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娇》 第1章 月老和孟婆 姜云芝在一本古书上看过,人生两次唢呐,始于月老,终于孟婆。 如果一个人无意中在同一天能碰到两次,那么就预示着会有好事发生。 一个月前,她在外出游玩的时候遇到过一次,结果当月月底在国子监的考试中,她竟然以第一名的成绩登上榜首,着实的扬眉吐气了一把。 还在之后的夺宝行动上,挖到了一支半个手掌大小的唢呐。 那唢呐制作的精巧,只无法吹出声音,但作为配饰,还是十分独特的。 姜云芝当即就认为,红白事无法经常同时遇到,但对于唢呐这种贯穿红白事唯一的媒介,她觉得也是幸运的一部分,所以一直佩戴在身。 她这么做,是想喜事连连,好运缠身,这不,很快就让她再次遇到了红白事同一天相遇。 姜云芝很自觉地去看热闹,就想得个好彩头。 可这一次,她竟然被人偷袭绑架,塞进了喜轿。 “所以,这是哪里?” 她皱了皱眉,因双手被捆绑,身体中了迷药后还有些虚弱,所以她没有挣扎,而是悄悄掀开帘子。 从帘子外可以清楚地看到,外头的天已经黑了,四周一片荒凉。 这分明是出了城。 “他们到底要带我去哪里?” 她沉下眼,打算先恢复力气,按兵不动。 大概过了一刻钟,轿子突然停了下来,姜云芝睁开眼睛,就听到外头有人开口道,“吉时到。” 很快,轿帘被掀开,有两个大汉进来,将姜云芝给扶了出去。 姜云芝闭上眼睛,继续装作昏迷,却暗地里小心的打量着周围。 四周有好多人,在喜轿这边的人穿着喜服,喜气洋洋,而在对面的那帮人,则穿着白色衣服,一片白茫茫的。 在他们中间,放着一个棺材。 棺盖打开,里面是什么并不清楚。 “所以,他们要将我活埋?” 她心中这么猜测着,却无意中看到以棺材为中心的地上,被画着一个个符号,有些类似于祭祀中的特殊阵法。 “所以这事还和祭祀有关系?但是为何偏偏选上我?” 姜云芝想不明白,因为这里也不是偏远的乡村,需要用人来祭祀的。 更何况,她今日出门,穿的可是国子监的学服。 能进入国子监学习者,非富即贵,这个京极城的百姓都知道,这帮人不该不清楚。 所以,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思绪游走之间,姜云芝已经被带到棺材前,交给了对方。 然后喜宴那边的人,就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夜色中。 她继续装着昏迷未醒的样子被扶着,然后悄悄地看了眼棺材里面。 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 心,又是一愣。 难道是她想错了。 “轰隆轰隆”,天空雷电划过,不一会儿就下起了大雨。 “村主,下雨了,是否提前?” “不行,我们并未在她身上搜到圣物唢呐,而且她被抓,肯定有人会寻来,到时候直接要挟才是首要。” 姜云芝眸色一眯,暗道,所以他们的目的是那支唢呐? 第2章 特殊的秘密 那东西,她平日里出去基本都带着,可是今天换了身衣服,给忘了。 她心中盘算,眼睛却在大雨中寻找那个村主。 然后在棺材后面的几个人中,发现了一个穿着白衣,戴面具的男子。 此人撑着一把雨伞,隐匿在人群最后面,若隐若现,看不真切。 “开始。” 极轻微的二字,随着雷声一并响起,姜云芝一怔,身边的大汉,拿起大刀。 就在他卷起她袖子的时候,她看到男子的手臂上有一个黑色的标记。 一般一个族群或者一个教会,都会有一种标记作为图腾。 但这个标记,姜云芝并未见过,她正疑惑的时候,手臂上已经被划了一道,对方拿出一个特殊的器皿,收集了她的血液。 伤口很小,血液不多,随后姜云芝就被人提起,准备放入棺材中。 她眯着眼,因为大雨,加速了迷药在她身体里的流失,垂在身前的手心里寒光一动,一枚极小的刀刃薄片,随时准备割断捆绑双手的绳索,准备自救。 “等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却有人阻止了。 “什么人?” 周围的人警惕防御,纷纷看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前方大树前,一男子身着青衣长衫,负手而立,手里撑着一把梨花雨伞。 大雨顺着伞的凹陷往下流,淅淅沥沥的雨水似串成的透明珠帘,缓缓而下。 姜云芝一看那人,除却青衫外,此人给人的第一感觉和另一个人很像。 姜云芝蓦然一怔,随后去看那个被称作村主的人,却发现,那人不知何时不见了。 这人去了哪里? 她心中骇然,可身边的人,似乎并未发现他们的村主不见了,一个个警惕的盯着面前的男子。 “你是来救她的?” 青衣男子眉清目润,身姿颀长,手持雨伞,温润儒雅,闻言,他点点头,“算是。” 声音如珠玉落盘,意外地好听,与那沙哑的入殓二字,语气和气息都不一样。 所以,是她多虑了吗? 不过,有人来救她,她心里还是有些开心的,所以收起了掌心的薄片,按兵不动。 “那你该知道,我们要的是什么,把东西交出来,否则今晚她就得死。” 大汉一句话,周围的人都举起了准备的刀,将男子围在了中间。 “呵——” 男子见状,不为所动,嘴角一勾,轻声一笑,然后举着梨花雨伞,朝着姜云芝靠近。 “给我上。” 大汉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一窝蜂的朝男子涌了上去。 大雨磅礴,视线模糊,战况激烈。 姜云芝被身边的大汉从正面抱起,看样子是要趁机逃走,她半眯着眼,一边继续装昏,一边顺着大汉抱她的动作,将两只手缠在大汉脖子上,搂紧了对方。 然后她静下心,彻底闭上眼。 刹那间,陌生的画面自大汉身上,传入她的脑中。 原来在她被拐来这里之前,留在这里的人准备了一场祭祀仪式,和她最先想的一样。 而且在放置她血的那个器皿中,在她来之前,被滴入过另外一个人的血。 这个人就是他们口中的村主。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这场祭祀之前的谋划又是什么,姜云芝都不知道。 因为她这个特殊能力,特殊方式抱住他人,知道对方的秘密,一次只能知道一个,而且有时间限制。 第3章 贪财有道 “把她带到这里来!” 就在大汉抱着她要逃走的时候,突然有个人跑过来,用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对来救她的男子大喊。 “你最好别动,否则我们就杀了她。” 锋利的刀刃冰冷的贴着脖颈,姜云芝被人重新放下。 可是那男子并未停下打斗,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招招之间,皆是毙命。 “既然如此,留你不得了。” 架着她的人,烙下狠话,眼看就要砍了她的脖子,却未料姜云芝早就用掌心的薄片割破了绳子,趁他下手之际,指尖薄片反手一击,直接朝着那人的脖子划去。 红色的鲜血喷洒,是一击毙命。 这一击之间,速度之快,让跟随在后的大汉,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姜云芝无心杀人,只为自保,所以趁其不备,就要逃。 却不料,被她划破脖子的人,尚存最后一丝气息,伸手握住了她的脚踝。 而同一时刻,大汉反应迅速,扬起手中的大刀,朝她迎面砍下。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大刀要亲吻姜云芝脑袋的那一瞬间,寒光乍现,带血的大刀从后面直击大汉的胸口。 大汉身子晃了晃,栽倒在了一旁。 姜云芝也直接摔到在了棺材里,看着毙命的大汉们,放眼望去,那边的人已经被男子徒手解决,地上都是尸体,却并未有多少血迹。 如此伸手,看来对方是个高手。 姜云芝心中想着,看到他往这边走来,遂从棺材里起身道谢。 “小女子多谢公子相救,敢问公子大名,好日后——” 她还没说完,就被男子捏住了嘴巴,从棺材里抱了上来,放在了一边。 男子身上的淡淡的香味,让姜云芝心头一悸。 一身素衣青衫,黑发未束,在夜风下微微飘拂,容貌如画,长眉若柳,宫绦系腰,身形颀长,一双眼睛,墨黑如耀石,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辉。 京极城中长相如此出众之人,她竟然会不知? 难道并非城中之人? 心思百转下,她出声询问,“敢问公子乃何方人士?” 她微笑的询问,却发现男子救了她之后,未曾看她一眼,反而对那副棺材万分感兴趣。 此时大雨已停,男子放下梨花雨伞,蹲下身,仔细的摸索着棺材壁上的纹路。 然后从怀中摸出一把小巧的锤子,就着棺材壁开始敲打,被他敲打过的地方,开始脱落,露出里面的东西。 “这是——”姜云芝眯了眯眼,拂去雨水,盯着那棺材道,“和氏璧!” 姜云芝震惊,以这棺材的形状来看,如果真的是和氏璧,将会是最大最完整的一块和氏璧。 价值可敌国。 她平时没什么爱好,除了捣捣乱,就喜欢钱财。所以这么大一块和氏璧,她怎能不心动? 拎起衣裙,她在男子身边蹲下,伸手去摸,却被一只手狠狠地打开了。 男子拍开姜云芝的手,眉峰一皱,略显不满。 “你怎么还没走?” “啊?” 姜云芝愣住,刚想回答,却又听他说,“这是我的。” “什么?” 姜云芝还没反应过来,下一刻她的脖颈就被人打了一下。 她只觉得一疼,却没有动。 男子也盯着她,眼中有些讶异,“你怎么没晕?” “我应该晕吗?” 姜云芝冲他眨眨眼,她先前晕倒,其实并非那一击,而是因为中了迷药。 因大雨的冲刷,加上她用内力将迷药逼出,所以现在外部的伤害对她而言没什么攻击性。 男子蹙眉,抬手再次在她的脖颈上打了一下,可是姜云芝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看着他。 “你是要打晕我吗?”姜云芝冲他眨眨眼,见他略沉思的点头,遂抬起手在眼前一晃,“要这样才行。” 她一掌劈向他的脖颈,直接把人给打晕了。 第4章 这梁子结下了 “虽然你救了我,但是这么大一个和氏璧棺材,我哪能这么便宜了你,所以对不住了。”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拿起他手里的锤子,在棺材周围又敲打了一边,发现这的确是个和氏璧棺材,只不过外面被人掩盖了。 她越看越兴奋,正打算寻找工具,将这东西运回去,却不料身后昏迷之人,突然爬了起来,悄无声息的靠近她身后。 姜云芝本能的察觉到不对劲,及时转身,却未料他洒了一把不知名的粉末过来,还顺势朝她脸上这么一吹。 然后姜云芝就晕倒了。 男子盯着面前的女人,抬脚在她身上踢了踢,发现没反应后,扬了扬眉,眼中竟然还有些傲娇的神色。 “还是嫩了点。” 他说着直接走向和氏璧棺材的,可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退回姜云芝的身边,蹲下身,骨节分明的双手突然伸向了她的衣服—— ** 姜云芝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大雨冲刷过后,依旧是那刺目热辣的六月天。 姜云芝从地上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荒地睡了一觉。 “这里是——” 她有些迷茫,因为四周昨晚的人,还有那口棺材都不见了。 干净的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而对方,偏偏只剩下她一个人,丢在了野外。 “所以就我被丢弃在这里了?混蛋!” 她低骂一声,想起昨晚男子的所为,也许他一早就知道那口棺材是和氏璧,救她也只是顺手罢了。 她抿着唇,从地上站起,却陡然发现,衣带被解开,身上戴的所有饰品都不见了。 “所以我被人绑架之后,又被打劫了?” 她胸口起伏不断,苦笑不得。她活了十六年,竟然有被人洗劫的时候? “别让我找到你,否则没完。” 她气的跺了跺脚,将衣服重新系好后,才往京极城的方向走去。 因昨晚是半路醒来,所以她并不知道,自己原来被带出京极城很远了。 这么一路走回去,她又身无分文,幸好有个老农看她可怜,捎带了她一段路。 等她回到姜府的时候,整个人都灰扑扑的了,若非婢女瑾玉恰好出门,只怕人人都以为她是个叫花子的。 “小姐,你怎么弄成这副模样?你在国子监被人欺负了吗?” “马有失蹄人有失足,你家小姐遭人算计了。”她撇撇嘴,“进去再说。” “好。” 瑾玉扶着她进府,然后命人烧了热水,供她洗漱。 “呼,舒服——” 姜云芝坐在浴盆里,享受着热水的温度,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小姐,你到底是怎么了?” “打劫不成,被打劫了。”姜云芝眯着眼咬咬牙,忽然冲瑾玉勾了勾手指,“你帮我去趟国子监,拿一样东西。” 瑾玉领命出去后,姜云芝起身更衣上床,没一会儿就陷入了香甜的梦中。 梦里,她终于如愿的找到了那个和氏璧棺材,正兴奋的数钱时,大门被人撞开,昨夜那名男子闯了进来,二话不说,将她往柱子上一绑,拖着她的棺材就走了。 第5章 贼人见面分外来气 “你别走,还我棺材,还我和氏璧!” 姜云芝大喊,从床上惊醒。 此刻外头的天已经黑了,瑾玉听到动静,开门进来。 “小姐,你醒了?” “给我倒杯水。” 她做了个不算美丽的梦,有些口渴,喝了杯凉水后,才压下梦中的不爽。 “东西拿到了吗?” “拿到了。”瑾玉将那精致的唢呐递给姜云芝,好奇的问,“小姐,你要这个做什么?” “没事,就觉得最近挺喜欢这东西的,不戴在身边不习惯。” 她把玩着那唢呐,脑子里想起的是昨晚的事,那些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这支唢呐? 还有那么大一个和氏璧棺材,他们是怎么得到的? “和氏璧。” 她眯着眼,咬牙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拍打着手里的唢呐。 不管是昨晚还是刚才的梦中,这东西都得不到手,让她有那么些不爽快。 瑾玉看她满脸不悦的模样,想了想,还是上前一步说道,“小姐,府中来了贵客,老爷让您醒了就过去。” “不去。” “不行。”瑾玉往周围看了看,然后低声说,“听说是国子监的人。” “完蛋了。”姜云芝抬手扶额,肯定是国子监的女监发现她逃课,上门告状来了。“不行不行,我不能去,你去和爹说,我病了,下不了床。” 她跳上床,将自己埋在被窝里。 瑾玉对她的行为是哭笑不得,只得上前安慰,“小姐莫怕,依奴婢看,对方并不是来向老爷告状的。” 姜云芝一愣,从被窝里探出个眼睛,“为何?” “以往来的都是女监,这次却是个男的,而且老爷到刚才为止,心情都是不错的。” 姜云芝狐疑,“你确定?” “确定。” 姜云芝想了想,“行吧,就去看看,不行按照老规矩撤。” “好。” 主仆俩一拍即合,穿戴完毕后,就去了前厅。 ** 姜家,乃南杵国开祖皇后姜氏直系,深受皇上重用,但自古功高盖主,为了保全姜氏族系,从先祖皇帝一代起,姜氏族人就交出实权,每代子孙只有一人可在朝中谋职,且官位不及二品。 就是以这种风俗,至今几百年,姜氏一族与帝王家都是和睦相处的。 “老爷,大小姐来了。” 姜云芝走进花厅,她老远就听到自家老爹笑的开怀,所以悬着的一颗心马上就放下了。 毕竟以往,国子监有人来告状,她家老爹的怒气能传的老远。 “爹。” 她含笑的拎着裙摆跨过门槛进去,努力的拿出名门闺秀最好的修养来,可结果是,她才站定,笑容就僵硬在了脸上。 因为她一眼就看到了姜荣天边上的那名男子。 素衣青衫,黑发竖冠,唇红齿白,容貌俊美,举止投足之间,尽显高贵优雅,清冷如莲,贵如君子。 一如昨晚那般,第一眼就给人一种,我是好人的印象。 任谁都不会想到,他竟然会为了一块和氏璧,不仅将她丢在野外,还将她洗劫一空! 第6章 被卖了 “愣在哪里做什么?快过来。” 姜荣天看到大女儿愣在门外,不禁出声。 “是。” 姜云芝眯了眯眼,不动声色的走到自家父亲身边,在男子对面坐下。 “爹爹,这位是——”她拿出女孩子家最好的礼数,却字字暗含讽刺,“女儿听闻是国子监的老师,可是此人面生,怕是打着国子监的名声前来招摇撞骗吧?” “胡闹。”姜荣天低斥,“此人乃当今阁老,国子监新任祭酒,苏砚苏阁老。” 姜云芝眸色微动,一双黑瞳,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此人,心想阁老乃正一品大官,如今还要兼职从三品小官,是穷的揭不开锅了吗? 所以才要连她的钱财都要抢吗? 一想到此,她挑挑眉,倒了杯酒,起身敬酒。 “对不住,是小女眼拙,竟然不识苏大人,还望苏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放在心上。” 苏砚从她进来,就没露出过什么表情,哪怕知道她这话并非真心。 “姜小姐能喝酒,想是身子无恙,那就请明日,随我一同上路。” 姜云芝想给他的下马威还没使出来呢,就被他的一句话说的莫名其妙。 “我为何要跟你上路?” 苏砚并未回答,只是拿起茶盏,喝了一口热茶。 姜荣天见状,拍了拍女儿,让她坐下才解释。 “下月底,是太后八十大寿,为表诚意,阁老在众多国子监学生当中,亲选一名,将一起前往凤凰镇凤凰寺,为太后祈福七七四十九天,得上古凤翎盏给太后贺寿,此事已得皇上首肯,而你因在国子监综合考核中,名列第一,被皇上钦点,与阁老一同上路。” “什么!”姜云芝惊讶的再度起身,“爹,这没弄错吧?” “这种大事,怎会出错,皇上已经下旨。阁老是好心,这才亲自上门,邀你一同出发。” “你真的确定要带我一起去?” 姜云芝外头看向苏砚。 苏砚再抿一口茶,音色清冷的说,“别无选择。” “你是阁老呀,国子监都由你管,你哪里没有选择。我求您了,千万别带我一起去。” 姜云芝才没那么傻,昨晚才被耍了一通,今晚就跟他乖乖上路,她莫不是想不开才会那么做。 “你当真不愿跟我走?” “真,比真金还真。” “那就可惜了。”苏砚放下茶盏,语气缓慢,“本官听闻你擅长文物修复和徒手印沓,再难的东西在你手中都可以完璧归赵,先前本官得了一个和氏璧,正愁无人能沓下上头的图纹,本想寻问与你,眼下你不肯跟本官走,那就算了。” 姜云芝听到和氏璧的时候,耳朵一动,“你说和氏璧?” “对。” “你会带着一起走?” “自然。” 姜云芝咬咬嘴唇,眯着眼睛看着他,不语。 她本就贪财,如今那么大一个和氏璧被他抢走,她就愁没办法得到。 若他真的带着和氏璧一起上路,那么她就有大把的时间下手。 只是,想起昨晚他的所作所为,她又在心中留了个心眼。 她盯着苏砚,脑中盘算着,忽而乌黑清澈的眼睛骨碌一转,然后微眯弯起。 “既然小女承蒙圣恩,又得阁老赏识,此番定然好好为太后祈福。”她端起酒杯,起身缓步走向苏砚,边说,“这杯酒,敬阁老。” 她做出敬酒的姿势,却突然一踩裙摆,整个人连带着酒杯,都齐齐的朝着苏砚身上扑去。 苏砚未曾做出防备,姜云芝在惊慌失措中露出得逞的微笑,就等着扑倒抱住苏砚的那一刻! 好戏就开始了! 第7章 怎么没反应 姜云芝在一片惊愕的目光中,借着摔倒的姿势,结结实实的扑倒在苏砚身上。 双手揽在他的脖子上,整个人依偎在他怀中,做好这些准备后,她果断的闭上了眼睛,等待着他的秘密,逐渐的浮现在她的脑子里。 其实,说实话,她小时候也曾害怕过这个能力,直到一次无意中在姜氏一族的一本古书上看到过记载,才得知,这是来自上古轩辕氏一族的力量。 只是族人一直与外族通婚,导致传到他们这一代,血脉中几乎已经没有了轩辕族的力量。 所以她对此一直有些沾沾自喜,但也很小心的保护着这种特殊的能力,不为外人所知。 而且这个能力,自她发现开始,就没有不灵过。 原本以为这一次,她也能如愿的得到苏砚的秘密。 可是,等了又等,她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怎么回事?” 她睁开眼睛,入目的是苏砚那张人神共愤的精致面容,和他波澜不惊的黑眸。 他未曾看她,也未曾推开她,手里仍旧端着那盏没喝完的清茶,动也没动。 “不可能呀?难道方式有误?” 她觉得肯定是斜抱着他不对,所以稍稍松开了一些,打算以正面抱住他。 就在这个时候,姜云芝的脑袋上被人狠狠地打了一拳。 姜荣天恨铁不成钢的将她从苏砚身上扯了下来,气的全身颤抖。 “姜云芝,你这是做什么!女儿家要三从四德,知书达礼,你现在这是干什么,众目睽睽之下,抱着、抱着——哎——” 姜荣天第一次看到女儿这么胆大的行径,又气又羞,训斥的话都说不下去了。 姜云芝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做过头了。 只是她还是有些疑惑,她分明姿势动作没有错,为什么会没有效果。 “难道是我心不静的原因?” 她低声呢喃,是未曾把姜荣天的话放在心上,歪着脑袋,一双葡萄黑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苏砚。 “还看!”姜荣天一声怒吼,就差上前揪她的耳朵了,“还不给阁老道歉。”骂着又转头对苏砚赔不是,“阁老,小女是一时糊涂,才做出如此之举,还请阁老念在她年小不懂事的份上,不与他计较。之后,我定会好好教导她行为礼仪。” “无妨。” 苏砚仍旧端坐在椅子上,即便被姜云芝抱来抱去,衣衫微皱,他也仅是伸手弹了弹而已。 姜荣天见状,拍了下姜云芝的脑袋,“还不道歉。” “我——” 姜云芝抿了抿唇,她心中有疑,却也没敢忤逆父亲,上前一步,露出歉意羞涩的面容,正要道歉,却被苏砚打断了。 “道歉就免了。” 苏砚突然放下手中逐渐凉却的茶盏,乌黑的目光逐渐扬起,缓缓落在姜云芝身上。 那目光明明很轻,就仿佛谁也入不了他的眼一般,却逐渐散发著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觉来。 姜云芝背脊一凉,横在腰际的手微微一紧,就听得他用那慢条斯理的清冷嗓音说,“付钱就行。” 第8章 失策了 “啊?” 姜荣天彻底愣住了,他不敢想象,苏砚被他女儿这么抱了抱,竟然不需要道歉,只要钱? 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只有姜云芝知道,他这话是真的。 最后,苏砚拿着姜荣天收藏的古董画作,心情甚好的离开了。 “啧啧。比我还贪。”姜云芝看着逐渐远去的马车,转身拍了拍父亲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爹,以后苏阁老上门,你都小心些你的宝贝。” 姜荣天痴迷画作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他的收藏中有好多都是绝版,就比如今日给苏砚拿走的,就是公子白留下的最后一幅绝世之作。 据说,连赝品都不曾有,仅此一个,却被苏砚拿走了。 姜荣天是心疼的说不出话来,更是没了心情去说道姜云芝的行为。 姜云芝一看,立刻逃跑,万一他事后想起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她,那她就惨了。 回到自己的院落,姜云芝收拾了一番,倒也不磨蹭,于第二日辰时三刻,准时出现在城东。 她才到,苏砚的马车就来了。 “阁老,此番路途遥远,一路上还请阁老多多照顾。” 姜云芝说着官话,心里却盘算着这一路上还得试一试苏砚,她就不相信她的特殊能力会出错。 许是昨晚得了一个不得了的宝贝,今日苏砚的心情很不错,甚至冲她招了招手,寻问,“要与我共乘一辆马车吗?” 看到他眼中泛着精光,姜云芝就想起父亲昨夜的表情,摇头拒绝了。 “小女怎敢与阁老同坐?”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还请阁老先行出发,我们紧跟其后。” “好。” 苏砚也没拒绝,当即叫人上路。 姜云芝和瑾玉坐在自家的马车里,跟在后面,却偷偷的掀开车帘,看着外头的一切。 他们此一行,仅有四辆马车,前头两辆是她和苏砚乘坐的,后面两辆是放置的出行必需品,除此外,只有跟随的下人。 “那么大的一个和氏璧棺材,小马车肯定放不下,他是怎么带着上路的?” 姜云芝不明白,所以接下来几天,她一直都仔细观察着,在他们周围并未出现大型物件,所以她让瑾玉去查了查是否有镖局运送东西,自京极城到凤凰镇。 可得到的消息却是没有。 “难道他在骗我?” 姜云芝答应出来,本就是为了和氏璧棺材,如今几日不见,她越想越觉得自己可能被骗了。 因此,这晚,在平安镇的落脚的客栈里,姜云芝趁着众人都睡下的时候,偷偷摸索到了苏砚的客房外头,拿出一早准备好的迷烟。 这纯粹是为了防止,事情败露后,苏砚向她勒索,才准备的必备之策。 可就在她找准位置,准备插入竹管,吹入迷烟的时候,身后忽然漫起一抹凉意。 姜云芝身子一僵,眸色渐沉,在身后凉意瞬间靠近的时候,一个反手,以竹管为武器,直插对方脖颈。 本是出自本能的一击毙命之招,但她最后还是忍住了,竹管在掌心里转了一个圈,以棍击的方式,击中对方脖颈,将人打晕了。 小厮打扮的男子瞬间倒地,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姜云芝眉峰紧皱,这个小厮,她认得,是她带出来的人。 “你为什么要杀我?” 她蹲下身,仔细观察,然后发现小厮竟然戴这人皮面具,不仅如此,她更在男子的左手臂上,发现了一个黑色的标记。 一如那晚,她被人抓去时,那些大汉手上的标记一样。 “所以还是那群人?” “呵。”身后突然传来搭话声,带着一惯的漫不经心,“还不算笨。” 第9章 这样合适吗 姜云芝一回头,就对上了苏砚那双漆黑如墨的双瞳。 深邃当中,带着一股从骨子里散发的淡然,偶尔还弥漫着一丝懒散。 尤其是此时此刻,他衣领敞开,大片的肌肤敞露在外,抄手在前,往门框上一靠,慢慢的打了个哈欠,似是尚未睡醒一般。 活生生的慵懒魅惑。 咕噜一声,姜云芝咽了口口水。 这个苏砚,那张皮可是非常符合她的审美观的。 无奈,此人骨子是黑的,验证了光鲜亮丽背后的黑暗以及蛇蝎美人四个字。 所以,姜云芝是早早打消了垂涎他美色的念头。 “阁老既然一早就知道,为何还留着一路?是为了想知道他们究竟要做什么吗?” 姜云芝从地上起身,与苏砚面对面。 苏砚的波澜不惊,让她想起,那晚他冒雨出现,目的不纯。 “对。” 这次,他倒是承认的爽快,许是太困,他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仅是张嘴闭嘴的动作,可放在他身上,总有种看不够的感觉,姜云芝掐了一下自己,让自己保持清醒。 “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苏砚直接拒绝,转身就要回房。 “喂。”姜云芝跟了上去,“就算你不说,那你知道他们的目的,为何还留着?” “那是因为我想看看——” 他忽然放缓声音,抬手用力一推跟在边上的姜云芝,随后拔下她头上的发簪,对着房门的方向,掷去。 “叮”的一声轻响,是金属碰撞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声闷吭声,然后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姜云芝的那根发簪,直刺门口男子的心口。 入木三分,一击毙命。 而在姜云芝刚才站着的地方,留下了一根银针。 想是那刺客,在她没察觉的时候醒了,然后以银针攻击她。 若非苏砚出手,她肯定已经中招了。 思及此,她微微抬头,看向苏砚。 他依旧是那副困倦的模样,可出手之间的狠厉,却比她更加无情。 “换做我是你,最早那一击,就该直接杀了。” 他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抿了一口,以最平常的语气,说着最无情的话。 姜云芝一笑,走到他身边坐下,看着他喝茶。 “你可是当朝阁老,又是皇上最重视的国子监的新任祭酒,教自己的学生杀人,合适吗?” 白瓷的茶盏抵在红润的唇瓣上,苏砚微微抬眸,左手突然扔了一个物什到她面前。 姜云芝却盯着那竹管,嘴角抽了抽。 “那你解释一下,夜半三更,作为学生的你,用迷烟对付祭酒又是何意?” “……” 她能说她是来拥抱他的吗? 这怎么都不合适吧? 姜云芝手指在袖子里动了动,眼睛偷偷的瞄了下房门的方向,抿了抿唇,“这是因为——” 她拖长声音,快速的抓住竹管,然后起身,朝着房门外跑去。 可苏砚还是比她快了一步。 长手一捞她的后领,直接将人拽住。 姜云芝被猛地往后拉住,步伐踉跄的后退,一屁股坐到了苏砚身上。 第10章 这次他竟然不要钱 拉扯之间,姜云芝直接抱住了他的脖子。 这么大好的机会,怎能错过? 她闭上眼睛,静下心去看他身上的秘密。 可是,这次依旧和上次一样,映入她脑中的,是一片空白。 “不应该呀!不可能没反应的呀!” 姜云芝松开他,见苏砚没任何反应,就大胆的调整姿势,再次试了试。 可还是没反应。 “怎么回事?” 她嘀咕,抱着人不撒手。 苏砚没什么反应,任由她在自己身上折腾,右手拿着水杯,继续喝着。 直到姜云芝皱着眉,略带不甘的问他。 “苏砚,你是不是不是人?” “为何如此说?” “因为只要你是人,我就可以——” 她说到这里,差点说漏嘴,好在及时反应,闭了嘴。 “可以什么?” 苏砚才喝了口水,嘴唇上还沾染着水珠,透明的笼罩着那红润的唇瓣,鲜艳欲滴,令人忍不住想尝一口。 姜云芝的心突然漏了一拍,一个激灵从他身上站了起来,面色发红。 苏砚看了她一眼,轻笑道,“我被你轻薄,也没脸红,你脸红什么?” 他高贵清冷,为人虽然表面上和善,但很少微笑,多得是对她的冷嘲热讽。 如今这会心的一笑,像极了昙花的绽放,美艳却又极短。 “我哪里脸红了?再说我怎么就轻薄你了,分明就是你拉我坐在你身上的。” 她反驳,反正在他面前,讲道理是行不通的。 “你看我这模样,难道是轻薄的那个?” 苏砚张开双手,白色的里衣被她折腾的皱皱巴巴的,给人一种被蹂躏的错觉。 姜云芝咽了咽口水,突然警觉大起。 “上次你坑了我爹一副绝品,说吧,这次又要什么?只要是能用钱解决的事,本姑娘都可以。” 苏砚唇角微勾,放下了一直喝的水杯,微微转头,清冷的目光,缓缓落在她的身上。 “这次,我不要钱。” “不要钱?”姜云芝诧异,“你可是连我身上的饰品都剥削干净的人,你竟然不要钱?你是疯了吗?” 苏砚脸皮厚,对此完全不在意。 他起身往床铺走去,打着哈欠边说,“去把门口的尸体处理干净,然后关门进来。” 虽然他没说之后要做什么,但此刻夜色正浓,孤男寡女在房间还能做什么? 姜云芝觉得自己可能名节不保,转身就逃之夭夭了。 “傻子才会听你的。” 她直接跑了出去,尸体也没管。 反正苏砚会让人收拾,不过损失了一人,此事得寻个理由掩盖下去。 对此她还专门出去寻了一圈真正的小赵的尸体,却什么都没找到,只能回房休息。 翌日一早,瑾玉就进门唤她起床洗漱,然后用早膳。 姜云芝一边吃早膳,一边等着人来报小赵失踪的事,却一直到临近出发,都没人提起这事。 她走出客栈大门,看着自己的马车,似是随口问了一句。 “赶车的小赵呢?” 瑾玉扶着她左右张望了一下,正要说话,就听到一个声音从边上跑了过来。 “小姐,属下在这里。” 姜云芝看着那张熟悉的脸,目光一下子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