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万人迷师尊的我手撕修罗场》 第1章 穿成万人迷海王 雷雨骤停。 长生宗上空,黑压压的乌云如来时一般突然散尽,留下如洗的澄澈。 靳白妤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舌尖发麻。 她记得自己刚刚还在跟闺蜜庆祝自己的十八岁生日,一道森寒可怖的寒光就突然划破天空,正正落在她的头顶—— 所以,我是被劈死了吗 她浑浑噩噩地想着,挣扎坐起身,一抬头,视线正对上了床榻对面的水镜。 镜中的女子裹在一袭艳俗至极的红色织金长裙里,如墨长发逶迤在榻上,神色茫然,却媚意横生,如同一只天生便会蛊惑人心的魅妖。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魅妖竟然和她长着一张同样的脸。 什么情况做梦 靳白妤皱起眉,镜中人也皱起眉;她抬起手,镜中人也抬起了手;她沉默片刻,给了自己一耳巴子。 “嘶——” 很疼,好像真的不是梦! 靳白妤僵硬地转了转脖子,往左一看,一人多高的鎏金玉屏亭亭玉立;往右一看,精雕细琢的玉雕白鸟展翅欲飞。 视线再往外,三层阶梯之下,宽阔的大殿内金饰玉件数不胜数,华贵非常。 ……穿越两个字在脑中一闪而过,靳白妤的理智开始摇摇欲坠。 不等她冷静下来再验证,外头突然响起一阵喧哗声,伴随着争执,由远及近,很快就到了殿外。 门砰一声被撞开。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着青衫的女子,形容略带几分狼狈,正在试图将想要强行进来的几人拦住。 “秋少岛主,您不能进去,我们峰主不想见您。” “滚开!我是她未婚夫,想什么时候见她就什么时候见,轮得到你一个侍女指手画脚” 被称作秋少岛主的男人长相英俊,鼻梁高挺,偏偏脸上狰狞倨傲的表情破坏了他外貌给人带来的好感。 他一把推开青衫女,将人推的狠狠撞在墙上,几步冲进了殿内,“靳白妤,你以为避而不见就能逃避退婚吗我这次带着琉璃一起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一次跟以往不一样,我打定了主意要跟你退婚,你说什么都没用!” 说话间他看清了上面人的模样,激烈的情绪霎时一顿,眼中闪过不可抑制的惊艳。 无论看过多少次,再看到这张惊为天人的脸以这种魅惑恒生的模样出现时,都无法避免这种强烈的视觉冲击。 靳白妤实在是世间最最完美的花瓶。 可再完美的花瓶,一旦有了污点与裂痕,都让人无法忍受,她还两类皆占。 第一:靳白妤修为停滞两百年,不增反退,是沧云大陆上出了名的废物女修。 第二:靳白妤性情浪荡,喜好交友,划重点——男友。 第一点倒还能弥补。 靳白妤出身高贵,是几百年前飞升上界的剑尊靳世寒之女。凭着这一条,她甚至能靠金丹初期的修为坐上长生宗剑峰峰主之位。娶了她,明华岛少不得能从长生宗弄来不少好资源。 但第二点就让人不能忍了。 这女人素来喜欢男人,尤其是漂亮男人。 当初秋水安就是凭着他那张俊脸迷惑了靳白妤,才能跟长生宗攀上这门婚事。可人一旦得手,心就大了。他与她定下婚约之后,越来越不满意靳白妤在外面招蜂引蝶,为此跟她闹过不少次。 好在,每次只要他以退婚作要挟,靳白妤就会乖乖听话,任他拿捏。 这次凌云城大会召开在即,秋水安为防靳白妤在大会上公然给他戴绿帽,又用起了老招数。 他仰望着上方之人,倨傲道:“当然,这事也不是不能商量,只要你答应我在秘境大会上公开宣布你只爱慕我一人,这辈子非我不嫁,我也不是不能考虑打消退婚念头。” 一直乖巧被他牵在手里的粉裙少女幽怨开口:“秋哥哥,你不要我了吗” “怎么会呢琉璃,我这么爱你,就算我娶了她,也一定会迎你做唯一的侍妾。”秋水安连忙柔情蜜意地哄道,“男人跟女人怎么能一样我们男人有红颜知己与美妾娇侍天经地义。” …… 靳白妤眼睑微垂,一双无机质般冷淡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厌恶与讥讽。 在他磨叽的这几秒里,她已经无声的将所有人都观察分析了一遍,收集到了现有信息。 ——靳白妤。 这具身体的原主跟她长相一样,名字也一样。这会是巧合吗 ——未婚夫。 不,这个真的不行,靳白妤呼吸微微发紧。 一则:她是个社恐,还是个恐婚恐育的社恐。 二则:她晕傻逼。尤其是普信还打男拳的自大傻逼。 她决定先放下穿越不穿越的问题,先解决面前这让她窒息的傻逼未婚夫。 “我不会答应你任何事。”靳白妤言简意赅、干净利落的说,“退婚吧。” 这次换秋水安呆住了,他满脸的不可置信,似乎无法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你拒绝我你竟然还敢跟我退婚!” 向来都是他提出这话,靳白妤低声下气的哄着他。秋水安恼羞成怒,气急败坏:“靳白妤,你真当自己是多少男人求着捧着的珍宝吗你也不看看自己,修为底下,还水性杨花,除了我那些男人哪个不是把你当个花瓶玩物!” 靳白妤微微一蹙眉,她这是穿了个什么海王吗抑或是这渣男在抹黑原主 秋水安见她无动于衷,情绪愈发激烈:“为了我们的感情,我才不得不找了琉璃来安慰自己,用同样的行为来换取些许可怜的自尊心!如果不是你,我们之间又怎么会有裂痕!” 靳白妤心下只觉好笑,自己的私欲都要找借口怪在原主头上,口口声声,趾高气扬,充满爹味,这样的人连男人都算不上。 顶多是个垃圾。 最重要的是,说来说去都是废话。她有点失望,决定再给这个垃圾最后一句话的机会,如果依旧没有有效信息,就立刻把人赶走。 “我为你付出这么多,你却还只想着那些狗男人……哈,听说这次凌云城大会长生宗原本不打算派你去,是你自己仗着自己剑峰峰主的身份肆意妄为,闹着要去。果然,你就是为了去见那些奸夫吧!” “靳白妤——” 靳白妤瞳孔皱缩。 前面那些愚蠢又震撼她三观的话全都溃然四散,只余下五个字在她眼前炫目的打着转儿。 长生宗。 峰主。 ——那道劈死她的雷落下来之前,她刚听过这几个字,从她闺蜜的口中。 来源于闺蜜送她的生日礼物:《万人迷师尊每天都被黑化徒弟们攻略》! 第2章 坐拥九个黑化徒弟 当时娇娇是怎么跟她介绍这本书的来着 这文的女主是修真界一个大宗门——长生宗的峰主。是个跟她同名,身批多重马甲的万人迷海王。 她有九个徒弟,师徒间看似和谐友善,其乐融融。实际上每一个徒弟都痴恋女主,为了博取她的关注无所不用其极,互相陷害。 她其中一个马甲还是魔界的欢喜城城主,坐拥男宠无数不说,就连她的顶头上司魔尊都对她欲罢不能,嘴上嫌弃她,私底下简直就是她的毒唯! 这些都还不是最可怕的。最致命的是,后期女主收满九个徒弟之后,先前一直忍受着自己占有欲的徒弟们终于黑化了! 端正禁欲的大徒弟梵云净黑化成病娇狼狗,暗害同门,登上门主之位,以公济私囚禁了女主。 暴躁炸毛的二徒弟梅虔黑化成阴险首富,撒下滔天富贵,通缉女主,以灵玉在孤岛上铸成一座玉殿,布下万重结界,将人困于身边。 三徒弟…… 靳白妤瞳孔地震,板了十八年的无欲无求冷淡脸终于裂开了! 已知:《万人迷师尊每天都被黑化徒弟们攻略》中,女主是长生宗一个峰主。 与她同名。 两点全都能对上,她又疑似刚刚穿越。这么多巧合都能对上,那就不是巧合了。 她闭了闭眼,怀着最后一丝希冀,咬牙问道:“‘我’有徒弟吗” 这问话在目前的情景下实在十分突兀,就连气的脸红脖子粗的秋水安都静了几秒。 殿内一时安静如鸡。 片刻后,秋水安胸膛剧烈起伏,瞪着靳白妤的目光简直能喷出火来了。 “对,我倒是忘了,”他咬牙切齿,阴阳怪气道,“你还有几个好徒儿,你那大弟子梵云净长相端正清隽,不正是你喜欢的那款还有你那二弟子相貌也还算不错……靳白妤,连徒弟你都不放过,你——你——” 梵云净。 连徒弟名都一模一样,这下真的没办法再欺骗自己了。她真的穿进了那本书,那本她仅仅只是听了几句剧透,就被雷的外酥里嫩的万人迷师尊与黑化徒弟文! 怎会如此 怎能如此! 她一生虽飘渺如蜉蝣,没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好事,但也从未行过恶,平日里自己力所能及的小事中也行善积德,坚守本心。 怎么老天爷偏偏就让她遇到了这种事 靳白妤神情呆滞,生平头一次如此强烈的情绪在她识海中疯狂回荡,如同海浪一般,起起伏伏,将海底深处一道沉眠的意识唤醒。 “嗡——” 突如其来的嗡鸣声在她脑中响起,靳白妤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仰倒—— “峰主!” “白妤!” 似乎有焦急的呼唤声冲到了她的耳边,但靳白妤已经没心思去在意了。 她眼前一黑又一白,意识便突然跨越现实,出现在了一个奇怪的空间里。 不远处一道白雾铺散,凝聚成一道巍峨的人形,如山一般立于她的面前。 白雾对她开了口:“你应该已然意识到,你穿越至异世界之事。” 靳白妤:“你是谁” “我是你的穿书系统。” 不知为何,白雾说这话时似乎卡顿了几秒,仿佛有点心虚似得。但靳白妤脑中正乱,没有在意。 她沉默了足足十数息,露出自己最后的倔强:“这个书,是不是,是不是就是那本——” 白雾骄傲极了:“《万人迷师尊每天都被黑化徒弟们攻略》!” 靳白妤很想逃,但她逃不掉。 最后她只能无力的问出一句:“为什么是我” 白雾答的很欢快:“因为你无父无母,冷心冷情,意志坚定,从不躺平。简直就是天选打工人!” 靳白妤:“我是社恐。” 白雾:“你天赋惊人。以你之资,修行必将一日千里,飞升大道指日可待,简直就是为我的任务量身打造!” 靳白妤:“我社恐。” 白雾:“……”它苦思冥想,决定耍赖。 “总之,你已经被劈过来了,说啥什么都没用了!而且这里不好吗修炼成仙,飞天遁地,这可是多少现代人梦寐以求的事!” 原以为靳白妤还要继续跟它杠下去,白雾已经思考起接来下要怎么样才能说服她做任务,只听靳白妤突然话音一转道:“我要怎么样才能回去” 白雾颓丧下来:“《万人迷师尊》是本非常优秀非常完美的np文,但是现在大环境禁止np,导致我们这种np小说的系统也受到牵连,被其他统所歧视,甚至无法在系统界过审上线!” 靳白妤露出了超出自己知识范畴的迷茫。 “罢了,你们人类怎么会懂我们被霸凌系统的心情——总之,要想回去,就得先帮助我通过系统界审核。” 它只丧一秒,又激情四射道:“只要你改变np之路,以万人迷海王之身跟读者们票选出来的官配魔尊打出1v1圆满结局,我就能晋级成纯情小白花系统,送你回到现代!” 靳白妤不能理解,靳白妤大受震撼。 槽多无口,她决定无视掉系统那些傻逼话,直击中心:“怎么样才算圆满结局。” “只要满足三点就可以。”系统说着,拉出了几张清单,每张上面都密密麻麻地堆满整页,“这些都是原身已经遇到、或者你日后会遇到的,想要黑化囚禁你之人的名单,你不用看,看每条开头就行了。” 靳白妤在看到那多的数不清的名字时整个人已经麻了。 决定了,她要赶紧通关,离开这可怕的、不干净的世界! 她看向那三条。一:除官配外,必须守身如玉,不能跟任何人发生亲密接触,被迫也不行;二:跟魔尊谈一场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恋爱,打出1v1结局;三:携手证道飞升。 靳白妤沉吟良久,若有所思:“所以只要我够强就可以了,对吧。” 系统感觉到了一丝不妙,谨慎试探:“你的意思是” 靳白妤将清单信手一抛,看也不看那些名单,平静道: “只要强到胜过这世间所有人,就不必在意那些挑衅的蝼蚁,把所有黑化想要囚禁我的人全都囚禁起来,让他们无计可施。” “亦可与魔尊平等的谈判,与他交易,在世人面前合作扮惊天动地的情侣。” 系统咽了咽口水,干涩道:“那他要是不同意呢” 靳白妤疑惑反问:“我既然已经是最强了,他如何不同意” 系统:“……”您这叫平等谈判 “至于证道飞升,也是同理。” 系统瞠目结舌,大受震撼,它不是这个意思啊喂! “恋爱恋爱,当然得有爱,胁迫的这种不算!至少,至少你们两个之间有一个人有爱啊!” 还有你这信心也太满了吧,你是忘了你现在连修行都还不会吗! 就在它试图提醒靳白妤看清现实的时候,突然察觉到什么,语气一变:“不好,你的身体状况不对,快回去看看!” “等——” 靳白妤话未出口,眼前的一切便如同被一只大手抹去一般,倏然消失不见。 她略一愣神,睁开眼,果然,自己已经回到了先前那大殿之中。 第3章 还有一个毒唯魔尊 那个叽叽喳喳爱说脑残话的未婚夫已经不知去向,只有青衫女守在榻边,面带关切地看着她。 “峰主,您终于醒了,元师叔说您一时心神失守,才会陷入昏迷,您现在感觉如何” 不如何。 手臂上正传来一阵又一阵灼烧感,渗入肌肤纹理,顺着腕子不断蔓延,这大概就是系统口中的状况不对。 靳白妤忍着肌肤撕裂般的痛楚,神色淡淡:“没事,你下去吧。” 青衫女快步退下,殿门关上,室内只余她一人。 靳白妤这才将压着的胳膊抬起,撩起衣袖,手腕上不知何时冒出了一个诡异的图案。 图案以黑红色为底,勾勒出一支模样妖异非常的花枝,枝干顶端冒出一朵花骨朵,此刻那朵花骨朵仿佛受到了什么力量影响一般,正缓缓绽放,露出里面暗红如血一般的花蕊。 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是原主以前玩的那种不可言说的花样这未免有点太过火了。 靳白妤蹙起了细长的眉。 “这是一种标记。”身边传来一道细弱软糯的声音,随声望去,就见一小团少女手掌大小的白雾正站——不大对,应当是墩在榻沿上,坤着身子朝她腕上看,如果一坨没手没脚没头没脸的圆状白雾能看到的话。 “看这气息,是魔修手段。标记者灵力非常强——有可能是魔尊。” 它声音拔高,带着些掩饰不住的激动:“可能是魔尊在召唤你!” 靳白妤皱起眉,在她成为最强、掌握话语权之前,她并不想跟这人见面。 但现实容不得逃避。 只能先尽量搜寻有效信息,方便应对。 靳白妤想起娇娇的话:女主其中一重马甲就是魔界欢喜城城主,坐拥男宠无数,连她的顶头上司魔尊都对她欲罢不能,嘴上嫌弃她,私底下简直就是她的毒唯! 她陷入了谜一般的沉默。 片刻后—— 梦想暂时偃旗息鼓,靳白妤回归现实,试图逃避。 她偏头冲白团子道:“系统”跟意识空间里那山一般的形象区别不是一般的大。 白雾僵住,随即啪叽一下从榻沿上跳起来,“这只是一缕分体意识!分体!我的本体可是很大的,比你之前看到的还要大十倍,不,一百倍。” 唔,确实没有腿,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糯叽叽的小汤圆,动起来时一颤一颤——靳白妤想,还挺可爱。 “按理说这种标志受到召唤的时候会发疼发烫,如果不回应,拖得时间越长越痛苦,甚至可能还会溃烂。”系统忍不住问道,“你不疼吗” “嗯,挺疼的,”靳白妤说这话的时候神色丝毫未变,完全看不出来她哪里疼了,她淡定地道,“我是在故意找话题拖时间。” 虽然想回去,就要打出跟魔尊he的结局。 但是——靳白妤逃避地想,她暂时真的不想面对什么毒唯。还是顶头上司这样的毒唯。 白团子沉默了片刻,估计在心里咂摸她是个狼灭,比狠人还要多三点的狠人。 “拖延没有用,”它道,“若只是普通传讯之类的召唤,并不需要被传唤者接受,所以我猜这个标志可以将召唤者的意识拉入一处意识小洞天内,需要你滴血才能进入。” “就如同你之前拉我进去的那种地方”靳白妤问。那岂不是直接面对魔尊,还不如打电话呢。 “类似吧,区别是我这里只能拉你进来。”白团子想了想,用通俗易懂的语言解释道,“你生活的时代不是有种设定叫全息世界吗,这个就可以理解成修仙界的全息,标记相当于你的号码,给你打了通讯,你通过,双方就能进入全息世界里见面。” 靳白妤遗憾地感叹:“可惜这个号码我没办法拉黑。” 白团子坤着脑袋又看一眼:“你的手臂已经开始皲裂流血了。” 嗯靳白妤正打算再感叹一声这么快,眼前就突然一黑。这种状态短短一日之类她已经经历了数次,此刻竟然格外的平静,心道:又在意识抽离了。 抽离中,她甚至还能淡定的思考。 已知:被传唤后需要滴血才能接通。不接通胳膊就会流血,强行接通。 可以。不愧是魔尊,不愧是能当毒唯的人。 这种鬼才套路哪个正常人能想得出来 ‘远程登录全息世界’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上线’过程中,脑子就如同被塞进了高速运转的洗衣机中一般,疯狂旋转,来回搅合,搅得人头晕眼花,恶心欲呕。 比被白团子拉入意识空间要难受百倍。 哪怕是自诩熟能生巧的靳白妤,也禁不住眩晕了那么几秒。等到周遭安定下来时,她转头看去,自己已然身处于一个黑暗昏沉的殿中。 宫殿两侧伫立着十根雕刻着不同扭曲画像的灯柱,每根灯柱之下,都有一张一米见方的小案,小案后面各立着一道马赛克。 视线再往上循,顶端置着一张散发着冰冷气息的黑色玄玉椅。 此刻空空如也,魔尊还未至。 靳白妤抬起手,摸到自己脸上有一张冰凉凉的东西,似乎是面具。她稍稍放了心,看来神魄也不傻,还知道遮住脸。 手还未放下去,她就听见旁边那道马赛克发出声音:“尊上心情不好。” 哦,靳白妤心道,原来这些马赛克是人。 以此推断,她在别人眼中同样也是一条马赛克。 另一道声音附和:“连身子都被遮住了,可惜了奴家特意换好的新衣。”语调娇媚柔软,单是听着就让人浑身酥麻。 合着马赛克是魔尊大人手动给她们打上的。 靳白妤嘴角微抽,那为什么还开这种线上现场会议闲的蛋疼吗 很快,一道忧郁的男声就为她解了惑:“尊上心情好的时候,会在渊阳殿召会,歌舞升平,血酒作宴。次好的时候……” 他不疾不徐的说了三四个地方之后,才叹道:“心情倒数第二糟的时候,便会像现在这样,在魇庭召见我等,且不允我们露出面容。” 靳白妤明白了。 原来魔尊是个毛病一大堆,连作妖都要作的五花八门、惊天动地的神经病。 她想起系统说过的话:恋爱必须要有爱。 靳白妤:“………………” 她不行,她不可。 第4章 毒唯是个大阴阳家 殿内气氛蓦地一滞,原本还在闲聊的几人都闭上了嘴。 周遭静的吓人,连一丝呼吸声都听不到。 上方,沉沉的威慑力压而下,仿佛一头恐怖嗜血的巨兽骤然降临,居高临下的凝视着他们,如同在看一粒粒微不足道的垃圾。 靳白妤白皙的额间滑落一缕汗珠,手指绷的极紧。 她无比清晰的意识到——魔尊来了。 还没看到他的长相,只单单这么一个呼吸的功夫,她就已经忍不住开始怀疑娇娇是不是记错了。 这种人,真的会去当什么傻逼毒唯 短短几秒漫长的好似几个时辰,靳白妤垂着眸子,听见上方的人终于开了口,打破这几乎停滞的时间。 “听说,你们不少人都跑到凌云城去玩了。” 男人的嗓音低沉,带着琴弦一般的磁性优雅,说话时还带着几分笑意,“好玩吗” 无人吭声。 就在这时,一道无形的力量骤然聚于靳白妤的脖颈间,在她心头一跳、但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就已经迫使着她的脑袋抬了起来。 视线骤然开阔。 靳白妤看到玄玉椅中正坐着一人,不知道是因为距离不足、抑或是那人又使了什么手段,总之她看不大清楚他的面容。 只能看到他活似没骨头般,姿态懒散、身形倦怠地窝在椅子里,一身黑色锦袍肆意张扬的铺散开来,如同他说话时一般慵懒散漫。 “都低着头干什么,脑袋用不上了吗。”他笑盈盈说。 原来并不是针对她一个人,靳白妤悬起的心稍稍放了回去,随便一扫,就见十个城主的头都被半强迫式的抬了起来,仰望着这位脾气古怪又强大的魔尊。 不知怎的,在这个当口靳白妤突然想起曾经看过的一张网络神图,一排排咸鱼齐刷刷坤着脖儿仰望星空。 “……”突然就不紧张了,甚至还有点想笑。 有人终于开了口,战战兢兢:“回尊上,凌云城须弥屿秘境已经数百年未曾开启,如今终于有了现世之机,正道诸宗在凌云城召开大会,商议秘境之事。属下只是想提前去看看,监视他们的行动是否会对我魔界不利!” “如此为我魔界操心操力,本尊都想夸夸你了,”男人似乎提起了几分兴致,沉吟道,“嗯……就赏你去司狱领三日份的火燎吧。” 靳白妤:“……”这叫赏您就是传说中的大阴阳师吧 男人又懒懒道:“镜姬,须弥屿秘境之事,你怎么看” 先前开过口的那个酥软声音响起,依旧是那样娇滴滴的: “须弥屿秘境只有金丹之下的修为才能进入,名额有限,那些名门大派为此还得专门开个会商讨名额分配之事,想也知道最后能进去的都是天赋不错的小年轻和小崽子。” 她话音卷起,嗔道:“尊上您又不是不知道,奴家喜欢的都是成熟有力的男人,对这种青涩的小修士不感兴趣的呢~” 声音上上下下、波浪般起伏,听的靳白妤头皮发麻,好悬缓不上气。 救命——她气若游丝的想,她不仅晕傻逼,她还晕这种断气式说话。 一阵桀桀的怪笑声将她从浑身寒毛中拯救了出来。 “尊上,如镜姬所言,属下觉得这正是我们魔修打击正道的好机会啊!只要咱们在秘境外设下埋伏,或者将咱们的人也混入秘境之中,将这些正道的好苗子一网打尽,日后他们青黄不接,必将一蹶不振!” 魔尊缓缓坐直了身体,话里的笑意消失了。 他语调轻慢地道:“你的意思是说,本尊只有用这种手段才能赢过正道,是吗” 那人的笑声戛然而止,活像是一只鸭子被人一把拧住了脖儿似得,发出濒临破碎的嘎吱声响。 “尊——尊上,属,属下不是这——这个意思——求,求尊上——饶命——” “本尊知道,你只是没脑子罢了。” 魔尊轻叹了一口气,明明还权握着那人的生死,面上却已经好似一个谆谆教导的老师一般,和煦道: “只是以后这种蠢话不要再说了,懂吗” “本尊每日要面对你们这些辣眼睛的东西已经很烦了,如果你们连点好听的都不会说,本尊真的会很苦恼的。” 最后一字落下的同时,他手指微抬。 靳白妤便看到右侧第五座那团马赛克一颤,随即发出了一串惊天动地的呛咳声和拼命呼吸的声音。 有了这几个前例,她已经开始担心待会问到自己头上时,自己要怎么回答才能避免被火燎或者掐脖儿。 然后靳白妤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大问题。 及至现在,魔尊问问题都是直接点人回答,而且看起来并不是按顺序,而是凭心情随机点人。 她既然是披马甲,在魔界用的自然不可能是自己的真名。 那么,她这个马甲的名字叫什么 ……靳白妤默然片刻,感觉自己可能有点不太妙。 好在,下一秒魔尊便将她从这个顾虑中拯救了出来。漆黑冰冷的玉座之上,男人下巴微抬,一缕墨发自他鬓边散下,他喟叹似地道:“算了,问你们也没用,左右不过都是一群蠢货。” 蠢货靳白妤丝毫不以为意,反而松了口气。 就听魔尊弦一般优雅又冷漠的声音忽而一转,他沉声命令道:“半月后须弥境便会正式开启,后五城的废物们,本尊要你们在此之前,无论用什么法子——获得须弥境入境资格,进入境中,执行两个任务。” “第一,管住你们手下那些蠢蠢欲动的玩意儿,别让他们在正道面前露头。” “第二,替本尊取来一样东西。” 他并没有说是什么东西,只信手一挥,后五城的城主标记上便闪过一缕华光,是魔尊赐予的密言。 密言的内容谁也看不到,据魔尊所说,只有进入秘境靠近那个东西之后才会自动开启。 靳白妤垂眸看着胳膊上那朵再次绽放的糜烂花朵,心里有点不太高兴——看来,这下想不去凌云城都不行了。 第5章 恶毒未婚夫也是标配 这场草率开启的会议又在草率与戏耍中结束。 烛火微晃,靳白妤睁开眼睛的时候,被近在咫尺的白团子吓了一跳。 脑中尚且没反应过来,她下意识一巴掌甩了上去,将没手没脚的团子啪叽扇出老远,咕噜咕噜在地上翻过好几个圈,最后双眼冒星星地摊成了一张饼。 也不知道这明明连眼睛都没有的东西,是怎么具现出这种冒星效果的。靳白妤心下吐着槽,毫不愧疚的收回手,仿佛刚刚无事发生。 白团子自觉受了委屈,躺在地上吱哇乱叫地撒泼,等她来哄,等了老半天也不见人,只好委屈巴巴地在圆嘟嘟的身体两侧探出两根白枝,如同手一般撑着身体将自己端端正正的敦好。 它控诉道:“我只是担心你,想看看你的情况!” 靳白妤最难以应付旁人的善意,哪怕这东西并不能称之为人。她心下有点心虚,面上却是八风不动的解释: “下次别离我这么近了,我恐人——生物。” 白团子:“……”不就是去开了个会,怎么病状还升级了呢 而且它也不是生物啊! 系统团子一脸懵逼的时候,靳白妤已经三言两语将这场会议简单地概括了一遍。最后重点咨询道:“所以,原主的马甲名叫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白团子一僵,也不知怎的,靳白妤硬是从这坨绵软白云上看出了一种心虚找理由的意味,它牵强道,“这,这块书里没提!” “哦,”靳白妤眼睑微垂,似是无意感叹,“这么重要的信息都不提,你这是正版书吗” “当然是正版了!”白团子就像是炸毛一样啪叽膨胀了一倍,气鼓鼓道,“这可是我当初一个字一个字——审核过的呢!” 生气的时候就像一大坨棉花糖,还是刚出锅的那种。靳白妤冷淡的面容下漫不经心地想着,见白团子彻底忘记了刚刚被揍那事,她便也大慈大悲的没有深究它的心虚,淡淡道: “这些先不急,你会写字吗这里的字。” 欲速则不达,靳白妤向来不是个把事情堆到一起犯愁的人,她习惯一件一件解决。 视线一扫,她自旁边的书架上抽出一卷宣纸,徐徐铺开,冲白团子道:“帮我写一封退婚书。” 她要先把摆在面前的未婚夫解决了。 …… 剑峰另一侧,小重楼。 秋水安浑身酒味的回了剑峰待客处,此时已是天色将暗,夕阳的最后一丝余光敛入群山之下,寂寥的月光悄然攀上天际。 他一脚踹开房门,当先就被屋内的寒意刺的浑身一僵,酒醒了大半。 不知从何处来的风将房门关上,发出当啷一声响,他打了个激灵,看向一切寒意的尽头。 屋子深处,一团漆黑的光芒正在不断闪烁,其中流窜的电弧显示了其愤怒的情绪。 “你去哪了”黑光问,声音嘶哑难听,仿佛出自一个已经生锈的老年机器,但下一刻,它发出的暴喝却显然不是一个老人能有的力气,“看看你干的蠢事!我只是休眠了一天,你就能搞出这么大的篓子!” “我干什么了”秋水安有点不服,走到桌边一看,表情瞬间黑了,“退婚书,这是哪来的” 黑光冷笑一声:“还能是哪里来的,当然是你那位未婚妻差人送过来的。” “不可能!”秋水安矢口否认,他还只当靳白妤白日里只是跟他闹脾气,“我跟她提了那么多次退婚,她哪次不是求着哄着我回去靳白妤怎么可能真跟我退婚,一定是她那些徒弟们在趁机搞鬼!” 不提还好,一提黑光又怒了,“你又跟她退婚!我怎么跟你说的,你要想吸收她身上的气运,必须得先把她舔到手——你是不想成为气运之子了吗早知道我当初就该换个人绑定!” 秋水安的酒意瞬间全醒了。 两年前,这个自称是什么夺人气运系统的东西找到他,说是只要听它的话,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将所有欺辱过他的人踩在脚下。 秋水安一开始还将信将疑,但后来凭借着这系统,他竟然真的吸收到了不少人身上的修为和气运,一路从一个伏低做小的岛主庶子走到今天这步。 他绝不能回到以往那种任人欺辱的生活! “我明天就去把她哄回来,”他心下咬牙,面上却低声下气地冲系统保证道,“以后我一定处处听你的话,再也不擅自行动了。” 系统的怒意这才稍稍散去,它徐徐道:“只是那靳白妤这次像是铁了心,不好哄。” “那怎么办”秋水安慌了神,求助道。 系统黑光一般的身体内吐出一物,落到他掌心,是个模样奇怪的东西:“此物名为傀儡胶囊,只要你想办法让靳白妤将它服下,一时三刻之内,她便会任你掌控。” 它顿了顿,机械一般的声音里竟然带着些说不出的诡谲和愉悦:“届时,你自然可以让她撤销婚约,亦可——为所欲为。” 第6章 小白花当然要干净无暇 将退婚书吩咐人送出去之后,靳白妤就将那个所谓的未婚夫抛到了脑后。 如今摆在她面前最需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进入须弥境。 开会的时候那些魔修曾说过,须弥境在凌云城。 凌云城。 听起来有些耳熟。 靳白妤记性向来不错,更遑论她穿过来统共不过一天一夜,这期间发生的点点滴滴自然都还牢记在心。 昨日刚穿来时,那个傻逼未婚夫在她面前跳脚的话在她脑海中慢慢浮现。 “听说这次凌云城大会长生宗原本不打算派你去,是你自己仗着自己剑峰峰主的身份肆意妄为,闹着要去!” 靳白妤眸子一亮,柔软殷红的唇瓣微微卷起,脸上露出一丝放下心来的笑容。 看来她不用想办法谋取名额了。 紧接着,她眸子又是一暗。 这句话之后似乎还带着一句什么,什么来着 ——你就是为了去见那些奸夫吧! 靳白妤:“……”刚刚绽放的笑容又如同昙花一般,转瞬即逝。 果然。 她面无表情的想:这种不正经的书里怎么可能会让她舒坦 时间就在靳白妤的沉思中一点一滴过去。 东方既白,晨雾渐散,清晨和煦的日光将剑峰上沉寂半宿的花草树木唤醒。 自古以来,剑修素来都是以冷硬剑心和穷困潦倒著称。 可长生宗剑峰却是不同,确切的说,这里的不同是从‘靳白妤’这朵有名的修真界第一娇花成了峰主之后才开始的。 打她入住剑峰第一日起,便大张旗鼓的翻修了整个剑峰。 没多久,曾经高冷巍峨的山峰上便树立起一座又一座层次分明的殿宇,其中尤以峰主住处的含渊殿最为引人注目。 含渊殿是整个剑峰上最最奢华的大殿,其程度简直比长生宗曾经以矫奢华贵出名的随清峰更上一层楼。不仅如此,最让外界乐此不疲的还有那常年驻守在殿外长廊上的弟子。 划重点——男性弟子。 每年长生宗宗门招收弟子时,除了正儿八经靠天赋能入门的内门弟子与外门弟子之外,剑峰还会额外招收一批与众不同的‘外门弟子。’这些人大都没什么修真的天赋,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长得好。 这件事并不是什么隐秘,修真界大半的人都知道。甚至还有一些凡间的世家子弟自知修行无望,想尽千方百计地想走剑峰这条捷径。 一袭青衫的女子穿过巍峨长廊,走到华丽的大殿外时,步伐微顿。 “峰主昨夜休息的如何”她轻声问昨日两个值班的‘外门弟子’。 这两人一个身形修长,清眸如水;另一个少年容貌昳丽,长相阴柔;都是在剑峰‘外门弟子’中最得靳白妤喜欢的人。 昨日靳白妤与秋水安闹崩之后,作为靳白妤身边最为贴心的女侍,昙枝——青衫女——特意将这二人调了个班。 二人面露茫然。 “昨晚到现在,峰主一次房门都没有出过,也没有召见过我们……”青年一板一眼的回答。 少年则一转眼珠,凑上来殷勤地问:“昙枝姐姐,昨天是发生了什么让峰主伤心的事吗” 剑峰向来不缺八卦。 更遑论这些所谓的‘外门弟子’本就是靠长相上位,至少三分之二以上的人都希望能抱上靳白妤这个金大腿,所以秋水安昨天带着一个女人登门的事早就传遍了整个峰。 这三分之二的人里,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都在翘首以待事态发展。 这些人中,又有至少一半以上的人期待着峰主能跟未婚夫分手,为情所伤,而他们就可以趁虚而入!运气好的说不定还能一举成为新的峰主未婚夫!! 一墙之隔的殿内。 华榻上,揽着丝锦长被的少女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正在靳白妤皱起眉头,思索修仙的人难道也会生病的时候,殿门吱呀一声轻响。 高大的殿门自两边向内推入,进来的正是昨日她见过的那个青衫女。 “峰主,”青衫女面露担忧地细细扫过靳白妤的神色,而后像是稍稍松了口气,说起自己的来意,“凌云城秘境商讨大会不日就将开启,掌门让我来问您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靳白妤:“……” 很好,这个问题她刚刚也正在想。 作为一个没有原主回忆的穿越人世,身处的又是很可能有夺舍之类法术的修真界,靳白妤清楚的知道以自己如今的状态,远离原主以前的熟人才是最不容易露出马脚的。 听原主那个傻逼未婚夫——哦不,前未婚夫的意思,参加这次大会的人中很可能会有原主以前的旧情人…… 靳白妤皱起眉头,忍不住扶额:不知道原主跟那些人交流到什么地步。 脑中闪过这个问题的同时,识海之中,一缕缕白色的雾气漾起,很快凝结成昨天在她面前活蹦乱跳的云朵状系统。 小云朵似乎还凝结不稳,撑着两条没有手指的小胖爪爪从雾气里敦起来。 “这个你不用担心!”它拍着胸脯,骄傲道,“我都说了,我们目标是纯洁的书世界!纯洁!男女主当然只能有彼此!” 靳白妤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发出灵魂质问:“那她前前后后这么多年养那么多备胎小白脸干什么看着玩吗而且这文之前是本n-p吧,你不觉得这样很不合理吗” “……”小云朵一时语塞,随即发现自己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干脆恼羞成怒,“反正纯洁无辜白莲花书世界的女主设定必须干净无暇,你管它合不合理呢!” 行吧。 作为一个莫得感情、只想回家的天选打工人,靳白妤没有再继续刨根问底。 “峰主” “峰主” “峰主您没事吧” 青衫女的呼唤声将靳白妤的注意力从系统那边拉了回来,她视线重新凝聚,这才发现青衫女已经走到了她面前,脸上带着明显的忧虑。 “没事,只是思考了一下关于大会的事,”靳白妤回答的十分自然,语罢,顺其自然地发出提问,“对了,距离须弥境大会召开还有几日” “还有三日,”青衫女松了口气,回答道,还非常主动地解释,“但长生宗素来会提前五日抵达,昨日一早其他师叔和师兄师姐们已经出发了,如今只等您过去与他们会合。” 靳白妤:“……”所以她还有得选吗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靳白妤心念急转,飞快转换思路。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卡在大会开始的关头前去,倒不如早点过去,先观察一下形势。 最重要的是,三天跟一天有什么区别! 第7章 已经是逆徒阶段了吗 靳白妤决定即刻就出发。 时间既已定下,作为女侍的昙枝自然要去准备。 她正打算告退离开,就见座上的峰主面露犹疑,对她招了招手。 “等等,”靳白妤沉吟片刻,缓缓开口,“我那几个徒弟……近日在做什么” 自从得知自己穿越到这本黑化徒弟万人迷师尊的文之后,靳白妤便一直回避了这个问题。 但刚刚青衫女说到那些已经出发的师兄师姐时,靳白妤突然想到,万一原主那几个逆徒也会参加呢 昙枝眼中露出些许疑惑,靳白妤以往对于这些弟子向来是持放养的态度,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压根不会多问徒弟们的事儿一句。 自从昨日峰主在店内昏厥过之后,便越来越古怪了。 心下暗自担忧着靳白妤是不是受打击过重,昙枝回答的声音愈发轻柔:“三师兄昨日已经随其他峰的弟子一同去了凌云城,四师兄五师兄六师兄……” 昙枝有些紧张地发现,随着她嘴里每冒出一句师兄,峰主的脸色就愈发的沉重! 好在她在靳白妤身边服侍多年,早就习惯了她时而莫名其妙的性子,工作经验十分富足,竟然硬生生抗住了压力,咽了咽口水,继续说完: “近月来一直在闭关,大师兄与二师兄几个月前去了凡间历练!” 靳白妤微微侧过脸,避开昙枝的视线之后,沉痛地闭了闭眼。 坏消息——她已经收了六个徒弟了。 好消息——她才收了六个徒弟。 她当时随手翻过一遍这本书,对书中的剧情简介记忆尤深。简介中清楚的记载着,当她收满九个徒弟之后,徒弟们就会彻底黑化! 如今还剩下三个名额的时间。 靳白妤沉沉吐出一口气,她必须在徒弟们黑化之前,将这些逆徒要么解决,要么掰正。 想到后一点,靳白妤继续追问:“那我们的关系呢,我跟徒弟们的关系怎么样” 她唇瓣抽了抽,以保掌握的情况准确,又特意补充:“……没什么过分亲密的举动吧” ……自从收徒以来,峰主二百年中从未关心过这种问题。这会为何会突然这么问! 昙枝心中愈发迷惑,伴随着迷惑升起的,是她下意识开始思索峰主话语背后的意思。 ——峰主昨日刚刚与秋少岛主退婚。 ——在这个时期,峰主突然关心起了她的几位弟子。 ——划重点,她还特意问了亲密举动。 昙枝沉吟片刻…… 恍然大悟! 作为一个贴心的女司,自是该急峰主所急,虑峰主所虑。昙枝如今已然明了靳白妤背后之意,心下自然不会再有半分疑虑。 她压低了声音,意味深长道:“峰主不必担忧,几位师兄对您向来喜爱有加,只要您想……想必几位师兄不会有意见的。” 靳白妤:“……” 她神奇的明白了昙枝暗示的意思。 虽然她该死的、一丁点都不想明白。 她缓缓闭上眼。 看这侍女的态度,恐怕原主与几个徒弟之间的……暧昧已经开始滋生,甚至说不定几个徒弟们私下早就对原主起了心思。 不,不应该说是徒弟们,应该说——逆徒。 他们已然进入了逆徒阶段。 还好她暂时不用面对这六个逆徒,只需要面对一个。 靳白妤徐徐吐出一口气,多年来习惯性绷起的社恐脸色让她能在任何时候都将自己的心思控制在冷淡空白的表情中,她缓缓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我……”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显得有些意味不明,“我想静静。” 饶是她定力再强,对这种天崩开局也会忍不住想来上两句国粹。 —— 昙枝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关上房门。 剑峰的规矩,白日峰主殿外不需要守门。此时那个青年弟子已经离开,只剩下少年还留在门外打转。 一见昙枝出来,少年立刻两眼放光地凑了上去。 “昙枝姐姐,峰主心情怎么样需要我进去安慰安慰她吗我可会安慰人了!” 昙枝怜悯地看他一眼,心道你已经晚了,峰主已经有安慰她的人选了。 她对少年道:“你去摘星院一趟,让他们速速联系大师兄,就说峰主希望他早日归来。对了,记得告诉大师兄,峰主刚被退了婚,此刻正伤心着呢。” 剑峰大师兄,靳白妤的大弟子,大名唤作梵云净。 昙枝了然地想:峰主果然手段高明,解决了厌烦的未婚夫,恢复名义上的单身,再利用这事来跟云净师兄卖惨,引起他的同情和怜惜,还能借此与其亲近一番,让云净师兄明白她对他的思恋。 高。 不愧是峰主。真高! —— 剑峰素来讲究效率,做事堪称雷厉风行。 靳白妤说了出发,当下不过半个时辰,车队便已整装待发。 长生宗是修真界第一大宗,出门自然少不了排场,当靳白妤站在那一排排雪白的、比华丽的车驾还大的飞鸟面前时,才真正恍惚有了中修仙的感觉。 天将擦黑时,他们赶到了目的地,洁白庞大的云鸟羽翼轻振,缓缓敛翅,轻盈地落在了一处修葺古朴大气的高台之上。 此时天色晦暗,群星未醒,周遭并不清晰,只看到下方站着两个提了灯盏的人,一见飞鸟站稳,便赶忙迎了上来。 是长生宗的弟子,在此处待命迎接他们。 因着此次须弥秘境是在凌云城区域内发现的,商讨大会的主承办方便是凌云城依附的见月宗。靳白妤修为虽不高,但身份尊贵,按理本该是凌云城的城主亲自来迎接她。 但……咳咳,这位城主曾经也跟她有些关系,还是前身单方面缠着人家的那种。 其他宗门的弟子大都也对这位出了名的废物女修避如蛇蝎,以至于这会儿接她们的只有空落落这么两个人。 靳白妤对此全然不知情。 她一路跟着弟子们到了他们宗门落脚之处,拒绝了与长生宗众人会面的安排,随便找了个身体疲惫的借口便孤身去了自己的小院。 关上房门,周遭万籁俱寂,仿佛所有的一切都随之远去一般,她长舒了一口气。 不管什么逆徒还是修罗场,都等明天再想吧,她现在只想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 腕间突然一阵发烫。 马甲那边又不消停了。 自觉自己打了双份工还没工资的靳白妤微微皱眉,薅起袖子,便见手腕上那团上次看过的花枝已然展开。 不过这次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的花只开了一朵。 正这当,屋内似有一道微风掠过,桌上放着的琉璃镜面上荡起一丝波纹。 波纹逐渐漾开,映出一个斜躺在榻上、只有寥寥轻纱遮身,一举一动都活色生香的女人。 女人望向她这边,露出一抹充满魅惑与恶意的笑。 她娇滴滴道:“小欢喜,昨日的会后心得你写的如何了” 第8章 魔修竟然还得写作业 小欢喜。 哪个正常人会起这种一听就很茶的名字。 ——这是靳白妤听到娇艳女人口中称呼时,脑子里掠过的第一个反应。 紧接着,她下一秒就反应了过来。 哦,这个一听就茶的让人浑身寒毛直竖的名字属于她。 …… 往好处想,至少她现在知道二号马甲的名字了,不是吗 作为一个常年看着傻逼上司犯蠢并且能娴熟地视而不见的高级打工人,靳白妤完美的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矜持地对水镜中的女人略一点头。 “镜姬,”她记得这道声音,魔尊昨日的线上会议中有提问过她,靳白妤轻描淡写的将问题反抛回去,“你写的如何了” “我若是写好了,还需要来找你吗”女人艳眉微蹙,嘟起樱花一般的唇娇滴滴抱怨,“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奴家向来不擅长这种文书类的活儿,上次的心得还是我打绝命鬼那里借来的呢!” 她说的十分理直气壮,仿佛这种直接打劫走别人的劳动成果于她来说是一种再习以为常不过的事一般。 想想也是,魔修嘛,难道还能指望他们和谐友善、正义善良 不过这么一来,靳白妤便明白镜姬的来意了。 她想来‘借走’她的劳动成果。 可惜。 靳白妤在此之前压根不知道魔尊开会竟然还规定下属在会后要写会议心得…… 她忍不住在脑子里问系统:“你确定这个魔尊真的是土生土长的本地土著吗他折磨员工的形式主义简直跟现代社会的资本家有的一批。” “他当然是本地人!”雪白的小云朵似乎被这个问题给惊到,代表脑袋的部分硬生生膨胀了一圈,“难道除了现代资本主义家就不能允许别人爱开会,别人爱让人写心得报告了吗要知道,我们系统也是天天得写各种报告的!这都是非常正常的事!” 它越说越理直气壮。 以至于靳白妤完全没注意到它一开始话音里的那点心虚。 “好吧,”她点点头,叹了口气,“看来这人是个天生的资本家胚子。” 在脑中与系统交流的同时,靳白妤还不忘应付水镜中的魔修。 “魔……尊上不是让我们想办法进入须弥境吗凌云城大会不日就要召开,我正在想法子进入凌云城,暂时没时间写心得。” 水镜中的女人听到这个原因,眉梢飞扬,幸灾乐祸几乎是立刻就从她那张妖艳至极的脸上展现了出来。 “说的也是,真是遗憾,不过谁让你们欢喜城在上次的排名中排到末尾了呢,”她假惺惺地安慰,实则炫耀的笑起来,“小欢喜,下次若你愿意送姐姐几个好玩意,姐姐说不定可以教教你提升排名的法子哦~” ……很好。 不愧是修真界的天生资本家。 当个魔修都得内卷。 靳白妤并不打算参与这种内卷,她的目的十分明确,除了跟回家有关的那三个系统任务外,别的一律躺平处理。 于是她也敷衍地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浅薄的弧度,“哦,到时候再说吧。” 镜姬的表情微微一僵,显然,她对靳白妤这个答案和反应十分不满意。 想到欢喜城中新进的那几个非常合自己胃口的小家伙,镜姬舔了舔殷红的唇瓣,决定再添一把火。 “小欢喜,你要知道,有句话叫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她懒洋洋拖长了调子,信手一挥,光滑的水镜缓缓消散,“看在你我二人是十大魔城城主中唯二的两个女子,姐姐我送你一条消息——” “尊上已经在今日入了凌云城,这次谁也不知的他用的什么身份。你最好早点将心得写了,若是不小心遇到尊上,你现场交不出心得……他可不喜欢这种失职之人呢。” 水镜彻底消散。 只留下最后一句刻意拉长的声音慢悠悠回荡在整个室内。 小院内外重新恢复安静。 片刻后,一朵晃晃悠悠的白云小团子从桌面上爬了起来。 系统试图安慰靳白妤:“你不用担心,要知道,你可是女主!自古以来哪本穿越小说没有女主光环,所以凭着这个光环你也不可能被魔尊裁员的!” 靳白妤沉吟片刻,终于忍不住问出自己一直都想问的一个问题。 “官方票选的主cp真的不能改吗换一个人1v1行吗” 她才穿过来两日。 与魔尊仅仅只有了一面之缘。 确切的说,是打着马赛克的一面之缘。 但就这么短的功夫,这人已经让她见识到了疯批、神经病、毒舌大阴阳家、喜欢用形式主义折磨下属的土生土长资本主义、还特么喜欢搞变装和换马甲……等等等等难以言喻的特质。 一条一条数下来,靳白妤深吸一口气。 头晕目眩。 她缓缓握紧拳头,面无表情地再次在心底重复—— 她不行,她不可。 只要系统有一点空子可钻,哪怕换个再丑的人、哪怕付出更多的代价,她也…… “当然不能换人!!!”系统激动的从桌子上跳起来,天知道,它这么一坨巴掌大还没有jiojio的白团子是怎么跳的比靳白妤的脑袋还高的,它毫不留情地毁灭了靳白妤的梦想,“你以为我是什么随便的系统吗我告诉你,我可是小白花、小白花系统!” 靳白妤:“容我提醒一下,你目前还是个n-p系统。” “作为一个敬职敬业的系统,我当然要从一开始就让上级领导看到我的工作态度和品质!”系统狠狠地瞪了靳白妤一眼,仿佛她是一个妄图毁灭它职业生涯的恶魔似得,“小白花的特质就是:从一而终+纯洁+倔强+清冷孤傲+……” 它细细数了几十条之后,才缓了一口气,咬牙切齿的展现它的坚决。 “所以,必须是魔尊,也只能是魔尊!” 室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原本已经坐在榻上的少女缓缓起身,目光慢吞吞扫过屋内所有的陈设,行至书架边,拿起一卷空白书册。 系统:“……你在干什么” “托福,写心得。”靳白妤面无表情的回复。 谁能想得到呢 都穿越到修真世界了,她竟然还得写作业。 第9章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长生宗是修真界第一大宗。 作为第一大宗的参会代表,靳白妤虽然来的晚了,其他宗门也不敢有半分对她的不满和懈怠。 所以即便他们平日里私底下时常以这位修真界知名娇花的各种八卦为乐,言谈之间满是轻蔑与不屑,但此刻他们全都得乖乖一大早等在靳白妤昨晚休憩的小院外。 于是等靳白妤醒来,从里面打开院门时,对上的就是长长两排队伍。 队伍的最前端站着一个一袭镶金边华服的青年。 有一说一,这青年模样十分惹眼,一双桃花眼在晨光之下眼波流转,饱满的红唇边擒着一丝风流的笑,对上靳白妤的视线时,那双桃花眼瞬间一亮,让他整个人身上的光芒更加闪亮! 闪亮到灼目。 “劳驾,”靳白妤抬起一只手,遮住自己的眼睛,语气平淡,“能把你身上的光关了吗?” 这是哪里来的神经病。 大白天的在自己身上施术,给自己人造打光! 这整个修真界的人难道就没有一个正常的吗???! 青年桃花眼中闪过一抹讶异,不止他,他身后众人也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震惊地看着门内一袭红衣的少女。 怎么回事? 这位以任性骄纵和莫名其妙出名的大小姐今日态度竟然如此正常? 这简直太不正常了。 目前还处于收集信息阶段的靳白妤自然将这些人脸上五花八门的神情尽收眼底。 但她现下已经不打算遮掩,也不打算去模仿原主的性格。 经过昨晚半宿没睡,她深刻的明白了一个道理。 忍耐只会换来更多的折磨。 她不能一直指望自己不露马脚,尤其是后面还要面对原主那么多徒弟。而且终日让这么一柄刀悬在自己的头顶,也不是靳白妤的行事风格。 那么,她需要一个完美的、能掩饰住她身上一切离奇变化的借口。 而在在昨晚写心得时的复盘中,她正好想起来一个完美的背锅侠。 视线缓缓抬起,穿过排成长长两排的众人,落在队伍最末端那个眼熟的人身上。 就是你了——靳白妤看着这个刚被她退了婚的未婚夫——我亲爱的背锅侠。 于是下一刻。 聚集在这里的所有修真者都看到,那位向来以花心多情、四处惹火、声名狼藉的剑峰峰主,缓缓红了她那双精致如月一般的眸子。 皎洁白皙的脸庞上浮上五分伤痛三分倔强一分不甘一分迷茫,娇软的声音如同晨雾里刚刚凝聚在叶片上的水滴,她轻声道: “你既然已经选择背叛我,还来干什么?想看我的笑话吗?” …… ………… 哗。 齐刷刷的,上百号修真者瞬间转过身子,顺着靳白妤的视线直勾勾看向他们的目标。 嚯。 现场吃瓜。 原本打算找机会悄悄去找靳白妤的秋水安:“……” 他脸上的表情僵住,在上百束几乎快要凝聚成实质性的视线下,有些惊慌地后退了两步。 怎么回事? 不是靳白妤自己要跟他退婚的吗? 而且她之前明明一副对他不耐烦的样子! 慌张中,他视线下意识又死死落在了靳白妤脸上。 那张完美如皎皎明月的脸庞向来是他最迷恋的东西,而此刻,那张素来轻薄的脸上竟然满是痛苦,望着他的眸子里甚至满上了一丝雾气。 秋水安恍然明白过来。果然,靳白妤还是爱着他的! 呵,他就说吧,这女人压根离不开他!之前给他的退婚书,大概也只是为了让他低声下气的去哄她。 瞧,如今他才刚刚出现在她面前,她不就忍不住了? 长久以来在原主身上树立的大男子普信让秋水安飞快缓和下来,他习以为常的挂上自己那副深情款款的表情,压低声音,显得无比情深地道: “小妤,你误会了,我从来都没有背叛过你。” 靳白妤心下冷笑,面上负气的底嘲一声,别开脸,让自己看起来更显清苦小白脸的清冷倔强。 “误会?你都把那个女人带到我面前了,还口口声声说要跟我退婚,还能是误会?” 小院外响起一片嘶声。 靳白妤还注意到,在小院半空,不知何时也冒出来一堆人。 这栋专门拨给她的院子虽然位处偏僻,周围地势开阔,但是架不住吃瓜的人多。 地上早就被站满了,收到消息来晚的都只能用法器浮在半空。 果然。 无论在哪,无论是什么职业,吃瓜都是人类的天性。 靳白妤面无表情的想着,将秋水安狡辩的那一长段话和令人浑身不适的情话全都直接无视。只默默细数着时间和越来越多的人数。 二十分钟后。 秋水安絮絮叨叨的表白终于停止。 小院的上空也几乎被沾满。 一切都完美的附和了她临时计划所需的场景。 靳白妤徐徐吐出一口气,落在几百上千人的眼中,便是将一口因为求而不得委曲求全的软弱吐了个干净,而后她又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调色盘变为讥讽与自嘲。 “秋水安,你怕不是因为我一直以来的娇宠忘了一件事——我是靳白妤,长生宗剑峰峰主靳白妤!” “我再怎么自轻自贱,也绝不会一个一而再再而三侮辱我人格的人在一起!” 秋水安脑中轰然一声。 周围那些瞪视的目光几乎将他烧穿,这让他一急之下口不择言地道:“你还找了那么多男人呢!靳白妤,你别说得你多清纯似得,就算我找了一个女人,那也是因为你天天在外面给我带绿帽子逼得!” 此话一出,只见小院内的少女如同被雷击中一般,整个人都僵直在了原地。 她死死瞪着秋水安,眼泪一滴一滴从那双绝美的眸子里滴落。 她哽咽着,强撑着,如同一支倔强保持自己最后一丝尊严的花。 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为她的这幅凄美绝望而心痛。 “你以为,你以为我想这样吗?” “你以为,我一个高高在上的剑峰峰主,难道就想成为所有人口中四处留情、yi gda g不堪的女人吗?我做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护住那个我唯一爱过的人!” “欢喜城的城主与我是多年宿敌,当年她曾对我说,若我有朝一日爱上谁,她一定会取了那人的性命来让我痛苦!” 用一大堆娇妻美妾来遮掩自己真正弱点的帝王小说套路,靳白妤简直再熟悉不过。 仅仅只用了几句话的功夫,她就将自己多年苦心的经营全部‘和盘托出’,最后再理直气壮的甩到了二号马甲头上——保证万无一失。 现场飙演技。 临时搞剧本。 这出戏,简直完美。 秋水安目瞪口呆,满脸都是难以置信。他怔怔地看着靳白妤,没想到她竟然爱他爱到了这种地步! 一种庞大的满足感和愧疚让他整颗心都快被击垮,他焦急地看着靳白妤,这一次的声音里是真的深情:“白妤,我知道错了,对,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不……”少女决绝地看着他,缓缓摇了摇头,“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水安,我不想再爱你了,我要忘了你——我要,我要永远的忘记对你的感情!” 飘渺的气音吐出最后一个音节,小院中的少女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似得,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往前踏出一步。 而后她身子微晃。 软倒在地—— 第10章 哪个小白花不失忆? 这一晕,便是足足一天一夜。 其实靳白妤原打算直接将这三日都‘晕过去’的,这样她就可以少面对几天流言蜚语。 虽然这些言论于她来说都无足轻重;在众人面前多演两天戏对她来说也只是小事一桩。 但,能躺着何必累着呢? 她都已经计划好了,白天有人的时候她便晕着,夜里无人了她就起来吃饭。 反正对于常年日夜颠倒的打工人来说,这种生活作息再熟悉不过。 只可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当天夜里,她从美美的睡梦中苏醒,正打算起床吃饭时,还没睁眼,就被系统提醒屋子里还有人。 有人?这个点? 难道又是原主的哪个备胎? “不,是你的徒弟。”系统给出友情提示,并沉沉地叹了口气。天知道,它过的有多惨!之前它没少听同行们炫耀自己工作时的经历,据它们所说,那些绑定的宿主个个都老老实实做任务,勤勤恳恳靠自己。 可它呢?处处给宿主干活! 就连她装晕都得让它出手帮忙掩盖! 恨恨地磨了磨自己并不存在的牙,系统幸灾乐祸地道:“此人名唤玉相思,是你的三徒弟。可真是个孝顺的徒弟,从你晕倒之后,他就一直守在你床边,一秒钟都没有离开过。” “……”孝顺?真要是孝顺她自然高兴,但…… 想到另一种可能,靳白妤的眉头不自觉皱紧。 就在这时,一道湿润温热的触感轻轻压在了她的眉心。 靳白妤猛地睁开了眼! 近在咫尺的,是一张素白的、被叠成一块豆腐块大小的棉巾。棉巾正被一只修长的手捻在指尖,很明显,握着它的人正打算给靳白妤擦擦脸。 靳白妤心下悬起的一口气缓缓落下半截。 室内一灯如豆,但对于修真者来说,却丝毫不受影响。 在察觉到擦脸动作僵住后,靳白妤心下便有了这个猜测,她微微抬眉,将眸子睁得更大了些。 逐渐开阔的视野中,掠过棉巾豆腐块,靳白妤对上了一双似曾相识的桃花眼。 靳白妤:“……” 靳白妤:“………………” 艹,她在心中无声暗骂:这不是那个大白天还特么给自己人工打光的傻缺吗? 她连忙稍稍抬起身子,视线左右逡巡一圈,终于确定屋内没有其他人之后,只好将视线沉痛地落在眼前这个一脸紧张的桃花眼青年身上。 二人目光一上一下对视。 靳白妤敛起所有表情,保持沉默。 玉相思咽了咽口水,眼中带着几分迷惑与压制不住的亲近,他小声道:“师傅,您醒了。” 这种明摆着的问题还问,果然是脑子不太好使,靳白妤再次在心中确定这一点,先前对于自己徒弟不正常的窒息心情被有效平复。 她微微颔了颔首。 玉相思那双本就流荡着盈盈波光的桃花眼瞬间一亮,带着更多的亲近,他声音也轻快起来:“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 说着,他话音微顿,磨了磨牙,带着几分咬牙切齿地道,“那个渣……秋水安还在院子外面守着,师傅您要见他吗?” 虽然对于自家师傅竟然会痴情至此十分震惊且难以接受,但在看到靳白妤之前展现出的一切之后,谁都不会在怀疑她曾经埋于浮华表面之下的深情。 玉相思几乎已经料到了他师傅会说什么。 不见,当然是不见——她会这样说着,然后缓缓别开眼,就像那些被爱人伤透了的少女一样,再次陷入痛苦纠葛之中。 抑或是毫不犹豫的见。毕竟世间的感情向来如此不讲道理! 守在靳白妤床边的这一天一夜里,玉相思几乎将自家师傅醒来后所有会出现的反应都想了个遍。 唯独没有料到这种—— “秋水安?”她的师傅眼中带着刚刚苏醒时的迷茫,声音里满是不安与迷惑地问,“什么秋水安?我认识这个人吗?这,这里是什么地方……” 如同一道惊雷硬生生劈进脑海,玉相思难以置信。 他听到了什么? 他恍惚地想,为什么每个字儿都认识,集合在一起他怎么就听不懂了呢? 似是因为对他的反应感到不安,躺着的少女脸上露出一丝明晃晃的疑惑与警惕,她飞快从床上半坐起来,直直地盯着他。 “听你刚刚的称呼,你是我徒弟?那你应该知道我发生了什么吧……” 语气中的怀疑与不确定显露无疑,仿佛她已经开始怀疑面前之人到底是不是她‘失忆’之前的熟人! 是的。 失忆。 玉相思神情恍惚地从脑中扒拉出这个词儿,与此同时,靳白妤昏迷之前的最后一句话在他脑中一遍遍响起: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我要忘了你——我要,我要永远的忘记对你的感情!” 艹。 他师傅竟然真忘了!!! 不仅忘了,听起来就连曾经的过往都快忘完了!!!! 在全程精神恍惚的情况下跟靳白妤艰难讲述了一下他的身份,他们之间的关系之后,之前发生了什么才导致她失忆之后,玉相思再也强撑不下去,跌跌撞撞地出了门。 房门被砰地一声关上。 几乎是他身影消失的刹那,靳白妤就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 云朵状的小系统迫不及待在她的被子上凝聚成形,它目瞪口呆地看着靳白妤,发出破碎的机械音。 “失忆??你竟然搞失忆这种恶俗的桥段???!这可是所有穿越小说中,最常见最普通最没有特色的剧情,你怎么能给自己安排这种剧情!” 它撕扯着自己的脑袋,尖叫,“你甚至都没有跟我商量一声!” “怎么恶俗了?”靳白妤不以为意地嗤笑一声,“失忆之后,人设便如白纸一般,自然可以任我描绘。有这种简单的办法,我为什么不舒舒坦坦的过而去选择困难的?” “……” “我也能顺理成章的远离和调教那几个逆徒,不必担心暴露,说不定还能事半功倍,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系统犹自不想认输,“这样是简单,可这也太简单了,你让我怎么在一大堆系统中凸显出自己的特色?!” 靳白妤微微抬高下巴,暖黄色的烛光为她完美的下颌线披上一层柔和的滤镜,可这依旧丝毫不掩她面上的理所当然。 “我这番演技,还不够特色?” 第11章 人设如戏,全靠演技 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剑峰峰主失忆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凌云城。 是的——整个凌云城,甚至包括凌云城各个小巷里的小猫小狗。 昨日靳白妤那一出戏实在精彩。 哪怕没有她这个修真界第一娇花的八卦身份,昨日的剧情也足够让整个修真界沸腾。 现场围观的人在捡回了自己下巴的第一时间就飞快利用各种方式给自己的好友/宗门/关系好或者不好的师弟师妹/多年不曾联系的凡人后代等等……传播了这场震撼整个人间的狗血大戏! 而后不到一天的功夫,凡人界就冒出来一大堆类如《风流峰主娇宠汉》、《她的痴情你不懂》、《假意撩拨,原来深情只为一人》、《她爱他,他不懂她爱他,他为了爱她嫉妒的去爱她》等等等等风靡凡间的话本小说。 他们都以为这已经是这场戏的高潮。接下来就是痴男怨女之间常见的纠缠戏码。 谁能想到,更惊爆的还在后面。 失忆了。痴爱一生的剑峰峰主她竟然失忆了??! 一夜未睡刚刚放下通讯法器的修真者们连忙又抄起法器,开启自己第二轮的八卦共享。 由修真者们在背后暗暗扶持的各大凡间书店也开始紧锣密鼓的追赶热点,进行第二轮的话本更新:《迟来深情比草贱》、《相爱不如忘记》、《惊!为爱崩溃,剑峰峰主竟失忆》等等本子。 与此同时。 暗中操纵了这一切的靳白妤在干什么呢? 她正在吃饭。 打开了房门与窗户之后,靳白妤才发现自己以为的夜晚早就到了天明。 外面正在下雨,如银线一般串联不断的雨水冲刷在这方青绿的小院,为院中添上几分凄迷。 倒是符合她时下应该有的氛围。 靳白妤这般想着,低头又夹起一筷子卤的酥软的肉片,放进火辣的汤锅中涮了涮。 也适合吃火锅。 半空中传来一声微小的爆破音,雪白的云团子出现在屋内,怀中抱着一个比它现下身体大上数倍的银盘,累的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它哐一声将盘子放在桌上,气鼓鼓地叉腰:“够了吧!” 靳白妤赏给它一个还算满意的眼神,继续气定神闲的吃火锅。 系统磨了磨牙——预料到自己以后少不了这个动作,它还特意给自己添上了一副乳白色的小牙,瞪着靳白妤片刻,它干脆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开始唠唠叨叨说起外面翻天覆地的形势。 在它念叨了半个小时的各种书名之后,它终于放弃似得住了嘴,颓丧地问: “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被火锅染得红艳的唇瓣中吐出一个字,靳白妤轻飘飘地示意了一下沸腾的锅,“我早就给足了反应。” 系统:“……” 合着你把整个修真界和大半个凡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反应,就是轻描淡写的吃顿火锅?! “不要总想着内卷,要知道,工作永远是做不完的,”经验十足的打工人靳白妤屈指一弹,将气的膨胀的白团子弹到另一边,“适当的奖励与享受生活,才能让自己更有精神去面对后面的风雨。” 正说着,她微微侧了侧头。 外面响起一串急切的脚步声,脚步声在院门外停止,很快又响起压低的争执。 来人了。 她放下筷子,与此同时,她全身上下嘴最硬的系统已经如同一个勤劳的保姆一般,飞快从桌子上窜起来,将所有火锅的痕迹消灭。 只用了短短一秒的功夫,屋子里就只剩窗外蔷薇花的清香。 靳白妤站起身,迈步往门口走去。 她走的第一步,脸上的精神尚且饱满;第二步,方才那双因为火锅味道鲜美而高高扬起的眉就已经压了下来; 第三步,她已经是一个大梦初醒、对世间一切都显得未知、茫然、又下意识带上几分过往骄矜的少女。 她打开房门。 外面的院门已经被推开一条一人宽的缝,她那脑子不怎么够用的三徒弟正站在缝中央,一脸不耐烦地跟身后一大堆推推搡搡的人说着什么。 靳白妤开门的声音惊动了所有人。 喧嚣戛然而止。 周围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 靳白妤只露出半边身子,微抬下巴,冷冷问道:“……有事?!” 然而微红的眼圈暴露了少女的虚张声势。 是啊——对上这个眼神的所有人心下都是一怔,忍不住想:剑峰峰主已经不是他们印象中那个处处留情骄奢放纵对什么都不在意的女人了。 如今,她也只是一个为情所困、暂时忘了一切的可怜人而已。 他们讪讪冲靳白妤笑笑,“没事没事,就是想看看峰主您这会怎么样了……” “是啊,修真界都几百年不曾有人失忆了,峰主您要不要检查一下?万一还有别的症状呢?” 这话刚说完,那人就被玉相思狠狠地剜了一眼。 玉相思转过脸,对靳白妤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没事师傅,就是刚刚我情绪一时有些激动,平复下来后才想起来还有很多事没跟您说……所以过来再跟您聊聊。” 靳白妤警惕的视线稍退,她垂下眼帘,就像一个在迷茫中挣扎的少女一般,想要听,却又克制着自己。 “……我现在累了,暂时不想见人,等我休息好了再说吧。” 然而任谁都能从她如今那张‘白纸’一般的小脸上看出,她只是对这些‘陌生人’持有怀疑,所以打算先自己暗中观察。 一时间,不少心思机灵的人眼珠子一转,已经在心下开始盘算起接近她的计划。 如今谁还不知道剑峰峰主是个假多情真纯情的女孩,只要他们借着这个机会让她爱上他,以后还愁缺少修炼资源?! 意识到这一点的不仅是在场的修士。 百里之外,凌云城属凡间界的城池内。 城中如今最热闹的书馆一条街外,极少有人知道,有一条偏僻的小巷。 穿过幽深小巷,转过一个弯,就能看到一座古朴的庄园。 这座庄园里常年无人,这两日却燃起了灯。 一袭玄色大氅的男人坐在亭中,视线漫不经心穿过雨幕,似是看向茫茫远方。 雨势正大之际,他修长白皙的指尖轻点,眼前那片瓢泼的大雨就像是被什么力量扭曲了一般,戛然而止。 而后雨滴在空中飞快旋转,凝结成一面光滑的水镜。 镜中未见人影,只有一团漆黑的黑雾。 黑雾中,一个嘶哑的声音传来:“尊上,属下刚刚收到一条修真界的消息——剑峰峰主靳白妤,失忆了!” 第12章 魔尊:谁还没有个人设马甲? 剑峰峰主失忆。 这个对所有人来说都足够调动起情绪的消息如今落在玄衣男人耳中,仅仅只是让他稍稍抬了抬眉。 黑雾中的魔修见他没有给出明确反应,拿捏不准自家尊主是个什么心思,犹豫片刻,便又继续汇报起来。 这两日凌云城中发生的大事小事并不少,但无论什么事在靳白妤这件事上都算不得什么大事。 所以他的汇报自然也是以剑峰峰主那场震撼人心的小院断情开始。 喑哑的嗓音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回响。 不到一刻钟,魔修便将事情前后大概汇报了一遍,随后忐忑地求问:“如今不少修真界宗门或者世家都在观望,还有一部分散修已经开始行动,打算借此机会接近剑峰峰主,尊上,您看我们要不要也派点人过去?” 正魔两方向来乐于给对方阵营里安插自己的人手。 没有机会的时候他们强行创造机会都要搞卧底,更遑论这种时候。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万一他们派去的人正中剑峰峰主的眼缘,将那个脑子里只有恋爱的蠢女人拿捏住,以后他们在修真界最大的死敌——长生宗的消息,对他们来说岂不是如同透明一般! 雨势越下越大。 凉亭中渐渐盈起一层层茫茫白雾,渗人的寒意随着雾气攀附在人身上,透露着刺骨的冰冷。 亭中半靠着的男人眉心间微微落下一丝褶皱,让那双漆黑的眸子看起来愈发森寒。 他似乎是心情不怎么好,但难得的没有发泄出来,只是有些不大耐烦地压低了声音,淡淡道:“你认为,派谁合适?” 黑雾中的人精神一振,飞快回答:“属下觉得,镜城的人就十分不错。镜姬虽然荤素不忌,但在外貌和身材这点上十分苛刻,她城中的人要么长相出众,要么身材诱人,而且镜姬向来花心,她手下之人为了留住她的注意力,对各种风月手段玩的是风生水起,派去诱惑那失了爱情的剑峰峰主最为合适。” 一番话说的是滔滔不绝,可见这个答案早在他心中排练过数遍。 直到说完之后他似乎才意识到什么,顿了顿,有些不大乐意的又补上了一句:“欢喜城的人也颇为合适……不过极乐欢喜素来喜欢小白脸!长得再好看,阴阴柔柔的也不像样!” 男人似是觉得他这个说话很有些趣味,低低哼笑了一声。 “本尊竟不知道,你们在这方面竟也有竞争心理,”他赞许道,“甚好,我魔界之人就该事事保持这种压人一头之心,哪怕是当个男宠,也该用尽手段往上爬才是。” 得到夸赞,黑雾中的人更是激动。 激动地声音都有些微的发颤了:“那属下这就去告诉镜姬,让她立刻挑选合适的人入凌云城!” “不。” 男人却轻飘飘打断了他,他一直敛着的眉梢此刻微抬,深邃如深渊一般的漆黑眸子里露出几分压抑的兴味。 他慢吞吞道:“人选本尊自有安排,本尊这里有另一件事需要你通知给他们。” 黑雾晃了晃,隐约像是做出了一个躬身等候吩咐的动作。 男人抬起手指,用冰凉的指尖压住他不断跳动的脉搏,轻柔地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个深刻的於痕。 他道:“告诉那些废物,截止到此时,还没将上次会议心得交给本尊的人,全部再加写一千字。” 黑雾一阵巨颤!像是难以接受自己听到的消息。 因为他么的他也没交!!! “尊,尊上,为,为什么……”他壮着胆子,结结巴巴地问。以往魔尊虽然喜欢有事没事惩罚魔,但还从没有搞过这方面的惩罚!! 一千字! 他宁愿去焚堂领三日大火焚烧都不想写! 男人愉快地笑出了声,声音里带着点刚刚还没有的喑哑:“因为,本尊高兴。” 哗啦一声。 半空的水镜破碎开来,这一片凝滞的雨幕就像是被一只大手重新拨动了时间一般,哗啦啦降落下来,连成一片片银线。 没了恼人的属下,男人的神色却也半分没见好。 相反,那双漆黑深眸中氤氲的烦躁和寒意愈发深重了。 他抬起眼,冷冷凝视这丝毫没有眼力见的破天气片刻,终于站起身,玄色的长袖甩过躺椅。 下一刻,上好的玄墨色玉石长椅便瞬间断裂成满地碎片。 可这似乎依旧未能让他心情好上些许,他两步穿过长长的回廊,进入室内。 不远处,厅堂的另一边正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片刻后,一个身着短打麻衣的中年男人以与他身形不符的灵活步伐冲进屋,他气喘吁吁地挥舞着手中刚刚制作完成的书册,胖乎乎的脸上洋溢着止不住的笑容。 “楼主,《风月记》第二册之失忆篇《让她深情降落》已经加急编写完成了,您快看看合不合适!没问题的话我们这就赶紧刻印!!” 玄衣男人——方才还用酷刑折磨手下的魔修之尊戚长渊闻言,竟然十分自然地接过了那本与他本人气质万分不符的书册。 这本书明显刚刚写完,还没来得及涉及封面与人物,以至于封面的部分只有简单的几个墨字。 戚长渊一目十行,只用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将大致剧情扫过。 别误会,他对这些流行于凡间的八卦话本其实并没有什么兴趣,他也不是什么喜欢八卦别人的人——修真界目前还没几个人值得他自降身份探听八卦。 之所以看这玩意,只不过是因为他目前所用的这个身份。 修真界第一消息买卖楼——天尽楼的楼主:原长戚。 天尽楼,据传闻他们的宗旨是哪怕天尽头的消息他们都能搞到手,只有你买不起的,没有他们搞不到的。他们的据点遍布整个修真大陆,除了修行者的生意之外,就连凡人的生意他们也不放过。 据小道消息透露,凡人界大部分的书馆都是天尽楼名下的。 戚长渊在工作方面向来十分严苛,能在他手底下混的人个个都是内卷专家,这方面不仅体现在魔修之中,也体现在天尽楼之下的所有员工里。 忍着不耐,敬业地将这本用词恶心的话本看完,戚长渊在中年男人紧张的视线下矜持点点头。 “可以。” 顿了顿,他将书翻到其中一页,指尖轻点过上面的字眼。 “这一章说,凌云城有个四季如春楼,可是属实?” 中年男人扫过那行,那一章写的是剑峰峰主失忆后再遇旧情郎,两人痴痴缠缠你侬我侬在四季如春楼重新第一次约会的故事。 “是的,见月宗的四季如春楼十分隐秘,只有极少数有身份的人才能进去。” 凌云城距离须弥海不远,这里常年湿冷,阴雨连绵,几乎没有几天好天气。而且这种须弥海的湿气元婴之下都会受到影响。戚长渊修为虽极高,但因为他自身的一些原因……反而更容易受到这种寒意的影响。 他若有所思道:“若是剑峰峰主的新宠,应当是可以被带进去的吧。” 第13章 不用旁人,我自己上 戚长渊之所以用这个身份,是因为他在修真界的地位足够特殊。 没有人会想要得罪一个掌握着修真界所有秘密的人。 他先前打算用这个身份直接去跟见月宗做交易,换或者买来一个进入须弥境的名额,届时便能名正言顺的跟着进去。 反正他这个身份设定的是一个天赋极差,修为平平无奇的病秧子;辛辛苦苦上百载,修行还在筑基后期。 这样一个身份足够特殊、掌握的财富足够庞大,偏偏却在修真者眼中比凡人好不了多少的病秧子,无论做什么都很难引起旁人的瞩目与怀疑。 但如今靳白妤又给他提供了另一条路。 如果混到靳白妤身边的话,照着剑峰峰主素来骄纵的性子,拿两个名额不是什么难事;他还能省下一大笔钱;最重要的是,待在凌云城的这段时间他就可以住进四季如春院,让这日益加重的头痛减轻几分…… 可谓是一举多得,一本万利。 —— 时间将将过去半日。 靳白妤已经拒绝了五个‘意外’路过她窗外,盛情邀请她去园子里散步的人。 这还是她在这半日里,一直没有出门的情况下。靳白妤可以断定,一旦她踏出这个院子,外面就会有无数‘巧合’遇上的人将她淹没。 她忍不住再次扼腕,并不动声色地瞪了一眼守在窗外的桃花眼徒弟。 若是这个徒弟少孝顺一点,让她按照计划睡过这三日的话,一切就会好上很多。 “那你就在屋子里待着别出去呗,”系统撇了撇嘴,咕哝道,“反正你跟那些人说的也是你想一个人静静,不想见任何人。” 一人一统在脑中说话间,外面又传来轰隆一声。 靳白妤眼睁睁看着那扇可怜的窗户第六次被捅破,这次来的也是个剑修,剑修以一种怪异的姿势从半空落下、就这么巧,剑柄‘正正好’捅破了她的窗户。 在桃花眼徒弟发飙之前,那剑修飞快朝屋内探了一眼,跟靳白妤对上视线,羞涩一笑。 “靳峰主,真是太巧了在这跟你遇上,天气这么好,要不要一起出去逛逛?” 靳白妤视线穿过来人努力扯出来的傻笑,目光在外面一直没停过的大雨上掠过。 “……”来人轻咳一声,连忙试图弥补尴尬,“雨中漫步最是宜人,靳峰主以为如何?” 靳白妤慢吞吞的抬起白皙柔软的手,半捂住唇,蹙眉轻咳两声。 将经不起风雨的娇弱气质拿捏到极致。 就仿佛她压根不是什么以体魄和意志著称的剑修,只是一个再娇滴滴不过的小姑娘似得,垂下眼帘,声音乏力:“抱歉,我恐怕不能奉陪。” 窗外的剑修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还想再说什么,已经被玉相思拖远。 人声远去,玉相思随手在屋外布下一个结界,砰地一声关上院门。 院外隐约传来震天的怒吼。 在这被结界挡了大半的吼声里,靳白妤瞬间一扫刚才的羸弱,她直起身,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一边抿着茶水,一边轻扣桌面。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说,“且不说距离开会还得一天一夜,会后还要在这里待多久,须弥境什么时候才能开,这些都说不准。” “你演得时候不是挺能折腾的吗?怎么,这才刚开始就受不住了?!”系统幸灾乐祸,“友情提醒一下,这才哪到哪,等你出去看看外面的形势……你就知道以后还有的你烦的。” 自从意识到自己被靳白妤当个保姆一样的使唤后,系统就越发喜欢看她的晦气了。 所以在看到靳白妤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之后,它嘚吧嘚的也就越来越起劲。 “不会吧不会吧?你不是可会算计了吗?后续这些展开你不会没有算计在内吧?” “茶茶,”靳白妤打断它,没有半分动怒,心平气和地道,“你觉得,你的智商都能考虑到的事,我会考虑不到吗?” 系统:“……” “你叫谁茶茶呢?!”系统腾一下在她脑海中站起来,气成河豚,“而且你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对吧?” “咱两绑定那么久了,刚刚才意识到一直忘了给你取名,”靳白妤淡定的说着,丝毫不在意的给系统的怒火上又浇了一勺油,“因为刚才你挺茶的,就给你取了这名,喜欢吗?” “不喜欢!!!”系统握爪,声嘶力竭,“我是小白花系统,小白花!我们小白花跟绿茶这种东西老死不相往来!!!” “好的茶茶,”靳白妤沉吟道,“原本我以为修真界的人会稍微内敛一点。在我的计划中,等我醒来的时候就能参加大会,那种正式会议应该没人敢搞八卦;然后等会开完,弄到名额,就进须弥境,从须弥境一出来就能回剑峰。” “不过……”她微妙地顿了顿,“他们与我预料之中的,相差甚远。” 八卦,可以理解。 但谁能想到,堂堂修真界,怎么能比凡人还八卦比凡人还热衷于靠男色上位呢!这年头,真是连搞修仙的都思想堕落了! “事到如今,我需要挽救一下现状,至少,能让我晚上睡个好觉,不被‘巧遇’的人吵醒。” 系统:“你打算怎么办?” 靳白妤放下茶杯,缓缓道:“很简单,背锅侠废了,那就再重新找个挡箭牌。” 第14章 软饭还想硬吃,那就送你去世 日暮黄昏。 被无数人明里暗里关注着的那道院门终于再次开启。 此时下了整整一天的大雨终于缓了形势,只余下绵绵细雨还在不知疲倦的随风飘摇。 门扉在吱呀一声轻响后被拉开。 几乎是在门还没开的瞬间,所有人就已经将视线全都定格在了院内。 首先印入实现的却不是他们期盼已久的身影,而是一顶素白的伞,伞面上什么花样都没有描绘,但任何一个人在看到持伞之人之后,脑中都会浮现一个念头。 什么花样都没描绘,或许是因为这样便足以美到极致。 亦或者,没有什么花能配得上这样的人。 烟雨朦胧中,靳白妤那张本就白皙娇嫩的小脸愈发显得楚楚可怜,再加上她只着一袭简单的淡青色长衫,漆黑的发丝如墨一般披散在她身后,更让她整个人显出一种遗世而独立之感。 当她被水汽朦胧的眸子轻轻望过来时,在场中人,几乎没有人不为她的容貌与气质所倾倒! 天道在上。 他们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剑峰峰主是这样的令人怜惜,这样的想让人拥在怀里好好安慰,又生怕一不小心用一点力气就会将她揉碎! ——可惜他们不知道,靳白妤选择这个人设,就是为了专供他们这种常年习惯了潇洒独立抑或者娇憨任性女修的修真者。 她迈步出门。 玉相思十分钟前离开了,没了他这个死守在靳白妤身边的家伙,院外不少人都蠢蠢欲动。 但他们谁都没有先动作。 直到一声“扑通”打破了凝滞的沉默。 发出声音的是个形容十分狼狈的男人。他裹着一声看不大出来原先颜色的衣裳,从地面上积蓄的水洼里爬起来,跌跌撞撞地朝着靳白妤走过来。 一边走,一边哽咽着哭嚎:“白妤,白妤……我知道错了,我爱你,我真的爱你,你不要忘了我好不好,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是她的前任背锅侠,秋水安。 靳白妤的视线轻飘飘从他身上扫过,秋水安如今的样子与她刚穿过来时那副嚣张跋扈的模样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原本靳白妤‘自爆对他深情似海’之后,修真界众人虽然看不惯他这个渣男,但为了以防万一剑峰峰主恋爱脑持续性发作,日后两人再和好,所以谁都没有去收拾秋水安,只任由他在靳白妤院子外面守着。 就连玉相思都碍于师傅的情面,憋着一口气没有对秋水安动手。 但这道安全屏障在靳白妤失忆之后,飞快的破碎了。 之前蠢蠢欲动的人和想要勾引靳白妤的人都想将这小子弄走,一个个明里暗里的开始收拾他。 得亏秋水安之前从原主那里弄去的各种防身法器足够多,他才能从这种情况下下坚持到了靳白妤出来。 雨幕中,浑身狼狈的男人泪如雨下的朝她伸出手,眼中满是执拗与破碎的希望。 “白妤……”他唤着她的名字,声音发颤。 靳白妤表情恍惚了一瞬,她能看得出来,这一刻的秋水安,是真的在后悔,也是真的爱上了靳白妤。 这可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正好,她不用出门碰瓷寻理由了。靳白妤真情实感的凝望着秋水安,心道:感恩,无论你本质上多渣,这一刻我愿给你一张好人卡。 这是她目前为止遇到的最好用的工具。 还会主动送上门二次利用。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的同时,靳白妤已经微微皱起了眉头,看着面前的人,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迷茫与痛苦。 “你是谁,”她轻声呢喃,“我明明不认识你,但是看着你我就觉得好难受。” 秋水安脸上顿时闪过一阵狂喜,果然,就算忘了关于他的记忆,靳白妤也是忘不了对他的感觉得! 他要抓住机会! 他瞬间打起精神,快走两步,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我是水安哥哥啊白妤,我是你的未婚夫。”他柔情似水地道。 “未婚夫……”靳白妤喃喃跟着念了一遍,脸色越来越白。 她手中握着的雨伞突然如同一只折翼的蝴蝶一般坠落,将她整个人都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下,雨滴飞快打湿了她的脸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显破碎之感。 “痛……”她咬着唇瓣,一手捂住头,轻声说着。 似是下意识的想要避开秋水安,又忍不住疑惑地看向他。 种种纠结在她心中缠绕,于是她干脆选择逃避。 靳白妤所有的情绪都如此直白的流露于表面,她跌跌撞撞往后退去。 秋水安好不容易才等到她,自然不能让她就这么离开!他惊慌地想要跟上来搀扶住她,“白妤你怎么了?怎么会头疼?” 在他的手指触碰到靳白妤衣服的刹那,她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别碰我!!” “……”指尖僵直在半空,秋水安震惊又无措地看着她。 “……好痛,我的头好疼……”靳白妤一手按住头,将琼瑶剧中的演技学了个十成十,“不,不要碰我……离我远点,我不要看到你,我不要!滚开,你给我滚!!!” “我才没有什么未婚夫,不,不对,我的未婚夫他会对我处处温柔,爱我宠我,什么都听我的,怎么可能会是你……他在哪,他人呢?” “他去哪了?是不是因为生我的气不要我了……” 她哀哀地悲嚎着,声嘶力竭的痛苦让在场众人都禁不住为她感同身受,看着秋水安的眼神也愈发不善起来! “秋水安,你看不出来靳峰主不愿意看到你这张脸吗?!识趣的还不赶紧滚开!” “就是,别逼我们强行让你滚!” 秋水安恨恨瞪向看热闹的众人,是,他是对不起靳白妤,但谁让她要先隐瞒他呢?归根到底,他出轨那么多次其实还是怪靳白妤,是她自己活该! 凭什么要将一切都怪在他头上! “我跟白妤的事管你们什么事!”妒火冲上心头,秋水安忍了这么多日,终于忍不下去,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些心思,我告诉你们,靳白妤她爱的是我!只有我!就算她失忆了,我也迟早会让她想起来——到时候,你们这些得罪了我的人,也就等同于得罪了整个剑峰!” 话音刚刚落下。 余音还未散去。 玉相思就从不远处冲了过来,狠狠一拳砸在秋水安那张已经沾了泥水的脸上,将他整个人都砸飞了出去! “剑峰是吧?!我他妈还正好不怕得罪!!” 第15章 以选妃的方式挑选未婚夫 玉相思将窗户关上,随手再落下一道结界,院子外的吵闹声顿时戛然而止。 他转头看向桌边半靠着的人。 靳白妤这会已经稍微稳定了下来,不再像刚才那般情绪失控,也不再抱着自己的头喊疼。 她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玉相思下午离开是为了跟宗门长老们和掌门他们汇报师尊新的情况。经过一下午的商讨,宗门众人计划着先将靳白妤接回剑峰,想办法替她找回记忆,为她彻底的检查一番。 但如今看来…… 想为她找回记忆或者为她检查身体,说不定都会刺激到她。因为她已经越来越不愿意接触陌生人了。 玉相思微微叹息一声,心下思量着待会回去跟掌门他们商量商量,还是将检查和恢复记忆的事往后拖上一阵吧。 拖到师傅喜欢上了别人,到时候就算恢复记忆,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 这般想着,玉相思在靳白妤面前坐下。 “师傅,”他小心翼翼又温柔地试探,“你在想什么呢?” 靳白妤等了这么久,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稍稍抬起眸子,露出自己的不安:“在想我的未婚夫在哪……我想起了,我应该是有个未婚夫的,可自从我醒来之后到现在他都没来看过我,他是不爱我了吗?” 玉相思一听这话,压抑了两天的情绪瞬间涌上头顶:“你怎么还想着那个秋水安,他就是个渣滓!”作为一个打小就以靳白妤为学习目标的风流浪子,他至今还难以接受自己师傅怎么就突然成了个恋爱脑! 靳白妤被他的提高的音量惊到,往后一缩。 玉相思呼吸一哽,连忙又底下声安抚: “我的师傅啊,天底下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您怎么老惦记着这个渣男呢?且不说修真界多少才俊等着您挑,”他不能理解地道,“就连徒弟我也比那秋水安好上百倍啊!” 靳白妤心头咯噔一下,瞬间响起警铃。 难道玉相思也已经到了逆徒的阶段?这是很有可能的,毕竟这可是本徒弟黑化囚禁师傅的n-p小说。 想要防n-p,师徒恋这块都能列入她终极任务中的一条! 无论玉相思这话有没有那个心思,她都绝对不能让他有半分可趁之机。 “我说的不是秋水安,”靳白妤以一种更加不能理解的眼神看回去,笃定道,“我说的是我未婚夫,他风度翩翩,对我唯命是从,跟秋水安一点关系都没有!” 玉相思懵了。 片刻后,他恍然大悟! 在他身侧,靳白妤视线扫过他恍然大悟的神情,嘴角不动声色的翘起一丝弧度。 玉相思很快将靳白妤安抚好,便迫不及待地再次离开小院。 他快步穿过小院,没有理会外面的喧闹,只吩咐凌云城城主派来的人守好院子,便直接御剑飞回了长生宗在凌云城的专属院落。 ——靳白妤之所以没跟他们住在一起,则是因为原主当初来凌云城时自己挑选了那个院子,还意味深长的表示那里清净,她想做什么都方便~ 久而久之,只要是她去过几次的地方,都留有她的专属住处。 长生宗弟子来的并不多,玉相思步入堂中,挥袖关上房门。 打开与宗门的联络法器,玉相思很快就将靳白妤方才的情况又跟掌门汇报了一通,期间夹杂着他的一些想法。 法器那端的人听罢,沉吟片刻,“如果她身体没有其他方面问题的话,就依你所言,等她移情别恋之后再检查吧——你打算怎么做?” 玉相思嘴角一勾,露出一个常年在风月初上游荡的自信笑容。 “将计就计!” “秋水安想要刺激师傅的记忆让师傅想起他,师傅确实想起了有个未婚夫,却因为不愿意面对过往,将那未婚夫幻想成了一个爱她至深的人,既然如此,我们干脆就利用上这一点。” 给她安排一个未婚夫。 当然,这次的这个未婚夫,就没必要太有自己的想法了。 最好是个温和内敛-最好是听话一些的花瓶,他唯一需要做的事,就是按照靳白妤幻想的样子,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完美的未婚夫。 —— 长生宗行事素来雷厉风行。 第二天一早,剑峰峰主选妃啊不……选未婚夫的消息就悄悄在各个宗门世家流传开了。 当然,这一次消息没有广泛传开,只有长生宗初选属意的那些人才有资格拿到这个消息,得到消息之后,他们除了告诉自己最亲近的人之外,谁都不会傻乎乎的传出去。 一来长生宗的态度摆在那里,没必要因为这个得罪第一宗门。 二来,传出去那不是给自己增加更多的竞争者吗?他们又不傻! 但无论什么消息,都不可能瞒过天尽楼。 戚长渊顺利地从一个世家旁系公子手中换取到了这个‘选夫宴’的门票,长生宗递出橄榄枝相当于初选,通过初选的人在门票上印上自己的灵力印记传回,便是第二道筛选。 他垂眸漫不经心扫过桌面上流转着灵力碎光的玉简,指尖轻扣桌面,深渊般沉静晦暗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沉思。 昨日靳白妤出院门后发生的一切,早已事无巨细的被递到了戚长渊面前。 再看长生宗如今这幅做派,不难猜出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 戚长渊在回忆了片刻接到玉简的那些人都是什么修为……想不起来了,这些人在修真界都没什么建树,压根不值得他这个魔尊去注意。 总归都是些废物就是了。 对——废物。戚长渊眸中闪过一丝光彩,有秋水安这个例子在前,长生宗这次一定会选个能受他们所掌控的。 那么,他想他不需要换个身份再来印上这个玉简了。 戚长渊这个修为只有筑基后期的身份,就再适合不过。 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戚长渊将骨节分明的五指盖在玉简之上,输入灵力。 片刻后,一小片暗金色的纹路便在玉简上延伸开来,形成一本书的形状。 与此同时,长生宗。 专门负责此事的几个弟子从满案几的玉简中摸出一个玉简,上面正发着黯淡的光芒,光芒消失之后,玉简上留下浅浅的书面痕迹。 “筑基后期?!比师叔祖的修为还低,唔,印记是本书,看来此人的修行或者职业与书有关。” “听说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呆子最是惧内,他修为又这么低,以后师叔祖指东他肯定不敢往西。” “说得对,那就把这个也加进去吧——选出来几个了?” “十个,差不多了,我挑的眼都要花了。” “那就这些吧,反正最后一关是玉师叔和师叔祖自己亲自选,到时候若是没有满意的再说!” 第16章 欲涩魔尊,在线穿搭 入夜。 晶莹剔透的暖玉大床上,玄色的长袍慵懒地垂至地面,顺着床沿往上看,是一截白皙劲瘦的小腿。 再往上,男人修长的大腿被衣袍严严实实的遮掩了起来,半点风情也不漏。 戚长渊懒洋洋地躺在床上,这是他两百多年前从一处秘境里弄出来的至宝,在上面修炼可以让人修行更加通畅,经脉被暖玉的灵力滋养也会更加粗壮。 放在任何一个修真宗门,这么一大块暖玉,都足以成为宗门中半个门面般的宝物。 而在这里,却成了一张仅供魔尊大人用来睡觉的床。 甚至他睡得还不怎么高兴。 戚长渊十分畏寒,这是他自生下来便自带的毛病,无论用什么法子都治不好。 就算他的大号修为已至化神境,在这片修真大陆上足以称得上是顶尖的几个修真老怪物之一,也改变不了他这通身的毛病。 玉床旁边是一个柜台,玉简就放在台上,此刻正散发着幽幽白光。 白光约莫闪了三四分钟才消失,光芒收敛下去之后,床上合眸小憩的男人睁开了眼,深邃的眸子里没有半分睡意。 戚长渊拧着眉头,有点不大舒服的从床上半支起身。 没束好的衣襟从他那雪白的内衫上滑落下来,墨色如丝绸一般的长发略显随性地在他身后散开,还有几缕调皮地散在鬓边,为戚长渊锋利的轮廓掩去几分锋芒,添上几分温和。 温和的魔尊大人一转眸子,看见那张扰了他本就不好的睡眠时,眉间的烦躁愈盛。 戚长渊没有起来,只用手指轻轻一勾,那放在台子上的玉简就落在了他手中。 打开封面,此时,原本空白的内页如今已经落上了一行字。 “明日午时,凌云城城东,见月山庄,过时不候。” 戚长渊的视线落在这行字上,眉间的烦躁稍稍敛去几分,添了一丝兴味。 他并不意外自己会被选上。 或者说,狂傲如魔尊殿下,没入选这种事向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无论是选什么。 他只是有点意外,竟然这么快就到见面的关卡了吗? 不知长生宗这次挑选了多少人,这次关卡的考官又是谁呢……脑中闪过剑峰峰主这个选项,戚长渊终于屈尊降贵地从他的暖玉床上下来,赤脚站在地上。 昏暗的室内,浮起一盏又一盏玉白的暖光,很快就将整个屋子里照得亮如白日。 这时才看清,原来戚长渊并没有直接裸脚站在地上。这宽敞的屋子里,竟然铺满了雪白的地毯,地毯一看就很华贵,大概是用什么皮毛制成的,魔尊殿下修长的脚陷在雪白的绒毛里,竟意外的透露出一股活色生香之感。 他漫不经心走过地毯,行至屋子另一侧。 这里放着一面一人多高的镜子,旁边还挂着一套又一套玄色长袍,乍一看这些衣服几乎长得都没什么区别。 戚长渊微微皱起了眉。 穿这些衣服肯定是不行的,他是个书生,还是个修为底下的书生,当然要普通又书生气一些。 信手一挥,旁边就凝起一面水镜。 水镜那边的人似乎正在做这什么不大好见人的活动,刚一连通,便传出隐隐约约的声响。 不过只用了不到一息的功夫,半坐着的人便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大变。 她扭过头来看了眼水镜,那张妖娆至极粉面含春的俏脸瞬间煞白,“镜姬参见尊上,尊上召唤奴家有什么吩咐?” 戚长渊看也不看那一床凌乱。 他表情淡淡,看着镜姬雪白的肌肤如同在看一堆灰尘一般,漫不经心地道:“本尊需要搭配几身衣裳,你平日里不是对这方面很有研究吗?便来找你替本尊参谋参谋。” 镜姬:“……” 水镜中方才还魅色翩跹的美人神色呆愣,状若痴呆。 镜姬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穿搭??穿搭???尊上竟然来找她问穿搭??这真的是他们那个常年一身玄衣或者一年一身黑衣的尊上吗???! 要知道,因为戚长渊的衣服几乎都是重复款,魔修们私底下曾经还偷偷讨论过,他们尊上是不是压根不换衣服! 戚长渊耐心的等待了三息,才再次开口:“怎么……你不乐意?” 他的声音并不高,乍一听还挺平淡,仿佛就是一句和煦的问话。 但镜姬震惊的表情瞬间收敛,眸中闪过一丝惊惧,连忙恭顺地低下头:“尊上想要什么样的风格?” 戚长渊言简意赅:“书生。” 镜姬:“……”啥……? 戚长渊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一个普通但不失内涵,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低调感但也高不到哪里去的书生,正常一点的。” 镜姬:“………………” 镜姬发誓,她真的是用尽了全力,才险险拦住自己那差点冲破喉咙的一声惊叫和质问。 她深吸一口气,才艰难维持住自己的身体,让她不至于连滚带爬的倒下床去。 “尊,尊上,您是打算……给谁穿?” “当然是本尊自己,”戚长渊抛给她一个多余的眼神,淡淡道,“怎么,你是觉得本尊不能穿书生装?” “当然不!只是属下斗胆,以尊上之威仪,一般的搭配恐怕很难压得住您通身的贵气,所以才多问一句。”镜姬求生欲极强地解释,而后咽了咽口水,又问,“那……您是准备在什么样的场合,什么样的环境下穿?” 搭配是个专业的事。 戚长渊不大擅长这个,便也没起疑,爽快的回答:“大概是一群男人中间吧,本尊需要在他们中间不显太过特殊,但细看之下又压过他们一头。” “……” “今日戌时之前,本尊至少要见到三套衣服,可以?” “当然可以!”除非她不想要命了才敢说不行,镜姬笑容满面地压下身子,恭敬道,“尊上放心,属下定不辱使命!” 水镜在室内缓缓消散。 满室压抑的气氛也随之退去。 镜姬松了口气,想到魔尊那一串难以言喻的要求,又愁上心头。 但她很快想到什么,脸上闪过一丝喜色。 一刻钟后。 见月山庄的某个偏僻的小院子里,靳白妤掀开手腕处的衣袖。 猩红的花开了一侧,水镜在半空凝现。 镜姬在水镜那边娇滴滴地跟她打招呼:“小欢喜,尊上给了你一个任务~” 第17章 五彩斑斓的黑 普通但不失内涵。 低调却又隐隐压过一群人。 ——这都是什么怪要求? 新款五彩斑斓的黑? 靳白妤心下翻了个白眼,很想来上一句:别穿了,直接穿皇帝的新衣吧。 好在一个打工人的优秀习惯让她将这种顶撞领导的话咽了回去。在还没搞清楚自己二号马甲有多少工资之前,她并不打算得罪自己的领导。 尤其这个领导还是她未来必须攻克的官配cp的情况下。 心下无声地叹了口气,靳白妤还是决定接下了这个任务。当然,不是白接的。 “这任务是尊上交代给你的吧?只是你办不到,才来找我。” 镜姬在水镜中的面容微晃,看起来有些扭曲:“你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办不到!” 几乎是她声音落下的刹那,靳白妤便立刻质问道:“那你说,五彩斑斓的黑是什么颜色?!又代表了提出人什么样的需求?!” “五!……”镜姬卡了壳,脑子里被这几个拆开来都没毛病,合在一起就头晕目眩的字绕的双眼发直,“彩……黑……我……等等,这跟我找你的事有什么关系!” “不懂了吧。”靳白妤冷笑一声,睥睨地俯视着她。仿佛在看一个职场菜鸟。 她此前特意问过系统这样的水镜会不会暴露自己的脸,系统告诉她,所有二号马甲相关的联络它都会提前为她做好防范,那边的人看到的只会是她在魔修界时的样子,所以靳白妤才会这么肆意。 “身为一个优秀的打工……手下,就必须要时时刻刻做到懂领导之所需,晓领导之所欲;你连领导心中五彩斑斓的黑映射着什么需求都不明白,你还好意思说你办得到?我再问你,这任务是不是尊上吩咐给你的!” 这一声断喝犹如直直砸在镜姬的天灵盖上,直接将她本就被绕晕的脑子瞬间搅得更加迷离。 晕头转向中,她下意识作出回答:“是!” “是不是你办不到,就想来求我帮你解决?!” “是——等,等等,不是,我不是来求你的!” 然而这句话已经没有任何用了,靳白妤压根不听她的后半段,直接露出一个一切尽在掌握的愉悦笑容。 “那就行了,平等交易吧,我帮你完成任务,但是你得答应我三个要求。”靳白妤伸出三根纤细白皙的手指晃了晃,“第一个要求,这次的会议心得,你给我完成。” “什么?三个!你管这叫平等交易??!”镜姬气急败坏地道,“而且这次的会议心得要加写一千字,极乐欢喜,你不要太过分!” 极乐欢喜。 原来二号马甲的全昵称叫这个吗? 还真是……尽显原主的风流本色。 靳白妤嘴角微抽,决定暂时先不对这名字作过多评价,她淡淡道:“正因如此,它才值得上我对魔界十大魔城镜城之主提出要求,不是吗?” 镜姬面容扭曲,很想否认,但偏偏还被她这句话噎的无法否决。不然呢,承认她堂堂镜姬是什么小猫小狗的任务都能去做的吗?! “好吧,那剩下的两个要求呢?”她深吸一口气,暂且将对靳白妤的恨意压下。 “唔,剩下的两个我暂且还没想到,就先留着吧,”靳白妤微微一笑,“我相信,镜城之主不会毁约的,对吧?” “当!然!”咬牙切齿的抛出这两个字,镜姬恨恨地将魔尊要求的时间和地点转达过去,就毫不犹豫的断开了水镜。 靳白妤怜悯地摇摇头。 “真是可怜,一句话就被我从谈交易直接绕到了交易条件——看来魔修们的教育水平都有些不太行啊。” 一旁围观完全程的系统:“……” 默默抱住小脑袋,瑟瑟发抖。 这才穿过来几天?这才几天?它恍惚地想,靳白妤操纵了修真界的舆论来完成自己的目的竟然还不算完,竟然连魔修那边的也被她欺负的无力挣扎…… 这特么是纯情小白花? 这特么简直是魔鬼吧!!! 靳白妤并没有在这个突如其来的任务上浪费多少时间。 或者说,她只是顺带的功夫,就做完了这个任务。 以自己想要换些新鲜的衣服来换个心情为理由,靳白妤很顺利的便跟在见月宗派来的一个女弟子身后,从密道去了山庄内的一座衣馆。 见月山庄说是山庄,其实占地面积极大,是见月宗在凌云城的一片分属驻地。 这里常年有诸多弟子来此历练,见月宗也会安排人手在此协助凌云城城主守卫城池,久而久哲,这片山庄便自发的形成了一片生活区。 所以山庄内有个成衣馆,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靳白妤来之前特意做了一番伪装,并没有引起什么注意。再加上这片区域的人并不多,她一路上加起来都没看到超过十个人,倒是十分顺利。 交易区只有几间铺子,这会还大都关着。幸好成衣铺的老板还没关门,正捧着一本书站在门口,看的入迷。 见了人来,老板恋恋不舍地将书反扣在一旁的柜台上,引着他们往里间走。 靳白妤视线自那本书上一扫而过,隐约看到上面几个字——风月,深情,降落——视线只一扫而过便收回。 成衣铺子里的成衣并不少,大概是老板看准了凌云城大会的时机,专门还进了一大批新款式的新衣。 靳白妤花了一个时辰,为自己选了七八套成衣。 然后又顺带用了几息的功夫,随便挑了四五身男式成衣。其中两身是给玉相思买的,毕竟她一个女子出来买男款衣裳,总得师出有名。 没有多耽搁,买完衣服靳白妤便直接回了自己的小院。 修真界素来崇尚强者,对斯文内敛文质彬彬的书生气质可没什么兴趣,三套书生服还是老板艰难从一堆衣服里找了半天,才勉强凑出来的。 其中两套都是大众款书生装,模样几乎类似,因为放了七八年都卖不出去,才被老板压了箱底。 靳白妤将三套成衣铺在床上,衣服都极素,几乎没有任何花样。 她视线在上面逡巡片刻,想到什么,伸手拿过一边的毛笔,在上面随手勾勒了几笔。 “卧槽,你这是在干什么——本来衣服就够丑的了,你还在上面乱写乱画?!”系统不可置信地呐喊,“你就不怕魔尊不满意来找你的麻烦吗?!” “找麻烦那也是镜姬的事,”靳白妤答的理直气壮,将毛笔丢到一边,满意地看着三套衣服上那几笔粗犷难看的叉,“做个记号,这样下次见到魔尊的时候,不就能知道他的马甲了。” 第18章 病秧子的衣裳好他妈眼熟 靳白妤将乱画了几笔的衣服随手挂在窗台边上,任由它们被风吹成一团乱麻。 等到彻底吹干之后,她又威胁她的保姆啊不,系统,帮忙将三套重新叠整齐并包起来的衣裳送到了魔尊给出的凌云城中的那处坐标。 系统对此十分愤怒,却又无力反抗,只好骂骂咧咧地将衣服变走。 至于它是怎么弄过去的,那就不是靳白妤所关心的事了。 她只在心中默默地回忆了一下自己瞎几把画下的那几笔,以防日后再见时不注意,一不小心错过。 然而靳白妤没想到,这个日后,来的如此之快。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靳白妤便被系统在脑子里的吱哇乱叫吵醒。 暖融融的被窝里散发着阳光的温柔与馨香,靳白妤不愿意将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半眯着眼,懒洋洋地问她家没见过世面有事没事就爱吓叫唤的系统:“茶茶,谁又吓着你了。” “我不叫茶茶!”系统气急之中还不忘率先否认,而后才忧虑道,“你的好徒儿玉相思在你门外转悠半天了,你还有心思睡觉!” 靳白妤翻了个白眼:“别说玉相思在门外,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打扰我睡觉。” “不,这不是重点,你不明白吗?”系统忧虑的凝成实质,像一坨小老头云似得在她眼前转来转去,“他为什么要这么早就守在你门外?他会不会想要趁着你失忆对你骗情骗色……你知道的,你的徒弟们可都是有黑化/囚禁你的潜质的!” “……这话你应该在前两天说。”靳白妤没好气道,“他这两日不是一直在我周围转悠,你早干嘛去了。” 难道系统的反射弧也这么差? 等等,这种或许应该叫网络延迟? “前两天他看着还比较正常啊,”系统扁了扁嘴,声音有些仓皇,“但是今天玉相思就跟吃错了药似得,已经一会笑一会皱眉这样反复横跳折腾了一个时辰了,这不就跟小说里那些坠入情网的傻小子一样吗?” “……” 听它这么一番描述,靳白妤也睡不下去了。 她自床上起身,将这两日中所有发生的剧情以及涉及玉相思的部分又拎出来来回分析了几遍。 莫非是昨天她那个未婚夫的剧情安排,让他也起了小心思? 可未能确定之前,靳白妤也不能随便作出应对,只好先从床上起来,打算试探一番玉相思。 听到屋内有了响动,玉相思很快轻轻扣响房门。 “师傅,今日天气不错,待会儿日头出来了,徒儿陪您出去走走吧?”甫一露面,他便孝顺又殷勤地道,“总这么憋在屋子里,对您的身体也不好。” 靳白妤心下微沉。 陪她出去走走。 那不就是变相的邀请约会吗? 她在拒绝与答应之间犹豫一息,决定暂时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好。” 一听她答应,玉相思顿时松了口气,欢喜道,“太好了,我还吩咐了厨房那边帮忙安排一些膳食,中午咱们可以在小花园里边赏花便品评美食,岂不美哉!” 果然是约会流程。 靳白妤心下愈发确定,眉头微微蹙起,“但这两日我院外总有许多人围着,我怕到时候出门会有人……” “这个师傅大可放心,”玉相思抚掌轻笑,“我已与见月宗宗主与凌云城城主商量好了,今天他们会安排与须弥境有关的讲座,将大家都吸引过去,我们可以随便出去闲逛。” 还是提前做好准备的约会,该说不说,有这种手段,何愁找不到美人。 何必非得吊在原主这棵树上呢。 心下思量着要怎么在这趟散步中不动声色的打散玉相思对她的心思,靳白妤陷入沉思。 等她回过神来时,便见玉相思一脸喜不自胜地道:“师傅,徒儿这就去让她们过来为您换衣。” ??? 换衣? 什么换衣? 脑海中,系统痛心疾首地道: “当然是换上玉相思为你准备的约会战袍!我真是不敢相信,他刚刚提出来的时候,你竟然就这么答应了,答应了??难道你一直是表面矜持内里喜欢师徒恋的那款吗?” 靳白妤嘴角微抽:“……我说我是走神了没注意,你相信吗?” 对此,系统给出的回应是一个重重的哼。 事实证明,她这个徒弟还真是泡妹的一把好手。 不但提前准备约会场所;排除一切干扰因素;还专门为妹子准备好从首饰到鞋子的全套新衣; 简直是面面俱到,堪称完美。 当然,前提是她不是这个被泡的妹。 时间一眨眼便过去。 等靳白妤终于在两个女侍的折腾下,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午时。 今日确实是个难得的好天气,阳光将这几日来被雨水打的蔫耷耷的花草晒得打起精神,自信昂扬于花丛之中。 见月山庄后山的花园里,遍地鲜花开得繁茂又灿烂。 花园之中,有一片斜坡,斜坡顶端是一个宽阔的凉亭。 此刻凉亭之中已经坐了七八个男子,他们要么身着贵气锦袍,要么一袭干净利落的劲衫,总之无论穿的是什么风格,都能看得出来他们是好生经过一番打扮的。 凉亭之外,还站着三两个人。 这几人的装扮与亭中那些人也基本类似,虽然算不上奢华,但也衬得他们各个身材修长挺拔,如松如玉。 只有一个青年看起来与他们格格不入, 这是个微微斜靠在一株云杉树下的男子,他只着一袭简单素色长衫,衣服上没有任何暗纹装饰,一看就是烂大街的款式。 仔细一看,衣服上竟然还有几笔潦草的墨迹,怕不是没洗干净就又拿出来穿! 一头顺滑的长发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用发冠或者锦带竖起,而是只简单的用了一根竹节挽起。 竹节上还带着晨露刚刚晒干的痕迹,亭中一个暗蓝色锦袍的男子不屑地撇撇嘴,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对身边的人道:“长生宗的审核弟子莫不是太过粗心大意,怎么连什么人都能混进来。” 周围几人有的跟着附和,有的则一声不吭,明哲保身。 云杉树下的青年没有抬头,只掩唇轻咳了两声,像是身体不怎么好的样子。 “啧!是个修为低的穷鬼也就算了,还是个病秧子,长生宗眼光再怎么差也不能差成这样吧……我说,那边那个病秧子,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锦袍男子一脸嫌恶地将自己的玉简丢在桌上,轻蔑道,“看到没,今天来此的都有这张玉简,你若是走错了地儿的,我劝你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与此同时。 不远处的斜坡下。 花圃外,刚刚过来的玉相思和靳白妤正好将这一幕看在眼中。 玉相思视线冷冷地在锦袍男子上扫过,掩下眸中怒意,对靳白妤轻声笑道:“师傅,这些都是我请来一同参加午宴的朋友,他们都十分仰慕师傅您。” 只要靳白妤看中哪个,他们就能顺势将其推作未婚夫的身份。 至于那个作死的……玉相思心下冷哼一声,只要师傅看不上这人,后面有的是机会收拾他。 遥遥看着花园中还在上演的雄竞,靳白妤脸色复杂至极。 原以为是逆徒犯上。 想不到竟然是给她相亲…… 虽然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但该说不说……修真界这效率着实有些可怖。 靳白妤迅速将原本满腹的教导之言清扫一空,清了清嗓子,正打算说点什么,视线不经意从花园中事件焦点那两人身上扫过。 猛地定格。 ——等,等等,这衣裳看起来怎么这么他妈的眼熟?!!! 第19章 等你很久了,未婚夫 花园之中。 锦袍男子已经从凉亭中走了出来,自觉气势磅礴地站在了一身朴素装扮的书生面前。 “小子,小爷这可是心善,好心提醒你,否则待会长生宗的人来了,发现你冒充客人之事,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直半倚在树下垂着头的青年终于缓缓抬起了脸。 站在他面前的几人瞬间一怔。 病秧子青年竟然有着一张俊美至极的脸。如墨一般描绘出来的眉原本该是如剑般锋锐,但因为眉梢稍稍压平,眉尾略略向下勾勒,于是便硬生生从寒光烁烁转化为远山一般深沉。 这样的眉宇之下,又是一双冬日日光般冷淡的眸子,乍一对上时,让人心头不由悚然一惊,好似被什么洪水猛兽给攫取住了一般。 但由于这张脸的脸色分外苍白,唇瓣也没什么血色,便将他整个人的锐气几近压平。 从那个以折磨下属为乐的魔尊,成了这个苍白病弱但不失吸引力——主要体现在身材和脸上——的绝世小白脸。 啊,也不对。 这小白脸的身高未免也有些太高了点。 当是绝世白脸。 靳白妤神情恍惚,目光发直。 怎么都不能将眼前这人跟那个让她还没见面就恨得牙痒痒的神经病魔尊联系到一起。 系统:“卧槽啊啊啊啊是他是他就是他!!那就是你的官配魔尊!” “……”很好。最后一丝侥幸也被残忍的击破了。 等到靳白妤终于在系统吱哇乱叫的魔音穿耳伴奏之中找回自己的理智时,不远处的‘战争’已经快要进入白热化阶段。 能来参加这场‘相亲宴’的,要么是小家族的嫡子,但苦于家族没什么实力和财力,只能憋屈的苦修;要么就是大家族大宗门中的旁支,不怎么受重用。 一旦被靳白妤看中,他们就能立刻改变这种局面。 说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也不为过。 相亲宴来的仓促,他们没时间多对自己的对手进行调查。但约莫也都是有些数的。 在场之中,只有这个浑身弱气的病秧子,他们没有半分了解。 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么一号人。 故而那个锦袍男子才会去针对他——反正看装束这人也没什么钱,惹得起。而其他人也选择了袖手旁观。 直到病秧子抬起头,局面瞬间就变了。 所有人心中都猛地响起一道警铃,清楚地意识到,他们不能让这个男人留在这里。 单凭这张脸,他就是他们最大的威胁! 于是原本袖手旁观的其余几人也围了过来,左右四下看看无人,便不动声色的将青年围在了中间。 玉相思本就有点隐隐发黑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这种一目了然的欺凌场面,不用多想,这场相亲宴算是白办了! 怀着满心郁气,玉相思正打算赶紧找个借口将师傅送走,自己再去解决里面的情况,一转头,就见靳白妤竟然已经先他一步有了动作。 目标明确,直取花园! 几乎是在锦袍男子的手快要碰上魔尊胸口的刹那,靳白妤抓住时机,一声大喝:“住手!!” 在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她吸引过来的同时,靳白妤气势汹汹的冲到了人堆之中,狠狠一巴掌就将锦袍男子扇到了一边。 “啊——!”男子还未从慌乱之中回神,猝不及防就被这么一巴掌扇倒,捂着脸爆发出一阵惨叫。 周围众人目瞪口呆,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傻了。 靳白妤挡在书生面前,如同一个护食的狼崽子一般恶狠狠地瞪着他们:“你们在干什么?!见月山庄岂是你们随意放肆的地方!” 周围的人也都慌了神,下意识就开始辩解: “靳峰主,您误会了,我们只是跟这位兄弟打个招呼。” “对对对,我们看他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怕他不小心被风吹晕了,想关心关心他。” 他们对面,靳白妤身后,‘弱不禁风甚至可能一不小心就会被风吹晕’的青年敛下森寒的眸光,视线平和地落在靳白妤身上,嘴角噙上一丝饶有兴趣的笑。 被打量的靳白妤仿佛对他的目光毫无所觉一般,只冷冷地对着这几人讥笑一声。 “你们当我眼瞎吗?你们刚刚明明就是想围殴他!” 众人:“……”天地良心,他们只是想威胁他自己离开,压根没想过围殴!他们又不是傻的! 就算围殴也会私底下进行啊! “靳峰主,真的不是这样……”有人急上心头,灵机一动,指着刚刚艰难从地上爬起来的锦衣男子道,“是他!是他想要欺负这位小兄弟,我是看不下去想要阻止他!” “对对对,我也是。” “靳峰主,我们都是长生宗请来的客人,怎么会在这种场合下做出欺负人的事,让家族蒙羞呢?” 靳白妤微微皱起眉头,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疑惑。 “长生宗的客人?”她的视线穿过众人中间,落在又一脚将锦衣男子踩下去的玉相思身上,“徒儿,你不是说这些人是你的朋友?” 玉相思脸色微微一僵,不动声色地瞪了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一眼。 “呵呵……师傅,其实是这样的……” 他视线飞快急转,脑中思索着借口,目光蓦地就从被靳白妤挡住了大半的垂眸青年身上掠过。 青年瞧着一副温柔和煦、没什么脾气的样子,而且从刚才那副情况下他都没有反抗来看,这绝对是个软包子好拿捏类型的。 最重要的是,玉相思方才也瞥见了一眼青年的脸,饶是他自诩英俊不凡,也必须得承认,这张脸属实有些超出常人范畴。 从靳白妤刚刚的表现来看,她对这个青年也丝毫没有抗拒心理。 ——这不正是他们所需要的‘完美’未婚夫吗?! 玉相思眸子微亮,几乎是立刻就打定了主意。 “师傅,其实是这样的,这场午宴我只请了一个人,其他人只是太过爱慕您,嫉妒这位客人的身份,才会出现在这里,并做出这种事。” 他用含笑的视线将众人想要说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靳白妤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哦?他们为什么要嫉妒他的身份?” 玉相思目光落在病弱青年身上,愉快地道:“因为——我请的客人,就是您的未婚夫。” 第20章 明骚暗演 未婚夫。 这三个字不啻于一声平地惊雷,不仅震惊到了周围众人和靳白妤,就连一直局外人般的戚长渊都讶异地挑了挑眉。 虽然早就明白这场所谓午宴的意思。 但,这‘选夫’的过程未免也太随便了吧。 靳白妤怔怔地盯着玉相思,神情复杂至极。 她这一生,无论是在现代的前半辈子,还是从穿越过来之后,都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如此想要弄死一个人的心理。 很好。 她现在可以确定了,这个徒弟目前还没有走上逆徒的阶段。 但从结果来看,还不如当个逆徒呢! “棒!”系统在她脑海中爆发出一阵激动的尖叫,“这简直就是言情小说中必备的男女主相遇桥段啊,瞧,你们第一次见面就成了这么重要的关系,以后还愁不能相亲相爱相守一生相携飞升吗!” 仿佛美好的明天已经在它面前徐徐拉开一道帷幕。 靳白妤木然地闭了闭眼,心如死灰。 按照她的苟且流计划,要么等拖到拖不下去,要么等她日后能有与魔尊一拼之力时,她才打算面对这个神经病官配。 她还不想这么早就有一个毒唯。 但—— 现在木已成舟,如果她否认,且不说魔尊那个记仇的小气性子后面会怎么样,系统就不会放过她。 为了给自己换取一点清净,靳白妤深吸一口气,决定向任务低头——反正早晚都有这么一刀,早死也算是早超生了! 这般在心里劝说着自己的靳白妤带上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随着玉相思的动作转身。 听玉相思指着青年对她声情并茂地演道:“师傅,您还记得吗?他就是您一直念念不忘的那个未婚夫啊。” 靳白妤抬起眼,与青年视线相交。 青年略略勾唇,随即眉梢压下,带着三分失落三分惆怅三分苦涩与一分期冀地道:“小妤,你连我也忘了吗?” 靳白妤:“……” 她悚然一惊,身体不自觉地进入了高度应战状态! 确认过眼神,是演技丝毫不输于我的人! 几乎是立刻的,靳白妤漆黑的眸子微颤,弥漫上茫然的雾气与挣扎。 “我,我……对不起,”她讷讷道,纤细白皙的手指因为情绪的挣扎而搅在一起,“我记得你的存在,但,但是我忘了你的样子……真的是你吗……” “当然是我了,妤妤。”青年毫不犹豫地担下这个名分,并自觉地改变称呼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这还不算完,他还顺带不要脸地道,“没关系,虽然你忘了我们之间的海誓山盟;忘了我们以往的情深与共;忘了我们执手相看的每一个日日夜夜,但我不会怪你的,只要你还爱我,我就永远不会怪你。” 靳白妤:“……” 高手。 这他妈是个演艺圈的绝顶高手。 青年不仅仅在话术上一套一套的,连带着演技也十分活灵活现。 他生动地给在场众人展示了他在爱情中的卑微;在地位中的悬殊;最后,又满是希冀地看着靳白妤,语气里满是不确定地确认着:“所以,你还爱我的,是吗?” 靳白妤:“………………” 这谁能说不是? 这他妈得亏周围都是男的且没几个人,在场的要是有女人,靳白妤恐怕自己就要被谴责嫉妒的视线杀死了。 她再一次在心中肯定,她真的真的不愿意招惹这个神经病。 可她还得小心翼翼地回上一句:“对。” 青年的眸子霎时间亮了起来,如同落入了一颗璀璨的星星一般,衬得他那张俊美不凡的脸更加充满魅力。 在这样几乎将人闪瞎的魅力值中,靳白妤一直麻木不仁的神经反倒放松了下来。 这一放松,她就有些不舒坦了。 向来都是靳白妤牵着别人的鼻子走,这一次,她竟然一直被魔尊的戏所牵制。 眼珠子一转,靳白妤不仅没有趁着这个话题结束的节点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反倒上前一步,羞涩地冲青年一笑。 “对——因为我相信,就算我忘了,你也会用你的爱意让我记起来的,对吗?” 来啊。 谁怕谁啊! 青年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当然,”他放慢了声音,乍一听像是许诺般,但只有靳白妤才听出了其中的意味深长,他徐徐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妤妤,作为你的未婚夫,我当然不会让你失望。” 靳白妤含笑与他对视,视线一错不错。 哪怕她的笑容之下已经咬紧了牙关,她也丝毫没有率先挪开半分。 系统:嗷嗷嗷!这就是性张力,这就是相爱相杀,这他妈就是——爱情啊啊啊! —— 一场相亲宴,还没开始,就已经落下帷幕。 玉相思冷着脸将其余几人送走,期间不忘用各种语言和实际威胁敲打他们;而后又找了个机会,将被选中的‘幸运儿’拉到一边,细细地跟他说清情况,并交代两人要如何相处。 “你今日的表现就不错,”玉相思点评道,并予以警戒,“不过稍微有点太热情了,后面相处中你注意一下分寸,不要有多余的动作,知道吗?” 青年温顺地颔首,望着玉相思的眸子里满是纯良。 让玉相思都有些不好意思多说什么了。 但该做的敲打还是得做的。 “我知道你的心思——想抓住我师傅的心然后稳住自己的地位,可以理解,但你要记住,我们今天能用你换了秋水安,日后也能用旁人换了你!” 青年:“嗯呢。” 玉相思:“但只要你乖乖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我可以保证,无论你想要什么资源,我们都会给你弄到。你想步入金丹,也是小事一桩。” 青年嘴角笑意更甚:“好的呢。” 玉相思莫名觉得他的话有些怪怪的,但要说哪里怪,他又说不上来。 毕竟这人的态度一直非常配合,不是吗? 于是他只当自己是想多了,对青年道:“好了,你去吧,待会先去陪我师傅吃饭,凡事要以我师傅为主,其余的我会时不时提点你的。” 青年冲他微微一笑,转身步入靳白妤的小院。 室内。 在玉相思将青年拉出去的时候,靳白妤与系统也来了一场灵魂间的讨论。 讨论是由靳白妤拉开的帷幕:“真是想不到,魔尊竟然是这种人……” 顿了顿,想起书中那个毒唯和没见面之前的那个毒舌神经病印象,她话音又一转,“好吧,其实也没有那么意外。” 第21章 我这人害羞又内敛 前几日靳白妤这个小院外面一直十分吵闹,为了让她能好好休息,贴心的好徒儿玉相思给她屋中布上了隔音阵法。 一人一统在屋内交流便十分安全。 系统一听靳白妤这么说,立刻满是希望地问:“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你对一个人评价这么高!你已经对他产生好感了,是吗?” “……”靳白妤沉默片刻,“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对评价的正向与负面有一些错误的判断?”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不喜欢他吗?”系统紧张起来,紧张到雪白绵软的脸蛋儿上长出了两个窝窝,如同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一般,死死盯着靳白妤,“你,你不能不喜欢他,你以后可得跟他官配的!” 靳白妤沉吟稍许,决定还是不说出自己对魔尊已经负至底层的印象。 她只含混道:“你知道,我们人族都是非常腼腆的,就算培养感情也都是循序渐进。”只是这个序,一般也会有个开头。 系统稍稍松了口气,随即给靳白妤鼓劲道:“没关系,你们都已经见面了,距离结婚还远吗?!” 靳白妤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最后决定还是不要打破这个蠢萌系统的天真美梦了,她只淡淡的来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茶茶,我现在觉得,你确实适合当个小白花系统。” “真的吗?你也觉得我非常有这方面的潜力吗?!”系统大喜过望,甚至忘记跟靳白妤强调不要叫它茶茶。 “真的,你这何止是潜力,”靳白妤微笑着,语气格外真诚,“你简直比小白花本花还要白,只是让你当个系统,简直屈才。” 一时间,系统沉浸在被人认可的喜悦之中,完全忘记了自己原本想干什么。 然而不等靳白妤安静几秒,门扉又被轻轻叩响。 不用想就知道外面的人是谁,靳白妤在开门与装作没听见之间犹豫了两秒,选择了后者。 既然他自己上赶着要隐瞒身份当个小白脸,那就得让他尝尝小白脸的苦——靳白妤这般坏心眼的想着,随手扒拉过桌上一只茶杯,在指间把玩。 下一刻。 “吱呀”一声,门就被从外面推开了。 “……”靳白妤猛地转头,瞪向门口的男人,“我想你应该知道,进门之前应该先获得屋主的允许。” 男人俊美白皙的脸上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我敲门了,见你没反应才推门的。” “那你也不应该直接开门,万一我在屋里换衣服呢?”靳白妤面上似是温柔谴责,语气却是阴阳怪气,“难道你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对待别人,我当然不会,”男人柔情似水地道,“但你不是别人啊,妤妤。” 靳白妤磨了磨牙,“我这人内敛、害羞,在我们成婚之前,我希望我们之间还是要适当的保持距离。” 男人脸上闪过一丝明晃晃的失落,随即垂下眸子,轻叹一声:“好吧,妤妤,都听你的。” 形象与靳白妤之前在线上会议中见到的那个疯批神经病,简直天差地别。以至于连确信他身份的靳白妤都恍惚了一瞬,险些以为自己是不是认错了。 当然,这个念头只是在她脑海中一闪而逝,就被她的警惕所取代。 这样精分到连她都怀疑的演技,更说明此人十分难缠,她得更加小心才是! 这顿午宴最后是在小院的院子里解决的。 她这方小院中没多少花花草草,最大的优点就是距离主院远,偏僻又僻静,然而自从靳白妤搞出这么精彩的连环狗血剧情后,这唯二的两个优点也没了。 已是未时三刻,色香味俱全的一桌膳食终于上了桌。 原本是打算招待十来人的餐席,数量丰富且样样丰盛,两人相对而坐,互相露出客气的笑容。 “有个问题我一直犹豫着要不要问……但我想,如今你既已清楚我的情况,应该也不会介意我的问题,对吧?”靳白妤率先打破沉默。 她实在不想再忍受对面那位影帝含情脉脉的延伸了。 “当然,”影帝喟叹一声,“只要你问,我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靳白妤抿唇一笑,无辜道:“那么,我的未婚夫,你能先做个自我介绍吗?” 对于魔尊这个顶替上位的未婚夫,她不知道名字,也是理所当然。两人心下都对这个情况门儿清,于是便没再这个问题上多打拉锯战。 “妤妤,自从知道你忘了我的那一刻,我就做好了让你重新认识我的准备,你放心,我当然不会怪你。” 当然,即便如此,某些不要脸的家伙也不会忘记先给自己竖起一个宽容大度的形象。 靳白妤含笑将这一笔账默默记在心中。 “我叫原长戚,原是原来如此的原,长是长长久久的长,戚是休戚与共的戚,”魔尊羞涩道,“从你对我一见钟情,将我追到手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原来你是我长长久久要休戚与共的伴侣。” 靳白妤:“………………” 不行,哪怕做好完全的心理准备,她也顶不住这人的威力。 而且,你这名字还敢不敢再随意一点!这不就是魔尊的名字倒过来吗?! “呵呵……你是说,是我追的你?”靳白妤握紧拳头,笑吟吟道,“不对吧,虽然我忘了,但我徒儿曾告诉我,我的未婚夫是自己死皮赖脸黏在我身边怎么都赶不走,最后我被他不要脸的精神所打动,才同意了他的感情……莫非……” 你不是我的未婚夫? 然而原长戚没有让后面这几个字说出来。 他及时地打断了靳白妤的话,一脸伤心:“妤妤,你不相信我吗?” “……” 硬了。 拳头硬了。 但靳白妤怎么可能认输。 “我当然相信你,但是……”她适时地顿了顿,续道,“其实,我虽然忘记了很多过往,但对一些事还是有点印象的,我所记得的内容,应该跟我徒儿所说的差不离。” “……”魔尊大人虽然开了个消息买卖楼,但以往对这种八卦并不感兴趣,所以他也不清楚靳白妤曾经跟秋水安的具体过往。 以为当真如靳白妤所言,他立刻话音一转,“好吧,其实是我一想到你以前没那么爱我,如今又随便就忘了我,一时伤心,才这么说。” “妤妤,你不会怪我的,对吧?” 靳白妤深深地看着他。 茶茶这个名字系统那个白痴哪里配得上。 合该你用才对。 第22章 前后左右,皆为备胎 一顿饭,以两人的来回拉锯战告终。 不知道魔尊吃的怎么样,靳白妤反正是食不知味。 好在饭后本名戚长渊化名原长戚的魔尊殿下以自己得回去收拾收拾为名,告辞离开,才让靳白妤有了些许喘息之机。 不过她是高兴了,系统就不怎么开心了。 “也不知道这一别何时才能再见,”一心惦记着升级的上进系统委屈地控诉不思进取的咸鱼靳白妤,“你说说你,他走的时候你也不知道留个联系方式。” 靳白妤换下那身飘飘似仙的仙女长裙,随手从自己新买的那堆新衣服中选出一套看起来最好穿的,呵呵冷笑一声:“真遗憾我没有先学会造手机造网络造社交app之后再穿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指要个地址什么的,你们两都是未婚夫妻了,要个地址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嘛,”系统讪讪道,“实在不行,也可以约一下下次见面的时间啊。” “茶儿,你们系统界有没有相亲系统?” “有啊,怎么啦?” “有没有考虑过换个职业方向?我看你挺适合当媒婆的。” “……”系统今天被她这么回了好几次,终于有些品过味儿来,怀疑道,“我怎么感觉你是在阴阳怪气的骂我。” 靳白妤将外袍绑好,理了理袖口,漫不经心地回答:“你应该自信点。” 系统松了口气,感受到了一丝主统之间的温暖。 “去掉感觉。” 系统:“……”温暖这种东西,总是转瞬即逝。 因为靳白妤的‘病情’以及为了等一下路上耽搁了的人,凌云城大会往后拖延了一日,才有了今日的相亲宴。 但须弥境开启在即,开启之前大家还得商讨出进去的名额怎么分配,所以拖上一日,已是极限。 靳白妤只休息了一下午,第二天一早,便在玉相思的带领之下,与长生宗门人会合,一同进入会场。 长生宗地位极高,所列的位次自然也不能低。 主办方见月宗实力也不俗,但在修真界诸多门派之中,顶多排到前十。 修真界向来以实力说话,按照这种规矩,长生宗合该要比见月宗位置更高。但见月宗是主办方,势必得位于首位…… 于是几番纠结之下,干脆以宗门为范围,给长生宗在见月宗代表区旁边划分了一大片区域。 靳白妤带着门人在那片区域坐下,四下一扫,场中的地位尊卑简直一目了然。 像是她所在的地方,地处宽阔,人均占地面积十分宽敞,完全不需要人挨着人。 除了坐着的凳子之外,旁边还有精致的小桌子,上面摆满了各种茶点与小零嘴儿。 靳白妤刚一落座,就有灵巧的侍女上前为她添上花茶,还细心地用玉质的小夹子在每盘茶点中夹了一小块,层次讲究地摆在一个雪白雕花小盘之中,呈至她面前。 往下一圈,那些人的人均占地面积显然就要比她们小上一些,满桌的小茶点也没了,只有零星几盘果子。 再往下一圈,桌子没了。 再往下…… 靳白妤视线一跳,对上了一道哀怨至极的目光。 目光的主人是个长相阴柔的男子,穿着一身红衣,在一众青白绿蓝黑的修真者之中十分挑眼,才让靳白妤在那人挤人的状况下一眼就注意到他的存在。 看这种表情,这人十有八九以前跟原主有过来往。 靳白妤飞快移开视线,只当看不见。 一道冷淡的声音蓦地在她不远处响起:“呵,见到曾经被你欺骗过的人,亏心了吗?” 靳白妤眉头一跳,顺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 是个一袭锦缎蓝袍的男子。 男子坐的地方距离她算得上近,在见月宗的范围内,大概是见月宗的哪个高层。 他长相硬朗,板着一张脸,一看就是个典型的剑修。此时见靳白妤望过来,他的视线也没有丝毫要移开的架势,冷冷地与靳白妤对视。 靳白妤莫名就想到了昨天跟魔尊这么互相对视了半天的自己。 这种桥段,她没兴趣在这人身上再来一次,而且从她穿过来后到现在,见过的所有原主撩拨过的人,长相都是偏阴柔秀气那种款。 想来这种硬的跟石头一样的家伙不会是原主的菜。 靳白妤便干脆率先转开了视线。 几乎是她移开目光的瞬间,那边又传来一声浓浓的鼻音:“呵!” 靳白妤:“……” 难道是她猜错了? 好在这时,贴心的好徒儿玉相思及时凑了过来,笑容盈盈地给师傅介绍:“这位是见月宗大长老,凌夜承;凌师叔,想必您也听说过我师父失忆之事,若是师傅有不当之处,还望您见谅。” 凌夜承冷硬的目光在靳白妤身上凝视许久,怪异地问:“你真失忆了?” ……这种内容,像极了那种被渣女偏心的前任,但这语气又不太像,靳白妤飞快地在心下判断着,面上矜持地对凌夜承点了点头。 得亏她失忆这招干的早。 凌夜承沉默下去。 尴尬的气氛在两个宗门之间展开,坐在旁边的吃瓜弟子们大气都不敢喘,只用一双灵动的眸子在两位大佬之间来回乱窜。 好在贴心的好徒儿再次发挥了他的作用。 “这边风有点大,师傅你身体还没痊愈,要多多注意。”随便扯了一个借口,玉相思将凳子挪到靳白妤右侧,挡在靳白妤与凌夜承之间。 尴尬的氛围稍缓。 靳白妤松了口气,便见玉相思凑到她耳畔,朝她挤眉弄眼,声若蚊足:“师傅,这位凌长老是凌宗主的叔叔,亲的那种。” “……”靳白妤欲言又止。 好徒弟看出她的心思,又道:“凌宗主……咳咳,您曾经跟他讨论过那么二三四五次剑招。” 靳白妤给了玉相思一个赞赏的眼神:“挡严实点。” 面对原主撩拨过的前任她尚且还有些抑郁,更遑论这种前任的亲戚。 靳白妤决定直到大会结束都不再往右边看上一眼。 她坦然自若地将视线转至左边。 左侧坐着的是晚华门。晚华门要比长生宗排名低上几位,按理说不该坐在这里,但因为修真界排名第二的宗门与长生宗素来不和,可谓是一山不容二虎,所以每每有这种大会,都会将他们的位置安排在长生宗对面。 第三的世家与第二交好,第四这次没来人…… 总之,到最后晚华门便与长生宗挨着了。 晚华门的门主是个娇俏的小姑娘,小姑娘看着十七八的样子,模样精致可爱,一身的桃粉穿在旁人身上或许有些艳俗,在她身上却将她衬得更为粉面含春。 见靳白妤看过来,小姑娘大大方方地朝她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容。 很好,这绝对不可能是前任也不可能是备胎了,靳白妤松了口气,饶是她定力再足,心思再沉稳,也不想处在前任环绕的环境之中。 她在现代的时候可是个母胎单身狗! 靳白妤遂朝小姑娘也浅浅一笑,聊作礼貌。 谁料这一笑之下,小姑娘的眸子霎时就像被点燃了一样,闪闪发亮。 她欢喜地拽过旁边一个一直低着头的人,冲靳白妤献宝般地道:“靳峰主,我按您的嘱咐,这次特意将明春侄儿带来了,你看你何时聘他过门?” 靳白妤:“……”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靳白妤面无表情地想,她一定会管住自己想要探询修真界信息的心思,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当一株风吹雨打都不动如山的壁花。 动一下都算她输。 然而时光显然不能倒流。 她也只能僵着一张脸,与满脸殷切的小姑娘两两相望,无言以对。 就在这时,侍女引着一个人绕过长廊,转过廊柱,在他们这边停下。 “靳峰主,这位原公子自称是您的未婚夫,您看——” 第23章 戏精互演,都不要脸 今日是个大好的天气。 阳光穿破云雾,温柔平等地洒在在场每个人的身上。 凌云城大会说大不大,说小也绝对算不上小规模。 会场中热闹一片,人声鼎沸。唯独高台某一角,所有人都处于无声的静默之中。 长生宗、晚华门,以及旁边恰巧听了一耳朵的见月宗弟子这一天的心路历程不可谓不复杂。 尤其是长生宗。 他们先是目睹了自家峰主与右邻长老之间怪里怪气的对话场景,这让所有熟悉靳白妤曾经形象的弟子心中都有了一种猜想。 显然,旁边的见月宗弟子也有与他们类似的猜想,两边的弟子都没有他们家峰主/师叔祖的从容淡定,于是只好尴尬地互相别开视线,就当自己啥也没听见。 当然,表面上如此,实际上有多少人悄悄竖起了耳朵那就不得而知了。 右邻不好热络,那就跟左边的邻居说说话缓解一下尴尬的氛围吧。 长生宗弟子这般想着,偏头对上晚华门弟子的视线。 晚华门女弟子居多,且个个出落的漂亮水灵,如同春季枝头正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一般,充满青春气息。 长生宗来的这批大都是男弟子,平素又常常被师姐们欺负,哪见过这么可爱的师妹,见对方灿然一笑,霎时红了半边脸颊。 但,但也仅限于此了。 他们的春心尚未来得及萌动,就听见了隔壁掌门与自家峰主的对话。 顿时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就在他们以为这已经是今天最尴尬的时刻时——自家峰主的未婚夫出场了。 长生宗弟子:“……” 三个宗门的弟子全都下意识屏气凝神,只几十双黑溜溜的眸子在靳白妤和几位绯闻男主角之间乱转。 因为形势过于风云变幻,剧情过于修罗狗血,一时间甚至无人在意今日的会议主题,须弥境。 良久,还是靳白妤率先打破沉默。 仿佛方才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似得,她镇定地问站在廊柱边的男人:“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男人的声音温柔缱绻,磁性好听。 他自侍女身后走出。 阳光洒在他淡青色的书生长衫上,衬得他愈发长身玉立,只这一闪身的功夫,就瞬间俘获了来自晚华门小姑娘们的一大片低呼。 而他却对所有人视而不见,只专注的看着靳白妤,一双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深情,仿佛他的一切都牵系于她一身一般。 “妤妤,我刚刚好像听到有人跟你说婚聘,是我听岔了吗?” 来了来了。 修罗场来了! 原本就屏气凝神的弟子们瞬间压低身子,只恨不得化身微风与阳光,与周围的空气融为一体。 与此同时,他们也全部竖起了耳朵,想听听靳白妤如何辩解。 靳白妤没有辩解。 “没听岔,”她直接爽快地承认了,还对原长戚大大方方地道,“是这位晚华门的门主,她说我之前许诺要娶她这位小侄子。” “哦……”原长戚的视线随着靳白妤的手指,看向晚华门门主。 门主没料到她这么直白,对上那双深邃的眸子时一哆嗦,那种被正宫抓包的莫名感让她下意识将自家小侄子藏在身后,“误会误会,我只是跟靳峰主开了个玩——等等!” 她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猛地转头看向靳白妤:“未婚夫?你说他是你未婚夫?” “是啊,”靳白妤一脸无辜地回答,“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去了好吧! 靳白妤的未婚夫不是秋水安吗?! 秋水安那张脸如今在凌云城没有人不认识,更别提早就暗戳戳等着他给自家小侄子挪位置的晚华门门主万相思。 万相思又猛地转回头,盯着面容俊美但书生气的男人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她敢用自己满头黝黑浓密的秀发打赌,这人跟秋水安绝对一个铜子儿的关系都没有! 万相思突然想起靳白妤失忆的传言,莫非此人仗着靳白妤失忆了,就假冒秋水安的身份? 可恶—— 她怎么没想到这招! 万相思冷哼一声,“这位道友,我看你生的如此光鲜靓丽,还是早点离开的好,免得有些事一拆穿,对你声誉不好。” 然而这人却不似她想象中那般,听到这话就心虚的离开,而是一脸坦然的与她对视。 “在下并不知道我身上有什么可拆穿的事,倒是这位姑娘,对在下的声誉如此关心,还开口就夸赞在下的容貌……” 男人微微蹙起了眉,拧出一个为难的表情。 万相思也皱起了眉,感觉到一丝不妙。 “——莫不是,对在下一见钟情?” 万相思悚然一惊,连忙张口就要辩解:“我!” 然而男人却不给她插嘴的机会,提高声音,打断她的话:“抱歉姑娘,我的心里只有妤妤一人,你不用多说了,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给你机会的!” 万相思:“你他m!” 男人又转向靳白妤,深情款款: “妤妤,你放心,我自出生起就发誓会对所爱之人从一而终,就算你爱过很多人也没关系,我的全身心始终都只属于你,旁人再优秀,我也不会多看一眼!” 字字句句,如泣如诉,说完之后,周遭众弟子再看靳白妤,眼中都写满了两个大字: 渣女! “……”原想利用万相思将魔尊一军,没想到他能反杀至此,还真是——魔不要脸,天下无敌。 靳白妤指尖扣紧掌心,微一闭眼。 再睁开时,眸子里已经全然都是雾气, “戚戚,先前你知道我失忆时同我说,前尘往事既已忘怀,便只当从未发生过,以后我们重新开始。我信了,所以我才什么都跟你直说……原来,原来你果然是哄我的吗。” 众弟子:嚯!怪不得靳峰主刚才那么直白,原是如此。 原长戚深情的表情收放自如,转为自嘲:“怎么会妤妤,我当然——” “别骗我了,你刚刚话中的意思,分明就是在乎极了我的过往,”靳白妤控诉,“我知道我失忆对你来说不公平,可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让我怎么办?” “我只是一个忘记了一切,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啊!” 装可怜是吧? 踩在道德制高点是吧? 我可是从现代职场中厮杀出来的! 靳白妤心下冷笑一声,只看这厮怎么应战。 原长戚苍白的唇瓣微抖,突然一阵风吹来,他配合地往后跌跌撞撞踉跄两步,修长的五指抓住胸口,似心痛欲裂,似愁肠百结。 “妤妤,”他颤抖着,目光苦楚,“在你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人吗?是,你忘了,但我还记得,我还记得我们无数个日日夜夜,还记得我们之间的海誓山盟!” “我发誓我会做到重新开始,我会不在意你曾经的过往,但——我也是个男人啊!一个男人,眼睁睁看着自己视为宝贝的人被他人所觊觎,谁都能不嫉妒!” 事已至此。 已经无人在乎什么大会,什么秋水安。 所有弟子脑子里都只有几个大字,来回刷屏:日日夜夜。 什么日日夜夜? 快展开说说啊,急死人了!! 第24章 男人,你的小把戏引起了我的战意 既然内部无法解决问题,外援这时候就非常有必要了。 靳白妤一把抓住玉相思的袖口,“徒儿,你说,是师尊错了吗?难道你也觉得师尊一个忘记一切的人要为我根本不记得的事负责吗?!” 玉相思还沉浸在惊天地泣鬼神的震撼之中,如果这书生不是他亲自挑选的,他都要怀疑他们口中那些过往是不是真的存在了! “当然不应该了师傅,现在的你是无辜的。”他眼神飘忽,下意识安抚靳白妤。 话音未落,那厢他家师傅的新未婚夫也不甘示弱地凑过来。 “妤妤,我从未怪过你,我只是一时之间难以调整心态,你失忆一事对我冲击过大,难道我连这点缓冲时间都不能有吗?” 玉相思:“能能能,这也是人之常情。” 靳白妤:“玉相思!你的意思是我该受指责吗?” “不不不,谁敢指责师傅你,我必要他性命。” 原长戚:“你要我如何解释才能明白,我从未指责过你——性命是吧?好,既然你觉得我委屈了你,那我引颈待戮便是!” 说着,他抬起弧线完美的下巴,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 还闭上了眼。 玉相思:“……” 围观众人:“……” 靳白妤心下冷笑一声,泪眼朦胧:“你明知道我不会对你动手,偏还作此姿态,无非是仗着我宠你罢了!相思!” 玉相思与隔壁看傻了眼的万相思全都下意识一个激灵,呆呆地看着靳白妤。 靳白妤一抬下巴,脑袋仰的比原长戚还高,并且伴随着她的动作,一行清泪还从她的眼角徐徐落下,“他既然想死,那我陪他便是!” 三宗弟子连忙互相撑住旁边兄弟姐妹的身体,以防对方以及自己摔落在地。 他们脑中恍惚一片。 完全不明白,剧情怎么突然就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怎么突然就要殉情了呢? 他们中间也没眨眼啊! 当然,相较之下,他们的状态也就是恍惚。 玉相思则是整个人都快要裂开了,他第一次后悔为什么自己非要这么积极,跑来跟师傅一起参加这劳什子凌云城大会! 要知道,当时一说这次是靳白妤领队之后,原本预备安排一起来的另外几位师叔和长老全都在第二天称了病。 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 俗话说得好: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各种复杂的情绪来回交织之下,玉相思一把捂住胸口,无助地道:“师傅,徒儿灵息走岔,恐有走火入魔之相。” 说话间,一缕血丝顺着玉相思的唇畔缓缓溢出。 在众人惊悚的目光中,玉相思坚强地一把擦去嘴角的血,满脸虚弱:“恐怕徒儿近日不能常伴师傅左右了,还请师傅体谅,徒儿需要立刻前去闭关!” 说着,他绕过众人,步伐飞快地冲出会场。 快的就仿佛有什么毒蛇猛兽追在他身后一样。 众人安静几息。 靳白妤突然看向万相思:“相思,说起来你与我徒儿名字完全一致,你觉得——” 万相思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把抓过旁边的小侄儿:“抱歉靳峰主,我侄儿突发癫痫,我先告辞了。” 话音未落,就以毫不逊色于玉相思的速度拽着跌跌撞撞的小美男离开。 没关系。 这块区域内人还有不少。 靳白妤看向之前她一直唯恐避之不及的凌夜承:“凌长老,您是见月宗宗主的亲叔叔,也算是我们的长辈,活的久的人懂得自然多,您看——” “凌某素来患有眼疾,空活几百年,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凌夜承板着一张严肃的冷脸,硬生生将‘你们这种场面’改了改,艰涩道,“靳峰主,我侄儿先前嘱托我办理此次须弥境出入信物一事,凌某就先不奉陪了。” 略一颔首,这位直接化作一道剑光而去。 其他弟子见状,心下皆是一慌。大佬们走了,那他们怎么办呢?万一靳峰主问他们,他们可不敢不答啊…… 有机灵的弟子眼珠子一转:“哎呦!师兄,我肚子疼,我去去就回!” “师弟等等我,我也疼!” “……” 三分钟后。 三宗地盘内空荡荡一片,只剩下一个靳白妤和原长戚对面而立,两两相望。 无言以对。 这天的凌云城大会,除了极个别十分上进的宗门以及一心内卷的修士之外,谁都没有注意会议内容。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高处,长生宗、见月宗、晚华门弟子所在地,脸上全是焦灼。 他们到底在什么?怎么看着这么热闹! 可恶,是哪位大佬布下的静音阵,他们完全听不见里面的八卦。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一个一个的,人全走光了呢? 在场的数百上千人百思不得其解。 于是不等大会结束,一个个谣言再次喧嚣尘上。 靳白妤在那些弟子离开之后没多久,也离开了会场。 周围的人都走光了,不走的话留在这里当展览品给场中那些人揣测吗? 她半掩着面,一路避开来来往往的侍女与维护秩序的见月宗弟子,一直走到听不见后面嘈杂的声响时,才终于放缓脚步。 而后她才注意到,身后还有另一道脚步声,一直不疾不徐的跟着她。 不用多想,就知道是谁。 靳白妤转头,毫不意外的对上魔尊大人那双情深似海的眼眸。 头一次,她感到一些牙疼。 干脆摊牌和再忍一忍的念头飞快在她脑中闪过,靳白妤终究还是选择了后者——她是个朴实的打工人,必须要审视沉没成本。 事态都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 该背负的谣言绯闻恐怕会议结束之后立刻就会传的沸沸扬扬。 她没必要在这种时候选择跟魔尊摊牌。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承认,她被魔尊的这些小把戏激起了战意。 这时候退出这场戏,岂不是主动认输! 脑中思绪乱飞间,魔尊已经步伐轻慢地走到了她面前。 他的身影投下,阴影将她纤细娇小的身影笼罩在其中。 如同一条吃饱了毒蛇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自己下一顿的午餐一般,他的眼神一点点从她身上掠过。 先是纤细的腰肢、往上是玲珑有致的胸膛、再往上是雪白纤瘦的天鹅颈—— 他的视线逡巡着。 最后,落在了她殷红柔软、仿佛掐一下就能流出雨水的玫瑰唇瓣上。 “妤妤,”两个字从那张薄唇中溢出,带着些低醇,他漫不经心问,“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明明是如此简单的一句问话。 却硬生生充满色/气。 靳白妤面无表情地想:卧槽,又大意了。 这厮不仅仅是个爱开会爱折磨下属还爱演戏的精分毒舌神经病。 他还是个风/騒的神经病。 第25章 好师叔祖靳白妤 被评为风騒的魔尊殿下突然探出手,朝着靳白妤伸过去。 靳白妤神经紧绷。 几乎在他探出手的瞬间,她就飞快往后退开几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只要你不生气就好,”她极其自然地说着,款款一笑,温柔又贴心,“相思方才吐血那般严重,这会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得赶紧去看看他,没办法多陪你了,你早点回家吧。” 说着,不等男人回复,她便转身离去。 玉相思住在见月山庄鸣秋馆,据说这片院子是见月山庄内除了四季如春院之外风景最好地方也是最大的,自从长生宗来了以后,见月宗便将这院子拿来专门作长生宗的休憩院。 鸣秋馆距离会场不算近。 靳白妤发现身后没人再跟上来之后,一直紧绷的状态终于放松下来。 心下便开始复盘起今日的一点一滴。 先是那个见月宗的宗主,虽还不知道人长什么样子,但靳白妤已经打定主意,在她离开凌云城之前一定要尽量避免同这人见面。 还有那个晚华门也是。 这些原主的备胎虽算不上多大的麻烦,但多了总是让人有些疲惫,懒得应付。最重要的是,她的任务同这些人关系不大,且从她的任务内容来看,少接触以免搞出多余的cp组合也是最好的。 玉相思那边还好,看目前的情况,短时间内他是不可能走上思想的岔路口了。 就是这个魔尊,情况有点严重。 他们这才几天,怎么突然就想对她动手动脚了呢?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只要是男女主就极容易触发的工业糖精推力? 这可不好。 她可不想毒唯这么早成形。 一想到日后自己身后会跟上这么一个多重属性神经病毒唯,靳白妤不由打了个冷战。 一路思索间,鸣秋馆到了。 靳白妤刚走到院外,便听见院子里嘈杂一片,声音隔着院墙都如雷贯耳,简直不啻于菜市场大妈喊价现场。 靳白妤的脚步略微一滞。 不必多听,亦不用猜就知道,里面谈的肯定是刚刚会场上发生的事。 靳白妤殷红的唇瓣微微抿紧,白皙精致的脸蛋上露出一丝犹豫。 饶是她自诩定力十足,脸皮堪比墙皮,这时候也不由得有些尴尬。 进还是不进? 这个问题并没有占用她多久的思考时间。 无他,在靳白妤犹豫着要不要还是离开算了的时候,院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是个峻如修竹的年轻小弟子,脸上盈满笑容,整个人水灵灵的,配上他那一身淡绿色的修身弟子装,活脱脱一根朝气蓬勃的嫩竹。 嫩竹开门的时候还在回头往院子里看。 伴随着他的动作,院子里响起错落的吆喝声:“简师弟,城东头王二丫头那家的卤鸡腿最是好吃,这会儿刚出锅,正热乎入味,记得来上一斤。” “还有十里铺子第三条小巷里的那家酒铺,嘿,正宗!来上两斤,师兄我今日请各位师弟们一起喝,咱们不醉不归!” “香酥铺子的红豆酥松软香甜,简师弟,记得帮师姐称上二两。” “赵师姐,二两哪里够!简师弟,给师姐称两斤,账记在师兄这里!” 先前那道娇滴滴的女音又响起:“哎呀还是算了,师姐近日正在减肥。” “师姐说的什么话,你这哪里肥了,分明就是娇小可人!” “嘻嘻,师弟真会说话,罢了罢了,那就来一斤吧,毕竟今晚说不定要聊个通宵呢。” 通宵? 靳白妤面无表情地想:合着这一个大白天都不够你们发挥的,晚上还得来一场座谈会? 挺好。 正好她这会脑子里乱得慌,需要找点事分散分散注意力。就拿这些小可爱开刀吧。 原本偏移半寸的脚步又收回去,靳白妤用了一秒钟整理好表情,回忆着前世教导主任守在后门的嘴脸,略略压下唇线。 嫩竹小师弟半拉着门,向后仰着脖儿听完了所有师兄师姐们的要求,乐呵呵地应了一声。 而后一转头,就这样,带着满脸天真纯朴的笑容,对上了靳白妤那张拉得堪比牛马的脸。 “……” 轰隆—— 无形中,靳白妤仿佛看到一道惊雷劈在小嫩竹脑袋上,硬生生将一株嫩竹劈成了僵立的焦竹。 “师……师师师师叔祖!”焦竹目光恍惚,坚挺地站着,唇瓣哆哆嗦嗦,话蹦的七零八落,“您您您,您咋么,怎来了。” “我若是不来,岂不是错过了这么丰富的一场座谈会。” 靳白妤冷笑一声。 在她第一个字出口的刹那,院子里闹哄哄的声响瞬间熄灭。 转眼就从菜市场到了图书馆,鸦雀无声。 焦竹讷讷地看着她,尚未历经多少世事的眸子里充满绝望,看着靳白妤的表情就好像在看着一个随时能一口将他吃掉的大灰狼。 靳大灰狼心下颇为爽快的笑了一声,面上却是依旧板着那张晚娘脸,冷哼一声,迈步上阶。 她轻飘飘拂开大门,院内的一切瞬间纳入视野。 七八个弟子站在院子里最大的那株枫树下,蔫头耷脑,一语不发,听到门开声也丝毫不敢抬头,生怕一不小心就跟靳白妤目光接触。 “刚刚不还聊得挺欢的吗?怎么不聊了。” 靳白妤说着,刻意放慢步伐,慢悠悠从门口踱步进来。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这些弟子们的心尖上,随着她的距离越近,他们表情越来越扭曲。 “师,师叔……”为首的弟子一袭墨蓝色弟子服,看着地位应当比别的弟子要高上一截,在这些人中大概是个领头人物,鼓起勇气开了口,“弟子等自知言行有失,日后一定自思自省,再不敢犯,还请师叔绕过弟子们这一次……” 靳白妤视线自七八人脑袋上扫过,定格在这人身上。 “哦……那你说说,你们怎么言行有失了?” 众弟子:“……” 鸣秋馆内陈设丰富,枫树之下还有一张张雕刻精美的石桌,桌边是一张张石凳。 石凳周围还摆着几张躺椅。 十分会享受。 靳白妤看都没看那些石凳,扯过一张看起来最舒适还垫了软垫的躺椅,往上一靠,支起下巴。 “来,给师叔我表演表演——你们刚刚的失。” 第26章 师徒恋的世界观被打开 鸣秋馆内,连风声都好似静止了。 靳白妤视线漫不经心地笼罩在这群小白菜身上,眼中兴味愈发盛。 别说,这修真者的身体素质就是要比她们普通凡人要好上数十倍。 就比如此刻,若是前世的她,以她的近视眼,这个距离能分出来这几人是男是女就不错了。 然而这会,靳白妤发现自己竟然能将每个人的表情都收入眼底,包括他们的细节小动作与各种小表情。 “这才哪到哪?”茶茶在她意识中哼唧,得意的就好像是自己牛逼一样,“你目前还未与原主的身体彻底融合,连她修为的五成都发挥不出来,等你彻底神魂融合之后,就能体会到修真者有多快乐了!” 靳白妤诚恳道:那时候多快乐我不知道,反正现在欺负这些小伙子我是挺快乐的。 茶茶:“……瞧你这点眼力见,真没出息!” 靳白妤算是发现,自从她无视了系统的嚷嚷坚持跟魔尊对着演之后,茶茶对她就越来越不客气了。 看来哪天得腾出点时间跟它‘聊聊’这个问题。 脑中思索着这些的时候,靳白妤面容冷淡,落在一众弟子眼中,便是她生气了。 完了。 看来这次果真逃不掉了。 一众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心一横—— “呜呜呜师叔祖我们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就大人有大量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师叔您看你面如皎月貌比羞花,万一气出皱纹了怎么办?要不您就别生气了吧,弟子们以后真的不敢了!” 七八个小伙子围着嚎,叫的宛如杀猪一般,场面一时间着实有些吓人。 靳白妤眉心一跳,方才被戚长渊勾起来的那点火气又蹿一下升起来了! 她这人向来吃理不吃硬,有什么事,同她好好的说,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过去了。 何况她本来也没打算真对这群弟子怎么样。 “闭嘴!”靳白妤腾一下自躺椅上站起,脸色冷的几乎能掉下冰碴子来,“长生宗就是这么教你们的?犯了错,不想着如何弥补,反倒一心只想如何逃脱?!” 这话一出,哭嚎的和说好听话的全都住了嘴,满脸羞愧地在她面前跪地。 “师叔祖——” “别叫我师叔祖,我担不起你们这声祖!”靳白妤厉声道。 墨蓝色弟子垂下头,抿了抿唇,声音沉闷:“师叔,弟子们真的知道错了,您要如何责罚弟子们都心甘情愿。” 余下弟子也连连点头,再没有了刚才的嬉皮笑脸劲。 “这可是你们自己说的,”靳白妤微抬下巴,“那根竹……啊不是,那个小家伙,过来。” 小焦竹扶着门框,鼓起勇气,颤巍巍走过来:“师叔祖……” 靳白妤沉吟片刻。 事已至此,若是不罚,说不过去。而且她如今好歹也担了个剑峰峰主的名头,自然也该对长生宗、对剑峰,负起一点责任。 光拿工资不干事,这工资她拿的也不安心——万一哪天被解雇了怎么办,她上哪再去找这么一份好职业。 “你,去那边折上几根荆棘条过来。” 几个弟子一阵哆嗦,面露惊恐。 靳白妤撇了撇嘴,冷声道:“我不是你们师傅,也不好直接惩罚你们,你们就负上这些荆条,好好反思反思自己错在何处,以后要如何改正!” 几个弟子松了口气,背荆棘啊,他们平素修炼时也时不时要背剑背鼎背山石什么的,区区荆条,不值一提。 墨蓝色弟子劫后余生般问道:“师叔,这荆棘条要背负多久?” “三日吧。”靳白妤沉吟道,“这三日内,除了睡觉时候外,任何时候都不得将荆条拿下。” 三日……这三日里他们恐怕要忍受一下其他宗门弟子好奇的目光了。 靳白妤:“哦,对了,要脱掉上衣哦。” 众弟子:“……???” !!!! 出个屁的门。 他们要把这扇大门锁死!封死!三日之内一步都不跨出房门半步! 鸣秋馆有一座三层高的小楼和里面的几座独立小楼。 三层小楼临着院子,此时二楼三楼窗口,几道身影悄悄躲进了阴影中。 可怕。 真是太可怕了。 师叔祖怎能恐怖如斯?!竟然会想出这么要命的惩罚! 幸好他们跑得快,否则现在丢人的就是他们了! 楼下,靳白妤心情大好,朝着院子最深处的独栋小楼走去。 墨蓝色服的弟子面容凄惨,走在她前方为她引路。一边走,一边还得颤抖着手指,一件件脱下自己的上衣。 此时此刻,他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就穿了三层。 要是穿了七八层,不就能再多脱上半个时辰! 靠近之后,独栋小楼边的法阵被触发。 玉相思打开门的时候,入目的就是这样一幕—— 隔壁峰的师兄面露挣扎,绝望地抖着手,一件一件慢吞吞剥开自己衣裳。 每一个动作间,都充满了心不甘情不愿。 而他的师傅,正走在这位师兄身后三步远处。 “师傅!!不可以!!!”玉相思脱口而出,痛心疾首,“您,您怎么能对弟子出手!!” 靳白妤:“……” 墨蓝色服弟子:“……” 虽然修真界长久以来都有关于靳白妤与几个俊美弟子之间的猜测,但这种话,可从来没人敢摆到面上去说。 更别提让靳白妤的弟子们听到风声。 故而在玉相思的三观中,从来没过还有师徒恋这种事。 此时此刻的这一幕,简直让玉相思三观尽碎。 世界观被剧烈冲击的崩溃中,玉相思视线恍惚定格在师兄惊恐绝望的脸上,突然就平生出一股子悲壮来。 他下意识想要阻止师傅对隔壁峰弟子出手。 然而脑子太过紊乱,让他一时间完全想不到该怎么办。 只下意识凭着自己往日的习性,脱口而出: “如果您真想对弟子出手,选他还不如选我!!凭我的长相与身材,难道不比他好出数倍吗师傅?!” 靳白妤:“……” 隔壁师兄:“…………” 谢谢,要不你们剑峰还是把我鲨了吧。 第27章 加班加演,劳模都得管您叫爹 在隔壁峰弟子的一番疯狂解释下,玉相思终于从震碎的三观中抽离出来,明白是自己刚刚误会了。 他一脸尴尬的同隔壁师兄和靳白妤道了歉,等人离开之后,才红着一张脸,小心翼翼问靳白妤:“师尊,您来找弟子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弟子吗?” 刚刚的那句话简直在靳白妤一直以来避之不及的雷点上蹦迪。 靳白妤这会可看不得他脸红。 “我的好徒儿方才都当众吐血了,我这个当师尊的,自然应该来看看。”靳白妤目光幽幽地看着玉相思,冷笑一声,“只是万万没想到,为师在你的心中一直是——这种形象!” “不不不师尊,我不是这个意思,不对,我的意思是说师尊您的形象在徒儿心中一直是冰清玉洁,遥不可及!徒儿绝对没有丝毫敢对师尊起不好心思的心思——” “打住,你不必在这费尽心思的辩解了。”靳白妤被他那满嘴的心思吵得头晕,生怕再这么绕下去,这逆徒真对她起了什么心思。 她冷着脸道:“既然你已经没事,为师就先回去了。” “师傅!”玉相思急切的都快要挠头了。 该死,他平日里最是会能言善辩,巧舌如簧,这会儿怎么一句正常话都不会说了! “对,你就好好在这闭门思过,以免日后再走火入魔罢!” 靳白妤微抬下颌,将前世领导们的架子学了个十成十,狠狠地剜了玉相思一眼,拂袖而去。 外面是非太多。 她还是赶紧回她的小院窝着吧。 只不过出门半日,再次回到这方清净的院落时,靳白妤竟然有种整个人都松懈下来的感觉。 她耷拉着肩膀,慢吞吞推开门。 进屋,抬头。 “你怎么在这?!” 屋内,精致的檀木小圆桌边坐着的,赫然正是刚刚与她不欢而散的魔尊。 哦,不对,现在应该说——她的假冒伪劣未婚夫,原长戚。 原长戚穿着一身淡蓝色书生袍,全身上下没有任何花纹,只用一根同色的布条绑在腰间,充作腰带。 衣服的料子看起来普普通通,是坊间百姓最爱穿的那种布料,耐造。 衣服的袖口和袍摆处都有些不同程度的磨损,袍子领口还有些微的褪色,一看就有点年纪了。 然而即便穿着这样毫无样式的旧衣,原长戚看起来依旧俊俏的惊人,乍一看去,仿佛穿在他身上的不是粗布麻衣,而是一件上档次的手工高定书生装。 ——等等。 这不是重点。 靳白妤将视线从那张露出饱满天庭的俊脸上拔下来,复又问道:“你怎么在我的房间里?我不是让你回去了吗?还有——你刚才在会场上穿的不是这身吧?你在哪换的衣服?” 桌边。 正在悠然品茗的男人动作一顿,茶杯停滞在半空——对,这厮还特么十分自觉的给自己泡了一杯茶。 靳白妤看着男人缓缓抬起眼皮,专注地看着她,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中,缓缓填满苦涩。 来了来了。 又他妈来了。 饶是对演戏熟能生巧,自诩演技一流的靳白妤也有些受不住了。 不是。 您就没个下班时间吗?争分夺秒都能演,还时时刻刻演技在线,娱乐圈劳模来了都得管您叫声爹! 然而人来都来了,清楚此人内里有多变态神经病的靳白妤也不好直接撵人,只能就这么木着一张脸等他的戏。 “妤妤,你也知道我的家庭条件——” “容我提醒一下,我现在‘失忆’了,所以我不知道,”靳白妤咬重失忆二字,魔尊是他妈金鱼脑吗,还是故意耍她玩,“好了,你继续。” “那我就只好再跟你说一遍了,我,我本不想在你面前再说一遍这些,但……”原长戚垂下那双纤长浓密的羽睫,此时下午的阳光正好自他对面那扇窗投进来,在他白皙的脸颊上打下一道道阴影。 很好。 镜头氛围感拉满。 氛围都足了,戏自然也该缓缓开启。 “我自幼父母双亡,靠吃百家饭为生才得以长大,五岁开始,我便帮着村里的婆婆一起磨豆腐,换来一顿饱饭。” 成。 听这开头,不消多想,就知道是个长篇巨著。 靳白妤干脆坐了下来,给自己也倒上一杯热茶,看他能编出什么花。 “八岁那年,在磨了三年豆腐之后,我终于靠着自己积攒下来的一点点铜板,进入村学。”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我以为我可以靠着学习成功的时候!婆婆被她的儿媳虐待去世了。” “……”嚯,还带家庭伦理剧情。靳白妤换了个姿势,倚靠在桌边。 “没了那零星的收入,我只能被迫从村学退学,再次幸幸苦苦四处寻觅活计,好为自己谋一份出路。直到十岁那边,那一日,我站在我的小田里,抬头看着天上落下了几位修真仙人。” 原长戚的语气里充满回忆与憧憬,感情十足充沛,若不是靳白妤看过几眼原著说不定还真特么信了。 不过这才开始走修真路线——靳白妤想了想,将一个带靠背的椅子与两张大方椅拼接起来,又从床上扯下一床被子,细心地铺上,然后自己安安逸逸的躺上去。 原长戚沉默片刻。 靳白妤躺好,抿了口茶,催促:“继续啊,我听着呢。” 就仿佛眼前这戏精不是魔尊,而是一个被她聘来说书的小玩意儿。 原长戚眼底微沉,半垂下的脸上,嘴角挂上一抹兴味的笑容。 ——这个人物背景是他这次回去之后,让手下所有书店的老板总结交上来的最能惹女人们怜惜的设定之一,结合他的人物身份,他又略作修改,才来讲给靳白妤听。 然而,这女人竟然一丁点反应都没有? 呵。 有趣。 原长戚可没有给别人当说书先生的兴趣,既然摆明了打动不了靳白妤,那他便干脆将中间的上千字设定掠过,只一言蔽之,然后道: “总之,修真界向来以实力为尊,我因天赋所限,修炼百年也只是一个筑基后期的散修,在那些宗门弟子与世家弟子眼中简直就如路边野草,随便欺辱。” “如今大家都知道我是你的未婚夫,若是我继续住在凌云城的小客栈里,说不定妤妤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所以——”靳白妤放下茶杯,皮笑肉不笑,“你就送上门来,求包养?” 第28章 魔尊:你就是馋我身子 “包养是什么意思?”原长戚一脸纯朴,又宠溺地笑,“妤妤你总是说些这种奇奇怪怪的话,我都听不懂呢。” “哦,求呢,就是请求,上门求人的意思。”靳白妤也一脸纯朴,笑的温柔,“包养,字面意义,养你——你上门来求我养你,是这意思吧?” 原长戚喟叹一声,“妤妤,你怎么说的如此直白——我也不想的,但你当初追我的时候跟我反复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靳白妤在心下默念,千万不要是那句我养你。 千万别。要点脸的人都不能编出这种剧情,更遑论你特么还是个魔尊。 万人之上,连修真界都避其锋芒不敢妄言的魔尊。 原长戚微微启唇:“你说,让我别出去幸幸苦苦赚钱了,你养我啊。” 靳白妤:“……” 作为一个经受过现代社会摧折的人,靳白妤曾经也不可避免的相过几次亲。 她曾经以为,这种经典烂俗的渣男语录不可能再让她有一丁点反应了。 直到现在。 这句话以这种方式,这种角度出现在她面前。 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魔尊这何止是无敌? 这他妈三界要是有魔尊的脸皮一半后,高低也不能在偶像剧里混成个天天被毁灭的命! 靳白妤深吸三口气,才终于止住自己一路飙升的血压。 “是么——呵呵,我真这么说过?不可能吧。” 忍锤子,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官配?官尼玛! 她就是死,死磕在这个世界,也不可能跟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谈!恋!爱! 原长戚显然有备而来,“为何不可能?你都忘了,又怎知不可能。” 靳白妤沉下脸,腾地一声站起,冷冷地盯着原长戚。 “我现在怀疑你究竟是不是我的未婚夫,我想我就算是失忆前,应该也不可能想跟你在一起!” “妤妤,你是想否认我们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吗?”原长戚叹气,“没关系,就算你不想负责,我也不会怪你。” “呵,否认?我看不然吧,”靳白妤语气笃定至极,“就算我失去了记忆,我想人的本性还是不会变得,我绝不可能跟一个如此穷酸之人在一起!” “妤妤,你果然嫌弃我穷吗……是了,说不定曾经的你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我一直不知道罢了。” “你别跟我扯什么曾经不曾经的,我就问你,你都没钱,我那时凭什么跟你在一起?” 原长戚眨眨眼,“大概是图我的脸吧。” 靳白妤:“……” 靳白妤沉默几息,看着在阳光滤镜之下更添俊美的脸,语气突然就弱了几分。 “我身为长生宗一峰之主,身边长相优越之人比比皆是,世家子弟、宗门才俊任我挑选。” 原长戚:“可他们都没我好看。” 靳白妤:“…………” 艹。 竟然没办法反驳! 最可恶的是,盯着那张脸看久了,她竟然有点目眩神迷,难以自持。 靳白妤突然有点惊恐。 莫非这是原主遗留下来的影响?莫非今日站在这里的是原主,她真的会答应这个臭不要脸的男人的要求? ……等等,还真的非常有可能。毕竟原主养的小白脸都已经数不胜数,二号马甲那里据说还有一大堆小白脸。 ……所以,综上推论,并不是她靳白妤被美色所诱惑,而是原主!原主对这个身体残留的影响,才导致她的情绪一次次被这人反复挑起。 没毛病。 靳白妤飞快在脑内列出了一串又一串的等式之后,终于心安理得的(wa )说(che g)服(zi)了(wo)自(qi)己(pia )。 她冷静下来。 “你说得对,”靳白妤突然道,对着略显讶异的原长戚一笑,“你这张脸,确实胜过千言万语。” 原长戚被她如此顺从的态度搞的有点索然无味,失了兴致。 “那你——” “养,没问题,我养你,别说三日五日,就是养你个把月,也不是问题。” 原长戚:“……”啧,无趣。 莫名的,靳白妤竟然从那张表情控制的极好的脸上觉察到了一丝不悦。 靳白妤心下突然就有了一个猜测,莫非原长戚就是故意折腾她,故意以她的反应为乐? 这样说来,她顺着他,他心里反而会不高兴。 很好——她得试探验证这个猜测。 于是接下来这半日中,无论原长戚搞什么小幺蛾子,靳白妤都一应答应。 譬如他嫌弃茶水不香,靳白妤也不问他一个穷困潦倒的穷书生是怎么懂品茶的,二话不说就招来一个小弟子,去见月宗管事厅那边取来新茶。 靳白妤这个专属小院不大,但房间还是有两三所的。 靳白妤将他安排在隔壁的隔壁的房间,原长戚将那房间从气味到装修到光线挨个挑了一番刺,最后提出要住她隔壁,靳白妤也笑吟吟应下。 住,随便住。 只要别住她屋就无所谓。 实在要住她屋也行,她换地方住。 还好魔尊的脸皮虽不要了,但大抵还是挺在乎自己的身躯,没有提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要求。 之后像是一些被子不够松软、床铺有些潮湿的小刺儿,靳白妤也全都一一应了下来,让长生宗的弟子来换。 能用钱就让魔尊吃瘪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反正又不是花她的钱。 如此相安无事的过了五日,这天中午,靳白妤突然发现自己身边好像已经安静好几天了。 花费了一分钟回忆了一下。 等等——好像这两天都没听到原长戚那厮作妖? 不对。她好像已经两日没有见到他了,自从两天前他们二人一起用早膳时长生宗的弟子前来叫她去议事,之后原长戚就再也没在她面前招摇过。 难道是没了她这个捧场的,自己演不下去,悄悄跑路了? 抑或者——魔尊阁下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性子有多奇葩,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沉吟片刻,靳白妤还是暂时将手头的一摞摞玉简交代给周怀玉——那个穿墨蓝色弟子服的隔壁峰弟子。 而后一展衣袖,起身,回院里看看自己的邻居还在不在。 第29章 情难自禁,对替身未婚夫这样那样 离开鸣秋馆,空气中的凉意瞬间侵袭而来,裹挟着潮湿之气侵入人的五脏六腑,令人遍体生寒。 靳白妤颤了颤。 凌云城的雨天总比晴天多,前几天刚放晴没两日,紧着又下起淅淅沥沥的雨。 这里的雨还丝毫不知道适可而止。 第一天是绵绵细雨,第二天就能风雨交加,第三日大雨滂沱…… 一场场的雨间歇不停,丝毫不显颓败的意思,几天下来,气温直接降了十多度。 好在靳白妤并不讨厌下雨。 她只是喜欢在雨天睡觉。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睡意就会来的飞快,连梦里都是雨水干净透彻的气息。 所以她便没怎么在意过天气。 直到这会,靳白妤才突觉天气有些太冷了。冷到让人感冒的地步。 她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莫非魔尊这两天没作妖,就是因为感冒了? 这个想法尚未在脑中成形,就因为过于可笑,被靳白妤飞快抛至脑后。 感冒。怎么可能,这厮面上再怎么装出一副苍白病弱的模样,内里也是魔尊,那个据说修为强大到整个修真界都为之忧虑的魔尊。 靳白妤推开房门。 ‘吱呀’一声轻响,声音并不大,但已经足够惊动屋里的人。 可屋内却没有丝毫动静。 难道人真跑路了? 靳白妤视线左右探询,这间屋子并不大,里面的家具也不多,屋内甚至没放吃饭的圆桌,只在窗边立着一张放茶点的小方桌。 桌上还摆着一个青瓷小茶壶,边上茶杯里倒着半杯水,看起来已经放了一日了。 方桌内侧是一张长榻,紧挨着窗户,支开窗扇就能欣赏外面的雨景。 视线再往里看,扫过整个屋子,来回几遍。 最后,靳白妤视线犹疑着落在雕花四柱床上。 外面是阴沉沉的雨天,天色昏暗,屋子又没开窗,整个室内唯一的光线就是靳白妤推开的这大半扇门。 从她这个方向并不怎么能看全床上的情况,只能隐约看到半张垂下来的锦被。 被子半天都没动过,所以之前才没有引起靳白妤的注意。 她蹙了蹙眉,犹豫片刻,怀着一丝诡异的心情,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 锦被覆盖住整个床面,里侧隆起一条长长的弧线,一直攀沿到最前方,被子的起始处——露出一片披散开的墨发。 破案了。 魔尊竟然还真待在屋子里。 靳白妤捉摸不透他这次又是想搞什么路数,轻咳一声,礼貌开口:“原长戚,这都已经快下午了,你还不起么?” 床上的人半点动静也无,脑袋依旧朝着床内侧,埋在被子下。 靳白妤:“你先前不是说,你自幼为了生存,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你这般赖床,可没有半点说服力。” 毫无反应。 靳白妤的一颗心慢慢吊了起来。盯着床上那个长鼓包,面露怀疑。 若不是她清楚这人底细,恐怕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真如之前所说那般,被‘情敌’给弄死了。 沉默了半刻钟。 靳白妤在干脆不管和掀开看看之间反复横跳,最终还是选择了前者。 她缓缓伸出手,拉开了盖得严严实实的锦被。 被子之下,被掩盖的景色随之一点点在她视线中蔓延开。 先是原长戚那张勾魂摄魄的脸,因为侧躺的缘故,靳白妤只能看到他的半张侧脸,脸上还散落着凌乱的墨发。 原长戚穿着雪白的内衬,许是因为‘睡太久’的缘故,这会儿内衬的领口大敞着,能看到修长白皙的脖颈。同样的,他的脖颈处散着几缕墨发。 “……” ——系统茶茶早就在她的脑海中疯狂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你怎么能这样!你你你,你怎么能趁人之危占人家便宜!” 靳白妤被那大片大片的雪白勾的心情正浮躁,她以往对男人没什么兴趣,但魔尊——显然不是一般男人。 饶是定力如山的她,也免不了有些移不开眼。 又听到系统这么哔哔,她忍不住啧了一声,用心声回道:“他不就是你三番四次强调的我的官配,看几眼怎么了,我这不算触犯任务规则。” “嘤……”白云状的茶茶这会已经快羞成艳红色了,它捂住压根没长的双眼,欲盖弥彰般一跺jio,“话虽如此,但人家可是励志想做清纯小白花系统呢!” “……?” “你们两个尚未成亲,甚至连正儿八经的婚约都还未定——怎么能干这种羞羞的事情啦!嘤,羞死统了!” 靳白妤无语,但还是停了手。 倒不是因为系统的话,主要是她怕再揭下去,内容就有些不太能过审了。 不过说起来,她都做出这种事了,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反应……这十有八九不可能是在睡觉。 “原长戚,醒醒,”靳白妤推了推他的脸颊,“你没事吧?” 然而这一摸之下,靳白妤被吓了一跳。 烫,滚烫的温度从男人肌肤上传来,顺着她指尖相接的地方,迅速传至她的心口。 靳白妤心脏猛地跳了几下,再不像刚才的礼貌接触,她一把将人从床上扒起来。 原长戚身高极高,身形修长匀称,她费了点力气才将人的上半身揽到怀中,借着光线,蹙眉观察他的情况。 男人俊美的脸上此刻浮着一层淡淡的粉,唇瓣却是苍白干裂,他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每一下喷出来的气息都带着热度。 靳白妤难以置信。竟然真的感冒了,还是发烧——这特么说出去谁信?堂堂魔尊,修真界顶尖的几个大佬之一,在这几个顶尖的大佬之中又是最年轻的人,竟然发烧了?? “……茶茶,修真者也会轻易感染风寒的吗?”她艰涩地问。 系统的声音也很起伏不定:“……一般来说,炼气期的修士可能会有这种困扰。” “那这是怎么回事?你要如何解释这情况?”靳白妤语气发沉,“是你之前判断错了,我也认错了,这人压根不是魔尊;还是——魔尊有某些外人不知道的秘密?” “我怎么可能判断错!”茶茶愤怒地尖叫,这可是事关它的工作态度问题,“还有,你不觉得现在根本不是研究这些的时候,你应该赶紧找人来替他看病!” “这就是我探询这点的原因,”靳白妤没好气地道,“如果是后者,你觉得魔尊会高兴自己的秘密被修真界的人知道吗?” 茶茶:“……” 正在一人一统为难间,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靳峰主,关于须弥境入境令一事——”声音戛然而止,走到门口的人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你——靳白妤,你在干什么??!” 第30章 事故现场和修罗场 靳白妤循声望去。 呆立在门口的男人看起来有点眼熟,大概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路上遇见过,但她并不清楚他的身份。 “靳白妤又在搞什么幺蛾子吗……” 男人身后又冒出来一人,语气冷淡地说着吐槽的话,一抬眼,视线越过男人肩膀,直直与靳白妤撞上。 凌夜承:“……” 靳白妤:“……”这人眼熟了,这不就是那天那个见月宗的长老吗?据说还是见月宗宗主的师叔兼亲叔叔的那位。 呆立的男人终于从僵硬中回过神来,眼神飘忽,仿佛魂飞天外,声音摸不着底:“师叔,我,我们好像不太适合出现在这里。” 靳白妤:“……”等等,师什么? 凌夜承眼神复杂地看着屋内这一幕,沉默一秒,吐出两字:“走吧。” 两人转身欲走。 “等等!”靳白妤在猜出这人的身份之后,终于明白他刚刚为什么反应那么大了,“你们别误会,我们什么也没做!” 转了半截身子的两人都略略一滞,凌夜承板着一张脸,继续要走,他身侧的男人却犹豫着回过头来,飞快看了靳白妤一眼。 视线对上他们那糟糕的姿势后,脸颊微红,又欲盖弥彰地低下头去。 “靳峰主,在下来是想找你商量须弥境入境令一事,那日你走的早,大概不太清楚这次入境令的分配——” 已经走到台阶下的凌夜承皱着眉头,不耐烦地打断他:“凌寻,你难道就打算看着里面那……那种场面跟她谈这种正事吗?!” 很好,七八分的猜疑变成了肯定,靳白妤木然地想:草,还真是那位据说跟她……不,跟原主也有过一腿的宗主。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种时候撞上。 这找谁说理去! 靳白妤心下无语,提高声音:“我说过了,我什么都没干,不是你们看到的这样。” 凌寻尚未做出反应。 屋外的凌夜承便发出一声嗤笑,仅用短短一声气音,便身体力行地表达了对靳白妤话中内容的不信任。 他再次招呼凌寻:“我们走,她爱干什么干什么,与我们无关。” 凌寻为难地看一眼靳白妤:“可靳峰主是此次长生宗的代表,入境令一事必须得跟她详谈。” “事后再谈!”凌夜承声音里已经夹杂上怒意。 靳白妤这会听到这两个字便头皮发麻,“我说了什么事都没有!” “无论你在干什么事都跟我们无关,”凌夜承也吼,“只是靳白妤,你好歹身为一峰之主,代表了长生宗的脸面,在你的地盘你随意乱来也就算了,在我们的地方麻烦你注意一点!” 若说先前靳白妤顾虑原长戚的意思,这会她是完全顾不上了。 ——她相信,原长戚若是清醒着,这会应该也宁愿承认自己的病情。 “我再说最后一次,凌夜承,我们什么都没做,我之所以在这里只是因为他生病了,作为未婚妻我来照顾他而已。” “生病?”凌夜承讥笑一声,毫不客气的反怼,“你在开什么玩笑靳白妤,这人修为在筑基后期,怎么可能轻易生病,而且就算他生病,那也该找医修来,你一个女子把人揽在怀中……” 他说着说着,语气突然一变。 “莫非你是想趁虚而入?好啊靳白妤,想不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凌夜承气的一双眉毛都快飞起来了,面瘫脸上再无平日的冷漠,“凌寻,我早就跟你说过,靳白妤只是骗你,偏你这蠢货还对她动心!” 靳白妤也怒了。 这人怎么回事?还能不能交流了? 老虎不发威当她是病猫是吧?! 也顾不上怀中的病号了,靳白妤将人推回床上放下,几步冲到门口,一把掀开还挡着门、一脸手足无措的凌寻。 “凌夜承,你好歹还是见月宗的长老,身为一个长老,你说话就是这么胡乱猜测张口就来吗?” 站在院中的男人满脸讥嘲:“我怎么张口就来了?承认戏弄他人感情来保全你未婚夫的人不是你?骗了凌寻感情的人不是你?” 说着他目光看向屋子,视线仿佛能穿透这扇薄薄的房门似得。 “可笑当日你说的情深,多少蠢货被你感动的潸然泪下,结果这份所谓的深情也不过了了——呵,这才几日,你就移情别恋,怀中抱上了别的男人。” “我看,所谓的痴情压根就是你的一场谎言!你所谓的失忆,只不过是在腻了以前那些关系后,名正言顺的抛弃他们罢了!” 凌长老字字句句,口若悬河。 还偏就正好说中了大半的事实,说实话,要不是因为被他这样怒骂的人是自己,靳白妤都想给他精彩的发言鼓掌了。 然而事件的中心是她自己。 这场掌也只能化为更多语言武器回击。她绝不能让旁人相信他的猜测,否的她以后还怎么自由发挥人设。 于是靳白妤抬高了下巴,一脸无语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屋内的人不就是我的未婚夫?虽然我失忆了,不清楚从前过往,但我知道,我从始至终爱的都只是我未婚夫一人。” “还来这套?呵呵,靳白妤,你把我们都当成傻瓜吗?”凌夜承不屑道,“谁不知道你的未婚夫是秋水安,屋中那人跟秋水安压根任何关系都没有?莫非你还要指着他告诉我这就是秋水安?” 说着他又讥笑一声,“还是说,短短几天你就换了个未婚夫。” 不巧。 还真是换了个未婚夫。 还是‘替身’款。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靳白妤紧皱眉头,“我也不知道你说的秋水安是谁,我的未婚夫叫原长戚。” “原是原来如此的原,长是长长久久的长,戚是休戚与共的戚,他说,当年他对我一见钟情,从见到我的那一刻就知道,我是他长长久久要休戚与共的伴侣。” 她毫不客气地将原长戚当初给她自我介绍的话借用了过来。 并且十分坦然地将里面追求者与被追求者的身份调换了一下。 反正都是假冒伪劣的故事,谁先对外占据先机谁就有话语权。 她的表情太过于坦然,一丁点心虚的表情都没有。 凌夜承和凌寻惊疑不定地互看一眼,“这怎么可能,全修真界的人都知道,你的未婚夫叫秋水安,是明华岛的少岛主——你若不信,大可以去外面随便找一个人问!” 凌寻:“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是屋中那人趁你失忆,故意骗你?” 抱歉了,我的官配。 死道友不死贫道,相信你也认同这一点吧? 靳白妤在心中说着抱歉,面上一点点攒起惊慌,她无措地看看凌寻,又看看凌夜承:“不,不可能,我不相信他在骗我……不是这样的!” “我这就去找人来,你等着!”凌夜承冷哼一声。 紧急时刻,玉相思终于姗姗来迟。 “凌长老请留步!”他一脸匆忙地冲进院子,头冠都还未戴稳,想来是听到消息着急忙慌赶过来的,“此事另有玄机,请二位听我解释!” 靳白妤先声夺人,抓住时机甩锅:“相思,你终于来了!你告诉他们,长戚就是我的未婚夫。当初就是你将他带来的,你一定知道的对不对?!” 第31章 靳峰主金屋藏娇,趁弱而上 顶着凌夜承与凌寻震撼和怀疑的目光,玉相思额头上渗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偏偏他还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对。” “我就知道你不会骗我,而且我一听他们说的那个名字便十分不舒服,那人怎么可能是我的未婚夫,”靳白妤说着,语气轻快又天真,脸上还明晃晃地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宗主与凌长老对我长生宗之事不大清楚,引发的一点小误会罢了,师傅你不必多心。” 玉相思冲欲要说话的凌寻使了个眼色,对靳白妤安抚地笑笑:“对了师尊,原先生呢?” “他生病了,”靳白妤语气低落,忧心忡忡道,“许是这几天气温太低,不小心着了凉。刚才我发现他生病的时候,见月宗的两位突然来了,引发了一点误会。” 话音刚落,凌夜承熟悉的嗤笑又响起。 他没有冲着玉相思开口,也没有对着靳白妤争论,而是用一副好笑的表情对凌寻道:“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筑基后期的修士会因为一场小小的降温而病倒。” “你们懂什么?”就像一个自己心爱之人被中伤的痴心少女一样,有了徒弟的撑腰,失忆后纯洁的靳峰主愤愤指控:“子戚他不是一个普通的筑基后期修士。” 什么? 莫非此人背后还有其他背景? 玉相思神色微微一沉,心下盘算着此事过后务必要仔细调查一番,若是此人有阴谋—— 靳白妤振聋发聩道:“他是一个受尽生活的摧残与艰辛,努力靠自己平庸的天赋一路硬生生走到如今,修真底子极差的筑基期修士!” “……”见月宗二人嘴角抽动,艰难绷住了想要吐槽的欲望。 玉相思也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句,一时无言以对。 “因为天赋太差,他极难进阶,就算是筑基后期,途中也不得不依靠了许多丹药……”靳白妤清澈的眸子里满是心疼,“所以,我想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被一场小小的雨击垮。” 玉相思:“这种情况倒是完全说得过去,原先生的身体,确实肉眼可见的病弱。” 他对一脸心疼的靳白妤道:“师尊,您也别太过担忧,我这就让人去请医修来,原先生那边我也会安排弟子前去照顾。” 这样一来,靳白妤就完全可以当个甩手掌柜,只需要每天去探望一眼,来维持自己的深情人设。 她是十分倾向于这种轻视模式的。 但犹豫片刻,靳白妤还是道:“长戚是我未婚夫,若是我早点注意到他身体不适,他也不会病到这种地步,于情于理,我都该亲自照顾他。” 万一魔尊身上有什么隐藏的小秘密呢。 照顾的弟子太过尽职尽责,给人擦洗的话……靳白妤并不想看到事件发展成凶杀案。 “……那就辛苦师尊了,想来原先生醒来之后,一定会非常感动,”玉相思说着,对见月宗二人点点头,“我先去跟二位好好解释清楚前后缘由,师尊稍等片刻,医修很快就会到。” 三人离开院子。 关上院门的刹那,靳白妤清楚地看到,院门外窜出来好几个弟子。 好在都是长生宗的人。 瞧,她当初一早搞失忆、玩甩锅就是明智,出了事自然有人出来担着。 而且,有了今天这一遭也好。 靳白妤心里满意地想着,这样一来,以防日后再有人‘不小心’在她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面前说漏嘴,玉相思和长生宗势必要放出一些消息给能接触到她的人。 想必用不了多久,她的人设就能摘得越来越干净。 事情发展的比靳白妤料想的还要快。 还要——沸沸扬扬。 之前她的小院外总是围着太多的人,在她失忆后,为了让她能处在一个清净的环境里,长生宗与见月宗当时一同出面放出话来,不准人随便靠近靳白妤这个院子。 玉相思还亲自出手,将一直死皮赖脸赖在院子外不走的秋水安撵了出去。 但俗话说得好,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想探听八卦的人往往屡禁不止,甚至还冒出来一批想要靠着这个最热门事件最新消息赚钱的人。 他们犹如无孔不入的苍蝇一般,只等一有动静,便望风而来。 今日的事,虽然长生宗弟子来得快,及时将悄悄跑近看情况的几个家伙全赶走了,但还是稍微晚了点。 晚的还挺致命。 那些人并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而他们听到的前半部分也并不全面——毕竟见月宗二人修为都不低,能抛下脸面来干这种事赚钱的人修为往往都高不到哪里去,他们害怕凑近了被见月宗宗主与长老察觉,便都只敢远远竖起耳朵努力听。 而后几人为了争先将消息卖出最好的价格,争着抢着将自己听到的那只言片语结合脑洞,疯狂胡编乱造。 于是当天下午。 就在玉相思与长生宗那边终于衡量完哪些人要通知,哪些人不通知他们借靳白妤失忆给靳白妤替换未婚夫的计划后。 凌云城街市上,新的热门已经沸沸扬扬出炉—— “听说了吗?那位失了忆的靳峰主竟然金屋藏娇,还在光天化日之下对自己屋中的‘娇娇’这样那样!” “噫……羞死人了!你怎么能对人家说这种事啦,人家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 “那你还要不要听了?” “要要要,你赶紧的啊!” “嘿嘿嘿,偏生这时见月宗宗主与长老前去找靳峰主,恰巧碰上了这场面,嚯,一见这天雷勾地火的场面,两位高人当下便忍不住,对靳峰主怒斥一番!” “啊?那这样那样成功了吗?”自称是黄花大闺女的少女捂着通红的脸,焦灼地问道。 “额……这个就不清楚了,大概没成功吧……” “什么,没成功?!啧,那可真是没意思。” “不不不,成功了,也有八成可能是成功了……” 周围围着听的众人霎时间面露兴奋之色,有的人语气正经的痛斥那靳白妤,有的人啧啧称奇。很快,又有人围上来道: “我听得咋不是这样,我听说啊,那位娇娇是个病弱美男子,生的那叫一个祸国殃民,偏生身娇体弱,为了逃出靳峰主的手掌淋了雨病倒在床,才会被靳峰主趁机而上!” “嚯!还是个爱贞洁的烈性美男儿,虽病弱却能不失我男儿风范,不错不错。” 第32章 剑峰之主,日驭三夫 原长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半三更。 睁眼时,屋内并不是漆黑一片。 床头不远处的柜台上放着一盏没有罩灯罩的小灯,豆苗大的烛火正幽幽燃烧,努力散发出光亮。 但即便它用尽了全力,也顶多只是让屋子里显得不那么昏黑罢了。 原长戚半皱着眉头,慢吞吞半坐起身,漆黑的长发柔顺地散在他身前和背后。 不必观察,他便清楚,屋内并没有其他人,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幽暗的灯光下,男人的眉宇微微紧蹙,眼中浮沉着复杂的光芒。 他的身体确实存在着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问题,除了常年缠绵的头疼与失眠之外,每隔几十年,原长戚身体就会像这次一样,体内灵气乱流,经脉逆行。 这个状态下的他极度虚弱——当然,并不是说他会失去修为之类的,只是这种状态下原长戚每时每刻都在经历犹如剥皮割肉般的痛苦,为了结束痛苦,也为了早点脱离这种危险期,他会选择全力压制他们。 所以每每在这段时间来临之前,原长戚都会提前闭关,将一切注意力都放在压制乱流的灵气与经脉上。 但这一次的灵气紊乱来的太过于突然了。 原本按照以往的规律,再有至少十年灵气紊乱才会再次爆发。 而且以往灵气紊乱前,他也会提前有所感觉。 所以原长戚才会只身直入凌云城,才会直接正大光明的潜入正道之中,还跑来顶替什么未婚夫。 可这一次,什么都没有。 打破时间规律,没有任何预兆,突如其来的,那天早上吃完饭后,原长戚体内的灵气突然就崩塌了。 时间只来得及让他从院里用饭的小堂屋回到自己的屋子。 甚至只这短短几步的距离,原长戚就险些几度吐血。 回到床上,他封住经脉,考虑到自己如果没及时苏醒,或许会被正道之人发现病况,察觉到他修为不对。原长戚还拟出筑基后期正常生病后的虚弱状。 而后再也分不出心思,他昏迷了过去。 当然,这几日中,他也不是没有苏醒的时候——只是那种时刻十分短暂,而且也没办法睁开眼,只能恢复些许清明的意识,隐约觉察到外界发生了什么。 故而那日靳白妤和见月宗几人的对话,原长戚也零零散散的听到了一些。 之后他在昏沉与清醒的轮转中,也感觉到靳白妤来照看过他几天。 这会醒来见屋子里没人,原长戚便猜到,他恐怕昏迷了至少有七八天以上。 否则依照靳白妤表面那番情深义重,也不至于半夜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原长戚本就苍白的脸色显得愈发难看。 他稍稍靠了一会儿,攒了一些力气之后,才慢吞吞布下一个静音法阵。 而后指尖微弹,自桌上搁着的茶壶中凌空飞出一缕细细的银白色水线,旋转成一面水镜。 片刻后,水镜中渐渐弥漫上一片红色雾气。 雾气几乎快要凝聚成实态时,嘶哑的声音自雾气中间传来。 “尊上!您终于召见属下了!” 水镜那边是看不见他这边的情况的,原长戚懒懒地靠在床上,因为动了灵力,这会他体内尚未平息的灵气又乱窜起来,每分每秒都像是千万根银针在体内乱搅合一般的疼。 但他面上仅仅是将皱起的眉头又加深几分褶皱,慢吞吞道:“将上次联系到现在发生的一切,逐日汇报。” “是。”雾气中的魔修应着,很快就从原长戚去假扮未婚夫的时间节点开始讲起。 汇报的内容大都与凌云城和须弥境的消息有关,间或夹杂着一些魔修们的动态。 原长戚听了片刻,沉声打断他:“只说凌云城内有关的事便可。” 很快,讲述的时间节点就到了原长戚昏迷之后。 魔修道:“大会过后的第三日,见月宗宗主凌寻对外公布了今年须弥境的入境令份额,共一千份,比上一次要多上三百份。” 这入境份额不是随便定下的,而是根据秘境每次开启前的预兆判断。 上千年来须弥境的入境令都徘徊在五六百左右,其中有几年还跌至三百来份,最多的时候也不过是上一次,七百份,当时引得各大宗门与低修为的散修一片轰动。 这一次竟然一下多了这么多。 原长戚晦暗的眸中闪过一抹沉思,今年是有什么特殊之处吗?先是须弥境,又是他这突然的灵气失控…… 不够入境名额暴涨,境中有他所需那物的可能也就更大了。 名额一下子多出这么多,分配比例也较以往有了些许调整。 “各大宗门共三百个名额,世家二百个名额,其余五百名额由见月宗公开发放,符合入境资格的人完成任务或挑战者皆可得一份入境令。” 虽然名额看似涨了很多,但放在整个修真界来说,就显得十分捉襟见肘。 这五百个名额,势必会引起一番争抢。 宗门与世家很可能也会插上一手。但见月宗和长生宗等大宗门显然也提前想到了这个问题,他们这些排名前列的大宗门碍于脸面,是不好做这些事的。 自己不能做,自然也不想让别人占去了这份便宜。 所以见月宗与各大宗门也提前考虑到了五百份名额会被势力操纵的问题,联合表明了态度,五百份名额只有散修和个别情况特殊的弟子——还必须是亲自完成者才能得。 领入境令时,还会当场印上个人的气息。 须弥境开启当日,只有持入境令,且令中气息与本人气息相符着才能进入。 可谓是尽了最大的可能,保住修真界的稳定。 “几位城主已经安排好了身份,准备岔开时间去接取任务。”以防魔尊斥责他们效率太慢,至今竟然还没人完成任务获得入境令,雾气中的魔修又解释道,“此次入境任务考察颇严,各位城主打算准备的万无一失再去。” 原长戚轻嗤一声,屈尊降贵挤出两个字:“废物。” 雾气中的魔修连忙息了声,不敢再帮忙解释,继续道: “近日来最热门的除了入境令之外,便是剑峰峰主靳白妤一日驭三夫之事——尊上?尊上您怎么突然咳成这样???” 第33章 开盘进赌,何日逝世 原长戚好容易才止住了咳嗽。 “……你方才说,靳白妤做了什么?” “就,就是剑峰峰主靳白妤一日驭三夫啊……”魔修显然不明白为何这点小事能引起自家尊上这么大的动静,要知道,以往就算是与正道对决的大事,他们家尊上都不会露出半分多余的表情。 原长戚沉默片刻。 艰难地用自己还在不停抽痛的脑子翻来覆去地将这几个字来回咀嚼了七八遍,原长戚依旧有些难以置信。 说来也是怪,若是放在平时,听到这种传言他顶多是嗤笑一声,便算是屈尊降贵的给足了反应。 但今日不知怎的,原长戚的情绪总有些起伏不定。 或许是因为生病了的缘故吧,不是说人生病的时候心理总是会格外脆弱吗。 病了十来天的脆弱魔尊拧紧了眉头,慢吞吞道:“具体说说。” 具体? 魔修虽不见身形,但红色雾气肉眼可见的一震。 他一边木然地将街头小巷中的各种流言蜚语都汇报了一圈,详细到时间段与该话题当前传播度。 一边飞快地在脑中思索为何尊上会格外在意这个靳白妤的事。 就连各位城主们的事尊上都懒得多听一个字,甚至直接让他略过;须弥境的消息尊上也只是沉默地听完,没有发问。 偏生到了这里。 事关这个靳白妤的消息了,尊上就一再失态——失态到,甚至不像以往的他。 “传言第五版,说是那剑峰峰主靳白妤偷养在屋中的娇娇男宠因连日来的降温生病,靳峰主不辞辛劳心疼的亲自照料,恰巧这时见月宗宗主凌寻上门来找,凌寻与她曾有私情,当即醋味大发,与靳峰主闹个不停,而后二人吵至兴处,情难自禁;凌长老见侄子这般没有自制力,愤而怒骂靳峰主。” 总结下来,第五版本的时候还是靳白妤跟二男纠缠不清。 第七版本的时候,就变成了凌长老也加入其中,三人纠缠不清。 再往下,也无非就是这个‘纠缠不清’的程度加深到什么地步,以及用什么方式来‘纠缠不清’。 原长戚已经听的有些乏了。 一开始他还为流言发展的程度有些无语,这会起伏的情绪早就稳定了下来。 他突然觉得自己方才那个问题有些可笑。 且不说三人成虎,他目前用的那个身份在修真界搞的就是八卦流言路子,向来清楚这些人会如何肆意揣测。 就算靳白妤真那么干了—— 那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个顶替未婚夫的身份他也顶多用到进入须弥境,便会脱身离去。 对了,依照他现在的情况,说不定都用不到那时候。 原长戚在心下嗤笑了一声方才的自己,正打算让镜中魔停下。 “最后就是第十五版,这也是我个魔最喜欢的版本,旁的那些版本都在揣摩靳峰主与见月宗二人,只有这版提到那未婚夫。” 镜中魔的情绪显然高涨了不少,嘿笑一声。 这句话成功让原长戚将将抬起的手又放了回去。 “这个版本说道——那靳峰主的未婚夫是个书生,身体底子差,哪里能承受得住靳峰主日以继夜的要求。终于,在一日日的索求无度之后,那未婚夫终于熬垮了身子,卧病在床,才有了见月宗二人可趁之机!” “……”原长戚深吸一口气,额头蹦出几条青筋。 若不是隔着水镜,他恐怕已经忍不住出手,狠狠一掌打在这个口无遮拦的蠢货身上了。 屋内的低气压迅速蔓延开来,桌上的烛火晃了几晃,随即就像是静止了一般,保持那个细弱的火苗纹丝不动。 那头的魔修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濒临危机,还越说越兴奋。 “嘿,您说这靳峰主,既然如此如狼似虎,偏还要看上一个身体不行的,啧啧啧,也不知道哪个倒霉鬼是谁,这种事,就算是身强体壮的都经不住啊——说起来,因为这些流言,凌云城中还开了数个赌局,其中几个局赌的便是靳峰主这位病痨鬼未婚夫。” 原长戚阴惨惨一笑,一字一句问:“哦——赌他什么呢?” “有的局赌他多久会被靳峰主厌弃,毕竟长得再好,那方面不行也不行啊!” 原长戚眼底渐渐弥漫上一层猩红。 “有的局赌他何时一命呜呼,毕竟——咳咳,身体那么差,又被这么榨取,那也是迟早的事。” 原长戚轻声道:“哦,那你,你们……有没有参与什么赌局呢?” “嘿嘿,不敢欺瞒尊上,属下赌了他半个月内被靳峰主厌弃,到底是修真者,那么快被榨干逝世应该不至于。” 所以不行了,被抛弃,就很有可能。 “还有六七位城主也偷偷参与了一些赌局,其中镜城城主赌了那病痨鬼一个月内一命呜呼,她道,就算是没用了的工具,曾经也是用过几次的,似她们这般情深义重的女人,就算是对工具也不会那般无情,索性只是养他个把月,又不是没钱。” 高高在上的魔尊第一次关注这种话题,第一次‘耐心’参与下属生活。 以至于水镜中的魔修情难自禁,滔滔不绝。 将队友卖了个干净。 直到最后一个参与的城主也被报出,原长戚终于缓缓笑出了声。 “好,好得很,好的很呐——本尊不过离开几日,你们就闲到了这般地步,是本尊的错,给你们交代的事情太少了,才让你们有如此的闲情逸致。” “尊尊尊……尊上……”镜中魔修终于觉察到不对,声音颤抖。 “所有参与赌局之人,一律入刀山七日,七日内不得与外界有任何联系,七日之后,再写万字反思书,本尊会挨个检查,若有一人缺了字或是找人代笔……呵,魔界,他们也用不着待着了。” 原长戚一秒都不想再看见这晦气玩意儿。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便驱散水雾。 室内顿时恢复安静,静的几乎能听到隔壁人睡梦中浅淡的呼吸。 原长戚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终于缓缓平静下来。 他已经有数百年没有像今日这般动怒了。虽然以往关于魔尊的各种猜测也不少,但原长戚向来懒得多听。 这一次,这一次他却在一瞬间,生出一种想要毁了半数城的冲动。 当然,他很快就将这种无厘头的情绪压了下去。 半躺在床上,原长戚眸中闪过一抹算计。他不喜情绪失控,但也素来过的逍遥自在,不会让自己受气。 这次自己如此在意,那便干脆顺心而为,在上面浪费点时间好了。 ——接下来,他就尽职尽责的,给她当上一次未婚夫。 第34章 走过最长的路就是魔尊的套路 这是个普通的一天。 依旧是灰蒙蒙的天,淅淅沥沥的雨,和无所事事的人。 ——确切的说,无所事事的靳白妤。 自从那日发现原长戚生病之后,借着心中难过要照顾未婚夫的名头,靳白妤愉快的推掉了一大堆需要她做的活儿。 譬如商讨入境令分配之事,又譬如入境令的保障问题等等…… 专业的事就该交给专业的人做,就算是让她过去也不过是多了一个开会摸鱼的人,起不到任何作用——靳白妤理所当然地当了甩手掌柜。 长生宗这次来的人中,能接替她工作的人只有玉相思和周怀玉。 二人被各种杂事所缠绕,玉相思没空再来靳白妤这院子里守着,她便彻底轻松下来。 今日照旧。 一觉睡到自然醒时,已经临近午时。 懒洋洋地在温暖的被窝里赖了一阵子,靳白妤才慢吞吞爬起来。 简单的束了束头发,洗一把脸,换上一件方便好穿的成衣,打开门时,靳白妤脸上的困倦和懒意已经一扫而空。 鼻尖反倒微微泛起一丝红,配上那双萦绕着淡淡愁意的漆黑点瞳,任谁看了,都不会怀疑她正陷入低迷与担忧之中。 隔壁有些微响动,是医修又来定时定点的给原长戚做检查了。 天天检查,天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翻来覆去都是那么几句——身体虚弱、底子太差、风邪风入体的屁话。 不过无所谓了,原长戚躺的越久他越清闲。 靳白妤这般想着,踏入隔壁房门。 屋中正站着一个妙龄少女,至少看起来正值妙龄,反正修真界的年纪谁也说不准。 少女身侧还站着一男一女两个修士。 一见靳白妤进来,少女便殷切地关怀道:“靳峰主,昨夜睡得如何?” “还是像往日一般,夜深难寐,噩梦连连。”靳白妤苦涩地叹息一声,一双眸子似水般含情脉脉地望着床上躺着的人,“或许,只有长戚好起来以后,我这失眠才能治好。” ——一夜好梦,睡得差点流口水的靳峰主如是说道。 少女默默叹息一声,视线与另外两人交汇,交换了一个眼神。 靳白妤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等她贡献完今天的演技,准备找个借口回去吃饭的时候,就听少女突然轻咳一声,再次开了口。 “靳峰主,我有一个问题冒昧想问一句——若是,我是说假如,假如原公子短时间内都无法醒来,亦或者以后他即便醒了,也只能缠绵病榻,你还会爱他吗?” ——还有这种好事儿?! 那不就等于任务目标白掉到眼前任她施为,快速通关不是梦! 不过她并未在脑中多兴奋两秒,就冷静了下来,靳白妤清楚的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哎,这可真是太遗憾了。 靳白妤一双水润润的眸子瞬间红了:“这真的太遗憾了,我是说如果发生这样的事的话,但无论他日后怎么样,我都不会抛弃他。” “我会一直陪着他,从他生到死。” 第35章 他病情加重,她笑出了声 不出靳白妤预料。 这位浑身除了脸以外全是毛病的魔尊在他苏醒之后的第一天,就开始作妖了。 碍于自己在他苏醒时说的那番话,靳白妤只好留在这里照顾这位祖宗。 虽说以他们的修为早已辟谷,但靳白妤个人有日常吃饭的习惯,魔尊又病了数日,口中寡淡,便也想跟着一起吃。 原计划的小火锅吃不成了,靳白妤只好着人去厨房弄了些甜粥和点心来,端至原长戚的床边。 男人挑眼看看她,又看看后面过来送饭——送完却磨磨蹭蹭不走的小男修,眸子一转。 他伸手去拿碗边的小瓷勺,手刚拿起,就砰一声摔进了碗中。 靳白妤刚端起自己那份,闻声动作一顿,默默地看看他。 果不其然,下一刻,男人就娴熟地皱起眉头,嘴角略略向下压,“没事妤妤,你先吃吧……我待会再吃。” 爱吃不吃,反正你一个魔尊又饿不死。 靳白妤低下脑袋,去喝热乎乎的粥。 身后终于磨蹭到门边的小男修顿住了,殷勤建议道:“靳峰主,原公子大概是昏迷的太久,浑身无力,使不上劲,这种情况下更该喝点热粥暖暖身子,要不您喂他吃吧!” 嘿,据平师叔说,靳峰主与原公子之间是世间难得一遇的最真挚爱情。 靳峰主心里一定早就想这么做了,只是碍于一峰之主的威仪才没有动手,这种时候,就该他这种小弟子适时地给递出台阶! 小弟子这般想着,又热情地催促:“没事,您就喂吧,我在这等着,等你们吃完了把碗再送回厨房。” 靳峰主给了他一个‘满意’的眼神,并‘温柔’地问:“你是长生宗的弟子吗?我瞧着你有点眼生。” 小弟子俏脸一红,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脑袋:“我是锦绣门的弟子,平长老是我的师叔——平长老上午回去后说,您与她是神交已久的至交好友,故而特派我来这边帮忙给您打打下手。”顺便多看点二人之间的交流,回去好给师叔提供写作素材。 靳白妤沉默了。 平长老,她认识的人中,姑且仅有一个姓平的,那就是今天上午那位平添枝。 但她们可不是什么至交好友,她甚至想单方面与此人回到素不相识的状态。 “……你说的平长老是……” “平添枝啊!”小弟子惊讶地瞪圆了双眼,“您二位难道不是好友吗?” 不等靳白妤回答,小弟子很快又脑补了过来:能理解。毕竟他这位师叔也是修真界知名人物之一,如今又为靳峰主和原先生献出她写书生涯多年中的第一本爱情话本,若是光明正大承认她们交情至深,岂非引起他人非议。 靳白妤嘴角微抽,实话实说:“我与平长老今日是第一次见面,仅交谈几句,称不上什么朋友。” 莫挨。 她可不想成为这种话本子写手的素材库, 小弟子却一脸恍然大悟地道:“我明白了,靳峰主!你们只是一面之缘,我懂得,您放心,我一定不会出去乱说!” 靳白妤:“……”不,你显然不明白。 甜粥氤氲的热气已经渐渐散开,靳白妤也没心情喝粥了,干脆抄起另一只碗,给原长戚喂起粥来。 果不其然,那位刚刚还叨叨不停的小弟子瞬间息了声,安安静静地盯着他们的互动,小脸几乎要发出光来。 呵。 以靳白妤在现代看网文的经验,她几乎都能猜到这小弟子在脑补什么东西。 这种磕cp的cp粉就是这样,没有糖他们都能拿放大镜找糖,给上一丁点糖他们直接能创造出一个世界。 与其跟他们对着来,倒不如赶紧喂了粥让人带着碗走人了事。 “嘶——”男人突然发出一声痛呼,靳白妤撩起眼皮,他一脸无辜地与她对视,“妤妤,下面的粥有点烫,能帮我吹凉一点吗?” ……你一个修真者还怕烫?靳白妤脸色诡异,身后那小弟子的眼神热度又飙升了几十度。 说实话,若不是心知原长戚是魔尊,身为魔尊,再怎么作妖,应该也搞不出这种小动作——否则靳白妤几乎都要怀疑,这小弟子是原长戚专门安排过来的了。 满脸木然地飞快喂完粥,又给原长戚喂了几块小点心,靳白妤就像是刑满释放一般,迫不及待地将东西帮着小弟子收拾好,连催带吓的将人弄出了门。 到了黄昏时分,白日里的温度飞快下降。 只几息的功夫,屋内便冷嗖嗖一片,靳白妤帮忙关上窗,心下想着今天可算是过去了,转身欲跟作了大半日的魔尊道晚安。 这个预备好的晚安却没能说出口。 原长戚半躺在床上,那张苍白的脸上这会儿血色更淡,甚至露出几分青白,一双为他拟造出书生气的眉紧紧锁着,眉眼低垂,呼吸紧促。 “……你没事吧?又严重了吗?”心下揣测着这到底是魔尊的伪装还是隐秘,靳白妤犹豫着靠近床头,探出手指。 手指将将伸到他面前时,就感受到了一阵又一阵从男人鼻翼间喷出来的炙热气息。 靳白妤心下微沉。 茶茶在她脑海中也跟着沉:“啊啊啊快关心他啊,快安慰他啊!快趁这个时机融化他的心防,卸下他重重尖刺包裹下的温柔内里啊!” 靳白妤:……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而且他不是你最关心的对象吗?前几天你要要死要活的,这会怎么不关心他的身体了? 茶茶理直气壮:“这可不是乱七八糟,这是我阅读了小姐妹分享的纯情白花恋爱文包前一百篇之后,总结出来的必胜法则!” “几乎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小白花女主,都是在这种时候,凭借着自己不看身份不看财富只凭善良本心的关怀,让男主对她情根深种!” 它沉沉咳嗽两声,模仿小说中男主的语气:“女人,你是我见过最善良最天真最清新脱俗的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噗——!” 靳白妤没绷住,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与此同时,压抑的呼吸声也静止了。 “……”靳白妤在心中冷静地问:快用你一百篇的白花文给我分析分析,在男主看起来要病死的时候喷笑出声,要怎么让他觉得我天真脱俗? 第36章 四季如春院 事实证明,茶茶用一百篇文总结出来的小白花攻略并不适用于靳白妤和魔尊。 先不说靳白妤不是什么白花,也从不打算走白花路线。 魔尊……也不是那种会因为别人在他生病时照顾了一下,就会‘啊!你好特别!我好爱你’的人。 因此,对于靳白妤的笑出声,他也没有过多的反应。 而是选择简单明了的转化成了利益。 趁着这个大好良机,他语气虚弱却理直气壮的旁敲侧击了一番靳白妤。 譬如—— 这种湿冷的环境不容易养病,他本就邪风入体,在这种环境下会越来越严重。 又譬如,在靳白妤顺势提出送他离开时,他一脸深情地说,不想离她太远,他的身体没关系,为了她,他怎么样都能撑得住。 最后在靳白妤不得不展示自己的‘愧疚’时,他‘不经意’般提起。 据说见月山庄内,有一座四季如春院。传闻那里有见月宗的特殊阵法加持,能抵得住凌云城的特殊气候,四季如春。 《穿成万人迷师尊的我手撕修罗场》第36章 四季如春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7章 cp合体,剧情增益 夜幕四合。 靳白妤头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修真者的五感是这般敏锐。 就连她还在半空时,都能清晰地将地下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玉相思自不必多说,一副欢欢喜喜等着迎接他们的架势。 凌寻面露尴尬,视线往上面飘移了一秒,又飞快挪开,仿佛不经意地欣赏起四周的风景。 凌夜承…… 凌夜承直接身体力行地展现了自己的态度。 飞马刚一落地,不等靳白妤他们从马车上下来,她就听见了一声冷哼。 声音刻意提高。 生怕他们听不见似得。 不用想就知道是谁,靳白妤突然就起了坏心思,她步伐微顿,忽地扶住一边的原长戚。 原长戚正待微微弯身出马车,被这么一扶,不由看向她。 靳白妤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简直堪称体贴地将原长戚扶下了马车。 “长戚,你尚在病中,来,小心点。”声音微夹带点甜,放在旁人身上算是小儿科,但这声音是由靳白妤发出来的,就让外面三人有些难以置信了。 他们就这样脸色僵硬地、眼睁睁看着靳白妤将人细心搀扶下车。 男人落地时许是因为身体躺了多日没力气,身子趔趄两下,差点摔倒,她连忙一把将人半抱住,撑着他立稳。 还不忘发出一声嗔怪。 “——哎呀,你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万一摔倒,我多心疼啊。” 她有多心疼,玉相思三人不知道。 但他们都很牙疼。 四季如春院内阵法对诸多东西都有排斥,马车内布有符阵,不宜进入,所以他们落地的地方是院子外面。 光线晦暗,仅靠后面院内隐约的亮光与玉相思手中提着的一盏长明油灯,散发出微弱的光亮。 在这样的晦暗中,原长戚视线饶有兴致地在靳白妤脸上扫了一眼。 纤长的眼角微弯,苍白的唇瓣轻勾,他忽而也绽放出一抹温柔和煦的笑容。 反握住靳白妤膈应完凌夜承打算收回的手,他低声道:“妤妤,你不用这般事事都紧张我,我随偶感风干,但又不是纸扎的人,不会那般脆弱。” 哟,这次终于知道好好接她的戏,而不是故意拆她的台了? 靳白妤心下诧异一秒,生出几分满意。 她也配合地接下去,继续上演这番临时起意恶心凌夜承的戏。 “我知道你不是什么软弱之人,只是我情难自禁,一颗心总忍不住思来想去,处处牵挂……你既然不喜欢,那我以后改了便是。” “不,妤妤,你不用为了我做出任何改变,”原长戚面露动容,眼中微光闪烁,似是被靳白妤的真情展露所打动,轻柔又坚定地道,“我只是怕你为了迁就我……若是情之所至,我自然再高兴不过。” “真的吗?戚戚?” “当然了,妤妤。”原长戚深情道,“爱一个人,便是爱她的所有,包括她的小情绪和占有欲。” 夜色如墨染。 而他们执手相看,长久对视,就连月光都好似越来越亮,为他们披上一层橘白色的光晕滤镜。 “……你们两个够了没有?!有什么话你们进去后爱怎么说怎么说,我们没兴趣看!”凌夜承终于忍不下去了,他活似一条憋的胀气的河豚一般,冲着靳白妤和原长戚二人就是一顿狂喷,喷完,又黑着脸怒瞪玉相思,“玉师侄,灯是用来照路的!你若提的累了大可以给我!” 玉相思讪讪一笑,收回手动给靳白妤和原长戚打光的灯笼,缓和氛围道:“凌长老,凌宗主,原先生生病数日,我师尊心下忧虑这么久,一时情难自禁,还望二位谅解。” 转头冲靳白妤挤挤眼:“师尊,咱们快进去吧,凌长老与凌宗主招待完您,还得去安排入境令的任务呢。” 靳白妤了然地点点头,一脸同情地道:“都这个时辰了,凌长老还得加班加点的忙事务,怪不得脾气暴躁,好吧,我能理解您了。” 凌夜承狠狠瞪她,咬牙切齿。 靳白妤微微一笑,只觉浑身舒畅,神清气爽。 让你丫的一直给我脸色看,这下爽了吗? 她虽不在意这些琐事,也从来懒得为旁人的情绪所困扰,但能让自己看不顺眼的人不舒服,又何乐而不为呢? 四季如春院共分了东南西三个区域,平日里见月宗的人常用东苑西苑南苑所代替,凌寻给他们安排的是西苑,他们自己则住东苑,正好在四季如春院两端,相隔甚远,只要平日稍稍注意就能避开。 将他们送到西苑,凌寻说了两句场面话,还来不及跟靳白妤说上一句,就被凌夜承迫不及待的拉走了。 玉相思已经提前来踩过点,便自然地给他们担任起向导。 西苑内的住处是一栋三层小楼,看着是用竹子搭建的,又像是一种特殊的木材,靳白妤不熟悉这种本土植物,只能感受到在靠近之后,能闻到小楼中散发出来的自然清香。 就像是春日清晨叶片上的晨雾,带着那种天然的气息,令人沉醉。 小楼前面是一片草坪,青草将将没过鞋面,当人走过时,青绿幼嫩的小草会自动往两边让去,露出下方平整的路面,供他们行走。 小楼近处种着两排纤细高挺的植物,瞧着也像是竹子,枝叶稀疏,影影绰绰地遮掩住小楼侧面。 穿过这排植物正中,走到正面,就能看到温柔婉约的三个大字:见芳菲。 “就是这里了。”玉相思说了句废话,抬起手中灯盏。 一团团橘红色的火苗就如同破碎的蝴蝶一般,翩跹着飞向小楼四周,还有一部分飞进了小楼内部。 下一刻。 昏暗的小楼便蓦地亮起。 “……”靳白妤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所谓人间仙境,大抵便是如此。 真不愧是见月宗知名的私密院落,她此前还以为这里就是暖和一些,如今亲眼看到,方知自己见识的局限。 ……在这种手段面前显得十分没见识的靳白妤端住表情,一脸淡定地跟随在玉相思身后进了院。 三层小楼,内有住宿的房间五六间,每一间都十分宽敞,内里没有繁复的装饰,泰半全是留白。 放在这里却是与整体风格十分契合。 原长戚慢吞吞看了一圈,脸上露出明显的满意。 心情好,魔尊大人的兴趣也就浓烈了几分。 他眸子一转,看向靳白妤,压低声音,故意问:“妤妤,你想住哪间?” 靳白妤脸上的笑容不易觉察地一僵。 靠,光顾着长见识了,都忘了现在她得跟这位作精祖宗,在私密小楼里同居了! 第38章 当徒弟还要搞内卷? 靳白妤在三楼与一楼之间犹豫不决。 一楼不用爬楼梯,对她这种生活中的懒人来说正好;三楼站得高看得远,风景好。 纠结了半柱香,靳白妤眸子一转,笑吟吟地将问题抛了回去。 “你呢?你想住哪?” 以防这斯将问题再抛回来,靳白妤还状似贴心地又补上一句。 “你身子不好,想来对光线、环境、空气都讲究些。咱俩之间用不着客气,你先挑便是,我住哪儿都行。” 一旁的玉相思看他俩这架势直牙酸。 师傅以前“痴情”于秋水安的时候,也没见她这般事事都磨磨唧唧令人牙疼啊! 莫非现在对原先生的感情已经更胜一筹?亦或者又是失忆导致的? 玉相思想不明白,心里又是庆幸,又是纠结。 师傅这么快移情别恋,对他们来说自是好事,以后他们就不必担心师傅恢复记忆会再伤心过度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 但…… 他觑了一眼原长戚那苍白的脸色,有些遗憾地想:这个虽好拿捏,但身体弱成这样…… 还是想法子让他赶紧晋级吧。 在玉相思思索如何帮原长戚增长修为的时候,靳白妤与原长戚二人终于选好了住处。 原长戚选了三楼第一间房,那间房是三楼上最大的房间,旁边还有竹枝探进窗户,为屋子里带来满室清香。 “三楼挺好的,”靳白妤称赞道,“我选一楼。” 原长戚挑起眉,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但好在这次没有作妖。 住处定下,玉相思又交代了一些吃饭之类的问题,最后道:“这几日各大宗门开了数场会议,三百个宗门名额已经分配出来一部分,我们宗门最终拿到了五十个名额。” 他说着,脸上带出几分骄傲。 显然,这五十份名额,他在这些会议中出了不少的力。 靳白妤赞道:“不错。” 玉相思难得被师傅夸赞,脸上表情愈发激动,忍不住就多说了些:“宗门内金丹期之下的弟子共二二百余人,其中内门弟子四十余人,外门弟子一百多人,如此一来,咱们宗门差不多三分之一的弟子都能进入须弥境!”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盛况! “甚好,”靳白妤又赞,想了想,看一眼旁边坐着的原长戚,毫不避讳地问,“相思,这须弥境只有金丹期之下的弟子才能进去吗?就是说……有没有那种,金丹期之上进入的法子?” 玉相思疑惑地看她一眼,回道:“也不是不行,金丹期之上的人将修为压制到筑基期就可以进入……师傅是有这样的朋友需要进去吗?” 靳白妤直接道:“我自己想进去历练一番。” 玉相思:“……什么?” “我说,我想自己进去历练一番。”靳白妤再次重复。 玉相思瞳孔地震,失声道:“师傅,您是说真的吗?您真的想进去?是想进去历练而不是进去逛逛?” “……”原主以前在这些人心中的底线,到底低到什么地步? 靳白妤嘴角微抽,看他依旧是一副难以相信的样子,便随口找了个听起来十分冠冕堂皇的理由。 “你们一直瞒着我,不想告诉我关于我以前的事,于是我这些天便自己悄悄了解了一番。” 她垂下眼帘,看起来有些不是滋味。 “这才知道,原来我修为的问题一直备受整个修真界诟病……” “听他们放屁!”玉相思看不得自己师傅被人说坏话,当即横眉怒道,“师傅您是听谁说的,徒儿这就去扒了他的皮!” “你别管我是听谁说的,还有,你们也不许私下去调查,”靳白妤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斥责道,“玉相思,身为你的师傅,我今日就要教你一句——遇到问题的时候,要努力解决问题,而不是解决看到问题的人!” “今日你能解决一个,来日呢?你还能解决了大半个修真界吗?以后这种掩耳盗铃的话,不要在我面前再提!” 玉相思被训的一阵理亏,可怜兮兮低下头,再没了刚才那副斗牛般的样子,活像是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狗崽子。 靳白妤打完一棍子,又缓和下语气。 “何况,你觉得我是那种无法面对自己的人吗?相思,自我醒来之后,我便一直在想,为何我一个当师傅的,竟然比你们的修为都要低,这样的我,真的能承担得起一个师傅的责任吗?” 玉相思猝不及防听到这句,大惊失色,一脸慌张。 “师傅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你不想要我们了吗?师傅,徒儿以后一定会听话的!我……” 靳白妤微微抬手,止住他的话。 她轻叹一声,目光也在这一声叹息中,随之变得温柔又怅然。 “只要你们还认我这个师傅,就永远是我剑峰弟子,我只是想,我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无论是身为你们的师傅,还是长生宗的一峰之主,我都不该理所当然的停留在这个修为。这不仅仅是有失我长生宗、我剑峰对外声誉的事,对我个人来说,也没有尽到我应该担起的责任和义务!” 她声音不高。 却字字坚韧,仿佛经历了一整个深秋与寒冬的枯草,在石缝中拼命发芽。 “师傅……”玉相思的眼圈红了,他怔怔地看着靳白妤,漆黑的眸子里浮起一丝水雾,看起来都快哭了,“您,您不必为了我们做到这种地步……您……” 靳白妤一脸严肃地问:“相思,你不相信师傅可以做到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玉相思声音拔高,像是生怕迟疑一秒就会让靳白妤不自信似得,“徒儿相信师傅,只要您想,您一定可以做到任何事!” “那么修为压制和入境令的事……” “师傅放心,此事就交给徒儿来操办吧,”玉相思干劲十足地拍拍胸脯,“三日内,我一定会将此事办妥!” “那就好,”靳白妤温柔一笑,满是欣赏地看着他,语气里不乏满意和鼓励,“相思,为师醒来后到现在最庆幸的便是有你这样的一个能干的徒弟,我相信,你以后一定会成为我剑峰的顶梁柱。” 玉相思大喜过望,高兴地露出了傻狍子一般的笑容。 笑了足足三分钟后,他才想起什么似得,抖着手从储物法器中摸出一块巴掌大的法器。 玉相思轻咳一声,提要求:“师傅,您能把刚刚那句话再说一遍吗?就是夸我能干,顶梁柱那句。” 靳白妤垂眸扫了那法器一样,虽不懂,却也能猜出这玩意的效用大抵是录音。 “当然可以,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打算用来做什么。” 玉相思扭捏道:“也不干什么,就是……嗯,给师兄弟们听听,师傅百年来难得夸人,我想师兄弟们也一定很感兴趣。” 靳白妤:“……” 这年头当个徒弟也喜欢搞攀比风和内卷风吗? 第39章 务实魔尊,白送的不要白不要 巍峨的白雾之后,三头身的小镜子也僵住了。 若是靳白妤能看到白雾之后的场景,就会发现小镜子身边放着厚厚一大摞书籍,书籍装潢精美,十分眼熟,正是她口中说的:《万人迷师尊每天都被黑化徒弟们攻略》。 还是独家签名版。 书名下方,还落着几个融金的小字,十分不起眼:作者——遮天。 是的,这本书其实是镜灵在现代社会受到网络荼毒之后,一时兴起奋笔疾书的yy之作。毕竟谁还没有点自己的小爱好呢?它一个漂泊在外的可怜镜灵,yy一下自己主人的二三事,磕一磕cp,这也是很合理的对吧? 要告诉主人吗? 镜灵沉思片刻,不行,绝对不行。首先,会破坏掉它费劲巴拉在她面前塑造起来的高大形象。 其次,靳白妤肯定会生气。 再次,当初来到下界的域外天魔并没有被消灭干净,这些年一直蛰伏与沧元大陆,随时等待着完成他们的任务。域外天魔本就不怎么受到小世界天道限制,若是在这些年里掌握了其他力量,很可能会发现它和靳白妤的关系,想方设法接近她。 倒不如就此加深这个误会,让她以为这世界就是那本书,警惕周围出现的所有人。 最重要的是——它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让她去接近那个人。现在,最好的借口已然摆在了它面前。 镜灵缓缓开了口,声线沉沉,如黄钟大吕:“你觉得,是庄生梦蝶,还是蝶梦庄生?” 靳白妤心下有点不详,微微蹙起了眉头。 “世间万物,天地无常,很多事本就没有必须的定论。纵然这个世界在他人眼中是一本书又如何?你又怎知,你先前生活的那个世界在其他世界之人眼里,不是一本书、一则故事、一个幻想呢?” 靳白妤张了张嘴,总觉得它这话哪里怪怪的,但又仿佛没什么问题。 她道:“可书有结局。” “哈哈哈!你既已太上忘情,又为何拘泥于所谓的结局?”镜灵蓦地大笑出声,雷鸣般的笑声里,周围的景色疏忽一变。 四季轮转,日升月落,花开花谢,春去冬来。 镜灵道:“你既已身在此间,结局自然由你自己书写。” 上一秒大雨如瀑,下一秒冰天雪地,靳白妤置身于此,表情却半点不变,她道:“若我还想回去呢?”按照以往她看小说的套路,只有打出书中结局,穿书者才能回去。 第40章 假话说多了,就会变成真的 靳白妤与原长戚入住四季如春院的事,毫无疑问地又在凌云城中引起一阵热潮。 凌云城在这片大陆上算不上大城市,因为靠须弥海,这里天气和温度都不友好,且是修真者也不大好处理的那种不友好,自然算不上什么宜居城市。 这里常驻的人口算不上太多,也只有在须弥境要开之际,城中才会热热闹闹,人声鼎沸。 今年的凌云城比起以往须弥境开之前,热闹程度至少翻了好几番。 不仅仅是今年的名额多,人来的多。 另一方面,也是靳白妤的狗血故事给这座城市带来了不少热度。 不少筑基期之上的修士或顺道或专门跑过来,就是为了亲临现场,说不得就能瞧一瞧看一看呢? 人多了,凌云城中以往那几家酒楼客栈的就不够用了。 于是很快的,城中新开的酒楼茶馆就像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 东门主街小巷中,就有这样一家茶馆,因为每天说的书情绪饱满,扣人心弦,故而每天都座无虚席。 茶馆二楼,一间小包厢中。 男子坐在靠窗的位置,身子微微向后倾斜。 从这个角度看下去,他能轻易地将外面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外面的人却看不到他——当然,也没人有时间关注这个角落中的小包厢。 楼下正在讲锦绣门那位特立独行的女修,修真界知名的文学大佬平添枝最新出的话本。 平添枝在修真界成名多年,许多女修都非常推崇她的理念。 但这位女修不喜世俗话本,不喜男欢女爱,这一次突然涉猎爱情话本领域,让她的诸多粉丝大为震惊,纷纷表示支持。 不少书店都看中了这门生意,纷纷上门想要与平添枝合作,哪知人家早就找好了合作渠道。 天尽楼早在所有人之前,就与平添枝达成独家协议。 当然,这只是对外公布的信息,至于对内——平添枝那日会突然拜访靳白妤,本就是天尽楼在背后撺掇的。 如今第一册已经上市。 书中的故事基本跟现实没有一丁点相似。平添枝给他们拟造了一个俗套但又深深迎合修真界女修男修们的初遇。 “话说靳峰主那日突遭欢喜城魔修埋伏,身受重伤,跌入一个小山村,被那时尚不知修真为何的单纯少年原长戚所救。” 故事并不新鲜,还充满巧合。被救的靳峰主恰巧眼睛受了伤,无法视物,被少年帮着一点一点恢复。 二人在这样的环境下,自然而然互生情愫,以往喜欢广交男修的靳峰主也在这一刻终于明白,原来过往皆是客,这才是真爱! 启料这时,那明华岛的少岛主秋水安恰巧路过此地,见到了尚未复明的靳峰主! 在这个故事中,秋水安一跃成了原长戚的替身,两人的身份完全对了个调。 “那心思不纯的秋水安见状,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机遇来了!他偷偷躲在暗中观察数日,看到二人的相处之后,将少年打晕弄走。而后——在靳峰主眼睛复明之际,他出现在靳峰主面前,来了一出狸猫换太子!” 堂中众人发出阵阵怒骂,有情感充沛的女修已经嘤嘤抽泣着抽出自己的佩刀,恨不能将那可恶的秋水安狠狠抽上一顿! 说书先生一声长叹,听堂木落下,堂中的嘈杂稍稍一寂。 “可怜那书生与靳峰主这样一对良配,就这样被拆散成了一对苦命鸳鸯。” “更惨的是,靳峰主还全然不知自己被骗了,天真无邪的她带着满心对爱情的憧憬,将秋水安这个狼子野心的东西带回了长生宗。” “在他享受着她无上的宠爱,万千资源之时;另一边,少年却在苏醒后苦苦找寻自己失踪不见的爱人。” “在他一日日被宠爱的越发骄纵,蹬鼻子上脸时;另一边,身体并不好的少年却毅然决然为了自己的爱人,踏上修真之路。” “在他肆意地将长生宗给与的资源,挥霍给自己在外的小美人时;另一边,修真天赋并不佳的少年为了一粒最便宜的丹药,辛苦努力数日。” 说书先生一声声愈发悲戚,愈发愤怒。 场中诸人也愈发群情激奋。 “啪——” 小包间的窗户被一只手推上,外面的动静立时小了几分。 桌边的男人猛地转过身,一双眸子里布满红血丝,死死地盯着关窗的人。 “我这也是为你好,”男人耸耸肩,轻佻地吹一声口哨,“否则万一有哪位眼尖的道友发现你,我恐怕救不了你哦,我的好弟弟。” “秋云阳,”秋水安嘶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心思,你这次非要抢着送我过来,不就是为了看我的笑话?呵,别忘了,我带回明华岛的资源你们可都是都用了的!” “别生气嘛,我的好弟弟,”男人摇摇指头,“我当然知道你为明华岛付出良多,功不可没,所以我这不是特意来帮你了吗。” 他微微一笑,袖口滑下一块玉牌。 “我已经替你打听好了,这次须弥境靳白妤也会去。入境令,我已经替你准备好了。” 秋水安猩红的瞳顿时发亮,就像是一只饿了几个月的饿狼突然看到食物一般,朝玉牌扑过去。 “等等,”男人按住玉牌,笑意敛了几分,“你真的能保证,这次须弥境之行,你能挽回靳白妤?” “当然!”秋水安说的咬牙切齿,语气却十分笃定,“你别忘了,她爱我爱到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昏迷失忆,只要我一出现,好好哄上她一番,她一定就会抛弃那个废物小白脸回到我身边!” 等到靳白妤离不开他,他再慢慢跟她算账!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满是不屑和怜悯:“真的吗?可是,刚刚外面说的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那都是假的!假的!!” “冷静点,我的好弟弟。”他轻飘飘道,“我们当然知道是假的,可假的说得多了,就会变成‘真的’,平添枝素来不掺和修真界中的男女纠葛,这一次却写出这种东西……若说背后没有靳白妤和长生宗的默许,你觉得可能吗?” 秋水安浑身僵住,如坠深渊。 男人的声音混合着脑中那道声音,在他耳边缓缓响起。 “必要的时候,你知道该怎么做,对吗?” 第41章 修真界也磕cp 住进芳菲苑几天后,靳白妤对原长戚的警惕慢慢放松下去。 她先前还担心两人住在一起,朝夕相对,不似之前一般还常有外人,恐怕原长戚要搞什么幺蛾子。 谁想住进来之后,先前娇气羸弱,哪哪都不舒服的魔尊竟然安静了。 每日他也不下楼,就待在自己的三楼上或漫步,或观景。 三楼有半片都是镂空的观景台,躺在观景台上四下瞭望,能看到周围的树林花海,煦煦和风掠过,撩起鬓边的发,这时再抿上一口温热的酒。 那滋味,别提有多爽快。 靳白妤偶尔从下面走过,看到快乐似神仙的魔尊,都忍不住有些艳羡。 每每这时,茶茶就会趁机撺掇她。 “想上就上去呗,阳台那么大,躺下几个你们都绰绰有余,魔尊肯定不会介意分你半边的。” “不,我不想。”靳白妤收回视线,换了个方向躺下。 茶茶不死心:“怎么会不想呢?你看他多舒坦啊,在恰当的年纪和合适的人一起晨起看朝阳,日暮看夕照,多浪漫啊。” 靳白妤嗤笑一声:“抱歉,我只知道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 看朝阳? 上班的时候她已经看的够够的了,她现在只想在有限的条件下让自己躺平。 茶茶终于颓了,“你简直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宿主,一点事业心都没有!就你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回去——等等,你不会在这里待得不想回去了吧?” 靳白妤翻个白眼:“别学个句子就乱用,我是你的第一任宿主;还有,我这不叫没有事业心,而是凡事谋而后定,万无一失,要知道欲速则不达。” 至于不想回去? 诚然,这里的生活是不错,但靳白妤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动摇过回去的心。 且不说她在现代还有朋友,她特么打工那么多年才买下的全款小居室还没收房呢,怎么着也得回去住回本。 最重要的是。 修真虽好,她终究还是更喜欢充斥着火锅、串串、烤肉、纸包鱼、炸串、傻逼游戏和奶茶的生活。 两人相安无事,眨眼间大半个月已过。 须弥境开启的日子终于到了。 这一日,天刚露出一丝灰蒙蒙的雾气,玉相思就过来接靳白妤和原长戚去与长生宗的弟子们汇合。 三人赶到小广场,长生宗的弟子们清一色着淡青色宗门服,站的整整齐齐,分成三排。 一排约二十多号人,皆为筑基期弟子。其中有男有女,大多数弟子都精神饱满,神采奕奕,宛如春日茁壮成长的翠竹,充满了青春的朝气。 一排约十来号人,有练气有筑基初期,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虽不似第一排那般神采飞扬,但也颇为肃穆。 到了第三排…… 靳白妤看着那五六个小萝卜头,嘴角抽了抽。 “这么小的孩子也去?”她压低声音,问玉相思。 “对,长生宗素来尊重弟子个人意愿,这些小弟子中有练气初期,有筑基初期,他们自己报了名要去,并在此次的名额选拔中赢得名额,自然可以去。” 玉相思解释完,又道:“须弥境分三层,内层在须弥境最深处,据说那里资源丰厚,但也危机重重,目前还没怎么被探索过。” “一般大家都会在外层和中层探索,只要师傅您与小弟子们好好待在外层,一般不会有什么危险。” “……”靳白妤语气平静回问,“谁跟他们待在外层?” 玉相思早知道她会不高兴,所以才放在这会儿说。 他赔笑道:“师傅,弟子的意思是说,即便我们对须弥境外层了解有多少,秘境之中也免不了会有危险,此次长生宗进入秘境的弟子皆年纪轻轻、心浮气躁,无法担起照顾这些孩子的责任,所以此事还得劳烦师傅您出马。” 包装的再好听,话里话外的意思还不就是让她当保姆吗。 第42章 先诓魔尊 天际露出一丝鱼肚白。 阳光从无边海面上渐渐升起,簌簌融金像是一掌大手一般,从海平面上迅速抹过,卷着不时起伏的海浪,一路延伸至众人脚下。 岩石边浪头跌宕。 见月宗中,三人飞上半空,迎着日光,从靳白妤这个角度看去,他们仿佛正好踩在光线边上。 三人之中有两人都是靳白妤认识的人。 凌夜承与另一位见月宗长老各执一玉令,那玉令与他们手中的入境令模样全然不同,然而当玉令在他们掌心中散发出盈盈白光之时,须弥海岸边,所有人手中、腰中的入境令也同时泛起淡淡荧光。 光芒很快汇聚成团,冲入云端。 凌寻站在云端之下,背后蓦地出现一片流光溢彩的法阵。 在法阵露出完全状态的那一刻,凌寻暴喝一声,浑身法力急出。 只听轰隆一声。 隆隆海水自须弥海中突然腾空而起,卷向之前光芒隐去的云端。 《穿成万人迷师尊的我手撕修罗场》第42章 先诓魔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3章 新欢旧爱,共赴秘境 进入漩涡之后,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空白一瞬。 视野再次恢复清晰之时,脚下已经有了落地感。 靳白妤站稳之后,一抬头,就被眼前秘境中呈现出来的景色所震撼。 眼前映入一片莹白如玉的光,就像传闻中的达尔文效应,温柔地洒落在参差不齐的植被之间。 与四季如春院带来的感官全然不同,这里不愧是洞天福地,灵气充沛,灵植长势比外面的好出数倍,就算是普通的花草树木,也比外面的植物更加富有生命气息。 怪不得人人都想进来。 靳白妤毫不怀疑,要不是各大宗门压着,考核的流程又非常严格,恐怕不少金丹期的人都想压制修为进来。 周围的弟子们发出阵阵惊叹声。 靳白妤大致观察了两眼,她的周围大概有二三百人,长生宗的弟子有二十多个,其余的大概都进了别的传送点。 就像游戏中的随机出生点一样。 这时候就很能体现出各个宗门之间的差距,以及宗门、世家以及散修之间的天差地别。 长生宗弟子与另外几个大宗门的弟子丝毫没有慌张,只打量一下周围环境之后,便飞快地找到队伍中的主心骨,进行新的队伍分配。 长生宗的二十来个弟子很快就分成了七八个小队。 他们进来的目的各不相同,有的想在这七天中找个灵气充足的地方专心修炼;有的是丹修,进来为采集灵植;有的则是为了寻宝而来……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几个小队离开之前都过来跟靳白妤打了声招呼,不多时,周围就只剩下零零散散一些还没拉帮结伙成功的散修和长生宗那五个小豆丁。 小豆丁们个头都不高,先前站在人堆里的时候,就时不时被周围师兄师姐们的大长腿挡的严严实实。 这会儿师兄师姐们走干净了,五个豆丁站在一起,努力板着小脸蛋,目光小心翼翼又故作轻松地看着靳白妤这边。 看来小崽子们心里还是紧张的。 靳白妤没什么跟小孩子相处的经验,想了想,弯起嘴角,眸子微弯,尝试着露出一个和蔼和亲的笑容。 小崽子们矮墩墩的身体一颤,挤得更紧了。 靳白妤清楚地看到,其中那个年纪最小的小家伙,眼中甚至涌上了一股泪花。 “……” 她有那么吓人吗? 靳白妤看向旁边悠悠然看好戏的原长戚,被这家伙作了这么久,是时候收回一点利息了。 “长戚,”她笑的无奈,“你不是打小吃百家饭长大的吗?一定对跟人接触很有经验吧,这些小家伙就拜托你了。” 原长戚挑眉,若是以往,他想也不想就会将事儿甩回去——想安排他做事?可笑。 而且他也乐得看靳白妤的糗事。 但这会他心情不错。 魔尊向来是个随心而为的人,心情好的时候他能连救十个城,也能连杀数百人;总之谁也说不准他的行为模式,所以在这样的愉悦之下,原长戚十分好说话地一口答应下来。 他朝几个小崽子走了过去。 许是因为他脸色苍白,瞧着就一副身体不好的样子,又穿一身书生袍,没有丝毫攻击性,几个小家伙竟然没有露出畏惧的表情,只呆呆地望着他。 原长戚走到他们身边。 小崽子们随着他的距离挨近,一个个下意识仰起小脑袋。 啪叽—— 其中那个年纪最小、个子也最矮的小家伙因为向上仰的幅度过大,一屁股墩儿坐在了地上。 圆滚滚的大眼睛一扁,小家伙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原长戚那点好心情也随着这点眼泪泡儿瞬间烟消云散。 只这短短十几秒的功夫,他就开始后悔,自己怎么就这么善良的答应了靳白妤的要求。 但已经答应了,又不好转头就反悔,这岂不是给了靳白妤内涵他的机会? 原长戚沉默几息,想了想,眼神微沉,试图吓住小孩:“不许再哭了——” 小崽子懵懂地看着他,眼睛瞪得原来越大,嘴巴扁的越来越长。 糟糕。 不好。 “哇!!!”稚嫩的哭声爆发,直冲魔尊尊贵的耳膜。 眼见着几个小孩急的团团转,上去安慰最小的崽子,原长戚又一副愣怔的模样,靳白妤又是头疼又是好笑。 她正准备上前尝试安抚小崽子,身后蓦地传来一道声音。 “白妤……” 男人声音微微发哑,像是带着无数沉淀委屈与深情,艰难的唤出这一句。 可谓是情感饱满,闻者落泪。 只可惜,靳白妤不是什么感性的人,别说落泪了,她的第一反应是:这人没吃饭吗,声这么弱。 第二反应:咦,听起来好像有点耳熟。 转过身,果然是个熟人。 她的老工具人——秋水安。 靳白妤表情十分自然地蹙了蹙眉,腔调冷淡而疏离:“这位道友,怎么又是你!我想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吧?你怎么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来騒扰我。” 秋水安眼中闪过一抹怒色,若是在之前,靳白妤敢这么跟他说话,他早就大声呵斥回去了。 但现在,经历了这段时间的白眼与厌恶,还有回到岛上之后人人眼中的不屑,秋水安已经学会收敛起自己的暴躁本性。 他压低声音,可怜兮兮地道:“白妤,我知道你恨我,也知道我以前错的有多离谱,这样的我,本来已经不配得到你的原谅,但我真的没办法看你再次被欺骗!” 看到靳白妤瞳孔皱缩,脸上写满不信,秋水安继续道: “我本来已经想好了,若你不愿意原谅我,我就永远在背后默默守护着你,永远守护我们的爱——可,对你的爱,让我无法忍受你跟一个骗子在一起,还是一个顶替了我的身份的骗子!” ……短短一个月,这工具人怎么变得这么恶心了。 靳白妤听的有点反胃,决定快刀斩乱麻。 她冷下脸,一把甩开秋水安激动地想要上来牵住她的手。 “这位道友,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至于骗子不骗子的……呵呵,你是哪来的自信,觉得我会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去怀疑我的未婚夫?!” 第44章 火上浇油第一名 靳白妤如今还在神魂与身体的融合期,平日就掌控不来这具身体中的灵气。 这会儿身处秘境,周围的灵气浓郁了数倍,体内的灵气也随之充盈。 连带着动作之间,也不自觉地带了出来。 靳白妤这一下甩出去,袍袖微荡,看似轻飘飘地拂过秋水安的手。 然后秋水安整个人就往后飞了出去,落地的时候险些脸砸在地面。 “靳白妤!”秋水安一只手按着那只被靳白妤袖口拂过的手,脸色疼的发白,面容扭曲。 装了半天的脾气终于破功,他咬牙切齿,吼道:“你不要这么不识好歹!你说你为什么要怀疑未婚夫是吧?” “因为他根本不是你的未婚夫!你听不懂吗?我秋水安,才是跟你堂堂正正定下婚约的未婚夫!” 秋水安狠狠瞪向原长戚,双目几乎都快要喷出火来。 “姓原的,不管你费尽心思顶替我的身份欺骗白妤是为了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得逞!” 看了半天戏的魔尊心下暗叹一声,有点遗憾。 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他头上,他还没有看够靳白妤的戏呢。 ——不过也没关系。 既然火抛到了他这边,他也不吝于在其中泼上几桶油。 俊美的脸上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疑惑,原长戚一脸无辜地道:“这位秋公子,我想你误会了吧,我从来没有做出什么顶替你身份欺骗白妤的事。” 他都是被动的哦。 秋水安怒不可遏:“你还想狡辩!靳白妤的未婚夫明明是我,全修真界都知道这件事,你这个骗子在这装什么装?你以为仗着自己长了一张好脸蛋就能装成一副自己什么都没干的样子吗!” “关于未婚夫到底是谁这件事,我想没有人比妤妤这个正主更能证明了,毕竟——她的未婚夫是谁,是她自己可以决定的。” 原长戚悠悠然说罢,修长的手漫不经心抚过自己的脸颊,眸子一弯,露出一抹笑容。 “至于我的脸么,秋公子,我能理解你的嫉妒心情,毕竟容貌这种东西,谁都想要最好的,而偏偏自己是最差的,少不得会心中不忿。因而做出一些有失理智颇显脑子残疾的事,也是正常。” 啧。 精彩。 靳白妤隔岸观火,心下忍不住连连赞叹。 以往原长戚这么怼她的时候,靳白妤再怎么冷静咸鱼沉稳的一个性子,都偶尔会被气的想动手杀人。 这会儿原长戚那张毒舌输出方向换了人的时候,她就只觉爽。 爽的雅痞。 瞧—— 受害者秋水安呆滞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原长戚在说什么。 他说他长得丑陋,心生嫉妒,才故意想要破坏他和靳白妤的关系。 他还说,他是脑残。 “你!你你你!!!”秋水安胸口剧烈起伏着,双眼四周沁上一丝丝红血丝。 周遭无风自动。 刚才还静谧的灵植间簌簌作响。 秋水安身周锦袍被风鼓起,烈烈纷飞。 时光仿佛被拉长,短短几秒,却又好似因为气氛的极致紧张而拉长到了数息。 下一瞬,秋水安的身体就像是一道离弦之箭一般猛地弹射出去。 寒光在半空瞬息一闪,带着利刃的银光,劈头盖脸朝着原长戚斩去! “我先杀了你这个满口谎言的死骗子,再同白妤解释!”他怒吼一声,灵气也像是携带着惊天怒火一般,引动了周遭的灵气,轰然冲击这这片地方。 原长戚漆黑的瞳底闪过一丝讥讽。 寒剑的利刃极快,已经压在了他的颅顶。而他却不闪不避,任由身体被五颜六色的灵气所包裹,在两人之间自成一片小隔间。 ‘隔间’完全遮掩住外面二十多道视线时。 原长戚蓦地抬眼,对上了秋水安的眼睛。 刹那间,周围一静。 秋水安心中悚然一惊,那一刻,他的心头就像是被一层不知名的阴霾所覆盖,整个人灵魂都为之一颤。 恐惧。 源自灵魂中的恐惧让他手指僵住,刀刃已经贴上了原长戚的发丝,只要再往下一寸,就能彻底斩开此人的身体。 可他却连一毫米的距离都动弹不得。 眼白中的红血丝越来越重,就像蛛网一般飞快蔓延,秋水安死死咬紧牙关,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上一缕缕滑下,他用尽全力,才终于挤出几个字。 “你究竟,是,什么,人……” 原长戚对他的一切异样都视而不见似得,竟然还矜贵地作出回应:“一个路人。准确的说,路过来看看戏的路人。” “你对白妤,到底有什么目的……你,你……” “你还真是执着于这一点,”原长戚轻轻叹息一声,语气也轻飘飘的,“光听这些的话,我险些都要以为你真的喜欢靳白妤,不,深爱靳白妤,为她可以不顾自己似得。” “我当然!” “好了,这些无用又没有技术性的情话你还是留给靳白妤听罢,我还挺想看着你们这对‘怨侣’会发展到什么程度呢。” 原长戚脸上闪过一丝明晃晃的兴味。 这种将他人的痛苦生活和感情视为自己娱乐的人,令秋水安毛骨悚然。 但他不愿认输,纵然牙关已经溢出一行血丝来,他也依旧嘴硬。 “总有,总有一日,我会让白妤看清你的真面目!她会回到我身边的!”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你可别让我失望啊,”原长戚丝毫不怒,反而加深了几分笑意,“至于现在,你运气不错,撞上我今日心情好——就让我亲自教你教你,什么才是有用的戏码吧。” 秋水安眼中闪过一丝迷茫,还未反应过来,周围仿若凝滞的空间就瞬间又流动起来。 风声,说话声,惊呼声,暴喝声,和一道道法器祭出的声音,一股脑灌入耳中。 他眨了眨眼,才觉自己终于能动。 手中剑刃下意识往下一落。 下一刻,他就眼睁睁看着一道血线飞出,刚刚那个随手就自凝了一个小空间的人竟然在他眼前倒跌出去,狠狠撞在了靳白妤的怀里。 ——他们什么时候换的方向?先前明明是他自己背对着靳白妤啊。 这是秋水安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随即他又想:这人在干什么?? 他明明可以信手杀了自己! 秋水安一脑袋浆糊的站定,脸色还在泛白。 第45章 你们魔修为了搞事都这么疯吗 在秋水安动手的时候,周围的散修们全都非常有眼色地退到了一边,有的生怕惹火上身,转身离开。 在场众人,除了靳白妤他们一行之外,只剩下五六个。 这会儿见秋水安像是停了手,这几个散修又偷偷摸摸地靠近了一些,想要近距离观察一手消息。 空地中央。 靳白妤半弯下身子,怀里抱着原长戚的上半截身子,看起来就像是全靠她支撑着,男人这会才能勉强撑下去。 原长戚的肩膀到手肘处被剑刃拉出一道极长的伤口,鲜血飞快从破开衣服口子处溢出,短短几秒钟就将整个袖子染的猩红一片。 血还在不断往下蔓延,顺着原长戚后背与靳白妤相触碰的地方,将靳白妤的半身衣裳也染得刺目。 靳白妤脑中一片空白,短暂的懵了那么四五秒。 她再怎么意志坚强,处变不惊,靠着自己的演技和小心思转圜于这个世界,她也终究是个从和平年代普通社会里穿过来的人。 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在自己面前流了这么多的血,那一瞬间,靳白妤忘记了眼前人的身份,忘记了周遭的一切,只愣愣地看着自己被染红的双手。 周围传来一阵抽气声。 靳白妤脑中的空白蓦地褪去,周围的一切又在眼前添上色彩,她在心中念叨了四五遍冷静,一颗疯狂跳动的心才终于慢慢缓和下来。 “……原……长戚,”嗓子里带着点哑,将靳白妤的那一丁点不可置信全部掩藏了下去,“你……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虽然她更想问的是—— 你不是魔尊吗? 秋水安这样的修为在你面前应该连一盘菜都算不上吧? 你他么能被他打伤??? 难道是副本的压制?生病连带的虚弱导致实力极致下降?抑或是……又在搞事? 脑中这一堆念头纷纷扬扬闪过,也不过几秒的时间。 这几秒,仅仅够怀中的人努力缓出一口气。 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他拼了全力才挣扎着缓出这口气。 而后脸色惨白的原长戚努力抬起一只手,颤颤巍巍指向呆愣住的秋水安。 “别管我……咳咳咳……妤妤,你快走……咳咳!他想先杀了我灭口,而后再重新毁了你的记忆……咳咳咳,这样,这样他就能顶替我的身份骗你了……” “什么?!”周遭顶着危险留下来看戏的几人惊呼一声,面露或愤然或惊恐的表情瞪向秋水安。 惊呼之中,还掺杂着几句窃窃私语: “这话什么意思?杀人灭口,为何要灭口?难道……难道真如平添枝长老话本中所言,原长戚才是那个真正的,被顶替了的未婚夫?!” “有可能,否则秋水安为何如此癫狂?原长戚刚一说话他就想杀人!” 靳白妤也在心中惊呼一声——什么???! 她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才将脸上的表情绷住,没有让自己露出无语至极的扭曲表情。 这下不用想了,原长戚妥妥的是在搞事。 你们魔修搞起事来都这么拼的吗??大哥,你是魔尊,你特么是一个高高在上蔑视整个修真界的魔尊,一界顶级大佬! 结果你特么用这种小说中标准绿茶婊女配们使用的手段,来搞一个炮灰? 甚至不惜让自己受伤?? 恕她直言——她看不懂,她大受震撼,并深深为魔修们的未来感到担忧。 哦,对了,差点忘了。 编的戏码还是秋水安替身戏,你怕不是忘了自己才是那个替身…… 原未婚夫成了替身的替身!你搁这俄罗斯套娃呢?! 一时间槽多无口,靳白妤无话可吐,只得努力拧着脸,硬生生将自己的表情拧成了愤怒。 “秋水安!”靳白妤咬牙切齿地怒吼,将自己的槽点全都转化在其中,竟然连声音都在颤抖,“你这个小人,谁是我的未婚夫是我自己认定的,有本事你就冲我来,别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天知道,手无缚鸡之力那几个字她是怎么说出来的。 就连茶茶都为她的演技目瞪口呆。 “就是啊,谁不知道靳峰主的未婚夫身体不好!修为虽有筑基后期但恐怕连初期都不如!你还出手如此狠辣,分明就是想要了他的命!” “废话,他当然是想要他的命,你没听见秋水安出招之前还说了一句要杀了原长戚吗!” “呸,枉我先前还一直不相信那些话本,坚信你是无辜的,真是不要脸!” “你还有脸瞪我们!我告诉你,老子一个散修也比你们这种所谓的少岛主强!至少老子可干不出来这种顶替了人家身份的事1” 秋水安脸色狰狞至极,面皮铁青。 从原长戚开口的时候,就死死瞪着他,一路瞪到现在这些人身上,眼中已经满是红血丝。 不是他不想开口辩驳,而是他压根没办法出声。 直到此刻,所有人都对他鄙夷至极之时,他胸口那股可怕的压力才骤然消失。 秋水安终于能开口。 开口的第一句话,他便迫不及待吼道:“白妤,不是我!我没有伤他!” 靳白妤吼回去:“不是你还能是谁!秋水安,你到现在了竟然还想撒谎?你当周围的道友都是瞎子吗!!” 识海中的茶茶一声呛咳:‘不愧是你,把自己撇的清清楚楚!’ 周遭几个散修不知道自己被坑进去了,纷纷应和靳白妤:“就是!我们可不瞎,刚刚我亲眼看到你斩向原长戚,若不是他在危险关头奋力扭转了身子,此刻恐怕已经是你的剑下亡魂了!” “对,我们这十多双眼睛看着呢,现场还有这么多小孩子,都这样了你还翻脸不承认,孬种!” “就是,敢做不敢当,我他妈都替你丢人,废物玩意儿!” 秋水安胸膛剧烈起伏着,情绪已然紧绷到了极点,他一双通红的眸子左右看看众人,咬着牙关,最后还是看向了靳白妤。 仿佛将最后一丝期冀系在她身上一般。 他抖着声音道:“我方才确实一时生气,想吓唬吓唬他,但我没有真的想伤他——是他自己,是他自己撞在我的剑上,他还控制了我,让我刚刚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此人所谓的筑基期八成是假的,白妤,他是故意埋伏在你身边的!” “他一定是想控制你,想控制剑峰,他,他,他,他是魔界的奸细,他一定是魔界的奸细!!” 第46章 三人一场套娃恋,没有一个是真爱 空地上,吵闹声骤然一寂。 魔修。 奸细。 这四个字带来的效果可见一斑。 所有人都随着秋水安的话不自觉落在原长戚身上,眼中闪过一抹惊骇——当然,这惊骇并不是因为看起来毫无伤害性的原长戚,而是因为那四个字。 修真界无人不忌惮魔修。 尤其是在现任那位魔尊悍然现世,以一己之力杀穿前任魔宫,提着前任几个魔主血淋淋的头颅踏上高位之后,几乎整个修真界的人听魔修而色变。 以往魔修无尊,自他之后,才有真正的魔界之主,被奉为魔尊。 以往的魔修们互相残杀,杂乱不堪,自他之后,整个魔修界便只剩下一道声音。 所有的魔修乖顺如鹌鹑,不敢有任何逆反的心思。 故而这些年来虽然魔修们不再像以前那般扰的修真界处处混乱,反而看起来平静安详,大有井水不犯河水之势。 但整个修真界愈加忌惮魔修界。 这片刻的安静好似给了秋水安些许勇气。 他喉头滚动,咽了咽口水,满是温情与希望地看着靳白妤,再次道: “白妤,此人故意隐瞒修为,装的如此可怜来换取你的同情,换取整个修真界的同情,用心可谓是极其嫌恶,一旦让他达成目的,进入剑峰,日后恐怕整个长生宗、整个修真界都会有危险!” 虽然后面的大半部分都是他的恶意揣测,但为了解决这个手段高明的对手,秋水安毫不犹豫地将话说的极度骇人! 甚至连刚刚那些厌恶他的散修,这会儿也听的有点胆战心惊了。 几人怀疑地观察着原长戚。 躺在靳白妤怀中的人呛咳一声,蓦地吐出一大口血,眼看着就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 众人:“……” 阿这,这看起来实在是跟骇人听闻的魔修沾不了一丁点的边! “白妤,”虚弱至极的病美男颤抖着手指,抓住靳白妤的袖子,“我不是……我不是魔修界咳咳……培养出来的……咳咳咳奸细。” “我知道。”靳白妤这话接的毫不犹豫。 你当然不是什么小奸细,你他妈的是魔修头子! 不远处的秋水安目眦欲裂:“白妤!” 原长戚蓦地瞪大眼睛,脸上闪过一丝明晃晃的欢喜:“你……咳咳,你信我,我就知道咳咳,你不会被他骗到……” “当然了,”靳白妤轻叹一声,抓过原长戚的袖子替他擦了擦嘴角不断涌出的血,“你看你,本来就身体不好,天天不是晕倒就是卧病在床,这会儿受伤的血还没停呢,又被气的一阵阵吐血……” 秋水安气的浑身发抖,胸口一阵阵的热流往上涌,嘴角也溢出了一行血迹。 “白妤!你信他不信我?你怎么能——你怎么能信他不信我!” 信,当然信。 虽然你以往说的都是废话,但不得不说,这次你还真是独具慧眼,真真猜出了一部分真相。 但——那又如何呢? 靳白妤眸子深处闪过一丝怜悯:你说说你,老老实实当完工具人跑路不就得了,你非得惹他干嘛呢? 连我这智商都时常被这神经病戏精搞的落入窘境,你难道以为你那点芝麻大的脑子,能斗得过他? “不然呢?”心中的吐槽完全不耽搁靳白妤面上的戏,她没好气地道,“难道随便一个人冒出来跟我说,他是我的未婚夫/我的丈夫/我的情人我都信吗?秋水安,我又不是脑残!” “噗——!”秋水安憋了许久的一口血终于喷涌而出。 他捂着胸口,整个人看起来狼狈至极,呛咳了数声才终于慢慢缓过一口气。 “好……好得很,哈哈哈哈!亏我当初还信了你的话,信你对我深情如斯,信你为我处心积虑,假的,都是假的!!” “若你真的爱我,就算失忆,难道感觉还会全部遗忘吗!” “若你但凡有半分爱我,你的心都不会让你说出这种能杀了我的话!!” “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是你们!你们是一伙的!” “你!靳白妤你早就腻了我对不对!所以你才借着失忆一脚踹了我,然后让你心爱的男宠顶替我的身份上位!” 靳白妤面无表情,心下无言以对,只能刷出六个点。 不得不说,原主这位前任未婚夫是真的脑洞大。 一会一个想法。 偏偏还都猜中了一部分真相。 她长叹一声,露出一个明晃晃的怜悯表情:“我也明白了,秋水安,原来你不是故意一而再再而三的来骗我……你只是脑子有病,疯病让你误以为自己是对的。”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周遭被一重重转折搞的一头雾水的众人也终于发出一声吁气。 原来如此。 这样就说得通了。 靳白妤轻描淡写的扭转了局面,最后一次对秋水安道:“罢了,我原谅你了,秋水安,你走吧,以后别再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这也是她对这个工具人最后一次好心,看在他人虽恶心,但目前做出的行为还罪不至死的份上。 但如果他再不听劝,再继续折腾下去…… 靳白妤也拦不住自己找死的鬼。 秋水安深深地看了靳白妤和原长戚一眼,眼中写满了荒凉和恨意。 这一次,没再多少废话,也没像那些蠢逼反派一样撂下什么发言,狠狠一擦自己脸上的血,祭出长剑,飞身离开。 ……那架势,靳白妤都恍惚有种自己是个负心薄情的渣女,而秋水安被她毁了一生似得错觉。 可事实上,每次都是他自己找上门犯贱。 将这个无聊的念头抛到一边,靳白妤低头看向怀里。 怀中的人从刚才就没了反应,这会一看,果然已经眸子将阖,看起来一副快要失去意识的模样。 没了戏可看,剩下的几个散修也匆匆离开了。 长生宗的几个小崽子犹犹豫豫地凑过来。 “师,师叔祖,”看起来年纪最大的那个小姑娘细声细气地问,“师叔祖夫他会死吗?我们要怎么办才能帮他呀?” 站她旁边的小男童板着脸,一本正经地道:“李越师姐,这种情况下,应当先给师叔祖夫止血,他已经流了好半天的血了!” 他还转过脸来问靳白妤,奶声奶气的:“师叔祖,你为什么半天不给他止血呢?是没想到吗?” 第47章 反向带娃,全靠娃带 意识到这个问题,五个小豆丁全都齐齐将视线投向靳白妤。 靳白妤:“……” 不愧是修真界的崽,脑残偶像剧里那些成年主角们都想不到的事,竟然被他们直接指出来了。 靳白妤当然不能说自己是故意看魔尊能演到什么地步。 于是便干脆顺着小豆丁的话道:“啊!对!应该先止血,我刚刚一时太过担忧,都差点忘了,多亏有你们。” 几个小豆丁被夸奖,愣了几秒,小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粉。 小男童显然是其中最耿直的崽,没有被靳白妤的糖衣炮弹转移注意力,奶呼呼应了一声:“哦,那师叔祖,你打算怎么给师叔祖夫止血啊?” 这小崽子可真不好糊弄。 原本将人放在一边等他自己醒来是不好使了。 靳白妤心下念叨一句,在识海中问道:“茶茶,有什么法术是应付这种现状的吗?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嗖嗖两下就能让人伤势好转的那种。” “有,”茶茶回答的也很直白,“但以你现在的水平,还用不了。” “要不我先试试看吧,不然还能怎么办呢,”靳白妤叹气,语气心酸,“毕竟我的系统不像小说中别人家的系统那样,又是商城又是金手指,整天除了一张嘴会叭叭外什么用都没有,我可不得自己努力吗。” 茶茶被她说的一阵青一阵红,一朵好好的小白云团子硬生生成了彩虹色。 “我,我怎么没用啦,我能帮你隐藏修为、能短时间改变模样,要不是我你的马甲早就会被人发现啦!而且我现在还只是初级,功能比较少,等我以后升级了,作用可大着呢!” 靳白妤心下一动。 隐藏修为,改变容貌,升级后还有更厉害的作用——这下这家伙先前可从来没跟她说过! 要不是她今天诈了它一下,还不知道这厮会隐藏到什么时候去。 不过现在不是跟它算账的时候,靳白妤心情甚好地抬起脸。 就见几个刚刚还围在她身边的小崽子已经默默散开。 五个崽中,胆子最小、先前还黑靳白妤一个眼神吓哭的那个小男娃正抽出一柄有他半个人那么长的小短剑,嗖嗖两下,就砍下来一片青翠欲滴的厚重青草。 旁边唯一一个寸头的小男童站在他身边,个头比他高不了多少,正沉默寡言地指导他怎么砍草才更方便快捷。 个头最矮的小姑娘看起来大概还不到靳白妤的大腿高,矮墩墩的,小脸儿上鼓着两边的奶膘,脑袋顶上还扎着两个小丸子头,看起来就跟年画娃娃似得,可爱极了。 就是这样一个娃娃一样的小崽崽,手脚麻利的一手提一捆草,然后拖着比她人还高的两捆草敦敦敦走到一块空地上。 那是一片大树下,树荫遮盖了直直落下来的光,在地面上投下一片片阴影。 两次问靳白妤止血问题的小男童就站在树荫下,板着一张小脸蛋,指挥小姑娘将草铺在地上。 小姑娘的胳膊明显有些太短了,没办法将草铺的板板正正,她气的鼓起脸来,两颊上的小奶膘看起来更好掐了。 这时,寸头小男童也拖着一捆草慢吞吞过来。 他看了小姑娘铺的歪歪扭扭的草一眼,也不吭声,就开始蹲下/身子干活。 很快,三捆草就在寸头小男童的忙活下,被铺成了一张长约两米的‘草铺’。 小姑娘又拖来几片大叶子,被小男童一一铺好。 作为指挥的严肃小男童这时才朝着靳白妤走过来,一板一眼地道:“师叔祖,麻烦您将师叔祖夫放在床上吧,长时间躺在地上不利于伤势恢复。” 靳白妤:“……” 短短几十秒,几个崽就迅速做出了决定,然后又用一分钟左右的时间干完活。 这就是徒弟让她带的幼崽??? 这特么是幼崽带她才对吧! 好在靳白妤这人脸皮够厚,她一个‘普通人’,从来不会因为人家修真界的崽优秀就自怨自艾。 心安理得的享受了这份帮忙,靳白妤又在几个崽的帮助下将原长戚抬到了草床上。 那个崽中年纪最大的李越师姐这时也回来了——说起来,靳白妤刚才还在纳闷她怎么不见人影呢。 小姑娘手中捧着大叶子,腰间缀着一个大葫芦,步伐飞快地走到树荫下。 将大叶子放在靳白妤身边时,她看到里面是几株看起来跟青草差不多的植物。 小姑娘细声细气地对靳白妤道:“师叔祖,麻烦您将师叔祖夫的袖口剥开,可以吗?” 靳白妤已经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不如这几个崽,没有废话,十分爽快地将那条破开一道大口子的袖子撕成两半,露出里面鲜血淋漓的胳膊。 小姑娘一双柳叶眉皱都未皱,从大葫芦里倒出一些水,手极轻极稳地将原长戚胳膊上的血擦干净。 伤口上还在渗出鲜血,很快又将擦干净的地方染上一缕缕猩红。 小姑娘拿起两根青草,似是衡量了一下,又拿起一根,双掌一搓,青草就成了两团青色糊状物。 总不好将啥活都让小崽子们干,靳白妤接手了剩下的事,将糊状物抹在那道几乎从肩膀拉到手肘处的伤口。 几乎是抹上的同时,鲜血便止住。 见效的速度简直快的惊人,唯独样子看起来不太好看。 原长戚平躺在一片整齐厚重的青草中,衣服上不少都染了红,一条胳膊上还全被糊绿了,绿色两边又是破成两半的布片…… 乍一看去,简直就像是凶案处理现场。 还得是情感带颜色的那种凶案。 靳白妤嘴角抽搐,憋住笑容,心生遗憾。 若是有手机就好了,她就可以将这一幕留存下来了。 小姑娘又从自己腰间的一个小袋子里掏出一颗奶白色的丸子,塞进原长戚嘴里。 而后才对靳白妤道:“师叔祖,我没学过医修的治疗法术,只能这样了……我们,我们现在只能等师叔祖夫自己醒来。”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靳白妤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比我这个师叔祖都强多了!若不是你们,我这会还六神无主呢!” 几个小崽子脸蛋儿又红了。 靳白妤趁势拉开话题:“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几天我们要一起度过,要不你们介绍一下自己?” 第48章 师叔祖别怕,我们会保护你哒 几个崽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给原长戚治伤的小姑娘率先主动开口,做了表率。 “我叫李越,今年十岁了,丹修,灵鼎峰弟子,修为在炼气期中期。” 一直充当智囊的小男童接道:“我叫钟子栖,今年八岁,符修,锦云峰弟子,修为炼气中期。” 站在他身边的是那个双颊带奶膘的大力小姑娘。 小姑娘弯了弯圆滚滚的眼,龇牙一乐,露出两颗漏风的小豁牙。 “窝叫钟子雪,今年六睡了!嗯……嗯……”她挠了挠脑袋,像是想不起来后面该说啥,只好求助般地看向旁边的钟子栖。 钟子栖便板着脸替她补充:“她是山峰弟子,体修,练气初期,也是我妹妹。” “对哒!”小姑娘嘿嘿一笑,奶呼呼的漏风口音别提多可爱了,她扒拉住钟子栖的胳膊,努力坤长自己的腿,“窝是哥哥哒妹妹!” 八岁的钟子栖微微蹙起小眉头,活像个幼童版教导主任一样教导妹妹:“站稳,不得失礼。” 钟子雪扁了扁嘴,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但还是十分听哥哥话的站好了。 靳白妤眼中漾起一丝笑意,又看向最后两个小崽崽。 剩下的两个崽都是男孩子,一个是沉默寡言的小寸头,另一个就是被靳白妤吓哭的崽,两人看起来是这群崽崽里年纪最小的。 果然—— 寸头崽崽闷闷道:“俺……我叫赵憨娃,师傅又给我取了个名儿叫赵进,今年六岁,在随清峰干活……唔,修行,练气中期。” 最后剩下的那个崽扁了扁嘴,看看周围的哥哥姐姐们都说完了,瑟瑟发抖地瞅一眼靳白妤,眼泪又盈上了圆滚滚的大眼睛。 “……我叫金多多,今年五岁,练气后期。” 就算是对修真体系算不上太深了解的靳白妤,闻言都禁不住睁大了几分眸子,上下打量这哭包崽。 年级最小,修为却在一群崽里最高。 看来这些崽崽都是长生宗中最优秀的小奶崽,而这个金多多,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旁边的四个崽看起来也被他惊到了,钟子栖和李越全都讶异地看他一眼,李越细声问道:“多多师弟,你是哪个峰上的弟子?” 金多多一个哆嗦,看起来更害怕了。 “我,我……”他眼巴巴的看着靳白妤,好像她下一秒就会变身成什么可怕的怪兽一般,结结巴巴了半天,才终于憋出几个细若蚊足的字眼:“剑峰,我,我是剑修。” 靳白妤:“……” 剑峰,那不就是她自己峰中的弟子吗! 四个崽崽小脸上露出几分疑惑,视线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 钟子雪是个耿直的小姑娘,张口就问:“你是剑峰哒,为森么还这么害怕靳峰主的样纸?” “是啊,师叔祖的名声在其他峰虽然不好,但今日一见师叔祖本人,却十分……温和朴实,我想大概是误会居多。” 靳白妤可以肯定,钟子栖说温和朴实的时候绝对顿了顿。 这小家伙恐怕是觉得她智商不够。 她也不辩驳,反倒顺势绽开一个无害的笑容,迅速拉拢了几个崽崽:“我也不太清楚,我前些天失忆了,现在都还没恢复记忆——哎,这样的我,丝毫没有保护你们的能力,怎对得起你们这声师叔祖。” 几个崽崽顿时惊讶的瞪大眼:“您失忆了?” “怪不得玉相思师叔能放心将我们交给您!” “师叔祖切不可这么说,您失忆已经算是帮了我们大忙了!” “……”靳白妤嘴角一阵阵抽搐,原主在自家宗门里的名声到底不靠谱到什么程度? 但好歹将这些小崽子哄服帖了。 靳白妤脸上露出笑容,温声道:“放心吧,相思既然将你们交给我,我就会竭尽全力——” “师叔祖放心,我们明白的,”李越是个温柔的小姑娘,主动上前拉住靳白妤的手,一双水润润的眸子安静地看着她,“我们会好好保护你的。” “……” 钟子栖也板着一张小脸蛋,认同地点点头:“来之前,我已经看过秘境外围大致地图介绍,师叔祖放心,我们不会让你出事的。” 另外两个崽崽也纷纷表示自己也会努力,就连最怕靳白妤的金多多也鼓起勇气,举起一只小肉爪爪,“我,我也会保护师祖的。” 声音比蚊子声大不了多少。 但也算是一种进步了。 靳白妤十分欣慰,接下来就是下一步安排。 她看一眼依旧没动静的原长戚,眉间打起一丝结,都这么半天了,原长戚还没苏醒,对于他一个魔尊来说,流这些血真的很严重吗? 想想那个对自己隐瞒甚多的系统,靳白妤干脆主动问道: “茶茶,你知道原长戚这是什么情况吗?” 小白云团子还在怄气,背对着靳白妤,气鼓鼓地哼了一声:“不知道!”除非宿主跟它道歉,否则,它才不会告诉宿主! “嗯,”靳白妤语气十分淡定,“你果然不知道。” “???”白团子自尊刚刚受挫,又被这么一说,气的都站起来了!“你又觉得我没用!” “我可没这么说,是你自己不知道的啊。”靳白妤语气无辜,还十分坏心眼地补上一句,“行吧,既然你不知道,我就不跟你这浪费时间了,我还有小崽崽们要照顾呢。” “谁说我不知道了!”白团子直跺脚,“他压根不是受伤昏迷,他是主动神魂离体了!” 神魂离体。 这个词汇对于靳白妤来说并不难理解,人有灵魂与躯壳,就像她的灵魂占据了原主这具壳子一样。 只是—— “难道修行之人,都能神魂离体?”她禁不住问,这样的话,日后她修炼有成,也能从这具身体中离开么…… “当然不能,”白团子语气里竟然有些骄傲,“饶是修真界大能,也只有极少数才能神魂离体,而能够长时间离开身体,神魂如肉身一般活动自如的,整个修真界除了魔尊找不出第二人!” 靳白妤肃然起敬:“所以,这就是传说中的男主光环吗?” 白团子正想说什么的时候,靳白妤话风又突然一转。 带着点古怪,她轻啧一声:“说起来,每次提到魔尊的时候你都分外骄傲,分外自豪,不知道的——还以为魔尊才是你的主人呢。” 第49章 你们系统界这么卷的吗 白团子不易觉察的一僵。 猛地反应过来自己从一开始就被套话了,心下大呼靳白妤这个心机狗贼,真是对谁都可能出手,任谁都防备不住! “怎么会,哈哈,你说的这个笑话可真是太好笑了,”茶茶尬笑两声,鼓起棉花一样的小身体,“我这还不是爱屋及乌嘛。” 靳白妤嗯哼一声,听不出她的心思。 茶茶又道:“真的,你想啊,魔尊可是你的官配!作为你的系统,我当然要对他对了解一点了,这样才能早日促成你们的婚事啊!” 靳白妤被婚事两个字雷到,终于放过了它,只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我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你这么激动……茶茶,你这种小白花系统,可不太适合搞心机流哦。” 靳白妤的注意力从识海中抽离。 白团子猛地一个屁股墩坐在雾气蒙蒙的识海之中,只觉自己浑身的白雾都要被吓散了! 小崽崽们年纪虽小,但个个十分勤勉,严于律己。 安顿好靳白妤和原长戚之后,他们便开始打坐。 靳白妤自然不会打扰他们,自己便去近处逛了逛。 茶茶适时地抓住机会,开始给靳白妤展示起自己的作用。 她每走过一片地方,茶茶便飞快地跟她介绍起这片地儿里有什么毒草,什么有用的草。 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唠叨个不停,就连空气它都能说上两句,活似突变小喇叭精。 靳白妤倒也不烦,一声不吭地听完,趁着它得意的时候问起修炼之法。 它刚被靳白妤意味深长的警告过,这会儿自然不会触她的霉头,老老实实地在识海中给靳白妤印入几本修炼之法。 靳白妤停下步子,语气核善:“所以,你分明一直有修炼功法,为什么不给我?” “因为这些功法都太低级了,对你没什么太大的用处啊。”茶茶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也不是故意要瞒你的,只是你正常修炼的话,只能修炼本世界的功法,而且神魂融合完毕之前,修炼反倒不利于容易,我怕你揠苗助长,才干脆隐瞒下来。” 靳白妤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心下对系统的评估又加深了几分。 她挑起眉,似笑非笑:“那你现在又舍得告诉我了?” “……”茶茶:我为什么说你心里没数吗! 再不说统命都要被你掐住了! 当然,它是不敢这么直截了当跟靳白妤解释的。 好在它跟了靳白妤这么久,也学到些许语言艺术之道。 “咳,我刚刚反思了一下,就算我是你的系统,也不该想着为你好的念头替你做决定,无论是什么选择,我都应该对你据实已告,然后咱们再商量。” “很好,”靳白妤夸赞它,“话说的挺好听的,希望你以后能老老实实说到做到,不然的话——我就只能帮你做到了。” 茶茶:“……” “现在,就说说你的高级功法吧,”靳白妤态度十分和气,“解释详细一点,能说的地方都别藏着掖着。” 她这话中的意思,摆明了就是她知道茶茶还隐瞒了她不少秘密。 她目前并不打算追究。 但小秘密之外,若再隐瞒其它,那可就不好说了。 白云团子怨念地翻了个身,磨叽了一分钟,才吞吞吐吐地道:“我的高级功法……严格意义上说,也不能称之为功法——而是升级。” “——升级?”靳白妤的步伐顿住了,这是穿过来这么久,她第一次听到自家系统这种跃跃欲试、满怀期待的语气。 “对!咳,其实我有件事之前一直忘了告诉你。” 靳白妤笑容可掬:“你忘了告诉我的事多了去了,用不着特意加上这一句。” “……”茶茶心虚道,“这个事吧,稍微有点大,但也不算大——就是说,嗯,我其实也算不上实习系统。” 靳白妤:“……” “我是主动上岗试职的系统。”茶茶说完,连忙诉苦,“我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些年因为穿越小说的盛行,总部干脆造了一批新系统出来,谁知道工作系统一不小心,多按了一个零!一下子造出了高出需求数倍的系统……” 靳白妤:“……” “就业难,就业苦啊,我一个统在仓库里窝了三百年,才终于拿到了一个上岗的机会,结果在快排到我的时候,总部那边又开始打hua g扫fei了!” 它一个n-p小说系统,注定是被扫的命。 “好在我不屈不挠的工作精神终于打动了总部,他们决定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主动上岗进行转岗试验!”茶茶激情四射地道,“只要我能进入实习期,就能像正常的系统一样,开通总部那边的功能,给你提供修炼升级之法了!” 靳白妤:“……所以折腾了这么久,你其实连实习期系统都还不算?” 激情四射的系统一下子卡了壳,哀怨地看一眼靳白妤,嘟嘟囔囔:“我,我这不是快了吗……进度都快到百分之六十了呢!” “之前一直不敢告诉你,是因为进度条五十以下跟你说我的实习期入职前考核内容的话,要算投机取巧的!” 靳白妤忍不住吐槽:“……你们系统界的上岗考核还真严苛。” “那是!”白云团子骄傲地挺起了胸,显然已经被资本主义的画饼技术cpu到思想深处,“只有最优秀的系统,才能通过一道道考核入职,我一定会是那个最优秀的!” 靳白妤没好意思打击它,转了话题:“既然如此,你现在也该告诉我了吧?” “嗯……还是不能直接说了啦,我的程序内部是禁止提及考核直接相关内容的,我只能说,跟你的正宫cp有关。”白云团子疯狂给靳白妤使眼色。 只可惜它高估了自己的形态,一朵眼睛都没有的云,眼色使出花来也不好使。 靳白妤若有所思,在原地呆了片刻,突然朝着原长戚走去。 魔尊这会儿神魂不在。 大抵也不会有意识,察觉不到她对他做了什么。 这么好的时机不利用,还等什么时候? 第50章 社死现场 微风徐徐吹过,带起树叶飒飒作响的声音。 树下的几个小崽崽整齐地坐成一排,专心致志地沉浸在修炼中。 风声,树叶声,连带着碎发拂过脸颊的动静,都没能让他们的表情和动作产生丝毫变化。 乍一看去,仿佛五座玉人儿一般的小雕像。 就连胖手胖脚的钟子雪,姿势竟然都盘的像模像样。 在他们中央,仿佛清冷高洁美人代名词一般的靳白妤微微蹲下/身体,目光描摹在躺着的男人身上。 许是因为神魂离体,身体只剩下生存本能,原长戚的呼吸极浅。 靳白妤安静地凝视了他半晌,才隐约看出那略微起伏的胸膛。 原长戚的秘密是什么呢? 系统说的与他有关的任务,到底怎么样才能成功呢? 按照一般规则,像这种不给出提示且不给出任务内容的隐藏任务,肯定是能够误打误撞完成的那种。 再按照一般小白花文中的男女主谈恋爱规律来看,一般类似的情节逃不过——契约,绑定,特殊反应。 难道她得先跟原长戚搞个什么契约? 可什么契约是能误打误撞中完成的呢。 思索片刻,靳白妤的眉头微微皱起,这些事都可以慢慢尝试,但目前最关键的问题是,她并不想跟这人契约。 ……算了,这些也不过是她的猜测,还是先别为了这个发愁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咸鱼社畜,靳白妤只纠结了不到一分钟,就飞快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 车到山前必有路。 眼下,还是先做自己能做到的事吧——比如说,试试接触法之类的。 网络小说中不是常说吗,官配男女主一接触就会出现各种工业糖精的桥段。 靳白妤伸出手,距离原长戚的脸颊越近,她的表情就越发冷凝。 与之相反的,靳白妤的指尖几不可察地在微微颤抖。 即将触及的刹那,她的动作微微一顿。 像是在纠结,纠结是继续还是收回手。 但下一刻,靳白妤还是一巴掌按上了原长戚的脸。 ——好软。 这是她脑中第一个念头。 魔尊的脸蛋儿全然不似他的名头那般吓人,且先不说这完美的五官,肌肤也是格外的细腻柔软,摸上去冰冰凉凉的,像是一截上好的白玉。 靳白妤的指尖有点发痒,她端着脸,轻轻掐了掐原长戚的脸。 嘶。 这触感,又柔软又富有弹性,让人忍不住捏了还想再捏。 完全停不下来。 等靳白妤从这种上瘾的感觉中回过神时,魔尊那两边雪白无瑕没什么血色的脸已经艳红一片,仔细看去,好像还有点几不可察的发肿。 靳白妤:“……”咳,她这绝对是在正儿八经的实验,绝对不是在趁机满足自己的小私欲什么的。 好在她是个极能克制自己的人,再怎么恋恋不舍,靳白妤还是从原长戚的脸上移开了手。 整个脑袋都摸遍了,也没触及像小说中形容的那种特殊感觉或者感应之类的。 她决定往下试试。 ——再次强调一下,这是真的在实验,绝对不是她心思不纯! 抿了抿有点发干的唇瓣,靳白妤有点懊恼自己刚刚留下的痕迹,深吸一口气,接下来她可不能再留下任何痕迹了。 原长戚穿的依旧是他那旧旧巴巴的书生装,读书人素来讲究,比旁的修真者要保守许多,衣裳的领子都是扣到了脖颈处。 靳白妤轻手轻脚地解开原长戚衣服上的扣子,指尖不小心触及他温热的喉结。 心头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从现代到穿越,母胎这么多年,这还是她第一次脱男人的衣服,触碰男人的喉结。 尴尬之余,面对这张祸国殃民的脸,思绪免不了有些起伏。 靳白妤移开钉在原长戚脸上的视线,加快速度,很快就将男人的外衫解开,拨到两边。 忙碌的时候,她也不忘向系统寻求旁敲侧击的求证。 “我目前做的,对你的考核任务进度有用吗?” 早在靳白妤掐原长戚脸的时候系统就已经激动的快上天了,这会儿通体赤红的红云团子在靳白妤的识海中上蹿下跳,激情四射。 “当当当然有用!!啊啊啊想不到你是这样的靳白妤啊啊啊!我真傻,真的!我原以为你是那种看到男人就不屑一顾恨不得在脸上写下‘滚,莫挨老子’的女人,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禽兽!!!” 靳白妤脸色微沉,刚想甩锅。 就听茶茶用尽全力发出一声嘶吼:“我真是,我真是——太喜欢了嗷嗷嗷!快!继续!不要停!!!” 这声吼无论是从声量,还是从内容上来说,都足够令人振聋发聩。 靳白妤脑中一阵嗡鸣,一个手抖。 “撕拉——”一声。 原长戚那雪白的内衫成了两半。 雪白的、隐隐露出肌肉线条的修长身躯,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映入她的视野。 破开的柔软白布从她指尖落下,又飞快将大半的风景遮住。 只留下小半截漂亮的胸膛,影影绰绰在靳白妤眼前出没。 “卧槽!干得漂亮!!”茶茶兴奋地给她鼓掌。 与此同时,他们身后几十米开外,草丛之中,也响起了一阵窸窣。 什么东西?! 靳白妤猛地抬头,脑中拉弦一般闪过一阵不妙的念头。 旁边的人反应比她更快,几乎是在靳白妤抬头的刹那,一抹银白的寒光就用常人难以看清的速度飞出,瞬间没入那片发出动静的草丛。 “啊!” 草丛中响起一声急促的低叫,紧接着就是短兵相接的脆声。 显然,里面埋伏了不怀好意的人。 ——但这不是重点。 对于靳白妤来说,目前最紧迫的是…… 身旁响起几道奶味十足的童音。 “什么人?!” “保护师叔祖和师叔祖夫!” “师叔祖,你没事——” 奶音卡了壳。 太快了,修真界的人反应速度都太快了,从她‘不小心’撕开原长戚的衣裳,到几个崽崽从修炼中惊醒攻击埋伏者,前后短短不过半分钟。 这半分钟,对于靳白妤来说显然不够她恢复现场。 最悲惨的是—— 她低下头,看见自己的手正正好按在原长戚果露出来的胸膛上。 “……” 哦豁,一时震惊,刚刚她还反手按下去了。 第51章 师叔祖就学会了用脑 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尤其是在这种难以描述的尴尬场景下,越是拖延,越是逃避…… 问题就会越严重。 对。 所以一定不能逃避……该死!要是她能时光倒流就好了! 靳白妤心下各种念头飞速转动,面上却十分淡定。 她平静地抬手,在众目睽睽之下,看起来非常自然地替原长戚拉了拉两边破开的衣衫,细心地替他将所有露出来的肌肤都遮住。 而后抬起眼,对着五张震惊/恍惚/不敢置信/通红一片/紧闭双眼的小脸,微微颔首,语气平淡: “长戚家境贫穷,买不起衣裳,内衫穿坏了也坚持还在穿,这种节俭的行为你们应该多多学习。” 五个崽崽:“……” 十岁的李越小姑娘见多识广,面露迟疑,显然对靳白妤的话并不相信。 崽崽团中小智囊一般存在的钟子栖倒是瞬间松了口气的样子,小脸上的红晕散去,一脸严肃地附和:“谨记师叔祖教诲,弟子一定好好反思己身!” 钟子雪和金多多自不必说了,两个五六岁的小崽崽对大人们和师兄师姐们的话奉若圭臬,一听便信。 反倒是寸头的赵憨娃收起震惊,一脸平淡。 哗啦啦一阵响。 藏在草丛中的人终于暂时摆脱飞剑,从草丛里跳了出来。 是两个男人,一人又高又壮,上半身只用一块麻布和铁皮裹着,露出虬结的胸肌;另一人身形消瘦,身子微微岣嵝着,一双眼睛私下乱转,看着就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 现下两人浑身沾满草屑,模样狼狈。 甫一露面,就骂骂咧咧道:“胡说八道!我们刚刚亲眼所见,他的衣裳分明就是你亲手撕破的!” 靳白妤不慌不忙反击:“胡言乱语,你们两个先是躲在草丛中埋伏我们,这会又说出这种话污蔑我的形象,你以为,我们长生宗的弟子会信你们这种显而易见的谎话吗?” 几个崽崽连忙对靳白妤表示支持。 “师叔祖放心,来之前师傅嘱咐啦,除了我们宗门的人之外,谁都不能信!” “就是,外面的人都是大坏蛋,会把我们拐走哒!” 壮汉瞪大眼睛,没想到她说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反倒是把他自己气了个倒仰。 “你你你!你这泼妇!枉费你生了这么一张好面容,竟然如此不要脸!” 几个崽崽顿时板起肉嘟嘟的脸,圆滚滚的眸子对二人怒目而视。 “不许骂我师叔祖!” “尔等当面辱没我们宗门长辈,是要跟我们宗门敌对吗?!” 壮汉看他们五个矮墩墩的个子,刚想讥讽两句,但随即想起方才那缠人的剑招,又冷哼一声,将话咽了回去。 他身旁的岣嵝老者倒是冷静许多。 拍了拍壮汉的手臂,老者反问靳白妤:“你说地上那人的衣裳不是你撕的,那么请问,他的外衫又是如何解开的呢?” 几个鼓起小脸的崽崽下意识看向原长戚的外衫,小脸一呆,齐齐看向靳白妤。 对哦。 师叔祖夫的衣服看起来,很多扣子哇。 靳白妤也看了眼那排碍事的扣子,当时怎么就想不开,给原长戚挑了这身呢。 她心下扼腕,面上却是不慌反笑。 “与其关心我的个人私事,我倒是更想问问二位——埋伏在我们周围的草丛里,是打算干什么?” 五个被牵着鼻子走的崽崽终于反应过来,又齐刷刷警惕地看向二人,手中不约而同抽出武器。 壮汉与老头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狠戾。 靳白妤一直紧盯着他们的表情,立刻发现不对,“小心!” 壮汉与老头二人猛地冲上前来。 崽崽们也毫不露怯地迎了上去!其中尤以个头最矮小胳膊最肉的钟子雪冲的最快,小嘴巴里还应景地发出冲锋的狂呼! “嗷嗷嗷!都给我死!!!” 靳白妤心头一紧。 她再怎么理所当然的享受着崽崽们的照顾,这种时候,也不可能心安理得的待在后面,让五个还没她大腿高的小崽子替她挡。 不懂法术,那就硬干! 电光火石之间,来不及拔出武器,靳白妤随手摸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暴喝一声,朝那二人狠狠砸过去! “都闪开!” 然而,就在此时。 只见那两道身影在快要冲到他们面前时,猛地一个急停,而后又在几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朝反方向,用更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一个眨眼的功夫,就连他们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啊啊啊啊啊——啊?!”钟子雪奶呼呼的叫声一滞,小身板儿因为冲的太快,又脱离了攻击目标,一个狗吃屎扑在了地上。 身后落她半步的四个崽崽同样呆住,险险刹车。 “……” 感情那二人只是虚晃一枪,故意做出进攻的架势,实际目标是逃跑??? 一阵凉风卷过。 树叶扑簌簌落下。 衬得树下的靳白妤和一脸呆滞的四个崽,格外萧条。 年纪最大的十岁崽崽李越步子微顿,犹犹豫豫地问靳白妤:“师,师叔祖,那两人像是跑了……咱还追吗?” “追!”钟子雪气鼓鼓地从地上爬起来,一张白嫩嫩的小胖脸上沾满灰尘,“我要逮到那两个坏家伙,狠狠揍他们一顿!” “不,穷寇莫追。”靳白妤道,并抓住时机,给几个崽崽上教育课,“我们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不知他们深浅,万一他们就是故意来引诱我们,我们追过去,岂不是正中他们下怀?!” “师叔祖说的对!”钟子栖小脸一亮,第一次这么热情地捧靳白妤的场。 替妹妹拍去身上的灰尘,他还借机警告钟子雪:“我常跟你说,要多用脑多用脑,你瞧,咱们师叔祖就学会了用脑。” 靳白妤:“……”这小崽子没救了,就凭这说话的艺术,以后高低得是个单身一辈子的命。 谁也没有注意到。 在他们身后,安静躺着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经半坐起来,墨发逶迤着落下,散乱地垂在他肩上。 他垂眸,看着自己胸前部位那两块耷拉着的、被撕成碎布的中衫。 良久,缓缓抬起眼,视线定格在靳白妤身上。 第52章 见鬼说鬼话 距离靳白妤他们数千米外,是一片人迹罕至的深山。 两道身影穿梭在山林之中,没入一片废石地后,才终于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追,追过来了吗?”老头一边缓着气,一边艰难地问。 “没,没有,好像没人追!” 壮汉往后看了一眼,一屁股坐在地上,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黑黄的脸上看起来竟然有些泛白,“刚刚那股威压是怎么回事?从哪里冒出来的?也太他妈吓人了!” 老者脸色铁青,缓缓道:“那个小白脸,八成是那群小崽子和娘们身后,那个小白脸发出来的。” 他想起刚刚、就在他们的铁钩即将落在小崽子身上时,那个突然坐起来的男人。 那男人只是微微挑起眼皮,不轻不重地看了他一眼。 老者瞬间就被夺去了所有心神,脑中嗡鸣一声,手脚差点抓不住武器。 只那短短的一眼,他就知道——如果他们杀了这些小崽子,下一秒,死的就会是他们。 他和壮汉都是摸爬滚打多年的散修,求生欲最是强烈。 只那短短的一眼,他就知道——如果他们杀了这些小崽子,下一秒,死的就会是他们。 没有丝毫犹豫,他们转身就逃。 老者揉了揉眉心,突然想起什么似得,问壮汉:“等等……我怎么感觉,那个女人和那一群崽子……好像在哪里见过似得?” 壮汉挠了挠头:“我也感觉挺眼熟,话说起来,那女人容貌如此出众,身边那群小崽子也十分特殊,这样的队伍按理说我们不可能没印象啊。” 与其说是没有印象。 倒不如说,更像是他们的记忆出了点问题的似得—— 两人脸上疑窦丛生,陷入沉思,半晌后,老者突然艰涩开口: “你还记得先前来找咱们,让咱们去找那群人麻烦的人是谁不?” 壮汉刚要开口,脸上突然也闪过一阵迷茫:“是……是……等等!他长什么样子来着?我好像连他的样子都忘了!” 老者悚然一惊。 反应过来的同时,后背一阵发凉:“快走!咱们离这群人远点!这些人,不是我们能招惹起的!!” 二人没敢多休息,互相搀扶着匆匆离开。 他们身影消失之后,一个身穿暗青色修身长衫的青年从大石后面绕出来,看着两人的背影,轻嗤一声。 “不成事的废物,本想用他们试试靳白妤的实力,没成想这点事都办不好,白白浪费了我的药!” 青年身边,空气里突然一阵剧烈抖动,投下来的光就像是被扭曲了似得,一团暗色的雾气从光中抽离出来,凝聚成团。 一个嘶哑苍老的声音从黑雾中响起。 “你太冒失了,用这种筑基中期的废物去试靳白妤……呵。” 青年微微皱眉,有点不悦:“靳白妤入秘境后修为被压制至筑基后期,她身边那群小崽子都是炼气期,能有什么用?两个中期的家伙足够让她出手——若不是那个小白脸,我的计划也不可能失败。” 说到小白脸,青年疑惑道:“不是说这人是个停滞在筑基后期多年的废物吗?难道都是假的——明老,您刚刚有没有感觉到他哪里不对?” 他们有心观察,站的较远,青年完全没感受到那两人口中所说的威压。 在他看来,就是那二人突然临阵脱逃。 雾气没有急着作出回答,沉吟半响:“我也未曾察觉……” 青年讥笑一声:“果然,两个蠢笨胆小的废物,端会给自己找借口。” 雾气道:“不一定,我早跟你说过,靳白妤身边很可能埋伏着跟我们同样目的的人……” “可就算是长生宗的宗主隐匿了修为,在您面前也照样会被发现!若他真有问题,您发现不了,那他得是什么修为?” 青年不以为意:“这样的大能在修真界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怎么可能会来一个小小的须弥境,更别说,还跑去给靳白妤当小白脸!” “这倒也是……还是多观察观察吧,”雾气道,“就算他真是筑基期的普通人,也很有可能是其他家伙埋伏在靳白妤身边的细作,我们必须尽快弄清楚,那东西到底在不在她身上!” —— 时间拉回到二人刚逃走的时候。 树荫下。 就在靳白妤和小崽子们松了口气的时候,一道低沉的男声蓦地幽幽响起。 “劳驾,谁能告诉我……我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看来这口气暂时是别想松下去了。靳白妤心下暗道一声倒霉,从容回身,不答反问: “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就在你们吆五喝六的时候。”原长戚答。 “那你应该看到那两个逃跑的身影了吧?”仿佛几个崽崽都不存在似得,靳白妤直接满嘴跑火车,“就是那二人所为!”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钟子雪一脸茫然,震惊地长大小嘴巴,一个趔趄摔进自己哥哥怀里。 把纤瘦的钟子栖压倒在地。 五只崽崽:“……”师叔祖在说什么呢? 她刚刚跟他们说的可不是这样鸭! 诚实的好孩子李越显然不能理解这个操作,赶忙提醒靳白妤:“师叔祖,您忘了吗,师叔祖夫的衣服是——” “阿越。”靳白妤冲她温柔一笑,压了压手掌,示意他们都噤声,“我知道,你们不想让长戚知道刚刚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但我想,他是个坚强的人,一定不会在意的。” 崽崽们:五脸懵逼。 什么事哇?他们怎么不知道? 还有,师叔祖夫明明超虚弱的啊!一看就一副弱不禁风的样! 但鉴于在宗门中所受的规矩,他们全都乖乖闭了嘴。 靳白妤回身,再面对原长戚时,脸上已然露出三分沉痛三分愧疚。 “长戚,是我太没用,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你……才让你险些被那二人……!” 原长戚脸色一寸寸黑了下去,攥着柔软布条的手指也一点点收紧。 他目光沉沉地凝视着靳白妤。 杀意,如同风暴一般,在深邃漆黑的眸子里缓缓凝聚。 “——看去了身子!” 第53章 悬崖是个事故频发地 看、了、身、子—— 几个大字如同被加持了特效一般,在众人耳边反复作响,嗡鸣阵阵。 李越和赵憨娃本打算去扶钟子栖和钟子雪,一听这话,一个踉跄,叠罗汉似得压在了钟子雪背上。 最下面的钟子栖眼前一黑,只觉整个世界如同坠入星空,天旋地转。 指望剩下的金多多来拯救他是没戏了。 那小家伙直接一屁股墩坐下了。 几个崽崽的反应,让危险的气氛稍稍缓解。 原长戚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慢慢放开手中的碎布:“你说,险些——” “对,险些!” 靳白妤自然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境,说话时分寸拿捏的极好,随时给自己留后路。 她随手扯了一片大树叶,就地一坐。 开始了她的表演。 “一切都要从你晕倒时开始说起——” 靳白妤绘声绘色地编了一个原长戚濒临危险,五崽与她如何心急如焚、如何妥善照顾、如何手忙脚乱地替他治疗。 又是如何在那二人趁虚而入时,如何誓死保护他。 幸好他们六人齐心协力,才赶走了那两个贼子,没有让他们得逞。 最后,靳白妤状似不经意般感叹::“也不知那两人什么毛病,一般不都是抢孩子或者抢我这种弱女子吗,这两人却一出来就目标明确的冲你而来!得亏我冲上去狠狠抓住了你的衣服,才没让他们把你劫走!” “但他们不放弃,还要抢你,我也只好与他们来回撕扯,来回撕扯,来回撕扯——” 不消说,衣服的破损自然是那时留下的。 一切顺利成章。 只剩下一个疑团。 靳白妤轻描淡写地将疑团反抛到了原长戚面前:“长戚,你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要冲着你来吗?你是不是有什么仇人啊?” 若是承认,就该轮到她靳白妤深究了。 话题自然就掌握在了她手中。 或者,就是两人默契地糊弄过去此事。 果不其然,脸色沉的几乎能滴下水的原长戚沉默片刻,竟然硬生生笑了。 “我也不太清楚,或许是嫉妒我成了你的未婚夫吧。好了妤妤,不管怎么说,多谢你们如此费尽心思的……保护我。”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靳白妤也笑了。 两个成年人在这边笑的温柔轻甜,好似一对感情真挚的小情侣。 徒留下五个不懂成年人肮脏世界的崽崽们一脸懵逼,一头雾水,只觉他们说的字字深奥。 好像能听懂,但又听不懂。 既然原长戚苏醒,他们自然也该转移阵地了。 钟子栖来之前做好了攻略,立刻展示了一波自己的画画天赋和记忆力,现场给靳白妤和原长戚勾勒出周遭的地形图。 众人分析讨论半响,最后,由靳白妤一锤定音,去距离这里几十里外的一处悬崖下方。 她的理由十分冠冕堂皇。 一来那里四周平坦,不用担心周围再有埋伏;而且那里属于秘境外围的外围,基本没人过去。 二来须弥境中的水都是充满灵气的水,待在那里,灵气更加充盈,对他们修炼也更好。 三来悬崖周围容易生出一些罕见的草药。 还有靳白妤隐而不发的第四条——悬崖,这可是小说中的经典地段,经常会有神秘山洞/千年宝藏/随身老爷爷等剧情。 而她本人,就是穿书小说的女主角。 这种容易触发隐藏剧情的地方,当然得过去看看。 几十里对于修真者来说并不算远,不过因为崽崽们一路上看到什么好东西都会停下来摘点,等他们抵达目的地时,已经是日暮黄昏。 银练般的水流从高耸入云的悬崖顶部落下,一路垂至崖下的深潭,却几乎听不见任何动静。 “我就说这里不错吧?”靳白妤背对悬崖,回头冲几个崽崽赞道,“这种没有人打扰的地方,最适合修炼。” 她话音未落。 身后就响起“轰隆”一声巨响。 连忙回头,就见刚刚还静谧幽绿的深潭中,慢慢沁出一缕又一缕的血色。 身后,李越结结巴巴道:“师,师叔祖,刚刚有个人掉进去了。” 靳白妤:“……” 这人什么毛病? 她前脚刚说完,后脚就掉下来,摆明了就是在打她的脸。 一下午都沉着脸,没跟任何人搭腔的原长戚这时终于开了口。 他的视线直勾勾落在靳白妤身上,声里带笑:“这地方确实不错,极少会有活人过来打扰。” 还刻意咬重了,活人二字。 嘲讽打脸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靳白妤:“……” 虽然对这位出场方式别开生面且害她被打脸的仁兄略有不满,但靳白妤还是靠近了深潭。 五个崽崽中,除了金多多这个胖嘟嘟的胆小的小家伙之外,四个崽也全都蹦跶到了深潭边上,长生宗向来教导门下弟子要胸怀天下,行侠仗义,几个崽崽虽然年纪小,这方面却是谨记于心。 四个崽崽十分自觉地开始商量起如何救人。 钟子雪是个莽人,奶唧唧道:“有什么好商量的!直接跳下去把人捞起来不就得啦!” “不成,”李越皱着小眉头,“秘境中除我们外几乎没有小孩子,掉下去的那人定是个成年人,我们贸然下去,拖不起他的话,只会白折腾。” 钟子栖也道:“阿雪,跟你说过多少次,脑子要学会用,你怎么总是不听!” 赵进探头瞧了一眼深潭,“而且这水看起来可深,咱们有几个会水的?我会一点,但不多。” 另外三崽面面相觑,齐齐摇了摇头。 艾玛,他们都不会游泳来着。 靳白妤就站在旁边,听他们说的头头是道,心下对修真界的卷王教育愈发感叹。 睨了血色越来越多的深潭一眼,她没有任何救人的意思。 靳白妤很有自知之明。 就她现在的身手,若是去掉那不一定有的女主光环,不给崽崽们拖后腿都是好的。 潭水又这么深,那人连影子都看不见。 她们若是下去救人,人救上来也倒罢了,没救上来或者救上来一具尸体,自己人还折了,那可是得不偿失。 深潭之下。 身上不断渗出血液的青年脸色越来越白,唇瓣也几乎失去所有的颜色。 胸腔中强行憋住的一口灵息已经快要耗尽。 他死死咬着牙关,不敢去看周围渗着血腥味的黝黑潭水,脑中一阵阵的眩晕,让他忍不住在识海中迫切问道: “明老,你不是说让我放心跳,靳白妤和长生宗的人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吗?” “怎么还没有人下来?!” 明老也很憋屈,以他们对长生宗门人的了解,他们的计划确实万无一失。 但,这特么的—— 谁能想到这几个长生宗的人都不会游泳呢?!! 第54章 所以重点是养鱼不能被发现? 须弥境虽然听起来是个秘境,但更类似于一个独立的小天地,有日月轮转,又时间变换。 他们到悬崖下的时候就已经是日暮黄昏,天色一寸寸暗下去,只一刻钟的功夫,周围就黯淡下来。 深潭上方,渐渐飘起白色雾气。 那是水中的寒意凝聚而成,雾气一开始还只是氤氲几缕,这会儿已经浅浅铺了潭面一层,不用想就知道,水的温度有多低。 四个小崽子商量无果。 在一边瑟瑟发抖的金多多终于鼓起勇气,哒哒哒跑到四个师兄师姐身边,探起小脑袋往深不见底的水里看了一眼,又飞快缩回脑袋,抽了抽鼻子。 “好冷鸭。” 他咕哝一声,小胖手吧唧一下握紧,发力。 背后的小短剑就嗖一下飞出去,在潭水上空划过一道锐利的弧线,端端落进水中。 四个崽崽连忙聚集道金多多身边,围作一团,眼巴巴地瞧着那因为天色暗淡也越来越显黑的水面。 半刻钟后。 金多多的小脸慢慢变白,小胖脸上的肉粉色一点点褪去。 就在靳白妤打算让他停下的时候,小胖崽非常有求生欲的主动先停了下来。 小短剑又嗖地一声蹿出水面。 金多多一展小胖手,短剑便自觉地落进他手中。 刚一碰上软乎乎的掌心,金多多就嗷一声惊叫。 啪一下将短剑打出一米远。 “怎么啦怎么啦?”四个崽崽连忙关心地问,小脸上满是焦急。 “冰……” 金多多抽了抽鼻子,胖脸一鼓,乖乖地由着师姐们将自己的小胖手裹进裙摆。 躺在地上的短剑发出阵阵委屈地嗡鸣,靳白妤走过去一看,只见剑身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碎冰。 是它从潭中带出的水,只这么一会的功夫,就凝结成冰了。 “这人没救了,我们还是赶紧去准备晚上过夜的地方吧。” 靳白妤转头冲崽崽们道。 这么冷的水,落下来的人又受了那么重的伤,这么半天一点反应也无,没摔死也会冻死,这会儿天越来越冷了,他们没必要在一具尸体上浪费时间。 就算想好心捞起来把人埋了或者带出去,也没必要现在捞。 崽崽们全票通过了靳白妤的提议,不再多看深潭一眼,乖乖地回到岸边。 岸边不远处就是一大片空地,空地另一边挨着森林。 靳白妤做出安排: “大钟,你们五个在这周围摘些大叶子和草。就像你们上午准备的那样,备两处休息的地方出来。记住,千万别乱跑。” 五个崽崽乖乖点头,一句话都没多问。 靳白妤又道:“我和你们师叔祖夫一起去森林里看看,看能不能打些猎物过来,你们放心,无论能不能找到食物,我们都会尽快回来。” 顿了顿,她又以防万一地补充道:“若是再有人从上面掉下来,你们也不要管,切记,要以自己的安全为重,知道吗?” 虽然这种事不可能再发生——应该不可能。 五个崽崽愣愣地张大嘴巴,一副傻样。 李越纳闷道:“师叔祖,我们带的有辟谷丹,不用吃饭的。” 练气期的小弟子们还不能完全辟谷,故而进来之前,都带上了几粒辟谷丹,以防饥饿。 “不行,你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饭是重中之重,不能如此对付。”靳白妤一脸正色。 以至于崽崽们连‘灵气自可洗涤身体,不吃饭反倒比吃东西要好’之类的话都无法说出口,只好看着靳白妤带着原长戚进了森林。 与此同时。 深潭之下—— 青年脸色已经隐隐发青,饶是在识海中,也只能艰难地挤出几句:“他们,下来了吗——” 他原本已经放弃计划,打算自己扑腾上去。 但一柄小剑突然穿入潭中,在潭水里搅合了一圈,青年连忙将一缕自己衣服上的碎布片挂了上去。 明老也一个劲安慰他,表示这一定是想试探他落得深浅。 还跟他分析了一通,说那一行人中只有五个崽崽和靳白妤跟一个病秧子,五个小崽子指定不能下来,病秧子那身体也不可能下水,唯一能下来的就是靳白妤。 届时只要靳白妤救了他,他正好可以以此为借口,上演一出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明老没说的是:靳白妤还是个旱鸭子。到时候人一入水,青年再反过来救她,在水中来上几个浪漫的拥吻,何愁无法接近靳白妤! 因为沉迷于打算盘,明老没注意到岸上发生的一切。 更不知因为水太冷剑被丢了出去,又结了冰,在半黑的夜色下压根看不清上面的破布头。 于是几人直接放弃了救人。 一入深林,周围的墨色便愈加浓稠。 打眼望去,走在后面的人只能隐约看出前面人的身形轮廓。 靳白妤终于有机会分心,将大半的意识沉入意识海中,询问茶茶那个任务条有没有变化。 茶茶一整个下午都乐不可支,平时还称得上一句可爱漂亮的小云朵这会儿直接膨胀成了一个胖云团子,看不出脑袋和身体的分界线。 一见靳白妤,还不等她问,它便乐颠颠地拉开了一面云朵状的屏幕。 这还是靳白妤第一次看到这种东西,上面的数据也非常简单,只有几行她的个人资料和一个粗制劣造的进度条。 值得一提的是,那进度条竟然还是粉红色的! 靳白妤定睛一看。 脸色更黑。 只见呢寥寥几句的个人面板上写着: 绑定宿主:靳白妤。 身份1:剑峰峰主,修真界著名娇花【注:现有前未婚夫一名、替身未婚夫一名、近距离接触备胎两名、即将抵达的追求者一名,未知追求者 名】 身份2:魔修界欢喜城城主-极乐欢喜【注:包养的小白脸n名】 身份3:待探索。 身份4:待探索。 综合评价: 海王属性值——十颗星; 清纯属性值——零颗星。 当前系统转型方向:小白花系统。【阶段:实习期前期上岗考验-进度-90%】 注:宿主靳白妤海王属性过高,请注意个人形象管理,谨记要洁身自好、远离鱼塘、切不可四处拈花惹草,引起社会不良反应【划重点:养鱼也不能被官配发现】,请宿主牢记以上四个要点,时刻警醒,引以为戒! 靳白妤看着那划重点三个字,眼皮子一阵抽搐。 “……所以重点不是不能养鱼,而是养鱼不能被发现??你们这真的是培养小白花文的系统?” 第55章 魔尊不喜欢身体接触 胖云朵正高兴呢,对靳白妤不善的言辞丝毫不在意。 还乐呵呵地道:“没办法啦,毕竟我们这属于转型,转型,由n-p转型向小白花,跟人家真正的小白花肯定是有一定区别的啦。” 所以所谓的转型就是从光明正大的海王转型到地下吗? 靳白妤一时也是无语。 没想到系统界竟然也玩明里暗里这套。 系统轻咳一声,敛下几分笑容,辩解道:“也不能这么说啦,怎么是转型到地下呢,那叫交朋友!朋友晓得伐?” “除官配之外的人,就算有友好接触的,也是不能有亲密举止的!所以这怎么能叫养鱼呢?对吧?” 靳白妤呵呵了两声,意味十分明显。 这不就是玩规则的空子? 茶茶悻悻道:“好吧,咱们先不说这些了,先跟你说点高兴的事——恭喜!实习期前的考核进度满百分之九十了,我终于能生成系统面板了!再有百分之十,就能彻底上岗成为实习系统啦!” 若是看到面板之前听到这消息,靳白妤或许还会高兴一会。 这会她却不大高兴。 盯着那个碍眼的面板,靳白妤问:“这个——近距离接触备胎两名、即将抵达的追求者一名——这是什么东西?我从穿越至今,除了秋水安和原长戚之外,哪里还跟什么备胎有近距离接触了!” “凌寻啊,”茶茶道,“他不就是你的备胎吗?而且他对你那么好,还让你们住进那个院子,一看就是对你有意思啦!” 靳白妤脸黑道:“那也只是一个,ok?而且,我跟凌寻说的话都没超过五句,这也算?” 茶茶转了转眼珠子,“人家还没上岗,不太清楚判定规则啦,你要是想知道的话,早点把进度淦到百分百,咱们就清楚啦!” 不需多想,就知道这个进度肯定跟原长戚有关。 她下午摸了这人一通,进度一下子就涨了这么多。 靳白妤心下盘算,那还是在他昏迷的情况下,若是清醒的状态下亲密接触,会不会直接涨满呢? 心思如电转的同时,靳白妤脚下正好勾到一条柔软的树藤。 以她现在的反应能力,觉察到以后稳住身形是没有问题的。 但靳白妤眼珠一转,毫不犹豫地往前扑去! 以防魔尊闪开,她还特意惊呼一声:“长戚!” 早在靳白妤有跌倒趋势的那一瞬间,原长戚就已经觉察到情况,下意识打算闪开。 然而这一声,硬生生将他钉在了原地。 魔尊戚长渊能闪开,普通的任何一个修真者都能闪开,但‘病弱又身受重伤’的原长戚是不能的。 就这么一个犹豫的功夫,原长戚身上一重,一具温软的身躯已经结结实实地扑在了他的背上。 然后,因为他刚刚卸去了内息,毫不设防,竟然硬生生被靳白妤的体重压倒! 两人就这样以一个前仆后继的姿势,噗通一声,落进了深草之中。 原长戚唯一来得及做的一件事就是将脸抬起,保住了他那张白皙俊美的脸庞。 安静。 气氛一时安静下来。 足足十息之后,原长戚才咬着牙关,挤出一句:“你还要压多久?” “……” 靳白妤也很无辜,按照她看偶像剧的流程,这种情况下男主都会下意识跟随惊叫转身,然后她就会扑进原长戚的怀里,来一个亲密相拥。 而按照魔尊的修为,他们也绝不可能摔倒。 可谁能想到,好好的一出戏,偏偏哪里都不对。 预计的转身没有,没预计的摔倒倒是来了——还是前胸贴后背。 浪漫全无。 果然,偶像剧里的男女主工业糖精定律都是假的。 靳白妤心下暗暗叹息一声,从地上爬起,又将原长戚搀扶起来,假惺惺地关怀道: “长戚,你没事吧?摔疼了吗?” 殷勤地上下为原长戚拍打衣服,一副为他拍干净泥土灰尘的样子。 还顺势抓住了他的手臂,抓的极紧,任原长戚暗自甩了好几下也没甩开。 魔尊终于忍不住了,垂眸看着自己胳膊上那只碍眼极了的纤纤玉手,皱眉:“没事,松开。” 声音里的情绪,与他平日跟靳白妤互相坑害时的戏码全然不同。 靳白妤心下一动,放开手的同时飞快回忆了一遍。 蓦地发现,他们二人互扮未婚夫妻以来,这竟然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肢体接触! ——原长戚昏迷之后靳白妤单方面触碰的不算。 这也是原长戚第一次在她面前如此直白冷漠地表达自己的情绪。 莫非…… 他对身体接触格外在意?敏感?不喜?抑或是其他原因? 靳白妤蓦地又一个探手。 此时她刚将手从原长戚身上拿开,视线一直牢牢落在他的眉眼之间,通过依稀漫上天空的月光,能清楚地看到他凝结的眉头微微一松,轻抬眼皮,脸上又恢复了往日那副病恹恹的深情做派。 然后靳白妤又突然捏上了他的手臂。 靳白妤清楚地看到,那一瞬间,魔尊如墨一般的眸子一垂,眼底沁出几分显而易见的不悦。 ok。 确认了。 原长戚竟然真的有肢体接触方面的精神洁癖。 她心下微微一笑,松开手,目光极其温柔地道:“我怕你站不稳。” 啧。 想要摸透一个人的低,最关键的就是触及到他真实的一面。 这个发现,算是不枉此行了。 靳白妤心下愉悦的同时,眼中的情绪也愈发温柔,一双眸子水润润地看着原长戚,与往日的工业表情全然不同,一看就让人感觉——她是真的在关心他。 原长戚蓦地对上这样的眼神,心头猛地一跳。 靳白妤……这是怎么回事? 心下暗自思忖着,原长戚面上淡淡道:“没事,不过我看这树林里也没什么猎物,要不还是回去吧。” 靳白妤此行的收获已经足够,心满意足,因此便格外顺遂。 “好,听你的。” 原长戚:“……” 眉头微微一皱,魔尊感觉这事有点不对。 第56章 并不打算英年早婚 回去的路上,两人换了个方向,由靳白妤走在前面,原长戚跟在她后头。 一路上,原长戚无声地端详着靳白妤的背影。 将他们初见之后到现在,一幕幕回忆了一遍。 最后,他想到了今天上午。 ——原长戚这般折腾入须弥境,自然不是进来遛弯的。 上午坑秋水安之后,他干脆神魂离体出去转了一圈。须弥境太大,入境之后必须遵循境中规则,无论是谁,进来之后的修为都会被死死压制在金丹期之下。 但神魂却是不受影响的。 原长戚在秘境中探询大半圈,没有找到他所寻之物,也不失望。 毕竟,秘境之中越是珍稀越是神秘的至宝,往往出现的时间越靠后。 许多稀世罕见的天材地宝甚至会在秘境快要关闭的前一两个时辰才成熟,所以第一日找不到也实属正常。 他对别的东西没什么兴趣,便打算回到身体,过一日再出去看看。 然后就是他醒来看到自己衣服被撕成了碎布的场景。 原长戚是绝对不会相信靳白妤那些鬼话的。 再转念一想,正是衣服破开之后,靳白妤对他的态度就发生了急剧的变化。 虽然乍一看去,并不明显,一切都如往常一般。但原长戚一眼就看出了不同,尤其是靳白妤的眼神。 以往她看着他的眼神,都是那种浮夸虚假的温柔。 今日却是不同,靳白妤看他的目光是实打实的带着殷切。 每一次与她对上时,原长戚都有种感觉:仿佛她正在算计着如何才能触碰到他,如何才能撕开他的衣服,与他亲昵接触…… 又想起靳白妤刚才那番操作。 所以,他的感觉并不是错觉。 她是真的想对他……图谋不轨?! 林间穿过一阵寒风。 扑簌簌的树叶摩擦声和水雾凝成的冰珠滴滴答答的落地声响起。 一颗冰珠落进原长戚的后脖颈,怕冷的魔尊蓦地打了个寒战,一张俊美的脸庞犹如便秘一般,脸色难看。 不成。 且不说他对靳白妤没兴趣——逗逗她纯粹是看她的反应有趣——压根没往任何男女之情上想。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洁身自好,从不接触任何女人,甚至今日跟靳白妤碰到手,都可以算得上是他这近百年中第一次与人有肌肤接触。 而且今年他还尚未满三百岁。 并不打算英年早婚。 —— 回去的路上运气不错,靳白妤在快要走到森林外的时候,发现了一片密密麻麻的小蘑菇,便顺手摘了一些回去。 原长戚睨了一眼,本想提醒她菌类容易吃出问题。 但转念一想,万一靳白妤以为见他见多识广,学识渊博,对他爱意更加深重怎么办? 于是又住了嘴。 两人回到潭水边的时候,就见五个崽崽中间竟然多出来一人。 空地中央处,已经燃起了一团火堆,不知是用的什么作为木柴,空气里还隐隐散发着些许清香。 五个崽崽正围坐在火堆边,目光灼灼地盯着中间躺着的人。 那是个浑身湿透的男人,衣服上还透着斑斑血迹,但不多,大概是在潭水中泡的久了,血色都渗入了潭水之中。 男人脸色铁青,几乎看不出来多少活着的动静。 李越正将小手按在他青白的手腕间,正将灵气缓缓输入这人体内,为他进行粗制劣造的检查。 “这就是潭水中的那个倒霉鬼?”靳白妤挑眉,问道,“你们怎么捞上来的。” 视线扫过所有崽崽的衣服,还好,全都是干的。 这种问题自然是钟子栖站出来回答:“师叔祖,是这人自己从潭水中爬起来的。” “是鸭,可惜我们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爬出来的,他就已经晕过去啦。”钟子雪附和道。 靳白妤凑过去看了眼,见他胸膛半天都不起伏一下,又问李越。 “如何?还有救吗?”没救的话就算了吧,可别把她家小柳条一样的小弟子给冻着了。 “若是在外面,以我的水平,恐怕已经没救了,”李越收回小手,细声细气地答,“不过好在这是秘境之中,天材地宝众多,应当能救——而且,这人体内的情况,我有些捉摸不透。” 看她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靳白妤按了按她的眉心。 “得了,小小年纪就别想那么多了,日后你修为高了,见识足了,自然懂得就多了,这会儿就别为这种事发愁了。” “师叔祖说得对,是弟子执迷了。”李越小脸一红,“多谢师叔祖教诲!” 靳白妤有点遗憾地收回手,长生宗的小弟子们乖巧是乖巧,就是少了几分小孩子的天真调皮。 她对医术一窍不通,更不懂修真界的伤势如何判断,只扫了那青年一眼,便跟几个崽崽兴致勃勃地折腾起她带回来的蘑菇来。 值得高兴的是,除了蘑菇,他们还有几条鱼。 这些鱼是崽崽们扒拉出青年时,从他衣服中跳出来的,大概是深潭之下的生物,长得也与正常鱼不同。 鱼身细而扁长,通体呈现银白色,而且,竟然没有鳞片。 当月光洒在鱼表皮上时,能看到熠熠的银辉。 外界关于须弥境中的资料里,并没有提及这种鱼,八成是以往进来的人没有发现过它。 靳白妤在别的方面虽然不行,但拜她前世一人生活的经验所赐,厨艺方面十分不错。 她手脚麻利地将几条鱼杀好,掏腹时发现这种鱼肚子里竟然没有内脏,也没有鱼刺。 可以说是她吃鱼以来,遇到的最贴心的鱼类了。 在靳白妤的引诱之下,李越可怜兮兮地贡献出了她的丹鼎。 靳白妤就以鼎为锅,美美炖了一大锅鱼汤。 鱼刚一下锅,鲜美的味道就瞬间飘了出来,勾的人唇齿生津。 几个一脸委屈的崽崽这下也没有半分不满了,一个个老老实实地蹲在锅啊不,鼎边,眼巴巴地望着汤。 垂涎欲滴。 只可惜他们谁都没有带碗,正面面相觑时,六个精致的小碗突然被递到了靳白妤面前。 转头一看,拿碗的人竟然是原长戚! 靳白妤:“……” 脑中一阵无语,一时间不知道是魔尊竟然随身带碗还是化神期大佬竟然还吃饭这种事对她哪个更有冲击力。 不过靳白妤手上十分麻利,接过碗挨个装上。 崽崽们迫不及待地一人抱走一碗。 最后,看着那唯一留下来的一碗和剩下的半锅汤,靳白妤皱了皱眉,犹豫看向原长戚。 “你……” “无妨,”原长戚递过来一只足有他手那么大的精致瓷碗,“用这个给我装便可。” 靳白妤:“……” 第57章 魔尊他胸怀大房风范 月色当空。 进入须弥境的皆各有所图,月影之下,有人穿梭于重重山林之间,寻找所需的宝物;有人忙着杀人夺宝,血色侵染了月光;亦有人被境中妖兽所追逐,疲于奔命…… 唯有靠近境边缘处一隅,此时格外静谧。 甚至充满烟火气息。 橘黄色的火光随风飘摇,光芒在五个崽崽的小脸上闪烁。 他们胖乎乎的小手里各捧着一个跟他们半个小脸那么大的小碗,喝的极为认真。 边上,靳白妤也端着一个小碗,一口干完一碗汤,轻轻砸了咂嘴。 别说,这修真界的鱼还真是不一般。 一丁点鱼腥味都没有尝到,只有鲜美至极的味道融入肺腑,一口下去,只觉浑身舒畅。 茶茶给她解释说,是因为这种鱼吸收潭底氤氲的灵气而生,吃的是灵气,等于鱼也是灵气凝聚而成的。 故而味道十分出众。 这样的美味,哪怕在秘境之中,也是不可多得的美味和宝物。 靳白妤喝完一碗,看一眼锅里。 李越来的时候带了两个炼丹器材,一个小丹炉,另一个就是被靳白妤借来的这个丹鼎。 丹鼎容量不小,锅里还剩了三分之一的汤。 靳白妤想了想,又给自己盛了半碗。 剩下的就留给小崽子们喝吧。 茶茶看得到喝不到,十分怨念,嘟嘟囔囔:“用不着给他们留,这鱼中蕴含的灵气极浓稠,他们的修为和小身板吸收不了多少——咳咳,你找个借口收起来,等会找个地方让我喝呗。” ‘你一个系统还能喝鱼汤?’靳白妤在意识海中回。 “瞧你说的,我怎么就不能喝鱼汤啦,”茶茶一听这话,更不高兴了,但它又惹不起靳白妤,只好委委屈屈地控诉,“你是打工人,我也是打工统啊,都是打工的凭什么你能喝我不能喝。” ‘故意混淆我的意思这招在我这里没用,’靳白妤根本不吃它这套,直击中心,‘你喝了会有什么作用?能帮你升级么?’ 茶茶:“……不能。” 靳白妤轻嗤一声,不再搭理它。 不过它说的倒是完全没错。 崽崽之中,只有李越和钟子雪、金多多三人喝完了一碗汤,剩下的赵进和钟子栖全都剩了一点。 他们原是不想剩下的,小脸都憋得通红了还在努力一小口一小口的往下喝。 还是靳白妤将他们手中的小碗拿了下来,淡淡道:“喝不下就别喝了。” 钟子栖和赵进的小脸蛋儿更红了,讷讷道:“师叔祖,我们不是喝不下去,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们很喜欢,这鱼汤简直就是我这辈子喝过最好喝的鱼汤啦!但是——” “不用解释了,”靳白妤抬手虚虚一按,他们立刻乖乖地息了声,“去修炼打坐,争取下次能喝更多的汤。” 两个崽眼睛一亮,乖乖地坐到一边,另外三个崽崽早在放下碗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打坐修炼了。 暖黄的火堆边只剩下靳白妤和原长戚这两个清醒的人。 靳白妤琢磨着那剩下百分之十的进度,偏头,借着火光看向原长戚。 男人高挺的鼻梁在这样昏黄的光影中,仿佛稍稍敛去了几分容貌上的锋芒与锐利,将那份被压制的清隽俊美衬托的愈发淋漓尽致。 犹如为他打上了一层光。 靳白妤视线不自觉落在了他纤长浓密的睫毛上,魔尊的睫毛长得真的很好看,虽然修真界美人众多,各种各样的美人和无死角的美人也比比皆是。 长睫毛的更不必说,单从靳白妤醒来算起,她看到的人里,十个有至少五个都是漆黑浓密的睫毛。 但似原长戚这般从眼帘处就向上卷起完美弧度的睫毛,还是十分罕见。 看着看着,靳白妤就不自觉地在心中默数起来。 一根、两根、三根…… 被她细细盯视着的眸子突然一颤,打乱了靳白妤默数的节奏。 她有点不高兴地轻啧一声,抬起眼,正好对上原长戚淡淡望过来的目光。 靳白妤:“……”哦豁,思绪抽离的太遥远,一时间忘记盯着的人是谁了。 原长戚眉间闪过一缕烦躁,偏还压着眉峰,问她:“你盯着我看作什么?”问完,又好像后悔自己问了这样一句话似得,殷红的唇瓣抿了抿。 靳白妤自然不可能告诉他自己在想什么,也不可能告诉他数睫毛这事。 这种事听起来多少有点痴汉。 于是她干脆理直气壮地反问回去:“你是我的未婚夫,凭什么不能看?” 原长戚那张好看的脸上明晃晃地闪过一抹不高兴的情绪,他极少这样露出自己真实的一面,看的靳白妤心头一跳。 下意识就连带起了他的身份。 糟糕。 她这语气乍一听起来,倒像是将魔尊视为她的所有物似得。 有点过于霸道和嚣张了。 摸老虎爪子是要注意分寸的。 可不能把人摸毛了。 靳白妤连忙又收敛起些许嚣张,抿唇露出一个含羞带怯的浅笑:“你也可以看我的,无论你怎么看……我都不会生气。” 原长戚:“……” 他蓦地冷哼一声,别开脸,从靳白妤这个侧边看过去,似乎脸色更加难看了。 靳白妤:“……”果然是神经病,永远摸不透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就在这时,一串嘶哑的咳嗽声从一边响起。 靳白妤循声望去。 那个被崽崽们从深潭边上拉起来的男人终于有了动静,他呛咳着睁开眼,脑袋无力地左右看了看。 那个角度并不能看到周围的人。 于是他稍稍抬起点身子——这个过程大概用了四五分钟,他一直在咳嗽,导致他的行动十分缓慢。 靳白妤原是不打算管这人的。 然而一直默默端着大碗喝汤的原长戚突然抬起脸来,一脸正气地对她道: “妤妤,我知道你们长生宗要求弟子出门在外,要行侠仗义,多多为善,你身为峰主,必然更是宅心仁厚,热爱助人。没关系的,我能理解,你不必为了我压抑自己的善良,想帮他就去帮吧,我胸怀大度,不会在意这点小事的。” 说着,还温柔一笑,真像他话里那般,大方至极。 第58章 怎么突然换人设了? 靳白妤最后还是去帮忙了。 倒不是因为原长戚那一顿捧杀,而是怕那男人再咳下去,影响到崽崽们增进修为。 她伸手扶住折腾了半天,才终于将自己撑起来一点的男人。 男人虚弱的身体微微颤了颤,似乎是缓过了一口气,这才抬起眼来,对靳白妤露出一个惨白的笑容。 “多谢,”他又咳嗽一声,看着靳白妤的眼中满是感激之情,“早听闻靳峰主宅心仁厚,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多谢靳峰主救命之恩,若不是你,恐怕我这次真的是……”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几分苦笑。 靳白妤十分有礼貌地等着他断断续续说完,才道:“不是我救得你,是你自己大难不死,从潭水中爬了起来,又被我这几个小侄孙们所救。” 她从头到尾,真真是纯看热闹,啥也没干。 男人脸色微微一僵,随即又自然地道:“可若不是靳峰主教导有方,几位小恩人怎么会出手相救,若没有你们,我今日势必难逃一劫。” 靳白妤:“我没教过他们什么,他们不是我峰上的人,照你这个逻辑的话,你应该去谢他们的师尊。” 男人:“……” 靳白妤又道:“还有,容我提醒,你这句话本身逻辑就有问题,俗话说的好,人之初,性本善——” 她絮絮叨叨,宛如一本刻板古董又偏执的守旧教科书一般,一板一眼地念叨起那些古往今来的道理与人性。 男人一开始还努力支着身子,面上含着谦逊的笑,耐心地听她絮叨。 十分钟后。 男人脸上的笑维持不住了。 二十分钟后,男人晃了晃,苍白的额头上渗出一层细细密密地冷汗——累的。 他虽有心设计接近靳白妤,但当时在崖上遇险是真,听了明老的话趁机跳崖也是真,在深潭之下熬了将近半个时辰更是真上加真。 纵然有明老给他的宝物护体,也耐不住那么久的寒气侵袭。 更别提后来终于认栽,艰难地又从潭水里一点点爬上来——这潭水与正常的水天差地别,几乎感受不到浮力,人一落进去就会往下沉,很难挣扎出来。 林林总总,折腾良久,他的身体早就不堪重负。 疲惫不堪。 若不是为了在靳白妤面前留下个‘好印象’,也不会强撑着爬起来。 ‘明老,不是说靳白妤是个表面痴情,实则轻浮浪荡、四处沾花惹草的人吗?为什么她看起来这么的刻板?!’ 寄居在他意识中的这位明老似乎也把握不住靳白妤这个情况,只好含含糊糊地道:‘外界传播的流言和他人所看到的多多少少都会掺些水分,无妨,她如此刻板到还好了,你正好同样刻板!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男子咬牙切齿,捂住胸口:‘行啊,那你倒是给我说说,我怎么才能辩得过她,让她认下这个恩?!’ “……” 靳白妤絮絮叨叨了四十多分钟后,终于收了尾。 她视线从男人那已经摇摇欲坠的小动作上掠过,露出一个包容大度的笑:“倒是我忘了,你还在重伤中呢,这个事等你伤好点之后我们再说。” 刚呼出一口气的男人:“……” 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噗通一声倒回了地面。 靳白妤眼中闪过一抹满意,面上却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回到原长戚身边。 “帮完了,我想他一定悟出了许多道理。” 原长戚深深地看她一眼,视线一扫那个可怜的家伙,破天荒地同一个外来者开了口。 “在下原长戚,不知兄台如何称呼,是什么身份,又为何从崖上坠落?” 总算是打开正常话题,男人缓过一口气,连忙接过这个‘情敌’递过来的台阶。 “原道友好,在下冉清尘,只是区区一个散修。入了须弥境之后,我便与另外几个散修朋友组队,一起在秘境中探询天材地宝,我们运气还算不错,意外地找到了一只四阶灵兽的幼崽。” “这幼崽是由我先发现的,按照规矩,原该是由我契约,然而这几人见灵兽品阶高,竟然对我起了杀心……暗中暗算与我!” 冉清尘说到此处,气愤至极,“他们若是真的想要大可以跟我公平对决,为何非要做出这种事!咳咳咳!” 按照常理,这种时候救他的善人会帮他递上一碗水什么的。 然而冉清尘等了等,火堆边的那两人一点起来的反应都没有,还都一个个直勾勾地看着他,仿佛是在无声地催促他后续。 甚至不愿意接他的话头,安慰他一句! ……冉清尘只好继续道:“我与他们誓死搏斗一番,匆忙逃生,正好逃到这片悬崖半空,一时不察,落了下来——幸好被几位恩人所救,否则我恐怕再无睁眼的机会。” 原以为这两个木头又不会搭话,不想他说完这句之后,那个长相俊美的虚弱书呆子竟然接了一句。 “冉道友真是至清至纯,那些人如此害你,你还想着与他们公平对决,在这方面,原某真是自愧不如。” 靳白妤一口气走岔,瞬间咳嗽的比重伤在地的那个还猛。 两人的目光不由落在她身上。 冉清尘殷勤地关心:“靳峰主,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与他相比,靳白妤身边的未婚夫就显得有些不合格了。 原长戚看了她一会,才看似有些不耐烦地问了一句:“怎么了?是不是汤喝多了呛着了,刚刚就让你少喝点。” 靳白妤脸色犹如便秘一般,努力给自己顺平气息,对冉清尘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没事,就是一时走神。” 然后转脸对原长戚咬牙:“我哪里喝多了?我喝的连你的一小半都没有,而且,汤都喝完半天了。” 原长戚这是什么毛病? 怎么突然就跟变了个人似得? 难道他那个可怜痴情未婚夫人设演腻了,这会一言不和又想换人设了? 原长戚看她表情不好,心下反倒满意——不错,这样两相对比之下,靳白妤一定会移情别恋的。 第59章 还是猜的太保守 从发现靳白妤喜欢他的那一刻起,原长戚就在思考着,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他以往并不会在意这种小事。 以前也有不少女子在他面前献媚,但原长戚从来没有看过她们一眼。 更别提在意她们会不会因此而情伤这种无聊的琐事。 但这次发现靳白妤竟然喜欢他之后…… 原长戚心头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那种情绪说不清道不明,一时间他也想不透自己的心思,只下意识按照以往的习惯,不染情事。 然而一想到靳白妤会因此而伤心,那张古灵精怪时时刻刻带着点小算计的小脸上再无笑容,他就觉得不大舒服。 ——索性也无事,干脆这次就多浪费点时间吧。 他屈尊降贵地想,只怪他以往在她面前展示的太完美,以后在她面前收敛一下,故意伤她两次,再利用眼前这个—— 原长戚视线在冉清尘那张纵然苍白也不失清隽的面容上掠过。 ——这个工具人进行一番形象比较,让靳白妤顺理成章的移情别恋,到时候,等他办完事离开她之后,她应当就不会那么伤心了。 这番心思与计划,简直跟玉相思与长生宗的人当时找上原长戚时的心思一模一样! 冉清尘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算计成了替身未婚夫的替身,他正用那双清澈的眸子凝望着靳白妤,温声关怀着她的身体。 从一声呛咳,延伸到各种疾病。 靳白妤被那温柔的声音立体环绕念叨,突然就感受到了冉清尘刚刚被她念叨时的痛苦。 好在她擅长走神,在意识海里跟茶茶吐了一会儿槽,唠了两句磕之后,回神时,冉清尘终于因为体力不支,闭上了自己那张嘴。 周遭终于静谧下来。 接下来无人再说话,靳白妤看着眼前的火苗晃动,看着看着,困意渐渐漫上脑海。 她来了这里以后,也一直保持着良好的生活作息。 这会已经到了她平时睡觉的点。 不知不觉中,靳白妤眼皮子坠了下来,下意识往旁边人的肩膀上靠了过去。 原长戚在她靠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觉察到了,身体的习惯让他惯性的往旁边撤开,然后就看到靳白妤没有任何停止的趋势,身体继续往下倒去。 他眉头一跳,手在自己还没意识到之前,就已经伸了出去,一把将人接在了怀里。 原长戚从未与人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身体刚一触碰,他就浑身僵硬起来。 可垂眸一看,靳白妤呼吸平缓,分明是已经睡过去的架势。 原长戚有些烦躁。 他有点气恼地想:看来他还是猜的太保守了。 靳白妤哪里是对他倾心,分明就已经对他情根深种。 以她的修为,这几天根本不需要睡觉。 她却故意在他身边睡着,目的大抵就是为了往他怀里躺。 简直心机。 简直不择手段! 简直、简直是丝毫没有羞耻之心! 对这种小心机,原长戚从不会惯着。 按照他的习惯,就该直接将人扔回地上,任她去睡。 可……按照他的习惯,他本就不该接住她。 原长戚越想心情越不好,眉头皱的愈发紧。 旁边,那个被他看中的替身工具人突然道:“原道友,我看你表情不大好……是身体不舒服吗?” 众所周知靳白妤的未婚夫是个病弱废柴小白脸。 原长戚看也不看他,冷冷回:“没有。” 啧,到底是丢还是不丢? 该死,靳白妤就是看他心善,故意为之! 替身工具人冉清尘愣愣地看着原长戚,不明白这人什么毛病,刚刚不还对他温柔热情,又是主动搭话亲切交谈、又是自觉说不如他—— 这会怎么突然就变了个人似得? 可他也不甘心就此放弃,便再接再厉道:“原道友不必如此见外,我既承蒙几位恩人所救,以后自然与诸位恩人一条心,原兄若是有难处,只管与小弟说便是,只要小弟能帮忙,绝对不会推辞!” 原长戚终于抬起头,冷冷看他一眼。 眼中仿佛看一粒尘埃般的冷漠,瞬间让冉清尘浑身一滞。 “说了没有,听不懂人话?” 冉清尘脸色一变,心下猛地一跳,脑中一下子回想起先前那两个废物说过的话——他们说,靳白妤身边那个小白脸威压十分可怕。 难道,这人真的跟他一样,故意埋伏在靳白妤身边?! 靳白妤这一觉睡得极香。 整整一宿,她都像是被裹在一床温暖的丝绒棉被中一般,周遭又暖又柔。 直到第二天清晨,阳光从枝头攀起时,她才恋恋不舍地从睡梦中睁开眼。 甫一睁眼,就听到几个小崽崽的叽叽喳喳。 崽崽们似乎也刚从打坐中清醒不久。 李越与钟子栖条理清晰地盘问着冉清尘的身份来历,就像昨晚对他们交代的那样,冉清尘又说了一遍。 不过李越和钟子栖显然不像靳白妤与原长戚那般‘好糊弄’,两个崽崽听完之后,便开始细细盘问。 从李越和他的队友们打斗的细节,路线调整的方向,以及为什么这么调整的心理,方方面面,挨个盘问。 问完之后又问起冉清尘的师承,家庭等等来历。 靳白妤随便听了两嘴,感觉就差把冉清尘的祖宗十八代都盘问一遍了。 另一头,三个崽崽正在奶声奶气的说着自己的小话题。 钟子雪打了个喷嚏。 金多多提醒道:“小雪师姐,你的鼻涕出来啦,你要不要擦一擦鸭。” 钟子雪咕哝了一声,随即不知道她干了什么,金多多发出一声奶呼呼的惊叫:“你,你怎么用手抹鼻涕鸭!我这里有手帕,师姐你还是用我的手帕叭。” “鸭!似弟,你可真讲究。”钟子雪一个六岁的小奶娃,说话活似东北小丫头一样豪放,糯叽叽笑了两声,接过金多多的手帕一阵擦。 金多多那张精致的小肉脸上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偏还不敢抗议,只敢委委屈屈地红了眼。 一边的赵进打了个小喷嚏,闷闷道:“潭边寒气太重,太过森冷,看来今日我们得重做打算。” 冷? 靳白妤慢吞吞从青草垫子上爬起来,一脸纳闷:“昨晚冷吗?我怎么一点也没感觉到?” 第60章 今天的魔尊是醋味的 秘境里的阳光并不炙热,却比外面的光更加璀璨。 银弧自崖顶落下,折射了阳光。 半空里,折射出一道道细碎的彩虹。 这会儿薄雾将将散去,叶片上还挂着尚未完全融化的冰晶,在阳光的照射下,才慢慢化成水珠,滴答落下。 树下,刚摆了个架势准备晨练的钟子雪一阵吱哇乱叫,肉嘟嘟的小手往自己后脖颈里掏。 “师叔祖,昨晚真的可冷了,你瞧,树叶上的冰都还没化——冻死我鸟!” 钟子雪鼓起小胖脸,给靳白妤看证据。 靳白妤刚从草榻子上起来,正在拍打衣服上沾染的草屑。 闻言,她四下环顾一圈。 果然,视线所及之处,树上都在滴滴答答地落着水珠,如同一场朦胧的晨雨。 那就怪了。 靳白妤一愣,“可我昨晚真的一点没感觉到冷,反倒觉得比我睡前还暖和呢……” 火堆边的原长戚轻咳一声,突然插入话题:“说不定是你睡太熟,做梦梦到的感觉。” “或许吧。” 靳白妤咕哝一声,也没多想。 几个崽崽却求知欲爆发了。 钟子栖向来富有探究精神,他板着一张小脸蛋,一脸严肃地绕着靳白妤睡着的草垫子转了两圈。 赵进也凑了过来:“是不是这草有保暖效果?” “不可能,”钟子栖摇了摇小脑袋,认真道,“我们的草垫都是用的同一种草,可我们的昨晚却没感觉到任何温度。” 李越道:“我觉得,应该是修为问题,师叔祖修为比我们高,自然不受寒气侵袭。” “可……” 原长戚突然又幽幽开口:“小越说的有理,你们应该刻苦修炼,早日晋级,好了,都快去修炼吧,别耽搁时间了。” 靳白妤诧异地看向原长戚。 原长戚向来不怎么爱说话,唯一稍显话多的时候都是跟她演戏、看她热闹的时候。 平素他虽然表情看着装的温和,实际上靳白妤早就观察出来了,这人根本不屑于听旁人说什么。 可这次,他不但听了,还两次打岔。 甚至亲昵的叫李越小越? 这什么情况? 难道——昨晚那股包裹着她的温暖,与他有关? 靳白妤脸色古怪,在意识海中问茶茶:“我昨晚是怎么睡的?” 一直安静无声的茶茶欲盖弥彰地咳嗽一声:“就,就那样睡呗……嘿嘿嘿!” 靳白妤:“……” 她沉默了两秒,又问:“进度条涨了多少?” “现在百分之九十九了!!”茶茶的声音顿时欢呼雀跃起来,“只差那最后百分之一,我们就能像其他的系统一样搞到奖励啦!” 好吧。 一夜涨了百分之九。 看在涨了这么多数据的份上,靳白妤决定住脑,不去探究他们昨晚是用什么姿势接触的。 倒是一旁的冉清尘,几度欲言又止,最后神色古怪地看了靳白妤半天。 修真界的灵草灵丹效果果然不同一般,吃了李越给了两颗丹药,又喝了一份灵草熬制的药物之后,冉清尘的伤势好了大半。 外伤是彻底恢复了,只泡了太久深潭导致的寒气入体一时间难以祛除,只能慢慢调养恢复。 能活动之后,冉清尘立刻殷勤地在众人面前展现起了他的作用。 崽崽们晨练的时候,他便主动去周围找了一圈木柴,整整齐齐地码在柴火堆旁边。 晨练完之后。 几个小家伙昨天吃了那令人回味无穷的鱼汤,今天就感觉原本习以为常的辟谷丹有些吃不下去了。 几道视线时不时地斜向深潭。 最后,靳白妤开了口:“你们要是能弄到那种鱼,我给你们做更好吃的菜。” 崽崽们眼神一亮,就连最端着的钟子栖也一样,跟着同门们一起哒哒哒跑到潭水边,叽叽咕咕地商量起怎么弄到几条鱼。 美味是一方面,昨天吃完之后,他们修为全都精进了不少,甚至隐隐有突破之向。 冉清尘很快又凑过去,跟一群小家伙他也丝毫不显隔阂,一口一个小恩人,十分聊得来。 半个时辰后,几人还真弄上来几条小鱼。 靳白妤帮他们炖了两条,又将剩下的烤了,没办法,出门在外,她也没带多少丰富的调料。 然而到了分鱼汤的时候,出了点小问题。 碗只够他们几人用,靳白妤将视线投向原长戚,原长戚也一副无能为力的表情,“我只带了这些。” 这还是他为了这个人设才随身备上的——当然,各种大小各种花样的碗还有不少这种事就没必要说了。 冉清尘主动懂事地道:“没关系,你们喝吧,我平时也没有吃饭的习惯。” 修真者大部分都没有这个习惯。 今天的鱼不多,汤也不多,每人只分到半碗。 闻言,原长戚立刻道:“既然他不喜欢喝,那多出来的那份我就帮他喝了吧。” 靳白妤:“……” 这位凶名在外的魔尊真的是时时刻刻能突破她的下限。 鱼确实很香,她都忍不住想多喝——但是,你好歹是个魔尊吧?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至于这么一副护食的模样吗? 靳白妤不能理解,只好维持着表情微笑道:“没事,喜欢我们晚上可以再煮,最后一碗就留给冉道友吧——冉道友不介意的话,可以先用我的碗。” 她可以直接用锅! 包圆! 冉清尘眸子一亮,脸上霎时间熠熠生辉。 他似乎是十分激动,又有些不好意思,耳根子浮上一层粉红,讷讷道:“靳峰主……这,这……承蒙靳峰主不嫌弃,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正要接过靳白妤递过来的鱼汤,一只修长的大手突然横生枝节,从中间将靳白妤手中的碗劫走。 原长戚脸色有点黑沉沉的,嘴角不大高兴地下撇着。 “冉道友,妤妤这人大大咧咧的不在意这些细节,我这个当未婚夫的却少不了帮她多在意在意,男女授受不亲,这种共用一只碗的事,就算了吧。” 冉清尘脸色霎时间更红了,一脸手足无措的模样,慌张看向靳白妤。 “靳峰主,对不起,是我刚刚冒犯了。” 靳白妤嘴角微抽,“无妨,这本就是我自己提出来的——” 魔尊什么毛病? 昨天晚上不还一副对她冷淡不耐烦的模样,今天又莫名其妙走吃醋路线? 这人设变得未免也太快了吧?! 不止靳白妤心下诧异,原长戚自己心中也想不明白。 他懊恼地盯着自己那只手,垂下的眸子里一片阴沉。 明明昨天都打算好了,要将这个小白脸与靳白妤推作一起,让他充当自己的代替者。 但…… 刚刚听到靳白妤竟然让他用自己的碗时,他怎么突然就没控制住自己的动作呢? 第61章 师叔祖一定是被勾引啦 因为一顿并不愉快的早饭,接下来的整整一天,三人之间的气氛都十分诡异。 原长戚一个人坐在一边,脸色十分古怪,一会儿蹙眉沉思,神色稍稍释然;一会又脸色突变,满是阴沉,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不高兴的事。 几个崽崽疑惑地看看他,又看向靳白妤。 靳白妤那边倒是没这么怪,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的怪,主要表现在对待冉清尘的态度上。 靳白妤原本与冉清尘是持半无视半冷淡态度的,只是一个陌生人,等他伤势恢复后就可以离开了,没必要深交。 然而自从原长戚早上那番古怪的态度之后,再面对冉清尘时,靳白妤竟然不再那般冷淡。 冉清尘与她尬聊时,她不但应和,甚至偶尔还会主动找话题。 于是整整一个大中午,崽崽们就看到师叔祖和那个被救上来的男人坐在一起笑语晏晏,而师叔祖夫则被‘晾在一边’,疑似在生闷气。 休息的空隙里,胆子最小、对周围人情绪最敏感的金多多凑到小伙伴们中间,压低声音,忧虑道:“师叔祖和师叔祖夫是吵架了吗?咱们要不要去劝一劝啊?” 李越显然也早就关注到了这个问题,蹙起小眉头,轻声道:“可咱们要怎么劝呢?我们又不知道他们是有什么矛盾。” 钟子栖沉着地分析:“依我看,八成是那个冉清尘喜欢上了师叔祖——据我观察,今天一天里,他只有一个多时辰没有看师叔祖,其余时候视线一直在围着师叔祖打转。” 李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所以,冉清尘想要勾引师叔祖,而师叔祖非但不避嫌还任由他勾引,引得师叔祖夫吃醋,才做出这种扭曲的神态——对吧?” 钟子栖表示赞赏:“十有八九,就是这样。” 钟子雪听了个云里雾里,但勾引什么的她大抵听懂了。 三岁那年,她有个关系很不错的小伙伴,经常一起相约出去修炼。后来就是另一个小姑娘跑出来天天约他,那个小伙伴就只跟她玩,不跟钟子雪玩了! 很有些过来人经验的钟子雪十分能理解师叔祖的心情,气的横眉倒竖,一咬漏风的后槽牙。 “嗨呀!他怎么这么坏!早知道就不救他了!” 原本还只是有一点点担心的金多多听了小伙伴们的这一顿分析,越听越忧虑。 “那怎么办?”他手足无措地捏着小胖手,“那我们要怎么样才能让师叔祖他们和好?” 年纪太小,思想过于单纯,以至于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撮合师叔祖婚姻关系的必要。 几个小崽崽凑做一堆,开始叽叽咕咕的商量。 空地中央。 坐在靳白妤不远处的冉清尘往树下看了一眼,笑吟吟对靳白妤道: “我以前一直以为,似大宗门里的弟子,应该都是那种冷漠严肃的性子,没想到小恩人们竟然如此活泼可爱,想来长生宗宗内的氛围一定十分友好——” 他眉梢低垂,有些遗憾地摇摇头:“哎,只可惜我时运不好,幼时因为种种家庭原因无法去参加仙门弟子选拔,等后来终于能够离开那个家的时候……年纪已经过了大部分宗门选拔弟子的要求,只能做了散修。” “哦?”靳白妤视线不经意地往原长戚那边斜了一眼。 换了醋味人设的魔尊这又是什么情况?又折腾什么呢? 她的动作十分隐秘,谁都没有发现,于是落在暗中观察的崽崽们眼中,这个哦便是对冉清尘说的。 于是冉清尘顺理成章地详细解释起来。 “这些事……我原本是不想再提的,但问的人是你……”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不好意思,抬起眉眼,含情脉脉地看了眼靳白妤。 靳白妤正好刚回过神,对上他的目光,一脸茫然:“嗯?” “不必着急,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冉清尘轻声道,和煦一笑,用一种听起来强行洒脱实际上还未曾放下的语气,慢慢回忆起来。 “我出生在一个规模还算不错的修真世家,只不过,我娘不是正室,甚至连小妾都算不上,用那些人的话来说,她只是一个母凭子贵嫁入豪门的青楼女子……” 靳白妤一开始还没注意,后来越听越觉得耳熟。 她干脆不再走神。 冉清尘的身世不得不说,十分曲折。 母亲是个青楼清倌儿,卖艺不卖身,可就在她快要攒足自己赎身钱时,被一个修真者看中。 青楼妈妈不敢得罪修真者,暗中给冉清尘的母亲下了药,迫使她从了那位修真者。 后来就是俗套的一夜命中。 十月后胎儿落地,冉清尘的母亲无处可去,一个艰难给自己赎了身的弱女子身无分文,又带着个正需要营养的小婴儿,极难生存。 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好一路历经千辛万苦的地找到了那个修真世家。 她其实没想着嫁入豪门,只是不想让冉清尘过上跟她一样的生活,只是想将冉清尘留下就离开。 可她不知道,这种传承千年的修真世家,远比凡人中的豪门望族更加严苛、更加在意脸面。 他们无法容忍这样的污点流落于外界,于是强行将她也带进了门,名头是妾,但在整个家族人眼里、甚至在仆人们眼里,他们母子两的地位都还不如一条狗。 冉清尘一开始被母亲教的善良软弱,即便那些人看不起他,随意辱骂他,他也忍了下来。 直到十岁那年,他的母亲得了重病,濒临去世…… 家族无人搭理他们,只让仆人从凡间找来一个大夫。 大夫只看了一眼,就直接摇了头。 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那不吝于天塌地陷。 他试图找人求救,试图闯进那从未对他开放过的内院,向所谓的父亲寻求一点帮助。 “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 说着过往时,冉清尘一直是目光淡淡地望着前方的。这时,他却突然转过头,对靳白妤问出这个问题。 靳白妤没有回答。 他也不是真的在让她猜。 那张从一开始就披着温柔假笑的脸上在这一刻,终于卸下了所有虚伪的成分,他嘴角微翘,眼神冰冷,露出一个古怪至极的表情。 就像是在这一瞬间,他又回到了那个院落。 看到了那刺眼的一幕。 那个高大的、应该是他血缘关系中被称为父亲的人,站在一个娇小可人的女人身边。 旁边还有三个小孩,有男有女,有的看起来比他大上几岁,有的看着比他还小。 他们脸色红润,穿着他从未穿过的丝绸锦袍,在花丛中穿梭,扑蝶。 一家人其乐融融,与他全然不是一个世界。 “那时正值寒冬,也是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修真者竟有如此手段……可以让春日的百花在冬日绽放,可以让寿命不过百载的凡人活上数百年,甚至上千年。” “偏偏,就救不了一个得了普通凡人疾病的女人,你说——这好不好笑?” 冉清尘说着,英俊的脸上露出讥讽的笑。 第62章 这是你的痴情男二啊! 靳白妤的胃里有些沉甸甸的。 说实话。 她并不是会随便跟人共情的人。 若是冉清尘以他自己为起点,来跟靳白妤说过往身世,她或许只会在心中默默感叹一句——这不就是赤果果的起点男主模板之一?! 但。 他说的,却是他的母亲。 是凡人的命,与修士兴之所至的一个小喜好。 虽然冉清尘没有细说,但她也能想到对于一个身无分文的弱女子来说,做出那个寻找孩子生父的决定有多难。 走过那么多的路,经过那么多生死一线的苦,无非也只是想让冉清尘有个稍微光鲜一点的未来。 至少,说不定可以踏入仙途,成为一个修真者。 她怀着这样的希冀上路,最后却成了一抹枯骨。 都不说医修手段了,修真界的随便一颗最普通的治疗丹药,都能救回她的命。 所谓的救不了,无非就是不想救。 他们母子是冉家的污点,污点这种东西,自然是能少一个是一个。 因为心思都沉浸在冉清尘的话中,靳白妤半天都没关注原长戚的动静了,所以她也没发现,原长戚不知何时已经偏向了他们这边,看着他们两,眉头紧锁。 树下那几个唠唠叨叨的崽崽这会也不吭声了。 感性的金多多和钟子雪还抹起了眼泪。 钟子栖板着一张小脸,眼中满是怒火。 平日里最是细声细气文文静静的李越这会竟然气的小身子都在发抖,咬着一口银牙,隔着老远的距离,颤声问:“冉叔叔,那后来呢?后来他们有遭到报复吗?!” 他们几个里,除了赵进之外要么都是修真世家子弟,要么就是凡人界的名门望族之女。 但小小年纪就被家人们送到长生宗,接受的一直是长生宗的修行理念,自小便以为修真者自该行侠仗义,帮助弱小。 冉清尘的身世,却是大大颠覆了他们的理念。 也无怪乎他们会如此愤怒。 目光飘向远方的冉清尘被这一生细嫩的声音拉回思绪,他似是怔忪了片刻,垂下眸子,缓缓笑了一声。 “当然了——但还不够,还没完——” —— 那时他忍着痛苦和不解,跌跌撞撞找到父亲寻求帮助。 可那个所谓的父亲只是厌恶地看了他一眼,丝毫不顾他的请求,反而斥责仆人为什么会让他闯进去。 小清尘被仆人们拖了出去。 他最后看到的,是那个男人一脸歉疚地跟哄着那女人的画面,还有那三个孩子厌恶的眼。 就好像,他才是那个非要插进他们家庭,破坏他们家和谐关系的恶人一般。 小清尘哭着哭着,就突然笑了。 他被那些怀恨在心的仆人们扔在雪地里狠狠揍了一顿,等他终于恢复意识,勉强拖着身体一点一点爬回他们母子两住的那个破落小院时…… 看到的就是自己母亲已经凉透的身体。 而后就是悲催的起点男主艰难求生记了。失去依靠的小清尘被仆人们欺负,被那些所谓的兄弟姐妹们欺负,被随便找人撒气的人欺负…… 十几岁时他的天赋显露,比那几个所谓的嫡子嫡女天赋都要好。 即便如此,他的待遇依旧没好多少。 他虽凭借着天赋终于能入修炼场,却因为那些嫡子嫡女的嫉妒,过的更加艰难。 直到他七八十岁的时候,濒死之际意外得到了一个指环,在那里面遇到了明老。 明老自称曾经是化神期大能,因为意外陨落,寄居在了那枚指环之中。 在明老的教导下他的修为增进的极快,终于在十年前,他狠狠报复了冉家人一把,然后又从冉家脱身。 只是冉清尘并不满足。 碍于实力,他并没能撼动冉家的根基,他想继续拼命晋级,想成为人上之人! 等到修为超过冉家最强的家族长老之后,他势必要回去取那些人的狗命! 这也是他接近靳白妤的原因之一。 明老告诉他,靳白妤身上或许存在一件超脱凡尘的神器,若是能取得这件神器,整个修真界,他便能自由来去,更别提一个小小的冉家了。 ——当然,后面这些冉清尘就没有告诉靳白妤了。 他只说到自己离家之后,便一笔带过。 靳白妤先前一直与他保持着半米左右的距离。 这会儿主动上前,拍了拍冉清尘的肩膀,还鼓励他道: “放心吧,你一定可以修炼有成,回去狠狠打那些人的脸。” 冉清尘怔忪片刻,目光落在靳白妤那一脸坚信的表情上,心头蓦地就松软了一下。 她不是他第一个吐露过往和心声的人。 确实唯一一个,如此相信他会成功的人…… 只可惜…… 冉清尘突然就忍不住想:若是,若是那件神器没在她身上就好了。 不。 他不应该这么想,他必须要往上爬,不惜一切代价! 心中狠狠对自己这么说着,冉清尘露出一抹笑:“谢谢你,白妤。” 靳白妤正在分心跟茶茶讨论,完全没注意到这个过分亲近的称呼,只摇摇头,一脸笃定地道:“不用谢,因为我说的是真的!” 你这套路,一听就走的是莫欺少年穷的路子啊亲! 连茶茶都在意识海里亲自认证了。 “卧槽,我说这么耳熟呢,这特么不就是那个当初投票时跟魔尊平分秋色,差点成了你官配的痴情男二吗!” 第63章 别怕,我拿的是女主剧本 痴情男二? 靳白妤疑惑不已。 “你一个n-p文系统,竟然还有这种角色配置?” 茶茶呛咳一声,回答的十分理直气壮。 “当然有了,只是男二的数量多了一点而已,而且我们的配置还是全面发展的哦!” 它甚至骄傲地详细解说起来:“除了这种痴情男二,像是什么修真界霸道总裁款、高冷款、腹黑款、狼狗款、小奶狗撒娇卖萌哭唧唧款男二——等等等等,只要你想,我们应有尽有!” “……” 靳白妤沉默片刻,木然道:“谢谢,我不想,还有,容我提醒一句,你现在可是一个励志要转型成纯情小白花的系统。” 挺胸抬头的白云团子缩起了脑袋。 不过它扁了扁嘴,还是坚持道:“小,小白花女主也是有很多男二的鸭!我最近刚更新了一下我的资料库,啧,现在才知道,原来现在都流行万人迷小白花!” ……这又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组合? 靳白妤迷茫的眨眨眼。 茶茶:“就是说,虽然女主只有男主一个对象,但周围所有见过她的男人都爱她!啧啧啧!现在的小白花可真会玩啊。” 靳白妤:“……” 她真是多余浪费自己的时间去接这种浪费生命的话题。 因为冉清尘悲惨的过往,几个未经世事的小崽崽都对他十分同情,对他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都忘了自己原本还信誓旦旦的想要帮师叔祖夫斗他的事了。 钟子雪还跑到冉清尘身边,踮起小脚,努力伸出肉手拍了拍他的胳膊。 “冉叔叔,憋桑心,晚上窝的鱼汤送给你喝!” 冉清尘愣了愣,温柔一笑:“谢谢小恩人啦。” 不过钟子雪并没能实现她的承诺。 倒不是因为钟子雪说话不算话,她也没忘,而是——接下来这大半个白天,他们都没再能弄到一条鱼。 这让几个崽崽都十分失落,尤其是钟子雪,她这个年纪,实在承受不了无法兑现诺言的沉重现实——哪怕这个承诺只是一碗汤。 入夜之后,他们打算将暂住地搬到距离悬崖更远一点的地方。 今天晚上空气中的寒气比昨夜更重了。 靳白妤和主动跑来帮忙的钟子雪一起,刚将火堆点燃。 躺了大半天的茶茶突然就在她脑中惊呼一声:“不对——快!赶紧离开这里!!” “灵气逆流,灵气逆流要来了,快走!!” 靳白妤心头一凛,茶茶跟她插科打诨久了,这还是第一次表现出这样着急的模样,语气里的危险气息,简直快要溢出来。 她一句话废话都没有多问,也顾不上在魔尊面前暴露自己,直接飞快地对在场众人道:“我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我们先离开这里!” 几个崽崽一脸茫然:“什——” 只这两秒的功夫,茶茶的尖叫已经快要冲破她的脑仁。 靳白妤心知情况紧急,直接打断他们:“走!去西南方!用最快的速度走!!” 她没有注意到,坐在不远处的原长戚也不知何时站了起来,与冉清尘一样,视线古怪地在她身上一瞥,又同时沉沉望向同一个方向。 几个崽崽脸色一整,虽然他们依旧什么都没感觉到,但从靳白妤的语气里已然听出了事态的紧急。 师门的训诫让他们在这种时候,会下意识听从师长的话。 几个崽崽同样一句废话都没有多说,祭起他们的飞行法器或者飞剑就朝着西南方冲去。 至于靳白妤还没动? 崽崽们又不傻,心里十分清楚,他们这个年纪这样的身板,若是发生什么师叔祖都没有办法的事,他们留下只会拖后腿! 然而,灵气逆流的速度简直超乎寻常的快。 在崽崽们刚飞起来没几秒,一股庞大可怕的力量就从远处以难以描述的速度,轰然朝他们冲来! 逆流之中,该夹杂着无数灵兽的尸体和灵植的枝干。 靳白妤瞳孔骤然紧缩。 可,逃脱已经来不及了——从始至终,她也根本没有逃走的机会。 靳白妤只来得及看到五个崽崽的灵器似乎被冲力击飞,脑中便一阵嗡鸣,身体随着什么东西同样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什么东西上。 然而那股倒飞出去的可怕力量没有消失,她与那被自己撞上的不知名之物,同样被急速向后卷飞。 意识瞬间断裂,光明骤然消失。 视线暗下去的最后一秒,她只看到一道修长的身影急切地朝着自己扑来,一张英俊温柔的脸上满是触目惊心的惶恐与担忧。 下一刻—— 黑暗彻底贯穿了她的世界。 —— 滴答。 滴答。 滴答。 滴落的水声渐渐从耳边由模糊到清晰。 靳白妤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她茫茫然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东西都看不见。 一开始她还以为自己是落到了一个漆黑的地方——当然,自己会死这种念头靳白妤是完全没想过。 这也是她当时第一时间选择让崽崽们快走的原因之一。 她可是拿了女主剧本的女人! 就算自己本身的实力目前再不剂,她也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几率不会死。 毕竟,要是女主死了……这个书世界还怎么被洗白成纯情文?! 退一万步讲,就算她的主角光环失效,那也有系统呢。 靳白妤可不会相信,能让一个人穿越时空的系统,会保不住她的一条命。 可喜可贺。 她赌赢了。 她这会意识还没完全清晰,浑身动一下就疼,饶是如此,靳白妤的嘴角依旧翘起了一丝胜利的弧度。 短暂的让自己沉浸在活下来的喜悦中一分钟,一分钟之后,靳白妤默默感受起周围的情况。 她这会还无法动作,也看不到周围的环境,只能大概推测出,自己像是待在一个类似于溶洞的地方。 身下冰凉一片,能感受到石块斑驳的痕迹。 上方一直有水滴不间歇地滴滴答答落下,有几串水滴还正正好落在靳白妤身上,将她半个身子渗的冰凉一片。 除此之外,周围就只剩下一片寂静。 没人吗? 只有她一个人掉进这里吗? 失去意识前的记忆慢慢清晰起来,她记得,当时有个人好像离自己很近。 是冉清尘么? 还是——原长戚呢? 第64章 猜猜我是谁 黑暗中,所有的感官都像是被无限放大。 继续在地上躺了五分钟后,靳白妤终于开始一点点感受到自己的四肢。 她动了动手指。 指腹处,可以感觉到下面似乎按着什么东西。 那触感柔软而冰凉,应该是人的肌肤。 靳白妤继续努力调动着神经,手腕也动了动,继而是小臂,肩膀,脖颈—— 在四肢的感知差不多恢复的时候,靳白妤手往下一按,试图把身体撑坐起来。 她腕间一用力。 底下被她按着的东西发出一声闷哼。 靳白妤立刻意识到,她大概是不小心按到旁边那人了——虽然她特意换了换位置,但显然没什么用。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靳白妤道,又问,“你是——?” 那人没有回答。 却不是没有听到亦或者没有苏醒。 靳白妤感觉到,在她道歉之后,那个原本还躺在一边的人拉开了与她之间的距离,坐起了身。 不知道是不是他尝试了什么。 总之,在靳白妤一脸茫然的瞪着眼睛看了黑暗片刻后,一道声音在寂静中响起。 “你眼睛怎么了?” 这句话的意义非同一般。 靳白妤意识到什么,不答反问:“这里不是漆黑一片?毫无光亮?” “不是。”那道声音回答,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淡,声线听着也并不耳熟,靳白妤熟悉的声音也没几个,唯独可以确定的是—— 听起来不像原长戚的声音。 靳白妤没有说话。 他沉默了两秒,又补充道:“但也不算亮堂,我们大概是被卷进了深潭下方的秘密洞穴之中,能隐约透出来一点晦暗的光线——这种光线,一时之间不适应,感觉看不清也是正常的。” 靳白妤问:“多暗?” “嗯……正常视力的话,能看到隐约的轮廓,”他或许是偏头往周遭看了看,又很快说道,“不过右边有一条地下河,还挺明显的。” 说着,靳白妤感受到一股力道带着她的身体往右边斜了斜。 她身体下意识一紧,随即很快就放软,顺着这股力道转身。 靳白妤努力将眼睛瞪大了最大。 然而眼前的一切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黑暗、无边的黑暗,仿佛一股浓稠的无法撕开的迷雾一般,将她裹挟在其中,永远也无法挣脱。 男人在靳白妤的沉默中已经明白了事实。 “或许是因为受到灵气冲击导致的短暂失明,等我们离开这里,说不定就能恢复了。”他道。 靳白妤笑了笑:“希望吧。”声音里听起来并没有抱什么期望。 顿了顿,她又问了一遍。 “所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吗?我看不见,实在是难以认出你的身份。” 想到刚刚男人避开过一次这个话题,靳白妤琢磨着是不是应该自己主动问名字会更容易一点。 男人这次倒是没有装没听见她的问题,但也没直接回答。 “我是谁有那么重要吗?无论我是谁,这会都不会放着你不管的,你大可以放心。” 靳白妤:“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为什么一直执着于这个问题,还是说,你希望我是谁?” 靳白妤:“……” 好别扭的思想,好神经病的人。 不用想,虽然声音完全不同,但靳白妤觉得,这人八成就是魔尊。 ——谁还能像他这样脑回路古怪? 永远让人猜不透他下一步会说什么。 “我没什么希望的。”靳白妤干脆说。 旁边的人竟然还继续追问:“那你猜一猜我是谁——给你个小提示,若是猜不到,就说你第一个想到的人。” 靳白妤:“…………” 这人要不是魔尊她不姓靳! 靳白妤摸不透他这会又是犯了什么病,不过她心里清楚,直接回答原长戚的名字肯定是最合适的——这样,原长戚或许会继续选择与她保持这份虚假的未婚夫妻之情,将她照顾到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 但她本就刚瞎了眼,还不知道要瞎多久,脑子里的系统也半天不见反应,正是攒了一堆的情绪。 越是清楚该说什么,心里越是不想说。 她干脆心下冷笑一声,面上一脸茫然地思考半响,微微偏头,猜道:“冉清尘?” 旁边的人半天没反应。 靳白妤能感觉到,一道视线牢牢地盯在她身上,眼神越来越灼人。 呵。 让你他妈作妖。 现在高兴了吧? 靳白妤心里有点爽,果然,情绪这种东西是需要发泄的。 这会她就好多了。 靳白妤并不打算真的惹怒原长戚,所以只等了不到三分钟,她就打算改口。 然而,那个yua 字的音节将将滚上喉头,就听到对面那个沉默的人突然回应了一句。 “对——”他笑了一声,声音里却听不出半分真正名为笑意的东西,倒更像是怒极反笑,“冉清尘,是啊,你猜的没错,我就是——冉、清、尘!” “……” 完了。 靳白妤嘴角抿紧,面无表情,脑中冷静地对自己说:怎么这么快就毛了。 她脑中飞速转着,想要找个话题再自然地拉回到身份那里,然后顺理成章的‘猜出’是原长戚。 然而原长戚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他在笑完之后,就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去前面探探路。” 靳白妤生怕身边这唯一一个活物走了,连忙问道:“那我呢?” “你?你就在这等着吧,”男人语气虽然算不上恶劣,但也不算客气,冷漠道,“你现在这睁眼瞎的状态,若是带上你,我们要折腾到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这态度变化的速度,简直变脸大师都难以企及。 靳白妤更加感觉他不会回来了。 她心念急转间,突然飞快抓住一丝灵感。 “冉道友说的也是,我如今目不能视物,确实不该跟你一起拖后腿,不过很多隐秘的地方都很难走回头路,而且万一路线诡谲,不一定能转回原地。” 男人冷笑一声:“靳峰主何必这么委婉,不就是担心我将你抛下不管吗?” 靳白妤算是发现了,自从认下这个冉清尘的皮之后,原长戚简直比之前更加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她并不慌乱。 只柔柔轻叹一声:“不,我只是想拜托冉道友一件事。你不必回来找我,但,看在我们救了你一次的份上,等你出去之后,请一定要帮我找到我的未婚夫——原长戚。” 第65章 抹黑情敌形象的屑魔尊 靳白妤十分确定,这句话一定给原长戚带来了冲击。 她清楚地听到,在她话音落下的时刻,那人的冷笑突然就隐去了。 两人足足沉默了一分钟,谁都没有开口。 一分钟后,靳白妤主动再次说道: “你们只聊过两三句,大概算不上了解,不过我想你应该也听说过,我的未婚夫身体十分不好,我担心灵气逆流会让他身体更加糟糕……” 说着,她垂下眉眼,忧虑地轻叹一声。 像是真的为她话中之人担忧不已。 “……你真的想让我去找他?”那人语气蓦地沉了几分,反问,“就算放弃让我回来救你,也想让我去找他?” 靳白妤没有直接斩钉截铁的回答。 她面上露出些许迟滞,因为眸子里无神,脸上的挣扎表情便尤为明显。 足足犹豫了近两分钟。 在她隐隐听到一丝男人近乎无声的冷笑时,终于缓慢的,坚定地说:“是。” 说完,不等那人再说什么,她又苦笑一声,垂下眉眼。 饶是那双深邃明亮的眸子已经失去了它往日的光彩,看着古井无波,但当她鬓边的碎发随着她的动作落下,散在她的侧脸上时,依旧看起来美的惊人。 甚至,更添了几分往日少有的破碎脆弱之感。 “诚然,谁都怕死,谁都怕在这样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永远找不到尽头,我也怕。我也希望你能回来救我,甚至期望着你能在找到长戚之后,再回来救我,但——” “但你就算是不回来,我又能怎么样呢?所以,与其非要揪着你当个碍眼的拖油瓶,我倒不如主动放弃,这样,说不定还能挟恩图报让你去救长戚——换回来一个,也不亏嘛!” 她坦然地承认了自己的害怕,越是说到后面,语调越是轻快,像是放下了什么心中的重担。 靳白妤深谙,这就是一场心理上的博弈。 原长戚这厮,平日里看似又作又接地气——作为一个魔尊,主动跑上门给人家当替身未婚夫还玩的上瘾——一副仿佛懒得玩弄人心的模样。 但从他能在魔修之中稳稳霸占着魔尊之位,还如此随心所欲,甚至披了个马甲就敢无所顾忌的展示自己的弱点,就足以看出,他不是无脑,更应该说是太过于自信高傲,所以一切都当做儿戏一般。 在这样的人面前,靳白妤越是直接表现的自己多么大无畏,多么为爱奉献…… 那才是真的可笑。 她敢保证,只要她那么做了,原长戚肯定一个字都不会信,转头就会毫不犹豫的离开。 所以她展示了自己的私心,以及‘所谓的权衡和划算’,这样才更加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果不其然。 在她秉着一口气,无声地等待了几息之后。 博弈的结果终于水落石出。 “想救人,自己去救。” “……我倒是想,可如今这幅样子,说不定连这个地方都出不去……” “哼,一个小小的地下暗道罢了,带上你一起出去,也不过小事一桩。” 语气中的睥睨尽显。 但很快,男人似乎又意识到了自己披着马甲呢,画蛇添足的补上一句:“我的意思是,我好歹是个跑遍大江南北的散修,应该还不至于被这种地方为难住。” “……嗯,你一定不会被困住的。” 靳白妤被他这个转折逗得想笑,但又不敢挂在明面上,只好将脑袋垂的更低,憋得嘴角都抽抽了。 看起来倒像是有些愧疚自己拖了后腿似得,格外乖巧。 男人看到她这幅表情,不知怎的,前一秒还算正常的语气突然又变了。 声调骤然低了七八度,他冷冷道:“你还不站起来,是等着我去扶你吗?虽然你——救过我,但男女授受不亲,你这幅样子,对得起你未婚夫吗?!” 靳白妤:“……” 若不是通过这次的交谈已经彻底笃定这人就是原长戚,听到这话,或许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 可一想到说这话的人正是原长戚自己…… 靳白妤心下就十分微妙。 真是没想到,您对替身这个身份的名声……还挺在意? 不知道是女主光环奏效,还是系统的保护,靳白妤除了眼睛看不见之外,摔了这么久,身上竟然一点伤都没有。 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原长戚就从衣服上撕下来一根布条——靳白妤的衣服——然后一段递到靳白妤手里,另一端自己牵着。 两人一前一后,顺着地下河边的石道流向,往水流的方向走去。 靳白妤辩不清楚方向,只能努力靠着这一根布条和自己的另一只手探路,尽量让自己避开障碍物。 在绕过一个弯的时候,前面的人竟然特意停下来提醒了她,直到她绕过这个弯之后才再次迈步。 靳白妤十分诚恳地道了谢。 这次是真的真诚,不含一丝假意。 然而前面的人又不知道犯了什么毛病,在她道完谢之后,突然又冷哼一声,步伐快了好几分。 再之后,遇到弯道的时候,原长戚就不再提醒她。 靳白妤靠自己转过了一个弯,在下一个弯时终于一个不小心,撞在了身旁凸出来的石头上。 修真者的身体都经过千锤百炼,洗精伐髓之后看着外表肌肤白嫩细腻,实则血皮都在慢慢增长。 一般像这样撞一下,对筑基期以上的修士基本都没感觉。 但靳白妤却是不同,原身本就娇气至极,数百年里我行我素,走哪都是要人伺候着,没有受过半分苦。 靳白妤又是个‘普通’的现代人。 这一下,硬是将她撞得眼泪都快飚出来了。 可气的是,男人非但没有安慰她,反而笑出了声。 还生怕她听不见似得,笑的声音极响亮,在这深邃的地下河道里回荡出一阵又一阵的回音。 靳白妤按着额头,狠狠在心里将这个恶劣的家伙来回鞭笞了数十遍,才感觉那股痛处稍稍减去了一些。 “你笑什么?”她有些不悦地问。 “哦,抱歉,我们散修随性惯了,想笑就笑咯。” 靳白妤:“……” 硬了,拳头硬了。 要不是原长戚压根不认识冉清尘,她都忍不住要怀疑两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才能让原长戚堂堂一个魔尊,故意说出这种话来抹黑冉清尘的形象! 第66章 视力恢复中 地下河通道远比他们预料的更加麻烦。 在走了一个多时辰后,原长戚突然停下了步子。 靳白妤下意识问道:“怎么了?” “路不对,”原长戚冷静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我们在这段路上打转。” 鬼打墙? 这是靳白妤的第一个反应。 倒不是说真的鬼,很多故意设置成这种效果的路,一般也会被称为鬼打墙。 但靳白妤很快又意识到,这里是修真界,不是科学唯物主义的现代社会。 ……等等,这个世界不会真的有鬼吧? 她脸色凝重起来。 原长戚回过头来,正好看到她蹙起的眉头和严肃的神色。 他下意识想要告诉靳白妤,这对他来说不过是芝麻大点的小事,而且,他在第一遍走过不对时,就已经发现问题在何处了。 但话将将出口之际,他突然又警觉。 自己现在在靳白妤‘眼中’,可是冉清尘。 要是他这么说了,岂不是会让冉清尘在靳白妤心中的形象更加高大?! 虽然他之前是打算让冉清尘接替他这个未婚夫身份,利用他脱身来着……但是,一想到靳白妤会因为自己的优异而爱上冉清尘…… 原长戚微微皱起了眉头。 忽视心头那股不爽,他对自己道,他只是不屑于利用感情欺骗靳白妤。 就算冉清尘接班,那也得看他自己的本事。 他可没兴趣让人坐享其成! 昏暗的地下溶道里,原长戚那张隐约能看出弧线的俊美面容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成功说服自己之后,他没有说一句安慰的话,反倒毫不客气地反驳了靳白妤的说辞,还故意道: “冉某曾经一直听闻靳峰主身份不凡,还以为大宗门出来的人就是见多识广,想不到,靳峰主竟然会说出这种没常识的话,真是让冉某意外!” …… 可以了可以了,一句话里恨不得将冉某挂在嘴上,你是生怕我忘了你的‘身份’是吗? 心下过于无语,靳白妤眉毛抽了抽,皮笑肉不笑地道: “让冉道友见笑了,其实,我并不像传说中那般,相反,我本人平庸的很,还没什么志气,修为也不怎么样,不然的话,我也不可能跟长戚成为未婚夫妻啦!” 我明面上喷不了你,还膈应不了你吗? “……哦?靳峰主这话的意思,是觉得你未婚夫不怎么样吗?”男人呵呵冷笑一声,“若我没记错的话,刚才靳峰主还说宁愿换你未婚夫的命,难道是说来骗我的?” “当然没骗你,可这又不冲突啊。” 靳白妤一脸理直气壮,“我确实爱长戚,但我的身份也摆在那里,若不是因为我本身修为不行,你觉得,我堂堂长生宗一峰之主,怎么可能遇得到他。” 言外之意,早在遇到他之前就因为太过优秀有对象啦。 原长戚没吭声,拽着布条就走。 靳白妤被拽的一个趔趄,在背后偷偷闷笑。 小样。 气死你。 不知道原长戚用了什么手段,总之,这一次他们没再打转。 半个时辰后。 两人终于离开了那段昏暗深邃的密道。 他们身后,一个错综复杂、道路多的让人眼花缭乱、简直堪称迷宫的地道之中,幽幽浮起一团又一团氤氲的白雾。 白雾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坏了,发着抖偷偷看了眼他们远去的背影,飞快地将这道所谓的‘出口’遮住。 ——这个路口压根不是河道迷宫的出口! 是他们被那人身上骤然迸发出的一阵可怕气息吓到,自己顺着他们前进的道路偷偷摸摸打开的快捷通道。 嘶,就让那家伙去祸害下一个守关者吧,它只是一团年纪轻轻的水之灵,可顶不住这压力! 走出地下迷宫后,原长戚终于停了下来。 靳白妤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只凭着感觉问道:“出去了吗?我好像听见周围没有水流的声音了。” “嗯,我们已经离开河道范围了,但是还没出去,”原长戚淡淡道,“这里的路况稍微有点糟糕,我需要去前面处理一下,你在这坐回,等我回来接你。” “好。” 随即,她就感觉身边的空气轻轻一荡。 大概是原长戚使用法术离开了。 看不清周围环境,靳白妤也不敢乱动,只好安静地坐在那里,下意识努力瞪大眼睛,试图穿透眼前那团黑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盯得久了,那些黑暗竟然产生了变化。 等等—— 好像不是错觉?! 她的视力真的在慢慢恢复!! 靳白妤意识到这一点,心头一阵止不住的激动。 就算她再怎么冷静,也不希望自己当个瞎子。 恢复的不仅仅是视力,还有脑海之中,那片靳白妤从醒来后就跟视力一样漆黑一片的意识海。 无边的黑暗慢慢荡开,如同海浪退潮一般,一点点褪去。 雪白的雾气从黑暗中氤氲而生。 不多时,白雾就驱散了大部分黑暗,重新占领了意识海。 随即,那团熟悉的,小小的白云团子也从白雾中伸出一个爪爪,慢吞吞撑了起来。 “亲娘勒,差点没去掉我半条统命!” 茶茶的语气有些怏怏的,而且显而易见的,它的身形也缩水了不少。 靳白妤忍着激动,等它看起来恢复完整了之后才问道:“茶茶,是你在之前的灵气逆流里保住了我?” “不然还能是谁,当然是可怜的我啦!”小号的白云团子蹬一下跳起来,气鼓鼓地道,“你知道我为了救你耗费了多少能量吗?差点我就暂时凝结不出来形体了!” “我知道,这次真是多亏你了。”靳白妤心软了软,耐心地顺着它的话哄到。 茶茶难得被她这么温柔和善的对待,悚然一惊,不由仔细地观察了靳白妤一眼。 犹豫道:“宿主,你没事吧?难道我终究还是没护住你,你被夺舍了?!” 靳白妤:“……” 怎么说呢,有些系统,天生就是贱兮兮的。 你对它好,它反而觉得你有问题。 靳白妤冷笑一声:“托您的福,活着,只是眼睛瞎了而已。” 系统松了口气,咕哝:“还好,还是熟悉的味道——等等,你说什么??!!” 第67章 阴阳圣火 相比于茶茶的激动,靳白妤的反应简直称得上是没有反应。 仿佛眼瞎的人不是她自己一样。 她淡定地将自己醒来之后的反应详细地告诉了茶茶。 好在,经过茶茶的一番检查,结果还算不错。 与她所料想的差不多,茶茶当时虽然用尽全力护住了她,但灵气逆流还是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若是系统当时没耗尽能量强行被迫休眠的话,靳白妤也不会出现这种状况。 不过这会系统已经苏醒,只要替她梳理一番,很快就会恢复。 原长戚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靳白妤干脆盘腿而坐,让茶茶替她先梳理治疗。 半个时辰后,靳白妤疲惫地睁开眼,脸色苍白如纸,唇瓣也皲裂出一道道细缝,渗出星星点点的血。 她脸上却扯开一抹笑容。 视线之中,漆黑的迷雾终于散去,眼前的世界从模糊到清晰,一点点在她的眼睛里铺展开来。 先前不觉得,这次瞎过几个时辰后,突然就觉得眼中看到的一切都十分令人愉悦。 即便她身处于昏暗阴冷的地底,靳白妤也觉得风景不错。 靳白妤先观察了一下自己身处的环境。 她正坐在一个狭窄阴暗的洞穴里,往前面看,有三条路。 三条山洞的路都十分深邃,不知道通向何处,也不知道原长戚进去的是哪个山洞。 这下怎么办? 要不要去看看? 正犹豫间,茶茶突然道:“前面有东西在打架。” 没有意外的话,这里应该只有他们两个人,除了她自己,打架的只能是魔尊。 靳白妤皱了皱眉,问道:“你知道在哪个山洞吗?” “唔……应该是最右边那个,你要去看看吗?” 靳白妤起身往那边走去,反正她的眼睛好了的事也没什么隐瞒的必要,而且,正好还能借此戳穿原长戚的小把戏,让他尴尬一番。 右边的洞是三条路里最矮小的。 靳白妤站在洞口的时候,感觉这条路跟自己的身形差不多高,也不知道原长戚是怎么走进去的——难道是岣嵝着腰? 想象着那个画面,靳白妤突然有些想笑。 这路她走起来竟然意外的顺利,没有想象中的障碍,她一路轻轻松松地就走到了路的尽头。 眼前的世界骤然开阔。 火—— 竟然全部都是火! 先前的昏暗褪去,这里就像是一片火焰的世界。 大地倏然凹陷下去,地下是熊熊燃烧着的火焰,不断舔舐着上空掉下来的一切, 就连两边的墙壁上,都全是不断冒出来的火!! 一瞬间,靳白妤想起来在现代电视剧中看过的经典景点——火焰山,虽然这里并不是山。 可说来也怪,火势这么大,靳白妤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热意。 她站在这的三分钟里,浑身上下除了额头稍稍沁出一点细密的汗珠之外,其他没有任何异状。 茶茶在她脑海中也同样呆住了,片刻后,靳白妤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上多出来一团绵软的触感。 低头一看,好久没有凝聚过实体的小白云团子竟然又从她意识海中钻了出来,呆呆地看着前方! “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我们这是到哪里来了?”靳白妤问,“是不是小说中常说的那种,秘境里主角团专属的隐藏秘宝处?” “差,差不多吧……” 茶茶的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呆滞道,“天哪,阴阳圣火,须弥境中竟然有阴阳圣火!!这可是所有异火中最顶级的火!!若是火属性的人能收服这种异火,在异火的辅助下,一路提升资质,修炼到飞升都不是问题!” 靳白妤眼神一亮,十分感兴趣的问:“我是什么属性?” “额……”茶茶的激动稍稍敛下几分,“你是五行属性,就是金木水火土都掺点。” “……这个我懂,不少主角都是这种杂属性的路子,”靳白妤十分有经验地点点头,对此并不意外,毕竟她是手拿主角剧本的人,无论发生什么都没必要意外,“以我看过的几本修仙小说经验来说,这种属性要么被设置的很牛逼,要么就是废物属性,我是哪种?” 茶茶看她如此淡定,松了口气,语气轻快地道:“这个么,你算是后者吧。” 靳白妤:“……” 茶茶:“样样都掺点,样样都不行。” “……” “不过你也别难过,你有我啊!”茶茶看她一脸无语的样子,连忙安慰道,“等我们的系统任务开启之后,你就可以通过做任务提升修为了!” 小东西画饼画的还挺熟练。 “谢谢,不过我不太喜欢吃饼,噎得慌,我喜欢着眼于现在,”靳白妤没好气地道,“现在,你觉得我能契约这个阴阳圣火吗?” 白云团子沉思两秒,诚恳地回答:“我觉得不觉得不重要,主要是得看原长戚怎么觉得。” 靳白妤这才想起来,她进来本就是为了寻找原长戚。 ……等等,他人呢? “在上面啊,”白云团子坤长脖儿,使劲给靳白妤示意,“瞧见了吗?最高处那片火顶上,就是阴阳圣火所在之地,原长戚就在那里,刚刚的打斗大概就是他正在收服圣火。” “……” 是哦,她都忘了,她虽然是女主角。 但原长戚也是手拿男主剧本的人! 顿了顿,茶茶又突然道:“你要上去看看吗?他的情况好像不太好——我个统建议你最好上去啦,这可是英雄救美的好时机!要知道,多少浪漫的爱情剧本都是从英雄救美开始的!” 靳白妤想到魔尊那张足以颠倒众生的脸,被定义为美,还真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她虽然没有当英雄的兴趣,但还是挺想上去看看的。 在系统的指导下,靳白妤发现空中竟然有一条阶梯。 只是那阶梯是透明色,完全看不到,只能凭借感觉感知。 当人走在阶梯上时,垂眼望去,底下是万丈火海。 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周围烈焰熊熊,将人包裹,身处其中,仿佛下一秒就会被火焰吞噬! 饶是靳白妤胆子大,走在这样的路上时也几度腿软。 等她走到最高处时,脸色已经煞白一片,瞧着像个重病患者似得。 爬上最后一级台阶,终于触及实地。 靳白妤松了口气,抬眼望去,差点又将这口吐出来的气噎回去! 第68章 一饱眼福 灼灼火焰像是要从上方压下来一般,站立在这方寸中,人就像是站在火海里。 而前方,最耀眼的那片火焰里,正躺着一个人。 靳白妤看了两眼才确定,那人确实是原长戚。 没办法,谁让他身上穿着的已经不是之前那套书生装。 男人躺在地上,背面朝着靳白妤的方面,一头墨发凌乱但不失美感地散落在肩颈处和地面。 他身上换了一身赤红色的衣裳——大抵是吧,毕竟从靳白妤这个方向看过去,能看到的并不多。 “他这是怎么了?”靳白妤小声问茶茶,“没干过架,输了?” 她只是合理性猜测一下,没想到茶茶的反应竟然极大,它蹭一下从她手臂上跳起来,胖嘟嘟的棉絮小手挥舞着,“怎么可能!他可是魔尊,可是你的官配,这本穿书文的男主角!” “……就算是官配魔尊,在这里输也挺正常的吧,毕竟我们现在身处秘境,被压制了修为啊。” 靳白妤说的有理有据,说罢尾音一转,眯了眯眼,盯视着小团子,“倒是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不知道的看了还以为他才是你主人呢。” “……咳,我就是不想他在你心里的形象被破坏嘛,毕竟,毕竟……”茶茶急中生智,“我可是必须要促成你们在一起的,用现代话说,这算是cp粉啦!” 靳白妤意味不明地看了它一眼,没再继续追问下去,算是被它糊弄了过去。 茶茶又开始怂恿她上去看看情况。 即便它不说,靳白妤也是打算过去看看的。 她总不可能真的坐视不理。 一路踩着触目惊心的火焰红莲,靳白妤走到了原长戚背后。 走近之后她才发现,原来男人身上并没有穿衣服……而是盖着一团团橘红色火焰连接而成的绚丽火之衣。 这下,靳白妤真有点摸不准他有没有事了。 犹豫几秒,她正打算伸出手探探原长戚身上的火是不是跟地上的一样,没有温度。 手刚伸到半空,就被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抓住了。 躺着的人缓缓坐了起来,他转过身,像是刚刚恢复意识似得,脸上还带着几分脱力之后的疲敝,眼神却已经冷戾无比。 “是你——你怎么过来的?” 看到来人是靳白妤,他眉眼中的杀意才稍稍散去几分,但眼里依旧一片冷然。 若是没人带路,一个瞎子能来这里? 原长戚视线扫过靳白妤身上,目光在她手腕上的一只小白团子上微微停留,蹙了蹙眉。 这是什么东西? 被他这般看着,没来得及撤回靳白妤体内的白团子更加僵硬,整个统看起来都要紧张到不能呼吸了! 在手被抓住的时候,靳白妤已经下意识将目光调整到空茫茫。 这会原长戚又是这种反应……她更不能让他发现这会已经能看到了。 靳白妤眼神落在半空,微微侧了侧脸,像是通过声音辨认出来似得,“冉道友,真的是你,想不到茶茶竟然真的能带我找到你!” 系统既然已经被发现,她干脆就顺势利用上,洗脱自己之余,也能帮它安个合理的身份。 “茶茶?”原长戚眉头微挑,视线落在那个看起来十分古怪的白团子身上。 “对,它是这么跟我说的,”靳白妤道,“我在那边等你,见你一直不回来,就想着摸索着去前面探路看能不能找到你,结果不知道跌进了什么地方,就遇到了这个小家伙。” “这小家伙跟我说它是个未曾契约的灵兽,见我生的漂亮又有礼貌,想要让我当它的主人,我便同意了。” “然后它就带着我一路找到了你……”编到这里时,靳白妤脸上露出几分喜悦和庆幸,还吐了口气,感叹道,“幸好有它带路,否则,我可能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至于什么地方,什么灵兽? 抱歉,她‘瞎’,看不见,不知道,不懂呢。 压力给到了‘灵兽’茶茶这边。 茶茶僵的整个小团子都快要变色了! 宿主会演是好事,可坑到自己身上,就有些让统难受了。 得亏它跟靳白妤混的久了,也学到了几分表演艺术,于是装作一脸懵懂的模样,呆呆道:“叽!” 它只是一只什么都不懂、还不会说人话的灵兽! 修真界契约灵兽与主人之间确实可以通过意识交流,原长戚倒也没多怀疑,只目光冷淡地在那一团小白团子身上扫了好几眼。 这种灵兽,他还是第一次见。 而且看着也不像个兽的样。 大抵是这片地下世界生出的灵物吧,趁着靳白妤看不见它的模样,就欺骗了她。 原长戚眼中的杀意褪去,准备收拾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还一直握着靳白妤的手臂。 他顿了顿,深邃的眼底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异样。 这还是他第一次直接跟靳白妤肌肤接触——靳白妤偷摸他那次他不知道。 两人相触这么久,他竟然一丁点烦躁都没产生……以往别说这种程度的触碰了,就算是隔着衣服碰上人,他都会极度烦躁。 甚至还觉得无比自然,就好像,他们就该肌肤相亲一般。 ……原长戚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从脑子里甩出去。 垂下眼,他开始整理自己的着装。 反正靳白妤也看不见,原长戚丝毫没有避讳她。 在他进入这个通道之后,就发现了阴阳圣火的存在。即便是魔尊,对于这种整个修真界都罕见的传说级异火,都难免动心。 这处地方滋养的是阳火,阳火温度极高,灼热难忍,能焚烧天地万物! 原长戚凭借神魂离体才强行收服了阳火——即便如此,这个过程中也几度惊险! 阳火收服之后,火焰受到原长戚的控制,才敛起了那股焚烧之力。 他的身体受了不小的伤,就连神魂都受到了一定的损伤,他的那身衣服自不必提,早就成了飞灰。 他身上‘披着’的,则是阳火的火焰。 原长戚扫了一眼,修长的手指轻轻捻住身上附着的火焰一角,一抖。 火焰瞬间化为一整套红色的锦袍。 他站起身,锦袍从他身上滚落,堆积在他脚边。 墨发披散在背部,正好隐隐落在腰部往下的位置。 靳白妤看着那整片线条流畅的背和长的惊人的腿,不动声色的吸了吸鼻子。 第68章 这才叫望尘莫及的金手指 靳白妤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譬如此刻。 原长戚在她面前大喇喇的穿衣服,丝毫没有避开她一丁点的意思,甚至时而还因为要调整腰带,转向她的方向,露出前面大片还未遮掩的胸肌腹里。 ……堂堂魔尊竟然对她这样一个打工仔百般勾引! 这到底是人性的沦丧,还是道德的缺失? 靳白妤内心戏演得飞起,还时不时感叹一把原长戚的好身材。 面上却是一派天真纯洁的端正神色,还偏了偏头,一脸疑惑地发出疑问: “冉道友,你在干什么呢?怎么突然就不说话了?” 原长戚睨她一眼,对上那双无神的双眼,淡淡道:“我看看哪里有路能带我们出去。” “咦?茶茶带我过来时的路不在了吗?”靳白妤皱了皱眉,面露忧愁之色,“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路也太诡异了。” 原长戚看一眼靳白妤身后那看不见的灵气阶梯,撒起谎来脸上毫无波动。 “对,不见了,”他道,“需要找新的路。” 阴阳圣火,自然是全都收服最好。 他只收服阳火,当然要找到阴火。 说话间,原长戚已经披上外袍,随手将墨发拢到身后,遮住了所有风景。 靳白妤有些遗憾地收回视线,心中对魔尊又多了一点了解——讲究。 她算是发现了,原长戚多多少少有点自己都未曾觉察的自恋。 正因为这份自恋,他十分注重自己的衣着装饰。 想来也是,当初穿书生装的时候,他就穿的整整齐齐,一丝不苟,这会换上赤红的锦袍,腰带上专门幻化出来暗纹就不说了,甚至连配套的红色腰佩他都幻化了一个。 不过,还真挺好看的。 靳白妤为美色低了一秒高贵的头颅,又很快装模作样的跟着原长戚一起找起路来。 她不能跟原长戚找一遍,也不能太过刻意的避开人,便在意识中跟茶茶沟通,让它配合她的动作。 每每靳白妤快要走到危险边缘的时候,茶茶就‘叽’一声,装作指导她变方向。 就在靳白妤走到阳火之前所在的祭台附近时,脚下突然一空! 整个人的身体便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去! 她瞳孔蓦地皱缩,下意识惊呼一声:“原长戚——!” 一只手猛地出现,一把紧紧扣住她的手腕。 然而,还不等靳白妤庆幸得救,脚下的空洞里突然卷出一片旋涡状的白色火焰。 火焰以可怕的速度瞬间攀岩至她全身,将她裹入其中!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等靳白妤从那种窒息感中恢复意识时,已经落进了一个纯白的世界。 白的没有一丝污垢,没有一丝声音。 整个世界充满安静,死寂。 与上面熊熊燃烧的炽热火焰,形成了强烈反差。 “天——天哪!阴火!!是阴火世界!!!” 茶茶在靳白妤落进来时,死死地扒拉在了她的手臂上,或许是因为他们之间有灵魂契约关系,将靳白妤带进来的那东西也顺便将它一起弄起来了。 同样死死拉着靳白妤手的原长戚却是不在这里。 靳白妤不敢相信地看着这纯白一片的地方,仔细观察一番就会发现,这里也是一片山谷,只是谷地比外面那片火焰之地更大。 谷地里还有很多植物,须弥境中的花草树木,这里全部都有。 不过这里植物的颜色全部都是白色的。 好像这片天空,容不下一丝不洁。 靳白妤脸上满是惊叹,顺着辨认出来的小道,她一路往前走去。 茶茶虽然是自诩见多识广的系统,这会的反应却一点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 “天哪,那是锻灵草!是可以炼制破婴丹的主要材料!等等,你先别走了,先把这株采下来,这年头绝对超过五千年份了!!” “以前都没看出来啊,想不到你还是个财迷。”靳白妤感叹一句,不过往过去走的脚步却一点也不含糊。 这种一听就价值很高的东西,谁会不想要呢。 走到近前,茶茶才从靳白妤手臂上跳下去,飘飘悠悠落在那株锻灵草的叶片上,顿时又是一顿尖叫输出。 “天哪!!这品质!!比修真界记录中品质最好的锻灵草品质还要高!这要是练成破婴丹,再蠢的人都能破丹成婴!” 在茶茶殷切的指导之下,靳白妤将那株锻灵草摘了下来。 接下来,一路往谷中走去时,他们又摘了不少灵草灵植灵药,还有一颗纯白色的树,树上结满了雪白的果,靳白妤也摘了不少。 这果子就连系统资料库里都没有收录——要知道,茶茶的资料库里是包含了整个修真界有记录的各种修炼资源资料。 没有收录,说明这种果子从未在修真界出现过。 茶茶信誓旦旦地保证道:“等我进入实习期的时候,就跟总部申请一下检验功能,到时候就能帮你检测这东西的作用了!” 靳白妤今天第一次感受到它如此有用,大为满意。 “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些本事,不错,继续保持。” 茶茶撇了撇嘴:“以前也没有我发挥的余地啊!”当他们系统是什么破烂玩意都看得上的吗? 要不是这次落到这种地方,茶茶也不会想起来还能申请检测功能呢! 它赞叹道:“宿主,以前我还老觉得你仗着自己拿了女主剧本,就敢随意玩弄人心,现在感觉吧——你还是收敛了。” 瞧瞧,这女主运气,谁与匹敌?! 就连拿了男主的魔尊都不能! 阳火固然霸道,能分焚尽天下万物,可对于修炼至顶峰的人来说,更珍贵的却是阴火。 阴火能直接烧炼资质,假以时日,还能锻魂精魄。 这才是整个修真界都望尘莫及的金手指!! 第69章 这就是魔尊要找的宝物? 因为有了茶茶的耽搁,一人一统走了快一炷香的功夫,才终于走到小路尽头。 前面是一片冰湖。 冰湖之下,蜿蜒的却不是水,而是一缕缕流动的灵气。 最中心,一个白色的漩涡正缓缓旋转着。 一缕纤细的白色火苗在漩涡中心轻盈地跳跃,仿佛一只小精灵一般,唯美梦幻。 这就是阴火? 靳白妤的视线定格在那一缕火苗上。 说真的,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耳听茶茶确定,真的很难相信会有这样洁白无暇的火焰。 更玄妙的是,在看到火苗的时候,靳白妤就感受到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和力。 就好像这东西天生就该属于她似得。 “此前我也从未见过阴阳圣火,只听传闻中说,阳火或许还能凭借自己的实力收服,但阴火却是非自行择主不能得,这种火,是会自己选主人的。” 茶茶没有注意到靳白妤的异样,还扒拉在她胳膊上絮絮叨叨。 它感叹道:“以前我还一直以为只是传闻,没想到竟是真的……连男主角都进不来,这火当真厉害。” 说着说着,它终于意识到什么,疑惑问:“咦,你怎么突然走得这么快——等等,你你你,你要干什么,你不会打算就这么直接过去吧?你都不观察观察,试探试探的吗?!就算不试探,你也先把我放下来呀!” “我们是神魂绑定的关系,我要是死了,把你放那里也没用。” 靳白妤目光紧紧钉在那一抹洁白上,还不忘分心回答茶茶,可谓是一碗水端的极平。 “……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我还是觉得你这次太莽了!”茶茶欲哭无泪地抱怨,小心翼翼地往下探头看了一眼。 差点没把它的小心脏吓出来。 冰湖是灵力之湖,走在上面的效果与那火谷中的效果差不多,透明仿若无物。 往下看去时,能看到地下的万丈深渊,与深不见底的漆黑。 这要是摔下去,妥妥的没命! 茶茶一个哆嗦,将爪爪拉长了一截,抱的愈发紧:“说真的,你真的不打算回头吗?现在还来得及——你要知道,这火可是能烧尽神魂的,神魂!神魂没了你人就彻底无了你晓得伐!!” 在茶茶一刻也不停歇的唠叨声里,靳白妤走到异火旁边站定,伸出手。 茶茶发出声嘶力竭的尖叫:“啊啊啊啊!” 传闻中让整个修真界都不敢相信其存在的火中至宝就那样乖巧地一个跳跃,像个灵动听话的小姑娘一样,落在了靳白妤的手指尖。 “啊啊啊——卧槽??!” 靳白妤终于开口:“你好吵。” “这是我吵的问题吗?!你都不知道刚刚有多惊险……” 看来这恼羞成怒的系统一时半会是停不下来了,靳白妤垂下眼,看着指尖的小火苗,心里腾起一股亲近的暖意。 她点了点小火苗的脑袋。 火苗就像是真感受到了似得,有些害羞地扭了扭身子。 靳白妤嘴角不仅浮上一抹浅浅的笑容。 “你是阴火?唔……你有更正式一点的名字吗?” 她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抱希望火苗能回答,没想到在她问完之后,脑中竟然真的响起一道怯怯的娇声:“没有名字,主人可以为我取个名字。” “……你会说话?”靳白妤眸子一亮。 “我当然会说话,你又不是第一天听到我说话,你是在故意内涵我吗?”茶茶突然警觉,“不对,你在跟谁说话?!” 小火苗细细地‘嗯’了一声,又扭捏道:“会说,但不熟练……嗯,没有这位前辈这般熟练。” 跃动的小火苗往茶茶的方向扭了一下,听起来语气里还带着些崇拜与羡慕。 “……你这样就是最好的了,千万不要向它学习。”靳白妤无语道,绑定一个碎嘴子已经够够的了,她可不想再来一个。 “你!你在跟阴火说话?”茶茶越听越不对劲,腾地从靳白妤的胳膊上站起来,“你们两背着我说悄悄话?靳白妤!你你你,你是想对不起我吗?!” 阴火被它突然拔尖的大嗓门惊到,怯怯地绕到了靳白妤的手背上,探出一个小火苗尖往前面看。 就好像一个胆怯的小姑娘,在探头探脑的偷瞧。 “小点声,你把它吓到了,”靳白妤戳了戳茶茶,教育道,“你刚刚不还在欢欣鼓舞我遇见的这个金手指吗。” “你还为了它指责我?!”茶茶脑袋都快要气歪了,声音里发出哭腔,“下一步你是不是要为了它抛弃我了?!” 它是高兴靳白妤遇到的金手指啊。 可谁能想到,这个金手指竟然也生出了意识呢! 生出意识就算了,竟然还这么茶! 茶茶这个名字就该给它才对!! “咳,不用在意它,它只是脑子不太好使,”靳白妤将白团子挪到自己肩膀上,对小火苗亲切地道,“你想跟我走对吗?” 小火苗羞涩地点点头,亲自教靳白妤:“主人只要给我你的血,我们就可以定下契约了。” “好。” 金手指亲自求带走,靳白妤当然不会拒绝这种好事!当下立刻爽快地划破手指,递过去。 “这样够吗?” “够了够了,这样也太多了!”小火苗晃了晃,靳白妤手指上淌出的血液就融合成一大滴,飞到它面前。 随即,大血滴又一分为二,分成了一粒大一粒小的血滴。 小血滴飞进了火苗的身体之中,很快,靳白妤就在意识中感受到了一股海浪一般的安抚之力。 随即,她那片被茶茶霸占的意识海里,就悄咪咪多出来一朵火苗状的小东西。 阴火只观察了几秒,就又回到现实,抱起那粒还漂浮在半空的血珠,啪叽一下跳进它先前待着的白色漩涡里。 不多时,小火苗又从漩涡里爬了出来,还抱着一块比它身子要大上数倍的东西。 在那东西露头的瞬间,靳白妤手臂上一阵灼热。 她薅起袖子,就见手腕之上,一缕墨色的光芒闪过。 随即,雪白的肌肤上,显出几个字。 ——难道火苗抱出来的,就是魔尊当初要求他们找的东西?! 第70章 竟然还是个绿茶火! 《穿成万人迷师尊的我手撕修罗场》第70章 竟然还是个绿茶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