《古鬿》 第一章 我叫古鬿,我出生就没有见过爹娘,小矮子说我应该称自己的爹叫做父君,小矮子每次说这话的时候必定插着个腰,脖子晃来晃去,脸上尽显骄傲的神色。“古神是远古之神,纵使天帝在身前,也是配称君王的。” 但司命给我看的那些人间戏本子里,凡人都是叫爹娘的,那些十几岁的姑娘每每这样叫自己的爹娘时,总会得到一个大大的拥抱,看到这我便羡慕不已。 我不太喜欢自己的名字,总觉得听着不像个女孩的名字,天池里有条小鲤鱼精,经常从五重天跃到六重天来找我玩,有一次小鲤鱼精提起他的一个神兽朋友,说他因为喜欢吃人而被天君关进了天牢,他还拿了一张画稿子,得意洋洋的跟我介绍:“就是他,他叫鬿雀。” 只见画上是一只体型庞大的像只鸡一样的怪物,说是鸡,但脚又像老鼠,说是老鼠,但爪子又像老虎一样锋利。小鲤鱼精说:“阿古,你跟他的名字中都有一个鬿字,你的真身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威武雄姿啊?” 我看着画上丑陋无比的神兽,对小鲤鱼精很是无语,自己当然知道自己是远古神的后代,没有所谓的真身,但内心还是一阵恶寒,果然就像那些话本子里说的一样,妻子是真爱,孩子是意外,爹果然不爱自己,才会随随便便取个名字就带着娘亲云游天外去了。 “殿下,你又在吹崖风,跟你说了这崖风不能吹的,本就没有多少神力,小心给你吹散了去。”说话的是个一身绿衣的青年,手里拿着件披风,长得倒是一脸清秀,但是个子有些一言难尽,站在古鬿身后足足两个头的身高差。 青年垫着脚把披风披在古鬿身上,在披风上施了法术:“古神传了消息来,说他一定会在你的历劫礼之前赶回来。” “小矮子,爹这次是真的说话算话吧?”历劫礼是作为远古神的劫数,跟仙人们的飞升之劫一般无二,区别在于仙人的飞升需要法力进阶,需要承受天雷或者情劫等;但神却很简单,只需在三千岁之前的每个千岁洗涤仙根,掐着法印静心念三天佛法清心咒,一共历劫三次就可以定神根修习法术。 眼前的古鬿被崖风吹得衣裙飘飘,披风里只穿了一件薄纱裙,白色的薄纱裙尾拖到了地上,在半空中飘着,古鬿偏头看着小矮子,被风吹得惨白的脸色,水灵的眼底深处透过一丝悲凉,红唇轻启:“上次你说爹会在我七百岁生辰回来,如今三百年过去了。” 小矮子看着披在古鬿身上的披风,透白的披风在崖中的一阵阵杀风中金光闪耀,隐隐能看到咒印,小矮子眼神暗了一瞬,随后看向崖中的云团:“这次一定会回来的。”不管找不找得到解救之法,殿下的历劫礼,凭他一人是没法撑下去的。 “殿下,回去吧。” 古鬿点点头,回望崖中,崖里有面佛镜,时时刻刻释放着法印,一般神仙或者什么生灵误闯,瞬间就会变成空中的一缕微风,但能成功走过佛镜之人,便能在六重天来去自如。 司命是顽皮之人,当年误闯佛镜,古鬿站在崖上,心想又是个送死之人,没想到误打误撞竟让司命通过了佛镜看心,能通过佛镜之人要么是法力如古神那般,要么就是心性至纯之人,司命属于后者。 从此在六重天上,古鬿便多了一个说话的玩伴。 另外还有一条小鲤鱼精,他并不是通过佛镜上的六重天,他是凭自己的实力,硬生生从两天之间连接的天河中跳上来的,当时古鬿吓呆了,直直赞叹真乃神人也,这技法,恐怕就连天君也没法做到。 古鬿被小矮子扶着往外走,直到肉眼看不到佛镜崖才回头,长长的叹了口气,司命跟小鲤鱼精都没来,他们已经三天没上来玩了,是被什么新鲜的事物迷了眼,不再来了吗? “小矮子。”古鬿声音里带着娇怒,小矮子并没有应答,他一听声音就知道殿下又心情不好了,他也是算看着殿下长大的,当年只是一颗平淡无奇的小树精,幸得古神恩典才能幻化身形,六重天上除了自己就司命跟小鲤鱼精两个说话谈心的,这几天都没见到,肯定不高兴了。 “小矮子,我想出去。” 两人已经走到了寝殿,偌大的寝殿里,连个老鼠都没有,古鬿坐在榻上,心里悲凉。 小矮子端着一杯果茶,递到古鬿手上,又在古鬿的披风上施了层法术,随后站在一旁道:“殿下,只要好好修炼法术,出去有何难。” 古鬿把装着果茶的琉璃杯重重的放在矮桌上:“可我才一千岁,要修炼法术还得等两千年呢,我现在就想出去。” 小矮子半跪在地上:“殿下,小矮子做不到。” 那些话本子里每每提到远古神都是百般夸耀,多么多么的厉害,多么多么的伟大,在古鬿眼里,还不如一条小鲤鱼精呢,什么都做不了。 “古鬿殿下...” “不准叫我名字,我已经换名字了!”古鬿把琉璃杯一把拂在地上,琉璃杯应声摔得粉碎。 惊奇的是本该等着被清扫的碎了一地的琉璃杯,居然又重新复原回到了矮桌上。 “殿下,玉梨盏摔不碎的。”小矮子跪在一边冷静说道。 古鬿满脸怒容,又把玉梨盏扫了地上,玉梨盏又像之前一样复原在桌上。“我不要做古鬿,古鬿什么都做不了,连个破杯子都摔不碎。” 小矮子起身走过去对玉梨盏施了个法,玉梨盏原地碎掉,没有再复原。 “得了吧,你这障眼法破漏百出。”古鬿一个白眼丢过去。 小矮子抱拳道:“殿下英明,法术高深啊。” 古鬿被逗笑,伸手解开披风仰躺在榻上俏皮道:“以后叫我古法高,法力高深,不错哈哈哈。” 小矮子摇头无奈笑道:“古不爱,古不疼,古开心,古生气,古小鱼,这次古法高改多久?” 一道流光飘进寝殿中,正要说话的古鬿看到流光突然跳起来,把流光收到手中放在耳边听了听,随后原地转了两圈跑了出去,边跑边说道:“是司命的传音术法,小矮子帮我准备果酒。” 佛镜崖边此刻站了一个青衣女子,应该就是司命,司命手里拿着把折扇,头发梳成了男子的束发,眉眼清秀含笑看着古鬿,古鬿跑过去手一挥,司命才走了过来。 “这结界还真是认人啊,每次来都打不开,可恶。”司命拉着小跑过来的古鬿,略带生气道。 古鬿挽着司命,脚步轻盈,一脸开心:“司命,你每次来都要骂它一遍。” 司命拿折扇在脸上蹭了蹭:“那为什么你这么轻易就开了这结界,我可是用了八成法力,毛都不动一下。” “小矮子说那是我爹用血造的,认主的。”古鬿拉着司命往寝殿走去,小矮子已经在榻上摆好了果酒。 “小柳,把果酒搬到后园,许久没见到六重天的美景了,我们去赏景。”这声小柳是在叫小矮子,小矮子是古鬿的叫法,柳树精自幻化后就没有起过名字,古鬿看他矮就直接叫小矮子,反正这六重天也只有他们两个人。 后来司命跟鲤鱼精来了,外人叫小矮子就不太对劲,又懒得起名字,所以干脆让他们就叫小柳。 小矮子看了眼古鬿,古鬿拉着司命的衣裙:“有什么好赏的,就是些破花破石头。” 司命直摇头,觉得古鬿真的是暴殄天物,满脸不认同:“要是天界那些朽木老头们知道你这么比喻他们口中的神境,可能一口老血吐出三丈远。” 古鬿眼里闪过一道精光,想到了一处地点:“不如我带你去看一处神奇的泉水吧,一千年了,最近居然隐隐热了起来,极其有趣。” “咦,这有什么好看的,再说了,发热的汤泉不就是温泉吗,药君那有两池呢,走吧,就当是陪姐姐我,姐姐给你说这几天发生的天界趣事。”最后古鬿妥协,被拉去了后园。 后园听着就像是说一般的后花园一样,但是在六界,六重天上的后园有个特别美的名字叫海顶云宫,说是看着就像海上飘着云,而这里的一花一木都是世间难得的精品。 而最难得的是,传说在夜晚来临之际,天河的水会涌入云宫,而飘在水里的云上会生出金色的六瓣花,取其名为:海顶云花,据说此花能助凡人得道成仙,使修仙者法力暴增,但没有人见过海顶云花,六重天的黑夜极其短暂,所以很难有人能见到,更何况还要入佛镜上六重天,第一关就卡死了几乎所有人。 “嗯~美人美酒加美景,恣意快活啊。”司命躺在花丛中的榻上,赏着这六界众生都艳羡不已的海顶云宫,着实惬意。 几杯果酒下肚,古鬿脸上已泛红,配着水润的红唇,当是一代绝色。 “司命,你倒是快说啊,天界有什么趣事?” “月老那个木头,跟别人说我是个八卦精,哪天他要是见到你,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八卦精。”司命用折扇敲了敲古鬿的头,知道她整天待在六重天很是无趣,每天扒拉着找些趣事上来给她说道,不过这次,倒真不是她八卦,整个六界怕都吃着瓜看着笑话。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几天都没来找你吗?”司命问道。 古鬿佯装生气:“还能为什么,有新欢了呗。” 司命哈哈大笑:“你个小醋精。” 小矮子又拿了一壶果酒放在一边,司命慢慢说道:“我在写命簿呢,可把我忙死了。” 古鬿摘了颗葡萄扔进嘴里,问道:“上次你不是说你收了几个文科状元做徒弟吗?让他们写不就行了。” “嗯~”司命摇摇头。“这次这两个,都是不能假手于人的角色,实在苦不堪言啊。” “你就别卖关子了。” 司命又喝了口果酒,才娓娓道来:“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天帝独宠妃妾,把天后晾在一边做冷板凳吗?” 古鬿点点头,一脸八卦的表情。 “最近瑶姬,也就是那个宠妃,又怀孕了,结果被人暗害,差点保不住胎,天帝大怒,下令彻查,查到最后你猜是谁?” 古鬿想这哪还用猜,话本子里这种桥段不是天后就是别的妃嫔嫁祸给天后,古鬿半疑惑道:“天后?或者是天帝的其他妃嫔?” 司命用手摸了摸古鬿的脸,一脸骄傲道:“真聪明,不愧是我教的孩子。” 小矮子在一边咳了一嗓子,轻声提醒道:“上仙请慎言,殿下是古神的孩子。” 说完被古鬿白了一眼,司命倒是没在意,又继续说道:“你猜的大概方向对了,是那个不受宠的妃子火姬,但是你绝对猜不到她的段位有多高,虽然最后被查了出来,但是她死咬住天后不放,说是天后叫她那样做的,还拿出了证据。” “天后这么傻,做了坏事还留下证据?”古鬿问道。 “当然不是天后的证据,是天后的二儿子,她拿出了二殿下的玉佩,说是天后交给她的信物,并且说自己偷听到二殿下曾经说过天帝为君不仁,你知道,做帝王的本就不爱听这些,况且...”司命说得有些口渴,喝了口果酒接着道:“况且二殿下跟鬿雀交好本就不是秘密,鬿雀又在这个当口被人从天牢救走,的确说不清。” “鬿雀?”就是那只跟她同名的神兽?古鬿脑中飞快的闪过了一个念头,但是极其快,快到没来得及捕捉到一丝踪迹。 “你认识鬿雀?”司命问道,她记得自己没说过这个。 古鬿摇摇头:“小鲤鱼精给我讲的,就是经常跳上来的那条。” 司命也猜到了,眉头皱了皱:“说到这个鲤鱼精,除了天帝天后宫殿,我在各个宫里的天池里都查探过,都没发现有这么一条技法高深的鲤鱼精。” “说不定就在天帝天后宫中呢?”古鬿掰着橘子,喂了一瓣橘子在司命嘴里。“你接着说,然后呢?事情怎么解决的。” 司命把橘子咽下才慢悠悠道:“然后,就苦了我这个写簿子的人啊,事情查到这里陷入了僵局,幸得瑶姬又没出大碍,但是这些人不惩处一番天帝又觉失了威严。” “于是罚火姬跟二殿下下凡历劫三世,天后严查鬿雀失踪一事,这事才彻底了结,火姬跟二殿下是何等尊贵的身份,所以我这不得苦熬三天两夜想个好簿子交差啊。” 第二章 天帝这个处罚说轻不轻,说严重也不算严重,既保留了天家威严又起到了震慑后宫的作用,不过天帝自家后院失火,虽然事情这样处理过去了,免不了这个二殿下之后会受什么样的对待,不管那个二殿下有没有说过那样的话,恐怕在天帝心里,已经生出了嫌隙。 “话说,再过几日就是小阿古的历劫礼了,说说看,想要什么礼物。”两坛子果酒已经被一扫而空,这果酒是司命教小矮子酿的酒,是天界数一数二的烈酒,古鬿仰躺在榻上,眼神已经模糊,论喝酒,她一向不是司命的对手,往往几杯下肚就睡眼惺忪了。 隐隐约约听到司命说话,古鬿努力睁开自己的眼睛想要回答,但奈何实在犯困,仰头沉睡了。 司命发现半天没有人回应,转头看向古鬿,古鬿翻了个身差点把空的果酒坛子踢下去,司命无奈的摇摇头,起身把古鬿半抱在怀里,往寝殿走去,边走边说道:“我说你这酒量,陪我喝了三百年怎的还是这样差。” 古鬿睡觉不老实,被突然抱起来生出了些脾气,动了动脚把鞋踢落在地上,小矮子跟在后面捡起来,小声嘀咕:“殿下才一千岁的年纪哪敢跟你几万年的酒龄比啊。” 司命轻手轻脚的把古鬿放在床上,手一挥四面的窗户应声关上,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裳,出了寝宫。“小柳,你家殿下醒来差不多就是历劫礼当天了,你同她讲,我会上来守着她的。” 小矮子微微低了下头,以示感谢,按理说他这样的精怪看见上仙应该行大礼的,但他是古神亲自点化,又一直跟在古鬿殿下身边,倒不是他自提身份,而是觉得这礼一拜,便失了殿下的颜面。 “有上仙的陪伴是殿下的幸运,不过古神昨日传来消息说他会在殿下历劫礼赶回来,所以到时上仙到访倒是略显不便。”小矮子说得委婉,但司命也听懂了,古神是不知道她可以上六重天的,小矮子是怕古神知道责怪于他。 司命手里变幻出一个黑色的小玉壶,玉壶里有两只蝈蝈,司命把蝈蝈交到小矮子手里:“那到时你把这给她,本想那天亲自送给她的。”司命眼里闪过了几丝失望,她为了古鬿的历劫礼,特意辞掉了三公主的百花宴,没成想却为了要躲着古神上来不了。 小矮子接过玉壶,他也没见过这样的东西,所以眼里带着大大的疑惑,看着玉壶里叽叽叫的不明物体。 司命双手握着折扇背在身后,笑了两声:“这叫蝈蝈,人界的东西,我给她找的历劫礼物。” 小矮子双手拿着玉壶,脸上尽是高兴之色,微微低头说了句:“谢谢司命,我家殿下铁定喜欢。” 再抬头时,司命已消失在大殿中。 古鬿做了一个梦,梦里面有条全身透白的小龙,小龙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古鬿,古鬿正想问他是谁的时候,小龙突然仰天长啸,再看着古鬿的时候,双眼留着血泪,古鬿惊醒,脸上冒着虚汗,她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梦,梦里的小龙她也没见过,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莫名的感觉心慌。 那双眼睛有些熟悉,但古鬿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殿下,梦魇了?”小矮子手里还拿着那个装着蝈蝈的玉壶,要不是换了身深绿色的衣服,让人以为还是两天前,而古鬿也确确实实睡了两天,按常理来说,要不是被那个梦吓醒,最晚也得睡三天。 古鬿摇了摇头,还在想那双熟悉的眼睛。 小矮子坐在床榻旁:“这样也好,可以好好准备明天的历劫礼,要是殿下不醒,我也是要在入夜之前叫醒殿下的。” 玉壶里的蝈蝈叽叽的叫个不停,打乱了古鬿的思绪,古鬿跟着声音看向小矮子手里的玉壶,惊奇道:“这是什么?” “这叫蝈蝈,是司命送给殿下的历劫礼物,有趣得很。”小矮子一边说一边把玉壶递到古鬿面前。 古鬿接过玉壶:“蝈蝈?”她在话本里面看过,这是凡人无聊时逗趣用的,有的还把两只拿来打架,用银钱当做赌注,谁的蝈蝈赢了钱就归谁,凡人管这个叫‘斗蝈蝈’。 两只蝈蝈在古鬿手里变得异常安静,古鬿打开盖子,摸了摸两只蝈蝈的小脑袋,蝈蝈才又开始叽叽叫了起来,古鬿开心得手舞足蹈,忙把两只蝈蝈倒在床榻上,高兴的看着它们。 “我就知道殿下会喜欢,司命向来最懂殿下的喜好。”小矮子也跟着高兴道。 古鬿在一边逗着蝈蝈,两只蝈蝈体型倒是差不多大,一只绿油油的跟小矮子的衣服颜色差不多,一只黑红黑红的,两只看着倒是挺相配,得问问司命这怎么区别公母。 “司命呢,为什么叫你给我,是不是把我灌醉了就逃跑了,等着吧,有朝一日我一定能喝过她。” 小矮子没有说是他特意不让司命来,怕古神看到不好解释,而是说道:“可能是命簿堆太多回去写簿子去了。” 天渐渐阴沉了下来,小矮子把玉壶拿过来收走了床榻上的蝈蝈。 “殿下快好好准备准备,天马上就要亮了,你是在这里沐浴洗涤仙根还是去无炎洞。” 见蝈蝈被收走古鬿一双大眼睛瞪着小矮子,无奈起身往后园走去:“慌什么啊,正好,去碰碰运气。” 小矮子顺手把装着蝈蝈的玉壶放在一个矮桌上,走在古鬿后面着急:“眨眼的功夫就亮了,殿下快随我洗涤仙根吧。” 古鬿已经走到了后园,此时天空还未全黑,只见原本清晰可见的百花争艳的海顶云宫瞬间烟雾缭绕,云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掩埋花海,而五重天与六重天相接的天河忽然升高,天池水涌入花海,几朵云在天池水里飘着,其中一朵云慢慢飘到古鬿眼前。 惊奇的事情发生了,古鬿眼前的云团慢慢在缩小,缩小成一个馒头大小,“来了。”随着古鬿的一声来了,馒头大小的云团上长出了一个金色的小骨朵,然后慢慢的一片一片的展开,金光大开成了一朵六瓣花。 “运气真好,又有两朵了。”古鬿用手轻轻摘下,然后走到自己的寝宫,在床头拿出一个水晶盒子,把花放进了水晶盒里。 “怎么是两朵,我记得上次殿下摘到海顶云花时就说是两朵了?”小矮子刚刚听古鬿说两朵以为是殿下记糊涂了,一看盒子里加上刚刚摘的那朵还真的只有两朵,疑惑不已。 古鬿小心翼翼的把花放在盒子里没说话,她当然不能告诉小矮子自己拿了一朵花给小鲤鱼精,倒不是怕小矮子说什么,是因为自从那天把花给了小鲤鱼精之后,小鲤鱼精就再也没有来找过她,她不说出来是觉得很没面子,好像自己完全信任了一个人,准确来说是一条鱼,结果可能是被人家利用了。 那些话本子里都有些这种桥段,一个人为了某样宝物处心积虑接近她,得到宝物后就再也不理睬,她一方面这样想着,一方面又觉得小鲤鱼精不是这样的鱼,她宁愿相信,小鲤鱼精是真的遇到什么难事了,而不是真如话本里一样。 “殿下,天亮了,快些准备吧。”小矮子手里突然出现一本蓝色的书,手一挥,书飞在空中变成了一串串金色的符文,小矮子拉着古鬿稳定她的心神,只见这些符文像是认主一样一个字一个字的涌入了古鬿的身体里。 “佛法清心咒一旦入体两个时辰内必须洗涤仙根,殿下快些吧,我坚持不了多久。”佛法清心咒是在远古神历劫时自然入体的,但是古鬿还没有洗涤仙根,身体承受不住,所以小矮子刚刚才会贸然接住,这样清心咒在自己的法力维持下,能暂时失去效力。 从来没有人跟古鬿说这个对于远古神的历劫礼该怎么历,小矮子也说不出个什么,那些古籍里也没有确切的记载,如今到了这个时刻,古鬿才知道这个劫的厉害,纵使清心咒在体内暂时没有效力,但还是压得她难受。 “去无炎洞吧。”古鬿撑着难受的身子对小矮子说着,小矮子手一挥,两人便到了无炎洞。 无炎洞就是一个石洞,洞一般大,连着石壁飞了两三丈高左右,半空中的石壁还有个洞,小矮子扶着古鬿往洞里飞去,落在地上,进去后才觉别有洞天,洞里长着很多花海里都没有见过的奇珍异草。 而最奇的是,石洞的正中居然有一汪仙泉,泉水周围是后来加上去的绿玉石,一百岁时古鬿发现这个地方的时候很是惊奇,赞叹这是一处旷世奇境,小矮子说就连古神都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当时给她得意坏了。 于是就把这一汪泉水作为自己的沐浴之所,小矮子慢慢的扶着古鬿坐在榻上,轻轻宽去古鬿的外衣,然后退到一边:“殿下,我就在下面守着你,有什么事就大声叫我。”说完就跳下了山洞。 古鬿忍着痛宽下了里衣,玉足轻抬,往仙泉里走去,踏进仙泉以后古鬿才觉得轻松很多,闭着眼想解开小矮子给清心咒施的法术,她知道小矮子根本承受不住的,这样的咒法本就天生克制精怪,更何况小矮子还用法力去压制,这只会遭到更强烈的反噬。 古鬿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想要挣脱那层术法,奈何自己一点法术也没有,只能急得在水里跺脚,泉水像是有感应似的,直直的冒烟,古鬿用手轻轻拍了下水面:“你怎么越来越烫了,你再烫一点我可就没法在这沐浴了。” “殿下!”一声高喊传进洞中,是小矮子的声音,古鬿衣服都没来得及穿上,往洞口跑去,但走到洞边就被一股波动弹回了水里,震得古鬿吐出了一口血。 古鬿迅速坐定,双手掐着法印念着清心咒,她猜或许这是清心咒反噬小矮子的法术造成的,古鬿嘴里快速的念着清心咒,自己从来没有看过清心咒,但神奇的是很自然而然的就从嘴里念了出来,但是每念一次古鬿就感觉自己心如刀绞一般,剧痛无比。 而一边被刚刚波动震到佛镜崖边的小矮子捂着心口躺在地上,竟是站也站不起来。 “小柳?”司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司命走过去扶起小矮子,司命同往日不同,今日穿罕见的穿了一条鹅黄色的纱裙,头发也是长长的披在腰上,没有像平时一样束发。 司命从背后传了灵力给小矮子,小矮子轻咳出一丝血,才稍微缓过来。“怎么回事,受这么重的伤,阿古呢?” “是...咳咳,是清心咒的法阵。”小矮子一边咳嗽一边说道。 司命站起来拍打外面的这层结界,结界只有古鬿或者古神能够打开,这下完了,本来参加着三公主的百花宴,中途觉得无聊想上来偷偷看看古鬿的历劫礼怎么样了,没想到这远古神的历劫礼这么可怕,比那些上仙上神渡劫不知道可怕了多少倍。 司命着急了起来,胡乱拍打着结界:“那我们该怎么办,干等着吗?阿古历劫不成会怎么样?你不是说古神今日会回来吗?” 岂止司命着急,小矮子更着急,这只是开始,未来三天他真的不敢想象殿下会经历什么样的痛苦,小矮子捏了个传音术法丢出去,古神不知道被什么牵绊住了,希望能赶得上。 “你想想办法啊!!她那一千岁的小身板,怎么撑得过去啊?”司命在一边急得跳脚。 “远古神的一千岁抵得过上神的一万岁,你在这着急也没用,不如跟我一起用寻灵术探探古神的踪迹。”如果不是遇到什么意外,古神是不可能还不回来的,肯定是出了事。 “轰~轰~”两道天雷落在佛镜崖的结界上。 司命跟小矮子同时看向天上,司命问道:“这是什么情况?还要遭天雷?” 小矮子也愣了愣,突然想起什么,跳起来用手去试探结界,果然没有了,小矮子像箭似的往无炎洞跑去,边跑边吼道:“别用法术,清心咒会反噬。” 第三章 司命连忙把准备施法的手放了下来,跟着小矮子一起跑,一边跑着一边琢磨刚刚那两道劈开结界的天雷,想起了一个传闻,仙人们八卦曾经的古神到底有多强,曾有一刚飞升的散仙说自己还是个精怪时见过古神打了个响指就放出了一道天雷。 天雷是什么,是成仙者历劫必须承受的,就连天君和几个上神都得活生生硬接,搞不好还会受伤殒命的东西,怎么可能有人随手就能掐出一道天雷,当时所有的仙人都以为是那个散仙扯谎博取眼球,此时想来竟是真的,而且还不知道古神是在哪里施的法,竟还能隔空扔天雷,属实惨无人道。 两人很快跑到无炎洞,法阵把洞分成了上下两半,小矮子试了试,飞上去轻轻用手一碰就会被强力的波动弹回。 司命着急道:“这法阵有何办法能破?” 小矮子摇摇头,担心的看着半空中的洞口,现在只能期盼殿下体内的东西不要出来作祟,殿下就一定能挺过去。 古鬿此时已经洗涤完仙根,身着一件薄纱坐在仙泉边的绿玉石上,掐着法印嘴里一直念念有词,红唇紧闭,额头上汗珠清晰可见。 这佛法清心咒每念一遍,就感觉有人在用细刀子一片一片的割着自己的肉,那种感受真实得可怕。 古鬿身后的仙泉冒着浓浓的白烟,就像是一锅开水在沸腾。 “孩子。”一道娇媚的声音传来,一直忍着疼痛的古鬿听到声音睁开了眼睛。 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只能看见周围金光法印环绕,古鬿猜想自己此刻应该是在清心咒的法阵内,刚刚那个声音她肯定自己没有听错,有个女人的声音。 “孩子。”这次声音又近了些,近得好像就是古鬿身体里发出的声音一样。 “你是谁?”古鬿轻声开口。 “你能听到我说话?”这次是个男人的声音,声音没有刚刚那个女人的声音清晰,模模糊糊的似远非远。 “你是能听到我说话吗?”男人的声音又模糊的传来。 古鬿不敢轻易回答,只是轻轻的点了个头。 一阵水花激荡的声音过后,男声又想起:“不要强行念清心咒,它的反噬太强烈了,我暂时不知道是何原由,你试试先封闭自己部分五识。” 古鬿虽然很想先搞清楚此人是谁,但奈何身体实在难受得紧,好似下一刻就快要全身散架一样,于是她跟着男人的说法照做了。 五识刚封住,古鬿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体里破体而出,随后她感觉有人在外面施法,刚刚破体而出的东西又重新回到自己体内。 古鬿没有法术,五识也只能用自己的灵力暂封片刻,此刻进去体内的东西瞬间把自己的封印震开,那股熟悉的痛感立马遍及全身,原来刚刚从身体里出去的是佛法清心咒。 “我只能帮你到这了。”男人的声音比起之前更加模糊,声音里还带着些虚弱不堪。 古鬿被一阵阵痛感袭击,承受不住,突然大叫一声晕倒在绿玉石上,四周的法阵渐渐消失,古鬿体内的清心咒也没有了,本来要历经三天的劫被强行灌入体内。 不到两个时辰就把历劫礼完成,这恐怕是从古至今第一大奇事了。 “殿下。” “阿古。” 小矮子冲上来扶起古鬿,捏着法术探古鬿的身体。 “怎么样了?”司命蹲在一旁,脸上很是担忧。 小矮子没说话,只是摇摇头。 司命眉头皱起,不知道摇头是什么意思:“你倒是说话啊,摇头是什么意思?” 小矮子叹了口气道:“历劫礼提前完成了。” “完成了不是好事吗?你叹什么气啊?” 小矮子把古鬿的身体扶正,然后把自己全部的灵力往古鬿身上传。司命忙阻止道:“你在干嘛?你这样会死的。” 小矮子推开司命,用禁术困住司命,接着往古鬿体内传输灵力,怕司命怀疑才说道:“太快了,殿下是承受不住被痛昏的,灵力正在溃散,不及时输入灵力会出事的。” “那也不用你拿自己的灵力来补啊,一时灵力溃散不会有什么事的,等阿古醒后向药君拿点补灵力的丹药就行了。”司命疑惑,灵力溃散在历劫后是很常见的,之后慢慢恢复就行了,为何要做出这种自杀的举动。 要知道,拥有灵力者,主动把自己的灵力传出去超过七成就会损毁元气伤及性命的。 眼看已经传了五成左右的灵力,司命在一边跟禁术拉扯,情急道:“就算是要输灵力,你刚受了伤,让我来,快停下,我来吧。” 小矮子摇摇头,嘴唇已经泛白,古神还没回来,他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殿下体内的东西,殿下体内的灵力一旦不稳,那东西肯定会侵入殿下的心神。 转眼接近九成的灵力传到了古鬿体内,小矮子这才舒了一口气,准备把古鬿扶到一边的榻上,自己的手刚抬起来,瞬间就消失了。 一边的司命看得心急,这是元气消散的征兆,只见小矮子整个身体慢慢的在消失,最后消散在空中,变成了一根柳枝静静的躺在绿玉石上。 司命身上的禁术跟着消失,司命冲上去捧起柳枝喊道:“小柳!你让我怎么跟阿古交代!!” 在空中还未四散的元气中飘来了一句话:“别告诉殿下。”随后消失殆尽。 虽然不知为何小矮子会用如此极端的方式保护阿古,见惯生与死的司命还是红了眼,被这样一份赤子忠心感动。 古鬿醒来已是两月后,是躺在一块冰石头上醒来的,她知道这里,小矮子说是她爹娘修炼的地方,她只来看过一次就再没来过。 古鬿左看看右看看,这里灯火通明,正对面的石头上还放着茶具,自己怎么在这里?难道是自己晕倒,小矮子把她放到这个冰石头上治疗?真的太冰了,古鬿有点受不住,坐了起来。 “别动,这是冰玉榻,凝聚灵力的好器物。”一道浑厚的男声自洞外传来。 这是个陌生的声音,古鬿猜想会不会是那天帮自己的那个人,但是听声音又不太像,那天那个男人的声音里多些淡雅,但这个声音比较浑厚,浑厚的嗓音中还带些沧桑感。 古鬿转头看向洞外,只见一个穿着紫袍的男人看着她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头发两边有些鬓白,但一点也不影响这人与生俱来的神姿。 古鬿就当没听到男人说的话,从冰玉榻上一跃而起,走到男人面前仰头看着他:“你是谁?”随后又四处望了望:“小矮子呢?” “小矮子?”男人略带疑惑问道。 古鬿见他露出疑惑的神色,解释道:“就是那个一身绿油油,只有半个身子的小树精,这小矮子,是不是趁我昏迷偷偷跑出去玩了。” 男人听到这话眼色稍变,又迅速变回,微笑挂在嘴上:“柳树精吗?他离开了。” 古鬿神色一愣:“离开了?你是说,他通过佛镜崖离开六重天了?” 男人微微点头。 “他为什么要走?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走?”古鬿不相信,她心里不相信小矮子会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 离开六重天?古鬿从来没有想过,小矮子会一个人独自离开六重天,为什么?因为不想再跟她一起孤独的待在六重天了吗?还是说他也羡慕司命送来的那些话本子里的五彩斑斓,想去体验体验。 她知道,她不能强留谁,就连自己的父母也会丢下自己,但她就是难受,就算要走,为什么不等她醒了再走,是害怕自己会生气所以才偷偷摸摸走吗?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微笑道:“鬿儿不想知道我是谁吗?” 古鬿盯着男人,心里隐约有个答案,不过鬿儿?这是什么鬼称呼,她真想不合时宜的说一句自己现在叫古法高!! “你?是古神吗?”男人对古鬿叫自己的称呼不太满意,眼神里透过一丝悲伤,随后颔首。 古神伸出右手摊在古鬿面前,示意要牵古鬿的手,古鬿有些犹豫,手垂在腿边握紧了又松,松了又握紧,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她的父亲,说恨?谈不上,连怨都在见到他以后化为乌有。 见古鬿没有动作,古神主动拉过古鬿的手,拉着往石榻走去:“爹没有及时护你历劫礼,你可是怪爹?” 以前小矮子总是纠正自己不能叫爹得叫父君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古神这个人严肃刻板,教导子女必须时刻遵守礼法,如今听到他自称‘爹’,看起来是小矮子这个人骨子里刻板啊。 不知道为什么,就因为古神这一句话,古鬿就觉得自己好像跟他瞬间亲近了不少,这就是凡人说的血缘之间的牵绊吗。 古鬿摇了摇头,静静的看着古神。 坐在榻上后古神放开了古鬿的手,沏了杯茶递给古鬿:“尝尝为父做的茶味道如何?” 古鬿接过,凑在鼻子前闻了闻。古神笑了笑,自顾自地说道:“途中遇到妖物,区区妖界本奈何不了我什么,他们见困不住我,竟祭出锁神井。” “锁神井是何物?那...爹有受伤吗?”古鬿喝着茶水问道。 古神听到古鬿叫自己爹满脸欣喜,忙摇摇头:“远古的器物,并无大碍,只是略费了些时辰,耽误了你的历劫礼。” 说到历劫礼,古鬿想起当时那个女人的声音和那个男人:“爹,我是怎么通过历劫礼的?我记得我当时晕倒了,当时仿佛听到有一个女人跟一个男人的声音,是怎么回事啊?” 古神神色微变,随口轻轻掩过:“你冲破了佛法清心咒的高阶历劫礼,所以才会一时承受不住晕倒,至于一男一女的声音,或许是当时的心魔所造成。” 心魔?就算那道女人的声音是心魔,但那个男人,明明还帮了她,怎么可能是心魔,可是看爹也没有骗她的意思,那是怎么回事呢? “茶不宜多喝,浅尝即可,味道如何?”古神扯开话题道,古鬿这才发现自己把一杯茶都喝完了,一片茶叶粘在了嘴唇上,正要拿手去擦,古神一只手伸过来帮她抹掉了。 古鬿内心一暖,有爹真好。 “对了爹,娘呢?莫不是贪念外面的美景连回来看我一眼都不愿?”从出生小矮子就跟她说爹娘出外云游,古神这个爹小矮子倒是经常提起,但是她的母亲是何身份却从来没提起过。 哪怕自己问,也是随便搪塞自己,每每如此她就想,或许她的娘亲是个凡人,或者是个跟古神不相匹配的地仙,像小矮子那样骨子里看中身份血统的小精怪,肯定不愿在她面前多提起。 要不然为什么小矮子每次都是几句敷衍,现在就连爹也是,从见面到现在就没提起过,也没跟着一起来见她,一个母亲,都不想自己女儿吗?忍心把她扔在一个地方一千年。 古神不动声色道:“你娘身体不好,暂时回不来六重天。” 古鬿点点头,内心却对爹的回答不满意,聪明如她,嗅到了一丝不简单。 “我这次回来,准备闭关。”古神从手里变了个玉铃铛出来,递到古鬿面前道:“你后面的两次历劫礼我会提前出来护你历劫,这是石铃,有什么危险就施法摇响它,火兽会出来护你。” 古鬿接过铃铛:“火兽?就是传说爹的坐骑,一兽敌百个上仙的那只吗?”她迫不及待想看看长什么样子,甚至想马上摇响铃铛,想到自己还不会法术,好吧,再忍个两千年。 古神点头道:“敌百仙不假,却不是我的坐骑;不过不要随便召出来,火兽性子烈,怕伤到你。” 古鬿不知道的是,古神回来就闭关是因为传了一半自己的法力给她,小矮子的灵力撑不了多久,那丝鬼气,只能用他的法力才能暂时封印几万年,魔族的锁神井又耗了他大半元气,若不及时闭关调息,恐有性命之忧。 他还不能出事,至少拖到解决古鬿体内的鬼气之前。 古鬿开心的点点头,好奇的把玩着,这石铃的确神奇,光用手摇不施法术竟是响也不响。 第四章 古鬿被古神逼着在冰玉榻上又躺了五日,五日的时间父女两人朝夕相处,又听了很多古神跟母亲的故事,积攒了一千年的怨怼,竟是半点也没有了。 古鬿坐在花海边的山崖上,看着飘在空中的天池水,嘴角弯弯一脸幸福的表情,她在想昨日爹跟她说娘以前的故事,原来娘是个吃货,在神山里寻找吃食遇见了爹,想吃火兽所以才缠着爹有了两人的姻缘。 还有她的名字,据说娘亲的家乡有种花叫做斤月花,娘亲十分喜爱,所以自己才叫古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叫古斤,但是知道了自己的名字并不是爹随意取的,甚至现在想想还觉得自己的名字越发生动好听起来。 她决定以后不叫古法高了,继续做古鬿。 “干嘛呢,一脸如沐春风的模样。”司命用折扇敲了下古鬿的背,坐到古鬿身边调笑道。 古鬿看到司命很是惊喜,不算自己昏迷的日子,也有五六日没见司命了。“司命,你知道吗?我爹回来了!” “哦?是...咳...是吗?”司命不擅长说谎,神色有些异样。 当日把古鬿带回寝殿后第二日古神就回来看到了她,她把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古神并没有责怪,但是告诫她暂时不要跟古鬿说小柳的事,她也是足足熬了自己两个月才有信心面对古鬿的。 没想到当要真实面对古鬿说谎时,自己还是有些做不到,只能蒙混过关。 古鬿看司命神色异样还以为是怕古神知道她能上六重天从而责怪她,于是笑道:“你不用怕,今日我爹已经闭关了,要我下次历劫礼他才出关。” “对了司命,小矮子有来找过你吗?爹说他离开了六重天,我猜想他可能会去找你。”古鬿接着说道。 “没...没有啊。”司命承受不住古鬿的询问,跟自己的挚友说谎,她是真做不到,而且想到现在放在自己殿中的那根可怜的柳枝,她就觉得自己心里有愧。 司命深深吸了一口气,趁古鬿没有接着问,转移话题道:“最近天界有许多趣事,你可想听听?” 古鬿一脸八卦道:“已经好久没听下界的趣事了,说来听听” 司命换了一只手拿折扇,仰躺在花丛中:“这要说最有趣也是最奇怪的,当是这洺琴二殿下了。” “二殿下?就是被迫去凡间历劫的那个?”古鬿还记得,两个月前司命跟她说的那场宫斗大戏。 司命点了点头:“奇怪的是他居然消失在了我给他写的命簿上。” “他私自回来了?”以前司命就说过,哪怕是神仙,只要是登记下凡历劫,上了命簿的,如若没有完成规定的劫数是没法脱离凡体的,如今居然有消失的,那倒是真的奇怪。 司命又摇了摇头,叹道:“我花了很大的精力去探查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查到。” 古鬿想了想,又问道:“那天帝不会怪罪于你吗?” “有趣就有趣在这里,我及时去向天帝禀明了情况,你猜天帝跟我说什么?”司命看着古鬿说道。 古鬿一脸求知欲,示意司命赶紧说,司命才继续说道:“天帝很生气的跟我说他已知晓此事,说是天后查鬿雀失踪一案,最后居然发现是鬿雀跟二殿下两人合谋做出此事,为的就是逃出天界的掌控。” 这倒是出乎了古鬿的意料,这二殿下不是天后的亲儿子吗?在命簿上消失,这怎么看都像是出了事,天后非但不着急,还找这样的托词去解她自己的困境。 司命又说道:“其实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但天帝本就因为火姬状告二殿下诋毁他的事情耿耿于怀,既然天后都这样说,天帝也就不管了。” “就这么不管了?堂堂天界二殿下,这万一有什么意外...”想想这天界还真是奇葩,一个天帝小气得要命,一个天后自私得紧,不过说起来古鬿还真想看看那个被专宠的瑶姬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被盛宠十几万年而不衰。 “不管了,这自家人都不管,我这个小小的仙官,也无能为力啊。”司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像是为这个二殿下的遭遇感到可悲。 古鬿也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跟司命一起躺在花丛里。 其实古鬿心里是有些憋屈的,这些日子发生了太多不开心的事,小鲤鱼精这么久都没再出现,小矮子也走了,刚刚才见面几天的亲爹又闭关去了,还有她的娘亲... 这些事都一件一件装在古鬿的心上,好像突然之间所有的人都离开了她,古鬿偏头看着司命,心里有些安慰,至少还有个司命还在自己身边,自己还不至于真真正正一个人。 看着司命古鬿突然想起来一点事,突然蹭的一下跳起来,把一边闭目养神的司命吓了一跳:“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古鬿拉起司命,扯起司命往自己殿中走去,一边走一边急道:“蝈蝈!?蝈蝈!?”她昏睡了两月,爹说小矮子两月前就走了,那两只蝈蝈岂不是无人喂食,不知道凡间的蝈蝈能撑住两个月不吃东西吗? 放着蝈蝈的玉壶果然随意放在矮桌上,古鬿忙把盖子打开,把里面的蝈蝈倒在桌上,只见玉壶中只掉了一只黑红色的蝈蝈出来,那只绿色的竟消失不见了。 那只黑红色的蝈蝈躺在矮桌上奄奄一息,竟是只有一口气了。 “另外一只呢?”古鬿望了眼空空的玉壶,又四周看了看,最后视线停在眼前这只快死掉的蝈蝈上。“司命快救救她。” 司命随手施了个仙术在蝈蝈身上,原本奄奄一息的蝈蝈稍微动了动,司命摇摇头对古鬿说道:“这等凡间之物寿命本就不长,能活到现在已是奇迹,阿古不用伤心。” 但古鬿并不这样想,若他们不是被司命找来给她解闷,可能是在凡间某个斗场上辉煌的过完一生,而不是被她给活活饿死。 “司命。”古鬿一开口司命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但是仅凭这点就去点化一只毫无灵性毫无潜力的小虫子,司命是不能同意的。 “这是他们的命数,临死之前能被我带来六重天走一遭,做古神之女的解闷之物,也是他们的福泽。”司命并不打算出这个手,她觉得世间的事这样安排都是有它自然的命数。 “而且阿古你知道的,被我们仙官点化成仙者,是要记入仙册大宝,过洗仙池的。”司命看了眼躺在矮桌上气息越来越弱的蝈蝈,眼里清明,接着说道:“以它的资质,远远不够。” 这些古鬿是明白的,她也并不是个菩萨心的人,她只是想到之前小矮子拿着它们跟她献宝的样子,心里透过几丝悲伤,况且之后在六重天上的万万年,她也想有个人在身旁说说话的。 “用我的名义呢?你把点化之术教我。”古鬿道。 司命叹了口气,很是无奈:“何必执着于此,你若是真喜爱,我可以命人去凡间给你捉许多来,况且点化之术教于你有何用,你也没有法术。” 古鬿执着道:“教吧。” 司命知道自己拗不过古鬿,于是无奈的使了一遍点化之术,古鬿的天资很是聪颖,仅仅只是看了一遍就学会了。 只见古鬿闭了闭眼,嘴里念了一串咒语,指尖往蝈蝈身上轻点了下,原本奄奄一息的蝈蝈先是恢复元气在原地跳了几下,跳在了地上,随后四周轻烟寥寥,烟雾散去后原本那只黑红的小蝈蝈变成了一个红衫女子。 古鬿使用的是那天小矮子困住司命的禁术,司命回去查了古籍,这是远古神族皇室修习的禁术,想是遗落下来被古鬿习得又教了小矮子,这种禁术虽不用法术,但是非皇室修习是会消耗灵力的。 “你疯了,为了这么一只小虫子耗费自己的灵力,你伤才刚好!?”况且还是小矮子牺牲自己付出的灵力,司命话语里带着无名火。 变成红衫女子的蝈蝈趴在地上,听到司命发火身体颤抖,小心翼翼抬起头看着古鬿,古鬿也转头温柔的看着蝈蝈,眼里有内容,仿佛在对蝈蝈说着‘不用怕’。 见古鬿没有理自己,司命生气极了,拂了拂衣袖消失在六重天。 古鬿看着消失的司命很是莫名,自己只是稍稍用了一点灵力,平时这种事情不是经常做吗?为何这次司命的反应这么大?司命还从来没跟自己生这么大的气呢。 地上的红衫女子动了动跪在古鬿面前,仍是一句话不说,身体还在颤抖。 古鬿还在想司命为什么生气,看蝈蝈跪在自己面前才摇了摇头,想着过几天再去哄哄就行了。 “你不要害怕,既已被我点化,以后好好修炼,争取得道成仙,我们再去打司命的脸,看她还说不说你是小虫子了。”古鬿想可能是刚刚被点化就听到司命大声发火的样子被吓到了。 “对了,跟你一起的那只绿色的蝈蝈呢?”见小蝈蝈还是不敢说话古鬿又问道。 红衫女子跪在地上的身体还在颤抖,听到这句话眼神闪了闪,随后摇了摇头。 古鬿蹲在小蝈蝈面前,双手握住她颤抖的双肩,平时看那些话本子里说斗蝈蝈,本能的觉得这些蝈蝈都是英勇的战士,没想到还有这种胆小得连话都不敢说的。 “你别害怕,这几天我找找,若是还在六重天定能找到你的同伴,若是已经殒命或者掉下了六重天,我也会像凡人一样,在六重天给它挖个坟冢立个碑,毕竟是因我而死。”小蝈蝈这才停止了颤抖,抬头看着古鬿,迟疑的点了点头。 见小蝈蝈不再颤抖,古鬿才放开她,坐在一边的榻上拿起果酒一边喝着一边问:“你有名字吗?” 小蝈蝈声音弱弱的:“红十。” “让我猜猜,是因为你的皮肤是红色,然后在兄弟姐妹中排行第十吗?”古鬿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虽然身为蝈蝈时看不出来美不美,但幻化身形后的红十不得不说还是长得十分清秀可人,特别是那因为紧张害怕而粉扑扑的笑脸,看着十分可爱。 红十又点了点头,对眼前这位绝色的神仙有些好奇,她隐约记得之前有个男人叫她殿下,或许是位公主。 古鬿喝完一杯酒后把空酒杯放在榻上,看着还跪在地上的红十说道:“过来给我倒酒。” 红十这才起身走到古鬿身边,可能是刚幻化身形还不会走路,走得歪七扭八,看得古鬿笑出了声。 “这漫漫长日总算找到些事做了,先教你从如何走路开始。”古鬿对还在慢慢倒酒的红十说道,脑里想起了小矮子,她出生就是被小矮子照顾着的,这么一想,小矮子是被爹点化的,可是爹不可能会有闲心去教小矮子怎么走路怎么来照顾她。 但是小矮子却一直照顾得很好,从来没出过差错。 古鬿一直喝着酒,喝完了红十就接着倒,酒杯里一直是满的,直到整个酒壶里没有酒了,古鬿晕乎乎的躺在榻上,把手搭在红十身上,胡乱喊道:“小矮子,带我去无炎洞沐浴吧。” 红十没去想古鬿在叫谁,只是问道:“无...无...洞在哪里?” 本来几杯果酒下肚古鬿就已经有些神志不清,更何况是喝了一整壶,哪里还听得到红十问的话,红十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又不知道无炎洞在什么地方,只好帮古鬿解了衣带,放到寝殿的床上,然后去外面找了点水,给古鬿一点一点擦着身子。 第五章 古鬿再醒来时已过了十日,睁眼便看到司命一张大脸怼在自己眼前,差点又睡过去。 “你看我说什么,那小虫子不仅没有仙资,连照顾人的本事都没有,小柳在时何曾让你醉得这么狼狈过。”司命这倒是没有说错,小矮子以前都是管着她喝果酒的,一般只让她喝个睡三天的量就不会再给她倒酒了。 古鬿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看向外面:“她不叫小虫子,她叫红十,而且谁天生就有照顾人的本事,她到底做什么了你这么敌对她。” 红十端着一盆水从外面走进来,走路不再歪七扭八的,把水盆端在一边矮桌上,走过来跪在古鬿面前,手按到胸前微微颔首:“主子可好些?” 正在喝茶的古鬿差点一口茶水吐在床上,诧异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红十,再转头看着坐在床边憋笑的司命,顿时明白怎么回事了。 古鬿接过司命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才问道:“你都教了些她什么?” 司命摊摊手:“只不过给她看了些怎么照顾人的话本子,她自己要学的。” “我点化你,又不是要你专门来照顾我的。”古鬿看着跪在地上的红十说道。 红十一脸严肃,头埋得更低了:“主子莫要再这样说,主子对我有大恩,我必当做牛做马,以身相许来报答主子。” 古鬿一脸无奈:“你...” 司命终于忍不住,破口大笑了起来。 司命不知道给她看了什么文绉绉的话本子,这说话还一套一套的,自己还没开始教就被司命给整坏了,要费多大力气才能给掰回来啊。 古鬿狠狠地瞪了司命两眼,下床把红十扶起来,说道:“我要去无炎洞沐浴,你陪我去。” 她没有喝酒忘事的毛病,她隐约记得自己喝醉前把她叫成了小矮子,也记得她问自己无炎洞在哪。 司命倒没有跟着她们,本就是因为那天自己生气的事情怕古鬿心里怀疑什么才上来看看,现在发现她并没有什么异样,于是便回了天界。 古鬿一边走着一边对身边的红十说道:“说了帮你找你的同伴,结果喝酒误了事,这几天我就帮你找找看。” 红十眼神淡淡的,回道:“司命已经帮我找过了,并没有找到,她也帮我立了个坟冢,就在花海里,谢谢主子挂念。” 古鬿这倒没想到,司命这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仙,嘴里说着狠话,却帮人家找同伴,还帮人立坟冢,古鬿心里骄傲的想着,不愧是自己交的朋友。 “你能别一口一个主子吗?听得我别扭。”古鬿说道。 已经走到了无炎洞,古鬿单手扶住红十,使用轻功一跃飞上了半空中的洞穴,这些年不能使用法术,古鬿愣是把凡间武功,古典禁术学得个精透。 古鬿一边脱着衣服往仙泉里走,一边对后面站着的红十说道:“我还不会法术,但是大殿书房里有很多修习法术的本子,你没事就多去翻来自己练练。” 这仙泉的水倒是又变得冰凉了,当初在这里沐浴就是因为这仙泉冰凉的缘故,古鬿喜爱这冰凉的水温。 “不叫主子的话,跟小矮子一样叫殿下可以吗?”红十突然在一边说道。 古鬿愣住,随即闭上眼睛感受这冰凉的水温,她只是随便说说,其实叫什么都行,没想到红十会突然提起小矮子。 “司命跟你说的吗?”这六重天能说话的,除了她和闭关的古神,也就只有司命了。 红十轻点了下头:“司命说,小矮子把你照顾得很好。”红十没把话说完,其实司命原话是:“小矮子把阿古照顾得有多好,岂是你能比的。” 古鬿睁开眼,搓了搓自己的肩膀:“小矮子的确好,但红十你也好,况且我点化你并不是为了让你照顾我,司命的话,你别太往心里去。” 其实古鬿感觉到了,她发现司命怪怪的,特别是每次提起小矮子,还有对红十的态度,她又不是瞎子,这件事绝对有问题。 红十没有再说话,古鬿从仙泉里站起,披了件薄纱,然后从旁边的架子上套了件白色的披风,又带着红十出了无炎洞,走在花海从中,古鬿才轻声开口:“以后跟司命一样,唤我阿古吧。” “好。” 两千三百年后。 古鬿站在佛镜崖边吹着崖风,看着崖里的佛镜,古鬿想到了当年自己只有一千岁时也是站在这里吹着崖风望着崖底,那时还是小矮子陪在自己身边,古鬿身上还披着那件白色披风,只不过披风上的金光再也没亮过。 “阿古,你来尝尝这次的味道如何?”红十端着玉梨盏走到古鬿身边,阿古晃了晃神,看着红十走过来的地方发呆,这结界自从她第一次历劫礼过后就不见了,记得她第一次看红十若无其事走过的时候还吓了一跳。 后来才反应慢半拍的想起,司命好像之后每次上来也没有再给她传音术叫她去开结界,古鬿想着应该是因为她的父君回来了,不再需要结界的原因。 “阿古?你在发什么呆呢?”红十左手在古鬿眼前晃了晃,古鬿这才回神。 接过玉梨盏喝了一口里面的淡紫色液体,这是红十自己研究出来的酒,是在后园的一颗桑葚树上摘取桑葚酿的酒,味道还好,酒味没有果酒那么浓。 古鬿看着红十温柔的笑了笑,随后又状似无意的叹了口气:“还不错,这次的就留下吧。” 红十垂下了头:“我知道我不如小矮子酿得好,抱歉阿古,我再做一次。” 已经两千三百年过去了,每次红十严肃道歉的模样还是让古鬿觉得她依然是两千年前的那个胆小的小蝈蝈,古鬿轻轻摇了摇头,当年被司命的话本子带歪的性格,她可是足足花了四五百年才纠正过来,不知道这爱道歉的毛病要什么时候才能改变。 “我说了,这次的不错,你再折腾,那颗桑葚树怕是要被你摘秃了。”其实司命不在她也不怎么喝酒,有没有都无所谓,但不知道为什么红十就是这么执着,自己坚持研究了五百年。 红十这次没再坚持,重重的点了点头。 古鬿又回头看着佛镜崖,是啊,五百年了。 红十坚持酿酒五百年,果酒五百年前就没有了,而司命,已经五百年没有再上过六重天。 古鬿如今已经三千三百岁,因为有古神的原因,之后的两次历劫礼都比较顺利,她已经修习了三百年的法术了,这三百年她勤加修炼,为的就是出六重天,她每一百年都要试一次。 “红十,明日带你出六重天,你怕吗?”古鬿看着佛镜崖里,眼神异常坚定。 红十摇了摇头,见古鬿背着她看不到,又在古鬿身后说道:“阿古殿下,我不怕。” 上次带着红十下去把红十弄的遍体鳞伤,古鬿很是内疚,但这次不一样,古鬿用了几十年的时间把六重天的古神残卷都翻遍了,后来在一张远古琴谱里看到一句话:佛镜食邪气,法力不足身带邪气者,封闭五识或藏于神器,方可对抗。 这次做了万全的准备,一定能出去。 “你放心,这次我会先保护好你。”古鬿转身把玉梨盏递回了红十的手上。 红十接过玉梨盏,装作不在意的看了一眼玉梨盏里面古鬿只喝了一口的酒,眼神暗了暗,怕古鬿发现随便找了个话题道:“阿古,你是想下去找小矮子还是想去找司命?” 问完才后知后觉这个问题从她的口中问出来好像不太好,忙抬头准备解释,古鬿接过话道:“都想找,但最想的,是去我母后的鬼界看看。” 见古鬿没有多想,红十才放下心来,随手把桑葚酒倒在地上,然后拉着古鬿进了寝殿。“阿古娘亲的家乡,肯定是极好的。” 两人一起躺在大床上,古鬿望着床帘,脸上没有表情:“司命曾经说过,鬼界无光,想来应该不好看的。” 红十转头看向古鬿,眼里满是心疼,以前的阿古都是叫爹娘的,而不是现在客气又尊敬的称呼为父君母后,最后一次历劫礼过后从古神的闭关之处出来后就一直这样,她曾小心翼翼打探过,古鬿却是绝口不提发生了什么。 “红十,你去把我们明天要带的东西再收拾收拾,我去沐浴。”古鬿从床上跳起来。 红十也跟着站起来:“好,还是在殿中沐浴?” “我去无炎洞看看,你先收拾着吧。”自从七百年前无炎洞的仙泉又开始越来越烫,古鬿就再也没有去过了。 眨眼就到了无炎洞,如今不用再向以前一样徒步或者用凡人武功,倒是方便不少。 仙泉比起七百年前变得更可怕,如今竟然还在沸腾,整个洞中都是被白烟笼罩着。 古鬿坐在一边的榻上,看着仙泉周围的绿玉石,轻轻叹了口气:“这绿玉石有制冷的奇效,如今看来,倒是可惜了。” 沸腾的仙泉像是能听懂古鬿说话一样,发出了咕噜咕噜的沸腾声,古鬿听着闹心,转身回了寝殿。 “呼~”泡在寝殿澡池里的古鬿冷得呼了呼气,话本子里说凡人都是要把冷水烧成热水再洗澡,古鬿很难理解,冷水洗澡不是更加爽快吗? 转念一想凡人洗冷水好像是会感冒,古鬿享受的泡在冷水池里,发出一声感叹,做神仙还是有好处的啊! “阿古,东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你想想还有什么要拿的。”红十在外面大着嗓门叫唤着。 古鬿随意披了一间披风走出来,坐在一边榻上倒了杯茶:“床头有个水晶盒子,里面有两朵海顶云花,一起拿上吧。” “好。”红十走在床边,很快就找到了水晶盒。 说来也奇怪,这两千年里倒是一朵新的海顶云花都没有摘到,不知道这花的生长期是怎么计算的,前一千年连摘三朵,后两千年竟是一朵也不长,这运气也忒不好了。 古鬿在榻上怎么睡着了都不知道,红十拿了长毯盖在她身上。 再醒来就是第二日了,古鬿平静的睁开眼睛,又做了那个梦,这些年总会梦到那只小龙,以前的小龙只是眼睛里渗着血,但这次全身都是血,还是一句话没说,一脸难受的看着她,古鬿很疑惑,这小龙到底是谁? “阿古,你醒了?我收拾得差不多了,可以出发了。”红十背着一个大包袱,看着就像只蜗牛,把古鬿逗笑了。 “你干嘛不用法术,这样背着干嘛?”古鬿一脸笑意。 红十转了一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忘了收纳东西的法术是怎么施的,翻了一早上册子都没翻到。” 古鬿顿时无语,手挥了挥包袱就不见了,打趣红十道:“就你这三脚猫法术,之前还说要保护我,你拿什么来保护我?” 本来只是随便开开玩笑,没想到红十又严肃了起来,半跪在地上:“阿古你放心,要是真有危险,我豁出性...”命也是要保护的。 “好了,你先去佛镜崖等我,我去冰云神府拜别父君。”冰云神府就是古神闭关的地方,古鬿挥了挥衣袖,消失在榻上。 第六章 古鬿站在洞外,看着紧闭的洞府,眼里有不舍,但更多的是坚定。 “拜别父君。”古鬿跪下,几滴泪水掉在地上,她把身体埋得很低,再起来的时候,眼里一片清明,仿佛刚刚掉泪的人并不是她一样。 古神本来就度了自己一半法力给古鬿,又加上两次为古鬿历劫礼耗尽心神,此刻拖着一副残缺的神体,正潜心修复自己的灵力,没有听到古鬿的告别。 她一步一步的往佛镜崖走去,没有使用任何的法术,倒不是有多舍不得离开六重天,而是觉得心里沉重。 花海里依然百花争艳,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寝宫,古鬿有些微微发神,不知道父君知道自己离开六重天会不会生气,她倒真想看看一向温柔的父君生气会是什么模样。 “孩子,孩子。”突然一个娇媚的女声从古鬿体内传出,古鬿依然慢慢的走着,脸上没有表情,也没有回应。 “孩子,为何不理你的母后?呵呵~”声音极其娇媚,带着一丝蛊惑。 古鬿还是面无表情,就像根本没有声音一样,只是在听到‘母亲’二字时,眉头轻轻皱了皱,但就是这些微的情绪,也被轻易捕捉到。 知道自己的情绪被影响到了,古鬿连忙拿出石铃,用法力催化后轻声开口道:“小火兽,又得让你帮帮忙了。” 只见石铃像是听到求助一般,四周变得通红,冒着火光缓缓进入了古鬿体内。 古鬿微微闭上眼睛,只听一声惨叫:“你压不住我的。”之后就没了声响,接着石铃从古鬿体内弹了出来。 “谢了。”石铃在空中动了动,似在摇头,古鬿缓缓睁开眼睛,才继续往前走。 没一会儿就到了佛镜崖,红十正蹲在一边的石头后面,红十的法力两千年来没有半点精进,根本不能跟佛咒对抗。 古鬿又拿出石铃,施展法术把石铃变成了一个大红色的锦囊。 “我帮你封住五识,你变回本体待在里面,下去之后再放你出来。”红十点了点头,便看见原本蹲在地上的红十变成了一只黑红色的小蝈蝈,在锦囊里叽叽叫着。 把锦囊收好后古鬿又施法把自己的部分五识封印,佛镜崖似乎感知到有人要入崖,周围的佛咒变得更加紧密,密得像是蜘蛛网。 崖风也跟着变得凌厉,要不是提前封印了五识,光是这崖风就能把古鬿难住许久。 “红十,走了。”没有一丝犹疑,古鬿纵身跳下了佛镜崖。 “轰隆隆~轰隆隆~”天雷突然接连不断的响了起来,往佛镜崖劈过来,之前并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古鬿一时陷入两难困境,若这时施展法术避开天雷势必要破开五识,但已经进入佛镜中心,若是此刻打开五识,不死也得脱层皮。 古鬿看着系在腰上的红色锦囊,她决不能再让红十因为自己受到伤害。 天雷震耳欲聋,离古鬿越来越近,似乎马上就要劈下来,古鬿咬了咬牙,逼出了自己的护体金罩,罩住了红十。 “噗...”五识破开,天雷加上佛咒,双重伤害直接让古鬿吐出一口鲜血,好在远古神在逼出自己的护体金罩时会短暂的法力暴增,古鬿趁着这股法力使用禁术快速穿过了佛镜,晕倒在六重天与五重天之间的云层里。 天雷还在继续,伴随着天边的七彩闪电,各界都纷纷出来查探这可怕的异象,此刻天宫大殿上,负责异象勘测的真云神官正向天帝报告此事。 “禀告天帝,天雷一直连响不断,近日妖族与魔族在边界也是屡屡挑衅,想是大灾之象啊。” 天帝坐在大殿之上,一副威严庄重的形象,眉眼间难掩疲惫之色。 见天帝迟迟没有说话,真云神官微微抬头看向台上的天帝,天帝揉了揉脑袋慢慢说道:“这异象自六重天而来,依礼,应该派人去查探查探。” “万万不可啊天帝,且不说那崖中的佛镜几乎无人可进,一旦有人与那六重天之人联系,后果不堪设想。天帝三思。”真云神官言辞恳切,说话看似在理,为六界着想,实际也是有自己的私心,当年的事情,他算是主谋。 真云看得出来,这千年来天帝一直忧心瑶姬所出的五皇子,即便之后瑶姬又生下六公主,但不知为何,五皇子从出生到现在竟然灵智未开,长到两千岁了却还是痴傻的模样,连北山药君都一筹莫展。 天帝这是想让古神下界救那痴傻的五皇子,当年参与那事的仙官都决计不会想看到古神再登天宫大殿的。 天雷还在不断的闷响,天帝若有所思,摸了摸下巴上的胡渣:“依我看,可派司命......” “天帝,且不论司命如今身在天牢,即便她在这,以她的微末仙术,在此等异象之下上六重天查探也是在难为她。”真云神官暗里把天帝想借此找古神的所有路都给断了,明里却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天帝几不可查的叹了叹,不想再多言,挥了挥手示意真云神官退下。 坐在大殿之上,天帝俯瞰着偌大的天宫大殿,想起很久以前与古神下棋时曾请教:这万千之上,承载天地,福泽三界的位置,何以当得? 古神手执黑棋一言不发,只微笑看着他,古神何等境界之人,当时恐怕早就知晓他们当时的谋划,所以封印六重天时才会对他说那句话。 “望你一朝看破,及时醒悟还为时未晚。” 六重天上,古神也察觉到天雷异象,这接连不断的天雷,断不可能是谁在历劫,倒像是...在欢迎,等等,正入定打坐的古神突然睁开眼睛,欢迎?除了远古那几位,这天雷还能欢迎谁,莫不是? 古神闪身出了冰云神府,因为此刻身体太过虚弱,施了个护身术法,又吃了粒丹药,停在花海之上,闭着眼睛探索。 而此刻的无炎洞内,一直沸腾的仙泉随着一声声天雷变得更加水花四溅,周围白色浓烟把整个无炎洞笼罩得伸手不见五指。 接着听见刺啦一声,镶嵌在仙泉周围的绿玉石破裂,最开始是轻微的破裂声,紧接着破裂声越来越大,直到整块绿玉石碎成了渣掉在地上,若是古鬿在场,可得使劲心疼了。 奇怪的是,仙泉并没有因为绿玉石的破碎从四周溢出来,而是依旧腾在空中沸腾着,像是一团熔浆飘在半空。 随着最后一声天雷巨响,光秃秃的泉底之上,仙泉消失不见,天雷也终于停下,无炎洞中的浓烟慢慢消散,满地的绿玉碎石显现在眼前。 碎渣之上,薄雾之中透着个人影,那人背对着无炎洞口,一身紫色云雾袍,衣袍有被烧过的痕迹。 虽被烧过,穿在此人身上却并不显颓败,那人笔直地站在那儿,背影看上去略微有些悲伤,垂在身侧的右手指关节轻微动了动,那满地的绿玉石碎渣消失不见。 “泽珵太子?”古神探寻到这无炎洞熟悉的气息时内心震撼,那气息分明就是……如果说之前是疑惑不敢相信,如今站在这里几乎能够确定就是。 古神站在洞口,眼里有震惊、疑惑,但更多的是期待。 背对着古神的男人轻轻抬了抬手,周围的白雾完全消散,男人转身,浓眉俊眼仿若画中人,淡然的看着古神,薄唇轻启:“老师。” 古神神情激动,眼圈泛红,双腿跪在地上行了个拜神礼。 “古寒乃偷生之人,担不得太子一声老师。” 世人皆知古神是护佑六界的创世之神,人人都尊称一声古神,鲜少有人知道他的本名原叫做古寒。 被叫做太子的男人缓缓走到古神身前,伸手扶起古神,一双手白皙修长。 “老师,那场灾难下能活下来的是奇迹不是偷生。”泽珵又顿了顿,思虑了片刻说道:“除了老师,还有吗?” 问出这话的声音里透着无限的悲凉,连那一刻的眼神也是落寞无光的。 古神站在泽珵对面,看向泽珵一身被火烧过的衣袍,仿佛千万年前的那场大火历历在目,轻轻摇了摇头,眼圈已红得不能再红。 “我是在雨幕中醒来的,醒来时远古大地已经化为虚无,连棵草都找不到了。”古神吞咽了下口水,似乎这些话很难说出口。 “我擅自用神帝留下的碧天石将雨幕一分为六,造了这六界,望太子恕罪。” 泽珵早在三千年前便有了意识,虽只能待在这一方山洞内,但这六界的事倒是知道不少,说到这儿泽珵脑海里突然显现出那个经常一边沐浴一边看着画本子莞尔一笑的女子。 “父神把碧天石留给你,可能早已预料到那般结局,老师不必太过自疚。” 况且千万年已过,远古大地的名字如今也只是古书残卷上的几行文字,再追究什么过错实在毫无意义。 泽珵看了看自己的衣袍,当年临死之际神帝为了护住他,拼尽最后一丝灵力用禁术压住他的元神,这才得以化泉重生。 “老师,先带我去沐浴一番吧。” 古神又红着眼看了看泽珵的衣袍,点头道:“太子请随我来。” “以前老师都直接唤我泽珵的,您是神帝与我都尊敬的授琴先生,不该生分至此。”古神听完愣了愣,随即轻轻摇头松了口气,内心苦笑:是啊,曾经那个肆意洒脱的琴师古寒早就不在了。 古神把泽珵带到自己的寝殿沐浴,想到刚刚这么大的异象,不知道有没有吓到古鬿,顺便去她的殿中瞧瞧。 刚踏进寝殿古神便发觉不对劲,这里似乎过于安静,古神随即想到了古鬿三千岁历劫礼时反常的举动。 那时因鬼气反噬古鬿曾短暂昏迷了两个时辰,醒来之时并没有什么不对,而是历劫礼完成离开洞府之时的那声父君,此时想来那个时候的她是否是知道了什么。 毕竟是血脉相连,即便是当时没发现,现在细细回想,当时的鬿儿到底看到了什么,为何不同他说。 现在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在这六重天上居然寻不到鬿儿的气息,她带着那丝鬼气,怎么能出得去?除非……遭了。 古神一边探寻古鬿的气息一边往佛镜崖赶,古神着急,想她定是寻了那禁术出崖。 噗…… 古神嘴里吐出一口鲜血,强行出关本就耗了元气,又消耗了大量灵力,已是用自己的半副躯壳在强撑,哪怕再行闭关也恢复不回原来的神力了。 一时神力不济,古神半跪在地上,声音极轻的喘着气。 “老师,你的神力为何...”刚沐浴完,还未束发的泽珵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衫,头发自然的披着身后,感觉到古神的元气波动异常便出来瞧瞧。 远古神的神力,按理说再怎么消耗也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除非古神此前给别人输送过灵力还未恢复,泽珵一边这样想着,一边为古神治疗。 泽珵才刚刚苏醒,大部分神力都未复原,只能帮古神恢复个六七成,但他伤的是自身元气,如果不闭关重新聚拢元气,迟早油尽灯枯。 古神闭眼自行调息了一会儿,才睁眼起身对泽珵行了个礼。 “太子如今刚化泉重生,要完全恢复神力还得需要千百年的时间,不必为古寒妄动神力。”古神满脸担忧之色,但泽珵看得出来,这担忧的神情中,自己可能只占两分。 古神这一脸的犹豫神色,明显有话想说却又在思虑该如何开口,泽珵不愿看到曾经洒脱的老师在自己面前这般作态,于是主动开口问道:“老师,可是有事?” “确有一事...”如果不是太过担心古鬿,古神不会开这个口的,但话说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了口。 泽珵无奈叹气,到底是觉得古神过于谨慎啰嗦,语气严肃了几分:“老师,有话就直说,您不该是这样的。” 古神又向泽珵行了行礼,才继续道:“不瞒太子,古寒有一女,一直生活在这六重天上没有出去过,按常理来说她也出不去。” “但现下我竟然探不到一丝鬿儿的气息,古寒知道太子才刚苏醒,我...” 泽珵淡然地点了点头,其实这事很简单,那女子是古寒的后代,也是远古神,所以只要使用禁术寻找独有的护体金罩就行了,想是关心则乱。 第七章 泽珵挥了挥衣袖,又在古神身上注入了些灵力道:“老师且安心去闭关,我会帮你找到她的。” 古神有些不放心,倒不是不相信泽珵的能力,而是古鬿的身份和体内的那丝鬼气都让他太担心,他想等找到古鬿确保她的安全以后再闭关。 泽珵看出了古神的心思,但古神现在的身体,根本丝毫不能耽搁,随时都可能会有灵力消散的可能。 “找到之后我会传消息给老师,让老师安心。”泽珵安抚道。 古神点了点头,虽然还是不太愿意在没看到古鬿之前就去闭关,这一闭关没有个万年是出不了关的,万一有什么意外该如何? 泽珵与古神犹疑的目光对视,回了一个安稳的眼神,古神这才慢吞吞的闪身回了冰云神府闭关。 看着古神消失的身影,泽珵无奈的摇摇头,心想到底是怎样的境遇,会让曾经的琴师古寒变成这样,脑中依稀划过那个站在雨幕之上敢对神帝的琴技不屑一顾,令泽宜心驰神往的古寒。 泽珵微微一笑,随后闪身进入了佛镜崖中。 站在佛镜中心的泽珵竟丝毫没有受崖风和佛咒的影响,之前那拦住古鬿,密得像蜘蛛网的佛咒,竟是半点动静也没有。 佛镜中的泽珵倒是迷茫了起来,不知是否古神对他太过信任,连一张画像或者他的女儿叫什么名字都没提及,若不是刚刚古神脸上的担忧太过真实,真怀疑他是否真的有女儿...... 泽珵仔细回想刚刚古神说的话,好像有提到“鬿儿”两字,若随着古寒的姓,应该是叫做古鬿。 既然没有画像,那便按照古寒的气息去寻找,应该差不了多少。 泽珵凝神探了探,果然如古寒所说,六界中没有跟古寒相似的气息,难道死了?应该不可能,远古神陨落都会有征兆,古寒不可能感应不到,既然这样,那就只有用禁术探寻护体金罩了。 只见泽珵捏了一个诀,周身金光闪现,随后金光像是受到感应一样,指引着泽珵往下走。 而此时一个昏暗的山洞内,有个冒着黑气的火球,剧烈的在山洞正中颤抖,周围几个面目可怖的魔兵瑟瑟发抖,其中一个开口道:“快,快去通知魔君,神火动了。” 泽珵随着指引来到了之前古鬿晕倒的地方,两界之间的云层里,古鬿却已经消失不在,正准备走时泽珵突然感觉到两道气息,轻轻挥手拨开周围的云层。 “找到了。”泽珵一笑,小手轻轻一勾,一个红色的锦囊出现在手里。 泽珵随意闪身到了某座山上,这时手里的锦囊才似乎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飘在半空剧烈的抖动了起来,接着整座山跟着震动了起来。 只听一声长长的嘶吼,一头像大狮子一样的火红的神兽突然出现在眼前,身旁躺着一只黑红色的蝈蝈一动不动。 “火兽,好久不见。”火兽又嘶吼了一声,为泽珵的重生感到万分激动。 泽珵也没想到火兽竟然还活着,古神并没有说,所以乍一看到火兽自己也激动得红了眼,这久别重逢的场景看得直叫人催泪欲下。 这一神一兽倒是在这自顾自的高兴,却并不知道因为火兽的这两声吼叫,震得这山摇摇欲坠,又加上之前的异象,六界皆以为是古神的坐骑火兽现身,惶恐不已。 上一次火兽现身还是古神为了鬼王与天界撕破脸,唤出火兽烧了天宫整整三天三夜,稍微得道的修仙者都知道,这火兽是战斗之兽,勇猛无比且无战不现身,如今这阵势,各界都在纷纷猜测,是否是古神出了结界。 而造成六界恐慌的当事兽,却正在这里对着一个白衣男人撒娇卖乖。 泽珵摸着火兽伸过来的脑袋:“四个里只有你还活着吗?我记得最后是你们跟着神帝去灭火,碧天火到底是怎么被盗的,泽宜呢?” 有太多的疑问在泽珵心里,这些疑问古神解答不了,当时知道内情的除了他和神帝,就只有星石和这四大神兽了,毕竟皇室的大殿下,他的亲姐姐出了那等丑闻,是不可能让太多人知晓的,况且当时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得太快了,快到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才导致几乎所有远古神族惨遭灭亡。 火兽吱吱呜呜的说着兽语,说完后颓丧的低着头,伤心不已。 泽珵也沉默着,火兽说:当时神帝知道没有办法阻止碧天火,为了神族的延续,准备把碧天石和泽宜殿下一起传送到古寒居住的雨幕,但泽宜大殿宁死不去雨幕,竟生生活祭了碧天火,导致碧天火更加旺盛,于是他们四兽进入碧天火幻境灭火,谁知刚进去就被星石打晕,后面发生了什么就不知道了,再醒来身边就只有古神了。 泽珵当时在神殿之外,昏迷之前只来得及看到神殿突然从内爆炸,神帝飞出来拼命护住了他的元气让他得以重生,所以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已无人知晓,神帝又为何要在最后出来护住自己,远古神族都不在了,自己重生又有什么意义。 这些问题如今都没有人能给他答案,他真的想知道当年在神殿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泽宜到底为什么会释放碧天火。 在火兽身旁一直没动静的小蝈蝈孱弱的叫了一声,引起了泽珵的注意,泽珵低头看去,心想泽宜虽然不是倾国倾城之姿,但好歹也是容貌上佳之人,古寒当年连看都不看一眼,如今竟是找了只虫子结合,还生了这么一只弱不禁风的小虫子。 火兽这才想起红十来,忙在一边嚎叫道:“救救古鬿,她被一个身穿蓝衣的青年捡走了。” 泽珵略带疑惑看着火兽,仿佛在问那面前这个身上有护体金罩的小虫子是谁? 火兽这才慢慢跟泽珵解释刚刚古鬿是怎么穿过佛镜崖的经过,而泽珵手轻轻一挥把地上的红十变回了人形,顺便收回了她身上的护体金罩,不知怎的,竟觉得这金罩的气息有种非常熟悉的气息。 能从那里把人捡走,应该是天界的人无疑了,但天界这么大,况且不论那些住在偏僻仙山的闲散仙人,就是单是这天宫,没有古鬿的气息这样找下去简直就是在大海里捞针。 有人?泽珵用了个隐身术法,三人瞬间消失在了神山之上,刚一消失,刚刚他们所在的地方就出现了几个身穿红衣的女子,看着应该是修仙的道人。 “奇怪,刚刚明明就感受到了火兽的气息,怎么突然就没有了。”其中一个左脸带着伤疤的女人说道。 另外一个比较年长的女仙谨慎的探了探周围,接着才遗憾的叹了口气道:“本来想着若能捕得这古神的坐骑火兽,带去六公主的生辰上当做贺礼,到时肯定会名声大振,师父也就不会再赶我们走了。” 听到这,脸上有伤疤的女仙眼神瞬间落寞,双手垂在两侧暗暗使劲,随后也泄了气:“算了,走吧,就算能看到,火兽可是古神的坐骑,岂是能随便捕捉的,看来这次我们势必会被赶下山了。” 几个女仙神情落寞的下了山,泽珵显身看着她们下山的背影若有所思,随即背对着火兽问道:“你什么时候成了古寒的坐骑了?还有人想拿你当礼物,看来你在这里身价挺高的。” 火兽身体变得跟人一般大小,在泽珵身后得意的摇了摇尾巴,嘟囔着:“我只是帮古寒打了几场架而已,谁知道那些仙人会这么笨,自以为是。” 红十不认识眼前的神和兽,她没有看到过变身之后的火兽,又没有看到古鬿,刚刚在那群女仙面前又像个透明人一样,本来就没怎么见过世面的红十吓得满脸泪痕,在火兽身后瑟瑟发抖。 火兽感受到了红十的害怕,虽然在他面前红十确实非常微不足道,但她怎么也是跟着古鬿的虫子,而他是非常喜欢古鬿的,所以本着爱屋及乌的心思,也应该照顾好红十。 “太子,红十是古鬿点化,专门侍奉她的。”火兽说道,让泽珵的注意重新回到红十身上。 红十很是好奇的看着眼前的火红色的狮子,惊讶为什么他会知道自己是被古鬿点化的事情。 泽珵只是上下瞟了眼在一边瑟瑟发抖的红十,轻轻点了下头便再也不看她,红十有些羞愧,把头埋得低低的。 虽然他们千万年没见,但是泽珵一个点头火兽还是瞬间明白意思,泽珵太子的这个点头,便是认可了红十并且同意他们一起去寻找古鬿。 毕竟是远古神族的太子,即便是现在的天界皇子,一只虫子,看你一眼便是你的福泽。 火兽也没再过多解释,只是化作石铃安静的躺在泽珵的手上,红十这才知道了刚刚的那头狮子就是平时古鬿戴在身上的石铃火兽。 泽珵还是一身白衣披散着头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摇了摇头,实在是古神殿中的衣裳都太过老成难看,他实在不想穿。 “你可知道,我是帮你们古神找他的女儿的。” 红十颤颤巍巍点头,其实她不知道,她连古鬿为什么不见了也不知道,当时她们不是一起掉下去的吗?为什么古鬿会不见?但是她不敢问,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长相绝色的男仙面前,她害怕得话都不敢讲。 泽珵看她一直不讲话,以为是法力太过微弱,竟是连话都不能说,轻轻摇头,不知那个叫古鬿的女子为何会点化这么一只什么潜力都没有的虫子。 “你跟着我确实有许多不便之处,不如...”泽珵看着一脸胆怯盯着自己的红十,犹豫了下又无奈道:“罢了,跟着吧。” 红十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泽珵把她一个人扔在这个荒山上,以她那点微弱的法力,连这座大山都走不出去。 没一会儿他们就到了山下,红十一直战战兢兢跟在泽珵身后。 泽珵为了打听一点天界的事情,是徒步走到山下的,一路上也没有听到一点有用的事情,倒是听闻一则趣事。 这山里住着个爱美的仙人,收了许多美丽的徒弟,这个仙人还会定期清理一批没有修炼好驻颜术变老或者受伤的女徒弟,把她们集体赶下山。 泽珵坐在山下的一个粥棚里,红十正拿着手帕一遍又一遍的擦着身前的桌子,生怕一个没伺候好就被赶走。 远处正上演着一群女子被赶下山,有的不甘心哭闹,有的在破口大骂的场景。 泽珵喝着茶,听到隔壁桌的茶客正在讨论此事。 “每几年就有那么一出,这些女人也真是,好好在家相夫教子不好吗,非要来这仙山求道,这下可好,成不了仙,熬成了老太婆,亲也没法成了。”其中一个茶客道。 几个茶客跟着笑道:“谁说不是啊,我是年年在这里看着一个个美人上山,下山就成了老太婆啊。” 倒茶的店家也跟着笑了笑,小声道:“几位说话可小声些,要是被听到了,指不定怒气就朝这撒过来了。” “响尾蛇,你怎么几百年了还能这么胆小,怕啥啊,再怎么我们也活得比她们久点吧,还怕打不过?”一个茶客冲店家嚷道。 红十坐在茶棚里,擦着桌子的手抖了抖,原来这些茶客和这个店家全是精怪,也难怪,在仙山脚下开茶棚,肯定不能是普通人,不过听到那人叫店家‘响尾蛇’,那可是蛇啊!! 泽珵淡定的喝着茶,看出了红十因为听到响尾蛇之后害怕的神情,顿时生出些趣味来,怎么也想不通这么个胆小的虫子会是远古神族的侍奉者。 “你叫什么来着?”泽珵把茶放在桌上,看着红十问道。 第八章 红十还沉浸在害怕中,没想到身旁的人会突然发声,吓了一大跳。 泽珵轻笑出声,嗤笑这虫子的胆子真不愧是只虫子,这声嗤笑有意无意间就被隔壁刚刚还在谈话的几个精怪茶客听到,以为是在笑他们,随即恶狠狠地盯着这边。 因为泽珵周围的气场太过强大,虽然旁边有只不堪一击的小虫子,但碍于泽珵,几个精怪一时也没有轻举妄动。 但泽珵好像是故意惹怒他们,又大声的笑了两声,这次没有对着红十,倒像是针对他们一样,笑声中多了两丝嘲讽。 几个精怪受不了这种嘲讽,起身围在泽珵身后:“不知这位仙友什么意思,我与几位道友闲聊,你却在一旁冷嘲热讽,是对我们几人有意见吗?” 红十在一旁吓得直哆嗦,大气不敢出,要是古鬿看到这个场面肯定是要笑话红十一番的。 泽珵手里的茶杯已经空了,他把茶杯轻轻放在桌上,斜眼睨了一眼红十,突然觉得没趣,开口道:“你去那边问那个女子,天界的六公主何时生辰,敢去吗?” 泽珵指着不远处的一群女子中的一个,那人正是刚刚在山上寻找火兽,脸上有伤疤的那个女子。 红十闻声看去,点了点头道:“敢。” 泽珵又笑了两声:“会说话嘛,去吧。” 红十羞红了脸,小跑了过去。 等看到那个伤疤红衣女子被红十叫到一边说话时,泽珵才敲了敲杯沿,示意店家倒茶。 “你......”泽珵一直没有理身后的几个精怪,几个精怪被忽视了,更加气急,其中一个忍不了已经拿着武器就要砍过来。 店家旁若无物的倒茶,一片落叶轻飘飘的落在桌上,只见泽珵左手一挥,落叶掉在了地上。 刚刚镇静倒茶的店家脸上出现了惊恐的表情,茶溢出了茶杯,店家连忙拿手帕一边擦一边说着对不起。 茶棚里瞬间安静得只有店家擦桌子的声音,而刚刚在一旁叫嚣的几个精怪消失在了茶棚里,准确来说,是消失在了六界。 红十已经问完回到了茶棚,看了眼旁边刚刚几个精怪坐的位置,桌子上的茶杯还在,应该是刚走,红十舒了一口气,幸好走了,万一真要打起来,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能不能打过,万一打不过,那她也免不了今日就交代在这里了,可阿古还没找到,她不能死。 “问到了?” 红十点点头,坐下喝了口茶,看着店家擦完桌子走开后才小声说道:“十日之后,天帝会大开天门为六公主庆贺生辰,听说六界不拒。” 泽珵轻点头,想这天帝倒是有几分魄力,六界不拒,也不怕有人会在那时趁机对天界不利,看样子有些本事。 “我们得找个地方住下,我看这里就不错。”泽珵看着那边还在哭闹的女子,若有所思。 过来给红十倒茶的店家正巧听到泽珵说话,忍不了开口道:“仙友有所不知,这个山上除了山主,住的全是他的女弟子,仙友想要在这山中住下,可能有些困难。” 店家尽量把话说得委婉些,生怕惹得泽珵不高兴,实际上这山中的山主极其小气且蛮横,想要住在这山里根本不可能。 “哦?”泽珵眼中不屑,根本没把店家的话听进去。 店家为了劝阻他们,给他们说了这山主的由来。 几百年前这蕴灵山其实是没有山主的,山中蕴含着充沛的灵气,很多修仙求道的,或是一些精怪鱼虫,都来到这山里修炼,后来不知从哪里来了一条大蟒蛇,吞了很多山中的修炼者,还得道升仙了,强占此地成为山主。 红十在六重天上看过很多话本子和古籍,很多书中都提到,修炼要走正道,若吸取别人法力或是走其他捷径者,轻者灵力尽失,重者走火入魔危及性命。 可说这山主是吞了修炼者成仙的,红十不禁疑惑道:“是真的成仙了吗?” 店家摇了摇头:“到底是成了仙还是什么没人能知道,他自己说自己得道成仙,当时又没人打得过他,后来又收了很多弟子,也没传出有什么杀人的恶行,几百年就这么过去了” 红十跟在泽珵身后,他们正往山上走,犹豫了半天红十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我...我觉得那店家说的不一定是真的。” “嗯?”泽珵回头看着红十,红十没有之前那么怕他了,但脸还是红彤彤的。 “山主不一定是仙可能是真的,但是店家说他吞了修炼者,我觉得他应该是在撒谎。” 泽珵:“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他没有理由骗我们。” 泽珵其实早就知道有端倪,没有想到的是这只小虫子也能看出,有些意外。 “店家的目的性太强,我猜他是想借您的手除掉山主。”虽然是猜测,但是红十的语气十分肯定。 只不过红十不知道为什么店家会认为泽珵能杀掉山主,要是红十看到了刚刚泽珵是怎么灭掉那几个精怪的,可能就不会有这个疑问了。 泽珵没再说话,沉默的往山上走去。 六界之中,人界依赖天界庇护。神,魔,妖三界各自尊大,唯有鬼界,在失去鬼王鬼钰之后,势力逐渐消散,妖界趁机占领鬼界多处领地,无奈之下的鬼界只好回到地下,苟延残喘。 此时鬼界洞府中,正中的黑云椅上空着,左边的榻上坐着个戴面具的女人,一身霓裳黑裙,脚上没有穿鞋,远看妖冶魅惑。 下面同样站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恭敬的双手握拳,对榻上的女人说道:“域主,这次天帝为了他女儿生辰大开天门,正是我们上六重天接回鬼王之女的好时机。” 榻上的女人左脚搭在右脚上,手里拿着个拇指大小的瓶子,在鼻边嗅了嗅:“他既然敢开,我就敢进,鬼莫呢?” “右域主昨日说了,他要提前去探听消息,就不与您同行了。” 女人眼神突显狠厉,咬牙道:“是又不知道跑去哪里鬼混去了吧,他要是拿两分鬼混的心思在正事上来,我们鬼界也不至于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域主息怒。”男人跪在地上。 “罢了,等接回鬼王之女继任新鬼王之后,再好好跟他算账。”女人狠厉的眼神中多了丝期望,她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想当年她鬼刹和鬼莫是鬼王手下的得力干将,一起攻城略地,若不是天帝那老儿联合各界小人逼迫鬼王,如今坐在那天宫大殿上做主的,就该是她们鬼界。 十日之后很快到来,红十一大早就醒来,站在门外等着泽珵,这十日红十一直在勤加修炼,泽珵虽然没有帮忙,但时不时的点拨让红十进益颇深,如今红十已能随意使用变幻之术了。 “红姑娘,山主说知道你们今天要走,让我过来看看你们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仙君还没起吗?”说话的正是当日那个脸上有伤疤的女子。 红十摇摇头:“谢谢涵筠,没什么需要,就等他了。” 涵筠知道泽珵不喜欢有人在他房门前说话太过大声吵到他,于是识趣地离开了。 红十看着涵筠离去的背影,有些心疼此女子,原来的山主是靠着这些女孩的阴气修炼的,虽然不致死,但是没有阴气的女人,活脱脱就是一副好看的空壳,别提修炼驻颜术了,连平常女人的怀孕都做不到。 那山主诓骗这些女子自愿助他修炼,后来又忘恩负义的赶走她们,山主威胁她们如果乱说就杀掉她们的家人,所以她们敢怒不敢言,唯一的期望就是留在山中继续修炼找寻机缘得道升仙。 当日泽珵杀掉山主后,山中弟子虽欣喜,但没有生育能力的她们也不想再回到凡世,于是恳请泽珵当新的山主,泽珵自然不会答应,于是便成全了山下茶棚的响尾蛇店家,让他成为了这山中的新山主。 泽珵一脸懒洋洋的躺在床上,想到刚刚梦中沐浴的女子嫌弃的看着仙泉说太过烫手的模样,不禁轻笑出声。 “泽先生!泽先生!!”红十等不及了,在外面敲着门,经过这十天的相处,她已经跟泽珵相处得自然了,虽然至今也不知道泽珵到底是什么身份。 沉浸在美好回忆中的泽珵被红十打搅,不经意皱了皱眉头,随手挥了挥门加了层封印,隔绝了红十的声音,继续仰着头躺在床上,刚刚僵下去的脸再次扬起一抹莫名其妙的笑意。 正午时分,天门之外已经聚集了不少各界名仕,各自聚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诶,你们知道吗?听说天帝把司命关进天牢后司命宫里乱作一团,如今人界都乱套了。”其中一个穿着灰衫的小仙提着嗓门说道,顿时吸引了不少周围的目光。 一个穿着粉色衫裙的女子上前搭话:“人界?人界有什么可乱的,你去哪里盗听胡说的?” 灰衫小仙行了行礼:“仙友好,不知仙友来自何处,小仙是人界灶仙们派来的代表,对人界之事当然是了如指掌,如今的人界,可谓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旁边一位拐着木棍儿的老头也凑过来应和道:“这位灶仙代表说得是真的,人界现在妖魔横行,天界也不派人管,我这个土地老儿怕是当不了多久咯。” “我是谁不重要,你们既然从人界来,就没有跟天帝禀报过此事吗?天帝也不管?”粉衫女子继续问道。 周围聚了越来越多的人,众人都好奇原因。 此时最边上的几个妖界男子大声笑了笑,随后其中一妖得意道:“还有什么原因,天帝不管肯定是因为被我们妖王威名震慑,哈哈哈哈哈。” 来参加天界公主生辰的大多都是仙界之人,听到妖界的人这样说顿时气愤不已,原本安静的天门之外开始闹哄哄的开始各界争吵,这时人群之中有个戴着面具的黑衣男人嘴角轻轻笑了笑,带着嘲讽,男人身边站着个黑裙女子,脸上没有表情,连眼睛都是无神的。 “你们这就不知道了吧,我日日为三公主的宠物送吃食,听到的消息肯定比你们灵通。”又一个脸上有两根长长的胡须的男人说道。 “鲶鱼精,谁不知道平时你巴结三公主惯了,就盼着她在天后面前给你谋个仙官做,有什么你就快说。”身边几个同他一起的男人推搡着他,催他快点说下去。 鲶鱼精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才接着说道:“其实很简单,天帝的心思如今都没在这儿!” “没在这儿?那在哪儿?”不知是谁问了一句。 鲶鱼精接话道:“当然是关心自己的儿子,六界都知道,天帝盛宠瑶姬,天后的三个孩子都不及那五皇子的一根头发,五皇子到现在都还灵智未开,听说天帝为了他还想去求六重天那位呢!” 鲶鱼精手指着上面,在场知情的人都知道是说的古神,顿时没人敢再继续这个话题。 有几个不知道内情的人问那位是谁,也被周围的人及时打断,捂着嘴害怕的说着:“不可说,想活着参加完生辰宴就别再问。” 鲶鱼精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自从古神封印六重天后,就没人敢再堂而皇之的讨论古神了,毕竟被古神保护起来的那个女人,虽然听说因为生孩子死掉了,但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当年的那场灾难,谁都不想再提。 咚~大钟响起,天门应声而开,鲶鱼精也松了一口气,众人陆陆续续走进了天门。 第九章 “陛下,你真的不必为了陌儿如此做,广开天门,为天宫带来危险该如何?”瑶姬宫殿上,众人正在给天帝整理着装,瑶姬拿着个头冠,正往天帝头上戴。 天帝比瑶姬个头高出许多,为了让瑶姬能戴上头冠,微微俯身向前,周围服侍的宫女都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但还是被这样浓郁的爱意所感染,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幸福的笑容。 “外面的人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可陌儿是我的亲生骨肉,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药石无医死在我面前。”天帝脸上表情沉重,他当然知道开天门会带来什么后果,在他看来,再坏的后果都不及救陌儿的性命重要。 看着瑶姬满心满眼的担心,天帝有些不忍,又安慰道:“你放心,我已经让吴胜将军把天界重地都安排了银甲兵看守,不会很严重的。” 瑶姬还是满脸的担心,天帝摸了摸瑶姬还未装束的秀发,揽到自己身前继续微微安抚:“我只是想借那鬼刹的罗瓶一用,平时很难找到她的踪迹,这次这么好的机会,她一定会来,只要我确定她来了,我就会命令天兵关上天门,别怕。” 两人太过旖旎温存,没有注意到因为这句话身后一个宫女脸上异样的表情。 天界的星云台上,此时已聚了不少人,有的因为从未来过天宫充满惊奇的四处探索,有的聚成一团闲聊,有的则安静坐在一旁品茶赏花。 星云台分为上中下三处场地,平时是天界吴胜将军操练银甲兵的地方,因为场地很大,偶尔也会用来举行盛大的宴会,此时的星云台下场坐满了人,而中场只有寥寥数人,上场还无一人,为了这次宴会,天帝特地设了禁制,法力低下的人是无法进入中场的,何况是上场,这也是为了更快的找到隐藏在暗处的人。 到时再搞点互相比武切磋的趣味活动,就算有人故意躲在下场也会很容易辨认出来。 “月老呢?是不是又在哪儿躲懒去了,父王说了这次六妹的宴会要他协助我一起的,转眼就没影了!”一个粉衫女子站在月老宫外高喊,仔细一看竟然就是刚刚在天门外与众人八卦的粉衫女子,女子未施粉黛,但脸上妆容自成,看着甚是舒服。 门口的小仙官连忙凑上前行礼道:“四公主,我也不知道我家仙上去哪了,小仙已经传音告诉他了。” 小仙官对四公主非常尊敬,行礼回话都十分端正,不只是因为他是瑶姬跟天帝的第一个女儿,更多的是因为这个四公主虽然平时性格活脱了些,但年纪轻轻做事十分得体,人也极其心善,经常去人界施恩布雨,四公主煋灵,宫中许多人都是敬重她的。 四公主甩了甩衣袖,哼了哼鼻子:“是又去那阴暗潮湿的天牢了吧。” 说完煋灵有些生气的转身走了,小仙官看着四公主离开的背影,不禁无奈摇头,谁都能看出来她对月老春心萌动,但奈何神女有心,他家仙上无意,仙上如今整颗心都在天牢里,小仙官摇摇头,为这段曲折的三角恋感到不易。 此时星云台上的人愈发多了起来,离宴会开始还有半柱香的时间,中场也坐了许多人,上场的也多了起来,其中坐在上场右边正中位置的真云神君感到一丝注视,往星云台外望去,果然星云台外站着个宫女,正是刚刚瑶姬宫中的那个,正在示意有话要跟他说。 真云神君左右望了望,才状似不经意的离开了星云台。 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宫女正在小声说着话:“仙上,天帝想要关天门擒鬼刹。” 真云神君脸上先是惊愕,后又因为天帝的这个决定表示赞同,天界早该对那鬼界斩尽杀绝,在天官中,他跟司南神君一直是反对古神出六重天的一派,如今听到天帝有这样的决定顿时欣喜不已。 真云重新换上严肃的表情,大手一挥:“知道了,回去吧。”宫女俯身离开。 重新回到宴会的真云开始注意下场跟中场的动静,时刻关注着有没有鬼刹的气息踪影。 “煋灵公主,煋阳公主到~”有仙官喊道,只见连接着星云台的莲池外,煋灵公主已经换下了之前的粉色衫裙,换上了一套盛大的礼服,还画了一脸精致的妆容,手里牵着过生日的六公主,六公主身穿金色流沙群,头发高高的扎在头上,不论远看近看,都可爱至极。 两人缓步从莲池外走进来,大家都不自觉的被这两位公主吸引目光,没见过世面的一众仙与妖都齐齐的发出了赞叹之声。 接着又是一声:“天帝,瑶姬,五皇子到~”,上场中场坐着的全都站了起来。 众人:“恭迎天帝。” 天帝扶着瑶姬一起坐在上座正中,六公主煋阳看到五皇子鸢陌,松开四公主的手径直跑过去拉着五皇子,娇俏的喊道:“五哥,五哥,你是否还在生妹妹的气,求求五哥了,不要再因为妹妹打碎了你的离魂灯玩具生气,红石梅君送了妹妹很多大桃子,等宴会结束我们一起吃好吗?” 接着众人就因为六公主的这一句话当场石化,原因有二:一是许多人求之不得的神器离魂灯居然被五皇子当做玩具,还被六公主打碎了;二是一向不理世俗的红石梅君居然出山送了六公主寿桃!? 这六公主不过才两百岁,真是语出惊人,受到的宠爱也是惊人啊。 五皇子呆呆地看着六公主,眼神呆滞,好似没听懂六公主说的话,但脸上却分明的不高兴,甩开了六公主的手,安静的坐在瑶姬身边。 六公主却也并不生气,只是低着头失望的转身回到四公主身边。 中场看戏的一众仙官都不禁暗暗摇头,这时凑过来一个青衣男子,腰上别着个红色锦囊,饶有趣味的问道:“那台上坐着的就是天后?” 青衣男子正是慢吞吞赶到的泽珵,红十的法力太弱不能随时跟着泽珵,于是泽珵又把火兽变成锦囊把红十放了进去。 泽珵姿态慵懒的坐在石座上,拿起桌上的一块绿豆饼吃了起来,抬头却发现众人正以一种惊奇的目光看着他,咬着绿豆饼的嘴愣了愣问道:“你们怎么这么一副眼神看着我,有什么问题吗?” 这里是不会有人认识他的,哪怕天帝可能也只是在某本古书残卷上看过他的画像,但那些画像大多都是画师斗南画的,斗南那个画技,可以把龙画成蚂蚁的人,他不认为会有人看得出来。 终于有一个仙官在惊讶的神情中稍微恢复过来,一脸不可思议道:“你不认识上座的女人是谁?” 泽珵继续嚼着绿豆饼,内心嫌弃这天界的吃食可真是难吃得紧,脸上不动声色呜咽道:“不是天后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有人笑出声,跟着所有人一起笑出声,因为坐得离下场极近,所以挨着的几桌下场的都听见笑声看过来。 等众人都笑过了之后,才有一满身铜黄的男人说道:“你是才飞升上来的吧,这都不知道,她是瑶姬,天帝的宠妃。” 泽珵点了点头,不以为意的看着台上的天帝和瑶姬恩爱的样子,众人笑过了也开始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泽珵则在一边嫌弃的挑着吃食一边听着。 “你说这样的场合,天后怎么没出现?” 于是大家打开了话匣子,通过大家的谈论,泽珵知道了天后跟天帝感情淡薄,为六公主庆生这样重大的场合,天后不见踪影,连她最爱凑热闹的女儿三公主也没来。 铜黄色的男人又说道:“听说二皇子到现在也没人去找,天帝又派太子带着司战去了西神山借西佛书,西神帝一向小气,太子这回也有的罪受了。” 另一人应和道:“谁说不是呢,但凡五皇子是个正常的,太子的位子,恐怕早就保不住了。” 叮咚一声响,众人闲聊的声音淡了下来,只见星云台之上出现了一群舞女,舞女穿着水袖裙转着圈,围着中间的莲花瓣,随着音乐的高潮到来,舞女散开,莲花瓣一片片张开,正中有位婀娜多姿的女仙。 一场舞看呆了台下的观众,随后响起了一阵阵掌声,六公主也开心的在台上跳着脚喊道:“三姐!三姐真漂亮,三姐好美。” 爱凑热闹的三公主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一曲舞毕,舞女散去,三公主跪在台下:“参见父王,瑶姬。”随即转头看向正开心的看着自己的六公主:“一曲花开云天舞送予六妹,祝贺六妹生辰快乐。” 三公主的容貌本就是六界难有的绝色,配上这舞姿,世上难有人能与之相比了。 六公主上前抱住三公主,刚刚失落的表情顿时烟消云散,开心道:“谢谢三姐,我就知道,三姐送的礼物肯定是极特别的。” “珞筑。”天帝脸色有些难看,声音里也透着严肃,三公主还未转头,但听见语气不对,笑着的脸便僵住了,转头过去时晃眼看到四公主一脸担心的表情,她就知道,自己是又做错什么了。 果然听到天帝严厉的说道:“今日是煋阳的生辰,不是你喧宾夺主的地方,况且堂堂天界三公主,这番做派是在作何?又是你的好母亲教唆你来搅局的是吗?” 三公主珞筑的脸彻底垮了下去,她是真心来祝贺六妹生辰的,不知道为什么父王会这样想她,还要误会母后,是不是不管她做什么,都是有目的,都是存着坏心肠的,她这样想着,眼里瞬间包满了泪水。 “够了,不要在这里惺惺作态,跟你的母亲一样,惯会演戏。”天帝越说越过分,竟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暗嘲天后。 “呜~”三公主还没哭出声,六公主倒是抢先哭了出来,接着跪在地上抱拳道:“父王对不起,是之前三姐问我想要什么礼物,我说想看三姐跳舞的,不知道会惹怒了父王,请父王饶恕。” 接着六公主又向天帝磕了一个头,天帝脸色瞬变,连忙心疼道:“煋阳快起来,不必为你那不知羞的三姐求情,今日本该是你高兴的日子,快过来父王这里。” 台下的众人心里都为三公主感到可悲,遗憾她投胎到了天后的肚子里,受到如此冷落。 六公主磕着头没有动,四公主在台上看着心疼,也起身跪在原地道:“请父王看在今日六妹生辰的份上息怒,六妹请三姐跳舞这事我也是知情的,若要罚,便连我一起罚了吧。” 这时台下的众仙也齐齐跪在地上:“请天帝息怒。”跪着的众仙中,大多都是曾经受过四公主恩惠或是敬佩四公主的。 三公主抬眼看了看四公主,眼里有感谢,虽然她平时跟四公主不对付,她看不惯四公主一副对谁都善心肠的样子,觉得虚伪,但今日虽然她是因着六妹才帮她求情,但毕竟还是让她免了刑罚,她该感谢。 本就因为六公主求情而心软的天帝看到如此场面更是生气不下去了,生怕这场宴会被自己搞砸,毕竟他今天还有其他的目的,鬼刹还没找到,宴会还得继续。 于是清了清嗓子道:“都起来吧,煋灵煋阳也起来,珞筑自行回宫反省。” “女儿领命。”三公主又磕了个头,才颤颤巍巍往外面走去,刚刚在空中的舞姿有多美艳,现在的姿态就有多狼狈,走出星云台的最后一步台阶时,包在眼里的眼泪还是没能收回去,掉出了眼眶。 泽珵淡然的看着这场闹剧,一直注视着三公主离开的身影,在三公主眼泪掉下来的同时,泽珵拿着颗葡萄轻轻含在嘴里,若有所思道:“可惜了。” 旁边坐着的一位仙官回头问道:“什么可惜了?” 泽珵没想到自己随意说了句话也能被听到,觉得这些仙官的八卦触觉那是相当的灵敏,讪讪解释道:“我说葡萄可惜了,好好的葡萄非得冻起来,糟蹋了。” 仙官一个白眼:“你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懂什么,这可是煋灵四公主特别研制出来的冰葡萄,不懂不要瞎评论。” 说完便转开头继续瞧着上场。 第十章 一切都又恢复成了刚刚热闹的场面,宴会已进行到尾声,天帝看了眼坐在上场左下一直在场中探寻的吴胜将军,对他使了个眼色,后者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发现鬼刹的踪影。 天帝知道,鬼刹是不可能放过这么一个好机会的,如果不在这里,那肯定是在别处,上六重天唯一的道路已经被他施了重重封印,只要有人踩进去,没有他的解封,绝不可能出来。 就在这时,中场突然出现一阵骚动,天帝远远望过去,只能看到一个挂在半空中的红色锦囊,锦囊看不出什么异样,而锦囊中有只黑红色的蝈蝈,在里面叫得很激动。 天帝想不过是寻常仙家在炫耀什么困兽法器,没太在意,转身朝煋灵四公主看去,准备叫她安排一场切磋比试,以便找出鬼刹。 而此时坐在中场的泽珵看着挂在半空中的火兽和红十,一时无语,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这么激动? 泽珵用旁人听不见的声音暗暗跟火兽对话道:“我说小火兽,我们好歹也千万年没见了吧,即便以前我们默契十足,如今我也看不明白你激动成这样到底为何?” 火兽支吾了两声,似是不想说话,但红十叫得却越来越激动,红十在火兽变幻的锦囊里是没法主动出来的,需有人在外面施法才行。 红十的声音已经吵到邻桌的仙家,开始有人大声嚷嚷道:“谁家的宠物,驯化不好就不要带出来丢人现眼。” 锦囊突然通体冒出火光,漏出了一点神兽气息,敏锐的真云神君率先发现,侧身往这边看来,泽珵及时收回锦囊,与真云神君对视了一眼,回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真云神君疑惑的看着泽珵,分明就是个普通的仙人,为何会有神兽气息? “你要是这个时候给我现出真身,我保准让你两万年尝不到肉的滋味儿。”泽珵暗暗威胁到,这时手里的锦囊才安静了下来,但红十却还在叫。 泽珵皱着眉头不耐烦道:“你到底在瞎叫什么?不可以用传音术告诉我吗?”问完后泽珵才想起,这只傻虫子,很有可能不会传音术。 真云神君还在盯着泽珵看,泽珵有些无奈,内心深处觉得这小虫子在身边是真的麻烦,一定要找个地方甩掉。 真云神君准备使用探息术看看泽珵到底是什么人,这术法可以看出修炼之前的本体是什么,虽然远古神是没有本体的,泽珵的本体就是泽珵,但他还是暗暗用手捏着决,怕万一真云神君看出什么端倪。 正当两人都暗自擒着法术准备往互相身上扔时,天空上突然飞来了三只鸟,盘旋在星云台上久久不离去,有眼尖的仙认出来,喊叫道:“这是无欲池畔的无翅鸟!” “无翅鸟平时不会出无欲池,定是被那臭虫子的叫声引来。”一个坐在下场的白裙女说道。 顿时四周的目光都朝泽珵望去,泽珵也不恼,只是眼神淡淡的看向那白裙子的女人,一眼过去便能看到她的本体,是只白色的鸡。 已经回到泽珵腰间的火兽能感觉得到,虽然看不到泽珵的眼神,但泽珵周身散发的寒意无不代表着,这只鸡要命丧于此。 及时的一声震破长空的鸟叫救下了那白鸡的性命,只见空中一只最大的无翅鸟随着叫声像箭一样直冲向星云台的中场,众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上场的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旁观着无翅鸟的动作,看它想干嘛。 中场离泽珵近的人都快速的散到一边去,生怕自己被伤到,无翅鸟乃天界珍贵之鸟,故才将之放入无欲池中养育,另外因为无欲池乃仙界处理死尸死兽之地,而无翅鸟喜食死物。 泽珵倒一脸淡定坐在原地,随手又拿起一颗冰葡萄含在嘴里。 大家都以为无翅鸟是针对那锦囊里的虫子去的,但无翅鸟却是在靠近泽珵半米外停了下来,然后急速转身叼走了中场最角落里很不起眼的一个女子。 “啊啊啊!”女子对面一老蛇妇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得尖叫起来,一切变故发生得太快,让人来不及反应。 天帝这时才站起来说道:“天兵何在,关天门,把这只畜生找出来杀了,给鬼界左域主赔罪。” 听到天帝的话大家都往中场刚刚无翅鸟叼走女子的地方看,只见那女子被叼走的地方,出现了一团黑烟,黑烟逐渐消散之后,身穿黑色贴身罗裙的女子赤脚站在原地。 鬼刹看似赤脚站在地上,其实不然,近看可以看出她光着的脚是站在一团黑雾之上,整个身子是飘在空中的。 鬼刹一脸妖邪魅惑,眯了眯眼睛迎向天帝的目光。 这时大家才明了,无翅鸟并不是因为虫叫飞来,而是因为这里有死尸的味道,刚刚被叼走的根本不是什么女子,而是一张女人皮。 “我就说,为什么那女的站那老半天眼睛动都不动,域主来就正大光明的来,何必这么遮遮掩掩呢?”离鬼刹较近的一个蜘蛛精酸言酸语。 鬼刹眼含笑意看过去,蜘蛛精一身紫衣,也是有些妖娆妩媚的,蜘蛛精原是跟鬼刹同桌的,大家都各自有同伴唠嗑,只有鬼刹披着张人皮坐在那一动不动,免不了被对面同样没有同伴的蜘蛛精注意到,蜘蛛精不止一次用自己的蜘蛛丝偷偷试探其身份,但都无果。 “紫蜘蛛,你还是欠教训啊。”鬼刹就这么眼带着笑意,漫不经心的说。在外人看来只是轻飘飘的一句挑衅,听到紫蜘蛛心里却还是忌惮的,于是紫蜘蛛又瞪了两眼,就转身走到一旁不再吭声。 鬼刹嘴角轻扯,这句看似挑衅的话其实是在警告,半月前紫蜘蛛无故伤了她两个鬼兵,她的姐姐红蜘蛛隔日到她洞府门前自断一臂赔罪,不然她紫蜘蛛今日也不可能毫发无伤的来参加这天界盛宴。 “咳,不知今日域主在我这天界是想做什么?”真云神君早已按奈不住,四周安排好的天兵随时准备出手擒拿鬼刹。 鬼刹也知道自己今日不会这么容易走出天界,倒也不慌,只是转了转身状似无意间看了眼泽珵腰间的锦囊,那只是一瞬间的气息泄露,但她看得很清楚,那是火兽。 今日若要出去,火兽现身倒是个不错的办法,只见泽珵轻轻侧身给了她一个眼神,虽然也只是一瞬,但却给了鬼刹一种他知道她在打火兽主意的错觉。 鬼刹这才收回眼波流转,慢慢悠悠说道:“当然是来给六公主贺寿的,怎么?真云神君想让我做点什么?” 真云神君被问得楞了一下,今日擒拿鬼刹是天帝秘密计划的,看四公主今日主持宴会的模样好似也不知情,他现在这么一站出来倒是有些不合时宜。 虽然意识到自己这时不该站出来,但这次若能杀了鬼刹,鬼界右域主并不成事,鬼刹没了,鬼界也就没了,这么难得的机会,他也顾不得天帝多想了。 “废话少说,不管你今天准备做什么,如今都已是笼中之鸟。”真云神君不再顾忌,召出天兵直接将鬼刹团团围住,中场的人全部都往下场散去,只剩下四人,泽珵还是淡定的坐在一边吃着冰葡萄,紫蜘蛛站在一边神色复杂,不知在想什么。 此时坐在较远的中场边上,一个身穿黑衣头戴斗篷的神秘人缓缓起身,走向被天兵围住的鬼刹:“我说过,天界都是一群阴险的小人,为何还要来?” 神秘人的出现引起下场一阵轰动,众人唏嘘,这次天门大开,妖界、鬼界和修仙道的人界都有来凑热闹的,一直久久没有看到魔界的人,如今来了,来了位魔界高人... “你不是也来了吗,魇翎。” 鬼刹表面淡定,内心却有些惊讶,六界皆知,魔君座下左护法魇翎,曾经一怒为红颜闯进妖界,万妖之中取了前妖王项上人头,魔界第二人魇翎,一时在六界让人闻风丧胆。 后来发现他那红颜被前妖王送给了天帝,又一人杀上五重天,若不是那女子自己出来表明自愿待在天界,或许如今的天帝不是上场看戏的那位了。 没人会想到魇翎会来六重天,一直坐在榻上的瑶姬也微微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真云,你在做什么?”天帝表情严肃,对真云神君擅自启动天兵有些不满,更是对真云神君知道自己计划感到疑惑,看来这天宫,有许多传话筒。 真云神君破罐子破摔道:“天帝,既然已走到了这个地步,不妨先擒住这鬼刹再说。” 天帝脸上阴晴不定,本来是想先口头与鬼刹说说好话借上一借,如果她不愿意再强行抢夺,但也只是抢夺罗瓶,不想伤及性命。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鬼刹这边,没人注意到泽珵轻轻挥手把红十从锦囊里放了出来,刚放出来红十就在一旁着急小声道:“阿古,阿古的发簪!!” 泽珵又含了颗葡萄悠闲道:“什么发簪?” “上面那个男子头上的发簪,是阿古的。”红十指着上场瑶姬身后被吓住了的五皇子鸢陌,他头上戴着一支看似很普通的白玉簪子,但红十能认得出来,那是阿古最喜欢的一支簪子。 “你确定?”今日来只是碰碰运气,本没想过这么快能找到踪迹,泽珵倒是蛮意外。 那既然已经找到了踪迹,泽珵也不再多逗留了,虽然这场戏还没看完,但是正事要紧,毕竟老师女儿的性命更重要些。 于是泽珵直接起身往上场走去,慢慢的走到台上,略过四公主六公主,直接走到瑶姬面前,直直的盯着她身后的五皇子,盯得五皇子全身抖个不停。 众人惊愕,没料到突然来的变故,四周本来布置好准备捉鬼刹的银甲兵顿时围住泽珵,吴胜将军也冲了过来,顶着剑怒气冲冲:“住手,你是谁?想做什么?” 泽珵并不理会,只是轻声开口向还在瑟瑟发抖的五皇子问道:“你这簪子从何而来?” 五皇子本就痴痴傻傻,被这阵仗一吓更是瞬间脸色惨白,说话间便顺着瑶姬裙摆晕了下去,天帝连忙上去接住,脸色愠怒瞪着泽珵:“你到底是谁?” 天帝暗暗施的定身术法竟对泽珵完全不管用,这场面完全出乎了天帝的预料,如今别说魇翎在,眼前这个人更是高深莫测,难辨身份,罗瓶怕是不能硬抢了,但是他又不想放弃这个机会,找到鬼刹是个不容易的事。 泽珵只是问个话,没想到眼前的青年如此不经吓,有些错愕,六公主也有些吓到了,四公主见情形不对,拉着六公主煋阳悄悄离开了星云台。 五皇子被吓得差点神魂离体,天帝不顾众人竟原地为五皇子输入灵力,泽珵扫了两眼五皇子的身体摇了摇头,这青年的病根不在本身在母体,母体的气息不纯带进了五皇子体内,想要治疗靠输灵力只能保住一时,必须用神器清洗神根换骨重生。 瑶姬也慌了,顾不得其他,慌忙对鬼刹说道:“本宫,不,我只是想要借你罗瓶一用,我儿命不久矣,药君说这世间除了远古的环戒只有你罗瓶或可救他一命。” 瑶姬尴尬的望了望离鬼刹最近的魇翎,后者面无表情转开了头,瑶姬没有办法,单腿跪在了地上,又道:“求域主救我儿一命,瑶姬来日定当报答。” 瑶姬的长相凄美,求助时两眼含泪,一副我见犹怜,众人皆有些不忍。 鬼刹轻轻抬起了一只脚,脚上有只铃铛嗡嗡作响,鬼刹轻笑道:“我的罗瓶赤炼万物,可不是拿来救人的东西。” 第十一章 天帝还在凝神为五皇子输灵力,旁边的吴胜将军防备着泽珵,场面一时僵持不下,倒是真云神君在一旁气得吹胡子瞪眼,他并不知道天帝擒拿鬼刹的内情,居然又是为了救那个痴傻皇子,真云神君本就是跟天后一派的,平时从不给瑶姬好脸色看,更不可能为了五皇子去抢罗瓶。 他会直接把鬼刹杀了毁掉罗瓶,真云这样想着。 此时天帝输完灵力调息完把五皇子放在一边榻上,扶起瑶姬,眼神狠厉看着鬼刹:“你可知今日你若不交出罗瓶,是走不出天界的。” 鬼刹也不着急,刚刚非罗已通过脚上的银铃告诉她捉住了四公主和六公主,带去了六重天之下,非罗便是一直跟着她的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在天门外一直是跟着鬼刹的,进了星云台她们便兵分两路,她在这盯着天帝,非罗去打探上六重天之法。 鬼刹轻笑出声:“我自问已活了个几万年,竟不知这六界之中管人借东西是这么个借法。” 鬼刹抬脚一步步向上场走去,赤脚踏在黑烟之上,无视围住她的天兵们,快要走到天帝面前时被银甲兵拦住,鬼刹隔着银甲兵朝天帝笑了笑,转而看向瑶姬:“不知道在瑶姬看来,两位公主的命有没有眼前这位五皇子重要呢?” 泽珵一直站在五皇子身旁被吴胜将军拦在一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这个叫做瑶姬的宠妃身份并不简单,虽然身上的气息看不出什么异样,但元气里透着的微弱魔气还是轻易地被泽珵看出,瑶姬竟是魔界的人,那生出五皇子这样的病孩倒也不奇怪了。 瑶姬一阵慌乱往后看,才发现煋灵煋阳早已不在自己身后,情急之下逼出了眼泪,回头看着天帝:“陛下,灵儿阳儿不见了!” 天帝眼神也有些慌乱,显而易见地皱了皱眉头,突然一阵灵气波动,有人闯了六重天下的结界,凝气一看,一个戴面具的男子拖着一根绳子,绳子之后捆着昏迷的煋灵煋阳。 天帝双眼一怔,没想到他会把煋灵煋阳给捉住,这场围剿算是彻底失败,天帝狠狠地看了眼鬼刹,此时局面已经不是他能控制住的,况且魇翎在这,他也不能真的做什么,毕竟要顾忌着瑶姬。 “你的手下进了我设的结界中,没有我解开封印是出不来的,今日是本帝太过急切了,我们各退一步,叫你的手下放了煋灵煋阳,域主随时可离开天界。”天帝语气缓和了些。 “呵~”紫蜘蛛在一旁噗嗤笑出了声,引来天帝的目光,紫蜘蛛倒也不惧,轻嘲道:“自称六界之首的天界竟连一个区区的鬼界域主都奈何不了,真是可笑~” 紫蜘蛛看着下场众人,脸上一副失望的表情,引来众人的共鸣。 天帝并不在意紫蜘蛛此时在这里煽风点火,他现在最担心的是煋灵煋阳的安全,但上场坐着的一众仙官都纷纷感到不忿,为首的便是真云神君。 此时不可再多逗留,免不了再生什么变故,鬼刹剜了眼紫蜘蛛,这笔账之后她会清算。 “那便请天帝开门。” 天帝手向上一挥,空中出现了若隐若现的一层保护罩,之后瞬间消失,天门再次开启。 不多废话,鬼刹腾空而起,就在即将飞出天门时,突然一道剑光劈来。 “小刹!” 魇翎慌乱出声,没人会料到真云神君会来一手偷袭,跟随在身后的魇翎立马施法阻止,可是来不及,真云神君用的是诛魔之剑,出剑不沾染上邪气是不会回鞘的。 剑气锋芒,鬼刹只来得及侧身,让剑气不至于伤到命门,情急之下只得召出罗瓶护身。 “非罗,回瓶。”只见鬼刹变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琉璃瓶子,此时远在六重天结界之下的非罗随着鬼刹的召唤幻化成一缕黑烟飞出结界,直直的飞进了罗瓶,拇指大小的罗瓶瞬间变大数倍,挡在鬼刹身前。 原来那个随时跟在鬼刹身边不知身份的非罗竟然是罗瓶幻化的灵,众人又是惊叹今日不虚此行。 奈何六重天之地离星云台颇远,即便及时回到了罗瓶之中,也发挥不出最大的效力,剑气轻而易举绕过罗瓶朝鬼刹飞去,从鬼刹肩膀处穿过又穿回到剑鞘里。 诛魔之剑本身并不厉害,厉害的是它的剑气乃是西佛神用莲池水洗练过的,一般的妖魔只要沾染一点便会灰飞烟灭,何况鬼刹是直接被剑气穿过了身子。 鬼刹憋出一口血就要失重落下,魇翎及时接住重伤的鬼刹,反手一掌打到真云神君手中的剑上,诛魔之剑瞬间变成碎片,真云神君拿着剑的手鲜血淋漓,竟是整个手掌被砍了下来。 “真不愧是天界小人做派,今日留你一命,静候来日我魔界带领大军踏平你天界。”魇翎留下这句话后就带着鬼刹消失在天界上空之中。 众人又是惊愕,没想到这魇翎居然狂到直接跟天界宣战,为的还是鬼界的左域主鬼刹。 趁着天门重新开启大家都纷纷四散逃去,生怕天界的人捉不到鬼刹拿他们出气。 六公主的生辰宴终于在这场闹剧之下彻底结束。 魇翎说到做到,回去后的第二日就向天界下战书,整个天界开始战战兢兢,天兵和银甲兵更是里三层外三层把五重天的天宫围得严丝合缝。 此时的泽珵正淡定坐在天宫的华月亭之下,手里拿着颗跟那天宴会上一模一样的冰葡萄,悠闲地看着宫道走廊上来回巡逻的天兵们。 话说那天所有人离开之后,瑶姬在众人面前抱着五皇子去了北山找药君,而天帝带着吴胜将军赶往六重天下找昏迷的四公主六公主,星云台上只留下泽珵和满手鲜血的真云神君,还有红十跟一群天兵。 而泽珵如今能被奉为座上宾坐在这,一切功劳还得归功于红十。 那日满身杀气的真云神君拖着副残手站在原地紧盯着泽珵,泽珵相当无奈,心想手又不是他砍的。 然后就看到红十绕过重重天兵走到真云神君面前,唯唯诺诺、支支吾吾了一句:“请问,你有见过一个穿着白色裙子,长相极美,可...可能身负重伤的女子吗?” 接着她便十分生动形象的模仿了古鬿的一切特征,大到身高体型,小到发饰头型,泽珵仰天扶额,不明白一个胆小到话都不敢说的虫子是怎么有勇气走到一个凶神恶煞的老头面前,还在那样的场景下说出那些话的。 更让人不解的是真云神君不仅没有因为不耐烦杀了眼前喋喋不休的红十,还一直怔愣站在原地,最后是泽珵实在听不下去了,挥手把真云神君的手瞬间接上,才阻止了一场灭虫血案。 真云神君为了表示感谢,又想刺探泽珵的身份,以报恩为由让泽珵住在了天宫。 一位仙娥端着盘糕点朝泽珵走来,把糕点放在桌上,多看了两眼正在吃冰葡萄的泽珵,脸上红晕道:“仙君,我家娘娘有请。” “你家娘娘是?” 仙娥含笑道:“我家娘娘就是天后,娘娘说真云神君夸您是神医妙手,跟北山药君比也不遑多让,所以想要见见仙君。” 泽珵表面云淡风轻,心里乐得跟朵花似的,这小仙娥嘴上抹了蜜,说起话来让人觉得甚是高兴,泽珵轻轻转头眯眼看了看仙娥道:“那走吧。” 天后的宫殿离华月亭不远,没走几步便到,宫殿外也同样站着许多天兵把守,宫殿里面也有许多吴胜将军的银甲兵,泽珵听说这吴胜将军训练出来的银甲兵只听他一人调遣,而吴胜将军是天帝最信任的天界大将军,平时只听天帝号令。 如今看到这宫殿里这么多的银甲兵,也不知道这天帝天后是真不合还是假不合。 进入宫殿内殿,仙娥把屋里的人都叫了出去,只留下了几个银甲兵在殿内,天后站在屏风后,听到仙娥传话说:“人到了。” 泽珵一眼便看出了天后的本体,是只金色的凤凰,跟天帝的金龙倒是绝配,不过眼前的这只凤凰似乎还未涅槃。 天后缓缓走出屏风,倒也是个美人,不比瑶姬差到哪里,脸上妆容精致,说话也是自带三分威严,不过被那瞬间散开的七分微笑融化。 “仙君请坐。” 等泽珵坐下了,天后才缓慢坐在榻上,一副欣赏的表情看着泽珵:“不知仙君仙府何在,不如留在天界拜入药君门下可好?” 这话倒是把泽珵问得愣住,仙府暂时还没有,总不能说在六重天上,而一句让他拜入药君门下更有试探他的意思。 不给泽珵思考的机会,天后又道:“我知仙君法力颇深,真云那手是被魇翎所伤,天底下恐怕只有仙去的老药君才有仙君这样的医术能够一瞬间让它复原。” 泽珵内心讶异,他没想到六界的人竟弱成这样。 天后不知道泽珵在想什么,又一直没见泽珵说话,只好召来仙娥送上了盘冰葡萄放在泽珵旁边,泽珵又悠闲的吃了起来。 “红十姑娘说仙君喜爱四公主做的冰葡萄,四公主是个温厚之人,本宫虽与她母亲不合,倒也是心疼她的。”天后又缓缓说道。 说到这里泽珵拿着葡萄的手微顿,抬头看向天后:“四公主?” 泽珵没觉得这个葡萄好吃,就单纯的嘴里想含个东西而已,不过他倒挺想认识认识这个把葡萄做成这样的人。 “是啊,四公主煋灵和六公主煋阳自昨日被鬼刹的罗瓶弄昏迷之后,久未清醒,药君又在闭关救五皇子,本宫也心疼自己的女儿珞筑,为了她的姐妹们愁思难解...”天后叹息道,脸上露出刚刚好的半分担忧。 天后话说了一半之后欲言又止,不禁让泽珵觉得有趣,眼前这只凤凰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以前神帝总说泽宜心思深沉,心里想什么自己不说从来让人猜不出,可这么一比起来,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 最开始的直接到现在的欲言又止,看明面是想要让他去看看四公主和六公主为何久睡不醒,一副为了自己女儿的请求不计嫌隙的样子,可话又只说一半,心思难测。 泽珵留下来本就是为了找古鬿,十二日过去了,还是一丝气息都没有,红十已经在天宫找翻了个遍,天界几乎人人都知道他们在寻一位身受重伤的白衣女子。 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五皇子头上的白玉簪子,泽珵也不多废话,也不想去多猜测天后到底有什么意图,直接应承了下来,毕竟让四公主六公主清醒证明自己医术了得,才有机会接触到五皇子。 回到华月宫休息了片刻,就有仙娥来引路去四公主和六公主的居所,天帝本来是拒绝的,但是泽珵把真云的手瞬间修复是很多天兵都看见了的,哪怕目前还不知泽珵到底是什么身份,只要能救醒他的灵儿阳儿,他愿意冒这个险。 泽珵一身青袍,红色锦囊极其显眼的挂在腰间,身后跟着刚刚从司命宫中回来的红十,红十眼神里透着疲惫,久久没有古鬿的踪迹,她是真的着急了。 到天宫后又发现司命被关进天牢,难怪五百年再也没有上来过六重天,原来是因为上六重天之事被真云神君发现,天后一派逼迫天帝把司命关进了天牢。 红十是来找五皇子的,她见不到天帝,都说北山药君闭关为五皇子续命,但谁也不知道到底在哪里,红十只好跟着泽珵。 “天帝,仙君已到。”天帝双手背在身后,看着躺在自己身前的一大一小,一边又担心着五皇子。 泽珵跟红十走到内殿,仙娥们都退下了,泽珵发现,这个内殿里一个天兵银甲兵都没有,只站着天帝和吴胜将军。 两人站在天帝面前,没一个人下跪,吴胜将军凶神恶煞的盯着红十,红十颤颤巍巍不知所措。 第十二章 “仙君怎么称呼?”天帝没有在意他们下跪的问题,直视泽珵道。 泽珵迎向天帝的目光,毫无畏惧,远古皇族的气势非一般人能比。 “不如请这位将军回避一下。”泽珵看都没有看吴胜将军一眼。 盯着红十的吴胜将军转而看向泽珵,对泽珵说的话感到不可思议。 吴胜将军脾气也是真的不好,说着就要拔剑相向,天帝转头一个眼神示意,憋得吴胜将军老脸一红,收剑怒气冲冲离开。 等吴胜将军出去后泽珵才慢悠悠走到昏迷的四公主面前:“这便是那做葡萄的四公主?” 天帝正盯着红十看,心想你让我调走了自己的贴身将军,为何不调走自己的小丫鬟。 天帝久未说话,泽珵回头看向红十,那小虫子正憋着害怕全身发抖站在原地,泽珵淡淡笑了笑道:“怎么?有什么可害怕的,就当在蕴灵山上一样。” 这话说得就像在安慰她把天宫当成自己家一样,天帝忍着内心的不愉快,又问了一遍:“请问仙君何姓?仙居何处?” 这时红十在一边小声道:“我们住在蕴灵山,我叫红十。”然后指着泽珵犹豫了会儿,她不知道泽珵的全名,只道:“他姓泽。” 天帝脸色缓和了些:“蕴灵山?不知是何处仙山,竟能出泽仙君这样的人物。” 泽珵没有接天帝的话,指着四公主直接说道:“不仅四公主,五皇子我也能救,不过我有一条件。” 天帝神色突然精神起来,之前种种的怀疑全都因为这句话烟消云散。 “另外,你也不必多疑什么,我乃古神的学生。”说着火兽在泽珵腰间晃荡着自己,露出了自己火红的神兽气息。 天帝微微鞠躬,看到火兽眼里有些感动,两千年来他不断地给古神求救,希望他念在过去的情分上救他儿一命,可从来没有收到过回音,不曾想古神还是念曾经那份师徒之情的。 “这么说来泽仙君还是我的师弟,怪本君眼拙。”天帝叹息着说道,内心看到了希望,五皇子终于有救了。 “不知师弟说的条件是什么?” 天帝很不见外的直接叫起了师弟,把红十逗得想笑,小脸憋得一红,她虽然也不知道泽珵到底是什么身份,但肯定不是古神的学生,她跟着古鬿两千多年,从来没听过古神有这么一个学生。 “倾尽天界之力,帮我找个人。”被叫师弟泽珵也不甚在意,只淡淡提出了条件,这样的办法总比小虫子一个宫一个宫的找来得快。 “我略有耳闻,听说红十姑娘满宫寻人,不知师弟要找的这位女子到底是何人?以师弟的修为竟也寻不到?”知道是古神的学生后,天帝说话也熟络了起来。 泽珵闭口不言,一边的红十却没忍住,看样子天帝对古神颇为尊敬,要是说出了阿古的身份他们肯定更尽心力。 “是古神的女儿古鬿。” 泽珵没想到红十这么冲动,表面神色不变,但内心多多少少有些顾忌。 “女儿!?古神的女儿?和那位……”天帝有些震惊,他确实没想到古神跟鬼钰居然生了孩子,还出了六重天,一时之间竟忘了控制自己的表情。 那位?泽珵已经大概能猜出老师变成如今这样是为什么了,想必就是跟天帝口中的那位有关系了。 “天帝若应允,我即刻便救你的孩儿。”泽珵不顾天帝的震惊说道。 天帝稍微缓了缓,幸好刚刚支开了内殿里的人,要让人把古神有女儿的事情传了出去,这六界怕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天帝的办事效率颇高,第二日就把消息传遍了天界,但都没有古鬿的踪影,那些近日出入五重天的人全被红十一一认了个遍。 昨日从天帝宫中出来之后,天帝就吩咐吴胜将军将他们住的地方搬到了清璃宫,是离两位公主宫殿最近的,泽珵也没有闲着,因为刚苏醒不久灵力还没恢复完全,又不能使用禁术暴露远古神力,所以他采用保守治疗,每日为两位公主弹醒魄琴音,连续三日便可苏醒。 至于五皇子,五皇子被天帝藏在自己宫殿之后的后山之中,药君跟瑶姬正在为其续命,那天泽珵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便知道要救五皇子如今唯一的办法只有他手中的环戒。 泽珵坐在公主殿中,刚为两位公主弹完琴,眼神盯着前方,左手摩挲着右手食指上的一枚隐隐泛绿的戒指。 “泽先生!已经过去十二日了,一点阿古的消息都没有,怎么办啊!”红十走进殿中,殿中的仙娥立马奉上果品,泽珵救她们公主,身边的红十自然跟着受到尊敬。 泽珵没有听到红十的说话声,还是眼睛望着前方若有所思,红十随着泽珵的目光看去,看到躺在屏风后面的四公主煋灵。 “泽先生!”红十挡着泽珵的视线,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泽珵这才回过神,淡然的看着眼前的红十,随手拿起旁边的冰葡萄。 看泽珵拿起冰葡萄吃一点也不着急,红十蹲在地上气急道:“阿古生死未卜,有人却在这盯着美女公主。” 泽珵似笑非笑看着红十,红十又继续说道:“当日我看你一直吃这冰葡萄我就知道,果然男人都是口是心非,都是嘴里说着不喜欢,心里可喜悦了。” “你个小虫子才多少岁啊,一天男人男人的。”泽珵还是一副悠闲做派。 红十实在气急,腾地站起身道:“不是吗?你天天念叨这冰葡萄不好吃,可膳房的仙娥姐姐说,你手里这盘,可是这天宫最后一盘了!”说完又气冲冲地往外走去。 看到红十气冲冲出去的样子,泽珵无奈轻笑,这小虫子适应能力着实不错,现在哪还像十几天前那个连话都不敢讲的虫子。 泽珵埋头看向盘子里所剩不多的冰葡萄,真的是最后一盘了吗? 魔界这次来势汹汹,不过两日时间就联合鬼界一起直冲五重天而来,五重天因为天兵与银甲兵的保护倒是安然无虞,但五重天之下四重天至一重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无数通报牒文传到天宫。 “天帝,依我看这次魔界与鬼界联手攻我天界实属狼子野心,天界应该立即召回太子和司战神君,与他一战。”说话的是个年轻仙官,中阶仙品,是真云神君的手下。 天宫大殿上坐满了各品阶不同的仙官,这次魔界来犯事关天界生死存亡,天帝还分心去救五皇子已经让很多人心生不悦,这次大家坐在一起,为的就是想逼天帝做出决策,一味地避战实属憋屈。 众人都在议论纷纷,天帝脸色略显疲惫,缓缓开口:“此事......” “此事不如由太子出战,为我天界正名。”众人朝声音来源望去,只见天后一袭红衣,妆容精致,缓步走上前。 天帝的眉头显而易见地皱了起来,天后就当没有看见,俯身继续道:“我已派人去西神山通知太子,不日方归。” “望天帝下旨,静等太子归来,扫平魔兵。”真云神君是跟着天后来的。 还没等天帝开口,众人跟着真云神君齐齐跪下:“望天帝下旨,静等太子,扫平魔兵。” 这样的场面不是第一次见,司命便是这样被他们请旨进天牢的,哪怕高高在上的天帝,面对这样的众仙官逼迫也无可奈何,天帝轻微的叹了口气:“那便依了你们的意。” 天帝的指令刚刚下达,这边魔界的魇翎就收到了消息,魇翎不再是黑袍斗篷,而是身穿暗紫色战袍,坐在大殿之上听着下面的魔兵汇报天界的消息。 “太子?呵,玦历那个毛头小子,能奈我何?”魇翎是个骄傲之人,有人在他面前伤了他在意之人,若不是那女人也在场上,他势必当场血屠天界。 “护法,我们真的要跟天界开战吗?魔君那里......” 魇翎抬了抬眼:“怎么?拿魔君压我?暂且不说他老人家尚在闭关,就算他在这儿,这天界我也非屠不可。” “叶蒙,你若是有什么异议,大可以回去,本护法不拦你。” 听到这句话的叶蒙哪还站得住,应声跪下:“属下不敢,属下多嘴,愿领罚。” 也不怪叶蒙有此一问,其实跟着魇翎一起的几个手下都有这个疑问,魔君闭关之前的确是叫魇翎负责魔界事物,但是跟天界开战这样的大事,以魔君的性子是不会同意的。 魇翎也知道他们心里想的什么,但是他们伤了小刹,他一定要千倍万倍的讨回来。 “起来吧,去鬼界看看左域主伤势如何了。” “属下领命。” 鬼界也正在因为鬼刹跟魇翎合作攻打天界而争论,鬼界无主,管事的除了左域主鬼刹和右域主鬼莫,还有就是目前正在鬼殿中极力反对的柳鱼,柳鱼是鬼莫的徒弟,善用心计摆弄人心。 “非罗,左域主现在重伤未愈,虽说我们与天界积怨已久,但现在出手会不会操之过急,况且新鬼王至今未明。”柳鱼带着一帮鬼兵,都是反对此时与天界开战的。 “域主确实被伤得不轻,但她闭关时吩咐了,在右域主没有回来之前让我们配合魇翎攻打天界。”非罗说话声音低沉,细听还有些烦闷,他在为没有挡住诛魔之剑而自责。 柳鱼知道他是罗瓶化身也不敢再争辩,毕竟罗瓶可是神器,六界没有多少人能在神器之下安然脱身的。 一个鬼兵跑进殿中道:“非罗,门外有一魔界之人,说来给左域主送药。” “让他进来。” 进来的便是魇翎叫来看望鬼刹伤势的叶蒙,当日本来魇翎是要把鬼刹带到魔界去的,但是鬼刹那个性子,若要强行带她去魔界恐怕重伤之下再添新伤,于是在两人达成攻打天界的合作之后,魇翎就把人放回鬼界了。 叶蒙把怀里的一个小瓷瓶拿出来扔在非罗手上:“这是我们护法花了一晚上用凡人之心炼制的丹药,对恢复鬼气有极大的帮助。” “人?你居然用人来炼制丹药!”柳鱼在一旁呵斥叶蒙。 叶蒙这才注意到殿中人有些多,像是在谈事,继而看向柳鱼,柳鱼打扮跟寻常鬼兵并无差别,只头上多戴了一朵白花,叶蒙笑了笑,不甚在意道:“人怎么了,区区蝼蚁而已。” 柳鱼气急,她虽然是鬼界之人,但是滥杀无辜欺负弱小这种事她从来不做,她的手下乃至整个鬼界都不会做,所以她才甘愿为鬼莫差使。 非罗也因为“人心炼制”四个字皱起了眉头,拿在手里的药瓶扔也不是不扔又膈应人。 “不是吧,堂堂鬼界就这幅模样,难怪被天界欺负了还要我们护法来主持公道。”叶蒙说话嘲讽太重,一时让众多鬼兵气愤难言。 眼看刚达成合作的局面就要土崩瓦解,此时殿外响起银铃般的笑声,柳鱼跟着众鬼兵立马转身相迎,鬼莫回来了。 “恭迎右域主。”众鬼兵道。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鬼莫足足笑了有半分钟,才出现在鬼殿门口,拿着折扇的手一扇把叶蒙扇吐血,叶蒙单腿跪在地上,一脸怒气看向鬼莫。 鬼莫穿了一身白袍子上镶着绿花的衣裳,拿着把折扇轻飘飘往鬼殿上黑云椅右边的榻上走去,四仰八叉坐在榻上,眯眼看着叶蒙:“怎么?欺我鬼界无人?” 叶蒙是想要骂人的,可是刚刚鬼莫那一扇子直接废了他大半法力,憋得他说不出话,只能逼红了脸。 “域主是又去哪逍遥去了,再不回来我们鬼界怕是要易主了。”柳鱼意有所指的说道,眼神还瞟着非罗,抒发着自己的不满。 第十三章 非罗并不在意柳鱼的话,只是对着鬼莫轻轻抱了抱拳。 “去人间玩了玩。”鬼莫说着又稍微起身看向非罗道:“小非罗确实该罚,竟护不住自己的主子。” 非罗羞愧低头,没有说话。 “还有你,回去跟你们护法说明白了,合作就是合作,别整这些有的没的,我鬼界既然答应了一起打架就不会食言。”叶蒙还是说不出话来,只好憋着气听鬼莫大放厥词。 鬼莫扇了两下折扇,随后看向正中的黑云椅,此刻脸上多了些阴狠:“黑云椅虽暂时无主,但这左右塌上之人,也不是能让人随意拿捏的。” 随后鬼莫轻提折扇,从非罗手中取出人心丹药,扔在叶蒙身上:“拿着这恶心的东西,滚。” 叶蒙拿着瓷瓶踉跄地出了鬼殿,心想回去一定狠狠跟护法告一状,看到手里的瓷瓶又顿了顿,其实这并不是护法炼制的丹药,是他自己炼制的,不过是看到护法如此关心鬼刹,想将功补过而已,没想到这鬼界之人竟这么大的反应。 叶蒙无奈摇了摇头,真是打碎了牙还得往肚子里咽。 三日后四公主和六公主安然醒来,五皇子则一直处在昏迷之中,泽珵用法力稳住了其心脉却并未立即施救。 “陛下,你说那泽仙君连被罗瓶所伤的阳儿和灵儿都能轻易唤醒,为什么迟迟不救我们的儿子呢?”瑶姬容颜憔悴,想是之前为五皇子输了太多的灵力所致。 天帝被繁多的通报牒文扰得烦忧,但皱着的眉头在回头看向坐在一旁的瑶姬瞬间烟消云散,耐心的拉着瑶姬的手温柔说道:“放心,既然他答应了就一定会救的,如今拖着不过是因为吴胜还未寻到那姑娘的踪迹而已。” 瑶姬担忧太过,整天心情阴郁,天帝看在眼里,也在尽力想办法,瑶姬这一问倒是给他提了个醒。 等哄着瑶姬回宫之后他召来吴胜将军,吴胜将军一路风尘仆仆。 “吴胜,这天宫之内,你是我最为信任之人,本君现在要你去办件事情。” 吴胜是真的对天帝唯命是从,一切都源于他的母族是乌雀一族,因着天帝的关照才不至于被天后的母族欺辱太甚。 出了天帝内殿,吴胜叫来几个银甲兵耳语了几句,之后就朝泽珵居住的清璃宫去。 三公主珞筑和六公主煋阳也在泽珵这里,六公主正拉着三公主高兴地讲着什么,泽珵坐在榻上扶额听着。 转身看到吴胜开心的打着招呼:“吴胜将军怎么也来仙君这了,我正在跟仙君道谢他搭救我与四姐呢?” 吴胜抱拳:“六公主,三公主。” 三公主也温婉一笑:“将军来找仙君有什么事吗?” 吴胜尴尬的笑了笑没有说话,三公主一直跟六公主交好,但是三公主毕竟是天后的女儿,他做不到像六公主一样毫无防备。 三公主看出吴胜将军的欲言又止,神情不太明显的变了变,被一直坐在榻上的泽珵察觉到了,嘴角轻扯,慵懒说道:“是人有下落了吗?” 吴胜将军又看了看三公主,才轻轻点头,再是愚昧之人也能看懂吴胜将军赶人的意思,只有六公主还一直拉着吴胜将军,邀请吴胜将军等一会儿一起品尝四公主煋灵做的冰葡萄。 三公主拉着六公主,看着泽珵脸色红晕道:“那我就先带着妹妹去观止崖玩了,一会儿再回来。” 六公主一听到观止崖也兴奋起来,忙跟着三公主往外走。 “虽然观止崖可以观人界,但毕竟是禁地,六公主记得站得远些,一旦掉下去是伤人元气的。”话里关切之情只三分,七分却是在警醒三公主。 这话说得连泽珵都听不下去了,到底那天后是做过什么事情,连带着她的儿女都要让人这样信不过,要是他换而处之也是心凉不已,看着三公主带着一张难看至极的脸走出去,泽珵叹息不已。 “在哪里?”泽珵直入主题。 吴胜将军眼神微闪:“人界。” “人界?那是什么地方,为何我探不到气息。”这十四日以来泽珵大概了解了天界、魔界、妖界和鬼界,但唯独对人界知之甚少。 吴胜将军对泽珵不知道人界很是惊愕,另一方面又有一些窃喜,本来还害怕自己的谎言被识破,其实他并没有找到古鬿的下落,仅凭红十口中描述的外貌特征去找一个人,这六界之大怎么可能那么快找到。 是天帝说泽珵久久拖着不救五皇子就是因为他找人没有成效,但五皇子性命堪忧,不得不先骗下泽珵,先救了五皇子再说,人迟早是能找到的。 “我找来了几个人界修道之人,他们说曾经看见过一位满身伤痕的白衣女子,仙君是否要见?” 泽珵点了点头,吴胜将军朝门外的天兵招了招手,接着几个穿着人间道服的男子走了进来,泽珵抬眼看了看。 其中一个稍微年长的男子带着身旁几人一起行了行礼道:“仙君受礼,赐福。” “我们的确看到过吴胜将军口中描述的一位伤痕累累的女子在人界的崇国,当时并不知道是仙君要找的人,我等已命人去寻,相信很快便能找到。”还是那个年长的道长在说着话。 “不用,告诉我怎么走,我亲自去寻。”泽珵说着就要起身,答应老师要找到他的女儿,如今十四日过去,再没有消息,闭关的老师该着急了,他那副残破的身躯,经受不住情绪波动了。 吴胜将军忙拦着泽珵道:“仙君有所不知,天上一天地下一年,仙君不必着急,现下五皇子的性命更加紧要,仙君不妨先搭救五皇子,或许半个时辰的时间人就带到天界来了。” 泽珵眼神瞄了眼吴胜,总觉得哪里有问题,此时正巧四公主煋灵端着冰葡萄从外面进来,笑着给吴胜将军打了个招呼,然后把冰葡萄端到泽珵身旁的桌上。 “冰葡萄做好了,我特地在里面加了株笙柏草,笙柏草性寒,应当更加爽口了,仙君试试。”泽珵又坐下,随手拿起颗葡萄含在嘴里,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却点了点头,确实更加可口了。 泽珵在一旁悠闲地品尝着,四公主状似不经意地看见站在殿中几人,又随意地开口道:“吴胜将军是在给仙君表演什么戏曲吗?怎么让银甲兵穿成凡人的模样。” 泽珵准备拿葡萄的手顿了顿,神情冰冷抬眼看着吴胜将军,周围的空气跟也跟冰葡萄一样瞬间冷得吓人,几个假扮凡人的银甲兵腾地跪在地上,沉默不语。 吴胜将军没料到四公主能认得这几个银甲兵,按理说这几个银甲兵平时是在五重天外围值守的,不该会有人认识的,四公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脸茫然看着吴胜将军。 吴胜将军老脸一红,说实话,若不是天帝的命令,说谎话骗人这种事情,他是不屑去做的。 “泽仙君听我解释。”吴胜忙赔礼道歉。 泽珵表情依旧冷得可怕,四公主煋灵插嘴道:“仙...仙君觉得这葡萄如何,可是比起之前更加爽口?” 泽珵这才脸色稍微缓和,但并未回答四公主的问题,而是轻声道:“说谎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以前伺候我的一个侍从为了讨得半日闲,诓骗我喝了碗迷药,后来那个侍从被剁成肉泥喂了鹰。” 四公主神色有异,其实她不是无意说出来的,她很早就在外面听完了吴胜将军的话,那几个银甲兵她很早就见过,她一向记性好,只是不想让救她性命之人受到蒙骗,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 大家都被泽珵说的这句话吓得不敢说话,倒是把泽珵搞得尴尬,他不过随便说说吓吓他们,没想到这么不禁吓,好歹是天界将军,怎么这么怯弱。 恐怕只有泽珵自己觉得自己在开玩笑,那个场景下泽珵说话时的气场太过可怕,吴胜将军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明明只是个连品阶都没有的不知哪座山上修炼的闲散神仙,不知这气场是怎的这么渗人。 “回去跟你们天帝说,五皇子我会救,人也给我尽心地去找,不要搞这种见不得世面的东西。”泽珵用平常的语气说道,吴胜将军这才憋着老红脸带着几个银甲兵退了出去。 “仙君息怒,父皇也是太过担心五弟安危,一时情急才......”殿中只剩下四公主煋灵,煋灵其实也不认同自己父皇的做法,最近人间闹灾荒,人间的皇帝四去临天庙向天求雨,可父皇恍若未闻,实在不该。 泽珵盯着颗葡萄薄唇轻启:“放心,看在这葡萄的份上我也会救你的五弟。” “只是得再等等。” 煋灵微微行了个礼:“仙君救我们三姐弟的恩情,煋灵必当一生铭记。” 泽珵看着煋灵轻轻点了点头,煋灵的本体是只罕见的冰晶凤凰,本该狂躁的性子做事却还沉得住气,泽珵很是欣赏。 “走吧,也带我去那个什么观止崖看看。”没等煋灵反应过来泽珵已经走出殿门。 煋灵小跑跟着出来茫然道:“什么?” “你妹妹。” 泽珵只说了三个字煋灵便反应过来了,她是带着珞筑和煋阳一起来的,看来那两人闲不住又偷跑去观止崖看人界去了。 煋灵跑到泽珵前面带路,一边走一边说道:“观止崖是禁地,一般是不许人进去的,因着有古神设的结界一直也无人看管,但不知为何三百年前结界突然消失了,六妹顽皮,经常偷偷跑去玩,父皇...也管不住她。” 也不是管不住,是根本没有管过,哪怕是煋阳想要西神山佛莲,父皇也是会设法取来的。 泽珵手里摩挲着环戒根本没听进去煋灵说话,之前环戒透着的那隐隐的绿光越来越深。 观止崖就是一座像看台一样的悬崖,崖边挂着几块大大的圆形石像,远远地便能看到石像中五彩斑斓的世界。 三公主珞筑坐在看台中间的石桌上喝着茶,六公主煋阳正趴在其中一块石像之下,边看边嚷嚷:“三姐,这人要掉下去了,得救!!” 三公主像是对这种场景习以为常,只低着头喝茶,茶叶沾了片在她的朱唇上,她拿起手帕轻轻地擦拭后才慢慢说道:“救不了,救了还是会换种方法死掉的。” “我不管,他们那么多人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实在可恶,我可忍不了。” 泽珵走得近些了,看得更加清楚,六公主所说的那个男子正一只手悬在崖上,年龄看着不过十五六岁,脸色泛白,牙齿死死地咬住硬撑着,上面站着两个男人正准备用脚去踩那只手,其中一个男人说:“三弟可不要怪哥哥们心狠,你若不娶凌将军的女儿便还有活路,可你偏偏这么愚蠢。” 说着那人的脚就要踩上去了,悬在崖上的男子竟真的毫无还手之力,只见六公主小手在石像上点来点去,悬崖之上的人一瞬间全部昏倒在地上,而那悬在崖上的男子也消失不见。 “煋阳!”煋灵一声暴喝。 六公主煋阳吓得一激灵,生生从石像上摔了下来,三公主忙上去扶起。 六公主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回头看向煋灵,有些害怕的躲在三公主身后,三公主忙道:“四妹勿怪,是我没有看好六妹,让六妹胡作非为干扰凡人生死。” 煋灵表情略微有些严肃,不似之前活泼跳脱。 “你以前来这也这么做过吗?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凡人的生死我们没有资格干预,那些都是命簿上既定的生死,强加干预只会将人界规则打乱。” 六公主是害怕四公主的,她们虽然是一母所生,但她向来更喜欢三公主珞筑,因为珞筑从来不会对她疾严令色,相反四公主总是动不动就说些听不懂的大道理来教育她。 煋阳躲在三公主身后反驳道:“可他要死了,难道要见死不救吗?” 煋灵气急,也不管泽珵正在一旁,直接抽出一根鞭子啪的一声打在地上:“那你可知道,你救了他一命,害的可能是成千上万条人命!” “我再问你一遍,做过多少这种事情?” 泽珵冷眼旁观着,他并不懂这些规则,只是看着煋灵那发怒的阵仗倒觉得颇有气势。 三公主也被吓到了不敢再多言,煋阳只好抽泣着慢慢的走上前跪在地上,眼里包满了眼泪:“就...就两次,上次救了只小马。” “真的?” 煋阳再也忍不住,大声地哭了起来。 第十四章 场面一度变得难以收场,三公主缓过神来上前蹲在煋阳面前轻轻抱着煋阳哄着:“六妹别哭了,都怪我,没有及时阻止你。” “四妹莫要动怒,我保证以后不让六妹来这了。” 泽珵在一旁盯着三公主若有所思,并未多言,之后转身看着观止崖石像里还在千变万化的场景,觉得新奇。 “自去找修正神官,抄写天规两万遍,你若不去我便会去找诛玉上仙,到时候就不是简单的抄写天规这么简单了。”煋灵知道用父皇吓唬煋阳根本不管用。 煋阳一听到诛玉上仙四个字吓得一哆嗦,谁都知道四重天正云宫是负责处罚触犯天规之人,正云宫里除了修正神官古板恪守,还有个诛玉上仙,其处罚人阴狠毒辣,方式多样,不论品阶高低,只要有错一律严惩,被她惩罚过的仙,不死也得掉半身修为。 煋阳抽泣着点点头,跟着三公主一起离去了。 煋灵收起鞭子后才想起泽珵还在这,走到泽珵身后抱拳:“望仙君见谅,小妹顽皮。” 泽珵正单手背在后面看这面前变幻万千的石像,不禁问道:“这便是人界吗?为何我看不出这些人的本体为何物?” “仙君有所不知,人界都是凡人,没有本体也没有法术,稍微有点灵根的凡人会入山修道,经历重重考验得道成仙入一重天,得我天界庇护,或是仙人去凡间历劫失败成妖入魔得妖魔界庇护,又或是死去的凡人过不了奈何桥成鬼得鬼界庇护;故人界为六界之根本。”煋灵耐心解释道。 “可否让我自行察看片刻。”泽珵说道。 虽然这里是禁地,但碍于泽珵的救命之恩煋灵不好拒绝,只说道:“那煋灵在前面的亭子等着仙君,另外提醒仙君,切勿干扰他们的命运。” 说完煋灵就真的自己先行离开,等煋灵完全消失在泽珵的视线之外,泽珵才从手上取下环戒,看了看四周的石像,握着手里的环戒竟直接进入了其中一个石像里。 眨眼便来到了人间,泽珵站在人潮拥挤的大街上,闭着眼睛听着周围嘈杂的人声。 “卖冰糖葫芦,甜的要命的冰糖葫芦嘞~” “诶,客官里面请。” “听说三皇子遇害至今昏迷不醒,这凌家之女真是运道不好哟,眼看就要成三皇妃了。” “小姐,看一下新到的胭脂水粉。” 各种各样的声音窜进泽珵耳朵里,只见泽珵突然睁眼,闪身又到了人烟稀少的溪水畔。 泽珵摊手把环戒抛在空中,环戒变大了几倍,泛着浓烟吸取着周围的灵气,随后本来只是微微泛绿的环戒瞬间变得通体绿莹莹,掉在泽珵的手里泛着绿光。 “果然。”泽珵对着天空一笑,是碧天石。 与其说是古神造了这六界,不如说是碧天石,碧天石就像是个保护罩,包围着整个六界,它虽可以放大,但却有界限,所以这人界一大半都在外面,另一小半成为了修道仙山。 古神想来也发现了,所以才会让人界成为六界之根本得到各界的庇护。 闪身回到五重天后泽珵便让煋灵转告天帝即刻施救五皇子,之前也不是泽珵想拖着,只是那环戒沉睡了千万年暂时还不能施展净化邪气之术,或许是神器之间相生相克,环戒在碧天石里修复得太慢,出了碧天石保护罩之外才得以瞬间修复。 红十最近经常去司命宫,跟一些仙官处得都能称兄道弟了,此时正在跟司命宫里的文宝罗坐在清璃宫门口喝着酒,泽珵走进去看着两人醉得不成样子无奈叹息。 泽珵正准备踏进殿内,被抱着酒壶的红十拉住裤脚:“站住,你说,你到底是不是真心想救阿古。” “嗝~他们都死了,他们就是普通的虫子,怎么可能活得了这么久,我在命簿里找了两天,一丝踪迹都没有,我们虫子卑微到连转世都不配吗?” 红十显然是不太清醒,说着胡话,泽珵看着一旁呵呵傻笑的文宝罗,也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在短短两日内熟络成这样的。 文宝罗是司命宫里代替司命管理命簿的神官,听说那司命犯了禁被打入了天牢,宫里的人一个个都另找靠山,唯独这个文宝罗抗下所有事物老老实实待了下来。 看着躺在那里的文宝罗,泽珵轻笑了笑,的确有些呆傻,一副读书读痴傻了的模样。 外面进来一位仙娥:“仙君,天后听说您已准备好施救五皇子,请仙君去宫中坐一坐以表感谢。” “没时间去,我立马就要出发去北山。”泽珵随意说道。 仙娥也没有强行邀请,眼色微闪,行了行礼就离开了。 泽珵嘴角微扯,他本不屑于说谎,只是这仙娥明显是想来打探消息,他既然已经答应要救,就不想横生枝节,毕竟事关性命。 片刻后泽珵就出门作势要往北山去,果然身后跟着两个鬼鬼祟祟的天兵,其实泽珵连北山在哪里都不知道,只是觉得叫北山肯定是在北边,走到半路随手捏了团云做了个假人继续往北边去,自己则回头来到了天帝寝殿之后。 半日后那两个天兵回到天后宫中禀报:“刚开始确实是往北山的方向,但走到一半改了路线去了丘山,属下一直跟着,人到了丘山就一直站在山头不动,属下上前探查才发现...” “发现什么?”天后那原本脸上带着的七分笑容全然没有了,变成了一副阴狠的表情。 天兵害怕被责罚,惶恐开口:“是团云,不是真人。” “废物,不过是个有点医术的散仙都跟不住,有何用?” “天后恕罪。” 真云神君一直站在身后没有说话,此时才为两个天兵求情道:“确不怪他们,那人的身法确实有些诡异难解,看他复原我手的本事,不像是个普通的散仙。” 天后其实自己也明白,只是因为一直找不到那废物五皇子找人出气罢了,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快不行了,突然来了这么个人能救,换谁都不甘心。 此时天帝宫后山寝殿内,瑶姬和药君都在,天帝在外面守着,泽珵内力催动把躺在榻上的五皇子悬在半空中,接着朝身后两人说道:“我在施法时切忌不要有外力干扰,不管发生何事。” 瑶姬急迫地点了点头,药君跟着点头:“放心。” “另外,五皇子体内积压过多瑶姬传过去的邪气,若要完全消除势必要放血重塑仙身,届时你们谁为其渡血。”邪气二字让瑶姬神情颇为悲怆,同时也愧疚自己帮了倒忙,但是当时情况紧急如果不及时输入灵力,鸢陌必死无疑。 药君因为给五皇子医治,是天界唯一知道瑶姬魔族身份的人,但他修仙只为治病救人,其他的恩恩怨怨他不愿参与。 药君咳了咳:“天帝乃真龙,现如今魔族大军来势汹汹,渡血势必要损伤元气,就让我这个没用的小老儿来吧。” 瑶姬感恩不已,深深鞠了一躬:“瑶姬万谢药君。” 药君眼神示意不必再说,能救人一命是身为医者最大的成就。 泽珵已经开始探查五皇子的身体,这一查才发现不止是邪气那么简单,五皇子的脑中竟然有毒素,这是一种兽毒,这种毒不会要人性命,但会扰乱神智使人痴傻,泽珵一直以为五皇子的痴傻是因为母体的原因,但是一想那四公主和六公主也并没有,原来是因为兽毒。 这兽毒有灵性,藏得极其隐秘,若不是用环戒去探查还真的难以察觉,使毒之人用法高明。 这次治疗一直到第二日午后方才结束,五皇子依旧处在昏迷之中,换完血之后起码要三日之后才能苏醒,苏醒之后就是正常人了。 魔界攻上了二重天,太子还未回,瑶姬跟天帝都去了天宫大殿跟众人商议对策,此时后山寝殿里除了躺在榻上的五皇子,只有泽珵和药君。 药君握着刚渡完血的手腕,脸色泛白的看着泽珵,眼神颇为试探。 泽珵一阵无语问道:“你一个堂堂药君,不会想让我帮你恢复伤口吧?” 药君摇了摇头:“不,不是,我是想问......” “想问什么就问,你们天界之人怎么都这么啰嗦。” “你那洗涤魔气的神器,是否是远古环戒?”药君问得很是小心翼翼,他也是曾经在一本医书上看到过,传说远古太子泽珵的法器环戒,变幻万千,有生肌再造之能。 这么一想,眼前的人名字单名一个泽?能有这么巧的事?莫不是...... 这一问倒是把泽珵问得愣住了,他没想到第一个猜到他身份的居然是个医官小老头,他看着药君饱含深意的笑了笑没说话。 就是这简单的一个笑,便印证了药君的想法,药君惊得下巴都要掉了,那可是远古啊!传说被碧天火灭世的远古啊!活了一个古神还不算,现在连太子都还活着,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那你......”药君正要再问下去,突然泽珵小手一挥,咚的一声药君晕倒在桌子上。 泽珵起身缓缓走出殿外,嘴里念叨着:“解释起来太麻烦了,药君抱歉了,抹了你的记忆。” 泽珵从后山回到天帝的内殿,走到外殿发现六公主竟跪在殿中。 六公主看到泽珵有些诧异,抬头看向泽珵,双眼含着泪水喊道:“泽仙君。” 泽珵点点头表示回应,对六公主为何一个人跪在此地并不感兴趣,径直往外走,隐隐听到身后六公主传来抱怨:“父皇偏心,五哥拿离魂灯玩都没有罚过他,我明明是救了人,五哥也坏,离魂灯不给我玩,我只是想看看里面的漂亮姐姐......” 后面絮絮叨叨说了一通话,看来是观止崖发生的事情被天帝知晓了,泽珵以为按天帝宠瑶姬的程度不会罚六公主,这倒是出乎意外。 泽珵不知道的是,虽然当日四公主煋灵说不会告诉诛玉上仙,但是诛玉上仙还是辗转在正云宫听说了,直言说如果天帝不处罚就会直接请求真云神君使用天雷之刑,天帝才不得已让六公主跪在寝殿之外五日。 等等!? 泽珵闪身回到六公主身前,六公主还在一边抽泣一边念叨,看到泽珵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吓了一跳。 “你刚刚说什么?”泽珵问道, 六公主愣住,一脸懵的看着泽珵,泽珵耐心解释道:“什么漂亮姐姐?” 六公主哑然,没想到泽仙君还是个贪欲美色之人,那为何当日她让三姐给他跳舞他还说自己不看,果然是在假矜持,她就说吧,没人不喜欢三姐的美色,下次还得再找个机会让三姐跳舞,三姐可喜欢仙君了,她内心这样想着。 “你刚刚说,离魂灯里面有漂亮姐姐?”泽珵又重复问了一遍。 第十五章 六公主点了点头道:“对啊,我亲眼看见五哥捡回来的,藏在离魂灯里,长得比三姐还要漂亮几分,我只是想偷偷去看一眼,没想到就打碎了。” “可是五哥拿离魂灯玩父皇都没有骂过他,我只不过救了一个凡人,为什么要罚我。” 泽珵没有理她的抱怨,继续追问道:“那离魂灯在哪里?” “被我打碎了,收进神兵库了。”六公主虽然才两百岁,却很是聪明,看出了泽珵的严肃又联想到红十姐姐要找的阿古姐姐,一下就猜到了当日那个漂亮姐姐很有可能就是阿古姐姐。 “那个漂亮姐姐呢?”泽珵接连问道。 六公主摇了摇头,她确实不知道,当日离魂灯打碎之后里面并没有看到人,她以为是五哥把人藏起来了,后来就忘了这件事。 泽珵没再多问,想一个小孩子也不知道太多,直接去神兵库找到离魂灯探查一下便知道了,出门随便拉了个天兵告知了神兵库的方向,就直冲冲飞去了。 找了这么些天,总算是有点有用的信息了。 神兵库是一座两层宫殿,门外守着两个天兵,泽珵直接隐身走了进去,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神兵利器,泽珵不知道离魂灯长什么样,不过听六公主说被打碎了,找一堆碎灯片应该蛮容易。 话刚说完,泽珵就在一个打开的箱子里发现一大堆碎片...... 天界的人有些废宝物啊,这么多打烂的仙器也不修复,放在这里的意义何在,放眼望去墙角一排的箱子,这无异于大海捞针。 于是泽珵直接走到门口把殿门打开,殿门外的两个天兵吓得差点没拿稳手中的兵器。 “你...你是谁?怎么进去的?”其中一个天兵拿稳兵器指着泽珵道。 “离魂灯碎片具体在哪个位置?”泽珵开口问道。 一个天兵从惊吓中缓过神了,转身就要叫人,瞬间被泽珵打晕在地,另一个本来还能勉强稳住,看到倒下的同伴直接吓得扔掉了手中的兵器,手指颤颤巍巍指着神兵库二楼:“二...二楼左边。” 看着眼前这个吓得就要哭了的天兵不禁想笑,天界选天兵的水准差了些,随即也把另一个打晕在地,转身上了二楼。 二楼左边放着许多珍奇宝物,泽珵拿着一长弓看,这是一把能射千里的神弓,若是配一个好的主人,效果更是会增强,相同实力的对手在十里之外毫无还手之力。 突然长弓之下的箱子里响起了轻微的瓷片之声,泽珵放下长弓轻轻打开了箱子。 “古鬿?”箱子中躺着满身伤痕的古鬿,泽珵试探地叫了一声,没有回应,仔细一看能发现古鬿是虚浮在一堆碎片之上,泽珵发觉有些异常,古鬿的身体竟是透明的。 古鬿整个人是侧身蜷缩在箱子另一侧背对着泽珵的,泽珵用手探向古鬿的脖颈,这一探直接穿过了整个脖颈,竟然是个空壳!? 随后在手里蓄满灵力,接着再两手触碰古鬿,这才摸到了实体,泽珵动作温柔的把古鬿的躯壳从箱子里抱出来,刚抱出箱子,从古鬿体内窜出一缕黑烟直冲泽珵而来,泽珵眼明手快的躲开。 就是这个东西弄出的动静,不然他没有那么快找到古鬿,这是邪气,远古神的子嗣体内居然有邪气,泽珵定了定神,眼里一闪金光,再看向古鬿躯壳时能看到古鬿心脏之下的位置团着一团黑气,黑气隐隐跳动,大有要破体而出之势。 如果现在这团黑气破体而出,古鬿必死无疑,如今只是神魄离体,还有机会寻回,这时一直挂在泽珵腰间的火兽动了动,腾地变成一颗火红的珠子窜进了古鬿体内包围着黑气。 泽珵本来是想用环戒的,没想到这只小火兽平时傲娇得很,竟也是稀罕美人的,这连脸都还没看到就急急的去保护人家了。 古鬿被泽珵环抱着,仰躺在泽珵怀里,他漫不经心地低头看向古鬿,这一看便定住了,这张脸他太熟悉了,不正是在无炎洞里沐浴的女子吗?她竟然就是古鬿。 神兵库二楼清晰的传来了泽珵一声爽朗的笑声,泽珵宠溺的看着怀里的女子,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没想到两千多年不见,再见时你又是这幅濒死的模样。” 万幸自己来得及时,稍微再晚些时候,人怕是就没了。 他抱着古鬿闪身回到了寝殿,红十已经醒酒,一个人坐在殿外发呆。 “红十。”泽珵在殿内叫道。 红十腾地从地上站起往殿内去,泽珵坐在床边看着她,红十莫名其妙挠了挠头:“先生看着我做什么?五皇子救活了吗?天界说了何时能有阿古的消息吗?” “你看不到?”泽珵看了看床上的古鬿,再看了看红十,红十一脸茫然地挠着头。 难怪会被遗弃在箱子里,当日应该只是被某个灵力低微的天兵随意清扫了碎片放进了箱子,躯壳是跟着碎片一起进了神兵库。 泽珵单手一指红十灵台,红十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便看见床上躺着伤痕累累的阿古,顿时眼睛放大了数十倍,跑上前想拉住阿古,却拉了个空气。 “怎么了?为什么我摸不到阿古,阿古是死了吗?阿古,阿古。”红十在一边焦急地乱抓着。 泽珵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现如今神魄还未找到,想了想道:“先回蕴灵山。” 古鬿的躯壳被收进了环戒中,之后一挥手泽珵与红十两人出现在蕴灵山门口,门口值守的弟子看见是红十忙迎上来:“仙君跟红十回来了。” 红十点了点头,神情有些焦急道:“你快叫山主来一下先生房里,有事情要请他帮忙。” 说完就小跑跟上泽珵。 他们刚进房没多久山主就到了,山主的装扮已经不像是个茶棚店家了,他的族人被前蕴灵山主灭了,他又打不过,只好藏身在山脚下寻找时机,恰巧碰见泽珵,利用泽珵杀了前山主,之后便奉泽珵为座上宾,接手了蕴灵山,收留了之前那些不想归家的女弟子。 山主刚走到院外,红十就着急跑出来拉住山主急忙往屋里带:“响叔快,救阿古。” “诶诶诶,慢慢慢点,我说小红十你这着急忙慌的干什么。”山主的头冠险些掉落,忙用手扶住。 两人一直拉拉扯扯到泽珵门口,山主才甩开红十的手,整了整理自己的衣冠道:“在先生房前不能如此失礼,还有不要叫我响叔,我的确是响尾蛇,但我有名字的,我的名字叫王生尾。” 泽珵听到外面的动静开口叫他们进去,红十直接扯着山主的衣服歪歪扭扭的进去了。 山主的灵力并不弱,又加上吃了不少前山主炼制的提升灵力的丹药,自然能看到躺在泽珵床上的古鬿,山主知道他们一直在寻人,如今看已然是寻到了。 “先生要寻的人看来是寻到了,恭喜先生。”山主抱拳道。 还没等泽珵开口,红十在一边着急道:“响叔,先别恭喜了,先生说阿古的魂魄离体已超过了十日,有什么办法能找到?” “小红十,我不是跟你说不要再叫我......” “响尾蛇。”泽珵开口叫道。 ...... “事情紧急,你到底有没有办法。”其实按照泽珵的神力,想要做什么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六界对他来说太过陌生,有太多的生存规则还需要慢慢消化,以及很多未知法器,比如离魂灯的作用。 山主沉默了半晌才一脸遗憾开口道:“一般神仙魂魄主动离体超过七日便会损伤元气,被动离体还受了重伤的情况下,别说十日,撑不过五日。” 红十眼里包满了泪水,伤心不已,如果阿古真的死了,她也会随阿古而去的,她只有阿古了。 山主看到红十这样有些不忍心,忙开口道:“你先别急着哭,先跟我说说看阿古姑娘是怎么受伤的,或许还有办法。” 红十不知道,她连阿古怎么变成这样的都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听到雷声,之后就掉出佛镜失去了知觉,但这些不能说,文宝罗告诉她,在这里谈起六重天三个字都是犯禁忌的,更何况她们是六重天的人,她一双水灵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山主,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山主看出红十有难言之隐,瞟了一眼古鬿身上的伤道:“我看阿古姑娘身上的伤不似寻常伤,有那么两道看上去像是天雷之刑,难道姑娘是天界罪人?” 听到罪人两个字泽珵眼神冷了冷,他不喜欢这两个字。 “她被人放在了离魂灯里,你只管告诉我有什么办法找到神魄踪迹,其它的就不要再多问。” “另外,她不是一般神仙。”泽珵看着古鬿身上的伤有些发神,如果他没有猜错,当日天雷迎他回归之时正是古鬿下六重天之日,以她的灵力应付佛镜已是费劲,突然天雷加身才会不得已祭出护体金罩变成这样,说到底这件事请起因是他。 山主注意到泽珵说的是神魄,又解释说不是一般神仙,山主才恍然大悟道:“竟是上神之身?小妖眼拙。” 泽珵没再解释,听说上神是六界至高的存在,虽然比起远古神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但就让他这么理解罢了,救人要紧。 “这离魂灯我倒是知道些,据说天界有两大宝灯,聚魂灯和离魂灯;顾名思义,聚魂灯聚魂,离魂灯离魂,不过我听说这离魂灯前不久被贪玩的六公主打碎了......” 泽珵没心情听山主在这长篇大论,冷声打断道:“你就直接说有没有办法。” “有。”山主看出泽珵对阿古姑娘甚是在意。 山主指了指古鬿道:“姑娘躯壳尚在,但是个虚体,若有办法拿到姑娘身上的东西,我就可以看到姑娘神魄离体之前发生了什么,那就好找了。” 泽珵也苦恼,这躯壳之上全是虚的,除了体内那一团只有他能看见的黑气,但黑气现在还不能出体。 突然红十喊道:“簪子!白玉簪子!” 这一嗓子差点没把山主吓过去,经红十这一提醒泽珵也想起了,那日六公主生辰之上,红十是看到五皇子头上的白玉簪子,认出那是古鬿的东西的,泽珵往古鬿头上看去,发髻上什么都没有。 “你确定你可以?”泽珵再次向山主确认道。 山主点了点头:“我们响尾蛇一族的内丹只要沾上物品的气息,便可以追寻所用物品之人百日内的踪迹。”不过要耗上大半身修为。 山主情绪有些低落,心想刚刚吃完的丹药都白吃了,内心觉得果然还是得脚踏实地修炼,半点捷径也走不得。 红十以为山主在因为响尾蛇一族被灭只剩他一人而伤心,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 泽珵施法在古鬿周围设了一层结界,眨眼就消失在殿中,只留余声在殿中响起:“我片刻就会。” 红十也发现泽珵比起之前对阿古更加上心了,以前可是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在天界也是半分不着急,听清璃宫仙娥姐姐说天帝可是为了五皇子找了一帮人去欺骗他,看他也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照样去救五皇子。 现在这么火急火燎的,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是古神的学生,才会如此关心自己老师的女儿。 “小红十,阿古姑娘跟先生是什么关系啊?”山主看着泽珵消失的地方问道。 还没等红十想出个合理的关系来,泽珵已经回来了,不仅拿了簪子,顺便带回来个人。 “药君?”红十并未亲眼见过药君,只是在文宝罗的画上见过,文宝罗很是钦佩的北山药君。 “仙子有礼了。”药君一本正经道,但其实内心一阵波涛,泽珵的速度太快了,一来一回不过眨眼,药君只是个修医的,差点没吓死了,但表面还是保持着镇定沉稳。 泽珵直接闪身到了五皇子处,五皇子还在昏迷,他一眼便看见了五皇子头上的簪子,本来取出就要走,刚好碰到进来的药君,泽珵想药君毕竟是医仙,或许能帮上忙,所以顺便就给捎上了。 第十六章 药君看到床上躺着的古鬿,刚要说话,被泽珵及时阻止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没有时间跟你解释。” 泽珵把簪子递到山主手中,示意山主开始,药君站在一边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一脸莫名其妙,只见山主拿着簪子走到古鬿面前,随后缓缓吐出自己的内丹。 除了山主本人,其他人都看不到,所以当山主闭着眼睛对着眼前的内丹和簪子回忆时,药君更加莫名其妙,五皇子现在可是还没醒,泽仙君把他带到这里看妖怪吐内丹? 没一会儿山主就找到了古鬿神魄的踪迹,内丹再次回到体内时顿时元气大伤,嘴里含着口血,这簪子的主人果然不是一般人,仅仅是想再看远一些,反噬竟能如此之大。 红十见山主睁眼了,拉着山主着急问道:“怎么样?找到了吗?在哪里?” 山主一直憋着没说话,本想把嘴里的血一口咽下去,但反噬一波接着一波,红十这一拉扯瞬间让他忍不住吐了一地。 “响叔你怎么了?”红十担心道。 山主抹了抹嘴角,勉强坚持住,轻轻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大碍。 “他这是遭了反噬,过不了两天一身修为就没了。”药君在一旁说道。 他们都不知道这个办法居然会让山主失去修为,红十有些愧疚,泽珵神情没变,但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抱歉,如果他知道是这样他会找其他办法,毕竟修行不易。 山主被红十扶着坐到一边椅子上,缓了口气才慢慢说道:“我只看到阿古姑娘在离魂灯内一直昏迷着,离魂灯被打碎后有人在清扫碎片时神魄仍在,之后...咳咳,之后就看得不是很真切了,只恍惚那人拿着碎片经过天池时跟人发生了口角。” “然后就是他们争吵的声音,簪子就掉在了地上,最后被一个青年捡走。” 捡走簪子的青年应该就是五皇子了,泽珵听得仔细,但听到最后也没有听到一点有用的,免不了有些失望,这时药君才走过来拿出一瓶丹药甩在山主身上。 “我虽不清楚你们在说什么,但治病救人是我的职责,吃了吧,能暂时封闭你的反噬,撑过四五日之后便可得到缓解。” 山主拿出丹药吃了,点头对药君致谢。 之后药君又对泽珵说道:“至于你们说的那个离魂灯,是否是六公主打碎的那盏?” 泽珵微微点了点头,红十在一边解释:“我们要找的人就在离魂灯里,但是却只剩躯壳,魂魄失踪了。” 药君知道泽珵他们一直在寻人,五皇子得救也是因为那人,药君往古鬿身上看了两眼,随即离开视线,摸着自己的小胡须琢磨着。 琢磨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当日天池发生争吵我倒是知晓一些,说是有个天兵撞翻了月老宫中送饭的仙官,那是司命想要吃的凡间吃食,仙官怕被月老责罚所以才生气跟那天兵推搡了起来。” 若不是跟药君不熟,红十是真想骂他了,药君说的这些跟找古鬿有什么关系。 接着就听到药君继续说道:“离魂灯是分离魂魄的法器,魂魄在世间又是极其不稳定的存在,若是...” “是什么?”红十问。 “若是在天池边与月老宫中的仙官发生争吵的就是拿着离魂灯碎片的天兵,那她的魂魄极有可能在两人推搡之时掉进了天池。”药君推测道。 这倒是一个线索,说着泽珵就要动身往天界去,药君忙阻止道:“仙君莫慌。” “泽仙君有所不知,那天池水似有若无,要是真的掉下天池水,如今恐怕不太好寻。” “你只管说怎么个寻法。”泽珵有些着急了,脑中闪现出古鬿一边沐浴一边拿着话本看得津津有味的神情,这样生动灵趣的女子,被他害成如今这样,心里愧疚之意生起。 “或掉入人界化成灰烬,或因缘巧合投生于凡胎成了凡人。”药君说得随意,听的人却一个个感到心惊,这是什么曲折离奇的遭遇。 “红十,看好你主子的身体,我会设个结界,只你出入。”泽珵看了眼红十,红十点点头。 接着泽珵把环戒送入古鬿体内把火兽换了出来,又给山主输了灵力:“你的内伤已无大碍,至于失掉的修为等我从人界带她回来后再想办法为你修复。” 说完泽珵便闪身不见了,留下药君一脸茫然道:“那我呢?”问完才觉得自己乃是堂堂北山药君,为何要甘愿被一个散仙驱使。 红十在一旁憋着笑,心里觉得这个药君不像表面那么老气沉沉,活脱的性格跟阿古倒有几分像。 山主也跟着笑了笑道:“药君可自行回天界,我们可不会拦着,不过要是想留下来尝尝我蕴灵山的美食还是可以的,涵筠可是做得一手家乡好菜。” 药君老脸挂不住,跟山主拌起嘴来。 人界中京城外的临天庙正人声鼎沸,庙外停着辆华丽的马车引来周围路过的百姓围观,临天庙是天盛朝最大也是许愿最灵的寺庙,有许多慕名而来的求愿者。 而今日来的人更是比以往的人多上十倍,是因为天盛朝的皇帝今天一早又从皇宫赶来求雨,许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皇帝一面,听说皇帝又来了临天庙便匆匆忙忙跑来希望能一睹圣颜。 正殿门外里三层外三层的重兵把守,此时从外面进来一位穿着红色盔甲的年轻将军,将军意气风发,气势磅礴。 “都给我听好了。”将军大喊了一声。 四周的士兵立马整齐回道:“是。” “我刚刚得到消息,临天庙混入了民间起义的暴徒,把这里给我围好了,一只狗都不准给我放进来。” “是。”又是整齐的一声,士兵们笔直的站在各自的位置上,从站姿跟声音能感觉到是一队训练有素的士兵。 将军警惕的往四周看了看,才转身进入正殿。 “望上天慈悲,救我天盛百姓。”正殿之下便是人界的皇帝,皇帝看着大概五六十岁的样子,龙袍加身跪在神像前,神像雕得似男似女,难辨其形。 “皇上,这临天庙许愿灵验不过是那些个装神弄鬼的搞出来的噱头,您这两年加起来已经来过五次了,也没见这天上飘过半分雨花。”说话的正是刚刚进来的将军。 “凌啸,天神面前不得无礼。”皇帝虽在责怪,但声音却极其温柔,半分不像在和一个臣子说话。 凌啸抱了抱拳没再说话。 皇帝作势要起,身后的太监走过去扶着皇帝站了起来,皇帝又深深的看了几眼神像,才缓缓走出殿门。 “啸儿。” 凌啸跟在身后回到:“末将惶恐。” “你父亲少年时便陪着朕开疆扩土,那年你妹妹才刚出生,边疆动乱,他什么也没说自己领了兵符便前往边疆御敌,谁知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这一晃已过十五年了。”皇帝边走边感慨,似是回忆起了久远的事情,神情有些悲伤。 “保护天盛百姓是凌家的职责,父亲死得其所,还望皇上不要再过度伤怀。” “朕不是在伤怀,朕只是有些想他,若是凌木还在,以他的才智定能解现下的困顿。”皇帝其实也是无可奈何才会走到来临天庙求雨的地步,如今的天盛时局紧张,他哪怕是一步都不敢踏错。 “三皇子至今未醒,各地久旱,永定城马瘟又害死数万人,末将却没有半分作为,是末将无能。”凌啸跪在地上万分愧疚。 皇帝已经走出正殿,回头扶起凌啸:“永定城马瘟,各地久旱都是天灾不是你无能,三皇子未醒也是太医之过,你这说跪就跪的性子哪里学来的,年纪轻轻的半分也没有你父亲宁死不屈的倔性子。” 这些的确是皇帝的烦恼,但目前最紧迫的,是天盛一盘散沙似的朝局,太子之位悬空太久,朗儿又久不醒转,有些人忍不住想要伺机而动了。 “走吧,回城。” 凌啸跟门口的将士眼神示意了一下,门口两个将士接到示意走出庙外开始清理围观的人群。 在凡人看不到的临天庙角落趴着两只还未完全化成人身的蜘蛛精,两只蜘蛛精已经趴在那儿有半个时辰。 “柳县人都要死光了,这死皇帝倒是舒坦,来寺庙都要带着乌央乌央一群人,我今日就给他点颜色瞧瞧。”她们原是在柳县修炼的蜘蛛,但自从两年前开始大旱后柳县的灵气跟着枯竭,本来还可以找个把人来修炼,结果现在人也死得差不多了,她们只好另找地方。 “姐姐可别犯傻事,皇族的人都有龙气护体,我们这种等级的妖是奈何不了他们的。”另一只蜘蛛提醒道。 “谁说我要亲自去了,呐你看,那人一看就不是寻常来凑热闹的凡人,那神情肯定是想去找皇帝麻烦的,我们只要帮帮他不就行了?” 朝蜘蛛精手指的那个方向看确实有个壮年男子,站在一边眼神凶狠地盯着庙门。 一个将士发现了异常准备上前盘查,还未走到壮士面前突然眼睛无神呆呆愣住,随即转身往一边角落走去,走到两只蜘蛛精面前,施法的蜘蛛精笑了笑,随后两只爪子插进将士的脖子,将士瞬间化成白骨。 “哪里来的小妖如此猖狂。”两只蜘蛛精吓了一跳,煋灵手拿鞭子站在房顶,蜘蛛精抬头看向煋灵,虽然不认识煋灵,但是能感觉到法力高深,显然她们不是对手,转身就想逃。 煋灵拦住其退路:“这就想逃?” “你想做什么?”蜘蛛精悄悄蓄起了毒液,随时准备逃跑。 可煋灵早已识破,直接一鞭子鞭在两只蜘蛛精身上,蜘蛛精惨叫两声变成了两只小蜘蛛。 “残害生灵实属重罪,你们虽属妖界,但随意滥杀无辜就得受到惩罚,我就替你们妖王废了你们的修为,如若遇到再犯,我这一鞭子再下去,就是魂飞魄散。” 两只蜘蛛迈着爪子灰溜溜的爬走了。 煋灵是接到白元神官的消息赶来的,白元神官是负责看管人界的神仙,平时不会随便向天界通报消息,但人界大旱死伤无数,他实在不忍,人界皇帝已经来他这儿求了五次了,要是他会施雨之术早就下它个几百场了,奈何他不会。 “白元,在你眼前杀人你看不到吗?竟也不管管。”煋灵对着临天庙吼道。 随后临天庙内传出女人的声音:“我是想管,四公主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每天都有来庙里求我除妖的人,我就是每个分身都出去也是不够的。” “你......”四公主被白元怼得哑口无言,白元一人确实应付不过来,人界妖物横行,魔界又准备向天界开战,属实焦灼。 “你只管好好盯着别让人界情况继续恶化,我先去大旱之地看一看。” “白元领命。”刚刚说话时白元的声音还是女人声,如今又变成了男人的声音。 泽珵隐身站在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之上,把刚刚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不禁感叹,凡人的生命太过脆弱不堪,根本无法存在于六界,照这个情况发展,迟早被各界吞噬。 临天庙外已经清完场,凌啸护着皇帝走了出来,这时泽珵腰间的火兽动了动,随后说着只有泽珵能听懂的话:“我能感觉到,那个年轻男人身上有古鬿的气息。” 火兽曾经在古鬿体内待过,熟悉古鬿的气息,只要目标在它的感知范围,它是能感应到的。 泽珵一脸错愕:“你是说,古鬿变成了男人?” 第十七章 火红的锦囊又动了动:“不确定,他身旁那人也有。” 泽珵一眼望过去,看到的正是凌啸和人界皇帝,眼神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随后闭眼难以言喻,他宁愿是那个年轻的将军...... 罢了,只不过是副装着古鬿神魄的容器而已,不必在意,泽珵咬咬牙,缓步走过去。 还未走到一半,就听远处突然开始躁动,接着就响起了刀剑之声,原本护着皇帝的凌啸拔剑冲上去,跟对方打了起来,因为对方穿着百姓的衣服将士们都不敢下死手,难缠得紧。 突然听到皇帝身旁的太监大喊一声:“皇上!” 是一个离马车近的暴徒不要命似的撞翻了守在马车前的将士,拿着长剑就要往马车里面刺,凌啸反应极快,迅速打倒身旁两人之后朝马车冲去,眼看就要来不及,凌啸把手里重剑直接扔在地上。 随着泽珵低声说了一句:“不好。” 凌啸已经挡在马车前,长剑瞬间插进胸口,一切发生得太快,就连泽珵也没想到会有人为了救另一个人以身挡剑,以至于没有及时施法帮忙。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在人界找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找到的人可不能说死就死了,至少得让他确认到底是不是古鬿,不然这神魄又跑到哪去投胎转世那可麻烦。 眼看着凌啸就要吐血倒地,泽珵连忙施法,正在打斗的人和四周慌乱逃窜的百姓瞬间停住不动。 泽珵走到凌啸面前,上下看了看凌啸,犹豫了许久,才拔出凌啸身体里的剑,之后把他整个人横抱起来离开了现场,虽然凌啸长期锻炼,但毕竟年轻,抱着并不觉得重,只是画面...看着有些违和。 等泽珵离开之后,现场才恢复刚刚的打斗,暴徒看刺杀皇帝的行动并未成功,就开始四散逃跑,竟是一个也未抓住,只听见皇帝掀开马车帘神情焦急。 “凌将军呢?快,派护城军前来增援,势必要把凌将军给我找回来。” 一时天盛朝人心惶惶,都说凌将军被起义百姓给一剑杀死,朝局越发紧张。 凌啸的剑伤直穿心脏,泽珵倒是可以用法术直接修复伤口,但他醒来之后怕是很难解释,所以只是轻微地止血包扎了一下,伤口很险,若不止血很容易失血过多而死。 看着躺在身前的凌啸,泽珵犹豫了一下,之后把属于古鬿的护体金罩拿出来往凌啸身上送,有护体金罩在的话,应该会快些醒来。 护体金罩缓缓地往凌啸身上去,但只是飘在胸口之上并不入体,不是?不是古鬿,那难道是那个老皇帝?想想年龄也对不上啊。 泽珵在来人界的路上仔细研究过离魂灯法器,离魂灯是分离身体和魂魄的东西,它的特殊就特殊在于被离魂灯分离出来的魂魄若是不重新回到本体,用法术很难探到气息,况且古鬿把护体金罩给了红十,用远古禁术也没有用,只能全靠腰间那头不太靠谱的火兽。 火兽像是能听到泽珵心里在想什么,在泽珵腰间晃了晃表示抗议。 线索在凌啸身上又断了,必须让凌啸醒来,或许古鬿是凌啸亲近之人,泽珵略微施法让凌啸恢复了血色。 “咳咳。”凌啸咳了两声醒转,微微睁眼看四周,他记得自己是被人一剑穿胸,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他认识,是城外离临天庙不远的一处破庙,之前带妙儿出来钓鱼在这里歇过脚。 是出事了吗?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那几个暴民不是他精心训练出来的将士的对手,难道他被暴民抓起来了?想拿自己当人质跟皇上换取什么吗?他是绝对不会让这些人得逞的。 “醒了?”泽珵清冷的声音在一边传来,凌啸微微偏头看向泽珵,泽珵穿了一身干净的青衫,看着并不像暴民。 凌啸张了张嘴想说话,瞬间牵扯到伤口硬是疼得一个字没说出来。 泽珵也没料到凡人的身体竟虚弱成这样,早知道给他多输点灵力就好了。 “你是否有妻女?有就点头。”泽珵直接进入主题问道。 凌啸一脸警惕地看着泽珵,也不点头也不摇头,泽珵也看出来凌啸的满脸防备,于是走向凌啸缓缓蹲在他的面前。 “是我救了你,你伤得太重,你可以告诉我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这里没有药草,泽珵只是简单的给凌啸止血包扎了一下伤口,施法稍微给他提了口气,不然以这种情况恐怕半个月都不一定能醒了。 凌啸长期陪在皇帝身边,警惕之心比平常人多了数倍,依然不敢轻易相信蹲在自己面前的泽珵,泽珵无奈,又回头坐在一边石头上。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谁也不说话,直到凌啸再次昏倒。 这边天界跟魔界的大战已经打到二重天,准备去施雨的煋灵被天帝强行召回,司战跟天界太子正是在魔界兵临三重天门时回来的。 太子一直受教于西神山,已快步入上神之尊,两人带了十几个西神山弟子,把正在强攻三重天的魔兵重伤,魔兵退回二重天整顿,太子玦历回归首战告捷,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此时二重天的宫殿中歌舞升平,魇翎坐在正殿之上,身旁坐着个舞姬正试图往他身上贴,手刚摸到魇翎的外袍,魇翎一个眼神舞姬就消失在了原地。 “啊哈哈哈哈哈~魇兄可真是无趣啊,美人在怀何其乐哉,竟这么不懂风情。”鬼莫坐在右手边上,怀里抱着个舞姬,舞姬脸色有些别扭看起来有些不情愿。 坐在鬼莫附近的几个魔族将领也跟着笑了笑,随即其中一人出声调笑道:“我们护法一直钟情谁魔界上下谁不明白,也就只有这些天界贱婢不知好歹的往上凑。” “这么一看,魇兄倒很是洁身自好啊~”坐在鬼莫怀里的舞姬听到天界贱婢四个字,脸有些微微涨红,腰间的玉牌掉在脚边,天界的的官阶玉牌,舞姬竟是天界之人。 魇翎一直坐在上面一声不吭,此时才看向鬼莫开口道:“这几日一直是我魔兵打头阵,你鬼兵躲在身后坐享渔翁之利,这刚回来的司战跟太子该是右域主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鬼莫眼睛微眯,嘴角带着丝邪气笑了笑:“我这细胳膊细腿哪是这两人的对手,莫不是魇兄在报我当日伤你手下之仇?”说完还有意地看了一眼坐在最末的叶蒙。 叶蒙脸含微怒,奈何敢怒不敢言,只是恶狠狠地盯着鬼莫,杀心明显。 魇翎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拿起酒杯喝了两口,接着看台上的表演,他知道以鬼莫的修为,不要说是那两个小虾米,若单论打架,他都未必是鬼莫的对手,想当年那场大战,多少人死在鬼界左右域主的手里,若不是鬼王被擒,这六界早就变了。 只是在那之后,再也没有人看到过鬼莫出手,谁也不知道原因。 天界也正在开宴会迎太子归来,不过场面就不能跟魇翎他们那里的歌舞升平相比,就连来参加宴会的也只寥寥几人。 太子玦历,是天后的大儿子,虽说是太子但也并不受天帝器重,经常会叫太子去做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比如这次去西神山借书,虽然书没有借到,但太子在机缘巧合下竟拜了西神帝为师。 宴会结束之后太子回到自己宫里,站在门外吹着凉风。 “司战。”司战是太子小时候的陪读,一直跟着太子,知道太子此时心情不好,站在身后并未出声。 太子知道司战在听,声音里透着无限悲凉:“那些仙官,真云神君,还有母后,都不是真心为我回宫而高兴。” “还记得走之前,母后说一定要找机会留在西神山能不回就不回,现在天界出事了,母后便把我召回来。”太子转头看向司战道:“你说,母后对这天界,对父皇,还是有感情的对吗?” 司战没有回应,只是低着头,太子叹了口气又望向天边:“父皇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我听说煋灵去人界被父皇强行召回关在宫里。” 他一直觉得太子的位置也并不是因为父皇看重他,只是那时父皇和瑶姬还未有孩子,太子是他当还是二弟根本就无所谓吧。 外面嘈杂的声音打乱了玦历的思绪,玦历看着火光满天的东边:“去看看发生什么事。” 司战抱了抱拳走了出去,一会儿带着三公主珞筑一起走了进来。 三公主身上有些脏乱,跑过来抱着玦历:“大哥。”声音带着哭腔。 “怎么了?”玦历温柔的摸了摸三公主的头。 司战在一旁回道:“四公主诓骗六公主在瑶姬宫中放了把火,天帝以为是三公主怂恿的,责罚了三公主。” 三公主在玦历怀里哭得泣不成声,玦历有些心疼:“妹妹别哭了。” “父皇说...说以后没有他的允许,不让六妹来找我了,为什么,我从来没有伤害过六妹,为什么父皇就是不信我?”三公主抽泣道。 玦历只是心疼的安慰着三公主,并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父皇跟母后之间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四公主趁着这把火又悄悄的去了人界,她是在大旱之地被吴胜将军的银甲兵强行带回的,人界岌岌可危,因为干旱死了很多人,人界永定城又因为马瘟害死了人,她就想起之前六公主煋阳在观止崖救过的小马和那个悬崖上的男人。 想到人界的遭遇很可能是她的妹妹造成的,一时气不过就诓骗她说母后宫中有魔兵,快去救母后,没想到她真能一把火把母后的宫殿给烧了。 不过还是得感谢她的妹妹,她才能悄无声息的跑出来。 四公主重新回到临天庙,人界已经过去了一天,此时是第二天晚上。 “白元,白元!” 白元并不知道煋灵被带回天界的事,以为煋灵是从干旱之地回来。 “在呢在呢,公主别叫了,刚去千里之外除了只妖。”说话的是男声的白元。 “我即刻便施雨,你为我护法。”施雨之术并非难事,难就难在施雨时本人无法使用其他仙术护体,如果此时有人在外面干扰就很容易出事,所以一般雨师都是两人,但雨师失踪很久了。 “我听说魔界都攻上三重天了,四公主不着急回去干嘛还来人界费这事儿。”白元漫不经心道。 四公主翻了翻白眼,天界的事以她的身份跟修为根本帮不了什么忙,自然是哪里可以帮忙来哪里。 “别废话,快开始吧。” 临天庙里的神像闪了闪,随即煋灵面前出现一个白衣女人,虽是女人之身,白元却用男人的抱拳礼给四公主行了个礼才缓缓说道:“倒是不用那么快。” 正准备施法的煋灵顿了顿,收回法力回头望向白元:“什么意思?” “我知公主救人心切,但昨夜人界皇帝不知怎的突然昏迷不醒。” 煋灵疑道:“所以呢?” 白元笑了两声,慢吞吞解释道:“昨天白天在公主离去之时,临天庙外发生了刺杀,有位将军被一个男仙救走,但将军迟迟未回,公主是女儿身,虽身在天界皇宫却并不了解皇室更迭瞬息万变。” 白元继续道:“那位将军一失踪,人界皇室朝局紧张,本来公主若在这时施雨,可能还能挽回一些,但不知为何,昨夜人界皇帝突然昏迷,现在朝中全是拥立二皇子继任为王的声音。” 煋灵本就不笨,听到这也就懂了,若是她此时施雨,不就是刚好推了一把那二皇子,她没去过人界的皇宫,不知道二皇子是什么品性,但看白元阻止她施雨的模样,那人应该不怎么样。 白元看煋灵应该懂了就没再说下去,本来人界皇帝是谁跟他们并没有太大关系,但在这个节骨眼上,那二皇子是个残暴之人,若是继任成为了新的皇帝,这人界就真的要没了。 第十八章 “你刚刚说,那位将军被一个男仙救走?谁?”谁还会在这个时候下来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白元摇摇头:“我没见过,但法力在你我之上,腰间戴着个红色的锦囊。” 红色锦囊?泽仙君?煋灵没想到泽仙君会来人界,她听天界的仙娥说泽仙君带着红十走了,想是因为天界要开战不想掺和进去。 “他们去了哪?”煋灵问道。 白元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座废弃的土地庙:“喏,从昨天到现在没出来过。” 煋灵无语看着白元,这么近的距离,他们的谈话岂不是全被泽仙君听到了,白元一脸不关他事的表情,闪身回到了神像里。 泽珵确实从昨天晚上一直待到现在,他看着对面生火烤鱼的凌啸很是无奈,昨晚昏迷之后再醒就变成这样了,自己扯自己的衣服重新包扎了伤口,也不跟泽珵说话,就自己开始生火,早上还去外面抓了鱼。 泽珵闻着烤得香气扑鼻的鱼,脑中思考该给自己编个什么身份才能让凌啸放弃对自己的怀疑,宁愿在这里硬撑着也不愿带他回城。 煋灵不知道泽珵为什么要救这个凡人,站在破庙外犹豫要不要进去,害怕泽珵不愿被打扰。 煋灵跟白元的谈话泽珵确实听到了,他也是皇室之人,但神帝只有他与泽宜两个孩子,他自出生就是太子,被所有人尊敬且宠爱,神帝也广寻老师悉心教导,白元说的那些他虽然懂但却并不能理解。 但得到一个有用的消息,眼前这个将军要保护的皇上昏迷了,如果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他总该着急回去了吧。 泽珵酝酿了一下语气道:“我刚刚听说你们皇上昨夜昏迷了,你还有闲心在这烤鱼?” 凌啸依旧慢慢的烤着鱼,轻扯了下嘴角道:“从昨天到现在你门都没出过,去哪里听说的?你还是老老实实说出自己的目的,我反正不着急,有所图的人才会着急。” 泽珵先开口说话更加印证了凌啸的怀疑,凌啸得意的笑着,他虽然才年十八,但八岁从军,十四岁上战场平定边疆,十六岁开始帮皇上除奸臣,那些尔虞我诈可比眼前的泽珵危险多了,他是不会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的。 泽珵无奈,此时煋灵着急的从外面跑进来,身上还有些脏乱:“义兄,不好了!好像有人找到这里来了。” 突然有人闯进来,凌啸拖着受伤的身体慢吞吞站起来,手里拿着根木棍当做剑指着煋灵,瞬间警惕起来。 煋灵并没有理凌啸,而是看向泽珵,一脸神情慌乱继续说道:“我早跟你说了,这里的人都是坏人,你非拖着我往这里逃,还救了个莫名其妙的本地人。” 泽珵看着煋灵,他知道煋灵一直在外面,但这一出是在干嘛他还没看明白,只是沉默着不说话。 这时凌啸才缓缓放下木棍,往煋灵身上看了看,煋灵长相看上去本就是个清秀的少女模样,自然让凌啸放松些警惕心,于是隔着火堆问道:“你是谁?” 煋灵换了一副厌恶的神情瞟了凌啸一眼:“我是谁关你什么事?你伤好了就赶快走,不要缠着我们。” 泽珵好像看明白煋灵在做什么,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不得不说煋灵确实聪明,或许是她经常来往人界,对凡人的性格多少了解,知道怎么对付这种倔性子。 凌啸被煋灵这么一吼警惕心少了大半,扶着伤口坐在一边石墩上对煋灵解释道:“我会走的,但不是现在,你说他是你义兄?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说是逃到这里来的?” “我说了不关你的事,你不走是吧?你不走我们走。”说着煋灵就上前拉着泽珵的衣服准备往门外走。 快走到门口时被凌啸叫住,煋灵得意地对泽珵做了个鬼脸,泽珵无奈轻摇了摇头。 两人回去坐在石墩上之后凌啸的态度显然跟之前不一样了,甚至看着泽珵的眼神里还有些抱歉。 “你们救了我我还怀疑你们,对不起。”凌啸是看着煋灵说的。 煋灵故作生气的样子,随即才慢悠悠说道:“我没有救你,是义兄救了你,我才不会救跟我毫不相干的人。” 煋灵故意把毫不相干四个字咬字很重,凌啸想了想自己确实有些过于紧张了,当日那种情况下暴民是不可能把他带走的,中京城外也不可能有贼人能嚣张到把他困在此处,只有可能是当时太过混乱,可能被暴民扔到了附近,被人看到之后救走。 “对不起,我是中京城将军府凌啸,感谢两位的救命之恩,两位有什么想要的,我定报答两位。”凌啸彻底放下了戒心,抱拳对两人说道。 泽珵用只有煋灵能听到的声音说:“让他带我们去他家。” 煋灵随即开口道:“我不要你的报答,你走吧。” 只见凌啸不但没走,反而拖着受伤的身体单腿跪在地上道:“抱歉两位,请一定给凌啸一个报恩的机会。” 泽珵看得简直目瞪口呆,等于这之前他俩僵持这么久就这么轻易被这个四公主扭转成如今的局面。 凌啸还一脸恳切地跪在地上,煋灵这才假装犹豫的样子说道:“我和义兄原本是永定城靠卖艺为生的普通老百姓,可那里遭了马瘟,那些官兵不让我们进城,说我们身上有瘟疫。” “中京城的官兵吗?不可能,皇上不会做出拒绝天盛百姓进城的决策。”凌啸又坐回石墩上,伤口有些撕裂,凌啸把烤糊了的鱼扔进了火堆,用棍子支撑着身体。 “也许昨天之前还没可能,但昨夜中京城的皇帝突发昏迷......”煋灵还未说完,凌啸突然激动地站起身,牵扯到伤口跪在地上,煋灵上前扶了起来。 “你刚刚说的竟是真的?”凌啸虚弱的看着泽珵说道,泽珵实在不能明白这个凡人,明明自己的身体虚弱不堪,今天还一直在他面前装作没事的样子,还跑去捉了条鱼回来,何必逞强。 “你要尽快得到救治,不然死定了。”煋灵摸了摸凌啸的脉说道,她现在还不知道为什么泽珵会救他,又只吊口气不直接治愈,于是煋灵转头别有深意地看了眼泽珵。 接着凌啸喘着气道:“快,带我回凌将军府。”他不在,皇上又突然昏迷,三皇子肯定有危险,宫里或许要变,他得赶紧回去。 煋灵不知道去哪里找了辆马车,凌啸再次昏倒在马车里,确定凌啸是真的昏迷之后,煋灵才看向泽珵问道:“仙君没有忘记我说过的,不要轻易干扰凡人生死吧?” 泽珵缓缓回头看了眼煋灵,随即开口简短的说了句:“我要寻的人跟他有关,他暂时不能死。” 听到泽珵这样说煋灵就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还是忍不住多嘴说道:“凡人的生死自有他的命数,或许他本该在这次刺杀中死去,但因为泽仙君,命运不知道会被怎样改写。” “那位将士呢?”泽珵突然开口,那天他是看见了的,那两只蜘蛛精随意的杀死了一位将士,那是他的命运吗?他被妖怪杀死之后的命运呢? 煋灵很快就猜到泽珵说的是昨天那个被蜘蛛精杀死的将士,如今妖魔横行,凡人的生死轻如蝼蚁,被妖怪杀死的凡人不会再有转世,他们的命运被改写又会怎样呢?谁也不知道。 泽珵只是单纯的问问,没想到会引起煋灵惆怅的思绪,也没再说话。 马车又跑了一会儿,外面的马夫喊了一嗓子:“姑娘,凌将军府到了。”随即马车停了下来。 煋灵下车看向一旁的府邸,牌匾上凌将军府四个大字金碧辉煌,府门紧闭,四周竟没有一人,煋灵上前敲门,敲了两声无人开门。 在后面等着给钱的马夫说道:“姑娘,我看你们并非普通人才敢在这个时候拉你们进城,听说昨夜皇上昏迷,大家都传二皇子要登基了,凌将军又失踪了,这个节骨眼上你来敲将军府门,有人开才怪呢!” 煋灵没理马夫,继续敲着门,这时泽珵把凌啸从马车里带了出来放在了地上,马夫见他们没有要给钱的意思,躺在地上的男人身上又溢着血,害怕引来城里的官兵,就骂骂咧咧地驾车离去。 煋灵坚持敲了很久的门,就在没有耐心准备翻墙而进的时候,门里响起了一位中年人的声音:“是谁在敲门?” “你们家将军在屋外,再不找人来医治就要死了。” 门里沉默了半晌,随即大门吱呀开了个门缝,看煋灵是个少女模样松了口气,然后往泽珵站的方向看去,看到躺在地上的凌啸才打开大门。 匆忙的跑出来喊着:“真的是将军,快!” 之后大门两边急冲冲地跑出来几个穿着盔甲的将士,泽珵跟煋灵也跟着进了凌将军府。 泽珵走进府里便四处找寻古鬿神魄的踪迹,找了一圈后火兽在腰间晃了晃道:“这些人身上都有古鬿的气息。” 泽珵无语,对着红色锦囊低声说道:“没有脑子的蠢货,罚你两百年不准吃肉。” 刚刚开门的中年人是府里的管家,管家给煋灵和泽珵安排了两间客房,天色渐渐暗了起来,煋灵找了一圈才找到泽珵。 “仙君可有寻到故人?”泽珵背对着煋灵摇了摇头。 煋灵又说道:“仙君放心,既然我跟着仙君来到了这里,就一定帮仙君找到故人,以报仙君救我三姐弟之恩。” 之后煋灵带泽珵到了他的房间便离开了,泽珵在房里苦思冥想,这府里的人都有古鬿的气息,不可能一个个用护体金罩去试,那该怎么找? 深夜,打更人一边走在寂静无人的街上一边道:“亥时已到,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将军府内,凌啸经过几个小时的救治已经醒来,虽然还是很虚弱,但是勉强能走路说话,管家一直苦口劝凌啸回去躺着,但凌啸跟着几个将领在大厅已经开始议事。 一个府兵急冲冲的从外面跑进来,一边跑一边喊道:“将军不好了!将军!” 府兵跪在殿中,表情很是着急。 “什么事?”凌啸镇静问道,心里猜到了七八分。 “二皇子,二皇子不知道在哪里知道将军回来了,正带着护城军往这边来,眼看就要到朝阳街了。”朝阳街便是将军府所在。 这才几个小时二皇子就得到消息了,得赶紧安排府里的人撤离,二皇子这么明目张胆的使用护城军,显然是准备反了。 泽珵一直躺在床上苦恼,听到动静起身打开了门,正巧煋灵准备敲门,煋灵笑了笑说道:“我正准备问仙君要不要吃点什么东西,人界的美食还是不错的。” “这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吗?”泽珵看向火光满天的府里。 “好像是有人找上门打架了,仙君不必忧心。”煋灵说道。 煋灵刚刚已经提前问过文宝罗了,文宝罗说二皇子登不了基,为了人界她触犯天规看了命簿,命簿显示二皇子逼迫凌啸臣服挟持了凌啸的妹妹凌妙,凌妙牺牲自己换得凌啸囚住二皇子,人界皇帝与三皇子同时苏醒,传位于三皇子,人界的未来在三皇子的手上开始好转起来,而这凌大将军也会被加官进爵,荣耀一生。 而她要做的就是在三皇子苏醒时施法布雨,救助人界干旱,推一把三皇子,之后再帮泽仙君寻人,结果是好的,过程是什么样他们都不该管。 第十九章 “那个将军醒了?”泽珵问煋灵,醒了他就可以去问问凌啸到底有没有妻子或者什么至亲,说不定就能找到古鬿。 煋灵点了点头,害怕泽珵再次干扰凡人引起什么变数,说道:“还请泽仙君先等等,等今晚过去之后再去找凌啸。” “为何要等?” “今晚发生的事情会改变皇室朝局,之后便会朝好的方向发展化解人界灾难,所以请泽仙君耐心等等。”煋灵解释道。 泽珵点了点头,不过一晚上而已,找了这么久不差这一晚,回绝了煋灵吃东西的邀请,泽珵就在自己房间里闭目养神调息。 子时快到的时候,外面的动静更加大了,泽珵没法静心调息,于是想着飞上房顶偷偷看看热闹。 泽珵轻声跳到离门口最近的一处房顶上,能看出两边阵营正僵持着,凌啸跟对面的一个身穿黄袍的人在说着话。 “二皇子可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凌啸身后只有十几个将士,他正在极力拖着掩护府中的人撤退。 只见被叫二皇子的男人双手叉腰,长相不算好看,配上此时满脸的狠厉与欲望让人一眼看过去觉得狰狞。 二皇子十分得意的说道:“凌啸,你一直仗着父皇的宠爱不把我和大哥看在眼里,只听那个病秧子盛明朗的话,如今盛明朗跟父皇都快死了,你还一点都不识时务吗?” “我从未听过谁的话,三皇子志向远大,跟皇上一样执政清明,我等效忠这样的君王何错之有。”凌啸的话激怒了二皇子,二皇子从身旁的护城军将领手里抽出佩剑指着凌啸。 “凌啸,你不要这么狂妄自大,你以为你是在效忠明君吗?你可知你的父亲当年是怎么死的?你以为他跟皇叔如此交好父皇就没有丝毫芥蒂吗?” 凌啸眼里闪过异色,但只是几秒便反应过来这应该只是二皇子的离间之计,随后沉默着不再说话,他已经做好全力反抗的准备,府里的人应该也撤退得差不多了,没有了后顾之忧,他拼上性命也不会臣服于眼前这个无良残暴之人。 二皇子知道凌啸武功高强,中京城谁不知道凌大将军勇猛无比,哪怕他带着两万护城军,仍没有把握能把凌啸制服,所以他带了个人质。 “我知道这凌府怕是已经是个空府了,你凌大将军才智谋略在这中京城称第二就没有人敢做第一。”二皇子笑得猖狂得意,凌啸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终于闪现出了慌张的表情。 这表情在火光之中无限放大,二皇子笑得更加肆无忌惮,随即身后的将领押着一女子慢慢的走上前,女子被蒙着眼睛,双手也被困住,但是从站定的身影上来看,却并没有一丝害怕。 离得有些远,泽珵看不太清女子的脸,只是隐隐觉得这脸的轮廓有些熟悉,正打算再走近点瞧时煋灵飞上了房顶。 “泽仙君,不要怪煋灵多嘴,今晚凌啸不会出事,还请泽仙君不要插手。”煋灵一早便看到泽珵坐在房顶上看,看到泽珵仿佛想要上前才及时上去阻止。 泽珵皱了皱眉头,烦煋灵有些多事,但看在吃了她那么多冰葡萄的面子上他也就没计较,又随意坐回了房顶上。 蒙眼女子的出现明显让凌啸脸色变了,凌啸握紧拳头青筋乍现:“你...卑鄙!” 二皇子用手抚摸女子的脸庞,女子躲了躲,被护城军将领拉住避无可避。 “这么美的身子,父皇却非要许配给那个病秧子,真是可惜了,若是当初选了我该多好。” 接着二皇子用剑尖在女子的身前挑着女子的外衣,凌啸扯下身上的玉佩扔过去打掉了二皇子手中的剑:“拿开你的脏手,别碰她!” 蒙眼的女子轻咬了下嘴唇,像是鼓足了勇气,对凌啸大声说道:“哥,别管我,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成为束缚你的工具。” 她的话字字铿锵,声音里带着人界女子少有的侠气,入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煋灵也被感动,站在泽珵身旁看着远方的女子淡淡开口:“就是她,改变了皇室朝局,化解了人界即将面临的灾难。” 泽珵在一旁看着,总觉得哪里堵得慌,还没找出问题所在,只见对面那蒙眼的女子推开了拉着她的将领,绑着绳子的双手就那样合着冲向前面官兵手里的佩剑,抽出剑就要往自己脖子上割。 一切都在那一瞬间发生,凌啸疯了一样冲上去,二皇子也着急的上前阻止,她是他最好的筹码,可不能就这样死了,女子眼上的黑布也在那瞬间掉落。 突然泽珵腾地站起身,然后眼前即将发生的悲剧定格在了女子悲怆的表情上,凌啸停在半空中,二皇子的脸也定格在狰狞的画面。 泽珵缓步朝女子走去,脑中闪过刚刚女子说话的画面,她叫凌啸“哥”,她是凌啸的妹妹,凌啸的至亲。 不,不光是这点,她的脸和那双眼睛,跟久远的画面中那个言笑晏晏的女子竟一模一样,火兽可能因为泽珵不让它吃肉正在生气,此时没有半点反应,但他确定,她就是古鬿。 泽珵走在古鬿面前,古鬿头发有些凌乱,但丝毫不影响容貌,她长着一张跟古鬿一样的脸,泽珵就这样看着她,笑得温暖。 “泽仙君!你不能......”泽珵抬眼轻瞥了眼煋灵,那瞬间的气势强到煋灵说不出后面的话。 泽珵轻轻拿掉凌妙手中的长剑扔在地上,之后时间重新开始流动,凌啸跟二皇子都扑了个空,凌啸反身弹起看见凌妙被泽珵抱在怀里站在房顶上,瞬间松了口气。 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二皇子抓着地上的剑就朝凌啸刺来,站在房顶上的凌妙大声喊道:“哥!” 凌啸反应迅速,但毕竟刚受了重伤,不能跟健全的二皇子相比,于是凌啸只得奋力握住剑柄,身后的将领抓住时机,一剑刺过去。 “李峰不要。”凌啸阻止的声音跟剑同时发出,长剑刺穿了二皇子的胸膛,二皇子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的胸膛,倒在了地上。 煋灵看着跟命簿里完全不同的局面皱了皱眉头,不管结局会变成怎么样,今晚算是过去了。 凌妙因为身体虚脱陷入了昏迷,二皇子的死虽然是意外,但终究是死在了凌将军府门前,宫里昏迷的皇上并没有受到伤害,二皇子很聪明,知道凌啸回家第一时间是想着先制服凌啸,带着凌啸闯宫胜算才更大。 如今并没有坐实二皇子造反的证据,凌啸强撑着身子连夜带着二皇子的尸体进了宫。 凌妙是第二天中午醒来的,泽珵把护体金罩拿出来时它直直的往凌妙身体里冲,再次确定古鬿的神魄就在凌妙体内,他守在凌妙床前想着怎么把她带去蕴灵山。 凌妙睁开眼睛就看到泽珵带着探索又苦恼的表情看着自己,略带尴尬的咳了一嗓子,声音喑哑道:“你是谁?” “我叫泽珵,初次见面,你好。”泽珵眼含笑意盯着凌妙说道。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七八秒,凌妙率先移开眼朝门口喊了声:“有人吗?” 听到声音的管家推开门冲了进来:“小姐,小姐终于醒了!” “方伯,我哥呢?”泽珵还在盯着凌妙看,凌妙选择无视。 管家眼神暗了暗,凌啸走的时候吩咐了他暂时不要告诉凌妙他进了宫,若是黄昏时还未归,就带着府里上下人等去乡下,老将军还在的时候他就是凌府的管家了,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希望那位高高在上的人物,是真心疼惜这两兄妹。 “将军去校场了,说了天黑之前回来。”管家说得很自然,并没有露出什么不对,但凌妙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昏迷之前是看见那个副统领一剑捅穿了二皇子的胸膛,不管人死没死,哥一定会揽下这个责任,她知道的。 泽珵被忽视得彻底,为了找存在感,刻意站起来挡住了凌妙看向管家的视线,凌妙这才重新与泽珵对视。 管家发现气氛不对,才在旁边解释道:“这是救了将军一命的人,昨夜又救了小姐,灵儿姑娘说泽先生是个很厉害的大夫,果然先生一来小姐就醒了。” 管家眼里隐隐含泪,突然就跪在地上:“深谢泽先生的救命之恩。” 听到管家这么说凌妙也想起来昨夜自己是他怀里昏迷的,又知道他不仅救了自己还救了她哥,顿时眼里也充满感激之情。 “先生大恩,无以为报。”凌妙身体有些虚弱,半坐在床上侧身对泽珵行了个礼。 泽珵不喜欢这种场面,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说自己有事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他斜躺在床榻上,内心里想着虽然那张脸是一样的脸,但是脸上没有一丝他当初看到的那个女子的模样,是她但也不是,或许是因为神魄还未归位,得尽快让她回去。 敲门声在外面响起,煋灵用只有泽珵能听到的声音唤了两声:“泽仙君,泽仙君在吗?” 泽珵身体没动,单手一挥门便开了,煋灵从外面走进来。 “仙君要寻之人寻到了?可是那凌家小女?”煋灵问道。 因为煋灵昨夜的多事,凌妙差点死了,要知道那神魄必须在宿主有意识的情况下自愿回去,若当时死了就变得麻烦了,所以泽珵有些怪罪煋灵。 泽珵还是保持着斜躺着的姿势没说话,煋灵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随即厚着脸皮接着说道:“既然仙君要找的人找到了,煋灵就不在这儿多逗留,即刻去施雨之后便回天界。” 煋灵等了一会儿泽珵还是没说话,便自己自觉的离开了。 泽珵正在苦思冥想怎么带凌妙走的问题,听到房间里有人走动的声音,以为煋灵又回来了,皱着眉头不耐烦的转头看过去,一看竟是凌妙从门口走进来。 “凌姑娘?怎么,有事找我?”泽珵立马站起身走到桌旁坐下,眼神示意凌妙也坐。 凌妙神情有些犹豫,好像觉得自己要说的话难以开口,所以坐在桌上抠着手指。 看着凌妙的动作泽珵笑了笑,这是那个女子绝对不会有的神情,他也没着急说话,自己倒着茶,也给凌妙倒了一杯,等泽珵一杯茶都要喝完,凌妙才小声开口。 “我有一件事,想要麻烦先生。” “什么事?”泽珵问。 凌妙太过虚弱,脸色泛白,但还是强撑着身子跪在地上:“我想请先生救救我哥。” “嗯?” “皇上根本就没有昏迷,这是个局,除掉二皇子的局,但因为我哥突然回来,本来准备闯宫的二皇子转道来了我家,虽然最终二皇子还是除掉了,但是......”凌妙因为有些激动,泛白的脸上出现了丝丝红晕。 凌妙接着说道:“但是二皇子死在凌将军府是不行的,方伯瞒着我,我哥他肯定进宫了,以皇上,以皇上的......”说着说着凌妙就要往地上倒去。 泽珵忙俯身扶起凌妙重新坐回凳子上,泽珵有些疑惑,若是因为昨夜的惊吓凌妙的身子不至于虚弱成这样,于是他悄悄探查了一下凌妙的身体。 凌妙居然中毒了!看这情况还中毒颇深,最多不过还有一个月可活,他之前竟没有察觉,这毒是人界毒药,对于人来说是剧毒,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所以才会被忽略掉。 第二十章 凌妙还要接着说,被泽珵出声阻止了。 “你可知道自己中毒已深?”看凌妙的神情,泽珵笃定凌妙是知道的,难怪昨夜要自尽时那般决绝,原来早就知道自己活不长了。 “我虽然听不懂你刚刚说的那些,但我可以帮你。”泽珵一直苦恼的问题在刚刚想到了解决办法。 凌妙眼里闪过希望看着泽珵,泽珵也看过去与凌妙对视:“不过我有条件。” “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泽珵笑了笑:“什么都答应吗?” 凌妙有些迟疑,但想到她哥,还是轻点了点头。 “等你想做的事情做成之后,随我离开这里。”凌妙没想到是这个,她认识泽珵不过是刚刚发生的事情,她不认为泽珵对她有什么,想不通为什么泽珵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泽珵也看出了凌妙的惊讶,淡淡说到:“反正我的条件就是这个,只要你答应,我也什么都可以帮你。” 凌妙只是犹豫了片刻就点头答应了,反正自己活不了多久了,离开这里也许是种解脱。 泽珵松了口气:“你现在说,要我帮你什么?” 凌妙回头看了看门外,确定无人才开口:“我知道先生身手不凡,杀害二皇子的罪名我们凌家承受不起。” 凌妙眼神闪烁的看了看泽珵继续说道:“我想让先生接下这个罪名。” 泽珵倒也没想到凌妙竟会让他这样帮忙,在凌妙眼里他就是凡人,这个忙如果帮了,等于是替她哥死,她想让他死? 凌妙看出泽珵有点生气,忙解释道:“我听方伯说你们是从永定城来的,因为马瘟暴民四起,杀了二皇子泄愤足以让外人信服,至于皇上那里......” 泽珵注意到了,每次说到皇上,凌妙的神情就有些悲伤。 “只要有人出来认罪,皇上就不会再追查下去,你放心,等你入了牢我便找人来救你。”凌妙肯定道。 泽珵没说话,凌妙以为泽珵不愿意,又接着道:“我认识一些江湖客,他们都是武功高强之人,到时你们合力,那些狱卒是拦不住你们的。” 凌妙还想说点什么,被泽珵应声打断:“好,我答应你。” 泽珵答应得爽快,让凌妙怔愣了下,其实她只是抱着试试看来求泽珵,毕竟认识不到半天,凌妙不禁有些怀疑他的身份,站在泽珵的立场上,他没有必须要帮忙的理由。 “你到底是谁?”凌妙问道。 泽珵看着凌妙的眼睛,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眼前的凌妙就是古鬿。 泽珵没有回答,从他苏醒之后不断有人问他是谁,他也想让人知道他是谁,但这个看似包罗万象的六界,真的容得下他吗?看古寒的下场,似乎是容不下的。 泽珵第一次脸上露出了悲伤的情绪,那一瞬间的他觉得自己身在这个世界里,却又不在这个世界。 “先生?先生?”凌妙见泽珵的神情不对,突然觉得自己没有必要问这个问题,不管他是谁现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答应了自己要救她的哥哥。 泽珵回神道:“你先回去吧,天黑之前叫人来带我入宫。” 凌妙回去之后没一会儿就来了一个将领,那个将士泽珵认识,就是亲手杀死二皇子的那个副统领,好像是叫李峰,李峰站在门外对泽珵抱了抱拳,眼圈有些微红。 “先生大义,我李峰定铭记一生。”在李峰的立场上,这件事情让泽珵去担实在说不过去,但他是凌家军,他做的事情就等于是将军做的,他没法去认罪,可他并不后悔,当时那个情况他若不出手他家将军就没了。 天色已经接近黄昏,凌啸还没有回来,泽珵跟着李峰进了宫,凌妙站在廊下望着门口,刚刚入秋还不算太冷,但凌妙已经穿上薄绒外套,脸上没有丝毫血色,在黄昏之下显得苍白。 太阳彻底消失时,凌啸出现在了门口,凌妙一直站在廊下,看见凌啸出现脸上才出现些微的笑脸,轻声喊道:“哥。” 凌啸是一个人走回来的,身上带着伤,血已经渗透了外衣,整个人看上去很是无神,听到凌妙叫他也只是抬头回了一个勉强的微笑。 泽珵坐在马车之上,听到外面的李峰向人禀报自己是来认罪的,之后有个官兵掀开车帘看了看,说马车不能进去,于是泽珵下车跟着李峰一起往宫里走,身后跟着两个御林军拿着刀十分忌惮。 进宫的长廊十分长,走了很久都还没到,泽珵找李峰说话打发着时间:“你们将军的官很大吗?” 李峰看了眼身后的御林军,御林军离得较远听不到他们说话,李峰回答道:“说大也大,说不大也不大。” “嗯?怎么说?” 李峰看了看天感慨道:“再大也没有天盛朝的皇帝大,皇帝信你重用你,就谁也欺负不了你,反之则墙倒众人推罢了。” 泽珵不是很明白,但似乎又能懂,觉得这个话题太过干涩,又换了个话题道:“昨夜我听那二皇子说凌家小姐被许配给了盛明朗,这盛明朗是何人物?” “他是我们天盛朝的三皇子,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若不是中毒昏迷,现下应该已经成为太子迎娶我们小姐了。”李峰说三皇子的时候眼里泛着光亮,泽珵能感觉到此人对他的影响力,不过再怎么顶天立地,也没有资格跟他抢人。 “前面就是监牢了,我只能送你到这,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奉命来提审你,你放心,不会有事的。”李峰对泽珵说道。 他们停在了一处红色瓦房前面,泽珵以为自己是要去见那个皇帝,没想到是直接下狱。 看着眼前的瓦房泽珵心里有些莫名烦躁,也许是因为自己活了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进过牢房,又或者是因为凌妙。 等李峰离开了,后面的两个御林军才上前押着泽珵进了牢房,泽珵被关进了一间写着重犯的牢房里,里面除了一张床,还放着一些刑具,类似夹手板之类的。 泽珵一直在里面待了两日,期间被人用了各种刑罚,当然都被他用法力化解,泽珵一直坚持说自己就是因为永定城马瘟害死他的家人,皇帝不管所以来复仇。 第三日圣旨传到了监牢,经查实二皇子确实是被泽珵杀害,午后问斩。 一切都在计划中进行,几个江湖客打扮的人在圣旨宣完一个时辰后闯进了戒备森严的皇宫大牢,把泽珵救了出来,皇帝大怒,斩了十余名御林军和狱卒。 凌将军府,凌妙看着躺在床上伤痕累累的泽珵很是愧疚,泽珵很享受这样的愧疚,他心里有些郁闷,他何等身份,没想到有一天竟甘愿被囚。 “他们竟下这么狠的手,我明明拜托何公子打点的,对不起。”凌妙对床上闭着眼睛的泽珵说道,从出了监牢泽珵就一直在装晕,因为其中一个江湖客在救他出来时赞叹泽珵不像平常人,受了这么重的伤还好像一点事情都没有。 所以泽珵当下就直接晕过去,把那个江湖客看得愣愣的。 泽珵适宜地缓慢睁开眼睛,看着蹲在身前还在一直说着对不起的凌妙,瞬间心情好了许多。 “你一直在我面前说话我是没法休息的。”凌妙听到泽珵说话才停住了道歉,抬头与泽珵对视,嘴角微微笑开。 “先生终于醒了。”天已经黑了,看样子离他从牢里出来已经过了很久,这人界的时间可过得真快。 “你收拾收拾,我们明天便出发。” 凌妙愣了愣,才想起自己之前答应泽珵要跟他离开这里,她不知道为什么泽珵要带她走,但是既然答应了她就会信守承诺。 “你的伤......”凌妙担心道,迫于当前的形式她不敢出去找大夫,害怕府门前的眼线生疑,幸好方伯还懂一些外伤包扎之术,但是伤势看着很重,没有个把月是不能修养好的。 泽珵腾地从床上坐起来:“这点伤完全没问题,你可是答应过的。” 拗不过泽珵,凌妙轻轻点了点头道:“容我先做些准备,明天黄昏前出发可以吗?” 泽珵嘴角笑开,盯着凌妙眼睛看,随即点了点头。 凌妙也淡淡地笑了笑:“我先去找我哥,方伯一会儿来检查你的伤势,你躺着别乱动。” 泽珵又点点头,一直注视着凌妙走出房间,眼神里除了在凌妙身上找古鬿的影子外,竟还多了些怜悯。 凌妙刚出去方伯便端着一碗黑色的汤药走进来,拿到泽珵面前憨憨笑着:“我是个半路出家的大夫,刚刚摸先生的脉就没摸明白,所以只好随便熬了点治外伤的药草。” 泽珵看到冒着黑烟的汤药,眉头皱得老高,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苦得掉头发的汤药,小时候为了增强体魄,泽宜去西雪山取雪狼的苦胆炼药给他吃了一个月,从那之后他看到狼就犯恶心。 “先生放心,这些药草我经常熬来治小豆子的腿伤,不会有事的。”方伯耐心劝道。 泽珵咬了咬牙,拿起碗对着嘴一通乱灌,直接封住味觉一股脑的塞进了嘴里,虽然封住了味觉片刻,但那个苦涩奇怪的味道却留在嘴里久久不散,让人闹心。 方伯见泽珵喝了,笑开了嘴,正准备再摸摸泽珵奇怪的脉,泽珵阻止道:“方...方伯不用了,医术方面我还是挺懂的,我会给自己医治。” “那好吧,要是有什么事随时找老伯。”方伯挠着后脑勺说道,他是个不太懂得表达的人,但能看得出来他十分感激泽珵。 泽珵看着方伯离去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如果方伯知道他其实并没有帮什么忙...... “对了。”泽珵叫住了就要出门的方伯。 方伯回头:“先生还有什么事吗?” 泽珵状似无意间问道:“何公子?是哪个何公子?” 方伯疑惑,泽珵不过才来几日,怎么知道何公子,又想到可能是在牢里听那些狱卒说起,就站在门口回道:“何玉博何小公子,是掌管监牢的何大人之子,小姐在私塾的同窗。” 泽珵微微点头表示知道了,方伯走出了房间,泽珵望着天花板想私塾应该就是人界读书的地方。 一直装病躺在床上是个辛苦活,泽珵一直躺到第二天中午便坚持不下去了,换了身凌啸的干净衣服,便出门找凌妙。 整个将军府喜气洋洋,他听到路过的下人说宫里的皇上赏赐很多宝贝,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意,泽珵也被感染到嘴角弯了起来,但是想到那件事情又收回了笑容,他有些似懂非懂。 凌妙在院里跟几个男人说话,是把他从牢房里救出来的江湖客,几人背着包袱对凌妙抱了抱拳,泽珵转角处刚好听到凌妙说话。 “不管他是故意躲着不见我还是真的失踪,麻烦几位帮我转告,我凌妙不是个纠缠不清的人,他那日没来就已经表明了他的意思,从此我们便是陌路,再见就当不识。” 几个江湖客各自互相瞅了瞅,领头的说道:“凌姑娘放心,有盟主的消息我会第一时间传书给你。” “不必了,这次你们帮我就当是他欠我的,走吧,别再相见了。”说完凌妙转身便往院里走去,几个江湖客又互相瞅了瞅,之后也转身离开了凌将军府。 泽珵站得位置偏僻,没有人看到他,他望向凌妙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 盛明朗,何公子,现在又来个什么盟主,泽珵眼神邪气,自言自语道:“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转身又回了自己房间,坐在凳子上喝着闷茶。 太阳快下山时敲门声响起,是凌妙,他们约好的黄昏时刻走,敲门声一直响了许久,直到凌妙出声喊道:“先生在吗?” 泽珵才放下手里早已空空如也的茶杯,起身开了门。 凌妙看着泽珵有些奇怪的眼神,感到莫名其妙,明明就在房间为何自己一直敲门也没有人应声。 泽珵一直盯着凌妙,两人就僵持在门前,凌妙觉得尴尬,咳了咳开口道:“先生的身体,现在真的可以走吗?” “可以。”泽珵面无表情的回道。 第二十一章 “那...我们即刻出发吧。”凌妙说道。 泽珵注意到凌妙身上背了个包袱,看来是真的准备跟他走,顿时脸上的表情松了下来,没想到她真的舍得走,本以为会多逗留几日,她这洒脱的性子泽珵倒是蛮喜欢。 泽珵直接反手把门关上,走在凌妙前面,边走边问道:“你兄长舍得你走?” “我只是跟他说要和你出去游玩,我以前经常出去玩的,他不会管。”凌妙神情有些悲伤,这一别算是永别了。 泽珵的神色微变,他实在不明白,他们不是亲兄妹吗?为什么要你瞒我瞒,去认罪的那天他明明遇到了凌啸,凌啸还跟他说...... 算了,他没必要管这些,他要做的事情只是让凌妙自愿献出神魄回到古鬿身体里。 “你以前出去玩,这些人也这样吗?”泽珵看着门口站着的一大群人问道。 凌妙也看到了,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方伯和一些下人,还有凌啸都站在门口,凌啸看着凌妙宠溺的笑了笑。 凌啸双眼含泪对凌妙张开双手,凌妙极力忍住流泪的念头,慢慢的走进了凌啸的怀抱。 “每次出去玩总会惹出些麻烦,上次回来还给我带回来一群江湖混混,这次跟着泽先生一起出去,可别给他惹麻烦。”凌啸抱紧了凌妙,压抑着情绪说道。 “哪里每次,上上次带回来的可是个美娇娘,带回来做我嫂子的,可哥倒好,直接把人送去了华艺楼。”华艺楼是供人卖艺的地方,当时她还闹脾气绝食了好几天。 凌啸噗嗤笑了笑,放开了凌妙,叹了叹气道:“不知不觉妙儿都快十六了,以前生辰都是哥给你操办的,这次哥不在,记得给自己煮碗长寿面。” 凌妙调皮地甩了甩头发:“知道了,你也知道我快十六了,还把我当小孩看。” “哥也要照顾好自己,军务是忙不完的,没事儿多去参加那些公子哥举办的宴会什么的,那么多喜欢哥的千金小姐,快点找个人陪着吧。”说完凌妙实在忍不住,低下头掉下来一颗眼泪。 不想让凌啸看见,于是凌妙转身面对泽珵,用手抹了抹脸道:“走了。” 说完就往外走去,泽珵跟在后面,走到门口倏地停了下来,往方伯那里看了两眼,才跟上凌妙上了马车。 马车里凌妙满脸泪水,看到泽珵上了车才稍微收了收,泽珵的神情也有些僵硬。 凌妙察觉到泽珵神情怪怪的,于是问道:“先生刚刚一直盯着方伯看,是有什么事吗?”她以为泽珵是想给自己留个缓和情绪的空间,掀开车帘看到泽珵站在门口看着方伯那个地方犹犹豫豫的样子,上车后又怪怪的,不免让人生疑。 马夫“驾”的一声之后,马车扬长而去,泽珵才僵硬的开口问道:“方伯身前的那条小花狗叫什么?” “嗯?”凌妙情绪已经缓和得差不多了,疑惑的看着泽珵。 “那条狗是方伯在街上捡回来的,被人打断了腿,好像是叫小豆子。”凌妙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泽珵会问这个问题,难道他喜欢小狗? 只见泽珵的面部表情更加的微妙起来,瞬间气海也有些不舒服,甚至想打几个干呕。 “先生为什么问这个?是喜欢小豆子吗?”凌妙又问道。 泽珵表面淡定回道:“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就随便问问。” 想起之前方伯的那碗药,他以为小豆子会是个人,实在是不想去回忆嘴里苦涩奇怪的味道,泽珵摇了摇头在心里发誓,以后再也不喝汤药。 马车一直北走出了中京城,泽珵用凌啸给他的银票买下了马车,自己驾车停在了临天庙附近的一家客栈,准备在客栈里暂留两天。 凌妙掀开车帘直接跳下了马车,地面有些不稳,泽珵右手抓住凌妙的胳膊稳住她要摔倒的身子,泽珵的力道太大,直接把人拉到了怀里。 凌妙反应很快的推开,站定了才说道:“谢谢先生。” 泽珵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点了点头往客栈里走去,要了两间上房,走进自己房间之前才对正准备推开隔壁门的凌妙说道:“我们在这住几日再出发。” 凌妙疑惑为什么要在这里住下来?正准备问,泽珵已经房门紧闭,于是她便也进了房间。 人界的时间过得很快,泽珵感觉自己只是闭目养神了片刻而已,期间凌妙送了几次吃食过来,见泽珵一点没有吃,以为是不合泽珵胃口,就没再送来。 半夜的时候,泽珵房间的门又被敲响,他连眼睛都没睁就知道是凌妙,按人界时间算,现在应该是他们离开凌将军府的第二日,凌啸跟他说过今日是凌妙的生辰。 “门没锁。”泽珵轻声开口。 呜咽一声门被推开,凌妙照旧手里拿着吃食,这次只有一碗面,见泽珵正坐在榻上闭目养神,只是把面放在桌子上。 “长寿面做多了,想着这两天先生没怎么吃东西,就给先生送了碗过来,先生记得吃。”说完凌妙便离开了。 这两天泽珵的态度很是奇怪,明明都已经出了中京城,却只是待在城外客栈并不着急走,凌妙问过几次,泽珵都沉默着不说话,她已经想好了,今晚过后她就自己悄悄离开找个好山好水的地方过完最后一个月。 毕竟跟泽珵并不熟悉,凌妙之前以为泽珵是想带自己去永定城,永定城她以前去过,是个好玩的地方,那里的人也极其热心,想着在自己生命的最后还可以去帮帮那些遭受瘟疫之苦的人,但泽珵却迟迟不走。 等凌妙离开后,泽珵才轻轻睁开眼,看着刚刚被凌妙关上的门若有所思,随后慢慢走到长寿面前。 泽珵对吃的东西很挑剔,这个客栈做的东西食之无味,凌妙第一次送来的吃食他吃了一口之后就再也没吃过,看到眼前面相不佳的面条,泽珵皱了皱眉头。 虽然看着就不是很好吃,但想着毕竟是凌妙亲手做的,又是她的生辰,泽珵拿着木筷子夹了一根,犹豫的送进了自己口中。 没一会儿一碗面连汤都没剩吃完了,泽珵满足的回味着,面相看着不怎么样,但味道还是挺好吃的,比起那冰葡萄也不逊色。 突然天上一声闷雷,之后便听到本来寂静的街道开始热闹起来,街上的人悉悉索索的谈论着这场大雨能不能下来,泽珵看向中京城里的方向,随即眼神又落在桌上的空碗之上,想起在去监牢之前遇到凌啸。 凌啸把他拉到一边拜托他演出戏,让凌妙以为自己的办法是真的救了他,但其实并没有用,凌啸说他进宫当晚便向皇上认了罪。 记得当时泽珵问:“人明明不是你杀的,为何你要认罪?” 凌啸只是笑了笑,随即说道:“我也是刚知道,其实是谁杀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回来差点毁了一盘好棋,如今成了棋盘上的棋子,就得按照下棋人规定的路线往下走。” “我有些不明白。”泽珵能猜到凌啸说的下棋人是那个皇上,他想不通的是,他记得当时在临天庙外凌啸可是给他挡了一剑,为何这个皇上还要凌啸死。 “先生不必明白,这些年我存了不少积蓄,到时等先生从牢里出来以后我便全数交给先生,请先生把我妹妹带去边塞,那里有我安排好的接应之人,之后先生便可拿着剩下的钱财自行离去。”这是个能让凌妙安心离开的好办法。 自从父亲战死,母亲伤心欲绝病逝后,他们兄妹俩相依为命,凌啸最放心不下最不舍的就是凌妙,虽然皇上没有明着说什么,但从军几年,那么明显的杀意他看得出来。 泽珵回神,他确实不懂他们兄妹之间为何要互相瞒着彼此,一个中毒快死了憋着不说,一个扛着所有也要让自己妹妹安心离开,就像他不明白泽宜,为什么明知道碧天火有毁世之能还要释放。 不行!泽珵突然闪身到了房顶上,客栈的房顶很高,远远看过去依稀能看到凌将军府的方向,他可以阻止的,这几天之所以一直留在这里,不正是因为自己在纠结要不要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吗? 也许凌啸猜错了呢,皇帝并不想杀他呢?为什么要因为一个无端的猜测就放弃自己,泽珵刚准备想再回将军府看看,身后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仙君,恕小仙冒昧。”是白元从神像里出来了,这几天他一直在神像里,看到泽珵进了旁边的客栈便一直注意着。 泽珵回头看了眼,猜到了白元就是那天在庙里跟煋灵说话的那个神像。 白元微微躬身行了个礼,才缓缓说道:“四公主因为擅自翻看司命的命簿被诛玉上仙知道后惩处,今日才勉强恢复法力,凡人有自己的因果循环,越是干涉就越是槽糕,仙君在庙外救他一命已是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这几日在人界泽珵大概明白了生存规则,因为不在碧天石的庇护里,凡人的生命短暂且脆弱,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古神才会造一个观止崖观察凡人动态,又规定其余五界不得干涉人界,但制度看上去并不完善。 “他的命运会被改变成什么样?”泽珵苦涩问道。 白元眼神闪过怜悯:“文宝罗去天牢问了司命,司命说他本来会在庙外为皇帝挡剑而死,之后皇帝为了弥补,护佑他的妹妹一生荣华富贵,衣食无忧;但仙君救了他之后,代替他死去的是那晚本该持剑自尽的妹妹,后来仙君又救了他妹妹。” 泽珵仿佛猜到了,闭了闭眼,继续听白元说道:“司命说不知道是谁也同时扰乱了三皇子的命簿,早该成为太子的三皇子一直昏迷不醒,本来只要过了二皇子造反的那一晚之后,三皇子苏醒,除了他妹妹死去,所有事情都会回到正轨,可偏偏......”又再次被扰乱。 白元略微瞟了瞟泽珵,从泽珵第一次出现在临天庙外时他就感觉到泽珵不简单,灵力深不可测,腰间那火红的锦囊,隐隐能闻到神兽气息。 “所以他们兄妹之间,必须得死一个。”泽珵用的肯定的语气,凌妙如今跟他在一起,等把她带到蕴灵山之后就彻底脱离了那个什么命簿,所以死的人一定是凌啸。 白元点了点头:“凌啸会死,三皇子也不会再苏醒,为了解救人界灾难,司命用尽灵力改了命簿,天盛朝会覆灭,边塞崇国的小皇子将建立新的国度扭转人界局势。” “为何非要覆灭,天盛朝不是还有个大皇子吗?”泽珵问道,他不太懂这个司命为何随手就要毁灭一个国。 “仙君有所不知,命簿一旦写下就很难再改,它是个独立的存在,修炼命簿之术的人必须极真极纯,千万年才出司命这一个,她是个善良的人,这也许是她能找出来的最好的结果了。”白元耐心解释道,听文宝罗说司命如今还昏迷在天牢,幸好有月老无时不刻守在旁边。 白元又行了行礼:“可以说今晚凌啸的死,换来的是人界的未来,所以小仙恳请仙君,莫要再插手。” 泽珵心里堵得慌,他虽然跟凌啸相处不久,但能看出来是个赤胆忠心之人,这样一个光明磊落的少年将军,实在可惜。 突然远处火光冲天,是将军府,泽珵没想到那么快,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准备飞过去看看,白元见泽珵还要去,出声喊道:“仙君......” 泽珵打断道:“我不会做什么,只是看一眼!”语气有些微怒,吓得白元不敢再说话,缩回了神像里。 凌妙也听到了动静,走到窗外看过去,依稀能看到是将军府里,冲的跑到马厩里随便拉了匹马就往城里冲。 第二十二章 泽珵是直接飞过来的,自然比凌妙快了很多,但也已经迟了,将军府里火光漫天,外面很多人在拿着水桶救火,也有很多人站在远处看热闹。 泽珵隐身站在府门前,救火队在泽珵身边来来回回,而泽珵的注意力全在正殿门前,胸前插着把长剑的凌啸身上,泽珵查探了下,府里只有凌啸一人。 凌啸躺在一张太师椅上,椅子看上去有些年头了,脸望着天上,眼睛里还泛着光,像是看到了某人,嘴角还带着微笑。 气息全无,已经死透了,泽珵活了千万年,生死这样的事情早已看淡,当年教他剑术的老师羽化,他连眼泪都没有掉一颗,但不知道是不是沉睡太久的原因,心变软了,看着这样的场景莫名揪心。 泽珵一直隐身站在凌啸面前,直到救火队的人都全部离开,之后来了一群宫里的人把凌啸的尸体收走,最后把府门关上,在上面贴了一张封条,牌匾上的金色大字被火烧得极黑。 从此中京城再没有凌将军府,泽珵皱着眉头一直望着门前的封条发呆,凌妙在这个时候骑着马急速赶来,马还没停下就直接跳下了马,身体太过虚弱倒在了地上。 地上因为刚刚救火的原因很多泥潭,凌妙白净的粉色薄绒外袍上全是污渍,她没有马上爬起来,抬头看着已经被封上的大门,眼里噙满了泪水,在地上艰难的往前爬。 这样的凌妙太惹人心疼,本来隐身的泽珵直接现身在了凌妙面前,凌妙已经没有多余的表情表示惊讶,只是着急问道:“哥,我哥呢?告诉我,他没事对吗?他不会有事的.....” 泽珵脸上除了对凌妙的怜悯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但凌妙就是在这样的表情之下看出来她哥已经没了,顿时整个人直接趴在地上,眼睛空洞的望着某处。 她早该看出来的,当日凌啸送她走时的反应太过奇怪,她该看出来的!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凌妙没有崩溃大哭,极其安静的趴在地上,但这样的凌妙比崩溃大哭更加让人心疼。 “他坐在一把太师椅上,眼睛望着天上,脸上带着笑。”泽珵轻声开口描述着凌啸死前的场景。 凌妙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冷漠地问着泽珵:“你是知道的,是吗?”虽然是个疑问句,但是语气是肯定的。 她现在不关心泽珵是人是鬼,她更加在意的是泽珵比她更早来到这里,早到看见了她哥死前的样子,说不定...说不定那时候她哥还没死,而泽珵见死不救。 泽珵仿佛知道凌妙在想什么,但他不想解释,严格来说凌啸的死确实是与他有关,凌妙这时候把气撒到他身上是完全有理由的。 看着现在完全没有理智的凌妙,泽珵缓缓开口道:“我叫泽珵,出生在很久之前的远古,我生活的地方因为我的亲姐姐而惨遭毁灭,我侥幸活了下来。” 凌妙不知道泽珵此时说起这些是什么意思,她似懂非懂,偏头不看他,表示不想听他说这些。 但泽珵置若罔闻,继续说道:“除了我,活下来的还有你的父亲。” 凌妙眉头轻微皱起,又转头看向泽珵。 “当然不是你在人界的父亲,解释起来略微有些麻烦,我想告诉你的是,你的父亲拜托我来找你,我才会出现在这里,你其实不是真正的你,真正的你现在危在旦夕,所以我需要你跟我走,做回原来的你。”泽珵耐心说道。 凌妙看泽珵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怪物一样,要不是刚刚泽珵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表演了一下大变活人,她就要把他当成是个神经病看了。 泽珵讲的事情太过荒谬,身为凡人的凌妙根本无法理解,还没从凌啸的死回过神,又诈然听到这件事情,凌妙握紧拳头,若不是指甲把手心掐得生疼,还真的以为只是场梦。 “凌啸已经死了,跟我走吧。”虽然很残忍,但这是事实,白元的话还在泽珵脑海里挥之不去,不管是什么时候,有些事情注定改变不了。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让我跟你回去,救那个所谓的真正的我?”接近她哥,接近她,一步步让她走到他的面前,包括害死她哥。 泽珵知道,他这个时候说什么凌妙都不会相信,所以只是沉默着没说话,两人一直对视着彼此。 “帮我一个忙。”过了很久凌妙率先开口。 泽珵点了点头,好像从他苏醒之后,就一直在不断的帮忙,救人,再帮忙,再救人。 “我想最后再见我哥一面。”凌妙说。 见泽珵迟迟没说话,凌妙以为泽珵做不到,于是又说道:“你不是可以突然出现在别人面前吗?带我一起不行吗?” 随即泽珵才点了点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朝凌妙伸出了手,凌妙迟疑地把手放在泽珵的手上,现在大概是丑时,入秋的夜晚常常伴着凉风,又加上今夜闷雷一直在响,凌妙整个身体都是冰凉的,但泽珵的手却极其暖和,两只手接触时凌妙瞬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 泽珵用另一只暖和的手蒙住了凌妙的眼睛,只是一瞬间,等泽珵放下手,凌妙再睁眼时,自己便到了皇宫的一处偏殿。 偏殿是临时整理出来的,宫人正忙着搭建灵堂,几个宫人从凌妙身前走过去却仿佛看不见她,凌妙用手在他们面前晃了晃,发现他们真的一点看不见,回头奇怪的看了眼泽珵,泽珵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心他们都看不见。 他们穿过了整个偏殿,偏殿之后有个暂时收拾出来的空旷的地方,中间放着临时搭建的石头架子,凌啸躺在上面,连身上的衣服都还未来得及换,此时偏殿除了他们俩和凌啸,还有一人正站在凌啸的尸体面前,正是人界的皇帝。 凌妙缓缓的走到凌啸尸体面前,站在皇帝的对面,盯着凌啸的尸体一脸不敢相信,眼前满身是血,被剑插过的胸口前有个小洞,身上的血已经干涸。 “放心,我会照顾好妙儿,你就安心走吧。”皇帝说着话,脸上神情微微有些悲伤。 凌妙只是看着凌啸,一言不发,听到皇帝说话也未抬头看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牵住泽珵的手说道:“走吧。” 泽珵刚准备离开,身后又响起了皇帝的声音,他想听听看这个皇帝要说什么,凌妙背对着没有回头。 只见皇帝摸了摸凌啸的头发,嘴里叹气惋惜道:“你跟你父亲很像,当年他与二弟私交好得能穿一条裤子,竟跟朝里的某位大臣说二弟有治世之能。” 皇帝眼里突然闪过一丝狠厉:“治世?我才是皇帝,他凭什么?你也一样,盛明朗他再怎么贤能,他也是我儿子,朕还没有死,一个个的都想要站上来。” 凌妙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像是知道皇帝是这个样子,但是亲耳听到还是有些震惊,眼里第一次出现了恨意。 比起凌妙的反应,泽珵的反应就有些大,直接冲到了皇帝的面前,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年过半百,头上依稀白发渐起的男人,头一次觉得人心能可怕成这样。 皇帝看不见泽珵,只是觉得四周有些凉意,拢了拢自己身上的龙袍,又接着说道:“临天庙外的暴民就是我安排的,没想到你命这么硬,可你命虽然硬,但免不了你蠢啊,我只是适当地提示了你一下该怎么做,你竟然真的傻到去自杀,真是蠢啊~” 凌妙双眼紧闭,把想要流出来的泪水紧紧关回自己眼里,她也才知道皇帝的心思不久,当时被关在一处密室,听到了皇帝跟一个神秘人说他的谋算,她眼睛被蒙着,只能隐约看到那个神秘人好像是被关在一个铁牢房里。 她一直以为皇帝只是想杀自己的儿子,没想到连她哥也在算计之内,曾经对她宠爱有加的皇帝突然换了一副面孔,她还是忍不住伤心失望。 突然凌妙睁开眼睛,一滴泪掉在了地上。 “谁?”皇帝太过警觉,只是这么小小的一滴眼泪,竟让他怀疑身边有人,泽珵抬起手掌狠狠地给了皇帝一拳,锤在皇帝后脑勺上,把皇帝给打晕了,随即在凌啸身上摸出了一个信封,带着凌妙出了皇宫。 其实皇帝虽然很警觉,但再怎么也看不见他们的,泽珵那一拳头明显的只是想出口气,他没有想到一个人的心能黑暗到这个地步,为了那莫须有的权利竟然谋划杀死自己的亲儿子,这样的人不配站在至高的位置上,覆灭了也好。 两人坐在一辆无人驾驶的马车上,马车是泽珵临时找的,凌妙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这样回到客栈免不了让人猜疑,于是泽珵回到客栈拿了凌妙的包袱直接带着凌妙离开了。 泽珵把从凌啸身上拿下来的信封塞进了凌妙的手里,说了声:“我去外面驾车,你先把身上衣服换一下。” 说完泽珵就出了马车,这辆马车比之前坐的更加高级一些,之前都是门帘,这个是一道推拉门,门还可以从里面锁起来,泽珵坐在门外,马车根本不需要驾驶,泽珵给马施了法,它会自己一直往北走。 凌啸当时说过,要泽珵把凌妙带去边塞,他之前看过地图,回蕴灵山也可以走北边,不如就顺便去看看,毕竟身为凡人的凌妙,只有大半个月可以活了,有环戒在古鬿体内,她的躯壳应该还能撑些时日。 突然天上一声巨响的闷雷之后,大雨接踵而至,这场大雨终于是下来了,马车内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泽珵回头正好看到换好衣服的凌妙推开门。 本来凌妙是听见下雨的声音,想着泽珵在外面会淋到雨,但推开门之后她就后悔了,只见天上的雨虽然下得很大,但一碰到泽珵就自动拐弯,一滴都没滴到他身上,凌妙才想起泽珵并不是普通人,不,根本不是人。 “换好了?”泽珵哑然开口,凌妙的发髻被她拆了,头发自然的披在头上,脸上也未施妆容,又换了一身白裙,顶着一张跟古鬿一样的脸,泽珵一时还以为看见了那个每每沐浴完便身着白衣伏在绿玉石榻上看话本子的女子。 凌妙点了点头又缩进了马车里,泽珵跟着缩了进去。 “你是神仙还是...什么妖怪?”凌妙木然开口。 “我不是妖怪,放心。”泽珵回答道,斜眼看到那封信被放在一边,并没有开封。 信封上空的,什么都没写,他很好奇里面写了什么,于是眼神往信封看了看,再看回凌妙问道:“你不看么?” 凌妙随着泽珵的眼神看了眼信封,眼神变了变没动,只是注视着泽珵道:“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现在缓过神了,凌妙才觉得这件事情奇妙得不敢置信,虽然她知道有修炼的仙山,有些仙山还会下山招弟子,但从来没听说过有谁真正修炼成了神仙,想了想又觉得肯定是有的,只是她看不到而已,就像他们刚刚可以隐身穿过戒备森严的皇宫一样。 泽珵摇了摇头:“去边塞。” “嗯?”凌妙表示疑惑。 泽珵耐心说道:“你兄长曾拜托我把你带去边塞,去看看也是好的。” 凌妙神情又落寞了起来,随即嘴角牵起一丝苦笑:“反正都要死了,有什么可看的。” 之后凌妙便闭着眼睛假寐,泽珵看着凌妙无奈的笑了笑,笑凌妙嘴硬。 这场雨接连下了三日,他们一直从中京城到边塞,所有的地方都在下雨,直到了跃马城,雨才渐渐小了起来。 跃马城是边塞最热闹的一个小城,过了跃马城,便是一望无际的沙尘平原,凌啸便是在这里打了一场守城之战,才终于在中京城站稳了脚跟。 第二十三章 马车穿梭在热闹的街道上,凌妙推开车窗看着外面的喧闹,这几日沉寂的脸上终于勾起了一丝轻微的笑意。 泽珵坐在前面,原本两三个月才能到的边塞,硬是三天到了,这些人虽然说着凌妙听不懂的语言,但能感觉到是多么的无忧无虑,远离喧嚣。这样的生活,确实是她和凌啸一直期盼的生活。 她从来没来过边塞,记得凌啸有一次来边塞办事,特意去求她跟他一起来一次边塞,说这里风景多么多么的好,人多么多么的热情,但她就是不来。 不是凌妙不想来,她到处游玩,走过很多路,看过很多风景也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但边塞是她唯一不敢来的地方,因为被凌啸说得太美好,她害怕,害怕来了就不想再回到那个高楼围墙的地方。 但她从来没跟凌啸说过这些,她懂得在中京城的身不由己,也懂得身为凌大将军独子要承担的责任,凌啸有太多的事情要顾,她不能再给他增添烦恼。 穿过喧闹的街市,他们来到一家农舍前,农舍里站着一位皮肤黝黑的妇人,看到他们明显警觉了起来,隔着篱笆问道:“你们是谁?” 凌妙没来过边塞自然不认识这里的人,但既然是凌啸叫她来这的,说明凌啸一定认识,于是凌妙问道:“你可认识凌啸?” 妇人并没有放松警惕,只是一边观察着凌妙一边说道:“天盛朝谁不认识凌将军?你是谁?你跟凌将军什么关系。” 这时从里屋出来一个皮肤同样黝黑的壮年,拿着一把大刀走出来,把妇人叫进了里屋。 壮年的敌意很深,泽珵想起之前凌啸嘱咐要说一句什么暗号词,但当时他根本没想过来边塞,已经记不起暗号词了,只是依稀记得是什么凌妙什么带来着。 一时僵持不下,凌妙也有些无奈,猜想可能是凌啸曾经救过的什么人,以为别人会记恩收留她,不过看这情况人家根本不记得,凌妙眼神暗了暗,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壮年叫住了凌妙。 凌妙回头疑惑的看向壮年,壮年在泽珵跟凌妙两人之间眼波流转,之后才犹犹豫豫问道:“是否是想让我带什么人去女少湖?” 凌妙一头问号,旁边的泽珵却一脸恍然大悟道:“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是麻烦尤大哥带凌妙去女少湖。” 拿着大刀的尤大哥才把刀随手放在一边,上前拉开了篱笆,嘴角堆起憨憨的笑:“快,快进来。” “老花婆,接客,恩人。”尤大哥一边大声喊这一边客客气气地把两人往屋里带。 边塞的沙尘很大,天气也不是很好,凌妙的脸色惨白,走起路来也有些虚浮,就走进屋子这一小段路,头上都出了许多虚汗。 屋里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间普通的农舍,两人坐在一张小桌子上,刚刚被尤大哥叫进房间的老花婆拿着一壶茶走了过来。 “花婆子冒犯恩人了,给恩人赔罪。”边说边倒着茶,泽珵爱喝茶,他一眼就看出来花婆子手里的茶跟凌将军府里的一模一样。 泽珵都能看出来,凌妙当然也一眼便发现了,端着茶一边小口喝着一边观察着屋子里的东西,这一细看才发现这房间里有许多东西都是宫里赏赐给凌啸的。 凌妙注意力被墙上放着的一把弓吸引了,她记得那把弓,是二王爷送给她哥的,凌啸当时高兴了好久,后来就再也没看见过了,凌妙还奇怪她哥那么喜欢为什么没有见拿出来用过,原来是跑来这了。 尤大哥看到凌妙盯着那把弓发呆,在一旁说道:“那是将军去年叫人送过来的。”接着用手指了指里面一间房间的琉璃梳妆台:“那是上个月送来的,我还纳闷这个月怎么没送来,原来是你们要来了。” 凌妙瞟了眼那个琉璃梳妆台,那是她上个月在一家店里看上的,当时有个刘家小姐也看上了,两人争了很久,后来刘家小姐叫来了一群下人直接搬走了,为此凌妙还自己生了很久的闷气,却不知道为什么也会出现在这里。 听尤大哥说话的意思,她哥每个月都会叫人送东西过来,凌妙不懂,就算是想接济他们也没必要送这些,直接给银钱不是更好? “走吧,我带你们去女少湖。”尤大哥说道。 女少湖,这个湖的名字很是特别,两个字连起来不就是一个“妙”字吗。 凌妙本就虚弱,这三日一直在极力消化凌啸已经死了的事实,刚刚好一些又看到这些带着她哥回忆的东西,瞬间又有些忍不住了。 泽珵轻轻地扶着凌妙起来,两人又跟着尤大哥出去了,尤大哥牵来了一辆牛车,对两人说道:“那条路马不好走,我们坐这个过去。” 凌妙点了点头,撑着泽珵的手上了牛车,随后泽珵也跟着上了牛车。 牛车很慢,他们从农舍的后门走过了一条浅水路,接着又走了大概半个时辰,穿过了一道崖口,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远处的几头大花牛,接着就看到片湖,应该就是女少湖,湖不太大,但看水面泛蓝,很深。 湖上有一座凉亭,凉亭一直延伸到湖边的一间竹屋,从外面恶劣的环境突然走进这里,给人的第一感觉就像进了世外桃源般。 纵是泽珵见过很多奇异风景,也觉得眼前一亮。 “恩人,恩人?”尤大哥一直带着他们往前走,一直走到凉亭才回头叫凌妙,这一叫才发现凌妙已是满脸泪水。 在路上时尤大哥便发觉凌妙的神情太过悲伤,心里猜到了一个结果一直不敢问,如今走到了这里,再看到凌妙脸上的泪水,问与不问意义已经不大,凌将军肯定已然出事。 “这些都是...都是我哥弄的吗?”凌妙含泪问道。 尤大哥点头回道:“那年打仗,将军一人引敌到此,本以为必死,危难之际无意间发现了这里,利用崖口狭小的地势,苦战四个时辰等来了援军,后来将军就派人来修葺了这里。” 噗的一声,凌妙一口血吐进了湖里,泽珵伸手想渡些气给她,凌妙抬手拒绝了,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 尤大哥也担心的皱了皱眉头,接着说道:“将军说,他的妙儿肯定喜欢这里,于是回去之后几乎每个月都要送些东西过来,直到现在一直都没有断过。” “可今日已经是这个月的最后一日,看到恩人如此反应,将军是出事了吗?他...还活着吗?”尤大哥小心翼翼问道。 虽然离凌啸死去已过了三日,但边塞太远收到消息也会晚一些,她们三日就到了边塞,见尤大哥的反应显然是还不知道。 凌妙只是看着湖面发神,没有回答尤大哥的问题,尤大哥又看向泽珵,泽珵轻轻摇了摇头,表示已经死了。 尤大哥瞳孔震惊了片刻,随即右手扶住身后的栏杆,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这个湖的名字?”泽珵轻声问道。 尤大哥握了握拳,极力忍住自己伤心的情绪,开口解释着:“湖的名字是将军取的,他总把妙儿挂在嘴上,连湖的名字也是用她的名字起名,我们私下总拿将军开玩笑,说将军是个痴情人,将军夫人是有福气的。” 将军夫人?看来尤大哥并不知道凌啸口中的妙儿是何人,凌妙稳了稳心绪,朝尤大哥牵起一个微笑:“尤大哥你好,我叫凌妙。” 尤大哥知道眼前的女子就是将军口中的妙儿,也知道她叫凌妙,但每次将军说起的时候都是一脸幸福的模样,所以他们就自然而然觉得是将军夫人。 “我是他的妹妹,亲妹妹。”凌妙解释道。 尤大哥羞愧的点了点头:“抱歉抱歉,我不知道将军有个妹妹,还以为......” 凌妙摇了摇头表示不怪他,凌啸为了保护她,确实从来不跟外人说起她,除了中京城里的人,如果不是有人刻意打听,大概没有人知道凌啸有个亲妹妹。 “阿爹~阿爹~”远处放牛的地方跑来一个小少年,冲的似的跑进了尤大哥怀里抱住了尤大哥。 尤大哥摸了摸少年的头:“不是说了不要这样叫我吗,这是将军的妹妹妙儿。”他把妙儿两个字咬得有些重,似乎是要告诉青年妙儿是凌啸的妹妹。 只见少年瞬间抬头望向凌妙,惊讶道:“妹妹?” 少年的肤色不像尤大哥的黝黑,相反还特别白,跟凌妙的惨白比起来要好些,至少白里透红。 少年仔细的观察了凌妙一番,随即转眼看向泽珵,那眼神趾高气昂的,竟隐隐有些贵族气质。 “阿爹,他是谁?”少年问着尤大哥,眼神却在跟泽珵对视,眼里戒备心很重。 泽珵觉得可笑,一个小屁孩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傲气,心里还觉得有些奇怪,他们不过是边塞普通的百姓,为什么对陌生人这么警惕,难道民风如此?但从街市上的人来看也不像啊,不禁有些好奇。 尤大哥也不知道泽珵是谁,摇了摇头也看向泽珵,泽珵正要说话,凌妙出声阻止道:“他是我的表哥,叫凌泽。” 少年这才放下防备心,拉着尤大哥说话,聊着平时自己一个人吃饭吃的什么等类似的家常,看样子两人没住在一起。 泽珵饶有兴趣的看向凌妙,他什么时候改的名字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凌妙也回看着泽珵,眼神里带着警告,她害怕再听到泽珵说什么他来自远古的话,她可不想被人当做脑子有病,泽珵像是看出了凌妙的想法,无奈的笑了笑。 就算凌妙不阻止他也不会随便跟人说自己的身份,毕竟就连全名他也只跟凌妙说过。 “尤大哥,我能不能在这里住一晚。”凌妙问道,打断了尤大哥跟青年的唠家常。 尤大哥重重的点点头:“这本来就是你的地方,当然可以,过几天我叫上镇上的兄弟把那些家具什么的都搬来,因为没人住所以大家伙才把东西搬到自己家里,等你们来了再搬过来免得吃灰。” 大概尤大哥以为她要在这里长住,凌妙摇了摇头:“不用麻烦了,那些家具你们就自己用吧,我住一晚就走。” “走?这本来就是将军准备给你们以后住的居所,如今将军走了,你还能去哪?”尤大哥声音有些大,似乎有些生气。 没等凌妙开口解释,旁边的少年跳了起来,脸涨得通红看了看凌妙又看回尤大哥:“走了是什么意思?他走哪去了?他说过要来教我骑马射箭的。” 尤大哥没说话,好像不知道怎么开口跟面前的少年解释,凌妙看两人僵持着,觉得眼前的两人不像是亲父子,明显尤大哥对青年有些尊敬,哪有父亲尊敬自己儿子的。 “阿爹怎么不说话,我在问你呢?凌啸去哪了?”少年追问着。 “他死了。”说话的是凌妙,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凌啸死了,死在了她十六岁生辰那天。 少年转头看向凌妙,一脸不可置信,又回头看尤大哥落寞的神情,突然扔掉手上赶牛的木棍子,转身跑了出去。 “小...阿牛!阿牛!”少年阿牛早已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尤大哥担心的望着阿牛消失的地方,接着跟凌妙解释道:“他的脾气有些倔,请恩人多担待。” 凌妙也看着阿牛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这个少年似乎跟她哥关系很好,她哥可不会随随便便承诺教人骑马射箭。 第二十四章 尤大哥骑着牛车回去了,并没有带走阿牛,阿牛好像是住在这里的。 “先生。”凌妙看着女少湖,轻声开口叫着泽珵,泽珵一直默默跟在身后,听到凌妙叫他,轻轻“嗯”了声。 “能最后再帮我一个忙吗?”好像她一直在求泽珵帮忙,第一次见面就叫他去为她哥认罪,后来又叫他带她去见凌啸,他从来没有拒绝过。 凌妙想起了什么,突然回头往泽珵身上看去,之前隐隐能看到裹着纱布的伤口,现在已经没有了,凌妙动手摸了摸泽珵胸口,好像伤口都消失了,所以之前那些看着很严重的伤口只是假的。 泽珵任由凌妙乱摸着自己,脸色有些尴尬,咳了两嗓子:“帮...咳,帮这个忙?” 凌妙反应过来,泽珵的衣服差点被她扯开,她突然脸色微红,跟着尴尬起来,忙移开视线转移话题:“我...我是想说,等我死后麻烦先生把我埋在湖底。” “这跟我的衣服有什么关系吗?”泽珵假装一脸疑惑问道。 凌妙的脸更加红了,说了句:“没什么。”转身就往竹屋跑去,留下泽珵自己站在凉亭,泽珵摸了摸自己胸口,嘴角弯了起来。 竹屋有三层,凌妙直接往二楼走去,二楼有两个房间,房间门上竟还刻了字,左边那间刻着“风”,右边这间刻着“啸”,右边这间应该是她哥的,但左边这个风是谁? 凌妙好奇推了推没推开,接着又往三楼走去,三楼有个供人歇凉处,旁边还搭了个秋千,秋千架旁边挂着个鸟笼,笼里是凌妙喜欢的百灵鸟,正在叽叽叫着。 凌妙难得露出了少女该有的笑脸,走过去逗了逗百灵鸟,随即往三楼唯一的一个房间走去,果然门上刻着个“妙”字,凌妙盯着那个字,久久没有推开门,最后转身下了二楼。 刻着“风”字的门虚掩着,凌妙好奇的走过去,刚刚还是关着的,就这么一会儿就开了,说明里面有人。 门推开果然看到阿牛坐在地上背靠着床角,隐隐听到有抽泣声。 凌妙把门轻轻带上,走过去安静的坐在旁边,房间很大,家具也都是齐全的而且很干净,阿牛应该就住在这间房间。 天色有些暗了下来,凌妙一直蹲在一旁没有说话,阿牛一直在抽泣,直到现在慢慢的停了下来,间歇地抽泣着。 阿牛满脸泪水的看向凌妙,凌妙闭着眼睛,但阿牛知道她并没有睡着。 “你...你是第二个看到我哭的人。”阿牛慢慢抽泣着说道。 凌妙闭着眼睛回道:“让我猜猜看,第一个是我哥吗?” 阿牛点了点头,凌妙闭着眼睛没有看到,但能感觉到身边的青年动了动。 “我能知道你是怎么认识我哥的吗?”凌妙依旧闭着眼睛。 等了许久,阿牛才小声开始说:“我的亲娘虽是原配但一直不得我父亲喜欢,有一次我父亲醉酒才不小心有了我,我是家里最小的儿子也是最不得宠的,我的娘亲因为年龄大了,生下我便死了。” 阿牛的身世引起了凌妙的怜悯,凌妙睁开眼睛望着阿牛的侧脸,阿牛已经停止了抽泣,虽然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但侧脸呈现的英俊注定长大了是个不凡之人。 “后娘恨极了我,从小便使用各种手段想杀了我,但阿爹,也就是尤利,他一直保护着我,直到凌啸边塞抗敌那一年,我的父亲死于疾病,后娘的儿子掌管了家事,后娘开始明目张胆的追杀我,无奈之下尤利带着我逃到了这里。”阿牛吞咽了下口水,说着这些事情时表情很平淡,不像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该有的神情。 “我哥抗敌是四年前,那时你最多不过八九岁吧。”比起吃惊凌妙更多的是心疼,心疼眼前这个从地狱里活过来的孩子。 “九岁。”阿牛肯定的说道。 “那时正遇到凌啸被敌人围困,我跟尤利还有花婶不小心跑到了那些贼军的领地,凌啸本来有解困的机会,但为了救我们,自愿被俘虏。” 凌妙记得,那年中京城里都说凌啸不知天高地厚,十四岁就敢接下帅印平定边疆,战报说凌啸被抓时所有人都在看凌家的笑话,她那时马上满十二岁,生辰宴除了何公子没有一个人来参加。 阿牛的声音又响起:“后来敌人要拿我们当人质,对凌啸来说我们不过是陌生人,但他找到了机会在数百人面前挟持了敌人的将领救下了我们,后来便把我们带到这里藏了起来。” 凌妙有些昏昏欲睡,最近的精力开始越来越不好,时常突然就犯困,阿牛注意到了,转身看了看凌妙问道:“你中毒了?” 凌妙精神不好的点了点头,随即有些疑惑的看向阿牛,想问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阿牛看出了凌妙的疑惑,嘴角扯起一丝嘲讽道:“我是吃着毒长大的。” 是了,他那个后娘不会放过一丝杀死他的机会,能长大算是奇迹了。 “我...我能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阿牛终于问出了口。 凌妙勉强提起精神,没有回答阿牛的问题,而是换了一个问题:“门口刻着风字,你不是叫阿牛吗?” 阿牛眼神微闪,也没有回答,两人都沉默了半晌,等阿牛想解释时回头看向凌妙,凌妙早已蹲在地上睡着了。 凌妙在阿牛房间里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是被外面说话的声音吵醒的,床榻旁放着一盆清水,应该是阿牛放的,稍微整理了下自己便开了门。 虽然昨天凌妙说她马上就会离开,但尤大哥还是带着几个镇上的人把那些家具都搬了过来。 尤大哥看见凌妙醒了,放下手中的家具走了过去:“恩人醒了?是我们搬东西的声音吵到你了吗?” 凌妙摇摇头:“尤大哥叫我凌妙就行。”一口一个恩人叫着,实际上施恩的是凌啸又不是她。 “不是跟你们说不用搬过来了吗?”她今天就会跟泽珵走,以后...也许没有以后了。 尤大哥憨憨笑道:“是凌表哥叫我们搬的。” “谁?” “凌泽凌表哥啊。”尤大哥喊得过于顺口让凌妙没有反应过来说的是泽珵。 凌妙没再说什么,尤大哥又继续回去陆陆续续搬着,凌妙看了一圈都没有看到泽珵跟阿牛,于是走到一楼,在厨房里看到了他们,阿牛正在炒菜,泽珵坐在灶炉面前眉头皱得老高。 看到凌妙像是看到了救兵,忙站起来走向凌妙:“你这一觉睡得倒好,这孩子很折磨人,你去搞定吧。” 噗~没想到平时镇定自若的泽珵会搞不定一个少年,凌妙一时恶作剧兴起,转身就要往外面走,泽珵瞬间拉住她的手,好像早知道她会逃跑。 “这孩子说要在你人生最后一刻给你做顿好的,你就这么走了?不合适。”泽珵开口道,昨晚阿牛硬是缠着他问了凌啸的死和凌妙中毒之事,他把看到的都给阿牛说了,之后阿牛便一脸振奋说要做一顿好吃的送凌妙最后一程。 凌妙转身看向正在忙碌的阿牛,看样子挺会做饭的。 “你跟他说了什么?”凌妙问道。 泽珵甩了甩沾了黑炭的衣袖:“我知道的都说了。” “说到这我倒还有个疑问。”这几天的相处下来,两人说话越来越自然,倒真的有些表哥表妹的样子。 凌妙收回视线看向泽珵,示意泽珵问。 “你的毒...是谁下的?”昨夜那小阿牛问到他的时候他一脸懵,他好像真的没有问过凌妙这毒是谁下的。 凌妙又看向忙碌的阿牛,提了提裙边就要走过去,泽珵以为凌妙不会回答了,随即便听到凌妙不在意的说道:“大概是大皇子二皇子,或者,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 是谁意义已经不大了,她没有想过报仇,她只怪生在命运不由自己的朝代,若是她哥还在,尚且还有搏一搏的念头,如今命不久矣,想那么多已经没有太大意义。 阿牛忙碌的身影在听到凌妙的话时明显的僵硬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正常。 “我来帮你吧,生火我比他在行。”凌妙说着。 泽珵无奈笑了笑,转身走了出去,坐等成品。 没一会儿阿牛就端着一碗一碗黑不拉几的东西摆在桌上,泽珵看着桌上的东西呆了两秒,若不是他已经尝过人界的美食,他还真会以为眼前黑黑的东西是美食去尝两口。 最后一碗稍微不那么黑的白菜被凌妙端上来的时候,泽珵已经没有坐在桌旁了。 “人呢?”凌妙看了看空着的地方,尤大哥他们好像也不在了,只剩阿牛跟她,阿牛坐在凳子上木楞地看着眼前的菜。 这可不能怪他,阿牛抬头看向凌妙,凌妙的头发上还有些微微的冒着烟,这个说生火在行的人,差点把厨房炸了。 凌妙尴尬的擦了擦脸上的虚汗,支吾道:“有...酒吗?下酒还是可以吃吃看的嘛,是吧哈哈。” 阿牛起身就走了,凌妙一个人坐在凳子上拿着筷子挑着碗里的菜,看看还有没有可以下口的。 没一会儿阿牛提着两大罐子酒过来,放在桌子上道:“凌啸藏的,说你喜欢喝,后面酒窖里全是。” 凌妙以为阿牛走了,没想到是真的去拿酒了,夹了一块白菜含在嘴里,打开酒罐往碗里倒酒,是她最喜欢喝的果酒。 她是很喜欢喝酒,但奈何酒量一直不是很好,几大碗下去就开始迷糊,胡乱说着话:“神仙?呵呵~我不是我,那我是谁?” 阿牛看凌妙已经开始说胡话了,于是把酒小心翼翼的盖好又抱回了酒窖。 凌妙这一醉酒再醒就是黄昏了,泽珵悠闲的从外面走回来,凌妙在三楼秋千上坐着,看泽珵的样子显然是饱餐了一顿,阿牛说他跟着尤大哥去跃马城里吃饭去了。 泽珵直接闪身到了凌妙面前,凌妙早就见怪不怪也不再惊讶,只是淡淡开口说道:“我们走吧。” 该看的看了,没有什么遗憾了,这里的确是她想要住的地方,如果她不是马上就要死了,她大概真的会一直定居在这里。 泽珵什么也没说,轻轻点了点头,带着凌妙就要去蕴灵山,凌妙扯了扯手阻止道:“先等我一下,有个事情忘了。” 只见凌妙从怀里取出了那封在凌啸怀里取出的信,走到二楼把信插在了阿牛的门上。 “还没有拆封,你不看?”泽珵问凌妙,那封信虽然没有署名,但十之八九是写给凌妙的,除了她凌啸应该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人,为何凌妙不看反而给阿牛,他不明白。 凌妙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过多解释,泽珵不懂但是身为凌啸的妹妹来说,刚开始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也许只是猜测,但到了这里,知道了阿牛之后,她便懂了。 凌啸以为她已经走了,就不会再写什么信,况且她们兄妹之间根本不需要再说什么,来到这里,又听到了阿牛说他的身世,那这封不署名的信肯定是给他的,不署名是因为怕有心人猜疑。 如果她没有猜错,信的内容也绝不会提起是写给谁的,毕竟他不知道会不会到阿牛手里,想赌赌运气检查尸体的人知道是给谁的,只是他们比那人早了一步罢了。 阿牛放牛回来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凌妙,看到门上的信封就知道凌妙已经走了,他放下木棍把信从门上拿了下来。 把外面的信封撕开后里面还有个信封,阿牛在看到里面的信封之后眼神变了变,之后快速拿出里面的信纸,信纸有两页,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都是一些不重要的家常话,但这些家常话对阿牛来说便不一样了,这是他跟凌啸之间写信的方式,因为害怕有人误看,所以用了些技巧,把信息融进了一些家常话里,只要按一定规律读信就能知道信的内容。 第二十五章 信上真实的内容只有半页纸,凌啸说:我失言了,你的骑射只有重新找人教你了,本没有必要写这封信,但你的性子我知道,小屁孩儿,好好帮我照顾妙儿,路是我自己选的,报仇什么的就别做了,放你的牛去。 只是简短的几行字,却把阿牛看红了眼,阿牛怔怔的看着信,手抖了下信纸掉在地上,捡信时一滴泪掉在了地上,他紧紧攥着信,突然转身往外走,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来到了蕴灵山的凌妙并没有见到那个泽珵说要救的人,而是被泽珵安排在一间客房,七日里除了涵筠没有见到山上一个人,也不是山上的人刻意避开她,是她七日来就没有出过这道客房门,泽珵自那日带她来到这里后没有再出现过。 涵筠脸上的伤疤没有之前看上去可怕了,似有些慢慢复原的迹象,这两天一直负责给凌妙送饭。 “姑娘,吃饭了。”涵筠敲着门,她知道凌妙是泽仙君找来救那结界里的人,山主不让人进那间房间,除了药君跟红十,谁都没有进去过,她曾远远瞟了一眼,什么都没看见,只偶尔听红十叫着阿古。 “进来吧。”凌妙正坐在书桌旁练字打发时间,写了两个字就没有力气了,放下笔缓了缓。 涵筠放下饭菜就要出去,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动静,回头一看是凌妙晕倒在了书桌上,涵筠忙上前扶起凌妙,准备往凌妙身上输送灵力。 一直都没出现的泽珵此刻出现在了凌妙房里,挥手阻止了涵筠的动作,涵筠疑惑道:“她快死了,仙君为何不救?”这种人间之毒,稍微耗费些灵力便治好了。 泽珵没回答涵筠的话,涵筠识相的离开了,凌妙微微睁眼在书桌上醒转,虚弱到撑不起身体,只好就那么趴在桌上。 “先生。”凌妙气息缥缈的叫了声。 泽珵默默看着凌妙,未发一语,这七日他一直在拼接离魂灯,那日回到蕴灵山上时凌妙体内没有一丝异样,他就知道有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一查才知凌妙体内只有半幅古鬿的神魄,还有半幅被困在了离魂灯内。 其实泽珵完全可以先取走凌妙体内半幅神魄之后再拿离魂灯里的,但他有些私心,对于凌妙来说,这是她这一生最后的一点时间了,或许再等等也无妨,等到她快要不行的时候再取出神魄。 如今离魂灯已修复,半幅神魄已取回,就差凌妙体内的了,看着躺在书桌上奄奄一息的凌妙,泽珵心里突然有些奇怪的情绪,这情绪让他十分烦扰,在最后时刻,他居然心疼眼前这个女子,听旁人说七日来她没有出过这道门,没了哥哥的她,只是在这里一心等死。 泽珵微微闭了闭眼,环戒又有反应,这几天环戒一直在古鬿体内躁动不安,那股邪气要压不住了,神魄若再不回到体内,邪气冲出体内古鬿就没了。 泽珵压了压自己的情绪,轻声开口:“你的大限就在这两日,在你断气之前我要取走你的魂魄,你还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凌妙艰难的撑起身体,眼前出现了一个摇着折扇的花衣男子,随即又轻轻摇摇头对泽珵牵起一个微笑:“但愿来生,别生在皇家。” 泽珵微微低下了眼眸,他不忍告诉凌妙,她没有来生。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是药君跟红十,红十直勾勾的盯着眼前跟古鬿长得一模一样的凌妙,上前摸了摸觉得神奇,药君则走在一边对泽珵说道:“阿古坚持不了多久了。”药君跟红十混熟了,跟着红十一起叫上了阿古。 “我在古鬿身上多加了层结界,你守好房门,神魄重新入体,她势必会有些痛苦。”泽珵说得轻松,其实何止是有些痛苦,他要把在离魂灯里的半幅魂魄打入凌妙体内,到时候凌妙体内的护体金罩感受到古鬿就会破体而出。 护体金罩出体时会造成法力增强,而离体太久的护体金罩再回去时跟古鬿体内的邪气相冲,两两相斗可能会比远古神历劫礼还要痛苦。 药君点了点头带着红十回了古鬿房间,山主收到消息之后关了蕴灵山大门,派了弟子严守山门,整个蕴灵山为古鬿苏醒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天色渐黑,今晚蕴灵山上的月亮格外大,月色照向凌妙所在的客房内,凌妙喝了一晚药君研制的减少痛苦的汤药,躺在床上静静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泽珵。 最后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先生都不让我见见那人吗?” 泽珵愣了愣回道:“你若想见我可以带你去。”说完又补充道:“不过见了也没有太大的意义。”反而徒增烦恼。 凌妙以为泽珵不愿意让她去见古鬿,摇了摇头道:“那就不见了,先生开始吧。” 泽珵把另一半古鬿的神魄放在了火兽的体内,只见他拿出红色的锦囊在半空中施了施法,一团金光窜了出来直直的冲进凌妙体内,凌妙被这瞬间的冲力震得肉身一颤,天上响起了惊雷霹雳作响。 神魄正在凌妙体内迅速结合,一瞬间那些陌生的回忆一连串的出现在凌妙的脑子里。 有小矮子,鲤鱼精,司命,红十,各种各样的回忆交织在凌妙的脑中,凌妙的头上大汗淋漓,慢慢的开始听到了有人不断的在说话。 “鬿儿,你的母亲是个极美且善良的女子,父君希望你也是如此。” “殿下,您又在吹崖风。” “阿古,我们不醉不归。” 男男女女的声音一瞬间塞满了凌妙的脑子,凌妙有些受不了开始乱动起来,泽珵为凌妙注入灵力以保神魄完成结合。 突然那些声音都渐渐淡了下去,凌妙看见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穿着白衣站在远处,狠厉的看着她说道:“是你,是你害了她,是你害了你的母亲,你没有资格出生,罪人,罪.......”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神魄已经破体而出,跟着泽珵的牵引来到了古鬿房间,躺在那间客房里的,只剩下凌妙的一副躯壳。 山主,红十还有药君都在门外护法,一到房里,神魄不再受泽珵控制,窜入了古鬿体内,原本虚无缥缈的身体开始慢慢的出现了实体,环戒在神魄进入的瞬间飞了出来,停在古鬿身上散发着碧绿色的光芒。 “小火兽,出来帮忙。”随着泽珵的一声呼唤,红色的锦囊顿时化成了一只体型庞大的火兽,火兽身躯一震,对着古鬿就是一吼,这一吼整个六界都震动了一下。 马上要攻上四重天的魔界探查到火兽的气息,以为古神出了六重天,于是暂时休战停留在三重天。 天雷还在不断的响着,泽珵设的第一道结界被强大的神魄回体冲开,古鬿没有醒来,闭着眼睛痛苦的呻吟着,头上冒着虚汗。 古鬿是远古神后裔,已经经历过三次历劫礼正式成了远古神,这种程度泽珵本可以应付,但临到这个时候,泽珵才发现古鬿体内除了那团邪气的存在,居然还有古神的一半神力。 难怪古神会重伤成那样,这一半神力,加上之后为古鬿挡下那两次历劫礼,纵然是他,也得闭关个几万年才恢复得了。 古鬿嘴里低低的念着什么,泽珵走进了才听清楚,她在一声声的唤着:“娘亲。” 这明显是被梦魇住了,得把她从梦里拖出来,泽珵二话没说灵魂出窍入了古鬿体内。 泽珵到了一个洞府,在古鬿的梦境里,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梦,是那团邪气,他有些心惊,没想到古鬿这么小的年纪竟有了心魔。 洞里七弯八绕,泽珵走了很久才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鬼王,我们不能放过那群小人,在外面巡查的鬼兵被抓了一拨又一拨,实在欺人太甚。”泽珵站得远,看不清鬼王的样子,但他记得那说话人的声音,是那日在六公主宴会上真云神君伤的那个鬼界域主。 坐在上面被叫鬼王的女人并没有说话,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只要鬼王一句话,我鬼莫便踏平那天界跟妖界。” 泽珵正想上前看清些,突然画面一变到了天界。 “你为何骗我?你可知她本没有害人之心。”古神对天帝说道。 这时的天帝看上去眼神没有如今的柔软,脸上似乎也一副冷色:“古神曾教导我,看待事物不能只看一面,真云担心得并不是没有道理,她是鬼界的王,她如今成魔危害众生,若当初你们...现在古神应该是她那边的人了。” “我说过,这六界我不会偏帮任何一界,要说帮助,我对你的教导是否已经有失公平!”这样言辞犀利的古神才是那个众神恋慕的琴师。 泽珵默然,原来症结出现在这里,自己一心教导培养的天界君主,背着古神伤了他心爱之人,这种失望与愤怒交加的情绪,他曾在神帝责骂泽宜的时候看到过。 画面又转,到了一片焦土之上,尸横遍野,一个男人穿着盔甲扛着一把大刀往泽珵这边走着,鬼刹在后面追着喊道:“鬼莫!鬼王说了让你不要伤及无辜,你能不能稍微控制一下自己!” 鬼莫把扛着的大刀往地上一扔,震得鬼刹后退了几步,鬼莫眼神可怕的瞪着鬼刹,指着地上的尸体道:“这些人,都是曾经想杀鬼王那群人的家人,我也要让他们尝尝失去家人的滋味儿。” “可鬼王不是没事儿吗,你不要太过了,不要忘了触底反弹的道理。”鬼刹继续劝诫。 鬼莫不甚在意道:“鬼刹,就你这样以后怎么跟着鬼王统领六界,畏首畏尾!” 画面再转,泽珵发现了古鬿,古鬿一身白衣站在一边看着眼前的场景,四周围着很多人,有天界,妖界,魔界与鬼界的人,古神抱着一红衣女子站在众人之上。 “今日我会带着鬼钰上六重天,从此封印六重天,再不踏出一步。”古神冷声开口。 古鬿站在一边泪流满面,一直摇着头说:“不要,不要。”奈何没有人能听到她说话。 古鬿在阻止他们上六重天,为什么,古神带着她母亲上六重天过二人世界不是很好吗?两人还孕育了她,为何她要阻止,鬼王是怎么死的?泽珵准备施法看个究竟,突然画面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 外面有危险,得赶紧带着古鬿出去,在画面就要坍塌的一瞬间,泽珵带着古鬿出了梦境。 可惜没有看到困住古鬿的原因,不过有的是机会知道,要是没有及时出来,他们都有可能被困在里面,神魄慢慢的压住了邪气,古鬿也停止了梦魇,这邪气到底是怎么来的泽珵还不知道,环戒待在里面这么久,邪气不减反倒更加膨胀。 红十在外面大声敲门,声音有些急切:“泽先生!泽先生!” 泽珵走过去开门,红十看到泽珵忙问:“阿古怎么样了?” “两日之内会醒。”泽珵简短说道,眼神看向药君欲言又止,山主也没在,肯定有事发生,才会惊动梦境里的他。 “发生何事?”泽珵问药君。 药君摇了摇头,山主走之前嘱咐不用告诉泽珵,说他自己可以处理。 红十听到古鬿没事了高兴的蹦了蹦,看药君不回泽珵的话,自己才出声回道:“有人闯山,涵筠的腿被打断了,还死了几个新来的男弟子,山主报仇去了。” 泽珵直接朝山门去了,这些人定是跟着火兽的气息来到这里的,怎么说都是他连累至此,但那个情况火兽不出现镇压一下那股邪气,事情就会难办许多,他也是无奈之举,无辜害了几人性命。 山门外山主正在跟他们对峙,一群人围在山门口,都是各界派来打探消息的,其中妖界来的人居多,仗着人多闹事。 “哪里来的臭蛇,占了个小小山头就敢自称山主,乖乖识相让我们进去,便饶你一命。”一个黄头发的妖怪嚣张道。 第二十六章 山主气急,奈何法力还未恢复,只是站在山门里质问道:“你们杀我山中弟子,欺人太甚,本山主定会为他们讨回公道。” 黄发妖怪更加嚣张起来,直接一掌往山主劈来:“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命来讨公道。” 涵筠拖着断腿就要上前挡,几个弟子拦住了她,掌风快要伤到山主时泽珵及时赶到化解,直接把那一掌反弹到黄发妖怪身上,妖怪吐了两口血。 大家感受到了泽珵深不可测的灵力,纷纷往后退了几步,只有几个不怕死的妖怪还在骂骂咧咧,泽珵也不多言,直接走上前问涵筠:“伤你杀人的是哪几个?” 涵筠眼神狠厉的盯着以黄发为首的几个妖怪,用手指了指道:“就是他们几个,上来话都没说直接杀了几个师弟。” 黄发妖怪有些忌惮,正想说点什么软话,泽珵直接放出腰间的火兽:“许久没开荤了,今日你有功,这几个就赏给你。” 火兽忽然变大数十倍,张开了血盆大口,几个妖怪瞬间就进了火兽的肚子,咆哮了一声吓走了许多人,最后变回锦囊挂在泽珵腰间,还晃了晃身子表示满足。 有几个奉命来打探消息的天界之人还未离开,只是离得较远,其中一个在真云神君下做事的仙官认出了泽珵,上前微微行了个礼:“我等是奉天帝之命来查探火兽踪迹,不知道是泽仙君在此,冒犯了仙君。” 泽珵冷眼看过去,天帝明明知道火兽在他身上,派人来查探火兽是假,找他才是真,听说天界太子自从首战之后一直连败,魔界就要攻上四重天,天帝是想借古神的名头来找他帮忙的。 “你们且回去告诉天帝,我已寻到了人,不想再过问闲事。”泽珵淡淡开口。 一个仙官忍不住上前道:“什么叫闲事,你们不算天界之人吗?天界荣耀时一个个都要修仙拜佛,如今的局面都是你们这些只懂得索取不懂得回报自命清高的野神仙造成的!” 说话的是个青衣小仙,泽珵看了一眼,只觉得他的胆子倒是大得很,腰间的火兽已经按奈不住准备想再吞几个神仙了,见事情不妙,一直在最后面站着的一个黄衣仙娥走上前。 “仙君息怒,天帝有些话让小仙代为传达,请仙君借一步说话。”仙娥一说话,身旁的几个仙官都闭了嘴,看样子这个仙娥是里面带头的。 泽珵没有理她,转身走到涵筠面前,施法治好了涵筠的断腿,又走到山主身旁对山主说道:“救古鬿耗了我许多灵力,修养半月,便帮你恢复修为。” 山主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连连摆手:“不必劳烦泽...仙君,我自己勤加修炼,总会恢复的。” 见山主拒绝得认真,泽珵想了想:“也好,你有这样的恒心是好事,以后的修为只会更加的精进。” “借仙君吉言。”山主抱了抱拳,一旁的涵筠不禁觉得有些奇怪,总感觉现在的山主对泽仙君跟以前有些不一样。 几个天界人看泽珵都不理他们,就要生气暴走,仙娥阻止了他们,只又开口道:“是关于泽仙君寻到的那人,仙君不想听听吗?” 泽珵转身一个冷眼看过去,像是已经猜到了仙娥要说什么,仙娥倒还有些胆量,直视着泽珵的眼睛只稍稍后退了半步,泽珵手一挥,两人便到了蕴灵山崖上。 “说。”简短的一个字,代表泽珵已经生气了。 仙娥稳了稳心绪,才幽幽开口道:“天帝说,若是他把古鬿的身份告知于众,想必几千年前群起攻之的画面又要重现,他不知道古神出了什么事会让自己女儿流落人界,但还望仙君念着同是古神的学生,帮一把天界。” 泽珵猜到了天帝是拿古鬿身份来说事,但当真正听到的时候还是免不了失望,当日天帝为了救五皇子不惜说谎骗他,又想起古鬿梦境里的天帝,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天帝,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算计一切,根本不配坐那至高之位。 “回去告诉他,他承受不起威胁我的代价。”泽珵没再多言,天帝竟然毫不避讳的把古鬿的身份告诉眼前这个仙娥,想必古鬿的身份瞒不了多久。 仙娥似是知道这样的结果,只是稍稍作揖道:“天帝料到仙君会拒绝,只是让我提醒仙君,若是古神在,也不希望六界变成五界,古神从来都是个一碗水端平的,仙君既然受教于古神,希望仙君仔细考虑考虑。” 那日梦境里古神跟天帝争执的声音在泽珵脑中重现,泽珵微微扯起嘴角,突然想起了逼死凌啸的人界皇帝,心里堵得慌。 仙娥看泽珵表情变化万千,以为泽珵是屈服了,笑了笑接着说道:“另外还请仙君不要跟刚刚说话毛躁的小仙官置气,他奉命去红梅岸边请红石梅君,被人给踢了出来,年轻气盛难免有火气。” 这句话听到泽珵耳里的意思就是有人惹了那仙官生气,所以就把气撒在泽珵身上,最后居然还略带威胁的语气让他不要伤那个仙官,他泽珵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 只轻轻看了眼仙娥,仙娥突然全身剧烈疼痛弯下了腰,强忍着抬头看向泽珵道:“仙君不必恼怒,我已是必死之身,天帝仁慈,会保我家族万万年荣耀,值了。” 泽珵也不再多言,闪身离开了山崖,留下仙娥独自在那痛苦呻吟,他用的蚀骨术,中招之人会像虫子咬肉般,足足痛苦七日直至死亡,仙娥来这趟显然是天帝使了手段,就算泽珵不杀他,回去也是死。 山门前的几个仙官在仙娥消失之时就离去了,泽珵看了眼空无一人的下山之路,本想将那几人一起处理了,算他们走运。 泽珵心里气闷,他活这么久还没有人敢这么威胁他,一甩手直接把隔壁一座荒山炸成了空地,山里弟子听到动静以为是又有人来找茬,跑出来看到泽珵炸山,一个个都面面相觑的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是该担心还是害怕。 此时涵筠从众弟子中跑出来:“仙君,红十说阿古吐血了 !” 泽珵闪身到了古鬿房间,红十扶着刚吐完血的古鬿,药君在结界外急得跳脚,泽珵把结界解除了,之后才慢慢的探查古鬿的身体。 探查完之后稍稍松了口气,药君也走过来准备拿起古鬿的手腕诊个脉,泽珵及时打掉药君伸过来的手,药君一脸不知所措,泽珵咳了两嗓子:“没事,只是毒血,咳出来就没事了。” 药君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他自然是相信泽珵的医术的。 古鬿身上的伤已被治好,不过身上的白衣还是之前的那件破烂的,泽珵对红十说道:“找件衣服给你主子换上。” 红十也是急慌了,忘记现在的古鬿已经是真的古鬿了,一边点头一边拢了拢古鬿身上残破的衣袍。 古鬿吐的血并不是毒血,是她自己跟体内的黑气抵抗造成的,但泽珵说没事是真的,她压住了体内的黑气,起码有几百年里黑气不会出来作祟,也给泽珵去找到解决这邪气的办法。 泽珵一边想着事情一边走到了凌妙所在的客房,客房门随意的开着,走进去便看到凌妙静静的躺在床上,毫无生气。 人界的中京城凌将军府,才算是真正的没了,不管那府里以前是多么的辉煌,到了覆灭的时刻,两具尸体,一把大火,凄凄惨惨。 抱着凌妙的尸体一步步往门外走去,想起在人界的几日,泽珵有些感慨,如今已是物是人非,转眼便到了边塞的女少湖,那几头大奶牛不见了。 泽珵站在凉亭之上,想起了当日在他站的同一个地方,凌妙说:“先生,死后可以把我藏身在此吗?”他当日觉得气氛太过沉重所以刻意转移了话题,但他深深的记住了。 凌妙的身体轻飘飘的不像个人,没有魂魄的身体确实也不算是人了,只能说是一副躯壳,泽珵伸手把凌妙投进了湖里,看着凌妙一点一点往下沉,心里微微泛起了一丝涟漪。 泽珵四周转了转,没有看见阿牛,上到二楼发现阿牛的房间是开着的,走进去一看家具上蒙上了一层细细的灰尘,看样子是走了很久,他又去尤利家里看了看,尤利一家也没在了,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不过才走几日为何都不见了。 “你是...凌表哥?”门外出现了一个壮汉,泽珵没印象,静静等着他介绍自己。 壮汉发现了泽珵好像不记得他,挠了挠头道:“上次我跟尤大哥一起搬东西去女少湖,后来我们还一起吃了饭。” 这么一说泽珵想起来了,当时阿牛做的饭菜实在难以下咽,于是他跟着尤利一起出来吃的,他好像记得有这么个人。 “他们去哪了?看着像出远门。”泽珵问道。 壮汉眼神有些失落道:“走了,老花婶生病了,听说崇国有名医,去求医去了。” 泽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壮汉邀请泽珵去他家吃饭,泽珵婉拒往跃马城走去。 当日只是匆匆在城里经过,还没有好好逛过,跃马城热闹非凡,此刻已是黄昏,白日摆摊的陆陆续续回家,晚市的接着摆,这城里好像天天都在过节一样,每个人都带着张笑脸,跟繁华的中京城相比,泽珵也更加喜欢这里,凌啸的眼光是不错的。 走进了一家酒馆,酒馆里人不算多,三三两两散落在四周,看到泽珵进来小二连忙上前招呼:“客官,吃饭还是住店?”小二的家乡口音很重,但好歹是说的官话。 “住店,顺便做一桌特色菜。”泽珵拿出之前凌啸给他的银票,凌妙不在了也没有用处,这些银票够他吃遍人界各地了。 泽珵在这里住了两日,把整个跃马城逛遍了,猜想古鬿应该快醒了,准备回蕴灵山。 经过酒馆大堂时听到大家在谈论最近的八卦,今天的酒馆人格外多,还有好些个背着包袱的外来客,泽珵动了动耳朵想听他们在谈论什么。 “你也是听了那传言来一探究竟的?”其中一个背包客在问邻桌的男人。 “是啊,听说整座山突然就消失了,那里以前是凌将军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跟他的死有关。”男人回道。 背包客把声音压得低了些:“本来就快醒的三皇子突然病情加重,现在又发生这样的怪事,你说会不会是凌将军回来报复...” 男人听完感觉背后凉飕飕,连忙摆手不敢再往下聊。 整座山消失?凌将军的地方?泽珵不禁联想到女少湖,天色渐渐变黑,街上到处都是谈论山消失的事情,本来要回蕴灵山的泽珵也有些好奇的想去看看。 女少湖是个天然的凹坑,四周都是山围着,只有那一道峡口可以出入,凌啸也是利用了那道峡口力战敌军,这里地方偏僻,以前鲜少有人来这,如今倒是...... 天完全黑了下来,今晚的月亮很大,泽珵这一路往女少湖走来发现明里暗里有不少人,有人拿着孔明灯在许愿,走到近处甚至看到有人在烧纸钱...... 看着灯火通明的女少湖,泽珵老远就感觉到了古鬿的气息,看来是古鬿醒了,泽珵隐身朝峡口走去,只见峡口旁边的一块墙上刻了两个大字,字迹清秀有力,刻着:凌宅。 泽珵一步步往前走着,女少湖上泛着绿光,是因为凉亭跟围栏上摆满了绿色的灯笼,整个女少湖如同白天。 “凌妙?”泽珵脱口喊出,三楼上站着个白袍女子,长发随意的挽在头上,背对着泽珵。 泽珵明知道那是古鬿,只是在那一刻,那个背影像极了凌妙,古鬿听到声音转身看向泽珵,此时泽珵才是真正知道她不是凌妙。 第二十七章 她就站在高处,灯光映照着脸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含笑含俏含媚,红唇微张:“先生。” 泽珵就这样站在凉亭之上望着古鬿,十分确定眼前的人是谁,气质与神情跟凌妙完全不一样,她就是那个趴在绿玉石上看话本子,历劫礼差点死去的女子,她的笑萦绕在他的心头,久久无法抹去。 “我是古鬿。” 泽珵嘴角笑开了,回道:“我知道。” 他闪身到古鬿身旁,古鬿走到秋千旁逗着百灵鸟,百灵鸟上蹿下跳很是欢愉,叽叽喳喳的叫着很是悦耳。 “身体恢复得怎么样?”被天雷霹了,又受了佛镜之伤,还被困在离魂灯里数日,得亏是远古神之身,才能活下来。 古鬿摇摇头:“没什么事了。” 泽珵面露担心直接问道:“你有心魔?” 古鬿没想到泽珵会问这个问题,眼神回避,转移话题道:“我是该继续叫你先生呢?还是叫你泽珵太子?” 他曾经亲口告诉过凌妙他的身份,凡人凌妙不知道这身份代表着什么,但从小翻阅过无数远古书籍的古鬿知道,远古泽珵太子,神帝唯一的儿子,若远古没有覆灭,他便是万物的君主。 泽珵也没有拆穿她转移话题,嘴角一弯回道:“你可以叫我泽珵。” “可他们好像都不知道你的身份,我这样叫不好吧。”古鬿也三分调侃道,她从红十口中得知,别人都只叫他泽仙君,并不知道他的全名。 “那不如叫表哥?”古鬿拥有凌妙的所有回忆,当然记得凌妙让他假扮表哥的事情,两人对视了两秒,突然一起笑出了声。 “阿古你们在笑什么?”两人聊得太投入,竟没有发现红十走到了楼下仰着个头询问。 两人收起了笑容,古鬿走到围栏边看着下面的红十:“回来啦,快上来。” 红十屁颠屁颠的跑上楼,看见泽珵叫了声:“泽先生。”之后才走上去拉着古鬿的手道:“尸体在中京城里的烈陵,我听人讲那里是用来专门埋葬有军功的将领的。” 泽珵一听就知道他们在说凌啸的尸体,皱了皱眉头问道:“你想做什么?” 古鬿抬头看向泽珵,一脸俏皮道:“偷尸体,先生可愿同行?” “你可知你现在已经不是凌妙了。”一具尸体并不能干什么,他怕的是古鬿去找人界皇帝泄愤,他想让古鬿明白,凌妙只是凌妙,短短的十六年对古鬿来说并不算什么。 古鬿收回了俏皮的表情,眼神暗了暗道:“我知道,我比谁都更清楚。” 古鬿推开面前的红十示意泽珵跟着她往二楼去,一直走到刻着“啸”字门前,古鬿一把推开,只见房间里陈列整齐,正面墙上挂着之前那把凌啸最喜欢的弓。 “你看见了吧,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他心爱之物,大到房间格局,小到床铺被褥,他是真的有想过辞官归隐的。”古鬿指着房间里的东西对泽珵说道。 “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怕你入戏太深,你看过那么多话本子,应当比我更知晓人界规则。”知道有些事情是改变不了的,就不要做徒劳的事情。 古鬿听出泽珵的意思了,泽珵是以为她想回去报仇,嘴角牵起一丝嘲讽的笑:“先生以为我想做什么?我只是觉得,比起那个烈陵,他更喜欢这儿,这是我唯一能为凌妙做的事了。” 泽珵这才舒展了皱起的眉头,古鬿有心魔,他只是不想让她做错事,心魔一日不除,她便时刻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凌妙既是你,我陪你去,也算了了你对凌家最后的念想。”泽珵僵硬的开口,其实凌啸的死也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与其说了结古鬿最后的念想,不如说是了结他自己的。 古鬿一边把门关上一边说道:“刚刚先生还说我不是凌妙,如今又是了?” 她像是看出了泽珵在想什么,一脸明白的表情:“真不知道是我走不出来还是先生走不出来。” “什么?”虽说对凌啸有些愧疚,也对凌妙甚是怜悯,但走不出来倒不至于,泽珵斜眼看了眼古鬿,内心想:她是否对他有什么误会。 古鬿淡淡笑了笑:“没什么。” 泽珵还想说什么,古鬿打断道:“先生是从跃马城回来的吗?可有看到阿牛?”她刚醒来就来这了,阿牛的房间都蒙灰了,应该是那日看了信离开的。 泽珵摇了摇头:“有人说他们去崇国求医了。” 古鬿没再多问,也不会去插手,司命说过,擅自干扰凡人命运是会造成严重后果的,她看了眼泽珵,心想自己就是个例子;阿牛选择了一条最艰难的路,不管结果如何,都是他自己的抉择。 两人走着走着画面突然一变就到了中京城烈陵外,四周站着许多守陵士兵,但都看不见古鬿和泽珵,古鬿径直往里走,烈陵里很大,但一眼就看到了凌啸的坟墓,一块巨大的石碑立在那里,石碑上面还盖着红布,那是中京城至高的荣耀,将士死后由皇帝亲手盖上红布,代表死后依然荣耀。 古鬿站定在墓碑面前,看着红布只觉得分外刺眼,简直讽刺至极,自己把人逼死,死后还虚伪至此,古鬿愤怒不已,眼前的红布瞬间化成碎片。 泽珵上前破开了坟墓,棺材打开的一瞬间,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大概半月的时间而已,凌啸的尸体已经腐烂得没有人样了,泽珵在古鬿即将看到的时候关上了棺木。 但其实古鬿已经看见了,凡人尸身本就脆弱,她早就料到了,挥手收走了棺材,又把坟墓恢复成原样之后两人便回到了女少湖。 古鬿把凌啸的棺材投入了女少湖,跟凌妙同葬,昔日的兄妹变成两具冷冰冰的尸体,凉风吹起古鬿的白袍,发丝飘飘,有几根吹到一旁的泽珵身上。 两人就这样看着湖面,远处红十收拾房间敲敲打打的声音成为背景,此时有声胜无声。 “先生。”古鬿打破沉默。 “嗯。” 古鬿遥望着月亮:“你说父君出关了没啊。”应该是没有的,不然早就找过来了。 泽珵转头看向古鬿,眼前的女子不过三千多岁,虽然按六界的算法相当于上神的三万岁,但在他眼里,不过是个小女孩,小女孩离家出走受伤了,自然第一时间会想家人的。 “先生可想自己的父君?”古鬿陷入思念中,一时忘了泽珵的身份,问出来才发现不妥,“抱歉,我无意提起...” “无碍。”泽珵简短的回了两个字,说不想是假的,但已过了这么久的时间,思念之情早已深埋心底,轻易表露不出了。 “你既然有心不想让他们发现尸体被盗,又何必碎了那红布。”泽珵在问古鬿恢复坟墓的事。 她确实不想让人知道尸体被盗,避免引人过多猜疑,但毁掉红布的举动,古鬿眨了眨眼道:“没忍住。” 泽珵哈哈笑了两声:“确实像你的脾性。” 古鬿略带疑惑歪着脑袋看向泽珵:“你知道我什么脾性?” 远处红十的大嗓门冲破了背景墙传了过来:“阿古!泽先生!房间收拾好了!回来睡觉!” 红十大概是在蕴灵山待久了,竟然习惯起了日升起日落息,古鬿无奈的摇了摇头,两人一起到了竹屋,泽珵一直住在一楼的客房,红十是个在哪都能睡着的,但她想离古鬿近些,所以劈了块石榻放在了三楼房间。 三楼的房间古鬿一直没有勇气推开,最终还是红十替她打开了,红十其他的法力低微,但打扫术倒是学得很精,房间不仅干净整洁,还带着淡淡的清香,是古鬿常用的花香,红十很细心。 房里的用具果然全是凌妙喜欢的,那琉璃梳妆台也在,上面摆着红十从六重天带下来的一些古鬿常用的首饰。 古鬿躺在床上无心入眠,红十正在继续收拾着从六重天带下来的大包袱,一边整理古鬿的衣衫一边问道:“阿古,我们以后是要在这里长住了吗?还会回蕴灵山吗?” 红十很喜欢在蕴灵山,蕴灵山的弟子对人都很好,不像天宫里表面上都对你很好,背地里又是另外一幅面孔。 “阿古你是不知道,那涵筠的厨艺可谓一绝,做出来的菜每次大家都是抢着吃。”红十继续说。 古鬿一直没回红十也不生气,一直念叨没停,而古鬿此时正望着天花板想着事情,她在想是先去天宫找司命还是去鬼界看看。 “其实住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这里这么美,除了没什么人以外都是极好的。” “阿古,你知道吗?你失踪这段时间以来我担心坏了,要是你死了,我肯定也不会自己活着的。” “我觉得这里比六重天好玩多了,要是我们有时间一定要到处去看看,比看那些个无聊的话本强多了。” 红十一直不停的说着话。 古鬿从床上坐起来,看着手里一直忙碌的红十道:“小红十,我们明天去天宫怎么样?” 红十的手短暂的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的神情,但只是片刻就恢复过来。 “去天宫?”红十试探的问道,她知道古鬿醒来的第一件事情肯定是找司命,还有那小矮子。 “对啊,我还没见过天宫长什么样子,听说那莲池极漂亮,还有司命经常参加的百花宴,还有...” “殿下。”红十表情有些严肃,她不常这样唤古鬿。 被打断的古鬿望着红十问道:“怎么了?” 红十叹了叹气,古鬿迟早会知道的,还不如她早点说出来,红十放下手中的衣服,走到古鬿面前看着她道:“司命她,在天牢里。” “你说什么?”古鬿腾地从床上站起来。 红十拉着古鬿:“你先听我说。” “我跟泽先生之前为了找你去天宫住过一段时间,我当时去司命宫里没有找到司命,后来才听说她被天帝关在了天牢。” 古鬿重新坐回床上听红十说:“司命宫里的文宝罗告诉我,司命是因为五百年前上六重天被佛镜给伤了,惊动了天兵,被真云神君给抓了。” 古鬿不可思议的看着红十,她宁愿司命是有了新欢才不上六重天的,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啊,司命是个至纯之人,之前能上六重天,为何会突然被佛镜所伤。 佛镜的伤她知道,若不是泽珵给她治疗,没有个千年是好不了的,司命被伤了还被关进了天牢,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她得赶紧上去救她。 红十知道以古鬿的性子是肯定会冲上去救人的,于是又说道:“如今天界与魔界正在大战,我们这时候上去...”后面的话红十没再说,她害怕古鬿会觉得她太过自私。 古鬿在身为凌妙的时候就觉得人界越来越不太平,原来是因为正在大战,她一直若有所思,又重新躺回床上,红十继续回去整理衣服,住在一楼的泽珵也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她们的谈话他听得一清二楚,原来古鬿跟这个司命是认识的。 古鬿一晚上没睡,一直在想事情,天刚微微亮她就下了楼,石桌上摆着几盘素菜,泽珵从厨房出来,手里拿着一锅白米粥。 “第一次下厨,过来尝尝?”泽珵朝碗里盛了半碗粥。 古鬿嘴角牵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走过去拿起筷子挑起一根青菜尝了起来:“先生还以为我是凡人吗?我虽只修习了三百年法术,但辟谷还是会的。”有哪个神仙是大早上还要起来吃早饭的。 泽珵一直望着古鬿直到她把青菜吞了下去,看古鬿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想来是可以吃的,他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古鬿看到泽珵的反应想笑,青菜确实不难吃,只是稍微有一点咸,但无伤大雅。 “不错,比阿牛的黑白菜强多了。”古鬿又喝了一口粥。 泽珵也跟着盛了一碗粥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调侃古鬿:“难道不是因为你烧火太猛?” 古鬿呛了一鼻子,嗔怒道:“是凌妙烧火猛,可不是我。” 第二十八章 “阿古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红十一脸睡眼惺忪。 古鬿回头道:“快过来吃饭,你可有福气了,先生首次下厨呢。” 话里带着调侃的意味,泽珵也没生气,反倒一脸宠溺的看着古鬿,那表情温柔得不像话。 三人嬉笑的吃完了早饭,古鬿对红十说道:“我想了一晚上,司命我是肯定要救的,你若是不想去,就跟先生留在这里,或者想去蕴灵山也行。” 泽珵听到这话里意思,古鬿是没想叫他一起去,瞬间有些不开心显露在脸上。 古鬿注意到了,但这是她自己的事情,她不会再开这个口。 红十在一边也满脸愁闷道:“阿古是嫌弃我法力低微不想带着我吗?你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肯定会拼了命护你周全的,你别丢下我。” “我不会让你有危险的,那我们便一起去。”古鬿摸了摸红十的头安抚,随即望着泽珵。 泽珵也立马脱口而出道:“我也随你们一起。” “可这件事与先生无关。”古鬿知道,泽珵是因为她父君古神才会去人界救她,现在她已经苏醒,她没有道理一直拉着泽珵帮忙。 泽珵皱了皱眉,内心烦闷,他总不能像那虫子一样哭一哭撒个娇,随即有些不自在的开口:“我也没地方去,除了你我谁都不认识。” 红十目瞪口呆的看着泽珵,这话怎么听都觉着有些祈求的意味,她跟着泽珵这么久了也没见泽珵跟谁这么放低姿态说话的,果然还是她家阿古魅力大。 于是三人前往天界,天界此时十分乱,全是四处逃窜的天界之人,许多魔兵四处作乱,妖界也趁机想来捡漏,一路飞上三重天,期间被守门的魔兵拦了下来,泽珵直接给打晕了。 直到进了四重天才稍微安静了些,四重天已经没有什么仙了,大概是该逃的都已经逃了,天色有些昏暗,在进入五重天时古鬿远远看到四重天只有一处宫殿亮着灯,牌匾上写着:正云宫。 “正云宫。”古鬿发着神一时把名字念了出来。 红十听得清楚,立马回道:“阿古可是想问正云宫?那是天界处罚触犯天规之人的地方,据说里面有个叫诛玉的上仙,十分可怕呢。” “你怎么这么清楚?”古鬿笑问,她也没昏迷太久,红十倒是一副在天界混得很熟的样子。 “那当...”红十话没说话,被泽珵抢话道:“那当然了,你失踪时她差点把整个天界翻过来。” 古鬿不禁有些感动,红十一直把她照顾得很好,她一直都明白,红十也是唯一陪在她身边的人,不禁又想起了小矮子,把司命救出来后一定要先找到小矮子问问他当年为何不辞而别。 守在天门外的天兵认识红十,看到红十立马回去禀报,不一会儿四公主煋灵便走了出来。 “仙君。”煋灵叫着泽珵,但眼神却在古鬿身上,当她第一次看到凡人凌妙时就觉得凌妙的姿容比三妹珞筑还美,可看到眼前的古鬿就更加惊艳,虽然长着一样的脸,但气质与神韵却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凌妙?”煋灵试探地叫了一声。 红十上前挡着煋灵的视线回了句:“四公主,她是我家殿...” “红十。”古鬿及时阻止,红十若是在这里叫她殿下,不免让人猜忌。 泽珵在一边开口道:“她叫古鬿。” 煋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带着三人进了天宫,天宫里并不像古鬿想象的凄凉,倒是一副正常运作的模样,古鬿不禁有些疑惑,下面乱成这样,这里竟没有受到一丝影响? 红十也很疑惑的问出了口:“我看四重天好多仙人都逃了,天宫还挺淡定。” 红十说话一向是什么就说什么,说出来才觉得好像有点嘲讽的意思,赶紧闭了嘴没再说话,四公主也不介意,直言道:“大难来临之时恐慌有何用?倒不如尽力做好眼前的事。” 听这意思天宫上的有条不紊正是四公主的功劳,古鬿不免对眼前的女子有些另眼相看。 走到天帝宫门外煋灵停下了,对泽珵说道:“父君说若泽仙君来了就带到他宫中,没什么事煋灵就先走了。”她还要去各宫看看情况。 泽珵点了点头,煋灵便离去了,天帝居然早就料到她们会来?古鬿一脸疑惑的看着泽珵。 泽珵倒是忘了之前那件事,站在门外对古鬿解释道:“他知道你的身份,之前想来找我帮忙,用你威胁我。” 古鬿倒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插曲,但刚好可以借这件事情让天帝放出司命。 此时天牢里的司命情况不是太好,她费全力扭转命簿遭了反噬,此时还能保住性命全是因为月老传了一半灵力给她,又找来了极海边的目蓄草入药,才得以保住一条命,司命不是不知道命簿不能随意更改,而是当时那个情况若是不及时扭转局面,人界必然走向灭亡,没有人界的六界,就像没有水的海草,迟早一起枯竭。 “阿古,你为什么要答应天帝的条件,他这明显就是想利用司命牵绊你!”她们已经从天帝宫中出来,住在了之前泽珵住的清璃宫,红十正在因为天帝利用司命让古鬿帮忙打退魔界而生气。 泽珵去了观止崖,古鬿看着在房间里气得跳脚的红十不禁想笑,红十的性子越来越活脱了,看来这么多年的改造还是有用的,红十看见古鬿还在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古鬿殿下!” “以后不要再在外人面前叫我殿下,你可知道这下面有多少人想要我的命。”她如今不过只是个修炼了三百年的神仙,纵然是远古神也奈何不了那些修炼了几万年的上仙。 红十有些被古鬿的话吓到,一想到这里有这么多危险,就忍不住道:“阿古,不如我们回去吧,泽先生肯定有办法带我们回去。” “好了,有空帮我想想怎么劝退魔界吧,我累了。”古鬿刚刚醒来不久,身体确实有些疲累。 红十没再说什么,等古鬿躺在床上睡着之后便出了门,准备去司命宫中找文宝罗想想办法。 可能是太过虚弱,古鬿这场觉睡了大半日,睁开眼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她坐起来调息了片刻,眼里无神盯着前方,她又做了那个梦,那个小龙求救的梦,只不过这次小龙开口说话了,他说:“阿古,救我。” 是小鲤鱼精,那些年的种种猜疑总算是彻底串联了起来,为什么小鲤鱼精会认识跟天界二殿下交好的神兽鬿雀,为什么天界二殿下失踪之后小鲤鱼精也再也没有出现,为什么司命找遍了天宫也没有找到小鲤鱼精的踪迹,答案是小鲤鱼精就是天界二殿下。 那他是否,从一开始上六重天就是为了她手里的海顶云花,古鬿用手捂住胸口,只觉得有些心痛,那些年自己真心相对的朋友,或许根本没有当她是朋友,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罢了。 “古鬿?”泽珵已经在房间里站了有半柱香的时间,古鬿竟一直呆呆的盯着一个地方硬是没发现他走进来。 还在理清一团愁绪的古鬿被泽珵给叫回了神,古鬿理了理被自己睡乱的衣服下床坐到桌旁,泽珵也坐下来慢慢沏着茶。 “先生来找我有什么事?” 泽珵手上动作没停:“其实你要是想救出司命不用这么麻烦,我可以直接带你去天牢...” “不行,你我不是天界之人,可司命是,她若是被我们带走,今后怎么再回天界。”古鬿说着,她不能再让司命难做,本就是因为她才会让司命进天牢。 泽珵早知道古鬿会这样说,把沏好的茶推到古鬿面前:“你可知道观止崖?” “什么?”古鬿拿起茶浅尝了一口。 “那是老师特意建来观察人界的地方。” 古鬿摇了摇了头,她与父君真正一起相处的时间并不长,父君也从来不曾跟他说起过这些。 泽珵继续说道:“我在那里待了大半日,那日你问我阿牛去向时神情有些不对,所以我去看了看。” 古鬿听到阿牛时眼神稍变,随即又继续喝着茶看向泽珵,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看古鬿的表情分明是知道的,泽珵笑了笑,他确实没猜到阿牛的身份,到底还是古鬿聪明些。 “天上一天人界一年,仅仅大半年的时间,他靠自己的智谋成为了崇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小王爷。” 古鬿嘴角一弯,他做到了,虽然只是个王爷,但能让一直恨极他的太妃放弃加害,就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泽珵也跟着古鬿嘴角一弯道:“这是我在这几天里唯一一次看到你发自内心的笑。” “先生一天没事就观察别人怎么笑吗?”话里带着些娇怒,但并不是真的生气。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阿牛的身份的,仅凭他跟尤利不是亲父子?”泽珵还是好奇的问道。 肯定不是因为他跟尤利之间的关系,是阿牛跟她讲的那个故事,当时她问阿牛为什么门上刻的字是风,虽然阿牛没有回答,但那时她已经知道了。 她小时候还是人界皇帝最疼爱的凌妙时,曾在皇帝的议政殿听到过二王爷提起崇国的小皇子秦小风,说他才三岁就被人下毒导致昏迷,很是怜悯,当时还被皇帝训斥了一番,说二王爷如此高贵的身份不该去管这种小国的纷争。 古鬿看到泽珵一脸好奇的模样,突然就想逗逗他:“我是靠自己的聪敏才智猜出来的啊,先生可是远古太子,竟猜不到?” 泽珵自然看出了她的想法,但不知怎的,看到眼前古灵精怪的古鬿,泽珵第一次觉得远古太子的尊位也不过如此,于是做出一副极其受挫的表情:“鬿儿确实比我聪明。” “谁让你这么叫我的?”古鬿被泽珵的表情逗笑。 泽珵拿过古鬿面前的空茶杯又添了一杯茶,状似无意问道:“我不可以这样叫吗?” 古鬿正要回答不可以,外面一阵急匆匆的脚步传来,走到隔壁房前焦急的敲着门,隔壁是泽珵住的地方。 “仙君!仙君在吗?”听声音是个小仙娥。 泽珵手一挥把身后的门打开了,仙娥听到动静又急匆匆的跑过来。 看到泽珵微微施了个礼,忙道:“我家娘娘不知怎的突然昏迷,药君不知去哪了一时也找不到,真云神君命我来请仙君去看看。” 泽珵不喜欢天后,直接拒绝了仙娥的请求,他认识这个小仙娥,就是上一次来请他去天后宫中的那个。 小仙娥站在一边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古鬿,古鬿也只是默默地坐在一边并没有说什么,只听仙娥委屈至极说着:“真云神君说若我请不来仙君,就让我不必回去了,望仙君体谅。” “今日你也不必求,我说不去便不会去。”泽珵背对着仙娥,喝着茶冷声说道,天后当日请他去她宫里,明着是帮她女儿求他救人,实际上是想刺探他的身份,看他是帮着天帝还是帮她,他那日急着找人并未追究。 古鬿能看到泽珵的表情,恍惚还以为换了一个人,那表情冷得可怕。 小仙娥哪知道这些,她只知道今天泽珵不去她便活不了,顿时眼泪汪汪。 眼看陷入了僵局,古鬿又看见门前出现了一位容貌极美的女子,女子脸上带着泪半跪在地上说道:“仙君当日救我四妹与六妹,想来是极其善良之人,希望仙君看在我四妹的份上去看看我母亲,若不是情况紧急珞筑不会如此贸然打扰。” 四妹应该就是那日在天门外见到的四公主,古鬿一脸看戏的表情,这个公主一口一个看在四妹的份上,那必然在她眼里以为泽珵跟四公主之间有点什么才会如此说。 泽珵刚巧撞见古鬿那一脸耐人寻味的表情,疑惑问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第二十九章 古鬿正专注于跪在地上的公主,没想到泽珵会注意到她,讪讪笑道:“看戏的表情。” 这话泽珵听来觉得可爱,可入了旁人的耳就有些变了味道,跪在地上的三公主抖了抖,抬起头来看着古鬿说道:“我听说仙子跟父王之间有交易,仙子解了天界之困便放出司命,若我母后现在出事,魔界定会得到消息继而大举进攻。” 古鬿皱了皱眉头,不禁有些佩服,她才刚跟天帝达成的交易,这才过去多久,眼前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公主就已经知道了,还能想到用司命来求情,不得不说非常之高明,确实影响到了古鬿的思绪。 她并没有说任何的话,只是一直皱着眉头,只见对面的泽珵突然从凳子上站起来走到古鬿身边,朝着外面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那便随我一起去看看吧。” 古鬿知道,泽珵是因为她才勉强去的,心里升起某种情绪,不知是抱歉还是感谢。 两人从三公主身旁走过去连看都没有看一眼,三公主看泽珵往天后宫中去了才松了口气蹲在地上,一旁的仙娥上前扶了扶。 古鬿是第一次来天后宫里,她还记得两千年前司命和她说的那个八卦,天后为了让自己脱罪对小鲤鱼精...不,对她的二儿子置之不理。 真云神君看到她们迎上来:“仙君有请。” 古鬿跟着泽珵一起,天后一脸惨白躺在床上,她想象中的天后是那种一脸透着算计的长相,但现今不知是不是她昏迷的原因,古鬿竟觉得看着也像一个温柔的母后。 泽珵正在查看天后的情况,门外传来一位男子焦急的喊声:“母后,母后。” 真云神君把男子拦住道:“太子,泽仙君正在为天后医治。” 太子越过真云神君朝这边看来,与古鬿对视了两秒随即移开视线盯着泽珵的后背,脸上担心之色尽显。 天后的昏迷甚是奇怪,泽珵仔细检查了天后的身体,并没中毒或者走火入魔的迹象,表象看着可怕,但不过只是有些微内伤,按理说天后的灵力不弱,这点内伤不至于久久昏迷不醒。 泽珵收回探查的右手,转眼看了看古鬿,古鬿还在盯着太子看,泽珵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他没有见过太子,看太子的面相应是个温厚之人,此时正警惕的盯着自己。 泽珵也不介意,只淡淡说道:“我看她并无大碍,只有些轻微的内伤而已。” “那为何久睡不醒?”太子追问道,话里带着质疑。 真云神君拉了拉太子,害怕泽珵转身离去,于是走上前道:“还望仙君搭救,天后醒来之后必然重谢。” 古鬿在一边一直默不吭声,看到这眼前的真云神君不免觉得有些奇怪,明明泽珵都已经说了没事,但这仙官的神色担心至极,就算是天后的手下,也不至于露出那样的神色。 这样的小伤泽珵没有打算出手,伸手拉着古鬿的手就往外面走,一边走一边说道:“两日之内她必醒。” 泽珵一直拉着古鬿走到一处亭子里才停下来,回头看了眼两人牵着的手,嘴角含笑,古鬿也小脸微红的轻轻把自己的手从泽珵的手中抽了出来。 古鬿微咳了咳,说道:“为何走得那么急?”她觉得泽珵好像不喜欢在天后宫中多待。 泽珵双手背在身后,转眼看向一边道:“我不喜欢她,而且...” “而且什么?” 其实那只有一瞬间,但泽珵察觉到了,就在他跟那个太子对视的时候,他莫名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但他不能肯定,所以没有说什么就离开了。 “没什么。”只是个猜想罢了,没必要说出来扰乱他人思绪。 古鬿还要追问,远处传来了红十的喊声:“阿古。” 红十身边跟着一个青衣男子,泽珵在一边低声说道:“那是司命宫里的,叫文宝罗。” 古鬿点了点头看着往这边走的文宝罗,一副书生样,可能就是之前司命新招的文科状元。 “阿古你们怎么在这儿?”两人走到亭子下,红十仰着头问道。 “出来转转。”古鬿道。 “哦,文宝罗说思南神君宫里新建了两处温泉,我们要去泡泡,阿古要跟我们一起吗?”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古鬿已经看到文宝罗盯了红十几眼,一双眼睛像是长在了红十身上,听到红十说温泉还不好意思的脸红了红。 古鬿不禁想笑,红十一副没开窍的样子,哪能明白人家的好意,转头与泽珵相视一眼,随即轻笑出声道:“我们就不去了,你快去吧。” “那好吧。”红十有些失望的跟着文宝罗离开了。 古鬿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其实我还挺想去。”泽珵打断古鬿继续发神。 古鬿回头:“啊?什么?” “我说我还挺想去看看能自己发热的温泉。”泽珵又重复了一遍,之前在天宫便有人来邀他去,但都被他拒绝了,他虽然好奇,但还没有跟陌生人一起泡澡的习惯。 “我还说趁红十不在请先生帮忙带我去一趟天牢呢,既然先生想去...” “乐意之至。”泽珵打断古鬿的话,两人随即相视一笑。 古鬿听说天牢里有一个厉害的法阵,她想以泽珵的法力应该是能进去的,但当两人真的困在法阵里时,古鬿一度腹诽自己,还是太过大意了。 这法阵甚是奇妙,他们绕开了那些天兵,本以为等泽珵轻松过了这个法阵便能进去,泽珵从法阵之上一跃而起,突然地上就传来一阵阵的摩擦声,竟是一道石墙朝他们围了过来,石墙竟能转弯,直接把他们圈在了里面。 泽珵试了几次,法力打在石墙上毫无反应,一时竟想不到办法出去。 两人站在昏暗的空间里,气氛瞬间暧昧了几分,古鬿也试了试,什么办法都用尽了,破石头就是纹丝不动。 古鬿正想试试用禁术,被泽珵看出:“你可是想用禁术?” “我倒是忘了,比起我,先生应该更加懂远古禁术的用法。”古鬿停下手上的动作。 泽珵是懂,但禁术运用不当很容易损害元气,况且在面对眼前这个邪性的东西。 但两人若一直被困在这里迟早会被人发现,泽珵想了想,拿出环戒变成了一把流光四溢的长剑,飞上石墙就是一顿乱砍,光线太暗古鬿只能听到一阵阵刺啦刺啦的声音,但破石头就是没反应。 “先生,你这样...”很容易把天兵引过来,古鬿无奈扶额,看来法力高强也没什么值得羡慕的,连一个法阵都没法破。 泽珵大概砍了足足小半个时辰,外面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你们是谁,为何闯天牢?”男人的声音里透着些虚弱。 泽珵停止了挥舞手中的长剑,古鬿试探性的开口道:“并不是闯,我是刚刚来到天宫,误入此地,还望你放我们出去一下。” 外面的男人使劲咳了两嗓子,才慢慢说道:“这里可不是能随便误入的地方,你若再不说是谁,我就叫外面的天兵进来了。” 泽珵很是不屑,拿着长剑就要继续乱砍,古鬿连忙阻止,只听男人又说道:“这石丘阵用蛮力是打不开的,不用白费力气了。” 石丘阵?古鬿好像从哪本书上看见过,说是专门用来擒神兽的法阵,但只知道作用,并不知道破解之法,古鬿只好继续与男人攀谈,听他的语气不像是管天牢的。 “我们真的是误闯。”古鬿看了眼泽珵又试探问道:“不知你可认识...泽仙君?” 不知道什么原因,泽辰的脸色有些难看,一直闷着不发一语。 一阵长久的沉默,长到古鬿都以为外面的人已经走了,泽珵正想张嘴说点什么,男人的声音才想起:“你往你身前走三步,再左走四步,那里有块凸出来的碎石,按一下就开了。” 古鬿跟着他的话走着,果然摸到了一块凸起的石头,轻轻按了一下,石墙随即慢慢的撤走,法阵消失了。 泽珵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看着对面的男人眼里竟罕见的带了些敌意,烦他多管闲事。 男人穿了一身红袍,脸上没有血色,嘴唇还有些泛白,这是灵力不足的表征。 “泽仙君。”男人轻声叫道,泽珵没见过他,男人便继续说道:“上次文宝罗进来提起过,说你救了四公主,月老谢过仙君。” 月老?他是月老!?古鬿走上前去仔细瞧着,还真是个美男子,当初司命总是老头老头的提起他,她还以为月老是个白发老头,直到有一次古鬿问司命月老到底多老?司命才说月老其实是个年轻男子,当时古鬿还不信。 “我没在天宫见到过你。”泽珵走到古鬿身前,挡住了古鬿的视线。 月老微微的退开几步:“我大多时候待在天牢。” “那石丘阵是困神兽的法阵,一般很难有人被困,你们是怎么会被困在其中的?”月老问道。 火兽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古鬿身上,成为石铃挂着古鬿腰间,泽珵听到他们被困是因为火兽,眼神凶狠的盯了一眼古鬿腰间,石铃晃了晃,缩进了古鬿的衣裙里。 古鬿讪讪道:“我们也不知道,就莫名其妙进去了。” “那你们是怎么进来的?”误闯他可不信。 “我是来找司命的。”古鬿在赌,月老在这里也是因为司命。 果然月老的脸色瞬间变了,古鬿赌赢了。 “你是谁?”因为太过虚弱,月老捂着胸口。 古鬿注意到了,想要上前查探被泽珵抢先一步,泽珵单手点在月老额头上,半晌道:“他渡了一半灵力出去。” 古鬿惊愕,一半的灵力可是要伤元气的,想要彻底恢复很难,是谁能让他如此付出,突然古鬿一个踉跄,在天牢里能有谁? “司命怎么了?”难道天界的人不仅关她还要受罚?若是如此她定不会放过他们。 月老见古鬿担心之情不像是装的,司命本就是个爱到处疯跑的性子,认识的人自然多,月老对古鬿摇了摇头:“情况很糟,我向天帝禀报过,奈何...” 后面的话不说古鬿也能猜到,且不论司命现在有利用价值,就算没有,那个以利益为重的天帝恐怕也不会轻易放出司命。 “快带我去。”月老知道泽珵的医术了得,点头将二人带进了天牢。 一进天牢古鬿就感觉寒气入骨,就连最喜欢用凉水沐浴的她都有些受不住,微不可见的打了个激灵,突然感觉身后传入一股热气,回头看见泽珵对着古鬿身上施法,给了他一个微笑,她记得他的手一直都很暖和。 走过了一条很长的长廊,司命躺在长廊尽头的一个笼子里,笼子不大,悬挂在空中,古鬿往下看了一眼,一眼望不到头。 司命此时正昏睡在笼子里,一张脸也是虚弱得不行,月老在一旁慢慢说起:“这是九丝牢笼,困在里面的神仙不能随意施展法术,如若有人想强行破开笼子,里面的人就会落下这万丈深渊,人界面临灭亡之际,文宝罗来找她,她不顾性命,强行使用灵力修改命簿,若我再晚一步,她就...” 月老说话声中带着哽咽,没有再继续往下说,古鬿也听明白了,她为了救人界所以才这样,如果没有猜错,人界也是因为她才会变成那样。 古鬿看了眼泽珵,泽珵同样看着她,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轻轻摇了摇头,这件事再怎么也怪不到古鬿身上,是他强行救了凌啸,要怪也是怪他。 泽珵上前为司命治疗,没一会儿司命便醒转,司命背对着他们没有回头,只是轻声开口道:“老头,你别再耗费灵力了。” 第三十章 “司命。”古鬿叫道,看着这样的司命她难受得紧,这些都是因为她,若不是她天天嚷着六重天闷,司命就不会经常上六重天导致被人发现。 司命的身体很明显的一僵,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低头笑了笑自语道:“我是不是活不了多久了,竟都出现幻觉了,六重天我怕是再也上不去了,可惜了那两坛子新研制的果酒,阿古还没喝过。” “司命,是我。”她们上不去,所以她下来了。 司命转身,看见古鬿神情一怔,难以置信,算一算古鬿不过才修炼了三百年,她是怎么下来的?司命脑海里全是古鬿各种各样受伤的场面。 “阿古...”想要说的话一时间都说不出来,眼泪决了堤。 古鬿不常流泪,此时也红了眼,上一次两人见面还是五百年前,离开时司命说下次上来会给她带新果酒,她坐在佛镜崖边盼啊盼,盼了五百年。 泽珵看着眼红的古鬿心里微微动了动,好似自己也跟着伤心了起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眼前的女子竟能牵动起他的情绪,或许是古鬿刚回来那日在女少湖的惊鸿一瞥,又或许更早,早到几千年前,在无炎洞里,陪着他度过了那些不见天日的漫漫长夜。 “司命你放心,我定会救你出来。”古鬿稳了稳情绪道。 司命也停止了哭泣,听到古鬿说要救她不免又急了起来:“不,不要救我,你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你快走,快回去。”真云神君那群人只是因为发现她能上六重天便想方设法把她囚在天牢,若是知道古鬿的身份,后果不堪设想。 古鬿知道司命在想什么,她不在乎,最后一次历劫礼遭体内鬼气反噬,她亲眼看见了她母后是怎么一步步被人逼迫到入魔,又因为怀了她一步步退让,直到无奈上六重天,六重天是什么地方,至纯之地。 满身鬼气的母后根本不能在六重天多待,才会在生她时难产,那样的母后让人心疼,但她不是母后,她不会因为谁有半分退让。 月老在一旁提醒说天兵要来巡查了,古鬿不舍的跟着泽珵一起出了天牢,出天牢前司命还在一个劲的道着歉。 回去的路上古鬿未发一语,救司命的事情已经迫在眉睫,她势必要去三重天的魔君大营走一趟了。 清璃宫门口站着一位仙娥,看到古鬿颇为礼貌的行了行礼道:“仙子,我们家娘娘有请。” “你们家娘娘是?”古鬿问道,泽珵也瞟了仙娥一眼,不是之前经常来的那个。 “是五皇子的生母瑶姬。” 古鬿注意到仙娥一直说的是请她,她并不认识瑶姬,听说泽珵救了五皇子,要请也是请泽珵,她有些疑惑,偏头看了一眼泽珵,泽珵同样疑惑。 两千年前她就想见见瑶姬,所以并没有推辞,仙娥说瑶姬只见她一人,所以泽珵没有跟来,瑶姬的宫殿有些远,要走过一大片莲池,传说中极美的莲池就在眼前,古鬿却觉得很是一般,连六重天后园的一半都比不过。 宫殿豪华异常,砖瓦好似都是崭新的,跟天后宫相差了不止一点半点,瑶姬正背对着她坐在正殿上抚琴,古鬿不太懂琴,只觉得听上去略显悲怆,不该是盛宠的妃子所奏之声。 一曲琴音过去,瑶姬才转身,瑶姬确实很美,一眼看过去让人觉得非常舒服,宫殿虽然华丽,但瑶姬的穿着很是低调,古鬿终于明白为什么眼前的人能盛宠如此之久。 “仙子请坐。”瑶姬走到古鬿身边。 古鬿随意坐在了一边的软塌之上,她不知道瑶姬请她来想说什么,所以只好一言不发静观其变。 一旁的仙娥端来了一盆清水给瑶姬洗手,瑶姬洗了洗手用手帕一边擦着一边说着:“陛下就是那样,不过请仙子不要怪他,他也是为了天界着想。” 看来还是因为交易的事情,这天宫人的嘴确实不怎么牢靠。 “你找我来,就是想说这些?”为天帝的虚伪找一个正大光明的借口? 瑶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坐在对面端详着古鬿:“泽仙君为了找人费尽心力,那时我就在想,这个人肯定是个妙人,今日一见,确如我所想。” 听瑶姬的意思是不知道古鬿的身份,天帝没有跟瑶姬说倒是意料之外。 “你到底想说什么?”古鬿并不认为瑶姬只是想找她闲聊。 果然瑶姬脸色突然显得有些悲伤,眼睛盯着前方,仿佛想起了久远的旧事,缓缓开口道:“我有一个办法,能使魔界退兵。” 古鬿不明白,瑶姬有办法应该告诉天帝,为什么是找她,于是问道:“你有办法为什么来找我?” 瑶姬牵起一丝微笑:“就当是报答泽仙君救我儿一命。” 古鬿自然不信这种话,况且是她要救司命,瑶姬用这个来报答泽珵,泽珵未必会答应。 “什么办法?”古鬿不想再多废话,直接问道。 “你只用去魔界告诉魇翎,背叛的惩罚,我接受。”瑶姬的眼神里透着悲伤,古鬿不知道瑶姬是什么身份,但看起来应该跟魔界有很大的渊源,背叛两字不管用在什么关系上,都有些沉重。 古鬿起身就往外面走,边走边回道:“我会告诉他的,如果有用的话。” 她不想知道惩罚是什么,她的目的只是要救司命,古鬿没有回清璃宫,直接出了天门直冲三重天。 三重天跟来时相比更加颓败,魔兵盘踞了三重天的宇隆山,山门口的魔兵拦住了古鬿:“来干什么的?” “天界之人,找你们护法。”魔兵一听是天界之人直接把刀架在古鬿脖子上,一脸不屑道:“你有什么资格见我们护法,回去洗好你白净的脖子好好等着。” 旁边的一个魔兵动了歪心思,看向古鬿的眼神暧昧了起来,古鬿捏着法术就要朝他们打上去。 “妙儿?”魔兵收了放在古鬿脖子上的刀,对着她身后抱了抱拳。 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古鬿深深的吸了口气,她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但当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叫着妙儿时还是免不了内心一怔。 鬼莫疾步走到古鬿面前,看着古鬿一脸不可思议:“真的是你吗妙儿?你为何会在这儿?” 古鬿抬眼,冷漠的看向鬼莫,鬼莫还是像在人界一样,虽然是江湖盟主,但总是一身花衣一把折扇,一点也不像个江湖客。 “我...” “进去说。”鬼莫拉着古鬿往里走,魔兵没有再拦。 古鬿任鬼莫一直拉着,走到了一处凉亭才停下。 “鬼莫,放开我。”古鬿冷冷的说道。 鬼莫紧紧拉着古鬿手并没有放开,古鬿使劲扯了扯,鬼莫害怕弄疼了她的手,才轻轻放开了。 “我终于找到你了。” “找我?”古鬿的语气有些讽刺,凌妙唯一的遗憾,可能就是死前没能再见他一面。 “凌妙在跟你相约的地方等了两日,她说了,你若没去她便甘心嫁给三皇子” “她?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叫鬼莫?”他在人界的名字叫莫文,妙儿一向是叫他莫大哥的。 “你不是凌妙。”鬼莫突然警惕起来,以为是魔界的人在使坏,让自己产生了幻觉。 古鬿不想跟鬼莫有过多纠缠,她确实不是凌妙,对鬼莫没有一点感觉,但那段感情应该要有一个结束。 “我虽然不是凌妙,但我有你跟他所有的回忆,我想跟你说的话也是她想说的,那两日你没有来,足以说明你的爱有多么微不足道,凌妙跟你说过,虽然不喜欢三皇子,但对他坚定的选择万分感动。”鬼莫看着古鬿的表情有些奇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古鬿继续说道:“本来已经准备好接受自己的命运,但三皇子一直未醒,那一个月里她也在等你,她以为这是上天给的机会,可是你还是没有来,后来...”后来就是凌啸死了,家没了。 古鬿没有再说下去,不远处站着一个黑衣男人正看着她们这边,古鬿在画像上见过,是魔界的左护法魇翎。 鬼莫低着头,眼里满是后悔,他去人界不过是觉得有趣,怎料遇到凌妙,不知不觉间竟动了心。 他堂堂一个鬼界域主,怎能轻易对一个凡人动心,只是想让自己静一静,谁料回到鬼界发现鬼刹受伤,只能暂时先处理正事,后来他去人界找过,凌将军府成了一片废墟,他派人在奈何桥守了七日,半丝踪迹都未寻到。 “瑶姬让我告诉你。”鬼莫以为古鬿在跟他说话,抬头才发现古鬿看着他身后,往后一看,是魇翎站在那儿。 魇翎是来看戏的,含笑的嘴角听到瑶姬僵住了,脸色变得难看。 古鬿看他的脸色就知道瑶姬的话有用,停了片刻才继续说道:“若你马上退回魔界,她会接受背叛的惩罚。” 只见魇翎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甩了甩衣袖转身离去。 古鬿也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有没有用,只是现在不适合继续待在这里,转身就要走,被鬼莫叫住:“凌妙。” 古鬿身体顿了顿,没有回头,淡淡的说了句:“我说了我不是凌妙,凌妙已经死了。” 鬼莫看着古鬿离开的身影,眼圈微红,他一定要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古鬿心情沉重的走了出去,本来以为会受到那几个魔兵的刁难,但门口的魔兵都不见了,泽珵站在那,负手望向她。 古鬿迎向泽珵的目光,一步步朝他走过去,然后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她的心情实在不好,不想再解释为什么来了这里。 “古鬿。”泽珵在后面叫了一声。 “想来你是从瑶姬宫里就一直跟着,也听到我对鬼莫说的话了,同样的话我也要转告给你,我不是凌妙,凌妙已经死了。”古鬿话说得很急很快,泽珵从语速上判断出她在生气,是在生那个鬼莫的气?原来鬼莫便是人界凌妙口中的那个“他”。 泽珵一直跟到天门外,古鬿直冲冲的往里走,这样的古鬿他没有见到过,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办,情急道:“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关于他对凌妙。 古鬿突然停住,转声走到泽珵面前,她比泽珵矮了大半个头,平视只能看到泽珵的薄唇。 “误会吗?你不是喜欢凌妙吗?为了让她多活几天把她带去女少湖,害怕她知道自己只是个容器不让她见我,这些都是我的误会吗?”古鬿质问道。 “容器?她从来不是容器,她是她,你是你,我一直分得很清楚。”而且那时不让临死前的凌妙见她,只是害怕影响凌妙的心绪让神魄不稳。 古鬿嘴角轻扯,她只是随意说了个容器就急急的解释,这还不是喜欢? “分不分得清楚只有你自己知道,我无所谓,反正我也不...” 泽珵打断了古鬿的话,拉着古鬿出了天界,天宫门前的天兵看得一愣一愣的,两人互相对视一脸懵,一个天兵抓抓脑袋道:“泽仙君跟古鬿仙子...是在吵架吗?” 泽珵把古鬿带到了蕴灵山,蕴灵山现在是晚上,他一直拉着古鬿走到了山顶的一处山洞内,山洞是后天劈出来的,山洞里隐隐有光。 古鬿甩开泽珵的手怒气冲冲道:“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泽珵没有说话,又重新拉着古鬿往山洞里走去。 “你到底......”还要甩开泽珵的古鬿看到山洞里的景象彻底呆住了,眼前除了周围的烛火之外,跟六重天的无炎洞一模一样,一样的仙泉,一样的屏风,连挂在架上的衣服都是古鬿在沐浴之后常穿的白袍。 泽珵的声音在一边传来:“两千多年前,我第一次听到的声音,是一个小女孩,她蹲在我面前得意的笑,说自己找了个连爹爹都不知道的好地方。” 第三十一章 那是她跟小矮子第一次发现无炎洞的时候,古鬿记得。 “后来在历劫礼上,我救了差点死掉的她,那是她第一次听到我说话,但为了救她我失去了太多灵力,没能化泉重生。”古鬿转头看着泽珵的侧脸,原来那次救她的人是泽珵。 泽珵缓慢的朝仙泉走去,蹲下摸了摸仙泉周围的石头,然后把环戒拿了出来,只见墨绿色的环戒飘在空中,之后仙泉四周的石头全部变成了绿玉石,那是在六重天都罕见的东西,古鬿全部拿来镶在了无炎洞的仙泉边。 “后来过了很久都没有再见过她,她好像不喜欢热得烫手的泉水,那日化泉重生把这绿玉石给震碎了,我就在想,她该有多心疼。”泽珵起身与古鬿对视。 环戒变成了浅绿色回到了泽珵手里,泽珵与古鬿对视:“我费了很大的精力,才能让这些绿玉石重新复原,你还要问我分不分得清你与凌妙吗?” 古鬿的重点不在这里,她的重点在泽珵居然是无炎洞里的那汪仙泉!?那她平时在那里洗澡...... 泽珵走到古鬿面前,双手伸出就要拉古鬿的手。 “等等!”古鬿喝止住了泽珵,泽珵的双手停在空中。 “意思就是说,你是那汪泉水?”古鬿慢吞吞问道。 泽珵眼含深情的点了点头,随即接收到了古鬿的一个爆头:“流氓!你,你...我,我...”古鬿眼神往自己身上看,摸着自己的身体。 一瞬间泽珵就明白了古鬿在想什么,嘴角一弯:“严格意义上,我只是借助仙泉重生,并不是它。”但也算是一体的。 古鬿这才重重的舒了一口气,走到仙泉边趴在绿玉石上:“好久没有摸到过这么冰凉的石头了,舒服~” “你去外面坐吧,我想泡泡。”古鬿看着屏风后面的矮榻,指着它对泽珵说道。 泽珵无奈的摇头笑了笑:“就不怕我偷看?” 古鬿已经开始宽衣,一只脚踏进了泉水里:“不会,先生是正人君子。” “正人君子?”泽珵坐在矮榻上轻笑,眼里温柔至极。 凌妙闭眼享受着,随即想到什么,单手打了个响指,手中和泽珵面前的矮桌上都出现了一壶酒,凌妙把酒往手里的玉梨盏里倒:“这是凌啸酿的酒,先生尝尝。” 泽珵随意变出了一个杯子,连着喝了两杯,远古的酒都是没有味道烈性十足的那种,这种有果香味的酒他是第一次喝,口感不错。 “不如给我讲讲那个鬼莫?”泽珵喝着酒,四周烛光闪动,这些蜡烛不是他弄的,应该是山中的人所为,上次修复完离魂灯走得匆忙,忘了设个结界。 古鬿很是享受的跑着澡喝着酒,过了很久才慢慢说道:“他救了正在被抢劫的凌妙,他们在卫城相处了一个月,那人很不俗,虽然是江湖盟主,但做派一点也不江湖气,我很喜欢,但奈何凌妙有婚约,他们约定好了私奔,他没有来。” “你很喜欢?”泽珵很细节的揪出了古鬿的用词,古鬿笑了笑。 “凌妙很喜欢。”古鬿又喝了一口酒,继续说着:“他是我母后最得力的战将,在我的梦里,他把我母后当做是他唯一的亲人,所以,所以他才会变成那样啊。” “你的梦?”泽珵想起了之前进入古鬿的梦境看到的那个鬼莫,确实有些英姿勃发。 泽珵想起他没有找到的心魔,于是试探的问道:“鬿儿,你母亲...是如何死的?” 久久没有回应,泽珵又试探叫了声:“鬿儿?” 还是没有回应,泽珵起身走过去看了看,果然趴在绿玉石上醉倒了,双指微抬,白袍穿到了古鬿身上,他双手抱起古鬿,出了山洞。 山主是感受到灵气波动上来查看的,看到泽珵抱着古鬿迎面走来,准备开口打招呼被泽珵眼神打断,山主不知道什么情况,亦步亦趋的跟着泽珵,一直跟到泽珵把古鬿放到原先她住的那个房间。 轻轻的关上房门之后径直朝自己房间走去。 “泽仙君。”山主叫住泽珵。 泽珵回头看了眼山主一脸等待他解惑的表情:“她喝醉了,我们住一晚就走。” 山主失望的点点头,看着泽珵进了房间。 正准备出院子,泽珵又把门拉开一个缝压低声音问道:“有谁去过山上的山洞吗?” “山上有毒障,一般没有人上去。”山主不知道泽珵问这个干什么,随即又想到之前看到过涵筠从山上下来,于是道:“不过之前我倒是看见涵筠去过一次,好像是找什么食材。” “是有什么问题吗?涵筠经常到处找珍贵食材。”山主解释道,泽珵没有再说什么,把门关上了。 其实也没什么,泽珵只是觉得那个山洞自己设得隐蔽,一般人是不会发现的,可能是自己多想。 古鬿这一睡直接睡到了第二日午后,好久没有这样醉酒之后一觉醒来的感觉,满足的撑了撑懒腰。 院子里没人,四周格外安静,古鬿疑惑,她当日醒来之后就离开了蕴灵山,但听红十描述蕴灵山上的人都是极其活脱的,正值午后不可能这么安静啊。 古鬿一直走到外面的正殿才听到哄闹的声音,果然一大群人围在那里,泽珵坐在一旁喝着茶。 “醒了?”泽珵看到古鬿问道。 古鬿记得昨晚是他抱自己回来的,小脸微微红了红,点了点头。 “他们在干什么?”古鬿看着那一群人问道。 泽珵喝了口茶:“斗蝈蝈。” “哦?”这倒是新鲜,古鬿还没看过真实场景下的斗蝈蝈,走近瞧了瞧,人群正中对立的两人一个是山主,另一个就是天界最近一直在寻的药君。 药君此时正看着台上一只红色的蝈蝈气急:“我说你能不能争点气,上啊,上啊。” 周围弟子都在哄笑,山主也笑道:“我就说了红色的不行,你看它跟小红十多像,肯定同她一样胆儿小。” 他们玩得高兴,古鬿也看得高兴,看了一会儿就坐到一边跟泽珵一起品茶,喝了一口就不想喝了,茶的味道怪怪的,隐隐还有药味。 “这是药君今早熬的,说是解酒。”泽珵笑得一脸得意。 古鬿更加不想喝了,解酒茶?那是凡人才喝的东西,她紧紧盯着泽珵的神情,想从里面找到他嘲笑她酒量不好的证据。 “我觉得红色的那只能赢。”泽珵含笑对视着古鬿。 那边还在斗得激烈,这边两人倒是眼波流转,与世隔绝。 果然片刻之后就听到弟子们懊悔不已:“早知道就买红色了,哎,失策失策。” 接着众弟子散去,药君献宝似的拿着装着红色蝈蝈的琉璃瓶朝古鬿他们走过来。 “阿古醒了,我说你这酒量也忒不好了。”好吧,这边没从泽珵脸上看到嘲笑的表情,倒是从药君的口中直接听到了。 山主也走过来:“对啊,昨晚我看到仙君抱你回来,我还以为你又...又那什么了。”他们虽然跟古鬿不熟,苏醒过后这次算第一次见面,但因为有红十在中间,大家都很自然的相处起来 古鬿两个眼珠子瞪得老大看向药君:“我曾经一口气喝过一坛子酒呢!”在酒量这件事情上,她得证明一下自己。 药君已经坐下,把琉璃瓶放在桌子上:“恐怕睡了大半个月吧。” 古鬿严肃的摇着头没说话,事实上是睡了整整一个月。 山主凑过来拿起琉璃瓶,一脸不可置信的端详道:“怎么会呢?看着不像是能斗得过我大将军的样子啊。” 药君回到蝈蝈的话题上,没再继续跟古鬿讨论酒量的问题:“你的大将军不行了,换吧。” 古鬿笑两人都是活了许久的妖与仙,竟还跟凡人一样斗蝈蝈:“你们也不怕红十看见生气。”毕竟是她的同类。 山主叹了一口气:“小红十肯定会追着我们骂。”古鬿看得出来,山主跟药君都很喜爱红十。 “诶,给你们讲个有趣的事。”山主拿着蝈蝈坐了下来,喝了一口泽珵递过来的解酒茶,才举起琉璃瓶道:“你们可知道原本这琉璃瓶里装的是两只,另外一只是黑色的。” “我们怎么知道,是你派弟子们去抓的。”药君在一旁道。 山主摇摇头:“我想说的是,原本是有两只,但被弟子们抓回来后一直没人管,然后那天我突发兴趣找了出来,你们猜我看到了什么?” 泽珵与古鬿都静静的坐在一旁喝着茶,虽然很不想喝这茶,但古鬿还是在小口的抿着。 “哎呀你快说呀,吊谁的胃口呢。”药君急道。 “我居然看到这只红色的蝈蝈,正在吞那只黑色的,幸好我阻止得及时,但黑色的也只剩一口气了,我便放走了它”山主一脸惊奇,药君在一边淡淡笑了笑。 “不有趣吗?”山主问。 药君一脸鄙夷的看着山主:“我说你好歹是条蛇,为了生存相互厮杀的不计其数,你为何单觉得它有趣,而且在人界几乎家喻户晓,这母蝈蝈就是会为了填饱肚子吃公的,大惊小怪。” 山主确实觉得是自己太大题小做,好像是有很多这样的事情,只是他没亲眼见过那么小的蝈蝈整个生吞另一只,所以觉得有趣罢了。 两人斗嘴一直喋喋不休,只有泽珵注意到山主在说这只红色蝈蝈吞另一只时古鬿的脸色变了变,虽然很快恢复过来,那是惊疑又不敢置信再加上一点失望的表情。 泽珵有些好奇古鬿为什么会出现那样的表情,正想询问,外面跑进来一个弟子:“山主,外面有个天界的人,找泽仙君。” 山主点头示意弟子把人放进来,是四公主煋灵,脸上带着些焦急:“仙君,请救救我母后。” 又救人?泽珵沉默着没说话,古鬿先开了口:“发生何事?” “太子不知为何带人挑衅魔界惹怒了魇翎,他带着魔界大军兵临天门外,母后,母后她以自己的性命拖住魇翎,此时正...”煋灵的话还没说完,古鬿已消失不见,泽珵尾随其后,煋灵看了眼药君也跟了上去。 古鬿一边朝天宫赶一边大脑飞速运转,为何太子会突然去挑衅魔界,她当日看他不像是嗜战之人,瑶姬跟魇翎之间是何关系,泽珵加快速度飞到了古鬿身旁,右手揽着古鬿的腰:“别急。” 她能不急吗,若是魔界真的攻上了五重天司命怎么办,若真的事态严重,她一定得先把司命救出来。 古鬿朝下面看了一眼,黑乎乎的一大片,这天界太子到底做了什么,她当日替瑶姬传的那句话明明就起到了作用,最起码能再拖些时间。 远远的能看见瑶姬一人站在天门外,右手上拿着颗透着黑气的珠子,天帝与众仙在天门内,好像是被瑶姬设了结界,天帝在门里喊叫着,魇翎在对面,他们离得还有些远,只能看到魇翎的背影。 越来越近了,能看到瑶姬满脸泪水,只见瑶姬手里的珠子突然剧烈抖动,“嘭~”的一声,珠子清脆的破裂声,古鬿停在瑶姬面前,看着瑶姬倒在了地上。 “母后!”随后赶来的煋灵跪在了地上,那声母后喊得撕心裂肺,瑶姬嘴角动了动,古鬿蹲下离瑶姬近了些,想听清楚瑶姬在说什么。 “火...危险...哥,离...离开...魔。”古鬿这才明白,那颗珠子,是瑶姬的内丹,妖魔之人靠内丹修炼,她刚刚那一下子,是彻底要了自己的命。 那层结界瞬间消失,天帝闪身出来,手刚碰到瑶姬,瑶姬整个人变成沙尘消散在了天门外。 这便是背叛需要接受的惩罚吗,古鬿转身看向魇翎,魇翎的神情仿佛也十分痛苦,号令大军撤退,这场历经几日的大战,终于在瑶姬的牺牲下宣告结束。 第三十二章 这场匆匆结束的大战让天界不少人舒了一口气,但天帝自回到天宫后便一直把自己关在寝殿谁也不见,煋灵公主压着自己的悲伤情绪整顿天宫。 古鬿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了许久,瑶姬最后说的那半句话应该只有她听见了,她那声哥应该是在叫魇翎,明明两者并没有什么联系,但古鬿就是想到了凌啸。 于是她还是决定去找一下魇翎,至少把那句话带给他,大军还驻扎在三重天,正在准备撤离,门口没有了魔兵守卫,古鬿径直走了进去。 魇翎一个人坐在正殿里,神情很是悲伤,古鬿的出现也并没有让他有反应,看到这样的魇翎古鬿不禁觉得,他本意是不想让瑶姬死的。 “这就是她说的背叛的惩罚吗?”古鬿站在魇翎对面问道,魇翎没有理她,她又自顾自的说道:“因为她喜欢上了天帝,离开了魔界,所以你觉得她背叛了你。” 这是古鬿的猜测,魇翎还是没有反应,眼神空洞看着某处,见此时的魇翎没有办法沟通,古鬿直接说道:“我只是来带句话。” 听到这魇翎终于有了反应,看向古鬿的眼神里饱含杀意:“你上次来带了句话,她死了,这次又跟谁带话。” 古鬿并不害怕浑身杀气的魇翎,直视着他:“若你不兵临天门之下,她不会死,跟我并没有太大关系。” “你走吧,我今日不会杀你。”魇翎用手托着额头,很是疲惫。 古鬿有些气闷,觉得自己本来是好意,转身就要走,走到一半又停了下来,背对着魇翎把那句话说了出来:“火危险,哥离开魔。” 魇翎突然神情一怔,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这是她消失前说的话。”古鬿回道。 魇翎的神情变化莫测,随后颓败地坐回了榻上,嘴里念叨着:“我早该知道的,她不会轻易抛弃我。” “所以她真的是你妹妹?”古鬿缓缓转身走到一边坐下,他觉得现在的魇翎很像那个时候的凌妙。 “六界皆以为我为了红颜怒杀妖王。”魇翎捂着眼睛缓缓说道:“我们的父亲是前任魔君最得力的战将,那一年魔界内乱,父亲被人暗害,前任魔君走火入魔而亡,他的儿子也就是现任魔君救了我们。” 魇翎叹了口气接着道:“魔君救下我们之后对我们很好,还让魇瑶陪着他一起修炼,后来有一天魔君来告诉我,说魇瑶逃了,我当时愤怒大过于震惊。” 古鬿想瑶姬肯定不会无缘无故逃跑,肯定跟魔君有关,魇翎不像是个蠢的,所以才会立刻去找寻逃跑的瑶姬,想知道到底为什么。 “最后也是在那个天门前,我问她为何要逃,她竟然告诉我她要嫁给天帝,我本来可以把她强行带回来。” “那为何又没有?”看样子事实不像她猜的那样。 魇翎摇了摇头:“她是堂堂魔界右护法,我若那样将她带回去,她必死无疑,魔君不会容忍背叛。” 古鬿明白了,所以魇翎把她留在了天界,瑶姬当日让她传话说自己要接受背叛的惩罚,是在赌她的哥哥是否还在乎她的性命,而她背叛的并不是魇翎而是魔君。 听说魔君一直在闭关,古鬿忍不住问道:“瑶姬最后半句话没说完,她说的离开魔,意思是离开魔君对吗?” 魇翎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就是答案,瑶姬一直跟着魔君修炼,定是因为发现了什么秘密,所以逃了出来,古鬿猜测瑶姬之所以当日在天门外不跟魇翎说,是因为这个秘密或许会害死魇翎,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对方。 火,重点是火,什么火危险?古鬿还想接着问,魇翎却缓缓起身往后殿走去,只留古鬿一人。 许多疑问萦绕在她脑中,古鬿沉思着回到了天宫,在宫道上走着。 “阿古。”古鬿瞬间抬起头,是司命,所有的愁思因为这声阿古消失了一大半,古鬿跑到司命面前紧紧的抱住。 “司命,你终于出来了。”司命穿着一身鹅黄色衫裙,头发还是男子的束发,宠溺的拍了拍古鬿的头道:“我的阿古真的长大了。” 司命把抱着自己的古鬿拉开,仔细观察着古鬿,只不过五百年没见,感觉古鬿真的成长了很多,明明之前见面时还是个小孩子心性,如今却变得... “破茧成蝶。”司命说道,虽然意思差了点,但总归是那个意味,她替古鬿感到高兴。 古鬿整个人缠着司命,一直走到司命宫中才撒手,看着司命的宫殿道:“我终于瞧见了你说的穷极无聊,整日只能与书文作伴的司命宫了。”之前因为司命不在,她一直没来过。 “阿古!”红十的大嗓门从门口传来,古鬿伸出个脑袋往外看,红十身旁还跟着泽珵。 司命笑道:“这虫子的脾性跟你可是越来越像了。” “我的嗓门有这么大?”古鬿瞪着司命。 司命把藏在门后的古鬿拉了出来,古鬿白了司命一眼,才对走过来的红十莞尔一笑道:“何事?” 红十看司命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躲闪,随后看着古鬿委屈道:“我听到魔界打上来的消息到处找你,担心得要死。” 司命朝红十身后的泽珵点了点头:“感谢泽仙君相助之情。” 泽珵也点了点头,古鬿看向泽珵,她发现泽珵眉头深锁,好似有什么烦恼,在蕴灵山时不还是好好的吗。 “既然大家都来了,我就尽尽地主之谊,文宝罗把我珍藏的果酒拿来。”司命一边喊着一边把大家带到院子里的石桌旁。 没一会儿文宝罗就抱着酒过来,放下酒后别有意味的看了看红十,古鬿和司命都看到了,拼命地互相使眼色。 红十把古鬿变出来的玉梨盏拿起来倒酒,此时泽珵才在一旁开口道:“你刚醒酒,不宜再喝。” 古鬿愣住,确实是刚在蕴灵山喝了来着,但司命的酿的新果酒,一定要尝一尝,于是古鬿把已经倒满酒的玉梨盏从红十手中抢过来,享受的闻了闻:“这么香的味道,不尝尝可惜了,这酒可让我足足等了五百年。” 泽珵知道阻止不了古鬿,嘴角勉强的牵起一丝宠溺的笑,三人都没有发现因为古鬿的话神情些微有些落寞的红十,她小酌了一口果酒,确实比她做的味道好上了千万倍。 这场小聚一直持续到古鬿彻底说不了话才结束,期间大多都是古鬿跟司命在说话,红十偶尔插一两句,泽珵则一直在一边静静的坐着。 两人天南地北的聊,把五百年间的八卦聊了个遍,泽珵能感觉到,这么久以来,今天是古鬿最高兴的一天。 红十留在了司命宫里,泽珵抱着古鬿往清璃宫走,想到天门外发生的事皱了皱眉,瑶姬最后说的那句话他也听到了,而且他怀疑那个火就是碧天火,他好像找到了神帝不惜一切也要保住他的原因,碧天火是远古神物,没那么容易毁掉。 泽珵把古鬿放到床上,静静的看着古鬿,突然有些不受控制的吻了上去,吻得急切,听到古鬿闷哼了一声之后才离开了她的唇。 “你好好的待在这里,等我回来。”泽珵看着古鬿的眼神很是不舍,但他不能告诉古鬿碧天火的存在,它太危险,危险到让一向骄傲的泽珵失去信心。 他不敢想象碧天火若真的还在会发生什么,没有泽宜和神帝的泽珵,此时才真正觉得无助。 ...... 古鬿带着红十回到了女少湖,她不太喜欢住在天宫,她喜欢女少湖的安静,能静下心来想很多事情,天上一天人界一年,她们在女少湖住了两年,天界仅仅只过了两日而已。 “司命,我让你帮我找小矮子你到底找了没有啊?”古鬿躺在藤椅上晒着太阳,脸上盖着本书,司命躺在另一张藤椅上,秋千架旁的百灵鸟换成了画眉。 “你先帮我解决那诛玉上仙的追杀吧。”司命直视着太阳,眼睛没眨一下。 古鬿大声笑了起来,诛玉上仙的消息不知道怎么就这么灵通,知道司命强行改了命簿,虽然是为了保住人界,但她还是让司命去接受天雷之刑,司命身上的伤还没好全,泽珵又不在,古鬿只好拉着司命跑。 听说诛玉上仙现在正到处找司命,幸好古鬿学了古神用自己的血在女少湖加了结界,除了她自己,没人能开的结界。 “你说你的司命宫会不会乱成一锅粥啊。” 司命摇摇头,十分自信:“不会,文宝罗五百年都撑下来了。”又喝了口酒唏嘘道:“我说这凌啸酿的果酒是真的别有一番风味啊,比起我的酒来也不差。” “司命。”司命一听古鬿这口气就知道古鬿要问什么。 “打住,凌啸的转世投胎我是半个字也不会泄露。”古鬿其实没想问这个,她知道司命不会告诉她的。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只要过了奈何桥,他就再也不是凌啸,就像...” “就像我不是凌妙一样。”古鬿接话道,这句话每隔两个月她就要提醒自己一次,司命没说烦她都听烦了。 “古鬿,泽仙君...” 古鬿突然腾地从藤椅上站起来,书掉在地上也没管,径直往房间里走去,司命跟着进去,古鬿坐在矮榻上动作娴熟的泡着茶。 司命很聪明,仅凭一点蛛丝马迹两日的时间便猜到了泽珵的身份,两日前泽珵突然消失,她每次想试图问古鬿那天泽珵送她回去之后发生了什么,古鬿总是逃避。 古鬿手里动作没停,眉头皱了皱,她一向没有醉酒忘事的毛病,但不知为何,那天的事情她就是没印象,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她的记忆只停留在泽珵抱着他走在回清璃宫的路上。 红十怕她睡太久,喂了解酒丹,醒来后就没再见到泽珵,蕴灵山洞内也没有,她不知道泽珵为何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他们明明...至少古鬿是,对泽珵有那么一丝情动的。 那日在蕴灵山洞里,泽珵的表白让古鬿有所触动,到底有什么事情要不辞而别,这就是古鬿在人界两年百思不得其解的愁思。 茶泡好了,古鬿推了一杯给司命:“看我跟陈大叔学的泡茶手艺有没有精进。”陈大叔是跃马城里的一座茶楼的老板。 司命嫌弃的抿了一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了泡茶。” “老头叫我去东海看蜃景,你要一起吗?”司命问道。 古鬿摇摇头,笑得一脸暧昧:“我就不去了,怕坏了月老的好事。” 司命白了古鬿一眼。 “阿古~古~古,开~开~门。”红十的声音从结界外传来。 司命捂住耳朵一脸痛苦:“能不能叫红十别再学法术了,这传音术学了多久了怎么还是这样。” 火兽好像也有些受不了,在古鬿腰间晃动着表示抗议。 古鬿挥手给红十开了结界,红十活蹦乱跳的跑到三楼来,古鬿看红十灰头土脸,就知道肯定是去找荒漠里的小狼妖玩去了。 “快去洗洗。”古鬿道。 红十用手擦了擦,看着司命说道:“小狼弟弟说刚刚在附近看到了诛玉上仙。” 司命一口茶差点喷出来,拿起一旁的折扇就往外跑:“我还是逃远些,我怕她进不来这里带人给围了。” 古鬿笑着挥手开了门,不知道这场追杀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 第三十三章 第二日司命便一副苦相来到了女少湖,还带来了煋灵四公主,诛玉上仙说可以不惩罚她,但想见古鬿一面,而煋灵四公主来是因为从不涉足俗世的红石梅君因感怀六公主失去了母亲,特意出山想收六公主为徒。 来了天宫之后听人说起了古鬿,也想见古鬿一面,古鬿倒是觉得有趣,怎么这么多人想要见她,她也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啊。 于是煋灵告诉她,外面的那些人把天门外魔界大军退兵的功劳全算在了古鬿身上,说是古鬿利用了魇翎跟瑶姬的关系破局,把那场画面描述得多么惊天地泣鬼神,又把古鬿两次孤身前去魔界敌营说成是冒着牺牲自己的危险去说和。 一时间成了天宫的名人,而此时的名人看着眼前的司命和煋灵,喝了口茶压住自己的惊诧:“这些人的想象力,简直丰富得堪比凌啸酿的酒。” “总之阿古,你得上去见见,就当是帮我了。”司命央求着,她实在是不想受那两道天雷,听说很疼的。 古鬿点了点头表示答应,她也对这个诛玉上仙感到好奇,好奇她是怎么做到让天界人人都惧怕她的。 红十跑去蕴灵山玩了,古鬿给她传了个音就跟着司命上了天,仅仅两日,天界重新恢复成以前的模样,几天前从一重天到四重天的颓败气象已成为过眼云烟。 四重天也不像那次只有正云宫殿开着大门,上次也是站在这个位置,古鬿看向威严自重的正云宫三个大字,面对重重魔界大军能临危不乱,确实有些胆色。 一位灰衫男子上前,对煋灵行了个礼,煋灵极其庄重的回了个礼:“修正神官。” 修正神官十分端正的慢慢行完了自己的礼,然后才转头看向古鬿,接着又看向司命,随即皱起了眉头,司命眼神躲闪着修正神官,这也是个难缠的人。 果不其然听到修正神官说道:“虽然上仙说可饶你这次,也确实情有可原,但错了就是错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若你有心,自行抄六千遍天规,也算是公平。” 古鬿憋不住想笑,以前觉得小矮子是个古板的小树精,今日见到修正神官才真的觉得是小巫见大巫。 司命颇为无奈的点了点头,心想还不如两道天雷来得痛快。 “诛玉上仙在吗?”煋灵问道。 修正神官又行了个礼:“上仙去天宫见天帝去了。” 司命气急,早知道就先去天宫看看了,白来这一趟不说,还讨来几千遍天规。 古鬿与司命对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修正神官皱了皱眉并未多言,又行了个礼便转身离去,离开时又多看了古鬿两眼。 三人又往天宫飞去,煋灵寻来仙娥问了问,说是诛玉上仙正在为太子挑衅魔界一事请见天帝。 听说天帝一直闭门不见,只是让吴胜将军传旨废了太子,但诛玉上仙对这个处置并不满意,她觉得太子的行为无疑是想要毁掉天界,应该剔其仙骨,贬下人界,终身受生老病死之苦。 诛玉上仙一身蓝衣笔直的站在天帝寝殿外,面前的天兵也不敢多言,正在左右为难。 “诛玉上仙。”煋灵公主喊道。 诛玉上仙回头看了眼,眼神在古鬿身上停了下来。 古鬿也正看着诛玉上仙,妆容发饰都十分素净,眼里带着些审视的意味看着她,不得不说一眼看过去就让人觉得是个非常严肃的仙。 “我是古鬿。”古鬿说道。 诛玉上仙依旧看着古鬿,似乎是想用法力探看古鬿的本体,古鬿洞察于心,只是淡淡笑着。 等了许久诛玉上仙都没有办法看到,想是因为对方灵力甚高,难怪敢一人独闯魔界大营。 “古鬿仙子,久仰大名。”诛玉上仙缓缓说道。 “早就听说诛玉上仙是个法不阿贵之人,今日才算是真正见识。”古鬿说着,眼里带着几丝欣赏。 “仙子谬赞。” 几人还陪着诛玉上仙站在天帝宫门前,站在这里说话不免让人误会,于是煋灵开口道:“不如我们去司命宫里坐坐。” 司命宫离得近些,煋灵没想太多,但司命极其不愿意,要让诛玉上仙去宫里看到那些个一天不务正事的仙官们,肯定又要处罚一番,好不容易招来的新人,可不能再被她吓走了。 古鬿懂司命在想什么,于是站在原地没有急着走,接着说道:“古鬿想问上仙几个问题。” 诛玉上仙点点头:“仙子叫我诛玉即可,请仙子指教。” 古鬿内心是有些惶恐的,只能稍稍端正身子装作一副高深的样子:“指教谈不上,一共三个问题;一,你觉得太子是怎样的为人?” 诛玉略微思索了片刻,答道:“虽然算不上出类拔萃,但也是温厚纯良之人。” “二,太子挑衅魔界当日,你可在场?”古鬿又问。 这次诛玉上仙思考的时间更加长了一些,随后缓缓摇头:“并不在。” “第三个问题,你可知太子为何会去挑衅?”古鬿接着问。 突然诛玉上仙仿佛醍醐灌顶一般,竟抱拳对古鬿行了一个深礼:“诛玉懂了。” 诛玉上仙看了眼司命:“用两道天雷换来与仙子一见,并不亏。”说完便离去了。 司命却不是很懂,她一脸奇怪的看着古鬿,她竟然并未完全参透古鬿想告诉诛玉什么,于是问道:“阿古,你这三问到底想说什么?” 古鬿只是淡淡笑了笑,煋灵在一旁说道:“仙子是想告诉诛玉上仙,未知其难不判其罪的道理吗?” 其实要知道她想表达什么意思并不难,是司命的注意力全在诛玉上仙身上,生怕她一个反悔就要问责她,所以没有仔细想而已。 司命恍然大悟,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这些年诛玉上仙的名字之所以这么可怕就是因为只要让她知道有人犯了天规,不管是谁,从来不问原因直接处罚,所以很多人怕她憎恨她。 三人又往红石梅君所在的宫殿走去,煋灵一边走着一边观察古鬿,只用三言两语就把一向固执己见的诛玉上仙劝走了,好像泽仙君也对她言听计从,她到底是何身份? “不知道诛玉是真听明白了还是装明白。”司命还在一旁想那几个问题,太子一向是温和之人,这次性情突变确实不合常理,大家谈论的时候多是指责,却没人下来细想其原因。 古鬿突然停在原地,眼神直直的盯着前面,不远处的宫殿门口站着一人,一身深色外袍,正远远的望着这边,而古鬿停下的原因是因为那人的长相竟酷似凌啸。 “怎么了阿古?”司命发现古鬿的异常问道。 “红石梅君。”煋灵在一旁叫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崇拜。 “阿古?”司命又叫了一声,古鬿才反应过来自己失常了,古鬿转头盯着司命道:“凌啸的命簿,你到底看没看过。” 司命不知道古鬿为何突然问起凌啸,表情还十分严肃,于是司命皱了皱眉道:“我不是跟你说了...” “他是前面那人吗?”古鬿问得很快,如果真的是,这样的情形下见面该说些什么?古鬿突然有了想转身走掉的冲动。 煋灵也发现了古鬿的异常,正一脸疑惑的听着他们的谈话。 司命沉默着没有说话,凡人的事情她不想让古鬿去干预,古鬿似乎有些着急,声音大了些:“你快告诉我啊。” “不是,他是红石梅君,住在红梅岸边,天界的上神。”司命说道,她确实去翻看过凌啸的命簿,但她并没有同古鬿说的打算,凌妙对古鬿来说只是个很小的插曲,根本不算什么,她是远古神,活得上万万年之久,难道要因为那一点点的牵绊去庇护一个凡人万万年吗? 听到司命说不是古鬿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觉得凌啸就应该跟凌妙的尸体一样永久的躺在女少湖里,她并没有心理准备用古鬿的身份去见另一个身份的凌啸,那样算什么,两个陌生人因为一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重逢? 以前在话本上看到女妖因为转世投胎的凡人男子不再爱她就去报复的故事,古鬿很是嗤之以鼻,她总认为既然投胎了就是一个新的身份新的身体,哪怕最后有了前世的记忆,也只是一段记忆,跟他那个人没有半点关系。 “古鬿仙子这是身体不适?”红石梅君已经走到了她们面前。 古鬿看着跟凌啸相似的脸还是有些不适应,但司命不会骗她,于是稳了稳自己的思绪:“没有,只是突然想到一点事情。” 红石梅君轻笑道:“仙子果然有趣得很。” 几人往宫里走去,六公主正跪坐在一个矮桌上练字,看到他们进来想起身,看了两眼红石梅君又坐下继续写字去了。 “也只有在上神这,六妹才会如此懂规矩。”煋灵看着一旁安静练字的六公主,眼里有几分担心,母后的离去对她们都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喝茶。”红石梅君倒了杯茶递给古鬿。 古鬿接过,还是有些不太适应这张脸,除了眉眼之外,真的太像凌啸了。 “红石梅君。”古鬿开口叫道。 “我叫梅天沐,你可以唤我梅先生或是天沐,红石梅君只是他们给我的尊称。”他自己并不太喜欢这个叫法。 古鬿点了点头,喝了口茶:“梅...先生。” “怎么样,味道如何?” “不错。”古鬿朝一旁的六公主看去,她没有见过六公主,还有那个五皇子,听说已经醒了。 司命也拿过茶壶自己倒了一杯,又给煋灵倒了一杯,然后迫不及待喝了两口,她喝了红石梅君泡的茶,一定要出去跟那些个仙官们炫耀炫耀。 “煋灵公主说梅先生指名要见我,不知见我做什么?”她可不认为眼前这个被六界赞誉的红石梅君见她是因为像诛玉上仙一样好奇。 “为什么不能是好奇呢?”红石梅君笑道。 古鬿诧异了两秒:“你能听到我在想什么?” “偶尔能。” 这种听心术法并不常见,倒是让古鬿有些刮目相看,意识到他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顿时在心里默念:我没对他刮目相看。 红石梅君轻笑出声,解释道:“五十里的距离,想的事情与我有关,我才能听到。” 那刚刚古鬿在想他跟凌啸的关系,他岂不是也知道了? “知道。”红石梅君又说道。 煋灵与司命插不上话,只好起身借口说带六公主出去走走,然后离开了。 殿里只剩红石梅君与古鬿,静悄悄的只有红石梅君泡茶的声音,沉默了良久,古鬿才缓缓说道:“冒犯你了,抱歉。” 红石梅君想了想道:“你是指凌啸?不算冒犯。” “但我确实不是他,我很久没有历过劫了。”他解释道,古鬿也知道,他已是上神之尊,六界最高的境界了,不用再历劫了。 “也不是,有时候修炼遇到瓶颈,还是会下凡走走,有助于法术精进。”红石梅君又说道。 古鬿反应过来刚刚自己又在想,有些恼,这样是不是坐在他对面之人都不用说话,光他一个人说就行了。 “我也不是经常会与人坐着闲聊。”他又又回道。 “那你能不能别听我想的,听我说的。”古鬿直接道。 红石梅君走到一旁把六公主刚刚练的字收了起来,才又走过来坐在古鬿对面:“你不想跟我有关的,我就听不到。” 没想到他的性子还有些倔,不,他的性子很好。 红石梅君又呵呵笑了两声,许久没遇到这么有趣的人了,古鬿起身想走,她不喜欢这种能被人听到自己内心想什么的人,感觉很不好。 “其实这次见你,是想让你帮个忙。”红石梅君不再逗古鬿,直接进入主题。 “帮忙?我能帮什么忙?”除了喝酒泡澡,别无所长。 “瑶姬的死,我没有料到,阳儿她很是伤心,她跟我提起过你,她很喜欢你,所以我想让你跟我们一起去红梅岸边。”古鬿知道自己的想法第一时间就会被他听见,肯定是拒绝的。 红石梅君像是早就料到会被拒绝,微微笑道:“或许帮我开导开导她也是可以的。” 开导她倒是乐意,点了点头,随即又说道:“天界的人说红石梅君从不涉足俗世。”但好像对这个瑶姬与天帝所生的六公主颇为在意。 她知道红石梅君能听到自己想的话,但这次他并没有回答,只是嘴角含笑,下了逐客令。 第三十四章 司命回了自己宫里,煋灵安慰了一会儿六公主便走了,六公主煋阳趴在一边的莲池旁,百般无聊的甩着手里的鱼线。 “你这样是钓不到鱼的。”煋灵回头,看到是古鬿跳了起来,握着鱼线站在池边。 “漂亮姐姐。”煋阳叫道。 “为何只拿着一根鱼线钓鱼?”古鬿很是喜欢煋阳这样叫她,对面前的小公主增加了几分好感。 “他们为了迎合我让我开心,会自己爬上来的,你看。”煋阳把鱼线从莲池里捞出来,鱼线上连鱼钩都没有,却有几条鱼硬生生的咬住了鱼线。 “那你开心吗?”古鬿伸出一只手,把煋阳从池边拉了下来。 煋阳皱着眉头看着还死死咬住鱼线的几条鱼,十分嫌弃的连带鱼线一起扔进了莲池,随即紧紧拉着古鬿的手:“我若不开心,很多人就会跟着一起不开心,所以不开心也得开心。” 古鬿带着煋阳随意坐在池边,听到煋阳的话不禁引起深思:“嗯?为什么这么说?” 煋阳十分喜欢古鬿,可能是因为那日没能在离魂灯里见到,如今得见就觉得十分珍贵。 “因为父皇母后疼爱我,若我不开心,他们就会责怪我身边的人,我身边的人就会跟着一起不开心。”煋阳说话闷闷的,可能是提到了瑶姬。 “母后死了,他们对我更加小心谨慎,每天都有不计其数的人来安慰我,说的都是同样的话,连四姐也是,怕我太过伤心才会把天沐哥哥找来。”古鬿静静的坐在一旁听煋阳发牢骚,煋阳对红石梅君的称呼引起了她的注意。 “他们里面也有真心来劝慰你的,你也是真伤心不是吗?”古鬿道。 煋阳摇摇头,又点了点头:“比起我,最伤心的人是五哥,可他现在跟父皇一样,待在房里叫也叫不出来。” 煋阳懂事的性格深得古鬿的喜欢,她甚至有认真在思考去红梅岸边的邀请。 “那有什么办法能让六公主真的开心起来呢?”古鬿故作愁思状。 煋阳拉着古鬿的手又紧了几分:“漂亮姐姐不要叫我六公主,叫我煋阳好吗?” “好啊,那小煋阳有没有喜欢的东西呢?姐姐能让小煋阳开心吗?”古鬿学着煋阳的语气说话。 煋阳咧嘴笑了起来,看着古鬿头上插着的那根白玉簪子道:“其实...”话到嘴边又犹豫了起来。 古鬿追问道:“其实什么?” 煋阳站起身指着簪子说道:“其实五哥真的很喜欢这个簪子,五哥以前虽然精神不太好,但是喜欢什么东西我都知道,他肯定是十分喜爱这个簪子才会把你藏在灯里。” “簪子?”古鬿把白玉簪子从头上拿下来,这个簪子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因为是小矮子做的,她也戴惯了就一直随身带着。 “我知道了,小煋阳是想让我把簪子送给五皇子,五皇子开心了小煋阳就会开心是吗?”古鬿问道。 煋阳使劲的点着头,一副想要把自己的头摇下来的样子,古鬿捂嘴笑了笑道:“那我们便一起去把簪子送给五皇子好吗?” 煋阳拉着古鬿往宫外跑,生怕古鬿突然后悔,红石梅君站在门外看到了刚刚的场景,嘴角含着笑,心里想着把古鬿叫来是对的,阳儿的心情果然好多了。 她们一路兴高采烈的来到五皇子宫门口,但并没有如愿见到五皇子,仙娥说天帝把宫中事物交给了煋灵公主和吴胜将军打理,带着五皇子去了南游境。 煋阳很是失落,牵着古鬿的手耷拉着脑袋走在宫道上:“父皇果然还是更爱五哥的,只带他一人去散心。” 古鬿也有些心疼这个小公主,但直觉告诉古鬿天帝突然带着五皇子离开天宫这件事并不简单。 “那不如这样,听说红石梅君已收你为徒,要带你去红梅岸边居住,姐姐就送你去,顺便住两天陪你好吗?”古鬿说道,想安慰这个小公主是真的,但也想去看看红梅岸边的景色,听说也是六界少有的风景。 “真的吗?漂亮姐姐真的要跟我一起去吗?”煋阳抬头看着古鬿,满眼星光。 古鬿点了点头,煋阳高兴的往前面跑去,终于松开了一直紧紧拉着她的手。 天宫里的仙官因为天帝离开的原因变得格外忙碌,煋灵把堆积了几千几万年的折子全部翻出来看了个遍,司命宫里人也多了起来,来来往往的小仙官们手里都拿着书文。 “这是闹哪出?”古鬿走到司命宫里,司命正拿着支笔抓耳挠腮。 看见古鬿来了微微遮了遮桌上的文书:“跟红石梅君说什么说了这么久?” 古鬿看出了司命的遮掩,故意想逗逗她,伸手做出想去拿文书的样子,吓得司命挥手赶紧收了起来:“姑奶奶,命簿你可碰不得。” 原来那就是命簿,古鬿笑了笑:“我逗你呢,看给紧张得。” “我要去红梅岸边住几天,跟你说一声。”古鬿随意拿起一本书翻了翻,被司命抢了回来。 “红石梅君居然邀你去他的住所,那里除了六公主,鲜少有人去的。”司命看着古鬿的神情很是羡慕,她也很想去瞧瞧看。 古鬿笑道:“本来不想去的,但突然又有点好奇。” “对了,为何红石梅君对六公主这么疼爱?按理说他们不该相识啊。”古鬿又问。 司命好像也不知道为什么,略微思索了一会儿:“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有一次六公主偷跑出去玩,是被他带回来的。” 古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司命一脸希冀,小心试探道:“不然你跟红石梅君说说,让我也去开开眼界?” 煋灵让她查命簿,那些个消失的人,通通得找到踪迹,天知道这么些年有多少仙人历劫失败失踪的,这要怎么查下去。 就说那施雨的两位雨师,说是去人界一世体验爱恨情仇,也不是一去不复返,她足足熬了几个晚上也没有找到到底去哪了,还有那二皇子......这些个无头公案,她实在不想熬死在命簿里。 这些小心思哪能逃过古鬿的眼睛,古鬿顺走了桌上一壶果酒扬长而去:“你慢慢抠脑袋去吧,我要去逍遥快活了。” 古鬿用传音术给红十传了消息,说要过几天回去,叫她待在蕴灵山不要乱跑,红十自然百般不乐意,同古鬿闹了许久,最后还是妥协。 红梅岸边虽然也在天界,但离天宫甚远,他们光是飞就花了足足大半天的时间才到,还在空中老远古鬿就闻到了梅香,放眼望去整座崖上全是红梅,开得正盛。 千里飘香,确实绝美:“这样的景色纵是海顶...海上也是少有的。”古鬿差点说六重天上的海顶云宫。 “那是,天沐哥哥每日都要给这些红梅施肥打理,海上哪有这样的景色,漂亮姐姐是不是糊涂了。”煋阳一手拉着古鬿,一手拉着红石梅君。 三人朝梅林走去,穿过了片片红梅,停在一处开有绿梅的地方:“这便是我的居所,古鬿仙子可随便找个房间住下,想住多久住多久。”红石梅君开口道。 这里周围都被绿梅包围住,在天上看根本看不到这里,绿梅是十分罕见之物,能种出如此之多,想是深谙培育之道。 “漂亮姐姐跟我来。”煋阳拉着古鬿往里走,走到一个院子停下道:“前面是天沐哥哥的房间,左边是我的,姐姐就住右边吧,我们住在一个院子里。” 古鬿看四周有许多这样的院子,这里不是平时只有他一个人住吗?为何会有这么多的院子,她本想拒绝煋阳随意找一处住下,奈何煋阳难缠得紧,于是就住在了同一个院子里。 在这里住了两日,古鬿就喝了两日的梅子酒,全然忘记了茶的味道,她躺在一个梅树上,只觉得这样的生活好不妙哉。 那日听煋阳说红石梅君每日都要对这片梅林施肥,古鬿还以为是夸张说法,但在这两日看来,他确实是在认真施肥,而且是不用法术那种,手提肥料飞来飞走,实在与他在六界的传言不符,一丝仙气也无。 “仙子小心些,别压坏了你身前那几株梅。”红石梅君施肥施到了古鬿树下。 古鬿仰头喝了口酒:“放心好了,我稳当着呢。” “梅先生,小煋阳练了快有两个时辰的字了,该休息休息了。”红石梅君对煋阳确实疼爱,但就是这个练字,每日必要练够两个时辰才让她出来玩。 “今日可以先休息了。”红石梅君轻声说道。 只听房里砰砰两声响,然后就是煋阳往外跑的声音:“太好了,漂亮姐姐我们去抓银白兽吧。”煋阳站在梅树下面望着古鬿。 古鬿翻身从树上下来,牵着煋阳往外走:“走吧。” 银白兽是只有红梅岸边才有的一种银白银白的像老鼠一样的小兽,其逃跑速度极快,但是没有眼睛看不见,只能凭耳朵听声音,因此听力极好。 “嘘!”此时正有一只银白兽在一棵树下,正在吸取着树里的汁液,经古鬿这么多天的观察,它是靠红梅树的汁液生存。 她们亦步亦趋慢慢靠近,煋阳在一旁与古鬿使眼色,颤颤巍巍的比划着手指,一、二、三!“抓住了抓住了!” 银白兽发出呜呜的闷哼,在煋阳手里乱动,古鬿一个法术下去,它便安静的躺在煋阳手里。 “这只比昨天那只还要大呢!”煋阳欢喜道。 古鬿也跟着笑了笑,同时也对银白兽为什么会只生长在这里感到奇怪,按理说这些小兽喜食红梅树汁液,那应该别处的红梅林也有,但没有在其他地方听过这种小兽,六重天也没有。 “小煋阳喜欢漂亮姐姐吗?”古鬿问道。 煋阳此时的注意力全在银白兽身上,听到古鬿问什么就答什么:“喜欢啊。” “那喜欢天沐哥哥吗?”古鬿又问。 “也喜欢,天沐哥哥是除了母后和三姐对我最好的人。”煋阳摸着银白兽的肚子,每一只银白兽的肚子下都有一点独特的红色。 “父皇不要我跟三姐玩,母后又走了,我就只剩天沐哥哥了。”煋阳看向古鬿:“不对,现在还有漂亮姐姐。” 古鬿温柔的笑了笑,摸了摸煋阳的头继续问:“煋阳是怎么认识天沐哥哥的呢?” “在神山啊,天沐哥哥受......” “阳儿!”红石梅君不知道何时来的,有些警惕的看着古鬿,牵起煋阳,煋阳把银白兽放在地上,没一会儿它便恢复精神逃走了。 红石梅君把煋阳带走了,留古鬿一人在原地,其实古鬿只是有些好奇而已,并没有想太多,看来红石梅君不想让古鬿知道煋阳跟他是怎么认识的,那她不问了便是。 煋灵在自己房间无聊,躺在床上突然想到泽珵,他已经走了好几天了,不知道此刻的他正在做什么。 而此刻的泽珵正在神山里,他用环戒探查到神山里有碧天火的踪迹,但在这里找了几日并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 古鬿正想得发神,突然听到房间里有悉悉索索的的声音,转头看到煋阳正在房间里踱步。 “小煋阳怎么了,找姐姐有事?” 煋阳犹犹豫豫,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压低声音说道:“漂亮姐姐不要生天沐哥哥的气,天沐哥哥只是想保护自己,其实我们是在神山里认识的,当时他好像受了伤,然后我救了他。” 古鬿嗤笑,红石梅君百般拦阻还是给她说出来了,但这件事没有什么,为什么他要阻止煋灵说出来,难道是害怕有人知道他上神竟然受了伤,害怕掉面子? 煋阳看到古鬿笑了才放下心来,她生怕古鬿一个不开心就离开红梅岸边。 第三十五章 红石梅君是煋阳离开了许久才来的,他有些尴尬的看着古鬿道:“抱歉,把你一个人扔在那儿。” 古鬿并未说话,心里想着:我并未生气。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的对话方式竟然可以做到一个人说一个人想,红石梅君有些哭笑不得。 “我知道阳儿肯定会憋不住跟你说,不让她说是因为觉得没必要跟别人说这些,实在抱歉。” 这两日古鬿也大概能看出红石梅君是什么样的人,没必要说,确实是有些像他的性子,心里笑了笑:若想赔罪就多给我些梅子酒吧。 红石梅君无奈摇了摇头,此时天色渐黑,他晃了晃手里的酒瓶,酒瓶发出碰撞的声音:“今天是天界难得的月圆之夜,若仙子不嫌弃,陪我观赏观赏?” 说完他就自己先飞上了房顶,把两壶酒放在一旁,自己并没有打开。 没过一会儿古鬿便上来了,坐在一旁拿起酒壶就往嘴里灌:“你怎么不喝?” “我不会喝酒。”红石梅君回道。 古鬿震惊的看着他,就像在看个怪物似的:“难怪,你酿的酒除了梅香味浓,酒味淡得像水。”喝了两日了一点醉意也没有。 “天界的月亮,两千年才圆一次。”红石梅君望着月亮淡淡开口说着。 天界的月亮跟人界没有什么分别,唯一的差别就是要大些,古鬿知道人界时常月圆,却不知道天界要看一次月圆要等两千年,问道:“为何这么久?” 红石梅君摇了摇头,感慨道:“大概是觉得天界之人不配团圆。” 古鬿嗤笑了一声,觉得红石梅君说话太过抒情了些,又灌了一口酒:“我看这偌大的梅林好像只有我们三人,为何这么多院子?” 红石梅君盯着月亮没有回答古鬿,嘴角牵起了一丝苦笑,古鬿以为是自己无意间提到了他的什么痛处,于是喝着酒不再说话,两人就这样各自怀着心事望着月亮。 古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梅子酒虽然酒味淡,但连着喝了足足两三日的古鬿还是醉了,再醒来时已是三日后,古鬿还是如往常一般躺在梅树上,红石梅君又在飞来飞去施肥。 煋阳说红石梅君不让她再去抓银白兽,为此她伤心了很久,红石梅君为了哄她高兴,准她这两日不用练字,此时正在古鬿躺着的梅树下挖着土。 “咦?真奇怪?”煋阳一边挖着土一边念着。 古鬿没再喝酒,想着在别人地盘上总喝醉也不像样,拿着一本画册看着,听到煋阳在那碎碎念问道:“怎么了小煋阳,是不是把你天沐哥哥的梅树给挖穿了?” 煋阳使着劲:“不知怎的...这...这土挖不开啊~”废了老大力气都挖不开,煋阳放弃,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气。 古鬿笑了两声:“难怪梅先生要这么严厉约束你,你这法力确实忒弱了。”翻身下树,古鬿准备给煋阳示范一下什么叫做挖树,抬起的手刚要落下,身后红石梅君的声音传来。 “你们在干什么?”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严肃,两人对视一眼,心想完蛋了,人人都有逆鳞,想这红石梅君的逆鳞怕就是这心爱的梅树了。 只见古鬿挥了挥手把煋阳挖出来的土又重新填回去:“我...我可没动,给你埋回去。” 身后一直沉默着没说话,煋阳和古鬿十分有默契的回头对着一脸严肃的红石梅君讪讪笑着,两脸讨好。 原本以为会被训一顿的两人战战兢兢蹲在地上,只见红石梅君只是淡淡的叹了一口气,看着古鬿说道:“司命在外面,找你。” 随后又是拉着煋阳走了,古鬿耸了耸肩,原本以为两人起码也是有了在月下谈心的情分,却还是这么半分面子也不给,拍了拍手上的灰往外走。 司命换上了经常穿的男装,头发也束了起来,古鬿走过去拍了拍司命肩膀:“好久没看你这么穿了,还是这么看着舒服。” “我还想着能进去瞧瞧呢,竟叫我在这等着。”司命十分委屈的望了望梅林里。 古鬿笑道:“也没什么好看的,不去也好,你是没看见,我就是动了动他梅树下的土,一张脸臭得像火兽拉的屎。” 腰间石铃晃了晃表示抗议,仿佛在说:我不拉屎。 司命收起了一脸羡慕的表情,严肃了几分对古鬿道:“我这次来找你,是有一件事想让你帮忙。” 古鬿侧耳聆听,有什么忙是非要来找她的,她看着司命,一脸我知道你就是想来搅扰我逍遥日子的表情。 “我想让你去趟人界。”司命说,古鬿的表情僵了僵。 司命知道古鬿会是这样的表情,若不是实在脱不开身,又因为古鬿曾是凌妙,她不会来找古鬿。 司命解释道:“若不是煋灵让我在天界重新寻找雨师人选实在脱不开身,我不会来找你。” “什么事?”古鬿问道。 “人界的天盛朝就要灭亡,但不知为何兵临中京城后,中京城迟迟不能破,那崇国小皇子是命簿选中之人,按理说早该破城,我怀疑有非人力干扰。”司命知道古鬿对那中京城皇帝有怨,让她去帮助城灭也算是报了仇了。 “不是有那个白元吗?”司命说过人界有一个白元神君看守。 “那皇帝虽然快要死了,但始终身带真龙之气,白元虽然已经成仙,但曾是妖出身,没法近他的身。”司命知道古鬿是会去的,古鬿的脾气,能亲眼看见曾经讨厌的人死在面前这么大快人心的事情,她肯定乐意。 古鬿确实是乐意的,但她有顾忌,她想起了曾经因为凌啸尸体泽珵误会两人争执的事情。 但转念一想,那皇帝是必死的,她只是去旁观又不做什么,想那么多干嘛,于是答应道:“要我怎么做?” 司命笑了笑,拿出命簿把写着皇帝的一角撕给古鬿:“上面记录皇帝会被崇国小皇子五马分尸,悬挂城墙曝晒七日,但城破的时间早已过去,你把这命簿放到皇帝身上,它自会指引你去找问题所在。” 古鬿收起命簿,对司命点了点头,司命走了后她匆匆去跟红石梅君和煋阳道别,煋阳十分不舍的哭着闹着缠了古鬿小半个时辰,最后是红石梅君说要带她去看银白兽才让古鬿离去。 人界中京城外,此时驻扎着密密麻麻的军队,临天庙也被征用成了军帐大营,只留一座神像孤零零的立在那儿,此时空无一人。 “白元...神君?还活着吗?”古鬿试探的喊了喊,神像毫无反应。 司命说让她来找白元帮忙,看着情形白元可能不知道躲到哪去了吧,毕竟这里杀伐之气如此之重,不是仙人喜欢待的地方。 身后传来脚步声,古鬿忙隐身站在一边回头看,进来的是两个穿着盔甲的男子,古鬿有些恍惚,想起了那个十八岁的少年将军。 “我说尤利,你是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人,得好好劝他休息,这城迟早会破,不必如此着急。”一个比较年轻的男子对另一人说道。 他叫那年长的男人尤利,夜晚的灯光有些暗,古鬿走了几步离尤利近了些,虽然满脸胡渣,还有几处刀疤,但古鬿认出来了,是当年那个皮肤黝黑的尤大哥。 尤利走到摆着兵卒的沙阵旁,叹了叹气:“你不知道,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 古鬿颔首,尤利对阿牛的称呼和态度,比起十年前更加尊敬了。 “你是谁?”突然的一个女声差点把古鬿吓走,是神像里传来的声音,白元。 古鬿侧眼瞪着神像:“你要么就一直缩着别出来,冷不丁的出来吓谁呢?” 神像微不可见的闪了闪,出来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男人,说着女声:“你谁?” 古鬿知道白元有数不清的分身,但顶着一个男人的身体说着女人声还是让她全身抖了抖,满身抗拒着:“司命叫我来的。” 白元一听是是司命叫来的就知道了,一脸审视着古鬿看了个来回,长着跟凡人凌妙一样的脸,但很明显不是她,白元妖媚的声音说着:“司命倒是找了个美娇娥帮手。” 古鬿就要受不了,走到尤利他们的对面,离白元老远道:“你先跟我说说现在什么情况。” 白元发现了古鬿的抗拒,白了一眼,身体抖擞两下变了个女人身:“城里只有十万兵,城外百万,但就是攻不进去,我飞上去看了看,皇宫里的问题,我也没办法。” “有神仙在帮他?”古鬿问道,疑惑是谁。 白元摇了摇头:“不见得是神仙,反正不是人力能做到的。” 古鬿当然知道不是人为,就这人数压制,十万对上百万别说十日了,正常情况一个时辰都不一定能撑得住。 她转身朝外走去,被白元叫住:“你去哪?” “皇宫。”赶快处理完这件事赶快走,她不想在这里待太久,这里有太多凌妙的记忆,压得她喘不过气。 中京城再不复以往的热闹,城中没有一个百姓,古鬿不禁有些疑惑,她以为会看到饿殍遍野,行人横尸街头的场面。 古鬿站在皇宫门口,宫里四处都挂着灯,这是备战状态,她曾经在凌啸的战书上看过,打仗时把四周点亮如白日,防止敌军趁夜偷袭。 这条往皇帝寝宫的路她走过无数次,唯一一次,没有太监掌事责打小太监的声音,没有各宫娘娘的轿撵,没有唉声叹气的大臣,除了明晃晃的灯笼,什么也没有。 古鬿隐身走进了寝宫,寝宫里竟也没有人,偌大的宫殿连只野猫也没有,古鬿疑惑,这是哪一出?空城计? 闭眼探查四周,微微听见了说话声,朝声音方向走去,走到头是一面墙,古鬿瞬间记忆回来,当日二皇子藏她的那个暗道,竟然在皇帝的寝宫里,那是不是说明皇帝是知道她被二皇子绑走,古鬿甩了甩头,控制自己不要再去细想那些不属于自己的回忆。 她记得暗道里有一个被关在铁牢里的人,当时皇帝好像也是在跟他说话,凭着记忆往里走,声音越来越近,直到皇帝出现在眼前,皇帝看着老了很多,满头白发对着铁牢里盖着的一块黑布说话。 “不会的,天盛朝不会毁在我手里,父皇说过只要把你永远的囚在这儿,国就不会亡。”看来问题就出在这个盖着黑布的东西。 古鬿慢慢的走过去,想要看看黑布下到底是什么,脚下石头突然动了动发出声响,皇帝十分警觉的往后看,古鬿有些紧张,恍然又想自己干嘛害怕一个凡人。 于是又走了几步,走到黑布面前,身后皇帝的声音又响起:“凌木是中京城的大将军,他的儿子凌啸也是。” 古鬿莫名,不知道为什么皇帝突然说起凌啸,正要上手去揭开黑布,头顶上方突然出现一块跟面前一样的黑布,盖在她头上瞬间就动不了了。 “他的好女儿,凌啸的好妹妹,竟也是个妖物。”古鬿惊诧,皇帝居然能看到她,她尝试用法力掀开黑布,黑布纹丝不动,古鬿有些着急,使用禁术奋力一搏,黑布瞬间变成碎片,本以为已经破局,怎料头上又掉下来一个铁笼子,彻底把凌妙框在了原地。 “哈哈哈哈哈哈,这是高仙留下来的镇妖法器,别挣了,没用的。”皇帝两眼发红,盯着凌妙的神情仿佛看到了希望。 “一个已让我中京城牢不可破,又来一个,果然天不亡我国哈哈哈哈哈哈哈。” 古鬿被困在铁笼子里半分动不得,只能听不能说,但她能肯定这不是镇妖法器,就是专门为神仙所制的,因为禁术可以用,说明这些东西只困用法术之人,但她已被困在里面,使不出禁术了。 皇帝越发疯狂,想是笑累了,蹲到地上看着古鬿,眼神有些悲伤。 “你要知道,我曾是真正信你父亲,信凌啸,信朗儿,信你们所有人的。”古鬿看着有些疯癫的皇帝,想为自己尽力脱时间,白元发现她久久不回肯定会找司命求救的。 “可你们就是要反,一个个都要反,盛明伟要反那我便杀了他,连着朗儿一起杀了,他不是一直不醒吗,就不要醒了。”皇帝还在说着话,古鬿看着眼前的皇帝,只觉得他比什么妖魔都要可怕,难怪三皇子会在昏迷中彻底死去,是因为眼前这个皇帝已经疯了。 第三十六章 “可你盛枫我待你还不够宽容吗?你要带着我的朝臣,带着我的战将们一起反我,反!我要让你们知道这中京城是多么的牢不可摧,我就坐在这,坐在皇位之上看着你们后悔!” 古鬿静静的听着,眼里掉出了泪也不自知,她心疼那个一睡不起的三皇子,更是对皇帝说盛枫带着所有人一起反了而感动,盛枫还是那个送长弓给凌啸的二王爷,他并没有妥协,他在蛰伏,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是眼前这个老男人的报应,这场戏,她看得十分畅快。 身旁的黑布突然动了动,皇帝神情有些紧张盯着那块黑布,先皇说了,两块黑布缺一不可,另一块被凌妙给弄碎了,是不是里面的东西醒了。 皇帝从墙上取出一把剑,剑有些生了锈,但古鬿认得,那是斩神剑,那不是天界的东西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你...你最好别动,高仙说了,一旦发现你有异动,立马杀了你。”黑布里的东西听到皇帝的话果然安静了下来。 皇帝拿着剑指着古鬿与黑布,十分忌惮的盯着。 突然只听一声长啸,黑布被顶起来瞬间稀碎,龙,龙的声音,古鬿定睛一看,那不正是小鲤鱼精,不,天界二皇子,那个时常托梦给她的小白龙。 她没有想到,失踪的天界二皇子,竟然是被关在这里,眼看白龙就要破牢而出,皇帝有些吓坏了,因为白龙在牢里乱飞斩神剑对不准,于是皇帝转换目标朝古鬿走来,眼里带着阴狠。 “妙儿,是你对不对,是凌木派你来的,他到死都还是要帮那个反叛子盛枫,不能,天盛朝不能毁在我手里!”皇帝拿着剑朝古鬿的心脏而去。 剑离古鬿还有半尺时,又是一声长啸,白龙冲出了牢笼,整个身体挡在古鬿面前,斩神剑生生的把白龙钉在困住古鬿的铁笼子上。 古鬿痛苦大过震惊,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体内那股黑气隐隐有破体之势,皇帝还要抽出斩神剑来杀古鬿,白龙瘫软着身子掉在地上一动不动,再也提不起力气来挡第二剑,化成了人身,正是小鲤鱼精的模样,嘴里虚弱道:“阿...阿古。” 这种无能为力的场景第一次是在梦境里看到母亲被带上六重天时,她喊破了嗓子,没有人能听到她的声音,她吼着:“不要,父君,娘亲会死的!”没有人听见,没有人能听见,没有人!!! 斩神剑近在眼前,她闭着眼睛接受这一切,也许她的下场就是这样,她害死自己的母后,让父君常年闭关,自己体内还有一团随时想要自己命的鬼气,或许就这样死掉也是种解脱。 她仿佛听到体内的鬼气在叫嚣着:“来啊,快刺上来啊,这具身体就快是我的了,来啊,刺上来啊~” 冰冷的长剑入体,剑入三分时停了下来,随即是剑掉落在地上的声音,古鬿睁眼,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眼含怒火,又藏着两滴眼泪似的,说话声极低,像是在压抑着自己,他说:“谁让你乱跑的?” 她讪讪笑了笑,虚弱的口气回道:“你也没让我等你啊。” 司命与白元带着人也急急赶来,泽珵抱着她往女少湖飞去,留下司命她们处理后面的事情。 飞到城门上空时正遇城破,古鬿往下看了一眼,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已经成为新皇的阿牛,穿着一身红色盔甲喊着“冲”,身后跟着的全是曾经凌啸最信任的将士们,中间混进去了一位略显稚嫩的脸庞,那是何玉博何公子。 她突然想起十二岁时那场只有何公子一人来的生辰宴上,他扬着手臂说:“你放心,谁敢欺负你我就杀他全家。” 古鬿笑出了眼泪,阿牛的脸恍惚与凌啸的脸重合,少年将军啊!复仇也罢,发泄也好,在那个战场上肆意的冲吧! 在昏迷之前她费力睁眼看着泽珵一言不发的薄唇,确定那晚醉酒后泽珵的偷吻不是幻觉。 斩神剑因为尘封太久,又因为皇帝根本不会使用,所以她受的只是皮外伤,司命说二皇子被困在那里大概有两千多年,当时火姬是跟她一起下凡历劫,但火姬回来后他却迟迟未归。 “那两张黑布是火姬的法器,叫子目,两块都有暂时让人失去法术的作用,两块在一起效果就更加厉害,况且那个密室就是专门为了囚住二皇子所造。”司命说。 古鬿斜躺在床上吃着冰葡萄,其实这点皮外伤一点也没有大碍,但那日昏迷好像吓惨了泽珵,泽珵硬是逼着她在床上躺了两日不让她出门。 “火姬找到了吗?”古鬿总觉得那个密室不像是火姬造的,密室里的东西都是极其针对二皇子的,只有非常熟悉他的人才造得出来,火姬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妃子,除非是有人指使她。 司命摇摇头,面露难色,火姬是历劫回来之后失踪的,不在她的管辖范围里,但二皇子一直在人界她却没能察觉,确实是她的失职。 听说天后一直未醒,伤势越来越严重,天界太子一直陪伴在天后身边寸步不离,天帝得知二皇子的事之后从南游境传回消息,让真云神君重新查鬿雀失踪,活要见兽,死要见尸。 天帝的这一道指令,没有给天后半分面子,明面是让真云神君查鬿雀,实际就是告诉天界所有人,天后当年为了自己脱身不惜让自己的儿子在人界被困至今。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这里除了司命在,就只有泽珵,在门被打开的瞬间古鬿把冰葡萄藏进了被窝里,对司命使了使眼色。 “泽仙君。”司命起身抱拳道,泽珵点了点头,坐在古鬿床边,不动声色的把手伸进古鬿的被窝里,摸了许久都没有摸到东西,古鬿施法藏了起来,直到温热的手莫名碰到古鬿的细腰。 “这...这儿,别摸了。”古鬿双手托着盘子,盘子里还有一大半冰葡萄,还有一颗吃了一半放在一边。 司命别有深意的笑了笑,很有眼力见的离开了。 “又不是不许你吃,藏什么?”泽珵说着,眼里有些让人看不明的意味,紧紧盯着那半颗没吃完的葡萄,就在泽珵准备伸手往盘子里去时古鬿眼明手快的飞速拿起那半颗葡萄,含在了嘴里。 泽珵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把盘子放在一边,就这么静静的与古鬿对视,半晌道:“火兽呢?” 古鬿这才想起腰间的石铃不见了,如果火兽当时在场,她不至于搞得这么悲惨,她盯着泽珵摇了摇头。 “没用的蠢货,丢了就丢了,有机会给你寻一头聪明点的。”泽珵看着还含着半颗葡萄嘴里一直在动的古鬿,神色异常的咽了咽口水,喉骨滚动。 “好吃吗?”泽珵问。 古鬿疑惑,随即想到是在问冰葡萄,她之前没吃过,听说是煋灵为了感谢她救二皇子亲自做了让司命带来的,她点点头:“没见过这种做法,很特别。” “先生想吃吗?”古鬿指了指旁边的盘子:“随便吃。” 泽珵是吃过这冰葡萄的,但不知怎的,此时此刻觉得盘子里的冰葡萄索然无味,他依旧盯着古鬿的红唇:“确实好吃。” 古鬿这才反应过来泽珵在说什么,顿时耳朵根红了红,忙转移话题道:“先生为何会出现在人界皇宫?” 泽珵微微垂眸,他是循着碧天火气息去的,那间密室里有很浓的碧天火气息,走到皇宫便感应到了古鬿,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碧天火,他现在还有些后悔,没有亲手杀了那人界皇帝。 “我带你去个地方。”泽珵牵起古鬿的手,古鬿翻身下床,泽珵带着古鬿来到了神山,他决定跟古鬿坦白碧天火的事,那种要失去一个人的滋味在远古毁灭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直到那天看到那把剑要插进古鬿体内时出现了。 之前看到凌啸为人界皇帝挡剑,他还觉得凌啸蠢,怎么会有人以身挡剑,但当那个时刻真的来临时,他明白了,若剑指的方向是你在乎的人,别说挡剑,恨不得她今后的伤痛全转移到自己身上。 古鬿跟着泽珵进了一个山洞,洞里许多被人打碎的大石头。 “你知道远古是怎么毁灭的吗?”泽珵轻声开口。 古鬿点了点头,眉头轻皱,直觉泽珵要说的事情很严重,她看过古籍,是因为碧天火,火?难道?她想起了瑶姬的话。 泽珵知道古鬿聪明,看古鬿的神情也是猜到了一些,于是微微叹气道:“魔君闭关的地方我去看了,确实是碧天火,但那只是它的一半,是死火。” “死火?”古鬿问。 “碧天火是有灵性的,会诱人心,之所以说它是死火,是因为它没有了灵,我猜想那个魔君闭关修炼是想炼出碧天火灵,但根本不可能炼得出来,因为碧天火是独一无二的,不可能再生,也轻易毁不了。”泽珵说,那团火就目前来说就是一团普通的火并无异常。 古鬿静静的听着泽珵继续道:“而我用那团死火身上的气息探寻到了碧天火引气,引气带我来到了这里,碧天火灵曾经在这里出现过,跟着引气我辗转到了皇宫,才得以及时救了你。” “那间密室?”难怪她觉得那间密室不简单,原来是用碧天火引气造成的。 泽珵说:“引气很依赖人心,我猜想...” “火姬。”古鬿接话。 泽珵点了点头,很是喜欢古鬿聪明的头脑。 所以现在一定要找到火姬,把引气找出来,才能找到碧天火,再想办法毁掉它,古鬿注视着泽珵,原来泽珵的不告而别是因为这个,她以为自己会像凌妙一样,再也等不来那个人。 “怎么了?”泽珵与古鬿对视道。 古鬿笑了笑,她说不出什么矫情的话,那日在蕴灵山洞里泽珵说的那些话还言犹在耳,泽珵的心意再明显不过。 但古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以前从没有想过,但当泽珵真的消失不见之后,在女少湖的那两年,她十分煎熬,时常一个人一坐就是一天,思之念之。 她甚至学会了泡茶,后来在红梅岸边喝着那梅子酒,心里气急泽珵的不告而别,想着梅子酒比茶好喝多了,可连着喝了两天就腻了,还是觉得茶的味道更加让人值得回味。 “我同你一起。”古鬿说道,看向泽珵的眼神多了几分坚定。 泽珵笑了笑,他猜到他把这些告诉古鬿之后她肯定会想要和他一起面对,但他今日告诉古鬿是想让她保护好自己,于是摇摇头:“女少湖的结界很有用,连我都耗了些力才破开,我要你待在里面,轻易不要出来。” 古鬿也摇摇头:“我不是说那个一起。”她是说他们,在一起。 她还要解释,泽珵上前环抱住她,声音里透着些执拗:“不管你要说什么,那火真的十分可怕,答应我。”古鬿听出了泽珵的担心和不自信,她不能感同身受泽辰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现在唯一能做的,或许就是答应他,于是古鬿双手也抱住泽珵安抚他的情绪,头在泽珵的怀里轻轻动了动:“我答应。” 虽然泽珵没懂她说的一起是什么意思,但古鬿想着,总有机会的,时间还长。 泽珵给女少湖的结界上又加了一层结界,之后才离开了,这次离开跟上次不同,古鬿在女少湖边拿着一个玉戒发呆,怔怔笑着,泽珵走之前嘱咐了她很多,最多的就是让她不要离开女少湖,还掏出了这个玉戒,说一有危险便捏碎它。 这个戒指长得跟泽珵手里的环戒很像,她很喜欢。 火姬失踪这么久肯定不好找,她猜想泽珵肯定是去魔君闭关的地方找那死火去了,既然暂时找不到灵,把壳守住也是个办法,它总归会回到自己身体里去。 第三十七章 红十是几日后才听到消息赶回来的,她一直以为古鬿在红梅岸边快活着,直到听涵筠说起天界的事情,才知道阿古无意间在人界救了二皇子,还受了伤,还在与山主下棋的红十丢下棋子就跑了。 红十在结界外看到了二皇子,她在天界看过二皇子画像,认得他,她一脸敌意的看着二皇子,心想就是他让阿古受伤的。 二皇子不认识红十,看着红十发火的眼神一脸莫名,轻咳了两声:“仙...仙子也是来找阿古的吗?” 听到二皇子对古鬿的称呼红十更火了,本来还顾忌着二皇子的身份。 实在不能忍:“你管我是来找谁,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这里。” “阿古是你叫的吗?你谁啊?有多远滚...走多远!”二皇子哪里被人这样说过,发现只是一只法力低微的虫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敢这样跟他说话。 正想出手给红十一点教训,结界随着古鬿的声音开了:“小红十进来。” 红十得意的对二皇子使眼色,仿佛在说:阿古叫我进去,可没叫你。 于是红十进了女少湖,结界又重新关上了,二皇子咽了咽火气,站在外面看着墙上“凌宅”两个大字,不明白阿古为什么会把这里叫做这个名字,想当年他也跟阿古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阿古,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能不能听我解释。”二皇子对着结界说道。 古鬿坐在女少湖上的亭子里喝茶,一直看着外面的二皇子,这座山都被她隐匿了起来,外面的人看不见,也进不到这里来,但里面的人看外面看得一清二楚。 红十听到二皇子对古鬿的称呼就生气,她十分不喜欢二皇子,气呼呼地走到古鬿面前:“你不是说去红梅岸边玩吗?为什么会在人界救了他,还受了伤。” 红十一边说着一边在古鬿身上摸来摸去,检查伤势,那细微的伤口早就完全消失了,古鬿拿着茶杯躲了躲,笑道:“你干什么?没受伤。” 红十眼泪巴巴的:“涵筠都跟我说了,你被那斩神剑伤了,她说斩神剑比诛魔之剑更厉害。”她亲眼看见过诛魔之剑把那个鬼界域主一剑从天上捅下来。 “涵筠?”古鬿甚少去蕴灵山,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 看古鬿好像真的没有大碍,红十才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两口说道:“对啊涵筠,山主最近收了她当蕴灵山首徒,她做的人界食物可好吃了。” 看红十每次去蕴灵山回来后都特别高兴,想是极其喜欢那里的,古鬿若有所思笑了笑,继续喝着茶。 外面的二皇子还坚持站在那儿,红十忍不住开口问道:“阿古,他...是谁啊?” 红十出现在六重天时小鲤鱼精就没再上来过,她自然没见过二皇子,古鬿不甚在意,淡淡道:“天界二皇子啊。” 红十当然知道是天界二皇子,但看二皇子对古鬿的称呼,还有二皇子说的那些话,他们明明就是认识的,红十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她一直陪着古鬿,没听说过她认识天界二皇子。 其实何止是红十,连司命都不知道,司命或许自己能猜到些什么,但古鬿是绝对不会跟她们说二皇子就是当初的小鲤鱼精,她不想让人嘲笑自己被利用。 红十是个待不住的性子,回来看到古鬿没事就要出去找沙漠里那只小狼妖玩,泽珵让她待在结界里,但一个人的女少湖有些太闷,想到火兽还没找到,于是闪身去了临天庙。 那天在临天庙时还挂在腰间,定是走的时候掉了这里,古鬿一边在地上找一边问道:“白元,你看到过一枚石铃吗,用红绳拴着的。” 临天庙已经恢复了往日的供奉,虽然天盛朝覆灭了,但除了国号,阿牛什么都没有改。 神像闪了闪:“那神兽吗?被人界皇帝捡走了。” 白元的法力不弱,之前能一眼看出泽珵身上的的红色锦囊有神兽气息,石铃掉在眼皮子底下,自然能认出。 古鬿的动作顿了顿,被阿牛捡走了吗? 听说阿牛还是按命簿上说的把皇帝给五马分尸了,司命那日给她的命簿没用上,还给司命的时候看到了上面的内容,上面写着:天盛朝最后一任皇帝盛楠,沦为畜生道,司命当场气不过,在前面加上了“永远”二字。 这样的惩罚对于高高在上的皇帝而言,算是极其残忍了吧。 执政殿中灯火通明,跟以前的格局布置完全不一样了,阿牛趴在满是奏折的桌上,气息均匀,想是批奏折批睡着了。 古鬿一眼便看见了放在桌子上的石铃,伸手去拿的动作看到一旁的卷轴停住了,上面是一副女少湖图,那峡口站着一人,正是凌啸,上面有题字:君仿若神明,救吾于深海,念之——秦小风。 阿牛动了动,好像要醒来,外面传来太监的声音,古鬿收手没有拿走石铃,转身离去。 听说那日大战中京城里没有百姓是因为阿牛提前放走了他们;听说崇国新皇上位后改名为秦风;听说新皇的后宫形同虚设;听说新皇取消了每年的涉猎,原因是新皇不会骑射。 古鬿不想知道为什么阿牛不再学骑射,也不想知道为什么改名的阿牛在卷轴上留的是原名,他用十年的时间坐上了那个皇位,但他好像并不开心,古鬿走在回女少湖的路上,轻轻说道:“你就先留在那吧,替我照看他,保他一世安稳。” 远在皇宫里被阿牛重新挂在身上的石铃上下动了动,似是在点头。 南游境的长苮上神广发邀请帖,说最近寻得神兽夫诸,让众仙家前去观赏,因为古鬿劝退魔界的消息早已传开,也收到了请帖。 古鬿待在女少湖本就无聊,传音给泽珵说了之后,泽珵便说要同她一起去,这神兽夫诸确实是难得一见,据说它的形状似白鹿,头上四只角,出没的地方必定是大水泛滥,又极其擅长把自己隐匿于大水之中,这长苮上神能抓住它确实有些本事。 六公主煋阳在红梅岸边传来消息,说他们也收到请帖,与红石梅君在海地等她会合一同去。 泽珵一直迟迟未回,于是古鬿带着红十和司命一起先行出发,南游境在最南边,经途要走过妖界领域到达海地,再从海地坐十幽船才能上岸进入南游境。 传说南游境里幻象繁多,似真似假,南游境里的修仙者更是制造幻境的绝佳好手,其中这个长苮上神更是被人传得神乎其微,有人说他整个人都是我们看到的幻象,真身藏在别处让人寻不到。 但古鬿觉得这些话的可信度一半一半,若那长苮上神真能把自己化成幻象还让人看不出来,何必只堪堪待在一个孤岛上。 妖界的地盘多是荒凉地,远远望去都是黄沙碎石,古鬿三人脚踩白云,停在一处乱石之上,看着脚下的打架现场。 “阿古,那个小仙子好像要死了。”红十指着下面一个捂着肚子极其痛苦的女子,腰间挂着仙阶玉牌。 古鬿与司命相视一眼,直接飞走,并没有多管闲事。 她们很快便到了海地,海地有间临时建起的客栈,客栈里都是南游境弟子,听说是为了这次的观赏会而建,古鬿心想这长苮上神的待客之道倒是十分体贴备至,这海地无边无界,又必须等待十幽船载客,若没有这间客栈,让赴宴之人都站在这里等确实不太好。 煋阳还没到,她们便在客栈住了下来,司命一直十分忙碌,除了赶路之外其他的时间大半部分都陷在命簿里,自从二皇子的事情发生之后,司命对待命簿里的事物就变得格外认真了。 “阿古。”司命埋在命簿里的头动了动。 古鬿喊着颗冰葡萄,自从那日吃过觉得可口,她就向煋灵提出了长期需要的请求,说来这几日倒一直没有送新的过来,想是天界事物繁忙。 “嗯?”古鬿应着,她们被南游境弟子安排在了客栈最高的一层,从窗外望过去能看到海地的风景,时不时出现的绿色天光十分美丽。 司命抬头望了望门外,才低声开口道:“我听文宝罗说之前看见红十在偷偷翻看命簿,想是在找两千年前跟她一起上六重天的同伴,她有跟你说过吗?” 虽然因为小矮子的原因,司命到现在也对红十有芥蒂,但毕竟相处那么久,又是她把红十带上六重天的,对她还是很关心的。 古鬿想到了那日在蕴灵山药君说的蝈蝈互相残杀的事情,脸上闪过异色,随即摇了摇头:“她就是个好玩的性子,想是好奇罢了。” 司命点了点头,想想确实是,又把头埋进了命簿里,若无其事道:“她那同伴一直未找到,听文宝罗说她偷看命簿,我还怕她生出执念。” “你不如现在帮她找找看?”古鬿笑道。 司命头也没抬回道:“别说我不会去找,哪怕找到了我也不会告诉她。”古鬿明白,就像司命不会告诉她凌啸的转世,万物自有其生存之道,频繁的想去控制它只会生出执念。 “不管怎样,她那同伴应该是会有个好的转世,毕竟是在六重天都有坟冢的人。”司命又说道。 说到这古鬿也想起来,当时还嘲笑司命来着:“我也没想到,你那时面上那么讨厌她,背地里却帮她立坟冢。” 司命突然抬起头,一脸疑惑的看向古鬿,问道:“不是你...” “阿古,红石梅君来了。”红十及时进来打断了司命还没说完的话,古鬿喝了两口茶,起身下了楼。 红十站在司命对面战战兢兢,两手搓着略显紧张,司命眼神毒辣,一双眼睛像是要吃人:“你诓骗我。” 红十红着脸没说话,摇着头,司命气急:“你当时跟我说不必再找你同伴,阿古已帮你立了坟冢。”但刚刚阿古说是她帮红十立的坟冢。 “你再不说话我就去找阿古问清楚。”司命作势要从榻上起来。 红十慌了,腾地跪在地上:“对不起司命,我不该对你和阿古说谎,但是我害怕,我是真的害怕。” “害怕?你害怕什么?”司命问。 红十涨红了脸,就是不说话,司命频频追问:“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就算我会骂你,阿古对你这么好,你犯了什么错她都不会怪你...” “会的!会!”红十情绪激动,“二皇子利用阿古得到海顶云花,阿古虽然救了她,但二皇子现在还在女少湖外站着。” 要说之前红十还抱有侥幸心理,但无意间猜到了二皇子是小鲤鱼精,阿古有一次喝醉无意间说了小鲤鱼精的事情,只是她不记得了,看二皇子大有一直站在女少湖外的打算,就说明他对阿古还是有一颗真心的,这样的二皇子阿古连看都不愿看一眼,那换做是她呢。 “这能说明什么?”司命疑惑。 红十仰头看向司命,双眼猩红:“说明阿古讨厌别人骗她,你五百年没来六重天,我研究了五百年果酒,但没有一次味道对,她喝了第一口从来不愿意再喝第二口。” “她这么一个认死理的人,要是知道我...我...” “你什么?”司命有些猜到,但还是想让红十亲口说出来。 红十仿佛泄了气,低着头眼泪掉在地上:“我那时饿极了,我没想吃他,是他自己爬到我嘴边来的,我有什么办法,不吃我只有死,我不想死,我害怕,我怕死!” 司命叹气,果然如她所想,其实这件事对饿了两个月的红十来说很正常,就算她不吃掉同伴,或许同伴也会吃掉她,但红十错在不该骗她们,如果当时老实说出来,依阿古的脾性,不会怪身不由己的红十。 第三十八章 “你问我害怕什么,我还能怕什么,好不容易活了下来,有幸得到阿古殿下的点化,我是上辈子做了多好的事才会遇到这个机缘,若是她知道我是一个为了饱腹吃掉同伴的虫子,还会让我待在她的身边吗?”红十念叨着。 司命摇摇头,直叹道:“你糊涂了。”若只是吃掉同伴的事还好说,但诓骗她们至今,司命也不敢保证,毕竟阿古的性子,有时候钻了直道,甚少拐弯。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古鬿带着红石梅君和煋阳上来了,红十一脸祈求的眼神看着司命,司命无奈闭上眼睛道:“擦擦你的眼泪,你自己寻个时间亲自告诉阿古,我是不会帮着你欺骗阿古的。” 红十暂时舒了口气,只要不是立马把事情捅穿,她总还有办法挽救。 “司命!”煋阳蹦蹦跳跳的进了房间,红石梅君,古鬿走在后面。 两人刚刚争论的场面还未完全恢复,自然让古鬿看出了端倪,盯着红十微红的眼质问司命:“你又欺负小红十了?” 司命委屈,哼哼唧唧的坐回了榻上,一声不吭看着命簿。 “是我想山主了,刚刚跟司命说来着。”红十说道。 古鬿没想到红十这么喜欢蕴灵山主,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你若不想跟我来早跟我说嘛,我就让你去蕴灵山了。” 红十摇摇头,挤出一个笑容:“比起山主,红十更愿意待在阿古身边。” 煋阳走过去拉着红十的裙角:“红十姐姐别伤心,我偶尔想父皇时就去梅林深处抓银白兽玩,等我们去赴完宴之后,我也带你一起去。” 红十笑了笑,轻微俯身:“那就先谢谢六公主了。” 客栈里聚集的仙越来越多,还有几个妖魔界的,或许也是想一睹夫诸真容,又或许藏着别的目的。 红石梅君也注意到了,在一旁轻声开口:“这一场观赏宴会,非比寻常。” 楼下有人通知说十幽船到了,让所有人去海边等着,十幽船巨大无比,一次性把五楼客栈的人全都装下,古鬿站在船边看向客栈方向,本来以为可以再多等几天,泽珵现在也没有传消息来,不知道走到哪去了。 古鬿想事情想入了神,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正蓄着法力朝她打来,刚巧过来的红石梅君看到了,挥手把那施法的女子打倒在地。 “背后偷袭可不是君子所为。”红石梅君轻声开口,往这边走过来。 古鬿听到动静才回头,盯着地上的女子一脸莫名其妙,她自认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司命也闻声而来,明白发生什么了之后上前就要给那女子一击,被古鬿阻止。 “你是谁?为何要伤我?”古鬿问道。 女子看着古鬿的眼里满是恨意,踉跄起身,捂着胸口道:“我乃雨华山荣雨上仙之徒,本是替师父来参加宴会,奈何途中遇上妖物...” “哦~是那天我们遇到打架的那群。”司命打断道。 古鬿也想起来了,好像是遇到一群仙人在妖怪打斗,红十还问要不要帮忙来着。 只见女子的眼神更加阴狠,还带着淡淡的悲伤:“就是你们,你们见死不救,才会让我师妹被妖物给劫了去。” 没等古鬿开口,司命在一旁呵呵冷笑,略带嘲讽道:“且不说救不救是我们自愿,这世上竟还有人能把仇恨移花接木给旁观者,我司命今日倒也是见识到了。” 女子见打也打不过,说理又说不过,恨了两眼转身走了,司命还要上前说理被古鬿制止了。 “你跟她置什么气啊?”古鬿问司命,司命的脾气时常无缘无故变得暴躁,古鬿也早已习惯。 司命是因为红十的事情烦躁,正巧遇到这么一个撞倒枪口上的,肯定要抓住好好泄一下火。 红石梅君在一旁站了许久,这时才插嘴问道:“那女子说的可是真的,你们当真见死不救?” 红石梅君甚少管这样的闲事,这一问把司命给问懵了,古鬿也只是看着他微微一笑,闭嘴不言,但红石梅君好似非要知道到底她们是不是见死不救,一直盯着古鬿等她说话。 司命反应过来,知道古鬿不爱解释,于是说道:“事实是那些都是她们自找的,我们在天上看得清清楚楚,是她们先去挑衅那几个妖怪,让她接受点教训也是应该的。” 红石梅君这才把看着古鬿的眼睛移开,嘴角几不可见的舒了口气。 煋阳十分不喜欢坐船,上船之后就一直闹着要下去,但奈何去南游境只能坐船,红石梅君被她闹得没办法,出来是为了让这船开得慢一点,缓解煋阳的难受。 司命在一旁直叹气,一脸羡慕:“倘若有一天能有人对我如此好,是下仙我也嫁了。” 司命的话说得有歧义,且不说煋阳如今才千岁,单就看红石梅君那个一天里要花大半天去给梅树施肥的性子,就不是个会轻易对女人动情的人,她觉得红石梅君对煋阳,更加贴切的形容应该是兄妹。 古鬿刁侃司命道:“这么说来,那老头连下仙都不如?” 听到月老的名字司命脸红了红,移开视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以前这么说司命从来没有这么大反应,古鬿想肯定是在天牢这五百年,月老日夜陪伴,就算是铁树也得开花了。 想到两人可能好事将近,古鬿先扬起了幸福的笑容。 十幽船被红石梅君控制,本该半日的行程硬是给拖成了一日半,奈何红石梅君的身份和法力,也没有人敢出来发表一点抗议,只是船上不免还是有些乱嚼舌根的,把煋阳跟红石梅君的关系猜了个遍,说什么的都有,说到后面越来越难听。 庆幸的是并没有传到煋阳和红石梅君的耳朵里,一个专心去控制船去了,一个正在房间里跟红十玩得不亦乐乎。 船开到南游境边界,一个南游境弟子飞上船顶,对大家说:“各位仙家,马上就要进入南游境,里面甚多幻象,万望大家守住自己本心,不要轻信生出痴念。” 古鬿有些疑惑,转头看向一旁船头离自己很近的一位穿袈裟的僧人,问道:“明明知道我们要来赴宴,为何不直接把那些幻象关了?” 僧人转头谨慎地看了眼古鬿,见只是位柔弱女子,才轻施了个道礼:“仙子有所不知,南游境之所以叫南游境,是因为其天然的地势,里面的弟子虽然都是修习幻象之术,但幻象却并非全是他们所创,更多的是自然形成。” 古鬿若有似无的点了点头,心想不知道这些幻象对她体内的鬼气会不会有影响,火兽也不在,倒有些难办。 僧人见古鬿一脸担心的模样,走得离她近了些,安慰道:“仙子放心,这些幻象虽然难解,但也不容易进去,只要听那些弟子的话不要乱跑,不会出事的。” “谢过仙道提醒,我定当注意。”古鬿转身回了房间,叫上红十司命,准备下船。 那些南游境弟子果然十分谨慎的在前面一边开路一边做标记,古鬿甚是不懂,这南游境十分难进,那长苮上神选择这里做修炼之地肯定也是不愿让人打扰,为何会为了一只神兽大动干戈,把这些仙官聚集到这里。 宴会两日后才开始,她们被安排在了客房,煋阳一来就被长苮上神叫去,说是天帝与五皇子十分想念,本来也叫了红石梅君,但他死活不去,眼神里好像十分不喜欢天帝。 结果没过一会儿煋阳眼含泪水回来了,拉着红石梅君非要他去一趟,这么异常的情形就连红十都发现了端倪。 于是她们三人偷偷跟在红石梅君身后,想要一探究竟,看这个长苮上神到底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司命,你说这天帝为何待在南游境不回去,莫非因为瑶姬的死连天帝都不想做了。”古鬿悄声问着司命。 司命拉着冒失的红十,一脸鬼祟:“你也觉得十分奇怪吧,也不知道为什么,天界最近也甚是奇怪,那些天后一派的仙官一时间都像消失了一样,就连真云神君都待在自己宫里一步不出。” “你说会不会...”古鬿说道。 司命停了下来,回头看向古鬿:“会不会什么?” 古鬿又琢磨了一会儿,摇了摇头:“没什么,我瞎想来着。”她在想这些是不是天帝的计策,为的就是趁天后一直受伤未醒铲除天后一派的仙官。 想想又觉得不可能,至少在现下这个时候,那日瑶姬的死天帝的伤心是真的,他那么伤情,再怎么也得自己缓缓吧。 “司命。”古鬿喊着,抬头看哪里还有司命。 这边红十跟司命一直跟着红石梅君和煋阳,从煋阳的一步三回头的行为来看,确实有事发生,这件事情还跟天帝有关,两人一直跟着走到了一个山洞前,被结界给挡在了外面,回头一看才发现古鬿不见了。 两人本准备往回找古鬿,突然被面前的结界给吸了进去,怎么拍打都出不去,于是就想先去看看怎么回事。 古鬿在这崎岖的路上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司命她们,准备回去等着,一回头才觉得这些路好像跟来时变得不一样了,竟然迷路了。 走了很久很久,直到古鬿使用法术也回不去的时候,她才想到自己很有可能不小心入了幻象,这么久也没见人来解救她,非常倒霉之进的幻象还是一个自然形成的。 纵是古鬿翻阅过大小法术法阵古籍,也是第一次来南游境,古鬿只得原地打坐,先稳住心绪,那些弟子说幻象最喜怒气,只要自己没有情绪,就不会有什么事。 “女儿~我的女儿~”古鬿叹气,果然,担心什么来什么,上次在人界鬼气侵扰时她就该告诉泽珵,让他用环戒压制一番,但当时有太多事情烦扰,她硬生生给忘了,才被钻了这空。 鬼气十分活跃,古鬿的情绪让它兴奋,她的整张脸忍得冒虚汗,想到可以用禁术来控制,泽珵的话突然在脑中想起:“禁术你能不用就不要用,使用不当极其损耗元气,对你不利。” 但那鬼气一直在叫嚣着,已经影响到古鬿的心绪,她感觉周围的幻象都在发生着变化,似有大水朝自己涌来。 禁术已经捏在手里,正要放出,突然身后真的涌来源源不断的大水,直接把古鬿冲到了山崖下,整个幻象里全部被水淹没,古鬿施水术,只留一个脑袋浮在水面,抹了抹脸上的水珠,茫然无措。 “觊觎山中珍宝者,死。”一道妩媚的女声传来,不是古鬿体内的鬼气,她感觉到鬼气因为这道声音安静了下来,她查过古籍,只有神兽与神器才能镇压鬼气,这山中的神兽,莫不是...夫诸? 不是说夫诸被长苮上神抓住了吗?一般被制服住的神兽都会认主,不会随意伤人的,那这是什么情况?长苮上神在使坏?应该不是。 只有一种可能,夫诸的确是在南游境,但却并没有被长苮上神制住,那他为何要把这些人聚集在这里,难道真的是天帝的阴谋?那司命和红十岂不是危险。 “我不觊觎这里的珠宝,一点也不,快让我离开。”古鬿着急喊道,全然忘记神兽哪会辨别你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在没有主人之前,只要有人侵犯它的领地,必然会被它弄死。 古鬿被淹在水里大半日,耗费了巨大的精力,很是疲惫,心里气急,要是自己的法力再精进一些,也不至于会被这么一头小小的神兽困住。 拿起手里的戒指,泽珵说了有危险捏碎戒指他就会来,她犹豫再三,这样的情况就捏碎戒指,泽珵会不会嘲笑她,而且好像这个戒指只有一个,要是这次用了,以后就没有了。 第三十九章 古鬿灵光一闪,记得火兽是个贪吃的,说不定神兽都贪吃,于是她变幻着手里的吃食,看会不会有一样能对夫诸的胃口,古鬿每吃到一样好吃的就会拿一点放起来,以免之后馋嘴,这时候倒派上了用场。 只见水面上缓缓出现一若隐若现的白鹿,那就是夫诸,古鬿看着手里的冰葡萄微微皱起眉头,神兽还喜欢吃葡萄? “你是想吃这个?给你,放我走。”夫诸只是慢悠悠走到古鬿面前,抬脚拂去了她手上的葡萄,然后一脸傲娇的站在大水之上,犹如平地。 古鬿愕然,不是想吃葡萄啊,那为何显身,然夫诸一脸傲娇站在那里,看着古鬿甚是嫌弃,它可是尊贵的神兽一族,怎可能因为吃食低头,真不知眼前这愚蠢的女子是怎么想的。 该想的办法都想了,实在没有办法,只能用禁术先解了幻象再说,幻象虽解,大水依旧没退,有南游境弟子和一些仙家发现了这边的异常赶了过来。 “是夫诸!”有眼尖的仙人认了出来,古鬿此时还十分狼狈的泡在水里,这里是个凹坑,被夫诸用大水控制极难脱身。 先前因为古鬿见死不救想伤她的女子发现了她被困水上,站在山崖之上嘲笑道:“你的朋友们呢?现在没人能救你了。”说着就要一掌打下来。 掌势被对面一僧人拦住,古鬿认得,是之前在船头说话的那个,僧人从高处扔下来一袈裟:“仙子快爬上来,贫僧祝你一臂之力。” 对面女子看着僧人的行为极其愤怒,又是一掌朝僧人劈去,女子的法力在僧人之上,僧人不敌含胸吐血。 一些人看不过去女子如此蛮横,对女子指责声渐起,却并没有人伸出援手。 袈裟因为僧人受伤的原因停在水面不再动,古鬿看着周围冷漠看戏的一些仙家,心里微凉。 有几名弟子已经在着手准备抓夫诸,但夫诸并没有那么容易被抓,就看在这南游境这么多年也没见这长苮上神把它给制服,夫诸极其擅长用水隐藏自己。 奇妙的是夫诸站在大水之上,无视那些弟子聚集过来的法力,直直走向古鬿,古鬿只有一颗头在水面上,夫诸蹲在了水面上,在古鬿面前轻轻闭上了眼睛。 此时一兽一神的场景,却也有些别有韵味。 “它在认主,快阻止它。”旁边有人吼着,南游境弟子的反应极快,自己家的神兽怎能认了别人为主,但已经来不及,夫诸睁眼,大水退去,古鬿有些虚脱的扶着夫诸的身体。 夫诸并未躲开,老老实实站在古鬿身旁一动不动。 “你还真喜欢吃冰葡萄啊。”夫诸认主会传授主人御水之术,古鬿已经感觉到自己能操控水的流动,一时感到惊奇。 夫诸轻轻摇了摇头,想要表示自己不喜欢吃,认主是因为它认得刚刚破开幻象的禁术,那是远古神皇族的秘术,而刚刚在认主前它感受到了古鬿的护体金罩,她是远古神。 它们神兽一族,对远古神本就有着天然的敬畏心,何况她还会使用禁术,虽然法力与智力看上去不怎么样,单就从身份来说,它夫诸也是认了个便宜主人。 四周有几个仙人开始眼红,有人蠢蠢欲动,看古鬿的状态明显不太好,此时若强行抢走神兽,就算不能改变认主,囚住也是一种光荣。 一直没有消息的泽珵此时才姗姗来迟,他站在古鬿身前,看着因为大水头发凌乱不堪的古鬿,眼里又生出了愧疚之心:“对不起,我又来晚了。” 古鬿牵起微笑,摇摇头:“不晚。”是她觉得自己可以处理,她不是柔弱的女子,不能随便遇到点什么危险就呼救,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修炼。 “等等。”泽珵拉着古鬿就要走,被古鬿阻止,她回头看着还飘在空中的袈裟,施法让它回到了僧人身上,手里拿出一瓶丹药扔了出去。 “这是药君炼的回元丹,感谢你出手相助之情。”僧人有些脸红,他并没有帮到什么忙,觉得受之有愧。 古鬿看出了他的想法,又说道:“不管怎样在别人都在旁观时你伸出援手,这份情义十分珍贵,我会记得的。” 旁人虽然眼红那瓶丹药,但碍于面子都没有表现出来,谁人不知北山药君的回元丹对修炼有奇效,一颗就能让人提升一阶,何况整整一瓶,早知道刚刚就该出手救一救那仙子。 回到房间后古鬿换了身衣服,重新梳洗一番之后坐在榻上,泽珵蹲在古鬿脚下,在水里泡了许久,脚上很是酸痛,泽珵脱了古鬿的鞋袜,一边施法治疗一边揉着。 “就是这只畜生伤的你吗?”泽珵眼神冰冷的盯着也蹲在古鬿脚下的夫诸,仿佛要把它给生吃了。 夫诸害怕极了,刚刚的高傲一点都没有了,默默的缩在一旁,心里也十分后悔刚刚的认主,远古神太子泽珵,这是多少神兽的梦想,再晚那么一点该多好,认了太子泽珵做主人,还不得让其他的神兽羡慕死。 古鬿自然不知道夫诸此时心里在想什么,还在暗自欣喜自己莫名其妙多了一只神兽。 “你别怪它,它已经认我做主人了,算是我因祸得福。”古鬿笑着。 泽珵却一副十分看不惯夫诸的模样,他知道夫诸认主了,要不然早在他出现时它就该尸骨无存了。 泽珵一直在帮古鬿揉着脚,古鬿把茶水倒在桌上,试着用刚刚学会的御水术,茶水真的从桌上飘起来,任由古鬿捏成其他的形状,乐此不疲。 “你若想要神兽,之后给你找个更好的,这等伤人的畜生,杀了最好。”泽珵毫不在意开口。 吓得一旁的夫诸又缩了缩,刚刚还想换主人的心思全然没有了,现下只是害怕,无穷无尽的害怕。 “我就要它,先生不要一天杀啊杀的,戾气那么重。”古鬿说道,泽珵宠溺的笑了笑,捏了捏古鬿的小脚,给她穿上了鞋袜。 “泽珵。”古鬿叫道。 “什么?”泽珵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是古鬿第一次叫他名字。 古鬿看着夫诸瑟瑟发抖的模样:“我记得它明明会说话啊。”被大水淹住时她明明听到夫诸说话了。 泽珵还沉浸在刚刚那一声名字里,颔首笑了笑:“这等神兽是不会说话的。” “可我确实听到它说话了。”古鬿确认道。 “它依靠大水保护自己,那声音想是利用大水回声形成的,并不是它说话的声音,不过它能听懂我们说话。”泽珵解释道。 古鬿点头,原来是这样,她还以为遇到只会说话的神兽呢。 “鬿儿。”泽珵坐在古鬿对面,古鬿没有再摆弄茶水,拿着个空茶杯把玩。 “怎么了?”古鬿问道,看向泽珵,泽珵一脸期待的眼神盯着古鬿。 “你刚刚叫我什么?”泽珵问道,不知怎的,他鬼使神差的想听第二遍。 古鬿微红了脸,手里转着茶杯:“泽珵啊,怎么了?” 泽珵笑咧了嘴,发出呵呵的笑声,这两声名字叫得让他忘了眼前的烦恼,心里痒痒的。 夫诸眼睁睁看着气氛变得暧昧起来,直觉如果它再不识趣离开很有可能真的被太子给杀了。 看着古鬿微张的嘴唇,泽珵想起了在天界她喝醉那日的情不自禁,古鬿也想到了,她在人界被泽珵救走时就想起那晚的事,之后再也不敢自称喝酒不忘事,也不太敢再多喝。 泽珵发现古鬿涨红的脸,有些话就要呼之欲出。 “鬿...” “阿古,阿古~”红十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一室暧昧。 红十与司命急急跑进来,看到古鬿没事才放下心,红十解释道:“我们本来死要回来找你的,但不知怎的就被那结界吸进去了。” “泽仙君。”司命唤道,红十这才发现一旁的泽珵,泽珵表情还有那么一些僵硬,十分古怪。 古鬿内心笑着,她能猜到泽珵想说什么,无非是问她是不是记得他亲她的事,被红十这么一打断,问不下去了所以憋屈吧哈哈哈。 “没有大碍,还收了只神兽。”古鬿指着夫诸。 司命看了眼夫诸,也是一副凶神恶煞,夫诸久未入世,这一认主怎的就招来这么多仇恨,实在觉得冤。 “你是不知道那雨华山女弟子多过分,现在外面的人听信她胡说,都以为你抢了长苮上神的神兽,要为他讨回公道呢。”司命说道。 那女子刚刚就想趁机伤她,古鬿想着并未伤到就没有追究,不想她竟然得寸进尺,确实可恶。 “按我说就把它还回去,有我陪着你不就好了。”红十也是十分警惕看着夫诸。 泽珵在一旁不发一言,他知道古鬿喜欢,就不会再多言,古鬿淡淡笑了笑:“长苮上神请帖上说,捕得神兽夫诸已认主,邀我们来观赏,可事实是夫诸并未认主,他在说谎。” “而且我一直怀疑,他把我们骗来这里,是天帝的阴谋。”天帝想要做什么她还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好事。 泽珵欲言又止,被司命抢了话:“阿古你真的聪明,知道我们跟着煋阳她们看到了什么吗?” 没等古鬿问,红十在一边又开口:“天帝受了伤,五皇子也是,腿断了。” 司命满腹经纶憋在了肚子里,实在难受,补充道:“长苮上神真的是个幻象。” “哦?”这倒是跟古鬿想的不一样,她一直觉得是世人把长苮上神传邪乎了,没想到他真能把自己弄成幻象,这不就等于有万万个分身吗。 “我们得赶快走阿古,我听到天帝说了,宴会上要利用我们让长苮上神真身归位。”红十在一旁急道。 古鬿听得迷糊,似懂非懂,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扰乱了古鬿思绪。 最后还是听完全程的泽珵做了一个总结,古鬿才彻底明白,原来长苮上神之所以是个幻象,是因为自己的真身被困在了南游境地下,什么原因被困暂且不知,目前的问题是长苮上神若要出来必须要用两百三十个仙人的手心血,滴在法器明盘之上,才能打开南游境地下,救出他的真身。 那天帝跟五皇子为何会受伤,天帝又为何要拖着伤势千里迢迢的来到南游境,古鬿疑惑,这些事情本与她无关,天帝又何故要请她来此。 直到泽珵说出了他来晚的原因,局势才略微明朗。 泽珵说他之前一直心里有个猜疑,直到在魔君闭关处看到魔君使用那个邪术他才明白,所以顺路去了趟天宫,从她们离开以后,天界就变了天。 这件事做得极其隐蔽,天宫被围得水泄不通,也只有泽珵能探出究竟,天后用邪术拿天界太子做引子涅槃,泽珵在天牢看见了太子身旁的司战,司战说太子已经爆体而亡,天后掌管了天宫,所有不服从的仙官全被关进了天牢。 司命担心月老,着急想回去,但据泽珵说,天宫现在就想是个铁桶,根本进不去,这件事发生得太快太可怕,就连古鬿也没想到,想那天帝是早就发现了端倪所以才逃了出来,那煋灵公主和吴胜将军呢?天帝为了逃生竟然把自己的亲信和亲女儿留在天宫里。 这件事太难以理解,实在不知道天帝与天后的这场博弈是何缘故,纵使古鬿再怎么聪明,不明白其中真正的原由,也不知道天帝这番操作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入夜,红石梅君和煋阳没有回来,大家都各有心思的回了自己房间,泽珵说出去打探消息,古鬿躺在房顶上,看着阴暗的天空,等着泽珵。 第四十章 南游境的天空没有星星,只是刚入夜,周围却黑得彻底,古鬿拿出一颗夜明珠放在上空,躺在下面看就像是一颗圆圆的月亮。 古鬿听到身后动静以为是泽珵回来了,没有回头,看着夜明珠轻声开口道:“听说天界两千年才月圆一次,泽珵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泽珵是谁?”红石梅君清冷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吓得古鬿坐了起来,暗责自己的大意。 “梅先生听错了。”古鬿含糊不清道,但红石梅君一个上神之尊,千里之外的声音也是想听就能听见的,怎么会听错,他看出古鬿在搪塞,也没有继续问。 “是煋阳叫我来的,她让我转告你们不要参加那个宴会。”红石梅君说完就跳下了房顶。 他在地面停下,转头望向屋顶的古鬿,咳了咳道:“我查了查,说是因为月宫仙子擅自点化凡人犯了天规,她自愿进入月环,两千年才能出来一次。”说完便离开了。 古鬿似懂非懂的点着头,大概她是明白的,天界的月亮是由月环控制,进入月环意味着与月亮同生共死,她这是为了那个凡人献出了自己的一生。 “他是谁?”泽珵突然出现在古鬿身后,皱着眉头看着红石梅君消失的地方。 古鬿起身时不小心没站稳,被泽珵拦在怀里:“他是谁?”泽珵又问一遍。 “怎么样,有打听到什么吗?”古鬿问道,没有回答泽珵的问题。 泽珵收了夜明珠,揽着古鬿回到了她房间。 “那个上神的身体是个躯使。”两人坐在榻上,泽珵放在古鬿腰间的手没拿下来,甚至可疑的在慢慢移动。 “躯使?”古鬿惊讶,传说有一种人的身体,天生就是一个储物器,简单来说就是万能的躯壳,只要人的元气全部过渡,就像换了个新的身体,而且法力会暴增,那就叫躯使。 加上刚刚红石梅君转告的那句话,古鬿大概猜到天帝想干什么了,他想利用长苮上神的肉身增强法力,与涅槃的天后一战。 “泽珵...你在做什么?”古鬿感觉自己腰间有一只温热的手在不断试探,仿佛有些过了火。 泽珵收回手,一本正经道:“探查你的身体,灵力有些波动,使用禁术耗损太大,得补补。” “梅先生让我们不要去参加那个宴会,看样子的确是个阴谋。”古鬿回到正题。 “梅先生又是谁?”泽珵持续追问,他不过短暂的消失了一下,怎的就突然多出来一个梅先生。 “梅先生就是刚在外面那位,天界的红石梅君。”泽珵转着眼睛回忆,好像是在很久以前听到过这个名字,大半夜跑来找古鬿,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他不让我们去就不去吗?我还偏去。”泽珵说道,古鬿笑了笑,其实她也是这么想的,都已经到这了,不管有什么阴谋,总得见识见识。 两人在房间里百般无聊,于是拿出棋盘,下了一整夜的棋,直到天光微亮,古鬿才困顿睡下。 黄昏时刻被外面的嘈杂之声吵醒,古鬿起身看见泽珵还坐在棋盘面前,看样子是一直没走。 “先生一个人也下得愉悦?”古鬿伸了个懒腰。 泽珵表面十分淡定,双指夹着颗黑棋,若无其事道:“我还是喜欢你叫我泽珵。” 古鬿摇摇头,声音里还带着刚醒的懒意:“我怕我叫惯了,万一在外人面前说漏嘴。”昨晚差点就被红石梅君听见。 “那有何妨?”泽珵满不在意,手里还拿着那颗黑棋。 “咦?我的衣服怎么开了?”古鬿一边说着一边合上自己的衣服,一旁的男人黑棋掉落,耳边闪过不明意味的红,借口说出去看看外面在吵什么,逃了出去。 古鬿是最后一个离开院子的,司命与红十带着夫诸跟泽珵去外面看热闹去了,只见南游境边界站着许多仙家,都是吵着要走的,大概过了一晚上,夫诸认主的事情传了个遍,大家也发现自己上了贼船。 “你们南游境的人实在有些欺人太甚。”几人正在跟弟子争论,南游境弟子好似不擅长与人吵架,争得面红耳赤。 “我们家上神也是为了天界的未来着想,万望各位仙家体谅。”其中一个稍微年纪大的南游境弟子上前说道。 那日对古鬿伸出援手的僧人也站了出去,言辞狠厉:“你倒是说说看,怎么个为天界着想,说不出个所以然,我西神界必定要向你们讨回个公道。” “了华仙人莫恼,我南游境定会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这种话说出来一听便是托词,于是两方开始了更加激烈的争吵。 古鬿站在远处,看到站在最前面义正言辞的僧人,原来他是西神界的,她对西神界知之甚少,只知道西神界有两大上神西神帝与西佛神,两人是孪生兄弟一起创立了西神界,是一个属于天界地域又独立于天界的存在。 “阿古,你说这个长苮上神不会真的有狼子野心想要杀了我们吧。”看着远处越来越激烈的争吵声,红十直叹可怕。 泽珵嘴角淡淡弯起,听到身旁沁人心脾的声音响起:“放心,不管发生何事,我会护着你。” 司命站在最边上,极其嫌弃的看向阿古:“你可别说大话了,把自己先保护好吧。” 红十嘴角僵硬了几分,没再说话。 古鬿感觉到一阵强大的法力,抬眼一看,是远处争吵的地方,虽然表面上看去没什么变化,但她能看到突然包围他们的法力波动,正疑惑发生了什么,泽珵在一旁解惑道:“是幻象。” 只见远处的争吵虽然还在继续,但话题似乎发生了变化,他们就像瞬间着魔了一样,率先出现异常的是那雨华山女弟子,她突然冲出人群说了一句:“只要我们每人滴一滴手心血,结界就可以被强行破开!” 然后所有人就拿出自己的一只手,竟真的用各自的武器刺向了自己的手心。 “这么强大的幻象之力,是长苮上神。”司命轻声说道。 古鬿害怕受到波及拉着红十退开了一些距离,泽珵与司命带着夫诸也跟着退了过去。 “我们不帮忙吗?”红十问出口。 “帮谁?来不及了。”不管帮哪边都来不及了,古鬿本打算在宴会之前能见一面天帝,但看眼前的情况他是不准备开宴会了,想利用幻象直接取走他们的手心血。 “古鬿。”司命甚少唤她全名,她心里猜到几分司命想说的话。 “我是天界之人,月老救过我的命,我不会放任他不管。”果然跟古鬿想的一模一样,天宫如今在天后的管控之下,也探听不到里面的情况究竟是怎么样,她担心月老,自然不会阻止天帝所为,还会跟天帝一起夺回天宫。 “还...还有文宝罗。”红十在一旁弱弱开口,古鬿当然知道她们有在乎的人还在天宫生死未卜,但天帝这样的办法实在不可取,那长苮上神并未做错过什么,被天帝夺了肉身,莫说万万个幻象了,神魄无处依存,不出三日必定魂飞魄散。 “你怎么想?”古鬿虽然看着前方,但泽珵知道是在问他。 泽珵看向古鬿,轻声开口:“我想你所想。” 古鬿回看泽珵,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这件事显然那位长苮上神还被蒙在鼓里,天帝求助于他,他就只一心为其筹划。 “司命你可知,这不是唯一的办法。”古鬿并不两难,是非对错明眼人都能看出,司命因为月老担心过头了。 司命摇摇头:“但这是最快的办法。” 不对!司命不该是这样的!泽珵也刚发现端倪,手一挥眼前的司命与红十瞬间化为云烟,是幻象。 不得不说这长苮上神的幻象修炼得十分出神入化,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着的道,夫诸蹲在脚下呜咽一声,似在警醒她们。 “应该是我们刚刚退过来之时。”泽珵道。 这幻象极其毁人心神,古鬿法力太弱招架不住,陷入了自己的幻境里。 “父君?”古鬿站在六重天后园中,古神此刻正站在对面,微笑看着她。 不对,她是怎么回到六重天的,不对!这是幻象,古鬿一遍遍提醒自己,但十分奇怪的是明知道自己在幻象里,但心绪却不受自己控制,仿佛被人牵制着走进去。 古神突然一口血从嘴里吐出来,整个人朝花海倒去。 “父君!爹爹!”古鬿冲过去,扶着古神,古神神色十分憔悴,却一言不发。 “对不起,爹爹对不起,是鬿儿的错,若不是鬿儿遭受鬼气侵扰,怎会...怎会让爹爹伤重至此,对不起...”古鬿逐渐崩溃,伤心欲绝。 “鬿儿,鬿儿。” “鬿儿...古鬿。”泽珵的呼喊声传了进来,由远及近,直至打破古鬿眼前的幻象,古鬿恍神,看向手里,空无一人。 泽珵抹去古鬿脸上的泪水,温柔的理清她脸上的碎发:“这幻象侵蚀心神,你越担心什么就会看到什么,都是假的,别信。” 她都会被幻象折磨如此,古鬿实难想象红十跟司命的遭遇,忙扯着泽珵:“我们得想办法出去。” 泽珵缓缓点头,还在想刚刚看到碧天火再一次降临世间,自己再次无能为力的场景,这时六重天的花海里突然漫出了大水。 是夫诸,她怎么忘了,夫诸在南游境里生存这么久,该对幻象的破解之法了如指掌。 果然大水所到之处,场景全部变了回来,夫诸的声音随着大水传来:“他们在北边山洞里。” 泽珵单手抱着古鬿,转眼便来到了山洞外,记得之前司命说山洞外的结界会把人吸进去,古鬿探了探,结界已经没有了,天帝知道她们会找来。 “仙君来得慢了些。”山洞内许多人,长苮上神是实体不是幻象,看样子肉身已经拿回,煋阳与红石梅君坐在一旁,煋阳牵着坐在石榻上的五皇子,五皇子看向古鬿红了脸。 司命与红十被绑在柱子上,让古鬿没想到的是这里还有两人,一个是那雨华山女弟子,另一个竟是那西神界的僧人,记得南游境弟子唤他了华仙人。 “我没想到,这场宴会竟是冲着我来的。”古鬿看向天帝。 天帝一副得意之色,眼睛看着泽珵笑道:“不全是。” 确实,她一个人不用天帝如此大费周章,仔细一想这件事情是有漏洞的,当时夫诸认主她虚弱那般,那一直叫嚣的雨华山女弟子却并未下狠手,这一路上故意挑衅,也是想利用她让泽珵现身。 古鬿看向泽珵,有些愧疚,受她连累至此,若是他一人,区区一个南游境,怎能困得住他。 泽珵回看她,摇头以示安慰。 “你们跟妖界缠斗也是故意为之?”她看向雨华山女弟子,女弟子眼神依旧狠厉。 毫不掩饰的恨意,因为她没有伸出援手?何至于此。 “师妹因为不堪妖物折辱,昨夜自尽了,那妖物毫无人性,竟把师妹的身体送回来,讽刺我雨华山都是无能之辈。”女弟子眼神凄然,看向古鬿的眼神愈加阴狠,“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幸得天帝给我这个复仇的机会。” 古鬿实在看不懂这个操作,不免觉得可气道:“那群妖是否你们先行挑衅,既没有那本事,就不要去招惹,如今得到报应,却恨上了旁人,这是什么道理?” “强词夺理!总之你是逃不掉了。”女弟子气愤道。 “别怕。”泽珵环着古鬿的手紧了紧,眼神冰冷看着那女弟子,他不知道还发生了这么一个不愉快的事,若火兽此时还挂在泽珵身上,一定能感觉到冰冷的杀意。 古鬿又看向僧人,僧人微微低头道:“我本就是天帝召来,但与仙子相识皆是本意,并无谋算。” “哈哈哈,古鬿,古神的女儿,不得不承认,是有些本事的。”天帝拿着个药瓶,那是古鬿给僧人的回元丹。 几人听到古神二字都微微晃了晃神,看向古鬿的眼神皆变,没想到她还有这么一个身份。 第四十一章 “你可知我杀你如同杀一只蚊子。”泽珵的声音如同冷剑,吓出了在场些许人的冷汗。 “仙君以为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敢站在仙君面前?”天帝几分悠闲模样,竟缓缓坐了下来。 “凤云裳的心思我早就知晓半分,奈何她在天宫势力极大,一直以来我甚为苦恼,直到仙君的出现。”天帝斜眼看了看五皇子,掩过了内心的一丝心疼,“仙君毫不避讳地说出自己的身份,让我十分惊讶,古神的学生我哪敢轻看,谋算至今,也算对得起古神的教诲。” “所以瑶姬是否也在你的谋算中?”古鬿问道,她以为自己足够聪明,却没想到在这里,仿若稚童。 天帝忽然激动起来:“闭嘴,不准你提她。”他走到古鬿对面:“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替瑶儿传话,瑶儿的死也是你间接造成的。” 煋阳的脸色变幻万千,她虽然小,但有些事情看得比她父皇清楚,红石梅君以为煋阳在伤心,把她揽到怀里,摸着头安慰。 “父皇,这件事怪不上古鬿仙子。”五皇子在一旁开口道,古鬿之前没见过五皇子,被他捡到时也是昏迷状态,一眼看过去只觉得五皇子与天界太子有些相像,连性情也有几分像。 “你也给我闭嘴,你的善心害了你自己的双腿,还没醒悟?”天帝好似失了心,煋阳看着这样的父皇也是极其害怕。 天帝缓缓起身,继续说道:“我冥思苦想了许久,到底用什么来牵绊住泽仙君,直到神兵库的天兵来回禀,说仙君问起离魂灯,查到仙君踪迹不难。” “那时天界正在跟魔界开战。”泽珵说道,这样的情况下,他还能分神来关注他的踪迹。 天帝笑了笑,沉默了一会儿,才又说道:“不管怎样,你的出现,给了我机会,凤云裳这几千年的野心,马上就会被我给终结。” “凤云裳是谁?”泽珵问道,这也是古鬿想问的,她也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被捆住的司命发出了动静,醒了过来,微微咳嗽了两声说道:“凤云裳,是天后。” 见司命已醒,古鬿给泽珵使眼色,她有把握带着她们离开这里,但泽珵却并不看古鬿,只听泽珵对天帝说道:“先放她们走,你要什么,我帮你便是。” 天帝走到泽珵面前,含笑道:“仙君果然深明大义。” 古鬿不解,望着泽珵的侧脸,泽珵的手已经离开古鬿腰间,也不看古鬿,垂手一言不发。 天帝也信守承诺,解了司命与红十身上的绳索:“古鬿仙子请自便。” 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刚刚还杀意四起的泽珵为何会突然服软,泽珵手捏成拳,青筋暴起,就在司命醒来时天帝传音告诉他,若不助他夺回天宫,古鬿体内的子虫会立即吞噬鬼气破体而出。 他探了探,确实体内有异物,定是古鬿被幻象迷住时中的,子母虫是最毒的东西,不仅毒素会让灵力逐渐消散,子虫只受母虫控制,除了用母虫唤它出体,别无他法。 那是远古的玩意儿,泽珵竟不知能保留至今,还被这种小人利用,实在可恶,与那人界皇帝一般无二。 “为何不信我?我们可以一起离开的。”古鬿不顾旁人,问着泽珵。 泽珵嗓音喑哑:“去女少湖,我没回来就别出去。” 古鬿气急,怨泽珵的不信任,虽然她法力弱,但就这样的场合,她是可以跟他一起并肩站到最后的,她知道泽珵是担心她的安危,古鬿没再多言,带着司命,夫诸驮着红十,一起离开了山洞。 整个南游境震动了一下,之后传来了长苮上神哀怨的声音:“我如此尽心为你,你竟然...”话没说完,古鬿闭了闭眼,这是魂魄消散的征兆。 泽珵,不管是因为什么,你终究是冷眼旁观了天帝的所作所为。 外面的结界全都没了,十幽船上只有古鬿三人与夫诸,古鬿坐在船头,望着那南游境发呆,心里五味杂陈,来时的客栈也消失在了海地边上,古鬿没有想到,原来那几层楼的客栈竟也是幻象。 女少湖外,二皇子还站在那里,古鬿让司命带红十进去,二皇子看到昏迷的红十有些疑惑,问道:“阿古,发生何事,那仙子为何昏迷?” 古鬿叹了叹气:“你就一直站在这没回去天宫吗?” 二皇子扭了扭酸酸的脖子,笑得很是开朗:“若不是这样,怎能等到你站在这儿。” “阿古,你听我解释...” “你母亲把天宫给围了。”古鬿盯着二皇子的神情,似乎想找出一些端倪,但二皇子惊讶的表情是真的,他确不知情。 “你说什么?”二皇子笑得咧开的嘴角停住,瞬间僵硬。 “你刚刚说...” “没错,你的大哥已死,此刻天帝正带着众仙从南游境出发去天宫,准备与你母亲一战。”她说得够明白了,古鬿叹气,不知道他会不会受不了这个打击。 二皇子有些不信,犹犹豫豫眼里微红,离开了女少湖,朝天宫飞去,古鬿看着天上,不知道是二皇子快些,还是天帝快些。 司命放下红十后也准备去天宫,被古鬿拦住:“你去有什么用,有泽珵在,天后必败,月老不会有事的。” “你不知道天后的狠辣,老头性子直,肯定不能忍受天后的圈禁,又渡了一半灵力给我,只怕凶多吉少。”古鬿看着司命的担心,拦住的手又放了下来,她明白司命,在乎的人没有在眼前,始终无法放心。 “别出女少湖,照顾好自己。”说完司命就离开了。 古鬿垂手,看着躺在床上的红十,红十因为挣扎消耗了太多法力,一时半刻醒不来,夫诸任由古鬿摸着脑袋,神兽认主后便与主人心灵相通,自然明白古鬿的烦闷,摇晃着自己脑袋,用自己的方法安慰着她。 “我很是无用,法力低微还到处跑,若是我不去南游境...”哎,天帝本就冲着她来,不去肯定也有别的办法。 古鬿左手一伸,手里出现一壶酒,是凌啸酿的果酒,凌啸大概想着他们会一辈子住在这里,酿的酒把整个地窖给堆满了,就算古鬿日日喝也得喝些日子。 一整壶酒下去,古鬿趴在地垫上昏昏欲睡,夫诸化出一汪泉水,把她运到了床上,还盖上了被子。 古鬿做了一个梦,梦里泽珵被天后给杀死了,惊醒之后觉得可笑,泽珵乃远古神太子,古籍上说他曾一人单挑四大恶兽,四大恶兽的神力加起来或许一百个天后也不一定能打过,他不仅轻松的制服,还毫发无伤。 这样的神怎么可能被天后杀死,是她想多了,但就是这么一个虚无缥缈的想法,把她折磨得要死。 古鬿惊醒,发现只过了两个时辰而已,因为醉酒头还有些微微作痛,这是第一次喝完酒之后没有睡过夜。 坐在凉亭之上,古鬿一直在想刚刚做的那个梦,一边想着不可能一边又担心得要死,突然感觉女少湖结界有波动,抬眼望过去发现是那只小狼妖,此时正用手扒拉着结界。 古鬿慢悠悠的走过去站在狼妖面前,因为没有打开结界所以小狼妖看不到她,小狼妖满脸尘土,看神情有些着急,古鬿开口问道:“你是来找红十吗?她暂时不能出去。” 小狼妖听到有人说话停住了扒拉,眼神四处望了望想找到声音来源,可能因为修炼不足,身子是个人样,但脸上还是半个狼的模样,使劲摇着头。 “紫蜘蛛带着一大群妖怪正在往这边来,你们快离开这里。”小狼妖有些着急道。 紫蜘蛛?听上去是个妖怪的名字,不过她们怎么会知道女少湖的所在,而且带着一群妖怪过来是为何?还没等古鬿接着问,小狼妖已经闻风逃走了。 古鬿也感觉到了自北边而来的妖气,离得越来越近,施法给结界加固了一下,泽珵让她待在女少湖不要出去,难道是知道会有妖怪找上门? 来不及想太多,得先把红十叫醒,但红十身体实在太过虚弱,此时根本没法醒来,若是强行用法力唤醒也不是个办法,古鬿略微想了想,叫来夫诸。 “你把她带到蕴灵山去。”古鬿施法把蕴灵山的地图传到了夫诸脑子里,夫诸呜咽了两声,蹲在地上没有动作,极其不情愿。 但古鬿命令已下,身为神兽,听从主人的命令是铁则。 红十它们刚走,那群妖物就出现在了女少湖外,有几个十分猖狂的用法器对着结界狂轰乱炸,但结界纹丝未动。 古鬿仔细听了听她们的谈话,原来是知道了她的身份,妖界自始至终都在跟鬼界作对,对她娘亲鬼钰更是恨之入骨,知道她还活着肯定不会轻易放过。 “这是什么结界,怎么弄都弄不开,那蛤蟆精不会是在拿我们寻开心吧。”一个手拿双斧的妖怪说道。 为首的一身紫衣的应该就是小狼妖说的紫蜘蛛,她双眼含媚,直直盯着结界里面的古鬿,古鬿站在不远处,要不是知道外面看不见,还以为这个紫蜘蛛能看到她。 紫蜘蛛晃了晃头,妖里妖气道:“之前我还有两分不信,但如今到了这里,你跟盒里鱼是什么道行,竟劈不开一道结界,八成就是那贱人的女儿。” 贱人两个字刺痛了古鬿的双耳,若不是双拳难敌四手,她必要出去撕烂这个紫蜘蛛的嘴。 “既然打不开,我们就在外面等着,不信她一直待在里面不出来。”紫蜘蛛说道。 身边有个妖怪琢磨了一会儿道:“听说一直有个法力高深的仙人同她一起,会不会她不在里面。” “我们一路寻着那蛤蟆精给的气息到此,这里的气息最浓,一定在里面。” 一群妖怪就在外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上了,古鬿喝着茶,在想他们说的这个蛤蟆精是哪里来的,她未曾见过,那是怎么知道她的身份的? “你们是谁?”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传进古鬿耳朵里。 完了!她忘记了今天是那个妇人来这的日子,每三个月这个妇人就会来此烧香祭奠自己死去的丈夫,当初女少湖突然不见,很多人慕名而来,但新鲜劲一过就没什么人了,只有几个还一直坚持不懈的,其中就有这个妇人,把这里当做是什么仙境。 她的丈夫是个士兵,打仗那几年从军,之后就再无踪影,于是妇人就在女少湖旁边不远处给她丈夫建了个空坟。 一群妖怪显得格外兴奋,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凡人,有几个已经开始往妇人方向走去,妇人也发现了不对劲,吓得缓缓后退。 “你猜猜看,我们是谁?”妖怪调戏妇人道。 古鬿紧紧捏着个空茶杯,当初就该把这里都弄成结界,今日若这个妇人死在这里,她的良心上过不去。 眼见那妖物伸出老长一舌头,直接把妇人吓昏了,妖怪嫌无趣,准备把妇人给吞了,舌头刚舔到妇人,结界开了。 “住手!”古鬿一道法术打过去,妖怪闪身躲开,没有吃到妇人。 她飞身过去停在妇人面前,化了一道法咒把人送走了,一群妖怪团团围住了古鬿。 “鬼钰的女儿竟然如此心善,难得啊~”紫蜘蛛从妖怪群里走出来,看向古鬿的眼里竟多了几分嫉妒。 古鬿没有把握能在这么多妖怪手上再回到女少湖内,打也肯定是打不过的,只有智取了。 “你认识我母亲?”古鬿问道。 紫蜘蛛身旁的一个妖怪准备出手了,被紫蜘蛛制止,她对母亲这个词十分感兴趣。 “母亲?呵呵呵,没想到她那样的大魔头,居然能有女儿。”还生得如此漂亮,紫蜘蛛一直盯着古鬿的脸,那张完美的脸让她十分嫉恨。 第四十二章 “你好像跟我母亲很熟?”古鬿又问,手里暗暗掏出那枚玉戒,只要捏碎泽珵就会出现。 紫蜘蛛眼里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伤怀,被古鬿捕捉到,随即又阴狠的盯着古鬿:“盒里鱼。” 盒里鱼扛着两把大斧头走上前,听紫蜘蛛吩咐道:“留个活口就行。” 盒里鱼有些反对,皱着个眉头不满道:“我正准备给剁了,干嘛还要留活口?这可是鬼钰的女儿。”周围几妖也应和着。 “正因为是鬼钰的女儿,拿来对付那个不可一世的鬼刹不正好?”紫蜘蛛打断几个妖怪的碎语。 古鬿在梦里见过鬼刹,那是除了鬼莫以外鬼界最厉害的存在,鬼王的得力干将。 盒里鱼身后跟着几个妖怪朝她走去,盒里鱼一脸坏笑着:“也行,我还没尝过鬼界女子的味道,今日来开开眼界。” “放心,我会留你一口气儿的美娇儿。”盒里鱼搓着手朝古鬿走来。 若拼死一搏眼前这个妖怪不是古鬿的对手,但打死他之后精疲力尽,后面的这么多妖怪,还有那个好似法力很深的紫蜘蛛。 眼见盒里鱼越走越近,实在没办法的古鬿只好捏碎了玉戒,一刻,两刻,三刻过去了,没有任何人出现,此时的泽珵正在天帝身旁试图找到解救古鬿的母虫,环戒反应时他并未留意,想古鬿待在女少湖身边有司命夫诸是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可能是不想让他为天帝所用才会捏碎玉戒。 古鬿反应迅速的施用禁术把盒里鱼禁锢在原地,然后迅速飞身想要回到女少湖内,眼看已经到边界了,突然浑身无力从天上掉了下来,是紫蜘蛛。 “这禁术几千年前我见过,以为远古神就这么了不起吗?区区一个定身禁术,我专心修炼了几千年早就可以破了。”说着紫蜘蛛施了个法在盒里鱼身上,盒里鱼果然解禁了。 古鬿使尽浑身解数都动弹不得,失去了所有的伪装,眼里噙着泪,极其害怕。 盒里鱼十分愤怒走了过来,随手把两个斧头往一边丢去,扛起古鬿就走,走到一处林子深的地方,把古鬿摔在一个石墩上。 紫蜘蛛的法术很古怪,任凭古鬿怎么挣扎都解不开,盒里鱼伸手开始解她的衣服,双手在身上乱摸,直到此时,古鬿才绝望的流出了眼泪,没有人再会突然出现来救她。 盒里鱼嫌弃的看了看古鬿,嫌古鬿睁着个眼睛败坏了兴致,于是直接把古鬿给敲晕了,晕倒之前最后的记忆是看到盒里鱼俯身上前的动作顿了顿,古鬿极其后悔,为何要下来这万丈深渊。 “醒了?”古鬿半睁着眼睛,看着周围的景象,四周点着烛火,这个地方很是熟悉,但她就是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把药喝了,我去叫域主。”非罗面无表情说着话,行为动作有些木讷。 古鬿想起来了,这里是鬼界,她记得自己在女少湖外,突然她坐了起来,往自己身下看去,身上的衣服换了,她缓缓的揭开外衣,再轻轻掀开里衣,突然瞳孔一缩。 “啊~”一声呐喊声中,带着绝望和痛苦。 鬼刹听到声音加快了速度,极快的走了进来,看到古鬿无事才稍稍放心。 古鬿叫完之后双眼无神坐在床上,一声不吭,她的胸上,有明显被侮辱过的痕迹,她扯着嘴角嘲讽的淡笑,她已非完璧之身,再也不配做古神的女儿,也不配…不配与泽珵在一起。 鬼刹缓缓走上前,半跪在地上:“恭迎新鬼王回到鬼界,明日鬼界将举行继任大典庆贺你的回归。” 古鬿还是不发一言,像是没听到鬼刹说话,鬼刹起身坐在一旁,缓缓开口道:“那传信的蛤蟆精是先去的妖界,我当时在闭关,消息接收得晚了,所以来迟了些。” 鬼刹看着古鬿的衣衫,是她帮古鬿换的衣袍,也只有她看见了那胸上的痕迹,犹豫了一下,鬼刹说道:“其实……” “继任鬼王可以修习厉害的法术吗?”古鬿突然开口问,打断了鬼刹未说完的话。 “什么?”鬼刹愣了愣,似是想到了什么,继而开口道:“你母后留下来的秘籍都在,等你继任成为新鬼王,自然是可以修习的。” 古鬿眼里无神,呆滞道:“那你去准备吧。” 鬼刹大喜过望,本来还想着肯定得游说一番,没想到这么快就应承了,鬼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转身离去了。 一直在洞口的鬼莫自然听到了她们的谈话,等鬼刹出来,两人回到自己房里后,鬼莫问道:“域主,你为何不告诉她并未遭盒里鱼毒手的事?” 鬼刹是强行出关所以有些虚弱,嘴唇有些泛白,剜了非罗了一眼:“这件事只有你和我知道,管好你自己的嘴。”鬼刹并未解释,只是警告非罗不准跟古鬿说这件事。 当日她得到消息后带着人赶到女少湖,与紫蜘蛛等人打了一架,找到古鬿的时候盒里鱼倒在地上,舌头没有了,她检查过古鬿的身子,只是被轻薄了几口,并未受到其他伤害。 她本来刚刚是想告诉古鬿的,但古鬿的话让她犹豫了,古鬿以为自己受到了伤害想要变得强大才会继任新鬼王修习鬼王的秘籍,若是她如实说了,她可能就会离开鬼界,所以她不准备说,永远不会再说出口。 天帝与天后一直僵持不下,天后押着煋灵,天帝虽然行为疯狂但始终是爱着与瑶姬的孩子,不敢轻举妄动,二皇子上去的时候恰巧撞见天帝,天帝也押着二殿下要挟天后,但未见成效,天后根本不管他的死活。 泽珵找到了母虫的位置所在,天帝如今是个疯的,若是强取害怕他毁了,煋阳找到泽珵说她愿意帮古鬿,会找到时机悄悄偷出来。 古鬿看着铜镜中盛装打扮的自己,苦笑了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出嫁呢。 “新鬼王,外面有人想见你。”一直服侍古鬿的一个女鬼在一旁禀告,她说了很多次不让她们这样叫她,但就是没人改,辗转听到一些八卦,鬼刹在鬼界对人一向十分严厉,很少有人敢违背她的意愿做事。 古鬿悄悄扯下了头上的一个小坠子,头冠实在太重,压得她难受。 “谁啊?” 谁会在这里见她?这里除了鬼莫没人认识她,听鬼刹说鬼莫知道她的事情之后带人去了妖界,若是鬼莫回来了那女鬼应该直接禀告右域主要见她。 女鬼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压低了一些:“是人界刚死去的一位您的故人。” 古鬿愣了愣,大概知道是谁了,轻轻把头冠拿下来,跟着女鬼出了门。 她从昨天来到这里就没有出过房间,连以前最想看的斤月花也没有让她提起兴趣,此时站在悔岸桥上看着下面一大片一大片的白色花朵,心里惆怅。 “它说能在这见到你,居然是真的。” 古鬿回头,站在面前的是一个美男子,手里正拿着石铃。 “阿牛。”古鬿轻声开口,没想到阿牛竟只做了几年皇帝就死了。 听到古鬿的称呼阿牛红了眼,把石铃塞到古鬿手里,然后仔细看了看古鬿一丝没变的容颜。 “那年你迷迷糊糊说着什么神仙,什么你不是你,我还当你是喝醉之后的胡话,后来我听说女少湖消失了,就半信半疑。” 阿牛站在那里回忆着以前的事情,神情中带着些遗憾:“直到垂死之际它告诉我,会在这里见到你。” 火兽回到了古鬿腰间,晃动着石铃仿佛十分开心,她一直有刻意打听人界的事,阿牛把人界管理得很好,但一直未娶。 “它叫火兽。”古鬿说道,火兽不会说话,只会兽语,连她都听不懂,想来火兽是在阿牛临死之时为了却他一些遗憾用托梦的方式告诉他的。 火兽一向骄傲,能放下身段进入他的神思里,想是十分喜爱阿牛的。 阿牛问道:“凌啸...也是神仙吗?”这句话阿牛问得很是艰难,像是鼓起了很大勇气才问出口的,古鬿不免有些失笑,四处征战的大将军,威武的人界皇帝,提起那个名字时竟表现得如此胆小谨慎。 古鬿摇摇头:“不是,他早已投胎转世,若你快些,说不定能遇到他。” 阿牛点了点头,未发一语,沉默了一会儿转身飞速朝奈何桥飘去。 “凌啸的转世并未入人界。”鬼刹的声音从后面响起,她知道了古鬿在人界发生的事之后特意去查过,凡人轮回一直是柳鱼在操持,她特意去问过,凌啸的魂魄就没有来过鬼界。 “去了哪里?”古鬿疑惑,看着早已消失的阿牛的身影,看来注定无缘。 鬼刹摇了摇头,她并不知道,这种情况要么就是留恋人界还未来,要么造化不凡入了天界,但六界茫茫人海,除了司命的命簿,想要找这么一个人,不容易。 “走吧,继任大典快开始了。” 古鬿叹了叹气,转身回去了。 鬼界的继任大典办得极其盛大,除了天界,其他两界都有人来,魔界更是左护法亲自到场,听说妖界的妖王也要来,鬼莫把妖界闹了个天翻地覆,妖王亲自过来赔罪。 快到继任大典时,鬼莫出现在了门口,也是一身盛装打扮,他笑看着古鬿:“知道是你,我高兴极了。” “我跟你说过我……” 鬼莫打断她的话:“我查了你的事情,我也知道你不算是凌妙。” “但我们可以重新认识,古鬿,我的王。” 古鬿面无表情走过去,右手轻抬,搭在鬼莫的手腕上,一言不发,两人往正殿走去,身后跟着无数侍从。 快走到正殿门口时,鬼莫轻声道:“鬼王说过,六界需要改变,我总觉得,你的出现就是那个改变。” 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开了,大殿中站着许多人,中间跳舞的舞姬散到四周去,古鬿瞟了一眼,魇翎坐在右边,左边坐着一男子,金发褐眼,她想应该就是妖王了。 众人跪在地上:“恭迎新鬼王,祝我鬼界,征战沙场永无败仗。” 古鬿有些怔懵,她第一次当王,该做些什么,她不想当王,只是想要修炼母后留下来的秘籍,成为更强大的远古神。 “让他们起来。”鬼莫在旁边提醒道。 “起。” 随后鬼莫带着古鬿慢慢走上了台上,坐在那把空了几千年的黑云椅上。 舞姬又接着回来跳舞,过了一会儿,鬼刹叫人搬来几个盖着黑布的大笼子。 “今日是我鬼界的新鬼王继任之时,想必大家知道,妖界一直处处与我鬼界作对,如今妖王在场,我们就趁这日子好好算个账。”鬼刹整个人行为举止都透漏出妩媚,但说话气势却十足。 那妖王坐在下面很是沉默寡言,直到这时才缓缓站起,但古鬿能看出来,他极其不情愿,这样的态度不像是来赔罪的。 黑布被揭开,几个笼子里关着的全是那天去女少湖的妖怪,一个不差,还有那个蛤蟆精,紫蜘蛛也在,全身是伤极其狼狈,古鬿看到了妖群中的那个盒里鱼,脸色没有控制住,变得极其难看。 “今日这里的所有妖怪,全部焚烧,妖丹就拿来给各位下酒。”这句话是鬼莫说的,顿时四周欢呼声渐起。 此时妖王才捧着个酒杯道:“还请新鬼王听我一言。” 古鬿撑着想把盒里鱼生寡的情绪,微微点头。 妖王说道:“这些个不听话的东西,我妖界就当今日送给鬼王的继任礼物,但…”他停了停,看着一边奄奄一息的紫蜘蛛继续道:“小紫的姐姐红蜘蛛是我的结发之妻,小紫年轻不懂事,还望鬼王念她年纪小饶她一命。” 原来是妖王的小姨子,难怪气焰这么嚣张,想来妖王肯来这一趟也完全是因为家里妻子的原因,古鬿知道妖王话说到这个份上,若今日不放过紫蜘蛛,想必有一场恶战,跟妖界硬碰硬两败俱伤没有好处。 但她不是圣人,若不是紫蜘蛛,她也不会…… 古鬿沉默了半晌,在安静的大殿中轻声说道:“拿了她的妖丹,放走便是。” 妖丹是妖怪修行的根本,没了妖丹,等于废人,大家都以为妖王会反对,但他十分干脆道:“可以,我记下新鬼王这个情,来日必还。” 听着不像是要报恩,更像报仇。 第四十三章 妖王带着紫蜘蛛离开了鬼界,真的把这些妖怪扔在这不再管,古鬿又双眼狠厉的看了眼盒里鱼,盒里鱼正望着妖王离开的方向绝望着,嘴边还有血迹,她这才发现盒里鱼的舌头竟然没有了。 听说几个逃走的妖怪全是鬼莫抓回来的,想来盒里鱼的舌头也是他干的,干得好。 鬼刹坐在古鬿的左边,把大家的注意力拉回来,说道:“起鬼火。” “等等。”古鬿阻止鬼刹道,这些妖怪除了真正伤她的那几个,其他几个罪不该死,但古鬿知道今天的局面鬼刹不会让他们活着,她也没打算为他们求情,但她有一件事情没有弄清楚。 她缓缓站起身,朝其中一个笼子走去,笼子最角落里蹲着一只体型瘦弱的小蛤蟆精。 “我的身份,是谁告诉你的?”古鬿盯着蛤蟆精问道。 蛤蟆精发着抖,平时被同族欺负惨了,他只是想用这个消息为自己谋一条出路,没想到是一条死路,他轻轻抬头望了一眼古鬿,眼神虚晃不敢直视。 古鬿又问了一遍,蛤蟆精依旧闷着没说话,直到她说要放他一条生路,他才动了动,轻声说道:“我不知道是谁?只知道是个男人,当时我正在泥潭里,突然就有一个声音。” “他说你是古神的女儿,如果我去告诉妖族,就会被妖王重用。”蛤蟆精已到绝地,断不会说谎,男人?知道她身份的男人不多,除了泽珵,只有天帝了。 古鬿嘴角讽刺的笑了笑,眼神示意旁边的女鬼把蛤蟆精给放了,女鬼看了下鬼刹的眼色,才走上前打开笼子。 宴会结束后古鬿被鬼刹带到了曾经母后修炼的地方,里面放着许多珍贵的法术孤本和秘籍。 “鬼王每次闭关之后都会功力大增,这些个秘籍法术,带不出这里,你若想学,只能在这里。”鬼刹并不是因为害怕古鬿离开才这样说的,而是这里曾经被鬼王设过禁制,带着这些东西不仅出不去,还会被反噬。 古鬿点了点头,走过去捡起了一本被扔在地上的残卷,上面的字依稀有些看不清了,隐约能看到入魔二字。 鬼刹看到古鬿捡起残卷,眼神变了变提醒道:“修魔卷,修炼者能化灵气为魔气,法力倍增,但若稍有不慎,会成为没有意识的魔头。” 古鬿拿着残卷的手抖了抖,她想起曾经差点成为那种魔头的母后,若不是父君及时阻止,或许她的母亲就真的犯下大错。 “我可以在这里待多久?”古鬿问道。 鬼刹回:“想待多久待多久,食物我会叫非罗给你送。”说完就离开了。 可本来下定决心修炼的古鬿就是静不下心,她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泽珵被天后杀了的景象,想起自己再也配不上他,不免感伤,索性也就暂时不练了,起身往外走去。 鬼莫正在大殿中与一女子说话,她的衣着与鬼界的许多人一样,只是头上戴着朵白花分外扎眼。 “你吩咐下去,如今新鬼王继任,许多事情都要重新计划,让你手下的几个安分点。”鬼莫知道柳鱼经常使唤下面的人去寻衅滋事。 柳鱼十分听鬼莫的话,点点头准备离去,突然想到一件事,于是转头对鬼莫说道:“域主,那二殿下死的事要跟新鬼王禀告吗?” “你说什么?”小鲤鱼精死了?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天后与天帝双方僵持不下吗? 柳鱼和鬼莫同时转过头来看向古鬿,柳鱼眼里多了几分探寻,而鬼莫是没想到,他听鬼刹说古鬿急于修行,他以为她会闭关很久,没想到刚进去就出来了。 “你怎么出来了?是有什么事吗?”鬼莫问道。 鬼气没问答鬼莫,直盯盯望着柳鱼,追问道:“二殿下怎么会死了?” 柳鱼愣了愣,如实回答道:“听说是天帝放他进天宫找天后,之后就传来他自尽的消息。” 自尽?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要自尽? “鬼王怎么在这儿?”非罗从外面进来,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 “鬼王在这儿正好,外面有人找你,天界的泽仙君。”非罗又说道。 泽珵来鬼界找她,是不是说明天界的纷争已经结束了,鬼莫听到泽珵的名字眼神变了变,随即看向古鬿。 见是肯定要见的,知道泽珵没事她不知道有多开心,但她不知道以什么心情和身份去见,瞬间有些忐忑。 “鬼王?”见古鬿楞在原地,柳鱼轻声叫了叫。 古鬿看了眼柳鱼:“帮我准备些茶水。”说完才缓缓走出去。 泽珵站在悔岸桥上,望着洁白的斤月花,负手而立,听到动静才转身,两人对视一眼双双愣了愣,明明不久前还有说有笑,如今都各怀心事。 “鬿儿。”泽珵轻声开口叫道。 古鬿站得离泽珵有些远,泽珵微微上前,古鬿又退了几步,泽珵察觉到了便不再上前,心里微微有些失落。 “这是母虫,当日天帝在你体内下了子虫,没有它救不了你,不得已我才...”泽珵手里拿着一条黑色的长虫。 “不重要了。”古鬿打断道,“长苮上神已然魂飞魄散,你终究是冷眼旁观了。” 其实听到泽珵说的话之后她便一点怨气也没有了,但现在的她已经不配跟泽珵在一起,她不能让泽珵知道那件事,她有她的尊严。 “鬿儿。”泽珵又叫了一声。 古鬿怕自己忍不住,转身背对着泽珵:“既然你选择了不跟我一起走,就不应该再来找我。” 泽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当他拿到母虫之后就飞奔去女少湖,女少湖却空无一人,他辗转打听到鬼界有新鬼王继任,猜想肯定是古鬿,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会知道古鬿的身份,古鬿又是怎么被带来鬼界的,直到站在这里才知道,原来她是自愿的。 “你是想为你母亲报仇吗?我说过,你有心魔,若继续下去,你会入魔的。”泽珵说道。 古鬿早已忍不住,泪水滴在了桥下的斤月花上。 “泽珵,你走吧。” 泽珵一脸不可思议:“真的要我走吗?真的要抛弃我?” 古鬿嘴角轻扯,觉得抛弃二字很是可笑,或许他们就是无缘,当初在六重天上他们就错过两次,一次历劫礼上,一次她下六重天,冥冥之中早就注定。 “最近魔界的碧天火隐隐有异,我会去查看几日,七日后我在女少湖外等你,等不到你我不会走。”说完泽珵对母虫施法,古鬿感觉心里痒痒的,突然一条黑色的短虫从体内出来,飞到了泽珵手上。 古鬿一直没发觉有东西再体内,她有些愧疚,因为自己的大意让一个尊贵的远古神太子甘心被人利用。 身后没了动静,古鬿知道泽珵已经走了,鬼莫一直在不远处看着这边,看到泽珵离开才稍稍放下心,他生怕古鬿跟着泽珵离开。 回到大殿中古鬿刚好碰到沏好茶水的柳鱼,鬼界没人喝茶,所以当古鬿说要茶水时她把整个鬼界都翻了个遍,最后在一个死去的凡人身上搜到了一点。 “鬼王,茶...”柳鱼端着茶水走过来。 “帮我把大家叫过来,我有事要说。”古鬿道。 柳鱼望了望古鬿身后,发现没有人进来,才点头,转身把茶放到一边才出去了。 没一会儿大家就到了,鬼刹脸色更加难看,好像之前的伤势一直没有恢复好,此时整个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坐在左边的榻上问着古鬿:“鬼王此时找我们有何事?” 古鬿嗓子有些难受,微微咳了咳才说道:“我想去一趟天界。” 本来去天界这种事情她想去就能去的,但如今是鬼界的新王,估计这消息不久就会传到六界去,她以这样的身份去天界,多少就有些不合时宜,况且如今天界的局势还未明朗。 “不知鬼王想去天界做什么?”这句话是非罗问的,非罗担心鬼刹的伤,害怕古鬿想趁天界内乱带领鬼界趁虚而入,若鬼刹不是重伤在身,他倒是十分愿意,但现在还不是时机。 鬼气看了坐在下面的众人,微微张嘴道:“天界二殿下与我是旧识,我要上去看看。” “你现在上去等于是去送死。”鬼莫有些激动,“天界的人有多忌恨我们要我跟你讲讲吗?” “鬼莫,注意你的言辞。”鬼刹提醒鬼莫,她缓了缓气,轻声道:“若鬼王想去便去吧,我会让非罗跟着贴身护你。” 古鬿看向鬼刹,她一直觉得鬼刹对她格外照顾和宽容,非罗当然十分不情愿,但古鬿现在已经没有自信一个人了,所以并没有拒绝。 于是古鬿带着非罗上了五重天,五重天外果然驻扎了许多人,看来这双方势必有一场恶战。 “仙子,仙子。”有人在悄声叫着,好像是在叫她,她回头看了看并没有看到人,非罗面无表情的用手指了指上面,古鬿抬头,果然看见诛玉上仙正踩着云朵在她们上面。 “诛玉上仙?”这里是五重天,按理说诛玉上仙来这里不必腾云。 诛玉上仙缓缓落在古鬿面前,用手指了下一边的帐营:“仙子别离那里太近,天帝在修炼邪术,容易被误伤。” “若是仙子不嫌弃,先到我府上。”诛玉上仙有些忌惮一旁的天兵,说话有些小声。 古鬿和非罗被诛玉上仙带到了正云宫,宫里人有些少,也没有见到那个死板恪守的修正神官。 “仙子请坐。”诛玉上仙在准备这沏茶。 古鬿坐在一边榻上观察着四周,果然房如其人,透着严肃的气息。 “你叫我古鬿就可以了。”一口一个仙子的叫着,让成为鬼王的她觉得有些古怪。 诛玉上仙把一杯茶递给她,一直忽略身旁非罗的存在,她知道非罗是鬼界的人,但跟着古鬿想不会做什么坏事。 “那天帝在修炼什么邪术,天界如今到底是什么个情况?”古鬿问道。 诛玉上仙缓缓坐下,叹了叹气道:“两人谁也不肯让谁,怕是不能善了。” “我想见二殿下。”古鬿直言道,她相信诛玉上仙,此刻的诛玉上仙应该不是天后一派,也不是天帝一派。 “我这里倒是有绕过天门进天宫的法子,但很有可能不成功。”诛玉上仙说着,想到了什么,看了眼古鬿,低笑着。 古鬿疑惑,天界如今这样的局面诛玉上仙竟然还能笑出来,然后便能到诛玉上仙说:“司命也想用这个法子进去来着,但十分不成功,此时正在西神帝的大殿了听禅呢。” 噗~古鬿也没忍住笑了笑,以司命那个性子,本来就够着急了,还因为不小心去了西神界被西神帝留下来听禅,听说那西神帝一旦开禅之后就不准人离去,想是要小半个月司命才能回来了吧。 这样也好,免得司命为了救月老不顾自己性命。 “你先将法子说与我听,说不定我的运气比司命要好些。”古鬿对诛玉上仙说道。 诛玉上仙把茶杯放下,起身去另外一个房间拿来了一幅画,古鬿看了一眼便能看出这是她父君古神的手笔。 只见上面画了一幅浩大的六界图,诛玉上仙把画腾在半空中,指着其中一处道:“这是当年古神赐给我正云宫的六界图,这里就是天界所在,若你能以法术傍身,找到具体位置,就能进去。” 古鬿没想到是这样的办法,也难怪司命走偏了,这幅画作虽然涵盖六界,且因为是她父君所作,上面天然带有神力,是可以把人带到画上的地点,但要精确位置还要用法术破开画里的迷障,的确有些难。 “这有何难?”一旁的非罗毫无感情的说着。 第四十四章 “你有办法?”看非罗的反应,是有办法没错了。 非罗是神器罗瓶幻化的灵,自然是不会受画中迷障的影响,他带着古鬿进入画中,还能在画里找到具体地点再进去,实属厉害。 他带着古鬿在画中转了许久,直到古鬿发现了一处古怪的地方,指了指道:“去这里。” 于是两人纵身一跃顺利进入了天宫,这是一处古鬿没有看见过的地牢,四周封闭潮湿,隐隐还有些发臭,越往深处走越臭,直到走到尽头,古鬿拿出一颗夜明珠照亮了昏暗的地牢,四处看了看,没想到天界还有这种地方。 非罗在一旁冷声开口:“这是密湖地狱,上面是无欲池,无欲池是天界扔尸体的地方。” “尸体?天界怎么会有尸体?”古鬿拿着夜明珠四处探看,天界都是神仙,神仙死去都会羽化,怎么会有尸体来的。 非罗脸上有些不耐烦,但还是耐心解释道:“不是所有的神仙死了都会羽化,有的灵力低的,或是刚晋升上来在一重天没能生存下去的,都会被淘汰之后扔在这。” 所以这么说来,这天界的神仙也不是特别好当,难怪这里恶臭不已,难以想象有多少这样的小仙被扔在了这里。 “小心!”非罗化了一缕黑烟直冲冲的往前去,挡在了古鬿面前,古鬿也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怨气,施法护身之后把夜明珠抛在空中,夜明珠不断变大,直到面前狭小的空间变得犹如白日。 眼前出现了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看上去与瑶姬的年龄相仿,只是有些瘦弱不堪,满身污泥头发脏乱,很难看清她的容貌,非罗见没有危险才又变回来站在古鬿身前。 “你是谁?”古鬿上前走了两步,想看清她的真容。 “呵呵呵呵呵~”女人发出了怪声,非罗用手挡住古鬿的动作,再次提醒她要小心,眼前这个女人他看不出她的真身。 只见发出怪声的女人扶着墙缓缓起身,看到古鬿时脸色微变,随即阴阳怪气的笑道:“居然还有外人能进来这里。” 古鬿又上前了两步,离女人只有两拳之隔,但还是无法看清她的脸,脸上被污泥遮盖住了。 “你到底是谁?”古鬿又问了一遍。 女人又斜眼瞟了瞟古鬿,随即叹气道:“小仙子还是快些离去吧,上一个误闯的已经喂了这上头的无翅鸟了。” “是谁杀的他?二殿下不是自尽对吗?”古鬿问道,突然对面的女人神情激动,上前走了两步,与古鬿脸对脸,非罗正要出手被古鬿阻止了,她感觉得到面前的人虽然带着浓烈的怨气,但并不会伤害她。 “你是谁?”女人脸上都是污泥,古鬿只能看到她一双睁大的眼睛,双眼微红,像是要流出血一样。 这次换她问古鬿是谁,古鬿退了一步,老实说道:“我是二殿下的朋友,听闻她自尽的消息很是震惊,想要进来看他一眼。” 听到古鬿说外面的人以为二殿下是自尽的,女人突然向后退去,扶着墙壁笑得猖狂:“哈哈哈哈哈,那个恶毒的女人,杀自己的亲生骨肉又不是第一次了,有什么不敢承认的,自尽?可笑啊哈哈哈哈哈哈。” 是天后杀的,古鬿猜到了,只是不敢去细想,到底是什么把天后逼成这样,把自己的大儿子反噬而死还不够,还要杀了自己的第二个孩子。 “天后为什么要杀二殿下,你是谁?是被天后囚禁在这里的?”古鬿接着问道,一旁的非罗脸有异色,他好像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了。 非罗走近古鬿,贴着古鬿的耳朵说道:“她很有可能是两千多年前失踪的火姬。” 火姬!碧天火的关键,泽珵一直在找的人,居然在这里,可惜玉戒已碎,没有能立刻叫来泽珵的办法,她也没法在天后的眼皮子底下带走她。 于是古鬿直言问道:“你与碧天火是什么关系?” 火姬眼神没变,好似完全不知道碧天火是什么,反而非罗的神情变得有些惊诧,他是远古留下来的神器,自然是见过碧天火的威力的,自然惧怕。 “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回答你所有的问题。”火姬落寞的顺着墙滑在了地上。 “什么条件?” 火姬没有直接说条件,而是娓娓道来:“我曾是神山里的一团灵火,一次偶遇了天帝与天后在神山里幽会,那时天后一族并不强大,天帝的父君还未羽化,十分反对他们在一起,所以他们是偷偷见面,他们发现了我的存在。” 附近有几具尸体,火姬慢慢的走过去,直接坐在尸体上面,才接着说道:“为了不让我告发他们,天后提出让我成为天帝侧妃,我那时并不知道侧妃是什么,只觉得他们为了封住我的口,给我的一定是好处。” 古鬿哗然,原来天帝与天后曾经也是相恋过的,想一想也对,若是曾经没有相爱,那他们也不会有三个孩子。 “后来天帝的父君羽化,天帝成功娶了天后,我也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天界的侧妃,但好景不长,因为天后母族的事情两人经常吵架,有一次吵得最凶,天后在自己的宫殿里闭关了六百年,故事的转折就是这六百年里。” 古鬿大概猜到,一个男人能爱你多久,不要说六百年了,变心只是一瞬的事情。 火姬又继续说着:“我辗转得知他们那次真正吵架的原因是天帝在天后的柜子里翻到了一张魔君的画像。” “天后喜欢魔君?”古鬿寻了个能坐的地方,非罗施法清理干净之后古鬿才坐了下来。 火姬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只是嘴角扯起了一丝嘲讽的笑:“那画像是我不小心翻出来的,我那时不太明白那些,可天后因记恨上了我,我心怀愧疚,从此成为了她的奴隶。” 古鬿略微沉思道:“所以当年的鬿雀事件,二殿下被困人界,都是天后指使你做的,那她的目的是什么?” 火姬有些惊讶古鬿知道这些事情,她以前没有见过古鬿,只当是刚飞升上来的小仙误闯。 “目的?目的很简单,她想做天界的主人,六百年后她想通了准备出来跟天帝解释,却在仙娥的口中得知天帝娶了个宠姬,给瑶姬建的宫殿甚至盖过了天后宫,所有的不甘和怨怼,全部化成了仇恨。” 所以如今的一切,早在千年前天后就开始筹划,古鬿背后冷汗直冒,一个女人的嫉妒心,居然可以变得如此可怕。 古鬿大概明白了整个过程,无非就是天后当年生气天帝的不信任,天后或许曾经喜欢过那个魔君,但一个女人心甘情愿嫁给一个男人,肯定是更加爱天帝的,天后用那六百年的时间去彻底放下魔君,满心欢喜的出来准备好好跟天帝在一起,哪曾想天帝已然变了心。 “那二殿下呢?”古鬿问道,天后叫火姬把二殿下困在人界,摆明还是不忍心,最后又为何要杀了他。 每每说起二殿下,火姬的神情总要悲伤几分,想是也在同情那个开朗自信的青年。 “天后看上了鬿雀的灵力,但二殿下跟鬿雀好得能穿同一条裤子,于是便派我去把鬿雀抓起来藏着,顺便把二殿下支开。” 火姬叹了叹气:“昨日二殿下不知怎么找到了这里,知道鬿雀被天后吞了,想要找天后说理,却被天后吸干了灵力。” 古鬿还有一点不明白,既然天后残忍得连自己亲儿子都杀,为何会留下火姬这么久,火姬看出了古鬿的疑惑,讽刺的说道:“我身上的灵力源源不断,她留着我,不过是想要吸取我的灵力罢了。” 火姬的身份是个逐渐明朗,源源不断的灵力更加能证明她是碧天火的一部分。 “我知道的事情大概就是这些了,你该帮我达成我的条件了。”火姬起身朝古鬿走来,非罗上前挡了挡。 “你的条件是什么?”古鬿问道,火姬一直没有说自己的条件是什么,就好像她一定会答应似的。 “杀了我。”火姬绝望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希望,她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待了几千年,她待够了,与其这样生不如死的活着,她宁愿死了。 “或许我可以带你出去。”古鬿没有把握,但她还是这样说了,泽珵曾经说过,火姬很有可能是那碧天火的引气,最好的办法是带她去碧天火前,但估计也是会被囚禁起来,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杀掉火姬让引气回到碧天火中。 “我有幸听过西神帝的禅说,他说六界的生灵都是会赋予应有的价值,不能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自杀是会受到惩罚的,今日你们的到来,就是我唯一脱身的希望。”虽然看不到火姬的脸,但古鬿觉得她一定也是个曼妙的女人。 古鬿点头,答应了火姬的要求,正要出手时被非罗阻止:“我来。” 非罗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透露了一些恐惧与仇恨在里面,他也猜到了火姬的身份,碧天火毁掉了远古,如今有这么个机会出出气,他十分畅快。 火姬死得很安静,半点痛苦的神色都没有,就那样坐在地上化成了一副躯壳,古鬿想上前看看她的脸,想了想又转身离开了。 火姬的脸上分明是她自己涂上的污泥,在这见不到天光待了如此之久,再如何花容月貌想必也变得扭曲,她这样做摆明是不想有人看到她长什么样,一个女人怎么会不在乎自己的容颜。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非罗问道。 天后不常来这里,想必一时半会发现不了火姬的死,她得去天牢替司命看看月老,顺便找到煋灵,听说小鲤鱼精死前去见过煋灵。 天牢外面有重兵把守着,古鬿藏在墙角,想寻个时机冲进去,非罗对古鬿的这一想法十分无奈,这或许就是法力不高但脑袋聪明的人能想出来的办法。 只见非罗直接化成一缕黑烟飞了过去,门口的天兵瞬间倒在地上,古鬿连忙跑了进去,直夸非罗:“你可真是一个好帮手,鬼刹有你真是幸运。” 非罗罕见的笑了笑,嘴角微张:“有她是我的幸运。” 天牢比起上次来更加的阴冷,那股寒意直入心底,古鬿不得不施法给自己暖暖,不经意打了个哆嗦。 她在第一个关着很多仙官的牢房里看到了文宝罗,文宝罗也看到了她,想问什么憋在嘴里没问出来,还是古鬿有眼色,要走过的时候说了句:“红十没事。” 文宝罗这才轻轻舒了一口气,古鬿一直往里走都没看见煋灵,走到尽头在那个曾经关着司命的九丝牢笼里发现了月老。 “月老!”古鬿喊着。 月老转头看着古鬿有些惊讶,不知道她如何进来的,想到了什么一脸担心着:“司命呢?没来吧,别让她来。” 古鬿直叹,明明站在这里的人是她,一个问红十,一个问司命她是何苦要来这一趟。 “没来,去了西神界,暂时回来不了。”听到古鬿的话月老做出了和文宝罗同款的舒气动作。 “你无事吧?”古鬿问道。 月老摇了摇头:“无事。” “你快走,天后已经带着煋灵和众天兵去天门外了,想必有一场恶战。”月老说道。 古鬿没想到这么快,看来天后知道天帝正在修炼邪术,想趁邪术未成一举拿下。 第四十五章 古鬿不知道打开九丝牢笼的方法,只好先出去,准备去天门外看看这场闹剧要怎么结束。 她与非罗躲在里面的一个石像后面,看着前面的一群天兵与银甲兵对峙着,天后穿着一身金黄色的蟒袍,气势十足,仿佛整个六界都已在她的囊中。 非罗拍了拍古鬿的肩膀,古鬿耸了耸很不耐烦,觉得他打扰到她看戏了,非罗十分无奈的又拍了拍她喊道:“鬼王。” 古鬿这才回头,这一回头才看到身后非罗拿着匕首对着一美貌仙子,看着十分眼熟,但她就是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仙子,我是珞筑。”珞筑说着,看着眼前的匕首生怕一个不小心被这个鬼界人给杀了,要是她刚刚没有听错,非罗叫她“鬼王”。 哦~她想起来了,天后最后一个孩子,天界的三公主,看三公主这样子也是悄悄跟来的。 “你...”古鬿略微思索,突然不知道要问什么,她一直觉得珞筑是个不简单的人物,但从这件事上看,她又是一个极其可怜的存在。 珞筑神情有些悲伤,随后才慢慢说道:“我知道煋灵在哪里。” “你想让我救出煋灵?”古鬿倒没想到,若是被天后知道了,怕也是必死无疑吧。 珞筑点了点头,知道古鬿在想什么,眼神落寞道:“母后不在乎我们的死活,我知道二哥也是被她...但不管怎样她是我的母后,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古鬿对非罗使眼色,非罗放下了匕首,珞筑带着她们绕过了许多天后的天兵,走到一处空地,只见她轻轻施法,原本的空地上出现了被绳索困住的煋灵。 “你快带她走吧。”珞筑一边为煋灵解开绳索一边说道。 煋灵满身是伤,连话都说不出来,古鬿为其渡了些灵力,勉强让她能说话。 “她已经疯了,你这样做她会杀了你的。”煋灵的第一句话是对珞筑说的,珞筑解绳索的手顿了顿才接着动作。 突然远处一声嘶吼,是天后的声音,珞筑扔下绳索急忙往前跑去,古鬿也扶着煋灵一起往前,听这声音,是天帝胜了吗? 前面围着太多的天兵,非罗直接带着古鬿和煋灵飞到空中,此时她们已经两败俱伤,不会有闲心来管她们了。 场面有些激烈,地上倒着的居然是两个人,天帝与天后都奄奄一息倒在地上,古鬿看了看,两人都已经没救了。 煋灵已经没有力气叫喊出声,只是默默的留着眼泪,真云神君和天帝一派的仙君都楞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事情发生得很突然,天帝突然从帐营里冲了出来,浑身带着绿光,直扑天后而来,众人都还来不及反应。 古鬿这才明白,失去了泽珵的天帝没有把握赢得过涅槃的天后,于是修炼了同归于尽的邪术,这场两人挑起的纷争最终也由两人结束。 天帝嘴角呜咽着想说点什么,但最终没能说出来,倒在了地上,天后嘴角吐出一口血,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死去的天帝,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天后突然仰天大笑,元气消散剩下最后一口气,也同样倒在地上,怔愣着念念有词:“直到最后,你...你也没有一句...解...解释。” 天界刚刚经历过与魔界的大战,如今天帝天后又同时死去,刚刚还敌对的两方瞬间慌了神,若现在突然有人来犯,天界岂不是没了。 不知道谁往古鬿这边看了一眼,然后下面的神仙们响起了一阵骚乱,之后又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天界接连损失天帝天后,大殿下二殿下也相继殒命,如今可当大任的唯有在上面的煋灵四公主。” 下面又是一阵骚乱,煋灵一向受众仙家的尊重,又加上天帝去南游境之后一直都是煋灵四公主处理天界事物,很多人都十分赞同,就连真云神君也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有小部分仙官还在反对,古鬿认得其中一个,之前红十去他殿中泡过温泉,司南神君。 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先下跪,之后所有的人都跟着跪下:“天界恭迎新天帝。” 煋灵十分虚弱,若不是古鬿扶着早就支撑不住,于是在这样双重的打击之下,站在众仙官拜迎的半空之中,晕倒了... 经过半月的救治,煋灵才幽幽醒转,古鬿是古神的女儿,继任新鬼王的消息也早就传遍六界,真云神君不知为何态度大变,以古鬿救了新天帝为由,并没有为难古鬿,还用相当高的礼仪接待鬼界的新鬼王。 古鬿大概也能猜到他们的态度转变,如今天界岌岌可危,需要一些可靠的盟友来维持六界的地位,而鬼界之前一直无主四分五裂,虽然天界与鬼界有过不去的嫌隙,但因为古鬿与天界的联系,目前拉拢她是最好的办法。 “漂亮姐姐!”煋阳从外面跑进来,古鬿还是住在之前在天界的宫殿,正坐在院中喝茶。 诛玉上仙跟在身后,听说红石梅君被天帝利用伤了元气,把煋阳托付给诛玉上仙之后就自己回了红梅岸边,与诛玉上仙一起的还有珞筑三公主。 古鬿淡淡的看了一眼珞筑,算是打招呼。 煋阳拉着古鬿的裙角,眼里微红:“听说漂亮姐姐要走了,我舍不得你。” 古鬿摸了摸煋阳的脑袋,之前因为煋灵一直没醒,她在这里只是避免有人想乘虚而入,如今大局已定,红十也一直在蕴灵山没醒来,还有...她想起了那日泽珵的话:“七日后我会在女少湖等你。” 七日早就过去,不知道泽珵还在不在,诛玉上仙拉过煋阳:“仙子有她要做的事,你不能这样。” 煋阳委屈的嘟了嘟嘴,憋着伤心站在了诛玉上仙身旁,看得古鬿想笑,煋阳怕诛玉上仙怕得要死,红石梅君找她看护煋阳,确实是不二人选。 珞筑牵过煋阳道:“煋阳乖,三姐带你去看你五哥。”煋阳听到五皇子瞬间提起了精神,拉着珞筑摇头摆尾的走了出去。 五皇子的双腿之前被天后伤了,没能看到瑶姬最后一眼,又亲眼看到天帝惨烈的死去,身心都受到影响,整天把自己关在自己殿中沉默寡言,古鬿还是有些心疼这个五皇子的,年纪轻轻受到这么多的打击。 诛玉上仙拿出一朵金色的六瓣花:“这是煋灵殿下让我交给你的,说是二殿下曾经找过她,让她把这个交给你并转告说对不起你,利用你得到它是为了让鬿雀不再吃人过正常的生活,但鬿雀没了,拿着它也无用了。” 古鬿晃了一眼,是那朵海顶云花,她挥手收走,脸上出现了一丝悲伤的表情,到最后也没听到她一声原谅,想必小鲤鱼精是遗憾的吧。 “我曾经听你一言,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很早我就想来问仙子一句。”诛玉上仙又说道,还叹了叹气。 古鬿抬头看着诛玉上仙,听说她现在处罚人的方式和善了许多,也宽容了许多,甚至有很多飞升上来的小仙想要拜入正云宫门下。 “问吧。”古鬿嘴里含着颗冰葡萄,非罗站在古鬿身后,也在吃。 “仙子成为新鬼王已经半月,不知道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诛玉上仙这话问得委婉,但古鬿也听明白了,诛玉上仙始终是天界的人,为了天界着想,若她表现出一点来日要与天界开战的想法,想必今日就没那么容易出天门。 古鬿笑了笑,略微思索了许久道:“没打算。” “目前最想做的事情...”古鬿想了想,拿着颗冰葡萄看了看:“让煋灵多做些冰葡萄,毕竟以后事物繁忙没机会了。” 诛玉上仙舒了一口气,开朗的笑了一声,这是古鬿第一次看到诛玉上仙笑成这样,不免有些惊奇道:“你笑着真好看。” 诛玉上仙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也转身离去了,在她背影消失的一瞬间,古鬿的脸瞬间垮了下来,这天界是一日也不能多待了。 她把桌上的冰葡萄收了,对非罗道:“我们走。” 她没有回鬼界,而是直接去了蕴灵山,红十一直没醒,药君传来消息说查不到原因,在路上古鬿问非罗:“你见过鬿雀吗?” 非罗想了许久点了个头,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有一年我跟着域主去人界收小鬼,见到过天界二殿下在阻止他吃人,场面很难看,二殿下是哭着离开的。” 古鬿实难想象小鲤鱼精哭的场面,不禁想笑,又问道:“长相呢?”她只见过鬿雀的真身没见过幻化人形的他。 非罗有些疑惑,他一个男人不知道怎么去评价另一个男人,想了许久吐出两个字:“高大。” 古鬿扶额,憋了一路,踏在蕴灵山门口终于憋不住了,大声笑了出来,也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古鬿?”古鬿停住笑声抬头望去,是喜欢做美食的涵筠,看样子应该是从山顶下来,背上背着一篓药草。 “你是来接红十的吗?”涵筠问道。 古鬿点了点头,又摇摇头道:“我只是过来看看,暂时不准备接她回去。”毕竟鬼界人多眼杂,红十的法力太低,她是要去闭关修炼,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来不及救她。 古鬿看着背篓中的药草,都是些补身体补元气的,“是帮红十找的药草吗?” 涵筠愣了愣,看了下背篓里的药草才说道:“是啊,药君说把这些做成粥让红十吃下去,比输灵力管用。” 古鬿点头表示感谢,和她一起进了蕴灵山。 古鬿探查了红十的身体,确实已经没有大碍,却一直未醒,实在难解,药君也在一旁叹气道:“或许是元气太虚,补补就好了。” “听说煋灵派了银甲兵来召你回去,你是怎么还能赖在这里的?”古鬿问道,煋灵派了一队银甲兵准备强行把药君带回去,毕竟五皇子还有一些仙官都需要他,但银甲兵却是空手而归。 药君摸着胡须得意道:“我让我那从北山赶去了,他那手艺可是我亲传的,差不了我多少,小老头我不喜欢天界,还是喜欢待在这儿。” 古鬿笑了笑,想来煋灵此时定十分头痛这个不回天界的老头子。 看完红十后古鬿就准备回鬼界,想了想又转道,非罗察觉问:“这不是回鬼界的路,鬼王要去哪里?” 古鬿有些焦虑:“放心,我只是去看看。” 停在了女少湖外,一边轻烟四起,古鬿转头看竟是那为丈夫烧纸的妇人,没想到妇人竟还敢来,眼睛微斜,瞟了一眼那日被盒里鱼带走的地方,一股羞耻悲伤的情绪铺面而来。 “我说过我会一直在这等你。”泽珵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古鬿没敢转头看,脸偏向一方,眼泪又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鬿儿,你到底怎么了?”泽珵问道,细听气息有些不稳。 古鬿不知道该说什么,转身就要走,泽珵闪身过来被非罗挡在身前。 四周瞬间冷意四起,“走开,你不是我的对手。” 这句话挑起了非罗的好胜心,说着一缕黑烟就要打过来,被古鬿阻止:“非罗!” 非罗一脸不满的走开,但古鬿是为他好,到时候带个半死不活的非罗回去,不好跟鬼刹交代。 “泽珵。”古鬿还是偏着头,不愿看他。 泽珵一直紧紧盯着古鬿,听她说着:“那日在神山里,我说要同你在一起,是真正的想跟你在一起。” 他仔细回想,恍然大悟,当时他一心在碧天火上,根本没有想太多,此时十分后悔。 “那便和我在一起。”泽珵说。 古鬿摇了摇头:“不可能了,我们再也不能在一起了。”一旁的非罗眼里闪过异色。 泽珵突然有些激动走过来抱住古鬿,古鬿被他抵在胸口,她感觉到泽珵的胸口有些热,是那种黏腻的热,用手摸了摸,居然是血。 “怎么回事?”古鬿闷闷的声音在泽珵的胸口传来。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了?”泽珵紧紧的抱住古鬿,等了这么久的怨气全撒在上面。 第四十六章 泽珵太过用力,压得古鬿喘不过气,她又不知道泽珵的伤是怎么弄的,小心翼翼的避开,可仔细一看整个胸膛都是血,看不出哪里是伤口,避无可避。 “你先放开我。”古鬿手撑在泽珵腰上。 一旁的非罗表情有些奇怪,一时又不知道去哪,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过了很久泽珵才松了松,但依旧抱着古鬿不撒手:“不放,你别走。” 纵是古鬿再粗心大意此时也发现了泽珵的不对劲,他的情绪很不对劲,“你怎么了?”古鬿问道。 泽珵把头放在古鬿肩上,下巴摩挲着她的肩膀,声音闷闷的:“我灭不了那火。” 原来是因为碧天火,火姬已死,引气回到碧天火里,她竟没想到泽珵会遭遇什么,那个火到底有多么可怕能把泽珵伤了,古鬿有些心疼的抚摸着泽珵的后背,任他胸膛的血沾染在她的衣裙之上。 “先进去。”古鬿轻声说着,她不知道泽珵在这里到底站了多久,那胸膛的伤口应该是不大,但一直没止血,整个胸膛被血染红了。 “鬼王...”非罗想说点什么,被泽珵看了一眼,两人眼神对视好似冰与火不相容。 古鬿扶着泽珵走到女少湖外打开了结界,转身对非罗说道:“你先回去,跟鬼刹说三日内我会回来。” 听到古鬿说还要去鬼界泽珵眉头皱起,很是惆怅的看着她,古鬿忽略掉那股炙热的注视,带着他进了女少湖。 “他们是如何知道你身份的?发生了何事?”泽珵坐在古鬿房间的榻上,上身赤裸,古鬿正在为他擦拭血迹。 一直不断换着干净的帕子擦拭着,古鬿沉默着没说话,等血迹慢慢被擦掉露出伤口时她才惊呼了一声,整个胸膛中间有个大窟窿,黑红的血不断的往外漏。 看得古鬿心疼不已,泽珵喜欢看古鬿心疼她的表情,十分享受着:“别擦了,碧天火造成的伤只能靠时间自愈。” “所以就一直等它这样流着?”眼里掉出眼泪,泽珵眼神瞬间变了,连忙拉起古鬿:“对不起。”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是我一直在拖累你。”古鬿说着。 泽珵看不得古鬿流泪,从她是凡人凌妙开始就看不得,于是温柔的擦去她的眼泪,房间里的血腥味很重,两人身上又都沾上了血,泽珵一把抱起古鬿眨眼来到了蕴灵山洞。 抱着古鬿往绿玉石泉走去,洞里四周的烛火是亮的,泽珵有些疑惑,他明明记得上次走的时候熄灭了烛火还设了结界,那结界应该没人能破得了,晃了晃神想应该是自己记错了,或许走得急忘了熄灭烛火也不一定。 他把古鬿放在泉水之中,眼里全是她,目光炙热又温柔得出水:“我甘心被你拖累。” “可我不愿。”古鬿的反应十分激烈,整个人从泉水里站起来,被水沾湿的衣裙紧紧贴在身上,显露出了她完美的身形,泽珵咽了咽口水,眼里冒着一股无名火。 泽珵本就上神赤裸着,胸口的伤上还在不断的渗血,他缓缓的踏进泉水,朝古鬿走去,这时古鬿才发觉气氛有些微妙,整个身体瞬间紧张了起来,腾地一声坐在了水里。 “比起天界的温泉,我更喜欢冷泉,鬿儿呢?”泽珵不断逼近古鬿,古鬿后背贴在绿玉石上,被冰凉的绿玉石刺激得浑身一抖,看向泽珵的眼神里还有几分警惕。 “泽珵,你要干什么?”古鬿问道,突然想起来了女少湖外的事情,双手紧紧的拖着双腿蹲在水里,像极了一只待宰的羔羊。 泽珵扑了过来,动作大得溅起了水花,胸口的血一点一点往外渗,混在泉水里。 他双手捏住古鬿的肩膀,眼睛红得可怕,极力克制道:“鬿儿,准备好了吗?” 古鬿望着泽珵,心里五味杂陈,她该怎么告诉他那件事情,如果泽珵知道了还会如此待她吗?她是真的很喜欢泽珵,他一直无怨无悔的付出她看在眼里,她到底何德何能入了他的眼。 泽珵有些忍不住,压着嗓子又叫了一声:“鬿儿?” 古鬿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准备把自己不再是处子之身的事情和盘托出,话道嘴边:“有件事我要告诉...唔...” 泽珵含住了她的嘴,急切的吸吮着,再也忍不住,水中激荡,一室旖旎,干净的泉水混着血变得浑浊,也分不清到底是谁的血。 天色渐暗,泽珵浑身赤裸,环抱着榻上只着里衣的古鬿,古鬿愁思难解,坐在一旁盯着那汪泉水,泉水已被泽珵换过,清澈见底。 “怎么了?你刚刚想告诉我什么?”泽珵蹭着古鬿的耳垂,低语问道。 被泽珵扰得有些痒,古鬿偏头躲了躲,摇摇头没说话,此情此景,她实在找不到机会再说出口,况且刚刚一度痛到昏厥,她不禁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被那个妖怪给... 古鬿转头看向泽珵的胸膛,血被泽珵强行止住,已经不怎么往外渗了,她变出一些纱布,上手为泽珵包扎,嗓子有些哑道:“总不能一直任它这样流吧。” 放在古鬿腰间的手又开始不老实,泽珵咳了两嗓子:“几日便好,无碍。” 听到泽珵这样说古鬿也是忍不住心疼,她甚至想劝他不要再去管那个火了,既然重生了就好好生活,可她不能那么做,她知道泽珵也不会答应,神帝是万物的王,教养出来的孩子自然也是大爱无疆的,不可能会放任着那么危险的东西存在于六界。 “这是什么?”她摸到泽珵的腰间有一处伤疤,好像是个烙印。 因为古鬿的触碰泽珵的反应又来了,轻轻抬了抬身体换了个动作,不在意道:“在人界地牢时留下的,当时觉得有趣就没除掉。” 古鬿弯腰看去,看得仔细,上面是个“何”字,她想起来了,是做凡人凌妙时叫他去认罪被关进了地牢,当时他满身伤痕她还以为全是假的,原来还是有这么一道不深不浅的印在了这里。 “这是何公子家的烙印,听说他制作了一种铁烙能把人给痛晕过去,当时很痛吧?”古鬿十分心疼,凡人凌妙叮嘱过何公子尽量不要用刑,此时想来泽珵很有可能是因为凌妙的叮嘱让何玉博嫉妒,说来还是因为她。 “一点都不痛,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在男人面前提起另一个男人,会激起他的心绪。”说着泽珵俯身上前在古鬿脖子上啃咬着。 “嗯~泽珵,我帮你除了它吧。”古鬿还摸着那枚烙印,泽珵嘴很忙,好不容易抽出一丝空隙,闷声道:“除吧。” 天色彻底黑了下去,洞里烛火通明,一夜无眠。 古鬿再醒来已是两日后,泽珵早已不在,他们约定好了,他去找消灭碧天火的方法,而她则回到鬼界闭关修炼,三月为期,到时不管有没有找到办法,他都会去鬼界找她。 古鬿回到鬼界,开始闭关修炼,她在修魔卷中找到了能永久消除体内鬼气的办法,于是开始修习,全然忘记了鬼刹之前的警告,修习修魔卷一旦出现差错,便会入魔。 三月的时间匆匆而过,明日便是她与泽珵约定好的时间,她准备提前一天出关,听说煋灵用三个月的时间把天界恢复得比原来更加好,司命也早就从西神界回来了,经常会带着煋灵做的冰葡萄给她送来。 “域主!域主不好了!”鬼兵的声音从殿外传来,急匆匆的冲了进来。 古鬿听到声音走过去,恰好听到鬼兵说:“妖王把柳鱼给抓走了。” “你们这些废物,奈何桥畔是什么地方,居然让妖王把人从那里带走?”鬼刹非常愤怒,脚上罕见的穿了双鞋不再赤脚。 鬼莫不知何时悄声走到了古鬿身后,悄声问道:“你觉得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一月前魔界魔君出关,撤了魇翎右护法的位子,魇翎喜欢鬼刹大家都心知肚明,妖王也因此有所忌惮,但自从那以后,妖界就开始肆无忌惮的骚扰鬼界,越来越放肆。 古鬿正要回答,又听到鬼兵说:“柳鱼不是在奈何桥畔被人抓走的,是在封无地。” “她怎么会去那里?”鬼刹问道,鬼兵不知道所以并未说话,这时古鬿才从一边出来,鬼莫跟在身后。 “封无地是什么地方?”古鬿问道。 鬼刹看到古鬿出关大喜过望,鬼莫在一边解释道:“封无地是鬼界的禁地,里面关着一些怨灵。” 之后鬼莫又看向鬼刹道:“柳鱼在几百年前被怨灵追赶,一树精因为救她被怨灵附身,这么多年每到朔日她都会去封无地找那树精的下落你竟不知?” 鬼刹笑了两声:“我为何要知道?鬼界十几万鬼兵我都要一一去知道他们背后的故事?那我得累死。” 她的话里带着小女孩的抱怨,也只有跟鬼莫说话时才会偶尔体现出这样的情绪,毕竟两人曾经是亲密无间的战友。 “为什么要朔日去?”那妖王肯定是知道柳鱼的行踪特地去抓她的,知道柳鱼朔日离开奈何桥畔去封无地的应该只有为数不多的鬼鬼之人,这鬼界不太干净。 鬼刹有些气冲冲:“封无地只有朔日才会开门。” 发觉到对古鬿的态度不对,鬼刹和缓了些:“对不起,鬼王。” 古鬿笑了笑没说什么,鬼莫是个闲事不理的人,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柳鱼,她见过柳鱼,除了爱耍些小心机玩弄人心,是个能处事之人,但奈何资历尚浅,很多鬼兵都不服她,所以鬼界大多事物都是鬼刹在处理,事情多烦躁很正常。 “这件事情,没有道理可讲,不如我们打过去吧。”殿中三种齐齐看向古鬿,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鬼莫率先反应过来开始哈哈大笑。 “十分畅快,鬼王说打那就打!”鬼莫高声喊道,鬼界憋屈了太多年,确实需要一场胜仗鼓舞人心,不然“征战沙场永无败仗”的口号白喊这么多年了。 鬼刹却脸色变了变,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在一旁吩咐鬼兵集齐大家,准备去妖界,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大殿。 看着鬼刹离去的背影,她的注意力一直在鬼刹的脚上,鬼刹赤脚罗瓶人人皆知,什么时候穿上了鞋子。 “你有没有发现鬼刹的不对劲。”古鬿问着一旁的鬼莫。 鬼莫摇了摇头,他全部的心思都在古鬿身上,哪里还有时间去观察旁人的不对劲,不过他最近是觉得鬼刹的气息很不稳,确实得找个时间去看看。 午后非罗就找上了古鬿,古鬿正在喝茶,他腾地跪在地上:“望鬼王撤回要攻打妖界的命令。” “为何?”古鬿直觉跟鬼刹有关,其实她说要打也不是要那么声势浩大的带着几万鬼兵去叫人家的门,她只是想带几个人直接到妖王殿中去硬抢,或者那个紫蜘蛛红蜘蛛什么的,随便抓来一个事情也就解决了,是鬼莫当时误解了她的意思,她看大家都那么高兴也就没有解释。 非罗欲言又止,古鬿看着闹心,逼问道:“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到底是不是这鬼界的王。” 明明一句普通的逼问,却让非罗觉得气势压人,勉强说道:“域主在偷偷的帮魇翎疗伤。” 她只知道魇翎被魔君撤了左护法之位,没想到竟还受了伤,能伤到他的人除了魔君还有谁,古鬿起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带我去。” 非罗十分为难,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古鬿无奈,停下道:“你不带我去,我怎么救人。” 这三个月里她修习了各种秘籍古法,功力大增,想必救个人还是有能力的吧。 鬼刹灵力少得都只能穿鞋行走了,若不赶紧阻止,恐怕命都要没了。 非罗这才起身带着古鬿往鬼刹殿里走去。 第四十七章 鬼刹还在给魇翎输灵力,魇翎十分虚弱,说着阻止的话来力不从心:“小刹别管我了,这伤治不了的。” 治不了的伤?古鬿走进去打断了鬼刹的施法,鬼刹此时也十分虚弱,输出去的灵力不知怎的,毫无作用,她实在没有办法了,看向古鬿的眼神里充满了祈求。 古鬿上前掀开魇翎的背,果然满背的血窟窿,碧天火烧的。 “没用的。”古鬿放下魇翎的衣服,开始担心起了泽珵,不知道他有没有事。 “这伤只能依靠时间自愈,外力干扰不得。”古鬿解释道,但看魇翎的伤势很严重,能不能撑过去还得看他自己。 鬼刹稍稍舒了口气,意思是还有救,古鬿缓缓朝鬼刹体内打入灵力,让她暂时恢复了过来,鬼刹感觉到了古鬿的灵力深厚,看来这三个月得益匪浅。 “你知道神火?”魇翎在一旁虚弱问道,因为之前瑶姬的事情,魇翎对古鬿还是有些介怀。 古鬿点了点头,魇翎又问道:“你跟凌泽是什么关系?” “凌泽?”古鬿突然笑出声,看来泽珵在魔界混得不错。 “他帮助魔君把神火点燃,代替我成为了魔界的新护法。”魇翎低沉说着,语气很低落。 古鬿记得魇翎曾经告诉她,魔君救过他和瑶姬,现在被魔君给抛弃,始终是有怨气的。 碧天火是火姬死后自己重燃的,可能当时泽珵正在碧天火旁,魔君自然就觉得是泽珵做的。 “我会跟鬼莫一起去妖界,你在这里照顾他,别再输灵力了,对他毫无益处。”古鬿对鬼刹说道,说完转身走了,鬼刹看着古鬿离去的背影眼睛红了,她何时无能成这个地步了。 魇翎看出了鬼刹的落寞,安慰道:“你只是暂时不能帮她而已。” 鬼刹起身,表情冷漠道:“你拖累到我了,非罗会照顾你,伤好了就走吧。” 古鬿和鬼莫带着几十个法力较高的鬼兵一起闯入了妖界,在边界被一蛇妖拦住,鬼莫仅是挥手就取了她的蛇丹,于是一路畅通无阻,无人敢再拦。 妖王站在妖宫大殿之上,手里捏着柳鱼的脖颈,柳鱼表情极其痛苦。 “就这几个人?鬼王莫不是太过自信了?”妖王很是猖狂,一点后路也不给自己留。 古鬿来这一趟不只是为了救出柳鱼,她要从妖王口中知道谁给他的消息柳鱼会去封无地。 “我一直想问妖王,到底我们鬼界做了什么你们妖界要如此与我们作对。”她一边问着一边抬眼往后看去,后面大门紧闭的大殿里站着个女人。 “这里本就是强者才能生存,你鬼界从前仗着鬼钰在六界横行霸道,如今倒来问我为何与你们作对,当真可笑。”妖王说着,但古鬿认为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于是在鬼莫耳边低语了几句,随即飞上前走到妖王面前。 妖王还是有些忌惮的,毕竟谁也没有见过古鬿真正出手,鬼钰和古神的女儿谁敢轻看。 古鬿只是站在妖王对面没有动作,眼睛盯着他掐着柳鱼的手,柳鱼身上倒没有什么伤,只是头发有些松散,头上的白花不见了。 “你若是想杀她早就动手了,说说你的条件吧。” 妖王眼神转变,他确实是想利用柳鱼换得一样东西。 古鬿看准了他不会轻易动手,左眼瞟到鬼莫已然得手,嘴角勾起一道意味深长的笑意:“要是我猜得没错,是为了紫蜘蛛的妖丹吧。” 看妖王的反应,是想要回妖丹没错了,当日把紫蜘蛛的妖丹取走之后她确实没有毁掉,想必是紫蜘蛛对自己的妖丹还有感应,才如此确定在她手上。 不过古鬿有些许疑惑,这紫蜘蛛不过是妖王的小姨子,为了一个小姨子这样做实在是不像这个妖王平时的作为,她很想探究,于是问道:“我听鬼刹说,你的夫人很久以前因为紫蜘蛛闯祸向鬼界赔罪曾经亲自在鬼界门口自断双腿,不知道夫人的伤势如何了?” 妖王的手微松,眼里闪过异色,而就是这个表情证实了古鬿的猜想,古鬿当着所有人的面道:“想来夫人也有疑惑吧,这个以前对小姨子漠不关心的妖王为何突然态度大变。” 古鬿声音很大,仿佛是想说给另一个人听,鬼莫抓到时机飞身上前,把大殿中的女人抓了出来,那是个一身红裙的女人,双腿虽然健在但能看出不是原来的腿,女人的脸上有泪痕,哭过,应该是红蜘蛛没错了。 妖王看到红蜘蛛脸色大变,手上青筋暴起,有些愤怒的捏紧了柳鱼的脖子:“放开她!” “因为红蜘蛛的双腿受伤,你耐不住寂寞,勾搭上了自己的小姨子,真是讽刺。”古鬿不断的刺激妖王,妖王怒火中烧,竟不敢直视自己的妻子,红蜘蛛脸上留下了失望的泪水。 妖王激动道:“不是的,我不是故意的,红儿你要相信我,我...” “你别说了,小紫已经全都告诉我了,是我不相信想亲自来问问你,如今到了这个地步,你还帮着她做这些事。”红蜘蛛说道。 听她话里的意思,是反对紫蜘蛛的所作所为的,看样子还是个明事理的妖怪,只是善良得过分了才会被身边人有机可乘,哪怕是亲姐妹,该防的还是得防。 古鬿看准了时机出手,救下了柳鱼并且重伤了妖王,妖王一口血吐了出来,脸上带着悔恨:“人已被你救走,把我夫人放了吧。” 柳鱼缓了缓,撑着身体恶狠狠说道:“哪有这么简单,你说放就放,是谁告诉你我的行踪的?” 古鬿本来准备接着套话的,这突然一下被柳鱼直接说了出来,人家哪有那么傻直接把安在鬼界的奸细给说出来,万一随便说一个,到时候引起鬼界内乱不正好。 她看着柳鱼叹了口气,到底是谁说她擅长鼓弄人心的,跟个大傻子似的。 “鬼莫,放人,我们走。”既然人已经救了回来,妖王的伤一时半刻恢复不了,被柳鱼这么一搅奸细也问不出什么了。 柳鱼自然不肯,咳嗽了几声,激动道:“鬼王,我们就这么放过他们?” 古鬿有些生气道:“不然你想怎么样?踏平了这妖界?” “未尝不可,这么好的时机...”话没说完,因为她看到了鬼莫想要杀人的眼神,上次看到这种眼神还是在几百年前他在怨灵手下救了她。 柳鱼知道,鬼莫对古鬿的话唯命是从,两人关系绝不简单,况且看刚刚古鬿只是随便出手就把妖王打伤,说明她的功力深厚无比,她与鬼王顶嘴,这要是被鬼刹知道,是要被罚的。 古鬿还准备说点什么,突然感觉肚子一痛,皱了皱眉本想坚持到回鬼界,岂料刚施法准备走,小肚一缩,痛到无法呼吸,瞬间昏倒在地。 突然出现的意外让鬼莫也没反应过来,还是离得最近的柳鱼伸手把古鬿接住了,不然在别人面前摔个狗吃屎也太过没面子了。 睁眼已经回到了鬼界,她躺在床上,肚子还在隐隐作痛,之前从来没有过,难道是被妖王给下了毒,但她并未给他下毒的机会。 “你怀孕了。”鬼刹站在一旁,脚上的鞋不见了,恢复成了以前,赤脚踩在黑烟之上。 “你刚刚说什么?” 鬼刹叹了叹气,又重复了一遍:“鬼王,你三个月前就怀孕了。”细听鬼刹的语气有些生气,她自然知道肯定不是盒里鱼的,听非罗说了刚刚成为魔界新护法的凌泽跟她家鬼王的关系不一般,应该是他的无疑了。 可古鬿却不是这么想,她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三个月前她确实跟泽珵有过肌肤之亲,但更早一些被那个妖怪也... 比起开心和震惊,她更多的是害怕,若是泽珵的还好,倘若...她无颜再面对泽珵。 “接下来鬼王有什么打算?”鬼刹问道,最好是跟她想的一样把孩子打掉,这个时候怀孕对鬼界之后的发展不利。 古鬿满脑子浆糊,根本不知道该干什么,闷声问道:“你觉得该作何打算?” “不要。”鬼刹面无表情,说的话更是无情。 她不可思议的望着鬼刹:“你知不知道自己刚刚在说什么?”这怎么说是一条小生命,还是在她肚子的,鬼刹不知道她跟泽珵的关系,肯定以为只有那个妖怪。 鬼刹依旧面无表情:“不论怎么样,鬼王现在怀孕都不是一个好时机,那些天界人知道你的身份,迟迟不动肯定有大计划,她们是不会放过鬼钰的女儿的。” “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古鬿心里很乱,她在想那个万一,这个孩子生出来就会知道是谁的,万一不是泽珵的,到时该如何解释,泽珵会嫌弃她吗? 鬼刹退了出去,走到一边吩咐旁边的女鬼准备了一碗酒。 古鬿想了很久,摸着自己的肚子想到了她的母后,不知道她母后得知自己怀了她时心情是怎么样的,她甘心去了六重天,想来是快乐的。 “鬼王,这是域主吩咐的酒。”女鬼把一碗酒递到古鬿面前。 “什么酒?”古鬿问道。 女鬼神色有异,支支吾吾没说出一个完整的字,她以为鬼刹不管怎样还是会尊重她的决定的,没想到会直接送来一碗酒,这鬼界到底也不是她的容身之所。 “拿下去,我不喝。”古鬿说道,女鬼却站在原地没动,古鬿生气的拂开了一旁的书籍,书掉在地上吓得女鬼哆嗦,应声跪在地上。 肚子又开始隐隐作痛,她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冷声开口:“滚出去。” 女鬼再也不敢多待,转身跑了出去。 鬼莫走了进来,弯腰一一的把地上的书捡了起来,“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她也是为鬼界着想,你实在不愿她也不会勉强的。”鬼莫拿着本远古书籍翻了翻,觉得无趣又放下了。 “你也是来劝我别要这个孩子的?”古鬿手摸着肚子,不知怎的,明明知道不会这么快,但就是感觉到了孩子在动。 鬼莫神情悲伤,他只见过那个凌泽几眼,上个月去魔界见过一次,只觉得那人法力深不可测,在魔界身为护法却好像并没有承担护法的职责,身份难测。 “你准备告诉他吗?还是说我们要准备与魔界联姻了。”鬼莫的话里十分苦涩。 古鬿没再说话,两人就静静的一人坐在床上一个站在床边,沉默了许久,鬼莫才开口:“红蜘蛛想见你。” “见我?”她们刚从魔界回来,有什么事情是这么着急要来见她的。 “在奈何桥畔等着呢,有一会儿了。”鬼莫转身,盯了那本远古书籍一眼,离开了。 古鬿整理了一下就出去了,远远的看见红蜘蛛正在与奈何桥畔上的一个女鬼说话,慢慢走了过去,红蜘蛛比起刚刚脸色憔悴了不少,站在奈何桥边红裙微扬。 “鬼王身体无恙吧?”红蜘蛛看着古鬿,脸上不带一丝探寻,倒让古鬿觉得十分舒服。 古鬿摇了摇头,也侧身站在奈何桥边,对面就是悔岸桥,不知是不是她眼睛花了,她竟然看到桥下有一朵斤月花变成了红色,她正想再仔细看一眼,红蜘蛛走过来挡在了她的面前。 还没说话直接就跪在了地上,引来了四周过桥的鬼魂的注意。 “我是来想您赔罪的。”红蜘蛛道。 古鬿弯腰扶起红蜘蛛:“你来向我赔什么罪?” 红蜘蛛眼含泪珠道:“我妹妹年纪小,当年鬼钰入魔屠杀了一群妖界之人,我们的父母也在其中。” 难怪,古鬿放开了拉着红蜘蛛的手,没想到她们两界的症结在这里,母后当年确实犯了很多错不可否认,但这也不是紫蜘蛛害她的理由。 接着听到红蜘蛛又说道:“我刚刚得知她已怀孕数月,没有妖丹那孩子会要了她的命的,望鬼王看在我们姐妹俩相依为命的份上,还了她的妖丹。” “如果,如果鬼王非要妖丹的话,不如拿我的吧。”说着红蜘蛛就要取自己的妖丹,古鬿挥手阻止。 “她在外面惹了祸,你不惜断腿舍丹都要保她,可她抢了你的夫君,你一点不怨?”古鬿无法想象面前的女子到底死怀着什么心情来走这一趟,她只觉得悲哀,红蜘蛛为了她那个到处闯祸的妹妹,甚至可以付出自己的性命。 但古鬿觉得,紫蜘蛛并不感恩,这个妖丹她不想给,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 第四十八章 奈何桥下被黑烟笼罩的河水绵延不断,水里像是一锅刚煮好的粥,浓稠又黏腻,听说有不愿意喝月苏汤的鬼,只要生生趟过这条河,就能带着记忆投生。 古鬿把妖丹拿了出来,红蜘蛛感谢的话到了嘴边,脸色突变,因为妖丹与红蜘蛛擦肩而过,划过了一条扬长的弧线,掉进了河水里,瞬间蒸发不见。 “你!”红蜘蛛气急,脸憋得通红。 古鬿说道:“现在妖丹已经没了,回去告诉紫蜘蛛,她该为以前做过的事受到惩罚。” 红蜘蛛甩袖离去,鬼莫不知何时来到了古鬿身后,“本可以与妖界结个善缘,何必做得如此绝。” 虽然说的话有劝诫之意,但鬼莫的语气却十分赞同古鬿的做法,那紫蜘蛛频繁挑衅,落在他手上早就灰飞烟灭了,只有鬼刹,看着凶巴巴的,做事犹犹豫豫。 古鬿看着桥下刚刚下河的鬼,居然还真有放不下执念想要带着记忆重生的,那男鬼只是刚刚碰到河水边缘,便痛苦的嚎叫,再也不敢下第二脚,但在这里做出的决定不能后悔,如果不愿再下河就得甘愿成为鬼兵,两百年的期限,为鬼界效劳。 “恭喜鬼王,又添一名大将。”鬼莫调笑着看向那男鬼,他早已习惯这种场景,真正敢走出第二脚的人不多,走完全程的更是寥寥数人。 古鬿不禁问道:“真的有鬼过去过吗?” 鬼莫手里拿着把折扇扇了扇,笑道:“有啊,很多年前了吧,连着三世不愿忘却,就生生走了三回。” “为了什么竟如此执着?”古鬿惊讶,实没想到有这么执拗的人。 鬼莫用手指了指上面:“为了那天界的月亮,最后感动了月宫仙子,不惜触犯天规也要点化他。” 原来是月宫仙子的传说,之前她还为那仙子感到不值,觉得为了一个凡人放弃自己的自由,每两千年只能出来一次,如今倒觉得那凡人为了仙子做到如此地步,也是值了。 “月苏汤喝了真的可以忘记所有的事吗?”古鬿问道。 鬼莫收起折扇,眼神变得有些严肃,拉着古鬿走到月苏汤旁边拿起一碗递到她面前:“你不如试试看?” 古鬿自然不会这么傻,虽然是有那么几件事情想要忘记,但想记起的事情更多,伸手接过月苏汤放在桌上,不经意的瞟了一眼做汤的女鬼。 鬼莫撒开嘴笑了,走到女鬼旁边揽过她的肩膀道:“我们家月苏做的汤是鬼界里最好的,就连我们的前鬼王也夸过她。”他弯腰看向月苏,月苏表情没什么变化,好像已经习惯了鬼莫的脾性。 “新鬼王怀疑你的汤,你不得跟她证明证明?”鬼莫对月苏说道。 月苏放下汤匙,行了个礼:“请鬼王看向对面便是。” 说着古鬿就真的往对面看去,奈何桥很长,想要看清楚对面需得使些法术,只见那些在对岸的鬼一个个犹如新生婴儿,有趴在地上的,有站在原地不动的,有吱吱呀呀说不出话的。 接着来了几个鬼兵拿着铁索一个个把他们串起来往里面牵走,身后传来了月苏的声音:“她们做的汤最多让那些鬼忘却记忆,而我做的,可以让他们忘记自己的本能,那才是真正的忘却所有。” 古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往回走去,鬼莫跟在身后。 “孩子我要留下。”古鬿走在前面,对身后的鬼莫说着话。 “好。” “我准备去蕴灵山生下她。” “好。” “我暂时不会回鬼界,你平时多帮帮鬼刹。” “好。” 古鬿突然停下,转身看向鬼莫,鬼莫正一脸微笑看着她。 “你怎么什么都说好,不怕我一去不回?”若是鬼刹此刻应该在阻止她了。 鬼莫只是笑了笑:“鬼界会一直在,你回不回来都无关紧要。”说来也是,好像除了去妖界打架,她真没有为鬼界做过什么,她连一道折子都没有看到过。 “你只要知道,不论发生何事,鬼界都是你的家。”鬼莫又说道。 家?她倒甚少听到这个字,以前做凡人凌妙时有一个家,六重天算不算是她的家呢?她下来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古神父君的身体有没有好些,灵力有没有在好好的恢复。 古鬿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了门,她与鬼莫之间如今早已没有情爱,也不是主仆,倒真的有些像家人,像哥哥。 坐在房间里的古鬿本来是要给泽珵传信说明日不能赴约,她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跟泽珵说自己怀孕的事情,她有些害怕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但提前收到了泽珵的信件。 她打开黄色的信封,泽珵的字有些清秀,但下笔有力,十分好看,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泽珵的字,上面说他明日来不了,魔君还不会用碧天火,否则魇翎早就尸骨无存,他得待在魔君身边,时刻堤防着碧天火,顺便探知魔君是如何得到碧天火的。 上面的文字全是有关于说碧天火的,没有半字依侬软语,搅得古鬿很不快活。 司命得知她要去蕴灵山,早早的就去跟山主说了,拿着大包小包的行李非要跟古鬿一起待在蕴灵山,说什么鬼界她不能经常去所以一直十分想念古鬿,想时时刻刻待在她身边。 “什么?怀孕?!”已经在蕴灵山住了两日,古鬿才跟司命说自己怀孕的事情,司命自然难以置信,拿着她的手左右把脉,还唤来了药君亲自确认,药君一早就知道,古鬿来蕴灵山也是考虑到药君在这里,好为她细细照顾胎儿。 “我简直不敢相信,难以相信,你为什么瞒了这么久才告诉我?是泽仙君的吗?泽仙君知道吗?他不是去魔界当护法了吗?什么时候的事?你们...”司命滔滔不绝的问题让古鬿十分烦忧。 她躺在院子里摇椅上,拿着话本子看,嘴里吃着冰葡萄:“你这么多问题让我回答你哪一个?” 司命稍稍冷静下来,坐在一边道:“那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鬼界的那两个左右域主不反对?” 古鬿神情愣了愣,昨日的确有鬼刹派来的女鬼,同样的送来了一碗那日的酒,还说了些她不爱听的话,十分反对这个孩子的到来。 “他们很支持我,毕竟是我母后的麾下,待我很好的。”古鬿说道。 司命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她真的怀孕了,走上前去摸了摸她的肚子,肚子三个月还未显怀,药君说了,因为古鬿的体质特殊,这胎儿或许要怀得久些,只要不再擅动法术,胎儿安全得很。 司命摸着古鬿的肚子:“你说是男的还是女的?得想名字了吧?叫什么好呢?” 古鬿不禁想笑:“怎么感觉你比我还兴奋呢?” “那自然的,你可是我养大的。”司命突然站起来,神情阴郁难测:“说来这个泽仙君真是那什么都不如,我家阿古才多大?竟下得去手。” 说完还一脸愤恨的表情,古鬿笑了不行,司命是想说猪狗不如吧,不知道被泽珵听到会是什么表情,突然又想到什么,看向肚子心情又郁闷了起来。 司命也察觉到:“我从昨天开始就觉得你不对劲,怎么总是一副愁思难解的样子,这可不像你。” “是不是因为红十,你放心,在你孩子出生之前,她肯定会醒。” 古鬿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红十一直不醒确实也愁,但更愁的,是这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这件事情她连司命都不敢说,只能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憋得愁闷。 “连我都没这个把握,你这么笃定红十能在我生孩子之前醒?”古鬿笑道。 司命眼神闪了闪,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古鬿其实也觉得奇怪,司命来了蕴灵山两天了,却一直没有去看过红十。 “你们在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涵筠拿着食盒走了过来,蹲在古鬿脚下的夫诸呜咽了两声,化成水珠跑进了石铃里,古鬿看了眼石铃笑了笑,他们俩倒相处得十分融洽。 “涵筠你又弄了什么好吃的?”司命走过去接住食盒,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盒子。 “这是什么?”司命把一碗浓白的汤放在桌上。 涵筠忙拿盖子盖上道:“这是我特地去南海边找的雪鱼煮的汤,这汤得趁热喝,对胎儿极好。” 司命拿出下面的点心吃着,吧唧着嘴道:“阿古你说我激动,看看涵筠,咱们来了两天,一天三顿汤顿顿不重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怀孕的是她呢?” 古鬿轻轻看了司命一眼,示意司命说话注意点,涵筠倒也不在意,拿着汤匙递到古鬿面前:“趁热喝。” “我马上看完这篇就喝,谢谢你了涵筠。”涵筠没再说什么,拿着空食盒走了。 等涵筠走了古鬿才拿起汤匙喝了起来,不得不说涵筠做的东西确实美味,每次吃完都意犹未尽。 古鬿一边喝着汤一边说道:“你说话能不能注意一点,不知道这山中以前的女弟子都怀不了孕吗?” 司命这才想起来有这么一档子事,这么说来自己刚刚那话确实让涵筠不舒服了,得找个时间跟人赔个礼道个歉,毕竟不能得罪美食。 古鬿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在养胎中,就这么在蕴灵山待了几个月,眼看肚子已经大得行走不便,就快要生了,但古鬿的身体越来越差,开始整日整日的愁闷。 司命看在眼里,以为所有的症结都在红十那里,于是几个月没进红十房间的她准备去看一眼,谁知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就在司命去看完红十的第二天,红十就醒了,药君直叹司命的本事比他还高。 古鬿高兴了好几日,胃口也变得好起来,大家都以为她心情真的好了起来,但其实每过一天,孩子就更快一天出来,古鬿的心绪就更加沉重。 本想着带着司命红十去女少湖住两天,顺便到跃马城看看人界街市,岂料路上遭遇了偷袭,那人身形难辨,灵力法力深厚到古鬿一掌都接不住。 此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好似并不想要了古鬿的命,是冲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来的,那一掌刚好打在她的肚子上,古鬿表面镇定,暗自心惊。 “快,快带她回去。”司命着急得不行,生怕那人又突然出现。 可古鬿疼痛难忍根本动弹不得,红十在一旁急哭了眼。 “泽仙君!泽仙君,这里,在这里!”司命看到了远方的泽珵,大声喊叫着。 泽珵听到动静闪了过来,这是去往蕴灵山的必经之路,他在魔君那里查到的消息差不多了,知道古鬿来了蕴灵山便来找她,但看到地上挺着个大肚子痛得皱起眉头的古鬿,震惊不已。 “怎么回事?”没人告诉他古鬿怀孕了,他时常跟古鬿通信,信里面没有提只字片语。 “先...先回去再说。”古鬿痛苦不已,这种情况与泽珵的见面时她始料未及的,她在心里对孩子默念着:你可千万别再这个时候出来。 泽珵也慌了,抱起古鬿就往蕴灵山去,司命与红十两人被撇得老远。 古鬿几乎痛到昏厥,在泽珵怀里虚弱道:“我有件事瞒你到现在,如今不得不说了。” 泽珵闷声没说话,还有些生气,他的孩子都要出生了,他却什么都不知道。 第四十九章 “你先别说话,凝神。”泽珵探了探古鬿的身体,虽然鬼气在体内毫无动静,但古鬿的身体太过虚弱,那孩子吸走了她大半的元气,得快些把孩子弄出来。 “怎么了?”远处背着背篓的涵筠跑过来,看着痛苦的古鬿十分着急问道。 “把药君叫来。”泽珵淡定道。 涵筠深深的看了泽珵一眼,转身焦急的去叫药君。 泽珵拿出环戒准备强行把体内的孩子拿出来,被赶来的药君阻止:“仙君别冲动。” 泽珵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药君心急道:“此时强行让孩子出来必定保不住,阿古为了这个孩子十分用心,仙君可想清楚了。” 泽珵有些愣住,孩子?太陌生了,比起古鬿的性命,一个孩子算什么。 “泽珵,不...不准伤害我的孩子。”古鬿突然醒来,强撑着身体说道,她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她的孩子。 泽珵并不听劝,把古鬿惹怒了,禁术捏在手里一触即发,这个禁术一旦使出来,古鬿肯定会重伤甚至危害性命,泽珵瞬间收回了环戒,也眼含怒意看着古鬿。 药君走过来:“我之前就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先把这个吃下去。”药君拿出一颗丹药喂在古鬿嘴里。 “孩子现在感受到母体有危险,为了保护自己在不断的吸取你的灵力,你现在要保持冷静”古鬿虚弱的点点头,不去看泽珵。 药君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咳了两嗓子才又说:“我需要放一点阿古的血,到时候请仙君在一旁为她输灵力保持她一直是清醒状态。” 泽珵闷闷的“嗯”了一声。 古鬿昏昏沉沉的,过了许久,司命与红十都在身后焦急的等着,安静的房间里被涵筠的声音打破,她看上去很是担心:“怎么样了?孩子能保住吗?” 没有人回答她,又过了许久,药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保住了。” 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一向保持镇定的泽珵也细微的吐了一口气,看着古鬿沉沉的睡过去,放下了心。 古鬿还在睡着,泽珵的房间变成了一个审判室,他坐在桌旁沏着茶,对面的床榻边坐着三人分别是司命、药君和红十,地上还蹲着只神兽夫诸,火兽了解泽珵的脾气,知道肯定要出事,所以赖在古鬿身上不肯走。 “跟我说说吧。”古鬿怀孕的事情,没有一个人来跟他说,若不是他及时赶到,后果不敢想象? 泽珵是从魔界回来的,身上穿了一身黑衣蟒袍,气势自成,几个月前刚刚见到泽珵害怕得瑟瑟发抖的红十又回来了,药君也坐在一边委委屈屈,闷不吭声。 还是司命稍微稳得住,弱弱的开口道:“是阿古不让我们跟你说,她怀孕以后一直都不太开心,我是她最好的朋友,肯定不会违背她的意思。” 接着泽珵看向药君,药君激动的站起来:“那丫头威胁我,我要是跟你说了,她就让煋灵把我抓回去。” 司命偷笑出声,威风鼎鼎的北山药君什么时候这么委屈过,药君也是涨红了脸,他和司命害怕泽珵的原因都不言而喻。 红十蹲在一旁颤颤微微:“我...我刚醒...” 三人的理由都极好,于是泽珵盯着夫诸,怎么看都不顺眼,挥手扔去了人界,司命给已经消失了的夫诸传音道:“乖乖,仙君心情不好,你就先受着吧,自己好好找个地方躲起来,等阿古醒了再来接你。” 最后还是涵筠做的美食消退了泽珵的怒火,他吃着一碗酒酿汤圆坐在古鬿旁边,左手拿着一本厚厚的书在看,不知道的人以为他是在看什么法术秘籍,走近看封面四个大字:《育儿心经》。 突然就有了个孩子,他从最开始的不在乎慢慢转变,一旦接受了这个孩子的存在,满脑子的憧憬和想法就开始控制不住,要开始取名字,定神根,还要为以后的历劫礼做准备,最好把古神叫下来,不然他们上去也行,再怎么也得让自己的孩子见外公一面,不知道古神能不能接受这个打击。 自己的女儿下一趟六重天带个孩子回去,泽珵嘴角弯弯,控制不住的笑出了声,难以想象老师会摆个什么臭脸出来。 泽珵笑得发神,突然看到古鬿睁着个大眼睛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他,内心里吓了一跳,表面还算镇定,只不过是酒酿汤圆撒了一地。 “你在看什么笑得这么大声?”古鬿问道,抬眼想看清书的名字,泽珵反应迅速的把书扣在桌子上,但古鬿还是看到了,嘴角扯起一丝笑意,随后又垮了下来。 泽珵注意到了古鬿的表情,这个表情不是一次两次了,从几个月前他们在一起之后她就常常出现这样的表情,而且他没有记错的话,有几次古鬿都有话想说但都没有说出口。 “鬿儿,到底有什么事这么难以开口?”泽珵问道,古鬿的脸色很不好看,她知道孩子最慢七日之内也要生了,看那日泽珵的表现,他是对孩子没有半分怜悯,若孩子万一不是他的,她不敢想象后果。 不管怎么样,既然决定了在一起就该坦诚相待,痛快的说了哪怕不能在一起,最坏的结果也比孩子没了强。 “这个孩子有可能不是...” “阿古不好了!”司命跑了进来,又一次打断了古鬿。 看到泽珵在司命稍微收敛了些,站得离他们老远,声音小得像只麻雀:“夫诸闯祸了。” 泽珵皱眉,这才多久的时间,竟也能惹出事端,他已经完全不能忍受那只极蠢的畜生,决定就算它回来也不能再让她待在古鬿身边。 古鬿撑起身子:“怎么了?” “不知怎的失了控,人界现在到处都是大水,已然成了水患。”司命说道。 古鬿疑惑:“夫诸去人界做什么?” 司命看了眼泽珵没说话,泽珵直接起身:“我将它抓回来便是,你且等我片刻。”走到司命旁边还吩咐道:“把床边的酒酿圆子收一下,我回来还要吃。” “好的。”司命回道,看向那撒了大半的酒酿圆子,心想都没了还不如叫涵筠重新做一碗,只是自己这样想着并没有说出来,直到泽珵走了她才浑身放松了一样坐到古鬿旁边。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古鬿笑道,看刚刚那个样子,她还以为司命换了一个人。 司命才不会说他们都被泽珵的气势镇压了一遍,想那夫诸只是被他随手一扔就发了狂,她可不想成为第二个夫诸。 “对了,我去查了那日偷袭你的人。”司命换回正题。 古鬿也一脸严肃问道:“查到什么了吗?” 司命摇了摇头,猜测道:“几位天界的上神不可能有这样的修为,泽仙君成了魔界的新护法也不可能是魔界,或是妖界。” 古鬿摇了摇头,眉头深皱,不可能是妖界的,前不久紫蜘蛛刚死,听说生了个儿子留给红蜘蛛养着,就算红蜘蛛记恨她见死不救,也不可能现在分心来伤她。 况且伤她那人是故意针对她的肚子,显然是为腹中孩子来的,法力高深,古鬿估测那人的法力能与泽珵抗衡,这样高的灵力不可能是妖界的人。 难道是远古还有活着的人?不应该啊,就算活着也应该是去六重天找父君,来这里伤她作甚?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鬼刹,若她刻意用那罗瓶藏身,是可以在短时间内灵力大增,当时那人确实只有一掌过来就离开,而且鬼刹一直不满她腹中之子。 古鬿叹了口气,鬼界还能是她的“家”吗? 泽珵说片刻就回,却过了四日都还久久未归,传音只说遇到些麻烦,古鬿有些担心,心想有什么麻烦是能困住泽珵的,那日偷袭的人始终是个隐患。 药君说古鬿的胎儿在腹中极不稳定,她不想让大家担心,于是瞒着她们说自己并无大碍,也就是这一瞒,瞒出了大事。 煋灵召司命回天宫商量最终的人界雨师人选,红十也跟着去了天宫,但先司命一步回来,回来之后整个人怪怪的,古鬿担心她有什么事瞒着不说,于是把她叫来自己房间。 “你从天宫回来之后就情绪不对,发生了何事?”古鬿问道。 红十摇了摇头,眼有异色,摆明就是有事,她不说古鬿也不想接着追问,古鬿刚想叫她出去,红十眼圈微红上前支吾道:“确有一事。” 古鬿放下手中的话本,半颗冰葡萄也放在一边,静静听红十说:“阿古,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你何时说话也变得这么扭捏了?”古鬿盯着红十,一脸审视。 红十做出一副愧疚的表情,终于开口说道:“我与文宝罗偷喝了司命的果酒。” 古鬿噗嗤笑出声:“就这件事?放心,司命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不...不是。”红十接着道:“文宝罗喝醉了告诉我说...” 说一句留一句把古鬿快憋疯了,有些生气道:“有什么你就快说,到底怎么了?” 红十闭了闭眼:“小矮子死了。” 古鬿腾地从床上坐起来:“你说什么?” “文宝罗说两千多年前司命从外面带了一根柳树芽回来,五百年前突然失踪了,司命大醉了一场,嘴里念叨着什么对不起小柳。”红十一边说一边偷偷看向古鬿的反应,古鬿正在回忆,回忆小矮子突然就走了,回忆每次她说起小矮子司命总是转移话题。 她下来这么久了不是不想去找小矮子,而是她觉得如今六界都知道她的身份,若是小矮子想来找她早就来了,她有过无数种猜测,唯独这种,从来没想过。 所以司命才会因为思绪烦扰过不了佛镜崖,仔细想来是有很多细节可以寻到踪迹的,是她从来没去注意过。 腹中的孩子动了动,牵扯着古鬿十分难受,古鬿忍着痛苦对红十说道:“叫司命来见我。” 红十看情况不对,转身出去了,古鬿脸上痛出了细汗,手摸着肚子安抚道:“孩子你乖些。”她尽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或许是文宝罗喝醉了乱说,没有见到司命一切都不能确定,或者是红十听错了,柳树芽也不一定就是小矮子。 司命是傍晚时分才回来的,手里提着两袋煋灵新做的冰葡萄,随手扔在桌上,走到古鬿旁边:“红十说你有急事要见我,怎么了,是孩子出问题了吗?” 房间里有些暗,四周的烛火都没有点燃,夜色映照着古鬿的脸色惨白,她就以这种姿势一直坐在这里等着司命。 “你有小矮子的消息了吗?”古鬿冷声开口。 司命愣了愣,一时间竟不知怎么回答,反应过来道:“我有在找,你知道的,小矮子不是命簿中人,不好寻到踪迹。” “司命。”古鬿这一叫让司命察觉到了异样,心里咯噔了一下。 “怎...怎么?” 古鬿抬头,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司命:“小矮子是不是死了?” 司命眼神闪躲,也就是这一闪躲,两人相处了几千年,一眼便知道是真的,小矮子真的死了。 司命叹了一口气:“我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你听我解释。” “你一千岁那场历劫礼虽然提前完成了,但十分虚弱,小柳他就一直给你输灵力,我...我劝过,但他用禁术控制了我。” “父君也知道吗?”古鬿问。 司命点了点头,若不是古神说要瞒着,她早就说出口了,司命走到一边垂着头:“我真的不想骗你。” 古鬿轻笑:“可也骗了两千多年不是吗?” 司命还想说点什么,被古鬿打断:“你回去吧,别再来了。” “古鬿。” “别再说了,走!”古鬿吼道,司命担心她腹中胎儿,不想再过多争吵,想着先回天宫,之后再来道歉。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黑暗里的古鬿两手抓着被子,平坦的棉被一角生生抓出洞来,脑中回忆着与小矮子在六重天的日子,小矮子做的酒、小矮子做的衣服和小矮子做的发簪,还有为了抑制她体内的鬼气悄悄去学禁术在衣袍上结法印,这样的小矮子又怎么会抛弃她独自一人下六重天。 第五十章 天上突然雷声大作,是新来的两位雨师正在第一次布雨,大雨接踵而至,大雨的声音盖过了古鬿的哭声,突然腹中的孩子开始乱动起来,痛得她连哭的力气都没有。 孩子就像要吸干她似的,古鬿再也忍不住,一声大叫,昏厥在床上。 率先听到声音的是远在两个院子之外的涵筠,她身上的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直接闪身到了古鬿房间,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到说不出话,满床的血,古鬿倒在血泊里,而古鬿的身下连着一个孩子。 大门破开,泽珵与药君还有红十也同样震惊在原地,泽珵先反应过来,上前探查古鬿的气息,紧张的心绪才稍放了下来,并无大碍。 涵筠与药君一起走过去,涵筠用手摸了摸孩子,是凉的,冰凉的,毫无气息。 她转头看向药君,药君接受到信息也上前摸了摸,摇了摇头,轻声开口道:“死胎。” 古鬿气息微弱的醒来,满身疲惫,着急问出口:“孩子...” 也就是到了此刻,再怎么坚如磐石,泽珵的脸上也流下了泪,所有人都红了眼,古鬿直觉不是好事,强撑着身体想要起来,脚轻轻的碰到了死胎。 泽珵突然扑到古鬿面前紧紧抱住她:“别看,还会有的,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不,不会的,怎么会这样,我的孩子,我的...”古鬿太过激动,泽珵施法让她睡着了,一眼也没有看孩子,轻声说道:“红十,带着你主子的东西,回女少湖。” “仙君。” “泽珵。”涵筠小声喊着。 泽珵回头不经意的看了涵筠一眼,抱起古鬿走到门口,停了停:“听说天界有个云虚湖,拜托了。” 药君木讷的点了点头:“仙君放心。”云虚湖是天界的埋骨之地,与无欲池不同,云虚湖是专门放天界至高之人的遗体,那里的玉棺能保尸身不腐。 鬼刹得到消息来到女少湖时古鬿还没醒,她虽然不喜欢那个孩子的到来,但知道古鬿一心想要时她也就妥协了,甚至在鬼界为那孩子劈出了一间房间。 与泽珵说了几句话她就离开了,鬼界的奸细查到了眉目,她需要趁势查下去,不能耽误时机。 泽珵一路回到古鬿房间,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头撞上装着画眉的鸟笼。 鬼刹把盒里鱼的事情告诉了他,原来古鬿一直愁眉不展是因为这个,几次说不出口的话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难道他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泽珵推开房间,古鬿已经醒了,双眼无神盯着天花板,红十老实的待在一边,眼神里带着些愧疚,她明明问过药君,药君说阿古已经没有大碍,不然她不会... “鬼刹刚走,鬿儿,你之前一直想跟我说的那件事,是什么?”泽珵坐在床边,温柔的说道。 古鬿没有开口,听到鬼刹的名字眼里闪过杀意,泽珵叹气:“偷袭你的人不是鬼刹,她让我转告,盒里鱼...” 古鬿转头看向泽珵,眼里有些小心翼翼,随即听到他说:“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不相信我吗?” 她转开视线,摇摇头:“我不再是完璧之身,告诉你了你还会要我吗?” “会。”泽珵坚定道:“还会心疼,更会气得把那人撕成碎片。” “可鬿儿你知道吗?”泽珵又说。 古鬿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刺痛了他的心,曾经灵动跳脱的女子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都怪他,神帝曾说:兼济天下必得有所牺牲,他学了许多门课却并不能参透那句话,如今倒有几分明白了。 泽珵顺势躺在床上,把古鬿整个人拥在怀里,红十识趣的走出房门顺便把门给关上了。 “鬿儿。”泽珵在古鬿颈边哈着气,下嘴咬了咬,惩罚她的不信任,若是早些告诉他,他一定时刻陪在她身边,不再让她受到那些伤害。 古鬿躲了躲,自从孩子从腹中出去了,她的灵力慢慢的在恢复,精神慢慢好了起来。 “那日蕴灵山洞内,泉水里除了我身上的血之外,还有你的。”泽珵缓缓说道。 “什么?”古鬿从泽珵的怀里探出个脑袋。 泽珵摸着她的头笑了两声,又点了点头:“你从头到尾,都是我的。” 古鬿还是一脸疑惑不解,泽珵耐心解释:“鬼刹说那日她们赶到的时候盒里鱼是倒在地上的,舌头还被人给割了,所以你并没有被伤害。” “真的?”古鬿有些不相信,鬼刹为何突然来说这些。 泽珵知道古鬿已经明白了,脸上突然带些妒火,头伸进了古鬿的上衣里闷闷道:“不过便宜倒是被他占了些,可惜已经死了,不然我让他生不如死。” “泽珵,我们的孩子没了。”名字还没有想好,她本以为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拿来想名字的。 “芜韵,她在天界的云虚湖,还会再有孩子的,别难过。”泽珵的嘴忙个不停。 没想到泽珵已经把名字都取好了,古鬿眼神迷茫,看着身前的泽珵,对他的爱意又增加了几分。 他们一直在床上缠绵到第二日,司命才得到孩子没了的消息,站在女少湖外喊着想见古鬿一面,古鬿的房间被泽珵设了结界根本听不到外面的声音,红十站在女少湖边。 眼里多少显露了些讨厌,传音道:“阿古约你明日在妖界的玉?崖见面。” 说完转身走了,走到古鬿房间门口微微试探的敲了敲门,没有人应,两人应该还在里面... 古鬿坐在榻上喝茶,泽珵正闭着眼睛用环戒在探寻着什么,过了一会嘴角一弯,收起环戒。 “怎么样?”古鬿递给泽珵一杯茶。 泽珵接过喝了两口:“不错,鬿儿沏茶的手艺快赶上我了。” “到底如何?”古鬿追问道。 “没死,流域一带,有过他的踪迹。”泽珵把一颗小口子还给古鬿,古鬿收走了,那是小矮子经常穿的一件衣服上的扣子。 那日太过激动,胎儿在体内乱动影响了她的思考能力,小矮子是她父君点化的,修炼也有那么久了,如果真死了不可能一点迹象都没有。 她想父君不让司命告诉她的原因可能也是因为知道小矮子的元气还未完全消散,很有可能没死透。 得去问问司命小矮子是怎么突然就失踪的,很有可能是柳树芽在天宫里吸取了天地灵气又重新化成了人形,他自己离开的,古鬿记得流域是鬼界的地盘,有什么念头就要呼之欲出。 “我要去天宫。”古鬿说道。 泽珵摇头:“不准去,从现在开始,你不能离开我半步。” 古鬿笑了笑:“那碧天火不查了?魔界不去了?” “不去了,查得差不多了,消灭碧天火的办法也找到了。”泽珵说。 “找到了?” “魔君是在神山里捡到碧天火的,上次我们去神山的那个山洞确实有碧天火的气息,后来我去人界找夫诸,无意间在沙漠里看到沙尘暴,给了我灵感。”泽珵把茶饮尽,心里畅快。 “沙尘暴?同生相克?”古鬿疑惑,有什么东西跟碧天火同生的,想想还真有,那碧天石。 泽珵十分喜欢古鬿的聪敏,解释道:“碧天火在神山出现,说明碧天石的本源也来自神山,我们只要把碧天火封在神山里,再从外面灌输灵力,不出三日,必定消亡。” 他看向古鬿,最大的危害即将消除,今后的时间里,他定寸步不离跟着古鬿。 “那我们得召集灵力深厚的人来做成此事。”古鬿盘算着,鬼界肯定是可以的,但其他人得一一去劝说,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叫到人,多些人把握也更大些。 两人一直在房间里盘算着该找哪些人,怎么去劝说,直到天黑才出房间,红十一个人百无聊赖的蹲在墙边,扯着墙边的杂草。 “你在这蹲着干嘛?”古鬿说话。 听到古鬿的声音红十抬起头,嘴角弯出刚好的弧度:“阿古你终于出来了,对不起。” “对不起我什么?”红十还是那个红十,总爱道歉的毛病没改。 她手里摩挲着杂草:“我不该告诉你小矮子死了的事情,害得你...” “不怪你,是我没控制好自己的心绪。”古鬿说道,接着上前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红十:“小矮子也还没有死。” 红十的表情瞬间变了,随即发觉自己的情绪不对,遮掩道:“没死...没死真的太好了。” 古鬿还盯着红十看,看得她一脸心虚,忙转移话题:“对...对了,小狼妖一直在找我,我先去找他玩了。”然后头也不回的跑到结界边,古鬿挥手开了结界,盯着红十的背影发神。 “怎么了?”才出来的泽珵问道。 古鬿摇了摇头往下走:“只是觉得红十,有些不一样了。” 泽珵也认同道:“法术有所进步,看来没有偷懒。” 泽珵上前打乱古鬿的思绪,牵着古鬿往厨房走去:“走吧,我给你煮面吃。” “你煮?”古鬿笑问,又道:“不然还是我来煮吧。” “好。”泽珵答应得极快,仿佛奸计得逞。 古鬿一边拿出面粉一边说道:“你想吃我煮的面就直说,还敢算计我。” 她拿出面粉抓了一把朝泽珵撒去,泽珵的脸瞬间被面粉装饰成了白脸人,引得古鬿哈哈大笑,泽珵也不示弱,也捏起一把面粉扔过来,两个远古神享受起了凡人的快乐,玩得不亦乐乎。 最后两人蓬头垢面的坐在桌上,古鬿看着泽珵吃着面,一碗面连汤都没有剩。 “这碗面的手艺比起泽宜来也不遑多让。”泽珵享受着。 “泽宜?你的姐姐吗?”泽珵点了点头,回忆起了一些不开心的事情。 “神帝我倒是了解不少,但你姐姐泽宜大殿下,古书上也很少的记载。”古鬿对泽珵的姐姐十分感兴趣。 但泽珵却好像并不想多提,只是谈谈说了句:“她的做饭手艺也十分出色,总爱研究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用雪狼的胆给我入药。” 难怪,泽珵好像不太喜欢狼,可能是小时候被他姐姐灌雪狼胆,造成了心理阴影。 “说起来蕴灵山的涵筠也很喜欢研究那些,倒是跟你有缘。”古鬿手托着腮,无意说道。 这无意间的一句话让泽珵陷入了沉思,想起了古鬿失去孩子的那个晚上,那声轻轻的泽珵,他不可能听错,但一往那处想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收拾了碗筷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古鬿便去沐浴了,泽珵站在凉亭之上,细细琢磨着,红十从外面回来了,拿着一些狼妖给的食物。 红十走到泽珵身后,小声说道:“先生要不要尝尝。” 泽珵瞟了一眼,就是些普通的瓜果,但一股狼妖的味道让他皱起了眉头,红十想起了什么连忙退后几步:“对...对不起先生,我忘了你不喜欢狼。” 泽珵摇头表示无碍,突然反应过来闪到红十身前,吓得红十手里的瓜果散得到处都是。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狼?”他刚刚才跟古鬿聊起,也从来未在红十面前说过。 红十舒了一口气,她还以为是其他的事情,随后回到:“涵筠跟我说的啊,她知道得可多了,她还教我酿酒呢!”这些瓜果就是红十专门去找狼妖要来给古鬿酿酒用的。 泽珵闪身到了蕴灵山,搞得红十莫名其妙,蹲在地上捡瓜果,在蕴灵山找了一圈也没看见涵筠的踪影,泽珵又想起蕴灵山洞,一步步朝山洞走去。 山洞外的结界又没了,他记得很清楚,上次走的时候设了结界,从外面往里望去,里面灯火通明,还有水声。 “进来吧。”一直在外面踌躇的泽珵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这不是涵筠的声音。 洞里本来只有一个绿玉石泉水,旁边又多了一个,只不过没有镶嵌绿玉石,一女子赤身坐在里面,背对着泽珵。 “这绿玉石是个好东西,可惜脏了,你什么都学得会,就是猴急的性格这么多年来还是没改掉,弟弟。” 第五十一章 画面转到女子身前,那张脸分明就是涵筠,但说话声却是泽宜的。 泽珵不知道该作出什么反应,他本该高兴,但他现在不知道他的姐姐是否还是那个姐姐,那场远古的灭亡,她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泽宜起身,衣裙自己飞到身上,她缓缓朝泽珵走去:“还有最大的一个缺点,粗心大意,若不是我突然想去看看我的弟媳,就被那个丑妖怪得逞了。” 原来把盒里鱼打晕又割掉舌头的人是泽宜。 “可惜了,那孩子始终是没有保下来。”泽宜说这话时眼里是难过的,她日日为古鬿煮汤保胎,比起他们来,她更加期待这个孩子的出生。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泽珵问道,那时只有神帝从神殿里出来,碧天火是从神殿里爆发出来的,她怎么还找得到活路。 泽宜带着涵筠的脸,脸上的伤疤早已消失不见,只着一件薄衣的她十分妩媚,嘴边牵起一丝嘲讽的笑:“怎么?我的弟弟,我活着你不高兴吗?” 泽珵眉头微皱,他不喜欢泽宜这个样子,让人感到陌生。 “碧天火跟我们一样没有消失你知道吗?”泽珵整个人都绷着,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什么原因。 泽宜并不惊讶,转身坐在一边的榻上,随即想到了什么又站起来一脸嫌弃的换了一个地方坐:“这件事你不用管。” 泽珵突然激动起来:“不用管是什么意思?你还要做什么,一个远古还不够吗?”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你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所有人把你宠上了天,这里不是远古,你也不再是太子,收起你那骄傲的样子,我看着恶心。”泽宜也一点不让步,两人时隔万万年的首次相认不太美好。 泽珵满脸都是担心,他害怕泽宜会再做出什么事来,着急说道:“我已经找到了消灭碧天火的方法,希望你不要插手,我不想和你刀剑相向。” 泽宜闪身到泽珵眼前,盯着泽珵的眼神里带刀一样狠厉,跟平时那个做饭的涵筠简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你能消灭它最好,但你给我记住了,这是神帝留下来的最后一片土地,若你那办法不好,我不介意牺牲一两个你觉得珍惜之人。”泽宜细细审视着泽珵的表情,直到明显的看出他的害怕,才微微满意的撤开一些距离。 “滚吧,学了这么多门功课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好,废物。”说完泽宜便消失在了山洞内。 留下泽珵一人在山洞里眉头皱得老高,一颗心揪起放不下,一直在想泽宜话里的意思,她不是个随便乱说话的人,牺牲他觉得珍惜的人,现在他还珍惜的人除了古鬿还有谁,她到底在谋算什么? 本来因为找到了碧天火解决办法才缓了口气,如今泽宜的出现又让他回到了之前,他甚至觉得泽宜比碧天火更加可怕。 古鬿刚失去孩子,变得十分嗜睡,他和衣趟在她旁边,轻轻伸手把她揽在怀里,脑中不断浮现出牺牲珍惜之人,牺牲,手上越来越用力抱紧古鬿,直到把她弄醒。 “疼~”古鬿娇怒出声,慵懒迷茫的嗓音叫得泽珵心猿意马。 “鬿儿。”泽珵被泽宜的话缠得烦心,古鬿察觉到他的不对,翻了个身看着泽珵,他紧皱的眉头就没有松下来过。 “怎么了?” 泽珵思虑要怎么跟古鬿说泽宜的存在,想了良久,轻轻的摇摇头:“只是想快点除掉碧天火,心里烦忧。” 古鬿叹了口气,泽珵一直说她有心魔,在她看来,碧天火才是泽珵真正的心魔,她伸手抚摸着泽珵的后背:“那我们便立即开始找帮忙的人,明日我去天界见司命。” 泽珵点点头,紧紧抱着古鬿沉沉睡去。 第二日古鬿便起身准备去天界,泽珵也去了魔界,他准备利用魔界护法的身份诓骗魔君一起消灭碧天火。 找了一圈没有看见红十,本想着红十在天界人缘比她好,带着有用,想是又去找那狼妖玩去了。 古鬿没有直接去司命宫,她现在的身份直接上天宫不好,所以她先来了四重天的正云宫找诛玉上仙,上前来迎门之人是修正神君,他一如往常的行足了礼数。 “我是来找诛玉上仙的,她可在?”古鬿稍稍的回了一个礼。 修正神官点头道:“正在陪着六公主练字。”随后便带她到了诛玉上仙的房间。 她远远便看见煋阳老实的坐在书案旁,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她成长了不少,修正神官在外禀报,煋阳抬起来来与她对视了一眼,开心的笑了笑便又埋下头继续练字。 “鬼王来找我何事?”诛玉上仙换了称呼不再叫她仙子,她还是更喜欢仙子这个称呼。 古鬿不敢确定诛玉上仙一定会帮她,但让她上天宫应该是可以的,果然当她把关于碧天火的事情告诉诛玉上仙后。 诛玉上仙十分震惊:“如何消灭?” “十人以上的上仙,用灵力催化之,三日必灭。”古鬿言简意赅。 诛玉上仙想了许久,缓缓叹气:“我确实心有余而力不足,若有差池,煋阳该如何?” 古鬿表示理解,煋灵如今是天帝,五皇子又浑浑噩噩,煋阳看似无事,指不定心里有多难过父母的死,若无人照料恐会生出些执念。 诛玉上仙拿了令牌叫修正神官带着她去了天宫,她是假扮成仙娥进去的,天界不知道多少人想让她死,不得不防。 “多谢修正神官。”古鬿道。 修正神官端正的走在前面,他不喜欢做这种事情,如果不是诛玉上仙的吩咐,他不会来这一趟,于是死板的对古鬿说了几句注意事项便走了。 古鬿自然先往司命宫中去,“司命,司命!” 文宝罗听到声音上前,看到是古鬿忙把人拉到殿里才说道:“仙上不在宫里。” “那她去哪了?”难道还在因为那天吵架的事情生气,要生也是她生气,这几日也没见司命来找她,她还以为自己主动来求和能换来张笑脸,没成想扑了个空。 文宝罗摇摇头:“她只说去妖界,并未说具体位置。” 古鬿没多想,命簿的事务繁忙,到处跑也正常,现在看来只有先去红梅岸边看看红石梅君如何了,走之前她向文宝罗说明了来意,文宝罗说会跟煋灵禀报劝说各位仙上。 她一边往红梅岸边飞一边愁闷,照这个发展下去,不知道能找到多少人帮忙,若最后实在没办法,那西神界也是要走一趟的,西神帝听说自己刚收的太子徒弟死了,如今还在气头上,听说连天界的宣令都不听。 已经到了红梅岸边之上,古鬿远远的往下望去,无意间发现了几颗枯败的红梅树,这可不像红石梅君的风格,看来着实伤得不轻。 她传音进去后足足等了有两个时辰,红石梅君才慢慢的从里面出来,衣服随意的搭在身上没有扣好,看上去脸色也很不好,竟有些颓败之象。 “先生的伤,可还好?”红石梅君还没走过来,古鬿远远的便问。 红石梅君没有看古鬿,而是快速的望了望她身下,之后转头摇摇头:“还好。” “我今日是来求助的。”古鬿一脸期望的看着红石梅君,这可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红石梅君整理起了自己的衣服,听完古鬿的诉求之后只是稍微愣了愣便点头答应了,说再闭关几日,一定准时到来。 之后古鬿又去了鬼界,鬼刹与鬼莫当然也都答应了,毕竟这事关整个六界,本来准备立刻回女少湖问问泽珵那边怎么样了,鬼刹却强行留住了她,理由是鬼界的奸细有了眉目,还发现了小矮子的踪迹。 她不关心奸细一事,但她关心小矮子。 柳鱼站在大殿下,把自己头上一直戴着的那朵把花摘了下来:“这便是那树精留下的,他当时灵力微弱,只能靠着五艾花聚拢灵力。” 古鬿起身快速的走到柳鱼身前拿起那朵叫五艾的白花,仔细探查确实有小矮子的气息,她时常看到柳鱼戴在头上,竟没有发现。 柳鱼继续说道:“后来我在人界被丈夫给毒杀了,心有怨恨不愿离去,本想报复完丈夫就来人界,途中遇到那树精,他劝解了我。” “是否在流域遇到的?”古鬿问。 柳鱼点了点头,看向鬼莫:“丈夫之后还是因为噩梦缠身死去,他以为是我,成为了怨灵找上了我,树精为了救我在与他缠斗之时被他吸了进去,后来就遇到了域主,把怨灵扔进了封无地。” “当时我昏迷了,域主并不知道树精在怨灵体内。”柳鱼还帮鬼莫解释着。 古鬿起身就往封无地去,鬼刹阻止道:“封无地要每月的朔日才会开启,离下次朔日还有半个月。” “况且五百年已过,或许他已经被怨灵同化了。”鬼刹说道。 柳鱼神情激动的摇头道:“并没有,虽然五百年了我都没有找到他,但我相信他这么一个满身正气的树精,是不会轻易被同化的。” 用正气来形容小矮子的,或许只有柳鱼一个,但柳鱼的想法也是古鬿的想法,她不相信小矮子会被同化,小矮子十分聪明,说不定在封无地找到了生存的办法。 “此时说什么都不确定,朔日一到,我陪你走这一趟。”这话是鬼莫说的,说完就被鬼刹剜了一眼,她本来只是想用小矮子把古鬿留在鬼界,封无地那危险的地方,鬼王曾经进去后出来都重伤闭关了三个月,她怎么能让古鬿冒这个险,鬼界的未来还需要她。 “那奸细一事呢?”古鬿问。 柳鱼重新把白花戴上,回禀道:“那日我是从奈何桥出发前往封无地的,当日那里除了几个鬼魂之外只有月苏和孟婆,还有那买酒的牛头。” “孟婆是我派去摘斤月花的,不会是她。”鬼刹说道。 那就只有那个做汤的月苏和卖酒的牛头了,古鬿又问道:“有没有可能是知道你每月都去封无地的鬼兵?” 柳鱼摇头:“我每月去封无地虽然不是秘密,但她们都不知道我何时去的,妖王是在我去之后才来的,说明是有人知道我什么时候离开的奈何桥。” “来人,把月苏和牛头给我带过来。”鬼刹冷声吩咐道。 “慢着。”鬼莫阻止:“你可知月苏是鬼界做汤做的最好的一个,柳鱼十分重用她,她没理由背叛。” 鬼刹盯着鬼莫很是不耐烦:“可现在是她有嫌疑,我要做到公平,若我只传牛头来问话,岂不是有失公平。” 古鬿看得出来,鬼莫对自己手下是极好的,但一味的偏袒并不能解决问题。 鬼莫也回怼道:“你派去的那个孟婆也并不一定没有问题,好端端的你让她去摘斤月花做什么?” “自有我的用处,你现在是怀疑我想害柳鱼吗?”鬼刹踩在黑烟之上,整个人都气急了。 鬼莫收起折扇:“说不一定,你以前本就一直看不惯我们家柳鱼。” 两人开始了无端的争吵,古鬿轻叹气,喊道:“别吵了。” 声音并不大,但两人的争吵声却戛然而止,都各自闷着不再说话,古鬿琢磨了半晌,开口:“依我之见,妖王重伤,紫蜘蛛又刚死,想来妖界不会有什么大动作,不如先把这件事搁下。” 古鬿看向柳鱼道:“也给那奸细一个机会,你常在奈何桥畔,多多注意便罢,若还有下次,定能抓到她的把柄。” 柳鱼埋头:“属下领命。” 等柳鱼出去之后,三人坐在大殿里相顾无言,自从他们知道古鬿的身份之后,还没有机会坐在一起聊聊鬼钰。 两人的怒火慢慢消下去,古鬿才看向鬼莫道:“你的脾气倒跟以前越来越像了。” 鬼刹嘴角扯起一丝细微的笑,被古鬿捕捉到,她也笑了起来,记得在那个梦里,鬼刹做事瞻前顾后,而鬼莫就是简单粗暴,这么多年了,鬼刹明显的改变了,鬼莫还是一点没变。 第五十二章 “若不是你回来了,此刻的他或许在人界的某个青楼里。”鬼刹悠悠说道。 鬼莫脸青一阵红一阵:“你...我...什么时候...” “别狡辩了,非罗跟踪过你十几次,每次都是青楼,也不嫌腻歪。”鬼刹说,古鬿笑着,想来那次凌妙在青楼以外的地方遇到鬼莫还是个意外了。 鬼莫还要继续解释,被古鬿打断道:“不如我们坐在一起吃个饭吧,我还没吃过鬼界的美食呢!” 虽然两人还是板着脸,但弯弯的嘴角控制不住,以前鬼钰也爱跟她们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还经常叫他们去外面找好吃的,鬼刹眼圈微红,瞬间以为是鬼钰回来了。 鬼界的饭菜很简单,就是一些简单的素汤和素菜,古鬿吃了两口,味道还算不错,三人吃着吃着坐在一边的鬼刹眼圈猩红,竟然掉下了眼泪。 鬼莫虽然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但不至于掉出眼泪来,一边吃着菜一边对古鬿说道:“你别管她。” 鬼刹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太过激动,鬼钰走后她一直憋着自己,直到现在才终于忍不住了,其实不仅是鬼莫把鬼钰当家人,她何尝不是。 古鬿心里却觉得愧疚,若他们知道母后是因为生她而死,还会像现在一样待她吗? 一顿饭足足吃了两三个时辰,三人谈天说地,鬼刹与鬼莫说起以前跟着鬼钰在鬼界的日子,古鬿听着好生羡慕,她连母亲的真容也只是在梦里见过而已。 她也把碧天火的事情全数告知,鬼刹说会去妖界走一趟,那红蜘蛛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就算是因为紫蜘蛛的事情有过节,但这事关整个妖界的安危,她不会放任不管肯定会劝解妖王来相助。 古鬿在鬼界待到第二日才走的,走的时候远远望了一眼悔岸桥下,这次她看得清楚,那桥下确实有一朵鲜红似血的斤月花。 之前懵懵懂懂的当上了新鬼王,虽然与鬼刹鬼莫很自然的相处,但总觉得有些生涩,昨日三人的一顿饭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加亲近了不少,她很喜欢这种感觉,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像家人。 泽珵正坐在凉亭中,背对着古鬿,古鬿笑着说道:“没想到你还比我先回来一步。”古鬿站的地方矮,并没有看见泽珵对面的红十,正满脸悲容的蹲在一边。 泽珵转身,一脸严肃的看着古鬿:“回来了。” 古鬿点点头,发现了不对劲,问道:“是魔君那里不顺利吗?无事,大不了我们...”这时古鬿已经走到凉亭之上,看到了一边的红十。 红十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古鬿,愈发不对劲,古鬿沉声不再说话,看着泽珵等待他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泽珵缓缓走过来,神色紧张拉着古鬿的双手:“你听我说,你昨日去天界,可有见过司命。” 古鬿疑惑,摇头:“并未见到,文宝罗是她去了妖界,怎么了?” 她有些慌了起来,因为泽珵的表情太像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又突然问起司命,难道是司命在妖界受伤了,她追问道:“是司命出事了吗?严重吗?我这就去找她...” “鬿儿你听我说...”泽珵打断古鬿。 红十在一旁开了口:“刚刚月老神情激动的来找你,说...说你为什么没去赴司命的约。” “赴约?我并未与司命相约。”古鬿更加疑惑道。 红十缓缓起身,眼里不敢直视古鬿:“她同月老说与你在妖界的玉?崖相约,却一直迟迟未归,今日月老去找她,发现...发现她死在了崖上。” 古鬿晃了晃身子被泽珵接住,“谁死了?不可能的,司命怎么可能会死。” “我要去找她。”说着她就要往天界去,但泽珵却死死拦住,因为他提前去天界看过了,是真的死了,而且死状极惨,是被人一掌打死,心脏没了,嘴还生生的被人用针线缝了起来。 “杀司命的人还未找到,恐怕是针对你而来,此时你去天界我不放心,我已经通知月老了,等安葬好司命,他会再来找你。”泽珵从身后紧紧抱住古鬿,生怕她离开,他十分感同身受,不能想象如果死的人是古鬿他会如何。 他甚至气冲冲跑去找了泽宜,泽宜才警告过他,司命就没了,但泽宜矢口否认,泽宜是不会说谎的。 古鬿被泽珵关在了房间里,失踪了很久的夫诸也出现在这里,耷拉着头望着古鬿,古鬿的心情她能感应到,那种几近崩溃的情绪感染了它。 “呜咽~”夫诸叫了两声,引气火兽的共鸣,火兽也跟着在古鬿腰间吼了一嗓子,这两只神兽用自己的方式安慰着古鬿,但却并没有什么作用。 古鬿一直闷着一句话未说,她在等月老,直到黄昏时刻门才被打开,泽珵带着月老走了进来。 月老神情十分激动,手里捏着法术被泽珵用更高的法术劝服,他只好双眼怒瞪古鬿:“你为何不去赴约?” 一直未开口的古鬿此时才哑声道:“我并未约她。” 其实月老明知道不是古鬿约的司命,他只是有气无处撒,司命走之前刚刚答应跟他在一起,说等见了古鬿之后就回来陪他去看蜃景。 “她是怎么死的?”古鬿问道。 月老颓废的坐在地上,一向整齐的穿戴也松松垮垮,头发随意散着:“被人一掌打死。”他没有说细节,进来时被泽珵警告过别告诉古鬿。 月老又激动起来:“我求求你,她已经没有神魄了,让她安静的躺在云虚湖吧。” “五百年前进天牢是因为你,哪次受伤不是因为你?别再打扰她了我求求你。”月老越说越起劲,还要指着鼻子骂古鬿,被泽珵拎着后脖颈给拖了出去。 “阿古。”红十从外面走进来,一脸担心道。 古鬿蹲在床边一声不吭,像极了失去凌啸的阿牛,红十也蹲在古鬿身边,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月光照进了房间里,那一声声的抽泣直到第二日清晨才停下来。 泽珵是等红十离开了才又重新进来的,古鬿在房间里哭了一晚上,他就在房间外面站了一晚上,心疼得无法呼吸,他慢慢走到古鬿面前抱着她,古鬿哭了一晚上的眼睛肿肿的。 “鬿儿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不管怎么样他得先把泽宜的存在告诉古鬿,未免之后产生误会。 古鬿一直在心里盘算着那人到底是谁,先伤了她的孩子,又杀了司命,目的到底是什么。 听到泽珵说:“我的姐姐还活着。” 古鬿推开泽珵,一脸不敢置信,泽珵的结界泽宜,远古大殿下,法力就算不在泽珵之上也是她们无法比拟的。 泽珵看出了古鬿的怀疑,解释道:“我就是害怕之后她的出现会让你误会,她寄生在蕴灵山涵筠体内,我问过她,司命不是她杀的。” “你这么相信你的姐姐?”古鬿不相信,怎么想来这世间也只有泽宜有这个本事,那日伤她孩子的人就是法力颇深,古鬿沉浸在自己的猜想里,却忘了涵筠日日炖汤为她孩儿殚精竭虑。 “我要亲自问问她?”古鬿艰难起身。 泽珵皱眉阻止:“不行,你们不能见面。” 古鬿转身,质问泽珵:“为什么不能?那是你的姐姐你自然相信她,但是泽珵你平心而论,这六界还有谁能轻易杀掉一个上仙不留丝毫痕迹。” 她不顾古鬿阻止,飞去了蕴灵山,蕴灵山里比起以往要凄凉了不少,走了许久也未见一个弟子,泽珵紧随其后,嗅觉灵敏的闻到了很重的血腥气,眉头微皱。 一直走到内院,一弟子慌忙的从里面跑出来,看到古鬿之后十分惊恐的想逃,被古鬿叫住,弟子吓得发抖,一边往后退一边求饶:“别杀我,别杀我,求求你,让她别杀...” 话没有说完,涵筠从里面飞了出来,身上丝血未沾,一出手那弟子的头掉在地上,脸上的惊恐未消。 古鬿转身看向泽珵:“你还要跟我说,司命的死与你姐姐无关?” 泽珵从外面往里望去,成片的尸体,早日欢声笑语的蕴灵山,竟成了尸山。 泽宜飘在半空中,绿裙飘逸:“他的确没骗你,司命的死确实与我无关。” 古鬿冷眼望着半空的涵筠,这么一想她的孩子会不会也是因为喝了她的汤才会没了,蕴灵山上好似一个活物也没有了,不知道山主与药君可还活着。 此时的山主正被红十封了五识,就藏在古鬿正对面的一间屋子里,药君逃了,但被红十吸走了许多的灵力,坚持不了多久必死。 泽珵双眼猩红:“你要做什么?”它护在古鬿身边,半点也不敢动。 “我是来帮你的弟弟,这满山的血泊是我给她的见面礼。”泽宜指着古鬿。 “为什么要杀司命?”古鬿捏着法术,准备跟泽宜动手。 泽宜轻笑出声:“真不敢相信,你这么蠢,怎么能是古寒的女儿。” 古鬿一掌打上去,明明已经碰到了泽宜,却像打在棉花上一样被轻易的弹了回来。 “小心。”泽珵上前挡住,与泽宜打了起来,但古鬿能看出来,泽宜很了解泽珵,泽珵的每一招都被泽宜轻易化解。 “你有一半的法术都是我教的。”泽宜说着,一个灵动的转身带着一股强劲的杀风直朝泽珵扑来,泽珵用了七分力才勉强挡了下来。 泽宜十分嫌弃:“连功夫也退步了,你苏醒了这么久到底在做什么?” 古鬿趁其不备又是一掌打过去,再次被泽宜化解,一个反向掌风劈过来,古鬿可不像泽珵能挡住,泽珵快速上前尽力接住,耗了大半灵力。 突然天上一道金光,刺得三人都用手遮住了眼睛,泽宜很快反应过来,随手扒去一个弟子的衣服飘在上面挡着,当她看到金光中是谁之后却并未阻止,又把衣服挥走,假装还刺眼睛。 来人正是西神界的西神帝,他从金光中一跃而下,拉着古鬿的肩膀说了一声:“快走。”随着金光的消失,古鬿也消失在了蕴灵山,只剩下泽珵与泽宜。 “你明明可以阻止。”泽珵是看到了泽宜的动作的。 泽宜反问:“你为什么不阻止?” 泽珵为什么不阻止,因为古鬿待在这里太危险,他虽然不知道这个西神帝是好事坏,但她救走古鬿,至少不会伤她,况且如果古鬿在这里很多事情并不方便问,比如... “出来吧。”早在与泽宜打斗时泽珵便探寻到红十与山主的气息。 泽宜飘在半空,一脸看戏的表情。 红十拉着山主从那间房间出来,浑身是血,这才是真正杀了满山弟子的人。 “居然是你。”之前泽珵只觉得红十法力有所精进并未去注意过,如今仔细一看才发现,红十的法力竟远远超过了司命。 “虽然你很蠢,但在杀司命这件事情上,弟弟的无条件信任让我十分感动。”泽宜的声音轻飘飘的说着。 而泽珵只是盯着眼前的红十,多少有些难以理解,看样子也不像是被泽宜蛊惑,司命与这些弟子们平时对她这么好,到底是为何? 红十眼睛都杀红了,她当然不会告诉泽珵是因为什么,回想起在玉?崖与司命相见时的场景: “怎么是你?”司命说道,心里盘算着是红十故意引她来的。 红十手里拿着一个盒子,笑意挂在脸上:“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她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七朵金灿灿的海顶云花,有三朵是古鬿摘的,另外四朵,是她背着古鬿偷偷摘的,本来为的是想在命簿里找到几个同伴,让他们跟着她一起享福。 红十慢慢的拿起一朵,直接吃进了嘴里。 第五十三章 “我只想好好待在阿古身边,你非要步步紧逼,我已经想到用装睡的办法继续留在她身边了,你还不放过我,还要来警告我。”说话的时间七朵海顶云花已经全部被红十吃到嘴里。 司命直觉不对,施法想要离开,飞到空中被刚吃完海顶云花的红十一掌打下,竟直接死了。 红十却还不罢休,把司命的心脏生生从身体里挖了出来,把心脏弄进司命的嘴里,再把她的嘴给缝上了。 回到现在,哪怕山主被封了五识,也是瞪着个眼睛,心里五味杂陈,竟不知身边有两个蛇蝎女人。 “你觉得你能瞒住鬿儿多久?”泽珵冷声道。 没等红十开口,泽宜在上面说道:“不用瞒,弟弟。” “别叫我弟弟。”泽珵吼着。 泽宜并不气恼,接着道:“若你那办法能除掉碧天火,我替她杀了红十,若不能,我会亲自去西神界找她。” 泽珵歇斯底里:“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你配合,至少在碧天火这件事上,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弟弟。”泽宜眼里有些失望,这样毫无战斗力的泽珵,不配成为远古太子。 最后泽珵妥协了,他在心里想着,至少先把碧天火的事情解决了,红十的事情,他会亲口告诉古鬿。 红十心里在盘算着该怎么让泽珵闭嘴,起了杀心,泽宜眼神冷着剜了她一眼道:“最好收起你多余的心思,还能让你多活几日。” 红十看着泽宜,是涵筠告诉她海顶云花还有一个作用能让灵力低微的人法力暴涨,却并未告诉她会有副作用,所以当她从古鬿的房间出去后产生嗜血的想法时,她第一时间就来了蕴灵山找涵筠。 而变成泽宜的涵筠竟抓了两个弟子给她,本以为杀两个解解馋就好了,但却一发不可收拾,直到满山血尸,但她并不后悔,司命咄咄逼人,该杀。 古鬿被带到了一座金光闪闪的大殿里,殿里大大小小的佛像几十座,她站在下面看着刚刚把她带过来的西神帝,西神帝是个中年男子的模样,头发不像大家一样束起,而是短短的立在头上,脖颈上还带了一串红色的珠子。 “西神帝。”古鬿喊道,若她猜得没错,这里是西神帝平时讲禅的地方,也是困了司命小半个月的地方。 身后冲进来一人,长得与西神帝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除了穿着不一样,头发比西神帝略微长些,他警惕的看着古鬿,把古鬿当做擅闯的妖魔鬼怪。 紧随其后进来一位小僧,小僧惶恐跪在地上:“对不起大院,我拦不住西佛神。” 这就是西神帝的弟弟西佛神,听煋灵说过西佛神超度之术炼得精妙,可让怨鬼拾起慈悲心,她以为会是一个冷静持身之人,但看起来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西神帝并未责怪小僧,只叫他出去守着,半个时辰之后准备开禅。 “金佛曾启示,鬼钰是毁世之人,虽然她已死,但她的后代也不能轻易放过,你不仅不杀她还把她带到这里来。”西佛神说道。 他的话提醒了古鬿,古鬿记得那群逼迫她母亲的人里面,确实是有西神界的弟子和西佛神在场的。 “金佛是谁?”古鬿问道,这世间还有这等预示之人,好巧不巧偏说她的母亲,她倒想瞧瞧是何方神圣。 谁知西佛神变得更加激动:“闭嘴,金佛的名字你不配说。” 古鬿一脸无语,这西佛神莫不是念经念傻了。 站在上面的西神帝沉声开口:“佛余,你还待在这里,是想听禅吗?” 西佛神眼神流转,又瞪了古鬿几眼,转身离去了。 古鬿也不想听禅,杀死司命的凶手还未找到,泽宜的出现让局势有了变化,泽珵还在那里她不放心,转身准备离去,身后的西神帝传来声音:“很多年前,我与弟弟被前任魔君驱逐,逃到天界路过神山时遇到了一座浑身金光的石像,那石像助我和弟弟法力大增,于是便有了如今的西神界。” 他在解释金佛是谁,又是神山,这个神山是两个远古神物碧天石和碧天火的本源体,会出现那些奇怪的东西想来也不惊奇。 “听说你们要用那神山为载体,消灭一个可怕的东西。”西神帝又说。 古鬿本想走,奈何西神帝一直说话也不好离开,于是转身接话道:“西神帝可愿出力?” 西神帝摇了摇头,含笑看着古鬿:“金佛预示,若你出现在神山,邪火定不能如愿被毁。” “这就是你带我来这里的原因?”她看出来了,西神帝是想用听禅来困住她,就像困住司命一样,难道司命来这里听禅也是金佛的预示? 西神帝会心一笑证明了古鬿的猜想,并说道:“司命是天界少有的灵动之人,我本存着慈悲心想渡她这一劫,奈何命定之术,不由我强求。” “你若晚半个月结束,说不定司命就不会死。”古鬿虽然这么抱怨,但她知道西神帝也算尽力了,杀她那人是早有预谋,司命不可能一直藏在这里。 外面的门被打开,陆陆续续进来了许多西神界弟子,一个个呆若木鸡的坐在古鬿周围,拿出许多地垫,挨得古鬿最近的一个弟子把他的地垫拿出来放在古鬿身后,自己坐在了地上。 突然震耳欲聋的钟声响起,只见殿中的佛像全都动了起来,把古鬿和那些弟子团团围住,此时西神帝站在外面,眼神略显悲伤,想起了听禅听得破口大骂的司命,嘴角又扯起一丝宠溺的笑意。 “所以这次,我准备多困你半月。”说完西神帝原地打坐,嘴里念念有词,随着他的念叨,整个大殿显现金光,乍看就像一法阵,古鬿站在原地,试图想要出去,一施法就感觉自己浑身难受。 旁边一个弟子劝道:“仙子还是静下心来吧,大院的禅说不念完金光不退,是出不去的。” 他想到了什么又说道:“你也别试着干扰大院,司命上次整整骂了小半个月,毫无作用。” 可古鬿心急,这一个月过去,外面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也不知道她不在鬼刹和鬼莫会不会听话去帮泽珵,还有红十在外面会不会也受到那个神秘人的迫害,她根本静不下心。 而泽珵这边,泽宜是真的如她说的那样,认真的在劝说那些上仙帮忙灭火,泽珵一时竟也猜不透她到底想要做什么,但他听说西神帝开了禅,至少古鬿在那里是暂时安全的。 不到三天,泽宜不仅把妖王和红蜘蛛叫来了,甚至之前拒绝过的诛玉上仙也来了,大家站在神山脚下,一个个的脸上多少都有些不情愿,魔君是被泽珵骗来的,但到了神山稍微问一下也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此时想带着碧天火离开已是来不及,只能怒火朝天对着泽珵,场面变得激烈。 泽宜却不管魔君的愤怒,直接一个法术过去,被魔君藏起来的碧天火就到了她的手上,碧天火并没有在她手上停留多久,看似镇定的泽宜其实十分紧张,她迅速把碧天火放进神山随后封印结界。 “结印。”泽宜对着众人冷声说道,大家都犹犹豫豫。 诛玉上仙僵着一张脸,对旁边的煋灵对视一眼,随即说道:“你说话算话,帮完你之后,把煋阳放了。” 说完她与煋灵便开始往神山里输入灵力,众人也跟着一起,泽宜站在最上面,一边施法一边嘲讽道:“帮我?你们是否还未意识到这碧天火到底有何威力。” 妖王一边输灵力一边不屑一顾道:“有什么威力?这玩意儿在魔君手里这么久,也没见那魔界消失。” 魔君并未输灵力,他发现泽珵在骗他,但奈何这里太多人,他一个人也做不了什么,他一直找不到怎么用神火的方法,才会被泽珵诓骗至此,此时也不好发作,只得装着输灵力的模样,但却一分力也未出。 听到妖王的嘲讽也是气急,暗暗施法阻挠妖王,两人就开始暗斗起来,泽宜发现了他们的不专心,这结界要连续三天持续不断的输入灵力才或可有用,照他们这样捣乱,根本坚持不了三日。 “若魔君真的想要魔界消失,我不介意帮帮忙。”泽宜拿出一只手掐出一道法术把两人暗斗的法力给消退了,警告着魔君。 泽珵一直在旁边沉默的输着灵力,并未多言,魔君知道泽珵的法力深厚,连泽珵都甘愿被这个女人利用,他确实不敢再轻举妄动,于是众人开始专心致志的往神山里输灵力。 天界的文宝罗、真云神君和司南神君等也在,这许多灵力的输送让神山发出了动静,整座山天摇地晃,大家都重视了起来,这里的动静也慢慢传到了外面,六界众说纷纭,只知道各家的主子都来到了神山,并不清楚太多的事情。 还被困在西神界的古鬿却还一无所知,连他们已经开始消灭碧天火的事情也不知道,古鬿一直站着与西神帝对抗,她正在竭力想办法出去。 虽然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但不得不说这里是个思考的好地方,比如说古鬿想起来那南游境的长苮上神,为什么会突然想起他呢,是因为西神帝说禅讲到了这么一句话:境随心灭,心随境无。 天帝明明得了长苮上神的肉身法力大增,就算没有泽珵也是能与天后一战,为何会突然要练那同归于尽的办法,当时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这时想来,那天帝死时的身体明明就是他自己的。 这说明什么呢?境随心灭,天帝一死自然心也跟着死去,那天帝夺走长苮上神肉身,竟是幻象,是不是说明长苮上神还活着,但那日离开南游境时明明感应到了他魂魄消亡的征兆。 不,心随境无,后来听说南游境的十幽船被人毁了,为何会突然毁掉十幽船,那海地旁边的客栈是否是故意做给古鬿看的,长苮上神根本没死,若已经死了,南游境那些弟子岂能一点动静也没有。 可长苮上神为何要这么做,她想起司命说当日她们是被迫进入到那洞穴中,是被什么吸进去的,所以是有人故意要让天帝的计策泄露,或许长苮上神早已知道天帝的阴谋。 那天帝已经死了,他却还不现身,除非他还有别的目的。 那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古鬿听着禅声,足足想了有五日,也想不通长苮上神到底想做什么,突然钟声响起,四周的弟子叽叽咕咕开始疑惑。 只听西神帝道:“讲禅提前结束,众弟子退去。” 弟子疑惑不解,问道:“从来没有这么快结束过,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西神帝摇头不发一言,紧紧盯着古鬿,弟子也跟着他的目光看向古鬿,突然一名弟子惊恐道:“邪气,是邪气!鬼钰身上的邪气。” 古鬿愕然,刚刚想事情想得发神,这才发现几日的禅说,竟让体内的邪气隐隐在动,她尽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周围的弟子带着害怕的神情离开了大殿。 西神帝起身走到古鬿面前,脸上也显露出了担忧之色:“你莫见怪,这些弟子平时被佛余给影响了,对鬼钰的一切都太过熟悉,见不得。” “为何?”古鬿沉声问道,为何西佛神这么针对她的母亲。 西神帝在古鬿面前原地打坐:“你坐下。” 古鬿也跟着坐了下来,西神帝道:“鬼钰因天界反对她与古神的婚事从而走火入魔,去鬼界劝说的一众天界人全被她屠杀,里面有一人是佛余最心爱的徒弟。” 古鬿并不知道这些,她只短短的做过几个梦,所有关于她母后的事情古神从未提起,但在鬼刹和鬼莫口中的母亲,并不是弑杀之人。 第五十四章 “后来佛余心疼他那徒弟的家人,去打听才知道,已被鬼钰尽数杀灭。”西神帝说得十分淡定,好似杀的不是他弟弟的徒弟,可古鬿也疑惑,这也不是她所认识的母亲。 “你身上的邪气从何而来?”西神帝问道,古鬿总觉得眼前的西神帝并不像表面上这么淡定自若,至少在她身上鬼气的这件事上,她明显感觉西神帝比西佛神更加紧张。 古鬿眼神落寞,这是她第一次正面说起身带鬼气的事情,鬼钰的声声惨叫仿佛就在眼前,她闭上眼睛道:“母亲她,死于难产,身上的浊气被六重天一一净化,尸体无存,唯一留下的,便是我体内的一丝鬼气。” 西神帝默然,叹气道:“没想到堂堂鬼王,竟死得如此憋屈。”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那白衣女子站在眼前的斥责之声渐起: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静心。”西神帝察觉到了古鬿的心神不宁,法印结起,为其凝神,沉声道:“我有一法子,可去除你的心魔。” 这么久以来,古神找过,泽珵也想过办法,都只能把鬼气暂时压在体内,就连那修魔卷练到第三层也说只能封印不能去除,古鬿问道:“什么法子?” “你体内的鬼气虽不能去除,但能转移。”西神帝道。 “转移?我不是没想过,但被转移之人必得心甘情愿,还得有控制它的法子,不然一旦出体,后果不堪设想。”体内的古鬿仿佛知道他们在谈论它,十分活跃,扰得古鬿心神不宁。 西神帝道:“我说有法子,自然知道怎么控制。”他想了想,又说道:“不过你体内鬼气带着鬼钰生前的半成功力,你虽然没有加以利用,但毕竟是无上的法力,你可愿放弃。” 古鬿毫不犹豫的点头,她不是不知道这些,若不是鬼气的影响,说不定她的孩儿还能保住,况且她一直很清醒,母亲已经回不来了,那只不过是一丝怨气罢了。 西神帝说去除鬼气是一个十分艰难的过程,或许会消耗过多的元气,但古鬿此时不能,因为小矮子还在封无地没有找到,若此时去除鬼气,肯定赶不上下一次朔日。 西神帝倒也好说话,与古鬿约定好朔日一过再来去除鬼气,本来她立马就想离开,可西神帝说泽珵他们此时正在神山消灭碧天火,未免金佛预示成真,让她在多待两天。 虽然古鬿不信那个金佛,可碧天火一事泽珵十分重视,自己哪怕去现在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便在西神界住了下来,西神帝的院子与西佛神仅一墙之隔,古鬿睡在墙角的红梅树上,便能瞧见西佛神端着张臭脸整日站在那盯着她。 两人一直各玩各的没有说一句话,这日也不知道是谁先没忍住,竟开始聊起了天。 古鬿也看出来了,西佛神虽然平时端着一副嫉恶如仇的脸孔,但内心里也是有自己的正义所在,至少不会因为她体内有鬼气而滥杀无辜。 “你死去的那个徒弟,叫什么名字啊?”古鬿问着。 西佛神脸有异色,古鬿躺在梅树上并未看到,只听到他沉声道:“张遇。” 张遇?她好像在某本话本里看到过,上面说他的一招金蝉脱壳练得出神入化。 “你为何还不走?”古鬿没有看到西佛神的脸,但听声音就能想象到他此时厌恶至极的样子。 古鬿从怀里拿出一壶酒,喝了一口:“不是我不想走,是你们的金佛不让我走。” 等了半天没听到回应,古鬿又说道:“就那金佛,我能见见吗?” “放肆,金佛是我西神界的神物,岂是你说想看就能看的。”西佛神发怒了,整颗梅树都抖了抖,接着越抖越厉害,直扰得古鬿心烦。 “你别抖了,我不过就随口说说,不看就不看呗。”古鬿烦躁道,梅树却抖得更加厉害,底下传来西佛神淡定的声音。 “不是我。” 古鬿疑惑,转头望去,只见西佛神站在院子里,整个院子跟着他一起抖了起来,古鬿飞身下地,仰着头望向天上,不光是这里,整个六界都在晃动。 “神山方向。”西佛神的话刚落下,古鬿已经不见了踪影,算下来她已经在西神界待了四日,她给泽珵传音说事情结束了告诉她,按道理应该结束了,如今地动山摇,希望泽珵没事。 很快古鬿就到了神山脚下,她刚踩在上去神山的路上,晃动就消失了,远远的就看到神山外躺着几人,泽珵也坐在一边,正在调息。 眼尖的古鬿看到了躺着的人里面居然有红十,冲上去叫道:“红十!”她十分着急,司命刚走,她再也承受不住任何人的离去。 泽珵听到古鬿的声音睁眼,往泽宜的方向瞧去,碧天火被成功消灭,虽然耗了许多元气,起码要静心调养大半个月才能恢复,但碧天火的事情终于解决了,泽宜也露出一丝会心的笑意看向刚刚到来的古鬿。 红十幽幽醒转,看到是古鬿慌了神,支支吾吾道:“我...我来...是因为...” “人不够,我绑过来充数罢了。”泽宜在一旁轻飘飘的说了句。 古鬿气急:“她的灵力连煋阳都不一定打得过,你让她来帮忙?” 泽宜扯起一丝嘲讽,看着自己因为刚刚碧天火反噬而轻微烧伤的手,起身说了句:“勉强能用。” 红十躺在古鬿的怀里,看着泽珵的眼神里战战兢兢,仿佛在向泽珵求情,求他暂时不要告诉古鬿是她杀了司命,而泽珵确实也没有开口,只是脸色冷漠的过去扶起古鬿。 此时诛玉上仙才上前,语气虚弱道:“事情已经解决,你该放了煋阳了吧。” 古鬿刚还疑惑诛玉上仙为何也在,原来是泽宜用了手段,泽宜挥了挥手:“已回了你的正云宫。” 天界的人都随着诛玉上仙散去,魔君也骂骂咧咧的离开,妖王红蜘蛛也相继走了,鬼刹上前拉了拉古鬿的衣角:“鬼王要同我们回鬼界吗?” 古鬿摇了摇头道:“你们先回去,准备好去封无地需要的东西,朔日之前我会回来。” 之后与鬼莫对视饿一眼,两人别携手离开,便只剩下泽宜和她们。 泽珵带着古鬿和红十就要走,古鬿停了停,回头看向泽宜,蕴灵山已被她毁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她滥杀无辜就是错,如今碧天火灭了,对于泽珵来说赋予他的使命已经结束,那泽宜呢? “你...”古鬿刚开口,便被泽宜打断。 “好好回去过你的逍遥日子吧弟弟,碧天火已灭,也算是我为神帝做了一件事,我也要去看看神帝留下来的大好河山。”泽宜声音里透着悲凉,她比泽珵要苏醒的早许久,原本的涵筠早被前山主折磨至死,她寄生在她的身体里,刚开始也是浑浑噩噩,直到知道了碧天火的存在开始寻找消灭的方法。 但她要比泽珵孤独多了,起码泽珵身边有许多人陪着,而她呢,唯一认识的古寒还不敢相见。 泽珵并未多作停留,带着古鬿回了女少湖,泽宜望着神山里因为碧天火造成的乱石,心里悲凉,她犯下的错,也算是弥补了些。 突然一块碎石掉落,碎石下面有只小兔子,泽宜上前想要赶走小兔子,这一挥手嘴角垮了下来,因为根本没有什么小兔子,法力打过去整个神山回到了之前的样子。 泽宜神情激动,准备上前一探究竟,突然身后走来一人引起泽宜的警觉,那人用禁术掣肘泽宜半分也不能动,回头惊愕道:“居然是你。” “泽珵,我觉得杀司命的人不是你姐姐。”回到女少湖的古鬿坐在凉亭上,喝着泽珵沏好的茶。 泽珵当然知道不是泽宜,红十回来之后就跑去找狼妖了,想是不敢待在他们面前,但泽珵不是司命,他不会说什么让红十自己坦白的话。 他暂时不告诉古鬿的原因完全是因为司命刚刚离去他怕古鬿承受不住,最晚七日,他一定会同古鬿说。 泽珵含笑问道:“听说那西神帝开了禅,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古鬿自然不会瞒着泽珵,把西神帝有办法去除她体内鬼气的事一一说了,末了还说道:“有件事我一直觉得奇怪。” “嗯?” 古鬿晃动着茶杯:“你说,长苮上神会不会没有死。” 泽珵的表情微变,问道:“怎么这么说?” 古鬿也不能确定,摇头:“反正我就觉得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 她叹了口气,多想无益,不管长苮上神为何要瞒着自己还活着的消息,如今最大的危害已经解除,走一步看一步吧,只要她们能在一起。 两人对视良久,最后还是泽珵先忍不住,扛着古鬿回了房间。 很快便到了朔日,红十一直在外面贪玩没有回来,自从那日在神山与泽宜分别后就没听说泽宜的事情了,古鬿去蕴灵山看过,光秃秃的连尸体都不在了,药君和山主更是不知所踪。 她与泽珵来到鬼界时鬼莫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们,鬼刹要处理鬼界事物并没有来,柳鱼跟着。 封无地在鬼界的边缘,外面重重迷障天然自成,难怪说只有朔日才能进去,这么迷障在月中是最浓密的,月初才会慢慢消散,想来鬼钰也是因为这个地形才会把那些难处理的怨灵集聚于此。 “鬼王小心,这些迷障剧毒,一旦闻上几口便灵力全无。”柳鱼提醒道。 泽珵牵着古鬿,手微微握紧,示意她放心。 鬼莫注意到了这些小动作,心里微微有些不痛快。 还未走到目的地,远远的就听见鬼哭狼嚎的声音,再走近些,半空中漂浮着许多已经没有意识的怨灵,飘来飘去。 鬼莫拿出一块令牌道:“这里是禁地,只有鬼王亲设的令牌才能进去,你们跟紧我。” 只见鬼莫拿出一块红色的令牌对着那些没有意识的怨灵,之后飘来飘去的怨灵好像有了反应,向两边散去,中间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通道。 柳鱼这时说道:“我一直在这里用吸灵术探寻树精,没有一点气息。” 古鬿看了眼泽珵,泽珵便明白了古鬿想让他做什么,但因为碧天火他消耗了太多灵力,微微探寻也找不到半分踪迹:“离得太远,探寻不到。” “你没有进去过吗?”古鬿问柳鱼,柳鱼摇摇头。 “以我的法力能走到这里已是极限,听说前鬼王曾经也是在里面受过伤的。” 这件事鬼莫知道,这里的怨灵很多都不是被抓来的,许多怨气十足的都是自己聚集在这里,鬼王是利用怨气修炼的,自然经常来这里,有一次就差点因为走火入魔出不来。 “我们要进去吗?”泽珵问古鬿。 都走到这里了肯定得继续走下去,小矮子为了她做了这么多她不能抛下他,但这件事情与他们无关,本想让他们在外面守着,但柳鱼死活要进去,但外面不能没有人看着,防止有人在外面使坏,鬼莫拿着令牌不能在外面,于是泽珵就被留在了外面。 “注意安全,有危险就叫我。”泽珵拉着古鬿,实在不想让她涉险,但奈何那小矮子就像古鬿的逆鳞,劝不得。 三人小心谨慎的进入了封无地最深处,柳鱼整个人十分难受的捂着胸口,为了怕拖累古鬿她们,一直憋着没说话。 直到走到一处看似安全的平地,她才十分虚弱道:“域主,我不行了,你们先走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这里面的怨气十分厉害,鬼莫也是提着千万个警惕心,柳鱼受不了很正常,于是在周围设了个结界把她留在了那里。 古鬿却并不像他们那样难受,反而越往深处走她越觉得心里舒坦,就连体内的鬼气此时也半点没有动静。 一直走了很久,前面出现一个山洞,鬼莫站在山洞外,也实在走不动,只能在门口:“你小心点,遇到危险立马出来。” 进来这么长时间,没有一个怨灵攻击她们,古鬿心里觉得疑惑。 第五十五章 直到古鬿进入山洞,连绵不绝的怨灵声音传来:“恭迎鬼王~恭迎鬼王。” 各种各样的声音都有,老人的,小孩的,女人的,这些声音都说着同样的话,恭迎鬼王,古鬿当然知道不是在恭迎她,是在恭迎她的母后,这些怨灵因为她体内的鬼气把她当成鬼钰了。 这个山洞看起来已经荒废了许久,洞里飘散着许多怨灵,石榻上零零散散放着很多书籍,桌上放着一个盘子,盘子里发霉的食物引起了古鬿的注意。 满满一大盘的食物让古鬿几日的悲伤情绪稍微好了起来,母亲真的是个十足十的吃货,可惜了这些吃食。 突然背后一股强烈的怨气冲来,古鬿闪身一躲,打翻了桌上发霉的食物。 “鬼钰?”那怨灵的声音听着绵长悠远,明明就近在眼前却恍惚觉得他身在十里之外。 “你是何人?”古鬿一边问着一边寻找洞口,随时准备逃离这里。 那怨灵却好似并没有想要害人的举动,晃晃悠悠出现在古鬿面前,虽没有实体,但也能看出是个人形。 “为何这么久才来?”那怨灵就守着古鬿,话里带着委屈。 看不出男女,声音也听不出男女,古鬿也猜不出会是谁,也不敢暴露自己不是鬼钰,只好跟它继续说话:“我...我遇到了些麻烦。” “麻烦?是佛怡的事吗?我对不起你。”那怨灵又说着。 它突然又在半空飘来飘去:“若不是当年我驱赶他们,他们也不会在神山遇到走火入魔的你,也就不会因此记恨上你。” “没...没事。”古鬿实在不知道它在说什么,有些接不上话。 古鬿发现这怨灵似乎是看不见的,只能靠气息来辨别位置,于是她悄悄的隐藏自己的气息,之后慢慢的朝洞口走去。 “你是又要走了吗?”没想到这怨灵的探灵之术极好,哪怕隐藏着也能被发觉。 古鬿点点头,想起它可能看不见,开口道:“我要走了。” 怨灵却并未阻止,只是从体内窜出了一道黑烟,黑烟缓缓的冲过来进了古鬿体内,她只觉得气息顺畅,仿佛灵力也用得更加顺手了。 “这次只有这么多了,最近有个小妖精四处生事,不知使了什么邪术,许多人的怨气都被净化了。”原来刚刚进入古鬿体内的是那些怨灵的怨气,所以鬼钰当年因为一时气愤修炼邪术入魔,修炼的就是能把这些怨灵的怨气吸收为己所用。 其实细想,这也不算是什么邪术,对这些怨灵来说,困住他们的也无非就是种种执念,若一直积存最终成为恶灵危害六界,最后也逃不过消散的命运。 母亲的这个法子,不仅让自己的法术增强,还间接帮了它们,原来修魔卷的奥妙在此处,如果把这怨气加以修魔卷,想必那鬼气也能为她所用。 “记得帮我照看佛怡。”走之前那怨灵还说道,可她不认识佛怡,也没听鬼刹鬼莫提起过,想来这山洞里的事情母亲没有告诉过别人。 “怎么样?”鬼莫看见古鬿出来,上前问道。 古鬿点点头,确实听到了有用的消息,“小矮子应该就在这里没错,而且许多怨灵都被他化解了怨气,找到他应该不难。” 那怨灵说有个小妖精四处化解怨气,在这穷凶极恶的地方,这事也只有小矮子能做得出来。 “域主!”身后传来柳鱼的喊叫声,应该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两人对视一眼,鬼莫伸手拉住古鬿:“走。” 泽珵也闪身进来了,看见鬼莫牵着古鬿的手,皱了皱眉头上前扯开:“她好像被怨灵拖走了。” “哪边?”鬼莫着急问道,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是五百年前被他抓进来的那个怨灵,肯定是察觉到了柳鱼的踪迹找过来的。 泽珵并不答话,一脸不屑的抓着古鬿的手来回搓,古鬿疑惑抬头,看向泽珵才发现他的眼里一片醋意,她笑了笑。 “这些怨灵有吸人魂魄的本事,你快说柳鱼被带去哪了?”古鬿说着,泽珵虽还是脸色难看,却没有再站在原地,牵着古鬿往柳鱼失踪的方向飞去。 那是一处稀泥地,柳鱼狼狈的趴在地上,那怨灵正要对着她吸灵力,还未等古鬿出手,从泥地之下出来了个人,那人一身绿油油,像个矮冬瓜,不是小矮子又是谁。 “小矮子!”古鬿一声大叫,倒让那怨灵吓得一激灵,蹭的没影儿了。 小矮子也是百般不敢置信,僵在那里半刻不敢回头。 柳鱼也双眼微红看着小矮子:“那声谢谢,终于能说出口了。” 小矮子看着柳鱼笑了笑,随后转身,那抹再熟悉不过的宠溺至极的笑,他走到古鬿身前跪了下来:“古鬿殿下。” 古鬿喜极而泣,她的小矮子没有抛弃她,总算回来了。 突然那消失的怨灵又回来了,横冲直撞的朝小矮子冲来,柳鱼眼疾手快的挡住,与怨灵缠斗了起来,这些年柳鱼勤于修炼,法力已经不像当年弱不禁风,片刻的时间怨灵便倒在地上。 怨灵本就是魂魄的执念,若是消亡证明这人就彻底消失在六界,他曾经是柳鱼的丈夫,也不知是为了什么非要毒死自己的妻子,柳鱼看着那快要消散的怨灵,心中大起大落,种是解了多年困惑。 那怨灵在一声声的说着:“气不过,气不过,红杏出墙的娘子气不过。”随即便消散了。 柳鱼的脸霎时青一阵红一阵,眼睛有意无意往小矮子身上看,慌忙解释道:“我为凡人时,常年照拂我们家的府衙大人的夫人早逝,我感激他提拔我的丈夫,所以才经常做些吃食送去,没成想...” 没成想丈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竟直接毒死了她,古鬿心里暗暗叹气,只不过是一场小小的误会,两人但凡有一个开口解释,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 小矮子木讷的站在一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从身上取下了一块女子用的绢帕递给柳鱼:“你...你掉的。” 不仅古鬿惊愕,鬼莫更是夸张的在一旁大笑出声,几百年过去了,小矮子藏身在稀泥里,那帕子早已脏得分不清眼色,她算是看明白了,古板恪守的小矮子精,开窍了。 泽珵闷着张脸,开口道:“他出不去。”说的是小矮子。 “为什么?”柳鱼看起来比古鬿更在乎小矮子。 “这地方邪性得很,你虽在这里几百年还能保持初心,但始终被那些怨气侵扰,这些怨气就像你的保护罩,出了这地方,身上的怨气无处依存,必定干扰你的心神,必死无疑。”泽珵淡淡道。 “那该如何是好?”柳鱼问道,这次泽珵没再说话,甚至还轻轻的放开了古鬿的手,古鬿并没有注意到。 古鬿自然有办法,她早就发现这点了,最好的办法就是用泽珵的环戒把小矮子带出去,但这样的话,环戒怕是有一段时间不能拿出来用了,泽珵刚刚才消耗了很多灵力,肯定不能再把环戒给拿出来。 不过她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火兽,火兽的刚烈之气对这些怨灵来说是天生的克制,虽然效果不像泽珵的环戒那样有用,但也不差。 “我有办法。”古鬿说道,拿出腰间的石铃。 还是没有注意到泽珵的脸,彻底的垮下去了。 “只不过可能需要个一两百年的时间,才能彻底化解你身上的怨气。”不过古鬿不觉得有什么,既然已经找到了,一两百年的时间眨眼便过了,只要还在身边就没事。 柳鱼虽然很想说点什么拒绝的话,但这是唯一能让树精出去的办法,一两百年见不到,她就等着。 古鬿含泪微笑着看向小矮子,摇了摇石铃:“走吧,我的小树精。” 小矮子摇晃了下身体,变成一道绿烟窜进了石铃里。 对于古鬿来说,成功找到小矮子无疑是一种安慰,若是司命现在还在,她们铁定会大醉一场,可回到女少湖,只有她一人坐在月下喝着闷酒,就连红十也是夜不归宿。 古鬿喝得微醉,想起了刚刚回来时泽珵的不对劲,好像话变少了,回来就闷在自己房间一直没有出来过,她拿着酒壶,颤颤巍巍的往泽珵房间走去。 泽珵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像是睡着了,古鬿蹲在床榻旁,指尖勾勒着他脸的轮廓,从紧皱的眉头到下巴,又从下巴朝他的薄唇而去。 突然泽珵张嘴咬住了那根手指,睁眼看着古鬿,眼里带着无名火,古鬿咯咯笑了:“我就说先生怎么可能会这么早睡着嘛。”话里满是醉意。 “先生?”泽珵对古鬿的称呼极其不满意,微微用力摇了摇含在嘴里的指尖。 古鬿感觉到疼,把手抽了出来,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泽珵,你可知道我有多高兴,我的小矮子回来了。”古鬿说着往腰间摸去,泽珵挥手,石铃瞬间消失在了古鬿腰间,挂在了外面的凉亭上吹风。 “你的?你的小矮子?”泽珵又说道。 饶是现在半醉的古鬿,也能听出来泽珵的醋意,她放下酒壶倾身向前,趴在了泽珵身上,抬起半颗头。 “你...在吃醋。”古鬿指着泽珵的鼻尖。 泽珵撑起古鬿,翻身把她压在身下,看了半晌才闷闷道:“哪怕我千百般不愿承认,我确实妒火攻心。” 古鬿稍微清醒了些:“可小矮子不是外人,他从小照顾我,犹如兄长。”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泽珵冷声道。 这倒把古鬿说糊涂了,不是他刚刚说自己在吃小矮子的醋吗?怎么现在又说不是,除了小矮子还有谁?她想翻了天也没想出个什么来。 泽珵也冒着妒火而来,压得古鬿直喘不过气,在她脖子上一顿乱咬,随后又是一通唇舌相交,在暧昧与喘息之下,终于消下气,哑着嗓子道:“我还突然有些理解那毒死妻子的丈夫了。” 古鬿没去深想那意思,只是后背微凉,惊愕的望着泽珵:“你不会有了心魔了吧,想要毒死我?” 泽珵看着眼前一无所知的古鬿,十分的咬牙切齿,骄傲如他,若是现在说是因为那鬼界的域主牵了一下手便表现得如此,岂不是让古鬿笑话。 于是他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看着身下的古鬿:“鬿儿,我确实有了心魔。” “什么?”古鬿也严肃了起来。 “想要你,算不算心魔?”泽珵扯起一丝狡黠的笑意。 “你...唔~”古鬿还想说什么,被含在了嘴里,模糊不清。 那新来的雨师十分尽职尽责,按照人界节气规律的下着雨,唯独今夜,本是微风轻拂的秋日,硬是突然天雷滚滚,大风刮起,梁上的石铃随风飘起,响起了悦耳的声音,像是在奏乐。 大雨接踵而至,噼里啪啦的掉在地上,女少湖水波荡漾,这一切一切刻意制造出来的声音,都好似是想遮掩某处的激烈碰撞。 这场雨足足下了三日,秋日的太阳升起,古鬿绵软的躺在泽珵的怀里,外面的声音终于传进了屋里,是古鬿传音叫她开结界的声音。 “醒了?”泽珵的嗓子低沉。 古鬿眯着眼睛提不起精神,勉强开口道:“冰葡萄没有了。”那嗓音,就像痛苦得撕心裂肺的叫了好几日一样。 司命不在了,没人再及时的送来冰葡萄。 泽珵抚摸着古鬿的碎发,温柔至极:“陪你去拿。” 眨眼间两人便穿戴整齐的出现在了天宫,仙娥禀报时煋灵正看着折子皱着眉头,听到是古鬿和泽珵来了整个人都轻松了些。 煋灵的书桌上全是各种各样的折子,看起来她做这个天帝做得是相当不痛快。 第五十六章 “本来想着过几日亲自给你送去。”煋灵把做好的冰葡萄放在桌上,手里还拿着那份折子。 古鬿拿起便吃,满意的点了点头:“你这么忙,还抽空做冰葡萄,麻烦了。”可那葡萄实在好吃,有时候馋得睡不着觉。 煋灵抬头,看向泽珵说道:“仙君和仙子都对我有恩,煋灵无以为报,这等小事,终身供奉也不为过。” 堂堂天帝,供奉二字实在有些不合适,古鬿笑了笑没说话,泽珵拉着古鬿起身,准备离去,他们本来就只是为了来拿冰葡萄。 但古鬿看着这样的煋灵确实有些心疼,于是问道:“遇到什么棘手的事了吗?为何皱起眉头。” “天后的母族因天后的死耿耿于怀,想让珞筑回去为母立墓顶。”煋灵毫不掩饰道。 “这有什么可烦扰的?”珞筑是天后最后一个孩子了,按理说回到母族为母亲安灵是应该的。 煋灵拿起折子递到古鬿泽珵手里,古鬿倾身上前看了眼,是北凌神官状告天后母族的折子,说凤凰一族与妖界还有各鸟族紧密联络,好似有什么大动作。 妖界并不为惧,妖王刚刚在神山消耗了那么多的灵力,连泽珵都要用些时间恢复,妖王肯定不敢轻举妄动,但那些鸟族古鬿并不了解,但见煋灵这么愁想来是有些麻烦的。 “那三公主是什么态度呢?”古鬿问道。 煋灵摇摇头:“她说任凭我决定,但毕竟是我的三姐。” 是啊,想必那三公主也是知道这一点,煋灵重情,三公主只要把姿态放得足够低,不管煋灵如何决定,总有人找到话柄。 在一旁的泽珵突然开口说道:“你不妨发一道天旨,丰厚奖赏其母族,顺便在旨意中说明让她自己决定要不要回去。” 这个主意很好,既让人抓不到煋灵苛待三公主的把柄,又在天界立下了威严,如若之后那凤凰一族想要做出什么事,就是不知好歹了。 古鬿一脸笑意的看着泽珵,他平时不爱管这些闲事,想来那天后三番五次的试探惹恼了他,珞筑这个人,说不上是怎样一个人,但心思深沉之人,能好到哪去。 现在想来当日她明明可以自己就把煋灵从天后手中救出去,为何会找到她,可能是碰巧,但权衡利弊之下,如果天后胜了,她大可以把事情推到古鬿身上,自己做一个乖乖女儿。 煋灵十分认可:“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两人准备离开,被煋灵叫住:“仙子。” “何事?”自从古鬿身份大明之后,很多人都改了称呼,煋灵却一直没变。 煋灵愁眉不展的神态中漏出一丝几不可察的担忧,犹豫了半晌道:“还烦劳仙子帮我一个忙。” 古鬿回头看向煋灵,等着她接着说下去:“自从司命死后,月老一直萎靡不振,那姻缘树上的红线都已经乱成结了,我想你是与司命最亲近的人,能否...” 开解他?古鬿尚且没从司命已经不在了的事实中走出去,何况是月老,她们本该是一对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不能。”古鬿打断煋灵,转身离去之前又说了句:“我也还没能接受这个事实。”在她心里,司命就好像是还在那个司命宫里,拿着毛笔抓耳挠腮,整个人埋在命簿里,忙得不可开交,等她忙完了,就会来找她。 两人回到女少湖,古鬿看着女少湖水面,仿佛看得到那凌妙的肉身和凌啸的棺材,仔细一想那人界的十几年已经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泽珵,你知道你姐姐泽宜在哪里吗?”古鬿问道。 身后抱着她的人动了动:“她若想刻意隐藏行踪,谁也找不到。” “为何突然问起她?”泽珵又问道。 “司命的死或许与她无关,可那蕴灵山上的弟子确实被她所杀,她为何要杀那些弟子,我想问问,杀害司命的人她是否认识?”蕴灵山山主对她就如同亲女儿,就算她是远古大殿下,难道就没有一点感情吗? 泽珵眼睛微眯,沉声道:“若杀害司命的人是你亲近之人,你会如何?” 古鬿转身,离开泽珵的怀抱,审视着泽珵:“你这话什么意思?”她差点就问出口是不是他杀的。 三楼画眉鸟突然叽叽叫了两声引起了泽珵的注意,红十蹲在那儿,整个人紧张得汗流浃背。 泽珵叹了叹气,想是时机有些不对,于是说:“就随便问问,你别多想。” 古鬿多么敏锐,自然不能轻易放过泽珵,还要追着问,三楼的红十冲了下来:“阿古。” “咦?你在啊,我还以为那小狼妖多有趣,让你整日整夜的不归。”古鬿有些醋,她总觉得红十自从醒来之后就与她没有以前亲近了。 红十神情落寞:“小狼妖离开沙漠了。” “去哪了?”古鬿担心道,因为蕴灵山一事,红十最近的情绪异常低落。 红十摇摇头:“可能找他的家人去了吧。” 古鬿心疼的拉过红十,安慰的摸了摸她的头,红十看向古鬿身后的泽珵,眼里惊恐害怕。 她们住在女少湖,自然被人界的节日气氛所影响,今日是人界的中秋团圆日,离她们两城之隔的永城要举办盛大的灯会,红十一直闷闷不乐,古鬿准备带她去逛逛散散心。 泽珵的灵力一直不见恢复,于是在女少湖找了个地方闭关调息,古鬿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腰上的石铃也用红色花液装扮了。 “小矮子,带你去看人界的中秋宴会。”古鬿摸着石铃说道,红十拿着件红色长衫从外面走进来。 “阿古你在跟谁说话?”古鬿摇了摇头,没答话,看着她手里的长衫皱眉。 “不要穿这个,不好看。”古鬿一脸嫌弃着,红十笑出声来,把红色长衫放在一边道:“穿红得喜庆嘛。” 古鬿也不拖拉,前前后后整理了半个时辰:“行行行,快,再不走人家都结束了。” 她拉着红十往外走去,红十把红色长衫换成了蓝色,确实要比之前好看些。 “我发觉你的脚步轻盈了许多,是不是偷偷勤加修炼来着。”古鬿无意的一句话,红十笑着的脸僵了僵,随即有些故意让自己的脚步变得笨重。 “可...可能是最近瘦了。”红十道。 她们走在临近街市的一条路上,路边多了平时见不到的一些小吃摊,古鬿随意的拿着试吃,红十跟在身后付钱,那钱用的还是之前凌啸留下的。 走进了街市里就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许多惊奇的物件古鬿在话本上都没见过,两人逛累了就在一家酒楼里坐着看戏。 她们坐在二楼的窗边,既可以看外面的热闹又可以看到里面的戏台子。 一阵嘈杂的声音闯了进来,古鬿往外看去,有一堆人围着,里面有女人的哭声,想是哪家的丈夫又出来喝花酒了,这种事情在人界并不少见。 但听着听着就觉得好似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内容实在有些惊世骇俗了。 那哭声极大的女人念叨着:“我为你的仕途担心得整日睡不着,你可倒好,同别人的丈夫来这里看灯会。” 本来跟朋友一起出来看灯会也没什么,却听那男人振振有词道:“我跟未名是真爱,你一个妇人懂什么!” 那女人更加大声的哭了起来,周围看戏的人慢慢多了起来,古鬿看不见里面当事人,但哭声大得整个酒楼都能听见。 本以为这就已经够让人匪夷所思了,更加让人惊掉下巴的话从那女子口中说出:“这到底是怎么了,昨日我那妹妹说爱上了她家的狗,今日自己的丈夫又...” “我不活了我。”妇人好像拿了把刀出来想寻短见,被周围看戏的人拉住了,于是大家开始应和,原来不仅仅是妇人一家发生了这样的事,许多人都有同样的遭遇,正十分费解的诉苦。 一场热闹的灯会下,酒楼的看客们坐在上面津津乐道,彻底变成了一场诉苦大会。 乱套了乱套了,古鬿想定是那月老在胡来,难怪就连煋灵也没忍住叫她帮忙劝诫,再这样搞人界真的就要乱套了。 古鬿还是坚持把整个灯会看完了,两人躺在船上看着月色,街市上的人快要走光了,静悄悄的水面上时不时传来蝈蝈叫声。 “红十。”古鬿悄声叫道。 红十闭着眼睛享受这一刻的宁静,也轻声应答。 “你知道吗?司命跟我说,你的同伴们都得了大造化,我想现在应该在某户人家享清福呢。”那是在海地客栈之后,嘴硬心软的司命熬了几个通宵在命簿上找到的,只是那时古鬿觉得这件事情告诉红十是个困扰,所以才一直没说。 红十突然睁了睁眼,双眼微红,古鬿躺在旁边看不见。 古鬿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其实有件事,我猜到了。”趁着月色,古鬿想跟红十好好谈谈,希望两人能没有隔阂,重新亲近起来。 “什么?”红十紧张起来,手微微发抖。 古鬿换了个姿势,坐了起来,人界的月亮虽然经常出现,但没有天界两千年出现一次的月亮圆。 她回头望向黑暗中的红十:“同你一起上六重天的那只同伴,是被你给吃了。” 红十彻底变得不淡定,整个人在黑夜中发着抖,勉强撑住自己:“阿古,你听我解释...” 古鬿只是摇着头,看着红十会心一笑道:“刚开始确实有些难以接受,也很生气,生气你一直骗我,但仔细想想,明明是因为我的疏忽导致,若当时你不吃他,或许你们俩都会死。” “后来我翻阅过人界的书本,里面说有些男蝈蝈他就是会甘愿为女蝈蝈牺牲,看着看着我也就释怀了,那时的你肯定也十分痛苦吧,对不起红十,我欠你一个道歉。”古鬿舒了一口气,终于把这件憋在心里的事情说出来了。 而红十就躺在那儿,一声不吭,在黑夜中发抖的身体让人感到绝望,她在心里怒吼着: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为什么到了如今又要把它说出来。 现在的红十只觉得生不如死,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嗜血的欲望,可最后坚持住的念头都还是因为,害怕阿古知道,她贪恋着对她宠爱备至的古鬿。 就在红十快要爆发的时候,古鬿做出了退步,她说:“我去天界找月老,我们之间...冷静冷静吧,我希望之后能再看到那个活泼灵动的小红十。” 古鬿消失的瞬间,整条船四分五裂,划船的船家随着一起沉到了水底,她站在水面上,那些蝈蝈声在此时听来便觉得十分刺耳,红十一掌挥去,四周顿时寂静无比。 月老宫中的小厮们此时正在烦扰,看到古鬿突然出现上前询问道:“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想来这个小厮是没见过她,古鬿含笑,没见过更好,回道:“我是你们家仙上的朋友,来看看他。” 小厮听到是月老的朋友才放下心,眉头皱得老高:“仙上他把司命酿的酒全喝了,此时正醉倒在姻缘树下。” “带我去。”古鬿淡定道,小厮一路带着她到了姻缘树下。 那一身红衣的月老正瘫在姻缘树下,犹如烂泥,不知哪来的风,吹着古鬿的衣裙纷飞,满地的红绳,整颗树上一团乱麻,简直不忍直视。 小厮在一旁抱怨道:“普通红绳我们倒能勉强打理,但这姻缘树上的都是已经成婚或是已有命定之人的,这些只有仙上才能处理。” 随后小厮满脸愁苦离去,古鬿看着满树的杂乱,心里也不是滋味儿,这么一看,她对司命的情谊远远比不过月老。 “还清醒着吗?”古鬿轻声开口,司命曾说月老的酒性极好。 躺在那里月老没有动弹,但从呼吸声能听出,他很清醒。 “你这个样子,司命看到是不会开心的。” 月老这才动了动,颓废的坐了起来,头发乱糟糟的,倒真成了一个老头似的。 “以前在六重天她老跟我提你,总是一口一个老头的叫着,我就猜你肯定满头白发,后来她告诉我,说老头是一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神仙。”古鬿说道。 第五十七章 月老嗤笑:“她从没当着我面这样说过。”不管他做什么,总是会找来一顿嫌弃,就连在天牢照顾,也是他死乞白赖非要去的。 人人都说司命的心性至纯至善,所以才能修炼好命簿之术,但其实并不是,是因为她明明知道世间险恶,还能保持至纯至善,所以在面对命簿里千奇百怪的变化时才能处变不惊。 “你抬头看看你的姻缘树,这不是司命想看到的。”古鬿说道。 月老坐起来古鬿才看到,那台阶之下,全是空酒瓶,这一瓶一瓶的不是酒,是思念。 月老双眼无神的望向姻缘树,突然发出张狂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姻缘?人都没了,我造这姻缘树来有何用。” 古鬿实在觉得无奈,也找不到别的办法继续劝解,毕竟她与月老并不熟悉,也只见过几面,知之甚少。 转身离开之时月老才恢复些淡定,叫住了古鬿:“可有杀她之人的下落。” 古鬿回头,叹气道:“那人应该与害我孩子的是同一人,灵力极其深厚,不是一般人。”纵是她想破脑袋,除了泽宜也想不出第二个人,但她相信泽珵,泽珵说不是就不是。 “你不如细想想当时的情况,若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也是好的。”既然月老主动提出来,用给司命报仇来鼓励他也未尝不可。 等了很久月老都没再说话,微风吹拂,满天的红绳飞舞,分不清谁与谁相连,他一身红衣缓缓站起:“那日我到之时,司命已无气息,她的...她的心脏,被...被人...给缝在了嘴里。” 泽珵警告过他别告诉古鬿,但他忍不住,若古鬿不知道司命是怎样惨死,又怎么能心怀愧疚的去寻找杀她之人。 “你说什么?”古鬿果然极其惊愕,没人跟她说司命的死状,她以为只是被一掌打死,所以她才断定是同一个人。 月老接着说:“那个场面,我至今不敢忘记,那么大的一颗心脏,生生的堵在嘴里,杀她之人必然是十分痛恨她,可司命为人心善,从不与人结仇。” 古鬿有个想法闪过,又立即停止,打乱自己的思绪,问着月老:“那是否有什么可疑的踪迹留下。” 月老摇了摇头,当时太过震惊根本没有其他心思,现在仔细想也只是太过模糊的场景。 外面有小仙进来通禀道:“仙上,天帝来了。” 看月老的神情并不震惊,想来煋灵是常来,还未等月老说话,煋灵已经走了进来,小仙悄悄的退了出去。 “仙子也在这儿?”煋灵看向古鬿道。 古鬿略微点头,煋灵倒也不顾忌古鬿,直接对着月老开骂道:“我知你伤痛,但这不是你胡乱作为的借口,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我面前状告你渎职。” 月老又重新坐下,不发一语,煋灵又开口道:“我不管你到底要颓废到何时,诸轻雲,限你三日之内把这烂摊子给捡起来,否则我会立刻派人将她的棺椁移出云虚湖。” 这话分明就是激他的,稍微理智的人都不会作出反应,但偏偏就是这一句话,像是扼住了他的喉咙,月老怒吼道:“你敢。” 煋灵也并不认怂,吼了回去:“你看我敢不敢。” 于是在这争锋相对中,月老竟真的妥协,立马开始施法整理起了眼前的红绳,只不过片刻,刚刚还一团乱麻的红绳一根根回到了自己原有的位置上。 早知道这么容易,古鬿就不费那么多口舌了,这煋灵也是,自己有办法不早早使出来,她不知道的是这个办法也是煋灵的下下策了,因为煋灵知道,这一场架,彻底把与月老之间那仅剩的一丝情谊给吵没了。 云虚湖,一个多么美的名字,却是天界的安葬地,浓烟滚滚四起,门口的天兵上前阻拦:“没有令牌不能进。” 云虚湖的令牌没有,煋灵知道她的身份尴尬,为了让她能在天界通行给了一个通行令牌,古鬿试探的拿出来晃了晃,也不知管不管用。 那天兵看到令牌立马放下手中的长枪跪在地上放行,古鬿是第一次用这个令牌,并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看这天兵的反应想是有些用处的。 进去之后里面全是白烟,根本看不到路也看不到一具棺材,这时身后传来说话的声音:“见了那令牌犹如天帝亲临,想必你就是古神的女儿古鬿。” 古鬿回头,她远远的见过这人,天界的司南神君,与真云神君一起逼迫她的母亲上了六重天。 “我乃天界的司南神君,平时甚少出门。”司南神君看着比真云神君要年轻些,右眼有颗很明显的痣,却不影响容貌,反而添了些神秘感。 “你不必紧张,我只是来看看司命。”他又说道。 古鬿并不紧张,看着他的眼神或许是带着些思索,让他误以为紧张了。 司南神君又指着她身后道:“司命人缘好,这些都是来看她的,还有些带着法宝,自以为是的想让死人复活。” 古鬿回头看,刚刚还白烟滚滚什么都看不清的地方,此时多出了一条路来,路的尽头便是司命的棺椁,那周围站着许多人,文宝罗也在那儿。 “神君也是带着法宝而来吗?”古鬿问道。 司南神君扯起嘴角笑了笑,双手背着:“神仙不像凡人,还有投胎转世,死了便是死了,凡人的魂魄还能往鬼界跑,我们?说散也就散了。” “可凡人一生几十年,不像我们能活万万年。”古鬿道。 “所以啊,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这也是代价。”他叹着气,语气里多少有些怨念,也许是为了司命,也许本身就觉得,做神仙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司南神君走在前面带路,古鬿跟在身后,这云虚湖确实名不虚传,一条路只通向一个地方,在这里也看不到其他棺材所在。 快走到司命的棺椁之处时,司南神君说了句:“看完司命,了却遗憾后就快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古鬿能听得出来,他说的回去是回六重天,“我若不回去呢?” 前面的人停住,回头的眼神犀利,带着杀气:“那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哪怕动杀念,也要保这六界无碍。” “呵,你们这些神仙真的可笑,到底是从什么地方觉得,我母亲和我的存在就对这六界危害了?口口声声为了六界,可当六界真的遇到危害时,也没见几个真正站出来的。”古鬿的话语嘲讽刺激到了司南神君,他还想反驳什么,被走过来的文宝罗打断。 他冷哼了两声,看了眼司命的棺椁,转身直接离开了。 文宝罗看着气冲冲的司南神君疑惑道:“他一向喜怒不言于色,我还从未看过他生这样的气。” 古鬿斜眼瞟了瞟,没拿正眼瞧,这样的人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自作聪明自以为是的人物罢了。 等那些神仙一一走了之后只剩下文宝罗与古鬿,古鬿才上前,这棺椁是用极重的白玉打造,根本看不见司命,古鬿上手想要打开棺门,被文宝罗阻止:“鬼王勿动,棺门一开,便不能保她尸身不腐。” 古鬿的手僵在棺椁上,就连看一眼的机会也没有了吗?她抚摸着白玉,仿佛在摸着司命的脸。 “司命宫,可忙得过来?”古鬿淡淡问着身后的文宝罗。 文宝罗低声回着:“平常事物做惯了倒也还好,只是那命簿之术,实难修行。” “也是难为你了。”古鬿叹气,命簿之术她也看过,其中复杂难辨的的术法极多,一个稍微的心绪不稳,就有可能走火入魔。 文宝罗低着头,似有什么话在嘴边艰难的说不出口,随后又换了个话题道:“天帝说若我的命簿术修到第三层,就许我做第二个司命。” 古鬿回头看了眼文宝罗:“你确实要比她更适合做司命。”文宝罗人虽痴痴的,但有些事情看得极明白,也不像司命整日想到处玩,能静下心来,若能修好命簿术,或许会做得更好。 文宝罗沉默着不再说话,古鬿往四周望了望,哑声开口问:“你可知我那孩儿的棺椁在何处?” 听说是药君操办的,如今药君生死未卜,她也无处去寻,本是随便问问,没想到文宝罗还真的知道,小手一挥,她的面前出现了一条新的路,路的尽头同样有一副棺材,只是比司命这个小些。 同样的白玉裹身,什么也看不到,她没有过去,只远远的望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天宫长廊有许多仙娥拿着物品来来去去,说是那三公主珞筑决定回到母族,看这架势,是不愿再回来这天宫了。 文宝罗急急忙忙追来,憋着口气:“鬼王请等等。” “还有什么事吗?”古鬿回头问道。 文宝罗欲言又止,屏退了那些仙娥,脸色有些微红,艰涩开口道:“命簿术的第三层考验的是定心。” 古鬿不解,专门跑来说这个干嘛,修行乃个人之事,她也帮不上忙,且听文宝罗支支吾吾继续道:“红十...” 原来是这样,她早知文宝罗对红十有意,难道喜欢一个人还能对阻碍修行?于是她说道:“若你担心红十会对你修炼命簿术有影响,大可自行断情绝性。” “不...不是。”文宝罗涨红了脸,叹了口气,似下定决定把话说出来。 “我做凡人时看那神怪之书就对司命十分崇拜,红十与我虽交好,但怎么也比不过司命,我细细想来,她每次来找我喝酒,都有意无意打听命簿打听司命打听那失踪的柳树精。” “你想说什么?”古鬿盯着文宝罗,半点不容他歇气,质问着。 文宝罗闭了闭眼,也豁出去了:“司命死状极惨,且走时说是与你相约,恕我直言,我实在想不出除了红十有谁能代替你把她约出去。” 文宝罗这话相信所有人都想过,古鬿也想过,但她从没深想,况且以红十的法力,怎会是司命的对手,听说司命是被人一掌打死,那人的法力远在司命之上,就算红十日夜苦练,也做不到。 “你多想了。”古鬿淡淡说道。 文宝罗依然不松口:“我若带着这样的猜疑进到命簿三层必定失败,或许我自私了,但司命留下的这个重担我得担着,所以我想恳请鬼王,无论如何,帮我问问清楚。” 古鬿气急:“我原以为你是因着喜欢红十怕她扰了你心绪,却不知你存着这样的心思,心思如此深沉,我看那命簿术你一辈子都练不成。”说完古鬿甩袖离去。 她来之前才与红十敞开心扉,不愿再存着怀疑她的心思,若这话问出去,红十这么敏感的性格,肯定会私底下伤心难过许久,况且怎么可能是红十,怎么可能! 可她的思绪却不断往回飘,想起了很久之前在海地客栈两人情绪不对,想起了一直不醒的红十司命一去便醒,想起了自红十醒后开始变得话不多,想起了司命死后情绪不对经的红十,甚至想到那日蕴灵山满山尸体时,红十不在她身边。 最后落在了那天脚步轻盈的红十身上,到底她错漏了些什么,为何会想这些,不可能是红十的,虽然司命表面经常嫌弃红十,但那就像表面嫌弃月老一样,红十有什么理由杀她。 想入神了,呆呆的站在天宫门口,被眼前的月老唤回心神:“我细细琢磨你刚刚问我的话。” “什么?”古鬿问道,看样子月老是特意在这里等着她的。 月老回忆道:“那日我悲痛万分,抱着司命痛哭时,闻到过一阵花香。” 轰!古鬿的整个思绪彻底炸开,木讷的问道:“何种花香?”她虽问着,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 月老摇了摇头:“从未闻到过,但我确定是种花香,有些像苦桂。” 第五十八章 一段回忆涌上心头: “阿古,这金色六瓣花我能吃吗?”司命拿着海顶云花研究着。 古鬿上前抢过:“这可不能乱吃,若不对症下药,吃了虽然能法力暴增,但会有严重的副作用。” 司命不以为意:“能有什么副作用?这玩意儿味道真难闻,有些像苦桂。” “副作用可多了,说不定会让你变成杀人魔头。”古鬿恐吓着,两人在花海打打闹闹。 古鬿呆滞的腾云而去,月老在身后叫了几声都毫无反应,他突然想起了宫里好像有本六界花录,急忙回宫寻去了。 回到女少湖,泽珵还在闭关,红十并不在,她闪身到看灯会的集市,天界片刻人界已过了几日,集市早已散去,没有红十的踪影,路过桥头时看到一群人在围着看什么。 她施法远远看过去,那是张悬赏,有个船家被溺死,府衙的人查出是人为,五十两悬赏当晚目击的人,古鬿注意到时间,是灯会的那个晚上。 她走到桥头,湖水被府衙的人清理过,但那晚就是在这个地方,她与红十躺在船上看着月色,她自以为是互相敞开心扉,是什么话刺激到了她,是什么逼得她宁愿反噬也要吃海顶云花杀司命。 她走过许多地方,最后走到蕴灵山,也没看见红十。 红十就这么不见了,月老查到了那个花香是海顶云花,与文宝罗一起来到女少湖,古鬿不愿在这件事上去跟他们争论,月老生气在外面疯狂击打结界,把泽珵扰得静不下心,出了关。 “本想着过一段时间再同你说。”月老在外面吵得泽珵皱起眉头。 古鬿坐在凉亭,手撑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所以你早就知道是红十?” 泽珵淡淡的摇了摇头:“不比你早多久,那日在蕴灵山,她就躲在我们面前的房间里。” “那两千年的时间里,她跟我一起在六重天上,却在想着如何得到更多的海顶云花。”古鬿叹气。 小鲤鱼精因为想让鬿雀不再吃人利用她得了一朵海顶云花,因此而愧疚湖外苦等给她道歉,死前也没等来一句原谅,红十陪着她两千年,她自以为情谊深厚,却不想身边人从来都不与她同心。,那到底算什么。 泽珵颔首,轻喝了口茶:“我虽并不知道是什么逼迫她至此,但她对你的情谊是真的。”记得古鬿刚下六重天失踪时,她也是急得满天宫跑。 月老的声音还在外面吵着,且说的话越来越难听,说到最后把古神也带了进来,说古神教养出一个不知是非对错的女儿,泽珵听不下去了,大手一挥,外面瞬间安静了。 古鬿想了许久,这些年的相处红十可谓是对她照顾得无微不至了,但无论如何,她杀了司命,杀了蕴灵山数百个弟子,杀了那无辜的船家,就得认罪。 “昨日你不在,西神帝派弟子来传了信,说让你去一趟西神界。”泽珵说道,当时他正在闭关,隐隐觉得有外力试图破开结界,就凝神看了看,想是那西神界弟子觉得这结界新奇,他突然发出声音还把那弟子吓得够呛。 古鬿饮尽杯里的茶水,起身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去之前,得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 文宝罗正在一边费力的帮月老解开身上的禁制,那是远古禁术,古鬿挥手解开,月老才得以开口说话。 “把她交出来。”月老怒道。 古鬿看向文宝罗,文宝罗眼神闪了闪,是他最先怀疑红十的,不管怎样,他喜欢过红十是真的,在这件事上他有些两难。 “她不在。”古鬿回道。 月老十分愤怒:“在你眼里,司命的命不值钱是吗?比不过你与那虫子的朝夕相处的情谊!” 古鬿不想与他多争执,只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也正在找她,司命的死我们都难过,你若再在这里撒泼,我便叫煋灵来唤你回去了。” 月老还不肯罢休,被身边的文宝罗劝住:“我相信鬼王,我们先走,从长计议。” 最后月老骂骂咧咧的被文宝罗拉走,泽珵才从里面出来,眼神冷冷的:“若是我,会狠狠教训他一顿。” 古鬿嗤笑,被烦成这样还能忍住只是用禁术封了月老的嘴,不也是想着他是司命喜欢的人吗?与司命一样嘴硬心软的泽珵。 泽珵听说西神帝那或许有办法可以去除她身上的鬼气之后决定与她同去,在去西神界的路上,鬼刹传来了消息,说在巡查之时发现了奄奄一息的药君,药君醒来之后说了红十屠山一事,辗转找到了山主,山主伤得极重,因其响尾蛇特殊的体质才保得一命。 古鬿回信让她照顾好药君和山主,这两位曾经把红十当做女儿看待,有朝一日找到红十,当让她自省,要让她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很快便到了西神界,远远地就望见西佛神站在那儿,眉头皱得老高,看见古鬿的出现走过来怒声道:“你为何还来?赶紧走。” 古鬿疑惑,这个西佛神的态度总是让人捉摸不定,明明走时两人还说过话,她以为至少这人能不再这么讨厌她来着。 “我与你兄长约定过会再来。”古鬿道。 西佛神还是一脸厌烦,顺带瞟了眼泽珵,继续道:“不管你约没约定过,马上离开这里。” 泽珵有些冷脸,古鬿知道他又是要生气了,于是笑着对西佛神说道:“不妨先让我给西神帝传个信。” 话音刚落,西神帝出现在西佛神身后:“两位,这边请。” 西佛神听到西神帝的声音后又轻轻加深了皱眉,一声不吭离开了,泽珵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西神帝带着她们往听禅的大殿而去,殿里空空荡荡的,一个弟子也没有,西神帝一边走一边说道:“他就是那个脾气,你们莫见怪。” 古鬿知道说的是西佛神,摇了摇头表示并不介意,西神帝看着泽珵道:“想必你就是那位泽仙君。” 泽珵微微点了点头,西神帝又说道:“我会先把她体内的鬼气引到自己身上,到时或许会被反噬,所以还请仙君在外边帮着护法。” “我就在这不行吗?”泽珵问道。 西神帝愣了几秒,随后说道:“仙君有所不知,这技法十分危险,若施法时身旁有人,很容易导致心绪不宁从而走火入魔。” 古鬿回头对泽珵对视,示意他放心,泽珵才缓缓的走了出去,他并未听过这种办法可以去除鬼气,但听那西神帝的语气,又仿佛十分有把握。 古鬿体内的鬼气一直都是他的烦恼,毕竟若还想再要孩子,想让孩子安全的出生,那鬼气就必须得除掉。 等泽珵出去之后,西神帝微微舒了一口气,才对古鬿说道:“我们要先进行听禅。” “好,那开始吧。”古鬿原地打坐道。 西神帝摇了摇头道:“今日不在这里听禅。” “那去哪里?”古鬿问道,他不是叫泽珵在这外面护法吗,那她们不在这里要去哪里。 西神帝一挥手,她便到了一处像寺庙的地方,为什么说像寺庙,因为这正上方立着个极似人的金像,与那临天庙有几分相像。 “这是哪里?”古鬿有些担心的朝四周看了看,这里空无一人,远远望去好似离西神界还有些远。 西神帝从容的回答着:“这便是金佛。” 金佛预示的那个金佛?古鬿不禁多看了两眼,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不像是个佛像,倒有些像是人的身上涂了金粉。 “西佛神说这是你们西神界的圣物,你就这么随便带我来看?”古鬿问道。 西神帝笑了笑,不知怎的,古鬿在这个笑里品出了些别的味道,但并未深思。 只见西神帝转身对那金佛拜了拜,随后说:“不是随便带你来的,这本就是金佛的意思。” “你说什么?”古鬿感觉到西神帝的语气变了,听起来有些刺耳,不似之前和善。 “我们开始吧。”西神帝看向古鬿,一脸假笑道。 哪怕再糊涂,这下古鬿也发现了不对劲,于是问道:“你那办法是否真的可行?” 西神帝换了个和善的笑意:“自然能行,之后你便再也没有痛苦,也不会再影响到六界的安危。” “六界的安危?”古鬿疑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看到那金佛动了动。 “别废话了,我们快开始吧。”西神帝走过来,准备拉起古鬿,被古鬿一掌打退。 古鬿想闪身离开,这才发现这里竟然是个结界,根本出不去,她捏起法术对着西神帝道:“你根本没有办法去除我的鬼气,你到底想干什么?” 古鬿尝试着用传音告诉泽珵这里的情况,但根本就传不出去,他是提前准备好了这里,就等着她来。 “我只是为了六界安危着想,只要你没了那体内的鬼气,便不会再有威胁。”西神帝慢慢的朝古鬿走过来,突然的变脸让看起来十分狰狞,一点也不像众人敬仰崇拜的西神帝。 “佛余他不懂,一味的逃避有什么用,得杀,杀干净才有用。”西神帝开始念叨着。 佛余,是西佛神的名字,弟弟叫佛余,那哥哥呢?是啊她怎么没想到,佛余佛怡,这两个名字一听就知道是兄弟的名字,封无地里面的那个怨灵,让鬼刹照顾好佛怡。 “你是佛怡?”古鬿试探的问道,西神帝稍楞了片刻,已经很久没有人叫他这个名字了。 看西神帝这个表情说明她猜对了,他是佛怡,那封无地里面的怨灵是谁,为什么那个怨灵要让她的母亲保护佛怡。 西神帝施法打过来被古鬿躲过了,古鬿从封无地出来后法力大有增益,与西神帝一战谁胜谁负还不一定,西神帝好像也意识到古鬿没那么好对付,于是向空中喊道:“你还不出来!” 话刚喊出,凭空出现了一个男人,古鬿并没有见过,但那气息很是熟悉。 “你是谁?”古鬿问道。 男人的脸有些奇怪,走到古鬿面前笑了起来:“张遇。” 张遇?不是西佛神死掉的那个徒弟吗?那男人表情变了变又说道:“或许,你可以叫我长苮上神。” 古鬿惊愕,有什么东西突然就在脑中连了起来,张遇擅长金蝉脱壳,长苮上神一手幻境练得出神入化,但却从不用肉身见人,传说整个人都是幻象。 呵呵,古鬿笑着,好一招瞒天过海。 “你一早便是冲着我来的。”古鬿看着长苮上神,肯定的说道,那南游境一场阴谋,可以说是天帝算计了他,但他反其道用着计中计。 “你确实有些聪明,差点就被你发现最重要的秘密,但脑子慢了些,到了这里,你就去陪着你母亲,跟她一起想吧。”长苮上神说道。 张遇没死,那传说她母亲的那场屠杀也十之八九是胡乱编造,这些人,嘴里说着保护六界安危,满口的正义道德,实际上自私自利,无非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不受到一丝损害,便抓着那一丝正义,做着邪恶百倍的事情。 长苮上神逼近古鬿:“你其实可以不死的,只要你的孩子没了,你入不了魔便不会有事,可偏偏你进了那封无地。” “我的孩子是你害的?”古鬿发怒,眼睛瞪着他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长苮上神仰头长笑,不知道在笑什么。 古鬿愤怒,捏着法术上前与长苮上神打斗了起来,西神帝不知怎的,站在一旁一动不动,连眼睛都变得无神。 最后长苮上神不敌古鬿,躺在地上吐了血,但还是笑着:“若不是我耗费了太多灵力,你岂是我的对手。” 长苮上神朝西神帝一指,西神帝才有了反应,原来是被控制了,难怪她发觉一到了这里西神帝就变得不对劲,就算是真想害她,也不可能突然情绪变得那样,一个人的性格怎能在瞬间改变。 第五十九章 结界外有异动,应该是泽珵发现了异常追了过来,这结界十分奇怪,以西神帝和长苮上神的法力根本不能做到,除非...她望着那个金佛,这次没看错,金佛僵硬的动了动。 “我就知道,跟着这个蠢货,肯定能找到你的真身。”泽宜突然出现在半空中,对着金佛说道。 金佛动了动,从里面出来一个穿着盔甲的男子,是个虚体,泽宜笑了笑:“怎么?连自己的肉身都控制不了?” 金佛回头看了眼长苮上神,吐出了两个字:“废物。” 突然天上响起雷声,轰隆隆的一直连绵不断,泽宜望向天上,古鬿看到她的脸明显变了,好似有些慌张。 结界被破开,泽珵慌忙来到古鬿身边,发现无事才安心,正想上前杀了那长苮上神,定睛一看眼前的金佛虚像,哑声道:“星石?” 那震耳欲聋的雷声还在想着,随着泽宜的一声怒吼:“再继续闹腾我就让你跟神帝陪葬。”那轰隆隆的天雷声,真的就戛然而止。 天雷声刚停,天上破开了一道口子,一身紫衣从天而降,是古神,而泽宜刚刚还气势蓬勃的神情瞬间蔫了下来,飞身落地,站在西神帝身后,整个人被西神帝挡得严严实实。 古神走到古鬿旁边,拉住古鬿的手握了握,确定无事之后才看向泽珵,微微低头算是行礼,随后看向星石,最后才瞟了一眼泽宜,低沉的嗓音道:“还活着的人算是聚齐了,远古的恩怨就让我们远古的人自行解决吧。” 泽宜从西神帝身后走出来,故作镇定的笑了笑,挥手之间长苮上神和西神帝便消失在了原地,泽珵看着古鬿皱了皱眉头刚要说话,泽宜先说道:“她可不算外人。” 古鬿也不想离开,她也想听听到底是什么样的恩怨情仇要让整个远古送命。 “我没想到你们也还活着。”古神看着泽宜说的这话,眼里有些冷漠,泽珵知道古神的情况其实非常不好,此次强行出关已经没法再恢复到原来的神力。 古鬿发现自从他父君到来之后,泽宜的表现十分局促,只要是女人都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泽宜喜欢她父君,她现在是名副其实看戏的存在,一声不吭的在泽珵身边站着。 “我也没想到,你能活着。”星石也是看着泽宜说的这话,倒是有趣,一个二个都对泽宜活着感到意外。 泽宜看着星石,满脸的厌恶与仇恨明显:“你活着不是更让人意外吗?” 泽珵皱着眉头,上前打断三人谁该活着的争论:“谁能先跟告诉我碧天火爆发之时神殿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古神并不知道,不过他兴许猜到了,当年的事情到最后他都没有参与一点,毕竟他只是个教琴老师,但整件事或许,是因他而起。 星石含笑看着泽宜,笑意森冷,泽宜不愿提及那件事,闭着嘴不说话,但星石不一样,他笑得讽刺:“发生了件让你们这些皇室之人觉得耻辱,啧,不敢拿上台面来说的事。” 泽珵冷脸,泽宜因为喜欢古寒被神帝责骂一事他是知道的,但这件事远古皇室众所周知,有什么拿不上台面? “你闭嘴。”泽宜在一边淡淡说道,不知是不是古鬿的错觉,她总觉得眼前这个星石说话的语气和长相有些熟悉。 “哈哈哈哈。”星石笑得猖狂,一脸妒恨看着古神:“我本安安分分的在神殿坚守着自己的职责,偏偏这个浪荡的女人要来招惹我。” 泽珵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泽宜上前阻止道:“我叫你闭嘴。” 星石不顾阻拦继续说道:“身为一个男人,谁忍受得了女人脱光了衣服站在你面前,你非要来惹我。”他走到泽宜面前,泽宜的脸有些绯红,看着古神,多少有些羞愧。 “利用我得到碧天火,我爱你,如你所愿,为你放下我神殿守护者的身份,我都说了,杀了神帝杀了皇室所有人我们就能在一起,临到头了,居然背叛我,背叛我!”星石越说越激动,竟掐住了泽宜的脖子,泽宜这样高傲的人,在他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泽珵上前阻止星石,两人打斗了起来,古鬿想上前帮忙,被古神拦住。 等两人打得不可开交之时,泽宜突然上前对着那金佛就是一掌,这一掌来得猝不及防,那星石没有反应过来,只见金佛‘刺啦’响了一声,瞬间四散在地上。 只一瞬间,星石的虚像消失不见,竟这么容易就杀了?泽宜见目的达到了,飞身就想走,被泽珵快要崩溃的喊声叫停:“姐!” 泽宜有些动容,又飞身回来了,不过没有去管站在那里的泽珵,而是走到古鬿面前:“好好珍惜这段时间,对他好些。” 古鬿并不懂泽宜的话到底是何意思,但还是微微点了个头,泽宜又走向古神,背对着泽珵,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不如由我来亲自解惑吧。” “星石说得没错,我确实因你的无情生了恨意,被神帝关进了神殿,我一时糊涂,错信了碧天火释放出来的幻象,以为我与泽珵的母亲是被神帝所害,于是便...利用了星石。”她盯着古神,想从古神的眼睛里找到哪怕一丝同情怜悯,但什么都没有,与当年一样的无情。 泽宜笑了笑:“真不知道那鬼钰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我若早醒几百年,或许能见到。”随即又转头看了看古鬿,仿佛从古鬿身上能看到那是个怎样绝色无双的女子。 她继续说道:“后来的事情,就是神帝发觉了我的不对劲,同我交心了一场,我也释怀了,是真的知道错了。”她看向那早已消失不见的金佛,恨之入骨:“可偏偏他缠着我不放,与那碧天火相融成了一体,我与神帝合力,也没能阻止那场浩劫。” 说完之后她又深深叹了口气,才转头看向双眼微红的泽珵道:“你也别再去想神帝拼死救下你是有什么深意,弟弟,我同神帝一样,都希望你好好活着而已。” 西神界传来一声巨响,泽宜转了转眼珠,飞身而去,泽珵追了上去,古神带着古鬿一起也追了上去。 是幻象被人生生扯开造成的动静,西神帝发了狂,与长苮上神厮杀着,长苮上神有些不敌,捂着胸口想要逃走,又被西神帝给拉了回来,眼看就要被打死。 泽宜上前救下了长苮上神,一个闪身两人便不见了,刚刚泽宜的一番话说得恳切,这时又救走了那一肚子坏水的长苮上神,倒让古鬿猜不透她到底是何用意。 西佛神匆匆赶来,可已经迟了,那西神帝就站在原地,嘴里念念叨叨,吐了口血直接就死了。 周围没有一个西神界弟子,想是被提前设好了结界,这样的西神帝或许不愿被自己的那些弟子给看到。 泽珵在那儿探寻了许久也未探到泽宜的行踪,这才回头走到古鬿身边,与古神对视了一眼,才温柔的看向古鬿:“没事儿吧?” 古鬿摇了摇头,她能有什么事,还什么都没做,算下来还是泽宜救了她,若不是泽宜的突然出现,失去控制的西神帝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西佛神一声“哥”叫得凄惨,古鬿有些感同身受,看着眼前的西佛神:“张遇,是你兄长的徒弟对吗?” 西佛神回头怒道:“我说了叫你别来,叫你离开!我虽心里不喜那金佛,但有一点他说得没错,你就是危害六界的妖物!” 泽珵一拳隔空打到西佛神的身上,逼得他吐出了一口血,他还要打出第二拳,被古鬿阻止,有很多事情到现在是个谜团,比如封无地里的那个怨灵到底是谁? 古鬿刚准备问,古神在一旁沉声开口道:“你可是佛余?” 西佛神知道那时古神,自然有几分崇敬,脸上还带着怒气,但嘴上却平心静气道:“是。” 古神皱着眉头看着躺在地上已经没气的西神帝,上前仔细探查了一番,想看看还能不能抢救一下,最后收手长长的叹了口气道:“钰儿叫我照看你们,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已经变成了这样。” 以前他们都是一身黑衣服长头发,也难怪古神会认不出来,西佛神讽刺的笑了笑道:“照看?我兄长如此害她,她还要照看我们?” “你可认识沙玛?”古神问道。 西佛神晃了晃神,这件事情极少人知道,他微微点了点头,沙玛是前任魔君,他的兄长曾是前任魔君的麾下,但被无缘无故的驱逐了。 “沙玛是谁?”古鬿问道,这团谜一样的雾仿佛就快要散开了。 古神宠溺的看了眼古鬿,这是他第一次与古鬿说起以前的事情,他娓娓道来:“沙玛是魔界的前任魔君。” 古鬿记得西神帝说过他和西佛神被前任魔君驱逐,她隐隐有些猜测。 “魔界内乱,沙玛的儿子反叛,背着他杀了一个最得力的麾下,沙玛意识到自己保不住魔君的位置了,于是为了保护他的那些属下,一一驱逐出了魔界。”古神说道。 西佛神听得入神,这些事他从来都不知道,他当时还小,被赶出魔界之后又一直在兄长的保护之下。 古神又说道:“后来沙玛的儿子一路追杀他,一直到了鬼界的封无地,斩杀头颅于那里,沙玛的魂灵在那久久不散,终成恶灵。” 原来封无地里的怨灵是前任魔君,所有的事情连了起来,鬼钰想要修炼修魔卷去了封无地,与前任魔君的恶灵缠斗一番受了伤,但最终是收服了他。 所以才会有传说封无地危险无比,连她母亲都在里面受过伤,这些事情肯定是成为怨灵的沙玛告诉了母亲,母亲再告诉父君的。 “佛怡的徒弟联合一些天界人士,为了陷害钰儿假意被她所杀,实际根本无一人受伤,但钰儿入魔伤人传遍了六界,鬼莫心有不甘,真的扛着大刀去杀了那些人和那些人的家人。”古神淡淡说着。 古鬿听得却心惊,那一场一场的屠杀真相,那传说中的血流成河,不过就是那些小人的污蔑。 “那些人里面有一个便是佛怡的徒弟,佛怡气急,便联合其他人一起逼迫钰儿,若不是沙玛一直央求钰儿放过佛怡,他早就该死了。”古神记得清清楚楚,六重天之下,佛怡依然在其中。 西佛神抱着西神帝的尸体,背对着她们,肩膀止不住的发抖,让古鬿有些怜惜。 西佛神哑声道:“我早知张遇还活着,若早...早些告诉他,就不会被利用,被控制,到了如今这地步,所有的不甘悲愤,都是泡影罢了。” 古鬿心里也相当不舒服,始作俑者长苮上神,张遇,若不是他的那场阴谋,就不会逼得鬼莫去杀人,最后还反过来报复她,鬼莫是不该杀了他们的家人,但这也不是长苮上神肆意作乱的借口。 “兄长成天讲禅,终是没能悟得那禅意,有件事想拜托你们。”西佛神道。 泽珵闷声回:“何事?” 西佛神起身在西神帝身上施了法术,西神帝的装扮变得与他一样,他再往自己身上施法,变成了西神帝的样子。 他回头对古神拜了拜,才说道:“他最爱面子,我平日本就脾气暴躁,今日就当是我西佛神发了狂死于走火入魔,西神帝仍在。” 泽珵皱眉道:“你是你,他是他,他从一开始就不该仅凭那些传言与鬼界作对,如今也该是罪有应得,为何你还要...” “就如此吧,也算是应了钰儿,护了佛怡。”古神打断了泽珵的话。 泽珵还要说什么,古鬿上前把他拉走,三人回到女少湖。 在回来的路上她看到了许多人往西神界去,那些人八卦着,说西佛神走火入魔死了,西神帝感念自己亲弟弟惨死,为其讲禅一百年,这是难得的一次对六界开禅,大家都纷纷赶去。 第六十章 古鬿想到那个暴躁的西佛神成为西神帝后要在大殿里憋着讲禅,就忍不住想笑,接着又叹了叹气。 “怎么了?爹爹下来找你不高兴了?”古神走到古鬿身后道。 古鬿回头喊道:“父君。” 这一声父君,倒叫得生分了起来,古神眼神微微有些失落,随后又问道:“你与泽珵太子,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说到这件事古神是有些郁闷的,他的女儿不过三千多岁,那泽珵都不知道到底多少岁了,他站在一个父亲的角度上对泽珵十分不满意,但奈何泽珵的身份特殊,直让他憋得难受。 古鬿淡然道:“父君,我喜欢他,他也很爱女儿。” 古神哼了哼,若不是看在泽珵十分关切他女儿的份上,就算是远古太子他也是要辩上一辩的。 “老师。”泽珵从身后过来,不知是不是古鬿的错觉,她竟听出些胆怯。 古神脸色不好看,随意的行了个礼,这礼行得倒让泽珵越发尴尬起来,泽珵不自觉的咳了咳掩饰尴尬,走到古鬿身边拉着古鬿的手。 “老师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鬿儿。”泽珵看着古鬿,坚定着自己。 古神看着泽珵拉着古鬿的手脸色更加难看起来,嘴角扯出一丝冷哼,转身进了一楼的房间里。 古鬿不禁想笑,泽珵皱着眉头很是担心古神会不同意他们在一起,看向古鬿,古鬿摇了摇头道:“我也没怎么与父君相处过,不知道他的想法。” 泽珵惆怅的长叹了一口气。 晚饭时刻,泽珵去跃马城酒楼里买了许多美食回来,石桌摆了满满一大桌,古神坐在石桌面前皱起眉头,脸色冷着。 “父君,这是我在人界的兄长酿的酒,你尝尝。”古鬿给古神倒着酒。 “人界的兄长?”古神关切的语气问道,他并不知道古鬿在人界发生的事情,当时他很虚弱闭关时五识俱封,后来慢慢好些之后想要探探古鬿在下界如何了,这一探就发现他的女儿正在受人欺负,立马就出关下来了。 这件事情泽珵是知道的,于是接下来三人便开始谈起古鬿在人界的事情,一直谈到泽珵找回古鬿,又接着聊南游境,聊天帝,聊司命,最后聊到红十。 “那只小虫子?”古神知道柳树精死后古鬿用禁术点化了一只虫子,古鬿一个人在六重天实在孤单,他也就没有去管,没想到这只虫子的品性竟如此不好。 早知道的话,他就是随便点化一颗小草,也不会是如今这个场面。 “我现在心里很矛盾,一方面很想找到她问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另一方面我又很害怕,若我找到了她,那些个人命,是要偿的,她能否受得住。”古鬿叹气,又喝了一口酒,脸上有了红晕,喝得差不多了。 古神心疼古鬿,但知道柳树精还活着,至少是还有人能帮他照顾古鬿。 “爹爹对不起你,从小到大见你的次数屈指可数。”古神也有些醉了。 古鬿摇头道:“不...不是这样的,我知道爹爹是在找去除鬼气的办法,娘亲的死...娘亲...”说着说着一倒头,睡在了古神的肩上。 泽珵伸手要去扶,被古神眼神警告劝退,古神起身把古鬿抱在怀里,放回了房间之后才出来准备与泽珵继续谈谈。 两人此刻对立面坐着,没有之前气氛那么热烈,相反有些冷得痛骨。 “太子...” “老师叫我泽珵就好。”一口一个太子叫着,总觉得是刻意提醒泽珵是远古的太子,年龄不知其数。 “鬿儿说的那些事里,‘先生’的存在极重,古寒感激太子。”古神冷脸说着,还是叫着太子。 “我答应过老师会帮您...” “但有些话,古寒还是想说。”古神打断了泽珵的话,有些激动:“鬿儿她是我与鬼钰好不容易才保下来的,为此她的娘亲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我爱她胜过六界,若有一天在这两者中选,我会毫不犹豫舍弃六界。” 古神有些醉意,但泽珵知道,他说的这些话是真的,泽珵淡淡道:“我也一样。” 泽珵明明是跟古神选择了一样的,但古神却更加激动起来:“不!你不一样,不管怎么说,你都是远古太子,神帝为了皇室的清誉不惜把泽宜大殿关进神殿,你是神帝一手教养长大的,若有一天鬿儿做错了事...” 泽珵听不下去了,阻止道:“老师,说了这么多不过就一句话,老师不相信我。” 古神愣了愣,他确实不敢相信,不敢拿自己的女儿去赌。 “那老师想让我怎么做?”泽珵问道。 古神眼神恍惚,双眼微红:“不如早日分开,彼此不要纠缠,痛苦一世不如痛苦一时。”泽宜说的话如今历历在目,远古的浩劫不就是因为神帝对清誉的执念造成的吗? “好,我离开。”泽珵用简短的四个字做了结束语,古神愣在当场,嘴里的话硬是半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泽珵叹了叹气道:“我先送老师回房间。” 古神腾的一声站起来,愤怒道:“不用你送,要走就快走。”说完自己走回了房间,留下泽珵一人在原地。 泽珵无奈的摇摇头,若不这样说,两人不知道要在这件事上争论多久,他只是随口说说,等明日古神清醒之后再做解释。 “嘭~”酒杯掉在地上的声音,一直滚到泽珵脚边,是古鬿的玉梨盏,泽珵僵硬的抬起头,古鬿果然小脸微红的站在楼上,眼睛直直盯着泽珵。 “你...听我解...” 古鬿转身就往房间里走,边走边说道:“快走吧。” 泽珵闪身还是没能赶上,门啪的一声关上了,还施了法,虽然这种法术泽珵轻易的就能破解,但他在思考此时进去会发生什么情况,无奈下楼收拾着桌上的碗筷。 心里无限惆怅,这父女两人,喝醉了的神态一模一样,连发脾气都是一样的。 古神第二日便醒了,醒来之后就在女少湖背后凿了一个山洞继续开始闭关,洞凿得很快,就像是赶时间似的,期间泽珵几次提出来要帮忙都被拒绝了。 泽珵还以为古神在生着气,却不知古神是因为想起醉酒后居然跟泽珵发了脾气感到羞愧,觉得没脸见人,一张老脸若不赶紧闭关就要挂不住了。 文宝罗是在第二日来的,那时古鬿还没醒,他送来了一张请帖,是东海水君一并交给天界,让天界转交,煋灵派文宝罗送来的。 东海水君要嫁女儿,他老来得子就那么一个女儿,看上了雨华山荣雨上仙的首徒硬要嫁给别人,东海水君拿她没办法,只好拿自己宫中的宝物给那荣雨上仙作为交换,这段姻缘才成了。 这些都是古鬿在去东海的路上听到的八卦,那雨华山的荣雨上仙她不认识,但是她隐约记得,去南游境时那个处处针对她的女弟子就是这个荣雨上仙的徒弟。 为了区区宝物就把自己徒弟拿来做交换,想来这个荣雨上仙也不是什么正义之人。 她靠在泽珵怀里,两人坐在云上看着前面的东海,古鬿想起了司命,说道:“泽珵,不知道我们这次能不能看到蜃景。” 司命曾经说跟月老一起来看蜃景,也不知道有没有来,泽珵闭着眼睛,手里拿着冰葡萄喂着古鬿:“能。” 两人在那十分腻歪,根本注意不到周围还有同样来赴宴的人,大多都十分有眼里见的离他们老远,只有一个看着蛮年轻的小青年,看着法术还不怎么到位,腾云歪七扭八,十分卖力的飞到他们身后。 “我道是谁这么不知羞耻,原来是你这个见死不救的毒娘子。”小青年怀里抱着把长剑,倒是毫不害怕,指着古鬿便骂。 古鬿没回头,但心里跟明镜似的,想这小青年肯定是雨华山的,且与当日针对她的那个女仙关系匪浅。 泽珵倒皱起了眉头,回头捏个法术,小青年栽倒在了云团里,他也不退却,更加来了兴致,歪歪扭扭抽出长剑指着泽珵道:“你们别太猖狂,我四师兄刚刚历劫归来上了二重天,不日便会过洗仙池上三重天成为神官,到时我便叫他把你们都给抓起来。” 泽珵还要动手,古鬿伸手拦了拦,她倒觉得这个小青年很有趣,虽然是骂人的话听着却并不刺耳,那股子傲娇劲儿让人觉得亲切。 身后着急赶来了一个黄裙女子,她拉住小青年狠狠的在云团上行了个礼,随后起身看向古鬿道:“鬼王请见谅,小师弟第一次下山,多有得罪。” 这倒让古鬿觉得奇怪了,在泽珵怀里偏着头问道:“第一次下山就认出了我这个见死不救的毒娘子?” 女仙红了脸,不知道小青年竟说过这样的话,闷声跪在地上:“请鬼王恕罪,他年少不懂事。”她使劲扯着小青年,想让小青年一并跪下,可那傲娇的小青年司命熬着,生生憋红了脸。 古鬿笑了,这几天心里一直想着泽珵说的那句离开的话心里怪不是滋味的,虽然知道他或许只是开个玩笑,但一想到泽珵可能会离开她,她就觉得百般难受。 泽珵也笑了,任是这几日百般哄着也没见个笑意,竟被这闷头孩子给逗笑。 古鬿看着小青年又问道:“你若告诉我是怎么认出我的,我便不追究你骂我,不然我让你这师姐再也回不去雨华山。” 古鬿故意逗他,想看他气急败坏又骄傲的那副模样,那女仙跪在地上身子抖了抖,像是被吓到了,小青年看了眼女仙,整张脸涨红,一副想骂人又害怕师姐受伤的模样。 闷了片刻,他才不得不妥协道:“十六师姐的房里,有你的小像。”上面插着针,他没说。 古鬿也猜到了,肯定是那女子气不过在房里用她画像诅咒她呢,天帝与天后的那场斗争竟没让她伤到半分,好生回去了还不安稳活着。 她对着空中打了个响指,远在雨华山的一间房里,女子拿着画像正在扎针,这是人界的一种诅咒,都修炼成仙了,还信这些?古鬿不屑,那女子手中的画像突然一把火烧成了灰。 她站在房间四处望着,不知道自己的龌龊事已经被小师弟给曝光了。 古鬿又逗了那小青年许久,直到发现他好像真的有些害怕了,才放过他,任凭女仙把他带走了。 “怎的如此开心?”泽珵问着。 古鬿收起笑意,看着小青年的背影道:“不知道,就觉得跟他说话觉得亲切。” “那我把他抓来陪你玩。”泽珵不是说说而已,手里的法术都捏起。 古鬿回头剜了泽珵一眼,嘴里嘟囔道:“让他来陪我,你就可以离开了是吗?” 泽珵嗤笑,就知道古鬿还在为那晚的话生闷气,于是放软了声音哄着:“我只是为了避免跟老师争论才顺着他应的,你别生气。” “意思就是说离开我这种话,可以当做玩笑随便说?”古鬿很是较真。 泽珵实在无奈,在哄女人这方面,他还是倾向于实际行动,于是抱着她的头深深吻了下去,仿若旁无一人。 东海水君把这嫁女儿的排场弄得十分盛大,听说上了七八道折子,为的就是让煋灵在嫁女当日一定要到场,天帝亲自送亲,这名头说出去,才不会让人给轻待了去。 煋灵也是最后被东海水君烦得没有办法,才勉强同意了。 东海水君为了他女儿把自己已经到了不顾脸面的地步,拉下老脸来求了一个又一个,六界里除了魔界都被邀请来了,听说不请魔界还是因为曾经跟魔君有过节。 她与鬼刹约好了在东海宫门口见,鬼刹迟迟没等到,倒是等来了煋阳,诛玉上仙没来,煋阳依旧是拉着红石梅君一起来的。 “先生的身体可好些了?”古鬿记得上次去请他一起消灭碧天火时他还是病着的,最后泽宜并没有叫他,想来应该恢复了差不多了。 第六十一章 红石梅君含笑点了点头,表示已经好了,泽珵站在古鬿面前,一脸敌对看着红石梅君,好似古鬿身边所有的异性都是他的假想敌。 红石梅君也不介意,拉着煋阳就要往里走,煋阳牵着古鬿的衣裙:“天沐哥哥,我想跟漂亮姐姐一起进去。” 红石梅君对待煋阳永远的耐心宠溺,看了眼泽珵才蹲下来对煋阳说道:“漂亮姐姐还要等人,我们先去里面等她,东海水君知道你要来,可做了你最喜爱的蟹腿粥,晚了可就被别人吃了。” 煋阳依依不舍的放开了古鬿的衣裙,跟着红石梅君进去了。 “你为什么总叫他先生?”等煋阳她们已经进去了,古鬿还在等鬼刹,泽珵站在一边阴沉着问道。 古鬿扯着嘴笑了笑,没理他,泽珵又拉着说道:“红石梅君,仙君,仙上都可以,为什么非要叫先生?” 古鬿回头盯着泽珵,白眼甩过去:“你有些像那些怨妇在无理取闹。” “怨妇?”他不过就是吃吃醋,毕竟除了他没听到古鬿叫过别人先生,怎的就是怨妇了。 鬼刹来得很是适宜,不然泽珵肯定要追着闹个清楚。 今日只是宴请大家不远万里来赴宴,东海水君的女儿要明日才是正式出嫁,百无聊赖的古鬿在宴会中途拉着煋阳悄悄跑了出来,听说东海的螃蟹有像大海龟那样的,她有些好奇想看看是不是真有。 “要是真有那么大的,我们就偷偷抓两只回去,你一个月都有蟹腿粥可以吃了。”古鬿悄悄的对煋阳说,煋阳一脸兴奋,两人偷偷摸摸来到了后院。 在地里翻了半天,什么都没有看到,连条小虾米也没有看到,泽珵转眼就发现古鬿不见了,追了出来默默走在后面。 看着古鬿傻乎乎的还在翻找,宠溺的笑了笑,轻轻挥了挥手,四周立刻聚拢来了几只大螃蟹,还有大海龟。 古鬿与煋阳对视,曾经一起抓银白兽的默契十足,煋阳扑腾一下就冲了上去,怀里按住一只死死不松手。 “有蟹腿粥吃了!”煋阳趴在地上满脸灰,死死压着怀里的东西不放,四周的螃蟹和海龟吓得逃走,就只剩煋阳怀里的那只。 “啊~放开我!”那煋阳怀里的大螃蟹竟发出了声音,女娃娇滴滴的喊叫,在疯狂挣扎着。 可煋阳并不放手,那银白兽是个多么敏捷迅速的小兽,一旦稍微松懈就会找到机会逃窜,煋阳见惯了这样的挣扎,一点也不当回事,反而越抱越紧。 “煋阳,先放手。”古鬿发现了不对劲,听那动静不像是成精的螃蟹。 “漂亮姐姐,不能放,会跑的。”煋阳死命不放手。 两人的声音过大,闹出的动静把东海的人惊动了,这是泽珵才走过来,揽过古鬿的肩:“有人来了。” 古鬿也发现了,来的人还不少,她心想不至于吧,不就是只螃蟹吗。 一个蓝衫女人衣裙飞飞,脸上焦急,拿着把剑就朝煋阳刺去,古鬿施法阻止,长剑飞走。 “这是什么道理?”古鬿厉声道,上来不问缘由直接就是一剑,这是什么待客之道? “快放了我家公主!”身后跟着的女娥上前扶起蓝衫女人,叫了声:“大公主。” 古鬿上前拉起煋阳,掸了掸她身上的灰尘,红石梅君在这个时候出现,穿过人群走到煋阳身边,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地上的红色大螃蟹好像被煋阳按了太久,挣扎中没了力气,在地上奄奄一息,被唤做大公主的蓝衫女人连忙走过去抱起来,担心道:“小妹!” 蓝衫女人盯着古鬿,一双眼睛都要瞪瞎了。 “谁让你们到这里来的?”她吼道。 古鬿阻止她挥剑时探了探,眼前这个大公主的灵力不深,好似没有一般。 这是宴会的人都被引过来了,站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古鬿见过,是刚刚那东海水君介绍的要娶他女儿之人。 古鬿疑惑的看着他,实在奇怪,他一眼也不看蓝衫女人,若她没有猜错大公主不就是他要娶的人吗? 仙娥看到那新郎官的出现有些慌张,忙拉着蓝衫女人想让她离开,这更加让古鬿觉得奇怪了,不是说东海水君的女儿非这个新郎官不嫁吗,此时互相也不看一眼,就当不认识一样,奇怪奇怪。 鬼刹走到古鬿身边护着,煋阳看到红石梅君来了也不害怕了,小声说道:“也没人说这里不能来啊。” 那大公主本要抱着大螃蟹离开,听到煋阳的话忍不住,又停住斥声道:“那外面这么多虾兵蟹将你们眼睛瞎了没看见?况且这里是设了结界的,若没有人破坏也不会有人进得来。” 结界?古鬿仔细想了想,确定刚刚跟煋阳偷偷摸摸进来时没有看到结界,她回头看向泽珵,泽珵摇了摇了头,也表示并没有看到有结界。 “你这个老女人真奇怪,虾兵蟹将没有拦住我们也是他们的问题,你不去责怪他们倒来说我们眼睛瞎。”煋阳回怼。 这句老女人可算是彻底激怒了大公主,她不顾仙娥们拦着,冲了上来,红石梅君挡在煋阳身前,冷着一张脸。 古鬿站在一边略微思索了片刻,说了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愣在原地,她说:“新郎官不认识眼前这位明日就要娶的东海水君的女儿吗?” 是啊,这时众人才反应过来,这新婚夫妇都在当场,竟一点互动都没有,那大公主更是一副着急要走的样子,就像是在刻意躲避。 那荣雨上仙的首徒神情愣了愣,似还没有反应过来,身边有一仙官调侃道:“魏云兄,怎么了,见到你即将要娶的女人就这么一副表情。” 大家都有些看戏的表情,只有那大公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说着就要走,煋阳本就因为那大公主的针对生着气,此时肯定要落井下石,于是绕开红石梅君冲到那大公主面前,张着手臂拦着:“诶哈~想走?不让你走。” “煋阳,回来。”红石梅君淡淡的叫了叫。 煋阳只是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还在那嘚瑟着,东海水君才姗姗来迟,看到是煋阳又不敢发怒,只得央求着红石梅君:“仙君海量,小女自出生就没出过海,见识浅薄,这才得罪了六公主,我为小女的莽撞道歉。” 古鬿一脸不屑,什么叫没出过海见识浅薄,见识浅薄连尊重人都不会吗,从开始到现在,哪怕是知道了煋阳的身份,也没见她弯个腰道个歉。 这样的公主不是被娇养惯了就是脑子有问题。 突然那大公主把手上的大螃蟹扔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脑袋痛苦的叫着,古鬿看得直愣眼,得,真的脑子有问题。 “快,快扶大公主回去休息。”东海水君神色慌张,仙娥们拉着大公主就往内殿里走,走得极快,有些像落荒而逃。 众人皆有些疑惑,那魏云兄更加疑惑,开口道:“水君,这是何意?” 其他人不知道,但是魏云是见过大公主的,性格不一样就算了,那相貌也不是他见到的那个人,而且东海水君说大公主从未出过海,那一直追缠着他待在雨华山久久不愿离去的又是谁? 他不敢明着问,因着在场这么些人不说,他与师父承诺,此次必定要顺利把东海水君的女儿娶回去。 东海水君望着魏云,眼神闪烁道:“你不必着急,妻子何时都能看。” 东海水君这句话明显就是在混淆视听,古鬿含笑看着那魏云,准备看他要怎么闹,可更加奇怪的是这魏云还真就顺着东海水君的话接了下去。 “那我便耐心等着。”魏云说道。 “不对。”古鬿小声念叨着,被旁边的泽珵听到了,问道:“什么不对?” 古鬿小声回道:“我看那魏云的反应,明显不认识自己的新娘子。” 泽珵点点头道:“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古鬿还要说什么,东海水君的声音响起:“诸位,今日之事与鬼王和六公主没有关系,是我照顾不周,没有提前知会大家,我向大家道歉。” 东海水君这个人,年龄在父亲一辈中不算大,但奈何资历老道,又是一张绝顶厚脸皮,你向他微微弯腰,他能给你跪下道谢,于是这场闹剧就在东海水君不断的道歉声中收场,众人继续回到宴会上。 走之前煋阳还要去捡那被大公主扔在地上的大螃蟹,被东海水君和颜悦色的阻止了,煋阳本就是小孩心性,那东海水君说带她去看水晶珊瑚,就把人给哄走了。 但古鬿不一样,她死盯着那只大螃蟹,那螃蟹看起来虽然还是一动不动的,但刚刚那个声音就是她发出来的,而且她听得很清楚,那大公主叫她“小妹”。 宴会一直在开,很晚都还没有结束,古鬿觉得无聊,就和泽珵先行离开,鬼刹原想跟着,被泽珵眼神劝退。 “泽珵。”古鬿与泽珵手牵手,漫步在海上,这东海景色比起那南游境来并不逊色。 “嗯?” 古鬿看着那热闹非凡的海底,思索道:“你觉不觉得这东海水君的女儿有些奇怪。” 泽珵点了点头,他当时跟在古鬿身后看完了全程,据他所知,东海水君只有一个女儿,但那大公主叫那螃蟹小妹,而且那个新郎官的表现也十分奇怪。 “你说会不会...”古鬿想了一种可能性,随即又觉得不合常理。 泽珵倒是很乐意与古鬿聊这些,把话题接了下去:“他有两个女儿,用的同一个身体。” 古鬿刚刚想的就是这个,但是有一点说不通,如果是用的同一个身体,那容貌不一样怎么解释。 泽珵想她所想,接话道:“为了不让人起疑,变成另一个人时就换了一个容貌。”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一人用身体时另一人藏在何处?”话刚说出口,两人异口同声道:“螃蟹!” 难怪,那大公主这么紧张那只大螃蟹,那些仙娥看到魏云如此紧张,东海水君也奇奇怪怪,但更加奇怪的是那个魏云,明明知道事情有疑,却半分也不问。 “鬿儿,你看。”泽珵指着东海的最北边,把古鬿的思绪拉了回来。 古鬿转头看去,那海上若隐若现的出现了薄雾,薄雾慢慢升起,只见薄雾之上画面浮现,这就是传说中的蜃景吗? 远远看过去,那是一片瓦片一样的矮房子,看不真切。 “神帝曾说,这是海上和沙漠里独有的景色,都是过去真实发生的事,经久变化有些成了遗憾,便会给有机缘的人瞧见,弥补遗憾。”泽珵轻声说着。 那画面一直停留在红色的瓦片上,过了许久才看到了一个男孩,男孩大概只有七八岁的样子。 没有声音,只能看到那男孩的娘亲被那些住在瓦片房里的人欺负,他也在受欺负,半柱香的时间,一直在受着欺负,最后停留在男孩双眼发红的眼睛上,薄雾散去。 “倒也没什么好看的,叫人憋屈。”古鬿说道,这是什么景色? 泽珵笑了笑,虽然笑着,心里也不是滋味儿,不知道显现的是哪个时候的事情,那男孩是否还在,确实憋屈,若不是因为母亲男孩是有能力反抗的。 可最终没能救出那被全族人欺负的母亲,有几个同情男孩的同族人也只是嘴上说着安慰话,半点实际行动也无,见死不救寒了男孩的心。 古鬿靠在泽珵肩上,无奈叹气道:“你说这是想让我们弥补什么遗憾,帮那男孩寻仇吗?” 泽珵摇头:“看这场景不像是现在的某处地方,若是很久之前,那我们也应该不是第一次见的,或许早有人平了他的怨气。” “若是没有呢?若那男孩还活着,还一直在某处受着欺负呢?”古鬿说道,脑中在细细回想到底有没有见过这样的地方,答案是没有。 第六十二章 “鬿儿,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泽珵提醒道,他没想到就是一段或许都不存在的景象让她这么在意。 古鬿也知道自己有些过度悲天悯人,但不知怎么回事,看到那样的场景时就很不自觉想要去解救,那样一个有灵气的孩子,不该被那些龌龊之人给毁了。 泽珵回忆道:“神帝曾经倒收养过一个跟这个孩子经历相似的,悉心教养,把远古最重要的神殿交到了他手里。” “星石?”古鬿问着,那日在西神界短暂的见过一面,煋灵毫不犹豫的毁掉肉身之后,他也就完全消失了。 泽珵想起,那时的星石还是跟在他身后整日哥哥的叫着,他在想,星石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叫他哥哥了。 海底的宴会看着像是结束了,古鬿拉过泽珵:“回吧。” 两人在走回去的路上古鬿问道:“那些人眉心一颗红点,倒是极有特色。” 泽珵沉默着没再说话,看风景的心情算是被毁了。 “鬼王,水君有请。”一女娥上前道。 古鬿点了点头与泽珵跟着女娥,刚走进水君的殿门口酒听到了凄厉的哭声,水君跪在地上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仿若女子般。 正位上坐着红石梅君和煋阳,煋阳憋着一张脸通红,古鬿走到煋阳面前问道:“怎么了?” 煋阳拉着古鬿委屈道:“那老女人派小厮来给我送吃的,里面有毒,幸好第一块我给了天沐哥哥吃,他百毒不侵所以才没事。” “下毒?”古鬿惊愕,这大公主是真的有些骄纵过头了,她又气道:“挥剑还不算,你们这东海的待客之道真的有些意思。” 谁知原来红石梅君还不知道那大公主对煋阳挥剑一事,皱起眉头发了怒:“今日你若不把她交出来,我踏平了你这东海。” 这六界谁不知道红石梅君宠爱六公主,偏这不知世事的东海大公主惹了一次还不算,还敢得寸进尺,古鬿站在煋阳旁边,东海水君本想着叫古鬿来劝一劝,看古鬿好像并没有动作。 于是又哭喊道:“我那女儿少不知事,还望仙上念在...” “少不更事?论起年龄来说,阳儿只有千岁。”红石梅君淡淡说着,嘴上毫不留情。 眼看场面僵住,从外面来了一群青衣男子,为首的就是那魏云。 魏云走上来半跪在东海水君旁边,眼神里多少有些不甘,只是一个自以为傲的上神,同是天界之人,凭什么要跪,皱着眉头看向一边跪得实诚的东海水君,脸上多少有些嫌弃。 “请红石梅君放过我未婚妻。”这不轻不重的一声求情,些许敷衍。 红石梅君连看他一眼也不愿意,倒是泽珵好奇心颇重,上前一步问道:“你的未婚妻可是东海大公主?” 魏云像看傻子似的看着泽珵:“自然。” 泽珵也不介意,只是笑笑:“正好我家夫人的手下得力,把她给请了过来,你仔细瞧上一瞧。” 古鬿并不知道鬼刹去找那大公主去了,她看向泽珵,夫人这两个字听得真切,心里甜蜜。 说是被请来,但古鬿脚踩黑气走得肯定比平常人要快些,拉着那大公主走在后面,看着就像是拖拽。 东海水君腾的站起来,鬼刹直接把人甩在地上,东海水君忙扶着,眼圈通红:“女儿,没事吧。” “没事。”大公主摇了摇头。 犹豫了片刻又小声对东海水君道:“小妹她被困在那螃蟹里出不来了!” 声音虽小,但还是让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楚,东海水君叹了叹气,也不打算再瞒,魏云身后一男子便问道:“这到底是这么回事?” 东海水君叹了叹气道:“我其实有两个女儿,魏云明日要娶的,应该是另外一个。” “什么意思?”魏云问道。 “你不是心里也明白吗?她与若雨长得天差地别。”东海水君道。 这东海水君的嘴倒也不是多严,几次逼问下就把事情的原委讲清楚了,原来真是古鬿与泽珵猜的那样,一个身体两个人用,但有一点,便是相貌的问题,不是她们故意变的,而是那螃蟹里的小妹只要进入到大公主的体内,相貌就会自己变一个样子。 六界之大无奇不有,古鬿也对这种变化感到惊奇,虽说明了事情原委,但想毒害煋阳一事并未得到解决,且不说煋阳是红石梅君宠爱之人,就说她天界六公主的身份,今日这大公主也逃不掉。 大公主似乎现在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蹲在地上小声道:“我也是一时气急,她害得小妹出不来,可我又不喜欢这男人,要我嫁给他我宁愿一辈子待在螃蟹壳里。” 魏云听完后脸色阴晴不定,明明之前他才是嫌弃她的那一个,明明是同一个身体,虽然脸不一样,但听到她这样说心里竟也不是滋味儿。 “其实这件事很好解决。”古鬿开口道。 古鬿心里想着,还没说出来,但红石梅君转头过来看着古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这个解决办法,古鬿这才想起,若想的事情同他有关,他是能听到的。 泽珵心里又开始不舒服的,状似无意的走到古鬿另一边,挡在了两人之间,与古鬿对视一眼,仿佛在说:不准看。 幼稚,古鬿笑了笑,这样的泽珵十分可爱,她很喜欢。 两人眼波流转像忘了她的话没有说完,鬼刹站在一边轻咳,古鬿这才重新说道:“既然这个大公主不愿嫁,宁愿永远待在螃蟹壳里,不如就这样解决,你便永远待在螃蟹壳里。” “我...父亲...”大公主娇气道,她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没成想有人当真了。 还没等东海水君开口,红石梅君说道:“再砍去那只挥剑的手臂。” “使不得啊,仙上。”东海水君又扑通跪在了地上。 红石梅君起身,缓缓朝大公主走去,随着一声惨叫,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大公主的手臂竟硬生生被他斩断,实在血腥。 古鬿蒙住煋阳的眼睛,煋阳却躲开悄声道:“漂亮姐姐我不怕,我经常看到天沐哥哥给银白兽剐皮呢!” “什么?”古鬿有些没听明白,问道。 煋阳还要继续说,红石梅君已经转过来,拉着煋阳便离去,连明日的婚宴也不参加了。 大家也都不想听到东海水君那刺耳的哭喊声,纷纷散去,古鬿走前实在看不过去,觉得有些血腥,挥手除掉了那些血迹。 不知道最后到底是怎么处理的,反正第二天东海水君的女儿嫁了出去,到底嫁的是谁也没人去追究,当事人都不当回事,旁人去介意这些何苦来哉。 迎亲队伍浩浩汤汤一大波人,荣雨上仙非常给东海水君面子,东海水君也高高兴兴的,丝毫也不像昨晚像个小哭包似的。 古鬿远远的望过去看到了来时在云上的那个小傲娇青年,他屁颠屁颠的跟在一个青衣男子后面,这么殷勤的模样想必那个男子就是小傲娇口中要过洗仙池的四师兄了。 “鬼王。”鬼刹在身后叫她,那青衣男子感觉到有人在看他回了头,正巧古鬿也回头,所以古鬿并没有看到那一抹久违的宠溺笑容。 “怎么了,你还不回鬼界吗?”古鬿对鬼刹说道。 鬼刹犹豫道:“我知道你现在同那凌泽十分交好,但作为先鬼王的麾下,我看你就像是看自己的小师妹一般,不要被爱迷了眼,他的心计深不可测,魇翎说连魔君都着了道。”缓了缓她又说道:“况且你们的孩子不也是因为他不在才没保住吗?” 提到孩子古鬿神情有些落寞,但仅仅是一瞬间,古鬿含笑道:“你多虑了,他对我不会用任何的心计,放心。” 而且说到心计,若泽珵的心计真的像鬼刹说的这么深不可测,那泽宜同她父君和星石的事情他也不会被蒙在鼓里这么久,最后还是泽宜亲口出来解释。 “可...”鬼刹还想说点什么,想了想又觉得没必要,古鬿的心思细腻,与先鬼王十分相像,是她多虑了。 古鬿能感受到鬼刹是真的关心她,于是换了个话题道:“鬼莫的脾气暴躁,只有你能制得住,等过些时日我回来一趟,顺便把鬼王的位置传给你。” “鬼王!”鬼刹突然赤脚踩在地上,跪在原地:“鬼王怎能随意传位,你这样说,是否是认为鬼刹管得太宽。” 古鬿叹气,她就知道会是这个反应,扶起鬼刹道:“我是真心这样想的,我虽然是鬼王,但从来没有做过鬼王该做的事,况且我当初答应做这个鬼王完全是为了母亲的秘籍。” 古鬿直言不讳,她相信鬼刹不会对她怎么样,鬼刹依旧不愿意道:“你一直在便一直是王,若你不在,鬼界便没有王,黑云椅上只能是你。” “这事以后再说,奸细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古鬿转移话题。 鬼刹摇了摇头:“有眉目了,但鬼莫一直护着月苏,暂时审问不了。” 古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泽珵走了过来,鬼刹又随便说了两句就走了。 “煋灵知道了煋阳受委屈的事情,让东海水君明日去天宫。”煋灵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虽然平时对煋阳严厉,但那都是关起门来的严厉,实际上也是疼爱的,东海水君这次去天宫怕是讨不到好果子吃。 “鬿儿。”泽珵闷声叫道。 古鬿回头与他对视,泽珵的表情有些委屈道:“她刚刚说的话,我听到了。” “嗯?” “说我心计颇深。”泽珵补充着。 “......” “我们回吧。”古鬿说着。 两人往回走时泽珵又在一旁阴恻恻说道:“魇翎还不知道是魔君杀了他父亲吧。” 这话从泽珵口中说出来就有些变了味道,她似乎能想到泽珵会用怎样残酷的方式让魇翎知道这个事情。 两人在东海附近游玩了一整天,第二日才准备回女少湖,半路上遇到了正在找她们的文宝罗,文宝罗说昨夜雨华山出了大事,那荣雨上仙死了。 这东海水君的女儿刚嫁过去,人家的师父就死了,这让人怎么想。 “这关我们什么事?”泽珵一句话把文宝罗给问懵了,古鬿笑了笑,这一路上泽珵都还在为昨天鬼刹对他的评价生着气,自然就甩了脸色。 文宝罗尴尬的咳了几嗓子,才在泽珵的注视下慢吞吞的把话说完了,不过这事倒让古鬿犯了愁。 文宝罗说:今日东海水君在天宫跟煋灵闹了起来,说女儿不嫁了,若不能悔婚,就号令四海水君淹了那雨华山,淹了雨华山是小事,但雨华山离人界极近,这大水一淹人界必将遭遇一场祸患。 古鬿犯愁的是文宝罗说东海水君想让古神出面去与那雨华山说项,让人把女儿还回来,不知道那些人是从哪里知道古神下来了,但父君的身体很虚弱她一直都知道。 于是古鬿就决定先同文宝罗一起去雨华山看看再说,路上又得知了一件事,司命在命簿里找了许久的前雨师二人被文宝罗给找到了,就在雨华山。 说那荣雨上仙是个收徒狂魔,徒弟多得可能自己都记不住名字,但最有名的还是他最先收的十六个徒弟,古鬿记得那天那个小傲娇说南游境的那个女弟子是十六师姐,十六个里面最小的一个,想来平日也是百般宠着的,难怪如此骄横。 到了山门口,文宝罗拿出煋灵给的令牌,那门口的弟子看了一眼古鬿,冷着脸道:“雨华山不欢迎鬼王。” 文宝罗训斥道:“嘿!这是代表古神来的,天帝陛下亲自下旨来调解你们大师兄的婚后和谐问题,给个面子。” 古鬿倒是有些惊讶,这个像书呆子似的文宝罗说话什么时候变得一套一套的。 那弟子面无表情又吐了两个字:“不行。”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整个雨华山都对她有着极大的意见,看来十六师姐确实是雨华山的灵魂人物。 第六十三章 文宝罗还在与那弟子勾兑,泽珵不耐烦起来,走过去站在那弟子面前,弟子握着剑警惕,话到嘴边,人倒下了。 “学到了,还是仙君这个管用。”文宝罗竖起大拇指。 整个雨华山上飘着股淡淡的清香,闻着甚是舒服,古鬿很是喜欢,问道:“这是什么香?” 文宝罗回道:“我记得前雨师其中一个叫魏湄的,喜爱调香。” “魏湄?同那大师兄魏云是何关系?”古鬿问。 文宝罗想了想,确实没注意这个,两人是一个姓,但甚少有人去问雨师的名字,若不是失踪,文宝罗也不知道叫什么,他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那另外一个呢?”两个雨师同时失踪来到雨华山,若不是跟这雨华山上的人有很亲近的关系,谁也不会冒着被天界责罚的危险收留她们。 “另外一个比较年长,叫竹未汮。” 说着三人已经到了正殿大门,大门也站着两位弟子,同样的场景,看见古鬿死活不让进,只不过这次还没等泽珵把人打晕,文宝罗先给人搞晕了,结果招来了一群雨华山弟子,那十六师姐为首。 文宝罗看着自己施法的手,有些后悔看向泽珵:“我打错了?”他还想着会被夸学习得不错呢。 古鬿憋住笑意,泽珵冷着脸回看文宝罗,轻轻点了点头,眼神像是在看傻子。 “不知鬼王打伤我山门弟子,不请自来是何意?”十六师姐盛气凌人,比起之前更加猖狂些了,毕竟是自己的地盘。 古鬿与泽珵对视了一眼,一样的疑问,打伤山门弟子不过刚刚的事情,怎的那么快就知道了。 “麻烦叫一下你们的三师姐。”雨华山一直是这位三师姐处理山中事务,文宝罗又拿出来煋灵给的那个令牌。 谁知道那十六师姐一个飞镖扔过来,令牌成了两半掉在地上,文宝罗气道:“你...简直不可理喻。” 泽珵手里捏着法术,随时能让这些人像那山下的弟子一样,十六师姐还在耀武扬威:“我师父是古神亲自点化,雨华山也是古神亲赐,哪怕是天帝亲临,不让进也拿我们没办法。” 文宝罗无奈,回头看向古鬿,眼神在说:你看吧,说了只有古神来才能把事情解决。 古鬿之前不知道,但就算知道了她也不会去告诉父君,于是说道:“师父死了,山中连个掌事之人也没有吗?” 十六师姐又是一飞镖扔过来,在半途被人给打了下来,没有近古鬿的身。 “棉儿,不得无礼。”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那群弟子身后走来了一位举止清雅的粉衣女子,应该就是那掌事的三师姐了。 三师姐看上去随和,但那些骄纵的弟子一看到她都收起了性子,闭上了嘴,可见是个厉害的人物。 “师姐,她可是害衡儿死的人,你不能放她进山。”十六师姐娇怒道。 三师姐一个眼神过去:“你还有脸提,若你不带着她去惹那些个妖物,衡儿会被人抓去吗?” 这三师姐倒是个明事理的人,说来那衡儿的死她还是有些愧疚的,若早知道会闹出人命,再怎么她也是会救上一救的。 “师姐~”十六师姐还在闹。 三师姐呵斥道:“四师兄罚你面壁思过半年,如今才多久你就又出来闹腾。” “四师兄不疼我,师姐也是,从来都是偏袒着他,师父都已经死了...” “住嘴!”一个巴掌打在十六身上,力气之大,脸上立刻出现了五指印。 师兄弟们见怪不怪的表情,好像已经习惯了十六师姐挨打的场面,那十六看了眼古鬿,觉得没有面子,转身跑了出去。 三师姐这才收起情绪捡起地上的令牌,转眼就合二为一递到文宝罗手上,看向古鬿道:“鬼王见谅,十六师妹她从小就被我们宠坏了,多有得罪。” “无碍。”古鬿端着,以父君的名义来的,自然要做出一副大气的模样,否则因为她的过失让人轻看了古神她可不愿意。 “这边请。”三师姐领着她们三人进了雨华山。 山上因为荣雨上仙的死四处都在忙碌着,不断的有访客拜会,三师姐带着她们到了一间房间门口,说道:“鬼王在这里稍等片刻,我这就去把魏云和东海大公主叫来。” 古鬿注意到了三师姐对大公主的称呼,生疏客气,并没有承认是她大师兄的妻子。 文宝罗点了点头,推开了门坐进了房里,古鬿与泽珵紧随其后。 桌上摆着一壶热茶,文宝罗拿起来喝着,古鬿闻了闻,不喜那个味道,没有喝,泽珵也只是淡淡抿着。 过了很久那三师姐还没有把人带来,古鬿这才算是看明白了,三师姐看着处事待人随和,但毕竟那十六是师妹,她只是个外人罢了,这是换了个方式给自家师妹出口气。 一壶茶都喝完了也没人来问问,文宝罗等得不耐烦了,居然站在门口开始喊叫起来:“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啊!” 上来一个拿着扫帚的老妇人,一脸嫌弃的问道:“什么事啊?” “怎么回事啊,你们大师兄呢?”文宝罗问道。 老妇人拿着扫帚在地上扫着,嫌弃道:“你们也是来吊唁荣雨上仙的吧,你们家仙上肯定是哪里的无名小辈,才会被她们那些势利眼给安排在这里来。” 文宝罗懵了,回头看了眼泽珵和古鬿,又问道:“什...什么意思?” 老妇人扫了两扫把,转身道:“意思就是带你们到这后山偏殿来,就没打算让你们见到谁,喝壶热茶便回去吧。” 文宝罗还要问话,老妇人提着扫帚就走了,回头看向古鬿:“这...什么情况?”他好歹是天界的仙官,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待遇。 泽珵脸色难看,起身就要去问个清楚,被古鬿阻止道:“泽珵,再等等。” 这次来也是帮他们雨华山解决问题,若东海水君真的发怒,把雨华山给淹了,遭殃的还是他们自己,所以他们不可能一直把她晾在这里,迟早会来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文宝罗问道。 古鬿这时才拿起桌上已经凉了的茶喝了一口,确实难喝。 “等。”她吐出一个字。 “等什么?”文宝罗问。 古鬿没再说话,静静的坐着,泽珵看着陷入沉思的古鬿宠溺的笑了笑,他相信她。 等一个人,那个从进山之后就一直在暗处观察她们的人。 突然文宝罗站在不远处蹲在地上,眉头皱起,古鬿看到文宝罗的反应就知道,时候到了,她看了眼泽珵,泽珵瞬间就懂了,当文宝罗痛得晕倒在地上时她们就顺势倒在了桌上。 茶里并没有毒,而且也没有什么毒能毒到他们,这是一种混合的迷药,要先闻了那香气之后再喝这茶,才会晕倒,文宝罗喝得多,得晕个一时半刻才醒得过来。 外面传来了动静,装睡的泽珵在桌下牵起了古鬿的手,微微握紧,古鬿心里气恼,这男人不分时刻的想占个便宜。 “把她抓住,我猜她就是杀害荣雨上仙的人。”古鬿悄悄的传音给泽珵,泽珵的手动了动,直抠着古鬿的手心,她被闹得有些痒痒,扯手的动静大了些,外面的人谨慎的停了停。 泽珵轻笑了声,觉得有趣,乐此不疲。 “别闹!”好吧,古鬿忍不住了,那人听到说话声就要逃,可刚飞上天就被泽珵给打了下来,手捂着腹部躺在地上痛苦不已。 是个女人,戴着面纱,古鬿上前揭开面纱,一个年长的女人,长得有些姿色,双眼含怒:“你没晕!” 泽珵去把文宝罗给敲醒了,他揉了揉眼睛懵道:“怎么回事?” 泽珵指了指地上的女人,文宝罗走过去惊愕道:“雨师?你真在这儿!” 这就是那个年长一些的雨师竹未汮了,她拿着面纱遮了遮嘴硬道:“你认错了。” 文宝罗伸手又去扯掉人家的面纱:“这就是嘛,你忘了?我是文宝罗啊,当年司命旁边的小仙官。” 竹未汮背过身去,不愿看文宝罗,文宝罗还要去扯人家,古鬿看不过去了,拍了拍文宝罗的手,眼神阻止了他,人家摆明不想承认自己就是当年失踪的雨师,还要去揪着不放。 “师娘?你们放开她!”大师兄魏云终于来了,身后跟着东海公主。 魏云管这个雨师叫做师娘,有意思,古鬿起身,魏云走过来扶起雨师:“师娘,没事吧?” 雨师眼神躲闪着,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你们为何伤我师娘?”魏云质问道。 文宝罗站在一边先看了眼后面的东海公主,发现公主无事之后才对着魏云说道:“我都中毒了,你们师娘想毒死我们!” “怎么可能,师娘连法术都不会,只会调香。”魏云反驳着。 法术都不会?雨师怎么可能不会法术,他们居然不知道竹未汮的真实身份,那魏湄呢? “她不会法术?她怎么可...” “文宝罗。”古鬿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这雨华山藏着太多秘密,还是静观其变得好。 还有让人一直觉得奇怪的东海公主,换了一张脸性格也没之前那么泼了,站在那里话也不说,像个木头。 “公主?”文宝罗叫道。 魏云放开雨师,走向东海公主,牵着她走上前,行为动作跟之前比起来也是反差极大,只不过一个晚上,两人就这么如胶似漆了? “你们好。”东海公主十分客气道。 魏云站在一边一言不发,古鬿又说道:“你的父君让我来接你回去。” 东海公主摇摇头:“我不回去。” “不管怎么样,你得先跟我们走一趟或者见见你父君,不然你父君会把这里淹了。”文宝罗解释道。 “我不回去。”东海公主又道。 不对劲,这个公主说话总是几个字往外蹦,就算不是那个嚣张跋扈的大公主,当日螃蟹里的小妹说过话,也不是这个样子。 “那你们想怎么解决这个事呢?”总不能真的让东海水君来淹了这里吧,这些弟子看不出半点着急,就像跟他们无关似的。 魏云放开了公主的手,从身上拿出一个信封:“这是我二师弟写的信,你们帮我转交给那东海水君,相信他就不会再有淹没雨华山的想法了。” 文宝罗拿过来准备拆开,魏云又阻止道:“师娘不会下毒,但二师兄会,除了东海水君,任何人打开信封都得失掉大半修为。” 文宝罗拿着信封的手抖了抖,雨华山二师兄号称万毒仙君,一般上仙还真不想跟他对上,不是完全打不过,而是会伤其一千自损八百。 “那我们走吧。”古鬿道,既然事情解决了她也不想继续待在这里,这里像个蜘蛛网一般,迷雾重重,她不想插进去。 可偏偏魏云并没有要古鬿走的意思,说道:“三师姐说想请鬼王代替古神为师父立碑,还请鬼王多留几日。” 这下好了,用父君的名义留下她,她想走也不好走了,明明这山中弟子都巴不得要她走一样,还非得顾着面子,真是虚伪。 “那我先把信送到东海水君手里。”文宝罗说着便离开了。 那雨师见文宝罗走了舒了一口气,也转身离开了,魏云带着她和泽珵来到了一间客房,一路上泽珵都牵着那东海公主,公主一路上一句话没说,实在奇怪,仿佛有些像个牵线木偶。 “明日便是师父的立碑日,一会儿四师兄会来跟你说详细的流程。”魏云冷声说完就牵着东海公主走了。 “那公主有一半魂没了。”泽珵缓缓说道。 古鬿其实早就察觉了,哪有正常人面无表情的说话,一次两次便罢了,走路什么的一点表情也没有,这还是一个正常人吗,难怪他们不敢放人,这样把东海公主放回去那东海水君还不翻了天。 到时候不光是雨华山,估计这些弟子一个个的都得被那些虾兵蟹将追杀,论人多,谁比得过四海的水君。 第六十四章 “你说他们千辛万苦把这个东海公主娶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古鬿在想,谁都能看出来魏云对东海公主完全没有意思,就算是那公主想要嫁,东海水君脸皮厚,可他也是荣雨上仙首徒,若强硬拒绝东海水君也没法子。 听说东海水君与煋灵闹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昨日煋灵公务繁忙东海公主出嫁之时煋灵没能到场,这么一点小事都要记仇的人要是得知自己的女儿成了半人不鬼的样子,不得掀翻了天。 泽珵略带猜测道:“或许同那荣雨上仙的死有关。” “雨师把我们迷晕也不知是什么目的,你若不在那个时候闹我,说不定能知道点什么。”古鬿对泽珵说。 泽珵笑了笑,看向古鬿,眼神下移,又开始心猿意马起来,走过来环抱起来。 “你干嘛~”古鬿娇嗔道。 泽珵说道:“这个时候可以闹吗?” 古鬿脸有些微红,因为这个男人的手开始不正经起来。 两人在房间里旖旎温存,敲门声在最关键的时候响了起来:“打扰到你们了吗?” 这声音很熟悉,是那个雨华山小傲娇师弟,修仙之人耳识都极好,不可能没听到里面的动静,古鬿整张脸都红了,毕竟是人家的地方,还让人给听见了,有些羞愧。 两人整理了下衣裙才开了门,这孩子顶着个白眼双手抱胸站在门口,没有给古鬿好脸色。 “四师兄去了天宫,我来给你说明天立碑的流程。”他嘟着个嘴,没有再乱说话,但依旧傲娇。 泽珵脸色阴沉着坐在一边,百般不是滋味。 “你在西神帝座下听过禅?”小傲娇问道。 古鬿递了杯茶给他,他白了一眼没接,把茶放在他面前才开口:“算听过。” 小傲娇一脸鄙夷道:“什么叫算?听过就是听过,没听过就没听过。” “哈哈哈哈哈。”古鬿面对小傲娇的鄙夷不仅不生气还笑了出来,于是便惹祸了他。 “你笑什么?”小傲娇激动着,看了眼泽珵,不明所以。 古鬿见他有些怒了,才恢复平静道:“就算听过,这跟立碑有何关系?” 小傲娇可能有些癖好,比如非要纠正别人说得不对的地方,那个算字听得他是真的不舒服,拿起茶喝了一大口,舒了一口气:“若不是三师姐非逼着我来,算了,我快些讲完,实在不想同你这个毒蝎女人多待。” 泽珵皱了皱眉想教训教训这个口无遮拦的小屁孩,还没出手,小傲娇手里的空茶杯里突然清水激荡,泼了他一脸,古鬿腰间的石铃动了动,是夫诸在调皮,不仅夫诸,古鬿能感觉到,古神在小傲娇面前也很是激动。 “你...欺人太甚!”小傲娇生气道。 古鬿忙拿出手帕在小傲娇身上乱擦着:“神兽调皮,小傲娇莫怪。” “你叫我什么?”小傲娇问道,古鬿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取的外号给叫了出来,讪笑着。 “立碑的流程,快些讲吧,我们还有正事没做。”泽珵在一旁冷声开口。 正事... 纵是茅塞未开的小师弟,此时也红了脸,支支吾吾的在一旁说着流程,其实流程不麻烦,就是可能会饿肚子,因为要从早上一直到傍晚,她需要做的就是拿着立碑绳一直站在那直到他们的五师兄讲禅结束。 那五师兄是西神帝的崇拜者,听说从未缺过一场讲禅,一直待在西神界最近才回来。 小傲娇讲完之后水都不愿再喝一口就要走,到门口时又转过身来,满脸通红道:“我有名字,小风。”说完就走了。 噗嗤,古鬿笑出声,泽珵也看着小傲娇出去的背影笑了笑:“这小子,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你。” “蛮可爱的。”古鬿随口说了句。 泽珵挥手把门关上,抱过古鬿道:“不如我们生一个,更可爱。” 说到孩子,古鬿垂下了眼眸,想起了躺在云虚湖的女儿,那个还没来得及看一眼长什么样的女儿。 泽珵倾身向前,含住古鬿的耳垂,一夜温存。 雨华山的气氛有些奇怪,有些人对古鬿她们还是很客气的,但有些又咄咄逼人,比如早上起床时就有人在外面说着闲言碎语,说古鬿不知羞什么的,古鬿含怒看着泽珵,泽珵宠溺的笑了笑。 “你还笑?”要不是昨晚太过用力,声音太大也不会让这些人找到话来说,泽珵什么时候受到过这种对待,自然没有放过那几个弟子,给教训了一顿,更加拉了仇恨。 “三师姐说,他就不用去了。”小傲娇一早就来了,等着古鬿收拾好了就催着她,看着泽珵一直跟着便提醒道。 “我不去,她就去不了。”经过上次西神界的教训,泽珵现在是真的决定寸步不离的跟着古鬿。 小傲娇还想说些什么,想了想又没再说话,随着泽珵跟着,立碑礼一直到很晚才结束,那些跟十六师姐交好的师兄弟们在场上几次三番想给古鬿难堪,但还好三师姐并没有放纵他们,一场立碑礼完美结束。 等散场后准备离开时,殿中的弟子起了争执,好像还是因为古鬿,古鬿远远的听见了一些,无非就是有几个师兄弟在说她的坏话,小傲娇好像态度转变跟她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吵了起来。 “好了我们别惹他了,人家被四师兄宠着连三师姐都不敢罚。”一师弟酸言酸语着,古鬿看着那小傲娇可没有平时对她说话那样凶,眼睛涩涩的就像要哭了。 “这孩子对着外人这么厉害,到了自己师兄们面前像个待宰的小羊羔。”泽珵淡淡说着。 古鬿想上前为其说项被泽珵阻止道:“你能护他一时护不到一世。” 就在古鬿还在犹豫时,一道声音传来:“你们课业都完成了吗?” 人群中让开了一条道,各弟子喊道:“四师兄。” 泽珵看着这个四师兄僵在原地,比泽珵更加震惊的是古鬿,她简直愣在那里不知该做什么,原因是那四师兄的容貌。 如果说红石梅君与凌啸长得有些相似,眼前这个四师兄简直就跟凌啸一模一样,这是怎么了,一个二个都来撞脸。 四师兄也注意到了古鬿与泽珵的注视,仅仅是往这边看了一眼,点了点头继续训斥着弟子:“雨霏雨岚,你们是六师弟门下最出色的两个弟子,也如此不知事,自去三师姐那领罚,不然就下山去吧。” 那两个最先同小傲娇争执的弟子惊慌失措忙点头,连一句求饶都不敢,转身就去找他们三师姐领罚去了,其他的的弟子也纷纷散去。 “过来。”四师兄看着小傲娇说道。 小傲娇一直忍着的眼泪此时就忍不住了,走到四师兄面前委屈的哭了出来,四师兄摸了摸他的头,很是宠溺。 “怎么不反驳?”四师兄问道。 小傲娇擦了擦红红的眼睛:“本是我的错,我不该为那个女人说话。” “嗯?” 泽珵此时走了过去,死盯着那张脸,脑里回忆起了煋灵的话:凌啸是必定要为人界牺牲的,牺牲他一人可救千万人。 “四师兄好。”泽珵跟着小傲娇一起喊着四师兄。 “仙君客气了。”四师兄看向泽珵,眼神淡漠且疏离。 泽珵忍不住想问:“你可认识人界的凌...” “泽珵。”古鬿阻止了泽珵的话,若凌啸真的是这位四师兄在人界历劫,按道理来说是记得的,看四师兄的反应明显不认识她们,要么不是凌啸,要么就是故意装不认识,或者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失去了这段记忆,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就更不想让他记起来,那段沉痛的记忆,不配他去记起。 “认识谁?”四师兄问道。 古鬿上前解释:“没什么,他随便问问,对了,听说四师兄要过洗仙池升仙官了,想必日后前途无量。” 四师兄眉头深锁,那个神情凌啸在看战报时会出现,古鬿有些受不住了,此时就想赶快离开。 “我也听说古神下来了,有机会的话,还望鬼王引荐一番。”非常客气又生疏的话语。 古鬿努力扯起一丝笑意:“既然立碑完成,我们就先行离开了。” 四师兄点了点头,看着他们离开的身影,四师兄说道:“你说的那个女人,是这个吗?” 小傲娇闷闷道:“是。” “他们说她什么?”四师兄眉头紧锁。 “说她抢了天界三公主珞筑的男人,可我看那男人满眼都是她,不像是个水性杨花的。”还有些话小傲娇不好意思说出口,那日在门口听他们缠绵悱恻,这种温柔霸道的男人怎么会喜欢那天界三公主。 他见过那三公主,非常不喜欢,而且今日古鬿为了给他师父立碑,真的整整坚持了一整天,明明是不认识的人,却一点怨言也没有,他还是有些感激的。 “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古鬿嘴里嘟囔着。 泽珵也皱着眉头,他就没怎么见过那个天界三公主,这个谣言十分离谱,他也想知道造谣者是谁。 泽珵咳了咳,换了问题问古鬿:“为何不问问那四师兄,万一真是他历劫呢?” “若真是历劫,应该会有记忆的,但就算是又怎样,我现在还能唤他兄长吗?”古鬿回道。 “煋灵曾说凌啸存在的意义就是牺牲。”泽珵说。 古鬿在想司命曾经说的话,对于凌啸,她透露得很少,连红十的同伴她都去查过,虽然她也没有刻意去问过,但如果这就是司命不愿意告诉古鬿的原因呢。 两人都愁思难解,在凌啸这件事上,泽珵的遗憾多过古鬿。 “你有听到吗?”古鬿突然问。 泽珵点了点头往山上看去,水声,很强烈的水声。 古鬿也抬头往上看,看到了匆匆赶来的文宝罗,他还腾在云上,高喊道:“快跑!快跑啊!” 随着文宝罗声音而来的是他身后的漫天大水,泽珵率先反应过来,把古鬿带到文宝罗身边道:“在这里别动,等着我。” 古鬿郁闷想说话,泽珵已经下去了,留下她与文宝罗在这里大眼瞪小眼。 “鬼王...身体不适?”文宝罗找话道。 泽珵有些担心过度了,大水对于她来说根本毫无杀伤力,且不说夫诸在身上,她的控水术已经学得炉火纯青了,根本不怕。 “什么情况?”古鬿忽略掉了文宝罗的问题,直接问道。 文宝罗叹了叹气:“那个万毒仙君是个缺心眼,写了封威胁信。” 嗯?万毒仙君不是二师兄吗?写威胁信故意激怒东海水君?于是古鬿问道:“是怎么样的信?” 两人在上面聊着,下面的雨华山弟子得到了泽珵的警示开始纷纷逃散,大水接踵而至,已经到了山门口。 “我拿着信回天宫时正好东海水君也在,他直接当着我和天帝把信拆开了,那万毒仙君说东海水君若执意要接回公主,他就把公主先毒成傻子。”文宝罗说着。 “嗯?不对啊?”古鬿疑惑道,那东海公主少了一半魂魄,显然已经是傻子了,二师兄这封信写得有深意。 “什么不对?”文宝罗问。 泽珵转眼已经上来,手里抓着两个人,左手是小傲娇,右手是是四师兄...... 两人以一种特别狼狈的姿势被泽珵抓着往上面飞,老远古鬿就能看到四师兄的黑脸,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仙君这是哪一出?”文宝罗也在一边疑问道,并且有些惊叹,这雨华山四师兄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马上就要过洗仙池入三重天了,竟被泽珵像小鸡一样拎了起来。 泽珵把两人放在云团上,这片云团瞬间有些拥挤,这两人是被泽珵点了穴道,四师兄正在试图强行冲开,泽珵冷声道:“别妄想了,这术法你若能冲开...” 话没说完,因为这穴道还真就被冲开了,泽珵快速又点了一道,这次使用的禁术,还是古鬿在书上看到的那种最强力的禁术。 第六十五章 这道禁术下去就没那么容易解开了,连话都说不出来,小傲娇能说话,在一旁急道:“快放开我四师兄。” 古鬿看向泽珵,也不知他的这个行为是准备做什么,泽珵并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反而又再检查了一下法术有没有被冲破的可能,发现没有才安心道:“太危险了,你们就在这待着吧。” 小傲娇还要反驳,远处的大水已然漫了过来,东海水君站在高处,怒吼道:“限你立刻交出我女儿,否则五百年长淹你雨华山。” 弟子们都已经逃了出来,除了东海公主和魏云,三师姐和众弟子护着荣雨上仙的棺材,对东海水君说道:“水君为何如此咄咄逼人?” “我咄咄逼人,你那可恶的二师兄,竟敢威胁我,若我女儿有半点差池,你们一个也逃不掉。”东海水君在盛怒中,根本听不进去外人说话,只有见到了东海公主才作罢,但不知为何,这雨华山的弟子连自己的家都不保了,却一点也不透露她的行踪。 这件事情越来越奇怪,奇怪到勾起了古鬿的好奇心,她想知道这些雨华山的弟子们到底在隐藏什么秘密,世间所有的秘密都不是密不透风的,总有一点缝隙,而这雨华山的缝隙,是那两位雨师。 于是古鬿问着文宝罗:“你说那另外一个雨师叫什么来着?” 文宝罗不知道古鬿在这个时候为何还在问这个,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魏湄。” 对,就是这个魏湄,来了这两天唯独没有见过这个魏湄,于是古鬿站在云上,那些弟子站在对面山上的制高点,东海水君正在布水淹山,她略微施法让自己的声音能够传到让对面所有人都听得见。 “魏湄在哪里?”古鬿看得真切,这话一问出去,所有的弟子都变了脸色,连站在最后面的竹未汮也变了脸色,果然,关键在这个魏湄身上。 三师姐是最为淡定的一个,只是稍稍看了眼古鬿,并未作答,而是对东海水君说道:“你可想清楚,淹了雨华山和东海公主比谁更重要?” 东海水君略微思忖,纵使那封威胁信惹怒了他,但此刻恢复些理智的他还是有些忌惮,开始犹豫不决,大水淹了一半停了下来。 “先把我女儿交出来。”东海水君说道,于是两方开始僵持起来,一个要先看到女儿,一个要撤水,最后遭殃的却是人界。 文宝罗率先反应过来,急道:“糟了,若这里一直僵持下去,人界岂不是要遭殃。”他虽然急但却不能离开,若一走这里就开始打架,天帝不惩罚,那诛玉上仙都得对他上纲上线。 古鬿看了眼泽珵,示意让泽珵去一趟人界,泽珵接收到了视线却摇了摇头,他一直坚定的不离开古鬿半刻。 古鬿无奈,对文宝罗说道:“这里一时半会儿恐怕不会结束,我与先生去一趟人界,你...帮忙看着眼前的二位。” 文宝罗虽然不知道泽珵为什么要绑着四师兄和小傲娇,但还是点了点头示意保证完成任务。 于是古鬿和泽珵就前往人界,离得最近的边城已经遭了水患,连绵不断的大水从雨华山连接处涌出来,很多边城人淹死在了水里,还有些在水里挣扎。 “我不离你太远,快救。”古鬿着急道。 泽珵也不含糊,一挥手就是一大片的人被救上来,但速度怎么比得过流水,根本救不过来。 古鬿见状,手里捏起御水术:“夫诸。” 夫诸听到古鬿的呼唤从石铃里跳了出来,围在古鬿身边转圈圈,大水使它愉悦。 “你有办法让这大水回流吗?”古鬿问道,夫诸是因水而生,让它除了水患肯定不可能,但是只要能控制大水不流向人界,哪怕是淹了那空无一人的雨华山,也是可以的。 夫诸又转了几个圈才停下,点了点头开始往人界大水的尽头跑去,速度有些慢,古鬿只得使用御水术尽量多救些人。 泽珵在远方救人,时刻回头注意着古鬿,突然回头发现古鬿身后出现了一个女子,闪身回来先给那女子来了一拳,古鬿的注意力全在救人上,没注意到,此时才反应过来。 这不是那恨她的十六师姐又是谁,都这个时候了,不担心自己的家,还有空来暗害她,可见真是恨毒了她。 十六师姐捂着自己胸口,缓缓起身看着古鬿,脸上的表情却有些难为情,欲言又止道:“我知道魏湄。” 原来不是来暗害人的,古鬿示意泽珵去救人,这边她来处理,不放心的泽珵把十六师姐点了穴,才走开。 十六师姐挣扎了几下发现挣脱不开就放弃了,猩红的眼睛盯着古鬿:“救我雨华山。” “我与你非亲非故,同雨华山也并无感情,你说认识魏湄,总得说些我感兴趣的东西作为交换。”古鬿道。 十六师姐眼神变了变,但最终还是妥协了,她是悄悄跟着古鬿的,她看见了古鬿用御水术,还有神兽夫诸,本来是想暗杀她的,思索了半天还是放下了。 但那个秘密,她还没有勇气说出口:“这对你来说没有任何用,你为何想知道?” 古鬿摇了摇头:“就是好奇。” 十六师姐做了半天的思想斗争,古鬿有些等得不耐烦,手中救人的动作没停:“若你不愿意说,不如帮着我救几个人。” 古鬿抽空解了她的穴道,这个时候的十六师姐不可能再暗害她,除非不想活了。 十六师姐也捏起法术救着人,脸色绯红,缓缓道:“魏湄是大师兄的姐姐,他们曾经走失,后来魏湄成了天界雨师两人才相认,魏湄经常来雨华山看大师兄,有一次...” 这个故事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魏湄喜欢上了荣雨上仙,不想再做雨师,于是诓骗司命要去人界历劫,实则偷偷跑到了雨华山,但中间发生了小插曲,就是另一个雨师,也就是他们现在的师娘,竹未汮。 “魏湄气不过师娘抢了师父,又记恨师父的移情别恋,于是给师父吃了一种药?”十六师姐的脸越来越红。 夫诸已经把大水引了回来,泽珵快速堵住了出水的地方,回到了古鬿身旁。 “什么药?”古鬿问道。 十六师姐不好意思的看了看泽珵,低声道:“让男人想要女人药。” “那种药是魏湄从万毒仙君那里偷来的,当时还未炼制出解药,于是师父就开始变了,他原先对师娘也是忠贞不二的。” 古鬿不以为然,会移情别恋的男人怎会做到忠贞不二。 十六继续说道:“后来药性越来越烈,开始有了瘾,直至疯狂,而魏湄也因此受到了报应,死在了师父的床上。” 难怪这雨华山上的人听到魏湄的名字都不敢吭声,这么有辱山门的事情,那些弟子都靠着雨华山的名声,自然不敢说出去脏污了自己的师父。 “那东海公主?”古鬿问着,心中有了几分猜想,万毒仙君研制不出解药,弟子们为了师父做出惨绝人寰的事来。 而事实却并非古鬿所想,十六师姐说道:“机缘巧合之下,二师兄知道了东海两位公主共用一个身体,且心性至纯,于是就想,若把东海公主的魂魄融入师父的体内是否可以净化药性。” “原先大师兄是不知道的,我们都不知道,只有二师兄和师父在密谋此事,让大师兄娶东海公主虽然是师父的吩咐,但大师兄是喜欢那公主的。” “倒没看出来。”泽珵在一边阴沉着说道。 十六师姐并没有反驳,而是接着说:“师娘早就受不了师父了,这些事情被师娘发现以后,师娘就找了三师姐,三师姐一向是非分明,便在东海公主被迎娶回来当日在庭上揭发了师父。” 所以荣雨上仙死了,没一个弟子追究死因,竹未汮来迷晕她们,或许也只是想让她们离开,不想家丑外扬。 “既然已经揭发了,东海公主为何还是成了这样?”古鬿问道。 十六叹了叹气道:“二师兄太想治好师父身上的情药了,趁乱把东海公主强行带到师父面前换魂,所有人都傻了眼,是大师兄最先反应过来,发了狠杀了师父。” “你们不懂大师兄这个人,他虽然表面上嫌弃公主,实则早已情根深种不自知,当真正发现快失去时才知道自己的心之所向,但他杀了师父,整个人都变了,二师兄是担心若东海公主也走了,他就彻底崩溃了。”十六师姐补充道。 古鬿十分认同,至少在那日迎亲时她是半点也看不出来,原来荣雨上仙是大师兄杀了,难怪那天大师兄说自己的师娘不会法术,想必已然浑浑噩噩,表面还装得正常的样子。 那二师兄万毒仙君想必没有料到自己的药会有这样的结果,万般悔恨,才会故意写那封信,目的显然不是要威胁东海水君,是想让东海水君发现公主没了一半魂魄时自动认为是他做的,而不会再去深究原因。 雨华山有这么多弟子,知道这件事之后却全都选择隐瞒,连那个扫地的老妇人也未透露半分,若不是今日眼看整座山要没了,这十六师姐也不会说出来。 雨华山传来了动静,古鬿与泽珵准备回去,被十六公主叫住:“我想求你们一件事。” 古鬿回头,没有去扶,等着她说下文:“师父曾经也是个在天界提得上名号的上仙,也曾对我们百般教导,我想请求你们帮我保守这个秘密,让他老人家能留个好名声。” 古鬿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直接飞走了,她也并没有打算说什么,只是太想知道这雨华山发生了什么而已,十六跪在原地久久不愿站起来,像是在责罚自己。 古鬿回到那个云团之上,不得不说这个可能是凌啸的四师兄天赋极高,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竟不惜消耗自己的元气把禁术都给解了。 文宝罗站在一边一脸无奈道:“我打不过,没办法。”所以眼睁睁看着四师兄与东海水君打了起来,可打架能解决什么问题。 古鬿看着空中两人缠斗的身影,此时也是没了法,雨华山的弟子们虽然平时吵吵闹闹,面对外界时却格外和谐,想让东海公主显身,必定得是他们大师兄亲口同意,但魏云可能已经失了心智,时好时坏,未必会愿意交出东海公主。 “既然事情到这了我也就不瞒着鬼王了。”文宝罗突然说道。 “瞒着我什么?”古鬿问。 文宝罗看着天上的四师兄,又望了望已经回到对面山上的小傲娇,略带惋惜道:“那两位,确实是鬼王在人界的故人。” “两位?”古鬿疑惑道,除了凌啸还有谁? 文宝罗看到古鬿惊讶的样子扇了扇自己的嘴巴,本来以为四师兄与古鬿见面了,以古鬿的聪明才智定能猜出来,但他没想到只猜出了四师兄。 既然已经说了,也没必要藏一半,于是说道:“司命之所以不告诉你,是因为之前的命簿上说四师兄命有一劫,乃情劫,她或许怕你就是那个情劫。” 泽珵的脸色沉了沉,古鬿也惊愕,没想到司命还有这个担忧,但完全多虑了,她与凌啸只有兄妹情而已,恐怕另有其人,古鬿往另外的方向看了看。 “但如今命簿上变了,情劫变成了生死劫,而那个人,自始至终都不是你。”文宝罗说。 泽珵肉眼可见的舒了一口气,古鬿思索了片刻,看向对面的小傲娇问道:“他是谁的转世?” 文宝罗回道:“是人界的皇帝秦风。” 泽珵也是意外,往远处瞧去,难怪古鬿会莫名其妙的喜欢这个孩子,原来是阿牛的转世,那脾性确实跟阿牛有些相像。 古鬿并没有问四师兄的情劫和生死劫到底是谁,而是问道:“这劫如何破。” 第六十六章 “不管如何破,外力是干扰不得的,仙君也应该明白,当日您也是差点毁了人界。”文宝罗看着泽珵道。 泽珵冷冷的,文宝罗瞬间怂了,收回眼神继续说道:“万事万物都有缘法,若这关他过了,便有大造化。” 泽珵有一事不明,问道:“他为何没有记忆?” “因为他的劫一直就没历完,人界的牺牲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文宝罗回道。 古鬿思索着,罕见的皱起了眉头,这样的历劫方式,是不是有些太苦了,若一旦撑不住,那就是万劫不复。 四师兄还在天上与东海水君打得火热,东海水君眼看就快不行了,四师兄是消耗元气来解的禁术,想必此时整个气海翻涌极其不好受,就那样的状态之下也能压得东海水君毫无胜算,确实天赋极高。 四师兄能这样去跟东海水君打架,肯定是不知道这雨华山里发生的事,古鬿往三师姐身上瞧了瞧,她一早就猜到三师姐对四师兄有意,但估计也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意。 突然从东海水君身后出现了三个老头,是其余三海的水君,现下四海水君集齐,四师兄再厉害也双拳难敌四手,三师姐正想上去帮忙,从水里冒出了两个人。 东海公主抱着大师兄飞了出来:“父君,住手。” 东海水君听到女儿的声音当下便住了手,雨华山的弟子们看到躺在公主怀里的大师兄着急喊道:“大师兄!大师兄怎么了!?” 东海公主飞到弟子们身边,把大师兄放在地上,神情有些悲伤,先看着东海水君道:“他们没有抓着我不放,是女儿不愿走的,父君,撤了四海水吧。” “可那万毒仙君说要毒害你。”东海水君急道。 公主摇了摇头:“我跟你回去,快撤了这些水,阿云的一般魂魄还在下面,二师弟快要撑不住了。” 难怪一直没见那万毒仙君和魏云,原来是压根就没出来,四海水君互相使了个眼色,随后便撤了大水,东海公主一刻也没多留,只是看着躺在弟子怀里的魏云眼角含泪说了句:“等我。”便走了。 四师兄反应极快的回到雨华山,古鬿也跟着弟子们往里面走,大家到了一个山洞门口,还没进去就听到一声惨叫。 “师兄。”四师兄沉声叫着,古鬿远远便察觉到,已然来晚了,万毒仙君为了保住魏云的一半魂魄,强行用灵力滋养,灵力耗尽,活不了了。 “师兄。”很多弟子涌入了洞中,洞里瞬间变得拥挤,大家都在担心着,二师兄十分虚弱的看着四师兄道:“一定要...救回大师兄,我犯下的错...算是弥补了,照...照顾好雨华...”话没说完,咽气了。 弟子中隐隐有哭声,师父刚走,二师兄又没了,还有些弟子暗暗担心,雨华山不会就这样凋零了吧。 三师姐恢复过来,咽了咽嗓子,站在众弟子面前道:“大师兄重伤,师父与二师兄接连去世,但我相信只要大家的心连在一起,雨华山永远是众山之首。” 不得不说这个三师姐是个鼓舞人心的好手,就这么不轻不重的一句话,确实让许多弟子重振起来。 古鬿看着那二师兄的尸体叹了叹气,没想到是以这种方式见到万毒仙君,虽然戴着个假面,但能看出来也是个风度翩翩的男子,况且是那魏湄偷了他还未研制成功的药,并不是他的错,到最后都还在愧疚中,何其哀哉。 事情解决了,文宝罗说会回去禀报煋灵这里发生的事,不日就会让诛玉上仙过来判罚,古鬿与泽珵走到山门口时被三师姐追上。 “鬼王请等等。”三师姐喊道。 古鬿停下看着她走过来,即使着急也并未乱了不乏,是个沉得住气的女子,这雨华山有她想必不会轻易倒下。 “我得向鬼王道个歉,当日的失礼全是因为小十六的蛮横,我虽平时严厉管教她,但也确实打心眼的心疼她因为小十五的死整日愧疚,才会让你们去偏殿,只是想让她开心开心,若鬼王因此心里有怨,还请撒在我身上,我保证小十六今后不会再...” “无事。”古鬿两个字阻止了三师姐的长篇大论,不知道这段道歉的话要说多久,她不是很想听,那十六想必今后也不会再来找茬。 三师姐一连串的话被噎了回去,一时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古鬿有些忍不住想问:“你们最小的那个师弟,全名叫什么?” 三师姐不知道为什么古鬿会问这个,回答道:“叫秦小风,他怎么了?是乱说话了吗?他一向只听四师弟的话。” “他是师父收的关门弟子,也是运气好,赶上了师父还清醒的时候,听说是个孤儿,四师弟怜惜,亲自为他取名叫秦小风。”三师姐又补充道。 古鬿笑了笑,泽珵的神情也变了,也不知道那四师兄是真的没有记忆还是假的,竟连名字也取得一模一样。 三师姐见古鬿好像并没有因为雨华山的无礼生气,准备回去,走到山头听见身后的古鬿又问了一句:“那四师兄的名字呢?” 三师姐站在山头,远远的回了句:“姓凌,名思秦;原本是勤勉的勤,后来改成了秦川的秦。” 两人腾在云上,安静了许久古鬿才叹出一口气道:“泽珵。” “嗯。”泽珵应道。 “我觉得他肯定记得点什么。”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巧,又是改名字又是取名的。 泽珵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古鬿有些生气,就算是真的记得些什么,也应该是记住她,偏偏记住了些其他人,难道她不是凌啸心中最重要的人吗? 回到女少湖后两人又过上了没羞没臊的小日子,过了小半个月,东海公主来了封信,是文宝罗送来的。 “你什么时候开始干起了这信差的活?”古鬿拿过文宝罗递过来的信。 文宝罗讪笑了下,往四周望了望:“仙君呢?”自从被泽珵的眼神盯过之后,他莫名有些怵。 “去给我父君送酒去了。”今日是鬼界的长庚节,长庚节是鬼界的七夕,节日那天妻子会给自己丈夫送去亲手酿的酒,鬼刹说鬼钰酿了好些酒放在她那,就是想每次长庚节给古神来一壶,免得他觉得寂寞。 古鬿尝了尝,是味道很不错的酒,她心里盘算着下次去鬼界的时候偷些来喝。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家都觉得我跟鬼王很熟,所以才什么都拜托我来与鬼王交涉。”文宝罗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自己动手倒茶喝了一口。 古鬿也没说什么,静静看着信,自从司命走后,煋灵忙着没空,煋阳又被诛玉上仙看得紧,不得不说还真就只有文宝罗一个算熟的了。 “信上写什么?”文宝罗吃着桌上的点心,十分自来熟。 古鬿看完信就毁了,看向文宝罗:“你来时就没有拆开来看看?” “我是个有原则的人,况且谁知道东海公主有没有学得那万毒仙君的一招半式。”文宝罗说。 古鬿笑了笑,信确实没有被人看过的痕迹,以前司命在时不觉得,现在再看文宝罗,做起事来也是十分稳妥的。 古鬿没说信上的内容,文宝罗也就没再问,他把煋灵做的冰葡萄放下便走了,走时问了红十的踪迹,古鬿摇了摇头表示没消息。 听说月老一直在找红十,也不知道如今有点眉目了没有。 泽珵又把酒提了回来,看见桌上的空茶杯问道:“有人来过?” “文宝罗。”古鬿说道,看着原封不动的酒壶问道:“怎么又拿回来了?” 泽珵沉声道:“我叫了许久没人应,又不敢擅自进去打扰他闭关,放在外面害怕放坏了,不如我们把它喝了。” 酒哪有放坏的,只有越放越香,古鬿笑着,明显就是泽珵想喝,不过这酒确实好喝,古鬿也想喝,于是两人喝了起来。 “东海公主不知在哪里知道了长苮上神的肉身是躯使的事情,想让我帮她找到长苮上神。”古鬿百思不得其解,长苮上神的肉身是躯使的事情所知的人甚少,她想不出东海公主是去哪得知的。 “她要那肉身来有什么用?”虽然她是与东海大公主同用一个身体,但长苮上神一个男人的身体,那个不可一世的大公主想必不会愿意吧。 “魏云的魂魄受损,她想用躯使来复原他的魂魄。”古鬿道。 泽珵问:“可行吗?” 古鬿也不知道具体可不可行,但理论上是可以的,那肉身是个极好的疗养圣地,但前提是要找到长苮上神,自从那日在西神界之后,长苮上神和泽宜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且古鬿猜想,红十很有可能跟泽宜在一起,毕竟之前她们那么要好,虽然红十的身份与泽宜天差地别,但她总觉得泽宜不是个无情的人,定然会收留红十。 古鬿叹了一口气:“是时候去鬼界看看山主和药君了。” 两人在鬼界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古鬿让鬼刹拦着他们不让出来,毕竟红十还没找到,他们看到过红十杀人,红十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不想去。”泽珵说着,有些像在撒娇。 古鬿笑了出来,她知道泽珵在想什么,泽珵太想让她怀上孩子了,但这种事情急不得,况且若体内的鬼气还在,她就不会准备要孩子,她不想有任何风险。 古鬿与泽珵在去鬼界的路上,古鬿去见药君和山主就是想问问泽宜,不,涵筠的事情,她不想帮东海公主,但公主要救的是雨华山的大师兄。 她明知道凌啸正在历劫却什么也帮不了,只能在这些琐碎的事情上助他一臂之力,不让他为其他的事情烦忧。 鬼界的长庚节还没结束,有很多未婚的女鬼借此机会向鬼兵们表达爱意,热闹有趣。 对了,古鬿想起一件事情,转身问泽珵:“你前日去想煋灵要那神兵库里的长弓来干嘛?” 她记得泽珵不擅长用弓,倒是... 快走到大殿泽珵才说道:“找个机会送给凌思秦,我见过他打架的手法,握剑不适合他,若有一把长弓,那四海水君不是他的对手。” 古鬿瞧过那把弓,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珍品,若能灵活使用,发挥出最大的功力,便有奇效。 在面对凌啸的事情上,两人都十分有默契。 大殿的桌上摆着一长桌的美食,鬼刹和鬼莫还有几个手下围在那里,听声音是柳鱼在讲什么,大家笑得不亦乐乎。 “什么事情笑得这么开心?”古鬿问道。 “鬼王。”大家拜见古鬿,古鬿挥了挥手,就都站了起来,魇翎也在,泽珵看到魇翎就想到当日鬼刹的话,对魇翎没有好脸色,冷着脸。 柳鱼正想说给古鬿听,被鬼莫强行阻止,阻止了柳鱼没拉住鬼刹,鬼刹含笑道:“月苏给我们的右域主送了酒来。” 大家又一哄而笑,古鬿也觉得好笑,鬼莫平时对月苏照顾有加,人家会错意,想来是场尴尬的场面。 “送来的是她亲手做的月苏酒,同那月苏汤是一个配方,谁敢喝啊?”柳鱼补充道。 鬼莫挠了挠头:“我平时对手下的人不都挺好的吗?怎的她就以为我对她有意思?” 鬼刹倒突然正经了起来:“想来是因为你不让我审她的事情传了出去。” 一句话把气氛搞得些许僵硬了起来,古鬿调节气氛道:“不如我们把月苏酒先放起来,尝尝我母亲酿的酒?” 古鬿看着鬼刹,鬼刹有些为难,那是先鬼王说要留给古神的,古鬿看出鬼刹的为难,接着说道:“父君说他不爱喝这个酒,放着也是可惜。” 既然是这样,鬼刹也不坚持了,拿出好几坛酒,刚喝过的古鬿没尽兴,又跟大家喝了起来,直到醉倒在桌上。 泽珵没醉,在抱古鬿回房间时实在忍不住,转回来对也没喝醉的魇翎说道:“你父亲是魔君杀的。” 说完抱着古鬿就走,留下魇翎皱着眉头,坐在那里看着泽珵离开的方向不知所云。 第六十七章 泽珵与古鬿腻了一会儿才出去,鬼刹站在门口,表情有些严肃看着出来的泽珵:“是真的吗?” 泽珵往大殿里看了眼,魇翎不在了,想是跑去魔界求证去了,泽珵眼神慵懒道:“我的心计不深,有什么就说什么,自然是真的。” 鬼刹对泽珵满身怨气感到莫名,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就离开了,她一定要来求证一下真假,因为魔君对魇翎来说是个很重要的存在,她害怕这只是泽珵的一句玩笑或者存着别的目的。 魇翎身上的碧天火伤还没好,此时去找魔君对峙无非是以卵击石,鬼刹叫上了几个鬼兵跟着,去追魇翎去了。 鬼莫跟着出来想知道是什么情况,看到泽珵正站在一边,于是走了过去。 “我该怎么称呼你,是仙君还是魔界前护法。”鬼莫说,泽珵瞟了一眼他,没理。 鬼莫毫不在意,继续道:“或者是,泽珵太子?” 泽珵这才转眼看过去,眼前的鬼莫跟他在古鬿的梦境里看到的那个不一样了,至少不再纯粹是个莽夫。 “鬿儿爱的人是我。”泽珵淡淡说道,他对古鬿曾经喜欢过鬼莫的事情非常介意。 鬼莫倒是没说什么,他是看到古鬿房间里的远古书籍,无聊时也找了本翻了翻,正巧就看见一段说远古泽珵太子的,虽然那张画像上看不出是他,但那环戒,除了泽珵太子,没人会用。 “输给你也不丢脸。”鬼莫说。 泽珵嗤笑,鬼莫哪是输给了他,是输给了自己,泽珵没兴趣跟鬼莫站在一起讨论他的女人,于是转身往房间里去。 鬼莫回头,看着远处的斤月花,心里无限感慨:鬼王,差点就成了你的女婿。 他苦涩的笑着,谁也不知道他有多么想有一个家,才会在知道那个张遇陷害鬼钰时那么愤怒,若不是他一时冲动杀了那些人,或许鬼王就不会被逼上六重天。 第二日午后,古鬿才幽幽醒转,醒来便听说魇翎与魔君闹翻了,两人打了一夜,直到现在还在打架,柳鱼说鬼刹带着鬼兵去帮忙,此时正在雨华山底下。 “怎么会在雨华山?”古鬿问道。 柳鱼回道:“两人打得都像不要命了似的,一路打到雨华山。” 古鬿有些担心,不知道会不会波及到雨华山里的人,不过这场架迟早要来的,也怪不得泽珵,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况且那个魔君连自己亲生父亲都能背叛,着实该死。 古鬿吩咐柳鱼去把药君和山主请过来,过了许久他们才到,山主看上去沧桑了不少,看着古鬿的眼神里有恨意,或许把红十的暴虐强加到了古鬿身上。 “你们...还好吗?”古鬿问。 山主没说话,药君说道:“还好,小红十...找到了吗?” “你还这样叫她?她把蕴灵山毁了!那么多条性命啊!”山主突然激动道。 “或许她有什么难言之隐吗?”药君还在坚持着。 古鬿心里有些难过,摇了摇头,轻声道:“她吃了海顶云花,我来就是想问问山主,平时有没有发现过涵筠和红十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山主还是有些激动:“我能发现什么?你与那丫头朝夕相处不也什么都没察觉吗?” “请你对我们鬼王客气点!”柳鱼在一旁听不下去了,对山主吼着。 山主的情绪太激动,根本无法静下心来与古鬿说话,于是只好作罢,本来想问问涵筠的事情,说不定能找到点踪迹。 山主和药君离开后进来一鬼兵,他神色有些慌张道:“禀报鬼王,左域主被雨华山的人扣下了。” “怎么回事?”古鬿问道。 鬼兵说:“魇翎失手把他们的小师弟伤了,正巧遇到左域主在寻魇翎,就被抓了。” 古鬿还在想,谁能本事把鬼刹给抓起来,就算打不过,也能借用罗瓶逃跑,这一听肯定是遇到四师兄了。 古鬿有点担心问道:“伤得严重吗?” “属下在山下得到消息就赶回来了,并不知晓鬼王有没有受伤。”鬼兵回。 古鬿轻抚额头,泽珵从外面走进来:“是问你那小师弟的伤严重吗?” 柳鱼之前听到一些古鬿在雨华山的事情,好像鬼王挺喜欢那个小师弟,鬼兵到有些懵,老实回答:“帮魇翎挡了魔君一掌,昏迷不醒。” 泽珵微微皱起了眉头,柳鱼又问道:“他们还在打吗?” 鬼兵摇头道:“魔君重伤跑了,不知所踪,魇翎此时正在山门口,弟子们拦着不让他进。” 古鬿起身,泽珵环抱着她,眨眼便消失在鬼界大殿。 魇翎带着几个鬼兵确实在山门外与众弟子争执,那为首的依然是十六师姐,古鬿没下去浪费时间,而是绕到了后山进去,十六师姐发现了,并没有拦。 山里的气氛有些沉重,原因是他们的四师兄心情不好,古鬿随便抓了个小弟子问道:“你们小师弟的房间在哪?” 小弟子在师父的立碑礼上见过古鬿,知道有些好脸色,告诉了她小傲娇的房间。 房门紧闭,整个院子都空空的一个人也没有,房里有说话的声音传来。 “我最近总做梦,梦里我唤小师弟阿牛,在教他骑马射箭。”是四师兄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悲伤。 “魔君的掌法怪异毒辣,若要救他,必得我们一起为他输送灵力。”三师姐在一旁说着。 沉默了许久,古鬿抬手准备敲门,四师兄才说话:“雨华山刚刚经历波折,此时若我们同时闭关,定会有人来生事,最好的办法就是我一人...” “不可!师弟马上就要去洗仙池,此时耗费灵力,定然过不了。”三师姐言辞激动,又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疼他,但无论如何,你的前途更重要。” “于我而言,做仙官不算什么。” “可这对雨华山来说非常重要,众山之首的位置岌岌可危,你忘了二师兄临死前的托付吗?”三师姐越说越激动,古鬿在此时推开了门。 “为什么不让山门外那个一身黑来救他。”泽珵先开口说道,古鬿猜测,一身黑说的应该是魇翎。 三师姐有些诧异,她没有察觉到外面有人,赶忙敛了自己的情绪:“鬼王可是来要人的?” 古鬿没回答三师姐的问题,看着凌思秦的背影又重复了一遍泽珵的话:“何不让魇翎来救人?” “谁知道他是真想救人还是想趁机攻我雨华山,魔界前护法心机深沉不可信。”三师姐说道。 这句话取悦到了泽珵,他嘴角牵起一抹不知名的笑,走到小傲娇旁看他的伤势,四师兄一直坐在旁边不发一语。 “怎么样?”古鬿问道。 泽珵皱了皱眉,这掌法确实怪异,根本看不出伤势所在,灵力却正在溃散,但也不是很难救,是魇翎导致的就该让那小子出点血。 “这伤是魔界独有的伤,只有魔界的人有办法治愈。”泽珵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可偏偏就还真的有人信了。 “师姐,麻烦你将魇翎放进来。”四师兄淡淡说道。 三师姐想说点什么话阻止,随后又叹了口气,只要是关于小师弟,她说再多都无用,转身出去了。 “放心,他不会有事的。”古鬿说道。 四师兄这才抬眼看了古鬿一眼,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眉头,随后说道:“你也放心,只要小风平安无事,我马上放了左域主。”他又看了眼泽珵道:“她没受任何伤,我只是用当日你的那个点穴术法困住了她而已。” 这话一说出来不知泽珵震惊,古鬿更加惊讶,泽珵不过只对他用了一次,而且那是远古皇室的禁术啊,她也是摸索了几百年才得其法门,凌思秦仅仅只是看了一遍就学会了。 古鬿不禁想起文宝罗说的大造化,又深深看了他几眼。 不一会儿魇翎就被三师姐带了进来,阴沉着张脸,刚刚才跟魔君打过架,碧天火伤也还没好,想必也是不好受的。 “泽仙君说这伤只有你们魔界人能救,小师弟是为你而伤,你应该伸以援手。”三师姐说道。 魇翎若有所思的看了眼泽珵,这明明就是个人都能救的伤,他捏起法术往小傲娇身上传着灵力,说道:“只要你们放了小刹,我豁出这条命也给你救了他。” 泽珵心里十分得意,终于解了一直缠在内心的无名火,这伤一个人输灵力确实会耗费很多,泽珵也不会干看着,就是想整整魇翎而已,既然火已经出了,也就没事了。 眼看魇翎已经快要精疲力尽,泽珵才出手打断他,接着为小傲娇输灵力,古鬿施法稳住了快晕倒的魇翎,心里苦笑道:谁叫你惹了一个幼稚小气的远古神。 “师兄,师兄~”小傲娇虚弱的声音传来。 四师兄急忙起身:“在,师兄在。” 小傲娇也醒了,四师兄把鬼刹放了,几人便回了鬼界,魇翎说要回魔界找魔君的下落,一定要把人杀了报仇,鬼刹阻止不了,只得放他走。 这天回来过后古鬿也做了一个梦,梦到小鲤鱼精,司命都没死,红十也没有变,几人在六重天快活的喝着红十酿的果酒,醒来过后枕边湿透了,古鬿淡淡笑了笑,红十做的果酒那么难喝,司命怎么可能看得上。 泽珵不在,听鬼兵说他去找药君和山主了,古鬿百无聊赖,决定顺道回去看看闭关的父君,拿了壶母亲酿的酒,不管怎样还是得让父君喝上一口。 古神闭关的山洞门口被古鬿种满了花,但此时这些话凌乱的掉在路边,古鬿有些慌了神,试探的叫了一声:“父君?” 没人应,又叫道:“爹爹?”还是没人应。 酒壶掉在地上,古鬿挥手进入山洞,哪里还有人,四周凌乱得很,显然打过架,这六界能和父君打架的除了泽珵就只有泽宜了。 古鬿顺着地上的印记找去,泽宜到底想干什么?一路走到人界的一个湖畔,她远远望过去,只有几个妇女在河边洗着衣服唱着山歌,并无异象。 正当她准备传音给泽珵时突然听到一声尖叫,抬头望去,刚刚那几个洗衣服的妇女此时鲜血淋漓,尸首分离,身体掉进河里,头被杀她们的人拿在手里,不是红十又是谁? “红十,你在做什么?”古鬿吼道。 红十看过来,双眼猩红,拿着颗脑袋竟在啃,看着古鬿阴森的笑了起来:“阿古,你终于来了,你知道我等了你好久吗?”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古鬿出手打掉她手中的头颅。 红十也不恼,飞身下来望着古鬿,突然朝她身后看去,古鬿也随着她的视线往后面看去,那还有个在远方的妇女,此时正吓得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红十,住手。”古鬿喊道,冲过去阻止。 那妇女被古鬿护在了身后,红十看着古鬿狰狞的笑着,缓缓说道:“你知道司命怎么死的吗?被我生生挖了心脏,啧~我本想把她吃了,但觉得恶心,她不是爱告状吗?我就用她的心把她的嘴堵上...” “别说了!”古鬿有些受不了,她不敢去想那个场面。 红十趁古鬿意识凌乱,伸手扭断了她身后妇女的脖子,鲜血往外滋,沾到了古鬿的脸上。 “啊!”抑制已久的鬼气又出来作祟了,它在体内叫嚣着:杀了她~杀了她~她杀了你最好的朋友,该死~ 不,不是这样的,不! 古鬿终于忍不了,眼中出现了黑气,她捏住红十的脖子,发了狠:“那你就去死!” 红十却并不痛苦,还在笑着,笑得猖狂,仿佛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就在红十快被古鬿掐死的瞬间,远处飘来一根红丝带缠住了古鬿的手。 “鬼王,要杀也应该是我来杀。”月老冲了过来,满头白发惹人眼。 第六十八章 鬼气扰得古鬿心神不宁,这是第一次,古鬿觉得自己控制不住那道鬼气,突然从石铃里传出了几道佛印,是小矮子。 古鬿恢复了些神智,死死憋住,吐出了一口血,泽珵此时急忙赶来,身后跟着山主和药君。 “鬿儿!怎么了?”泽珵抱住古鬿,拿出环戒稳住鬼气,他从未看见鬼气这么活跃过。 山主看着远处打斗的月老和红十,上前帮忙,最终红十不敌倒在地上,看向古鬿的眼神里隐隐有种解放的意味。 “别杀她。”月老要动手杀红十,被药君阻止。 月老可不管,还要动手,药君施法再一次阻止道:“司命可不想月老为了她开杀戒。”天界的仙官随意杀人被诛玉上仙知道后会责罚的,严重的会解除仙官职务,药君同司命交好,不想看到月老犯错。 古鬿慢慢的恢复过来,撑着一口气走上前,看着这样的红十心痛不已:“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杀司命?” “呵呵呵~”红十笑得绝望,“你还问为什么?” “她拿着我吞了同伴的事处处逼迫于我,该死!” 古鬿惊讶,想了千万种可能,却从未想过是这样,不可思议道:“就因为这个?可我不是已经跟你说了我不怪你...” “说了!你是说了!可晚了,我宁愿你永远不要说出来。”若不是那晚古鬿把事情说出来,她或许还可以瞒住,一直瞒住,把所有知情的人都杀了,永远的跟阿古在一起。 “事到如今,你还一点不知错。”古鬿心寒,月老在一旁双眼猩红,满眼的杀心被药君阻拦住。 可拦住了月老,没拦住山主,趁大家都不注意时,山主拿着长剑刺了过去,嘴里喊着:“你还我蕴灵山四百二十名弟子的命。” 红十没有躲,迎面接了上去,微风轻拂,就这样笑着,看着古鬿,嘴里鲜血横流:“阿...古,真想回到六重...天。” 山主哭喊着,乱了心神,药君喂了颗药丸,看着红十的尸体也是双眼红着,叹了叹气对月老说道:“既然事情已了,月老也就别再心存执念了。” 月老狠厉的看着红十的尸体,恨不得把尸体也给活寡了,文宝罗此时才匆匆赶来,呆呆的看着红十,上前挥手施法,那身体变成了一只蝈蝈。 “若大家不介意,我就把她带走了。”古鬿沉默着没说话,现在这样的场面,若古鬿要把尸体带走月老肯定不会愿意,文宝罗倒出现的适宜。 谁也没说话,文宝罗拿出一个小罐子,把红十放了进去,那个小罐子古鬿见过,是司命平时拿来装小玩意儿的东西。 古鬿脸上的血已经干涸,他看着四周的头颅,心里犯恶心,轻声道:“泽珵,快把那些东西拿走。” “什么东西?”泽珵问道,四周看了看,什么都没有。 古鬿忍着恶心道:“头,那些头。”有一颗头被红十啃过,就掉在不远处,古鬿转眼就能看到。 泽珵更加疑惑,扶着古鬿安慰道:“鬿儿,哪里有头?” 四周除了杂草什么都没有,远处的河水清澈见底,是个清净的地方,月老也听到了古鬿的话,眉头紧皱说了句:“莫不是被那毒女人下了蛊。” 月老的话虽然说得随意,泽珵却担心了起来,拿起环戒自己探寻古鬿的身体,什么也没有查到,只有鬼气在跳动着。 难道是鬼气影响了心智?泽珵又加大了抑制鬼气,但丝毫没有作用,古鬿还是能看到。 远处的山背后面,藏着两个人,泽宜眼里闪过一些异色,说道:“你若再不撤去幻象,我那弟弟马上就能猜到了。” 话刚说完,泽珵便察觉到了,凝神之后散发出周身灵力,反噬的法力逼得长苮上神吐了血,泽宜笑了笑:“我说了吧,不听劝。” 长苮上神白眼过去,闷声道:“你有本事在这说风凉话,为何不助我,她马上就要坚持不住了。” 泽宜继续说着风凉话:“他可没叫我帮你,再说了,你可太小看泽珵了,这样没用的。” 古鬿这下才真的缓过来,四周果然什么都没有,刚刚发生的事情竟然只是幻象,她望了望四周道:“张遇在附近,是泽宜带走了父君,她想做什么?” 泽珵也沉思着,藏了这么久,突然出来弄出这么一档子事情是想干什么。 “走,泽珵动了气,片刻便能找到我们。”泽宜说道,飞身离去。 他们消失的瞬间,泽珵便到了这里,泽宜的气息还没散,待在这能看到那边的全貌,所以红十的出现并非偶然,是泽宜故意设计的,泽宜定不会伤害古神,带走古神,故意弄出幻象想让古鬿亲手杀死红十,这一切都是想把古鬿体内的鬼气引出来,他们是冲着古鬿来的。 泽珵闪身到古鬿旁边,抱紧了古鬿,心里止不住慌乱。 “是泽宜吗?”古鬿问道。 泽珵点了点头,看来这事情不简单,是一早计算好的,古鬿看向月老的白发,垂下眼神问道:“你的头发。” 月老苦笑了下:“她不是一直老头老头的叫着,这回真成老头了。” 等月老走了,文宝罗跟着要走的时候才解释了月老的白发,说是因为助他修习命簿造成的,想这月老是真的爱惨了司命。 古鬿和泽珵同山主一起回到了蕴灵山,蕴灵山上的尸体已经没了,不知是谁来收拾过,除了没有人以外其他地方都没变。 “你有什么打算?”泽珵问道。 山主刚吃了药君给的药,此时有些颓软,被药君扶着,他说道:“我会重新招新弟子,把这蕴灵山恢复如初。” 药君也点点头:“对,我留下来帮你,我们一定把这里恢复如初。” “不如换个地方吧。”泽珵淡淡说着。 山主摇了摇了头,没再说话,古鬿知道,山主还在为红十的事情生她的气,此时在这里也只是碍眼,于是说了句:“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来女少湖寻我。” 两人便离开了蕴灵山,回到女少湖,古鬿望着湖面,心里一团乱麻。 泽珵从后面抱着她:“别怕。” “泽珵,整件事像个蜘蛛网似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总觉得被网罩着,怎么也脱不了身,到底错漏了些什么,泽宜的目的是她吗?到底为何做这些。 两人就这样望着湖面一言不发,泽珵心里也不好受,一直坐到天色渐黑,古鬿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呼道:“我知道了。” 一声惊呼把泽珵倒吓着了,问道:“知道什么了。” 古鬿的神色有些严肃,她一直在想长苮上神在西神界时说的话,长苮上神说:差点让她发现了那个秘密。 到底是什么秘密差点被她发现了,泽宜是远古神,有什么事情能困住她,古鬿往书房走去,一本一本的翻着。 “鬿儿,你在找什么?”泽珵跟在古鬿后面。 找到了!她在最角落的地方找到了一个话本子,那是从古志上抄下来的孤本,她很早之前看过两眼,记得里面有一则是记录幻象的。 泽珵也跟着看了一遍,看完后紧皱着眉头,古鬿这才说道:“泽珵。” “嗯?” “碧天火,可能没灭。”书上记载若施法者法力深厚,幻象足以假乱真。 “嗯。”泽珵回道,但他想不通,以长苮上神的能力,定然不能做到,泽宜没有道理阻拦这件事,很有可能是泽宜也发现碧天火没灭,所以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古鬿在担忧这藏在深处的人是谁,而泽珵却在担忧曾经泽宜说过的话,她说若他的法子不管用,她不介意牺牲一两个他觉得珍惜之人,那到底是什么样的法子。 “我得去趟天宫。”古鬿道,她心里有几分猜想,若要找到父君,得去趟天宫,找煋灵问清楚一件事。 “鬿儿,我把环戒留给你,万事小心。”泽珵取下环戒递给古鬿。 古鬿没有接过,抬头问道:“你不陪我去吗?” 泽珵摇了摇头:“我寻到一丝泽宜的气息,若顺着找下去,或可行。” “那好,你去找泽宜,我问到我想知道的便来寻你。”古鬿道。 但泽珵却并不愿,拿着环戒强行戴在古鬿手上,若碧天火真的还在,此行他没有胜算。 他看着古鬿:“别来寻我,若我出事环戒会有反应,到那时,藏在女少湖别再出来。” 古鬿摇着头表示不愿意,可泽珵一旦决定的事情哪能分说,一晚上,古鬿躺在床上彻夜未眠,泽珵便在外面加固了一晚上的结界。 天微亮泽珵就离开了,古鬿起身整理了一下,看着挂在秋千架旁的画眉鸟,拿出石铃挂在了上面,夫诸呜咽叫了一声,表示不满。 “乖,好好待在这儿。”小矮子在里面,她不能冒险戴着了,不能让小矮子有半点差池。 煋灵依然坐在桌前忙个不停,古鬿笑道:“也没见哪个天帝当成你这样,整日不休的。” 煋灵也笑了笑,无奈道:“父王倒是享了清闲,留下一个烂摊子下来。” “最近看以前的折子,便发现父王遗漏了一件冤事未理,如今想来,倒直叫人叹气。”煋灵又说着。 “冤事?” 煋灵直叹气:“可不是,你可知红梅岸边以前不叫这个名字。” 古鬿脸有异色,她本就是想来问关于红梅岸边的事情,没想到如此巧,于是说道:“不甚了解。” 煋灵放下手中的笔,缓缓说道:“以前的名字叫做红瓦房,住着的都是一些散仙。” “那现在这些散仙去哪了?”古鬿问道。 煋灵摇摇头,十分惋惜:“都没了,整个红瓦房被人血洗,也不知是谁干的,没查出来,那地仙写了折子上来,父王没看。”煋灵拿着那个折子甩了甩,又放在桌上。 古鬿走过去翻了翻折子,又问道:“那红石梅君是何时把那种满梅林的呢?” 煋灵又摇了摇头:“谁也不知道,是后来天雷预警上神现世,大家才知道那儿出了个上神,才慢慢熟知红石梅君的。” 古鬿若有所思,放下折子。 煋灵又叹了几口气,才问着古鬿:“仙子今日来找我所谓何事?” “也没什么事,就来随便看看。”古鬿说道。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古鬿就准备离开,走时被煋灵叫住,欲言又止:“那闲话,仙子可不必理会。” “什么闲话?”古鬿疑问,她并未听到什么闲话。 煋灵换了一副惊讶的神色:“你竟不知?仙君与珞筑的绯闻都传遍整个天界了。” 原来是这个,古鬿好像在雨华山听过一点半点,倒也不知这八卦传得这么快,也不知道到底谁传出来的,珞筑跟泽珵就没怎么见过面,哪来的暧昧。 煋灵解释道:“之前因为仙君救了我与煋阳,煋阳的确是带着珞筑想为仙君引见,但仙君并未多看。” 古鬿倒不知道这件事情,想必当时她应该还在人界,笑了笑没在意,又说了几句便转身走了。 走在天宫长廊上,的确听到了许多关于珞筑和泽珵的传闻,还有不同版本,有的说在煋阳千岁生辰时珞筑公主的一舞让泽珵倾心,有的又说泽珵是为了珞筑才救煋阳煋灵还有五皇子的。 但无论是哪个版本里,古鬿都是横刀夺爱的那个。 古鬿无奈的笑着,她信泽珵,这些人的嘴是管不住的,流言止于智者,不信便罢了。 “鬼王这是准备去哪?”司南神君从身后叫住古鬿。 古鬿愣了愣,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本是想去红梅岸边看看,她的猜想印证了七八分,在东海看到的蜃景里,那些红瓦房,那个小男孩所在的地方,就是红梅岸边。 古鬿委婉一笑,手里转着大拇指上的环戒,有些防备:“回家。” “我早就说过,若鬼王不快点回到六重天,我会亲自动手的。”司南神君神色严肃,手里捏着两颗圆球,像是法器。 第六十九章 “这世上还有非逼着人回家的,我还是第一次见。”见司南神君这个样子,是要跟她动手了,她不知道能否打得过他,但在这里开打,对她不利。 “司南神君也不怕落个欺负弱女子的坏名声。”古鬿开始用言语攻击,想要先离开天宫再说。 司南神君只是笑笑:“若鬼王算是弱女子,这天下就没有女子了。”两颗圆球扔了过来,突然放大,竟是个困住人的法器。 古鬿闪身躲开,那法器却一直跟着,实在难缠,一直跟着快到天宫门外,她停住了脚步,外面站着一群人,真云神君带着一群天兵,妖王和红蜘蛛也在,还有几个古鬿不认识的仙官。 其中一个仙官率先上前,与古鬿缠斗了起来,那两颗圆球还在追,古鬿一边躲着追踪一边与那仙官纠缠,有些棘手。 就在圆球快要困住古鬿时,月老冲了出来,冷着脸挡了下来,真云神君在一旁怒道:“月老,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月老不耐:“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她做错了什么事了?” 月老的这一问把真云神君问愣了,自从被泽珵治过手伤,又知道泽珵同古鬿在一起之后,他虽然还是忌惮古鬿的,但一方面心里又因为自己恩将仇报感到羞愧,十分纠结。 但真云神君还是嘴硬道:“她是祸害,我们不杀她已是宽容,只是想让她回到六重天而已。” “祸害?她祸害你什么了?”月老反驳着。 真云神君说不过月老,红着张老脸不再说话,文宝罗此时也闻声赶了过来,阻止了仙官的攻击,护着古鬿。 司南神君收回圆球,看着文宝罗淡淡道:“一个正式司命都算不上,竟敢来这里晃悠。” 文宝罗陪着笑脸:“司南神君说得是,我出现在这碍您的眼了,这就离开。” 文宝罗拉着古鬿要走,司南神君又放出两颗圆球挡在前面:“你可以走,把她留下。” 文宝罗并没有离开,依旧笑脸相迎:“天帝已经知道此事,已派吴胜将军带着银甲兵过来了,司南神君想与天帝作对?” 古鬿看着司南神君的神色,并没有半分忌惮,煋灵是临危受命当的这个天帝,法力灵力等都还略显青涩,想来这些老仙们本就是心里不服的。 古鬿悄声在文宝罗身后说道:“你只用拖住他们片刻,我回到女少湖便能拖延半分。” 文宝罗暗暗点了点头,月老也听见了,看着外面的妖王皱着眉头怒道:“你们竟为了逼迫一个女子,与这妖物勾连。” 妖王朗声笑了出来,解释道:“仙上可误会了,我只是听说了这件事来凑个热闹罢了。” 妖王与红蜘蛛都不足为惧,他们因着鬼界不敢对古鬿怎么样,在这里出现无非是有什么把柄在这群仙人手里,来凑数的罢了。 文宝罗抓住时机控制了那两颗圆球,月老同时出手,飘出几根红丝带捆住了他们的手,喊道:“走!” 古鬿迅速飞出天宫,腾云而去,月老的灵力不够深,之前又受过伤,没有拖住多久,司南神君率先追出去。 刚进女少湖,长苮上神跟着司南神君一起出现在了湖外,司南神君用圆球试探着结界。 “怎么来得这么晚?”司南神君在外面问着长苮上神。 长苮上神看着结界十分气愤道:“与人纠缠了会儿。” 泽珵?古鬿握着在隐隐发亮的环戒,心里很是担心,只有长苮上神过来了,那泽宜肯定是正在跟泽珵周旋,不知道打不打得过,早知道就该让他把环戒带着。 后面的人也接踵而至,月老和文宝罗也来了,背对着站在他们的对立面,护着女少湖。 “长苮上神,你一向自诩清流,竟跟这群人为伍?”月老不知道这些事情,还一直以为长苮上神是那个在南游境抽身在外的逍遥神仙。 长苮上神并没有说话,直愣愣的盯着女少湖结界,古鬿正在想办法,这结界是稳固的,只要她灵力无损,除非远古神力,不然打不开,现下如果泽宜真的是被泽珵牵制住,那她在里面是绝对安全的。 鬼刹得到了消息,跟鬼莫带着一群鬼兵赶来了,魇翎也来了,他现在接管了魔界,虽然还未成为新魔君,但应该也是迟早的事情。 一时间湖外聚齐了四界的人,古鬿坐在凉亭里有些无奈,这样的局面她是没有想到的,心里隐隐又有些猜想,也不知道这么大的动静,红梅岸边会不会知道,红石梅君好像从来没有参与过这些事情。 “鬼王,你就好好待在里面,放心,这些个蠢材我们能应付。”柳鱼大声嚷嚷着。 两方一直僵持着,远处传来了哭嚎声,古鬿远远望去,叹了口气:“巧啊,实在是巧。” 那远处哭嚎的妇人,不是那个定日必来为死去的丈夫烧纸钱的妇人又是谁,古鬿想,下次若有事一定想想日子,要是日子不对就换个地方藏身。 那妇人依旧引起了这边的注意,但这次不同的是,并没有人去打扰她,司南神君挥手设了个结界,哭嚎声就再也没有传进来了。 “你说她不是祸害,你看看护着她的都是些什么人。”司南神君对月老说道。 月老往身旁瞟了一眼,站着魇翎和鬼刹,随即说道:“你不也是与妖界为伍?” 两人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呛着,长苮上神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一直看着女少湖的结界,古鬿传音给鬼莫提醒道:“小心长苮上神的幻境。” 鬼莫往结界里面瞧了瞧,轻轻地点了点头,手里捏起术法,时刻注意着长苮上神。 “怎么办?她若一直躲在里面,我们打不开这结界,奈何不得。”一个仙官在长苮上神身后悄声问着,长苮上神也不着急,嘴角扯起一丝笑,这场局做了许久,早已十拿九稳。 “等着。”长苮上神说。 仙官问:“等什么?” 长苮上神没回,依旧看着结界,突然天上雷声大作,他咧嘴笑道:“来了。” 那是远古神天雷,听说古神下界,大家都以为这世上除了古神没人再能捏出这天雷,都纷纷心里揣测着,古神身为六界之神,会不会出现在这里,像当年护着鬼钰一样护着自己的女儿。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出现的人不是古神,是泽宜,她穿着一袭深蓝长裙,脸上精致的妆容,额间画了一株黑莲,那是远古皇室的印记。 “那是谁?”真云神君远远望着,那气势震得他拿兵器的手有些不稳。 “泽宜大殿。”长苮上神跪在地上,喊得大声,所有人都听见了,但仔细看长苮上神的眼神中是有些不屑的。 跟着长苮上神的几个仙官跟着跪了下来,接着许多人都跟着跪了下来。 “哪个泽宜大殿?”司南神君在远处问着,眉头紧锁。 “还有哪个,自然是远古那位。”长苮上神解释道。 远古的泽宜大殿?不是说远古只活了古神,古神创了这六界吗?众人将信将疑,泽宜站在高处,缓缓落下,看向女少湖结界,眼睛望进去,仿佛能直接看到古鬿似的。 泽宜笑着,一挥手眼前出现了一个满身伤痕的紫衣男人,妖王上前翻身看,惊讶出声:“古神!!?” 古鬿腾的站起来看过去,心里突然气海翻涌,鬼气又开始作祟:死了,死了~父君死了~ 古鬿晃头,不对,不可能的,父君不可能那么容易死,可父君确实不见了,她扒着结界,想看清楚些。 大家也上前看了一眼,司南神君大着胆子去探了下气息,已经没气了。 “古鬿,古神与鬼钰的女儿,得了鬼钰半身修为,偷着去练那修魔卷,走火入魔竟做出弑父这样有违人道的事,该诛。”泽宜淡淡开口。 这一句话又是震惊四座,鬼刹脸色变了变,修魔卷是鬼界禁地的东西,除了她没几个人知道,鬼刹看着柳鱼,柳鱼摇了摇头,表示从未对外人说过,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刚想说话,就看见月苏从红蜘蛛身后出来。 “月苏!你要干什么?”柳鱼吼道。 月苏看过去,眼睛直愣愣的盯着鬼莫,鬼莫移开了眼神,月苏狠厉道:“我是鬼界之人,曾亲眼看见古鬿走火入魔,流出的眼泪让斤月花变红了。” 司南神君此时以认定古鬿入了魔,曾经鬼钰修炼修魔卷,在鬼界走火入魔误杀了几个鬼兵,把那斤月花染得鲜红,从此之后只要是入魔的东西,触碰那斤月花就会变红。 鬼刹阴狠狠瞪着月苏,开口对身旁的鬼莫说道:“你阻拦着我审她,可料到有今天?” 鬼莫也没有想到,他一直护着月苏只是觉得她身世可怜,又整日独身在那奈何桥畔做汤,没想到这厮恩将仇报。 “我鬼界待你不薄。”鬼莫沉声道。 “是不薄,可我的夫君是妖界之人。”月苏说着。 柳鱼疑惑着:“夫君?你不是独身一人吗?还给右域主送酒。” 月苏邪魅的笑了笑没再说话,柳鱼皱了皱眉,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古鬿眼里隐隐有黑气,环戒闪着强烈的绿光,她尚且还有一丝理智,想强行使用禁术压制住鬼气,可泽宜像是准备好的,一件一件的事情接踵而来。 珞筑带着凤凰一族赶了来,眼泪横流看着女少湖里道:“你抢我夫君,如今是罪有应得。” 夫君?古鬿再也忍不住,在里面出声问道:“敢问你的父君是哪位?” 古鬿问着话,眼睛还是看着古神的身体,她内心有个理智在告诉自己,这是假的,是长苮上神的幻象,一直在抗拒着。 珞筑哭得梨花带雨,引得旁边的仙官生出怜惜:“三公主别哭了,我们都知道那泽仙君是先与你相识,如今他迷途知返,自是知错了。” 迷途知返?古鬿看过去,珞筑一笑:“是呀~先生说一会儿便来,助我们赶这魔女上六重天。” 鬼气在体内喧嚣着:泽珵喜欢上别人了~泽珵抛弃你了~ 古鬿再也克制不住,满身黑气:“我不信!” 一句话说出来响彻九天,众人竟不自觉的内心一缩,这气势比之刚刚泽宜也不逊色,泽宜看向古鬿,笑得苍凉,目的达到了,可以走了。 就在泽宜示意长苮上神撤掉幻象时,从女少湖内突然爆发出来一股灵力,所有人倒在了地上,幻象破灭,古神的身体不见了,只有月苏躺在那里,嘴里含着血。 众人看着消失的古神也知道是中了长苮上神的幻象,真云神君一时气愤:“你到底在搞什么?” 泽宜也用力才挡了下来,皱起了眉头,这丫头到底修炼了些什么术法。 结界被古鬿亲手破了,她满身黑气,戴在手上的环戒也全黑了,已然失了理智。 长苮上神察觉到事情不妙,想要脱身,刚飞起来就被古鬿一掌打在地上,灵力全失。 “古鬿?”鬼莫率先反应过来,撑着身子站起来想走到古鬿身旁,也被古鬿一挥手打开。 古鬿一步一步朝长苮上神走去:“我父君在哪?”古神和泽珵是她唯一的理智了,鬼气在周身四窜,就要破体而出。 “她要入魔了。”司南神君在一旁喘着气道。 长苮上神被古鬿捏住喉咙,难受着开口:“你还不出手,在干什么?” 泽宜只是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脸上笑着,理也不理长苮上神,长苮上神瞪着双眼睛,终于明白了,这是一石二鸟之计。 “你...你存着异心,他不会...放过你。”说完便死了,古鬿却还不放手,生生掐断了长苮上神的脖子。 鬼刹双眼含泪,想起了当年的鬼钰,也是这样一场腥风血雨,她看着场上这些人,这有一个算一个,全是当年在场的,杀吧,把他们都杀了,也算为先鬼王报仇了。 古鬿朝珞筑走去,珞筑一点也无害怕之心,迎着上去,鬼气带来的杀气十足。 第七十章 “你衣裙飘飘超然脱俗,如今在众人面前杀人入魔,我看你还如何置身事外。”珞筑一步步退着,知道自己退无可退又站在原地,笑看着古鬿,若今日她身死,古鬿就再也说不清了。 “古鬿,你清醒一些。”文宝罗灵力本就不深厚,被刚刚古鬿出女少湖一震直接就蹲在地上起不来,只能干叫着。 泽宜有些意外,没想到古鬿的身上有古寒的神力,再加上那贱人的一半鬼气,这时候与古鬿正面相撞,她也没有胜算。 杀了她,杀了她~ 古鬿心神不稳,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心里想要强行唤回自己的心智,但奈何就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手不听使唤。 “啊!”一声嘶吼,古鬿硬生生憋出一口血,珞筑被震开,晕倒在地上。 “鬼王!”鬼刹想上前去拉,被魇翎阻拦:“小刹,她现在神志不清,别去。” “快想想办法。”鬼刹喊道,她虽想着报仇,但古鬿是鬼钰唯一的女儿,她不能让古鬿有事。 司南神君艰难起身,这是个杀了古鬿的好机会,凤凰一族看到珞筑晕在地上也缓过神来,与司南神君一起对付古鬿。 司南神君手里的圆球刚扔出去,就被身后的泽宜瞬间捏破,那凤凰一族的已经近古鬿的身,月老拦住了几个,有几个没拦住,古鬿杀疯了,那些人躺在地上,瞬间没了气。 剩下的几个还要上去,被月老劝住:“凤凰一族本就凋零,你们想好,若你们再送命,凤凰族就没了。” 话刚说完,没等古鬿动手,泽宜随手招来一把剑,几人当即一剑穿胸。 “毁我弟弟名声,那就都死干净。”泽宜说着。 现下没人能拦住古鬿,但那人却一直不现身,泽宜望着天上,这盘棋下到这里,等着最后的将。 天上又是一阵天雷,这道雷声震醒了古鬿的神智,她看着眼前的几具尸体慌了心神,鬼莫见她眼中没了鬼气,上前护住,刚碰到手臂,古鬿便晕了过来。 “妙儿!”鬼莫抱着古鬿,着急喊道。 见这天雷,泽宜以为是那人来了,挥开鬼莫接住古鬿,离魂灯是从泽珵手里拿来的,天时地利人和,离魂灯高高挂起,就要吸出古鬿的神魄。 “泽宜。”声音不对,泽宜愣神看过去,居然是古寒,泽珵在身后紧紧跟着。 看到离魂灯和古鬿,泽珵冲了下来,一掌打在泽宜身上,接过古鬿,离魂灯被泽宜收了回去。 “古神。”众人看到古神皆跪,真云神君也跪着。 古神看了眼妖王,沉声道:“我见过你,那时还是个孩子。” 妖王慌了,磕了一个头:“古神好记性。” “我原本只是个教琴先生,远古遭劫难,我因着住在雨幕所以才逃了此劫。”古神声音里参着术法,响彻整个六界。 “古寒,你要做什么?”泽宜听着话头不对,想要阻止。 古神看着泽宜,眼神鄙夷,看得泽宜心慌。 “这是用来造了这六界的碧天石魂。”古神拿出一块玉石,透着光亮。 泽珵抱着古鬿看向古神,他想起那晚在女少湖古神喝醉之后说的话,他说:古鬿胜过六界。 “今日我若用力捏了下去,这六界便再也不复存在。”真云神君抬头,从未听说过还有这个东西,当年鬼钰被逼得那般,古神也未拿出来过。 只见古神把玉石缓缓送入古鬿体内,这是在被泽宜困住之后,他想了许久想出来的法子,这玉石本来是在他体内,是泽珵找到他之后他让泽珵强行取出来的。 只有这样做,就不会再有人敢伤害古鬿。 煋灵姗姗来迟,看到古鬿昏倒在泽珵怀里,急忙上前问道:“仙子怎么了?” 泽珵摇了摇头没说话,煋灵这才看到古神,同样跪在地上叫着:“古神。” 古神把这跪着的人一一看了一圈,才又说道:“如今六界与她同为一体,是鬼也好,入魔也罢,我就看看你们要如何做。” 司南神君半站了起来,有些傲气,看着古神:“您这样做,把这六界置于何处?” “我告诉你置于何处。”古神厉声道,女少湖震了一震。 他一步步朝司南神君走去:“神界,天界,魔界,妖界,鬼界,哪怕人界,在我眼里,不如鬿儿的一根头发。” 司南神君想起身,被古神按住肩膀起不来,跪在地上,深深把地给跪凹了两寸。 “我会带着她们回到六重天,各自安稳。”古神说着,可司南神君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刚刚古鬿出手直接就灭了凤凰一族,若不是珞筑昏迷了,凤凰一族就没了,这就等于埋了一颗定时炸弹。 “古神,不可...”真云神君冒着胆子说着,泽珵一眼看过去,原本完好的手臂终是又断了。 他痛苦的呻吟着,泽珵冷声道:“这手,断了也好。”当初是看着他没伤害红十的面子上才去给他接上了手,如今看来,真云神君半点恩情也不记。 古神打开了天门,白光乍现,泽宜有些抗拒,古神伸出了手,她看着那只手,那是她期盼已久的,纵使到了现在这幅模样,她也依旧,想要握住。 于是四人在众人跪拜之下,回了六重天。 古鬿再醒来已是半月之后,鬼气暂时被压住,但入了魔,魔性虽退,却导致眼睛看不见了。 泽珵扶着古鬿在花海里走着,温柔道:“花开了不少,甚是好看。” 古鬿笑着:“我闻着香气也能想象到。” 听着这话泽珵垂眸,扶着古鬿坐到了石榻上。 “对不起鬿儿,我会尽力找到解决你体内鬼气之法。”泽珵道。 古鬿摇摇头:“现下最重要的是除掉碧天火。”碧天火失踪没找到,如今长苮上神死了,只有凭着那点怀疑。 “那个孩子,很有可能就是红梅岸边的红石梅君。”古鬿又说着,后来她查了书籍,蜃景若还在重复出现,说明遗憾未解。 “那不重要了!”泽珵有些激动,神情很是悲伤,若古鬿此时看得见,就肯定能察觉到有事情发生。 泽珵害怕古鬿发现异样,又缓了缓说道:“我们以后就不下去了,哪怕真的碧天火重新降临,与你死在一起,也是一件浪漫的事情。” “浪漫?”古鬿笑出声:“你去哪儿看到的词儿?” 泽珵也跟着笑了一声:“我近日翻阅书殿里的话本,觉得有趣得很。” 话本里多的是曲折离奇的爱情故事,古鬿记得还是文宝罗编撰的,当时司命拿上来炫耀了许久,说自己得了个天赋极高的徒弟。 她长长的叹了叹气,再也没有司命送来话本了,石铃挂在女少湖还没来得及取呢,如今再也没有人能上得来六重天了。 泽珵还想说点让古鬿开心的话,看到了站在远处的泽宜,沉着脸,望着远处对古鬿说道:“我去看看今日老师恢复得怎么样。” 古鬿忙点头:“快去吧。”眼睛虽望着雨幕,却什么也看不到,一片漆黑,想要恢复怕是得要些时间了。 “你能瞒她到何时。”泽宜走进大殿里,殿里的陈设都是古神喜爱的物件,她看着心里有些动容。 泽珵沉声:“能瞒到何时就瞒到何时。” 泽宜笑了,拿起一个杯子往墙上摔,杯子碎在地上没有复原。 “那你得把这里的酒藏起来,玉梨盏没了古寒的雨幕之术,摔碎了就再也接不起来了。”她这话说得悲伤。 泽珵沉默着,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古神之前被红石梅君困在红瓦房子里,失了大半灵力,本就元气大伤,被泽珵找到之后又强行拿出体内的碧天石魂,回到六重天没撑两天便羽化了。 那日漫天大雨,足足下了三日,闷雷不断,古神原就是打算好了,早知自己撑不到多久。 “你有何打算?”泽珵问泽宜。 泽宜略微思索道:“神帝留下来的东西,总归要保住一样。” “不过我还是要先在这住些时日。”泽宜又说。 泽珵点了点头:“也好,但你别说话,离鬿儿远点,有个气息总归她更信些。” 泽宜回头瞪着泽珵,白了他一眼转身走了,高高在上的泽珵太子如今成了一个眼里只有娇妻的人,实在难看。 泽珵皱着眉头看着泽宜离去的身影,心里的重石始终落不下,他虽警告过泽宜别再打古鬿的主意,也商量好她要是找到红石梅君和碧天火就用之前的办法再试一次,但他总觉得,泽宜还有事情瞒着。 那红石梅君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她就没说个明白,若只是东海蜃景里的那个小男孩,古鬿与他无冤无仇为何要害她?那一步步的盘算,仅仅只是想要古鬿入魔?入了魔之后呢?泽珵不敢想,但只要古鬿不再下六重天,纵使他再多盘算,也休想得逞。 古鬿坐在石榻上,耳边安静得可怕,连水流的声音都听不见,往日这个时候,该是天河水上涨,海顶云花开出之时了,摘得的海顶云花除了小鲤鱼精还的那朵,所有的都被红十给吃了。 泽珵从身后走了过来,古鬿喊道:“泽珵,我耳朵最近好像也有些不灵光了,你帮我看看天河水是不是快淹上来了。” 泽珵咳了两嗓子,挥了挥手,古鬿耳朵动了动,听见了流水声。 “是来了吗?”古鬿问道。 泽珵走过去拉起古鬿换了一个高些的位置坐下,说道:“来了。” “那你记得仔细看看,说不定运气好能摘得一朵海顶云花。”古鬿说。 “好。”泽珵回应着,眼睛却并未往花海那边看去,若是古鬿此时能看见,便会看到眼前根本没有什么天河水,只有泽珵施法变出来的一汪泉水。 雨幕随着古神的羽化慢慢消失了,天界莲池里的花都已经枯败,六重天花海里的花得不到雨幕的滋养,只能靠着泽珵的灵力堪堪维持住原样。 那些个花香,鸟叫,全是泽珵用法术弄出来的,他轻轻叹了叹气,只盼着鬿儿的眼睛能晚些恢复,越晚越好,晚到他找到恢复雨幕的法子。 “父君恢复得怎么样?”古鬿问。 “挺好的,这次必须得闭关了,可能许久都不能出来见你。”泽珵回着。 古鬿点头:“我明白的,在泽宜手下脱身不容易吧,想必父君伤得很重才不愿让我知道。” 泽珵蹲了下来,抚摸着古鬿的脸庞,温柔至极:“别多想,有我在呢,放心。” 古鬿又点了点头,如今自己的身体脆弱不堪,不仅是鬼气在体内摇摇欲动,那魔性她也有些控制不住,经常会失手弄伤泽珵,泽珵虽然没说,但古鬿心里明白,与其说是不愿下界,还不如说是被困在了这里。 泽珵整理这古鬿的发丝,因为看不见,泽珵也弄不好发髻,头发松松散散的,被风一吹就四散了。 “也不知道凌思秦和小傲娇怎么样了,泽宜有没有为难鬼界,红石梅君手里拿着碧天火想做什么?”古鬿念叨着。 泽珵暗暗施法,让古鬿变得有些瞌睡,古鬿立马打了个哈欠,泽珵淡笑着:“困了吧?” 古鬿点头的瞬间便睡着了,泽珵抱着古鬿回了房间,又在床边坐了许久才出去。 泽宜虽说还要住些时日,但第二日便准备下去了,红石梅君失去了长苮上神这个臂膀,肯定是要寻新的人,她得赶在这个时候去与他一战。 泽宜站在佛镜崖边,衣裙飘飞,神情悲伤,万种情绪掩在心头,想起在回忆里,神帝在最后对她说的话:“宜儿,身为皇室大殿下,要把私情看淡些,要活着,护你弟弟。” “父帝,我错了。”泽宜淡淡说着,若能再来一次,她定守着自己的心,不再爱上任何人。 “你说要是我没在那场宴会上对古寒一见倾心,这后来的许多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泽宜知道泽珵走到了身后,才说着。 泽珵摇了摇头:“老师的英姿,当时许多皇家女子都是倾慕的,况且若是没有发生那些事,或许我就遇不到鬿儿。” 第七十一章 泽宜笑出了声,无奈的也摇了摇头:“你是被迷了眼了我的弟弟啊。” 泽珵也笑了:“我当时还笑你,看不开这些情情爱爱,如今自己尝了这滋味,甘之如饴。” 泽宜没再说什么,挥了挥手,崖中的佛咒便没了,飞身下去,留下一句:“照顾好自己。” 照顾好自己?泽珵嘴角咧开了笑,这算是泽宜对他说过最温柔的话了。 下界出了大事,妖王趁魇翎重伤吞并了魔界,天界为了自保,与鬼界联手,四师兄和文宝罗本该过洗仙池任命仙官了,遭逢大乱就搁置下来,四师兄带着十六师姐和小傲娇暂时住在了天宫。 原本是暂时住着,等着天界稍微安定些就重新开放洗仙池,可谁知那妖王派人偷偷潜入天宫,炸了天宫的兵器库,洗仙池挨得最近也遭了祸,虽及时补救,整修也花了两百年的时间,四师兄就在天宫待了两百年。 泽珵也花了两百年的时间,终于用古神的修补术把雨幕恢复如初,天宫莲池中的莲花重新盛开,凑巧的是,古鬿的眼睛也开始迷迷蒙蒙的偶尔能看清了。 这日看得最清明,古鬿高兴,就坐在花海边看天池水,泽珵在不远处坐着弹琴,琴音悠扬,远远望去,男子的眼追随着女子,宠溺温柔,神仙眷侣也不过如此。 “父君虽没教过我弹琴,但泽珵,你这琴声有些不对啊。”自从眼睛看不见之后,她的耳力要比之前好上许多,这琴音里漏了几个音是听得一清二楚。 泽珵停下,起身往古鬿走去:“欲得美人顾,时时误拂弦。” “两百年过去了,一棵桑葚树你也没种起来,那些拈酸难懂的诗句倒琢磨透了。”古鬿轻笑,躺到在泽珵怀里。 看着那天池水,古鬿想起了一件事,显露一丝俏皮,说道:“听说你曾为珞筑一舞倾心。” “嗯?”泽珵皱眉,甚是恼火,觉得古鬿惯会破坏气氛。 古鬿腾的从泽珵怀里起来,站远了些,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比起姿势看向泽珵:“说起跳舞,我也是不弱的。” 泽珵顺势躺下,单手撑着地,扶额笑着:“那就看看我家鬿儿跳得如何。”他还没看过古鬿跳舞,自然是乐意的,就没有解释他其实都忘记了看过珞筑跳舞,实想逗逗她。 微风吹起,衣裙飘飘,古鬿就站在花海里,曼妙身材,清颜白衫,发髻彻底散乱下来,一头长发倾泻而下,说不尽的美丽清雅,高贵绝俗。 此时泽珵挥手施法,让那琴声自起,古鬿以右足为轴,轻舒长袖,娇躯随之旋转,越转越快,忽然从地上翩然飞起,一颦一笑动人心魄。 泽珵记起当时那些人说无人能比珞筑的舞,若是此时在场,怕就不会再有那等狂言。 突然来了一阵大风吹起了古鬿的衣衫,衣裙贴身,勾勒出玲珑身材,泽珵倒吸一口气,飞身上前噙住了她的双唇。 正在两人情动之时,佛镜崖传来异动,古鬿推开了些,嘟囔道:“有声音。” 泽珵一把拉过来封住她的嘴,又吻了片刻才放开,笑道:“你上次推拒我的借口是说老师出关了,这次竟说六重天有别人的声音,越来越荒唐。” “真有人!”古鬿说道,换了副严肃的神情,盯着佛镜崖。 泽珵这才有所察觉,佛镜崖里真的有动静,细听是有人在呼救,两百年了,没人来闯过佛镜。 “救命啊救命啊,狐狸要吃小孩啦。” 这声音是小傲娇,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泽珵拉着古鬿站在佛镜崖边,看到小傲娇一个人正在佛镜里挣扎着。 小傲娇法力不高,抵挡不住佛镜的伤害就快要被佛咒冲散,古鬿连忙叫着泽珵:“快快,把他带上来。” 泽珵却犹豫着没动手,眼看小傲娇就要没了,嘴里还念叨着:“狐狸要吃我。” 古鬿看泽珵还不动手,自己又因为魔性还未恢复法术,着急得蹬脚:“快啊!他可是阿牛啊。” 泽珵沉思了许久,终于在小傲娇快要撑不住的时候伸出了手,就在泽珵把人拉上来的同时,从底下窜出了一只狐狸,紧紧抓着小傲娇不放,泽珵没办法,把两人一起拉了上来。 一上来泽珵就要抓着狐狸扔下去,被古鬿阻止住了,狐狸满身都是伤痕,应该也是误入佛镜被灼伤的,看着让人心疼。 泽珵施法给小傲娇治疗,古鬿看着泽珵皱了皱眉,不知道是不是环戒戴在她手上的原因,她觉得泽珵的灵力有些迟缓,好像有点力不从心的样子。 “你没事吧?”古鬿担心泽珵,问着。 泽珵摇了摇头,又缓缓施法治疗狐狸,嘴角扯起一丝笑:“可能是看鬿儿一舞耗费了心力。” 古鬿嗤笑,转移了注意,又重新看着小傲娇,佛镜崖的伤是很难恢复的,只能慢慢养着,小傲娇悠然醒转,嘴里还在念着:“狐狸别吃我。” “狐狸没吃你,乖。”古鬿哄着,小傲娇醒了神,看到古鬿吓了一跳,又听见她这么温柔的在哄人,在地上打了个滚,半蹲起身:“我怎么在这儿!” “嘿,你个小傲娇,救你上来还翻脸不认人了。”古鬿走过去,抓住他的衣衫,然后就看见小傲娇露出又害怕又鄙夷的神色,两人开始打闹起来,一个跑一个追。 看到两人跑远了,泽珵施法的手垂了下来,舒了一口气,看着还未苏醒的狐狸淡淡说着:“对不起了,明日再来救你。”于是他捡起狐狸放在了自己房间里。 为了修补雨幕他耗了很多灵力,实在没有力气了,幸好古鬿没有发现,差点就没撑住。 小傲娇被追得生气了,站在古鬿对面吼道:“你...你都是要成为女帝的人了,怎...” “鬿儿。”泽珵大声喊道,打断了小傲娇。 但古鬿还是听到了,问道:“什么女帝?” 小傲娇开口要解释,被泽珵用禁术噤声,张嘴说了两句没声,指着自己嘴巴惊慌失措。 古鬿回头看向泽珵,疑惑不解,什么女帝?她并不知道这个事情,就连她是怎么上来的泽珵也只是几句带过。 泽珵叹气,还是大意了,早知道把人打下去,不该是拉上来。 突然觉得眼睛有点干涩,古鬿闭了闭眼,再睁开就又看不见了,她用手在空中抓了抓,泽珵把自己送过去,古鬿抓住泽珵的手腕:“把禁术解了。” 泽珵无奈,挥手解了小傲娇的噤声,右手扶着古鬿,左手对小傲娇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小傲娇看着有些不太懂,但也猜到或许在六重天上古鬿还不知道下界发生的事。 看泽珵的神情像是不想让古鬿知道这些事情,于是小傲娇转了转眼珠子:“古神的女儿,成为女帝不是迟早的事吗?” 泽珵几不可见的舒了一口气,看向小傲娇的眼里多了些欣赏,是个懂事的孩子。 可古鬿心里却并未解开疑惑,刚刚那句话明明不是这样的,泽珵有事瞒着她,到底在上来之前发生过什么。 古鬿表面淡定道:“你传音给你四师兄,别让你四师兄找急了。”说完才想起以小傲娇的法术传音是传不下去的。 “对了,那狐狸呢?”古鬿问道。 “狐狸!狐狸!它要吃了我。”小傲娇突然激动道,跑到古鬿身前拉着古鬿:“鬼王,别救他。” 泽珵笑道:“我还真没救。” “啊?”古鬿捏了捏泽珵的手腕。 小傲娇发现古鬿好像看不见,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发现真的看不见,泽珵打掉了在他的晃手,解释道:“他是个灵狐,体质特殊,我得先瞧瞧怎么治。” 古鬿点了点头,灵狐是狐族最尊贵的狐狸,也是极其稀少的族群,原本比凤凰族还稀少,可...凤凰族被她杀光了。 想必珞筑此时要恨极了她吧,那些人,原本也是很无辜的。 “小傲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古鬿问道,泽珵扶着古鬿往前走,小傲娇在后面跟着,对这里十分感兴趣,四处乱瞅着。 这些花在下界都没有看见过,有几株竟然还在动,他站在一朵火红的花面前,一边研究一边说道:“四师兄要过洗仙池了,定仙神君叫我们上来住着,住着住着就住着了。” 古鬿笑道:“那四师兄定的哪个品阶,任了什么仙职呢?” “还没定呢,洗仙池被炸了,估摸着还得花些时间。”小傲娇想伸手去摸那朵火红的花,被泽珵制止道:“有毒。” 天宫被炸了?谁还有那个本事,莫不是泽宜或者红石梅君出现了,要对天界动手?古鬿还想继续问,泽珵又轻轻施法让古鬿变得困意十足,说着就要睡着,睡在泽珵怀里。 “她怎么了?”小傲娇问道,哪有人说话说着说着就睡着的。 古鬿没理小傲娇,等把古鬿抱回了房间才出来,小傲娇还在研究那些花花草草,泽珵说道:“是我亲自送你下去,还是让你四师兄来接你。” 小傲娇摆摆手:“不慌。”说完又发现这样好像不对,才直起身子不再看那些花草,回道:“那只狐狸呢?” “你不是怕他吗?”泽珵打趣道。 小傲娇摇了摇头,有些犹豫要不要说,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其实...其实是我先惹他的。” “哦?你为何要惹他?”泽珵问。 小傲娇略微思索了片刻:“天界三公主与狐族上神相恋,狐族的人不乐意,一直追杀三公主到流域河畔,后是天帝亲自去才把人救回来。” 泽珵倒不知道两百年间发生了这等趣事,问道:“那与你们出现在佛镜崖有何关系?” “自然是有关系的,三公主已然回了天宫,决定不与那狐族来往,可偏偏他们不放过三公主,派出族中灵狐到天宫来要人,我觉得生气就偷偷剪了灵狐的一条尾巴。”小傲娇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都快没有声音了。 泽珵看过那灵狐,确实有只刚没的尾巴,那是只罕见的九尾灵狐,虽说灵狐的尾巴可以再长出来,但每少一条尾巴都是耗损元气的,怪不得人家拼死也要缠着。 “你还真是嫉恶如仇。”泽珵沉声道。 小傲娇往古鬿房间所在的地方看了看,声音压低了些说道:“凤凰一族就只剩她一个了,虽是她自己作孽,但也着实可怜,现在很多人都护着她,还有许多人给她相亲呢。” 听到这泽珵皱起了眉头,若这件事情让古鬿知道免不了又是伤怀一场,他不得不提醒小傲娇:“这件事,别同鬿儿说。” 小傲娇点了点头,又好奇问道:“她怎么了啊?为什么瞎了,我看好像也没有灵力波动,法术也不会使了吗?” 泽珵没说话,摸了摸小傲娇的头,从怀里取出一把弓,是还没来得及给四师兄的弓,他怕之后没机会给了。 “这是给你四师兄的礼物,告诉他,有了这弓,那四海水君不会是他的对手。” 小傲娇接过长弓,对泽珵不回答他的问题感到不满,又说道:“听说她入了魔,但各界对她的态度却怪怪的,天帝还写了抵令,说要尊她为女帝,好像也没人反对。” 泽珵讽刺的笑了笑,当然没人敢反对,古神在众人面前把碧天石魂打入古鬿体内,不就是换一种方式宣布众人,这六界的神他让给古鬿做,况且那些人又不是真的尊古鬿,只是怕自己没命罢了。 远古神陨落的征兆早已显现,想必他们是知道古神羽化了,才想让古鬿做第二个古神,也不知道司南神君那几个心里亏不亏,一边打着为六界好逼了鬿儿入魔,现下又让一个入魔之人称女帝,真是笑话。 第七十二章 “我会传音给你四师兄叫他在下面接你,明日便把你送出去。”泽珵还是没回答小傲娇的话,说完这句就进了古鬿房间。 小傲娇撇嘴,泽珵什么都不跟他说,就急着想赶他走,但越是这样他就越好奇,听四师兄说古神羽化了,大家都猜测是不是古鬿发了魔性杀了自己的父亲,现在看古鬿这肩不能抬手不能扛的模样,倒像是真的。 古鬿醒来已是第二日,她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但小傲娇已经被泽珵给送了下去,她依旧坐在花海里,泽珵在一旁为灵狐治疗,灵狐因为刚刚断了尾巴又待在佛镜里的时间较长,受伤很重,所以暂时还送不下去。 古鬿托腮看着,是一只通体全黑的男狐狸,看品相应当是不凡的,怎的会因为被割了一条尾巴就死缠烂打追着小傲娇不放,还会重伤至此。 “怎么样了,很难治吗?”古鬿问道。 泽珵微微点头,灵狐的体质十分特殊,如果只是光输灵力进去根本没用,得用些其他的法子。 古鬿沉思了许久,手里变出那最后一朵海顶云花:“给他用这个吧。”有那么一点舍不得,这雨幕自她醒来就没有再升起来过,手里的这朵真正的是最后一朵了。 泽珵倒是有其他的法子,就是取灵狐同类的心头血入药,但这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于是接过了海顶云花。 小心翼翼取了海顶云花的花心,碾碎之后喂了进去,这花只要用得适当就有奇效,只见那灵狐身上闪了下光,幻化成了人身,气息均匀,但还是没醒。 “还真是个俊俏的男子。”古鬿看着化为人身的灵狐,仔细瞧着那张脸,一张好看的皮相,唇下的一点黑痣尤为引人注意。 泽珵动了动,挡住了古鬿的视线,不屑道:“也不是很俊俏。” 古鬿笑出声,换了个地方继续盯着灵狐瞧:“还不醒?” “好像缺了点东西。”泽珵皱着眉头,探着他的身体。 “缺了什么?”古鬿问,海顶云花可是有奇效的东西,竟没把他治好,早知道给小傲娇吃了,也不算浪费。 泽珵还在仔细探着,过了许久才抬起头,有些不确定道:“好像,没有心脏。” “嗯?怎么可能,没有心他还能活?还能来天宫?”古鬿也有些好奇,上前摸了摸他的胸口,有心跳啊,古鬿看着泽珵,莫不是医术退步了。 泽珵知道古鬿在想什么,正是因为有心跳他之前才一直没有注意,这下仔细探查才觉有异,那跳动的地方是空的,没有心脏。 泽珵把法术捏在手上,然后去握古鬿的手,慢慢探向灵狐的胸口位置,这一探让古鬿惊出了声,的确是空的,跳动的是外面的皮,仿若有心脏。 “那他怎么还能活着,还追着小傲娇不放?”古鬿疑问道,但泽珵也不知道,他并未听过灵狐是没有心脏的,得去翻翻古志。 又过了两日,灵狐还是没醒,泽珵翻过关于灵狐的古志,上面记载灵狐是集天地之气而生,几万年也不一定能出一只,其心脏乃是玉石所化,有妙用,但具体有什么用并没有提起,只是说没了心脏的灵狐也能活,但时限只有三百年。 古鬿坐在书案旁画画,画中是只红色的蝈蝈,一边画一边说着:“看来是有人把他的心脏取走了。”古志上说若三百年一过还没有拿回心脏就会沉睡,不会这么巧刚好就三百年了吧,古鬿想着。 泽珵也在思索,若真是三百年时限到了,他也没法让人醒过来,总不能还去给他找心脏吧,但让这么一个大男人睡在这里,让他心里很不爽快。 古鬿说道:“不然传音给煋灵,找个神器把他送下去吧。” 泽珵也是这样想,放下手中的古志,走过去握住古鬿拿笔的手,在蝈蝈旁边画了一只鸟。 “不如过些时候我去鬼界把石铃带上来。”泽珵说道,害怕古鬿觉得孤单。 古鬿摇了摇头,柳鱼为了照看小矮子才把石铃带去了鬼界,石铃在柳鱼身上比在她身上安全,况且两百年过去了,估计小矮子恢复得也差不多了,若他出来肯定会来找她的。 “也不知道父君怎么样了。”古鬿念叨着,泽珵右手紧了紧没说话,古鬿想了想又说道:“泽珵,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什么?”本就是泽珵握着古鬿的手在画画,泽珵手一松,毛笔掉在了画纸上,把蝈蝈染成了黑色。 古鬿没想到泽珵反应那么大,笑了笑:“真有事瞒着我啊?” 面对这样直接的质问,泽珵有些慌了神,莫不是小傲娇走之前对古鬿说了什么,但如果古鬿知道了老师的死应该不会这么淡定,那肯定是其他的事情,他一时拿不定到底是什么事情,只能沉默着不说话。 “你这么严肃搞得像是父君出事了似的。”这话一说出来泽珵差点没绷着,随即古鬿又说道:“我只是觉得那日小傲娇说什么女帝,心里有些疑惑罢了。” 呼~泽珵舒了一大口气,幸好不是老师的事,他咳了咳才说道:“你是老师的女儿,本就该有如此尊位。” 古鬿摇头笑着,看向泽珵:“肯定是你和父君做了什么事情,不然我一个入魔还有鬼王身份的人,他们怎么会愿意。” “他们不愿意也得愿意。”泽珵有些激动,冲动的说出了这话,说完才觉得不该说这么多。 古鬿又追问着:“为何非得愿意?”是父君做了什么事情逼迫那些人的吗? 泽珵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古鬿十分聪明,轻易说点什么就会让她生疑,于是抱紧古鬿,在她的颈窝里吐出一口气:“我累了,鬿儿。” 被泽珵这么一打乱,她又有些困了,眯了眯眼睛,迷蒙道:“我也有些困了。” “那我们去睡吧。” 薄薄的白雾,如轻纱笼罩着整座宫殿,衣香鬓影淹过了几声喘息,六重天唯一的一颗桑葚树结了果,满满一树的青疙瘩,想必不久便能做好几坛桑葚果酒。 泽珵第二日便给煋灵传了音,但迟迟未收到回信,反而那原以为会一直沉睡的灵狐却突然苏醒了,但非常虚弱,却一直嚷着要下去,此刻古鬿正同他在佛镜崖拉扯,泽珵在一边看着。 “你此刻真的下不去。”古鬿苦口婆心的劝着,拉着灵狐的衣角不松手,灵狐也没力气甩不开,又不说话,只是挣扎着。 古鬿抓得累了,松开了手,泽珵施法定住了灵狐,灵狐气急,看着泽珵的眼神就像是要把他给吃了。 “你怎么如此犟,这样下去是会没命的,那就可惜了我的海顶云花了。”灵狐非要送命她也不想拦着,只是觉得浪费了她最后一朵海顶云花。 古鬿的眼睛又有些看不清楚了,坐在地上歇着,泽珵上前扶起她,在地上放了个软垫再让古鬿坐着。 “放开我。”灵狐小声说着,嗓音喑哑。 古鬿惊讶道:“原来你会说话啊。” “你倒是说说,你这么执着的要下去干嘛?”古鬿问道,看灵狐的反应,是不认识她的,想来也不奇怪,灵狐极其稀少,很多一辈子待在狐族到死都没出来过,她也是第一次看见。 灵狐却不并说原因,又闷着,古鬿又换了个问题问道:“那你叫什么总可以说吧。” 灵狐垂眸:“白英。” “我叫古鬿。”古鬿笑笑道,泽珵皱起眉头,走过去挡住古鬿的视线,把古鬿抱起来往房间走去。 一边走一边说道:“该压制魔性了。” 古鬿无奈,心里快要笑死了,这满身的醋味儿,一个刚刚才知道名字的灵狐,不知道有什么醋好吃。 白英被泽珵定住,在佛镜崖足足站了三日,一共就说了三句话,都是要下去。 古鬿想着既然他非要闹着下去,又不能一直把人困在这里,不如就放了他,等他在佛镜里撑不住了再救上来,不过就是有些废泽珵的灵力。 谁知泽珵刚刚准备解开定身术法,煋灵的传音就到了,煋灵说这只灵狐是狐族派来杀珞筑的,古鬿疑惑为何要追杀珞筑,于是泽珵把关于珞筑与狐族上神相恋的事情跟古鬿说了。 这下古鬿更不能放白英下去了,且不说下不下得去,就凭着他要杀珞筑的心,古鬿就得拦着。 于是又晾了白英几日,桑葚树都微微红了,古鬿揪了一颗吃了起来,酸得抖擞了一下,有些想念煋灵的冰葡萄。 本来是可以叫泽珵下去找煋灵拿些上来,但佛镜崖毕竟是佛镜崖,虽然泽珵是远古神,但无论如何经过时都还是会受些痛苦,若因这种小事就要下去一次,她怕有一天泽珵可能会倒在她面前。 古鬿想到一个逼问白英的办法,她摘了一小碗还没熟的桑葚,走到白英面前,笑得狡黠。 白英铁青着脸,就是不再说话,于是古鬿拿起一颗桑葚喂在白英嘴里,还让泽珵施法让他不能吐出来,看着他憋得通红的脸,古鬿大笑出声。 他生生的把那酸的桑葚吞了下去,憋出两个字:“放肆。” 太好笑了,古鬿乐此不疲,连着喂了五六个,白英受不了,终于开了口:“你想知道什么?” 不得不说白英的忍受力还是可以的,竟吃了那么多个,她一个都咽不下去,古鬿把剩下的递给泽珵,坏笑道:“你要不要也尝一颗。” 泽珵回了一个微笑,竟真的拿起一颗吃了起来,还吃得津津有味,古鬿不禁竖起了大拇指。 想了片刻,古鬿才问道:“你为什么要追杀珞筑?” 古鬿看得仔细,听到珞筑二字时白英的表情很是悲伤,这种表情怎么会出现在一个追杀者的脸上,其中必有古怪。 白英沉默了许久,才硬生生憋出来一句:“狐族长老的命令。” “那狐族为何要杀她?”古鬿今日心情格外好,眼睛也一直能看到,仿佛就快要好了。 “狐族有规定,不与外人相恋,她...云五爱上了她。”白英说道。 “云五是谁?”古鬿问。 白英提到云五时眼里有异色,他回道:“狐族上神,二长老的长子。” 古鬿听说过,狐族唯一的上神是位长相俊美的男子,但她记得鬼刹跟她说,那上神是个花心之人。 就这么一问一答了许久,古鬿才明白整个事情,同小傲娇跟泽珵说的大致一样,不过有一点不对,就是白英不是来杀珞筑的,虽然白英没有明说,但她能看出来,每每说到珞筑时,白英的眼神都透露出悲伤。 但这样的事情光是这样问肯定是问不出来的,于是古鬿便让泽珵解了白英的术法,白英还想着要下去,被古鬿暂时稳住了。 “我不会让她上来。”两人在房间里喝着茶,泽珵沉声说着。 古鬿稳住白英的办法就是告诉他,会把珞筑带上来,当时白英的脸上明显有喜色,说明真像她猜测的那样,白英也喜欢珞筑。 虽然没有见过那个狐族上神,但鬼刹的话古鬿是相信的,况且听完整个故事,在珞筑被狐族追杀之时也没见这个上神出面阻止,可见不是什么好人,但她看白英倒是不错,不如把珞筑叫上来,两人说清楚后或许就生出情愫了呢。 古鬿喝了一口茶,茶气飘出蒙住了她的眼,等雾气散去就又看不见了,她不动声色道:“有你在,她也伤不了我。” “你...”泽珵发了怒,茶杯嘭的一声放在桌上,“她也是逼你入魔的其中一个,况且...” “我杀了她全族。”古鬿淡淡说道。 “你既然知道,还要让她上来!”泽珵不能理解,挥手把茶杯摔碎在地上,茶杯是玉梨盏的材质,泽珵反应迅速的悄悄施法,茶杯复原在桌上。 这是第一次泽珵发这么大的火,古鬿虽然生气,但心里也在为自己的莽撞愧疚,泽珵为了她费尽心力,两百年不断的为她清理魔性,她不该扰乱这平静的生活。 第七十三章 古鬿退了一步,是自己想法过于简单了些,轻声说道:“我只是随便一说,有些困了,想睡觉。” 看到古鬿走到床边,步子有些迟缓,应该是眼睛又看不见了,她背对着他躺在床上,泽珵才觉得刚刚的他有些过于激动了,他也是一时着急,害怕珞筑上来破坏了两百年的平静。 泽珵慢慢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古鬿:“对不起,鬿儿。” “是我对不起你。”古鬿早已泪流满面,是她发了疯杀了人,最后还逼得父君赌上半身修为开了天门,让他不得已要长久闭关,害得泽珵被她困在这里哪儿都去不了,她才是犯错的那一个。 古鬿的泪水滴在泽珵的手上,泽珵从古鬿身上越了过去,面对着古鬿,用手温柔的擦去她脸上的泪水,眼里无神,确实是又看不见了。 最近压制魔性太过频繁,本来就快要好的眼睛又开始复发了,擦完眼泪后泽珵用力抱紧古鬿,语气温柔道:“我只是太害怕了,不想让你有半分危险。” 古鬿没说话,心里有很多话想说,但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她想告诉泽珵她不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不想被人守着当一个瓷娃娃,可她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那二十多条性命,她百口莫辩。 其实很多事情古鬿都知道,就像她总爱犯困,是因为环戒压制魔性压不了太长的时间,于是泽珵会在适宜的时间施法让她感到困顿,还有两百年前的六重天上,有一个女人的存在,虽然她刻意把步子走得很重模仿男人,但那时她的耳力极好。 她知道那人肯定是泽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泽珵会让泽宜到六重天来,或许是因为父君的原因,泽宜在父君面前一向不敢张狂,但后来便不在了。 红石梅君的身份始终没搞清楚,逼她入魔的那场戏背后的人不一定就是泽宜,很有可能所有的事情都是红石梅君操控的,当初那只蛤蟆精说有个男人传音给他告诉了古鬿的身份,古鬿一直以为是天帝,但仔细想想当时天帝正在与天后对抗,哪有时间抽出身来。 还有那个伤害她孩子的人,极有可能就是红石梅君,他如今得了碧天火,却隐隐不发,实不知其目的,还有煋阳,他对煋阳的好,是否从一开始就是利用。 泽珵在两百年前就把这些猜测传音给了煋灵,煋灵只说已经知晓,但没有说要怎么应对,泽珵这样心怀六界的人,不该被她困在这里。 古鬿被泽珵抱在怀里,均匀的气息传了过来,她轻轻抬头看上去,泽珵闭着眼睛睡得很沉,刚刚的茶水里被她加了花海里的风眠花种子,是绝顶的迷药种子,她亲自尝试过,吃了种子后整整睡了两日。 她有些问题,如果泽珵在场,肯定不会让白英开口。 白英在偏殿里待着,看到古鬿脸有喜色,问道:“是要去带她上来了吗?” 古鬿摇摇头:“我有点事情想问你。” “你还想知道什么?该告诉你的我都说了。”白英有些怒气,觉得自己被骗了。 古鬿也不恼,只是说道:“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想问问你,下界如今是什么样的情形。” 白英有些疑惑,他虽不认识古鬿,但出了狐族地界以后多多少少听了些传闻,猜到几分。 “妖王成了魔界与妖界的两界之王,天界为了抗衡,与鬼界联手,我在天宫时听到一些传闻,天帝有意想让煋阳六公主和鬼界右域主联姻。”白英老实说着。 鬼莫和煋阳?古鬿憋不住想笑,且不说鬼莫是个花心的,就说煋阳的年龄,如今才一千两百多岁,还是个稚童模样,煋灵也是真下得去手,不知道这样乱点鸳鸯谱,会不会跟月老吵起来。 “那你知道泽宜吗?”古鬿问。 白英点了点头:“远古泽宜殿下,住在人界边塞一个叫女少湖的地方,好像在帮着妖王管理魔界。” 妖王的法力在魇翎之下,夺了魔界想必是泽宜在帮忙,不管是长苮上神还是妖王,都不是在为泽宜做事,是为红石梅君,但她想不通的是泽宜明明是想要消灭碧天火的,为何也要帮着红石梅君。 “魇翎伤势如何?”魇翎视魔界为自己的家,能想象到是一场恶战,鬼刹或许该心疼了。 白英不认识魇翎是谁,摇了摇头,又皱起眉头问道:“你问这些来做什么?” 古鬿笑了笑:“没什么,待在这里无聊,随便问问。” “何时把她接上来?”白英又问。 “你这么想让她上来,想下去也是因为她吧。”古鬿看白英对珞筑十分在意,对两人之间发生的什么感到十分好奇。 白英沉着张脸没说话,古鬿忍不住追问道:“你和她之间...” “她不认识我。”白英打断道。 “嗯?”不认识?倒是越来越有趣了。 古鬿还想继续问下去,泽珵在身后喊了一声:“鬿儿。” 没想到那风眠花只能让泽珵睡这么短的时间,看他的神情好似有些生气,古鬿回头牵起一个微笑:“你醒啦。” 泽珵微微点了个头,若是平时他不会被这等迷药给迷住,最近耗费了太多灵力有些疲惫所以才昏睡了片刻,她不高兴的原因是古鬿的隐瞒。 如果她坚持想知道这些,他会亲自告诉她,而不是用这样的方式。 古鬿伸出手拉泽珵,被泽珵躲开,转身走了,古鬿的手悬在半空,笑着的嘴角僵了下来。 白英也看出了两人的不对劲,他在狐族经常看到这种戏码,夫妻之间冷战,这种情况下过不了许久两人就会受不了分开,白英心里这样想着。 古鬿追了出去,泽珵已不见踪影,这六重天很大,她没有法术不能飞行也找不到他,她坐在花海边看着雨幕,心里惆怅。 泽珵只是心里有些生气想自己调节调节,他不想再次冲动对古鬿发火,他站在远处,看着坐在花海里的古鬿。 突然一道流光闪过,是煋灵的传音,煋灵说珞筑两百年前就失忆了,药君看过以后说那段记忆已经缺失再也记不起来了,对珞筑来说这是一件好事。 既然珞筑没了记忆,他也就没有什么担心的了,煋灵也有让珞筑上来避祸的意思,那狐族穷追不舍,屡次来天宫挑衅,泽珵没告诉她上面有只灵狐,只是让她把珞筑带到六重天下,即刻就带珞筑上来。 古鬿与泽珵这一日就真的互相没说话,直到古鬿的眼睛又开始渐渐的看不见摔倒在花海里。 “没事吧?”泽珵沉声道,及时扶住了古鬿。 古鬿摇摇头,没说话。 泽珵叹了叹气,还想说话,一旁刚刚上来的珞筑担心道:“仙子手上有些擦伤,这是我随身带着药膏,涂上好得快些。” 刚刚竟然没有发现有人,这是珞筑的声音,古鬿皱着眉,泽珵在古鬿耳边悄声说道:“她失忆了。” 泽珵用手在古鬿手上摸了摸,擦伤瞬间不见了,珞筑拿着药膏的手愣了愣,收了回去。 “你...”古鬿想问珞筑是不是真的不记得她了,但有些不敢问出口,万一记得呢,万一被她这么一提醒就记起了呢。 “多谢仙子收留,四妹说仙子即将成为女帝,古神刚刚...” 泽珵阻止道:“不用这么客气,托你带上来的东西带了吗?” 珞筑手里变出一个大袋子,沉沉的,递到古鬿面前:“四妹说这次的冰葡萄她加了对眼睛好的药材,可能会有些苦,若仙子吃不惯她就重新再做些。” 是冰葡萄,古鬿急忙在空中乱抓着,珞筑这才发现古鬿看不见,打开袋子拿出一颗冰葡萄送到了古鬿手里。 古鬿含着冰葡萄道:“是有些苦,不过并不难吃。”她想吃好久了,一点点苦味可以接受。 看着古鬿吃开心了,泽珵嘴角也牵起了一丝笑,明明是他被迷晕了,该生气的是他,但一整天古鬿不跟他说话,他心焦如焚。 “对了,白英呢?”珞筑已经上来了,刚刚还那么期待的白英怎么还不出现。 “那只灵狐?他在这儿?”珞筑问道,神情有些害怕,他是狐族派来杀她的。 泽珵看出了珞筑的害怕,古鬿看不见自然不知道,笑问道:“你认识他吗?” 珞筑摇了摇头道:“不认识,但我知道他是狐族派来杀我的。” 古鬿笑而不语,忙拉着泽珵缓步朝白英的房间走去,若是司命此时在肯定会笑话她,就连月老也没这么积极的。 白英不在殿中,泽珵在古鬿耳边轻声道:“他在躲着珞筑。” 这是什么操作,明明刚刚还想见得很,现下又玩起了猫捉老鼠,珞筑不知道其中内情,只跟着古鬿到了这个房间,四周看了看,猜或许是她即将要住的地方。 古鬿叹了叹气,她没耐心在这里等着,反正两人都在六重天总会有见面的一天,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摔的那一下,她觉得眼睛突然变得十分疲惫,有些困顿。 泽珵发觉了古鬿的不对劲,抱着古鬿往他的房间走去,把珞筑晾在了这里。 古鬿躺在床上昏昏欲睡,泽珵缓缓在古鬿手上的环戒里注入灵力,温柔的说道:“鬿儿,好些了吗?” 眼睛有些酸痛,身体也很难受,但为了不让泽珵担心,古鬿点了点头,忍着难受艰难开口道:“泽珵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用风眠花迷晕你了。” 泽珵摇了摇头,单手抚摸着古鬿的头:“乖,我不怪你,只不过以后你想知道什么记得来问我,我一定会跟你说的。” 古鬿牵起一丝痛苦的笑,体内的鬼气今天有些不对劲,加上魔性有些让她吃不消,泽珵没办法,强行施法让古鬿昏睡了过去。 等古鬿的呼吸缓缓均匀了,泽珵蹲在床边又看了她许久,老师的死迟早会被她知晓,到时候免不了会被魔性侵袭,他得早些想个应对之策。 泽珵走到白英的房间,珞筑还站在那儿,看到泽珵过来了才微微笑道:“请问这是给我住的地方吗?” “不是,跟我来。”泽珵说道,往隔壁的房间走去,一边走一边说:“下界的很多事情,鬿儿若问你的话你都可以跟她说,但有两件事,我希望你不要提只字片语。” 珞筑疑惑:“哪两件事?” “一件是古神的羽化,另一件是...”房间到了,泽珵回头看向珞筑,盯着她的脸色道:“你全族被灭的事。” 珞筑神情很悲伤,除了悲伤没有其他,泽珵盯了很久,虽然煋灵说记忆不可能恢复了,但他还是万分谨慎。 珞筑更加疑惑了,古神羽化的事情仙子不知道或许是有人刻意瞒着,她可以理解,但凤凰一族是被一只虫妖灭族,为何不能让仙子知道? 于是问道:“为何不能说我全族被灭之事?” “因为会引得她伤心。”泽珵说,随后又道:“你若不答应,我即刻便把你送下去。” 珞筑连忙点头,她被那些狐族的人纠缠怕了,云五的置身事外也让她寒了心,在这里清净许多,可以有时间忘记云五,治愈自己的情伤。 “我答应,定不会多言。”珞筑说道。 泽珵又看了珞筑几眼,确定她是真的失忆了才准备离开,走到门口被珞筑叫住。 “仙君。” 泽珵回头:“怎么?” “灵狐...”她有些害怕,灵狐是狐族最厉害的族类。 泽珵笑了笑:“他不会伤害你,放心。” 听到泽珵这么说珞筑便安心了,她瞧着泽珵觉得很是好看,与仙子倒是很相配。 泽珵在找白英,这怂怂的灵狐,躲在无炎洞去了,看到泽珵来找他有些羞红了脸,急忙解释:“我想参观一下这里。” “参观得如何?”泽珵笑问。 白英抠了抠后脑勺,指着那原本该有一汪泉水的地方道:“这里若是修一座温泉,便完美了。” 第七十四章 泽珵看着那空荡荡的地方,那里原本是有的一座冷泉的。 白英硬是躲着珞筑躲了小半个月,几次正面相遇他就直接变成狐狸逃之夭夭,古鬿看不下去了,趁着桑葚熟了叫来她们一起摘,灵狐起先推三阻四,最后被泽珵硬拖来的。 珞筑拿着大碗摘着桑葚,与古鬿闲聊着,白英隔着一颗树站在对面,眼神时不时瞟过来。 “我昨天去佛镜崖收到四妹的传音了。”珞筑说着,她法力有些弱,只有在佛镜崖上,煋灵在下面才能收到传音,煋灵或许是带着怜悯,很是宠爱珞筑,明明很忙也还是会抽空来到六重天下给珞筑传音。 古鬿吃着桑葚:“她说什么了?” 自从半月前与泽珵闹过矛盾之后,泽珵再也没阻止过人跟古鬿说下界的事情,只是在旁边一起听着,偶尔还会插一嘴。 “她说抵令已经发出去了,你正式成为了六界的女帝,还有天界与鬼界的联姻定了日子,三个月后成亲,因六妹年纪太小,所以鬼莫会先来天宫住着,等六妹长大些了再接去鬼界。” “鬼莫还真的要娶煋阳?”古鬿大惊失色,她有些不敢相信,甚至怀疑是为了把红石梅君从红梅岸边逼出来而设的陷阱,但梅天沐到底是不是对煋阳真的疼爱连她都不能确定,若真是陷阱,倒有些欠缺考虑了。 珞筑把一大碗桑葚摘满之后又换了一个碗继续摘,点了点头说道:“之前右域主来过天宫一次,我看着很是疼爱六妹的。” 古鬿若有所思,泽珵在一边看着她的表情,有些不快,插了一句:“我觉得他们甚是般配。” 古鬿望向泽珵,彻底笑了出来,捧着肚子哈哈大笑,不能想象鬼莫一袭红衣牵着煋阳的样子,一想就觉得笑掉大牙。 珞筑不知古鬿笑什么,但还是跟着一起笑,对面的白英看得入神,手里的碗没拿稳掉在地上,大概缓了十几秒,泽珵才反应过来,手动了动,摔碎的碗复原在白英手里。 古鬿嘴角僵了僵,随后对白英说道:“幸好这是玉梨碗,不然让你摔碎了我可得心疼死。” 白英不知道玉梨碗为何会不碎,但珞筑在六重天的书籍里看到过,看着白英拿着碗研究,珞筑解释着:“玉梨石是古神的心魂所化,所以只要古神没事,那碗就不会...” 珞筑看到泽珵的眼神,瞬间停了下来,想起古神已经没了,那自然这碗是会碎的,应该是泽珵用法术强行复原的。 古鬿没再说什么,看桑葚摘得差不多了,于是开始研究怎么酿酒,几人在树下研究了许久,最后搞得七七八八,埋进了花海,也不知道酿出来能不能喝。 等各自都回各自的房间以后,珞筑犹犹豫豫,走到了隔壁房间,白英没想到珞筑会主动来找他,坐在榻上有些局促。 “你...你找我,有什么事吗?”白英问道,不敢看珞筑,手忙脚乱的准备沏茶。 在六重天待了小半个月了,珞筑觉得白英在古鬿躲着她,想着会不会是泽珵警告过他什么,看他每天战战兢兢的模样,珞筑想了许久,趁今天也一起酿过酒,她就冒着胆子过来想问问。 “你是不是在故意躲我啊?”珞筑问道。 白英本来就不会沏茶,手里的茶杯哐当相撞,忙说道:“没...没有啊。” 珞筑上前坐在了榻上,接过白英手上的茶盏继续沏茶,一时又不知道该问什么了,两人沉默良久。 白英咳了咳,打破沉默:“我是白英。” 珞筑憋着笑,把沏好的茶递到白英手里:“我知道。”仙子把他断尾被困在佛镜崖里的事情告诉了她。 “我在狐族时没见过你。”云五带她去过狐族,在那里住了十几日不少人来找过她的麻烦,那些个长老们她也一一见过,从没看见过白英,也未见过其他灵狐。 白英接过茶,老实问道:“我待在自己洞府里,甚少出来。” 若是这样,为什么这次出了狐族,就为了要追杀她? “那你这次出来是为什么?”珞筑小心翼翼问着,生怕白英突然换副嘴脸说是来杀他的。 窗外照进一缕光亮,光线所及之处有细微的渣尘掉在地上,泽珵小心拉着趴在房梁上的古鬿,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整个人滚了下去。 古鬿顺着泽珵打的小洞望下去,嘴里悄声对泽珵说着:“你说这白英怎么就不开窍呢?人家都主动找上门了。” 古鬿看得着急,这白英说话一愣一愣的,两人半天也不进入正题,实在恼火。 听到珞筑问这个问题,白英干脆还直接不说话了,珞筑觉得气氛尴尬,喝完一杯茶就起身要走,白英放下茶杯想要阻拦,憋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珞筑便离开了。 哎,愁啊,古鬿为白英愁死了,这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两人又开始沉默寡言,古鬿也没再去管,开始期待起自己酿的桑葚酒,再过半个月应该就可以拿出来尝尝了。 这日白英来花海找古鬿,泽珵在远处研究怎么种桑葚树,古鬿看向白英,笑了笑道:“你这几日一直在我面前转转悠悠,是有什么话这么让你为难?” 白英蹲在地上扯着杂草,眼神左看看右看看。 “珞筑在房间里。”古鬿说道,珞筑时常自己一个人闷在房间里,她偷偷去瞧过几次,每次都是以泪洗面,想是还在为云五而情伤。 白英应该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来找古鬿,但这事她可帮不了忙,于是古鬿又说道:“你这时候应该去找她,去嘘寒问暖,温柔安抚,说不定她就注意到你了。” 白英使劲扯下一团杂草,下定决心道:“她本不该为云五的置之不理伤心。” 古鬿笑了:“怎么?你还要为那个云五开脱不成。”说他被某事缠住,说他无可奈何? 白英连忙摇了摇头,表示他不是那个意思,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泽珵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实在不喜欢这种婆婆妈妈的性格,皱着眉头说了一句:“要说就说,不说就找个洞自己玩去。” 泽珵走到古鬿身边顺势揽着她的要一起坐在榻上,看向白英:“你若喜欢她,实不该让她整日为别的男人伤心,你若日夜陪伴着,早就是你的囊中之物了。” 古鬿转头瞄了泽珵一眼,这囊中之物四个字,是不是用得有些不够恰当。 然则白英还是纠结着,蹦出一句:“没有别的男人。” 实在无奈,古鬿望向雨幕,不再说话,这时白英才缓缓说话,古鬿这才又转回头来。 “这是我们狐族的秘密,若不是...我是不会轻易说出口的。”白英说。 本来还不怎么感兴趣,可一听有秘密古鬿来了兴致,她爱听这些,比那些话本有意思。 白英说道:“我是狐族最后一只灵狐了,为了不让别族侵扰,长老们想出了一个办法,在年轻一辈的狐狸中找一个武学尚可之人,助其成为上神。” 古鬿疑惑,不是说上神是自己渡劫而成吗?这还能别人相助? “就是云五?”古鬿问。 白英点头,垂着眸子:“长老们找到了一种古法,古法言:若成神,一花一石心。” 古鬿略微思索着,花是海顶云花,那石心... “你的心?”古鬿看向白英,难怪他没有心,但不是说灵狐没了心三百年后就会沉睡吗?云五晋升上神应有几万年了吧。 “因为遍寻不到神花,二长老便向大家提议剖出我的玉石心,但这种方法有一个坏处,就是我的心脏离体后三百年不回我就会长眠。” 古鬿好奇说道:“可你并没有沉睡。” 泽珵的手有些不老实,古鬿白了他一眼,紧紧握住环着她后腰的手,继续听白英说着。 “为了不让狐族失去最后一只灵狐又要保云五的上神之位,于是我彻底成了狐族的一个重点保护对象,每隔三百年让玉石心回一次我的体内。” 白英说得轻巧,但古鬿听得心惊,难以想象这种每隔三百年就要被剖一次心的痛苦,说是什么重点保护对象,实则就是被强行囚困,成就那云五的上神之身,偏偏那位上神还如此招摇,仗着自己的上神身份四处沾花惹草。 泽珵大概也听明白了,淡淡说道:“所以爱上珞筑的不是那个上神,是你的玉石心。” 这便能解释为什么珞筑不认识白英但白英却对珞筑情根深种,也能解释为什么云五得知狐族追杀珞筑的事情之后毫无反应。 白英点了点头:“玉石心刚刚回到我体内再出去的第二日,珞儿蹲在竹寨崖边为了凤凰族被灭之事痛哭,那是第一次,我的心脏在别人体内跳动不止,我对她一见钟情,于是我便控制住了云五的心神,替他活了两百年。” “本来还有一百年的时间,但不小心被二长老看出了端倪,追杀珞儿也不是长老们的意思,是云五,所以我才拼命从狐族逃出来护着她。” 云五被白英控制了两百年,心有怨气,又加上狐族不能与外人相恋,他借着这个由头,追杀珞筑。 “既然你的目的是为了保护珞筑,那为何与小傲娇纠缠,还想吃了他?”古鬿不解道,难得听白英说这么多话。 “我本就没有心,失去了那只尾巴过不了半月就会因为灵力四散而长眠,我没想吃他,只是想要回尾巴。”白英激动道,可谁知追到佛镜崖被困住就算了,尾巴还被崖风给吹没了。 古鬿想笑,难怪施救之后过了几天才醒来,想是海顶云花慢慢生效的缘故,若没用花,应该就醒不来了,等个一百年狐族必定倾巢而出来寻他。 “你说的是真的吗?”古鬿和白英都没注意到珞筑,只有泽珵在最开始就发觉珞筑站在不远处,只是刚好那里有块大石头挡住了,从白英讲到古法时她就已经在那了。 白英吓懵了,瞬间变成狐狸就要跑,快要跑出他们眼前时,珞筑发了怒,大声喊道:“白少夫!” 她记得在刚认识云五还不知名字时,他向她介绍,说他叫白少夫,她该记得的,曾经有一个狐族长老说过,有只灵狐叫白英字少夫,只是当时根本没有想到那里去。 白英停在两尺外的半空中,化为了人形,僵硬着背不敢回头,他骗了她两百年害她如此伤心,本该说明一切来求得原谅,但他不能确定的是,珞筑到底爱的人是狐族上神云五还是他。 珞筑一步步逼近,一句句追问:“竹寨崖边告诉我逝者已逝,生者如斯的人是不是白英?” “是。”白英背对着珞筑回道。 “带我去狐族见长老,护着我不被其他狐狸欺负的人是不是白英?” “是。” “对我说护珞儿一生的人是不是白英?” “是。” 珞筑已经走到白英身后,眼睛微红,问出最后一句:“与我相爱的人,是白英还是云五?” 白英缓缓转过头来,深情的看着珞筑,同样眼圈红红的:“白英。” 珞筑已经满脸泪痕,冲到白英怀里,古鬿起身,泽珵也站起来揽着古鬿看向两人,古鬿深深的叹了叹气:“总算是说开了。” 六界唯一的凤凰和六界唯一的灵狐,倒是绝配,只是眼下有一个拦住她们相恋的绊脚石,不是狐族,是那个假上神云五。 若真是个上进的狐狸,身上带着玉石心也等于有两个心脏了,经过了几万年的修炼还不能以自己的实力晋升成上神,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狐族长老们揠苗助长,被狐族其他狐狸整日追捧着,早忘了自己的初心。 或者说不定,本就是个好色忘义之徒,幸好白英因缘际会来到了六重天,也幸好,珞筑失了忆,否则两人这场孽缘,算是要被云五的追杀给毁得一干二净。 第七十五章 两人解开误会之后气氛融洽了许多,想着一直住在她的宫殿里或许有很多不便,于是古鬿与泽珵商量,准备在无炎洞旁边的山头上给他们劈出一个洞府。 忙活了大半个月终于把洞府修好,洞府门外挂着红色丝绸,远远看过去就像是新房似的,为了庆祝他们住进新房间,古鬿叫他们去花海把桑葚酒挖出来。 古鬿拿着一个盖着红布的盒子,神神秘秘的放在桌上,桌上摆着一桌子人界食物,当然不可能是古鬿和泽珵做的,是白英做的,他说狐族生活方式跟凡人一样,不会时时刻刻依赖法术,修炼辟谷的狐狸很少。 古鬿很喜欢那样的地方,对狐族有些向往,当时白英还说有机会一定带着他们去狐族游玩一番,但古鬿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这一生应该出不了六重天了。 白英正在挖着桑葚酒,珞筑站在一边皱着眉头愁思难解:“你说我要不要告诉古鬿?” 酒被藏得很深,才刚刚挖到一个头,白英略微思索着,手上动作没停:“我觉得不该瞒着,她毕竟有一个鬼王的身份,若有一日从其他的地方知道了,岂不是会更难受。” 珞筑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泽珵也知道这件事都没有主动跟古鬿说,若她去说了会不会不好,毕竟古鬿体内的魔性不可小觑,一旦心绪被影响,恐有大患。 白英终于把酒挖了出来,走到一旁的雨幕里清洗了手同珞筑往新洞府走去。 古鬿正无聊的摆弄这那个神秘的盒子,泽珵问道:“为何搞得这么神秘,直接给他不行吗?” “你不懂,这叫惊喜。”古鬿说着,又把红布盖了上去。 珞筑很喜欢这个洞府,边走边夸赞着,她喜欢这里胜过天宫,心里想着哪怕一辈子住在这儿也愿意。 “你们来啦?快快快。”古鬿眼睛一直盯着桑葚酒就没移开过,惹得泽珵宠溺的笑了笑。 古鬿连忙打开封酒坛的白布,一阵酒香飘来,她闭着眼睛享受的闻着,顿时心旷神怡,迫不及待的用手沾了沾,含在嘴里,把泽珵给看得吞咽了下口水,要不是这里有人,古鬿早已经被扒干净了。 “嗯...”古鬿皱着眉头,显然酒的味道不尽人意,觉得有些失望。 珞筑也上前用手沾了一点来尝,怎么说呢,味道怪怪的,桑葚的味道喝起来有些像发霉一样,但细品还是有一丝那个味道在,可以勉强喝着。 但古鬿不行,她对酒的味道要求极高,喝不下去,于是变出几坛酒道:“我们还是喝这个酒吧。”幸好随身带了些凌啸放在女少湖的酒,不然今天就只有喝水庆祝了。 四人这才坐下来吃着喝着,那一坛子酿失败的酒被嫌弃的放置在一边,连盖都没有盖上。 古鬿瞟了那坛酒一眼,想起曾经在这里,司命不在的五百年里,红十就尝试了酿酒五百年,一次也没有成功过,她以为是红十没有那个酿酒的天分,如今才发觉,酿酒是真的不容易。 喝了许久珞筑才注意到桌上盖着红布的盒子,问道:“这是什么?” 古鬿笑得神秘,拿过来递给白英:“送给你的,打开看看。” 白英接过来打开盒子,只见盒子打开冒着绿光,是一颗心脏的模样。 “这是?”白英问。 泽珵在对面说道:“这是绿玉石做的,虽与你那玉石心不能比,但撑个四五百年没问题。”至少在这几百年里还能安安心心在一起,不用想狐族的人,不用想云五的追杀。 珞筑眼眶微红,她一直在为这个事情担心,离下一次三百年只有一百年的时间,若到时不回去白英就会沉睡,这颗心来得十分及时。 “谢谢你古鬿,你的恩情我无以为报。”珞筑直接起身走到古鬿面前,说着就要跪下去,被古鬿拦住。 古鬿看着珞筑,心里说着:那些凤凰的命,她补偿一辈子也没法赎罪。 古鬿缓了缓,说道:“你们在这里让我无聊的日子多了些欢愉,只不过是一些绿玉石,不费事。” 虽然古鬿很随意的说着,但珞筑知道绿玉石是什么,这种东西的稀有程度堪比那玉石心,她心里十分感动。 泽珵拿起绿玉石,慢慢的朝白英体内送去,入了体的绿玉石寒气逼人,白英打了个哆嗦,用自己的灵力催热,感觉到它在跳动,缓缓发热。 酒过三巡,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但唯一喝醉的还是古鬿,她趴在桌上酣睡。 珞筑有些迟疑,古鬿待她们如此只好,她不该有所隐瞒,于是试探的问着泽珵:“四妹传音说...” 泽珵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上前抱起古鬿,把古鬿放回房间之后才折返回来,桌上已经被珞筑收拾干净,换上了一壶茶。 “不能告诉古鬿吗?”珞筑问,古神的事情瞒着古鬿她已经很过不去了,这件事还要瞒着。 泽珵点点头:“鬿儿同那两个域主关系极好,若知道鬼界也被妖界攻下了,她受不住的。”况且不只这件事,柳鱼带着石铃也不知所踪,他几次召唤火兽都毫无反应,他猜测应该是躲进了封无地。 “可一直瞒着,有朝一日被她知晓,恐怕更加受不住。”白英沉声说道。 泽珵当然知道,但能瞒一时是一时,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鬿儿在他面前发疯入魔,再等等,等到彻底把古鬿体内的魔性清除干净。 珞筑知道泽珵是怎么想的,但已经入魔的人想要清除魔性何其艰难,眼睛时而失明都只是小问题,到了越来越后面,可能连行走都没有办法。 珞筑叹了叹气,被白英握着手,她感慨着:“幸而天界现下团结在了一起,东海公主用长苮上神的肉体治好雨华山大师兄后,雨华山号令众山一起对抗妖界,勉强撑住了。” 她虽然失忆了,只记得两百岁以前的事情,但煋灵同她说了很多事情,比如她的母后与天帝同归于尽,那时的天界没有现在那么团结。 “你们有何打算?”泽珵问道。 珞筑看向白英,她们已经商量好了,找个时间下去,虽然帮不到什么忙,但起码能帮着照顾煋阳和鸢陌,替煋灵分担一些重担。 “等白英的伤再恢复一段时间,我们就下去。”珞筑说着。 泽珵点点头,猜到她会有这样的决定,现在的天宫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只是可惜了这个洞府和那颗绿玉石心了。 他看向白英,到时狐族肯定会来找他,该如何应对,白英迎向泽珵的目光,自然知道泽珵在担心什么。 白英怎么说也是狐族唯一的灵狐,长老们再怎么做也不敢伤他,最需要警惕的人是云五,白英看向珞筑,暗暗下定决心,他一定会保护珞筑不受一丝伤害,若云五非要一意孤行,他会不惜一切,哪怕杀了。 “想好了时间告诉我,我送你们下去。”说完泽珵便离开了。 古鬿这次醉了许久,整整睡了五日才醒,白英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一直在加紧修炼,珞筑也是一直陪在他身边,整日都不见个人影儿,古鬿又开始无聊了,躺在花海中看话本。 看到一个有趣的传说,正好是关于月宫仙子的故事,上面评判月宫仙子与那凡人的爱情,角度十分刁钻,说那凡人早就知道月宫仙子的身份,故意讨好为的就是上天成仙。 但古鬿不认同这个观点,且不说那凡人从哪里去得知月宫仙子的身份,就说那凡人在奈何桥底走过一遭,这万万年来,就那一个凡人撑过去了,若只是想成仙,又怎能有这样的心智。 不过再次看到这个故事,她倒是有些好奇这个凡人男子在天界的身份,一定得找个机会让泽珵去问问煋灵。 “看什么看得这么着迷?”泽珵走过来躺在古鬿身旁,跟着古鬿一起看。 “这月宫仙子也太过痴情,为了一个凡人何至于此。”泽珵在一旁说着。 古鬿白了泽珵一眼,仔细与他争论一番,解释那个凡人为了月宫仙子走过奈何桥底的事情之后泽珵才改了对那凡人的态度。 但泽珵还是说道:“那凡人男子确实为了月宫仙子走过奈何桥底,但若真是痴心一片执念如此,为何成仙之后没见他去把月宫仙子解救出来。” “那...那说不定是他修为不高,正在努力修炼呢?”古鬿反驳。 泽珵撑起身子,斜着眼睛往下看古鬿:“若我被困在那月亮里,你会偷偷跑去修炼连一千年只能见一次的机会也不抓住吗?” 古鬿与泽珵对视,笑出了声:“肯定不会。” 同时也在想,对啊,为什么没有听过凡人男子去找月宫仙子的事情呢,难怪这些话本子里会这样写那个凡人,应该也是奇怪这一点吧。 “那你有空去问问煋灵,我十分好奇这个凡人。”古鬿对泽珵说。 泽珵敷衍的点了点头,如今天界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哪还有闲心去查个无关紧要之人。 “鬿儿。”泽珵叫着古鬿,刚刚珞筑来告诉他,她们明日就要下去,古鬿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 “嗯?”古鬿把话本放在一旁矮榻上,又看完一本,在下界收集的话本子又要看完了,她在想之后要找点什么乐子。 泽珵沉声道:“珞筑她们要回去了。” 古鬿还在想话本子的事情,没太注意,回道:“她们家就在这儿,要回哪...”古鬿愣住,从泽珵怀里坐了起来。 这个回去肯定不是回洞府了,是要下去,回天宫。 古鬿起身往前走,泽珵在后面叫她也不理,一直走到洞府里,洞府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珞筑正拿着副画在看。 “你要走?”古鬿直接问道,语气有些生气,她们要离开不是亲自来告诉她,而是叫泽珵同她讲,她生气。 枉她耗费七日精心修磨绿玉石,还为他们劈出这个洞府,说走就要走。 珞筑放下画,看向古鬿身后的泽珵,泽珵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说,珞筑只得说道:“明日便走。” “你不怕狐族追杀了吗?白英怎么办?他会被狐族长老带回去再次剖心的。”古鬿心里有些难受,明明还可以待个几百年的,为何要急着走。 珞筑眼神闪躲着,实在招架不住,这时一直在勤加修炼的白英从外面进来,说道:“是我决定要下去的。” 古鬿回头看向白英,十分不能理解,问道:“为何啊?” “我决定回去要回我的心脏,不再护云五的上神之位了。”白英解释道。 这个理由倒是合理,但古鬿还是有些不能接受,心里生气,竟直接转身走了。 泽珵宠溺的看向古鬿离去的方向,笑了笑回头对珞筑她们说道:“不必在意,她最多气一会儿,隔几日就原谅你们了。” 相处了一个多月,珞筑自然知道古鬿的性格,想必只是舍不得,其实她也舍不得,若不是天界岌岌可危,她也不想走。 古鬿回去之后体内就开始难受起来,仅仅是一点情绪的波动,竟然牵动起了魔性,环戒戴在手上,泽珵自然感应到了,连忙前来为其压制魔性。 昏昏欲睡到第三天,珞筑她们早已离开,古鬿又如往常一样坐在花海里看着雨幕,心里想念着珞筑和白英。 泽珵却不如往常了,不再守着她在附近种树拔草,而是经常站在佛镜崖边,只是静静的站着,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古鬿看着佛镜崖的方向,这里并不能看到泽珵,她的眼睛最近也越来越坏了,有时候连手脚都开始有些不听使唤,这是压制魔性的后遗症。 最后不能动弹,魔性就彻底清除掉了,之后身体就会慢慢恢复过来。 突然眼前又全黑一片,但古鬿还是望着泽珵的方向,她的直觉告诉她,下界肯定出事了,事情还不小。 她不敢去轻易问泽珵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万一泽珵不与她说实话,懒得闹一场,若真到了非说不可的地步,他肯定会自己开口的,古鬿这样想着。 第七十六章 但一直过了半月,泽珵都未开口对她说一句,只是每日站在佛镜崖边的时间越来越长了,直到他反常的连续七日为古鬿压制魔性。 他把所有护身的法器变到古鬿面前,对古鬿说:“我得下去一趟,会尽快回来。” “尽快是多快?”古鬿问道,看着面前一大堆护身法器,这个架势怎么也不像是能尽快回来的样子。 泽珵满脸都是愧疚的表情,天界快撑不住了,妖界来势汹汹,不久才遭受过重创的天界根本打不了这场架,他以为自己能旁观的,但真的看到那些人被妖界虐待时他始终不能平淡处之。 泽珵沉默着没回答古鬿的问题,对抗妖界他可以,但是对泽宜他没把握,还有那个躲在暗处的拥有碧天火的红石梅君。 古鬿看出泽珵的不确定,嘴角勾起一个安心的笑容:“那你早去早回。” 泽珵点了点头,又同古鬿说了许多,在天上凭空响了两道天雷之后,泽珵就离开了。 眼睛又开始一整段时间看不见了,她扶着围墙缓慢的朝花海走去,想了想又朝佛镜崖走去,一步步走着,直到感受到强烈的崖风才停了下来。 泽珵走时那两道天雷,是下界有人在历劫的征兆,这只是最先来的两道,或许过一会儿还会来两道,刚想着天雷就来了,但不是两道,是五道。 一共七道天雷,居然有人历劫上神成功了,已经许久没有上神之雷了,她真好奇到底是谁? 古鬿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这下真的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一个人的六重天更加无聊,古鬿这日精神头较好,去珞筑她们的洞府里拿了那坛没酿好的酒,准备重新回炉一下,说不定能变得好喝起来。 研究了几日终于搞好了,她又把酒坛子给埋进了花海,心里想着这次一定得多埋些时间,书上说酒越放越香,这次放久一点就一定能成。 半月过去了,泽珵还没有上来,古鬿最近的身体好了许多,眼睛已经很久没有失明了,但她并不高兴,因为这是魔性复发的征兆,泽珵还没回来,她已经隐隐有些觉得体内的鬼气在躁动。 “父君,你还好吗?”古鬿站在冰云神府外,六重天上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只有在这里来跟父君说说话。 过了几日之后,冰云神府外多了一个石桌,桌上放着许多吃食,古鬿就坐在外面。 “父君,我真的好担心泽珵,他已经离开了快一个月了。”古鬿吃着点心说着。 她叹了口气,此时要是父君能回应一下该多好,也不知道到底听没听见她说话,古鬿喊道:“父君,你能听到吗?” “你不如进去问问。”身后传来了声音,古鬿僵硬着身子没动,那是泽宜的声音。 她背对着泽宜,把手里的点心放在盘子里,心里盘算着要用什么法器攻击,什么法器护身,什么法器逃跑。 泽宜慢悠悠走过来坐在古鬿身旁,抬头看向冰云神府的洞口,眼里闪过悲伤,又说了一遍:“你进去问问。” “你想干什么?”古鬿问道,手里掏出了一个逃跑用的法器。 泽宜自然看到了她手上的法器,不屑的笑着:“我那傻弟弟留给你的吧,这些东西都是曾经我给他造的,你认为在我面前能有用吗?” 古鬿又把法器放了回去,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呵呵呵呵~”泽宜轻声笑了起来,挑眉看向古鬿:“我一直在好奇,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如今都到这份上了,你也不必再装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古鬿回道,手藏进衣服里,竟在哆嗦。 “之前你说不知道我还能勉强相信,但如今见你坐在这儿却连洞口都不敢进,还想说不知道?”泽宜一句句的话像针一样扎在古鬿心上,刺得她说不出话。 泽宜拿起一块点心吃了起来,味道极好,吃了两三块才继续说话:“你知道下界发生了什么事吗?” 古鬿手一直在哆嗦,为了控制住自己,她用力抓着自己的大腿,直到抓得疼了再放手,接着继续抓,反反复复。 泽宜好像这时才察觉到古鬿的不对劲,一探才发现是魔性有些压制不住了,她微微施法控制住了古鬿体内的魔性:“现在还不是时候。” 古鬿这时才好多了,但手一直抓着大腿并没有松开:“你这次又是来说什么的,我一个字也不会信。” “那个整天装神弄鬼制造幻象的张遇已经死了,我来只是想让你帮我做件事情,按规矩,你得叫我一声姐姐。”泽宜说道。 长苮上神好歹曾经是跟她一起做事的,说起他的死却听不出半分难过,突然古鬿反应过来:“你是故意的!”她是故意设计长苮上神,连她发疯杀了他也在泽宜的计划中。 泽宜笑了笑:“你确实很聪明,难怪他想尽办法也要逼走你。” “他?他是谁?”古鬿问道,心里却已经知道答案了。 泽宜看着古鬿的表情,也知道她猜出来了,于是说道:“你想知道他的身份?真巧,我也想知道。” “红石梅君,天界红梅岸边的上神。”古鬿淡淡道。 泽宜却摇了摇头:“上神?不不不,他的灵力远在上神之上,他融合了星石的神魂,如今还拥有碧天火,想要做什么都是抬手一瞬间的事。”但她却不知道,他最后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古鬿惊讶,星石?星石不是死了吗?肉身被泽宜亲手给毁...对,那只是个肉身,原来是这样,所以他既是红石梅君也是星石,但红石梅君又是谁,应该从来没有人去深究过。 “丫头,进去看看吧。”泽宜又突然说道,指着冰云神府的方向。 古鬿垂眸:“父君正在闭关,他受了很重的伤,我不能...” “古寒死了,两百多年前就死了。”仔细听能听出来,泽宜说这话时也在微微颤抖。 古鬿眼睛看着前面,右手使劲掐着自己的大腿,牙齿把舌尖咬出了血,她不信泽宜的话,她坚定父君只是受伤了,现在正在闭关。 “魔界被占领,那鬼界的左域主拼了命才救出魇翎,可她却不知道我是故意放了他的,好让她亲自带我们去鬼界。”泽宜说。 古鬿腾的起身:“你把鬼界怎么了?” “放心,没杀她们,躲着呢,鬼界那个做汤的,控制了她那么久,居然到了关键时候下不去手。”泽宜摸了摸自己的脸:“差点把我这皮囊给毁了。” 是月苏,记得当**她入魔的人里有她,原来是被人给控制了,听泽宜的语气,想来人已经没了。 古鬿身上隐隐开始冒着黑气,双眼若有似无的出现黑烟,她竭力控制住自己,泽珵花了这么久的时间给她压制,不能前功尽弃。 “这么快就受不住了?”她还有很多都没有说呢,于是泽宜起身离古鬿微微远了一些,又继续说:“天界也快没了,我那弟弟为了你耗费了太多元气,支撑不了多久的。” “你!到!底!要!做!什么!”古鬿努力压抑着自己。 心里一直告诫自己不能听她胡言乱语,但她心里清楚,泽珵这个时候都没有回来,肯定遇到十分棘手的事情,或许泽宜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引泽珵下去。 想那珞筑与白英也不是为了那个什么云五才下去的,她不敢想,一乱想脑子里就是那些凤凰倒在她身前的画面。 “我说了,我要你帮忙。”泽宜说道。 泽宜看着这样的古鬿也微微动了些恻隐之心,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为了神帝留下的最后一片净土,她连自己都可以牺牲,又何况是古鬿。 她变出一个刚好能困住人的黄金笼子,把古鬿罩住了,就在这时古鬿彻底发怒,整个黄金笼震了起来,却并没有被震开。 “这是我花了两百年的时间专门为你量身打造的,省省力气吧。”泽宜缓缓走过来,又输了一些灵力在古鬿手上的环戒里,保持古鬿还有一定的理智,不会彻底发狂。 “现在我来跟你说,我要你帮什么忙。”泽宜又缓缓坐在石桌旁,眼神黯淡,看着冰云神府的洞口。 “泽珵天真的以为,能重新用那个办法毁灭碧天火,殊不知梅天沐早就知晓,而且他知道你是她的克星,杀你孩儿逼你入魔上六重天都是他的计谋。”泽宜说。 “那你...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古鬿问道,手抓着笼子,极其愤怒。 “我?呵呵。”泽宜笑得凄凉,拿起一块糕点吃了起来:“他把我当做别人的替身,要我为他做事,他就是一个星石的结合体,我自然不会轻易违抗。”她也违抗不了。 挣扎了许久笼子都打不开,古鬿索性坐在地上背靠着笼子,泄了气,说道:“你假意帮他做事,实际上有别的目的。” 泽宜很是欣赏这个弟妹,若不是生不逢时,她们一定会成为很好的朋友,泽宜点头道:“除掉碧天火还有一个办法,这个办法当年我的母亲也试过,她之所以会失败,是因为错漏了一个关键的步骤。” 古鬿静静的听着泽宜说:“容器,一个有远古神血脉,同时又兼并邪气最后入魔的容器。”泽宜看向古鬿:“你恰好,完美的契合。” 古鬿心惊,原来泽宜至始至终都是为了消灭碧天火,泽珵当初或许猜到了一些,所以那段时间那么紧张她。 “既然我已经入了魔,那你还在等什么?”古鬿认命了,如果能用这幅残破的身子换得六界安宁,倒也是值得。 泽宜皱眉,起身走过去,朝黄金笼施法,只见那笼子慢慢的越变越小,最后变得只有拇指大小,泽宜把她放在身上,古鬿能感受到外界的一切,就好像同泽宜成为了一体。 “自然是等他主动现身,两百年前就是因为太着急了,险些让他识破我的意图,这次我会耐心等待合适的时机。”泽宜说着,带着古鬿下了六重天。 可惜了那坛回炉重造的桑葚酒,也不知道成功了没,古鬿想着。 泽宜十分清楚古鬿此刻想见到谁,她站在天宫高处,能远远的看见泽珵正在同煋灵在莲池边说话,古鬿舒了一口气,她想着只要泽珵没事,即便自己随那碧天火去了也没有什么可惜,至少能让自己爱的人好好活着。 泽珵似乎有所察觉,转头过来的瞬间泽宜消失在了空中,泽珵皱起眉头,他刚刚明明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连忙凝神感应环戒的存在。 发觉环戒并没有异常才放下心来,泽宜故意把环戒留在了六重天,为了不让泽珵怀疑,她还特地造了个假人带着环戒在六重天四处走动。 “若我与碧天火同归于尽,身边的人会受影响吗?”古鬿问道。 泽宜摇了摇头,转眼间来到了女少湖,站在凉亭之上说道:“不是你与碧天火同归于尽,是我。” “什么意思?”古鬿不明白,刚刚说完美契合的不是她吗? 泽宜叹道:“你的神魄已经和碧天石魂密不可分,到时我会把你的神魄放进聚魂灯,剩下的你便不用管。” 古鬿又是一脸疑惑:“碧天石魂是什么?”她那日昏迷了并不知道古神把碧天石魂打入她体内的事情。 于是泽宜在凉亭中喝着酒,同古鬿一一说了当日她昏迷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这时古鬿才彻底妥协了,在黄金笼里泣不成声,她的父君真的不在了。 其实她有所察觉的,但是一直不敢去想,直到那日白英捧着的那个玉梨盏材质的碗,不小心摔碎在地上隔了许久才复原,她才在心里更加起疑。 但是她不敢求证,甚至连冰云神府都不敢踏进一步,她从小就用玉梨盏喝酒,怎么会不知道复原的时间,还有那雨幕,重新修补起来的雨幕多多少少是不一样了,连海顶云花都不生了。 第七十七章 泽宜十分理解现在的古鬿,因为当竭尽全力都救不回古寒时,她也偷偷大哭了一场,属于她的那场暗恋,不,算是明恋,彻底结束了。 “你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泽宜感慨的问道。 古鬿还在抽泣,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她也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唯独的几次,还是在梦里。 从外面跑进来一个魔兵,跪在凉亭下:“大殿下,上神来了。” 泽宜突然站起,四处看了看,小声道:“别说话,他来了。” 古鬿立马闭嘴不再哭泣,突然想到什么,大声喊道:“不行,他有读心术。” 刚说完红石梅君便走了过来,身上一件红衣,他甚少穿这样鲜艳的颜色,看着像是披了一件带血的外衫。 泽宜挥了挥手,用远古高级禁术说道:“只要你不说话,他读不到你的心思。” 古鬿这才放下心来,泽宜的法术也不差,自然能找到屏蔽他读心术的办法,是她过于紧张了。 “稀客啊!我以为你会一直窝在那梅林不出来呢。”泽宜说道。 “你去了哪儿?”红石梅君问道,一脸审视,说话的声音变了许多。 泽宜眼神微闪,她这次上六重天是瞒着他的,唯一知晓的或许就是...泽宜望向不远处的几个魔兵:“竟然叫人盯着我?” 红石梅君一步步靠近泽宜,眼神突然变得有些温柔,但片刻便恢复过来:“你若不是像她,早已身首异处,把你的心思好好藏起来,我可不是星石。” “我想古寒了,所以上去看看不行吗?星石曾经与他也有同窗之情...” “我说了,我不是星石。”红石梅君打断泽宜的话。 泽宜笑了笑,略微沉思之后又说道:“天界即将攻破,你最后的目的到底是要做什么?” 泽宜转身往外走,停在凉亭外:“我的事你不用管,你只要尽心协助妖王,你那弟弟,鬼界那几个还有蕴灵山上的人,都会安然无事。” 说完红石梅君便消失在眼前,古鬿心里惊讶着,这可是远古泽宜大殿下,什么时候被这么威胁过,居然还沉得住气,完全没有在她面前时那么嚣张。 古鬿心里对泽宜的看法也有些改观,她一直觉得泽宜眼里没有慈悲之心,但听红石梅君话里的意思,这些人一直被泽宜护着,其中还有鬼刹她们。 “你既然对蕴灵山有感情,为何当初不拦着红十?”古鬿问道。 泽宜转身看向女少湖,那湖底有一具女尸,她曾经在蕴灵山见过,人界凌妙,她也不是非死不可,当初她问泽珵为何不救,泽珵不也沉默不语。 “有的人牺牲自有他的意义。”泽宜淡淡说道。 古鬿不能理解:“那数百的弟子,我的孩子,红十,司命!都该死吗?” 泽宜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湖底,过了半晌才有意无意的说了句:“那孩子,我也尽力保过。”那流水的补品,也是真心实意,毕竟那是泽珵的孩子。 但红十若不杀那些人,就不会彻底与古鬿失和,司命不死,古鬿就不会对红十心如死灰,这些事不一一发生,又怎能逼着她入魔。 “你刚刚有句话倒提醒了我。”泽宜沉思着,与碧天火同归于尽定然会让身边的人受到伤害,她不在意那些人,但若万一到时泽珵在场呢? “提醒什么?”古鬿问着。 “我们得找个清净点的地方。”至少能暂时困住一些人,或者有些人去不了的地方,还得想个办法把红石梅君引去。 泽宜朝三楼走去,画眉鸟感受到古鬿的气息在笼子里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这里的房间都没变,泽宜在旁边新建了一间房,那些魔兵也只是守在外面。 她从三楼望下去,看着那两个面无表情的魔兵。 “到底谁是他的眼线?不知刚刚有没有听到我们说话。”古鬿说。 泽宜突然眼神狠厉,从上而下打出两道法术,那两个魔兵瞬间消失,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古鬿虽然不赞同泽宜的做法,但这是唯一能够确保不会把她出了六重天的事情泄露的办法。 在女少湖待了几天,古鬿实在太闷了,又因为那些魔兵在,连说话都小心翼翼,于是她对泽宜说出想出去转转的提议。 最开始泽宜还不耐烦,让古鬿记住她现在是个被囚困之人,于是古鬿开始故意在泽宜面前说起狐族的人文故事,这些都是白英告诉她的。 隔了两日泽宜终于受不了,她对狐族不感兴趣,但古鬿的念叨声中充满了向往之情,消灭碧天火之事凶险万分,她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成功,这是九死一生的事情,在做这件事之前满足她的心愿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便同意了带她去狐族看看,狐族地处偏僻,洞口被几棵大树挡住,用障眼法给隐匿了起来。 泽宜刚准备动手毁掉那障眼法直接进去,被古鬿阻止:“你这样进去我还怎么参观,到时候不得被狐族团团围住。” “那不正好,你可以一次性把所有狐狸看个清楚。”泽宜不耐烦道。 “我是想去体验狐族的热闹生活,不是想被追杀。”古鬿冷冷说着。 古鬿气恼不已,出来时叫她易个容也不愿意,现在六界都知道泽宜大殿下的存在,若是被人认出来,免不了麻烦。 泽宜烦闷道:“不然直接隐身进去吧。” “不行,隐身的话多无趣,万一遇到好玩的东西也不能买来收藏。”古鬿又阻止道。 此时泽宜才真是后悔带她出来,着实是个麻烦精。 泽宜刚准备强行打开狐族的大门,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动静,闪身躲在了大树背后。 “你说少夫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们这么多人去找他都被赶了回来,非要去搅这趟浑水。”几个狐族人在往这边走,其中一个女狐气愤的说着。 机会来了!古鬿悄声说道:“跟在她们身后。” “我堂堂远古皇室大殿下,怎能如此偷偷摸摸。”泽宜骄傲道。 另一个男狐狸一边打开狐族之门一边应和道:“魔界鬼界已经被攻占了,天界也快了,白英他不为我们狐族的未来着想,着实可恨。” 大门开了,几人陆陆续续进去,眼看就要关上大门,古鬿忙催道:“快快快,进去。” 于是刚刚还骄傲的远古大殿下闪身跟了进去,最后进去的一只男狐狸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往身后看了看,前面的女狐回头问道:“怎么了小郁。” “我刚刚好像感觉到了外人。”那个叫小郁的男狐说道。 “外人?”女狐狸警惕的朝外面看了看,施法四处都探了探,并没有发现异样,回头白了小郁一眼:“你不要神神叨叨的,这里被长老施过障眼法,怎么可能有外人能闯进来。” 小郁抠了抠了后脑勺,十分郁闷,刚刚明明就感觉到了。 此时的泽宜早就已经进了狐族,走在这酷似人界的街市上。 古鬿还在想刚刚那几个狐狸的谈话,白英扛着整个狐族的压力,却为了珞筑留在天宫。 “是你闹着要来这,来了以后又心神不宁。”泽宜冷声说着,感觉到了古鬿体内的魔性躁动。 古鬿这才回神,这里确实跟人界的街市很像,但多少缺了些烟火气,比如她们面前的这个包子铺。 “尝尝我新做的包子。”他虽是凡人打扮,但身后的尾巴随意甩着,实在违和。 泽宜随意拿起一个包子吃了起来,吃了一口就悄悄吐了出来,古鬿看见了,包子的馅里全是小虫子,还在蠕动着,实在可怕。 而且这里虽然热闹非凡,但这些东西好像都是各家互换随意拿取,不付银钱。 “看够了吗?”泽宜被那满嘴的虫子恶心到了,此时就想赶紧离开。 古鬿憋着笑,从怀里拿出仅剩不多的冰葡萄:“这是煋灵,也就是现在的天帝做的冰葡萄,尝尝?” 泽宜二话不说拿出来含在了嘴里,虽然有些苦味,但比那满嘴的虫子来说实在好太多了。 “你说这狐族也真是,搞这么个街市不是故意捉弄人吗?”古鬿故作生气。 正满嘴恶心的泽宜嘴角扯起一丝笑意,淡淡说道:“也不算捉弄人,这狐族一直隐世,也不知道会有外人进来,还堂而皇之的去他们的街市。” 也是,泽宜就这样在街市上走没有一直狐狸认出来,说明这些狐狸与外界是真的极少联系。 整个狐族都看完了,却不如白英嘴里的狐族有意思,只是还有只狐狸,她没有见到。 “狐族上神?”泽宜疑惑道,她对狐族也知之甚少,也没听说过这个上神。 于是泽宜在湖边走着,古鬿对她说了鬼刹曾经告诉她的云五的花心之事,整日仗着自己上神的身份去荼毒那些修仙山门的女弟子。 泽宜听完也嗤之以鼻,声称见到一定要给他个教训,此时远处传来呼喊:“嘿,别往那里走了,那是禁地。” 泽宜停下,往那边看去,那里有个撑船的,她施法看了一眼,不是狐狸,是条鱼精。 鱼精缓缓的把船撑了过来,站在船上对泽宜再次提醒道:“那里是禁地,你不知道吗?还往里面走。” 他是个年轻男子的模样,看着泽宜皱了皱眉又问道:“你是哪里的小狐狸崽子,我怎么没见过。” 泽宜愣了愣还真被问住了,古鬿轻声说道:“说你是二长老的徒弟。”泽宜按古鬿的话说了。 那鱼精还真信了,放下船桨坐在船上悠闲道:“二长老又去哪里收了个莽撞的野狐狸,他总爱到处乱收徒弟,大长老都说了现在是特殊时期,外面正在打仗,他还去...” “你真啰嗦。”泽宜冷声说道。 谁知那鱼精腾的站起来:“你还说我啰嗦?要不是我,今日你就死在这山门前了,你知不知道这是哪里,这里是我们狐族最尊贵的灵狐的住处,闲杂人等是不能往这里来的。” 鱼精四处望了望,才转过头来继续说道:“上回不小心进去了只小狐狸,刚出来就被二长老给...”他比出一个杀头的动作。 泽宜笑道:“你是个鱼精,怎么口口声声我们狐族?” “自狐族建立以来我便在这里,同长老们都是相互熟识的,自然与狐族同为一体。”鱼精说这话时,骄傲的仰着下巴,倒让古鬿想起了小矮子,他每次说起父君时也是这个样子。 鱼精从船上站起,又撑起船走远了,高声喊道:“总之你快走吧,我要赶紧去给阿六送鱼了。” 泽宜看向那被说成禁地的山门,刚想踏进去,古鬿便说道:“不用进去了,里面什么都没有。” “什么意思?”泽宜问。 “狐族已经没有灵狐了,他们这样只是故弄玄虚,想来当初那只小狐狸肯定也是进去看到了空无一人才会被灭口。”古鬿解释道。 既然是空的,也没什么好看的,泽宜便转身离去了。 本来都已经准备出狐族了,在街市出口被拦了下来,为首的就是那个鱼精,身边站着个白衣女狐,看起来年龄不大,但十分威严。 “二长老已经很久没收过徒弟了,你是谁?”女狐问道,四周的男男女女手上各拿着武器,武器十分不俗,有拿铲子的,有拿木勺的,古鬿才觉得这是白英口中的那个狐族。 “泽宜。”泽宜很简单的介绍了自己。 古鬿哈哈大笑出声,她猜这些人会问泽宜是谁,果然不负古鬿所望,鱼精站出来大着嗓门道:“泽宜是谁?” 噗哈哈哈,果然是民风淳朴。 “阿六,就是她,她想去禁地,我还以为是个莽撞的野狐狸来着。”鱼精在那里巴拉巴拉的说着。 被鱼精叫阿六的就是前面这个女狐,看起来在这些狐群里颇有声望。 “不知阁下想去我狐族禁地做什么?”阿六问道,审视着泽宜。 第七十八章 泽宜又怎会耐着性子去解释自己是谁,怎么经进来的,直接挥手打倒一大片,阿六躲了躲并未受到伤害,但身后的狐族都已人仰马翻,泽宜飞身准备离开。 “我狐族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阿六回过神来,与泽宜缠斗了片刻,她自然打不赢泽宜,但泽宜似乎并不想伤害她,只是用了四五分的灵力在与她争斗。 阿六有些坚持不住了,泽宜准备趁此时出狐族,突然从远处飞来一把流光剑,一男子急速飞来。 因剑势来得太快,泽珵只得反手躲开,停在了半空。 “泽宜大殿下既然来了,怎么也得好好招呼您一番啊!”那男子油腔滑调,虽然没有见过这个人,但就是光听这个声音她也能猜到眼前的人定是云五。 “阿五,她擅闯狐族,该杀。”阿六撑着胸口对云五说道。 云五把剑收了回来,在半空中站得吊儿郎当,狐狸独有的狐媚之术让他展现得淋漓尽致。 “你就是云五?”泽宜听到阿六对他的称呼,问道,眼神里多了些鄙夷,本来准备离开,此时倒是不这么着急了,她倒要看看这个云五到底是个多坏的人。 云五穿了一身青衣,明明极其内涵的衣色,却被他穿出了风流的样子,外衣虽然整整齐齐,但肉眼可见的里衣松松散散,十分不得体。 他看向泽宜,常年在外游荡的他自然是知道泽宜大殿下的出现,故作恭敬的垂手道:“我狐族常年闭塞,不认识大殿下,多有得罪。” 泽宜盯着云五没说话,那云五等了半天没有回应,抬起头看向泽宜,眼含媚光:“早就听说远古泽宜大殿下是世间难得的美人,今日一见,着实三生有幸。” “阿谀奉承!”古鬿在黄金笼里不屑道。 云五自然听不到古鬿说话,只是依旧盯着泽宜看,平时普通人看见她都打哆嗦,很多也不敢直视,此时云五的眼神让泽宜觉得此人的胆子倒是挺大。 “我只是来逛逛,无意于你们狐族。”泽宜说道,区区狐族,她还没看在眼里。 云五却摇了摇头:“云五自然知道大殿下看不上我们狐族,说实话,连我自己都看不上。” 他又笑了笑,那笑像是在勾引谁似的,一脸媚相,古鬿是一刻也不想多待,发出了想赶快撤离的信号。 泽宜也觉得眼前的这个男狐狸空有一副胆色,却是个恶心鬼,可惜了。 “若大殿下不介意,可随云五出去喝一杯?”云五继续大着胆子试探着,果然是有胆色不怕死的。 站在下面的阿六皱了皱眉,朝上面喊道:“臭狐狸,是不是又想被关禁闭了!” 听到禁闭二字云五的表情变了变,只是故作姿态继续站在那儿,没再说话,泽宜顺势又说了几句要离开的话,知道了她身份的狐族定然不敢再拦着,放泽宜出去了。 看到泽宜出了狐族大门云五才松了一口气,赶紧施法治疗那些被泽宜一挥手伤到的狐狸,转头对阿六说道:“回去叫长老,外面彻底乱了,泽宜出现在这里十分可疑,我们得加固结界以防她们来犯。” 阿六虽然不喜欢云五的做事风格,但是在大事上也不会与他作对,转身跑去叫长老去了。 已经出了狐族的泽宜走在路上,刚刚定身探看了自己离去之后,刚好看到云五的性格大转变,嘴角笑了笑对古鬿说道:“他不可不像你说得那么浑。” 古鬿自然也跟着泽宜一起看到了,云五刚刚最后的那个眼神,充满了杀气,就算那表面上的花心是装出来的,但那狠厉的表情装不出来,照样是个坏透了的。 一道金光飘过来,是妖王的传音,泽宜毫不避讳古鬿听了起来,听完后古鬿一脸高兴。 泽宜淡淡笑道:“你别高兴得太早,只是垂死挣扎罢了。” 刚刚妖王传音,说泽珵带领天界的银甲兵突袭妖兵,摆的奇异法阵连伤了许多妖兵,难得得赢了妖界一场,也或许是泽宜不在的缘故。 古鬿眼珠子转了转说道:“我还想去东海,还有蕴灵山,对了,雨华山也好久没去看看了。” “收起你的心思,你难道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想干什么?”泽宜冷冷说道,不过就是想把她拖住多给泽珵争取一些时间。 泽宜曾经也是被神帝悉心培养的,给泽珵的他没有偏心半分同样给了泽宜,不过是因为皇室的那些榆木脑袋觉得女人不能统治远古,不然太子之位也不会是泽珵的。 泽宜闪身到了妖界,走到门口对古鬿说道:“泽宜的所有法术法阵我都了然于心,这次我不会再让着他。”为了毁灭碧天火,这些算什么。 妖界大殿有许多人,妖王与红蜘蛛坐在大殿之上,红蜘蛛似乎受了伤,气色很难看。 妖王看到泽宜激动起身:“你终于来了,连着发了三道传音,还以为大殿下舍不得自己的弟弟不想参与这件事。” 妖王居然知道了泽珵的身份?古鬿气急,肯定是泽宜说的,不知道泽宜到底在想些什么,把泽珵的身份透露出去对消灭碧天火有什么好处吗?万一那红石梅君盯上泽珵怎么办? 古鬿不知道的是泽宜就是为了让红石梅君的注意力转向泽珵,这样红石梅君才不会一直盯着她,她才有时间谋划这一切。 “这件事?”泽宜疑惑道,她不在的时候他们又在谋划什么。 只听妖王得意洋洋道:“那天界不过就是仗着有泽珵太子才会如此嚣张,我们都知道泽珵太子的弱点在哪。” “虽然古神之女我们不能碰,但她曾是鬼界之王,那鬼界的人泽珵太子能不在乎?”妖王费尽心机,做到这个地步,不知道有没有想过自己的退路。 “你想怎么做?”泽宜问道,缓缓走到殿上红蜘蛛的面前,红蜘蛛撑着受伤的身子让开,泽宜才坐了上去。 泽宜慵懒的说道:“你难道不知道他不伤那些鬼界人的原因是因为我在阻止?” 妖王怎么会不知道,但攻打天界迫在眉睫,眼看整个六界就快到他手上了,他怎么还顾得了这么多。 他讪笑道:“我自然知道,不过那些鬼界人如今躲在封无地,那里本就是个不能久待之地,他们总会寻着时机出来,到时若来寻仇岂不是麻烦。” 妖王观察着泽宜的脸色,又缓缓说道:“我早就说过,得斩草除根,所以我派了人去封无地外面守着,顺便...” “你竟敢私自做我的主?”泽宜冷声道。 可妖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害怕泽宜,甚至嘴角扯起了一丝嘲讽的笑,心里想着:明明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还在那假惺惺立牌坊。 泽宜不会读心术,但在他的表情里看出了些,起身站在妖界大殿上:“我命你马上去把人撤下来,不然我哪怕违逆他的意思,攻打天界之事就从此作罢。” 妖王衡量再三,不能为了这么几个人得罪泽宜,于是赔笑道:“大殿下说撤便撤,只是几个蝼蚁,有大殿下在,我们还怕攻打不下天界吗?” “是吧?”妖王转身问着周围的群妖,大家都应和道:“是是是。” 古鬿都能感觉到这群妖界的乌合之众不成事,泽宜怎么会感觉不到,若不是因为红石梅君的支持,这个样子的妖界怎么可能统一得了六界。 古鬿还是不放心,对泽宜说道:“若是他假意答应着,实际上没把人撤走怎么办?” 泽宜摇摇头没说话,虽然妖王看起来不怎么尊敬她,但她要是想杀妖王就是动动手指的事情,她想着妖王应该没有那么傻拿自己的命去绑人。 但泽宜低估了妖王的胆子,古鬿见泽宜这么自信也就没再问,但悬着的心始终没有落下。 妖界正在紧急招兵买马,准备对天界进行最大的一次进攻,这日泽宜回到魔界指引魔兵听从妖王指令,全部集结攻打天界,却在魔界的禁地里发现了魇翎。 “魇翎怎么出来的?”古鬿惊讶道,同时心里对鬼刹她们担心不止。 泽宜也想知道这个问题,闪身到了魇翎面前,魇翎躺在石榻上,呼吸极为虚弱。 “你怎么还敢来这儿?”泽宜开口道。 魇翎听到泽宜的声音震惊了一下,随即苦笑,虚弱开口:“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 “嗯?”泽宜不解,走到魇翎面前呵斥道:“你当我是傻子吗?”这里是魔君修炼的地方,泽宜平时也会在这里打坐,这是魔界都知道的事情,在这里藏身? 瞬间泽宜想到了什么,没来得及反应,魇翎一个俯冲打在泽宜肚子上,泽宜痛苦的叫出了声,古鬿同样十分痛苦。 这似曾相识的感觉,古鬿皱着眉头,想起了是什么,是封无地最里面的那个房间里的怨灵,前任魔君的怨灵。 怨灵入体,不是怨灵死就是宿主死,前任魔君的怨气极大,哪怕是泽宜也有些受不住,单腿跪在地上。 “放肆!”泽宜发了怒,她好不容易心软放了魇翎,他却这样恩将仇报,极其可恶,泽宜一掌打在魇翎身上,古鬿来不及阻止,魇翎气息微弱倒在地上。 “你放了他吧。”古鬿说道。 泽宜闭着眼睛原地打坐,正在体内与前任魔君的怨灵打斗,趁此机会,古鬿在黄金笼里微微施法,果然,泽宜在凝神与怨灵缠斗之时管不了她,她现在可以使出法术。 “快走!”古鬿大声喊道。 魇翎躺在石榻上奄奄一息,听到从泽宜体内发出的声音十分惊讶,愣了片刻。 古鬿见魇翎还没有动作,又着急道:“快走啊!她此时正在与怨灵缠斗,没有精力对付你。” 魇翎已经是残败之声,再怎么闭关修行也没有办法恢复了,自然不想走,听到那声音说泽宜正在与怨灵缠斗,起身聚起自己周身的法力,准备最后一击。 古鬿想要阻止,可奈何光是说话怎么阻止得了,泽宜不能死,若泽宜死了碧天火就彻底灭不了,红石梅君就会一直逍遥法外。 她随意捏起禁术,不知捏了个什么,竟然把自己变出去了,魇翎正要出手,看到挡在泽宜面前的黄金笼愣了愣。 “古鬿?”魇翎收回法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还要说话,被古鬿打断。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快走。”眼看泽宜就要醒了,魇翎二话不说拿着黄金笼就往外跑。 泽宜毕竟是泽宜,不消片刻就把前任魔君的怨灵打散了,朝魇翎追了出去,眼里猩红,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魇翎带着古鬿一直往东跑,也不知道到了哪里,终于坚持不住倒在了地上,古鬿看着周围,觉得这山极其熟悉但记不起来是哪里。 得想个办法把魇翎给藏起来,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她对泽宜越来越了解,她是吃软不吃硬的人,魇翎这样做无非是送命。 她看到不远处有棵大树,脑中有了想法。 不到片刻泽宜就追了过来,看到地上的黄金笼,古鬿还在里面,瞬间舒了一口气,差点因为她的大意坏了事,那人是留不得了。 “魇翎在哪?”泽宜问着古鬿。 古鬿摇了摇头:“她把我扔在这就走了。” 泽宜施法把古鬿连带着黄金笼一起提了起来,掐着古鬿的喉咙,眼神极冷,看来魇翎是真的把泽宜惹怒了。 “不要以为我给了你几天好脸色就得寸进尺,我再问你一遍,他在哪?” 古鬿难受得整张脸都红了,黄金笼在震动着,她周身散发出了黑气,整个人在爆发的边缘。 古鬿极力克制住:“你敢杀我吗?” “为何不敢?”整座山上邪风四起,树叶四处飘落,泽宜在用远古最高阶皇室禁术寻找魇翎。 突然一片树叶飘在泽宜脸上,泽宜邪魅一笑,放下古鬿,朝那颗大树而去。 “泽宜!你不能杀他!”泽宜并没有停止脚步。 第七十九章 古鬿被泽宜控制住又使不出法术了,只能站在一边干着急,魇翎是鬼刹心爱之人,她一定不能让他死。 还没等古鬿想到办法,泽宜挥手把整棵大树的叶子刮掉了,没有魇翎的踪迹,她又看向树干:“还不出来?” 嗯?古鬿记得她就是把魇翎藏在那颗大树上,因为树叶茂密又在眼前不容易被泽宜注意,怎么不见了? 古鬿疑惑着,没之前着急了,泽宜直接把那整棵树连根拔起,什么也没有。 “他真的扔下我走了,你怎么就不信我呢?”古鬿说道,眼神四处看着,是不是从树上掉下来藏到别处了?此刻要赶紧把泽宜叫走才行,魇翎的伤很严重,不赶紧找地方治疗可能会死。 泽宜半信半疑走过来看着古鬿:“他是鬼界域主的心上人,会丢下你不管?” “实际上我曾经害得她妹妹死在了天宫门口。”古鬿说的是实话,泽宜在身为涵筠时也知道这件事情。 她把古鬿重新放在身上,还特意加固了一道结界:“你最好老实些,否则就一直睡着别再说话了。” 古鬿闭着嘴没再说话,本来一直闷在这个笼子里就很难受了,还不让人说话,可能还没把碧天火灭了,她就被闷死了。 泽宜在这里又找了一会儿,确定没有魇翎的气息才带着古鬿回了魔界,回到魔界的古鬿才终于想起为什么觉得那座山那么熟悉,泽宜把那棵树砍掉之后她远远看到了山对面,那里有个非常高的塔尖,是雨华山经历了上次水淹之后特地建来防水的。 魇翎曾经去过雨华山,或许有人认出来救了他。 此时刚刚被泽宜砍掉的大树下,一个黑色斗篷下有个小东西在蠕动着,直到彻底发现没了危险才翻身起来,原来是小傲娇。 他费力把整个黑色斗篷给掀开:“幸好我出来时带着四师兄送给我的黑羽篷,它能在短时间让人探不到气息,否则我就得跟着你一起遭殃了。” 魇翎十分虚弱,勉强撑起一点精神,他的灵力正在四处溃散,他看向小傲娇,这也是种缘分,当日为了救他输了自己的灵力,此时把自己的灵力传过去也不会被排斥。 说着魇翎就抓住小傲娇,准备传入灵力,小傲娇以为魇翎想伤害他,嗷嗷叫着:“我救了你,你还想恩将仇报!” 突然一股灵力传进小傲娇体内,小傲娇惊讶道:“你在传灵力给我?你会死的。” 魇翎虚弱的摇摇头:“魔界...秘法,重伤之时撤去灵力,可保...一命。” 小傲娇这才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魇翎的灵力深厚,小傲娇有些支撑不住,最后从一声呐喊中解脱出来。 泽宜心里还是有些生气,一想到被人暗算就满身戾气,本是来魔界指引魔兵去妖界的,此时全没了心情,坐在魔界大殿看哪里都不顺眼,跳上房顶把整个魔界大殿给毁了。 古鬿郁闷,虽然被人偷袭了,但一没受伤二没造成什么损失,不知道哪来的这么大的气性。 一个魔兵在泽宜身后颤颤巍巍,本来是有事情想要禀报,但他站在那里很久都不敢靠近,生怕泽宜一挥手自己就灰飞烟灭了。 “你到底在气什么啊?”古鬿忍不住问道。 看着整个魔界大殿变成空地泽宜才稍稍恢复过来,淡淡说道:“没气什么。”泽宜自然不会说自己在气什么,她是谁啊,远古皇室的大殿下,那等小法器怎么能逃过她的眼睛,只是看到黑色斗篷下蠕动的小人时她还是没揭穿。 她在气自己的软弱,从远古开始,若不是因为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软弱,远古怎么会毁在她手里,如今也是,当初放了魇翎,才会让他有机会偷袭。 身后的魔兵看到泽宜的心情变好了些,才小心翼翼上前:“大殿下。” “何事?”泽宜回头瞪着魔兵。 魔兵拿着兵器的手抖了抖:“上...上神去了天宫,叫你去...去会合。”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泽宜挥手把魔兵打得吐出了血。 魔兵心累,他也想说啊,现在说都被打得吐血,若是刚刚,肯定就没命了。 泽宜闪身朝天宫而去,妖界果然已经重整兵力到了一重天,一重天至三重天的天界之人都已经撤退避祸,唯独四重天,同当年天界大乱一样,只有那一处光亮,便是正云宫。 妖兵行到之处,都是一片残破之相,唯独到了四重天,没人靠近正云宫,古鬿想或许是因为煋阳的原因吧,说到底红石梅君还是宠爱煋阳的。 煋阳?对啊,煋阳!要想知道红石梅君的身份,煋阳确实是个突破口,就算她不知道,但是之前整日陪着红石梅君待在红梅岸边,肯定会知道些什么。 “我们不去天宫。”古鬿对泽宜说道。 泽宜以为自己听错了,妖王去她并不在意,但是红石梅君亲自去,她还是有些担心泽珵的安危,泽宜疑惑,难道古鬿不担心? 于是泽宜问道:“这次进攻天界很有可能落败,你不担心?” “我担心,但他拥有星石的神魂,又有碧天火,谁能是他的对手,只有先知道他到底是谁?才能想到办法。”古鬿解释道。 泽珵此时竟有些佩服古鬿,在这样的情景下还能保持绝对冷静,顿时嗤笑出声,若是当日女少湖外也是如此,也不会那么容易就入魔了。 “不去天宫那去哪里?”泽宜问道。 古鬿指了指正云宫的大门:“去那里。”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泽宜还是去了,门口站着一群书生打扮的仙人阻拦,修正神官从里面匆匆赶来:“泽宜大殿下。” 他知道泽宜是来攻打天宫的,但也是远古大殿下,他对远古书籍颇有研究,心里十分崇拜这位殿下,于是行了一个四周仙人都觉得十分惊愕的礼,让泽宜愣了片刻。 古鬿在黄金笼里大笑出声,不愧是修正神官。 修正神官行完礼之后才低着头说道:“我虽敬您,但这里您不能进。” 泽宜扯起一丝笑意:“你这小子可真有趣。”明明是来攻打天界的敌人,竟然给敌人行这么大的礼? 诛玉上仙也出来了,手里拿着法器:“我这里只是天界的一个文职之地,不知泽宜殿下光临想做什么?” 古鬿往里面看了看,没看到煋阳,难道不在这里? “你问她煋阳在哪里。”古鬿说道。 泽宜照实问了,诛玉上仙摆出了更加敌对的姿态,甚至叫来了几个天兵把泽宜团团围住。 古鬿扶额,她忘了以泽宜此时的身份,突然问煋阳的下落肯定会被以为想要带走煋阳,早知道偷偷进去看一眼。 泽宜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不屑的看了一眼周围的天兵,伸出手随便招来一个人掐住了脖子:“我再问一遍,煋阳在哪里?” 诛玉上仙还是闭口不言,泽宜冷笑道:“是这个人不够分量?”说着看向了修正神官。 古鬿十分无奈道:“你这样是没用的,走吧。” “不找煋阳了?” 古鬿摇了摇头:“她没在这儿,要是在早就偷偷躲在哪里看热闹了。” “去天宫看看吧。”古鬿又说。 泽宜皱了皱眉道:“你是在使唤我?” 古鬿笑了笑,从黄金笼里站起来:“怎么会呢,你可是我姐姐。” 泽宜嘴角扯了扯,往天宫飞去,妖王已经盘旋在天门之外,与那日天帝的情形十分相像,没有看到红石梅君,不知道是还没来还是已经进去了。 在天宫找了许久,天宫被煋灵管理得很好,哪怕妖兵正在天门外,天宫里也并未大乱,银甲兵们整齐有序,煋灵是个好天帝。 远处有人正在对银甲兵说话:“把回元神鼎放在天门,若他们先行之兵往里闯,就打开此鼎。” 隔得有些远古鬿没看清是谁,听声音倒很熟悉,泽宜一个宫一个宫的找,终于在五皇子的宫殿里找到了煋阳,她正陪着五皇子鸢陌在莲池边钓鱼。 “你钓鱼怎么不用钩?”泽宜远远问道。 五皇子听到泽宜的声音吓了一跳,手里的鱼线掉进了莲池,煋阳倒还稳得住,看向泽宜回道:“不用钩也能钓上来。” 古鬿同时在泽宜体内说了这句话,记得当日天帝天后同归于尽时,她也是一个人在莲池边钓鱼。 “你不开心?”古鬿让泽宜问道。 煋阳摇了摇头,把鱼线拉起来,用手把上面死死咬住鱼线的鱼扔进了莲池,再把鱼线收了回去。 “我知道你是谁?我在天沐哥哥的房间看过你的画像。”煋阳拉过五皇子,五皇子长久不见生人,站在那里有些无所适从。 泽宜皱眉厉声说道:“那不是我。” 煋阳抠着后脑勺小声念叨着:“明明就是。” “你把我放出去,我亲自问她。”煋阳跟泽宜不熟,肯定不会多说。 泽宜犹豫着,这毕竟是在天宫,泽珵也在天宫,万一感应到了什么岂不是很麻烦。 古鬿又说道:“你还想不想对付红石梅君了!?” 泽宜想,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消灭碧天火对付红石梅君,若真的能从眼前这个小女娃嘴里知道些有用的事情,倒也可以一试。 泽宜把古鬿变成正常笼子大小,放进了五皇子的殿里,五皇子被泽宜给迷晕了睡在床上,珞筑本来有些害怕,在看到笼子的古鬿时才稍微好些。 “漂亮姐姐,你怎么在笼子里?”煋阳跑过去抓着黄金笼说道。 古鬿伸手摸了摸古鬿的头:“煋阳乖,姐姐想问你一些事情。” 煋阳突然变得有些警惕,看了看站在一边的泽宜:“你也是想来问我天沐哥哥的事吗?” “也?还有谁问过?”古鬿问。 煋阳退后了几步,小心勤慎的说道:“上次...上次鬼莫大哥也来问过我,然后他就失踪了。” 失踪?不是说鬼界的人都在封无地吗?古鬿回头看向泽宜,泽宜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情。 古鬿又问道:“那你能不能告诉姐姐你都跟鬼莫大哥说了什么呢?” 煋阳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我要是说了,漂亮姐姐也会失踪的。” “不会。”泽宜在一旁冷冷说道,古鬿的气息已经漏了出来,多停留片刻就多一分暴露的危险。 煋阳还是不肯说,古鬿沉思了片刻又问道:“那你能告诉我,鬼莫大哥问了什么吗?” 难道当时鬼莫答应娶煋阳就是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才会假意答应,实际上就是想来问关于红石梅君的事情,煋阳不愿意说她讲了什么,但只要知道鬼莫问了什么,便能摸索到一些有用的。 煋阳想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他问我是在哪里遇到天沐哥哥的?还问我天沐哥哥有没有去人界历过劫?还有...天沐哥哥有没有喜欢的女子。” 问到有没有喜欢的女子时,煋阳看着泽宜,想来红石梅君喜欢的那个女子长得与泽宜极其相似,古鬿记得当日在女少湖时红石梅君也曾说泽宜长得像她。 古鬿还要问煋阳,却突然被泽宜收了回去,同时门口进来了一人,是泽珵,很久没见的泽珵。 泽珵看起来很疲惫,古鬿从笼子里站起来,想要叫他,泽宜抢先开口:“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 “你来这里做什么?”泽珵看了眼一边在床上躺着的五皇子,又看了眼煋阳,进来时明明感应到有四个人的。 泽宜淡淡道:“帮梅天沐来看看他宠爱的小丫头崽子。” 煋阳有些疑惑,不知道为什么她要把漂亮姐姐藏起来,刚想开口说古鬿被关进了笼子,一阵怪风袭来,吹散了煋阳要说的话。 那是妖兵的杀风,他们准备攻打天宫了,泽珵对泽宜说道:“你要拦我?” 泽宜摇了摇了头,作了一个请的手势,她巴不得泽珵快点离开。 第八十章 泽宜用五皇子威胁煋阳不准说见过古鬿,煋阳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因为担心五皇子的安危也不敢乱说。 “我还没问完呢!”古鬿喊道,泽宜快速的往天宫外飞去,看神情还有些着急。 妖兵果然在布置法阵破天门,泽宜并不关心这个,泽宜关心的是泽珵,就刚刚泽珵的那个状态,要是强行与妖兵对抗,恐怕会出大事。 古鬿不能施法看不出泽珵出了问题,只能从表情上看出他有些许的疲惫。 泽宜停在半空中隐身看着下面,纵使没有法术的古鬿此时也看出在天宫内泽珵的问题,他接过银甲兵手里的那个回元神鼎,打开神鼎施法抵抗时,周身竟隐隐泛着黑气? “那是什么?”古鬿担心道。 泽宜眉头紧锁,她也不能确定,猜想会不会是之前一直给古鬿压制魔性,被魔气侵扰了。 “我们得快些了。”泽宜说道,无论是碧天火还是红石梅君,现在都不能再拖了。 那回元神鼎的确是个厉害的神器,瞬间把外面的妖兵给击退,妖王也感觉到了厉害,命令妖兵撤退,立即传音给了泽宜,泽宜接过连听都没有听,直接给捏碎了。 “泽珵在施法时为何冒着黑气?”古鬿又问了一遍,会不会是因为她,泽珵身上所有的法器都留给了她,连环戒也在她身上,难道是沾染了邪气? 泽宜叹了叹气,答非所问道:“本想着只要能毁掉碧天火,什么我都能做,但他是我最疼爱的弟弟。” “可你却从未夸过他。”古鬿说道,泽珵经常跟她提起泽宜,但印象中不是训诫就是冷言冷语。 “你懂什么,他是远古太子,要承担多少压力,还有那些不断施压的叔叔们,我若对他稍微溺爱,后果就是被人从神坛上推下。”泽宜垂着眸子,消灭碧天火迫在眉睫,可梅天沐隐藏得颇深,十分警惕,找不到半分机会。 古鬿懂得泽宜说的这些,欲戴皇冠,必承其重的道理谁都明白,所以被精心培养出来的泽珵才会在六重天看到六界大乱时忍不住。 天宫一时片刻攻不下来,古鬿看见从远处过来的凌啸,不,他如今叫凌思秦,他手里拿着一把弓,是泽珵向煋灵要来的那把弓。 他拉起长弓,力道十足,一支弓箭直接从天门结界射了出去,弓箭出去的同时四周闪过白光,连泽宜都轻微闭了闭眼,弓箭触到地面,那一整片的妖兵全都倒在地上爬也爬不起来。 妖王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天宫的战斗力在他的意料之外,他赶紧带着众人撤到了三重天去。 妖界的进攻就这么草率的结束了,像当年魔界一样盘踞在了三重天,两方开始了长久的对峙。 “你问了那小丫头那么多,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吗?”泽宜看着那把弓箭落地的地方若有所思,问着古鬿。 泽宜在想红石梅君此刻在哪里,明明是他把人叫过来的,但自己却没有踪影,他到底在盘算什么? 古鬿无语,还没开始问呢,就因为有人担心弟弟结束了,还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鬼莫会不会被他藏在红梅岸边。”古鬿猜测道。 泽宜摇头:“不会。” “你这么肯定?” 泽宜笑了笑,她当然肯定,红石梅君她不了解,但星石她了解,红梅岸边就像是梅天沐的家,平时连个外人都不让进,怎么可能把人藏在里面。 “说不定已经被他杀了。”泽宜淡淡说道,魔君跟魇翎打完架逃出去遇到梅天沐,不就被他给杀了。 古鬿皱了皱眉,鬼莫的法力也不低,应该不会这么轻易死吧,红石梅君为什么没出现,会不会跟那个长得像泽宜的女子有关。 “我们得找到鬼莫。”鬼莫既然问出那些问题,就一定是知道点什么。 “怎么找?”泽宜问道。 古鬿也没有头绪,但她就是感觉鬼莫没死,红石梅君就是她和泽珵在定海蜃景里看到的那个小男孩,古鬿入魔之前本想着再去一趟红梅岸边求证,如今不用求证了,他一定是那个小男孩。 难道做这么多是因为小时候受到的不公?对,不止那女子一个线索,如果能找到当年那些红瓦房的人,就一定能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古鬿跟泽宜说了蜃景的事情,这么多复杂的事情扰得泽宜头痛:“你不如直接跟我说现在该做什么。” 古鬿笑了笑,觉得这两姐弟的脾气到还有些想象,急性子。 在妖界的攻占之后,整个鬼界都处于颓败之中,连斤月花都奄奄一息,还有游魂在四处飘荡,奈何桥上鬼魂聚集,竟然没有人处理,那人界岂不是乱套了? 泽宜走在这些魂魄中间,走到奈何桥畔时终于看到了人,那是个穿着绿裙的女子,正在锅炉旁煮着什么。 “咳咳、我说牛头,火能不能小点,又粘锅了!” 牛头蹲在一旁,整个锅炉旁浓烟四起,泽宜走过去古鬿才看清了她们在干嘛,她在煮汤。 “你...你不要过来。”突然看到泽宜,女子躲在牛头后面。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泽宜问道。 牛头二话不说举着斧头就要砍过来,泽宜轻轻一挥手就把人打吐了血。 “我就是随便问问,不用这么激动吧。”泽宜走过去看了看锅里,嫌弃的捂住了鼻子:“这么臭的东西,谁敢喝?” “我...我...我...”绿裙女子气急,支支吾吾的。 “你什么呀你,就你这手艺,不适合做这个。”泽宜再次嫌弃道,说完了之后转身往封无地走去了。 古鬿猜想那个绿裙女子是想做月苏汤,这么多魂魄堵在桥上,若再不恢复恐怕就真的要乱了,但刚刚锅里的那个东西,咦~全身打了个哆嗦。 如果她是鬼魂,死都不愿意喝那个汤,不对,鬼魂已经是死了的形态,那就宁愿走过奈何桥底也不去喝那个汤,想着想着古鬿就笑了,鬼魂争先恐后的要去奈何桥底的场景,想想就搞笑。 “有人。”泽宜悄声道,隐身走了过去。 是妖王的人,那妖王表面应承泽宜说已经把封无地外面的人撤走了,实际上不仅没撤,还越来越多了。 一路隐身到封无地门口,里面的怨灵比之前更多了,远远地就听到那些怨灵的哀嚎声。 “这样的地方怎么藏得住人?”泽宜疑惑道,即便是她,一直待在这种地方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影响,那鬼刹还能藏在里面这么久? 古鬿去过,自然知道里面的凶险,里面只有母亲曾经待过的地方可以藏人,但已经过去这么久,那前任魔君的怨灵又俯身道魇翎身上出去了,情况肯定不会好。 这次进去一是想找鬼莫的下落,另外也得把人给带出来。 “有一个地方能藏人。”古鬿说完,指引泽宜往那个地方走。 这些怨灵越来越厉害了,一个个朝泽宜冲上来,就像不要命似的。 纵使泽宜再厉害,也不能跟这些随时能窜进人身体的东西纠缠,毕竟只要有一个进到身体里,就得分身去对抗,那么另外的怨灵再趁虚而去,怎么着都是必死。 泽宜快速的脱身,飞身到了古鬿所说的地方,里面空无一人,但桌上有新鲜的食物,周围都是有人生活过的痕迹,她们肯定在这里。 “救命啊!救命!”外面传来了呼救声。 泽宜走到门口探了探,有火兽的气息,但外面此时全是怨灵,连泽宜也没有把握这时候过去能把人救出来并且全身而退,想到还有事情要做,她站在门口踌躇不前。 古鬿听出来了,那是柳鱼,柳鱼在那小矮子肯定也在:“快去救她们啊!” 泽宜沉思良久,直到听到火兽的一声怒吼,她才闪身寻了过去。 柳鱼正躺在地上,周身有一道结界,救命是她喊的,但有危险的人不是她。 柳鱼看到泽宜的出现有些吃惊,缓缓站起:“你来这做什么?”她眼里居然带着恨意。 “其他人呢?”泽宜观察着四周,这里是怨灵聚集得最多的地方,她们来这里干什么。 柳鱼一副宁死不屈的表情,泽宜一脸无奈,怎么一个二个都这么不配合。 泽宜直接把柳鱼带到了之前藏身的地方,把古鬿放了出来。 “鬼王?”柳鱼上前拉扯黄金笼。 古鬿着急问道:“小矮子呢?鬼刹她们去哪了?” 柳鱼这才开口说话:“我们被妖界的人找到了,域主带着几个鬼兵杀了出去,我想出去找她,就走到刚刚的地方被怨灵缠住了,小柳为了救我才...” “那他们人呢?”古鬿问。 柳鱼摇头:“我被小柳困在那,他们被怨灵追赶去了更深处。” “更深处?”古鬿原以为这里就是封无地最深的地方了,这里的怨灵都如此厉害,那更深处的怨灵不是更加难缠吗。 柳鱼说小矮子已经从石铃里出来了,她们一路进来都没有看到鬼刹和那些妖兵,说明她们肯定都去了更深处,古鬿想去救,但泽宜坚决不肯去。 “要想知道梅天沐的计划就必须找到鬼莫,鬼刹对鬼莫很了解,一定知道他的藏身之处。”古鬿知道泽宜不愿意无冒这个险,封无地这个地方真的很邪性,若真的一不小心被这些怨灵缠住,一辈子都出不去了。 泽宜直接坐在了一边的石榻上:“我不一定非要知道他的计划,只要找到机会让他带着碧天火现身,我就能和他同归于尽。” “那如果他永远不带着碧天火现身呢?”古鬿试图劝说泽宜。 柳鱼在一旁疑惑道:“右域主失踪了?” 古鬿点了点头,柳鱼皱着眉头更加焦急了:“怎么会呢?他不是逃出去了吗?他说要去求证一件事情,然后就回来找我们。” “他要去求证什么?”泽宜在一边冷冷的问着。 柳鱼不知道,垂着眸子:“他去帮东海公主救雨华山大师兄,在东海看了蜃景,回来就说要去找天界六公主求证一件事。” 古鬿大概猜到了,鬼莫肯定是在蜃景里看到了关于梅天沐的过去,但一定不是她看到的那一段,鬼莫问煋阳梅天沐有没有去人界历劫,那他肯定是在蜃景里看到了人界的梅天沐。 泽宜坚决不去封无地的更深处,古鬿无奈道:“不然你先把我放出来,我跟柳鱼去。” 泽宜挑眉看向古鬿:“你觉得可能吗?” 柳鱼站远了一些,在一旁疯狂的使用法术攻击黄金笼子,但显然毫无用处。 “泽宜!你要怎么才肯去。”古鬿急道。 泽宜起身:“怎么我都不会去。”她把黄金笼收回去,抓着柳鱼直接出了封无地,心情不顺畅,把一路上遇到在那里埋伏的妖兵打了个遍。 回到女少湖后,柳鱼整日坐立不安,鬼刹和小矮子还在封无地,她得去救,但泽宜把她关在房间里还设了封印。 泽宜坐在凉亭里正在接收红蜘蛛的怒火:“你为什么不来,知不知道我们损失了多少妖兵。” 泽宜吃着从古鬿那里搜罗来的糕点,古鬿拿出来的东西总是会比平时的食物好吃许多,有些比她自己做的都好吃。 “我会告诉上神的。”红蜘蛛放了这么一句狠话,激怒了泽宜,泽宜冷眼看了看红蜘蛛,直接把人挥出了六重天。 “吵死了,他自己都没去,明显就是个陷进,这个妖王和他的妻子像个痴呆似的。”泽宜念叨着。 她又朝一楼的房间挥出一道法力:“你也吵死了!”柳鱼本来还在念叨着,这突然的一道法力把她吓惨了,顿时愣在原地。 “你发这么大的脾气做什么?为什么不去救小矮子他们,明明就可以...” “你也闭嘴。”泽宜轻声吼着古鬿。 泽宜也不笨,这些零碎的信息合在一起,她早就猜到了一些,梅天沐喜欢的那个女子肯定是在人界历劫时所遇,人海茫茫的地方,可能还没找到天宫都已经被攻破了。 第八十一章 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既然天宫是他必须要破的,就说明只要拖着,他就会忍不住自己出来解决,到时候肯定会拿出碧天火,那时候就能找到机会,何必去白费时间找那个什么女子,她也不想了解梅天沐的过去。 泽宜一直坐在凉亭吃糕点,一直到天黑再到天亮,那盘糕点换了又换,直到黄昏时刻,古鬿的收藏品都快要被泽宜吃了个干净。 “都要被你吃完了,你一直坐在这里想什么?”古鬿是在明知故问,她自然知道泽宜在想什么,说到底会偷偷给蕴灵山弟子收尸的人,心能有多坏。 泽宜嫌古鬿话多,把古鬿扔到了二楼的房间里,安静的凉亭内只有微风吹拂的声音,她从手中掏出一壶果酒,是在古鬿那顺来的,也不知道她去哪里搜罗出这么多的好东西。 古鬿站在黄金笼里焦急如焚,那壶酒是她故意漏出去的,里面放了风眠花的花蜜,上次没有迷晕泽珵,她就特意改良过,这次定能成功。 古鬿一直在房里等着,她见泽宜一直在吃糕点就知道她定是没有在女少湖找到凌啸酿的果酒,吃了那么多的东西肯定想喝点什么,于是她才故意舍不得自己的吃食又假意把酒壶漏了出来。 等过了片刻,听到外面好像没有动静了,她才拿出了泽珵留下来的一个传音法器:“柳鱼,柳鱼~” 柳鱼一直在试图闯开结界,听到古鬿的声音欣喜万分:“柳鱼在,鬼王。” “你听我说,我这里有个法器,可以破你的结界,泽宜被我迷晕了,你用这个法器去取她一滴血。”古鬿拿出一根绳子把那个法器拴在绳子上。 只见那根绳子自己往前走着,就像一条蛇一样,这是蕴灵山主送给她的小玩意儿,没想到有一天还能派上用场。 绳子一直带着法器到了一楼,触碰到房门的瞬间结界就没了,古鬿笑了笑,泽宜还说泽珵给的法器没有用,这不就有用了吗。 柳鱼取下法器连忙跑到凉亭,泽宜果然趴在桌上,她有些害怕,那毕竟是远古大殿下,她轻手轻脚走过去,拿出法器对着泽宜的手腕取了血就往三楼跑,全然忘记自己可以不带一点声音飞上去。 “取...取到了,怎么用?”柳鱼哆嗦了一下,拿着法器问古鬿。 古鬿忙上前:“把血混入你的法术里,再打开笼子试试。” 柳鱼照着古鬿的话做了一遍,那黄金笼竟真的轻易打开了,古鬿拉着柳鱼赶紧出了女少湖,她猜得果然没错,那黄金笼是用她的血所造,所以什么法术都解不开,别人也轻易探不到笼子里的人。 当日红石梅君来时她便有此猜想,风眠花的药效坚持不了多久,她们要赶紧进入封无地最深处。 柳鱼的法力不强,在路上与几个妖兵缠斗了片刻,最后还是古鬿用法器解决的,她现在满身的魔性和鬼气,不能随便施法,说不定哪一刻就又像当年那样了。 走进这封无地里更是奇特,这里的一些普通的怨灵好像很怕她似的,都躲得远远的。 “鬼王,我有点难受。”越往里走怨念越强,柳鱼坚持不了多久。 古鬿在自己的灵囊里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一个勉强能挡住怨气的头盔,虽然丑是丑了点,戴在柳鱼头上跟那牛头差不多,但能用就好了。 两人在封无地走了很久,还是没有看到尽头,之前也没发现这里这么深啊,柳鱼头上的牛头,不,法器快要没用了,古鬿站在一块空地上,没办法,只能用法术了。 古鬿一用法术,周身的黑气就开始四处蔓延,柳鱼有些担心,站得远远的,生怕古鬿一个挥手把她给杀喽。 找到了,古鬿睁开眼睛,就在里面,她皱起眉头,里面有个东西很是邪性,她仅仅是用探灵术探了探而已,心里竟然有些莫名的颤栗。 “有小柳的气息吗?”柳鱼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问道。 古鬿摇了摇头,她只探到了封无地的最深处,那里有很强的怨气,其他的气息都被掩盖了什么都探不到。 既然已经用了法术,古鬿也就不再徒步走了,直接拉着柳鱼往里飞去,突然一道怨气急急的朝这边冲来,古鬿没来得及躲,只能把柳鱼护在身后,自己撞了上去。 那道怨气极其厉害,直接把古鬿撞开了一些距离,还没等古鬿反应过来,又在空中急急的冲来,柳鱼想要施法阻止,法力打过去没有半点用。 危急时刻古鬿的眼里出现了黑气,柳鱼再熟悉不过这个场景了,第一时间是躲开怨气朝里面跑,比起被古鬿发疯杀死醒来之后愧疚,自己去被怨气打死更好一些,柳鱼这样想着。 那道怨气不是在针对古鬿,是在拦着要进去的人,刚要触碰到古鬿的怨气立即拐了个弯朝柳鱼冲去。 古鬿直接飞身追上了那道怨气,用仅存的理智挡在柳鱼身前,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怨气,就在此时发生了奇怪的事情,那怨气竟然直接窜进了古鬿的眼睛里,古鬿晕倒在地上。 “鬼王!”柳鱼忙飞身上前接住古鬿,心里着急着,这下怎么办,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古鬿虽然晕倒了,但还有意识,那道怨气在眼睛里疯狂乱窜,痛到麻木,最后不知道窜到哪里去了,当古鬿醒来睁开眼睛时,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这是哪儿?”古鬿问道。 柳鱼摇了摇头:“我本来想带鬼王找个安全的地方,突然脚下一滑就掉进这里了。” 古鬿看不见,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只能起身探一下刚刚窜进眼睛里的怨气,明明刚刚从眼睛里进去才导致看不见的,但此时却找不到去哪了。 唔~轰隆隆~轰隆隆~ “什么声音?”古鬿耳朵动了动,是上面传来的声音,像是走路的声音,但不是人,那东西至少有四只脚。 柳鱼也听到了,但声音极远,听不太清楚。 柳鱼突然站起身:“我感应到了小柳的气息!”就在刚刚,只是一瞬间,但她十分肯定,就在那个东西附近。 古鬿起身道:“走。” “拖着这么一副身子,想去哪儿?”泽珵的声音,由远及近,古鬿愣住,她本来想着最快来的人应该是泽宜。 古鬿并没有把握在这里把人安全的救出去,她只是在赌,用自己去赌泽宜的犹豫,既然泽宜为了毁灭碧天火不愿意冒这个险,她就逼泽宜做出这个决定,但泽珵的出现,在她意料之外。 “仙君?”柳鱼回头,看到泽珵出现在这里十分惊喜。 古鬿没有回头,她此刻看不见,回不回头都是一样的,泽珵垂着眸子,叹了叹气,缓缓朝古鬿走去,细听能察觉到泽珵的步伐沉重。 “废了这么多心力去压制这周身的魔性,如今看来是白费了。”古鬿明显的感觉到了泽珵的怒气。 泽珵面色清冷的走过去揽着古鬿的腰就要离开,身后的柳鱼急了:“不救域主她们了吗?” 泽珵没停,直直往前走着,古鬿这才轻声开口道:“泽珵。” “救谁?救这个救那个,你有考虑过你自己吗?你有考虑过...”我吗?泽珵发怒道,这是他第二次对古鬿发怒,比起上次更加生气。 古鬿没被吓到,柳鱼在一旁吓得不敢再说话,古鬿甩开泽珵的手:“你怎么了?” 泽珵气急,又奈何不得,右手一挥,整个封无地震了震,竟开始塌陷。 “你在做什么?”整个封无地开始晃荡,古鬿差点被摔在地上,泽珵手快接住了,柳鱼撑着一旁的墙。 上面的墙体整块塌陷,柳鱼看到了通往最深处的路,自己往里飞去了,古鬿来不及阻拦。 古鬿拉着泽珵,带着哭腔:“泽珵,求你了,小矮子好不容易复活,还有鬼刹,那可是我母亲的麾下。” “你可知里面有什么?泽宜为什么不愿意来这里,你一个劲儿的往里闯,有没有在乎过自己的命?”泽珵问道,当泽宜告诉他古鬿在这里时,他心急如焚,六重天困不住古鬿他知道,但他没有想到古鬿下来得这么快。 原来是泽宜告诉泽珵的,泽宜不愿意冒险来这里,又不能让古鬿这个容器有危险,所以才想出这个办法,叫来了泽珵。 “里面有什么?你不要听泽宜胡说,我并不想...”下六重天的,还没说完,被泽珵打断。 “不管有什么?你都不该下来,更不该自己进来这里,还只带个软弱无能的属下。”若此时柳鱼还在这里,听到泽珵这么形容自己,恐怕要受伤极了。 “我只是想...” “你不想。”泽珵又打断了古鬿的话。 “泽珵!”古鬿也生气,泽珵半分也不听解释,两人就在这个快要塌陷的封无地里相互瞪眼。 最后古鬿败下阵来,再次耐心把自己没有说完的话说出来:“是泽宜把我从六重天带下来的,我来这里确实是为了救小矮子他们,但也不完全是,鬼莫知道梅天沐的事情,找到鬼刹或许能知道鬼莫的下落。” 古鬿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把话给说了出来。 泽珵也冷静下来,为自己再一次对古鬿发脾气感到愧疚,但他是担心,这次下来之后他察觉到了非比寻常的危险,所有发生的事情就像一道密密的网,那织网之人久不现身,又猜不到他的最终目的,让人觉得心慌。 “对不起,鬿儿。”泽珵低着声音道。 泽珵摇头:“是我对不起你,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六重天,老师的事...”想来古鬿已经知道古神羽化的事情。 “啊!”远处传来了惨叫,古鬿看过去,一片漆黑,才想起自己看不见。 泽珵抱过古鬿闪身出了封无地:“要塌了。” 整个封无地开始嗡嗡的叫个不停,是里面的怨灵感受到封无地即将塌陷,开始躁动起来。 刚刚那声惨叫不是柳鱼的声音,也不是古鬿认识的人,但鬼刹她们还在里面,封无地眼看就要塌了。 “我下来之前鬼莫就失踪了,封无地我来过一次,里面的六脚恶兽怨灵十分凶残。”泽珵淡淡说道。 古鬿想起之前在天宫门口看到泽珵身上的黑气,猜测道:“你身上的黑气也是因它而起?” “嗯。”泽珵又说道:“那只畜生本该在远古就消亡,却在死后怨念盘踞此地。” 难怪这里会自然吸引怨灵,原来是因为这只从远古就盘踞在此的六脚恶兽,连泽珵都在这里受了伤,那鬼刹她们肯定凶多吉少。 咚!咚!唔~ 又是刚刚古鬿在封无地里听到的那个声音,这次听得更清楚了,有六只脚。 泽珵从背后对古鬿施法,让古鬿的眼睛复明,她体内情况复杂,泽珵一时也找不到那股怨气在何处,或许与鬼气融合了,又或许同魔性相合了。 “我们得想想办法,若这里的怨灵四散会出大问题的。”古鬿此刻站在半空中,整个封无地地动山摇,已经从地底开始往外塌陷。 泽珵拿出一个法器,古鬿认识,是那日对付妖兵的那个回元神鼎,回元神鼎变得巨大,把整个封无地罩住。 “鬼刹在六脚恶兽的肚子里,小矮子和几个鬼兵在最底下,没有探到柳鱼的气息。”泽珵冷声说着。 嗯?柳鱼刚刚不是往最深处冲去了吗?怎么会没有气息。 “鬼刹被吃了?”古鬿问道。 泽珵皱着眉头,鬼刹的气息很强,不像是被六脚恶兽给吞了:“她像是在与那畜生缠斗。” “打得过吗?” “不相上下。”光是鬼刹肯定打不过,但那神器罗瓶是世间少有的物件,况且其效用正好能克制六脚恶兽,倒是一个除掉这畜生的机会。 泽珵看向古鬿:“你且在这里乖乖等着,我去助她一臂之力。” 古鬿自然答应,每次只要有泽珵在,她就离不开保护圈,她在这里正好可以找一找柳鱼去哪了,或许与刚刚那个陌生的惨叫有关。 第八十二章 “火兽,还不现身?”泽珵大声喝道,朝六脚恶兽所在的地方飞去,同时传来一声火兽的怒吼,整个封无地显现出红光。 下面斗得如火如荼,古鬿站在上面什么忙也帮不了,只得找了找身上的法器,看有没有可以救出下面人的法器。 终于找到一个形如漏斗的法器,研究了半天也没搞懂怎么用,随手又放了回去。 不行,封无地就快要塌了,泽珵他们还在里面与六脚恶兽恶斗,她不能干看着,于是又把刚刚那个漏斗拿了出来,朝封无地施法。 她只是随意试试看有什么效用,可这一试就试出了大事,那些封无地里的怨灵竟然一个个的全部被吸了过来,古鬿抠弄着漏斗,不知道怎么关掉这个法器。 “完了完了,怎么办。”怨灵本来全在回元神鼎中,现下全部跑到了漏斗里,古鬿又不知道怎么关,拿着没法,使劲晃悠。 突然刚开始的那股怨气在体内有了反应,不对劲,那些怨灵开始在漏斗里疯狂乱窜,有一只进了古鬿体内,然后断断续续全部从漏斗里窜了出来,进了古鬿身体里。 “你可真能闹腾。”泽宜出现在古鬿身旁,缓缓的朝古鬿体内输入灵力。 泽宜看着古鬿手里拿着的漏斗说道:“那是我给泽珵做来吸纳天地元气的聚源斗,你拿来吸这些污秽之物,可真机灵。” 古鬿难受,整个身体快要爆炸了似的,含糊不清说着:“我又不知道。” 废了好大的力气,泽宜才终于把这些怨灵和那道怨气一起给弄了出来,一掌打进了回元神鼎中,与此同时泽珵与鬼刹联手把六脚恶兽的怨灵彻底消灭在了封无地里。 小矮子和几个鬼兵都被救了出来,但鬼刹受伤严重,被泽珵抱着走了出来。 古鬿连忙上前:“很严重吗?” 泽珵点了点头:“她与罗瓶的灵合体才能与六脚恶兽一斗,那非罗已经没了。” 古鬿垂眸,非罗已经陪了古鬿很久了,神器没了灵也相当于废了,这世上再也没有赤脚罗瓶了。 “殿下。”小矮子在一旁叫道。 古鬿一把拉过小矮子,勉强扯起一个微笑:“回来了就好。” “啊!”又是一声惨叫,从封无地的地底深处传来。 “柳鱼呢?”小矮子问道,刚刚那声惨叫很像柳鱼的声音。 古鬿听清楚了,那不是像,那就是柳鱼的声音,刚刚那个女声不是,但这次是,古鬿看向泽珵:“地底还有东西。” 泽珵把鬼刹放在地上,最近耗费了很多灵力,有些力不从心,整个封无地已经坍塌,再次探进去依然寻不到柳鱼的气息,封无地里什么都没有了,可为什么听到惨叫声,泽珵以为是自己的灵力不行了。 但泽宜也在后面探了探,跟泽珵的结论一样,毫无生灵的气息。 “怎么会这样?”古鬿有些不可思议,明明能听到地底传来的声音,为什么会探不到气息。 “下去看看。”古鬿说道。 “我也去。”小矮子在一旁应和道,柳鱼肯定是为了救他们才会出事的。 古鬿摇了摇头道:“你不能去,你先带着鬼刹回去鬼界,她需要马上治疗。” “你以为你能去?”泽珵在一旁淡淡说道。 额,古鬿愣在原地,瞪着泽珵,眼神在说:你能在这么多人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吗? 她好歹现在是六界公认的女帝,这里还有好几个鬼兵在,古鬿气道:“我为什么不能去?” 两人又在那干瞪眼,泽宜看出两人之间在斗气,想着或许始作俑者可能是她,嘴角笑了笑,走上前打破气氛:“不然你们都别去,我去好喽。” 轻飘飘的一句话,解决了两人的僵局,于是泽珵和古鬿带着鬼刹她们回到了鬼界,鬼界除了那奈何桥上煮汤的两位以外空无一人。 有的跟着鬼刹逃了,剩下的全被妖王给杀了,整个鬼界一片颓败之气。 泽珵在给鬼刹治伤,古鬿站在悔岸桥上看着下面的斤月花,泽宜一直不肯来封无地冒这个险,那地底深处是什么谁都不能预料,泽宜就这么轻易的自己去了,他真是猜不透。 “这些花快谢了。”小矮子走到一旁说道,微微叹了口气。 这斤月花盛开了这么久,为什么会突然就开始枯萎了呢。 “小矮子,父君他...”纵使过了这么久,那两个字她依旧说不出口。 小矮子眼睛红透了,眼泪挂在眼角要掉未掉:“古神羽化征兆显现那时,我还在石铃里,殿下,古神走时,有说什么话吗?” 就这么一句话,让古鬿彻底没绷住,站在悔岸桥上嚎啕大哭:“我...我也没见到。” 眼泪吧啦吧啦的往下掉,小矮子心疼极了,从身后扶着古鬿,因为太矮,手只能碰到古鬿的尾椎骨,画面有些违和。 奇迹的事情出现了,古鬿的泪水掉在这些枯败的白色斤月花上,第一朵开始慢慢的变红,开始恢复光泽,变得鲜艳,接着蔓延到整个悔岸桥下。 更神奇的是一直延续到奈何桥下,桥下那些乌烟瘴气的河水边也生出了这样的花,竟全是鲜艳的红色,整个下河边全被红色的斤月花包围。 煋灵来得正是时候,站在鬼界入口看着这满片的鲜红不由得惊叹,以前来鬼界时就觉得那悔岸桥下整片的斤月花十分好看,如今再来看这红色的花,简直是美得不可方物。 “殿下,快看!”小矮子喊道,古鬿往下看去,自己也是惊讶了片刻,她用手摸着脸上的眼泪,都说入魔之人的眼泪能使斤月花变成红色,这满片的红色,她是真的魔性缠身不得解了。 带着这幅身子跟着泽珵也是连累,如今他要帮着天宫对付妖王,哪里还能有那么多时间,她就在这里等着泽宜,泽宜把柳鱼救出来之后肯定会来找她的。 “仙子还好吗?”煋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古鬿有些意外,回头看向煋灵:“没想到这时候你还能有空来这。” 煋灵来鬼界是找泽珵的,泽珵传音来说叫她带着月老新酿的酒和新做的冰葡萄来鬼界,她就猜想可能是古鬿下来了,果然没错。 “这是月老酿的酒,仿照司命的做法,极其相似好喝。”煋灵把冰葡萄和酒拿了出来。 古鬿把冰葡萄收了,看了果酒一眼,没收。 “此次仙子下来是准备长住吗?不如去天宫...” “那司南神君能容我?”古鬿打断道,当日好不容易逼她回了六重天,若知道她又下来了,不又得想方设法找那么一群人来追杀她。 说起追杀:“珞筑可还好?”古鬿问道,下来这么久没听说狐族的人再追杀,也没看见白英。 煋灵点了点头:“这还要多谢仙子,三姐与白英从六重天下来之后不再似从前那般郁郁寡欢。” “谢我什么?是她自己的姻缘。”再说了珞筑之前那样也是她造成的。 煋灵知道古鬿对珞筑心存愧疚,于是又说道:“凤凰一族早在珞筑回去之后就在计划攻打天宫,后来被人利用才转向矛头对向仙子,他们的死,是罪有应得。” 况且珞筑失忆之后这么多人都知道那些事,但自从她向六界宣布珞筑失忆之后,竟然颇为心有灵犀,没有一个人同珞筑说起那些事。 煋灵自知不是她在六界有威信,是如今的古鬿,没人敢轻易伤害,就连那司南神君如此忌惮古鬿,也没与珞筑透露半分。 古鬿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倒也无需再提,泽珵从里面走出来,走到古鬿身边,两人心里都还有些气,一个在生气古鬿下了六重天,一个呢,因为泽珵一直咄咄逼人而气。 “仙君。”煋灵叫道。 泽珵看着桥下的斤月花,再看向古鬿脸上的泪痕,有些心疼,走过去拉住古鬿的手,古鬿想让他松开,扯了扯没扯开,别开脸没再说话。 “今日唤你来还有一件事情。”泽珵对煋灵说道。 煋灵上前走了两步:“何事?”煋灵还以为泽珵就是让她来送冰葡萄的呢。 “鬼莫的行踪,你可知道?”泽珵问道,虽然是疑问句,但他的语气肯定。 煋灵神色有变,古鬿这才转头看过来,看煋灵这神情,竟真的知道鬼莫的下落。 煋灵也不是故意要瞒着鬼莫的下落,是那鬼莫低声下气的求她,说红石梅君正在四处寻他,红石梅君耳目众多,所以她才不敢轻易说出去。 如今泽珵问出来,古鬿又在,她看了看周围,施起一道避音结界,这才说道:“右域主的确在天宫。” “真的?”古鬿激动道。 煋灵点了点头道:“有一日他重伤逃入天宫,月老发现了他,把他藏进了洗仙池。” 古鬿皱眉:“所以当初妖界潜入炸了洗仙池也不是偶然。” “对,姻缘树下有一处特殊的地方,躲在下面上面的人寻不到气息,他一直藏在里面,前不久修炼成为了上神。”煋灵说着。 原来当日那七道上神天雷是鬼莫的历劫,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惋惜,虽然鬼莫成了上神,但梅天沐是连泽宜也打不过的人,他也只能一直待在那棵姻缘树下。 “带我去见他。”古鬿说道。 “先等等。”泽珵阻止道,与古鬿对视:“妖兵攻打天宫接连受创,你知道为何梅天沐却迟迟没出现吗?” 古鬿摇了摇头,她没想这些,泽宜此前也一直在猜测这个问题,但一直没想通,难道泽珵知道? 古鬿看向泽珵,泽珵给了一个他确实知道的表情,淡淡说道:“是因为碧天火。” “碧天火?” “碧天火?” 两道声音同时出现,那声音竟是从地底传来,古鬿转身望向桥下:“是谁?” 泽珵施法就要打过去,那桥下的一处斤月花突然动了动,从四周炸开一个洞,泽宜从洞里飞身而上,怀里抱着昏迷的柳鱼。 泽宜把柳鱼放在桥上,小矮子赶紧上去把柳鱼带到了殿中,煋灵有些警惕泽宜,若是刚刚的话被听见了,鬼莫岂不是危险。 泽宜邪魅一笑,似是知道煋灵在想些什么,开口道:“既然知道鬼莫在哪儿?那我便去杀了。” “你...”煋灵话堵在嘴边,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泽宜。”泽珵冷声喊道。 泽宜拿着手中一坨黑乎乎的东西看着,十分喜爱的样子:“只不过随便开个玩笑,看把你给吓得。” 一道流光从远处飞来,穿过煋灵设的避音结界,是凌思秦的传音,泽珵捏住听了听,皱起眉头。 “何事?”古鬿有些担心,如今整件事情开始明朗了起来,只要找到那梅天沐的弱点再加上与泽宜一起消灭了碧天火,六界便可保万万年安然无虞。 “妖界又带着几千妖兵攻上去了。” “什么?”泽宜二话不说闪身离开了。 “你也快些去吧。”古鬿赶着泽珵,可泽珵皱着眉头就是没动。 泽宜知道泽珵在担心什么,她是不会让古鬿离开她的,除掉梅天沐的机会随时都会出现,她得把古鬿一直带在身边才能以防万一。 “你刚刚说因为碧天火梅天沐才迟迟不出现,什么意思?”泽宜问道。 泽珵放开了拉着古鬿的手,背在身后:“他在找一种灵石,那灵石的作用可以融合万物,他想把碧天火与星石的魂一起融合在体内。” “那时便再也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他了。”泽宜沉思,看着手中的黑石,难道? 泽宜收回黑石:“你先回天宫吧,古鬿交给我...” “你不要忘了我们之前的约定。”泽珵皱着眉头,泽宜当初的话又开始萦绕在他心头,牺牲他所珍惜之人。 泽宜叹道:“自然没忘,你若不相信我,便带着你那满身魔气的心上人上去,到时候看是妖兵难对付还是天宫那些榆木脑袋难对付。” 第八十三章 “不管怎样我也不会让你...” “我愿意跟着泽宜。”古鬿开口说道。 泽珵回头看去,那眼神像极了自己是个被抛弃的孩子:“你在生我的气?” 古鬿摇头:“我没有。” 泽珵叹气,这件事还真的只有这么办了,古鬿下了六重天的事情不宜让太多人知道。 妖王这么跟天界长期耗着,看来是不准备强攻,想要用这种方式与天宫斗,妖界接连攻占了鬼界和魔界,招揽的妖兵也越来越多,这样耗下去,天宫也坚持不了多久。 古鬿望着泽珵消失的地方,还没好好说几句话呢。 “舍不得?”泽宜在身后笑道。 古鬿回头看向泽宜,泽宜又拿出那个黄金笼:“你周身魔气四散,这样大摇大摆的迟早被他发现。” “可我不想被关在笼子里。”古鬿无奈,但知道没办法,若被梅天沐知道了行踪,所有的打算就真的功亏一篑了。 正要往笼子里钻时泽宜却把黄金笼收了起来,古鬿不明,望着泽宜,泽宜又拿出了刚刚那一坨黑色的石头。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泽宜灵机一动,她手里这个十有八九就是泽珵说的那个灵石,在封无地感应不到柳鱼的气息时她就觉得奇怪,下去之后才知道,那是一面黑色的墙体,能隔绝万物气息不说还像那佛镜一样一般人穿不过。 这东西比佛镜更厉害,连她都过不去,只有绕道而行,花了大力气才带回来,这样的好东西世间罕有,当日古鬿问她与碧天火同归于尽之事会影响多少人,她并不知道,但若有了这个东西,或许能避免很多麻烦事情。 “什么意思?”古鬿问道,不知道泽宜到底在说什么。 泽宜也不解释,用灵力把灵石缩小成了一颗黑色的小圆球,递给了古鬿。 古鬿接过,问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从刚刚就看到泽宜一直拿着。 “你把它放在身上,别人就探不到你的气息。”泽宜说道。 古鬿拿着仔细研究了一会儿,看不出来有什么门道,但既然不用再待在黄金笼里,那自然是好事。 柳鱼受的都是些皮外伤,泽宜说那封无地的下面是万丈深渊,四周全是尖刺峭壁,柳鱼一直在往下掉,幸好衣服挂在了一处峭壁上,才能救上来。 里面还有几个鬼兵,一直在往下掉,实在救不上来泽宜便放弃了,难怪会一直听到女子的惨叫,这样的地方掉下去一时半刻还死不了,确实是折磨。 连鬼刹都不知道封无地下面有这么一个地方,虽然里面的怨灵除去了,但万丈深渊的峭壁尖刺也是可怕,还是得把整个封无地给封起来,设为禁地。 泽宜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带着古鬿再次来到了天宫,不过这一次不一样,古鬿隐身走在天宫,竟没有人能看到,连泽珵都探不到气息。 “这珠子到底是何物?”古鬿问道,竟然如此神奇,他想起了煋灵说那姻缘树下也有一处这样的地方。 她们正往月老宫中走去,泽宜也在想那个姻缘树下的东西,难道灵石不止一块? 一路通行也没人能看到她们,走到姻缘树门口却犯了难,这里的门外设了法阵,红线缠绕,看起来十分难解。 “你能解?”泽宜问古鬿。 古鬿转了转眼珠,点头道:“能啊,你先告诉我这珠子是何物?” “你这么聪明猜不到?” 古鬿思索了片刻,疑问道:“灵石?”不会这么巧吧,刚刚才知道有灵石这么个东西,立刻就找到了? 泽宜的笑意不言而喻,竟真的是灵石。 这红线法阵虽然不难解但十分复杂,若稍稍有差就会把人缠住,以前这里是没有这个法阵的,想是月老为了保护鬼莫特意设置的。 “谁在那?”从姻缘树下传来鬼莫的声音,鬼莫探到了泽宜的气息。 没到片刻月老就走了进来,拿着个法器在周围仔细乱晃着,泽宜一直躲在身后,那法器探到古鬿身前,竟完全没有反应,探不出半点气息。 “无人。”月老站在外面对里面说道。 过了一会儿,鬼莫才大声说道:“你身后。”鬼莫的话音刚落,泽宜就现身了,躲躲藏藏不是她的性格。 “大殿下这是何意?”月老一头白发惹人眼。 古鬿这才跟着现身:“我们来见鬼莫。” “你竟然下来了?”月老皱眉,跟着又看着泽宜,泽宜是逼她入魔之人,如今这两人在一起,他不太明白。 古鬿自然知道月老在顾虑什么,跟他也说不通,于是古鬿大声喊道:“鬼莫。” “古鬿?”鬼莫站了起来,示意月老让她们进去。 原来姻缘树下也是跟封无地下一样的万丈深渊,只不过没有尖刺峭壁,探不到气息的原因是因为那树根之下有跟灵石相同的石块,只不过极少,只能隐藏这树下的一小块地方。 想是月老发现了这个地方,于是在下面建了个小空间,足够一个人生活在这里。 鬼莫成了上神,周身气息变得有些不一样了,甚至能在这姻缘树下感应到泽宜的气息,想来修行得不错。 “你怎么下来了?还跟这个毒...妇在一起。”鬼莫说道,对泽宜的警惕心极强。 泽宜倒也不介意,就在一旁研究着树下的黑石块,古鬿直接进入正题问鬼莫:“你是否曾经在东海蜃景里看到了什么?跟红石梅君梅天沐有关?” 鬼莫神情严肃,点了点头道:“确实是因为这件事情,我答应与天界的联姻也是因为这件事情,但梅天沐不知从哪里知道我的意图,一直在寻我想杀人灭口。” “是什么?蜃景里有什么?”古鬿问道。 鬼莫犹豫了片刻才慢慢说道:“是他在人界历劫的片段,他与那女子感情深厚,但女子最后惨死,就那么一瞬间。” “所以你才去找煋阳。”古鬿猜想鬼莫是不敢肯定里面的人一定是红石梅君所以才去问煋阳,煋阳是梅天沐宠爱之人,身边肯定有他的人在护着,所以才会被梅天沐知道。 鬼莫点了点头:“我原想先问清楚再去人界探寻,但...”还没来得及就被梅天沐发现。 梅天沐这么四处寻找鬼莫的踪迹,说明这件事抓住了他的痛点,那么只要知道整件事情的原由,就能找到对付梅天沐的弱点。 “你继续待在这里,等梅天沐的注意力不在你身上之后再出去。”古鬿说道。 “不,躲在这里只是一时之策,既然你如今下来了...” “就是因为我下来了,若你现在出去被他发现,我的踪迹也会被暴露。”古鬿故意这样说,才能阻止鬼莫出去。 果然鬼莫听到古鬿这样说就没再坚持要出去,坐在一旁的榻上很是失落。 “不怪你。”古鬿知道,鬼界被攻占对于鬼莫和鬼刹来说都是一种打击,所以泽珵救醒鬼刹之后她看都没有去看一眼,就是害怕影响到她的情绪。 鬼莫垂眸:“还是我能力不够强。” 古鬿叹气,看了看泽宜,指着她说道:“连她都打不过梅天沐,妖王背后是梅天沐在帮忙,所以不要太难过,等我们除掉...” “该走了。”泽宜冷声道,觉得古鬿话有些多了。 古鬿也意识到自己不该说除掉碧天火的事情,于是又安慰了鬼莫几句,准备走时鬼莫又说道:“我一直觉得他配不上你,但如今看来,他是唯一能保住你的人,古鬿,若这六界真的保不住,你就和他回到六重天去。” “远古太子还配不上?”古鬿还没说话,泽宜先忍不住了。 古鬿淡淡笑着:“你觉得六界都没了,六重天还能存在吗?”说完就和泽宜出去了。 鬼莫很是颓败,他觉得自己十分没用,谁也保护不了,当年保护不了鬼钰,如今同样没有能力保护古鬿,于是他又开始打坐修炼。 “我不知道你们在谋划什么,但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月老在古鬿身后说道。 古鬿没回头,停在门口:“别再学司命酿酒了,不好喝。” 但其实古鬿连喝都没有喝,月老还要说话,古鬿没给机会,与泽宜出了月老宫。 “什么酒?怎么没给我尝尝。”两人走在宫道中,泽宜问道。 古鬿白了白泽宜,身上的吃食快被搜刮干净了,以前也没听说泽宜是个爱吃的人啊,但仔细想想,不管是涵筠还是泽宜都十分会做饭,会做饭的人怎么会不爱吃。 她们停在司命宫门口,古鬿踌躇不前。 “不想进去的话,我可以把他喊出来。”泽宜在一边说道,她们来找文宝罗,想找找那个人界女子的下落。 古鬿摇了摇头,抬脚走了进去,这里什么都没变,连放在院中专门喝酒的石桌都还在,还记得很久以前有红十和泽珵,他们一起坐在这里喝酒的场景,如今却已经物是人非。 司命宫里的仙官多了很多,却没有以前的活泼了,都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听不到说说笑笑的声音,文宝罗把司命宫管理得很好,比司命好。 走到里殿,只有文宝罗一人在这里,书桌上全是书本,泽宜招来一阵风,大门被关上。 文宝罗正在命簿里专心修炼,正在编排虐恋故事,写到高潮被这么一吓,脑子变得一片空白什么也写不出来了。 他腾的从凳子上回过神,起身上前想把大门打开,使劲拉也拉不开。 “命簿术修炼得怎么样了?”古鬿现身,文宝罗差点没被吓晕过去。 泽宜隐身在一旁白眼,嫌弃着文宝罗的胆小,走到书桌旁看向命簿,上面是刚刚文宝罗正在编排着的虐恋故事。 男子深爱这女子,后期却为了权利放弃女子,女子心碎跳崖自尽,“这写的都是什么啊。”泽宜念叨着,坐在一旁不再看。 古鬿瞟了一眼泽宜,示意她不要说话,文宝罗稍微恢复过来,摸着胸口朝古鬿走过来:“你什么时候在这儿的?” 古鬿笑道:“刚刚。” “不是,你怎么下来了?”文宝罗又走到门口,重新给刚刚没有打开的门加了一道结界。 “当日你拼死护我,谢了。”她与文宝罗本来没有什么交情,只是因为都跟司命交情不错罢了,文宝罗原本不用牵扯到里面。 文宝罗叹了叹气:“司命帮我良多,我护你也是因为她罢了。” “珞筑前日还来我宫里,同我讲她在六重天受你照顾的事情,你的宽阔心胸与司命极像。”文宝罗又说着。 泽宜不耐烦又开口道:“说正事,啰嗦死了。” 文宝罗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上前把命簿收了起来,古鬿这才说道:“你能帮我查一个人界女子吗?” “是梅天沐历劫的那个吗?”文宝罗问道。 “你知道?” 文宝罗点头,鬼莫来到天宫的第二日他就知道了,但他查了很久,一无所获。 “上神历劫进入人界之后是直接由命簿预示,我在命簿里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或许是他动了手脚。”文宝罗说道。 古鬿疑惑:“命簿还能被人随便动手脚吗?” “不是命簿,是他把自己历劫的经历在人界抹去,上神是有这个能力的。” 原来如此,看来这段历劫是关键,古鬿还记得之前在红梅岸边时梅天沐告诉她说很久没有去人界历过劫了,他从一开始就没隐瞒着这段历劫。 本来想在文宝罗这里找到一些线索,现下看来是没办法了。 “不过我最近修炼第四层命簿术,找到了一种回溯之术。”文宝罗说。 古鬿找到一个椅子坐了下去:“具体说说。” 文宝罗在那里说了半天,泽宜听得心烦,等到他说完了才简单总结了一句:“不就是可以进到命簿里看别人曾经的历劫之事吗?这人怎么回事,如此啰嗦。” 古鬿实在憋不住,坐在椅子上捧腹大笑,文宝罗不知其故,问道:“女帝在笑什么?” 女帝?这倒是她下来之后第一个这样叫她的人。 “没笑什么,你继续说。”古鬿停止了大笑。 “还让他说?”泽宜听不下去了,闪身走了:“说完了叫我。” 第八十四章 泽宜去了清璃宫找泽珵,泽珵刚刚击退妖兵,正在凝神休息,感应到泽宜的气息,睁开了眼:“鬿儿呢?” “你眼里只有你的心上人,没有半分姐姐的地位。”泽宜故作吃味,寻了一处软塌坐下:“放心吧,好好在鬼界待着呢。” “我已经开始着手神山布置,届时需你引出梅天沐。”泽珵淡淡说道,古鬿在下界的事情迟早会被知道,得赶紧把事情解决。 泽宜眼神微闪,起身到桌旁拿起一杯茶喝道:“时机未到。” “时机?”泽珵笑道:“他如今急于找到灵石融合碧天火,根本不会给你机会。” “你既然知道,还让我引出他。” 泽珵自然知道梅天沐不会轻易现身,但他也知道,在不久前梅天沐去过女少湖看泽宜,找不到踪迹的红石梅君能轻易出现在女少湖,泽宜怎么可能没有办法。 “不管怎么样,我会在短时间内找到人,到时你引出...” “再说吧。”泽宜不耐烦道,怎么走到哪里都是这等烦闷,实在无趣,转身离去,走到门口又皱了皱眉转身说道:“当日的碧天火是死物尚且没有成功,如今他已能灵活运用,难道你能拼死把他困在神山?” 泽珵望着泽宜消失的地方,眉头紧皱,不知为何有些莫名心慌,得赶紧把妖兵彻底打退,带着古鬿回到六重天才行。 走到莲池边突然想起那日钓鱼的煋阳,说到有趣,谁能比她更有趣,泽宜转身往五皇子宫殿而去。 虽然泽珵那个办法已经没用了,但是他有一点说得对,不管是哪个办法,都得把梅天沐引出来才行,泽宜自嘲的笑了笑,梅天沐来看他不过是因为那个人界女子的原因,她没有可以随时叫来梅天沐的把握。 但是有一个人一定可以,泽宜看着灯火通明的五皇子宫殿,窗户透出里面人的影子,正是煋阳,她正学着身旁的人翩翩起舞,学得半分不像,引得泽宜大笑。 天界夜色将临,说明人界又快要过去一年,泽宜在五皇子宫殿外足足站了小半日,直到煋阳与五皇子都睡下,珞筑从里面出来,她才回到司命宫。 大门是打开的?泽宜闪身进去,却看到文宝罗坐在书桌旁看着话本,古鬿不见了。 泽宜二话不说直接上去掐着文宝罗的脖子,吓得文宝罗哆嗦了片刻,整张脸都憋红了,难受道:“大殿下这是...何意?” “古鬿呢?”泽宜怒道。 古鬿?泽宜是怎么知道古鬿下了六重天的,文宝罗想着,这可怎么办,一定不能把古鬿去哪儿告诉她。 “大殿下莫...不是糊涂了,女帝自然在六重天。”文宝罗说道。 泽宜长长的叹了叹气,早知道刚刚就不该隐身,此时这个眼前啰嗦的人实在烦人,她真的一句话都不想同他说。 “我再问你一遍,人呢?”泽宜发了怒,文宝罗整个脖子周围都青了,快被活活掐死。 “我...不...” 文宝罗还要为古鬿遮掩,被泽宜打断道:“是我带她来这里,刚刚暂时离去而已,命簿,回溯之术,现在告诉我她去哪了?” 回溯之术确实是刚刚才告诉古鬿的,之前他从未对人说过,但他还是不敢轻易相信,闭嘴不言。 泽宜气急,对眼前这个啰嗦小子十分无奈,古鬿带着灵石又探不到气息,一时竟僵住。 古鬿如果要离开肯定会通知她,所以应该是还在这里,难道是? “回溯之术?”泽宜自语道。 文宝罗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看着泽宜,古鬿正是进了命簿中,想要试试那回溯之术是否可行,看时间应该要回来了。 泽宜看向书桌上隐隐发光的命簿,这才放下心来,眼神狠厉的盯着文宝罗:“你这术法到底有几分把握?” 文宝罗此前便一一同古鬿说了,这术法他也是刚刚知晓修炼,只有四五分的把握,一个不小心或是被困命簿里,或是灵力尽失成为废人。 “这...” “算了算了,我不想听你说话。”长篇大论实在让人听得烦躁。 突然桌上的命簿金光乍现,古鬿闪身从里面出来,坐在椅子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快憋死我了。” “你怎么坐在这。”古鬿看着泽宜道,文宝罗见古鬿并无惊讶之意,这才放下心来。 泽宜淡淡问道:“如何?” 文宝罗默默上前把大门关上,天界月亮始终都是弯弯的,只有整千年才会圆,这也是使用回溯之术的一个缺漏之处。 古鬿摇了摇头:“方法是可行,但若长时间待在里面,空气淡薄,恐会憋死。” “这确实是个问题,但回溯之术必须借着月光之气才行,这天界的月亮一直都是这样,实在...”文宝罗在一旁说道。 泽宜皱着眉头:“不是有月宫仙子吗?命她即刻月圆不就是了。” 文宝罗拱手道:“大殿下有所不知,这月宫仙子自从被先帝惩罚进入月环之后,天界的月亮就只有一千年才月圆一次,她一千年也就只出来这一次。” “上一个天帝都已经死了,还要惩罚?”泽宜问道,这也是古鬿想问的问题,她之前就一直想知道。 文宝罗叹了叹气:“那月宫仙子是个痴情之人,第一个千年时天帝就已经宽恕,但她出来发现自己所爱的凡人男子已经变了心,所以自请永入月环。” 原来还有这样的隐情,但不对啊,能为了保留记忆走过奈何桥底的人,又怎会是负心之人。 “那凡人不是被月宫仙子点化了吗?如今在哪里,又为何变心。”古鬿老早就想知道,正好借此时机问道。 文宝罗却摇了摇头:“确实被点化,但凡人男子并未应诏令过洗仙池,连面都没漏,所以月宫仙子才心伤自损。” 在话本上唯美的爱情故事,真实情况确实如此,实在令人感慨,古鬿却对这个凡人男子越来越好奇,明明就付出这么多,走过奈何桥底,得到了月宫仙子的回应却就此失踪,实在蹊跷。 “这里的月亮不圆,那我们可以去人界啊。”泽宜在一边淡淡说道。 文宝路又摇头:“其实人界的月亮同天界是同一颗,应该说六界只有这一颗月亮,之所以只有天界的月亮一千年圆一次,只是因为天界离得近罢了。” 泽宜皱着眉头,这倒难办,若她们进去之后被憋死在里面,岂不是冤死。 “倒是还有一个办法。”文宝罗说道。 泽宜腾的从椅子上起身,大声吼道:“那你不早说。”在这里唠叨半天,讲什么月宫仙子,她真想一拳头把文宝罗给揍死。 古鬿也知道这个办法,之前文宝罗都一一说了,刚刚只是想知道月宫仙子的事情所以才多问了一句,于是她看着泽宜说道:“你得在外面用法力把月光之气引渡到命簿中。” “这不难办,可那月亮只有在晚上才会出现。”泽宜说道。 文宝罗接话:“天上一天人界一年,我用回溯之术延缓时间,足以看到凡人的半生。” 足够了,本来进去就只是为了找一找那凡人女子的下落,历劫的经历虽然可以在人界给抹去,但无论怎么抹去,命簿上都会有踪迹可寻。 只要拿着有关此人的东西进入命簿,再施以回溯之术,便能找到他的历劫,恰好之前在红梅岸边古鬿可是偷偷顺走了不少梅子酒。 于是文宝罗带着两人到了司命宫的一间密室里,泽宜又在门口施了几道结界,文宝罗把命簿放在石榻上,看向泽宜:“那就拜托大殿下了。” 说完他便拉着古鬿进入了命簿,泽宜在密室上面打了个圆孔,刚好能让月光照射进来,她再施法朝那月亮而去,源源不断的月光钻入命簿。 “女帝何时同大殿下在一起了。”进入命簿之后文宝罗才问道。 在一起?古鬿觉得这个词有些怪怪的,开口道:“你还是叫我古鬿吧,不然鬼王也行。”女帝听着总让她想起父君。 “我们所谋之事相同罢了,快些施法。”古鬿拿出一壶梅子酒,快一点就能多看些。 “怎么是酒?”文宝罗惊讶道。 “酒不行吗?”之前只说是梅天沐碰过的东西便可,这酒是他亲手酿的,还不算吗? 文宝罗皱着眉头,缓缓使出回溯之术:“不知道能不能行,酿酒已经搁置了许久,或许已经没了红石梅君的气息。” 古鬿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有些担心,好不容易进来了,若这次不行还要去找梅天沐用过的东西那才麻烦,泽宜恐怕又得发脾气。 接着从外面进来了一道光照在酒壶上,是泽宜引渡进来的月光之气,只见她们眼前本来纯白的画面接连翻转,最终到了人界一处小山中,成功了。 文宝罗舒了一口气,她们隐身站在空中,被月光之气照射着。 这是人界的某个山中,竹林围绕的地方有一间竹屋,清雅至极,门口流水泱泱,倒是一处清流的住处。 随着竹门进去,屋里摆设也是十分简单雅致,桌上床上全是书本,案上还有考生讲言,应该是位应考的书生。 “天沐哥哥,天沐哥哥!”一女子跑了进来,在竹门边叫嚷着,从里屋出来一个书童。 书童忙上前阻止女子的大吼大叫:“郡主,我家公子刚睡着,小声些。” 被叫做郡主的女子听到书童这样说忙噤声,小声道:“我同父亲说了天沐哥哥的努力,父亲说天沐哥哥可以不用科考了,他会提携天沐哥哥的。” 书童皱起眉头,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郡主又说道:“天沐哥哥醒了你记得告诉他,明日父亲会派人来接他入宫觐见。” 说完郡主又屁颠屁颠跑走了,留下书童站在原地有些懵,不知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书童说他家公子睡着了,但古鬿刚刚并没有在床上看到梅天沐,正疑惑着,画面一转,转到了郡主府。 郡主从外面跑进来,身后跟着一大堆女婢,其中一个上前说道:“郡主,王爷让你回来了马上去见他。” “知道了。”郡主一声鹅黄色裙衫十分华贵,与刚刚在竹屋见到的差别巨大,她去见梅天沐还要换装,足以看出梅天沐在人界的身份与郡主不相匹配。 果然郡主到了大厅,大厅里坐着许多穿着华贵之人,坐在正上位的人应该就是王爷,他看到郡主进来和蔼的笑着,同大家介绍:“这是小女晚晚,如今也十四了。” 坐在下位的一个妆容精致的女妇人婉转道:“晚晚长得清秀可人,可有...” “有!”郡主打断了那妇人的话,转身向王爷行了个礼:“父王,晚晚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了。” 还没等王爷说话郡主便离开了,留下王爷怒气冲天站在原地。 天色渐黑,王府的宾客都已离去,王爷走进郡主的房间,看着还在生气的郡主:“晚晚。” “父王,你不是说过,只要天沐哥哥足够努力,你就会给他机会吗?”郡主生气道。 王爷不屑的哼了哼:“若他真的有出息,就不会让你来央求我带他去面圣。” 郡主上前拉着王爷的衣角:“父王~不是天沐哥哥央求我的,是我自己求你的,我看他每日为了科考日夜看书,实在心疼。” “侯府独子前途何其光明,不也为了科考彻夜读书,他一个地方官的儿子,我可怜他家遭变故才接来上京供他住着,可他倒好,不好好想着正途,竟想通过你得到荣华富贵。” “父王!”郡主吼道:“好歹人家的爹对你有救命之恩,你和这样是对待恩人的态度吗?” 王爷这才脸色好看了些,但还是冷着:“若不是看在他死去的父母面子上,我早就派人把他扔出上京了。” 第八十五章 郡主眼泪横流:“你答应过女儿,明日带他去见皇叔的。” “闭嘴,什么皇叔,叫皇上。”王爷吼道。 郡主闭了嘴,嘟囔道:“皇上已经特许了我可以这样叫。” 王爷转身离去,走到门口停下对身后的郡主说道:“明日我会早些派人去接他。” 郡主听到嘴角牵起笑意,跳了起来,转了几个圈躺在床上睡着了。 古鬿也跟着笑了笑,看样子这个郡主对梅天沐已经爱到骨子里了,为了他对长辈顶嘴,还忤逆自己的父亲,她在人界待过,深知皇宫的不易,能做到这样实属难得。 画面并没有梅天沐去皇宫发生的事情,只有王爷回到府中发了很大的脾气,在大殿中骂着,梅天沐跪在殿里。 “你算什么东西,说到底你李天沐就是个县官之子,竟还敢同皇上论对错,你...” “父王。”郡主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女婢,手里拿着一盘点心。 郡主把点心拿到王爷面前:“阿爹,这是我亲手做的,你尝尝。” 王爷轻轻的拂开点心,脸色没有之前难看了,坐到身后的椅子上:“气都气饱了,吃不下。” 郡主瞟了一眼女婢,女婢把梅天沐带了出去,郡主把点心放在桌上:“父王,天沐哥哥第一次见皇叔...皇上,惶恐是难免的,您就别气了。” 王爷叹了叹气:“他那样的性格难堪大任,皇上不过是处置个宫婢,你可知他做了什么,他跑去给别人求情,还说皇上错了。” 郡主听到也皱了皱眉,皇上是个小气之人,肯定为难了天沐哥哥,她刚想问,王爷接着说道:“幸好当时六皇子在,他从小体弱多病,皇上不好在他面前发怒,才捡回一条小命。” 郡主这才放下心,古鬿叹气,文宝罗也跟着叹气,古鬿问道:“你叹什么气啊?” “俗套的剧情,注定是个悲情故事。”文宝罗说道。 古鬿却不认同,梅天沐住的地方书本杂多,很多都标注了笔记,不像是个惫懒之人。 郡主送梅天沐出去时两人发生了争执,梅天沐说以后不愿意跟着王爷去皇宫,还是想要参加科考,郡主说他多此一举,梅天沐直接气得走了出去。 书童见两人争得面红耳赤,上前对郡主说道:“公子一直觉得配不上您,每日只睡两三个时辰,其余的时间都在读书,有时甚至直接就在书案上趟一会儿又接着读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考取功名。” 书童越说越气:“我知道郡主也心疼公子,但能不能多为他想想,公子父母早亡,又没有功名在身,这样贸然跟着王爷进入皇宫,您知道背后有多少人对他指指点点吗?” 郡主红着脸,这些事她从来都不知道,天沐哥哥也从来没说过,她不知道天沐哥哥承受了这些,心里有些愧疚。 隔了几日,郡主找到梅天沐,两人长谈了许久,和好如初,之后甜蜜的过了一个月,开春了,王府办了个赏花会,邀请了几个皇子和皇后,梅天沐也被王爷叫来长长见识。 郡主今日打扮得特别美,穿了一身拖地的白色长裙,犹如画里的美艳仙子。 “不知怎的,我竟对郡主这身打扮有些熟悉。”文宝罗说着,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周围很多男子对郡主垂涎已久,自然免不了多看几眼,梅天沐有些吃味,故事的转折是在郡主不小心被人推进了河里。 醒来之后的郡主失忆了,记不起梅天沐和王府里的所有人,包括王爷,只记得把她救起来的六皇子,六皇子本就体弱,下水救起郡主之后就一病不起。 郡主每日都往宫里跑,对六皇子无微不至,照顾了半月之后才终于醒来,皇上十分疼爱六皇子,得知郡主对六皇子照顾有加之后决定赐婚。 赐婚的那日正好是放榜之日,梅天沐高中甲等,新科状元,赐府邸,成为了当朝新贵。 可即便如此,两人的感情终是被这一道圣旨给断绝了,梅天沐整日在府中颓废,本以为再也见不到郡主,这日郡主却突然登门拜访。 “我在家中发现了许多李尚书的东西,有时还会做梦梦到与李尚书同游,十分不解,特来解惑。”郡主坐在大殿中,穿着一身红衣,妆发华贵,仔细看是喜服,竟是从婚宴上跑来。 自从郡主失忆过后就再也没见过梅天沐出现在郡主面前,连一次争取都没有,郡主眼含热泪看着梅天沐,古鬿这才看明白,郡主已然恢复记忆。 “郡主应该是记错了,这些东西不是小臣之物。”梅天沐冷着脸,连抬头看一眼都没有。 古鬿以为郡主会说自己已经记起了,但郡主却什么都没说,走到梅天沐身前闭着梅天沐看着她:“我听父王说李尚书的父亲曾救过他一命,今日是我的大婚之日,我来此,是想让李尚书亲自为我盖上这红盖头,也算还了尚书父亲的救命之恩。” 郡主这一嫁,以后就是无上的荣耀了,朝局已稳,六皇子的病情已经得到救治,变得康健,今后很有可能就是太子,然后就是皇上,为未来的皇后披上盖头,无限的荣光。 梅天沐接过郡主手里的盖头,牵起一丝微笑,盖了上去,盖头刚盖上去,郡主满眼泪水。 “恭贺郡主新婚,望郡主往后平安顺遂。”梅天沐说道。 六皇子一声红衣从外面进来,带走了郡主。 文宝罗叹气道:“何其哀哉。” 两人的姻缘本以为就此结束,却在一月之后突闻噩耗,郡主自尽了。 梅天沐闹上灵堂,非要见到郡主的尸体,六皇子却百般阻拦,王爷发现端倪,派人查探,原来郡主怀孕了,怀孕三月,那时的郡主还不曾与六皇子相爱,是梅天沐的。 六皇子跪在灵堂之上,对王爷坦诚道:“我对晚晚承诺了会照顾她们母子,可我不知道太医是母亲派来的,晚晚明知是毒药,却还是一口喝了下去。” 梅天沐气不过,一拳打在六皇子脸上,两人在灵堂面前打做一团,六皇子嗤笑道:“你这时候敢来我府上了,敢打我,敢承认了?” “你在说什么?”梅天沐问道。 “呵,李尚书,当朝新贵李天沐,你好样的,为了自己的仕途宁愿放弃晚晚,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呼小叫。”六皇子吼道。 “我从未放弃过她。”梅天沐道,他一直等着,哪怕是她嫁给了六皇子,就算是以后成为皇后,但只要她来跟他说一句她记起来了,她要跟他在一起,他就会付出性命去争取。 “哈哈哈哈哈哈。”六皇子躺在地上大笑道:“真是笑话,晚晚早就记起你了,可自从她失忆后你没有来找过她一次,我与他有个赌约,只要你来找她一次,我就放她走,可你一次也没来。” 微风拂来,灵堂上的帷帐飘动着,梅天沐起身,看着棺材泪流不止,不是失忆,不是圣旨,是他的骄傲,断送了郡主的命。 他用力冲向棺材,在郡主死后的第四日,撞死在了灵堂之上。 月光变暗,表示天宫的天亮了,文宝罗带着古鬿出了命簿,古鬿坐在榻上,闭嘴不言,文宝罗也是一样。 泽宜疑惑,看向古鬿问道:“如何?可有那女子的踪迹?” 古鬿摇头,她们一直在那里等了五日,也没见里面有魂魄飘出,梅天沐也死了,也查不到什么踪迹了。 “那就是毫无线索?”白白浪费她这么多灵力,泽宜生气道。 “也不是毫无线索。”文宝罗在一旁沉思道,他还没从那股悲伤中反应过来, 古鬿抬头望向文宝罗,她没发现什么线索啊,文宝罗说道:“我始终觉得那个郡主十分眼熟,我去找找人物志,我肯定我在哪见过。” 结果花了一整日的时间,也没翻出个什么东西出来,泽宜已经完全没了耐心,带着古鬿回了鬼界,刚到鬼界就接到了梅天沐的传音。 梅天沐说人界乱套了,叫泽宜去人界除了那些四处游荡的鬼魂和肆意作乱的妖怪。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梅天沐突然关心起人界来,但泽宜还是去了,把古鬿留在了鬼界。 古鬿是想去人界看看的,但为了防止梅天沐的出现,还是躲在鬼界好些,毕竟现在什么都没查到,还不能硬碰硬。 鬼刹见古鬿最近的心情时常有些低落,带着古鬿在鬼界四处逛着,妖王此时在与天界开战不会分心来鬼界,梅天沐更不会来这管这几个剩下的人,所以目前待在这里是相对比较安全的。 两人走在奈何桥畔,柳鱼和小矮子正站在那里说着什么,走得近些了才听清。 “我说孟婆,就你这汤,说实话,我若是凡人我都不敢死。”柳鱼吐槽道。 原来那个做汤的女子就是孟婆,孟婆无奈,望向远处正在做面的牛头:“我已经尽力再学了,都怪牛头,把原来月苏留下的汤全给那些魂魄喝了,一点没给我留,没有原料,我学得实在费力。” 小矮子在一旁缓缓说道:“确实不能怪她,我听说做汤的全死了,孟婆至少还会。” 这话说得,古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很久没有见过古鬿这样笑了,鬼刹也跟着笑了。 “既然人换了,名字也该改一改。”鬼刹一边走过去一边说道。 小矮子看到古鬿忙走在古鬿身边嘘寒问暖,变出一道白袍子披在古鬿身上,微微施法,袍子上出现金光佛咒,古鬿看着白袍子上的金光佛咒,笑意更深了起来。 已经好久没人用这种方法给她压制鬼气了,虽然现在已经没用了,但小矮子的这个举动,却让古鬿整个人开心了不少。 “那改成什么好呢?”孟婆略微思索道。 “不如就叫孟婆汤?”柳鱼半开玩笑说。 谁知孟婆眼冒星光,竟十分喜爱这个名字,又屁颠屁颠跑到牛头那里去研制汤的做法去了,兴致更加高了几分,一边研制还一边念叨着:“孟婆汤,孟婆...汤,哈哈哈。” 两人又到处逛了逛,走到悔岸桥上,古鬿才开口道:“你有话跟我讲?”鬼刹一路都欲言又止,古鬿其实猜到鬼刹会说什么,无非就是鬼界没了觉得愧疚,或者父君死了安慰她。 古鬿想得果然没错,鬼刹先是说了鬼界,之后谈起父君,连顺序都没变,只是最后还说道:“我不知道你这次下来是想做什么,但我的预感很不好,所以我想说,不管你想做什么,能带上我...” “鬼刹。”古鬿打断道:“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鬼刹皱眉:“什么事。” “我要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得照顾好小矮子,还有如果到时泽珵...万一...你多去找他玩,多陪陪他,他是个害怕孤独的人。” “什么万一?你和那个泽宜,到底在计划什么事?”鬼刹问道,这几天她一直在想,明明泽宜是逼古鬿入魔的人,如今却能站在一起,若不是有什么相同的目的,怎么可能相处得如此和谐。 “并...” “鬿儿。”泽珵在对面叫道。 古鬿立马闭嘴不言,泽珵应该是刚刚才来的,没有听到这些话,鬼刹识趣的离开了。 “你怎么下来了?”古鬿问道。 泽珵什么也没说,只是走过去紧紧的抱着古鬿,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抱在一起了。 “鬿儿,我想你了。”泽珵不常直接说想她这样的话,乍一听见让古鬿觉得十分甜蜜,甜到了心坎儿里。 两人就站在悔岸桥上亲吻了起来,多久没见,所有的思念全都转化成了浓烈的爱意,吻得热烈,远处看去,鲜艳的红色斤月花之上,一对神仙眷侣正在浓烈的爱着彼此。 泽珵在鬼界陪了古鬿整整一夜才离开,离开之时对古鬿承诺道:“半月之内,妖兵必退,到时我与泽宜联手对付梅天沐,之后我们可以带着小矮子,珞筑和白英,回到六重天继续过逍遥日子。” 第八十六章 回六重天继续过逍遥日子,多么奢侈的愿望,古鬿在修炼的山洞内看着修魔卷,脑子里全是泽珵那句话。 修魔卷是个残卷,只写到了如何运转体内邪气,于是当初古鬿利用修魔卷把鬼气压在了体内,但只是堆积却并未得到纾解,所以才会一朝爆发入魔。 古鬿看着后面被撕毁的部分,她猜想这后面肯定有如何化解魔性的方法,当年母亲也是因为修炼这本密卷入魔,想来母亲得到修魔卷时便已经是本残卷。 梅天沐想方设法逼她入魔,杀她孩儿,梅天沐定不会无缘无故这样做,她猜想或许就像泽宜的计划需要她一样,梅天沐定然也是在恐惧着什么。 “恐惧?呵呵。” 古鬿愣住,起身看向四周:“谁?是谁在说话。” “你以为我费尽心力杀你孩儿,让你入魔,是因为怕你?”梅天沐现身在山洞内。 对于梅天沐的出现,古鬿有些不知所措,她下意识摸了摸身上的灵石,灵石还在,那梅天沐是怎么找到她的? 梅天沐清冷的笑了笑:“原来是灵石?你这爱心里想事的毛病还是没改。” 完了,古鬿忘了梅天沐会读心术。 “你爱乱听别人心事的毛病也依旧没改。”古鬿说道,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办,一定不能让鬼刹她们知道,她们受伤的受伤,如今不能再受创了。 梅天沐看着古鬿手里的修魔卷,走到她面前把修魔卷拿过来看了一眼,然后放在桌上淡淡说道:“你可知这本残卷原本是我的物件儿。” “什么意思?”古鬿不明,如今在他眼皮子底下也逃不掉了,干脆直接坐在一边榻上。 梅天沐也坐在一边,一伸手就把古鬿身上的灵石引了出来,拿在手里摩挲着:“倒是一举两得。” “修魔卷为上下两卷,一卷叫修魔,一卷为修神,是我在十二岁时走火入魔时所作。” 十二岁?古鬿皱了皱眉道:“既然是你写的,为何要扔一半留一半。”扔的那一半还那么巧到了她母亲手里? 梅天沐的神情一直都是淡淡的,但听到扔一半便想起了鬼钰,眼神里竟多了些愧疚之意。 门外响起了动静,似是有人往里走,古鬿有些担心,梅天沐看出来了,挥手出了山洞。 古鬿有些担心,若小矮子他们发现她不见了会不会着急到处去寻,还有泽宜,现在想来泽宜是被梅天沐故意支走的。 “你这么担心泽宜?你与她到底计划了什么?”两人在云团之上,梅天沐突然说道。 古鬿突然精神抖擞,心里默念着:别想别想,千万别想! 逗得梅天沐笑出了声,随即冷声道:“不管你们计划了什么,等我炼化了碧天火之后便无惧。” “我在山洞内放了一封信,说你出去云游了。”梅天沐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的明明白白,但有一点她不明白、 “那在你的计划中,我...” “你也不必再乱想乱猜,留你在身边,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梅天沐打断道。 古鬿不解:“以防万一?” 梅天沐却不再接话,一直到了红梅岸边,飘来一阵梅香,他的声音才淡淡飘来:“那时写下修魔卷后我极其惶恐,我意识到了自己体内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后来在神山遇到一女子,是她帮助我走了出来,拿走了修魔卷,留下修神卷。” 看着绿梅围着的红瓦房,古鬿想起了那东海蜃景,小时候有那样遭遇的梅天沐,在长大之后才会对每一人与他心善之人百般回报。 梅天沐不像涵筠,涵筠被泽宜夺了身体之后再也没有苏醒过,而梅天沐因为小时候被欺负惯了,所以对夺体一事十分敏感,才会反向把星石的神魂给吞了。 而他十二岁在神山上遇到的,应该就是古鬿的母亲鬼钰。 “后来听闻她入魔我也有愧疚,天界无情,他们当初逼迫你的母亲就像两百年前逼迫你一样,你如今却帮着他们,是何道理?”梅天沐叹了叹气,转身准备离开。 古鬿叫住他:“你待煋阳,也是因为她在神山里救过你。”她记得,当时煋阳说过,只是她从未细想。 梅天沐点了点头:“我一共就走火入魔过两次,你以为我为何不杀你,杀你如同杀死一只蚂蚁,不过是念在你是鬼钰的女儿,煋阳喜爱你罢了。” “你也别妄想着离开,这里都是我设的迷障幻象,若你想早死,我也不会强拦着。”说完梅天沐就离开了。 梅天沐走得有些急,如今得到了灵石,他是想早些把碧天火融合,古鬿猜得没错,如今梅天沐的目的日渐明朗,他要的,是六界之人再也不敢轻看,要的是六界的臣服,更是毁灭。 他利用妖界攻打其他几界,最后再直接把妖界灭了,但有一点她不明白,无论是当初天帝没有理会那地仙的折子,还是天界逼迫母亲入了魔,都是天界之过,为何他不是先对付天界,而是先占了鬼界和魔界。 红梅岸边一如既往的无聊,古鬿如往常一样躺在梅树上喝酒,如今尝着这梅子酒,是真的寡淡无味。 梅天沐纵使每日多忙,竟还是会抽出时间来灌溉梅树,如今两人把话说明白了,古鬿也生死看淡,躺在梅树上像个没事人似的,一口一口喝着梅子酒。 “你知道我为何会酿梅子酒吗?”梅天沐提着水桶在古鬿躺着的树下一边浇水一边说着。 古鬿不想同他说话,只一个劲的喝着这没味道的酒,之后就听到梅天沐说:“有一次我出游,听到几个小仙在讨论我,说我种了这么多梅树怎么一壶酒也不酿,之后我便酿了些许。” “那你为何之前不酿?”古鬿随意问着,过了许久也没听到回答,往下看已没了人影,如今梅天沐的法力越来越强了,步子轻盈得都听不见了。 古鬿又喝了一口梅子酒,突然想起之前在这树下她与煋阳刨土被梅天沐冷声呵斥之事,古鬿飞身下地,看了眼那刚刚被浇得湿润的土,又往后看了看梅天沐,此时他应该又去修炼去了。 试探的挖了两寸,回头看了看,确定梅天沐不会突然出现之后,古鬿才开始麻溜的挖了起来,直到挖着曾经煋阳说挖不开的地方,之前她还以为是煋阳力气小,如今才发现,这里是故意用泥石加固过,难怪要每日灌溉,这么浅的泥土,不经常浇水梅树根本活不了。 古鬿用法力破开石头,那石头极硬,只破开了半块,但仅仅是这半块!!!? ......!!!? 那破开的半块石头之下,竟是一块枯骨,肩胛骨就那么暴露在外,古鬿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突然跑到一边,使劲的作呕,想要把这几日加上之前喝的梅子酒全吐出来。 红石梅君为何不酿酒,这才是真正的原因,种梅树喜爱梅花是假,遮盖这满院的尸体才是真,他每日浇灌的也不是梅树,而是那下面的枯骨。 古鬿又走过去轻轻拿了一块泥土闻了闻,那水根本就不是什么灌溉之物,竟是蚀骨水,连枯骨也不放过,残忍至极。 她急忙把泥土恢复了原位,恍恍惚惚回到了房间里,胃里直犯恶心,古鬿摇着头,梅天沐已经疯了,埋下那些枯骨,每日这样平心静气的浇水,何止是疯,简直是疯魔。 不,不对,梅天沐根本不是想要毁灭六界,他的目的,肯定比毁灭六界更加恐怖。 不行,她得找机会告诉泽宜,要趁他修炼未成赶紧动手,无论如何得灭了他。 古鬿冲了出去,四处都被设了结界,她一直外北走,这里是她与煋阳曾经抓银白兽的地方,此时脚下突然有东西在呼呼叫着,古鬿往下看,是银白兽,在慌乱中她踩到了银白兽的爪子。 银白兽在翻滚着,暴露了它肚子上的红点,古鬿脑子一震,蜃景里,红瓦房的那些人,眉中心都有一颗红心痣。 这可怕的红梅岸边,一想到那每棵树下都是一具尸体,她就背脊发凉,那这些银白兽是什么呢,这满山的银白兽,只有红梅岸边才有的银白兽又是什么东西呢。 古鬿颤抖着手往那银白兽上的红点摸去,刚碰到,突然一股法力袭来,古鬿躲闪不及,直接晕了过去。 “你知道最美的地方是哪里吗?” “不知道。” “是这里,是心,沐儿,永远不要放弃希望。” “孩儿知道了。” 古鬿恍惚睁眼,看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牵着一个小男孩,女人的步履蹒跚,小男孩看似被牵着,实际在撑着那个女人,远远看去骨瘦如柴,仿佛风一吹就没了一般。 古鬿艰难的爬起,朝那对母子走去,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处集市上,那对母子不见了踪影。 前面有个算命的摊子,古鬿走过去问道:“你有看见一对母子吗?” “天灵灵,地灵灵,看相算命我最行,有算命的来咯,不准不要钱~”那算命的道士竟像看不到她一般,旁若无人的喊着。 古鬿疑惑,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嘿!你看不见我吗?” 远处过来了一个青年男子:“算命的,你给我算算。” “外乡人不算。”道士赶着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笑得猖狂:“怎么?有钱也不赚?”他拿出了一块金子。 道士眼睛亮了亮,犹豫了片刻:“那...道出你的名字算算便是。” “云五。”青年男子说道。 “云五~”道士念叨着。 “云五?!”古鬿惊讶至极,这两人在古鬿面前旁若无人的对话,显然是看不见她。 古鬿站远了些看过去,一片片的红瓦房,这不是红梅岸边又是哪里,只是没有满片梅树,她一时没有认出来。 或许是跟那只银白兽有关,她是碰了那身上的红点才来到这里。 “嗯~你的未来前途无量,好命啊!”道士的话传了过来。 云五嗤笑道:“你就这么看了看手相就知道前途无量?我如今可连下仙都还不是。” 道士对着云五肯定的点了点头:“数年之后,定越居上神位。” “数年?是多少年?哈哈哈,你这小道士可真有趣。”云五大笑,往集市里走去。 道士看着云五远去的身影,喃喃自语道:“可惜少年长成,偏生了歪心思,可惜可惜啊。” 古鬿好整以暇的看着这个道士,云五利用白英的石心确实成了上神,这道士竟还真算得挺准。 道士往古鬿这边望了一眼,古鬿愣神,用手晃了晃,难道是看得见她?刚想上前搭句话,结果是身后有几个女子在同道士打招呼。 好吧,反正都已经进了这个幻境,不如就先看看再出去,那蜃景中的小男孩,梅天沐的童年,她也十分好奇。 集市很是热闹,有卖胭脂水粉的小贩,卖包子的,卖灯笼玩具的,还有舞龙舞狮的。 古鬿跟在云五身后,只见这些人都用一个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云五,古鬿听到一旁的女子在念叨着:“怎么会有外乡人进来,族长呢,竟把外乡人放进来了喂。” 怎么有外乡人进来这些人这么紧张?古鬿注意到有几个商贩头顶冒汗,竟还有些紧张。 按古鬿推算,蜃景里的时间应该比现在更晚些,刚刚模模糊糊看到的那对母子,很有可能就是梅天沐和他的母亲。 古鬿印象里他们是住在最远的一间木屋里,她没再跟着云五,而是一个人往梅天沐的家中找去。 这是一间连房顶都只有几片草叶遮盖的地方,院子里野草丛生,古鬿往里走着,本来以为外面已经够荒凉了,看到房间里时更是心惊,房里除了一堆火把和火把之上已经被烧黑了的锅之外,什么都没有,连床都没有一张。 第八十七章 火把旁边有一草席,破烂不堪,古鬿走过去仔细看了几眼,有些心疼,梅天沐每日便是睡在这个地方。 外面有动静传来,古鬿想找个地方躲一躲,可四处无一处能藏身,躲闪不及正踌躇着,眼看人进来了,才想起别人看不见自己,白紧张了半天。 “这个野畜生,又去哪个乞丐的偷了这草席来,拿走。”进来的是一群同梅天沐一般大的小孩,为首的稍微年长些,正使唤后面的人把那唯一能遮身的草席拿走。 后面一个有些瘦弱的男孩有些不忍心,小声说道:“新哥,寒冬腊月的,会不会...被冻死。” 叫新哥的男孩回头剜了他一眼,一脚踢了上去:“你心疼就来陪他啊,晚上给他暖被窝嘛。” 几个孩子哄闹起来,推搡着小男孩,一人这么一推,瘦弱的男孩直接倒在地上,每次想爬起来就被推倒,想爬起来就被推倒。 “走,他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敢求情,那就在这里陪他吧。”新哥说完就带着那群小孩走了。 古鬿皱着眉头,这里的孩子们怎么都如此刻薄,她想上去扶起小男孩,但奈何自己只是个影子,根本没用。 一直到天黑,小男孩都没能从地上爬起来,冬风极凉,他缩在地上瑟瑟发抖,此时梅天沐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小男孩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手里抱着一捆草席,在火堆旁边随意铺了铺,就直接睡了上去。 梅天沐没有理蜷缩在那里的小男孩,一直到后半夜,听到小男孩的呻吟,才面无表情的起身,把自己身上的草席撕了一半下来,走过去扔在了小男孩身上,又回去用仅剩的一半草席将就着裹着身子。 快天亮的时候外面又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梅天沐就像习惯了似的,迅速起身往外跑,刚准备跳窗时又停了下来,望着那还躺在地上的小男孩。 小男孩嘴里念叨着:“救我,救我!” 梅天沐犹豫了许久,外面的人声音越来越近了,古鬿听着应该还是刚刚来的那群小孩,最终梅天沐还是走过去把那个小男孩带着一起出去了。 “沐哥。”小男孩虚弱的喊道。 谁知梅天沐听到这样的称呼立马生气道:“别那样叫我,我不管你们在打什么主意,又在盘算着什么小花招,都别再来招惹我。” 原来梅天沐以为小男孩躺在那里是那群小孩使的什么招数,想来以前定是用过很多奇形怪状的招数为难过梅天沐,才让他对眼前的小男孩警惕心如此之重。 “我对不起你。”小男孩又说道。 梅天沐带着小男孩到了一片树林,天色微亮,他看着天色皱了皱眉,把小男孩放在一边道:“你自求多福,我去找我娘了。” “沐哥,求你了,你把我扔在这儿很快就会被找到的,救救我。”小男孩哀求着,可梅天沐却并理睬,径直走着。 小男孩没有办法了,大喊道:“你知道你母亲在哪里吗?” 梅天沐停了下来,回头望着小男孩:“你知道?” 小男孩笑了笑,那笑意中带着嘲讽,刺痛了梅天沐的双眼,梅天沐就站在那儿,冷眼看着他。 “昨天来了个外乡人,族长为了避免丑事暴露,把你娘藏进了他家的灶房里。”小男孩说道。 梅天沐也不奇怪小男孩怎么知道的,只是走上去拖着小男孩离开了小树林。 两人蹲在一处大院子后面,准备找到机会溜进去,最后还是小男孩出去吸引了注意,梅天沐才溜了进去,在灶房里里外外搜了个遍,也没有看到他娘。 最后失落的走了出来,小男孩对梅天沐说道:“我刚刚听到门口的人说今夜你娘应该去吴新府上。” 不,不是的,古鬿走到梅天沐前面,想要拦着梅天沐,就在刚刚梅天沐进去的时候,那群孩子找到了小男孩,让小男孩把梅天沐引到吴新家里去。 “不要去!”古鬿喊道,却实在阻拦不住。 心里也对这小男孩的背叛感到心凉,明明都在困境,为何不能携手对抗,非要出卖。 梅天沐十分警觉,走到门口就发现了不对,但并没有怀疑小男孩,或许是因为刚刚小男孩的帮助,梅天沐对小男孩的态度好了许多。 身后吴新他们追着,梅天沐拉着小男孩跑到了一处十分隐蔽的地方,这是一处烂瓦房,围墙后面有一处很小的遮雨之所,这里锅碗瓢盆和床褥都很齐全,竟是梅天沐的藏身之所。 完了,原来吴新是想要找梅天沐的藏身之所。 “你叫什么?”梅天沐在锅里煮着野菜汤。 小男孩愣了愣:“阿科。” “没有姓?” 阿科摇了摇头:“我阿娘...同你娘一样,不过她足够刚烈,在生了我之后便...” 梅天沐突然把锅铲扔进锅里,眼神狠厉瞪着阿科:“你的意思是我娘不够刚烈?” 阿科也硬气了起来:“本就如此,换做是谁被选为贡女都会像我阿娘那样,只有你娘,不知羞...耻。” “你......” “我就说嘛,那连块草皮都没有的地方,怎的会是你这个小畜生住的地方,狡兔三窟啊!”吴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梅天沐不可置信的看着阿科,讽刺的笑了笑,这一笑不是在笑别人,是在笑自己,笑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相信这些人。 “你真的要逼我到如此的地步吗?”梅天沐问吴新。 吴新笑道:“逼?笑话,你这野畜生,也配我逼你,你也不要怪我,谁叫你有个千人睡万人骑的母亲。” “我跟你拼了!”梅天沐冲了上去,但终究是寡不敌众,被人打成重伤,所有的饱腹之物全部被一扫而空。 古鬿有些不明白,听这些人的言语中全是对梅天沐母亲的不满,但那个什么贡女不是他们选出来的吗? 古鬿花了几天的时间把整件事情搞清楚了,也去看了那个所谓的神坛,原来这个村子里信奉神祭,村子里的女人不容易生出孩子,于是就有了一个传说,只要在村子里找到一名三月出生的女子作为贡女,便可保村子繁衍昌盛。 这可笑的传说,其实是最早的一位组长爱慕上了一位有夫之妇,想要占为己有,而后这些村子里的人开始察觉,但没有一人拆穿,因为一旦成为贡女,这些人便可以随意欺弄,甚至还开始排上了次序。 一代代的传下来至今,只要村子里出了美艳的女子,就会被选为贡女,而那一代代的贡女最后都忍受不了这样的欺辱自尽,唯独梅天沐的母亲,已经年老色衰却还未自尽。 有些人开始嫌弃起了梅娘,想要换一个贡女,但明着却都不说,暗里就开始各种为难与欺辱,而梅天沐的父亲,不知是谁,也没人出来承认,在梅娘偶尔抽身的照顾之下才活了下来。 古鬿走在街上,看着这些表面和和气气,却人面兽心的人,那卖胭脂的,卖包子的,舞龙舞狮的。 “啊!”古鬿大声叫了出来,实在太压抑了,待着这里真的太压抑了,她不想再继续看下去了,施法要先出去这个幻境,但却根本没用。 这时眼前出现了一个人,一身青布衣裳,是那个道士。 “你不必紧张,那只银白兽体内的是我的魂魄,上次见你之时,我就知道你定能解救我们。”道士看着古鬿。 “你看得见我?”古鬿问,自然是看得见的,原来这里的一切都是他想让他看见的。 “我凭什么要解救你们。”古鬿又说道,这些人都是罪无可赦,古鬿又盯着道士:“你也...”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 道士摇了摇头,表示他没有,随即开口解释道:“那年我写了一道折子,在这里等了五年,直到眼睁睁看着那孩子屠杀了整个村子。” “你是那个地仙?”那个把这里的遭遇写上折子传到天界的地仙,本以为会得到救赎,谁知那个天帝连看都没有看。 道士没说话,算是默认了,他来这里做道士,就是想要查探这个村子里的事情,谁知查是查到了,却也无能为力。 “这些都是凡人罢了,你一个地仙,不能施以援手吗?”哪怕一个小小的法术,或许都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呢? 道士看着街上正在被追逐的梅天沐,梅娘勾引了吴新的父亲,吴新出来认了梅天沐这个儿子,吴新的母亲发了狠,把梅娘当着众人的面千刀万剐,血肉还拿来喂了野兽,此时吴新追赶梅天沐,是为了杀之。 古鬿也看见了,但也只能干着急,跟着古鬿一起到了外面的小树林,双方还在追逐中,此时道士才在身后说道:“到现在你还以为这些只是普通的凡人吗?我虽不知道那神祭中的东西是什么,但这些人都不是普通的凡人,是身体里有灵的凡人。” “以我的法力,根本无用。”道士十分无奈。 有灵的凡人?古鬿想到了什么,闪身到了那个神坛之下,原来如此,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星石的神魂所致。 古鬿笑得苍凉,又回到那片小树林里,星石的魂一直在这个村子里,所以这些人从出生开始就受到了那可怕的诅咒。 梅天沐跑得极快,吴新他们渐渐有些坚持不住,这时在远处出现了一个男人,古鬿认得,是魔君,魔君远远看了一眼,并没有理梅天沐,直接飞走了。 听泽宜说过,现实中魇翎与魔君在雨华山的那场架打完之后,魔君逃离遇到梅天沐,被梅天沐给杀了。 不知如果魔君知道今日的路过会造成日后的魂飞魄散,会不会依旧见死不救。 古鬿想起之前去南游境时,在船上雨华山那十六师妹质问她见死不救,红石梅君十分严肃的问她是否真的见死不救,假如当时司命没有出来解释,想必她或许会被梅天沐当场给杀了。 他一直跑一直跑,直到遇见了不久前刚刚从村子里出去的云五。 古鬿摇着头,已经没有意义了,若云五是他的救赎,就不会有红石梅君。 道长突然嘴里吐出一口血,是外面有人捉住了他,他一掌打在古鬿身上:“被发现了,你记住,救...救...纵使有错,也不是...所有人的错。” 古鬿再睁眼时,躺在红梅岸边房间里,他起身往外走去,一直走到当时晕倒的地方,远处传来嗷嗷叫的声音。 “你在干什么?”古鬿望向梅天沐,他正背着古鬿,手里捏着个什么。 梅天沐回头,侧着身子的时候古鬿才看清,他在剐皮,煋阳曾说:看见过天沐哥哥给银白兽剐皮。 “住手。”古鬿跑过去,那只银白兽正是关着道长魂魄的那只。 梅天沐并不多言,手上的动作没停,直到整只银白兽的皮被刮了下来,魂魄离了银白兽的身体,消散在空中。 梅天沐一挥手,地上的皮便不见了,他慢慢走过来看着古鬿:“对他而言,是种解脱。” “你到底...” 梅天沐打断古鬿的话:“你若再乱动乱看,这刚刮下来的皮子,就让你试试。” “这里那么大,你不如列个单子给我,到底哪里可以去哪里不能去。”古鬿说道。 梅天沐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古鬿能感觉得到,在他体内的碧天火已经快要融为一体了。 就在刚刚醒来之时,古鬿想到了一个事情,魔君因为见死不救被他给杀了,那云五呢?她并未看见云五对他做了什么,但肯定是没能救他出那个村子。 云五如今在狐族避世,但祸事是冲着他去的,就怕会连累那整个狐族。 古鬿抬头,一片梅花落在她的脸上,她轻轻拂去,重重的扔在地上,看着这满地的红梅,只觉得心口揪得慌,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那只有绿梅的院子,如今看来,只有这绿梅,才算是他喜爱之物。 呵呵,古鬿冷笑出声,这因果报应世间轮回,又到底是谁的错呢? 第八十八章 古鬿睡了一个很长的觉,在幻境里的几天就像过了一生似的,她满心都是那种绝望,她无法想象一直处在那种绝望的环境中是靠着什么样的信念长大的。 是他的母亲吧,古鬿想着,她在红瓦房待了好些天,梅娘两个字只能从那些孩子空中听到,却一面也未见过,那个女子最后被人给残忍的千刀万剐,她曾经也是个干净的少女。 唯一的一眼是她刚掉进幻境时睁眼看到的那个背影,那个连走路都得让梅天沐撑着的女子,已经看不到希望的女子对梅天沐的教养却始终如一的一句:永远不要放弃希望。 或许梅天沐就是因为这么一句不要放弃希望,才苦苦支撑着,直到最后...最后? 是云五!原来如此,梅天沐根本不着急对付天界,比起天界,扼杀掉他最后一丝希望的人或许是云五,所以他首先要对付的人应该是云五。 突然外面开始狂风大作,古鬿起身开门,差点被这强风给吹倒,略微施法才站定,整个红梅岸边黑云笼罩,红梅树叶落得满地都是,有几棵树还被风直接给吹倒了。 “你没事吧?”泽宜飘在半空之中看着古鬿。 有红梅树叶刮到古鬿的眼睛上,古鬿闭了闭眼,用手挡住,半睁着眼往上看去,不止泽宜,还有鬼刹和小矮子他们,带着身后数千银甲兵。 古鬿疑惑,对泽宜摇了摇头道:“你们是如何进来的?”这四周都是梅天沐的结界,按理说他现在的灵力,没人能破得了他的结界。 泽宜皱了皱眉,眼神里有些异样,把古鬿带到了半空中,用黄金笼给装了起来。 “怎么了?”泽宜的反应很奇怪,古鬿看向鬼刹,鬼刹眼神闪躲着,古鬿有种不好的预感,四周看了看,这些是天界的银甲兵,按煋灵的性格,不可能把这么多银甲兵交给泽宜,况且妖王还在三重天。 难道是天界出事了,古鬿转头问着小矮子:“煋灵出事了?” 小矮子本就不会说谎,况且他也不会对古鬿说谎,于是支支吾吾道:“天帝没事...但...” “但什么?”古鬿舒了一口气,煋灵没出事那天界就应该没事,那还能有什么... 泽珵?!古鬿在黄金笼里站起来,再次往银甲兵里望去,她失踪了这么久,泽珵肯定是最着急的一个,但此时泽珵却不在这里,况且她们在这里这么久也没见梅天沐。 “梅天沐呢?”古鬿恍神,问着小矮子,她不敢问泽珵,但凡在他们脸上看到一点落寞的表情,她都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发疯。 泽宜叹了叹气,把笼子变小,收回了她身上,鬼刹本想出手阻止,但犹豫了片刻又没有阻止,转身带着小矮子和那些银甲兵离开了红梅岸边。 “人界确实乱了,他故意用人界把我牵制住,等我回到鬼界发现你留下的信我就知道是他发现了你。”泽宜说着。 但古鬿一点都听不下去,满脑子都是泽珵到底怎么了,他们那么明显的有事瞒着,肯定是出事了。 泽宜飞身准备离开红梅岸边,被古鬿叫住:“等等。” “怎么了?这里就要塌了。”这狂风大作是结界被毁造成的,梅天沐的结界有反噬之力,只要结界一毁,红梅岸边就会跟着被毁。 “能把那些银白兽带上吗?”古鬿说道,道长的话在脑中想起,即便有错,也不是全部人的错,那些真正犯错的人早就被梅天沐以各种残暴的方式杀了,银白兽体内的都是村里的一些旁观的女人和孩子罢了。 泽宜叹了叹气,拿出了一个法器往红梅岸边扔了下去,只见那些东躲西藏的银白兽都纷纷被吸进了法器里。 泽宜带着古鬿回了鬼界,鬼界的人比她走之前多了许多,不过是半个多月的时间而已,到底发生了什么? 古鬿问道:“这些人是?” “天界的人,鬼界不再叫鬼界了,三日前鬼刹主动向天界归顺,现在她是天界的下属了。” 难怪银甲兵会听从鬼刹的命令,想来归顺是鬼刹能想到唯一能保住鬼界的办法,看着正在一点点恢复原样的鬼界,古鬿一时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鬼刹做出这样的决定肯定也十分伤心,她这个名义上的鬼王什么也没替鬼界做过,实在惭愧。 泽宜把古鬿放在了房里里,动手在房间里加固了几道结界,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走得还有些着急。 古鬿待在黄金笼里心急不已,这下泽宜走了,没有泽宜的血黄金笼怎么出得去。 古鬿挣扎了许久也没有挣开,过了两日柳鱼才带着些许吃食来找她。 “小柳说鬼王爱吃这些,我特意搜罗了来。”柳鱼一边拿出一样样吃食放在黄金笼面前一边说道。 “小矮子呢?”古鬿问道。 柳鱼脸上显现出了担心的神情,却什么都不愿意透露,放下吃食就走了。 古鬿叹气,这一个个的,难道不知道越这样表现越让人好奇吗?按理说现在的梅天沐就快要与碧天火合二为一了,这个时候还会有谁能与他抗衡。 古鬿就这么在这笼子里困了十几日,柳鱼一如既往的隔三差五送来好吃的,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从那一日日严峻的表情中她也能猜到,外面的情况越来越不好了。 在这十几日里,古鬿在黄金笼里修炼修神卷,这是她在红梅岸边的一个密室里找到的,想来梅天沐修炼完了以后就随手扔在了那密室中,说来也是神奇,只是练了十几日而已,她最近觉得体内的鬼气隐隐在消散。 虽然魔气还在日益增长,但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仿佛能控制住自己的魔性,不再一冲动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这日刚好把修神卷大略熟记于心,泽宜便出现了。 “快放我出去,到底出了什么事?”古鬿拍打着黄金笼。 泽宜的神色有些不对劲,古鬿正想再说话,泽宜一口血吐了出来,突然半跪在地上,打开了黄金笼子。 “泽宜!”古鬿上前想扶起泽宜,被泽宜推开。 “快去天界找煋阳,我们中计了,他利用我们的灵力与碧天火合二为一了。” “什么?”古鬿忙伸手探泽宜的身体,泽宜竟然灵力溃散,这样的泽宜根本没有办法再用和梅天沐同归于尽了。 “到底发生了何事?” 泽宜着急道:“先去找煋阳,泽珵...泽珵坚持不了多久。” 泽珵!?古鬿再也顾不得其他,也没问到底发生了何事,闪身就往天宫飞去,古鬿提前传音给了诛玉上仙,煋阳已经等在天宫门口。 可鬼刹只说了来找煋阳,并未说去哪里,古鬿想了想,泽宜说梅天沐利用她们的灵力,那肯定是泽珵又用之前的办法去对付梅天沐了,神山! 再次来到神山脚下,这次的场面却比上次惨烈许多,红蜘蛛惨死在脚下,古鬿晃了一眼,带着煋阳飞身进去神山,遍地尸体,十分惊心。 “漂亮姐姐,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煋阳问道,看着这满地的尸体有些害怕。 古鬿一心着急找泽珵,没回答煋阳的问题,远处有灵力波动,古鬿赶紧飞了过去。 “你再苦撑着,只会魂飞魄散,永远消失在六界之中。”是梅天沐的声音。 煋阳看着下面的尸体太过害怕,突然挣扎起来,古鬿一时没注意,煋阳竟掉了下去:“啊!” 远处的梅天沐听到煋阳的叫声,脸上的神色变了变,抽出一只手施法接住了煋阳,煋阳安全落地,泽珵找到机会用尽全力一掌打过去。 梅天沐没能闪开,硬接了这一掌,吐出一口血,狠厉的看着泽珵,起了杀心。 泽珵刚刚那一掌已经尽了全力,没了力气,梅天沐反击一掌过来,古鬿暗叫不好,快速飞了上去,但已经来不及了,眼看一掌就要打上去,这一掌下去泽珵必死无疑。 “不要!”古鬿大声喊道,泽珵听到古鬿的声音转头看过来,嘴角挂起一丝笑。 在泽珵身后的司南神君看到古鬿的时候神情变了变,脸上阴晴不定。 千钧一发,鬼莫突然手握一支弓箭冲了出来,是凌啸射出的弓箭,鬼莫趁着弓箭的势头快速挡在了泽珵身前,那弓箭射了出去,射在梅天沐的右肩上。 那一掌是致命的,谁也无法阻止,鬼莫就这样直直的落下去,被小矮子给接住,古鬿冲上去拉起鬼莫的手慌乱的输入灵力。 泽珵虚弱的声音传来:“鬿儿,没用了。” 不会的不会的,鬼莫是母亲的得力干将,是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鬼界右域主,不会这么容易死的。 “鬼莫,鬼莫!”古鬿轻声叫了叫,鬼莫连遗言都没来得及说,直接就死了。 “找了你这么久,如今倒自己出来送死。”梅天沐捂着自己的右肩,好似也有些受不住了。 古鬿气急,身上魔气乍现,眼里黑气乱窜,吼道:“你何至于此啊!” “鬿儿,冷静。”泽珵在一边说道,想要用灵力缓解一下古鬿体内的魔性,伸手却什么也使不出来。 泽珵一直撑着后面的结界,后面一群人都被泽珵护着,这下没了结界,鬼刹才上前来:“古鬿,冷静啊!” “何不趁她发疯成魔之时对付红石梅君。”司南神君身后的一个小仙说。 司南神君回头剜了那个小仙一眼,他是刚刚飞升上来不久,很多事情都是听别人说的,古鬿体内有碧天石魂的事情自然很少人知道,小仙被这个眼神吓了一大跳,疑惑不解着,他不是听人说司南神君对这个女帝十分怨恨吗? “哈哈哈哈哈。”梅天沐大声笑着,身上出现了火红的气息,那是碧天火。 他手上捏着一团火焰:“既然你们想现在死,我便成全...” “天沐哥哥。”煋阳来得及时,站在不远处揉着眼睛,场面太过惨烈,她好像受了点惊吓。 这声天沐哥哥,古鬿听得十分熟悉,想起了文宝罗用回溯之术进入命簿看到的梅天沐历劫,想必梅天沐也是在那时发现他的,难道煋阳就是那个郡主? 古鬿近日练的修神卷颇为舒心,很快便控制住了体内的魔性,文宝罗在那群仙官中,远远的与古鬿对视了一眼,微微摇了摇头,文宝罗确定,不可能是煋阳,那一身白裙的样子在他心中久久不去,只要看到那人,他定认得出来。 但就是这一声天沐哥哥,让梅天沐收回了手上的碧天火焰,梅天沐盯着古鬿,用力把右肩上的弓箭生生拔了下来,挥手带走了古鬿,消失不见。 两日后,梅天沐和古鬿出现在狐族,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没有隐身没有易容,狐族的人就是没有认出她们来,好似在狐族人的眼中她们不是那个样子。 “你把长苮上神的幻象学了个精透。”两人正在狐族的禁地里,这里本该住着灵狐,白英和珞筑在天宫帮着煋灵处理事务,狐族禁地已经空置许久了。 梅天沐那日也伤得不轻,每日会在这个禁地里治疗伤势,他微微睁眼,牵起嘴角,似笑非笑。 “你还有闲心注意这些?”梅天沐嘲讽着古鬿,自古鬿被梅天沐再次带走之后,泽珵已经找疯了,听说人界都翻遍了,或许不久就会找到这里来。 红蜘蛛惨死,妖王也被梅天沐吸走了灵力,关在天牢里,天界危机解除,此时正在努力恢复着六界颓势,鬼界依托着天界,妖界和魔界都已没有主事之人,煋灵这个天帝责任重大,正在商议着谁来担任这两界的位置。 外面都传只要拿煋阳做人质,梅天沐就不敢拿他们怎么样,但古鬿不这样认为,古鬿打量着梅天沐,他好像并没有因为受伤而生气,也一点不担心煋阳会被外面的人利用。 “我如今被你困住什么也做不了,不注意这些该注意什么?”古鬿沏了杯苦茶,一口一口的喝着。 第八十九章 “那你可知你的心上人已经时日不多了。”梅天沐突然飘出这么一句话。 “你什么意思?”苦茶刚过喉咙,古鬿却一点不觉得苦。 梅天沐起身,走过去也拿了一杯茶喝着:“他用尽全力想要置我于死地,那一掌凝聚了他半身修为,已经废了,活不了几个月了。” 这禁地里除了一些苦茶之外什么都没有,古鬿身上的吃食之前又被泽宜吃光了,只得拿出一些凌啸酿的果酒喝了起来。 其实不用梅天沐说古鬿也知道,当日梅天沐之所以收起碧天火焰也不全是因为煋阳那声天沐哥哥,是因为他发现自己被泽珵那一掌也打成了重伤,这几天他一直在修炼就能看出来。 可是古鬿能有什么办法,泽宜已经没了能与梅天沐一战的能力,等他恢复了,这世间不就任他宰割了。 自从那日运用修神卷压制魔性成功之后,她就下定决心了,泽宜不能做的事情,只有她来做了,而且泽宜那么神通广大,她相信一定有办法能救泽珵的。 只要眼前这个恶魔一天不除掉,六界怎么都不会安稳的,古鬿跟着梅天沐往外面走,刚出去就遇到了正在湖上撑船的鱼精,鱼精看了眼两人。 “二长老虽疼爱你们,但有些地方不能去就是不能去,还望你们遵守狐族的规矩。”鱼精嘟囔着,态度比之前对她和泽宜好多了。 梅天沐把古鬿和他自己幻化成了二长老的爱徒,二长老在狐族声望颇高,连着他收的徒弟也被高看一眼,但二长老的徒弟很多,比较出色就几个,她们二人的法力也不高,只是很受二长老的喜爱。 不过古鬿对这个二长老很不喜欢,因为二长老爱收徒弟的这个特点与那雨华山死去的荣雨上仙极像。 “你若想要报复云五直接杀了便是,何必...” 梅天沐突然回头盯着古鬿,古鬿闭了嘴,但话已经说了出去,梅天沐原本是不知道她在幻境里看到了他的童年,这话一说出口他多半就猜到了些什么。 那样不堪的往事被知晓,他不会杀人灭口吧,古鬿沉默不语向前走着,过了许久,都已经走到二长老门口,梅天沐才轻声开口问道:“你都看到了?”细听声音里有些哽咽。 “不全都...云五...没...” “你既然看到了,当日还能问出那样的话?”梅天沐回头看向古鬿,眼里竟然微微红了。 “什么话?”古鬿还是第一次看到红石梅君失态,即使过了这么久,他还是没有放过自己。 梅天沐闭了闭眼,恢复了些许镇定才说道:“何至于此。” 当日古鬿问的这句话,让他想起以前吴新那群人每日醒来就欺负他的时候,他被逼急了也问出过这样的话,为什么要逼他至此,可是得到的回应就是无边的嘲笑。 若稍微给他留些空隙,稍微放过他,哪怕不要把那唯一能遮风挡雨的地方给拆了,不要遇到阿科,更不要遇到云五,他或许还能心存希望的活下去。 心存希望?可笑,实在可笑,梅娘,他的母亲不也一直心存希望吗,却被人当众脱了衣服,就那么在众人面前被屠夫千刀万剐,这世间不会有人看得到生在泥沼里的人,像他那样的人,不配心存希望。 古鬿还要反驳,被出来的二长老打断:“你们来找我?正好,云五正在找人加固狐族结界,你们跟我一起去。” 云五带着众狐狸还有几位长老正在朝结界输入灵力,在云五身旁的那个鹅黄色裙衫的女子古鬿记得,鱼精叫她阿六,看她的灵力也蛮深厚,假以时日必有成就。 梅天沐正在假模假式的往结界上传灵力,古鬿悄声问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说让这狐族也种满红梅树如何?”那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像在说要吃什么似的。 古鬿不可置信的看向梅天沐,突然明白了,他何止是想要让狐族种满红梅,是想让整个六重天成为红梅地,何其可怕。 “众狐听我说。”结界加固好了,云五站在高处说道:“我昨日出去探查,发现六界似乎已然安稳,你们若想要出去,向阿六报备之后就可以,但一定记得早归。” 大家都开始欢呼起来,在族中一直憋了许久,很多好动的狐狸早就想出去好好游玩一番。 等狐狸们都散了,几个长老走过去,二长老还是有些担心,皱着眉头问云五:“可我听说那天界上神还未找到,小狐们出去真的安全吗?” “二长老放心吧,我打听到那魔头被泽珵太子打成了重伤,暂时应该不会再出来兴风作浪了。”听到云五这样说众长老才放心。 “魔头?呵~”梅天沐讽刺的笑了笑,没人这样叫过他。 古鬿看着云五,真替他着急,可长点心吧,还在那起外号,死到临头了都要。 “你们也出去透透气吧。”二长老走过来对梅天沐说道。 梅天沐还真的就出了狐族,一本正经的透着气。 “你想去人界逛逛吗?”梅天沐突然问道。 古鬿不解,反问道:“我可以不想吗?” 梅天沐笑了笑没说话,朝人界的方向走着,泽珵也在人界,梅天沐是知道的,古鬿有些担心,难道他想伤害泽珵。 自从炼化了碧天火之后,梅天沐好像一次也没有使用过读心术,古鬿猜想或许是因为碧天火的原因让他失去了读心的能力,她试探了好几次,甚至还有几次在心里骂了他,都未有反应。 “你若是担心我是去找他麻烦就多虑了,他已是将死之人,我不会再去费这个力气。”梅天沐说道,古鬿皱眉,明明试探过他已不能读心,这突然又来这么一下,又像是能听到似的。 刚想完梅天沐就说道:“你很聪明,猜得没错,我的确听不到别人的心声了。” “你这么回答,我会以为你还能听见。”古鬿说道。 梅天沐回头看着古鬿笑了笑:“你的心思也并不难猜。” 他们来到了人界的一座小山上,经过一片竹林,古鬿记得这里,是梅天沐历劫时住的那个竹屋。 竹屋与古鬿在命簿里看到的相差不大,只是没了书童,也没了郡主。 梅天沐慢慢走在这竹屋内,房间里床榻上,桌上杂乱的书本都还是原样放着,却并没有蒙灰,说明他时常来此除尘。 “你是在这里发现我的?”古鬿能感觉到这间竹屋内充满灵气,他在人界除去了这段历劫,却用灵力保住了这间竹屋,所以在命簿里她与文宝罗刚进入这里时灵力波动,就已经被梅天沐发现了。 梅天沐点了点头,走到院子里的一个石桌上坐着,古鬿跟着坐了下去,对于他在人界历劫的事情,古鬿还有一个疑问:“你到底爱郡主吗?” 梅天沐没有想到古鬿会问这个问题,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不爱。” “骗人。”古鬿不屑道,若真的不爱,又为何要留着这个竹屋,若不爱,又为何会撞死在郡主棺材前。 “你是不敢承认爱吧。”古鬿试探道,他从小到大没有被人爱过,所以才会这么的不自信,就算是历劫,也因为郡主失忆之后不敢承认自己的爱,生怕得不到回应。 梅天沐沉着脸没说话,但越是这样古鬿就越好奇,又接着追问道:“你之后就没有找过那个凡人女子?” “怎么?想方设法要找她,以为她能阻止我?”梅天沐提起郡主时已经没了身为凡人时那种神情,古鬿一时也猜不准他是否还对郡主有情。 “我只是好奇,有仇必报的红石梅君为何迟迟不对天界动手罢了。”古鬿盯着梅天沐的神情琢磨着,有个念头在她心里藏了很久了,连魔君他都没有放过,现在想来天帝与天后的同归于尽多多少少也有他的功劳。 但天界依然在,古鬿不认为梅天沐会放过天界那些无辜的人,唯一的解释就是梅天沐有顾忌,或许是顾忌煋阳,但她肯定不完全是煋阳。 加上之前文宝罗说郡主十分眼熟,说不定郡主就是天界的人,但会是谁呢?若真是天界之人,这样的情况之下却并未出现,又是为何呢? “既然已经到了这,不如就给你讲讲。”梅天沐轻声说道。 “洗耳恭听。” 泽珵找古鬿都快找疯了,泽宜也在鬼界加紧养伤修炼,鬼刹在天界同吴胜将军一起练银甲兵,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而梅天沐却在这里悠闲的同古鬿聊天。 “历劫的这一世,父母亲早死,陪着我的除了那个一起长大的书童之外,就只有郡主一直不离不弃,可郡主是郡主,郡主死在了她大婚的第三个月,李天沐同样也是。” 古鬿淡淡的笑了,梅天沐的这番话她曾经也说过,她说凌妙就是凌妙,但当发现雨华山四师兄是凌啸,小傲娇是阿牛的转世时,她还是没能把两者分清。 梅天沐的感情太过理智了,郡主并没有感化他,古鬿想,若是梅天沐对郡主的爱能再浓烈些,再冲动些,会不会就没有这后面的事情。 “你只看到了郡主失忆之后李天沐一次也没去找过她,却并没有看见...”他停顿了一会儿,似是在考虑要不要说出来。 古鬿追问道:“没有看见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没有看见郡主的父亲在李天沐高升之后去找他,对他说让他不要再去打扰郡主,郡主嫁给六皇子之后会尊贵荣耀一辈子,但若是嫁给刚刚成为尚书的他,或许还会因为抗旨连累所有人。” 古鬿确实没有看到这些事情,心里不禁疑惑着,好像觉察到了什么不对劲,对啊,当时明明拿的是红梅岸边的梅子酒进入命簿,为什么看到的却是郡主的视角,她是不是错漏了些什么。 “所以你才你一直没有去找她,而郡主却以为你是不够爱她,你们两人就这么互相错过。”古鬿淡定的说出了这个事实,归根结底,这场悲剧无论如何也不能避免,若是梅天沐去找了郡主,也很有可能会因为抗旨赐婚被抄家。 注定是一场悲剧,但想想也是,上神历劫,总不会给你一个圆满的结局,命簿自天而生,也可以说从远古而来,既然是历上神劫难,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在话本子里也实属常见。 “古鬿。”梅天沐突然正经的叫着她。 “若是古神,不,若是你当年在场,或者如今身为女帝的你在当年看到了地仙送上来的折子,你会来吗?” 古鬿沉默了,她不知道为什么梅天沐会突然问出这句话,她该怎么回答,会?可毕竟事情不是真实发生在她身上,此时来说这些毫无意义,若她也像天帝那样没有看到或是根本没有注意呢? 她一直没有回答,梅天沐就一直这样看着古鬿,直到院子里静静的掉下了几片树叶,梅天沐垂了眸子。 几只鸟在树上乱飞着,外面响起了动静。 “他找得可真快,不过在这里停留了半晌,就循着气息来了。”梅天沐淡淡说道。 古鬿也感觉到了,是泽珵的气息,但不只他一人,似乎还有那么一群妖?不是一起来的,一前一后正往这边赶。 梅天沐轻轻一挥手,整个竹屋就不见了,她坐在院中,能看到泽珵正站在同一个院子同,就站在她面前却看不到她,古鬿起身想要去摸他,被梅天沐阻止了。 “你可想好,若让他发现了你的气息,今日或许就是他的死期。”梅天沐话音刚落,就听到泽珵的声音响起。 “鬿儿。”泽珵的状态很不好,下巴上还隐隐长出了些胡渣,古鬿忍不住,落了泪,眼泪滴在地上的一瞬间,泽珵抬头望了过来。 “我知道你在这儿,环戒不会骗我的,鬿儿你放心,你等我,我有办法...” 后面的话没有听完,梅天沐把古鬿带走了,消失的一瞬间,环戒掉在泽珵脚下。 第九十章 那群妖怪是跟着泽珵过来的,正巧遇到梅天沐,梅天沐的心情非常不好,妖怪们连反抗都没来得及,直接就没了。 狐族出事了,梅天沐依旧坐在禁地里的榻上修炼,古鬿在一旁疑惑道:“真不是你?” 阿六说出去的狐狸有三十六只,回来的只有三十,有六个一直没回来,也派人出去找了,一无所获。 梅天沐凝神修炼没有回答古鬿,当时她们一直在人界的竹屋里,应该不是梅天沐,但除了梅天沐还有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对狐族出手。 梅天沐突然睁眼,他在狐族禁地外施了结界,有人闯了进来,他挥手隐藏了古鬿和自己的气息。 是云五,他走进来看着桌上摆着的苦茶有些警惕,过去试了试茶温发觉是凉的才缓了下来,那是古鬿去人界之前泡的,实在难喝没有喝完,就一直放在那里。 这里是狐族禁地,云五怎么会突然来这里,他四处转了转,不知道想做什么,梅天沐却突然讽刺的笑了笑。 “你笑什么?”古鬿问道。 “你不是想知道那些狐狸失踪的原因吗?”梅天沐淡淡说道,望向云五。 古鬿也跟着一起看向云五,只见云五在那里踌躇了许久,拿出了一个法器,从法器里放出了几只狐狸,古鬿惊讶,没想到真是云五。 几只狐狸是昏迷状态,云五把狐狸放出来,之后就很奇怪的在狐狸身上摸来摸去。 古鬿有些生气站起来想要出手阻止:“怎的如此猥琐。”古鬿以为云五是对这几只狐狸有非分之想,六只狐狸竟还都是女的,也难免让人误会。 梅天沐趁古鬿还未暴露之前解释道:“他只是在用狐术给这些狐狸维持元气。” “维持元气?” 云五转身离开了,把这几只狐狸留在了这里,梅天沐叹了口气,起身走向那几只昏迷的狐狸,淡淡说道:“他啊,一如既往的虚伪,为了提升自己的灵力,竟然开始打起了同族的主意。” 云五竟然拿同族来提升自己的灵力,古鬿上前探了探,这些狐狸根本不是昏迷,是没了灵力支持,就只有一丝元气支撑着,已经没救了。 这样把人的灵力都吸走了,却还留着一丝元气把人吊着,可真是十分虚伪。 古鬿想起之前在幻境里,道长给云五算命,说云五有上神之姿,却因为生了歪心思而可惜,她一直以为那歪心思就是用了白英的石心,没想到竟是这种歪心思。 “一如既往的虚伪,你到底要做什么?”古鬿注意到了梅天沐说话,听语气他似乎对云五还十分了解,那之后遇到云五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梅天沐满不在意,直接出手把眼前几只狐狸给杀了。 “你干什么!”古鬿没想到梅天沐会突然出手,没来得及阻止。 “本来我还没想好怎么惩罚他,自己倒送上门来了。”他大手一挥,几只狐狸尸体就不见了。 狐族因为狐狸失踪的消息开始惶恐,阿六陆续派了许多人出去找,就在刚刚却在禁地外面发现了尸体,总共六具尸体一具没少,死在狐族肯定是狐族之内人所为。 长老们召集大家在大殿里集合,准备排查一番,古鬿和梅天沐也去了,二长老极其护犊子,首先就排除了她与梅天沐的嫌疑。 古鬿觉得这个二长老真的很滑稽,就这么把杀人凶手排除在外,她看向站在上面的云五,云五一点也不慌张,神情淡定,这一个二个都是控制表情的高手。 “鬼莫被我杀了,你不恨我?”梅天沐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古鬿转头看过去,皱起眉头,不知道他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回答道:“不恨,但想替他报仇。” “还有红十,司命。”这些人的命,都得算在梅天沐身上。 梅天沐笑了笑,突然大声说道:“我知道凶手是谁。” 二长老呵斥道:“闭嘴,没你的事儿,别瞎掺和。” 几位长老对二长老的呵斥有些怀疑,与二长老争执了起来,大家都开始怀疑起了二长老。 此时云五出来说道:“你知道凶手是谁?那你说说看。” 古鬿站在云五身侧,竟然看到他在身后捏了法术,这么大庭广众之下,难道梅天沐如果说凶手是他的话,他敢出来杀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梅天沐看着古鬿笑了笑,古鬿后背发凉,这个笑意怎么看着这么瘆得慌。 果然,他伸出一只罪恶的手,指了过来:“是她。”古鬿顺着梅天沐指的方向往后看了看,后面没人,没错,这满肚子坏水的红石梅君指的就是她。 “岚岚?”二长老惊讶,古鬿也惊讶,同梅天沐使眼色,不知他这又是想干什么。 古鬿只得辩解道:“我...不是...不是我。” 梅天沐又开始语出惊人:“而且我怀疑她不是岚岚,很有可能是外人冒充的。” 古鬿气急,传音给梅天沐:“你又在搞什么?想让我把你也暴露出来吗?” “你不是想报仇吗?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让云五也承受背叛的滋味儿,到时我就不出手,接你三掌,死了也认。” “说话算话?” 梅天沐笑了笑:“说话算话。” 于是古鬿按照梅天沐的话说了一遍:“我的确不是岚岚,但...但我没有杀她们。” 二长老上去就要动手,被大长老阻止道:“你说你不是岚岚,那你是谁?为何冒充岚岚。”大长老试图看清古鬿到底是谁,发现根本没法对古鬿使用法术,其中必有隐情。 云五一副看戏的表情,既然有人替他背锅,他自然欣喜。 “我...”古鬿看向云五:“我是来找他的。” 云五皱眉道:“找我?笑话,我可不认识你。” “又是你在哪里惹得桃花债吧。”阿六酸言酸语道。 古鬿的演技十分夸张,眼含泪水:“云五哥,我是阿溪。” “阿溪是谁?” “阿溪是谁?”第一句是二长老问的,第二句是古鬿问梅天沐的,在红瓦房没听过这个人的名字。 梅天沐没解释,只见云五的脸色明显变得不对劲,二长老十分生气,吼道:“岚岚呢?” 古鬿摇头,她是真的不知道,但她猜想应该早就被梅天沐杀了,二长老看古鬿没回答,一掌打了过来,古鬿伸手准备挡住,可那掌风还没到她这里,被云五生生的接了下来。 “你...你怎么证明你是阿溪。”云五挡在古鬿身前,深情的看着古鬿,没错,十分深情。 “裕和府,红梅香。”梅天沐淡淡开口,古鬿跟着说道。 那云五听到这话更加激动了,整个脸色煞白,右手抬起来摸着古鬿的脸,古鬿忍着恶心,内心无比难受,真想拿刀把这脏手给剁了。 “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要借岚岚的身体复活,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来找我?”这一连串的问题,把周围的人晾在了一边。 阿六走过来提醒道:“她可是杀了狐狸们的凶手。” “她不是!”云五厉声说道。 这一声怒吼,把古鬿给吓了一大跳,这阿溪到底是谁,能让一向花心的云五变化这么大。 古鬿就被云五在众人面前带走了,二长老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一群狐狸围着云五的房门前骂骂咧咧,而云五待古鬿就像如获珍宝一样,轻手轻脚,生怕古鬿磕了撞了。 “对不起,阿溪,我不该丢下你的,对不起对不起。”云五那语气,要多卑微有多卑微。 “没...没怪你。”古鬿快要受不了了,这个语气的云五她一点不觉得温柔,简直觉得恶心至极,如果不是那三掌的诱惑力太大,她绝不会同梅天沐做这个交易。 古鬿自然知道这三掌对梅天沐没有威胁力,但她在修炼修神卷时发现,她体内的魔性在慢慢消失,若到时候没了魔气,泽宜那个同归于尽的办法就不可行了,要是借这三掌,把魔气藏在掌法里打进他体内,纵使他有所察觉一时半会也去除不了。 “当年我与小沐逃到裕和府,幸亏得你相救,否则早就...” “小沐?”古鬿警觉,是梅天沐? 云五垂眸:“可惜了,小沐还是没能救出来。” “虚伪至极!”梅天沐突然出现在房间里,隐身看着云五,那眼神,可怕得要吃人。 这么突然的一声也把古鬿吓到了,她轻微的哆嗦了一下,云五以为古鬿是在害怕,离得远了一些,笑了起来,笑得苍凉。 “你别怕我,裕和府里的妖坏透了,该杀,可你不一样。”云五这么说着,或许想起了什么,手里的拳头捏得紧紧的。 外面还在闹哄哄的,云五皱着眉头说道:“阿溪,你先在这等着,我去把外面的人打发了。” 等云五出去了古鬿才悄声对梅天沐说道:“阿溪到底是谁?” “阿溪,把我从吴新那群人手中救下来,是裕和府中的一个红梅树精。” 古鬿又问道:“裕和府是什么地方?” 梅天沐悉数告知:“那是一群妖怪的住所,里面最强的一个妖怪是个绿梅精怪,阿溪央求他收留了我和云五。” “吴新那群人像疯了一样四处寻我们,云五打不过他们,吸走了裕和府里所有精怪的精气,我天真的以为他是为了拼死一战,但他却只是为了逃走,吴新找到了我们,是阿溪散尽了红梅香,救了我一命。” 古鬿皱眉,怎么感觉云五口中的与梅天沐口中的回忆不太一样:“你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误会?”梅天沐不屑道,他也希望是误会,可当他把红瓦房的人全杀了准备去找他问个清楚时,他成了上神,站在那狐族的高位上趾高气昂,对着那些女人谈笑风生,早把阿溪忘得一干二净。 “你不要再多管闲事,只要把剩下的事情做完,我答应你的三掌就会兑现。”说完梅天沐就离开了。 他自然不会无缘无故来这里,特地来说这些想必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期待的吧,至少想借古鬿的嘴问一问云五,当年吸走了那裕和府妖精的精气之后,到底去了哪里。 云五没过多久就回来了,拉着古鬿的手:“阿溪你放心,我告诉他们三日之内就找到凶手,他们不会再为难你。” “你知道凶手是谁吗?”古鬿试探着云五。 云五不知道是谁杀的这几只狐狸,但狐狸的灵力是他吸走的,最起码在古鬿问出这些问题的时候能有些不同的神情,但古鬿实在低估了云五的能力。 云五握紧了古鬿的手,云淡风轻道:“虽然不知道凶手是谁,但我相信,肯定跟你没关系。” 古鬿讪笑道,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云五突然凑了过来,就要亲上来,古鬿直接腾的一下起身,推开云五:“你干什么!?” 不是吧,梅天沐没跟她说阿溪跟云五之间还有这等关系啊,要是被泽珵知道她差点被眼前这个恶心狐狸给调戏了,指不定脸得多臭。 云五一脸懵:“怎么了阿溪。” “没...没什么,我...我...我这身体,我不习惯。”古鬿支支吾吾道。 云五嗤笑道:“你跟以前一样,性格一点没变,一紧张就结巴。” “啊...哦...哈哈。”古鬿转身翻了一个白眼,梅天沐你可真是好样的,这么坑人,不愧是你。 云五又走过来,古鬿微微躲了躲,幸好他不再做多余的动作,只是握着古鬿的肩膀:“你放心,我有办法做个新的身体给你,最多半个月,你再将就将就这幅身子。” 这幅身子怎么了,古鬿内心狂骂着,她一个远古神后裔,曾经鬼界的鬼王,堂堂六界女帝,被一只臭狐狸嫌弃身子,实在可恶。 本来以为云五想亲她已经够过分了,更过分的是夜晚来临,他居然要跟阿溪一起睡觉,古鬿实在装不下去了,还好梅天沐及时来搞晕了云五,不然就真的,她可能要发飙打死云五。 第九十一章 “他们不是那样的关系。”梅天沐坐在榻上,闭着眼睛漫不经心说着。 不是那样的关系?那...... 古鬿站起来,气得头发都乱了:“他知道我不是阿溪!” 好深的心机,居然将计就计利用她,幸好她没说什么,但他是故意调戏她的,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古鬿感觉身后有股灵力波动,正想回头看去,突然一股波动袭来,震得古鬿退了好几步,是梅天沐被碧天火反噬,正在极力克制,这是杀他的好时机。 梅天沐整个身体都红透了,古鬿有些犹豫不决,若一击未中,只怕前功尽弃,现下修神卷并未完全修炼通透,她没有太大的把握。 古鬿捏起法术对准梅天沐,梅天沐极力克制着自己,望着古鬿,此时他没有反抗之力,碧天火太强大了,他受伤之后灵力不稳,才使这碧天火反噬,若古鬿这时出手,或许...... 一道法力打进梅天沐体内,压制住了碧天火,过了许久梅天沐才缓过来,看着正坐在石桌旁洗茶壶的古鬿:“刚刚你若出手,我或许已经死了。” “你能这么容易死?”云五还没受到惩罚,梅天沐这样的人,怎能甘心。 一旦没杀死,她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她不能冒这个险,得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再出手。 “他一向那么狡猾,否则当初也不会从吴新手里救出我,不过...” “不过什么?”古鬿问。 梅天沐眼神狠厉:“不过他这场戏,让我确定了一件事。” 古鬿沉思,是啊,若云五对当年的事情问心无愧,又何必在古鬿冒充阿溪时做这场戏,还用那样的把戏戏耍她。 “当年,他的确是逃跑了对吗?”但他并不知道梅天沐还活着,他一口一个小沐叫着,根本不知道梅天沐的真名。 “或许还不止逃跑。”梅天沐淡淡道,明明知道古鬿是冒充阿溪,却不拆穿,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 梅天沐深深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你没完成我让你做的事,那三掌...” “三掌也打不死你吧。”古鬿就知道,他哪会露出那么多破绽,不过已经无所谓了,她在刚刚为梅天沐压制碧天火时就悄悄渡了魔气过去,不出半日他就能察觉到。 但就算察觉到了也无碍,她本身就满身魔气,传出去的法力自然也有魔气,并不会引起怀疑。 果然不出两个时辰梅天沐就察觉到了,只是些微皱了下眉头,什么话都没说。 梅天沐在禁地里修炼了半月有余,古鬿也把修神卷融会贯通,那云五自醒后发现古鬿不见就没再找过,只对狐族的人说古鬿畏罪潜逃了,这时候也没人敢出去找。 但就是这么严峻的情况下,云五也还是会隔几日就带两只奄奄一息的狐狸来禁地,之前还会假模假式的为其维持最后一口气,现下是直接扔在这里自生自灭。 古鬿看着眼前这一群已经濒临死亡的小狐狸,她什么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是把它们藏在这里不让梅天沐杀了,梅天沐也知道这里狐狸的藏身之处,但他已没了布局之心。 “我本想让他尝尝被人抛弃背叛的滋味儿,可却忘记了,这样的人哪还有心啊,即使再如何布局,都是枉费了我的心力。” 梅天沐站在禁地里看着外面狐族的街市,热闹繁华,很是刺眼。 天界已经开始慢慢变得安稳起来,古鬿出去远远的看过泽珵,煋灵用天界至宝加上药君的倾囊相救,泽宜吐出了半副神魄,竟真的救回了泽珵。 古鬿站在梅天沐身后,时机到了,既然梅天沐最后想惩罚的人是云五,就该把这一切都留在狐族,别再出去伤及无辜。 “我最近听闻了一则消息。”古鬿说道。 梅天沐回头看向古鬿,等着她接着说下去。 古鬿慢慢走到梅天沐身旁,才缓缓开口:“煋阳自那日回去之后被吓坏了,本来已经渐渐好转,但因为妖王被囚,妖界群龙无首,煋阳被两个妖怪给绑了去。” 梅天沐脸色变了变,自从失去妖王的助力后他的消息没有从前灵通了,他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但他的神情很快恢复镇定,扯起一丝笑意:“那煋灵虽然灵力不深,但处事之能还是有的,怎会如此轻易的让煋阳受到伤害。” “奇怪就奇怪在这,听说煋灵不仅没管,连派出去寻的人都没有几个。”古鬿故意说道。 梅天沐自然立马知道了古鬿的言外之意,不过两个妖怪,能拿煋阳怎么样,不过就是想引他现身罢了,他得到半月的修养,外界自然也一样,说不定有个天罗地网在等着他。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竟还一时猜不透你的意图。”梅天沐说道。 古鬿笑了笑:“我还能有什么意图,如今的我与那妖王有何区别,不一样是个阶下囚。” “女帝说笑了。”梅天沐看向外面,狐族有动静,想来这么久了,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肯定有人朝这里探查。 古鬿也察觉到了,她之所以说煋阳的事情,不过就是想反其道而行,她越这样说梅天沐就越会琢磨,只要不出狐族,就达到了她的目的。 外面的动静还不小,古鬿有些担心,难道是泽珵找来了?表面上还故作镇定继续对梅天沐说道:“你刚刚说,煋灵有处事之能,既然认同她的能力,又为何非要赶尽杀绝。” 若只惩罚了云五便从此不再兴风作浪,也没人会来主动招惹,古鬿总是把事情想得简单,又怎会懂得一个已经疯魔了的人会做什么。 “你似乎想感化我。”梅天沐说道。 古鬿笑着:“若有用的话,为何不试试。” 突然梅天沐往前走着,准备上前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一边走一边说道:“我问你,什么人该死什么人不该死?” “自然有罪者该死,无罪者就不该死。”古鬿回答。 梅天沐问:“那什么是有罪,什么是无罪?” “无视规则法度有罪,心怀仁义道德无罪。” 出了禁地,古鬿看清了,他们是在欢迎,有人回了狐族,是白英,白英这时候回狐族,定然是先进来探查的。 梅天沐停了下来,古鬿没注意撞了一下他的后背,随即跟着停了下来,梅天沐回头道:“那我再问你,我母亲梅娘,有罪还是无罪?” 古鬿沉默了,半晌没说话,梅天沐又继续追问:“我出生便有罪?心怀仁义道德?那地仙倒是心怀仁义,却对所见之事半分阻止之力也没有,他有罪还是无罪?” “无视规则法度,上一任天帝为了一己私欲为所欲为,是否有罪?” “他有。”古鬿终于接上话,肯定道。 随即引来一声嗤笑:“那你帮他解了魔界围攻之困,又几次三番救他子女,你有罪否?” “他是有罪,可他的子女没有,天界的一众仙家没有。”古鬿反驳道。 梅天沐静静的盯了古鬿片刻,随即转身往狐群中走去,他一直隐身同古鬿理论,但白英是灵狐,法力不似这狐族其他人那么弱,他走到白英附近就开始不再说话。 白英是一个人回来的,想来这么危险的地方他也不会带着珞筑进来,古鬿皱着眉头看着白英,她得想个办法给白英传个消息,让他离开。 等狐群散了,白英回了禁地之后,梅天沐才重新又开口说道:“天界三公主带着母族逼你入魔,也是无罪?” “可我也失手杀了她全族。”古鬿垂眸道,归根结底判一个人有罪无罪都不该是局中人来判,不然人界为何要设公堂,天界为何要有正云宫。 “所以,”梅天沐严肃的看着古鬿:“这六界就不该存在,若只是一棵棵乖巧听话的红梅树,又哪来这么多背叛与抛弃。” 梅天沐的偏执已经到了十分可怕的地步,根本无人能劝住,她还曾天真的以为那人界郡主能对他有所撼动,如今想来,就算找到了郡主,也无济于事。 白英进入禁地之后不到片刻就出来了,面含怒色,他是看到那群奄奄一息的狐狸了,自然有人告诉他是谁所为,他怒气冲冲朝云五的住处而去。 梅天沐跟着走了过去:“不如再看完这最后一场闹剧。” 最后?古鬿也跟上了梅天沐,看来他是准备对狐族下手了,裕华府,红梅香;阿溪最后为救他而死,是他的执念,所以他想让所有的地方种满梅花,红梅飘香。 几位长老都到齐了,云五漫不经心的站在白英面前,嘴角似还在笑。 白英怒道:“那些狐崽的修为全被你吸了个干净,云五你到底要做什么?” 大家都对白英的这句话给震惊到了,有不相信的,有发怒生气的,二长老出来护着云五:“白英,你这刚回来不知道族中的变故...” “二长老你还护着他?”白英怒吼,伸手变了一只虚弱的狐狸出来。 狐狸奄奄一息,看着云五道:“你为何要残杀同族?” 这句话无疑是给云五定了罪,二长老再想护犊子也没法了,只见云五并不否认,反而大笑不止。 众狐不解,阿六出来厉声问道:“是否是你所为?” “这还不明显?自然是我。”云五破罐子破摔道,白英突然回来是他没有料到的,既然事情败露了,他也没必要隐藏。 “你倒是不为自己辩驳。”那鱼精大声吼道,十分生气。 云五飞上房顶,歪了歪头,变得邪魅:“是我又怎样?你们这些自甘堕落的狐群,每日仗着别人来护着你们,我若不提高自己的法力,你们能有这样安逸的生活?” “云五!”二长老被气得踉跄了一下,被阿六扶住。 “这世道早就变了,强者才有资格说话,像你们这群烂泥,连站在大庭广众之下的勇气都没有。”云五手中变出了一颗发着黑气的心脏。 狐族避世本就为了安宁,却被云五说得如此不堪,阿六有些气不过,反驳道:“狐族千万年来遵守本分,和睦相处,延续至此,在你眼里却是这样吗?” “和睦相处?”云五仰头长笑,片刻后又说道:“那只是你们无能罢了,若上神之位在你面前伸手可得,女子们百花争艳只愿得你回眸一笑,你们还能如此安分和睦?” 白英阴沉着脸:“你别忘了,你的上神之位,是这些你看不起的无能之辈推举出来的。” 说到这云五更是激动,竟用右手直接插入了自己的心脏,把那颗属于白英的石心扔到了地上,被白英捡了起来,他把左手上那颗黑色的心脏放进了体内。 “你以为我稀罕你的这颗石心?”那颗黑色心脏进入云五体内之后缓了半刻钟左右,古鬿能感觉到他灵力上升了一个层次。 想必那颗心脏原本是他自己的,这么些年来一直不断的吸走别人的灵力精气养着,自然有些东西。 古鬿倒是忘了,当时在六重天乍听白英说起这狐族的秘密,她只觉得白英每三百年都要被挖心一次实在难受,却没有想到,对于云五来说也是一样。 一直积压下来的怨气和怒气,在白英为了与珞筑在一起夺了他身体之时,又或许更早之前,就已经不再初心依旧了。 突然云五往古鬿这边看了一眼,然后看向梅天沐,梅天沐表情淡淡的,对云五突然能看到他们并不感到惊讶,云五不可置信的看着梅天沐,仔细的看着,就这么一直看着。 “云五,你若立即下来,知错悔改...” 云五没让二长老把话说完,吼道:“悔改?我没有错,为何要悔改?” “从没有悔过吗?”梅天沐突然开口问道。 “你是谁?”大家都看不到梅天沐,连白英都看不到,只是察觉到云五看着一片空地讲话,以为已经走火入魔了。 梅天沐笑了笑:“你问我还是问她?” 第九十二章 古鬿白眼,明知故问,这六界现在谁不认识她,况且云五是看着梅天沐问的,自然是问他是谁。 云五有些不敢相信,移开视线又看向古鬿,说道:“阿溪是你假扮的?你是如何知道的?” 古鬿不想再跟云五多说一句话,一看到他就会想到自己差点被亲,实在犯恶心,转身走远了些,闭着嘴就是不说话。 此时梅天沐才慢慢开口:“红梅岸边的红石梅君,你没听说过吗?” 云五皱起眉头,下面的长老们也被搞得云里雾里,梅天沐挥手便现身在众狐面前,大家不知道何时有人在这里,吓了一大跳,只有白英皱起眉头,看着梅天沐若有所思。 云五站在高处,脸色有些怪异,缓缓说道:“自然听说过。”听说过但从来没去过,那个地方,自从那次离开之后他再也没有踏足过。 古鬿没有现身,此时离梅天沐有些远了,她站在远处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找机会传消息给白英,此时正好趁梅天沐和云五在说话的时候悄悄施法。 白英似乎察觉到了异样,往古鬿这边看了一眼,而后害怕被梅天沐发现,又强行保持原样。 古鬿不能传音,只好把要说的话提前写在了纸上,待会儿趁乱偷偷给白英,只望他能找到机会出得去。 “只是听说?”梅天沐又淡淡说道,随后又叹了叹气,瞬间觉得没什么意思,一挥手,前面的狐狸倒了一大片。 白英想要阻止,还未出手就被梅天沐的法力震得吐出了血。 梅天沐看着云五:“你说的话一向有道理,强者才有资格说话,你现在是不敢在我这个强者面前说话了吗?” “你到底是...”云五不敢再问下去,仿佛已经猜到了什么,看着梅天沐的神情满是恐惧。 “只是长大了,面容也没怎么变,怎的就认不出来了呢?” 说起面容,古鬿记得初见梅天沐时还觉得他与凌啸长得十分相似,当时还想着会不会是凌啸,如今看着,却一点不觉得像。 云五神情变得忌惮起来,随后又笑了笑,已经走到这一步,没有任何退路,即便是红石梅君又如何,他用精血和灵力养了万年的心脏,也是能有一战之力的。 “你不可能是他,冒充他是想要报仇是吗?”云五说道。 梅天沐看着云五觉得滑稽可笑,直到现在他也不敢面对,到底当年除了杀光裕和府妖怪,还做了什么。 “我为什么要报仇,当年...” “当年我什么都没做!”云五变得激动起来。 几位长老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这样的情形下总是会殃及无辜,于是悄悄的带着周围的狐狸想要跑,梅天沐自然察觉到了。 早在白英进来之后他就把整个狐族施了结界,再怎么跑都跑不出去的,白英也跟着长老们一起逃进了禁地,这里只剩云五和梅天沐。 古鬿站在远处看着,她知道梅天沐会封印整个狐族,早就在他施结界之前在禁地里留了一个小洞,用法术维持着,不过只能出去一人就会被察觉。 刚刚白英趁乱走过她身边,她已经把信交到了白英手里,希望白英能出得去。 突然梅天沐转过头来望着古鬿:“你以为他出去能做什么?无非多叫几个人进来受死罢了。” “至少能阻止你一会儿不是吗?”古鬿淡定道,梅天沐此时不会对她出手。 梅天沐闭了闭眼,身上火光乍现,又转过去看着云五,一道带着碧天火的法术打过去:“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做了什么?” 云五以为梅天沐是要杀他,做好准备反抗,谁知这并不是杀人的术法,是回溯之术,古鬿心惊,梅天沐的天赋真的很高,那回溯之术文宝罗只使用过一次。 况且当时他并未亲眼所见,竟就用这么短的时间琢磨透了,长苮上神的幻象之术也是,古鬿叹气,若不是心存执念,或许也是大有一番作为。 古鬿并不知道梅天沐用回溯之术看到了什么,只是当梅天沐回神之后眼含杀意,整个人变得跟之前不一样了,周身戾气缠绕,根本不像是个人了,是恶魔。 “我就让你尝尝,那千刀万剐的滋味。”梅天沐对云五说道,只见身上的戾气像刀片一样飞了过去,触碰到云五时片片带血。 古鬿即使站得远也受到了波及,手腕上不小心被那戾气所化成的刀片刮到,鲜血横流。 云五也没有站着等死,立马运用自己的黑心化出一个保护罩,随即对梅天沐进行反击。 这场架打得难分胜负,古鬿做好了准备,就等找到一个好时机窜入梅天沐体内,那云五奋力一击,梅天沐硬生生接了一掌,这是个好时机,古鬿正要飞身上前。 突然从禁地里传来一道流光,及时阻止了古鬿,那是泽珵的传音,泽珵利用她先前留下来的破绽进来了。 传音说:若你死,六界毁。 古鬿没明白其中的意思,但一时不敢轻举妄动,泽珵不会轻易说出这样的话,此时梅天沐和云五斗得如火如荼,泽珵却并不现身,说明他应该有自己的计划。 前方终于在梅天沐眼含火光一怒之下结束了战斗,云五奄奄一息躺在地上,那颗黑心被梅天沐硬生生掏了出来,血淋淋的场面十分凄惨。 此时古鬿上前道:“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梅天沐有些不清醒,整个眼睛火红火红的,但此时一定得稳住梅天沐,给泽珵留些时间。 梅天沐没有回答古鬿,只是上前把地上的黑心捡起来,捧着那颗心脏的样子小心翼翼,古鬿不解,正要追问,只听梅天沐说:“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别耍小心思,狐族我是杀定了。” “我能耍什么小心思。”这结界是他用碧天火结起的,若不是之前古鬿用自己的血留了个小小的破绽,根本无人能破。 梅天沐就真的这样离开了,云五躺在地上,被梅天沐打得半死,没了心脏的他根本活不下去了。 他嘴里源源不断的吐着鲜血,仔细听能听到在那里念叨着:“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 古鬿十分好奇他到底出了逃跑还做了什么,但云五现在这个样子也问不出什么,她走过去从云五身上拿了一个玉佩,转身朝禁地走去。 白英远远的就看见是古鬿,出来相迎:“他去哪了?” 古鬿摇了摇头,她也想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梅天沐去哪了,他走的时候手里拿着那颗黑心,定是与云五有关。 白英带着古鬿到了一处隐蔽的山洞,这里正是之前古鬿设破绽的地方,刚刚走进去,泽珵的怀抱扑面而来。 “你没事。”这声你没事,带着几分解脱,这么久以来夜不能寐,生怕古鬿被梅天沐折磨了。 古鬿眼含热泪:“泽珵,他已经疯了。” 泽珵紧紧的抱着古鬿,直到白英在一旁轻咳了咳,才放开,仔细看着古鬿,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泽珵突然拉着古鬿往那处破绽口去:“你快走,鬼刹和煋灵在外面接应你,快离开。” “我不能走,泽珵。”古鬿甩开泽珵的手。 “你......”泽珵怀着怒气,他已经知道了泽宜的计划,此次来就是为了替代泽宜的,但他有另外一个计划,那个计划里不需要古鬿,他不能让古鬿受到一点伤害。 白英此时走过来对古鬿说道:“你有所不知,当年古神把碧天石魂打入了你体内,若你的魂魄有损,六界恐怕...” “碧天石魂?”古鬿不知道这个事情,泽宜也未说过。 白英又解释了许久,原来如此,泽宜不告诉她肯定是害怕她有所顾忌,看来之前泽宜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就是拼上六界也要同梅天沐同归于尽。 “你听我说,”泽珵握住古鬿的肩膀:“我有办法,你先走,我拿了第二颗灵石,有办法对付他。” 第二颗灵石?古鬿略微思索,是姻缘树下的那个地方,没想到那里竟然有第二颗灵石。 古鬿望着泽珵:“什么办法,用灵石加固结界,把自己和梅天沐永远封印在狐族?” 泽珵皱起眉头,他的确是这样想的,就算到时候不能杀了他也能把他永远的困在狐族,他已经试验过无数遍,也亲自去封无地下面看了。 那下面深不可测,同天界的天牢下面竟是连着的,灵石是在那样深不见底的阴暗地方自然而成,铜墙铁壁,若运用得当,把它融合在结界里,纵使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无可奈何。 “鬿儿。”泽珵双手捧着古鬿的脸,情不自禁的吻了下去,这很有可能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了。 古鬿知道泽珵一旦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于是答应道:“我等着你。” “一千年一次月圆,你就守着月亮,我答应你,最多十次月圆,我定回来。”泽珵说道,施法把古鬿送了出去,把白英也一起送了出来,随即把古鬿留的破绽口给封死了。 煋灵和鬼刹看到古鬿急忙跑了过来,很久没见过煋灵了,她一身戎装,老成了不少,越发有天帝的样子了。 古鬿泪流不止,还在想泽珵最后的话,泽珵不过是想给她留个希望,那样的情景怎么可能还活得下来,就算活下来了也出不去,十次月圆,一万年,古鬿笑着,自言自语道:“好狠的心,一张口就要我等你一万年。” “古鬿。”鬼刹担心,轻声叫了叫。 古鬿回头牵起一丝苦笑道:“我没事。” “泽宜呢?”古鬿又问道。 煋灵叹了叹气,此次她与仙君计划了很久,只要把梅天沐死死困在狐族,泽珵再拼死消灭他体内的碧天火,就算他到时候还活着,也再也出不来。 但是唯一的变数是古鬿,所以古鬿问泽宜的时候煋灵犹豫了片刻没开口。 古鬿知道煋灵在顾忌什么,这六界如今以天界为尊,她有万民要守,她也不会怪煋灵。 鬼刹却并不会想那么多,直接告诉了古鬿:“她为了救泽珵没了大半元气,在蕴灵山,药君和山主正在竭力相救。” 古鬿点了点头,就要往蕴灵山飞去,煋灵想要阻止被白英打断:“你就让她去吧,结界已经被封死了,除了梅天沐现在谁也进不去。” 飞在空中古鬿不禁想笑,很久以前山主还恨泽宜恨得要死,如今却在救她,世间的因缘,真是说不清。 蕴灵山已然恢复得同当年一般无二,只是再也没有红十和涵筠,弟子也不再是以前的熟面孔。 “就知道你会来。”竟是凌啸,不,凌思秦。 古鬿看向凌思秦:“你怎么会在这儿?” “那个计划,大殿下也跟我说了,泽珵太子改了计划中的一环,出现了漏洞,我猜你出来后定会来找泽宜。”凌思秦说道。 古鬿不得不承认,凌思秦是真的很聪明:“你是来拦我?” 凌思秦摇了摇头:“我来助你。” 这倒是让古鬿没有想到,不过转个思路想想也没错,他现在是雨华山的四师兄凌思秦,不是凌妙的哥哥凌啸,自然凡事都不会先考虑她。 “这道劫难一除,你该过洗仙池了。”古鬿同凌思秦往蕴灵山洞走着。 凌思秦垂眸,似是对过洗仙池一事有些抗拒,表面淡定道:“快了。” “你天资不凡,定会是个极高的仙阶。”古鬿又道。 “仙子谬赞。”还是那不咸不淡的语气。 山洞外灯火通明,让古鬿想起了泽珵第一次带她来这里的时候,那时她还在因为凌妙的事情同他生气,他一言不合就把她带到这里,看到这个与六重天无炎洞相似的山洞时,她内心是感动的。 也是在这儿,让她的心开始萌动,开始发芽,直到对泽珵情根深种,那样温柔的人,从来没有拒绝过她任何一个要求,她要什么,他就给什么。 此时山洞里满是药味,在绿玉石旁边有一个新的浴池,里面黑乎乎的药水,泽宜正泡在里面。 第九十三章 药君正在一旁研制药物,只是回头与古鬿点了个头又埋身在那些药罐中。 “你来了。”泽宜背对着古鬿说道。 泽宜的整个背上都是烧伤的痕迹,明明就是涵筠的身体,却因为当年碧天火伤势,魂魄进去之后影响到身体上也能出现这样的伤痕,泽宜裸身在温泉中,看上去十分虚弱。 古鬿想到过泽宜会很虚弱,但万万没想到会看到这样的场景,连一般的维持行走都不能,只能靠这药水泡着,因为不便,凌思秦站在远处,古鬿缓缓走了过去。 那张曾经满脸傲娇的脸,此时也是毫无气色可言,她有些心疼的看着,引起泽宜的一声笑:“还没人拿这种眼神来看过我。” “你......”话到嘴边,古鬿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泽宜自然知道古鬿来这里的目的,她的弟弟为了心上人不顾一切,走前同她大吵了一架非要进去救古鬿,想来此时古鬿带着同样的目的来此,她还有些欣慰,泽珵没有爱错人。 “我知道你来做什么?你认为泽珵会想不到吗?”泽珵在走之前来把聚魂灯拿走了,没有聚魂灯,古鬿一旦神魂出体不出三日六界必然遭受灭顶之灾。 “可我不能在外面等着看他去死,我才是最适合与碧天火同归于尽的那个不是吗?”古鬿说道。 她当时只是随便应承着泽珵,梅天沐不知去了哪里,但走之前留下来的话就说明他是还要回狐族的,只要到时在去狐族的必经之地等着,就能再次进去。 泽宜沉默了许久,随后叹了叹气道:“你走吧,若能让你代替泽珵去死我何乐而不为,但...”她现在这样,根本没有办法了。 古鬿没想到连泽宜都没了办法,皱了皱眉,眼神闪过一片慌乱,走了出去。 凌思秦跟在身后欲言又止,直到古鬿要离开之时才终于说出口:“其实...” 古鬿正在想该怎么既能保住碧天石魂又能除掉梅天沐,没听到凌思秦说话,继续往前走着,直到凌思秦大声说了一句:“我有办法。” “什么?”古鬿回头道。 凌思秦纠结了半天才说出来,因为他觉得保护六界应该是所有人的责任,再不济也是男子该做的事情,却要让一个女子去牺牲,实在有违他遵循的守则。 但为了六界,为了雨华山众人,为了小风,他不得不这样做,于是说道:“泽宜大殿下的这个同归于尽的办法无非就是用你身带邪气与神根的身体去做器皿,与碧天火相克而亡。” 古鬿略微思索,好像是这么个道理,虽然她现在体内邪气已无,但之前已经打入到梅天沐体内,只要再把自己的身体献出去,就能成功。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泽珵把聚魂灯藏了起来,若没有聚魂灯,她的神魂离体之后必然出事。 “我有一法器,虽然没有聚魂灯的功效,但维持七八日的时辰尚可,女帝或可一试。”凌思秦站得离古鬿不远,但此刻古鬿觉得他离得很远,终究不是那个凌啸,女帝二字,生疏至极。 “那就谢过四师兄了。”古鬿轻轻垂了垂头。 凌思秦拿出法器递给了古鬿:“是我该为六界谢过女帝。” 古鬿没再说什么,转身要走,凌思秦又提醒道:“切忌,若七日一过神魂还未回体,六界必然...” “我已知晓。”古鬿打断了他的话,飞身离开了。 她没有泽珵和泽宜那么伟大,其实就在刚刚泽宜说没有办法的那一刻,她有想过直接就这么去找梅天沐,只要能救回泽珵,六界在她眼里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凌思秦说泽珵的计划有漏洞,其实那么明显的漏洞人人都能看出来,泽珵是打不过梅天沐的,就算拼死一试,那碧天火的威力她见过,若还没来得及把灵石放进结界里就被梅天沐察觉了呢,到时他一旦找到机会出来,再想用同一个方法就难了。 古鬿很快就来到了去狐族的一条必经之路,站在这里能远远看到狐族外面的煋灵与鬼刹,还有真云神君那几位,连文宝罗也在,古鬿也是疑惑不解,这文宝罗属于文官,况且法力并不高,却每次都能在这种场合看到,实属拿命来凑热闹。 “既然逃出来了,又为何在这等我?”梅天沐的声音。 古鬿回头,看到梅天沐已不像刚刚出去时那样戾气缠身,倒像是做了某件高兴的事情。 “你去哪儿了?”古鬿随便问问,也知道梅天沐是不会告诉她的。 梅天沐看向远处围在狐族外面的众人,嘴角扯起一丝笑意:“来的人还真多。” 于是梅天沐又带着古鬿进了狐族,进狐族的一瞬间泽珵就察觉到了,本来准备马上出去与梅天沐一战,却突然皱了皱眉头,因为探到了古鬿的气息。 梅天沐走到刚刚打架的地方,过了这么一会儿,云五早就死透了,睁着双大眼睛盯着一个地方,满身鲜血,看着有些瘆人。 古鬿想了想又问道:“你根本没必要亲自动手,只要杀了我,六界不就没了。”她自己不知道碧天石魂的事情,但梅天沐肯定是知道的,当年的那些事都是他一手策划。 只见梅天沐变出一把小刀来,慢慢走到云五身边蹲了下去:“不亲自动手怎么能有这样的快感呢?” 他竟然拿着刀子在云五身上一刀一刀的割着,千刀万剐,当年梅娘被红瓦房的人千刀万剐,于是梅天沐用同样的方式去剐那些银白兽,现在又是云五。 画面太过血腥,古鬿不忍直视,于是转身朝禁地去了,此时的梅天沐根本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这些狐族的狐狸该怎么办,与其等着被梅天沐一个一个割肉,不如找个痛快的死法。 刚进入禁地,泽珵就出现了,眼里带着怒气,这不是泽珵第一次发怒,但往往每次发完脾气之后都是他先来道歉。 “你不相信我?”泽珵问道。 古鬿摇了摇头,有些害怕梅天沐发现泽珵,看看外面还蹲在那里专心割肉的梅天沐,才放心回头:“你听我说。” “泽珵,你的办法虽然可行,但却并不完美,你也知道的不是吗?” 泽珵上前,满眼通红:“你去找过泽宜?” 古鬿点点头:“但她也没有办法了,不如你将聚魂灯给我,免得......” “我已经毁了,在泽宜那拿过来就毁了。”泽珵说道。 其实古鬿已经猜到了,按照泽珵的性子,怎么会把能伤害到古鬿的东西藏起来,肯定早就毁了。 古鬿看着泽珵淡淡道:“可我并不关心六界安危,只关心你。” 泽珵皱起眉头,与古鬿就站在那里对视了很久,随后泽珵才轻轻笑了起来,明明这句话是这么的不负责任,却让泽珵甜到了心里。 泽珵走过去拉着古鬿的手:“若神帝此时在,听到你这番话,定会把你关进神殿反思五百年,逼着你看那些复杂难懂的治界古文。” “你这么熟悉,肯定经历过。”古鬿笑道。 泽珵拉着古鬿往那些狐狸的藏身之处而去,一边走一边说道:“有一年泽宜生病,其实是被人下毒,因为泽宜太过强势,那些叔伯们不喜欢;于是我就用泽宜为我找的雪狼胆,熬制了一种极苦的泻药。” 古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想到泽珵还做过这样的事情,同她以前捉弄小矮子倒是有些像,说起小矮子,进来的时候倒忘了去鬼界看一眼,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 两人进到山洞里,古鬿才又开口:“你如此捉弄那些叔伯,作为远古神太子,他们将来的王,肯定是不合时宜的,也难怪神帝会罚你。” “神帝一生严肃刻板,就连在我母亲面前也没有看见她笑过,唯一一次失态,是在得知母亲祭了碧天火。”泽珵还记得,当时神帝就坐在神殿的台阶上,他躲在柱子后面,听到他泣不成声。 古鬿惋惜,纵使那样也还是没能消灭碧天火,难怪泽宜对碧天火的执念如此之深,不仅仅是因为神帝,还有那位为了万民无私奉献的神后。 在古鬿同狐族长老们说了梅天沐的酷刑之后,长老们决定把所有的灵力传到古鬿体内,助古鬿一臂之力,正当最后一群狐狸的灵力传完之时,梅天沐才进来。 手上还有未干涸的血迹,他就这样带着笑意,一挥手把古鬿身后的一群狐狸给残忍杀害。 “你以为把这些人的灵力加在一起就想与我对抗?” 古鬿调息了片刻,看了一眼身后已经没了气息的狐狸,转过头来狠厉的盯着梅天沐:“尽力一试。” “呵~”梅天沐不屑道:“你就不怕这六界被你亲手所毁?” “若你还在,毁与不毁又有何区别。”古鬿捏着法术。 可梅天沐却好似并不想跟古鬿打架,走到矮桌旁缓缓坐了下去,桌上的苦茶是长老们泡的,他拿起来喝了一口,皱了皱眉又放下:“没你泡的好喝。” 古鬿站在对面不动声色,她本来就是想拖着梅天沐等泽珵把灵石融进结界里,此时也并不着急。 却听到梅天沐突然说道:“他之前满世界找你,你觉得我会不留意着他的动静?” “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古鬿狡辩着。 而梅天沐似乎早就知道泽珵进来了,也知道泽珵要做什么,他手上明明还有血迹,却能怡然自得的拿着茶杯喝茶。 梅天沐又牵起嘴角笑了笑,从手上拿出一颗黑色的石头,那是...... 看着古鬿的神情,成功的把梅天沐逗得哈哈大笑:“初见你时就觉得你甚是单纯,这么久了也还是如此单纯,同煋阳无二。” “我早就把他身上的灵石换了,他此时费力往结界里打的,是云五那颗脏心。” 古鬿气急,飞身一掌打过去,被梅天沐轻易避开。 “同归于尽?哈哈哈哈,可笑,你以为我费尽心思逼你入魔是因为好玩吗?”梅天沐背对着山洞口,不知在哪里拿出一把扇子。 那把扇子是鬼莫经常用的那把,梅天沐此时拿出来是想让她发怒成魔,古鬿舒了一口气,至少梅天沐还不知道她身上已经没了魔性。 梅天沐又说道:“泽宜自以为她的计划天衣无缝,且不知我要的就是你入魔,我正好利用她帮了我一把。” “你故意让我入魔?”难道消灭碧天火的那个方法不对? “消灭碧天火的确是要你这样的容器,可你们是否低估了我,既然我已经与碧天火融合,怕的自然是拥有远古神后裔,而不是入了魔之后的远古神后裔。”梅天沐解释道。 难怪,古鬿这才想明白,从南游境或者更早开始,他精心设计的每一步都是为了让她入魔,还有那个孩子,那个她与泽珵的孩子,也是远古神后裔。 但泽珵和泽宜也是远古神后裔,还没等古鬿问出口,梅天沐就又说道:“在充满碧天石气息的地方,拥有碧天石气的远古神后裔,天生就是我的克星,可惜了。” 古鬿沉思,这与在神山里消灭碧天火没有什么区别,终归还是一句话,相生相克,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幸好得了那修神卷,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梅天沐体内还有她渡过去的魔气。 泽珵突然出现在了梅天沐身后,突如其来的一掌让他没有反应过来,灵石掉在了地上,古鬿迅速飞过去捡起灵石就往外面跑,梅天沐要拦,被突然从身后冲出来的二长老给拦住,加上泽珵,三人在山洞里打了起来。 古鬿连忙把灵石打进结界里,煋灵看到事情有变,吩咐众人在外面助古鬿一臂之力。 灵石不易与结界融合,要花费很长的时间,可能泽珵也是因为这样才起了疑心回来。 古鬿心里有些着急,使劲往结界里打入法力,只望再快些,心里呐喊道:泽珵,你一定要坚持住,等我。 第九十四章 一直到天色微微变暗,灵石才开始融化,这时突然乌云密布,天上轰隆隆响起了天雷,这不是历劫的天雷,是... 泽珵!古鬿传音给煋灵继续在外面封印结界,她连忙闪身进入禁地,刚刚那天雷是羽化的征兆,不要,千万不要,一定要坚持住。 古鬿赶来得及时,为泽珵接下来了那致命的一掌。 “鬿儿!”奇怪的是,这一掌好像在关键时刻收了力。 泽珵连忙走过去扶着古鬿,后退了几步才稳住,古鬿回头看向泽珵,天雷还没有结束,说明这一掌不是让泽珵羽化的关键。 梅天沐没给泽珵喘息的机会,又一掌袭来,古鬿抓住机会反击一掌,趁梅天沐躲开之时纵身一跃,整个人窜进了梅天沐体内。 碧天火感应到古鬿的进入,开始躁动不安,古鬿拿出之前在封无地使用过的那个漏斗法器,本想把梅天沐体内的魔气给吸出来,这一探才发现他体内的魔气已经没了,没了正好。 “没用的,满身魔气还想与我同归于尽?”梅天沐双手对抗着泽珵,闭着眼睛对体内的古鬿说道。 刚刚说完就察觉到古鬿体内竟然没有了魔气,这些天一直在对付云五,古鬿一直跟在身边所以梅天沐便没有去探查。 “你偷练了修神卷?”梅天沐说道,立马发动碧天火焰。 古鬿被烫得难受,整个身子开始不听使唤,她知道是开始起作用了,双手颤抖得竟然拿不出凌思秦给的法器。 幸好梅天沐也开始难受了起来,为了抵抗体内的古鬿,被泽珵给偷袭,只能半跪在地上勉强撑住。 泽珵此时也不敢下狠手,在外面叫着:“鬿儿,快出来!” 古鬿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周围全是火焰笼罩着,突然火团中出现了一个女人,金黄蟒袍,站在远处,和蔼的看着她。 “你...你是谁?”古鬿问道。 梅天沐撑着身子在外面皱起眉头,不知道古鬿在说什么胡话,只得原地捏起了一个结界,打坐凝神。 那火团中的女子只是站在那里,也不说话,古鬿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这时梅天沐出现在古鬿眼前,挡住了古鬿的视线,古鬿看不见那个女子,转了个头,发现女子不见了。 “做到如此地步,为了六界?还是为了外面的那位泽珵太子?”梅天沐问道。 古鬿实在难受,手脚都有些不受控制了,此时站在这里简直是粘板上的鱼肉。 “为了六界,也为了...泽珵。” 梅天沐扯起一抹淡笑,手里化出一团火焰:“你有些不知好歹了。” 此时古鬿更加确定,之前的种种迹象表明,梅天沐是有意放她一命,特别是刚刚为泽珵接下的那一掌,梅天沐很明显在最后收了力,否则她此时应该已经是重伤。 “你...你三番五次对我手下留情,也是还在犹豫着不是吗?”古鬿说道,想要拖延片刻。 但似乎没有用,梅天沐手里的火焰团已经打了过来,但火焰打在身上却没有半点伤害,古鬿疑惑的看着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漂浮起来,此时梅天沐体内就像一个熔浆一般,自己被整个熔浆包裹住。 梅天沐见打出去的法术没用,又捏起一个术法,但打出来通通都没用,就像打在棉花上一般。 这时外面的结界被泽珵打开,泽珵用外力想把古鬿拉出来,天雷滚滚,开始下起了磅礴大雨。 煋灵她们还在外面加固结界,看到天象大变,连忙加紧速度,鬼刹皱着眉头看着狐族的方向,心里担心不已,眼眶已经红了,她救不了鬼莫,如今也保护不了鬼王的女儿,还要让其为六界牺牲。 “凝神。”煋灵在旁边提醒道。 凌思秦在这时带着泽宜过来,泽宜整个人虚弱不堪,被凌思秦抱在怀里。 “这是泽珵快要羽化的征兆。”泽宜虚弱说道,已经打过一百零八道天雷,就快要结束了。 古鬿此时整个人已经半点动弹不得,梅天沐也一样,在刚刚开始手脚也开始僵硬不能动弹。 古鬿努力睁开眼睛,天雷还在响个不停,一定要赶在天雷征兆结束之前杀掉梅天沐,说不定这样就能救回泽珵,泽珵一定不能死。 但实在是太困,古鬿有些睁不开眼睛了,这时那个女子又出现了,还是站在远处和蔼的看着她,这次梅天沐也看到了,问道:“谁?” 女子缓缓的走过来,端庄威严:“星石,跟我走吧。” 她叫梅天沐星石,梅天沐皱起眉头,十分讨厌这个称呼,怒道:“我不是星石!” “你这孩子,从小性子就倔,明明待你如同第三子,却从不愿跟泽宜泽珵同席而坐,神帝当年待你那般好,就算你犯了错也从未罚过你,你真的要毁掉他最后留下来的东西吗?”女子缓缓说着。 从这些话里古鬿能猜出来,这是泽珵和泽宜的母亲,神帝的结发妻子,神后。 梅天沐确实只是梅天沐,但他体内却有星石的神魂,不知是不是古鬿的错觉,在神后说完这些话之后古鬿明显感觉到梅天沐的灵力有所下降。 神后这才缓缓走远,正要消失的时候转过来头来望了古鬿一眼,带着一个和蔼和亲的笑容,右手轻起,古鬿感觉到一股极强的法力打过来,自己的神魄就这样冲出了梅天沐的体内。 在离开他体内的一瞬间,古鬿似乎看到了梅天沐的笑容,那是一个真正的笑容,仿佛就像解脱了一般。 煋灵她们刚刚把灵石成功融合到结界里,狐族里面突然火光冲天,整个狐族都变成了熔浆炼狱。 天雷依旧没停,泽宜看到里面的情况留下了两行清泪,她原以为再如何,也能保下来一个,可这样的情况,就算古鬿的神魂留在聚魂灯里,也没人能救她出来。 泽宜不知道的是,聚魂灯已经被泽珵给毁了,这炼狱一般的狐族内毫无生气,河里还漂浮着狐狸的尸体,整条河都是火红的熔浆。 碧天火整个炸开,梅天沐被炸得粉碎,连着古鬿的肉身一起,混合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这时远处的狐狸尸河里有动静传来,天雷还在响着,泽珵没有死。 他从河里艰难的爬了出来,满身是血,唯独手里紧紧护着的地方未沾半点血迹,用法术护得严严实实,那是被神后从梅天沐体内打出来的古鬿之魂。 “鬿...鬿儿,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泽珵从血河里出来,颤颤巍巍往结界处走去。 结界外的人都看着里面,期待能看到他们的身影,等了许久都没有看见,泽宜垂眸:“走吧。” 文宝罗此时走过来,看着天上的异象:“不对啊,若女帝的神魂没了,这六界不该如此平静。” 一语惊醒在场的人,泽宜突然朝里面看去,恍惚看到从禁地里有个人影,鬼刹也看见了,上前激动道:“是泽珵太子。” 所有人都看过去,泽珵亦步亦趋朝这边走着,走一步身上的血往地上滴一滴,整个人看上去狼狈至极,泽宜的眼圈红着,着急道:“快打开结界。” “可...打不开啊。”文宝罗在结界旁探索着,同样着急。 若不是这个结界,刚刚那次爆炸威力极大,定会致六界死伤无数,就连碧天火的爆发都没能把这个结界震开,还有什么办法。 泽珵走到结界旁,含泪看着泽宜:“姐...姐,救救鬿儿,快救救她。” “求你,求你了。”泽珵半跪在地上,不论是在远古还是现在,哪怕是在他被梅天沐打得半死,泽宜用极其痛苦的方式救他时,他也从未这样卑微的求过谁。 凌思秦把泽宜放在地上,泽宜同样半跪在地上扒在结界外:“我一定救。” 泽珵从来没有这么求过他,那声姐姐,她只在十四岁之前听过。 煋灵也在一边想办法,根本没用,什么法器法术都试遍了,一直到第三日,天雷响了三日,大雨也接连下了三日。 “怎么样,东海公主的办法有用吗?”小矮子也来了,站在外面焦急着,问着正在努力与结界对抗的凌思秦和煋灵。 泽珵也在里面施法,但他已经精疲力尽,只能一边调息一边施法,身上的血迹都干了,暂时用聚魂灯碎片放置的古鬿神魂已经在开始慢慢四散。 六界开始隔一段时间就山崩地裂一次,刚说完话,又摇晃起来了。 “怎么办啊,古鬿的神魂快散了。”鬼刹也把所有该想的办法想了。 此时正在朝结界施法的凌思秦停了下来,看着众人站在结界外为同一件事情而努力着,会心一笑,这六界仿佛开始变了。 “我有一个办法。”凌思秦说着。 泽宜回头看向他:“什么办法。”现在无论如何只要是个办法,就得试一试。 凌思秦看向里面的泽珵,用手指着结界上的一点:“我这三日连续不断的朝这个地方打入法力,若我用弓箭全力朝这点射去。” “结界便能破?”文宝罗问道。 凌思秦摇了摇头:“仅能暂时破开一个小缺口。” “还得所有人在缺口破开的一瞬间用灵力维持住片刻。”凌思秦又补充道。 这确实是个办法,但这么小一个缺口根本没有人能通过,只能把古鬿的神魂送出来,泽珵不仅没有办法出来,还必须得在古鬿触碰到结界之时用灵力护着,因为古鬿现在的神魂极其不稳定,不能受到一点波动。 “可以。” “不行!” 泽珵和泽宜同时开口,古鬿因为肉身被撕裂的痛苦,神魂一直处于昏迷状态,但从昨日开始慢慢能感知到外界的事情。 若是她能说话也会像泽宜一样阻止,她现在的状态,若要用这个办法出去,会消耗很多的灵力,泽珵如今的状态根本没有办法,除非... 泽珵,不要!无声的呐喊最是无奈,泽珵却不管不顾,不仅把所有的灵力传到了古鬿神魂里,连那一身修为也一起渡了过来。 古鬿喊道:“泽珵!” 这次泽珵仿佛听到了一般,嘴角牵起一丝虚弱至极的笑容:“记住我之前说的,等我。” 凌思秦没想到泽珵这么果断,也立即在外面拉起了长弓,众人同时捏起法术,只待那长弓触及结界,便立马施法。 长弓一触即发,轻碰结界,像石头落入水中一样引起结界波动,结界正中出现一个小点,众人抓住时机立刻出手,泽珵硬撑着自己把神魂送到了缺口处。 小矮子连忙上前迅速接过,用夫诸化成的水璃瓶子接住,神魂进入的水璃瓶同时,结界又缩了回去。 泽珵躺在地上,再也起不来,天雷终于停了,大雨却还没停,淋到泽珵身上洗干净了他满身血迹。 小矮子刚准备盖上水璃瓶,一股虚影飘了出来,是古鬿奋力化成了一道虚像,飘到结界之外。 “泽珵!泽珵!”古鬿使劲叫着,泽珵却毫无反应,这是第一次,有求必应的泽珵没有再回头带着微笑看着她。 大雨连绵不断,神奇的是狐族的熔浆竟一点一点被浇熄了,慢慢的从远及近,绿荫成片,河水里的血也渐渐消失,狐狸尸体随着泽珵的身体一起变成了沙尘,化在泥土里。 泽珵消失的瞬间,古鬿的虚像同时窜了进去,那坚如磐石的结界轻易的被古鬿的虚像冲开。 “不好,拦住,那是古鬿的一魄。”凌思秦大声喊道,却已经晚了。 神魄进去窜了许久,最后在泽珵消失的地方停了下来,看向泽宜:“我不想等那么久,他是个害怕孤独的人,我得陪着他。” 说完就消散在空中,那结界就像是被感动似的,从凌思秦刚刚射箭的地方化开,变成了高耸入云的石山,把整个狐族团团围住,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小矮子赶紧盖住水璃瓶,生怕古鬿剩余的两魄再跑出去,但刚刚进去的是主魄,要想化成人形是很难的了,六界中也没有失去了一魄还能活着的人。 第九十五章 “天界出事了!”一个青年火急火燎的在长廊上跑着,往殿中跑去,大殿的梁上挂着一排铃铛,铃铛用红绳绑着,状似石铃的模样。 “小妖王,不好了,出大事了!”青年一路摸爬滚打摔进了殿中。 好不容易跑进去,又被上座右侧之人一掌给打了出去:“来了十日了,这规矩还是没学会。” 青年这才慢慢爬起来好生整理了下自己,端端正正的重新进去:“领主,属下知错。” “魇翎,你不要这么严肃,瓜遇本就才修炼成人形,你这一掌又得让他修炼许久。”上座正中的人对被叫做领主的魇翎说道。 魇翎冷眼看过去,叫瓜遇的青年忙说:“是属下的错,还请小妖王降罪。” 瓜遇看向上座,坐在魇翎身旁的被叫做小妖王的人,穿了一身小版的黑金袍子,一张小脸青涩得不行,竟然是小傲娇阿牛,虽然看上去十分青涩,但因为旁边坐着魇翎,倒有些威严赫赫的模样。 “你说你这是干嘛,我捡到你的时候你还是颗葡萄干,好不容易给救活了,快起来好生养着。”阿牛走过去扶起瓜遇,瓜遇连忙退了两步,自己站了起来。 “天界出了何事你如此惊慌?”阿牛问道,一百年前那场狐族覆灭之战后,六界,哦不,三界已经很久都没出什么大事了。 瓜遇看了眼魇翎,好像不敢当着魇翎的面说,阿牛又追问了几番瓜遇才说道:“明日是还未定仙阶之人过洗仙池的日子。” 听到这阿牛的眼神暗了暗,转身回到位置上坐下,瓜遇才又说道:“此次最为受关注的是...就是雨华山四师兄了。”瓜遇又停了,看着阿牛的反应。 魇翎坐在一旁不耐烦道:“你要说就说完,这么啰里啰嗦的干什么。” 被魇翎这么一吼,瓜遇才把话说利索了:“刚刚去天界送礼的妖兵回来说,四师兄退出此次定仙阶了。” “你说什么?!”阿牛有些激动,魇翎在一旁提醒了一下,阿牛才恢复镇定。 魇翎又问道:“你听清楚了?是已经决定退出了,还是正在犹豫。” 瓜遇皱了皱眉,像是搞不懂两者的区别,抠了抠后脑勺不知道该怎么回,魇翎叹了口气,叫瓜遇退下了。 等瓜遇走了之后魇翎才看向阿牛,他之前被泽宜打成重伤受阿牛所救,但为了保命满身修为都传给了他,自狐族之事后,六界重整,由女帝亲自划界,自此六界并做三界;天界、人界与妖界。 而本来妖界是让魇翎来做妖王,但魇翎没了修为恐不能服众,才让阿牛来做了这个小妖王,他在旁辅佐,为了这事阿牛与凌思秦大吵了一架,一百年来互相没有见过一次面。 “你如今承了我一身修为,年龄虽然没长,但个子长高了许多,各方面都成熟了很多,也该要有些担当。”魇翎淡淡说道。 阿牛起身反驳:“我怎么没担当了?妖界事务我可是处理得井井有条,连丑女人都夸我...” “闭嘴!”魇翎怒道。 阿牛翻了翻白眼:“好吧,连女帝都夸我,说我比天帝还有天分。” “她那是在鼓励你罢了,不要转移话题,你明明知道我在说什么?”凌思秦如今不愿过洗仙池,多半原因是在阿牛身上。 阿牛自是知道魇翎在说什么,垂着眸子:“你不懂,我累了,去休息会儿。” 说完便往外走去,走过那长长的走廊,在一个凉亭下停了下来,负手而立,颇有些成年人的韵味。 他看着远处的一处小池塘,池塘很浅,水也十分清澈,一眼便看得到底,让他想起了很久远的事情,那时他还是个整日放牛的少年,那人在忙碌不已,紧赶慢赶修起了一座名叫女少湖的地方。 是的,他有了前世的记忆,就在魇翎把那些修为传给他时,强行破开了他的七窍,再不入轮回,也想起了曾经身为阿牛的点点滴滴,想起了那个丑女人,也想起了...... 可正因为想起来了,文宝罗来找过他,对他说了凌思秦历劫一事,他是凌思秦的生死劫,若继续留在四师兄身边,会害死他的。 “小妖王。”瓜遇出现在身后。 阿牛回过神来,转过来看了瓜遇一眼:“你别怪魇翎,他没当上妖王,心里憋着气呢。” 瓜遇笑了笑,在他眼里魇翎对小妖王是极其宠爱的,怎么会因为没当上妖王置气,他知道小妖王是故意说笑来逗他的。 “那铃铛,我经常看你盯着它,是有什么意义吗?”瓜遇看向房梁上的铃铛问道。 阿牛淡淡笑了笑:“没什么,就是纪念某个朋友罢了。” 瓜遇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没再多问,换了个话题道:“明日天界的盛宴,小妖王去吗?” “不去。”阿牛简短的说道,随即又补充着:“叫人今日提前去送礼不就是因为明日不去吗。” “可我听说女帝也会去,正想看看传说中比珞筑公主还要美上三分的人物。”瓜遇一边说着一边憧憬着。 阿牛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瓜遇:“那丑...她不会去。” “你怎么知道?”瓜遇听到一些妖兵八卦,说经常看到女帝会半夜偷偷来妖界,然后从小妖王的寝殿出来,他还以为是胡说,但见小妖王的语气,仿佛对女帝的行踪了如指掌。 阿牛没再继续说,转身往自己的寝殿走去,内心想着:他当然知道,前夜被人死缠烂打非逼着他明日陪着一起去人界,美其名曰说什么去修改人界规则,实际上就是馋人界美食罢了。 “小矮子,我们等了多久了。”古鬿坐在女少湖凉亭上,看着女少湖底,那里只剩下了一副空棺材。 小矮子把外袍披在古鬿身上,笑道:“他哪回不迟到,殿下耐心些。” 古鬿叹气:“这臭小子,他是不知道这一天想要见我的人有多少,就他敢......” “想见你的是多,但有多少是真心来请教你问题,多少是冲着你这张脸来的。”阿牛穿了一身素色的青衣,走到古鬿面前,半调侃道:“你没有自知之明吗?丑女人。” 一向死板恪守的小矮子并没有阻止阿牛对古鬿的称呼,似乎已经习惯了,只是淡淡的皱着眉头。 古鬿回头看向阿牛,白眼道:“你懂什么,自从我修改三界制度以来,不知有多少人崇拜我,怎会因为容貌这种肤浅的东西呢。” “你说是吧?”古鬿看向小矮子,想要得到认同,小矮子却半点不给古鬿面子,直言道:“事实上昨日来的那两位自称是司南神君座下的小仙君,就是借着定仙阶的事情,一直盯着殿下的脸看。” “哈哈哈哈哈哈。”阿牛坐在古鬿对面,笑个不停。 古鬿无奈道:“这也不能怪我啊。”一百年前她失去一魄,泽宜与火兽利用离魂灯和聚魂灯碎片给她造了新的神魄,但也因此而牺牲,泽宜临走时恳求她,留下来守着神帝最后的一片土地。 凌思秦和文宝罗联手把这女少湖底凌妙的身体捞了出来,也不知道是这女少湖水的原因,还是泽宜与火兽融合成的神魄太强大,她的容颜虽然没有大变,但比起之前更加美艳几分。 又因为文宝罗这个八卦的嘴,不到十年的时间,所有人都知道了三界有一位美憾凡尘的女帝。 “走吧。”阿牛起身说道,这时候去人界说不定一会儿还能赶上天界的盛宴。 小矮子皱着眉头:“殿下要去哪儿,三公主可是说了,今日你不去的话就把你的桑葚酒给挖出来。” 古鬿起身同阿牛一起往外走,消失之前对小矮子说:“你跟她说能赶上我就去呗,小矮子你就去地府找柳鱼吧。” “你还藏着桑葚酒?”阿牛问道,两人走在人界的大街上。 古鬿扶额,那是之前在六重天埋下去那坛回炉重造的酒,自从她把佛镜崖中的佛镜撤去之后,她、小矮子和珞筑白英就一直住在六重天,但时常有人上六重天,她为了桑葚酒不被发现,特意换了一个地方藏起来。 珞筑就时常拿着这个事情来威胁她,要不是看在珞筑怀孕的份上,古鬿就用黄金笼子把她给关起来。 “你又不喝酒,瞎凑什么热闹。”古鬿不耐烦道。 阿牛淡淡的笑了笑,突然感受到一股妖气,眼神冷了下来,往旁边的一栋酒楼看去。 古鬿同样也察觉到了,应该说她早就知道,就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如今六界划为三界,飞升成上神的神仙可在六重天自行建洞府,纳为天界之人。 而之前魔兵伤亡惨重,剩下的也跟着魇翎一起纳入了妖界,鬼刹不愿做鬼王,古鬿为了鬼界的将来,将鬼界改名地府,归天界管辖,实际还是鬼刹在管理。 说到这古鬿苦笑不已,就因为鬼刹在鬼界治理严肃,平时连个笑脸也不愿意漏,于是三界都把地府传成了魔窟一般的地方,人人提起阴曹地府都觉得恐惧不已。 “你若再不好好吃饭,小心被那地府鬼刹给抓了去,我跟你说,鬼刹长得青面獠牙,看见你这种不吃饭的小孩子,就会张开那血盆大口,把你吃干抹净。”酒楼的二楼雅间,一黄裙女子正在吓唬对面不吃饭的小孩子。 阿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鬼刹曾经赤脚罗瓶,也是一个极美的女子,如今竟被传成这样。 “丑女人,你说这酒楼里大半都是妖怪,怎么这些凡人就察觉不出来呢?”阿牛一边问着一边点了份大餐。 等把所有的菜上齐之后,古鬿连忙尝了一口,随即又吐了出来,表情十分疑惑望着酒楼后厨的方向:“连厨子都是妖?” 阿牛也尝了一口,很大的鱼腥味,还是条鱼精。 同时阿牛也不禁疑惑道:“这些妖怪虽然在人界,却并未伤害凡人,反而如同凡人一样生活,算起来,也没有做错什么。” “确实没有做错什么。”古鬿沉思道。 “不过...”古鬿让阿牛隐身跟着她一起到了后厨,这一看可不得了,后厨的人竟然全是妖怪,切菜用法术,炒菜用法术,那灶头上连柴米油盐都没有,全是利用法术。 古鬿看着这样的场景:“你说万一这时候突然有个凡人闯了进来,会发生什么?” 阿牛摇了摇头,他毕竟才十几岁,在这些事情上还需历练。 古鬿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出了酒楼,站在大街上凝神闭眼,四周人来人往的百姓,有一半都有妖怪的气息。 “丞相府。”古鬿念叨着。 “什么?”阿牛问。 古鬿带着阿牛闪身到了丞相府,这府里妖气最重,还有怨气,很重的怨气。 阿牛皱眉:“怎么会有这么重的怨气?柳鱼都不管管吗?” “那这满人界的妖怪,你这个小妖王怎么不管?”古鬿转头看向阿牛。 阿牛语塞,摸了摸鼻子,朝丞相府里面走去。 这怨气是丞相府后院的枯井,古鬿本想叫来柳鱼处理,但想到柳鱼现在应该已经同小矮子去了天界,于是便决定自己处理。 “这怨气有些不简单,你真的要下去?”阿牛问道。 古鬿点了点头,她现在这副身子,想被邪气侵扰都没办法,火兽这样纯正的魂魄加上泽宜的远古血液,说她现在是不死之身也不为过。 阿牛在枯井上面守着,古鬿下去了片刻就上来了,皱着眉头道:“跑了已经,这府里有人利用这股怨气在使坏。” “那怎么办?干扰凡人可是大忌。” 古鬿自然也知道,煋阳一直跟在诛玉上仙身边,现在颇有诛玉上仙之前的风范,到处抓人的错处,若今日她在这里施法破坏了凡人秩序,指不定这小丫头怎么搞她呢。 “不如再观察观察吧。”古鬿说道。 第九十六章 天界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宴会,一是因为珞筑怀孕庆贺,二是因为四年一次的洗仙池定仙阶,因为之前洗仙池被炸耽误了时间,所以这次要定仙阶的神仙特别多。 煋灵特地在洗仙池上搭了架子,借着这次宴会让众人观看定仙阶。 此时文宝罗正在六重天下徘徊,他也在这次定仙阶的名单里,但有一件事情他一直没有跟古鬿说,眼看马上就要过洗仙池了,他才决定提前来说。 “你在这儿干嘛呢?”珞筑有一只耳环放在六重天忘了拿,他是准备上去拿耳环的,看到文宝罗在这走来走去的。 文宝罗抠了抠脑袋:“我...我是来找女帝的。” “你不知道吗?她今天去了人界。”白英说道,转身上了六重天。 人界?马上就要定仙阶了,但这件事情他不跟古鬿提前说,真有些心里不舒服,于是闪身去了人界。 古鬿与阿牛在这个丞相府待了几日,一点那个怨气的线索也没有,只找到了这府里的妖怪,妖怪是丞相的第二任妻子,是个黄鼠狼精。 说来奇怪,这丞相看上去不是个贪恋美色的人,那黄鼠狼也并未用法术迷惑丞相,两人像是两厢情愿,但有一点特别奇怪,虽说丞相对黄鼠狼精很好,但古鬿感觉丞相并不爱她。 阿牛偷吃着古鬿放在桌上的冰葡萄,若有所思道:“你说那怨气会不会是丞相前妻的?” 古鬿摇头:“应该不是啊,若是他前妻的,怎的在丞相身上找不到一丝怨气的踪迹。” 古鬿转头正巧看到阿牛正在偷拿冰葡萄,伸手打掉他的手:“不然你先把那只黄鼠狼精叫来问问?” “你确定?”阿牛确认道,一旦打草惊蛇,那股怨气很有可能就会立即被人藏起来,到时候要找到就更麻烦了。 古鬿确定的点了点头,看着时辰天界的宴会应该要开始了,她没见过神仙过洗仙池,况且这次凌思秦和文宝罗都要定仙阶,不能错过,所以这件事情得速战速决。 阿牛拿出了一个令牌,这是妖王的诏令,用此诏令可让万妖臣服,他在诏令上施法片刻,那黄鼠狼精就难受的出现在了两人面前,身上只穿着一件里衣。 古鬿忙把阿牛的眼睛给蒙住,那黄鼠狼精也不慌张,慢悠悠的把里衣合拢,一双魅惑的眼睛看向古鬿,又转看阿牛:“小妖王在这大半夜把人家叫来,是夜里寂寞了?看来这位姐姐不能满足妖王啊~” “放肆。”阿牛移开古鬿的手,冷眼看向黄鼠狼精。 黄鼠狼精这才正经起来,跪在地上:“小妖王赎罪。” 阿牛本来要说古鬿的身份,但古鬿使了几个眼色阿牛便没有说,女帝的身份在这里多有不便。 “我问你,你来这丞相府里做什么?”阿牛问道。 古鬿无奈的看着阿牛,这么直接的问,能问出什么? 黄鼠狼精理了理自己那单薄的里衣,微微叹了叹气道:“还能做什么,这不是遇到真爱了吗?” 阿牛一掌拍在桌上,把桌上的冰葡萄都拍掉了几颗:“想死?”那架势,一看就是跟魇翎学的,古鬿看着地上的几颗冰葡萄,可惜了。 “我...妖王赎罪,我是真的爱丞相。”黄鼠狼精说道,很明显是故意在敷衍。 这样问根本问不出什么,但阿牛这种问人话的方式,让古鬿想起了某人,眼神黯淡了下来,没有兴趣再继续与这黄鼠狼精周旋了。 阿牛也注意到了古鬿的情绪,叫黄鼠狼精离开了,观察着古鬿的神情:“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古鬿回过神来。 “是不是......”阿牛试探道。 被古鬿快速打断:“不是。” 阿牛还想追问,眼看气氛有些不对劲了,文宝罗出现在两人面前:“总算找到你了。”文宝罗又看向阿牛叫道:“小妖王。” “找我做什么?今日你要定仙阶,还有空来这里找我。”古鬿说道。 文宝罗看了眼阿牛,欲言又止,阿牛识趣的走了出去,他们住在丞相府的一间没人住的客房里,阿牛准备再去找黄鼠狼精问问清楚。 “有一件事情,不在定仙阶之前说,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文宝罗站在古鬿对面。 古鬿拿起一颗冰葡萄吃了起来,回道:“什么事情,搞得这么神秘。” 文宝罗长叹一口气:“前日天帝同我说......” “你要成为新的司命入住司命宫,今日过了洗仙池就会发抵令。”古鬿淡淡说道。 文宝罗惊讶的看着古鬿,没想到自己担心的事情古鬿早就知道,命簿术已经修炼到了第五层,天界诸事已定,新的司命却迟迟未定。 其实半个月前煋灵就来找古鬿讨论过这件事情,煋灵和文宝罗这么在意这件事情,无非是因为文宝罗成为新的司命之后害怕古鬿介意。 古鬿也确实有些介意,但想了几日就释怀了,天界始终是要有新的司命,不是文宝罗也会是其他的人,所以在几日前她就去跟煋灵说了,煋灵才找文宝罗谈的。 不过文宝罗能在这个时候还来为这个事情找她,说明司命惨死的事实,在文宝罗心里还是没有过去,想当初第一次见到文宝罗的时候,还只是个看上去有些痴傻的书呆子,却没想到最重情义的,还是这个书呆子。 “我很早就知道了,你不必想太多,司命不是你,也会是别人。”古鬿淡淡说着。 文宝罗却红了眼,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阿牛从外面回来,刚好看到文宝罗擦眼泪的动作。 “哟,我是不是进来得不是时候。”阿牛笑道。 文宝罗翻了个白眼,阿牛这个说话的方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分外熟悉。 “查到什么了?”古鬿问道,知道阿牛刚刚又去了黄鼠狼的房间。 阿牛一脸得意:“还真查到了。” “查什么?”文宝罗在一旁问道。 阿牛甩了个白眼给文宝罗,对古鬿说道:“这黄鼠狼精在吸食丞相的阳气修炼。” “果真?”古鬿腾的起身,难怪会有这么一股无名的怨气,根本不是什么凡人的怨气,就是这只黄鼠狼精在作怪,她吸食了丞相的阳气,修炼之后化为己用,那股怨气便是她排出的浊气。 阿牛点了点头,他听到黄鼠狼精房里有动静,偷偷过去看到她正在吸食丞相的阳气,倒还真是歪打正着。 文宝罗皱着眉头:“这可是大事,天帝才颁发抵令,不能用法术在人界胡作非为,这且不说被抓住是要被废了修为的,最近煋阳公主正四处......” 文宝罗突然想到了什么,忙叫道:“不好!” “怎么了?”古鬿问道。 昨日我去找正云宫,诛玉上仙告诉我说煋阳也来了人界,照黄鼠狼精这个作法,迟早...... “妖孽!我盯你很久了。”文宝罗话没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打斗之声,古鬿从窗户旁望过去正好可以看到煋阳正站在半空中与对面的黄鼠狼精斗法。 明明只过了一百年而已,一百年前还是个看到满地尸体吓出眼泪的小孩,现在已经敢自己一个人出来抓妖怪了。 那黄鼠狼精看上去法力不弱,想来在人界盘桓已久,丞相或许不是她吸食的第一个人,难怪古鬿看这个丞相总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对黄鼠狼精也总是客客气气,看上去恩爱,实际上是已经依赖上了黄鼠狼的满身妖气。 这时的丞相若离了那满身妖气,根本就活不了了,她在这里待了这么些天竟然没有发现。 外面打斗声渐渐远去,古鬿闪身跟了上去,文宝罗和阿牛也跟在后面。 黄鼠狼精是故意把煋阳引到此处的,这里充满了黄鼠狼的味道,是她的老巢。 瞬间几十只黄鼠狼从人界各个地方而来,随之而来的是镇守在临天庙的白元神官。 “女帝,小妖王,司命神君。”白元依次叫道,看向文宝罗早早的叫起了司命,文宝罗脸有异色,朝古鬿看了一眼。 古鬿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只是看着白元问道:“这人界怎么有这么多黄鼠狼精?” 白元摇了摇头,皱着眉头,一副男人的身子却传出女人的声音:“不止黄鼠狼,也不知怎么回事,好似一夜之间多了许多妖怪。” 白元是看着小妖王说的,那眼神仿佛在说:小妖王没能力,小妖王连自己妖界的人都管不住。 阿牛也皱着眉头,平白的多了这么多不受管控的妖怪,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算是用万妖诏令把这些妖怪找了来,没有受过驯化的妖怪,处理起来也十分麻烦。 那边煋阳没想到会中了黄鼠狼的计,渐渐落了下风,在黄鼠狼快要伤到煋阳时,古鬿才出手阻止。 煋阳这才看到古鬿,满脸欣喜的飞身过来:“漂亮...女帝。” 古鬿眼神暗了暗,随即笑着回应道:“你的灵力精进不少,看来诛玉上仙对你甚是严格。” 煋阳正准备回答,身后的黄鼠狼却不顾死活的扑了过来,还没等古鬿出手,阿牛一掌把这些黄鼠狼全都打回了原形,留下来一只,就是刚刚在丞相府的那只。 黄鼠狼精这才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跪在地上看着四周的姐妹,红着眼睛求情:“妖王,小的知错了,小的初为精怪,兽性未除,望妖王再给兄弟姐妹们一个机会。” “我问你,你们是怎么修炼成精幻化人形的?”阿牛又冷着脸,周围气场也冷了下来,文宝罗这才想起,为什么觉得阿牛说话的方式眼熟,这四处散发的冰冷气场,与当初泽珵太子十分相像。 黄鼠狼照实说道:“北边开满红梅树,树里灵气四散,不光是我们,那四周的精怪都幻化成了人形。” 北边?红梅树?古鬿若有所思,想起了之前梅天沐匆匆忙忙从狐族出去的事,她醒来之后也去红梅岸边看过,那里的红梅树全都枯萎了,什么都没有。 可古鬿记得红梅岸边也在北边,难道是那些红梅树又开了?不可能啊,她时刻都关注着那里,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动静。 文宝罗接过一道流光,是月老的传音,宴会开始了,古鬿也收到了珞筑的传音,回头说道:“你们先去宴会,我随后便到。” “我跟你一起。”阿牛说道。 古鬿摇了摇头:“你也先去。”她知道阿牛恢复了记忆,跟凌思秦之间正僵着,今日正是两人见面和好的好机会,本来她是准备亲自带着阿牛上去的,但这件事情跟梅天沐有关,她不得不谨慎些。 阿牛虽然平时跟古鬿闹,但正事上他也不会反驳古鬿,于是点了点头同他们一起去了天界。 古鬿带着黄鼠狼精去那个开满红梅树的地方,白元偷偷跟在身后,刚开始古鬿并不知道,直到闻到了梅香时才察觉,把白元抓了出来。 “你跟着我做什么?”古鬿问道。 白元挠了挠后脑勺:“那些宴会什么的我向来都不喜去的,我觉得这件事情蛮有趣,所以才跟着,望女帝见谅。” 古鬿嗤笑了一声,没再说什么,白元一向同司命交好,当初那件事情发生以后一直未见白元来看司命,后来听文宝罗说那年的人界临天庙香火供奉极少。 想是这白元只顾着伤心,连自己的职责也不顾了,他如今跟着古鬿,也是担心她有什么危险吧,既然白元不说,古鬿也不会把话捅破。 黄鼠狼精带着她们从红梅岸边旁边的一条小道上穿过,古鬿皱着眉头,这条路在她记忆里没有来过,但有些微的熟悉,直到走到了一处小树林她才想起,这里不就是当年梅天沐被吴新那群孩子追杀的地方吗? 她记得当时本来还要继续跟着看下去,却因为装有道长魂魄的银白兽被梅天沐剐了皮而终止。 当初这里满地的红梅树,所以不容易被发现还有条小路,他们一直往里面走,直到视线里满片红梅。 第九十七章 这里的红梅树比起之前红梅岸边的更加夺目,古鬿闭眼探了探,还好不是她想的那样,她原以为这里是梅天沐的第二个埋尸之处,这些红梅树下都是实打实的土地,并未埋什么枯骨,只是...... 黄鼠狼精把古鬿带到这里就离开了,古鬿告诫她勿要再做伤人之事,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但就算没有听进去,等把这里的事情做完之后,她也会再去人界好好整治一番。 古鬿一直往前走了好久,都没有看到头,当年梅天沐想必也是因为被吴新追杀才会误打误撞与云五跑到这里来。 “你看。”白元指着不远处。 古鬿看过去,那是座红墙围着的院子,里面有个东西在往外散发灵气,还时不时的闪着亮光,古鬿皱着眉头,她刚刚探的没错,这里有很强的梅天沐的气息。 “你就在这里等着。”古鬿对白元说着,她探不出那是个什么东西,但那股气息又真的太过熟悉,若真的是梅天沐或者是他遗留下来的残魂,那就真的麻烦了。 白元虽然探不出里面有什么,但看古鬿这么严肃的神情有些担心道:“不如先去天界通禀之后再......” “别,也不要传音,你就先在外面等着我,若两个时辰后我还没有出来,就悄悄去找凌思秦,把这方圆百里封印起来。”古鬿说完就飞身进了这座红墙院子。 白元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肯定不是一般的妖物作祟,白元捏着传音术,犹豫了片刻传了出去,若真的等两个时辰,万一古鬿没出来,他可就成了害女帝的千古罪人。 也不知道传音有没有传到凌思秦手上,听说今日他也要过洗仙池,白元坐在一边的木凳子上等着,也不知道这雨华山四师兄会不会放弃四年一次的定仙阶机会来这里。 这红墙院里梅香四溢,周围一个活物也没有,明明散发的灵气可以使周围的动物修炼成精,但近处却没有一个生灵。 古鬿小心翼翼朝里走着,四处都是红梅树,气息也不完全是梅天沐的,有很多杂乱的气息。 身边突然传来了一丝动静,古鬿眼明手快用手抓住了想要偷袭她的一根树藤,厉声道:“何方妖物,出来。” 但树藤只是缩了回去,没有任何反应,应该是树精,古鬿能感觉到这里的树精法力都不弱,但不知是何原因,好像只能借助那树藤护身,固守原地不能动弹。 古鬿又往前继续走,直到经过两座凉亭,到了一处里院,虽然破败,但房梁上的牌匾十分完好,上面写着:裕和府。 那强烈的灵气就是这个里院里传出来的,古鬿小心谨慎的开了门,一道强烈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幸好古鬿早有防备,轻易躲了过去。 古鬿敛眉,那肃杀之气带着梅天沐的气息,看来这里真的暗藏玄机,她在脑子设想了无数个可能,手里捏着环戒,远在蕴灵山的夫诸感应到了古鬿在山主修炼的洞中大声叫着。 手里捏着法术,全身都在防备着,可古鬿万万没想到的是,眼前出现的,时而闪着亮光的东西,竟然是当年梅天沐拿走的那颗云五的黑心脏。 这颗心脏在木台上跳动着,周围包裹着梅天沐留下的灵力,这些灵力是在护着这颗心脏,难怪古鬿觉得当时梅天沐与她对抗时有些力竭,原来在此之前把大半的灵力留在了这里。 这是为什么?古鬿疑惑,梅天沐恨云五恨得要死,她可是亲眼看见梅天沐一刀一刀割下云五的肉,他又怎么会如此保护这颗心脏。 古鬿皱眉沉思,突然想到之前在云五身上拿的那块玉佩,拿在手上琢磨着,依稀记得之前文宝罗用的回溯之术。 本来想着随便试试,若不行就把文宝罗找来,没想到误打误撞真使出来了。 这时候的裕和府没有这么多红梅,应该说只有一颗红梅树,长在里院的院墙角,周围还有很多别的树精,古鬿走到外面,最显眼的还是在这门口的绿梅树精。 大门两边各一棵绿梅,像守卫似的,古鬿记得梅天沐说过,裕和府里最强的妖怪便是这绿梅树精,最强的妖怪却在这里守门?莫不是在扮猪吃老虎。 “找出来,肯定在这儿。”是吴新那群孩子。 吴新手上拿着把大刀,还沾着血迹,几个孩子身上的戾气十分重,知道这些孩子是受星石的神魂影响之后,再来看这段故事,仿佛就没有那么血淋淋了,只觉悲惨。 他们在周围找了许久,直到天色渐黑才离开,这时在古鬿身后的两颗绿梅树动了动,嗯?古鬿上前仔细观察着,刚刚竟然没发现,这两棵绿梅树就是梅天沐和云五所化。 等吴新他们彻底走远了,门口这两棵绿梅才变回梅天沐和云五的样子,梅天沐看上去没有之前对待阿科那样冷冰冰,跑到云五身前,一双小手紧紧捂住云五的腹部。 云五的腹部在往外冒血,看上去伤得极重,虚弱得连话都说不来,这绿梅幻化术受伤的云五是做不到的,古鬿看向这红墙之内,这绿梅树精的法力果然高深。 “有人吗?有人吗!?”梅天沐拍打着那扇大红门,却没人应答。 梅天沐知道里面是肯定有人的,否则吴新他们在这里转了这么久也不可能发现不了他们。 但拍打了许久还是没人应,云五使劲撑起自己的身子,自言自语道:“不...不就几个破孩子吗?哪来的这么强的灵力。” 他摸着自己腹部还在往外冒血的伤口,看着梅天沐,心里想着:早知道就不插手了这事儿了,本想着在这孩子身上探听一点红瓦房的隐秘,这下真是亏大了。 古鬿用云五的玉佩施的回溯之术,居然还能听到云五内心的声音,她突然想到之前文宝罗用回溯之术的时候,也没听文宝罗说能听到梅天沐的心声。 这云五,敢情最开始就是一肚子坏水,根本没安什么好心。 梅天沐耳力极好,听到了云五的自言自语,回道:“你有所不知,红瓦房的人都天生自带神力,这里的小孩同一般小孩不一样。” 云五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梅天沐,梅天沐反应过来,放弃了拍门,蹲在一边解释道:“除了我。” 可能是因为他连父亲是谁都不知道,所以不配拥有那样的天生神力。 云五痛得满头大汗,里面的人又不开门,身上的灵力四散,狐狸尾巴漏了出来。 就在云五的尾巴漏出来的同时,大门开了,里面出来几个半人半树的妖精,正叽叽喳喳道:“狐狸,他是狐狸,绿梅老大就喜欢...” “嘘!”其中一个妖精喝止住了话头。 梅天沐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情形,纵使被人欺负惯了早已麻木,但看到这样的场面还是免不了吓得哆嗦:“你...你们是...是...是...” 一句话都说不顺溜了,古鬿哪看到过这样的梅天沐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突然里面传来了一声怒吼,接着就听到那浑厚的男人声音:“带进来。” 几个树精立马严肃了起来,拉着云五和梅天沐就往里走。 云五没有反抗的力气,只得被人拉着,梅天沐倒是在一边强烈挣扎着,却毫无作用。 一直走到刚刚古鬿发现心脏的地方,那里有一颗参天大树,大树的中心是空的,里面长着一棵小小的绿梅,绿梅上还长着眼睛鼻子脸,看上去有那么一些滑稽。 “你们是从红瓦房过来的?”绿梅问道。 梅天沐迟疑的点了点头,云五躺在地上快要不行了,他着急,于是跪在地上:“求求...求求...求求你,救...救...” “行行行行行了!”那棵小绿梅突然幻化成了一个可爱的男娃,古鬿惊讶的看着这个男孩子,实在不能想象刚刚那浑厚的男人声音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狐狸心最是好吃,狐狸皮穿在身上也十分暖和。”小绿梅看着云五饶有趣味说道。 梅天沐挡在云五身前:“不...不救就不救,放我们...走。” 终于把话说利索了,不结巴了,小绿梅蛮有深意的看了梅天沐一眼,转身回了大树里,又用那浑厚的男声喊道:“阿溪。” 阿溪!终于出来了,听到绿梅叫,里院墙角的那颗红梅树突然开满了花,顿时花香四溢,梅天沐闭着眼睛使劲闻了闻,情不自禁道:“好香。” 等到整棵树上开满红梅之后,才慢慢幻化成了人形,那是一个头戴红梅身穿红袍的女子,长得清秀好看,让人觉得十分舒心。 阿溪走到绿梅面前,脸上带着清纯的笑:“又要留着是吧。” 绿梅仿佛睡着了似的,没再说话,阿溪识趣的捏起法术,半刻钟就治好了云五的伤,梅天沐扶着云五跟在阿溪身后。 阿溪带着两人往里院的一个房间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你们且在这住下,放心,这里没坏人。” “可他想吃狐狸的心,还想扒皮。”梅天沐说道,虽然扶着云五,但心里还是有些害怕,不仅仅是害怕这满院的妖怪,还怕面前的云五。 阿溪笑了笑:“骗你们的,他只是喜欢狐狸罢了,但是男狐狸他没兴趣,最多在你身上吸取一点魅惑之术罢了。” 阿溪深看了云五一眼,转身出去了。 梅天沐看到了那个眼神,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对云五说道:“你的伤好了吧,不然我们晚上偷偷走?” “没事,我法术恢复了,对付不了有天生神力的难道我还对付不了几个妖怪?”云五四周探看着。 古鬿看着云五,眼里满是嫌弃,若不是这个云五,梅天沐或许也不会这么绝望。 大概在这里住了四五天,云五才漏出些端倪,这几日同这裕和府的妖怪都混熟了,特别是阿溪,是个真正单纯至极的人,云五在这日约阿溪出去游玩。 这些事情都是梅天沐不知道的,梅天沐整日待在房间里也不出去,还是对这满府的妖怪有些恐惧。 所以有很多事情都是梅天沐不知道的,比如说阿溪与云五之间,或许云五只是利用,但阿溪却好似动了真感情。 这不,阿溪站在绿梅面前:“云五看着不像是狡猾之人,况且那孩子是红瓦房追杀之人,帮帮他们吧。” 绿梅睁开小眼睛:“小妹,你太单纯了,狐狸的狡猾岂是你能看出来的。” “我确实没看出来,但我要提醒你,若要帮忙就早些把他们放出去,那几个孩子可是天天在这附近转悠。”阿溪说道。 绿梅自然知道,对阿溪说道:“我最近修炼十分顺利,若得了那狐狸的魅惑之力,定能事半功倍。” 阿溪白眼:“你就口是心非吧。”说完就离开了。 两人却都没察觉到趴在外面偷听的云五,云五冷哼了一声,回到了房间,梅天沐正在房间里锻炼身体,看到云五回来之后就在榻上打坐。 上前问道:“你怎么了?” 云五看着梅天沐,心里想着该怎么甩掉这个麻烦孩子,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我听到阿溪说最近吴新他们正在外面盘桓,说不定不久就能找到我们。” 梅天沐皱起眉头:“真的吗?我就知道他们不会放过我。”梅天沐有些担心,这里的妖怪都有法力,不知能不能斗得过吴新他们。 “我最近多出去看看,你就先待在这里不要出去。”云五说道。 梅天沐点了点头,竟一点都没有怀疑云五,古鬿叹气,看着梅天沐不禁说道:“你若能把对待阿科那份谨慎用到云五身上,也不会这么容易被骗到。” 可惜梅天沐听不到古鬿说话,这段悲惨的故事终究也只是回忆里的往事罢了。 这天阿溪想着梅天沐很久没有出过房间,于是强行带着梅天沐出去散心。 第九十八章 已经两日没有见到云五了,而此时的云五并没有离开,一直偷偷在远处观察着这边,古鬿冷眼看着云五,看他到底是怎么一步步把自己给作死。 在两日前云五把梅天沐在裕和府里的消息泄露给了吴新,吴新向自己的母亲要了些人,吴新带着人来到了裕和府外,此时的梅天沐和阿溪正在外面散心。 本来吴新带的那些人完全不是裕和府的对手,可恶就可恶在云五在背后下黑手,几次三番的出手把树精们给打成了重伤,吴新见有些打不过,提前去红瓦房找了帮手。 当梅天沐和阿溪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满裕和府的枯树残血,阿溪满眼通红朝绿梅树精的方向去,云五趁绿梅专心对付吴新他们时偷袭,已经没了。 阿溪看着地上的小绿梅芽子泣不成声,梅天沐红了脸,转身往云五的房间跑去,房间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梅天沐还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却不知道这歹毒之人正倚在墙后看着他。 “小沐快走!”话音刚落,吴新就追了过来,梅天沐还没得及做出反应,就被抓了过去。 两人被吴新打了个半死,奄奄一息趴在地上,或许是云五还有那么半分良知,蛊惑了最后面的的一个孩子,那孩子冲了上去:“新哥不好了,红瓦房出事了。” 吴新皱了皱眉头,用尽全力一脚踩到梅天沐身上,之后便匆匆离开,云五跟着吴新他们,看到吴新走远了才回去。 但就那么一刻钟的时间,梅天沐却不见了,别说云五惊讶,古鬿也惊讶,就算是一般的神仙受了那么重的伤再让有神力的吴新这么踹上一脚也得死。 古鬿自然知道梅天沐不会死,她惊讶的是那么短的时间内梅天沐是怎么不见的,突然古鬿想到了什么,看向还躺在地上的阿溪。 云五同样看着阿溪,手里捏着法术,阿溪突然轻咳了一声,还没有死,她看向云五着急道:“小沐找你去了,快......” 突然阿溪意识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看着云五:“是你。” 云五也不惺惺作态,狡黠一笑:“阿溪很聪明。” 他走到阿溪面前弯腰,怜爱似的摸了摸阿溪的脸庞,眼里仿佛有那么一点真情在,啧了两声:“为了一个陌生的孩子,竟然把自己全身修为献了出去。” 阿溪没了说话的力气,彻底倒下,而云五,伸出了那双罪恶之手,这就是那颗黑心脏的开始。 云五偷听到绿梅在修炼一种吸取人灵力的法术,这裕和府的妖怪都是供他灵力的存在,但绿梅不是大恶之人,他修炼这种功法是为了让自己更强大保护裕和府。 而且每次吸取一点灵力就会让那些树精修养半月,可云五却把这些人的灵力给吸得一干二净,他从怀里拿出了那颗正在跳动的,还是红色的心脏,取了阿溪的精血。 “就用你的血来喂养这颗即将离我而去的心脏。”云五看着那颗心脏,眼神落寞,原来早在这个时候,狐族的玉石心计划就已经开始了,当时道长算命他就知道,还如此的虚伪,实在可耻。 把阿溪的精血取了之后阿溪连红梅树的形状都维持不了,直接化为尘埃,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云五,颇为怡然自得的出了裕和府,仿佛这满府的血腥跟他毫无关系。 而云五的贪心不止于此,瞬间得了这么多的灵力,他的法力强了不少,他竟然折返去了红瓦房。 但梅天沐在这个时候体内的星石之魂早已经觉醒,满地的尸体,云五也有瞬间的瞳孔睁大,场面比起裕和府更加惨烈,而云五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就要离开。 这时突然从里面传来呼救声,云五停下脚步,古鬿已经看透了云五,自然不会认为云五会进去救人,云五也的确没有让人失望,就站在远处,再次把自己的心脏掏了出来,吸走了这满地凡人最后一丝精气,心脏瞬间变成黑色。 画面停在这里,古鬿回到了现实中,原来是这样,那红瓦房的人并没有被梅天沐杀绝,换句话说,最可恶的人还是这个云五。 那时梅天沐骤然发疯,杀了这么多人的他肯定一时也吓惨了,他与云五刚好错过,云五来到红瓦房,他就去了裕和府,发现阿溪已经灰飞烟灭,最后的希望也没了,面对着裕和府和红瓦房的沉寂,内心得多么强大才能变成将来的红石梅君。 古鬿看着眼前的心脏,突然想起梅娘对梅天沐说的一句话:不要放弃希望。 那个时候,云五为梅天沐挡了吴新一刀,他便成了梅天沐最后的希望,古鬿能想象那时候的他是多需要云五,可他却不知道,云五从始至终就没有真心对过他,只是把他当做累赘。 可即便如此,眼前这颗心脏的存在,也能说明梅天沐即使到了最后一刻,内心依旧是有希望的,他明明知道只要杀了古鬿六界就完了,却从来没有出手,嘴上说着狠厉的言辞,却在打向泽珵的那致命一掌看到古鬿去挡及时收了手。 “什么东西?”凌思秦突然从后面出声,吓了古鬿一大跳。 古鬿回头看向凌思秦,再看了看天,这才一个时辰未到,白元可真行,提前把人叫来了。 “云五的心。”古鬿回道。 凌思秦皱眉,这周围的气息全是梅天沐的,他还以为是梅天沐的残魂,把手上的法器收了起来。 “他的心怎么会在这儿?”凌思秦疑惑道。 古鬿却不想解释,看着这裕和府心里五味杂陈,阿溪那样纯真的女孩,才是梅天沐心里真正的光亮,真正的希望吧。 古鬿施法撤了周围梅天沐的灵力,拿起那颗心脏,梅天沐之所以把这颗心脏放在这里,是因为里面有阿溪的精血,有裕和府众妖的灵力。 “你有办法把不属于这颗心脏的灵力和精血取出来吗?”古鬿问凌思秦。 凌思秦眉头皱得难看得紧,微微摇头又点头:“灵力可以,精血已经同心脏合二为一,没办法。” 古鬿也皱起眉头,深思许久才叹了口气,又把心脏放了回去,在周围施了结界,转身往外走:“算了,帮忙把这封印了吧。” 这心脏虽然暂时还没有危险,但长此以往的散发灵力,周围肯定会受到影响,那平白多出来的精怪就是最好的证明。 凌思秦也没多问,但也看出了它的危险,拿出法器与古鬿把整个裕和府用结界封印了起来,虽然封印了,但那红梅却始终飘香四溢。 白元看到了古鬿出来高兴的迎了上去:“怎么样?没事了吧。” 古鬿点头:“无碍。”又转向凌思秦道:“你先回去吧,定仙阶快要开始了,我还要去人界一趟。” “我与你同去。”凌思秦沉声说。 古鬿皱眉,看着凌思秦疑惑不解,白元在身后咳了咳,他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件事情就在古鬿进裕和府的半个时辰内传遍了三界,凌思秦向天帝请求,终身不再过洗仙池,听说小妖王气得甩袖离去。 白元本来想说,但被凌思秦用眼神警告,吓得告辞都没说,飞身回了临天庙的神像里。 “定仙阶结束了吗?”古鬿问。 凌思秦轻声:“嗯。” 古鬿疑惑,不是说因为上次洗仙池被炸一事很多神仙都没定仙阶,像凌思秦这样的人也不会早早的去排着队吧,能这么快? 古鬿还要问,被凌思秦转移话题道:“你此次来人界,是否为了妖怪频繁作祟一事。” “你也知晓?”古鬿问道。 凌思秦点了点头,两人已经来到人界,他看着眼前正在卖冰糖葫芦的妖怪:“虽说很多妖并未伤害凡人,但它们有些天生自带特殊的妖力,会自然而然吸食人的精气,致使凡人的命格有损。” “那你觉得该如何解决?”古鬿又问。 凌思秦苦思,那双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卖冰糖葫芦的,吓得人家把冰糖葫芦整个扔到旁边,撒腿就跑。 古鬿笑得合不拢嘴,用手在凌思秦眼前晃了晃,提醒道:“问你三个问题。” 凌思秦看向古鬿:“洗耳恭听。”他在天界听到许多古鬿的传言,听说她曾用几个问题就让以前眼里只有对错的诛玉上仙改了性子,也有些好奇古鬿会问什么。 古鬿淡淡的笑了笑,走在去丞相府的路上,边走边问道:“凡人打仗,手握长弓,敌军骑马,该如何?” 凌思秦也是使长弓,自然十分明了,答道:“自然先射马。” “还是打仗,敌军四千,我军四百,该如何?” “寻找时机擒敌军之首。”不知为何,凌思秦眉头皱得老高,不是因为古鬿问的问题难,相反的是这些问题的答案就像是他提前知道似的,每每都是脱口而出。 古鬿笑了笑,又问:“一个因为患有头风症而因为许多并发症的书生,咳血不止,是先治咳血还是先治头风症?” “自然是头风症。” 古鬿停下脚步,看着丞相府三个大字,脸上笑意明显,回头对凌思秦说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治标先治本。” 凌思秦恍然大悟,就是这个表情,引得古鬿哈哈大笑,进了丞相府。 凌思秦没有前世的记忆自然十分不解,其实这些话是曾经凌啸说过的话,那时她是回答的那个,凌啸是问问题的那个,最后她也是同样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想想就觉得好笑。 古鬿直接推门而入,果然那只黄鼠狼精又跑了回来,看到古鬿就要逃,被凌思秦一个法术定在原地。 “我就知道,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你不会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吧?”古鬿笑道。 黄鼠狼精眼神慌乱,半点也动弹不得,只得大叫道:“我知道你是女帝,这人界那么多妖怪,你怎么总跟我过不去。” “放肆!”凌思秦呵斥道:“连你们妖王见了女帝也得行礼,你是什么态度?”说着就要一掌打过去。 古鬿忙阻止,挥手挡了那一掌:“她刚成妖,连被驯化的资格都没有,别为难了。” “就算是刚成为精怪,也该去妖界报道,受梵文之戒。”凌思秦反驳道。 “你莫慌。”古鬿叹道,飞身上了丞相府的房顶,凝神探气,妖气四溢,这样的人界迟早出事,人界乃根本,治标先治本。 古鬿从裕和府出来之后就想到办法了,捏着手中的环戒,人界因为没有在碧天石的保护里,所以才会十分脆弱,不论是妖怪,鬼魂还是神仙,想要在人界作乱只用挥挥小手,但若这小手不能轻易挥出来呢? 环戒开始泛着绿光,慢慢的变大,古鬿不断的朝里面注入灵力,环戒一直变大,一直大到有些看不见还在持续变大,直到罩住整个人界。 古鬿睁眼,默念了几句心法,只见从身体里窜出许多的佛文,那是在西神界听禅时所学到的禅语术,就像佛镜崖里的佛镜一样,效用类似。 黄鼠狼精不知道古鬿在做什么,但身上的定身术好似没了作用,想闪身逃跑,却在用法术的同时突然变回了原形,呜咽叫了几声躺在地上死翘翘了。 等罩着人界的整个环戒上布满佛文之后,古鬿才飞身下地,看着黄鼠狼精不禁叹气摇了摇头:“这也算是你吸食丞相阳气的恶果。” “你做了什么?”凌思秦问古鬿,四周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凌思秦注意到,刚刚古鬿飞身下来时没有使用法术,而是用人界轻功飞下来的。 古鬿突然起了使坏的心思,指着旁边的一棵大树道:“你...用最容易最普通的法术,轻轻的打一下那棵树。” 凌思秦疑惑,不懂古鬿想要干什么?但还是照做,手上没有控制住,力道使得大了些,大树只是被法术震得摇晃了一下,但他体内却突然翻涌出一股反噬之力,比他打出去的法术强了十倍,震得他差点没能站稳。 第九十九章 从此不管是妖还是仙还是别的什么,只要是来到人界,必得先自行隐去自己身上的法力,那些无法控制自己法力四溢的妖若强行来到人界,后果就是不断被自己反噬,一命呜呼。 古鬿与凌思秦回到天界,煋灵得知此事之后立马发出了抵令,让三界之人都必须知晓并且互相告知,否则后果自负。 等宴会结束之后古鬿便带着小矮子回到六重天,珞筑和白英比她们快一步回来,古鬿正准备去找珞筑说说话,路过花海时发现自己藏的那坛子桑葚酒竟然不见了。 “珞筑!”古鬿闪身到了洞府里,珞筑不在,白英正坐在书桌旁写字。 “珞筑呢?”古鬿问道,面带怒色,白英憋着笑,手上写字的动作没停。 “她说你言而无信,拿着你的桑葚酒去招待刚刚飞升成上神的药君去了。”白英说道。 “什么!!?”古鬿跳脚,到处飞来飞去找珞筑,最后又停在白英面前。 白英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几十年来两人总这样追来追去,如今珞筑都怀孕了,还是追来追去,他也宠着,只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放下手中的笔走到古鬿面前。 小矮子倒了杯茶在玉梨盏中,古鬿连续牛饮三杯才说道:“说吧,她到底把我的酒藏哪儿去了。” 白英认真的摇了摇头,他确实不知道珞筑跑哪儿去了,古鬿无奈,准备凝神探一探,被白英施法打断:“珞儿说不能作弊。” 古鬿无语,拍了拍桌子:“你们夫妻二人就是欺负我没有......”小矮子敛了笑容,白英也敛起笑容,古鬿没把话说完,垂着眸子不再说话,闷闷的喝着茶水。 “女帝,司命找你。”花精在外面喊道,那是珞筑点化的风眠花精。 小矮子急匆匆的跑出去,大声训斥道:“不是跟你说了吗,说话小声些,要么用传音,要么用法术,不然你进来说也行,总是这么张着嗓子喊,十分粗鲁。” 花精无辜道:“可司命上次给我看的话本子里,那些兄弟都是这样叫唤的。” “你...你看的哪本,不对,谁让你看司命给的话本子的?”小矮子生气道。 古鬿僵着的脸突然就笑了,白英见古鬿笑了自然跟着也笑了,古鬿白眼看着白英:“你笑什么?练你的字去。” 白英讪讪的回到书桌旁继续练字,古鬿对小矮子说道:“跟她说让文宝...让司命先在殿中等我一下,马上过去。” 小矮子原话传给了花精,转身回到古鬿身边,古鬿看着小矮子笑了笑,小矮子疑惑道:“殿下笑什么?” “我笑你跟柳鱼相处久了,身上这股子死板恪守的劲儿少了许多。”古鬿说道,若是以前,小矮子肯定会拉着花精说一长篇的礼仪碑文,虽然现在还是会说,但至少没那么啰嗦了。 小矮子脸红了红,古鬿心里跟明镜似的,早就在着手他与柳鱼的婚事了,两人因为她一直拖着,可不能再因为她给搅黄了,司命跟月老不就是因为她...... 又想起那些事了,古鬿晃了晃头,强制自己不要再去想,现在的司命已经是文宝罗了,起身走到白英面前:“你帮我告诉珞筑,要是我的桑葚酒有一点差错,我就让煋灵给你们的孩子取个极难听的名字,再发一道抵令。” 白英皱眉:“嘿,大人之间的恩怨怎么就扯到我的乖乖女...” 古鬿扬长而去,没听白英把话说完,走在花海里的时候终于还是不禁想起了刚刚小矮子与花精的对话,那样的对话在很久以前她也同红十说过。 那时红十也是刚被点化不久,什么都还不会,司命趁她喝醉甩了一话本子给红十,当她醒来时红十就染上了那许久都改不掉的恶习。 还记得也是在这里,红十小心翼翼的问古鬿该怎么称呼,那时让她叫阿古,如今小矮子也不这样叫她,总是一口一个殿下,好像没人再那么称呼她了。 文宝罗正坐在殿中尝着果酒,那是小矮子酿的,加上之前凌啸的藏酒,如今这六重天上是一点也不缺酒,可古鬿却唯独对那桑葚酒情有独钟。 “你什么上来过?”古鬿直接问道。 文宝罗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微微行了个礼:“女帝说什么?” 古鬿勉强扯起一抹笑意,对文宝罗的时而正经已经习惯,朝外面趴在地上不知道在干嘛的花精扬了扬头:“拿了什么破本子给她看,像个男人做派。” 文宝罗恍然大悟道:“就是一个土匪抢亲的话本,里面被抢的一家是皇宫礼院的小姐,我想让她跟那小姐学学礼仪。” “哼~”小矮子在一旁冷哼了一声。 “啥意思啊?”文宝罗问道。 小矮子淡淡说道:“她可能误会你的意思了,以为你让她学那土匪做派呢。” “啊?”文宝罗看了看古鬿,又望向外面趴在地上的花精,花精此时换了一个方向,古鬿看清楚了,她正在挖着泥巴往自己脸上涂,嘴里还念念有词:“威猛,再威猛些,嗓门不要太大但是要雄厚,小柳教的。” 古鬿一脸疑惑看着小矮子,小矮子同样一脸疑惑:“我什么时候这样教她了......” 古鬿无奈的笑笑,她可不管,这是珞筑点化的,就让珞筑头疼去吧,就算报了偷她桑葚酒的仇。 “对了,恭喜你啊,成功定到司命仙阶。”古鬿回到正题。 文宝罗敷衍的笑了笑:“只是走个过场罢了。”这本就是定好的,命簿术都修炼到第五层了,还能有别人定司命仙阶吗。 古鬿也知道,只是随便客套客套,拿着玉梨盏里小矮子倒的果酒喝了一小口:“找我有事吗?” “还真有事。”文宝罗回道。 古鬿看着文宝罗,等着他说下文,文宝罗犹豫了片刻,稍微离古鬿近了一些才说道:“关于下一任天帝人选。” 古鬿皱眉,这煋灵才当上天帝多久,怎的就开始选下一任了,古鬿不解:“煋灵找你来的?” 文宝罗点了点头,又悄声道:“你也知道天帝与月老那事儿,况且天帝本来就是临时推上去的,往届天帝都是古神在观止崖召天雷预示出来的。” “可煋灵做得很好,也没人不服的,她在担心什么。”古鬿纳闷,她知道煋灵喜欢月老,可月老心里没她,但这件事情跟当天帝有什么关系。 文宝罗看了眼小矮子,小矮子识趣的离开了大殿,文宝罗才放开了说道:“她的性子本来就是个坐不住的,前段时间还想去人界除妖呢,自从你设置了人界禁制,人界许多妖精自食恶果,她又待不住想下去看热闹。” “想去就去啊。”古鬿道。 文宝罗叹了叹气:“女帝怎能不知道,天帝有时忙得连冰葡萄都没时间做,她倒是可以偷懒到处跑,像红石梅君那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怎么办?” 古鬿皱眉,确实如此,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当天帝看似荣耀,可只有当上了才知道其中的难,古鬿把手里的玉梨盏放到一旁,小矮子进来倒了酒之后又出去了。 “敢情煋灵叫你来,是想让我帮忙选个天帝出来?”古鬿笑道,且不说她不会像父君那样随手捏个天雷,就说那观止崖,她都没去过。 文宝罗点了点头:“的确是这个意思。” 古鬿沉思了许久,也同情煋灵,毕竟如果叫她去当这个天帝每天上朝按部就班,她会被憋死,但这天帝也不是想换就能随便换的,若再找个之前那样的,岂不是白白毁了这三界。 “这样吧,我去翻翻父君留下来的书籍,若有择选天帝之法我再通知你。”古鬿说道,她好像确实在某本书上看到过。 既然完成了煋灵交代的任务,文宝罗自然高高兴兴行了礼准备离开,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一件事,又回头说道:“你可知雨华山四师兄凌思秦没有参加定仙阶。” 古鬿腾的从座位上起身,怎么没人跟她说这件事情,古鬿问道:“怎么回事?” 文宝罗垂眸:“之前说的生死劫,就在最近了,我琢磨着此时天帝让我上来求你择选新天帝,倒是十分凑巧。” 生死劫,古鬿怎么把这个事情给忘了,之前文宝罗就说在命簿上看到若凌思秦过了此劫就会有大造化,难道便是...... “另外,若过了洗仙池必定记起所有的往事,或许他错过这次的定仙阶是命中注定的,毕竟没想起你,对他来说是好事。”说完文宝罗就离开了。 虽然古鬿很生气文宝罗这样说,但不得不承认,在凌思秦还没有历劫完成之前,没想起她确实是件好事,若想起了又会生出许多变故。 他或许会愧疚,在蕴灵山给了古鬿那个法器,想方设法的为了三界安危牺牲她,还有那个曾经救过他,救过他妹妹的人。 但始终有一天还是想起来,古鬿只希望能晚一些,再晚一些,哪怕把眼前的生死劫先过了。 “小矮子。” “怎么了,殿下。”小矮子出现在古鬿身后。 “你去把那本固神论拿过来。”古鬿记得就是这本书上有召天雷预示的方法。 小矮子转身去了书房,片刻就拿着一本厚厚的书走了过来,把书递到古鬿手里:“殿下怎么突然想起要这本书了。” 古鬿一篇一篇的翻着,嘴里说道:“我去趟妖界,你......” “我随殿下一起。”小矮子说道。 古鬿抬起头来望着小矮子,一脸姨母笑:“不,你去白英洞府等着珞筑,我之前就跟她商量好了,过几日就带你去地府成亲。” 小矮子惊愕,一时没反应过来,古鬿调侃道:“怎么?不愿意娶人家柳鱼,我可是已经跟鬼刹说了,地府此时说不定已经挂上了红灯笼。” “殿下!”小矮子喊道,小脸微红,竟是害羞了。 古鬿也不再逗小矮子,闪身去了妖界,留下小矮子独自站在空空的殿中窃喜。 古鬿来得不是时候,魇翎正在当着阿牛和众妖的面前训斥瓜遇,古鬿突然这么出现,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不好意思,走错了,你们继续。”古鬿抱着书往外走去。 被古鬿这么一打岔,魇翎也没了脾气,叫众妖们都散了,才和阿牛一起出去,看到古鬿正坐在凉亭边皱着眉头认真的看书。 “女帝看什么看得眉头紧锁?”魇翎负手走在阿牛身后。 阿牛冷着脸不说话,只是站在那,古鬿抬起头看向魇翎:“你未免也太严厉了些,一点不留情面,看把我的小傲娇气成什么样了。” 魇翎斜眼看了看阿牛:“他哪是被我气的,是被那没参加定仙阶的人给气的。” 古鬿噗嗤笑了出来,惹得阿牛更加不高兴,竟直接转身走了,躲在一旁的瓜遇看得直心惊,没想到小妖王还敢跟女帝甩脸子。 “你也别对下属太过严厉,毕竟才修炼成型不久,难免会出些小差错。”古鬿说道,听得瓜遇又是一惊,女帝居然知道他,还替他求情,顿时激动得差点从草丛里蹦起来。 “偷听领主和女帝说话,是小差错吗?”魇翎沉声说道。 瓜遇一个踉跄,差点没摔个狗吃屎,脚上像抹了油似的跑得飞快。 古鬿笑道:“这调皮样子,跟小傲娇如出一辙。” “你来此何事?”魇翎问道,看着古鬿手里拿的书,若有所思。 古鬿起身,走到魇翎身旁悄声道:“生死劫,要来了。” 魇翎皱起眉头,这可是件大事,二话不说转身离去,得出门吩咐妖兵们看守好大门,不能让阿牛跟凌思秦见面。 古鬿一边看书一边往阿牛房间里去,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刚刚屁颠屁颠跑出去的瓜遇又悄悄回到了那里,把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跟阿牛说了。 阿牛站在房间里看着窗外,自言自语道:“终于要来了吗。” 第一百章:结局 古鬿旁若无人似的,坐在阿牛的房间里看着固神论,都已经快翻到了一半了,还是没有看到关于择选天帝的内容。 阿牛坐在古鬿对面喝着闷酒,古鬿轻飘飘说了一句:“准备好礼物啊,过几天小矮子成婚,跟我一起去。” “早就准备好了。”阿牛拿出一个礼盒放在桌上,眼神黯淡:“我就不去了。” 古鬿皱眉,把手上的书收起来,看向阿牛:“不去?”小矮子是古鬿最亲近的人了,她筹备了许久,就连西神界的人都被她请来了,阿牛怎么能不去。 “不行,谁都能不去,你必须去。”古鬿冷着脸,平时看到古鬿这样阿牛早就松口了,但这次阿牛却硬是没松口,古鬿气急,转身走了。 女帝随侍之人和地府新任判官的婚礼,想必十分盛大,这样热闹的场面,雨华山四师兄肯定会去的吧,阿牛又走到窗边,那青涩的脸不适合皱眉,像个小老头似的,窗外的梨花开了,风一吹就满地白花,有些悲凉。 几日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古鬿一直都待在妖界,瓜遇每日殷勤得很,到处去寻觅好吃的东西给古鬿,这不又端来了一盘黑乎乎的东西:“女帝,来尝尝。” 古鬿看着那黑不溜秋的东西皱起眉头:“这什么啊?不尝。” 瓜遇把食盘放在桌上,拿起那黑乎乎的东西掰开,露出热气腾腾的红心:“这可是好东西,来尝尝嘛。” “不尝。”古鬿十分坚定,固神论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今日也是小矮子成婚的日子,天色不早了,古鬿之所以还在这里,是因为阿牛一直把自己闷在房间里不愿意出来。 瓜遇锲而不舍,耐心的把那里面的红心抠出来,用勺子挖了一勺递到古鬿面前,裂开嘴笑得憨:“人界皇室的公主小姐们可爱吃这了,您就尝一口。” 古鬿有些不耐烦,拗不过瓜遇,拿起勺子尝了一口,突然古鬿眼睛一亮,又挖了一勺,她以前没吃过这个,做凌妙的时候也没有见过。 “好吃吧,这是人界最近很流行的吃食,说是...是...红薯。”瓜遇说着。 等古鬿把整个红薯吃完之后,才恢复一本正经,装作严厉的看着瓜遇:“你去人界了?” 瓜遇连忙摆手:“我这微弱的法术,半步都不敢踏过去,听说是从观止崖传出来的。” “观止崖?”古鬿略微思索着,起身走了出去,准备去找阿牛。 阿牛又站在那个窗户边,通过这几天的观察古鬿也看明白了,阿牛这是知道了生死劫的事情,她走到阿牛身后:“你不去小矮子的婚宴,是害怕见到凌思秦?” 阿牛闷着没说话,古鬿叹了叹气,魇翎把妖界看得死死的,也在避免阿牛与凌思秦见面,可生死劫又怎么会是说避就能避开的。 “我看着时间还早,陪我去个地方?”古鬿道。 阿牛回头:“能出得去?” 古鬿对阿牛眨了眨了眼睛,一瞬间就消失在妖界,现身在天界的莲池旁,天界许多人都已经去了地府,有些空荡荡的。 对面过来一群小仙娥,古鬿随便拉了一个问了问观止崖的去路。 “你来这做什么?”阿牛盯着这周围的画面,一幕幕显现的都是人界正在发生的事情,他盯着其中一个石台看去,上面是已经过了几百年的中京城。 古鬿观察着四周,固神论上写着若要召天雷预示,首先要学那引天雷之法,再借用观止崖的石台显示,找到有天资的人。 “你既然知道凌思秦的生死劫是你,就不该逃避,应该......” 阿牛激动道:“我也曾满地界的去找化解之法,可是女帝,你告诉我,这三界有化解生死劫的办法吗?” 古鬿无奈:“你先冷静听我说。”这三界确实没有化解生死劫的办法,但若是不直接化解,而是命格强大到没法再死呢。 阿牛稍微冷静下来之后,古鬿才说道:“修仙之人历劫是一种历练,为了修炼其道心,但若是此人道心坚定或是不允许历劫失败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阿牛皱着眉头。 古鬿二话不说直接上手,天上闷雷响起,嘴角扯起一丝笑,这召天雷的法子倒是也不难嘛,阿牛迷惑不解,看着天上闷雷大作。 几个石台上的画面骤断,古鬿自信一笑,以为就要成了,谁料天上突然一道闪电劈下来,若不是阿牛躲得快,就已经成了烤牛了。 “丑女人你在干什么!?”古鬿也发现了不对劲,但是......好像停不下来了...... “我没办法停下来。”古鬿十分淡定的说着,闪电天雷断断续续,阿牛甚至靠近不了古鬿的身旁,手上捏着传音,本想传给凌思秦,随即又皱起眉头,传给了煋灵。 这天界还真就只有煋灵还在,其他的都去了地府,煋灵本想把最后一道折子看了之后去,走到天宫门口就突然雷声大作,接着就收到了阿牛的传音。 煋灵站在观止崖外:“怎么回事?” 阿牛一边躲着闪电一边回道:“我也不知道这丑女人想干什么,可能是想趁众人不在夺了你这天界。” 古鬿怒瞪阿牛:“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帮忙啊。” 阿牛忍不住笑了笑,他也想帮忙,但被这不断的闪电搞得他自顾不暇,没法帮。 煋灵二话不说在外面施法想要阻止古鬿,但毫无反应,实在没有办法,于是把阿牛解救了出来。 两人站在外面看着正在努力收回法术的古鬿,阿牛调侃道:“女帝你就先在这忙着,我同天帝就先去小矮子的婚宴了。” 煋灵惊讶的转头看向阿牛,一时竟分不清阿牛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古鬿努力着,准备用禁术强行收回,就在这时,那石台突然有了反应。 阿牛目不转睛看着,煋灵也是,眼里还有些期待,虽然古鬿是第一次召天雷,还没找到熟练使用的法门,但看上去是有用的。 只见那石台扑闪扑闪了几下,突然出现了一道强烈的白光,刺得煋灵和阿牛挡住眼睛,这时突然从天上射出另一道光,两道光触碰的瞬间,古鬿终于收住了法术。 天雷停住了,古鬿深深的舒了一口气,看向远处刚刚射过来的那道光亮,那是月光,有什么在古鬿的脑里飞快的闪过,阿牛和煋灵走过来,煋灵也看向那边的月光。 “按时间算今日正好离上一次月圆是一千年,月宫仙子该出来了,正好赶上一场喜宴,倒是有口福。”煋灵喃喃自语着。 “这是什么?”阿牛在一旁突然问道。 煋灵和古鬿同时看过去,那一方石台之上,出现了一个人的背影,天雷预示竟然成功了。 煋灵欣喜不已,连忙找来了记录的神官,那背影一直朝前面走着,几人皱着眉头思索,阿牛小声说道:“这怎么一直不回头呢。” 话音刚落,里面的人回眸一笑,正是凌思秦。 阿牛整张脸僵住,古鬿淡淡笑着,转头看向阿牛:“这样算不算是化解了他的生死劫?” 等记录的神官把所见写到了书折之上后,煋灵兴高采烈的带着人就去着手写抵令去了,连小矮子的婚宴都不准备去了。 古鬿站在已经恢复成人界画面的石台前,看着还愣在那里的阿牛,以为人可能傻了,突然阿牛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哈哈大笑,仿佛解脱了一般。 “走吧。”阿牛笑着往外走。 古鬿跟着:“去哪?” “你家小矮子的婚宴,都快错过吉时了。” 古鬿往天上一看,突然变了变脸色,确实耽误了不少时间,拉着阿牛赶紧去了地府。 古鬿含泪把小矮子给嫁了出去,不对,含泪让小矮子娶了柳鱼,柳鱼是地府的判官,肯定是不能跟她们一起去六重天住的,大堂里热闹非凡,古鬿一个人坐在奈何桥上喝着闷酒,看着桥下鲜红的斤月花,苦笑道:“都幸福了。” “女帝也会幸福的。”鬼刹拿着两壶酒走了过来。 古鬿喝得有点醉了,半眯着眼睛看着前面孟婆正在给那些过桥的鬼魂盛汤。 “鬼刹,孟婆的汤真的能喝吗?”她还记得之前那锅黑乎乎的东西,有些同情的看着这些鬼魂。 鬼刹笑了笑:“已经比最开始好了许多了,要不要盛一碗给女帝尝尝?” “女帝女帝,什么时候你连古鬿都不愿意喊了。”古鬿深深叹了一口气,手里的半壶酒直接灌了下去,顺手拿起鬼刹手里的两壶酒。 鬼刹眼神黯淡,她是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鬼界,心里一直愧对古鬿,所以觉得没有资格叫她名字。 鬼刹看向桥下的斤月花转移话题道:“最近柳鱼同我商量,说这满片的红色花朵已经不是斤月花了,寻思着换个名字,你有想法吗?” 久久没有传来古鬿的声音,鬼刹转头看去,两个空酒壶在地上打转,古鬿昏睡在一旁。 鬼刹的嘴角勾了起来,罕见的笑了笑,扶起古鬿往她房间走去,地府虽然同之前的鬼界相比变了许多,但古鬿的房间一直没变,鬼刹把古鬿放在床上。 正要离开,突然听到古鬿嘴里嘟囔着:“彼岸花,就叫彼岸花吧。” “彼岸花?”鬼刹垂眸,是个悲伤的名字。 出门碰到了那酒窖里的小鬼,他表情紧张四处乱窜,鬼刹拦住他:“怎么回事?这么没规矩。” 小鬼搓着手十分紧张:“刚刚您拿走的酒,是之前长庚节月苏送给鬼莫域主的月苏酒。” “什么?”鬼刹皱起眉头,随即又松开,挥手让小鬼走了,看着正睡在榻上的古鬿,若是真的能忘了,也是好事。 古鬿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依偎在泽珵怀里,泽珵正板着脸责怪她不该喝这么多酒,古鬿笑醒了,觉得这个梦也太假了,泽珵从来不会因为她喝醉而生气,只会宠着她,在酒醒之后递上一杯醒酒汤。 月苏做的汤是最好的忘事之汤,但做的酒却并没有让古鬿忘记哪怕一件事,反而曾经经历的一幕幕全都涌现了出来 古鬿起身,眼角湿润,朝外面走去,自从被泽宜救醒之后,古鬿就没再喝醉过,也对泽珵闭口不提,而不管是小矮子还是珞筑白英,又或者是煋灵她们,都很有默契的不在古鬿面前说起泽珵。 她又何尝不知,每个人都在刻意回避那件事,她也配合着他们,但不知为何,就在看到小矮子满脸幸福的接过柳鱼的手后,她突然觉得好孤独。 “女帝,女帝。”文宝罗看到古鬿往地府外走去,忙追赶上来,古鬿没有停下,文宝罗坚持不懈的叫着:“女帝,古鬿!” 古鬿这次停了下来,眼睛还微微红着,文宝罗看出古鬿哭过,轻轻笑道:“这次的婚宴十分隆重,你对小柳真是......” “有什么事吗?”古鬿打断文宝罗。 “也不算什么事,只是前日在处理公务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你说。”文宝罗道。 古鬿酒还没有完全醒,有些疲惫,听完文宝罗咕噜咕噜把话说完之后就出了地府,飞身来到了月宫。 文宝罗说他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梅天沐历劫时的人界郡主了,在他刚飞升上来之时,正是天界一千年月圆,他曾匆匆一瞥,一身白裙飘飘的月宫仙子。 古鬿看着月宫,这里片草未生,只有一棵枯树孤零零的倚在这儿,略显凄凉。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文宝罗使用回溯之术时看到的是郡主的视角而不是梅天沐的,因为那壶梅子酒或许梅天沐都没有碰过,是用法术酿的,而之所以还能看到他的历劫,是因为那道月光。 “女帝。”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古鬿抬眼看去,若不是因为她穿的十分素净,古鬿就要怀疑眼前的人是泽宜了,难怪梅天沐会对泽宜另眼相待。 “你从未见过我,竟也知道我是谁?”古鬿淡淡说道。 只见月宫仙子微微行礼,牵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虽囚于月环之中,但月光所及之处,我皆知。” “那他的死,你也早就知道了。”古鬿本想上来告诉她梅天沐已经死了,看来是多此一举了。 古鬿坐在枯树旁的石桌上,又淡淡说道:“月宫仙子与凡人的恋爱故事,没想到却是这样。”记得那时她还跟泽珵理论此事。 “我在棺材里待了整整十日,不是因为他没有阻止我成婚,是因为不甘心。”月宫仙子变出一壶茶,放在石桌上同古鬿对饮。 “不甘心?” 月宫仙子点点头:“不甘心爱得如此深沉换来的是红石梅君。” 古鬿不解,说道:“他为你撞了棺材,为你走了奈何桥底,我想他是爱你的。” “爱?可你不知道,他走奈何桥底是为了忘记,你也不知道,我用点化之术强逼着他来见我,换来的是诀别。”月宫仙子笑得悲凉,继续说道:“他说我不是郡主,他也不是李天沐,他是红梅岸边的红石梅君,他希望我不要再去找他。” 古鬿拿起茶杯轻轻小酌了一口,不知道该说什么,月宫仙子又突然嗤笑了一下:“你不是也知道吗?连曾经只是短短护了他一时的阿溪他都能那样回报,唯独对我,半点温情也无。” 一壶饮尽,古鬿起身告辞:“既然斯人已逝,那便珍重吧。” 月宫仙子叫住古鬿:“女帝。” “怎么?”古鬿回头。 “他对我确实没有半点温情,但他走了这一百年里,我的心也跟着走了,每日像个空壳。” 古鬿垂眸,自己又何尝不是,整日像是活着,却又像随他去了似的。 “我同样深知你的感受,这是第三颗灵石,也是最后一颗。”月宫仙子把灵石传到古鬿手里。 月宫仙子观察着古鬿的表情,又继续说道:“我也想通了,不再进入月环,从此就在这月宫里,守着这枯树孤寂一生。” 古鬿皱着眉头离去,就那样漫无目的走着,脑子里全是那句“不再进入月环”。 怎么能不再进入月环呢,那她与泽珵的约定怎么办,说好的十次月圆见。 月宫仙子看着古鬿失态离开的背影,嘴角牵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走到枯树旁叹了叹气,自言自语道:“这就是你所说的,复仇的快感么。” 天上又一次响起了闷雷,大雨接踵而至,遮住了古鬿满脸泪水,她摔在泥土里,看着围在狐族边上高耸入云的山墙,笑得绝望。 “泽珵,泽珵你出来,我们换一个约定好不好。”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进了古鬿嘴里,让她忍不住一直咳嗽。 连起身都做不到,一点一点爬向那山墙:“泽珵,一千年后的月亮不能圆了,你出来好不好,我们换一个约定。” 回答她的只有这漫天大雨,天上雷雨交加,古鬿拿出灵石握在手里,对着山墙笑道:“你不出来见我,那我便来见你。” 轰隆隆~ 一阵巨大的惊雷,整个大地摇晃不止,地府还没离开的宾客们纷纷出来探查,文宝罗觉察到了不对劲,想起刚刚古鬿的反应,闪身到了月宫。 月宫仙子倚在枯树下,头上鲜血淋漓,早已没了气息,手上拿着一块丝帕,上面血淋淋的几个小字:你为我撞死在棺材上,我便撞死在这枯树上,李天沐,别妄想丢下我。 两百年后,珞筑带着两个小狐狸崽子正坐在狐族大树下乘凉,文宝罗正托着一盘金贵的首饰,站在对面:“天帝最近事务繁忙,派我来给狐后道喜,恭喜你又得一胎。” 珞筑扶着偌大的肚子,淡淡的笑了笑,等文宝罗把首饰放在矮桌上后才说道:“司命你可是在诓我?三界安稳,有什么可忙的,他是又去地府了吧。” “小妖王骤然离去,天帝伤心过度,一时之间放不下。” “有传言说,那是因为生死...” 文宝罗骤然打断珞筑,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珞筑心领神会,传言都说是因为天帝的命格太硬,才会把生死劫反噬到阿牛身上,他现今如此执着,也在所难免。 文宝罗低着头又敷衍了几句,便离开了狐族。 自从两百年前围着狐族的山墙突然破了个洞,珞筑和白英就搬回了狐族,飞升上神的人越来越多,六重天的人也多了起来,珞筑不愿再住在那里。 “母亲,母亲。”一个小狐狸跑过来,指着远处一道石柱,那石柱耸入云霄,比围着狐族的山墙还要高。 “怎么了?”珞筑慵懒回道,一脸温柔的笑意。 “那是什么东西啊?这么这么的长。”小狐狸用手比划着,可爱得紧。 温柔的笑意僵在珞筑脸上,她缓缓起身,拉过两只小狐狸走到石柱下面,轻声道:“这是撑天大柱。” 小狐狸问道:“撑天大柱是什么啊?它有名字吗?” “撑天大柱就是保护着你们的神柱,她的名字...”珞筑红了眼,一滴泪含在眼睛里。 “古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