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华千秋》 曾经沧海难为水(1) 据说,菁未出生的时候,天空是有征兆的,就像一颗流星划过地球般,在院子里留下了一颗燃烧后的漆黑陨石,而气流消散之前,依稀能看到一只鸟的形状。目击者都表示,这孩子长大后肯定有出息,事实证明预言非常正确,她果然天资卓绝,11岁就考入了中国人大少年班,硕博连读终于在20岁这一年拿下国外h大学第三个博士学位。但命运也早已在出生的那一刻注定,个性天生浪漫爱自由的她,曾几何时一直念念不忘的羡慕众鸟高飞翱翔天际。 国庆,举国上下欢庆的日子。菁未已经待在海外五年没有回家了,那年毕业典礼结束的当天她就义无反顾收拾行囊,一个人漂洋过海去到南极,只为趁着年轻,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将青春轰轰烈烈的挥霍。这些年浪迹天涯,走过万里长路,自认为胸有丘壑目存江山。站在车水马龙的异国他乡的街头,她突然泛起了思乡情,著名诗人冯唐的一句“愿历尽千帆,归来仍少年”是多么的应景!自私的抛却一切羁绊,恣意了那么多年,她也该衣锦还乡荣归故里了。 节假日的堵车长龙百年一遇比蜗牛还蜗牛,平时车程只需要20分钟,这次竟然花了3个小时。如果有三头六臂,菁未恨不得扛着汽车跑。行色匆匆赶到机场,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不但是自行研制的溶液试验品被没收了,而且放在行李箱里托运的单反相机因为没把锂电池取出来,也被告知要接受开箱检查。等安检完已经迟到了两分钟,暗呼糟糕,飞机恐怕已经起飞了。这也不怪她,想当年为了体验生活,虽然使用过n种交通方式漂洋过海,但偏偏没有乘过飞机,实在是没经验! 当她不顾形象冲到检票口,气喘吁吁递上自己的机票时,却发现……什么情况?飞机竟然要晚点一个小时? 菁未回想踩着高跟鞋在机场里的一通狂奔,不小心撞了人之后,听到一声嗤笑,头也不回的道歉,如龙卷风一样遁了。呜呼哀哉,早知道就不必那么拼命,搞得自己如此狼狈不堪。 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人群开始骚动,不少人陆续涌到检票口,纷纷质问怎么还不检票登机?一身正装的空姐不厌其烦的对着旅客一遍遍解释,“非常抱歉,暂时情况不明,请大家稍安勿躁。” 这时机场广播响起:“乘坐mh750航班的旅客朋友请注意,我们很抱歉的通知您,飞往中国北京的航班由于飞机故障需要调试,起飞时间待定。在此我们深表歉意,请您在候机厅耐心等待,具体登记时间我们将广播通知,谢谢!”一石激起千层浪,如同捅了马蜂窝般,炸锅了。 叮铃铃,菁未的手机响了,是母亲华旭琴发的信息:小未,登机了吗? 菁未索性煲了个电话粥一一告知,母亲非常善解人意,连连安慰她不要着急,尤其是最后一句“我会一直一直在彼岸等你,等你归来。”让她素来清冷的眼角突然有些湿润,就是母亲的无私、宽容和谅解,这些年她才能够肆无忌惮的东奔西跑,那么安心的走自己想走的路,做自己想做的事,遇见自己想见的人。家啊,那个永恒的,温暖的港湾。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夕阳的余晖已经彻底消失在地平线。航班延误已经过去6个小时,登机时间还是不确定,菁未免不了一阵心烦意乱。如果一切正常,她现在应该已经回到家和亲人团聚。谁曾想天意弄人,第一次乘飞机居然遇到这么倒霉的事情。她站在落地窗遥望皎皎明月,忽然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对未知之数感到压抑的迷茫。 一位年轻女子抱着宝宝坐到菁未身边,小宝宝在怀里安静酣睡,睡颜如山间明月照清辉般美好。 菁未和她礼貌打招呼,没想到竟是又遇到了,“好巧,你也是去北京?”接受开箱检查的小房间曾经碰到过她,她的身边有七八个保镖装扮的人和工作人员双方对峙,想不记得都难。 她微笑着回应,无限怜爱的望了宝宝一眼,透着细碎的满足,“是啊,终于可以回家了。” “宝宝看起来好乖,有一岁了吧?怎么称呼?”菁未很好奇。 “乖?熬到现在想来挺不容易呢,我家锦儿刚过完一岁生日。”女子语气冷淡,思绪仿佛飘向了远方,“白驹过隙,我13岁就出国留学,如今都十几年过去了……”这次离开不知道会掀起多大的腥风血雨?不知道那个假扮她的朋友有没有被发现? “我也五年没回家了。”菁未神情有些黯然,想到那些逝去的青葱岁月,忍不住叹了叹,“突然觉得自己很不孝。” 女子勉强笑着安慰,“可怜天下父母心。你过的好就是他们最大的幸福。这不是马上就回去见到了吗?”心中挺羡慕朝气蓬勃的菁未,一副未染沧桑的样子,何其美好! 菁未想到彼岸等候的亲人们,心情一阵激动:明天之后,她就可以永远留在家人身边了,一家人相亲相爱,一辈子不离不弃。自己最大的心愿不就是有生之年,能报效祖国、回报家人吗?想到眼前这位女子在外十几年,辗转各地,工作结婚生娃,说不定已经定居海外。眼珠子转了一圈又转了回来,犹豫了片刻终于忍不住问道,“这么重大的节日,那么远的路程,你老公……没陪你回去吗?” “他是……搞科研的,加班没时间。”女子胡诌了个理由,菁未没有错过她平静面容下隐藏的愤怒和哀伤,直觉这个女子并不简单。 “啊,科研是挺忙的,为人类文明发展做出巨大贡献。”菁未大拍马屁后岔开了话题,却浑然不觉那一巴掌拍到了马腿上,朝那检查违禁品的小黑屋努了努嘴,“你该不会因此……”而被盘查那么久吧? 当时菁未花了十分钟就检完放行了,离开的时候瞧见女子当着众人的面提交了一沓证明材料,又是信誓旦旦的保证,又是语气低下的恳求。 女子刚开口了几个字,“不,是……”怀中的锦儿突然扭来扭去,哼哼唧唧有将醒的兆头。 菁未深知女子一人带娃的诸多不便,就热心肠帮着照料锦儿,泡奶打水换尿都搭把手,两人自来熟的打成一片,带着锦儿在背上骑白龙马,玩的不亦乐乎。女子宠溺的望着哈哈大笑的锦儿,对菁未又多了几分亲切,“锦儿在陌生人面前从来都很冷淡,你倒是个例外。” 女子竟是国际上大名鼎鼎的医学专家——姬瑶,今年才31岁就任职国际著名研究院的院士,就是因为她的研究发现了永生细胞的奥秘颠覆了人们的认知,在生物医学声名远扬,成为这一领域的奠基人。她发现了一种细胞具有不可思议的复制速度,无论给它多大的空间,只要有合适的环境,它就能迅速填满,并且永不衰老、永无止境地生长下去。就在一年前,她提炼出了这种细胞并成功移植。 菁未暗自咂舌,钦佩不已,她何其幸运,有生之年竟然能与姬瑶相识! 在这遥遥无期的等待中,已经有不少人选择退票或改签,菁未却是一副执拗的性子,反正都等了这么久了,万一下一秒就修好了呢?念头刚落,广播里传来航班10分钟后起飞的消息,如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人声鼎沸,众人大声讨论奔走相告。姬瑶脸上隐隐现出激动之色。 排队登机中,一个陌生的清洁工走过来,垃圾斗突然倾斜掉出一个小纸条,她不动声色扫了一眼,潦草的半首诗跃入眼帘,“珠璧方辉耀,菁华未寂寥。勿知身作崇,何用离为妖。”可以看出主人写这个非常着急。她内心陡然一沉,这是她们的暗语:菁未,勿离。到底是谁呢?提醒她不要离开,暗示了什么? 菁未惊疑不定定在原地,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还没等她彻底想明白,就已经被人流涌动推到了最后一关检票闸口前。去留问题迫在眉睫,她再次拨通了母亲的电话,母亲的语调很平静,即使她们之间隔着5年的时光未见,她非常渴望见到女儿,她还是选择了尊重菁未的决定。 菁未脑中天人交战,蓦然感觉有一道若有若无的目光射到她身上,她扭头留意到大厅里事不关己、安静端坐的三个人显得格格不入,墨镜掩盖了他们眼中的情绪,只能看出神情冷峻,自始至终都是一幅生人勿近的模样。尤其是黑衬衫的男子,气质高冷,自带光芒,他就安静的坐在那里看杂志,无形中透出傲视天下的恣意潇洒之态。红衬衫似乎留意到她,微微抬头瞥了她一眼,捅了下旁边的白衣男子,白衣皱了皱眉,似乎嘀咕了一句:“滚!”,两人默契的继续敲着手上的电脑。菁未认出了白衣就是她曾经慌忙撞到的人,歉意的笑了笑。只是有些奇怪他们竟然如此从容不迫,仿佛对登机一事并不放在心上…… 候机大厅的不远处,一大群便衣警察正在紧急排查过往旅客……他们手中拿着一沓照片,到处找人确认,众人纷纷摇头。 瑶姬从后面插队过来扯着菁未,伏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帮我”,将锦儿塞到了她怀里,若无其事走远。 许多年之后,菁未回想这一幕幕,超级堵车、违禁物品、航班晚点、飞机故障维修、奇怪的纸条……这个不平静的夜晚,一桩又一桩的事情接踵而来,她还是坚持上了这趟飞机,不禁暗暗嘲笑自己太天真烂漫。所有的突如其来的意外和不幸,其实事前都曾有预兆,只是人们往往带有侥幸心理而选择忽视,殊不知这就是苦难的开始。忍不住喟然长叹,有些事情就是命中注定,逃也逃不掉。 便衣们进入机场检查了一圈后离开,姬瑶才姗姗来迟到位置上坐好,不知道她是怎么避过众人耳目的。菁未决定好人做到底,和别人换了位子坐到了姬瑶身边,而她后知后觉发现,那个黑衬衫居然和她座位如此相近,中间仅隔了一条过道。他不知何时扣上了一顶白色的渔夫帽,不动声色环视一圈,菁未不经意碰到他的目光就赶紧垂下了眸子,这个人很危险! 飞机排着队缓慢前进,腾空离开地面的时候,菁未松了口气,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默默看了一眼时间已是零点零一分,窗外一片漆黑,飞机在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的夜里踽踽独行,菁未心中异常清醒和兴奋,这样的夜色,一如她当年动身出发去南极,在茫茫大海中度过的第一个晚上。 在飞机上,姬瑶分享了这一年来的跌宕起伏,菁未听的惊心动魄。 姬瑶当时虽然提炼出了永生细胞,但移植的试验对象却是秘密的,包括她也不清楚具体的人员资料。为以防万一,团队成员分工很细,每个人只经手其中一个环节,这样才能保证大家的安全。可想而知,世人对这一株足以改变人类寿命的永生细胞的疯狂争夺有多残酷。毕竟没有人不渴望长生不老,即使是几千年前的秦始皇,终其一生都在寻觅永生之法。各方人马争先亮相,最后军方势力也压轴登场,理由冠冕堂皇,出于对国家安全、生物安全、国民安全及维护国家利益等各方因素的考虑,她的团队必须无条件服从一切安排为国家所用。想到这些日子大大小小的绑架、敲诈、勒索、暗杀不计其数。她在刀尖上讨生活的日子并不好过,于是和官方达成妥协的条件是,她被限制出境自由以及无处不在的监视,美其名曰是保护她的人身安全,她何尝不知是一种变相软禁。是啊,她手上掌握着关系整个人类健康和寿命的法宝,那么重要一张王牌杀手锏,怎么可能让她轻易离开? 姬瑶持的是假护照,她和保镖们都做了一番乔装打扮,没有动用家里的直升机,混迹人群仓促出逃。好不容易混过了安检,也怪她不走运,竟然碰到这么离谱的航班。等到军方发现时,大批人马追了过来。 菁未想不明白姬瑶为何要逃,虽然被限制了自由,但好歹不至于颠沛流离失去性命啊。索性闭目养神,不知不觉在飞机上睡着了,迷糊间她做了个梦: 最后一刻她并没有上飞机。黑衬衫望着菁未从检票口离开,拖着行李噔噔远去的背影,意味不明的呵了一声,似嘲讽,似疑虑,似恍然。 第二天来临,但不知为何昨日的情形就像剧本般再次一一上演?她记得很清楚已经改签了10月2日的票。可是她和机场人员、身边乘客反复确认确认再确认,惊悚的发现居然还是10月1日。生平第一次遇到那么诡异的事情,迷惑之余忍不住怀疑,难道她昨晚做了个梦?用力一掐大腿,妈呀,真特么疼! 菁未打定主意,就是不上这趟飞机,这次她又改签了机票。结果到了登机那天,还是一样的情形上演。时间就像被设置了单曲循环的模式,不断重复…… 一身冷汗醒来的菁未惊魂未定,发现窗外一片柔和的金光,想来是途径的时区正值傍晚,心中一番计算后不免有些诧异,有些迷糊的想着这是到了哪里了?按理说飞机凌晨才出发,无论如何这一路都应该在黑夜中度过,不会见到如此景象。虽然觉得有些反常,但条条大路通罗马,想到即将抵达北京首都国际机场,嘴角忍不住高高扬起,压下了心中的疑虑。 夕阳西下,飞机平稳穿过云层,落日又圆又大又红,夕阳的余晖将云层染成金色,一朵朵慢悠悠地飘过。突然她不可置信的揉了眼睛,碧蓝如洗的天空,棉花般的白云深处,深深浅浅、高高低低漂浮着散发着五颜六色祥瑞之光的宫殿,这是海市蜃楼吗?但这种宫殿样式,古典的并不像这个世界上的建筑。菁未掏出单反相机准备拍个照。 平地“轰”的起了一声雷,飞机突然一震,呼啸一声抖了两三抖后,如巨船破冰咔嚓咔嚓声不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俯冲而下。这一突发情况令大家措手不及,咒骂声尖叫声不断,出于对死亡的恐惧,血压狂飙、心跳陡升、突然发病、痛苦嚎叫、直接晕厥的也有那么三五个,现场一片混乱。 广播里传来空姐温柔的声音,带着安定人心的语气:“女士们、先生们,欢迎乘坐马来西亚航空公司航班,我们的飞机受气流影响,在飞行过程中穿越云层/受大风影响有中度颠簸,请您不必担心……滋滋……待飞机平稳后……滋滋……不要离开座位……滋滋……”突然一切通讯中断,灯光明明灭灭数次,令人毛骨悚然,鬼哭狼嚎声更甚。 菁未低咒了一声,立刻抱着头呈婴儿的姿势缩到座位下,手脚冰凉翻找着救生衣降落伞之类的急救用品,忍不住长吁短叹悲愤哀嚎,今天出门不看黄历白白殒命真是可怜可恨可悲可叹,该死的倒八辈子的霉。 在这人心惶惶混乱不堪的时刻,菁未注意到那个黑衬衫眉眼都舒展开来,淡定地解了安全带准备离开座位。菁未惊讶于自己在这上下两排牙齿拼命打架的状态下,还能在一只手继续摸索救生衣的同时,抽出一只手下意识扯了他一把。虽然只拽到一个衣角,但也成功的让他顿了一下。 曾经沧海难为水(2) 黑衬衫无声射向她的目光像冰刃一样锋利而森冷,然后不着痕迹挣脱了她,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而去。这个神操作顿时吸引了不少乘客的目光。菁未分明听到了他不耐的低咒:多事! 菁未惊讶得嘴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不由自主大吼了一句,”你不要命了!“可惜在乱糟糟的环境下,声音显得像蚊子似的。 黑衬衫身形笔直,恍若未闻,没有任何停顿顷刻间已走远,只看到一个高大的背影,浑身上下透露出生人勿进的危险气息。 空姐张弦迎面而来脸色苍白被吓的不轻,看到扰乱公共秩序的这一幕出现,登时惊怒交加,颇为严厉提醒:“这位先生,您好。请您马上返回座位坐好并系好安全带,禁止在客舱中走动!” 可惜那人当作了耳边风,他将帽檐往下压的更低,只露出英朗的下巴和邪肆的唇角,绕过她继续朝机舱后面走去。赤果果的无视,就是对张弦最大的挑衅。她是一名有气质的极品美女,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她! 他目中无人的态度激怒了她,不假思索张开手臂阻拦在他面前,“先生,你耳聋吗?”却拦不住他前进的脚步,被带得步步后退,仓促间大叫:“洗手间已经停止使用了。现在飞机航行极不稳定,请您速回座位!不然将以危害公共安全罪论处!” “嗯?谁说我要上洗手间?“他步履不停,将张弦迎面撞翻在地,冷冰冰的声音传来,尾音却带了钩子,语出不惊人死不休,”危害公共安全?我承认了又怎样,放马过来抓我啊。我好怕怕。“ 张弦本来苍白的脸,陡然如锅底般黑沉沉,“站住!你再走一步试试!以为你是谁!敢藐视法律!”她从地上如猴子般跳起来,就要去钳制他。 “聒噪!”男子不耐烦的一挥手,张弦再次被推到在地,他头也不回只有声音自前方传来,“别说一步,千里之遥都在我一念之间!可惜,我逍遥法外的时候,你是没命看到了!” 张弦三番五次被他羞辱,早就气的浑身发抖,爬起来一个箭步冲上去,试图以一个过肩摔把他撂倒,她已经是空手道黑带九段,出其不意的出手一般人都抵挡不住。 “不自量力!”黑衬衫心中有牵挂,却遭人一再阻拦,心情实在是不爽,他手腕一转反手借力,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张弦直接栽坐到了菁未旁边,正是他原本的座位。 菁未不露声色的压住暴跳如雷的张弦,示意她少安毋躁,这个男人绝对不简单!她观察入微,那个男人三番两次的隔空动作,压根就没有碰到她。还有最后这个栽葱式的操作,貌似不经意的一扔,却能把握的如此精确。 正在这时,飞机又是一阵颤动,刹那间周围一片漆黑,只看到空中偶尔的电闪雷鸣,借着闪电菁未看到那个男子在甩掉张弦的下一秒凭空消失了,她和姬瑶忍不住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恐惧,今天可能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菁未突然想起自己刚刚做的梦,浮出一个惊人的直觉:这趟航班出现的状况,就是候机厅里那三个人的手笔!他们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黑客。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又是怎么操控成功的呢?显然他们还有同伙蛰伏已久。 四周人声喧嚣至极,各种声音轰然炸裂,哭叫声,咒骂声再次蜂拥而至不绝于耳。如果一个人的厉声疾呼相当于五百只鸭子同时在叫,那这飞机上两百多人,相当于十多万只鸭子同时聒噪,是多么振聋发聩的体验。全体空乘人员拼命吼叫想维持秩序,显然毫无效果,这个时刻人人自危,场面一度失控。 菁未却两耳不闻,她的脑中被一种奇异的感觉所填满,似曾相识的情景,仿佛在午夜梦回都上演过一次又一次,一时竟然分不清目前是现实还是梦境?心念急闪间,她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这个醍醐灌顶的认知很让人崩溃。估计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但她隐约有一种直觉,有人冻结了时间,这一切一直在无限循环中运转,但偏偏又抹掉了所有人的记忆。所以她梦里的那些并不是梦,是真实发生过的!她,闻到了阴谋的味道,仿佛有一只推手,大家必须要一个不漏登上这架飞机,就像是……一网打尽。多么可怕的一个局,被困在时间缝隙里的所有人,都逃不掉! 可是,她发不出声音,喉咙仿佛被堵住,她看到空姐的脸色焦急而惊恐,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到空姐说的话。她看到姬瑶对着她的脸颊又拍又打掐人中,她看到红衬衫朝着她走过来,手指轻轻一点……一切明明近在咫尺,却像远在天边。 菁未自认为这一辈子好事做了不少,平生第一次乘飞机,竟是一趟死亡航班,多么痛彻心扉的领悟。有数据统计平均117.65万次飞行才发生一次死亡性空难。换句话说,如果有人每天坐一次飞机,要3223年才遇上一次空难。这样的大奖也能让她躺着中枪。她无比讽刺的想,如果人生可以再来一次,自己一定可以中500万,无数次! 飞机携带着这群倒霉的人们一路横冲直撞,穿过层峦叠嶂的高山、奔腾不息的河流、人迹罕至的沙漠,周围的零部件不断发生解体,自由落体的速度越来越快,飞机舷窗蛛痕密布,狂风肆虐,行李簌簌往下掉。 突然,其中一块舷窗骤然破裂发出尖锐的咔嚓声,菁未就在此刻猛然回魂。有几个乘客承受不住,眨眼间就化为黑点消失不见。接着又是更多的舷窗破碎,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消失不见。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张弦不幸是第一个掉下去的,她破天荒爆了粗口,“妈的,哪个缺德鬼害我死的如此难看,看来这次真的要回去见老子了。我老子跟他没完!” 姬瑶手忙脚乱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自己身上的救生设备,又胡乱把锦儿收拾好,绑在自己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锦儿一改平日的哭闹,出乎意料的乖巧,他软软的小手紧紧揪着妈妈的衣服,奶声奶气喊着,“阿……妈!阿……妈!妈!妈!妈!”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清晰,一声比一声急促!声声都敲打在姬瑶的心上。逃也是死,不逃也是死,如此进退两难的困境。 姬瑶苍白的笑了,哽咽道,“菁未,你不是问他为什么没陪我回去吗?我是逃出来的!呵,他潜伏在我身边的间谍,我所有的悲剧就是拜他所赐。15年啊,异国他乡最落魄的时候遇到他……” 她收敛了瞬间的脆弱,拍着宝宝的背,一下又一下,轻轻唱起了童谣: 世上只有妈妈好 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 离开妈妈的怀抱 幸福哪里找? 唱完已经是泪流满面,旦夕祸福,因为自己,她的锦儿却成了一棵草…… 一念至此,紧紧搂住锦儿一阵嚎啕大哭,“妈对不起你啊!” 姬瑶掉下去的时候,神色异常平静,凝视着天空,只是喃喃了几遍,他不是人。 菁未深以为然,对!他不是人,是畜生!是丧心病狂的变态!他的良心不会痛吗? 只是很快,菁未就知道姬瑶口中的他另有其人!并不是她以为的那个他! 高空的低温冻得经菁未浑身僵硬,她努力保持镇定,沉默而有条不紊绑着救生服、降落伞,但微微颤抖的手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安。眼看就要完成,却在最后关头被汹涌而至的气流席卷落入茫茫天地,她还有最后一个安全扣,但已然来不及了!她自嘲的笑了,果然如此,红衬衫接近她就发现,原本卡壳的画面瞬间变得流畅,他已经解锁了这枚叫做时间的定时**。现在设定的时间到了,她也该消失了。飘出窗外的那一瞬间,她依稀听到身后一道撕心裂肺的嘶吼,“菁——未——” 一阵天旋地转,她已经到了空中,一阵又一阵的随风飘摇后,突然如断了线的风筝急速坠落。原来这就是飞翔的感觉,这感觉如此刺激美妙。 “天命难违!天灾人祸前,一切都是徒劳无功。”菁未狠狠的叹息,最后十秒干脆放弃了挣扎,内心无比平静的看着眼前一幕幕像电影般播放,每个急速坠落的人都自带光芒,如流星般划过天际,盛大的如同末日的烟火。 飞机坠毁的一瞬间,爆炸的浓烟冲天而起,熊熊烈火燃烧不止。一个古老的图腾浴火而出,一闪而过,顷刻间遮天蔽日,狂风怒号,天崩地裂,雷霆骤响,闪电四射。天地间一个悲伤愤怒的声音响彻云霄,“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菁未严重缺氧,即将陷入昏迷中,闻言猛然惊醒,眼皮勉强撑开一丝缝隙,心中一阵凛然,好强大的气息!堪比火山爆发的威力。 风昊从来没有如此清晰道意识到,天大地大一旦错过就真的是永生永世永不相见。原来他早已彻底失去了她,只是一直抱有幻想不愿承认而已。想到自己气数将尽,时日不多,唯一的心愿就是再见上她一面。现在飞机坠毁,阵法启动,他将鉴定符放入其中,试图辨别300多个魂魄的气息找到她。她一定在里面,他努力了那么久,30年收一次天网,疏而不漏。 一阵莫名的飓风刮来,海面也突然变得暗潮涌动,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随着山呼海啸般的轰隆声传来,天地间一道白线激射而来,成千上万的鱼群疯狂逃窜,一时海面上漫天的水雾飞腾,宛若缥缈仙境。白线所到之处,海水自动从两边分散开来,水下一个巨大的长方形物体徐徐往上升,巨大的石头建筑群静静呈现出来,它们结构严密,规模宏大,形状奇特。更令人吃惊的是,它的形态无时无刻不在缓慢变化着。 建筑群里传出的平静无波的声音充满了沧桑感:“你疯了!再三的宁可错杀三千,也不愿放过一个!这就是你爱她的方式?”真爱一个人,含在嘴里都怕化了,捧在手心怕碎了,你怎么忍心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真爱一个人,哪怕她改变了容颜、声音、气质,甚至化成了灰烬,你都会于茫茫人海中第一眼就认出她。你所谓的爱是多么幼稚和可笑!你……压根不配拥有她! 话音刚落,天空中凭空出现了一个三维空间的结界。一座古老而神秘的石头宫殿被无垠的海水众星拱月般烘托出来。宫殿有着长达万米的坚固城墙,由数千块雕刻着暗纹的巨石修建而成。每块巨石重达百吨,那街道却是透明的万年寒冰,隐隐散发着袅袅的白色烟雾,街道通往的中央是一座长宽高都是百米的巨型平顶方形石塔。城墙旁边有类似码头、港口设备的布局,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座大理石的雕像。它的诡异之处在于,有心人一旦注视它就消失,一不留意它又出现在原地,从来没有人知道它是如何悄无声息的消失,又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出现的?这宫殿只是冰山一角,而海水掩盖的水下部分,依稀能看到纵横交错的道路,一座座圆房顶的建筑物排列道路两旁。 古老的图腾里缓缓现出风昊的身形,赫然就是飞机上那个桀骜不驯的黑衬衫!此时的他,一身黑色蟒袍,气质超然,神色如山峰般冷峻。他的身后白衬衫烛龙和青衣帝江凌空而立,呈护卫之势。 风昊心里翻出滔天骇浪,数百年来布阵在此地,却每次都无功而返,难不成是这位强者从中做梗?他目光凌厉逼视结界,似乎要将它戳出一个窟窿,语气也冷漠到了极点:“你是何人?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与你无关。”识相的赶紧离开! 他自诩灵力高超,登人间九州榜榜首数千年,却从来没有探测到此地隐藏如此庞大的建筑群,更别说感知到如此超凡能力者的蛰伏。 强者霸气道:“你还没有资格,知道我的名字。”如果不是我成全,你们压根就没有缘分!既然你时日已经不多,我也懒得找你算帐。“祖宗奉劝你到此为止,别再白费力气找她。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 风昊闻言心中一惊,一改之前的狂妄和睥睨,语气变得焦急:“她在哪里?我……我只想再见她一面。” “只是见一面而已?那你的愿望已经实现。”强者声音依旧平静,却难掩讽刺,“你已经找了她数百年吧,这次天时地利人和,你能占尽优势,不曾想竟然识不破小小障眼法,真是枉费我一番心力!”强者一副谆谆告诫的语气,“你已经制造了那么多起天灾人祸,识相的赶紧收手吧。”这天谴累积可不是你一个人能承受的。 “什么?!”风昊大惊失色,于沧海中反复搜索那渺茫的粟米,内心充满患得患失的恐惧,“菁未,到底哪一个才是你?”如果我有鹰的视力一定能于芸芸众生中一眼看到你的身影,如果我有狗的鼻子一定可以于茫茫人海中嗅到你的气息,如果我有蝙蝠的雷达探测就算你在千里之外也能锁定你的位置,可为何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没有! “她就是他们,他们就是她!”强者好心解答。 “你耍我!”风昊颓然的声音却掩饰不住颤抖,眼睛赤红万分痛楚的对着虚空大吼,似是昭告天下的宣誓又像是说服自己,“我会找到她的!一定会的!” 强者平静陈述,“三千迢迢世界里,亿万芸芸众生中,她只取了你一瓢,当得起情深意重。现在她早已作古,你又何必惺惺作态给谁看?”想到自己已大圆满,即将要离开这里进入轮回,再次好心情的补充,“你想亡羊补牢,晚了!“ “不!我不会放弃的!不会!”即将作古的人,没有什么可畏惧的,风昊突然匍匐在地,“求你,再帮我一次。” 宫殿里的强者陡然变了脸,如果不是这个无知愚昧自私冷酷的半人半仙的家伙,她也不至于死!他竟然天真如斯!恼怒的撂下一句“遭天谴的时候别怪我不提醒你,好自为之!”刺目的虚影掠过,如迅雷般快速,伴随着一声冷哼:“大鹏,我们走!” 一座漂浮在海上的小岛闻声而动,原来那并不是小岛,是一条大鱼。只见那条鱼猛然加速破浪而出,冲天而起,扶摇直上九万里,高亢的嘶鸣声响彻天地,一瞬间又俯冲而下,围绕着虚影盘旋了一圈,一人一兽乘风归去。 菁未终于熬不住,一头栽进海里晕死了过去。帝江清冷的眸子微不可见的闪了闪,脸上依旧一片冷肃清寒,可心中已是万分狂喜,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他的空间里,藏着姬瑶、锦儿和张弦,他早已悄悄救下了她们。 天空中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那个巨大的黑洞周围形成一圈强烈的气旋,周围物体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源源不断吸进去,而风昊却停驻在洞口纹丝不动,丝毫不受任何旋涡的影响。他居高临下俯瞰地面,不甘心的一寸寸搜索,终归蹙眉将几百个人送往轮回,转身走进了黑洞。天空恢复一片清明,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虚影缓缓在天空中浮现出身影,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半路截住菁未的魂魄,淡淡的微笑。 你曾说过,爱情就像飞机坠毁的一瞬间,如果你没有及时出现,那你就永远都不用再出现了。丫头,我来了。 你已经养魂万年,再过百年便可真正回归!这一世,我陪你! 后会有期,期待与你真正重逢的那一刻! 十年踪迹十年心(1) 五道轮回,一道暗蓝色的强光打在身上,一道恐怖的力量拍来,所有通道等待投生的灵魂像烟花般原地炸开,瞬间加速到光的速度,消失在天地尽头。 睁开眼发现自己投胎到一个畜生身上,菁未的心中瞬间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忍不住冷嘲自讽,前世是做了什么恶事,才导致有这样的果报?飞机失事惨死,轮回到畜生道!紧接着她试图适应一下这副陌生的躯壳,却忍不住一头栽倒地上。自我检查一番,简直不敢相信那个羽毛凌乱,身体残弱,瘸了一条腿的家伙就是她?一念至此,无限的悲凉和郁闷涌上心头,情不自禁仰天长叹!前世不得善终,今生不得善始。这是什么报应! 十年磨一剑,菁未此时站在神州大地高高的擂台上,在十万双眼睛的注视下即将进行神州历史以来最轰动最艰难的挑战,此时此刻的她脑海里却浮出一段应景的名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古人诚不欺我也。 十年前,她在挑战赛进行的如火如荼之时,破天荒从天上的虚空里掉到挑战台上,巨大的火焰熊熊燃烧,众人七手八脚灭火后,就剩下半个烧得焦黑的擂台,她重伤昏迷身无分文可作赔偿被群起而攻之,作为神州境最高存在的境主好心解围将她捡了回去,并当众许下了一个重诺。十年后擂台赛可随意挑战她,到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概不干涉! 白驹过隙,十年已过,重返此地,如同靶子般成为众矢之的站在高高的擂台上,菁未的心情五味杂陈。今天能到场的基本上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或一方霸主或显赫家族能轻易影响当今局势。她漫不经心环视一圈,看到了几个熟面孔。 人群里异常醒目的华锦,他是现场观众席上唯一一个没有化形的家伙!那么大的黑天鹅一本正经盘坐在人群中气场强大,面无表情似乎在发呆,想不认出来都难! 炎居风轻云淡坐在第一排的贵宾席和同座们谈笑风生,他是神州大陆最神秘的神农境主的小公子,举手投足间自是一番尊贵无双和风流倜傥。隔着那么远,她居然听得见这几个人在打赌,赌她能不能赢?更别说下面那乌泱泱的观众了,打赌的内容都是关于她。她能不能赢?她能坚持多久?她会在几招之内被打趴下?连她会受几道伤都被列入了赌注。看到大家玩的津津有味,不亦乐乎,她嘴角狠狠的抽了抽。 夭裳坐在靠后的地方,她时不时偷瞄向炎居位置,眼中有着明显的爱慕,发现菁未投来的目光,突然恶狠狠瞪了她一眼。菁未知道,她素来和自己不对盘,因为当年她掉下来的时候,刚好砸的就是夭裳最后一场对决的场子,她本来胜券在握,菁未意外砸落引起的火灾,导致她受了一点皮肉伤,也有了心理阴影!强者对决,夺冠之战,龙争虎斗之际,一丁点的缺陷就足以让结局差之千里,虽然后来擂台修好之后安排重新比试了一场,但她发挥的并不好,勉强进入第八,离她期望的榜首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阳光灿烂的九九无所谓啃着鲜桃,师兄弟们围着她正兴致勃勃讲着神州大陆的八卦。这些年众人津津乐道的大事,就是神农炎帝的陨落。 一说是神农在山中遇到开着小黄花的长藤——十大剧毒之一的断肠草,亲口品尝中毒后无药可救不治而亡。有人叹息,时常相伴神农的花蕊鸟还在的话,神农炎帝就不会归天那么快,都怪神农给它吃了太行山小北顶的全冠虫,岂料这虫毒气太大,一下把小鸟的肠打断,两眼一翻就死了。有人奇怪的问道,这一个两个都死于断肠,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九九不紧不慢的背诵神族史书的记载:女娲补天之后,她创造的人类不断生育繁衍,自然之物已经不能满足人们的口腹,疾病也如影随形,人们本就脆弱的身体苦不堪言,尤其是瘟疫流行时期,他治下的人族大规模死亡。另外一个神应运而生,那就是农业之神兼医药之神——神农。神农之所以称为神农,是因为他在教导人们种植农作物时,天上突然飘下来无数的种子,人们将这些种子播种在地里,收获了无数的粮食。为了获取更多的粮食,神农又教人们砍伐树木打磨石器,制成更先进的农具,看到人们生活用品匮乏,又教他们如何制作陶器盛饭,瓶子盛水,用植物纤维纺纱织布,开启了所谓的“耕而食,织而衣”的时代。他曾经用一条神鞭鞭打各种药草,使药草具有了各种医药价值,可以治疗各种疾病,又以身尝百草,拯救黎民于水深火热中,为人类死而后已。 小十八一脸崇拜样,“炎帝神尊真真是最伟大无私的神仙!没有之一!” 九九吐出口中的桃核子补充道,“呵呵,诚然这是官方版本,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版本。炎帝贵为一方天帝登位不久,面临严重的内忧外患,他的子嗣陆续出意外无一一幸免,大公子炎居失踪,帝女瑶姬未嫁身死,帝女雀东海溺水而亡,朝中要求纳妃的呼声一日高过一日,他借口为子女寻找真相讨回公道,索性避开一段时间。此为内忧。外有人族、魔族为了争夺领地,在三界边境不断滋扰生事,人族隐隐有被魔族煽动带偏的迹象。神族和魔族素来不对付,向来比较中立的人族是双方都极力争取的力量。炎帝派人打探清楚他们的需求并一一满足,才将人族安抚了下来。至于尝百草而死,乃是炎帝下凡的目的已实现,找了个巧妙时机离开罢了。人间的炎帝是死了,但天上的那位真正的超大能者,谁也不知道他真正的死因。” 菁未看着那些鲜活的面孔,突然意识到被带回神农境十年时光弹指间已过。当年自己经过投胎、空降、群攻、被救后的一波折腾伤筋动骨筋疲力尽,昏睡醒来后的那些场景她居然还历历在目: 数万只鹅在不远处嘻戏、打闹、追逐、觅食,其中一只黑天鹅尤为醒目,高大威猛,神情冷漠,但他漫不经心站在鹅群里,就让人无可忽视!突然一道不明的黑影迎面而来速度极快,黑压压一大片鹅群都蜂拥而来抢夺,经纬瘸着腿行动不便,刹那就被众鹅撞倒前仆后继的踩在脚下,索性灰头土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原来是为了一棵已成精的人参,千军万马轰然散去,她狼狈地爬起来,耷拉着伤腿一瘸一拐地走开,身影孤独凄清。第三天,黑天鹅找她搭讪自报家门,她才知道他是华锦。 神农境主的小公子,四五岁的炎居刚好看到了那一幕,无端端动了恻隐之心,蹬着小短腿追赶上去,口中疑惑的嘟囔:“怎么就瘸了?”不由分说将她抱到怀里,轻柔而细心的抚摸着她的脑袋,一下又一下,似乎这样就可以抚平她的伤痛,他稚嫩的声音传来,充满怜爱,“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菁未抬头看清了炎居的长相后,却目瞪口呆愣住了,好一个少年初长成,自在恰如风!黑曜石般的眼睛衬得他英气逼人,骨子里的淡雅浑然天成……良久,菁未缓缓收回目光,心中却无比震撼,他真的很像那个世界的故人。只是她已经在原来的世界死去,目前举目无亲的哪来什么故人,是太想念了么?况且自己现在的处境是一只鹅!鹅!鹅! 炎居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碗,揭开盖子递给她,“赶快吃吧,小家伙,吃完睡醒一觉保管你活蹦乱跳。”菁未瞅了一眼暗自吐槽,有没有搞错,我是饿了饿了饿了!不是渴了!怀疑的看着那颗果子,有那么神奇?真以为是灵丹妙药么? 晶莹发红的鲜果映衬着洁白的小碗,正是上好的白玉材质,菁未暗自估算就这种品质的白玉碗在她原先世界的市价估计得值上千万,不免吐槽这厮未免也太奢侈张扬!这是她初来乍到这世上收到的第一份礼物和关怀,菁未心里微微动容,鼻子不由自主发酸,望着这个小小的远去的背影,有种想哭的冲动。 这时,菁未所在的擂台上跳上来第一个挑战者——鹅霸气,他其实编号是87,大家八七八七的叫,时间久了就变成了霸气。他也是名副其实的霸王,这些年以他为首的团伙可没少欺负她。当年炎居好心给菁未疗伤的仙灵果他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明目张胆的抢夺过。 当时的她并不识货,不知道仙灵果有肉白骨的功效,纯粹是舍不得吃,彼时饥肠辘辘的她觉得空腹吃这玩意有点暴殄天物,最起码也该等酒足饭饱之际,她无处可藏只能紧紧揣在怀里,隐约感觉到有数道敌意、羡慕、轻蔑的复杂目光如芒刺在背。大家都意外尊贵的小公子居然把那么珍贵的仙灵果给她了!知情者都悄无声息的围了过来,对着她虎视眈眈,短暂对峙后,鹅霸气第一个忍不住冲上来抢夺,其他的也不甘落后的扑闪着翅膀骑到她身上,东拉西扯硬生生扯下了一嘴毛,痛的她龇牙咧嘴,她慌乱中塞到嘴里来不及下咽的仙灵果,在她左右脸都被扇了一巴掌后,最终碎成了两半从口中飞了出去,也不知道最后谁捡到了这个天大的便宜。她只来得及回味一下让她满口生津的汁液,暗叹可惜了。弱肉强食,亘古不变的规律,谁叫她目前是弱者呢? 一连两日,炎居过来时都会带来好东西,以鹅霸气为首的霸凌者远远瞧见就呈鸟兽之状迅速散去,等炎居离去后众鹅又心照不宣卷土重来抢夺。它们欺负她很有技巧,外伤看不到打的全是内伤,想诉苦都没证据。她曾经听到它们私下议论,“哼!主人维护的了一时,难道保护的了她一世!”第三日,炎居离去时的神情有些沮丧,“不可能啊,怎么会一点好转都没有,反而更严重了呢?”他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却不知道他送的那些,菁未只得到了十之一二而已,大部分都被他人搜刮瓜分了。他多送一次,菁未的伤就会越重一分。 是可忍孰不可忍,菁未觉得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准备来个鱼死网破。眼看着蓄谋已久的一场冲突在所难免,华锦的声音突然从远方传来,如雷贯耳久久回荡:“放榜啦!放榜啦!提前放榜啦!”他变相为她解了围。 这两个人,华锦强势逼着她成长,让她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一雪十年前的大耻。炎居对她关怀备至,润物无声,暗暗为她提供了很多帮助,他对她的恩情堪比大海。 说到这两人,不得不提夭裳,这个和菁未明争暗斗纠缠了长达十年的人。 当年华锦用内力传出的消息,鹅群闻言齐齐一愣,正面面相觑将信将疑之际,一个激动万分的声音传来:“哇哈哈!十八我终于熬出头,进入前三了!”小十八居然进步那么快,要知道排名越靠前,实力就越悬殊,提升一个名次已是十分困难,他一下子提升到前三简直就是难于上青天,这是走了狗屎运吗?众鹅瞬间沸腾,情绪高涨欢呼雀跃,如浪潮般蜂拥而去,只见地上一道道残影掠过,尘土漫天飞扬,如同龙卷风,顷刻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极目远眺,广袤无际的天空里,大批天鹅成群结队而去。 一个小土包艰难爬起反复抖了几遍羽毛,才现出原本的面貌,菁未咬牙切齿问候了人家祖宗三代,“是谁!”哪个混蛋临走前趁着混乱给她的瘸腿使绊子! 当年那个绊子,很久之后,她才知道是夭裳所为。因着这个绊子,她本来一个月就可以恢复的腿伤,生生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当年编号在前二十仍未出境的,只剩下2号的华锦,以4号马首是瞻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4、5、6号,再接着就是编号11的伊依,13的夭裳,15的义乌,16的伊柳,17的石柒,18的小十八。2号的华锦没有报名,4号一行不知所踪,11号伊依不知为何在之前的比试中被淘汰了。如此看来,十年前的神州榜夭裳确实最有希望的,前提是当年没有发生那个意外……连小十八都进了前三,这对一向骄傲的夭裳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是扎心的疼痛。神族大陆对神州榜的比试角逐有规定,凡进入前十者,不可再报名。因此大家都做好了万分准备,蓄势待发,往往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而她夭裳的名次却永远定格排在第八,她不甘心却别无他法,直到鹅霸气的出现……两人很快就沆瀣一气。 一年时光里的无数遭遇,逼迫着菁未这个本想将头埋在沙丘中的鸵鸟也生起无比坚定的信念:求山山会倒,求人人会跑,求己才是硬道理。菁未,你一定要强大起来,那才是自己最坚固结实的铠甲。 十年踪迹十年心(2) 擂台上,鹅霸气的杀招已经到眼前,菁未只是轻轻一拂,杀气便消于无形,鹅霸气倒飞出去。一招,仅仅一招!全场哗然,菁未最初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连一万号都排不上,堪称场上数十万人群中最垫底的存在。当年的她浑身伤痕奄奄一息灵力全无,捏死她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样容易,何以短短十年间就惊才艳艳?就算是他们这些修炼千百年的老家伙也自问不能一招之内完胜对方。 菁未朝霸气落下的地方拱手,轻飘飘道,“承让了”。眼神却不由自主的飘向了观众席上的华锦,想起当年两人于月明星稀夜的第一次彻夜不眠的长谈。 夕阳西下,一切喧嚣逐渐归于宁静,菁未孤独的站在小山丘上,余晖将她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远远望去,有种遗世独立的错觉。 “新来的,你的腿……还好吧?”黑天鹅华锦不知道何时出现在身后,神色莫测,让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 经纬盯着缓缓走到眼前的同伴,惊讶于他竟然留意到她的腿伤又加重了,眼中有着戒备,不知对方是敌是友,未置一词。 华锦假装不在意的开口:“咳,你不要多想,只是你很像我的一个故人,有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 这么老套的搭讪,天下乌鸦一般黑,原来天下的鹅也大同小异,菁未面无表情道,“你抢了我的台词。” 华锦有些惊喜,“原来你我心有灵犀……”你也想起我了吗?认出我像你的故人了吗? 经纬想到他白天替她解了围,打断了他准备扯远的话题,“你很久没见到这位故人了吗?”话音刚落,她脸上瞬间漫上懊恼之色,她应该用鸟语的,无意中用人话交流暴露了自己,相当于一个把柄捏在对方手中。 “很久很久很久了,当年她……突然失踪了。”华锦并不在意,只余飘渺的声音传来,他似是陷入了某种回忆,许是想到什么温馨的画面,对她露出了更加亲切的关怀,顺手给她输了些灵力,殷切叮嘱道,“你这些皮肉伤几天时间应该就自行痊愈了。单枪匹马多加小心,千万不要和它们再起冲突。这里比你想的要复杂。而我明面上不能太关心你。” 菁未大吃一惊,“你竟然能听得懂人语说人话,难道你是人类?”对他最后一句颇不以为然,翻了翻白眼,“切,谁需要你关心!” 一阵阵若有若无的驼铃声,随着晚风习习断断续续传来,他的回答也随着微风从她耳边拂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我……曾经是人类吧。再者,能用人语交流的就一定是人类么?很多妖族化形后不变回原形时,表面和人类没什么两样。你呀,千万不要被表象迷惑。我是华锦,幸会幸会!” 想来又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她也大方的点头:“我是菁未。” “我现在叫鹅小二。”末了,他又一本正经补充了一句。 经纬有点忍俊不禁:“鹅小二?小二!”那我该叫你华锦还是鹅小二? 华锦狠狠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解释,“很好笑吗?这里的鹅都是从十亿世界中筛选出来的佼佼者,按初次进入此境的实力排名进行编号,现在都编到一万号之后了,阁主和长老都会在百名中产生。可惜其中一个阁主失踪已久……目前有金、木、水、火、土、风、雨、冰、雷九大系。本人不才,目前暂时担任雷阁主。” 菁未肃然起敬收敛起调笑,一脸毫不掩饰的崇拜和赞叹,“鹅小二好厉害!”接触到他警告的目光,连忙改口,“二哥?二爷?对,雷阁主……” “叫二哥!其他称呼都太见外。“黑天鹅语气淡淡继续,”你争取进入秘境历练,那可是妖族的最高向往,可以迅速提升实力,争取下一个十年问鼎神州榜,排名进入前十的会举行化形的仪式。” 经纬忍不住嘀咕,”实力再强有什么用?你贵为最尊贵的雷系阁主,不也没问鼎榜首之位吗?话说您贵为二号,那可是老祖宗一样的存在,为何没有化形?“ 华锦懒洋洋道:“我那是……不想而已,而不是不能。懂了?”又扯回刚才的话题给她解惑,”今天是神州榜,每届位列前十者,可参加百年一度的九州榜角逐。登九州榜前三,上可知天命,下可通古今。我想着你会感兴趣的。“ 经纬难得露出了然,很快又换上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兴趣和目标可不是一回事,我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嘛,看看再说吧。” 华锦环顾四周,突然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传说当年女娲造万物的时候,将大部分神力都赋予了神族。其他的万物万象天生灵力异常低微,修炼一途极为艰难,只能凭借自身吸天地灵气,日月精华进行修炼。人类是万物之灵,动物居其后,植物最末,但也不乏有大机遇的物品得道高升修成灵仙。对万物来说,永生是它们的毕生追求。但也有很多意志不坚定者,往往禁不住魔界修行者的诱惑,急于速成用了邪功恶法而危害人间,堕落成魔。” “二哥,我真的不想努力了。我们鹅族再怎么修炼,也逃不过底层食物链的命运吧?最好的结果就是成妖能活久一点罢了。”菁未意兴阑珊,她只想赶紧把这悲催的一世过完,重新进入冥界投胎。 “我只想让你知道,存在即合理,活着就有一切可能。”瞧了瞧她没所谓的样子,又恨铁不成钢的咬牙道,“世间独一无二的秘境,就在这片人迹罕至的荒漠中。但秘境有很强的禁制,每次开启时间非常有限,你一定要抓住机会。” 又语重心长的诚恳道,“山外山,人外人,你对榜上的排名不要太当真。真正的实力不是打个擂台就能一决高下的,只是……神州榜也好,九州榜也罢,毕竟都太有诱惑力。魔族横插一杠上常有的事情,场面很是混乱。你量力而行,用心修炼,拥有自保的能力,就是我最大的心愿。我不希望你出事。” “我不去追逐那镜中花水中月,谁会跟我过不去?我这种被踩在尘埃里的卑微动物,一生追求的无非是活个一年半载后,寿终正寝应该没问题吧?” “菁未,你怎么能这么想!”鸿锦气的肝疼肺疼,脱口而出,“你变了,以前不是这样子的。” 菁未好奇问:“你认识以前的我?请问我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鸿锦却忽略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又道,“多少人追逐一生,只为活的久一点,有的人甚至毕生都在追逐永生之法,怎么在你这里就显得那么廉价?你要知道,无论成妖、成魔、成鬼,都只是修行的手段和暂时的形态。修为足够高深,能经受的住天劫,照样可以成妖神,魔神,鬼神,获得永生!”傻菁未,你只能把握今生,你以为你还有来世么? 经纬嗤之以鼻,”依我之见,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华锦像被戳中了伤痛,眉目瞬间染上异色,她估计二哥应该有几千岁了,恍然大悟这不是骂他吗?又立刻补充,“二哥是好人遗千年。”华锦的脸更黑了。 ”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所谓妖魔鬼怪或者是所谓的祸害,只是人类对侵犯其利益的其他物种的称号罢了,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每一个妖魔鬼怪背后多少都是有苦衷的呢?”华锦和她争论这个话题的时候,脸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经纬突然调侃问道,“我有酒,你有故事么?” “有啊,随便一个都能给你说上三天三夜,不过你得保密。” “哎,世风日下啊。你一个雄性动物也那么八卦。”经纬嘟哝道。 “你这个死丫头!”华锦作势要打她,最后只是用翅膀摸着菁未小小的头冷酷道,“我愿意跟你八卦,也只对你八卦。你得活久点,陪我唠唠嗑。” 夜幕降临,月色朦胧,依稀能看出峻山挺立,湖水环绕,绿树红花,碧草繁茂布满山头。菁未闻言沉默了很久,收回投向远处的目光,开口道:“你对我样朝不保夕的菜鸟弱鸡说这种话,你觉得可信吗?” 她是漏网之鱼,带着前世的记忆而来,从没有从忘川河走过,当然也没有喝下孟婆汤。记忆越清晰,现实就显得越残忍。他从她身上看到故人的影子,想要她活的更久,她可以理解。但她是如此卑微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中,禁锢在这个孱弱的躯壳里,能在此地顺其自然平静度日安享一世已是毕生的唯一追求。 华锦信誓旦旦,“相信我,你会活很久的。”我会用行动证明,你等着! 菁未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争执,索性转过头不再言语。 漫天晚霞中,流云正燃烧的如火如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沙棘果悠悠的芬芳。一道若有若无的光圈笼罩在头顶,菁未情不自禁细看了两眼,这难道是类似三维空间的结界壁垒?她疑惑望向华锦突然开口:“二哥,我们这是在沙漠绿洲里?那上面是结界吗?” 华锦惊讶之余,佯装恼怒道,“你怎么会看出如此高深精妙的上古结界?任何外来生物接触到这里的特殊阵法,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你是有史以来的第一个活物。你的真实身份很耐人寻味呢……”菁未,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他竟然会怀疑自己的身份,这让菁未觉得有些委屈和生气,请问她长得像奸细吗?有她这样弱爆了的奸细吗? 菁未却装出一脸惶恐的急忙摆手澄清:“二哥……我,我只是莫名感应到……这个阵法真是强悍,虽然我侥幸不死,但也去了半条命,算是鬼门关走过一回的。”话音刚落,一个念头突然闪现,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莫非她来这里并不是偶然?重重谜团萦绕在心头,菁未思索半晌,弱弱的试探道,“我脑中的记忆有点混乱,现在……是什么时代?” “上次大战后双方偃旗息鼓,已休整上百万年。原先的神、魔、人三族,神族分离出神、仙两族,人族分离出人、鬼两族,魔族分离出妖、魔两族,六族各占一界,如今六界冲突不断,天下并不太平。我们现在生活的地方是神州大陆。” “神州大陆只是九州大陆之一吧?”经纬对九州的地理倒背如流,“八荒之内有四海,四海之内有九州。昆仑之墟,下洞含右;赤县之州,是为中则。东南曰神州,正南曰次州,西南曰戎州,正西曰拾州,中央曰冀州,西北曰柱州,正北曰齐州,东北曰薄州,正东曰阳州。” “不错!孺子可教也!”华锦抚掌大笑,小菁未对这个世界版图还是有记忆的。 菁未匆匆投生为畜牲,处境艰难,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朝不保夕,被困囫囵,在这乱世身如浮萍命比纸薄,满腹学问毫无用武之地。听到这一句赞美,情不自禁悠悠长叹,“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用武之处了呢!” 良久,华锦的声音响起,正儿八经连名带姓叫她,“菁未……不要轻贱自己。这世间的美好,与你息息相关。”他希望她好好活着,好好练功,有自保能力,待在这里,至少可以有成百上千年的寿命。 有那么一瞬间,菁未的潜意识出现一个呼之欲出的使命,但有些记忆却若隐若现一直抓不住。她对华锦说,“我想光明正大的离开这里,你帮我。” 华锦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为什么又要离开?” “踏遍万丈红尘,阅尽这大千世界。”菁未一脸向往的神情,猛的品出他刚刚说的话里的不对劲,“又?我之前有离开过吗,我怎么不记得?” “哦,你……失忆前有逃跑过。”华锦信口胡扯,“这里的空间自成一体,不到时机出不去的。我帮不了你,除非……” “除非什么?”菁未试探问,“华锦,如果哪天我能出去了,我保证带上你,你我结伴一起离开如何?” 红掌拨清波(1) 华锦半是震惊半是羡慕盯着经纬半晌没说话,心底却在默默叹息,年轻就是好,初生牛犊不怕虎。刚才那一瞬间,他清晰的意识到原来自己真的老了,习惯了千万年间千篇一律的生活,他失去了野心和希望。其实菁未说会带上他,他开心的觉得那很好,但如果不带,他也没所谓。他的内心并不想走,此境的灵气浓郁对他的修炼很有帮助。他一直不热衷神州榜的挑战也是这个缘故,化形后就意味着要离开。他原以为菁未也会像他一样,渴望在此地立足生根发芽开枝散叶。可她居然把他认定的这片家园当作一个跳板!想到这里,他很生气,非常生气! “不……”他下意识想拒绝,但菁未身上有着他熟悉的久违的气息,他害怕一旦某些话说出口,彼此会越走越远,再次消失在茫茫人海再也不会重逢,他不敢赌,只能含糊其辞,“我考虑一下。” 半晌无言,华锦终是艰难的开口道,“菁未,你就不能留下吗?”生怕她没听到,又忍不住继续追问,“就算是为了我留下,可以吗?留下很容易,离开却很难。动物的本能不都是趋利避害,选择容易走的康庄大道么?你为何偏要挤那充满变数的独木桥?”如若留下,我必能保你一世平安。 菁未,我多希望你能把一切都想起,但又害怕你想起,至少现在的你是无忧无虑的。 华锦等了半天,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转身发现菁未不知何时早已走远。 夜深露寒,万籁俱寂,菁未却彻夜辗转难眠,华锦临走时的话还回想在耳边:”菁未,你就不能留下吗?“其实她听到了,但她自己也没有答案。孑然一身的她,离开或者留下又有什么不同吗?为什么要留下,又为什么要离开?她困惑了。 此时,第二个挑战者已经身手矫健的飞上了擂台,有了鹅霸气的前车之鉴,他并没有给菁未反应的时间,脚步不停直接开打,这是编号71的奇艺,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法舞得密不透风,如同一个行走的龙卷风。菁未闭上眼睛高高跃起,只听”叮“的一声,剑阵破了。一招,又是一招!观众席上的众人纷纷不淡定了。 菁未淡淡的扬唇,”你输了!“这剑法看似精妙绝伦,她却反其道而行之,凭借闻声识剑方能破除幻影,一招制胜。 趁着第三个挑战者上台的间隙,她分神看了一眼炎居,只见炎居一脸不可置信的盯着她,神情有些受伤。菁未坦坦荡荡的回视,她突然笑了,如雨后晴空,如风光霁月。她确实一直对炎居隐藏了实力。她想离开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她并不后悔瞒着他。离别很伤人,尤其是自己一旦对上他的那双如麋鹿般清澈的眼睛,如果他不顾一切的挽留她,她怕自己会心软。 当年那一夜和华锦长谈的结果,菁未第一次对自己此生的意义感到了巨大的迷茫。如果连华锦也不能出去的话,难道她这一生都要被困在这里?不,想想就觉得是件很恐怖的事情,她不明白为何它们统统都不喜欢她,她在这感到很压抑却无处可逃。她一连很多天都魂不守舍,华锦也没有再找她。 那些日子她茶饭不思,常常跑到偏僻的角落整日整夜的发呆。直到炎居再次出现,直接带菁未去了一个新布置的两层小木塔里,一本正经道,“听说你叫菁未?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喜欢吗?” 菁未愣住了,家?多久不敢想起这个温暖的词了。想到生活在21世纪的家人们一直在盼望她回家,但她恐怕要让他们永远失望了。一念至此,泪如泉涌。 炎居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目光温柔,眼中有着宠溺:“菁未,这是你的第二个家。”菁未哭的更厉害了。 炎居从来没有见过动物落泪,一时间更是手足无措将她摁在自己的小身子上,“不哭不哭,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菁未肆无忌惮的哭着,一串一串晶莹的泪珠从眼中无声滑落,仿佛要把这些天受的委屈全部都发泄出来。窗外不知何时,已下起了倾盆大雨。 炎居一直默默陪着她,看她情绪平复下来后才悄悄关上门离开,将独处的空间留给她。菁未好奇的走进自己的小房子,发现里面别有洞天,这并不是表面上看到的木塔,而是像某个……法器?她刚想问清楚,却发现炎居已失去了踪影。 这些天在绿洲到处晃悠的菁未,终于忍不住转身朝着不远处的身影说道,“我已经好很多了,你们不必如此……”它们不露痕迹的保护,以为她看不出来么?这段日子,炎居安排的药品补品不要钱似的往她跟前送,想到炎居的体贴,心里暖暖的,“是不是小公子让你来的?”她的内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了,一般的打架已不在话下。只除了那处腿伤,不知为何总是不见好转? 萧武和萧陆面面相觑,自认为做的隐蔽,没想到它们居然被发现了?不过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是他们自己过来的,关炎居什么事? 菁未循循善诱道,“你们跟着我这几天,可见我吃过亏?” 萧武想了想摇了摇头,跟着她这段时间里,确实从没看到她再吃过亏。 菁未总结道,“所以,你们不用再跟着我了,该干嘛就干嘛。” 萧陆敏感的抓住了不对劲的地方,“难道不是你借着我们两尊大神狐假虎威,才没人敢上前?” “扑哧”一声从头顶传来,菁未抬头就看到一双深邃明亮的眼睛,正是她熟悉的炎居。他和一个农夫打扮的高大男子站在一起,男子虽然看着随和不羁,但自有隐隐的威严散发出来。这是她第一次看清境主的模样,她却没有感到畏惧或者陌生。 炎居一脸期待的开口,“义父,我能把这只叫菁未的玄鸟带回去和我作伴吗?” 夸父弯下腰谆谆教诲,“她并不是一只普通的玄鸟,她是三足金乌,你要尊重她,得到她的同意才能将她带回。” 玄鸟?三足金乌?是她?菁未恍然大悟,之前怀疑自己个头如此弱小是营养不良,有鹅还对嘲笑过她全身上下可爱之处,就只剩那双风骚的伤残的红爪子了。敢情她并不是一只鹅,是一只乌鸦。怪不得大家都喜欢欺负她,原来真的是应了那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炎居一脸雀跃的望着她,眼中盛放的晶亮光芒几乎让人不忍拒绝,“那么,菁未,你愿意吗?” 她知道有着炎居的保护,她这一路会走得顺畅很多,可她无意做笼中鸟,无意做所谓的契约兽。就在此时,她瞬间明白了即将要走的是自己闯出来的路,一条充满荆棘坎坷的路,这条路的尽头一定会是自由。鲁迅不是说过么,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她很想对炎居真诚的说:谢谢小公子厚爱,但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可话到嘴边却发出难听的喳喳声,她自己都觉得刺耳至极。 夸父却听懂了她想表达的意思,对着炎居轻轻摇头,“她说谢谢你的厚爱,可她不愿意。” “听到没有,她说不愿意!”原来萧武萧陆两人还没离开,作壁上观的冷嘲,“你以为你是谁啊,居然也敢妄想将她豢养!” 炎居那一瞬间的失望和受伤是那么的显而易见,急忙争辩道,“我没有,我只是想把她带身边,不是你们以为的宠物、坐骑或者契约关系。”他性子很冷,人生中第一次诚心诚意想对一个动物好,谁知道人家却不领情。他又将随身携带的小碗递了过来,一枚仙灵果呈现在眼前,没有上次那颗的品质。他低声说,“之前的事情是我疏忽大意让它们转了空子,对不起,害你受委屈了。这颗当作赔罪。” 她怔怔望着那颗鲜红的果实,心底的悲伤逆流而上,几乎要哭出来,“炎居,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我菁未何德何能,得你如此这般相待?你并没有欠我什么,何需低声下气的道歉赔罪?” 炎居看她久久没有动作,有些惶恐踟蹰道,“你为何不接,是不肯原谅我吗?” “不是。”菁未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艰难的吐出几个字,“仙灵果于我,有些大材小用了。” “咦,你还未化形,就会说人语了?”炎居表示很惊讶且惊喜,“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我本来就是人,偶然出了意外才变成了这鸟样,还是一只飞不起来的笨鸟。”菁未没好气的呛回去。 炎居惊讶的张大了嘴巴,“难道你是传说中的鸟人?” 这时,夸父开口了,“菁未,炎居的建议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你的顾虑无非就是不想被束缚,我以神农境主的名义向你保证,炎居这一生绝对不会做任何限制你自由的事情。” 炎居也眼巴巴望着她,满心都是期待,“菁未,答应我可好?” “好。”菁未和小小的人儿击掌为誓,定下了诺言,“你若不离,我必不弃。” 萧武和萧陆撇了撇嘴,又多了个麻烦的羁绊,真想看看萧肆的冰块脸龟裂的样子! 炎居望着高台上翩然而立的菁未,十年后的她依旧是那么瘦弱仿佛风一吹就倒,但她的脊背挺的那么直,带着倔强的坚持。当年他呵护的那棵脆弱的小草,终于也茁壮成长为苍天大树,蜕化为人中龙凤。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忍不住想要为她遮风挡雨,他也隐约知道她绝非池中之物,从未刻意禁锢过她,竭尽全力满足她一切要求。他们同吃同住形影不离一年,相识相交相伴相惜九年。 但此时此刻,他无比震惊于十年的情谊,她依旧没有完全信任他,受伤于她竟然会不信任他。十年间,她都没有露出过高深的灵力修为。直到三年前的某天,他模糊的感觉到菁未身上隐藏的气息,她才平静表示自己最近在炼体筑基,一入筑基,仙凡永别。他由衷为她高兴,她却神色淡淡,一副失魂落魄心不在焉的样子。他问她何时开始修炼,拜谁为师?她一反常态的板着脸不言不语,她何曾如此怠慢于他?如同一盆冰水从天而降,他的热情瞬间被浇灭,仓促摔门而去。她终于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秘密,不再需要他。 修炼一途无比博大高深,又充满孤独寂寞,即使同一个功法心得,由于修道之人的资质悟性心性体力的区别,往往也会得到千万种结果。修道者往往修到某个层级才会接触到下一个境界,就炎居所知的境界等级有筑基、金丹、元婴、化神、渡劫、人仙、地仙,再往上他就不清楚了。 筑基之后需要将灵力凝练成丹,金丹的丹火自发淬炼化为元婴,元婴长大后和魂魄融合晋升为元神,元神可出窍分离肉体,灵肉合一时能禁受住雷劫便可成为人仙,人仙未悟大道,无法飞升天界只能留在凡界。地仙能悟得一丝天道但也止步于有小成,是归天庭管辖可随时行走天界而住所在人间的仙人。 炎居以五千岁的年龄渡劫成功,修炼到了人仙,拥有漫长的寿命和百病不侵的体魄。可处于人仙巅峰的他已经卡在这一关百年之久,无论如何冥思苦想都不能进一步悟道,进入地仙的等级。 如此看来,当时菁未愣头愣脑的呆坐在桌旁,如同没有灵魂的木偶,就是分神期灵魂出窍的表现啊,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恍然大悟后,他突然又倒吸一口凉气,连他当年都用了三千年才从筑基入门修炼到分神期,再花了两千年渡劫,又花了一千年修炼到人仙巅峰,如果……三年前,她就已经是分神期,那岂不是意味着她花了七年的时间做成了他用了三千年做成的事?那她的天赋和实力又是何等恐怖的逆天存在? 红掌拨清波(2) 当然,炎居很多年后才知道他于修炼一途如此费力的真相及前因后果,感慨于一切冥冥中自有安排,暗自侥幸自己并没有贪图捷径误入歧途。 第三个挑战者是个中规中矩的选手35号,菁未脑子第一念头竟然想到对方是个三无产品,是以微微一笑。他的灵器是一把可长短变化的尺子,身上有股淡淡的药香味,估计应该是个药师,她对他更有好感了,特别用心的陪他过了好几招。 炎居当年提出要为她疗伤时,她内心其实是非常抗拒的,可他也学诸葛孔明三顾茅庐,三天三夜死缠不放,他这不折不挠的韧性终是令她生出了莫名的动容,彷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也生出了对未来的希望之心。不得不说像他这样的人自带光芒,很难不让人折服。 他说,“身处绝境,也可以有一颗向往光明和自由的心。有生之年,挣脱牢笼。我炎居,许你一个锦绣前程可好?”很不可思议,菁未本来坚硬冰冷的心就是被炎居这样一番肺腑之言敲出了裂缝,阳光才得以照射进来。 他还说,“菁未,你我于四海八荒十万大千世界中,有生之年萍水相逢就是莫大的缘分。他流年与你立黄昏,我却关心你夜半归家粥可温。” 菁未突然将自己毛茸茸的鸟头埋进了炎居的怀中,“求你别再说了。”你以如此这般赤诚之心待我,我怎能辜负于你? 他目中满是掩饰不住的惊喜,冷不丁将她高举起来,用脸蛋不断蹭着她毛茸茸的身体,“菁未,你终于答应了!” 菁未变的很忙碌,每天早上一个时辰做功课兼带锻炼身体,其实是全体鹅群集合去捕鱼抓虾,每天每人需要去捕一条指定大小的鱼。至于具体的标准,以夫子每天信手拈来的物体为准。参照物可以是一片树叶,一片竹简,一根筷子,最夸张的一次,夫子随手一抓,抓出来一个人。 幼泽虽然作为上古第一大湖,水域辽阔,草丰鱼肥,种类繁多,但也熬不住每天一次的大肆搜捕,越来越多鹅开始完不成任务。受罚还是小事,一不小心就沦落到了淘汰的地步。 这次的难题可就苦了众位,大伙拿出十二分的热情,在雄赳赳气昂昂奔赴大泽的路上,菁未终于忍不住向和她交好的九九打听了起来,“这里好生奇怪,每天的必修课竟然是抓鱼,这是什么道理?不怕我们把鱼吃了吗?水里的鱼那么多,抓的过程中顺便吃个够,最后留一条带回去就可以完美交差了。” 九九吃惊望着她,“你竟然不知道?真正的鹅族是不吃鱼虾的。此举是为了识别混迹其中的叛徒异族之流。” 菁未突然想到,自己好像很热衷于吃鱼啊。天啊,该不会被当作异族叛徒拉去斩首示众吧?一念至此,她猛然惊出了一身冷汗,竖起耳朵往下听。 按照九九的说法,这个渊源要追溯到距今上万年的过去,它们鹅族的始祖,太上老祖——洪元道人早年间犯的一个错。 那一年大名鼎鼎的战神因犯仙规被贬凡间,必须在人间完成匡扶正义的使命才能重回天界,当时他率领仁义之师替天行道讨伐暴君,却不想恰逢天降暴雨被困在离王城五百里地的魔河,河水泛滥冲垮了桥梁。十里河宽,黑云压城,遮天蔽日,浊浪翻滚,阴冷无比。 行军打仗很讲究天时地利人和,正值节节胜利士气高涨之际,一鼓作气攻下国都,将暴君打个措手不及的时机就在眼前。兵贵神速,如果延误了时机,一旦暴君从醉生梦死中醒来,调兵遣将增强防守,那就优势尽失、前功尽弃了。 战神悬赏重金,寻找能工巧匠,砍树造桥。天下能人异士纷纷加入,桥梁建造工程如火如荼开展着。 魔河对面的始祖山上有座玄妙观,玄妙道长一世修行,法力高深,关门弟子洪元道人颇得他的真传,学到了很多法术。始祖山中丛林深处,青狐在此修炼五百多年,妖气小成刚刚化形,暴君对她一见钟情喜欢的紧。她深知大军一旦修桥成功会师王城,她的好日子就到头了。鉴于自己道行不深,无力阻挡大军。于是日思夜想苦苦寻求对策,这一天终于让她等到了时机。 这一天,玄妙道长有要事出门,临行时把九卷道术交到洪元道人手里,殷切嘱托:“修行路途漫漫无极,道术知识浩瀚如海,一定要将晦涩难懂的知识咀嚼通透,守住本心练习九九八十一天,方可开天眼修成不死之身。“最高深的法术全在其中,参透以后就可以推演乾坤、窥探天机、相看风水、算命占卜、治病救人、斩妖除魔,造福人间,无所不能。 青狐偷窥玄妙道长离开之后,马上就变成了一个美貌的妇人去勾引洪元道人。狐族擅长变化,一旦化身为人,便是世间最美的妖精,最能蛊惑人心。一国之君都被自己迷的团团转,试问天下有几个男人能抵挡住狐狸精的诱惑? 青狐假装昏倒在道观,洪元道人怜悯她是弱女子无依无靠,救治一番后,安排她借宿在道观里休养。 洪元道人闻鸡起舞用功,青狐端来香甜可口的早餐。他休息之余,青狐奉上清香茶盏。他结束修行入定之时,她备好热气腾腾的洗澡水。谁知洪元油盐不进心无旁贷只想着要尽快修行,青狐的一番谋算自然付诸东流。青狐暗自咒骂一番,又心生一计想以美色迷惑他,谁知道刚躺到他身边,就被毫不留情丢了出去。此后青狐日日施展各种手段爬床。 一个月后她又被特意丢到大庭广众之下时终于忍耐不住,凄凄惨惨我见犹怜的呜咽,“我上山时被几个地痞无赖跟上了,险些被非礼。逃难到道观承蒙相救,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想随身伺候在小道长身边。” 洪元皱眉道:“救人是我等修道者的本分,夫人无需挂怀。既然已经养好伤,还请速速离去,以免遭人非议。”青狐心中的郁闷之火熊熊燃烧却又无可奈何,只好假装道谢施施然离去。 又过了几天,有道士来报:“洪元师兄,有个老头在大堂一直磕头非要见到你,我们怎么劝都不肯离开。“ 洪元从这位衣衫褴褛、神情癫狂的老人断断续续的诉说中,了解到了事情的原委。原来是他的孙子上学期间被成群的饿狼围攻,撕掉了一条腿,幸亏猎人赶到才保住了一条命,但自此受到惊吓疯疯癫癫的。他认为是妖魔鬼怪在他孙子身上作乱,想借拂尘法器彻底祛除妖魔鬼怪。 洪元十分歉意表示自己正在修炼,拂尘不能离身,安排其他道人护送老头回家,并叮嘱师弟们在他孙子身上设下结界抵挡妖魔。老人表面千恩万谢,恋恋不舍目送道人们离开,内心却将洪元诅咒了千百遍。 青狐施展两次妖术幻化成人,都不能从洪元处找到突破口,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眼看着修桥已经接近尾声,大军马上就要横渡魔河直取国都王城。她一番谋划计上心来,趁着黑夜的掩护,偷偷跑去工匠的帐篷里朝每个人身上都撒了一泡狐尿。 夜幕降临,洪元道人正在修行中,突然听到外面人声鼎沸。 一个声音传来:“战神的军队在河上修桥,怎奈有狐妖作乱,桥上的木头总往下掉,真是造孽啊!” 又一个忧心忡忡的声音说道:“这样下去可如何能把桥修好?天天砍树也不够用啊。” 最后隐约听到很多人跪下磕头,异口同声请求:“苍天在上,请道长们救救战神吧!功败垂成在此一举,求求你们了!天下苍生会感谢你们的!” 洪元正要开门出去看个究竟,猛然想到自己修炼已经八十天,差一天才功德圆满,于是紧闭房门继续潜心修炼。 片刻之间,玄妙道长就回来了,洪元赶紧将师父引进房里,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原委逐一道来,看玄妙脸色不佳,又小心翼翼补充道:“师父,前些天弟子谨遵师命专心修炼,如今已整整八十天了!自觉功力进展神速,明天定能……” 玄妙道长闻言眸光微闪,气的大骂:“混账!像你这样不明大义,修炼一万年也是枉然。战神是为拯救天下苍生而来,如今他在魔河陷入困境,我辈修行之人更应该倾尽全力助战,多行仁义才是仙家的本分呀!怎么能因为贪恋个人的功力得失而逃避责任呢?为师虽然对你有过嘱咐,但天下形势瞬息万变,你应该学会变通。” 洪元懊恼不已,满面羞愧地深刻反省:都怪自己修炼一途太过呆板木讷,固执冷血,才会被师傅责骂!以后要吸取教训,多多举一反三才是。 正思前想后神游间,洪元只听玄妙道长远远的又是一声惊天怒喝:“逆徒!还不快跟上!”瞬间思绪归位,看到玄妙道长已经大摇大摆朝门外走去,急忙奔走其后跟随而去。 目光所及,果然有一群狐狸在毁桥,河上妖气弥漫,桥上有一二百条狐狸正在忙碌,有的把木料推到河里,有的在噬咬桥梁,这么多妖魔鬼怪作乱,怪不得桥总造不好呢。 玄妙道长看着眼前的情景,脸上异常激动:“徒儿,你已经修行八十天了,给为师展示一下你的功力,看你如何将这群妖狐赶走!” 洪元闻言全心调动真气将拂尘祭入空中,拂尘发出一道纯正的金光,增大数百倍,直直向那群狐狸砸去。他急于在玄妙面前表现毕生所学,那力道用上了毕生的功力。所有的狐狸都在一瞬间被打散,死的死伤的伤,有的掉进河里直接被河水卷走了。 洪元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不觉露出了傲娇的神色,心想师父肯定会赞赏自己。没想到回过头一看,却发现玄妙道长“哈哈哈”大笑了三声,瞬间化作青狐“嗖”地钻进林中去了。他额角突然冒出了两颗冷汗,心没来由抖了两抖,直觉事情不妙的朝河中望去,那死伤的都是修桥的工匠和兵士,哪里是什么狐狸? 原来是狐妖施了障眼法,狐尿撒在匠人身上,洪元竟看成一群狐狸在毁桥。洪元知道闯了大祸,脸色发白,神色呆滞,“完了,完了,完了”,手忙脚乱补救,奈何为时晚矣,回天乏力,只能惊慌失措逃回道观,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第二天,玄妙道长一脸怒气归来,背上还有一只断了气的青毛狐狸。洪元惊疑不定,心中拿捏不准这次的师父是真是假。 玄妙道长一脸可惜,一声长叹:“洪元啊,你已经修满八十天,再过一天待到你功德圆满,就能看出河上的是工匠而不是狐妖了呀!学艺不精,贻害无穷,一知半解怎能施展法术?妖精变成别人你就能守住本性十分提防,为何变成我你就不防备了?” 洪元瞬间明白原来师父已知晓一切,一时间面如死灰无言以对。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洪元万念俱空的觉得自己万死难辞其咎,遂留下一纸遗言:来世再报师恩如海。为不连累师门,他选择了自挂道观东南枝。 洪元一念之差,害无数家庭妻离子散。百姓们纷纷到道观要他偿抵性命,即使看到洪元身亡仍不解气,七拉八拽竟将悟真的脖子拉得有一尺多长。末了,不知道在谁的煽动下,怒气冲天的大伙,竟纷纷动手要将道观一把火烧了。 慌乱间,战神匆匆赶到主持大局,“众位父老乡亲,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已经知道。但民间有句话,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还望大家手下留情!” 眼睛从玄妙道长身上停留片刻,继续道:“但几百条性命得有个交代。洪元罪孽太深,只有到河里去继续修行,祈求那些冤魂宽恕!”于是施法把他变成一只全身长满白羽毛、脖子长长、头上戴着道冠的怪鸟,让他在河里吃素修行。 洪元道人本来就饿了八十一天,腹中空空,那么多工匠因自己的过失死在河里葬身渔腹,他不敢吃魔河的鱼虾,只能拖着戴罪之身一直在魔河游荡。饥饿难耐之际,只能向当地百姓们求助,百姓们余怒未消,对这个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又怎么会施以援手?于是,他只能一天到晚高声叫道:“我,我,我,饿!饿!饿!”有稚儿和他对话:“让你恶恶恶!活该饿饿饿!”时间久了,人们起了给他取了个外号叫“鹅”。 洪元道人就这样踏上了孤独而漫长的修行之路,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十年,百年,转眼间万年已过…… 坏事传千里 菁未有些沉重的觉得,这个处罚对于那个洪元道人来说,有点过份了,但万年前的陈谷子烂芝麻之事,当事人都没有说什么,谁又好过多评判呢? 想到今天夫子布置的任务,菁未收起了泛滥的同情心,和九九讨论此次任务的可操作性。 菁未开口问,“九九,我们是抓一条体型庞大如人的飞鱼,还是干脆抓一条美人鱼呢?” “鱼影子都没看到,有的选吗?”九九没所谓,管他飞鱼人鱼抓到再说。 “心之所向,未来可期。我要网一条美人鱼,认定目标才有希望达成。” “非也,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要随遇而安。” “你有你的道理,我有我的坚持。我们都不想轻易认输,所以请务必坚守你的信念,至死不渝。” “冲啊!为我们至死不渝的信仰!”九九爽朗的大笑,一道明亮的白光划过,她拍膀冲天而起,又高高俯冲而下,身姿翩跹,潇洒恣意。 “出发捕大鱼咯,看谁先抓到。你若输了得帮我做一个月任务。” “祝你快点梦想成真,被你带进沟里的往事不堪再提……”九九满是愤恨的揶揄道,“事不过三。这次你若再输,给我讲个故事就好。”提起旧日丑事,菁未马上就恨不得找个洞儿钻进去。 菁未和九九的友谊基于炎居,据说九九是神州境内最美丽高贵、纯洁善良的白天鹅,她对炎居有爱慕之心,却一直隐藏心底不敢透露丝毫。菁未的出现,她瞬间有了危机意识。她对菁未的伤势顿时变得十分热心,天天带着搜罗到的宝贝往菁未的住所嘘寒问暖,恰好每次炎居都在,一来二往三人就熟了。赔吃喝,赔玩乐,赔睡觉。 菁未第一次比试输了,九九仗义给菁未找回了场子后,委婉表示菁未间接输给了她,得给她帮个小忙。菁未本着报恩原则压根没有多想,事到临头才知道竟是让她陪着逢场作戏。 一只蛤蟆精看上了九九,各种献殷勤,百般骚扰,她不胜其烦,只能将瘦小瘸腿的菁未拉来做挡箭牌。 九九拉过菁未搂在怀里开门见山,“我喜欢它这个调调的,你有这弱柳扶风的小身板么?“ 蛤蟆精自顾了一下变形的身材,认真道,我可以减肥。 菁未想,这厮很上道。 九九抚摸着菁未的羽毛,“你有这凌乱无序的黑鸦羽吗?” 蛤蟆抚摸了一下自己光溜溜的皮肤,我可以戴假发。 菁未心道,口味真重! 九九直截了当,”我喜欢两条腿的动物。“ 蛤蟆看了一眼自己的四条腿举起前腿表示,我可以学着直立走路。 菁未默默翻眼,您不累么? “可我喜欢它步履蹒跚的瘸腿。” 蛤蟆艰难的盯着两条粗壮的后腿,横下心咬牙道,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我想我可以…… 糟糕,它该不会要自残吧!多么难能可贵的情谊。 “她已经有了我的骨肉!”菁未情急之下,再也忍不住插嘴道,“而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明白了?” 蛤蟆兄惊的一蹦三尺高,被房顶上的横梁弹了回来,仍保持痛心疾首之状,义愤填膺的指着她俩,“你!你们!”怒气冲冲的摔门走了。 九九也张大了嘴巴,“你,我什么时候……” 菁未一把搂住九九修长的天鹅颈,死死按住她,半是警告半是嗔怪的道,“你身子不便,千万不要情绪太激动……” ”你为何要如此蹂躏人家?我似乎都看到它千疮百孔的内心在滴血。“九九在心里默默哀悼了几秒,“我虽不喜欢它,可我看的出人家待我的确真心实意。” “因为它对你的情深似海,我才狠心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九九,被爱的一方永远不知道单相思的刻骨铭心,即使那蛤蟆为你失去了自我,为你赴汤蹈火,甚至失去生命,也许你还会觉得毫无价值。 九九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趴在桌子上哀嚎,“那你也不能毁了我的清誉,啊啊啊!我以后怎么有脸面对炎居?” “狡猾的狐狸终于露出尾巴了。”当初菁未就觉得她没事献殷勤的接近自己肯定有所图,日久见人心,她且慢慢观察。 “我们鹅族对感情最是忠诚,我先对炎居动了心,此生已认定他。你却后来居上,我才忍不住想知道你何德何能,得他另眼相待?”一向乐观勇敢的九九在感情这件事情上也会如此患得患失,“我每天都煎熬的很,天天留意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照你这么说,我们不是情敌么?为何会发展到现在的地步?”菁未有些哭笑不得,真希望九九能一直保持这份纯真不被尘世污染。 “当我与你相识后,我瞬间明白了炎居,所有的嫉妒、不甘、愤恨情绪都消失了,你孤苦伶仃来到这个世上,乱世中又有谁会在乎谁的零落化尘。一个庞大的靠山一个温暖的家,可以庇护你安度此生。菁未,我早已把我们当作了姐妹,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菁未盯着着蛤蟆离开的方向,意味不明,“九九啊,你可知你的想法有多天真?世间最复杂善变的就是人心。同情心泛滥,有时候会误人误己。”如果我和炎居生出感情容不下你了呢?你又该如何自处? “我相信你。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不会骗人的。”九九擅长读心之术,可唯独无法读懂菁未,她并没有心也没有肺。这个结果让她很吃惊,什么样的经历能让一个人愿意割心剔肺,没心没肺的活着?对于菁未来说,能将她身上坚硬的寒冰融化,坚强的铠甲卸下,毫不保留的信任他人,又需要多大的勇气?这样的菁未让人心疼,忍不住想呵护。 千人千面,有的人看到弱者,想踩入泥潭,方能显示自己的高贵,九九却悲天悯人,充满爱心的施予援手,一朵花一株草木她精心浇灌捉虫施肥,捉到的虫子她也不杀死,只是将其放生,没有灵力的动物,流浪汉。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击掌为誓!” 蛤蟆一事之后,两人更是形影不离,流言蜚语的风暴迅速淹没了她们,处于舆论的中心,无论走到哪里都被指指点点未婚有染、恬不知耻,更有甚者当面骂她们奸夫**,狗男女。一赔的代价,两个人的名声都没了。 第二次的教训也很惨痛,彼时经过半年,菁未被烧成秃鸟的稀稀拉拉的羽毛终于长齐一身紫蓝色金属光泽的鸦羽,九九说已经包了一桌好菜,拉上她大肆庆祝。她那天破天荒的倒霉败多胜少,输了被起哄要罚酒。菁未平时滴酒不沾的主角,那天为了不扫大家的兴致盎然居然也来者不拒,颇是豪迈大气,不多时半壶已经入肚。罚酒之后趁着酒兴,互相拼酒敬酒,开怀畅饮,纵谈古今,好不肆意! 那一夜,明月当空,月明星稀,漫天华光,天高云淡,夜色朦胧,一众人对酒当歌,翩然起舞。不知不觉就沉醉了,正东倒西歪,醉言醉语之际,夫子带着一群人出现了。这恰到其份的出现时机,想让人不怀疑都难。 众人当场都三缄其口,老实伏诛。唯独菁未毫无惧色,趁着夫子一个不留神,竟然鬼鬼祟祟转身奔逃,如此明目张胆之举,惊掉了一众人的下巴。夫子从没被如此拂过面子,勃然大怒之下穷追不舍,誓要将她亲自捉拿伏法示众,杀鸡儆猴一番。 夫子三下两下以雷霆之势赶上菁未,“我看你往哪里逃!”眼看着菁未就要被抓住,她身子一矮,险险避过一劫。 夫子气的大吼,“你叫什么名字?报上名来!” “我……没有……名字”菁未一边上下逃窜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回答。 夫子一个发狠,堪堪揪住了菁未的尾巴,“你再装!说不说?”言语间已取出捆仙锁准备将其绑起来。菁未疯狂扑腾还是甩不掉他的魔爪,情急之下大喊,“救……救……” 夫子终于看似满意的点头,皮笑肉不笑,“九九?恭喜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会让你知道惹我的下场……” 千钧一发之际,华锦大声疾呼,“大家快跑啊!”率先往前逃遁而去,大伙原本蔫蔫待罚,闻言精神一振,纷纷一哄而散朝四面八方飞去。 夫子陡然被气的七窍生烟,抓向菁未的手一顿,菁未回头朝夫子扮了个鬼脸趁机逃跑了。正值深夜夫子不便大肆搜捕,却将菁未和华锦两个牢牢记住,第二天就将两人关了禁闭。一夜之间,菁未就臭名昭著,有人说她胆大包天,夫子眼皮底下竟然敢逃?有人说她不自量力,自己几斤几两也妄想逃走,若不是师兄仗义出手,她当场被抓住肯定去掉半条命。有人说她丑不要脸,连向来高高在上冷漠强大的师兄也被她连累了。 菁未和华锦第二天被揪住的时候,彼时夫子经过一夜的思索,怒气已经消掉了一半,细细想来此事也有自己管教不严之责,闹大了对他的名声也不好。但必要的杀鸡儆猴,以儆效尤还是需要的,否则这群小鹅崽子岂不是都要翻了天,各个都骑到他头上作威作福? 两人关的时间不算太长,面壁思过一个月。 菁未却高兴的眉开眼笑,终于不用完成每天的捉鱼任务了。她灵力低微,不但抓鱼抓的辛苦,护送一途也颇为辛苦。不知是有意无意,总有几个好吃懒做恃强凌弱之徒要虎口夺鱼。世上没有不偷腥的猫,天知道她每天提心吊胆伪装的好辛苦,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自己喜欢的美味佳肴就含在嘴里却不能吃。 华锦也很高兴,一切都在自己的计划之内,终于可以和菁未单独相处,近水楼台先得月,他正要怎么才能将她一步步纳入计划内呢? 华锦的声音从隔壁传过来,“菁未,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不管你是否离开,我都会帮你。”让你真正踏上炼体筑基的修炼之路。 菁未惊讶的扭过头望着投在墙上的侧影,一个人的思想观念根深蒂固了几千年,不可能一下子转变的那么快,她斟酌着词句,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平静,“你最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你似乎关心我?想知道的话,我可以……” 菁未果断回答,“不想。”了解他之后将会意味着一大堆麻烦会接踵而至,她只想一个人潇洒离开,不想有所牵绊。 “那炎居呢?”为何你待他如此不同,却一直将我拒之门外,“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甚至可以给的更多。” “妄自菲薄!他在我心中干净澄澈心无杂念,他若不能给我的,你更是不能。但最起码他让我感到安全,而你太危险。” “你不是我,怎知我不能?既然不知,为何一棍子将人打死?” “天下乌鸦一般黑。”菁未转念一想这不是连自己都骂了,于是转移了话题,“一直纠结这些无谓之争,还打不打算教我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教你可以,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只要我力所能及且不触及我的原则底线,我都可以答应。” “条件我还没想好,你要等我想好再学么?” “学,干嘛不学?若在我有生之年都没有想好,我就不用兑现了。” 华锦只是催动身上的混沌之气和雷电能量将菁未的凡体进行洗髓伐骨,炼皮炼肉炼筋炼五脏六腑炼骨,一层层淬炼下去,七天之后,华锦耗费大半功力脸色苍白的挨着墙壁,额角沁出了几颗冷汗,呼吸有些紊乱。此时的他法力不足以维持障眼法,终于化成了人形。他的五官惊为天人,如鬼斧神工打造般完美无瑕,眼中波涛潋滟,性感的薄唇紧抿,多一分嫌厚,少一分嫌薄。 菁未终于从调息中醒来,发现华锦不知何时已和她共处一室,四目相对之时,她缓缓的笑了,“二哥,你化形了?”她的笑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从一点点吐露芬芳到怒放盛开,他安静的看着,第一次觉得千万年的岁月不曾辜负。 他本是诞生于混沌青莲中的一缕魂魄,日日得她精心照料才得以修炼成仙,可是某一天她一去不复返,她消失的彻底,他不知她发生了什么,只能日日夜夜惶然的等待。终于,那一天他在天庭里得到了她的消息,有如晴天霹雳,原来她早已殒落多时。他上天入地,只为打听一切有关她的消息,寻找收集她的魂魄。也许是上天眷顾让他再次遇到了她,只是她已经不记得他了。开始他潜伏此地只为了她,因为他曾推演天明堪破天机,得知她命中会有一劫,于是他早早就来了此地等一场流年的相遇。 没想到她筑基成功之后,竟然第一次化形了,高贵美丽的面容,精致小巧的五官,尤其是她眼睛乍睁的那一刹万千星光璀璨,熠熠生辉,她俏皮的浅浅一笑,如水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他的倒影,那一幕惊艳了时光也沉沦了他千万年来古井无波的心。只觉得现在的她很好,多了一分坚韧,少了一分疏离,不经意间沾染了几分烟火气。 “嗯,你醒了?”他温柔的开口,“有哪里不舒服吗?” 菁未摇摇头,“没有,你看起来很虚弱,现在怎么样?”体内蓬勃的内力不用说也知道是他的。他究竟想干什么? “无妨,我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他再次穿墙回去,如同过无人之境。 菁未一时心中五味杂陈,这里压根困不住他,他根本就是故意犯错陪她受罚,这里避人耳目方便为她筑基疗伤。他不是不希望她离开吗,为何又费尽心力帮她? “二哥,非常感谢你帮了我。现在可以说你的条件了吧?” “没有条件。”唯一的条件就是你待在这里不要走。 “不行,我这人不喜欢欠别人的,你说出你的条件,我们等价交换。” “你希望我提什么条件?只要你现在说的出来,我就同意。” “我……不知道。”菁未突然就语塞了,他是如此强大,她有什么能帮的上他的? “菁未,你自己也没有想明白,那我的答案也和你一样。我希望你能留在这里,但我知道你做不到,那还不如不说。等到你哪天愿意了,我这条件不提也罢。如果你不愿意,我这条件提了又有什么用?” 若只如初见(1) 第四个挑战者彬彬有礼上台,恭敬的拱手行礼,“我是19号,请指教”。菁未对这个人没有什么印象,疏离的回了个礼。但台下的观众却不淡定了,这个人亦正亦邪,行事乖张,实力发挥也时好时坏,十分不稳定。对于他的个人风评口碑,众说纷纭,褒贬不一。有人说他实力能进前十,因为他赢过编号11的伊依,即使面对人家娇滴滴的小身板也毫不心软,打得你五体投地不服不行。后面有流言蜚语穿出,那次他只是临时接了个任务要教训一下伊依。又有人说,有一次他和鹅霸气狭路相逢,却连87号的鹅霸气都打不过。还有人说,曾经有幸见过他一面,当时他正和九大阁主之首的惊雷阁阁主一起议事。 双方拉开阵仗一触即发,两人错身而过的瞬间,他突然对她眨了眨眼传音入密,“菁未,我来救你出去。明夜子时,聚龙山顶。”然后他自导自演,顺着菁未出招的方向倒退了几步,像是被她发出的灵气所伤般跌倒在地。 菁未乐得配合他演戏,竞技台上能多省一分气力是一分,索性演的更逼真,凭空变出一把剑抵在他心口,咬牙切齿威胁,“说!你是谁!” “咳咳,你这是……谋杀亲夫啊。” “司云,你脸皮够厚的,我菁未从未婚嫁,哪里来的亲夫?你再说我就,我就,就撕烂你的嘴!”菁未恼羞成怒,却又对这泼皮无赖无可奈何。 司云嬉皮笑脸凑过来,“别啊,我们有过肌肤之亲,我身上还流着你的血……你拍拍屁股就想抛弃我吗?忘恩负义的女人。” “谁跟你有肌肤之亲,说了很多次了,我那是在救你!” “我也救了你好吧!”司云掰着手指作势又准备算旧账,“你救了我两次,哦不,算三次吧,我只救了你一次,我还欠你……” “好好好,我们互相救过,扯平不用还了。”菁未感觉有理说不清,“你快走吧,你的身份如果被有心人认出来,加以利用……”后果不堪设想,搞不好会引起两族的战争。 “小菁未还是很关心我的嘛,我只是来看一眼你,这就走。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司云一溜烟从地上爬起正准备离开。 “慢着!”台下陡然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喝令,“你不是19号,你到底是谁?” 菁未此时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司云是魔族少主,在这个敏感的时期被认出来的话,估计有十张嘴也说不清!而她也要受连累,十年筹划付之东流,很可能就功亏一篑出不去了。 菁未和司云两人的渊源要从九年前说起。那时候她在炎居各种珍稀灵药的调养下,身体的最后一处残余的腿疾也痊愈的很彻底。不得不说,炎居对她的宠溺真是到了旷古绝今的地步。 犹记得那天菁未看清了自己的处境,瞌睡虫登时醒了一半,战战兢兢地立在一处绝壁,她对一大早又被炎居带来了这里非常不满,忍不住出言提醒,“你很闲吗?如果我没记错,昨天你义父让你前去商议一个月后狩猎大会的事情,你今天怎么有时间陪我?”她昨天还无比幸福的想着,今天终于可以睡个懒觉了。 炎居毫不在意,“迟一点过去没关系的,就算我不去,老头也有办法搞定。”菁未喜欢自由自在翱翔天际,却丧失了飞翔的本能,他为了让她重振雄风,天天都亲自作陪指导她练习飞翔的技巧,一坚持就是三个月风雨无阻。 “我突然怀疑你到底是不是炎居?”这还是别人口中高高在上矜贵识大体的小公子吗?为何她见到的全是另一个版本?有些无奈劝道,“你我虽有承诺,但谁都有个特殊情况,可以不必时刻遵守的。” “既不守诺,何必承诺!”炎居理直气壮的反驳,“既然保证了,就一定要做到。” “那你也对你义父承诺了,为何没有做到?” “菁未,你是不一样的。况且,我也没有答应他一定会准时到啊。”炎居着急解释,又有些生气道,“你今天还练不练了,你有空和我磨嘴皮子还不如多花点时间赶紧学会,也不辜负我这一片苦心。” 菁未二话不说认真飞翔了一圈,炎居给她指点飞行中的缺陷,以及配合战斗的关键动作要领,让她自行领会,又叮嘱她一定不能越过这片悬崖,菁未乖巧的应了,“好啦,你浓浓的心意我已经领悟到了。你快些回去。” 悬崖绝壁的另一端,司云正被一群黑衣人追杀逼到了边缘,此时的他浑身浴血,前方有追兵,背后是万丈深渊,一般人可能都抱有侥幸心理跳崖了。可惜司云不是一般人,他是魔族的少主,不到最后关头鹿死谁手尤未知。他生生将自己提升了一个层次,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大开杀戒屠戮四方。最后他也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眼睁睁看着黑衣首领最后一个杀招扑面而来,他却无力阻挡,只能放狠话,“今日杀我,我以魔族之名起誓,我父亲必将查清真相,倾全族之力围剿你们,生生世世,不死不休!” “真是幼稚啊,既然你活着不能代表魔族,就别再妄想死后的事情了。”黑衣人首领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这个威胁对他毫无作用。 “你是魔族之人?” “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黑衣首领攻击瞬间而至,司云瞬间却被一股罡风卷离了原地向着悬崖深处落去。 一瞬间天地间只剩下无边的失重感,耳边呼呼的风声,司云吓得大喊大叫,“啊——” 就在这时,一只鸟儿叼住了他下坠的身子,把他甩到自己背上奋力往上飞,“不想死就闭嘴!否则我不介意把你扔下去。” 人在危急关头总能无限激发出自己的潜能,菁未激动万分:炎居,我终于成功了!你看到了吗? 司云也激动万分:苍天啊,大地啊,父亲啊,我命不该绝,你们看到了吗? 美人救英雄,自古也成就了不少佳话,但菁未救的这位却是个赖皮。魔族爱恨情仇分明,司云也深得他爹的真传。 那天她驮着他飞了半天居然绕不出去,不得不沮丧的发现她在深渊里迷路了,那里常年充满迷雾瘴气,一入其中深似海,她只好找了个山洞临时落脚休整。迷雾里危险重重险象环生,她带着司云那么大的人一路飞行,皮肉之伤在所难免。 她顾不得浑身的酸痛,立刻凑到司云面前替他处理伤口。久病成医,她在幼泽的这一年,修炼的功力没半分进展,医术却突飞猛进,成了境内有名的神医。 专心致志的她并没发现司云看她的眼神变了,如同猛兽遇到了有着致命吸引力的食物,司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她扑倒,从她的伤口处源源不断的汲取新鲜血液。 司云的力气很大,她动弹不得,只能一边更用力的挣扎,一边破口大骂,“魔头!混蛋!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陷入昏睡前,菁未恨恨咒骂自己活该自作自受,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魔族果然如传闻中的嗜血残暴,毫无人性,她不该同情心泛滥出手救他的。 司云置若罔闻的保持这个姿势,直到她的血液逐渐干涸,由红色变成橙色,才意犹未尽的放开了她。他清醒过来的时候,看到怀中意识涣散的女子,一头青丝垂在地上,长长的睫毛覆盖住眼睛,投影在毫无血色的精致小脸上,更显得乌黑浓密,心头突的一跳,她竟然化形了!他欣喜异常的发现,此刻浑身充满了力量,刚刚还在生死边缘线挣扎的他,所有重伤都痊愈了。她的血竟然有如此强大的功效!他真的是捡到了一块宝。 日出日落,晨昏交替,菁未昏迷已经三天三夜了,她的身形也不停的在原身和鸟身之间变换,却始终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这个山洞很奇怪,与外界完全隔绝,连求救信号都发不出去。司云只能寸步不离的悉心照料着她,每隔三个时辰给她运功疗伤一次,随身携带的被他视若眼珠子的三颗灵丹妙药也全都消耗精光。他也有了黔驴技穷的无力感。 司云肉痛的想,老子这些年存下的值钱家当都给你掏空了,也算全了你的救命之恩,你倒是见好就收,给我醒来啊!这几颗灵丹,随便一颗都是有市无价。曾经有人愿意拿名动天下的九州之一的薄洲交换,只为换取一颗回魂丹。菁未这一昏迷,相当于吃掉了三分天下! 这样一直待着也总不是办法,司云很想出去搬救兵,但又不放心留她一人在这里,思前想后还是没拿定主意,只能狂躁的走来走去。这毫无章法的一通乱走,就走出了问题。原来这个所谓的“山洞”只是一团凝成实体的云雾,哪经得起他这一番疾走,片刻就碎成了渣渣,他情急之下只能飞快抱住菁未,两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直直坠落下去。 司云当时被追杀的东躲西藏疲于奔命,并没有留意到掉下来的这处并不是普通的深渊,正是大名鼎鼎的日落之谷——虞渊。每天日暮西下后,此地就变成伸手不见五指的冰天雪地。饶是他血气方刚,在这黑暗与饥寒交迫的困境中也有些承受不住那蚀骨的寒冷,仿佛浑身血液都凝固了。更别说犹在昏迷中的菁未,她的肌肤几乎冻成了透明的紫色,仿佛一碰就会破碎。他就这样一直抱着她,无穷无尽的坠落,两人肌肤紧紧相贴。 不知道过了多久,菁未突然动了动,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趴在司云怀里,她有些茫然。四顾周围的白雾已经消失殆尽,只剩下如泼墨一般的黑暗,但她却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巨大能量。司云感觉到怀中的动静也醒了,看着变回玄鸟模样的菁未良久没说话,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喂,你可以放开我了。”菁未不安的扭动了一下自己僵硬的身子,被他禁锢在怀里太久,浑身都不利索。 司云才如梦初醒般撒手退开,“哦,好。” 这时,黑暗里传来了不小的动静,隐约有焦虑的声音远远传来,“菁未——菁未——你在吗?” 菁未凝神静听心里暗喜,炎居终于发现她的失踪带人一路找过来了吗? 擂台上,华锦眨眼就从台下观众席瞬移而至,挡住了司云的去路,动作快到让人看不清。“菁未,你打算要跟他走吗?” ”我……“该怎么回答呢?答案只有两个,是或者不是。可是任何一个答案,当着他们的面她都不能轻易说出口。 她是一定要走的,至于跟谁一起走,她还真没认真想过。刚好司云说可以带她走,她就顺水推舟跟他离开,也省掉了很多麻烦。聚龙山顶,也是她早就物色好的离开路线。两者不谋而合,何乐而不为? 华锦他很抗拒她提出任何关于离开的字句,她一直都知道,所以她总是格外小心翼翼避免捅破这层纸。他努力的教她修炼,只为让她在此地过的充实快乐,她也努力的修炼,只为尽快实现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生活。如今,终于到了摊牌的时候么? 事到如今,菁未即便要走也不能再通过司云,得想个迂回的方法才行。毕竟,华锦的脾气她是领教过的。 那时身处虞渊的菁未太过笃定的认为来者会是炎居,以至于一身衣衫褴褛的华锦出现在她面前时,她脸上的表情竟然是瞬间的错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却被华锦敏感捕捉到了。 华锦一听到她可能掉进虞渊的消息就慌了,想到她的灵魂还未补全,身体刚刚恢复,实力那么低下,他简直不敢想象再次失去她的情形。可费尽心机千辛万苦找到她,原以为想象的场面是她可能奄奄一息,感激涕零的依偎在自己胸膛。额,虽然他这个鹅身的胸膛有点…… 但眼前的她完好无损,只是像根木头柱子一样杵在原地,还有她刚刚那是什么表情!他很生气,非常生气,以他为中心的黑色风暴正在迅速酝酿。 “咳咳,二哥,你怎么过来了?”菁未终于反应过来,做出一副惊喜的样子。 “怎么?不是你想的那个人,你很失望?” “当然不——,我对二哥的敬仰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能得您亲自赶来相救,我真真觉得受宠若惊,感动的五体投地。” “是么?我看未必,你的身体比你的嘴巴诚实多了。” 菁未闻言一噎,”哦,我身体这不是正僵住忘记反应了嘛。“话落,做出五体投地的样子,硬着头皮往地上倒去打算挺尸,还没接触到地面,就被华锦一把捞了过去,“晚了!” ”咳咳,两位,我还活着。“司云忍不住出声提醒,他魔族少主都站旁边那么久了,这人竟对他视而不见,一句寒暄都没有,当他是死人吗? “不用提醒,我眼还没瞎。”华锦淡淡的瞟了他一眼,语气不善的提醒,“菁未落到这般境地,说起来还是拜你所赐。” 菁未也笑眯眯看向他,“司少主,你能活着,多亏了我。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想怎么报答?” “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要不——”司云装模作样的顿了顿,一副为难的样子自我打量了一番,正要吐出“以身相许”四个字。 菁未不疾不徐恰到时机的补充,“除了以身相许。” 司云到嘴的话生生憋了回去,凉凉的嘲讽,“切,你做梦吧!本少未来会有后宫佳丽三千人,哪里会干这种倒贴之事,丢脸!” 华锦见缝插刀,“堂堂魔族第一公子司少主,被个鸟人救了,丢人!” “诶?”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两人关注点不同,却对着华锦异口同声,“你才鸟(丢)人”! 炎居姗姗来迟,小模样不知道被谁揍得鼻青脸肿甚是凄惨。他似乎有点忌惮华锦,远远的站着不敢靠近,遥遥喊道,“菁未,我来晚了。” “不晚不晚,这里面危机四伏,你能找过来,我很开心也很感激。” “我那天议事到一半,突然感觉心有不安,派人寻你才知道你失踪了。看到对面的打斗痕迹我就猜到你可能掉进了虞渊。我后悔不该选择此处教你修习飞行术的,也恨自己既没有跟你透露过虞渊的情况,也不曾留个人保护你。你出事后我更是没有在第一时间找到你……对不起,我……”炎居眼眶发红,低着头簌簌叨叨的解释。 “炎居,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我之间不必道歉,不必自责,也不用道谢。”菁未暗暗想,大恩不言谢,我都记在了心里。 华锦侧头对着炎居说,“记住你的承诺,现在菁未归我了。” “什么承诺?”菁未一脸懵懂的望向炎居,“他是什么意思?” 若只如初见(2) “咳咳,两位,我还活着。”司云忍不住出声提醒,他魔族少主都站旁边那么久了,这人竟对他视而不见,一句寒暄都没有,当他是死人吗? “不用提醒,我眼还没瞎。”华锦淡淡的瞟了他一眼,语气不善的提醒,“菁未落到这般境地,说起来还是拜你所赐。” 菁未也笑眯眯看向他,“司少主,你能活着,多亏了我。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想怎么报答?” “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要不——”司云装模作样的顿了顿,一副为难的样子自我打量了一番,正要吐出“以身相许”四个字。 菁未不疾不徐恰到时机的补充,“除了以身相许。” 司云到嘴的话生生憋了回去,凉凉的嘲讽,“切,你做梦吧!本少未来会有后宫佳丽三千人,哪里会干这种倒贴之事,丢脸!” 华锦见缝插刀,“堂堂魔族第一公子司少主,被个鸟人救了,丢人!” “诶?”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两人关注点不同,却对着华锦异口同声,“你才鸟(丢)人”! 炎居姗姗来迟,小模样不知道被谁揍得鼻青脸肿甚是凄惨。他似乎有点忌惮华锦,远远的站着不敢靠近,遥遥喊道,“菁未,我来晚了。” “不晚不晚,这里面危机四伏,你能找过来,我很开心也很感激。” “我那天议事到一半,突然感觉心有不安,派人寻你才知道你失踪了。看到对面的打斗痕迹我就猜到你可能掉进了虞渊。我后悔不该选择此处教你修习飞行术的,也恨自己既没有跟你透露过虞渊的情况,也不曾留个人保护你。你出事后我更是没有在第一时间找到你……对不起,我……”炎居眼眶发红,低着头簌簌叨叨的解释。 “炎居,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我之间不必道歉,不必自责,也不用道谢。”菁未暗暗想,大恩不言谢,我都记在了心里。 华锦侧头对着炎居说,“记住你的承诺,现在菁未归我了。” “什么承诺?”菁未一脸懵懂的望向炎居,“他是什么意思?” 华锦好心解释,“他此次照顾你出了这么大的疏忽纰漏,我提出让你搬离他的炎龙轩由我来看顾,他不同意我们就打了个赌,谁先找到你,谁就可以决定你的去留问题。”结果显而易见,他赢了。 “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决定我的去留?”菁未很无语,这两人竟是当她是个物什争来争去,有没有问过她这个当事人的意见? 华锦理所当然道,“就凭我打赌赢了,再者你也打不过我,反抗无效。” 菁未气结的看着眼前的华锦,不免有些疑虑,印象中这一年来,他对她都彬彬有礼疏离客套,今天他莫不是吃错药转性了? “菁未应该归我。”被晾在一旁的司云突然插嘴,痞痞的笑了,“我和她孤男寡女,哦,寡鸟待了三天三夜,我们有过肌肤之亲,我们身上还流着彼此的血……” “砰”一声巨响,司云消失在远方,众人才不可思议的面面相觑,压根看不清是谁出的手。 “他也打不过我,可以滚蛋了。”华锦漫不经心的梳理了一下乌黑发亮的铁羽。 “我还没向他提条件,就这么便宜他走了?亏死了!” “你和他的恩一笔勾销!你要什么条件?我来兑现。”华锦心里起了危机意识,这小子可能知道菁未身上的秘密了,决不能再让他靠近她。 “我说你这人怎么……算了算了,你又不是他。”菁未垂头丧气的打住话题,打又打不过,她能怎么办? 据说司云那天受的那一掌,休养了堪堪三个月才恢复。而她也开始了和华锦为期九年的悲催“同居”生活,而且这九年来她都无比怀念和炎居第一年在一起的日子。 擂台上菁未迟迟不言语,华锦冷冷的扯了扯嘴角,“你若敢与他一同离开,我不介意把他是魔族的身份透露出去,趁早绝了你的后路。” 九年前的针锋对峙犹在眼前,司云瞬间黑了脸,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怒意,“人人都以为我们魔族阴险卑鄙,却不知锦公子不逞多让。” “彼此彼此,司少主敢说此行别无他意?你若一意孤行,掂量下是否能全身而退。” 华锦的直觉很准,司云确实对菁未有所图谋,尤其是他当年还无意中知道了菁未的秘密。 那时他和菁未双双坠入无边的深渊,身体越来越僵硬,呼吸越来越困难之时,司云只能拼命催动灵力想要护住两人,却不想周围黑色的雾气趁机纷纷涌入他的体内,让他实力疯狂暴涨。不同于白色雾气的让人如沐清风灵台清明,这黑色雾气有蛊惑人心的作用,他对菁未的血液又有反应了。他拼命抑制,额角都渗出了冷汗,不行不行,她已经这么脆弱,不能乘人之危再来一次了! 他不惜自伤溢血,让自己保持清醒。就在这时,司云不可置信的发现他无意中滴到菁未身上的血却激发了她身上的某种封印,她的全身被一层淡淡的光华笼罩,慢慢的光环越来越盛变换出五彩之色轰然炸裂,她的身体浮现出牛头鸟身的幻影,又如昙花一现般迅速消失。白雾也一瞬间消失殆尽,汇成一滴水进入她的身体里。她的身体迅速回暖,驱散了所有的寒冷,如同春归大地,百花齐放,也把他的心捂得暖洋洋的,化成了一汪春水。 魔族虽然是他爹司明掌权魔尊之位,但他的实力并不是最强的,为巩固统治地位,他马不停蹄的通过纳妃联姻的方法得到女族的助力,数百嫔妃争宠的后果是子嗣也众多,司云掉下悬崖的那一天,听说排行第100的不知是称之为弟弟还是妹妹的婴儿正出生!自他被立为储君后,各方势力虎视眈眈,想必这次被追杀不知道是哪位兄长或弟弟的手笔,再或者是几方联合行动也在情理之中。 看到菁未到封印那一瞬间,他突然敏锐的意识到这个女子并不简单,如果娶了她将会对他产生多大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