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初见何事悲画扇》 第一章 初相逢 她从来不知道世界上竟会有这般飞扬跋扈，气质浑与天成又生得如此好看的神。 他也从来不知道世界上怎会有这般愚蠢鲁莽，呆头呆脑又不甚好看的妖。 他是九天之上，连天帝都要礼让三分的弈羽神君，而她只是一只渺小到随处可见的小草妖。 弈羽站在静心湖边，心里却一点都不静，一想到刚才遇到的那只小妖怪，就气的牙痒痒。 弈羽在天上待久了，就开始闲得长毛了，该调戏的小仙女都调戏了个遍，该打的架也打了好几回。 后来天帝实在不忍心看他继续祸害天宫，一道神令，着弈羽神君下六界去“体察民情”，期限三百年。 三百年的时间对神来说不过眨眼之间，但好歹能让天宫消停一阵子，而弈羽正闲得慌，能去下界玩儿玩儿，倒也乐的自在。 结果，谁知道才刚下到人界，脚都还没站稳，突然从地底下窜了一个灰头土脸的家伙。 这家伙硬生生给弈羽吓了个踉跄，那家伙还不道歉，瞟了他一眼转身就跑。 “可恶！”弈羽把牙咬得咯咯响，还从来没人敢这么无视他。 手一伸，神力一渡，将那家伙吸来，反手就朝胸前给了他一掌。 看着“土包子”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弈羽直接傻了，刚才那一掌他没有用内力，但他的力气本就很大，所以滚个几圈也没啥。 让弈羽惊呆了的是：刚才的手感，这个“土包子”是个女娃，女娃…… 弈羽发誓虽然他平时在天宫调戏仙女，但也绝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结果一下凡，就，就拍了，女，女孩子的，的…… 怀着内疚的心情，弈羽想去把她扶起来。 可刚才靠近，她就突然跳起来，甩了羿羽一身泥，还边委屈巴巴地双手护胸：“变态大叔。” “！！！大叔？变态？？？”弈羽觉得自己的忍耐值快到极限了，他要是再不离开，估计会忍不住一巴掌把这个“土包子”打回原形。 弈羽沉默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土包子”在身后叫他：“哎，大叔，别走呀，我开玩笑呢！”她指的是说他是变态。 弈羽额头青筋暴起，还是沉默，继续走。 “哎哎，大叔，你是神仙吗？怎么下凡啦？被贬了？你说我以后也可以成仙吗？” 小女妖一直跟在弈羽身后不停地问问题，完全没注意弈羽的脸越来越黑。 被跟了一路，喊了一路的大叔，弈羽彻底炸毛了，好歹他也是天宫美男榜常年占据榜首的风云人物好吗？ 这个“土包子”居然一口一个大叔。 弈羽憋了一口气，酝酿了一分神力，朝小妖大吼：“滚！” 这小妖实在太弱，一分的神力竟让她直接飞出去了，弈羽不屑地撇撇嘴：“这么弱还想成仙，再等个三百万年吧。” “不过，她这么弱，不会摔死了吧？不会，不会，应该不至于，好歹也是妖，不会这么脆弱的。” 这么想着，弈羽手一挥，给自己换了件干净衣裳，拍拍手准备去一些烟火繁盛的地方瞧瞧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无名客栈？”弈羽歪着头，觉得这名字还挺有意思的。 弈羽进到客栈，发现里面的人清一色都把脸遮得严严实实的，老板一脸媚笑地凑到弈羽跟前：“嘿嘿，这位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呀？” 弈羽不说话，手一挥，神力输出，客栈的人瞬间化为黑雾消失，老板佯怒：“您这是作甚？小店还要做生意呐！” 弈羽挑了挑眉：“‘无名客栈’，无名，即不能告知姓名，‘无名’谐音‘无命’，即游灵亡魂，外面太阳正烈，而这里面却阴冷无比。” “来往路人对此视而不见，并非故意忽视，而是他们根本就看不见。” “所以，江景云，敢糊弄本君，信不信本君一巴掌把你拍散？”说完，弈羽还真的举起了手。 老板忙恢复原貌，笑嘻嘻地握住弈羽的手：“别呀，别呀，我错了还不行嘛！” 弈羽反握住江景云的手腕，将他慢慢逼到角落。 弈羽本就比江景云高出一个头，加上身为神君的一身气势，让江景云浑身一抖。 他只好尬笑道：“弈羽，神君，你倒是说话啊，看得我浑身发毛，还以为你爱上我了呢！” 嘴角抽了抽，弈羽放开江景云：“你跑到人界来干嘛？身为一个鬼，不好好在鬼界待着。” “嘿嘿，想你了嘛。”江景云各种搔首弄姿。 弈羽觉得自己今天真的不宜出门，简直是诸事不顺，一开头就遇见两个奇葩。 忍了又忍，弈羽还是没忍住，一巴掌呼到江景云的脑袋上，把他拍回了原形。 化成一团黑雾的江景云说话有点闷闷的：“弈羽，你大爷，快把我变回去。” “说实话。”弈羽的耐心真的快耗光了。 “好好好，我说，我说，”江景云在空中飘来飘去，“鬼界，出事了。” 弈羽眉头一皱，挥手让江景云变回人形：“怎么回事？” “你可知秦晓之？”江景云敛了嘻笑的神情，正色道。 “你是说你父亲江晚尘五百年前收留的那个灵界遗子吗？” “是的，父亲当年一时心软，在界征伐令下达后，将灵界剿灭，收留了还是个小孩子的秦晓之。” “父亲将他带回来的时候我刚好一百岁，已经拥有了察人心性的能力，但我根本看不透他。” “一开始，我只当自己能力还不够，而且想着一个小孩子，心性也不可能坏到哪里去，也就没太在意。” “直到有一天，我看见他站在鬼府的大门前时，眼中滔天的不加掩饰的仇恨，我才发现，父亲带回了一个祸根。” “但我没办法说，因为秦晓之在父亲和大臣面前一直都是一副乖巧能干的模样。”江景云微微停顿，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我发现了他的本性后，一直都心提防，你知道我的，鬼界的事，我其实一直都没太管，连父亲都很惊讶我么突然上进了。” “可是防不胜防，那天，我出去审查鬼界的结界，秦晓之，动手了。” “他偷习了鬼界秘术和原本的灵界禁术，将父亲打成重伤，关押起来，自称新‘鬼王’。” “又对我下了通缉令，我没办法，只好带了一些亲信躲到人界来，想办法打败他。” 江景云颓丧地低着头，眼圈微微有些泛红：“如果我再强一点或者能够早点提醒父亲，也许就不会这么糟了。” 弈羽第一次见到这个样子的江景云，有些无措，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放柔了声音：“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帮你的。” “真的啊，弈羽神君，我爱死你了，”江景云突然抬头，一把抱住弈羽，不停地晃。 看着情绪切换自如的江景云，弈羽有些懵逼，他甚至怀疑这货刚才的可怜样是装出来的。 目的就是为了让他说出帮他的话，前提是如果弈羽没有看到江景云欢快的眼底那抹浓厚的悲伤的话。 第二章 城府 “请问，有人吗？”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弈羽像触电了一般，赶快把江景云从身上推开。 向门口看了一眼，这一眼，弈羽觉得自己仿佛瞎了。 之前遇到的那个小“土包子”已经换了装束，淡绿色的襦裙，手腕上用红绳系着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音。 腰间系着一块美玉，灵力丰泽，踩着一双金边雪靴，头发斜斜地束在一边，留下些碎发，装饰着青色发带。 一双眼睛灵气而狭长，妩媚与可爱两种气质完美地结合在她身上。 这“土包子”还挺好看的，弈羽回了回神，踹了江景云一脚：“招待客人了。” “嗷，痛啊。”江景云揉着屁股，看见了门口的小丫头后眼睛都亮了“来啊，来啊，里面请。” “谢谢。”小姑娘小心翼翼地进到客栈，看见弈羽后开心地扑到他身上，“大叔，你怎么在这儿？” 弈羽还没开口，江景云在一旁笑得就差在地上打滚了：“哈哈哈，大，大叔？哈哈哈，弈羽，你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哎哟，不行，肚子痛，哈哈哈……” 弈羽威胁似的举起手，瞪了江景云一眼。 江景云忙憋住笑投降：“别别别，我不笑了，不笑了，大叔。”整个身体像筛虱子一样抖个不停。 弈羽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看他，把身上的“土包子”扒下来:“不许叫我大叔。” “那叫你什么呀？” “我叫弈羽。”江景云惊讶地看了一眼弈羽，他居然这么随便就把名字告诉了一个小妖怪？这可不像是高高在上的神君的风格啊。 “好吧，那我叫你羽哥哥好了，我叫叶瑾瑾，是个草妖。”叶瑾瑾说完又扒着弈羽的手不放了，“羽哥哥，你是神仙吗？” 弈羽抿着嘴，表示不想理这两货。 江景云哈哈大笑，摸了摸叶瑾瑾的头：“小草妖，他不仅是神仙，而且是神君哟。” “神君？那是什么？很厉害吗？”叶瑾瑾歪着脑袋，眼角微微上挑，风韵浑然天成，“那神君能解我娘的毒吗？” 江景云又是看的一愣：“放心吧，神君很厉害的，肯定能解你娘的毒。” 弈羽瞥了一眼这个没出息的玩意儿，一把扯开叶瑾瑾，将她摔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叶瑾瑾一脸委屈，眼泪汪汪地盯着弈羽，弈羽不为所动，一脸冷漠，倒是江景云急了，忙弯腰要去扶她。 “别动！”弈羽冷声阻止了江景云。 江景云顿了顿，听着弈羽这语气不太对，犹豫了一下，起身站到弈羽身旁。 待江景云走开，弈羽不再压抑神力，神君的威压铺天盖地地压向叶瑾瑾。 她被迫跪趴在地上，丝毫不能动弹：“羽哥哥，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本君对种族并无歧视，也绝不会因为自恃神力而随意伤人，但本君最厌恶说谎之人。” 弈羽冷着脸，食指微扣，在威压上再加持一分神力。 叶瑾瑾哪里受得住这份神力，直接吐出一口血：“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好，本君问你，你真的只是一只草妖吗？” “是。” “还不说实话。”弈羽紧皱眉头，再加上一分神力。 “我说的是实话。”叶瑾瑾的衣服破碎，身上到处都布满了伤口，往外流着血。 江景云实在看不下去了，但他也确实从没见过弈羽这般对待一个小妖，只能在一旁皱着眉，干看着。 “好，好。”弈羽已经没了耐心，一声冷笑，“那本君就将你打回原形，废了你的道行，你还真的去做一只草妖吧。” 直接用了四成神力，将叶瑾瑾打回了原形。 然后两个人都惊呆了，是草没错，不过是一株至少千年以上的蛇形曼陀罗。 而众所周知，千年以上的蛇形曼陀罗，在妖界仅有两株，一个是妖界现任妖王叶莞一个是妖界少主叶瑾瑾。 江景云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才回过神：“弈，弈羽你是怎么看出来她是妖少主的？” 弈羽也呆了：“我，我不知道啊，只是刚开始见她时，她身上的气质就与平常小妖不同。” “加上刚才我看见她腰间那枚玉佩，灵力丰泽，不像是普通小妖能戴的。” “而且你瞅瞅你那快要流口水的样子，身为鬼王继承人，怎么可能随便被迷惑，肯定是与她的某种带有魅惑技能的属性有关。” “所以我就推测她应该不是普通的妖，可是就算名字一样，我也没想过她是妖少主。不过，这样一来，一切就都能解释的通了。” “你是说……” 弈羽点了点头：“对，早就听闻妖界少主心智不成熟，而妖王叶莞为救治女儿修炼禁术，结果不仅自己身中剧毒，女儿的心智也没治好。” 江景云吞了吞口水，竖了个大拇指：“那现在咋搞？给人家弄这样了，再给她变回去？” “不用了，妖王来了。”弈羽缓缓坐下，抿了口茶。 话音刚落，一阵清香盖满了整个客栈，一个身材曼妙，面容姣好的女子单膝跪在弈羽身前：“小臣叶莞拜见神君。” “起来吧，你女儿……” “臣管教无方，还请神君恕罪。”叶莞有些心疼的看了看自家女儿，恭敬地对弈羽道。 “无妨，这件事确实是本君之过，还望妖王莫要见怪。” “不过借此，本君就送小少主一场造化。本君这里有三粒还魂丹，将其分成七七四十九份。” “每日为小少主服下一份，不仅会使她恢复人身，功力和心智都会增进不少。”弈羽轻笑道。 叶莞吃了一惊，女儿今年两千岁，心智和功力却都停在了五百岁。 为此叶莞花尽了心思，甚至不惜修炼禁术也毫无办法，如今弈羽不仅一语道破，还送上神药，叶莞感激地跪下：“多谢神君赐药。” “本君这里还有一本秘术，坚持修炼，你体内的‘反巫噬骨毒’也会治愈，以此算是本君为今日之事的歉礼和一点补偿。” 弈羽轻挥手，一本秘术缓缓落到叶莞面前。 叶莞跪俯在地上：“多谢神君，神君今日的恩情，小臣定当牢记，今后愿为神君效犬马之劳，任凭神君差遣。” “若有为此誓，元神俱灭。”弈羽额头闪过一道蛇形印记，这是妖界甘愿为奴，以元神为契的标记。 弈羽轻笑了笑，挥挥手：“去吧。” “多谢神君，小臣告退。”叶莞带着女儿消失在原地。 江景云疑惑地皱了皱眉：“弈羽，你这是走的哪一步啊？先把人家打回原形，又给人药？” 抿了一口茶，弈羽缓缓道：“将叶瑾瑾打回原形前确实没想过她是妖界的少主，不过将计就计，得一忠仆，固一界忠诚，何乐不为？” “可是，你怎么就那么肯定，叶莞一定会买你的情，而不是勃然大怒跟你拼命呢？” “赌啊，叶莞不顾性命修炼禁术不就是为了她女儿吗，所以我赌在我给她还魂丹后，她必定会承情。” “只是我也没想到，她竟然会以元神为契来表示忠诚。” “哦，原来如此。”江景云咂了咂嘴，“不愧是神君啊，城府够深。” 弈羽白了他一眼：“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滚远点，咱这叫深谋远虑，为六界和平做贡献。” “是是是，神君大人威武。不过，我怎么总觉得有点老谋深算，动机不纯的感觉呢？” “滚。” “好嘞。” 弈羽看着江景云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放下了手中的茶，轻抚过额间的印记，印记闪闪发光，嘴角的笑，意味不明。 第三章 出气 秦晓之横躺在王座上，两个女仆跪在地上为他按摩。 过了良久，秦晓之才微微睁眼，挥手让女仆退下，他面含微笑地盯着大殿中正跪着的十几人——都因恐惧而轻颤着。 秦晓之淡淡地开口：“怎么？这么多人，还抓不住一个受伤中毒的逃犯？” 为首的人身体猛烈地抖动，跪仆在地上：“鬼王饶命，非臣等不尽力，实在是那逃犯太过狡猾，鬼王饶命啊。” “借口。”秦晓之一声怒喝，说话之人瞬间炸为一摊血水。 “一群废物，留你们何用？”话音刚落，十几声爆炸声，大殿中的人全部炸开。 因为是鬼，所以血液呈黑色，一时间大殿下起了漫天的黑雨。 秦晓之吐了口唾沫，面目狰狞：“江景云，本王倒要看看，你能逃到哪去。” 无名客栈。 江景云满脸冷汗，蜷缩在床边，心脏的位置不断传递出的绞疼，让江景云完全没力气运功：“秦晓之，你大爷。” 这是秦晓之耍阴招给江景云下的毒，名叫弑心乌。 中毒之人会有一只小虫不断蚕食中毒人的心脏，也算是一种蛊。 江景云一直没和弈羽说，他知道如果和弈羽说了，他肯定会救自己，但是解弑心乌的毒，需要，额，肌肤相亲…… “江景云？江景云？人呐？”弈羽在客栈门外大喊，手里拎着不少东西。 看样子是到集市上大买特买了一番，这个刚下凡的神对人间的好奇堪比刚降世的婴儿。 弈羽一脚踹开大门，发现里面静悄悄的，有些疑惑，便又喊了几声，还是没人应。 心里有些不安，弈羽放下东西，上楼走到江景云的门外，轻敲了敲门：“江景云，在吗？”无人应答。 弈羽以为没人准备离开，结果里面突然“嘣”的一声，吓得弈羽一抖，一脚踢开门，发现江景云满脸苍白，双手紧攥在胸口，倒在地上。 “江景云。”弈羽忙冲过去，扶起江景云，才发现他的衣服都被汗浸湿了，弈羽有些慌了神，运气渡了一道神力，江景云才慢慢恢复意识。 “怎么回事？”弈羽皱着眉头。 “没事儿。”江景云打了个哈哈，心口的疼痛又让他马上缩了起来。 弈羽抿着嘴，一言不发地盯着江景云，实在扛不住这股压迫的江景云叹了口气：“秦晓之那个王八蛋，给我下了毒。” “什么毒？” “弑心乌。” “……”弈羽舒展了眉头，大爷的，还以为多么不得了的东西，结果就这个，“我可以解。” 江景云瞪大了眼睛，连连摇头：“不，不，不用了。” “嗯？想死？” “不想，但更想要清白。”江景云眨巴了一下眼睛。 “嗯？几个意思？跟小爷还亏了你了？”弈羽突然坏笑，双手抵住床沿，将江景云困在里面。 突如其来的靠近，江景云浑身一抖，奈何没有力气躲，便索性将头猛地靠近弈羽，还一边邪笑：“好呀，好呀，小臣这就来伺候神君。” 弈羽也不躲，就直愣愣地呆着，眼看两人的唇就要碰在一起了，弈羽才微微一偏头：“哼，没意思。” “切，别以为就你会玩。”江景云也傲娇地别开脸，掩下眼神中的一丝慌乱。 弈羽歪了歪脖子：“好了，不开玩笑了，把衣服脱了吧。” “哦。”江景云抬了抬手，发现没劲儿，每次毒发后的一个时辰，江景云都觉得自己废了，浑身无力。 “喂，没劲儿。”江景云努了努嘴，示意弈羽帮忙。 “啧。”弈羽有些不耐烦，手指轻点，江景云的衣服，嗯，上衣便全碎了。 将江景云揽过，让他背靠在自己怀里，弈羽捏住他的手腕，神力微渡，锁住他的两道心穴，右手轻覆上他的背，闭上眼，开始运功。 江景云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还以为解毒需要…… 看来是自己低估了弈羽的力量了，不过背与手相触的地方，一片滚烫，江景云耳根有些泛红。 “凝神，你丫想再死一次，别嚯嚯我。”弈羽开口提醒道。 “嗷嗷。”江景云忙敛了心神，凝神运气。 半个时辰后。 “呼，好了。”弈羽收工，看着手里的一条血红色蠕动的虫子，用神力包裹好，收进了纳物袋。 “你把那玩意儿留着干嘛？”江景云一扭头就看见那条虫，简直分分钟想捏死它。 “从哪儿来的，就得还到哪儿去。”弈羽嘴角的笑有些冷意。 “弈羽？”江景云忽然严肃，轻唤了一声。 “嗯？” 江景云有些费力地单膝跪在地，低下头：“多谢神君救命之恩，他日夺回鬼域，小臣定当誓死追随，永不背弃。” 说完，缓缓伸出手:“小臣愿以魂为契。” 弈羽“啪”地一巴掌打落江景云的手，将他扶到床上躺下：“没发烧啊，说什么胡话？再说了，鬼域本来就服从神界啊。” “我追随的不是神界，是你。”江景云认真地看着弈羽，“你以为你不说，我就真的不知道你的想法吗，弈羽？” 叹了口气，替江景云掖好被角，弈羽转身离开：“我知道你懂我。但不要你以魂为契，是因为我信你，不会背弃我。” 弈羽关上门，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眼中金光乍现，头发也渐渐变成金色，眸子染上一层寒意，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竟已到了鬼域大殿。 本来在王座上睡得正香的秦晓之突然惊醒，感到了一股刺骨的杀意。 弈羽就静静地立在大殿中央，面无表情。 “来者何人？”秦晓之振了振神色，摆出架子，端坐在王位上。 弈羽冷漠地盯着他，并不说话，只是浑身散发的威压，结结实实地让秦晓之打了个寒颤。 右手轻轻翻转，身形移动，眨眼之间弈羽就到了秦晓之跟前，一掌送到秦晓之心脏处，带着那只弑心乌的小毒虫。 “你到底是什么人？”秦晓之眉头一紧，忙闪身后退数十步。 “弑心乌？你认识江景云？不过这可是我的毒，怎么可能伤得了我？”话音未落，秦晓之就喷出一口血。 第四章 和解 “呵，”弈羽的声音有些清冷，“这毒虫吃了本君一滴血，毒性增长十倍，只有本君解得了，你那些手段，不过让你再苟活久一点罢了。” 秦晓之运气调了调息，拱手道：“不知本王哪里得罪了阁下，还请明示。” “罪？”弈羽冷笑一声，右手握成爪形，秦晓之也随之飞起来，猛地朝墙壁上一扔，秦晓之又吐出一口血。 “当年天帝下令灭灵，你却苟活，违背圣意，还敢称王，其罪一也。” 又是一甩，秦晓之被扔出去砸断了几根柱子。 “老鬼王江晚尘好心收留你，你却不思回报，伤人篡位，狼心狗肺，其罪二也。” 弈羽右手猛地一握，秦晓之的右眼和左臂同时炸裂，再次被甩了出去。 “追捕鬼界少主，耍阴招伤人下毒，蛇心蝎毒，其罪三也。” “每一条罪，都让你，死不足惜。”弈羽扭了扭右手腕。 “这一次，是个警告，再不安分，下一次碎的，就是你的元灵。” 说完弈羽就消失了，只剩下秦晓之半死不活的趴在地上，微微抽动的身体表明他还活着。 话说江景云沉沉睡去后，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了。 随便找了件衣服穿上，打了个呵欠，下楼的时候，正好看见弈羽把两张桌子拼在一起，横躺在上面。 嘴里叼着一根糖葫芦，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一本书，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无声地笑了笑，江景云走到弈羽身边顺走了他的糖葫芦，咬掉一颗又塞回他嘴里。 顺眼再瞅了眼他手里的书，一脸调笑：“《道德经》？弈羽你吃屎啦？看这玩意儿。” 弈羽挑了挑眉：“对啊，正在吃，不是还分了你一口嘛，味道怎么样？” “去你大爷。” “我没有大爷，要不，我让你凑合凑合？” “……”江景云一脸黑线，选择闭嘴，并得出一条真理，永远别和弈羽贫嘴。 “好了，不跟你贫了，过几天我要去京城玩玩儿，你去吗？”弈羽翻身坐起来，一只脚踩在桌子上。 “我……”江景云低下头，“你先去吧，我还有些事儿要处理。” “好。”弈羽知道江景云一定有事儿瞒着自己，但他不说，也不会勉强，只叮嘱道：“小景，你一定要小心秦晓之。” 虽然短期内，秦晓之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了，弈羽默默在心里说道。 “知道了。”江景点了点头，弈羽刚刚叫他小景，恍惚让他觉得又回到了小时候。 只是终究回不去了，弈羽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神君，自己是一个逃亡在外的鬼界少主，逃不开这君臣之别，主仆之分。 想到这儿，江景云有些伤感，语气也冷淡了几分，“神君，我出去走走。” 江景云的背影有些落寞，弈羽想不通为什么他的情绪怎么转变这么大，便匿了气息，悄悄跟在他身后。 江景云其实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心里就是很烦躁，很想找个地方一醉方休，最后停在了烟雨阁。 一进去，一大堆浓妆淡抹的姑娘就立刻围了上来，江景云左拥右抱，心想：想他妈那么多干啥，美女当前，快乐逍遥。 随手挥出一把银票，姑娘都低头哄抢起来。 江景云哈哈大笑，左手在一个姑娘腰上捞了一把：“别抢，别抢，今儿个谁把爷伺候好了，重赏。” “好呀，爷。” “爷，来，喝酒。” “你走开，别和我抢，爷你看我。” “爷，来，啊，吃菜。” …… 江景云眯着眼，喝得半醉半醒，一脸享受。 弈羽黑着脸，浑身冒杀气，良久，弈羽正准备现身好好收拾一下这个小混蛋，一道突然出现的黑影，止住了他的动作。 那黑影渐渐清晰，是一个极其妩媚的女子，眉心一簇火形印记，身形玲珑，黑纱轻笼，眼角微微上勾染点朱红。 在场的青楼女子中也不乏样貌出众的，只是和这兀然出现的女子一比，便逊色了不止三分。 黑衣女子衣袖一挥，其他人便晕倒在地，江景云脑袋一抬。迷乱的眸子亮了几分：“蝶涯，你怎么来了？” 蝶涯眼中含了几分泪，嗓音带着哭腔：“景云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说你会娶我吗？这怎么该是你来的地方？” 江景云晃了晃有些昏胀的脑袋，将蝶涯扯进怀里。 温柔地替她擦掉眼泪，吻了吻她的嘴角：“别哭了，魔界的小霸王在这儿哭鼻子，也不怕回去被人笑话。” “谁敢笑我？”蝶涯耸了耸鼻头，一脸“凶狠”。 江景云噗嗤一声笑出来，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是是是，没人敢笑你，谁笑你我就杀了谁。” 蝶涯咧嘴笑开：“你怎么在这儿？” “心情有些不好，不过看见你就全好了，我们走吧。”江景云起身拉着蝶涯的手离开了烟雨阁。 弈羽直到他们离开后才缓缓现身，双手紧握成拳，眸子有些黯淡，右手一吸，地上晕倒的人的脖子处全都喷出鲜血，身体快速失去生机。 眼眸变得有些暗红的弈羽，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骇人的戾气。 弈羽站了很久，直到天色渐渐有些暗了，眸色恢复正常，弈羽才缓缓离开，地上的尸体也全部消失。 回到客栈，江景云眼角带笑的迎上去：“弈羽你去哪儿啦？我把饭菜准备好了，吃饭吧。” 弈羽深深地看了江景云一眼：“去洗澡。” “啊？”江景云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身上的胭脂味，真恶心。”弈羽皱着眉头，“你自己吃吧，我去京城了。” 江景云一把拉住弈羽，右手一扣，一桶水出现，直直地淋在自己身上，江景云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有些小心翼翼：“现在没有味道了吧？” 弈羽瞪着眼，望着湿淋淋的江景云，反手一扭，将他抵在门上，欲言又止，最后咬咬牙，憋出仨字：“你大爷。” 神力一渡，给他弄干，坐在饭桌旁，一声不吭地开始吃饭。 江景云眨巴了几下眼睛，显得有些迷茫，慢吞吞地走到饭桌上坐下。 “你……”弈羽率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尴尬气氛，“没什么想说的吗？” “比如？” “比如，你身上的脂粉味。” “我……”江景云挠了挠头，鬼知道，不，鬼也不知道，弈羽这鼻子与哮天犬有得一比了。 “没事儿，你要是不想说我也不逼你，我明天会动身去京城，你办完事儿尽快来找我。” “那个，弈羽，我问你个事儿呗。” “说。” “你什么时候回神界？” 弈羽脸色一沉：“怎么，想让我走？” “没有，不是。”江景云连连摆手，“我是想说，你回神界的时候带上我，我想向天帝借兵。” “夺鬼界？” “嗯，一来我担心我父亲的情况，二来秦晓之始终是个祸害，这三嘛，为了尽早实现我给你的承诺啊。” 弈羽这才舒展了眉头，宽慰道：“放心吧，我说过我会帮你就一定会做到，即便无兵，我一人之力，足以替你抵挡万马千军。” “弈羽，真的谢谢你。”江景云举起酒杯。 两人相视而笑，桌上的氛围渐渐融洽起来。 第五章 成家立业 江景云从床上起来就发现弈羽已经走了，揉着脑袋嘟囔道：“赶着投胎吗？走的这么急。” 简单吃了个早饭，江景云歪了歪脖子：“好了，要干正事了。” 江景云潜回鬼界，换了容貌混杂在鬼府的仆役中，这才听说了秦晓之被重伤的消息。 “这是怎么个情况？”江景云有些懵，顺手扯住一个小仆问了事情缘由。 原来一周之前有一个金发金眼的高人突然造访鬼府，劈头盖脸地骂了秦晓之一番后，将他打成重伤。 若不是亲兵发现，秦晓之估计就已经嗝儿屁了。 “啧啧，贱人自有天收。”江景云砸了咂嘴，不过秦晓之并不是江景云这一次回来的目的。 江景云匿了身形找到了收押江晚尘的地牢，三下五除二地放翻了狱卒后，江景云打开了江晚尘的枷锁。 看着伤痕累累的父亲江景云心头一疼，“嗵”地一声跪下：“父亲，孩儿不孝，孩儿来晚了。” 江晚尘心疼地扶起江景云，摸着他的脸：“景云，景云，你没事就好啊，怪为父养虎为患，害苦了你呀。” “孩儿不苦，父亲，我这就救您出去，秦晓之那狗东西被人打成了重伤，这正是我们夺回鬼域的好时候。” “不，不，景云，你听为父说，秦晓之如今重伤我也有所耳闻，但无人知晓是真是假呀，若是他有心使诈，又该如何？” “再者，秦晓之就算真的受伤，凭你我二人之力又如何敌得过他手下的千万鬼兵，鬼符如今不知被他藏在何处，鬼兵便只听他一人号令。” “这……”江景云低下头，细细思量，决定还是先不把弈羽说出来，而且父亲的话也确实在理。 “好，那父亲，我先替您把伤治好，还要再委屈您在这狱中多待一些时日。” “无妨，无妨，景云，你已能够独当一面，为父真得为你骄傲啊。” “父亲……” 江景云替江晚尘疗好伤，跪下深深地磕了一个头：“父亲再耐心地等等孩儿。”说完，转身离开。 出了鬼域，江景云一刻也没有停歇，又到了魔界。 “晚辈江景云，拜见宁远尊主。”江景云恭敬地朝宁远行了一礼。 这宁远虽说是魔尊，身上却不见半分戾气，一柄折扇，一袭白衣，倒像是个翩翩公子。 宁远轻轻一笑：“侄儿不必多礼，叫伯父就好，不知侄儿来此，所为何事？” 江景云右手一翻，一块通灵宝玉，一柄玉雕折扇便出现在手中：“这块美玉是沧海山巅千年一化的宝物，灵力丰泽，长久佩戴可增进功力。” “这柄玉扇乃上古创始元尊所遗留，侄儿侥幸得之，却不懂赏玩，今日一并献于伯父。” 宁远接过折扇，心下想道：“果真是个宝物。”有些爱不释手，“侄儿送上这样一份大礼，不知……” “伯父，侄儿此来是想，向您提亲，我想迎娶蝶涯。” “你俩自小便两情相悦，我理应答应，只是，如今你的处境……”宁远放下折扇，盯着江景云。 “这一点侄儿了解，我的意思是，一年之后，我会夺回鬼域，父王也会传位于我，我登基鬼王之日，便是迎娶蝶涯之日。” 江景云毫不躲闪，直迎上宁远的目光。 “一年？侄儿这话说得有些满了吧。” “是吗？”江景云嘴角轻扬，周身气流开始疯狂震动，以江景云为中心，很快形成一个能量风暴。 再看江景云，他的眼眸已经变得血红，眼角盛开一朵妖冶的彼岸花，黑发连同长袍在空中狂舞。 宁远震惊地盯着江景云，忙回过神：“快停下，魔府会被你压垮的。” 江景云这才缓缓平息力量，容貌恢复，嘴角还是挂着一副温和的笑。 若不是这满地狼藉，宁远真的要怀疑眼前的少年是不是刚刚的恶鬼了。 刚才的能量，足以轰掉半个魔域，而宁远可以肯定江景云还没有用全力。 “伯父，这下您还怀疑我的能力吗？” “你既有这般力量，为何又要等一年后才收回鬼域？” “因为，我在等一个人。”江景云似想到了什么，眼底瞬间染满了温柔，“所以，您答应我的提亲吗？” “当然。” “多谢伯父，侄儿还有事，今日便不见蝶涯了，请您帮我转告她，一年之后，我将许她十里红妆。” “好。”宁远再次拿起折扇，突然有了一种自己被威胁的感觉。 江景云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出了魔域便一刻也不停，往人界的京城赶去，也不知道弈羽现在在不在那里。 京城皇宫。 “即日起，赐封单良辰，单先生为护国师兼任右丞相，免宫廷礼仪，可自由出入皇宫任何区域。” 单良辰是弈羽的化名，听见封赏，弈羽只淡淡地笑，微微低头：“多谢陛下。” 至于弈羽为什么这么受皇帝待见，可能是因为长得好看，气质又好，一不小心又在皇帝面前展示了一下文武双全的才能加上皇帝一时脑子抽筋吧。 下了朝，单良辰在街上边晃荡边回了自己的府邸，皇帝赐了一座千寿府给他，寓意“千岁”。 单良辰有些好笑的盯着牌匾，千岁，这不是在咒他短命吗？罢了罢了，凡人眼里，这算是长寿了吧。 正想着，右肩忽然一沉：“神君在想啥呢？这么入神。”头一偏，就看见了一张极为妖孽的脸，偏偏嘴角的笑十分欠扁，是江景云。 “喏，新家。”单良辰呶了呶嘴，把肩膀上的脑袋拍下去。 “嗷，痛啊。”江景云捂着脑袋，“不错呀，这宅子，够气派。” “这是人间的皇帝赐的，我现在在朝廷做官，化名单良辰，你可别给我搅和了。” “切，屁大点儿事。不过，神君大人竟然愿意委屈给人间的皇帝做官？”江景云挑了挑眉，拽着单良辰的袖子进了府门。 虽然豪奢，毕竟也只是人间的物件，两位都不是什么没开过眼的，只是感慨这皇帝也真是大方。 “做不做官的倒无所谓，主要是想见识一下人间的心计。”单良辰轻笑了笑，“也该学学不是吗？” “是。”江景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单良辰，“该为以后考虑了。” 人类是六界生物中最弱小的，却偏偏占尽天时地利，一定有道理。 这也是弈羽非要进皇宫的原因，人类工于心计，又以皇宫为最，终日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是个学习的好地方。 单良辰伸了个懒腰：“好了，先不想那么多，明天开始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江景云有些心虚地抿了口茶，目光有些闪躲，“那个，弈……良辰，我定亲了。” “哦？”单良辰挑了挑眉，拿茶杯的手不觉紧了紧。 “和魔域的大小姐，蝶涯，婚期在一年后。”江景云一口喝光了茶，又给自己添了一杯。 “成家立业，挺不错的，恭喜。”单良辰不喜不淡地说了一句，“我要睡会儿，你先出去吧。” “好。”江景云赶忙离开了房间。 第六章 人间心计 单良辰一直面无表情，端起茶杯刚递到嘴边，茶杯就“砰”的一声炸开，茶渍溅了他一身他也毫无反应，只低低地重复了刚才的话：“成家立业，恭喜。” 江景云站在院子里仰天长叹：“神君啊神君，我意你可知否？”罢了，罢了，江景云晃了晃脑袋，在院子里闲逛起来，主要是想找厨房，弈羽心情不好，他打算弄点吃的给弈羽。 因为刚刚才赐的府邸，家仆都还没有到位，偏偏这宅子又大得很，江景云转了几圈也没找到厨房。 “他妈的，厨房在哪儿啊？”江景云一屁股坐在院子的石桌子，满脸颓丧，“我太难了。” “景云哥哥？”一个女声带着有些不确定传进了江景云的耳里，他一偏头，原来是叶瑾瑾。 看样子已经恢复了心智，愈发落落大方。 “哎？妖少主？你怎么到这来了？” “叫我瑾瑾就好。我母后帮我找到你们的，我特地过来拜谢二位。神君呢？” “嗷嗷，在房间呢，你跟我来吧。”江景云面对恢复心智而变得有礼节的叶瑾瑾一时还有些不太适应。 敲了敲弈羽的房门，进去后，弈羽正望着地板出神，江景云咳嗽了两声：“有客人。”弈羽这才抬起头，看到了江景云身后的人。 叶瑾瑾单膝跪地：“罪臣拜见神君。” 弈羽挑了挑眉：“看来已经恢复了，你何罪之有？” “不知礼数，冒犯了神君。” “本君看上去像是那样斤斤计较的人吗？无罪，起来说话。” 叶瑾瑾跪着不动：“还有一事相求。” “说来听听。” “我想留在神君身边，一为报答神君赐药的恩情，二为历练自己。” “好，那即日起，你便留在本君身边吧。在人界期间，本君化名单良辰，你莫在称呼神君了。”弈羽示意江景云把叶瑾瑾扶起来。 “那我怎么叫你呀？”叶瑾瑾一听到弈羽同意她留在身边，便笑弯了眼，也不再那么拘束了。 “像以前一样，唤哥哥就好。” “喂，你这不是变着法抄别人便宜嘛？”江景云颇替叶瑾瑾打抱不平。 单良辰一勾江景云的脖子：“人家不还叫你哥哥吗？你都跟我平辈了，抄便宜的是你吧。” “好像也是啊，不过咱俩谁跟谁啊，不存在的，对吧，瑾瑾妹妹？” 叶瑾瑾觉得这两人特别好玩儿，弈羽刚刚还是一副神君架子，现在就跟个孩子似的耍贫嘴，江景云倒一直都是吊儿郎当的模样，但总觉得他身上有秘密。 “两位哥哥可真好玩儿，不过你们不饿嘛？”叶瑾瑾揉着肚子，眨巴几下眼睛。 “那走吧，爷带你们去皇宫见识见识。”单良辰手一挥，三人便出现在了皇宫大殿前，将腰牌一露，就被恭恭敬敬地请进了皇宫。 皇帝笑呵呵地问单良辰:“不知单卿有何事啊？” “无事，只是想向陛下介绍两人，这位叫江景云，是我的挚友；这位，是舍妹，名叫叶瑾瑾。”想让单良辰自称为臣那是不可能的事。 “既是单卿的挚友与妹妹，自然得好生招待，来人，设宴，为两位接风洗尘。” “喂，单良辰，这皇帝是不是脑袋被你踢了？咋这么……二呢？”江景云用手肘碰了碰单良辰，小声道。 “你他妈才驴呢。不过略施了点小计，反正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又没扰乱朝纲，祸害百姓。” “哥，我快饿扁了，三天没吃饭了。”叶瑾瑾扯着单良辰的衣角，知道他们的行踪后，叶瑾瑾立马就赶了过来，一刻也没停。 “你不是妖怪嘛？怎么这么容易饿？”江景云感到奇怪。 “这有什么，你一坨黑雾不也会饿嘛。”叶瑾瑾吐了吐舌头。 “你……”江景云一时语塞，“忽然觉得还是弱智的你比较可爱。” “你才弱智呢，不不，你老年痴呆。” “你小儿麻痹。” “你大脑抽筋。” “停，停，停。”单良辰揉了揉脑袋，苦笑道，“还真是俩活祖宗啊，皇帝还坐在上面呢，你俩要打架出去，别耽误我吃饭。” “谁跟他（她）打架。”两人异口同声道，还整齐地别开了头。 “哟，有意思。”单良辰挠了挠下巴。也不知道说得是人有意思还是这俩货贫嘴有意思。 反正三个人在皇宫蹭完吃的之后，单良辰觉得自己带了两个小孩，江景云和叶瑾瑾非说要见识一下人间最繁荣的地方，于是在京城的大街上各种买买买，还全都由单良辰付账。 “忽然觉得他妈的把这俩货打回原形也不错。”单良辰舔了舔后槽牙。自从这俩货凑一块儿后，单良辰发现自己总是频频爆粗口，太他娘的闹心了。 好不容易等两位祖宗闹腾够了，一回到千寿府就发现一大群人围在门前，单良辰憋了一天的火气“噌噌”往上冒：“都他妈的看尸体呢，想五马分尸还是诛九族？” 最前面的官员一听到单良辰的声音立马迎上前：“拜见单大人。” “干嘛呢都围这儿，聚众斗殴是吧？”单良辰颇没好气。 “不敢，不敢，这……还是请大人亲自到您府门前一看。”眼神带着些幸灾乐祸，小官弯着腰禀告单良辰。 “嘁，叫这些东西滚开，挡路了。”单良辰皱着眉，到门前一看，一个年纪看上去大概有四十来岁的女人吊在房梁上。 “还真他妈有尸体。”单良辰围着尸体转了两圈，咂了咂嘴，老子正有一肚子火没地儿撒，你倒自己送上来找抽。 回头瞅了一眼不怀好意的官员，单良辰冷笑一声：“把尸体先放下来。” “大人，这······不太好吧，这老妇跑到您家门口上吊，您总要给出个交代吧。”官员面露难色。 单良辰冷哼一声，这时江景云飞出一枚铜钱割断绳子，将尸体接住小心地放在地上。 “大胆，你是何人？胆敢擅自插手命案，来人，拿下。” “老子看谁敢。"单良辰上前一步站在江景云前面，一时官兵都不敢在有所动作。 单良辰回头拍了拍叶瑾瑾的脑袋，柔声道：”跟你景云哥哥先进去，把你们今天买的破玩意儿收拾一下。“又扭头对江景云:"进去给我打好洗脚水，准备给我捏脚，陪你们搞了一天。” “我去你大爷。”江景云呸了单良辰一口，转身带着叶瑾瑾进门。 “本······大人问你，死者你认识吗？” “下官不识。” “不识，今儿个看热闹的人有认识的吗？”单良辰扫视了一圈，下面一片静悄悄，没人敢说话。 “都没人认识对吧？那这女的是吃屎了是吧，从外地跑老子府门前上吊。死者身高最多一米六出头，我府门五米有余，别说五十公分的木凳，就算再加三个她都够不着房梁，她是怎么把绳子挂上去，再把自个儿吊死的？”单良辰一步步逼近那个官员。 小官吞了吞口水，抹了抹额头的汗:“兴许是大人在外地欺侮了死者，死者心有不甘才追来的。大人不是最近才到京城的吗?” “哦？欺侮?为财，老子家财万贯；为色，你他妈会对一个年龄可以当你娘的人生歹意？你倒是像个会做这种事的禽兽。”单良辰继续冷笑，“眼红老子轻易走到这个位置是吧？对啊，老子就是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就达到了你这辈子都达到不了的高度，你想怎么样？你又能怎么样？”单良辰的痞子属性这一刻全开，一般流氓都干不过这货。 完全被吓破了胆的官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刚才那话明明就是威胁，他单良辰可以分分钟干掉自己。 “单大人饶命，下官也是受迫的无奈之举啊。” “饶命？看老子高不高兴了，老子高兴起来啥都行，老子不高兴了谁都杀。”单良辰一脸痞笑。 “单大人，单大人，下官愿意上供所有家产，从此唯大人马首是瞻。”官员连连磕头。 “起来说话，你叫什么名字？官居何位？” “下官名叫大铁，八品小官。” “八品？确实够小。” “大人见笑了。” “我不要你的家产，也不需要你马首是瞻，告诉我，主谋是谁？” “这······”大铁四下看了看围观的人，“来人，驱散聚众。” 待人群散尽后，大铁才向单良辰走近两步：“是，左丞相，白商。” 单良辰听到这个名字，又是一阵冷笑，果然贱人出贱招啊，他对大铁道：“观你本性不坏，日后莫再助纣为虐，三年之内，荣华可待。去吧。” 大铁又是连连鞠躬，感激道：“多谢大人开恩，多谢大人吉言。下官日后必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单良辰转身进了门，撇撇嘴，心想：这就是人间的心计？太低级了吧，真是失望。” 第七章 心意 就这样混过去了几个月，期间当然不乏给单良辰使小绊子的，有的要么就实在太小，单良辰懒得理会，要么就被单良辰分分钟解决。 而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小趣味的事儿。 这天，人间的皇帝在早朝散朝的时候将单良辰留了下来。 “爱卿今年有多大了？”皇帝毫无架子地拍了拍单良辰的肩膀。 “臣今年二十有七。”单良辰心里咯噔一下，不好，这皇帝心里打什么主意，该不会是要把他什么女儿许配给我吧？ “二十有七……嗯不错，正值年少，不知单卿可有婚配或者可有中意之人？尽管说出来朕可以给你们赐婚。”皇帝略微沉思，开口笑道。 “呃，这，臣确实还未曾婚配。”单良辰暗叫不好，这皇帝老儿果然打的是这主意。 “呵呵，未曾婚配？那不知单卿看我这小女儿如何？” “小公主聪明伶俐，才华横溢，自当是天之娇女。”单良辰低着头，眉眼温顺。 “那不知单卿可喜欢？” “咳咳，”单良辰被呛得干咳几声，他实在是没想到这皇帝竟问得如此直接，“小公主乃皇上的掌上明珠，臣才疏学浅，只一庸才，实在是配不上公主的高贵身份。” “单卿不必妄自菲薄，单卿年少有为，仪表堂堂，方才二十有七并做了我朝的护国师兼右丞，又怎会是庸才呢？” 皇帝笑呵呵的拍了拍单良辰的肩膀安慰道，“你也说了，朕的小公主聪明伶俐，才华横溢，实乃天之骄女，和你岂不正好相配？” “哎，这个，”单良辰转了转眼珠，咬了咬牙，“其实，陛下，臣早已心有所属，臣不能迎娶公主，负了心中所爱。” “心有所属？呵呵，不知是哪家的才女有如此福运，得单卿垂爱，你说出来，朕给你们赐婚，择日为你们举行大礼。” 皇帝显然把单良辰的话当成是推辞与公主成婚的借口，不甚相信。 “这，实不相瞒，其实陛下已见过此女，那日与臣一起进宫觐见陛下的叶瑾瑾，其实并非是臣的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只是行走江湖，便以兄妹相称，我们二人早已互相钦慕，许下终身。” 单良辰在心里给叶瑾瑾道了一万次歉，拿她当借口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他总不能真的皇帝的小女儿成亲吧。 “哎，是朕疏忽了，那日朕就觉得叶姑娘看单卿的眼神并不像是妹妹看兄长的眼神。唉，那好吧，那朕就给你们二人赐婚，三日后为你们举行大礼。”皇帝叹了口气，旋即释怀道。 单良辰有些傻眼，什么玩意儿就举行大礼了？但是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也不能再拒绝，看来得回去尽早和那两人商量早日离开了。 回到千寿府，单良辰将两人找来，把白日在皇宫里与皇帝的事情简略的说了一遍。 叶瑾瑾听完，白了单良辰一眼:“哥，你怎么能拿我当借口呢？” “哎呀，你别生气，我这不也是没有办法了嘛，那我总不能说我喜欢的人是江景云吧。”单良辰笑嘻嘻地倒了一杯茶递给叶瑾瑾。 “卧槽，单良辰，你这话什么意思？喜欢我怎么了？丢你面子啦？”江景云在一旁不乐意了，喝了一口茶，哼哼唧唧道。 “卧槽，爷不是断袖好嘛，喜欢你干嘛，我有病啊我。”单良辰挑了挑眉，一脸嫌弃。 江景云撇了撇嘴:“断袖就断袖呗，这样不是更能断了那皇帝老儿的念头吗？” “再断念头，那也不能毁了我名声不是。” “话又说回来，那小公主我可曾有缘见过一面，真的是一个绝世的美人儿啊，玲珑剔透的，可招人喜欢了，做他的驸马，你没什么吃亏的吧？这么好的差事儿怎么不干？”江景云瞥了一眼叶瑾瑾，开玩笑道。 “放什么屁呢，好差事儿，你去娶啊，皇帝的乘龙快婿，温香软玉等着你呢。”单良辰一拳头锤在江景云肩膀上，笑道。 “对了，瑾瑾，在人间也有一段时间了，你历练出了什么吗？”单良辰收起嬉笑的神情，抿了口茶。 “心计，权力和信任。” “不错啊，看来是经历了一些事儿啊，也就是说这段时间闲的长毛的只有江景云一个人咯？” “单良辰，你再这样进行人身攻击，我可动手了啊。”江景云在一旁又是莫名躺枪，愤怒的拍桌而起。 “哎呀，好了好了，开玩笑的，别生气嘛，不过人间确实没什么搞头了，收拾下，走了。” “这么快啊？”江景云有些惊讶。 “怎么留下来等着三日后成亲吗？”单良辰挑了挑眉，“毕竟人间太小了，不值得我浪费太多时间。” “可是，哥……”叶瑾瑾喝了口茶，欲言又止。 “怎么了？” “啊，没事，没事。” “你这丫头，跟我们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单良辰笑着摸了摸叶瑾瑾的脑袋。 叶瑾瑾低头绞着的手指还是不说话。 江景云眨了眨眼:“瑾儿是想在人间多待一段时间吗？” “嗯。” “原来是这事儿，好，那就再多待两日吧，可以吗？”单良辰答应得十分爽快。 “嗯？”叶瑾瑾有些惊喜地抬头，“哥不是说……” “人间确实不值得，可是，”单良辰轻刮了刮叶瑾瑾的鼻子，笑得无比温柔，“我的小丫头，你值得呀！” 叶瑾瑾脸一红，低下头又不说话了，倒是江景云在一旁做干呕状:“喂，别把你在天上调戏仙女的手段拿来祸害小姑娘。” “嘁，”单良辰瞪了江景云一眼，“好了，不闹了，两日，瑾瑾，可以吗？” “嗯，谢谢哥，谢谢景云哥。”叶瑾瑾得到允许后，蹦蹦跳跳地跑开了。 其实不是她想玩，而是前不久，她无意间听到了左丞相白商的密谋，要谋害哥。 哥可以不把这些小虾米放在眼里，但她不可以，她不会忘记单良辰是弈羽神君，她不能容忍任何会伤害到神君的存在。 “这可不像是你的做事风格。”江景云收了笑意，看着叶瑾瑾离开的背影。他指的是单良辰居然愿意为了一个人延缓自己的计划，这可不是件什么好事。 单良辰当然知道江景云里的意思，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毕竟白吃白喝白住了那皇帝这么久，总得还点利息不是。” “嗯，我只是担心，你当单良辰当久了，就忘了自己是弈羽神君。” “放心，我还是我，永远都不会变。”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神君，也永远是你的兄弟，你们千万不要怕我…… 第八章 身份有别 叶瑾瑾出了府门，匿了身形，悄悄到了左丞相白商的府邸，白商正邀了一干朝臣在家里，密谋干翻皇帝的计划。 “嘿嘿，诸位都是朝廷的中流砥柱，如今皇帝老儿昏庸无能，各位都备受打压。在座的各位放眼朝廷，哪一个不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白商有些奸猾地笑了笑，“我白商虽是无能之人，可是也看不得各位受到皇帝如此打压。” “那皇帝老儿宠幸奸佞，您各位看看之前的那位大臣，不过是在早朝的时候说了一句那王毅的不是，皇帝直接下令查抄了人满门。” “那位老臣可是两朝元老啊，皇帝却这样为了一个佞臣说杀就杀。” 听得此话，下面坐着的一些大臣颇为感慨地点了点头。 “是啊，我上月不过是提了一句国库有些紧张，那皇帝竟说我妖言惑众，禁足了我一个月。” “唉，我也是啊，上次我跟他说，他早朝应该按时到位，不应该迟到。哪知道他竟说我干涉皇权，差点连性命都不保啊。” “是啊，我也是……” “老臣……” 叶瑾瑾听得此话，不禁摇了摇头，亏她还觉得这皇帝挺好，没想到竟如昏庸无道。 就在叶瑾瑾打算离开不再管这件事的时候，却听到白商说道:“看来诸位都早已积怨颇深，白某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今日将诸位召集在此，便是想商议此事。” 白商左右看了看，才悄声说道:“不如咱们合力推翻这个皇帝，再另立一个符合咱们心意的新皇帝，各位意下如何？” “丞相的意思是，咱们谋反？” “此言差矣，皇帝昏庸无道，百姓受难。咱们合力推翻，这叫为民除害，怎么能算是谋反呢？” “丞相这话说的确实在理。” “可是这替罪羊该由谁来呢？” 白商捋了捋胡须，奸诈地笑道:“那护国师兼右丞相的单良辰，不是最好的人选吗？” “那个毛头小子，仗着自己深得皇帝的宠幸，便整日肆无忌惮，不知礼数，想必各位早就看他不顺眼很久了吧。” 叶瑾瑾听到这儿，顿时急了，到底也是涉世未深，竟直接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还真是狼子野心，官居丞相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还贪图皇位，还敢陷害我哥，不可饶恕。” 白商大惊失色:“你是何人？怎么进来的？” 叶瑾瑾不说话，只发动妖力，身后长出十几条藤蔓，依次打在场人的身上。 凡胎肉体怎么可能受得住这样一击，十几人全部死狗一样吐血趴在地上！ 叶瑾瑾正准备下杀手的时候，忽然闻到一股药香，接着便被泼了一身的药水，那些藤蔓一沾到药水便瞬间枯萎，叶瑾瑾后退两步，稳住身形。 一个穿着蓝色道袍的人缓缓走了进来，朝白商鞠了一躬，将他扶起来。 “你是谁？”叶瑾瑾感觉皮肤被沾到药水的地方火辣辣得疼，“这是什么东西？” “贫道乃是白大人府上的客人，今日见府中妖气冲天，便出手擒妖。” 蓝袍道人故作腔调的嗓音听得叶瑾瑾浑身发毛:“你居然不知道自己的弱点？蛇形曼陀罗最怕的就是这种药水。” “怎么可能？区区药汁就想打败我？” “哼。”蓝袍道人抛出一个圆形光球，直直地将叶瑾瑾围住，又往里倒了满满一碗的药水叶瑾瑾惨叫一声，居然就此化回了原形。 蓝袍道人将众人先送回房间休息，安慰白商道:“大人莫怕，这妖孽是活不了的。” “今日真是多亏道长，即日起，道长您便是我的座上宾。”白商喘匀了气，拉着蓝袍道人各种感激。 “小景，瑾瑾怎么还没回来？”单良辰放下书朝门口望了望。 “是啊，这丫头平常这时候也该回来了，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单良辰皱了皱眉，屈指一算，神色一变:“他娘的，白商，你好大的胆子。”话音未落便带着江景云一起到了白商的府邸。 一掌劈开蓝袍道人，夺过光球，破开结界把叶瑾瑾放出来，神力一渡把她变回人身。 叶瑾瑾缓缓转醒，看着将她紧紧拥在怀中的单良辰，眼睛有些湿润:“哥……对不起，又给你惹麻烦了……” “说什么傻话呢？乖，好好休息，其他的交给哥哥。”单良辰温柔地笑笑，摸了摸叶瑾瑾的脑袋，将她交给江景云。 他抬眼看着白商，眸中充满了戾气:“白商，真是好大的狗胆，本君的人也敢碰！”弈羽面无表情，就那么站在原地，白商都感觉到脚软了。 “单，单良辰，你，你勾结妖邪，还想杀了本相吗？” 弈羽有些邪魅地弯了弯嘴角，右手一翻，紫色雷电便在掌心流转:“一，本君名为弈羽，不是你们人间的什么狗屁丞相；” “二，妖邪？呵呵，妖是妖，邪嘛，比不过你这人面兽心的垃圾；” “至于这三嘛，本君不是想，本君就是要杀你。” 白商直接吓跪了，看着弈羽掌心的紫电，说话都不利索了:“妖，妖怪，你也是个妖怪……” “妖？呵呵，你们人不是整日求神拜佛吗？真神出现在你面前却有眼无珠了？”弈羽把玩着指尖的电流。 “你，你是神？那你更不能杀我了，你们神不是有什么天规吗？不能杀凡人。”白商像是找到了什么靠山，一下子硬气起来。 “呵，”弈羽指尖一点，白商便飞了起来，电流瞬间击遍全身，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剩下身体微微抽搐，“天规，是用来约束那些普通神的，而本君，是凌驾于天规之上的神。” “小景，闭眼。” “干嘛，又不是小孩子。”江景云撇了撇嘴，要杀人就杀嘛。 “闭眼，把瑾瑾护好。” “好好好，闭就闭。”看见江景云听话的闭上眼睛，弈羽的嘴角弯出一丝弧度，手指微曲，白商的身体竟是直接炸开，血肉横飞，场面之血腥未成年人退避。 弈羽一挥衣袖，满地狼藉立马整洁如初:“好了，睁眼吧。” 江景云四下瞅了瞅:“别让那个蓝袍老道逃掉了。” “逃？本君要杀的人，谁能逃得掉？”神识流转，掌心神力输出，不一会儿，弈羽朝地上一甩，蓝袍老道便吐了一口血出现在地上。 “告诉本君，你一个半吊子，怎么会知道蛇形曼陀罗的秘密？” 蓝袍老道转了转眼珠:“这……” 弈羽手指一划，便废掉了那老道的双眼:“别想着在本君面前耍花招，说！” “是，是我师父教我的。” 弈羽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一脚踩在老道的膝盖关节处，伴随着老道的一声惨叫，他咧了咧嘴，脚下慢慢来回碾着。 “白龙观的观主，白求希！”蓝袍老道蜷在地上，眼眶空洞洞地流着血，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白求希？跟白商什么关系？” “白商是他的私生子。” “呵，真他妈的败坏修道人的名声。”弈羽手一挥，蓝袍老道便散成了飞灰。 “这破宅子也烧了吧。”江景云手指一弹，左丞相府就大火漫天，“这也算是帮那皇帝解决了一个**烦，还他一个人情，至于以后就与我们无关了。走吧，弈羽。” 弈羽点了点头，回到千寿府，将叶瑾瑾安置好，她并无大碍，只是得静养几日。 “斩草还得除根，那白龙观留不得。” “交给我吧，你好好照顾瑾儿。”江景云转身出门。 弈羽双手结印，将千寿府包裹，遇害这么大的事，肯定那皇帝会派人来找他，还不如右丞相府也一起消失算了。 睡梦中的叶瑾瑾似乎很不安，一直紧锁着眉头。 弈羽在床边坐下，轻轻抚上她的眉心，柔和的神力一圈圈渡进叶瑾瑾的身体，看着她渐渐安然的表情，弈羽舒了一口气，起身准备离开。 刚起来，弈羽就感到衣摆一沉，原来是叶瑾瑾抓住了他的衣角，弈羽有些失笑，这丫头，无意识还这么有力气。 弈羽重新坐下，轻轻握住叶瑾瑾的手，她的手腕还是系着客栈见面时的红绳，挂着铃铛。 “这丫头，从以前到现在一点都没变，都这么粘人，不过，好像还挺可爱的。” 弈羽就这么握着叶瑾瑾的手坐了很久，直到江景云土匪一样冲进屋来，大喊:“我回来了。” “嘘，”弈羽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将叶瑾瑾的手放开，替她小心地掖好被角，才和江景云走到院子里。 “怎么样？” “我办事，你放心，我收了他们的灵魂准备练成鬼兵，道观给烧了。” “你还真是喜欢纵火啊。” “嘿嘿，在下不才，江湖人称‘芳心纵火犯’。”江景云头一扬，十分嘚瑟。 “小心自恋过头，一把火把自个儿烧了。”弈羽毫不留情地怼回去。 “去你的吧。”江景云手一甩，“不过，弈羽，我得提醒你，莫动真心。”说完，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叶瑾瑾的房间，“感情误事，尤其，是女人。” “你自己不也定亲了吗？少来说我。”弈羽沉了脸。 “我跟你不一样，你有大的谋划，而且我……” “够了，做好你为人臣的本分，本君还轮不到你来说教。” 江景云一愣，是的，是他忘了身份，是他逾了矩。 江景云缓缓屈膝，低下头，半跪在弈羽面前:“神君恕罪，是臣乱了规矩，今后一定恪守本分，再不逾矩。” 弈羽慌了神，伸手想去扶江景云，其实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小景，我……” 江景云不着痕迹的避开弈羽的手:“臣还有事，臣先告退了。”说完步步后退，匿了身形，消失在弈羽的视野。 “混蛋。”弈羽一拳把身旁的树打断，“弈羽啊弈羽，你都说了些什么混账话。” 第九章 发怒 鬼域。 “鬼王陛下，已经找到江景云的下落了。” “哦？”秦晓之缺了一只手臂，右眼蒙着黑布，脸色惨白的不成样子，这当然都是拜弈羽所赐。 “给我全力缉拿，一定要把他身边那个金发金眼的家伙逼出来，不然本王的毒，咳咳……”话还没说完，秦晓之就一阵咳嗽，吐出一口血。 当时弈羽将那只吃了他一滴血的弑心乌打进秦晓之体内后，秦晓之就想过各种方法解毒。 然而都只是延缓毒性，日积月累，弑心乌已经开始吞噬秦晓之的功力，再不找到解毒之法，几百年的功力就付之一炬了。 “江景云现在在哪？” “在人间。” “逃到人间去了？”秦晓之眯了眯眼，“难怪找不到他的气息，来人，不惜代价，活捉！” “遵命。” 人间。 还不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了的江景云一个人在河边发着呆，不过这一次再烦闷他也不敢去青楼了，弈羽那混蛋真生气起来可不是好玩儿的。 往河里扔了一块石头，江景云一屁股坐在旁边，不停地碎碎念:“弈羽，你个混蛋，王八蛋，卤蛋，鸭蛋，鹌鹑蛋……操，饿了。” 江景云决定先去觅点食，结果刚站起身就被人从后面封住了穴道。 “我操你大爷，谁？”江景云头都大了一圈，今天心情不爽就放松了对周身的注意，谁知道居然刚好遇到有人要弄他。 “江景云，鬼王陛下要拿你，别挣扎了。” “秦晓之。”江景云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好，大爷我就跟你们走一趟。” “江兄，别来无恙啊。”秦晓之坐在王座上，假笑得让江景云想吐。 “你现在的模样，还真是寒碜啊。啧啧啧，及不上大爷千万分之一的美貌。” 江景云摸了摸下巴，还挑衅地朝秦晓之挥了挥左臂——刚好是秦晓之的断臂。 “江景云，你找死，你的命现在可是捏在我的手里。”秦晓之被戳了痛处，拍案怒吼。 “是吗？”江景云舔舔后槽牙，将被封住的穴道破开，不屑地笑道。 “我知道你很能打，以我现在的功力也确实打不过你。”秦晓之有些阴冷地短笑一声，“不过，可别忘了，你爹的命，本王可是轻而易举就能抹掉。” 江景云一顿，酝酿的力量瞬间散去:“卑鄙，我爹怎么算也是你的恩人，你却这样恩将仇报，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笑话，江晚尘屠了我族，害我家破人亡，我还要感恩戴德不成？”秦晓之嘲讽地看着江景云。 “我爹只是奉命行事……” “可确实是他动的手，”秦晓之眼眸有些闪烁，“客观来说，江晚尘这么些年来待我的确不错，我们的关系原本不用弄得这么僵的，我只是想……” “你想如何？” “算了，我想如何已经不重要了，”秦晓之掏了掏耳朵，“也不和你说这些没用的了，本王这次其实也没打算要你的命。” “只要你能把你那个金发金眼的朋友叫来，让他替本王解了毒，本王就不计前嫌，不仅放过你和江晚尘，还可以让你做本王的御前侍卫，怎么样？” “放屁，我没有什么金发金眼的朋友。”江景云被这个家伙的态度搞得一头雾水，开始怀疑秦晓之是不是被打傻了。 “怎么可能？他当日明明字字句句都是在替你出头。”秦晓之满脸不信，旋即狞笑道，“你不肯说也没关系，来人，封了他的功力，绑在鬼日下晒着，不许给吃喝，放出风声，我倒要看看，你那位朋友能不能坐得住。” “秦晓之，你脑袋被打成弱智了是吧？听不懂我说话吗，我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人。”江景云一脚踹开抓住他的人。 “来人，赶快给我封住他的功力，他要是敢反抗，立马杀了江晚尘。” “卧槽，无耻的混蛋。”江景云咬牙切齿地站在原地，任凭鬼兵封了他的穴，架着他绑到鬼日下。 “高人，大哥，你到底是谁啊？这次被你害惨了，我这是躺着也中枪啊。” 江景云哭丧着脸，抬头瞅了一眼鬼日:“喂，温度能不能低一点啊，太烫了，快熟了……” “瑾瑾，你醒了。”弈羽把叶瑾瑾扶起来，神色有些疲倦。 “哥，我没事了，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叶瑾瑾有些担心地问道，“景云哥哥呢？” “他……我找不到他了。”弈羽有些烦躁地抱住脑袋。 自从江景云离开后，弈羽一直在找他，可是弈羽发现即便是自己神识全开，也找不到他的一丝气息。 “怎么回事？”叶瑾瑾立马站起来。 “我，跟他闹了点矛盾。” “哥，你，我该怎么说你才好。”叶瑾瑾皱了皱眉，“你别急，我有办法。” “真的？瑾瑾，你真的能找到他？”弈羽惊喜地握住叶瑾瑾的肩膀。 “别忘了我的属性，有植物的地方我就能感知到，你等等啊。”叶瑾瑾闭上眼，左手放在胸口，右手飞快地结了一个复杂的印。 “景云哥哥最后出现的地方是五十里外的小河边……” “他在骂你……” 弈羽无奈地撇撇嘴，这玩意儿…… “有人从背后封住了他的穴道……是鬼族的人！” “景云哥哥跟他们走了……” 弈羽皱了皱眉，这家伙是个白痴吧，居然还敢就这么跟他们走？ “不好，哥，景云哥哥出事了，你快去救他，鬼族！”叶瑾瑾睁开眼，吐出一口血，脸色苍白地跌坐在床上。 这招太费元神了，叶瑾瑾又是大病初愈，难免有些脱力。 “可是，你……” “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景云哥哥才是真的危险，你快去吧。” “好，”弈羽将叶瑾瑾扶躺下，摸了摸她的头，“那你好好休息，乖乖在这儿等我。”说完一转身消失在房间里。 弈羽一路横冲直撞，凡是企图拦截他的鬼兵都被他周身的电流击得粉碎。 秦晓之看着立在大殿中间的弈羽，从心底里腾升出一股寒意，强作镇定道:“何人放肆？” “秦晓之，本君都不认识了，看来是瞎得彻底啊。”弈羽轻抬眼睑。 “本君……你是弈羽神君？”秦晓之大惊失色，忙站起身来，“小臣有眼无珠，不识神君造访，请神君上座。” 弈羽飞身坐到王位上:“江景云在哪？” “神君认得江景云？” “是本君在问你。”弈羽一挥衣袖，秦晓之吐出一口血，有些站不住，单膝跪在地上。 “小臣不知。” “不知？”弈羽怒极反笑，“秦晓之，你真当本君是三岁小孩吗？” “小臣不知。”秦晓之咬着牙，只重复这一句话。 弈羽笑得有些酷戾，变换了模样:“秦晓之，可识得本君？” 秦晓之一抬头，便跌坐在地上，王位上的弈羽原来正是那个金发金眼的人:“你，你……” “告诉本君，江景云在哪？”弈羽驱动着秦晓之体内的弑心乌，“本君记得提醒过你，再不安分，本君就捏碎你的元灵。” 第十章 鬼日·归心 秦晓之在地上翻滚，死命地抓住胸口的衣服，心脏一点点被蚕食，秦晓之的七窍都已经开始渗血。 “江，江景云在鬼日下面。” “鬼日？”弈羽神色一变，飞身下来，一脚踹在秦晓之身上，“他若有事，本君要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鬼日是为鬼界提供能量的东西，功效嘛，和人间的太阳差不多，但鬼日一般会被结界隔开，因为鬼日会直接灼伤元灵，一旦久待，魂飞魄散，永不入轮回。 “有没有人啊?弈羽……”江景云虚弱地咳嗽了几声，“金发金眼的兄台，咳咳，你倒是来救救我啊” 弈羽赶到鬼日下，发现江景云竟然被直接扔在了旁边，难怪一直感知不到他气息。 “小景。”弈羽闯进鬼日结界，把江景云抱了出来。 江景云浑身滚烫，有好几处皮肤都已经溃烂，元灵破碎不堪，气息微弱。 有关江景云的事总是能轻易让弈羽慌乱，可能在弈羽的潜意识里，已经把他当成了家人，而不只是下属了吧。 弈羽有些无措，把江景云扶正，不断地往他的体内渡着神力。 一柱香的时间不到，弈羽的额头已经泛起细密的汗珠，嘴唇有些泛白，江景云外伤见好，却始终没有转醒的迹象。 “小景，小景，你醒醒，”弈羽眼眶有些泛红，大量神力地不断输出让弈羽咳出一口血。“小景，我错了行不行？我不该惹你生气，不该说那些混账话，你快醒醒，蝶涯还在等着你娶她呢！" 神力一度不支，弈羽为了不让自己昏倒，掏出匕首刺入自己的胳膊。 “嘶~”弈羽疼得嘴一咧。“活这么久，你还是第一个让我放血的人。” 就这样在弈羽的放血维持清醒下，大概半柱香后，江景云终于缓缓睁眼，呆了几秒后才缓过神来，看见弈羽脸色苍白，虽然心疼，但一想到弈羽说的话，又收起了心神。 江景云从弈羽怀中坐起：“多谢神君救命之恩。” “咱俩之间谁跟谁啊，还用这种客套话。”弈羽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伸手想去拍江景云的肩膀。 “臣不敢逾矩。”江景云朝后躲了一下。 弈羽一下就炸毛了：“真他妈跟个娘们儿似的，一句话你记这么久，真拿你当下属，老子至于耗费这么多神力，还放血吗？” 说完还举起手给江景云看，因为不断加力，伤口还在往外冒着血，衣袖染红了一片。 “你他妈才跟个娘们儿似的，一生气什么话都说，亏得老子心大，不然就该趁现在一刀抹了你。”江景云把弈羽的衣袖掀上去，把伤口细致地用布条缠好。 他当然知道弈羽给他渡了多少神力才把他救回来，不然弈羽不可能会虚弱到要靠疼痛才能维持清醒；不然这种程度的伤，弈羽怎么可能不自愈。 弈羽撇了撇嘴，语气十分强硬：“行了，老子错了。”用最狠的语气说最怂的话，是弈羽神君没错了。 “行了，老子也错了。还能走吧？回家了。”江景云先站起来，又把弈羽从地上拉起来，“瑾儿没事儿吧？” “她没事了，就是她帮我找到你的。” “那还真得好好谢谢她，要不然我估计就真得交代在这儿了。回去了。”江景云念了诀，两人却依然还在原地，“咦？怎么回事？” 江景云来回试了五六次，终于发现不对劲了：“怎么回事？我的力量呢？” 弈羽掩下眼中的欲言又止：“没事儿，可能是你刚刚恢复，毕竟在鬼日下呆了那么久，换别人早灰飞烟灭好几回了。” “哦。”江景云半信半疑地捏了捏拳，“那咱们怎么回去啊？用走的？会废掉吧。” “走个屁，留着秦晓之当玩具吗?"弈羽的脚步有些虚晃，“一会儿演戏配合着点儿啊。” “哦。” “秦晓之。”弈羽中气十足地在鬼殿中央喊了一嗓子。 “神君。”秦晓之被人搀扶着慢走出来。 “不过挨了本君一脚就成这样了，还真是废物啊。”弈羽揶揄地看着秦晓之。 江景云暗暗吐槽道，就你那一脚，能接下来还毫发无损的人，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吧。 秦晓之也是深知其理，也不敢出言，只是看见江景云时一脸错愕：“江，江景云？你还活着?" "切，岂止是活着，还可以轻易干掉你，你信吗？” 秦晓之“扑通”一声跪下：“神君，既然您已经找到江景云了，能不能把解药给我？” “解药？什么解药？”江景云一脸茫然地看向弈羽。 “弑心乌的加强版。” “原来那个金发金眼的高人是你啊，卧槽。” 弈羽笑而不答，扭头看向秦晓之:“想要解药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解药只要本君在场就没办法发挥功效，所以解药给你，本君先走了。”说完丢给秦晓之一个药瓶。 秦晓之慌忙接过:“多谢神君，多谢神君。” “只是，本君看这鬼域的风景不错，怕自己走到半路就停下来游玩了，那这解药可就没用了，这可如何是好？” 弈羽双手横抱在胸前，斜靠在江景云身上。看上去吊儿郎当的，其实弈羽和江景云都知道是他实在是站不稳了。 “这……有了，臣曾修筑过一个灵门，可直通人间。” “哦？带本君去看看。” “无需神君亲驾，这灵门随臣心意移动，臣这就让它出现。” 秦晓之在胸前结了一个印，一道门赫然出现在弈羽面前:“穿过去后就到人间了。” “你这东西挺宝贝的啊。” “神君见笑了，这门十分耗灵力，且只能使用一次。”秦晓之心里有些肉痛，但能早点送走这尊佛也值了。 “那便多谢了。”弈羽笑了笑，“早日康复。” 秦晓之嘴角抽了抽:“恭送神君。” “喂，秦晓之，好好照顾我爹，如果他有什么差错，下一次回来，我就弄死你。”江景云穿过门的瞬间，回头看了秦晓之一眼，眼中寒意暴现，如同一支冷箭，直射进人的心里。 回到人间，弈羽彻底站不住了，一路上几乎是瘫在江景云身上的，惹得路人频频侧目。 “卧槽，这些人类什么眼神？” “可能，以为咱俩是断袖吧。” “卧槽，我看起来像是那种饥不择食的人吗？断袖也不能找你啊。” “你是不是欠抽？”弈羽白了江景云一眼，“不过这也没办法，还没恢复神力，脚软头晕的。” 说完更加“过分”地瘫在了江景云身上。 “……” 第十一章 废物 好不容易回了家，刚一进门，叶瑾瑾就迎了上来:“哥，这是怎么了？” “神力透支过度，废了。”江景云费力地把弈羽往房间拖去，“弈羽，你真是投错胎了，猪吧你。” “咋的，嫌弃啊？有本事把我丢地上。”弈羽没力归没力，怼人的本事还没废，“也不知道在鬼日底下谁晕得像尸体一样。” “好了，好了，你俩半斤八两，走路都是飘的，江景云，你回去好好休息，弈羽，没说你是不是，老实待床上，别动。”叶瑾瑾一叉腰，把两人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臭丫头，没大没小，叫哥哥。”江景云和弈羽异口同声道，又同时看向对方。 “别跟我说一样的话。” “说你呢。” “操。”两人说完一模一样的话，满脸嫌弃，江景云挥了挥手，“好了，大爷去休息了，别太想我。” “滚。” 很快地，房间里就只剩下叶瑾瑾和弈羽了。 叶瑾瑾坐在床边:“哥，你们俩为什么吵架啊？” “唉，说来话长啊，已经过去了，等我有时间了，再慢慢讲给你听，好吗？”弈羽靠在床头，摸了摸叶瑾瑾的脑袋， “不过，瑾瑾，这一次真是要多谢你了，不然，我可能会恨自己一辈子。” “你不用跟我说谢谢的，哥。”叶瑾瑾轻轻笑道，“那哥你好好休息吧，我去给你们准备晚饭。” “嗯，辛苦你了。” 弈羽目送着叶瑾瑾离开，倚在床头，低垂眼帘。 江景云回到房间却并没有休息，他不相信今天没法驱动法力是因为刚刚恢复，包括刚才在院子里扶弈羽的时候，他感到自己使不上劲。 一定是身体出了问题。 江景云在床上盘腿坐下，静心运气，可是他感觉不到体内有一丝的能量波动。 “不可能，不可能的。”江景云有些狂躁地晃了晃头，再一次凝神，但还是一样的结果。 “这不可能。”江景云起身将桌上的茶盏砸到地上，“这不可能。” 叶瑾瑾听到江景云房里的动静，连忙跑过去，正好看见了他正在砸东西:“景云哥哥，你怎么了？” 江景云没有理会她，一把将她推出门外，关上门。 叶瑾瑾怕出什么事，刚准备去告诉弈羽，一回头却发现弈羽站在自己身后，她吓了一跳:“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景云哥哥他……” “没事，瑾瑾，这混小子可能就是饿了，发脾气呢，你去准备晚饭吧。” 叶瑾瑾乖巧地点点头，她当然知道弈羽说的不是实话，可现在这个情况，她也知道容不得她任性。 既然他不愿意让自己知道，那便不再问了。 待叶瑾瑾离开后，弈羽才敲了敲门:“小景，开门。” “我现在不想见你。”江景云声音闷闷的，好像带着点哭腔。 “小景。”弈羽直接暴力踹开了门，看见江景云在墙角缩成一团。 “小景。”弈羽又喊了一声。 江景云没有回答，弈羽也不紧逼，站在原地，等着他的回复。 很久之后，江景云才抬头看了一眼弈羽，满眼血丝，声音暗哑:“弈羽，我可能是个废物了。” 弈羽蓦然瞪大了眼睛，冲到江景云跟前，抓着他的肩膀:“你胡说什么？” 江景云苦笑了一下:“弈羽，我……我的力量，消失了。” “不会的，怎么可能呢，你别想太多，一定是因为你刚刚才恢复，身体还没反应过来。”弈羽皱着眉头，挨着江景云坐下。 “你不用安慰我，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江景云低着头，看不清眼神。 但从他的声音里，透出了浓厚的悲伤:“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兑现我对你的承诺了。” “别胡说八道了，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弈羽眼神暗了暗，“若是，真的治不好了，我会让现在的整个鬼域陪葬。” “弈羽，”江景云失笑，“你这个性子，真是一点也没有神君的样子。” “你闭嘴吧，这件事你别多想了，我来处理。”弈羽一拳砸在江景云肩上。 刚好这时，叶瑾瑾做好了饭来叫两人，弈羽拉起江景云:“好了，吃饭去吧。” 江景云忸怩了一下:“那个，瑾儿，不好意思啊，之前那么凶，吓到你了，你别生气。” “啊？”叶瑾瑾愣了一下，旋即笑道，“没事，没事，我肚子饿的时候走也会脾气不好。” “肚子饿？”这下轮到江景云愣了，他瞥了一眼弈羽，发现那家伙一副“不关我事，我不知道”的表情。 江景云瞪了他一眼，“啊，对啊，我们快去吃饭吧，好饿啊。” “嗯，哥，吃饭了。” “好。”弈羽应了一声，看着两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怎么会这么上心呢，对他，对她，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啊，毕竟…… 吃完晚饭，弈羽早早地回房休息，他说耗费了太多神力，需要静养，叶瑾瑾便没有打扰。 江景云也因为法力尽失而食不知味，也只草草吃了几口便要回房间，叶瑾瑾叫住他:“景云哥哥。” “怎么了，瑾儿？” “啊，没事，就是想说，景云哥哥不要太担心，我相信哥一定会有办法的。” “好，我知道了，瑾儿也早点休息吧。”江景云摸了摸叶瑾瑾的头，笑道。 “嗯。” 弈羽回到房间后，一道结界封锁了房间，身形一匿，竟是回到了天宫。 天宫的史官一见到弈羽就惊呆了，结结巴巴道:“神，神君，您不是下界体察民情去了吗？怎么回来了？” “行了，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别紧张呀。”弈羽一点不客气，“你去查查，有没有办法能恢复法力。” “恢复法力？神君您出什么事了？严重吗？臣这就去禀告天帝陛下。”说完史官就拔腿往外走。 “哎，你回来，本君没事，是本君的一位朋友，因为一些小意外法力尽失，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恢复？”弈羽一把揪住史官的后领把他拎了回来。 “这样啊，”史官松了一口气，“那臣这就去查一下。不过，神君，您擅自回天，天帝陛下那里恐怕是不好交代啊。” 第十二章 从此不归路 弈羽脸色一沉:“做好你的事，一炷香的时间，本君要结果。” 说完，捏了诀现身在天梯下。 抬头望了望看不到尽头的天梯，弈羽的眼神闪烁不定，收了神力，缓缓踱步向上走。 天梯很长，饶是弈羽的体力，徒步走到顶，额头也覆了一层密密的汗珠。 天帝许是为了挫挫来此觐见的各族的锐气，这天梯之上设了一层结界，任何人在这上面都无法施展法术，只能靠徒步爬行。 弈羽缓了缓气，右手在身上一扫，换了正式的官服，抬眼看着面前气势恢宏的天门，晃了会神，直步走了进去。 天帝看见弈羽颇为惊讶的同时，脸色也不太好看，这弈羽受令下界，如今期未满而返，这不是在当众挑衅天帝的颜面吗？ 那天帝到底是罚不罚他？ “弈羽神君受令下界，今日却忽然返天，是何缘故？” 弈羽微微颔首:“受令下界察情，发现有一些问题，特返回请示天帝。” “说来听听。” “天帝可还记得曾下过一道‘诛灵令’？” “朕记得。” “灵界有一人幸逃，如今倚仗灵界秘术，囚禁鬼王，追捕鬼少主，自立为新王。天帝陛下，您觉得我该回来禀报吗？” “这……神君识得大体，自然是应该的。” “本君觉得，这灵界余孽的这番举动，无异于是在打您，甚至是神界的脸啊。”弈羽勾了勾嘴角，俨然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 天帝拍案而起:“岂有此理？当年是谁在带兵诛灵？为何留下祸水？” 一位神将有些畏惧地上前一步，跪在地上:“下臣办事不力，望天帝陛下恕罪。” 天帝冷笑一声，挥了挥手，马上就有两个天兵上前架着神将出去了，其结果不言而喻。 弈羽有些淡漠地看着这一幕，挑了挑眉，不再继续说话。 “众卿有谁愿意替朕分忧，去清扫祸患？” 众神交头接耳，却始终无人敢领命，生怕自己处理不当，被天帝惩罚。 弈羽负手立在一旁，扫视了一圈，眼中闪过一丝鄙夷，转瞬即逝:“若实在无人，本君或许可以。” 天帝舒展了眉头，大喜:“神君此话当真？” 弈羽心里冷笑一声，这不是你想要的回答吗？ 面上只轻轻笑道:“本君受令下界，此次虽是因公返天，终是不合规矩，由本君替天帝陛下分忧，也算是将功补过。” 弈羽顿了顿，看了一圈:“再者，这天宫众神，除了本君，怕也没有几个是那孽障的对手。” 众神听了弈羽这话，脸上的表情颇为好看，又愤怒弈羽语气里的轻视，又不得不承认他的实力，一个个涨红了脸，低头不说话。 天帝了解弈羽不羁的性格，不甚在意:“卿需要多少兵力？” “水兵八万，飞骑十万，铁行军十五万。”弈羽平静地看着天帝变了脸色，这相当于调走了天宫的多数兵力。 “这……能不能减点儿，灵族毕竟已是苟延残喘，而且凭卿之力，足以以一挡万。” “我需要专心对付主将，恐不好分心与虾兵蟹将纠缠，再说了，那余孽手握鬼符，鬼兵便任他差遣，鬼兵的难缠，天帝应该清楚吧。” 天帝犹豫了一下:“好，弈羽听令，朕赐你御令，可调动天宫兵马，务必斩草除根。” “遵法旨。”弈羽接过御令，转身离开。 斩草除根？天帝啊天帝，为你一人私心灭了灵界，今日我为自己私心，损你些微兵力，也不为过吧，呵。 弈羽走下天梯，透过天梯可以看到各族，当他看到灵族一片漆黑的残败的模样时，心里的感觉，有些微妙。 “查到方法了吗？”弈羽走到史官面前。 史官猛地从书上抬起头，面露难色，顺手把旁边翻开的一本书递给弈羽:“还请神君亲自过目。” 弈羽接过书，一页纸，他却看了很久。合上书，弈羽掌心腾起一团火，将书烧的一干二净。 史官大惊失色:“神君，您这是干什么？” 弈羽并不回答他，右手食指把玩着紫电:“你刚刚看见了什么？” “您，您烧了天宫史册，您违背了天规。”史官颤抖地指着弈羽。 紫电击中史官的一条胳膊，史官顿时一声惨叫，那条胳膊竟生生裂开，弈羽漫不经心道:“本君再问一次，你刚刚看见了什么？” “你烧毁天宫史册，即便你是神君，也不可无视天规，我这就告知天帝陛下。”史官颤颤巍巍地说道。 呵，倒是个硬骨头，老顽固。 响指一打，紫电再次击中史官，史官霎时化为灰飞，弈羽虚空一抓，史官的魂魄便被牢牢锁在弈羽手中，弈羽轻轻一笑: “抱歉，除了这样，我找不到其他更保险的方法了。” 说完，凌空化了一道神力向天边飞去，同时大喊:“来人，有刺客。” 天御军到的时候，发现史册被焚，史官被杀，弈羽正往外冲要去抓人。 此事惊动了天帝，没人问弈羽神君怎么会恰好出现在那里，也没人问凭弈羽神君怎么会抓不住一个小刺客。 天帝只挥手让弈羽不要管，只专心办事就好。 既然天帝都这样说了，弈羽点头，转身下界，不会有人知道焚史册，杀史官的人是谁，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有机会说出来的，毕竟……呵呵。 耽搁了不少时间，弈羽回到人间已经是正午了，他兴冲冲地找到江景云:“小景，我找到治好你的方法了。” 江景云眼睛一亮:“真的？你快告诉我。” “嗯。”弈羽抿了一口茶，“不过，还需要准备一些东西，等我弄好了，就帮你，好吗？” “需要什么？你告诉我，我帮你找。” “对啊，哥，我也可以帮忙。”叶瑾瑾把脑袋从桌子上抬起来，举了只手。 弈羽笑着揉了揉叶瑾瑾的脑袋:“有样东西还真的需要瑾瑾你帮忙。” “嗯嗯，时刻待命。” “你帮我感知一下，这附近有没有两千年以上的人参和雪草。” “好，你等一下。”叶瑾瑾从凳子上起来，盘腿坐在地上，飞快地在胸前结了道印，浑身发着绿光。 不一会儿，叶瑾瑾就睁开了眼:“找到了，离这里大概……五百里的逸水山里有好多好多。” “好，那这样，小景，你和瑾瑾去逸水山挖十株人参，五珠雪草，至少两千年以上，不过，年限越大的越好。” “我去找另一样东西，嗯，五日之后，在……在鬼域见吧。”弈羽不给两人询问的机会，交代完就匿了身形离开了。 江景云跟叶瑾瑾面面相觑，愣了一下，江景云对着空气破口大骂:“弈羽，我去你大爷的。” 骂完了，还是得老老实实和叶瑾瑾去逸水山，毕竟是为了自己。 第十三章 取仙魂 弈羽在两人刚刚离开后，又突然现身，盯着门口良久，衣袖里的双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 其实那些东西都只是幌子，目的只是为了支开他俩，真正要恢复法力的方法，要见血。 这种脏手的事，他一个人干就可以了。 弈羽不怕杀人，只是这些需要死的人中，有一个人可能会让江景云恨他一辈子。 想要恢复法力，需得六界每一界献祭出两幅完整的魂魄，一副普通族人，一副贵族，以及，至亲之人的元灵和内丹。 这让弈羽该怎么告诉江景云。所以，弈羽决定瞒着他，只要能让他恢复法力，即便他恨自己，也无所谓了。 弈羽定了定心神，只有五天时间，先去神界，他手上有史官的魂魄，当时差点就打散了，幸好最后收手留了下来。 如今看来，倒是省去了一个麻烦，还要再去杀一个神，贵族……那就，她吧。 “凤儿？”弈羽现在在天帝小女儿——战凤——的宫殿外，挑她下手的原因之一，就是这个战凤平日里骄横跋扈，实在是很惹人烦。 另一个原因嘛…… “弈羽哥哥，你怎么在这儿？”战凤一下子扑到弈羽怀里，靠在他怀里，仰头望着他。 弈羽顺势揽住战凤的腰，凑近她的耳朵:“哥哥我，当然是想凤儿了啊。” “弈羽哥哥讨厌。”战凤红了脸，更是往弈羽怀里紧靠了一分。 弈羽忍住心里的恶心，四下看了看，柔声道:“本君是偷偷来的，你可不要告诉别人，不然你父王又该说本君了。” “弈羽哥哥放心，我把下人已经全部找借口赶出去了，弈羽哥哥你……可以放心大胆的做‘坏事’哦，呵呵。” “是吗？那太好了，走，咱们进去聊，哥哥好久都没……嘿嘿”弈羽邪笑了一声，打横抱起战凤就进了门，顺便设了一层结界围住了整个宫殿。 另一个原因，咳咳，就是这个战凤公主一直对弈羽爱慕有加，比较好下手。 弈羽把战凤放在床上，轻轻笑道:“小公主，决定好了吗，嗯？” “弈羽哥哥，”战凤有些妩媚地揽住弈羽的脖子，“人家不是早就决定好了嘛，只是你，从来都不肯碰人家……” “好啦，乖，那本君以前不是看你太小了嘛，想着等你长大了，成熟了，再好好品尝嘛，嗯？”弈羽觉得自己的胃，这会儿翻江倒海，简直快忍不住吐了，表面却依旧温柔得看不出一点破绽。 “弈羽哥哥的这张嘴，难怪骗了天宫那么多仙女的心，哼，也不知有几分假，几分真呐。”战凤故作姿态地扭开身子，却颇有心机的恰好把一片春光露给了弈羽。 弈羽眨了眨眼，不着痕迹的移开视线，将战凤压在身下:“吃醋啦？好啦，本君这可是第一次呢，这可就给你了，呵呵。” 战凤也是有些惊讶:“弈羽哥哥，你以前，没有过女人吗？” “对啊，你可是第一个呢，开心吗？”弈羽的手抚上战凤的耳畔，在太阳穴处轻轻碾压。 “开，开……啊。”心字还没说出口，一声尖叫就从战凤的嘴里传了出来，紧接着就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弈羽捂住战凤的嘴，嘴角的笑愈发得温柔:“乖，小声一点，非要别人听见吗？” 手上却毫不留情，手指竟是直直地捅进了战凤的太阳穴。 每一族的贵族的魂魄的索取方法都不一样，如果用了错误的方法，不仅取不出魂魄，还有可能导致魂魄自爆，万一被炸得半身不遂，那可是得不偿失了。 这神族的魂魄便是需要在当事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从太阳穴中取出，若非如此，打死弈羽，他都不愿意靠近这个女人。 “总算拿到了，卧槽。”弈羽用手背擦了一下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看了一眼已经失去生机的战凤公主的尸体。 “身材倒是不错，可惜啊，本君的宠爱，岂是你说要就要的？”弈羽翻身下床，把战凤的尸体盖好，天帝战恒，呵呵，送他一个大礼。 不知怎的，弈羽眼前蓦然浮现出了一个清秀可爱又妩媚的脸庞，是叶瑾瑾。 “呵呵，这个丫头，是得让她好好补补了，跟战凤比起来，啧啧……”弈羽轻声笑道。 弈羽刚出了战凤宫殿的大门，一个天兵就叫住他:“哎，那边的，是谁？” “没认出我？应该是刚升上来的新兵吧。”弈羽转过身去，“呵呵，算你倒霉了，小兄弟。” “哎，这位小兄弟，怎么了？” “你是干什么的，怎么从公主殿下的宫殿出来？” “我？哦哦，我啊，我刚刚看到了一个黑影闪进了公主殿下的宫殿，我怕公主有什么危险，就进去看了看。” “哦，是吗？公主殿下可安好？”小天兵紧张地问道。 “嗯，放心，公主殿下一切安好，对了，小兄弟，你是刚刚才上来的吧？” “嘿嘿，嗯。”小天兵有些害羞地挠了挠后脑勺。 “小兄弟你知道吗？如果你不做出点成就，让天帝陛下看到你，你可就永远只能当一个四处巡逻的小透明。”弈羽循循诱导道。 “这……这，我努力，我觉得一定是有机会的。” “唉，你怎么就不信我呢？这样吧，看你对公主殿下这般忠心，我指条明路给你。” “什么？” “你可知道，前些日子的史官被杀案？” “这谁不知道，闹得可凶了。” “抓到凶手了吗？” “那倒还没有。” “我告诉你凶手是谁。” “你？你怎么知道的？” “那天，其实我在现场。” “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天帝陛下，还有你为什么不自己去，要告诉我呢？” 弈羽不耐烦地咂了咂嘴，丫的，要不是担心这里动手动静太大，那还用这么费口舌:“你这人，到底听不听？不听，我可就告诉别人了。” “哎，别，别呀，兄弟，嘿嘿，我这人嘴笨，你跟我说说。” “我怕空口说你不信，你跟我来，我给你看证据，路上再跟你细说。” “嘿嘿，好，兄弟你可真是个好人。” “哈哈，小兄弟，来。”弈羽一边引路到一个偏僻的地方，一边神神秘秘地说:“杀史官，焚史书的人，是，弈羽神君。” 小天兵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神君干嘛要杀神？” 弈羽四周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突然诡异地笑了一下，手掌出其不意地打穿了小天兵的身体:“因为，我就是弈羽神君啊，呵呵。” 看着小天兵化为空气，弈羽拍了拍手掌:“其实还是蛮喜欢这个小兄弟的，啧啧。” 办完了这一切后，弈羽立刻离开了天界:“要不是时间不够，不然还真想留下来，看看战恒收到我送的礼物的模样，呵呵。” 战凤宫殿。 战恒正在大发雷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怎么照顾公主的，啊？” 几个小婢女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天，天帝陛下，是，是公主殿下嫌我们几个碍眼，就，就把我们都赶出去了，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放屁，”战恒一挥衣袖，将那几个婢女扇飞出去，“没用的废物，拖出去，扔到零池去。” 零池，神仙一旦进入其中，会被立刻剥除仙根，池中水一个时辰内，会在极寒与极热之间转换九九八十一次，而且池中布满了带倒钩的木桩。 但进入其中，虽然被剥除了仙根，失去了仙籍和法力，但却依然有神的生命力，所以，相当于是，一旦进入其中，就是无穷无尽的折磨。 “不要啊，天帝陛下，饶命啊……” “拖下去。”战恒冷声道，走到战凤的尸体前，手刚刚抚上战凤的脸，悲伤的表情还没来得及展露，战凤的尸体突然爆炸。 整个宫殿一时间血肉横飞，血雾弥漫，战恒的暴怒声横贯整个天际:“整个天界，给朕搜，找出此人，碎尸万段，必永世不得超生。” 弈羽刚跨出天门，被这吼声一惊，旋即咧嘴笑道:“看来，尊敬的天帝陛下不是很满意我这礼物啊，哈哈哈哈哈……” 弈羽大笑着下到凡间。 第十四章 人间皇室·痴傻皇子 皇族，皇族，弈羽头都大了，人间皇族魂魄的取出方法也是必须在对方毫无防备且自身愿意的情况下才能成功。 可是这人间的帝王家，从小就是勾心斗角的，防备心比谁都重，这怎么搞啊？ 弈羽揉了揉眉心，刚准备先去其他族域，就听到有两个宫人打扮的人在讨论: “也不知道倒了什么霉，要去伺候那个傻子。” “是啊，本来指望着能伺候什么娘娘啊，公主啊，结果摊上一个弱智，唉。” “谁说不是呢，不过啊，再怎么说也是个小皇子啊，指不定哪天就腾达了呢？” “你在做什么梦呢，咱们皇上文韬武略的，怎么可能会有一个痴傻的种？” “姐姐你的意思是……” 被叫做姐姐的宫人私下看了看:“依我看呐，指不定是那个女人在哪生的孽种呢。” “这……这好像也有道理。” “咳咳。”不待两人继续说话，弈羽变换了容貌，咳嗽了一声。 “你，你是何人？怎么进的皇宫？” “在下，额，不管在下是谁，但在下可是听到了二位刚才的谈话，私自议论皇族，我想想，应该是诛九族的死罪吧。” “你，你这贼人，休得胡说，我们二人何曾议论皇族，倒是你，不知从哪进了皇宫，就不怕我们叫来御林军吗？” “你们尽管叫，到时候我倒想看看，谁，会死的比较快，嗯？”弈羽面不改色地笑了笑。 “这……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不就对了嘛，你们刚刚说的是谁？” 两人对视了一眼，说道:“是七皇子殿下，七皇子生来痴傻，如今已经及冠，却如同小孩一般，在朝中十分不受宠。” 痴傻？倒是不错，想来就算突然死了，应该也不会造成什么大的影响，弈羽点了点头:“好，知道了，多谢二位。” 给了两人一包银子，弈羽朝着金銮殿走去，去当那个痴傻皇子的老师或者陪读。 “参见陛下。”弈羽微微弯腰，别问他为什么不用跪，问就是弈羽神君不跪任何人。 “听说你想要当七皇子的陪读？” “是。” “为何？” “心之所愿，仅此而已。”弈羽一脸真诚。 “你可知，七皇子的身体状况？” “知道。” “既然知道，为何还愿意当一个痴傻皇子的陪读？” 弈羽内心吐槽，为了他的魂魄啊，你以为呢？ “陛下，您如今这般询问，我倒是一点没看出宫人口中所说的冷落啊……” 看着皇帝的表情微微变化，弈羽继续轻笑道:“陛下尽管放心，我对皇子们之间的斗争不感兴趣。” “我只是觉得，人生而平等，即便是七殿下，也不该沦为工具。” 皇帝沉默良久:“好，你说服朕了，七儿，朕就托付给你了，莫要让朕失望啊。” “谨遵陛下旨意。” “你叫什么名字？” “我……名弃之。” “弃之？”皇帝点了点头，“好，即日起，你便是七皇子的陪读。” “是。”弈羽领命离开，嘴角微掀，好，这下，有机会了。 “七皇子殿下？” “这个哥哥好好看，”七皇子笑嘻嘻地对着弈羽道，“哥哥，你是谁啊？” 弈羽愣了愣神，这七皇子看似二十二三，实际心理年龄应该不会超过六岁，看来是皇帝有心向外界隐瞒：“殿下，我是你的陪读，我叫弃之。” “弃之哥哥，嘻嘻，你是来陪我玩的吗？”七皇子眨了眨眼睛。 “对，我是来陪殿下的。” “哥哥你人真好，他们都不愿意和我玩。”说到这儿，七皇子有些受伤地低下脑袋。 “没关系，不用管他们，以后，我会陪你的。” 弈羽任由七皇子抓着往前跑，空出来的手神力微微酝酿，就在要下手的时候，七皇子突然转过身：“对了，弃之哥哥，一会儿我三哥会过来，你就躲起来，不要被他发现了。” “三殿下？怎么了？” “我不喜欢三哥，他每次来都会……” “七弟，七弟？”七皇子话还没说完，一阵暴躁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皇宫之内如此大呼小叫，这三皇子还真是没有礼数，看来不是什么善茬，弈羽想道。 “你，你快去藏起来。”七皇子一听到这个声音就急急忙忙地推着弈羽走开，眼睛里满是恐惧。 “你个小傻子，跑哪去了，啊？我叫你那么久都没反应”三皇子满嘴酒气，走路偏来倒去的。 “三，三哥。” “三什么哥，别叫老子。”三皇子竟是一巴掌扇在了七皇子的脸上，看着七皇子被扇得踉跄了几步，“老子今天就好好教训一下你，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不回答。” 说完又是一阵拳打脚踢，七皇子抱着头蜷缩在地上，低低地呜咽着，周围的宫人似乎早已习以为常，四下散开去。 弈羽躲在暗处，看着嘴角渗血，手臂上新旧交加的伤痕，捏了捏拳头，弈羽，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捏紧的拳头渐渐松开，冷眼靠着墙壁，看着三皇子。 虽然皇族内斗的事他管不着，但这个对自己亲兄弟下手人渣留着，也是人间的祸患，他作为神君，自然得好好料理一番，不如，猎物，换成他吧，弈羽舔了舔嘴角。 三皇子撒完了气，朝地上啐了一口，瞥了一眼上前来扶七皇子的婢女，冷笑一声离开了。 弈羽从黑暗中显身，拨开婢女，自己将七皇子扶起，对着婢女道:“傻站着干嘛？去拿药啊。” “殿下，”弈羽小心翼翼地扶着七皇子进屋坐下，“三殿下一直这样吗？” “也，也没有很久啦，三哥他……” “殿下，你不是不喜欢他吗？怎么还在帮他说话？” “我不喜欢他，可他是我兄长，理应维护。” 弈羽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七皇子的头:“那，你跟你父皇说过这件事吗？” 七皇子摇了摇头:“三哥他，也不是经常来。” 弈羽接过婢女递来的药，挥手让她下去，拉过七皇子的手:“殿下这一身伤，可都是拜那三皇子所赐？” “……”七皇子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不肯说话，见他这个样子，弈羽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 弈羽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替七皇子上好药:“殿下，可有想吃的东西？” “啊，对了，弃之哥哥，晌午贵妃娘娘遣人送了一些桂花糕来，可好吃了，弃之哥哥跟我来，良儿带你去吃。” “好。”弈羽看着这个有些傻气的七皇子莫羽良，笑了笑，快步跟了上去。 “殿下，你方才说，这是贵妃娘娘送来的？”弈羽咬了一口桂花糕，还真挺好吃的。 “嗯，好吃吧。” “这个贵妃娘娘，对你很好吗？” “嗯，贵妃娘娘对良儿可好了，不仅会给良儿送吃的，还会给良儿做新衣裳，有时候还会来陪良儿玩呢。” “是吗，那这个贵妃娘娘还真是个好人。”弈羽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个贵妃娘娘，这个皇宫里，他可不相信会有谁平白无故地对谁好，更何况，还是个痴傻皇子。 第十五章 人间皇室·贵妃之泪 “弃之哥哥，弃之哥哥？”莫羽良摇了摇弈羽的手臂，“你怎么啦？不好吃吗？” 弈羽回过神来:“啊，没有，可好吃了，我在想，贵妃娘娘这么好，咱们是不是应该感谢一下呀？” “弃之哥哥说的在理。”莫羽良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可是，该怎么感谢呢？有了，我可以给贵妃娘娘捏一个泥人，弃之哥哥你觉得怎么样？” “泥人？你还会捏泥人啊？”弈羽有些惊奇地看着莫羽良。 “对呀，平常没有人陪我玩的时候，我就自己捏泥人。” “那你也给我捏一个好不好，我要一个跟我一模一样的。” “好啊，给弃之哥哥的，我一定会努力做得特别好，哈哈。” “好。”弈羽拍了拍莫羽良的脑袋，“殿下现在该去睡觉咯。” “好。”莫羽良点了点头，跑开去洗漱休息了。 弈羽笑着看莫羽良跑开，这个小皇子还真是可爱。不过，就今晚吧，去看看那位贵妃娘娘。 弈羽匿了身形，潜进贵妃的宫殿，幸好以前用单良辰的身份在皇宫待过一段时间，不然非迷路不可。 “奇怪，谁在哭？”弈羽刚进去就听到一阵低低地压抑的哭声。 转过屏风一看，竟然是贵妃娘娘！ “这贵妃怎么回事？不受宠？不对啊，听说跟皇帝挺恩爱的啊，怎么哭得这么伤心？”弈羽有些疑惑。 贵妃手里拿着一幅画，轻轻抚摸着，眼神忧伤却又带着几分爱意。 “哟，这个贵妃，不简单呐。”弈羽将贵妃眼中的情绪捕捉，“有点意思。” 又听见贵妃哽咽道:“可恨你狠心离开数十载，不得归期，可怜我嫁入深宫，难以相见。” “你既走了，为何不走得干干净净，如今怎么又要到我身边，让我牵挂……” “听贵妃这意思，应该是入宫之前有个小情人，这小情人走了，因此贵妃才因为不得已的原因入宫。”弈羽一边离开一边思索。 “也就是说，那个小情人，现在应该也在皇宫里。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呢。” “不行，得加快速度了，不能管这些事，现在的首要目标是小景。”弈羽摇了摇脑袋。 次日清晨。 “三殿下这么早，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吗？”弈羽拦住抬脚就想踹门莫羽风。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拦本殿的路？”莫羽风收回脚，满脸不耐。 “呵呵，三殿下言重了，并非是拦您的路，只是七殿下还未醒，您这样硬闯，是不是有些失了礼仪？”弈羽不急不缓地刚好拦住莫羽风的路，轻笑道。 “大胆的狗奴才。”莫羽风气急败坏地就是一脚朝弈羽踹了过去。 弈羽仍旧轻轻笑着，眼中闪过一丝戾气，一侧身躲过莫羽风的脚。 莫羽风一脚踹空，重心不稳，竟是向前栽了下去，狼狈地爬起来:“好你个狗奴才，竟敢戏耍本殿，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是不知道本殿的厉害。” 弈羽掏了掏耳朵，随便地伸手接住莫羽风打过来的一拳，顺势一扭，一扯，一掌拍在莫羽风的背上，让他再一次扑在了地上。 “聒噪。”弈羽敛了笑容，“没什么事的话，三殿下还是走吧，不要吵到了我家殿下休息，以后没必要的话，也不用来了。” 莫羽风爬起来，往外跑着:“你，你给本殿记住了，本殿迟早要你付出代价。” “吵死了！”弈羽咬了咬牙，垂下身旁的手轻轻一弹，莫羽风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他惊恐地比划着，张嘴大喊，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弈羽一咧嘴:“总算清净了。” “弃之哥哥？”莫羽良打开房门，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见弈羽现在门口，有些疑惑地喊到。 “殿下。”弈羽摸了摸莫羽良的头，“你醒啦。” “嗯，弃之哥哥怎么在我门口？” “我一直在这儿等你啊。” “等我？” “对，殿下，你快去洗漱，我一会儿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好。” “弃之哥哥，这里好漂亮啊。”莫羽良高兴地追着蝴蝶，开心地笑着。 “这可是我的秘密呢。”弈羽微笑地看着莫羽良，衣袖里的手紧紧握住，时间来不及了，他只能选择取走莫羽良的魂魄。 “殿下，来我这儿。”弈羽朝莫羽良招了招手。 “好。”莫羽良笑嘻嘻地跑向弈羽。 “殿下，闭上眼睛，不要睁开哦。” “好。”莫羽良乖乖地闭上眼。 看着眼前对自己毫无防备的莫羽良，弈羽心里一阵不忍，可是……小景……对不起，殿下…… 弈羽缓缓抬起手，抚上莫羽良的太阳穴，突然，他看到远处的树下，有个女子正要自寻短见。 不行，不能见死不救。弈羽这样对自己说道。 闪身移到女子声旁，离开时还不忘对莫羽良道:“殿下，玩捉迷藏，来找我吧。” 弈羽将女子救下，这女子竟然是贵妃！ “贵妃娘娘……何以至此？” “……你是何人？” “在下是七皇子殿下的伴读，名弃之。”许是心底隐隐有些感激她让自己有了借口。弈羽恭敬地行了一礼。 “你为何要救我？”贵妃随意地挥了挥手，不顾礼仪地坐在地上，“活着，只是徒增我的痛苦。” “贵妃娘娘深得陛下宠爱，是多少后宫女子求不来的福分，何谈痛苦呢？” 也许是真的心灰意冷，贵妃竟对弈羽说了实话:“与我同眠之人，却非心上人。” “贵妃娘娘您……” “我既已有必死之心，也不怕告诉你，只是，你愿意听我唠叨吗？”贵妃看着弈羽，轻轻笑着。 “愿闻其详。” “他叫夜子辰，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我跟他是一同长大的，两小无猜，我们双方父母为我们早早地定下了亲。” “我们青梅竹马，随着时间流逝，我们渐渐长大，可是彼此之间的情分却并未流失。” “我还记得那天，下着雪，雪花飘飘洒洒的，可好看了，他还给我堆了一个雪人儿呢，两只手冻得通红，却还一个劲儿的问我冷不冷。” “那天，是我们成亲的前一天，原本新人是不能见面的，可我们俩实在是忍不住，他便偷偷找到我，将我带出去玩儿雪。” “那天，他在雪地里紧紧拥着我，对我说‘雪儿，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我会爱你一辈子’我虽然害羞，可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我等着一天等的太久了。我在夜里辗转反侧，完全不能入睡，祈求着太阳早一点儿升起来，这样我就可以见到他，就可以让他娶我了。” “可是……可是……”贵妃脸上涌现出浓厚的悲伤，眼泪不住地往外滚着，“可是，好不容易等到天明，等到吉时，他却不见了。” “两家人四处找他，他却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完全不见踪影。” “他消失得那么突然，消失得那么干净，仿佛这世间就没有他这样一个人似的。” “后来，当今陛下微服私访，我被他看中，他下令招我入宫，我为了不连累家人，不得不从。” 贵妃心灰意冷，表情木然又悲伤的令人心疼。 “我原本以为，我这一生大概就只能这样过了，我与他这辈子是不可能了，可是，就在一月前，他入朝了。” “看见他的时候我可高兴了，我以为，他终于来找我了，我强迫自己冷静，在一处僻静的地方将他拦了下来。” 贵妃自嘲般笑着摇摇头:“我跟他说我很想他，我让他不要生气我嫁入宫中，他却始终彬彬有礼，以贵妃称我。” “我以为他是在生气我没有等他，我对他说我愿意抛开一切跟他走。他呢，呵呵，他却后退两步，对我说，注意身份。” “呵呵，注意身份！他居然跟我谈身份，我一直心心念念的人，我终于见到他的时候，他却对我说注意身份。” 贵妃抓住弈羽的衣领:“你说，我是不是很可笑，你说，我还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呢？” 弈羽轻轻把贵妃的手拿开，揉了揉找到他的莫羽良的脑袋，拉着莫羽良离开。 “贵妃娘娘您，不想知道他当年离开您的原因吗？” “我当然想，可是他不愿说，我能怎么办呢？” “兴许在下可以帮这个忙。” “你为什么要帮我？” “贵妃娘娘送给殿下的桂花糕很好吃，呵呵。” 第十六章 人间皇室·骑射比赛 “弃之哥哥，你怎么跑的那么快？”莫羽良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弈羽，“一下子就跑到贵妃娘娘那里去了。” “我啊，嘻嘻，这是个秘密。”弈羽拉着莫羽良回去，“等殿下长大了，我就告诉你，好吗？” “可是，我已经比好多丫鬟都高了，比弃之哥哥也矮不了多少。”莫羽良不服气地撇撇嘴。 “呵呵，”弈羽摸了摸莫羽良的脑袋，“殿下，等你什么时候可以真正一个人勇敢面对这一切的时候，我就告诉你。” “走吧，回去了，殿下今天的功课还没做呢。”弈羽不再说话，回头看了看贵妃，看来，这人间不会那么快结束了。 弈羽将莫羽良送到书房，自己回到房间，送了一张传信符给江景云和叶瑾瑾。 鬼域。 “景云，哥不会出什么事吧？”叶瑾瑾接到弈羽的传信符，担心地问道。 “应该不会，凭弈羽的本事，我想应该还没人能奈何得了他。”江景云安慰地拍了拍叶瑾瑾的肩膀，“也许他是遇到什么好玩儿的事了，那家伙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嗯。” 两人早早地就完成了弈羽给他们的任务，本来想着弈羽再不回来就去找他的，刚好他就传了信回来。 “瑾儿，弈羽应该还要一段时间才会来，我想……去一趟魔界。”江景云挠了挠后脑勺。 “你这是想蝶涯姐姐了吧，嘻嘻。”叶瑾瑾打趣道。 “你这妮子……”江景云红了耳根，“是有点儿。” “那我们一起去吧，我还没见过蝶涯姐姐呢。” “好。” 人间。 弈羽传完信，到书房看了看莫羽良，看他在看书，就匿了身形到了贵妃的宫殿。 “弃之拜见贵妃娘娘。”弈羽现身朝贵妃拱了拱手。 贵妃吓了一跳，一回头看见是弈羽，这才松了一口气:“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不是重点，”弈羽轻声笑了笑，“贵妃娘娘，我来是想看看您的那副画。” “画？什么画？”贵妃眼神闪烁，低下头。 “呵呵，贵妃娘娘，事到如今你又何必再遮遮掩掩，不说清楚，我怎么帮您呢？” 贵妃叹了口气:“你说得对，凭你的本事若真要害他，想必也无需这些手段。” 说完转身去拿那副画。 弈羽倒是有些哭笑不得，原来这贵妃娘娘竟是担心自己会害她那情郎。 卷轴展开，画中男子倒的确长得清秀，一袭白衣胜雪，一柄折扇轻开，立于河边。 “这男子倒挺养眼的，贵妃娘娘的眼光不错啊。”弈羽一放松嘴就管不住了。 贵妃听了这话，霎时脸红的滴血，连脖子都透出粉色。 弈羽半天没有听见回话，从画上抬起头，见到贵妃这副模样，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些孟浪了。 干咳了一声:“那个，贵妃娘娘，他在朝中担任何职？” 这夜子辰在他是单良辰的时候并未见过，想来应该是最近才到朝中任职的。 “子辰是户部侍郎。” “户部侍郎？看来这夜子辰挺受皇帝重视的啊。”弈羽摸了摸下巴，这夜子辰有点意思。 “我也不知为何，前年皇上微服私访民间，回朝时，子辰便一起来了，去年就做了户部侍郎。” “好，我知道了。”弈羽点了点头，“贵妃娘娘，你与他可有什么定情信物之类的物件？” 听得这话，贵妃的脸又是一阵通红:“他曾买给我一支步云金钗，这可算？” “既是他给你的，自然算，这金钗可否借我一借？” “好，这件事，就麻烦弃之先生了。”贵妃行了一礼。 弈羽拱了拱手:“贵妃娘娘不必客气，我会帮忙也是因为贵妃娘娘您自己的良善。” “良善？” “呵呵，没什么，在下先走了。” 贵妃朝着弈羽的背影再次行了一礼，虽然不知弈羽的话什么意思，但他肯帮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一大恩情。 “弃之哥哥，你看。”弈羽刚回到莫羽良的住所，莫羽良就跑了过来，一手的泥浆，手里握着一个不成型的泥人。 “这是什么？” “这是你啊。” “……”弈羽眉角抽了抽，这一坨是个啥，“真好看，殿下真棒。” “嘿嘿，我还没有捏好，等捏好了就送给弃之哥哥。” “好。”弈羽笑道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三殿下没有来过吧？” “三哥自从那日之后一直未曾来过。” 弈羽不免有些疑惑，奇怪，这三殿下当时不是骂骂咧咧的吗，怎么没了半点动作？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量那莫羽风也掀不起什么大浪。 “三皇子殿下，弃之先生，陛下有令，宣二位即刻入宫。” “好，公公辛苦了，我们收拾一下，立刻动身。” “殿下，走吧，换身衣裳进宫去。” “父皇召见我们干什么？是不是良儿又做错了什么？” “殿下不怕，殿下一直很乖，皇上应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走吧。” “儿臣参见父皇。” “弃之参见皇上。” 弈羽依然没有下跪，而皇帝也许是想起了多年前的单良辰，也没有多说什么。 “良儿，到父皇这儿来。”皇帝朝莫羽良招了招手。 莫羽良看了眼弈羽，听话地走了过去。 皇帝拍了拍莫羽良的肩膀:“良儿，明日有一个骑射比赛，你愿不愿意去参加？” “可，可是，良儿不会……”莫羽良低头咬着嘴唇，似乎有些委屈。 “没事，你不用参加比赛，只当是去散散心，老是一直待在宫里，别憋坏了。” “既是父皇的话，儿臣定当听从，只是，能不能，嗯，带上弃之哥……弃之先生？” “这是自然，弃之，明日，你便和七皇子一同前往，可愿意？” “弃之领命。” “好，那良儿，你就先回去准备吧，明日一眼就动身，到时，你与朕同乘。” “是。” “弃之哥哥，我有些紧张。” “紧张什么？” “我不知道，总觉得很奇怪。” “别多想了，不管发生什么，我会保护你的。” “嗯，我相信弃之哥哥，明日，我也会给弃之哥哥一个惊喜。” “好，那我拭目以待。” 弈羽发现，在凡间与莫羽良相处的这段时间，自己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小皇子了。 可是，人间魂魄，什么时候才能集齐啊？ 还有贵妃的事，弈羽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吃饱了没事干，自己的事还没个头绪，还管了别人一堆事。 对了，今晚就去会会那位夜子辰吧。 第十七章 人间皇室·完结篇 弈羽将莫羽良哄睡着，出门找到了夜子辰的府邸。 弈羽本来想敲门，手刚抬起来，转念一想，算了，不如直接进去，也可以看看这夜子辰是个什么样的人。 若真是个始乱终弃人渣，那这件事也没有掺和的必要了，若有难言之隐，那倒可以再斟酌斟酌。 弈羽匿了身形，进去，发现夜子辰捧着一本画册，一页一页小心地翻看着，轻轻呢喃。 “雪儿，对不起，当年我不辞而别，你一定对我失望透了吧。” “我不该一声不吭的离开，可是我想给你一个更好的生活，我想你能过得富贵。” “我出去闯荡，等我终于有能力给你更好的生活的时候，却听到了你已入宫的消息。” “我无意间知晓了微服私访的皇上的身份，千方百计接近他，终于得以入宫，我想我终于可以见到你了。” “哪曾想，你竟已为人妃，雪儿，你知道吗？我那个时候甚至想一死了之，可是我又想到，后宫深庭，勾心斗角，我怎么忍心留你一人？” “你对我说你很想我的时候，你知道我多想抱抱你吗？我想告诉你，我也很想你，我想带你走。” “可是我知道，我不能，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我若带你走，那才是真的害了你。” “我那日对你说的话，一定伤透了你的心吧，不然在御花园中，你怎会哭得那样伤心。” 弈羽歪了歪头，看来这两人倒真是郎有情妾有意的，行吧。 “这些话，你为何不对她说明白？”弈羽现身道。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夜子辰急忙藏好画册，呵斥道。 “我是七皇子殿下的伴读，弃之。” “弃之？我略有耳闻，你是如何进来的？你听到了什么？” “我若说我什么都听到了，你待如何？”弈羽看夜子辰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忍不住想逗逗他。 夜子辰袖中刀光一闪，笔直地朝弈羽刺去:“那只能请弃之先生将命留下了。” “哟呵。”弈羽挑了挑眉，避开匕首，顺势擒住夜子辰的手腕，巧力一拧，匕首落地，右手两指一并，点了夜子辰的穴。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夜子辰挣扎了几下无用后，只能妥协道，“我请求你，这件事与贵妃娘娘无关，你不要说出去。” “我从未说过这雪儿，是贵妃娘娘啊，夜侍郎这可是不打自招啊。” “我……你到底想怎么样？”夜子辰这才发觉自己被耍，恼怒道。 “我不想怎样，只是想问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不久前，我在陪七皇子殿下时，见到了贵妃娘娘，当时贵妃娘娘想要轻生，被我所救。” “什么？轻生？她没事吧？可有受伤？”夜子辰一听贵妃想要轻生，甚至不顾自己脖子上架着的匕首，急忙忙地问道。 “别乱动，刀剑无眼，死了我可不负责。”弈羽见到夜子辰一挣，匕首在他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见夜子辰安静下来，弈羽继续道:“她并无大碍，只是哭得很伤心。” 夜子辰默然，低下头，肩膀微微有些颤抖。 “抬头，看着我，我想问的是，”弈羽眸色认真地看着夜子辰，“贵妃之泪，可是为阁下而流啊？” 夜子辰抬头看着弈羽的眼睛，突然眼眶湿润:“我，我……” 弈羽放下匕首，解开夜子辰的穴，将贵妃给他的金钗交给夜子辰:“明日的骑射比赛，她也会出席，我会找机会让你们碰面的。” “把该说的话，对她说清楚。”弈羽离开夜子辰的房间，“再为她，戴一次金钗吧。” 弈羽出了夜子辰的府邸，又飞往贵妃的府邸，却没有告诉她事情，只是让她明日出席骑射比赛。 出了贵妃的宫殿，弈羽又出了宫，走在大街上，手里拎了一壶酒，长出了一口气:“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世间情爱，当真让人这般如醉如痴吗？” 次日。 不过是皇室的一次游玩活动，还真是声势浩大。弈羽坐在车辇里看着外面的场景咂了咂嘴。 弈羽杵了杵身旁被自己用借口弄到同一辆车上的夜子辰:“一会儿好好表现啊，哎，到了，你就在前面那个树林里等着啊。” “好，好。”夜子辰显得有些憨，点头应着。 弈羽好笑地看着夜子辰，摇了摇头:“紧张什么？” “不，不紧张。” 弈羽笑了笑，不说话了，下车去找莫羽良。 还没等他走到莫羽良身边，莫羽风就率先上前，对着皇帝说了什么，拉着莫羽良走了。 弈羽皱了皱眉，刚抬脚想跟上去，皇帝就叫住他:“弃之先生，听说你射艺乃是一绝，今日何不露两手，让朕见识见识。” 见你大爷啊，你不知道让你七儿子跟三儿子走是送羊去虎口吗？ “弃之遵旨。”弈羽心里骂骂咧咧，表面还是得应下来，只能赶紧应付完，去找莫羽良了。 经过贵妃身边时，用灵识传音给她，让她去见夜子辰。 贵妃接到传音，向皇帝借口去散散步，离开。 弈羽翻身跨上马背，接过弓箭:“驾。” 弈羽驾着马，发现了猎物，搭箭，开弓，松弦，一只野鹿应声倒地。 “好好好。”皇帝哈哈大笑，“弃之先生果真厉害。” “多谢陛下谬赞。各位皇子殿下，弃之抛砖引玉，献丑了，接下来，就请各位大展风采。”弈羽坐在马上朝皇子们拱了拱手，驾着马朝三皇子刚刚走的方向赶去。 “咦？这两人怎么在这儿？”弈羽驾马看见了贵妃和夜子辰，“看来二位已经和好了啊。” “多谢先生。”两人齐齐地朝弈羽行了一礼。 弈羽在马背上拱了拱手:“不必客气，二位尽可离去，皇室关于二位的记忆已被在下尽数抹去。” “弃之祝二位，从此不再分离，良辰美景，暮暮朝朝，永伴彼此身侧。”弈羽点了点额心，见两人额头闪现亮光，笑了笑，驾马离开。 “殿下，殿下。”弈羽一路骑行，却始终不见莫羽良的身影，“怎么回事？是这条路啊，人呢？” 弈羽下马仔细观察着周围，不对，这里有被人为栽植的痕迹，这莫羽风，倒挺有心计。 闭上眼，神识展开，在哪？在哪？没有，没有，找到了！ 弈羽睁开眼，嘴角一挑，飞掠而去。 莫羽良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身旁站着狞笑的莫羽风:“你个傻子，就算杀了你，只说你遇到了野兽，父皇也不会过于追究的。” “你要怪也不能怪我，要怪就怪那个什么弃之，竟敢以下犯上羞辱我，别急，七弟，他很快就会去陪你的。” 一条大蛇缓缓盘上莫羽良的身体，张开嘴就要朝他的脑袋咬去。 突然一道光闪现，大蛇的脑袋被斩断飞了出去，弈羽一把扔开蛇尸，冷冷地看着莫羽风。 “你，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莫羽风咽了咽口水，弈羽的眼神让他有些心慌。 弈羽不说话，只是嘴角轻掀，微笑中透出无限的冷意，一步步地朝莫羽风走去。 “你，你干什么？我可是三皇子，你想干嘛？”莫羽风颤抖着朝后退去，声音里是无尽的恐惧。 “三皇子？很了不起吗？”弈羽仍然是轻轻笑着，“可是，我要杀你，谁能阻止呢？” “我求求你，别杀我，别杀我，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荣誉，权利，财富，我都可以给。” “呵呵。”弈羽笑出声来，手掌一收，将莫羽风吸到手中，掐住他的脖子，“放松，别怕。” 手指抚上莫羽风的太阳穴，轻轻一扯，魂魄便被拉扯出来，小心收好。 弈羽看了看手中的尸体，嫌恶地扔开，响指一打，天火便将其焚为灰烬。 唉，强行扯出来的魂魄，果然不行。弈羽看了看莫羽风的魂魄，叹了口气。 “殿下。”弈羽渡了一道神力进入莫羽良的身体，莫羽良渐渐苏醒，但是毒素已经侵入心脉，即便是弈羽也无力回天了。 “殿下，我来晚了，对不起。”弈羽紧紧抱着莫羽良，心里有种陌生的情绪，让他的心狠狠地抽疼着。 “弃，弃之哥哥，我好疼啊，我是不是要死了？”莫羽良痛苦地皱了皱眉，眼角滴下泪。 “殿下……” “弃之哥哥，我不怪我三哥，我知道自己给大家添了很多麻烦……咳咳……”莫羽良咳出一口血。 “没有，谁说你是个麻烦的，殿下是我见过的最干净的人。”弈羽摸了摸莫羽良的脑袋，“我会想办法的，我一定能救你。” “听弃之哥哥你这么说，我真的很开心，这个，”莫羽良费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泥人。 泥人的表情惟妙惟肖，是弈羽。泥人弈羽轻轻的笑着，衣袂轻扬，栩栩如生。 弈羽颤抖着手接过，勉强笑道:“真，真好看，我好喜欢，谢谢殿下。” “弃之哥哥喜欢就好，弃之哥哥以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要多笑笑。”莫羽良抚上弈羽的眉间，替他抚平紧皱的眉头，“待我死后，弃之哥哥想要的东西，尽可拿去。” “殿下你……”弈羽有些吃惊地看着莫羽良。 莫羽良笑着摇了摇头，望着天空:“娘亲，良儿，终于可以见到你了。” 莫羽良渐渐失了生机，弈羽抱着他的尸体不知道坐了多久，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取出他的魂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到客栈的。 弈羽在客栈里，呆呆地看着那个泥人，慢慢地回过神来，喝了一口酒，望着窗外深蓝的夜空，他不知道为什么死后的莫羽良的魂魄仍然是完整的，但他也不想深究了。 很久之后，弈羽偶尔想起这个人间的七皇子，会忍不住想，莫羽良真的是痴傻的吗？他也许，比皇室中的任何人，都要聪明…… 第十八章 杀戮·歉意 弈羽休息了一晚，将已经收集到的魂魄放好，第二天就到了人间的大街上。 其实要从人间找到三魂七魄都完整的人是很难的。 人心太过叵测，太多机关算尽，七情六欲太强烈，反而会使一些弱势的魂体被强势的魂体吞噬。 所以，寻找一个魂魄完整的人简直让弈羽头都大了几圈。 “这些凡人太牛逼了，绕了好几圈居然一个都没找到。”弈羽叹了口气，旁边一个妇人怀中的婴孩的哭声让他更加心烦。 “这小孩儿太烦了，哎，等等，小孩儿？”弈羽突然意识到一个事情。 婴孩刚降于世，他们的魂魄是最纯粹，最完整的。可是，他们才刚刚降临…… 弈羽捏了捏拳，一个，只要一个就好，弹指一挥，一道光窜进弈羽的袖袍中。 同时，耳边的哭声戛然而止，又响了起来，只不过这一次，哭的，是那个妇人。 弈羽紧抿着嘴唇，转身离开，这个孩子的家人会永世富贵平安，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偿还。 妖界。 “不知神君尊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叶莞向弈羽行了一礼。 弈羽摆了摆手，直奔主题:“本君……你妖界可有罪大恶极，按罪当诛的囚犯？” “有倒是有，”叶莞不解地看着弈羽，“只是不知神君问这作甚？” “不必多问，你去取一副完整的魂魄给本君，速归。” 叶莞有些疑惑，但也只好听从弈羽的命令。 弈羽在大殿走来走去:“怎么办，怎么办？这怎么开口啊？她是瑾瑾的娘亲，又不能来硬的……” 弈羽焦灼间，叶莞已经取了魂魄回来。 弈羽慢慢收起魂魄:“那个，本君，咳……” “神君有何吩咐尽可明说。”叶莞见到弈羽这般吞吞吐吐的模样，疑惑地眨了眨眼。 “那个，本君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十分无理，但是请你一定要相信本君，本君并非有什么恶意。” “神君请讲。” “本君还需要……一副……妖界皇族的魂魄。” “什么？”叶莞后退两步，“神君莫不是在开玩笑？” “没有，本君是真的需要。”弈羽表情认真，他知道这件事的无理性，但他必须要做到。 “这……神君……”叶莞面露难色，她身为妖王，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将皇族魂魄交给他人？ 弈羽咬了咬牙，虽然这么做有些卑鄙，但是…… 弈羽轻抚额间，叶莞留下的灵魂印记便显现出来。 叶莞脸色变了变:“神君这是打算强抢吗？” “我很抱歉，可是没有其他办法了，”弈羽有些抱歉地欠了欠身。 “我知道你的为难之处，日后事情败露，你尽可全部推卸给本君，说是本君控制了你。” 弈羽驱动着灵魂印记，叶莞身体渐渐被弈羽控制，直到取走了一位皇族公主的魂魄。 弈羽收好魂魄，将昏迷的叶莞安置好，直奔向魔界。 这时的魔界，江景云正在和魔尊宁远下棋，叶瑾瑾和蝶涯嘻嘻哈哈的玩闹着。 “蝶涯姐姐，你和小景是怎么认识的啊？”叶瑾瑾搂住的脖子，笑嘻嘻地问道。 “这个啊……”蝶涯偏了偏头，似是陷入了回忆。 时间回到小时候…… “哈哈哈，宁兄，咱们俩可是许久未曾见过面了啊。”江晚尘朝宁远拱了拱手，笑道。 “是啊，江兄，别来无恙啊。”宁远还了一礼。 “今日到我鬼域坐坐？” “好啊。” “哈哈哈，咦？这是你女儿？”江晚尘看到躲在宁远身后的一个小女孩。 “这是小女，蝶涯。”宁远笑呵呵道，“蝶儿，快喊江叔叔。” “江叔叔好。”女孩儿脆生生地喊道。 “哦哦哦，呵呵，好好好，蝶儿真乖，不像我家那个臭小子，整天就知道给我惹事……” “爹，我可听见了，你又在说我什么坏话呢？”江景云不知道从哪儿一下子窜出来，趴在江晚尘的背上。 “我说的不是事实吗？臭小子。”江晚尘把江景云从背上拉下来，笑骂道。 “哼。咦？宁叔叔好，这个漂亮妹妹想必就是蝶涯妹妹了吧？”江景云看见蝶涯，忙整了整衣服。 “这几日，你给我老老实实的，陪你蝶涯妹妹玩，不许乱跑。”江晚尘拍了拍江景云的脑袋，“听见没有，臭小子。” “知道啦，知道啦。”江景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笑嘻嘻道。 江景云上前两步，朝蝶涯伸出手:“我叫江景云，我们一起玩吧。” 蝶涯看了看宁远，见后者笑着点头，小心翼翼地拉住江景云的手:“景云哥哥……” “蝶涯，想什么呢？”江景云用手指点了一下蝶涯的额头，将蝶涯从回忆里唤醒。 蝶涯笑道:“想到了和景云哥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候的景云哥哥还是个小霸王呢。” “臭丫头，都会打趣我了。”江景云轻弹了弹蝶涯的脑袋，笑嘻嘻道，“再怎么霸王，在你这个漂亮妹妹面前不是也得收敛嘛，嗯？” “景云哥哥……”蝶涯嘟囔了一句，耳朵有些红。 “哎呀，你们两个，当我和宁叔叔不存在啊。”叶瑾瑾闹心地撇开头，这狗粮，唉…… “咳咳，”江景云有些尴尬地站直身体，“那个宁叔叔，我和瑾儿就先回去了……” 宁远笑呵呵地点了点头:“好，万事一定要多加小心！” “放心吧，宁叔叔。” “对了，宁叔叔，”叶瑾瑾突然想起了什么，“想请您帮一个忙。” “什么？” “就是，我出来也有一段时间了，”叶瑾瑾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然后也没有回家，就想请您得空的话帮我给我娘亲带个话，说我一切安好。” “好，当然没问题。”宁远点点头。 “谢谢宁叔叔。” “蝶涯，你来。”江景云拉着蝶涯的手，将她拉离了宁远和叶瑾瑾的视线。 “怎么了，景云哥哥？” 江景云伸手抱住蝶涯:“丫头，对不起，让你等了我这么久。”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怎么了呢。”蝶涯松了一口气，抬手回拥着江景云，“只要是景云哥哥，等多久都可以。” “谢谢你，蝶涯。”江景云贪婪地嗅着蝶涯发间的清香，“不会太久的，很快，我一定会让你成为天地间，最美的新娘。” “我会一直等着景云哥哥。” “宁叔叔，蝶涯，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保重。”江景云和叶瑾瑾朝两人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魔界。 第十九章 万事俱备 宁远拍了拍蝶涯的肩膀:“人都走远了，别看了。” “爹爹，你说景云哥哥什么时候才能拿回鬼界啊？” “唉，女大不中留啊，”宁远叹了一口气，假装无奈道，“你是想问他什么时候能娶你吧。” “爹，你再这样，我可不理你了。”蝶涯的脸一下子通红，轻推着宁远。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宁远正色道，“蝶儿，你可想好了？” “什么？” “景云跟着弈羽神君，你执意要嫁给他的话，未来的日子，注定会充满了危险。” “只要是景云哥哥，我什么都不怕。”蝶涯望着江景云消失的方向，眼中充满了坚毅。 见此，宁远也不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缓缓地走开了。 这天，宁远正在吹笛子，他他感受到了弈羽的气息，却也未做出什么举动，仍旧心无旁骛地吹着曲子。 弈羽知道魔界的这位宁远尊主是个奇怪的家伙，虽然为魔界之尊，浑身却不见一点戾气。 魔界虽然名义上服从神界，但弈羽知道，来硬的，对宁远怕是行不通的。 只好暂时按耐住心头的急躁，耐心地等宁远吹完曲子，不知不觉，弈羽竟沉溺其中。 清扬婉转的笛声，萦绕在弈羽周身，慢慢褪去焦急，慢慢静下心，以至曲终良久，弈羽还未能回过神。 直到宁远收了玉笛，向他行礼:“神君尊驾，未曾远迎，望恕罪。” “无妨，”弈羽轻摇摇头，“不知魔尊这曲子叫什么名字？听来甚为悦耳。” 宁远轻轻笑道:“神君也是懂风雅之人，此曲名叫《初见》。” “世间万物，总是初见时最美，也最刻骨铭心，不是吗？” “是。”弈羽回过神来，想起了正事，“魔尊……能不能给本君两副完整的魂魄，一副皇室，一副平常人。” 宁远微眯了眯眼:“这，恐怕是有些为难在下了。” “魔族中人，即便身犯重罪，也是在下的子民，岂有随意交托之理？” “况且，神君应该知晓，这取了魂魄，在这六界之中便再无立锥之地了。” 弈羽咬了咬牙:“这一点本君知晓，但本君确实有急用，希望魔尊也莫要逼本君。” “神君将待如何？”宁远手握玉笛负于身后，不惊不惧。 弈羽指尖缠绕上紫电:“有一人，本君承诺过他，会为他抵挡千军万马，为他，本君亦可与六界为敌。” 宁远一愣，轻笑道:“未曾想，神君竟也是个多情人。” 原来这宁远误将“他”当成了“她”，弈羽嘴角抽了抽，也不多做解释。 “好好好，恰巧我魔族中有两人正待处决，刚好符合了神君的要求，那在下便破个例，为神君，为佳人吧。”宁远玉笛一挥，两道光闪进弈羽的袖口。 弈羽听着宁远越说越偏，心里吐槽道:这“佳人”是你的驸马爷好吗？ 叹了口气，拱拱手:“多谢魔尊。” 转身走了两步，弈羽扭过头对宁远道:“回头还望魔尊不吝赐教，《初见》这首曲子，本君十分喜爱。” “这是自然，不过不用回头，现在便可将曲谱赠与神君。”宁远走到弈羽跟前，把曲谱递了过去。 “另外还有两句诗……” 弈羽接过曲谱，看了看，抬头:“什么？”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解？” “无解。” “无解？”弈羽有些疑惑。 “并不是所有的疑惑都能有答案，神君。”宁远弯了弯腰，很明显的意思“送客。” “而我们想知道的，从此都不是真相或者答案，而只是一个让自己满意的理由。” 弈羽微微皱眉，收好曲谱，转身鬼界。 就算疑惑宁远的话，现在最重要的也不是这件事，时间已经浪费的太多了，而他还有两族的魂魄还没有收取。 到了鬼界，弈羽轻车熟路地闯进大殿，见到了秦晓之。 兴许是伤好了的缘故，秦晓之的态度比之前傲慢了不少，只微微拱了拱手:“臣，参见神君。” 弈羽也懒得跟他废话:“魂魄，本君要完整的灵族和鬼族的魂魄各两副，一个皇室，一个平民。” “神君说笑了，鬼族倒还可以商量，不过我灵族当年已被诛尽，仅我一人幸存，何来两副魂魄？”秦晓之淡淡地笑着。 弈羽也无所谓地耸耸肩，亮出御令:“可知本君这次的任务是什么吗？” “……” “本君受令诛杀秦晓之，以天雷毁其肉身，天火焚其灵体，三魂七魄以诛灵剑斩散，永不入轮回。” “神君想威胁我？” “不是想，本君就是在威胁你。区区几副魂魄换你再多苟活一阵儿，难道不划算吗？” 秦晓之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忽然大笑起来:“划算，划算，只是未曾想到，堂堂弈羽神君竟……” “聒噪。”弈羽一道金色天火扫向秦晓之，“魂魄拿来。” “神君请笑纳。”秦晓之避开天火，促狭地笑了一声，递上两个银瓶。 “秦晓之，你最好放聪明点，本君兴许还能保你一保。”弈羽收下银瓶，看了秦晓之一眼，满是警告，却没有杀意。 弈羽找了间客栈，到房间坐下，他没有立即去与江景云他们汇合，是因为最重要的东西还没有解决。 弈羽将十二副魂魄尽数放出，十二副魂魄，十二条命。 弈羽呆呆地看着眼前飘荡的光雾，喃喃自语:“十二条命，十条友族，两条同族，神君？我已没有资格了吧。” 晃了晃脑袋，赶走这些不重要的想法，弈羽将他们全部装入银瓶，现在只差最后一步了。 鬼域囚牢。 弈羽弄晕狱卒，找到了江晚尘。 江晚尘除了面色有些苍白，其他都还好，虽然有伤，但都未伤及筋骨。 看来这秦晓之也还算良心未泯。 “老臣参见神君，臣无能，臣有罪啊。”江晚尘跪在弈羽面前，连连磕头。 “本君今日来见你，不是公事，是私事。”弈羽扶起江晚尘在蒲草上坐下，“为你儿，江景云。” “景云？景云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可有性命之忧？”江晚尘一听与儿子有关，立马坐立不安起来，满脸焦急。 “你放心，并无性命之忧，不过，”弈羽顿了顿，“不过，法力尽失，形如凡胎。” “这是怎，怎么回事？”江晚尘如遭惊雷般垂下肩膀。 弈羽将事情简略地向江晚尘说了一遍，江晚尘面露痛苦之色:“都怪我，都怪我啊，怪我一时心软，没想到，竟害苦了我儿啊。” “我已有恢复之法，只是，还差一味药引，这也是我今日来找你的目的。”弈羽斟酌着字句。 “缺什么？只要是我能做的，必定竭尽全部。” “……你的内丹。” 江晚尘沉默了一下，他自然知道交出内丹的后果:“真能救吾儿？” “本君可以性命担保！” “好，日后，还烦请神君多多照顾小儿。”说完，江晚尘就要自剖内丹。 “且慢，这内丹，得即取即用。”弈羽有些犹豫，这是很残忍的了，让儿子亲眼看见父亲被剖内丹而亡。 “……”江晚尘眉心狠狠抽搐了一下，“好，神君需要时，可随时取走，但你得保证，此后永远，护我儿周全。” 牵及孩儿，江晚尘也顾不得君臣礼仪了。 “放心，我会的。”弈羽用的是“我”而不是“本君”。 护江景云周全，神君不一定做得到，但我一定会做到。 第二十章 意外 一切准备就绪，现在只需发信号给江景云和叶瑾瑾，等他们前来汇合，再带到江晚尘面前就行了。 有一点，弈羽没有对江晚尘说，他需要的不仅仅是内丹，其实还有元灵。 连弈羽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没有告诉江晚尘，也许是不忍，也许是怕江晚尘最终会退缩。 元灵被毁之痛以及其所带来的后果，弈羽怕即便是疼爱江景云到骨子里的父亲也会退缩。 而这件事，弈羽容不得一点点差池。 “哥，我们回来啦。”叶瑾瑾清脆的声音打断弈羽的思路。 弈羽揉了揉叶瑾瑾的头，温柔道:“辛苦了，一路上你们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嗯，我们老早就采完药草了，后来接到你的消息，就跟着景云去了一趟魔界。哥，你发生了什么？” “这个啊，等我有时间了，再慢慢说给你听吧，比起这个，”弈羽注意到叶瑾瑾对江景云称呼的变化，不由得好奇，“你怎么不喊他哥哥了？” “哼，”叶瑾瑾嘟着嘴，扭过头去，“那个臭小子，我才知道他跟我同岁呢。” “谁啊，谁啊，门外就听到说我坏话了。”江景云打了个哈欠从门外走进来。 “正说你呢，抄了我那么久的便宜。”叶瑾瑾张牙舞爪地盯着江景云。 “反正你一口一个景云哥哥，不也叫的挺顺口嘛。”江景云满不在乎地拍拍手。 “欠揍。”说着，叶瑾瑾一挽袖子就要冲上去。 “哎哎，”弈羽一把拉住叶瑾瑾，“你这小丫头，小野猫似的。”顺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嚣张的气焰被弈羽一摸便霎时散得无影无踪，软软道:“我是曼陀罗……” “哈哈哈哈，小丫头这么可爱呢。”弈羽调笑道，“对了，小景，东西都准备好了，等你们休息两天就可以开始了。而且，我还向天帝借到了兵。” “真的？不用等两天，现在就可以开始。”江景云两眼放光，尤其是在听到弈羽说他借到兵后，更是直接上前抓住了弈羽的衣袍。 “你别急，你和瑾瑾费了不少劲，好好恢复休整一下，再说了，我也需要休息不是？” “好吧。”江景云撒开弈羽，眼中的光有些暗淡。 弈羽看着他眼神的变化，心头一痛，却装作没看见:“瑾瑾，人参和雪莲在哪？” “哦，在这儿呢。”叶瑾瑾抖了抖她的灵囊。 “好，这两天你就辛苦一下，每两个时辰就熬给景云喝，你自己也喝。” “我干嘛要喝？” “补身体的，瞧你那木板身材，啧啧啧。”弈羽嫌弃地上下打量一下了她。 “哥，”叶瑾瑾一跺脚，“你就会调侃我，我生气啦。”说完，转身跑开。 “哎哎，丫头，别走啊，”弈羽挑了挑眉，“江景云，都赖你，还不去追回来。” “我？”江景云一脸懵逼地指了指自己，看着弈羽不容反驳的神情，“好嘞。” 什么叫躺着也中枪，这他妈就是了吧。 从始至终，江景云眼里的光都没有再亮起来，弈羽怎么会不知道他是一个多么骄傲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他有多渴望能找回力量。 只是，对不起，请原谅我的私心，我不希望你太早恨我，我还想看看你对我毫无芥蒂的笑。 愣神良久，弈羽叹了口气，不知从何时起，这位不知愁为何物的神君总爱叹气了。 弈羽摇头将其他想法甩开，眼下要先把魂魄都凝练成液态状，混在参汤里让江景云喝下去，还得小心不能让他发觉了。 接下来的两天里，弈羽在房间外设了结界，外人不得进去。 江景云便每日守在弈羽门外，等着他一出来就问他恢复法力的方法。 叶瑾瑾则很听话的每两个时辰就送一次汤药给江景云灌下，并且准备好食物。 而两个人都不知道的是，屋内的弈羽几乎进入了癫狂状态。 他浑身的力量疯狂外放，却被结界收拢在内，以至屋内一片狼藉，屋外人却浑然不知。 弈羽双眼赤红，发色介于赤色与金色之间，外露的肌肤上血管突出，裂开一道道细密的血口。 青筋暴起，仿佛随时都会炸裂。他双拳紧缩，垂在身侧，顺着指缝流出的血液在地上积了一小滩，还在继续滴滴答答地淌着。 弈羽咬紧了牙，面露痛苦之色，又似乎在极力压抑神力的暴动，尝试了十余次后，终于慢慢收拢了力量。 半柱香后，神力完全收拢，弈羽呼出一口气，跌坐在地上，一脸狼狈。 他没想到这十一缕魂魄的怨念如此强大，一不小心便被碍了心神，加之又急于炼化它们，心神不宁，便成了刚刚那般模样。 只有唯一一缕魂魄没有反抗他的炼化，是，莫羽良的魂魄。 弈羽手一翻，一个泥人出现在手中，殿下…… “没办法了，这些魂魄只有直接打入小景体内了。”弈羽散了他们的戾气，却始终无法将它们炼化。 仔细收拾了一番，确认看不出什么端倪后，弈羽收了结界，一开门，江景云就跌了进来。 原来他一直靠在门上，门一开，一下就失去了支撑。 弈羽挑了挑眉，躲开江景云:“你这是干啥？两天不见就行这么大的礼？” “去你的吧，哎？”江景云忽地皱起眉头，“有血和死亡的味道。弈羽，你干了什么？” “什么，哪有什么味道？怕不是你被参汤灌晕了吧？” “说到参汤，弈羽，你丫真够狠的，两个时辰一碗，我都快吐了。” “怎么，本小姐亲自熬的汤，你还不乐意？”叶瑾瑾端着饭，瞪了一眼江景云。 弈羽偷偷舒了一口气，幸好江景云没在气味上过多的纠结，差点忘了，他可是鬼界少主，对亡魂最熟悉不过了。 “就是，瑾瑾亲自熬的汤，你小子还想吐，找抽呢？” “你们俩……”江景云看着弈羽，又看看叶瑾瑾，“切，真是妇唱夫随。” “你说什么呢？”叶瑾瑾薅住江景云的头发，瞪着眼，“欠揍是吧？” “啊，啊，撒开，叶瑾瑾，你给我撒开。”江景云歪着脑袋，呲着牙，“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敢打你，撒开。” “你还想打我？”叶瑾瑾更加了劲，“好啊，占了我那么久便宜的事儿，咱也一并说说？” 弈羽两手抱于胸前，颇有意思地看着他俩，完全没有劝架的意思。 “嘶……痛啊，叶瑾瑾，我要动手了。”江景云反手捏住她的手腕，“我使劲儿了啊。” “你敢动试试？” “弈羽，你管管你家女人，太暴力了。”江景云没了辙，向弈羽求救道。 弈羽偷笑了一声，出来打圆场:“哎。好了好了。瑾瑾，乖，松手。” 这两个小祖宗，可都是他心尖尖上的人啊，他怎么舍得他们这样掐架，虽然挺好玩儿的，咳，什么都没说。 “你们俩还真是冤家。” “切，谁认识他（她）。” “啧啧啧。” “弈羽，我们啥时候去……嘿嘿。” “先吃个饭再说好吧，大爷我两天都没进食儿了。” 弈羽攀着叶瑾瑾的肩膀，对江景云挥挥手，同时低头对叶瑾瑾耳语了一句，惹得她面红耳赤，急急忙忙地跑开了。 江景云深深地看了一眼弈羽的房间，抬脚跟上:“又他妈调戏小姑娘呢。” “管得着吗你，我乐意。” “行行行，你帅你说了算。” 第二十一章 表露心意 叶瑾瑾跑回房间，蹬了鞋子，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按捺下自己乱了节拍的心跳。 刚才弈羽说的是“夫唱妇随也是可以有的。” 虽然知道只是玩笑话，虽然知道弈羽嘴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却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那个家伙的影子，在她心里挥不散，抹不去。 可她也知道，那不是她能够得到的人，所以她只求像现在这样能陪在他身边，叫他一声哥就满足了，只求一切都不要变。 “瑾儿，你在干嘛呢？不吃饭呀？”江景云敲了敲门。 “我，我不饿，减肥。”叶瑾瑾用被子捂着头，声音闷闷的。 “减个屁。”江景云一脚踹开门，小鸡似的把叶瑾瑾从床上拎起来。 看到叶瑾瑾的脸，有些惊讶地咂咂嘴:“弈羽那货到底和你说什么了？脸红成这样。” “要你管，你出去。”叶瑾瑾挣脱开，“噔噔噔”跑到门口，往外一指，刚好戳到了正从门外进来的弈羽心口。 “哟，小丫头你暗算谁呢。”弈羽一把捏住叶瑾瑾想往回缩的手，轻笑了笑，又放开。 “谁敢暗算你，谁又暗算得了你。”叶瑾瑾小声道。 弈羽听到这声嘟囔，嘴边的笑更盛:“你呀，你可以暗算我呀！” 瞧见叶瑾瑾这幅害羞模样，弈羽终于放过了她:“小景，看谁来了。” “嗯？谁呀？”江景云朝门外歪歪头。 “景云哥哥。”蝶涯从门外探出头。 江景云看清来人后，眉眼笑成了一条缝:“蝶儿，你这丫头怎么来了？” “想你了嘛。”蝶涯挽上江景云的胳膊，“景云哥哥，上次忘了问你，你真的向我爹爹提亲了吗？” 伸手轻刮了下她的鼻子:“对啊，小丫头你的聘礼可不便宜呢！” “和我比呢？” “那当然比不上你贵重啦。” “啧啧啧，”弈羽咂了咂嘴，“秀恩爱，分得快。” “弈羽。”江景云瞪了一眼弈羽，眼神却带了些小心翼翼。 弈羽低头把玩着叶瑾瑾头发上的丝带，掩下一闪而过的情绪:“好啦，不开玩笑了，吃饭去吧。” “那个，神君……”蝶涯叫住弈羽。 “屁的神君，叫名字。”江景云插嘴打断蝶涯的话。 见弈羽没有反驳，蝶涯小心地开口:“那个，弈，咳，弈羽，我可不可以留下？” “不可以。”弈羽很直接地摇摇头，“我的意思是，小景恢复后，也包括你，瑾瑾，都得回到自己的领域去。” “为什么？”两个女孩异口同声地问道。 “本君做事，还需要向你们报备？”弈羽眯了眯眼，语气有些不善。 江景云看着弈羽，发现他的自称变了，知道他估计又是一时起了玩心。 但看着两个丫头的脸色都有些不太对劲，江景云打着圆场道:“好了好了，这件事后面再说，先去吃饭吧，我都饿了。” “切。”叶瑾瑾一甩头，转身匿了身形就消失了。 “这丫头，”江景云拍了弈羽一下，“玩儿吧，还不去追。” “唉。”弈羽叹了口气，捏了诀追上去。 江景云十分庆幸地拥住蝶涯:“幸好我的丫头不那么折腾人。” 蝶涯嘻嘻笑道:“景云哥哥这话若是被瑾儿听到了，又要挨揍了吧。” “好哇，你现在是越来越会呛了是吧，看我不教训你。”江景云坏笑一下，恶狠狠地咬住蝶涯的唇。 “瑾瑾，你去哪儿？”弈羽一把抓住叶瑾瑾的手。 “你放开。”叶瑾瑾想甩开弈羽，奈何他劲太大，叶瑾瑾只好站住，干瞪着他。 “你去哪儿？” “你不是让我回妖界吗？我这就走，不敢有违神君的话。” 弈羽扶额，这熟悉的话，怎么又他妈是因为这种事情，平时惯的你们，连自称一下本君都不行了是吧？ “瑾瑾，丫头，是我话说重了，跟我回去好不好？”弈羽软下语气。 叶瑾瑾不理他，只趁机挣脱开，往前走去。 弈羽没办法，快步追上去，从身后抱住叶瑾瑾:“抱歉，我真的不会处理这种情况。” “丫头，如果你是因为我说的话生气，我向你道歉，对不起，可是别走，好不好？” 其实叶瑾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牛脾气上来了，也许是承认了自己的心意，一时有些慌乱，所以才想暂时逃离弈羽的身边。 可被他这么一抱，心便尽数软了下来，只这一抱，仿佛世界都不再重要，让她心甘情愿舍弃一界少主的身份，像个随从一般跟随他左右。 可是，有些贪心地想要更多…… “哥，我该以什么身份站在你身边呢？”叶瑾瑾低低地嘟囔道，“我，不想只是妹妹啊……” “瑾瑾，我以为，你是知道的，”弈羽将叶瑾瑾转过身，低头吻了吻叶瑾瑾的额头，“我，心悦于你啊。” “哥……”叶瑾瑾抬头看着弈羽，看着他认真的眼眸，回拥住弈羽。 弈羽将头搁在她的颈窝:“不走了，好不好？” “反正马上就要回去的，早一点晚一点也没差嘛。” “可是我跟你待在一起的时间就变少了啊，日后让你回去，是有任务给你。” 叶瑾瑾低头不说话，耳朵却悄悄红了。 弈羽知道已经说服了叶瑾瑾，他知道该怎么对付这个丫头，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以前的他，什么都没说罢了。 不过，现在这样，似乎也挺不错的。 回到客栈，发现只有江景云一个人，正在大吃大喝。 “蝶涯呢？” “哦，回魔域了。最近魔尊宁远好像准备退位了，将很多事情都交给了蝶涯处理。” “这一次是她偷偷溜出来的，你又不同意她留下，所以她就回去了。” 江景云顿了顿，瞥了一眼叶瑾瑾:“不像某些人，天天闲的长毛。” 叶瑾瑾上前一把揪住江景云:“说话就好好说，你捎带谁呢？” “哎哎，没捎带谁，就说你呢。”江景云撤身躲到弈羽身后，“你看看，好好一女孩儿，天天围着两个大老爷们儿，也不怕被同化了。” “江景云。”叶瑾瑾感觉自己头上燃了一把火。 “好了，好了，吃饭，吃饭。”弈羽突然想有些后悔不让蝶涯留下了，至少她在，江景云和叶瑾瑾不会这么闹腾。 第二十二章 复杂的感情 吃完晚饭，弈羽把叶瑾瑾送回房间。 “晚安，小丫头。”弈羽轻吻了吻叶瑾瑾的眉角，笑盈盈道。 “嗯，哥，你也是。”叶瑾瑾点点头，关上房门，心里觉得这一切，好不真实。 弈羽抱了两坛酒和江景云坐上房顶。 “没想到啊，鬼域的月色竟然这么美。”弈羽喝了口酒，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 今晚的月亮不是很圆，缺了一个一口，但是很亮，整个天空都是幽幽的深蓝色。 弈羽忽然想起了一个藏在记忆深处的人，俩人也曾这般仰望过夜空。 那个人的笑弈羽至今仍记得，那是比最耀眼的星星还要闪亮的模样。 “弈羽，我问你个事儿。”江景云一脸严肃，并不理会弈羽的胡扯。 “嗯。” “那些人参和雪莲，真得可以帮到我吗？” “当然了。”弈羽有些小心虚，确实可以帮他补身体，虽然不乏一点恶作剧的心理。 “那你跟我们分开之后又做了什么？你房间里的气息，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了。” “我……” “弈羽，别说谎。”江景云看着弈羽的眼睛。 弈羽叹了口气:“无论做什么，小景，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告诉我。” “小景，你不要逼我，好不好？” 江景云不说话，只是直直地盯着弈羽。 弈羽叹了口气，知道瞒不住了，一直都是这样，只要江景云这样看着自己，他就会没办法的妥协。 “弈羽，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叹气了？” “很久以前。”弈羽喝了一口酒，低下头。 “我记得你以前总爱笑的，我喜欢你笑的样子。” “我也一样，小景，喜欢你笑，喜欢你发脾气，怎样我都喜欢。” “你和瑾瑾是现在这个世界上，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所以，” “无论为你们做什么，都可以。” 弈羽将自己见史官，向天帝要兵到夺取魂魄，一一向江景云道出。 说得满不在乎，说得轻描淡写，却听红了江景云的眼眶。 江景云闷声不说话，一口一口地猛灌着酒，月色照亮着他脸上的泪痕。 “小景，别这样。”弈羽夺过江景云手中的酒。 “谁允许你为我做这些了，你凭什么？”江景云朝弈羽吼道，“杀友族，杀同族，你这是与六界为敌，你不要命了？” 弈羽轻笑了笑，拍拍江景云的肩:“小景，我说过，会为你挡千军万马。” “杀这些人可能会要我的命，但我愿意为你杀人。” 言下之意，我愿意把命给你。 “……” “你是我兄弟，你不用觉得有亏欠，再说了，今后我的事，你别忘了，可还需要你帮忙呢。”弈羽把酒递给江景云。 “小景，我只求将来无论我做了什么，都莫要恨我。” “好。” 弈羽闭上眼，躺在房顶上，心里一阵苦笑，小景，你当真不会恨我吗？ “明天，去见见你父亲吧。” “好，可是，”江景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秦晓之怎么没派人来骚扰？” “……本大爷在，他敢来吗？”弈羽伸了个懒腰，将坛中的酒一饮而尽，“睡觉去了。” “嗷，你去吧，我再坐会儿。” 失去法力，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尤其他还是鬼域少主，身上背负着通缉令，本来江景云应该愤怒，应该惊慌，甚至应该是惊恐的。 只因弈羽一句，交给他，江景云的不安便烟消云散了。 或许是从小一起长大，或许是有过命之交，无论哪一种原因，江景云都确定的是: 弈羽在他心里的地位，早已超越了友情和爱情，也并不属于亲情，应该是融合了这世间所有美好感情又高于它们的一种新的感情吧。 江景云虚望了一眼弈羽的房间的位置，不知道为什么弈羽会约定在鬼域见面； 不知道秦晓之为什么没来抓他； 不知道为什么明天要去见父亲，他什么都不知道，但什么都不问，只信他就好了。 次日。 “小景，准备好了吗？” “嗯，好了。” “丫头，你就乖乖在客栈等我，好吗？”弈羽摸了摸叶瑾瑾的脑袋。 等我，而不是我们。 “好，哥，景云，你们路上小心。” “嗯，出发吧。”江景云将右手搭上弈羽的肩，他当然不会以为他们俩要正大光明地走进囚牢。 弈羽捏了诀，眨眼两人便出现在了江晚尘面前。 江晚尘凝了凝眼神，知道是时候了。 不待江景云说话，他挥手将其招至跟前:“景云，你的事，为父都听神君说了。” “嗯？”江景云奇怪地看了一眼弈羽，他什么时候来见的自己父亲，“让您担心了。” 江景云拉着父亲的手:“孩儿无能，对不起您……” “莫要说这些话，在为父心里，你一直都是为父的骄傲。”江晚尘紧紧攥着江景云的手。 “今后，一定要担起责任，鬼域的未来就靠你了啊，孩子。” “父亲，您，要传位给我吗？可孩儿不想。”江景云眼眶泛红，父亲的容颜仿佛老了千百岁。 “傻孩子，这岂有你想不想的说法，你是鬼域少主，这迟早是你的责任，为父老了，该放手了。” 江晚尘的手有些颤抖，悄悄给弈羽递了眼神。 弈羽心里一紧，一握拳，一掌贯穿了江晚尘的身体，搅动，掏出内丹，打入江景云体内。 一切发生得太快，江景云甚至来不及反应，只听到父亲微弱的声音:“孩子，好好活着，别恨……” “父亲……”江景云回过神来，发出痛苦的叫声，急忙接住父亲倒下的身体。 “父亲，父亲，怎么会这样？”江景云手足无措地捂着江晚尘流血的伤口，“怎么会这样，内丹，我把内丹还给您。” 说着江景云就要剖自己的内丹。 弈羽挥手挡住他，眼神近乎冷漠，手指点向江晚尘的太阳穴，扯出他的元灵。 左手翻出银瓶，连同十二缕魂魄一起打入了江景云的体内。 “不，不要，父亲。”江景云绝望地看着弈羽的动作却无力阻止，他哭喊着想要抓住空中的光粉。 “弈羽，弈羽，为何要杀我父亲？”这句话，江景云几乎是嘶吼出来的。 眼珠泛着血红，眼角的彼岸花疯狂盛开，快要蔓延至整张脸，这是江景云失控的预兆。 当然，这也意味着弈羽的苦心没有白费，江景云已经恢复了，并且功力还精进了不少。 弈羽却顾不上高兴，他万万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已经强到这种地步了。 若是全盛时期，弈羽倒也不惧，只是头几天为了炼化魂魄，差点把自个儿搞没了，神力损耗了不少。 现在对上失控的江景云，绝对没有招架之力。 第二十三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看着父亲在自己怀中散成烟沙，江景云低低地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 咆哮了一声，江景云双拳带着戾气，完全被黑雾笼罩，一拳一拳砸在弈羽身上。 “我那么信你，那么信你，”江景云一拳砸在弈羽的腹部，“你却杀我父亲，剖内丹，夺元灵，让他永不入轮回，该杀！” 弈羽若是有心躲，，本是可以躲开的，偏偏他只站在那里，甚至还收了身上的神力屏，结果这一拳拳全都要硬打在了他身上。 不一会儿，弈羽就浑身是血地半跪在地上，他强撑着站起来:“不这么做，你怎么恢复法力？” “如果这是唯一的办法，我宁愿一辈子都当个废物！”江景云手握成爪型，一把抓住弈羽的肩膀，竟是硬生生地将其撕裂。 在弈羽再一次吐血，栽倒在血泊中后，江景云终于停下手。 “为何不躲？你能躲开的吧。” “该受此刑。” “呵，弈羽，你怎么总是这般自以为是，嗯？”江景云脸上的彼岸花渐渐消退。 “自以为是的对别人好，自以为是的保护别人，却从来不问问别人的想法。” “你若先告诉我，我们兴许可以一起商量呢？兴许不止你神族有恢复法力的方法呢？” “弈羽，你还真是，呵呵……”江景云扶额，捂住眼睛，仰天笑着，声音凄怆。 弈羽低着头，许是受了伤的缘故，声音有些嘶哑:“你，你是这样认为的吗？” “是，你明明贵为神君，却总以平常眼光来对待我，你以为自己很有气量吧！” “可在我眼里，这只是可怜啊，可怜我堂堂一界鬼域少主，却流亡在外，又法力尽失。” “你一口一句兄弟，叫得好亲热，在我听来有多讽刺你知道吗？” “连天帝都礼让三分的弈羽神君，跟一个废物称兄道弟，多可笑。” “你替我夺魂杀父，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觉得我简直不可理喻，你都为我成为六界共敌了啊！” “我却这样不识好歹，弈羽，你太自以为是了，太骄傲了，你做的这些，与其说是为我，不如说是为了成全你的虚荣心和满足感。” 江景云面无表情，冷冷淡淡的说完这番话，旋即带着些刻薄地补道:“哦，对了，也许你只是想完成你的大业吧，怎么少的了我这样一个忠心耿耿的杀人利器呢，对吧？” “不，不是，不是的……”弈羽抱着头，肩膀上的伤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感。 “我答应过你，不恨你，父亲也跟我说别恨，所以，我不恨你，只是，从此以后，我们不再是兄弟了。” 弈羽一震，抬眼想与江景云对视，江景云却移开眼不再看他:“小景……” “神君还是莫再这样称呼了，下臣受不起。” 江景云拱手朝弈羽一拜:“下臣无礼了，望神君恕罪，下臣这就送您回去。” 轻轻弹指，将弈羽送回了客栈。 终于知道了你为什么要让叶瑾瑾留在客栈了，你早就想到了吧。 江景云跪在地上，父亲的遗体一散为飞灰，弈羽的血到处都是，他呆呆地，像孩子一般，不知所措，而后嚎啕大哭，撕心裂肺。 叶瑾瑾见到浑身是血的弈羽吓坏了:“哥，你怎么伤成这样？景云呢？” 弈羽气息微弱，他好像明白了宁远的那两句诗，喃喃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人生何以如初见啊。”说完就晕死过去。 “哥，哥……”叶瑾瑾急忙搀住弈羽，念诀将他送回了房间。 身上的伤虽然重，好在都未伤及要害，除了肩膀上的伤…… 整个肩骨都被撕裂了，血肉模糊。叶瑾瑾眼里含着泪，小心翼翼地替弈羽解开衣衫。 “哥，到底怎么回事啊？都怪我，没能陪在你身边……”叶瑾瑾看着弈羽满身的伤，啜泣道。 弈羽挣扎着微微睁开眼，想要抬手摸摸她的脑袋，无奈一点力气也没有，只好放弃。 “傻丫头，哭什么，我不是好好的活着吗？乖，别哭了。”弈羽柔声道，嘴角勉强扯了扯。 “哥……” 江景云从囚牢中一步步走出来，阻挡他的人还未近身便被他周身的鬼火焚尽。 他就这样一直走到秦晓之面前:“交出鬼符，我不杀你。” “江景云？”秦晓之挑了挑眉，并不惊讶江景云的出现，“看来神君已经治好你了啊。” “你怎么知道？” “不然你以为他手中的灵族的魂魄是哪来的？” “你和他交易了什么？” “用我的命。”秦晓之不在意地笑了笑，“不过，真是没想到啊，弈羽神君的野心这么大啊。” 江景云眼中杀意翻腾:“我再问你一次，你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但凭他肯为两天魂魄交换一个神族罪犯的命，违背天帝的命令，我知道，他一定有很大的计划。” 秦晓之耸耸肩，将鬼符丢给江景云:“这东西还你，鬼王之位也还你，我灵族光复的日子不远了，哈哈哈哈。”秦晓之大笑着消失了。 江景云摩挲着手中的鬼符，想不通怎么会这么顺利，想不通秦晓之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好多事情都想不通，包括弈羽。 很快地，江景云继位鬼王，更名玄烨的消息就传遍了六界，一起广传的，还有魔尊退位，少主蝶涯继位并与鬼王缔结百年之好。 两人大婚那天，鬼域好不热闹，锣鼓喧天，鬼兵列道，真真正正是十里红妆，那一日，人界的天空像是燃火一般，人们都说，这是鬼王大婚，红装嫁娶。 也是那一日，神君弈羽拒绝了鬼王的请帖，却一个人躲在人间的“无名客栈”喝得烂醉。 “蝶儿，我的新娘。”江景云轻抚着蝶涯的脸，看着喜气冲天的婚礼，嘴角勾起一抹笑。 “景……玄烨哥哥……”蝶涯靠在江景云的肩膀上，轻轻喊着他。 “怎么了？” “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吗？那时候……” “好了，还提小时候的事干嘛，”江景云吻住蝶涯的唇，“不管世事如何变迁，你还在我身边就好。” “我会永远陪着你。” “嗯。” 与那个人的一切都不想再被提起，但因为你，我愿意创造一个更好的未来，留到将来我们变老，来慢慢回忆。 三年后。 弈羽将人间的“无名客栈”改为了普通客栈，几经辗转，生意倒也不错。 每天看着客栈人来人往，烟火气息越来越重，弈羽觉得很宁静。 叶瑾瑾被自己几年前浑身是血的模样吓坏了，自己好了以后，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三年间，弈羽把这些年没有告诉叶瑾瑾的事都告诉了她。 叶瑾瑾没有办法说谁对谁错，因为弈羽做这一切是他心甘情愿的，而江景云——听说他改名叫玄烨了——的做法也没有一点可以否定的地方。 因此她也从不主动提起这件事，只是安静地跟在他身边，替他忙碌客栈的事，照顾他。 弈羽突然觉得就这样一直下去，也挺好。 他的计划、野心，都可以不要了，他心尖尖上的人，已经被他弄丢一个了，他承受不起，再把她弄丢了。 第二十四章 继位准备 弈羽一把将从身边经过的叶瑾瑾拉入怀里，轻嗅着她的发香。 惊了一下，叶瑾瑾回拥着弈羽:“怎么了？” “没事儿，突然就想抱抱你。”弈羽轻摇了摇头，“丫头，你会不会离开我？” “哥，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也离不开你。 这个问题，弈羽总是在重复着一次又一次地问她，而她也总是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回答他。 她知道弈羽是被江景云的离去伤得怕了，她没办法治好他，只能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安抚他。 “咳咳。”一个戴着斗笠的人走进客栈，咳嗽了两声。 弈羽放开叶瑾瑾，待来人摘下斗笠后，弈羽轻声笑道:“宁远，别来无恙。” “神君的小日子，过得还真是惬意。”二人坐在阁楼里，叶瑾瑾为两人斟好茶，懂事的退了出去。 “哪比得上你，退了位，琐事全扔给了女儿，自己游山玩水。”弈羽抿了口茶，淡淡地笑着。 “女儿现在有玄烨鬼王的照顾，哪还用得着我这个老头子。”宁远观察着弈羽的表情。 而弈羽听到玄烨这个名字时，眼神波澜无惊，神情不变:“玄烨鬼王，倒的确是个好归宿。” “神君能这般冷静地说出这个名字，想必是领悟了我们那两句诗的含义了吧？”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弈羽淡淡道，“因为初见时，我们彼此都陌生，感情不深，所以怎么会有悲呢！” “神君的这个解释，当真符合我意。世界上最稳定的关系，就是没有关系。” 宁远看着窗外飞过的鸟群:“《初见》那首曲子，神君会吹了吗？吹给我听听吧。” “好，你是第一个听众。”弈羽化出一支竹笛，缓缓吹奏，笛声悠扬。 脑海里一幕幕地回放着与玄烨，与叶瑾瑾，与莫羽良，与好多好多人初见时的情形。 弈羽突然感到心里有些酸涩，笛声映人心，也透出清清的悲伤。 “神君，肩膀的伤好了吗？” “早就好了，不过疤痕却是去不掉了。”弈羽放下笛子，不在意地拍拍肩膀。 “呵呵，神君，我想请教一个问题。” “说说看。” “若有朝一日见面，你将待玄烨如何？” “不是我待他如何，是他将如何待我。”弈羽望向窗外，微风吹拂，有柳絮飘飘洒洒。 “若真有选择，便做初见人吧。” “神君，今日我来，其实亦有一言相赠。”宁远端起茶杯，“人生若如初见，何来白茶清欢？” “宁远先生的话，总是让人难以理解，一旦理解了，却又让人难以释怀。” “神君毕竟还年轻，神位高贵，历事却未必多，不像在下，早已过了‘见山不是山’的年纪，满腹心事，也‘只许庭花与月知’了。” 宁远笑了笑，似又想起了什么，化出一柄白玉折扇:“这是玄烨送与在下的，如今，神君应才是更好的主人。” 弈羽接过玉扇，眼神总算有了些许的变化，只是自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 宁远淡淡地笑着，到底是涉世太浅，城府再深，实事经历的少，也是空谈啊，慢慢磨炼吧，还早着呢。 “神君，就此告辞，有缘再见。”宁远朝弈羽拱了拱手，就消失了。 而弈羽一直看着折扇发呆，直到叶瑾瑾叫他。 “哥？你发什么呆呢？宁先生不是早就走了吗？” “哦，没事，瑾瑾，明天你就回妖界吧。” “为，为什么？”叶瑾瑾疑惑地睁大眼睛，好好地，怎么又让她回妖界。 “三年前，你就该回去的。”弈羽收起折扇，揉了揉叶瑾瑾的脑袋。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有任务给你吗？三年发生了太多事，就耽搁了到现在了，不过也不晚。” “什么任务？” “傻丫头，你娘亲要把妖王之位传给你啊。” 弈羽本以为叶瑾瑾会十分高兴，谁知她竟连退了两三步，连连摇头:“不，我不回去。” “怎么了？”弈羽看着反应激烈的叶瑾瑾，有些奇怪地问道。 叶瑾瑾竟低低呜咽起来:“当了妖王，我就不能一直跟在你身边了，那谁来照顾你？万一你又受伤了怎么办呀？” 弈羽心头一软，走近叶瑾瑾，替她擦掉眼泪，将她拥入怀中:“我的傻姑娘，我答应你，再也不让自己受伤，不让你担心了，好不好？” “不好，我不要离开哥。”叶瑾瑾揪着弈羽胸前的衣服，把头埋在他胸前。 “丫头，你听话好不好？”弈羽有些无奈，柔声劝道，“我肯定会经常去看你的，再说了，你当了妖王，以后能帮我的地方就更多了呀，嗯？” “真的要我走吗？”叶瑾瑾仰头望着弈羽，小脸上尽是委屈。 “嗯。” “那……好吧，什么时候走？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弈羽笑了下:“当然，我还会出席你的继位大典，我要亲眼见到我的姑娘戴上王冠的模样。” 而且，有些事情，该有个了断了。 次日，妖界。 “娘亲，我回来啦。”叶瑾瑾扑进叶莞的怀里，撒着娇，“女儿好想你。”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娘亲啊，这么多年了，一次都没回来过。”叶莞拉着叶瑾瑾，满眼温柔。 “这些年，多谢神君照顾小女，这孩子，一定给神君惹了不少麻烦吧？”叶莞向弈羽行了一礼。 “娘，你女儿我像是那么莽撞的人嘛？” 弈羽宠溺地看了看叶瑾瑾:“瑾瑾很乖，没有惹麻烦，这些年，几乎都是她在照顾我。” “你看，哥都这么说了。”叶瑾瑾骄傲地探探头。 “你这孩子，”叶莞笑道，旋即有些疑惑，“不过，哥？” “瑾瑾一直把本君叫做哥哥，无妨，由着她。”弈羽笑着安抚下叶莞眼中的不安，“继位大典准备的如何了？” “神君放心，这件事臣自然是不会马虎的，早早就开始准备了，至今日已万事俱备，日期的话，不如请神君定夺。” “那本君也不推辞了。不如……三日后吧。” “谨神君意，那，瑾瑾，你随我下去准备吧，神君，还恕小臣招待不周，您请随意。” 弈羽点了点头，目送着母女二人离开。 挥手幻出一叠请帖，细致地填好，写到最后一张时，弈羽握笔的手不觉加了力，嘴角的笑有些残酷又带了浓浓地悲伤:“玄烨鬼王，好久不见。” 第二十五章 再遇 三日后，新妖王继位大典，因为弈羽出席的缘故，举办的格外盛大，六界都派了身份尊贵的使者参加，连秦晓之都派人送来了贺礼。 叶瑾瑾穿着赤色长裙，裙摆，袖口均以金线勾勒，花纹简洁，腰间束了一块美玉，灵力丰泽。 手腕系着一条红绳，银铃声清脆悦耳。 她周身萦绕着萤虫，闪闪发光，妆容精致，唇如血染，眉若刀裁。 嘴角有意无意勾起，耳际的碎发随风轻扬，本就是一绝世佳人，加之自身属性的魅惑技能，竟是看呆了众人。 小丫头却浑然不知，只不停地张望着，待到撞上一双熟悉而温柔的眼眸，才放下心来，专心投入到叶莞的讲话中。 弈羽脉脉含情地看着叶瑾瑾，他的丫头，真是出落的越发水灵。 人群中有一束目光，始终带着复杂的感情看着他，弈羽自然感受到了，他却不以为意，一心只盯着叶瑾瑾。 目光的主人，正是玄烨。他身边站着他的夫人，蝶涯。 玄烨垂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他该想到的，叶瑾瑾的继位，那个人怎么可能不到场。 “杀了他吧，玄烨，杀了他，他死了，一切就解脱了，玄烨……” 一阵阵声音在心头蛊惑着玄烨，他晃了晃头，一旁的蝶涯赶紧扶住他。 “玄烨哥哥，怎么了？没事吧？”蝶涯担心地问道。 “没事，别担心，扶我坐一会儿。”玄烨勉强笑了笑。 蝶涯扶着玄烨坐下，脑子里的声音挥之不去。 “玄烨，你怎么了？还在顾念旧情？别傻了，他可杀了你爹啊！” 忽地声音又变成了江晚尘:“景云吾儿，替为父报仇，杀了那个家伙……” “杀了他，杀了他……” 玄烨紧紧捂住耳朵，别说了，别说了…… “闭嘴！” 玄烨猛地喊出声来，全场瞬间都安静了，一时间所有人都看着他。 他却没时间顾虑这些人，脑子好吵，好吵，好烦躁，好想……杀人！ 突然，玄烨松开紧捂着耳朵的手，向两侧猛地一打，一阵黑雾立即锁住了最近的两人，很快地，就绝了生机。 “不够，玄烨，还不够，你要杀的人可不止这些……” “在场的人都该死，他们都是来看你笑话的……” “吾儿，还不动手，杀了他，替为父报仇……” “闭嘴，闭嘴，闭嘴，给我闭嘴！”玄烨眼角的彼岸花疯长，浑身戾气充盈，双眼通红，挥手间鬼火幽幽，带起无数惨叫。 弈羽发现玄烨的情况不太对劲，一步越上高台，揽过叶瑾瑾:“没事吧，丫头？” “我没事，玄烨他……”叶瑾瑾顺着弈羽的目光担心地看着玄烨。 “没事，交给我。叶莞，你先疏散宾客，做好防卫结界。” “是。” “丫头，等我一下。”弈羽拍了拍叶瑾瑾的脑袋，飞到蝶涯身边，抓住她避开玄烨挥来的鬼火。 “神……神君？神君，你快救救玄烨哥哥！”蝶涯先是一愣，旋即央求道。 “你放心。丫头，你带着蝶涯先去躲起来。”弈羽对着叶瑾瑾道。 “哥……你小心点！”叶瑾瑾也不多做犹豫，叮嘱了弈羽一声，就拉着蝶涯离开。 弈羽看着玄烨的方向，他的整张脸都布满了彼岸花的印记，浑身由鬼火包围，戾气冲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弈羽实在是想不通，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让玄烨冷静下来。 弈羽飞身到玄烨跟前，金色的天火包裹着手臂，弈羽一把抓住玄烨。 “玄烨，醒醒！” 谁知，弈羽的声音像是催化剂一般，不但没能起到任何作用，反而让得玄烨更加狂躁。 玄烨左手一把抓住弈羽的手，力道之大竟让弈羽感到手臂一阵阵发麻。 右手乘机挣脱开弈羽的手，一掌击在弈羽的肩膀，弈羽被猝不及防地打退两步，肩膀顿时一片猩红。 “卧槽……”弈羽倒吸一口冷气，伤口他娘的裂开了。 “臭小子，还真长本事了，三番两次让爷放血……”弈羽耸了耸肩，一拳头带着神力砸上玄烨的脸，“欠收拾！” 玄烨吐出一口血，眼中是没有感情的杀戮之意，不在意地拍拍脸，吐出几个间断的字眼:“杀，仇，弈羽，不能，走……” “唧唧歪歪地说什么呢？”弈羽也是燃起了战斗的欲望，“再吃我一拳！” 玄烨侧头避开弈羽的拳头，同时挥手朝弈羽的腹部攻击。 两人都放弃了法力互攻，而是采用最原始的肉搏，一掌换一拳。 不一会儿，两人都狼狈不堪，身上到处都带着伤。 弈羽张口大喘着粗气，玄烨看起来也不太好，只是眼中的杀戮之意仍然未减退半分。 “到底是什么东西？”弈羽紧皱着眉，弈羽趁着玄烨喘气的瞬间，移动到他身后，快速地封了玄烨的穴道。 玄烨缓缓地晕倒在地，弈羽将他扶起，搭住他的脉，神识流动…… 这是什么？弈羽在玄烨体内发现了一团黑色的雾气，神识上前一探，其中的杀伐血腥之气连弈羽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什么鬼东西？弈羽皱着眉，看来玄烨失控，跟这个鬼玩意儿脱不了干系！ 神力缓缓浸透，包裹住那团黑雾，没想到，金色的神力刚刚将黑雾包裹，就被它给吞噬了。 弈羽的神识猛地被震了出来，吐出一口血:“这到底是什么？” 玄烨感觉自己仿佛做了一个梦，梦里一片黑暗，没有一点光，他不停地走着，不停地大喊，却始终没人回答他。 突然一道光透过来，玄烨的眼睛不适应微眯，待睁开看清来人后，眼眶一红，“卟嗵”一声跪下:“爹……” “孩儿……”江晚尘慈爱地摸了摸玄烨的头。 “爹，是孩儿没用，不能替你报仇……” 江晚尘摇了摇头:“傻孩子，这一切都是爹自愿的啊。” “什，什么？” “当年神君找到我，给我说了你当时法力尽失的事，又告诉了我让你恢复法力的办法，我是自愿配合神君，让他取走内丹的……” 玄烨如遭雷劈一般:“不……” 江晚尘缓缓消散:“孩儿，莫要让仇恨蒙蔽了双眼，让邪物有机可趁……” “爹……” “玄烨哥哥，玄烨……” “谁，谁在喊我？”玄烨听到了一声声熟悉的声音。 “是，是蝶涯……”玄烨突然想起自己失控的场景，不知道她的姑娘有没有受伤，还真是该死啊，杀了那么多人。 “卧槽，江景云，你个臭小子到底起不起来！”一声暴怒几乎刺穿了玄烨的耳膜。 “江景云？在喊我吗？江景云……”玄烨陷入了沉默之中。 “我是，江景云！”突然他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猛地睁开了眼。 第二十六章 一波三折 “玄烨哥哥，你终于醒了，呜呜……”蝶涯伏在床边，哭泣道。 “傻丫头，我没事了。”玄烨费力地摸了摸蝶涯的脑袋，“倒是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是……” “玄烨，好久不见！”蝶涯话还没说完，弈羽从门口走了进来，眼眸深深地盯着玄烨。 玄烨望着弈羽，忽然晃了神，在大典上，玄烨知道弈羽是故意忽略自己的目光的。 他其实，这些年来，一直很后悔，父亲的去世带给他的打击太大，悲痛攻心，他便口不择言地对弈羽说了那些话，还打伤了他。 这些年来，玄烨一直想找弈羽，可杀父的仇恨又让他屡屡止步，听说弈羽在人间开了间“无名客栈”，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也还没有放弃他。 “蝶儿，你先出去吧……”玄烨对着蝶涯道。 “不用了，我只说几句话就走。”弈羽抬手止住蝶涯。 “你体内的东西，很危险，你最好早点处理掉，你这次失控，有很大的可能与其有关，你应该比我清楚。” 弈羽强迫着自己不要对上玄烨的眼睛，他并不知道玄烨的心中所想，他只是怕自己从那双眸子里看到仇恨。 “这次大典，你杀了很多人，那些讨说法的，我会帮你拦下来，你安心养伤，别让……蝶涯担心。” “瑾瑾的继位大典会延期到三日后举行，希望你能参加。” 说完这些话，弈羽也不听玄烨的回答，转身就走，玄烨注意到，他的步伐有些踉跄。 “蝶儿，他也受了伤吗？”玄烨问道。 “嗯，你失控，他把我和瑾儿带到安全的地方，就一个人和你战斗。” “你们两个都是直接肉搏，身体上的伤害都几乎差不多，但是最后你失去了意识，神君好像是神识查看了你的体内什么的，然后神力有些受损。” “这样啊……”玄烨不再答话，出神地望着门外。 那个梦里，父亲告诉了他事情的真相，虽说是梦，他却知道那一定是真的。 原来这么多年，是自己错怪他了，他想必也被伤透了吧…… 弈羽一走出玄烨房门，差点就站不住了，脸色苍白，一阵阵无力感从心口蔓延。 “哥，怎么了？”叶瑾瑾这时过来了，她本来想看看玄烨的，结果刚到就看到弈羽这般虚弱的样子。 “没事，就是有点无力，丫头，扶我回去吧。” “好。” 叶瑾瑾扶着弈羽回到房间，还没来得及坐下，门外小厮就慌慌忙忙地来报。 “发生什么事了？”弈羽皱着眉，嘴唇苍白。 “神君，那些死了族人的一些小族现在聚集起来了，非要讨个说法！” “没想到来的这么快……”弈羽叹了口气，“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是。” “哥，你都这样了，去什么呀，那些人我娘会处理的。”叶瑾瑾看弈羽又要往外走，急忙拦住他。 “傻丫头，这件事怎么能剪了个到妖族呢？我以神君的身份，他们定是要给几分面子的，你娘出面，反而会适得其反。” “那……那我陪你！”叶瑾瑾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利害，也不再强求，但还是坚持与弈羽一起去。 “好。”弈羽知强不过这个倔丫头，只好点了点头。 “神君，你既然出来了，这件事，怎么也得给个交代吧？”说话的是一个浓眉大眼的壮汉。 弈羽眯了眯眼:“你是……雷族的吧，你想要什么交代？” “哎，神君，不光他，我们都需要一个交代啊！” “是啊，要不神君，你把玄烨交出来。” “交出玄烨！交出玄烨！” “……” 弈羽现在高台，俯视着下方的动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交代，你们都想要交代是吧？” 左手扶着叶瑾瑾，右手一挥，最开始说话的那个雷族人便凌空飞起，冷笑道:“本君给你们交代。” 说没说完，那个雷族壮汉甚至来不及出声惨叫就被捏成了粉末。 “弈羽，你这是干什么？”一个看起来跟先前壮汉差不多模样的人怒吼道。 “直呼本君性命，按罪当诛！”弈羽一挑眉，捂住叶瑾瑾的眼睛。 “你们要交代，这就是本君给你们的交代，区区几个不入流的小族，也敢向本君要交代，不自量力。” “你……你不要太狂妄了，我们一起联合，打起来，还不一定鹿死谁手呢！”一个光头的人咽了咽唾沫，喊道。 “你们尽管来试试！”弈羽转了转手腕，“动得了本君一分一毫，本君就给你们想要的交代。” “若是败给了本君，就莫要怪本君，心狠手辣，斩草除根！” 全场一片安静，没有人敢率先动手。 这时，一个书生模样打扮的人，出来打了个圆场:“咳，那个，各位，依在下之见，玄烨鬼王乃是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才出手伤人的。” “想必是被什么邪物附了体，我们大家这时候应该团结起来一起找到这般邪物才是啊，而不是在这里内讧，各位觉得呢？” “有道理，有道理！” “那我就先走了……” “我记得那天我好像……” 不一会儿，众人借着这个台阶就散完了。 弈羽冷笑着摇了摇头，松开手，一下子栽倒在地上，大喘着气。 “哥，哥，你……”叶瑾瑾焦急的扶住弈羽，她知道刚刚那一下，应该是用尽了弈羽的力气。 “没事，别担心，就是有些脱力了……” “哥，你这样镇压住他们，他们会不会心生不满，真的联合起来啊？”叶瑾瑾担心道。 “放心吧，他们没那个胆子的，绝对的实力压制面前，他们生不出除了臣服以外的念头……” “嗯……” 三日后。 弈羽扭了扭脖子，恢复的差不多了，今天是叶瑾瑾正式继位的仪式，他要给这个丫头一个惊喜。 弈羽到现场的时候，叶莞刚好讲完了话，便顺势邀请弈羽上台说话。 弈羽今日穿着一袭束身白衣，下摆和袖口不知是不是为了配合叶瑾瑾，也绣了金纹。 弈羽缓缓踱步上前，手里握着一柄玉扇，负手走向高台。 第二十七章 许约·解误 弈羽到了叶瑾瑾身边，柔情染满了眼眸:“恭喜你，我的姑娘。” 继而转身对着来宾:“今日，不仅是妖界的继位大典，还有一件事。” “我，弈羽，以神君之名，向老妖王叶莞请求，将女儿叶瑾瑾嫁于我。” 此话一出，人群像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玄烨一愣，旋即苦笑，他终究还是记了仇。 他喜欢叶瑾瑾，什么时候昭告六界不行，偏偏是今日。 几年前的今日，是他玄烨的成婚之日，他拒绝了请帖，却在今日这样邀请玄烨参加了他的订亲宴，呵。 弈羽看着叶瑾瑾由惊到喜的眼神，笑得更加温柔:“我们的寿命很长，可是一切都会在漫长的岁月中磨尽，所以我愿意对你说‘在一起’，而不是‘我爱你’。” “往后余生，我会倾尽全力，护你安稳，许你白首。” “漫长岁月，我愿白茶清欢，相依相守，至死不渝。” “此誓天地见证，六界生灵共听之！” 弈羽轻轻靠近叶瑾瑾:“丫头，你愿意吗？” “哥……”叶瑾瑾红着脸低下头，但马上又抬起，眼神坚定与弈羽对视，庄重而缓慢地点点头。 叶莞见女儿点头，加之早已知晓他们二人的关系，便也觉得没什么不妥。即下宣布同意女儿与弈羽神君的亲事。 有热烈鼓掌叫好的，有低头发出叹息的，当然了，这多半是女孩儿，也有沉默不语，看不出悲喜的，比如玄烨。 群臣欢聚，叶瑾瑾和叶莞忙着应酬，弈羽便抽身到了**，玄烨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 “堂堂鬼王，也有尾随的癖好？”弈羽停下脚步，并不转身，只不咸不淡地开口。 “神君今日好生风光，六界尽知的誓言，余生不负，呵呵。” “鬼王的十里红妆许嫁娶也不逊色，只是，本君要给就给最好的，本君的姑娘岂能落于人后？” “好好好，神君当真是痴情种子。”玄烨拍手笑道，眉眼却无半点笑意。 “既是如此，神君可还记得，曾许臣，为臣挡千军万马？” 弈羽眼神沉了沉，终于转过身，与玄烨时隔多年第一次对视:“本君自是记得曾许诺过一人此诺。” “只是那人叫江景云，不叫玄烨；” “那人除了闹脾气，从不对本君自称为臣；” “那人顽劣，常与本君拌嘴掐架；” “那人是本君最好的兄弟；” “那人被本君亲手杀死了；” “那人，不是阁下。” 玄烨就这样直直地与弈羽对视着，看着他眼底浓厚的悲伤，听完他说的话。 良久，玄烨红了眼眶，低下头，骂道:“你这混蛋，不知道我现在是鬼王了吗？总把老子弄哭，让人看了笑话！” 弈羽低低一笑，松了一大口气，这么多年来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你他妈看看你当年说的是人话吗？” “谁他妈让你杀了老子的老子啊，还不告诉我真相。” 若不是这次失控，机缘巧合之下再次见到了父亲，知道了真相，以弈羽的性格，恐怕一辈子都不会说的吧。 父亲是自愿交付生命换他的法力恢复，还嘱托过弈羽照顾他。 “我怕你憋着难受，死了还得劳驾我收尸，所以就勉为其难的当一下你的发泄口。” “谁知道你丫居然说出那种话，还是对你太好了，欠收拾。”弈羽一扇子打在玄烨头上，“这么好的东西，居然送给宁远了。” “那不是给老丈人的见面礼嘛，不然人怎么舍得把宝贝女儿嫁给流亡在外的我。” “我呸，你当时的力量其实就完全可以收回鬼域了吧，若不是你失控，我都不知道你小子居然这么强了。” 说着弈羽抬起扇子就又要打。 玄烨连忙赔笑道:“哎哎，神君，神君，君子动手，咳，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切。不过话说回来，秦晓之怎么这么容易就把鬼域还给你了？” “不知道，这一点我也想了很久，那天我从囚牢出来，他就把鬼符给我了，走的时候还说什么离灵族光复的日子不远了。”玄烨摘下一朵樱花。 “此人于我有大用，先不用管他。”弈羽接过玄烨递来的花，“你体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太清楚，那天大典，我一看见你，体内就开始躁动，然后就失控了。” “什么时候有的？” “就是最开始我恢复法力的那一次失控起，平常没有什么动静，对我的身体好像也没有什么破坏。” “嗯，那东西很厉害，可以吞噬我的神力。不过，不管是什么，你放心，我一定会处理掉的。” “嗯。”玄烨看着弈羽认真的模样，没由来地笑了笑。 “对了，你会怎么突然改名字了？” “觉得挺好听，就改了。” “……” 玄烨看着逆光下的弈羽，浅浅一笑，包含着太多不为人知的情感。 改名字是因为“江景云”这三个字与你有关，怕失去了你这个兄弟，这个名字只会徒增伤悲。 不过现在，一切都好了，“玄烨”再好听，也敌不过你一声“小景”。 “好了，回去吧，两个丫头该等急了。”弈羽披着夕阳的余晖朝选择性走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以后有什么计划吗？” “没有。” “……好嘞。” “你的承诺还管用吗？”弈羽突然悄声。 “当然，一辈子。”玄烨迷了眼，嘴角弯弯。 兄弟间的感情就这么奇妙，误会及时解开就好，千万不要为了一点面子和所谓的自尊心，而失去了一个真心的朋友。 上一秒你死我活，下一秒就可以把酒言欢。 弈羽看着玄烨的笑，也跟着笑起来，真好，心尖尖上的人，又回来了，两个人，都好好地。 “好累啊，没想到继位这么累。”叶瑾瑾伸了个懒腰。 “辛苦丫头了。”弈羽递了杯水给叶瑾瑾。。 “哥，你是不是要走了？”叶瑾瑾结果水杯却没有喝，低头看着水杯里倒映出她略带委屈的眼神。 弈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轻轻点了点头。 叶瑾瑾丢开水杯，水花四溅，扑进弈羽怀里，哭道:“哥，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傻丫头，我不会离开你的，只是我还有没做完的事，还有需要赴的约，等一切都完成了，我就永远陪着你，好吗？” 弈羽捧起叶瑾瑾的脸，吻干她眼角的泪:“都做妖王了，还这么爱哭鼻子。” “妖王怎么啦？还不让人哭了，我就哭，就哭。”叶瑾瑾揪着弈羽的衣服，在上面一阵乱蹭。 “哎呀，真是个祖宗。”弈羽无奈地揉了揉叶瑾瑾的头，“让哭，让哭，别说你是妖王，就算只是个平凡的小妖，我弈羽的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这还差不多。”叶瑾瑾傲娇地别开脸，耳根泛红。 “明日一早，我就会跟小景一起离开，蝶涯会陪着你玩几天，她挺想你的。” “知道了，这一次，我不在，你可别又把自己弄的半身不遂。”叶瑾瑾替弈羽理了理衣服，有些不舍道。 “半身不遂？”弈羽挑了挑眉，坏笑着凑近叶瑾瑾的耳朵，“那你以后的幸福怎么办呀？” “坏家伙！”叶瑾瑾羞红了脸，把弈羽推出门外，使劲儿关上门，拍了拍加速的心跳，这个流氓。 “哎，”弈羽有些无奈，早知道会被关在门外，就不该皮的，“照顾好自己，瑾瑾，走了。” 第二十八章 再到人间 叶瑾瑾在门后缓缓蹲下，泣不成声。 “哥，即便知道你在利用我，我也愿意被你骗。” 玄烨和弈羽来到人间，进到“无名客栈” 玄烨四处瞅了瞅：“经营得还挺好，赚了不少银子吧，怎么着也得给我分几成呀。” “分你大爷。”弈羽没好气瞪了玄烨一眼，“全都是瑾丫头。你想都别想。” “啧啧啧，弈羽，你身为神君的地位呢？这就开始上交银子了？” “要你管，你别怂啊，你别听蝶涯的话呀。” “小爷我那叫宠媳妇儿，你懂什么？” “是是是，我是不懂。”弈羽一脸不信地摇摇头。 玄烨也懒得跟他计较：“不过话说回来，这间客栈就留给有缘人吧，我们以后估计也用不到了。” “随便你吧。”弈羽点点头，“走吧，去皇宫了。” 弈羽站在恢宏的皇宫面前，心里颇有感概，这是第三次来了吧。 弈羽摸了摸怀里的泥人，他不知道这件事的后续是怎么样的，但是既然来了，就去看看他吧。 到了宫殿门口，被侍卫拦下：“何人放肆，胆敢擅闯皇宫，速速退去。” 玄烨抬脚就要踹，被弈羽拦下，亮出腰牌：“右丞单良辰，怎么，许久未见，都不认识本相了？” 侍卫上前确认了腰牌，忙收起兵器：“丞相恕罪，丞相，您可终于回来了，皇上寻了您很久。” “知道了。带我进去吧。” “是。” “没想到你还留着这玩意儿呢！”玄烨夺过弈羽手上的腰牌，在手上抛着玩。 “这玩意儿有时候比你脑子好使。” “……你才傻呢，拐着弯儿骂我呢是吧？” “没有。”弈羽把腰牌拿回来收好，“承述事实而已。” “……老子……” “不会说话就闭嘴。” “……” 进了正殿，皇帝一见弈羽，异常兴奋，又是感激他除奸臣，又是表达思念，还进行了封赏。 弈羽只是冷冷清清一笑：“陛下，我想见见七皇子殿下。” 听得这话，皇帝脸上露出悲伤的神情：“良儿，朕的良儿已经……已经……” “陛下节哀，我想去看看他。”弈羽并不理会面露悲色的皇帝，好歹也在皇宫待过那么久，真情假意他一眼就可以分辨出来。 “好吧，来人，带单卿去良儿的墓地。” 弈羽环顾了一下，终究还是爱惜皇室颜面，再怎么不受宠，死后也算是厚葬了。 将怀中的泥人掏出来放在墓碑旁，弈羽看着眼前的坟墓，沉默着。 莫羽良小殿下，愿你来世做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孩，开心快乐地成长，不复生于帝王家，也莫要再遇见我。 “走吧，小景。” “那是谁啊？” “一个故人而已，该办正事了。人间没必要浪费太多时间。” “好。” 弈羽再一次进到大殿，皇帝笑眯眯地看着他：“单卿回来了啊。” “单卿这么些年去了哪里？朕很是思念啊，单卿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 弈羽嘴角一勾，抬眸直视着皇帝：“还是会走的，不过在那之前得先做一件事。” “什么事？” 弈羽突然邪魅一笑，飞身到皇帝身旁，不顾皇帝和群臣的惊慌。 一把揪住皇帝的龙袍，把他从龙椅上提起来扔到一旁，然后一屁股坐在龙椅上。 ……整个大殿陷入一片安静之中。 “大胆，单良辰，你谋权篡位，你个奸贼，敢对陛下无礼。” 一个大臣首先反应过来，怒斥道。 接着大臣都纷纷斥责起来。 “单良辰，你下来……” “奸贼，滚下来……” …… 一时间，大殿中的叫骂声不绝于耳，弈羽抬眼看了一眼玄烨。 玄烨立即会意，鬼火燃烧，直接将叫骂最激烈的几人烧成灰烬，掏了掏耳朵:“你们太吵了。” 而后跃到弈羽身旁:“介绍一下，这位，是神界的神君，不是你们那个什么狗屁右丞，即日起，由他接管人界。” “那，那朕，不不不，那我呢？”皇帝早被吓破了胆，颤抖着问道。 弈羽斜瞟了他一眼:“本君日理万机，人界还是由你替本君管理。” “该怎么做照旧就行，只是若肆意欺压百姓，再如以前那般沉溺酒色，这位置，本君随时可以换人坐。” “是，是，知道了。”皇帝连忙点头答应。 “下面众臣谁还有异议？”玄烨把玩着鬼火，那威势，大有一种谁敢说有，就一把火烧了谁的架势。 群臣噤声，无人敢言语。 弈羽和玄烨对视一眼，这人间比想象中的还要好收服。 话说秦晓之从鬼域离开后，便回到了灵界。 秦晓之记得，灵界从前是六界中最美的，这里的山川草木，花鸟虫鱼都有灵性。 小时候，他最喜欢灵界的春年。 春年和人界的春季差不多，只不过要长很多，听名字也可以知道。 春年里，万花齐放，到哪里都是花圃，到哪里都有花香。 秦晓之最爱的，是雪樱花，和雪一样的圣洁，却开放在温暖的春年。 秦晓之还记得，自己有一个妹妹，妹妹很调皮，总喜欢趁他在树下睡觉时，爬到树上摇树枝。 每次他醒来，身上都落满了雪樱花瓣。 但他从不生气，每次都会挑选最精致好看的一朵，插在妹妹头发上。 然后在妹妹开心的笑声中，牵着她回家。而家里，永远都会有父母准备好的饭菜和他们带笑的脸。 只是在一夕之间，一切都被毁了。 在天帝来了一趟灵界，在鬼王江晚尘带兵来了灵界，大肆屠杀后，一切都毁了。 这里，只剩下一片焦土，断垣残壁，不见日月。 秦晓之出神地望着这片熟悉而陌生的领域，没关系，马上就可以和以前一样了。 只需要六界的贵族血脉的一点点灵气就够了，配以灵族禁术，就可以重塑家园了。 这也是秦晓之囚禁江晚尘，掌管鬼符的原因。 无论是对当年带兵灭了灵族的江晚尘，还是下令灭灵的天帝，其实，他都从未起过杀心。 他想要的，从始至终，只是恢复自己的家而已。 第二十九章 梦境 “小景，你最近体内可有何异样？”弈羽坐在客栈，看着江景云。 “没有，一切都挺正常的，就是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玄烨摇了摇头。 “不过，弈羽啊，放着皇宫不住，咱们为啥非得来住客栈啊？” 弈羽轻笑了笑：“皇宫啊，太冷清，我不喜欢。” “啊，皇宫那么多人，怎会冷清？” “人很多，却没有真心，倒还不如这小客栈只有你我二人来的热闹。” “还有这种讲究啊……”玄烨歪了歪头，倒也不是太在意。 弈羽斜靠在床边看着外面的小湖，湖中水光潋滟，偶尔几只小舟泛于其上。 嘴角微微上扬，弈羽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进入浅睡。 “弈郎，你看，那条鱼的尾巴竟然是蓝色的，好好看啊！” 一个看不清模样的女子，穿着素白色的裙衫，虽然模样模糊，听声音就知道定是一位美人。 声音轻灵悦耳，犹如世间最为美妙的旋律，沁人心脾，让人一听便忘却烦恼，柔情已极。 弈羽呆呆地看着眼前人，仿佛有些反应不过来:“你，你是月丫头？” “弈郎你在说什么？连我都不认识了吗？”被称作月丫头的这位女子，嗔笑着拍了弈羽一下。 “月儿……我好想你……”弈羽一把拥住面前的女子，声音微微颤抖。 “弈郎又在说什么胡话呢？我不是天天都跟你在一起吗？”女子浅笑地回拥着弈羽。 “嗯，可是，还是好想你，看不够你，想把你抱在怀里，闻着你的气息……” 弈羽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怀中人的一头青丝，贪婪地吸取着属于她的味道。 “弈郎总是这般油嘴滑舌的……”女子的面貌渐渐清晰。 该怎么样去形容呢，这世间所有的溢美之词在这位女子面前仿佛都显得庸俗。 眉宇间透着一股温柔之意，眼角微微上挑，左眼一点泪痣，面色红润，唇不点而朱，噙着淡淡的笑意。 如含羞待放的月季，清冷又高雅；又如旧夜未开尽的山茶花，透出引人靠近的温柔细腻。 这世间，应该已经没有人记得这位美得惊天动地的女子了。 她名月棋，是天地孕育的古神，亦是弈羽永远的痛。 月棋听得弈羽的话，耳根泛红，挣脱开弈羽的怀抱。 “弈郎这般能说会道，不知道这话说给多少姑娘听过……” “傻丫头，有像你这样的美人在身边，其他女子怎么入得了眼，嗯？” 弈羽尾音微挑，带了些邪气的笑看着月棋。 “弈郎，你再这样我可生气了……”月棋小脸通红，低头喂水中的鱼，不再理弈羽。 “哎哎，月儿，丫头，我错了，我错了好不好？我不开玩笑了。”弈羽急忙解释道。 “噗嗤……”月棋笑出声来，“弈郎也会有这样惊慌失措的模样啊。” “好哇，你个小妮子，竟然敢骗我，让你尝尝我的厉害……”弈羽从身后拦住月棋将其拉入怀中，挠她的痒痒。 “哈哈哈……弈郎……”月棋躲闪不及，只得连连认输，“弈郎……快停下，哈哈……” “知道错了没有，嗯？”弈羽停下手，在月棋耳边道。 “嗯，知道了……”月棋耸了耸肩，偏头在弈羽脸上轻啄一口，“弈郎，我……” “嗯，月棋……”弈羽翻了个身，一头倒在地上，“我去，好疼。” 弈羽晃了晃脑袋，从地上爬起来:“做梦？怎么会梦到……” “哎，你醒了啊，你梦见谁了啊你？”玄烨端着饭菜从门外进来。 “没，没梦见谁……”弈羽眨了眨眼，企图糊弄过去。 “你当我傻啊，笑得像个痴汉似的，还对小爷动手动脚的，说吧，梦见了哪家小美人儿？”玄烨放好饭菜，挑眉笑道。 “你才像个痴汉，不过是一位故人罢了……”弈羽坐到桌前，拿起筷子准备吃饭。 “哼，不说就不说，我……”玄烨一顿，脸色蓦然有些苍白。 “小景，怎么了？”弈羽连忙扶着玄烨坐下。 玄烨闭眼运气平静下来，脸色渐渐恢复，吐出一口浊气。 “刚刚突然感到体内真气倒流，一下子没控制住。” “真气倒流？怎么会呢？难道是，那团黑气？”弈羽皱着眉把住玄烨的手腕。 神识缓缓在玄烨体内流转，不过短短数日，那团黑雾竟然扩大了不少。 神识退出，弈羽眉头紧锁:“计划先暂停，先解决你体内的东西，这简直就是个不定时的**。” “弈羽，我没关系的，也就是今日我没注意，你看平日里不是都没事嘛。”玄烨有些惊讶地看着弈羽。 “不行，太危险了，我竟不知道那团黑气还会扩张。”弈羽神色坚定，“你无需过虑，比起计划，你的身体更重要。” “弈羽……” “哎，可不用太感动啊，别说些肉麻的话，我怕会吃不进去饭。”弈羽打断玄烨，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 “……”玄烨翻了个白眼，“有病！” 夜。 弈羽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望着天花板出神。 “怎么会梦到月棋呢？那梦真实的连我都差点陷进去，这不可能啊……” “小景体内的那团黑雾到底是什么？它的力量竟让我隐隐有些不安……不知是好是坏……” “这人界虽然是最为弱小的一族，可是收服的会不会太过顺利了些？” 弈羽翻了个身，仍旧是睡不着，越来越多的东西开始脱离了他的控制，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而睡不着的同样还有玄烨，下午弈羽睡着后，他把弈羽弄到床上去后，自己也睡了一觉，并且做了梦。 梦里，他又回到了弈羽杀死江晚尘的那个时候。 弈羽眼神冷漠，覆满寒霜，出手狠毒，剖出江晚尘的内丹，将元灵撕裂出来，打入江景云的体内。 江晚尘的血染满了囚牢的地板，他伸手想要触碰江景云，却还没来得及便散成了飞灰。 玄烨想要出声，想要阻止，却发现自己仿佛被禁锢一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再一次死在自己面前。 即便知道是梦，即便知道了当年弈羽的苦衷，即便知道父亲的心意，可是…… 可是……还是，好恨…… 玄烨躺在床上，梦境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心里知道不应该，可是恨意还是一点点地翻涌而出…… 弈羽仍在发呆，突然眼神一凛，侧身一翻，一道黑雾正好打在弈羽刚才躺着的地方，而那里留下了一道腐蚀的痕迹。 弈羽挑了挑眉，毒？翻身跃到床下，而那团黑雾紧随着弈羽。 第三十章 调查 “来者何人？”弈羽一挥衣袖，金色的神力打在黑雾上，将其打散。 然而并没有人回应弈羽，那团黑雾被打散后，竟分为两个，攻向弈羽。 “有点意思。”弈羽微微眯眼，手掌结印拦住其中一个，另一个却趁机从背后冲向弈羽。 “啧。”弈羽手掌用力打开面前的黑雾，侧身一躲，那团偷袭的黑雾撞在墙上，在墙上留下一处黑色的腐蚀痕迹。 就在弈羽和黑雾缠斗时，玄烨从门外冲进来:“弈羽，我去……” 就在他开门进来时，一团黑雾直直朝着他的面门冲去，玄烨急忙闪开，看着黑雾留下的痕迹后，呆了几秒。 “小景，没事吧？” “我没事，这是怎么回事？”玄烨躲避着黑雾的攻击，鬼力汇集，打向一团黑雾，“怎么越打越多啊？” “我也不知道……”弈羽将玄烨拉到身后，双手一翻，金色的天火在掌中跳跃。 弈羽看着房子里的黑雾停下了攻势，缓缓聚在一起，微微一笑:“聚在一起正好……” 天火弥漫，将黑雾吞噬。 “哎，小心房子……”玄烨急忙铺开结界，将天火与房间隔绝，“好烫，好烫，弈羽快收了天火。” 听到玄烨的喊声，弈羽马上收起天火:“没受伤吧？” “没事，没事，天火可是我的克星啊。”玄烨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刚才太着急了，下次一定先提醒你。”弈羽也是松了一口气，他自然知道，天火几乎是六界大多数生灵的克星。 天火过于纯粹，而六界生灵大多私念很重，因此天火能在瞬间杀死他们。 幸好刚才并未注入太多神力，加上玄烨自身修为不低，不然今天还真有可能造成一些不好的结果。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啊？”玄烨拉着弈羽到了他的房间，弈羽的房间已经被破坏的没法落脚了。 明日店小二看见，估计会疯掉吧…… “我也不知道，我正躺在床上，那团黑雾突然就出现了，然后就开始攻击我了。”弈羽喝了一口水。 “可是有人操控？” 弈羽摇了摇头:“并未发现异常。” “不可能啊，那黑雾并不像是有神智的样子，若无人操控怎么会突然出现，又怎么会偏偏攻击你呢？” “看来这人间，有些名堂啊。明日我再去仔细看一下它留下的痕迹，也许能有些线索。” “嗯。”玄烨点点头，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等等，那今晚怎么睡啊？” 弈羽一梗:“这还用问，我睡床，你自己看着办呗。” “喂，凭什么啊，这可是我的房间。”玄烨起身朝床上扑去。 弈羽抢先一步到床边，往床上一倒:“管你那么多……” 在床上打了个滚，弈羽眼珠一转:“实在不行，本君也可以勉强跟你挤挤。” 玄烨翻了个白眼:“有病！” 一把抢走被子，玄烨在身上一裹，靠在床边躺下:“你大爷的！” 弈羽挑了挑眉，露出胜利的笑容，将枕头抱在怀里，倒下睡觉。 第二天早上玄烨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一跟头翻起来，四处没找到弈羽的身影。 “奇怪，我怎么睡到床上了？”玄烨下了床，出门发现弈羽已经在昨晚被破坏的房间里了。 “弈羽，有什么发现吗？” “你醒了。”弈羽并未转头看玄烨，“这个痕迹是很强的毒液留下的。” “毒液？可是我们昨晚看见的明明是雾气啊。”玄烨走近看了看墙壁。 “看来我们今天又得去一趟皇宫了。”弈羽拍了拍玄烨的肩膀，“走吧，先去吃饭。” “去皇宫干什么？” “去问问那位皇帝陛下身边可有什么奇人异士。” “你觉得与人间皇室有关？理由呢？” “直觉。” “……”玄烨看着弈羽淡定又认真的样子，梗了一下。 “那你为什么不认为是其他族类呢？” “你是不是傻？” 玄烨翻了个白眼，刚想怼回去，又听到弈羽继续道。 “灵族式微，仅秦晓之和一些藏起来的残部。” “鬼域，你，怎么，你还对我起杀心啊你。” “妖族是瑾瑾，自然不可能。” “魔域是蝶涯，这也不可能吧。” “神族要杀我只有一种原因，就是他们已经知道了是我杀的史官和战凤公主，当然这是不可能的，而且以天帝的性子，真要杀我，巴不得天下皆知，不会用暗杀的。” “这样排除下来，就只剩下人族有可能了，而且离我们收服人皇的时间也很近，人类睚眦必报，肯定会记仇的。” 玄烨点点头:“没想到神君您是智商与颜值并存啊，厉害。” “别拍马屁了，虽然本大爷很受用。”弈羽笑道，“吃好了吗？” 玄烨将手中的馒头和着咸菜塞进嘴里，拍拍手:“走吧！” “您，您怎么又回来了？”皇帝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弯着腰，全然没有一点人皇的高贵。 “皇上，您身边可有精通用毒的异士？”玄烨问道。 “用毒？倒的确有一位，我朝的国师时越，正是用毒的高手。” “时越？让他来见。” “是。”皇帝转身喊道，“来人，传国师。” “臣，时越，参见皇上。”这个时越倒是个挺俊俏的年轻人。 弈羽上下打量了时越一番，时越穿着黑金色的锦服，胸口有一朵赤色的不知名的花。 这时越见过皇帝后，旋即又不卑不亢地朝弈羽行了一礼:“参见神君。” “神君，这位便是我朝的国师时越。”皇帝向弈羽介绍道。 弈羽点了点头，对时越道:“听闻你精通用毒之术？” “谈不上精通，雕虫小技，岂敢在神君面前造次。”时越微微低着头，虽然言语谦逊，语气中还是难免带了些傲气。 的确，在这人间，用毒之术，他时越称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 弈羽不在意地笑了笑，年轻人有点锐气是应该的，这才有年轻人的意思。 “本君想请你帮个忙。” “神君尽管吩咐，臣定当竭尽全力。” “如此甚好，随本君走吧。”弈羽看向皇帝，“皇上，你这国师，借我一借可否？” “全凭神君安排！”皇帝急忙点点头。 “好，走吧。” “皇上，那臣先告退！”时越朝皇帝行了一礼，跟在弈羽和玄烨身后离开了皇宫。 第三十一章 凝练 三人走在大街上，街上人声鼎沸，正是热闹的时候，丝毫不知道皇宫的变化。 有时候这人啊，什么都不知道，反而快乐得多！ “这街上好是热闹！”玄烨拿起路边摊的一支金钗，“弈羽，这钗子怎么样？” “你还有这癖好？”弈羽嫌弃地看着玄烨把金钗在自己脑袋上一阵比划。 “什么呀，我想给蝶涯买的。”玄烨白了弈羽一眼，“我觉得挺好看的，老板，这个我买了。” “一两银子，谢谢客官！” “后日便是上元节了，大家都在筹备节日，所以才会比平时热闹。”时越在一旁解释道。 “难怪啊，不过，上元节应该会有灯会吧？”弈羽把在一家饰品店一阵狂买的玄烨拎出来。 “如果事情顺利的话，我们应该还可以看看这人间的灯会，据说精彩异常。”弈羽对时越无奈地耸耸肩。 “这灯会的确十分精彩，据说皇上今年老早就开始秘密准备了一个花灯大会，大会上会展出许多精妙的花灯。”时越说道。 “这皇帝倒还挺会享受的。”玄烨笑道。 “到了。”弈羽走进客栈，将时越带进那间屋子，“时越，你看看这墙壁上留下的毒。” 时越走进墙壁，看到毒液留下的痕迹后，面露惊奇又带了些激动:“这，这是……” “你知道这种毒吗？这是什么的毒？”玄烨看时越一副激动模样。 “臣失态了，这毒臣的确知道。”时越深呼吸了一下，平复自己的心情。 “去隔壁吧，坐下慢慢说。”弈羽听到这话，心里也不觉松了一口气。 三人到隔壁房间坐下，时越斟好茶，整理了一下思路，缓缓道来。 “这种毒液名叫‘凝练’，是一种只在传闻中存在的毒。” “臣自幼习毒，曾有幸在书上见到过这种毒液的详细介绍，只需指尖大小便可荼毒千顷良田。” “凝练的腐蚀性极强，人只要一沾上，便会尸骨无存。” “但是臣这么多年来还从未见过真实的凝练，但凭对比来看，必是凝练无疑。” “会不会只是你没有见过而已？”玄烨挑了挑眉，这小破毒，有那么夸张吗？ “臣自幼云游，收集天下毒素，什么地方没去过，这毒臣敢肯定，在此之前，从未现身过。” “仅仅是知道了它是什么毒还不够，必须要知道它有可能是从哪来的。”弈羽沉思道。 “没错，如果真的从未现身，如今又怎会突然在这儿出现？”玄烨点点头。 “传闻中，凝练不比普通毒素。凝练一旦被驯服，便可以根据施毒者的心意任意出现在任何地方。”时越思考了一会儿道。 “还可以被驯服？”玄烨不可置信地看着时越，“这凝练可有自我意识？” “这臣不好说，不过既能被驯服，想必是有自我意识的。”时越猜测道。 “时越，那你能不能追查到施毒者的方向？”弈羽抿了一口茶水，皱了皱眉，今日这茶水味道真是难以入口。 “嘿嘿，”时越有些自豪道，“旁人兴许不能，但臣天生对毒素感知敏锐，臣可以追踪到施毒者的最后的位置。” “甚好，事不宜迟，你快试试。”弈羽欣喜道。 “是。”时越闭眼盘坐在地上，缓缓运气，周身隐隐有些光雾。 弈羽眼睛一亮:“没想到，这小子竟还有神运，若是保持心性，说不定会成为本君的同僚呢。” 玄烨不置可否，不知道为什么，他从一开始就不太喜欢这个时越。 说不上来原因，就是觉得他虽然总亲着笑，但那种笑容很像为了是刻意隐瞒什么，而伪装出来的。 算了，玄烨摇摇头，当务之急是先弄清楚凝练，这个时越，反正今后也不会有什么过多的交集。 就在两人各怀心思出神的时候，时越出声道:“找到了，找到了，出城东南方向五百里左右的逸水山。” “逸水山？”弈羽和玄烨皆是一惊，这不就是当年玄烨和叶瑾瑾挖雪莲的地方吗？ “怎么了？神君可是知道这逸水山？”时越被两人弄得摸不着头脑。 “无事，只是本王曾在那里逗留过几日。”玄烨摇摇头。 当时只急着挖草恢复法力，并未太过注意其他的东西，如今看来倒是疏忽了。 弈羽似是知道玄烨心中所想，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景，莫要多想，也许那时这凝练还并未出现，你又怎么感知呢？” 玄烨点点头，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不然还真是遗留祸患啊，瑾儿那丫头要是知道了，估计又得揪着我不放了。” 弈羽不由得笑道:“那倒是，这你俩又得干一架。” “切，谁稀罕跟她打架啊，她受伤了你得心疼，我受伤了我家蝶涯得心疼，哼。”玄烨别过头。 弈羽挑眉笑了笑:“事不宜迟，咱们动身吧，时越，扶住小景的肩膀。” “臣失礼了。”时越行了一礼，扶上玄烨的肩。 “走你！” 三人眨眼便到了逸水山脚，玄烨抬眼望了望:“这么大座山，到哪儿去找啊？” “二位请跟我来，我可以感知到具体位置。”时越在两人身后道，说完先一步上前往山上走去。 山中云雾缭绕，溪水潺潺，树林阴翳，一片鸣声上下，有点世外之境的意思。 “我所感知到凝练的最后的气息就在这里。”时越走到一处山洞前停下。 “这里？这个洞中吗？乌漆嘛黑的，啥也看不见啊！”玄烨朝洞里探了探。 弈羽嫌弃地拨开玄烨:“你有病啊，黑不会点灯吗？” 手一挥，十几颗夜明珠飞出嵌在洞壁上，山洞瞬间明亮起来。 “啧啧啧，有钱人家是不一样啊，这夜明珠居然是这么个用法。”玄烨咂了咂嘴。 弈羽理都懒得理玄烨，白了他一眼，抬脚先往洞中走去。 “喂，你大爷的，你那是什么眼神啊？”玄烨不满地跟上去。 “时越，快跟上啊。”玄烨回头对着还站在原地的时越喊道。 “来了。” 后面传来了时越的脚步声，玄烨皱了皱眉，刚刚回头的时候，他好像看见时越脸上有一种近乎癫狂的笑容。 但是那只是一瞬间，玄烨觉得应该是自己看错了吧。 如果这时玄烨再回头的话，他就会发现那笑容并非是他的错觉，时越的脸上那种笑越深入洞中，越加癫狂。 阴冷的山洞，夜明珠忽而闪动的光泽，时越锦服上的那朵应该是闭合的赤红色的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盛开。 那张分明很是俊俏的脸上却有着近乎野兽般的癫狂，在这样环境下，显出一丝诡异来。 第三十二章 收服 弈羽率先到达山洞的最里面，他四处查看了一下，这洞内倒别有一番洞天。 山洞里人类的生活用品十分齐全，甚至锅碗瓢盆都有。 物品摆放整齐，还专门有驱虫的香料，抛开本身是山洞不说，这里俨然就是一个家的模样。 玄烨有些惊奇地看了一圈:“这里应该一直有人居住。” “为何？”时越不解地问道。 “所有的物品上都没有积灰，说明经常有人使用，你们看，炉中香料还未燃尽，此人必定未曾久离。”玄烨指着床边的香炉道。 弈羽突然耸了耸鼻子:“不好，这香料有问题，快捂住口鼻。” 两人闻言立即捂住口鼻，选择倒还好，奈何时越不过一介凡夫，竟是晕倒过去。 “这该怎么办？”玄烨不情愿地接住时越，朝弈羽道。 弈羽一挥袖扑灭香炉，将洞中的香气散尽，为时越把了把脉:“没什么大碍，一会儿就醒了。” “那我先把他弄床上去。”玄烨一把扛起时越，走近床边扔下去。 结果不小心被时越的脚绊了一下，直直地就朝着时越身上摔去。 玄烨一把撑住山壁，刚松一口气，那山壁竟是从中间分开一人大小的距离，玄烨一跟头就栽了进去。 “小景……”弈羽连忙进到里面，将选择的扶起来，“你呀你，没事吧？” 玄烨揉了揉胳膊，抱怨道:“没事，也不知道是哪个二百五住这里，在床面前整个暗格，也不怕晚上自己睡觉摔死！” 弈羽没忍住笑出了声:“噗……小景，好了，没事就好，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凝练的线索吧。” “嗯。” 这个密室里倒是十分亮堂，摆满了各种银器，里面盛着五颜六色的液体。 “这都是什么啊？”玄烨走近一杯绿色的液体，想拿起来看个仔细。 “小景，别碰。”弈羽出声阻止道，“我如果猜的没错的话，这里全部都是毒液。” “毒液？那凝练也许就在其中，我们找找黑色的液体吧。”玄烨远离那杯绿色的液体，顺着银架一路走过。 “这里有一种。” “我这儿也有一种。” “这里还有。” …… 两人一阵寻找下来，发现了六种黑色的液体，但是因为都不善毒，也没法分辨哪一种才是凝练。 “看来只能等时越醒过来了。”弈羽找了把椅子坐下。 “可是，找到了毒液，施毒者却始终没有线索。这个山洞的居住者到底是谁？他炼制这么多毒液要干嘛？”玄烨在密室里走来走去。 弈羽摇了摇头，这些问题他也没有丝毫头绪。 “神君大人……”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时越缓缓醒来，进到密室。 “你终于醒了，快来看看，这几种哪一个是凝练？”玄烨一把抓住时越。 “好。”时越点点头，走到桌边，观察着两人选出来的六种毒液。 弈羽看着时越，却是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怎么样？找到了吗？”弈羽问道。 时越摇了摇头:“神君，这里没有凝练。” “怎么可能？整个密室只有这六种黑色的毒液，怎么会没有凝练？是不是你感知错了？”玄烨不相信地问道。 “这里确实没有凝练。”时越再一次确定道，“我再在密室里看看吧。” “好。”玄烨点点头，坐到椅子上。 时越在在密室中走来走去，最后停在山壁某一处，手掌往里一按，旁边缓缓伸出一个暗格。 “找到了，找到了。”时越看着暗格板上粘稠的黑青色毒液，激动地喊道。 两人问声立马走近:“这便是凝练？” “对，二位请小心，这凝练好似还未被驯服，恐怕会……”时越话音未落，凝练突然躁动起来，飞到空中化为黑雾开始攻击。 “不好，时越，快躲开。”玄烨一把抓住时越的衣领将他扔出去，鬼力将时越包裹。 “多谢大人。”时越咽了一口唾沫，刚才若是被击中，就尸骨无存了。 弈羽怕凝练再次分裂，也不敢随意攻击，只能撑开结界抵御着凝练。 而凝练的腐蚀性太强，竟是连神屏都有些被腐蚀的征兆。 忽然一丝细小的黑雾自动脱离主体，从神屏的一道裂缝中穿进，附在弈羽手上。 “嘶……”弈羽的手瞬间焦黑了一大片，神力一滞，凝练便冲破结界，直朝两人扑去。 “弈羽……”玄烨见弈羽手上，一时间忘了凝练被攻击便会分裂的特性，一道鬼力直直地打向凝练。 玄烨趁机扶住弈羽，弈羽的整只手都已经焦黑:“弈羽，你这……” 弈羽费力地笑了笑，封住自己的几个穴位:“没事，这点小毒能奈我何……” “你……”玄烨焦急地看了看弈羽的手，必须先把凝练解决掉，马上替弈羽逼毒。 玄烨扶着弈羽靠墙坐下，转头看向凝练，惊讶地发现这凝练这一次竟未曾分裂。 被鬼力攻击后，还隐隐有削弱的趋势。 “这就好办了。”玄烨右手一翻，鬼火在掌中跳跃，“我这鬼火虽不比天火，但也足够了。” 鬼火祭出，将凝练团团包围，凝练在鬼火中横冲直撞想要突破，却每每都被拦截回去。 很快地，凝练的攻势渐小，就在玄烨一鼓作气要驯服凝练时，突然一道光屏出现，将他与弈羽隔绝。 “这是怎么回事？”玄烨抬头一看，眼中寒光猛增，“时越！” “哈哈哈哈，凝练，我终于得到你了。”时越有些疯狂地看着凝练。 此时的凝练已经十分微弱，正是驯服的好机会。 “还真是多谢二位啊。” “滚蛋，这一切都是你的计划？”玄烨愤怒道，想打碎光屏。 “哎，大人，你还是先看看神君吧，即便是神，这凝练的滋味，也不好受吧，哈哈哈。”时越假笑地阻止了玄烨。 玄烨闻言看向弈羽，果然见他脸色苍白，意识已经微微模糊。 “弈羽……”玄烨将弈羽扶正，盘腿坐好，“你试着运气，我来帮你驱毒。” 弈羽微微点头，这凝练的确厉害，只那么一点，便让他有如万蛇噬体般。 “时越，你应该并不是客栈里攻击我们的凝练的控制者吧。”弈羽声音小有些微弱。 “没错，那的确不是我。”时越的手掌一点点靠近凝练，“反正只要我驯服了凝练，你们就不是我的对手了，也不怕告诉你们实话。” “你们说的客栈我确实不知道，但那的确是凝练。” “我自然是不知道那个凝练的控制者在哪，但是我恰好也有凝练。” “这个山洞是我在居住，这些毒液都是我的杰作，每一种可都是无价之宝。” “我费尽心思，好不容易得到了一点凝练，但却一直无法将之驯服。” “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恰巧你们就来了，我相信凭你们的力量一定可以抵抗凝练。” “因此我便将计就计，将你们引来这里，这结果实在是符合我的心意啊，哈哈哈哈……”时越大笑道。 弈羽看着时越癫狂的模样，微微叹了口气，左手用神力护住玄烨，右手祭出天火将时越包裹。 “啊啊啊，好烫，你放开我，我就要成功了，就要成功了……”时越渐渐被天火焚尽，“不甘心啊……” 弈羽在时越消失的最后一瞬，轻声道:“你可知，你原本是可成神的……” 时越最后的不可置信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化为灰烬。 弈羽咳出一口血，玄烨急忙扶住他:“你简直乱来。” “我没事，小景，你去驯服凝练吧，说不定今后对我们有用。” 玄烨深叹了一口气，走向凝练，运气将之吸入掌心，凝练缓缓地融进玄烨体内。 “弈羽，我知道解毒的方法了。”待玄烨将凝练完全驯服后，眼睛一亮道。 跟随着脑海里凝练的指引，很快地，玄烨便替弈羽解了毒。 “还好之前一直留了一丝天火在掌心，不然以刚才我的状态，还真没有办法驱动天火。”弈羽站起身来，有些晕乎乎地扶住墙。 “你早就发现时越的不对劲了？” “就是他刚刚进密室的时候，一个突然昏迷之后醒来的人，走路却十分稳健，步伐完全没有丝毫的凌乱。” “我就怀疑他可能有问题，就提前做了点准备。” 玄烨了然地点点头:“不愧是神君啊，深谋远虑，在下佩服。” 第三十三章 恢复灵族 弈羽白了玄烨一眼:“你天天除了拍马屁还敢有些其他的话说吗？” 玄烨收了笑意，认真道:“好，那我认真点，这件事既是乌龙，那客栈里的凝练，可就断了线索了。” 弈羽点了点头:“没错，我本来还想着，会不会查到什么与你体内的黑雾有关的东西，看来是没辙了。” “你还在想那个啊，都说了没事了，没关系的，但那个控制凝练的幕后者，还真是一个**烦啊。”玄烨低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玄烨发现从刚刚吸收凝练之后，体内的那股黑雾就好像产生了什么共鸣一般，他也不知道这征兆是好是坏。 算了，目前还没有什么反应，就还是先不告诉弈羽好了，免得他神经敏感。 “你别打岔，像上次那种真气倒流的情况还有没有发生？”弈羽毫不理会玄烨岔开的话题。 虽然那个暗中不知道是谁的敌人确实很麻烦，但也还没有到让他弈羽忌惮的地步。 至少如果仅凭这凝练之毒，那控制者是完全没有必要让弈羽上心的。 “哎呀，都说了没有了，你烦不烦啊？”玄烨突然生气，竟是用刚刚驯服的凝练朝弈羽甩去。 凝练刚一扔出去，玄烨就一下子惊醒，但也来不及收回，只好大喊:“弈羽，快躲开。” 弈羽是背对着玄烨的，因为对玄烨完全没有防备，听到他的喊声，条件反射性地往旁边一闪，险险躲过。 “小景，你这是……”弈羽不相信玄烨竟然会下手攻击他，而且还是用这种毒。 “对，对不起，弈羽，我不知道，刚刚突然感到很愤怒，然后就好像突然断了线。”玄烨懊恼地看着自己的手。 “没事，你不用太自责。”弈羽安慰道，却是暗暗地感到了些许不安。 玄烨刚想说什么，心口猛地一疼，单膝跪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弈羽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他，扣上他的手腕:“小景……” 神识进入玄烨体内，那团黑雾虽没有再扩大的现象，却是越来越凝实了。 而且也许是驯服了凝练的关系，黑雾竟开始带有一些腐蚀性，弈羽的神力刚刚试探性地触碰了一下，就被腐蚀掉了。 “啧，麻烦啊。”弈羽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让你驯服凝练了，这下越弄越复杂。” “弈羽，我没事，还死不了，不会让你独守空房的，放心吧。”玄烨擦掉嘴角的血，不正经道。 “……你这张嘴是真欠揍。”弈羽没好气的说道。 “先回去吧。”弈羽带着玄烨离开山洞，“这个洞留着也是祸害，不如炸了吧。” “你这也太粗暴了吧。”玄烨看着瞬间崩塌的山洞，“我发现，你每次回来都要让这皇帝放血啊。” 弈羽耸耸肩:“我也没办法啊，刚好就遇上了，这不能怪我。” 两人回到客栈，弈羽扶着玄烨坐下，先前被破坏的房间已经被弈羽复原了。 “对了我想起一个人，对你身上的黑雾，也许他有什么线索。”弈羽刚刚坐下，又猛地弹起。 “我去，你吓我一跳。”玄烨被弈羽的动作一惊，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谁啊？” “秦晓之。” 玄烨挑了挑眉:“他？他为什么会知道？” “灵族在未被覆灭之前，曾是六界收藏最为丰富的一族，也许他们的典藏里就曾有过记载呢？” “即便如此，秦晓之也早早就被收养至鬼域，就算有他也不一定知道。” 弈羽抬手敲了玄烨的脑袋一下:“老堵我话干嘛，有病啊？去试试呗。” 玄烨捂着脑袋，撇着嘴，那样子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说到秦晓之，他现在毫无形象的地坐在灵族的焦土上，想着灵气的收集的办法。 六界贵族血脉的灵气要收集必须好好打算一下。 神族，弈羽曾不止一次的攻击过他，自然是会有神力残留，尽管微薄，凭弈羽的神力血脉也足够了。 人界那个孱弱的帝王也容易，上次去人间晃荡，刚好遇上他祭天，顺便就取了点走。 鬼界，之前囚禁江晚尘，从他身上汲取了一些灵气。 现在，就只差妖界了。 叶莞已经退位，这主意只能打到新继任的妖王身上了。 据说这新继位的妖王，是弈羽的心上人，本来不想再去招惹他的，现在看来也是没办法了。 秦晓之将已经收集到的灵气释放开，很快便膨胀，覆盖了大面积的区域。 秦晓之将右手在旁边的石头上猛地划出一道口子，鲜血不断流出。 血液很快被四散的灵气吸收，覆盖面又长了一倍。 秦晓之口中念念有词，用灵力催着血液不断从伤口流出，灵气的覆盖面不断扩大。 但是到了一个点之后，任凭鲜血流失，灵气始终在原地徘徊，不再扩张。 秦晓之叹了口气，苦笑着摇摇头:“果然还是差了一点啊。” 这种方法，是秦晓之这么多年来研究鬼域和灵族禁术研究出来的。 他也没有太大把握，毕竟自创的方法，没有前人的经验。 可是，只要有一点希望，他都不想放弃。 一炷香的时间不到，被灵气覆盖的地方就逐渐开始恢复生机。 秦晓之欣喜地看着灵族的变化:“太好了，真的有效，真的有效。” 秦晓之的脚边长出了一棵雪樱树，洁白的花开满了树梢。 轻轻摘下一朵，嗅了嗅，秦晓之转身习惯性地想为谁带在头发上，却落了空。 自嘲地笑笑，收回手，那场屠杀，他侥幸苟活，心爱的妹妹一定未能逃脱吧。 清风拂过，雪樱花飘飘洒洒地落下，秦晓之抚去肩头的花瓣，很快了，只差叶瑾瑾的灵气了，即便要再付出更惨重的代价，也可以。 一只眼睛，一条手臂算什么，只要能恢复灵界往日的生机，在所不惜。 “好吧，那去找他吧，他现在应该是在灵族。”玄烨调了调气息。 “但是，弈羽，你打算什么时候昭告六界，你，你要‘谋反’？” 弈羽闻言一顿，不在意地把玩着手上的折扇:“不急，秦晓之不是说他要光复灵族吗？等他成功了，对付那些老家伙会更有胜算一些。” 谋反这个词，还真是不好听啊！ “秦晓之会帮你？” “他会有求于我的，放心吧，现在你的身体比较重要，这些事不用担心。” “好吧。” 第三十四章 怀疑·异心 秦晓之流了太多血，刚刚止住伤口，靠在树下小憩，忽然惊醒:“神君，鬼王？怎么有空来这儿玩？” “你还真是有本事，一片无人地竟真被你恢复了一大半。”玄烨咂咂嘴，由衷叹道。 秦晓之抽了抽嘴角:“不知二位大驾，有什么事吗？” “这次来，有件事需要你帮忙。”弈羽淡淡道。 “神君也会有事要我这个灵族余孽帮忙？神君莫不是在说笑吧。”秦晓之大笑道。 弈羽盯着秦晓之的独眼，指尖一点，弹了两滴神血，秦晓之的手臂和眼睛就重新长了出来。 秦晓之活动了一下新长出的手臂，也不道谢:“神君要我做什么？” “小景体内有一团黑雾，我们没有什么头绪，灵族典藏丰富，你看看你知不知道。” “哦？神君都没辙？来，让小爷瞅瞅。”秦晓之抓住玄烨伸出的手腕，灵识探入。 “这是……凝练之毒！”秦晓之惊了一下，“怎么会有这么多？” “多吗？可我只驯服了一点。”玄烨奇怪地看着秦晓之。 “你在说啥？我是说你体内的那团黑雾，是凝练。”秦晓之也是奇怪地看着玄烨。 “你是不是搞错了，怎么可能？”弈羽眯了眯眼，小景体内的黑雾，也是凝练…… “我不会弄错的，这凝练可就是我老祖宗提炼出来的，我小时候，天天玩儿。”秦晓之肯定道。 “玩儿？这不是剧毒吗？”弈羽梗了一口气，这玩意儿可是连他的神力都可以腐蚀的。 “是剧毒没错，不过我说了，这是灵族提炼出来的，所以灵族之人对凝练毒免。”秦晓之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喷嚏。 “我去，口水……”玄烨往旁边一躲，“那怎么会在我的体内？” 秦晓之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按理说非灵族之人不可能承受凝练的侵蚀，更何况是这么多。” “有什么办法能解决吗？”弈羽问道，“本君是说，彻底从小景体内清除。” “这我倒是没办法，不过，有办法祛除毒性。”秦晓之摩挲着指尖。 “那你快试试。”弈羽把玄烨往秦晓之旁边一推，“快去，对了，应该没有危险吧？” 秦晓之嫌弃地避开重心不稳倒向他的玄烨:“放心吧，只不过时间有点久而已。” “那就好，本君看你这灵族似乎缺了点什么？”弈羽环顾了一圈，“人呢？你应该有办法再造出灵族人的吧，为什么没有？” 秦晓之一愣:“我的确有办法，不过差了点东西。” “差什么？本君或许可以帮你。本君不欠人情。” “神君这是要报答吗？不过，等解决了鬼王体内的凝练再说吧。”秦晓之挠了挠下巴。 “喂，秦晓之，你该不会趁机打劫吧？”玄烨瞥着秦晓之。 “放心吧，鬼王大人，我要的从始至终都是我灵族复原，不该是我的，我不会强求。”秦晓之拍了拍玄烨的肩。 “别碰我。” “咱要独处那么久呢，拍个肩膀都不行啊？” “谁跟你独处，滚开。” “鬼王大人真是无情，这还没解毒呢，就这么凶，万一解了毒还不得弄死我？” “我现在就想弄死你。” …… 弈羽看着两人一边斗嘴一边走向静室，无奈地摇摇头。 这段时间，他需要去确定一些事情。 弈羽再次到了人间，隐身进到之前他遇袭的那间客栈，找到那间屋子。 房间虽然已被弈羽恢复，但为了以防万一，弈羽并没有清除掉腐蚀印记，只是用神力隐藏了起来。 弈羽打开神力屏障，从墙壁上提取了一些凝练，时隔已久，凝练所剩不多，但只要一点就足够了。 弈羽用神力将凝练层层包围，这凝练虽然可以腐蚀他的神力，但毕竟现在只有很少一点，也翻不起多大的浪。 提取完，弈羽又闪身到了山洞，这个山洞已经被弈羽炸毁了。 “早知道刚开始就不要炸这么碎了，现在要复原都没办法。”弈羽长叹一口气，草率了，草率了，“不过，我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弈羽右手一翻，一面镜子出现在手中:“下界的时候跟老君打赌赢了，他这面神镜这次可帮了大忙。” 指尖在镜面轻轻一点，神力一渡，再往空中一扔，弈羽眼前便出现了画面，正是当时他们在山洞中的场景。 “走你。”弈羽纵身一跃，竟是直接进入其中。 “嘿嘿，凝练，别跑。”镜中场景正好到时越在驯服凝练，“这会儿正微弱，刚刚好。” 弈羽从凝练中抽取了极细小的一丝，仍旧用神力层层包裹。 “好了，可以回去了。”弈羽将凝练收好，返回了灵族。 弈羽百无聊赖地躺在雪樱树下，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梦境。 “小景，是你吗？”弈羽看着面前隐在黑雾里的人。 虽然看不清样貌，但那种熟悉感，让他觉得就是玄烨。 那人并不说话，手指微曲，凝练从指间翻涌而出，直直地袭向弈羽。 “啧。”弈羽侧身躲开，“看来你不是小景啊，那我也没必要客气了。” 金色的天火在掌中翻腾，弈羽眼中尽是冷漠:“去。” 天火应声撞向凝练，凝练被瞬间融化。 而天火带起的余温，将来人周身的黑雾也尽数散去，露出了那人的真容。 首先入眼的，是一头耀眼的银发，弈羽看清那人的面容后，马上收回天火，有一刹那的失神。 “小……小景？”弈羽呆呆地喊道，“怎，怎么是你？你的头发是怎么回事？” 玄烨抬眸直视着弈羽，眼中是疏离与淡漠:“我名玄烨，并非是你口中的小景。” “别开玩笑了，玄烨是你，小景，江景云也是你啊。”这下反倒是弈羽有些无措起来。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你欺我，瞒我，利用我，杀我挚爱，不可原谅！”玄烨右手翻出鬼火，左手是凝练。 他将两者揉在一起，进化后的鬼火带着凝练的剧毒，袭向弈羽。 弈羽不敢再用天火，只能用神力抵挡着:“我欺你何事？瞒你何事？又利用你何事？你说挚爱，是蝶涯吗？她不是好好活着吗？” 玄烨并不再回答他，见弈羽不反击，只是防御，冷声道:“不出手吗？鬼刃，出。” 第三十五章 交战 一把黑色的刀蓦然从空中出现，刺向弈羽。 “这是……鬼刃！”弈羽躲开，定睛一看，“你居然用鬼刃来攻击我？” 鬼刃是他们尚还在修炼的时期，弈羽为玄烨寻得的。 玄烨一把抓住刀柄:“鬼刃很久未曾出鞘过了，今日，你便来试试吧。” 说完，玄烨竟是凭空消失。 弈羽忽然感受到来自背后的一丝杀意，他没有半点迟疑，身形一闪，一把黑色的刀从身侧无声划过，却只是区区切掉了一片衣角。 “你？”弈羽有些诧异，他知道小景实力增长了不少，可没想到他居然可以如此悄无声息地接近自己，而自己却没有发现，甚至差点被其所伤。 千年来，弈羽所为曾惹怒过太多势力，无数的人想要杀他，这让他渐渐拥有了对危险敏锐直觉，一般的刺客根本无法接近弈羽。 自己不在的这些年，小景真的成长了很多，弈羽心道。 他步法一动，跳开十米，然后抽出身侧的折扇，看向之前想偷袭自己的玄烨。 可自己之前站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连那把诡异的黑刀也失去了踪影！ 弈羽皱眉，他明白自己遇到棘手的对手了，他轻轻闭上眼，开始感受周围风的流动。 弈羽可以凭借风的流动察觉到十里内一切的生灵，以他的境界，基本没有人可以躲过他的探察。 可令他惊异的是，四周一切都异常的平静，仿佛玄烨凭空自世界消失了一般。 忽然他又感受到了冥冥中的危机感，他猛地睁开眼睛，看见黑暗中那把黑刀无声地向自己袭来，速度快到如同一道黑色的光线。 黑刀离自己不过十米，弈羽根本躲不过，他只能接下这一刀。 弈羽向黑刀伸出手，手中突然多了一个太极图案的小球，小球里阴阳鱼飞速转动，把刺来的黑刀生生吞没。 掌中乾坤！可以创造一个临时的空间囚禁敌人的秘法。 弈羽笑了笑，他赢了，掌中乾坤的囚禁能力是和使用者的实力成正比的，而由弈羽使出，那被囚禁的东西基本无法逃离。 突然，弈羽感受到手中能量疯狂暴动，他根本无法控制。 那个阴阳球旋转地越来越快，最后快到根本看不清颜色，然后随着一声清脆的玻璃破裂声，掌中乾坤破碎。 黑刀冲了出来，颜色淡去，几乎透明到难以看见，最后消失在黑暗中。 “鬼刃？！”弈羽有些震惊，他忘了鬼刃的特点，这种变透明的秘法正是这把刀的一个致命之处。 “这些年，小景，”弈羽向黑暗中看去，冷冷地说道“你真的变强了很多。” 原本平静的黑暗有了动静，弈羽分明感觉到周身的气流都躁动起来，黑暗中仿佛有一只沉睡的巨兽突然苏醒，它睁开血红的眼睛看向了弈羽。 “死！”随着一个暴怒的声音，一团鬼火闪着黑色的幽光袭向弈羽。 黑色的鬼火，蕴含着毁灭的法则，这种力量，连弈羽都不敢小觑。 他急忙闪身躲过，黑色的火星落在草地上，周围的草瞬间灼烧殆尽，甚至没有留下一丝灰烬。 没等弈羽反应，一个巨大的爪子从地下伸出，直直拍向弈羽。 巨灵幻像！ 弈羽挥袖，一道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的屏障出现，屏障挡住了巨灵幻像，弈羽缓了口气。 不过只是一刹那，屏障却缓缓出现了裂痕。弈羽猛地看向天上，天上一片漆黑。 “不好！”弈羽迅速闪身后撤，同时，屏障碎裂，柔和的光芒散成无数碎片，消失在黑暗中。 明月守御，一种把月光化作屏障保护自身的手段，只要天上有月亮就能获得无限能量，永久存在。 针对擅长在夜里战斗的鬼族，这是非常好用的秘法。 弈羽当时是下意识使用了这个秘法，却忽略了这个晚上没有月亮，明月守御的效果会因此大打折扣。 “死！”暴怒的声音再次传来，随着破风的呼啸声，一个人影冲了过来，那人白发散乱，双目血红，他的左手突然变成狰狞的利爪猛地向弈羽抓来。 弈羽抽出折扇，用扇骨挡住了那个人的利爪，然后手腕一抖，把那个人击退。 但莫名的危机感却突然出现在脑海里，弈羽突然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刀！刀不见了！ 弈羽立刻放出灵力感知周围，发现了右边一道毁灭的气息正贴着地袭向自己！ 弈羽立刻跃至十米，没有半点迟疑，一道黑色的光自脚下一闪而过，又归于黑暗之中。 弈羽头上冷汗淋漓，刚才若不是鬼刃离自己距离很近，自己根本无法察觉到这把刀的气息。 那道毁灭气息居然让弈羽产生了无限接近于死亡的危机感，不知什么时候，玄烨已经这般强大了。 弈羽落地，他冷冷地望向黑暗中的人影，说道：“小景，你真的要杀我吗？” “弈羽神君，你早就明白，你我之间必有一战！”玄烨用沙哑而低沉的声音说道。 “小景，我们曾经是兄弟啊……哪怕我早知道会这样，可是，在心里，我依然把你当兄弟……” “闭嘴，弈羽！你的演技我已经见识过了，这种虚伪的嘴脸只会让人作呕！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是兄弟，可是你杀我父王，杀我挚爱！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兄弟？你也配！受死！” 玄烨又冲了过来，他的右手也化为利爪，他用一双狰狞的爪子疯狂向弈羽抓去，每一爪都带着滔天的恨意，每一击都直指要害。 弈羽十分不解:“你到底再说什么，你父亲的事，你不是已知道原委了吗？还有蝶涯，我何时杀她了？她不是好好活着吗？” 玄烨却并不理会，不再答话，只紧紧相逼。 弈羽且战且退，他不仅要面对玄烨疯狂的爪击，还要提防黑暗中那把致命的鬼刃。 这让他有些手忙脚乱，一时间，他有些自顾不暇，扇子的扇骨上留下了凌乱的爪痕，弈羽身上堪比神器的衣服也被抓破。 “死！”随着又一声怒吼，玄烨忽然双爪齐下，同时鬼刀形现直取弈羽要害。 弈羽用扇子挡住鬼刃，却没办法挡住玄烨，被生生抓出六道血淋淋的伤口。 “喝！”弈羽忽然爆发周身神力，击飞了玄烨和他的鬼刃，然后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用手指轻轻抚摸着。 弈羽忽然冷冷地开口说道：“太久了，我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有受过伤了，玄烨，既然你真的想杀我，那我就奉陪到底，不死，不休！” 他突然从原地消失不见，玄烨急忙看向四周。 他和弈羽不一样，黑夜是鬼族的舞台，在黑夜里，鬼族的各项知觉会比白天更敏锐，并且不会受到黑暗的限制，但四周他却未发现一个人影。 忽然他感觉到自己精神仿佛突然被撕裂，痛楚之强烈，以至于他直接叫了出来，“啊——！”玄烨抱着头跪在地上，浑身颤抖不止。 天空中，一个人影由虚影慢慢变成实体，弈羽冷冷地说道：“魔障破，是针对灵体直接伤害的秘法，执念越多，伤害越大……” 话音刚落，弈羽身形再动，玄烨依旧跪在地上。 弈羽刚准备从后面接近他，一双半透明手突然从玄烨背后伸出来，那双手变成了一对利爪直接刺向弈羽。 弈羽急忙闪开，玄烨猛地翻身，追击在半空中的弈羽。 他的头上依旧不断有冷汗流下了，魔障破的痛苦明显没有过去，但他并没有因此有半点无力，相反，还因此更加疯狂。 “杀了……杀了你！”嘶哑而凄厉的声音响彻夜空，“无边暗刃！” 弈羽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碰到了什么锋利的东西，他感觉到全身上下被割裂出上百个小口子。 “不好！”弈羽明白了这是什么秘法，凡是有黑暗的地方都是玄烨的刀刃。 他可以随意在黑暗中宰割自己，弈羽赶紧放出神力隔绝周围的秘法。 但是没有用，因为黑暗无孔不入。 弈羽没有办法，他只好打开了折扇，折扇发出翠绿的光芒，扇面上，一座苍翠的古山栩栩如生。 “化形！”弈羽厉声喝道，古山突然飞出扇面，正面砸到正要追击上来的玄烨身上，然后把玄烨狠狠压在地上。 玄烨吐出一口血，在山下奋力挣扎，却怎么都无法挣脱。 第三十六章 梦醒·证实 “你输了……”弈羽冷冷地说道。 “还……没……有！”愤怒的咆哮声从山下穿出，把整个山体震地微微颤动。 “怨！灵！聚！”玄烨一字一顿地说出这三个字，声音中却有如万鬼同啸。 “你疯了吗？！”弈羽又惊又怒，这个秘法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 怨灵聚，鬼族禁忌秘法，是第一代鬼王自创的逆天之法，此法可以以鬼王的身份，献祭鬼界十万恶鬼怨魂，聚集其灵力为自己所用。 第一代鬼王以此秘法差点颠覆天庭，其威能强大可见一斑。 但这个秘法后患无穷，那次一代鬼王用过后，自身功力大减，而且因为此法杀生无数，一代鬼王最终遭到天地法则审判，灰飞烟灭。 “玄烨，你这是要毁灭你们几乎半个鬼界吗？”弈羽终于愤怒地咆哮道。 “只要能杀你，整个鬼界又如何？我要你给她陪葬！” 弈羽又闭上眼睛，他似乎无比痛心，但下一秒，他睁开眼，霎时天地彻亮，他的眼中绽放出金色的光芒，而他的瞳孔中，一道龙影若隐若现。 启明·烛龙！ 西北海之外，赤水之北，有章尾山。有神，人面蛇身而赤，直目正乘。 其瞑乃晦，其视乃明，是烛九阴，是谓烛龙。 上古神人曾取烛龙直目之焰，炼为秘法，以对抗凶恶之兽。 秘法使用者会让双眼临时拥有烛龙之目的神力，睁眼时，黑暗尽退，邪祟焚尽，世人谓之——启明！ 弈羽金色的瞳孔中没有一丝的情感，他看着呼啸而来的十万怨灵，轻声开口说道： “灼！” 这一刻，他仿佛化身为世界的意志。他的声音不大，却在天地之间回响。 怨灵们身上的鬼火突然变成了金色的神火，十万怨灵在火中翻腾挣扎堙灭。 “啊！”玄烨被十万怨灵反噬，再次痛苦地跪在了地上，但这一次，比上一次不知道痛苦了多少倍。 “灭！”天空中，弈羽再次发声。 那些还活着的怨灵，都像是被无形的东西压住一般，全部被压在地上，一点一点被按灭，魂飞魄散。 更多怨灵的死亡，让玄烨受到的反噬更加严重，他的声音更加痛苦。 “痛苦吗？玄烨鬼王？”弈羽眼神金色的瞳孔中尽是冷漠，头发在黑暗中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你既背叛了我，我也无需再顾虑。” “我此生，最痛恨背叛者，亿年前因为我的信任，害死了月儿。” “我早该明白，不能轻信于人，怪我天真。” “叛我者，杀无赦！” “天火大道！”弈羽身后燃起的漫天金色天火更加旺盛，手指指向玄烨，“杀！” 天火铺满了这整片空间，天空中弈羽那双神明的眼睛忽然有一瞬间迷茫，而他的眼角滑落了一滴泪。 怨灵被毁灭殆尽，弈羽缓缓走到玄烨身前，他手指着玄烨，正欲开口，但他突然全身颤抖，眼睛金光明灭。 最后，他眼睛里的金光消失，眼神暗淡，脸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如同死人一般。 “你……走吧，我终究还是……呃！” 弈羽看着自己胸前刺出的利爪，鲜红的不知是爪子的颜色还是自己鲜血的颜色。他倒在地上，瞳孔逐渐溃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最后看见的，是一个模糊的恶鬼一般的身影，跪在地上狂笑。 莫名的水珠落在自己脸上，可能是下雨了。 雪樱树下的弈羽满头大汗，周身的神力波动使得雪樱花不断飘落，不一会儿，弈羽全身都落满了雪樱花。 “为什么背叛我？”弈羽咆哮着醒来，看着周围的环境，喘着气。 过了很久之后，弈羽才平复下心境，擦了擦额头的汗:“刚刚那是……梦？” “可是，怎么会这么真实，怎么会梦见小景要杀我？”弈羽抬了抬胳膊，发现胳膊酸疼无比，仿佛刚刚的梦境里受的伤是真实的。 弈羽揉了揉眉心，撑着雪樱树慢慢站起身来:“也不知怎么了，哎，秦晓之？这么快就出来了？” 弈羽远处看见秦晓之从静室出来，站直身子朝他走去。 弈羽没发现的是，在他起身的霎那，一片衣角掉落，然后化为灰烬。 “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弈羽问道。 “快吗？整整一个月哎！”秦晓之伸了个懒腰，“神君你看起来怎么这么疲惫？” “没什么，小景呢？”弈羽看向秦晓之身后，却并未发现玄烨的身影。 “啊，我把他送回房间了，刚刚除了毒性，他需要休养几日。” 弈羽点了点头，想起了什么，手掌一翻，将收集到的凝练放出:“你看看，这两种与小景体内的凝练，可是同源？” 秦晓之眉毛一挑:“神君怎知同源的说法？” 凝练之毒一旦被驯服，就会带有主人自身的气息，这避免了主人误收未被驯服的凝练而中毒。 同一个主人所释放的凝练，不论四散到何处，气息都是不会改变的，此之为同源。 “这你不用管，你告诉我是不是就行了。”弈羽避开这个话题，将凝练抛给秦晓之。 秦晓之无奈地凝练:“让我看看嗷。” 灵力输出，将两团凝练包裹，秦晓之闭着眼，静心感知着。 “怎么样？是不是同源？”弈羽见秦晓之睁开了眼，急忙问道。 “这个，不是。”秦晓之抛了抛左手的凝练，又抛了抛右手的，“这个是。” 弈羽面无表情，转身就走:“好，知道了，这两个凝练你去处理掉吧。” “哎，神君，你去哪儿啊？”秦晓之追上去，想拍弈羽的肩膀。 谁知，弈羽一道神力将秦晓之打开:“别碰老子，不用管我，照顾好玄烨。” 秦晓之揉了揉被有些被打疼的手背:“什么暴脾气这是？哎，不对啊，怎么叫玄烨了？” 虽然有疑问，秦晓之也不敢再贸然追上去了，万一这暴脾气神君真给自己来一下，这可不是自讨苦吃嘛。 弈羽越走越远，到了灵族尚还未被修复的地界，仰天长啸:“啊——！” 秦晓之右手的凝练是从客栈提取出来的，这么说，客栈里偷袭他，想要他命的人，极有可能是玄烨。 “怎么会，怎么会呢？”弈羽喃喃自语，挥手将本就荒芜的地界，再次破坏得更加难以入目。 “小景，要杀我？”弈羽忽然想到了梦里的场景，“避免不了吗？要背叛我吗？” 第三十七章 再见瑾瑾 “罢了罢了，梦而已，一点毒而已，也许是巧合呢……”弈羽摇摇头，看向天空，眼神闪烁不定。 “小景，你醒了。”弈羽到了玄烨休息的房间，见他已经转醒。 “嗯，我没事了。”玄烨点点头，“弈羽，你的衣角怎么缺了一块？” 弈羽低头一看，果然缺了一块，梦里玄烨曾用鬼刃砍掉过他的一片衣角。 玄烨见弈羽在发呆，半天都不答话，又喊了几声:“弈羽？弈羽？” “啊，这个，我也不知道，这灵界破破烂烂的，指不定在哪弄破的。”弈羽回过神来，不在意地答道。 “神君，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这还不是拜你们神界所赐，灵族美景以前可是六界之最呢！” 秦晓之从门外进来，刚好听见弈羽的话，立马抱不平道。 “切，管本君什么事？”弈羽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玄烨笑看着两人，心里却有了些许疑惑，弈羽的衣服一般都是由神力加持的，普通武器甚至都不能在上面留下痕迹，在灵族被弄破，怎么可能？ “哎呀，神君，别介呀，我来找你是有正事的。”秦晓之凑上前去。 “知道了，你想要什么？”弈羽看着一脸奸笑的秦晓之，无力地翻了翻白眼。 “我怕神君舍不得啊。” “说。” “叶瑾瑾……”话还没说完，弈羽手中的紫色雷电就在秦晓之脚边炸开一个洞。 弈羽冷声道:“本君劝你收起你那些小心思，敢碰她，本君不介意再屠一次灵族。” 秦晓之摊摊手:“神君你不要这么暴躁嘛，听我把话说完，我说的是叶瑾瑾的一点妖力。” 弈羽将雷电收回:“妖力？” “对，只要一丢丢就可以了，这个禁术是我自创的，实施的主要动力是实施者的血，其余都只是辅助，所以神君放心，不会伤她的。” 弈羽面色低沉，没有做出回答，捏不准到底该不该相信秦晓之。 玄烨下了床，看了看弈羽，右手搭上弈羽的肩，上前一步:“好，可以，但人若有闪失，本王这一次不会留下灵族一个活口。” “怎么都威胁我？”秦晓之有些无奈，“我说了，只要一点点妖力。我灵族除非吸食同族的力量，否则是不会伤人性命的。” “那同族会怎么样？” “这就与二位无关了。”秦晓之淡笑着避开这个话题，“现在带我去见见妖王吧，继位大典虽然送了礼，却还未见过人呢。” 弈羽瞪着秦晓之的背影，心里不断权衡着要不要杀了他。 玄烨低声道:“此人身上一定有秘密，先留着吧，放心，不会让他伤害瑾儿的。” 弈羽点了点头，压下心中的不安，算了，反正自己会护着瑾瑾的。 抬头看了眼玄烨:“没想到你的力量增强了这么多。” 玄烨感到一阵莫名其妙:“什么？” “我是说……成熟了不少。” “责任所迫。”玄烨笑得有些苦涩，“父亲在世时，我是个逍遥自在的鬼界少主，整日歌台暖响，饮酒作乐。” “等到继任鬼王之后，才发现自己以前有多幼稚，又有多幸福。” “其实，不管怎么觉得自己不行，难堪重任，当责任真正落到你身上时，再难，你都得挑起来，然后成长，蜕变。” “能说出这番话，就证明你真的成长了。”弈羽拍了拍玄烨的肩，伸出拳头，“不过在兄弟面前，你可以当一辈子的小孩，同生共死！” 玄烨眼中映着夕阳，闪闪发光，握拳与弈羽的拳头撞在一起:“同生共死！” “喂，你们走不走？”秦晓之双手背在后脑勺，“干啥呢？” 玄烨斜了他一眼:“忽然想抽你怎么办？” “嘁，翻眼不认人的小白眼儿狼，爷才救了你哎。”秦晓之翻了个白眼，“这么记仇？” “老子能不记仇吗？他妈的被你一道通缉令追了多久，你试试？”玄烨一簇鬼火朝秦晓之扔过去。 “哎哎，我去……”秦晓之险险躲过，“做戏不得做全套啊，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我想占领鬼域，根本不会想到我其实是想恢复灵界，那刚好就以此为掩护啦。” “……”玄烨黑着脸，“弈羽，我后悔了，我可以杀了他吗？” “哎，哎，干啥，干啥呢？有没有点契约精神？” “有你大爷。” “怎么满嘴粗话？真是没有鬼王的样子。” “老子乐意，管得着吗你？” …… 弈羽颇有些无语，之前还觉得玄烨成熟了，现在看来简直比小孩还小孩，跟谁都可以吵起来。 一路上，两人叽叽歪歪地拌着嘴，弈羽倒也乐意当吃瓜群众。 只是隐隐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甚至有些太过顺利了，而之前心里的不安，越来越盛。 妖界。 “瑾瑾，好久不见。”弈羽快步走向迎来的叶瑾瑾，“我的姑娘又变漂亮了。” “哥，”叶瑾瑾低唤了一声，“又拿我开玩笑。” “瑾儿，蝶涯呢？”玄烨从一进门就四处张望着。 “蝶涯姐姐在后山修炼呢，自从你们离开后，姐姐怕我一个人处理不了妖界的事，就经常来这儿帮我。” 叶瑾瑾虽然是在回答玄烨，眼睛却一刻也不离开弈羽。 “咳。”秦晓之轻咳一声表示自己的存在，“蝶涯？新任魔尊吗？那你娘呢？妖界事务还要交给魔域的人帮忙，啧啧。” 叶瑾瑾脸色一沉:“谁啊？” “灵族新王，秦晓之。”秦晓之欠扁的笑丝毫不收敛。 “灵族？原来你就是被哥吊打的那个人啊。” “喂，怎么说话呢？” 玄烨把秦晓之扯到一边:“瞅瞅你那没见识的样，六界新王继任后，前任都必须离开，即便留下，也不能再插手族中管理。” “我又没正儿八经继过位，我咋知道啊。”秦晓之翻了个白眼。 “你个小土鳖……” “哥，这次怎么突然回来了？待多久呀？”叶瑾瑾抓着弈羽的衣袖问道。 弈羽揉了揉叶瑾瑾的脑袋，欲言又止:“我……应该会待一段时间。” 秦晓之眯了眯眼，眼中波光流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三十八章 梦魇 “弈羽神君，”秦晓之在弈羽的房间门口拦住弈羽，“你这是什么意思？” 弈羽沉默了一下:“我很久没见过瑾瑾了，想多待一段时间，你也不急在这一时。” “神君这是犹豫了？”秦晓之双手环于胸前，没有一丝白天的嬉笑，“那我们的交易，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我并未说不给，”弈羽的眸子隐在暗处，看不清神色，“你大可以趁这段时间去取其他的东西。” 秦晓之了然地点点头，转身离开，朝弈羽挥了挥手:“神君说的是，这倒是个好机会。只是神君不要让我等太久了哦！” 弈羽袖袍中的手紧握成拳，开门走进房间。 “哥，怎么了？怎么心事重重的？”叶瑾瑾替弈羽捏着肩，柔声道。 弈羽散去眉眼间的阴翳，一把将叶瑾瑾拉入怀中。 叶瑾瑾猝不及防，回过神来，已经以一种极为亲昵的姿势坐在了弈羽的腿上。 “哥……”叶瑾瑾推着弈羽，小脸通红。 “乖，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弈羽将头埋在叶瑾瑾的颈窝，声音中透出疲倦。 听出弈羽的语音，叶瑾瑾停下挣扎，搂住弈羽的脖子，低低呢喃:“哥……” “丫头，你会不会离开我？”弈羽的声音有些暗哑。 “哥，我不会离开你的。”叶瑾瑾觉得此时的弈羽，像极了一个无措的孩子，不由得放柔了心思。 弈羽不再答话，微闭着眼，呼吸渐渐放缓。 “弈郎，你说，这乱世什么时候能结束呢？”月棋靠在弈羽的肩膀，看着天上的星星。 “月儿，你厌倦了吗？”弈羽揽过月棋，“那我陪你离开，好不好？” “乱世纷争，哪里有安宁之处，我们去哪呢？”月棋摇摇头，眼中倒映着明月。 “那，丫头想如何？” “弈郎，我们一起结束这场纷争吧！”月棋拉住弈羽的手，眼神灼灼。 “我们？”弈羽看着月棋，“我们是天地所孕育的神，这场纷争，我们不该参与的。” 月棋坐起身来:“弈郎，正因为我们的不同，所以这场纷争只能由我们来结束啊。” “六界领主各怀野心，可六界的百姓是无辜的，你能看着生灵涂炭而我们独自逍遥吗？” 弈羽看着天空良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既是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 “月儿……怎么回事？是谁伤了你？”弈羽揽着奄奄一息的月棋，失声痛哭。 月棋浑身鲜血，已经说不出话，只看着弈羽，眼中噙着泪，满心满眼只剩她的弈郎。 …… 弈羽抓住了空气中一丝残留的气息，眼神充满寒气，周身戾气弥漫:“好啊，哈哈哈哈，好大的胆子……” “哥，哥……”叶瑾瑾焦急地喊着弈羽，替他擦着额头的汗。 此时的弈羽，满头冷汗，双拳紧握，满目狰狞，周身充盈着杀气。 “弈羽这是怎么回事？”玄烨走进门来，担心地看着弈羽。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哥只睡了一觉，就成这个样子了。” “我看看。”蝶涯走进床前，把了把弈羽的脉，又翻了翻弈羽的眼皮。 “蝶涯姐姐，怎么样了？”叶瑾瑾拉着蝶涯，焦急地问道。 “看样子，神君应该是陷入梦魇了。”蝶涯看着弈羽，“一旦陷入梦魇中，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是没有办法的。” “怎，怎么会这样？”叶瑾瑾无力地跌坐在床上，“哥能有什么梦魇呢？” “如果强行唤醒会怎么样？”玄烨拍了拍叶瑾瑾的肩，问道。 “强行唤醒，轻则丧失神智，重则，伤及性命！” “这……这怎么办啊？”叶瑾瑾握着弈羽的手，急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这个时候，也只能相信弈羽了。” 蝶涯站在叶瑾瑾身侧，轻拍着她的脊背安抚她。 …… “杀，杀光，所有人都该死！”弈羽双眼赤红，周身金色天火弥漫，隐隐透出紫色雷电。 该怎么形容周围的环境呢？血流成河，血流漂橹，尸横遍野，一片荒芜…… 似乎每一种词语都适用，但又似乎没一种都不足以形容。 整片天空都是刺目的猩红，空气中弥漫着甜腥味，有的血干成了黑红色，有的血，还在缓缓流动。 地上都是尸体，准确来说，是尸块，因为没有一具尸体是完整的。 弈羽的白袍沾满了血污，干成褐色，脸上也染着无数生灵的血。 这是一位来自修罗地狱最深处的魔鬼！ 杀伐，嗜血，誓要杀他挚爱者被屠尽满门！ “月儿，你回来好不好？你看，我把他们都杀了，没有乱世了，你回来看看好不好？” 弈羽扶着剑，跪倒在地上，泪流满面。 “不，我不要，我要回去，乱世又如何，六界生灵涂炭与我何干？我只要她！” 弈羽像发了疯似的，站起身来，手中剑一阵乱舞。 忽然梦境空间扭转…… “弈郎，你看，那是灵界的雪樱树吧，好美啊。” 弈羽睁眼，发现自己周围的环境改变，月棋指着灵界，笑盈盈地看着他。 管他怎么回事，她在就好了。 弈羽抚着月棋的头发:“雪樱树会开一整个春年的花，雪樱花随风飘落，纷纷洒洒，仿若世外桃源。” “确实很美啊！”月棋笑着，眼睛微微弯着，一不留神便看呆了弈羽。 “可是，天下美景，遇见了你，便是黯然失色了，丫头。”弈羽吻了吻月棋的耳垂，低低笑道，带着些蛊惑的意味。 月棋红着脸，轻推了推弈羽:“弈郎，你尽知取笑我。” 弈羽将月棋拉转过身，抵着她的额头:“宝贝，我说的都是实话。” 轻轻吻上月棋的唇，辗转缠绵，柔情至极:“我愿意为你，褪去我满身戾气，给你极致温柔。” “我愿意为你，摘取漫天星辰，换得你眼中永世清明。” “我愿意为你，屠尽满城风雨，许你一方安宁。” 月棋望着弈羽，看着他，眸色认真，嘴角勾笑，不经意间带起万种风情:“弈郎，我愿意生生世世，不论何种身份，不计任何代价的伴你左右。” “留下，别走，好吗？” “好。” 第三十九章 吸取妖力 “这都三天了，哥怎么还是不见转醒啊？”叶瑾瑾这几天不眠不休地照顾着弈羽，却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 “这神君怎么回事啊，这梦里难不成有他的老情人，这才不肯出来。” 秦晓之嘴里叼了根鸡腿，靠在房门，边吃边说。 “你闭嘴吧，鸡腿都堵不上你的嘴。”玄烨一把把整个鸡腿都塞进秦晓之嘴里，看了看叶瑾瑾。 叶瑾瑾低着头，额前碎发遮住了眼睑，看不清眼神。 “瑾瑾，你别听他鬼扯，弈羽肯定是梦魇里遇到什么对手了，才这么久没出来的。”玄烨拍了拍叶瑾瑾的肩，小心翼翼道。 “你才鬼扯呢，什么对手能把弈羽神君困住三天三夜，肯定是……”秦晓之突然住了嘴，因为他看见一滴泪打到了弈羽的手上。 “那个，其实，我觉得鬼王说的有道理，神君肯定是被对手牵制住了……那个，你别哭啊……我，我鬼扯的，那个……” 秦晓之一阵手忙脚乱，也许是自己妹妹的缘故，他特别怕女孩子哭。 “弈郎，你在想什么？”月棋戳了戳发呆的弈羽。 “我觉得，我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弈羽看着夕阳西下，天边的火烧云绚烂夺目。 “既然忘了，那就没有那么重要。”月棋拉着弈羽的手，靠在他肩膀上。 “……”弈羽拥着月棋，这样的日子是他梦寐以求的，可是为什么，好像有什么不太对劲呢？ “哥，你醒醒好不好？” “谁，是谁在哭？” “哥，哥，你起来，看看我好不好？” “谁，到底是谁？” “哥……” “哥……” “谁啊，别哭了，别哭了，怎么回事？”弈羽捂着脑袋，心口传来一阵阵的疼痛。 “弈郎，你怎么了？”月棋心疼地扶着弈羽，替他揉着太阳穴。 “我，我想起来了。”弈羽脑中忽然清醒，“月儿，我该走了。” 月棋手上一顿:“弈郎，你不要我了吗？” 弈羽拥住月棋:“我的丫头，我怎么会不要你，可是，你，终究……”早已不在了。 “好吧，你意既已决，我便不再拦你，弈郎，今后的路，会很难很难，你要好好保护自己。”月棋轻抚着弈羽的鬓角，恋恋不舍。 “月儿，你放心，属于我们的东西，我一定会拿回来的！”弈羽转身，用力地抱了抱月棋，空间发生扭曲，弈羽被吸出去。 “哥，哥，你终于醒了。”叶瑾瑾见弈羽睁眼，眼圈泛红，将弈羽扶坐起来。 “傻丫头，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了吗？”弈羽摸了摸叶瑾瑾的脸，轻轻抱了抱她。 “弈羽，你终于醒了，再不醒，这小丫头估计都要急死了。”玄烨端着一碗粥从门口进来。 “小景……”弈羽笑了笑，看向叶瑾瑾的眼中柔情万千。 只是，为什么，叶瑾瑾想着，为什么，总觉得哥的眼神，仿佛是透过我在看着什么人呢？ 算了，不重要，叶瑾瑾将粥端过，喂弈羽吃下，他在身边就好。 “耶嘿，神君，你醒啦。”秦晓之抛了一颗花生，用嘴接住。 “快跟我说说，梦里遇见什么绝世大美人儿了……咳咳，”秦晓之看了看叶瑾瑾，“我是说，遇到什么事了，怎么会被困入梦魇这么久？” “没什么，只是梦见了以前的一些事。”弈羽笑道，“至于绝世大美人嘛，面前不就有一个？” 弈羽轻刮了刮叶瑾瑾的鼻子，惹得叶瑾瑾又是一阵面红耳赤，端了弈羽喝光的粥碗就跑了出去。 “好了，谈谈正事吧。”弈羽看着叶瑾瑾跑开，挥袖关上房门，收敛了笑意。 “好。” “秦晓之，我再问你一次，你确定不会伤及性命吗？”弈羽把玩着折扇，看着秦晓之。 “只要你敢确定叶瑾瑾非灵族中人，我就敢以命担保。”秦晓之神色认真，说实话，不知什么原因，他内心竟隐隐也有些不希望她出事。 “瑾瑾自然不是灵族之人。”弈羽点点头。 弈羽走出房门，看着外面正盛的阳光，心里却笼上了一层阴霾。 “瑾瑾……”弈羽叹了口气，出声喊道。 “哥？你怎么下床了？该多躺一会儿的。”叶瑾瑾看着弈羽，有些嗔怪道。 玄烨挑了挑眉，拍了拍弈羽的肩膀:“我去后山逛逛。” “是去找蝶涯吧。”秦晓之瞥了玄烨一眼，眼中的神色复杂。 “关你屁事。” 秦晓之难得没有怼回去，看玄烨飞走，上前一步:“神君，我已经等的太久了，可以快开始吗？” 弈羽微顿了顿，眉头轻轻皱起。 “快开始什么？”叶瑾瑾抬头望着弈羽。 “瑾瑾，我……”弈羽欲言又止。 “哥，你这是怎么了？说话吞吞吐吐的。” “我，准确来说，是秦晓之，需要一点你的妖力。”弈羽闭了闭眼。 “这样啊，哥直说就好了啊。来，吸吧。”叶瑾瑾依然笑着，只是眼神却黯淡了一瞬。 “那我就不客气了，妖王放心，不会危及性命的。” “好。”叶瑾瑾浅笑盈盈，一直看着弈羽。 弈羽避开她的视线，冷声向秦晓之道:“动作快点，伤她，本君就杀了你。” “知道了，知道了。”秦晓之动了动手腕，虚空握成爪形，叶瑾瑾的妖力便顺着吸力被吸出。 秦晓之感受了一下，觉得差不多了，准备收手，却突然神色大变。 叶瑾瑾的妖力，不受控制地疯狂灌入秦晓之体内。 妖力被大量抽取，叶瑾瑾很快面色苍白，跪倒在地上。 弈羽骂了一声，赶紧上前扶住叶瑾瑾:“秦晓之，你他妈的在干什么？” 说着便出手阻隔，然而弈羽却发现，他的神力丝毫不起作用，反而加速了妖力的抽取。 “秦晓之，本君看你是活腻了，胆敢欺瞒本君。”弈羽脸色暗沉，眼中杀意翻涌，一掌将秦晓之打出数十步远。 秦晓之吐出一口血，妖力却还是源源不断地输出。 “看来，只有杀了你啊。”弈羽拥紧已经昏厥的叶瑾瑾，对着秦晓之阴冷一笑。 突然，叶瑾瑾腰间的玉佩光芒乍现，丰泽的灵力包裹住叶瑾瑾，斩断了她与秦晓之之间的妖力传输。 第四十章 彼岸花开 弈羽收起神力，有些疑惑地看着玉佩的光亮缓缓消散，叶瑾瑾也睁开了眼。 秦晓之却神色复杂:“叶瑾瑾，这块玉佩从何而来？” 弈羽袖袍一挥，将秦晓之再次掀翻:“本君尚还未拿你问罪，你倒先问这问那。” 秦晓之却不顾伤痛，狼狈地爬起，双眼通红:“你快说！” “我，我从小就有。”叶瑾瑾仿佛被秦晓之的模样吓了一跳，说话有些磕磕巴巴的。 “什么叫从小就有？” “我娘说，我戴玉而生，这块玉佩从我一出生就戴在我身上。”叶瑾瑾靠在弈羽怀里，答道。 秦晓之忽然面露狂喜之色:“妹妹，你，你是我妹妹！” “胡说八道些什么，瑾瑾是妖族，你是灵族，什么妹妹不妹妹的。”弈羽皱了皱眉头。 “我没胡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说只要不吸取同族力量就不会伤人。” 秦晓之看上去十分激动，面色通红，有些语无伦次。 “因为灵族人一旦吸食同族人灵力就必定会吸尽之后才会分开。” “凭刚才来看，叶瑾瑾绝对不会是妖族，而是灵族。” “而我妹妹就是戴玉而生，从小就有一块灵力丰泽的玉佩。” “如果我没说错，你右肩膀上应该有一处菱形的胎记吧。” “瑾瑾，他说的是真的吗？”弈羽看着怀中人。 叶瑾瑾下意识捂住右肩，点了点头:“对。” “不对。”弈羽猛地抬头，“瑾瑾的原形是蛇形曼陀罗。” “神君啊神君，该说你天真好，还是该说你大意好？” “你以为两千年的修为是可以那么容易被打回原形的吗？” “这……” “一族之域尚可修复，何况是伪造一个假的原形呢？” 弈羽一时语塞，倒是叶瑾瑾瞪大了眼睛:“你，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妹妹，”秦晓之放柔了声音，“我永远都不会骗你的。” “瑾瑾……”弈羽只低低叫着她的名字，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瑾瑾，妹妹，跟我回灵界去看看吧，虽然……没有以前那么美了。”秦晓之有些颤抖地朝叶瑾瑾伸出手。 叶瑾瑾犹豫了一下，从弈羽怀里起身，朝秦晓之走去。 “瑾瑾，”弈羽也站起来，拉住叶瑾瑾的手腕，“瑾瑾，你真的要去吗？妖界怎么办？他万一骗你怎么办？” 弈羽紧紧拉住叶瑾瑾，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如果就这样放叶瑾瑾跟秦晓之走了，他就会失去她。 他不想再失去她一次！ “哥，我只是去看一下，而且，”叶瑾瑾轻轻挣开弈羽，握住秦晓之的手，“我相信他不会骗我的，我想去看看我出生的地方。” 叶瑾瑾在秦晓之说出那番话后，如果只是半信半疑，那么在她握住秦晓之的手后，就完全相信了。 那种亲人间特有的感应是不会说谎的。 “好！”弈羽妥协地点了点头，“秦晓之，照顾好她。” “这一点请神君放心，所需的妖力，就日后再来取吧。” “……”弈羽忽然注意到一个问题，难怪之前一直觉得不太对劲儿，“站住！” 秦晓之刚抬脚，又收了回来:“怎么了，神君？” “秦晓之，你之前说六界灵气就只差妖界了？” “对啊。”秦晓之迷惑地看着弈羽，之前不是解释过了嘛。 “灵，鬼，神，人。”弈羽眼睛微眯，透出几分戾气，“魔域的灵气，你是从哪里获得的？” “这个啊，”秦晓之促狭地笑了一声，带着叶瑾瑾消失，只留下一句，“不出意外，后山应该，……呵呵。” 弈羽一惊，来不及追上秦晓之，连忙赶到后山，玄烨坐在一块巨石上，怀里抱着一个人，背朝着弈羽。 猜到了七八分，弈羽轻轻上前，却被玄烨失魂落魄的模样吓了一跳。 好好一个俊俏少年，却仿佛一瞬间苍老，眼睛赤红，脸紧贴着怀中人的脸，喃喃低语。 “小景。”弈羽尝试着叫了他一声。 玄烨仿若没听见一般，拥着蝶涯已经冰冷的身体，夕阳斜斜地打在他们身上，宛如一首沉重葬歌。 “小景。”弈羽又叫了一声。 这一次，玄烨终于有了反应，眼泪决，抬眸望着弈羽:“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是说不会伤及性命吗？怎么偏偏带走了我的女孩儿？” “小景，对不起，怪我没能尽早看出端倪，害了蝶涯！”弈羽想伸手拍拍玄烨的肩膀，最终却只停在了空中。 “我要杀了他！”玄烨眼角的彼岸花再一次盛开，却没有蔓延。 他的头发兀然变成银白:“无论他有什么用，我都要杀了他！” 一瞬白头。彼岸花常开不败，小景，你的心终究还是陷入了绝望。 对不起，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因为我的野心和自私。 弈羽自责又心疼地看着玄烨，终于伸手抚上他眼角的彼岸花:“好，杀了他，怎么做都依你。” 玄烨低头轻抚着蝶涯的脸:“蝶儿，咱们回家。” 玄烨将蝶涯抱起，捏诀消失在原地。 弈羽沉默着站了很久，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想不通，却又好像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玄烨为蝶涯换上嫁衣，轻柔地为她打扮好，躺在冰棺里的蝶涯，乍眼看去，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让人觉得那薄如轻翼般的睫毛，会微微抖动睁开眼来。 宁远眼神悲痛，却没有流一滴泪，也没有说一句话。 甚至玄烨跪在面前时，他也只是脸色惨白地摇了摇头。 “各安天命。宁远声音有些颤抖，“以后你要好好管理魔域，不要让蝶涯……和我失望。” “我一定会管理好魔域，不让你们失望。”玄烨望着冰棺中的蝶涯，眼神呆滞，又带着决绝。 宁远最后望了女儿一眼，转身离开，经过弈羽身边时，悄声道:“你的选择决定着多少人性命，你应该比我清楚，莫要后悔，莫言可惜。” 弈羽没有说话，只直直地盯着玄烨的背影和冰棺，面无表情。 玄烨替蝶涯举办了隆重的葬礼。 他指尖跳跃着鬼火，看着蝶涯，眼神温柔:“蝶涯，我的姑娘，你很美，你那么爱美，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变老变丑了，其实不论是美是丑，你永远都是我的新娘。” 鬼火点燃，熊熊大火照映着玄烨脸上的泪痕，连同焰风中狂舞的银发，刺痛了弈羽的眼。 第四十一章 心头血 弈羽强压下心中的苦涩，看着玄烨，一步一步地后退。 其实，弈羽早就知道了，知道秦晓之会杀了蝶涯，六界灵气是必须的，而还有一个药引，便是任意一族王的心头血。 秦晓之并没有明说过他会取蝶涯的心头血，但是弈羽只要稍微想一想就猜得到了。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秦晓之会这么快就动手，快到他还来不及做出一些补救措施。 直到之前秦晓之消失，他才反应过来，和他们一起见叶瑾瑾的秦晓之，只是替身或者叫镜像。 镜像完全复制本体的一切，但凭秦晓之就只能维持一个时辰，所以他才会不停地催促弈羽动作快点。 弈羽转身，飞往妖界，鬼火会散尽躯体，同时能够将身体失去的部分召回。 秦晓之从蝶涯那里取得的心头血，恐怕已经没有了。 现在秦晓之带着瑾瑾，必定不能脱身，只能由他去找叶莞，收取她的心头血，事到如今，他不能回头，也回不了头了。 有的时候，其实弈羽也会迷茫，他做的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到底值不值，到底有什么意义。 可野心这种东西，还真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就像是荣誉或者权利，你享有过一次，就会迫切地渴望有下一次。 弈羽也是如此，即便他神位高贵，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终究还是有一人会凌驾于他之上。 离权利的中心那么近，有几个人能禁得住诱惑，不去想取而代之呢？ 更何况，这些原本就是该属于他的东西。 弈羽不是容不得别人在他之上，只是只能是那个人，他甘愿为她低头，为她弯腰。 至于其他的人，她不在了，其他的人，永远只能匍匐于他的脚下！ 虽然，玄烨，叶瑾瑾，他们都是他不愿意去伤害的人，他们在不知不觉中，也成为了他的牵挂。 可是，被他小心翼翼藏在心底的那个人，让他一次又一次的坚定。 他可以尽力地避免将对他们的伤害最小化，但他要做的事，谁都不能阻拦，谁也阻拦不了！ 只是，他真的不想玄烨恨他，他是他唯一的兄弟，还有叶瑾瑾，既然明确了她是灵族，那秦晓之就更要死了，因为还有一件事，他瞒着所有人。 到了妖界，找到了叶莞，弈羽轻抚过眉间的蛇形印记，沉默着。 “神君，您这是……”叶莞不知所措，站在原地留也不是，动也不是。 “唉，”弈羽轻轻叹了口气，“叶莞，你曾许诺过本君，愿为本君赴汤蹈火，对吧？” 叶莞只觉得浑身一抖，刺骨的寒意蓦然席卷全身，单膝跪在地上:“是。” “今日，是你实现诺言的时候了。” “神君替小臣去除毒根，治好了小女的顽疾，是小臣的恩人。” “今日能为神君分忧效劳，是小臣之幸，只求神君今后定要善待瑾瑾。” “她真的是个好孩子。”叶莞跪在弈羽面前，闭着眼，眼泪划过脸颊。 “你放心，本君既已向六界宣告，就定不会负她。”弈羽轻拍了拍，似无意般，“瑾瑾其实不是你的女儿，对吧？” 叶莞惊恐地抬起头:“神君此言何意？瑾瑾确是小臣的女儿。” “你大可不必瞒着本君。”弈羽放柔了声音道，“本君这样问你，只不过想听你亲口承认而已，而无论瑾瑾是什么身份，本君都会爱她的。” 叶莞低垂眼眸，思索良久。 “瑾瑾的确不是小臣的亲生女儿，她是灵族的遗孤。” “当年天帝陛下下令灭灵，臣与灵族王室交好，瑾瑾的亲生母亲在天兵攻如灵界时，用秘术塑造了一个假的原形给瑾瑾，并托付给臣。” “这么多年来，虽不是亲生，在臣眼里却胜亲生。神君，您不会伤她的，对吗？” “当然不会。”弈羽点了点头，再次给了叶莞肯定的回答，“本君这一生都会爱她，护她。” “但你知道吗？瑾瑾已经知道她灵族的身份，并且已经回到灵族了。” “她知道了？她若真要回去，也是她自己的选择，作为母亲，哪有怪罪儿女的道理，只是妖界无主，日后还要劳烦神君多费心了。” 叶莞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有些释然:“小臣这命，神君就拿去吧！” 弈羽缓缓抬手，神力聚集在掌心，叶莞的妖力便顺着气流输出，在弈羽掌中结成了一个乳白色的球体。 指尖指向叶莞心口，心尖血便缓缓流出，混入到球体中，将乳白色的球体染成了鲜红。 看着叶莞逐渐苍白的脸色，弈羽眉心的印记也渐渐变淡:“妖王，好走。” 弈羽燃起天火，烧了叶莞的尸体，便去灵族找秦晓之。 “神君大人，”就在弈羽准备动身的时候，秦晓之忽然传音给他，“我还需要极阴和极阳两种生息。” 弈羽顿了顿，有些恼火:“怎么要的东西越来越多了，刚开始你不是说只需要灵气吗？” “这……我也没办法呀，这个秘法是我自创的，只能在灵族恢复中一点一点的完善嘛。” “你说的倒是容易，本君去哪里给你找极阴和极阳的生息。” “容易啊，这当然容易，极阴的生息，鬼符里不是有不计其数的亡灵吗？你去找玄烨鬼王要啊。” “至于极阳的生息，神君你是神族的人，永远都活在光亮之下，不正是极阳的生息吗？” 弈羽闭了闭眼，隐下内心的情绪，冷冷地反问:“怎么？你这意思，是还想要本君的性命不成？” “不不不，小臣不敢造次。只是需要神君的一点血就可以了”秦晓之连忙解释道。 “哼，谅你也不敢。”弈羽冷哼一声，“本君知道了，瑾瑾呢？” “我妹妹被我灵力后，身体太虚弱，现在正在休息。” “照顾好她。” “神君放心。” 弈羽断开传音，揉了揉眉心，鬼符，在玄烨的手上，这可如何是好？现在，他并没有做好去见玄烨的准备。 头疼地看了看周围，秦晓之，还真是会给本君找麻烦啊，若不是就你有大用…… 第四十二章 照顾好自己 弈羽抬头望了望天空:“啧，真是麻烦……” 鬼域。 玄烨已经结束了蝶涯的葬礼，整个人看上去成熟了不少。 时常披肩的头发，如今被规规矩矩地束起。 眼角的彼岸花让那双清淡的看不到底的眸子，平添了几分幽暗。 黑色的束身长袍，一举一动间，尽是一域之主的威严。 “……小景。”弈羽看着有些陌生的玄烨，低了低眼眸。 “弈羽，你之前去哪了，都没看见你？”玄烨看见弈羽后，面无表情的脸上这才扯出一抹微笑。 “我……” “没事，不方便的话，就不用说了。”玄烨看着弈羽吞吞吐吐的模样，轻笑了笑。 “小景，等我处理完了手上的事，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弈羽看着玄烨风轻云淡的模样，心里蓦然一疼。 玄烨不置可否，自蝶涯陨落，他心中仿佛没有什么牵挂了。 等他帮弈羽完成了大业，他自会追随他的姑娘而去。 所以弈羽告不告诉他，他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在乎了。 “还有一件事儿，小景，我……”弈羽歪了歪头，心里把秦晓之骂了个狗血淋头。 “怎么了？” “我……能不能借你的鬼符一用？” “……自然可以。”玄烨一挑眉，有些不解，但还是把鬼符交给了弈羽。 “多谢。”弈羽接过鬼符，“我只借用一会儿，马上就还给你。” “你想用便拿去用就是了。”玄烨一愣，旋即笑道，“我还怕你给我抢走不成？” 弈羽也是一笑，点了点头，离开了大殿。 玄烨目送着弈羽离开，眼中的笑意渐渐隐去:“来人，去打探清楚，秦晓之是否真的带着叶瑾瑾回到了灵族。” “是。” 弈羽拿到了鬼符，回到自己的房间，玄烨给他的感觉实在是陌生。 这让他感到了些许的不安，不知是危险还是其他。 “啧，不管这么多了。”弈羽皱了皱眉，将神力渡进鬼符。 “应该够了吧。”弈羽收回神力，看着手中黑色的光球。 “小景，来，鬼符还你。”弈羽将鬼符递给玄烨。 玄烨接过鬼符，眼神微闪了闪:“你接下来有什么的打算？” “我要去一趟灵族。” “……”玄烨原本垂在身侧的双手蓦然紧握，“去那里干什么？” “秦晓之带走了瑾瑾，他说瑾瑾是灵族的人，我不放心，得去看一看。” “瑾儿是灵族的人？”玄烨微微眯眼，“她跟秦晓之是什么关系？秦晓之带走她干什么？” “她……秦晓之说瑾瑾是他妹妹。”弈羽看着玄烨变化的神色，一把拉住玄烨的手臂。 “小景，你不可以伤害瑾瑾。” 玄烨回过神来，脸色渐渐恢复，拍了拍弈羽的手:“你放心，我不会的，我受过的痛不会让你也体验一次的。” 但是，杀害蝶涯的人，一个也别想好过！ 弈羽不放心地看着玄烨若有所思的眼神，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看着弈羽欲言又止的模样，玄烨笑了笑:“放心吧，我说过的话，就一定会作数。你不是要去灵族吗？快去吧。” 弈羽叹了口气:“好，我很快就回来，到时候，秦晓之任你处置。” 玄烨点点头，不再说话。 对于鬼符，玄烨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刚接过鬼符，玄烨就感觉到了鬼符中少了一些东西。 看来，弈羽还是没放弃帮秦晓之恢复灵族啊……呵，算了，由着他去吧，反正迟早，都会付出代价的。 灵族。 叶瑾瑾跟着秦晓之回到灵族后，秦晓之耐心地给她讲小时候的事，带她到雪樱树下，带她到父母的坟前。 “妹妹，你还记得吗？小时候……” 叶瑾瑾什么都想起来了，她跪在爹娘的墓碑前，泣不成声:“爹，娘，女儿不孝，女儿回来了……” 秦晓之挨着叶瑾瑾跪下:“爹，娘，你们不要怪妹妹，是我没能力，没能尽到做哥哥的责任，没能保护好妹妹。” “哥哥。”叶瑾瑾侧脸望着秦晓之。 秦晓之将叶瑾瑾揽入怀里:“妹妹，谢谢你，还好好的。” “秦晓之，过来。”弈羽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两人身后。 “哥，你怎么来了？”叶瑾瑾擦干眼泪，抬头望着弈羽。 “瑾瑾，我一会儿再和你说。秦晓之，过来。” “来了。”秦晓之看着叶瑾瑾疑惑的眼神，耸了耸肩。 两人来到僻静处，弈羽拿出叶莞的心头血和鬼族的一些生息。 “要本君多少血？” 秦晓之挑了挑眉，化出一个小玉瓶:“装满就行。” “啧。”弈羽接过玉瓶，这玩意儿能装不少血啊，“真是贪心。” “神君莫开玩笑。”秦晓之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弈羽划破自己的手腕，鲜血流出，淌进玉瓶。 “这下，需要的东西行该齐了吧？” “齐倒是齐了，不过，神君还真是下得去手啊。那可是瑾瑾的养母啊。”亲小侄子有些揶揄道。 “若是让她知道了，本君就宰了你。”弈羽将伤口愈合，面无表情。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神君。”秦晓之笑了笑。 感受到了弈羽身上的杀意后，秦晓之收敛起嬉皮笑脸:“放心吧，我肯定不会说的，这其中，毕竟也有我的一份。” “知道就好。行了，少说废话，去做你的事吧。”弈羽瞥了他一眼，“本君把瑾瑾带走了。” “我才跟我妹妹相认啊，喂。”秦晓之抗议道。 “本君又不会吃了她。办完事，你来找她不就好了。”弈羽翻了个白眼，实际上是不想让瑾瑾跟这货待在一起。 别以为他刚刚没看到两人抱在一起，啧。 弈羽把秦晓之丢在原地，朝瑾瑾走去:“瑾儿，跟我走吧。” “呃，好。”叶瑾瑾拉住弈羽伸过来的手，“哥哥呢？” 秦晓之站在雪樱树下朝叶瑾瑾挥了挥手，清风徐徐，雪樱花纷纷扬扬，落在了他的课肩头。 他轻轻笑着，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温柔:“跟神君去吧。妹妹，你要照顾好自己，灵族一脉，只有我们了。” 秦晓之此刻的模样与叶瑾瑾记忆深处的样子悄然重合，不知为什么，叶瑾瑾总觉得，自此一别，她与哥哥又会分开很久很久。 第四十三章 复原 眼眶一热，叶瑾瑾挣开弈羽，跑向秦晓之扑进他怀里:“哥哥，你要做什么？我留下来陪你一起，好不好？” 秦晓之轻抚着叶瑾瑾的头发，替她擦掉眼泪:“傻丫头，哥哥要修复灵族，这样我们的族人就可以复活了，我们就可以回到以前了。” “好了，乖，别哭了，你一哭，我就想杀人。” 从小如此，秦晓之最见不得自己爱若珍宝的妹妹流泪。 她一哭，他一向自傲的冷静便溃不成军。 叶瑾瑾小声啜泣着把头埋在秦晓之胸口:“那我留下来跟你一起。” 听着叶瑾瑾低低的呜咽，秦晓之好心疼，他差一点就要答应叶瑾瑾，让她留下了。 可他抬头，看见弈羽站在远处盯着他们，他看见了弈羽眼中一闪而过的戾气。 秦晓之狠狠咬了一下舌尖，疼痛感让他冷静下来:“妹妹，你待在这里，只会让哥哥分心，别让哥哥为难，好吗？” 叶瑾瑾这才止住呜咽，仍带了哭腔:“真的吗？那哥哥什么时候来找我？” “很快，等哥哥办完事。”秦晓之轻吻了吻叶瑾瑾的额头，用气音小声道，“小心身边人。” “什么？哥哥，我不懂。” 秦晓之却不再说话，将叶瑾瑾松开，抬头看着雪樱树。 在一枝独出的树枝上，有一朵雪樱花在绿叶中开得正盛。 秦晓之腾身一跃，将之摘下，轻别于叶瑾瑾耳际:“妹妹真好看，去吧。” 弈羽缓缓走过去，从背后揽住叶瑾瑾的肩:“丫头，走了。” 叶瑾瑾点头，看了一眼秦晓之，跟着弈羽离开了。 秦晓之站在雪樱树下，出神良久。 话说弈羽带着叶瑾瑾回到了鬼域，玄烨正高坐在王位上，听属下汇报工作。 宁远依旧不知行踪，这魔域只能由玄烨暂为管理。 本就一瞬白头，加上两族事务的重压，原本青涩的少年愈发显得成熟稳重。 看着玄烨疲惫的脸庞，弈羽心疼不已，可他什么也不能说，连起码的安慰都不能，因为这一切，都是他一手促成的。 弈羽拉着叶瑾瑾，低低地向她说明了蝶涯的事，叶瑾瑾满脸不可置信。可是，弈羽也没有骗她的理由。 正说着，玄烨处理好了事情，看见叶瑾瑾时，眼角不自觉地跳了跳。 叶瑾瑾走到玄烨面前，单膝跪下:“兄长之过，不可饶恕，不求鬼王原谅，但求只加罪与我，莫要伤我兄长。” 玄烨仿佛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好一会儿过后，才冷眼看着叶瑾瑾。 “好让人感动的兄妹手足之情，秦晓之杀我妻时，怎么不想想我与妻的伉俪情深？” “他给我的痛，我要千倍万倍地讨回来。” “小景，”弈羽拉起叶瑾瑾，将她护在身后，“你不能伤她。” 玄烨抬眸与弈羽对视，良久，淡淡一笑:“放心，我当然不会伤她。” “她是你的妻，亦是我仇人的妹妹，看你的面，我不会动她一分一毫，但也绝不会，让她好过的。” 说完，玄烨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匿了身形。 “瑾瑾，别担心，没事的，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弈羽将叶瑾瑾揽在怀里，轻抚了抚叶瑾瑾的背，柔声安慰道。 “哥哥，玄烨一定是去找我哥哥了。”叶瑾瑾挣脱开弈羽，抬腿就要往灵族去。 弈羽拉住叶瑾瑾，手掌一化，在叶瑾瑾鼻子前轻轻打了个响指。 揽住晕倒的叶瑾瑾，弈羽轻声道:“抱歉，瑾瑾，我答应过他，让他杀了秦晓之，明知你会恨我，可我……” 弈羽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拥紧了叶瑾瑾。 灵族。 秦晓之将收集到的所有材料散开，割开自己的手腕，鲜血混在天地之间，染开淡淡的甜腥味。 双手不断结出复杂的印记，鲜血被甩到空中，还未等落地，就被吸收。 这就是一场与天地混沌拼血的比赛。 秦晓之脸色越来越苍白，灵族也是渐渐恢复了生机。 秦晓之孩子般笑了起来，再加一把劲，马上，一切就可以复原了，都可以回去了。 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过后，秦晓之终于是面色惨白地倒在了地上。 灵族已经完全复原了，甚至是有了一些漂浮的灵魂。 秦晓之已经没有力气去愈合伤口了，不过也没必要了，因为血也快流干了。 秦晓之横躺在雪樱树下，只要再有个千百年的时间，灵族的生灵就会再次被孕育，灵族便真正的重建了。 “只可惜，我看不到那天了。”秦晓之屈了屈食指，发现自己动不了，只好苦笑了一下，“爹，娘，孩儿终于又可以见到你们了。” 弈羽将叶瑾瑾安顿好，用神识搜寻了一下，发现灵族并没有玄烨的气息。 “奇怪，人去哪了？”弈羽有些疑惑，便亲自到了灵族，发现了雪樱树下奄奄一息的秦晓之。 弈羽半蹲下来，眼中没有半点情绪的波动。 秦晓之看着弈羽，轻笑了笑:“没想到啊，竟然是神君大人亲自动手，还真是荣幸之至。” “本来应该会是小景来的，但没想到他竟然没有来。本君只好动手了。” “我妹妹呢？” “放心，她好好的，在休息。” “照顾好她，别再让她哭了。” “自然。” “神君，告诉我吧，在我死之前。” “什么？” “一切。” 弈羽沉默了一下:“秦晓之，你很聪明，如果不是……我想我们应该能成为朋友。” “这是我的荣幸，神君大人。” 弈羽漫不经心地笑道:“很多事情其实你都已经知道了吧。只有一件事，知道当年天帝为何突然下令灭灵吗？” 秦晓之的身躯突然猛地一震:“为何？” “因为，”弈羽看着秦晓之的眼睛，左手翻转把玩着能烧毁魂魄的天火。 只不过，这天火并不再是金色，而是如深渊一般的黑色。 弈羽咧嘴笑道，笑容残酷而冷漠:“你是天帝的私生子，而本君，一手促成了天帝与你母亲的相遇。” “你，你说什么？” 第四十四章 真相 秦晓之被近在咫尺的天火灼得骨头都在疼，吐出一口鲜血，说不出多余的话来，只瞪着弈羽。 弈羽轻声笑道:“是不是很好奇？其实并没有多复杂。你应该知道本君神位尊贵，得天帝礼让吧。可你知道吗？本君才应该是这天地的共主。” 弈羽顿了顿，熄灭了天火，在秦晓之旁边坐下，神色淡然又染了一层悲伤。 “千万年前，这天地还是战火纷扰的状态，我和我的爱人，月棋。” “我们一起结束了混战，六界举我为尊主，我却一心只想和月棋逍遥天地，无心政权。” “所以，便让位给了现在的天帝。” 因为熄灭了天火的缘故，秦晓之稍微好受了点:“那你为什么现在又要夺回来？” “命这种东西，你有时候真的说不清楚。”弈羽自嘲地笑笑。 “即便强大如我，也免不了受其左右。月棋和我一起平息了六界战乱，却在和平岁月中因为一场意外陨落。” “所以情场失意，你就打算夺回尊位？” “也不全然，”弈羽摇了摇头，眼神有些迷茫，似是穿越了岁月时间，“这六界安宁，是我与月棋一同打下来的……” “她不在了，这天地，我凭什么拱手他人？” “等等，月棋已经陨落，你就移情了？” “月棋是我此生挚爱，我怎么可能移情。” “那你对我妹妹……难道？”秦晓之蓦然瞪大了眼睛。 “对，你猜的没错，秦晓之，你真的很聪明。”弈羽赞许地笑了笑，“你妹妹，叶瑾瑾，就是月棋的转世。” “她叫叶瑾瑾，不是月棋。”秦晓之愤怒地吼道，旋即又吐出一口血。 “都一样，你还是好好保存体力吧。”弈羽接住一片雪樱花瓣，“故事还没说完呢。” 秦晓之闭上眼睛，扭过头去。 弈羽轻轻一笑，不甚在意，或许是很久都不曾与人倾诉的缘故，与其说这段往事是说给秦晓之的，倒不如说是他对过往的追忆。 “月棋陨落后，我觉得应该把六界收回来了，但当我到达天宫后才反应过来。” “时间过得真得很快，已经过去了千百年，当年推举我为尊主的家伙们，几乎都已经身归混沌了，天宫的众神都不认识我了。” “若是贸然夺位，对我有弊无利，所以我便酝酿了这一场计划。” “天帝和我母亲是怎么回事？” “这只是我计划中的一部分，天帝在我眼里就像是个仗着大人权威，狐假虎威的熊孩子一样。” “略施小计，比如让他在下界历劫时，暂时失去神力，再让你母亲与他相遇。” “对于落难时给予帮助的人，尤其是异性，总是能轻易地让人心动，即便是天帝陛下也不会例外。” “事后，待你出生，我告诉天帝，你是他的孩子，他不会怀疑我，相信了我的话，到灵界转了一了圈认出了你的母亲。” “他返回后，便立即下令诛灵，你瞧，感情这种东西，多可笑。爱的时候，甜言蜜语，山盟海誓，可转头，还不是说杀就杀。” 弈羽带了些嘲讽意味地笑了笑，不知是在嘲笑谁：“只可惜，他最想杀的人，却好好活到了现在。” 秦晓之睁开眼，眼神却冷静地不像话，仿佛真的只是听了一个故事，故事中的人与他毫无关系：“继续。” 弈羽有些惊讶地看了看他，偏了偏头，继续道：“后来的事，你也了解的差不多了。” “解决了灵族，其他五族我不可能再用同样的方法了，毕竟天帝不是种马，让他下界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 “所以，你伪装自己，与五族各自的继承人搞好关系？” “对。” “可你和玄烨都不止一次的说过，你们是一起长大的，这怎么可能呢？” “很难吗？”弈羽无奈地笑了笑，“也是，如今的六族比起你们的先祖不知弱了多少倍。” “我将天帝关于我曾经差点成为天地共主的记忆清除，让他只认为我是弈羽神君。” “再对只是小孩子的继承人们的记忆进行修改，然后再封印自己的部分力量。最后，只需要一个适当的契机与他们一一见面，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神君的计划果是缜密，所以你对玄烨鬼王口口声声的兄弟情是假的咯？”秦晓之的手指轻轻动了动。 “难怪啊难怪，难怪可以狠下心眼睁睁看我杀掉蝶涯。”秦晓之哈哈大笑又不断咳嗽。 “那倒不是。对小景，刚开始确实只是把他当做一枚棋子，但逐渐发现，他是值得我信赖的人。” “所以，对他的感情都是真的。至于蝶涯，我只能说抱歉。”弈羽站起来，重新点燃天火，“还有问题吗？” “咳咳，最后一个。” “你说。” “你是真心爱我妹妹吗？我是说，把她当做叶瑾瑾，而不是月棋。”秦晓之再次被天火压抑，面露有些狰狞的痛苦之色。 “这算什么问题？”弈羽似有些不解的歪了歪头，“她们本就是同一个人啊。” 秦晓之摇摇头，闭上眼：“神君请吧。” 弈羽左手翻转，天火瞬间覆盖了秦晓之的身体，不一会儿便散成了飞灰。 将手中的花瓣抛入天火之中，弈羽眼神冷漠，转身离开。 而就在他离开不久之后，一个身影缓缓出现在雪樱树下，是玄烨。 玄烨利用灵族尚未完全消散开的灵气遮蔽了自身的气息。 他确实如弈羽所料，先他一步到了灵族，一念之差，他听了秦晓之的话，躲在雪樱树旁，便听到了这段对话。 玄烨的眸子隐在碎发下，看不出情绪，他的嘴角却似翘非翘。 本该一到灵族就杀了秦晓之的，不该听他的话。 现在，弈羽，我该拿你怎么办？蝶涯，我该怎么办？ 玄烨的周身黑雾缭绕，是凝练之毒。 凝练四溢，刚刚恢复正轨的灵族，竟隐隐又有了些衰败的迹象。 杀妻之仇，不可不报…… “玄烨，杀了他吧……” “你还傻傻守着什么承诺啊，他可杀了你心爱的女人啊……” “玄烨，杀了弈羽……” “玄烨，我给你力量，去杀了他……” …… 玄烨面露痛苦之色，额头不断冒着冷汗，他单膝跪在地上，右手狠狠一拳砸在地上：“给我闭嘴！” 缓了好长一会儿，头疼渐渐削弱，玄烨勉强站起来，这是怎么回事？体内的凝练应该已经被散去了戾气才对…… 阵阵清风，吹得雪樱花四处飘飞，玄烨站了很久，而后离开了灵界。 同时，带着凝练之气的鬼火烧尽了雪樱树，只留一地残骸。 第四十五章 从无悔意 弈羽回到叶瑾瑾身边时，叶瑾瑾还没有醒。弈羽坐在床边，轻抚着她的头发：“丫头，对不起，可他必须死。” 梦里的叶瑾瑾不知是感应到了什么，眉头紧锁，嘴里喃喃：“哥哥，别丢下我......” 弈羽轻轻抚平叶瑾瑾的眉,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替她掖好被角，关上房门离开。 瑾瑾，对不起，可是...... 正恰玄烨也回来了，他看着弈羽，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仿佛他从没听到过弈羽与秦晓之的对话。 “弈羽，你打算何时动手？” “再等等，等瑾瑾醒了，把事情大致给她捋一下，你先回去整顿兵马吧。” “好。”玄烨转身正打算离开，弈羽叫住他。 “小景，等一下。你离开之后去哪儿了？为什么没去灵界？” “我......我先去看了蝶涯，再到灵界时已经够感觉不到秦晓之的气息了。地上有天火的气息，弈羽，是你杀了他吗？” “对，我没有在灵界感应到你，就亲自到了灵界解决了他。”弈羽漫不经心地答道。 “为什么要亲自动手呢？他是瑾儿的哥哥，你打算怎么跟瑾儿交代？”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要轻易感情用事，小景，这是你告诉过我的。”弈羽正视着玄烨的眼睛，“他是瑾瑾的哥哥没错，但他也阻碍了我的计划。” “利益至上吗？”玄烨喃喃道，“弈羽，如果有一天，我也阻碍了你的计划，你也会这般毫不留情地杀掉我吗？” “你会背叛我吗？” “当然不会。” “那不就对了。”弈羽不在意地略过玄烨的问题，递给他一块令牌，“这枚御令是天帝给的，可以自由调动天兵，你一定要收好。” “我？给我干啥？”玄烨疑惑地接过令牌。 “调兵遣将，怎能无兵？” “那你手上岂不是无一兵一卒？” “或许吧。”弈羽捏了捏拳，轻轻笑道，“去吧。” 玄烨点头离开，和以前一样，不做过多询问。只是以前是不愿问，现在是问了，也不一定会有答案，还不如不问。 但玄烨的内心却十分复杂纠结：弈羽刚刚那话的意思，明明就是如果他阻碍了计划，弈羽也同样会干掉他。 他本应该生气弈羽的狠心，本应该更加下定决心，但下一刻，弈羽却又把调兵遣将的御令给了他； 明明已经知道了弈羽间接造成了蝶涯的死，因为知道了自己与弈羽的发小兄弟情是被编造的，却仍是狠不下心来与他对立，仅仅因为他一句“小景是值得我信赖的人。” “玄烨，你这就心软了？他在骗你，他在考验你......” “玄烨，你的杀父杀妻之仇不报了？你就这样忠心听命于仇人？” “玄烨，你不过就是他手上的一枚棋子......" “鬼王，别犹豫了，我给你力量，你去杀了他吧，报仇吧！” 玄烨的脑袋突然像要裂开一般狠狠地抽痛起来，他跪在地上，双手抱住头：“闭嘴，都给我闭嘴！” 大概一柱香的时间，玄烨这才感到疼痛开始减轻，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大喘着气：“玄烨啊玄烨，你还真是自作自受啊，要是什么都不知道，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痛苦了吧。” 玄烨自嘲地低低叹了一句，站起身，将额头的汗擦去。加速像鬼域赶去。 玄烨自然是不会背叛弈羽的，他说过会陪弈羽完成计划，无论付出多少，他都会站在弈羽身边，可他也绝不会，也不能让蝶涯白死。 弈羽目送着玄烨离开，总觉得小景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算了，先不管这么多了。 这时叶瑾瑾也醒了，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抓着弈羽的衣袖问：“哥，我哥哥呢？景云没伤害他吧？” 弈羽轻抚着叶瑾瑾的背，安慰道：“放心吧，瑾瑾，小景没有伤害你哥哥。我已经说服了小景，只是秦晓之为了能修复灵界，耗损了太多的灵力，他将灵界布满了结界，不让外人打扰他静养，所以短期内你可能见不到他。” “很严重吗？” “性命无碍，只是得静养。” “那就好。”叶瑾瑾松了口气，放开弈羽。 弈羽看着叶瑾瑾的动作，眼中神色变化，有些隐晦。 收回眼神，弈羽正色道：“瑾瑾，接下来我要对你说一件事。” “什么？” “在那之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好。” “你可曾后悔遇见我？”弈羽有些紧张，带着点试探，“若不是遇见我，你本应该是个无忧无虑的妖界少主，根本不会卷入这些是非之中，终日颠沛。” 叶瑾瑾环住弈羽，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若不是遇见你，我可能现在都还是个心智不健全的傻子；若不是遇见你，我娘亲可能还饱受’噬骨毒‘的煎熬；若不是遇见你，我怎么会找到我的亲哥哥。” “所以，哥，遇见你，爱上你，从无悔意。” 弈羽扣住叶瑾瑾的后脑勺，低头含住她的唇，柔情似水。可弈羽心里却苦涩不已。 起初救她与叶莞，是为了收拢妖族，后来偶然发现了她与一位故人的联系，为她动了心，却不得已杀了她的娘亲，让她与亲哥哥相认，却又立马杀了秦晓之，还得瞒着她。 弈羽心头酸涩，加深了这个爱意与歉意交织的吻。 玄烨回到鬼域，立即招来了鬼族的几位掌事的统领：“各位都是我鬼域的精英和骨干人物，我荒废无度的这些年也多亏了各位的尽心辅佐，鬼域才能照常运转。江某感激不尽。” 说完，玄烨深深地朝他们行了一礼。 统领们连忙回了一礼，一位老臣上前一步：“鬼王，您不必如此客气，这些都是我们这些老家伙应该做的。” “我鬼域受制于天界已有千百年之久，当年一战，我鬼域战败，确实技不如人，因此甘心诚服这么多年，可是如今，天帝战恒愈发过分，俨然欺压至我们头顶，将我们驱赶到这暗无天日的地界，事到如今，我们难道还要忍下去吗？” 第四十六章 风雨前奏 刚刚的老臣看上去应该辈分不低，因此又是他站出来道：“战恒欺人太甚，确实不能忍下去。只是，光凭我一族之力，想反抗他们，也不太可能啊。” 玄烨点点头，微微一笑：“穆老的担忧不无道理，但我既然敢提出这个想法，自然是已做出了万全之策。我现在只需要各位能够不遗余力地信任我，跟我一起战斗。” 穆老首先带头跪下：“大王，您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今，您能有志带领鬼域做出一番事业，我这把老骨头，必当生死相随。” 其余人见穆老都这样说了，也没有什么异议，纷纷跪下：“愿誓死追随大王。” 玄烨见状，满意地点头笑了笑。 在鬼域整顿好兵马，玄烨又马不停蹄地赶到魔域。他想着先去看看蝶涯，却在墓前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宁远。 “先生。”玄烨轻声喊道，宁远从不让玄烨叫他父亲，即便玄烨早与蝶涯成亲，玄烨只好以先生相称，个中缘由，细思便知。 宁远却并未理会玄烨，他轻抚过墓碑上的文字，低声呢喃：“女儿啊，是为父信错了人，葬送了你的性命。可天道轮回，一切都将重新改写。” 玄烨站在原地，宁远的怪罪，他归责为自己的错。 其实，玄烨多希望宁愿能打他一顿，哪怕要取他的性命都可以，可宁远却一句重话都不曾对玄烨说过，只是仿佛看不见他一般。 这种沉默，远比肉体上的打骂更让人揪心，更折磨人。 宁远经过玄烨身边，直直走过去，未给他一个眼神。 “先生！”玄烨“扑通”一声朝宁远跪下，“是我没能保护好蝶涯，您怪我，打我骂我杀我，我都绝不敢有任何怨言。只是请您一定要保重身体。” 宁远脚步一顿，良久后，深深地叹了口气，背对着玄烨：“你起来吧，一切皆有命数，我没有办法去责怪你什么。“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用法力将其包裹，使令牌漂浮在空中：”这是调动魔族兵马的令牌，本来早就应该给蝶儿的，只是这孩子当时说什么也不肯接。如今，就交给你吧。“ 宁远望着远处，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玄烨一眼，慢慢地走远了。 玄烨没有去拿那块令牌，只是跪在蝶涯的碑前，失声道：”蝶涯，我好想你。都是我的错，给你风光嫁娶，却没能保护好你，明知道凶手是谁，却不能手刃仇人为你报仇，蝶涯，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当然不会有人回答他，玄烨靠坐在石碑旁，眼神木讷又忽地清明，掌心一翻，将令牌吸入掌中：”蝶涯，等我完成了诺言，就来陪你，那时，你打我骂我都行，再耐心地等等我，这是最后一次让你等我了。“ 玄烨起身往魔宫走去，有了令牌，魔族的兵马就更好调动了。 果然，魔族众人虽然不满玄烨没能保护好蝶涯，又是外族人，但在看见令牌后，心知是宁远给他的，便都敛了脾气，听从玄烨的调遣。 玄烨整顿好魔族兵马，便去与弈羽会合。 弈羽这时已经把大致情况给叶瑾瑾说了一下，弈羽眼神温柔：”瑾瑾，你愿意帮我吗？“ ”哥，你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 ”谢谢你，丫头。“ ”哥，你又跟我说谢谢。“叶瑾瑾轻打了一下弈羽，”那，我先回妖族去把兵力集结。“ 弈羽听到这话，神色微微一僵，旋即恢复正常：”好，去吧。“ 叶瑾瑾回到妖界，却发现白布飞扬，一片肃穆。叶瑾瑾惊愕地叫住一个匆匆拜见过她就跑开的侍女：”站住，我不过离开一段时间，这是怎么了？“ 侍女惊恐地停下：”回陛下，是......是老妖王，逝世了。“ ”什、什么？“叶瑾瑾一把揪住侍女的衣领，”放肆，胆敢诅咒前王，本王废了你。“ ”陛下饶命啊，奴婢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诅咒前王啊。“侍女吓得一激灵，忙哭着跪在地上。 ”滚。“叶瑾瑾一把丢开侍女，冲进王宫，厉声质问着几个老臣，”你们几个老东西，搞什么鬼？我娘亲怎么可能会死？“ 一个苍颜白发的老臣，颤颤巍巍地拿出一块黯淡无光的石头。叶瑾瑾蓦然睁大了眼睛，这块不起眼的石头，她再熟悉不过了。 每一任妖王上任都会滴一滴自己的血在妖晶石上，光芒耀眼，说明妖王生命鲜活，光芒消失，则意味着，妖王陨落。 ”不，不可能，一定是晶石出了问题，怎么可能呢？“叶瑾瑾踉跄着后退一步，带着哭腔，”怎么会这样？为什么？“ 老臣扶住叶瑾瑾：”陛下节哀，先王被吸尽了妖力，并且妖身被焚为了灰烬，臣赶到时，先王只剩下了一捧骨灰......“ ”谁，是谁杀了我娘？“ ”这，臣等尚未查明。“ ”那你们还杵在这儿？“叶瑾瑾一把推开扶着他的大臣，”查不清楚，提头来见。“ 叶瑾瑾跪在叶莞的棺前，失声痛哭：”娘，女儿回来了，你看看女儿，到底是谁杀害了您？“ 弈羽见叶瑾瑾迟迟未归，担心出了什么差错，便匆匆赶到妖界，发现了身着黑衣，面色疲惫的叶瑾瑾。 弈羽心里一跳，暗道一声不好，把这茬给忘了，快步上前揽住叶瑾瑾：”丫头，怎么了？“ ”哥？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你，就过来看看。“ ”哥，我，我娘她......“叶瑾瑾哽咽道。 ”瑾瑾，别哭了。“弈羽把叶瑾瑾揽进怀里，”哥会一直陪着你的。“ 弈羽陪着叶瑾瑾料理完叶莞的后事，嘱咐完妖界的事，集结好兵力，去与玄烨汇合，却是只字不提替叶莞报仇的事。 就在两人快要到的时候，叶瑾瑾突然大声道：”玄烨，一定是玄烨杀了我娘。“ 弈羽被叶瑾瑾惊了一下：”瑾瑾，你别胡思乱想了，小景怎么会杀你娘亲呢？“ ”一定是他。他一定还在记恨我哥哥杀了蝶涯的事，他虽然答应你了不会伤害我和我哥哥，但他当日说过，不会让我好过，没想到他竟然......“ 弈羽有些慌了：”瑾瑾，小景他不是那种会在背后搞小动作的人，他如果要杀谁，一定是正大光明的杀，不会这般的。“ 叶瑾瑾看着弈羽，默然不再说话。 ”而且，“弈羽看着前方的兵马，”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懂吗，瑾瑾？“ 叶瑾瑾乖巧地点点头，眼神却是少见的冷漠。 三人会合后，弈羽轻轻一笑，微风吹起他的长发：”好戏，开场了。“ 第四十七章 混战 御令一出，妖、鬼、魔、神、人五界的军队在弈羽身后集结。弈羽不改眉间的笑意，盯着对面天帝派来反抗他的天兵。 此时的弈羽已经解开了自己的封印，力量完全回归。而且一时恶作剧的心理，他恢复了天帝战恒对他的记忆。 这个时候，那位天帝陛下应该内心焦虑不已又不敢对别人说出真相吧。想想他那副吃瘪样，弈羽就止不住的想笑，居然妄图反抗他，不自量力，愚蠢至极。 此刻，从人界看去，天空中乌云翻滚雷霆若隐若现，仿佛一头暴怒着低吼的巨兽，不过这种低吼似乎带着一丝恐惧。 “神君，我们不能让您通过这里。”为首的神将手托铁塔，他的语气恭敬而坚决。但他却是微微低着头，没有正视前方的敌人。 “你们拦不住我。”弈羽语气不带一丝感情。没有任何悬念的战争，玄烨在心里嘲笑了一句，他站在弈羽的身边，默默地注视着站在他们面前的敌人。 可以让整个天界以全力阻击的敌人，竟只是区区两个人。 李靖很清楚这两个人有多恐怖，当天帝派他率领天界全部兵力将他们阻拦时，他甚至已经看见了自己的结局。 但为将者难免落个马革裹尸，更何况当姜太公那张封神榜展开时，他们每一个天神的命运都注定与这个天庭连在一起。 荣辱与共，死生相契。 对不起，我们没有退路...... 李靖在心中向着自己和身后这千军万马道歉，然后他拔出天罡刀指向弈羽，厉声下令道：“列阵，迎敌！” “喝！” 集结天界所有兵力的军队齐声低吼，如同一只苏醒的洪荒古兽，当它发起进攻时，可以扫平面前的一切敌人。 “忤逆。”弈羽盯着士气饱满的天兵，眼神冰冷。他随意地用手指向着那似乎无可匹敌的军阵一指。 一道紫金色的光线从他的指尖飞出，如同一支利箭直接刺穿了军阵，飞出了天际。 那一瞬间，人界的人们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自那乌云密布的天空，一道白光乍出，不过还未待他们看清楚，便已消失不见。 天兵们愣住了，因为那道金光所过的路径上，二十米内所有的天兵都没了。他们甚至没能发出一点声音，便灰飞烟灭。他们原来站着的地方，没留下一点残渣。 大部分天兵都只是天界最底层的存在，他们甚至没有机会瞻仰天界那些绝世强者的尊容。 而以前一直赋闲的弈羽，因为其自身低调的行事，虽然也有一些什么惹是生非，调戏小仙女的名声，但也大多只闻其名，而不见其人，所以根本没有多少神仙识得他的本尊。 这些天兵只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一个非常强大的敌人，却不知道他究竟强大到什么地步，所以当他出手时，他们都被震撼了，这种强大到离谱的实力让这些天兵发自内心地感受到了恐惧和绝望。 玄烨依旧平静地看着这一切，他一点也不惊讶，也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因为没有必要。 凭弈羽的能力，踩死几只蚂蚁而已，何须别人帮忙？ 李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唯独他不能乱，他是统帅，他必须冷静！ 他快速扫视天兵天将们的表情，然后继续下令："重整列队，变拒妖阵！" 李靖威严冷静的声音很快安抚了天兵们的情绪。他们迅速变阵，他们相信李天王，在战场上，统帅才是士卒们的神。 但是无人看见，李靖背在身后的手在微微颤抖。 弈羽轻轻皱眉，明知是螳臂挡车，区区天界，何以让他们做到如此地步？ 但是他并没有说话，而是再次抬手，他的眼中金光流转，此时每个和他对视的天兵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仿佛被金乌的炽焰灼烧。 “住手！”愤怒的声音自远处传来，旋即一道金光袭来，直取弈羽！在金光中，一点寒芒破出，刺向弈羽咽喉！ “弈羽授首！” 随着一声怒喝，那金光变作一个人形，他身披白金甲，手握锟铻剑，粉面无须，清秀的脸上怒目圆睁，额上的神眼仿佛有无穷的神力。 所有人都看向他，他们心中都重新燃起希望，只要他成功…… 锟铻剑是上古神器，无坚不摧，哪怕强如弈羽，只要刺中要害，也可以将其杀死。 杨戬也知道自己只有这一击得手，他们才能击败这个怪物！这一击，他几乎灌注了自己全部的神力。 对于这一击，弈羽似乎毫无防备，以至于当剑锋几乎已经要刺中弈羽的喉咙时，弈羽的眼中仍是满满的惊讶。 天兵们的心中已经开始有些欣喜了，这个魔鬼必将死于这把古剑这下。然而也是这千钧一发，弈羽动了，他右手成拳，以令人匪夷所思的速度打在了杨戬的腹部，杨戬顿时倒飞出去，口中吐出鲜血。 “戬儿，你这是要与本君兵刃相向吗？”弈羽笑睨着这突然加入战场的神将，眼中微微有些失望。 而一直在一旁观战的玄烨，挑了挑眉：“幼稚。” 他自始至终没有出手，这是他对弈羽实力的绝对信心，或许锟铻剑可以无视实力鸿沟杀死弈羽，可却没有人拥有超越这个家伙的速度。 他没有剑快，却比你的手快。想只凭一把古剑就跨越鸿沟，无异于痴人说梦！刚刚弈羽那个反应也不过就是在逗逗他们开心而已。 杨戬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又吐了一口血，靠着手中的三尖两刃枪才勉强维持自己不倒下去，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不足以再拿起锟铻剑。 听见这话，他抬头望了弈羽一眼，百感交集。 杨戬其实对弈羽一直有着好感，弈羽在众神仙中格格不入的性格和独特的处世之道，颇让杨戬对其刮目相看。 正因如此。两人的私交其实还算不错，甚至当年弈羽还在天界时，会隔三差五地跑到灌口去找杨戬喝酒聊天，再顺便聊聊道术。 杨戬知道这个独特的神君在道法上的造诣独树一帜，是天界为数不多的让他打心底里认可的强者，只是他也从未想过弈羽会强的如此离谱。 “废话少说，弈羽反贼，大逆不道，企图危害六界，挑起争端，束手就擒，本将可看在昔日同僚的份上向天帝陛下替你说情。”杨戬内心是真的希望弈羽能够回头是岸，即便是两人早已是泾渭分明的敌对阵营。 “戬儿真是无情，昔日一口一个兄长，叫得好不亲密，如今竟把我当做反贼？”弈羽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微微挑眉，歪歪头，轻声笑道。 “大胆叛贼，既然好言相劝不听，莫怪本将不留情面了！” “戬儿真是爱说笑，不留情？你现在可还站得稳吗？”弈羽先是无邪地笑了笑，脸色又蓦然冰冷，“你和我是一类人，在你眼里，是我背叛了天界，是反贼，而在我眼里，是你，是天界背叛了我！” 弈羽的语气里夹杂了一丝惋惜，他又冷眼扫过那些天兵天将，他们谁也不敢妄动，每一个人都惧怕着弈羽的力量。 “替天讨逆，何来背叛！”杨戬愤怒地说道，说完又开始咳血，将手中的三尖两刃枪扔向弈羽，他似乎用尽了全力，可那把神兵却连弈羽的衣摆都未曾碰到。 弈羽似有些无奈，响指一打，在杨戬蓄力聚起的乌云中紫电乍现，几番缠绕竟汇成几条紫金巨龙，吞吐之间，乌云连同其中聚集的能量，一起消散殆尽。 弈羽叹了口气，笑容染上一丝怜悯：“戬儿还不懂什么叫做负隅顽抗吗？本君乃太古天神，而你一个区区小神将，能奈我何？不如随了本君一道，踏破南天门，君临六界。” “……”杨戬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弈羽，眼神冰冷。 弈羽摇摇头，然后手掌一挥，那一开始被杨戬带到战场上的锟铻剑便出现在手中，他握住剑柄，朝杨戬冲了过去。 杨戬也是重提一口真气，将三尖两刃枪召回，提枪迎了上去。 戬儿，你可真是愚忠…… 如果你推翻了天界，这天下秩序将不复存在…… 戬儿不知吗？天地万古，我即秩序…… …… 两人的眼神交锋终止于杨戬再一次倒飞出去，他倒在云上，胸口插着那把锟铻剑。 杨戬的八九玄功已经练至九转，元神不死，肉身可以无限复生。但偏偏这锟铻剑可以灼烧元神，这一剑，是必杀之剑！ 杨戬感受到来自元神的巨大痛苦，他闭上眼睛，安静地迎接死亡。他的身形逐渐消散，最后只剩一个白色的元神被锟铻剑死死定住，它无力地挣扎了两下，最后黯淡在风中。 弈羽摇了摇头，伸手接住杨戬遗留在空中的三尖两刃枪：“三尖两刃枪，一柄上古的好兵器，可惜了。主人既逝，你也陪他去吧。” 三尖两刃枪应声而碎，碎片零零散散，落下凡间。 弈羽望着随风散去的杨戬的元神，眼神晦朔：“杨戬啊杨戬，可惜了，未择良君而侍。” 第四十八章 天帝的回忆 弈羽沉默地看完这一切，他已经没有继续和这群家伙玩下去的耐心了。 弈羽无视还没缓过神来的天兵天将向南天门飞去，玄烨紧随其后，他时不时地回头去看那柄锟铻剑，心情复杂。 “拦住他们，决不能让他们接近南天门！阻妖阵，开！”李靖知道二郎神已经死了，而自己将步他的后尘。 天兵天将们将神力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蔓延百里的金色壁障，壁障隐隐约约呈现出城墙的模样。 当年妖魔欲图入主中原，天界遣一万天兵在边境上摆拒妖阵，守边境百年，直到哪吒领兵肃清这些妖魔，百年内没有一只妖魔能突破这条防线，后来人族将其称为“长城”。 “找死！”弈羽眉间怒意翻滚，他再次抬手，一个巨大的黑金色手掌在天空中形成。 “我本意并不想为难你们，又何必非要飞蛾扑火？”弈羽一掌拍下，天空中巨大的手掌砸在那道金色城墙之上，发出振聋发聩的巨响。 令弈羽惊讶的是，城墙虚影并没有消失，它硬生生接下了弈羽一章，但也因此黯淡了许多。 阵中无数天兵天将口吐鲜血，甚至有人直接晕厥，但他们的确抗住了弈羽的一击。 “列阵！坚持住！后面，是南天门！”李靖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嘶吼道，他的嘴角也有鲜血渗出。 即便是蚂蚁，也有抗争的权利，哪怕它们的抗争显得那样微不足道。 弈羽看着这些怒视着他的人，突然笑了笑，转头对玄烨说道：“小景，我先走了，我们在这里浪费了太多时间，你处理掉他们。” “嗯，你先进去吧。”玄烨点点头，他稍微活动一下双手，身上腾起一股血色的鬼气。 弈羽抓住玄烨的手腕，他们突然消失不见，然后出现在天兵天将的身后。 弈羽转头对着李靖咧嘴一笑，紧接着挥掌如刀，劈向了远处的南天门，一道凌厉的刀气破空而出，将南天门斩开一道巨大的裂痕。 “这个疯子！”李靖急了，嘶吼着下令，“全军支援南天门！阻止他！” 拒妖阵消失，天上的城墙虚影也不复存在，天兵天将急速向这边冲来。巨灵神，哪吒，雷震子等神将冲在最前。 弈羽没有看身后那些天兵，他对着南天门又继续劈了两掌，“轰隆”一声巨响，南天门被劈开，轰然倒地，露出后面金碧辉煌的天宫。 弈羽的眼神逐渐冰冷，缓步向里面走去，而玄烨则转身飞向天界诸将。 “抱歉，各位，你们的对手，是本王。”玄烨手掌翻转，鬼刃便出现在手中。 他反手提刀，立于诸天将前面。千万年以来，天界一直以高高在上的姿态，统领或者说奴役着鬼域，如今，猎人与猎物的位置互换。 玄烨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嘴角挑起一抹乖戾的笑，面前的天兵天将们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让他忍不住发笑。 若是换做曾经的江景云看见这一幕，即便拥有强大的力量也会感到无措吧，可惜。江景云已死，现在站在这里的人，是玄烨！视万物为刍狗，轻人命为草芥的玄烨！ 银发随风飘起，玄烨双眼变得赤红，展开一个血色的半圆领域：“血河！” 这个领域将所有的天兵覆盖，同时隔绝了他们去追赶弈羽的路径。血色的雾气弥漫，屏蔽了神将们的神识，所有人感觉自己仿佛瞬间跌入了绝对黑暗的深渊。 黑暗中，玄烨缓缓睁开血瞳，鬼刃扬起：“来，与本王一战，杀了我，你们就可以追上他。” 天帝已经感到了弈羽的到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古神，即便已是极力压制，身体却仍是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他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让弈羽下到人界去之前的那盘棋。 “弈羽神君，在你看来，什么才是极？”身穿黄袍的男人落下一颗黑子，神情恭肃，他虽然贵为三界之主，但他从不会轻视面前这个弈白子之人。 “没有什么极，道是一个轮回，极则必反，复归于始，而突破这个圆环之后，则会进入恒，生也无尽，道也无涯。”弈羽懒懒地说道，他随手落下白子，此时的白子，局势已是岌岌可危。 “所以……弈羽神君，你是已经超脱于轮回的存在了，对吗？”天帝小心翼翼地问道，他又落下一颗黑子，巩固了自己在中心的优势。 这个弈羽的来历从来都不简单，天界众神皆有记录在册，唯独这个弈羽神君没有。 “……”弈羽沉默了，他抬起头，将视线从棋盘转向天帝，说道，“陛下，我受业于海外仙师，修天地之法，因与六道排斥，故不得入轮回。” 是殒身殉道之法吗？那弈羽实力难测却不入仙班倒也说得通，但……真是如此简单吗？ 天帝心中暗自思忖，他忌惮天庭有这种存在，却碍于身份，不能明目张胆地排除异己。 “弈羽神君，你身怀通天神通，却只是落得闲职，朕欲封你为一方大帝，镇守一方，不知神君你可愿意？”天帝如此问道。 他想让弈羽先入仙班，无论实力如何，入了仙册便是他天庭的人。 “陛下，我生性散漫，不堪大用，不如陛下将小神下放人间，为陛下巡视人间如何？”弈羽退了一步，心里默默地笑道。 他知道天帝看他这个“黑户”不顺眼，而自己是决计不可能入他那仙册的，所以索性下界去当个散仙，玩个痛快。 “神君，你真的决定了吗？”天帝表面惊讶，心中却有了一丝窃喜。 如今天庭将三界大部分灵力都转移到了天界。人间灵力稀薄，以正常的修炼之法想在人间提升修为几乎绝无可能。而修道之路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在他看来，弈羽这种行为无异于是以自废道行，以保全已身。 “是，我本有此意，还望陛下成全。”弈羽表情平静，并不去看天帝的表情，只专注于眼前的棋盘。 “好吧，既然弈羽神君执意下界，那朕也不再阻拦。”天帝放下棋子起身，他俯视着弈羽，这一刻他又恢复了三界大帝的气势和姿态。 “时候不早了，朕还有事务要处理，便不陪神君了。” 他没有等弈羽回答，便转身向外走去，走出宫门的那一刻，他感觉到心情无比舒畅。 随即他又开始反省自己，为什么一个小小的弈羽神君可以让他如此忌惮，或许是在这个位置呆久了，对任何不可掌控的事情都有些大惊小怪吧。 以后还是要把心态放宽一些，他是三界最高的统治者，坐拥十万精锐天兵天将，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撼动他的统治。 这个目中无人的神君，只要去了下界，哪怕他心有不满，意图起事，也不过是沦为那些山妖野怪的结局。 弈羽看着天帝匆匆离开的背影，嗤笑着摇摇头，将手中的棋子缓缓落下，整个棋局的胜负被瞬间逆转。 第四十九章 战恒的过往 “天帝陛下，今日的结局，你可曾勘破？”弈羽歪着头，脸上带着几分纯真的笑，仿佛他只是在问天帝，今日可有什么趣事发生。 天帝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望着弈羽，眼中满是战栗与恐惧，却又带着几分疯狂的不甘：“弈羽神君，没想到，竟是你。” “战恒啊战恒，你是高高在上的天帝当的太久了吗？”弈羽轻笑着，眸间却透出冷意，“连该怎么称呼本君都不记得了？” 弈羽袖袍一挥，空气瞬间变得犀利起来，带着杀意直直地朝战恒掠去。 好在战恒虽久居高位，这点危机的察觉意识也还是有的，在感觉到周遭空气的变化时，就朝一边躲开，堪堪避开了弈羽的攻击。 “弈羽陛下……”战恒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看着弈羽缓步向高位走去，漫不经心地坐在了那个战恒做了千百年的位子上。 高贵，神圣以及危险，高坐在神位上的弈羽从骨子透出这三种气息，战恒身上的细胞仿佛都冷冻了起来，他恍惚间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 “此为天界，今后，你为天界主，是为天帝。” 当那个金瞳男子把一顶金色的冠冕交到自己手上时，战恒就知道自己的命运改变了。他小心翼翼地把这顶华贵的冠冕戴在自己的头上，十二旒贯玉在额前晃来晃去让他有些不适。 当他把冠冕摆正后，他的身上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他原来的衣服变成了金灿灿的拖地黄袍，雍容华贵，耀眼夺目。一时混沌中，所有的生灵都看向这个方向，他宏大的虚影出现在每一个生灵的眼前。 “我……”战恒看着自己全身的变化，心情激动而复杂，他看向金瞳男子，男子却表情冷漠并未做出任何回应。 倒是与男子并立的女子对他眨眨眼，并小声提醒道：“现在六界生灵都在看着你呢。” 战恒痴醉于刚刚女子绝世的容颜的同时，更是被那句话震惊了，女子指了指他的上空，他顺着这个方向看去，看见了天空中巨大的金色虚影，正是自己的模样！ “我……朕乃天帝，从今往后，天界之主宰！”他不由自主地改了口，声音也变得威严起来，以前他是谁已经不重要了，从现在开始，他只是天帝。 他的话被他的虚影以宏大的声音传向六界每一个角落，所有生灵都开始以自己的方式回应他，拜见这位新晋的天界之主。 自此，六界分毕，秩序成立，六界主各司其职。自诸圣大战后，世界再次回归秩序，一切欣欣向荣。 在天帝麻利地封了几个之前比较有才干的手下为他治理天庭后，金瞳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身边绝美的女子微笑着开口道：“大战之后，六界已是满目疮痍，为将六界修复，我们无力再治理世间，今后长达千万年里，六界就拜托诸位了，务必通力合作，不可再起干戈。” 战恒和六界主纷纷恭敬地答应下来。 金瞳男子刮了刮女子的鼻尖，宠溺地笑道：“这下你该放心了吧，走吧。” 女子乖巧地点点头，挽住男子的胳膊。两人正欲离去，战恒首先从男子的态度转变中回过神来，急忙喊道：“不知两位创世神尊名？” 男子一愣，金瞳看向战恒，似乎略微不悦。仅是这样一眼，天帝都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后脊发凉。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日后六界繁荣之时，至少要让六界后辈能够知道创世神的姓名呀。” “虚名罢了。”金瞳男子冷声道，握住女子的手，继续往前走去。 “弈郎，”女子扯扯男子的衣袖，回头含笑回答战恒的问题，“我名月棋，他名弈羽。” 战恒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两个名字，俯首再拜道：“恭送二位陛下。” “战恒。”弈羽高坐在神位上，见战恒在发呆，嗤笑着叫了他一声。 被弈羽从回忆中叫醒，战恒冷不丁地打了个抖:“陛下。” “本君在问你话，今日的结局，你可曾勘破？”弈羽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只是坐在神位上，仿佛与战恒拉家常一般。 “陛下，您说笑了，您的计划，又岂是我能勘破的？”战恒不敢多说些什么，虽然已经过去了亿万年，可弈羽只要一站在他面前，那股与生俱来的高贵和气势，便足以让他俯首称臣。 “本君便也不多说些什么了，”弈羽摇摇头，看着战恒紧张的模样，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本君的目的，是要你把这六界之主的位置，物归原主。你可愿意？” “我……我……”战恒犹豫了，即便是再没有野心的人，万人之上的位置坐久了，也不会轻易交出去的。 弈羽看着战恒的迟疑，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跟嘲讽：“本君可没有跟你打商量，只是来告诉你。” 战恒呆滞良久，这才单膝跪下，极轻极缓地点了点头：“陛下您要的东西，自然唾手可得，我自当双手奉上。” 弈羽歪了歪头，嘴角扯起一抹笑，闪身来到战恒身边，将他扶起来：“你还是如当年一样识时务。” 就在弈羽接触到战恒身体的那一刻，战恒的身上突然发出一股强烈的光，蕴含着强大的能量，快速形成一道能量漩涡，将弈羽和战恒两人都牵连了进去。这是战恒在最后关头选择了自爆。 “弈羽，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只会任你摆布的我了。”战恒发出癫狂的笑声，响彻天地。 在南天门外与玄烨纠缠着的天兵在感受到这股力量之后都是一顿，朝着宫殿的方向望去。 玄烨也是微微地愣了一下，随即收回心神：“谁给你们的胆子，在与本王对战时还敢分心的？” 玄烨的攻击令众天兵回过神来，那可是他们的天帝陛下，弈羽再强大，又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而玄烨也是在间隙之间望了望那个方向，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玄烨其实本可以早早就结束他这边的战场的，天兵人虽多，绝对的力量面前，人海战术又有什么用呢？只不过，他还有自己的考量。 面对着战恒的疯狂和巨大的能量漩涡，弈羽面无表情，甚至被拉扯进能量中心时，也没有丝毫的动静。 终于，在能量漩涡到达顶峰，快要爆炸的一瞬间，弈羽缓缓抬起右手，在左手掌心划开一道血口，鲜血带着金色的光芒流出，融入到能量漩涡中。 渐渐地，原本狂暴不已的能量漩涡竟是平静下来，被撕扯的遍体鳞伤的战恒像一滩烂泥一般蜷在地上，因疼痛而抽搐着。 弈羽理了理自己被风吹乱的衣袍，语气有些怜悯：“你若不垂死挣扎，本可以活的。” “你其实还是如当年一样，怯弱，伪善但是又单纯的可怜。” 话毕，弈羽长叹了一口气，闹剧也该结束了。他转身朝殿外走去，一路上看着众神的骸骨，轻摇着头，挥挥袖袍将他们送入轮回。 战恒看着弈羽远去的背影，殿外有阳光照进来，洒在弈羽身上，仿佛为他穿了一件金衣，他抬手挥袖间，仿佛是怜悯众生的天神，啊不，他本就是神。 战恒没由来地想到了最开始的时候，他还是孩子的时候，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和朋友们一起玩扮演的游戏，他最喜欢的其实不是扮统治者，而是商人。 经商啊，如果一切重头来过，他也许会是个富可敌国的商人吧。 战恒缓缓闭上眼，嘴角带着一抹笑，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很干净的笑，这已经很久没有在这位曾经的天地主脸上见过了。 第五十章 人生如初见 这好像已经是弈羽恢复身份后的第一百个年头了。 “尊主。”玄烨俯身行了一礼。 “小景，你怎么这般生疏？鬼域和魔界现在都恢复的差不多了吧。”弈羽有些奇怪地歪歪头。 “都已经重新步入正轨了。” “那就好。” 两人都没再说话，一时间本就空旷的大殿显得更加沉寂了。 “弈羽，你……大可不必再瞒着我什么了，如今，六界已收，我对你的承诺已圆，我也该离开了。” “小景，等等，你在说什么？”弈羽有些慌张，顺势抓住了玄烨的手腕。 玄烨低着头，眼眸掩在额前的碎发下，眼底是浓厚的悲伤，握紧的双拳隐忍着什么。 “弈羽啊，你当年跟秦晓之的对话，我其实……都听到了。”玄烨缓缓抬起头，将弈羽的手抚开，血红色的眸子渐渐地沉寂冰冷下来，眼角的彼岸花妖冶地盛开着，银发轻轻飘动，“你真的觉得，我会毫不在意吗？” “弈羽啊，你真的以为，我会忘怀吗？纵使我是傻子……纵使我是不如你……可那是我最心爱的女孩啊，弈羽！如果我动了叶瑾瑾，你能原谅我吗？” “……”弈羽沉默着，他甚至逐渐不敢再去看玄烨的眼睛。 “所谓的兄弟情，手足谊，不过是我一个人的幻梦，而于你，弈羽神君，弈羽尊主，这只是，一场无聊的棋局，对吧？” “我一直拿你当兄弟，可惜我对你来说，只是一颗棋子而已吧！” 玄烨直直地盯着弈羽，周身的气流忽的涌动起来：“弈羽，战之！” 弈羽后退一步，侧身避开玄烨的能量冲击：“小景，你听我说。” “你既听到了我与秦晓之的对话，就该知道我这么做，不是因为野心，但这天下是我和她打下来的，凭什么要拱手他人？” “你要恨我便恨我，虽说我确实杀了很多人……但我对你，对瑾瑾，却都是真心的……” “你对她的爱，对她的执念，可是凭什么要我的丫头来还？”玄烨冷笑着，鬼刃出鞘，鬼火跳跃，“自蝶涯死后，我心亦死，多说无益，战，生死不论！” 话毕，玄烨舞着刀法，带着鬼力，朝弈羽攻去。 当年的大战，死伤无数，玄烨修习了禁术，吸取着亡灵的能量，加之这一百年来，他身体里的凝练之毒也慢慢被他炼化，虽说时有反噬，但也使他力量大增。 现在的玄烨，真的有能力，有资格与弈羽一战。 而弈羽紧盯着冲来的玄烨，突然想起了，当年在灵族时，他做过的一个梦，梦里他与玄烨激战一场，最终玄烨死于他手，而他也身负重伤。难道梦境真要变成现实了吗？他与玄烨之间真的避免不了这一战吗？ 不，一定有办法的！弈羽化了一把剑，挡住玄烨的攻击，然而因为凝练之毒，所化的剑竟是被渐渐溶解，弈羽眼神一凛，认出了凝练。 “小景，凝练是怎么回事？”弈羽往右一闪，躲开玄烨的鬼刃，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暂时的将玄烨控制下来。 “我不知道，一直在。”玄烨的眼神淡漠又疏离，“我只知道，它一直在告诉我，让我杀了你。” “小景……” 玄烨挣开弈羽的钳制，鬼火堪堪擦过弈羽的脸颊，弈羽觉得脸上一阵生疼，想必是被灼伤了。 “小景，你真得成长的很快。”玄烨的力量很明显地又增长了。 玄烨并没有理会弈羽，掌心拂过鬼刃，鬼刃渐渐变得透明，隐匿在了空中。 真的，和梦境里的，一模一样！ 弈羽看着鬼刃消失，心里猛地一颤，闭上眼感受着周身空气的流动。 手掌在胸前结着印，每一丝动静都逃不开他的掌握，鬼刃，给我停下！ 一把燃烧着的黑刀蓦地停在弈羽额心几寸的地方。 弈羽摇着头，缓缓抬手握住鬼刃的刀柄：“小景，你忘了吗？鬼刃，是我为你寻得的。” 意思是，你是它的主人，而我也可以运用它。 玄烨眼中并未掀起半点波澜，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一般：“弈羽，我说过了，我体内的凝练，一直在让我杀了你。” 话音刚落，弈羽握住鬼刃的掌心出冒出缕缕黑烟，弈羽松开手，掌心已是一片焦黑。 玄烨将凝练附在了鬼刃上，即便是弈羽，这会儿应该也不好受吧。 弈羽的手腕轻轻颤抖着，大滴的冷汗从额头冒出，滴落在地面。 “天火。”弈羽召出天火，金色的火焰直直地燃烧着弈羽掌心的焦黑。 而这仿佛是正中了玄烨的下怀，他突然仰头大笑，手掌翻转，一股巨大的吸力将弈羽召出的天火吸引到自己身上。 天火纯净之极，本就是他的克星。火焰熊熊燃烧，很快便将他吞噬：“弈羽，若入轮回，下辈子，我不想再遇见你了。蝶涯，我的女孩，久等了，我，来见你了。” “小景，小景不要……”弈羽扑过去，将天火熄灭，玄烨却已是化为了尘埃。 “小景……”弈羽有些踉跄，跪倒在地上。可他还没来得及悲伤，一把剑便贯穿了弈羽的身体。 弈羽扭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叶瑾瑾，她神色悲怆，握剑的手微微颤抖着：“哥，我，也知道一切了。” 原来，在弈羽刚刚收回六界后，他便解开了在灵族设下的结界，只是万万没想到，秦晓之居然靠着灵族的灵气，保存了一丝残魂。在结界打开后，找到了叶瑾瑾，告诉了她一切。 而刺穿弈羽身体的这把剑，就是当初二郎神刺杀弈羽未得手的锟铻剑，当时弈羽并未过多在意，而剑就被玄烨收起来了。出于私心的考虑，玄烨便把这把剑交给了叶瑾瑾。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叶瑾瑾哭道，“为什么不连我一起杀了呢？” 弈羽紧皱着眉，脸上尽是痛苦的神色，他缓缓拔出剑，伤口愈合不了，他只能用神力暂时地将伤口包裹起来止住血。 他有些颤抖地抚上叶瑾瑾的连：“瑾瑾，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会杀你呢？” “因为什么？因为我是月棋的转世吗？弈羽，你爱我，到底是因为我是叶瑾瑾，还是因为我是她的转世？”这是相识这么久以来，叶瑾瑾第一次直呼弈羽的名字，“你让我好怕，那种从心底里蔓延的恐惧。” “我……我……”弈羽看着叶瑾瑾决绝离开的背影，吐不出一个字，伸出的想要拉她的手，终于还是落下，他有什么资格，又该以什么身份去拉住她呢？ 身体和心理的双重疼痛，弈羽终于坚持不住，再一次跪倒在地上，仰天大哭。 高高在上，杀伐无情的神君、尊主，这一刻无措的像个孩子，这是千百年来，弈羽第一次流泪。 六界瞬间大雪弥漫，一下就是十年。 弈羽知道叶瑾瑾在离开后，去灵界她亲生父母的墓前自尽了，可他再也没有理由去见她了。 “月棋，是你吗？”弈羽感到了一丝很熟悉，也很久没感觉到的气息。 “弈郎，是我。” “我很想你，月儿，你告诉我，我真的做错了吗？可这天下本就是我们的，我收回来，又何错之有呢？”弈羽低下头，额前的碎发飘落。遮住眼眸。 “弈郎，你太执着了，这天下，包括我，都已经成了你的执念，你把瑾丫头看作是我的转生，把天下当作我们的私有，你拿起了却放不下，弈郎，放下吧。” “可这六界虽大，我只为你一人，你要我怎么放得下你？” “为我一人，你失去的还不够多吗？瑾丫头、景云、叶菀、晓之以及苍生的信仰。弈郎，我不想看到你为了我而众叛亲离，弈郎，我想你快乐地活着。” 话音渐落，月棋的灵气消散，只剩下弈羽久久地失神，我，真的错了吗？ 转灵台——六界最高的地方，可以俯瞰六界的一切生灵。 弈羽在转灵台伫立良久，深深叹了口气，神力聚集，天地间风云翻涌，惊雷炸响。 弈羽将神力分散到雨中，感受到体内神力慢慢地流逝，他忽然放松地笑了出来。 在神力的滋养下，很多在那次大战中牺牲的士兵都复活了，生灵都被抹去了关于那场大战的记忆，一片狼藉的六界慢慢恢复生机。 待弈羽将神力几乎完全散尽后，他再也没有力量支撑自己站在转灵台上，下到凡间，放弃尊位，过起了隐士的生活。 又是几千年以后，人间，无名客栈。 弈羽路过这家客栈，看到这熟悉的名字，先是一愣，便试探着往里看去，这一眼，让他失神良久。 江景云和叶瑾瑾在拌着嘴，蝶涯拉着江景云，秦晓之拉着叶瑾瑾，而叶菀则在一旁含笑地看着他们。 弈羽心里一喜，刚准备抬脚进客栈，一段悠扬的笛声止住了他的步伐。弈羽一惊，这首曲子，他很熟悉——《初见》。 “宁远先生……”弈羽往笛声的来源处望去，却只见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弈羽转头看了看客栈，忽地一笑，转身离开。 人生若只如初见，我便不会再踏足你的生活，不敢再奢求你的余生都与我有关，只求你余生幸福快乐，而我，甘愿做一个过客。 全书终 江景云·蝶涯篇 “景云哥哥，这是什么花呀？”蝶涯轻嗅着一朵小花。 “这个啊，”江景云走到蝶涯身边，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含笑道，“这花叫蝶涯花。” “和我的名字一模一样？”蝶涯偏着脑袋，眨巴几下眼睛，如蝶翼般的睫毛轻轻扑闪了几下。 “对啊。” “可是，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过？” “因为，我的姑娘比这花还美，它就只能乖乖地随你咯。”江景云低低地笑着。 “景云哥哥！”蝶涯红着脸，不满地喊了一声，“你再这样，我可就不理你了。”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好不好？”江景云举手投降，脸上的笑意却丝毫没有收敛。 “哼。” 蝶涯偏过头去不再看他，手掌一翻，化出一只玉笛，置于嘴边吹奏起来。 江景云闭着眼，倒在花圃中，嘴里叼着根草，一派休闲。 这一切，都恍若梦境…… 这是弈羽化为弈羽神君的第三百个年头。 江景云和弈羽都还在修炼，但弈羽明显要比江景云快得多。 “弈羽，你的修炼速度也太变态了吧。”江景云踢踢弈羽的脚，“这么快就成为神君了。” “脑子强大，人品好，天生优秀。”弈羽一脸嘚瑟。 “……滚蛋。”江景云朝着弈羽反手就是一刀。 “喂喂，鬼刃砍人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弈羽一脸惊恐地躲开。 “你又不是人。”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弈羽总觉得江景云在骂自己。 “景云哥哥。”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毫无营养的对话。 江景云一听见这个声音，忙把鬼刃收好，笑意盈满眼眸:“蝶涯。” 弈羽见江景云变脸变得这么快，忍不住打了个颤:“咦，江景云，你这脸变得，恶不恶心？” “恶心你大爷，单身狗麻烦靠边站好吗？”江景云挥了挥手，很明显在说“你个电灯泡快走开。” 弈羽无奈地撇撇嘴:“重色轻友的玩意儿，走了。” 弈羽转身离开，眼神淡漠又漫不经心。 对这个时候的他而言，所有人都是棋子，没有例外。 “哎？神君怎么走了？”蝶涯疑惑地问道。 “咳，他，嗯，有事儿要办。”江景云揉了揉蝶涯的脑袋，“不管他，蝶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好。” 蝶涯跟着江景云穿梭在鬼域，不一会儿，就到了一片花海。 “哇，这儿好美啊，景云哥哥。”蝶涯高兴地笑道。 “这里，是鬼域中我最喜欢的地方，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第一次见面吗？那个时候，我也带你来过这里。” 江景云满眼温柔，散尽戾气，染满无尽思绪，悠悠远远地回到了以前。 “嗯？可是我记得当时这里不是这样的啊？”蝶涯满脸疑惑，她记得当年这里是一片荒漠。 “对，这里曾是黄沙漫天的样子，当时你说，这里如果有一天开满鲜花的话，一定很美……” 江景云轻轻揽住蝶涯的肩:“我一直记得，所以，这里的花，都是我亲手栽种培育的，这里的花，只为你而盛开。” “景云哥哥……” 江景云温柔地笑道:“这里可是我们的秘密花园呢。” 翻手化出一支竹笛:“可否有幸为姑娘伴奏一曲？” 蝶涯捋了捋耳边的碎发，蹁跹起舞，舞姿翩然，旋身舞步，一颦一笑间，风韵天成。 笛声悠扬，舞影醉人，这一对天成的佳人，眼中只有彼此。 于是目光深情款款，比水还要温柔； 于是虫鸟失声，花海失色，天地间仅剩这一对只有彼此的璧人。 这样的场景，在多年以后，蝶涯陨落以后，江景云曾不止一次回忆，曾不止一次黯然落泪，也曾不止一次心痛如刀割。 “景云哥哥，你看这只蓝色的蝴蝶，好漂亮啊！” “是啊，确实漂亮。” “你看都不看，怎么就知道漂亮啊？” “有你在，我怎么会去看别的呢？你说漂亮，那自然是不会错的。” “景云哥哥真是越来越会甜言蜜语了，也不知骗了多少女孩子呢？” “这些都只是你一个人的专属，我的姑娘。” …… “景云哥哥，我走不动了。” “好，我背你。怎么像小猪一样重啊？” “哼，怎么，你嫌弃我了啊？” “不敢，不敢，怎么敢嫌弃我的小新娘呢，嗯？” “谁，谁要嫁给你啊？” “不嫁给我，你还想嫁给谁啊？” “……反正就不嫁给你，哼。刚刚不还说我重嘛。” “你确实重啊，我的全世界，能不重嘛？” …… “蝶儿，你愿意嫁给我吗？嫁给这个流亡在外，一无所有的我。” “景云哥哥，我愿意，我从不敬仰什么天神，景云哥哥你就是我的神。” “我可不是神，我是鬼啊。” “是神是鬼有什么所谓，你永远是你，永远是我的景云哥哥。” “那我努努力，做好你的神。” …… “蝶涯，你在那个世界，还好吗？” “你很久都没有入过我的梦了，是在怪我没有替你报仇吗？” “都怪我没用，明知是谁害了你，却没能力……” “你来看看这片花海，你不是最喜欢这里了吗？” “你还记得我们在这里，我吹笛，你起舞，多快乐啊。” “你才刚刚做了我的新娘，怎么就这么抛下我了呢？” “你说我是你的神，可我却没能好好保护你。” “景云哥哥……” “蝶涯？是你吗？你回来看我了吗？” “景云哥哥，我好想你。” “丫头，你说，怎么会变成这样？都怪我没用……” 那一缕淡淡的光亮闪了闪，像是蝶涯轻轻摇了摇头。 “景云哥哥，你永远都是我的神，是最虔诚信仰。” “可是，我却没能保护好你，你最后一次，再等等我，我很快就去陪你了。” “景云哥哥，你要带着我的那一份，好好地活着。” 光亮缓缓消散，江景云生命里的光，仿佛也随之而逝去。 “蝶涯，蝶涯……” “你看见我的一头银发了吗？就像是我一夜苍老，却没有你共白首。” “蝶涯，我的新娘，景云哥哥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