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 楔子、梦回红楼 “醒了醒了!” 李昭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听到耳边一阵嘈杂声。 有呼唤呐喊的,有脚步匆忙的,过了会儿他睁开眼睛,看到身边围了一堆人,顿时满头雾水,再看他们身上穿着,更加搞不清楚状况了,“你们这是……” “是什么,要不是咱爷发现的及时,你怕是没命了,还不快来谢谢爷?” 爷? 看来不只是身上穿的,这连称呼也是——自己回到古代了? 却见那位“爷”生得是眉目多情,风姿如画,挺拔在那儿,却不是好一个翩翩公子哥儿。 他望着李昭的眼神中,也带着两分关切,不过又有些矜持,没有像旁人那样个个弯腰搭肩过来查看情况。 此时眼见李昭醒了,他还摆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他刚刚醒过来,也不必苛责那么多,先带他下去,让他换身干衣服好好休息会儿。马上便要到扬州了,别再出什么差池了。” “是!”几个男子应一声,然后纷纷围上来。 李昭看着他们的笑容莫名感觉有些奇怪,等到满身大汉后立刻惊叫道:“你们要做什么,放开我?!” 虽然知道情况不太对劲,但李昭更担心自己是不是进了狼窝。 挣扎是他的求生本能作祟,但他怎么能扛得住几个人一起动手,尤其是他这身体明显比自己原本的还要瘦弱些,方才似乎还受了什么创伤,现在更是有力使不上来。 等他被抬进去了,另一边一个和李昭此时一般打扮的小厮才凑到那“爷”跟前低声道:“昭儿这样子,怕不是方才在水里的时候憋坏了脑子吧?” “爷”回头看了一眼他幸灾乐祸的表情,淡淡道:“狗奴才,别以为爷不知道你那点儿小心思。爷也知道,你是得了奶奶的吩咐,暗中来看着我的。是也不是?” 那庆儿立刻便汗津津跪下来道:“爷,小人知错,小人不敢。” “敢不敢,得看你回去之后的表现,现在说了又有何用?不过你最好是想过了,等回头如何与奶奶那边交代的说辞,若是想好了,再到爷面前先说一遍,看看你有什么缺漏……” “是,奴才都听爷的、都听爷的……” 这边李昭被抬进了一个屋子里,却见到这里面陈设简单,只一张小床,当然空间本来也就很狭小,看起来只是这船舱中的一个隔间。 那些人将他抬进来之后,便次序离开了,任由他眼神古怪的打量着周围。 就在这时—— “叮咚!系统发现签到地点,是否标记?” 嗯? 什么鬼?! 李昭心中一惊,差点以为见鬼了,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这里没有别人,当然也不可能有鬼——应该吧,而那声音分明是从他脑子里传出来的,还有那个什么“系统”的词语…… 李昭心中陡然一喜,这莫不就是传说中的穿越者福利,外挂系统上线了? 原本因为环境大变、疑似穿越而懵逼的李昭,顿时都觉得自己精神了许多。 “标记!” “标记地点:贾家私船,记录到林黛玉、贾琏气息,签到成功,获得奖励:百花解毒丸。百花解毒丸:移花宫独门解药,能解天下百毒……” 李昭精神不由一振,然后看着眼前多出来的那颗药丸,正打算细细打量,这时候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回过神来,立刻将那百花解毒丸往怀里一揣,然后站起身来,看着一人推门进来。 “怎么样,好些了没?” 这是个慈眉善目的嬷嬷,估计是跟着一起照顾贾琏的,李昭并不认得对方,但看她对自己表达善意,想必也是素日里比较亲近的,便笑了笑道:“我没事了,多谢嬷嬷关心。” “哎,和我还客气什么。昭儿哪,你娘死的时候把你托付给老身,老身却只能拖着你一起到贾府来,成了奴籍,已是对不住你和你娘了。 “幸而你传了你娘的聪明劲儿,还有这身好皮囊,得了爷的厚爱,带在身边。可若是这一次你就这么去了,你叫老身将来怎么去和你娘交代啊?” 李昭这时候才知道,他跟这嬷嬷之间还有这层关系,顿时感觉更亲近了些,便笑道:“嬷嬷何必如此说,这些年来,嬷嬷已经很照顾昭儿了。就算这次,也是昭儿不小心……” “哼,什么不小心。”那嬷嬷冷笑一声,然后看了看门口,才压低了声音对李昭说道:“你就别瞒着老身了,老身知道,你在爷身边,也总是被那庆儿刁难。 “你不知晓,他和你不同,他此次得趟出来,却有奶奶着他看着爷之意,他自然也有自己的计较,既想要攀附在奶奶那头,又不肯放了爷这头,如此你这得宠的,自然成了他眼中肉刺。 “你落水之时,他就在边上,可等你落下水去他才喊叫。若不是爷当时正好出舱去吹风,及时看到了,他怕是还舍不得喊人。就差那么一点,差那么一点你就真个没了,你说你是不是不小心?” 李昭听她这么说,心里也是微惊,莫名地,就想到了先前围在自己身边的其中一个小厮,后来来送自己回房的没有他,他还留在那贾琏的身旁。 如果按照这嬷嬷的说法,八成那时候他是在想方设法给李昭上眼药了。 虽说不慎落水本应是受害者,但这一趟贾琏和林黛玉出行,很明显就是下江南、到扬州去探望即将逝世的林如海,顺便也给他送个终。 这是在办事途中,他这可是会耽搁事儿的,不管是不是无意,都必然会惹人不喜。 当然,如果按照那庆儿原本的目的,他就是失足落水,而且是在贾府外头,谁也不能计较什么,等回去一说,有些故旧可能稍微念两句,等过几日就会完全忘了,仿佛没这个人存在。 李昭想到这里,却又不知道应该感谢那个庆儿,还是恨他。 感谢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要说恨,好像也不怎么恨得起来,毕竟这并不是他自己的仇恨,他甚至对这段都完全没有印象。 当然,既然如今自己占了这昭儿的身体,也秉持了他的因果,总还是需要还报一下。 而且那庆儿既然已经将昭儿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再加上有这么一次失败的经历,他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他也必须要先防备着,有机会最好是直接把他打发了。 “嬷嬷,昭儿记住了,多谢嬷嬷挂心。不过此事就算我说出去,没有证据,爷也不会信,反倒平白让人觉得我是在借故生事。如今还是先把林姑娘的事情办妥了,其他事情再计较吧。” “哎,我也就知道你是这样的性子,你本就是个好孩子,可惜是老身把你拖入这旋涡中来。只盼你日后能够有你娘在天之灵保佑,让你好生的,可莫要再这样吓人了。” 第一回、噗 送走了李嬷嬷后,李昭回过头来,想了想,便知道自己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反正他现在感觉身体已经大好了——其实本也没什么大问题,自己重生过来的时候,估计正好是这昭儿被救的时候,就不小心灌了两口水,然后喉咙有些难受。 而方才在外面被风吹着,其实身体和衣服都已经有些干了,只是衣服还有点儿贴在身体上,不太舒服。 李嬷嬷本来还想要帮他换衣服的,只是一进来只顾着说事儿了,最后要来动手又被李昭自己婉拒了。 这时等劝走了李嬷嬷,他先是脱下衣服后擦干了一下身体,又翻出替换的衣服来,重新穿上了一身。 也还好像昭儿这样地小厮,其实平常的很多活计是不需要亲自动手去做的,因为下面还有那些粗使的婆子、奴才。 像是昭儿已经算是府里的二等奴才了,上面还有一等奴才,就是那些大丫鬟、管事、婆子,再上面就是那些姓贾的主人了。 其实奴仆的身份地位,很多时候跟主人的身份地位也是挂钩的,像同样是少爷,贾环和贾宝玉肯定是比不了的。 而贾琏好歹算是荣国府这一辈正经能出来做事的,毕竟宝玉现在年纪还没到呢,所以跟着他的这些小厮地位自然也不低,故而李昭才能够有这么一个单间,不然换个衣服都要担心被人看到。 然后他再整理了一下仪容,就准备去找那位琏二爷先打个照会,把今天发生的这件事情的影响先抹去了。 而且他也得好好考虑自己之后的路要怎么走,继续为奴为婢伺候人,且不说他会不会,也干不惯这种事情。 所以必须要想办法脱离目前的处境,最好是能够找个机会脱籍。 不过脱奴籍这个不是看他愿不愿意,而是要看贾琏这些主人愿不愿意,要是让他印象不好甚至是闹翻了,那可能就没戏了。 所以必须要先在他这边赚足了印象分,从赖尚荣的经历来看,脱离奴籍这事情不是不能操作,但必须要得到主家的首肯。 既要让主人体察到你的重要性,又不能让他觉得离不开你,又或者,是你离开了,才更能为他提供帮助。 说白了,还是为了利益。 所以李昭必须要在贾琏这里,体现自己的价值。 等穿过廊道,李昭正准备向前,却跟一个丫鬟擦肩而过。 李昭回过头,看到是个小丫鬟,心头一动。 按照王熙凤的尿性,这趟贾琏出来,估计就给他带了服侍的嬷嬷和小厮,估计是没有丫鬟的,再加上这船上还有另外一人,不难想到这丫鬟的身份。 “妹妹可是林姑娘身边的紫鹃?” “呀,你是……”那紫鹃回过头来,看到李昭也是愣了一下。 毕竟平常是不怎么见面的,她们主仆几个多待在舱室里边,和李昭所住的宿棚正好反着方向,在贾府的时候更不用说,所以彼此还很陌生。 “我是琏二爷身边的小厮昭儿,”李昭笑得很真诚,“不知道紫娟妹妹急急忙忙,想要去做什么?” “我家姑娘身子有些不舒服,我便到后厨熬些汤药,却又怕姑娘这边,雪雁一个人支不住,所以才急急赶回去。” 其实她心里也很奇怪,怎么跟个陌生小厮说这么多,或许是因为他的笑容让人容易产生好感吧。 李昭奇怪道:“怎么没有让粗使婆子去做?” 紫鹃道:“听说快要到扬州府了,琏二爷把人都调走去做安排去了,我这才自己来的。” 李昭想了想,就说道:“我正好要去找爷,若是那边没我的事儿,待会儿我去后厨看看,若熬好了便给你们端过去。若不然就和二爷说一声,让他放个婆子来帮你们。” 紫鹃愣了一下,显然意外他居然会主动帮忙,不过她很快笑道:“那就有劳你了!” 李昭也笑道:“出门在外,互相帮衬着点儿,客气什么?紫娟妹妹往后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说一声便是了,但凡我昭儿能做到的,义不容辞。” 紫鹃脸颊微微一热,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家,骤然听到这种不是表白胜似表白的话语,还是不免害羞。 最主要是昭儿这仪容本就不俗,毕竟能被贾琏看重为心腹小厮的,肯定是好看的,再加上李昭来后整体气质也有变化,变得更加有自信,笑容也更有感染力。 轻轻应了一声后,紫鹃便调头跑了。 李昭望着她的背影,心想自己想要接近林妹妹的话,从紫鹃这丫鬟入手,无疑是个好办法。 当然,即便如此恐怕也很难,毕竟阶层差别太大了。 不过这也是往后的事情,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来吧,说不定待会儿去送药的时候就能见到她了呢。 等李昭找到了贾琏的时候,贾琏却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在忙,也不知道是已经吩咐安排妥当了,还是都交给庆儿去办了。 反正那庆儿现在不在他身边,而贾琏也没有晾着他,直接招他进去屋里,然后才看着他说道:“看起来精神了许多,果真没事了?” 李昭躬身道:“多亏爷庇佑,小人捡回了一条命来。” 虽然有些别扭,但为了以后能够把药挺直,现在是当弯腰下无可厚非。 贾琏想了想,便说道:“这事情我已经知晓了,庆儿那边,我也已经敲打过他。往后你们私下里可不得再有什么嫌隙,都是给爷办事的人,” 李昭问道:“不知道爷这边有无需要昭儿做的?” 贾琏摇了摇头,说道:“你还是好好休息吧,等到了扬州府再说。” 李昭心中一沉,也不知道贾琏这是故意在敲打自己,还是听了那庆儿的谗言,开始疏远自己了。 不管怎么样这都不是一个好的征兆,但他也没有办法。 最后只能是退了下去,然后想到了先前遇到紫鹃的事情,这才又来到了那后厨,看到这里却是一片忙碌,而一个小角落里,果然有个小炉子在熬着一炉汤药。 李昭走过去揭开盖子看了看,又问了问旁边,知道这药已经熬了许久,该差不多了,便提起来往林妹妹那边捎去。 等到了林黛玉屋外,李昭叫了一声:“紫娟妹妹,这汤药想是好了,我便顺手给你提过来了。” 李昭看不到的屋内,俏丽丫鬟紫鹃正伺候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虽面容青涩,却也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听到李昭在外头的叫唤,更是忍不住取笑道:“紫鹃,你何时又多了这么一个哥哥?” 紫鹃心里不禁暗自埋怨李昭,但她跟着林黛玉这么久,也是学到了几分牙尖嘴利的,登时便回怼道:“姑娘惯会取笑我,却不知道我在外头被人平白叫做妹妹,却又怎么好回绝?” 林黛玉便道:“那却是涟二哥家的小厮吧,看我明日便告诉涟二哥去,让他自去好好管教自己的下人。” 紫鹃连忙说道:“我的好姑娘,你这便是要羞死婢子,让紫娟往后怎么做人?” “哎呀,原来还是有些想法的,那待会儿我就帮你掌掌眼,嘻嘻……” 紫鹃:“……” 李昭在外等了好一会儿,心想再下去这汤可就该凉了,连忙又唤了一声,这下才等到那紫鹃走出来。 李昭看她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奇怪,倒也不以为意,将那汤药交到她手中后,便笑道:“也算幸不辱命了……” “噗!” 却听旁角突然传出来一个笑声,李昭下意识要看过去,紫鹃却立刻说道:“紫鹃这边多谢了,你也快些回去吧。” 李昭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但猜想那应该就是传闻中的林妹妹。 看起来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要开朗些,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有心过去看一眼,却也知道不合适,便只能遗憾的转身先离开了。 第二回、扬州林府 “这里便是扬州?” 终于来到了他们这一行的目的地,也终于要登岸了,坐了许久船的众人不免都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贾琏作为主事,自然是安排妥当了,然后才着人去叫来林黛玉主仆。 一行便开始登岸,因这边也不知道他们何时才会到来,所以林府那边没有安排人过来迎接,贾琏不得不让庆儿在码头上雇了一辆马车,又买了一匹马。 而李昭这边,刚一踏上岸边,就再次听到了那久违——其实才隔一天多——的系统声音:“叮咚!系统发现签到地点,是否标记?” 李昭心中一快,立刻在心里叫了声:“标记!” “标记地点:扬州,记录到林黛玉、贾琏气息,签到成功,获得奖励:过目不忘。过目不忘:凡过目的书籍、人、事物,皆不能忘,书籍文章能倒背如流,人物风景能泼墨成画……” 李昭有些疑惑,倒背如流能理解,泼墨成画这个,莫非还附送画图的能力? 想了想,他就手痒想要试验一下,可惜现在暂时不能,因为他们马上就得赶路了。 那马车自然是给林黛玉主仆坐的,李昭这里看不到那林黛玉的面容,只能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在紫鹃和一个婆子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说起来,上次去送药的时候,最后偷笑的那个也不知道是她,还是旁边另一个丫鬟,总觉得那样不太符合林妹妹的人设。 不过谁知道呢,毕竟她现在也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小丫头,就算天生多愁善感,也不可能时时挂上愁容,尤其是还没看到病重父亲的时候,想来还是能够开怀一些的吧。 等贾琏也上了马,一行十数人包括小厮、粗使婆子和丫鬟们就跟着一起上路。 雇佣来的车夫自是认得那巡盐御史府所在,所以也不用担心识不得路,找不到地方。 一路无事,除了见识一番这江南繁华,李昭的心思更多放在了那过目不忘的能力上。 虽然还没能够得到实验的机会,但他已经确定这能力的确是真的,就他这一路走过来、看过去的那些面孔,最后居然能够记得一般无二。 只是一眼扫过去,就能将每个人的身量、衣裳、模样甚至近些的还能观察到表情,然后全都记在脑子里,只要一想就能直接浮上心头。 而且还有些手痒,想要直接画下来。 不过也有个弊端,那就是看久了,精神会有些疲惫。 而且这明显是个被动的能力,他不能够有效控制,最后只能让自己不去看,目不斜视,才算是有所缓解。 等到终于到了巡盐御史府,一行停下来,贾琏也下得马来,却叫过李昭去,让他与那门子疏通。 先前那买马雇车之事,都交给了庆儿去办,李昭还以为他这是要冷落了自己,现在看来却是打着雨露均沾的主意,或许以为这样开解奴仆之间的矛盾吧。 其实贾琏在贾府这些主子中,还算是不错的,虽然肯定有其局限性。 而也不能说他小看了人性,只能说他不耐烦在这事情上耍太多心思,毕竟作为主子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奴才还要不领情的话,那他再做什么就没有心理负担了。 李昭上前与那林府门房尽述来意,那门子听说是小姐和原夫人的娘家人回来,自然不敢怠慢,而且显然也是得了吩咐的,也不需通秉,直接将他们引了进去。 马车钱结了,又让人将马牵走,贾琏便当先走进去。 林黛玉主仆在后边跟着,李昭趁着此时,算是看到了林妹妹的样子。 不得不说,有些失望。 不是不好看,好看自然是极好看的,但是太小了。 他不得不怀疑,那些穿越者们回来见到这么小的林妹妹,真的会有感觉么? 有感觉的怕不是签儿吧? 我的很大,你忍一下? 反正他看过之后,反倒觉得还是她旁边的紫鹃好些,虽然年纪也不算大,起码不是豆芽菜。 想啥呢? 李昭突然拍了拍脑袋,现在还啥都不是呢,就尽在这里瞎想,还是先把自己的身份摆正了再说。 “你们先随着管家下去安置好,我带着林姑娘去拜会一下林姑爷……” 贾琏安排好后,李昭他们便随着那林府老管家,来到了客房的院子里。 然后李昭便跟着众随从一起把贾琏的行李安置好,才去看自己的屋子。 屋子不大,而且几人一间,这让李昭觉得有些不便,不过想到自己的身份,现在的确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还是得要快点脱奴籍才行! 这着落在贾…… 咦,我现在不是在林如海府上么? 那贾琏虽说是他现在的主子,也决定着他能否顺利脱籍,但他也完全可以寻求外援,而林如海不正是他目前能够接触的最好目标么? 只是,如今林如海病重,危在旦夕,情势不妙啊。 话说这盐,乃是关系着国计民生之事,至关重要,扬州又更是盐商、盐贩子的聚集地,林如海在这里为官,其实跟在制毒集团老窝建了个刑警队差不多。 就算不死,也迟早会因那些盐犯盐商们的排挤,而被搞得心力交瘁,最后黯然离去。 当然,林如海能够在这里坚持这么久,显然也是个有能力的,或许已经压服了诸多盐商。 不过商人重利,就算顺服也只是暂时,说不定就憋着坏呢,甚至林如海这次突然病危,是否与此有关系都不好说。 实际上,林如海原本还有一个庶出的儿子,也就是说林黛玉本来有一个弟弟。 只是很早就夭折了,虽说这种事情在古代并不罕见,但依照着林如海的敏感身份,以及他不久后就将林黛玉送到京城贾府寄养来看,这里面恐怕还有些内幕深水。 前后联系起来,真是细思恐极。 “若是他真是被害的,那是中毒还是……”李昭这时候便思忖开来,要是中毒的话,他先前正好获得了百花解毒丸的奖励,能解百毒想来是不在话下。 只是,一来这未必是毒,二来就算真是毒,如今已经毒入骨髓,帮他解了毒,可那身体也要扛不住了,甚至药力可能还会加速他的死亡,那就得不偿失了。 “叮咚!系统发现签到地点,是否标记?”就在这时,系统“贴心”的送来助攻。 李昭一喜,看了旁边一眼,见没人注意他,就微微侧过身去暗暗道:“标记!” “标记地点:巡盐御史府,记录到林如海气息,签到成功,获得奖励:九转还魂丹。九转还魂丹:太上老君炼制的灵丹妙药,能够救人一命,起死回生。” 咦? 李昭心中一动,突然一个念头浮上心头。 第三回、拯救林如海 “你说……这是什么药?”贾琏看着那药丸,问了李昭一句。 这已经是几天后,在林府住了这些天,李昭也闹明白了,那林如海的确是危在旦夕。 听说林黛玉在刚回来见到林如海的时候,就直接哭晕了过去,现在府里是一边照顾老爷,一边又要小心小姐,而操持着府里上下的,反倒变成了贾琏这个刚来的外客。 当然,林府也不是没有女主人,林如海虽然在贾敏死后没有续弦,但之前就纳了几房小妾,先前那早夭的儿子便是其中一个小妾所生。 所以至少能说明这中间是有一个能做起女主人来的,要不然林如海病重这么久,林府迎来送往总不能都让管家出面,没有男主人了,自然也只能由妾室顶上了。 当然,一般外客肯定还是不轻易见的,但贾琏他们又有不同,连李昭都见过林如海的一个小妾,林黛玉的姨娘,年过三十,风韵犹存,而且颇有气度。 贾琏当时那个眼神,李昭可是忘不了。 还好他就算色与魂授,到底也知道外面比不得家里,所以还能克制住自己。 而这时候正是晚上,忙完一天外事,贾琏正准备休息的时候,突然听闻昭儿找上门来,还有要事要与他商议。 这些日子昭儿、庆儿这些心腹小厮也算帮他分担了不少事情,尤其是昭儿令他刮目相看,似乎全然没有受到先前之事的影响,看起来与庆儿配合倒是颇为默契,而待人接物也自有一套。 就是那嘴里时不时蹦出一句让人听不太懂的词儿来,只要不误事,也没人管他。 所以贾琏现在听到他突然敬献了这么一颗药丸给自己,还说是要救林如海的药,也没有急着发作,先听他解说。 李昭答道:“小人也不知道,只是先前有一个白胡子老道在小人梦中托付,言称这药可以救治林老爷的病情。待小人醒来,便看到床头当真多了这样一枚药丸。 “小人立刻便来寻了少爷,请爷定夺!” 贾琏站起身来,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来回徘徊了好半天,晃得李昭头都要晕了,他才停下脚步,回头又看了李昭一眼,然后又徘徊一阵,才停下来,再问道:“你所言这些,可是当真?” 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并不奇怪,因为今日林如海又咯血了。 这时候就算是傻子都明白,林如海命不久矣。 虽然先前收到通知的时候就知道,这趟过来多半是要一并给他送终然后料理后事的,但还是没想到情况会这么坏。 以至于贾琏有意想要在这烟花扬州玩乐一番,都抽不出时间来——至少也要等林如海那边情况稳定了再说。 所以如今陡然听见自己的小厮说出这件事,他嘴上质疑,心里却不免带着几分期待。 “小人不敢欺瞒少爷,爷也知道小人跟您这么长时日,绝不是那种信口开河之人。此事虽说离奇,但小人认为,的确值得一试。” “哦?”贾琏意味深长的打量了李昭一番,才问道:“此言何解?” 李昭看了看门外,见没有他人了,便凑上前去压低声音说道:“小人说句不中听的,以林老爷的病情,本已是药石无医。此次爷送林姑娘回来,本就打算见他最后一面。 “但如今天佑林府,派仙人托梦于我赐下这等救命宝药,只要找到机会,让林老爷暗暗吞服下,最坏情况也不过便是让坏日子提前几日。 “但若这是真正救命药丸,那救回了林老爷,爷这趟就是一件大功,回头老夫人、老爷、太太甚至奶奶都得高看爷一眼。 “就是那林老爷,对爷这救命之恩,也总该做些表示。以他的功勋,这趟若是缓过来,之后得到提拔回京入朝等闲事尔,到那时候可就是好粗一条大腿,多少人都会想着去抱。 “爷却可借此,占得先机,走在所有人前头。到那时候,林老爷有多风光,爷就有多风光。如此,何不值得一试?” 贾琏像是重新认识了李昭一般,好生打量了他一番,最后才哂笑道:“说来说去,你便是要爷去赌一把?” 李昭突然一咬牙道:“少爷!若是爷担心出什么差池,那小人愿意一力承担,到时候爷只需要将昭儿交出去,只说是我自作主张,与爷无关……” 这种有功独享、有难别人当的大好事情,没有再犹豫的道理,何况李昭说的也有道理。 反正林如海都这样了,就死马当活马医了。 贾琏这下没有犹豫太久,就点点头道:“好,那就依你说的。不过如何让林姑父服下这‘仙丹’,却还需要重新计较一番。不知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李昭立刻说道:“此事昭儿原没有想过,还是少爷想得周到。” 贾琏矜持一笑,淡淡道:“少拍马屁,你若是能够再想出一个好主意来,到时候真救活了林姑父,爷这边自然重重有赏。” 李昭想了想——当然是故意而为,实际上他早就想好了方法,过了良久,直到贾琏都有些不耐烦了,他才说道:“小人记得,林老爷每日巳时都得喝一碗汤药。那是府上姨娘亲自熬制的…… “待会儿小人煮一壶清水,将这药丸置入其中,等它化开,然后爷过去将那位姨娘支开,小人便趁隙将这一壶药水换上去。 “到时爷再亲自将这药水送去,给林老爷喂服,到时且看成效……” 之后主仆二人便不再迟疑,依计行事,贾琏辰时八刻正好带着李昭一起来到后厨,果然看到那位姨娘弯着身体在那熬制汤药。 贾琏对着那圆弧形状啧啧赞叹了片刻,在李昭的腹诽中才走上前去打了个招呼。 然后贾琏将这姨娘牵引到外头,以他那能说会道逗弄妇人的功底,这点不在话下,李昭便趁机钻进里面。 林府上人口不多,仆人其实也很少,这大概也是身处异地林如海为小心行事考虑才做出的决定。 所以让这姨娘亲自来熬药,除了放心考虑,还有实在人手不足的原因。 而此时周围自然也没其他人能看到,李昭先前就偷偷提了个水壶藏在身后,有贾琏帮忙遮掩也不怕被人看见,这时候便拿出来,过去将那熬药的壶换下来。 因早知道形状所以也好提前准备,而换下来的李昭想了一想便直接往旁边炉灶后边一藏,免得待会儿还不好带出去。 反正此事之后,不管成功与否,这个就算被找到也无关紧要了。 等到施施然走出去后,见贾琏与那姨娘聊得颇为开心,就差上手了,李昭不得不轻咳一声提醒一下。 看贾琏表情似乎还意犹未尽,颇为遗憾的样子,不过也知道正事要紧,遂主动提出要帮忙送药去给林姑爷。 然后还假模假样让李昭又进来提壶就走,那姨娘犹自不放心还是跟着一起。 等到了林如海的屋子,却见林黛玉竟在此处。 李昭和贾琏登时都有些紧张起来,好在林黛玉也不是能伺候人的,而贾琏主动张口,那姨娘也不好拂他的面子,便由着他代替去做一回这伺候人的事儿。 等喂完药,两人倒是有心留在这里看看效果,可又不好明说,最后还是跟黛玉一起离开,留下姨娘继续好生照料林如海。 路上林黛玉倒还向贾琏表示了感谢,李昭却觉得这小妮子似乎还多看了自己两眼,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 “成功与否,就看今夜了!”等到和贾琏分开暂时先回到院子里,李昭心中默道。 虽说没有出错的道理,毕竟那可是九转还魂丹,哪怕是混入了水中化作药水了,那药力也不可能变淡,就算那林如海已经死了都能救活过来,何况他还真是濒死。 只是,谁又能保证没有意外发生? 在见到黎明曙光之前,忐忑也是难免的。 不过迷迷糊糊的,李昭最后还是没忍住睡了下去。 及到半夜,他突然从梦中被惊醒过来,然后便看到庆儿闯门而入,身后还跟着贾琏,同屋的其他几人全都被吓醒,懵懂不知何事。 “昭儿,你干的好事!” 李昭直发愣,然后又听到东院那边隐约传来一阵嚎哭,心里不由咯噔一声。 坏了,坑爹系统,那药丸不保真! 第四回、富贵险中求 吃了挂落,李昭虽心有不甘,但其实内心也未尝没有这样的准备。 所谓富贵险中求,如今不过是倒了霉,被“自己人(指系统)”坑了而已。 “你还有何话说?” 李昭咬牙道:“小人无话可说,只求在临死之前,去见林老爷一面。” 贾琏心中此时也尽是后怕和后悔,他真是被猪油蒙了心,居然会信这小厮的那点鬼话。 他现在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受什么人指使,但看他现在这面如死灰的样子,还有他们刚刚冲进来的时候,昭儿脸上的茫然,又觉得不太像,似乎这事情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 要不然他现在就应该是视死如归了,而不是还心有不甘了。 但另一边庆儿可不想就这么简单放过他,虽说这些日子他配合着李昭,在贾琏面前演了出相互和睦的戏,但这不过是暂时的蛰伏,并不代表他就真的与昭儿和解了。 所以现在一抓到机会,他立刻便迫不及待道:“你还有脸去见林老爷,告诉你,林老爷刚刚又咳了血,后来还昏了过去。来的大夫说是有人下药,在此之前只有你接触过那汤药,有二爷作证。 “你还有什么话说?” 在庆儿这么说着的时候,贾琏的脸色还有些不自然,心虚的撇过头去。 李昭却没去注意他的神色,而是注意到了庆儿话中的含义。 也就是说,林如海如今还没有死? 李昭登时眼前一亮,连忙又站起来说道:“那就更要去看一看,若是林老爷真的出了问题,你们再杀了我也不迟。” 贾琏内心多少也有点担心,昭儿撑不住会把自己交代出来,所以眼见他此时态度急切,同时他自己内心未尝不抱着一丝侥幸,所以最终还是同意了。 这可把庆儿急坏了,抓耳挠腮,却没办法违抗贾琏的决定,更想不到这事情,是贾琏和昭儿合谋的。 也没有人能够想到,如果说昭儿这么个小厮还可能被人收买,那贾琏就完全犯不着,但凡头脑清楚都知道林如海活着对贾府好处最大。 等到一行押着李昭来到了林如海的房外,却见到林府的管家正在外头,里面应该只有姨娘和大夫在。 见到贾琏过来,管家立刻迎上来道:“贾少爷,小姐又哭昏过去了……” 贾琏顿时感觉有些头疼,回过头来看着李昭,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冷冷道:“现在看也看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这时候肯定不适合进去,毕竟里面还在诊治,不适合打扰。 李昭却说道:“再等等……” “等什么等?”庆儿摩拳擦掌,就准备贾琏一声令下,立刻来把李昭拖下去报官了。 必须要报官,只有这样才能将昭儿钉死了。 但贾琏的本意当然是不愿意报官,要是第三方介入的话,鬼知道会查出什么来。 所以他想了想,就点点头道:“那就再等一等……” 庆儿有些傻眼,看看贾琏,又看看李昭,好像在问“为什么”。 而随着时间流逝,大家的耐心也在逐渐散去,贾琏的眼中满是失望,内心最后的一点侥幸心理都没有了。 但是李昭反倒心里越来越镇定了,因为如果真的是因为那药力出了问题,那等来的结果就是暴毙,很快就会有结果了,而不会像现在这样拖这么久。 这一则可能是那大夫遇到了什么难题,二则是药物正在缓慢治愈林如海,而大夫也在不断地重复诊断,因为每过一会儿就会推翻之前的结果。 直到过了不知道多久,守在外面的小厮们都要开始打起呵欠了,庆儿也都要忘了是来干嘛的了,里面终于传来一声对李昭和贾琏来说不迟于天籁的声音:“老爷醒了!” 贾琏一听,立马就冲了进去。 庆儿想要趁此机会偷偷弄李昭一下,但李昭早有准备,在他转过身来的时候就直接跳起来将他撞倒在地,然后也跟着跑了进去。 里面的姨娘和大夫看到突然好几个人涌进来都惊了一下,那大夫还皱了皱眉,有些不喜。 不过回头看了一眼后,并没有说什么。 “林姑爷,你……你觉得如今身体如何了?”贾琏一边说着一边走近,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发抖,无比期望能够听到好消息。 此时林如海正靠坐在榻上,神色依然很憔悴,只是那双眼睛却多了些神采,“多谢贤侄挂念,我无碍了,就是感觉有些疲惫……” 大夫在旁边也捋着胡须笑道:“实在令人惊讶,林大人的身体,居然在逐渐好转,如今脉搏平稳,气息也不再忽短忽长,只是久病在床,身体虚弱,还需要时间调养。 “老夫给林大人开几副方子,按时服药,适当出去走动,慢慢便会好起来的。” 林如海能好起来,他也开心,虽然这个过程莫名其妙,但这事情传出去,就算他自己不揽功,也会有不少人把这功劳算在他身上。 林如海便道:“有劳陈大夫,梅芳,送大夫下去吧。” “是!” 那姨娘领着大夫离开,而林如海此时视线却转移到了贾琏身后的李昭身上,微微一笑道:“方才的事情,咳咳……我都已经知晓了。 “其实方才我虽然昏迷过去,但意识还是清醒的,外面发生的事情都是知晓的。便是你,把我的汤药换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昭儿,是琏二爷的小厮。” 林如海笑道:“昭儿……看来,是你救了我。” 一旁贾琏心里也不禁暗骂自己,操之过急了。 本来这事情完全都能够拢到自己头上的,可现在直接坐实了是昭儿自己干的这事情,既然先前要他出来背锅,那现在自然也是他的功劳,其他人抢不走。 可他没想到,李昭那边居然说道:“其实,此事虽然是小人主谋,但是二爷他也帮了忙。” “哦?” 这话让林如海和那刚走回来的姨娘都向贾琏望过来,而贾琏却是惊讶地瞥了李昭一眼,不明白他好端端怎么还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推了。 要说先前出了事情,爆出这种事情只会让他难堪,但现在切切实实救下了林如海的性命,那这事情爆出来,大家也不会再去计较他先前的态度,林如海也得要认这一个救命之恩。 李昭又继续说道:“这颗药丸,乃是小人先前无意中所得,有起死回生之功效,小人原本一直不舍的、也没有机会用。跟着二爷来到扬州后,却知道林老爷性命危急。 “二爷知道我手中有此药,便一直苦劝我献出来,小人念着二爷过往的厚恩,才咬牙将这宝贵的药丸” 之前如果他掏出药丸来说这能起死回生,异常宝贵,那没人会信,他一个小厮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来。 但现在已经经过证明,所以大家并不觉得他这么说有什么不对。 至于在林如海面前,自然不能搞一些什么神神鬼鬼、仙人托梦的说法,那是在侮辱他的智商。(贾琏:???) 而这番话在贾琏这里,也算不得前后矛盾,毕竟梦中所得那也是无意嘛。 再说了,到这时候谁会在乎他这药丸是怎么得来的,有效果就行了。 甚至如果不是知道这种药丸不可能再有第二粒,在场的人都想问一问李昭这里是不是还有呢。 林如海却是深深望了李昭一眼,然后才转向贾琏道:“有劳贤侄这些日子帮这府上操持,更救我一命……” 贾琏有些讪讪道:“都是一家人,应该的,应该的……” 第五回、林如海的回报 所谓富贵险中求,事实证明,他们求对了。 林如海醒了,而且大病初愈,捡回来一条命。 虽然李昭那样说,但他是什么人物,心里自然是清楚这里面的猫腻,只不过没有点破。 而对李昭这个小厮,却是越发喜爱了,心里有些可惜他却不是自己府上的。 当然,贾府与他关系亦很密切,所以他肯定不会亏待李昭。 这时候却先转向贾琏说道:“此事,还望贤侄千万先替我保密。” “林姑父的意思是……” 林如海道:“我为巡盐御史,与扬州各盐商,还有私下里那些盐贩子打了颇多交道,原本已经能维持一个基本的平衡。 “但自从我病重以来,这份平衡便被打破,我虽然知道有些人在私底下的动作,却有心无力。因身体关系我连衙门都去不了,自然更管束不了手下那些人。 “在我昏迷期间,他们有不少人更是已经暗中被那扬州的八大盐商拉拢过去。原本我身体病危自然也管不上他们,只打算让人暗中收集他们的罪证,到时候交给新来的巡盐御史,由他处置。 “不过既然如今我已经安好了,那自然要另做一番筹谋。” 所谓在其位,谋其政,林如海现在还是巡盐御史任上,虽然因病已经向皇帝递交了请辞,但交接还需要过段时间。 虽然如今他病好了,但这交接一旦开始,之后肯定要继续,而皇帝对他的安排,一方面看他身体的情况,另一方面自然也要看他的功劳。 尽管他过去的功绩也不会被抹杀,但如果在任上最后再做件大事,好好整治一番扬州盐商,那自然能够更得圣意。 贾琏虽是个浪荡子,但并不蠢,林如海都点到这份儿上了,他自然明白过来,立刻应声道:“小侄知道了,姑父若还有什么需要小侄去办的,但说无妨,小侄必定全力。” 既然救活过来了,而且还是自己的“功劳”,贾琏自然将林如海当成了大腿来抱,希望能够多蹭点好处。 而林如海之所以直接和贾琏说这些,自然也是有意图的。 这些时日贾琏的帮忙他也看在眼里,所以有心借此,给他一个立功的机会,也算是回报一番贾家。 当然,他不会投注在贾琏身上,只会把他当做一枚棋子,如果他能够抓住这次机会,那往后自然就有平步青云的好时候,可若是抓不住,那他也已经尽力了。 烂泥扶不上墙,他可不会因为所谓的亲戚关系,就无脑的去提拔。 而李昭在旁边听着,却是心中一动,突然有了个好想法。 于是他也顾不上贾琏就在身旁了,立刻上前一步说道:“林老爷!此事人多眼杂,未必不会有消息传出去,若只是一味隐瞒消息,对方必然会派人进来查探情况。 “到时候,恐怕府上也会勾心斗角,甚至可能会连累到姨娘和林姑娘身上。既如此,何不干脆故布疑阵?” “哦?”林如海看着他,微微一笑道:“如何故布疑阵?” “兵法有言,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林老爷可任由消息流传出去,而在府上,想必也不会缺少那些盐商安排下来的密探,林老爷再‘不经意’显露自己的虚弱来,只让他们以为林老爷并未痊愈只是在硬撑。 “到时候,那些盐商也只会以为,林老爷是想要在死前,最后博一次。这时候,他们又会如何抉择?” 林如海不禁讶然,本来只是因为他救了自己一命所以有些好感,才多给他点说话的机会,并没有觉得他能有什么表现,但李昭的话却颇出他的意料。 而话中未尽之意,他也听出来了。 不禁哈哈笑道:“琏儿,你这小厮,甚是有趣,甚是有趣。” 贾琏也是目光稀奇地看了李昭一眼,然后讪然道:“姑父见谅,昭儿他年少不懂事,喜欢语出惊人,实则哗众取宠。” “诶,方才那番话,可不是哗众取宠能说出来的。”林如海此时竟然连脸色都红润了一些,只是笑过之后身体受到影响还是轻咳了几声,然后才说道:“昭儿,你说的很好。 “对了,你敬献那颗药丸,救了我一命,可有想过,要什么赏赐?” 李昭看了眼贾琏,便低声道:“小人听二爷的吩咐办事,用不了赏赐。” 林如海瞥了贾琏一眼,突然说道:“琏儿,若我向你借调了这昭儿,来为我做事,你可愿意?” “小侄自然愿意,”贾琏虽然心里直犯嘀咕,但还是冲着李昭说道:“还不快谢谢林姑爷?” “多谢林姑爷!”李昭这是诚心实意的道谢,而且也知道,这次恐怕是自己表现的一个好机会。 当然,不能够太出众,甚至最好是多配合一下贾琏,让他多拿些功劳,等回去之后,才好去操作脱奴籍之事。 而只有脱了奴籍之后,他才能够真正值得林如海这样的人高看一眼,不然就算再有见识又如何? 林如海为了照顾贾琏的面子,就算有心,也不可能明着对他加以照顾。 这时林如海脸上突然现出倦意,梅姨娘立刻过来伺候着。 贾琏和李昭自是有眼色的,一起向他告退。 等他们主仆走后,梅姨娘对林如海忧心道:“老爷,玉儿她……自从回来后,已经接连三次哭昏过去,妾怕她……” 林如海想了想,便道:“先让她安歇着,等她稍好了我再过去看她。不然这骤然大起大落,还不知会出什么问题。所以我这边的消息,也且先不要让她知晓,等到时我去看过她后再说。” 姨娘自是点头,跟着又奇怪道:“老爷,那位琏二爷,既然有如此宝药,为何不早拿出来,反倒还要这样偷偷摸摸?” 她信了李昭的话,只当这事情是贾琏的功劳。 至于昭儿一个小厮,有什么好东西献给主家以报恩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林如海却笑了笑道:“若是那时候拿出来,谁会相信?况且也不知道我的身体状况如何,等到已经无力回天了,再偷偷给我用了药,若是能救活我,那自然便是大功一件。 “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让我提前些死了……” 他很轻易就看清楚了贾琏和李昭在玩的伎俩,而且很肯定,此事真正的主意恐怕还得是李昭拿的。 贾琏那样子,看着也不像是有这种担当和勇气的,反倒是那个昭儿,让他刮目相看。 梅姨娘惊讶道:“那他们这不是拿老爷的命在赌么?” “值得赌,便是我先前知道有这一线生机,也会同意他们赌这一次……” 说着,林如海脸上真的显出疲惫之色来,说了太多想了太多,他才刚刚从病痛中脱离出来,所以难免疲惫。 梅姨娘见此,便立刻上前来扶着他躺下来,又帮他掖好被子,然后说道:“老爷先休息吧,妾也先退下。若是有事,便叫一声,虎子会在外头候着的。” 第六回、思考未来 另一边,离开林如海屋子后,贾琏才长舒了口气,然后拍了拍李昭的肩膀,叹道:“你,很好。” 李昭诚惶诚恐道:“小人不敢……” “你不敢什么?” 迎着贾琏的眼神,李昭告罪道:“小人方才太过跳脱,令爷失了颜面,只望林老爷不要因小人的错误而迁怒到爷身上,不然就是万死难赎了。” 贾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虽然知道李昭这种话肯定是不尽不实。 如果说先前他还会觉得李昭是在他掌控中,那么之前在林如海面前,当着自己的面他居然也敢进言献策,却让贾琏也不得不好好审视一下,这个小厮不像是自己所想的那么简单。 作为主人,对于奴才肯定是有掌控欲的,但贾琏自小受到的教育,又让他在第一时间,考虑这对自己有无好处。 可以肯定的是,李昭现在还是他的小厮,那他就算是做出什么功劳来,理论上来说他都能够来分一分,更别说林如海还是贾家的亲戚,不是他李昭的亲戚。 而有这个奴籍在,李昭便还是任他掌控的。 至于他会不会有什么小心思,可以肯定地说,必然是会有,贾琏也不觉得自己有那个魅力,能够让一个真正有能力的人还心甘情愿的当一辈子的奴才。 若是真有机会脱籍,他或许就得考虑一下,如果能够阻拦就阻拦,不能阻拦的话,卖个顺水人情也未尝不可。 毕竟一个在身边办事的小厮,换了他昭儿,还有庆儿、旺儿,但若是这昭儿能够在外面办事且出人头地了,靠着这份关系和人情,说不定可以获得更多的利益。 作为世家子弟,贾琏对于发展人脉关系这方面还是很熟悉的,就像是那贾雨村,其实就是贾家扶持起来的。 当然,人家好歹是进士出身,这昭儿肯定是不能比的。 此时另一边,庆儿刚过来,就听到贾琏和李昭在这里有说有笑,心里不免有些发酸。 虽然不知道里面林如海的情况到底如何,但想也知道,情况至少是已经稳定下来了,不然不会是这个样子。 故而在跟贾琏禀报的时候,他语气里的酸意都还止不住:“爷,前厅有个客人在等着,您还是先去见见吧,不要因为个奴才耽误林姑爷的事情。” 贾琏立刻瞪了他一眼,因李昭在他心中的地位水涨船高,此时再看曾经与李昭有过矛盾的庆儿,便觉得有些不太顺眼了。 不过他到底还是没有直接说出来,只是冷哼一声道:“庆儿,你年纪大些,这当哥哥的,多少要照顾些弟弟。往后,可要对昭儿好些。” 庆儿当即躬身道:“小人知道了……”只是埋下的脑袋上,眼睛里藏着愤恨不平。 贾琏也不管他的小心思了,又对李昭吩咐道:“你且先下去,好好休息一夜。今夜将你直接闹醒,想来也是受了惊吓,补个眠,等明日才好抖擞精神,更好去帮林姑父做事。” 李昭立刻点头应是,庆儿在一旁听到颇为震惊,随即却又更为嫉恨。 在他看来,这昭儿有何本事,还不是仗着贾琏的喜爱,连功劳都要分润给他一些。 如今还被林姑爷这样的大官看上了,一个小厮,却能被朝廷命官招去任用,真是让他又妒又恨,随即却又有些无可奈何。 因为他知道此时自己实在是不宜搞事,贾琏都已经直接警告了,若是李昭在这当口出了什么事,直接就会怀疑到他头上。 他虽然愤恨不平,但可不想因为对付昭儿,把自己也搭进去。 不过嘛,都是小厮,往后还在府上,早晚有你的苦头吃。 昭儿,咱们走着瞧! 等贾琏离开,那庆儿却又眼巴巴地跟上去,想来是想要去好好拍马或是讨个差使来“将功折罪”。 李昭却不去管他们,想了想这大晚上的,还有谁来找那林如海,莫不是那些盐商生了什么幺蛾子,又或者是听说了这边突然半夜请大夫过来,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便先派个人来打探情况? 若是这样,这速度倒也未免太快,也可以想见府上绝对有人与外面暗中勾结。 不过他一个普通小厮,就算之后去帮林如海做事,也管不了那么许多,所以还是听琏二爷的,先去补个觉再说。 不过等到回到房间之后,他却又被同房的几个小厮围着吵闹了一番。 他们先前也是看了好一场大戏,先是半夜被人惊醒,然后发现是二爷的心腹小厮庆儿带着二爷,来抓另一个心腹小厮昭儿去问罪。 结果等到最后却又峰回路转,那林老爷似乎是无事了,这昭儿自然也是无罪,所以平安放回来了。 而且因为这一遭冤枉,出于弥补心理,说不定他地位还会水涨船高,所以这下他们自然都是不睡觉,一直等到他回来过来巴结。 李昭只能是耐着性子应付完这些人,最后以明日还有要事为由,要熄灯睡觉,将他们应付过去后,等他们各自都在心情激荡中睡着后,他自己反倒有些辗转反侧。 最后想了想,便干脆趁这机会考虑一下未来之事。 首先,他现在最大的依仗,自然还是这系统,而这个系统,却是需要签到才会发挥作用。 从先前的几个签到地点来看,触发的关键点有两个,一个是需要有具体的地点,也就是说他需要到达某个地方,比方说那船上,这扬州府,还有这林府上。 另一个,则是附近要有那红楼中剧情相关的人物,比如说贾琏、林黛玉还有林如海,如此才能够触发签到,然后让他选择标记地点,签到成功,才能获得奖励。 目前的奖励有三个,百花解毒丸、过目不忘以及这九转还魂丹。 一个已经用掉了,一个是能力还在持续发挥作用,就好像此时,李昭随意一回想,就能将之前看到、听到的一些东西记起来,然后再进行分析。 那么以后,他也可以继续期待其他的能力,或是什么灵丹妙药、武功秘籍、神兵利器? 所以他现在第一个要做的,就是多找一找能够签到的地点。 只是可惜,他对于原著不太熟悉,对于扬州这段更不熟悉,记忆中似乎包括同人里面,也没有多少详细描述这扬州之行的,所以要在这里找签到地点的话,一时也不知道从何找起。 当然,理论上来说,只要在贾琏、林如海还有林黛玉他们在过的地点,都有可能触发签到的机会。 所以随后他若是想要签到,最好还是跟上他们的脚步。 这其中,当然是贾琏最为合适,毕竟黛玉就在这家中,林如海无事后,她自然也不用扶灵送回老家了,基本都会呆在这里,所以跟着她没有用,何况李昭至今还接触不到她。 林如海呢,现在还处在装病和不便理事的阶段,轻易也不会外出。 贾琏这几日枯坐在林府中,恐怕早就憋坏了,巴不得立刻跑到外面那花花世界去浪荡。 本来林如海醒来后按理说有个人管教,应该会更注意,但偏偏林如海也打算把他当成棋子来用,肯定会让他去外界与人接触,这倒是正好称了他的心意。 而李昭自然也好跟在他身边去,美其名曰照顾,但是一方面是要帮他防备他人暗害,另一方面就是给自己找寻签到的机会。 如此一番作想后,李昭的脑袋也渐渐沉了起来,最后不知不觉地,却还是睡了下去。 第七回、琏二爷的本色 果然如同李昭所预料的那样,第二天一早,贾琏就像是被放出鸟笼的鸟儿,离开了林府自去外边潇洒了。 他这一趟可是憋了好久了,从离开京城开始,走水路到扬州就花去了一个多月。 等到了林府,因为林如海病重,他作为此间唯一的一个还能动的男主人,又不得不肩负起了招待外客的职责,来帮林府抵挡外边的那些窥伺。 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更愿意去外边喝喝花酒、看看花魁,听说扬州这边流行瘦马,他可是眼馋许久了。 不过碰到事情的时候,他被逼无奈还是得有点担当,在这点上,他比那位宝二爷还是要强一些。 如今林如海醒了,他终于有机会出来了,而且这趟还是应了林如海的要求出来,可以说是“奉旨巡查”,所以也丝毫没有遮遮掩掩,看起来就像是出来寻欢作乐的。 当然,实际上也是来寻欢作乐的,然后顺便打探个消息、接触一些人什么地,虽然他不能够保证自己到时还能不能够记得住这些。 至于李昭,在考虑之后,林如海确实也给他做了安排,也正好称了李昭的心意,那就是让他继续跟着贾琏,做好他小厮的本分工作。 不过在这之外,他也需要看着点贾琏,在贾琏不清不楚的时候提点他一下,又或者在发现了什么的时候,提醒贾琏注意应对。 当然,这也是林如海经过了一番考校,才做出来的决定。 考校的内容其实也很简单—— 像是这种大户人家的小厮,多少都会认得点字,但又不会认得太多,这倒也是正符合李昭目前的情况,所以林如海也没打算考他认字,而是主要让李昭来看图,然后看图说话。 甚至,会故意做出一些迷惑他的东西,然后问他图中的某一个很容易被忽略的点。 又或者,画出几个字来,给他看过之后,顺序打乱让他重新再辨别出来,实际上也等于是看图了。 这看起来这倒是有点儿像是针对猩猩训练的小益智游戏一样,李昭做的时候只感觉有些智熄。 不过他也清楚,这种看似简单,但林如海考验的目的还是很清晰的。 只是对于李昭来说,拥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做到这些根本不在话下,如果不是担心太过惊悚,他都想要直接把那些图画复制下来了。 而他这些表现,在林如海看来,其实也不算多稀奇。 要知道林如海本来也是个天才,不然哪里可能考得上探花。 考不上科举的不一定是庸才,但能考到探花的,绝对都是有过人之处的。 像是过目不忘这种能力,林如海自己虽然也没有,但他记忆力不弱,再加上书香门第的熏陶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并不逊于过目不忘多少。 若非如此,他又怎么能够和侯府出身的贾敏琴瑟和鸣呢。 当然,这却是让贾琏又惊讶了。 贾琏:昭儿,你还有多少惊喜是爷不知道的? 但因为有了之前的铺垫,所以李昭现在表现出这样的能力,反倒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毕竟过目不忘这个能力他们也没有具体的概念,也不知道到底具体有多厉害。 正是因此,林如海这一趟表面上看,是派贾琏出来,实际上却是把重点安排,放在了李昭身上。 以他一个小厮的身份,正好迷惑人,出去之后别人关注的重点肯定都会放在贾琏身上,而忽略了他。 到时候真要是碰上什么、看到什么,或是临时要做什么,也很方便。 其实这也表示林如海接受了李昭之前的建议,当然,也对此作出了一些修改。 李昭临时提的意见,肯定有许多考虑不周到之处,就比方说这种故弄玄虚的装病,一方面那些盐商玩心计的没那么蠢,另一方面这林府也不确定谁是对方安插的人,甚至林如海身边的姨娘都有可能。 这种情况下,肯定就不能只是简单的演戏,而是要真正做到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让人完全分不清楚。 “二爷,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等到离林府越来越远后,李昭眼看着贾琏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越来越不着调了,不免有些担心起来。 贾琏却是摆摆手笑道:“有爷在,你怕什么?” “小人不是怕别的,是怕二爷会误了事……” 贾琏顿时脸色一正,义正词严道:“放心,要如何完成林姑父的嘱托,我早有安排了,你跟着我来便是。这次也算便宜你了……” 李昭起先不知道“便宜”是什么意思,直到看到贾琏越走越靠近河边,而且目光随着那河中画舫而动,哪里还能不知道这浪荡子起了什么心思。 果然不过一会儿,他却是找到了一只靠在岸边的小船,然后立刻笑着对那船家说道:“船家,可否载我二人去那画舫边上?” 那画舫或许便是哪家花魁的,在船上游走,就是敞开门来见外客的。 当然,到时候少不了需要一番破费,不过林如海也知道要让马儿跑,就得让马儿吃草的道理,早就给他调拨了些“经费”过来,所以原本在府中被凤姐儿管着的琏二爷,此时难得的有底气,心里不虚。 那船家见他很豪爽的给了钱,自然满口答应下来,又让他们赶紧上船,还一边说道:“这位少爷,可是奔着那‘西湖花魁’来的吧?” 李昭笑问道:“西湖花魁,这是个什么说道?” “就是那画舫的主人,诗琴姑娘啊,扬州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贾琏道:“这么说来,这画舫上,想来有不少慕名而来的人吧。” “那可不是,扬州知府家的公子,江家、马家的公子,甚至那江苏布政使的公子,都来过此处。先前我就看到江家、马家的公子又来了,这两个惯喜欢争风吃醋的,到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又要打起来咯……” 江家、马家…… 李昭想到了林如海提到的那八大盐商,这八家之中,就有一个江家,两个马家。 贾琏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对李昭使了个眼色,李昭会意,便又问道:“船家,那江家和马家,可是这两淮盐商的那个江家和马家?” 那船家似乎是迟疑了一下,才点了点头,然后疑惑道:“两位客人,连这个都不知道?” 李昭立刻哈哈笑道:“实不相瞒,我与我家少爷近来才到这扬州投奔亲戚,兼且游山玩水,自然是不知道这些消息。所以,才会多嘴问了两句。” 船家放下心来,又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可得要小心,那江家倒也就罢了,他家家风颇正,那位江少爷,也不会对人轻易发火。可那位马少爷,却是喜怒无常,连西湖花魁的婢女都挨过他的巴掌。 “你们若只是去看看花魁也就罢了,可千万不要意气用事,与他争抢什么啊……” 第八回、画舫上 人家一番好意劝告,李昭自然不会不放在心上,便有些担心的看着贾琏。 好在贾琏毕竟不像是薛蟠那种二愣子,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争风吃醋的事情来,除非那边故意找事情,这倒是很有可能。 贾琏还尤不自知,只对那位花魁诗琴姑娘,暗自期待起来。 虽说琏二爷主要的爱好在于小妇人上,尤其是窝边草,更是吃得不亦乐乎,但喜好游花船、看花魁,却也是这时节富贵子弟们的通病。 而不过多久,这船终于赶上了那画舫。 这画舫本就是用来接待客人的,速度自然也不会快,而且边上就有专事接待的小厮。 李昭也是立刻便扮起了狗腿子的角色,上前与其一番交流,道了来历付了钱。 那船家在旁边听得,这时才知道,他们来投奔的亲戚,原来是城里的那位巡盐御史。 这巡盐御史自前朝开始设立,本朝承袭其制,但巡盐御史不再是位卑权重,而是直接由其他官员兼任,品级也是看原官品级。 不过不管官秩如何,可以肯定的是,在这盐商盐贩子聚集的扬州府,林如海确实许多人害怕的对象。 御史御史,自来便有监察之责,林如海又是经当朝钦定,算是赋予重任。 当然,这船家的见识没那么深,但也能想到,那巡盐御史家的亲戚,跑到这里来碰上了盐商家的公子,路上还特意问过他们,怎么想都是来者不善的样子。 所以等那边将李昭两人领上去后,这船家立刻摇着船逃也似的离开。 贾琏和李昭却都没去在意,本来也没想让他留下来,大不了到时候画舫靠岸再一起上去就是了。 方才离得远看的不是很清楚,近处再看那张灯结彩,虽天还亮着,这画舫却好似也在发着光,犹如一个花枝招展、摇摆舞姿的美人。 这本来就是花魁的颜面所在,所以这样一条画舫的造价不菲,消费同样不低,只上船就花去了十两银子。 不过对于贾琏来说,这钱花得值,对于李昭来说,此时他也觉得很值—— “叮咚!系统发现签到地点,是否标记?” 签到地点,倒不是这画舫,而是下面这条河。 原来此处便是“保扬河”,当地也有叫瘦西湖的。 此处在历史上,是那康熙、乾坤爷孙俩都爱去的地方,自是引起风光秀丽如画,而不与他处相同。 当然,此时二人都不是来看风景的,贾琏心中尽是女色,李昭心中尽是系统的签到。 这对他来说,其实算是意料之中的惊喜,所以他很快就不动声色地签了到,也领取了奖励。 可惜那奖励的只是一把鱼肠剑,这多少让人有些失望。 毕竟鱼肠剑只是因为专诸刺吴王而出名,实际上不过是便于掩藏的匕首,虽然品质肯定也算不错,锋利非常,但到底不算真正的神兵,也不可能有什么激动人心的效果。 专诸刺杀成功,说到底还是靠着自己的武艺和勇气,鱼肠剑只能说是很好的辅助,像是李昭现在说手无缚鸡之力夸张了些,但也只是个力弱瘦小的小厮。 就好像给小孩机关枪,他也用不好啊。 不过这就跟开盲盒一样,总不成每次都是给人惊喜,考虑到他也似乎没有欧皇的那个体质,不非酋就不错了。 当然,现在是在人前,所以他还真有点担心,那东西直接现出来在手上,到时候让人看到解释不清楚。 毕竟匕首再好藏,也比不得药丸或是什么能力的奖励,更容易引发误会。 直到等了许久都没有什么反应,李昭一面奇怪,一面也松了口气。 此时那小厮却已经将他们引入了画舫中,还一边说道:“诗琴姑娘正在沐浴更衣,客人请先坐着……” 就这一句话,就让人忍不住遐想不已。 却不知道那位什么诗琴姑娘,是否是故意如此,竟专挑在船上时才洗浴,也不怕颠簸。 虽然这画舫上的确显得很稳,就好像还站在陆地上一般。 这画舫内,却也是别有洞天,李昭一眼望去,只觉得炫目不已。 但等到越过了前厅,到里面却又骤然一亮,然后整个环境突然幽静了下来,只有琴音、笛声,琵琶古筝,乐声入耳、丝竹轻鸣。 对面演奏的,也是两个戴着面纱的女子,不过轻纱不曾完全遮掩容颜,所以还是能看出其清丽面孔,却为着弹奏增色不少。 李昭他们进来时,这里面已经坐了三桌,两个年轻公子,和一个中年文士,背后都各有小厮照应。 那两个年轻公子,想来便是那盐商江家和马家的少爷,至于那中年文士却不知道什么身份,与那两个公子居然也聊得挺开,反倒是那两个公子本身不太对付的样子。 甚至还相互攀比,等到叫好处,各自扔下几个赏钱,相互较劲就非要比对方多一点。 贾琏自然也出手了,在这种场合,最忌讳就是一毛不拔,虽说面上不会说什么,估计下次就记住你不让你上来了。 所谓顾客是上帝,那也得看这上帝消不消费,能不能创造价值。 而不得不说,到这种场合来,贾琏还真有点儿如鱼得水的感觉,方一坐下来,还没一刻钟的功夫,就跟左近都开始“臭味相投”。 那两个盐商公子看眼色,对贾琏的口味居然很是认可的样子,那中年文士也一脸“咱们是同道中人”的表情,多了一个贾琏调剂之后,竟好像那两个不对付的公子气氛都融洽了很多。 李昭也不得不在心里暗赞林如海的安排,他看人的确是很准,对他们的安排,这一明一暗,也是很周详。 当然,前提是贾琏不忘记出来的初衷。 在他们聊的时候,李昭自然也在暗中观察着。 他知道林如海想要的是什么,若是这两位盐商公子故意来接近贾琏,想要套取林如海的消息,那自然便足以说明盐商那边的态度,甚至是他们两家的态度。 也有可能他们两个只是单纯在此处偶遇,也不知道贾琏的身份,并没有多想什么。 不过他还没有看出那两位公子的异状,却先看出那中年文士的不对劲来,从贾琏开口开始他的眼神就一直在乱飘,总觉得像是在观察和谋划着什么。 等在后边站得久了,李昭到底不是专门做惯了伺候人的,感觉腿酸腰疲,就想动一下缓解一下,结果一不小心脚一退仿佛踩到了什么上面,发出了点儿声响,让他心里微微一惊。 这一声也很轻微,再加上他这是在角落,自然没人注意到。 李昭便不由低头看下去,却见到在自己脚边侧后方,居然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柄匕首。 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便是那“鱼肠剑”。 怎么会在此处? 李昭心中微微惊讶,随即却是不露声色地蹲下身去,先将这匕首收了起来。 得亏这只是一把匕首,比较好隐藏,要不然他可就得好好解释一下这剑怎么来的,想要带回去都不容易了。 这时又听那边中年文士似乎开始套话道:“这位公子,听你这口音,却不像是本地人哪。” 第九回、刺杀 “哈哈,小弟乃是从京城南下来探亲的,自然不是这里人士。”贾琏跟在外面一样,并没有隐瞒。 他的身份也没有隐瞒的必要,甚至就是要把招牌打出来,才好引蛇出洞。 “哦,不知道兄台探的是哪家亲,我却怎么不记得,扬州府还有什么姓贾的人士?”那位江公子疑惑,他们之前聊时已经交换过姓名了。 “自然不是姓贾,在下其实是京城荣国府贾公爷之后,来此是却寻那位与我家有姻亲关系的巡盐御史、林如海……” 对面那三人看起来都没有很意外的样子,似乎早就联想到,只是被证实了而已。 不过马公子嘴上还是笑道:“哈哈,原来是盐政的林大人,说起来,我家也是常与林大人打过交道的,倒没想到林大人还有贾兄这样的亲属。” 贾琏也笑道:“林姑父也时常与我提起,这扬州的几位盐商,还说若非你们几家支持,他在这扬州,也不好那么快打开局面。” 两边都是在信口胡诌些说出来根本没人信的话,反正正好那诗琴姑娘似乎还在制造着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悬念,他们干脆继续聊下去,甚至都有点儿不把主人家当回事的样子。 这看得旁边的小厮、鸨母脸上都有些尴尬了,毕竟刻意营造的气氛,眼看着就被他们这样破坏掉了,但又不好过来劝说什么。 那中年文士同样加入了闲谈中,却也不经意说出了自己的身份来,原来他是这扬州府的一位才子,当年中举之后,因遭人陷害故而放弃科举,回去继承了家中祖业。 如今他平日里也就是出来喝喝花酒、赴赴诗会,也没有旁的活动了。 至于这诗琴姑娘之处,他却是第一次过来,所以除了贾琏之外,他也对那诗琴姑娘颇为期待。 这时江公子突然问道:“贾兄可知,这诗琴姑娘,为何名为诗琴?” 贾琏笑道:“莫不是因为,她擅长作诗弹琴?” “非也非也!”马公子摇头晃脑道:“其实我原本听说这个名字,也与假胸同样想法,不过后来才知道,原来这诗琴姑娘虽是多才多艺,却偏偏在作诗弹琴方面一窍不通。 “她不仅写得一手好字,声音亦是楚楚动听,与我等对弈之时,也从无败绩,舞姿更是妩媚动人,却偏偏缺了这诗词与器乐之道,殊为可惜。故而,她便在自己的名字中,加上这两样。 “原本只是希望自己能够早日学会诗词器乐,却不成想,等名声传出去后,大家都是奔着她作诗弹琴而来,为此甚至闹过一些笑话。” 江公子接口道:“不过如今诗琴姑娘也早不可同日而语,虽然作的诗依旧一般,器乐也比不得同船的几个姑娘,不过也能入耳。像我等熟识之人,来此却当然不会给她难堪,故而都会忽略这两项……” 看来这不仅是“科普”,还是提醒他们新来的,注意不要故意给人姑娘难堪。 不愧是这里的常客,这还就护上了。 李昭在一旁听得心里却是暗想,这该不会就是那诗琴姑娘故意打出的噱头吧,毕竟什么都强,有时候反倒不如这种有所缺憾的美丽吸引人注意。 如果真是这样,那只能说帮她设计这个套路的脑子不错,深得营销之精髓。 “对了,怎么这么久了,那诗琴姑娘还不来?”那两位盐商公子的话,却反倒说得贾琏更是心痒痒。 能有这么明显的缺陷,却还能吸引这么多人来,那在其他方面必然是有过人之处,比如容貌还有身段,故而他对那诗琴姑娘,也越发期待起来。 而那鸨母听说他们终于提到了诗琴,心里那个感动啊,却也有些疑惑,怎么那边还没有动静,只一边答应着一边悄悄差遣人再过去催促。 贾琏看她这样心里面也是不由嘀咕了一下,回头又靠近了那中年文士,笑道:“陈兄,虽然都是初次过来,不过小弟到底往后还得离开扬州,若是今日有能亲近佳人的机会,不知兄台可否让与我……” 他说着说着,不知不觉越发靠近了过去。 而那中年文士起先也是笑脸和煦,只等他近到咫尺之时,却突然毫无征兆地暴起,竟是从腰中掏出了一把匕首来,直刺向贾琏。 贾琏在那一瞬间仿佛大脑宕机了,迟钝地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眼看着就要被刺中。 后边的李昭看到这一幕原本也是吃了一惊,情急之下,他也根本顾不得那么许多。 眼看着自己就是现在冲上去估计也来不及救下贾琏来,福至心灵,他却是抬手猛地将本来拢在袖口里的鱼肠剑甩出去。 鏗! 谁也没想到,贾琏的这个小厮,居然身上还带着武器过来。 李昭胜在出人意表,那中年文士也根本没有防备,虽然李昭这一下准头不行,并没有砸中他手中的匕首,却也扔中了他的手臂,将他手上划下了一道口子,也算迟缓了一下他的行动。 贾琏虽然还犹自不敢动弹,但李昭却一步跨了过来,还操起了一把椅子,又将贾琏护在身后。 他也算是看明白了,这中年文士没有他想象中强,若非如此,他也不需要面对贾琏这么一个空架子,都得要靠的那么近了才来下手了。 而同时,这里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画舫那边,船上本来就备着打手,这时候也一窝蜂涌出来,眼看着那中年文士的企图是没办法实现了。 他脸色立刻阴晴不定起来,良久之后似乎咬牙做了决定,持着匕首再次往李昭他们这边冲来。 李昭立刻拖着贾琏速退,而画舫上的打手也涌了过来。 只是还没等双方接触,那中年文士半途居然猛一转身,正好就从旁边的窗口一跃而出,然后直接跳到了湖里去。 这一下倒让那些打手们不知所措了起来,那鸨母也不敢教他们去追,生怕再出什么事情,只让他们留在船舱里护卫就好。 贾琏此时已经吓得酒醒了,整个人都缩到了李昭的身后去。 等到见那中年文士突然就这么跑路了,他也懵逼了一下,然后才拍拍胸口说道:“方才可真是吓死爷了,昭儿你可真是爷的救星。” 李昭随意笑了笑,这时却是把视线转到了那中年文士带来的小厮身上。 他本来也想溜,但他可没有那么好的水性,不敢直接跳下水去,然后现在又被那些打手拦住退路。 李昭便上前一步,冷冷道:“说说吧,你们是受何人指使,为何要来行刺我家少爷?” 倒也不能说李昭的胆量就比贾琏大这么多,主要是刚刚受到生命威胁的不是他,心理上的压力少很多。 不过他心里其实也很紧张,只是被他努力弹压住了而已。 “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啊,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那人出钱雇了小的过来,说让小的扮作他的小厮,小人便跟过来了,哪里想到他居然是个刺客……” 第十回、命案 这么说起来,对方根本就是有备而来。 可是,他怎么就知道,贾琏一定会到这画舫上来,还提前在此做了准备呢? 李昭是百思不得其解,那边江公子与马公子却已经是颤巍巍走过来,确认了刺客已经跑了,才俱是松了口气。 跟贾琏说话的时候,还颇为艳羡地看着他身前冷(故)静(作)沉稳的李昭。 李昭这时又说道:“此事,还是要报官为好。” “莫报官,切莫报官!”那鸨母吃了一惊,顿时大喊大叫起来。 让李昭奇怪的是,那两位公子居然也附和了她的话。 等注意到李昭有些奇怪地目光,他们才有些后知后觉的尴尬。 鸨母不愿报官,是担心这传出去了,影响了他们画舫还有花魁姑娘的名声;这两位公子却纯粹是不想要牵扯到纠纷里面,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毕竟要是回去让家里人知道他们跟巡盐御史家里的人混在一起,而且差点让其被刺杀了,那肯定没他们好果子吃。 不过李勇总觉得,他们眼神飘忽,看起来好像其中还另有隐情的样子。 当然,这事情的受害者毕竟是贾琏,所以这最终还得由他来决定。 贾琏这时候凑到李昭耳边低声道:“按照林姑父的意思,他也不愿意府衙里的人牵扯进来,所以此事暂且这么算了吧?” 因为李昭的表现,他现在不知不觉就把他当成主心骨了,倒是忘了他才是主,昭儿是仆。 他之前答应林如海,但没想到真会碰到这种危险,真是在鬼门关前走过了一遭,如果不是李昭,还有他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匕首,他小命可真就要没了。 脖颈处此时都还感觉隐隐作痛,那道划痕血迹已干,但留下的阴影还在,就连除了船舱被外面冷风一吹,都感觉自己后背好像完全湿了。 李昭也没有觉得有什么违和,沉吟了一下,又看了旁边那两位盐商公子一眼,便道:“那就不报官了,不过此事还望两位公子回去,能够发动一下你们家中的力量,将那凶手找出来。” 作为此地东道主,盐商们的力量自然不可小觑,这种找人的活儿,他们说不定比官府还更擅长。 不知不觉,李昭却是凭借着刚刚的表现,和一直沉稳的状态,隐然成为了此时现场的主导者。 那两位盐商公子受到惊吓,对他甚至有些畏惧;而画舫的人自觉理亏,倒也不敢站出来质疑他。 唯一能压住他的贾琏,这时候也不会出来唱反调。 这时,李昭突然又想到那个自始至终没有出现的花魁,便问鸨母道:“你们那位诗琴姑娘,怎么沐浴到现在还没出现,连这边发生了了这么大的状况都不出来?” 鸨母也是奇怪道:“都让人去叫了几回了,还是没有过来,莫不是……” 她却是以为那刺客会不会又偷偷上来把诗琴给掳走了,这可是她的命根子,可是万万丢不得的。 想到这里她顿时也站不住了,又听李昭在这里阴阳怪气的说道:“依我看,沐浴更衣是假,与那刺客有所勾结才是真,也难怪方才你力主不肯报官……” 鸨母吓得连忙摆手道:“大爷可莫要如此说,此事我也不晓得,我这便去把她抓也要抓过来!” 说着,她连忙招呼着手下跟自己一起到里面去找人。 然后不多会儿,便听到她惨叫一声道:“我的儿啊!” 李昭心里一惊,立刻跟着跑过去,却见到那房间里,浴桶周围都是溢出来或者溅出来的积水,本来用来遮挡的屏风早就打翻在地,而在那浴桶前面,还靠着一具尸体。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尸体不出意外便是那位诗琴姑娘的,但却也根本无人能够从那张脸上看出来。 而虽然此时她袒胸露肩,春光乍泄,但李昭看着却只皱眉。 这时候贾琏他们也跟过来,同样第一时间看到了这一幕。 包括贾琏在内的三位爷们儿见到那尸体第一眼,便都不忍卒视,两位盐商公子更是转过头去直欲呕吐。 至于贾琏也不太好受,但还能忍着。 李昭脸色十分阴沉,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沉声道:“看来这回,是不报官也不行了!” …… 这画舫终于靠了岸,此时夜色初至,船上张灯结彩,更显得光彩炫目,只是船上的气氛,却是一片惨淡。 贾琏也在李昭的搀扶下上了岸,若不是李昭扶着,他真要腿软了。 本来自己差点被刺就让他后怕不已了,再看到了那诗琴姑娘好好一个花魁,却被人划花了脸,然后想是又直接压在那浴桶里面,导致整张脸都泡发了,变得不成人形。 尤其那窒息之后,双目怒瞪,仿佛饱含着冤屈与痛苦的样子,看一眼都叫人毛骨悚然。 那一幕幕还不断在贾琏脑中重现,更是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本来也可能会步她后尘,最多就是死的不那么难看,就更是紧张得不行。 李昭心里也是觉得好笑,之前还觉得贾琏还算蛮沉稳,行事多有分寸,也能担得起一家之主的身份来,但经历这一次,却看出他终归是一个大家少爷,没有经历过太多真正的磨砺。 跟李昭这样前世从低谷慢慢爬起来的,确实是不能比。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事情并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李昭并没有那么深刻的对死亡的恐惧。 等到了岸上,大家自然就近找地方坐下休息,然后一边等着官府的人过来。 那府城衙门其实就在岸边不远处,所以让人去报官,并说明了此处几人身份,不多久便看到一队捕快在捕头带领下往这边赶过来,后边还跟着几位官吏。 此时因为察觉到情况有异,周围聚了不少人,也渐渐的传开了一些事情,毕竟那些护卫、小厮是管不住嘴的。 等那捕头到此之后立刻指挥手下开始封锁现场,驱赶民众,然后又带上了仵作准备上船去检查。 那鸨母这时候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船上其她几个姑娘也是哭泣不停,吵得那后边的官儿一到这里就挥挥手嚷道:“你们若再这样哭嚎,本官立刻便叫人把你们下狱了!” 这一下子就镇住了他们,而那中年文官这时候才转过头来,看着贾琏他们三方,突然问道:“敢问,哪位是林御史的亲眷?” 贾琏举手道:“在下便是,巡盐御史正是在下姑父。” 中年文官微微点头道:“本官傅玉书,乃是本地知县。你且将方才船上发生之事,与我细细道来。” 扬州府治于江都、甘泉二县,甘泉县也即是李昭他们现在所在的县治,也正是直辖这保扬河之县。 “是!”贾琏走过来应了一声,然后稳了稳心神,便开始捡些紧要的,跟他说了个大致情况。 那知县听完的时候,正好也是那些捕快在船上搜查完,回来向他通秉的时候。 等听完了他们的现场报告,知县又是点了点头,回头却对贾琏他们三人笑了笑,说道:“三位想必都受了惊吓,就先回去吧。若是此案有什么进展,本官会派人通知三位。 “不过此案疑点太多,本官丑话说在前头,三位同样有些嫌疑,所以这段时日,最好还是各自待在家中,不要到处走动,以免本官需要找人时,却找不到。” 第十一回、过目不忘 贾琏三人被放走,是因为他们毕竟也算是受害者。 就算是那两位盐商公子,虽然不是那刺客的首要目标,也是受到惊吓的,而且也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他们与此相关。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们的背景,他一个小小知县,可不敢随意留人。 倒是那画舫上的人,包括鸨母、护卫和小厮、婢女们,尽皆被他收押了起来,带回衙门去。 当然,那具尸体也被带走了,这画舫自然也让官府暂时扣押了。 一场风波暂时结束,等和李昭一起回到了巡盐御史府,贾琏似乎才感觉自己完全脱离了危险,大大松了口气。 然后在李昭的提醒下,又来到了林如海屋里,和他尽说了此事。 “若非是昭儿,我当时真怕是要……”贾琏此时看李昭,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李昭却不禁一阵鸡皮疙瘩,感觉某处隐隐有危机感。 要知道这琏二爷不仅是荤素不忌,连多姑娘、鲍二媳妇这种都下得了嘴,而且跟大脸宝一样,也是个男女通吃的主儿。 这要是让他看上了,一不小心哪个晚上让他喝醉了还在身边,那…… 不敢想不敢想! 林如海点了点头,又赞许的看着李昭说道:“昭儿,你能在当时冷静应对,实在难得。” 他现在的气色比之前似乎又好了更多,只是一天一夜的功夫,不得不说那九转还魂丹的确是好用,非但把他命救活了,也在慢慢帮助他恢复元气。 只需要继续好好调养一段时间,他就能够完全康复,还不会留下任何的后遗症。 李昭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林老爷和二爷谬赞了,其实当时小人也有些蒙了,只是下意识的反应,并没有想那么多,事后也还有些后怕呢。” 下意识的反应就是要“护主”,这种奴才打着灯笼都难找吧? 贾琏看着李昭顿时又“深情”了一分,倒是林如海不管李昭这些套话,又问道:“傅知县就这样让你们回来,没有什么话交代?” 能有什么话? 李昭想着突然一怔,“那傅知县,难道有什么问题?” 林如海摇摇头,说道:“不是那傅知县有问题,只是船上之人在此案中都有嫌疑,按照规矩也理应先去衙门一趟,再来府上通知去领人。这样直接把你们放了,要不便是有人提前打过了招呼。 “若不然,便是……” 这时,突然听到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三人回头却见到管家站在门外,等林如海叫他进来,他才来说道:“老爷,有客人来访。” 此时天都黑了,无端端没有提前告知就来府上拜访,总觉有些诡异。 林如海看向贾琏,贾琏会意,便站起身来说道:“那我便先去招待一下,昭儿你看顾着点儿姑父。” 管家却道:“老爷,登门的是江总商,他还带了两个大夫,一个说是专治疗伤的,要给贾少爷看看。另一个是内科大夫,有神医之名,听闻老爷近来身体反复,要来帮老爷诊断……” 江总商,便是这两淮盐业商会的总商,也就是盐商头子,江家的江春。 这江总商可是在当年太上皇南下时几度主持接待的,虽然听说因此他家被掏成了个空架子,一日不如一日,只能勉强维持,但就凭这层关系,这两淮的官员对他总得卖几分面子。 毕竟太上皇如今虽然完全放权了,可他的影响力并未完全衰退。 贾琏正想说什么,林如海却挥退了管家,说道:“你让他们在前厅稍候,等过会儿我与琏儿一同出去接见。” 等管家退下去,贾琏不由奇怪道:“我都没事了,他带着大夫过来作甚?还有,此消息是谁传出去的?” 林如海想一想,立刻便说道:“没有人传消息,是因为他们一早开始就知道,琏儿你‘会受伤’,故而提前安排好了这一切。” 贾琏一怔,“姑父的意思是……” 林如海淡淡道:“此次刺杀,即便不是他们安排,与他们也脱不了干系。” 李昭听他这么一说,也明白过来,如果真是那边安排的,那这次对于贾琏的刺杀,本意并不是要他的性命,而是想要借此机会,那边安排好大夫来,进而来试探林如海的真正病情。 所以哪怕情况临时变化,李昭及时出手保住了贾琏的平安,他们却还是硬着头皮按照计划行事,先安排好大夫进入林府再说。 贾琏也听出了这话中含义,立刻瞪大眼睛道:“姑父是说,便是他们安排了人行刺于我,如今却又假意过来要帮我看伤,这目的……莫不是为了,来试探姑父?” 林如海看了李昭一眼,再看贾琏,心想虽然主不如仆,但也不算太笨。 “目前尚只是猜测,不过想要确认也不难,去探探他们的来意便是了。”林如海说着却皱了皱眉,“不过即便确认是真,也没有办法拿他们如何,那刺客遁逃之后,自然便会销声匿迹,却是可惜了。” 这时,李昭突然问道:“二爷,林老爷,小人其实记得那刺客的样子,不妨由小人将他的样貌画下来,然后再让官府张榜公告通缉此人?如此一来,不管那刺客能不能够抓到,也能震慑那幕后人一番。” 这才是过目不忘能力的真正妙用,毕竟这年头要在人海中抓一个人很难,他又是第一次去那画舫上,画舫上的人去了衙门里也未必能够描述的清楚他的长相。 就算是贾琏,还有两位盐商公子也未必能够做到。 而李昭却能够直接把他样貌画下来,到时候海捕文书一发,这人就只能尽量往人少的地方躲了。 只是那人不过是个文弱书生,并没有什么高超的武艺,不然当时连李昭也得被他拿去性命了。 所以肯定是没法像江洋大盗那样立刻远遁,还需要有人帮忙,更需要有人给他不断提供饮食。 这样的结果最后要么是因为被人察觉然后被抓,要么就是被当成弃子,直接被杀了,反正哪一种结果对他们都不坏。 林如海诧异道:“哦,不想你竟还会绘画?” 贾琏也一脸诧异看着他——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爷不知道的? 李昭其实也是在前面已经一步一步显露了自己的能力之后,觉得此时没有必要再压着自己隐藏什么,所以才会直接自曝。 面对林如海和贾琏的疑问,他也只是含糊其辞道:“以前在府上的时候,喜好观察人脸、服饰、动作,也常暗自练习,久而久之,倒是能照着自己心意,大致画出自己见过的人来。 “更兼我记性不错,时间不长的情况下,将那人模样大致画出来,应是没什么问题的。” 林如海笑了笑,便起身道:“我让管家拿来纸笔与你,你便在此处先画着,待我们回来再看……” 李昭点点头,然后就在脑子里,一边开始回忆起那人的样貌来。 第十二回、肖像画 李昭给那位刺客画的,是素描肖像,基本上就是用毛笔将他地脸型样貌特征展现出来。 虽然有能力打底,但毕竟这种记忆有关的东西,要追求的就是真实的相似,其实也就是形似,至于神、意这种属于艺术追求,李昭没有掌握足够的技巧功底的情况下,可不敢随便去尝试。 最起码,前世他好歹还是在美术课上学过素描、画人物模型之类地,后来也有兴趣自己画点漫画人物,算是业余爱好。 当然,画的都不是很好,只是现在有能力的加成,明明他的技巧没有提升,但是画出来的成品却和他的印象基本一致。 甚至因为印象的清晰,仿佛他从一开始就掌握了整个轮廓和线条的构图,所以整个画下来手都没有抖一次,直接是一笔到位。 其实,要画的本就是通缉犯,当然是越能够简单明了一眼看出来越好,他现在这样反倒是最符合要求的。 要不然像是很多电视剧里面那种通缉令上的图像,画出来通缉犯自己都不认识,可以想见那种尴尬。 而且他这其实都算不上多少技巧,至少拿去给那种衙门里常年画罪犯肖像用作海捕文书的画师,很容易就能够批量复制出来。 当然,他们或许不习惯这种画风,在标准度上会稍微差一点点,但也肯定能让人看得出来。 等他画完之后,林如海和贾琏他们却还没回来。 倒是管家见李昭停下笔来,连忙递茶过来,看了眼画纸便笑道:“昭儿,你这画可真像啊。” 虽然跟管家还算不上熟,但人家主动上来搭话,李昭也不可能不予理会,便笑着接过茶来,道了声谢,抿了一口后看了他一眼,说道:“管家又没见过那刺客本人,怎么知道像是不像?” 管家却笑道:“我说的是像个真人一样,若是挂起来,放在窗口上,离得远了我怕还以为是真人。” 李昭这才明白他是在恭维自己,心里不禁一动。 老实说重生成一个小厮,虽然在贾琏手底下也算颇有地位,可以随意支使那些粗使下人、婆子,但奴才的这个身份,还是让他总有股难言的憋屈感。 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那些穿越重生到这种年代的动不动就想要造反了,什么不造反菊花套那啥的。 其实就算不是奴才是平民,在这个动不动就要下跪磕头、性命完全没有保障的时候,现代人也很难适应得了。 他自觉自己已经算是适应能力很强的了,但是不知不觉的,还是会有那种源自于现代人的一些惯性思维,跟住在一间屋子里的那些奴仆也全然没有共同语言。 就算他能左右逢源,也实在是不想要跟他们打太多交道。 何况就算势利眼一点的讲,他们也没有值得他投资的地方。 他这样的小厮就算不脱奴籍也都还有出头的机会,他们那样的,那真是一天在谷底、一辈子在谷底,甚至将来的后代也是在谷底。 当然,家生子的地位总归是要好一些,因为一般主家对这种会比较放心。 但是将自己的生死未来,全都交托到别人手上,这种人生有什么意思么? 李昭反正是想要试试,如果真不能甩脱了再说,但是有机会的话,他肯定是要脱离这个樊笼而去的。 这管家显然,是眼见他颇得贾琏最主要是林如海的看重,所以自然就会对他亲近些。 这倒也不算势利,纯粹就是人往高处走,自然也更愿意亲近那些感觉和自己地位相近的人。 “管家谬赞了,我这不过是把那刺客的面貌画下来,说起来都算不得画。”李昭并不会因为他几句吹捧就飘飘然,说的也是实话。 这样的人物素描,跟真正的画作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说白了,这要放在专业的人眼中,就属于比较“匠气”的东西,不具备什么艺术价值,虽然他本来也是用作工具,不是用来做艺术的。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他们就知道是林如海他们回来了,管家立刻过去开门,李昭也赶紧将笔墨收拾好,然后拿砚台来将画纸压着,又走过去对走进来的人拱手道:“二爷……额,画好了。” 他还奇怪,怎么只看到贾琏一个人走进来,没见到林如海。 “哦?”贾琏进来的时候,原本脸色不太好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他这一说,却是眼前一亮,然后走到书桌后边一看。 “果然是他!” 贾琏一眼就认了出来,画中的就是那个刺客。 伪装成中年文士——也可能不是伪装,然后在画舫上接近他,伺机行刺,他对这张脸印象可是深刻的很,这短短时间自然不会忘记。 抬起头来,贾琏便不由赞叹道:“昭儿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画的一模一样,此画张贴出去,只要那刺客还在,保准插翅难逃!” 这年头没什么监控,如果靠着衙门自己,那大部分犯人根本就别想抓了。 所以官府一般会张榜公示通缉令,并发出海捕文书,求索兄弟县府的帮助。 这显然就是在寻求群众的力量,而因为保甲制度和连坐的惩罚措施,百姓们若是发现罪犯,甚至不敢不报官,否则自己反倒都可能被牵连进去。 当然,亲亲相隐那是另一回事。 所以只要那刺客还在甘泉县,甚至还在扬州府,他就很难逃出去。 当然,这是建立在没有人帮助他的前提下。 不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背后很可能还有黑手,就看那边是准备保他到底,还是会放弃他了。 贾琏这时又转过身吩咐管家道:“将这个拿去给你们老爷看看,然后让他定夺。” 作为巡盐御史,林如海当然插手不了当地衙门内政,不过以上官身份稍微指点一下与自己有关系的命案,却还是能做到的,也不算是越权。 到时候他只要把这肖像画传达到衙门那边,令他们发布海捕文书就行了。 管家接过了肖像领命下去,贾琏又回过头来啧啧称奇道:“昭儿,你真是每每令人惊喜,这画功,虽看似平淡普通,却也不是寻常能画出来的吧?” 反正他自认自己就做不到,作为武勋之后,他却是文不成武不就,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只会吃喝玩乐。 好在办事能力、待人接物尚可,也娶了个能管家的媳妇儿。 李昭在旁听得暗暗一笑,他当然不会说,其实还是毛笔限制了他的发挥,如果能够用上专门的画笔,还能更像、也显得更真实。 到时贾琏看到怕不得感叹栩栩如生? 这时他突然想到方才他进来时候的脸色,不由好奇道:“二爷,你们那边可是发生什么事了,方才进来时候看你脸色不太好看?还有林老爷——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贾琏就苦笑道:“倒不是姑父有什么事,是表妹……” 第十三回、狼子野心 表妹,那不就是林黛玉? 李昭心中一惊,忙问道:“林……林姑娘怎么了?” 贾琏摇摇头道:“你可不知道,我与姑父先前在前厅会客,正与那位江总商说道呢,表妹却突然闯出来。 “原来是乍见了姑父,控制不住,继而又哭又笑,竟是旧疾发作,险些又晕了过去。还好大夫就在当场,不用帮我治伤,也没有探到姑父的病情,倒是帮表妹先诊治了一番。 “幸而没有大碍,只是一时情绪不稳,昏了过去,后来也醒过来了,姑父便在陪她说话,所以才没有与我一道回来。 “哎,原本姑父便是担心她骤然听闻消息经受不住,大喜大悲之间最是容易出问题,所以决定暂不与她见面,没想到却还是避不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儿的,把事情回报给她的……” 李昭好奇道:“此事不是意外?” 贾琏道:“是意外,但表妹却是先前得了人通报,知道姑父居然已经好转过来了,才会赶来要见姑父求证,没想到却是这么个结果。” 李昭心中不由一动,脸色便渐渐严肃起来,“二爷,那个通报消息之人,可还在府上?” 贾琏一怔,随即注意到他的脸色,便惊讶道:“你该不会是怀疑,那人是故意?” 李昭冷笑道:“二爷,林老爷也说了,他自己都不敢说府上有多少人投靠了外边。在他病重这段时间,恐怕这巡盐御史府,早就被渗透成了筛子。他们就差直接在汤药里下毒,毒死林老爷了。” 说着说着,他自己却先是悚然一惊,会不会就是林如海这次的病,也是由此而来? 他根本不是生病,而是被人下药甚至下毒? “此事我要去与姑父说……” 李昭立刻拉住了贾琏,说道:“这种事情,林老爷想必比咱们更清楚,他自有主张。说不定,他现在已经开始着手调查,府上那些人是可用的,他比咱们更清楚。 “二爷若是像现在这样急急忙忙跑过去,一则乱了林老爷思绪,二则也可能被别人察觉,最后反倒打草惊蛇。倒不如,等到林老爷下次召见的时候,二爷再把这猜测一说,看看他是什么反应。” 这也算是让贾琏再在林如海面前长长脸,增加些分量。 “这倒也是……”贾琏点点头,随即看着李昭,笑着感叹了一句:“此次南下,爷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儿,就是把昭儿你一起带出来了。原本还觉得你年纪小,出门在外会不会不习惯,想不到你竟有大用!” 李昭羞涩道:“都是二爷调教的好,平日里多有吩咐让昭儿有办事练手的机会,遇事多了,自然也能自己总结得失,吸取经验教训,自然便慢慢进步了。” “哈哈,若真是如此,那怎么不见庆儿、旺儿他们如你这般?”贾琏不知想到什么,脸色突然阴沉了一下,然后暗暗咬一咬牙,回头就对李昭说道:“昭儿你放心,如今在外边不太方便。 “且庆儿那边,还有奶奶的面子在,爷也不好随意贬斥他。不过等回府上,爷自然会给你讨一个公道。” 这说得,自然还是先前落水之事,想来贾琏不是没考虑过这其中的黑幕,只是懒得去点破。 李昭并没有多少意外,贾琏不仅将他们之前的恩怨纠葛看在眼中,甚至可能也知晓他们先前不过是在演戏。 当然,这些对他来说都无所谓,只要面子上过得去,他才不管奴才们的明争暗斗呢。 如此“争宠”对他反倒是件好事,每个人都得尽心尽力办事才行。 只是如今李昭这么有出息,体现的价值已经完全不是庆儿能比的,所以他自然想到要用这种方式,来好好拉拢他。 不管李昭往后是继续留在身边任用,还是以后不得不将他放出去,庆儿与之相比都是不值一提,因为他是可以被取代的,而李昭目前看来他身边没有这样的人,无可取代。 李昭也不再假意说什么要和好之类的话,立刻激动地说道:“多谢二爷!” 贾琏点点头,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李昭见他身影消失之后才撇了撇嘴,然后又低头思忖开。 虽然上次亲眼看到林妹妹,对她的印象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小妹妹、小女孩,很难再升起旁的心思了,但仔细想想,自己现在也不大啊。 他今年也就才十五六岁,跟林妹妹完全是一辈人。 而且人家也会长大的,到时候就不是可狱不可囚,而是般配了。 当然,这种想法也只能放在心里面想想,毕竟两人的社会地位相差太大了。 不说现在林如海活过来以后,作为官家嫡女的林黛玉,地位完全不是失怙后寄居人下的林妹妹可比,就算是那时候的林妹妹,也远不是一个奴才身份能够奢望的。 何况,林黛玉自己也肯定看不上他。 虽然李昭一贯认为大脸宝不咋地,一路过来不知辜负了多少人,但且不说他好歹算是个爷,又独得贾母宠爱,在府上地位非比寻常。 而其才情、对女子的态度、性情……等等这些方面,可以说能够得到那么多姐姐妹妹的喜欢,并非无由。 相比之下,李昭能够拿得出手的,也就只有现在虚无缥缈的所谓潜力了。 不过,既然心里已经开始荡漾开了,李昭又怎么可能念头刚起就马上放弃,总得要做什么。 来红楼一回,不能跟钗黛搭上点关系,那不是白来了么? 所谓未雨绸缪是也,往后是不是真能有机会不好说,但起码现在可以先打个楔子。 而作为林如海真正的救命恩人,这样一个身份,毫无疑问是他目前最适合在林黛玉心中留下印象的。 不过,要怎么在“无意”中让她知道这件事呢? 林如海那边肯定不可能为他澄清,甚至林如海也会主动把功劳推到贾琏身上。 说白了,还是身份的关系,毕竟贾琏才是他的亲戚。 如果他是贾琏,那结果肯定就完全不一样了。 “对了,紫鹃!”李昭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也是他目前唯一有接触过的,林黛玉那边的丫鬟。 紫鹃虽然不是林府安排的丫鬟,不过因为雪雁尚小,所以从来到林黛玉身边之后,她不知不觉就成了拿主意的那一个,来到林府上也不例外。 李昭上次好歹是跟她打过交道,也算是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当然,这要贸贸然上去跟人家说,“嘿你们小姐的爹是我救的,是我救的,我是你们小姐的救父恩人哦”,保不齐就得被轰出来了。 所以,关键就在于“无意”二字。 想了想,李昭便渐渐有了主意。 第十四回、无奈 虽是想好了要怎么做,但李昭肯定没办法立刻实行。 毕竟现在天色不早,这时候除非他直接跑到林黛玉闺房去,不然那紫鹃也不可能自己跑出来,两相遇不上,想法再好也是白搭,无处施行。 实际上就不算现在,在进入林府之后,李昭至今也没有能够接触到紫鹃她们的机会,更别说林黛玉了。 毕竟一个住在外院,一个住在内院,林黛玉她们一般也就在自己的小院中,不会出去到处乱走,有什么事情,粗使丫鬟、婆子就能去处理了,至不济也是让紫娟通知一下管家,让他安排人手。 所以这么多日以来,李昭都没再见过林黛玉主仆,最多就是从贾琏他们那里听闻消息,知道先前林黛玉已经哭晕过几回。 所以他才会想着,要制造一个“偶遇”,到时候故意“无意”地透漏出来,林如海其实是自己所救的。 然后就等着紫鹃回去告诉林黛玉,不管林黛玉是什么想法,起码也能留下点印记。 不怕人讨厌,就怕人完全不记得,被无视和遗忘才是最糟糕的情况。 只要有点印象,那就总归还有可能的。 反正李昭现在也不可能真的做什么,自然是先打好一点根基,不独是林妹妹这里,往后回到贾府了,可还有一大堆姐姐妹妹、奶奶太太……咳咳咳…… “不想了,再想下去就要飘了,还是先睡一觉再说吧!” 人要认清现实,现实是他现在就只能做梦,既然如此,那干脆回到床上去做梦,起码还舒服点。 今天一直在外跑着,又经历了那么多事儿,他也确实需要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以待明日。 而同屋的那些下人见他进来,这时候就都是讨好的态度了,毕竟李昭这两日的得宠大家看在眼中。 反倒是庆儿那边,肉眼可见的被贾琏疏远了些,在他们眼中地位自然就一落千丈了。 这些生活在底层的,最是知道捧高踩低,也不怕人家身份会骤然转换,反正低的威胁不到他们,高的又不屑和他们计较。 李昭也是随意应付了他们一番,然后就让熄灯睡觉。 一夜无话,隔天起来,李昭就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被贾琏叫过去,然后跟着他一起去见了林如海。 这却是林如海昨晚在贾琏离开的时候吩咐的,因当时他顾着照料女儿和她说话,所以还没来得及跟李昭他们继续详说先前之事。 这一次却是在林如海的书房见到了他,或许是因为府上多了外人的缘故,林如海就不再枯坐在他的卧房里,只能在外面故意装作他有病却还要强装没有病让别人看。 李昭这才知道,那位江总商虽然昨晚就离开了,但两个大夫却留了下来。 说起来,昨晚原本他们就想要给林如海和贾琏两个检查一番,但是出了黛玉这个意外,将江总商的计划捣乱了,估计心里也是很郁闷。 可又不能说什么,人家女儿关心父亲那是天经地义。 只是林黛玉的反应,让他对于林如海的身体状况更感觉扑朔迷离起来,所以才会将大夫留下来,估计也是想要他们找机会,看看能不能探一探林如海的情况。 而林如海说到他已经将李昭画的那幅肖像传到衙门去,让他们发布海捕文书后,顺便还点了点李昭,笑道:“昭儿,你还真是每每让人出人意料。” 虽然以他的眼光来看,那幅画未免过于匠气,但正因为先前对李昭没有抱什么希望,这样看起来反倒能更多欣赏到有点。 其实便是今人之画作,也是有意象派、也有写实的,李昭这画风倒是很契合通缉令的画风,但又明显要更写真一些,虽然于画作一道上并无推动作用,但用于按图索骥,却是最好不过的。 这种形式,说不定还能在衙门里推广开来,往后若是能够都用上这种画法,那不知多少犯人要无所遁形了。 虽然他也知道,这能画的如此之像,跟李昭自己也在现场看过本人有关系,如果是别的画师只听别人的描述,可就未必可能够做到如此之真了。 不过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林如海本来最多也就只能是建言,而不相熟的那些领域,更不会去插手太多,所以也只能是这样了。 “姑父,表妹她,如今可安好?”贾琏还算知道要关心一下林黛玉,这小表妹似乎自幼便体弱,在贾府因为种种原因,心里积郁,便更是弱上加弱。 回来后再经历起伏打击,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 “暂时已经无恙……”林如海摇摇头,不想再多说,转而道:“昨夜与你们所说之事,如今看来,也算有些苗头了。” 李昭精神一振,昨天贾琏回来之后也没有跟他说太多,李昭估计是他自己都有些迷糊,林如海和江春两只狐狸打交道,他相比之下就只能是只小白兔,在一旁也啥也不懂。 “林老爷认为,那位江总商,与此事关系如何?” 现在在他们两位面前,李昭自然是比较敢于发声了,而两人对此也不会见怪。 若是有外人在,他肯定就不会也不能这样了,就得等林如海他们主动问起来才开口。 “都直接带人上门了,再加上其言语神态,充满了试探之意……”林如海突然叹了口气,说道:“那江总商如此有恃无恐,在这时候带着大夫上门来,却又何尝不是一次试探。” 贾琏和李昭都是沉默,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们也算是体验到了林如海此时处境的艰难,他的那些谋划,最后可能也未必会如意。 林如海原本是打算趁着这个机会,迷惑那些盐商,然后寻找机会给他们一击致命。 但那两淮盐运总商的江春,却等于是直接跑过来指着他说,“你现在这情况,就别再硬撑了,就算没死,之后也得回京城去了,到时候便与这两淮盐运无关,何必临走还给自己树敌招骂呢?” “罢了,你们这两日都留在府中,等到衙门里的消息吧。”林如海摆摆手,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李昭猜想他这种突然的变化,估计跟昨晚林黛玉的事情也有关。 毕竟是鬼门关里走过一遭的人了,以前的他可以为了跟那些盐商斗,把林黛玉这个后顾之忧都送走,最后拼的自己一身病险些死掉。 但重活过来之后,他就不再有那样莽的勇气了。 “那我等先告退……” 等到出了书房,贾琏和李昭对视一眼,贾琏也是颇感无趣的摆摆手,说道:“没什么事儿,你先下去吧……” 他也是很郁闷,好不容易有一个出去的机会,上个画舫都能被刺杀还闹出了命案,那诗琴姑娘的死状更是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以至于他现在想到都容易软。 这下林如海又让他们待着不要出去,而林如海醒来后,也不需要他再代着做什么了,这反而更无聊了。 而李昭这边,和他分开后,望着旁边那回廊的路,再看远处的一个亭子,以及更远处的院子,却是突然想到了昨天的计划。 这不就正是好机会么? 第十五回、演员 李昭从来没有故意打探林黛玉她们的消息,不过有时候贾琏会随口说说,还有其他下人也会议论,毕竟林黛玉的身体,可以说是林如海的身体外大家最关心的事情了。 原本大家最担心的,是林如海去了会连带着林黛玉也一起去了,不过现在看来这两个都不会发生了。 林如海已经好转,他偶尔要做戏露出什么“破绽”,也肯定是针对他疑心的那些人或者那两个大夫,虽然他现在想法变了或许未必会再这么做了。 而林黛玉在知道他安好后,当时激动,现在也稳住了,之后应该也不会再有什么事。 不过李昭也从贾琏那里知道,大夫给林黛玉开了药方,让她每日调养,所以她屋里的人肯定会每日出来取药回去,而必经之路,便是过那亭子的一条廊道。 李昭不知道这会不会是交给粗使丫鬟们去做,不过想来林如海会有些交代,很可能让紫鹃亲自来拿药,那她就很有可能会途经此处。 而他出现在这里,其实也不会显得突兀。 因为要去他住的院子,同样可以经过此处,而且这里一般都不会有人停留,都是匆匆而过,那亭子里面的座椅若不是每日有人清扫,估计都盛灰了。 到时候他往那亭子里边一站,表演一下一个虔诚信徒向上天还愿的情景,然后让紫鹃“无意”中撞见…… “雪雁,快站住!” 这时候,李昭隐约听到那边有声音传来,看了看左右,便稍微避到旁边去,然后就看到一小一大两个身影正好从那回廊中转出来,看样子其中一个便是紫鹃。 另一个想必便是她口中的雪雁,也是当初从林府跟着林黛玉一起北上的小丫鬟。 这雪雁年纪不大,头上还扎着一对辫角,小跑起来上下飞扬,就像是两条翅膀,煞是可爱。 紫鹃跟在后边,叫她要小心些,就像是个老妈子,又可气又无奈。 这时她突然转过身来,疑惑地往李昭这边张望。 李昭心里微惊,连忙缩到柱子后头,庆幸他此时身体比较瘦弱,也还未发育成熟,所以容易隐藏。 那紫鹃看了会儿,便摇摇头又跟着雪雁上去了。 看样子,她们是要去取药。 李昭却是不知道,因为炉子生火烟太大,担心会呛到林黛玉,故而紫鹃将熬药的炉子放在外头远一些的地方,然后让雪雁看着。 偏雪雁是个不安生的,又有些看不懂好没好,急急忙忙回来找她,她担心出了状况连忙过来查看,又埋怨雪雁,万一那药让人看到做了手脚怎么办。 她确实是得了林如海的吩咐,让她给林黛玉熬药注意着点儿,只是她到底只有一个人,雪雁年纪又太小不靠谱,黛玉更指望不上,所以就很是头疼。 李昭见她们跑远了,才走出来,然后绕了几下来到那个亭子里。 不久后,等注意到远处她们又回来了,李昭立刻便背过身去。 这边因为角度问题,紫娟一眼就发现那亭子里似乎有人,而且隐隐看着眼熟。 走近此处时,她便吩咐雪雁让她先把药拿回去,然后往亭子这边走来。 注意到她的脚步声,李昭立刻故作不知地闭上眼睛,然后双手合十向着那天上高声祈福道:“多谢老天爷保佑林老爷万事无恙、平安大吉! “弟子已经将那天爷赐的那颗药丸用了,林老爷果然活了过来,如今已度过危险时期,往后只需要好生调养,便能慢慢恢复过来……” 紫鹃是压低脚步声往这边靠过来的,距离并没有很远,所以正好将这番话尽收耳中。 之前她就猜到了李昭的身份,有些好奇他为何会在此处,所以才会特意过来看看,没想到看清了、确定了对方身份后,反倒听到这么一番话。 她心里自是莫名惊讶,因为林如海虽然见过了林黛玉,却只说这是贾琏主仆救了他,并没有言明是李昭的全功。 在林黛玉看来,大概就是贾琏不知从何得知了林如海的病情有药可治便让李昭去收集药材,然后用完药林如海果真好了,李昭最多也就是做个跑腿的作用。 紫鹃自然也是如此认为,现在听到那李昭的话,却没想到这事情还有这样的内幕。 按说他此时一心向天祷告,因是将心事说了出来,这怕就是真的了。 也难怪姑娘先前还觉得奇怪,林如海在这儿也看过了好多大夫,那病都不见好,而且贾琏来到之后,也一直没什么变化,怎么突然他就能找出什么药方来给林老爷治病。 却原来,是这琏二爷身边的小厮,向上天乞求,才得来的药物,这天爷的赐予,自然是不同凡响,林老爷也果然好了,这么看来,这昭儿才是真正救了林老爷性命的人。 心里思忖间,便没有注意脚下,紫鹃一不小心一时激动,踏前了一步,然而脚下没注意,也不知是哪里凸起碰到了还是地太滑,就踩了个趔趄,若非及时抱住旁边的那柱子,险些就要摔个跟头。 “谁?!”李昭听到声音,立刻故意叫了一声,然后赶紧转过身过来,看到紫鹃后还不免惊讶道:“紫鹃姑娘?” 紫鹃此时姿态不雅,而且方才在偷听,还被人家抓个正着,不免脸色泛红。 李昭却是故作不知道:“紫鹃姑娘,你怎么会在此处?”然后突然想到什么,立刻脸色微变道:“方才、方才我说的话,紫鹃姑娘可是听见了?” 紫鹃见他这样子,心里却也好奇,这事情有那么见不得人么? 不过想想姑娘从林老爷那边知道地,这怕是功劳都被琏二爷占去了,连林老爷都不清楚此事。 可怜李昭一片诚心,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现在反倒还担心这秘密泄露出去。 一时间她对李昭又是敬重又是同情,声音与神情便也都不由得柔和了许多,“我方才见这里有个人,便想走过来看看,哪知道脚下却踩空了,倒不知道你刚刚说了些什么?” 李昭立刻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然后又意识到了什么,赶紧走过来问道:“紫鹃姑娘,你的脚没事吧?” “无妨,只是扭了一下……”她话音方落,却见李昭突然走过来,竟直接在她身前蹲下来,然后伸出手去,轻轻捏了捏脚踝,然后又抬头问道:“会疼么?” 紫鹃只觉得一颗心怦怦直跳,但一时竟然没有抗拒他如此孟浪之举,只是低声应道:“有、有点……” 哪想到李昭却站起身,扶着她在旁边坐下来,然后又蹲下身去,却是帮她褪下了小鞋,又捏了捏、揉了揉她的小脚。 紫鹃差点没人住呻吟出来,也说不清那一刻是痛苦多一些,还是舒服多一些。 而李昭似乎还不知道的样子,在那里柔声问道:“这里可好?那这里呢……” 第十六回、绅士 “好、好了,都说了无碍,你、可以放下来……”紫鹃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上来,脸颊已是红的渗血。 李昭自然不会强迫她,便将她的小脚脚放下来,让她重新穿好鞋,然后才笑道:“没事就好,若是紫鹃妹妹这腿脚不便,影响到照顾林姑娘,那昭儿可就罪过大了。” 紫鹃原本还处于羞涩中,听他说的这番话,却又忍不住掩嘴笑道:“你这又是说的什么呆话,就算真伤到了,也与你没什么关碍,只是我自个儿不小心……” 说到这里,却又想到先前李昭的话,有心想要再问一问,却又担心像刚刚那样把他吓到,似乎他很怕此事泄露出去。 想想倒也正常,毕竟琏二爷是主子,对他是足以生杀予夺的。 既然将功劳占去了,私下里估计还会有些补偿,但要是他这边泄露出去,那可就不好说了。 “既然无事,那……” 紫鹃也反应过来,偷偷摸了摸发烫的脸,然后说道:“我却得回去了,免得雪雁那儿又出什么纰漏,还要得姑娘怪罪。 “你……也莫要在这边盘桓,这边离内院太近,若是让琏二爷瞧见了,怕是还以为你在此有什么图谋呢。” 李昭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讪讪笑道:“我能有甚图谋,只是见这边风景不错,所以多逗留了一下。你既走了,那我便也走了。” 这话却是叫紫鹃脸上又是一热,什么叫做我走你也走? 她瞥了李昭一眼,见他眼神清澈,似乎并没有多想,心里也不知道什么滋味,但却不敢在这里多呆了。 于是转了个身,走出亭子,绕过那根方才帮了她一把的柱子,顿下脚步,回头又望了一眼,却见李昭还在原地,正“痴痴”望着她。 小丫头突然跺一跺脚,一瞬间也不知道是是羞多一些,还是恼多一些。 于是再次起步,只是脚步比方才更快了一些,像是逃一般,有些仓皇。 而后边的李昭看到便不由愣了一下,看到她现在居然能跑得这么快,心里也是纳闷,不是说扭了脚么,这像是扭了脚的样子? 刚才…… 他突然拍了拍脑袋,这才惊觉到自己刚刚干了什么。 现在可不比他之前那个时代了,男女之防大于天,他到这儿后还没有怎么和异性打交道的经验,所以反倒有所忽略了这个。 也得亏是周围没人看到,要不然紫鹃怕不是得直接社死了。 而自己也会落得一个轻薄孟浪的名声,虽然他对此不是很在乎,但这会影响到别人,尤其是如林如海这样的人对他的看法,对他未来发展却是有些不利的。 好在…… “她应该不会说出去吧?应该不会,毕竟此事要是传出去,她受到的影响可得比我大……” 一时间,李昭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感激”这个时代,还是憎恶这个时代了。 而这边紫鹃匆匆回到了黛玉的小院里,却见雪雁已经在清洗炉子和碗勺了,不由问道:“姑娘已经喝过药了?” 雪雁道:“自是喝过了,不过你却是去哪里了,这么许久才回来。” 紫鹃莫名有些心虚,不跟她搭话,只说:“我进去瞧瞧姑娘……” 回到屋里,见林黛玉靠在床沿,正捧着一本书看得认真。 听到她脚步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便笑道:“平日里你都要看着雪雁,生怕她在外头顽,怎么今儿自己却在外面贪顽了?” 紫鹃道:“姑娘却是不知,我方才在外边遇到了谁,听到了什么。” 林黛玉歪过头来看着她,窃笑了一下说道:“难道你却是碰到了你的张生了?” 因为父亲病情大好了,她现在心情也好了很多,而且不是之前在船上苦中作乐,也不是在荣国府有些时候强颜欢笑。 因为她找回了在自己家中才有的那份自在、舒服,在这里,她才是主人,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也不用担心被人看不起,自然也能多开得起玩笑了。 “姑娘!~”紫鹃跺跺脚不依,然后上前来正色说道:“是上次那个昭儿!” 林黛玉倒是回忆了一下,才问道:“是涟二哥身边的那个昭儿?” “正是,除了他,现在府上还有哪个昭儿?” 黛玉道:“那,你听到了什么?” “原来,那救了老爷的药,是他向天爷祈求,才得了赐予,是他救了老爷的命……” 黛玉皱眉沉思片刻,突然嗤笑道:“这等胡话,你也相信?” “是奴婢亲耳听到的,方才在外头经过的时候,正听见他在……” 说着,她便将听到李昭说的那番话转述了一遍,不能全记住但也大致说了个差不离。 林黛玉听完就怔怔道:“竟是如此?” “当然是如此!”紫鹃点点头,十分肯定。 林黛玉又问道:“果真是如此?” 紫鹃又急了,“姑娘怎么不信我?” “我非是不信你,我是不信那昭儿。”林黛玉笑了笑,说道:“虽说你是巧合碰上他,但他是不是巧合在那里,却还是两说。怎么想,我都觉得这里面有些文章呢。” “姑娘怎么这么说,难道,他还能够算着我的路线,刻意等在那儿,等我靠近之后,把这些事情说出来?” 林黛玉掩嘴道:“这可是你说的,可不是我说的。” 紫鹃没好气道:“姑娘不就是这么个意思,那照姑娘这么说,这昭儿的话,却也不能信了?” “他既然敢当着你的面说出来,这事情倒也未必是假。”林黛玉笑道:“我只觉得此事太过巧合,倒不是要质疑他什么。” “姑娘的意思是,他故意在我面前说出来,是想要邀功领赏?” 林妹妹摇摇头道:“这我就不晓得了……” 毕竟李昭还是贾府的小厮,就算能够跟林如海搭上关系,林如海也不可能直接越过贾府、贾琏,给他什么好处,除非他摆脱奴籍,独立出去,那倒是可以稍微帮帮忙。 这时她突然又反应过来,连忙说道:“哎呀,从回来后便一直说他做什么?紫鹃,你该不会是……” 紫鹃立刻瞪大眼睛道:“姑娘想什么呢,他是琏二爷的随从,我与他能有什么?” 只是,想到先前在那亭子里……她的小脚丫子突然感觉有些痒起来,刚刚冷清下来的小脸颊也立时又变得红扑扑的。 林黛玉嘻嘻笑道:“这可是真真好笑了,我又不曾说你和他有什么,你急着这么辩解做什么,看你这脸都红了,生怕我不晓得你有想过这事儿么?” 紫鹃急了,说道:“姑娘莫要胡说,这叫奴婢往后怎么见人?” 见她真急了,这种话都说出口了,林黛玉也不敢再逗弄她了,连忙过来安抚道:“好了,我不说就是了。我又不是不晓得你是好的坏的,难道只因你有了点儿外心,便会不信你了?” “奴婢没有外心!”紫鹃现在的年纪,说是个大孩子也大差不差,只是从小习惯了伺候人,但跟林黛玉的关系,让她受了委屈也能说出来。 林黛玉有些无奈道:“没有便没有吧,明明是你挑的话头,最后却怎么反倒怪起我来了。” 紫鹃哼哼道:“姑娘若是总这么说,往后奴婢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却也不敢再跟你说了。” “哎呀,我的好姐姐,算我错了罢!”黛玉整日在这闺中,能够了解外边全靠着紫鹃的眼睛、耳朵和嘴巴,可不敢真把她“得罪”了。 紫鹃顿时“噗嗤”一笑,说道:“可难得见到姑娘会自己认错……” “我却又不是圣人,怎么就不会犯错了?”黛玉不以为意,然后又道:“我这两日又看了本书,倒是颇有意思……” 跟着,她便拖着这个丫鬟,在那儿面红耳赤的讨论起了什么。 第十七回、外出 李昭自然不知道这主仆二人的私密言语,不过他也意识到,先前自己的举动,可能会对紫鹃造成不小的困扰。 就算是前世那相对开放的时代,这对着还不那么相熟的异性的脚又搓又揉,也是不适宜的,不被赏一巴掌那都是有什么内幕交易,何况是在这男女授受不亲的时代。 不过,他也很快回过味来,虽然说在当时那个环境下,紫鹃就算想反抗,也很难反抗他,但她当时的确是稍微挣扎一下就没有动静了,这却不由得让他猜想,是不是她也…… 按理来说应该是这样,要不然怎么解释她那样逆来顺受,毕竟紫鹃的性情在李昭印象中可是有点小泼辣的。 当然,就算真有意思,应该也只是稍有些好感。 毕竟李昭先前帮过她,然后又刚刚听到那样的“隐秘”,她对李昭估计又有感激、又有赞许、又有同情。 这种情况下,她说不定有些母性泛滥,对于李昭自然就宽宏了许多,再加上李昭当时确实没有表露什么杂念,也就当他是一片诚心、心切帮她,所以才逾越了那些礼节。 如果没有这些前提在,在当时紫鹃恐怕便直接反抗了。 当然,这是一个好的信号,对李昭来说。 “唔,不成,我现在还什么都没有,就开始想女人,给林妹妹那里做些铺垫没问题,这种孟浪之举,往后却最好少做了。” 要做,也得已经确定了关系再做,不然这次没事情,谁能保证下次就不出问题。 心里暗暗地警醒着自己,不要才顺利一会儿就直接飘了,路还很长呢,以后行事该当谨慎和注意分寸些,万不可轻易被美色所迷啊。 接下来便是一日无话,直到两日后,李昭又被贾琏叫去,然后再在书房见到了林如海,却才知道原来是衙门里,关于那画舫上的案子调查结果出来了。 那个画舫上的刺客,最终却是被发现死在东郊的一处民居里。 原本是因为靠着李昭的那副肖像,接到了邻居的举报,故而衙门里的捕快前来查探,却没想到来的时候已经只找到尸体了。 这其实也没有出乎李昭他们的意料,很显然,这刺客已经是被他背后的人放弃了,这一条性命,也结束了这一边的线索。 不过有些事情,不一定就需要查到分分明明,才能够确定下来。 至少他们之前就确定了,此事那背后盐商,像是江春等人肯定是少不了的。 而这,表面上看着像是那个刺客自杀,但实际上显然是被逼着自杀,也就是他们那边为了掐断这边的线索,也是对于林如海的警告。 跟之前江春大张旗鼓跑到他府上来的警告,如出一辙,自然也是令林如海脸色更加深沉。 至于那花魁诗琴姑娘的命案,却是也随着那刺客的尸体被找到,而有了答案,因为在尸体边上还有一封遗书,而且经过比对正是那刺客自己的笔迹。 内容却是提及了那花魁之死,说到他们原本定有私情,甚至他还约定要为她赎身,但他家中突然遭难,自然没钱再帮她赎身,甚至往后去看她都很难了。 那刺客原本以为这花魁会为自己守身,等他重新筹钱,没想到她隔天就与那些盐商公子眉来眼去。 于是他怒从胆边生,在上船之后去找了那诗琴当面对质,被他羞辱后一怒杀人。 至于为何去叫诗琴的人没有发现异常,是因为看到那里面的身影似乎在动,以为是诗琴还活着。 但其实这却是刺客将诗琴衣服挂在屏风上,又把窗子大开让风吹进来,吹动那屏风上的衣服,便看起来依稀像是有人在屏风后边动一样。 虽然这里说自己内心有愧所以才留信自曝有些牵强,但他前面的那些话,倒不是他无中生有。 经过了那画舫的鸨母等人的证明,这举人刺客的确曾经是他们画舫的常客,后来一段时间没来了,所以等再过来他们差点还没认出来。 而关于刺客为何要行刺贾琏,以及为何要自杀,却也一并有了结果。 行刺贾琏只是因情人之事而迁怒在贾琏这个“新客”身上,最后自杀却是觉得走投无路,又害怕牢狱之灾,便自我了断来个痛快的。 这案子便这样告一段落,结果虽然看上去都能解释得通,但越是如此巧合反倒越让人怀疑。 这个结果根本就是典型的和稀泥,让一个死人背了所有的锅,也埋葬了所有的秘密,这自然不能让人满意。 但林如海这边却也暂时没法说什么,想要发作也得要证据,但他根本没有什么证据,那就只能让人牵着鼻子走了。 李昭都注意到他今日的神情也似乎更暗淡了许多,显然是思索不到破局之法,让他有些头疼,又有些无奈,似乎要就此认了。 一场大病影响太多了,虽然他现在身体痊愈了,但是他的官威随着这场病、还有即将被人接替的原因,已是一落千丈,无法挽回。 这也是为何那江春敢于来直接蹬鼻子上脸的原因,甚至林如海很怀疑,这刺客的死,同样也算是一次警告。 他或许已经猜到了,自己来扬州还有些其他目的,所以才用这种方式直接把他吓走,免得他还要临走一搏。 毕竟这么多年,该查到的一些东西他也查到了,只是缺少一些关键性的人证物证罢了。 若是林如海真一心想在离开之前做点什么,他也必然会头疼,到时候场面就不好收拾了。 所以他的意思是,“不要逼得我鱼死网破,我有这个能力”。 这些林如海却也不会跟李昭他们说,所以李昭虽然看着他情绪不好,却自以为是他为没能够立功然后增加自己入京的筹码而遗憾。 而回过头,离开了书房后,李昭终于是到手了贾琏的第一笔赏赐。 很实在,就是银子。 十两银子,这虽然才是贾府大奶奶李纨一个月的例钱,但对于一个卖身为奴的小厮来说,吃穿用度都在贾府,而最大的收入其实是平常爷们儿、奶奶的赏赐,又或者帮忙办事之后别人给的打点。 这样加起来能有五两银子已是会办事的人儿了,所以这个赏赐绝不算少了,贾琏在这上面还是很大方的。 当然他这个大方并非无由,就不说李昭先前救了他的性命,还因为林如海给了他更多银子花销。 偏生这几日又出不去,也就无处可花,那干脆对李昭大方点,来收买人心了。 不过在那县衙传来案情结果之后,林如海便又放宽了对贾琏的限制。 所以贾琏这时候想出去就可以再出去了,原本他还因那花魁的死状心有余悸,但本来心就不坚定,也着实是憋坏了,上次李昭甚至看到他差点又没忍住去调戏另一个林府的姨太太了。 然后又有李昭有心的撺掇,一方面是担心他真管不住小头做出不智之事,另一方面当然是为了自己。 成天憋在府里面,又没得签到,也没法跟林妹妹什么的接触,而且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受宠程度,一些活儿都有其他人抢着帮忙去做,也没有什么好的玩乐,这种无趣的日子对他来讲是再难熬不过的了。 贾琏之所以在这时候给李昭赏银,也是因要拉着他一起出去,让他也有些钱好买些东西。 这次他也是学乖了,没有再跑去湖边看画舫,而是直奔当地花楼,点几个小菜,喝两口小酒,再听着小曲儿,轻松快活又自在。 第十八回、江铃 “哎,有时想想,若是在京城的时候,也能和这般,那该有多好?” 坐在包厢中,看着对面一个衣着微漏的清丽女子正坐着抚琴,贾琏一边悠闲地听曲儿一边喝酒吃菜,还一边感叹了开来。 李昭知道他这是隐隐在说王熙凤的坏话呢,在府上的时候,王熙凤管教的严,她又是个好妒的,不仅不喜贾琏找外室,甚至连身边人平儿有时都防着。 而因王熙凤是管家的,对于贾琏平常的用度也有些苛责,虽然也不是分文不给,但却多少有些抠搜,这让贾琏有时候出去感觉都没面子。 其实他原本还是有些私房的,但偏生他有一个贾赦那样的老子,这私房便被他搜刮的干净。 此次若不是出门办事,他的兜里恐怕也不会有这么宽裕。 而且现在还多了林如海的“资助”,让他更加大方起来。 贾琏大多时候脾气还是好的,能忍受那无良老子,也能忍受王熙凤这种霸道,换一个人只怕早就和她闹腾烦了。 也就是在这离远了,而且私底下,才说道两句。 对此李昭自然是不会说什么,贾琏也就是抱怨一下,真等回去了还是会听王熙凤的话,何况王熙凤也不是一味来硬的,他们距离撕破脸皮闹翻还有好些日子呢,倒不急。 嗯,自己这是啥念头来着,怎么净想些有的没的? 这时那边一曲弹了,那女子行礼后正要起身离去,却被贾琏叫住,“爷,还有什么吩咐?” “怎么走的那么急,再弹一曲吧?”贾琏瞥了李昭一眼,说道:“昭儿,不是给了你赏银,不出去逛逛,看要买些什么东西么?” 李昭立刻便心领神会,显然他们要谈一比几个亿的大买卖,不方便有外人在场。 说起来,贾琏的卖相其实还不错,出手又大方,待人温和还知情识趣,短短的相处很容易让人生起好感来,所以那女子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之后,脸色羞红间居然还有几分期待。 李昭离开了房间,又“贴心”地帮他们带上了门。 其实有那十两银子,他也可以见识见识这花楼的深浅。 不过他毕竟不是贾琏那样儿没忌讳的,也不是饥不择食。 最主要是,他没有忘记自己出来的的目的,而贾琏这边应该也没那么倒霉,次次都能碰到刺杀吧。 所以想了想,他还真就下了楼,然后往外边走去。 先从沿街开始看,边看边注意,有没有签到的机会。 可惜这一条街逛下来,什么都没发现,倒是肚子圆了一点。 “嗝儿~还真别说,这附近地点心小吃都还挺好吃。”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的上是伴生经营,这花楼周围的店铺,有不少吃食,香味飘荡,勾惹馋虫。 这是专门准备给那些运动完累了的,正好过来补充体力和元气? 想这些有的没的,这时眼见要走离这条街了,李昭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 “要不要再往远一点儿?” 不用考虑多久,他就再次迈开了脚步,出来都出来了,也不怕再走远点儿了。 不过他也有意往那种很明显的建筑物靠,这样概率更大一些。 刚刚原本以为那花楼里面能够签到,不过看来这不算是什么标志性的地方或是建筑,所以哪怕有贾琏在也不顶用,根本得不到系统的认可。 从之前的几次签到经历来看,贾府私船、扬州府、巡盐御史府还有那保扬河,这些地方要不就是与红楼、贾府直接相关的,要不然就是重要的地理方位。 这边却显然找不到这样的地方,所以走了快一里后,依然没什么收获,李昭便有心退回去了。 不过就在这时,他却见旁边灯火微黯处,一个小巷边上,有两个醉汉却是在纠缠两个姑娘。 那两个姑娘模样看不清楚,但是身型都很是娇小,也没什么力气,自然不是那两个醉汉的对手。 甚至说不定还是被他们拖到这小巷里来的,然后一人拖着一个,居然就这样要公然在这边办事儿。 李昭原本无心帮忙,不是他没同情心,而是他掂量得起自己的分量,就算是前世的他也未必有那个路见不平的能力,何况现在他这还年幼瘦弱的身躯,也没把子力气。 一个不小心,可能就把自己都坑进去了。 但眼看那边只有两个人,而且看起来也不是那种五大三粗很有挑战性的,好像还醉的厉害,如果不是碰到了两个弱质女流,他们未必能欺负得了。 再看了看左近,并不是那种荒僻的路段,不远处就有灯火,还有酒家。 当然这两个醉汉可能也就是从那酒家里头出来的,于是他终归还是鼓足了勇气走上前去,大喊一声:“放开那两个姑娘!” 说话的同时,他也没忘记把随身的鱼肠剑掏了出来。 原本这是作为刺杀之用,但现在却正好用来作为威慑。 这几日闲极无聊,李昭也想过要不要拿这个来练一练。 最好,就是把它发展成暗器。 他没玩过飞镖,当然也不会什么飞刀,所以甩出去的话,能够砸到人就不错了,就别想有什么准心了。 用来砸人这个他已经验证过一次,效果杠杠的,不过机会只有一次,需要省着点儿用。 而这时候当然不能这么用了,先不说打完一个还有一个,就说他们跟那两个姑娘交叉在一起,不小心可能就砸错人了。 而且李昭也做好了准备,并没打算为了两个路人真的动手,要是这俩人不怕事儿的话,那他估计就只能说声抱歉先跑路了。 所以他此时一边说着,一边却只是小心的靠近,随时可以转身就跑,不会给对面冲上来的机会。 那边两个醉汉迷离着眼睛回头看着他,嗤笑两声正要说什么,却见李昭摆弄了一下手中的匕首,居然扯着刀把子玩了几个刀花,然后冷笑道:“若不想尝尝本大爷的刀子,就给我快滚!” 还真别说,这一招比拿出匕首本身还要糊弄人,两个醉汉也瞬间酒醒了。 正如李昭所想的,他们那身板,平常也不是什么厉害的,这是喝了点酒,把内心的阴暗暴露出来了,正好碰到两个小娘子,自然就调戏上了。 如果李昭不过来,他们或许还能继续下去,但李昭一来,让他们清醒过来,那酒壮起来的一点胆气瞬间就散去了,再加上方才李昭声音大,引来了一些人往这边看,这下更是事不可为。 “小子,你给我等着!”两人放了一番狠话之后,当即就从巷子另一边溜走了。 李昭见此当然是松了口气,而旁边的人眼见没热闹看了,也不再往这边瞧了。 这时候那两个姑娘默默整理好衣衫走出来,李昭这才看清楚二人长相,眼前便不由一亮。 这却显然是一对主仆,不过除了衣服不同,样貌居然有七八成相似,丫鬟还要显得更成熟些。 这时那小姐向李昭做了个万福,然后说道:“小女子江铃,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第十九回、真假刺客 江铃? 李昭现在对江这个姓有点敏感,听到便不由得想到了那位两淮总商的大盐商江春还有他的江家。 当然,还有之前在画舫上见过的那位江家公子哥。 不过从面相上看,这三个人都看不出来什么相似,也不可能凭此判断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于是李昭想了想,还是说道:“如今天色晚了,外面鱼龙混杂,你们两个姑娘家出门行走很是危险。这样吧,你们家住何处?反正在下刚好有空,便先送你们回府上去,如何?” 既然不清楚,那去府上看一看就知道了。 而且救都救了,那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呗。 当然,他绝对不是因为对人姑娘感兴趣,想要知道她住在哪里。 实际上,这种时候在外面瞎逛的,应该说很少有正经人家的小姐了,这不是歧视什么,而是在这礼教逼人的时代里,大家闺秀好多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白天都很难见到她们出行,更不用说这大晚上了。 像是这位小姐这般傍晚还出门走动的,很难不让人想到她是不是做那种营生的。 就算是旁边那些路人,之前也不可能一个人都没有注意到这边,但却还是没有一个人出来帮忙,显然也是抱着这样的念头。 甚至是先前那两个醉汉说不得也是如此作想,若不然一个正经的大家闺秀,就算酒醉昏了头但也会衡量一下利弊的,虽然最后酒壮色胆可能还是会做,但也不会就在这灯下明目张胆。 当然,凡事无绝对,李昭也不会凭借着自己随意的猜测,就去给人家下定论,至少他现在看对方的眼神还是很单纯的。 那江铃回头看了丫鬟一眼,见她轻轻摇了摇头,却突然一咬牙道:“若是公子不嫌麻烦,那小女子这边就多谢了。” 说是公子,不过她们当然看得出来,李昭这穿着打扮,身份地位不会太高。 虽然他肯定是要比外面的平头百姓混得好,但在身份地位上,奴仆天生低人一等,再大户人家、公侯王府也是一样。 当然,这种鄙视一般也就是同样有些身份地位的人才能做到,要不然一个平头百姓敢来招惹他这侯府的随从,那是找死。 李昭虽然看着她们主仆好像闹别扭一样奇怪,但也没有多想。 估计是这丫鬟担心跟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男子走得太近被人看到可能惹来非议,而小姐则是被方才的事情吓到了,不敢再独自行走了。 李昭刚刚搭救了她们,也算是暂时成了她们的主心骨了。 丫鬟虽然这时还想劝说,但是小姐见此她也没有办法,只能无奈的同意了。 于是李昭便随着这两个姑娘一起往前走,她们算是在前面带路,而李昭在后边跟随着,也算是殿后保护。 当然,一路上不可能沉默不语,就算那两个不说话,李昭肯定也会问的。 “这么大晚上的,你们两个姑娘家怎么还在外头晃荡,是真以为不会碰到危险么?” 听李昭这么一说,大概以为他是在责怪自己两人,那小姐红着脸不知如何解释,还是丫鬟辩解道:“今日我陪着小姐去外头踏青,哪知道府里临时有事征调,那马车却是先咱们一步回来了。 “我们便只能自己走回来了,原想着路途也不算远,而且这附近也并不荒僻,哪里想到却会碰上这样的事情。” 李昭对这个借口有些无力吐槽,当然,也可能不是借口,那这小姐在家中的地位也太尴尬了吧。 八成是个庶女,嗯,如果她是正经大族良家出身的话。 不过她说着这路途不远,但是从那边出发,走了约莫两刻钟的功夫却还不见到,李昭便不由皱起了眉头。 那小姐倒好似一直在观察他一样,见此却是强忍着羞涩,说道:“公子若是另有要事,可先行回去,此处已离得不远了,也远离了那边,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其实李昭也清楚,她们并不是骗自己,这路程的确不能说很远,要是他自己走的话,同样的路程估计半刻钟就走过了。 但这两个若之女流,尤其是那位小姐身材娇弱跟林黛玉有得一拼。 当然比林妹妹肯定还是要好的,一则是年龄大一些,体力上来了,二来看样子平常甚至有做过事或者经常走动的,不然不可能从郊外一直走到城内来。 当然,这样的距离对她已经是很大的考验了,所以李昭方才碰到她们的时候,她的体力就已经快要见底了,现在若非是被丫鬟搀扶着,又咬牙坚持的话,可能已经走不动了。 这样速度自然是快不起来的,没停下来耽搁时间就不错了。 其实错非是因男女授受不亲,李昭倒是想要直接背她过去。 不过有了紫鹃那一回事儿,令他猛然意识到了自己所处的时代,实在是不宜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所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虽然李昭不认同这个,但在这个社会里,确实有这样的现象甚至普遍存在,故而宁愿是让她这样自己走完体力耗尽,也不好上去帮把手,能在旁边看着点儿已是不错了。 而且李昭也有意隔开了一点距离,如果不说话的话,旁人看到八成也不会认为他们是走在一路的。 他现在基本确认这就是个良家,哪有风尘女子这样地? 既然如此,那就更应该多为人家的名节考虑,要有所顾虑。 眼见李昭不回应,但还是默默跟在她们身后,这下就是那个丫鬟也不由高看了李昭一眼。 在她看来,即便李昭真实身份是个奴仆,但这行事也着实是让人觉得舒服,让人不自觉地心生好感。 好在这回那小姐并没有妄言,还真是没有多远的距离了,两人当然也懂得规避,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停下来,回过头来对李昭说道:“多谢公子相送,我们已经要到府上了……” 李昭望了眼她们指的方向,虽然是夜晚,但那府门前两边悬挂着大红灯笼,将那门额上的字也映照得十分清晰。 “江府”! 这是哪个江府? 又有哪一个江府,还能有这等规模? 李昭不由心中一动,回头再看着那对主仆,眼光又不一样了。 就在这时,那丫鬟突然说道:“呀,小姐,是咱们的马车!” 李昭好奇的看过去,却原来是那边门前,一辆马车慢慢放慢速度停下来,然后那转身下来,又引着车内的人一起下来。 而同时在那府门前,也多了几道身影,想来是过来迎接此人的。 只是李昭望着那刚刚从马车上下来的人,却是既震惊又迟疑。 这时候他那过目不忘的能力就又发挥出来了,虽然没能看清楚脸,但从那身形、走姿、背影,李昭就有七八成的把握,断定此人便是那日画舫上的那个刺客。 可是,不是说那刺客已经自杀,连尸体都要埋了么? 这又不是丧尸灵异片,还能死而复活的? 如果不是,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对方根本就没有死! 第二十回、判断 “小姐,没想到他们却是用这马车去接了别人来。还害的咱们走了这么长一段路程……这也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对小姐?” 那丫鬟此时还在那里兀自愤愤不平,那小姐却是无奈的苦笑了一下,说道:“别说了,那必是府上的重要客人,老爷太太自然有计较,哪里是咱们能够置喙的。” “可是小姐……” “好了!”小姐显然还是有些威严的,薄怒之下丫鬟顿时没了声息。 然后那小姐似乎才意识到李昭就在旁边,看来她虽然叫丫鬟不要多说,但她自己心里同样有些不平衡,以至于都忽略了有外人就在旁边看着。 “公子,你……” “在下明白,今日之事,在下自不会说出去。” 江小姐没想到李昭说得这么直白,不过这样反倒让她能更安心些,红着脸沉默了片刻,才有抬头道:“那公子,小女子告辞了……” 李昭笑着点点头,然后看着她们主仆走过去。 等快接近那府门的时候,却正好被那尚在外盘桓、似乎是在注意情况看看有没有什么人看到的管事发现了。 他顿时怒斥一声道:“你们在那儿做什么,是哪个房的,这么不懂事?” 江铃还没做声,丫鬟便呛声道:“卢管事好大的威风,却不知道你可想好了,拿小姐的马车去接外人,害的我和小姐走路回来,你又要如何跟太太交代?” “你!”那管事这时候借着灯光才看清她们的脸颊,一时脸色便有些难堪,变幻了几下之后,才在旁边小厮的偷笑声中,讪讪的低了头:“原来是二小姐当面,此事其实是老爷吩咐的,小人也是按章办事……” 跟着他却是又望远处李昭这儿看了看,奇怪道:“方才二小姐在和谁说话?” “哪有什么人,卢管事莫不是上了年纪,老眼昏花,把那边的老树看成了人了?” “这……” “怎么,卢管事还想拦着小姐,不让进府么?” “小人不敢!” “哼!” 听着那边细碎的争吵声,李昭心里不禁感叹了一下,没想到这小丫头还牙尖嘴利,看来之前对自己还算是友好的了,也算是辩得清是非,知道自己是在帮她们,所以才没有硬怼。 他当然早在看着她们走过去的时候,就趁机躲到了一边的围墙角落,那管事又没有瞄准镜,哪里能够看得清躲在阴影下的李昭。 又看着那边的管事似乎尤不甘心地往先前那边望了眼,确实没看到什么,然后那丫鬟也是机警地再次出声提醒他:“怎么,管事还在外边,莫不是老爷还有什么外客?” 那管事只能无奈的转身回返,那些小厮也是一路跟着,然后那府门便这样关上了。 李昭见那边人都走了,这才转过身,然后又沿着这围墙往外围走,直到离开了那府门前的视线范围,就算是那边还有门子站着也看不到了,他才转回到原路去,然后沿着原路返回。 不过心里却是思忖开来: 现在看来,那江铃应该不是庶女,不然丫鬟也不会这么“嚣张”,还直接搬出太太来压人,不过应该也是不太受宠的嫡女,不然也不会马车都被直接调走,显然是地位不高。 只是因主人身份,那管事也不敢轻易得罪。 而她们的马车所带的那个人,自己方才不会看错,要不然就是只是单纯长得像,要不然就是如自己所想,是那个真刺客。 结合这江府对其态度,很有可能是后者,而就算是前者,这大半夜的送人过来,这其中也定有文章。 这件事看来得快点回去告知林如海,然后让他来定夺。 原本如果只是让那个刺客被自杀了的话,这事情或许就算到此结束了。 但现在却又冒出来一个真假刺客,这不由不让李昭深思,这中间是否还有其他内情。 当然,他现在手头上掌握的信息不足,没法仅凭着自己所知道的东西推断出什么来,所以还是让林如海去想办法。 等他沿着原路快速回到了那花楼里的时候,却没想到贾琏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你去哪儿了,爷都等你快半个时辰了?” 我特么离开也就半个时辰多一点吧,你这么快的么? 李昭心里腹诽了一通,自然是陪笑着摸着肚子说自己贪嘴,在外边吃东西吃到忘记了。 他也确实吃了不少东西,只不过走了些路消耗了点儿。 贾琏也没有跟他较真,起码他现在心情好,这段时间憋的通通发泄了出来,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等回了府上,和贾琏分开后,李昭也顾不得时间晚了会来打扰,还是来求见林如海。 倒不是刻意要瞒着贾琏,而是此事他自己都拿捏不准,需要等林如海这边的看法。 这要是让贾琏知道了,还不定让他怎么想呢。 而且李昭也有意识地希望能够降低一些自己在贾琏这边的存在感,因为如果把自己的能力突出的太强,甚至让贾琏对他形成依赖的话,对于将来脱奴不利。 至于林如海这里,他肯定是能够理解他的。 林如海得到他的求见,也有些诧异,毕竟这次他也没有吩咐贾琏他们什么,怎么他们出去还会碰到事情? 他当然知道贾琏出去了,对于这位侯府公子的亲戚他也有些无奈,毕竟他跟贾家都只是姻亲关系,以长辈的身份可以说教一下,但是管得太严就不好了,所以哪怕知道他去干什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李昭一进来,拜会过林如海后,立刻就将先前自己的经历大致说了出来,前因后果,重点当然是在他发现那刺客出没在江家。 林如海原本还奇怪怎么只有他一个过来,等到听完李昭的话之后,心中也是微惊,很快便意识到李昭这一次的发现,很可能会扭转他现在被动僵持的局面。 他皱眉深思片刻,才问道:“你当真确定,那刺客是藏在那江府?” 李昭还是很保守的,不敢说的很肯定,只是说道:“因那刺客曾想刺杀二爷,小人也与他近距离接触过,对他的身形、背影印象都很深。不过却也不敢确定,或许也只是长得像。” 林如海并没有因此苛责他,毕竟在那种情况下,想要看清人脸也不容易,他总不可能直接绕过去叫出来吧。 要知道那个刺客也是认得他的,而且恐怕也是印象深刻,毕竟就是因为他才让对方失手的。 虽然从目前的证据来看,他并没有要贾琏死的心思,但谁又知道这不是掩饰呢。 李昭又接着说道:“而且,衙门那边不是才传来消息,说那刺客已经死了,连尸体都有,小人觉得,他们应该不会在此事上作假吧?” 也就是这么一说,在他心里其实已经肯定了。 若是他在那江府见到的是真的刺客,那么那死的必然就是假刺客了。 不管是衙门被收买了,将假刺客的尸体当真,还是他们用了什么手段伪造了刺客的尸体,瞒天过海了,这事情背后肯定都有一些利益关系在。 林如海却是笑了笑道:“昭儿,你可知道,就算是衙门里的事情,也是可以做假的。” 李昭“惊”道:“若真是如此,那刺客的身份恐怕不一般。所以他们宁愿要伪造他的死讯,也要掩盖他的存在,恐怕,他的重要性比我们先前猜测的,还要更加重要。” 还能怎么更加重要? 以江春的身份,他想要区区一个刺客死不是很简单那么,要么就是那刺客和他关系够亲密,他舍不得杀,要么就是那刺客后面还有让他忌惮的势力。 林如海却是突然想到了自己之前一直在调查的东西,回头望了一眼李昭,突然问道:“昭儿,本官能信你么?” 第二十一回、美男计? 李昭心头便是一凛,林如海是第一次用这样正式的语气和称呼来和他对话,显然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很重要。 不过,他并没有多少犹豫就点了点头。 林如海见状有些欣慰,他确实很看好李昭,当然也没有因此忘记李昭的身份,不过他要用李昭,也只是作为一颗棋子,现在的李昭,还不够资格当他的“门生故吏”。 “既然如此,本官也不瞒你。你可知道,天子命我来扬州,所为何事?” 巡盐御史,当然是来监察扬州的八大盐商啊。 不过这是职责所在,林如海既然这么说,那肯定就不是这个了。 李昭摇了摇头,他或许能想到些,但没必要去想。 果然林如海似乎也没有要他猜出来,直接就告诉了他答案:“因为皇上发现,在江南,有白莲教死灰复燃,而这里的一些官员、商人都与其有所勾结。 “故而命我来此督查盐政,但实际上,却是为了搜查出那些人与白莲教余孽勾结的证据。” 白莲教? 李昭对这个名字当然不会陌生,毕竟这不只是历史上一个很有名的民间聚义反抗组织,在诸多架空历史的小说中,也都有他们的身影,当然多半是作为反派。 这也跟白莲教的性质有关系,此教源于佛教,只是在后来的演变成,渐渐成了利用佛教教义聚众造反的工具,实际上那教义说不定也是被曲解的。 当然,这种玩意儿从来就不会缺少信徒,尤其是在经过这么多年的演变发展之后,在发展教徒方面,白莲教有着突出的优势。 这时候李昭突然回想起来,先前在那画舫上,那个刺客虽然和贾琏还有那两位盐商公子聊得开心,但自始至终他确实没有碰过一滴酒。 当时他倒也没有觉得奇怪,现在想想,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文士,那就算是激愤所致,要去杀了那诗琴,多少也得要借助酒食壮胆才能办得到,这滴酒未沾明显就不正常。 除非,他是有意的不去喝酒,因白莲教的传承中,虔诚的信徒当然是会严守教义,故而不饮酒、不妄语,当然,还有不杀生。 不过从白莲教的发展来看,不杀生这个肯定早就没了,又或者只是针对内部之人。 就像是佛祖亦有怒金刚法相,那白莲教怒而杀人也在情理之中。 不得不说,这过目不忘的能力,给他的帮助真是非常大,不然一般人很难去记得这种小细节。 抬起头来,林如海正望着自己,李昭便不由有些赦然,“林老爷,小人想到了一些事情,有些走神了……” 林如海却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反倒鼓励的点了点头道:“你想到了什么,不妨说出来?” 李昭犹豫了一下,便道:“林老爷莫非是说,那刺客本是白莲教中人。小人也曾听说过那白莲教的事迹,现在回想起来,先前在画舫上,那刺客分明滴酒未沾。 “他不是僧侣,身上看着也没有其他疾病,应该便是那白莲教中的信徒,才会禁绝饮酒,只是他却又杀了人……” 林如海也有些惊讶,没想到李昭居然能够说出这样的细节来,倒让他的猜测也得到印证了,再听到李昭后面的话,就不由笑道:“白莲教若真是不能杀人,你以为他们如何作反起来的?” 李昭便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傻笑两声。 林如海又说道:“我已暗中追查白莲教数年,知道一些他们的行事风格,如这般假死脱身,是白莲教的惯用伎俩。当然,目前还没有证据能证明这一点,也只能是推测。” 毕竟李昭这边都还不能确定那人的身份是真是假,林如海也只是根据他提供的线索进行推断而已。 不过,李昭想了想,突然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很显然,林如海肯定不可能和他全说实话,还有其他部分瞒着他,当然这也很正常,毕竟他一个小厮,林如海能够有选择性地跟他说一些秘密已经不错了。 再说了,站在林如海的立场,和他说说白莲教他或许还能接受得了,但是朝堂上的那些事情,他肯定就听不懂了。 李昭对此也没有太在意,倒是对于那白莲教,他有些疑惑道:“这白莲教,不是反贼么?那……” 林如海突然笑道:“他们确是反贼,而且前朝他们便是反贼,等到了当朝,却又打着前朝的名号,继续当反贼……” 李昭听得也有些无语,其实说白了,白莲教也就是那些反抗当局的的人打的旗号罢了。 在一个王朝统治下,总不可能处处歌舞升平,总是会有反对的声音,而且在这封建王朝里,没有后世那样能够直接权力下乡的统治根基,在地方上常常会出现高强度的压迫和剥削。 所以有些地方就很容易会滋生白莲教的土壤,在这江南一带更是如此。 虽然自宋开始,江南便日渐富庶,但这份富庶是属于豪绅地主,还有那些朝中有官的人家,而不是真正的小民们的。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只不过白莲教的反抗,从现状来看,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压迫? 高层直接与江春这种大盐商合作,已经可以想见他们的性质如何了。 这时,李勇突然又问道:“既如此,那江家与白莲教合作,岂非是谋反?” 林如海却摇了摇头,说道:“江春即便真与白莲教合作,也不可能是真的谋反,既非真的谋反,那便没有证据,我们还是不能奈他如何。” 李昭有些迷惑了,既如此,那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对付那位两淮总商? “所以……本官有件事情,需要昭儿你去为之。” “不知林老爷想让小人做什么?”李昭神情一振,知道戏肉来了。 林如海和他说这些,当然不会无的放矢,将欲取之,必先予之,他要安排李昭做些事情,总得让他心底先有个数。 林如海淡淡笑道:“昭儿,你方才说,你与那江家的嫡次女认识?” 什么意思? 李昭瞪大眼睛,望着林如海。 林如海笑着再问道:“你可知道那江铃,是什么人?” “江家小姐……”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 “不错,”林如海点点头,却又说道:“且是不受宠的江家小姐,她在府上想必也经历了世情冷暖,故而才会对昭儿你另眼相看。既如此,你何不好好利用一番这层关系?” 在林如海看来,李昭其实也不像是一个小厮,就不说他这些才能,他的说话行事,他的气质,都让他显得与那些小厮与众不同。 有时候他会注意隐藏自己,但总有藏不住的时候,在林如海面前侃侃而谈的时候,更是如此。 就算是他装傻,装的都很没有技术含量,林如海一眼就看出来,只不过他不会点破,毕竟这些许小节无伤大雅。 他也不在乎李昭是否隐瞒了什么事情,只要他能够办事,还有价值,他就还会用他、靠他。 啊这…… 李昭有些迷糊了,听林如海这说法,这意思…… 难道是说,要让我去“勾引”那个江家小姐,然后策反她? 第二十二回、贞宁 不得不说林如海这个思路神奇得李昭根本就想不到,更想不到他居然是这样的林如海。 你好歹是个正经朝廷命官,有点节操行不行啊? 而林如海的神情却又变得有些严肃了起来,沉声说道:“昭儿,本官也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想来对于这种欺骗他人之事,心有抵触。若是你实不愿为之,本官也不会强求,只能另寻他法了。” 说是这么说,但李昭知道,自己都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情,等于是被林如海拉了半边身子上船,这时候是不上也得上了,不然就得直接“落水”了。 李昭有些犹豫道:“林大人何以以为,那江铃一定会与小人亲近?” 林如海道:“我的意思,并非让你真与那江家小姐亲近,而是借亲近的机会,看能否潜入那江府中,去探查一些情况。不管是确定那刺客的生死,还是他的身份。甚至,江府中可能不止他一个……” 李昭心想这还差不多……个屁啊,自己这小胳膊小腿的,去做特工工作,这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是吧? 林如海却笑道:“本官自然不会让你以身涉嫌,所以……” 他突然拍了拍手,李昭便见到上边横梁上突然跃下来一道轻盈的身影。 定睛一看,却见是一个蒙面黑衣人。 哪怕是在林如海面前,对方依然遮掩面目,倒让李昭一时间判断不了这到底是不是林如海的手下人了。 林如海这时却是捋须笑了笑道:“昭儿,这是皇上安排在本官身边保护本官的高手,绝对信得过。本官现在就让他护着你周全…… “当然,你要进去那江府之中,他自然不能跟随进去,不过他却可以在外接应你……” “那这样若是我有危险,岂不是他不能够第一时间赶来救援?” 李昭心想若是这样,这算是哪门子的保护? 林如海摇摇头道:“你们可以约定一个见面时间,若是超过时限未到,那便是有事发生,他自然便会潜入江府中,去查看你的情况……” 说到这儿,他犹豫了一下,大概是想到还是需要给李昭有些保障和信心,才能够让他安心去办事,便说道:“若到万不得已之时,他自然会展露身份,到时候便是那江春,也不敢轻易动你。 “至于这一应后果,本官一力承担!” 看着林如海一脸肃穆,没有半点掺假,李昭便信了。 林如海显然是个有追求的官员,更不会轻易与人承诺,承诺了自然会去做且有把握办到。 于是李昭便点了点头,只是转头看着那个黑衣护卫,却又有些疑惑道:“林大人,不是小子不信您,只是我见识短浅,这个护卫当真有那么厉害,他会武功么?” 他刚说到这里,突然心中一惊,就见对面那护卫突然从他身旁一掠而过,那速度之快,带起一阵疾风,连他发梢都吹拂起来了。 再回头看着护卫还是站在那里,仿佛刚刚的动静只是他的错觉。 只是他的手中,却已经捏着一缕发丝,另一手持着一支匕首,显然是刚刚从李昭这边割下来的。 原本还不觉得什么,但现在看到这一幕,再联想到方才,李昭不禁一阵后怕。 林如海这时微微一笑道:“贞宁的手段可不止这些,所以你放心,只要你行事小心些,他都能来得及去搭救你。” 其实李昭这时候更好奇,“林大人,额……既然他这么厉害,您要查探消息直接让他前去不就可以了,为何还要叫我……” 要说是担心身边没人保护的话,那都把他派出去了,不还是没人了。 有什么区别? 贞宁立在一旁,对此毫无反应,仿佛被说的不是他一样。 林如海摇摇头,说道:“你既能过目不忘,我自是希望你能过去,将你所见所闻,尽述下来。且若还能查到什么证据,便是直接记下来,总比要冒险带出来周全些。你可能做到?” 李昭就不由苦笑,没想到自己还是被自己这“特长”害了,果然应了那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么。 他又看了眼那贞宁,点了点头道:“往后便请贞护卫多多照顾了!” 他想的是打好关系,说不定能让对方积极一下,但见贞宁不发一言,他不免有些尴尬。 林如海不禁笑道:“贞宁不善言辞,往后有什么事情你直接吩咐就是了,能不能做他会自行判断。” 好家伙,这就是高手的脾气么? 红楼如果按背景来看的话,连神仙都有,那有武林高手好像也不那么稀奇。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保护自己安全的,在没法拒绝的情况下,多这么一个保障,李昭自然值得高兴。 “多谢林大人,不过小人是要今夜就……” “不必这么着急,你若现在过去,那位江小姐恐怕反倒要怀疑你的目的了。倒不如再过一日……” 李昭望着林如海挑了挑眉,心想林老爷原来也是个“高手”。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没有没有,只是感叹林老爷果然人生阅历丰富,只传播一点经验,便让小人受益匪浅。” 林如海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这马屁的意思,不由笑骂一句道:“你还是把你这张甜嘴,留着去哄那位江二小姐吧。本官倒是有兴趣看看,那江春知道这事儿,会是个什么神情。” “别啊,大人能不能盼我点儿好的?” …… 林如海毕竟大病初愈,虽然九转还魂丹的药效估计还在持续改造着他的身体,他这几日也都是以调养自身居多,但时间不早,精力到底还是有些不济,便让李昭先退了下去。 那护卫贞宁自然也是跟随着他一起走出书房,而回头看了眼这位新晋私人保镖,李昭也是有些好奇道:“你为何要蒙着面,便是在我和林大人面前,也不能露面么?” 贞宁看来不是不善言辞,而是根本不想言辞,又或是压根看不上李昭,甚至连多看李昭一眼都钱枫。 “还有,你叫贞宁,为何叫这个名字,听起来倒像是一个姑娘家……” 李昭心里暗道,不只是名字像,其实身形也像。 不过想想一个女儿家,出来做护卫的可能性不太大吧,真要有也是那种五大三粗型的。 虽说是有武功在身的,但这么瘦弱的身躯,用暗器或者速度快一些能理解,但是要陷于群战或是正面对敌敌人还足够强的时候,恐怕会力有未逮。 李昭当然不是话痨,他纯粹是想要多探听点消息出来。 虽然贞宁看样子根本不理他,但是万一呢? 不过见贞宁这一路上始终都是不发一言,既有些无趣,他也不想真的作死,于是到自己住的院子外就闭了嘴,没有再纠缠他了。 然后转头正想问他自己休息了他今晚睡哪里,却见他身体一跃,居然借着旁边的围墙之势,跳到了那墙上,然后在上面飞快几步又跑到了那屋顶上去,居然直接在顶上躺了下来。 不嫌硌得慌么? 李昭心里暗忖,自然也不会去管他,也管不着,老老实实睡自己的去了。 第二十三回、联系 既然林如海说再过一日,那李昭自然就等到了第二天的晚上才准备行动。 之所以安排在晚上,当然是不惹人注意,到时候潜入比较方便。 所谓月黑风高夜,偷人……不是,杀人放火时,他虽然不是去杀人放火,但干的事情也是有些见不得人,尤其是见不得其他江家人的。 当然,要出发前他还是先跟贾琏说了此事,当然说法是“林老爷有事要吩咐小人去办,小人不敢有违,但也不敢瞒着二爷,便由二爷定夺”。 琏二爷食髓知味,今日自然又出去了一趟,也还是带着李昭。 只是这次去换了另一个地方,毕竟扬州城花楼、画舫众多,他看样子是要“尝”个遍了。 只不过因为先前画舫上的事情,他现在对于那地方排斥,所以专门就到各处花楼踩点,而因为那位刺客留下的心理阴影,现在也不太敢跟其他人接触,所以都是自己叫上姑娘到包间里面去听曲儿吃酒。 过后再白日宣那啥一番,在天黑之前老老实实地回府,免得发生什么不测。 李昭这次也还是趁着他那啥的时间在外走一走,不过还是一无所获,系统好像休眠了一般,全无动静,让他没法再把希望寄托在这不靠谱的玩意儿身上了。 最后也只能是按计划行事,然后在把贾琏送到府上之后,就准备在这里和他说清楚然后分开。 至于贞宁,他既然得了林如海的命令,护在李昭身边,先前自然也一直跟在暗处,现在也在附近,不需要去另行通知。 贾琏听了他的话有些惊讶,然后就迟疑了一下。 其实李昭心里巴不得贾琏能够因此起警惕之心,然后因为担心林如海把他“一借不还”所以去帮他拒绝了。 毕竟这种任务对他来说还是觉得有些危险,不管是盐商还是白莲教,这种深入敌穴探听情报的事情,可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虽然有系统,但现在毕竟还没签到过几次不是。 这鬼系统说不定是要等到回到贾府以后,才能发挥出最大化的作用,现在还不太指望得上,就他这细胳膊细腿的,暴露了就是给人送的命。 不过贾琏能说什么呢? 他肯定是不会拒绝林如海的要求,之所以考虑也不过是权衡一下自己能不能够得到什么好处,最后不仅要放李昭去,还要勉励他尽心尽力为林老爷办事,办好了他这边自然也有赏。 那十两银子李昭还没用多少呢,就他之前吃的那点点心根本耗不了几个钱,如果只是钱的话,他暂时还真没什么渴望。 贾琏要真给他除了奴籍,他说不定还更高兴一点,不过那也得要等到回府以后。 此时李昭便有些无奈,也是在意料之中,所以谈不上多少失望。 拜别了贾琏,李昭想了想,还是又到府里去找了林如海,看看他是不是还有别的交代。 林如海却是犹豫了良久,才说了一句:“小心行事,平安回来。” 虽然不能确定这种政治动物流露的情绪几分真假,但李昭还是表现出了感动之色。 等跟着贞宁再一次来到江府,此时天色已经全黑了,李昭望着贞宁的黑衣人打扮,再看看自己身上,便问道:“你还有没有多一套的,方便借我穿一穿?” 贞宁虽然还是不说话,但好歹看了他一眼,不过那漏在外面的一双眼睛满满的都是看白痴一样的眼神。 李昭心里也没辙,你武功强你了不起啊,迟早有一天老子签到了神功秘籍,练成之后打遍天下无敌手,到时候要你来当牛做马,看你还能不能有这种眼神。 然后在如何潜入进去这件事情上,又犯了难。 像是江铃这种大家闺秀,之前那次能够碰上已经是意外了,想要再碰到第二次,光靠着守株待兔可不行。 李昭必须要主动出击! 正好,他身边便有一个可用之人。 很快他便有了主意,便对贞宁道:“贞护卫,你可帮我用这匕首,将一封信函传递到那江二小姐的闺房中?” 不给我衣服,但这正经要帮忙的事情,总不能拒绝了吧? 李昭这是正好想到了武侠小说中经常出现的“飞刀传书”,所以想传信给那江二小姐,让她主动出来把自己接进去。 当然,这边还需要想一个好的借口,毕竟这样形同于与外男的私会,对于她的名节有损。 就算那位江二小姐真对他有兴趣,也不可能冒着违背礼教的风险,就这么轻易跑来见他一个外男的。 知道他是要办事了,贞宁自然不会拒绝,而且仿佛早就想到李昭会这么干,居然连纸笔都一并准备好了,就是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藏在身上的。 李昭望了一眼他胸前,那是他掏东西的地方,这里莫非是有什么异次元口袋? 可是看起来平平,连胸都没有——这也是李昭不认为他会是个女子的原因。 “你在看什么?”贞宁对他的目光很敏感,不过之前都无所谓的态度,现在却有些警惕。 李昭立刻打了个哈哈道:“没什么,我什么也没看见,只是在想该当如何写,才能将那位江二小姐‘勾引’出来,不知道贞护卫有没有什么想法?” 贞宁立刻便又变得沉默寡言了起来,好像压根没听到李昭的话。 李昭摇头失笑,也没去理会他,这下是真的在考虑怎么说好了。 半晌后他有了主意,便提起笔,准备在那纸上写下来,不过才写了一个“江”字,突然意识到这里用的文字不是他习惯的简体。 且先不说写简体会不会引起怀疑什么的,就说对方能够完全看懂么? 这看起来难度不大,但不得不以防万一。 看了一眼贞宁,他便问他:“贞护卫,你会写字么?” 贞宁看了他一眼,他只好老实的挠头道:“那个,我会说会看,可唯独就是不太会写。若不然,干脆由我来口述,贞护卫帮忙写出来如何?” 贞宁再次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不会!” “啥?”李昭有些傻眼,不会你还鄙视我? “你是护卫,为何不会写字?” “我是护卫,为何要会写字?” “有道理啊……”个屁嘞,擦,又不是在说相声。 李昭只想麻麦皮,也放弃了找他帮忙的打算,又不可能跑回去再让林如海写好。 于是想了想,他便干脆在上面画了一幅画,正好就是那江铃的肖像。 嗯,稍微加了点儿“美颜”。 主要是江铃的长相显得有些青涩,而李昭画得就偏瑟琴……呸呸呸,是偏成熟一些。 这样一来有好处,那就是江铃看着觉得画的是自己,那丫鬟看着估计还觉得画的是她呢。 林如海要他通过江铃这边的关系来打探江府内部的情报,但他可不是小孩子,他当然是主仆“全都要”。 毕竟真要办实事,肯定还是那丫鬟能给他提供的帮助最大,而且相比于小姐,丫鬟也更容易拉拢一些。 决定好了之后,他又在画下留下了三个字,“昭留笔”。 那日他跟江铃也交换了姓名,这才一天过去,她们肯定还记得他,何况能够知道闺阁中女子样貌的,肯定是与其见过的,所以她们很容易会联想到他身上。 现在就看,这传信到了之后,她们会不会过来了。 等将东西交到了贞宁手上,他二话不说,一个闪身就在李昭面前没了踪影。 再看之时,他却已经跳到了对面的围墙上面去,然后蹲在上面观察了一阵,确认情况,才翻墙入内。 第二十四回、入府 李昭看的也是艳羡不已,这种高来高去的武侠做派,是几曾他年少时梦中常有的情境。 后来不去想了,那是因为他意识到自己上的话就不是高来高去,而是要去医院了。 接下来,李昭便继续留在这里等着消息。 贞宁不只是要去送信,还得在那里留着看一看对面的反应。 若是那边最后决定不过来,那他就还得去添一把火。 虽然李昭自我感觉先前给对方留下的印象应该是不错,但在这个门户之见很深的年代里,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就算真对一个奴仆产生了好感,也没法继续发展下去,甚至她自己都不会允许。 或许昨夜回来之后睡一觉,醒来就完全把他抛诸脑后了。 如果说最后是这样的结果,对于李昭而言倒也不算太坏,他对这主仆不能说没有兴趣,但若是因此以身涉险,而且还是要利用她们,心里多少是有些别扭。 如果那边对他没什么反应,不理会了,就算肯定还要受到那位贞护卫的嘲笑,但也好过去以身涉险,这样回去面对林如海也好交差。 至于林如海之后要想如何办法,那是他的事情,李昭总不可能为了帮他立功,就把自己搭进去。 不过可惜,今天也不知道是倒了什么霉运,越是不想成功越是容易成功。 片刻钟后,那贞护卫又是翻墙而出,来到他身前,只拱了拱手,意思是幸不辱命。 李昭有些奇怪,便问道:“那她们那边,有什么回应没有?” 贞护卫沉默片刻,还是沉默。 李昭顿时也沉默了,却是又无奈又好笑。 不过没过一会儿,贞护卫就拉过了他,又把身影藏了起来,然后却是看向了那江府的大门口。 李昭这才注意到,那边侧门开了,从里面钻出了一个小小的身影,不是那个江铃身边的贴身丫鬟又是何人。 李昭心中一喜,不过也知道这时候不宜立刻上去搭话,而是等着那边左瞧瞧右瞧瞧,然后走出来了,一直到接近了他们这一块,他才出声提醒。 当然,这个时候贞宁早就回避到一旁去了。 “姑娘,在下出此下策,实在是冒昧,还请姑娘见谅。”等那丫鬟走近了,李昭立刻拱手装模做样的道歉。 丫鬟脸色一红道:“莫叫我什么姑娘了,李公子,我不能出来太久,否则让人看到就不好了,你有何事,可否尽快说明?” 李昭道:“我有要事需要见你家小姐,迫不得已才用了这种方式传信。可否……让你家小姐出来一叙?” 丫鬟脸上似乎有些失望一闪而逝,然后就为难道:“小姐不便出来,若是有什么事情,李公子便与我说,我会转达小姐的。” 这正合李昭的心意,所以他立刻就道:“有些事情当面不好说清楚,既然江小姐出不来,那我入府中去不就是了?” “啊?”丫鬟愣了一下,然后立刻摇头道:“这怕是也不妥,若是让府里知道小姐藏了个男人进去,怕是有麻烦。”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如何才能成?” 李昭急了,当然,这是三分真七分假。 丫鬟犹豫了一下,又问道:“李公子,当真不能与我说么?” 李昭郑重道:“此事事关重大,可能关系到江小姐的未来,” 丫鬟突然眼神莫名的打量了李昭一番,就在李昭奇怪她那是什么眼神的时候,她却突然叹了口气,说道:“既如此,那还请李公子跟我来……” 接着,她却是将李昭引到了这江府的后院后门处。 就在李昭奇怪的时候,她左右瞧了瞧,本身这附近除了临着一条河,就没什么民居,隔着一条河的距离,又有树荫遮掩,在夜色下就算对岸有人也看不清楚。 随即却见她上前去,把那门竟是轻轻一推就开了。 李昭有些讶然,看这意思,她们似乎早就有准备了,可怎么方才还跟自己推三阻四的。 丫鬟回过头看到他的眼神便知道他是误会了,连忙解释道:“怕你不晓得,这门向来是不关的,进到里边院子里自然还有门和守卫,我也是在无意中发现这些,而且从这里过去正好有条小路通往内院……” 李昭不置可否,不过对于她们也算有了新的认识。 看来这对主仆,也都不是什么安分的人啊,说不定,还真的能够让她们为我所用。 等跟着丫鬟沿着那条杂草丛生的所谓“小路”穿行到一个院子里面,两人身上都沾染了不少的草痕,丫鬟又在前面四处看了看后,才招呼他出去。 接着两人穿过了院子,来到了一间屋子前,丫鬟在门扉上轻轻敲了三下,得到里面的回应之后,才推开门扯着李昭进去。 却见里头煤灯亮着微光,映照出了一道修长的身影,却不正是那个面容青涩的江二小姐。 李昭立刻上前一步拱手笑道:“江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江铃看了走到自己身旁摇摇头的丫鬟一眼,知道一切顺利,便舒了口气,然后又奇怪问道:“李公子,你传信给小女子,是有何事,为何不亲自来见?” 那丫鬟也在旁道:“对啊,李公子你武功那么好,为何不干脆进来找我们。你要知道小姐这样见你,可是冒着风险的。” 她们又没有见过他出手,自然不知道他就是个纯菜鸟,跟高手完全不搭边。 既然她们要这么以为,为计划考虑,李昭自然不会自己揭老底,所以故作高深的笑了笑,也不否认。 然后很快他又沉声说道:“实不相瞒,在下也是在无意中听说了一件事情,与你们江家,还有江小姐你的父亲,江春老爷有关系。想到昨夜的会面,才想过来警醒一番。 “又担心只是书信不能尽述详情,你们府上又戒备森严,我不好久留,江小姐你又更不方便出来,所以才想要借助你们的关系,进得府中来,和你们说个清楚。 “另外,我也有些事情要去验证,若我的猜测不错,那恐怕你们江府将有大祸临头,必须要提前做好准备。” 要劝人之前,都得先危言耸听一番,这算是说客的传统异能了。 江铃和丫鬟巧儿对视一眼,皆有些惊讶。 而后江铃便嗫嚅着说道:“李公子,你、你要与我说的,便是这话?” 不然呢? 李昭有些奇怪她的态度,不禁小心问道:“莫非这样的事,对江二小姐来说,还不够重要?” “当然不是……”江铃突然瞪了丫鬟巧儿一眼,然后才对着李昭强笑道:“是小女子骤然听闻心慌意乱,有些失态了,李公子可以说说,究竟是何事么?” 啥事都没听出来就失态? 而且你这哪里有师太的样子? 李昭更加莫名其妙,不过还是按照本来的想法,故意说道:“小姐可知道,有白莲教贼众潜入了你们府中?” 第二十五回、刺探 “啊?!” 这下主仆二人同时惊呼一声,却是真的被惊到了。 作为江南人,不可能不知道白莲教之事,甚至比李昭这个外来客懂得更多。 江铃虽然养在深闺中,但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子女,能够见到听到、懂得的肯定是比一般百姓家的女儿要多得多。 李昭见到她们的反应,这才满意下来,这正是他所期望看到的,所以他趁热打铁道:“在下不忍见令尊因一时疏忽,而落入了奸贼的陷阱中,故而想要进来,希望姑娘配合与我,将那奸贼揪出来。 “因为口说无凭,还需要打探出他们阴谋作乱的证据,故而在下才会想要潜入府中,与姑娘相商如何接近那些人,再寻机将证据拿到手,如此再由姑娘交予令尊,呈去官府密报。 “这版那般,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将那乱贼拿下来,然后你们江家不仅免除了灾祸,还可以借此立功……” “公子,为何要如此帮我们家?”没想到这江小姐还挺聪明,没有被李昭的糖衣俘虏,反倒是一下子就想到了关键处。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李昭和他们家非亲非故,先前救了她们主仆不说,这下还冒着大不违过来帮忙,想想都不正常。 李昭愣了一下,然后很快便镇定下来。 未虑胜先虑败,他之前就好了打算,所以这时候反应还算快,马上就知道要说什么,不过却没有马上说出来,而是看了江铃一眼,显得有些迟疑。 同时心里也为自己的演技默默点了个赞,林如海都让他来用“美男计”了,他这也算是被逼无奈奉命行事,只是为了完成任务,绝对不是他自愿的。 或许正因如此,才能够这样超水平发挥。 江铃被他看得却是脸颊又红了,轻声道:“李公子看我做什么……” 这时候巧儿却在一旁送出了助攻,“李公子,你该不会对小姐……” 李昭立刻掩饰着没法掩饰的慌乱,然后轻咳一声道:“在下自知出身低微,并非姑娘的良配,所以不敢有什么奢求,只是眼见姑娘即将临难,却是怎么也不能坐视不理,便是为此违背些纲常也在所不辞。” 这话说得巧儿是目瞪口呆,江铃更是满脸通红,主仆二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才能应对。 而李昭则是在等着她们的后续,屋子里的气氛竟然有逐渐朝着旖旎而行的趋势。 好在江二小姐的理智还没有完全丧失,只是脸上红晕仍未消解,只能是微微侧过身去说道:“既如此……巧儿,你便先带着李公子过去那些人的院子。有什么事情,回来再说吧。” “等等,我还没说是谁……” 江铃却笑道:“李公子,你看到的人,是昨日送我们归来的时候,看到坐我们的马车回来的那人,对么?” 李昭心中微凛,还以为她看出了什么来,却听她又说道:“我也觉得那人行踪鬼祟,不似好人,而且也未曾听爹爹提起过,此事说不定真是下面的人瞒着我父亲做的。 “我等却又不明真相,自然不会敢随意去问,正好让他们萌混过关。若非是公子过来提醒,险些就要酿成大错了。” 李昭松了口气,又注意看了看江铃的脸色,确定她不是在套路自己。 “还看?!”江铃察觉到他的目光,却突然娇嗔了一句。 李昭这时候已经明白过来一些事情,且不管他们以后会如何,但看来这位江小姐可能是生活中难得与自己这样“色胆包天”的异性相接触,所以对他还真有不少的好感。 不然就不是现在这样的娇嗔,甚至也不可能答应私下里和他见面了。 既然如此,李昭自然也就顺势说道:“是在下冒犯了,只是江姑娘貌若天仙,在下……忍不住。” 说貌若天仙有些夸张,但江铃的姿色的确出众。 更关键的是和巧儿站在一起,两人七八成相识,一个青涩一个轻熟,就像是花开并蒂,诱人采摘。 就算不是故意,李昭也有些忍不住。 “噗嗤!”不独江铃,巧儿也笑了起来。 然后那位江二小姐瞥了李昭一眼,突然想到什么,微锁娥眉,半晌后叹了口气,说道:“你,小心些。” 李昭不知道她本来想说什么,但还是点点头,然后就在巧儿带领下离开了这个屋子。 回头看一眼,江铃居然还在门口张望着他们,见他回过头来才赶紧收回身子去。 巧儿一边在前边带路,一边低声道:“李公子,府上每过三刻钟,便会有护卫巡视一回,尤其是那一块儿,更是每次必经之处,你去了那里务必要小心些,莫要让人发现了。” 李昭默默点头,而巧儿回头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其实,从上次回来之后,她们主仆对于李昭的来历,就有仔细考量过,所以当时虽然确实对李昭产生了好感,毕竟英雄救美嘛,李昭又正好符合“以身相许”的前提条件。 只是这个身份差距太大,更关键的是再次相遇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李昭所不知道的是,这位江二小姐近来正为自己的婚姻发愁呢。 她在家中确实不太受宠,虽然同为嫡母所生,但是待遇和姐姐妹妹却是天差地别。 作为中间的那一个,她既不像是大姐那样早早就被许了好人家,又不像是小妹那样被捧在手心里,往后就算是联姻,同样也会选个好的。 父母最近干脆就将她当货物一般要送出去,准备要下嫁给了另一个盐商的庶子。 听说那位庶子不止和她一样不得宠,还患有残疾。 这对于自小就有些叛逆想法憋在心里的江二小姐来说,算是终于触及到了她忍耐的极限。 只是她也知道,自己想要反抗基本不可能,除非有外力因素。 李昭自然就是那个外力因素,尤其是这个晚上,李昭又显露了他的“真正实力”,这让她们对他顿时希望大增。 当然,她也不是真想要把李昭当成是自己唯一的依靠,而更多是作为带她们逃出去的工具人。 因为李昭看起来就不是本地的,不管是说话还是行事。 所以江铃只是希望他能够把自己带走,等到先离开了此地再说。 这样的高手,一定能够成功带她们脱离此处。 而且就算是委身于他,也没什么不好,毕竟之前短短一面,寥寥一些对话,也让主仆二人对他颇生好感。 英雄救美,好看有加成,又是江湖高手有保障,这才是她江铃真正该有的良配! 可惜李昭这个“不解风情”的,居然不是为了私事来找她。 但她也很快想明白,如果李昭说的都是真的,那她也可以借此“立功”的机会,来向父亲提条件,或许就可以换回父亲该换主意了。 而巧儿作为她的贴身丫鬟,到时候肯定也不能留下来,必须要跟着她一起走,所以巧儿的心思,其实跟江铃也是一致的。 不同的是,江铃还希望看看别处的风景,巧儿却是一门心思已经牵挂在了李昭这个“未来依靠”上。 所以对于他即将的行动,她自然感觉担忧,甚至想过要劝解他不要去,直接带着她和小姐私奔不香么? “怎么停下来了,到地方了?” 巧儿回过神来,然后定睛一看,果真到地方了,她暗叹了口气,知道多想也无益了,就对李昭说道:“李公子,前方那个院子便是那些人住的地方,你小心些过去,若是无法潜入,万不要勉强。” 第二十六回、机会 李昭当然不会勉强,见势不妙他肯定第一个想的是跑路。 他怕的是真要到那种情况下,自己未必来得及反应。 尤其是有贞宁的例子在,这些白莲教的人中未必没有高手,不可能每个都像是那个中年文士刺客那么废物的。 要真是碰到了高手,他肯定没办法应对。 就像贞宁的速度,想要取他的性命,他绝对来不及反应。 不过深吸口气,李昭还是咬咬牙决定过去。 来都来了…… 于是在巧儿略显担忧的目光中,李昭的背影都似乎显得越来越高大和悲壮了。 而等到察觉到离开了巧儿的视线,李昭便垮了下来,然后立刻贴到了墙上,贼眉鼠眼的左右看了看。 果然夜晚行动最合适,这深宅大院的,到处都是遮挡的阴影,给他的行动提供了天然的便利。 他只要小心注意脚下的路,以及不要弄出大动静来,其实基本就可以避开耳目了。 这个院子居然没有人看守,想想倒也正常,毕竟这里的虽然是客人,但跟江春算是合作关系,他安排人间歇性过来巡视还说得过去,真要是派人来看守监视,那就很可能会引发反感。 不管他们的关系怎么样,江春既然决定将他们接纳到府中来,肯定不会愿意在这里和他们起冲突的。 当然,那些人自己肯定会安排护卫,所以他过去还是要小心的接近。 心里这般盘算着,李昭的眼睛和脚步却在飞快的动作着,甚至还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也在同时被动的进行,这个地方的路线图甚至就这样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然后终于,他到了院子里面的回廊处。 抬头看了眼,不远还亮着灯的房间,应当便是那些人的住处,或者说,议事之处。 因为李昭虽然还有段距离,但却隐隐约约地听到了细碎的说话声。 他心里一喜,不过很快就沉下心来,细心留意着周围,看看是不是有人在把守。 “正大门处有两人,后门估计也有,还有……侧!” 李昭转过身来差点吓一跳,因为他不注意把那边的柱子也当成是一个护卫了,而从那里正好可以直接看到他这个方位。 如果真有人在那里的话,那他此刻就已经暴露了! 李昭赶紧绕到角落蹲防下来,然后才大舒了口气。 这就是没经验啊……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了较为清晰的声音从房里传出来:“那个姓江的,究竟是什么意思,如今整日将我等关在这里,莫非是想要寻一个好机会,将我们交出去,以换得他能够脱罪么?” “哼,他想要脱罪,哪里那么简单。莫看他与太上皇有关系,可如今秉政的可不是那位太上皇了。那狗皇帝可是巴不得抄了他们这些盐贩子的家,来充盈国库呢。” “我倒真想要看一看,等哪天皇帝忍不住向他下手了,他会不会忍不住鱼死网破,到时候或许咱们可以把他完全拉拢过来。嘿,有这盐商的帮忙,起事的钱跟人手,就都不在话下了。” “莫想太多了,咱们如今不宜轻举妄动,更别对这些人抱有什么希望——” “对了!那账本可要放好了,这段时日我发现来咱们院子里的耳目多了起来,我估计那***有意要搜出这东西来。” 听到这儿,李昭心中一动,居然还真有“账本”这玩意儿。 不过这也很正常,合作的都是老狐狸,谁还不知道藏一手呢。 而且他们显然还有不止一本账本的记录,从接下去他们的说法来看,他们在外面同样有人接应。 毕竟只要聪明的肯定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所以估计这里的账本只是一部分,或者“上册”。 然后剩下的“下册”在外面的人那里,这也算是一道双保险。 一旦他们这里出了问题,到时候不管是以此来威逼江春要跟他鱼死网破,让他心生忌惮不敢动手,还是直接引爆出来和江春同归于尽,主动权都在他们手上。 “放心吧,我都随身带着,不会有问题的。何况就算咱们这里出了问题,还有骡子那儿……那江老狗知道这点,投鼠忌器也不敢随便动手的。” “嗯,时候不早了,大家先去睡吧。等明日一早,我再去拜会一下江春,探探他的底,咱们再做下一步打算。” “是……” 听到这里,李昭顿时不敢再逗留,立刻小心地往旁边后退。 当然,他有一边注意着脚下,以防不小心碰到什么东西,引发动静来京东对方。 而且他也不敢完全退出去,不然就可能碰到外面巡逻的护卫,最好就是卡在他们行进和视野的死角,然后静静呆上片刻,直到他们彻底离去再说。 至于守着这门外的护卫,李昭早就看准了自己这里是他们视线的死角,他们看不过来的。 但他没想到,里面的人出来后,有两个人却是正好朝着他这边走过来,看样子最起码也是要经过他这里, 他想了想,立刻将自己整个人都缩起来,然后躲在这根柱子后边阴影里,同时努力屏住呼吸。 好在他们压根想不到旁边会有人,而且两人正在对话,注意力没有分散,也不会东张西望。 “啊,憋了好些天,身上都发臭了,我忍不了了,得去让他们烧点水来洗浴一番再去睡。” “你小心些,莫要让他们发现了什么。” “嘿嘿,我当然晓得!” 李昭在旁听得愣了一下,随即一喜。 看这样子,这人是要去洗澡,而且听他的声音,和方才那个说账本在他那里的很像。 这么一来,他到时候肯定要脱衣服,账本也肯定不可能放在身上。 这是一个好机会! 若是能够拿到那个账本,那么就能够拿到江春与白莲教勾结的证据,到时候交给林如海,他这任务岂不就算是完成了? 此刻他心砰砰直跳,也不禁为自己这个大胆的想法感到震惊。 但是随即却又咬牙下定了决心,都到这份儿上了,来都来了,要是什么都不做就这样出去,那不是白来了么。 眼睁睁看着机会从身边溜走,过后他自己都不会甘心的。 人有时候就是得给自己一点儿压力,李昭知道这样是行险,但且不说还有后续的保障,这笔风险所代表的利益也值得冒。 虽然这种时代里文官的节操大多不值得信任,不过从林如海的行事作风和结局来看,起码他应该不是那样的人。 而如果能够通过林如海,直达天听,对于李昭来说,那脱奴什么地都是小意思了。 当然就算林如海没节操也无关紧要,自己如果能够体现自己的价值,那他自然会可着劲儿地想要重用自己。 而李昭完全有理由相信,自己能够一直保持自己的价值。 第二十七回、账本 随后李昭便一路尾随着那人,一直来到了这院子的深处。 他当然不敢跟得太紧,好在这段距离也不长,好歹没有跟丢。 等到停下来,就看到那人对着门前的两个丫鬟吩咐了一番,然后便进到了一个屋子里面去。 李昭看了一下,等那两个丫鬟走远了,又见周围没人看到,就贴着墙慢慢挪移到了那屋子另一边的窗口上。 抬头一看那窗子却是打开的,不过从里面冒出了腾腾的热气来。 李昭略微想了想,便知道这应该是热水的气息。 显然这要不就是常备好的,要不就是他提前吩咐了,方才估计是让那两个丫鬟清场? 居然没有把那两个丫鬟留下来一起洗,让李昭不免有些失望(不是)惊讶了。 也不知道是这人过于谨慎,还是真的洁身自好。 但这对李昭而言肯定是好事情,没有外人干扰,做事更有把握些。 不过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拿到账本还是有些难,也不知道他是会放在衣服里,还是放在自己沐浴时视线够得着的地方。 李昭现在只能默默等着,不过心里感觉却有些古怪,毕竟这在男的洗澡的外面等着“偷看”,总觉得有点那啥。 不过心里建设了一番后,告诉自己一切都是为了任务,到时就算看到什么辣眼睛的画面,也就当没看到。 然后才慢慢探出点儿脑袋,刚好眼睛能透过窗口望见里面的程度。 却见到在那屋里,雾气朦胧一般,只依稀看到一台屏风正对着这边窗口,屏风上边挂着些衣物,然后屏风后边,透过灯光依稀可辨认一个人影。 不过那人影却没有动,甚至不久之后,李昭还听到奇怪的声音传来:“呼……呼……” “这是什么声音?”李昭暗暗想着,忍不住就攀爬进了窗里,然后蹑手蹑脚地靠近过去,一直到屏风后边。 他故意矮着身子,这样比较不容易被发现。 然后等到了屏风旁,李昭轻轻在几件带着汗臭味的衣服上摸了摸,并没有什么发现,看来是在其他地方,他便又稍微探出了头去。 他的心跳已经十分急促了,主要也是先前好像一直没有被发现给了他信心,总觉得对方的状态现在有些古怪。 而这下看到了之后,他才明白过来,原来对方竟然是直接在浴桶里睡着了,听到的声音很明显便是他的呼声。 联想到先前他们的对话,李昭有理由相信,他这不是在故意钓鱼,而是真的累了,所以往热水中一泡身体,在雾气中迷迷糊糊的,就直接睡着了。 机会难得,行动宜早不宜迟。 庆幸今晚的月光也不够亮,就算附近刚好有人看到,他这一闪即没,估计也会被人看作是幻觉的黑影。 这时候夜色成了他最好的遮掩,让他可以从容地……匍匐前进到那浴桶旁边,然后稍微爬起来,蹲在浴桶和屏风这一边的死角。 然后突然眼前一亮,居然在他一只垂下来的手上,发现了一本编册。 封皮上什么都没有,但好端端地他不可能拿着一本无字书在手上,李昭立马便想到是那本账本了。 想到这里,他不再迟疑,伸出手去就打算把那册子拿过来。 当然,为了不惊醒对方,李昭用的力气很轻微,刚开始只是试探性扯了两下,没扯动,于是便加了点儿力气。 当然,这个过程中他始终注意着那人的动静。 不过可能是真累了,这家伙睡得跟死猪似的,中途并没有被惊醒过来,反倒是让李昭再次加力后,就顺利地将那账本拿到了手上。 “不行,只从他们的言语还不能断定这账本就是我需要的,万一到时候偷错了,可很难有再来一次的机会,还是先翻看一下……” 想到这里,李昭瞥了一眼还在酣睡的那人,就挪到了另一边,借着室内的黯淡灯光,快速翻阅了一下账本。 这账本,跟李昭先前所想的也有出入,他原本以为里面记录的会是江春与白莲教之间的交易,但没想到里面记录的,却是江春作为盐商的出入账明细。 而且,很明显有猫腻! 在林府的这些日,李昭虽然没有干什么杂务,但偶尔帮着贾琏处理事务的时候,也会接触到这个时代的账本,也就知道了他们的一些习惯记录方式。 所以一看这个,立马就联系起来。 何况那些字他虽然不会写,但本就能看得懂,而且不像是这时代很多人看账本囫囵吞枣辩不清楚,他好歹前世也是接触过的。 当然,这账本里面肯定也有各种掺和,真真假假的,让人分辨不清楚,记录方法也是特有的,李昭不可能从中得出具体的信息来,但李昭只要能确定这个账本的功用就行了。 “这么来说……” 这么说来,林如海过来调查的,恐怕根本不是什么白莲教,他针对的就是江家。 这江家早些年两次为迎接太上皇——当时还是皇帝——下江南,靡费甚巨,这对于他们的家底的确掏空了不少。 但是江春能够一直牢牢占据着两淮这盐业中心的总商位置,也正是靠着这一层关系,所以要说他没有“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别说林如海,李昭也不相信。 从那江春的排场和底气来看,他的收获只会比想象中更高。 而且,在迎接太上皇的时候,难道还不能借此做一些手脚? 哪个商人会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的钱全都掏出来,而自己不从中捞一点的? 又或者说,他在太上皇这边贡献出来的,肯定都会转嫁到其他方面。 所以,皇帝之所以安排林如海过来,为的恐怕就是调查江春这些年在总商位置上,贪墨的,乃至于他接着接待太上皇名义捞取的那些资本。 这恐怕正是先前林如海隐瞒李昭的部分缘由,毕竟朝廷缺钱虽然大家都知道,但历朝历代也没有不缺钱的,关键还在于能不能够有办法收到钱,弥补亏空维持平衡。 虽说江春若真是贪婪过多那是他罪有应得,但毕竟他还有这太上皇那边的交情在,没有十足的证据,且能够将江春真正置于死地的罪名,皇帝在太上皇那里也不好交代。 所以林如海才会将事情,往江家与白莲教的合作上面引。 这种事情知道了对他来说也没有好处,所以林如海这其实也算是为他好。 不过大概林如海自己也不会知道,李昭会在查案的过程中,自己发现这一点。 这时候抬头看了眼那边浴桶里的人,居然还在那里睡着,如果不是那呼声还在,李昭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不过这样倒也好,他正可以直接跑路了,反正目的也达成了,留在这府里也没什么意思。 至于江铃那边,那就抱歉了,死道友不死贫道吧。 李昭立刻沿着原路回撤,当然这个过程中他始终很小心,尤其注意着屏风那边的动静,生怕对方突然醒过来。 只是他光注意着前方,就忽略了后方,结果刚一翻身出窗口,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声厉喝:“谁在那里?!” 第二十八回、危情时速 “谁在那里?!” 听到这一声后,刚刚跳出窗外、站稳脚跟的李昭心里一急,想都不想,甚至都没去看一眼、辨认清楚声音来自那个方向,立刻转身沿着自己先前来路就跑。 现在也管不着暴不暴露的风险了,事实上很明显他已经被发现了,既然如此,他要做的就是尽快赶到院子里,然后把手中的鱼肠剑甩出去。 这个时代的人,很多人因为膳食的不全面或者是稀缺,而导致患有夜盲症,在夜间几乎不能视物。 相比之下,贞宁在视力上显然是这个时代的佼佼者,哪怕是在夜间,只要有一定的光线条件下,依然可以足够清晰的视物。 这既是天赋,也是常年锻炼出来的。 所以他才会跟李昭约定,只要李昭将鱼肠剑抛出来,躲在暗处的他便能够发现这个信号,知道李昭此时处于危险中,或者是完成任务准备回来,然后他自然便会现身。 李昭现在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他速度够快上,而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接近也越来越密集,显然对方还叫了人。 至于那浴桶里的男人,估计这时候正紧张地穿衣服呢。 “在那里,我看到他了!” “快、追上去!” “别让他跑了!” 这纷乱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好像从四面八方如汹涌潮水一般向他围堵而来,让李昭心里不免越来越慌。 再加上不熟悉此处地形,脚下一个不慎被一块凸起的石块绊倒了,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最糟糕的是,这时候旁边有个人似乎是看到了,而他一边还在大叫大嚷,也引动了附近的其他人过来。 不知不觉,被这里惊动的人越来越多,前后左右,快要对着李昭这边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该死!”李昭很快爬起来,顾不得身上腿上的疼痛,立刻往围墙那边跑去。 那边都是阴影,比较好隐藏。 不过速度还是慢了些,还在月光下身影就被后面赶来的人捕捉到了——“在那边!” 李昭此刻虽然剧烈的喘息着,但却不敢停下脚步。 后面追兵越来越近,在逃跑的过程中,他自然也不可能一直都躲藏在暗影中,到底还是让后边的人捕捉到了行藏,甚至看清了背影和身形,也就庆幸脸还没被看到。 不过刚刚他在跑到围墙边上的时候,就已经顺势将鱼肠剑抛出院子里了,只希望贞宁那边能够快点看到、快点赶过来。 “这边!” 这时候追兵的声音似乎又近了,李昭毕竟对这周围的环境还是不够熟悉,虽然沿着原路跑出了这个院子来,但却被更熟悉路径的他们追上了。 不过这样一来,后面的追兵也不只是白莲教的那些人,甚至江府上的护卫也一起加入进来。 这也使得他的逃跑显得越发艰难,若不是先前见机快跑得及时,又是在黑夜里几次隐藏了身形,可能都拖不到现在。 但继续这样下去,他迟早还是要被他们追上,不被他们追上自己的体力也迟早撑不住要累趴下。 他感觉自己的脚现在都已经开始发抖了,还不知道能够支撑多久呢。 李昭也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时间,反正感觉时间过得很慢。 “这边!”同样的话,不同的语气,也是不同的人,这次却让李昭大喜过望。 因为他看过去就见到旁边一道黑影在围墙上奔跑,显然便是那贞宁赶过来了。 “贞护卫!”李昭望见了那道熟悉的黑影,总算是放松下来。 不过很快又被后面的脚步声影响到,再次提起了心来。 “快上来!”贞宁叫了一句,然后突然想到什么,便又跳下来,落到了李昭的面前,然后一把扯住了他的衣领。 李昭心中一紧,连忙问道:“你要做什么?” 贞宁却根本没有回答他,只是突然一用劲,然后李昭便感觉到背后一股力量带起自己,将他整个人竟然直接甩飞了起来。 “啊!”李昭忍不住惊呼一声,然后很快捂住了嘴巴,怕被别人注意到。 但在他“飞”起来的那一刻,他还是让人发现了。 而眼看着他这是要跳出去,因为贞宁此时还在阴影处那些人没发现,所以只以为是李昭自己飞起来的,知道再不动手,就没办法赶上他了。 于是好几个人同时拉开了弓箭——这府上的护院居然带了弓弩! 不管是李昭还是贞宁都意想不到,当然这种情况下,他们其实也只能是碰运气,但显然李昭今晚的运气很不好。 先前心想事不成也就罢了,现在更是倒霉催的直接被一支箭射中后背。 “啊!” 李昭不禁惨叫一声,还好在这时候他人已经越过了那个围墙,受到这箭矢冲击,也正好翻过围墙去,不至于直接被射落下来。 但那剧烈的疼痛,却让他那一瞬间差点昏了过去。 贞宁心中一惊,回过头看了一眼,突然从腰间抽出了一支软剑来,跳起来将后面陆续射过来的几支箭轻松挡下,免得李昭再受伤。 然后他一个旋身跳到了围墙上,再往外一跳,就避开了他们。 因为是在奔跑途中,而且这些护院显然弓射能力不足,再加上贞宁的速度太快了,所以他们后面的箭全都落空了。 “怎么办?” “继续往外追!” “快去通知老爷……” 院子里面一片嘈杂声中,一墙之隔的外边,贞宁降落到了摔在地上的李昭身边,赶紧扶起了他,“你怎么样?” 李昭右手捂着自己的左后肩胛骨,失声道:“我中箭……了!” 还好他是趴着摔下来的,虽然又啃了两口泥巴鼻子也好像撞了一下,好歹伤口没直接碰到,而且这箭也没有贯穿伤。 不过哪怕贞宁是小心地扶起他来,却还是难免牵扯到伤口,让他感觉更痛了。 贞宁心里也是急切,刚想要说什么,就听到附近又传来了声音,心中一沉,知道是那些人追出来了。 他不敢再迟疑,一边对李昭说道:“你先忍着点儿!” 一边却是直接将李昭的双手往自己肩上一带,然后把他背在了背上。 刚一爬上去,李昭就感觉贞宁的身体好像矮了两分,知道自己虽然不算很重,但是她的体力不太够,背着他是很吃力的。 之后他奔跑起来,速度却显然提不上来,也证明了这一点。 而且颠簸中,对于李昭来说也是一个折磨,因为背上的箭伤,血还一直在流,但现在显然又不方便止血,他感觉自己的力气甚至是生命力,好像跟那鲜血一样,时刻在流失。 “你……你把我放下来吧!” 第二十九回、下海(不是)……河 “把这附近都包围起来,你们去那边,我们去这边!” “继续往前搜,他们有个人中箭了,跑不了多远。” “老大,这边有血迹!” “快,就是这个方向……” 夜色下,江府已经是忙成了一团。 在周围,家丁、护院们纷纷打起了火把来,四下里搜寻,他们得了死命令,掘地三尺也要将对方找出来。 而那喊声、凌乱繁杂的脚步声,渐次传入李昭的耳朵,让他精神越发紧张起来,额头因为精神紧绷和伤势还在不断地冒汗。 如果继续这么下去,别说是他,贞宁也同样会被牵连下来。 如果让他自己一个人走,以他的武功和那飞檐走壁的轻功,那些家丁护院甚至是白莲教的人,都不可能拦得住他。 更关键的是,只有他离开,同时也把证据带走了,那李昭留下来,就算是最终不幸被抓了,也能令对方投鼠忌器,然后有机会活下来。 所以此时李昭暗暗一咬牙,突然说道:“把我放下来吧,你把账本拿回去。他们投鼠忌器,必然不敢对我如何,到时候让林大人与他们谈……” “闭嘴!” 贞宁只是怒斥了一声,就不再说什么,然后默默地背着他继续前行。 这样子倒是有点儿霸道总裁那味儿了,可惜李昭不是玛丽苏灰姑娘,大概也没有什么主角光环。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微弱了,恐怕撑不到敌人赶过来,他自己就要先嗝屁了。 倒是手中的账本,也就是证据,始终被他紧紧攥住,不敢丝毫放松。 同时,他嘴上也没有放弃劝说。 “不要再坚持了,再这么下去,咱们两个都会没命的,连账本都送不出去的话,我们都会白死了!”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贞护卫!” “我要没力气了,再这样下去,你我都会死,你把账本送出去,我起码还有机会活命啊……” 但是任凭李昭怎么说,贞宁却只是缄默,而且毫不理会,依然走他的。 不是说这样的护卫都是不通感情的么,完成任务就完事儿了,他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李昭心里暗骂不已,但却毫无办法。 他根本左右不了贞宁的决定,没办法让他听自己的,这家伙倔强的让李昭很想打人,却又知道那样情况会更加糟糕。 毕竟现在自己还在他背上,虽然他本来就不是贞宁对手,现在的他更难有力气伤害到贞宁,但要是一个不小心,动静闹得太大…… 先不说会不会暴露行踪吸引注意,就说这要是不小心让两人都摔倒了,到时候贞宁可能还没什么,但是碰到伤口还是他自己吃亏。 对方不理智,他却不能不理智。 他还没放弃,他还想活着离开呢。 就在这时,贞宁突然问他:“你会水么?” 李昭不明白他怎么这么问,不过还是说道:“算会,等等!你该不会……” “噗通!” 突然地,贞宁竟是背着他直接往旁边的河里一跳。 原来,两人不知不觉地,竟然走到了河边来。 其实这地方本就在河道附近,而贞宁也不知道是突然发现还是早就有所图谋,反正现在动作是很流畅的。 然后,两个身体直接就沉入了水中去。 李昭都顾不得自己伤口上受到的刺激,猝不及防之下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然后才意识到不对,还好这个过程中没有抽筋,所以在他稳下来之后,还是能够浮在水面上。 但是背后的伤口被水一通浸泡,刚刚缓和了一些现在又受到了刺激,让他口中不由嘶嘶地直吸凉气。 而且他现在也实在没力气动了,感觉身体好像也越来越沉重,再下去,或许就自然会沉下去了。 然后李昭就感觉到手臂上突然传来一股力量,却是贞宁过来一只手挽住了他的胳膊,然后直接带着他向前游去。 他的水性显然不能用娴熟来形容,根本像是生活在水里的一样。 李昭就完全被他带着走,这样倒是很省力气,也让他有空余的手来去捂住伤口。 虽然这个时候这样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夜晚的河水冰凉到甚至有些刺骨,尤其现在入冬了,哪怕是在江南,天气也是冰凉凉,到了夜晚气温更低,这水下的每一分,对于李昭而言都是折磨。 当然,这样似乎也有另一种好处,最起码先前他本来都觉得自己要昏过去了,结果受这一下刺激,却又突然清醒了过来。 只是这样子对他不一定是件好事,毕竟伤口被反复磋磨,又是开裂又是进水,一次次积累下来,最后可能会累积到无药可救。 只是李昭也没别的选择,甚至也没法怪贞宁。 很显然贞宁似乎有了一个逃跑路线,看他前进的方向很统一,没有随意更改。 只是游过了这段河后,李昭又感觉自己好像坚持不住要闭眼了。 直到贞宁突然回头拍了他一把,然后在他懵懂间,将他的身体往岸上拖。 虽然有不错的武功,但贞宁本身就不是走力量型的,体力比一般人强也有限,而方才那么一番折腾,先是掩护他逃跑、背着他行走,接下来又得要在水下拖着他,现在也是快要见底了。 所以他现在拖着李昭也是有些吃力,但又没办法,毕竟李昭现在不只是身上无力,意识也好像有些模糊了。 等到把他拖上了岸,贞宁看到李昭似乎没有反应,连忙一边拍打着李昭的脸一边急道:“你没事吧?” 李昭勉力睁开眼睛,然后喘息道:“伤口又裂开了……咳……咳……” 因为一时情急,贞宁也没有注意,直接正着拖他,手与他背上的箭都绊住了,结果就是把伤口又稍微搅了一下。 那酸爽的痛觉再次把李昭唤醒过来,感觉自己好像都死过几次了,每一次都难受得紧。 而贞宁见此反倒是舒了口气,只要醒来就好。 他也有些累了,便在李昭身旁瘫坐下来,一边喘息着一边恢复体力。 李昭勉强支撑其精神,望着周围黑漆漆的,也看不清出什么景象,但很明显,这里没有了那烦人的脚步声和扰人的喊声。 而且他在这里依然能够看到一些火光,但好像都在很远的地方,比较模糊了。 所以他不由问道:“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贞宁却是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晓得,不过此处他们一时半会儿应该是找不过来的,我们可以暂且先休息一下,然后再找寻出路。” 李昭便苦笑道:“时间没隔多久,这里也应该不是太远,他们迟早也会找上来的。以我现在的状态,就算休息一些时间,也恢复不过来,到时候依然是累赘。” 贞宁默然,也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只是,叫他放弃,却是万万不能的。 李昭也想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执拗,之前看他明明是很冷静很理智的。 甚至也没觉得他跟自己关系这么好,要到一起出生入死的地步啊。 “贞护卫……”过了会儿,李昭刚想说什么,贞宁却突然站起身来说道:“你在这儿待着,我先到处看看,探探情况再说!” 第三十回、疗伤 不过他并没有离开很远,只是在外边绕了一圈,尤其是到那岸边观察了一阵子,然后马上就折返回来。 “我想,这里暂时可以作为我们的藏身之处了。”他蹲下身来,一边帮李昭检查着伤口,一边说道:“我看过了,他们似乎不敢随意过来这边查探,至少在这段时间,这里是安全的。” 李昭不置可否,而贞宁却已经开始动手,准备帮他处理伤口了。 先前那箭还一直插在上面呢,贞宁刚才只是顺手将外沿的部分折断了,但是插在肉里的却还没有取出来,一来是没有时间,二来也担心伤口进一步崩裂更不好处理。 现在暂时有时间了,他便掏出了那被李昭丢出去的鱼肠剑,说道:“你忍着点儿……” 李昭想了想,立刻将撕下了一截袖子来,卷成团咬在牙关上。 虽说今夜李昭已经有很多让贞宁出乎意料的地方,现在却依然是为他的冷静意外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让李昭这一边手垂直,然后将那伤口里面剩下的断箭剜了出来。 “额!啊——啊……啊!啊——” 虽然口中咬着布,李昭嘴里还是发出一阵沉闷的、像是困兽犹斗的嘶吼。 额头豆大的汗珠在一瞬之间连成片如雨下,很快浸湿了眼帘,看起来像是哭了一样。 不过他也确实痛出眼泪来了,感觉上辈子加这辈子都没受过这样的痛。 当然,可能只是他的错觉,毕竟诸如蛋蛋被夹、手指头被夹这样的经历他都有过,以一瞬间的痛感来说,那不会比现在逊色。 只不过,这样的伤口最让人忧心的不是现在的痛楚,而是后续的处理。 所以贞宁很快就站了起来,说道:“我去里面找找看,看有没有伤药可以帮你……” 李昭立刻拉住他道:“贞护卫,等等!唔……” “怎么了?”贞宁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就安抚道:“放心,我不会丢下你离开的。” 他倒是难得说这么多话,语气还这么温柔,甚至有些像是女孩子的声音。 当然李昭也没有多想,只是递过去账本说道:“贞护卫……这个账本,你带出去……交给林大人。告诉他,昭儿幸不辱命!” 此时的他嘴唇发白,脸色前所未有的虚弱,声音也是有气无力,但好歹能把意思表达完整。 方才入水以后,他还保持着清醒,所以一直都坚持将这账本咬在嘴里,免得入水。 虽然不可避免还是沾到了些水,好歹没有全部湿了。 这也算是他最后的倔强了,要不然吃了这么多苦头,最后唯一的证据还丢失或是损毁的话,那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还是他能够活得下去。 不过现在这情况,他也没办法想那么远,只能一步步来,先把最重要的事情做了再说。 贞宁愣愣地看着他,半晌才道:“你……”嘴唇动了动,后面的话却没说出来,最后他还是接过了账本,却只说道:“那就先放在我身上,我先去找药帮你处理好伤口再说。” 李昭欲言又止,不过最后还是没有阻止他。 因为在黑暗中,贞宁不知道如何,但是李昭的视线很难视物,而且他现在精神虚弱,只能凭借脚步声来判断人已经走远了。 为防意外,李昭还特意往旁边找了个角落侧身靠住,只让伤口的一面朝外。 然后就在这里,静静等着贞宁回来。 “叮咚!系统发现签到地点,是否标记?”这时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却是让李昭刚刚沉寂下去的精神,又是一振。 他也是万万没想到,已经“失踪”了好几天的系统,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发声。 之前努力要找签到的地方找不到,这不期然却碰到了一个,该说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么? 如果不是他反应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差点就要忍不住叫出声来。 “标记!” “标记地点:康山草堂,记录到昭儿气息,签到成功,获得奖励:隐形斗篷。隐形斗篷:死亡圣器之一,披上可以隐身……” 李昭一阵无语,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也算是个红楼中人物。 看起来,系统还是挺给面子。 而且给的奖励虽然不是李昭现在急需的,也无异于改善他的处境,但也的确是个好东西。 不过从这个标记信息来看,他们到的这地方,居然是传说中的康山草堂。 之所以说是传说中,那是因为李昭之前只是从路人口中听闻过,并不知道究竟在哪里。 不过这也就难怪这地方能够签到了,因为这里便是两淮盐运总商江春用来招待太上皇的地方,某种意义上说,算得上是皇帝曾经的“行宫”了。 “唔……这玩意儿来得不够及时啊,要是之前就来了,那我也不需要那么麻烦了……” 李昭想到先前自己的行动,如果当时有这隐形斗篷在,自己在那江府上还不是如履平地? 到时候就算跑到江春房里,在他面前吹气,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 当然,他肯定不会那么疯狂,毕竟这年头还有武林高手,他们对于气机的锁定,恐怕会让李昭大吃苦头,所以不能够轻心大意。 “咳咳……”这时他又咳嗽了两声,感觉身体里的寒意好像加强了一些,心里不由哀叹起来。 早知道就不该把那九转还魂丹用了,这关键时刻想要用,都用不上了。 也不对! 那时候他要是不用的话,那按照正常的路子,林如海现在估计已经没了,而他也该准备要么回荣国府传消息,要么就跟着贾琏帮林黛玉一起送林如海返乡安葬,也根本不会有现在这一出了。 所以,这或许就是一饮一啄,自有定数? 这时候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李昭心里立刻一紧。 如果是贞宁的话,也未免太快了,毕竟他对这里肯定也不熟悉。 难道中间有谁为了抢功找人偷偷跑进来了? 李昭不敢大意,正好那隐形斗篷取出来了,他立刻披了起来,然后屏住了呼吸,只是还得忍着背上的疼痛,着实有些难耐。 那脚步声渐渐近了,却直到到了他跟前蹲下来,才出声:“昭儿,你在这儿么?” “我在……”听到是贞宁的声音,李昭才松了口气,接着快速地将隐形斗篷拖到身后去,然后勉力上前去笑道:“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还差点吓了我一跳…… 贞宁却是笑了笑道:“我也没想到,我这一过去一找就找到了。” 那银铃儿般的笑声让李昭忍不住愣了一下,然后才不放心的说道:“你该不会随便乱抓了什么药吧?咳咳咳……” “你别说话了!”贞宁过来扶住他,然后解释道:“你要说治病我不通病理不好说认不认得出来,可这疗伤的草药,还是能认得出来的。行了你再趴下来,我很快就好了,你忍一下!” 第三十一回、隐形斗篷 贞宁离开了! 帮李昭处理好伤口之后,大概是觉得这里暂时能保证安全,而李昭说的也的确是有道理的,他们现在必须要赶快去联系上林如海,同时将账本交给他,让他去处置。 毕竟他现在还是听命于林如海的,在李昭的性命眼看着没有大威胁的情况下,自然还是把任务放到了首位来。 于是李昭便独自一人留在这里休养,好在伤口经过了他的一番处理,又撕下了布条来简单包裹着,至少在一段时间内,他只需要忍着疼痛,不必担心其他问题了。 当然了,在这里也不是绝对的安全,他依然需要提防随时有可能摸索过来的追兵。 而闲下来,李昭自然免不了考虑了一下,自己这样到底值不值,毕竟林如海的态度还是未知数,那个账本的价值如何,也难说得很,甚至林如海最后斗争能否胜利,他也不能保证。 如果自己几乎拼出了一条命去,最后却什么都没能获得……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是无用了,做都做了,现在只能祈祷一切顺利,而贞宁能够尽快赶回来,然后想到办法把自己带出去了。 以他现在的情况,要离开这个地方不容易,他肯定是不能再次走水路了,不然伤口再被浸泡,那可不是开玩笑的,除非直接被人托着过去或是坐船…… 至于其他通路,现在估计都被堵住了,毕竟那些人肯定把周围都搜遍了,也基本确定他们是藏在这某处。 虽然这个康山草堂一般人不敢随意擅闯进来,但江春本人可以进来,他也可以允许其他人进来,甚至有人可能会偷偷进来…… 窸窸窣窣…… 嗯? 李昭心中一动,心想不会吧,我这是念出法随嘛。 刚还在想着这事儿,马上就有人找过来了? 他不敢大意,随后听到的脚步声也验证了他的判断,的确是有人过来了。 但是这回,肯定不会是贞宁了,因为他和李昭约好了,他过来的话,会有一个暗号。 何况这脚步声还比较密集,过来地显然不只是一个人,后面还有断断续续的声音,可能是四面八方围过来的。 李昭的心里也有些急切,这时候贞宁不在身边,他的安全根本没办法保障。 虽然就算贞宁在,这么多人过来,估计也很那逃得过。 而他一个人,更不可能同时面对这么多人—— “等等,隐形斗篷!” 李昭想到先前被他搁到一旁的隐形斗篷,连忙手伸到旁边去摸索了一番,将那斗篷拉扯过来,然后很快就套在了身上。 现在他倒是无比庆幸,之前获得的奖励是这个隐形斗篷了。 最起码这些人只要不是直接凑到他跟前来,是不可能听得到他的呼吸、察觉得到他的气息的。 只不过偏偏在这时候,伤口又发作了,李昭只感觉自己的半边臂膀好像都要因此废掉了。 虽然用了药,但是那药能稍微治伤,却没法止痛。 甚至药草在发挥作用的时候,对伤口有着更强烈的刺激,让他的痛感还会更加明显强烈。 还好他现在是靠墙角蹲着的,这样顺势就能倚在这墙边上。 而那些人举着火把靠近了这里之后,稍微照了照没有发现什么踪迹。 因为是在夜里,火光也无法完全照清楚每一处角落,所以哪怕李昭蹲坐的地方的泥土有一点陷落下去的痕迹,他们也发现不了。 然后没多久,他们就离开了此处,寻找他处去了。 “看起来,是江春把他们放进来搜查,那江春会不会也进来了?” 不过就算他进来,和自己现在好像也没关系,李昭便不再多想了。 为防万一,在那些人离开之后,他还是决定暂时转移阵地。 他跟贞宁一样,对这里面的地形环境不熟悉。 不过他有过目不忘的能力,走过的路就不会忘记,现在又有隐形斗篷,让他有足够的机会去试错,所以他在注意包裹住自己全身、同时不要发出什么动静又注意避开人群后,走的就很从容了。 嗯,这个从容主要是在没有伤势影响的情况下,其实他的脚步还是很慢的,快起来的话颠簸着可就不能保证会不会动到伤口了。 走着走着,前方又出现了几道人影,李昭立刻想要避过去,但随即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知不觉却又停了下来,然后靠在这回廊的柱子旁边,摒心静气。 “……哼!一群废物,这么多人一起追着,都能让人跑了?老夫就不信,那两个人还能插上翅膀飞天了不成?” “老爷,这一片地方小人都下令封锁住了,您放心,只要他们还在这个地方,那就算是他们真地插上翅膀,也难以飞出去。” “哦,不是说其中有一个高手么?” “老爷,就算是白莲教的那些人,您又不是不知道,高手又如何,带着一个累赘也是跑不远的。若是那个高手先跑掉了,那倒是正好,说不定咱们能够威逼剩下那人出来。” “嗯,你们看着办就好,我只看结果。” “老爷您放心,一定给您一个结果!” 接下来,李昭便听到那脚步声再次越走越远了,也再听不到他们的说话声了。 他没有跟上去,哪怕他们根本发现不了他。 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适宜乱走动,如果不是感觉先前的地方不保险,他也不会跑出来。 算了,也不想走了,就在这里先歇一下吧。 好在这康山草堂地方足够大,又是在夜间环境里,可以藏身的地方也多,就算没有隐形斗篷,李昭有心要躲藏起来,他们也没那么快搜得到。 然后李昭自然还一边在想着先前他们说的话,从他们的对话来看,显然白莲教那边还没有把账本失窃的事情告诉江春。 这也很好理解,不说那账本是他们威胁江春的根本,不想也不敢让江春知道这玩意儿失窃了,要不然江春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丢车保帅的事情来。 另外,他们估计还抱着侥幸心理,认为李昭这边跟官府没有关系,可能只是江洋大盗呢? 至于江洋大盗为什么要盗取这个东西,谁知道呢? 而这样一来,江春对于账本这一块,恐怕就来不及反应,那很多东西没去处理,时间上林如海肯定能够走在前头。 当然,这样转了一小圈,等到后半夜这边平静下来了,那些人似乎无果之后又退出去了,李昭却还是又跑回了原地去。 毕竟他还要在这里等着贞宁回来,而且他也不确定对方会不会回来。 要是自己乱跑了,他回来之后看不到自己,那就麻烦了,毕竟两人都需要在这地方隐藏踪迹的,只能在这个地方守株待兔等着他了。 不过来到地方,李昭却感觉这里已经有人了。 是贞宁回来了? 还是…… 第三十二回、贞宁的往事 “天王盖地虎!” 夜色朦胧中,李昭也不能断定对面那人到底是贞宁还是其他人,只能隔一段距离先问一声,看能不能对上暗号。 这要是不是贞宁,那他只能想着尽快跑路了。 “提莫一米五!” 果然是贞宁! 听到那暗号对上了,李昭也是松了口气。 这个暗号,他敢保证这个世上除了自己和贞宁,绝对没有人能够对得上。 然后他又反应过来,立刻将隐形斗篷取下来,又收起来往腋下一夹,这才走上前去。 而贞宁这时候才听到他的脚步声,不由奇怪道:“你方才去了何处?” 虽然贞宁武艺高强,但是隐形斗篷将李昭的身体和气息都完全遮掩起来,除非他自己闹出什么动静来,或是脚步声太大之类的,不然对方根本不可能察觉到。 李昭将先前有人来这里搜查过的事情告诉了他,贞宁立刻皱眉道:“那看来此处不甚安全……” “那倒也未必,他们来过这里一次,短时间内未必会再过来,此处反倒可能最是安全。” 贞宁点点头,不在这个话题上多说,而是马上过来让李昭坐下,然后说道:“我带了些伤药过来,还有纱布和酒,可以给你换药重新包一下伤口了。” 先前他只给李昭粗糙处理了一下,敷了点草药,另外就是用内力帮他疏导了一下体内的气息。 嗯,有神有仙有古怪的世界,有内力也没毛病。 反正李昭当时就感觉让他手掌抵在伤口下方,不出一会儿就有一股暖流好像包裹住了他的伤口, 这也是为何,李昭之后感觉伤口似乎在好转的原因。 要只是单纯那样的处理,伤口估计早就要溃烂了。 “谢谢!”李昭也是感觉欣然,这应该是他目前最急需的了。 要是不换好药,然后重新好好包扎的话,之后说不定会发炎。 其实,还得感谢那射箭的不准,这箭只是入肉没有挫伤骨头,而且这显然并非是什么官方的军械,只是他们自己自制的,那显得有些粗制滥造,破坏力也很差,但对李昭当然是好事。 这导致他的伤口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血流得多、伤口也不小,但至少没有伤到根本。 只要好好处理好伤口,不要留下隐患或是后遗症,就是痛过这一阵的事情。 而且贞宁也算很有经验了,先前的处理很老道,避免了短时间内再次崩裂大出血的风险。 要不然李昭估计先前就得直接嗝屁了,哪里还能撑到现在来。 接下来,贞宁便让李昭再次趴在地上,然后在旁边点起一根蜡烛来,照出了伤口的位置。 李昭自然也顺势将隐形斗篷压在了身下,免得被发现什么。 先前他这衣服背后都被贞宁挖了个洞,此时伤口周边白皙的肌肤在火光下明晃晃的耀眼,却又反衬出伤口的狰狞。 尤其是那药草汁水与血液混合在了一起,透出一点儿诡异的黑色。 贞宁先让李昭咬着布,然后自己也拿了一块布,将酒倒在了那布上,然后用湿布来帮李昭擦拭伤口,也将那些药草残渣一一拭去。 他显然是有处理伤口的经验,所以准备得很周全,手法也很老道。 不过碰到伤口,不可避免还是会让李昭感觉痛。 这大半个晚上过去,伤口结疤自然是没那么快,但也已经止住血了。 方才李昭能够行动那么久,虽然也伴随着疼痛,但后面越来越自然,跟这也有关系。 但这时候这个处理却让他的身体又有了变化,好像一下子又“恶化”了一样。 刚开始李昭还感觉到一阵清凉,甚至有些舒服,但是很快便转化为强烈的刺激感,这很难说是疼痛,或者不单只是疼痛,就是一种很复杂的难受,让他不断“嘶嘶”吸着气。 贞宁低声问道:“很痛么?” 李昭很想反问一句:“你说呢?” 不过最后还是只摇了摇头,之前都熬过来了,现在的痛,不过只是为了痊愈必须经受的煎熬罢了。 当然他知道换药之后,疼痛的刺激估计还得持续一段时间,没办法,也只能捱下去了。 等到擦拭好伤口处,差不多完成清洁之后,贞宁又掏出了一小罐药粉来,开始均匀的播撒在了李昭的伤口处。 “啊!”李昭似乎是猝不及防地遭受到这巨大的刺激,一时间只知道雪雪出声。 而贞宁却并没有受到影响,依然在给他涂药。 他知道这种时候必须要尽快,也不需要再问什么他会不会痛的问题,这不是废话么,都已经痛得叫出声来了。 他能做的就是尽快处理好伤口,涂完药之后,再用纱布帮李昭重新包扎好。 而等到终于包好了伤口,贞宁看着李昭额头已经豆大的汗珠都出来了,眼神更是有些涣散,精神状态看着一下子好像又恢复到了刚手上那阵子,也是叹了口气道:“昭儿,你何必做到如此?” “你说什么?”李昭被疼痛折磨着,一时间没听清他的话。 如果可以选择,或许他会想要干脆不换药了。 不过也就是这么想一想,所谓长痛不如短痛,为了避免后面出现大问题,留下后遗症什么的,李昭甘愿忍受现在的痛苦。 也希望这次换药之后,自己能够慢慢好转。 贞宁于是又问了一遍:“我是说,为了帮林大人,把命都豁出去了,值得么?” 李昭这回听清了,却是咧嘴一笑道:“贞护卫,我若是跟你说我是为了扬州百姓,或是林大人的剿贼计划,那莫说你不会信,我自己也会唾弃我自己。 “实际上我不过是想要为自己出头表现一下,也没想到会碰到这样的事情。不过机会来到跟前,我当时不抓住,现在估计反倒会后悔。 “至于你说的值不值得,那就得看林大人,是不是做大事的人……” 贞宁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对了,说说你的事儿吧,我倒是很感兴趣。”李昭说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说了一大串话的原因,感觉自己头突然有些沉。 还是说,是那药物开始起作用了——这也太快了? 贞宁看着李昭摇着头,然后好像突然要睡过去的样子,也是奇怪道:“你怎么了?” 这个时候,他可千万不能睡过去。 李昭便苦笑道:“贞护卫,便说、说些什么吧,不然我感觉,我真要睡过去了……” 贞宁沉默片刻,知道他这不是故意在套路自己,想着两人这回也算是同生共死过了,而且,那些事情也并非是不能说出来,只不过对于自己、对于林如海都算是伤疤。 只是,她从未对别人提起过,这伤疤也不知不觉成了阴影,有时候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这让他有时候也会想着,要不要找一个人倾诉一下。 而李昭,似乎正是一个不错的倾诉对象。 第三十三回、因为是女子 “昭儿,你可知道,林大人先前有一位公子?” “这个听二爷说起过,”李昭点点头,“听说几年前夭折了?” “什么夭折,不过是对外的说法,林大人原本身体强健,那位姨娘也不是体弱的,生出来的公子也是个大胖小子,自幼便能吃能睡,又有奶娘等人悉心照料,哪有那么容易夭折?” 虽然林黛玉身子是很柔弱的,但这跟贾敏的体质,当初的生产,还有她的成长轨迹有关系。 而林如海的病,也是因为积劳成疾,再加上在与盐商们交锋的过程中,积怨、积怒无以宣泄,日积月累的自然影响到了身体。 当然,这年头婴幼儿的确也是很容易夭折,可能一点小毛病就直接没了。 不过大户人家,尤其像是林如海这般受到皇帝器重、身边还随时跟着护卫的,想要寻医问药容易得很,又有姨太、嬷嬷们悉心照料,按理说不太会出现大问题。 所以最有可能,便是那些来自于外力制造的“意外”。 “额,你的意思是……他是被人害死的?” “不错,”贞宁点点头,沉声道:“便是被那江春害死的!” 李昭其实早就有些想法,如今不过是正好在他这里得到证实,不过他还是问道:“江春缘何要害林大人的小公子?若说他想要要挟林大人,那就算把小公主抓去了,也更应该要保住小公子的性命。 “如此,才能够令林大人投鼠忌器不是?” 贞宁苦笑道:“江春针对的当然并非小公子,而是林大人,只是小公子一时贪嘴,将林大人未喝、准备放凉的汤药喝了,结果便……” 李昭明白过来,“那这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当时我与三师兄奉命保护林大人一家的周全,我便负责看顾小公子,但当时因林大人那边有事,我一时情急跟着过去帮忙,才让小公子……” 贞宁的眼神便有些黯淡了下去,“若不是我的疏忽,小公子他也不会……” 这就能理解,为什么他先前会无法割舍下李昭。 尽管林如海的任务就是要他来护卫李昭的安全,但也是在完成任务的前提下,按照道理来说,他也是要以任务为先的。 但最后他还是选择了以李昭为先,恐怕就是因为之前有过那样一次经历,让他的观念有了转变。 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保护人为紧要,虽然这样看来,反倒可能会耽搁事情。 还好,这次的结果不算坏。 这时贞宁又说道:“这之后,林大人便加强了这方面的戒备,时时检测其饮食。可惜那府上的细作、暗中加害之人,一直没能搜寻出来。 “但林大人也知道府内的人不太可信了,便定时便会清理掉一些,只说是寻常的人员变动,实际上却是担心有人会被收买。” 当然,这个肯定杜绝不了,因为在这一块盐商们有钱有势,有的是办法能够威逼利诱,总能得逞。 所以林如海能够在扬州坚挺这么久,其能力、心志与韧性实在堪称吾辈楷模。 李昭想了想,看贞宁表情还是有些失落,便不由笑道:“此事,怎么能怪你。我还从未听说过,受害者一方,居然需要检讨自己的过错,还是在施害者一直逍遥法外的情况下。 “你应当这么想,真正应该对此事负责的,不是你,而是那些坏人、恶人,想要林大人性命的人。实际上,若非是林大人当时和你们一起走了,那死的便不会是小公子,而是林大人。 “小公子死的当然无辜,但是林大人如果死了,到时候皇帝震怒,而江南这些盐商、官员们为了推脱责任,就要互相攀咬,到时候这官场一团乱麻,百姓生计更难维持,如此影响,你觉得你担待得起来么?” 眼见贞宁默不作声,李昭便又缓了口气后,才说道:“所以啊,莫说此事不能说是你的责任,就算真是你的疏忽,但也不过就是一个利弊取舍的问题。相比于林大人的安危,一个小公子不值一提。 “没有了小公子,往后林大人还能再生。他如今病情好转,年纪也不算很大,还有机会。况且皇上派你们来,本就是为了保护林大人,你已算是尽职尽责了,又何必还要如此苛责自己呢?” 贞宁愣愣望着他,想了想居然觉得很有道理,自己无法反驳。 好像不知不觉,心里的一个结就被他解开了一些。 当然,这事情之所以会成为一个结,终究还是因为它发生过了,而遗憾已经无法挽回,才会一直淤积在心中,所以解开了,但只能解开一点点,并没有完全解开。 不过李昭已经没有心情继续安抚她了,因为这时候疼痛感又再次袭来,又在折磨着他的神经,他忍不住呻吟一声。 贞宁也赶紧凑过来道:“你还好吗?” 李昭喘息了一下,摇了摇头,然后突然吸了吸鼻子,微微惊奇道:“怎么感觉……你好香啊……” 贞宁立刻撤开身子,但是脸颊却突然红了。 李昭这时候才意识到,贞宁此刻居然并没有再蒙着面了,只不过这里光线不太好,他还是没看清对方的脸颊。 但从轮廓来看,似乎还挺柔和,而现在凑近了,借着暗淡的烛光看着,那眉眼间似乎都流露出一丝阴柔的气息,再加上刚刚散发的香气…… 他突然瞪大了眼睛,“贞护卫,你是……” 贞宁立刻“嘘”了一声,然后叹了口气道:“此事原是我的一个秘密,不过现在看来,也没法瞒你了。你能保证不说出去么?” 李昭只能是讷讷的点头,这下是真的确定了。 果然,贞宁随后便说道:“其实,我是个女儿身,不过我爹从小便把我当男孩子养大,教我武功,也对我寄予了厚望。 “我父亲替陛下训练了这一支暗卫,他也把我安插入其中。有诸位师兄的照顾,我也慢慢适应了暗卫的角色。所以几年前,我才能够随三师兄一同出来保护林大人……” 李昭这才听明白过来,其实护卫林如海的主力是贞宁的那个三师兄,他的实力当然比贞宁要强,而且强得多。 虽然贞宁也有优势,那就是她的速度很快,反应也要超过她的一些师兄,不过局限于女性力量上的天然劣势,她只适合做一些刺探类的工作。 那种细胳膊细腿却能爆发出恐怖力量的,根本就不现实。 毕竟他们这是正经武功,内力、真气倒是有,但不是修仙,连飞檐走壁都是有高度和速度局限的,更不要想什么降龙十八掌、乾坤大挪移的了。 简单来说,这属于一个低武世界,差不多跟“书剑”和“鹿鼎”一个水平。 原本她在林如海身边护着的时候,就是跟三师兄一明一暗,双重保障。 不过基本三师兄就能解决问题了,根本用不上她。 除非是有系统…… 第三十四回、不问而取是为…… “有些发热……”贞宁伸手在李昭额头探了探,连忙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 李昭无力地摇摇头,然后叹了口气道:“感觉好难受,但是我,好像突然没有力气了……” 他也不知道现在这算是怎么回事,本来就是在勉力支撑精神,刚刚听贞宁说了会儿话,被转移了注意力,但现在注意力一回来,立刻便是难受得紧,似乎也很难再坚持下去了。 贞宁赶紧把他扶起来,虽然现在暴露女儿身份之后,再和他接触总会有些古怪的感觉,不过他是经过训练的人,很快就压住了那些小情绪。 李昭靠在她的怀里,低声问道:“贞护卫,你说,我是不是,伤口反复了……我,会死么?” 他没想到这重新换了药,反倒好像刺激到本来已经稳定下来的伤口,让他伤势似乎又加重,身体也反复了起来。 “你不会死的!”贞宁连忙点点头,说得异常肯定。 李昭勉强笑了笑,却没再说什么了。 而贞宁等了会儿,低头看着李昭,轻轻唤了声:“昭儿……” 没反应,她又再叫了一声,李昭依然没有回应,她不觉便有些慌了,连忙摇了摇他,“你醒醒,有听到么?” 过了会儿,她咬咬牙,将李昭放到一边去,然后站起身来转身就走。 却没想到脚踝突然被一把抓住,他的身体反应比精神反应还要快,差一点就要一脚踹过去,不过很快听到了李昭口中喃喃的言语,就顿时止住了。 “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贞宁愣了一下,暗叹了口气,又蹲下来,摸着李昭的脸颊柔声道:“我不走,我就在这里守着你……” …… 李昭再悠悠的醒过来时,贞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现在还是很热。 不过,感觉头又不像先前那么沉、那么难受了。 就是身体,也好像轻盈了许多,仿佛一下子就脱离了先前的困境。 “难道是回光返照,还是我真的好了?” 李昭也摸不清头脑,不过爬起来的时候,还是不免感受到背部的伤痛,“好吧,至少能提醒我现在都是真实的,我不是在地狱里。” 慢慢站起身来,李昭摸着肚子,突然感觉有些饿。 没办法,从昨晚到现在差不多七八个时辰过去了,他不仅滴米未进,而且滴水未沾。 所以虽然身体感觉好多了,但是手脚还是有些无力,因为太饿了。 “消耗也大,又没有进补,真是……” 李昭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突然拍拍脑袋,“我真傻,真地……” 他又翻出了那件隐形斗篷来,套在了身上,然后准备摸到后厨去。 一般情况下,这里可能没有什么东西吃,但是昨夜江春来过了,甚至可能在这里过夜到现在还没离开,后厨里肯定会准备点什么东西,他完全可以到那里去找找看。 而你说巧不巧,昨晚他行动的时候,已经确认了厨房的位置,而且路线记得分毫不差,所以现在轻车熟路地,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如果没有隐形斗篷,大白天他肯定不敢这么大张旗鼓到处乱跑。 不过有这圣器在,他根本不用担心自己会被人发现,只要他自己不去作死。 所以他一路上除了忍着持续性影响的伤痛——而且现在痛感比之前更弱了,似乎真的好了很多——之外,就是注意克制自己,不要飘了然后去搞事情。 等到摸进了后厨里,如他所料,这里果然在准备食物了。 现在还没到中午的饭点,不过给江春准备的午膳肯定是要求精细、程序复杂,没有那么容易做好,所以须得要提前准备好。 李昭摸过来的时候,正看到这里人来人往的,一道道菜被做好然后又被送走,几乎成了流水线作业,关键看了一会儿居然没有停的时候。 “就只有那老头一个人,能吃得了这么多?” 他总不可能是为了在这里办家宴,毕竟江春之所以要坐镇这里,主要还是为了抓拿他这个“小贼”。 当然,既然白莲教那些人还没有将账本失窃的事情告知他们,那对他来讲,更多还是在于一个面子的问题,所以虽然对于始终抓不到李昭而感到恼怒,但也并不影响他在这边享受生活。 而且,因为这康山草堂是曾经接待皇帝的地方,这江春在这里待着,说不定还感觉自己能被“龙气”熏陶,获得另一种层面的满足呢。 当然,这些都只是李昭无责任的猜想。 反正不管怎么样,现在还是满足他的肚子最重要,所以哪怕看到有这么多人,李昭还是忍不住钻进去。 不过他很小心,尽管这后厨里人声嘈杂、热火朝天,他就算弄出什么响动来,也不会惊动到谁,但他还是蹑手蹑脚,也没有立刻伸手就去拿吃的。 而是默默站在一旁,稍微观察了一会儿后,才选择在几盘刚炒上来的菜肴上捻了几块来吃。 当然,还是找好了角度,不能让人发现的。 毕竟这斗篷不好沾到荤腥,李昭必须要用自己的手伸到斗篷外边去拿,这凭空突兀伸出一只手来得场景,要是让人看到了,那不得吓死个人? 而且惊动江春之后,说不定会让那老狐狸发现什么。 不过,这些菜肴看着精细,吃起来也是美味,但是量并不多,好像就是让人尝尝鲜的样子,只是款式多种多样。 而且李昭看着那些师傅做起来十分麻烦,最后不仅要讲求美味,而且还要摆盘,估计还得要顾虑到江春的年纪,所以得尽量剔除油渍和热量,在保证健康的基础上追求色香味俱全。 李昭都不禁为他们感到为难,不过他们的技术真是没的说,从刀工就可以看出一二。 “哎,雕的这么好看,我都不忍心吃掉了……” 甚至在一块小点心上,都要刻意雕出花纹图案来,而李昭自然是毫不客气地捡来一口吞下。 不过他没想到来接这盘点心的奴婢也不知道是心细还是江春有要求,居然特意点了数目,然后马上就发现少了一枚。 “这……”李昭见势不妙,不等那奴婢叫唤起来,就当先准备后撤。 当然,不是完全离开,而是先找个角落暂避风头。 然后等到那奴婢叫喊起来,后厨里乱作一团之后,他又开始浑水摸鱼,这下行事更加无忌惮了,也是因为破罐子破摔,反正都被注意到了,该咋咋滴,有本事他们就把他抓出来啊。 只是吃点菜吃点点心可不容易饱,所以他最后甚至揣走了半只乳鸽,然后马上就准备后撤。 因为他听到那些人已经准备去叫人过来调查了,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第三十五回、多吃亿点 而就在李昭离开后不久,江春居然就亲自到了后厨来。 他虽然上了年纪,但因为保养得当,走起路来依然是虎虎生风,看起来也是精神抖擞,完全不像是一个糟老头子。 不过此时在后厨前,他望着面前噤若寒蝉的众人,却是一脸的阴沉。 “你们,全都没有看见?”问话的自然是管事,原本是他得到消息后要过来查探情况,但是江春立刻意识到了,这与他们昨夜到现在一直在追索的盗贼有关系。 嗯,盗贼是白莲教那些人的说法,按照那个白莲教的“白衣秀士”王伦的说法,他们的人在沐浴的时候睡着了,结果不小心被这个小贼把衣服里的贵重物品偷了。 对于这个说法,江春嗤之以鼻,甚至怀疑白莲教丢的是其他的东西。 甚至,可能就是他们手上的账本! 虽然他们没有说,但是江春自然会有这方面的猜测。 毕竟如果只是丢失了些许钱财,完全不值得如此大张旗鼓。 所谓的贵重物品,他们那些人能有多贵重的物品? 而一般这种盗取钱财的小贼,且不说逃不过那些白莲教的人的追击,也根本不可能潜入得了守卫森严的江府。 更不可能,在后面还能逃过他们的追击,一个晚上到现在又是半日还没有找到踪迹。 再加上根据管事所说,那人还有一个高手相帮,而且似乎是里应外合,这绝对是早有预谋的。 江春甚至怀疑,府中是不是有人帮助他们。 这也是为何,他对这件事情会如此重视,现在更是亲自过来临场监督的原因。 只是他表面上不显,看起来似乎没那么在意而已。 现在听说此处发现异状,居然少了一块他最喜欢的牡丹枣糕,而嫌疑人要么就是在场的这些人,要么就是那个藏在不知何处的盗贼。 甚至,可能现在还混在他们中间! “以为说没有看到,就完事儿了?”管事瞥了眼一脸阴沉的老爷,心里也是急了。 他可不想被骂,那就只能转嫁了,于是便更加声色俱厉地喝问道:“那我便再问一遍,有谁看见了,是谁干的?谁能说出来,或是哪怕自己站出来,老爷或许还会开个恩典。 “但要是谁都不说,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到时候就怕你们吃不消那私刑,把自己的命都赔进去了……” 他说的是轻描淡写,后厨中的一种厨师、奴婢们听的却是心惊肉跳。 但他们面面相觑一阵后,却还是都摇了摇头,“小的们真是不知……” 那个发现少了一块牡丹枣糕的丫鬟也立刻说道:“奴婢知道老爷最爱吃这个,所以每次给上的时候都会清点一下数目,先前进蒸笼之前还点过一次,拿出来之后再点一次就不见了。 “奴婢也没看到有谁来这里过,但若是要有丢失,怕是只能是在奴婢来之前的一段时间……” 管事扫了一眼众人,沉声问道:“这么说来,那就是在出蒸笼之后,到你过来的这段时间……都有谁接近蒸笼——是谁把这枣糕端出来的?” 一个厨子站出来道:“是小人端出来的,不过小人怕桂萍姑娘烫着,提前了一些时候拿出来,好让它凉一会儿,而后便去做其他事情了,这个其他人都可以作证。” 江春这时候突然问道:“之后,便没有人再靠近此处了?” 众人迟疑一下,然后都是摇头。 不管是真的假的,反正他们现在也算是共进退了,本着法不责众的想法,大家当然是态度一致。 那管事恼了,还想再说,江春却一挥手制止了他,然后突然说道:“再检查检查,看看还有其他什么食材少了的……” 在他吩咐之下,众人立刻开始检查,但其他菜式虽都是精细量少的,但因为李昭也就尝一两口,看起来影响不大。 而他们就算心里有猜测少了的,这时候也不敢随便说,担心负责任,不说反倒无事。 倒是这时有个声音突然道:“报告老爷,这里少了半只乳鸽!” “哦?” 江春立刻看过去,管事则直接走了过去,看了几下之后,便回头朝他点了点头。 江春沉吟片刻,立刻说道:“即刻封锁草堂,让耿护院领人过来,今日就是掘地三尺,老夫也要将那张狂贼人找出来!” …… 张狂贼人李昭这时候当然早就跑路了,而且又回到了原地来。 有了半只乳鸽下肚,李昭现在已经不饿了,反倒打了好一会儿的嗝,中途找了个地方偷喝了点茶水才见好。 而等回到这地方,贞宁却又是先一步来到了。 当然,她还是没有发现李昭的存在。 不过现在是大白天,李昭能看得见她,她当然也看得见李昭,所以李昭可不敢直接走到她面前去,在树后边先把隐形斗篷取下来收藏好,然后才走过去道:“贞护卫,你来啦?” “昭儿!”贞宁回头看到他,脸色立刻一喜,然后做出了一个放松下来的表情,说道:“我还以为你被……” “既然如此,那你昨夜为何还要离开?”虽然现在身体大好了,但李昭对此还是有些微词。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是对贞宁苛责了,毕竟她对自己也够意思了。 “昨夜,我见你睡着了,后来烧也退了些,就先离开了。本想着先去看看林大人那里有什么吩咐,然后再顺道带些东西回来给你吃,没想到却耽搁了些时间。”贞宁问道:“你,不会是在怪我吧?” 李昭立刻摇头笑道:“怎么会呢,若是没有你,我现在早就死了。” 心里怪一下就好了,反正没什么事情发生,表面上大度一点没问题。 贞宁舒了口气,或许是因为在李昭面前暴露了太多秘密,反倒让李昭在她心中的分量直线上升。 当然这种感觉很复杂,李昭在她看来,虽是一个小人物,但是有胆识、有毅力,而且敢想敢做。 原本刚看到他的时候,还以为他不过是个有些小手段的小厮,但没想到后面会变成这样,也让她完全改观了。 现在甚至开始有点在意和重视李昭的看法了,然后她又问道:“你这是去……” 李昭淡定的抹了抹嘴上的油,说道:“如你说想得,都这个时候了,我自然也是饿了。刚好碰到一只野山鸡,去打来吃了。” 贞宁当然知道他这是瞎话,不过也没有深究,而是转头说道:“我还以为你没得吃呢,还特意帮你带了酒菜过来。” 李昭眼前一亮,虽然刚刚填了肚子,但消耗太大,也确实没饱,所以他立刻说道:“没关系,再多吃些问题也不大。” 然后等一边吃喝着,他一边问道:“你方才说,林大人那边有事情耽搁了,是什么事情?” 第三十六回、驱逐 贞宁便笑道:“此事与你也有关,林大人安排了一艘船,等今晚会过来接咱们……” “咱们?” “对,”贞宁点点头,说道:“且不只是你我,估计林姑娘、还有那位贾二爷,一样要过来。” 李昭想了想便明白过来,林如海这是打算要把他们送走,送去安全的地方,而他在这扬州才好施展开来。 很显然,不知道是李昭偷到的那个账本确实很重要,还是由此引出了什么来,林如海已经决定与盐商这边展开对决。 到时候扬州这里便会成为危险之地,他们留在这里当然不再合适了。 尤其是林黛玉,死过一回的林如海,对这个孤女可是视若珍宝,容不得她受半点损害。 而李昭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自然也顺道过来,将他一起接走了。 李昭现在的身体,也不适合远行,毕竟刚刚从后厨那边过来之后,都感觉有些吃不消了。 先前能过去完全是靠着吃东西的念头支撑着,酒足饭饱之后反倒疼痛感加剧了,只是面上不怎么显出来而已。 这样也可以看得出来,先前不是回光返照,而是他确实好了一些,那阵发烧反倒让他度过了最危险的时期,现在只要好好养伤就好,但这样就更不适合太急切的活动了。 贞宁也没办法在带着他的情况下自如行动,李昭又不好在她面前暴露隐形斗篷的秘密,而要是换成她那个三师兄来,还需要贞宁带路,这样一来不说林如海那边没人保护,目标也太大了些。 所以综合考量下,还是干脆直接把他通过水路从这边送走。 到时候就算是被那边发现了,做好掩护的情况下,只要不直接跟林如海联系,也不至于引起怀疑。 毕竟李昭至今只有背影被他们看到了,贞宁更是没人看清他的存在。 这样倒也是正好,李昭也不太想在这是非之地多留,至于林如海在这里孤身奋战,李昭觉得他现在占有先手,应该也做好了许多安排准备,如果这种情况下连保全自身都做不到,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跟那些盐商斗了这么多年,他不至于这么废吧? “对了,我方才……”说着,李昭又简单说了下先前的事情。 “那咱们现在还是先转移吧,”贞宁想了想就说道:“我知道一个地方,咱们先去那里避避!” 这些时间里外面一直都有人在找,哪怕这地方他们都搜过了一遍,可也难保不会再来。 尤其是先前李昭才闹出了一番动静,肯定又是一场大搜捕,尤其是在那后厨附近,怕是要被掘地三尺了。 当然,李昭现在有了隐形斗篷,也不担心会暴露。 但在贞宁面前肯定是不能拿出来用的,李昭虽然觉得可以信任她,但这种秘密还是不能随意泄露,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能躲还是躲起来的好。 …… 翠花楼,这是这几日间贾琏来的第六家花楼了。 这段时日他基本是每日一家,不带重样的。 这扬州也不亏为江南红尘滚滚之地,花街柳巷遍地都是,只不过对于更高级的私家画舫贾琏还是有些阴影,那些小巷他又嫌脏,最后就折中来到这里。 而且靠着花钱大方、卖相又极佳,倒是颇受那些姑娘们的欢迎。 刚开始他还会悠着点儿,到后面他甚至同时叫上了三位姑娘一起打起了“吊牌”。 不过这野花采多了,难免会怀念起家花的香气,当然贾琏不是想起了家里那个黄脸婆,而是另有所思。 就像是这一日,他难得第二次来到同一间花楼,不是这里的姑娘让他着迷,而是看中了这翠花楼二楼包厢的好视角,斜对角正好能够望见一户人家的院子。 那是一家小门小户的人家,所以自然也没有太多的遮掩,于是那里面一位小妇人的日常,就几乎尽收贾琏的眼底。 这小妇人生得虽然不算貌美如花,甚至不如这里的姑娘好看,但胜在那股良家气质在那里,做的也是很生活的事情,这最是吸引贾琏了。 而且,这小妇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羞涩中居然又带有一丝渴望,有意无意地,还将自己的身段展现出来,将贾琏撩拨得恨不得现在就上门去求欢。 不过可惜,那家的男人很快就回来了。 小妇人被拖回了房里,没得看了,贾琏便干脆也离开了。 在路上,他还是心心念念着那位小妇人,偏生旁边却有个叽叽喳喳的吵死人,让他心烦意乱。 “庆儿,你方才说什么?” 因为昭儿不在,贾琏又不可能孤身一人出来,所以最后还是把最近冷落了的庆儿招过来,陪他一起出游。 嗯,主要是到花街柳巷去陶冶一下情操,慰问一下生活困难的姑娘家们,也升华一下自己的思想。 而庆儿也是感觉兴奋莫名,毕竟已经好几日没得到贾琏的“垂青”了。 虽然知道这是昭儿不在他才有的机会,但他丝毫没有感觉自己是“备胎”,反倒觉得这是一个恢复恩宠的好机会,所以铆足了劲儿,就要诋毁昭儿。 “二爷,小的是说,那昭儿分明是没有把你放在眼里……” “嗯?”贾琏柳眉一挑,一双桃花眼却是转到了庆儿的身上。 庆儿心中一喜,直觉有戏,便接着说道:“二爷您想啊,那昭儿他首先是您的奴才,可在您这儿,他不能任事,到了林老爷那边,却开始建功。这叫做什么? “旁人只会以为,是二爷您‘识人不明’,错过了这等人才,却哪里知道这分明是那昭儿故意在二爷您面前藏着一手?到时候好处都是他得了,二爷反倒……小人实在是看不得二爷受这种委屈!” 这段时日他也想明白了,昭儿的确是有些本事,光是靠哄的,能让贾琏对他刮目相看,但不可能得到林如海的青睐。 虽然他也很奇怪,为何在府上还显得平平无奇的昭儿,这一出来,甚至可以说这一到了扬州府,就变得机灵能干起来。 既然如此,那他肯定不能在才干上诋毁,或是和他较量了,比不过,要说闲话又肯定会被贾琏认为是故意搬弄是非。 但是正好,李昭这次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似乎是听了林如海的命令去做事了,也让他寻到了这么个机会,自然是要好好发扬一下自己的口才了。 贾琏淡淡道:“庆儿,这时候也不早了,眼看着咱们出来也快两个月了,家里边也该担心了。这样吧,你收拾一下东西,即刻启程回京,去通报一下消息。 “告诉老太太、政老爷、夫人还有二奶奶,咱这边的事情,就说林姑父已经大好了,我们还需耽搁些时日,但一切顺畅,待来日便回去看望他们……” 第三十七回、星夜行舟 庆儿听完,已经是愕然满目,同时也渐渐回过味来,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琏二爷这是要“发配”他啊! 而且,他这一趟出来,可是还得了二奶奶的吩咐,要“照看”着点儿二爷。 先前虽然被贾琏点破了,但贾琏也算是和他达成了默契,至少是他自以为是的默契,只要他到时候不乱说话,贾琏在外的行踪没人知道,知道的也不敢说。 这样一来,自己勉强也算是完成了二奶奶的吩咐。 就算二奶奶怀疑又如何,她也没有证据。 可这提前就被贾琏赶回去可就不一样了,到时候二奶奶问起来,他该怎么回答? 不管怎么回答,他显然都会让二奶奶失望,这边已经让二爷放弃他了,二奶奶那边再放弃他,那在这一房,往后还有他立足之地么? 他这不只是被昭儿比下去了,往后恐怕连柱儿、兴儿、旺儿他们,都敢骑到他头上来拉屎撒尿了。 光是想象了一下那副场景,庆儿就激灵灵打了个冷战,觉得无论如何接受不能。 于是他当即哀求道:“二爷,我……小人知错了,小人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因为嫉妒那昭儿,就在这儿搬弄是非。但小人也的确是为二爷着想,担心二爷中了别人的‘埋伏’,为他人做嫁衣啊……” 这种飙演技的时候,他虽然没有飙出眼泪来,但那张愁苦的脸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而且直接一把子揭开了自己的小心思,也算得上是“坦诚”了。 贾琏却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 而庆儿慢慢地,也说不出话来了,只是身子越发的佝偻、卑微起来,心里也越来越凉。 正好这时候也终于回到府上了,贾琏进去院子里之后马上就再次摆一摆手,“下去吧……” 庆儿这次却是不敢再说什么了,轻声说了一句“小的告退”,就默默地退走了。 而贾琏一直到他走开,才皱起眉头来叹了口气。 其实,对于先前庆儿所说的那些话,他并非没有感觉,只不过权衡利弊,他必须要做出取舍。 更何况,李昭的变化他也察觉出一些来,知道对方不是甘于人下之人——有这样的本事,怎么可能甘于人下? 所以他实际上也做好了回到贾府以后,就放还奴籍、让李昭出府的打算,到时候他在外边混得好了,贾琏也能有个依仗,至不济也是有人情在的。 说实话,这趟出来前,他压根没想过事情会有现在这样的变化,当时家里人可都觉得这一趟他就是带着林黛玉给林如海送终来的。 甚至他那无良老爹,还偷偷把自己叫过去,话里话外明示暗示自己到时候看着往兜里捞点儿,然后回去孝敬他。 当然,他也知道不管是老太太还是政老爷,如果林如海能够活下来的话,他们当然也是希望他能活着的,而他在府上,也算是二房这边的人,自然也应站在他们的立场。 所以当时昭儿来找他,说有药可以救治林如海的时候,他才会答应一试。 结果没想到林姑父救好了,救他的头号功臣、自己身边这个小厮也渐渐变得让人难以捉摸了。 庆儿的话让他犹疑的点便在于,昭儿真能如他所意,往后还能给予他回报么? 若他真是拿狼心狗肺之人,出去就忘了“本”,那倒还不如不放他出去呢。 “琏少爷,老爷有请!”就在这时,林府的管家却找上了他。 贾琏回过神来,也感觉有些奇怪,这个点了,姑父找他又有什么事情? 而等到跟着管家进了书房,贾琏才发现这里不只有林如海,居然连林黛玉也在。 小姑娘明显精神有些萎顿,也不知道是因为半夜被吵醒起来还是又遇到了什么伤心事儿。 而林如海也没有安抚她的打算,见到贾琏进来之后,便立刻叫了一声。 贾琏立刻上前去见礼,“不知姑父这么晚招我来,有何事?” 林如海不答反问道:“琏儿,你们这趟出来,也快两月了吧?” 贾琏有些莫名,竟是想起了先前他遣散庆儿时候的说辞,不免有些古怪,不过还是回道:“却是快两月了,从京城到扬州便走了一个月余……” 这京杭大运河,也的确是便利了南北出行,而且走水路还正好赶到扬州,中途都不需要转道。 当然,路途上太远了还是比较耽搁时间的,更不用说照顾着林黛玉的身体还没有行的太快太急,只能说比起这时代的其他途径更稳更便捷一些。 贾琏不明白林如海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也是想要遣散他? 林如海却是沉吟了片刻,才又说道:“既如此,也该当时候,带个消息回去,报个平安了。” 贾琏倒是没想到他跟自己想到了一件事情,其实先前要遣散庆儿,除了他说了不该说的话,也是因为确实想着该回去报个平安了。 尤其是现在林如海有事,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才能走成。 而庆儿虽然受了他的冷落,但毕竟还是他身边得用的小厮,所以在昭儿离不开身的情况下,自然只能找他了。 于是他便将自己已经将庆儿打发回去的事情说了,当然现在天色已晚,肯定不可能现在出发,须得要明日才启程。 他也不担心庆儿会不听从,他没那个胆量。 林如海点了点头,然后却是笑道:“既然如此,那倒是正好了,今夜你便带着玉儿,一同乘船离开扬州吧。” “啊?”贾琏不由得愣住了,不明白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过几日,扬州将有大变,”林如海意味深长的说道:“你们两个留在这里,我不放心。” 贾琏虽然比较耽于享乐,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何况前期还有参与,所以也猜到了林如海恐怕是要和那些盐商对抗了,他不禁有些担心道:“姑父,那你……” 林如海立刻冷笑道:“本官身负皇命,皇帝还正愁找不到借口对他们下手呢。他们若真敢冒着抄家灭族的风险对我如何,那是他们的取死之道,何况我也不是没有准备!” 虽然先前他们就动过手段,但一来那时候林如海根基未稳,二来也是没有防备好,现在各方面都成熟了,也准备就绪了,他们除非是公然造事,不然轻易也奈何他不得。 听到那声色俱厉的话语,贾琏心中便是一凛,没想到这位平常看起来一直挺和善的姑父,居然也有这样的一面。 林如海这时却又回头来笑着对他道:“琏儿,接下来这段时日,玉儿便由你照顾了。等我这边事了,便会去寻你们,到时候咱们再一起回京吧。” 这份变脸倒让贾琏心中更加震慑,立刻躬身道:“谨遵姑父教谕,不过……” 林如海还以为他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全,摆摆手笑道:“放心,我会安排人护你们这一行周全。” 贾琏本来是想说,自己还想去找个人,但让他这么一说,就没好意思说出来,只能点头道:“既然姑父这么说,小侄也放心了。” 林如海又吩咐管家道:“带他们到地方去乘船,记住了,从后门出去。” 贾琏听着不由惊讶道:“此刻便走?” 他还以为多少需要收拾一下东西,没想到这么急。 “宜早不宜迟,”林如海沉声道:“必须得要趁着那边尚未及反应过来时,先将你们送出去。只有你们都离开了、周全了,我才能够安心,也才能够放手施为。” “爹爹!”林黛玉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的,显然对于要和林如海分开感觉伤心又担心。 毕竟林如海才从病中恢复过来,接下来他要做什么,林黛玉虽然不知道但也猜得到情况定然凶险,不然不会还要把他们都送走。 所以她此时当然也担心林如海的安危,方才过来也是听说了这个,才会有些难过。 尤其是,她想帮助父亲,却不知道怎么帮,也知道自己帮不上。 “玉儿,听话。”林如海声音很柔,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林黛玉迟疑片刻,心中叹了口气,还是默默点了点头,然后忍了又忍,还是说了一句:“爹爹也请小心,女儿在祖宅等你。” 林如海也点点头,随后便目送着贾琏和林黛玉主仆三个在管家的护持下,向着后门而去。 半路上贾琏又想起来什么,说道:“我的行李……” 管家立刻便笑道:“琏少爷,老爷都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 “额……”贾琏顿时无话可说,回头看了下在一大一小两个丫鬟中间神情沮丧的林黛玉,却也不由柔声安抚道:“表妹不用担心,姑父会没事的。” “多谢琏二哥……”林黛玉道完谢就不再说话,显然并没有安抚成功。 贾琏也有些无奈,要让他去哄外面的女人当然没问题,可那种本事显然是不能用在林黛玉身上。 等到一行从后门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马车,然后由管家亲自赶车到了附近码头,再上了备好的船去,果然他们的行李早就已经被打包好,整整齐齐摆在船舱中。 而后话也不多说,就在管家的目送下,这小船星夜启航,准备行往预定好的目的地,苏州。 第三十八回、汇合 “小姐,老爷既然做了这么周全的安排,定然早有准备,他不会有事的。”船舱中,紫鹃还在劝着闷闷不乐的林黛玉。 另一边的雪雁则是老老实实地在整理着行李,这虽然是临时起意,不过林如海也算提前通知了她们。 所以东西都是她们自己收拾好的,这样也比较好整理。 而贾琏的那些行李,就是那个李嬷嬷打包好的。 当然他们的行李都没有准备太多,只是足够从这里到苏州的行程之用,毕竟大包小包的要是全带上,他们这几个人可扛不动。 剩下的都是要贾府跟着过来的那些下人们带过去了,反正之后林如海也会将他们一并送过去和贾琏他们会和,主要是他们这一行得悄悄离开,不能动静太大,那自然人就不能太多。 人多的话,这船都坐不下了。 他们现在就坐了这样一艘小船,而那船家似乎便是林如海安排过来的护卫。 贾琏此时自然是坐在船舱外头,不过也是靠在舱门上,毕竟这里还能挡一点风。 这个季节可不是开玩笑的,到了晚间河上风更是偏大,也多有寒气。 作为惯常有人伺候的公子哥,贾琏当然是有些不习惯这种时候在外面吹冷风,更是连个好好坐的地儿都没有,但他也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 他又不愿意跑进去船舱里面跟林黛玉他们挤着,总觉得有些尴尬,毕竟他可不是他那位宝二弟,就喜欢往脂粉队里挤,没女人的地方还不乐意去。 反正也就是捱这么一段路程,他特意罩上了裘袍,好歹避免些着凉的风险,而且也正好现在是顺风而行,他就在逆风向上,风都被船舱挡住了,不至于受到太大影响。 这趟他们是要去苏州,也就是林如海的故里。 贾琏都已经畅想着,等到了那里,上面没有林如海压着,更不用担心贾府的事情了,他手头上又有林如海再给他的那些银子,岂不是天空海阔,可以肆意张扬起来了? 他甚至都已经看到自己在苏州的美好生活了,在那里会比在这里更自由更舒服。 甚至……小媳妇、小寡妇这种,苏州那里应该也有。 嗯…… 这样的畅想,分散了注意力,也让贾琏感觉没有那么难受了。 只是没过多久后,贾琏感觉这船行的方向似乎有些奇怪,不由问那船夫道:“船……船家,咱们不是去往苏州么,怎么这方向……” 一边问,他还注意观察着那船夫的动作。 或许是因为处境的不同,贾琏的心思也细腻了很多,他在关键时刻还是能靠谱的。 那船夫却是等了会儿才说道:“公子放心,方向没错。” “额……” 这船夫莫不是真有问题,还是说他自己都不认得路?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却见那船家突然指着前面说道:“前面就到地方了……” “嗯?”贾琏不由一愣,看着前面乌漆嘛黑的一片林子,而且水道也越来越窄,看起来的确是某个地方,但这里显然不是他们要去的地方。 他脸色不禁微变,不由暗暗叫苦。 自己这真是倒霉,看来这是让那些盐商的人盯上了啊。 看来是林如海那边泄露了秘密,让盐商的人提前知晓了他的意图,然后安排人来这里取代了原本的船夫,之后就故意把他们带到这个地方来。 不过如果是盐商倒还好,他们肯定会拿自己和林妹妹去跟林姑父谈条件,那他们就还有命可活。 反倒是怕这是见财临时起意的匪徒,那样他们可就连命可能都没有了,甚至林妹妹她们…… 这种事情不禁细想,一细想来,贾琏就怎么看那船夫怎么觉得可疑,对面黑乎乎的,似乎还有“接应”的人,这就让他更觉得可疑了。 但他也不敢直接撕破脸皮,只能故意问道:“苏州这么快就到了么?” “谁说这是到苏州了?”那船夫理所当然的回了一句,却让贾琏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来,生怕对方下一刻就要拿出刀来胁迫他了。 好在那船夫似乎根本没有在意他,将船靠到那边岸上之后,却是先一步向那岸上的人打了招呼。 因为是小船,比较好停靠,而且这里明显还是在深水区,不容易搁浅,只需要将长篙钩在船沿上,然后插进旁边的泥土里就行了。 这时候船舱里面似乎也察觉到了船突然停了,大概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紫鹃便走出来询问道:“琏二爷,怎么停船了?” 贾琏立刻冲她使了个眼色,紫鹃见他神色有异,心中也是一惊,虽然不明情况,却不敢再说话了。 然后两人便看到在那个船夫的招呼下,有两道身影缓缓向着船上走来。 “昭儿!”借着月光,随着对面越走越近,贾琏和紫鹃也渐渐看清了对面那张脸,正因为看清了,才更感到惊讶。 “你怎么会在此处?” “二爷!”李昭当即拱一拱手,笑道:“小人本是奉林大人之命出来做事,事情做好了,自然也就不需要我了。所以林大人便安排我随着二爷你们一同过去……” 贾琏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林如海安排好了这一切。 当然,他也听得出,李昭这话是不尽不实。 于是不免脸色有些复杂的看着李昭,想了想却还是没有戳穿,只是上前来拍了拍李昭的肩膀,“原来如此,倒是辛苦你了。” 他倒并非有意,只能说是巧合,就在李昭受伤的那边肩膀上。 “嘶!”伤口被触及,李昭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贾琏也是吃了一惊,然后皱眉问道:“你受伤了?” 李昭苦笑道:“有些凶险,不过已经无碍了,也是多亏了贞护卫。” 等李昭让开身体,他们这时候才注意到,李昭身边还跟着一个人。 那人从装束上看十分古怪,一身黑衣,而且黑头罩黑面罩将整张脸基本都围住,只露出了眼睛鼻子,也看不出来他面容如何,只感觉身材瘦小。 “这位是……” “唔……”李昭正想着该怎么回答,却听贞宁已经先一步说道:“我便是林大人安排此行护卫的人,我叫贞宁。” 听贞宁这么一说,李昭不免看了那船夫一眼。 他原本还以为这位是她的三师兄,被林如海安排过来保护他们了,现在看来,这船夫真就只是船夫,要不然他们应该起码会打下招呼的。 想想也是,就算林如海决定要跟江春那边死磕了,但不代表他真想要找死,所以贞宁的三师兄肯定还是要在左右护他周全。 当然林黛玉这边的安危也很重要,所以就让贞宁随船,那船夫估计也算一个保镖,然后跟贞宁正好又是一明一暗的保护,跟先前她和三师兄在林如海身边一样,这样比较保险。 “此处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走吧。” 李昭又回头看了一眼,他们先前才刚经历过一波搜索呢,现在必须要尽快离开。 第三十九回、同处一……舱 此时船又继续航行开了,而李昭、贾琏还有贞宁“三个男人”当然是坐在外头。 紫鹃则回船舱里,估计要去告诉林黛玉这些事儿了。 大家闺秀就这点不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和外界信息隔绝,都要靠丫鬟婢女来了解和联系。 林黛玉本就身子弱,这还整天宅着不动,也就难怪最后会咳血不断、抑郁而死了。 贞宁不爱说话,船夫要撑船,李昭和贾琏就在这里吹着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估计也是预感到了自己对于李昭的掌控越来越弱,贾琏也干脆不去试图掌控了,李昭不想告诉他的事情,他也不去深究。 本来他就不爱参合这些事情,多拿点钱多玩点女人享受点乐子不舒服么? 当然,关于庆儿的事情,他自然是要跟李昭说一声。 他可不是施恩不图报的人,之所以对庆儿态度这般最主要的就是想要通过这个来施恩于李昭。 虽然李昭不觉得这算什么恩惠,但他嘴上当然还是要承情。 只是隔了两天不见,两人到还不至于生疏,何况关系还未变化,只是贾琏的心态有所改变。 李昭当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也并不奇怪,不过他还没有膨胀到在还未脱离奴籍的时候就对主家不敬的情况,所以还是以奴仆自居,随口说到这次立的功劳的时候,都说是在“二爷的指点下”做的。 不过夜深了,精神不可避免的陷入了疲劳,贾琏和李昭也跟着困顿了,只是这外边不好休息。 莫说没地方躺开,就这凉风吹拂着,他们也不太敢就这么睡过去。 而就在这时,紫鹃居然又走了出来,看了一圈后就说道:“琏二爷,昭儿,还有贞……护卫,夜深了,你们还是都进来休息吧。” 李昭看了贾琏一眼,贾琏转头笑道:“我们在外便好,反正也就这段路程,很快便过去了。” 紫鹃就也笑道:“琏二爷,外边风大,小心着凉了。姑娘说了,事急从权,这里也无外人知道,不碍事的。再说了,船舱里头还有帘子隔开,二爷你们在外头歇着就可以了……” 林妹妹骨子里还是有些叛逆思维的,要换成宝钗在这里,估计就是多给他们添点衣服的事儿了。 当然,说是事急从权,这种事情真要说出去,碰到较真的可也难说。 毕竟这船舱看着就不打,就算有帘子隔着,彼此距离也不远, 当然在场的几个肯定是不会传出去,毕竟传出去对他们都不利。 而贾琏这时看了李昭一眼,却是突然明白过来,不由笑道:“紫鹃,你们该不会是看昭儿受伤了,才想叫他进去休息,又顺道把我也喊上了吧?” 紫鹃脸色微微一红,她自然不会说,刚刚在里面,她可是说了李昭好一番好话。 因为之前的交集,紫鹃本就对李昭很有好感,再加上知道这一次李昭是为林老爷办事,而且立了功,却又受了伤,她自然又有一种母性泛滥一样地情绪,就想要帮一帮他。 所以在小姐面前,她重点宣扬着李昭这是“为了老爷受的伤”。 林黛玉正是对自己没能帮到父亲也没能在父亲身边安抚他而感到有些内疚无力的时候,听说李昭这个此前有些印象的小厮似乎干了好大事,身上又带伤,自然是为之动容了,于是才有了这么一出。 当然,这也是因为李昭是为了林如海办事受伤的,要没有这个大前提,那不管紫鹃说什么好话,林黛玉都不可能同意。 而既然昭儿都要叫进去,那让贾琏进去也是顺理成章。 其实林黛玉先前也叫过贾琏进去,只是他逞强不愿意,现在算是给双方都有个台阶下了。 还好夜色下看不太清楚,贾琏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紫鹃的脸色,贾琏还故意酸溜溜的说道:“这么看来,这次爷倒是还沾了昭儿你的光了。” 李昭当即连称不敢,紫鹃自然也解释了一番,说是本该如此,让琏二爷在外头吹这么久的风已是失礼了。 贾琏心里其实也清楚这些,之前他还以为自己在外面能撑得住,现在看就算有裘袍罩着,风也有船舱挡着,他也还是有点扛不住外边的凉意,这时候自然是顺势就接受了林黛玉的好意。 而李昭回过头,还想要叫贞宁一起进去,不出意外地被干脆拒绝了。 贾琏便忍不住笑道:“看来,这位贞护卫的脾气不小。” 贞宁没有回话,李昭却想翻白眼。 这跟脾气有个屁的关系,只能说是贞宁自己的职业本能。 不过考虑到人家是练家子,跟他们这样的不一样,就算吹一晚上的风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他又不可能直接揭露贞宁的真实性别,只能由着她在外边,相信她也能照顾好自己。 等到二人跟着紫鹃一起进了船舱,就见前面果然有一道帘子隔着,也不知道是本就有的,还是林黛玉她们临时起的,反正看着很粗糙,不过隔绝视线还是勉强能做到的。 李昭依稀能够看到里边有两道身影,想来便是林黛玉和雪雁主仆。 而紫鹃回过头来,又对他们说道:“二爷、昭儿,这地方还是小了,你们便先对付一晚……” 贾琏连忙摆手道:“爷可不是那种娇气的小娘子,不必言说这些。” 说着,他已经当先找了个位子靠坐下来,然后又拍了拍自己身旁,对李昭说道:“昭儿,来坐爷身边吧。” 这一幕让李昭想到了好些事情,莫名打了个冷战,连连摇头,然后就在贾琏对面坐了下来。 贾琏看得莫名其妙,紫鹃却好像是看出了些什么,不由掩嘴窃笑,随即又脸色羞红,抬头见二人没有注意才暗松了口气,然后又说了两声,有事招呼,便掀开帘子往里面去了。 李昭隐约看见一张巴掌大的脸孔惊鸿一瞥,那帘子就又落了下来,回头看贾琏却已经眯上眼睛快要睡着了。 看来他确实是有些累了,而李昭其实因为先前的伤痛休息过,当时因为有贞宁守着他,所以显得特别安心,睡得很舒服,也就是醒来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伤口难受了一下。 所以现在他其实没有多少困意,但这大晚上的又不可能不睡,而且在这里面他不睡还能干啥? 于是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眠,数绵羊、浮想联翩,然后不知不觉,倒还真睡了过去。 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却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还是紫娟叫醒的他。 “额,紫鹃姑娘。” 说话的时候他捂着嘴,不想让口气传出去。 虽然他重生以后就没刷过牙了,但一般早上都会漱一下口,不然他是不愿说话和吃东西的。 “你昨夜睡得可好?”紫鹃姑娘的声音柔柔的、轻轻地,就好像是羽毛轻抚在耳膜上。 李昭便也轻声回应:“睡得很舒服,多谢紫鹃妹妹给林姑娘说好话,才让我能进来休息。对了,二爷呢?” “还没回来呢,他一早就醒过来,去镇上吃东西了。” 李昭这才知道,他们原来已经离开了扬州城,而来到了附近一个镇。 在这里他们还得转船,毕竟光靠着这小船,靠着那个车夫撑篙,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到苏州去,毕竟扬州到苏州水上也有二三百里的路程呢。 正这么说着,却听到外边突然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李昭立刻站起身来走出船舱去,却远远见到在那小津上,有一伙人拱着中间的贾琏过来,而贾琏的脸色很明显是惊慌失措,更像是被裹挟而来的。 “慢些,你们慢些走啊,爷都说了会给银子的,只是身上没带够。哎呀,谁摸了爷的屁……臀!还捏?!” 第四十回、爱惹麻烦的琏二爷 李昭一看到这架势,就知道这是琏二爷出去又不知道招惹了什么麻烦回来了。 紫鹃就在他身后边一点缝隙里面,也探出小脑袋跟着看了一下,此时是又惊又怕,慌忙问道:“昭儿,这下怎么办?” “紫鹃,怎么了?”从里面传来了林妹妹的声音,脆如雏莺娇啼,这应是李昭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 显然是外边的动静也传到了里边去,让她听到了,又隐约听到紫鹃这边说话,所以才问了一句。 李昭立刻凑近紫鹃低声说道:“告诉林姑娘没什么事情,我会出去处理的。” 他骤然靠这么近过去,说话时吐的气都在紫鹃脸上,感觉到他气息的萦绕,紫鹃不可避免的面红耳赤了起来,便慌张地转过身往里去,不敢在这儿了。 倒是一边往里走,还在一边说道:“小姐不必担心,只是有些吵闹,没事儿了。” 而李昭这时候则是走到船头去,看着那伙拥着贾琏过来的人。 这趟是贾琏自己一个人出去的,连船夫都没有跟他一起,贞宁更不用说了。 只是没想到一没人在他身边,他就惹出事情来了。 而此时船夫一样站在船头,略含警惕的望着那些人,贞宁却是不知道站在什么地方去了。 李昭看了船夫一眼,心想他也有兼任保镖的任务,大概也是怕这些人另有所图,会对林黛玉不利,就算没出什么事情,惊扰到林姑娘也不好。 他便拍了拍船夫的肩膀,示意他没事,这船夫沉默寡言,倒是勤勤恳恳,是个做事情的。 但是面对眼前这场面,显然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或者说没有好办法来应对。 李昭其实也感觉有些头疼,不过他好歹知道要先把事情问清楚,有问题总得要解决,要解决就得说清楚,最起码他们要先知道贾琏到底犯了什么事儿。 “你们是何人,为何这么多人架着我们的人过来?” “昭儿!”贾琏听到了李昭的声音,立刻转头过来,眼巴巴地喊道:“快救我!” “昭儿?”那领头的一个中年汉子也看过来,然后上下打量了李昭一番,过了会儿就咧嘴笑道:“不过是个小厮罢了,喊你们能做主的出来说话。” 李昭便道:“我便是能做主的……” “你?” “怎么,不像?” 贾琏在旁边立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道:“他就是能做主的,他就是能做主的……” 哎,真是丢尽了爷们儿的脸啊。 不过贾琏这先后几次遭遇事情,估计也有心理阴影,而且他们现在是在外头,对方又是一个个都显得身材魁梧、凶神恶煞的,他会害怕、想要赶紧息事宁人也是情有可原。 他这种自认为是瓷器的,自然不想因为跟这些陶罐们碰撞而碎了。 “既然这么说,那便当你能做主,后面若是冒出了其他人来,老子可都不认了。” 李昭淡淡道:“既如此,你也请说清楚缘由,为何将我们的人绑了过来,你们意欲何为?” “嘿,你个小厮嘴皮子倒还挺利索,也不怕……”那大汉说着,眼珠转了圈,想了想便道:“既然你说你能做主,那便拿一百两出来,赎人。” “方才不是才说好二十……唔……”贾琏刚一张口,就被大汉暗示身边小弟捂住了嘴巴。 不过他显然也没有太在意被说出来,甚至回过头来还得意而挑衅地冲李昭昂了昂头,笑问道:“怎么样,这位小厮大爷,一百两的事情,你能做得了主么?” 李程浩淡淡道:“他方才不是说了,只要二十两?” “你也说是方才,方才是一个价格,现在又是一个价格了。” 李昭暗自皱眉,“钱的事情另说,我总得要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事情犯在你们手上,让你们这样大张旗鼓地找上门来?” 贾琏在那边不停使眼色,还想要说话,但被捂住嘴巴,只能“呜呜”出不了声。 “嘿,这可是你要让说的。”那大汉哈哈大笑两声,然后脸色突然一变,森然道:“你们这位爷,来我铺里喝茶,不给钱就算了,还想要调戏我这娘们儿……” 说着他又从旁边拉扯出一个颇有两分姿色的妇人来,那妇人居然也不害臊,还在那儿搔首弄姿,引得旁边过来围观的人群啧啧赞叹、轰然叫好。 这大汉竟也十分得意洋洋的样子,只是在那妇人发浪过头、老肩巨猾的时候才拍了她一下,让她稍稍注意些。 李昭却是恍然大悟的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原来是你们要讹诈我们。” “正……”那大汉笑脸一变,大骂道:“讹诈你奶奶个腿儿,老子说的还不够清楚么,你们这位爷想吃霸王餐,还调戏良家妇女,被老子当场抓住了……” “所以你们就来讹钱?” “你!”那大汉突然反应过来,冷冷道:“你莫不是在消遣老子?” 答对了,我还真是在消遣你。 要说李昭怎么突然有了这么充足的底气,当然是因为他看到了贞宁,而且贞宁还就在这伙人的背后。 他本来还以为贞宁在附近某个角落看着呢,但现在看她出现在他们背后,手边似乎还抓着一个人,那人看着还贼眉鼠眼的,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贞宁怕是先前一直跟在贾琏的身后。 毕竟贞宁也是此行的护卫,除了林黛玉和他之外,当然还得保护贾琏的周全。 而她肯定是在后面目睹了全程,知道来龙去脉的,手边抓的那个估计还是关键证人,所以李昭自然一下变得有恃无恐。 就算这些人真要耍无赖到底,有贞宁在也根本不怕他们。 毕竟李昭之前以为他们真有那么多人,后来才辨别清楚,这其中多数是看热闹的。 这从先前那大汉身边的妇人搔首弄姿时候,周围好多人都大大方方的看,而只有他身边几个在小心偷看就能大致分清楚,这是两拨人。 很显然,是这些人一路宣扬着过来,本来是想着吸引人来支撑起声势,好给李昭他们这后边施加压力的。 路人们好凑热闹,也想弄清楚什么事情,才一路跟随过来,看着倒像是他带了一大群小弟一样,其实就只有几个人。 真动起手来,那几个小弟都还未必会尽全力,何况周围的围观群众,所以贞宁肯定能占据优势,有这个底在,那就不怕了。 所以此时李昭态度马上强硬起来,紧跟着便冷笑道:“你说了这么多,却全靠你一张嘴,便是你身边这些人,也未必见到了实情,只是因为和你的关系才过来一起帮你。 “说白了,你不就是欺负我们外地客商,想要趁机讹上一笔。看你身旁这妇人的样儿,说是我们这爷去调戏,只怕却是这妇人主动勾引了他吧?” 贾琏在那边连连点头,满含热泪似乎是感动于终于有人能够理解自己了。 李昭看得只想暗骂,这明显是中了仙人跳了,这倒霉爷们儿。 那人眼珠转了转,却又笑道:“小兄弟,你此言可就差矣,也是多亏遇上是我,还肯给你们一个补偿的机会,若不然,你们现在便已经先见官去了。” 见自己吓不到人,就搬出官来? 外地人到地方,肯定都不太愿意跟本地人对簿公堂,除非是过江龙,不然遇上地头蛇总是容易吃亏的。 不过这事儿肯定闹不到去见官的地步,李昭似笑非笑的指着贞宁那地儿,问道:“你们且看看你们身后,确定真要与我们过去见官?” 第四十一回、抵达 李昭的话,让现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跟着往他们身后的地方转移了,而这一转移才发现,原来在这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人群后边,居然还站着一个一身黑衣的人。 当然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他手边还抓着一个人,那人看到这么多人看过来,想要跑但却被死死按住动不了,而那个闹事的大汉与妇人却明显是脸色一变。 这时候李昭的声音又响起来:“怎么样,这位大哥,可认得出来此人是谁么?” 其实他当然也不知道这人是谁,毕竟贞宁都还没知会他呢,但这不妨碍他诈对方一下。 做贼心虚,李昭的判断显然都是对的,这个人就算不是他们这一伙的,也绝对是跟他们有关系的,甚至和这次仙人跳也息息相关,所以那汉子和妇人立刻便慌乱起来。 慌乱起来自然就失了方寸,失了方寸就没了脑子,没了脑子当然就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为来。 所以他们随后相互看了几眼后,居然很默契地一同朝着贞宁那边冲过去,看起来是想要先把这边的隐患解决了。 不得不说围观群众们的“素质”还是很优秀的,在这时候很好地保持了围观群众的立场,直接在两边让开了一条通道来,让双方能够正面对上。 而贞宁见他们冲过来,却也是不慌不忙的,直接就将身前那人直接提起来,然后猛地甩到了他们身上。 她的力气的确不是强项,但在这一瞬间的爆发,有内力的支撑当然是能做到的。 这一下还带着那人本身的重量,直接撞到了冲过来那几个泼皮无赖的身上,横着将他们都砸了出去,连带着那个带头的大汉与妇人也都被波及到,然后一伙人就被这么一下子轻易全部撂倒在了地上。 然后贞宁又快赶了两步,直接上前来一脚一个又将他们都踹飞了出去,就连那个妇人也没有放过。 因为这动静太大,让她本来就老肩巨猾的衣服一下子显露了大片,结果自然是吸引了周围大群人的目光。 原本很多人其实也是看着她搔首弄姿才一路跟过来的,没想到现在还能有这样的“福利”。 这强势围观的人群把李昭的视线都挡住了,他立刻喊了一声:“怎么,你们这些人和他们也是一伙的么?” “哗”地一声,果然如李昭所预料的那样,周围的大部分人只是来围观看热闹的路人,一见情况有变,马上就开始做鸟兽散,唯恐波及到自己身上了。 这样也很快就露出了其中的……一个人来,不只是那些小弟们爬起来要跑,连那夫人在此时居然也是掉头就跑,只有那个汉子还傻傻在原地直面着步步逼近过去的贞宁。 而这厮倒也是机灵,就在贞宁要靠近他的时候,他突然大喊起来:“杀人啦!杀人啦!” 一边喊还一边爬起身也跟着要往回跑,但却很快被贞宁赶上,直接一脚踹的他摔了一个跟头,翻过身来后立刻变了脸色,反倒开始哀求道:“大侠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大侠,大侠饶命啊!” 那贾琏倒是见机得快,在贞宁对付这些人的时候,就先一步摆脱了那些人之后躲到了一旁去,这时候又趁机往船头跑过来,然后让船夫拉了上去。 所以此时他站在船上看着这大汉这副样子,不免得意洋洋道:“呵,方才你是怎么对爷的,如今你……”说着,他跑到船头又想要跳下去。 李昭赶紧上前去拉住了他,“二爷,算了算了……” “昭儿你别拉着我!”能有报复回来的机会,贾琏哪里肯放过。 李昭立刻放开了他,差点把他摔了一个趔趄,还好另一边的船夫扶住了,然后李昭又对着贞宁那边道:“贞护卫,暂且先回来吧,大人的任务要紧,不值当为这等人浪费时间。” 此话一出,周围人包括那大汉都听到了,不由得议论纷纷。 “原来是公家的人……” “哎呀,我就说嘛,张屠夫他们这次是踢到铁板上了!” 贞宁回头看了一眼那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大汉,直接转身一个旋身就飞到了船头上,这一下子十分漂亮,不独是那些围观路人们轰然交好,连贾琏也有些看呆了。 他是没想到原本看着平平无奇的这么一个瘦弱护卫,居然这么厉害,武功高强,居然还会轻功,这简直超出他平常认知了。 而李昭这时候却是似笑非笑看着琏二爷,指着那边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愣在了原地的大汉道:“二爷,你不是要去报复他么,去吧,我们可以在船上等你会儿。” “这……”贾琏脸色微变,心里暗暗着恼,但又不好意思说什么。 更不可能真地跑下去找那人报复,没有贞宁在旁边看着,说不定他反手又被对方抓来当了人质呢,于是只能讪笑道:“爷大人有大量,便暂且放过他了。” 李昭也不是故意要驳他面子,所以还是走到他身边低声道:“二爷不要介怀,实在是咱们现在的情况,此地不宜久留,更不应在此处闹事耽搁,所以咱们还是尽快离开此处为好。” 李昭不是怕见官,更不是怕跟他们对峙,而是怕因此泄露了他们这边的行踪,然后被盐商那边知晓,影响到林如海的计划。 毕竟这地界儿,只是出了扬州城,却还没有完全走出盐商能够影响的范围,尤其是在水运的附近,难保没有他们的眼线。 贾琏这才反应过来,也是连连点头。 然后那边船夫解了套索,立马重新开始撑篙,然后这船便又缓缓驶离了这小镇。 而这时李昭才问起了贾琏先前之事,贾琏倒是也没怎么隐瞒,大概在他看来这事情本就不是他的错。 当然,贞宁也在旁边做了一些补充。 跟李昭所想的也差不多,这是撞上了仙人跳了,贾琏用餐时,碰到那妇人的勾引,自然把持不住,结果就着了对方的道,然后又说自己身上钱没带够,要到船这边来拿钱,于是就一路被押过来了。 至于被贞宁抓的那个,却是偷了贾琏钱袋的扒手,当然也是跟那大汉、妇人配合的,在他们纠缠住对方的时候,趁机把他钱袋偷了,然后让他没钱付钱,又进一步进行讹诈。 钱袋自然也被她拿了回来,还给了贾琏,贾琏立刻拱手道谢,此时他看贞宁的态度自然又不一样了。 对于先前的事,他还是有些后怕,所以又对李昭道:“琏儿,这回又多亏了你。” 亏你还知道“又”? 李昭有些无语,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是安抚住他,然后再问一下船夫,接下去还有哪个地方可以转道大船的。 贾琏却说道:“不必另外去找,我先前已经联系好了一架商船,让他们在前边水道等着咱们,咱们拐道过去就是了。” “额,那边会到么?” 贾琏点头笑道:“爷办事,你还不放心么?” 李昭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只看得琏二爷都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粉白的脸上居然染了一层绯色,半羞半恼道:“爷看你倒是越来越不成样子了——到了地方你自然就信了!” 于是船夫又加紧撑船过去,这次琏二爷好歹是靠谱了,果然有一辆运货的商船在那边等着,那上面的人也是见到贾琏立刻来到招呼。 于是一行便转道上了船,至于这小船自然就丢在这里了。 之后一路倒是没再发生什么,顺顺当当的前行。 实际上只要贾琏不再整幺蛾子,他们一路低调不被人发现,也就不会有什么事情。 而贾琏就是这样,被一件事镇住了他就能安分一下,但憋不住长久。 不过好在这路程本来也不会耗费很久,也就是三五天的功夫,商船就载着他们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苏州,终于到了! 第四十二回、读心术 当然,来到一个新地方,对于李昭来说最大的好处,无疑便是又有地方能够签到了。 “叮咚!发现新的签到地点,是否确认标记?”刚刚踏上岸,李昭就听到了这犹如仙乐的系统提示。 “是!” “标记地点:苏州,记录到林黛玉、贾琏气息,签到成功,获得奖励:读心术。读心术:是能够听取他人心声的异能,此异能由本人精神强弱,以及他人情绪起伏而定。 “听取他人心声过多,会消耗精神意志,严重者甚至引发精神疾病。系统友情提示:请慎重使用此异能!” 这意思就是说,如果他的精神够强大,那就能够很轻易地听到别人的心声。 而如果说对方的情绪够激烈,也很容易会被自己听到心声。 至于那后遗症或者说隐患,这显然不是过目不忘那样被动型的能力,所以只要自己能够克制住听取别人心声的欲望,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这个能力,平常也能用用,但是在关键时刻,可能就有大用。 李昭差点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了,好不容易才收敛住笑容,却听贾琏在旁边奇怪道:“昭儿,你在想什么,为何笑得这般……”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 哎,作为一个纨绔公子,贾琏还算合格,但是在文化上嘛,肯定是比不上他那位同宗兄弟的。 说起来那贾政的基因倒也确实不错,生了个贾珠考中了,只可惜命不好早死了;生了个贾宝玉,聪明伶俐,就是这性格被娇养得不好,更是厌恶进学科考。 还有元春入了宫受了恩宠,想来也是不简单的;探春就不必说了,也就一个贾环…… 不对,人家可是能当“主角”的人。 嗯…… 再来下一代的贾兰,却又是高中了,也是贾家新的希望。 反倒是贾赦这边吧,他本人不行也就算了,生下来贾琏也是文不成武不就,迎春又是懦弱不堪,虽然这个跟环境的影响有很大关系。 这么一看下来,也难怪贾老太太会更加恩宠贾政这一支,不是他们有多好,是另一边太拉胯啊。 李勇这么想着,看了贾琏一眼,却突然心中一动。 他能不能够听到贾琏的心声呢? 不过他试了一下,好像不行。 虽然他摸不准,到底什么样才是使用这异能的正确方法,但在集中注意力、脑中也在想着这事的情况下依然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贾琏此时的情绪不够激动,甚至是没有多少情绪,所以自然不会让他听到心声。 这么一想,这能力好像又没他想得那么好用了。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一个声音:“这位贾公子可不是什么好人,昭儿年纪还小,可不能跟他学坏了,只是我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他们分开?” 他立刻转头看去,居然是贞宁。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他们的身后过来了,只是她的动静很轻微,如果自己不主动流露气息,李昭不可能发现。 想到她的心声,李昭心里也有些怪异,感觉像是被当成了小弟弟一样? 好吧,也能理解,毕竟贞宁的年纪很显然确实要比他大不少。 而先前李昭给贞宁的印象不错,她在李昭身上自然有时会母性泛滥一下,冒出这种念头并不稀奇。 至于贾琏的本性,就这么些日子,林府上下估计不少人都摸透了,甚至连他有意去勾搭姨娘的事情估计都得在下人间传开了,贞宁作为暗中的护卫肯定也看着呢。 这大概也是林如海会开始放任他出去的原因,要不然他头上的帽子就真的要变绿了。 贞宁的心声能够被他听到,说明她这种想法十分强烈,毕竟也算是同生共死过的。 不过李昭肯定不会表露出什么来,只是这算是验证了这能力不是没用而是有限的用,当然也有可能是自己目前的“精神力”还不够强,或许往后还能签到什么增强精神力的东西来呢? 这且不提了,他们到了这里,总算是可以停歇下来了。 这苏州,乃是林如海的故乡,也是林黛玉的出生地。 当然,李昭对此地印象最深的,还是那句“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说起来,这句话宋代就有,那时候是赞美江南美景,后来衍生成人文和生活环境方面,在李昭前世,这两个地方都是十分宜居之所。 林如海让李昭和贾琏带着林黛玉先过来,一方面是为了让他们避开。 接下来一段时间内,可以想见扬州城内必定是刀光剑影,他们几个留在这里太过危险了。 其实就算是来到了此处,也不是就万事大吉,所以林如海才会安排贞宁一路跟过来保护。 贾琏也就罢了,林黛玉可在此处,这是林如海唯一的女儿,那些盐商肯定也是知道的,所以也需要防备那边有人狗急跳墙对他们下手。 另一方面,林如海自然是要让林黛玉过来先祭祖,也算是给他自己打个头站。 到时候他处理完了扬州那边的事情,也还得回来处理一下林家内部的一些问题。 毕竟作为族长,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林家可也不怎么平静。 想也知道,林如海危在旦夕,可是府上一个家族这边的人都没有。 也不是他们不想去看他,而是林如海拒绝了他们,之所以拒绝,就是不想要让他们弄清楚自己的虚实,更不希望他们在他死后这些人跟在身边会搞事情。 本来按照林如海的想法,若是他真的死了,那就得赶紧让林黛玉和林家做一个切割,将这边的财产、祖业全都交给他们自己去处理,只让林黛玉带上自己的那一部分家资回贾府去。 所以他那边肯定是不能让林家的人去接管的,而要让他们不敢伸手,只能给林黛玉找一个靠山,贾家就是现成的好靠山。 当然也是因为林如海毕竟多年未曾和贾家打交道了,还不太清楚他们家现在成了什么模样。 甚至就是当年,他也未见的就真了解贾敏之外的那些贾家人,只是从自己夫人身上看着,觉得贾家的人不会太差,却不会想到贾家真正的菁华多半都在女儿家门身上了。 贾敏好,不代表贾家那些人就好,尤其是那些能做主的。 不过就算不知道贾府那些人怎么样,但林黛玉去寄人篱下,林如海也能想到那处境不会太好,而相比于贾府,林家家族却显然在他心中更加不靠谱。 这也就足以说明,这里现在有多乱了。 李昭来到这里之后,就发现那些人看待他们这一行的眼光中,明显带着一些排斥。 他们从码头上岸之后,由林黛玉来带路,兜兜转转找到了林家族地所在。 这毕竟不是后世,城镇规划的变化没有那么快那么大,所以哪怕林黛玉许久不曾回来了,却还是能依稀辨认出地方、方位来。 而找到了族地之后,自然就找到了老宅。 这个过程中,当然也免不了要和这里的林家人打交道。 林如海这一支,算是这林家的主支。 不过传到林如海这一代,就只有他一个,而他的下一代更只有林黛玉这一个,眼看着是要“绝后”了。 但只要林如海还在一日,那他们就还是这苏州林家的主支。 不过,这肯定避免不了那些人看林黛玉的眼神微妙。 看起来林黛玉似乎不是此间主人,反倒跟贾琏一样,好像是一群外人入驻一般。 第四十三回、苏州林家 “二爷,你可看到先前那些人的眼色了?” 在商船上有各自的房间,所以他们自然不需要跟林黛玉他们再挤在一个狭窄的船舱空间里。 李昭和林黛玉自然还是没什么私下接触,甚至连紫鹃都没再说上话了。 而来到这林府老宅里后,林黛玉主仆自然去打理自己的屋子了。 留在这里的则是这老宅的管家,不过他的眼神同样让李昭觉得有些不舒服,所以是避开了这些人之后,李昭才悄悄跟贾琏说起来。 贾琏眯起眼睛,问道:“昭儿,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宽了么?” 李昭心里微微一凛,立刻低头道:“二爷教训得是,是昭儿冒昧了。” 贾琏却突然又咧开嘴笑道:“不过昭儿你说的也没错,既然姑父让咱们跟着一起过来,那总不能辜负了他的托付,所以多多注意那些人的动向,尤其是注意看着,让他们不能对林姑娘做什么。” …… 李昭原本还以为贾琏是转性了,要认认真真做点事情了,而且他也没有听到他什么别的心声。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做错了,贾琏之所以和他说那些话的目的很简单,他的意思就是林如海托付他,那他就托付给李昭。 至于他自己,当然是出去吃喝玩乐了。 谁愿意呆在这腐朽的老宅里边? 甚至行李都没收拾一下,反正都交给李昭了,那就一并“顺手”吧,然后一个人直接奔着外头去了。 果然就如李昭先前所想的,琏二爷吃过一次教训能安分下来但是不会长久,这不批瘾又犯了么? 不过他也管不到他,只能是希望林家的名头在这里好使,到时候发生什么去赎人也好说话。 林家四世列侯,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 起码在苏州这一亩三分地上,算得上是一个望族。 不过林如海作为苏州林家目前的大家长,因为常年在外,估计现在对于家族中的约束力降低了许多。 所以林黛玉这个嫡女回来之后,族中这些人看起来都有些不冷不热的态度,到现在都还没有哪一家过来主动上门拜会的,甚至私底下估计还是排斥的。 甚至包括这里的下人,态度也是有些奇怪,感觉阳奉阴违的。 而李昭还在头疼要怎么管教这些下人的时候,却看到紫鹃找过来,说是林妹妹心情又不好了。 再问一问情况,原来是因为被气着了。 为何而气? 因为她的屋子被动了,而且不是简单的动。 如果说只是保持原样,那也就是积点儿灰尘,甚至如果打扫的够勤的话,灰尘都不会有。 但现在显然不是这个问题,也不仅仅是一些东西的位置摆放不一样了,还有一些东西直接是少了、没了。 那些下人收拾归收拾,没这个胆量也没这个必要去动。 这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在她不在府中的时候,尤其是在林如海不在苏州的时候,他们这老宅,被人占去了。 李昭想到了先前他们在族地外边还有老宅外边先后都被不少人有意无意地拦阻拖延时候的情景,心里这才明白过来,感情这是故意的。 先前还以为这些人是被安排出来迎接他们的,但看起来脸色又并不热情,就显得挺矛盾的。 原来是另有原因,而且显然真正能做主的还在背后没出现呢。 在他们到来的时候,这里那时候可能还有人住着,甚至现在都还残留着余温,是他们过来了之后才临时决定搬走的。 这搬的速度倒是够快的,不过下人们还来不及撤走,也来不及另外安排,所以这里的人,李昭才会感觉有些指挥不动,因为他们根本就是别人的下人。 至于原本留在老宅的,估计本就是些老人,现在要不就老死了,要不就被遣散了。 所以别说林黛玉那边气,李昭刚刚其实也在被气。 而且他这气还是双份的,因为本该做主的贾琏不在,才会由他来出头,而大家都看得出来,他不过是个小厮的身份。 就算贾琏自己都是外姓人,要管他们都名不正言不顺,何况他这个外姓下人? 没有直接和他起冲突,已经是看在林黛玉的份儿上了。 毕竟不管这里的那些林家人再怎么看待林黛玉这个女儿家,她毕竟也是主支唯一的血脉、林如海唯一的后代。 紫鹃这时又小声道:“其实若只是屋子被动了、东西少些,小姐也不至于大动肝火。咱们来的时候,老爷交代了些事情,她也有些准备。只是先夫人留给她的一些东西也都不见了,小姐这才发火的。” 李昭心里便不禁叹了口气,可以看得出来,这林家的人没人管教的无法无天了。 能够住在这里的,显然还是族老之类的人物,就算知道是谁,要找上去对方肯定不会承认,但这样什么都不表示,又好像软弱可欺。 就很头疼! “昭儿,现在怎么办?” 大概是过去一些事情,李昭给紫鹃留下的印象太深刻,好像感觉他似乎无所不能一样,遇到事情就下意识找到他。 而且一来到苏州之后,贾琏就只知道出去玩乐,反正没人管束,李昭又能够独当一面,他乐得清闲自在。 结果就是李昭反成了她们的主心骨,便是林黛玉一有什么问题,估计也是会第一个想到李昭。 林如海或许之前也曾考虑过这一点,所以对林黛玉有交代,但是估计林如海自己也没想到那些人下限会这么低。 莫说林黛玉只是女儿家身份,就算是个公子,恐怕也得面临那些人的“下马威”。 或者,也是想要透过这样,间接向林如海表达不满。 这些李昭能看出来,贾琏其实从他先前说的话上,也能看出一些来。 他好歹是大族出身,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总是见过、听过看过的,只是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一般像是这种情况,只要族长是一个有钱有权有声望人脉的,就根本不怕这些人会掀起什么风浪来。 所以其实这种情况下,让林如海回来跑一趟,那些宵小自然就被震慑住了。 不过林如海这不是还没来么? 另外,林如海这种往往都是一步看三步的,李昭不得不想到,他提前将林黛玉送回家族这里来,难道就真的只是让她来这里避祸么? 这样想着,他便有了主意。 “这样,咱们暂且先这样住着,等到发现了什么问题,都一一搜集起来。我再让人暗中去探访一下,知道了是谁,等到时候林老爷回来了,直接找他打小报告,让他来惩治。 “到时候不管是谁得罪了林姑娘、惹恼了林姑娘,都要仔细他们的皮,绝对没什么好果子吃,你觉得如何?” 紫鹃被逗笑了,嗔怪的白了他一眼,说道:“那你可得小心点儿,就怕那些人沆瀣一气,你孤身一人,琏二爷又……” 花季少女青春活力,尤其是一番忙碌之后,正是香汗淋漓,微风一吹,腰肢一摇,便有那处子幽香扑鼻而来,让李昭的内心不禁微微躁动。 他赶紧按捺住那些不该有的心思,笑了笑道:“我自然省得,你回去好好安抚林姑娘,告诉她,她丢的那些东西,我也会想办法找出来的。” 第四十四回、姑苏城外寒山寺 在紫鹃面前说的是好听,好像信心满满,其实李昭并没有什么把握,就是面对这些下人都头疼。 要做的事情并不少,虽然这宅子里因为常有人住,反倒不怎么需要去清扫,而且他们这趟过来就几个人,贞宁和那船夫都是没什么要求的,安排个住处就行了。 但后续还会有贾府的那些下人过来,包括那位李嬷嬷。 所以肯定要提前准备好,包括住的地方,还有到时候要安排他们做什么事情。 李昭肯定是不会信现在这些人,但暂时又必须要依赖他们,等贾府那些下人过来再说。 好在有了读心术的能力之后,李昭对这些人的心思把握得很准确,已经懂得如何准确地卡在他们最难受的地方吩咐做事,让他们无法反驳又无法拒绝。 而这样慢慢的下来成了习惯,他不知不觉也树立了自己的一些威严。 起码现在这老宅子里面已经有点儿像样了,真正阳奉阴违的事情也比较少发生了。 而外边那些人摸不清楚林如海那边的情况,也不敢过来招惹事情,他们又不主动出去,想要惹麻烦也没得空。 不过这几日都在林府忙着内务,李昭也觉得有些累,更主要是烦心,事情太多了,所以这日就想着出来走走散散心。 贾琏这个做主的都整天在外边,他又有什么必要也把自己困锁起来呢? 反正他该做的也做了,不该做的当然不会去做。 本来在这里住的那一户不知是族老还是什么人,能镇得住这些下人,让他们不会乱来,但是林黛玉回来他们肯定不能继续占着这地方,就跑路了。 留下来这些下人,除了给他们添堵之外,恐怕也有让他们监视之意。 这些李昭也已经用读心术听出来了,也不知道是他的运气比较好,还是这些人都是藏不住心思的,情绪波动起伏比较大,很容易被他把握住。 只不过李昭都没有声张,也是如他自己所说的,将那些人一一都记了下来,甚至包括他们心里想到过涉及到的一些人,准备汇总成一个小本本,到时候直接交给林如海去处理。 大家族里面的事情,有时候就是会这么糟心、折腾。 贾琏不闻不问,把所有事情都交给他,而不管是前身还是他前世,都没做过太多这种组织、管事的工作。 虽然因为见识,没干过总见过,模糊的知道该怎么做,但要跟形形色色的下人们打交道,就算有读心术的辅助,也还是很劳累的。 李昭甚至有几次很想直接去把贾琏从外面揪回来,让他负担起应有的责任。 不过想想还是罢了,他现在的表现,又不是为贾琏,甚至不能说是为了林家,归根到底还是为了自己。 先前他已经算是攀上了林如海这棵大树,往后自己脱奴之后的奔头,估计大半还得着落在他身上。 相比于日薄西山的贾家,如果能够挺过这一次,林如海回京必将得到重用,而且他是文官,还是正儿八经进士及第的探花出身,将来前途无量。 而如果能够在他面前继续展现自己的能力,将来得到重用的机会自然也就越大。 林如海当然也有幕僚,但是成为京官以后,他在这扬州的幕僚,恐怕就不顶用了。 更何况,先前病重期间,那些幕僚还有几个能够值得他信任都不好说了。 反倒是李昭,起码在林如海看来,他应该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到京城有地理优势,背靠贾家、出身卑微,又能保证他有来自于底层的信息和情报资源。 对于要在京城另起炉灶的林如海来说,李昭实在是有太多值得他拉一把的理由了。 所以既然是这样,李昭当然就没有要再推脱的想法了,而且这其实也是一个锻炼自己的机会。 虽然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但或许是因为他在贾琏面前不卑不亢,而且紫鹃这个黛玉身边的丫鬟对他也十分密切,那些下人们看久了,就以为李昭其实不是贾琏的小厮,而是扬州林府那边的管事了。 虽然过分年轻了一些,但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贾琏和林黛玉他们怎么都放心把事情交给他。 而且李昭确实是有些手段,这是能感觉到的。 所以虽说一开始他们对他可能还有些不屑,但这几日过去后,有几个都开始叫上“总管”了。 虽然李昭对这个称呼,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而李昭这趟出来,还有一个原因当然是为了自己的主要目的,那就是寻找这苏州城里的签到之处。 如今终于好不容易稍稍平息了一下府内的事情,那自然就该忙着自己的事情了。 当然,李昭也嘱咐着贞宁和那个船夫护卫,以林黛玉的安全为主,自己就不必他们跟着了。 不过他也另外找了府上一个叫烟儿的小厮跟在身旁,帮自己带路。 虽然寥寥数日,一般情况下还不得见人真心,但李昭毕竟不同,他有读心术嘛。 这小厮目的也不单纯,但他想要向自己靠拢、希望攀附上林如海的意图还是很明显的,有这个李昭反倒可以放心用他。 而李昭当然也是让他给自己介绍着苏州城内外有什么著名的地方,他要去瞻仰一下。 “那都基本在城外了……” 那就干脆去城外好了,李昭的身份还不值得有些人怎么针对自己,就算是林家的那些人,真正的注意力还是会放在林黛玉或者贾琏身上,所以他也不担心跑到城外去会遇到什么。 先来到的自然是大名鼎鼎的寒山寺——“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 “总管作的好诗啊!” 李昭瞥了他一眼,说道:“这是唐朝的诗,我不过是有感而发吟咏出来。” 烟儿有眼力劲儿,而且反应也快,马上又笑道:“哈哈,那总管也是见多识广,像是我等便只能说些白话了,哪里还会什么诗。” 李昭就也懒得理会他,而在这寒山寺,果然也让他得了那签到的机会,获得的奖励却是一件袈裟。 “可惜不是锦斓袈裟……” 按照系统所说,这袈裟乃是寒山与拾得所留。 寒山、拾得乃是名僧,一曰诗僧,一曰隐僧,那寒山拾得问更是千古流传。 不过就算他们再有名,毕竟也只是普通人,他们留下来的袈裟,当然也只是普通的袈裟。 也就空有这文物价值,而这也是李昭最用不上的。 “不过这世上可是有神仙的,未必没有菩萨,而若是这寒山拾得真是文殊、普贤的化身,那这袈裟应当也不一般……” 这样想着,李昭已经感觉到,自己身上似乎多了件什么。 像是不知不觉,在外衣的里边又多了套衣服,这使得他整个人好像一下子臃肿了起来。 好在那小厮根本没有细看,反倒是对着寒山寺颇感兴趣——哦不对,应该是对过来进香的大小姑娘们感兴趣。 要在外头可看不到这么多抛头露面的,也就是在佛祖面前,大家似乎少了一些避忌。 而李昭跟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过了会儿突然轻“咦”了一声,却是看到了一处,有个姑娘似乎是在摆摊卖东西,但却被人纠缠住了。 他心里一动,连忙拖着烟儿往那边过去,刚凑近便听到那扯着卖东西的姑娘衣袖的妇人,在招呼着周围众人大声宣扬道:“大家快来评评理啊,我不过是路过看了一下。 “这小姑娘就说老娘污了她的荷包,非得要拉着我在这儿赔她荷包钱,你们说这不是讹人么?” 第四十五回、争端 李昭虽然没有弄清楚事情的经过,也不好说这姑娘是不是真的讹人了,但这妇人这么大张旗鼓的调集周遭围观群众的情绪,却不得不说让他有些怀疑。 毕竟这年头的人,懂得操弄舆论来为自己争取利益的不多,就算是在后世,这种人一般也得被怀疑是不是别有用心呢——而且从现实来看,别有用心的概率很大。 更何况,就她这横样,再对比一下那姑娘,李昭很怀疑那姑娘脑阔坏成什么样了,才会敢去招惹这等妇人? 周围那些路人围过来之后,也并没有很快的站队,主要还是这两人站在一起,那身形差距对比太明显了。 说白了,大众对不认识的人,看第一印象还是看脸的,这妇人看上去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要说她才是被欺负的弱势方,很多人肯定是不信的。 而且这妇人说是对方欺负她,但现在看起来,倒是对方被她死死抓着。 从那姑娘的表情来看,估计手腕都被抓的生疼了,这种情况下,还真说不好她们到底谁好谁坏,又是谁欺负谁呢。 当然,他们也没有谁要出来打抱不平的,不说还没弄清楚情况,就算真知道是谁欺负谁,对大部分人来说,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而且这还是在人家寒山寺的门口,说不得还得要找那寺内的僧人出来解决。 不过也不知道今日里面是怎么回事,门口没有和尚看守,这儿动静闹这么大,也没有寒山寺的人出来。 这倒是让那妇人更加起劲了,又叫唤了两句,引得更多人过来。 而那姑娘看到这么多人围观,也是慌张辩解道:“我可不曾、不曾污你,是我看到,你拿了我的荷包,揣进怀里之后便要走,我才找你要钱。你不给钱,我便想要回我的荷包,结果你、你还……” 哪怕是这种情况下,这姑娘居然还没有完全慌张,至少说话清晰有条理,很容易就把来龙去脉说清楚了。 至少她这一说,让李昭立刻就选择了相信。 毕竟她这些话,很容易就能验证了,只要那妇人身上有荷包,基本就能确定这妇人在说谎。 谁叫先前她自己说自己只是路过看一下就走的,那话的意思可不就是没有拿荷包了。 可不止李昭这么想,当即便有人笑道:“哎呀,你这婆子要真没有拿荷包,那就给她看看嘛,你没有拿荷包那不就是她在扯谎了,到那时候直接抓去见官,多简单的事儿?” “见什么官?老娘说没拿就没拿,难道她说老娘偷汉子,老娘也得证明嘛?”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这是两码事,可以很容易自证的东西,不愿去做多少是心中有鬼的。 尤其是,这妇人目光闪烁,在听到有人说起“见官”的时候,明显有些色厉内荏了,李昭便立刻心知肚明了。 他的过目不忘能力,除了让他能够记住东西,还让他的观察力也得到了提升,毕竟看过的画面记在脑海之后便能反复“播放”,然后一些细节也自然就凸显了,就像是那种慢放的镜头一样。 而且,他还不只是有这个能力。 “要见官的话老娘不得被戳破了?不行,得赶紧甩脱了这妮子才行……” “怎么办?虽说见官就能辩清白了,可到时候让爹娘知道我出来偷偷卖荷包,他们非得……” 李昭起先还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是两个人的心声同时出现了。 看来她们此时的情绪都很激动,虽然那姑娘的脸色看起来还算平静。 而从内容来看,也不难辨别出分别是谁,还有就是这件事情的对错。 原本李昭其实只是过来凑个热闹,也没打算做什么。 毕竟他的时间也很紧张,得赶紧先去其他地方,看看能否再碰到签到的机会。 但是不知道也罢,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他自然不能对此视而不见。 他不是那种好打不平的,但力所能及的事情,可以帮助就帮助一下吧。 当然,得有技巧,不能直接上去揭穿了对方。 像这种妇人,估计不是第一次干这种贪小便宜的事情了,早就有自己的一套应对方法,耍起赖皮来,李昭还真不一定能拿她奈何。 除非真去见官,但别说是那姑娘不愿见官,他自己也不太想闹大,到时候耽搁时间不说,还容易引发其他波折来。 何况,明明可以低调处理好的,只要聪明点。 于是在那边两人还在争辩——实际上主要是那妇人在说,那姑娘一则嘴皮子没对方利索,二来脸皮也没那么厚,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可能和对方对骂,这时候李昭却是站了出来,正好卡到了二人中间。 烟儿见他有要管闲事的意思,这可不正是他表现的机会,所以也是立刻上前去,还故意将那妇人挤到一旁去。 而此时李昭却已经对上了那位姑娘,从她面前的摊子上捡起了一个绣花荷包,笑问道:“姑娘,你这荷包,却是怎么售卖的?” 那姑娘原本一直是侧脸以对,看人过来还低着头,这时候听到是“生意”来了才抬头起来,李昭眼前便是一亮,只觉得心情一下子舒缓了许多。 不是因为这姑娘颜值有多高,虽然确实也长得是娇俏多姿,是个难得的美人儿,而是她那神情、气质,自带着一种恬静淡然的感觉,仿佛看到了她,那许多忧烦也被消解了一般。 明明她现在自己都身陷困境烦恼中,心里估计也是急得不行的,但是表情却依然是恬淡如初。 只是此时那姑娘还未开口,后边被隔开的那妇人却是朝着李昭这儿冷笑道:“怎么,你莫不是她的同伙,想要合起伙来欺侮我?” 烟儿立刻转过头去推搡着那妇人道:“你这泼妇没理也能掰扯出三分理来,爷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除非你能证明自己身上没有荷包,否则便是做贼心虚,要不就归还荷包向这姑娘道歉。 “要不,你便老老实实,赔钱吧……” 他这不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毕竟在外头,可没人会给李昭面子,但这是一个在李昭表现的好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 但那妇人显然比他想的还要难缠,就光光这身体杵在那里,以烟儿那把子力气,根本就推她不动,反倒被她一步步挤了回来,直接撞倒了李昭身上。 而李昭猝不及防之下,也差点要把那摆摊的姑娘撞到,好在他反应及时,连忙把住了旁边的一根树枝,然后稳住身体,另一手却轻轻扶住了那姑娘的肩膀,然后又马上放开。 只是这短暂而轻柔的接触,却已经教这姑娘面色绯红,因她偏过头去,那天鹅似的脖颈展露出来,而那绯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两颊弥漫下去,便像是染色一般,看得李昭也是啧啧称奇。 气氛好像也突然变得有些绯红…… 还是那妇人的话将他们二人再次拉了回来:“以为你们人多,便能欺负老娘人少?就凭这妮子空口白话,便污我拿了她的荷包,还要老娘来自证。 “怎么你们却不拿出证据来,就靠着张嘴儿,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我看哪,这妮子张嘴便来的功夫,恐怕不只是上边这张嘴儿,下边那张嘴儿,怕是也了不得了……” 第四十六回、李昭“断案” 这粗言秽语听得李昭是大皱起眉,那姑娘也是羞不可抑,只想将脸都埋进手里,感觉都难以见人了。 这年头流言蜚语便是软刀子,杀人不见血的。 父母之所以不愿让她来抛头露面,也是因为怕人说闲话。 当然她这偷偷来的,他们也没办法。 李昭看了她一眼,就转过身去,瞪着那妇人道:“你说这么多又有何用?若实在是辨不清楚,那恐怕真就只能去报官来抓了你这泼妇,让你好好吃顿教训,也省得你日后总想着占人便宜……” 这话让那妇人又惶恐了一下,情急之下她居然冲上来,抬起巴掌道:“你这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儿,还想着学人教训老娘,老娘先教训你一番。” 李昭听到她的心声,当然知道她这是想着搅混水,但她这来势汹汹,还真让李昭有些发憷。 更关键的是彼此距离太近,躲都来不及。 却没想到烟儿在这关键时候居然没有避开,反倒挡在李昭身前。 那妇人的目标自然首先是李昭,但碰到烟儿了,自然也干脆一巴掌扇下来,打了一个是一个。 啪! 旁人都没想到,这妇人说打就打,速度快、力量大,打得还又准又很。 烟儿竟是直接被这一巴掌扇到了地上去,虽然他的身子骨是细弱了些,但也足见这妇人这一掌的用力和凶猛。 这时候路人都看不过去了,要只是吵吵闹闹还可说,这打起来了,影响佛门清净之地,何况妇人这也算犯了众怒。 “哎,你怎么打人呢?” “老娘就打他怎么了,老娘不仅打他,你们再多事,老娘也照打不误。” “简直……简直不可理喻!” 不过李昭这下已经反应过来了,趁着她又过来的时候突然一个矮身,然后憋着浑身的力气,直接撞在了她的一边腋下,就这样直接将她撞开了。 虽然李昭的身体看着没比烟儿有力多少,但他这下用了巧劲,而且是从侧面找好角度撞过去,所以才能够逼退对方。 不过这一下把他自己也压得够呛,毕竟这妇人不是白长的,真真是个重量级人物。 但是被李昭这一撞,那妇人见识显然也不够,被吓住了,不知道李昭这是运气还是真有些本事,尤其是他脸上淡定,让妇人反倒有些拿不住。 周围人的叫好声,更像是在助威,让她的声势一下弱了许多。 看起来这妇人暂时不敢再上来了,李昭这才蹲下来,看着躺在地上的烟儿。 “唔……额,我,我死了吗?” “……” 好吧,看来是没什么事儿了。 刚刚看他闭眼,也没察觉呼吸,李昭差点真以为这一下子就叫他那个了呢。 大概那边的妇人也有看到这里情景有些害怕自己是不是搞死了人的原因,所以才顿住脚步的吧。 这时,李昭突然对着烟儿的脸上吸了吸鼻子,然后眼前突然一亮。 烟儿还莫名其妙道:“总管,我是不是出血了?” “不是血,这都是油啊。” 其实他刚刚就注意到了,那妇人的袖子上有些油渍,不过这不稀奇,说不定吃饭时候沾上、或是做的是相关的行业,这也不一定。 但现在看来,就连她手上也都是油津津的,不然不可能打在烟儿脸上都这么多油。 想到这儿,他将烟儿扶起来,然后立刻转过身去,看着那个荷包摊子,仔细翻了翻、嗅了嗅。 他这番举动让众人都摸不着头脑,那妇人也是一脸莫名其妙,看看烟儿,心想自己打的是这个小子,怎么是另一个脑子坏掉了? 而那姑娘这时候也好奇地小声问道:“公子,你在作甚?” “当然是……”李昭顿住了,然后转身笑道:“你说你没有偷拿这姑娘的荷包?” 那妇人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既然烟儿没事,那她自然也就没事儿了。 不过刚刚被李昭撞了一下,没想到这同样瘦弱的小子居然比他同伙厉害多了,这让她的锐气失了不少,但面对李昭依然是硬怼道:“当然没有,你们莫要凭空污人清白。” “那这些,都是怎么回事?” 众人便看着李昭捡起了摊上的几个荷包起来,又听他说道:“这些荷包上边,可都沾了油渍,这自然不会是这姑娘自己身上的,也应该不是前头顾客留下来的,不然被发现总会有人说的。姑娘你说是不是?” 那姑娘知道李昭是在帮自己,所以虽然不明白他的意图,还是点头道:“我先前出门时都检查过,这些荷包便是连点尘土都不敢沾染,自然不会有油污,先前也没有听到谁说起过这事儿。” “这就简单了,正好这现场有一个人,自己身上有油渍,手上还有油污。便是这位……泼妇大姐!” “噗!”这称呼倒让旁边不少人被逗乐了,那妇人蹙紧眉头来,又想要逼近过来,但这时旁边却站出来两个大汉,刚好一左一右护到了李昭的身旁,瞪着她道:“你待作甚?” 对于李昭来说,有人出手帮忙当然算是意外之喜,这也让他底气更足,便又问道:“所以,你现在还有何话说?” “就算那荷包上有油污,你怎么知道一定是老娘身上的,就算是老娘身上的,又能说明什么?你莫不是看上了这个小娘皮,所以耍赖想要污蔑我来讨好她吧?” 还真别说,李昭的确是有这个嫌疑,虽然他自己肯定是不会承认。 看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妇人,李昭冷笑道:“这么说来,你还是不肯承认,你拿了这位姑娘的荷包?” 妇人以为他无计可施了,反倒有些得意道:“被你们这么一打岔,老娘一时忘了,又有什么奇怪?就算真的看过了,又如何。 “原本我只是想着这妮子出来卖东西怕是也有什么难处,所以想要照顾一下她的生意,那挑几个荷包看看,不成么?这摆出来,不就是让人看的么。 “看了觉得不喜欢,也不值得,就不买了,那又有什么奇怪的,难道我摸了,我就一定得买嘛。那我还看到前头还有些人也摸了呢,你怎么不去找他们呢,还不是看老娘好欺侮?” 不过李昭的这一番操作,实际上已经让周围的人都看出来,这妇人是有问题的,那姑娘说的应该是实话。 而这妇人态度越跳,大家的逆反心理也就越重,对她也就越反感。 所以自然开始有人要声讨她了,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最后声讨的声浪大了,但这妇人反倒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一摆手蛮横道:“你们就听这两个同伙的狗男女几句话就信了他们? “有本事,你们倒是真叫来官差抓老娘,然后老娘再告诉那官府,这光天化日之下,一对奸夫**凑在一起,专门欺侮我这等良民,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呀!” 听到对方的话,李昭身后的姑娘脸都气得通红了,而李昭也是皱了皱眉,然后突然举起了一个荷包来,说道:“你说你没有偷荷包,那这个荷包,为什么会在你身上?” 妇人愣了一下,“什么荷包?” “当然是方才你撞上来,我偷偷从你身上拿过来的……” “不可能,我明明……”那妇人摸了下手兜里,才突然反应过来,李昭手上拿的那个,根本就是假的。 第四十七回、邢氏女 李昭拿出来的这个当然是真荷包,只不过不是被她偷拿的那个荷包,这样只是为了诈她一下而已。 这才是他的真正办法,而前面所有的一切,几乎都可以说是为了这一下铺垫。 要对方真做贼心虚自己认了,那就是皆大欢喜,要是顽固不化那也没有关系,就再想别的办法,大不了真去报官也行啊。 总得要求个公道! 不过可能是方才和群众对骂自己也情绪激动了,所以这妇人一时间脑袋都蒙了,被李昭这么一诈,就直接自爆卡车了。 而她这下话一出来,就算那荷包还藏在她手兜里没拿出来,大家也都知道了,那姑娘说的是实话,这婆子的确是偷拿了她的荷包,然后还在这里百般狡辩、胡搅蛮缠。 姑娘当然是善良的,却也是被欺负的,而李昭则是路见不平。 他们是好人,那婆子自然便是恶人。 之前没什么表示,是因为没弄清楚谁对谁错,而且没人愿意当出头鸟。 但现在一来有李昭这个出头鸟在这领头,二来结果也很分明了,这时候不站队更待何时? 大家喜欢凑热闹,但有时候也是真心求一个公道和真相的。 尤其是这种看起来是以弱胜强的戏码,大家可不都爱看么? 于是不等那婆子再说什么了,周围人便各种冷嘲热讽甚至谩骂过来了,那原本站在李昭身边帮忙的两个大汉,也是捏着拳头冷笑着上前来。 这婆子见到这场面,哪里还敢辩解什么,突然将手兜里的荷包抽出来往摊子方向一扔,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后,转身就要跑。 但哪有那么容易,这里早就里三圈外三圈的围满了人,就算最靠前的人都不容易挤出去,何况是她。 所以哪怕她扔荷包的动作吸引了前面的人注意,但她刚一转身,却还是马上撞上了人墙,然后面对的是一张张冰冷的面孔,还伴随着阵阵怒吼。 “抓她去见官!” “这种泼妇,可不能轻饶了她,不然下次她还不知道会祸害谁呢,说不定就是咱们其中一个头上。” “对,似这等不讲理的,就得让她去公堂上好好听听官家的道理,看她还有什么话可说。” “……” 不过嘛,虽然是群情激奋,但是这种小事情,当然不可能真拿去见官,官府就算有这闲工夫,人家也不愿意来处理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实际上这事情发生在寒山寺这地界上,倒更应该让那些和尚出来管管。 不过这附近没看到和尚,而不管是那摆摊的姑娘还是李昭,都不想跟这等愚妇纠缠太多,所以让她归还了荷包,再道个歉就算完事儿了。 至于赔偿什么的不可能的,这婆子要有那钱也就不会来偷拿荷包了。 最后,那摆摊姑娘也是接受了那婆子的道歉,然后看着那妇人灰溜溜地在众人的嘲笑声中远去。 “多谢诸位出手相助!”这姑娘也是会做人,有礼有节地向众人道谢过。 长得好又知书达理,这种大家闺秀自然很受欢迎,众人纷纷回礼,便是那两个大汉也是姿势怪异的朝她拱手。 其中有个婆子甚至跑上来问道:“姑娘你可曾婚配,要不要老婆子我帮你介绍个好人家?” 有认识她的立刻讥讽道:“你可算了吧,就你介绍的那些人,哪个配得上这样的姑娘?” “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起来,没了惹人厌的妇人,气氛其乐融融了。 “去去去,就你嘴会说。”那婆子没好气地反驳了一句,然后回头打量了李昭一眼,又看了看摆摊的姑娘,突然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老身懂了、老身懂了……” 鬼知道她到底是懂了什么? 不过在这里的人,要不就是要进寺里去敬香的,要不就是刚拜完菩萨要离开的,各自也有事情要做。 都是俗世之中的俗人,被俗务纠缠着,哪那么容易脱得开身落得清闲? 所以眼见此间事了,热闹没得开也么什么事情了,自然就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而等众人一一散去了,那姑娘才上来单独对李昭福礼,然后说道:“多谢公子,小女子无以为报……” 李昭还以为她会说什么“以身相许”,要不然“做牛做马”也成。 事实证明他还是想多了,姑娘直接掏出了两个干净的荷包来递给他,说道:“两位便收下吧……” “我也有?”烟儿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份儿,脸上一乐,正要伸手去拿,突然反应过来,看了李昭一眼。 李昭拍了拍他脑袋笑骂道:“想要就拿了吧,若不然人家姑娘也不安心。” 等收下了这两个荷包谢礼,那姑娘又嗫嚅着,欲言又止。 李昭便笑道:“姑娘有何言语,但说无妨。” “我……我也不晓得,要如何才能回报二位……” 这话让李昭失笑起来,想想也是,毕竟是个女儿家,如果是个爷们儿,这时候直接说过府一叙了,要是有点钱也可以直接请客,但像她这样清贫的,想请客又舍不得,但不回报心里又过意不去。 所以才会这样万分纠结,其实说白了还是没钱惹的祸。 要不是没钱,她不会出来摆摊,不会遇到那泼妇。 当然,也不会碰到李昭他们。 “回报什么的就不必了,你也不容易。倒是你一个女儿家,却又为何独身在此处?就不怕,遇到坏人?” 方才那妇人虽然蛮横无理甚至还要贪她的东西,但最起码没有伤害她,虽然坏但不是能伤害到她的坏。 而且就一个荷包嘛,实际上如果没有李昭他们的话,这姑娘或许就这么让对方糊弄过去了,只能自认倒霉了。 可真要是有其他的坏人,比如要劫财劫色的,虽然在这寺院门口不会做什么,但她估计也不是住在这附近的,等到回家去的路上,那可就是危险重重了。 那姑娘蹙眉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李昭暗自揣摩了一下她这眼神,突然意识到……“额,我自然不是坏人,我只是见你孤零零一个人在此处卖东西,有些奇怪……额,当然,我本来也想来买个荷包,额、送人……” 手上才攥着她刚送的荷包,李昭有些说不下去了。 不行了,感觉越解释下去,越发的显得自己像是个坏人了。 李昭不由有些郁闷的挠挠脑袋,却见这姑娘突然掩嘴笑了起来,那一瞬间便如牡丹盛开一般的瑰丽惊艳。 “公子不必介怀,小女子只是有些不便言说的缘由。”她到底还是难以启齿,毕竟和李昭才初次见面,不可能完全露底。 方才也是考虑到说不说有些为难,自然不是针对李昭,毕竟人家好歹先前还帮了自己,她哪里可能这么快翻脸不认人。 “我可不是什么公子,我姓李,你随便叫我个李大哥什么地就好。” “对了不知道姑娘姓名……”李昭说着,又补充解释道:“在下也知道这样问有些孟浪了,不过好歹相识一场,总不能总是姑娘姑娘的称呼?” “小女子……乃邢氏女……” 李昭看她衣着朴素,估计家境贫寒,而且若非如此,也不可能出来做这抛头露面的勾当。 不过听到这个姓,他反应了一下,突然一灵光一闪,便追问道:“虽然还是冒昧——不知道姑娘芳名?” 邢姑娘微蹙娥眉,飞快地觑了李昭一眼,然后便说道:“公子叫我蚰烟就好……” 如果不是因为刚刚李昭英雄救美了,而且看起来气度姿态都不凡,让她很有好感,她怎么也不可能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男子说出这些来。 “蚰烟……邢蚰烟?” 第四十八回、老母猪戴罩,一套又一套 听到是这样的名字,再看这姑娘,李昭的眼神就有些不一样了。 不得不说,同是美人,一个街头碰上的美人,和有名有姓的美人,那可是不一样的。 尤其李昭这就在红楼世界,对于与之相关的那些女子,当然就格外在意了。 他也没想到自己这无意中,居然就碰上了一位红楼金钗,虽然只是副册上的人物。 不过从样貌气质上来说,倒不愧是金钗,毕竟李勇在扬州和这苏州,因为贾琏的关系,也没少见过那些秀丽女子,或许容貌上各有胜场,但是气质自然是邢岫烟更胜一筹。 这时想了想,他便上前道:“我看这天色也不早了,邢姑娘莫非还要在这售卖?” 邢岫烟抬头看了看天色,也皱了皱眉。 李昭说的没错,现在是冬季,天色黑的很快,等到晚间,且不说危险重重,香客们都不上门,这东西自然没人买了,甚至寺庙都得关门赶人了。 只是回头望着自己的摊子上,因为先前的纠纷耽搁了不少时间,所以她这荷包还没卖出去几个,还剩下不少,就这么回去的话,总觉得有点不甘心。 当然,她还可以明天再来,只是总不能每天都找同样的借口出来吧? “不然这样如何,反正我那里也有需求,便帮邢姑娘解决了这些荷包的去处。” “公子的意思是……” “不要叫我公子,在下也不是什么公子,不过是个……做事的人。你叫我……李大哥就好了……” “李大哥……” “嗯,你便当我是善心发作了吧——哦,菩萨面前,自然是菩萨心肠,反正你这些荷包,我便都包了,也省得你明日还得再出来跑一趟。你先给我算个价钱,如何?” 先前贾琏赏的那十两银子都还没用完呢,这几日他在林家老宅操持,都不需要刻意去贪,自然手中都能掌握着不少银钱。 所以李昭还真不缺钱,现在随身带着就有几两银子。 当然,这些荷包别看应该是费了不少功夫,可真要花几两银子买下来绝对是李昭吃了大亏。 毕竟邢岫烟单价卖的,一个也才几文钱。 也别觉得几文钱不多,要知道这年头,十文钱就能买到一斤(十六两)大米,一文钱能买到所谓的“四大碗”呢。 只是面对的是邢岫烟,李昭乐意出点血。 实际上邢岫烟显然还是有些经商头脑的,从她这摆摊选择的地点就能看出来,这寺庙来烧香拜佛的,要不就是有钱有势,要不就是有急事,各方考虑他们都能负担得起荷包的消费。 尤其是她这又不是名家制作,用的材料也没有什么讲究,只能在这私底下售卖。 而她这些荷包,也不是统一的价格,毕竟样式都不太一样,按照花纹和成品质地,还分成了三个等级。 于是好一番计算之后,拢共74个荷包,按照平均一个四文钱来核算的话,那就是近三百文钱。 当然,既然是在人家寺院门口摆摊,那自然还得交点儿“管理费”啥的。 按理来说,这寒山寺自然也有义务保证他们这些摊主做生意的顺畅,不过今日似乎是寺里来了什么大人物,那些和尚们都集中到一起去了,自然没人顾得上这门口的事情,毕竟晾也没人敢在这里闹事。 现在可是太平年间,江南更是太平安定的。 寒山寺鼎鼎大名,几百年下来经过扩建,也占下了方圆十几亩地方——当然,这是不包括他们名下田地的,仅是寺院本身的占地面积。 而这么大的地方,僧人却不算很多,所以大人物来时,就只能尽量将僧众们汇聚起来,才够应付。 这样扣除这些七七八八得知后,邢岫烟大概只能得到六七成,然后抛去原料,净赚也就一两百文钱吧。 以这小家小户一个月估计就能赚到一两银子算,这时候一两也就是一千多文,她这已经算是赚大了,而且消费水平还低,这些钱已经够他们一家半个月的消费了。 只是面对李昭的示好,邢岫烟反倒显得很迟疑,甚至可能有些怀疑。 毕竟他们非亲非故的,李昭刚刚已经够帮忙了,现在还这样,出钱出力的,他想要做什么? 她这自然是想错了,李昭还真没想过什么,虽然邢岫烟是红楼副册金钗,但就连正冊的金钗林黛玉,李昭现在都没什么心思,毕竟她们年纪太小了。 这邢岫烟或许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看着大一些,但也不会比林黛玉大太多。 实际上说是女子,称呼女孩更合适些,就算她发育早熟,李昭又怎么可能对她有什么想法。 他纯粹只是见她可怜,便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一帮忙。 当然,这忙肯定也不能白帮,反正往后邢岫烟迟早也是要进贾府去的,到时候就算他已经脱奴了,但跟贾府的联系,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割断,等到时候再看吧。 嗯,这么说他一点心思没起也不对,其实还是有些“养成”之类地歪心思的,不过就他自己现在都才十几岁,这么想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邢姑娘还在犹豫什么,不赶紧先收了摊回去?若等天色晚了,恐怕就迟了。” 邢岫烟也只能是叹了口气,她倒是想要在李昭面前矜持,但实在是抵挡不住钱的诱惑,何况李昭刚刚还帮助了她,这时候要是怀疑他的用心,反倒显得自己刻薄了。 只是李昭接下来直接掏出一两纹银来递给她,然后就招呼烟儿把那些荷包都收起来,这却让邢岫烟愣了一下后,马上摇着头将银子递还回来。 “怎么,嫌少了?”李昭说着,居然又递过来一两银子。 这下可把邢岫烟吓了一跳,连忙说道:“不是,是太多了……” “呵,我这没有零钱,也没有碎银子,你可有钱找还我?” 邢岫烟摇摇头,她有些钱,但要找还这一两银子远远不够。 李昭沉吟片刻,就说道:“那不然这样吧,剩下的钱,就算是我预定好的,将来你再以荷包补齐。隔段时间我便让烟儿去你那儿收取,如何?” “这……”邢岫烟犹豫片刻,在李昭期待的目光,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这个折中的计划,甚至心里不免有些欣喜。 虽然这银子大半是属于预支的,但钱是实实在在的,现在就可以用,可以好好改善一下他们的生活了。 另外,这也算是给自己找一个事情做,不然就算这荷包一时卖完了,她也不知道接下去是要再做还是做其他的了。 李勇说地“订货”,倒正好成全了她心中的借口。 见邢岫烟同意了,李勇心里却是一笑,计划通! 虽然他说的也都是实话,不过说白了这都是套路,目的嘛,不外乎就是顺理成章地提出送邢岫烟回去,理由就是去看看她住的地方,这样“自己才能放心”。 毕竟这钱算是定金,要知道她住的地方好随时来找,这合情合理吧。 第四十九回、玄墓山,蟠香寺 而果然,之后李昭提出要送她回家,主要是为了“看看你家在哪儿,不然你若是跑了,我却不知要往哪里去找人”。 虽然就算看了住处也一样可能跑,但这起码保险点。 而邢岫烟或许察觉出了什么,但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正好从寒山寺出发,直接乘船便可以过去。 于是一行三人便找了条小船,坐了上去。 然后邢岫烟坚持要自己来付钱,李昭自然也由得她。 等离了船、登了岸,突如其来—— “叮咚!系统发现签到地点,请问是否标记?” 李昭愣了一下,这突如其来的提示音让他有些茫然。 毕竟看这地方没觉得有什么稀奇,烟儿也没跟他说这里很有名啊。 不过很快李昭便明白过来—— “标记地点:玄墓山,记录到邢岫烟、妙玉气息,签到成功,获得奖励:呼吸吐纳之法。呼吸吐纳之法:道家秘藏功法,习之有调节身心,使身体康健、延年益寿之功效。” 妙玉…… 还有妙玉? 关于那个奖励另说,李昭现在的注意力,却都被这个名字吸引去了。 眼珠转了转,他就决定干脆直接问邢岫烟好了,“不知道邢姑娘,可曾认识一位,名为妙玉的女尼?” “妙玉?”邢岫烟一愣,随即有些疑惑道:“李大哥认识妙玉姐姐?” 没想到她果然认识,李昭现在也模糊记起来了,原著中好像这俩就是有过渊源的,看来就是在这地方了。 “额,只是听人说起过……” 通过刚刚路上的闲聊,邢岫烟现在也知道李昭是来自于京城公侯贾府的人,所以此时便笑道:“那看来妙玉姐姐在京城果真闯出了名堂来……” “额,你说她在京城?” “李大哥不是在京城听说他的么?” “实不相瞒,”既然已经说错了,那自然就将错就错了,“我是听人提起过这玄墓山上有座蟠香寺,寺中有位名为妙玉的女尼,才学过人、冰清玉洁,故而才有此一问。” “原来如此……”邢岫烟点点头,也不知道信是没信。 “不知道邢姑娘,与那妙玉居士是何关系?” 邢岫烟倒也不隐瞒,毕竟这也没什么好掩盖的,便道:“我自幼家贫,便寄居在这山上的蟠香寺中,与妙玉姐姐为邻。她对我颇为照顾,还教我读书识字、研习经义,便算是我的半个师傅吧。” 原来如此,李昭点点头,然后又问道:“那她怎么去了京城?” 邢岫烟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甚清楚,只是听寺中的人说,是京城有人相邀,她师傅将她一起带上的。如今却不知,在京城如何了。” 原来妙玉在进大观园前,还有这样的经历? 不过应该也是有些名声,要不然哪里会被贾府请进大观园中去。 毕竟她是个外人,还是个方外之人,也就是王夫人礼佛正好有人推荐了她,这足以说明她当时已有名气。 关于妙玉的话题就到此为止,而走了段路后,邢岫烟也终于要到地方了。 “李大哥,送到这儿就行了。” 再远一点,就有人看到了,邢岫烟还是担心惹人误会的。 李昭自然不会叫她为难,便笑道:“那你过去,我便看着你到地方了,自会离开……” 邢岫烟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说不出口拒绝,然后转身离去。 其实邢家并没有李昭想的那么困难,他们有住的地方,甚至还有服侍的丫环。 邢岫烟这次出来,就是专门让自己的丫鬟扮做自己,以应付父母。 不过邢家的现状的确是不太好,邢岫烟的母亲不用说,父亲邢忠也是在这里蹉跎岁月,没有找到好的营生。 原本将她接出蟠香寺,但兜兜转转却又跑了回来,又在这蟠香寺附近赊了个院子住下。 如果不是这样,又何需要邢岫烟这个大家闺秀亲自路面去卖东西赚钱? 要知道当年的邢家也是薄有家资的,可惜邢老爷死后,家产被邢夫人那嫡出一脉都卷走,邢忠这庶出只得到了几亩薄田。 自己种地不划算,邢忠还特意将这田地佃了出去,自己另寻事做。 可惜他实在是没什么本事,混到现在一事无成,还累得一家陪着他受苦。 而邢岫烟在回去路上,不知道是担心被人看到,还是只是关心李昭,不时回头看看,却见李昭果然在原地看着,几番扭脸几番羞,最后步履匆匆往一个院子里走进去了。 远远望着那院子里,屋子上炊烟袅袅,似乎还在做饭,还伴随着几声狗吠,李昭笑了笑,这才转过身,“烟儿,咱们再去那蟠香寺看看。” “总管,这天色不早了,不先回去么?” 这天果然是暗的快,先前在寒山寺的时候,其实还挺亮的,但这时候就已经有些昏暗了。 那蟠香寺还在半山腰上,这要上去了再下来,估计真就到灯火阑珊时了。 李昭想了想倒也是,而且这地方就在这里,又跑不掉,以后肯定还有机会过来,便道:“既如此,那便先回去吧,下次再过来,去上个香。” 他还临时找了个借口,虽然听起来依然让烟儿奇怪他的执着。 等回程要去登船的时候,烟儿还笑道:“总管,要不要小人去探听一下,那姑娘家中的情况?” “就你机灵?”李昭瞥了他一眼,这当然不是在夸奖他。 烟儿挠挠头,“总管你不是……” “就不能是我发一回善心么,非得要求什么回报?” 烟儿撇撇嘴,显然不信。 要说这些日子他也算是亲眼看着李昭跟府里某些人斗心眼的,就这样的人,会无端端发善心去襄助一个初次见面、没有丝毫关系的陌生人? 而“刚好”那人却又是个靓丽女子,虽然年纪看着小了些,不符合他的喜好,但说不定人总管就好这一口呢。 李昭看他这样就知道他不信,却也懒得跟他解释,只是追加了一句:“没有我的吩咐,莫要去擅做主张,做些有的没的……” 正说着,已经到了船前,那船家听着吩咐还在等着呢。 两人便都闭口不言,上了船,直往林府回去。 等两人回到府上,天已经黑了,不过门前挂上了大红灯笼,还是照得见看得清里外的。 他们就见到有人在正在那门口徘徊,模样很是焦急。 李昭看到那人面目,顿时奇怪道:“熙儿,这是怎么了?” 随即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琏二爷那边,又闹出什么事情来了吧? “总管,您可算是回来了!”熙儿回头见到李昭和烟儿,当即惊呼一声,然后又哭又笑道:“琏二爷让青楼的人扣住了,您快去救救他吧。” 第五十回、接人 这熙儿其实和烟儿一样,都是这段时间李昭拉拢到身边的小厮。 然后刚好贾琏身边也需要有个小厮跟着、照料着,所以李昭便安排熙儿去他身边。 所以一见到他,李昭便会联想到贾琏身上。 而果然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这贾琏惹是生非的功力是一点也没退步啊。 话说这段时日来,因为林府这边有李昭照看着,贾琏又有林如海赐予的银钱,时不时还能通过李昭从府上支取点儿,所以他过得那叫一个潇洒。 李昭甚至怀疑,之后若是要回去了,估计他是他们这些人中最不舍得的一个。 毕竟在贾府中,上有贾母、老子贾赦管教着,身边有王熙凤压着、束缚着,偶尔还有平儿看着,他是啥啥不能做、哪哪儿不顺心,想当好一个纨绔子弟都不自由。 作为大房的人,却和媳妇一起在二房这里住着,贾琏在府上的地位其实挺尴尬的。 但是没办法啊,贾赦不争气,而贾母在荣国府说一不二,她喜欢谁谁就能鸡犬升天,不喜欢谁谁就跌落尘埃。 作为荣国府名义上正儿八经的继承人,嫡长子,就因为贾母不喜欢,贾赦连荣国府都住不了,只能在外建个园子,搭着荣国府住。 作为二房的长子长孙,就因为贾母更喜欢宝玉,所以贾兰那孤儿寡母,不受重视,李纨甚至有时候得耍些心眼,才能帮自己儿子多争取些利益来。 然后撞上个机会可以帮忙管家了,没多久权力又被收回去了。 所以他贾琏又能怎么办呢?还多亏了王熙凤跟王夫人的关系,然后又偏偏讨得了贾母的喜欢,在两边左右逢源,所以他才能在这府上寻到一个位置。 但就因为这样,他在王熙凤这边,也就摆不起架子,甚至反过来被压一头。 旁人羡慕他有那样一个家世不错、能干漂亮的媳妇,个中滋味却只有他自己清楚。 所以到了这苏州,就连林如海这有些资格管束的都不在身边,那还不得放飞自我? 反正有钱有闲——多亏了昭儿这能干的小厮,甚至如果不是怕影响不好,尤其是林黛玉在,她可能会问起他的情况,然后说不定会转告林如海,他可能更愿意直接住到青楼里。 不过,如果只是因为嫖这种事情,应该不至于闹出什么来。 李昭知道贾琏虽然不能算好人,但比起他那媳妇,心眼儿可要少多了。 就算好色吧,这个毛病很多人都有,李昭自己其实也有,只是因为现在的身份不容许他放肆。 而贾琏卖相好又舍得出钱而且还有钱,按道理来说,这种顾客走到哪儿都是受欢迎的。 实际上说贾琏惹是生非,至少从目前的经历来看,有些冤枉他。 像之前在扬州,在那画舫之上,这不能算是他的问题;在来苏州的路上,在那个镇上的遭遇,也是因为遇到了仙人跳,而非他自己恶意要做什么。 在这个角度来讲他其实还算有些节操,不会威逼别人,讲究你情我愿。 所以如果要出问题,那极有可能,又是碰到了那次仙人跳类似的情况。 “还愣着干什么?快带我去啊……” “啊?哦!”熙儿也是反应过来,刚刚只顾着哭诉了。 “还有烟儿,你赶紧进去找王管事去账上提些银子出来,然后马上赶过来。熙儿,具体的,路上边走边说……” 这老宅自然没有马车或是轿子备着,这些下人用不上,而用得上的人都已经跑掉了,贾琏自己都是雇了一辆马车,在他在苏州的这段时间,都为他服务。 李昭他们就只好走过去了,等到了地方,两人都是累的气喘吁吁。 而这一路上,熙儿也算是跟李昭讲明白了,贾琏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是仙人跳、也不是其他想的有的没的,单纯就是没钱了,所以人就被扣住了。 不过李昭心里面还是有些奇怪,“你们这几日,去了几家青楼?” 熙儿道:“苏州有名的青楼拢共就这几家,琏少爷说要长长见识,这家已经去过几回了,以往也没有发生这样的事儿。” “那更不对了,若是‘熟客’,那总能让你们赊账的吧?” 熙儿苦笑道:“琏少爷也是这么说的,可那老鸨说她知道琏少爷并非是苏州人士,只是暂时寄住在此,若是让他跑了,可能就追不回来了。” “她就不怕得罪了这样一个大主顾,往后就不来了,消息散播出去,到时候她这青楼也得受到影响?” “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 李昭皱了皱眉,然后抬脚就往这“醉仙楼”进去。 刚一进来就一阵刺鼻的浓艳香气,让他眉头不由皱的更深。 所以他不爱来这地方,光这气味就让人受不了。 当然,有可能有人就喜欢这种刺激荷尔蒙的感觉,毕竟和浓香伴随的,还有一声声姑娘们的招呼。 然后很快就有一个老妈子模样的走上前来,上下打量了李昭和熙儿一阵,问道:“两位客官,不知道来这里想要点些什么啊?” 做这种生意的最会看人下菜碟,若不是担心不小心看走眼,损了名声,她碰到这样的都不想搭理。 李昭开门见山道:“我们有位爷,被你们这里扣住了,他现在在何处?” “哦,你说的可是贾爷?”老鸨眼前一亮,立刻换上一副娇滴滴的语气说道:“贾爷现在就在楼上,姑娘还在陪着他呢……” 李昭就转头看了熙儿一眼,熙儿脸色茫然,显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就劳烦这位‘妈妈’(桑)带路了……” “嗯,好说好说,不过嘛……”老鸨眼珠转了转,立马说道:“贾爷在我们这儿可是赊欠了不少钱,我们这是小本经营,可经不起他这样折腾下去。若不然还请爷先结个账?” “赊欠?”李昭又看了熙儿一眼,奇怪道:“那位爷不是出手阔绰,怎么还会需要赊欠你们的?” “您这可就是说笑了,贾爷出手阔绰是没错,可他哪一回在这里不欠下一笔?也就是瞧他每次都还能拿得出钱来,我们才容许他一直这样。可最近听说贾爷不住在咱们苏州,谁知道他什么时候跑了? “到时候他人去楼空,我们便是想要寻他都寻不到,岂不是彻彻底底亏了?所以自然是趁着现在他还在,先把这钱结余了。之后若是再来,咱们当然还欢迎了……” 李昭这才明白过来,还想说贾琏不至于这么糊涂,看来他要么是真糊涂了,要么是又被糊弄了。 这是一直欠钱然后累积到一起,现在终于爆发了啊。 第五十一回、迟早凤还 “你只说他欠了钱,那账单可在?若是没有账单,岂不是全凭你们说什么?” 老鸨再次上下打量了李昭一番,然后才冷笑道:“你不过是个下忍,在这里装什么蒜?这里白纸黑字,贾爷自己都签字确认了,你还想耍赖不算了,你做得了这个主么?” 李昭接过那张纸一看,心里就有些无奈。 不管贾琏是不是中了人家的套,这实实在在签了名的,赖不掉。 能开这种青楼的,背后谁能没有些背景呢,就算林如海在这儿,也未必管得着,何况他还不在。 而且这欠款一百两,这么些天,以这种地方的消费水平,看起来倒还真不像是狮子大开口的样子。 莫非真是如这老鸨所说,这只是简单地欠款纠纷,没有什么套也没有什么算计? 这时李昭突然想到了贞宁,说起来这几日都没看到她,因为她一直暗中跟在贾琏身后保护他。 而李昭也忙着府上的事务,连贾琏都没怎么见,何况是她。 至于林黛玉那边,有另一个护卫在,她在府上不出来,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既然如此,那贞宁应该是清楚这边情况的,能不能问问她呢? 只是他也不知道贞宁现在在何处,想了想便上前道:“我现在身上只有这么多,能否通融一二,让我先见到人再说?” 那老鸨看着他递过来的二两银子,冷笑道:“你这是在打法叫花子呢?” “呵,爱要不要!” 不妨一只手突然伸出来,将那二两银子拿走。 而李昭听到声音就是一喜,回头一看,果然是贞宁。 当然此时她没有再穿着夜行衣,一身素白的华服,头发扎起来高高束冠,不施粉黛,看起来倒像是一个长相清秀的公子哥。 “贞……贞公子,你怎么在这儿?” “我若是不在这儿,岂不是任由你这奴才,让这老鸨随意拿捏?” 那老鸨脸色难看道:“这位爷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们自己心里清楚,真当没人知道你们耍的什么手段么,若是你想要你们醉仙楼欺诈顾客的名声传出去,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你便守着那贾爷,看能不能在他身上发财吧。” 李昭隐隐听出来了,看来这其中果然是有问题,或许是通过姑娘蒙蔽了贾琏,然后给他的消费随便添加,之后又让他签下这个欠款认可。 不过这贾琏这也是自带被搞事的体质,到一个地方就得被纠缠一次? 那老鸨脸色有些慌乱,强做镇定道:“血口喷人,我们做正经营生的,哪里会使什么手段,你是哪里来的,凭空污人青白?”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既然做了,还以为真能够神不知鬼不觉么?”贞宁冷笑一声,然后又搭着李昭的肩膀,说道:“昭儿,就让贾爷在这儿继续醉生梦死下去吧,我们走!” 李昭有些哭笑不得,知道贞宁这是一直不怎么看得上贾琏,说不定还想要借此机会整治他一番呢。 何况这事情虽然是倒霉又碰到了有心算计的人,但贾琏自己肯定也有问题,他要是不这么贪欢好色,又哪里会被人这样拿捏住。 不过贞宁可以不管贾琏,他却不能不管,所以只能苦笑着拱手道:“贞公子,小姐还在府上等着二爷回去呢。” “你又拿不出银子来,难道在这儿干坐着,枯等他们发慈悲心肠么?” 李昭没说自己已经让烟儿去拿银子了,也不怕他找不着地方,毕竟他们就是这苏州的,这个地方没来过也听过,知道在哪儿的。 这时那老鸨眼珠转了转,却又上前笑问道:“哎呦,看来还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不知道你们小姐是哪个?” 李昭说道:“二爷没告诉你,他现在住在林家府上么?这苏州,还能有几个林家?” “可是,那位林探花的林家?” 这老鸨知道林如海不稀奇,但直接叫出探花的名号,似乎还有别的原因。 李昭道:“正是,怎么你与我家老爷认识?” “原来你家老爷便是林探花,”老鸨的笑容有些怪异,似乎有些哀伤,然后才说道:“却不早说,既然是林探花家里的人,那老身自然没有不信的,你跟我来吧。” 嘿,没想到林如海的名头这么管用? 李昭和贞宁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稀奇。 不过有贞宁在旁边,李昭也不担心对方耍诈,于是一行便跟着那老鸨去了二楼,来到一个房间。 还在门外的时候,就听到里头还在打情骂俏,然后啧啧有声,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老鸨瞥了李昭他们一眼,轻轻一笑,推开门道:“哎呦,贾大爷,这含香陪了你这么久,也该累了,你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嗯?不累不累,爷怎么会累?你是怕爷出不起钱是吧,放心,等昭儿一过来,保准把那账单结清了……嗝儿~” 看着贾琏这副样子,李昭心里一阵腹诽。 他上辈子肯定不欠他的,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欠了他什么,要不是因为身份关系,他才不会来管这厮。 不过现在为他操这么多心,迟早要他凤送回来。 那老鸨叫那看到外人来了正收整衣衫的姑娘下去,然后回过头笑道:“几位爷,老身是看在林探花的面上,这次就放了他。不过若是贾大爷下次再来,还没有钱还上,那可就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了。” 李昭点头道,“自该如此,多谢宽宏。” 虽然不清楚林如海跟她到底有什么瓜葛,不过现在李昭只想先把贾琏带走再说。 “哼!” 老鸨转头先出去了,然后李昭便招呼着熙儿过去,将贾琏扶了起来。 至于贞宁,她自然是不会靠近贾琏的,就算不计较他这满身酒气,她也看不起他。 若不是林如海有吩咐,她都不会管他的安危。 “额……”而等到下楼时候,贾琏感受到颠簸,总算是醒了点儿,迷迷糊糊看到李昭,然后突然就笑着凑上来道:“昭儿,你来啦?” 李昭立刻伸出手将他脑袋撇到一边去,旁边却是熙儿,然后正好就嘴到了熙儿的脸上。 熙儿愣了一下,立刻哭丧着脸道:“总管!” 李昭心里是哭笑不得,知道贾琏这怕是真的醉的狠了,只能安抚他道:“没事儿,回去洗洗脸就是了。” 等出门来,李昭又在熙儿的指点下,找到了在外候着的马车,不过车夫不知道去哪儿了。 “怕是还陷在脂粉堆里没出来呢……” 然后听熙儿一解释,他才明白过来,原来那车夫跟贾琏也是一个德行,一天没女人就不舒服的。 只不过他没有贾琏这么有钱这么会使钱,就只能找隔壁花柳巷的便宜娼妓。 要进去的话还得找人,所以他们干脆在这里等着。 也没等到多久,那车夫就从花柳巷中深一脚浅一脚的颠出来,脸颊看起来还有些红,也不知道是不是灯光造成的错觉。 等看到李昭他们都在马车旁等着,他才立刻迎上来陪笑道:“几位爷久等了,是小人的过失、小人的过失,马上起驾……” “先帮忙把他扶上去吧!” 第五十二回、登门 贾琏醉醺醺地从马车上下来,李昭好歹把他扶住了,不然真有可能摔倒。 然后李昭又扶着他进入府中,这爷们儿颠三倒四的,李昭的身体毕竟还差了些,一个人有点撑不住他。 好在烟儿和熙儿都在一旁帮忙,总算是将他一起扶进了府中。 烟儿是在路上碰到的,彼时他拿着从王管事那儿支来的银钱走在路上,感觉看谁都像是看贼,也好在夜里路人不多。 所以他自然是马上就发现了经过的马车,他也认得那车夫,所以当时立刻招呼了一声,然后就与他们一同回来了。 至于贞宁,她自有她的办法,反正李昭是没看过她正经走过路。。 这个时间林黛玉已经睡了,其他人也管不了贾琏的事情,所以这时候是宅门大开,恭迎贾大爷“荣归”。 等回到院子里,喝了几口醒酒汤,又洗过了面,贾琏好歹算是清醒了些。 实际上他先前在车上颠簸来颠簸去,就已经有些醒转过来了。 这时候却见李昭又过来,看上去有事要汇报。 “怎么,有何事拿不定主意?”眼见李昭皱着眉头,表情好似有些为难,他也有些稀奇了。 这些日子他也小小观察了一下,李昭的作为让他很满意,不愧是他贾琏看上的男人。 这样的奴才外放出去了,绝对能够闯出一份事业来,到时候少不了他的好处。 作为侯府公子,贾琏对于自己的出身自然也是有几分自豪感的。 而且正是因为这样的背景,让他不觉得李昭出去了就敢不理会他了。 就算他脱了奴籍,也有的是需要倚重贾家的地方,所以贾琏根本不觉得他脱奴籍是个问题。 当然了,也正是因为李昭的能力在这儿,他才能够放心的出去玩乐。 毕竟如果这里有什么问题,尤其是林黛玉还在这儿,要是她出了什么问题,那别说等到林如海回来他不好交代,之后回贾府也不好对贾母他们交代。 不过这趟在外面他看来是彻底玩野了,之后回到贾府恐怕也很难收回心来,就不知道到时候要如何再与王熙凤相处了。 而此时,意识到可能有连李昭都感到棘手的事情,贾琏也不得不考虑,自己是不是能够处理得了。 却听李昭回禀道:“二爷,外头有个姓邢的来找,而且指名道姓要找你。” 一边说着,李昭的面色也有些古怪。 他是真没想到,那边这么快就登门过来了。 他跟邢岫烟分别都才没多久吧? “都这么晚了,自然是不见客,让他明天……”贾琏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喝了一口茶,然后瞪大了眼睛,惊讶道:“你说,他姓什么?” 李昭回答道:“回二爷的话,他说他姓邢,单名一个忠字。” “邢忠、邢忠……”贾琏念了两遍,却是皱了起眉头。 李昭心知肚明,他这是想到了自己的母亲邢夫人。 当然,邢夫人并不是他的生母,乃是贾赦的续弦。 而这邢忠,虽然是邢夫人的兄长,不过也仅此而已,多年没有往来,邢夫人大概也没把他当回事儿,对夫家这边可能也没什么提及。 这突然冒出来一个“舅舅”,贾琏当然会觉得腻歪。 “罢了,让他先进来瞧瞧。” 李昭却没有转身,而是先提醒道:“二爷,您可想好了怎么对待他们?” “哦,你这话意思是……” “小人看这邢忠星夜来访,想来不只是登门造访这么简单。他可不是一人过来,而是拖家带口,而且我看这一家的装束,似乎现下处境不怎么好,此来莫不是为了投奔二爷而来?” 当然,他当时在那几人中也看到了邢岫烟,不过当着众人的面,不太好打招呼,而且当时光线不好,大概邢岫烟没注意,看着也似乎神思不属的样子,故而并没有发现他。 其实他们真要来拜访,第二天白天来也可以,完全不必要这么急。 现在这样,一来是展现自己的困难,博取同情,二来嘛,当然也是想要找个适合的借口来接近,比如说夜深了一家不好再返回去,那就干脆在这府上住下来。 住下来之后,再想要把他们赶走,可就不太好说出口了。 贾琏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是如此。 其实李昭对于邢忠的这个选择,倒谈不上什么鄙夷,虽然也不可能欣赏。 都是为了活下去,若不是活得艰难,哪有人会愿意去寄人篱下受人白眼的呢? 只不过,这其中可能有利用邢岫烟的部分,却让他有些生厌。 他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知道贾琏的,但他知道对方之所以会找到这里来,绝对跟他先前与邢岫烟的相遇脱不开干系。 若是按照正常的“剧情”,之后他们一家不知怎么凑够了盘缠才上京去投奔邢夫人,而邢岫烟哪怕是在大观园中,有例银的情况下依然过得清贫,甚至要卖自己的旧棉衣,就是因为她这父母还有那姑姑。 而现在因为李昭与邢岫烟的相遇,让他们提前找到了贾琏。 虽然出身贾府这事儿,其实也是李昭有意透露给邢岫烟知道地,不过这事肯定不会是邢岫烟主动告诉她这老子娘,八成是他们看到她突然多了钱就逼问她。 毕竟是父母,邢岫烟肯定熬不住他们的问询,就把来由说了出来。 然后估计邢忠又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贾琏的名号——这苏州就这么大,贾琏这些日子都泡在青楼里,风姿不凡、出手阔绰,这名声当然也传得很快。 估计邢忠还是与苏州的那些风月场有些牵扯,可能就混迹其中,所以因缘际会的知道了这个名字。 只不过当时他并不能够确定贾琏就和荣国府有关系,毕竟姓贾又不能说明一定是荣宁二府这个贾。 而后从女儿邢岫烟这儿听说路上遇到一个京城贾府出身的下人,这才联系起来,然后果断就主动登门了。 其实李昭猜的还真是八九不离十,邢忠的确是早先听说了贾琏的名字,听说近来有位贾爷十分大方,在苏州几处青楼都留下了足迹,也花费了不少。 不过当时他不确定这个贾,是不是就是自己所知的那个贾,毕竟天下姓贾的人何其多,何况人家在京城,怎么会无端端跑到江南来呢? 然后等邢岫烟回去,自然是要将那银子交给母亲补贴家用,她说的含糊,但这一锭银子,还是让邢氏夫妇无法不怀疑。 甚至两夫妻还怀疑她是不是出去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而这样的一番逼问之下,邢岫烟哪里受得了,再加上又生怕丫鬟会被父母责骂,所以只能无奈的说出了李昭之事。 而当听说这李昭居然是来自于京城的贾府,邢忠自然便想到了那位“贾爷”,于是他立马做了决定,拖家带口赶上门来,就为了确认事实,制造机会。 就算最后确认不是,他也有心要结交一下。 至于怎么结交嘛…… 第五十三回、赖上了 邢家这一趟过来,的确称得上是拖家带口。 除了邢忠夫妇和邢岫烟,还有一个丫鬟两个婆子,基本是全部丁口了。 然后这一行人在熙儿的引领下,穿过了前院,来到了后院堂前。 这虽然是林府而非贾府,但现在唯一的主人林黛玉是个女儿家,林家氏族的其他人都是旁支,在林如海随时可能回来的情况下,也不好跳出来夺权。 甚至李昭这个贾琏的小厮,现在都挑起了这林府的担子,所以在这儿,贾琏不说说一不二,但也能行使不少主人的职权。 也算是给这位便宜舅舅面子,才会在这正经堂前面见他。 而且也没有让女眷回避——当然也是因为他们这里没有适合招待女眷的,毕竟林黛玉睡了又不适合去叫醒她,紫鹃又不够资格。 亲戚之间,有时候不讲究可能是一种亲近的示意,所以贾琏也就将错就错了。 而邢忠显然是看出了这种“态度”,所以进来的时候面色就是一喜。 先前神思不属的邢蚰烟,这时候随着父母一起过来拜见,自然不敢再走神,然后室内光线更好,所以她一眼便见到了站在贾琏身边的李昭。 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色便有些羞愧的低下头去,似乎有心要解释什么,却又有些不敢看李昭。 李昭看到这里就心知肚明,知道自己猜的应该差不多了。 不过其实也没多大影响,反正邢家迟早要上京去的,早一点也没什么。 而且这样一来,同在这府上,李昭跟她接触起来也容易些。 邢忠却没管那么多,也根本没注意到女儿和对面小厮的“互动”,他一见到主位上的贾琏,便眼前一亮,然后立刻上前来问道:“不知,贾爷的母亲是……” 他这也属实是有些迫不及待了,上来就问候人家老妈,显得有些难看。 不过他也是没办法,因为他只能推断出贾琏是从京城国公府府里出来的少爷,却没法确定他到底是哪一府、哪一房的,所以这次来其实也只是碰碰运气。 就算不是贾赦这一房,但若是能够搭上关系,说不定可以借此提前到京城去投奔妹妹;当然如果是的话,那就更好了。 “家母已经仙逝……”贾琏这是故意拿话挤兑他呢,邢夫人虽是后母,但也是嫡母,于情于理都能算得上是贾琏现在的母亲。 背后私底下敬不敬的没关系,反正连他老子他都很烦,但当着别人的面肯定不能那样。 不过邢忠都能厚脸皮直接找上门来了,哪里还会计较这些,所以先是劝慰了一番,然后才说道:“实不相瞒,舍妹多年前带着一弟二妹去往了京城,听说嫁了个贾姓公侯,在下一时情急,恐怕是认错人了……” 一边说着,他还稍微抹了下泪,好像多么思念弟弟妹妹、和他们感情有多深似的。 这下贾琏也不好再装不知道了,只能故意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才恍然大悟般说道:“哦,原来你就是母亲曾经提起过的,那位大舅舅?” 实际上邢夫人压根没提过,她对邢忠根本是不管不顾的状态,不然怎么可能把邢家家产全都卷走,留着邢忠一家在这里过苦日子? 不过嘛,国公府娶亲,就算是续弦,就算贾赦不受宠,但也不可能娶一个完全不知根底的,所以实际他们对于邢夫人的背景来历,早就调查得一清二楚了。 但连邢夫人自己都不管这个兄长,他们自然更不可能来操心,所以虽然知道自己有伟大舅舅,贾琏也没想要这什么穷亲戚。 但人家主动找上门来,却还是要给点面子的。 说实话,邢忠这一次主动上门来找,心里也是惴惴不安。 他心里不是没有笔数,但是生活艰难啊,他又没有什么技能,连女儿都出去抛头露面卖东西了——邢岫烟以为父母还不知道这事情,但这又怎么可能,她就不是能够瞒住别人的。 邢忠这过来也肯定没怀着什么好心思——其实也不能说是坏心思,他就是抱着侥幸心理,万一能够搭上这边的关系,然后跟邢夫人联系上,或许他们的生活从此就不一样了。 当然,也有可能邢夫人根本不理会他们,甚至这位贾公子也不理会他们。 毕竟邢氏本就只是续弦,邢家的门户,连个能支棱起来的男性都没有,也没有底气在这种侯府面前装样。 但是总归得要试一试,反正失败了大不了就回到原来的生活,可成功了的话,那他们或许就不用再这么穷困潦倒了。 而这时候听到贾琏承认了,邢忠先是一愣,然后就有柳暗花明的惊喜,立刻喜笑颜开道:“不敢当不敢当,这么说来,贾爷是舍妹的……” 贾琏虽然看起来不年轻,但也难说,毕竟他跟邢夫人确实很久没见了。 贾琏听到他这样称呼自己也是有些好笑,便道:“夫人乃是我父亲的续弦,自然也是我的母亲。” 邢忠和夫人对视一眼,皆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欣喜。 只要对方肯认就好,他们就有希望赖上了。 而贾琏此时有些头疼,他多少还是要给邢夫人那边有个交代,所以不可能真对邢忠不搭不理,但他也实在提不起什么热情来应付他。 李昭看出了这一点,知道这时候该自己出场了,“不知道大舅爷这么晚来,所为何事?实不相瞒,二爷先前应酬喝了不少酒,此时头还昏着呢。” 这多少有点儿逐客令的味道,贾琏先是一惊,然后就不动声色,心里倒是很赞许李昭的态度。 反正是下人出面,要是那边不接受,他大不了斥责一下表示下人被惯坏了蛮横无理,然后再让出一步去。 邢忠怎么可能接受? 都已经做到这份儿上了,而且都已经认上亲了,这时候再放弃他就得抽自己几嘴巴了。 所以他故作不知道:“竟是如此?那可倒是巧了,我在外做些小营生,与那风月场中有些干系,倒是和他们学了不少推拿之法。若是在这酒后,更能活血解酒,不如让我帮贾……你推拿一番?” 话里话外,倒也透露出,他是从何得知贾琏名号的。 李昭便看向了贾琏,贾琏难得老脸一红,轻咳一声道:“这倒是不必了……其实此时天色也不早了,大舅远道而来,不若先在府上住上一晚,明日再走……对了,这几位是……” “这是内子吴氏、小女岫烟……”至于丫鬟婆子,那就不用介绍了,贾琏也没兴趣。 看着荆钗布裙的母女,贾琏心里暗暗摇头,看来这位舅舅是混的真不如意,至于邢岫烟,尽管看得出来是个美人胚子,但实在不符合他琏二爷的审美。 “熙儿,带他们下去,找几间客房安顿一下。”贾琏就吩咐了一声,然后又对邢忠道:“今日天色不早,合该歇息了,有事咱们明日再说,如何?” “客随主便、客随主便……”说着,邢忠脸上却是笑开了花。 而等见到这一行离开,贾琏回过头来却看向了李昭,“嗯,昭儿你在看什么?” 第五十四回、邢忠的想法 李昭当然是在看邢岫烟,临走之际她也悄悄瞟了这边一眼,大概注意到了李昭的眼神,立刻便转回去了,李昭只能看着她的背影随着邢忠他们一起离去。 此时听到贾琏问话,李昭本来还想糊弄过去,但是转念一想,这种事情未必需要瞒着贾琏,便半真半假的说道:“今日我与烟儿去寒山寺上香,正巧偶遇了方才那位邢姑娘……” 跟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面色有些羞愧道:“那位邢姑娘当时遇上了些麻烦,小人看不过去便出手帮了她一马,又送她回去。 “路上闲谈间,或许是得意忘形把来历说了出去,才叫他们知道了二爷的身份,然后找上门来……” “哦,原来此事还与你有关系。” 李昭惭愧道:“认打认罚,只要能让二爷开心就好。” 贾琏有些哭笑不得,“我打你罚你做什么?就凭你这些日子帮忙照料着这林府上下,爷也不能罚你啊。何况此事,也是免不了的。” 他倒是看的很清楚,“我这位大舅舅,想来早有心要赶赴京城,去投奔太太,只是限于盘缠不够之类的缘故,才没能成行罢了。没想到因缘际会在这里碰上了我,自然就攀上来了,与你倒没什么关系。 “看起来他是迟早要找上门的,早与晚的区别,有太太的关系在,我也不好拒绝他。罢了,总归也就是添几副碗筷的事情,算不了什么。不过明日林姑娘那儿,还得先去知会一声。” 要说有多聪明吧可能未必,但是糊涂贾琏肯定是不糊涂的,只是他很多时候乐得糊涂,就像是林府这些事情,他也未必处理不了,但就是不爱去管,所以全都抛给了李昭。 李昭做好了也有他的一分功劳;但若是李昭做得不好,他也能跑出来收拾烂摊子,而且也能留有余地。 这时贾琏想了想,又问李昭道:“昭儿,你觉得我这位大舅舅,如何?” 李昭立刻说道:“这是二爷的家事,小人怎敢置评?” “说说看吧,便当是闲聊,有什么便说什么,爷不怪罪你。而且你还与他女儿接触过,说说看……” “这位看来确实是夫人的兄长,只不知道为何,与夫人断了联系?” “呵,”贾琏淡淡一笑,“母亲也未曾与我提起过,她还有这么一房亲戚在苏州,不过我倒是早知道她祖籍江南,原还想着来这里找一找邢家的老坟,替母亲去祭拜一下……” 李昭暗自腹诽,这怕是临时才有的想法吧? “那你觉得,爷该不该接纳他?” 他们都清楚,既然已经让人赖上了,又不好直接赶人走,再让他们在这里住个几日,到时候一起带着回京也是顺理成章了。 尤其是等到林如海回来之后,在他面前,那更不可能落个抛弃亲戚关系的印象。 “这个,二爷问我,我又怎好回答?” 贾琏摇头失笑,也不追问了,转而道:“对了,你怎么不问问,我在那醉仙楼,是怎么回事儿?” 李昭便配合着问道:“那么,是怎么回事儿呢?” 贾琏摇摇头,也是有些苦恼道:“便是你问了,我也说不清楚,此事我也是一头雾水。” 李昭无语,自己都不知道,你还要我问? 不过他明白贾琏的意思了,“二爷的意思,是想让我去追查此事?” “然也,”贾琏抚掌笑道:“昭儿,你果然是我的贴心体己人。” 李昭看到贾琏“温柔”的目光,打了个寒战,然后不敢在此多留了,赶紧告退,生怕贾琏酒意未退,发酒疯。 到时候整出什么事情来就糟了! …… 在给邢家安排的客房里,邢家三人也坐在一起商议。 那邢忠看了眼邢蚰烟,突然问道:“你觉得,这位琏公子,如何?” 邢蚰烟不知道他为何这么问,反正当时她压根没注意到贾琏,心思全都在那李昭身上了。 有心要寻个机会和李昭解释一番,但偏偏当时大家都在场。 她又是面皮薄的,更不可能私下里找上门去,所以就一直这样僵住了。 此时听到父亲的问话,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邢母却是笑道:“你问这个做什么,那贾公子你不是在风月场中听说了,如此人物,风流成性,实非良配。” “哎,人家堂堂侯府公子,风流些怎么了?他这趟出来怕是办什么事儿,身边没个照顾周全的婆姨,那出去寻潇洒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难道还非得憋着自己么?” 这话说得邢母连连摇头,只是却也没法反驳。 邢忠还不知道贾琏在家中的尴尬处境,还以为他是正儿八经的侯府嫡传,应该是众星捧月的,所以一点不为他的行为奇怪,反倒还说道:“我若是他,我怕是做的比他还过分……” 邢母立刻偷偷拧了他一下,邢忠不露声色,不过立刻就道:“当然,我与你母亲恩爱有加,有你母亲在,自然是不会再找其他女人了。” 邢母心里有些高兴,不过想了想还是说道:“当家的,你打的却是好算盘,但人家那侯府公子,就算咱们想,却哪里能看上咱们家的女子?” 邢忠哼道:“我却也不是要给他再攀亲附贵,只是与他做个姬妾,想来有这层亲戚关系在,他总不好拒绝。何况咱家岫烟哪里差了,他难道还能看不上?” 邢家是正经人家,但邢忠实在是穷怕了,这时候更不知道邢夫人那边的情况,所以才会有此急切一念。 他自然不知道,就算贾琏看得上,也要计较一下家中母老虎会不会同意,何况邢岫烟还未必是他的菜。 邢蚰烟这才明白过来父亲的意思,或者说此时才肯定下来,小脸儿顿时煞白起来。 倒不是说她害怕贾琏,其实贾琏给邢家三口的印象不差,侯府公子,翩翩有礼,又有亲戚关系,天然就会比较亲近。 不过邢岫烟刚还在想着李昭的事儿,又知道李昭其实是贾琏的小厮,这要是和贾琏…… 总之,此刻她心情十分复杂。 邢氏看了眼女儿脸色,便连忙挤了丈夫一下。 邢忠反应过来,立刻便笑道:“烟儿,这女人嘛,迟早是要出嫁的,我看那琏公子知情识趣的,又是你姑母的‘孩子’,也算是你的表哥,你若是给他做了贵妾,那是亲上加亲。这,有何不好的?” 知情识趣是不是哪里是这样短短一面能够知道的,不过邢忠肯定这琏公子果然不愧是侯府出身,不论是样貌还是气度仪态皆是不凡,怎么也不算是亏待了女儿。 而若是真地把女儿嫁过去,自己成了他岳丈,那怎么也比靠着姊妹那边的关系要稳妥。 邢蚰烟眼中含泪,神态似乎有些不屈。 若放在往日,其实她对于嫁给谁不嫁给谁,是由着父母之命而定的,但现在却仿佛有了旁的念头。 不过邢氏夫妇也早就知道她就这个性子,现在不管她愿不愿意,反正到时候只要他们那边说好了,她不从也得从。 而且邢岫烟也不是那种会多反抗的性子,最后多半还是会接受的。 现在的问题,反倒在于贾琏那边,难道要他们主动去说? 第五十五回、静夜思 夜深人静,林府中院里也显得悄无声息。 李昭披了件褂子,乘着星爷出来吹吹风,同时,也是感受一下那呼吸吐纳之法的效果。 方才在房间里面,按照这呼吸吐纳之法,他适当的练习了一番,很快就入了门——也亏得在这里他地位不一样了,再加上和其他人不相熟,所以没有和其他下人挤一个房间,而是自己单独一间。 不然要在别人面前,他还不敢轻易尝试。 当然这个入了门不是说“筑基”的那种入门,而是找到了一些关窍,虽然体内没有什么气能够让自己感受,但是对于周围的空气流动、环境变化感觉好像都要敏感了许多——也或许只是错觉? 室内还是密闭的,空气不好流通,等来到了室外,他立马又是一种新的感受。 不过现在他已经基本确定了,这呼吸吐纳之法虽然有些神奇,但终归不是什么修仙的手段,靠着这个也不可能练气修真。 虽然有些失望,但是最起码,这功夫对于他调养自己的身体、增延寿龄,却是极好的,也算是对得起系统的评价。 简单来说就是,这其实是一套道家的养生功夫,而且也不仅于养生。 此法暗合了道家的哲理,且不说坚持练下去很可能会长寿、还能保持健康,甚至还可能为他将来真正的修行打好基础。 说不定哪天,他就签到出来一部真正的修仙功法了呢? 到时候有基础估计很容易理解,身体也更容易适应练气。 当然,其实李昭也想到了这呼吸吐纳之法的另一个用途,那就是……林妹妹的身体。 林黛玉自幼体弱,不知道是不是娘胎时就落下的顽疾,后来又整日抑郁,等在贾府寄人篱下,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的,身体不垮掉才怪。 而这呼吸吐纳之法,除了可以直接帮她调养身体之外,还能改善她的心境。 有所谓“心静自然凉”,而我心澄净,则拨云见日、四方达开,身体和心情这有时候是有相辅相成效果的。 “暂时没办法,看寻个什么机会,将这呼吸吐纳之法给她练练,通过紫鹃或是林如海都可以……”正这时,他突然顿住了脚步,却是注意到了前面好像有人影。 他心里纳罕,连忙冲那边问道:“谁在那边?” 半晌没有应答,他却越来越奇怪,因为从那身形轮廓看,应当是位女子。 这女儿家大半夜的跑出来,怕不是哪个丫鬟出来偷汉子? 想着他便干脆往那边走去,也不虞有什么危险。 如果在府外不好说,但在府内,有贞宁两个帮忙看顾着,有什么风险他们早就扼杀在摇篮里了。 “是……是我……”许是看到李昭越走越近,知道瞒不住了,那边终于出声了。 而李昭听到那声音,还没反应过来,但这个距离,也足够他借着今晚皎洁月光,看清楚对面那张面孔,“是你?!” 李昭也是一时睡不着,加上想要验证一下呼吸吐纳之法,才出来走走,没想到居然碰上了同样睡不着的邢岫烟。 嗯,应该是睡不着吧。 不然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这外头来,难道还是来出恭的? “李……李大哥!”其实方才邢岫烟也没弄清楚来的是谁,所以才不敢出声,现在看清楚是李昭,反倒松了口气。 “嘘!”李昭立刻比了个手势,示意邢蚰烟安静,然后才上前去低声问道:“你怎么这么晚不睡,在这个地方做什么?” 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很容易让人误会,可不能让别人看到了,不然他可讨不了好。 邢蚰烟感受到两人此刻的靠近,尤其是李昭说话时候的气息都打在自己的脸上,这让她双颊很快变得绯红一片,只是夜色中不好看清楚。 见邢蚰烟不回答,李昭也没多想,又问道:“说起来,先前人多不好问。是你父母逼你来此的吧?” 被李昭直接戳破,邢蚰烟顿时感觉有些难明的感觉,直想要立刻逃离这里,但是身体又不允许。 感觉李昭好像还在越靠越近,她的身子便越发柔弱无力了。 好在李昭现在还是很注意与异性接触的分寸的,所以在近在咫尺的时候还是止住了,这样一方面是避免被发现,另一方面也是近了好低声说话。 然后感觉到有些微的热气仿佛从对面散发过来,李昭突然意识到,他们两人此时的距离,还是好像已经超过了那种男女之间的安全距离。 虽然没有直接接触,但是说话时候那气息互相缭绕,好像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味道。 不管是在什么时候,这种气氛都是有些旖旎的。 李昭不由深吸口气,然后又稍微拉开了一点儿距离。 这让邢蚰烟微微松了口气,随即却又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失落,只是意识到这一点后,她立马又莫名害怕起来。 李昭哪里知道女人内心那么多心思,看她神色就知道自己说的没错,这是默认了。 他叹了口气,又故意说道:“哎,还好二爷大人大量,没有计较我口无遮拦之事,不然你可是害惨了我。” 这话其实也不算骗人,不过不是贾琏大人大量,而是李昭凭自己的本事让贾琏看重他,些许小事自然不会计较。 若是换成烟儿、熙儿他们,恐怕真就要责罚了。 “李大哥,都怪我……” “这倒也怪不得你,谁又能够拒绝得了自己的爹娘呢?不过这么说来,那银子……” “都在我爹娘那儿了,”邢岫烟说着,又急忙道:“不过李大哥放心,往后等我有了钱,定会还予你的。” 她现在倒是不提荷包的事情了,大概也是想明白了,知道李昭的意思根本就不在那荷包上。 不过这样一想来,倒更让人觉得害羞。 这大概也是再见到李昭,她心境有所变化的原因。 李昭却笑道:“你一个女儿家,拿什么来赚钱?” 邢蚰烟急忙道:“你可莫要小看我,除了荷包,李大哥想要什么,我也能绣得出来,大不了,往后我便只给李大哥一人绣东西。” 李昭想到了她的针线功夫,从那些荷包上的图案可见一斑,也是不由一笑,然后莫名思维发散了一下,想到了自己的功夫,还没得到机会施展。 额…… 他赶紧拉回来,免得自己不小心出什么洋相,毕竟两人现在距离还比较近。 “你说,往后只给我一个人绣?” “不、不是……”邢岫烟脸色又红了,知道自己的话产生了歧义,但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好。 李昭看她这样也是满脸笑容,然后突然听到了什么声音,心里一动,立刻对邢岫烟道:“咳,邢姑娘,时候不早了,你还是回去早些睡吧。至于银子的事情,不必担心。 “当然,若你非要给我绣东西补还,我也没有意见,不过你要小心顾好自己的身体,可不能因此累坏了,不然就要一直欠着我的钱了。” 他知道以邢蚰烟的倔强,她肯定会把这个事情记着,所以干脆这么说,也让她不会有太大的压力。 邢岫烟“嗯”了一声,迟疑了一下,还是转身回去,这次却没再回头了。 等她离开了,却又一道身影立刻出现在李昭面前。 李昭看又是黑衣人妆扮的贞宁黑夜中仍如灿星般的双眼紧盯着自己,奇怪道:“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 贞宁噗嗤一笑,然后说道:“倒是看不出来,你这小子还挺受姑娘家喜欢的?” 李昭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这林府里面跟李昭接触最多的就是紫鹃了,虽然两人之间都是很正常的往来,但紫鹃对他的态度和别人完全不同,肯定也被贞宁看在眼底了。 再加上方才的邢岫烟…… 不过—— “贞护卫,你这到底是在暗中保护,还是在暗中监视我们?” “都有……” 李昭无语,然后马上想起来正事,肃然问道:“贞护卫,可否将醉仙楼之事,来龙去脉清楚告诉我?” 贞宁也收敛了笑意,想了想便道:“此事是这样的……” 第五十六回、来了 邢岫烟一家就这么在林府上暂住下来,虽然隔了两层关系,不过也就是暂住些日子,只要林黛玉这个主人没意见,也没什么可说的。 林黛玉自然不会有意见了,之后邢岫烟与林黛玉见面的场面李昭没看到,不过和紫鹃说起此事的时候,她就说林黛玉第一面就很喜欢邢岫烟,感觉两人很投缘,然后半日工夫就快要成为闺蜜了。 本来年纪相差就不大,邢岫烟在妙玉的教导和自学下,也是颇具才学,和林黛玉能聊得来。 也是没办法,离开了贾府之后,林黛玉在这里很难再找得到跟自己能聊得来的同龄女孩了,紫鹃她们是丫鬟,身份毕竟不一样,何况也很难有共同话题。 而邢岫烟不仅学识谈吐能够跟得上,在她面前还能保持着不卑不亢,这点尤为讨喜。 最主要是相较于“工于算计”的薛宝钗,还有喜欢务虚矫情的妙玉,林黛玉的确更喜欢邢岫烟这种不藏着掖着、简单却又质朴的性子。 但这可是把邢氏夫妇急坏了,在他们看来,就算是和这林黛玉关系打得再好,又怎么及得上嫁得好? 毕竟林黛玉自己日后也是要嫁人的,出嫁从夫,不可能成为依靠,所谓的闺蜜关系根本不可靠,连她自己都做不了自己的主。 可林黛玉作为此间主人,找邢岫烟去顽,他们也拒绝不了。 而且贾琏次日点好了够补款的银两,立刻就又跑去醉仙楼寻他的含香姑娘暖小弟弟去了,就算邢岫烟没被林黛玉招去,他们也找不到人,也接触不上人家。 这其中,或许贾琏也有点儿回避这一家人的意思,毕竟眼看着拒绝不了,但又不想要太多接触,只需等到回京之后,直接交给邢夫人去处理就行了,他是懒得管了。 而对于邢忠夫妇来说,现在邢家一家人都在人家这府上,住人家的,之后吃喝也是人家的,那选择权就没有了,话语权也别想了。 现在二人只能盼着,早日跟着一起回京城去,邢忠还想着到时候看能不能和妹妹说一说这事儿,想来有她说项的话,把握更大。 李昭当然不知道这些,他现在也没心情去理会他们,甚至他都已经不在林府,而来到了一处码头边上。 因为他从贞宁那里得知,林如海安排送贾府下人们过来的船,即将到了。 原来这次林如海是叫了苏州一家粮行的顺风船送他们过来,贞宁只需要去那粮行找人问清楚行进路线,就差不多能够推算出什么时候到了。 实际上按她预计,今日已经算是最晚的一日了,只因为前些天她都没有等到,所以这次干脆让李昭亲自来等。 如果到了那就顺势带回去,没到的话自然是出了什么问题,恐怕他们得早做些准备了。 为此,李昭在府上自然还先准备了一番。 主要是这些贾府下人过来之后,他手上立马就有了趁手能用的人,不用再和老宅这边留下的那些人勾心斗角的了。 虽然他现在基本也把他们收复了,尤其还多了熙儿、烟儿两个眼线,让他管理起来更轻松,但留着这些人在,总感觉给林氏家族的那些人留下了眼线。 在那晚从贞宁这里得知了醉仙楼贾琏之事的真相后,李昭更是确定这一点。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他都想直接把这些人全都赶回去。 不过那样闹得动静太大,他还做不了这样的主,就是贾琏都做不到。 也就只能做些切割,把他们排挤在外,内院全都交给贾府的人就完事儿了。 就算是林如海过来,也挑不出错,起码贾府这些下人还能听贾琏的吩咐,在扬州巡盐御史府的时候,也都算听话,比这老宅里不知根底的下人可要好多了。 这趟跟他过来的,也只有烟儿和熙儿两个,熙儿是贾琏得知以后,特意让他过来跟着帮忙的。 反正他那里有贞宁暗中保护,在醉仙楼那种地方倒也不需要什么人伺候他了。 贾琏本人自然是不会过来,比起接人,他还是更愿意陷在软玉温香里。 反正庆儿之前在扬州的时候就已经被他支使回去了,没有王熙凤的眼线在,他根本不带怕的。 话说回来,这趟出来跟着的这些丫鬟、婆子们,王熙凤选的也算是用心良苦,不敢说都是歪瓜裂枣吧,也是基本不会对贾琏有吸引力的。 倒是小厮,不管是庆儿还是昭儿,都是清秀明眸,只不过此时的贾琏似乎还没有开发出另外的性趣来,所以他们还未遭“毒手”。 至于林黛玉这边,听说只是贾府的那些下人过来,林如海还没有消息,自然就算了。 原来紫鹃在船上一路上都顾着照顾林黛玉,平常就和她与雪雁说说话,和其他丫鬟没什么交流,所以这些贾府的下人,她也没有比李昭更认得。 没有什么交情,当然也不会过来,反正到时候如果有林如海的书信,李昭自然会派人给他们送过去。 而这次总算是没有让李昭他们白等,粮行的船靠岸之后,里面就陆陆续续出来了贾府的下人们,包括李嬷嬷在内。 李嬷嬷再见到李昭,也是松了口气。 她原先模模糊糊听说李昭是出去办事儿了,也不知道是办什么事儿,不过既然贾琏都没说什么,那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但连续的看不到,还是不免有些担心。 而且之后琏二爷也走了,然后庆儿也走了,他们也都要走了。 听说还不是回京、回贾府,而是要先到苏州来,倒是听他们说地,琏二爷在这儿等着他们过来伺候似的。 但她也不知道李昭同样是在这儿等着他们,本来还想说豁出点儿面子也要斗胆问一问贾琏,到底把李昭带到哪儿去了。 没想到这来迎接他们的,正好就是李昭。 当然,原本李昭作为贾琏的心腹小厮,在这些下人中间说话就是有点儿分量的,至少大家都不敢得罪他,听不听话倒是另说。 而现在庆儿都走了,再没人能够和他“争锋”,且他们初来乍到,李昭可是来过一阵了,这种“地主”优势,也让他们在面对李昭的时候,更卑微了些。 当然,进入林家老宅之后,发现李昭管着这院里大大小小,大家居然还都听他的话,看上去倒像是成了管事一般,大家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惊讶。 其他人也不敢多问,倒是李嬷嬷会偷偷扯着他的衣袖问他:“昭儿,你这是‘升官儿’了,琏二爷又去哪儿了?” 她是担心李昭会不会耍了什么手段,把琏二爷架空了。 在贾府这么多年,那些宅斗的事儿她可见过不少。 就说当年贾老太太和王夫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就让她想来都不寒而栗,那可是真的会死人的。 李昭自然不知道这嬷嬷心里想成什么样了,只是笑着让她不要拘束,自己只是得了二爷和林姑娘的吩咐,在这里代管事而已。 然后,才开始让烟儿、熙儿各自带着他们到早就安排好的住处去。 第五十七回、清理 他们这趟过来,也果然是带了林如海的书信,一共两封。 当然没有李昭的份儿,一封是给林黛玉,一封是给贾琏的。 贾琏的等他回来再给他,林黛玉的自然是让人给她送过去。 如果是以往的时候,李昭可能还会想着亲自去送,就算还是不能见到林黛玉,去看看邢岫烟也行。 说起来自从邢岫烟和林黛玉顽在了一起,他还真就没再见过她了。 不过他现在另有要事,就不在意这种没什么特别意义的小心思了。 有了贾府来的这些下人,李昭终于可以放开手脚了。 别看他把这里的这些下人整的服服帖帖了,但很多人还是面服心不服,只是被他所制。 但同样的,李昭对他们不满,却又不得不用,不然他一个人照顾林黛玉、贾琏,还得顾全这大宅子,根本不可能做到。 现在总算是可以撇开那些人了,当然在那之前,他首先得要杀鸡儆猴,先解决一个先前不太敢动的人。 其实真要动也不是不能动,但已经维持住了表面的平衡的情况下,李昭自然也不愿意冒险主动打破。 尤其是在动这一个人,很可能还会牵出后面的人的情况下,到时候事情扩大兜不住了,贾琏都不会挺他。 虽然他现在控制得住局面,但也有对方愿意配合的一部分因素在,要是把人逼急了,直接撂挑子,他自己就得收拾烂摊子了。 现在好了,就算他们摆烂自己有人帮忙也不怕了。 贾府这些丫鬟、小厮、粗使下人和婆子们,诸如李嬷嬷这种,在京城那都是见过世面的,虽然免不了会沾染一些公侯人家的趾高气扬,但像是李昭这样能过压得住他们的人,还是可以让他们尽心办事的。 而且又不是不给他们好处,反正是林府的钱,李昭就以贾琏的名义发,乐得大方。 不过关于这件事情,李昭当然不会擅作主张。 虽然这是好事,但他一个荣国府的下人,跑到林府来管教下人,于情于理都不太合适。 如果说得到了林黛玉和贾琏的首肯,那叫做奉命办事,但要是自作主张,那就连林如海恐怕也会不满。 在这种事情上李昭一直很小心,他知道在这里不比后世,即便自己现在不是奴仆身份,仍要十分注意身份的界限。 不同阶层、不同身份的人,都有自己的一定权限,超过权限所办的事情,哪怕是好心也可能成为坏事,对自己的“坏事”。 而这也算给自己加了一道保障,关键时刻需要他们站出来的时候,可以直接去请他们过来,自己不会“孤立无援”。 然后,他便先将贾府的这些下人们召集起来,先开了一个“内部会议”,与他们达成了共识。 其实根本无需考虑,他们过来肯定是要和李昭共进退的,除非他们以后不想在贾府干了——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奴籍都还在呢。 李昭也只是以防万一,不过现在看来,自己所担心的、可能有人因为庆儿的事情而对自己不满的可能不存在。 庆儿说到底也就是个仆人,按照这些人捧高踩低的特性,庆儿在被贾琏放弃的时候,他们自然也都放弃他了,人情什么的不存在地,除非他再起复。 何况其中还有像是李嬷嬷这种老资历、说话有分量的婆子,在一旁帮衬着说话、压场子,根本没有悬念。 而接下来,李昭就准备行动了。 照例也是要将这林府老宅原本的那些下人们聚集起来,甚至还包括内院、外院两个管事。 其实,贾府的这些下人过来,当然也让这些下人们犯起了嘀咕。 他们也不清楚这些是贾府的人,还跟误认李昭一样,以为是扬州巡盐御史府上的人呢。 这些年来,两边没有什么联系,林如海的本意其实是不想要牵连到府上,毕竟他与两淮盐商斗得凶悍,有时候把他们逼急了可能会狗急跳墙,殃及池鱼。 而苏州林氏这些人,却是不分好赖,反倒趁着林如海不在的期间,不仅来占住这老宅,甚至连外面的田地都占去了——这自然也是李昭调查出来的。 李昭先前就查过林氏家族的账目,当然有很多地方看不懂,但模糊知道有问题。 后来拉拢了烟儿他们之后,通过他们知道的更多,也就能看懂更多账目,自然知道这里的这些人有多贪婪。 而且还不止是族老,他即将针对的这位管事,同样是贪婪得很,比之贾府那些吸血鬼下人也可以说是不遑多让了。 别说是他们这时了,就是先前那族老一家在的时候,他照样敢伸手。 也是因为这个,李昭才想到,这管事恐怕未必是来不及撤出去,而是根本没想过要撤出去。 因为在他看来这里上上下下都已经是他的人了,就算是林如海回来了,也还是需要倚重他。 他恐怕更不会想到,李昭之前都是对他虚与委蛇,而等到自己这边一有人手了,立马就准备对他下手。 其实促使李昭下手还有一个原因,就在于他犯了一个大忌讳,也给了李昭一个好借口,那就是他欠不该万不该,居然对贾琏这个主人家的动手。 这可算得上是恶奴欺主了,就算贾琏不是他正经主子,只是林府的姻亲关系,但也不是他一个下人能够摆弄的。 当然,他的能量实在有限,再加上醉仙楼的那个老鸨,似乎不是很配合,所以最终并没有拿贾琏怎么样,只是让他稍微破费了一下。 或许,他原本打算借题发挥,但没有等他找到机会,李昭便先下手为强。 此时李昭便冲着他冷笑道:“王管事,你倒是好大的架子,叫你来议事,你还非得要大家一起等着你?” 没错,这位王管事不仅管着这老宅的内院,而且也管账。 先前李昭让烟儿拿钱就是找的他,而后看来,那事情还算是他自导自演。 李昭不是很清楚他打算怎么做,这是他一个人布置,还是后面有其他人支使,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 这当然不单纯是为了贾琏,而是真叫他们得逞了,首当其冲倒霉的其实反倒是自己这个“狐假虎威”的假管事。 所以他这也是把李昭得罪死了,李昭怎么可能放过他。 之前就特意让烟儿晚了点儿去通知他,就是为了这时候借题发挥。 而看到李昭这副架势,这王管事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本着谨慎的心理,还是低了头,只团着手陪笑道:“总管说笑了,只是有些事情耽搁了。总管也知道,老朽年纪大了,这反应就有些跟不上了……” 虽然察觉有异,但有什么事情先认错总不至于更糟糕。 没想到不等他说完,李昭就直接打断道:“既然年纪大了,跟不上了,那不正好退位让贤,让年轻人上来么?” 说到这里,他还有意看向了那个外院管事。 第五十八回、揭露 对于府上这些下人的关系,李昭靠着读心术的能力,早就差不多摸清了。 不得不说,这能力在协调人际关系方面,真的是好用,而且这还是李昭有所克制的情况下,因为他不希望自己有一天完全依赖这种能力,成为能力的“俘虏”。 像是过目不忘这样的被动能力他没办法控制也就罢了,这个却是要好好控制住的。 所以像是在面对紫鹃她们的时候,和大多数情况下,他都不会主动去使用。 当然,可能他想也做不到,因为不是每次能力都会起作用,需要同时达成两个条件其实还是蛮苛刻的。 对于这些下人,他当然也不会滥用,但是有两个却是时常会用到的,那便是这两个管事,谁叫他们的位置关键,跟自己打的交道又多,需要防备他们的心眼也要多一些呢。 虽然服侍的同一个主人,但是他们自己私下也会有矛盾、有利益相争。 尤其是这外院、内院,都是管事,可是权柄天差地别。 这外院的吴管事,自然不会甘心落于人后,毕竟他的起步跟王管事应该是差不多的。 所以他早就想着取而代之,甚至暗中搜集了王管事犯事的一些证据。 只不过,要拿出来,必须要在恰当的时候,给恰当的人,就算不能给对方一击致命,但自己起码也得从中得到好处,才不算亏。 这种计较的心思很正常,但也正好可以为李昭所用。 李昭这段时间拉拢的,可不只是烟儿、熙儿这两个小厮,吴管事同样被他拉拢过来。 区别在于,两个小厮比较好掌控,他也能放心着用,就算有反复也不会引发什么后果,而吴管事,却一直都是吊着他,只在这个时候,才会想着利用一下。 果然,李昭一看过去,那吴管事便心领神会,马上跳出来附和道:“是啊,总管说的不错,王管事的年纪不小了,若说管管下人还好,但要管着账房的事务,恐怕力有未逮。 “倒不如,交托他人,自己也好,去颐养天年不是?” 实际上吴管事年纪也没必要王管事小多少,但一方面他肯定是想要看着老对头下台,另一方面却是觉得自己和李昭关系比较近,比较好说上话。 再说了,把王管事斗走了,李昭也是迟早要跟着林如海离开的,到时候这里还不是他说了算? 就算族老他们回来,也是离不开他。 因为他此时情绪波动,大概是已经畅想未来了,李昭也没有控制能力,所以完整的听到了他的心声。 只能说,这些下人一个个都没点逼数的,都以为离不开自己呢。 不过这时候,倒正好可以利用一下他这心理。 想着李昭便又说道:“看看吴管事,虽然跟王管事差不多年纪,但看着可要年轻有力多了。若是王管事不放心那些年轻人,觉得他们没有经验,不妨让他来试试如何?” 王管事被他们这一唱一和,说的脸色煞白,一是气的,另一个也是想明白了的害怕。 因为他马上想到了,为什么李昭会选在这个时候发难,正是因为另外那些下人的到来,那些人是他的“自己人”。 所以这个时候,他就想干脆把自己撸下来,然后换自己的人或者干脆自己上? 而吴管事……这家伙也成了他的人? 想明白了这一点,王管事当然还是要争取,便说道:“总管,老朽虽然老了,但管账这种事情,看重的便是这老成经验,还有熟悉,老朽这身本事,这院里可没有哪个能比得过。” 说到这儿,他竟然还有些自得。 至于吴管事,他干脆就无视了,这里哪有他说话的份儿? 吴管事望着他的后脑勺,明白过来他的意思,那个气啊。 但却不得不承认,王管事是凭着真本事上位的,而靠着这内院管事的身份,他又不知道拉拢掌控了多少人。 而他虽然在外院也是管事,但因为不管钱粮,平常跟下人们甚至还有怨无恩,这人望上就相去甚远了。 所以他说话的时候,大家也就听听,但是王管事说话,还有人会附和两下。 真以为你那点本事算得了什么? 李昭没耐心跟他继续周旋下去,面色突然一沉,翻脸比翻书还快,竟然直接指着王管事的鼻子骂道:“不要给脸不要脸,我是看在你这些年好说歹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照顾着点儿你的面子。” 说着,他又一伸手,烟儿立刻会意地将不知道什么时候拿过来的账本放上去,然后李昭将那账本随便翻了几页,冷笑道:“你管账的本事,我这外行人也看不出好坏,相信其他人也看不出来。 “不过你这借着管账,往自己的兜里搂钱的本事,我却是看得出来,实在是好得很哪。需要我,念几条么?” 看着他扬了扬手中的账簿,王管事虽然老眼浑浊,却也认出那是自己私底下藏好的私账本,可是怎么会到他的手上 他已经来不及多想了,冷汗都流了出来,只能急忙辩解道:“总管,听老朽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如果只是这记账的时候捞点儿油水,倒也能够理解,人之常情嘛。可你还做了什么事情,你敢不敢认?诸位知不知道,前次表少爷被那醉仙楼扣着人,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欠了人家青楼的钱,可为何会欠了钱,表少爷又不是不讲信用之人,这都是因为此人,与外人勾结起来,蒙蔽表少爷,令他一时失察,险些着了他们的道儿。 “若非是那醉仙楼的老鸨听说过老爷的名头,心生畏惧主动让步,那一次不仅是表少爷会在这苏州城闹个大笑话,等我们为此事忙个焦头烂额之时,知不知道他会做什么? “他便会将自己这些贪墨的钱、还有东西,还有记录的账本统统趁此机会送出去,甚至人也可能会跑掉。因为老爷不日将至,等老爷回来,必定会彻查此事,到时候他一样兜不住。” 然后他又转向那满头大汗的王管事,淡淡道:“像是你这般吃里扒外的东西,也好意思称自己为林家做了多少事情?你胃口这般大,没个尽头,若没人发现,再给你十年时间,怕不是要将林家都搬空了?” 那管事眼神怨毒地瞪着李昭,李昭夷然不惧,直接瞪了回去,然后又看了周围一圈。 此时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给他说话,而且明显是人人自危。 就连吴管事,也不自然的扭了扭屁股,感觉自己好像也要遭。 因为没有监督,他们没有谁敢保证自己的屁股底下就一定是干净的。 这些人其实很多都姓林,只是后来各自际遇不同,才慢慢成了林如海家族里的人。 因为是“本家”,所以才会更加有恃无恐,觉得林如海不会拿他们怎么样,而且总有需要他们的时候。 毕竟同在一个家族的人不用,还能用什么外人? 就算是王管事和吴管事,也是有着姻亲关系,然后再靠着能力和资历脱颖而出,不然哪里轮得到他们? 但又哪里想到,有一天会碰到一个下人拿着鸡毛当令箭,在这里大发淫威? 李昭当然不会在意他们怎么看怎么想自己,因为他压根就不是林府的下人,这些人就算是想着日后报复,他们也报复不到他头上来。 何况就连林如海也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就算自己真是林如海的下人又如何。 有本事他们就追到京城去啊? 所谓无欲者无求,无求者无惧,李昭无惧无畏,所以行事大胆,在此时有了贾府来的这些下人们帮忙,不怕他们撂挑子不干之后,立马就开始针对行动了。 明面上,他有着林黛玉还有贾琏背书,暗地里又有贞宁帮忙。 这林氏家族的一众,于他而言不过宵小之类,何惧之有。 第五十九回、对峙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个小厮转头就跑。 李昭愣了一下,然后马上喊道:“快抓住他!” 烟儿二话不说,立马跟着跑了出去。 这种情况下其他人肯定是坐观其变,也只有烟儿、熙儿这样已经投靠了的,没得选择,只能跟着李昭一条道走到底。 等看着两个身影一前一后消失在院外,李昭环视了一圈周围,却也没有再去管了,好像烟儿能追到就追到,不能追到也拉倒一样。 倒是回头看了那王管事一眼,此时的王管事却平静下来了,就好像是突然吃了一颗定心丸,再也不慌张了。 “方才那人,与你什么关系?” “总管在说什么,老朽怎么听不明白?” “呵!”李昭冷冷一笑,这个时候和自己打马虎眼? 他其实能够猜到对方去干什么,不过嘛,虽说他今日此议原本的打算只是针对王管事一个人,但他如果真的想要把其他人也拖下水的话,那李昭也不介意全部接着。 他背后有人,难道自己背后就没有? 何况随着李嬷嬷等人的顺利过来,李昭虽然不知道林如海给贾琏还有林黛玉的书信里面写的是什么,但也知道这意味着林如海可能也快要回来了。 应该是扬州那里大事初定,林如海也可以脱身而出了。 这点其实贞宁也有透漏些,虽然她也没有跟林如海联系,但肯定和她三师兄有过约定,所以知道些什么。 这样一来,李昭的底气自然就更足了。 “你莫非真以为,还能有人来帮得了你?” 王管事觑了他一眼,哼一声却再不答应,显然是那边不来他就不再开口的意思。 李昭淡淡一笑,却也不恼,而过不久后,烟儿却跑回来了,只是看他样子显然是没追上。 “总管……”这小厮的脸色还有些愧疚,不过都有些发白了,看得出来也尽力了,实在是身体跟不上也没办法。 而眼看着追不上,他也机灵,干脆不去追了,直接跑回来然后让李昭想办法,“总管,我看他跑的方向,怕是去宗祠找族老了……” 族老当然有各自的住处,不过日常都会有至少一个守着宗祠那边。 而且宗祠那儿可以直接通知其他族老过去,这是李昭先前就从烟儿这边得知的事情,所以此时脑筋一转就想明白过来。 “去就让他去吧……” 烟儿一怔,“总管,那咱们……” 他心里当然急切,这要是攀上的高枝倒了,那他不就白攀了么。 “莫急,”李昭却笑道:“他们有人,咱们也有人。他们去请他们的靠山,咱们自然也去请咱们的靠山。” 对于这些人的盘算,他早就想到了。 不过对这些奴才他还能够逞些威风,但是面对那些族老,他就显得力有未逮了。 不是不敢做,而是自己的身份地位不匹配,自己出面也不敢说能处理的很好,万一闹出什么事情,玩砸了,对林如海更不好交代。 反正这也是林家族内事务,林黛玉作为明面上的继承人,出来管管也是应该的。 而且就算这些人看不起女流之辈,但林黛玉是林如海唯一的女儿,也是林氏嫡系唯一的后代,在林如海随时可能回来的情况下,说话还是有分量的。 所以他们也只能捏着鼻子,认她这个“管家婆”。 说到管家婆,李昭想了想林妹妹当家的场面,莫名觉得有些有趣。 当然,这边还需要有人帮忙看着,正好贾府的那些下人们,这个时候就派上用场了。 “怎么,莫非总管还想把我们拘禁起来?”王管事大概是以为自己有胜算了,这时候倒开始阴阳怪气起来了。 当然,更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煽动手下这些人,指望着和李昭分庭抗礼一番。 若是能够在族老们赶过来之前,他就先打破僵局,也能占得先手,更能稳固住自己的地位。 他这话的确让不少人心里躁动起来,李昭虽然这段日子也树立了一些威信,但又怎么能够和几年下来的王管事比。 反正都是下人,李昭如果不是因为林黛玉和贾琏的关系,他也不可能让王管事面对他低头,而这一低头就低到了现在,也算是一步错步步错了。 现在眼看着能够翻身,他也是有些迫不及待,如果能够借着这一次打击到李昭,那往后他就又能够重新做主,而不需要再看着上头还有一个人的脸色了。 李昭怎么不知道他的打算,所以立刻说道:“拘禁?你们都是这府上的下人,我一没有限制你们出入,二没有对你们非打即骂,这算什么拘禁?若你们非要跑出去,我也不好说什么。 “只不过往后却也别想再回来了,既然心是向着外边的,小姐和贾少爷,凭什么又要惯着你们?等老爷不日回来,大不了让他再找些新的人过来就是了……” 他直接将林如海拉出来,自然一下震住了这些下人,他们都是林家人,更清楚林如海对林氏的意义。 就算那些族老也不敢明着去违抗他,何况他们这些下人? 王管事的脸色立刻又阴沉下来,李昭最大的优势就是站着大义名分,尤其是这老宅便是林如海这嫡系一脉的地方,只要林如海、林黛玉愿意,别说是李昭,他们想让烟儿、熙儿出来管事也没人能说什么。 而他们因此就要闹事、要反抗,这说破天去也不占理,更何况王管事的“罪证”还在李昭的手里,看着只有这一个账本,但谁知道还有没有更多? 尤其是王管事自己都清楚,那吴管事背后搜集了不少自己的把柄,当然他也收集了对方的。 这如果要是主家有意偏帮,吴管事肯定愿意拿出那些东西来,那对他就是致命一击。 所以他哑口无言,心里只期盼着族老们那边赶快过来。 而这个时候,熙儿终于带着那些稍微安顿好的下人们过来了,这些人看着气度跟王管事这些人都不太一样。 毕竟京城国公府出身,面对林府这些“乡下财主”——虽然林家也是四世列侯,但底蕴不及,衰败得也更快,就这老宅都好些地方年久失修就能看出来了,他们没有把鼻孔长在脑门上已经是给面子了。 李昭立刻吩咐他们看好了王管事这些人,当然这个时候也需要给一些人甜头,所以吴管事、烟儿、熙儿他们可以先摘出来。 原本还惴惴不安好久没说话的吴管事此时却是苦笑着被李昭强硬的拉上了船,恐怕等下族老来了他也洗不脱了。 然后李昭才转身去厢房,准备请出林黛玉来。 不是林黛玉架子大,而是李昭还必须要跟林黛玉先说明一下情况,不管是烟儿还是熙儿他们都是说不清的,也很难取信于那边。 毕竟那些族老来的事情他此前也没有肯定,另外也得去给小妮子一点儿信心,毕竟她年纪还小,没有经过这种阵仗,未必应付得来。 第六十回、族老 “族老们来了!族老们来了!” 先前跑出去的那个下人,再回来的时候就像是迎着美猴王回花果山的小毛猴子一样,大呼小叫、蹦蹦跳跳,兴奋不已。 而在院子里,这些人却是神色各异。 贾府那些下人才刚来,还没有弄清楚情况呢,不过也大概知道,李昭这是把他们当成是争权夺利的助力了。 一来就参与进这种斗争中,他们非但不介意,反倒还有些小兴奋。 在他们看来,李昭既有琏二爷的宠幸,听说还颇得林姑爷看重,这样双重身份,压住这些人,还不是稳稳当当。 他们只需要站在李昭这边,自然就是最后的胜者。 而自王管事以下的这些林府下人,却是大多忐忑不安,包括吴管事、烟儿和熙儿这些本来站在李昭这边的,也有些紧张。 毕竟族老们在族中多年,积威甚重,只要不到最后尘埃落定,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这次是不是跟对了人。 至于那些不服管教的,他们的忐忑不是因为他们突然想通了,而是因为此刻站在李昭身前的那个身影。 说实话,王管事怎么也没想到,李昭居然真把林黛玉给请了出来。 虽说林黛玉确实是林氏的嫡女,按理说来,也是唯一的继承人,但在这年头,女子,尤其是她这样未出阁的女子,多半是养在深闺中,平常都不得见外人的。 能管事的,起码也得是出阁以后,而且也只能是处理内务。 像贾府那种,平常就是太太、奶奶们管事,当她们都无力的时候,才轮得到探春这个闺中小姐。 当然,林黛玉真出来了,他们也没奈何,只是此次事情恐怕因此都会变化,由不得王管事心里不焦灼。 而在那个下人通报完后,林黛玉就瞪着他,对李昭没好气道:“这也是个吃里扒外的?你怎么刚刚没拦住他……” 李昭说服林黛玉其实没花多少力气,权衡利弊她自然也会同意出来帮李昭。 不过这丫头很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有不满意的立刻指出来。 在她看来,若是能够提前扼杀那些苗头,根本不必发生后来的事情,李昭此举,有故意钓鱼的嫌疑。 这确实没猜错,但李昭怎么可能承认,所以面对着这个看起来更像是个小妹妹的林妹妹,他只能摆手苦笑道:“让人去拦了,没拦住。” 然后想了想,他又补充说道:“而且,反正迟早也是要面对的,今日一并解决了,也免得他们还存着什么侥幸心思。 “小人想,等林老爷扬州事毕归来,恐怕也甚是疲倦,到时候未必再愿意做这些事情,若是小姐能够提前帮他将这府中、族中安定妥当,也算是替他分忧了。” 这话真是说到了林黛玉心头上了,也正是靠着这个理由,他才能说服林黛玉鼓起勇气站出来。 毕竟这小姑娘家家,就算心里有想过,真要付诸行动,也还是不容易的,重要的是要迈过自己心头那一关。 那边提前来报信的下人注意到情况不对劲,但又说不出什么不对劲来,就只能回头去望院门外。 只是那些族老们的步伐太慢了,或者说他急着赶过来,所以隔了好久还不见那些族老过来,李昭他们甚至怀疑这人是来传假情报的。 这院里的气氛,因此也越发凝滞了起来,众人都不敢大声喘气了,林黛玉、李昭他们也没有言语,似乎就是在这里静静等着那些族老过来。 这也让这下人站在那里,身体僵直倍感煎熬,直到身后传来一阵声响,知道这回是族老们真的来了。 这几位族老,基本都到了花甲之年,还有七老八十的,所以来的时候是坐着轿子,到了外面下轿,然后又两边都有仆人搀扶着,颤巍巍走进来,连跨个门槛都要小心再小心。 一时间也不知道他们是赶着过来救人的,还是赶着过来送死的。 不过,不管他们这是装的,还是真的,李昭知道要是单单自己要应付他们,都是很难的一件事情。 古代高寿之人,往往是连地方官都得供着的,要是一个地方出了个寿星,都是值得好好说道说道的,甚至可以当成一桩政绩。 因为古人是有迷信的,寿星公的出现会被认为是“祥瑞”,那对于地方,对于朝廷都是大好事。 所以一般上了年纪的人,大部分人都是轻易都不敢去得罪,主要还是源于儒家的孝道,进而衍生出来的“敬老”。 这在一个家族里面就更明显了,这些族老年轻的时候未必都有多厉害,但靠着寿命熬走了一个又一个人,成了族里的“活化石”,那话语权也就慢慢提升了。 而只要他们能够稍微主持几桩“公道事”,让族里人信服了,那自然就有了威望,也就有了如今的地位。 而且还有一个,这些人身体不管好不好,但这一把年纪了,眼看都是半截入土的,很多人也不会愿意和他们计较。 而且真要是计较狠了,让他们被气着了,这装的体弱也能变成真的老弱,出了人命的话就麻烦大了。 到时候他们有理可能也要变成无礼了,尤其是现在林如海不在的情况下。 他们这边林黛玉是个女儿家,他只是个奴仆,严格说来和对方身份地位并不对等。 哪怕是林如海在这里,也会感到很为难,何况是他们? 封建礼教,忠孝为先,甚至孝一度占据至高无上的位置。 便是贵为天子的皇帝,对自己的父母都不敢不敬,普通人更是得时刻注意。 所以说老而不死是为贼呢,当他们不能创造价值的同时,更是阻碍创造价值的人,那的确就成为副作用了。 至于林家的这些族老,李昭其实早就想明白了他们的想法。 其实也很简单,这些族老在这家族里作威作福惯了,甚至靠着林如海的名声,擭取了不少不应得的利益。 林黛玉的归来,也就意味着林如海不久后也会回来,到那时候,不可能不管不顾。 一旦林如海回来了,肯定会对他们的一些事情进行清算。 所以,他们必须要赶在林如海过来之前,将所有一应证据都销毁了,这样一来的话,即便是林如海,也不好一意孤行。 毕竟他们这几个老不死在这族里面势力可谓是树大根深,利益盘根错节,林如海作为族长,有时候必须要为了大局稳定,不得不做出一些妥协。 这其中,关键性的证据就是账目。 尤其是在这老宅里、账房中的那些记录——不记录还不行,那样大家都知道有问题了。 实际上,这段时间那王管事一直把持着账房,恐怕就有着将那些账目带出去的意思。 他当然不敢销毁,真销毁了的话,他们自己都会乱起来了,因为到时候财货都不好分配了。 不过,他没有机会传递出去,试过两次都被李昭让人拦住了。 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李昭对他才真正起了怀疑的,只不过他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没有当时一定要管。 于是他们那边便又跑去串联醉仙楼,想要陷害贾琏,最好让他官司缠身,到时候李昭脱不开身的时候,也管不上府里的事情,他们就有可操作的空间了。 这些,李昭自然是靠着读心术知道地。 在贾琏顺利回来之后,李昭当晚从贞宁那里得知了事情经过,然后故意跑去找王管事,与他套了一番话。 表面上他应答没问题,但是心声却全都暴露了出来。 第六十一回、黛玉当家 此时面对着那些族老,李昭没有让林黛玉一开始就上,而是自己主动开口先发制人,不卑不亢地说道:“几位族老明见,这位王管事,吃里扒外,实在不是个东西。小人是在代老爷,管着这宅中的事务。 “小人也是得了老爷嘱咐,替小姐办事,但是自从小姐回来开始,这王管事便几次三番进行阻挠、阳奉阴违,若非是吴管事、烟儿、熙儿他们几个弃暗投明,相助于我,恐怕会事事不顺。 “小人受点委屈倒无所谓,但小姐身为林氏嫡女,却要被一个奴才骑到头上来,诸位觉得,这说得通么?” 这种时候,当然是不好提贾琏这个外人,所以李昭直接坐实了自己是得了林如海的命令。 其实也大差不差,因为林如海也知道贾琏是个什么德行,让他照看着林府和林黛玉,其实也就等于是吩咐李昭了。 若非如此,李昭也不会这样上心打理林府的事宜了,毕竟干好了还好,干不好可能会将自己前期积累的好感都一并消除了。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其中一个族老,虽是问着李昭,眼睛却看向了王管事。 至于林黛玉那边,他们不知道是老眼昏花,还是故意忽略了,都没有注意她。 而林黛玉也不急着发话,先等李昭表现完了再说。 王管事感觉自己好像夹在两面墙中间,不仅是族老看着他,李昭和林黛玉也在看着他。 他冷汗直流,实在是有些扛不住,但这时候也只能够硬着头皮站出来说道:“回禀诸位老爷,小人的确是一时糊涂,贪了些便宜,但绝对不敢做下背主之事……” 李昭当即冷笑道:“你当然不会背主,因为你的主,原本也不是老爷、小姐,而是……几位族老中的一个吧?打狗看主人,所以如今几位族老听说我要对他动手,才会这么急忙忙跑过来。 “不过就算如此,你王管事如今在是这府上,那便是府上的下人,小姐才是你的主,你勾结外人、串联族老,也一样是背主。对了,莫非几位族老,也是想要来管老爷、小姐的家事?” “放肆!” “大胆!” “你是哪儿的狗奴才?敢这样大逆不道,乱嚼舌根!” 李昭不客气,这些族老却是更不客气,就差指着他鼻子骂了。 虽然还没有闹清楚李昭不是林府的人,但就算他是扬州林府派来的,他们也半点儿不虚。 毕竟他们才是主,李昭再有权他也是个仆,焉敢以下犯上? 李昭激起了他们的愤怒,就知道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接下来自己不好发声,该是林黛玉出头的时候了。 他稍微退让一步,使得林黛玉的站位更加清晰了,这下就算是那些睁眼瞎的族老,也无法再忽视她了。 有一位实在是按捺不住,还主动询问:“这位是……” 林黛玉也知道该轮到自己上场了,心里竟然也有些小兴奋。 虽然她没有过“谁说女子不如男”的感慨,也没想过“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但对于一个十余岁的孩子,哪怕是女孩,心里也是有些施展的想法的。 尤其像林黛玉这样学识越丰富的,就会有越多的想法。 自六岁启蒙开始,她这些年可把林如海书房的那些书都翻阅过了。 毕竟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没有别的娱乐活动,所以只能看书。 林如海文采风流,收藏的书包罗万象,所以林黛玉的涉猎也很广泛,而对她来说打发时间、消遣之用,那自然便是小说最合适了。 此时小说盛行,不仅有才子佳人,也有江湖侠客。 不过限于时代,暂时还没有出现什么女侠,但林黛玉自己未尝没有过女侠梦。 这或许就是越缺什么,越想要什么。 她的身子骨弱,所以就想要周游天下,然后路见不平,行侠仗义。 其实,在林黛玉骨子里就是有几分侠气的,可惜也只能藏在心里,渐渐的随着时间,或许连她自己都要忘记,曾经年少有这么一个梦想了。 而现在,她却要用另一个身份,担负起自己的责任来。 此时林黛玉清脆的声音便在众人耳边响起来:“小女儿乃是林家嫡女,我父亲便是扬州巡盐御史,也是这林家的族长,尊讳如海,几位族老应当都知道。 “这位昭儿,的确是我父亲派来,与我在他不在府上的这些时日,帮忙管教这府宅的人,他倒也没有恶意,只是厌弃那等吃里扒外的背主之人。 “又因为这位王管事,勾结外人想要对付我那荣国府的表哥,他更担心迟早有一日,此人会对我和父亲不利,故而才想要将其驱逐出府。只是没想到,此事居然惊动了诸位族老,倒是小女儿的不是了。” 这话说得几位族老都无法淡定,但又不知道从何反驳,尤其是那“荣国府表哥”都出来了。 林如海娶了国公府嫡女的事情,大家也清楚,若非如此,林黛玉的身份还得差上一层,也不会让他们能这么安分的听他说话。 而那王管事更是心头一沉,族老们还各自有依仗,贾琏毕竟是外人不好动他们,但他肯定会成为牺牲品。 林黛玉亲自出来锤他,那可比李昭有说服力多了。 李昭在这府里权柄再重也是仆,林黛玉才是有唯一决定权的那一个。 这种情况下,族老们都不好替他说话。 因为一说话,等于坐实了李昭方才所说的,他们是想要插手来管林如海的“家事”了。 这个时代,奴仆也算私人物品,管教奴仆自然算是自家的事情,外人插不上嘴,也没有理由插手。 这也是李昭认为自己回去贾府后最迫切的一点就是要脱奴的原因,否则以他这奴仆身份,再有才能,往后也不得施展。 虽说脱奴也不意味着他就能完全摆脱出身的影响,但起码他能够从头做起了,而不是事事都得依着主人家,完全没有自己的自由。 这时候林黛玉话锋一转,却又说道:“不过几位族老说的也是,这个奴才的确不识礼数,像是这等大事,怎么能够私下处刑,应当等到我爹爹回来,或是直接去衙门报官,让他们来处置才是。 “也免得说出去,让外边人知道了,说我们林家滥用私刑,欺凌奴仆……” 李昭在旁边听得差点笑出声来,没想到这小姑娘时期的林黛玉,就已经这般牙尖嘴利了。 虽然嗓音还是带点儿柔弱,但话里的刺,不是傻子都能听得出来。 看来这是天生的,只不过在贾府待着,风霜刀剑严相逼后,嘴皮子功夫会越发精湛,好以此保护自己,虽然最终啥也没保护住。 毕竟光有张嘴,即便是男儿身,像是贾宝玉那样说些甜言蜜语吃个胭脂,又有何用,关键时刻一样抓瞎。 而林黛玉的这番话,在此时说出来,却是真正将那些族老们镇住了。 不是她说的多么有道理,恰恰是因为她根本不讲道理,直接选择“破罐子破摔”的威胁,而他们自然也听明白了。 第六十二回、管教 王管事和这些族老,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突然发难? 为的,还不是因为觉得此时是个好时机么。 林黛玉只是个女子,年岁还不大,贾琏、李昭他们都是外姓人,名不正言不顺,管不到他们头上。 这种时候如果发难,他们这边措手不及,也无从防备,那就可以在林如海回来之前,一锤定音。 到时候就算他回来,家族里面已经“稳定”下来,也改变不了大局了。 而他们此时最怕的,一是林如海突然回来,二便是官府介入。 林如海自不必说,他是族长,又是如今林氏在朝为官之人。 想当年林家作为三世列侯之家,也颇有些烈火烹油之势,后来太上皇念林氏之德行,让这侯位又传了一世,也就是林如海的父亲。 可惜林父不思进取,日益败家,若非是林如海争气,考取了功名,然后又娶了国公府的嫡小姐,恐怕林家真要这样堕落下去了。 林家还能有今日,其实也是靠的林如海撑起来的,不然地方官府都未必会给他们面子。 别看他们日常也有给衙门不少孝敬,但跟林如海的身份一比起来,那就什么都不是了。 事实上,他们在这方面是很拎得清的,要不然也不会在林黛玉一回来的时候,立刻就搬出老宅去了。 但人的贪欲控制不住,林如海不在这里管束着,他们自然便像是脱缰的野马,欢快奔腾。 然后现在又想着要做措施来弥补,来遮掩过错。 但如果林如海这时候过来的话,他们肯定也不敢有二话,只能乖乖认栽。 只不过林如海现在不在这里,但是官府却是很近的,而且林黛玉真要闹到官府去,有林如海站在她背后,她又占着理字,这些族老也未必扛得住。 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他们也是笃定这一点才认定他们不可能去报官,但是万一呢? 他们不敢赌,也没有那个底气。 “几位族老,意下如何呢?” 偏偏这个时候林黛玉还要来补一刀,语气平淡、巧笑嫣然,就像是在说着出门踏青这等轻松自在的事情。 但几位族老却纷纷落下了冷汗,感觉被把住命门了。 这就是在这个时代、这个社会里,名分的重要性,林黛玉是嫡女,林如海有官身,有名有望有钱有权,只要这些族老没想要到鱼死网破的时候,就不敢和他们硬碰硬。 他们又怎么可能会鱼死网破? 本来就只是贪婪想多争取点儿利益,争取不到大不了就缩回去就是了。 “这,不太妥当吧?” “是啊,家丑不可外扬……” “小姐,万万不可报官!若让外人知道了,族长的脸面也须不太好看了。” 这话一说林黛玉眉毛一扬立刻就反驳道:“小女儿可不这样觉得,若是能够除开这等人,就算是传扬出去,别人也只会说我们家规甚严、赏罚分明,怎么算得上是家丑呢? “若是父亲知道了,也只会称赞小女儿做得对,从小他便教导我是非分明,我自然是要学到做到……” 这话让族老们的汗流的更多了,李昭差点忍不住出言讽刺了。 而林黛玉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她也不想要真正和这些族老们闹翻。 而且经过这一次,他们都知道她这边不好惹,之后应该是会想方设法回去擦屁股,以期在林如海回来之前,尽可能的将自己摘出去。 所以…… 王管事还是被赶出府去了,不只是林府,还有这个族地。 而他的那位林姓原配妻子,此时也是果断的与他和离,理由也很简单,他背着她在外边养了外室。 虽然王管事不算入赘,但毕竟也是靠着妻子家里的关系才有的今日,所以平日里还是有仰仗元配之处。 不过有利可图的时候,那边自然也会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他没有价值了,那也是说抛弃就抛弃的。 大家族里,这种事情很普遍。 林黛玉听说了此事,也都是只叹息一声。 此时她自然已经回到了内堂,这里也只有她们主仆和李昭。 那些族老们都退回去了,下人们当然也都各自安排好了,暂且让吴管事管着,烟儿、熙儿从旁协助,当然荣国府的下人另行安排。 本来李昭打的是让他们取代原本那些下人的准备,但现在看来似乎不必要了。 尤其是,他们在这里也呆不了多久,这样交接之后不久又要交接,太麻烦了,就干脆还是像在扬州时候一样,做些敲边鼓伺候人的活计就行了。 此刻独自面对着林黛玉,李昭低声道:“林姑娘,这样一来那边会安分一些,等到林老爷回来,应该就没事了。” 其实也就是贾琏整日里在外头厮混,都不管事情,而林如海又不在这边。 要不然,李昭也别想这么轻易见到林黛玉。 就算是现在见到了,按照规矩来说,他也是不能抬头、不宜多看的,只是他哪里是守得住规矩的。 而林黛玉这边,黛玉虽然对他的目光稍有不喜,但一方面念及救了自己父亲有功,现在又是在帮他们林家整肃内务,另一方面也是见李昭年纪不大,正是活泼好动之时。 她自己都不是那么喜欢守规矩的人,又怎么反倒能来要求别人呢? 心里面已经帮李昭开脱好,所以她还能维持着笑脸问道:“那些荣国府的下人,你也都安顿好了?” 这副架势,倒还真有几分管家婆的姿态。 李昭又看了林妹妹一眼,他保证自己真的只是好奇,而不是什么垂涎美色。 毕竟林妹妹就算再是风华绝代,现在也是个小女孩,他又不是禽兽不如的东西,怎么会对这种半大孩子感性趣? 不过难得看一回正脸,那就多看两眼呗。 而紫鹃连忙在旁边提醒道:“昭儿,小姐当面,还是规矩些好。” 李昭知道她是好心提醒,也是立刻低头道:“是小的不敬了,小人只是好奇,听人说林姑娘长得好看,却不知道到底有多好看,好奇心起才多看了两眼,请姑娘恕罪。” 该怂的时候还是怂点,而且他说的也是半真半假。 当然,这话其实还是有些无礼,不过因为他故意用上了这种稚嫩的表达方式,反倒会让人觉得只是孩子似的臆想。 而且,这也算是测试一下,林黛玉对他的容忍度。 紫鹃还想说什么,林黛玉却拉住了她,笑道:“这张脸,生来不就是给人看的,难道多看两眼,我便会少一块肉、还是得挖去他的眼睛不可?” 声音虽然稚嫩,但确实很好听,倒是比样貌给李昭的印象更加深刻,那次听到之后就过耳难忘了。 而林黛玉的性情,果然也是有些离经叛道的,平常不表露是没有机会,也不太敢。 但是这次看到李昭,却好像也被他刺激到了一下。 连个下人都敢表达自己,她为何不敢? 然后林黛玉又望着李昭道:“不过,现今便是只有我们几个,倒不必太过死守规矩,可若是在外人面前,你可得注意些,不可再这样冒昧了。尤其是贾府上,那些姐姐妹妹、奶奶太太们,可没那么好说话。” 听着这稚气语音像是自夸般说着话,李昭心里有些想笑,当然忍住了,只是不住点头称是。 尽管一个十几岁的丫头片子像是传授人生经验一样管教下人这一幕想着便觉得有些滑稽,但林黛玉出发点倒是为他好的,不然根本不会这么说。 第六十三回、心思各异 和薛宝钗的顾虑周全相比较,林黛玉说话有时候没那么小心,甚至会故意说一些反话、气话,但贵在真诚,且她真心为人好的话,有时候说话反倒比较直接。 像这样的,她真正认可你了,那基本也不用担心她会在背后出刀子,甚至你出了事她还会尽可能帮忙。 虽然是在一定程度内的敢爱敢恨,但在这个时代的小女儿家当中,已经算是难得了,这大概也是为什么林黛玉和史湘云在后世较为受欢迎的缘故。 反倒是薛宝钗,经常被人黑。 有些黑的倒也不算错,但有些黑的就没道理了,尤其是那些因为厌恶或者做不到圆滑处事就认为她这样不好的。 实际上她真真伤害过谁么? 林黛玉的悲剧源于时代、源于家世背景也源于自身,贾宝玉的悲剧同样如是,将此归咎于薛宝钗的插入才是可笑的。 这世界上需要林黛玉这样的直率可爱,也少不了宝钗这般的事故周全。 书归正传—— 此时紫鹃在旁边也不禁有些诧异地看了林黛玉一眼,就她跟了小姐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姐对一个下人另眼相看。 这不是说林黛玉就瞧不起那些下人,而是他们确实多半没什么能让她瞧得起的地方。 不过李昭自然是不一样的,这些日子以来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们都看在眼里。 紫鹃自己就没少在小姐面前帮他说好话,当然,她心里面未尝没有点儿别的心思。 要说这小厮虽然地位不高,但是李昭跟一般的小厮已然不同,他的能力已经超越了他小厮的地位远矣,换句话说就是,他前途远大,是下人中的千里驹。 而且紫鹃跟在林黛玉身边,知道的事情也多一些。 以李昭这样地能力和功劳,再加上贾琏和林如海对他的看重,脱奴是迟早的事情,恢复自由身以后,到时候就真有飞黄腾达的可能。 虽然家奴出身会限制他的上限,但看看那赖家的都出了位读书的公子,焉知他以后不会有更好的出息? 而紫鹃也正是到了思春的年纪,尽管她作为丫鬟,理论上是要跟着林黛玉一起出嫁,到时候做通房丫鬟,但若能够求得主家恩赐,也可以选择李昭这样有钱途的奴仆嫁出去。 甚至到时候两个人一起外放脱奴,那可就是命运大转折了。 没有谁不希望自己是一个自由身,也没有女子不希望自己是当正妻而非是妾室甚至通房的,本来这对紫鹃来说很难,她没有多少选择的机会,但在李昭身上却看到了希望。 何况就算不说这些,跟李昭打交道的这几次,李昭的表现也足够让他心动。 贾宝玉为什么能够让大观园里的姐姐妹妹们另眼相看,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在于他对于她们的平等姿态,虽然在事实上这种平等并不平等,因为大家多多少少都会哄着他点儿、顺着他。 在这个父权社会里,女子们的地位低下,以至于对于一些本该合理表达的诉求,都成了奢望。 虽然贾宝玉看起来没什么男儿的担当,但他那句“女儿是水做的骨肉”,平常对于这些女孩们的疼惜,自然是到了她们的心里。 不过贾宝玉自己都还有局限性,他的好,也只是对那些姑娘家。 可对于紫鹃这样的丫鬟,对于李嬷嬷这样地婆子,他就还是那番封建主人的态度。 相比之下,李昭在这方面的认知,才是真正的平等,他既不会高看哪一个,也不会看低哪一个,这种姿态在平常都会有所表现,演是演不出来的。 紫鹃也正是被他这份特质所吸引,甚至私心里说,正因为他这种尊重的态度,才让她看上了他。 不过她这少女情怀,除了偶尔不经意的流露,肯定还是藏得好好的,就算在林黛玉面前,也不敢说出来。 心里想是一回事,说出来那不就是有了“外心”? 就算林黛玉不介意,她自己也会考虑这样的影响。 何况,现在还只是她这边的想法,人家李昭还未必愿意呢。 李昭当然不知道紫鹃的想法,不过他不是没有想过,毕竟小姑娘有时候在他面前还是会表现出一些女孩子的羞涩,这算是一个信号。 只是李昭虽然有些经验,但毕竟不够老道,所以还不能确定。 主要是他的心思,更多还是放在了其他方面,就像是现在,他就比较关注,林如海给林黛玉的那封信里,写了什么。 想来林黛玉把他私下里叫来,应该也是为了此事。 果然,随后林黛玉就说到了正题:“昭儿,你先前让人送来的信,我已经看过了。父亲说,他不日便会回来,在那之前,这林府上下还得靠你尽心了。” 这个其实之前贞宁就提及过,李昭也不感到意外。 至于她说这府上要靠一个下人,这说起来有点搞笑,不过目前林府的状况就是这样,没办法。 虽然先前林黛玉出去应对那些族老还算得体,但她的身份注定了她不可能经常性跟外面人打交道,还是需要倚重能够信任的力量。 贾琏靠不了,那就只能是李昭了,至少他已经证明了自己。 李昭自然点头应是,相信这次的事情之后,自己在府内也会轻松很多,只要吩咐下去自由人办事,也就不需要再那么劳心劳力了。 自己还得找些时间,再出去走几遭,看看能不能在其他地方也触发签到呢。 系统现在才是他最大的依仗,而非是那林如海、贾琏,又或者是眼前的林黛玉。 这时黛玉想了想,又说道:“不过若是有什么事情,像是那些族老还想要刁难于你的,你也尽可以来找我……” 说到这里,她的表情竟然还有些难掩的兴奋,似乎今日的遭遇,让她魂灵里的某部分苏醒了一样。 李昭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当然不会反驳,点头应是。 这时候外头雪雁却蹦跳着进来道:“小姐,邢姑娘去找你了,我告诉她你在这儿,还把她领来了。” “哦,烟姐姐怕又是到我这儿‘避难’来了吧?”林黛玉掩嘴一笑,不过只是打趣的意思。 李昭在旁边听得却是心头一动,心想避什么难? 多半跟她那对父母有关系,是他们要逼着她做什么? 不过这种时候他也应当告退,这点自觉他还是有的,所以这回不用紫鹃提醒,就自己先告辞。 事儿说完了这边又有客人,林黛玉自然也不会留他。 不过出门的时候,李昭却正好与邢岫烟撞上。 邢岫烟看见他也很意外,怔了一下之后,不知道是想到什么,下意识唤了一声:“李大哥……” 也亏得林黛玉主仆都离得远,没听到她的话,不然说不定要惹人怀疑,毕竟两人此前认识的消息,除了烟儿、贾琏少数几个,还没其他人知道。 就算是她那对父母,也只是知道是贾琏身边的下人,但他们进来林府之后,注意力就都在贾琏身上,根本顾不得去追究那人是谁了。 在他们想来,邢岫烟也不可能和一个下人发生什么。 李昭见她面色有异,但又不方便逗留在此,只能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低声道:“若有什么难处需要帮忙,便到账房那儿去找我吧,我这几日都会在那儿。” 第六十四回、林如海归来 其实李昭说过那话之后,自己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没想到邢岫烟之后居然还真的找过来了。 这么看来,她还真的是碰到什么难事了。 “你是说,你父母看上了琏二爷?” 听到邢岫烟说完自己的苦恼,李昭也有些惊讶。 在他印象中,邢岫烟和贾琏可扯不上什么关系。 实际上,在贾府里,邢岫烟就是个小透明,甚至连生辰都几乎没人记得,反倒是王熙凤待她还不错,从这个角度来说,她怎么都不可能和贾琏有染。 最后的归宿也算是不错,跟薛宝琴的兄长薛蝌在一起了。 当然现在她和薛蝌不认得,这趟等到他们回京的时候,肯定也会把邢家一家带上,估计也没机会再和薛家一伙撞上了。 邢岫烟点点头,继而苦笑道:“他们想让我给贾少爷做妾,贾少爷乃是侯府公子,以我的出身自是高攀了,但我、我不愿……” 其实说高攀也算是谦辞了,虽然邢家家中落魄,但毕竟是正经周全的人家,何况又和国公府是姻亲关系,找一个相匹配的人家做正妻才是常事。 可惜她那父母显然不这么想,甚至就算到了京城,她那姑姑邢夫人,大概也是会将她视作财货一般看待,连亲事都要考虑拉关系、得利益。 虽然这在这个时代也是常事,但这也正是这时代女子的悲哀。 不是某些人说的什么,既然承了大门大户的出身,那为此牺牲也是应该的说法,别的不知道,但在邢岫烟这里,这肯定是属于风凉话了。 “我这几日与林姑娘相处,却又不敢与她分说此事,生怕她觉着,我是那攀高附贵之人,便与我,再难亲近了…… “只有李大哥这儿,我才敢如此说。反正先前的狼狈样儿,也早被你瞧见,却也不需在你面前,顾及什么颜面了。” 原本因为先前之事,她对李昭就有些亲近,这趟说出心事,却不觉像是与李昭关系更加拉近,也更放的开了些。 刚来时候坐姿还有些拘谨,也不太敢直面李昭,现在却能坦然面对他的目光。 李昭知道她一方面是找到了诉苦的对象,一方面则是因为李昭先前帮过她,她下意识会想到求助李昭,倒不是对李昭真有什么其他意思,至少不是和这个有关。 不然的话,就说他只是贾琏的下人,就算跟他说了,他又能够帮到什么忙呢? 说到底,也只是找到一个倾诉的地方而已。 李昭自己也清楚这一点,如果她父母铁了心的话,自己根本没有办法。 当然,这种事情是双向的,尤其是邢忠他们还是处于弱势的一方,贾琏才是能够决定的人。 不过如果说是其他人,那还有得说,但是贾琏的话,那只能说邢忠夫妇多想了。 所以李昭想了想,就直接摇了摇头,笑着宽慰道:“若只是此事,那你倒不必紧张。琏二爷的事情我最是知道,且不说他房里的二奶奶那关不好过,便是他自己,对你也不曾感兴趣。” 如果说以前还不能确定,那么贾琏从扬州嫖到苏州,他的喜好就已经显露无疑了。 他最喜欢的无疑还是那种少妇,这点和曹操还不一样,他看的主要是气质,倒不一定要是别人的老婆。 所以像是醉仙楼的含香姑娘,那种标准的少妇风情,是最为打动他的,也让他到现在仍流连于斯。 而邢岫烟,虽然长相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成熟,但先不说她的样貌不够精致,她的面孔、气质也是偏于清冷,这绝对不是贾琏喜欢的类型。 当然了,这也要看跟谁比,邢岫烟放在见惯了丽色的贾琏眼中不算突出,但肯定也算得上是一个娇俏美人儿,而且尚未完全长开,还有待开发。 听到李昭这么说,邢岫烟却只以为是他宽慰自己的话,并没有因此就放下心。 不过这一番倾诉,也让她心里好受了很多,故而随后还是答谢了李昭。 李昭摇摇头道:“先不急着道谢,等回了荣国府,你自然知道我说的不虚。不过,便是没了琏二爷,等到了那里,你那父母想必还是要将你许个人家,到时候你又该如何?” 这薛蝌的姻缘线算是间接被自己破坏了,那到时候她可未必还能找到更好的了,这可就是自己的罪过了。 这样的话,自己就非得要担负起这份因果不可了。 邢岫烟沉默不语,显然知道李昭说的没有错,就算没有这一次,也有下一次。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叹了口气,说道:“我知我命中福薄,且女子一生,终归要找一个归宿,若真是……那便也只能嫁了……” 李昭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不说,也不急着说。 自己现在还什么都不是呢,哪里能够给人家什么承诺。 只是看着邢岫烟失神的望着窗外,好似那里有什么美丽风景,他心中却又想到了许多。 不独是邢岫烟,红楼里这些女子的宿命,也是一个赛一个的令人扼腕,或许自己…… “在此耽搁了李大哥,我便先下去了……”这时却是有脚步声接近,邢岫烟赶紧站起身来告辞。 李昭也跟着站起来,看着她和烟儿错身而过,然后烟儿却是兴致勃勃上前来道:“总管,你这……” “呵,你来的倒真是时候!” 听着李昭这话,尤其是那语气,烟儿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哪儿得罪他了。 “又有什么事情?” “哦,这是他们在王管事那外室处拿回来的账册。” “哦?”李昭赶紧回过神来,抛开其他念头,专心干正事了。 不知不觉,光阴消逝。 接下来的日子里,李昭在林府中的事儿少了许多,他轻松大家也轻松,那自然也不会再整日待在府上浪费光阴。 所以在基本将账房、尤其是王管事离开的后续事务调整清楚也定下了基调之后,他便开始带着烟儿继续往苏州的那些名胜之处而去。 当然,首先还得再去一趟那玄墓山,到那蟠香寺看一看。 不出所料,在这里他果然也签到了一次,获得的奖励却是一瓶迪奥真我的香水。 ??? 李昭当时就对着那香水发了半天的呆,等到烟儿问他这是什么才回过神来。 当然,他也立刻得到了启发,自己作为后世来客,有着超前的眼光见识,更有着系统的帮助,完全可以提前将后世的某些东西制造出来,靠这个发家致富都没问题。 不过这还不急,往后不管他做什么,都得有个前提,那就是先脱了奴籍,恢复成自由身,到时候不管他选择走哪条路,都能有一个远大的前程。 之后在其他地方,却并没有什么收获,这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看来还是得回到贾府以后,才能找到更多的机会!” 而就在这不久之后,林如海,终于也回来了。 第六十五回、传功 林如海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大张旗鼓,甚至都没有提前通知,待他一行人赶到了林氏族地这里,下了马车才有人看出来。 毕竟是一族之长,总是有做事的老人能认得出来他的。 于是就传扬开来,也让李昭这边提前得到了通知。 从族地外到老宅还是有一段距离的,林如海却没有再继续坐车,想来是以这种方式,宣告自己回来了。 毕竟他还不清楚这家族里的事务处理的如何了,也不知道李昭他们已经先将危机摆平了,还想亲自来震慑一番族内宵小呢。 “大人,你的身体……” 当然不是病情反复,也不是中途又受了什么伤还是中了毒,纯粹就是近来一段时间太过操心,之后又马上赶路,弄得林如海现在是风尘仆仆,脸上也有些疲惫。 听到暗卫“老三”的话,林如海只是笑着摆了摆手,拒绝了他伸出来想要帮助搀扶的手,然后眼看着老宅就要到了。 等终于靠近的时候,才注意到,这边早有人在等着了。 其实不只是这边,沿路上都没少碰到有认出他来的过来打招呼。 虽然发生在老宅里、嫡女与族老对峙的事情并未完全传扬开来,但影响力却已经显现了,同在族中生活的也能感受到一些微妙的变化。 尤其是老宅里的那些下人们,以前出来都得说些什么,现在却都是缄口不言,大家就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变化了。 现在林如海的出现,倒是让不少人以为与此有关。 当然他们怎么想无关紧要,重要的是那些族老们,现在大概又要聚在宗祠里面,商量着如何面对林如海到时候可能的诘难了。 而此时的林如海却只看到了在下人们中间簇拥的那个瘦小的身影,“玉儿,外边风大,你怎么跑出来了?” “女儿听说爹爹回来了,自然等不及要出来相迎。”林黛玉说着,还瞥了李昭一眼。 其实也是李昭知道消息之后,立马就安排下人们出来迎接,同时也立刻去通知了林黛玉,这算是称了她的心意。 要不然林如海回来她却是府上最后一个知道的话,那保不齐心里又会有什么别扭呢。 林黛玉对其他人可以很宽容,但是在自己的问题上有时候又会无比纠结。 也还好现在不是日后,她的患得患失还没有那么明显。 和女儿说了两句话,林如海就立刻招呼着大家一起回去,不然就算这么多人挡着,以林黛玉的身子骨受风寒的话也不是开玩笑的。 等到下人们一一散去,李昭自然是跟着林家父女二人一同进入院中。 而林如海走着走着,突然想到什么,回头问李昭道:“琏儿怎么不在?” 李昭立刻答道:“二爷在外置办东西,小的已经派人去叫他赶紧回来了。” 林如海点了点李昭,哑然失笑。 他又怎么会猜不到贾琏在干什么,但看着现在林府井井有条,他也不想追究什么了。 前头在外边的情况,和现在府内的情况,都清楚的向他显示着,在他不在的这顿时日里,李昭干得不错——没错,贾琏既然现在都还在外头,那可想而知这段时间他都在干嘛,所以肯定是多亏了李昭。 虽然这本也与他原来的期望相符,不过想到贾琏作为荣国府的下一代继承,也不是完全没有能力和头脑的,却是这么一副受不得外边诱惑的做派,难免让他感觉失望。 由此甚至,对于荣国府那边都有些怀疑起来了。 不过这些肯定是不便在林黛玉面前言说,虽然她可能也猜得到。 而等到了堂内,林如海又回头对林黛玉说道:“玉儿,爹爹还有些事情要做,你先回去,等哺食爹爹再陪你。” 时候也不早了,再过不久的确就该晚饭时间了,也不用等很久。 林黛玉乖巧的点点头,然后在紫鹃的搀扶下回去了。 看着她才跟着站了、走了这么一回儿就受不住,林如海也不禁皱起眉头,有些担忧地叹口气道:“玉儿这身体,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昭还在当面,他能这样说话,算是有将李昭当成自己人的意思。 而李昭得了提醒,却是想起了自己最近一直在练的那个呼吸吐纳之法。 他当然还是没有练出“气”来,但明显的能够感觉到,就这么几日的功夫,自己的精神头变得好了很多,至于身体上的变化还没那么快反映出来,需要继续坚持下去。 假以时日,想必光靠着这门道家功夫,他就能够百病不侵、年寿益长了。 而他本来还想着,要将这呼吸吐纳之法想办法传给林黛玉,好让她改善自己的身体的。 原本之前和族老对峙的那次,好不容易有个跟林黛玉私底下谈话的机会,他就应该给林黛玉或者通过紫鹃传给她。 但一来没有合适的理由,直接这么说未必会得到重视;二来这东西要取信于人不容易啊,尤其是林黛玉体弱,要是开始的时候没练出什么反倒有个好歹,他反得吃挂落。 要帮人是一回事,但肯定得在保证自己无碍的情况下,才去伸出援手,毕竟他不是那种有大爱的圣母,只是个普通人。 而现在却正是一个好机会,而且看到林如海,他又有了一个想法,于是他立刻说道:“林老爷,小的有件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林如海笑道:“但说无妨啊……” 他现在对李昭是越来越喜爱了,有能力还知分寸。 “其实,小人那次进献救命丸,救得林老爷一命,同时还有一套呼吸吐纳之法,正是应当配与那药丸一起并用,如此就能够保证林老爷在短时间内,快速恢复过来。 “只是当时小人被林老爷的情况吓到,一时忘了,后来更没敢说,小人有过……” “诶,你到底还是救了老夫嘛,何错之有?”林如海笑呵呵的,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不过你现在说起这个,莫不是,那呼吸吐纳之法,有什么特异?” 李昭便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其实小人当时也是担心,这法子有什么古怪,万一要是像那药丸一般,又要把人吓一跳了。所以小人趁着这段时间,自己亲身尝试了一遍……” 后面不用说,都能知道肯定是成功了,不然他也不会在这时候拿出来说了。 “你是说玉儿……”也果然如李昭所料的,林如海也有着同样的担心,“可她的身体,未必经受得住这般折腾,可别没练成什么,就先把身体先练垮了。” 林黛玉现在的身体,就属于“做多错多”的那种,绝对不能贸贸然进行太多的活动,要调养也是得慢慢调养。 李昭却笑道:“林老爷莫急,听我说完。这呼吸吐纳之法与五禽戏不同,重在于呼吸,所以不需要林姑娘太过剧烈的活动。林老爷若是不信,可先自行尝试,小人可以立刻将此法交予老爷……” 第六十六回、交谈 其实,李昭也是看到林如海的脸色也不太好,觉得不只是林黛玉需要调养身体,林如海同样也需要。 虽然林如海体内的九转还魂丹可能到现在都没有完全发挥完其药效——若不是这仙丹的辅助,林如海又怎么可能一好转就生龙活虎,而且立马就能够投入到与盐商集团的激烈对抗中? 但多了这呼吸吐纳之法,也说不定能够让那药效利用得更彻底,可以让林如海尽快回到身体巅峰状态,甚至更上层楼。 而林如海在自己身上试过之后,再让林黛玉去试,这就符合逻辑,也更有说服力,也能尽量避免李昭在其中的责任了。 毕竟林如海自己尝试过之后,他应该也能有判断,此法到底适不适合林黛玉。 而且,他也可以将自己的经验告知林黛玉,这个是李昭不方便做的。 事实上,还有一个原因是,李昭也不确定,这呼吸吐纳之法是否只是针对自己一个人的,若是林如海能够练,那说明这个应该没什么指定和限制。 那以后不只是林黛玉,李昭甚至可以拿这个,去交给其他有需要的人。 而林如海只是迟疑了一下,就还是答应了下来。 他并不担心李昭会对自己不利,真要这样当初何必救自己? 何况以李昭现在的处境,他帮助自己才是对他最有利的,这点林如海相信他很清楚。 于是李昭便先将那呼吸吐纳之法的口诀,传授给了林如海。 林如海虽是儒学门生,但对于佛道也并非毫无涉猎,所以他领会得比李昭想象的更快,而且马上就体会到了好处。 “竟真有如此奇妙?!” 林如海自己也觉得很稀奇,虽然选择相信李昭,但他也不会想到,这法门竟然如此有效。 他只按着方法稍微练练,就觉得精神一下子好了很多,仿佛之前一路的疲惫都一扫而空,现在就算让他马上去处理公务都没问题。 当然这也是因为前后对比明显感觉才会这么强烈,其中或许还有那九转还魂丹的药效在发挥作用,不过林如海不清楚那仙丹的真正神奇之处,就都归结于这呼吸吐纳法了。 等再看李昭,他眼神又有不同了,“等过两日我再看看,若是合适便将这传给玉儿。如何?” 这毕竟是李昭的东西,他又不知道李昭本来就是想要给林黛玉用的,还是得问一声。 李昭自然没什么意见,也没想过追加什么条件,像是林如海这种君子,让他多欠人情,比摆明了这是场交易更好。 然后两边自然便又聊到了扬州之事,李昭问道:“扬州那边,现在如何了?” 林如海笑道:“我既已安然出现在此处,那扬州之事,当然是已了了。” 李昭微微皱眉,这“已了”,也有很多种方式,要么是林如海这边大获全胜,要么是他虽然赢了,但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谓之为惨胜。 也可能是林如海虽然赢了,但对方也没有输,至少没有输的那么彻底,或许命还在,甚至身家还保留着一些。 不过李昭也知道,这种朝廷大事,自己问得就很冒昧,林如海答不答全看他自己的意愿,不可能强迫他。 而林如海见李昭神色,也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便笑道:“此事已了,但具体如何,老夫不能与你详说。不是因为不便透露,而是因为我现在亦不知晓,此事会往何处发展。” “哦?”李昭目光一闪,惊问道:“莫非是朝廷派来履任接替林大人的那位……此事也由他接手了?” 林如海先是一愣,然后也惊奇道:“若非是我知晓昭儿你这段时日一直待在苏州哪儿也没去,更不可能有千里眼顺风耳,几乎要怀疑你暗中跟在我身边了。” 李昭苦笑道:“想必贞护卫没说我什么好话吧?” 这些肯定是贞宁报告给林如海的,不然他未必这么肯定。 至于贞宁是什么时候跟林如海联系上的,估计是她又推断出了林如海回来的时间,所以提前去码头那边接人了吧。 反正她神出鬼没的,李昭在这府上也总共没见过她几次。 而李昭当然也是故意这么说的,总不能跟林如海说,自己连贞宁的真正身份都识破了——也不对,贞宁的女儿身,说不定连林如海甚至是皇帝都不知晓呢。 然后他又有些好奇道:“那新来接替的,又是何人?” 林如海笑道:“老夫知道你想要问什么,放心,文山此人不是争功之人,何况皇上也早就知道一切,是本官的功劳,谁也抢不走。 “只不过皇上念我这么多年在扬州任上操劳,又是大病初愈,不忍见我再操劳。所以才让我尽快交接之后,回苏州来休养一阵,然后即可回京述职……” 李昭暗暗撇嘴,恐怕那皇帝还是有点儿想要分匀他功劳的意思,毕竟林如海之前似乎是受到了打压,这么多年官职都升不上去,如果这趟回去一下子升太多,容易引起非议,也怕他会生出骄纵之心。 倒不如先把他的功劳分出一部分,让自己属意的另一位重臣来领受,这样等于是皇帝的施恩,又能收买人心。 而对林如海,这既是保护也是敲打。 反正林如海立的功劳也够了,皇帝的心里也会给他记上一笔,等往后他再立功或者不立功也自然会加快升官速度以补偿,而且到时候或可让他更加归心。 将原本的一份恩德,分成几份,分给几人,这就是帝王权术。 另外,还有一层,恐怕也是那边担心林如海脾气上来了,会整治过度,毕竟林如海家中的事情皇帝不可能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对于皇帝来说,盐商是死是活不重要,但是他必须要考虑全盘,尤其是江春方面,还得顾及太上皇的面子,所以他不能轻易让他们死。 而且要他们死那就是鱼死网破,倒还不如拿住把柄来威逼他们让出利益来,甚至将他们收归己用,从而再削减太上皇那边的财力,这也是他真正的目的。 林如海毕竟和江春有仇,恐怕不好把握住这个尺度,所以皇帝干脆换了一个人过来,重新负责这件事情。 林如海当然想不到,李昭会仅凭着已知的讯息,就想到这么多。 他还没有用上读心术呢,不过嘛,这类的想法,其实在后世操弄过键盘的网络大侠们,应该都能够做到。 其实多半也是胡思乱想,而且他也不确定自己想的话是不是真的,反正就是想的时候,那是各种思路都有,把能想得都想到了。 但如果真正将李昭放到林如海的这个位置上,却也未必能比他想的更全面。 因为现在是旁观者清,真要是自己碰上事情了,想太多反倒可能令人迟疑,难以下判断,这可是成大事者的大忌。 之后关于林府的事情,李昭自然也对林如海全盘托出了。 这些没什么好隐瞒的,除了邢家只是稍微提了一嘴,剩下的都是他亲历过的。 恐怕贞宁那边也早就报告了不少事情,所以林如海的脸上基本没有太多惊讶变化,不过听完之后,还是捋须笑着,赞赏地看着:“昭儿,你果然还是那般,总能与本官惊喜。” 每当这时候,他心里都会有些可惜,李昭却不是他身边的人,不然将会是他一个得力的帮手。 当然,等到回京之后,或许可以尝试一下,将李昭挖来为自己所用。 “大人谬赞了!” 第六十七回、琐事 林如海的回归,变得最为轻松的是李昭。 这趟他回到苏州来,却没有带那些姬妾,而只带回来了贞宁的三师兄,和那个老管家。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李昭能够感觉,是他的那些姬妾出了什么问题。 或许某个有问题但他不确定是哪一个,也或许是都有问题。 他也不知道林如海之后会如何处理那些小妾,或许是会让她们回到老宅来,就安置在这里,也或许就让她们在扬州自生自灭。 也有可能他会等到在京城安顿好之后,再把她们接过去,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而到了京城她们没有跟脚,也不用再担心她们会背离。 实际上,若非那一场重病,他应该也不至于要面对这种差点众叛亲离的事情。 先前李昭他们还在的时候,他就表达过,自己在御史衙门的一些人都被盐商拉拢过去,更何况是那些在他死后可能就没了出路的小妾。 这也很正常,连林黛玉这个嫡女最后都得要到京城来寄人篱下,这些姨娘难道还能跑到苏州老宅这里来占据什么么? 大概都只能另寻归宿,所幸是她们年纪都还不算很大,找出路的可能性会大一些。 所以那时候她们的选择,其实也可以理解。 而现在林如海还活着,自然是不必再这样了,只不过她们想要挽回自己在林如海心中的分量,恐怕还得守得住这一段时间的寂寞才行。 而如果说对这些姬妾是考验,那对那些族老,林如海就显得温和许多。 他们想象中的诘难没有到来,林如海归来的当晚,和林黛玉共进晚膳后,就主动先去了各家拜会。 毕竟也都算是他的长辈,主动登门不算折节示弱。 而且,林如海这一行,还偏偏带上了李昭,虽然谈的话题没有涉及到他,但这已经算是一个信号。 既然他没有对李昭处罚,也就算是默认了支持的立场。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不需要说得那么明白。 这些族老们都是年老成精,就算自己一时想不通,私下开个会交流一下也能反应过来。 而且这种时候谁都撇不开,林如海也没想着将他们各个击破,对这些人用这种手段他自己都会觉得有些多余了。 所以他们也只有联合在一起,才能有足够的筹码让林如海不会轻易将他们甩开。 而对于林如海来说,先前李昭和林妹妹给他们的敲打已经足够,大棒虽然没真的打下来,但给他们看一看红枣,也能让他们尽快收心。 林氏作为他的大后方,其实只要维持现状保持稳定就行,就算像原来一样有一些利益的缺失他也不介意。 但又不能够让他们觉得自己能够得寸进尺,这个分寸必须要把握好。 也是这些族老从心得够快,要是他们之前真在林黛玉面前摆了什么谱刁难的话,林如海肯定不是就这样轻飘飘的带过去了。 这样一来,就只是这一个晚上,林如海就靠着自己的人望和李昭前期的铺垫,摆平了族内的事务。 他说是要既往不咎,但又透露了,李昭在账房中找出了蛛丝马迹,已经抓到了他们的把柄,只是他不会深查下去。 但这也只是说给他们听的,不管他往后会不会继续往下查,他们都会心生忌惮,那行事自然就得小心。 林如海也没有指望他们一直安分下去,尤其是他迟早还是要离开的。 但这些族老原本就大多没几年活头了,等到他们去了之后,再上来的根基不稳,更得靠着他,这样又至少能够保持十到二十年的平稳过渡。 这样子,也不奢求他们能够帮上什么忙,只要不会拖他的后腿就足以。 等到第二天,林如海自然还得迎来送往一番。 官场的消息是很灵通的,苏州距离扬州又不远,上下官员们怎么可能看不到那里的腥风血雨。 如今林如海安然抽身,他立下大功、即将回京述职的消息也在两淮官场广泛流传,这时候正是巴结之时。 谁都知道,这一次之后,林如海肯定能够平步青云,一洗过去十几年的晦气了。 这原本显得有些冷清的林府老宅,瞬间是门庭若市。 也还好下人们足够,而且这些人似乎是守着默契一般,前后分批而来,结伴同来的很少。 今天来的知府,明天就是县令。 上午有几个附近的员外郎结伴送上厚礼,下午便又有致仕的老前辈发来邀请。 这种情况下,李昭反倒不需要做什么事情了。 主要是他毕竟没有经历过这些,你要说让他管管内宅的那些人他还可以,但是要这种走得上台面的迎送之事,就非得要贾琏还有那老管家出马不可了。 贾琏虽然不情不愿却也没办法,他心里也早就知道,林如海回来他就很难再过之前那种生活了。 而且这段时间他也的确太放浪了些,林如海这明显是要刻意让他收收心。 至于会不会又被几位跟着来的少爷公子勾搭着出去逛逛,那也是晚上了,林如海还管不到那么宽。 这老宅的下人们都已经归心,就算不归心,老管家也有的是手段应对他们,贾府的下人们自然也愿意听令,毕竟贾琏也在一旁。 于是李昭反倒是解放出来了,他也没有要烟儿、熙儿跟随,直接就让他们跟到林如海身边去了。 正好林如海也需要新的身边人,这经过了李昭检验的,当然很快入眼。 不过李昭却也没有再外出去了,因为之前那几天他已经跑了不少地方,现在也基本放弃了到外面去寻找签到地点,徒劳无功,还显得他太把自己当回事儿。 尤其是现在贾琏都开始做事了,他不从旁协助也就罢了,还想要出去玩耍? 实际上说是解放,也只是比之前更轻松,大部分时间也没什么事情做。 但很明显林如海存了心要培养他一番,不是那种对下辈子弟的培养,而是要锻炼他的办事能力,所以首先要帮他增长见识,尽快脱离奴仆的眼界。 李昭便没少跟在林如海身边,偶尔端茶送水,大部分时间属于旁听。 这倒让熙儿、烟儿没少怨念:敢情您送我们过来就是为了看着你怎么讨好老爷的? 林如海有此心,李昭自然也愿意认真学,收获还是不少的。 尤其是,在这种时候两大能力最能发挥作用,他甚至还能在会客后,给林如海如实说出他们当时的一些反应来,供林如海参详。 有些是单纯看到记下来,有些则是结合听到的心声一起推断出来的,准确性还是挺高的。 这也令林如海对其更加倚重,快要成左膀右臂了。 时间流逝,又是小十日过去,这一阵子会客风潮才渐渐消退,而族内事务也慢慢稳定,林如海都没有操什么心。 最后再带着林黛玉一起去祭祖,同时也拜祭一下亡妻幼子,也就是林黛玉的娘亲弟弟,算是将一开始回来的目的也做完了。 诸事皆定,那自然就要准备离开苏州,前往京城了。 第六十八回、归程 这一趟出来,却是比计划的还要推迟了许多,主要是林如海处置盐商成功后,又跑来苏州祭祖和处理家族中事务,还迎来送往的,大大耽搁了时间。 好在先前贾琏就已经派庆儿回去通报消息了,这么些时间他一个人估计也该已经赶到了,这个喜讯想必会让贾府上下高兴一阵。 虽然李昭前世的时候,有不少人一直认为贾家是在吃林家的绝户,不过那得是林如海死后的情况。 贾琏再怎么无知,也该知道有一个能够直达天听的官员亲戚,比起百万两银子要更加重要的。 毕竟也是侯府公子,又不是大脸宝那种不晓事的,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 何况他不管家,也不太清楚府中艰难,目前也还没有开始营造大观园,府里的气象还不到需要动用到歪心思的时候。 而且也就是贾琏,若是换做贾赦或是王熙凤那对浅薄的公媳,那结果倒也未必了。 再说了,他这段时间得以在扬州、苏州两地放开了耍,钱都管够,这放在以前在府里的时候,可是万万想不到的,这可都有赖于林如海的恢复。 甚至他到现在身上还有一些富余,都是林如海有意的赏赐。 实际上,林如海是把给李昭的那部分也给了他,不过贾琏贪心起来,不免多经手了一些,只漏出了部分来赏赐给李昭,反正李昭也不清楚这些。 林如海猜得到,但他不会去管,甚至巴不得贾琏多干点这种不得人心的事情,他才好挖人。 亲兄弟明算账,而且他是长辈,稍微耍点心眼也没什么,何况他还没做什么,只是放任和不提醒。 当然,他也不会去主动提醒李昭。 如今要到回去了,最不舍的反倒是贾琏,因为他清楚,等回去以后,自己大概应当是再难体验这样的生活了。 不过这偷吃多了,想要完全收心怎么可能,大概得看王熙凤的御夫手段如何了,想来是场好戏。 这一趟离开,和来时,大概就是多了林如海一行和邢家的几个人。 贞宁和她三师兄肯定是要跟着的,管家也得带上,而正好林如海原本就打算在老宅里寻两个人带上,给李昭的面子直接就定了烟儿和熙儿。 到时候这些人除了贞宁他们得要回皇帝那儿,其他人则是要照看着林如海的,毕竟人生地不熟,他在那里没有产业,又不可能住到荣国府去,只能住在外边,身边没有伺候的人怎么行。 至于贾府的这些下人,本来就是经贾母安排从各处来的,主要当然还是贾母手下的人,所以到时候也得回去复命。 至于老宅的这些下人,包括那吴管事,自然还是继续留在这里。 吴管事虽然也不怎么干净,但毕竟不像是那王管事那般猖狂,虽然可能也是权力不够的原因。 而在投靠了林如海之后他肯定是回不去了,也只能老老实实做好自己的管家工作,反倒还比另外找一个更让人放心些。 这进京述职,往后也要做京官,而且因为十几年地方的履历,以后估计都是在京城了,没有意外的话大概要到致仕的时候才会再回来,那起码还得有个十几二十年时间呢。 所以林如海其实也不太愿意随便整治族内、府内的情况,哪怕他们只是维持一个表面的恭顺都没关系。 等到一切收拾妥当了,一行数十人终于上路,这一次因为人又增加了些,且贾府的私船并不是说送了他们一趟之后就一直在那里等着的,本来就还肩负着其它的任务,所以早就已经离开了。 故而这趟归程,林如海另外找了一辆漕运的大商船,这也是为了照顾林黛玉的身子,大船航行比较稳,也足够快。 而等到上了船之后,李昭自然是没有等到期待的签到,不过这是在情理之中的。 在苏州那么多地方跑来跑去都没效,在这里怎么可能有用呢? 在贾府私船上能够签到,那是因为那和贾家关系密切,而且说不定是因为他刚穿越过来所以送一个新手大礼包呢? 不过可惜那百花解毒丸到现在也还没有用武之地,越下去估计会越显得鸡肋了。 毕竟随着签到机会的增多、获得的奖励也会越来越多,到时候他也会越来越强大,往后未必碰得到需要解毒的时候。 当然,留着也没问题,反正也不会坏掉,而且有备无患。 和南下不同,北上的航程中间不需要什么耽搁,所以快了很多。 不过李昭其实挺希望能够在金陵等地方停歇一下,说不定还能跑去甄家签个到顺便看看那位“真宝玉”呢。 可惜不管是林如海还是贾琏都没有停留的意思,贾琏是先前来的路上就已经去打过招呼了。 只不过那时候只是匆忙一下,贾琏也还没有开启放飞时刻。 而且这船只是途径,人家也是有行程要求的,不可能在途中随便停留。 当然船快起来,哪怕再稳,也难免会有些影响,至少林黛玉那柔弱敏感的身体就像是受到了刺激,又开始难受了。 就算本来不晕船的,这种情况下都会受不住。 她的身子骨实在是太柔弱了,而之前还在林府的时候,林如海大概也是想着自己先练好了那呼吸吐纳之法,再传授林黛玉比较好,所以也没有马上就给她传习。 李昭自然也不会越俎代庖,反正既然在原作中林黛玉也没什么问题,那在这里没有受到父亲亡故的打击,在扬州和在苏州的两段生活其实都还挺轻松惬意,甚至找回了一下小时候的感觉。 这种情况下要说她身体比原来还差,李昭是不太相信的。 当然,也可能会有意外发生,所以他都想好了,再拖点儿时间他就主动去暗示建议一下,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林妹妹没了吧? 不过有个人肯定是比李昭更急、更关心林黛玉身体的,所以其实用不着李昭担忧,林如海就已经找到了林黛玉,想着开始也让她跟着自己一起练功。 虽然他练习的时间也不算长,还不能保证这一定没有其他问题,但是救急心切,就算一生谨慎的政治动物,在此刻也只是个老父亲而已。 “爹爹,您怎么过来了?”躺在床上休息的林黛玉看到林如海过来,当即就要下床,还一边说道:“您又不是不知道女儿这身子,过会儿就好了,哪里还需要您亲自过来看?” 林如海呵呵笑道:“难道为父闲来无事,还不能过来看看你么?” “是是,您想来就来。”林黛玉翻了个娇俏的白眼,看起来倒不是病的很严重。 第六十九回、林如海:安排 接下来,林如海也没有一开始就说起练功的事情。 先前他都没有多少私人时间陪伴林黛玉,所以刚好趁此机会和她多聊聊,便笑道:“待到了京城后,玉儿是与我一道,还是要再回荣国府去?” 之所以有此一问,自然是因为他先前察觉到了一点林黛玉的心思。 似乎在贾府的那段时日发生了些什么,让她对那地方有了别样的态度。 要知道当初他要把她送过去的时候,她还几多不愿的呢。 可能是单纯多了几个同龄的玩伴,毕竟贾府的女眷有不少,也有可能是老太太让她感受到了母亲不在的关怀,也有可能…… 林黛玉有些迟疑,不过过了会儿还是摇了摇头道:“孩儿听父亲的,爹爹去哪儿,女儿便也跟去哪儿。” 虽然她心里惦记着贾宝玉,还有贾府的那些姐姐妹妹们,当然还有老太太,不过有林如海在,在同一个地方的情况下,她总不可能反倒还住到那贾府去,没有这样的道理。 当初林如海放她回京城去住进那荣国府中,主要是担心她在这里无人照顾。 他平日事务繁忙,也没法照顾到她,几个姨娘关系虽不算差,但到底隔着一层,他也不愿她受委屈。 不过离了这巡盐御史的位置,回去做京官,林如海的空闲时间自然会多很多。 而且,经过了之前生死之间走一遭,他着实是看淡了许多事情,现在在他心里来说,对于家人、尤其是林黛玉这个唯一女儿的看重,自然也会高上一层。 这种情况下,就算林黛玉真有心要去贾府,他说不定也会劝一劝。 不过林黛玉直接表明态度,倒不需要他说什么了,便笑道:“不过,起先你还是得先回荣国府暂住一段时间,也正好,趁着这段时间,与该道别的人好好道别。” 他在京城暂时没有府邸,而且也不知道会安排何等官职,还得等朝廷安排,到时候皇帝应该也会赐他一座宅邸。 而他入京之后,自然可以先住到贤良寺,因此处靠近皇宫,自前朝开始,便多为入京地方官员暂居的最佳选择。 但是林黛玉作为女眷,肯定不适合住在那里,如果没别的去处也就罢了,但是有啊。 所以还是要先让她去荣国府再暂住一段时间,等到京城的林府确定好了,再把她接回来。 而等到回到林府之后,她往后再想要跟荣国府那些人往来,就不太容易了,女儿家不宜在外面经常抛头露面,除了逢年过节,有些甚至可能再也见不了面,所以林如海才会有这么一说。 林黛玉也知道这一点,点点头有些怅然若失道:“女儿晓得了……” 林如海这时突然又说道:“对了,为父到京城之后,忙于述职,开始未必有多少时间,也不便时常去荣国府看你,你在府上若是有什么事情,便让人去找昭儿。” “昭儿?”林黛玉愣了一下,没想到林如海会在这时候主动提到那个小厮。 林如海却是笑了笑,还解释了一番:“昭儿此人,位份虽卑,能为不小。爹爹已经打算,等他脱奴之后,便将他收归己用。这点,爹爹也会适当透露与他。 “单为了自己的前程,他也会尽心尽力照看你。我知你在那府上也未必事事顺心,以前爹爹鞭长莫及,但日后同在京城,怎能容得人轻侮你?” 林黛玉的转变还是挺明显的,虽然她本就是比较喜静的,但原在府上也没有那么多讲究,结果这趟回来,却明显变得“守规矩”了很多。 林如海看在眼里,自然是记在心里。 林黛玉从小就心思敏感,她未必真有在荣国府受到什么委屈,毕竟父亲还在,而且还有老太太,那些下人不会敢拿她怎么样。 何况就算真受到了委屈,那也是过去的事情,林如海还不至于非得要追溯前因,但毕竟寄人篱下,肯定也是有些难受和不周到的地方。 所以从心底里,他肯定也是不愿意林黛玉再住到荣国府去,在自己的府上,岂不更加轻松自在? 唯一差的,大概就是家中女眷不足,更没有同龄女孩能够陪林黛玉一起顽。 不过想到这里,林如海突然想到一个人,却是眼前一亮,便又问道:“玉儿,那位邢姑娘,可是你闺中密友?” 邢岫烟林如海当然也见过一面,感觉此女虽身世落魄,但是秀外慧中,是个难得的好女孩。 尤其是在见过邢忠夫妇之后,他更感叹此女出淤泥而不染的难得。 要有个人和林黛玉好照应的话,这无疑是个很好的对象。 这样一来,内有邢岫烟,外有李昭,那在林府还未出来之前,林黛玉在荣国府也不用担心会有什么关碍了。 林黛玉想到邢岫烟,点点头道:“爹爹也见过她,邢姐姐是个好女子,就是她家中……” 虽然是在父亲面前,但是在背后嚼人舌根,林黛玉还是有些忌讳。 林如海便笑道:“这倒无妨,他们顶多求些小富贵,虽不成大器,但也无碍大事。若是玉儿愿意,倒不妨让那邢姑娘也陪着你,甚至往后也可以住在府上…… “唔,还得寻个名头,不然为父收她为义女如何?” 林黛玉知道父亲是想要让自己高兴才如此说,但她也确实很喜欢与邢岫烟亲近,便笑道:“爹爹如果也喜欢,女儿自无不妥。” “嗯,至于邢忠夫妇那儿,你也不用担心,该如何敲打爹爹也自有分寸。”林如海说到这里,才想起来正事,便笑道:“我过来还有些事情,听说你先前又有不适?” 林黛玉瞥了紫鹃一眼,然后说道:“都说了爹爹不用担心,女儿的身子骨便是这样,没有挂碍的。” 她不想让林如海担心,林如海又怎么会不知道,当即大笑道:“你就别再瞒我了,何况为父此来,也不是为了兴师问罪,而是有件好事。” “什么好事?” “还是那昭儿,他先前教了我一种道家的养生功夫,这几日我便都在练习,效果颇佳。为父想着,你这身体,也正需如此调养,不说让你从此无病无灾,但起码这一路行程,总得万事无碍才行。” 林黛玉好奇道:“怎么又是昭儿?” “哈哈,玉儿觉得此人如何?” “如爹爹所说,他位份虽卑,能为不小,不过女儿总觉得她有些怪异。” “哦?”林如海奇怪道:“何处怪异?” “就是……有些说不上来,只是觉着……他不像是一个下人……” 旁边一直默默伺候的紫鹃本来听到也心提了起来,听完才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林黛玉要将李昭偷看她的事情说出来呢,虽然按理来说林黛玉不至于这么小家子气,不过她也是关心则乱,哪里考虑那么多。 林如海捋须道:“你这一说,倒也是。不过英雄不问出处,这下人中能出一两人中龙凤,也不稀奇。往后为父也要多有依仗昭儿之处,也给他多点施展之处。” 听到老爷这么说,紫鹃顿时又高兴起来,不过不敢笑出来,脸上便憋得有些痛苦。 还好父女两个此时都没注意到她,而林如海接下来便又按照先前李昭教他的,将那呼吸吐纳之法传授给了林黛玉。 第七十回、黛玉练功 正如李昭说地,这呼吸吐纳之法,关键就是在于呼吸。 而这门功法,实际上也就是教导人如何“正确的呼吸”。 按法诀所述,世人皆能呼吸,但囿于先天局限、或是后天桎梏,有时候呼吸不顺畅,亦或者不规律,甚至是不康健。 真正合理、健康而有效的呼吸方式,可以使人达到呼吸顺通、心肺规律、身体舒爽自然的效果,最后延年益寿、福泽绵长都不必说。 所以说林如海和林黛玉练习此法,真是一个绝妙的搭配。 林如海作为文人、官员,人前人后都得端正仪态,不可能随意的做一些大动作。 私底下还好,但是这功法却又是在室外更有效果,因为空气和氧气更充足。 而他的身份和性情做派,又决定了他不太可能这么做。 但他的身体又却是需要加强一些锻炼,毕竟经年以来案牍劳形,锻炼的机会都少了,以前作为侯门之子还能佩剑行侠,现在也早就放下退化了。 这种情形下,这样不需要太大动作就能起到效果的功法对他来说最是合适不过。 甚至林如海自己都想着,往后要是有关系亲近的同僚,也可以与他们分享一下。 而林黛玉呢,身体娇弱,本身更是做不了很多动作,所以这种只是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然后在散步时作用的功法,正合她用。 随着这步伐间,呼吸的调整,她会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自然,身体也好似有点儿轻飘飘的感觉。 此时有着林如海从旁协助,她很快便能自己练习了,而且也开始有模有样。 而看到林黛玉并没有什么不适,林如海也总算是放了心。 “往后你便照着此法,每日练习一个时辰,可分为早、中、晚三次,每次时限不等,加起来不低于一个时辰便可。还要记着,练习完后不要立刻坐下,同样调整呼吸再停下休息。 “如此慢慢地,你便能够将此呼吸之法,融入身体自然的活动中。待日后就不必要再刻意练习,便时时刻刻都能如此呼吸。长此以往,你的身体必然就会不一样了。 “其实莫说日后,这段行程上,你应该都不会再有如此难受之感……” 林如海说地也是自己所经历的,虽然卸任之后,他肩上没什么事情了,但他却并没有放松,而是开始筹谋朝廷人事。 接任的丁?丁文山,带给他皇帝的口谕,同时也私下与他大聊了一番。 他与丁文山,都是当今天子当年潜邸时的旧人,虽然私下交情不深,也算有同僚之谊,如今又同为天子心腹,而丁文山也知道皇帝对林如海此次进京寄予厚望,所以才会与他推心置腹。 正是从丁文山那里得知了如今朝廷情况,与他当初尚在京城时候大有不同,所以林如海在船上的时间,也在关起门来不断的进行推演。 这一来,也是很耗费心神的,但有着呼吸吐纳之法,他却感觉轻松了许多。 相信林黛玉练过了之后,也会慢慢品出此妙法的好处来。 当然,此法到后面,肯定还是会增加一些运动,比如说在跑步的时候如何呼吸,又或者是在其他剧烈运动的时候呼吸甚至打电……不是,是说话甚至唱歌。 这样才能够将简单的呼吸之法,贯彻到身体的实处,而不是无根浮萍一般。 从这个角度来说,这其实还是有一定的科学道理的。 反正现在在船上虽然不好施展,但李昭每天早上起来都会打一套健身操,也把这个教给了林如海。 可惜林如海碍于面子不肯在他面前练习,因为感觉有些动作不太雅观,就是不知道他私底下会不会做。 当然,事实证明显然是有的,不然他现在怎么教林黛玉呢? “玉儿,”林如海也是犹豫再三,才终于下了狠心,便是抛下这个面子,为了女儿的身体着想,自己也得尽所能,“昭儿还教了我一套额……这个,健身操。我与你施展几遍,你先记着。 “等身体反应好些了,你便依着如此,配合这呼吸吐纳之法一起做了,想来也是能有很好的成效……” 他这么说,当然是自己试过了,知道有用。 林黛玉便有些好奇,不知道这又是什么新花样。 当然,这种场面紫鹃这丫鬟肯定是不能看着了,所以林如海把她支开了,才在林黛玉好奇的目光中,开始跳了起来。 “噗!” 看到第一眼,林黛玉就惊讶极了,连忙捂住嘴巴,但是双眼却瞪得大大的,更是目不转睛,好像不想漏过任何一幕。 这看似十分好学的样子,其实只是因为林如海这样地情景不多见……不,不应该是不多见,而是她从没见过。 这么“活泼”的林如海,确定不是被什么附体了? 当然她很快就想明白了,林如海会这么做,完全是为了自己。 若非她身体不行,让父亲担忧,他又怎么会不顾形象而做这样的努力? 这让她甚至有些想哭,而哭着哭着她却又笑了起来。 实在是因为太好笑了,因为林如海毕竟只是看过李昭做的几次动作,然后全凭着私下里乱跳,结果看起来像却又不是那么像。 而且林如海这样的人,自然是自带“修补”的能力,不知不觉就把这些动作全都变成适合自己的样子了,这就使得有些动作,本人做起来还没查觉,但是在旁人看起来,就显得有些滑稽了、 “咳!” 等到做完之后,林如海轻咳一声,老脸也是难得一红。 他也不敢想象,有一天自己居然如此不成样子,在女儿面前这样蹦蹦跳跳。 荒唐! 不成体统! 简直有辱斯文! 但是,看着林黛玉笑得面色好像都红润了不少,他的心情又转好了,只感觉人生若此,便已无所求了。 前半生自己追逐的身前事、身后名,在此时想来,犹如过眼烟云,还不如眼前女儿发自真心的笑容重要。 不过这种念头也只是片刻,林如海不可能一直沉溺于天伦常乐中,就算是教导林黛玉调养身体,也未尝没有给自己免除些后顾之忧的想法。 他的抱负毕竟还没有实现,重新活过来后只享受天伦家常,对他这种人来说怎么可能? 所以在按照自己的经验,又嘱托了林黛玉一些注意事项之后,林如海又将紫鹃叫进来,与她吩咐了一番,告诉她一旦林黛玉有事情立刻要去找他。 这也是担心她练不好反倒误了身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之后林如海便起身离去,而留下林黛玉在那儿痴痴望着他的背影离开之后,才转身向紫鹃笑道:“紫鹃,我只觉心里突然说不出的欢喜。” “小姐,怎么了?”紫鹃好奇,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黛玉迟疑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林如海在她这宝贝女儿面前,才会流露些真情和温柔体贴的一面,一如当初帮母亲画眉的闺中熹乐。 当年的探花郎,可不是不解风情的迂腐之人。 只是对其他人,却不可毁了他高高在上的形象。 对于维护自己的爹爹,林黛玉可是很有自觉性的。 而且,这一面就当做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私密好了。 “算了,我还是练功吧……” 早日练成了,也早日让父亲少些担忧。 第七十一回、我也教你啊 船上的生活十分单调,对李昭来说,还显得特别无趣。 除了个人生活,基本上就是稍微伺候一下贾琏,比如端茶送水帮忙拿点东西之类的,然后就完事儿了。 虽然贾琏已经有心要放他出去了,但还是奴仆的一天,那自然还是要做奴仆的事情。 而且在贾琏看来,这反倒算是体现他的亲近,要不然他还不稀得用你呢。 李昭倒也没什么抱怨,什么身份该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他很清楚。 其实,就算是日后脱奴成功了,到了外头去,他从头开始的时候不还得给人伏低做小? 除非系统一下子给他签到出能够天下无敌的武功,甚至直接让他成仙,那他倒是不用待在贾府或是京城,也不用看人脸色了,直接上天去伺候“玉皇天尊老爷”了。 既然在这里,自己暂时能力还不足,那便老实该干啥干啥。 不过他没想到紫鹃会突然偷偷跑来找自己,这可不比在林府,那里地方够大,想要找个隐秘的地方两人做些偷偷摸摸的事情很容易。 当然不是说他们已经做过偷偷摸摸的事情了,只是这样形容。 而且李昭一度是府上“总管”,紫鹃这个林黛玉身边的丫鬟来和他交流是很正常且合理的事情。 就算有人看到了,也不至于多想,或者不敢多想。 但在这船上,再大的船也就那样,船上又是人多口杂,不独是李昭他们这一行人,还有船上本来的那些人。 这些人可不会看他们面子,又是嘴碎的,看到男女之间更是很容易想到下三流去,这随便传一下,对他们两个都不太好。 要是让人知道他们两个在这儿私相授受,便是林如海恐怕都会皱眉。 此时紫鹃的小脸蛋却红扑扑的,看起来是小跑了一阵,还有点儿微喘,一边喘气一边拍着胸脯顺气,眼睛还微眯起来,看着有些可爱。 本来嘛,她现在就是可爱更胜于女人味的时期。 李昭左右看了看,见附近没人看到,又等她顺好了气,才笑问道:“怎么急急忙忙的,又是什么事情?” “没事便不能来找你了么?”紫鹃说完察觉失言,掩嘴惊讶了一下,然后看了李昭一眼,赶紧顾左右而他言:“我是代小姐来向你道谢的……” 林黛玉向自己道谢? 李昭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看紫鹃神情,他感觉这个“代”字恐怕得去掉。 他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这小妮子的小心思,还是能察觉出来的,毕竟她有时候也太明显,不懂得隐藏。 小姑娘家情窦初开,这很正常。 要说原来在贾府的时候,上下的姑娘、丫鬟很多都喜欢贾宝玉,愿意和他亲近,紫鹃因为林黛玉的关系,也曾幻想过若是林姑娘能够嫁给宝二爷,自己也能成一个填房的事儿。 但从和昭儿接触之后,她那些心思就渐渐淡了。 虽说昭儿和宝玉比,可能身份地位、才学前途各方面都不占优势,但李昭这人实在,而且也能干。 像是紫鹃这样的丫头,年龄小但经历不少,看问题会比较现实些。 宝玉再好,也不可能是她的,甚至在丫鬟中,也有着袭人那些竞争者,她可是知道袭人厉害的。 与其如此,不如“退而求其次”。 可惜李昭对于她的示好要不视而不见,要不就是敷衍过去。 不是不喜欢,而是不想给她错觉。 李昭倒不是真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丫鬟就只能当丫鬟,下人就永远是下人。 但他从没考虑把紫鹃当成良配,可能也有点儿受到原著影响,想到的也是林妹妹、宝姐姐,要不然也得是探春、湘云这一级的,不然邢岫烟也不错。 反正肯定不会是紫鹃,不谈丫鬟不丫鬟,她各方面也都没法和林黛玉她们比啊。 而且现实、功利一点儿的说,紫鹃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助力,那自然就不能给她这个希望。 当然,李昭也不会“开罪”了她,毕竟还要靠着她跟林黛玉保持联系呢。 何况他其实也有点喜爱这个小丫头,不过分的前提下稍微亲近些也没事。 所以明知道她这是故意找借口来找自己说话,他还是笑问道:“我自上船以来,可是什么都没有做,若是先前的事情,林老爷和琏二爷都已经给了赏赐,林姑娘又有什么好向我道谢的?你可莫要诓我……” 贾琏这次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居然把林如海回来后打算赏赐给李昭的银两全都给他了。 一分都没敢克扣啊! 李昭怀疑这是担心贪了回去也得被他屋里那婆娘搜刮去,毕竟林如海回来后他不好出去,又用不出去了,所以干脆都丢给李昭,换的他的感激。 当然,也才十两,跟上次一样,不算太多。 不是林如海小器,而是他对李昭真正的恩赐,并不是落在这赏钱上。 授人鱼不如授人以渔,他是打算把李昭领上道的。 这个不管暗示明示都有,李昭自然不会看不出来,甚至贾琏也不会看不出来。 不过大家都保持着一个默契,反正各自都知道自己的好处少不了,这是属于三方共赢的事情。 林如海能得一个得力臂助,李昭可以有大前途大奔头,贾琏肯定也能得到补偿,而且两边都得记着他的人情,虽然他看似都没做啥。 紫鹃顿时惊奇道:“难道不是昭儿你把那呼吸吐纳之法,传给老爷的么?” 李昭顿时恍然,“哦,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啊……” “老爷方才又将此法传给了小姐,小姐已经开始习练了,谢的自然也是此事。” “那不知道,效果如何?”李昭其实也想到了林如海自会找个时间去教林黛玉,并不需要自己提醒。 不过他肯定想不到,林如海还教了林黛玉什么。 而紫鹃其实也是被林黛玉“赶”出来的,然后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她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当然紫鹃是想象不到,倒是想着在外头瞎逛不如先来找李昭说说话,所以就抛过来找他了。 至于雪雁,自从和李昭相熟之后,她就不太爱跟那个笨丫头说话了,不然说上几句就得被她气得够呛。 而雪雁似乎是因为年纪还小,加上现在又是春日正盛,所谓春眠不觉晓,她最近有些嗜睡,也没怎么来找紫鹃顽。 “才刚开始练,能知道些什么?”紫鹃说着,又有些疑虑道:“昭儿,你这门功法,不会有什么害处吧?若是小姐因而伤着碰着,你可得仔细你的皮。” “我自己也练着呢,林老爷若是没有把握他也不敢随便让林姑娘去尝试,怎会有什么问题?再说了,不过是调整呼吸、吐纳气息之法门,至不济也就是因为林姑娘的体质原因,没有效果,怎么也不至于害她。” 这说的却是真的,估计林如海也是这个考虑。 有好处当然好,没好处最多也就没用,不会害了她。 紫鹃点点头,却又听李昭说道:“其实,此法你也可以学学,对身体倒有好处的。而且,你既然担心林姑娘,那何不自己试试。说不定你们将来可以相互参照着,一起练习,也避免不小心走了岔子。” 第七十二回、女儿心 紫鹃本来没多想,但听李昭这么一说,顿时也心动了。 李昭又笑道:“不独是你,雪雁也可以。我可听说她近来精神总是不太好,倒不如你们三个一起练习,便能相互交流,还能彼此促进提高。” 紫鹃点点头,然后看了李昭一眼,迟疑道:“你说的,倒也在理,只是我若是学了之后,要怎么和小姐却说?此法毕竟是老爷传给她,我这……” 要是又说是李昭教的,那难免惹人生疑。 若之前在林府上,他们走近一些还能说是林黛玉跟李昭这个“总管”沟通的桥梁,但现在李昭都几乎无事可做了,她还来找李昭就只能是为私事了。 男女之间,还能有什么私事儿? 林黛玉此时虽还未与宝玉共读西厢,但也并非就是什么都不懂,让她看出来了可还了得? 李昭明白她的顾虑,便笑道:“那有什么打紧?林老爷不也是从我这儿学去的,往后我也可以再多教几个人,比如二爷他们,这样等大家都会了,林姑娘又岂会怀疑你?而等你学会了,你再去教雪雁。 “到时候,你们三个一起练习,平日里还可在外边多走动些,像如今这时节,多看看春光,赏花踏青,比起整日闷在屋里,岂不乐哉?” 这下紫鹃倒是没反对了,甚至露出了有些向往的神态。 而且这向往也不只是李昭说地这些,还因为要教、练的话,两人总要私下待在一起,这亲近都有了正当的理由。 李昭此时却又看了看周边,说道:“不过此时此地不太适宜,这样吧,我先去寻个地方,到时候再与你分说。你也可以先去稍微请教一下林姑娘,就说是好奇。” 这船还得开不知道多久,反正闲着也是无聊,能打发点儿时间也不错。 紫鹃立刻点了点头,看着李昭的眼睛亮晶晶的,然后突然反应过来,“啊!小姐那边还不知道怎的了,我先回去看看……” 看着小丫头转身匆匆忙忙离开,一如她匆匆赶来,李昭摇头失笑。 然后突然想到,往后林黛玉要是问自己:“这功夫,是单教给我一人的,还是她们都有?” 然后他就回答:“当然是都学了!” 然后林黛玉便哼道:“我就知道,若不是她们都学了,你们也不会来教我。” 啧! 好了不做白日梦了,赶紧想点实际的,比如……晚饭吃什么? …… 这边紫鹃兴匆匆回来,结果迎头就跟雪雁撞上了。 雪雁似乎是刚睡醒,还在揉着眼睛,倒是被紫鹃撞得一下吓醒了。 还好两人都没有摔着,紫鹃立刻“恶人先告状”,斥道:“冒冒失失的,像什么样子?” 雪雁就算是头脑清醒的状态下,也不是口齿伶俐的,何况现在还有些迷糊,看着紫鹃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让紫鹃看得更气,她其实还是挺喜欢雪雁这小妹妹的,可有时候又会有一种看着不争气的妹妹的长姐的感觉,毕竟都是伺候人的身份,雪雁有时候却反倒要让林黛玉照顾她。 当然现在倒还好了,原来才是真的小,几乎什么都不懂,看起来倒更像是林黛玉的玩伴而非伺候的丫鬟,反正是指望不上什么。 不然贾母也不会将她指派过来,不就是嫌弃林黛玉身边当时老的老小的小,照顾不了她外孙女儿么? 这就是林如海作为一个男主人,忙于政务,没有精力管家里的事情,姨娘们又不够资格管事,也不敢管,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疏忽。 不过看着雪雁扁着嘴,委屈的好像要哭出来的样子,紫鹃又只能无奈的叹口气道:“好了,日后注意些,你总这样,若我不在的时候小姐出了什么事儿,没个人照料怎么办?” 林黛玉的身子骨,没个人看着还真是不行。 虽然如她自己说的,都是小病小痛,反倒没有那么急,不会突然出大问题,可也难保。 所以紫鹃向来是不会在外边耽搁太久,毕竟雪雁还不顶事,婆子们不得召唤又不会随意过来,其他下人更是不得接近。 所以紫鹃才会想要将雪雁“培养”出来,哪怕稍微能顶事儿一点也好。 雪雁的注意力却分散的很快,马上好奇道:“紫娟姐姐,你方才又去哪儿了?” “唔……这个你别问!” 紫鹃没好气地说着,突然重新打量了雪雁一番,却见她生得幼弱,但也是明眸皓齿,皮肤雪白。 因季节气候原因,又是在河道里,在室外总有几分凉意,尤其她又是刚刚醒来,两边小脸颊冷热交替下很快变得红扑扑的,再加上两边的小辫子,更衬得她娇俏可爱。 想到先前李昭还特意提到了她,紫鹃突然有些多心。 但随即却又摇了摇头,心想我比不过姑娘,难道还比不过雪雁了,连对自己昭儿都没有表露心思,何况雪雁这个几乎没什么接触的。 不过她还是多了一份小心,便道:“往后若是有外边的人过来找你,你都莫要答应,有什么事情都先和我说,明白了吗?” 雪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就跟着紫鹃一齐往林黛玉屋走。 紫鹃不知道林黛玉要干什么,还得特意把自己支开,不过她守着本分,所以还是轻轻叩了叩门。 结果突然听到“哎呀”一声,把两个小丫头都吓了一跳,赶紧推门而入,却见林黛玉居然跌坐在地上。 紫鹃心中一惊,立刻冲上前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雪雁也走到了另一边去扶着她,脸上带着懵懂的关心。 林黛玉在紫鹃和雪雁一人一边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却半点儿没有摔疼的感觉,反倒一个劲在那儿咯咯地笑。 紫鹃看的是莫名其妙,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黛玉自然也不会说,她刚刚心中好奇,便支开了紫鹃,自己也来模仿着林如海先前的动作,但没想到紫鹃突然回来敲门,吓了一跳,让她转身的时候没有站稳,才跌倒了。 摔了一下当然还有些疼,但她感觉自己身体并没有其他不适,最重要的是,这些动作自己做起来感觉更好笑了,她忍不住啊。 那昭儿的脑瓜子里是怎么想出来这些的,他自己做这些动作不害臊么? 真真是羞死个人! 这种事情林黛玉自然不会让紫鹃知道,所以笑过就揭过了。 倒是紫鹃又想起她还要在练功的事情,低声问道:“小姐,你现在感觉如何了?” 林黛玉坐在床沿,听她一提醒,先是皱了皱眉,然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嗯,还什么都没有呢。 呸呸…… 摸的当然不是肉,而是里面的心。 “好像,真地不那么疼了……” “咦,这么说真真有用?”紫鹃面色一喜,立刻说道:“我就知道,那昭儿不会故弄玄虚的。” 第七十三回、总结与计划 林黛玉听她这么说,便瞥了她一眼,好奇道:“这套呼吸吐纳之法,当真是那昭儿教的?” 紫鹃猛点头道:“奴婢方才问过昭儿了,他说的确是他传给老爷的。” 不知为何,她现在特别喜欢别人在自己面前认可李昭。 “你方才问过——你怎么会见着他?” “唔……”紫鹃支吾了一会儿,才含糊说道:“原本是想去后厨看看,有什么点心给小姐带点回来,免得练多了空耗力气饿着,不想半路遇到他了,就说了会儿话,问起了此事,他也回答我了。” 我果然是个机智的小丫鬟! “就这样?” “当然,”紫鹃说着,又赶紧说道:“不过可惜没能找到点心,而且奴婢也担心老爷会不会再来找小姐一起用膳,就直接回来了。” 林黛玉深深看了她一眼,又抿了抿唇,突然问道:“往前在府上的时候,你与那昭儿可有什么接触?” “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只是觉得奇怪,这昭儿是如何知道这些东西的,为何以前却不曾看出来,也没见琏二哥他们说起过什么。” 说是这样说,以前在荣国府的时候,她们哪里有跟昭儿接触的机会。 和宝二爷那边的茗烟倒是有过接触,那也是因为宝二爷的关系。 其实便是贾琏,林黛玉在府上的时候,也不曾和他说过几次话,更没有私下接触的机会。 要说林黛玉入贾府后,便与宝玉一起住在贾老太太的后院,此处距离凤姐屋也不算远,基本过个穿堂就能见到了。 但平日里林黛玉、紫鹃主仆出来得少,而昭儿作为贾琏的心腹小厮,平日里是跟着贾琏进出的,却也也是走另一条路,不怎么会到这边来。 而除了宝玉,偌大荣国府中也没有哪个男性主仆能够堂而皇之的整日在后院中穿堂入室,故而两边距离是近,却真是素昧蒙面,又或者只是某时某刻远远见过,认不清楚。 直到南下的时候同处一舟,紫鹃才在联络贾琏的时候,跟昭儿打过交道。 然后就是后面,关系不知不觉越来越亲近了。 此时紫鹃听林黛玉这么一说,却是笑道:“琏二爷也不曾觉得奇怪,显然是早就心中有数。而且老爷看人的眼光,小姐你还不信么?他也没说什么问题,那便没什么打紧了。” 林黛玉摇摇头,知道紫鹃误会自己的意思了。 不过她也察觉出来了,紫鹃平时还好,凡是涉及到有关于李昭的话题,她总是会不自觉地维护。 哎,大概也就只有紫鹃自己,不知道自己的小心思早就暴露无遗了。 “那方才小姐怎么会摔了?”而这时紫鹃才想到问这个,不只是为了转移话题,是真有疑问,她还以为是被自己吓的呢。 可林黛玉能做什么事情被吓到? “只是不小心,这不是常有的事儿么?” 紫鹃心里暗道,这可不常有,毕竟林黛玉这身子要是时常这么摔的话,那哪里受得住。 而林黛玉却又去逗雪雁道:“你这是睡醒了?” 雪雁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醒了,奴婢错了。” 林黛玉嘻嘻笑道:“反正有紫鹃在,又没什么耽搁——对吧,紫鹃?” 紫鹃心里暗暗吐槽,她也只是一个人啊,怎么能够同时照顾两个人呢,实在不想说什么了。 林黛玉却又突然想起一事,说道:“紫鹃,你且先去把邢姐姐叫来,今日我要与她一起哺食,再和她说件事儿……” “那老爷那儿?” “爹爹近日都有自己的事儿,便不要去打扰他了。” 说着,林黛玉又想起了先前林如海在屋里给自己表演的,忍不住又是噗嗤一笑,笑得两个丫鬟都是莫名其妙。 而她也意识到了,俏脸微红道:“你还不快去?若是误了时辰,邢姐姐那边已经吃过了,却不好再叫过来。耽搁了本姑娘的事儿,可仔细你的皮!” …… 吃完晚餐,李昭回到自己的屋子,这时其他人都还没回来。 船上人多,住的地方却少,所以他又回到了“大通铺”的状态。 不过这回却是和烟儿、熙儿他们一间住着,而那两个现在都是林如海的书僮了,平日里都在林如海那儿伺候着,帮忙研墨润笔、铺纸倒茶。 他们本来就干过这事儿,驾轻就熟,而且能察言观色、小意伺候,倒是挺得林如海满意的。 现在两人都不在,李昭自然就直接占了那一大个床铺,呈一个大字型躺着,然后视线放空,呆呆对着上头。 想了一会儿,他突然做起来,然后便决定开始编写计划书。 当然,他无笔无纸,只能在脑中“写”。 这也是学的林如海,之前被他叫去过一次,知道他现在正在研究京城官场的人际关系,倒不是为了钻营,而是正应了那句“贪官要奸,清官要更奸,才能对付得了贪官”。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不管是做官还是做事,他要在朝廷立足,首先就必须要了解官场的情况。 所以林如海趁着在穿上这段时间,除了继续温习以前的功课,看书练字、陶冶心性,好面对官场生涯新的挑战,就是着重研究京城人事。 不只是简单的官场,还有包括贾府在内的四王八公,各类权贵,因为很可能都会有打交道的时候。 尤其是当彼此立场不一致的时候,他必须要考虑到,自己要做何种抉择。 话说回来,如今的荣国府也确实是烈火烹油,宫中有元春,军中有王子腾,官场亦有林如海,可以说具备了形成一张关系网的先天优势。 原著中先是林如海死,后是元春失宠和王子腾站错队,才有了最后贾家的沦落,但同样也蕴含了希望,那便是贾兰高中。 且不去想别人的事情,先看看自己。 如今他首先靠着签到,拥有了百花解毒丸、寒山与拾得的袈裟、隐形斗篷、迪奥真我香水、呼吸吐纳之法、鱼肠剑,还有过目不忘和读心术的能力,已经用完了不再有的还有个九转还魂丹。 满打满算总共签到成功了九次,也获得了九个奖励,而目前来说对他最有用的除了那两个能力,也就是呼吸吐纳之法和九转还魂丹了,尤其是后者,正因救了林如海,才会有之后的一切发展。 至于隐形斗篷这东西,好用但也没法随时用,其他的暂时稍显鸡肋,只能放着。 “就以我当前拥有的东西来说,我未来的路,又要着落在哪里呢?” 脱奴是肯定地,摆脱了奴籍,成了个“自由民”,李昭才能去想其他。 但现在也可以先计划一下,到时候再随机应变就是了。 而他的路,从目前看有三条选择,第一条自然是科考,这也是这时代除了那些天潢贵胄之外,平民最好的出头选择。 实际上就算放在后世,读书同样也是出头的最好甚至一些人唯一的选择。 第七十四回、船上闲事 “我现在的优势是,拥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但是相比起这时代的读书人,我的基础太差了。就算是那些神童也是自小开始读书的,积累远比我深厚得多。 “而且科考这东西,就算我学有所成,至少也是要几年时间才能完成。中间要是有个意外耽搁,可能还要坚持个几年,我可不一定能坚持下来,甚至坚持了也未必就会有回报……” 李昭当然也想读书,但以他现在的心性,未必能够读得进去。 就算是前世看小说的时候,他都多是一目十行,现在看那些枯燥无味的古文,哪里能受得了? 所以这条路,竟然是李昭最先放在一边的。 没错,读书科考的确是能够最大限度提升他的身份阶层,比如说赖家的儿子在脱奴之后,就是靠着读书科考真正改变了一家乃至后代的命运。 可也要考虑现实情况,首先是自己摇摆不定,未必能够坚持得了,其次便是这个耗时太长了,就算能过目不忘,他又要读多少书,要经历多少年,才能够完成中举乃至高中的这一宏伟目标? 而在此之前,他要怎么度过这段蛰伏的时期呢? 后世的高考那是千万人过独木桥,现在的科举人数肯定没那么多,但同样也是在过独木桥。 而且以他的情况,除了需要有一个支撑自己生存生活的营生之外,还得考虑如何利用好系统,以及林如海这边的关系。 于是李昭便考虑到了第二条路,实际上也是目前比科考要更适合他的路,那就是从军。 “我的家奴出身,虽然并非家生子而是小时候卖身为奴,但终归是一段‘黑历史’,要只当个闲散的举人老爷也就罢了,真要为官,不知什么时候就得被人拿出来嘲讽一番。 “甚至上级要看到我的出身,也会有所介怀,更是很难打破‘天花板’的壁垒。反倒是军中,靠着自己的能力能出头就是真的出头了。要是立下军功,还可以封侯,然后封妻荫子,真正的荣华富贵……” 从扬州那边的白莲教出没之事来看,这个时代也并不太平,想要立军功是有机会的。 当然,在军中也不是说就万事大吉了,且先不说军中同样有人际关系、瞒报军功、上级打压或是排挤之类的情况,他现在也还没到能够靠武力吃饭的地步,还得看后续还能签到出什么来。 “最后一条路,那就是经商……” 不过,这个其实更多还是要依附于前两条路来走的。 李昭不喜欢把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单单经商的话,哪怕是做到了薛家那样的皇商又如何,还不是任人随意拿捏,地位出身也完全比不了文官武将。 就好像林黛玉和薛宝钗的比较,就算林如海死了,按出身来说,列侯之家、文官后裔的林黛玉也比商贾出身的薛宝钗要高那么些。 只不过能够给贾家带来的实际利益嘛,那肯定还是有依靠的薛宝钗高一些。 所以李昭要么是做官然后安排人去经商,要么是从军安排人去经商,要不然就算把林如海当靠山,也终归隔了一层关系。 除非娶——不对,这样的话更不可能娶得到林黛玉,门不当户不对啊。 “所以首选从军,次选科考,经商可同步进行,不能成为主业。” 这便是李昭思虑后的结果,当然,时移世易之下,计划难免赶不上变化快。 说不定他原来是皇帝的私生子,然后直接跑去争皇位了呢。 这也就是这么一说,主要是他也不知道,等到了京城后,系统会给自己什么样的惊喜。 要是签出个九阳神功、乾坤大挪移、降龙十八掌什么地,再来个武穆遗书,去军中然后再求调到边疆去,想要立功还不是随随便便。 又或者“三年科举五年模拟”、“科举真题题库”之类地,直接背下来,应付考试轻轻松松。 而要是签出了八九玄功、太乙真功、混元一气之类地道法,那就真要上天去了。 这样想着,李昭自己都觉得想得太美,不禁笑了起来。 然后才回过神来,发现周围已经完全黑下来,不知不觉就到了夜里。 不多久烟儿和熙儿他们也回来了,可能以为李昭已经睡着了,两人蹑手蹑脚地进来。 看到李昭一人占了三人的床铺,烟儿苦着脸道:“这可怎么办?” 李昭没打算装睡,就笑道:“我让开一些就是了,不会霸着这地方的。” 两人有些惊讶,“我们还以为……” “行了,你们伺候一天了,也该累了,先休息吧。” “其实……”烟儿本来想说,林如海没有那么多麻烦事儿,其实给他当书僮还真不算累。 不过看李昭说完就翻过身去,他也只好跟熙儿一起脱了外衣睡觉了。 等到第二日一早,三人差不多时间醒来,然后随便聊了两句,就和先前一样,李昭去找贾琏,烟儿两个去找林如海。 不过李昭还记得昨天和紫鹃说的事情,所以有意识地想要找一个安全又隐私的地方,哪怕只是暂时也没关系,毕竟他们估计也花不了几天时间。 结果地方没找到,也没碰到紫鹃,反倒先看到邢岫烟了。 这姑娘从在苏州的时候,就跟林黛玉关系不错,只是因为还有父母在,所以没有跟林黛玉住到一起去。 在林府不怎么见面,而到了船上为了避嫌就只是打过几次招呼。 不过这次看她明显是主动奔着自己来的,一看到自己就直接走了过来。 李昭看了眼两边的人,发现没人注意这边,便将她先拉到旁边的阴影里,好遮挡一下视线,然后才问道:“邢姑娘,你找我有事?” 邢岫烟低声道:“李大哥,这些日子,我又趁着空闲时候做了些荷包,还有李大哥说的那种手……” “手套?” “对,手套和围脖、帽子……” 李昭看着她手上拿出来的一件件冬日良品,有些惊讶。 不得不说,邢岫烟的手艺比李昭想象的还要灵巧,不过李昭更好奇的是,她的材料是怎么来的? 邢岫烟回答道:“先前要走的时候,我托烟儿去买了些棉布,不过其他的我就买不起了,所以只能用这个做了。或许不如李大哥说的那么好……” 邢岫烟也是因那次的事情和烟儿打过交道,不方便为这点“小事”来麻烦李昭的情况下,当然就去拜托烟儿了。 而大概烟儿到现在还以为李昭和邢岫烟有什么呢,尤其是那次在林府的账房里看到两人私下碰面,他不多想才奇怪了。 所以对于邢岫烟的请求,反正也不是很为难的事情,看在李昭的面子上,他也答应了。 李昭笑了笑,说道:“怎么会呢,你真能做出来,便让我惊喜了。” 一边说着,他还把那围脖拿过来,绕在了脖子上,又转了半圈问道:“如何?” 第七十五回、孤男寡女 “噗!” 因是用棉布做的,这围脖缠绕起来显得有些厚重,还有些僵硬,直接就将李昭的下巴也抬高了,说话的时候还得仰着,然后看起来姿势有些怪异。 邢岫烟没忍住笑了起来,然后又掩嘴道:“李大哥喜欢就好……还有这些……” “唔,你这些,该不会是想要抵之前的账吧?” 李昭接过来,看着那些手套、荷包、帽子什么地,虽然和他之前跟对方说的不完全一致,但起码都有个样式出来了。 邢岫烟看着他,欲言又止。 李昭便笑道:“那便算是抵过了吧,这样也免得你心里总是记着这个事情。” “不过……”然后他话锋一转,又道:“光这些还少了些,你往后若是还有什么绣好的东西,就都给我拿过来,好么?” 邢岫烟这才抿嘴笑了笑,点头道:“李大哥说的是,我记着了。” 李昭看着她,也笑了起来。 刚刚算是一个小试探,现在看来,这姑娘并非对自己没感觉。 毕竟李昭样貌清秀,对她又有恩德,且知情识趣让人难忘。 放在哪个时代,这样的男人都会受异性欢迎的,更别说现在这里,平常很少出门的姑娘与外界接触都不多,遑论异性。 见识面的狭隘,限制了她们对于异性的挑选,时代的因素在李昭看来反倒要放到后边去,虽然这种限制本就是因时代而产生的。 贾宝玉为什么在大观园里那么受欢迎? 还不就是因为没得选择,就算这是封建礼教时期,也不可能就一定没有一个比他更优秀的人。 就李昭来看,林如海就比贾宝玉不知道高明到哪里去了,这不也是贾敏找到的一个好归宿么? 只是他们不是谁都像贾敏运气这么好,运气好些的如邢岫烟、薛宝琴,还能各自找到能相扶相依的对象,要像是迎春、黛玉、宝钗这样遭遇不良之人的,那真是没处说理去。 只不过,两人身份差异,让他们都没有办法直接将那份心思公开。 毕竟邢岫烟再怎么落魄,那也还是正经人家的闺女,而李昭目前还有奴契在身。 而且邢岫烟还不得不考虑到她那对极品的父母,李昭知道他们还在惦记着把她推给贾琏的事儿呢。 光是他在伺候贾琏的时候,就见过邢忠两三次,都是找各种借口,想要跟他说上话,然后聊到邢岫烟身上去的。 李昭当时就在现场,所以很清楚虽然贾琏一再糊弄过去,但邢忠他们显然还没有放弃。 邢岫烟大概也很为难吧,所以她才巴不得总是往林黛玉那里跑去,能躲一时是一时。 这时李昭想到先前和紫鹃说了要将呼吸吐纳法传开的事情,又上下打量了邢岫烟一番。 不得不说,邢岫烟虽然出身平凡,年龄也比李昭要小些,可这发育却着实是不错,已经有了身段窈窕的雏形。 在林黛玉、紫鹃她们这几个李昭接触过的女孩子中间,就要算她最似模似样。 李昭对林黛玉和紫鹃很多时候就是当小妹妹看的感觉,但对邢岫烟却不一样。 虽然她平日里也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但毕竟不是什么都让人伺候的大小姐,反倒自己都会去做很多事情,而为了与外界接触,整体气质和打扮上,也都会显得比年龄更加成熟。 就像是那次在寒山寺外碰到的时候,李昭原本还以为对方比自己大,后来才了解到她其实也是个妹妹。 “李大哥,你这么看着我作甚么?”对于李昭的目光,邢岫烟显得不太自然,微微缩了缩脚,扯了扯衣服,好像要看自己是不是哪里有不妥。 当然不妥的其实是李昭的目光,他连忙收回,然后笑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你登船以来,可有犯恶心?” 对邢岫烟来说,这趟是她第一次出远门,大概也是第一次坐这么久的船——坐船之前肯定做过的,毕竟是在江南。 一般来说初次做的会不太适应,可能犯恶心,需要一段适应时间。 当然李昭现在才问也晚了,毕竟都过去几天了,他也就是为了引出话题罢了。 “那倒不曾,只是偶尔觉得不太踏实,想要上岸……” 虽然这船很稳,但想到在水上,心里总是不那么安稳。 李昭笑道:“这样啊,我还想说,我这儿有一套功法,可以助你修身养性,强身健体的。” 邢岫烟犹豫了一下,就说道:“练功?我是女儿家……” “哎!”李昭摆摆手,解释道:“这可不是什么武功,只是能强身延寿罢了。” 邢岫烟眼前一亮,立刻说道:“我可以学么?” “若你愿意,当然可以。” 却没想到邢岫烟又问道:“那我爹爹和母亲他们,也能学么?” 李昭皱了皱眉,不过很快舒缓开来,点点头道:“若你学会了,回去教他们就是了。” 算了,反正到时候估计学会的人越来越多,也不差这一两个了。 而且这样最起码能让邢岫烟开心,果然听他这么说,邢岫烟顷刻间绽放笑颜。 虽然她父母堪称极品,但她还是会孝顺他们,毕竟这么多年来,他们也不曾真正短了她的吃穿,还是把她养到这么大了。 不过这地方本来就不算什么隐秘之处,他们聊了这么久都没被人发现就很不简单了,虽然李勇时时在分心看着。 而此时终于还是有人经过此处,而且看样子还不是贾府的下人,不然李昭倒还没那么在意。 “等等,有人来了!”李昭只好先拖着邢岫烟的手往边上角落又挤过去一点儿,这样处于对方的视线死角,就算看到了也看不清是谁。 可是这样一人,两人未免有些紧贴了,邢岫烟感觉李昭整个身体都压在自己身上,热量也源源不断的传来,突然觉得身体和脸都同时在发烫。 李昭却似乎没有察觉,握着邢岫烟的小手也一直不成分开。 直到那两人走了过去,两人都是松了口气,他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连忙撒开了手,“方才失礼冒犯了……” 邢岫烟感觉自己在这里无法面对他,便丢下一句“我去找林姑娘”就错身跑开了。 李昭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然后又看着手上那些东西。 眼看耽搁这么一下时间有些来不及了,就不拿回去了,先去贾琏那里点个卯。 嗯,至少得露个脸说一声,再看看他有什么事。 不过贾琏从上了船之后,好像就陷入了对过去那段放飞生活的相思之苦里,在室内的时间比在外边的时间要多的多,他又不需要些什么,也就没有多少需要李昭伺候的地方。 第七十六回、绯闻,绝对滴绯闻 时间流逝,不知不觉,客船驶过了金陵,离开了江苏,穿过了山东,而后入直隶,过天津港,然后在京畿的某处码头才停下来。 而李昭一行人,自然是从此处下船,然后雇佣几辆马车,一行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往京师方向而去。 这一趟行程光在水路上便花去了快二十天,到这里正是黄昏时,眼看着赶不到地方了,中途便又在路边寻了一家客店包下来,然后一行人就这么对付了一晚。 对于李昭来说,来到这里最高兴的自然是他时隔半个月又有得签到了。 上一次签到还是在淮安,因客船临时停靠,又去接了几名先前在此停留的船员,李昭得以寻机会上岸,结果正好触发了签到。 获得的奖励倒也不错,是和针灸相关的,名为“十八针”。 不过这个和那个所谓的十八针秘传针灸可不一样,这十八针是真正的十八根针,每一根则是对应着一种病症、一定穴位。 也就是说,只要将针刺入病患的某处穴道,那针对性地就能解除某种病症,不需要什么手法,也不需要摆弄来摆弄去的讲究。 这显然是源于这些针灸针本身的神奇、特异,不过如果使用者能够身具真气者,以真气运针,就能起到最好的效果,否则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只是现在的李昭显然做不到这一点,还好暂时也没有需要用到的地方,就和百花解毒丸一样,暂时收放着好了。 而此时来到了京畿,直隶省或许是因其特殊性,竟然也给了他一次签到的机会。 之后到京城肯定也少不了,更不用说贾府了。 倒是奇怪怎么在那京杭运河上,居然没有触发签到,难道是因为水上不行,踏上陆地才行? 这一次签到标记的地点自然是直隶省,获得的奖励却是李昭没想到的。 “黛安芬内衣一套?!” 一套,也就是胸衣加上内裤。 这跟那迪奥真我香水一样,让李昭一脸懵逼。 而且你要说香水那玩意儿还能理解,自己还可以拿来当个参考,然后根据配方调试,看能不能够让人将其调配出来,这玩意儿做好了可是真能发财的。 话说回来,在红楼的世界里好像有一个茜香国,这国家的女王给皇帝“上贡”了一个汗巾子,也就是腰带或者手帕,算是个人比较私密的物品。 这种行为看起来显然不是简单的赠与,要么就是挑衅,要么就是示弱和示好,甚至有乞怜之意,多半也是后者。 不过这汗巾子转手就被被皇帝赏给了北静王,也算是表明了其态度。 北静王又把这汗巾子交给了蒋玉菡,而后蒋玉菡与宝玉相见倾心,互赠汗巾,结果惹出了后来贾家得罪忠顺王府的祸事。 甚至北静王也被牵连其中,这也就难怪之后被抄家的时候,两家一个落井下石,一个作壁上观。 那茜香国出产的茜香罗,也就是罗织的汗巾子,便是具有独特香气,贴身携带也有增香之用,和香水算是一个路子。 所以李昭如果真想要制作香水,原材料方面还可以参考一下那地方。 话说茜香国按照地理方位,应该是在南边,以后恐怕得寻个合适的时机再回来一趟了,而且真要说,这香水贸易海外其实才是最适合的,比如说那海西诸国,历来便有使用香料遮掩体味的传统。 说回这内衣…… 且先不说这玩意儿在此时能不能拿得出手、上不上得了台面的问题,不考虑材料、质地的限制,最主要的亮点不就在于设计上。 而这个自己根本不需要这玩意儿自己脑子里也有模板,画出来让人照着做不就行了? 所以这出来的作用,就只是给他一个提醒。 关键是这个提醒还让人很为难,毕竟这种事情肯定不能自己出面去搞。 要那样,被人知道了李昭就得社死。 反正这玩意儿比那些暂时用不上的东西还鸡肋,也还是先放到一边吧。 至少这说明一个好兆头,接下来李昭可以想象,入了京城、入了贾府,到了那些红楼人物经常活动的范围,签到的机会会越来越多,肯定也会有更好的奖励的。 反正他很期待! 话说,之前哪怕是在船上的时候,李昭也没怎么见到贞宁,偶尔看到也就打个招呼没法深聊。 不过这趟在客店,贾琏和林如海、林黛玉各住在相邻的三个房间,贞宁和她那位三师兄作为保护,又住在三个房间的两边。 而贾琏又要把李昭一起带上,于是刚刚好,李昭便和贞宁住到了一间去。 这也算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难得的另一次能交流的机会。 “贞宁,你可险些害惨了我。”李昭一开始就危言耸听,果然将贞宁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他心里不禁暗笑,刚开始贞宁大概是怕被人看到,还对自己不冷不热的,哪怕关上门来也不理自己,结果现在还不是睁开眼睛看过来了。 李昭也早就想好了说辞,苦笑着摇头道:“那时我不知道你已经和林大人说了那些事情,还想在他面前卖弄一下,却被他直接戳穿了。若不是念在我先前有功,恐怕林大人当时得直接把我轰出来不可。” 贞宁就那么看着他,眼神却很平淡,也不回应。 最后还是李昭自己先败下阵来,举手“投降”道:“好吧,是我夸大其词了,林大人并未怪罪我,我也并没有乱说。不过这也是我性情平和谦逊,若是换一个人,早就翘起尾巴来了。” 贞宁终于有反应了,却是“噗嗤”一笑道:“你是当我什么都不晓得么?在船上我虽没有和你见面,但也在默默关注你。” 李昭心里一惊,不动声色道:“那你都看到了什么?” 贞宁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放心,你与那个丫鬟,还有那位邢姑娘的事情,我不会管,也不想理会。不过还是要劝你一句,注意身份,行事小心些。你有大好前途,可莫要因为一念之差,误了自己。” 贞宁一早在林府的时候,就见识过他跟紫鹃和邢岫烟的交道,知道他与这俩丫头都相熟,而且关系匪浅。 不过她也没想到,李昭居然这么胆大包天,竟然在这船上,还专门找了一个地方和她们两个私会。 她也担心要是靠得太近了容易被发现,所以只是远远看见他带着两个姑娘时不时进出。 进去的时候小心谨慎,出来的时候面色红润、精神都好像好了很多,这由不得她不多想。 只是一个也就罢了,居然还两个,他这年纪…… 他…… 他吃得消么? 第七十七回、抵达 李昭自然不知道贞宁看到什么,又想到什么,听贞宁这么一说,他就有些挠头。 其实他早该想到了,在林府里,这女人就喜欢“偷窥”自己,在船上更容易看到了。 偏偏她作为暗卫出身,还真的善于隐藏。 虽然没有到近身几步远还能让人毫无察觉到的地步,但寻找各种视角好的地方来暗中观察,这应该是她作为暗卫的基本素养了。 李昭现在又没有什么武功,就算练了呼吸吐纳之法,对气息的察觉灵敏了些,却也只是对普通人,所以她真在暗处自己还真没法感应到。 也还好他们算是经历过生死的交情,只要不是直接站在对立面,她也不是那种会泄露秘密出去的人,还是能放心的。 而且她的提醒也是出于好心,李昭只能点头道:“多谢贞……姐姐提醒了,小弟一定牢记心头。” “什么姐姐,还不定谁比谁大呢?”这娇嗔让李昭愣了一下,险些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 他马上就笑道:“昭儿今年十六,不知道贞护卫芳龄几何?” 其实他也不是很清楚昭儿的具体年纪,不过通过李嬷嬷动不动就十几年前的追忆,想来怎么也不会超过二十,再加上看身板发育程度,十五六差不多。 贞宁道:“这你便不需要知道了,不过……确实比你大些。” 李昭拍拍脑袋,差点忘了年龄是女人的秘密和忌讳,看来什么时候都不例外。 这算是不小心说到对方的忌讳了,只是没有那么容易翻脸,但显然她现在也不想看到李昭,干脆站起身来,说道:“我先出去看看,身处异地你莫要随处走动,若有事情可与我说便是。” 李昭挠挠头,看着她的背影离开,不禁苦笑。 但愿她不是那种因为一句话就能记一辈子的人,不过从相处来看她也不像是那么小气的。 一个人在屋里闲着无聊,但又没什么其他事情可以做,所以虽然暂时没什么睡意,但李昭还是强迫自己睡着。 反正暂时没什么事情,可是明早可就未必了,自己必须得养足精神,早些醒来,然后听候吩咐。 一夜无话,第二日等林如海等人都醒来后,李昭伺候着一起用过朝食,一行便离了客店,继续向着京城进发。 其实昨日林如海便已经派人找去驿馆,先过去传信,因此处到京城肯定花不了一日,预计黄昏前便能抵达荣国府了,所以先给那里通知,让其好有个准备。 毕竟像是贾政是有着正经官职的,虽然于他来说只是个“清闲差事”,但也日常得去衙门里“坐馆”。 而贾赦虽然无官无职,但他并不住在荣国府正堂,而是偏院还有些距离,所以也需提前通知了才能赶到。 毕竟按理来说,他才是荣国府的嫡长子,也是林如海的妻长兄,在场是应该的。 话说回来,真要计较起来宁国府那边其实也该通知。 如今宁荣二府也是贾家的族长,实际上是已经出家问道去了的贾敬。 毕竟宁国公才是贾家的嫡长一脉,贾敬虽是次子,但他那一辈现在就剩了他,若不是他高中之后便入了道门,也轮不到贾珍来承袭爵位。 说起来他名字确实有意思,贾敬,“假敬”也。 名为出家问道,实则可能却是以此来避祸,毕竟他当初已经考中进士,又有四王八公的关系人脉,前程不可谓不远大,但却突然为了所谓的长生问仙放弃了。 而且按照年纪推算,惜春很有可能就是他出家之后生的。 嗯,应该是亲生的。 至于到底是和谁亲生的,这就不好说了。 虽然书中说是贾珍胞妹,也就是同父同母,但也有可能只是虚晃一枪。 毕竟宁国府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腌臜事儿,贾珍也可能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产物,一如贾蓉。 三代人一脉相承,结果就是惜春被贾母怜惜,脱离了宁国府这个苦海,免得她也受了影响。 当然贾敬到底是做了“表率”,还是疏于管教才出了贾珍这样的败家子,谁也说不清,但也由此可见,他并非是诚心问道,而更像是有所苦衷。 其实联系到他父亲京营节度使世袭一等神威将军贾代化,而他本人未曾袭爵,直接把爵位给了贾珍,似乎可以联想到一些东西。 当然,这些都是李昭瞎猜的。 如今因为贾敬出家了,虽然就在京城外某处道观,但毕竟是不理俗务,一心求道,所以宁国府里做主的是贾珍。 他比林如海他们是要矮一个辈分,当然也只能主动过来会面,相信林如海不去说,荣国府那边也会去通知。 毕竟贾家的这些亲戚里面,王子腾和林如海就是最有出息的两个,刚好一武一文,两边受到的重视也差不多。 林如海无疑和他们的关系更为亲近些,而王子腾则是因为同为金陵四大家族,再加上在军中,和两公府的出身更为贴近。 所以对他的到来,贾家从上到下肯定都是很重视的。 一行人早上行了一段,中间稍作安歇,然后继续赶路,终于是赶在日落之前到了京城。 和江南比起来,京城是另一番气象。 首先映入眼帘的,自然是那气势恢弘的城墙。 之后入了城,便见到行人如织、车水马龙,好一番盛世帝都的气象。 李昭还没什么感觉,但是贾家那些下人,回到这里之后也仿佛瞬间找到了归属感,一个个都昂首挺胸起来。 他们这趟一去,原本是冬底接到消息,在船上耗费了个把月时间,就连年也是那时候在船上简单过的。 彼时李昭还没穿越过来呢…… 然后到扬州的时候,其实已经快到初春了。 而后又是耽搁了三两个月的时间,辗转在扬州苏州两地,此时又快暮春,才启程返回。 这样算下来,从前往后其实有四个月余,也算小半年了。 来到熟悉的地方,看到熟悉的场景,还有即将见到许久不见的面孔,便是贾琏也生出许多感慨来。 至于某个小厮同样在感慨,不过却是感慨自己又得到了一个不俗的奖励。 来到京城,当然又有签到了,也算是为今天送上一个“开门红”。 “标记地点:京师,记录到贾琏、林黛玉气息,签到成功,获得奖励:人皮面具,戴上可伪装成任何脑中想象的面貌。” 李昭下意识摸了摸脸颊,看到前方骑在马上的贾琏,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 如果自己要是戴上这面具,不知能不能变成贾琏的模样,然后去找凤姐儿…… 当然,这只是一个面具,就算容貌一样,身形上还是有区别的,陌生人可以糊弄,熟人肯定不能这样,反倒还会暴露自己。 所以除非之后再得到能够调整身体的法门,不然这个也不能随便动用。 其实要说李昭现在最想要的奖励,还是空间戒指,或是须弥芥子袋之类能装东西的,虽然系统在这方面很贴心,像这个人皮面具直接就是揣在怀里的,不用怕被人看到。 而之前的隐形斗篷、袈裟还有鱼肠剑出现的时候都差不多,不会让人注意到、发现他的秘密。 现在那些东西还都放在他的行囊中呢,但他这些东西不可能每次都这样带着啊,毕竟这么鼓的行囊也就他一个有——还包括邢岫烟送的那些东西。 所以还是有随身空间的话更方便,把东西都放里面就可以了。 到时候就算奖励到大物件,也可以直接放到空间中,随时提取。 而且他也不知道这些东西什么时候能够用上,这要是不好随身携带,该用的时候没带着、用不了,那可就搞笑了。 第七十八回、贾府:我的签到很多,你忍着点 提前得到消息的荣国府,当然也派了人来城门口相迎,而且排面还不低。 贾琏见到那人,刚上马走了几步后,都主动再次下马上前拱手道:“不想赖大伯亲来……” 此人正是那荣国府总管事赖大,他原本是在附近一个茶肆等候,得人提醒才起身过来,面对贾琏自然也不会托大,拱手还礼道:“琏二爷,小人乃是得老太太和政老爷的令,来接林姑爷和琏二爷回府的。” “哦,林姑父就在后头马车上,他身体康复不久,也怕路上颠簸,故而耽搁了些行程……” 其实说到这点,贾琏心里也奇怪呢,在船上的时候都没感觉林如海有什么问题,怎么一上岸了,反倒就“娇弱”起来了。 这时林如海也正好掀开帘子,从马车上探出头来,向赖大致意一番,赖大也走上前来行礼致意,同时寒暄了一会儿,自然是叙起了当年旧情。 作为贾府的老人,赖大自然也见过林如海,当初林如海迎娶贾敏他也是在场的,所以两边也算是故旧重逢了。 接下来,在赖大的引领下,一行人穿过街巷,几经周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这一条宁荣街,也就是宁国府和荣国府所在,当然也是以这两座国公府命名的。 而他们这一行从拐角进来的时候,却先是见到了一座府邸,门口蹲着两个干干净净的大石狮子。 这里共三间兽头大门,正大门紧闭着,上还悬着一匾,匾上大书“敕造宁国府”五个大字,这便是贾府的长房了。 当然他们的目的并非此处,然后他们就又往西行,行不多远又见到三间兽头大门,正大门此时已经敞开着,门上同样高悬一匾,这便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荣国府了。 此时在正门内外,却站立簇拥着不少人,看模样打扮都与他们这一行的贾府下人一样,显然都是来迎接伺候的。 站最前头的,却是两个管事模样的中年人,见到一行过来立刻迎上来,其中一个年纪稍长些、看着也沉稳些的立刻上前来说道:“赖管家,我去让我家的回报老太太,就说姑爷到了!” 赖大点头道:“去吧……” 那人便去了,而另一个眉眼犀利些的则是笑道:“政老爷刚从衙门里回来,正在厢房歇息。” 也是得到了林如海要来的消息,所以贾政今日算是提前回来了。 不过看林如海还没到,自然要先小憩一番。 赖大笑道:“老爷与我说了,等林姑爷回来,便是他在休憩,也去先喊醒他来。” “那我也去了……”说着那人又向着林如海和贾琏行礼致意,然后转身离开。 当然,两人其实都没忘记与林如海、贾琏打过招呼,不过这么两个可以直接与贾母、贾政联络的管事,在赖大面前,却也只能伏低做小,也可见赖大在府上的权势。 不过林如海暂时没想这些,只是抬头望着那偌大府邸,还有那块熟悉的匾额,有些唏嘘:“上回来此,还是上回……” “……” 林如海见众人莫名地脸色,不禁笑了起来,其实他只是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毕竟提到贾敏的话,不仅是后面刚下马车的林黛玉会伤心,他也会想起那些悲伤的回忆。 其实上一次他来到荣国府,大概还得要追溯到他得到任命,带着贾敏南下述职的时候。 那一次是过来道别的,当时他其实并没有定居在京城,成婚之所还是朝廷给新科进士们安排的院子,后来他外调为官自然就收了回去。 之后他就带着贾敏南下,先是回苏州祭祖,然后又到了扬州当巡盐御史,一别就是十几年过去。 此时再次回来,见到这和十几年前一般无二的样子,难免有些唏嘘。 也不知道该说记忆中的东西还在,还带着一分熟悉感,还是感怀这宅子十几年未变,其中隐含的遗憾。 “政老爷在荣禧堂等候,请林姑爷、琏二爷先随我来。” 这时赖大还是在前面引入,而另一边则是由赖大家的过来,招呼着那些下人们都先进府去各自安置。 像是贾母院和凤姐院的,都各自被拉回了各自院子里,自然是从旁侧的西角门而入。 不过李昭却特意被留了下来,林如海和贾琏一致表示,赖大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至于林如海的管家和烟儿、熙儿,不算荣国府中人,自然和林黛玉一样,跟着林如海一起,也好随时伺候。 当然,紫鹃和雪雁还有服侍林黛玉的婆子,却也要跟着那边一起先回去林黛玉住处安顿好,所以就先道别了。 此外还有“外人”,也就是贞宁和她三师兄,不过他们并没有出现在此处,入京之后就自然消失了。 而还有邢岫烟一家,却也先跟着这边过来,因到时贾赦也要过来的,那时候正好让他把邢家一家带回去,和邢夫人相认。 而李昭跟着刚一踏进正大门,不久违的声音就再次响了起来:“叮咚!系统发现签到地点,是否标记?” “标记!” “标记地点:荣国府,记录到林黛玉、贾琏、林如海、贾政、邢岫烟、赖大……气息,签到成功,获得奖励:《易筋经》(‘乌龙闯情关’版)!” 李昭心中一喜,虽然他早就想到回到荣国府后,肯定会有很多签到的机会,不过没想到刚一踏进来就一个开门红。 至于这奖励,《易筋经》这个名字他当然不会陌生。 关键在于,这一个版本的《易筋经》,跟金系少林那个《易筋经》不同,修炼难度很低,基本上只要看过的都能练成,至于练成什么样再说。 反正原片中不管正练、逆练,甚至歪着练,最后都能成,这对于他这种毫无基础的武学菜鸟来说,反倒最合适不过了。 何况李昭还有原片参考,知道这《易筋经》反着练才是最厉害的。 “如果能够练到第三层,在这个世界只要神仙不出世,那我就真能武力天下无敌了吧?” 其实红楼中除了一丁点神鬼相关的段落,就没有出现什么非自然力量了,只是大背景在那里,但这也说明,就算这里真有神仙,也根本都是不理世事不出现的,所以他根本用担心。 “如果再加上我过目不忘的能力,之后多看点书积攒点知识,这就算不考科举,我这也算是文武双全了吧……” 不过,李昭也是没想到,这居然只是一个开始。 随着他们一行继续往里走近,就听到脑中的提示音不断响起: “标记地点:荣国府向南大厅,记录到贾政、贾赦气息,签到成功,获得奖励:辟谷丹,服用之可辟谷一月,滴水不沾。” 这特么“成仙”了吧? “标记地点:荣国府内仪门,记录到贾政、林如海、贾琏气息,签到成功,获得奖励:柯南的变声领结,戴在脖子上,可以调整改变自己的声音、声线,也可以模仿别人的声音。” 嗯,这个可以配合着人皮面具一起使用,效果更佳。 “标记地点:贾政内院,记录到贾政气息,签到成功,获得奖励:须弥芥子袋,内有乾坤空间,可容纳空间一百立方。” 这是“说曹操曹操到”了! “标记地点:荣禧堂,记录到贾政、贾琏气息,签到成功,获得奖励:雮尘珠,‘鬼吹灯’世界献王墓中的神物,拥有令人脱胎换骨、成就仙骨仙躯之能!” 他就好像成了一个只会应“标记”的机器人,最后才精神一振。 第七十九回、假正经的贾政 其实倒数第二个就让人惊喜了,刚才想到要有空间装东西呢,这就“有求必应”了。 至于最后一个,那更是惊喜中的惊喜。 他其实早就在想,这系统什么时候能够签到能成仙的物件,没想到这就来了。 不过跟想象中不太一样,要知道这雮尘珠,哪怕是在那原著小说中,也没有说到怎么样才能够助力成仙,只是说能来帮助修炼,让人脱胎换骨。 所以哪怕到了手上,李昭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用它。 他现在有呼吸吐纳之法,这是养生法门,有《易筋经》,这是武功心法,但唯独就是没有得道成仙的修炼之法。 只是想着想着,不知不觉,热情又冷却了下来。 “哎,貌似又是一个‘鸡肋’……” 不过说鸡肋肯定也不算鸡肋,起码他可以试着在修炼《易筋经》和呼吸吐纳的时候带着这玩意儿看看是不是也能够有帮助。 就算只是很细微的帮助,但是蚊子再小也是肉嘛。 而这次“签到盛宴”暂时就到这里了,因为他们的脚步不得不再次停住了。 接下去荣国府的其他地方,那就得这边事情了了之后,他再看看有没有机会去走走看看了。 其实若是没有林如海,八成他们这次回来就得从西角门先到贾母院去见礼了。 就算贾琏想照顾他,也没有理由把他带来直接找贾政。 而一般正常情况下,他也不能够随便跑到这个地方来。 倒是林如海,虽然是荣国府的女婿,但毕竟是“外子”,而且是正经朝廷命官,虽然目前还待安排。 所以让他直接去贾母的内院不太可能的,贾政见他,自然也是要放到这正式的场合来。 就算是贾母,也是会在得到消息之后,过来这边相见,这既是规矩,也是展示对林如海的看重。 不管是在重要性,还是情感上,林如海在贾母心中肯定都不一般,好歹是她最疼爱的女儿的相公,跟林黛玉一样,爱屋及乌嘛。 所以这次其实也是沾了林如海的光,李昭、林黛玉这才有了从荣府正大门进来的机会,不然只能走侧门或是西角门了。 而也正是因此,才让李昭有机会一一经过这些地方,也才能在此时,一次性出发这么多的签到奖励。 这个过程他是越走越喜,每次那提示音响起来,都犹如一曲仙乐奏响,然后身上就感觉多了一样东西。 也幸好这些东西都不大,就算没那个空间,怀里、袖子里也拢得下。 包括那芥子袋,往腰间一挂就行了。 倒是在他旁边一起走着的烟儿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已经快要控制不住了,虽然不知为何但还是悄悄杵了他一下提醒道:“总管,总管……” “啊?”李昭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现在时机不合适,那么多外人在,随时可能被人看到呢,自己得收敛着点儿。 可真的,忍不住啊…… 也就是因为他作为下人一直都是跟在后头走着,这时候大家注意力也多是在前面的林如海、贾琏和林黛玉他们身上,没什么人注意到他的表情逐渐变态。 等到了这荣禧堂,贾政果然已经在里面等候了,还有几个小厮和丫鬟侍奉在旁边。 李昭一行人进来,贾政一眼便看到了。 贾政长相斯文,气质端和,看起来倒不像是武勋子弟,而是那种书香门第的文人。 他对林如海这个妹婿显然是满意又喜欢,所以见他进来立刻便迎上前来,还一把挽住了他的手,亲热道:“哎呀,能再得见如海,实叫我心中不胜欢喜。 “先前得知如海病危的消息,愚兄真是恨不能背生双翅,飞往扬州一见。好在如海你吉人天相,有缘重逢,来快请坐!来人,看茶!” 如海便是林如海的表字,事实上他本名是便是一个海字。 林如海让他牵着入座后,也是拱手笑言:“让兄长为我担心,实在是如海的不是。也亏得琏儿这一番,在扬州多多帮我,助我度过此次大危机。” 在外人面前,林如海自然是将此事都推到了贾琏的头上去。 贾琏自然是坦然接受,还“自谦”道:“这都是承蒙天子高德,还有姑父的林家与我贾家的祖上庇佑,感动天听,故而才能赐下宝药来,救了姑父一命。” 既然扬州之事已了,那有关于林如海被救活的事情,当然也不用再藏着捂着。 林如海甚至主动力推此消息的传播,正是因为这对他有好处。 一则,这个消息足以说明先前的凶险,虽然他自己也很清楚,他的病和那些扬州盐商没有直接关系,但也不会去管坊间流传各种下毒、下药的版本,这样能够体现出一个尽职尽责、忠于任事的忠诚形象。 对于他接下来的升迁,很有帮助。 毕竟这全看皇帝对他的看法,但因为江春之事,又可能得罪了太上皇那边,故而他需要给皇帝一个合适的理由,才能去堵住太上皇那边。 二则,却是为了宣扬他代表的是“天命”,或者说,任用他的皇帝,便是“天命”,是真正的“天之子”。 正是因为皇帝的庇护,才有了他这一次的安然渡关。 就是贾琏的这一套说法,也是林如海之前私底下教他的。 想必就算皇帝在这贾府里头有安排密探,听到这个也只会高兴。 因为皇帝肯定是乐于见到这样的情况,毕竟这样对于宣扬他的声威、提高他的威望,有很大的帮助。 百姓们最爱听和传这种故事,民间的威望能够让他进一步确立自己的威信。 而朝堂上那些人就算不确认,也会将信将疑,而且一旦形成了大势,他们也不会螳臂当车。 至于为何他还要做出一副病弱的姿态,这是因为到了个新的地方,先示之以弱,也好避免有些与扬州那边有牵扯的朝臣,因震怒而不理智的向他下手。 要改变,也得等他面圣就职之后站稳脚跟再说。 贾政望了眼贾琏,也是欣然道:“琏哥儿此行也是辛苦了,前些日子老太太还跟我说,凤丫头快要思念成疾,做事都心不在焉。这几日你便先卸下担子,好好陪她。可莫要因我们,误了你们夫妻感情。” 听他提到王熙凤,又注意到林如海看过来的奇妙眼神,贾琏有些讪讪,只能说道:“老爷说的是,等回去我便找她。” 这时候林如海却突然朝着站在末尾的李昭招了招手,把他叫出去才又对贾政说道:“虽知冒昧,不过此时也是个好机会,便与兄长说一件事儿。” “哦,与这……”贾政回想了一下,倒是记起来李昭的名字,“昭儿有关?” 然后他还去看了贾琏一眼,因知道昭儿是贾琏房里的小厮,也是先前知道他呆了两个心腹小厮去,之前已经回来了一个报信,故而才这么有印象。 “不错,其实除了琏哥儿,这昭儿在扬州也着实帮我办了好些事儿,故而我在此想为他求个恩典,放他出府。” 也就是,解除奴籍、放还自由。 第八十回、约定 这,才是林如海对于李昭最大的回报。 毕竟他以一个外人身份,来干涉贾琏的奴仆之事,哪怕贾琏是晚辈,这也有点儿捞过界了。 一般情况下,林如海是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不过李昭毕竟特殊,这一次他在扬州能够达成圆满的计划,李昭可谓是功不可没。 虽然最终决定性的证据并不是他找出来的那个账本,但那个账本是一个导火索,也同样是重要的证据之一。 更何况,李昭的办事能力,也是让林如海十分喜欢的。 当然,林如海心里还有另一个目的,像是李昭这样,虽然出身低微,但是能力不俗的,只是因为奴籍限制了他的发挥。 若是能够帮他脱奴成功,到时候林如海自然可以顺理成章将他招为幕僚,往后定可以依为臂助。 换另一个角度来讲,也正是因为他出身低微,才更好施以恩德,往后恩威并施,定然可以信任和重用他。 李昭自然想不到林如海心里的心路历程,在他看来其实林如海这些话都是应该说的。 自己之前拼命是为了什么? 以他一个现代人的思路,这么想当然也没啥问题,毕竟他从来么觉得自己是个奴仆出身就和他们这些官老爷有什么差距。 只不过想归想,这也是潜意识中的价值观在主导,他的理智还是会告诉他,真正面临现实情况应该怎么做的。 该低头就低头,大丈夫能屈能伸嘛。 家政显得很是意外,倒是贾琏没有什么意料,事实上就算林如海不说,他本来也有这个意思,最多就是没想到林如海会在此时此地直接提出来而已。 其实昭儿的心思,林如海和贾琏都看出来了,私下里林如海也暗示了贾琏,可以将他放出去。 贾琏没有反驳,心里其实也是同意的。 像是昭儿这样的办事能力,若是将他牢牢束缚在身边,平白惹人生怨不说,对贾琏自己其实也算是损失。 而如果说林如海打的主意是卖一个大人情给李昭,那贾琏却是想着顺水推舟,这样既能够收买李昭的人心,又能够卖一个面子给林如海。 从这件事情上来说,除了贾政是个毫无关系的旁人,李昭、林如海和贾琏三人都算是各得其所,大家共赢。 也正是因为知道贾琏会同意,林如海才会在此时提出。 因为这一次离开之后,他未必再有时间过来荣国府,也就没法聊起此事,此时不说何时再说? 所以哪怕明知冒昧,他也一样要开口,而且实际上这对荣国府来说只是个小事儿,一个小厮而已,何况贾琏自己都没意见。 不过,脱奴籍这种事情,要操作起来不难,但是走官面上的程序嘛,肯定是要耗费时间的。 李昭并非是贾府的家生子,他是小时候被发卖为奴,让贾琏亲自去买回来的,所以身契就在贾琏夫妇手上,同时官府那边自然也有记录。 而这发放奴仆虽然是主家自己的事情,但理论上来说,走官面程序、去官府报备还得要出钱。 这笔钱,正常情况下肯定是李昭这个当事人出,但他现在肯定是拿不出来的,毕竟他一个小厮,以往好像也没有存钱的习惯。 不过林如海既然提议了,自然也会好人做到底,便干脆表示愿意帮他出了这笔钱。 而贾琏见此,却也是不甘落后,要出来帮忙分担其中一部分,这也是要让李昭彻底记住他的“恩情”。 实际上,贾琏并不清楚,甚至李昭也不知道,林如海已经在给皇帝的奏折中,详细讲述了这一次在扬州发生的一切。 作为前期的一个关键人物,李昭的名字赫然在列。 若无意外的话,李昭的名字甚至能够直接上达天听,他这个奴籍实际上靠着皇帝开口一下,金口玉言自然就能解除了。 若是皇帝高兴的话,甚至还可能给李昭额外的赏赐。 林如海之所以还要如此做,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若是皇帝根本不在意一个小小奴仆之事,那他这自然是施恩了。 即便皇帝真出手了,他这也同样是在做顺水人情,把人情做得越大越好,这样才能让李昭铭恩于心。 而现在大家都同意,那更是皆大欢喜。 由主家亲自出钱给自己赎身,这份黛玉可以说是整个贾府也是绝无仅有了。 毕竟当初赖家和周家的子女,虽然荣国府施恩放他们脱奴,但他们也是自己出钱的。 李昭虽然知道贾琏这是在收买自己,但也还是千恩万谢。 当然,这样一来贾琏肯定回去还得和王熙凤说一声。 毕竟她才是管家婆,李昭的奴契也是在她身上。 贾政在旁边看着他们三方这么和谐,着实有些意外,也不由得多看了那个昭儿几眼。 好清秀的小厮! 不过,除此之外倒也看不出什么异常。 这自然是因为李昭来到新地方了,尤其还是贾府这人事关系十分复杂的地方,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又开始苟着了。 虽然先前因为签到奖励控制不住表情,但除了被林如海和贾琏点到的时候,他都是有意落在最后面,不想让人注意到的。 反正一切都等离开了此地再说,等到了外边他的顾忌就少很多了,他可不想自己脱离的路上横生什么波折。 “既然你们都同意,那又何须再问我?”这话听起来好像还有些埋怨,不过看贾政脸上笑意,应该也只是随口这么一说。 他虽然没看出来那昭儿有什么特异,但本来就是贾琏的小厮,又是他们商量好的事情,他当然不会插手,所以又笑着摆了摆手道:“不说这个了,如海此次入京,不知道有何安排?” 林如海苦笑道:“陛下尚未有钧旨下达,如今愚弟也不晓得会有何安排,只能等待朝会宣召……” 贾政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如海之事,我其实有所耳闻,后日有早朝,或许就在这两日,便会有消息了,到时你我就要同殿觐见了。” 他好歹也是从五品员外郎,自然有参加朝会的资格。 而林如海原本的巡盐御史位卑权重,又立下大功,而且两淮盐运的变故,其实本就是这几日朝会中涉及到的议题,所以到时候上朝肯定也是少不了他的。 只不过贾政还没有资格参与到这个议题中,也并不太清楚这里面的故事,所以才含糊过去。 林如海知道这位妻兄其实是个好面子的人,便笑道:“愚弟在江南日久,还不知道这京城偌大变化,趁着陛下未有调令,兄长这两日可带我四处观瞻?” “呵呵……”贾政捋须矜持地笑了笑,“如海不说,愚兄也正有此意。” 这边正说着,外面却传来一阵笑声,伴着一阵急促的脚步传来,却是贾珍和贾赦两伙人,在门外碰了头,然后结伴而来。 二人差着一辈,但颇有些臭味相投的意思,只是平日各有各的小日子,不算亲近,但这时碰上了,也能对上话题。 第八十一回、荣禧堂众生相 老爷们 贾赦和贾珍都是姗姗来迟,林如海这边都已经快聊完了他们才过来。 贾赦还好说,他比贾政还年长,实际上他才是荣国府正儿八经的继承人、嫡长,也是贾敏的大兄,林如海也要尊敬一声。 只不过因为贾母的偏爱,所以二房的贾政成为了荣国府之主,住在正堂中,袭爵的贾赦反倒住去了偏院。 不然按理来说,林如海来这里应该是拜见贾赦的,现在倒搞得贾赦还得主动来此与他见面。 但贾珍作为晚辈,就显得有些无礼了。 更关键的是,他入了荣禧堂后,一边向贾政和林如海行礼,一边脸上忍不住的抽搐,还用一只手一直遮掩着半边脸。 两人都是好奇地看着这位代族长,“珍哥儿,你这脸上怎的了?” 贾赦似乎知道些什么,在旁边眯起眼睛,笑得有些奇怪。 “不敢瞒叔伯们,小侄听说林姑父安然回来,一时高兴,撞上了门柱,险些坏了一颗牙,所以只能捂脸以对。还望二叔、姑父见谅则个。” 其实大家都看得出来,不是这么回事儿,这脸上的分明是抓痕,撞到门柱上,会成这个样子? 不过他不愿说,也找了一个借口,他们也不去深究。 贾政还关心了一句:“想来也是你近来操心家事,精神恍惚了吧。蓉哥媳妇可好些了?” 贾珍苦笑道:“冯家大郎延请来一位张太医,给她捡了几服药,吃了之后已好多了。自春分后,已能下地走动……” 说着说着,却又好像牵动了伤口,让他忍不住龇了龇牙。 而李昭此时却是心头一动,下意识抬头看了他一眼。 因为就在那一瞬间,他却听到这位人所周知的禽兽老狗的心声,谩骂着那位蓉哥儿媳妇,再结合他脸上的伤口,其中深意几乎是不言自明。 哦,蓉哥媳妇便是秦可卿。 她现在还没有死? 这可是一个大发现! 不过听他们说的话,那秦氏似乎刚刚大病过一场。 然后让一个太医治好了,所以这老狗贼性不死,又想着要去强占她。 但或许是快死过一回,让秦氏多了一份决绝,反倒挠了他一回,让他不仅无功而返,还落得这么一个狼狈相来。 嘴角的当然不是被门柱撞出来的伤痕,而是被女人的指甲挠出来的。 不得不说女人发起狠来,还是有一定杀伤力的,再加上贾珍在急色之中,反倒多了顾虑,所以才被她反抗成功了。 大概这次如果不是林如海过来了,他短时间内都不愿意出来见人的。 李昭暗自皱眉,心里却开始盘算,那秦可卿的事情了。 按照这样的情形下去,贾珍迟早还是会憋不住。 而秦可卿既不可能将此事往外面倾诉,又不可能反抗得了贾珍。 本来应该给她充当保护的贾蓉,也是个废物点心,同样违抗不了身为封建大家长的父亲。 这样下去的话,秦可卿岂不是又会走上老路? “虽然她跟我没什么关系,不过要是坐视不理,好像还是可惜了些……” 当然,李昭绝不是为的那红楼第一的颜色,他不是那样肤浅的人。 只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林如海都救了,这秦可卿也有机会,何不伺机援手呢? 不过此事急不来,他现在都还不了解情况,而且在荣国府,一时间也管不到宁国府的事情去。 然后等到贾琏和林黛玉都与贾赦二人见过礼,也各自入座后,贾政才又指着邢忠一家道:“大兄,你可知道,他们是谁?” 见贾赦一脸茫然,贾政便指着邢忠笑道:“此人名为邢忠……” 邢忠连忙站出来拱手道:“邢忠见过大老爷……” 贾赦瞥了他一眼,原本还以为是林如海带来的仆人,不过看贾政这意思,似乎和自己有点关系。 但他哪里认得这是谁,倒是看到邢岫烟时,眼前一亮。 虽然也还未完全长开,但比起白幼瘦的林黛玉,邢岫烟算得上婀娜,更有一种大家闺秀的气质,这可算是对了他的胃口,刚要问这位姑娘是谁,却听到贾政咳嗽了一声。 贾政虽然假正经,但人有时候是不糊涂的,而且对这位兄长还算了解,方才贾赦的眼神又是不加掩饰,邢岫烟都如芒在背了,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要是私底下还好,这当着林如海的面,就算是妹夫,他也觉得有些丢脸。 所以此时干脆也不再兜圈子了,直接道:“他姓邢!” 听到贾政这再次强调的话,贾赦这才有些反应过来,迟疑道:“你是芷薇的……” 芷薇是贾赦续弦邢氏的字,邢忠这个当哥哥的自然清楚,连忙陪笑道:“那是舍妹!” “原来如此……”贾赦点点头,态度不冷不热,仿佛并没有意识到双方的关系,倒是又多看了邢岫烟一眼,心里感觉有些可惜。 若不是…… 邢忠感觉有些尴尬,他虽然有预感过来到贾府可能遭遇冷落,但没想到,自己的妹婿居然是这样一个人。 就方才贾赦看邢岫烟的眼神,就足以让他在心里发寒,之后贾赦的态度更令人齿冷。 而从贾赦的态度上,其实差不多可以推断出邢夫人也并没有把他放在心上。 之前贾琏虽然对他不冷不热,但表面上至少还是有礼有节地,也算尽到了一个晚辈的礼貌。 所以那时候他还有些幻想,但现在贾赦却又戳破了这层幻想,让他认清了现实。 自己想要搭上这国公府的关系,看起来可不是那么容易。 再说了,贾赦作为长房,却是从外边来的,坐在这荣国府正堂的居然是老二,这荣国府的内幕,也让他有些发毛。 若是没得选择,他只能硬着头皮赖上来,但现在,他并非没有“退路。” 先前在船上的时候,林如海就对他有所暗示,要他来到京城后,就跟在他身边办事,而且他还有意收岫烟为义女。 邢忠对后者倒是没有意见,但是前者的话,却有些迟疑,因为他对于妹妹这里多少还是有些奢望的。 那毕竟是国公府的大老爷啊! 但现在心凉了,瞬间又将希望全都放到林如海身上了,这时候还耍了个小心眼,趁着大家都没说话的时候,却笑说道:“林大人,待会儿小人先带着家人去见一见舍妹几个,到时再与你们一同离去。” 这算是表态了,知道内情的贾琏微微皱眉,林如海却神色未变,看了林黛玉一眼,笑着点点头道:“那你现在便可去了,我等见过了老太太,就得去贤良寺寻落脚处了。” 贾政道:“如海为何还要去贤良寺,不若先在府上暂居?” 林如海摆手苦笑道:“如此怕是不太方便,倒是玉儿也不方便与我同去,却要麻烦两位兄长先看顾着。” 贾赦和贾政对视一眼,皆笑着点点头。 第八十二回、荣禧堂众生相 贾母 而等邢家几口人在跟着贾赦来的长随去往偏院见邢夫人后,荣禧堂中又剩几个老爷们儿在说事儿。 贾政有意对贾赦说起贾琏在扬州时候对林如海的帮助,本意是想让老子看重一下这个儿子,但话里话外透漏出的意思,倒好像是在向外人炫耀自己的儿子一样。 连林如海在旁边听得也是有些莫名,没想到这荣国府不只是二房坐大,这长房的孩子居然也向着二房。 难怪贾琏被称为二爷,感情这是从贾政这一块算起的。 对于贾政的长子贾珠林如海还是知道的,后来也听说了贾珠去了的消息,当时远隔千里,只来得及送些殡礼和一句节哀顺变。 李昭这个时候当然只能作为配角,他倒也没有被冷落的感觉,反倒喜欢这样被忽视。 这贾家可是个泥坑,若不是自己暂时脱离不开,而且贾府才刚刚向他彰显了一番自己的粗豪,李昭可真不愿意多待在这里。 既然如此,那自然是在府上当个透明人,什么事情都不要去沾染的好。 大家都不注意,也就没有麻烦上门,他能乐得清静,好好养精蓄锐、潜龙于渊了。 然后又过了不久,旁边又传来一阵脚步声,自有小厮先一步来报:“老爷,老太太来了。” 虽然先前就有人去通知了,但贾母毕竟上了年纪,身子骨和精神都有些不济,所以不可能像是家政这样一下子就准备好。 何况从贾母的内院到这里有些距离,贾母甚至得坐着一副小轿子颠啊颠的过来,这时候才到门口,自然就有有眼色的小厮提前来通报。 于是几个人登时又都站起身来,然后互相看了一眼,便默契地一齐出迎过去。 贾母作为宁荣二府资历最老地位最高的人,就算是不受待见的贾赦和并非荣国府的贾珍,在她面前也得低头。 这也是儒家讲求孝道、皇家亦推崇孝道的结果,说皇帝是“以孝治天下”也不夸张。 所以为何太上皇退位之后,这么多年依然有着强大的影响力,这与孝道的影响不可分割。 连天子都如此,何况是贾家人。 “母亲……” “老太太……” “……” 等到了门口,贾母才堪堪停轿下来,在丫鬟的搀扶下踏上台阶。 然后见到这么多人一窝蜂涌出来,她先是愣了一下,又在人群中仔细找了找,然后就见到一道身影主动走出来。 林如海猜到她肯定是在找自己,所以主动站了出来。 贾母先是定定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才颤声道:“你是……如海……” 林如海此时其实也是情难自禁,毕竟当初岳父代善公和贾母对他是真的好,虽然贾母是因为贾敏的关系爱屋及乌,所以他上前便跪下道:“泰水在上,受小婿一拜。” 十几年不曾相见,见面时难免情绪激荡了一些,尤其还是又容易想到自己的亡妻,所以林如海显得有些失态。 “哎呀,快快起来、快快起来……”贾母连忙颤巍巍地站起身要来扶起他,贾政当然立刻上前来把林如海拉起来。 原本落在后边的林黛玉则是上去和丫鬟们一起扶着贾母,忧心道:“老祖宗您可得当心着点儿……” 其实贾母身体还是很健朗的,也是因为一时情绪激动,就如当初刚见到林黛玉一般,看到他们父女,总让她会联想到自己那个掌上明珠一般的幺女。 然后这时回头看到林黛玉,也是开心地说道:“哎呦,我的玉儿啊,你可算是回来了。” 旁边的丫鬟立刻补充道:“林姑娘,你可不知,你刚离开那阵子,老太太担心的饭都要吃不下了,可把我们都急坏了。前些日子听说你们还要待着,又是茶饭不思,近来才好些,不想你们就回来了。” 林黛玉笑道:“知道老祖宗疼惜,玉儿这不是回来了么,还有我爹爹也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贾母一边拍着林黛玉的手,一边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荣禧堂。 不过贾政等人要恭敬请她上座的时候,她却摆手道:“我这老婆子,此来只是为了看看如海和玉儿,他们两个平安无事便好,你们就让玉儿陪着我,到旁边厢房去坐坐,你们先聊。 “等会儿再让如海也进去坐坐,他到底是要去办大事的人,总不能留此太久,咱们也不好留他不是?不过玉儿可得留下来……” 林如海笑道:“这是自然,我与兄长们也说过了,黛玉这段时日还是留在府上,她不便与我去那贤良寺。等我述职后,在这京城安顿好了再说。” 贾母微微蹙眉,知道他的意思是林黛玉迟早还是要搬出去,便有些不舍。 但她自己就是最讲求这方面规矩的,又怎么可以带头破坏? 若是贾赦、贾政,她还能够以荣国府大家长的名义、以孝道为戒尺压着他们,但林如海却只是女婿,就算是宁国府的贾珍,贾母轻易也不会去干涉,何况林如海这样地外人。 所以最后还是沉默的点点头,然后让林黛玉跟着自己先到旁边带着鹿顶耳房的厢房处去。 这荣禧堂外、内院两侧的东西厢房与旁边加盖的耳房还有包括这荣禧堂后的五间大正房都是相通的,也就是所谓的“钻山”,整个内院可谓是四通八达,看起来十分开阔。 所以贾母他们也只需要沿着荣禧堂旁边的一个小角门钻过去,就能直通到旁边厢房,也是先前贾政休息的地方。 等贾母离开之后,荣禧堂内一时间却有些沉默。 倒是李昭在旁边觉得十分有趣,这一会儿下来,自己那读心术就不知道反应了多少回,好像瞬间变成了被动技能一样。 此时此刻,这荣禧堂中每个人的心理活动都值得玩味。 贾政应该算是心情最平静也最正常的,他对贾母是确确实实的尊重,对林如海归来也是切实的欢喜,所以此刻的反应,表里如一算是最真实的。 林如海表面上看起来很激动,但内心却似乎有些疑虑,对于这贾府关系的疑虑。 从进入荣国府开始,他就在观察,虽然他只是个女婿,而且还是老婆死了的女婿,但在一定程度上,跟这贾府也是撇不开的亲密关系。 正因如此,他对于荣国府如今呈现出来复杂而诡异的人际关系,显得有些担忧,这还只是他看到的,若还有没看到的呢? 而贾赦嘛,他对林如海这个妹夫的态度,也是表面上看起来热情,心里却是带着不满,这不满倒有多半是对着贾琏。 因为当初贾琏带着林黛玉下江南,他是期望他能够给自己搞些好处回来的,所以心里来说当然是巴不得林如海干脆死了的好,反正他本来跟贾敏就不算亲近,也和林如海、林黛玉没什么联系。 他们对贾赦来说,一度是可以从中占便宜的、拿好处的,现在什么都没了,而且林如海显然跟贾政更聊得来、关系更近,他心里又怎么会舒服呢? 至于贾珍,他来这里只是出于礼貌,对荣国府的一切都不关心,现在一心还在那里想着媳妇儿的那些事情呢。 第八十三回、荣禧堂众生相 宝玉 与此同时在内院绮霰斋中,刚刚才得到林黛玉回来消息的贾宝玉刷的一下站起身来,喜道:“林妹妹来了,你们怎么之前都没人与我说起?” 他面前书桌旁立着一个细挑身材,容长脸面的丫鬟,穿着银红袄儿、青缎背心,白绫细折裙,正帮他整理着书卷,闻言笑道:“二爷这些日子都去寻秦家的二郎高乐,却怎么还会记得林姑娘?” 贾宝玉道:“我几曾忘了林妹妹,只是她一直不曾回来,我也找她不得。对了,她现在在何处,可是去了老祖宗的院里?” 说着,他就准备要过去。 袭人摇摇头道:“林姑娘现在应还在荣禧堂中……” “这……”听到是到荣禧堂去,想到父亲贾政在那个地方,宝玉脚步便有些迟疑起来。 袭人似乎也知道他害怕什么,掩嘴道:“你要去见林姑娘,几时见不得,偏要赶在这时去?” 贾宝玉便又恍然,“对啊,林妹妹又不是不回来了,等她回来了,我再去见她。” 这边走进来个水蛇腰、削肩膀的晴雯,将茶杯给宝玉放下,说道:“可我听说,老太太也过去了。” 袭人奇怪道:“老太太怎么也过去了?” “姐姐不知道,这趟不只是琏二爷和林姑娘回来了,林姑娘的父亲、那位林姑爷也回来了,如今都在荣禧堂中。此时怕是不止政老爷、老太太在,赦老爷也要在。” 袭人道:“我都不知道的事情,偏你消息灵通。” “那是姐姐一心在屋里头忙活,我却偷懒了,方才见到紫鹃她们,便多问了两句,自是知道的多了些。”晴雯说着,又补充道:“紫鹃她们回来了,要去整理林姑娘的屋子,想来林姑娘还是要留在府上住的。” 而一旁宝玉听得,又慢慢站起来,说道:“老祖宗也在……那我也要去!” “他们那些老爷们相会,你却去凑什么热闹?”晴雯笑道:“再说了,袭人姐姐说得对,林姑娘总有要回来的时候,到时再去见也不迟。” 而袭人这时候反倒与她反过来了,说道:“你就让他去吧,小半年未见到林姑娘了,前阵子那庆儿回来的时候得知消息,他便连魂儿都好像丢了,这几日才找回来。 “你若是现在不让他去,那怕是什么时候林姑娘来了,什么时候他才能安分得下来。” “哼,那你们要去便去罢,反正我说了也没人听,” “那好姐姐,你就在这儿等着,我见完林妹妹,回头再来陪你顽。” 晴雯撇开身去,跟着却又微微侧过脸来,偷偷看了一眼,却正看到宝玉弯着腰探头与她正好对视,旁边袭人也是一脸微笑。 察觉自己心事被看破,她顿时羞不可抑,扭着那纤弱无骨的水蛇腰又到了里间去。 贾宝玉这才放下心来,带着袭人一起往荣禧堂赶去。 不过路上走着走着,他又有些担忧道:“那位林姑父,不曾见过我,他会不会……” 袭人见他这样,不禁笑道:“那是林姑娘的父亲,林姑娘钟灵毓秀,林姑爷又是前朝探花,他怕是最能看到二爷的出众之处,二爷又在担心什么?” 听到“探花”的名号,宝玉叹了口气道:“正是因他是探花,且在那俗世官场上,我担心他与父亲一样,若是对我有什么要求,要我去读书科考,那怕是该有的头疼了。” 他最是怕读书了,当然这指的是那些所谓经世致用的书,但是像什么诗词歌赋、小说杂文他还是挺喜欢的。 贾政一直都很希望他能够读书从文,这大概就有点儿像是后世的很多父母,自己完不成的事情,就寄托于子女身上。 但是贾宝玉一来有着贾母和王夫人护着,他拿他没有办法,二来也是因为贾珠的前车之鉴。 贾珠早早就病逝了,这其中与他们夫妻要求过于严苛分不开,实际上贾珠的天分未必赶得上贾宝玉,死前也只是个秀才,估计考过一两次但是没有中举,可见其并非什么天才。 反倒是贾宝玉小小年纪就显露了不俗的文学天赋,可惜心不在此,再加上身体看起来比之贾珠更加病弱,贾政又怎么敢再逼迫他? 但是贾宝玉知道他一直没死心,有事没事找到机会都会念两句,这让他颇为头疼。 除了贾政太过严肃不好相处,这些对他的要求也是贾宝玉难以和他亲近、甚至怕见到他的重要原因。 如今又来了一个林如海,贾宝玉生怕他也是和贾政一样的人。 这要是林如海也有什么要求,然后影响到了林妹妹,那以前从来不会对自己有那方面要求的林妹妹,难保不会变化,到时候自己又该怎么办? “哎,若是只有林妹妹自己回来了,那该多好啊。” “二爷可别乱说!”袭人吓了一跳,连忙给贾宝玉捂了一下嘴。 一直默不作声的秋纹在旁边掩嘴偷笑,袭人瞪了她一眼,才说道:“二爷这话在我们这私底下说说也就算了,出去了可千万不能说出来。” 贾宝玉讪讪道:“这我自然晓得……”然后想了想,到底一切还是不可预测的,而且对林妹妹的思念还是占据了上风,又仗着贾母也在场,让他壮了些胆气,于是一咬牙还是说道:“不管了,先到了地方再说。” 等穿堂过室,终于来到了荣禧堂外,贾宝玉正打算往里面走去,却被袭人拉扯了一下,然后往回一看,却见到一边厢房外,有个模样高挑的丫鬟正朝着这边招手。 宝玉眼前一亮,立刻带着袭人他们往那儿走过去,走近了才招呼道:“鸳鸯姐姐,可是老祖宗和林妹妹在里边?” 那丫鬟穿着半新的藕色绫袄,青缎掐牙坎肩儿,下面水绿裙子,蜂腰削背,鸭蛋脸上浮现一丝笑容,脸上微微几点雀斑也仿佛洋溢起来。 看了袭人和秋纹一眼,她说道:“几位老爷都在里头,老太太不耐烦听他们说事儿,便带着林姑娘来这里避一避。” 贾宝玉面色一喜,又能见到林妹妹,又不用见到贾政,这可真是太好了。 随后鸳鸯在前边带路,而贾宝玉跟着往里去,自然见到了里头正在说话贾母和林黛玉。 林黛玉瞧见他过来,也是眼神微微恍惚,不知为何,长久未见心中本觉空落落的,方才在荣禧堂中也都提不起精神,在此时却像是被填满了一般。 贾宝玉就更不用说了,只来得及向贾母行了个礼,眼中就只剩下了林黛玉,然后步步走近,神情早已痴了。 贾母看到两人这般,心头也是好笑,拉着鸳鸯便道:“你们瞧这两个,像不像是一对儿小鸳鸯?” 第八十四回、皇帝与大臣(求首订) 皇宫御书房,皇帝正在翻阅奏折,那赫然正是林如海所书。 而他现下所看到的,正是林如海写到的,有关于贾府小厮昭儿的部分。 其实这已经是第二次看了,第一次老实说他还不信,但是等到手下暗卫的人回来回报了此次所有见闻,他确认了林如海是当真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真要隐瞒的话,他就应该将功劳推到那个贾琏身上了。 当然,奏折中对贾琏也有些偏帮,不过皇帝对此只是置之一笑。 回过头来,皇帝就对旁边道:“戴权,听闻你与那贾家,关系颇近,你可听闻他们府中,有这么一个能干的奴仆?” 旁边随侍的太监戴权听到皇帝这话却吓得浑身一抖,连忙跪下说道:“奴才不敢!” “诶,起来说话。”皇帝和颜悦色,看起来并不以为意,“朕现在是在问你,可曾听闻过有这么一个奴仆?” 戴权想了想,就摇摇头道:“奴才不知……” “是真不知,还是不敢说啊?” 虽然皇帝脸上带笑,戴权却已经出了冷汗,连忙说道:“奴才真不知,那荣、宁二府中的奴仆少说也有三四百人,奴才能有些印象的,不过是先前有过接触的几个。 “似是林大人记载的这位昭儿,奴才与那贾琏都未曾有过接触,怎么会知晓他身边的奴仆如何?不过,林大人如此言说,莫不是为了抬高他夫人的娘家,所以将一些功劳推到了这昭儿身上?” 皇帝无语道:“若真要如此,直接推到那贾琏身上岂不是更简单?” 在林如海的奏折中,也就只说到自己的病是靠着贾琏救活的,不过根据皇帝所知,这与那个奴才同样脱不开干系。。 作为一个主人,在说功劳的时候提到的还没有奴仆多,这自然不正常。 林如海不可能还非得要用奴才来代替他们主子吧? 毕竟从关系上来说,林如海怎么也是跟贾琏比较近一些。 戴权也知道这一点,不过在他这个位置,有时候就需要装傻装糊涂,而且还不能装的太明显。 所以他很快就忽略过这个话题,主动说道:“那这么说来,这个昭儿,恐怕是真有本事。皇上治下,便连这侯府奴仆都能出如此有本事的奴才,实在是得天之幸。” 虽然知道这是在拍马屁,不过皇帝还是有些舒服的点点头,然后笑道:“朕非有功不赏之人,既然这昭儿有功,那……朕就赐他,放还奴契,恢复自由身……” 同样是脱奴籍,皇帝金口一开,那待遇肯定是不一样的。 不过皇帝想了想,便又问戴权道:“你觉得,若是朕把他安排到绣衣卫中,如何?” 他不只是有林如海的消息,暗卫回报来的消息,涉及到李昭的也不少,所以对于那李昭的事情,可能比林如海了解的还多一些。 在他看来,这个小厮有趣,而且确实机敏又有胆识,只是限于出身,见识恐怕不足,当官肯定是不行的,但是让他去干点别的事情,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他也不指望他真有多大的能力,但若是能够成为一条鲶鱼,对绣衣卫形成一定的影响,那他也算是达成目的了 戴权惊讶道:“皇上的意思是……” 皇帝微微一笑,“既然要封赏,那就赏到底。不过他出身太低,为官或去军中都不可行,朕也得堵住悠悠众口。倒是这绣衣卫,本就是朕的私从,朕可一意而决,便让他先做个绣衣卫小旗。 “且让他先去南镇抚司历练一番,若还能有所长进,那朕又一臂助。若是就此了了,那便无须再关注了。” 如果说暗卫是“暗”,那绣衣卫就是明。 当然,作为令官员们闻风丧胆的“抄家卫”,绣衣卫实际上也是臭名昭著了。 暗卫很多人并不知晓,所以哪怕他们刺探、潜入、栽赃嫁祸“无恶不作”,像是贞宁和他三师兄这样只是接到保护林如海的任务都算此种异类,但也没有多少人知道,所以要说恶名其实还不如绣衣卫。 抄家不必说了,对于官员的监视也是他们负责,然后汇报给总管,再由总管呈交皇帝裁决。 在士林中间,绣衣卫就是恶鬼的代名词,被掌控舆论的一方这样痛恨,自然不能指望他们能有什么好名声。 但其实说白了,绣衣卫就好像是皇帝的家奴,专门为他做那些不太方便直接下手的事情——毕竟明面上有官府有捕快,绣衣卫的明面也只是大家都默认知道而已。 在今上登基后,对绣衣卫还进行了一番改制,如今绣衣卫裁撤了两个卫所,从原来的东、西、南、北四部卫所,变为如今的南镇抚司与北镇抚司,其中以南为尊。 南镇抚司的指挥使,便是绣衣卫的总管,也是皇帝的心腹,正是眼前这位戴权。 皇帝正是觉得,这一次李昭功劳不小,所以尽管他的出身不行,却还是想要给他委以重任,试试他的斤两。 毕竟绣衣卫名声再差,这也是天子门下,权威极重,哪怕一个小旗,若非立下大功也很难胜任。 自上位之后,皇帝对暗卫用的更多,绣衣卫反倒多是推到台前吸引注意的。 而且太上皇影响还在,绣衣卫中指不定还有多少他的人呢。 皇帝并非不想用这股力量,所以他一直都在尝试往绣衣卫中安插自己的人,李昭显然也成为了一枚棋子。 反正他武功不行,又不能进暗卫,正好就去绣衣卫,做个旗官。 嗯,先从小旗做起,如果他能够脱颖而出,那自然最好。 就算泯然众人,也没什么损失。 尤其是小旗的位置也没有什么要求,如果这个都不能胜任,那说明他不值得栽培。 当然,皇帝也知道这事情得一步步来,如果能够先让他脱奴后,再好好观察一番这小厮,再决定要不要用,这样也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徒然无功。 “戴权,帮朕拟旨!” …… “听说,那林海回来了?” “呵,这次算他命大,还立了好大一番功劳,想必咱们这位天子,已经开始给他预定了个好位置。” “若是他想便能做到,那这朝廷,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你我也不会,有机会坐在这里讨论此事了。” “呵呵呵呵……” 当朝尚书令,乃是自太上皇时便进入尚书房的三朝老臣杨书玉。 这位当朝阁老时年六十七岁,但看起来依然精神矍铄,说起话来中气十足,更有一股子凌厉的气势。 而他对面的却是兰台寺卿王政,林如海虽然去做了巡盐御史,但他身上其实还背着一个兰台寺大夫的官职,所以王政实际上还是如今林如海的顶头上司。 本朝的兰台寺,其实便是御史台,因太祖皇帝崇尚复古而得名。 所以王政的官职相当于以前的御使大夫,但如今不是秦汉,御使大夫也不再是三公之一,位在尚书台之下。 以当朝制,皇帝下设尚书台,便相当于是前朝的内阁制度,尚书台诸位阁老便相当于是三公。 其下有六部,六部长官与兰台寺卿、大理寺卿和通政司之通政使,并称为九卿。 而这便构成了中央朝廷的权力上层,皇帝也是以此来完成对朝廷的掌控,再以中央权威统管天下。 不过如今朝廷里面,事实上分成了两派力量,而非是原先的君臣之争。 一派自然是“帝党”,也就是身上带着皇帝标签的那些人。 这一派以尚书台的李应(礼部尚书衔)、王诚(兵部尚书衔)为首,下面有各部侍郎,还有大理寺卿应道元,以及已作为封疆大吏的两江总督齐修远。 当然,林如海和顶替他的丁文山也在其中。 而且当初他以翰林院编修迁为兰台寺大夫,便算是皇帝准备对兰台寺下手的讯号。 可惜最后被王政挡了回去,结果皇帝不得不让他以兰台寺大夫身份去做了扬州的巡盐御史,督查两淮盐运。 此后十数年时间,林如海都不得回京。 是因为他不曾立功不得升迁? 是因为皇帝对他失望了打压他? 都不是,他不过是当初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如果不是这一次他先是宣告病危然后准备辞去官身,让他们这边麻痹大意,之后却又度过了生死危机,甚至还将扬州盐商几乎掀翻,两淮盐商们大动筋骨。 如此大的功劳,到此时他们却也没法再阻挡皇帝召他回京重用了。 不过…… “他便是回来了,又如何,如今的朝廷,可不是当年的朝廷了。” 杨书玉摇摇头,意有所指道:“但如今的皇上,也不是当年的新帝了。” 王政想了想,便道:“阁老的意思是……” “一个林海,不值得咱们大动干戈。不过却要警惕,今上以此为楔子,想要再次撬开你那兰台寺。” 兰台寺与刑部、大理寺并称为三法司,执掌天下刑名,如今皇帝只得其一,权威不足。 毕竟对于一任帝王来说,赏与罚,是他们确立权威的重要手段。 而主司刑罚的刑部与主司监察的兰台寺都不在手中,光有一个审判断案的大理寺有何用? 王政拱手道:“阁老何以教我?” “呵,到时就这样、这样……” …… 荣禧堂内,在贾老太太走后,气氛重又和谐起来。 不过这时候李昭就不适合再待在此处了,所以贾琏寻了个空隙,便回头与他说了一声,吩咐他先回院里去,还要和奶奶宝贝一声,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回去。 林如海这边必须得陪着,直到把他送走,而父亲贾赦那边,从他时不时看过来的眼神就知道,过后一定得去给他一个交代不可。 反正自己的事情也谈完有了定论,李昭只要等着时间到来就行了。 也不用和他们告辞,只与林如海远远对上了一眼,见他笑着点点头,李昭就转身离开了。 不过要从侧门的穿堂过的时候,却不巧正听到旁边厢房里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 李昭心下好奇,多瞧了两眼,却没想到正对上了一双清澈如洗的眸子。 那可不正是林妹妹? 她也是愣了一下,然后突然朝着李昭笑了笑。 李昭又听到里面似有人在叫她,不敢再逗留,连忙转身离开了。 不过背后的声音还是听到了,知道原来是宝玉过来了。 难怪她那么高兴…… 心里多少有点酸酸的,不过现下他跟宝玉和林妹妹的关系确实不能比,也没什么好说的。 再说了,他们还这么小,也不能做什么。 大脸宝虽喜欢吃胭脂,但林妹妹可不是会随便让人吃胭脂的人。 而更关键的是,林如海来了,按他先前的说法,不久之后他安定下来,就会把黛玉接走,到时候大脸宝就跟自己一样也不怎么见得着林妹妹了。 想想到时候他估计还得哭着闹着要林黛玉留下来,李昭居然还觉得挺可乐的。 不过等回过头来,才突然想起来,卧槽这荣国府自己不认得啊。 刚刚怎么忘了叫一个人陪自己一起过来呢? “叮咚!系统发现签到地点,是否标记?” “是!” “标记地点:荣禧堂后身,记录到贾宝玉、薛宝钗气息,标记成功,获得奖励:江户四十八手,此乃东瀛江户时代四十八种……”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下去了,再说下去就不和谐了! 虽然这奖励让李昭感觉有点怪怪的,但他心里还是微喜,而且是双重惊喜。 然后想了想,为什么这好好的荣禧堂后面,还会有个签到。 难道这里是什么剧情的发生地? 宝玉、宝钗…… 李昭眼前一亮,隐约想起来两人成婚之处,似乎应该就是在这里? 然后新房估计也在附近,当然现在肯定还没弄起来。 反正李昭一眼看去,觉得后面的建筑和前面的建筑没什么两样。 “先沿着前面走过去,要是还能够碰到签到的地方,就算之后被抓到要斥责我也不亏了。” 而且,这些地点对他何尝又不是一个前进方向的提示? 比如…… “标记地点:后楼抱夏厅,记录到贾政、王夫人气息,签到成功,获得奖励:黄帝内经(御女三千版),此乃黄帝御女三千白日飞升之真经,习之便能以阴阳修谐、成升仙之道。” 李昭:“……” 我看你这个小系统是要搞事情哦! 第八十五回、平儿 不过,里面提到的王夫人,也给了李昭一个提醒。 王夫人作为荣国府现在名义上的女主人——贾母算是上一辈,与贾政的住处当然也是贴近的,所以说贾政的内院旁边应该就是王夫人的院子,而中间有夹道穿插、以角门隔开。 而且李昭隐约记得,贾琏和凤姐的院子,应该也是在王夫人的院子附近不远。 这一段原著有描写,大致就是林黛玉从王夫人的院子出来后,穿过角门,再经过了一条南北宽的夹道,之后碰到一面墙,按照王夫人的口述,在那堵墙后边,就是凤姐的小院。 此时李昭先是自穿堂出来后,到了那所谓的荣禧堂后身。 实际上在荣禧堂后面,足有十几二十余间的房屋连成一排,李昭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住,直接绕过了它们,然后就再次听到了系统的提示,也就是到了这抱夏厅。 所谓抱夏厅,指的是堂屋后头围绕的侧室,不过和暖阁不同,这是相对独立的,也就是说和那后楼虽然连在一起,但彼此并不相通。 李昭经过的时候,就能看到明显突出来的三间倒座抱夏,此时并未住人。 然后继续向前,果然就看到了一条南北宽的夹道,走到尽头后,前方正竖着一面粉油大影壁,再绕过去,后方则是一个小院落。 果然和记忆中一般无二,但李昭也担心,自己的方向会不会搞错了。 毕竟文字的描述可能会有出入,现实中他还没来过呢。 所以左右看了看,又往前看了看,想了想还是向前继续走去,先试试看再说。 “叮咚!系统发现签到地点,是否标记?” 等总算得了个比较正常的奖励,一枚辟尘珠,相当于是空气净化仪一般的效果,当然更加强力,放在室内就可以做到片尘不染。 又注意到了那标记地点,李昭便是一喜。 因为这里果然便是他要找的目的地,贾琏与凤姐住的小院了。 贾琏虽然是贾赦的儿子,凤姐是贾赦的儿媳妇,但他们却没有跟着贾赦一起住到偏院去,反倒在荣国府后院中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虽然这院落看起来是小了些,远不及前面贾政的内院大,不过从贾政对贾琏的态度,还有贾母对王熙凤的倚重,还是能看出来他们地位不低的。 但是地位不低的同时,应该也有些尴尬,毕竟他们实际上是大房的人,这里做主的却是二房。 贾政拉着贾琏管事,也是在宝玉指望不上的情况下,找一个能帮忙分担的。 府内的事情,自有贾母、王夫人和王熙凤在,但是府上与外边接触迎来送往的一些事情,当然是交给了贾琏去办。 至于他贾存周自己,当然是做好他的员外郎,闲时带着幕僚们喝喝茶、谈古论今一番。 荣国府这两个大家长,一个贾赦贪财好色,袭了爵位但不被贾母所喜,一个却又喜欢附庸风雅,不爱沾染那些俗事儿。 也就只能靠着贾琏这矮个里拔高个的,出来撑撑场子了。 李昭一边想着,一边还在继续往前,然后就止住了脚步。 却见到前面正有一个遍身绫罗、插金带银,花容玉貌的女子正扶着门沿,望着这外边,眼中还带着一丝期许,不过看到他之后,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却望着他打量了起来。 这颜色、这气质,还有那眯起眼睛呈现的仪态,最重要再加上现在所处的地方,让李昭不免立刻想到了王熙凤。 “小人见过……”不过话到一半,突然觉得不对,忙抬起头来,却见那女子盯着他仔细打量了一番后,突然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昭儿。 “去了江南一趟,倒是变化不小,教我都险些认不出你来了。” 好歹也是小半年时间过去,现在这年纪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有变化很正常,更别说内里的灵魂都变了,整个人的气质也不一样。 只是听这说话的态度,怎么也不像是那“凤辣子”,李昭便有些迟疑。 而那女子见状一挑眉,说道:“怎么,陪着二爷出去一趟,你现在长进了,却连我都不认了?” 这下李昭却知道对方是谁了,连忙笑道:“平儿姐姐,你说的哪里话,我就算忘了谁,也不敢忘了你啊。” “哎呦,嘴上说的好听,怎么方才却没把我认出来?” 果然是俏平儿! 姿容不在凤姐之下,又是这院里能做主的大丫鬟,也就只有她了。 李昭立即苦笑道:“只是没想到平儿姐姐会亲自来出迎,昭儿有些不敢置信。” 平儿却是立刻啐了他一口,娇声道:“我是来迎二爷的,哪个是来迎你的?” 李昭立刻讪讪道:“这个我自然知晓……” 心里不由得,倒对贾琏有些艳羡起来。 这边有个俏平儿,里面还有个艳丽无双的凤姐,着实是坐享了齐人之福啊。 平儿却又往他身后张望了一下,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二爷呢,怎么没和你一道回来?” 李昭道:“二爷被赦老爷叫去了,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回来了。” 也不知道林如海现在有没有走,不过之后贾琏肯定还是得被贾赦叫过去训的,连他自己都如此表示了,李昭这也不算说错。 “怎么让老爷把他叫去了?”平儿皱了皱眉,显然这家人都一样,提到贾赦就头疼。 李昭摇摇头,“那就不晓得了,不过今日在荣禧堂,政老爷可没少说二爷的好话,我看大老爷在旁边听得,心里怕是不大高兴。” “当心你的嘴儿……”平儿斥了一句,等李昭连连告饶后,才说道:“那你先回去吧,我在这儿再等等二爷。” 李昭走进去几步,又回过头看了一眼。 只见平儿背影婀娜有致,且这位琏二奶奶跟前的大丫鬟论颜色还胜过邢岫烟和贾琏在烟花柳巷的那些花魁相好,气质身材更是绝佳,心里不由暗道:“贾琏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但转念一想,有王熙凤那样一个好妒的夫人,贾琏在家里估计也有过的比较苦闷的时候。 以这个时代的眼光来看,这种近乎女强男弱的关系,肯定不会有什么美好的结果。 反倒是平儿要夹在两人中间,才是真的最难受。 平儿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过头来却见李昭已经回过头继续走了。 她想了想,却又叫住了他一声,等他看过来,才提醒道:“等回头你可小心些,别让奶奶抓到你的错处了。” “嗯?” 怎么回事,自己这人都还没在府上,怎么就得罪王熙凤了? 李昭不由得一脸懵逼,好奇地看着平儿道:“平儿姐姐说的哪里话,我几曾得罪过二奶奶,让她还记着要抓着我的错处了。” “总之,你自己注意些便是了。”平儿却不敢往深了说,她能够提醒李昭这一句,已经算得上是善心了。 可要是再说多了,泄露了王熙凤那边的事情,可就是吃里扒外了。 而且跟昭儿的交情,还没到那个份儿上。 第八十六回、修炼《易筋经》 这说的话是没头没尾的,让李昭心里好不爽利,但人家不愿说,他却也不能逼她。 只能揣着满腹的疑虑继续往前走,但接下来却又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 这院子虽小,里面却也是布置得很精致,房屋错落有致,檐角参差、颜色分明,看着就赏心悦目,但那廊道交织,不认识路的话,还真容易走错了。 而且刚刚得了平儿的提醒,李昭现在也担心要是不小心闯入凤姐的地方,她要有心刁难这不就是送上门的把柄了。 要不,换上人皮面具和变声领结? 然后伪装成贾琏的模样,就算碰到了王熙凤也好糊弄过去。 咳咳…… 正这么想着,却看到前方一道熟悉的身影走过来,李昭心里一喜,立刻上前拦住道:“李嬷嬷……” “哎,还真是你!”李嬷嬷笑道:“我还怕与你错过了呢,你的东西我都放到了你屋里,我也不敢随意摆弄,你自去安置好。” 作为贾琏的心腹小厮,昭儿当然也有个自己的小屋,就是贾琏的屋子旁的一间耳房,倒是用不着去和其他的下人们挤。 李昭看到的时候,正是李嬷嬷从旁边拐出来的时候,所以他立马就知道接下去该往哪个方向走了。 因为李昭总不方便带着大包行李去荣禧堂见面,所以就让李嬷嬷先带了回来。 一些不引人注意的小物件他早就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放到了芥子袋中,行李包裹里面也就一个袈裟可能会引起怀疑,但也能解释。 而且他对李嬷嬷还是挺放心的,如果说这府上有个真心对他好的人,甚至是在这世界上有个真心对他好的人,那就只能是这当年带着他一起投身入府的嬷嬷了。 “多谢婶婶,那我就先去了。” “哎,再等等。”李嬷嬷又叫住了他,拉着他往后边努了努嘴,问道:“你方才是在和平儿姑娘说话?” “是啊,平儿姐姐在等二爷回来,我刚过来,她便问了我两句。” 李嬷嬷便拖着李昭到了一边去,然后低声道:“你别怪老身多嘴,你在苏州的时候,当那林府的劳什子总管,大家都听你的,可等回了这里,你便还是那个小厮,这院里头,没你说话的份儿。 “婶婶也知道,你迟早有一日要离了这里,但在那之前,你说话行事,却还得小心些,免得没轻没重惹了事儿,误了自己的前程,到时候可就悔之晚矣。” 李昭心中一动,看着李嬷嬷的神情,便点点头笑道:“多谢婶婶提醒,我哪里是那样不知轻重的人,你就放心吧。” “哎,以前我指望你能有些本事,那我对你娘也就有个交代了。可现在你真有本事了,我却又不放心,怕你招惹事端,真是进退两难也。” “呵呵,婶婶多虑了……”李昭知道她是为自己好,若非关心自己,也没必要和他说这么多。 等送走了李嬷嬷,李昭便沿着这路往里去,经过一个拐角之后,便见到了一间屋子,有几个丫鬟仆人正在收拾着,边上则还有三间小屋子,想来便是贾琏和他们这些小厮的住处了。 李昭便先往那旁侧还开着门的一间耳房去了,果然进去一眼见到了自己的行李包裹正搁在榻上,至于其他的陈设很简陋,但显然也是收拾过一通的,应该也是李嬷嬷做的,所以看起来倒不像是久不住人。 李昭没理会外边时不时好奇地望过来的那些院里下人,过去把门关上之后,再坐下来,缓了口气,心里突然涌现出一种奇妙的感觉。 李嬷嬷说的没错,这里不比江南了,贾府的人际关系更加复杂,自己在这里的确要注意些。 能待几天,就小心几天,等出去了自然就没有管束、可得自由了。 但是另一方面,自己要获得系统签到的话,就必须要多去走一些贾府上的地方。 而且不只是现在这里,通过之前的一连串签到,李昭立刻意识到了这些签到地点的“故事性”的要求,这或许才是系统签到触发的真正条件。 不只是红楼里的故事,还有历史和民间的故事,比如那保扬河和康山草堂,还有寒山寺这些都是,而红楼中相关的肯定更多一些。 尤其是荣国府,大部分的故事都发生在这里。 还有那宁国府,李昭也要寻个机会过去,当然也可以顺便看看那秦氏。 还有以后要建成的大观园,里面的“故事性”更不用说,到时候他也必得过来一趟的。 “咦,其实我倒也无须烦恼,更无需急切,若等我练成了那《易筋经》,高来高去的,这贾府还不是想来就来? “到时候又有隐形斗篷、人皮面具还有变声领结这些器具辅助,潜入这里根本不在话下,只要我小心些,根本没有暴露的可能。 “到时候不管是宁国府还是大观园,还不是来去自如?甚至,说不得还能干些别的,嘿嘿……” 想了想,李昭还是罢了现在立刻就行动的念头。 因为他刚刚回来,这个时候正是受人瞩目的时候,不宜消失在人前太久。 倒不如等到自己离开了荣国府之后,再进来反倒更不容易惹人怀疑了。 “嗯,趁着这时间,先练练看那本《易筋经》……” 这本书李昭悄悄放到芥子袋里了,此时将芥子袋取下来,心念一动,便从里面取出了那本《易筋经》(“乌龙闯情关”版)的秘籍。 虽然之前还签到了“黄帝内经”,不过李昭想都没想就先放着了,自己现在连个女人都没有,解决需求都不可能做到,更不用说要靠这个来修炼了。 虽然这一开始应该还用不上阴阳调解,估计得先引气入体啥的,但暂时还是考虑更实用的武功吧。 对比起修仙,还是《易筋经》实际些,马上就能上手。 这部原片算是李昭的童年神剧,一直到现在依然记忆犹新,关于里面的《易筋经》,当然也是印象深刻。 里面几乎可以说是个主要角色都能练《易筋经》,但是怎么练、练成什么样却各有不同。 这其实也是《易筋经》最神奇之处,那就是不管怎么看、怎么练都能成功。 但这成功也有大有小,而李昭提前就知道了“参考答案”,当然就选择大的那一种了。 “这样会不会显得太奇怪了?” 等翻倒身体,然后照着秘籍上的图册做动作,李昭刚开始还有些别扭。 不过没多一会儿,就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了,因为他很快就感觉到了体内某种力量的存在。 而且这是之前所没有的,像是刚刚诞生的力量,还很弱小,但却又能看出很强劲。 “这就是《易筋经》的内力?” 尽管表现起来看着挺神奇,不过这部剧的力量还是在武侠的范畴内,所以力量体系当然也是一致的。 李昭又继续练着,照着《易筋经》的要诀,让那股内力在体内运转周天,然后逐渐壮大…… 第八十七回、头发长见识短的琏二奶奶 老实说,之前李昭虽然有想法,觉得那呼吸吐纳之法应该不只是强身益气,说不定是为了给他将来练气修真打基础,但那毕竟只是猜测。 但现在在修炼《易筋经》的时候,这个猜想却似乎被证实了。 虽然这同样也只是李昭个人的感觉,还没法找出证据来证明。 但是自己在修炼的时候那种畅通感却是实实在在的,一定要说这是本身自己体质绝佳、天赋超绝,李昭说实话也不怎么相信。 当然除了呼吸吐纳之法外,那雮尘珠的效果,估计也不容忽视,因为李昭现在都是随身携带着。 虽然有芥子袋,但芥子袋似乎有些隔绝效果,反正这玩意儿也不大,所以李昭就没放进去了。 而这练武功都能有效果,真修炼起来那还不得上天咯。 这样一想,李昭对《黄帝内经》想法立刻又强烈了起来,等出去了看一看,然后找机会“练练”再说。 “唔,这要是林妹妹也修炼了这《易筋经》,那……” 等暂时收功——主要是现在的情况也不宜多练,万一有人闯进来了,被打断了虽不至于走火入魔,总不会有好影响——之后,李昭却又不由遐想连篇。 不过想到那个画面,这真是……画美不看! 自己这样倒着练都不雅观,何况林妹妹。 当然这种想法真就只能想想,林黛玉自己也未必有这个意愿。 其实她只要能够保持身体健康就行了,什么武功修行又不是她所好,多读点书还差不多。 李昭虽然私底下与林妹妹接触的不多,但通过紫鹃旁敲侧击也算有些了解了。 “咦,天怎么就黑了?”这时李昭才发现,不知不觉居然天已经黑了,室内没有光亮,自然也乌漆嘛黑的一片。 而外面人都没有来叫他,贾琏估计也没回来,不然应该也会来找他。 刚好这时肚子也发出饥饿的喊叫,李昭走过去打开门,看了看夜色,就准备先去吃些东西顺便看看外面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 贾琏一脸疲倦的回到了院子里,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当然沿路自有人帮他提灯引路,等进了屋子,他才发现王熙凤早就等在这里了,而且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都已经睡着了。 贾琏让来旺提着灯笼下去,然后小心地走到了旁边坐了下来,准备先歇歇脚。 不过虽然没弄出什么动静来,王熙凤却还是慢慢醒了过来,睁眼看到了贾琏,便道:“你可算是回来了……” 贾琏便又站起身来,走到她跟前笑道:“我本来早该回来了,不过你也知道老爷也在,把我叫去了好一通训斥。哎,这趟差事我办的漂亮,人人夸赞,唯独他,反倒来骂我了。你说这……” 哪知道王熙凤并没有和他感同身受,反倒冷哼了一声,说道:“呵,若是我在场,也该当骂你了。” “夫人说笑了,夫妻床笫之间,这别说是骂了,你就是咬我,为夫也甘心受着啊。” 王熙凤看到贾琏这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只以为他是故意避而不谈、转移话题,心头不觉更恼了,又是冷冷一笑道:“我说的话,别莫说你听不懂。你自己干了什么事情,该骂不该骂,你自己心里头清楚。” “我干了什么?”贾琏只觉得满腹委屈,“我东奔西走,来回一趟光在船上就个把月的时间,却是为了谁在办事?” “为了谁?怕不是为了你在扬州的那些相好吧,那个昭儿也真是的,却不寻好事,专引你去寻花问柳,却不知把外面什么不干不净的都带回屋里来,没得脏了我们这院子、屋子。” 贾琏顿时皱眉道:“你这是听谁说的?” “怎么,瞧你这意思,便是承认有此事了?”王熙凤笑吟吟的,只是一双丹凤三角眼中,隐隐有些寒光。 那两弯柳叶吊梢眉,此时也似糅成了一团。 贾琏心里暗叫糟糕,他一时不察就说漏嘴了,心里不禁大骂那将此事透漏给王熙凤知道的人,嘴上还得辩解道:“你莫多想,你也知道彼时林姑父卧病在床,我便代他接待外客。 “有些迎来送往的应酬,实乃常事。客随主便,那些人非得要去些烟花柳巷的场所,我又如何推拒得了?” 他知道否认无用,倒还不如承认,然后换种说法。 这些事情,其实不管是林如海还是李昭,都会和他保持默契,甚至帮助林如海最大的功劳,明面上也会记在贾琏身上,不过李昭也会有一个从旁协助之功。 所以现在跟王熙凤这么一说,他一点儿也不担心会被戳穿。 别说昭儿了,她就算是去问院里其他跟着一起南下的下人们,也很难从他们那里得到准确的消息,因为他们对于此事也是一知半解,所能知道的只是李昭那段时间颇受贾琏的信重。 至于贾琏出去到底是寻花问柳还是应酬办事,他们知道个什么?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知道了,他们哪里敢说出来? 二奶奶他们得罪不起,琏二爷他们同样开罪不得,最后也就只能稀里糊涂了。 而且这些下人本就不都是他们房里的,甚至还有不少是老太太专门安排的人过去,只是路上都听从贾琏安排。 这些人就不会怕得罪贾琏了,但是王熙凤也不好随便去问,万一把事情传到老太太那里呢? “你说的,可是当真。” “自然当真!”贾琏连连点头,见王熙凤的脸色稍霁,暗自松了口气,跟着又奇怪起来,究竟是谁将此事泄露出来的? 随行的这些下人应该都不会,就算王熙凤主动询问他们都不敢说,何况主动来汇报呢。 要知道这种事情,王熙凤本都不一定会帮着瞒着的。 她还要特意隐瞒着告密者的身份不说,显然那告密者本就是她安排的人。 于是贾琏很快就想到了庆儿身上,也只有他最符合这个条件了。 不过,他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果说是为了报复李昭,那难道不知道这会把自己也扯进去么? 当然,说不定他自己也预估错了王熙凤的反应,以为王熙凤会大加惩戒昭儿,而对贾琏轻拿轻放,却不会想到王熙凤两个都没打算放过。 不过暂时王熙凤也没有什么证据,贾琏自己不承认,她也不好一直揪着不放。 琏二奶奶惯会用心机手段的,当然知道什么时候该收,什么时候该放,望着贾琏未语先笑了一阵,那眼波流转、万种风情,却叫贾琏百爪挠心一般。 在船上憋了这么久,哪怕现在有些疲惫,他还是起了反应,有了欲望,便要走向王熙凤。 不过王熙凤像是没察觉他的反应,突然说道:“还有一事,那个昭儿,我意将他送到老爷那边去,你意下如何?” 贾琏一怔,奇怪道:“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第八十八回、贾琏离心 王熙凤笑道:“下下个月,便是老爷生辰,我这个做儿媳的,送他一个机灵乖巧的小厮,不好么?” 贾琏沉声道:“若是换做别人自然可以,昭儿怕是不成。” “这是为何?” 感觉王熙凤目光有异,贾琏虽然奇怪,但还是说道:“那昭儿不日就要出府了……” “出府是何意?” “出府自然便是归还奴契、放还原身,令他恢复本姓……” 王熙凤不等他说完,就蹭地站起身来,声音都高了一个八度:“他还想要脱籍?” 贾琏也不知道王熙凤怎么就对昭儿意见这么大,只能耐心解释道:“江南这一行,昭儿助我良多,我这也是应承好与他的恩典。” “呵呵……”王熙凤双眼微眯,胸口起伏了几下,又重新坐下来笑道:“只怕,你要这么护着他,是另有缘由吧?” “你又想到哪里去了?”贾琏感觉今晚的王熙凤很不正常,一直在说些阴阳怪气的话。 虽然也不是第一次了,凤姐儿这张刀子嘴,他早就见识过了。 当然,也见过另一面…… 但他这趟刚回来,尤其是刚被贾赦骂了一通回来,正是需要温柔乡安慰的时候。 这要是在扬州、苏州的时候,都不需要他主动说,含香她们自然便会上来帮他抚平褶皱、软玉宽慰,再以床笫之欢,令他真正忘却烦恼、达升极乐。 哪怕明知道那些女人是为了钱,可有时候男人会自觉地忽略掉这些本质的问题,就像某些明知道是绿茶依然欲罢不能的一般。 凡事就怕对比,王熙凤此时的言行,令贾琏不觉生出一份厌烦来。 以前他怎么就没察觉,这婆娘这么不知轻重惹人嫌? 而王熙凤好像还未察觉,仍是那副生硬的态度和语气说道:“你若要尽心周全的丫鬟,自有平儿、丰儿,若要能为任事的小厮,自有庆儿、柱儿,那昭儿却有几般好,值得你这样护着?” 贾琏感觉自己和她简直说不通了,只能说道:“此事已经定下来了,先前在荣禧堂,当着政老爷的面,我也是这么说的。如今你要我收回,那我如何与政老爷交代?” “二老爷哪里会管一个小厮的事情,你还想拿他来压我?”王熙凤却也是越听他说话越气,两边突然成了话不投机半句多了。 “你……”最后还是贾琏叹口气后,想起听说她在自己离开后险些生病的事情,便又心软了些,解释道:“你可知道,这也是林姑父的意思?” 王熙凤凤目流转,马上就笑道:“他可是看上了那昭儿的才能?既是如此可用之人,那咱们不就更不能放他走了?” 她这一方面是被猪油蒙了心,一方面也是在故意跟贾琏怄气。 贾琏这时也明白些她的心思了,尤其是由庆儿联想到他们两个小厮的关系上,心想估计是庆儿在搬弄是非,让王熙凤形成了先入为主的意见,大概以为他跟昭儿沆瀣一气,所以连他的话却也不听了。 也不知道那小厮现在跑哪儿去了,若让他逮到,非得好好整治他一顿不可。 原以为让他先回来,他还能反思一下自己,没想到竟是跑来给他招惹是非的。 然后他又苦口婆心劝道:“夫人何必与一个小厮置气?他不过是尽奴才本分,想要帮我分担一些……” 哪知道他这番话非但没起劝阻作用,反倒火上浇油,王熙凤当即冷笑道:“多分担一些?他却为何去帮你寻那些青楼女子,怎么不自荐枕席?” 其实真叫王熙凤跟林如海、贾政作对她肯定是不敢的,而李昭脱奴的事情,这么看来最后肯定也是阻止不了。 贾琏、贾政、林如海都同意,必要时候老太太那边也能发话,她一个大房的儿媳妇,能够做得了什么主? 唯一能够依仗的,也不过是昭儿的身契在她这儿,可这也只能拖着一时。 所以她现在就是无理取闹,也是在针对贾琏。 至于昭儿,她也只能留待之后再想办法了。 这时候正是两人气氛最僵的时候,贾琏瞪着王熙凤,胸口几经起伏,就要咬牙切齿说些狠话,却突然听到门外传来平儿的声音:“爷回来了?奶奶吩咐煲的汤,还在灶上温着,就等着爷回来趁热喝了呢。” 这话却叫贾琏的怒火一下子平息了不少,然后长叹口气,转头对带着盈盈笑意走进来的平儿说道:“她若是有你这番体贴我,就好了。” 当着人面这么说,就算是自己的通房丫鬟,王熙凤的脸色自然也不好看,但又不好对平儿发怒。 而平儿心里也对贾琏有些小埋怨,心说我是来救火的,怎么反倒要把我也拖入火坑里了? 然后忙又说道:“奶奶,水已经烧开了……” 却原来,刚刚平儿不在,是去帮王熙凤烧水准备沐浴了。 也是她久等贾琏不来,所以回过头来,看到王熙凤在贾琏屋里昏昏欲睡,就劝她先回里屋去睡,当然还得先也准备沐浴更衣,所以她便又去帮忙烧水。 没想到她回来叫王熙凤的时候,却正碰上两人吵起来了,好在她有处理这事的经验,这种时候就得让他们分开,各自冷静之后再说。 等王熙凤扭着身子走后,平儿转头却向贾琏说道:“二爷出门在外的辛劳,奶奶也不是不曾体谅,只是她这些日子身子有些不爽利,情绪起伏不定,二爷多少担待着点儿。” 王熙凤的身体一直不能算好,加之管事操劳,所以时不时得休养一番。 这也是她为何会培养出平儿、丰儿几个能干事的丫鬟,就是想着帮自己分担一点儿。 贾琏顿时不满道:“要爷担待,却怎么不想想我的难处?” 王熙凤心情不好,他也好不到哪里去,被贾赦骂一通难道就好过了? 夹在政老爷与老爷之间,表面上在府上都尊一声琏二爷,他却又怎么会没有几分尴尬。 “平儿,你还在那里做什么?却不见人家都去外面找人儿了,未必还能瞧得上咱们这破败身子……” 这时,外面王熙凤又唤了一声,言语还刺了贾琏一下。 贾琏又要发怒,不过马上就被平儿抚平,被她按在了屋里,然后自己出去跟上了凤姐。 贾琏望着一下子空落落、只余空中美人香气的屋子,心火早就退却了,心头却已然是烦闷不已,至于刚刚平儿说的什么汤,他根本就没在意。 就怕到时候去喝了,火气还更大了。 良久他才长叹口气,苦笑着摇摇头道:“爷这是,招谁惹谁了?” 第八十九回、朝会 另一边平儿追上了王熙凤,见她满脸不虞,好像还在怪自己耽搁了,忙就上前劝说道:“奶奶今日也是昏了头,爷才刚刚回来,又被老爷叫去……奶奶怎就一个晚上都等不了了?” 王熙凤一边往前走着,一边冷笑道:“现在不说,等过几日那昭儿都要出府了,再说也迟了。” 平儿好奇道:“这又关昭儿何事?” “他却没同你说,他要发还奴契,让昭儿回归良人身份?往后那就不是府上的奴才了,到时更不好拿捏。” “奶奶何必和一个半大孩子计较?”虽然昭儿其实也比她小不了几岁,但说是看着长大的也差不多,所以平儿很有些长辈的心态。 而且她不像是王熙凤,王熙凤主要还是因为贾琏在外偷吃的事情心生嫉恨,一时被怒火冲昏了头脑。 但是平儿却不会单凭着那庆儿的一面之词,就认为李昭是那种媚上欺下的小人。 说白了,过去的昭儿,在平儿看来,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哪来的那么多的心眼。 反倒是庆儿,年纪长一些,经历的也多一些,从他巴结王熙凤、逢迎贾琏来看,他的心机多着呢。 而要说这连人事其实都还未知的昭儿,反倒成了撺掇贾琏寻欢作乐的元凶,她是不信的,这恐怕还是贾琏自己把控不住的原因。 当然这个不方便说出来,毕竟那也是她的男人,总不好这么私下说他。 倒是王熙凤,就算心里清楚,却也不能接受,所以反倒要找个借口、找个替罪羊出来,才能发泄心头之恨。 “你怎么也帮那昭儿说起话来了?”这时王熙凤突然回头看着平儿,似乎有些怀疑。 平儿没好气道:“我可不偏帮哪个,要偏帮也是帮奶奶。正是为奶奶好,才不想你与二爷闹得太僵了,这不是平白让外边人看了笑话么?” 这府上有什么事情,是瞒不住人的,下人这么多,随便谁听到一下、传一下,大家就都知道了,还不好找源头,到时候丢面子的依然是她自己。 王熙凤却不以为意,反倒哼道:“咱们这位爷,出去这一趟心可野了起来,往后怕是得小心看管着才行……” 想到这里,她突然对平儿说道:“我这些日子不便宜,还是你去服侍他吧……” 平儿听着,却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觉得开心还是悲哀。 二奶奶的嫉妒心很强,这她是早知道的,往日里甚至连她都也防着。 她这身子自初次后就没被碰过几回,本来还有些期许,但慢慢也就没了那种心思。 没想到这时真到察觉到外面威胁的时候,王熙凤反倒又指望她去捞住贾琏。 真当她没点想法的么? …… 两日时间很快过去,这两日倒也有不少事情,不过暂且与李昭无关。 自那日后,林如海便带着管家和烟儿、熙儿两个书僮,并邢忠一家,暂且住进了临近皇宫的贤良寺。 邢忠既然在贾赦面前说得清楚,那自然也不会去求邢氏。 何况见过邢氏后,比见到贾赦还感觉心凉,这位异母妹对他的到来有着明显的不喜甚至是惶恐的情绪,倒好像是遭瘟的闯入府上。 邢忠甚至没呆多久就直接离了贾赦的院子,然后就带着一家在寒风中在外头等着林如海出去了。 不是他突然多有骨气,而是他先前抢说了些话,还担心林如海会记恨,所以用这种方式来向他示之以诚。 之后林如海在天色未见全黑之时便与贾母、黛玉道别,出来就领了他们一家一同去贤良寺。 贤良寺虽是寺院,但有官员入京寄住,自然也会有给家眷准备地住处,何况还有香客善女有时也需招待。 反正之后林如海还会挑个日子认邢岫烟做义女,实际上就是帮林黛玉找个闺中密友,也给邢岫烟一个留在府上的身份。 然后邢忠便成了林如海身边亲随,相当于是古之门客。 他当然也得要体现自己的价值,正好林如海现在正需要在京城立稳脚跟,便将他分派出去打探消息。 这点算是“专业对口”,尤其是京城之繁华,那些邢忠以前经常出没的花街柳巷也不少,正适合他一展“身手”。 而另一边,贾政果然也信守承诺,领着林如海在京城逛了逛。 本来还打算带着他去拜会一下四王八公,但被林如海婉拒之后,他倒也不在意,就带上了自己的那些个幕僚,真当是游山玩水、诗情画意了。 林如海乃前朝探花,虽然这些年耽于盐运,但是基础还在,辞职后的一个多月里修身养性,那份清雅士人的气度又回来了,倒是隐隐成为众星捧月。 不过他照顾到贾政的面子,反倒没有让贾政感觉不适。 而皇帝的敕令,在第二日却也下来了,着兰台寺大夫林海,于翌日早朝上朝觐见。 此次朝会本应是朔望朝,正好是四月十五日,但因林如海的归来,他的出现显然也会让这次朝会不仅仅只是一次礼仪朝会,而更像是日朝。 当然这中间的区分本来就没有很严格,全看当朝皇帝怎么做。 像是太上皇时期,日朝进行的就很少,连朔望朝与大朝都少,大多事情反倒是在尚书台议完,或是交代清楚,直接就让六部各行其是。 这样效率似乎提高了许多,但也使得权力过度集中,阁老权威甚重。 当然,寻常朝臣们反倒都高兴了,因为上朝时候需要遵守太多规矩,所以其实每次上朝对大家都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尤其是早朝时,官员丑时便要起床准备,在寅时到达午门外,等待城楼鼓响,然后卯时开宫门,群臣排队进入,皇帝驾临,早朝开始。 这中间早饭没得吃,水也没得喝,也没有坐的地方。 若是年富力强的还好说,上了年纪的每一次都是折磨,所以说能够做到当朝大臣的,都是天赋异禀之辈,不然就这身体情况都撑不住了。 当然,本朝自太祖以后,都有给朝官们赐食的规矩,不过还是要饿的前胸贴后背,若是能够不上朝自然还是最好的。 而到了今上,因皇帝勤政,相比太上皇时,常朝勤快了不少,权力也逐渐从尚书台下移,六部和各朝官也有了更多参与进来的机会,但也都有三五日的间隔,基本算是将事情集中起来一次讲清。 这次要不是正好赶上十五朔望朝,又是举朝瞩目的两淮盐运牵涉白莲教的大案,这朝会倒也没这么快开。 至于朔望朝谈正事,这个其实先帝就曾有过,也就是太上皇的前一任,其人之勤勉仅次于太祖皇帝,莫说是朔望朝,就算是正旦、冬至之类的大朝,他也常常弄成常朝。 朝官们常常因此苦不堪言,这一点经历过三朝的杨书玉最有发言权,虽然他那时还只是个五品的吏部郎中。 第九十回、无题 “今日上朝议事,诸君可有何准备?” “我要启奏山东民变之事……” “君仁兄,说的可是山东菏泽曹县之事?” “不过是小民作乱,乡贤不利任事,小题大做了吧?” “呵,自古民变无小事……” 宫门外,准备上朝等候的官员们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虽然明文说是上朝前禁止官员闲谈,但后来慢慢就宽松了,自太上皇以来,朝堂上的礼仪都松懈了许多,今上亲政后虽然重新开始约束,但也没有一下收得太紧。 穿着崭新朝服的林如海默默听着旁边官员们的议论,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暂时没有涉及到自己的。 他离开权力中枢实在是太久了,虽然在扬州那边也算是被委以重任,但平常官面上的人际关系反倒相对简单些,哪些是友哪些是敌,哪些应该防备哪些值得拉拢都分的很清楚。 但来到这里之后,他突然发现自己孤立无援。 就连同为帝党的那些个,也只在刚开始过来和他打了声招呼,之后就未曾再与他交流过了。 而且,似乎也没有将他引入他们那个圈子的打算。 那就更不用说其他的人了,甚至他都很清楚,有多少人是因为他的背景关系,尤其是两点,一个是夹在太上皇与皇帝中间的处境;另一个则是与武勋世家的姻亲关系,令不少同僚讳莫如深。 在没有弄清楚他的处境,以及他的态度、立场之前,自然地,对他就敬而远之了。 林如海暗自叹口气,感觉自己回京后的处境,比想象的还要糟糕一些。 不过他很快就又振奋过来,越是艰难的处境,反倒越及发出了他内心的斗志。 他可不是会轻易认输的人! 然后转头,他却又看到了同样显得有些孤零零的贾政。 不过跟他不太一样的是,贾政是落在了后头,因出身不受同僚们待见,所以周围的人和他都不亲近。 但如果他换一个位置,其实还是能找到不少跟他一样的勋贵世家出身的,总是能够找到一块聊天的人的。 不过贾政比较恪守“本分”,不会走来走去,也是有面子的原因吧,不想跑过来之后又跑回去,然后被人看到了说闲话。 不过林如海和他的位置倒是靠近,所以两人自然打了招呼,不过贾政之后就一本正经的站在那儿,林如海不由得心里苦笑,算是知道了为什么他身边同僚都不带他一起的了。 这也显得太离群了! 本来朝会之前,其实就是同僚们交际的一个场合,他还这样子,那就只能“孤芳自赏”了。 林如海本想着去寻他说两句,不过想了想还是罢了,现在不宜交流,自己这时候过去,倒好像是表明态度一样,不太妥当。 还是再等等…… 就这样又等了约莫半个时辰,等卯时正,前方的宫门总算敞开了。 “上朝!” …… 回到荣国府后的这两日,李昭感觉自己的生活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因觉得自己留在这里时日无多了,所以他跟在贾琏身边很勤,主要是指望着能够去见一见府上的几位姑娘们,以后可就难得一见了。 可惜莫说是姑娘们了,就连王熙凤也缘铿一面。 这一日他自然也是一早醒来,在练过了呼吸吐纳和《易筋经》后,便来服侍贾琏起床穿衣。 而他连日来突如其来的热情,倒惹得贾琏都笑称他这是准备在离开前,让自己忘不了他、离不开他,“后面也得时时想着他”。 李昭心里自然是暗自腹诽,谁知道贾琏在外面那么浪的,这回家来反倒是突然收心一样,一直都待在府上,甚至基本都在院子里哪儿也没去。 贾政让他休息两天他还真就休息两天,可你也去找找王熙凤啊什么地,让自己好去见见那位神仙妃子啊。 当然,李昭也察觉出来,他们夫妻可能出了点小问题,不然不至于这边不去,那边也不来。 而当是时,见贾琏突然欲言又止、面有难色,李昭便问道:“二爷不会是和二奶奶闹别扭了吧?” 按理来说,贾琏刚回来,之前在荣禧堂的时候,贾政也说过让他这两日暂且别去管府上的事务,只专心陪着王熙凤就是了。 当然贾政这是不当家才能说出来的蠢话,就算贾琏有空陪,王熙凤也要忙得很,哪有几多时间能够与他厮混的。 不过就算如此,两夫妻许久未见,也总该柔情蜜意、紧贴一番。 但自李昭回来后,却没见贾琏与王熙凤待一起过。 想想原著中两人关系急转直下还要到很后头去,怎么这时候就开始分居了? 贾琏顿时瞪了李昭一眼,随即却是无奈的摇头一笑,说道:“看来这府上有些什么风吹草动,大家都知晓了。” 他还以为李昭是从旁人那里听到了什么消息,下人们的碎碎念,主人还真未必清楚多少。 但贾琏知道他跟王熙凤的关系,肯定会引人揣测,可要他再去对王熙凤示好,一时也放不下面子。 等着那边来,那边又不过来,王熙凤的性子可比他还要犟,以往都还是他主动服软的呢,也是这次就这么僵下来了。 哪怕平儿几番想要从中调和,却也没有很好的效果。 李昭也不解释,笑道:“等林大人述职后,累功升迁,说不定能帮二爷提个好差使,到时候二爷自然就能在二奶奶面前扬眉吐气了。” 贾琏哼道:“什么扬眉吐气,倒说得像是我在她面前夫纲不振一般。” 难道不是么? 心里话当然不能说出来,李昭就笑道:“我听大家都夸奶奶能干,二爷能驯得如此佳妇,到时仕途上若能更进一步,男女相得,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反正话就捡好听的说,总是不会错的。 贾琏早前捐了个同知,也算有了官身。 所以若朝廷真对他按功劳有封赏,怕真能升迁。 当然,也可能是把这同知的位置坐实,不过皇帝肯定不可能让一个国公府的浪荡子、毫无经验也未曾读书的放出去委以重任。 也没有知府、知州会接纳,所以更有可能是给他再升一个闲职放养着。 反正就算升了官,只要不是实职,贾琏多半也不会出去做事。 贾琏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顿时又有一种欲张夫纲、重振雄风的得意。 然后站起身来却又道:“行了,歇了两日也差不多了,今日政老爷一早上朝去了,府上的事务我得重新操持起来,让来旺过来见我,然后你便下去休息吧。” 李昭迟早是要离开的,他可不想自己又患上“昭儿依赖症”。 李昭告退下去,去找了那来旺过来顶替自己,然后就准备回屋去继续修炼,但在路上却又碰到了李嬷嬷。 第九十一回、庆儿与昭儿 京城外的某处贾家庄园里,刚被派遣到这里出任庄头的庆儿,正忧心忡忡的在自己的屋子里来回踱着步。 自从听到贾琏一行回来的消息后,他就一直坐立不安。 当初他因为对昭儿怀恨在心,被贾琏赶回来通报消息的时候,就在给王熙凤汇报的时候使劲上眼药。 不仅是将贾琏在扬州各处眠花宿柳的事情,都推到了昭儿头上,言是他的挑唆,更直言贾琏得了不少赏赐,都给了昭儿。 但是过后他就越想越怕,感觉此事怕是未必能如自己愿。 他也知道,那昭儿不只是得了琏二爷的看重,恐怕林如海也会给他撑腰,二奶奶也未必肯因为一点男人在外“应酬”的事情就闹腾大。 最后昭儿未必有什么事情,他反倒会有事情。 所以他便向王熙凤请求,要外放到城外庄园去管事。 作为钟鸣鼎食之家,荣宁二府在城外的庄园加起来都有小二十座了,而庄园的庄头也就是管事的,多为掌家之人的心腹。 一方面是靠着这个来更好地管理,另一方面当然也是利于损公肥私。 王熙凤作为有贾母在背后支持的内务管家之一,任命一个庄园的庄头,还是能做到的。 这要说起来,在府上做随从下人,和在外面管理庄子,这各有优劣,而且大部分下人肯定是希望外放出去做事的。 但可以选择的话,庆儿自然更愿意留在府上。 只是现在的情况显然不同,所以他出来是“避祸”来了。 大概是看他如此“忠心耿耿”,王熙凤最终同意了他的请求,而且这次之后把他引为心腹,正好最近有个庄子缺了庄头,让他去递补上。 这有个位置有自己的人,对于王熙凤来说,那就等于是有一个能够源源不断提供收入的地方。 虽然外有贾琏——夫妻俩既相互合作其实也相互制衡,内有贾母、王夫人压着,她不可能大张旗鼓的贪墨。 不多久,就听到外边一阵脚步声传来,庆儿连忙看过去,就见到被他派去府上、借着交接账务事宜打听消息的人回来了。 他等不及上前去就问道:“怎么样?” “小人打听到了,府上近来有传言,那昭儿似乎要脱籍出府去了……” “哦?”庆儿感觉有些意外,随即沉吟下来。 “管事,你在想什么呢?” “无事,只是……若如此一来,那厮日后便不在府上了,那我……”想到这里,庆儿又问道:“那二爷呢,琏二爷这两日,都在什么地方?” “也都在府上,在院子里休养,不曾出来,小人也没能见到他面。” “那二奶奶呢?” “也没见到,听说二奶奶这两日身体不适,也在休养,接待小人的是平儿姐姐。不过小人还听说,二奶奶和琏二爷前日似乎有争吵,之后两人都不在一处了……” 听到这里,庆儿不禁大感不妙,这意味着什么他很清楚。 而这一切的“源头”,似乎就是他自己,那二爷肯定不会无动于衷。 得罪昭儿他从来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是得罪贾琏的话,那他真是不好过。 暂时贾琏可能还顾及不到他这里,但也是迟早的事情。 “不行,我得赶在二爷反应之前,先去见他一面!” …… 回到府上之后,风尘仆仆的众人都需要时间休息,不过下人们却没机会,很快又得投入做事。 不过像是李嬷嬷这样的老人,平时都是其他人巴结的对象,所以她看起来都不显得疲惫,反倒神清气爽。 只是此时她神情忧虑,似乎又被什么事情困扰。 而且似乎又是有意来找李昭,见到他就立刻把他拉到了一旁,显然是有意来寻他有事要说。 果然她看了周围一圈,确认没人注意到这边之后,立刻便说道:“我听他们说了件事儿,立刻便过来找你。你可知道,为何你的奴契至今还未发还,二爷也没有与你说起这事儿了?” 李昭心想,这回来才两天。 林如海都到今天才去上朝,贾琏的赏格也还没下来,自己的事儿又哪有那么快定下来? 而且这事情得贾琏和他一起去顺天府衙门办理,还得给他另外落下户籍,这才算是安身立命了。 但这两日贾琏都在休养生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倒过成了大家闺秀的样子,也不可能带着他去做什么。 李昭本来也没多想,只以为他们都在等着朝廷正式封赏下来,再一并把自己的那份补上。 不过听李嬷嬷这么一说,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内情? 李昭皱眉道:“李嬷嬷的意思是……” “哎呀,这还不清楚么,定然是那庆儿先回来之后,在奶奶面前搬弄是非,才累得你被奶奶记恨在心。若非如此,有二爷帮你撑腰,怎么可能至今了无音信?” 李昭便想到了先前平儿与自己说的事情,过后他其实也有怀疑。 李嬷嬷能想到的事情他当然不会想不到,他只是想不到,王熙凤是个如此短视的女人。 当然,也有可能她是真被蒙蔽了,但李昭可不觉得,贾琏的话和庆儿的话,在她心中的地位是一样的。 按理来说她也应该更偏向于贾琏,但偏偏却听了那庆儿的话。 再联想到这两日贾琏都没去见王熙凤,单独吃、睡,这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所以,这只能证明一点,庆儿的确给她上了眼药,而这眼药也确实很有用,甚至连贾琏也被“波及”到了。 好吧,从庆儿的角度讲是这样,不过那家伙李昭回来之后还不曾见过,也不知道王熙凤打发他去了哪里。 想一想之前贾琏好像也隐约透露过,庆儿本就是王熙凤派过去,准备监视他的,那这就更不奇怪了。 说不定庆儿自己后来想想也怕了,所以现在就在城外某个庄子里,看似出去做事实则避祸呢。 “不过,此事是他们想阻止就能阻止的么?” 都已经在荣禧堂上,经过贾政、林如海的双重认证了,贾琏也是同意的,从这两日来看他也没有改变态度,王熙凤这一个没脑子的后院妇人,还有庆儿那一个小厮又能够改变什么呢? 李嬷嬷见李昭脸色平静,似乎并不为这个消息所影响,她却急了起来:“昭儿,原本我还担心你若真是出府了,怕还不知道要做什么营生,倒还不如留在府上……” 这也是很多下人的正常想法,毕竟成了平民百姓,虽然得了人身自由,但是身上的徭役赋税也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就算李昭有些能力,可在门户里头办事和在外面营生却是完全不同的处境,他未必能够应付得来。 但现在李嬷嬷改变了想法,也正是因为此事,“可如今看来,你若再留在府上,才是真的有凶险。” 第九十二回、圣旨 “奉 天承运 皇帝制曰: 兹有扬州白莲教与盐商、盐道勾结一案,兰台寺大夫(从五品下)林海,以巡盐御史司职侦破此案,居功甚伟,迁大理寺少卿(从四品上),初授奉议大夫(正五品)…… 扬州指挥使(正三品)于清,大破扬州白莲教,斩杀、俘获千人,赏金二百、布三百匹,加授昭武将军(正三品)…… 户部侍郎(正三品)丁?,兼巡盐御史,惩治盐商、肃清盐道,知政有功,赏金一百、布二百匹,升授通议大夫(正三品)……” 这是封赏圣旨,前三位都功劳甚大。 林如海自不必说,此次最大的功臣。 不过他搞出来的明明是能够直接将扬州八大盐商都牵扯进来的谋逆大案,足以使得两淮甚至江南地震,但最后只起了一个头,就在接任者后按圣命定为部分人的官、商、贼勾结,案情一下子小了许多。 不过扬州八大盐商还是被打掉两家,打残了三家,只有三家轻拿轻放,这其中包括两淮总商、其实也是此次针对的主要目标,江春的江家。 当然,江春也绝不好过,他此次注定大出血,不只是钱货,还有身家性命的转移。 原本坚定站在太上皇一面的他,不得不向皇帝妥协投诚,方才保全了家族,但也因此得罪了太上皇,得与失现在还不好说。 至于丁?丁文山,他的本职是户部侍郎,去行巡盐御史事只能算是过度的暂代。 这也是因为林如海病的仓促,皇帝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只能让这位心腹重臣代为兼任,反正巡盐御史这官本来也没个定数。 说是七品官,但位卑权重,而若是本人有额外官身,则权威更甚,至少能够保证镇得住场。 尤其是丁?此人老成稳重,是最让皇帝放心的那一类臣子,也是最适合去处理当时那局面、避免扩大化。 虽说好好一个礼仪朝会突然变成了议事的常朝,但实际上也没多大区别,大部分官员都在外头,甚至连林如海这个当事官员都不得进入大殿,只能在殿外等候。 而真正参与议事的,都是起码正三品往上的大员,也就是六部侍郎起步。 只是他们方才在这里讨论了半天,故意说了各项事情,什么山东民变也讨论了一番,还想着今天会不会把这事情混过去了。 谁曾想到最后皇帝突然甩出了一道圣旨来,让人多少有些猝不及防。 “……昌平州同知贾琏,赏金十、布三十匹…… 荣国府小厮昭儿,脱去奴籍,发还户籍,记为民户…… 钦此!” 这宣旨声,自然一直传到了殿外,让林如海、贾政他们也听到了。 听到最后贾政还怔了一下,感觉有些恍惚的不真实感。 他刚刚没有听错吧? 怎么那圣旨上,居然还有昭儿的名字? 当然,上面也有贾琏的名字。 皇帝虽然对于内情心知肚明,但也要给林如海一个面子,不过给贾琏的封赏也就是图个天子赏格的名义,也表明天子将他记住了。 实际好处并不大,但也足够他拿出去吹嘘了。 而贾政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因为他之前私下也请幕僚们参详过一下,不管是对于林如海的赏格,还是贾琏的赏格,其实都没有意外,意外的是出现了昭儿这个名字。 钦赐脱奴籍其实算不得很大的恩赐,但能够上这样一份封赏的圣旨里,本身就是一份荣耀了。 何况同样的事情,贾琏做、林如海做,和皇帝下令做,这其中的含义是不一样的。 这或许说明,昭儿甚至已经入了圣听。 林如海对此却没有意外,因为他的奏折中就写明了昭儿的作用。 他相信皇帝是赏罚分明的,甚至还觉得这封赏太少了。 不过这倒也正好,自己往后可以放心地用昭儿,而且还能向外昭示,是因为陛下的看重,才会提携昭儿的。 不过注意到这些的人,大概也就他们两个,朝官们大多的注意力还是在前列,尤其是对于大殿内的三品上重臣们。 其实只是一个四五品官的升迁,并不值得他们投入那么大的注意力,大部分在意的是这背后的意义。 那兰台寺卿王政心里就十分意外,他们私下讨论时都以为皇帝会让林如海在兰台寺继续当初未完的事业,却没想到皇帝直接把林如海调去了已经归他掌控的大理寺。 这既是有心培养,也是一种保护。 如今看来,皇帝对林如海的确是厚爱。 大理寺卿便是皇帝心腹之一,大理寺也已经让他经营成了皇帝的自留地。 在此处发展,对林如海来说,最是稳妥。 而且,这样也可以让林如海尽快融入到帝党中。 等到他渐渐熟悉了京城事务,只要稍作安排,让他再立点小功,皇帝便可顺势再次拔擢。 到时候的方向,或许就是兰台寺了。 而那时候他们再想要针对林如海,就得花费更大的功夫,故而王政心里不免犯嘀咕。 只是天子注视下,他们这些人也不好交流。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后,先前准备好的想法也不好说出来,只能吃了这个闷棍。 当然,前面这说的是封赏的圣旨。 另外还有一份处罚的,二者分开,也示意皇帝赏罚分明。 像是盐道的盐运衙门里面与盐商勾结的那些吏员就不说了,扬州知府被查出来与盐商们有私信勾结,而且与另一家盐商还是儿女亲家,直接被剥夺官身,贬为庶民。 还有零零总总的大小官吏,都受到了相应的惩处。 白莲教被俘获的那些人,则就近被安排去了矿山采石。 至于以江春为首的两淮盐商们,要不是江春“念其忠厚,侍奉太上皇有功”——这是名义上的,实际上是他及时投诚了,这一回真说不定会被连根拔起。 毕竟皇帝要的是听话的人,有时候并不是那么在乎他们有没有犯事,有犯事、有把柄在手上说不定还更好。 而这圣旨绝就绝在,这看似不经意把太上皇扯进来的一句了。 明明太上皇什么都没有表示——当然也不是真的没有表示,但这个只有太上皇和皇帝自己清楚,外人肯定是不知道的,结果反倒被这一封圣旨坐实了。 太上皇还不好辩解,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众位爱卿,还有何事启奏?” 皇帝对于下面的反应却感觉很满意,他在这最后直接抛出圣旨来,就是为了直接确定,一锤定音。 他又不是不知道有些人的想法,他才没那个耐性和他们慢慢磨呢,现在这样,不触及他们的底线,也就不会受到太大的阻力。 就算有迟疑不满,但这时候就算是尚书令杨书玉,也不好冒饿的发昏的朝臣们的忌讳,再横生波折。 所以朝堂之上一片静默,皇帝便笑着站起身来,道了一句“偏殿备有餐食,诸卿家可自便”,就在戴权宣布退朝声中,负手离去。 第九十三回、余波 大概是目的轻易达成,皇帝今天心情好,准备的朝食也还挺丰盛,但却堵不住朝臣们的嘴巴。 虽然也有饿极了狼吞虎咽的,但也多是中层的武官,像是四王八公这些,还是会有些贵族的矜持。 而因为是朔望朝,和常朝不同,来的官员文武都比较多,所以这次朝食怕又是一笔不小的靡费。 但对刚刚得了盐商们一大笔“补贴”的皇帝来说,就是九牛一毛。 刚刚在上朝时不好议论,这时候便显得有些嘈杂了,朝臣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相互说着事儿,有不少人还时不时地看向林如海这边。 林如海倒是镇定自若,浑然没有成为目光焦点的感觉。 “如海,恭喜恭喜!” 这种时候,贾政于情于理都得主动过来,说完恭喜他眼中还满是艳羡。 似林如海这样,为江南鼎柱、国之栋梁,这才是他所期许的人生。 此次林如海迁大理寺少卿,也算是正式步入重臣行列了。 四品官对很多人来说是一道坎儿,一般人的顶点,而对于林如海这趟入京来说,却只是起步。 当然,最重要的还不是品级,而是位置。 像是同样从五品,他这工部员外郎就毫无分量,林如海的兰台寺大夫当初却可以成为皇帝打入兰台寺的楔子。 而大理寺少卿,作为“三法司”之一的大理寺中,仅次于正三品大员大理寺卿的副长官,掌刑狱诉断,权柄不可谓不重。 而且这还只是开始,虽然林如海也已经年逾不惑,但在扬州十数年的积累,在皇帝心中的分量,注定了他的前途无量。 不只是贾政,先前那些对林如海似乎有些爱答不理的朝臣们,也大多过来道一声恭喜。 尤其是御使大夫王政,现在作为前上司,也主动过来勉励了一番。 至于新的上司,大理寺卿也过来打了招呼,这算是一个信号。 皇帝既然对林如海如此看重,那已经能说明林如海的立场,其他事情也就无关紧要了。 “如海,可要去府上坐坐?”贾政如今是有些食不知味,准备直接离开了。 只是他刚这么一说,却见另一边一个内侍过来,说是陛下有令,要带着林如海去新的府邸看看。 这也是皇帝对履新大臣的恩典,对于林如海这等心腹,自然更不会忘记,而且让他越快稳定下来越好。 林如海只好对贾政拱手致歉:“兄长回去,也代我与老太太,还有黛玉说一声……” 贾政点点头,然后又是羡慕的看着林如海随着那太监离开的背影。 摇了摇头,自己便也走了。 …… 对于朝堂之上的衮衮诸公,贾琏、李昭自然还是个小角色,不值得他们在意。 就算是四王八公也是一样,他们更关注的反倒是林如海与武勋世家荣国府之间的关系如何,是否亲近,亲近到什么程度。 这会决定着他们用何种态度来对待林如海,毕竟文武对立是从前朝就有的事情。 凡是文官上位掌权,势必要对武勋世家进行打压。 当初贾敬高中进士后转头却入了道门,未必没有这一层因素的影响。 但对于荣国府来说,这却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大消息。 一般市井上都没这么快得到消息,但作为钟鸣鼎食、簪缨之家,而且又有贾政亲自参与——嗯,在边缘听也算是“在现场”嘛,回来把事情一说,自然就传开了。 下人们对李昭之事也最是津津乐道,他们或许会对林如海获得的封赏与有荣焉,毕竟这是荣国府的女婿,也或许会对贾琏的赏金有一番争论。 但最让他们在意的,还是李昭的名字出现在圣旨上。 “听说了没有,那昭儿竟能得皇帝金口御赐,不得了啊!” “嘿,这还不是沾了林老爷和琏二爷的光么,若是换做我跟着去了,说不得我也能脱籍。” “要我说,出了府去却又有什么好,身上没点积蓄,在外也没有认识的人,便是出去了,也不知道要从哪里做起,还不若待在府上,只需伺候好了老爷、太太们,什么都不用去愁了。” “嘿嘿,这你们可就不懂了,那昭儿是皇帝钦口御赐要脱籍为民的,就算出去了,哪个敢慢待了他?而且就是琏二爷,有这一份关系在,帮他在外找个差事还不容易?” 这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林黛玉处,贾政当然不会亲自跑过来和她说,不过也会让人过来贾母这边传达。 尤其是圣旨上涉及与荣国府有关系的三个人,不说都不行。 贾母对于此事自然也是异常关注的,早前就嘱咐了贾政,如有消息立刻报过来。 而贾政回来之后,可能是因为受到了林如海的刺激,总想着要做些什么,就把幕僚们都招过去谈话,只派了长随过来通报消息。 贾老太太本来有宝玉、黛玉在身边陪着高乐,心情就畅快的不得了,这下得了这个好消息,更是心中大快,让鸳鸯赏了那下人二两赏银,又对左右道:“还是这姑爷争气,比咱们府上的爷们儿强。” 这话可没人敢接,也只有贾老太太才敢说。 而且也是半开玩笑的语气,虽然贾政和贾赦都常常让她觉得不争气,但终归是自己的儿子,自己可以说说,但别人说肯定是不行的。 “老祖宗却也不看看,那是谁的父亲。有林妹妹这样的女儿,林姑父自然不是凡人。” “凤丫头倒是会说话,一捧就是两个。你却怎么不说,是老身眼光好,挑了这么个好女婿?” 王熙凤没去陪贾琏,无事时却也侍奉在贾母身边,闻言便惊讶道:“哎呀,老祖宗怎么知道我要说的什么,正想说却被您抢先了……” “呵呵呵……”这话让众姑娘都笑了起来,贾母也只着她,笑着说不出话来。 有琏二奶奶在的场合,气氛总是冷不了的。 林黛玉也抿嘴笑着,她是真心实意的欢喜,但不由自主地想到另一件事情,这份欢喜便又好似减了一分。 林黛玉也知道父亲不日就会有新的任命,到时候就会在京城定居下来,自己可就不好再在荣国府叨扰了。 有父有家、尚未出阁的女儿家,要是住在外面哪怕是母亲娘家,却也于理不合,少不了被人说闲话。 此事其实在贾母院里的人都心知肚明,只是大家都不会当面说出来,尤其是当着贾宝玉的面。 虽然他迟早会知道的,但能迟一点是一点,不然他闹将起来,可没人担待得起。 包括林黛玉自己,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与贾宝玉说。 她自己心里也是不舍得宝玉和老太太,还有这一屋子的姐姐妹妹们的。 但她却也知道,自己到时间就必须要搬出去了,于是这段时日她才会天天腻在贾母这里,又跟姐姐妹妹们多多亲近。 至于宝玉,这个“讨人嫌的”,他要腆着脸上来,自己却还能赶他走不成? 要说起来,回来之后这两天,林黛玉可是十分愉快,尤其是因为她久别方至,大家也都很想念她,这两天也都不自觉地围着她打转,听她说着在江南的那些事儿。 她不只是说给姐妹们听,也说给老太太听,因来时路上无聊,又偏偏在练了那呼吸吐纳之法后,精神头越来越好,身体似乎也越来越舒爽,既不难受也不困顿了,所以在船上多看了几本杂记打发时间。 这一下便虚实结合的说起故事来,那真是跌宕起伏,尤其是在苏州老宅里智斗族老的戏码,差点真把贾母吓到了。 而姐姐妹妹们,尤其是探春对于她居然能够掌家,还能在族老们面前立威的经历,十分向往,听完都是异彩涟涟。 林黛玉就算言语间有些夸张的成分,但大家知道她不是爱吹嘘的性子,这些八成就是真的经历过,才能说的那么真。 可惜她们不像是林黛玉,所处环境不同、家世条件也不同。 林黛玉背后有林如海撑腰,而且又是家中独女,像他们这种大家族里的,哪里可能有这样的机会,也就只能听听、想想了。 倒是王熙凤对于林黛玉口中提到的昭儿似乎有些不满,因为这段故事李昭肯定是避不开的,林黛玉也没什么好避讳。 她从最开始对李昭陌生,到后面有所怀疑,现在渐渐已经认可他是此次南下对自己父女帮助最大的。 别的不说,就说那她到现在也在练着的呼吸吐纳之法,不仅是在船上的时候自己再没感觉难受,回来之后也觉得精神越来越好。 这样下去,怕是真能无病无灾了。 这两日能够一直和大家畅谈,和这身体大大好转也是分不开的。 所以林黛玉对李昭自然也越发感激,何况有个紫鹃偶尔会在耳边“提醒”她,念叨李昭的“功劳”,想忽略都不可能。 别人听了,包括宝玉也没怎么当回事儿,在他们看来昭儿作为贾琏跟前的小厮,这趟过去做什么事情肯定都是有贾琏看着管着,没有像林黛玉这样亲眼看过的,也不会相信李昭有什么样的本事。 反倒是王熙凤知道些内情,但也正因为知道,所以更觉心中不快。 不过她也是有眼力劲儿的,若说以前对林黛玉还能逞些口舌之利,现在的林黛玉却不是寄人篱下,又有林如海这前程似锦的靠山,王熙凤哪里敢轻言得罪。 所以在刺了几句李昭后察觉到林黛玉似乎不大乐意,就没再说了。 而宝玉对于这些话题可不感兴趣,哪怕是林妹妹的事情,所以往往这种时候总是招呼着说起别的。 不过此时大家都是高兴的时候,他自然不好扫兴,也似乎还没想到这背后意味着什么,所以仍然出来道喜找存在感,然后又对着林妹妹笑道:“妹妹这两日还有些忧心,现在却是能放心了?” “我几时不放心,你总瞧着我,见我皱一皱眉便觉得我不开心了,我却不能整日笑着吧?”林黛玉说着还白了他一眼,其他姐姐妹妹们又都笑了起来,厅堂内充满了欢快的气息。 只是随后他们又说到了贾琏,然后不知道谁提了一嘴昭儿,便又有人拿话去取笑凤姐,说她院里“一院的豪杰”。 这教王熙凤怎么乐意,她听到圣旨上有昭儿的名字,还特意点名了要帮他脱籍,可是不满着呢。 但在老太太面前,在这一众不知情的姑娘们面前,她又不好明说自己心中的不满,只能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听起来似乎有些谦虚的话,把这事情揭过去。 …… 当然,这事情也传到了贾琏的院子里来。 不过此时刚刚从院子里出来的李昭可还不知道呢,而迎面却撞上了平儿,他心里就想要躲避。 不是他怕平儿,是怕对方眼明心巧,看出自己有鬼。 “怎么见着我就想躲,心里却把我比做什么洪水猛兽了?” 李昭立刻转过头来笑道:“平儿姐姐说的哪里话,你怎么会是洪水猛兽,我也不是见着你就想躲,只是突然想起些事情,才要折返回去。” “呵,那可真是巧了。”平儿道:“我也正要回去了,便一路走着吧。” 李昭无奈,只能跟在她旁边。 这院落回廊间,钻进来暮春的凉风,也将旁边女子身上的香气一阵阵往李昭鼻子边送。 区别于林黛玉和邢岫烟的素淡味道,平儿身上似乎带了什么香料,这味道显得独特鲜明,但并不刺鼻还很好闻。 走着走着,平儿突然又说道:“你可听说了外面的事儿?” “外面什么事情?” “和你也是相关的,说来还得恭喜你。”平儿说着,眼神就有些复杂。 她是知道的,昭儿几乎可以算是贾琏和王熙凤现在产生矛盾的关键,虽然这事情怪不到他头上去。 “平儿姐姐,不知喜从何来?” 李昭越发摸不着头脑,他还没听到外边的议论,而且贾琏这院子在里面,算是传播消息最晚的地方,他又刚刚才从屋里修炼完出来,所以还来不及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今日朝会,下了道封赏的圣旨,政老爷回来便说了,除了林姑爷和二爷,你也在列。天子钦赐,放你脱籍出府,这不值得恭喜么?” 李昭愣了下,随即笑道:“原来是这事儿,确也值得恭喜,不过也要多谢平儿姐姐,不然我还不知道。” 平儿摇摇头,“我说与不说,你也迟早要知道。对了,你这是……” “哦,闲来无事,便出来走走……” 李昭当然不会说,他是想着能不能碰到个路过的小姐丫鬟什么地。 平儿眼神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就摇摇头转身道:“你与我过来,我去把你的奴契拿了来给你。” 第九十四回、脱籍 李昭也没想到,本来可能还需要进行一些流程,起码得贾琏带着他、拿着钱去顺天府办理的,结果这一道圣旨下来,虽然在赏格上敬陪末座,却也是天子金口一言的事情。 这下连顺天府都眼巴巴派了人过来荣国府,主动帮他办理此事。 平儿也是得了前头的消息,正好回来要找他的。 贾琏现在又恢复了繁忙,出去会友,王熙凤在老太太处,但是官面上的人又不好让其等得太急,毕竟人家能过来是看着皇帝的面子,肯在外面等是因为这里是荣国公府,可不是因为他李昭。 若是因为误了时辰,惹怒了对方的话,对李昭不利。 所以平儿便做主,一面使人去通知王熙凤,一面回来找李昭的奴契和他本人,然后让他直接到堂前去就把事情办了。 她当然知道二奶奶把李昭的奴契放在了哪儿,那还是当着她的面放的呢。 其实王熙凤自己也知道拖不了多久,只是没想到圣旨的事情罢了,所以也给了平儿暗示,她自己落不下这个面子,但是平儿来做就没关系了。 她虽然心有不甘,但这时候也不敢起什么心思,就算是她本人在这里,也一样只能乖乖将卖身契交出来。 她原本想的也只是要压李昭一下,但前有林如海打招呼,现在更有天子御诏,虽然对于李昭的封赏夹杂在一众人中间不起眼,但这个所谓解除奴籍的恩典,和其他对比起来有些诡异,反倒令他显眼起来。 这种时候若是她还要出来阻拦,那可就是违抗圣命,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 “这便是你的奴契,拿好了,到前边政老爷的院里去,那些人就在向南大厅等着你呢。” “那平儿姐姐……” 平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问道:“怎么,这种时候反倒怕了?” 她还以为李昭是担心见外人,所以想要让她在旁边仗声势。 “那自然不是,只是昭儿担心,平儿姐姐把这个拿给我,怕是私下里没有经过奶奶同意,若等她之后问起来,怕是对平儿姐姐不利。” 王熙凤那么小心眼,自己这边离开了,可别反倒连累到了平儿头上。 “难得你这时候还能记着我,也不枉我帮你这一回。”平儿笑了笑,说道:“不过你就不用为我操心了,若是没有奶奶的首肯,我又怎么敢做这种事情。 “你也莫要埋怨奶奶,她也是听了那庆儿的话,一时受了蒙蔽,等日后慢慢会想通,也会记着你的好的。” 李昭不太明白她话里的含义,什么叫做“记得他的好”,只是点点头。 等告别了平儿,李昭再次出了这小院,然后沿着之前走过一次的路,再往荣禧堂方向走去。 路上倒是碰到了不少丫鬟小厮,认得他的有一些,而知道他相关消息的似乎就更多了,所以传来传去倒有不少回头率。 李昭只置若未闻,这些人私下不管怎么议论自己,好的坏的都与他无关了。 这次之后,他就将海阔凭鱼跃,不再受到这贾府的束缚了。 等来到了向南大厅,一眼看到了几个陌生的面孔,旁边还有人在伺候着,毕竟是官面上的人。 “你们便是,顺天府来的老爷们?”李昭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反正叫高一点。 “可不敢当、不敢当……” 领头的吏员对李昭虽算不上巴结,但态度也很正,这样对待一个奴仆出身的可是少见,显然还是那圣旨的分量。 待顺天府的主事吏员取走了奴契,帮李昭在奴籍册子上销了名字,又给他重新登记上了个户口,当然暂时还是挂在宁荣街这边。 本朝的户籍制度沿袭明制,李昭因孤身一人,所以他自己便是户主,而籍贯等身份信息自然都从奴籍上一脉相承下来,只是户种却变成了民户,也就是普通老百姓。 当然,有了人身自由,有了各项自主权利,也得承担相应的义务。 实际上脱奴有时候最麻烦的点也在这里,因为以前的那些徭役赋税真要拿出来说道,只要衙门里主事的吏员有心稍微卡一下都是可以的。 这样时间一拖长了,就容易出变数。 所以很多人宁愿出钱消灾,当初那赖尚荣也是这么过来的。 不过李昭却没有这个担心,他可是皇帝老爷“关照”的人物,就算顺天府只是这么随手的处理,但也不可能下什么绊子,只求着尽快过了这一茬儿。 除非之后李昭身上再无什么长进,他们再碰到的话那就无须给他什么面子了。 “还请在这上面先登记了,若等你有了新的住处,也得记着,去衙门里报备一声。” 李昭点点头,接过那册子,却听对方介绍,这竟然叫做“黄册”。 上面除了户籍信息,还有徭役、税赋等基本讯息,可以说不弄虚作假的话,一个人的往来因由就都在这上面了。 李昭小小年纪就卖身入了荣国府,作为荣国府私奴,自然没有缴过赋税服过徭役。 但现在没有了大门大户的庇护,他就得靠自己了,顺天府不会追究过去,但将来可就难说了。 所以这样看来,往后自己还得注意一下。 “自此后,你便不再是这荣国府的奴仆,他们也没法再约束于你。不过若你还自愿待在府上,我等亦不会强求。” 大概是见李昭态度谦虚谨慎,那吏员最后又多嘴了两句。 显然他们也不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了,脱籍这种事情,得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家生子,另一种则是卖身为奴,而约定了一定期限的话,契约到期,会自动解除。 李昭虽也是卖身为奴,但却是卖了个彻底的,所以如果不脱籍的话,一辈子都得在这里做奴才了。 不过有些时候也会有不同的情况,比如说到期之后再“续”的,不是当奴才有多好,而是出去了更糟糕,在府里待久了,出去反倒不知道要做什么好了。 除非是混到如赖妈妈、赖大家这等的,才算是真正翻身做主人了。 不过,李昭这样被写在圣旨里的,是头一份,这或许是一种荣耀,但也是一种负担,他没有退路,若是反倒又投身为奴,那皇帝的面子往哪儿搁? 当然不单是李昭得考虑这点,荣国府同样得考虑这个。 所以送别了那些顺天府吏员,李昭回到了院子里后,却又得了平儿的召唤。 “你是要立刻便走,还是等二爷回来?” 李昭想了想就道:“自然是等二爷回来,我还有些事情,须得他应允。” 平儿暗叹了口气,突然从怀里取出几两碎银子递给了李昭,李昭诧异道:“平儿姐姐这是……” 平儿按住他的手,让他收下来,然后说道:“往后你便要在外独自闯荡了,没有银钱怎么行?你往日里也不知能攒下几个钱,我这儿刚好有一些,你便先用着。” 李昭心中很是感动,平儿显然不是对他有什么所求,又不像是李嬷嬷与前身有关系,这完全是一片好心。 果然是个善良的可人儿,李昭心里那种对贾琏的嫉妒又翻腾出来了一点儿。 第九十五回、要人 平儿似乎也是无事,见他在那儿傻站着,便招呼道:“你现在不是这府上的奴才了,不必这么拘谨,先坐一坐吧。二爷要回来,也不是那么快的。不过你找他,却有何事?” 李勇便道:“我是想请二爷抬个恩典,允我带走一人。” 平儿听着便微微蹙眉,看着李勇,对方看起来也不像是这么不知轻重的人,怎么这才刚脱籍,就得寸进尺了? 是,这的确是皇帝的恩赐,但帝王之心最是难测,谁知道那边怎么想的呢? 圣旨能够唬得到那些平头老百姓,可不能轻易唬了他们这国公府见过世面的人。 这要是他们这边主动提出来,跟他主动要求,那可是两回事儿。 李勇听到她心声如此,连忙解释道:“平儿姐姐莫要误会,我深知能得脱籍,已是托了二爷、林老爷还有二奶奶天大的恩典,也是陛下宽宏,怎敢再有其他强求? “只是平儿姐姐也知道,那李嬷嬷本是我母亲的姊妹,我在这世上,也只有婶婶这一个亲人。她如今上了年纪,此时还能咬牙挺着,但再过个半年一年的,怕就一日不如一日,伺候不动人了。 “虽然二奶奶对她格外宽宏,但在这府上做伺候人的事儿,也不能总是巴着老爷太太们的宽宏大量,做不好事情自己也会自责。时日长了,原本的情分也会消耗下去。 “与其等到到时候讨人嫌,倒不如现在先离开。所以我意,带着她一起出去,这样我身边有个人照应,也有个人能帮我管家。到时候我若是发达了,自然也会孝敬她。” 平儿不由自主地点头,然后坐下来长叹了一句道:“你有这份孝心,倒是难得。” 在这种时代,只要能够沾上“孝”这一个字的,总是很容易打动人。 李昭不知道自己母亲跟李嬷嬷是亲姊妹,还是认的姊妹,但反正关系是很亲密的,而且在平儿他们看来,李昭也确实相当于李嬷嬷的半个儿子。 所以眼见李昭在这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李嬷嬷,她是既为李嬷嬷感到高兴,又感叹昭儿这几好的人,哪里像是那庆儿口中说的那般不堪,倒好似贾琏沾了什么污的浊的,也都是他带着一样。 他哪有那个本事? 李昭当然也不是故意要表演展示自己的孝心,他只是这么想的所以这么说也想这么去做了。 而且他的想法,也并非是要让李嬷嬷跟着自己一起脱籍,至少现在没办法。 就算贾琏王熙凤他们愿意放人,但李嬷嬷跟李昭的情况不同,她是实实在在要使到银钱的,但现在李昭哪儿有那么多钱? 要说让贾琏他们垫付更不可能,主动提的要求还要让人家来埋单,就算他现在不是奴才了,也不意味着他翻身做主人可以任意支使人家了啊。 他只是想着,先从他们这儿把李嬷嬷“借”出去,也就是说奴契还在这边,但是人先过去。 这是求一个人情,其实也是因为之前说好的,林如海和贾琏各自出钱来帮他脱籍,现在却直接有了圣旨摆平了,钱省住了,那还想要给他人情当然就得换种方式了。 至于往后他有条件了,肯定还是要帮李嬷嬷将身契拿回去的。 李昭并非是不知恩的人,但是该计算得失、为自己谋利的时候也不含糊,恩可以慢慢还,该占便宜也还是得占。 而且李嬷嬷在贾琏的院子里也不是必须的,反倒是李昭更需要她。 出去孤身一人,李昭需要有个人照应着自己的日常生活,要不然出去了还得为生活中的琐事烦心,怎么做事? 然后没多会儿,贾琏也总算是回来了。 大概也是已经得了消息,来的都是匆匆忙忙,一进来看到李昭在此,也不感到意外,不过却是多看了平儿一眼,然后问道:“奶奶现在何处?” 平儿答道:“在老太太院里伺候着呢……” 贾琏微微皱眉,不过很快就放下了,只要王熙凤不过来捣乱就可以了,也不求她对李昭改变态度。 跟着他又回头对李昭笑道:“倒是没想到,你这小小奴才的事情,竟连圣上都惊动了。” 李昭当即又逢迎了两句,然后等他收拾好坐下来,才又说起了告别的话,然后提起了要李嬷嬷的事情。 其实,李昭不说,贾琏也想着要不要拍个婆子或是丫鬟去跟着照顾一下他。 他是知道李昭的能力的,但是再有能力的人,也得生活。 昭儿能伺候人,照顾自己肯定没问题,但一个人出去生活的话,有太多的琐事要纠缠,到时候说不定他都没有心思去干正经事了。 贾琏可是还巴望着他出去若是能有什么出息,尤其是知道林如海对他的看重,若是到时候李昭跟着林如海发达了,自己也能接着沾点儿光。 尤其是知道了这一次圣旨上对自己的赏格,有些欣喜的同时却也不免失落。 虽说真要给他加官进爵的话,他说不定又得开始烦恼如何推拒,毕竟在贾府管管家事、闲来无事出去赴约与朋友相会,这不比出去为官更有乐子? 而在李昭能够给他提供助力之前,必须要保证他有那个条件。 在这点上,他其实跟李昭的想法差不多。 正好本来预定好要出一笔钱,现在因为皇帝的一封圣旨都直接免了,那就换成人好了。 李昭现在毕竟是孤身一人,在外面也还不知道能找到什么营生。 虽然林如海对他看好,但林如海目前都还未履任,交接都还需要一些时日,暂时顾不上他。 而如今他都已经销了奴籍,再留在荣国府也不太合适,贾琏他们自己都得防着有人说闲话呢。 所以他这段时间在外面,肯定是需要有个人照顾他的,而李嬷嬷也是贾琏、凤姐院子里的老人了,所以她当年才能把李昭直接带进来。 有她照顾着李昭——相比于当奴才照顾主子,以一个长辈身份照顾晚辈那心情和态度都不一样,就算李嬷嬷手脚没那么伶俐了也肯定没问题的。 这样贾琏也才能够放心,所以他实在是没有拒绝的道理。 这倒不是他有多厚道,说白了这就是提前投资,这点上贾琏比起贪婪守财的贾赦和短视还是要好不少的。 只是这到底要怎么放出去,才是问题的关键。 “这样吧,李嬷嬷的奴契在我这边,我便将它转交给你,之后你如何处置随你。”最后贾琏干脆决定将皮球踢给了李昭自己,要不要帮李嬷嬷一并脱籍,都随他。 估计是不会的,至少暂时不会。 因为他现在没钱! 李昭也知道这一点,所以犹豫了一下后,才接了过来,然后拜道:“多谢二爷宽宏,此恩德小人铭记在心。” 他是真没想到,贾琏居然会直接把李嬷嬷的身契都扔了过来。 这扔出来的人情,可就比单纯“借”过来要大得多了。 贾琏摆摆手笑道:“你若是真的记得我的恩德,那往后知道该怎么做就是了,爷只看做了什么,可不会管你说得再好听。” 李昭心头苦笑,贾琏果然很现实,也很真实,他才没耐烦跟李昭玩虚的呢。 他出去了还得要从头开始,短时间内和贾琏这贵族公子还是比不了的,所以贾琏也不怕他得了好处就跑路了。 李昭当然也不会,不过现在看天色还早,却得趁早先收拾好了离开,所以他再次拜别了贾琏,又看了一眼平儿,才在二人的注视下,慢慢的退了出去。 等听到里面传来两人的对话声,李昭摇了摇头,准备先去找李嬷嬷,让她也收拾好,准备跟自己一起离开。 第九十六回、安顿 “咱们这,就要离开了?” 等站在了荣国府门口,李嬷嬷望着那上面的牌匾,依然有些不敢相信。 她在这服侍了十几年,对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木都很熟悉了,突然要离开,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李昭要她和他一起走,而且也从琏二爷那里求来了这个恩典,有平儿在,琏二奶奶那边应该也是没什么问题的,而他们自己院里的人,当然自己就可以做主了,府上更不会有人来管。 李嬷嬷虽然对这里的人和事有些留恋,但还是决定听李昭的。 主要是她也同样担心,李昭这贸贸然地,什么都没准备,对外界又没什么了解更没什么人可以帮助,跑出去怕撞个头破血流。 有她在身边,起码多个人照应。 她也做不了什么,但是照顾人、帮忙守家这样的事情还是可以地。 李昭这时笑道:“婶婶若是不愿意,我再回去向二爷说一声……” 李嬷嬷立刻嗔怪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只是还有些不习惯,你可想好去哪里了?” 李昭想了想道:“我攒了些钱,咱们先在宁荣街上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贾家不止在城外有许多庄园,在城内也有一些商铺,还有这宁荣街,也属贾家所有。 这里住的本来就都是与贾家有关系的人,有亲眷也有仆人。 当然也有一些普通的民户,但不多。 作为一个大家族贾家可不只是荣宁二府这些人,正经计较起来得有二十房人,都是同一家族的。 除了十二房在金陵,还有八房在京城,就都在这宁荣街上住着。 当然,除了宁荣二府之外,其他多为旁支,但关系也算比较亲近的。 像是宁国公贾演,他有四个儿子,这便分做了四房,但并不是单独排列,而是和荣国府一起,在分家后按顺序下去。 除了之后继承爵位的贾代化、贾敬、贾珍、贾蓉这一房,以及荣国府这边的贾代善、贾赦、贾琏一房,剩下的就成了“嫡派旁支”。 当然荣国府这边因为贾母的关系,贾政这二房却“后来居上”,这是另一回事了——何况此时他们也不算分家,还是算在贾代善这一房里。 而此时住在宁荣街上的,自然便是以除了这几个嫡派的“主支”之外的那些个旁支,也就是所谓的“穷亲戚”。 有些是依附在那两房上生存的,比如说年轻的贾芸和贾芹,老一辈的贾代儒和贾代修,还有大部分想要攀关系都攀不上,就算未出五服但多年不曾往来,关系也很淡薄了。 这些人其实也就是占着一个贾字,比之李昭这样的还不如。 李昭想要找到住处也很简单,本就是贾家的奴仆出身,又是主人家主动要外放出去的,更别说那圣旨的影响也似乎已经传到这里来了。 所以李昭在李嬷嬷的指引下,找到了宁荣街上的一个外房管事,从他手上租下了一间房子,就提着行李跟李嬷嬷一起在此处暂时安顿了下来。 然后接下来,他们却还得到附近去买些生活用品回来。 在荣国府的时候,吃穿用度府上都有专门的人去安排,像是李昭作为贾琏的心腹小厮,很多时候都是跟着贾琏吃什么就吃什么,完全不用自己去操心。 就算这次回来之后注定要出府,但在院子里,他要吃东西也不可能不给他吃,自己去厨房拿都可以,反正只要不是被王熙凤抓到,没人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责怪他。 但现在出来了,往后的衣食住行,可就都得自己考虑了。 穿衣、住宿有钱就行,但是做饭的话,就必须得有人帮忙。 这也是李嬷嬷出来最大的作用,像李昭自己其实也不是做不了饭,前世的时候他就是自己一个人生活的,也不可能总是吃外面的,周末有空闲了都会自己买菜回去煮。 手艺不说多好吧,起码够用。 但在这里,一来是他用不惯那些器具,锅碗瓢盆的,哪里有现代的厨房方便,插个电打开开关直接就能用了。 这边还得烧炭呢——哦,说起来蜂窝煤和煤油灯似乎都是不错的发财路子,而且李昭也看过了这时候的炉子,煤球、煤块之类地早就用上了,在这基础上进行改良做出蜂窝煤是很可行的。 倒是煤油灯因煤油的关系,需要点技术考量。 不过外国应当已经有了初期的煤油灯,若能找到机会拿来参考一下,相信也是可以做出来的。 二来当然还是之前说的,他不可能把时间浪费在这些琐事上面。 李嬷嬷虽然在府里的时候,主要也是干地端茶送水听候差遣之类伺候人的活儿,而不是在厨房干活。 但她在府里这么多年经过见过的多了,真正忙起来的时候,也不是没在后厨帮忙过,什么需要什么该买她是很清楚的,而且也不会真傻傻按照府里的规格来买,肯定还是要走“亲民”路线。 也不用担心她不懂这个,毕竟也是苦日子过过来的——要不然谁会甘心发卖为奴啊? 所以在这方面基本不需要李昭操心,他只需要负责出钱就可以了。 而至少是在几个月内,他怕是都不需要为生活花费着急,这还得是建立在吃喝开销大的情况下,因为光光是生活消费的话,他的钱是完全够用的。 这些钱包括贾琏、林如海赏给他的,还有之前平儿赠送的,以及早前昭儿自己私下攒起来的一部分。 不算很多,但以他们现在的生活水平,要在外面混一段时间还是很容易的,毕竟这年头民间的物质水平还是比较一般的。 反正总不可能按照荣国府的主子们的标准吧? 那样的话,倒确实吃不了几餐。 “好了,灶台是现成的,锅碗瓢盆现在都齐备了,到时婶婶自去买菜煮吃的。反正现在就咱们两个,随便对付一下就可以了。” 李昭对于吃食没什么挑剔,其实就算挑剔也没有用,现在没有后来那么多丰富的调料,很多菜品吃的是原味和刀工技术,而那种东西李昭平日里也不怎么吃得上。 所以李婶的手艺,怎么看也都该够用了。 而这样的生活,可要比在荣国府上的时候,简单轻松多了。 都是做事,但是伺候别人跟为了自己,能一样么? 在那里就算跟主家再亲近,终归得提着几分小心,这里却不必了,她还是李昭的长辈呢。 所以李婶此时笑得很开怀,“天色也不早了,咱们也该哺食了,我去买些菜回来,你先休息一下吧。” 李昭点了点头,他已经给了李婶一些钱,让她作买菜和平常的日用开销。 等李婶离开后,李昭就把自己先关进了屋子里,皱着眉头开始思考起下一步了。 第九十七回、放弃 虽然脱了奴籍,离了荣国府,但一时半会儿,李昭还是没法确定方向,到底要从哪里先着手。 当初在船上的时候,他的确想好了要去从军。 但是回到京城,问过贾琏等人之后,他才意识到这时想要从军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首先是一个选择的问题,在京城内的军队分为两种,一种是宫中禁军,包括大内侍卫和皇宫守卫。 比如贾蓉后来捐的龙禁尉,这是大内侍卫,不过贾蓉那只是候补,是没有资格入宫的,所谓的俸禄估计也拿不到手,实际上就等于买了个虚衔,说出去好听而已。 大内侍卫是别想了,而皇宫守卫,同样有要求,一些买不到龙禁尉的,就退而求其次,安排进禁军中去也是好的,反正在哪儿混不是混,在皇宫里说不定还能见到皇上呢。 现在毕竟不比刚开国那会儿了,禁军很多时候是装点门面的,所以就成了许多权贵历练子弟的地方,大家都在比背景,没有背景没有钱想要进去,根本不可能。 反正这两种李昭是想都别想了,那还有另外一个途径,就是京营,也就是京营节度使的那个京营。 当年宁国府的贾代化任京营节度使,后来贾家等四王八公又把王子腾推到了这个位置上。 如今虽然王子腾已经调任九省统制,但他担任京营节度使多年,总有人脉关系在,恰好王熙凤就是王家人出身,若是能够得她帮忙说嘴,李昭说不定有希望进去谋个差使。 不过既然提到王子腾升任了九省统制,督边去了,那按照李昭的本意,当然是跟着一起去边疆最好。 要想要立功,边军的位置肯定是摆放在京营前面的。 只是以王熙凤现在对他的态度,恐怕这个想法有点难展开。 等到晚餐的时候,李昭突然笑道:“婶婶,你说我找个机会,帮你这奴籍一并销了如何?” 哪知道李婶却摇摇头道:“你便是放我出去了,我也不知道我能在外头做什么。” 李昭不由苦笑,的确,他其实也是那么一说,说完他就知道了。 就连他出来之后都还没确定好做什么,李婶就更别想了,她一辈子也只知道怎么伺候人。 而李婶似乎得了提醒,反过来倒问起他来了:“不过,昭儿你可想好了,要做什么?” “唔,婶婶觉得,我能做什么?” “哎,咱们这出身的,在府里办事惯了,只懂得伺候人的活计,到自己找营生了,却哪里有个头绪。我原本还以为你已经想好了,你这……不然,咱们去求求二爷?” 李昭摇摇头,他其实不是没有想法,而是有太多想法了,但要实施的前提是具备一定的基础条件,而他现在还没有。 所以他得先有第一桶金,才去探探别的路子,不管是要参军还是做官。 何况他现在本来就有些人脉条件了,若是不能够利用起来,不是反倒亏了? 难道进了军队还从大头兵开始做起? 王家因为王熙凤的关系反而指望不上,要是能够让林如海还有贾府帮忙安排一下就好了。 但同样的,这也需要钱,林如海毕竟是文官不好插手,所以还得着落在荣国府,而就算是贾琏照顾他,但也得肯出钱,人家才会肯出力,毕竟这也是他们祖上挣来的面子。 而且还得防着像是孙绍祖那样的情况,贾赦肯定是不能去找的,李昭现在只想要前程,在这基础上才会去考虑女色。 何况孙绍祖最后能够得到迎春,那是因为人家也有出身,贾赦也不能无视他,最后才拿女儿去抵债,不是李昭这无依无靠的能比的。 他要是去跟贾赦打交道,多半是人财两空。 这样一来,就只能让贾政帮忙,贾琏在这一块其实还是说不上什么话的。 有四王八公的出身背景,虽然贾政总是标榜自己是文官,但他的关系还是在的。 当然这样一来,他跟荣国府又会缠上一层关系,不过一开始这样没事,等自己往后发达了再回来,认与不认都在自己一念之间了。 当然李昭也不是那种知恩不报的,只是这种事情本来就算作一桩交易,大不了到时候相应的奉还,稍微拉他们一把,或者帮他们接收一下落魄的姑娘丫鬟们好了。 “所以我现在得想办法搞钱,还得想法儿弄到第一桶金。” 之前想到过的蜂窝煤和煤油灯的事情,再次浮上了心头。 李昭知道他的时间说充足也充足、说不充足却也真的挺紧的,必须要趁着这个时间,先将路线确定好,早一步走出去早好。 所以他第二天便开始在宁荣街上,打探了一下关于煤炭使用的讯息。 这叫做市场调查,这一步是必须的,李昭总不可能全凭着感觉,或是看过的里面的“经验”,就来认定事情的可行性,然后等到做了出问题了再来后悔吧。 毕竟才刚刚出来,李昭身上的琏二爷小厮的身份烙印还在,大家反倒都愿意给个面子,基本是有问必答。 李昭又通过了他们联系上了供应煤的商家,一方面是为了深化调查,一方面也是自己也需要用到煤。 然后谈过了供应煤球的生意后,他便打探了几句。 通过这番谈话,他确定了暂时自己怕是做不成此类生意,因为京城的煤炭生意,虽然并未形成垄断,但基本都是大家族在行事。 也就是说这是一桩靠背景的生意,因为货源本来就被那几家大族把持了,能够从指缝间漏出一点,也是给有利益关系的散户。 实际上,这也是很现实的情况。 除非是完全新型的产业,不然哪个时代做生意能完全不靠背景做出来的? 所以才会有所谓的“碳敬”,这不仅是后来向上官行贿的手段,本身也是一条财路。 如果李昭还在荣国府,那可以扯着荣国府的大旗,拉贾琏一起来做事。 但是现在,他已经不好再用荣国府的身份了。 至于扯皇帝的大旗,不要命了? “看来煤油灯就算能做出来,应该也是差不多的,因为我没法接触到货源,就算刚开始能靠着先见得到些利益,但别人反应过来之后很快就能抢过去,我根本没有优势……” 其实如果一定要去做也不是不可以,但李昭觉得这样不划算,付出和收益相差太大了,浪费太多时间和精力在这上面不值得,倒不如另寻他路。 要做的话,还是要做那种成本不高、短时收益很快的,反正只要赚到钱就行了,等做不了了还能卖了换个人情。 第九十八回、黛玉搬家 也好在,虽然暂时没找到好的出路,但李昭的钱还够他支撑到至少把今年过完——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 不过现在才四月间,春天都才要过去,要真是再没有收入,后期出点什么波折可能就扛不住了。 但李昭怎么想也不觉得自己会这么倒霉,七八个月还没能找到出路的话,那就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所以他一边继续在做着市场调研,主要看看现在京城内有什么比较稀缺而自己又能够掺一脚的东西,一边就是继续过着日常的修炼和生活。 不得不说《易筋经》的威力的确不同凡响,他现在虽然还没有练到第一层,但感觉自己和之前已经大不一样了。 现在还是时日尚短,从他正式修炼开始到现在,也才五六天的时间。 这其中,雮尘珠、呼吸吐纳法的辅助效果也可以说是功不可没,要不然李昭就算能进步,也不可能进步的这么快这么明显。 尤其是现在他感觉自己似乎进入了节奏,在一种高速的进度上。 越练下去,效果也会越明显。 这段日子他虽然看起来没有变化,而且照这样下去,处境或许还会越来越艰难,但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现在在朝着越来越好的方向改变。 “等到《易筋经》有所成之后,我就可以考虑去其他一些地方寻找签到的机会,看能不能够获得更多的奖励了……” 在他看来,现在在文武商业方面都没有进展也没有什么关系,只要人身自由,靠着修炼和签到他也会越来越好的。 当然这几日他也不是没想过要找到签到的地点,但似乎除了贾府,京城内的其他地方都没有办法触发签到,就别想什么奖励了。 至于某些感觉应该可行的地点,李昭现在可不敢作死的去尝试。 而就在生活逐渐平静下来,不管是李昭自己还是李婶都逐渐适应了外面的生活,好像也渐渐跟贾府没了关系的时候,他却又收到了一份与荣国府相关的邀请。 邀请却是来自于林如海,来的人也是老熟人。 “烟儿,是林大人派你过来地吧,不知道林大人有何事需要我?” 李昭并不意外林如海会找上自己,他在京城没有跟脚,虽然升任了大理寺少卿,但却没有好的帮手。 就连贾政那样的都养着一些清客幕僚,林如海想要做事,没有一些臂助光靠一个人累死都不行。 邢忠当然可以给他提供一些帮助,但说实话,邢忠平日在市井中打些交道还好,官场上的那些事儿,他有些上不得台面,也没那个能力。 在这上面,当然是李昭给他留下的印象够深刻,而且李昭于他有救命之恩,值得信任也值得提携。 不过林如海这一次的邀请目的,还是让李昭有些意外。 “让我去帮林姑娘搬家?” 烟儿点点头,笑道:“老爷说了,总管对荣国府比较熟悉,他现在抽不开身,也只有您能帮忙了。” “这都不是苏州了,不用再叫我总管了。”李昭纠正了一句,然后沉吟了一下便答应了下来。 林如海如今作为大理寺少卿,自然也有了自己的府邸。 而这样一来,林黛玉再住在荣国府,自然就不太合适了。 所以林黛玉肯定都是要搬走的,虽然现在才过去不到十日,看起来有些急,但这种事情早确定下来早好,要不然时间长点就该有人说闲话了。 毕竟林如海在京城还立足未稳,不能够出现太出格的事情,万一影响了在皇帝心中的印象,那才是大坏。 至于跟荣国府那边的关系,只要贾母还在,就不可能不认,也不太可能会变坏。 然后李昭又看着烟儿笑问道:“怎么样,林大人新的府邸如何?” 烟儿却顿时苦着脸说道:“之前可愁着没人用呢,这趟进京老爷就带了我们三个人,那新府邸地方不小,要收拾的可多了,我们三个哪里够用?” 李昭诧异道:“没有招人手么,不是还有邢忠一家?还有圣上没有恩赐什么?” 烟儿道:“邢老哥平日都在外头,岫烟姑娘和邢嫂子也都需要人照顾,我们怎敢劳烦她们?当然也有招了人手,还是老爷去请人帮忙物色的,不过人也是今日刚到。至于皇上的恩赐,倒是没有……” 已经赐了宅子了,说实话也没法要求更多了。 皇帝要是表现得对林如海过分宠幸,对他也未必是件好事情。 李昭了然地点点头,然后便问道:“看你这样子,是现在就要去了?” “自然是越快越好,不过若是总……昭儿哥哥有事,那我等一会儿也是可以的。” 说是给林黛玉搬家,她也没那么许多东西,何况还有紫鹃、雪雁跟一个粗使婆子跟着,她们也能帮忙的。 所以烟儿过来,叫上李昭一起就差不多够了。 至于熙儿跟老管家他们,现在应该是在接应那些新下人,好好拾掇新府邸吧。 李昭暂时当然没什么事情,于是和李婶说了一声,便先跟着烟儿去了趟荣国府。 其实就算林如海不说,如果知道这件事情的话李昭也会来帮一下忙的。 当然,这时候也就是他最好出面了。 毕竟他现在虽然离了荣国府,但毕竟还暂住在宁荣街上,而且和荣国府尤其是贾琏院里的关系也算还在。 而且因为先前在苏州林府的事情,他在随着南下的那批下人中间,还算有些威信,而荣国府的门子也认得他,都不需要交涉听他说明来意后就放他进去了。 两人这回却是从西角门而入,通过夹道穿过回廊进入了贾母内院,后门的五间正房中便是林黛玉的住处。 二人先在院子外边等候了一下,让外边的丫鬟——同样是南下认识的,李昭和烟儿都与她说了两句话——进去通报。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李昭也在默默地完成又一次签到——这就是他会答应过来的最重要一个原因。 “标记地点:荣国府贾母院,记录到贾母、林黛玉、贾宝玉气息,签到成功,获得奖励:龙头拐杖。龙头拐杖,上打昏君,下打奸臣……” 李昭差点吓了一跳,还好先前获得了芥子袋,现在东西都是直接放那里面了。 要是这玩意儿突然拿出来,就算没人认得,也怕是要吓到人,更别说要是有人认出来的话…… 就不知道当朝有没有赐过这玩意儿,当然就算有,贾母这边肯定也是没有的。 “昭儿哥哥、烟儿哥哥,老太太让你们进去……” 这时候,那丫鬟已经走出来请他们进去。 此时贾母院里正是热闹非凡的时候,如李昭所预料的那样,姑娘奶奶们都在,而且聊得很开心的样子,莺莺燕燕的声音此起彼伏。 还有个笑得花枝乱颤、波涛汹涌的,显得十分豪放的,大概便是那位琏二奶奶? 可能是因为李昭原是府上的小厮,烟儿也是林如海的书僮,她们反倒没有那么多的避讳,见他们进来也并没有避开去。 一来是他们两个年纪小,二来地位不高。 哪怕李昭现在脱籍了,想要一下子改变这些人心中的印象也不太可能。 “老太太,诸位姑娘,珠大奶奶、琏二奶奶,我此来是应了林大人的邀请,要帮林姑娘搬家的。这位烟儿,便是林大人府上的书僮,也是他来通知我。 “我先前在苏州与他打过交道,他因担心荣国府高门大户、门禁森严不得而入,怕会误了林大人的事儿,所以才央到了我头上……” 他必须得解释清楚这一遭,不然造成什么误会,那可是好心办坏事,全成了他的锅了。 第九十九回、宝玉摔玉 “林妹妹要搬出去了?” 在李昭那话说完之后,这厅堂内有了片刻的宁静,就好像是声音的传播突然被掐断,陷入了真空一样。 大家面面相觑,一时都是说不出话来,刚才的快乐仿佛消失不在了一样。 这让李昭甚至都有种,自己是跑来做大恶人的感觉。 他倒还算是知道是怎么回事,旁边的烟儿更是手足无措,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就要走了么?” “林妹妹……” 接着有声音起来,听着都是不舍,眼里也都是挽留。 虽然大家早料想到有这么一天,却还是有些突如其来的感觉,所以也都是些下意识的反应。 久在内宅,指望她们遇事都能保持沉稳冷静那是强人所难了。 便是贾母这时候也是下意识想着,要让林黛玉留下来,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样不太妥,所以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摇了摇头不说话了。 便是林黛玉自己都愣了一下,她是没想到父亲居然会请李昭过来。 不过想想父亲对这小厮……哦,现在应该称呼他为兄长了,父亲对这位兄长的器重,林黛玉又不感到奇怪了。 只是她下意识地,心里面便很快涌出了一种离别的伤感。 这次离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这里。 这跟前次下江南不同,先不说那次是因为林如海病危、她几乎是赶着去奔丧的,虽然直到到了扬州才真切的感受到那种生死别离的痛苦,因而才会一到扬州就哭昏了过去。 那次算是知道自己还会再回来的,但这一次就真说不好了。 明明同在京城,可交流起来却没那么容易了,平常想见个面也很难,毕竟不可能整日来往串门吧。 但是父亲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她在这种事情上自然也是要为父亲考虑,不能使小性子让他为难。 所以在贾母和李昭他们的注视下,她慢慢站起身来,走上前去招呼着紫鹃道:“我们先去收拾,老太太,等会儿玉儿再来与你道别。” “哎……”贾母垂下眼睑,有些伤感道:“你收拾的慢些,不急的。” 贾母这话一说,却让林黛玉鼻子一酸,越发伤感了。 “宝玉怎么了?”其中一个女孩的话,让大家反应过来,纷纷看向一个方向。 李昭心中一动,也跟着看过去。 老实说,李昭第一眼瞧见这贾宝玉,就不奇怪刚刚为什么他没有看出来,而是把他一并当成了女孩子了。 甭管他性情如何、行事如何吧,但在颜值这方面,还真是没得黑——不要被演员影响了。 要知道在演员方面,老版那个演员最开始也不是最佳人选的,只是另一个人长得太高了,不太符合形象,所以李昭有时候是直接代入“柳湘莲”的脸去看贾宝玉的。 现在一看,长相气质倒还真有几分相似,就是没那么高。 毕竟贾宝玉今年才十一二岁,还是个半大孩子,就算古人发育早熟,而且贵族也不缺营养补品,也不可能在这个年龄一下蹿得很高。 面相上,有些男生女相,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俊美”。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年纪还小,没有长开,但眉眼的精致已经可见。 这样一个瓷娃娃般的少年,难怪会得到这么多人的喜爱,毕竟这个世界什么时候都是先看脸的。 此时却见那贾宝玉痴痴望着林黛玉,似乎在走神。 然后看到林黛玉欲要离去,他又下意识地跟上,也正因这下意识的动作,才让刚刚都被悲伤感染的姑娘突然意识到了他的存在。 林黛玉此时听到话语也回过身来,看到贾宝玉那样子先是一愣,然后想到了什么突然脸色微变。 反应过来的当然不只是她一个,贾母立刻便叫道:“快上去,把他拦着,莫要让他发了癔症。” 但这时候却已经迟了,他们没有在第一时间拉住宝玉,宝玉经过了一番“酝酿”之后,终于是爆发了,“林妹妹要走了么、林妹妹要走了么……” 眼看着他嘴边反复念叨着这番话,贾母连忙说道:“玉儿,你快跟他说,说你不走,先把他哄着了再说……” 可是林黛玉怔怔半晌,竟是没有言语。 而旁边的姑娘们有的回想起了之前宝玉的癔症,既惊又怕,还是一个长挑身材、鸭蛋脸面的姑娘站起来唤道:“二哥哥快回来罢,林姐姐只是出去住着,又不是见不到人了……” 鸳鸯这时也拦在贾宝玉身前,劝说道:“宝二爷可别钻了牛角尖,你若是想要见到林姑娘什么时候见不成,有老太太在呢?” “老太太,对,老祖宗……”贾宝玉连忙回过身去,就扑到了贾母身上,头趴在老太太膝盖上,仰着脸期待的问道:“老祖宗,能别让林妹妹走么?” 贾母一边怒搓……不是,轻抚他那中秋之月般的面庞,一边对林黛玉求道:“玉儿,你便说一句应了他,先把这回对付过去了。” 李昭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幕,只觉得有趣。 本来应该要出来打圆场的王熙凤这时候也不知为什么,完全没了动静,倒是几个姑娘表现不一。 像那个出来劝说贾宝玉、叫他二哥哥的估计便是探春了。 还有个鹌鹑似的缩着脑袋不知所措的,看起来年纪也是最小,或许就是惜春? 迎春也很明显,虽长着一张漂亮脸蛋,偏偏表情有些木木的,像是个假人一般,也仿佛眼前这一切都和自己无关。 剩下那个应该便是薛宝钗了,此刻她一双眼睛不时地在林黛玉和贾宝玉身上打量着,偶尔还瞥两眼李昭这儿,皱着眉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林黛玉这时候再次听到了贾母的话,张开嘴,却一个“我”字后边就说不出口了。 正好此时大家关注重心都在场中几人身上,李昭可以大大方方的观察着这些人的表现,却见贾宝玉这时候也回头看了一眼林妹妹,见她神情犹疑,表情便是一滞。 然后就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时,就见贾宝玉一咬牙,突然跳将起来,然后一把抓起了自己脖子上的通灵宝玉,恨声道:“连林妹妹都留不住,这劳什子的玉,却又有何用处?” 贾母登时大惊失色,旁边站着离得比较近的鸳鸯、探春几人也连忙上前来拉住他道:“宝二爷(二哥哥),使不得啊!” “你们这起子还站在那儿干什么,还不快出去……”贾母不断捶着手上拄地的拐杖,对着李昭两人迁怒。 她没法对林黛玉发火,莫说这事情不是林黛玉的问题,就算真是她有错,但有林如海在,贾母也不会轻易对她怎么样。 林如海如今大凡晓得点儿事的都知道他的青云路是一片坦途,基本可以说只要他自己不犯错,未来成为一品大员只是时间问题。 甚至“入阁”尚书台,也不是不可能。 这种情况下,不去好好巴结,难道还得把人得罪了? 她最疼爱贾宝玉,也知道轻重。 像是贾政要管教贾宝玉,其实她也是同意的,但贾政明显是没什么手段,气头上来就只知道棍棒底下出孝子的,以宝玉的身体,贾母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动手,所以才会出面拦着。 不过在她面前一贯机灵乖巧的林黛玉,此时显然是有些让她失望。 她也不是不会去想宝玉的问题,可宝玉都这样了,难道还让她责怪他? 于是李昭跟烟儿这两个“罪魁祸首”就遭了殃,还是鸳鸯知道轻重,回头去安抚住贾母,又走过来跟李昭两人说道:“昭儿,你俩便先到外面去等着吧,等这边事情妥当了……” 第一百回、决绝 李昭望着这蕙质兰心的大丫鬟,脸上几点雀斑无损她的魅力。 其实要单说颜值,鸳鸯自然是比不过黛玉她们,可出于对原著中那个女子的怜惜和喜爱,李昭很自然地会将当时的感情投入到现在面前的真人身上。 鸳鸯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眼神,出乎意料的并不感到讨厌。 同样是盯着自己看,相比于大老爷,李昭的眼神明显要澄净许多,没有那种让人发麻的欲念和恶意。 能够在贾母身边担任大丫鬟,鸳鸯这察言观色的能力自不必说。 而李昭无意听到她心里面的嘀咕,也意识到自己这样盯着人看不好,哪怕是个丫鬟,也是个姑娘家,便赶紧又应了一声道:“多谢姐姐,不知道姐姐是……” 鸳鸯心里好笑,但还是说道:“我叫鸳鸯……”又瞥了一眼身后,贾母眼神已经透露出不满了,赶紧又催促道:“你们快些出去吧……”跟着又补充道:“林姑娘不会有事的!” 李昭又看了一眼贾宝玉那边,他的通灵宝玉当然没有被摔着,探春第一时间上去抢了过去保护着,他还想抢回来,却又被其他人拉住了。 毕竟还是个少年人,体力也扛不住这么多姑娘压在身上,所以被制服住了,然后就又那样痴痴看着林黛玉,仿佛这样她就会改变主意一样。 这实在是孩子气的一种表现,可以现在的贾宝玉来说,他心里知道,林黛玉跟着父亲出去住,那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或者他一早其实就意识到这个事情了,他自小聪慧,有些事情只是不去想,不代表他不明白。 只是林黛玉留在府上一日,他就乐得做一只糊涂虫,不去想那些烦心的事情。 可现在再也藏不住了,他也就绷不住了,而且恐怕也很清楚,林黛玉这一回出去,要再见她就没那么容易了。 他没有办法劝阻林黛玉,也不知道该怎么留下她,于是就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表明自己的心迹。 既是要让林黛玉看看,也是要让家里人都看着,甚至是林如海也看看,他对林妹妹的真心,他有多么舍不得。 不过李昭却是暗自摇头,这种行为或许他家里的人会包容,但被林如海知道,恐怕以后就得让林黛玉离他远远的了。 因为实在是难看啊! 或许这只是他一种诚心的表达,但在这个成年人掌握的世界里,这种小孩子气似的发泄表达,只能让他露怯。 真要是对林妹妹有心,那就努力让自己能够站到林如海的面前,去正面向他提亲,而不是在这里耍脾气。 就算林黛玉能认知到他的心意又如何? 何况这一幕在林黛玉看来,还不定是什么样呢。 此时的林黛玉表情也很不好看,心里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不是没想过贾宝玉会发脾气,当初林如海病危、她要离开回扬州的时候他都闹过一回,但也没有反应这么大的。 上一次见到这样子,还是她刚进贾府、初见宝玉的时候。 因为贾宝玉很喜欢这个新来的妹妹,所以问她有没有通灵宝玉,得知她也没有,突然就暴起要摔玉,认为这个大家都觉得稀罕的东西,这个也没有那个也没有,那他也没有必要有。 但那个时候宝玉毕竟还小,这可以被看成是小孩子不希望自己和身边的同伴们不同,而成为异类,因为生理上的本能,成为异类是会被集体排斥的。 现在宝玉长大了些,似乎也懂事了很多,而经过了这么些年的相处,林黛玉也快忘记掉当初的事情了,现在却又被这一幕翻起了过去的记忆。 在贾宝玉的注视下,她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旁边的姐妹们想要说什么,却也没有立场,便是探春也只能心里哀叹。 这个时候最有资格发话的自然还是贾母,但方才她就已经失望了,这时候便只是摇了摇头,站起来颤巍巍地走到了贾宝玉的身旁。 不过这时候李昭和烟儿已经走到了门口,自然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 鸳鸯也是一直把他们送到门口,才转身折返回去,不过却马上被李昭叫住了。 “鸳鸯姐姐,此事,今日能了了么?” 其实他心里是觉得,这趟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就贾宝玉现在的状态,林黛玉怎么走? 当然他这只是没话找话,想跟鸳鸯多说两句。 鸳鸯诧异了一下,摇了摇头道:“你们先在这里候着,若有消息我会来告知你们的。” 这边正说着话,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惊呼:“宝二爷晕过去了!” 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呼喊,什么“二哥哥怎么了”、“我的宝玉啊”、“快扶着宝二叔”之类地,听起来似乎是乱成了一团。 鸳鸯心中一惊,都顾不上跟李昭多说,直接转身就跑了回去。 而李昭跟了两步便即止住,旁边烟儿却是战战兢兢的靠过来问道:“昭儿哥哥,这可如何是好?” 李昭皱眉,他也没想到贾宝玉反应会这么大,至于么? 果然这娃的思路没人能懂,现在已经不是能不能和林如海交代的问题了,而是要怎么才能让林黛玉顺顺利利的离开荣国府。 谁都知道,贾宝玉是府上最大的宝贝,不仅得老太太的宝爱,全家上下除了贾政哪个不捧着他护着他? 这种情况下也只有寄望于贾政回来能解决了,可他刚想到这里,却看到林黛玉和紫鹃一前一后的走出来。 李昭和烟儿对视一眼,立刻迎上去,诧异地看着林黛玉,小心问道:“林姑娘,怎么了?” 林黛玉瞥了他一眼,摇摇头,还是紫鹃说道:“小姐要我们回屋里去收拾东西,你们一起过来吧?” 李昭一怔,然后又看着林黛玉,却见她脸色很平静,仿佛里面发生的事情完全和她无关一样。 只是她胸前的双手却已经绞在一起,那块手帕都被她绞成了一团。 路上紫鹃和李昭小声地说,他才知道林黛玉原本看宝玉晕过去了,还想要暂且留下来,是贾母让她赶紧离开。 或许是因为当时贾母的语气也不太好,再加上其他人虽然出于好意也喊她离开,但生性敏感的林黛玉自然是把这当成了她们的嫌弃。 这也是在气头上,过后或许就能反应过来,但现在肯定别指望她自己想通。 李昭不禁有些唏嘘,知道林黛玉这一回离开算是有点不欢而散了。 其实贾母还有那些姐姐妹妹或许还不会对她怎么样,但是王夫人那里,估计就得把这回的事情全都怪到她头上去了。 而宝玉醒过来之后,保不齐又得要哭着喊着要林妹妹,到时候这院子里还有的闹腾呢。 但林黛玉也是足够决绝,她们让她走她就真走,毫不拖泥带水。 不过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就不知道宝玉闹这么一出,会不会影响他在林妹妹心中的印象。 咦,自己正人君子,怎么会有这等小人般的想法? 这一定不是我想的…… 第壹佰零壹回、打包 “你们便先在屋外等着,我去喊雪雁和林婆婆一起收拾好。等喊你们时再进来帮忙……” 等到了屋子外边,紫鹃便回过头来又跟李昭他们说了一句,又看了李昭一眼,就跟着林黛玉一起进屋收拾去了。 姑娘的闺房,自然不能轻易让人进,他们这样过来又没有提前通知,所以现在在外面只能先等着她们里面收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壹佰零壹回、打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二回、林妹妹和李大哥 李昭所想的被人拦路的情形并没有出现,估计贾母内院那边因宝玉的事情都忙乱做了一团,暂时也空不出手来管他们了。 一行六个人自贾母内院里出来之后,却是一路畅通无阻,然后沿着去时的原路,径自从西角门出了荣国府。 直到这个时候烟儿才大舒了口气,结果因为这骤然的放松,原本就勉力才抱起来的包裹一时松懈落在了地上,也得亏他中间还捞了一下,才没有直接砸下去。 不过听到“吭”一声脆响,他也是立刻苦着脸看向了转头看过去的林黛玉她们,“小姐,小人不是有意……” “不管有意无意,先看看东西有无损坏……” 哪知道紫鹃突然红着脸过去拦着道:“不用了,里面都是些衣裳,没什么贵重的,也耐摔,这样不会损坏的,不必打开了……” 看着她言之凿凿,不过那红晕都快染到脖颈处了,李昭顿时有些了然。 然后看着一脸庆幸的烟儿,想了想便道:“你先去雇辆马车过来,拎着这么多东西,走路也不方便。” 而且总不能就这样走到林府去吧? 他倒是无所谓,就怕林黛玉她们吃不消。 他可是听烟儿说,皇帝赐给林如海的那座府邸,原是工部侍郎的宅子。 那位因到了年纪身体又不适,也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便光荣退休,告老还乡之后这宅子便又收了回来——原本也是皇帝赐的,他也不敢挂牌出售。 而那宅子距离宁荣街不算很远,但也隔了几条街巷。 尤其是京城的胡同四通八达,算是将有限的空间完全利用起来,使得不论官员还是平民的住宅区往往显得密集。 这也导致,有时候直线距离不长的两个地方,但七拐八扭的却可能要绕不少的路。 林府现在算是还没建制起来,毕竟先前只有烟儿他们三个人,刚刚才增进了一些奴仆,往后还得有看家护院的,以及马夫、轿夫。 当然以林家的丁口,到时候更可能是长期租赁,反正城内就有做这个的,为的就是给那些需要排场但又舍不得花钱的官员们准备。 林黛玉对紫鹃使了个眼色,紫鹃立刻便往怀里掏出钱来递给烟儿。 李昭本来想说自己来付,不过既然她们付了,他也不会和她抢。 烟儿领命下去了,几人便暂时在此等候。 李昭大大方方的看着正用手帕擦着额上细汗的林黛玉,笑道:“林姑娘若是累了,不如先回里面坐下休息会儿,等那边过来了,我再去叫你们。” 说起来,林黛玉的身体果然是跟之前大不一样了,刚刚在贾母院里受了气,之后又坐麻了腿,这身心俱疲的情况下,居然还能不靠着紫鹃搀扶,自己走这么远的路。 而且这走几步下来,非但没有气喘,看起来却反倒越来越有活力了,出点汗是正常代谢。 看来她也是把呼吸吐纳法练到了融于日常中去,不需要刻意提练,自然而然就在做着呼吸吐纳。 这可能跟领悟力也有关系,紫鹃几乎和她同时开始学的,还是李昭亲自手把手教的,就到现在都没有掌握。 至于小雪雁更不用说了,在船上的时候还听紫鹃说,这小丫头练了这个非但煤油精神起来,反倒更嗜睡了,这明显就是练歪了。 这样看来,这呼吸吐纳法也不是什么人都合适练的。 当然也可能只单纯是她们个人不够时间和认真去练习,像是紫鹃得忙前忙后照顾林黛玉,而雪雁是压根没这个心思。 看邢岫烟不就也似模似样的么,李昭在船上最后一次见她,她的状态就跟现在的林黛玉也差不多。 听到李昭的话,林黛玉却摇摇头,说道:“我现在身体大好了,不像过去那么柔弱,李大哥可莫要再拿老眼光看人了。” 李昭讪讪笑道:“若如此自然最好,想必林大人也会很高兴。” “爹爹当然高兴,不过也要多谢李大哥,亏得李大哥愿意将那呼吸吐纳之法分享出来……” “我也是不愿意见林大人好不容易恢复了,反倒又因为身体操劳出什么问题,至于林大人教给林姑娘,那是他为父之慈,爱女心切……” “那紫鹃呢?” “啊?”李昭愣了一下,看着林黛玉看了一眼紫鹃,促狭的眨眨眼睛,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过没想到来帮忙搬个家,倒好像不觉和林黛玉的关系亲近了很多。 这可能是因为二人都是“神交”已久了吧,李昭自不必说,林黛玉以前却都是主要从林如海、贾琏还有就是紫鹃这些侧面了解李昭,和他的私下接触也仅限于在苏州林家老宅共抗族老们那一次。 今天再见多说了两句,倒有些像是老朋友重逢的感觉。 “小姐在说什么呢?”旁边紫鹃顿时羞红着脸反驳了一句,“是我见小姐学了这个,担心之下才去找了他,哪知道他教给我的还不如小姐从老爷那边学来的。怕是他自己也练的不如老爷……” 李昭顿时无语,你自己天赋问题就不要怪我了好不好? 我这都已经到了连睡梦中都能自如的呼吸吐纳的程度了,而且现在还练了《易筋经》,气血更足,一下就可以单挑十个……不,二十个林如海了。 这还考虑到林如海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也是有些身手的,且或许还懂得兵法,会布阵的情况下。 “若是宝二爷也……”林黛玉说到这里,突然叹了口气。 以前刚开始她是喊着宝哥哥的,不过等大了些再这么喊就不合适了,就直接叫名字或是跟着探春叫二哥哥。 当然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像现在这样,心有芥蒂、生气的时候。 紫鹃日常陪在她身边,最是分辨得清这其中的差别,连忙道:“小姐……” 林黛玉摇摇头,本来是不想再提,没想到自己反倒主动提上了。 而且虽是心里有气,但还是挂念着他的身体才会如此。 李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当没听到。 还好这时烟儿找来的马车赶到了,总算是挽救了气氛。 这一带颇多权贵,自然也有马车专门候着,所以他也没有去很久。 大概是因为他提到的荣国府和大理寺少卿两个名称让那马夫也不敢糊弄,所以价格还算公道,连这些日子奔走已经渐渐熟悉京城物价的李昭也挑不出错来。 至于剩下的钱,他想交还林黛玉她们也不会要,权当赏他的,反正也不多。 然后让林黛玉他们上了车,又将行囊也都搬了上去,李昭跟烟儿也坐到了马夫边上去。 几人都是消瘦不占地方的,所以虽然这马车不大,但也容纳得下。 路上那马夫果然也是跟后世京城的出租司机一般能侃,加上李昭也想要通过他的嘴多了解一些事情,于是两人便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一路。 当然主要还是那马车夫在说,各种有的没的消息、传闻,八卦,而且主要还就发生在这一片的。 听得烟儿和里面的林黛玉等人都津津有味,到了地方还都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 第一百零三回、契女 “两位爷,若是往后还需雇车的话,可千万莫忘了小人。小人都在这一带,平时闲散时就在街口巷尾等着……” 这位车夫侃了一路,临了了才想起来要招揽生意。 李昭等人都笑了起来,不过这事情李昭做不了主,只能使眼色给烟儿。 烟儿便说道:“此事我还得回去问问管家,若是有消息我去找你便是了。” 等车夫兴高采烈的走了,一行又是相视一笑。 这时候府上自然也有了门子看着,也认出了烟儿来,等上前问明情况,知道了是小姐回来了,立刻兴高采烈地回头去招呼人过来帮忙。 不多久管家也出来相迎了,他看起来满头大汗,这年纪不小可得悠着点儿。 林黛玉立刻上去要扶着他道:“道叔让他们出来就是了,何必自己亲自出来,反正我也是要进去的,白费这一番周折。” 管家林有道笑道:“老爷不在,小姐回来了无人出迎,岂不是显得清冷了。也是现在府上没有几个人,他们大多被我打发去收拾后院了,后门上都晾了灰尘。 “不过厢房已经腾出来了,小姐现在便可入住……” 然后回头看了眼李昭和烟儿,笑道:“这趟倒是辛苦你两人了,小姐这边便交给他们吧。还有昭儿,老爷先前有过吩咐,若等你来了之后,让你现在府上稍待片刻,等他回来还有事情。” 李昭笑道:“便是林大人不说,我也要在府上打扰一下,讨个哺食。” 林管家呵呵笑着,招呼着身后几个过来把那些行李都抬进去。 那几个下人本来见李昭一手提一个还以为很轻的,等拿到了手上才发觉这行囊竟然颇重,一个人搬动都有些吃力,顿时都是怪物一般看着李昭。 关键是他这身材,哪里像是有这样力气的? 里面到底装着个什么…… 李昭他们并没有注意这些,倒是烟儿在旁边看到这一幕心里暗笑,终于不是只有他一个出糗了。 然后又在林管家的招呼下,他也得跟着过去帮忙,主要是需要他去帮忙引路,毕竟其他下人都是新来的,这里面还没有认清楚呢。 而管家却是引着李昭进入院子里,然后进入向南大厅中等候。 这显然也是得了林如海的意思,林如海这也是对李昭足够以礼相待了。 等茶水上来,管家又说道:“你便在此稍候,老爷今日应会早些回来。我还需去看着点儿他们做事,免得不知轻重的,翻扯了什么东西,到时候责备也来不及了。” 李昭笑着点点头,目送着老管家离开,然后打量了一下这厅堂。 之前他在荣国府也见识了那向南大厅和荣禧堂的规模,不过那是敕造国公府,这种普通官员的宅子当然不能比。 而且这座府邸显然没什么特异的,那位前任主人工部侍郎八成也没什么名气,所以来到这里系统都没有给出什么反应。 好在这属于意料之中的情况,李昭也不觉得失望。 而后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那管家倒是没有骗人,林如海果然是提前回来了,而且一回来就直奔着这边厅堂来。 林有道一边帮林如海取了披风,一边让人赶紧送上热汤来帮他暖暖身子。 虽然身体已经痊愈了,但现在这季节,一到午后天气又容易转凉,在外边奔走的一个不小心就容易着凉,不可不防。 等喝过热汤,感觉身体暖和了许多,林如海才回头望着李昭笑道:“耽搁了你的时间,不过你可知道我有何事找你?” 李昭倒没想到他一回来就要开门见山,不过两人之间倒的确用不着勾心斗角,不说李昭对他有活命之恩可以信任,两人现在身份差距过大,他也犯不着还要刻意来算计李昭。 “李昭不知,还请林大人赐教。” “哦,你恢复了本姓,原来是姓李么?” 李昭苦笑,这怕是日后每个认得他的第一次听到都得惊讶一回了。 不过林如海这时却卖了个关子不忙说自己的事情,而是先让李昭将今日发生在荣国府上的事情说了。 他也没有添油加醋,就原原本本将自己看到听到的都陈述出来。 说是这样说,实际上还是免不了有些主观的观点,毕竟他对贾宝玉看不上,言辞间也自然会流露出一些。 至于林如海能否听得出来,那就不好说了。 反正像是林如海这等城府深的,李昭那读心术大部分情况下是起不了作用的。 不过就算让他知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甚至还算合情合理,毕竟李昭原本是贾琏房里的人,跟贾宝玉这个伪继承人不对付实属正常。 “此事,会不会有些麻烦?”最后李昭还多问了一句,想试探看看林如海的态度。 其实在他看来,如果林如海能够及时跟注定日薄西山的贾家做份切割,也是好事情。 只不过正常考虑他都不会这么做,就算不说这不符合他的性格,他要真这么做也怕是会引来非议,毕竟他们现在还是亲戚,荣国府那边暂且也没有对不起林如海的地方。 无缘无故的疏远,只会让人觉得林如海此人不可亲近,对他的官声甚至都会有影响。 “等寻个时间,我回头去和存周兄说说此事……” “且先不说这个,”林如海马上又道:“今日刚好趁着玉儿回来,我也想将另一件事情一并办了,你就在旁做个见证如何?” 李昭心里纳闷到底是什么事情,而且自己哪有资格做他的见证。 不过等林如海把事情一说,知道是要收邢岫烟为义女的事情,他就明白过来,林如海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另有所谋啊。 “那还得恭喜林大人,又喜得一千金了。” “哈哈,岫烟与玉儿颇为融洽,而且本官对岫烟也心甚喜爱……” 那般听话懂事的女孩,谁不喜欢呢? 在这点上,李昭很同意林老爷的意见。 他这也才知道林如海不只是因为林黛玉,还是这个事情所以才特意先把衙门里的事情做完了,然后提前回来。 这也是本就说好的事情,而且双方都乐意。 如今邢忠在林如海手底下做事,邢家一家人也都住在少卿府里。 林如海之所以还坚持这么做,就是为了给林黛玉找一个身份上能相匹配的闺中密友,让她不至于感到孤单。 若不然她这边又不缺丫鬟,他还给她房里多添了一个丫鬟进来呢,再加邢岫烟一个意义也不大。 丫鬟跟闺蜜还是不一样的,有些事情闺蜜可以说得,丫鬟却没法。 而且他要是真食言了,那对于邢忠也不好交代。 为自己办事的人,不管能力高低,林如海还是保持着基本尊重的,当初对尚是贾琏小厮的李昭都是如此。 而且他说的也不是客套话,他的确心里对懂事的邢岫烟也颇喜爱,这几日对方在他身边,也暂时补了林黛玉不在的空缺。 而等他日后越来越忙了,这两人正好相互陪伴着,有共同话题,也不会嫌无聊,他也就不用过分担心林黛玉的心情了。 第一百零四回、橄榄枝 不过前面都说了,林如海此举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这不是说的他收邢岫烟为义女之事,而是让李昭留下来做个见证的事情。 李昭能想到的是,烟儿并未能够保守秘密——李昭本来也没指望他能保守住,所以林如海知道了李昭和邢岫烟曾经见过面,有过联系的事情。 恐怕也和烟儿一样,以为李昭对邢岫烟有意思,那这就有趣了。 他要收邢岫烟为义女,李昭喜欢邢岫烟,甚至他估计又去了解过,从各方面大概能推断李昭和邢岫烟在船上也有联系,所以很可能是两情相悦。 而他又有意招揽李昭为己所用,这岂不是正正好了? 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刻意为之,但似乎在不知不觉间,顺其自然的就能达成自己的目的了。 只不过他还需要验证一下,这一切是确有其实,还是只是自己的猜测。 所以他才会要李昭留下来见证,试探一下李昭对邢岫烟的心意到底如何。 如果李昭当真对邢岫烟有意,邢岫烟也不反对,那他这个义父甚至可以做主撮合二人。 邢岫烟出身一般,李昭如今脱籍了,且有他的提携,能力、心性也都值得肯定,前途自然不会差,两边算得上般配。 这样的话,李昭等于是成了他的女婿,那就更值得信任,也更堪大用了。 虽然是文官,但林如海家中列侯出身,又娶了荣国府之女,对于这种姻亲之间的联系是很看重的。 何况文官集团自己也时常玩这一套,大哥不说二哥了。 李昭此时听不到林如海的心声如何,也不能断定自己这番猜测是对是错。 不过对方想要招揽自己、用自己这是肯定的事情,犹豫了一下,李昭便说道:“林大人的意思,在下明白一二,只不过,恕小子狂妄,想先试试,仅靠自己,能够走到哪一步。” 其实他就是不想去衙门里做事,大理寺少卿的位置,林如海想要坐稳的话,那事情可多着呢,还得想办法立功,如此方可升迁。 李昭虽然不知道此时朝廷里面的斗争,但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太上皇的存在,肯定会让皇帝如鲠在喉,这争斗也会延续在朝廷上,作为帝党新宠的林如海,算是漩涡中心。 再加上刑诉断狱之类的麻烦事儿,又是在京城这种权贵云集之处,执法司法机构其实是很难做的,就算不主动搞事说不定都有事情找上自己。 对于李昭来说,这不是一个好的去处。 哪怕林如海换一个地方,比如说还在兰台寺,那他说不得也会考虑一下,毕竟自己那边的出路还没谱呢。 林如海显得有些意外,不是因为李昭看出来他的企图,这要是看不出才奇怪,也白瞎他这么看重李昭了。 只是他没想到李昭居然会拒绝自己的招揽,虽然言辞委婉,但这跟直接拒绝也不差多少。 不过他想了想,以为自己猜到了对方的心思,便笑道:“若是你担心琏哥儿那边的想法,自有老夫去分说,不会叫你为难。” 李昭知道他误会了,摇摇头道:“小子担心的并非是这个,只是刚刚才脱离一个樊笼——请恕在下不知该用何等词语来形容,这并非是觉得荣国府不好,只是里面束缚太多。 “而此时若是再跳入另一个束缚的樊笼中,未免失之自由。小子年轻气盛,大概是想的简单了些……” 这说的也算心里话,衙门里不仅事务多,规矩也多,而且阎王易躲,小鬼难缠。 李昭若是正经科举出身的士林官员,他倒也不用那么担心,但是去帮林如海肯定是从小吏做起,要面对的人际关系格外复杂。 李昭不惧挑战,但得考虑一下收获和付出是不是匹配。 就好像先前在扬州,帮林如海做了那么多事都不可避免要被贾琏分润去部分功劳,不能够单独以自己的名义。 但那时候是奴籍没有办法,现在却不能甘心只做个吏员,到时候做出什么事情功劳也都是林如海的了。 他不奢求做主官,但也得尽量寻求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而且,在还有希望走别的路的情况下,李昭不会愿意一下子把自己投身到衙门里去,毕竟进去了之后,他就没有第二个选择了,总不好说再随意出来,那样说不定反倒得罪了林如海。 倒不如现在先说清楚,他应该也能理解。 林如海的确是能够理解,虽然他并不认同。 若是换一个下人出身的说这种话,林如海也得嗤之以鼻,不过他知道李昭的本事,这种有本事的年轻人心气儿高,有多点儿想法很正常。 当然这年头,有本事的人多了去了,能出头的才有几个。 他林如海如今贵为朝廷的正四品实权官员,大理寺的二把手,伸出的橄榄枝,可是很吃香的。 没有了李昭,难道还不能去找林昭、陆昭了? 不过他还是有些惜才,所以点点头后又道:“若你改了主意,随时可来找我。” 李昭知道,对方能说出这话已经不容易了。 自己的确显露了能力,但林如海哪里还真就非他不可? 这地球离了谁都照转,林如海没有他,一样能做事,一样能做好。 所以李昭立刻感激地点点头道:“多谢林大人好意,在下绝对不会忘记林大人的提携之恩。若是当真事不可为,到时候自然不会再做他想……” 林如海知道他说的“提携之恩”是说圣旨的事情,若没有他的奏请,李昭又怎么能够入得了皇帝的眼。 虽说还有贞宁那些暗卫,但他们说话的分量肯定是不及林如海的。 林如海笑了笑,将此事揭过去,回头又对管家吩咐,让他将邢家一家人都叫过来,还有林黛玉她们。 此时天色已然不早,黑了但没有全黑。 林如海知道李昭就住在宁荣街上,距离不远,所以之后也还能赶得回去,现在先赶紧把事情办完了再说。 等管家下去,他突然想到什么,又问了一句:“过几日便是岫烟的生辰了,你到时候可要来?” 李昭愣了一下,倒是想起来,邢岫烟的生辰可是个特殊的日子,因为这一天同样也是平儿、宝玉和宝琴的生日。 此时除了宝琴,另外三个人都在京城了,只不过现在不在同一处,自然也是过不到一起去。 点了点头,他又看了林如海一眼,不知道他知不知道那天是宝玉的生辰。 也不知道那大脸宝现在如何了,林黛玉和那边闹了这么一出,等那天会回荣国府去么? “爹爹,你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咦,李大哥你也在……” 刚想着林妹妹,林妹妹就到了,看起来倒是没怎么受到先前的事情影响,也可能是不想在林如海面前表现出来。 第一百零五回、邢忠 而另一边,邢岫烟一家人也过来了,邢忠此时却不在。 林如海不禁皱眉道:“邢忠如今在何处?” 管家回道:“老爷,先前您让他去帮忙物色几个护院过来,他怕是还在找人呢。” 林如海了然地点点头,拍了拍额头,对邢岫烟母女笑道:“瞧老夫这记性,确实如此……” 邢母还能说什么呢,只能陪笑。 倒是邢岫烟偷偷望了李昭一眼,先前在船上经常能够见面,还不太觉得,也正是在那段时间两人的关系、感情突飞猛进。 李昭虽然是个正经人,也是正经在教她东西,但教导之间的一些触碰,对于未经人事的年轻男女来说,无疑都是很大的刺激。 何况是本就彼此怀有好感的,也就是李昭恪守礼节,要换了孙家二郎和焦太郎,怕是早就把邢岫烟吃干抹净了。 这年头女子和外界男性的接触太少,很多人怕是新婚当夜才第一次接触到陌生的异性。 邢岫烟也是属于这种传统保守的女性,若非真的对李昭动了情意,她也不可能同意这些私下的接触。 回来的这十来日,她和李昭没机会说话,后来干脆连面都见不上了,越是不见越是想念。 若非是现在场合不对,她怕是……也不会做什么,那不符合她的性子。 但很显然,此时的邢岫烟看李昭的眼神,比之先前似乎还多了一层意味,那是一种期许。 这也很好理解,以前邢岫烟还会担心因为身份不对等,两人没有办法在一起,那样她父母一定是不会同意的。 但现在听说李昭已经脱籍,如今和她一样是民户出身——虽然她家以前也算曾有过钱,但邢忠作为庶出,没有分得多少财产,又落魄了这么多年,早就没了脾气。 何况林如海看上去对李昭十分看重,还特意把他请过来,有他帮忙说话的话,在邢忠夫妇那边的阻力也会少很多。 因她此时面上平静,但却难得的心怀激荡,李昭当然是将她的心声尽收于心,于是便颇感头疼。 先前有个紫鹃还不够,现在又来个邢岫烟,虽然这跟他撩了人家有关系,但他们都想着做正妻这点,让李昭有点烦恼。 什么身份做什么样的事情,这并不能说她们的想法错了,只是李昭知道自己的潜力,现在还未到完全开发的时候,又怎么能够将自己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他不是不能选择她们,但绝不能只选择她们。 所以心里打好了主意,先拖着再说,也不用太久,他相信自己花不了两年就能真正出头,只要找对了路子——何况两年还能签到出很多东西来,总会有能够直接带给他人生转机的好东西的。 “咱们先用饭,等用完或许他就回来了,莫让饭菜凉了。”而眼见着邢忠不在,不好进行收契女的仪式,林如海便干脆张罗着大家先吃。 就这么点丁口,林如海也没有守着那么多规矩,直接招呼着林黛玉、邢岫烟、李昭还有邢母他们都一起坐下来,围着一张桌子哺食。 他没有架子,邢岫烟和邢母却显得很拘谨,邢母甚至中途就说吃好了跑路了,不敢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了,压力实在太大。 李昭倒是还能与他推杯换盏一下,总算没有让气氛尬住。 席间他还笑道:“若传出去,让人知道小子能与大理寺少卿同桌哺食,怕是没人会信。” “哈哈,有些规矩该守则守,但也不能过于迂腐。如你等年轻人,还是活泼些、烂漫些的好。” 李昭点点头,然后看了看邢岫烟,又看了看林黛玉。 两女都是很淑女的仪态,而且都不说话,饭桌上只有李昭和林如海的声音。 她们胃口也不大,吃得差不多了林黛玉就给邢岫烟使了个眼色,然后就准备告退。 林如海说是要等邢忠,但都到现在了还没信儿,显然今天就只能这样了 没有邢忠当面,邢母又做不了家里的主,林如海总不能一个人“自导自演”吧。 于是想了想,林如海便也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今日便先到这吧。昭儿,倒是耽误你这一趟。” 李昭浑没在意,摆摆手笑道:“林大人说的哪里话,只要林大人不嫌弃,在下也是愿意与府上常往来的,说来还是小子高攀了。” “哈哈哈,你这小子……”说笑着,林如海站起身来,对管家吩咐了一句,让他将东西先撤下去,然后又对林黛玉和邢岫烟说道:“你们两个也许久不见了,都回去顽吧,为父去书房。” 两女本就随时准备离开,得了他的首肯,又和李昭打过招呼后,便回了厢房去。 而李昭也站起身来说道:“那小子就也先告辞了……” “去吧去吧,路上小心些。” “大人放心,在下识得轻重的。” “有道,送送他吧……” “不必劳烦……” “此乃待客之道,何须推辞?” 看着李昭转身就走,林如海的眼睛清明了一些,暗叹了口气,然后又把烟儿招过去吩咐。 而李昭这边,刚在管家恭送下跨出门槛去,就见到前面一条身影摇摇晃晃来到了跟前。 嗅了嗅,酒气不重,人脸很熟悉,“邢老叔?” “咦,你不是荣国府的昭儿么?”回头看到李昭,邢忠也是纳罕,跟着又反应过来道:“哦,我听说你已经脱籍了,不知现下如何称呼?” 李昭笑道:“我本姓李,不过你还是唤我昭儿也行。” 他没有表字,也没打算自己取,以后找个德高望重的帮自己取,更有意义些。 邢忠点点头,看到管家的背影,问道:“你这是,刚从府上出来?” “林大人让我与烟儿一道去荣国府接林姑娘出来,这不刚将人送回来。”然后想到先前的事情,便说道:“林大人还在里面等着你呢……” “等我做什么?”邢忠皱眉,心说这护院的事情之前也没有催那么急啊。 “林大人欲收邢姑娘为义女,你这个做父亲的,总不好不在场,所以方才都不能成行,也让我先走了。” 邢忠脸色微喜道:“原是这事,那倒是……”他下意识想要拉着李昭一起进去,然后回想起来李昭现在既不是林府的人,也不是荣国府的人,而且看他样子似乎也是要离开回去的,总不好再拖着人家。 要不然太晚了要耽搁人家回不去了,难道还把他留下府上不成? 邢忠现在跟着林如海办事,女儿眼看也要成为“四品大员”的义女,飞上枝头了,早就已经抛弃了对琏公子的那点儿念想。 所以虽然他知道李昭以前是贾琏的小厮,颇受宠信,哪怕脱籍了应该也保持着联系,却也没想着找他多拉关系。 李昭也看出了他的神情变化,便拱手笑了笑道:“在下家中还有人在等着,就不必远送了。” “额……慢走。”邢忠讪讪一笑,也不再管他,转身往府里走去。 李昭摇摇头,也径自往回走。 只是还没走出多远去,突然听到后边传来一声呼喊,回头却见是烟儿匆匆跑过来。 他连忙驻足等候,而烟儿到近前后也停下来,叉腰喘气道:“昭儿哥哥,老爷让你回去,说是既然邢老叔赶回来了,那正好赶着这时节,把邢姑娘的事儿先办了,省得日后还要折腾。” 李昭愣了一下,皱眉道:“我这都出来了,再来回一折腾的话,耽搁时间到时候哪还回得去?” “老爷说了,若是太晚了在府上留宿一夜也是可以的。” 李昭倒没想到林如海对这个事情这么……执着,但他想了想,那边都派人来请了,之前自己就拒绝过一事,现在自然不好再回绝,便点点头道:“那好吧,你前边带路。” 第一百零六回、偷香窃玉 李昭就再次回到了林府,此时这边却也准备齐备了。 本来先前就只是先收起来了,现在直接再搬出来就是。 其实仪式也很简陋,无外乎就是敬了天地再拜父母,场中除了香炉和茶,也不需要其他什么道具了。 而且在场的基本都是自己人,除了邢家一家人,林如海父女,就是府上的下人们,还有就是随后赶过来的李昭了。 而且正好就差李昭一个,他一过来,马上就开始。 “义父在上,岫烟给您敬茶!” 邢岫烟依然是那副不急不缓的样子,表情平静,端茶的手也很稳,不过在这种时候倒显得足够庄重。 林如海便在邢忠夫妇、李昭他们的共同见证下,用了邢岫烟敬的茶,又把提前准备好的红包递给了她,说道:“自此之后,你便是我林海的义女,与黛玉为姊妹……” 林黛玉巧笑嫣然的走出来,也在邢岫烟旁边跪下来,轻轻唤了一声:“爹爹!” 然后又拉着邢岫烟一起道:“快喊呐……” “爹爹!”邢岫烟便也跟着喊了一句,然后看了一眼旁边的邢忠。 邢忠笑眯眯的,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林如海呵呵笑道:“往后你们姊妹,可要相互扶持,和睦共处……” “谨遵爹爹教诲!” 林黛玉似模似样的行了个礼,邢岫烟也依样画葫芦,然后两个女孩相识俱是一笑。 这样就算是结束了,先前也已经吃过饭了,包括邢忠也是在外面吃过了回来的,也不需要再上桌。 旁边众人都是笑呵呵地看着这一幕,邢忠心里最是高兴,同时心里也有些庆幸,先前还觉得邢岫烟和林黛玉走得太近不好,但是现在看来,自然不是这样。 正是因为那段时间两人处出了感情,林如海才会想着让邢岫烟来陪林黛玉。 邢岫烟的性情就有些像是腊月寒梅,无意苦争春,又有些像是夏日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林如海看重的就是这个,毕竟他对小女儿还是有些了解的,要能忍得了她有时候的牙尖嘴利,又不会太过抢风头,而又要能够与她有话题可聊。 所以他在从烟儿那边了解到,邢岫烟的出现其实跟李昭似乎也有些关系的时候,心里也不得不叹息,这李昭可真是他们林家的福星,给他们带来了多少好运? 就算不说他是个可用之才,光光这份玄学,也足够让林如海揽他为用了。 可惜这却是个有心气儿的,怕是真的要等到去碰壁了,才会回头。 但他却又忍不住想,难道他靠自己真就闯不出来么,也未见得。 回过头,林如海看着笑眯了眼的邢忠,心里一动,便说道:“往后,我倒是要叫你一声邢老弟了。” “不敢不敢……”林如海的话倒是把邢忠吓了一跳,能跟林如海搭上这样的关系就不错了,他哪里敢跟林如海称兄道弟。 那都得是荣国府的贾赦、贾政那样的才行,他一介平民,现在还在人家手底下混口饭吃。 女儿飞上枝头,不代表他就跟着飞黄腾达,这中间的区别他倒是还能辨认清楚的。 其实邢忠虽然有些死乞白赖,但一直都挺有笔数,先前在苏州的时候,也都只想着要巴结贾琏,没有真把贾琏当成晚辈来看待,到了京城后也不敢真拿邢夫人当小妹看待,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或许,这也源自于他打小骨子里的自卑。 林如海对他这反应确很满意,不然还当真以为他想跟对方称兄道弟么? 就如他之前与林黛玉说过的,他要的只是邢岫烟这个义女,邢忠也是沾她的光自己才会用,所以如果他心中有数还行,要是昏了头,那他可就不只是这样敲打敲打了。 等到让管家派人将东西都收了下去,林如海又起身来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大家都散了吧。昭儿,都这个时候了你怕是也不好回去,不如就先在府上住一晚,让烟儿给你收拾一间客房出来。” 李昭点点头笑道:“随林大人安排……” 这时林黛玉和邢岫烟手挽着手离开,紫鹃落在后边一步,经过李昭身边的时候,却侧头瞥了他一眼,然后用唇语说了句什么。 李昭下意识地看向旁边,林如海安排好后就转身要再往书房去了,他现在可忙着呢,就算回到府上,也得多看书,因为大理寺掌刑名,而他之前对这里仅有涉猎不够精深,所以还需要充充电。 邢忠夫妇当然也离开了,他们也住在客房的院子里,还有他们的丫鬟和婆子也在。 并没有人注意这边,于是他微微点头。 月上柳树梢,人约黄昏后。 想想还真有点刺激,尤其是在别人的府上,别人的丫鬟,好像更刺激了。 虽然有风险,但是对现在的他来说,要避过人的耳目,并不难。 何况这是对面主动邀约,她肯定会处理好。 紫鹃这才羞笑着转身离开,而前面的林黛玉回头看了一眼,似乎知道些什么,也古怪的笑了笑,又凑过去跟邢岫烟窃窃私语。 “昭儿哥哥,跟我过来吧?” 这时那边帮忙收拾完东西的烟儿过来了,李昭点点头,就随他一道去了客房,却是刚好跟在了邢忠夫妇的身后。 自然而然,邢忠他们也发现了李昭。 “去我那儿坐坐如何?” 等到了分岔路口,就在院子两边,烟儿要领着李昭去的客房在另一边,这时邢忠却突然出口邀请。 李昭奇怪他好端端怎么又对自己热情起来,但因为邢岫烟的关系,他是乐意跟对方打好关系的,所以便对烟儿笑道:“你给我指个方向,等会儿我自己过去就是了。既然邢老叔有邀,那在下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烟儿看了看邢忠,又看了看李昭,似乎想到了什么,窃笑了一下,又指了客房的方向后就真地告退离去。 而邢忠却是拉着李昭就往屋里带,又吩咐老妻下去准备点小菜和酒,说道:“昭儿勿怪,今日难得高兴,方才那场合却又拘散不开,还是这私底下小酌两口。” 李昭笑道:“现在本就天时还早,也没那么早能睡下,还是我打扰了邢老叔才是。” “是我主动相邀,怎么能是你打扰了呢?”邢忠到现在也不知道李昭和邢岫烟私下有什么牵扯,反倒因此对李昭没有恶感,不然怕就是面对要吃他家天鹅肉的癞蛤蟆的态度了。 这时候也确实是高兴了,几口酒下肚,他就说开了:“哎,还是林大人仗义,说好的事情都不曾更改的,不像是……” 跟着好像才反应过来,这李昭以前是贾琏的小厮呢,哪有当着他的面说贾琏不是的道理,赶紧改口道:“呵呵,你现在,可有在做什么?” 第一百零七回、合伙 “呵呵,小子才刚刚出府,在外谁也不认得,目下还在找营生呢。”说到这儿,李昭突然心中一动,问道:“那邢老叔呢,你如今在林大人门下,都在做些什么?” 邢忠此时还没上头,所以语气很谨慎,“林大人还算器重我,这府上的外务都交予我去做。这两日还要帮府上添几个护院,我便在外头找人。” 不过李昭还是听出了他言语间的遗憾,毕竟府宅里面内务更重要,但这个有林管家在,他肯定争抢不过。 而且他又不是林府的家奴,就算有邢岫烟的关系,林如海也不可能让他在内宅乱闯的。 至于外务,先不说钱还是要被管着,等到府里的各种人员就绪、一切安排好了,开始进入正轨之后,恐怕他能做事的地方就少了。 不能做事还好说,慢慢就能习惯了,但是这油水要是没了的话,那就真的难受了。 而且,所谓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如果说还是以前那种状态,那混混日子也就罢了,但从来到京城,去帮着林如海打探消息之后,邢忠颇是过了几天被人捧着的日子,突然要凉下来心里当然不太得劲。 而李昭察觉到这点,心里自然便寻思开了。 他最近的确都在找营生,其实想过的路子也有好几个,包括自己手头上可用的。 想到邢忠自从来到京城之后,就没少跟三教九流打交道,早前还去那些青楼打探消息,自己这里倒刚好有一个十分便宜、不需要付出多少心力只要提供一个创意,就有可能赚到钱的活计正好能够用得上他。 现在就看他有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了,于是接下来李昭一边给他劝酒一边引导话题。 邢忠今日本就高兴,高兴了不免贪杯,喝多了又容易上头,一上头那就很自然被李昭牵着走了。 何况李昭还能时不时听到他的心声,要引导话题实在是简单不过。 说着说着,李昭也终于“图穷匕见”了,“邢老叔,要我说,如今林大人在官场上,正缺人手,他怎么却没找你过去?” “嗨,这倒不是林老爷看不上我,而是我确实眼界低了些,没和那些官老爷们打过交道,去了衙门里都找不着门路,这还怎么做事?若是万一误了林老爷的事情,我可担待不起,倒还不如现在这样呢。” 邢忠的酒量不错,头脑还没完全糊涂,但说话已经开始有些不由自主了。 “但若是如此,邢老叔渐渐在府上怕是要没乐立足之地。邢老叔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岫烟姑娘考虑一下。如今岫烟姑娘能被林大人收为义女,与林姑娘相处和谐,这其中也未尝没有邢老叔的功劳。 “正是邢老师对林大人有可用之处,他才会如此看重邢姑娘。否则以林大人的心性,若单只是为了林姑娘,他又何须放下架子,来收一个外姓的义女呢?” 李昭这算是倒因为果了,但邢忠还偏偏吃这一套。 他也是有自尊心的,要说他是因为女儿才会被林如海任用,他心底肯定不愿意接受。 别说他现在喝了酒有些浑了,就算还是清醒的,听到李昭这么说也会高兴。 当然面上还是摆摆手道:“昭儿你这……嗝儿~便是抬举我了,说我是沾了岫烟的光还差不多。不过能生养个好女儿,倒也算是老哥我的功劳嘛。” 李昭笑道:“倒不如说,两边是相辅相成,林大人既看重岫烟姑娘与林姑娘相处得好,又看重邢老叔的能力。倒是在下觉得,邢老叔若只是这样下去,有点埋没了。” “什、什么意思?” “我以为,邢老叔应当做些事情,让林大人看到你的价值。只有邢老叔在林大人那里说得上话,岫烟姑娘的地位才能一直保持。等日后,说不定林大人还会帮岫烟姑娘找个好人家。 “到那时候,邢老叔不才能真正放下心来?而且,后半生如此才算真有了依靠,难道真能这样靠着林姑娘、林大人一辈子?” 李昭越说越露骨,这也是看这边只有他们两个了,邢母估计都在里屋睡着了,没有别人能听到。 邢忠醉眼微微清明了一些,似乎是被吓的,然后当即抓着李昭的手道:“昭儿,你主意多,你可能帮帮老哥想想办法?我该如何做才是……” 这称呼上也太乱来了吧? 要是往后自己和邢岫烟成了,难道还“你叫我岳父,我叫你老弟”? 然后邢岫烟得叫自己叔叔……咳咳…… 李昭哭笑不得,摆摆手道:“邢老叔怕是高看我了,莫看我在这说的头头是道,但我如今连自己的营生问题都未解决,又要如何帮助别人?” “哎,话不是这么说。原来在苏州林家老宅,那些林家族人都被你制得服服帖帖,你看烟儿、熙儿他们至今都服你,管家也说你是有能为的,能够得林老爷这么看重,我难道还能不信林老爷看人的眼光么?” 这算是把自己也吹嘘了进去吧,毕竟他勉强也算是林如海看中的“人才”,虽然其中大半是因为邢岫烟的关系。 不过这话正是李昭想听的,他笑了笑便道:“既然邢老叔不嫌弃,那我就斗胆说说我的想法吧……” 也没什么别的,就是他出点子,邢忠去实施,然后一起合伙做生意。 至于本钱,李昭出一部分,邢忠没什么钱,但他可以用林如海给他的“活动经费”,也出一部分。 失败了算自己的,成功了的话当然就算是林如海的生意,虽然不能真用他的名义,但必要的时候可以起到一个保护伞作用。 邢忠自己也能从中分一杯羹,至不济也能在林如海那边涨些地位。 至于要做的什么生意嘛,就是将那套黛安芬内衣悄悄在某些场合推广开来。 要知道这套内衣虽然名字上不显,实际上李昭看款式,准确的应该叫做情趣内衣才对。 这玩意儿,不就正适合那些风尘场合么? 毕竟这年头除了在那里,还有什么地方有这个用武之地呢? 另外如果有可能的话,还可以把黑丝加进来,甚至开发一些李昭在某些动作片里面看到过的样式。 甚至还可以拿那“江户四十八手”来做参考…… 当然这时候应该还没有那样的技术和材料,什么黑丝白丝就想想,大概只能做出一些裤袜来。 就算能做出来,质地、效果恐怕也会差很多。 不过主要都是为了增加情趣,也许就有好这口的呢? 实际上,现代的内衣除了情趣、装饰,更重要的当然还是对身体的保护,尤其是对于女性身体健康发育有着一定作用。 真要能够推广开来,某种层面上来说,李昭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第一百零八回、无题 邢忠原本听到李昭是要做这种生意,其实还很犹豫。 虽然他不是什么高洁风雅的人士,但毕竟也是个大男人,去钻这种“旁门左道”的营生,传出去没得让人耻笑。 但在李昭的劝说下,慢慢又改变了主意。 虽然现在帮林如海做事,但其实他的位置很尴尬。 林如海毕竟是混迹着官场,官场上的人和事,跟邢忠以前惯常混的那些场合和圈子都不大一样。 简而言之就是,以前的他层次太低,接触不到,而又形成了一定的惯性思维,导致他没有办法跟得上。 所以林如海上任后,都没有把他带去衙门,只让他帮着府上办些杂事。 这让邢忠其实有些气馁,但天生短板这也没办法,林如海对他已经够意思了。 他在荣国府那边没有指望、在京城也是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也没法再去寻别的路子。 总之就跟刚出府的李昭差不多,甚至更甚,起码李昭还有几个方案待选,但他对于前途却很迷茫。 现在李昭的出现,还有他的提议,可以说是恰到好处。 就如李昭说地,“林大人初入京城,如今又有了这么一座宅子,往后吃穿用度还有官场上上下打点都需要用到钱,若只是指望着俸禄,怕是未必够用。若是邢老叔能给他一个生财路子,他怕是巴望不得。 “何况此事也不需要咱们亲自去操办,咱们掌握源头,只要找到合适的人,逐一分派下去,连咱们自己都不需要出面,自然也影响不到林大人的官声。 “而且日后做好了,若有需要,咱们还可以多拉些人过来,做些利益交换。这便是对林大人,起步也是一件好事情? “邢老叔也是混过商场的,该知道这个是情理之中、也是能利益最大化的事情吧。等林大人能得了好处,邢老叔在他这边自然是水涨船高,岫烟姑娘同样如此。如此,邢老叔还疑虑什么呢?” 他说的当然不可能完全切合实际,甚至其中水分很大,但是做生意拉合伙人,一开始如果不画够了大饼怎么称呼? 而邢忠听了以后就觉得,还真的挺有道理。 不损名声,又能赚钱谁不乐意呢? 当初在苏州的时候,邢忠就时常混迹在青楼、烟花柳巷之中,在其中摸爬,混些营生。 若说官场之道他的确是不擅长,但跟市井风尘打交道,他还是很有一套的。 来到京城以后,因为之前要帮林如海打探消息的缘故,而还有什么地方能够比这里的消息源更丰富呢? 所以他一度也都在那边打转,几天的功夫就快把京城大大小小的青楼逛遍了,因出手大方且交际得力,很是认识了些人。 也正是由他这样得来的消息,给了林如海很大的参考,所以说他其实对林如海在京城的官路起步阶段还是有一定帮助的。 而这些,也正是李昭要找上他的原因。 “昭儿,你确定你那些,内……” “内衣!” “对,内衣,能比那些女子的亵衣更好?” 李昭装作看了看左右,搞得邢忠也担心的左右望了望,然后才听他压低声音说道:“其实,这玩意儿虽是我改进了些的,但本是出自于荣国府中那些妇人间的。 “原本我也不知道,不过阴差阳错见过,原本还不认得,后来发现有位奶奶在找这个,然后才知道这原来是她的隐私之物,不便外流的。你想想,那些太太、奶奶们都用这个,还能不好? “且就算是她们,怕也不是谁都用得上这个。而那些烟花柳巷的女子们,为了招揽顾客,可谓无所不用其极,有的喜好扮做良家,有的还把自己弄成贵女形象,就是为了增加对客人的吸引力。 “若是把这个给她们,那绝对是能够引客的一大利器,邢老叔以为,她们会不会乐意?” 邢忠看着李昭的眼神,顿时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李昭立刻解释道:“我在扬州陪着琏二爷去过几趟青楼,这都是听来的。” 不过他这解释显得有些无力,至少在刑忠看来,他绝对是经验之谈。 不然怎么你能听来,我听不来? 难道苏州的青楼,比扬州的青楼就差在哪里了? 反正李昭此时在准未来老丈人的眼中,已经是变得不干不净的了。 至于李昭前面说的来由,邢忠也丝毫没有怀疑。 因为在他看来,李昭本来就是一个内院中的小厮,无意中接触到某些贵女、贵妇的隐私很正常。 他自己是没有接触过国公府这种大户人家内院的生活的,民间听得多,但也多是失真的脑补。 所以对于那些富贵人家的生活,怎么离谱他都能够接受。 而李昭在其中受到了“熏陶”,也是合情合理的嘛。 现在再拿出来利用这个做生意,同样也是合情合理。 李昭找到邢忠,其实也有把林如海拉进来的意思。 林如海不会过问生意上的事情,但他也肯定不会排斥多一份额外的收益。 李昭自己肯定是不方便出面的,而邢忠现在作为林如海的幕僚之一,出于应酬要出没这些地方还能解释的过去,而且这在文人看来本就属于风雅之事。 再说去的是正经的青楼艺伎馆,又不是那种老娼暗巷,被人知道并不会折损林如海的颜面。 但要直接去涉及这种的生意,那肯定也不行。 那么即便是邢忠,也不能直接出面,当然他也不会愿意出面。 所以他们之后肯定还得另外再找个人,作为明面上的代言人。 索性这些日子邢忠很是认识了些人,从中挑出一两个来用也是可以的。 只要他们能有背景震慑,又能在一定时间内掌握“货源”,等到形成了一定的品牌效应之后,不说一定无法撼动,但到时候实在不得已要出手出去,也同样能够换得一番利益回来。 “……” 跟邢忠一说起来就没个完,刚开始李昭也很有兴致,但是等到正事说完了,邢忠高兴得又灌了几杯酒之后,在面对一个话都开始说不利索的醉汉就有些索然无味了。 鬼知道刚开始说的小酌两口,怎么最后越喝越多了。 倒是李昭喝的其实没比他少,但半点儿醉相都没有。 这不是他酒量有多好,而是练了呼吸吐纳和《易筋经》之后,身体自然就排掉了这对自己不利的东西。 然后看了眼外面天色已深,不知不觉就聊了许久、喝了许久,他突然想起一事,心里也是觉得糟糕。 “邢老叔,不如今日便到这里吧,我……” “再喝、再……” 看着说着说着突然自己倒下去的邢忠,李昭愣了一下,随即哑然。 然后皱眉想了想,便站起身来,径自往外面走去。 不过方向却不是回旁边的客房,而是厢房。 第一百零九回、女儿情 李昭虽然感觉紫鹃应该没有那么蠢,这时候还在等自己,应该久候不至就先回去了,但是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过来看看。 当然,他也已经做好了准备,不是为了防备那些下人,而是防备可能出现的诸如贞宁这样的暗卫。 谁知道皇帝现在还有没有差遣人在暗中保护和监视林如海呢? 所以他干脆再次将那件隐形斗篷拿出来,一路上自然都没碰上什么人。 毕竟现在府上连护院都没有,下人们早就睡了,林如海的书房那边灯也熄了,怕是老管家也跟着休息了,估计这时候除了自己,基本没有还醒着的人了。 当然,除了对面那个小可怜。 李昭看着那倚着墙角、衣衫单薄双手抱胸浑身打着哆嗦的女孩,心中一根柔软的弦被触动了。 修炼《易筋经》带来的好处很明显,他的五感越来越敏锐,还有第六感的增长,要发现一个人自然不难,毕竟还在动呢。 虽然不能完全看清楚脸,但此时出现在这里的除了她还能有谁呢? 李昭立刻便取下了隐形斗篷,然后走上前去,脚踩在地上自然便有声响发出来,也立刻惊动了对面。 “……”紫鹃没有出声,但却往旁边靠了靠,似乎是要尽量隐藏住自己的行迹。 毕竟她这大半夜的出来外面,要是碰到别人当面不太说得过去。 虽然她也很疑惑,这个时候还能有谁来这里? 李昭不得不主动发声道:“是我!” 紫鹃自然不会听不出他的声音,当即一喜,“昭哥哥!” 或许也是得知了李昭新的名字之后,她就改了个称呼。 只是那声音随着冷风吹过,显得有些发颤。 李昭身上也没有多的衣服,现在他身体是越来越好了,对于外界天气变化的反应倒是越来越差,不自然的就会忘记掉添加衣服的事情。 何况这趟来的时候还是白天,气温还没那么低,他也不知道自己还会在外边逗留,怎么会无端端多准备衣服呢。 好在有了芥子袋以后很方便,除了那些签到的奖励,李昭还会为防万一的准备些东西,备用衣服当然也包括在内,毕竟那么大的空间不用白不用。 此时往里面一掏就是一件外衣,然后上前去披在她身上,柔声道:“你怎么这么傻,这等天时,还在这儿等着?若不是我担心你苦等我,不放心来看一眼,你是不是还打算等一晚上?” 紫鹃傻傻笑道:“你不还是来了么?倒是,若是你来了没看到我,怕是以为我失约了。” 李昭看着这傻丫头仰着头,在黑暗中似乎也闪闪发亮的双眸,心里不禁暗叹口气。 原本他对紫鹃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小丫头挺可爱,有时逗一逗也挺好玩。 看出对方对自己的心思,李昭也只是觉得往后若是能和林妹妹在一起,一个通房丫鬟顺理成章,就算没有和林黛玉在一起,以后也可以想办法把她要过来。 以林黛玉的性子,紫鹃愿意的话,她应该也不会阻拦。 不过人心是肉长的,看到这样的紫鹃,他实在没办法不从心底涌起怜惜。 若非理智还在,他现在就想要去向林黛玉要人。 “是我来晚了,”李昭觉得事情还是有必要先解释清楚,“不过我被岫烟姑娘的父亲耽搁了一下,他非得拖着我说话,我到方才才得以脱身。” 紫鹃笑道:“早知如此,那我先前就不该和你说的,怕是误了你的事情……” 李昭情不自禁的拥她入怀,小丫头话还没说完,被他的反应倒是弄得愣了下,羞涩是肯定的,但或许因为现在是深夜,附近除了虫鸣声再无其他,所以她反倒又大胆了一些。 不仅往李昭怀里钻了钻,还反手抱住了李昭的腰。 两人的身量差距不大,紫鹃这个年纪其实该发育的已经发育了,而李昭显然才刚刚进入高速发育期,所以现在也只比紫鹃高半个头。 这个位置倒是刚刚好,可以让紫鹃将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身体其他部分也有些契合。 这一契合,自然就出了问题。 出现反应是生理自然,李昭又不是柳下惠能够坐怀不乱,也不是太监干脆就没那玩意儿。 紫鹃刚开始还没觉察出什么,然后慢慢感觉到越来越炙热和硬朗的触感,而且在缓慢抬头的过程中,因是在双腿间,就好像是逐渐在往上一“撩”的样子,然后遇见了某处阻碍自然便卡住了。 可这一卡,却让人更加难受了。 李程浩是想要但又不得不憋着,而紫鹃此时反应过来,吓得立刻推开了李昭,连身上披的衣服都险些掉下去。 “我……夜深了,我该回去了……” 紫鹃现在大脑一片空白,她只是觉得现在这情形,能够单独见李昭一面很难得,所以之前才会头脑一热发出邀请,之后又怕李昭来了见不着自己会失望才寻个机会来了等着。 但她想得更多也只是和李昭说说话,问问他近来的情况。 因为小姐说了老爷有意招揽他,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若是能的话那往后来往多了,他们见面机会也会多起来的。 先前在船上的时候,两人有些身体接触,但也没到这么“深”的程度,所以紫鹃此时似乎有些被吓到了。 说完了她还立刻就走,好在还记得把衣服披上,不然这一路又不知道要被风吹成什么样。 李昭张了张嘴,挽留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就这样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拱门里。 低头看着小兄弟,李昭心里一阵苦笑,这真不是他喜欢用下半身说话,实在是控制不住啊,完全是无意识的反应。 真要有意识的话,他反而会努力压枪,不愿破坏气氛了。 不过好在紫鹃更多只是羞涩,并没有生气。 何况今夜她也算完全表明了自己的心迹,李昭心里面也有底了。 虽然确实很感动但是…… 李昭从来不否认自己的野心和欲望,大不了日后多多疼惜她弥补她。 若是她觉得受不了,那李昭也没什么好说的,就算是林妹妹也不值得让李昭为了一棵树而放弃一片森林。 摇了摇头,李昭也转身返回。 当然跟来时不一样,要是暴露身形刚刚就遭暴露了,现在再搞什么隐藏反倒惹人怀疑,要是暗中真有什么人看着就不好了,所以他这次大摇大摆地往回走。 依然是没碰到人,顺顺畅畅回到了准备好的客房。 而且这一路他运转呼吸吐纳,让自己平心静气,身体也慢慢冷静下来,热反应消退了下去,总算是可以睡个好觉了。 “哎,这血气方刚的,还是得找机会解决一下,总不能每次都这样排解或是规避过去吧……” 第一百一十回、傻姑娘 一夜无话,第二天李昭还是起了个大早。 这已经养成习惯了,何况以他现在的身体,就算真的通宵达旦也很难感觉到疲倦,只要不是经历太长时间的疲劳,精神都能保持在一个充沛的点上。 然后起来锻炼不久,就又被邢忠叫了过去。 “邢老叔,可是对昨晚说好的事情,还有什么异议?” 李昭一猜就是因为这个事情,所以马上就开口堵了对方一下,让他一下子反而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大概他本来还想找些什么醉酒说的话不算数之类的,这种事情往往就是过后越想越觉得不靠谱然后就想退缩的。 其实做什么生意倒不是最主要的,关键是他要拿林如海给他的钱去做生意,这要是被发现了,那还了得? 那就别想什么帮女儿的事情了,不拖累她就不错了。 邢忠本就不是那种果决敢为的性子,如果真要是的话,那他可能早就成功了——也可能早就沉江了,但反正不会是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的。 不过李昭既然都已经定下来了,当然不会让事情因为他一时的犹豫黄了。 看了眼旁边的邢母,他心想估计是早上醒来邢忠想起了这事跟她一说,这妇人便吓了一跳,然后劝说他才来回绝自己的。 “邢老叔,还有什么担心?莫不是担心我拿不出钱来,那我现在就给你……”说着,他直接就要去掏兜。 邢忠立刻说道:“不、不是,你莫要误会……” 但是李昭没听他的,还是掏出了一锭银子,放在了他的手上,笑道:“这里是五两银子,邢老叔先拿去找个裁缝铺子,让他们把东西做出来。然后再去找人,等到路子通了,咱们再往里继续投钱。” 至于那物件,李昭当然不可能直接拿东西给他,只拿了一份早就备好的设计草图。 虽然李昭没学过设计,但是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何况他现在过目不忘的能力下,要在画上完美呈现出来,真是不要太简单。 邢忠感受到了手上的分量,又看着那份草图,却没有半分高兴,可要他送回去,先不说舍不舍得的问题,这面子上也抹不开啊。 “哎,都是妇人之见,我又何必听她的?”心里这么想着,邢忠无视了老妻的眼神示意,将那银锭收起来,笑着拱手道:“事不宜迟,那我现在就去了,老弟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李昭笑着点点头,瞥了眼邢母,说道:“那我送送你……” “哎,不必,你是来府上做客的,老哥我现在也算是这……半个东道,怎么能劳动你,你且先歇着,说不定林老爷还有事找你呢……” 他这话还真说对了一半,李昭在未来老岳母的白眼中怡然自得的时候,还真有人来找他,不过不是林如海,而是林黛玉。 准确说是雪雁得了林黛玉的令,来寻他过去。 李昭想到昨晚上紫鹃的事情,莫名有些心虚,还是跟着她一起过去了。 当然只在院门外就停住,却见雪雁回头就要拉着他往前走,边走还边道:“你怎么不进来?” 李昭心里苦笑,这小丫头也太不懂事了吧,自己现在可不是荣国府的小厮,也不是林府的“总管”了,作为外男怎么好随意出入内院女儿家的场合。 不过被雪雁拉着,他也没有反抗,跟着她一起进了厢房的院子里,正看到林黛玉和邢岫烟送一位大夫模样的中年人出来。 看到他之后,林黛玉狠狠剐了他一眼,邢岫烟也嗔怪的看着他,倒似乎都知道了些什么。 李昭心里微微咯噔,等到那大夫被雪雁送走以后,才上去拱手道:“不知道林姑娘唤我来,所为何事?” 其实他心里已经猜到了,八成是昨天晚上的天气,那傻姑娘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了很久,这不着凉了才奇怪了。 虽说紫鹃也跟着练了呼吸吐纳之法,但且不说她练的还是没有林黛玉、邢岫烟她们好,就算身体好些了也扛不住这么造啊。 不过面上他自然还得装傻,而林黛玉虽说心里恼他,但想到他帮了自己父女那么多,对着他又发不出火来,于是只能斜了李昭一眼,哼道:“怎么回事,有的人心里应该清楚得很才对。” 李昭看了邢岫烟一眼,却见她对自己摇了摇头,心里就有数了,现在不能顶林黛玉,气头上呢。 相比于紫鹃,邢岫烟显然心里清楚得多。 之前在船上就差点撞破了,当时紫鹃还不明情况呢,邢岫烟心里就已经清楚了。 但她并没有说什么,甚至不需要李昭多解释,就这样顺其自然就好。 在这点上林黛玉主仆与她之间是有信息差的,至今她们也不知道邢岫烟其实早就和李昭认得,所以哪怕邢岫烟和李昭站在一起,她们都不会往那个方面去想。 李昭想想还是不放心,便道:“我去帮她看看吧……” 林黛玉瞪了他一眼,想想还是同意了。 她现在对紫鹃也是有些恨铁不成钢,哪有姑娘家这样上赶着去倒贴的,岂不知越是容易得到的,人家越是不容易珍稀。 小孩子时候就懂的道理,现在反倒全忘了。 虽然她对李昭发了脾气,但她其实也知道这事情不能都怪到李昭头上,尤其从紫鹃那里“拷问”出来的,他最后还是去赴约了,而且被耽搁也是有正当理由的。 可她也不能说邢忠的不是,他也不知道情况。 说到底一切都是阴差阳错,不过也就是她还不知道邢岫烟的事情,不然李昭在她心中,怕是要直接坐实渣男的名头了。 当然,从她后来的经历看,她其实也没资格去说紫鹃。 紫鹃的屋子也是在林黛玉屋旁边的耳房,里面空间不大,几个人一进来好像空气都浑浊了。 李昭一眼看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休息的紫鹃,而她听到动静之后,眼睛还没睁开就想要爬起来,林黛玉立马上前道:“你这是做什么,都说了让你好好休息,往日都是姐姐照顾我,今日也让我照顾一下姐姐……” 也是现在身体好了,她才有底气说出这话来,不然她不被紫鹃感染到都算好了,怎么可能还能跑过来帮助她。 李昭这时却问道:“方才大夫可有说什么?” 林黛玉皱眉,邢岫烟道:“大夫说,她是伤风了,应是昨夜受了凉,也亏得现在练了呼吸吐纳法,底子好了些,所以不算严重……” 李昭点点头,道:“这么说来,还得吃药?” “我不吃药……”睁开眼睛的紫鹃呢喃着说了句,然后就愣愣地盯着李昭。 李昭冲她笑了笑,说道:“不必吃药,我给你扎一针就没事了。” 林黛玉和邢岫烟都愣愣的,过了会儿林黛玉才犹豫的问了一句:“李大哥,这种时候,可开不得玩笑。” “人命关天的事情,我怎么可能拿这个玩笑?”李昭心想,这回该叫什么,我在红楼做中医? 第一百一十一回、第一桶金 当听到李昭说他会针灸的时候,林黛玉和邢岫烟她们都是将信将疑,之所以如此自然是因为以前李昭已经带来了太多惊喜。 何况他也确实不是一个跳脱的性子,说话办事还是靠谱的,若没有把握,应该不会这么说。 毕竟紫鹃和他又没有仇,甚至还有情意在,他怎么可能害她呢? 可是若说他连治病救人都会,那也未免太夸张了些,实在是很难让人相信。 还能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反倒是紫鹃,也不知道是脑袋被烧坏了,还是真是恋爱使人掉智商,她马上就道:“婢子愿意一试……” 林黛玉也是果决,还是决定相信李昭一次,也点了点头。 李昭就坐到了床沿,让邢岫烟她们帮忙扶着紫鹃起来之后,便掏出了那十八根针灸针。 看到这个林黛玉她们都愣了一下,刚跑回来还没闹明白情况的雪雁还一惊一乍的道:“昭儿哥哥好厉害,竟然还会针灸!” 紫鹃脸泛红潮,似乎因李昭被人夸而与有荣焉。 林黛玉和邢岫烟对视了一眼,这回是真地放下了担心,因为李昭不可能提前知道紫鹃的事情,而他随身就有这个东西,显然是他常用的。 只不过她们以前不知道,但她们以前本就和李昭接触得少,何况李昭也没有展示的机会。 “放心,不会痛的。”李昭从那十八根针里面取出了一根细长的,见紫鹃神色突然紧张,便笑着宽慰了一句。 或许是病体虚弱、精神头不济下,本能的依赖自己信任的人,所以紫鹃听他这么一说,还真的放松下来,只不过却闭上了眼睛,还是有些不敢看。 “你们扶好她,莫要乱动,我要施针了。”李昭做了个小小的“预告”,然后便提针在紫鹃的大椎穴、风池穴和风府穴四处穴位,分别扎刺了一下。 这“十八针”,每一根针都有应对的症状,也有配套的办法。 像是这四处穴位就是按照风府分两面风池,先右后左,再下接大椎的顺序,等到在大椎穴上停留后,李昭又悄悄用上了《易筋经》的内力,来引导紫鹃体内的浊气通过前面三个针孔“风口”排出来。 虽然最好的方式还是灵力,但是内力真气也能起到一定作用,这个李昭之前特意有试过——“小白鼠”当然是院子里的狗,要不然也不敢这样随便乱用。 如此一套流程下来,李昭自然是面色不变,而紫鹃先是面色一阵不健康的潮红翻涌,看得林黛玉和邢岫烟都一阵紧张,但又不敢出声打扰李昭,只能两双手互相牵在一起。 然后那潮红迅速退下去,但依然保留着红润,不过却是比较健康的颜色,而紫鹃的气息也变得平稳了许多,眼神也不再那么无力。 这种立竿见影的效果,让林黛玉她们是又惊又喜。 虽然还说不上完全恢复了,但有了好的迹象,之后就算不服药,应该也能自己慢慢好转。 这可比喝药有效多了,毕竟一帖药下去也不可能立刻就见效的。 “李大哥,你这是那儿学来的,我倒从未曾听过,还有这么神奇的针法?” 所谓久病成良医,林黛玉没有成良医,但她见过不少良医,也有见识过他们的针灸水平。 要说专业,李昭比他们可差远了,那架势看着让人感觉她们上她们也行。 可这出来的效果,却不得不让人感到惊叹。 李昭笑了笑,说道:“这都是我跟人学来的,你们确定要细问?” 他这么一说,林黛玉她们便不好继续深究了。 毕竟这年头师门忌讳,不可轻言外传的,要再问就是为难人了。 “好了,且让她再休息休息,药既然她不想喝那就不必喝了,等天气热一点了,她自然会好的。我也该回去了,若是她后面再有什么事情,你们记得让烟儿去宁荣街找我便是了。” 林黛玉点点头,又对邢岫烟说道:“麻烦姐姐送一送李大哥……” 雪雁到底还是毛毛躁躁,不太适合与待人接物。 先前她安排雪雁去是因为对李昭心里有气,想着故意让雪雁去气一气他;现在换了态度,那人自然也跟着换了。 李昭还求之不得呢,等邢岫烟应了一声,然后两人一起走出了院子,他左右看了看,便稍微凑近了邢岫烟,低声说道:“昨夜之事,我并非有意。 “其实,我原本还想来一并看看你的,只是没想到紫鹃这丫头会这么傻。我当时心中实在有愧,就先回去了。” 邢岫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浅笑着摇摇头道:“你不必与我说这些,此事我早已知晓了。倒是你与我父亲……” 李昭看着她的脸色,心里一动,故意逗一逗她道:“若我说,我是想讨好你父亲,好让他同意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邢岫烟微微低下头,看着自己的绣花鞋,心跳加速。 “当然是我们……”李昭故意拉长了音,笑道:“合作做生意的事情!” 邢岫烟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嗔怪的看了李昭一眼,柔声道:“你昨夜里,也是这般作弄紫鹃的吧?” “这个嘛……”李昭讪讪一笑,没有作答。 看来也不是每个人都适合逗弄啊,像是邢岫烟,对这种事情完全不过敏。 也难怪她会那么容易就接受自己和紫鹃的事情,大概这就属于那种只要自己心里喜欢,就不会在意其他的性子。 只不过原本的她,应该是找不到能满足自己喜欢、又称心如意的,跟薛蝌后面估计也是贫贱夫妻百事哀。 “好了,便送到这里吧。” 林如海现在肯定已经去大理寺了,他不需要专门去打一声招呼,直接离开就是了。 “你往后……” “我知道,我往后会多来看看你的。哦,还有紫鹃。” 邢岫烟好笑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李大哥如今离了荣国府,在外无依无靠,自己一个人可得小心着点儿。另外……” 李昭心里一动,笑道:“我知道,等那日我一定过来,就算林大人不请我。” 邢岫烟看他还记得这个,心里也是一甜,又好好打量了他一眼,这一下又要好几天不见了,可要好好把他记着了,才能在心里时时想着。 然后她转过身去,径自回院子里。 李昭则是转身也走了,路上碰到了熙儿,打了个招呼就让他跟烟儿说了一声,自己先离开了。 等回到宁荣街的住处,李嬷嬷虽然是得了传信知道他昨晚不回来的,但还是亲眼见到人回来才放下心。 李昭稍微安抚了她一番,就准备开始做正事了。 虽然那边跟邢忠商量好了,但他不会把鸡蛋完全放在一个篮子里,何况还得准备好失败或是被人家截了的准备,所以他又去市场、书铺等地方寻找商机。 当然,同时也是找寻可以签到的机会,甚至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捡个漏什么地。 不过邢忠这边并没有让他失望,当日下午便有了好消息传过来,他不仅找到了一家小裁缝铺赶制东西,还找到了一个“代理人”。 这人跟邢忠当初在苏州差不多,也是在各大青楼之间流窜寻找门路营生,和邢忠喝了几次酒,关系处的不错。 至于可不可信,李昭在邢忠安排下,暗中见过他一面之后,算是确认了此人的品行。 再加上邢忠说地,此人虽然喜欢吹嘘,但办事还是很利落的,那就定了他了。 然后一面让他去走关系劝说那些青楼的姑娘们,一面检验成品,然后挑选好的作为样品先拿去让她们试过,从结果上来看效果显然不错,因为有“订单”了。 这算是开了个好头,如此下去,李昭的第一桶金估计很快就要到手了。 第一百一十二回、岫烟生辰 关于做生意这方面,李昭想得其实很简单。 既然暂时在文武方面没有进展、没有头绪,那就先从经商入手。 自己现在虽然还没体会到没钱寸步难行的滋味,但这钱迟早会用光的,而且这些钱还不够支撑自己想做的事情,所以当然就得先变得更有钱,再去考虑其他。 反正自己现在还在发育阶段,不管是年龄、身体、武功还是各方方面面都是如此。 从贾府脱离出来了之后,也不用担心到时候贾府出了什么事情还会被拖累到,只要注意自己别去招惹到权贵、惹来杀身之祸。 当然,他肯定不会满足于此。 真那样的话,岂不是白白重生一回,也愧对了系统的出现。 但做什么事情,得循序渐进着来,自己出府都才几天呢,没必要着急。 李昭其实也不在意这之后会不会产生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真发生了也是邢忠去解决,甚至解决不了都没关系,他就没打算把这当成一门长久的生意来做。 先不说这个设计很容易模仿,这时代又没有什么专利保护,何况这玩意儿怎么保护? 要是一直纠缠着这一行当不放,说不定就被人揭穿了身份,那就是妥妥黑历史了。 所以赚到足够的钱后提前脱身,然后投到另一行去才是要紧的。 所谓的第一桶金,不过是个原始积累,之后马上就得进行更有利的“投资”才行。 这样不知不觉,又是几日过去,到了四月二十六这日,李昭结束了关于铺面的考察,先回到了宁荣街。 因为这两日订单越来越多,似乎名气打出去了,这玩意儿的受欢迎程度甚至出乎了李昭先前的预料。 虽然目前也只能算是小范围传播,但架不住这个圈子的都有钱,而且都舍得为自己花钱,下血本增加魅力这种事情,是最乐意做的。 当然这样子也很可能成为一阵风,但等风息的时候李昭早就抽身而退了,他根本不在乎。 现在要做的是先落实品牌效应,免得反倒给别人做嫁衣。 至少在一定时间内,得让她们只认自己一家的货才行。 既然如此,那就得考虑有个铺面装点,所以他打算找一间铺面来,然后直接兼并掉那间小裁缝的夫妻店。 这些由邢忠去负责,这家伙自从真的赚到钱,把先前的窟窿填上了之后很有热情,完全不用李昭操心。 但在店面选址上却难住了,京城不愧是京城,好的地段寸土寸金,不好的地段没有客源,也显得价格偏贵。 正苦恼着,李昭抬头却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往这边走来。 “咦,这不是柱儿么?” 李昭待在贾琏、凤姐院里的那两日,差不多将院里的人也认了个遍。 没办法,被动的过目不忘让他想脸盲都不可能,当然更不可能辩不清楚美丑。 老实说,柱儿在李昭所知的这几个贾琏小厮中,真是相对的“最丑”,也就是兴儿年纪还小不会来事儿,只有他能堪用了。 如今李昭脱籍出府,庆儿被“打入冷宫”,柱儿本就是排在他们后头的,自然就跟着水涨船高。 不过相比于昭儿、庆儿时候,柱儿这个跟前小厮的位份还是不够高。 所以看到是李昭,柱儿也不敢怠慢。 这几日跟着贾琏,他可没少从贾琏口中听到昭儿的名字。 大概意思就是,贾琏觉得现在跟在他身边的小厮、奴仆都是废物,若是昭儿在的话,早就把一切都给他安排好了,哪里还需要他事事都去操心。 但是柱儿他们几个也很委屈啊,谁知道李昭当初到底是怎么做的,反正那些事情他们可做不来。 能够跟在身边端茶送水、曲意逢迎就不错了,再多的他们真没那个能力啊。 也正因此,他心里对李昭又是埋怨,又有些佩服,而且感觉李昭在琏二爷那边还有地位,以后说不定又会“勾搭”上,那他当然是不能得罪了。 所以面对李昭,柱儿显得很恭顺,“昭儿哥哥,不知道有何吩咐?” “额……”李昭有些绷不住了,怎么现在好像每个人都喜欢这么称呼自己。 你们是不是还缺一根棒棒糖啊? “其实也无什大事,只是刚巧看到你招呼一声。对了,你这是去……” “哦,得了二爷的差事,出去采购些东西。” 李昭想了想,便对柱儿说道:“今日应该是平儿姐姐生辰吧,你可帮我送个东西给她?” 柱儿犹豫道:“昭儿哥哥,不是我不愿意,只是你也知道奶奶那脾气,若是知道是你送的东西,怕是……” 院子里谁不知道琏二奶奶对李昭不太待见? 虽然李昭还是顺利出府了,但那是因为圣旨,王熙凤不敢违抗,也不会有人因此笑话她。 这种情况下,柱儿在外面碰到恭敬两句没话说,但要给他去跑腿,到院里做什么,他还想好好过日子呢。 至于要假说是以他自己的名义,那不说浪费了李昭的好意,他也怕被二爷误会啊。 李昭让他送还可以说是想要巴结平儿,毕竟平儿是贾琏、王熙凤的大丫鬟,地位颇高。 像他们这样都在一个院里平日常见的,道一声贺就是了,哪里还需送什么礼。 李昭是因为这边进展顺利,他开张大吉了,手头上有钱就想着花一点,所以才买了些好布料,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了些新衣裳,准备送给邢岫烟和紫鹃。 当然林妹妹如果愿意要他也不介意给,毕竟平儿这边原是不知道要怎么进去,不好送她。 这趟出来正是来拿成品的,现在恰好碰到了柱儿,让他代送就行了,林妹妹那里就等下次了。 “这还不简单,谁叫你当着她的面送了?私下里送不会么,若是不小心被看到了,你就推说是琏二爷让帮忙购置的,平儿姑娘自然会帮你圆场。” 说着,李昭又给了他一锭银子,低声道:“你若办好了此事,之后还有……” 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送的这衣服是心意,价值不重要,但要人帮忙,而且也不会只有这一次,那自然少不了花费。 这些就当提前“投资”了,只不过这次不是为了生意,是为了人。 柱儿又犹豫了一下,才缓缓点头。 看李昭的样子,似乎在外面混的还可以,那自己可更得打好关系了。 等把包裹好的衣服交给了他,李昭回了住处,又叫起了李嬷嬷,说道:“婶婶今日随我一同去林府拜会吧?” 李嬷嬷愣了下,有些犹豫道:“我留在此处帮你守着这家便是了,出去见人怕是……” 李昭明白她的担忧,笑道:“婶婶不用担心,林府可不像是荣国府,没那么多规矩的。这次是林大人有位义女的生辰,只是个家宴,因我之前帮了他,他一直念着我的情,所以才邀我同去。” 李昭也是希望李嬷嬷出去多见见世面,虽然她在这宁荣街上整日也没少见人,但都很少出这里,眼界还局限在这两府一带。 听李昭这么说,李嬷嬷心里也感叹自己老来有了好运,也就不再抗拒。 然后两人收拾一下,关了门,倒也不怕有人来偷。 钱什么地两人都是带在身上的,李昭现在有芥子袋好藏东西,甚至他这几日发掘了芥子袋的一个新的用法,随着心念一动可以直接隐于袖中,随着心念召唤才会再出来。 所以现在他都是按日子给李嬷嬷用钱,也说了这是怕她不小心遗失了,李嬷嬷自然也乐得如此。 不然她那儿要是揣了太多钱她自己还不放心呢…… 第一百一十三回、同生不同命 等跟李嬷嬷过去林府的路上,走过一条小巷,路过一座府邸之前,她却突然在府邸旁的一条街角停住了脚步。 李昭好奇问了句,却没想到李嬷嬷突然提起了当年的事情,说昭儿小时候还在这里住过。 “你可知道,那里面是谁家的人?” 李昭摇摇头,他自是不知。 “是王家的人,就是琏二奶奶、还有二太太的那个王家。” 李昭左眉微挑,有些惊讶。 李嬷嬷驻足回首,言语间尽是唏嘘,“当年,你母亲死后,将你托付给了我。我在王家做事,却不方便时时出来,就将你暂寄在这边。不成想那挨千刀的张郭,拿了银钱就跑了,把你丢了下来。 “这番害得差点死去,若非有人发现得早,到府上通报于我,我又赶紧赶过来,怕你那时候就没了。自那之后我就不敢再把你留在外边了,而且还得想办法帮你先治好了病。 “我就去求二奶奶,那时她还待字闺中,我是她房里伺候的。我让她允我将你带进来,将你卖与她,再用卖身得来的钱,请大夫买药给你治病。那之后,你便也在府上安顿下来了。 “后来二奶奶嫁来了荣国府,我便也带着你,跟着她一起过来了。之后二爷看中了你,挑去身边坐了随从小厮……” 李昭倒是真没想到,这背后竟然还有这样的故事。 这样算起来,王熙凤当年还算是救过“他”一命了。 不过就不说王熙凤还记不记得这些陈年往事,当年的王熙凤,也不是如今的王熙凤了。 少女怀春时期,她大概也想不到自己日后,成了贪婪蛮横的凤辣子。 …… 来到林府的时候,能看到这里的人员明显多了许多。 护院、门子都已经齐备了,而今日这样的日子,脸上当然也都是喜气洋洋的。 李昭现在手头上没有名帖,按理也没资格登门。 不过他是林如海亲口邀请的,又有管家、烟儿和熙儿这几个熟人,自然不会被挡在门外进不去。 几人跟李嬷嬷也是认识的,早知道她是李昭的长辈,对她跟过来倒也不稀奇。 而烟儿却是跟李昭悄悄问道:“昭儿哥哥,邢老叔这几日都去干什么了,我怎么觉得他在府上时间越来越少,就连那些护院都是让我自己去找地方带人过来的?” 李昭想了想,便说道:“等过段日子再与你想说吧……” 烟儿好歹曾经算他的小弟,和他一直也关系比较亲近,所以如果那边进入正轨之后,稍微拉他一下也是可以的。 目前的话还有太多不确定因素,越多人知道越不好。 烟儿眨了眨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很明智的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李昭就喜欢他这个机灵劲儿,所以真要到能说的时候,也不介意分他一杯羹。 起码他还可以成为自己在林府的楔子,必要的时候靠他传递消息呢。 “林大人还没回来?” “还在衙门里呢,听说近来城南发生了一起命案,涉及到了朝廷命官,老爷近来都在处理此事。不过昭儿哥哥自己知道就好,可千万不要传出去……” 李昭笑道:“我是那样的人么?” “那倒是,你的口风肯定比我的紧。” 呵呵,你倒是还知道啊。 林如海没回来,这宴会自然还不能开。 不过礼物还是要先送上的,李昭直接交给了烟儿让他拿进去。 至于紫鹃的,等下见到她再亲手交给她。 林如海收这义女没有瞒着,但也没有昭告天下,而且他现在在京城内的人脉还没起来,所以这寿宴还真就成了家宴,除了李昭和李婶两个外人,其他都是林、邢两家的人。 不过除了邢忠,他们也都不是喜欢热闹的性子,所以简单点也挺好。 而这回邢忠倒是比林如海先回来了,看到李昭之后立刻把他拉到了一旁开始说事儿。 等聊的差不多了,林如海终于姗姗来迟,这时候天色又快黑了。 赶紧开始,林如海主持着,让两三家都坐在了一起。 李嬷嬷这还是头一回正经被人伺候着,别提有多拘谨了。 要不是有李昭在旁边照看着,她保准坐不住。 而李昭望着在红烛中映照的邢岫烟的俏脸,双颊生晕、眉目含春,对于被众星拱月的感觉既不适应,却又有些惊喜。 想想原著中,同样是这一天生日,宝玉是何等风光,宝琴和平儿也有人记着,唯独邢岫烟,是提起了平儿,才“顺带”想起了她。 不过如今在林府,父母具在,还有林如海这个义父和林黛玉这个好闺蜜,现在连李昭也过来了,简直不能再好了。 倒是另一边的黛玉心情看起来并不是很好,估计是想到了同一天生日的贾宝玉。 但她现在却没法过去,因为从父亲那里得来的消息,宝玉虽然没什么事情,但在得知黛玉已经离开之后,好是发了一通脾气。 结果被贾政知道了,转过头去就斥责他面壁思过。 然后被贾母知道了,把宝玉拉出来,又把贾政撵出去了。 贾政便又跑来找林如海抱怨,并表示此事与黛玉无关,都是他管教儿子不严,让林如海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林如海自然知道,自己这位内兄在仕途上是很有追求的,但从这段时间的相处和谈吐来看,他也只是空有一个壳子,没什么实际的能力,想要帮他都无从下手。 或许找一个可以清谈的职务,比较适合他。 贾政也是见林如海如今的上升势头有些眼热,尤其是林如海入京后,最近都是衙门里的热门人物,私底下讨论的人不少,贾政自然也都听过了。 知道林如海在大理寺很快就坐稳了位置,并且拿出了出色的表现。 以皇帝对他的厚爱,大家都说他可能过不了多久,再经手几个案子的话,怕是又要升迁了。 这其中是不是有有心人的手笔,要将林如海树立成为一个靶子,贾政自然是看不出来的,只知道他自己是真的羡慕嫉妒恨,恨不能以身代之。 林如海就算没有读心术,要摆平这样地贾政还不是简简单单。 而回过头来,看到黛玉这个样子,他反倒更不愿意林黛玉跟荣国府再有过多接触了,那个贾宝玉已经让他从一般转为不喜了。 甚至都还不如李昭!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是一瞬,林如海就算再看重李昭的才能,但在这种时代,他的眼界还是有局限的,也不会拿一个贵族公子和一个刚脱籍的民户去作比较,更不可能将自己的女儿和李昭联系起来。 “昭儿近来,在做什么营生?” 第一百一十四回、木石前盟 “昭儿近来,在做什么营生?”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让所有人都把目光投注过来。 而邢忠却是莫名地呼吸一滞,紧张的小眼神也飘向了李昭。 李昭拱手笑了笑,说道:“近来在找个铺面,想要做成衣生意。这不,趁着今日邢姑娘生辰,在下就送来了自己设计的新款衣裳。” 林如海微微皱眉,看向了邢岫烟,见她点了点头,心里有些纳闷。 这个李昭是怎么回事,不应自己的招揽,跑去做生意,做生意也就罢了,还去做女人的生意? 他完全闹不明白,李昭这唱的到是哪一出戏。 当然,女人生意的确好做,林如海并非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之人,因他进学的时候,家里其实已经落魄了,父亲承袭的侯位没有带来太多利益,也就是在苏州那一亩三分地上有人卖个面子。 当然,吃穿是不愁的,也有余钱去读书,但是很多事情都得亲力亲为,所以他不像是贾琏、贾宝玉这种出身的,能多懂得低下阶层的辛劳。 后来在扬州治盐道,与那些盐商们打交道,商场上的东西早见识过了,知道地不会比李昭、邢忠他们少。 只是在他看来,还是读圣贤书,为官一任、造福一方,青云仕途才是最好的出路。 所以在他明摆着要为李昭引入这条康庄大道时,他很难理解李昭为什么偏偏想要走别的路。 你做生意做到江春那么大又如何? 朝廷不整治也就罢了,想整治你也就是一道调令的事情。 不过李昭这么一说,他倒也被话题带偏了,不再多问了,毕竟总不可能接着让邢岫烟把衣服拿出来让大家看看,李昭是不是有吹嘘的成分吧。 只能就这么过去了,然后等饭后,林黛玉和邢岫烟带着李嬷嬷去内院坐坐,林如海和邢忠、李昭说了会儿话,也知道看李昭现在的态度,再劝他也没必要,便让他们也先回去。 然后李昭转身却又叫住烟儿,让他带着自己去内院,要把李婶一起叫回去,顺便给紫鹃也送上礼物。 紫鹃的病情显然当时就好了,之后也没有反复,今日见到她还活蹦乱跳的。 等将李婶接出来,没想到不只是紫鹃,林黛玉和邢岫烟也一并出来了。 李昭想着也不要下次麻烦,当着她们的面就当着吧,反正也是早就知道的事情。 早知道,倒是先前让李婶带进来单独给紫鹃好了。 先前给邢岫烟的算是生辰礼,李昭这样不会显得唐突,也不会惹人怀疑。 而紫鹃是林黛玉自己就知道的,甚至李昭能念着她,她也为之高兴。 不过看到李昭送的是和邢岫烟一般的衣服,不由半开玩笑的说了一句:“怎么她们都有,我却没有了?” 李昭心想本来是有的,现在拿去给平儿,也不知道她收没收到,只拱手道:“若是林姑娘有意向,下回我便让他们再照着做一份就是了。” 林黛玉连忙摆摆手笑道:“只是玩笑一句,李大哥不必挂在心上。倒是有件事情,真真得让李大哥帮忙。” 李昭立刻就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事情,而且也没必要跟她装蒜,紫鹃可是说过林黛玉对他刮目相看,也算有些了解的,再装傻就成骗子了。 不过他还是做出了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我出府后便再没回去,和府上也没什么往来了。便是知道今日还是平儿姐姐的生辰,也只是碰巧撞见了柱儿,让他帮忙带了份生辰礼。 “至于那宝玉,便是我进去了,怕也没那么容易见到他,姑娘却是求错人了。” 林黛玉有些失望,而李昭目光一闪,便又说道:“其实,林姑娘若愿意,可以直接去寻林大人说此事,以林大人对姑娘的厚爱,必定不会反对。” 林黛玉显然是想过这事的,摇了摇头道:“爹爹近来事务繁忙,我又怎么能因为这等私事去劳烦他。” 又看了李昭一眼,也知道不能勉强他,便叹了口气道:“罢了,往后再寻个机会补上就是了。” 她也想要找个机会回荣国府,只是担心上次闹得不欢而散,这次过去也不知道那里会拿什么态度来对她。 …… 荣国府,宝玉的身体总算是赶在生辰前好转了。 这边的寿宴自然比林府那边要人多、热闹,这也不仅是因为宝玉的身份,还因为荣国府的体面。 不只是府里的姐姐妹妹、太太奶奶们给他准备了礼物,甚至北静王、王家、薛家、史家等四王八公交好的关系,都送来了贺礼。 贾宝玉本来便是这内院众人捧着的中心,这时候就更是让人着紧。 都知道因为先前林妹妹的事情,贾宝玉身体见好,但心情却不见好。 此时大家卖力的逗他,探春说了两个书上看来的笑话,史湘云的笑容很有感染力,而贾母更是宠溺他,大家就想让他多笑一笑。 宝玉倒也没让他们失望,逢人便笑,但笑中似乎又有些愁意。 而且时不时的,视线就要转到门边,好像在等着什么人出现。 贾母看在眼里,心里暗叹了口气,便叫过鸳鸯来,低声吩咐道:“你便去林家府上看看,玉儿现在在不在……” “可如今这时候……”鸳鸯能被贾母信重,当然不是说什么就听什么,她是有自己主意的,必要的时候也会劝谏两句。 贾母又叹了口气道:“哎,先让人去问过了再说。实在来不了也没法子,若是能来自然是最好了。” “哎呦,我说怎么今日黄昏时那霞光照耀万里、便是我那院子里也笼罩着一片金色,吉利呈祥,却原来是宝玉的生辰到了!” 人未至,声先到,自然便是那神仙妃子般的琏二奶奶了。 贾母看到她进来,脸上也浮现一丝笑容,说道:“你这凤辣子,却又从哪里学来的这溜须拍马的话。” “老祖宗您这可就错看我了,这等话哪里需要去学,见着你跟宝玉,还有这一屋子的春兰秋菊,自然张口便来,这是天赐……”她迟疑了一下,到底还是文化水平不够高,最后囫囵了过去。 贾母心知肚明,也不揭穿她,又对她使了个眼色,让她也去逗宝玉几句。 王熙凤心里却是暗暗叫苦,她虽然惯会说话活跃气氛的,但宝玉的问题在于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而那心药却还在别的府上呢。 难道她还能现在去把人捉了来? 但是没办法,老太太有吩咐了,硬着头皮也得上。 而这时前头又传来通报:“老太太,二老爷和琏二爷回来了……” 第一百一十五回、琏二爷的决定 贾琏、凤姐院里,柱儿眼见二奶奶离开了,这才偷偷找到了正在训斥下人的平儿,对她说道:“平儿姐姐,有人托我送件生辰贺礼给你,你可随我先过来?” 平儿不疑有他,跟着他过去,却见他来到了住处,又让平儿在外面先等着,然后进去捣鼓了一会儿才出来,却是提着一袋鼓鼓囊囊的包裹。 平儿心下纳罕道:“这是什么物件,又是谁让你送的?” 柱儿老实说道:“是昭儿哥哥,我出去给二爷办事,路上遇到了他。他便惦记着今日是平儿姐姐的生辰,非得要我把这东西带进来。还说……” “还说什么?”平儿姐姐一边接过那包裹,不算很重,但也有些分量,摸起来好像是衣服之类地。 “还说,他很想亲来见过平儿姐姐,但他如今不是府上的人了,只能在外头遥祝平儿姐姐安康……” 这就是那一两银子的威力,让他帮李昭找补了好些话,把学的那些给琏二爷拍马屁的功夫都用上了。 平儿似乎听出来了什么,脸上也不禁浮现出一丝笑意。 她相信这礼物真是李昭要送的,但这些话,却不像是他会说的。 虽然李昭回来只待了两三日就离府而去了,但平儿自认看人还是很准的,不管是以前知道的昭儿,还是后来的李昭,都不像是会说这些没意义废话的人。 送礼就送礼了,说这些难道还指望着自己帮他求什么情。 另外,与其说他是记着自己的生辰,倒不如说他是想要还自己的恩情。 这倒也符合平儿对他的印象,毕竟是个第一时间记着把李婶接出去“享福”的好孩子啊。 等到谢别了柱儿,平儿提着包裹回到了自己房里,趁着二奶奶还没回来,就先打开来看。 她的生辰当然不至于没人记得,二奶奶也赏赐了东西,院里的其他人也都道贺了,反倒是贾琏这个屋里人,至今也没见到人影。 不过哪怕她提前有了猜测,看到那些精致的衣裳,摸在手上都觉得舒服的质地,还有上面似乎还有些隐含的香气,都让她觉得十分惊喜。 “他倒是有心了,而且看来,在外头过得不坏。是寻到了什么好的营生,还是攀上了林姑爷的门,去衙门里办事了?” 本想再去问一问柱儿,昭儿现在在做什么,不过想了想,他只是路上偶遇,也未必知道。 等日后若有机会出去,再去看看他吧。 …… 贾琏近来感觉烦心得很,一来是因为即将面临财务危机——林如海给他的钱要用完了,二来是回到府上之后,他能够出去娱乐的时间少了。 府上事务多,这么大的荣国府,几个管事的也嫌不够,这里忙一点、那里忙一点,一天就过去了。 他要想忙里偷闲,那就会弄得异常疲惫,最后适得其反。 本来去烟花之地是为了放松,可渐渐又好像是要去完成一桩任务一般,那就没了乐趣了,反倒不怎没想去了。 说实话,这趟下江南,扬州和苏州的一段日子,让他真感觉如在天堂。 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很多事情都有李昭帮着分担了,他几乎不需要做什么,只顾着自己享乐就可以了。 可是回到京城、回到荣国府以后,他就没法再这样了。 起先他还想着,昭儿离开了没事,他还可以继续“培养”柱儿、兴儿他们嘛,若是能够把他们也一个个培养出来了,对府里也是个大贡献啊。 到时候他也一样可以偷偷跑出去,当个甩手掌柜了。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人才不是那么好培养出来的,昭儿也不是因为他敢用人才能出头,那是人家本来就有真本事。 就现在手下这几个小厮,莫说是昭儿,就连庆儿都不如。 留下他们,要在赖大等人的手上,给自己争出一块利益来,那是痴心妄想。 而且不仅是办事不得力,就算是伺候人,也不是很得他的心意。 当然在这点上,他其实有些吹毛求疵了,毕竟以前他身边最亲近的两个小厮就是庆儿和昭儿,那时候的昭儿也有些毛毛糙糙。 也就只有庆儿年龄长一些,又跟在他身边最久,最了解他的习惯,办事、伺候都合他心意。 于是渐渐地,贾琏便起了念想,昭儿肯定是招不回来了,那不如,干脆把庆儿放回来? 上次庆儿主动登门,被他拒绝了,那时候他还想着要顾虑一下昭儿那边。 可到了现在,自己感觉舒服最重要,哪里去管顾忌谁不顾忌谁。 当然这个事情,他还得跟王熙凤商量一下才是。 正好,自己的那些“私房钱”也快要用完了,再这么下去,自己可没法再像现在这么高乐了,于是跟王熙凤和好也是必然的。 而且这么些日子过去了,她那边的气也该消了。 昭儿都已经出去了,继续这么闹下去,只会让外人看了笑话。 不过贾琏现在脾气见长,要低头也得确认值得才行,所以他虽然在贾母内院就跟王熙凤碰面,但还是在先回到院里之后,去通过平儿旁敲侧击,看看王熙凤此时的态度。 平儿自是了解不过,二奶奶暗地里有多伤心,连累的她都得两头跑,自然乐意帮他们牵桥搭线。 于是时隔近半年,贾琏终于是继上次离开南下之后,再一次出现在了王熙凤的屋里。 本来两边都缺一个台阶下,但现在贾琏愿意主动示好,平儿也在旁边敲边鼓,刚从贾母那里回来、也听了老太太几句劝的王熙凤也就就坡下驴。 毕竟这两日甚至连大太太那边都来人问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可见他们这一次闹得动静有多大。 再下去估计外边都得知道了,甚至传回娘家都有可能,那可就丢大脸了。 而等接下来贾琏说起了要招庆儿回来的事情,却没想到王熙凤反倒反对起来。 贾琏不由诧异道:“你怎么……” 庆儿不该是她的人么,怎么反倒看她样子,对那边也颇多怨气? 王熙凤当然是因为管不着李昭,现在又拿混不吝的贾琏没办法,尤其是以前可以掐着钱袋子,但现在他似乎有钱,根本不怕她卡着——她也不知道他钱快用完了才过来的,所以自然只能迁怒庆儿。 上次庆儿找上门来,被贾琏推拒之后又来找王熙凤,她同样拒绝了,没把他庄头的位置撤了已经是念在他尚且有用了。 王熙凤却是狐疑的打量着贾琏,她比他还更好奇呢,“怎么,二爷先前不是觉得,庆儿这奴才不好,直接让人把他轰走了么。怎么现在,却反倒要把人找回来了?” 第一百一十六回、风靡 贾琏早有腹稿,笑道:“昭儿不是出去了么,你看我这身边,现在是来旺太老、兴儿太小、柱儿没用,想要办点事儿都不舒心。眼瞅着昭儿回不来了,只能把庆儿召回来了。 “他别管心底怎么想,办事还是牢靠的,何况经此一事,我觉着总该吃到一点教训了,知错若能改,不也是好事,往后也才会更尽心办事不是?” 王熙凤眼珠转了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贾琏却又眼巴巴凑上来道:“夫人,你若答应了我此事,那今晚……” “去去去……”王熙凤没好气道:“身上酒味儿都没消,别靠着我!再说我这两日不方便……” “怎么又不方便?” “什么叫又,先前是身体不适,这两日是……” 贾琏听明白过来,顿时傻了眼,他今天还没开荤呢,喝了酒都没乱性,还想着回来跟王熙凤和好后能重温旧梦。 王熙凤将两条白皙修长、在烛火映照下肉光津津的大腿从水盆里抽出来,搁到了座椅上,十根脚趾头像嫩藕芽儿似的并排簇着,上面涂抹的红色蔻丹泛着暧昧难明的光色,让贾琏看着不免喉头动了动。 王熙凤瞥了一眼,心里就十分满足,她就是要故意拿捏一下贾琏,这就是她的性子,即便贾琏等于主动来服软了,她也得彰显一番自己的威风。 不过身子不爽利倒也是真的,于是见贾琏那副神色,便又说道:“你若真想,外边不是还有个呢?” 贾琏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平儿。 只是刚起心思,却又犹豫了起来,看了王熙凤一眼,不知道她这是有意这么说,又要试探他,还是真有此心。 以前吃过亏,现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王熙凤哼道:“有贼心没贼胆的,她好歹是你开了脸的通房大丫鬟,你去找她,那不比外头那些脏的臭的要强?” 贾琏这才明白过来,感情还是因为自己在外边厮混了,反倒让她在这上面通融了些,心里面不禁有些得意,嘿嘿道:“说得倒也是,那等你身子爽利了些,我再来给你疏通疏通……” “说的什么怪话儿?”王熙凤羞恼地点了他一下,凤目流转,又道:“至于庆儿的事儿,你自己看着办吧。” “多谢夫人!”贾琏立刻直起身来,学着戏文里礼拜了一下,把王熙凤逗得花枝乱颤,然后见他转过身去,又叫道:“那昭儿,如今你可有他的消息?” 贾琏回过头来笑道:“我这几日跟着二老爷忙前忙后,哪里有空去管他的事情?” “呵,那往后你就都别管了,只当没这个人就是了。”王熙凤冷笑一声,似乎心里还是有气。 贾琏只能赔笑,心思早就飞到平儿那边去了。 等从凤姐屋里出来,刚好便撞上了平儿,平儿见他模样便问道:“二爷可是事成了?” “成了,”贾琏点点头,然后看着平儿,目光颇多侵犯之意,笑了笑道:“平儿,奶奶这里暂且不需要你伺候了,有丰儿在此就够了。你与我过来……” 平儿不明所以的被他牵着,一直来到了另一间屋子里,却见他关上门后突然就上前来搂着她,欲要上下其手。 平儿不是未经人事的,只是太久没有早已淡忘了此事,先前才没能反应过来,现在却哪里还不晓得他要做什么。 不过如果说以前还颇有些期待,后来慢慢淡了心思,等这次贾琏回来之后,不知为何,更有些提不起感觉,尤其是在知道了他在江南的所作所为,又看着他回来之后也是故态复萌之后。 心里面不自觉的就涌出一阵排斥,然后就在贾琏被她挡着有些不耐的时候,匆忙解释道:“二爷、二爷,我今日身子不爽利,不便行事!” 贾琏先是一愣,有些怀疑的看了她一眼,见她点点头,便失望地直起身来。 他琏二爷讲究的是你情我愿,所以即便没有理由人家不愿他也不会强迫,何况是这种有正当理由的。 他也不觉得平儿会骗自己,这种事情不该是她自己梦寐以求的么? 只是确实不便行事,贾琏也只能长叹口气,哀叹今天运气不佳。 平儿整理好了衣衫,见贾琏这样又有些歉疚,便道:“二爷,等明日……” “算了吧,明日哪里还轮得到你们?”贾琏随口一说,然后突然反应过来失言了,再去看平儿,却见她面色平静,他只能讪讪道:“爷不是那个意思,不过是些小事,不用放在心上。” 平儿面无表情,淡淡道:“二爷早些休息,奴婢下去了……” “这……”听平儿这自称,贾琏就知道她生气了,想解释却又觉得没法说,只能眼睁睁看着平儿离开。 “哎,这都叫个什么事儿啊?” …… 自四月中旬开始,京城内各大青楼、烟花柳巷中,歌姬名伶们中间便风靡起了一种私密的穿着。 这种称之为“内衣”的穿着,不同于现在的亵衣,其裸露之处甚大,但那种欲遮还羞、凸显身材的样式,却也注定引人眼球。 这是个保守的时代,更是一个过分苛责的时代,女子的贞洁比命还重要,但这显然不适用于这些本来就是将自己的身体作为本钱、吃青春饭的风尘女子。 哪怕是所谓的名妓,她们的身体也同样可以在某些人面前展现自己的美好。 所谓外表端庄,内里风骚更是一种常见的吸引人的人设,只不过以往体现在行为言语,现在却是私下里换套“衣服”就行了。 而同时,这种“内衣”伴随的一个品牌,也声名鹊起了,名字很古怪,叫做“戴安芬”,市井中都传说是“戴之安全舒适、其内自带芬芳”的意思。 这间制衣小店就在南城的一间临街铺面,不管是从外观看还是从内里看,都没什么问题,毕竟这种时代总不可能将成品直接挂出来。 而且此店也不只是做内衣,还有一些十分复古款式的襦裙等女式衣物,所以摆在铺面上的当然也是这些衣服的款式。 看起来有些两汉魏晋仕女之风,但又能贴合如今的喜好,比如江南的奢靡之风、色彩艳丽,这在京城却是比较少见的。 如果说内衣的市场有限,大多还是来自于青楼的订单,偶尔有落单不便表露身份过来的,那这些女式衣物的受欢迎程度却是要更强了,关键在于价格便宜、质地不错。 虽然利润不高,但可以细水长流,不过也容易被仿冒,至少现在市面上就已经出现了一部分材质稍差的竞品。 而兜里有钱有了底气的李昭,此时却是准备拿着自己过去近一个月赚来的钱,去找贾琏办件事儿。 第一百一十七回、先捐个旗官 之前不是愁没钱,而是钱不够。 现在有足够的钱了,李昭第一时间也是考虑怎么花出去。 钱在手上存着只会越来越贬值,需要将它投到其他地方才能利益最大化。 若是按照正常的经商套路,那应该是继续投入资金扩大规模,增加产能以及进一步开拓市场,将产品向更广阔的区域推广出去。 但李昭原本就只将这个作为自己的一次原始积累,赚到了钱就准备及时收手,找个时间撤出来的。 这样往后也没人知道这事情跟他有关,不管以后是在军中还是走仕途,都不损害他的名声。 当然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他能察觉到他们现在已经让人盯上了。 本来这皇城根下,就是盘根错节、鱼龙混杂之地,没点背景实力,想要在这里办成什么事情都是妄想。 一旦能看到利益,自然就会吸引到目光聚集。 更不用说他们这些产品面向的客户人群,往来的本就多是权贵,他们早该知道这个事情了。 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下手,不过是因为需要时间先调查一番,弄清楚这背后有没有人站着。 其实不管背后有没有人,正常要做生意的一般这种时候,都是会第一时间想着来接触一下,若是能够直接合作最好,慢慢地蚕食了。 要是不行,那就只能直接竞争了。 邢忠近来的应酬多了起来,李昭看在眼里,立马就意识到是有人想要通过他来介入,所以他其实已经做好了拍拍屁股走人的准备。 所以他也已经想好了,如果贾琏这边没办法的话,那他就只能拿着这个生意,去跟别人做交换了。 要联系上贾琏倒也不难,直接跟荣国府的门子说要找柱儿,等柱儿跟着贾琏出来的时候,提前得知消息的李昭就装作无意间撞见的样子,半路上拦住他。 说来贾琏这些天天天外出,按理来说两边应该是能碰到面的。 不过李昭这段时间忙于店铺之事,贾琏也不可能专门跑去找他,故而阴差阳错,直到现在才再次见面。 贾琏看到李昭,愣了一下后就笑道:“多日未见,昭儿你看着又有些不一样了?” 刚出府的时候,李昭穿的是粗衣麻衫,现在看着却要光鲜亮丽很多。 当然李昭不用出面谈生意,不用装点门面,所以也不会过分去追求衣服品质、价格什么地,纯粹就是现在这样穿着舒服。 哪怕让人看出来他混得好也无所谓,要是混不好不反倒让人瞧不起、暗中取笑么。 何况今日是对贾琏有事相求,要是反倒让他看到自己落魄的样子,未免有些不妥。 “其实这趟是在下拜托柱儿,让他帮忙将二爷带到这里的……” “哦?”贾琏心中一动,瞥了表情惶恐不安,不知道怎么李昭突然把自己“卖”了的柱儿一眼,笑道:“我说怎么,今日柱儿主动请托跟我出来,还改走这个方向了,原来是早有预谋。” “小人……” “哎!”打断了正欲解释的柱儿,贾琏看着李昭犹豫道:“好歹曾是同一个院里的人,你们有些交情我也不见怪了。昭儿,你找我有何事,直说吧?” 李昭看了看左右,又走近了两步,低声说道:“其实是我想求二爷帮忙引荐一下,看能否与京营或是京城附近的卫所搭上线,至少,也捐个小旗甚至总旗官的出身……” 小旗是从七品,管十人,总旗正七品,管五十人,都是基层的实职军官。 其实李昭更想要的是百户,不过百户放在外头一些小地方,已经算是一地军事长官了,毕竟最基层便是百户所。 若是偏远一些地方,或是别人不愿意去的边疆危险之地,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全看到时候怎么谈了。 “你这倒是让我惊奇了,竟有这等想法,看来这段时日在外头,的确是长进了。”贾琏不由得上下打量了李昭一番,啧啧称奇。 李昭笑道:“其实在下原也想过几个出路,科举耗费时间太长,在下未必等得起,倒不如去军中拼搏一回。何况二爷这里也有关系,不用白不用。” “你啊你啊……”贾琏乐了起来,指着李昭道:“还真是没把自己当外人,不过此事我倒的确是能帮上忙。回头爷帮你引荐一人,到时候你自去与他打交道就是了。” “多谢二爷!”李昭说着,从兜里掏出了一张银票就要递上去。 贾琏瞄了一眼,也不禁心头微动,但想了想又摇摇头道:“哎,你倒不若和那边说好了以后,若身上还有富余再给我,若不然就往后再说。” 他对李昭可是长线投资,再加上这么多年总有些情谊在的,期盼的是往后等李昭真正起来了,能有大回报,自然不会计较这些暂时的利益。 若是放在先前他快把那些私房钱用完的时候,或许会还不犹豫收了,不过现在跟王熙凤和好了,这一回凤姐儿似乎是体会到了他在外交际的不易,对他管得松了许多,暂时没有那么急的需求。 李昭若是能更好,他还把不得呢。 先前李昭被圣旨最后提了一嘴,都让荣国府上下都印象深刻,贾琏可是正经得了金、布赏赐,而且贵族公子哥们中间最喜好这种虚名。 甚至于不知内情的很多人,在听说昭儿原是贾琏跟前的小厮之后,也把这都归功于他调教得好了。 贾琏心里自然是很满意,而如果李昭将来有个更好的奔头,那他还更好在那群朋友间吹嘘了不是? 就冲着现在李昭这份向上的劲头,还有自知之明,贾琏也看好他。 李昭笑道:“二爷倒不必担心这个,小人近来找了个生钱的门道,咬咬牙还是能拿出些钱来的。” 贾琏闻言诧异道:“这么说来,你还当真有捐官的银子?” 一个从七品小军官,看位置而论,发卖的话,起码也得有一二百两银子,这还是因为武官不受重视,价值不高。 之后若是能够立功或者继续孝敬上司,自然能再提升。 当然了,这仅仅只是买官的钱。 因为捐官很多时候只是买个名号,或者说当官的机会,能不能当得了,还得考虑哪里有实缺,所以还需要再加上打点关系,前前后后可能得三百两不等。 如果安排的位置不好,比如说是偏远穷苦地方,那油水根本不够捞回来的。 不过这对于李昭来说不算事儿,他甚至巴不得把自己安排到边境去,这样才好立功。 有钱打点上下关系,又有切实的功劳,还怕提升不了? 之后到了一定位置稳定下来了,就可以继续联络林如海这些关系,然后搭上帝党的关系,进入皇帝的视野。 这就是李昭的初步打算,当然他也有更远的、比较模糊的规划,比如说往后若是有机会独领一军,或者做个封疆大吏、边塞诸侯,还不逍遥自在? 当然如果系统够给力的话,野望一下更高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 作为一个现代人穿越到这个时代,还有外挂傍身,李昭可不甘心久居人下。 大丈夫能屈能伸,短时间蛰伏是为了更好的未来,但绝对不是为了装孙子变成真孙子。 第一百一十八回、杨公子 “既然如此,那倒正好了。”贾琏将那张银票收了起来,立刻笑道:“原还以为,你还需要些时间筹钱,不过既然你有现钱,那正好了。我此去是去见几位朋友,我要引荐给你的那人也在其中。 “你便随我同去,我再找个机会让你们私下谈,若成了自然最好;不成的话,有我在旁,也可以让你少吃点亏。” 李昭大喜,当即拱手再次道谢。 然后便和柱儿一起随着贾琏继续往前,因路程不远也没有用轿子、马车,径自步行。 路上李昭便问及柱儿,先前对自己的提醒是怎么回事儿。 柱儿只低声道:“原本这些日子都是庆儿跟在二爷身边,所以我今日讨了差事来,怕还得罪了庆儿……” 李昭听出他是在邀功,但这与庆儿有什么关系? 不对! 他很快反应过来,难道说是庆儿回去了,还继续跟在贾琏身边? 虽然闹不明白,那庆儿分明之前还得罪了贾琏,怎么贾琏这么容易就宽恕了他,不过李昭也不至于因为贾琏把庆儿招回去了,就认为他是“背叛”了自己。 毕竟自己现在已经离开了,他怎么做是他的事情,除非那庆儿再对自己下手,不然这都不算什么。 当然,心里不爽是肯定的。 “你们两个在后头嘀嘀咕咕做什么呢?”贾琏这时回过头,似是不经意的喊了一声。 柱儿心头立刻一凛,不禁暗道李昭害人。 方才也是突然把实话都说了出来,结果自己猝不及防,在二爷那边怕是要被记上一笔。 现在又被拉着说悄悄话,偏偏自己还没有反应过来。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反应,袖子里那银锭的冰凉触感还是很真实的。 看来这昭儿果然是发了大财,给贾琏的银票都是二十两的,给自己的银锭也是一两二两的。 拼着被二爷骂都值了,何况贾琏也并没有骂他,甚至好像压根没有放在心上,拖着李昭又大致问了下他近来做的事情。 李昭听出了他的意思,这是看出了李昭真赚到了钱,自然好奇他是做了什么事情,想着进来分一杯羹呢。 难怪先前开始的时候还不愿意要自己的钱,感情还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不过李昭现在自己都想要退出了,自然不可能再把贾琏拉进来,不然到时候要是碰到了什么麻烦,那可得算在自己头上的。 而被李昭开口婉拒,贾琏很显然也有些不喜。 好在这时候终于到了地方,李昭抬头一瞧,却见果然又是一座青楼。 空气中都弥漫着浓厚的脂粉味,再加上娇声软语,大爷长公子短的,真是好一派“盛世气象”。 贾琏来到这里那就像是回家一般,那叫一个轻车熟路,连人都是认识的,跟老鸨说了句她就立刻带着他来到了一个房间。 此时这里早就已经开始了,一群穿着华服的公子哥分别搂着一个姑娘,看着对面还有一个坐着在弹琵琶的黑纱女子。 回头见到贾琏过来,立刻有人上前来招呼。 而贾琏跟着坐过去后,李昭和柱儿自然是随侍左右。 李昭如今是来求人办事的,何况阶级地位跟他们还是有差距,若只是贾琏一个,还可以跟他一起坐下来,但有其他人在,为避免麻烦还是站着好了。 不多会儿,贾琏怀里也搂上了一个姑娘,比起其他人的猥琐样,他倒还显得客气了很多,和那姑娘推杯换盏、好生交流了片刻,才靠得更近了一些。 而这时候有位公子哥却突然提到了贾琏先前受赏之事,然后说起了李昭:“先前贾兄不是有位小厮也在那圣旨上,如今脱籍出府,贾兄便不管人家了么?” 他笑得意味深长,其他人亦是跟着,李昭怎么听着都觉得不对味,再看贾琏一脸的尴尬,突然反应过来了。 这些人怕不是,以为自己是贾琏的……那啥那啥吧? 自己玩的花,所以以为别人也玩得花? 贾琏的确好色,但起码现在需求还是正常的,李昭估计他得到后面跟王熙凤慢慢疏远,甚至闹翻了之后,然后下限才一步步拉低。 当然,这个时代的公子哥,日常更亲近些的都是随从的小厮,所以有的关系会亲密些也是可以理解的,等到玩女人玩腻了,自然而然就转投了兴趣。 就算是宝玉,不也干了么。 这对他们来说都不叫个什么事儿,所以贾琏尴尬归尴尬,却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只是因为当着李昭的面,觉得他们太过口无遮拦,只能轻咳一声说道:“人各有志,不能强求。” 然后过了会儿,贾琏见其中一个狭长眼睛、面容俊美的公子起身似乎要走,便立刻招呼了李昭一声,然后一起跟了上去,路上拦住了对方,“杨兄,请借一步说话?” “咦,贾兄找我有何事?” “呵呵,杨兄,听闻令兄升任通州镇总兵,愚兄冒昧,可否请杨兄帮忙牵个线,给我这位朋友在通州镇卫所谋个差使。若是事成,必有重谢!” 杨公子不动声色地将李昭刚刚交给贾琏贾琏又拿来给他的银票收起来,然后打量了李昭一眼,“你,姓甚名谁?” “在下李昭!” “哪里人氏,现居哪里?” “京城人氏,现居宁荣街。” “哦?”杨公子意味深长地看了贾琏一眼,似乎看出了什么来,不过也并没有点破,而是转身继续往前走。 贾琏对李昭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先跟上去。 李昭跟着他走了几步,等到和贾琏离远了,却听他又问道:“你想谋个,什么差使?” 李昭笑着上前,又抽出了一张银票递过去,说道:“自然是个好差使,公子可有什么参考?” “唔,通州镇卫所,我兄长也是刚刚接手,我看你是个可造之材,到时可以帮我兄长进去看着点儿,你知道进去了该如何办事吧?” “到时,但凭杨总兵差遣!” 反正先捡好听的话说,到了那地方,还不得看情况。 而且李昭总觉得这位杨公子未必靠谱的样子,别看他似乎十分自信,他当真能对他兄长产生影响力么? “哼,若我所料不错,你便是那位圣旨上提到过的,昭儿吧?” 李昭笑道:“公子果然心思敏捷,在下承蒙天子厚爱,赐予出身,又得林大人厚爱,才能有今日。不过靠人终归不如靠己,在下便想从军中做起,等日后再回报他们。” “林大人?” “就是大理寺少卿,林如海公。” “你与他相熟?” “不敢言相熟,只是如海公对在下有些关照。” “哦……”杨公子点点头,就不言语了。 而李昭也知道差不多了,便停在原地,目送着他离开。 等回去了,贾琏当然不可能在原地等,在屋子里享受着软玉温香呢。 李昭也不先去打扰他,等他享受完了出来才上前。 “怎么,谈好了?” 李昭摇摇头道:“目下还不清楚,想来他总得和杨总兵那边联系一番。” “哈哈,你也莫要心急,且等些时日,自会有好消息的。” 李昭点点头,如今看来也只能先等着了,反正钱都交出去了,李昭也不觉得草率,贾琏应该不至于为了这个故意坑他,而那杨公子要是坑了这笔钱,贾琏也会面上无光。 公子圈子里面也是有默认的潜规则的,办不到的事情不能随便答应,答应了就要尽力去办,最后能不能成倒还两说,但绝不能给人被耍了的感觉,要不然以后谁还找你办事? “那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再呆些时候。” 李昭有些奇怪,怎么贾琏回到京城了还是这样? 王熙凤呢,平儿呢? 莫非他现在就好这一口了? 第一百一十九回、绣衣卫 等到回了宁荣街,李昭和李婶提了一嘴,让她近些日子注意下,若是有人上门来,而他不在的话,务必尽快去通知他。 反正他现在若是出去的话,地方也是固定的,就是南城那边,一找一个准。 睡了个好觉,第二天起来本也没什么事情,店面那边已经安置好了,他又可以暂时不用操心了。 现在就是等着这边要有人出招,还有杨公子那边的消息,于是他上午暂且不出去,下午再准备去看看。 不过这两边还没情况,他这里先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不知阁下是……” 李昭是在修炼中被李婶叫出来的,看到门外突然来了三位大汉,而且穿着像是官服一般的样式——李昭认得这个衣服,知道这是有“抄家卫”之名的绣衣卫。 他差点还以为自己买官的事情事发了,被人找上门来抄家了。 不过看对面态度,不冷不热,但肯定不是来找茬的,心里又放松下来。 “你便是李昭?” “在下正是李昭!” “嗯,那就没错了。”领头大汉点了点头,然后却是从怀里抽出了一张文书,说道:“今奉南镇抚司指挥使严大人之命,特来征召民户李氏昭者,入南镇抚司,任小旗官。你可听清楚了?” 李昭懵了一下,立刻说道:“听清楚了……” 可正是因为听清楚了,才更感到惊讶。 这是什么意思,绣衣卫? 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怎么突然就看上自己了呢? 而且,小旗官,这是一去就有官职了,虽然也是最低的一个。 不过之前他要求那杨公子安排的时候,底线也是小旗,所以倒不至于因此嫌弃。 只是李昭本能的觉得,这里面水有些深,他把握不住,“大人,这……草民不知道严大人,是从哪里听说了草民……” “你听清楚了便可,我只负责传令,其他一概不管。” “一点意思,不成敬意……”李昭见此,立刻便从兜里掏了下,然后上前抓住他的手,直接塞了点东西进去。 本来皱着眉头的大汉似乎感受到了那是什么东西,挑了挑眉之后,表情便舒缓了下来,然后将手中东西递给了李昭,“你自己再看看吧……” 这不是圣旨,只是一封征召文书,而且本来也是要给李昭的,不然他才没那么容易拿过来呢。 当然,不过一个绣衣卫小旗,也不值当一封圣旨,但李昭现在也已经想到了,这肯定是那皇帝的心思。 不然自己无端端的,怎么可能和绣衣卫扯得上关系呢。 林如海是文官,荣国府这边又不可能为了他主动去做什么,何况二者都跟绣衣卫没什么关系,也只有皇帝能够出手,而且轻易的把他安排下来了。 不过当初圣旨上不直接说明,反倒隔了这么久了,突然来这么一出,这算是迟来的奖赏,还是故意玩自己? “李昭,千户大人有令,着你即刻到南指挥所报道,现在跟我走吧。” 李昭皱了皱眉,但知道自己现在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只能是回头和担忧的李婶嘱托了几句,然后默默地跟了上去。 “大人……” 那人却连忙抬手道:“诶,我不过是个传令的,不是什么大人。倒是待会儿见了千户大人,你却须小心着点儿。他这人脾性不太好,最喜欢折磨入职的新人,到时候你忍着点儿就过去了,莫要和他硬顶。” 李昭心中一动,感觉此人似乎是在向自己示好。 是因为有人打过招呼,还是,方才那银钱的威力? 不管怎么说,这应该是好意,李昭自然拱手致谢。 还想让他多说些,他却又闭嘴不言,只顾往前走路了。 看看两边随他来的那两个,更是从始至终不发一言。 想想要是他都不说的事情,这两个手下更不可能说,便也就熄了继续探究的心思。 其实现在就算探究出什么结果也没有意义,无力改变,倒不如想想等下怎么面对。 不过,既然已经猜出这是那位皇帝的手臂,李昭自然得想到,他如此目的何为。 林如海见过自己的能力,贾琏也是信服的,而皇帝有自己的情报来源,肯定也通过贞宁等人知道些什么。 但李昭并不觉得,自己对皇帝不可或缺。 就算是林如海,想要找人用也是能找得到的,之所以还对自己敞开大门,更多反倒是因为救命之恩的原因。 皇帝又怎么会缺人用,更别说李昭目前也并没有表现出比朝廷上的文官武将们超出一截的特质来,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有些小机灵的年轻人。 何况他还是把自己安排进了绣衣卫,这种天子私从队伍中。 “这绣衣卫,便相当于是前朝那‘锦衣卫’了吧,都是皇帝手中的刀,为皇帝做一些不方便的事情,同时还有伺候保护皇帝的职能。” 算下来,绣衣卫其实就等于是皇帝的家奴,只不过没有奴契,但皇命难违,进去了想要脱身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可要说不进去,那又成了抗命不尊,现在的李昭还真做不到。 感情自己这刚刚脱籍,又要干回“老本行”了? 脱籍之前是家奴,脱籍之后还做家奴,我这不是白脱了么? 当然说是这么说,就算真的都是家奴,做皇帝的家奴跟做荣国府的家奴肯定还是不一样的。 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年代,就连朝廷命官私下都曾被戏言是皇帝家奴,他这又算是什么呢? 当然更现实的来说,绣衣卫对当下的他来说,平心静气理智地来想一想,其实也是个挺合适的职务。 他本来就想要从军,而绣衣卫其实到关键时刻,也是能作为军队来用的,只不过更像是古代的“特种部队”,行刺探、暗杀之事。 但这还正好是李昭的所长么不是,他现在的潜入、隐匿靠着自己独特的功法和道具,可以说是点满了,在这个时代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甚至,若是他有心现在要潜入皇宫中行刺皇帝,李昭觉得也不是不可能,刚好手上又有刺客专用的鱼肠剑。 当然这样做风险还是太大,尤其是鬼知道皇宫中是不是还暗藏着什么高手,一不小心就陷在那里了。 何况对现在的他来说,这样做完全没有好处。 总不能就因为人家给你拉进了绣衣卫不满意,就给他来一刀吧? 当然了,有这个想法,那以后未尝不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只要能获得足够的利益,杀个皇帝算什么? 他可没有什么忠于君上的觉悟,更不可能完全将自己货与帝王家。 “到了!”这时前边的叫唤声打断了李昭的思绪,李昭赶紧回过神来。 抬头看了眼那“南镇抚司”的匾额,还有面前这看着就阴暗幽森、仿佛一只张开了血盆大口的凶兽,空气中甚至还弥漫着丝丝血气与煞气,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第一百二十回、玄衣使者 “你便是李昭?” 在南镇抚司的大堂里,李昭望见了那位直属的千户。 此人姓张,大方脸、三角眼,面相看着就有点凶,不太好惹的样子。 在他的审视下,李昭规规矩矩的行礼,说道:“属下李昭,见过千户。” 这当然也是跟着那个传令的大汉一起学的,看起来有点像是“打千儿”。 既然任命已经下来了,他现在也算是在面见上官了。 而这位张千户果然如那大汉说地,脾气不太好,对着他莫名地就哼了一句,然后冷冷道:“进了我南镇抚司,就要守着这里的规矩。念在你是新来的,今日且不与你计较。 “顾遥,先领他下去领号牌和玄衣。然后先跟在你那一旗下办差,先看他能耐如何,再给他拨几个人过去。” “属下遵命!”那顾遥便是传令带李昭过来的大汉,至于另外两人回到南镇抚司便离开了。 接着顾遥带着李昭一起退出来,却见他抹了一把冷汗,见李昭看向自己,干笑道:“今日也算运气好,张千户没有发火。你先跟我过来吧……” 李昭没话可说,只能跟着他。 又听他介绍道:“咱们绣衣卫,乃是天子私军,又称为玄衣使者,因咱们都身穿此玄衣,为皇前驱。” 李昭看了眼他身上的黑色官服,和林如海他们的正经官服差的大概就是没有补子。 当然,样式上其实还是更贴近于前明锦衣卫的飞鱼服,以官服的底色,衣服上的图案却是背生双翅的吊睛白额大虫,也就是所谓的“飞熊”,故而又有称之为“飞熊服”的。 不过有“飞熊服”,却没有“绣冬刀”。 按顾遥所说,“咱们绣衣卫,和前明锦衣卫可不同,绣衣卫中并非全都是能够抄家刺杀的干将,也有如咱们这样,专门从事文案的。便是他们那些,个人所用武器也不尽相同,全看他们自己的武功……” 哦,感情我还是来这里干文职工作,坐办公室的了? 李昭这倒是有些没想到,但想想绣衣卫这么一个偌大机构,要是全部都是去干打打杀杀的,那内部管理也成问题。 所以必然有些需要从事文职,比如说整理归纳情报、比如说主管后勤与财务的,甚至还有参谋的。 这也是为何,有些绣衣卫使者调上前线之后,直接就可以任用。 顾遥就颇为骄傲地和李昭说起了自己的一位前辈,也是他前一任的总旗官,如今就在辽东战场上出谋划策,估计回来之后直升千户都有可能。 这样的划分,从开国便是如此,其实也算是总结了锦衣卫的经验教训。 密探不是只能打打杀杀,还有人情世故……不是,还有韬略计谋,尤其是要算计人的时候,一味地莽肯定是不可取的。 “这便是你的号牌……” 李昭看了眼,上面有排字“黄号甲字旗”,背面还有个“亥”字。 顾遥又说道:“咱们南镇抚司,有天地玄黄四号,共四位千户。那北镇抚司同样也有四位千户,对应的便是宇宙洪荒四号。下来便是十字旗,五个百户,每个百户下来又两个总旗,每个总旗又五个小旗。 “我这便是黄号甲字旗,统管张千户手下所有字旗的后勤,既管武备,又管账房。正好这乌兹旗的小旗官短缺,便让你先担着,待你先看看你能够做些什么,到时候再为你介绍你那一旗的人,安排任务。” 李昭点点头,经过他这么一介绍,大致了解了这绣衣卫里面的运作。 绣衣卫经过了一番精简后,如今就剩下南、北两处镇府司,上面有指挥使二人,又有作为副手的都指挥使和指挥佥事各两名,正好也是一武一文。 其下便是按照“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这千字文开头两句排序的八大千户,正好便管着这两座镇府司两千人。 当然,两千人是个定数,但不一定准确,有时候多出一些,有时候也会少一些,就如李昭领到的这个小旗,不仅之前的小旗官没了,人数也不满十个,只有七个人。 而且这七个人还明显是被人家挑剩下的,不仅打不行,做文事工作一样不太行。 毕竟“亥”嘛,本来就已经是十二个小旗中的末尾部分了。 “你先去换上衣服,等会儿我再带你去我们做事的地方瞧瞧。” 李昭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往后我便都在这里做事了?” 顾遥看了他一眼,这大汉看来心思还挺细腻,想了会儿就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了,不由笑道:“怎么,莫非你还非得要跟着出去抄家不成?” 说是这么说,“抄家卫”也不可能整日抄家,哪有那么多家可以抄的呢。 大多时候,哪怕是那些“出外勤”的锦衣卫们的正常工作,也就是监视官员们的动向,尤其是那些需要密切关注的官员,比如说入京不久的林如海。 他们就是皇帝的眼睛,只不过一般收集到的情报汇报上去,没有大事的话皇帝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哪怕大臣们知道暗中可能有人监控他们,也不至于人心惶惶,这是君臣维持的一种默契。 实际上锦衣卫也不可能做到全须全尾,有些人有些事真要刻意隐瞒的话,锦衣卫也不一定能够察觉到。 毕竟总共也就两千人——这也是磨合出来的一个定制,想要照顾到偌大京城里的方方面面都不可能,何况还有不少需要分派到外边去的。 李昭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闭口不谈了。 先走一步看一步再说—— “叮咚!系统发现签到地点,请问是否标记?” 咦? 李昭心头一动,下意识看了圈身周围。 “怎么了?”顾遥见他没有跟上,还回过头来问了他一句。 李昭想了想,便问道:“敢问总旗,这是什么地方?” 顾遥看了眼旁侧,就笑道:“哦,此处没什么特异,非要说的话——我也是听说啊,这里是前明锦衣卫的官署。不过本朝入京时,此处被人一把火烧了,只留下残垣断壁。 “在此基础上,本朝建起了这绣衣卫南镇抚司,不过按照风水先生的说法,改了朝向,此处便是那‘交界’之处,据说有镇魂之用。” 镇魂,镇的自然是亡魂,不是被锦衣卫处刑的那些,而是当年那场大火,埋葬在其中的锦衣卫亡魂。 随后李昭得到的系统反馈,也证实了这一点。 “标记地点:锦衣卫卫所,记录到昭儿气息,签到成功,获得奖励:青龙偃月刀。青龙偃月刀,又称冷艳锯,乃汉末武将关云长之兵器,刀长九尺五寸,重八十二斤,刀身有蟠龙吞月图……” 第一百二十一回、未来嫁妆 关二爷的兵器,跟那赤兔马一样,可谓是大名鼎鼎。 不过李昭对这个奖励倒没有多高兴,总感觉这种大开大合的武器不太适合自己。 不管怎么说,奖励还是丢在了芥子袋里面,然后李昭再跟着那顾遥走了走,差不多摸清楚自己要做的是什么,也见过了几位同僚。 嗯,其实这南镇抚司,作为一个正经的官署,跟朝廷的其他部门差别也不大,他现在也算是正儿八经的七品小官,虽然那些文官心里可能不认,但也是领着朝廷俸禄、听皇命办事的。 但话也说回来了,文官对于武将很多都不太认,据说连王统制都不怎么受他们待见,武勋和文官集团的矛盾就更不用说。 所以贾政哪怕一门心思想要往他们那个群体里钻,却也一直边缘,而林如海虽然刚开始让人有些疑虑他的立场,但在皇帝安排下来之后,还是很快就被接纳了进去。 不过锦衣卫跟文官武将都不算是一个系统,这里的升迁人事他们也管不着,所以倒不需要去在意他们的看法。 “今日多谢顾总旗了!” “嗯,”顾遥领着他看了一圈,自己也有事情要做,自然不能只陪着他,便对他道:“你的户册已经收在镇府司中,往后你也不便再在那宁荣街上逗留,就搬到这儿来吧。 “后边有一条街,本就是我镇府司中家眷们的居所,我也住在那边。你到时候寻个空的小院直接搬进去就是,你那位婶娘也可以直接带过来。” 李昭早有预料,并不意外,不过单只是搬家的话还好,但他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一下,所以又问道:“总旗,可否容我两日时间,属下在外边还有些事情,需要手尾。” “这……”顾遥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道:“那两日后你必须过来,不然到时被千户大人发现,我也保不住你。” “多谢总旗!”李昭当即道了声谢,然后就这样衣服也不换直接就这么出去了。 还别说,这在外面看到路人看着自己的眼神,感觉还挺好。 绣衣卫在官员中声名狼藉,其实对大部分普通百姓来说,威慑力更大一些,他们未必尊敬但肯定会怕,但又不至于讨厌,因为大部分时候管不到他们身上去。 毕竟绣衣卫在外代表的是皇帝的形象,所以在军纪这方面,比起京营都要好不少,也不扰民。 刚好“黛安芬”的那个店铺就在城南,李昭过去看了眼,又看了一下邢忠在不在,若是在的话直接跟他谈好交接的事情,让他拿出一笔钱来,把自己手上的“股份”买过去,这生意便都给他。 至于之后他要继续做还是卖掉还是与人合作,那都是他的事情,李昭懒得去管。 “昭儿你这是……” 运气不错,邢忠还真在此。 但这也不完全是运气的事情,实是李昭先前就知道邢忠这两日多半会在此,因为他要与那对裁缝夫妻商议要不要请人、请几个人的事情。 现在他们生意的重点还是内衣,但是做女式衣裙的产量也越来越高,以量取胜的话,利益也颇为可观,所以邢忠自然想着再扩大,那就需要再招人。 甚至他觉得,内衣那块差不多到顶了,主要是需求其实没那么大,想要再往外铺开市场也没那么容易——主要还是人手不足,但又没有信任的人可以用,倒还不如干脆就做女性的成衣。 虽说这个更容易仿制,现在就有不少竞争者,但他们抢占了先机和市场,日后再找个有靠山的合作者,应该还是靠谱的。 当然,之后这些事情跟李昭不再有关系了。 李昭干脆指了指自己身上的玄衣,问道:“邢老叔认不出这是什么?” “只是……有些难以置信……”邢忠苦笑,只觉得李昭每每出人意料。 先前他还犹豫,哪怕之后不得不答应和他合作做生意,可也想过只要保本,不把林如海给的钱亏掉就好,要不然真没法交代。 直到后面真赚钱了,就真香了,现在更是越来越起劲。 却没想到李昭这突然不声响的,居然就进了绣衣卫。 而且…… “小旗官?” “不错,其实我也不知怎么回事,今日刚起不久,就有人登门,把我带到了那南镇抚司去,给了我号牌与这玄衣。如今我却是这绣衣卫中一员,往后自然不方便再与这生意牵扯上关系。 “所以,这营生以后便都是老叔的了……” 其实只是这么一说,顾遥没有提,虽然他大概也不知道李昭在外头还有生意,但估计绣衣卫也不可能硬性规定这个。 这年头官商勾结都是常有的事情,何况绣衣卫本就游走在灰色地带。 平常干的都是得罪人的活,得罪的还是权贵人士,要是从中没有油水可捞,很容易打击积极性。 就连皇帝估计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太过分,甚至会是默认的潜规则。 不过李昭知道这个生意被人盯上了,留在手上也是个麻烦,还不如现在套现了出去。 邢忠也明白李昭的意思,他总不可能无缘无故白送给自己,虽然要价不会太高,但该有的补贴还是得有的,毕竟这个生意目下看起来还没到顶,自己继续做下去,身家也会越来越丰厚。 少一个人分润利润的话,也等于少一个人插手,但另一方面因为这生意本就是李昭带头他跟着干的,之前哪怕李昭当甩手掌柜,他也不觉得什么,这突然李昭就要甩手走了。 虽说是有正当理由,却总不免让他觉得,这是看到了什么危险,所以就有些犹豫。 对于邢忠这患得患失的性子,李昭早就了然,所以想了想,到底是看在邢岫烟的面子上,给他指了条明路:“邢老叔前几日不是接了许多应酬,那些人就没有向邢老叔暗示什么?” “这……”邢忠迟疑道:“你的意思是,要让他们参进来?” “要怎么做,自然是邢老叔自己决定,不过依在下之见,邢老叔既不能全靠着林大人——更不能明明白白将林大人拉扯出来,那自然得另寻一个靠得住的,和他一起才能硬抗风险和压力。 “这生意是肯定得分润出去一部分的,大不了我的那部分,邢老叔少给些补偿,也免得到时候你为难。” 李昭心想,现在稍微亏些也没关系,就当到时候邢岫烟的嫁妆好了。 说实话以邢忠这性子,他感觉没他看着的话,最后八成得让人给吞了。 但他也不可能在这里继续给人做保姆,提点到这个份儿上,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若他真是聪明的,他就最好有自知之明,直接把生意转出去自己脱身出来,老老实实去给林如海干活去。 不过估计李昭要是这么劝他,他说不定起了逆反心理,所以李昭也不多说,让他自己去考虑。 “你……此事,容我再考虑考虑。至于你的那份,自然少不了给你补偿。” “呵,那在下就预祝邢老叔往后生意兴隆。” “我也祝老弟在绣衣卫官运亨通!” 第一百二十二回、我的钱没那么好拿 店铺的事情好解决,搬家的问题就更简单了。 李婶虽然表面上不显,但可以看得出,在宁荣街上她住得并不是很自在。 这个不自在主要是因为她的身份转换不过来,还是把自己当成是伺候人的,兼且走一段路就能到熟悉的荣国府大门口,附近也经常有认识的人途经——比起李昭她在府内的人缘可广泛多了。 但也正因为如此,她有时候都弄不清楚自己现在是出了府,还是没出府。 而且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们出府之后若是过得不好倒还好说,以前认识的那些人说不定还来救济一下。 可他们现在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因为有钱了嘛,李昭给李婶出手也大方,但她手里揣太多钱又总是会觉得不踏实,又总觉得其他人眼神瞧着他们总是带着点儿酸意。 其实别说李婶,李昭自己也看出来了。 如果是不认识的,看到人家过得好也就羡慕一下,认识的人突然一下子变好了,再看看自己,那就免不了嫉妒恨,这样下去总不是个事儿。 不过李婶到底在这里有点儿留恋,也有几个认识能聊得来的大嫂子小媳妇的,自然舍不得。 李昭却笑道:“咱们只是搬出去,又不是日后都不回来了,你若是想她们,闲来无事的时候都可以过来走动走动。不过啊,我估计到那边等你跟邻里们混熟了,怕就会忘了这边的‘乡里乡亲’了。” “去,没点儿好话,你当你婶儿我是什么人了?”李婶瞪了他一眼,对他这样说很不得劲。 李昭失笑,也没再多说。 反正现在李婶也没什么别的指望,就指着他了,前番还突然跟他提起,要帮他张罗一门婚事,娶个小媳妇生一窝孩子她来帮忙照料呢。 也不知道是跟谁碰上了又被人家孙子孙女秀一脸,就把气都撒到自己头上来了。 李昭对头上有个主子不太乐意,只是没办法现在只能接受;但对于上面有个长辈这样关心爱护,偶尔有些烦但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 任由李婶去跟人道别,当然关于绣衣卫的事李昭让她先不要说。 身上的玄衣之前在店铺那儿他就换下来了,差点还让那裁缝的媳妇儿瞧见了,把他臊的老脸都红了。 这宁荣街上的街坊邻居们大多和贾府有关系的,若是让他们知道了,那贾府也知道了,贾府知道贾琏也就知道了,他知道了必然会来问。 李昭懒得去跟他解释那么许多,干脆就拖字诀。 不过,林如海那边却得去说一声。 而今日正好又是朝会,李昭便等到约莫要下朝回来的时候前去拜见,路上刚巧碰上了。 “昭儿,近来可好?” 等到跟着林如海一并入府,各自坐下,上了茶,听他问了一句,李昭便放下茶水笑道:“托林大人的福,一切安好。” “呵呵,你啊……”林如海指指他,笑了笑,又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今日来有何事?” 李昭面露迟疑,林如海却也很有耐心,一边喝着茶,一边弹指敲着桌子,看来近期也是一切顺利,心情不错。 “林大人,恐怕日后便是我想回头,也无法再来帮林大人办事了。” “哦?此话,怎么说?” 李昭苦笑道:“我昨日接到了征调,入了南镇抚司,如今是绣衣卫中一名小旗官了……” 林如海一怔,显然也感到很意外。 李昭又继续说道:“并非对天子不敬,不过原本我以为,能上圣旨得天子钦口御赐脱籍,已是蒙天大幸,不敢再妄想其他赏赐。这一个月来也没有动静,不成想突然就……哎!” 也就是在林如海面前,李昭不敢也没有必要做什么伪装,有话可以直说。 其实他能感觉得出来,在他成功脱籍之后,再来看林如海,他多少有点儿把自己当成一个晚辈来看待的意思。 这种态度可不容易,是前面的综合因素以致,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意李昭拒绝他之后去做什么,还不是不想看到自己看好的晚辈碰壁么? 只不过李昭有自己的主见,他也不想过分干涉。 当然了,李昭也想试探看,这其中有没有林如海的“锅”。 虽然说他提议把自己送去绣衣卫历练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保不准么不是。 林如海不知道李昭心中所想,过了会儿才叹了口气,说道:“要说来此事也怪我,先前将你名字写入了奏折中,还具述了你所行之事。若是稍稍帮你遮掩一下,或许皇上不会这般看重你。” 李昭点点头,原来如此,这样的话,的确怎么也怪不到林如海的头上。 他如实上奏是分内之事,反倒是他故意要遮掩的话,可还有贞宁和她的三师兄这两个暗卫的人,他们肯定不会隐瞒,到时候若是让皇帝知道林如海所奏不是,他反倒会受到牵连。 李昭也相信,如果现在一定要将自己的使命与李昭之间做个选择,贞宁还是会优先选择前者,所以李昭干的那些事儿除了一些私下的小事情因为私人关系不说,其他她都会一丝不漏的报告过去。 主要大概,这在她看来也是件好事,毕竟她和林如海一样,也不可能提前知道,皇帝会把李昭安排进绣衣卫中去。 说来也许就未曾见过她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回过头来,李昭不觉得林如海会在这个事情上骗自己,就算是骗的,他这时候再生气也无用,便干脆笑道:“林大人何须自责,此事对昭儿而言,不反倒是件好事么?” 林如海愣了一下,随即失笑,“也是,对你来说,这的确不是什么坏事。不过……” 见他又皱起眉头,李昭问道:“林大人是在担心什么?” 林如海看着李昭,语重心长道:“你等进了绣衣卫,可千万莫要出头,宁愿让圣上就此忘了你,也莫要再让他注意到……” 说着,他看着李昭,心里叹口气,还觉得有些惋惜。 现在的李昭,和当初的他,何等相像? 当年他被当今天子送入兰台寺,铩羽而归最终远走江南,李昭被皇帝放进他还没有完全掌控住的绣衣卫里面,又能有什么好事呢? 他也是真的看重李昭,为他好,不然他这言论要是传出去,那妥妥的欺君啊。 不过就如李昭信任他,他也信任李昭,只不过李昭是因为能听到心声所以才确定,他却是自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李昭点点头,不过眼神闪烁,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昭,你近来做的一些事情,其实我已知晓了。若你往后能够甘心做一个富家翁,也是好事情。若是待日后皇帝眼中你已泯然众生,那时候倒不妨离开绣衣卫,出来做些小生意,也能过下去的。” 对林如海会察觉到,李昭并不意外。 他要是对邢忠完全没有防备,任由他在外面打着自己的招牌瞎搞事情,那他也就不是林如海,当初在扬州就不知道得死过多少回了。 不过就和他当初的想法差不多,林如海知道了也当做不知道,不可能出面来阻止。 一方面是自己得了利益,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确实名声无损,真要有什么事情大不了直接推给邢忠就可以了。 因为他们这边很有分寸,没有真地扯着他的大旗,只是稍微透漏了些,剩下的就让别人去猜,想要辩白很容易。 当然,最好还是不要闹到那一步。 至于其他的…… 李昭心里苦笑,这是已经认定了自己在绣衣卫混不开了么? 也对,他在林如海的眼中,能过目不忘、思维反应敏捷,而且能想能说,但这些都是用脑子的,跟绣衣卫的风格显然不搭。 虽然李昭进了绣衣卫之后,发现里面不像是外界所想的那么简单,自成一个体系,也有文武的区分,但在外面,甚至包括是林如海这样地朝廷重臣看来,绣衣卫里还是一群莽夫。 这或许也是他们最成功的一次伪装,让人完全摸不清楚内部的虚实。 当然,从职能来说,哪怕是“文职”的部分,也是为了那个最终目的服务的,所以他们这样的想法又不算错。 绣衣卫就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刀,除了指挥使,其他人本也不需要多有脑,只需要听话。 不过林如海不知道,现在的李昭早已是今非昔比。 别说是绣衣卫,就算是在暗卫中,他愿意的话都能够有一席之地。 当然他其实也不太清楚绣衣卫和暗卫到底有哪些差别,只是看贞宁他们武功都不错,就算贞宁也是轻功高手,而绣衣卫从传闻中来看却未必都是高手,大部分还是能打的普通人,更别说文职的这些。 “林大人应该也乏了,在下就不再叨扰,先行告退。”李昭其实还想着再去看一看邢岫烟和紫鹃,不过见林如海神色疲惫,现在也不宜和她们过多接触,反正是自己碗里的,早晚也逃不掉,便准备告辞。 林如海也不留人,让管家送客。 而出门来,李昭想了想,看天色还早,便又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还记得上次贾琏领着自己去找那位杨公子的青楼,听贾琏说杨公子是那边的常客,时不时就会去那里玩乐,只不过从不在那儿留宿。 李昭要去找他,当然是想试试看自己能不能够要回那些钱来。 好歹也是一个月分润得到的大半利润,就算以后他有搞钱的方法不会缺钱,也不代表现在就能随便扔掉听不见响。 而且上次他就感觉那位杨公子有些古怪,自己的钱可以打水漂,但不能让人当冤大头来耍,所以这次也是来看看他的态度如何。 然后不出所料,在这里找到了那位杨公子,李昭把话一说,对方没有回答,反倒很玩味的笑了起来。 此刻在这屋子里面,除了杨公子外,剩下的看起来应该都是他的帮闲,故而或许是因为都在“自己人”面前,他也不需要维持自己什么贵公子的形象。 摊牌了,不装了。 旁边那些帮闲也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似乎他这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 不过之前看来是没有爆雷,不然贾琏也不至于相信他。 或许,他是属于那种看碟下菜的,以前没有爆雷是因为得罪的那些人惹他不起,最后只能打落门牙肚里吞。 而现在的李昭,他自然也认为李昭会这样,甚至就算贾琏知道了,也会认栽,不可能真跟他计较,因为计较不来。 甚至都不会断绝往来,因为在那个圈子里,他不是唯一的重心也是比较重要的人,要得罪他可得冒着被排斥的风险的,为了一个小厮至于么? 至于李昭,他自然压根没有放在眼里。 李昭沉默片刻,突然问道:“这么说来,杨公子是不愿意归还那二百两了?” 内衣的确是暴利,但毕竟时日尚短,而且还没有形成太大规模——李勇自己也不敢一下子把摊子铺得太大。 而且现在也没有回头客,只能不断挖掘新的客人,越到后面速度会越来越慢,还得跟邢忠等人分成。 所以最后李昭到手的利润上能有个三四百两,已经算很不错的了。 这其实也是他不贪心,不然完全可以有更多。 但李昭很理智,得到越多就意味着付出越多,他要钱是用来做起步资本的,只要够用就行,不必太贪。 这样也不容易惹人注意,说不定在不知情的人看来,还以为邢忠才是大老板呢。 其实,这二百两之前李昭已经有过打水漂的准备,但这杨公子此时展露出来的心声,才真正激怒了他。 “这小子,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兄长才任总兵,此时稳固人心之时,可要安排人,怎么也得安排自己的人,怎么可能将他这无名小卒安排进去? “贾琏的面子?呵,他贾琏有个什么面子,荣国府的大房长孙,竟然还托庇在二房门下,靠捐了个州同知,也能与我等说话?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拿了钱压根就没有办事,甚至是原本拿钱的时候,就没打算办事,而并非是办不成事。 虽然结果看似一样,这中间区别可大了。 后者只能说他能力不行,自己所托非人,但是前者,根本就是在耍自己。 同样地,也耍了贾琏。 第一百二十三回、李昭这人心眼小 当然,贾琏的面子的确算不上什么,李昭自己都没当回事。 正如对方心声所说,你一个长房的继承人,反倒要在二房底下过日子,无名无分、无职无权。 面子是自己挣的,不是靠别人给的。 平常给几分薄面,叫声琏二爷,不代表真拿他当爷了。 果然琏二爷还是更适合在脂粉堆里混,不过不是像贾宝玉那样的能力和心性问题,而是家庭环境的原因。 有贾母在,只要荣国府还是二房掌权,他这个地位尴尬的长房继承人,就永远不可能被真正认可。 当然,这最多也就是让李昭对贾琏失去希望,认清实际,以后自然也不会再去找他。 但是自己被耍,还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比贾琏强不了多少的浪荡公子,他肯定也无法接受。 他没法去怪贾琏,毕竟他也是蒙在鼓里的人,这已经够可怜了,就别再去揭人家伤疤了。 但是面前这个人,应该……不,必须要得到教训。 其实,李昭也是已经被皇帝的操作搞得一团火气。 虽然从目前的结果看,反倒是皇帝这操作让他没有白费一番功夫,但进绣衣卫毕竟是身不由己的选择,还可能破坏了自己原本的计划,心里到底不会舒服。 现在他是无力违抗圣命,但是我暂时治不了皇帝,我还治不了你么? 杨公子自然不知道李昭内心想法,他表情淡然就好像无礼的是李昭一样,还理直气壮道:“好话不说第二遍,能和你说这些,已是看在贾兄的面子上,你还真当本公子看得上你这么一个奴才?” 这是已经把丑话放在明面上来说了,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觉得在李昭一个人面前可以毫无顾忌了,反正出了这个门就可以不认,那些帮闲肯定也只会帮他说话的;还是在故意羞辱,甚至激怒李昭? 李昭点点头,却是突然笑了起来。 杨公子看着莫名其妙,但他的确没有把李昭放在眼里,所以哪怕是这有些异常的反应,也没有让他警惕起来,反倒以为他这是已经服软在赔笑了,只是看起来有些僵硬而已。 这虽然让有心想搞点事情出来寻乐子的他有些失望,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先告退了。”李昭站起身来,表情逐渐恢复了平静,就好像方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杨公子暗暗皱眉,看到对方这种态度不知为何觉得有些不喜。 他喜欢看的是别人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然后无能狂怒,这种冷静可不是他乐见的。 不过李昭要走,他也不好再去阻拦。 他不怕李昭,但不想平白得罪贾家。 要说不还钱他还有话可以跟贾琏解释,然后如果主动激怒成功,他之后怎么对他都是顺理成章。 但人家现在也没闹事,老老实实地退出去,要是还把他怎么样可就说不过去了。 主要是这些帮闲都是喜欢吹嘘的,守不住秘密,传出去对他的名声有害,还可能激怒贾琏。 公子哥都是要面子的,虽然他看不上贾琏,但是贾琏真要和他犟起来,闹大了的话,也是个麻烦。 “哼,看你那样儿,本公子今日便不与你计较了……”心里这么想着,杨公子又回头招呼着手下这些帮闲们,笑道:“来,吃好喝好,咱们继续!” 而这边,李昭下了楼之后,心里面就寻思开来。 他一定得报复回来,一为出胸中这郁结之气,二来自然是要讨要回自己的钱。 三来嘛,也是想要试探一下,自己的行为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既让自己自如又不会招来为先? 毕竟现在他好歹也是有武功、有宝物的人,脱了奴籍之后,心气也是一直都在,总不成这样还被人欺负了不还手吧? 做什么是显而易见的,但要怎么做,才能尽可能避免风险,这才是他需要考虑的。 他现在的力量还是弱小了些,这位杨公子,可不只是兄长为一镇总兵,父亲也是京营中的将领,也算是武勋世家。 甚至跟那位与贾家有关系的陆路提督杨提督,说不定也有关系呢。 毕竟都姓杨,五百年前是一家,又都在军中,关系说不定比寻常人都还要亲近些。 从门第上来说,杨家比不过宁荣二府,但人家家里都是现在掌兵的实权派,相反贾府这边倒是没落了,也难怪那杨公子心里瞧不上贾琏。 如果暴露自己的话,他们想要对付他,那哪怕他现在进入了绣衣卫,皇帝似乎也看好他,也不可能会轻易保他,毕竟此时的他还没有展现出更多的价值。 在皇帝眼中,顶多是一步闲棋? 所以除了在日后展现出自己的价值,这样才能变相保护好自己,再就是小心行事了。 “我今日与他冲突,大家都看得到。若是立刻去行动,怕是会被怀疑上。但若是不行动,我这心气又难顺下来。既然如此……” 做还是得去做,不过可以弄点套路。 真中有假,假中有真,让他们知道了,因为没有证据又因为有所忌惮,暂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等之后那边反应过来再想做点什么,自己这边已经有自保之力,也不用怕他们了。 “今晚便过去!” 李昭是想到就做,等到回头在宁荣街收拾好了东西,请了辆马车带着李婶一起到了那南镇抚司后院的街道,拿出号牌,这里自有人安排他们住下。 倒还真巧,正好就在那位顾遥总旗的隔壁。 “总旗,今日我乔迁新居,在家中简单办一席,若蒙不弃可否前来……”见顾遥脸色,他当即说道:“只是小酌几杯,应该也误不了大事。我已让我家婶娘去买些好菜回来,就当是我请客,如何?” 顾遥又考虑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然后又道:“只我们二人,未免孤单,这样我再叫上两人一起过来。” 李昭笑道:“那敢情好……” 李婶这一个月来天天煮菜,李昭有时还会点评建议一下,本来基础就不错现在倒是进步飞快,看来原还是一个厨娘的天赋啊。 当然,下酒的家常小菜本来也没什么挑剔。 顾遥带着过来地两个,正是那次去征调李昭时候,和他一起过去宁荣街的两名手下。 这两个大汉当时不苟言笑,但现在都是同僚了,对李昭倒也不吝笑容。 等到喝了几杯,话就渐渐多了起来,看来还是两个闷骚的。 说是小酌几杯,但上了酒桌,真喝起来哪里停得住,更不用说还有刻意一直在劝酒的某人了。 到最后眼看着时间耽搁下去不好,还是得提前行动,偏偏顾遥三个酒量都不错,这都没倒,他只能干脆用上了装醉大法。 第一百二十四回、潜入 “李兄弟……李兄弟?” 顾遥眼见李昭怎么推也不醒,只能对旁边两个摊了摊手道:“这下倒好,你们方才也不知道劝着点儿,现在把他放倒了,明日还不知道能不能起得来。” 那两个手下此时其实也醉眼惺忪,一齐看着顾遥笑道:“方才总旗不也很得劲,到头来倒都是我们俩的不是了。” 顾遥呵呵一笑,然后回头望见旁边正小心望着这边的李婶。 初到贵地,李婶显得有些过于谨慎,而且好像又回到了在荣国府中小心谨慎的状态,见顾遥看过来连忙陪笑了一下,然后担忧的看着李昭。 这之前她也没见李昭喝过酒,以为他真就这个酒量了,既担心他在未来上司面前丢了印象分,又担心他这样会不会影响身体。 毕竟年纪还小啊,还没完全长开呢,这刚来就得这么喝,往后怕不是变本加厉,那该如何是好? 顾遥人精似的,怎么能看不出李婶的担忧,连忙摆了摆手笑道:“李婶子……嗝儿~且放心,今日是你们乔迁之喜,才小……多喝了几杯。 “咱们这绣衣卫,素日里是不会这么喝的,饮酒误事,没人担待得起。这李昭年纪虽小,但为人不错,能处,往后我会好好照顾他……” 李婶赶紧陪笑道:“几位老爷若是要回可得小心夜路,要不我去叫人来……” “哎,不必了!”顾遥伸手拦下她,指着两个手下笑道:“我家就在隔壁,他们也不必回去,就去隔壁睡一宿就好,往常也是这样,婶子就不必为此费心了。” 李婶便看着三个满身酒气的大汉勾肩搭背的站起来,然后摇摇晃晃往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那顾遥还回过头来指着李昭吩咐道:“婶子好生照顾好他便是,明日一早还得去镇府司点卯,可莫要忘了叫醒他。” “哎,都记着了。” 等三人在门外消失,李婶上前去关好门,然后才回过身来,把李昭拖到床上去。 还好李昭这身量尚偏瘦小,她还能扳得动,然后给他鞋袜和外衣都脱了,又端来一盆水,打湿毛巾给他擦了擦脸和手脚,再给他盖上被子,又出来将酒桌收拾完,这才熄灯去睡下。 等到李婶的轻微齁声响起来,本来在床上“醉倒”的李昭突然睁开了眼睛,一双眸子在黑暗中都显得闪闪发亮。 他侧耳倾听了一番,确认李婶已经熟睡了,又走到窗边,瞄了眼外边,这时候也没有人在外头了,顾遥他们在隔壁估计也熟睡了。 他便从芥子袋里面掏出早有准备的一些工具,给自己做好了伪装,又把这被单埋伏好,然后才轻手轻脚从窗口一跃而出,接着便踏上了前往那位杨公子家宅的路。 他现在的武功,虽然还达不到飞天遁地、摘叶伤人的地步,但飞檐走壁、翻墙掠影还是能做到的。 再加上他现在六感都十分敏锐,又有过目不忘与读心术之能,就算是碰到什么意外也能及时“预知”并且做好反应。 这样一路顺利的赶到了他此行的目的地—— 杨府,五军营右军主将杨巍的府邸,与林如海的府邸其实只差一条街的距离。 城中文武官员的府邸大体是分开来的,但像是林如海这样,直接由皇帝钦赐府邸的,那周边是武勋之家和武将之家,也没什么奇怪。 这也正是李昭打听好的,那位杨公子的家宅。 五军营分属京营之中,分中、左、右、前、后,也自有五军主将,这是京营中最重要的作战部队。 往日若是边境有需求,那自然就从这五军营中直接挑选锐士,再招募些新兵,以老带新,就可很快组成一支战斗力不俗的队伍。 所以五军营的地位十分重要,这些主将的身份地位自也不必多说。 杨公子的父亲能够干到其中一军主将这个位置,说明他能力不俗的前提下,还颇得皇帝或者是太上皇的欣赏。 当然也有可能是中立被推出来搞平衡的,但更大可能还是其中一方的人。 李昭目前情报不足,所以没有办法作出肯定的结论,不过他已经有预测的风险了,所以不管怎么样都谈不上怕。 这一路来,李昭没有暴露自己的行藏,但是行百里者半九十,所以到了这里他依然保持着小心。 因为杨府的门已经关上了,所以李昭以飞快的速度直接翻墙进入之后,就立刻用隐形斗篷将自己罩住,然后在里面梭巡起来。 为了避免意外,他甚至在衣服外还找上了那套寒山拾得的袈裟。 这也算是无意中的意外发现,以前李昭一直不知道这袈裟到底有什么作用,但后面突然又一次福至心灵的意识到,这家啥上面竟然什么味道都没有。 于是那次他直接做了个实验,先是用袈裟将那瓶迪奥香水包裹起来,再试着找了几只臭虫用东西包裹住之后再用袈裟覆盖住。 结果发现这袈裟似乎有着屏蔽气味的功能,若是穿在身上也自然能够进一步掩盖掉自己的气息。 李昭这是防着大户人家、尤其是这种将门世家要是养着一些看家护院的犬类,以它们的鼻子隐形斗篷恐怕不能确保完全掩盖住自己,那加上这个就更保险了。 当然,这会使得他看起来像是一个臃肿的向前缓慢移动的肉团,但好在这种情况下没人看得到、没人发现得了他,当然也不可能损伤什么形象。 关于潜入李昭已经有过一次经验了,再加上现在手段颇多,心里底气更足,所以他在度过最危险、也是一般家宅中防护最严密的外围一段之后,再往里面走,就愈加放松。 甚至把袈裟都卸去了,毕竟内院里要照顾到主人家的安眠,不太可能把看家犬设在这里。 万一一不小心叫起来,碰到脾气不好的,那可是要把主人家得罪的死死的,没人敢担着这个责任。 何况一般人也不可能像是李昭这样畅通无阻地走到这里来,至于会武功的高手,那属于本来就默认防不住的,碰到这种也就自认倒霉了。 反正李昭此时在内院走了许久,连个人影都没碰上,更别说狗了。 他现在是按照对比着荣国府和林如海府邸的结构来寻找,但没有碰到人的话,这样瞎找也很难找到杨公子的所在。 最后他干脆主动找有火光的地方,倒是正巧碰到有人在说话,李昭听了一阵,却分明是两个杨公子的帮闲。 此时他们还正好聊到了和李昭有关的话题,话里话外颇多嘲讽之意,若不是不想节外生枝,李昭也得给他们来一下。 算了,就当他们运气好,以后还有机会。 然后李昭默默的听着他们的话,算是没有让他失望,还真提到了杨公子。 他们跟着杨公子混,当然也住在这府上的别院里,也就是李昭现在所在的地方。 而杨公子此时却是在东厢那边,按照宅子布局,李昭还得绕过半个宅院的距离才能到那里。 第一百二十五回、“江洋大盗” “敢情我方向一开始就找偏了?不是,是找反了。” 李昭心里暗暗吐槽自己一句,没柰何也只能继续这么走过去了。 好在现在有了确定的方向,而且夜越来越深,他可以加快速度,所以这次花不了多少功夫就已经到了地方。 这是个僻静小院,里面的人应该是都已经睡了,灯都熄灭了。 李昭只能摸索着,寻到了一个明显是主人家的屋子,从半敞开的窗口钻进去,然后摸到床边,却见榻上此时只躺着一个人,不正是那杨公子又是谁。 他也很奇怪这杨公子怎么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睡,妻妾呢,暖房丫鬟呢,他可不信此人到现在还是单身。 不过管他呢,没其他人在正好,省得麻烦。 “谁!” “你敢再说话,我这把小剑可不长眼睛!” 李昭故意将他弄醒,等他惊得一下坐起来,又上前一步刚好将鱼肠剑架到了他的脖子上,冷冷一笑。 杨公子本来还当事做了噩梦,迷迷糊糊的,这一下却直接脑袋如惊雷般炸开,然后瞬间精神为之一清。 微微侧头看着李昭,黑暗中他看不清楚对方的长相,但那脖子间的冰凉却是感受分明,顿时不敢乱动,只是手上在暗暗发力。 李昭自然看得出来,立刻伸出另一手抓住了他一边胳膊,沉声道:“你若是肯乖乖合作,我或许不会把你怎么样,可你若是想要和本大爷耍什么心眼,可别怪本大爷不留情。” 当手臂上的力量传来,杨公子心中大骇。 他原本以为自己所见对方的身形轮廓,隐隐就是个身材瘦削无力地。 自己到底是将门世家,面对这样的对手,那还不得反抗,哪能轻易让他威胁。 大不了就在拼搏间让他割一道口子,但只要自己能够反击成功,那他就必死无疑。 可他没想到这瘦弱的身躯里面,居然隐藏着这般巨大的力量,只是用手在自己一边胳膊上一捏,就让他生疼,额头青筋都快爆出来,也瞬间滴出大汗来,只咬牙才没发出声音来。 看来是形势比人强了,杨公子也放掉了强硬反击的心理,但仍抱着一丝侥幸,转而寄希望于从其他方面攻破对方:“你究竟是什么人,你又可知我是谁?” “不过是个纨绔公子,你老子你兄长的本事,也就只能是你嘴上夸耀的资本,还真当能够吓得住本大爷?本大爷几十年来走南闯北,什么风浪没见过,还会怕你这么个毛孩子?” 李昭既然做了充足的伪装,声音方面自然也不会落下。 人家洗衣机下能模仿小学生的强调,上能模仿不惑大叔的语气,他现在模仿一个中年人的声音不在话下。 反正杨公子是听不出半分不对,而听对方这么说,他心里更是一片凉意。 这话已经足以说明,对方对他、对他们家是有了解的,如此居然还敢惹到头上来。 这绝不是简简单单的小偷,事实上从对方居然能够这么轻易潜入府中、并且摸到自己床边来才让自己发现,已经足以说明,他最起码也是个江洋大盗。 又或者,是专门的杀手。 杨公子曾听父兄说起过,世上的确是有武艺高强、轻功超卓之人,有武艺之人顶多能够以一敌十,但是配合上厉害的轻功,却能来去自如。 虽然可能做不到万军之中取敌首级,但潜入他们这样的府邸杀个把人应该是不在话下的。 对方或许便是这样的人,但又会是谁会想杀自己,还请来这样一个悍匪呢? “你……你究竟想要什么,你便直说,若我能够给得起的,都、都给你……” 杨公子越想反倒越心慌,而李昭听后笑了笑,就说道:“本大爷自然是要钱来的,难道还要你么?” 不知道李昭的眼神瞟到了那里,但杨公子还是莫名觉得心里一寒。 其实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对李昭不喜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以为李昭是卖屁股给贾琏的,而他最是不齿如此所为。 他们一家几个,若是按照现代的话来说,那就都是标准的钢铁直男的性子,跟这个时代的勋贵人家多少有些不匹配。 不过李昭表明了态度、说清了来意后,多少还是让他放松了一些。 只要有要求就好,就怕是为了其他目的来得。 钱他当然喜欢,不然也不会要到贪李昭二百两的程度,积少成多嘛,虽然他更主要目的还是要耍李昭。 但有命挣也要有命花,钱在小命面前什么也不是。 “早说,你为何不早说?” “呵,看你样子,倒还挺乐意送钱给本大爷。本大爷想起来,先前那个户部的刘侍郎家里公子也是如此,莫非你们这些贵公子,都有这癖好,还是说都是贱骨头?” 李昭现学现卖,之前才在酒桌上听顾遥他们说起了户部刘侍郎家里失窃的事情,现在就直接用上了。 这才叫做真真假假,让人颠倒不清。 至于那个真正的窃贼会不会被杨公子恨上,那就不关他的事情了。 杨公子听得脸色一僵,按他的脾气这时候就该反击。 但是身体被制住,脖子上的冰凉触感也在时时提醒他处境的危险,他不敢也不能。 “杨公子,便请你先起来说话吧?” “能不能容我先穿上衣裳?” “呵,你莫非真以为本大爷好说话了,得寸进尺?” “不敢、不敢……” “钱都放在哪里?快说!”李昭等他乖乖下床后,又捏了他手臂一下。 “在……在书房的柜子里……” “带我去书房!” 杨公子在前边领路,不时想要回头张望。 也不知道是在观察周围,看有没有人能够来帮他,还是想要看看李昭的长相,记住他的脸。 当然就算让他看到,他也不可能认得出来此时的李昭,因为李昭已经套上了人皮面具,换成了某种影视剧中采花大盗的脸。 不过李昭还是拍了一下他的脖子,催促道:“还不快些,本大爷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 杨公子感受到脖子上的冰凉触感更甚,而且隐隐好像有什么东西流出来了,他心中大骇,也更慌张了,再不敢随意糊弄,加快脚步就带着李昭到了书房,领着他进去。 当然这一路也不是真地一个人都没有,起码还是有巡夜的护院。 但因为都站在外围没有靠近,再加上天色太黑,不直接面对面的话看不太清楚,只把李昭当成是杨公子的随从小厮了。 李昭的威胁近在咫尺,看到刀口真的见血了还是自己的血,把杨公子镇住了,当着护院的面也不敢声张。 于是就这样有惊无险的进了书房后,他又在李昭的催促下,从书柜上翻出了一个夹带,从里面抽出了一些银票来。 李昭却淡淡道:“不要银票,只要金银或是珠宝首饰……” 银票、宝钞这类东西,可不是后世的纸币,而更像是这个时代的支票,也算是一个人在经济方面的信用凭证。 而且因为没有统一的发行商,所以需要到特定的地方去兑换,若是他在上面有做什么标记,或者到时候去兑换的地方“冻结”,那这就成了废纸。 “可我只有这些……” “那就再找!” “轻点、轻点……我这就找,这就找……” 杨公子只能继续翻找,李昭其实也能看得出来,他还是有故意拖延时间的迹象。 不过修炼《易筋经》已经一个月,如今的他已经成功迈入了第一层,再加上呼吸吐纳之法也越练越深入,现在的五感之敏锐,绝对是这世间罕有的。 没人接进也就罢了,有人接近他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哪怕是贞宁那样的暗卫也不怕。 现在想来,当初第一次见到贞宁的时候,对方跟自己带来的压力和神秘感,现在却不过尔尔。 不是天赋差距有多大,事实上没有呼吸吐纳法还有雮尘珠等辅助的话,李昭觉得自己的天赋还是不如贞宁这些人的。 但是功法的差距太大了,还有就是这个世界的某方面限制。 其实在练《易筋经》的时候,李昭就能够很明显的感觉到,越练到后面难度越高。 这本来倒也不足为奇,但配合以呼吸吐纳之法,他就隐隐有一种,仿佛空气之中都有一种什么桎梏限制着他的每一次进步的感觉。 这就有点像是,末法时代,然后灵气不足,所以不能修仙? 这或许也能够解释,为什么明明这个世界有神仙,但在凡间,却几乎看不到神迹的出现,也没有什么修仙者。 贞宁那一类的武功高手,已经是这个世界力量的极限。 又或许,是这方天地有着天然的限制,以至于即便是真正的仙人,下凡也会受到压制,所以他们才干脆不下来、不出现。 要么就是投胎转世,下来历劫重修。 “你想做什么?” “是……找银子呢、找银子……”想要趁着李昭分身开溜的杨公子刚刚抬起脚就被李昭叫住,甚至怀疑李昭是不是故意露出破绽,就想着看他笑话。 这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因为李昭是真走神了。 只不过他反应得快,而且对他人的气机已经快形成了本能一般的反应,杨公子稍有异动就能刺激到他回过神来。 不再去多想,李昭逼着杨公子翻找了半天,总算是翻出了三百两现银来,当然还有一些珠宝首饰,是他用来赏赐人的私藏。 又让他放在一个包裹里,自己直接背在背上。 “当真就这么多了?” 杨公子苦笑道:“当真就这么多,剩下的都是银票,你若是要拿去也一并拿去好了。” 被折腾了这么久,他现在已经真的服了。 中间有碰到两个人来问情况,都被他打发走了,现在就只求李昭能够信守承诺,最后放他一马了,哪里还敢刷什么小聪明。 李昭呵呵一下,然后走到杨公子身后,就在他暗自奇怪的时候,一掌刀劈在他后脑勺,将他打晕了过去。 然后就不再逗留,将装着银两和珠宝的包裹放进了芥子袋中,轻飘飘走人。 当然,这次他打算从另一个方向出去,总不能为了沿原路走还特意再绕大半个府邸。 不过行进间李昭突然察觉到什么,沿着围墙向旁边树上看过去,却见到树叶间似乎藏着一道身影。 李昭心中一动,却并不感到奇怪。 五军营主将这种重要的职务,家里要是暗中没人看着那才是奇怪了。 不过对方现在并没有发现自己,李昭也不会冒险去接近。 呼吸吐纳不仅是让他身体和精神得到了双重加强,甚至慢慢掌握了一定的控制呼吸气息的手段。 他有心不让人发现自己的话,就是不用隐形斗篷罩着,在其眼皮子底下隐于这阴影处,也不会被看到。 至于旁边树上这个,李昭感觉应该不是贞宁,那就算是让他发现自己,也不会联想到什么。 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谁?” 树上的暗卫原本如往常一般,还有些悠闲,突然注意到下方的动静,心里一惊,看过去却见什么都没有见到。 然后猛然想到什么,下意识回头一看,却只发现眼前一个黑影团越来越放大,直到充斥他整只眼睛。 “啊!” 扑通! 李昭一拳将对方轰倒在地,正要下去检查一下,却见旁边突然有火光传过来,立刻转身掠走,毫不停留。 反正让这暗卫也知道有个江洋大盗来光顾杨府就够了,遗憾的是自己一段时间内估计是不好在外人面前展露武艺了,要不然很有可能立马被怀疑。 要不然,想办法先找个人拜师,然后慢慢一点点显露出来? 要是有力量了却总是不能用,那就如锦衣夜行,让人觉得不太爽利。 “先回去,往后的事情再说。” 而这边那个被他打下树来的暗卫注意到院内的动静却也吓了一跳,李昭不能显露他同样不能暴露,否则就影响任务了。 所以他想也不想,立马越墙翻逃出去。 而后不久有人跑到这地方来,搜寻半天见不到人影,确认已经跑掉了。 “咦,这是什么?”打着灯笼有人突然在旁边发现了什么,上前去捡起来,却见是一块木牌。 “就是一块木牌,上面什么也没有……” 倒是形状有点奇特,可看着也没什么用。 他就要扔掉,却被另一个人按住手,说道:“诶,这未必没用,咱们拿着这个交给老爷,起码也能交差不是?” “嘿嘿,还是老哥你机灵!” “哈哈哈……” 第一百二十六回、这下误会大了 “贞宁,你此次做得很好,下次就不要再出去了……” 皇城内的一处院子里,在中堂内烛火前映出来一个巨大的阴影。 这让站在对面的人,不自觉就会有一种压力。 而在他面前的,却正是李昭心念的贞宁。 此时的贞宁,虽然依然不施粉黛,而且依然是一身黑色劲装,但头发放下来,整张脸也显得柔和了许多,至少看得出是个女儿身了。 此时咬唇望着前方,还有些楚楚可怜。 “大人,我……” “好了,老夫不是在和你商量,只是告知你。你此次瞒着老夫,偷偷溜出去,若非最后上交皇上的陈词得他肯定,你以为,老夫会这么简单放过你?” 贞宁暗叹了口气,却也知道对方说的没错。 规矩就是规矩,不管是在暗卫中,还是在家里,对方都是说一不二,自己这次算是抗命,只是皇帝那边开了口,他才会宽宏大量。 不然以他平时对自己的严厉,怕是要直接关禁闭了。 现在这样的结果已经不错了,至少她在京城还是自由的,之后也还是会有任务安排,只是得看情况。 不过起码一段时间内,她应该是不好到皇城外边去了。 想到某个人,贞宁也有些遗憾,她也知道圣旨的事情,就是不知道他离开了高门大户,在外面一人过得怎么样。 “咦,十一师兄,你怎么了?”等往回走的路上,却碰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贞宁直接上去拦住了人。 “别提了,”那男子原本眉头紧锁,看到是她才停下来摆摆手,苦笑道:“先前在外做监视任务,没想到突然有人蹿到我身后给了我一拳。 “当时直接从树上摔下去掉到了围墙里,差点就被那些看家护院的发现,这次丢脸丢大了——哎,你可别告诉三师兄他们?” 贞宁掩嘴艰难忍着笑,点了点头,她是没想到,一贯小心甚至在他们这儿有“老鼠”之称的十一师兄,居然还有这样的时候。 当然,他得到这个名号还有个原因是因为他身形瘦小,便于隐藏。 这次或许也是大意了,没有想到居然有人会在更暗处偷袭暗处的他。 “啊,我的腰牌!”之前一直没注意,现在才感觉身上少了什么东西,十一师兄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贞宁心中一动,“会不会是落在哪里了?” 十一师兄沉吟道:“若是在其他地方,应不至于,想来是先前坠下去的时候掉落的,当时我急着跑,也没注意。” 贞宁劝慰道:“那腰牌只有咱们自己人才知道,就算被人捡了去,也不会知道是做什么用,更不会联想到我们头上。” “说的也是,我让五师兄再做一个就是了。不过……”十一师兄皱了皱眉,突然说道:“不行,我还是得回头去看看!” “哎!”贞宁没叫住他,一下子人就跑没影了。 她叹口气,低声道:“还想让他帮我打听一下那昭儿的情况呢!” …… “查,去给爷查,市井若有消息,全都回报过来。若是三法司有消息,也立刻回报过来,爷要第一时间知晓,就不信那么大个人,还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不成?” 此时的杨公子已经出离愤怒,要不是因为他家里跟刘侍郎家没关系,他和那位刘公子也没有交集,他都想亲自上门去验证一下。 在昏迷醒来之后,天还没有亮,但是怒发冲冠的他已经顾不得那么许多,当即将院里的人都找过来,让他们先把院子里面的情况都摸透了,看有没有那人不小心留下的痕迹和线索。 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毕竟李昭在这个院子里逗留的时间都还不如在其他地方找路的时间长。 而且身上有什么东西都是直接放到芥子袋中,芥子袋又藏在袖子里,根本不虞会掉在路上。 真要是又掉下毛发、纤维什么的东西,以他们的肉眼也不可能察觉的出来。 既然府内找不到线索,那自然只能往府外去了。 好在他还知道不能随便惊动父母,而且也知道那个时候出去,也找不到人问。 所以一直按捺到了天明,父亲离开了,他才大张旗鼓,将全部的下人护院们都召集过来,吩咐下去。 “若不将此人揪出来,爷的颜面何存?” 这种事情不可能完全瞒住,这要是流传出去,他都能够想象平常那些狐朋狗友会怎么嘲笑自己。 不过府上虽然杨将军出去了,杨总兵也在外头,但是杨夫人还在。 这边动静这么大,自然也惊动了杨夫人,而且本来每日早晨杨公子都会去给她敬茶,今日却忘了,于是她之后便亲自找过来,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结果一来就听到杨公子在发脾气,还有周围人噤若寒蝉,“我儿怎么了,生这般大的气,这是谁惹着你了?” “母亲……孩儿无事!”杨公子看到杨夫人过来立刻迎上去行礼,然后又摇了摇头。 “啊,你的脖子!”杨夫人却一眼看到了杨公子脖子上的剑痕,当即惊叫了一声。 杨家虽是将门世家,杨夫人年轻时候也是不爱红妆爱武装的,但这么多年成了养在深闺的妇人,早就失却了当年的野性,遇事自然容易惊慌。 杨公子好容易才劝下她来,也找了个磕绊的借口敷衍了过去。 杨夫人不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当然是信他说的,只是觉得心疼。 而杨公子却是觉得头疼,终于将杨夫人送走之后,他回过头才问刚刚急急忙忙过来似乎是要传递消息的一个手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少爷,方才有个黑衣人突然闯入了后院,将陈斌捡到的那块木牌抢走了,还打伤了几个兄弟。兄弟们看着那人身影和少爷说的那盗贼似乎有些像,或许便是他了。”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现在才说?” “少爷,当着夫人的面,小人哪敢说啊。” 杨公子也知道这个,他只是无能狂怒罢了,“欺人太甚、欺人太甚!这个混账,莫非真欺我杨府无人?” 随后他又想到什么,稍微冷静下来,还是懂的用脑的,这也是他和父兄的区别,“你们可还记得,那木牌的样式?” 明明跑出去了,却又跑回来,就特意为了那么一块木牌? 而且他也听手下陈斌说过,这木牌是他们发现有人翻墙而走的时候,掉下来的。 很显然,一切都对上了。 “这个……”那手下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等都看不太出来,那木牌上没有字迹,也没有纹理,不过陈斌应记得大致的形状。” “让他过来,将那木牌样子画下来,大概多大多厚,能记得多少记得多少……”发觉自己可能找到了最关键的线索,杨公子还隐隐有些兴奋。 第一百二十七回、工作就是摸鱼 李昭一觉醒来,只觉神清气爽。 可能是因为昨天出了气的原因,回来就一觉直接睡到了天亮。 李婶昨晚上得了顾遥的嘱咐,还记着来提醒他,要去镇府司点卯,然后正式开始他的绣衣卫生涯。 然后过不久,顾遥大概也是不放心,还亲自找上门来了。 “顾总旗,劳您等候了……” 顾遥望着李昭的脸色,笑道:“怎么,还没醒酒?” 李昭苦笑道:“实在是属下酒量太差,往后怕是不敢再这样喝了。” 顾遥呵呵笑道:“咱们绣衣卫又不是那些命官,没那么多的酒宴应酬,往后就不必担心这个了。” 李昭点点头,然后就随着顾遥他们一起,绕到了镇府司衙门里去。 其实,昨夜之所以敢于去做那件事情,李昭还有一方面的底气,就是来源于这绣衣卫的职务。 这样即便是他真的不幸暴露了,这个身份也还是起到一定作用的。 毕竟他已经领了号牌,那就是绣衣卫自己的人了,那边拿不到证据的情况下,想要凭借一些推断来拿人是不可能的。 绣衣卫也是要面子的,只有他们给那些官员好看,怎么可能让对方来蹬鼻子上脸。 当然,李昭估计那边要是知道了他的身份变化,就算能够猜到是他,估计也不会来找麻烦,起码明面上不会有动作。 绣衣卫和暗卫不同,人员变动外界有心打听的话是能知晓的。 那位杨公子并非是一个莽撞之人,看来反倒工于心计,他如果真确认了是自己,想要报复回来的话,肯定会提前调查好,然后马上就能知道李昭被皇帝正式收编,成了绣衣卫中的一员。 别看只是一个绣衣卫小旗,但对于京城的这些官员勋贵们来说都是不好惹的,更别说只是一个公子哥。 除非杨公子愿意自己的父兄知道,他是因为贪墨了别人求办事给的银子,结果非但没把事情办成还将人羞辱了一番,因而才惹上了这桩官司的事情。 那样子就算他父兄愿意帮他忙,他也颜面全无了。 按照李昭从他心声里听到对他的了解,此人极好面子,而且在家人面前伪装的很好,定然不会愿意让他们知道此事、 何况李昭先前才上过圣旨,只是迟迟不见安排,大家才不觉得他有什么了。 但是现在转头就被安排进了绣衣卫,出手的还能是谁? 就跟之前开店一样,还是那一招扯大旗,而且是让别人自己脑补以为你的大旗是谁。 当然,李昭还不知道,这次的事情已经有另外的人给他顶缸了。 “近来局势平稳,咱们也能多得一点儿闲。”作为“后勤组”,他们这甲字旗的好处,就是没事的话就真的是在这衙门里闲着,酒是不好喝的容易误事,那就只能喝茶了。 历经宋元时期的动荡之后,前明以来,茶文化又有了新的发展,不管是在样式、器具,就还是在品饮的方式上,都有了许多演进。 而且茶馆越来越普及,平民百姓也越来越接受这种饮品。 像是现在,顾遥就直接在自己的小院里泡起了茶,然后招呼着手下的人都一起来喝。 一个总旗按编得有五十人,但人员上总会有缺编的,不可能总是满员,像是顾遥这个旗下便只有四十多人,其中李昭的亥字旗除了他之外还缺编两人。 另外七个人李昭现在也算见过了,不过因为他自己还是菜鸟,也不知道给他们安排什么工作,所以暂时还是维持着之前的样子,由顾遥直接统管。 于是此时包括李昭在内的八个人就也都围绕在顾遥的身边,听他在那里聊天扯淡。 在自己属下面前,顾遥总是谈兴很浓,喜欢说些不算秘密的绣衣卫往事,大半是他自己当年听来的,有些也是亲身经历的。 说实话,这种职场生活让李昭想起前世那种偏门的事业单位办公室。 不过他是听朋友聊的,自己没经历过,没想到来到这里反倒过起了这样的日子。 南镇抚司面积很大,里面分成许多的小院,作为各旗的休整之所。 不过除了甲字旗这种,其他的小院大多数时候估计连十个人都凑不齐。 人多热闹,结果就是旁边的小院也跟着过来凑热闹,听他们说那个要求严厉的张千户今日不在,真是像极了领导没在就疯狂摸鱼的情况。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竟能如此相像? …… 荣国府,贾琏凤姐院里,贾琏刚刚回来。 他本来是打算去问问杨公子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不想杨公子今日却没有来。 于是回来后,他又打发人去找李昭,得到的消息却是李昭也不在了。 “你是说,昭儿搬走了?” “是,小人依二爷的吩咐,过去宁荣街上找了个遍,也问了个遍,但就是没有他的人影,也不知道他的去向。”柱儿说着,迟疑了一下。 贾琏立刻一皱眉,“有什么话快说!” “不过小人听他们说,前两日有人寻到昭儿家中,那些人看起来,像是玄衣使者……” “玄衣……绣衣卫?”贾琏愣了一下,然后紧锁起眉头,“昭儿无端端,哪里得罪了绣衣卫?若说是之前那事情,也不应该啊,莫非是他还瞒着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吩咐道:“这两日你看着宁荣街一些,若是他们回来了,立刻来告知我。我也得去寻人探听一下消息……” 而在另一边,王熙凤处也有人汇报此事,和柱儿说的大体不差。 “哦?”王熙凤听的眼前一亮,不过随即又皱眉道:“绣衣卫好好地,怎么会盯上他?” “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 王熙凤微微蹙眉,她虽然乐见李昭这不听话的倒霉,但前提是不牵连到自己身上。 现在情况未名,难免让人胡思乱想。 这时眼见庆儿犹豫了一下,她又淡淡道:“有什么事情,在我面前,还要藏着掖着?” 庆儿迟疑道:“小的还听说了一件事儿,只是不确定,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庆儿便道:“那昭儿先前还找过二爷,二爷本是不知,是柱儿不知得了他什么好处,将二爷带过去见了他。也不知道昭儿是不是拜托了他什么事情……” 这一下子上了两三个眼药,王熙凤也是满腹心眼的,怎么会听不出来,觑了他一眼,倒也没有训斥他。 然后也没再说什么,让他先下去。 平儿却凑上来低声道:“奶奶,那昭儿都出去了,这庆儿还这般针对他,他们之间的恩怨,怕没有他们说的那么简单。” 第一百二十八回、想法 “哦,你又知道些什么了?” 平儿其实也是无意中听到几个婆子在讨论,说起李婶的事情,满是羡慕,然后自然说到了李昭。 她们当初也是跟着贾琏一起南下的,也在船上一起经历过,知道些事情。 于是平儿自然就知道了当初昭儿差点溺水,却被庆儿第一个发现的事情。 庆儿以为自己做的很隐蔽就没人知道,但其实下人们嘴碎间,有时候也会不小心把真相戳破。 主要还是庆儿连续针对昭儿,大家看在眼里,自然会更加怀疑,平儿当然也是如此。 她虽然相对客观,但毕竟也有自己的立场,怎么都会更偏向于李昭一些,何况现在庆儿的嘴脸她也很是看不惯。 在她看来,虽然贾琏和王熙凤之间确实有些不对头,但原先也能相处下来,翻到就是从先前他从中作梗开始,两人的关系有些急转直下。 再加上贾琏回来之后,各种因缘际会,让两人没有多少弥合的机会,也就成了现在这样貌合神离般的关系。 平儿再是对贾琏不满,也是他的房里人,肯定还是希望他和凤姐夫妻两个能和睦些,这样院子里也才能安生些。 谁又喜欢整天闹呢? 就算王熙凤自己也不愿意,只是她控制不住自己。 当然,平儿现在的行为,其实和那庆儿也没什么两样了,也有点像是在上眼药。 不过嘛,人总是双标的,对别人的要求和对自己的要求不一样,甚至总会觉得自己才是对的。 而对于王熙凤来说,平儿说的话分量肯定又要比庆儿更重一些。 等听平儿说完,王熙凤目光一闪道:“你的意思是,昭儿那时在船上掉进水里,是被……” 平儿到底还是不会直接在背后说人是非,只是摇头道:“没人见到,都是那些婆子们私底下议论的,你也知道她们嘴碎,说的多半也不可信。只是平白无由,他们两个小厮哪来的这么大恨意?” 这算是有罪推定,毕竟先前两人在院里的时候,也没有这么水火不容。 而且李昭回来之后,平儿见他压根就没有注意过庆儿的事情,说明他压根就没把对方记在心上,这根本就是庆儿单方面的针对。 王熙凤倒也不免沉思起来,毕竟她也不想当别人的刀。 “咦,险些被你绕开了!那昭儿既然寻上了二爷要他办事,总得给他点好处,那没良心的现在是能藏起一文是一文,若不是庆儿来说,我还不知道他又得了一笔。不行,我得去找他……” 平儿被王熙凤这突然的思维转移搅得哭笑不得,这真是钻钱眼子里了,至于如此么? 但贾琏这事情上做的也确实有些过分,以前虽然也会藏私,大部分还是会交出来,王熙凤也不是总是抠搜的,偶尔也会酌情多给他些,加上私房拿出去总是够用的。 但现在他能不给就不给了,王熙凤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 关键是他那些钱都丢到喝花酒上去了,总不免让知道当家辛苦的两个女人都心里有意见。 于是转过头去,平儿到底还是只劝说王熙凤到时候语气软着点儿,并没有真的拦着她。 然后两人来找到贾琏,却见贾琏还在优哉游哉地靠在躺椅上一颠一颠的,那叫一个悠闲。 看得王熙凤却是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平儿及时看着拉住了她,怕这上去就得惊贾琏一回。 这边贾琏也听到了她们过来的脚步,看了眼却也没怎么动,浑不知危的只是笑道:“奶奶今日怎么得闲来了我这儿?” 这段时间他似乎又找到了点儿在扬州和苏州时候过得畅快,现在又有庆儿帮忙,而柱儿、兴儿甚至是来旺也被他充分调动起来,事儿都分派下去,他显得更加轻松了,也自有更多时间好好享受。 不过现在之所以这么悠闲,还是因为之前太过操劳,这两日腰有些受不了了,干脆待在家里偷偷懒。 王熙凤见他这态度就来气,在旁边脱了张凳子来,一屁股坐下来后就没好气道:“怎么,你这屋子,我还来不得了?” 贾琏也是机敏,感觉这说话态度不对,立刻惊得坐起身来,看了平儿一眼,见她微微摇头,就差不多心中有数,忙上前来陪笑道:“奶奶这是说的哪里话,你我夫妻一体,我的可不就是你的。” “你的就是我的,这可是你说的。” “啊!”贾琏心头不妙,自知失言,也是一时得意忘形了,忘了面对最会抓自己把柄的凤姐,只能讪讪着转移话题道:“你现在身子可好些了,我前两日在外得了些老山参,待会儿让平儿给你带回去……” 王熙凤似笑非笑道:“难为二爷这么挂念,不过这些老山参,该不会是那昭儿拿来孝敬你的东西吧?” 贾琏不明白她怎么好好扯到了昭儿,奇怪道:“关昭儿什么事情?” “那要问问二爷,你什么时候见过他了。” 贾琏眼珠转了转,笑道:“原来说的是这事,那昭儿出去之后,过得不甚如意,也不知怎么找到了柱儿,柱儿大概是拗不过先前的交情,就带我去见了他。 “我念及旧情给他介绍了个门路,让他自己去联系,剩下的事情我就不知。不过他如今被绣衣卫带走,也不知是什么事情……” “你也不知?” “什么叫我也……奶奶也知道了此事?” 王熙凤淡淡道:“是平儿在外听来和我说起的,怎么了?” 贾琏看了自动背锅的平儿一眼,摇摇头。 王熙凤虽然不信他的话,但贾琏现在不吃威逼这一套,她也只能放过了这一茬,转而和他说起了另一件事:“对了,什么时候去林府一趟,姑娘们都有些想林妹妹了。 “看趁个什么日子,让她好歹回来看看。上次走得有些不愉快,老太太和姑娘们也觉得有些对她不住了,这次过来把话说开了,往后就还是和以前一样,免得年长日就下去越来越生分……” 贾琏自然知道什么姑娘们是假,宝玉怕才是真,随口应了一句,却又在想李昭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而王熙凤原本伸了个懒腰,还想让他看看自己,却没想他根本看都没看,尽在那里沉思其他事情了。 本来这趟来他油盐不进,没什么收获已经有些恼了,这下更是待不住了,腾地一下站起来,直接转身就走。 贾琏回过神来也是惊了一下,然后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平儿。 平儿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儿,凤姐心里想着那事儿,但又不好意思明说,暗示贾琏却好似又视而不见,这没有经过抚慰本来就情绪容易波动,偏偏贾琏好像又反应不过来。 以前知情识趣的琏二爷,莫非真地陷在外面那烟花堆里回不来了? “你啊你,我去劝劝她,你也自个儿好好想一想吧……” “这,我想什么了我?”贾琏感觉这一对主仆都莫名其妙地,越发纳闷了。 …… 摸鱼一整天,回家一分钟。 李昭进了院子里,看到李婶正在收衣服,连忙上前去帮忙,却被她阻拦住。 “你是做大事的人,这些事情怎么能让你动手?” 李昭笑道:“一屋不平何以扫天下?” 李婶没好气道:“你莫当我没听过这句话,是这么用的么?” 李昭便摇摇头,然后考虑一下说道:“说起来,也该去买个丫头回来,我现在有正经职务了,不能还是让婶婶一人劳碌。” 虽然心里不支持人口买卖,而且自己也算是吃过亏的,但他现在无力改变,总不好冒天下之大不韪。 现在他大小也算是一个“军官”了,找一个丫鬟来帮忙料理家务不算过分。 当然了,肯定不能找那种年纪偏小的,要的是现成拉来就能做事的。 至于心性如何,恐怕没有人比他更能掌握这个了,自己亲自去挑选肯定没问题。 李婶倒也没有拒绝,毕竟她身体确实不那么灵便了,有时候做事会显得吃力。 主要是李昭现在完全负担得起,也的确是有需求,便只是说道:“要我说,当初你便向二爷求一个丫鬟过来,现在也无需去烦恼这些事情了。” 李昭其实也想,也不求什么晴雯、香菱的,能有个玉钏、彩霞也行啊。 可惜他那个时候没被安排进这绣衣卫中,不然当时李昭真能厚下脸皮去要,贾琏八成也会给安排一个。 他院子里也是有几个小丫鬟的,当然肯定是不如贾母和王夫人她们调教出来的大丫鬟好。 “算了,咱们都出来了,就不去想荣国府的那些事儿了。” 听到这话,李婶却突然有些犹豫道:“昭儿,你莫不是,跟二爷他们生了嫌隙吧?可是因为奶奶的事情,那都是她被小人蒙蔽了……” 怎么有种“不关皇上的事,皇上只是被奸臣所蒙蔽了”的感觉? 李婶显然不是现在才有的疑惑,之前看他都不怎么和荣国府交流,搬离宁荣街的时候也没有去说一声,而李昭去拜托贾琏的那一次她又不晓得,所以会有这样的误会。 李昭心里哭笑不得,摆手道:“你想哪儿去了,琏二爷于我也算有些恩德,我心里还是念着的。不过我现在入了绣衣卫,你该当知道绣衣卫的职责所在,与其他人不宜过多接触……” 这话当然也就骗骗啥也不懂的李婶,反正是糊弄过去了。 让她去准备哺食,李昭躺在床上先休息会儿,然后一边寻思开,自己要怎么自自然然的过渡到去“出外勤”。 要以后每天都像是今天这样的话,清闲是清闲了,大好时光也白白浪费了。 虽然这很符合林如海劝诫自己的时候给自己指的路线,但这可不是李昭所期望的。 他也不是纯心要搞事,但人总得有点追求。 如果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那现在这样的生活,安稳平静,或许还是可以继续下去。 但这人有了能力,就会期待有施展之地,何况还有系统,李昭总得将其物尽其用,然后壮大和武装自己,让自己能够不再受到外界的束缚。 以后也不会再发生像这样身不由己,别人要自己去哪里就得去那里的事情。 突然间,李勇脑中一道灵光晃过,却是起了一个念头来,突然让他茅塞顿开一般。 “哎!看来也是在这里待久了,我的思维还是被禁锢了,就想着合法合理的途径了。可是为何一定要按照绣衣卫的规矩来办事呢,我明明自己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啊!” 他现在成为绣衣卫,算是公家的人,身份所限行动也会有限制,就像是白天都只能在镇府司中不能随意出去。 但是晚上回到了这里,他还是相对自由的,而且也不会有人看着他。 既然明面上的不行,那就暗地里来也可以。 反正系统又没有规定签到还有时间限定,他完全可以趁着现在晚上的时候,以另一个身份出现在外面,以他现在的武功,大部分地方都可去得。 而且随着签到越来越强大,他能够做的事情也越来越多。 既然先前都在杨公子那边亮过相了,要不然,就干脆真去做一个“侠盗”如何? 原先他在宁荣街那边,的确是不怎么方便,可如今来到了南镇抚司,这里可以当得起一句“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了。 原本绣衣卫也有监管京城治安的一部分职权,只不过大部分时候用不着他们出马,而灯下黑效应下,也不会有人知道李昭这个绣衣卫小旗,居然是个在黑夜里肆虐的“狂徒”。 当然李昭的主要目的,还是把京城各处先去逛一遍,把能签到的地方都签到了。 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听到那悦耳的系统提示音了,他都快忘了自己还有这个外挂了。 他要变得强大,要脱离这个体制的束缚,归根结底还是要看自己以后能够修炼成什么样,以及这系统能够签到出什么好东西来。 所谓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双管齐下才是最稳妥的。 “今晚时间太赶,不适宜行动。还是明天先找那顾遥问问看,有没有对京城地形有了解的,画个地图来,然后制定好计划,分批次进行……” 如果路见不平,还可以顺便拔刀相助一下。 男儿谁无侠客梦,李昭的思路一旦打开了,这种念头就一下子不可抑止起来,甚至差点睡不着了。 第一百二十九回、丰收 李昭是想到了、并且有能力的情况下就立刻要行动的人,但是这个晚上他终究还是先睡了下去。 然后第二天早上起来,他立刻便开始按照设想好的,找到了顾遥,以了解京城情况以便熟悉工作为名,向他询问能否帮忙找个给他介绍一番京城地理人文的能人。 虽然“昭儿”以前也是住在京城的,但作为荣国府的小厮,活动范围还是太局限了些,这点想必清楚他身份的顾遥能够理解。 果然顾遥没有怀疑,也没有二话,李昭这样甚至被他视为是有上进心的表现。 而让人帮他画了京城的大致地区图之后,李昭便决定先从城北开始,逐渐往南而行。 这京城是从前明那里得来的,前明又是从蒙元手中抢来的。 此处本是元大都所在,被前明攻陷之后,因为当时的元帝不战而逃,此处并未遭到大规模破坏。 但由于城池过大,不利于防护,徐达便将北城墙南移,放弃大量预留用地,加固城防,这也就使得北京城变得有些“南重北轻”。 后来燕王朱棣在此处就藩,当时这里还叫北平,也并非大明首都。 直至靖难之役后,朱棣登位,改北平为北京,也作京城,历经五年后终于迁都于此。 本朝夺下北京城之后,同样定都于此,毕竟继承了前明太多的遗产,包括许多的文官武将,想要给他们腾换个地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而且因为崇祯皇帝死后,城内并无什么抵抗,所以城池保存也比较完整,除了锦衣卫的官署着了一把大火,其他地方也就稍微修缮一下。 尤其是当时遍地烽火,太祖皇帝忙着打仗,也没钱用来扩建。 这份节俭一直维持到太上皇之前,等太上皇上位后,战事早已经平息,又经过了多年休养生息。 此时除了辽东的女真和南部蛮夷时不时作乱,已经没有什么明显的外部威胁。 便是蒙古各部也都已经被收服,北境基本平稳——当初太祖皇帝能够抵抗住女真侵袭,蒙古各部的背叛帮助很大。 于是太上皇便像是大唐时的玄宗皇帝,盛极之后,便开始生出了懈怠之心,三次下江南,虽达不到古之昏君那穷奢极欲的程度,但也惹得朝野之间颇多非议。 最后他留下了一个烂摊子,直接高高挂起,成了太上皇。 但太上皇的声望并非都是负面的,至少在某些群体里面,他甚至是声望更好地,因为得了好处嘛。 譬如他放开皇城的限制,裁撤了许多内廷机构,将其中许多的用地用作民居。 如今皇城虽然还在,但主要集中在紫禁城外围一圈,西面以太液池为界,东面则还保留着宫墙,但出宫城大门便可见贤良寺。 当然,这样的代价就是对于宫城的防卫需要更加严密,绣衣卫的权责提升和龙禁尉人员增加、规模扩大,都是在这个时期。 至于暗卫,李昭尚不了解,但估计能够被皇帝作为心腹之用,想来太上皇也无法对其施加太多的影响力了。 而且显然相比于绣衣卫,暗卫人数更少要求更高,也更得皇帝的信重。 同时,也是在太上皇在位期间,这京城内多了许多的寺庙和王府,僧侣和宗室们的待遇也提高了不少。 这也使得内城多了许多有名有姓的寺庙,比如法华寺经过重修之后,香火愈加鼎盛,更不用说前明时就知名的隆福寺、护国寺、药王庙等。 而李昭从北城沿路下来的过程中,最常碰到的也是诸王府与寺庙。 四王八公中的四王也在其中,其中北静王府规模最大、气势最为恢弘,大概也是以他一家目前的实力最强,影响力也最大。 这也是李昭自在荣国府的那次签到之后,收获最丰盛的一次,第一个晚上就直接收获了三次签到机会,正是在最北的一处王府,两处寺庙中获得的。 得到的奖励有三样,分别是一副西洋墨镜、一块砚台(王安石用过的洮砚)还有一个……替身傀儡。 前两个暂且不说,这替身傀儡对于李昭来说,真可说是迎合了当下的需求。 毕竟他现在每个晚上都得要出来,虽然他现在功力越来越强,轻功也越来越好,但这毕竟都是来自于《易筋经》中。 他并没有专门的轻功身法,虽然说是轻功,倒不如说,就是在用《易筋经》的内力驭使双腿赶路罢了。 不像是凌波微步,几乎不耗费内力,他这个可是要耗费内力的,以他现在的内力,光赶路就要耗费不少,也就是他习惯了呼吸吐纳,可以一定程度上降低损耗。 所以他中间需要不少时间休憩来恢复,以免万一遇到了什么问题,自己不在全盛状态在阴沟里翻了船。 而也正因为耽搁的时间多,这边虽然晚上不会有人过来,但也不是这么保险。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灯下黑其实也算是一种侥幸的心理,不能说是绝对的逃得过去的,这种时候他就必须要有伪装在此,给自己充数,起码逃得过一些简单的检查。 而这替身傀儡便是如此,也不知道里面是属于什么能量,李昭对此没有研究也没法研究,只知道傀儡是靠着另一个核心控制。 而只要向这个核心中注入自己的一些想法,这个傀儡便会按照着自己定下的轨迹去行动。 比如说,在李昭离开的时候,让他睡在床上。 如果外面有什么大动静,或者有人叫他的名字,那傀儡便会起身到门口观望,然后周围人什么行动他也跟着什么行动,直到最后无事了,又会自动回去。 这样当然也有暴露的风险,但起码比什么都不做、不留在这里,然后一过来就会被发现他人没在要强。 毕竟这个替身傀儡从外形上来看,跟李昭不说是一模一样吧,也是没太大区别,别说是顾遥了,就算是李婶这种熟悉的,粗看也不会看出什么来。 而有了这个替身傀儡,李昭也可以不用每天都匆匆忙忙,只能够赶去几个地方,大大降低效率了。 于是他之后每晚可以去的地方多了些,签到的机会倒也相应的又有增加。 签到的大头,却是着落在了寺庙上,诸王府反倒只是有一定概率。 比如东四以北的隆福寺、西四以北的护国寺、阜城门内的白塔寺、鹫峰寺、东直门内的药王庙这些在前明就以开放庙市闻名的著名寺庙,就都得到了签到的机会。 而像是太上皇时期修缮和兴建的寺庙,也就法华寺寥寥几个得以签到。 而诸王府里,主要则还是那些红楼中出现过的名字,比如说东平、南安、西宁和北静四大郡王,另外还有个东安郡王,然后是忠顺亲王和义忠亲王。 义忠亲王虽然犯了事,如今不知消息,但义忠亲王府还是在的。 然后再加上太液池、钟楼、鼓楼等处,还有史家、王家、宁国府和“四王八公”里另外六位国公的府邸,这样零零总总加起来也有小三十了。 这还只是内城范围,且皇城部分李昭暂时还没有涉足。 至于这连番的签到获得的奖励,当然也足可称之为“丰收”。 “计有二十九件奖励,其中有功法四篇,有两个是心心念念的轻功,八步赶蝉和梯云纵……” 第一百三十回、侠盗 “……另外两篇功法,一篇是剑法,玉女素心剑法。也就是杨过和小龙女练的那个古墓派剑法。男子使用全真剑法,女子使用玉女剑法,双剑合璧,威力倍增,适合跟一女子合练,单一的威力不够。” 李昭想了想,就摇了摇头,叹口气道:“剑法倒是好剑法,可惜我应该是用不上了,除非再来个左右互搏。” 当然,刚得到这门剑法的时候,李昭脑子里倒是立刻冒出了一个人影。 林妹妹不好去倒拔垂杨柳,但如果能跟自己合练这玉女素心剑法,也是极好的。 不过她现在连内力都没有呢,先不说她会不会练武,真到了她能练到和自己合练这套剑法的时候,怕是自己也根本用不着练这套剑法了。 除非,就当做调情专用。 嗯…… “剩下一篇则是……一阳指!” 一灯大师的绝招,也是大理段氏的绝学,而且练成之后,还可以再去练练进阶版本的六脉神剑。 实际上一阳指之所以成为绝学,更多是靠着南帝打出来的名号,是他将此门武功练至极深处,甚至可以用这个来帮人疗伤祛毒。 单功法本身,不算高深,当然入门也简单,对于李昭来说倒是很合适,简单上手,马上就能用,而且多练练就能用于实战。 不过功法就这些,到底还是没能得到修仙的法门,看来只能到时候去看《黄帝内经》那双修法的效果如何了。 不过李昭本就有了《易筋经》,如今内力与日俱增,在第一层进境上实是很快的——感觉慢只是和刚开始比起来,进入第二层也指日可待。 如今再有了这几门功夫,剑法暂时用不上没关系,有轻功还有一阳指这种远程攻击的手段,简直是绝配。 到时候碰到敌人先拉开一段距离,然后放风筝打法,一指一个小朋友。 当然也就是这么想想,现在的实际情况是,碰到了什么事情,他根本不用跑,就靠着《易筋经》就够应敌了。 毕竟哪怕是藏龙卧虎的京城,武林高手还是在少数。 而且《易筋经》也不单是修内力,其本身也含着几门相应的功夫,而且因为和内力相贴合,用出来效果不差。 只不过上限也就那样,但起码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碰到什么值得他用放风筝打法的对手。 所以一阳指什么地,都只能自己练,毕竟他现在做事情还是要速战速决、不耽搁时间的好,肯定就是采取最有效率的办法了。 这要是非要用上,战场拉大,动静也会搞大,到时候惹来注意可就不好了。 起码这几个晚上,李昭路见不平,大部分时候都是一击得手,不是说那些人都是不堪一击,而是很多时候李昭直接在他们注意力集中在干坏事的时候上去偷袭。 反正只要干的是行侠仗义的事情,不一定行为都要光明正大才叫侠客嘛。 谁说侠客就不能偷袭了? 当然也不是没有闹过乌龙,其中一个晚上在一座王府里面碰到那位王爷在强迫一个女子,结果把那个王爷打昏了之后,才知道这女子是他的宠妾。 之所以呼救命,是他们之间的情趣。 可你特么心声里面也满是抗拒,不然他怎么会那么断然出手呢? 只能说人都有自己的无奈,毕竟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少女,却要陪那种老肥丑的王爷,心里吐槽和排斥好像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人总是要生活的嘛,所以她的选择也能理解。 李昭也没有再管她,只是看她吓得都哭了,以为自己把王爷打死了,还是解释了一下,然后又给她留下了一套说辞。 不外乎就是“贼人闯入,击昏了我二人,还盗走了王爷的许多积蓄”,至于他藏钱的地方怎么知道的,大盗自有办法,反正绝对不是她泄露的。 也好在,李昭现在用那人皮面具是越来越熟练了,靠着这个变换成各种容貌,甚至伪装成女人。 不过外面还是做了一定的伪装,要不然真让人看到了全脸,照着这个去找人,真找到了长得相似的人,岂不是给无辜之人带去无妄之灾? 而至于名号,李昭也是想好了,既然都换了各种“面具”,那就不是一个身份,既然如此干脆弄成一个侠盗团体好了。 李昭甚至在心里面给几个身份做了不同的分工,以城门为线,每个城门附近区域范围,正好对应上一个身份。 也不知道绣衣卫的人知道情况之后,会怎么看自己? 反正到目前为止,李昭在南镇抚司这里,还没有听到有关于侠盗的消息传来。 大概是影响力还不够,或者说权责所限,所以目前还是顺天府衙门以及维持京城治安的五城兵马司管辖,毕竟这是他们的本职。 绣衣卫主要还是负责皇家与官员之间的事情,而李昭真正动手的其实只有那一个王府,他也不是谁都打谁都偷的。 如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也不会好端端的去寻麻烦,像是其他王府、寺庙,就都是签个到走人就是了。 倒是也有碰到寺庙里有龃龉之事的,直接当场打一顿然后让事主自行决定是否报官,多半是不了了之,谁叫寺庙势力大呢。 这样的话李昭还会去帮他们处理一下后患,比如说以侠盗的名义威胁寺庙,以免他们报复回事主身上。 既然做好事,出了手那自然是要帮到底,李昭甚至不在意那些人是否感激自己。 做这些但求无愧于心,不图什么报答。 至于什么以身相许的,暂时是还没有,起码没那么主动,不说出来李昭也就当不知道了。 “继续总结,还有……” 物品的话,有十一件之多,其中又分为武器、用品和其他类物品。 一支桃木剑,上面刻有驱邪的符箓,是邪祟之物的克星,针对他们会有很好的克制作用。 李昭知道这里是真的有邪祟这样的东西,像是那马道婆,便是利用这种旁门左道,来帮一些官员大户人家做一些不便言说的事情。 如果要是被她盯上,在暗中针对的话,自己或许也会中招。 一般情况下,大概只有仙法才能直接克制,不过现在有了这桃木剑,不仅战斗时用得上,平常带在身上也能够辟邪。 一面阴阳镜,当然不是封神里那个仙家宝物,只是一面看起来普通的镜子,大多数时候没有用,但如果真有邪祟入体,用这镜子一照就能照出来。 还有一支普通的哨棒、一块洮砚、一颗夜明珠、一把吊坠儿折扇、一本《纳兰词》、一副西洋墨镜、一个替身傀儡,以及两瓶沐浴乳液。 这其中,替身傀儡是对他当前用处最大而且马上就用上的,其他的大多暂时也用不上,就丢在芥子袋里以备不时之需。 当然那沐浴乳是肯定要用上了,一瓶省着点可以用不少时间,然后另一瓶拿去找人帮忙研制一下,看能不能造出类似的来。 对于连香皂都没有的当下,好像有些强人所难,但总得试试。 好在李昭现在早就已经适应下来,相比于洗澡,他其实还是洗头更难忍,尤其是这一头的长发,不管是单纯的清洗还是之后的打理都很麻烦。 等以后加冠要束发了,还更麻烦。 第一百三十一回、总结 剩下还有十四件,则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比如说药材类,就有灵芝两株,都是野生的“林中灵”,算是药用价值最高的。 当然肯定不是什么千年灵芝、百年灵芝,这不是神话里的药物,正常的灵芝两年就成熟的,后面时间再长药效反倒可能会减退。 尤其是野生的,风吹日晒雨淋都有可能消磨其品质。 像这两株就都是五六年年份的,虽然是做了处理后的,但也必须要妥善保存,不然也可能会流失药力。 好在芥子袋本身就有“保鲜”的效果,而且不是冰箱的那种保鲜,而是相当于“时间暂停”一般,将物品的状态都维持在当前那一刻。 也就是说,进去是什么样,出来还会是什么样,原原本本、一丝不差。 所以类似这些东西只要丢在里面,就不用再去费心,需要的时候直接拿出来就可以用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株老山参、三株子母草。 前者不必说,这子母草却不是西洋的那种龙芽草,而是一种妇科圣药,也不知道是来自于哪个位面。 反正服用之后,能保胎宁神、培元固本,对于孕妇和胎儿都有极大的好处,故而称为“子母草”。 再比如说药丸类,有豹胎易筋丸一小瓶、乌鸡白凤丸一盒; 还有能够增加一甲子功力的太极仙丹一枚; 可以瞬间恢复所有内力真气的回元丹一瓶,共计二十三粒; 大力丸一盒,十二颗,服用能够瞬间成倍增加力量,每次限服三颗,也就是说可以一次性增加三倍力量。 然后是活物类的,有莽牯朱蛤,这是天龙里的万毒之王,段誉误食了这毒物,居然反倒成了百毒不侵之体。 不过段誉那遭遇妥妥的主角光环,机缘巧合、阴差阳错才形成,李昭不敢肯定自己有那个主角命,可不敢随便去尝试。 虽然有百花解毒丸,但这两样都不是同一本书,更不是同一个作者同一个体系的,能不能有效难说得紧,反正李昭肯定不会拿自己做尝试。 索性他现在也不一定需要这个,甚至以后若能修道,有成之后怕也不再会惧怕这些凡间毒物,反倒更用不上了。 所以说起来这玩意儿虽然毒,虽然凶名赫赫,但对于李昭而言,同样有些鸡肋。 丢在芥子袋里面都怕影响其他东西,最后只能干脆将它关在放大力丸的盒子里,再丢进芥子袋。 这样应该就不会死了,而那盒子能根绝药效流失,估计也能隔绝毒性……吧。 至于大力丸自然是另外找个包装好,反正这玩意儿除了可能药力会流失,对保存的其他要求不高。 反倒是另外的几只,泥伏雷,也就是“神奇动物”里的嗅嗅,这个可以用来探宝,尤其是埋在地下深处的宝物; 探宝灵鼠,这从名字看就知道是一只灵兽,和泥伏雷不同的是,它对于有灵气、灵气的地方偏爱。 当然很多时候那些宝物上也会附着有一些灵气,所以其实也能够替代一部分泥伏雷的作用。 不过比起泥伏雷这灵鼠更不好养,虽然胃口不算大,但却很叼,需要用灵石来饲养; 好在李昭这次也签到获得了一小袋灵石,而且灵鼠尚未破壳而出,需要孵化一段时间,李昭干脆就把它放在了这灵石袋中,然后放在芥子袋里。 这灵石袋本身也算自成空间,所以芥子袋不会影响到袋子里的孵化过程,等灵鼠出来自然就能先饱餐一顿。 至于之后的灵石怎么办,再说吧。 说不定灵鼠出来之后,能帮他探明到什么地方有灵石矿,那以后就不用愁了。 虽然李昭现在还没有修真的法门,就算有再多灵石也不知道该怎么从上吸收灵力…… 还有两张符,一张是定身符,一张是遁地符。 若是以后万一碰到了对付不了的敌人,这两个一个限制对手,一个逃跑之用,可以当成压箱底的东西了。 到目前为止,李昭已经是将内城能去的地方尽量都去遍了,应该没什么漏网之鱼。 嗯,除了皇城内部还有还有荣国府和宁国府内部。 这两处都是重点,应该还是会有大批的签到。 皇城不必说,荣国府和宁国府,他还是尽量等到将来大观园建起来的时候,再来好好逛一次,。 所以接下来的目标,应该就得放在外城和城外,最后再考虑皇城了。 而元妃省亲应该是这年冬就要确定,大观园也差不多会在冬季开始起建,还有小半年的功夫呢,到时候再说。 听说城北郊外还有一处地坛,其实在外面四面共计有五个坛,包括外城也有两个,这种标志性建筑,都有很大概率能签到,所以李昭肯定得找个机会溜出去看看。 明面上他是不方便出城,而暗地里,这京城的城墙以他现在的轻功也不好飞出去。 除非《易筋经》修炼到第二层,能够飞天遁地,这么高、这么厚的城墙一样不在话下。 现在他只是初入第一层,而且限于身体发育原因,还无法完全发挥出第一层的优势来。 说是武林高手勉强算,但要达到《易筋经》中要求的冲锋陷阵、无坚不摧,其实也还需要时间。 当然有雮尘珠和呼吸吐纳的帮助,再加上现在修炼《易筋经》本身对他体内的经脉就有改造作用,没有洗经伐髓那么夸张,但也可以“优化”。 现在李昭的体质越来越好,其实身高都在缓慢增长,身材也在变得越来越结实。 因为这个过程是渐进的,不是十分明显的变化,所以外人也看不太出来,到时候回头来看,也只会觉得他是还在发育,毕竟年纪还小。 这也是李昭的优势,年纪小就有无限的可能,将来的变化也都可以说是历练出来的。 当然武功这方面,没有生而知之者,所以还是得找个明面上的师傅遮掩一下,这块得尽量想办法解决了,不然很容易不小心就暴露。 因为现在每晚行侠仗义,李昭用武力解决问题都习惯了,这要是碰到什么事情泄露他会武功,却说不清来由——毕竟之前都有据可查,总不能把看到的人都干掉,然后当做没人看到吧。 不过这师傅的人选得好好考虑,哪怕他说自己天资再聪颖,如果师傅不行的话,也很难让人相信他会青出于蓝。 “可惜没有贞宁的联络方式,不然说不定可以让她帮我介绍一下……” 等到这一番总结下来,不知不觉这一个晚上就过去了。 李昭也是这些天来第一次没有在晚上出去,之后直接就睡觉了。 结果第二天去到镇府司衙门,大家反倒觉得奇怪。 “李小旗今日怎么神采奕奕,与前些日子像是换了个人?” 除了没有晚上出去之外,主要还是昨晚点完奖励之后感觉收获满满,后来又睡了个安稳觉,有种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感觉。 当然这些李昭不会和他们说,看到顾遥他们在皱着眉头看着邸报,便凑上前去问道:“怎么,发生什么大事了?” 第一百三十二回、案子 “李兄弟来了?”有人跟李昭打过招呼,然后摇头说道:“是命案,而且和先前发生的两桩命案一致,应当是同一个凶手所为。原本顺天府已经抓到凶手,但现在看来,恐怕另有内情。” 顾遥叹了口气道:“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这段时日恐怕不好过,原本已经将案子移交给了大理寺,大理寺迟迟不结案也就罢了。谁知道现在却横生波折……” 李昭还是听得一头雾水,顾遥见此就把那邸报递过来,让他一边看一边解释道:“此次又有一个工部官员遇害了,虽然只是一个照磨所吏员,而且也是在家中遇害。” 尚书台、兰台寺、大理寺、六部等中央官署,都在内城城南,也是皇城以南。 但是里面的官吏却不都是住在那一片,有的在东城区,有的在西城区,甚至还有在北城的。 这三起命案,只有一件发生在城南,还有两件发生在西城区,最近一个还是在太液池附近的民居里。 虽然在工部为官,但从七品的照磨,年俸不过二十两,再加每月可领二石大米,再加上官服、笔墨、车马等公费支出,待遇不算差。 但是在京城,想要过得多好却也不现实。 而且工部不像户部、礼部有那么多油水,吏户礼兵刑工,工部历来是六部中最不容易受到重视的。 所以他们住的地方,也注定了龙蛇混杂,调查都不好调查。 之前能够确定一个凶手,还是运气,因为前面出事的两个官员,也都是工部照磨所,又是在同一个地方。 顺天府经过盘查确定了嫌疑人,又让五城兵马司围捕到了,原是住在附近的一个工匠。 据了解因为之前的一桩旧事,这名工匠和那两名工部吏员产生了纠纷,此人还曾酒后放话要报复二人。 再加上他有一段行踪可疑,无法提供来路,而在他家中也发现了与那两名死者创口一致的手工刀——虽然这种手工刀是制式的并不罕见。 或许有不少疑点,但证据勉强能够自圆其说,毕竟动机、作案工具以及作案时间甚至是作案能力都有了,哪怕那工匠坚称自己并未杀人,依然被抓到大理寺去依法断案。 毕竟这案件涉及到六部官吏,再加上性质恶劣,造成的影响也扩散开来,顺天府尹也不敢独断,干脆踢皮球。 反正大理寺本就是干这个的,但没想到到大理寺那边反而被卡住了。 若非如此,这案件到现在峰回路转,说不定那位工匠已经被判刑了,也没有了反转的意义了。 不过也正是大理寺的坚持,现在让一直追着要定案的五城兵马司和户部反倒像是小丑,倒是顺天府尹是个聪明人早早把自己摘出去了。 这邸报已经像是后来的报纸了,不过发行的范围比较窄,一般来讲是在官员之间流通。 不过绣衣卫这边需要各种各样的情报,尤其是甲字旗这种“情报科”,所以每次的邸报都会给绣衣卫这边多分发几份,然后让他们内部传阅。 天天处理各种情报消息,有时候和邸报上的消息能联系起来,直接上报可能就直达内幕了。 古人可能限于各种技术上的原因,在情报发展上没有现代那么丰富和细致,但是脑子却绝对不比现代人笨,在现有条件下能想到的办法、能利用起来的都会充分利用。 而李昭在听完了顾遥的介绍,再看着那邸报上所书,心中一动,突然有了点印象。 这莫非,就是先前那让大理寺都感到头疼的案子? 之前他就曾听说,林如海在大理寺虽然融入得一切顺利,但却为一桩案子烦心。 因这凶杀案牵涉到朝廷命官,便是大理寺也绝对不敢怠慢,但是在审案的过程中,不知什么缘故陷入了停滞。 如今才算是知道了结果,但是这次恐怕大理寺也算是将户部和五城兵马司得罪上了,就不知道这和林如海有没有关系了。 “这么一来的话,那凶手便又扑朔迷离了?” 顾遥点点头,然后又苦笑道:“还不止如此,因这凶手又开始犯案,且还是针对工部照磨,现在工部那边人心惶惶,都生怕自己是那凶手的下一个目标。便是其他官署,也生怕自己受到牵连。 “所以如今这件事情,恐怕不只是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的事情,咱们绣衣卫怕是也得要介入了……” 虽然城内治安归五城兵马司负责,案件由顺天府统管,但这事情牵涉大了,主要还是工部那边肯定会有要求,绣衣卫此时要出马的话,除了监察凶手,那就是保护工部照磨所的那些吏员了。 工部再差也是六部,六部乃是朝廷运转和执行政策的基石,六部的稳定自然不可马虎大意,连皇帝都可能会出面过问。 而一旦绣衣卫介入了,那他们肯定要忙起来,因为到时候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都得来配合他们,各种消息情报也会源源不断送过来他们这儿供分析。 说实话,李昭觉得这要是自己能出“外勤”,应该是个不错的立功机会,但现在也只能跟他们在这里处理消息了。 不过这邸报除了这份内容,当然还有其他的内容。 此时还没有命令下达,还可以忙里偷闲一会儿,他们便又就着上面其他几个话题讨论了一番。 而李勇却是被其中一个版面的“新闻”吸引了注意—— “李兄弟,怎么你还怕这贼人偷到咱们这里来?”看到李昭在看的,有人不由取笑了一声。 李昭没有应承,转过去问顾遥道:“这‘破晓’是怎么回事?” “哦,听说是一群翻墙盗贼,这几日不知怎么在城内大肆活动,许多人都遭了灾,甚至其中还有王爷和将军,也不知怎么就给他们叫了个‘破晓’的名号。不过目前连他们到底有多少人都闹不明白……” 另一边有人说道:“嘿嘿,其实我倒是先前在市井里听说了,这‘破晓’还行的是什么侠义之举、劫富济贫,西城区北角那一片的破落户们,有不少都得了他们的接济。 “不过这些人行踪难以捉摸,从未露面,且只在夜间互动,又只在这几夜里活跃起来,所以顺天府那边一时无从下手,五城兵马司也只能加强戒备。” “哈哈,平日里见他们好似颇多张狂,这次怕是要他们好生焦头烂额了。” 绣衣卫和五城兵马司不对付,或者说绣衣卫和军队就没有对付的,毕竟一不小心可能就把他们的将军给折了。 彼此当然都乐意看对方难受,不过前提是不要波及到自己。 李昭听他们这么说,就嘿嘿笑了笑,看了看其他人没注意到自己,甚至都不太在意这个什么侠盗组织。 没办法,在这个时代失窃事件并不少见。 而一旦失窃,又没有摄像头,想要找人千难万难。 别说是现在了,就算是到了几百年后的现代社会,在公共场合失窃没有当场抓住的情况下都很难找回来。 相比于先前讨论的命案,这种事情自然不值当什么注意。 当然这个事情之所以还是被注意到,甚至上了邸报,自然还是因为一段时间内太过密集。 这也算是给其他官员、诸王的权贵圈子提个醒,免得谁家里再不小心失窃了,或者被人打了。 其实李昭出手倒是没有什么针对性,并不会刻意针对某个群体,而只是路过看到了就顺带帮个忙,有时候因此还会耽搁些时间。 不过见到这事儿都上了邸报,李昭也感觉自己确实做得太急切了些,反正这一次收获了这么多的东西,他也需要时间来消化一下。 比如说一阳指和八步赶蝉,都需要些时间好生练一练。 反正内城本来也逛的差不多,皇城不好去,外城和城外反倒找到机会出去就可以了,没那么麻烦,所以现在暂时先停两个晚上好了。 第一百三十三回、林府事 林府,林黛玉的小院儿里,她和邢岫烟正在锄地种花。 因邢忠不知道从外面哪里得到了个稀罕的花草种子给了邢岫烟,邢岫烟跟林黛玉偶然说起了此事。 林黛玉一时兴起,便拖着邢岫烟并紫鹃她们在后院这边找了块空地,准备埋下这些种子,等着过几个月收获花香。 林黛玉虽然如今身体大好了,但底子还是差,力气微弱,而邢岫烟和紫鹃她们其实也没比她强到多少,没干多久就干不动了,最后只能让两个粗使婆子来帮忙。 至于林黛玉的那位乳娘,现在年纪也大了,自然也干不动这体力活了,基本就是在府上跟着养老了。 她一生守寡,没有后代,林黛玉也算是孝敬她的余生了。 等到挖开了几个坑,林黛玉和邢岫烟便将那些花种播撒下去。 林黛玉近来心情不错,一边播种一边还不自觉的哼起了戏曲唱词,邢岫烟也是能对上的,两人对了两句便不自觉地相视而笑。 能有一个和自己有一定默契的同龄闺蜜陪伴,林黛玉觉得自己实是幸运了,邢岫烟平日里性子也安分,不像是湘云那么跳脱,也不像是宝钗那么心机。 跟她相处很舒服,林黛玉有时候便像是面对着最理想的自己。 毕竟有时她也会嫌弃自己身体不好、脾气不好,让父亲他们平白为她担心。 好在现在她已经将那呼吸吐纳之法练到纯熟,莫说走路,平常躺在床上都能自如运转,身体也是越来越好,也越来越喜欢活动了。 虽然她不是那种欢脱的性子,但谁也不愿意自己整天卧病在床的,现在这样想要出来走走就能走动一下,也不需要担心轻易吹风着凉,让她觉得很满足。 这时旁边的紫鹃看到突然有感而发道:“哎,还是自己府上自在,若是在荣国府上,要这么做却又要顾虑这个顾虑那个的……” 紫鹃虽然是贾母赐给林黛玉的丫鬟,但现在早就把自己当成是林家的人,在这里找到了归属感。 不过她这么一说,反倒又不小心牵动了林黛玉旁的心思。 邢岫烟见状,连忙便扯开了话题,说道:“妹妹现在越发的精神了,往后怕不是真要去做个侠女了?” 听到这话,林黛玉也不禁笑了起来。 外人听到肯定不理解,其实只是因她没少在邢岫烟、紫鹃她们面前表露自己对那些、传奇之中侠客的向往,自然也免不了被拿“女侠”这个话题取笑。 但其实她向往的并不是那些侠客们行侠仗义、劫富济贫的英雄事迹,而是他们能够走南闯北、无忧无虑的自在。 尤其是那种江湖侠侣,天涯海角、相伴相依,若是自己也能这样,真是死而无憾了。 “说起侠客,奴婢倒是听说,京城近来多了一个侠盗集团,他们被称为什么‘破晓’。这些人身量差不多,但是有男有女,而且各个武功高强,飞檐走壁。 “他们劫富济贫,城内的王府都被他闯过,有位王爷还被他打了呢;而好像有许多百姓都收到了他所赠的银钱,不过也有人说这些只是编造的…… “反正啊,现在顺天府,和那五城兵马司,都在通缉这些侠盗。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落网……” 林黛玉听着紫鹃说着她从外面听来的见闻,相比于在荣国府中,在林府她的自由度可要高多了。 反正平日里林如海不怎么在府上,那做主的便是林黛玉,但是黛玉不会随便出没,于是她这个“大丫鬟”也就派上用场了。 她现在已经把烟儿和熙儿都发展成了自己的眼线,有什么事情她们立刻都会过来上报,她能够第一时间掌握外面的讯息,然后又回头来和林黛玉说。 邢岫烟在一旁也说道:“可不只是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绣衣卫那边也注意到了他们。若是他们再出手的话,怕是很难逃得过追捕……” 跟紫鹃不同,邢岫烟的消息来源主要是来自于她父亲邢忠。 邢忠在接手了整个“黛安芬”后,倒也没有记着扩大,而是指望着让那些老主顾们再多多光顾,自己反倒又让裁缝夫妻照着李昭给过的图纸,继续开发“新品”。 在那种场合,他的消息来源自然更加广泛,三教九流无所不包,而且他现在做生意,又最是重视这各种消息,经常到处打听,知道的自然多了。 回来再对邢岫烟和邢母随口一说,邢岫烟自然也记下来。 林黛玉不禁笑道:“怎么听你们的意思,你们像是都不希望这些人被逮到?” 邢岫烟不言语,紫鹃说道:“他们是好人,好人当然要有好报了……” 林黛玉道:“他们是好人,那我爹爹难道就是坏人不成?” “啊?”紫鹃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家老爷可是大理寺的少卿,虽然他不是管着京城治安的,但若是案子闹大了那他也该是要管的。 所以如果这“破晓”组织继续下去,可能就要和林如海对立了。 说不定到时候还得由他来宣判,她这站在侠盗“破晓”的立场,说他们是好人,可不就等于说对面的林如海是坏人了么? “小姐,我……” 看紫鹃有些慌张起来,林黛玉“噗嗤”一笑道:“慌张什么呢,我自然晓得你的心思,只是你这话却不好在外面乱说。 “那些所谓侠盗,究竟是不是好人我也不晓得,与咱们也没有关系。不过若他们是真心行侠仗义,我倒也希望他们能够捱过这一劫去。” 紫鹃松了口气,邢岫烟这时却犹豫了下,对林黛玉说道:“我有件事情相求……” “姐姐和我,还说什么求不求的?”林黛玉笑道:“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还从来没听你如此求人。” “只是有些事情,需要出去一趟,想坐府上的马车出去……” 其实林府并没有购置马车,不过是继续雇佣了先前雇过的那辆马车,让他有需要了就来为他们服务罢了。 但实际上林如海现在出行都是坐轿子,而林黛玉她们也多半没有什么出行的需要,所以到现在竟然还没用上过一回。 听到这样林黛玉反倒有些好奇了,“姐姐难道要出去见什么人?” “我也知道妹妹素来大气,只是这却是我的私事,怕是不方便告知。”邢岫烟脸色有些赧然,毕竟有求于人还要有所隐瞒,总觉得对不住人。 林黛玉愣了下,随即却摆摆手道:“黛玉也只是随口一问,姐姐不必多心。既然姐姐有事,那自然是要尽早安排。紫鹃,去叫烟儿过来!” 第一百三十四回、邢岫烟的请求 暗卫有自己专门的院子,就在皇城内太液池旁。 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民居,实际上这里却居住着皇帝手里的刀。 他们之所以在这里,自然也有一定的防卫保护的作用,可以随时觉察出异动,及时出手遏止。 此时贞宁便在一个屋子里,迎来了三师兄的拜访。 三师兄关上门就是一句:“贞宁,你可知道,那小子如今去了哪里?哈哈,他竟被圣上调进了绣衣卫中。也不知道他能在里面呆到几时……” 贞宁滞了一下,微蹙峨眉,过了会儿才抬起头来,轻声问道:“三师兄,圣上是因为我的那封密报,才会对他另眼相看的吧?” 三师兄想了想,点头道:“应是如此,这么说来,他还得感谢你才是。” 贞宁却摇了摇头道:“进入绣衣卫,对他来说未必是件好事。莫说感谢了,我只望他心中不要记恨我才好。” “嗨,个人自有天数,你也是为他好,他若是要记恨,那是他不识好歹。”见贞宁脸色不太好看,三师兄也不再触霉头,转移话题道:“师傅让咱们也去调查一下那件案子……” 贞宁知道他说的是与工部照磨所相关的三件命案,三位死者都是工部照磨,而那个犯人还有继续杀人的潜在可能。 五城兵马司和绣衣卫都已经得到命令开始行动,他们暗卫是作为一层保险。 毕竟此事闹得越来越大,皇帝都为此不满了,若不尽快揪出真正的凶手,只会搞得越来越人心惶惶。 “三师兄打算从哪里查起?” “嘿,其他人从哪里查起我不管,咱们先去那工部照磨所看看。” “三师兄莫非以为,这是内部作案?” “那凶手要么就是完全局外之人,这样的人八成是个高手,行踪诡秘更不好找;要么便是与那三位死者相关之人,那从照磨所开始查起,自然最好入手。” “确实如此!”贞宁点点头,就准备跟着三师兄一起出去。 哪想到走到半路,两人却被五师兄拦住,说是师傅有事召集大家。 等到了地方,能到的师兄弟们都在了,当然暗卫其实并非只有他们这一支,当然也不是每支都是这样师徒传承。 所以这里到的其实只是他们这一支的大部分人,还有些在外做任务的不能及时返回,只能随后再单独通知了。 在众人疑惑间,他们的师傅却在看了一圈众人后,冷冷问道:“你们当中,有谁先前丢失过自己的腰牌,被人看到的,站出来!” …… 李昭今日才真正体验到了绣衣卫的忙碌,他们这还只是在衙门里处理各种情报和消息的,那些在外行事的绣衣卫们整日间都在进进出出。 估计这几日他们都得累到吐了,平日里多是去监察官员、甚至潜入官邸中,现在却是要混在各处民居、市井间去打探消息。 集中的地方自然是在那三位死者的住处附近,以及南城那一片。 不管平日里负责什么,现在上层有需要,吩咐下来,他们都只能听命去做。 听顾遥说,甚至有两位潜入官邸的绣衣卫不小心暴露了,结果只能调回来另外再安排人找机会进去。 听说其中一个正是在那杨公子府上,被杨公子亲自揪出来的。 他这次也算是被绣衣卫的人恨上了,不知道之后会怎么炮制他呢。 正忙碌间,突然却有人过来告诉李昭,有人来找他。 李昭心下疑惑,跟着出去来到旁边街上,却见一辆马车停在那儿,车夫已经不在,旁边却还有镇府司衙门的人看着。 李昭赶忙上去说了一声,让他们不用多管先下去,这才上前问道:“不知阁下是……” “李大哥,是我!”一个声音响起来,依然不见其人,不过李昭却听出了这是邢岫烟的声音。 知道过来的是她,李昭自是欣喜,忙再凑上前低声问道:“岫烟……姑娘,你怎么过来了?” 也不知道这马车里是她一个人,还是有其他人。 按理说应该还会有丫鬟什么地,所以李昭也不会轻易流露什么。 邢岫烟轻声说道:“李大哥,我又做了些荷包、手套过来,拿给你。也算是抵了之前的那些钱……” 李昭看着那车帘揭开来一条缝隙,两只皓腕伸出来,捧在一起的手掌心上就托着那些东西。 为免她继续伸着,李昭把东西都接过来,才笑道:“这点小事,你找烟儿或者熙儿他们就可以了,何必还特意跑这么一趟?何况这钱也是小事,不值当如此。” 邢岫烟便道:“其实,我还有件事情想要拜托李大哥。” 意料之中,总不可能是专门为了过来见他一面。 刚刚听她那么说,也没觉得她是想要借机跟自己分道扬镳,便是因为如此作想。 李昭就笑着说道:“有什么事情,若是能办到的,我一定给你办到。” 对什么人说什么话,邢岫烟向来是个不怎么爱麻烦别人的性子,所以她找上门来,那肯定是有什么要紧事情,李昭自然愿意帮她。 邢岫烟道:“李大哥可还记得,原本我和你提起过的,那位妙玉姐姐么?” “唔,记得,她怎么了?” 邢岫烟说道:“我也不晓得她怎么了,所以才想要找到她。我原听说她随着师傅来到京城,但让我父亲去些寺庙找了找,都不见人,因而才会想来麻烦李大哥。” 李昭了然,妙玉对邢岫烟来说,是亦师亦友的关系,她在成长最关键的那几年里,就是妙玉一直教导着她读书识字、学习明理。 如今虽然她有了林黛玉这么个好闺蜜,但也没有忘记妙玉这个老朋友。 若是没机会也就罢了,但现在不管是父亲邢忠还是李昭,都是有能力帮她找到人的,过来求人自然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李昭笑道:“这是小事,我会让他们注意,不过能否找到还在两说,或许得花些时间。” “无妨,李大哥尽力就好。”邢岫烟许是怕李昭误会什么,赶忙解释了一句:“李大哥还是自己的正事要紧,若真是我与妙玉姐姐有缘,自会再见的。” 李昭笑了笑,摆出个“欧克”的手势,然后才意识到邢岫烟根本看不到,就算看到了基本也看不懂。 李昭轻咳一声,他已经很少有这种前世身体习惯的动作了,也是在邢岫烟面前太放松了,掩饰过尴尬后连忙转开话题说道:“邢老叔最近如何了?” 自从跟邢忠交接完,拿了他的钱之后,李昭就没有再去管他。 邢岫烟这回犹豫了很久,才低声道:“近来父亲的脸色常不太好,怕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李大哥,其实我……” 后面的话,或许有些难以启齿,怎么也说不出来。 李昭见她这样,心里突然了然。 其实她今天分明是有两件事情来找自己,然后说了三件事,重要的却是后面两件。 而真正促使她特意还跑这一趟出来的,恐怕是这最后一件事情。 第一百三十五回、邢忠的烦恼 “李大哥,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见李昭久不言语,邢岫烟还以为他是不想管这件事情。 其实李昭的确不太想管,都已经把那摊子丢给了邢忠,他爱怎么去折腾就去折腾。 而且当时他也已经尽到了劝诫的义务,作为一个合作者来说,他既没有坑害邢忠也带给了他足够的利益,算是很地道了。 邢忠要还是出事,那只能怪他自己太贪心、拎不清轻重。 但现在邢岫烟亲自上门来求情,李昭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 也就是她还不清楚那营生是李昭带她父亲一起去做的,不然怕是也免不了埋怨一下李昭。 说起来这事情也的确是因自己而起,虽然邢忠可能是因为贪婪才惹了什么事,但也总归是自己把他引到这条道上来的,否则以他的能力和野心怕还寻不到这种被人觊觎的路子,反倒可能少了这些麻烦。 所以李昭当即就笑了笑,对邢岫烟道:“既是岫烟姑娘的吩咐,在下自是在所不辞。且等我交接下手头上的事情,找个机会就去邢老叔那里问问。” “嗯……”听得出邢岫烟舒了口气,看来在她眼中李昭还是很有能力的,要不然也会找上门来麻烦他。 至于邢岫烟是怎么知道他在绣衣卫这儿的,想也知道肯定是从邢忠那里得到的消息。 也正是因为李昭现在入了绣衣卫,邢岫烟在京城也有段时间了,肯定听过了绣衣卫的名声,甚至可能原先在苏州的时候,也能听到绣衣卫在民间的一些传说。 李昭本来在她心中就是很有能为的,现在又成了绣衣卫,那要做些事情岂不是更轻松了。 当然她也没忘记再补充两句:“李大哥还是自己的事情要紧,若有时间再去探问一下就可。爹爹都不愿与我说,我怎么问他都不说,只知道叹气。 “若是李大哥去问,想必能问出结果来。不过,若是他犯了什么大事情,李大哥就莫要再管了,岫烟不愿见李大哥为了他的事情,反倒把自己搭进去。 “大不了到时候,再去求一求林老爷……” 倒不是没把林如海当爹,而是在李昭这知情者面前,就不需要喊那些虚的。 就算林如海和林黛玉都把她真当女儿和姐姐看待,她自己还是把自己摆得很正,若不然,反倒更可能让人生厌。 李昭笑道:“此事便交给我吧,只要知道症结所在,帮邢老叔脱身还是不成问题的。” 邢岫烟又沉默了片刻,突然说道:“李大哥的生辰,不知是何日,岫烟……想帮李大哥再制个荷包……” 说完她似乎是羞不可抑,毕竟这种意思表达出来就显得有些直白了。 李昭当然听出来她要表露的情意,心头也是一热,也就是现在场合不合适,不然他都得上前去抓住她的柔荑好好抚慰一番。 此时的她没有办法和别人分担此事,想必也是表面平静心里着急的,正是需要人安慰和给与力量的时候。 于是李昭只能从言语间尽可能传递出安抚人心的力量去,“等问明了邢老叔的事情,我会再登门拜访,到时候再与你说。” 邢岫烟没再开口了,李昭也不说话,在这静默中,两人间的气氛却好像在微妙的变化着。 然后终于在某一刻,那车帘被拨开来一角,正好露出了一张亦羞亦喜的俏颜,美目一瞬不瞬的放在了李昭身上,仿佛要把他的身影刻进去。 李昭也不自禁地上前去,抓到了她撩开车帘的手。 柔弱无骨、玉肌赛雪、娇肤滑嫩,仿佛轻轻捏一下便能滴出水来,让人实在是爱不释手。 “咦,是这位爷啊!” 邢岫烟立刻将手抽了回去,车帘也放了下来,李昭就觉得手中仿佛泥鳅般溜掉,什么都没有了,不禁有些怅然若失。 回过头来看着还不明情况的车夫,恨得有些牙痒痒。 他跟邢岫烟的感情进展,在归程船上的时候就已经到一定程度了,只是邢岫烟不会主动要求什么,而他也是顺其自然,其实就是想要等到自己能力地位到了在考虑这个问题。 毕竟他不太可能直接给邢岫烟正妻的位置,但要想让她做妾的话,除了让皇帝赐婚,就是得让自己先壮大起来了。 当然,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要从邢忠那方面入手,做个套让他钻的话,对现在的李昭来说并不难,不过到底还是没有无耻到那个地步。 反倒像现在他遇到麻烦了,还得尽可能出手帮他。 不过也就限于这一次了,还得看情况,要是太复杂的话,他可不会平白付出代价去做事,哪怕他是邢岫烟的老子。 “额,邢小姐可还在车上?”那车夫眼见李昭盯着他半天不说话,心里顿时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李昭淡淡道:“在车上,事儿已经说完了,你把她送回林府去吧。” 虽然被对方打搅有点恼怒,但本来也不可能作什么,所以李昭又给了他一小枚碎银子,说道:“往后若是小姐还有什么吩咐,都听她的,也务必要保全好她,像方才那样不知跑哪去的事情,不可再发生了。” 这车夫顿时有些委屈道:“小人不敢啊,还不是小姐吩咐,让我莫要过来打扰,我才到旁边找了个地方待着。” “那你怎么这时候反倒过来了,也没人叫你……” “那不是眼看着时间过去久了,不放心过来问问,没想到却看到了大爷您了。嘿,别说,这身玄衣可真称您这气质……” 李昭翻了个白眼,倒是隐约听到车厢里邢岫烟的浅笑声,他的气便一下子全消了,也不和这马屁精车夫废话了,让他赶紧走,免得耽搁了时间要天黑了。 这车夫看来还很得意自己能够跟绣衣卫的人攀上交情,又多看了一眼那边的镇府司衙门,大概还想着回头怎么去跟自己认识的人吹嘘自己来过这儿吧。 李昭也没管他,些许小事情不成影响,毕竟他现在又不需要隐藏身份。 等目送着马车消失在街道尽头,他才回到镇府司中去。 今天肯定是没法去找邢忠了,工作还没完成呢。 他干脆一心投入先把交代的事情完成了,然后才跟顾遥说了一声。 虽然这边要忙碌起来了,但其实人那么多,少李昭一个也不算什么,尤其是他本来就还不熟悉操作,对他们也提供不了太多帮助的,多他一个也没啥大用。 相处了几日现在关系不错,请假当然容易通过。 所以说在职场上跟上司打好关系的必要性…… 然后李昭先回去歇息一晚,这一晚依然没有出去做什么,就当避避风头吧,第二日一早他就准备去“黛安芬”的店铺那边找一找邢忠。 若他在就直接和他说事儿,不在更好,先从那裁缝夫妻这边了解一下情况,想必这事情他们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知道,起码肯定会有人和他们接触的。 第一百三十六回、哭诉 “照你们这么说,是有人想要买下这店,邢老叔却不肯卖?” 那裁缝个子小小,神情也怯怯的,上次便见到李昭身上玄衣,也知道他成了绣衣卫,现在再见,哪怕李昭不是他老板了,依然是心生敬畏。 旁边他家婆娘笑道:“李老爷,咱们两个跟谁做事儿不是做,自然不管这个的,谁买下这个店,我们就听谁的。所以邢老爷的事情,咱们当然也不敢去过问……” “我晓得了,此事与你们无关,不用担心。”李昭看他们脸色,就知道是自己身上衣服带来的威慑。 虽然按理来说,自己现在不是老板,绣衣卫也没有那么大的生杀予夺职权,管不着他们这小商贾身上,但草芥百姓对于公府中人天然抱有敬畏,不到万不得已都不敢招惹。 “那邢老叔现在在何处,或者说,他何时会过来?” “嘿,您今日来得早了些,邢老爷如今都要到午时前后才会过来清账,有时还是隔天过来地。昨日来过了,今日还来不来就是两说了。” 李昭皱了皱眉,深感好事多磨,便起身道:“那我午时再过来看看,若是他人过来了,你们便说我找他有事,让他等着会儿。” “哎,李老爷慢走……” 李昭出的店铺,看了眼附近街道,这街面上生意算不上繁华,邢忠老早就嫌弃这店铺外人流不够,想要搬迁,倒没想到到现在还没成行。 有人想买他居然还不卖,却又不知是打着什么主意,莫非是嫌出的钱太少了,还是对方以势压人? 不管怎么说,都得等见到了本人才知道了。 正好来到城南,李昭惦记起了最近的案子,顺势便往六部官署方向走去。 按照传来的卷宗上说的,三名死者都是死在了住处,其中前两名就住在这官署附近的一片民居里。 李昭便沿着这一带找过去,从表面上倒是看不出受到案件多大的影响,毕竟官署附近往日来也是比较安静的,没人敢在这里喧哗奔走。 不过李昭进入到其中之后,很快就意识到有人似乎盯上了自己,也不知道是绣衣卫还是五城兵马司的人。 当然他身上的衣服本身就是身份的证明,所以很快便有人上前来搭话。 李昭自然出示了自己的号牌,验明了身份。 虽然对方也许奇怪怎么处理“内务”的甲字旗会跑到这现场来,但既然是绣衣卫的自己人,倒不必要阻止了。 当然,肯定还是会稍微盯着他一下,直到确认他没什么可疑之处。 李昭也没在意他们的窥视,等问明了那两个住处,便到了现场去看一看。 因是月前死的人,早就已经发丧了,不过门口还悬着白幡,有路过的人也是匆匆而走,仿佛生怕沾染了晦气。 李昭只是在外围稍稍看了一圈,并没有深入里面。 就算到里面去,都过了这么久,要有什么证据也要么就是被拿走要么被销毁了,哪还等得到他过来好运气碰上? 这样当然是看不出什么来,李昭只能找人稍微了解了一番情况,这些没什么不可说的,何况大部分还都是李昭已经知道的事情。 最后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李昭回头去找了间餐馆吃了顿饱的——之前就和李婶说了今日可能不回去,让她自行解决,反正她最近和顾遥家那口子打得火热,说不定就在他家对付一顿了。 然后李昭又来到了店面上,邢忠便已经在后边等着了。 见到李昭过来,他还很好奇,浑然没有自己陷入困境的感觉,一边问李昭怎么想到要过来,一边还要拉着他看看自己让裁缝新做的那几款样式,那是李昭之前留给他的图纸上的。 李昭耐心的等他说完,快要没词儿了,才问道:“邢老叔不必瞒我,他们夫妻两个都告诉我了。” “额……”裁缝夫妻不在这里,他也不知道要去看谁,只能眼睛扫了一圈略显尴尬的说道:“昭儿,你都知道了,那也不瞒你了,顺便,帮老哥想想,可有什么解决之道。” 李昭皱眉道:“我虽从他们那儿知晓了事情,但到底如何他们亦不清楚,邢老叔总得和我说清了此事,我才知道该当如何帮你。” “对、对,我说、我说……”邢忠看来也是憋了许久,在家人或是林如海他们面前不能说,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倾诉,现在好容易有个能拿主意的李昭了,恨不能就从盘古开天辟地说起。 不过李昭倒也没有打断他,耐心地听他讲完, 却原来是邢忠自从得了这整个的“黛安芬”后,一门心思就想着要如何把生意再做大。 他本来野心不大,但那一个月也算是经过见过的主儿了,开眼界了,自然心就大了,心大了当然也就想要更多,而要更多,他就需要有更多的钱、更广的人脉,这都得依赖在这间店上。 只是能力到底匹配不上他这份心气,之后开始屡屡碰壁,因为同行的竞争者众多,他们开始渐渐没有优势了,人家大门大户的可以凭借原料优势压价格,他们却还得去向外边进布料。 也就是在这时,他认得了一位纨绔少爷,自以为找到了好大腿,便陪着他花天酒地一阵,花了些钱,总算是让他信了自己,然后就想跟他一起来合作。 因他家里是皇商,这布匹的来源直接就能解决了,甚至还能帮他搞到更上乘的布料,且又有关系,到时候说不定他还能把生意往那些贵女、贵妇们做去。 他想得倒挺美,那纨绔也满口答应,哪里想到转头再去找他,却被告知改主意了。 邢忠这哪里肯,自然是又去好一通游说,让那公子哥又改了回来,甚至还当场让他敲定了一笔供应布匹的合作,还付了定金。 也是他太急切了,而且觉得这种人家也不可能贪墨了自己的银钱,就算最后生意不成,最后也能把钱要回来。 哪想到到他家商铺去进货,根本没有准备给他们的布,那掌柜甚至都没有接到通知。 然后邢忠又花了两天时间再把那纨绔逮到,他果然又是改了主意,等要他还钱,又说拿不出钱,还扯什么钱都花了,叫他去找那花楼的姑娘们要去。 邢忠当时气得一佛出世,直想上去把他脖子勒了,终归还是没那胆量去挑战身旁那个粗臂大汉的随从。 而且屋漏偏逢连夜雨,这边账也要收不回来了,因他没有布料,无法做出下一单成品来,没东西交货人家就不给钱。 也不是说赖账,但就是各种理由拖着。 这么下来要不了半个月这小店自己就难以为继,得宣布关门大吉了,而且邢忠可能还得倒欠出一笔去,尤其是给那裁缝的工钱和奖励都还没发呢。 邢忠这段时间愁的白头发都有了,说到最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心酸无比,“昭儿,你说老哥我这是撞了什么邪,当初若是听了你的,直接把这店转给了那户部侍郎家的,不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么?” 第一百三十七回、薛大傻子(上)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李昭摆了摆手,说道:“如今邢老叔打算怎么办?” 其实他现在的困境很简单,有钱就能够解决,只是他哪里来的钱。 当然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继续去找那纨绔,要么让他给钱,要么让他接手。 但从他之前不靠谱的表现来看,恐怕是指望不上的。 “这……”邢忠犹豫了一下,看了李昭一眼,终究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来。 他也不好意思,李昭先前就说明了不会再管这事情,而且还给了他建议,是他自己没有及时甩手出去,不然早就拿钱收手了,哪里会有现在这样的烦恼。 其实当时不甩手出去倒也没什么问题,只是接下来他识人不明,一心挂在那个纨绔公子身上,之后越陷越深,到现在钱要不回来,原料也拿不到,进退两难啊。 李昭见此,知道得下点“猛药”,便直言道:“其实,邢老叔若是若是就此放下了这营生,直接去和那些人说,往后不再做他们的生意了,只让他们把钱结清了就行。不过邢老叔想必也知道,这并不容易做到。” “咳,昭儿你如今不是绣衣卫出身么,能不能……” 李昭摇摇头,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虽是绣衣卫,但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管得上的,我也另有要事,不可能在这上面耽搁拉扯。再说了,我早前和你交接完后,就说了再不管这里的事情。” 邢忠面色赧然,而李昭到底是来解决问题,不是跑来质问他的,想了想便又问道:“那纨绔,当真没有回旋余地了?” 邢忠苦笑道:“被他骗了两三回,老哥就是再蠢也不敢再上当了,哪里还回去找他?” “邢老叔说他家是皇商,不知道是哪一家?” “嘿,说起来,这家跟那荣国府也有些关系。此人姓薛,便是那金陵四大家之一的薛氏。金陵四大家你可知道,贾史王薛,按说你荣国府出身,应是知道这个的。 “当然金陵的那贾家不过是旁支,京城宁荣二府才是贾家的主支。不过这薛家在金陵还算得上有名有姓,到了京城来,就算不得什么了。” 邢忠到底在苏州的,当然听说过金陵的事情。 “而且,如今这家没了老爷,只剩下孤寡——嘿,你莫这样看我,要找人我却不得先打听打听?这种纨绔公子哥,可保不住秘密。他们来京城也有几年,如今寄居在荣国府中。 “不过他们有钱有关系,布帛、香料、寿器、当铺、药材什么生意都有做,和咱们这店子并不冲突,反倒能互为倚助。老哥我也是看准了这点,才想着能不能找点好处,哪想到……” 说到最后,他又不免有些失落。 这可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最后搬起石头砸到自己脚上了。 反正在李昭面前,他也不在乎什么面子了,要说就全都说出来,也不怕他笑话了。 听到那个“薛”字的时候,李昭便心头一动,等他说完,立刻就说道:“邢老叔何妨再去找他说道一回,说不定呢?” “嗯?” “在下的意思是,老叔去将他约出来,按照你说的,这纨绔公子也不是一开始就打主意要赖着你,否则他中间没有必要改主意,既如此,这次便去找上他,和他好好说说如何?” “可就算他这次又被说动了,之后又要反悔,我等又能拿他奈何?”邢忠愁眉苦脸,说白了还是因为他惹不起对方。 本来按理说这种事情他正常都可以去报官申诉了,到时候林如海的面子说不定还能起到一些作用。 但面对和荣国府捆绑在一起的薛家,人家还是皇商,指不定上面还认识什么人呢,自己这点关系可就不顶用了,反倒得担心林如海会不会也站到他那一边呢。 跟着他突然想到什么,目光又不由自主的定在了李昭那身玄衣、尤其是上边的飞熊图上。 就算不听他的心声,看他这神态,李昭哪里还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忙说道:“邢老叔有所疑虑也是应当的,只是咱们这次,可以再找那位薛少爷背后的人。如此,便不用担心反复了。” “他背后之人……嘶,莫非昭儿是说,荣国府的老爷?” 邢忠显然是想差了,以为那薛公子孤儿寡母他自己却做不了主,那显然就是现在寄人篱下的地方有人帮他们做主。 “黛安芬”虽然现在做了不少成衣,女式衣裙颇受到一些人的欢迎,但真正核心的竞争力反倒还是在内衣这一块。 这玩意儿大家有的都会藏着掖着,而便是品尝过的那些顾客,他们也不会随意说出去,所以外界虽然有流传,但是想要仿造的真切却不容易,毕竟在主顾这一块儿,邢忠还是看管的比较严的。 而且就算真有仿的,也仿不到真正的精髓,更不用说邢忠还一点点推出“新品”,都是李昭先前留下的图纸,想着反正以后自己没用了就都给了他。 邢忠的能力的确不大行,但是小聪明还是有的,不自觉就用上了饥饿营销的手段。 不管是对青楼里的那些老主顾,还是偶尔增加的一些“神秘”客户。 也就是因为这整体的市场没法铺得太开,不然这块的业务还得再上层楼。 但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为那些国公府的老爷们所忌,毕竟让人知道他们经营这东西,传出去可不太好听。 邢忠现在虽然对贾赦有所失望,但对于大门大户的滤镜还没有完全碎了,却不知道贾赦要是知道有这样的营生,怕是上赶着要掺进来,怎么可能会抗拒。 倒是贾政那边还真会抗拒一下,但也说不定回头就给赵姨娘整一套过去了。 李昭却也没有和他过多的解释,反正到时候他知道结果再来反推,应该也能猜出一些来。 摇了摇头,他又说道:“邢老叔若是担心,那便我去说就是了。邢老叔只需要帮我牵桥搭线,将那位薛公子约出来就是了。” 邢忠犹豫了一下,虽然不知道李昭打算怎么做,但到底现在也没什么其他法子了,就死马当活马医了。 而且这种时候,还有一个人愿意过来帮他的忙,他心里也是有几分感动,“昭儿,没想到这时候,还是你靠得住啊……” 其他人靠不靠得住不好说,毕竟他也没和他们说起此事。 女婿顶半个儿,当然靠得住了。 李昭心里想着,笑道:“我在衙门里还有事情,等你什么时候约好了人,再找人去告知我便是了。” 邢忠点了点头,精神重又振奋了一些。 第一百三十八回、薛大傻子(中) 李昭并没有急着去和邢岫烟说此事,打算先把事情解决了再一并去说,到时候也好去当面“邀功”。 从邢忠口中得知,他现在已经很确定那位薛公子就是薛蟠,薛家自然就是薛宝钗他们家。 皇商、寄住在荣国府、孤儿寡母,还是个纨绔公子,已经是完美印证了。 这要是还能出问题,他反而得怀疑是不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 想到这可能是他跟薛宝钗接触的机会,还是有点心动的,不过转念一想,薛宝钗又不可能亲自出面和自己谈,哪怕她现在真是在事实上在后面管着那些薛家的商铺也不行。 如今男女之防甚大,即便是同住在贾府上的时候,都很难接触到他们。 他又不是宝玉…… 何况李昭不管有没有表露身份,对薛宝钗来说都算是外男,莫说是私下接触,就算当面看两眼都嫌冒犯了。 可惜了,自己已经见过了林妹妹,在私底下也接触过说过话,但是宝姐姐这边呢,也就之前去接林黛玉的时候,在贾母院内的厅堂里面远远看过一回,还不能完全确认。 当然当时看到坐那里的那几个也都是姿色出众的,是哪个都不错。 何况宝钗真正的魅力也并非颜色,而是她的知情事故——此处事故褒义。 不过和薛家有了交道,以后要见到也不是不可能。 要是跟薛蟠打好了关系,说不定直接认了个妻兄呢。 当然,这都是后话。 李昭回到了镇府司就没再烦扰这个,继续做自己的事,然后就这么又度过了一天。 他并不担心邢忠那边会出问题,他肯定是当下最急切的一个,不过他也没想到会这么快,第二日就接到了消息,还是他亲自找上门来的,而且见到了李昭马上就要拖着他走。 也得亏了李昭早就有预感,所以在听到有人找自己时,就想到了邢忠也立刻跟顾遥那边说了一声。 当然这回不是找借口请假,而是换了种方式。 昨日他去那现场看过了之后,回头就跟顾遥报告了一番,又和他说起自己这两日打算在外面探听些消息。 闭门造车总不如出来看看的好,只要是为了案子,倒也无需什么都遵照着规矩来,毕竟绣衣卫本身就是在暗暗的破坏着某些规矩的。 顾遥可能猜到点他的小心思,但也没有戳穿,反而乐见其成。 事实上甲字旗虽然都是“内勤”,但也不是没有派到外边去联络的,毕竟不可能总是指望外边的人能及时把消息传回来。 只不过这也有专门几个人负责和外面对接,而顾遥只需要给他分派一下这种任务就行了,反正看他比起在镇府司内待着,也更愿意出去,那倒正好了。 还是那句话,职场上和上司打好关系就是方便啊。 不过李昭却没有直接这样跟着邢忠离开,反倒让他先等着,自己回家换了便服出来。 “昭儿,你这……”邢忠有些不太理解,穿着玄衣去谈判岂不是更有威慑力。 李昭笑了笑,没有作答,只是问道:“邢老叔与他约在了什么地方?” 知道李昭自有主意,也不是自己能劝动的,邢忠便不再想这事,闻言苦笑道:“倒不是我与他约的地方,是在那儿找到了他,便趁着他未走,盘算着跟你一起去堵着他。” 李昭哑然失笑,看来那边似乎也对刑忠这有些怕,或者说不好意思了? 虽然那薛蟠是个混世魔王,但他也不对谁都那么混账,起码在家里、在面对那些朋友的时候,他其实还是有些亲情感和义气在的。 像在柳湘莲失散一事上就表现得十分分明,对比起薛宝钗对此事的冷淡,反倒是这个“呆霸王”表现得更有人情味一些。 估计也是邢忠先前去哄他的时候,把他伺候舒服了,真拿邢忠当了自己人,所以在之后面对他的时候还要耍赖皮,心里就多少有点愧疚。 当然这种人属狗的,翻脸咬人也不定是什么时候,如果不是李昭,邢忠还继续缠上来的话那就保不齐是什么结果了。 现在李昭出手,起码也能保证他不吃亏。 “就是这里了?” “就是这里了!”邢忠点了点头,又看了旁边一眼,更确认了薛蟠还没走,“那便是他身边随从的护卫,昭儿你……” 他本来指望这李昭绣衣卫的身份能够吓一吓对方,但现在他把飞熊服都换了,就算上前说自己是绣衣卫,一时也难以叫人相信啊。 毕竟就他这身板,跟大众对于绣衣卫的印象也不相符,邢忠若不是亲眼见证他也不相信呢。 “放心,咱们不是来找茬,而是来议事的,他们不会怎么样的。”李昭也只能尽量安抚他,好在不需要另外提醒。 因为到关键时刻邢忠自己就会先吓得说不出话来,更别谈乱说话了。 此时他们已经身处一间青楼当中,薛蟠果然是纨绔成性,李昭记得他们一家入京来,是因为在金陵已经管不住京城各商铺的掌柜管事们,无法遥控指挥,只能亲临京城。 可惜薛蟠自小被薛姨妈溺爱,只图享乐,事情都交给了遴选来的掌柜们去办,要不就是丢给了妹妹宝钗。 宝钗虽在深闺之中,但打小因得父亲宠爱,令她自小读书认字,甚至教导她一些商事,她又是天资聪慧的,人情往来一点就通。 而在父亲死后,母亲和哥哥都不是能靠得住的,又倒逼着她行事反倒日渐成熟了。 当然了,薛蟠整日在外头厮混,有没有一点在荣国府寄人篱下所以不愿待在那院子里的原因也不好说。 李昭他们此时想要进去,自然就被门口那粗壮大汉伸手拦住了。 他显然还认得邢忠,一见他便皱眉道:“你怎的又过来了?都说了,薛大爷不会见你的。” 被他眼神瞧着,再看他比自己大腿还粗的胳膊,邢忠暗暗吞了口唾沫,喉头艰涩得说不出话来。 李昭却是上前笑道:“可否通融一二?我等此来不为找事,也不是讨钱,而是有桩生意要找贵府公子详谈……” 大汉淡淡道:“少爷说了不见就是不见,你们还想硬闯不成?” 邢忠扯了一下李勇,便有了退缩之意。 李勇却嗤笑道:“本来倒不想要硬闯,但看你这样,却是非闯不可了——” 他话音方落,人已经动了起来,动若脱兔,让对面的大汉看得瞳仁微缩,但下一瞬视线中却失去了他的踪迹,然后就感觉到手臂被旁边一股巨大的拉扯力往旁边一带,不由自主的飞了出去。 转过头来,却正看到那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一脚踹开了房门,领着那讨债人一起闯了进去。 然后就是一声尖叫…… 第一百四十回、薛大傻子(下) “什么人?” 进来的时候倒也没什么春光乍泄,显然还只是在调情的阶段,没有入巷。 只是那女子惊叫一声之后就扯起棉被掩盖住了两人身体,连同另一人的脑袋都被蒙在了里面。 所以在被子里闷闷的发出一问后,一颗大圆脑袋从旁边被单一角探出来,被子里面还在纠缠,起伏不定的看起来倒像是只王八在傲腾。 李昭回头看了邢忠一眼,见他哆嗦着点了点头,确认这就是薛蟠,便上前去笑道:“薛公子,想要见你一面,还真是不易。” 看到邢忠的时候,薛蟠就似乎明白了什么,表情倒没有开始那么激动了,再看李昭便疑惑道:“你又是哪个?” “你——”这时候那被甩开的护卫大汉终于才缓过来,跑进来正要再对李昭下手,就瞧见了旁边床榻上的薛蟠,顿时好一条大汉就那么啪一下跪倒在地,说道:“爷,小人没拦住他们……” “你先出去吧!” “爷,这……” “嗯?本大爷的话,你都不听了?” “是……” 那大汉不敢有违,只能退了出去,还顺手带上了门。 这时薛蟠才从被单中间钻出来,其间自然免不了暴露一点棉被下的风光,虽然有穿衣但不如亵衣包裹的多,显然被子里这也是位“黛安芬”的主顾,那白色耀眼得让邢忠都不免看直了。 而薛蟠坐起来后,身上也只是穿着一套白色的里衣,就这样松散的披挂着,胸口裸露出来也不介意,然后看着邢忠笑道:“邢老哥,先前是本大爷对不住你。我这儿现有些钱,你先拿回去应应急。 “等回头我若还有了,再还你。你且放心,我薛大爷说话算话,短不了你的。” 邢忠有些不敢相信,怎么这跟先前说的不一样? 看了李昭一眼,还以为是他刚刚露那一手,吓住对方了。 毕竟那么大个护卫都拦不住他,这要是惹怒了他打上去,薛蟠这身板可经受不住。 所以先糊弄过去? 李昭却笑道:“今日来,却不是为了钱的事而来。” 说着,他又看了薛蟠身后一眼。 薛蟠反应过来,也回头看了一眼,然后突然一把掀开了被子,又惹得里面女子一阵尖叫。 他这才站起身来嘿嘿笑道:“莫管她,咱们到里间去说。” 这屋子是两间打通的,旁边那间是听曲儿喝茶,有时候议事的地方,两间都不大,但是坐下三个人是绰绰有余了。 薛蟠坐下来之后,又请李昭和邢忠一起坐下,然后才问道:“阁下就这么进来,连个名号都不报,叫我怎么信你?” 李昭看着对方此时直勾勾盯着自己,眼神中带着点审视,心里头也有些怪异。 差点忘了这薛蟠的爱好可是这年头标准的贵族公子那一套,贾琏虽然可能也有亵玩过小厮,但从李昭所见来看,他毕竟还是更喜欢女人,只有在没有女人的情况下,才不得不“退而求其次”。 而这薛蟠,那可真的是男女通吃,只要长得好看就行。 这副皮囊本就是个清秀好看的小厮,再加上修炼呼吸吐纳、《易筋经》之后,虽还达不到美容养颜的效果,气质上却越显出众。 很显然,这对薛蟠的吸引力就像是柳湘莲对他一般。 而且这厮时不时还看向邢忠,似乎是在给他眼神暗示,只不过邢忠此时心不在焉,没有注意到。 但李昭却是听到了他的心声,知道自己猜得没错,这货还把自己当成是邢忠想要讨好他、去探听了他的喜好给他送上来的“礼物”了。 李昭心里无语至极,也知道要是不给这薛蟠掂量清楚,他是转不过弯来的。 于是他当即便站起来,瞪着薛蟠道:“薛公子,在下此来,乃是为邢老叔之事过来。听说你几次三番耍弄于他,今日又想着几两银子便把他打发了,想的倒是美。你今日左右得给个交代不可……” “你要我给什么交代?” 这心里面是越发的不像话了,李昭皱眉道:“薛公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着什么龌龊,你若是想试试,在下虽武艺不精,但是有把子力气,管教你出不了这个大门。 “邢老叔,去把门关上!” “啊?!”邢忠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就听他的过去关上了门。 而这时候薛蟠终于才意识到有些不对,转头看着邢忠道:“邢老哥,你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李昭冷冽一笑,说道:“今日你要么便还钱,要么便把先前应下的事情做个准数。李某今日来,便是为邢老叔撑腰。你便做个选择,若是还敢耍弄于我等,那就有如此杯!” 说着,他将旁边的一个茶杯拿在手里,紧紧握着,然后逐渐发力。 就见那瓷杯渐渐出现裂痕,然后某一刻突然崩碎,里面的茶水也随着碎瓷四处飞溅。 薛蟠这下此时真的被吓到了,直接瘫坐在了椅子上,然后指着李昭道:“你……” 邢忠在旁边看得也吓了一跳,虽然刚刚就看到李昭出手将那大汉甩了出去,但他还以为只是用了什么巧劲。 毕竟李昭再怎么说也是能进绣衣卫的人,有这个能耐很正常。 但现在看着他这硬生生虎口用力碾碎了茶杯,这视觉冲击力显然比刚刚更强,也更让人感觉震撼。 见薛蟠说不出话来了,李昭却有微微一笑,满面春风,“怎么样,薛大爷,如今可以好好说事了么?” 薛蟠咽了口唾沫,本想着去把外面的护卫喊进来,但想到且不说刚刚那护卫也被他甩开了,就他这一手,没等那边人进来,自己脑袋就得先给他捏爆了吧? 他现在有些后悔托大了,看到对方来者不善就应该将护卫留着先保护自身的,现在却是将自己置身险境。 然后转头看着同样默然不语的邢忠,免不了心里腹诽一下。 “其实,按我说的,此事很好解决,若只叫你拿钱,你未必肯出。反倒是邢老叔这营生,你应是有些兴趣,当初也的确是想要的,我说的没错吧?” 薛蟠一个劲点点头,然后便像是找到知音一样,一下子就浑然忘了自己的处境,抱怨道:“本就是如此,我又怎么会故意耍人。只是回去后问过人,觉得不合意,才又改了主意。 “我不懂这些营生之事,自然只能听那些掌柜们的意见,若他们不允,我也无法执意而行。” “是无法执意而行,还是你根本就做不得主啊?” 薛蟠脸色变换了下,强笑道:“怎么可能,本大爷乃是薛家唯一的继承人,说一不二……” “那你便应下了此事,回头不许再更改,可能做到?” “啊这……” 李昭淡淡一笑,“所以说到底,还是你做不得主。既然如此,不如去找个能做主的来,我们和她谈。” 第一百四十一回、激将呆霸王 薛蟠沉默良久,突然皱眉道:“你这便是瞧不起你薛大爷了?” 说是这么说,明显底气不足。 李昭摆摆手笑道:“倒并非是如此,只不过在下担心,若是因为咱们这营生,坏了薛公子与家人的情谊,那就是李某的罪过了。倒不如在下亲自去说,到时候薛公子也能免去烦恼。” 薛蟠嗤笑道:“本大爷是薛家唯一的男丁,往后这家业都是本大爷的,你说我说话能不能算话?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想和本大爷谈,莫不是故意要消遣我?” 李昭犹豫了下,便又问道:“那不知道,薛公子若是愿意接手,能够出多少钱?” “额……”薛蟠想了想,他虽然莽,但之前也得过掌柜的提醒,知道这玩意儿其实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值钱。 主要是李昭他们最值钱的就是“黛安芬”这个牌子,因为已经在那个圈子里有了一点名气,也有了对应的市场人群。 至于其他的方面,比如说衣服样式的设计上,这个很好仿造,他们自己的店铺就可以做。 更不用说,薛家本来就做布料生意,现成的原材料,完全可以自己倒腾给自己,然后做出成品卖出高价,这样获得的利润也更高。 先前薛蟠第一次反悔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第二次被邢忠劝了,又打算和他一起做,但回去被妹妹薛宝钗知道,立刻又给他叫停了。 现在薛家能当家做主的,还真只能是薛宝钗。 因为薛蟠自己不争气,整日间只知道吃喝玩乐,然后又在风月场所争风吃醋,而薛王氏只是一个内宅妇人,从来不懂经营那一套。 当然他们还有个叔父,也就是薛蝌、薛宝琴他爹。 不过他还得留在金陵那边照看老家的生意,而且近些年身体都不大好,也不可能来回奔波。 所以这担子自然就要压在了薛宝钗的肩头,像是跟掌柜们对账、做决策这些都是薛宝钗来,而且从进京开始算起,应该也已经有两三个年头了。 现在她也逐渐适应了这个,虽然才十几岁,但肩上已经扛着若大的担子,在京城里又是寄人篱下,住在荣国府中,活得并没有看起来那么轻松。 当然,薛蟠毕竟是薛家的继承人身份,他真地一意孤行要做什么的话,的确很难拦住他。 不过看在宝钗的面子上,李昭也没想坑他,反倒还怕他坑了自己呢。 所以要谈好的话,自然还是得让靠谱的来出面。 薛宝钗当然不可能和他直接见面,不过这不中间还有一个薛蟠么? 薛蟠对这个妹妹也是有几分敬且怕的,因打小妹妹就比他得父亲宠爱,他也就仗着母亲宠溺可以少挨些打。 他对亲人可不像对外边的那样蛮来,偏偏宝钗又总是占着理的,久而久之他都习惯被妹妹不时管教着。 当然他也知道妹妹是为自己好,所以虽然不满,但大多时候还是会听话。 只是心里面肯定也会有疙瘩,而李昭现在,就是要激发他的逆反心理。 如果薛蟠非要干什么事情,薛宝钗在劝不住的情况下,肯定只能选择来帮他。 这不就对接上了么?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李昭见薛蟠无言以对,哈哈大笑道:“所以说啊,邢老叔你一开始便找错人了。 “这位薛公子,也不是故意要坑骗你,是他实在拿不定主意,所以一回头立马就改了主意,但又碍于面子不好明说。薛公子,不知我说的对也不对?” 邢忠在旁边只能苦笑以对,他也不知道李昭这是怎么了,这时候还说这个,岂不是故意刺激对方。 反正他都做不得主,就算再怎么刺激也没有用。 而且这样一来,反倒可能还会得罪他背后的人,很有可能便是荣国府的老爷们。 邢忠虽然没有能够攀上荣国府的富贵,但心里对他们的门第还是有些发憷。 而且越是在京城日久,知道四王八公的名头,也就越是对他们看重。 只不过邢夫人看不上他,他后来有了这营生,在林如海这边也过得挺好,才没有再去想那个事儿。 这要是李昭这番又惹恼了那边,说不得最后他反倒要靠着这层关系来渡过难关了。 而在两人的视线里,薛蟠却已经是气得脸都涨红,龇着牙却又一时说不出什么来。 直到最后李昭停下了说话,又倒了一杯茶,然后自己喝了一大口润润喉咙,笑道:“怎么样,薛公子?好歹邢老叔跟你交情一场,也是因为猪油蒙了心,信了你才会被连累至此。 “如今他有困难,你不能不理会吧?也无需你做什么,你只需要当个中介人,给咱们引荐你家中的长辈……” “莫再说了!”也不知道到底哪一句还是哪个词突然刺激到了他,或者是一直累计到现在才爆发,薛蟠刷的一下起身。 然后在李昭和邢忠惊愕的目光中,抽了抽嘴角干笑道:“等本大爷回去,再和掌柜们商量一番,到时候拿出个章程给你们便是。” 李昭和邢忠对视一眼,邢忠一个劲对他使眼色,让他见好就收,而李昭还真打算见好就收。 因为他看得出来,薛蟠被刺激得已经够了。 邢忠把握不住他的心理,自己还是手拿把拽的。 于是他便也站起身来,拱手笑道:“既然薛公子话到这个份儿上了,那在下和邢老叔便先告辞了。希望这次薛公子可莫要再让邢老叔失望了…… “不过只是传个信,薛公子既说自己是薛家的嫡子,应当不至于,连递个话都做不到吧?” 到最后他还不忘再刺激了一下,然后也不管薛蟠什么反应,拖着邢忠就往外跑路。 而薛蟠等他们离开了,突然猛灌了一口茶水,感觉不尽兴又直接端起茶壶就喝,却不想这茶壶里的水还有些热,险些被烫到一下。 伸着舌头像只哈巴狗一般喘息片刻,他才懊恼的一屁股坐了下来,感觉方才自己冲动了,应该再多想想的。 但想到李昭说的那些话,他又觉得有道理。 “阿力!阿力!” “爷,小人在!”那护卫猛然冲进来,躬身应命。 “咱们回去……” 阿力愣了一下,“回哪儿去?” “回院里,我有要事。”一边说着,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先去找妈妈说一番,她定然会站在自己这边。 到时候再去找妹妹,二对一,她拗不过最后肯定得同意。 “哎呀,忘了问方才那小子的名字……阿力,你可听到他们刚才有说什么?” “小人不知爷想知道什么?” “罢了罢了,你这蠢如豕的,爷怎么会想到要问你?” “嘿嘿……” 薛蟠一边往外走,一边摸索着下巴,却是寻思开了,“若是这次能够讨得那小公子欢心,不知能否……嘿嘿嘿……” 第一百四十二回、宝钗的盘算 “妈妈,何事急急忙忙把我叫过来?” 薛宝钗一边说着,一边进到厅堂,却见到了哥哥薛蟠,再见他脸色,琢磨出了些味道,就猜不知道是他又在哪里惹祸生事。 母亲是个拿不定主意的,遇到事情自然是要找她来商量。 “我儿身体可好些了?”薛姨妈看着宝钗过来,脸上也是堆起了笑容,又关心的问了一句。 薛宝钗自胎中带了一股热毒,所以需要不时服用一种叫做“冷香丸”的,缓解症状。 这两日天气燥热,她便有些不适,故而薛姨妈有此一问。 “多谢妈妈关心,女儿好多了。却不知道哥哥整日不着家的,怎么今日却好好伴在妈妈身边,却不是转了性子?” 其实薛家在京城也有自己的院子,不过王夫人热情挽留,打的主意薛姨妈当然也懂。 薛宝钗选秀入宫的事情被否了之后,她便只能另寻出路了,王夫人看中了薛宝钗,有意撮合她和自家儿子宝玉。 薛姨妈也乐见其成,两边一拍即合,“金玉良缘”的传言便在府上不胫而走。 金便是薛宝钗,玉大家都知道是谁,这不就说他们两个是天生一对么? 当这个消息深入人心,大家自然而然也会产生这样的看法,渐渐就能把关系坐实了,至少王夫人姊妹是这么想的。 不过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黛玉入府之后,宝玉便跟她在贾母院里一起住着。 若是宝钗这边反住到外头去,那没多少机会接触,便是再多人道那“金玉良缘”,最后怕也会成了空。 所以王夫人属意,薛姨妈响应,薛家一家人便在这府上梨香院里住了下来。 薛宝钗也因此可多与宝玉接触,而且也不必刻意去牵桥搭线,因为宝玉自来就是个喜欢凑姑娘家们热闹的,宝钗只要和姐妹们在一起,宝玉指定得凑上来。 宝玉心里虽把黛玉摆在前列,但是哪个姐姐妹妹他都是不愿意舍弃的,若是姑娘们都凑到了一起,他再混在中间,那就是最自在不过了。 但薛蟠毕竟不是贾宝玉,何况就算他自己愿意,也没人会肯让他和荣府的姑娘们待在一起。 所以他在府里肯定是待不住的,在梨香院里也就只能跟丫鬟小厮们闲趣,以他的性子非得闷出病来不可。 原本他就是个不着家的,在金陵时候也整日在外闲逛斗趣,到这里寄人篱下,自然也更不愿意在家了,时常往外跑,甚至五日里可能也就半日住在院中。 薛姨妈宠着他,薛宝钗也拿他没奈何,只要他安心享乐不惹事,倒也不去管他。 所以他今日过来,就算是薛姨妈也心里生疑。 而薛蟠知道母亲宠溺自己,而且一早打定了主意,要拉着母亲一起帮自己劝妹妹,却也没对她隐瞒,如实说了,又得了她的保证,才让人去请妹妹薛宝钗过来。 此时薛姨妈便哼道:“若他真是转了性子,那我倒是真能放心了。” 薛蟠讪讪笑道:“儿子不过是想着,之前母亲生辰,儿子因事儿耽搁了,没来得及回来给您祝寿。这两日得闲了,便在你跟前伺候着,弥补一二……” 薛姨妈这时叹了口气,突然说道:“也是,你父亲留下来的营生,总不能在你手上丢了,虽有你妹妹帮你,她到底不方便出去,很多事情还得你自己照看着。 “若是忙起来,倒也不必顾及我这儿。母亲帮不了你们什么,也不能扯了你的后腿……” 薛蟠能够忙个什么生意? 这简直就是在讲笑话,忙着在哪个女人肚皮上打滚还差不多。 也就他能哄得母亲开心,薛姨妈六月间生辰的时候他没赶回来,她也就生了半夜的闷气,后半夜看到他被自己派人赶回来之后马上就气消了,看到他困得连打呵欠,反倒心疼起来了。 所以此时薛宝钗眼见他们这么一唱一和还打起了配合,就知道母亲指定是在帮薛蟠求情,但她还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便笑道:“若是哥哥真能安下心来做事,我和母亲一样高兴。” 薛蟠赶紧点头道:“自然是能安心,只是有件事情拿不定主意,想再和妹妹商量。” “什么事情?” “这个先前却也提起过,妹妹却不赞同。不过我回头去想过,此事有可为之处。且咱们行商讲究的是一个诚信,我早前已经答应过人家了,反复背诺总是不好……” 听薛蟠说一个开头,薛宝钗就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了。 不过看了薛姨妈一眼,还是静静听薛蟠说完,然后才问道:“怎么那边又找上哥哥了?那事儿不是不能做,只是我问过几位管事掌柜,他们都说不值当。” “值不值当,不得做过才晓得么,何况人家那都是现成的东西,起码不会吃亏不是?” 薛宝钗微微蹙眉道:“做生意,若只为了不吃亏便去做,那薛家又怎么会有那般家业。如今家中人丁单薄,无势可依,自当更加谨慎。” 说完,她又紧盯着薛蟠,说道:“莫不是,他又来和哥哥说了什么?” “这个……”薛蟠求救的把目光看向了薛姨妈,薛姨妈无奈,只能轻咳一声道:“我儿勿恼,你哥哥到底也是想做一番事业,若是那边真没骗人,若能接手过来,便出些钱与他们,了结了此事不正好? “免得哥儿落得个无信之人的名声,也连累咱家的商誉,若再将那营生维持下去,好歹也能补贴一些回来。此次过来,你哥哥也该长进些,到时候你身上的担子也能轻些。” 薛宝钗听母亲这般一心为哥哥考虑,心里也知道她说得其实有几分道理,而且他们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到底是自己最亲的人,她再是理性的,这时候也不能全然不管不顾。 于是叹了口气,宝钗转过头问哥哥道:“还是先前那个邢老板么?” 薛宝钗着莺儿去打探过,那邢老板原叫邢忠,竟还与荣国府上有些关系。 他是荣府这边大老爷贾赦续弦邢氏的家里人,不知什么原因,来京城没有住进府中,反倒去跟了贾家的姑爷林大官人。 尽管邢忠从来不会明确表示,但他作为住在林府上的人,实在很难不让人把他跟林如海联系在一起。 而林如海同时也是林黛玉的父亲,此事算下来,倒与林妹妹可能也有些渊源。 其实,薛宝钗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先前叫停此事,是否有些这方面的因素。 反正在知道内情由来之后,她就不愿哥哥去沾染那边。 但事到如今,自己总不能因为那点担忧和顾虑,就惹得母亲和兄长都不开心。 不过该问清楚的还得问,薛蟠可以糊涂做事,她却得做好妥善的安排。 “是他,”薛蟠点了点头,又说道:“不过这次他还带了个人过来,其实正是此人,才让本……为兄又改了主意。” “那是何人?” “样貌清秀可人,身段……咳咳……”眼见妹妹眼神开始不对劲起来,薛蟠赶紧停止浮想,正经说道:“气质不俗,应是哪家的小公子,或许便是那邢老哥背后的人。至于名字,却不晓得。” 宝钗蹙眉、抿唇,过了会儿又问道:“那他是怎么说的?” 薛蟠想了一下,挠挠头道:“他说这营生若是咱们怕被诈了,可以先与他们一起看看,只要出钱出布料,再往外传一传,到时就能对半分利。” 薛宝钗就笑道:“若咱们不管事,到时得利多少,还不是全凭他们怎么说?那对半分利,也就是说得好听,他赚了十分,却只说赚了五分,他反倒得去了七分,那时咱们又能如何?” “额,那妹妹觉得该怎么做?”薛蟠没想到自己临时想的借口,居然这么容易就被妹妹戳穿,不禁赧然。 薛宝钗却也迟疑了一下,老实说她听到是做那种生意开始也觉得荒谬,但她毕竟不是荣国府里的那些姑娘,不会因为排斥就不去做。 做生意就是这样的,不能因为个人喜好意气用事。 后来她通过掌柜们知道这生意确有可为之处,但怎么说呢,不太划算。 不管是和人合伙,还是自己做,毕竟成衣这种东西要做起量来,账面才会好看。 而内衣嘛,还得加大力度推广,但这样一来就得加大投入,最后能取得什么样的效果也不好说。 其实这也是因为现在他们实在是没有办法控制住那么多的商铺,能够守着京城这里就不错了。 当年的紫薇舍人,现在后人却只能在户部挂职,领着内帑,守着些皇帝指缝间露出来的生意过活。 “哥哥现在问我,我一时却也拿不出个章程。得再想想……他还说了什么?” 薛蟠这下不敢随意发挥了,老老实实地转达:“他说不想误了我与家人关系,要我转达回来,到时候与他另行约见,再行商议。” “这么说来,那边倒也未必是要蒙你,只是想要见见我罢了……” 薛蟠这时候也有些反应过来了,“妹妹的意思是,那人一开始就是冲着你来的?” 薛宝钗皱了皱眉,摇摇头道:“他哪里会晓得我,许是觉得哥哥你靠不住,才想要找能说得上话的。毕竟哥哥两次食言,那边自然不敢再轻信。” 薛蟠脸色一黑,虽然知道是实情,但是被妹妹当着面这么说出来,面子上有些下不来。 但是看了妹妹一眼,又看了看明显不打算再插嘴的薛姨妈,他决定还是忍了。 薛宝钗这玲珑心思,怎么可能随便开口,自是要敲打他一下。 她知道母亲对兄长还是寄予厚望的,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一方面她恨自己不是男儿身,否则都不需要对薛蟠有什么期盼,自己就可以上了;另一方面却也希望薛蟠能够上进一些,也免得自己和妈妈这般挂念。 沉吟了一下,宝钗又说道:“哥哥几次三番背诺,那边却还是找上门来,想必他们如今处境也不太好……既然要见那便见了,不过到时咱们倒不必太急切,先看看他们怎么说。” 薛蟠听出了她的意思,有些不太高兴。 其实他先前就不高兴了,感觉自己没面子,只是在妹妹面前不会多说什么,最多在妈妈面前提两句,让她再去和宝钗说。 而这次被李昭一而再再而三的激将,他是铁了心一定要把此事做成了。 现在妹妹能答允下来,其他都是细枝末节,倒也不去揪着不放,“这么说来,妹妹是答应了?” 薛宝钗看了薛蟠一眼,到底还是不太放心,而薛姨妈在旁边看着,却也知道这时候自己得说些什么了,“我儿可是想亲自去见那些人?这怎么妥当,倒不如叫几个管事掌柜去帮蟠哥儿看着些就是了……” 宝钗有些犹豫,毕竟她的确不方便,但让那些掌柜的,且不说他们可能会有私心,也不可能完全体现自己的意思。 毕竟是哥哥亲自掺和的事情,她如果不看着点,也不放心。 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母亲又该难过了。 薛蟠却笑道:“这有什么难?我在那锦香院包了间屋子,到时候咱们自去那屋子里,谁也不会瞧见、知道……” 宝钗找着机会,顿时朝着薛姨妈喊道:“妈妈,你看他……” 薛姨妈这回也不站薛蟠这边了,训斥道:“你若爱去那地方你便自去,哪有带着你妹妹去那里的道理?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要让人知晓进了那地方,平白便堕了名声,到时你是想气死你娘?” 薛蟠反应过来也慌忙道:“母亲、妹妹,我断无此意啊。好好好,那便不去了,那妹妹说要什么地方?” 薛宝钗想了想,突然说道:“那邢老板不是林府上的人么,赶巧我也许久不曾见过林妹妹了,这趟便干脆和哥哥一起上林府拜会,到时候哥哥先和那边说好了,等空隙我便也过去。 “说不定,倒是还可以拉着林妹妹一起做个见证,也免得那边再起什么心思。” 薛姨妈笑道:“这个主意好,不过……宝玉那边……” 薛宝钗自然也想到了,笑道:“回头我和他说一声,再问问其他姑娘们。若他们要和我结伴同去,那便一起过去。” 当然,她还有些想法,自然是不会表露出来的。 薛蟠眨了眨眼睛,没明白她们说的什么意思。 但知道自己的目的算是达成了,也松了口气,然后就高兴起来,“母亲,孩儿外头还有些事,便不久留了……” “哎,你!”薛姨妈哪里叫得住他,回头看到宝钗看过来,才数落道:“儿大不由娘,蟠哥儿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薛宝钗笑道:“还不是妈妈给他惯的,好了,妈妈先在此休息,我去问问他们,有几个要去的,说不定老太太那儿,到时候也有什么话要吩咐呢。” “对对对,此事得让老太太也知道。”薛姨妈当然知道,这是在争取老太太心中的印象分,因为只要老太太活着一日,宝玉的婚事就绕不开她。 第一百四十三回、夜探 李昭这边回到了镇府司,当然还得向顾遥报告一下案情的进展。 为此他之前和邢忠分开后,还特意在那锦香院附近逛了一圈,接收了一番来自于各路的信息。 江南一行也算是对他自己的一趟历练,如今他身负神功、气质泰然出众,再加上过目不忘与读心术的能力,在与人交流的时候,简直就跟开了挂一样。 想要知道自己想要的信息,只要那些人知道地,给他探听出来那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等到向顾遥汇报完后,李昭又问道:“顾总旗,还没有找到凶手么?” 顾遥摇摇头,无奈道:“因先前都认定了那工匠才是凶手,绕着他来查案。如今从头再来,千头万绪,许多证据有没有用都得重新梳理,哪是那么容易理清的?” 李昭理解的点点头,毕竟凶手显然很小心,并没有留下太多明显的痕迹,而这年头虽然有仵作验尸,但除了确定大致的死亡时间、致命伤口和凶器,也无法提供太多帮助。 宋慈毕竟只有一个,他这些徒子徒孙能够学到他百分之一就不错了,更别说想要做到“让死者说话”了。 说实话,若不是后面这个案子的出现,这事情直接就在那工匠头上了结了,他们现在倒没有这么许多烦恼了。 对于这年头的衙役们来说,不能指望他们有追求正义和真相那么高的觉悟,所以他们的应付了事和怠惰是可以预见的。 正因如此,之前案子的证据有些到现在居然都遗失了部分,因为当时根本没想到会峰回路转,自然不会着力去保存。 现在绣衣卫接手的,显然是个烂摊子。 “哎,只能,尽力而为了。”顾遥摇摇头,然后又笑道:“我见李昭你这般喜欢出去,干脆往后这与外边联络的事情,都交给你好了?” 李昭自然是求之不得,笑着点头应下。 然后眼见这边暂时也无事,明显是案件进度恰在那里,自己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先告辞回去了。 他得先休息一下,养精蓄锐。 今晚他却是打算再次出动,不过这次不是为了签到,而是为了趁夜去另一个死者的现场查探。 那里看守会更严密,而且距离又远,他白日里有事情,不方便绕那么大圈子过去,而且去了也未必能够瞧见什么。 趁着夜色中,镇府司左近都在沉眠中,李昭换好了行头,留下了那替身傀儡,再次越窗而出。 等到行出了一定范围,他便可以放开速度往前奔走了,正好近来新得了那八步赶蝉的功夫,此时边练边用,很快就熟练了。 《易筋经》的确是难得的武学,不仅在改造他的身体,也令他在学习新的武学时更加容易,当然想要练到极致就还需要个人努力勤加练习。 如此只花了不到盏茶的功夫,他便已经从南城的南镇抚司附近,来到了最近一起凶案发生地和死者居处的西城区。 前面有一处也算是西城区,但是偏南,和另一处相隔反倒不远,只不过一个在工部官署西侧,一个在东侧。 太液池这边的民居,便是当今天子裁撤掉半边皇城宫墙之后,割舍出来的部分土地,因是近十年新近开发的,又在太液池旁边,价格自然更贵,环境也当然更好些。 到了这地方后,李昭自然缓下脚步,准备看看如何能够潜入其中。 相比于另外两个现场,这里因为是新发生的,显然也保存得更完整一些,守卫更严密一些,到现在依然被封锁住,而且附近日夜有人巡视,估计暗处也有绣衣卫甚至暗卫的人看着。 李昭来到此处自然十分小心,好在有面具帮忙,李昭还特意多塞了几件衣服,让自己的身体都鼓起来。 如此他整个身形看起来大了一圈,可以迷惑别人。 不过话说回来,他这一个月来不知道是因为突然发育,还是修行《易筋经》的缘故,筋骨居然又有增强,身板变得壮实了一些。 那些整日相处的或许察觉不到这逐步的变化,但要是许久不见他的,怕是会吃一惊。 这么继续下去,李昭应该很快便能达到顾遥的身高。 顾遥看着才一米七多,原先的昭儿当然就只有一米六多,现在接近一米七了。 当然李昭从来不觉得这身高是个大问题,不说他还在发育阶段,以后要是能修仙了,这副皮囊要改起来还不简单。 在夜色中,他逐渐接近了目的地,然后在旁边一个小巷的转角贴着墙,远远看着那边。 “这院子看着倒是比那两个死者家要大一些、富贵一些,没记错的话这位是照磨所主事,虽然品阶相当,但权柄更大一些,捞的自然也更多一些……” 所以住的地方,自然也更好。 而这院子前前后后,此时估计都有人在看着,想要完全躲过他们的视线,以他现在的轻功,恐怕有点风险。 既然如此,倒不如先抓个人过来,扮成他的样子,这样可以光明正大进去。 这里守卫的自然已经换成了绣衣卫的人,李昭有想过要不要干脆穿自己的衣服进去,但想了想还是干脆以别人的身份好了。 这样也能避免一些麻烦,大不了就往“破晓”的身上再揽一些事情过去,反正马甲多,不怕被注意到。 夜里时间不多,迟疑太多容易生变,李昭很快就认准了一个目标。 就算是绣衣卫的人,也毕竟是肉体凡胎,就算是轮班制,到了深夜也自然会有困意。 李昭挑了一个身形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的,趁着他落单的时候从背后将他敲晕了,然后拖到旁边巷子的阴影角落里。 这北京城内,什么不多,就是胡同巷子最多,星罗棋布,要是不熟悉的在这里绕一绕可能就晕了,辨别不清楚方向了。 不过李昭有绣衣卫里的能人帮忙画的京城内城地形图,而且自己也经过了连续数个夜晚四处奔走验证,现在对着京城地理,他不敢说全都了然于胸,但反正是不会迷路的。 甚至关键时刻,还能利用上,就像是现在,这一整套流程从他决定出手到成功也算是行云流水,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完成。 然后将那位绣衣卫倒霉蛋身上的玄衣扒下来换在自己身上,又对照着他的脸,捏好了面具罩上,再从阴影中走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换成了他的样子。 “诶,你方才去了何处?”倒也巧,他这边刚出来,那边厢一个小旗官便走了过来,指着他道:“怎么没有瞧见你?” “哦,内急便在那边巷子里解了个手。” 那小旗当即皱了皱眉,嫌弃的摆了摆手道:“你去里头,咱们换一换。” 第一百四十四回、疑点 李昭一开始还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和自己换位置,等到进了院子里,才发现这儿居然还停着盖着白布的尸体,居然还未入殓。 毕竟是在寸土寸金的地方,以这照磨所主事的薪俸,也供养不起太大的宅子,所以这里边就像个四合院,两侧都是住的地方,大门正对面则是厅堂,那尸身便停在那处。 估计那小旗是觉得这里晦气,所以不愿待在这儿。 李昭心里头好奇,但也不便多问,默默走了过去。 “咦,你怎的又进来了?” “是小旗让我和他换换……” 那开口的绣衣卫大汉立刻便嗤笑道:“他便是看你好欺负,若是我他就不敢了。” 李昭心里暗自腹诽,要这样你干嘛不出去把他再换回来? 也就逞点口舌之力,毕竟小旗再卑微,那也是七品官,也是能管着他们的。 然后李昭便在一旁默默听着,他们肯定是不能安分的,又不能睡,那多少得说点八卦来提神。 这个说我听说了哪家青楼新来了个花魁,那个讽刺都是看得见摸不着的,有什么用。 这个又说自己还有婆娘,回家关上灯想着那花魁的模样也是一样的,然后另一个说这要是兴奋起来了叫错了名字,不怕被浑家揪着耳朵打么? 这个便说家里由自己做主,婆娘都被调教好了,敢打他那不是要翻天? 李昭这时也凑趣了一句:“你好歹还有个婆娘,哪像我们几个,回去都是冷被窝?” 他也是知道了其他几个都是单身汉才敢这么说,而他这话让那有家室的绣衣卫嘿嘿一笑,更加得意起来。 反倒又过来消遣他道:“顺子,你若是想了,哥哥哪天带你去开开荤?” 李昭立刻傻呵呵的问道:“是那锦香院么?” “什么锦香院?你想的可真美……”旁边有人立刻刺了一句,然后说道:“不过说到这锦香院,那云儿姑娘听说已经被放回去了,看来她不是凶手。” 有人嗤笑一声道:“那是百户昏了头了,才会觉着云儿姑娘那娇滴滴的,能杀得了这三人。” “就是,这三个虽然在工部为吏,平常干的也是杂活,没把子力气怎么能行。云儿姑娘要想杀他们,怎么可能连半点儿搏斗痕迹都没有?” “兴许是因为他们认得云儿姑娘?” “嘿,咱们爷认得云儿姑娘,她杀得过咱们么?” “可云儿姑娘自己都说了,那方帕就是她的。” “你不听她那丫鬟说早就知道失窃了,却没想到是被这厮偷了,怕不是……嘿嘿嘿……” “说得倒也是,这把年纪了,家里还没个人,哪能憋得住?” “那不得跟咱们一样,去胭脂胡同里找几个老娼妇……” “去去去,谁跟你俩了,那是你去找,我可不喜欢去那儿。” “嘿……行行行,便只我一人中意,下次看你去不去……” 听着他们的讨论,果然是荤味十足,李昭努力提取着有用的信息。 要说真正值得他注意的,似乎就一个锦香院的云儿姑娘,但她显然已经被排除了嫌疑。 而且锦香院那种地方,也不是这照磨所的小吏消费得起的,更不要说还能和那里的姑娘扯上关系了。 “诶,你们说,这倒霉的有没有和云儿姑娘……嗯?”这时,那个有婆娘的绣衣卫又比了个手势,大家都秒懂,一起嘿嘿笑了起来。 至于有没有不是他们在意的,反正都是想想而已。 李昭跟着附和的笑,心里却又琢磨开了。 按他们所说,那锦香院的云儿姑娘,有一块方帕失窃了,可能便是被这照磨所的主事捡到或者偷拿了,所以他们在来盘查的时候发现了这个,自然将云儿叫去询问。 问清楚后也就自然把她放走了,毕竟先不说云儿有没有那个作案的能力,她估计和这三个死者都不认识,没有作案的动机。 不过,李昭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等看他们聊得火热没怎么注意到自己,他悄然起身,到旁边轻轻掀开了那覆盖在尸首上的白布。 这院子里除了他们绣衣卫的人,就没有其他人了,估计本来有伺候他的人,见他人走茶凉也直接跑了。 而绣衣卫也不会管这个事情,最后估计他的后事还得着落在工部。 但以工部那效率,怕是还得再过个几日才能有动作。 这几日天气燥热,这尸身上难免有些发臭,白布盖着的时候稍微掩盖了些,一掀开味道自然扑鼻而来,李昭皱了皱眉看着死者面容还算是平静,身上也确实没有太多明显伤痕。 这至少能够确定一点,死者生前几乎没有挣扎,凶手是一击致命,这要么是凶手的力量强于太多,完全控制住了死者,要么…… 就是熟人作案! 而以照磨所平日里工作接触的人群,以及可能产生仇怨的情况,其实先前他们会将嫌疑人锁定在那个工匠身上是很合乎情理的推论,后面反倒都是为了佐证这个推论才找的一些证据。 所以现在在新的死者出现之后,一切被推翻,之前的很多证据也就起不到作用了。 李昭对于法医鉴定没有什么了解,不过那些尸斑的位置,大概也知道死者死后一直维持着这个样子,最多搬动了一下。 但是死亡时候是不是这个姿势,那就不好说了。 还有那致命的创口是在后脖颈上,直接用工刀扎出来很深的一个孔,估计也直接将颈动脉刺破了,所以他甚至没有坚持很久就直接没了声息。 现场还是保持不动,但是凶手肯定有进行过一定的处理,至少会掩盖掉自己曾经来过的痕迹。 李昭稍微走了半圈,都没有其他明显的发现,也知道人家都检查过的都没有什么发现,而指望自己一来就能够看出什么来,也不太现实。 反正这一趟过来他收获也有了,明天干脆如果薛蟠那边没有消息传来,那就去锦香院找找那位云儿姑娘,看看她那边能否成为一个突破口。 “不行,虽说云儿现在看似被放回去了,但不管是绣衣卫,还是后面的暗卫,估计都还在看着她。我去的话未必比他们有用,还可能让他们怀疑到我头上来。要不,省了这个麻烦?” 那就是像今晚一样,直接晚上过去看看。 心里打定了主意,李昭便生起了退走之心。 主要是那个顺子虽然被自己敲晕了,指不定什么时候醒过来,他看着和自己身形差不多,但刚刚摸着身板可是要结实多了。 这要是等到他那边出了问题自己再反应那就麻烦了,虽然自信能跑出去但李昭也不想引起什么大动静。 “顺子,怎么你还想要看出什么来?连杨仵作都没找出什么有用的,别浪费时间了,哎,可惜没酒……” “额,我有些内急,先出去……” “嘿,这小子怕不是刚才听多了咱们说的,憋出来的吧?” “哈哈哈哈……” 第一百四十五回、交手 李昭走出院子,正看到先前那小旗在打盹,坐在一张矮脚凳子上靠着背后的院墙,脑袋一点一点的。 而在另一边,还有一个绣衣卫在瞎晃荡,看到他之后立刻“嘘”了声。 李昭了然地点点头,然后指了指旁边的巷子,他也点点头。 两人错身而开,李昭没有引起任何怀疑,很轻松的再次回到了这个小巷子,那人却还未醒。 他笑了笑,正想说什么,却听到那人发出一声呻吟,看着似乎这时候刚要醒过来的样子。 于是想也不想上去又给了他一掌刀,送他再睡一觉。 然后大善人李昭好心的把他的衣服给他盖上,免得他着凉了,换好了自己的夜行衣,面具也换成了另外一副模样,然后左右瞧了瞧,就翻过墙去,沿着旁边的院子总另一边离开。 不过走着走着,他突然又有了一种被窥伺的感觉,跟上次在那杨府的时候如出一辙。 显然他是被人盯上了,但也没办法,李昭不动用隐形斗篷的情况下,不可能将自己的身形完全隐藏起来。 但是套上隐形斗篷,这行动又不太方便,容易耽搁时间。 何况就算被人盯上,李昭心里也有底气,自己肯定是能跑得了的。 实在不行就打,《易筋经》进入第一层到现在,他还没有试过全力出手是什么样的效果呢。 所以他出来之后,在这街道上飞快地掠动,这样不被人注意到才奇怪。 只不过有的人看到估计也会以为是一阵鬼影晃过,而只有真正的高手,才会捕捉到他的行迹,并且一直牢牢锁定着他。 对于这个世界的武力水平,李昭现在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但可以拿之前碰到过的贞宁来做参照。 贞宁以一个女儿身,能够被放出来做暗卫的身份,肯定是有其独特之处,尤其是在速度上,至今李昭想到初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所展现出来的速度,依然觉得在轻功身法上现在的自己恐怕还是比不过她。 但她的武功估计就会差一点,主要是她的身板也不是能一力降十会的,走的是灵巧型的路子,适合做刺客。 如果不知道的话,还真有可能中了她的招。 但像是李昭提前知晓的情况下再对上她,不会给她任何的机会。 她在暗卫当中,估计最少属于中上的水准,她的那位三师兄,应该才是上流的,李昭如果有机会和他过过招,应该能差不多确定自己到底属于什么水准。 不过暗卫中的人,应该在这个世界上都算是武艺顶尖的一部分,所以李昭的武功现在应该也算是这世界的一小撮儿了。 他只练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除了《易筋经》本身属于神功,还有各种加成给他加速之外,更主要的原因自然是这个世界的武力水平整体较低。 其实这样也更贴近现实,所以李昭现在只要不是遇到好几个三师兄那种的围攻,最起码跑是跑得了的。 不过李昭也想要看看这来者究竟是何人,所以他突然停下脚步,然后转过身去看着旁边的围墙上,那里正站着一道身影。 原本大概是想躲,但一时没发现遮挡物,总不好跳回去。 这下暴露行藏,他也就干脆跳将下来,走到了李昭的跟前。 “暗卫的人?”李昭心中一动,绣衣卫一般也不会故意遮掩什么身份,所以这要么是暗卫的人,要么便是别有意图之人,“你是何人,为何阻我去路?” 那暗卫见到李昭也是异常警惕,然后不知突然想到什么,突然问道:“你是那‘破晓’中人?” 李昭知道对方肯定也只是胡乱猜的,只是歪打正着。 当然“破晓”的身份没什么值得保密,也是他便与在暗夜中行走的身份,只不过和暗卫打交道当然得小心,所以他保持缄默。 至于这是默认还是不屑回答,就看对方怎么看了。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本该没有交集的暗卫却似乎对于“破晓”的身份十分在意,立刻沉声问道:“你们究竟想做什么,以为得罪了暗卫还能跑的过去么?” 我几时得罪了暗卫了? 李昭一脑门子雾水,不知道他这话从何而来。 也不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对方产生了这样的误会。 不过他马上心中就是一凛,因为听到对方心声,这是在故意拖延时间,附近援兵马上将至。 李昭没打算和暗卫对碰,但现在如果不先越过了眼前这个,接下来恐会被围堵。 于是他当机立断,突然甩出了一指。 “啊!”那暗卫猝不及防,直接被他一指点到了肩膀上。 也就是李昭的一阳指刚入门,准头和威力都差些,不然这一下就得废了他半边胳膊。 而这厮倒也能坚持,居然晃了晃身子然后就靠着另一只手臂稳住自己,然后向李昭冲过来。 李昭毕竟和人对阵的经验尚浅,也没想过他竟然还能够稳得住,下意识退了两步。 这倒不是害怕,而是下意识的戒备反应,准备防御了。 跟着他才想起来,自己是要借机跑路的啊,完全没必要在这里跟他纠缠。 打了这个暗卫不算什么,但刚刚他的叫声估计已经惊动了绣衣卫那边,他们可能很快就要过来,不能陷自己于包围和被动中。 更别说对方还有同伴也在往这边赶过来,所以他没再犹豫,马上就往旁边掠过去,打算直接绕开他。 那暗卫却也明白了他的打算,眼看着两人距离要拉开,他一边胳膊又使不上劲,只能尽可能拖延李昭,所以想也不想,将腰间佩刀直接甩过来。 而李昭回首掣出青龙偃月刀,将他佩刀挡了回去,又借势反“撞”向一旁的墙壁。 同时将偃月刀一收,单手借着那墙壁之势,又展开了梯云纵,直接翻进了墙内。 暗卫见此还得再追,但已知事不可为,又听到另一头传来绣衣卫的喊声,咬咬牙还是自己先避开了去。 李昭不想暴露身份,他同样不想,而且暗卫跟绣衣卫也隐隐有竞争关系,他可不想落入那些人手中。 只能回头自己去堵着同伴,跟他们说下这边的事情。 不过方才那厮,轻功好快,还有这一指,到底是什么功夫? 至于李昭的青龙偃月刀,那惊鸿一瞥间,因为角度和光线问题,其实只展露了部分,所以他也没有马上怀疑他身上带着这么个大物件是怎么藏起来的。 等他也离开后,不久这里就有一批绣衣卫赶过来,看到空无一人当然就知道他们跟丢了。 毕竟先前的动静那么大,做不得假。 “到底是何人在此处……” “咱们先回去——咦,怎么到现在都不见顺子?该不会……” 第一百四十六回、众金钗齐聚林府(一) 李昭跑出了两个街区,确定身后已经没有追兵,也再没有被窥探的感觉了,这才准备折返回家。 为防万一他当然得兜半个圈子,不然直接被人家尾随到老巢那就可笑了。 李昭并不会大意的以为自己现在就天下无敌,虽然这应该是迟早的事情,但现在该苟着点还是谨慎为上。 然后快到了南镇抚司官署附近,李昭又特意拿出隐形斗篷来罩上,这点距离不会影响脚程,也是为防等下自己掉以轻心出现什么意外。 好在顺利地回到了屋子里,将身上物件都取下,又将榻上的替身傀儡收起来,李昭脱去外衣,钻进被窝里。 但没有立刻睡去,而是盘算着,明日若是薛蟠那边没有消息,那就先忙自己这边的事情,得先去那锦香院看一看,多问一问。 今日在那里虽然听了不少人的心里话,但只是被动地听,他并没有刻意去问。 虽然要调查那云儿最好还是晚上去,但提前踩好点、然后搞清楚情况,说不定就能决定自己不去了呢。 不过第二天李昭却又被邢忠寻上了门,原来是一大早他这边就收到了薛蟠让人传的信,说是知道他是林府上的人,要和他在林府议定事情。 “他还说他已经得了首肯,这次可以拿定主意,不过到时候咱们得说清楚,到时候是个什么章程,若不能说服他,那这事儿怕还是不能做数……”邢忠说到这儿,脸色有些犯愁。 最愁的反倒不是这营生,而是这事儿要是让林如海知道了该怎么办。 虽然知道林如海不可能完全一点风声都不晓得,但明面上被戳穿还是不一样的。 “这纨绔到底想干什么,莫不是想要到府上要挟我?” 李昭听邢忠这样自己吓自己,不由失笑道:“邢老叔切莫自乱阵脚,此事我倒有些猜测,那薛文龙此次应是真心应下,他们薛家的主事人,也该出面了。” “那尽可以在锦香院,或是其他地方,为何偏偏是林府?”邢忠站起来,来回地踱着步,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李昭摇摇头道:“邢老叔,我都说了,你莫要自乱阵脚,自己吓自己。只要想想,若真想要以此来要挟你,他们直接去告知林大人,岂不比这样遮遮掩掩的更好。” “或许……他们是想要咱们让步?” “莫要乱猜了,等他们来了就知道了……”李昭摸着下巴想着,这样看来自己今天暂时是去不了锦香院了。 上午的时候他在镇府司内,向顾遥询问了有关于那云儿的事情。 她在此案件中,属于无故被牵连进来的人,只因为在案发地点、也就是死者家中,发现了一方属于女子的方帕,且从颜色气味,还有上面的字,有个熟悉云儿的百户便说这很像是自己看到过的云儿姑娘所有。 后来便将其传召来讯问,她与死者并不相识,当然死者倒是跟着工部的上官一同去锦香院喝过两次酒,但双方并不曾有什么接触,再加上那方帕在之前就已经失窃,这个有丫鬟和老鸨作证。 这样看来,她的确没什么问题。 所以不去也就不去吧,晚上……倒是还可以去看看,或许有什么其他的发现呢。 同在锦香院,未必是云儿,可能是其他妓女,云儿的出现算是为他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 而就算最后什么都没找到,用一个晚上来排查一种可能也是值得。 “既如此,那我便也去府上‘拜会’一下,说来也许久不曾过去了。” 从开始做生意开始,李昭的确是没有去过林府了,之后又加入了绣衣卫,就更不好过去了。 至于今日,他现在已经被顾遥委派做对外的联络任务,这“忙里偷闲”的去做一些自己的事情,反正没人晓得,也不需要再麻烦的额外请假了。 “昭儿,看你样儿,莫非知道来的是谁?” 李昭闻言笑而不语,如果说别的地方他可能没法确定,但是地方选在了林府,那他就有很大把握,是宝钗亲自过来。 她倒也是玲珑心思,这样外界人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想到他们私底下有过接触。 当然她到时候肯定也不可能出面来见他们,估计还是要靠着薛蟠来转达。 不过李昭还是想少了,等到了林府后,才听说荣国府贾宝玉、薛家的薛蟠、薛宝钗和史家的史湘云,甚至王熙凤都过来了,可以说金陵四大家族都到齐了。 而除了薛蟠,其他人显然都是奔着林黛玉来的,所以此时自然是在林黛玉的院子里。 这肯定也是宝钗的手笔,不过她也是因势利导。 贾老太太下月初三便要过生儿,到时候别说林黛玉,林如海都肯定得去荣国府祝寿的。 但这才月初,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而先前的事情还却没有消弭,那次林黛玉决绝离开荣国府的后果,就是接下来的一个月余都没有和那些姐妹们,还有宝玉、老太太有什么往来。 宝玉生辰那天,其实本该是双方最好化解的机会。 只是荣府那边到晚上了才要过来请人过去,就算是林黛玉愿意,林如海也不会愿意。 何况那日大家都在林府为邢岫烟庆贺,所以林黛玉最后到底是没有过去,也没有传信。 接下来林妹妹也不出府,就在自己的院子里,有邢岫烟相陪,还能听紫鹃、雪雁她们讲述在外头听来的各种消息,然后看看父亲搜罗来的一些奇书。 荣国府那边大概也在等着她回去,居然也不主动过来。 宝玉肯定有闹,但不知道为何始终没有付诸行动,也不知道是不是把老太太或是贾政、王夫人气到了,不让他过来。 当然了,这内院的些许小事,还不至于影响到两家的正常往来,至少据邢忠所说,贾政就没少来找林如海,两人看起来相处得也非常好,完全没有因为那些小女儿之间的事情影响。 而两位老爷都如此了,内宅的妇人们又能如何,何况老太太心里估计也是舍不得黛玉的,黛玉这边也不可能到现在还在气,她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按照道理来说,应当是林黛玉这个晚辈过去找老太太赔不是,但真正的矛盾又不是她和老太太的,而是宝玉的。 甚至也不是因为她和宝玉有矛盾,而只是宝玉一人在那里胡闹。 而让贾老太太拉下身段来更不可能,宝玉倒是愿意,王夫人也未必愿意,于是就那么僵住了。 正好这个时候除了邢忠和薛蟠的这一桩事儿,宝钗自然会利用起来,毕竟本身就缺一个相互沟通的借口而已,她跟着哥哥一起过来,其他人也来“凑热闹”,不是正好么。 当然这肯定不是在为宝玉和黛玉创造机会,毕竟就见这一面,之后还是要分开的,顶什么用。 反倒宝钗能够凭此举,在贾母和王夫人那里都挣得不少印象分。 第一百四十七回、众金钗齐聚林府(二) “额……唔……” 林府内,林黛玉的院子外,有个面若中秋之月的小公子正抓耳挠腮,跟个猴儿一样,一刻也消停不下来。 “二爷,这样看来,林姑娘还不曾消气呢?”跟前小厮茗烟凑上来说了一嘴,然后就被贾宝玉瞪了一眼。 “我也晓得我那次定让林妹妹伤心了,只是……只是她总得给我一个,当面说清楚的机会。”贾宝玉说着,又转了一圈,快把茗烟的脑袋都绕晕了,“如今姐姐妹妹们都在里面,独留下我,好生伤人。” 茗烟其实心里清楚,这外头跟府里是不一样的,哪怕林如海是贾家的姑爷,这也是人家的府上。 能够让他进来内院就不错了,哪里可能再让他往里面走去,女子深闺更是不可轻意示与外人。 贾宝玉不把自己当外人,但事实上他就是外人,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分开了。 像是薛蟠那种只能跑到别院里去,跟男人们待在一起才是正常的,但这话肯定不能直接跟宝玉说。 不说他知不知道这个道理,这种时候说了不是更惹他生气么。 茗烟对贾宝玉的心思还是揣摩得住的,不然也不会不敢随便乱说林黛玉的坏话,此时也就笑道:“二爷怎么说也是来看人的,林姑娘念在往日情分上也不会不让见。 “或许等二奶奶、宝姑娘她们说好了,到时候自然有人来请二爷进去的。二爷就先坐下,喝口茶润润喉,安心等着吧。” 贾宝玉长叹口气,终于还是坐了下来。 主要是他有些站不住了,还是坐着舒服。 而在里边,贾宝玉却不知道有人正隔着窗口往他们这边瞧。 因距离和角度的原因,这边看得到那边,他们那边却不会注意到这边。 史湘云看到林黛玉的目光,便吃吃笑道:“林姐姐,既然瞧着心疼,怎么不放人进来?” 林黛玉嗔道:“那个心疼他了,我只是想看看那边先前种的花儿……” “花?哪呢、哪呢……”史湘云故意站起来,探头往外面看,然后就被林黛玉用力拉扯回来。 史湘云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就吃了一惊道:“可不得了了,才月余不见,林姐姐怎么力气见长,连我都能扳得动了?” 虽然年纪更小,但史湘云平素就是个好动的,所以身体看起来在她们这一干羸弱的姑娘当中,反倒是最能跑能跳、也最有气力的。 林黛玉心知自己的身子现在确实越来越好了,以前弱不禁风,现在却连饭量好像都增加了些,只是看着还是瘦,但已经没那么容易病倒了。 当然,这样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也没想太多。 而王熙凤一直没说话,在旁边倒是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圈这府上的装饰,回头才笑道:“我看啊,林妹妹这院子,还是不如荣府上住着舒服,若不然,就还是搬回去吧?” 林黛玉便刺她道:“二奶奶若是瞧着哪里看的不舒服,回头我便让人拆了去。不过若是要换上新的,却不知道奶奶能帮忙施舍几个子儿?” “哎呦,你们瞧瞧?方才我还说林妹妹怎么比先前在府上的时候安静了许多,是不是平日里没人说话,现在看还是以前的林丫头。” 有王熙凤在的地方,肯定缺不了欢声笑语,调节气氛是一把好手。 而薛宝钗却是从刚进来的时候就沉默着,看起来反倒有些神思不属。 林黛玉瞥了她一眼,又笑问道:“说句心里话,你们能来,我自是高兴的。可惜也不曾提前说一声,那样我许是还能多备下一些东西。这上午才来报,下午就过来,也未免急了些。” 王熙凤知道她是在问谁“主导”的这次拜访,抖着胸脯笑道:“说来这趟还亏了宝姑娘,还有她那兄长,咱们啊,都是沾光跟着一起过来的。” 宝钗先前去找贾母说起此事,贾母立刻叫好应允了,然后便开始找姑娘们问了一圈。 迎春不关心,惜春太小,探春倒是想去,但被赵姨娘叫去了,也不知什么事情,所以没跟着一起出来。 而正好上次史湘云不在,中间好多次想要过来,但她一个女儿家又不好贸然登门造访,毕竟林家跟史家可没有什么交情。 这一次正好搭边一起过来,不过她心直口快的,要万一说错了话儿,再惹恼了林黛玉可不好。 宝钗虽然是稳重的,贾母看着也放心,但想到她跟黛玉之间……故而王熙凤也被遣了过来,然后暗里又对她吩咐着,看能不能够将黛玉再劝回来。 说实话不只是宝玉,没有黛玉在跟前,她自己也有些想念了。 而且就在京城,距离很近但又不是说见就能见的,这样反而最难受。 若能够将黛玉劝回来,那宝玉好了,她自己也舒服了。 而且天大地大,孝道最大,只要黛玉自己愿意的话,林如海在贾母面前,也不能说什么。 其实这件事关键就是看黛玉的意愿如何,她愿意林如海就没法强迫,顶多外面有些人可能会说,但他们贾家几时怕过这个? 林黛玉听说是宝钗的提议,其实她心里最开始也是想着她,只是看她那副淡然的表情,又总觉得她是不是有些不怀好意。 难道,是上次见自己在老太太院里不欢而散,这次还打算亲自看着宝玉来和自己闹别扭? 这也是为什么林黛玉不愿意让贾宝玉进来的原因,当然也是为了避嫌,这里毕竟不是荣府,而且她真有些怕宝玉在这里再来一回摔玉。 到这边可没人能够拦得住他,万一真摔了,那到时候不仅自己得被荣府那边记恨上,怕是连父亲都会被连累到。 只是一直干晾着他在外边,要万一他在外面就开始了那怎么办? 林黛玉犹犹豫豫的,王熙凤却是笑道:“这林妹妹见也见到了,云姑娘不如去陪陪宝玉,再跟他说两句,我这边正在劝着呢,让他先不要着急。” 林黛玉很想翻白眼,反正她打定了主意,是怎么也不可能再回去的。 要说等老太太大寿跟着父亲上门去祝贺一下还好,再去寄人篱下? 在自家府上的日子多安乐,干嘛要去寻那那个不痛快呢? 而这边史湘云才笑吟吟的出去找“爱哥哥”,宝钗那边好像也终于下定了决心,起身歉然道:“林妹妹,你们先聊着,我有些担心我那兄长……” 林黛玉和王熙凤都听说过那薛蟠是个什么德行的,这在人家府上,宝钗有此担忧也很正常。 只是看着宝钗的神情,林黛玉总觉得她还有什么事情瞒着。 在这府上,她能有什么事情? “你先去着吧,你走了我倒更好劝林妹妹了。” 王熙凤的调侃却没有让薛宝钗有什么表示,转身就走了,林黛玉这回则连白眼都懒得翻了。 第一百四十八回、众金钗齐聚林府(三) 而真到史湘云和薛宝钗都离开了,她们的丫鬟当然也跟着一起走了,这里头倒只剩下了王熙凤并丰儿,还有林黛玉、邢岫烟和紫鹃她们。 这趟王熙凤出来没有带平儿,因她还有事情要做。 现在平儿是她手下最倚重的,所以自己离开府里了,平儿就必须留下来。 这时候王熙凤反倒不提刚才劝说的事儿了,凑到林黛玉身边来,神神秘秘的说道:“林妹妹可知道,宝丫头这趟为何要过来?” 林黛玉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奇怪的不是她知道,而是她干嘛要跟自己说这个。 王熙凤当然是有自己的盘算,本来这趟过来,她只是听从老太太的吩咐,也没有真觉得自己能够劝得动林黛玉。 林黛玉住在荣府这几年没少接触,她又怎么会看不出,这女孩一旦决定的事情,是不会轻易更改的。 何况宝玉那一次的表现,恐怕给林黛玉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她还会愿意和他朝夕相处么? 虽然那通灵宝玉最终又没摔成,但在林黛玉心里的那块宝玉,恐怕已经有了裂痕。 本来分开了几个月,距离产生美,他们应该是越发靠近的,而且也要到情窦初开的年纪了,平日里朝夕相处的就这一个少年,林黛玉不对他动心,又能对谁动心? 可现在却不一样了,宝玉等于是自己生生将自己在黛玉心中的好印象毁了大半。 现在可不是以前,林如海在扬州,林黛玉孤身一人在京城的时候了,她有自己的家,干嘛要跑到别的地方寄人篱下受委屈? 何况她在这里也并非孤身一人,就算林如海没时间陪她,但那个叫邢岫烟的姑娘,似乎很得林黛玉的喜欢。 王熙凤也是听林黛玉说起了,邢岫烟已经拜了林如海为义父,现在真是她姐姐了。 而邢岫烟的父母也就住在林府上,也是薛宝钗和薛蟠这趟来的目的…… 王熙凤不太清楚那邢忠既然是大太太的兄长,怎么却没有留在荣府,哪怕是在偏院跟在大老爷跟前也正常,但她已经想着要如何利用这层关系了。 她也没打算跟薛家争,但是能够在他们的生意里,自己掺上一脚得些好处也可以。 当然,现在面前有个“真神”在这里,她当然也要先拜一拜。 为了钱,不,为了自己的生意。 所以哪怕这样背后议论人不太好,王熙凤还是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告知了林黛玉。 若是之后能够成功跟他们合作,那薛宝钗就算知道了这个事儿,也不会说什么的。 而等到听王熙凤说起,其实这趟真正要过来的人是薛蟠,他似乎在跟府上的邢忠做生意,这趟过来拜会,薛宝钗想到这是一个来找黛玉的好机会,便提议一起过来林府,其实也是跟着他一起过来的。 林黛玉眸中光芒一闪,笑道:“奶奶跟我说这个做什么?生意的事情我又不晓得,姐姐……” 然后她就想到了旁边的邢岫烟,看过去,果然听王熙凤这么说,邢岫烟立刻担忧的蹙起了眉头。 毕竟是她的父亲,而薛家她也是知道一些,难免会担心父亲吃亏。 王熙凤又笑道:“那位薛文龙,可是个混世魔王,庆幸宝姑娘还能管束着他点儿,若不然,还真担心他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林黛玉还不知道王熙凤打得什么算盘,不过看到邢岫烟这么担忧,再加上她也好奇,薛宝钗要去干什么。 要说她就是为了跟着哥哥薛蟠过来,或者单单只是去看着他,林黛玉可不怎么相信。 想到这里,她便也站起身来笑道:“姐姐,那咱们也瞧瞧去。” “啊?”邢岫烟愣了一下,迟疑道:“这……” 林黛玉挽起她的手道:“姐姐还在犹豫什么呢,等会儿要是那边出事,可就来不及了。” 而这边王熙凤看着林黛玉这突然间风风火火,说走就要走,也是愣神了一下,感到有些意外。 她对林黛玉的印象,还是停留在荣府上,那个小心翼翼的丫头片子,哪怕后来在那里住习惯了,平日里也有着一副尖牙利嘴,可那敏感脆弱却让人一眼能够瞧出这姑娘心里的不安与戒备。 可是现在,明显看得出来林黛玉显得自信了许多,若是在荣国府碰到这种事情,她可能也会去但还会有别的考量,可现在真是半点犹豫都不带的。 是因为这里是她自家么,还是说因为多了个靠山父亲在? 不过这倒是正好称了她的心意,便笑道:“林妹妹怎么如今性子这么急了,这却不像是你……” 而此时在外头,这边凉亭里,史湘云正在和贾宝玉说这话。 方才见到薛宝钗离开的时候,贾宝玉也想跟着过去看看,但是想到林妹妹就在里面,他又生怕自己现在离开了,等会儿要是林妹妹要叫自己进去,找不着自己人又该生气了。 左右为难间,史湘云好笑道:“爱哥哥这瞻前顾后的,却不想林姐姐和宝姐姐都没叫你,你就在这儿干着急。” 史湘云净瞎说大实话,旁边茗烟听得都心惊胆战了,但是贾宝玉意外地没有恼,反倒突然笑着坐下来道:“妹妹说得对,我确实急了些……” 看着宝玉突然平和的坐下来,史湘云反倒稀奇起来,眼珠一转道:“爱哥哥这又是唱的哪一出,知道林姐姐在里边看着你,却又不急了?” 刚刚她自然将在里面发生的事情如实告诉了贾宝玉,但先前贾宝玉还听得恨不得立刻进去呢,看到薛宝钗出来才转移了一下注意。 难道是现在又想通了什么? 贾宝玉笑而不语,好像真成了一个气度镇定的翩翩公子。 但就在这时,他突然瞄到那边林黛玉和王熙凤等人也出来了,顿时一秒破功,急急忙忙站起来就要走过去。 哪知道林黛玉往这边看过来,明明是看了他一眼,但瞥了一眼就转过头去,然后就像是方才的宝钗一样,直接沿着那边的长廊道,往客房院子走去,连个招呼都没要跟她打。 而在她身后的王熙凤见她这样,也是回头朝着宝玉轻轻摆了摆手,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她还会努力劝,让他稍安勿躁。 贾宝玉怔住了,脸上神情也僵住。 史湘云在后面推了他一把,恨恨道:“爱哥哥,怎么这时候却不想着追上去了?人都见到了,就不能再上去说句话?” 贾宝玉却是怅然若失的摇摇头道:“若这时候再缠上去,林妹妹怕又要不开心了。罢了罢了,我便在这里再等一下她罢,反正先前都这么等过来了……” 如果换在荣国府上,他肯定就缠上去了,但在这里吹了半天的风,他好像清醒了些,知道这里不能太过放肆了。 史湘云却满不在乎的说道:“她们都去了那边,独留下咱们在这边,你要在这留着,我可要过去了。” “哎!” 史湘云回过头,看着伸手把自己拦住的宝玉,笑道:“怎么,宝二哥改主意了?” “好妹妹,你便不要取笑我了。既然林妹妹宝姐姐都在那里,妹妹你也要过去,那我一人留在这里有什么意思?” 史湘云咯咯一笑,她是直爽但又不傻,这时候倒也不会再直戳宝玉,便跟他一起跟在黛玉那一行后头过去。 而在客房这边院子里,李昭和邢忠才刚刚进来,便迎面碰上了薛蟠的那个护卫阿力。 “两位爷,我们家少爷有请……” 李昭心头一乐,这薛蟠是把这里当自己家,反客为主了? 不过他也猜到了,估计在邢忠出去接他的时候,薛蟠又做了一番安排,所以此专门找人来叫他们,生怕耽搁下去生变。 “邢老叔,请吧。” “你也请……” 第一百四十九回、隔帘对话 “薛公子……” “贤弟实在太客气了,你我兄弟相称便可。”薛蟠异乎寻常的热情,让邢忠暗暗纳闷,李昭暗暗皱眉。 悄悄撇开他伸过来的手,李昭心想他这是还没有放弃那些龌龊心思? 看来上次的警示还不够,非得学着柳二爷,好好把他打一顿才行了。 这家伙还是记打的,柳二爷打了他一顿,反倒不打不相识了,之后还挺讲义气的,柳湘莲失踪了他是真叫伤心,也花心思去找了。 这呆霸王的性格,说好听点,也算是爱憎分明的人,完全就看你站在什么角度,和他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那事情薛兄回去后考虑的如何了?”等到三人各自就座后,李昭便直接开门见山。 不过他故意模糊了说法,想看看那帘障里面的人会有什么反应。 以李昭现在敏锐的感应力,自然能够察觉到,这隔了帘布的里面是真的有人在,看这帘布也明显是新挂上去的,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薛宝钗了。 薛蟠笑道:“此事事关重大,我也不敢擅作决定,此来,还是为了听一听,邢老哥、李贤弟,可有什么章程?” 李昭和邢忠对视了一眼,便是邢忠也觉得奇怪了。 薛蟠这样说,那表明真是有想法了,但他这回又是哪里来的底气,先前两次自己打自己脸还不够么? 李昭又瞥了一眼那帘布,故意问道:“薛兄家里都同意了?” “额这……”薛蟠也瞟了那帘布一眼,见到有轻微的晃动,立刻一喜,便说道:“自然同意了,毕竟是本大爷应承下来的事情,若是还不同意,那我这面子往哪儿搁?” 李昭知道这绝对是他一下子得意忘形了,看到那帘布又在发抖,不过这次可能是气得发抖,心里也是暗笑。 这薛蟠还真是给他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的人,话到嘴边也不思考一下就直接溜出来了,再想要收回去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这时却听到里面嘭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薛蟠得了提醒,立时醒悟,而李昭却好奇道:“里面有人?” 薛蟠连忙拦住他道:“没人、没人,许是方才我没放好东西,掉下来了,不碍事的。” “薛兄,当真已经决定好了?” 薛蟠看了身后一眼,笑道:“叫我文龙便可……额,李贤弟先前说的虽然好听,但我怎么知道,这不是糊弄过我的。若是今日没有个细的章程,本……哦,为兄可是不依的。” 明面上是说给他听,实际上自然是说给帘后的人听。 看来这后面的人,对他还挺有“震慑”嘛,立刻话锋就转了。 这下就是邢忠也意识到不对劲,目光不时看向那帘布。 李昭心知肚明,便点点头笑道:“分所应当,不过在下也有一请,请文龙兄先立下诺言,承诺不会将我所说之事透漏出去,或是引为己用,如此我才可放心直说。 “若不然,你若是说我没打动你,转头却又拿我的主意去自己家卖弄,在下也奈何不得你,岂不是要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自然不信薛蟠,薛蟠这人或许讲义气,但是诚信这个,不是说他不愿遵守,而是守不住,转头就可能把说过的话忘了然后去吹嘘。 这话是讲给后面的人听的,其实也等于是在说,若是这事情真泄露出去了,两边还没合作成,那到时候薛蟠就得背着个不义不信的名声,看她怎么选择? “你把我薛文龙当做什么人了?”薛蟠立刻皱眉不悦,然后瞟到那帘子动了一下,当即便笑道:“应该的,应该的。贤弟请说……” 这跟变色龙一样,让李昭都一时没反应过来,跟着听到他的心声,也是觉得好笑。 然后接下来,李昭便按照一早设想好的,开始讲述该如何调查市场、如何确定采样、如何设计、如何铺陈下去,甚至要做成“下沉市场”,层层分拨下去。 不只是女式成衣,还有内衣。 这年头平民大多还是自己缝补衣服,因为没有大规模机械化的生产链,所以成衣的市场也没那么大,做这个不太划算。 但李程浩的打算,却是借着这个,把内衣市场拓展开去。 机器的提升势在必行,这个可以去找海外,这里也是有欧罗巴的,取长补短是很正常的事情,务必要把产能提上来。 然后又将内衣分成两个部分,上层市场和平民市场。 上层市场自然就是青楼、贵女这些需要行勾引、情趣之事的,用手工制作,精细活儿:而平民,则是为了着力推广健康,那就可以用流水线、机械作业了。 这也算是李程浩在做生意之外的一点良心,尽自己所能做些能够对普罗大众有好处的事情。 这个年代对于女性的束缚是显而易见的,内衣这种物事自然不太可能公开的大规模流行开来,至少不会被拿到台面上来讲。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平民们其实也没有那么多束缚,那些没钱没势的,依仗着家里女人做事的都不少。 老话说得好,“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因为底层女性的劳动力更强,她们在家中的话语权,对于那些上层女子在家里反倒也更要强一些。 但这样一来,价格势必也要拉低,要不然人家不会要。 不过只要控制好原料价格,把市场铺开来还是可以以量取胜。 而且内衣和成衣相搭配,也是一个不错的推广,毕竟他说得再天花乱坠,人家也只在意价格和羞耻心,不知道什么健康不健康的。 只有等实际用过,效果传开来了,才会产生口碑效应,那时候应该也就是收获的时候了。 要做好做大做强,花费时间和精力去布置是必要的,要只是为了现在的小生意,反倒不需要这样拉扯了。 当然,这也只是李昭的想法,对面会不会同意还是两说呢。 而这些也不全是他自己的思考,也不一定都能用在这里。 他之所以一股脑儿全都说出来,当然是为了说给里面的人听。 他的目的,可不只是为了生意呢。 …… “小姐……” 此时在帘子内,果然有人,还是两个年轻女子。 此时两人脸色都是通红,李昭在那里说着自己不觉得,薛蟠和邢忠两色批听得也是兴致盎然,但是两个未经人事的女子怎么受得了这个? 什么内衣,什么塑型塑身,什么防止那部位的炎症,还有清洁、舒适的…… 薛宝钗甚至都忘了自己来这里要做什么事情的了,只恨不能找个门跑出去,让自己的耳朵清净清净。 但是理智又告诉她,这时候千万不能暴露,要是被发现、被那两个外男看到的话,自己可就完了。 可偏偏越是怕什么,越是来什么。 外边那两人没发现,但是再外面,却又有脚步声传来,像是有不少人朝着这边过来,然后没多久就先听到了琏二奶奶的大嗓门:“宝丫头可在此处,薛家大郎,我们是来寻你妹子的!” 宝钗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第一百五十回、众金钗齐聚林府(四) 此时外头的房间里一股脑儿挤进了恁多人,一时间也显得有些拥堵了。 毕竟这屋子虽算大的,可用帘布把里面一隔,外面的空间就不太够用了。 而王熙凤一来便朝着他们大笑,笑着笑着没看到宝钗才止住。 薛蟠也是认得这个二嫂子,真是个如神仙妃子般的妙人儿,进来时步摇轻颤,那闪烁亮光炫目夺神,连他的心好像跟着一颤。 虽然同住在荣府里,平常见面的机会却不多。 他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在王熙凤轻咳皱眉中转过头去,然后才看到她旁边还跟着好几个女子,个顶个的出挑,直让人怀疑自己来到了百花园中。 他看了一圈,就感觉魂儿都快飘没了。 只觉得面前仿佛姹紫嫣红一般地盛放,眼睛都不知道先盯着哪里好。 林黛玉和邢岫烟对他的目光都有些不喜,紫鹃身子还望旁边缩了缩。 林黛玉之前却是知道宝钗有个不成器的哥哥,但没想到是这个样子。 然后她就看到了旁边的李昭,“咦,李大哥也在这?” 林黛玉当然有些意外,她还不知道李昭今日会过来呢。 说起来也有些日子没见了,自从李昭去了绣衣卫之后,就没再来过府上,只是从父亲和紫鹃那儿才知道李昭现在在绣衣卫当差,也不住在宁荣街上了。 在王熙凤他们面前,她也不避嫌。 李昭看到这么多人都跑过来,也有些意外。 虽然之前就听说除了薛家兄妹,王熙凤、贾宝玉和史湘云也过来了,但她们现在应该在林黛玉的院子里说事儿。 而且看样子贾宝玉没有和他们一块过来,难道林妹妹没有和他见面? 听到林妹妹的问话,他笑了笑便道:“得邢老叔的邀请,来帮他谈一桩生意。林姑娘、邢姑娘,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说着,他又跟旁边的邢岫烟和紫鹃点头致意了一下。 两个丫头看到他脸色都微微泛红,也点头回礼。 “来寻宝姐姐一起顽,若只我们几个,等会儿她回去该说我们背着她,怎么不带她了。”林黛玉笑吟吟地看着李昭,回头又道:“这位,二奶奶可认得?” 王熙凤对李昭刚刚无视自己暗暗咬牙,好歹也曾是他的“主母”,但还是堆出了一副笑容来,说道:“哎呀,昭儿你怎么也在此处,早先还听说你进了绣衣卫,害我和二爷白白担心了一番,不曾想你现在在林府做事。” 绣衣卫? 听到这个名字,其他几人都有些愣神。 林黛玉却是摆手笑道:“李大哥可不是这府上的人,倒是如今确实在绣衣卫。” 说着,她又回头看了李昭一眼。 李昭也知道这时候恐怕没法再瞒着自己的身份了,坦然笑道:“林姑娘说的不错,如今鄙人的确是在绣衣卫当差,说不得那日还能回到荣国府去呢。” 他这个笑话可不好笑,因为大家都知道绣衣卫是个什么名声。 被他们盯上的,管你是文官武勋,那还能讨得了好? 哪怕也知道以他的出身,绝不可能让他真回到荣府去“潜伏”的。 王熙凤又咬了咬牙,但到底还是没有再反怼,对绣衣卫她也忌惮。 她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李昭,更没想到李昭待在这里好像还挺自然的,下意识就刺了他一句,现在反倒有些后悔了。 李昭听到她的心声,心里也是暗觉好笑。 他也没觉得自己怎么得罪了这位奶奶,不过有些女人就是这般,跟她们不能谈逻辑,因为你陷入了她们的逻辑你就已经输了。 当然,有些男人也这样。 而在她身边是另一个丫鬟,没有看到平儿,李昭心里还有些失望。 在众人这边正说着话时,外面又有一阵脚步声,接着便见到一道身影兴匆匆进来,竟还将其他人都甩在了身后。 然后一个姑娘紧随其后进来,还在笑道:“爱哥哥方才还说不急,到了地方却又跑到我前头去了。林姐姐、宝姐姐,我们来看你们了……” 李昭一回头就看到一个姑娘蹦蹦跳跳着跨进门来,等看清了里面的景象,尤其还有几个陌生男性之后,直到看到了旁边黛玉她们,才松了口气拍拍胸脯道:“我还道走错门了哩!” “哎呦,你们怎的也跟过来了?”王熙凤回头笑着,不知觉的让出了一步,将自己身旁的林妹妹凸显了出来。 贾宝玉一过来,林妹妹便拉下了脸来。 贾宝玉进来之后被王熙凤挡着没看到她,这时候才见到人,刚想上前说什么,却见林妹妹没得好脸色,还撇过头去,顿时又感觉好不失落。 而这边史湘云东瞧瞧西瞧瞧,却没有发现宝钗的身影,不禁奇怪道:“宝姐姐哪去了?不是说,她也在这里的么?” 林妹妹听到这话,却是把目光看向了李昭他们后边那帘布,她刚进来时就觉得奇怪了,虽然没来过这地方,但这帘布看着也觉得突兀。 现在不见薛宝钗,自然想到什么,然后绕过李昭走上前去,脸上便浮现出促狭的笑容,不等薛蟠阻止,她就上前去直接一把将帘布掀开来。 不过她并没有全部掀开,多少还是照顾着点儿里面人的面子,要不然直接就社死了。 这时候身体还稍微堵住了一下,不让外面人能看到里面。 只是掀开之后,却见到里间宝钗正躺在里面那暖榻上,她的丫鬟莺儿就坐在一旁,回头见到林黛玉的面孔,当即神色紧张,看起来倒像是宝钗得了什么重症在担忧一样。 不过林黛玉看着宝钗眼睛似乎动了一下,就明白过来,心里也是感叹她好快的反应。 这样一来,自己倒也不好再借题发挥了。 而且薛蟠这时候也慌忙的凑过来说道:“林姑娘,林姑娘……” 他再是不晓事,也知道妹妹的清白不能随便被玷污,更不好随便和陌生男子同居一室,不然也不会弄这么一块帘布了,虽然这也是宝钗的主意。 哪怕他自己就在现场,而且不是单独一人,薛宝钗身边也有丫鬟在,但风言风语要是流传出去,可不会管真相如何,名声毁了就是毁了,再找回来可不容易的。 林黛玉这时回头故意皱眉道:“薛家哥哥好不晓事,宝姐姐在里头都昏了过去,你还只顾着在外头和人议事。宝姐姐为了不打扰还让莺儿不要出声,你却也不知道进去看看?” “啊?”薛蟠愣了一下,心说妹妹怎么倒下了,难道是热毒又犯了,刚刚东西倒地不是被自己气着了,是她昏了? 到底是自己亲妹妹,薛蟠关心则乱,当然不关心他也一样会信,毕竟林黛玉的脸色真相是那么回事儿,也顾不上那么许多,上前掀起帘布就往里走去。 他这么大动静林黛玉也是有些没想到,若不是她反应快在后面帮忙有意拉扯了一下,那里面的情形就全都暴露出来了。 第一百五十一回、众金钗齐聚林府(五) 要只是让人知道宝钗在这里面,有他们这么多人在,还能帮忙遮掩过去。 但要是让外面的人看到里面的样子,那怕是不好。 若只是李昭都还好说,他以前也是在内宅走动过的,但这里却还有邢忠在呢。 至于宝玉,还是被她忽视了。 偏偏宝玉是个爱寻存在感的,在后边听说宝姐姐有事,也跟着要往里闯。 自然被林黛玉拦住了,还恼道:“薛家哥哥是去看他妹妹,你跟着进去做什么?” 宝玉愣了一下,突然望着林黛玉傻笑道:“林妹妹,你终于肯和我说话了?” 林黛玉看着他傻愣愣的样子,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瞥了旁边始终冷静理智脸的李昭一眼,突然觉得…… 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但念头一起,就不容易止住。 而且宝玉这前头还在关心宝姐姐,转头却又只顾着林妹妹,好像浑然将宝姐姐都忘记了。 林黛玉在荣府上的时候,只盼着有人能关心自己,要是见到他这样多半只会觉得暖心,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现在,却觉得他似乎有几分薄凉。 李昭在旁边诧异地望了一眼林妹妹,有些诧异刚刚在她的心声中居然听到了自己,虽然只是一下子就转过去了。 然后看着宝玉在她跟前还在傻笑,皱了皱眉。 好在注意到林黛玉表情的不只是李昭,王熙凤和邢岫烟她们都有发现,王熙凤还不会做什么,邢岫烟却上前去拉住林黛玉的手帮她解围道:“妹妹你怎么了,是不是头又疼了?” “林妹妹你头疼病又犯了?”哪知道宝玉这个聒噪的,又大惊小怪的叫了一声,还作势要上前去拉着林黛玉。 李昭这下看不下去了,不得不站出来,拦着贾宝玉笑道:“宝二爷,你便是宝二爷吧?” “你是……”贾宝玉看到李昭的样貌,本来想动怒但还是忍住了,对好颜色的他的脾气是很好的,也能容忍,只是眼睛还是盯着林黛玉。 但是邢岫烟此时却趁着李昭站出来,把林妹妹往旁边拖走了。 贾宝玉眼巴巴望着林妹妹走开,眼里还有些不舍,但要追过去却又要越过李昭,只能望着他拱手道:“不知兄台有什么事情?” 王熙凤在旁边看着两个在“闹别扭”,心里也是好笑,对于这里发生的事情,也就她能完全站在旁观者角度,心里跟明镜似的。 尤其是听着里面薛蟠在着急忙慌的呼唤宝钗,搞得好像人要没了似的,语气里充满了自责和愧疚,王熙凤心里就好笑的想,这里面一桩戏,外头一桩戏,还真是“好看”啊。 但现在看到李昭站出来拦着贾宝玉,她心里又有些不舒服,便也走过来说道:“昭儿看来近来是越发的长进了,连宝二爷都不认得了?” 宝玉不记得李昭很正常,毕竟他往日都跟着贾琏,要么就是去办事,和宝玉照面的机会不多。 昭儿又不是蒋玉菡、秦钟那种会让贾宝玉见了就念念不忘的“绝色”,样貌只是清秀好看,不会给他留下什么深刻印象。 但是李昭要说自己不认得宝玉,那就太假了。 李昭心里腹诽这女人真的是惹人烦,都已经出府了,过去的也都过去了,她还在想着揪着不放,也忒小心眼了。 你的心眼小,我的心眼可也不大,迟早有一天要你好看。 现在也只能嘿然笑道:“让琏二奶奶见笑了,近来事务繁多,这记性就见差了,许多前尘往事不太记得了。当然如宝二爷、琏二奶奶这样出众的人儿,本不该忘的……” 宝玉被捧一句,对李昭印象更好了,摆手笑道:“本不是什么大事,二嫂子便也不要计较那么多了,咱们是来做客的,可不要做个恶客。” 不过这样一耽搁,他倒是一时忘记了要去找林黛玉的事情了。 要说这宝玉的优点,正常的时候没什么架子也算,虽然锦衣玉食,不识民间疾苦,但也会有些同理心,并不蛮横霸道。 只是偏偏很多事情是必须要去知道、去注意的,以他的身份和受到的宠爱,更不应该这样浑浑噩噩度日,所以他的悲剧也是自身注定。 还有就是这样拎不清轻重,虽然他自以为说的没错,但在王熙凤听来自然不是如此。 王熙凤没想到自己帮宝玉说话,这小叔反倒帮外人来说自己,心里也是气急,但也算是得了提醒。 这里可不是荣府,自己也得给林黛玉这个主人面子,看她对李昭的态度,还是不能太过火的好。 只是看着李昭在旁边淡淡的笑,她又突然觉得,这小子该不会是故意的,故意激怒自己好让自己失态,然后在众人面前出丑吧? 一时她对李昭倒是更生恼了,但这样反倒不再敢随意来招惹他了。 而李昭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这女人怎么这么自我感觉良好。 但她不惹事,李昭在这里也不会主动惹是生非,他可不是大脸宝只知道给林黛玉惹麻烦添烦心事。 这时候里边薛蟠的声音停了,听最后说的似乎是宝钗“醒”了,不多久帘布被掀开,薛蟠出来拱了拱手,歉然道:“让大家忧心了……” 贾宝玉又是第一个咧嘴笑道:“宝姐姐无事便好,那我就放心了。” 林黛玉在旁边听到,微不可查的哼了一声。 放在以前这可能是“吃醋”,但现在却只是有些无言。 李昭听着看着,也是觉得可乐。 这真是看他好的时候,什么都好,看他不好了,那就什么都不好了。 大概是那一次从荣府离开的时候,太让林妹妹伤心了,心里的芥蒂到现在还没完全消除,结果宝玉这趟来非但没有消弭那一次的影响,反倒每一次表现都成了触雷。 偏偏这厮还浑然不觉,看宝钗那边没事了,转过头来又要来寻黛玉。 黛玉见他一过来就扭过身去,然后手肘撑在旁边桌子上,支着自己的额头。 宝玉只以为这是在使小性子,以前就是这样,他都摸透了林妹妹的性子,这时候只需要腆着脸上去,将她逗笑就可以了。 但以往是紫鹃在旁边拦不住他,而且在荣府上,也不敢拦。 现在换做了邢岫烟,她可不管那么多。 此前对宝玉她没有印象,也根本没见过,这次一见面只觉得这就是个登徒子。 明明妹妹的意思已经表达的那么清楚了,却还死皮赖脸要贴上来,真当人没脾气的么? 林黛玉或许因为和他认识,不便于直接说拒绝的话,她却没有这个顾忌,伸出手道:“贾公子,我妹妹身体不适,还请勿要打扰。” 第一百五十二回、众金钗齐聚林府(六) “这位姐姐是……”宝玉似乎这时候才注意到邢岫烟,然后眼前也是一亮。 邢岫烟姿容不俗,以前在苏州的时候因为家贫,不够营养再加上整日愁苦,所以看起来没那么出众。 但现在成了林如海的义女,又是整日和林黛玉这钟灵毓秀的在一块儿,品诗看花,她仿佛突然意识到了,当初自己那半诗半友的妙玉姐姐的心境了。 于是整个人的气质都有了变化,也让她显得更亮眼。 贾宝玉看到又是一个新姐妹,心里不胜欢喜。 哪知道这下可是彻底把林妹妹惹恼了,她原本一直都还顾念着昔日的情分,如果贾宝玉现在安分一些,或许她慢慢地也就会重新接纳他。 但他依然如此跳脱,而且先是湘云,再是宝钗,现在又是邢岫烟,当然还包括自己,个个姑娘他都想要去招惹? 在荣府住的那几年年纪还小,两人间虽有些懵懂的情愫,但毕竟还不懂事,只是彼此玩得来,算是玩伴。 而现在林黛玉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偏生贾宝玉却一而再再而三做出让她生厌之事。 要不是还顾念着旧情,加上也不是那种性子,林黛玉此时就该开始赶人了。 都不用去和自家的爹爹比了,林黛玉觉得这宝玉连李大哥都比不过。 至少李大哥救了自己父亲,还教会了父亲——间接也等于教会了自己那呼吸吐纳之法,还有邢姐姐、紫鹃、雪雁她们,大家的身体越来越好,显然都是这门道家养生功法之功,也就是李昭的功劳。 而且他志向高远,居然没有接受父亲的招揽,反倒自己寻到了绣衣卫的差事。 林黛玉还不知道这是有人故意安排的,虽然自幼聪慧,但不像宝钗有过青云之志,对于这些事情并不大感兴趣。 如果不是父亲的缘故,她都不太愿意去了解官场的事情。 而毕竟和荣府无关,更不会是自己父亲,那自然便是他自己的努力了。 也是李昭当初在苏州治理老宅的时候,让林黛玉觉得他能为非凡,虽然在外面行事和内宅的事情不同,但也说明他的能力,若真有雄心,自然也要有匹配的能力。 其实在交际上的长处,也算是一种,就算爹爹不也说在官场上人脉经营很重要么? 林黛玉便又扭了扭身子,这已经是表现出极度厌烦的信号了。 和她相处了这么久,两人偶尔都睡在一张床上,邢岫烟怎么会不知道林妹妹的压抑。 她作为姐姐,虽然只是义女但也算是这府上的主人,这时候自然又该站出来说话了,“妹妹咱们走吧,紫鹃,送客!” 诶? 贾宝玉愣了一下,完全不明所以。 王熙凤却知道这小叔子怕是又惹着林妹妹了,但想想也不奇怪,毕竟刚刚连自己她都不给面子,林妹妹几多敏感的人,怎么能受得了他。 若两人还是像原来那样好好相处还好说,但是有了隔阂后,现在怕是怎么看怎么讨厌,有点儿像是她之前一度跟贾琏相处的状态。 感觉这次不容乐观,她慢慢收敛了笑意,皱起了眉头。 只有史湘云看看这边,看看那边,还在笑着说道:“怎么就要走了,不是才刚来么?” 这边邢岫烟扶着林黛玉出去时,还回头看了李昭一眼,从刚才到现在,她没来得及看他也不好和他说话。 不过看他手势,知道他会在这里留一会儿,也就放心了,等先把林妹妹送回去,然后再来找他。 反正她此时心里是很高兴的,李大哥果然没有让她失望,说会帮忙就会帮忙,看另一旁父亲的脸色,也知道他的事情多半已经解决了。 这两日她心里很担忧,但也相信李昭会给她一个答复,现在算是落袋为安。 “宝二爷、琏二奶奶、云姑娘,你们请吧……”另一头,紫鹃却是走到了贾宝玉他们面前,摆出了一副送客的姿态。 小丫头现在也硬气了,按以往她在这几个面前可是绝不敢这么说话的,现在却颇有点儿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味道。 李昭在旁边看着都很想抽一抽她颠起来的小屁屁——也不对,摸都还没摸过呢,可舍不得抽。 “我……”宝玉哪里耐烦和她说,立刻就跟着黛玉和邢岫烟追过去。 王熙凤生怕发生什么意外,也跟了上去,而史湘云也意识到不太对劲了,同样紧随其后。 “哎!”紫鹃也急了,回头看了李昭一眼,李昭示意她安心,她就也跟着追出去了。 “文龙兄,咱们下次再谈!” 李昭知道他们在这里,里面宝钗怕是又不好意思出来了,连忙拖着邢忠一起离开。 一出来他就对邢忠道:“邢老叔,这边事情基本定下,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接下来就你自己和薛文龙再谈吧。另外,你现在去找管家,让他将府上的护院和下人们都叫来,在林姑娘的院子外随时待命。” 邢忠惊讶道:“昭儿,你这是……” “我去看看,若无事最好。”李昭说完,也不再多解释,转身就追着林黛玉他们那一条线跟去了。 这边里面薛蟠当然也自无心再谈下去,何况前面基本也算谈妥了,只是还有些细节,跟李昭想的一样,也觉得可以之后再找机会说。 而且他也需要再问问妹妹的意见,所以等到李昭和邢忠他们先行离开后,他就进去问过了宝钗,看她脸色真的好看了许多,就说要走。 宝钗犹豫了一下,方才在外边发生的事情她也听到了,便也说道:“哥哥,林妹妹那边……咱们还是去和她道个别吧。” 薛蟠一想也是,到底是来人家府上拜会,而且他想到那几个女孩的容颜,心里也是一热。 而宝钗敏感的察觉到了他的心思,立刻端起脸斥道:“哥哥难道当她们和那些锦香院的姑娘们一般么?” 今天她们几个会让薛蟠撞上那是意外,本来是以为就她在这里,谁知道居然还有三个大男人在,当时又不好直接退出去…… 总之,这事情见证的所有人都不会轻易说出去,因为说出去对自己也不利,宝玉且不说,邢忠和薛蟠两个,一个女儿在其中,一个妹妹在其中,都不可能按他们清白开玩笑。 反倒唯一值得顾虑的,是那个李昭。 想到这里,薛宝钗又问道:“我听人说,琏二哥院里的那昭儿,脱籍后便恢复了李姓,看来便是外头那李昭。哥哥怎么和他们认得的?” 薛蟠奇怪道:“是那日邢老哥主动来找,当时这位李兄弟便跟在她旁边了,怎么了?” 宝钗却是自言自语道:“林妹妹和他似乎关系颇近,他跟那邢老板关系好倒也不稀奇,只是总觉得还有些古怪。哥哥之后可再探问一下那位邢老板,看看这李昭如今到底是在做什么。” “不是说在绣衣卫当差么?” “就是在绣衣卫从当差,才更得担心。”不过看着薛蟠满脸不解,知道跟他说了也是白说,宝钗便道:“咱们快些过去吧,可莫要让那边再闹将起来了。” 先时在里面听着她就已经觉得不对了,这要是林妹妹和宝玉在这林府上也闹一回,那回头她这个提议者可有得受了,好事也要变成坏事了。 薛蟠满不在乎道:“那位李兄弟怕是也赶过去了,有他在,你还怕什么?” “话是这么说……你走是不走?” “走啊,当然走,不过妹妹的身子……” “好了!”薛宝钗面无表情的说了句,就带着莺儿大踏步往屋外走去。 薛蟠赶紧跟在身后,还在想刚刚一副虚弱的样子,怎么现在比自己还精神了? 第一百五十三回、众金钗齐聚林府(终) 大家所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没有发生。 本身就有王熙凤在旁边跟着、看着,她也不可能容许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加上林黛玉只是闷头依着邢岫烟往前走,对于贾宝玉的叫唤毫不理会,而贾宝玉喊到后面,自己也放弃了,就只是默默地跟在后边走着,似乎这样就能够等来林妹妹的回心转意。 一直等来到了自己的院里,邢岫烟扶着林黛玉回房里,然后才回头对着跟过来的众人说道:“妹妹要好生休息调养,你们还是快请回去吧。” 贾宝玉张了张嘴,看着林妹妹虽然回转过身来,却没有看他,而是对着王熙凤和史湘云歉然道:“二奶奶,云妹妹,有劳你们走一趟了。等回去之后还望告知老太太,就说玉儿也想念她。” “若是想她,那就……”王熙凤似乎知道史湘云要说什么,赶忙捂住她的嘴,然后笑道:“林妹妹放心,上次的事情,老太太也没有放在心上,她只望你不要因此事埋怨她就好。” 贾宝玉在旁听到“上次的事情”,顿时更加失落了,都是因为他上次…… 不然,林妹妹说不定真有可能留着,或是这次被劝回去呢? 在这儿有什么好的,哪里有荣府那边姐们们一起顽来得快活? 他一时又说不出话来,倒是让林黛玉奇怪的瞥了他一眼。 而王熙凤生怕再生什么事情,便让丰儿和翠缕架着云姑娘离开,又让一直没有存在感的茗烟扶着宝玉。 后边一直追过来的紫鹃这时候气鼓鼓的,觉得自己对不起两位小姐交代的使命,直到李昭在背后轻轻拍了她一下,把她可吓了一跳。 转过头看清是李昭,面色一喜,正要说什么,回头却看到不远处还有薛蟠兄妹二人并薛宝钗的丫鬟莺儿走过来了,顿时又止住了。 李昭也顺着回头看了一眼,终于见到了宝姐姐的颜色。 却见她唇红眉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尤其是有着林妹妹在前做着对比,果然是如她自己所说,生得有些“壮实”。 当然,该丰盈之处不减半分,该消瘦之处却也不曾累赘,只觉体态丰润,倒比那张脸更吸引人。 这年头穿的保守,这样都显得有料,若是换上了“黛安芬”的内衣,那,啧啧…… 想差了想差了…… 李昭摇摇头,回过神来,却是拉着紫鹃往旁边退了一步。 薛蟠过来时跟他眨了眨眼睛,他只做看不见,懒得理会这个登徒浪子,搞得这呆霸王好生没趣,然后便又去看那边的美人儿。 而薛宝钗似乎没注意到李昭,只往前去到黛玉的门前,说道:“林妹妹,此次原是我的不是,本想着来和你聚一聚,却不想反倒叨扰了你。” 林黛玉眯了眯眼睛,笑道:“宝姐姐说的哪里话,你们能过来我便很高兴了。往后若是有闲,宝姐姐也不方便来我这里多走动走动。 “梨香院虽好,但我这处,多有自己种的花草,再等几个月,必定好看极了,宝姐姐可不能错过。” 薛宝钗脸色微僵,看来林妹妹心里这是给她记了一笔啊,还讽刺他们一家寄人篱下,自己却能在自己的府上,想种什么就种什么。 不过她面色不变,依然笑道:“林妹妹说的是,若是不常走动的,再好的感情,慢慢也就淡了。林妹妹若是在这府上待着无趣,也不妨多回荣府去,想必大家心里都会欢喜。” 李昭在旁边听得暗暗摇头,本来钗黛应该是属于宝玉的修罗场,但现在黛玉对宝玉有意见,宝钗也未必就心属于他,所以这跟宝玉压根没啥关系,根本上就是两个人有些不对付。 不过两人都各有克制,不会闹得太过火惹人笑话,更不可能像是宝玉那样撒泼,所以互怼了两句就分开了。 都要离开了,宝玉当然也留不下来。 他此时已经十分懊丧了,到现在为止,林妹妹也就和他说过一句话,甚至连笑脸都没有给他一个。 他就算是再不敏感,也能够察觉到林黛玉对他隐隐有些排斥了。 但他却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上次林妹妹生自己的气,他后来想想倒也能想通,但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因考虑到这个,他甚至都不敢再把通灵宝玉拿出来,上次就没能够留下林妹妹,这次要是再来一回,他也怕真闹翻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那样玉没了也就没了,但是林妹妹怕是真要和他从此不相见了。 “林妹妹几时回来府上?”等到要离开时候,他不甘心的落在最后面,回头望着林黛玉,依依不舍。 林黛玉当然不可能送他们出府,甚至都没走到院子边上,毕竟她现在“身体不适”,所以就只是在自己门边看着他们,然后让紫鹃去送客。 至于李昭,他见这里闹不起来没什么事情,早就悄默声的离开了。 此时看到宝玉那痴缠劲儿,因往日的情分尚在,她到底也是心软了一分,只说道:“等老太太寿辰的时候,我会和爹爹过去祝寿的。” 贾宝玉眼前登时一亮,已经开始期待一个月后的事情了。 而似乎是有了希望,他的失落一扫而空,又笑了起来,“那我便在府上等着林妹妹……” 这一个多月,他虽然每日有袭人、麝月还有晴雯等丫鬟们服侍,也依然是整日里混在姐姐妹妹们中间,或是偶尔和小厮,还有那秦钟顽。 但也总有那么点时间,他是会想到林黛玉的。 想着,若是她也还在府上,那就好了。 只是他也渐渐接受了现实,林黛玉在外面有家了,不太可能回去了。 这次来见她,虽然抱着希望,但最终还是收获了失望。 只是现在听到林黛玉这一句“承诺”,那就不算是白来。 而等见到他们一行走远了,林黛玉才默默叹息一声,听到邢岫烟在旁边问道:“妹妹,你若是烦心此事,何不去问问李大哥?” “嗯?”林黛玉愣了一下,却又听邢岫烟笑道:“别说我看不出来,那位贾公子虽然对妹妹痴缠,可他的心,却也同样在那位史姑娘还有那位薛姑娘身上,甚至……还一度在我身上……” 说到这里她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见林黛玉也不禁笑了起来,便接着说道:“他或许对林妹妹看得特别一些,可他这性子,若是收不回来,到时候只怕妹妹得受伤。” 现在两人缘分未定,林黛玉心中只把宝玉作为青梅竹马,有好感但没有陷入太深,所以对他去找其他姑娘虽恼却也只是恼他没有定性。 林黛玉未必不知道这个,但邢岫烟就怕她当局者迷。 虽然方才林黛玉对待贾宝玉的态度一直都很生硬,但以林妹妹的性子,又不可能当面训斥对方。 而且她其实真生气的时候,反倒不爱去说那些话,要只是阴阳怪气说些反话,反而说明没那么生气还能哄得过来。 邢岫烟看着这院子里面随着那一干人离去之后,变得清冷了下来,而黛玉如她所想的,根本没什么身体不适,便又笑道:“若是往后他们还要找上门来,那就让烟儿、熙儿他们去拦在外头。” “这……怕是不太好……” 邢岫烟摇摇头道:“我知道妹妹担心什么,只是这种事情拖不得。我就不信,他家中,还能没有管教得住他的长辈?” 林黛玉苦笑道:“有是有,但是有老太太在,便是姑父也奈何不得他。都说薛家哥哥是混世魔王,其实在荣府里,他宝二爷也是个混世小魔王。” “这……”林黛玉提到老太太,邢岫烟一时也没辙了。 而林黛玉此时却道:“若不然,就去找李大哥问问看,或许……他真有什么主意?” 第一百五十四回、求助李大哥 这趟出来,除了荣府自己的两辆马车,还另外雇了一辆。 除了宝玉自己坐一辆,剩下两辆宝钗她们分着坐,主要是还带着丫鬟,只一辆马车显得过于拥挤了。 原本史湘云还想去跟宝玉坐一辆,好安慰安慰他,但这不合规矩,王熙凤当然不会同意。 且不说宝玉跟她孤男寡女,里面还有个茗烟呢,马车车厢这种密闭空间跟在外面可不一样,就算是茗烟这样的小厮也终究是个男的,得顾忌着些。 王熙凤本意是想要让史湘云和自己同车,但这云姑娘不能去找爱哥哥,就想去找宝姐姐。 她也是自幼住在荣府的,多得袭人、宝钗的照顾,哪怕现在回了史家,也还和她们更为亲近些。 琏二奶奶倒也无所谓,自和丰儿坐进了这辆小些的马车。 等行至半路时,王熙凤突然想到什么,懊恼道:“呀,坏了!” 丰儿奇怪道:“奶奶怎么了?” 王熙凤回头看了她一眼,到底不是平儿,不然她就直接说了,此时也只能憋在心里,先回去再说。 其实只是因为出来后,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忘了自己过去找薛蟠他们的目的,因为见到李昭之后,就只顾着要怼他了。 这下子等于是把一个能来钱的路子丢了,没了这种合适的机会,再要找上门去怕不是那么容易了。 所以她一时间更是把李昭恨得牙痒痒,觉得都是他,不然自己怎么会忘记这个事情。 都怪他! 早晚有一日,要在他身上,出出自己这心头之恨! …… 林府黛玉院内,林黛玉打定主意后,等紫鹃回来,就喊她去寻李昭,请他过来。 好在李昭此时还没离开,正和烟儿、熙儿说事儿呢。 说的还跟邢岫烟的主意差不多,“往后若是那荣国府的人再找上门来,你们可须瞧好了,莫要随意让他们进了。 “尤其是其中如有男子,定要将他挡在林姑娘的院子外头。好歹是内宅,怎么可以随便容许外男入内?” 这一次算是意外,不然按理来说宝玉根本不该进去林妹妹的院子里。 若是林妹妹请进去的还好说,但现在看林妹妹恐怕也不想要在当下这种情况下见到对方。 “这……”烟儿和熙儿对视一眼,有些犹豫。 “怎么,现在我不是‘总管’了,你们便不听话了?” 烟儿赶紧摆手道:“昭儿哥哥说的哪里话?便不是总管了,也永远是咱们大哥。只是,那边毕竟是荣国公府里的人,咱们哪敢得罪啊?” 李昭冷笑道:“你们是林府的人,还是荣国府的人?” “我们自然是林府的人,是老爷和昭儿哥哥将我们带来这京城……” “既然是林府的人,那何须去管荣国府的人是什么想法?”李昭见他们脸色,又稍微放缓了语气说道:“何况我告诉你们此事,也是为你们好。 “你们可想想,若是林大人在此处,他会容许一个外男不得允许,随意进出家中内宅么?若是发生什么后果,你们担待得起么? “只要林姑娘、邢姑娘他们没有出事,就算荣府那边责怪起来,林大人也会保着你们,否则他这大理寺少卿的面子往哪儿搁。 “何况,荣府那边但凡要点儿脸面,也不敢把这件事情拿到台面上来讲。你们要还是怕的话,到时候就找我便是了,莫忘了我现在是绣衣卫……” 因为烟儿、熙儿是他在苏州时就有接触,从林家老宅那些下人中专门挑出来为林如海所用的。 虽然这两个小子都各自有些缺陷,烟儿比较跳脱多嘴、熙儿比较胆小怯懦,但他们跟李昭的关系确实不错。 除非李昭被林如海那边嫌弃,不然这份关系就能一直维持下去,甚至可以算是李昭在林府的两个“眼线”。 毕竟两人现在不做林如海的书僮了,却也开始帮着管家管着这林府了,那些新买来的下人丫鬟甚至护院,都得听他们的。 毕竟老管家年迈,精力不济,林如海也需委托这样经过考验、值得信任的“老人”。 当然,李昭肯定不会把他们当做眼线去用,不然让林如海察觉那就是得罪人了。 听到李昭这么说,两人似乎才放下了心,然后烟儿便忍不住问道:“昭儿哥哥,绣衣卫当真如传说中一般,那南镇抚司又是个什么样子?” 李昭顿时一瞪眼道:“你们当真想知道?” 两人先是伸了伸脖子,然后又缩了缩脖子,一起摇了摇头,烟儿看起来还有些遗憾。 李昭便笑道:“放心,有我在,绣衣卫便没那么可怕。” 等到打发两人下去,李昭也没准备再去找邢忠,打算离开了,却没想到紫鹃又跑过来,说是林黛玉有请。 “林姑娘找我做什么?” 紫鹃翻了翻白眼道:“我不过是个丫鬟,哪里晓得小姐的心思?” 李昭靠上前去,轻声问道:“怎么,还在生气方才的事情?” 紫鹃鼓着嘴巴道:“往常在荣府上的时候也就罢了,到了这里,他们还当是在荣国府上么?” 李昭忍不住笑道:“我没记错的话,你原也是贾老太太身边的丫鬟,怎么现在反倒与荣府向背了?” “可我说的都是心里话啊,”紫鹃急着解释道:“云姑娘大家都说她爽利,可我却觉得她总是偏向宝二爷。宝姑娘更不必说…… “宝二爷又总爱缠着小姐,却不知这要是让外边人知道了该怎么办?也就是琏二奶奶明事理一些……” 听到紫鹃这么说王熙凤,李昭差点笑掉大牙。 “你笑什么?” “我只是想到高兴的事情……” “什么高兴的事?” “嗯……”李昭想了想,问道:“他们终于都走了,算不算是高兴的事情?” 紫鹃笑了一下,然后又白了李昭一眼道:“李大哥惯会糊弄人,你一定想的不是这个。啊,到了!” 这次见面当然不再是黛玉院里,方才那里被贾宝玉、薛蟠先后闯入,已是府上下人们的疏忽,李昭教训过烟儿、熙儿后,他们往后应该会更加注意了。 这说白了,也就是府上没有一个能做主的女主人的坏处了。 林如海将他的姨太太都留在了扬州,如今看情形应该也不打算再接过来了,他整日里在官场上忙碌,精力再多也顾不上府上的事情。 而林黛玉到底没有经验,邢岫烟母女又是小门户的,也做不来这个,内宅里没有一个领头的立下规矩,下人们怕担着事情,自然就不会“自作主张”了。 所以说“家有贤妻”的重要呢,有一个能管事、镇得住内宅的妇人,可以帮大老爷们省去很多事情。 当然,李昭其实也是个外男,私底下也是不好相见的,但在林黛玉和邢岫烟看来,他跟别人自是不同的。 便是林如海都待他不同,邢岫烟生辰时还让他一起上上桌呢。 嗯,说白了就是双标呗。 人本来就是双标的,何况现在她们又是有求于人,总不可能隔着墙问话吧? 第一百五十五回、玩战术的心都脏 此处已是外院里的偏厅中,如今林府无人,林如海不在的情况下,林黛玉其实便是女主人。 只是一般也不可能见外客,也就现在的李昭例外。 而等两人把事情一说,李昭想到方才紫鹃的话,看来她们这主从三人还真是一条心啊。 “李大哥,若是为难的话……” 李昭笑道:“这有何难?” “哦?”林黛玉和邢岫烟对视一眼,没想到李昭还真有主意。 “宝玉之所以会如此,据我看来,其实便是他平日里太闲了。似他这般贵族公子,整日里无所事事,既不事生产又不用服侍人,反倒有的是人服侍,平日里也不需要去操心什么事情,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 “他没有去斗鸡走狗,或是像琏二爷那样在青楼里厮混,其实也算是不错了。但这老太太——容在下说句大不敬的话,实在是溺爱过甚,将他甚至养成了个姑娘家似的——当然不是在说二位。 “但他一个大老爷们儿,整日间混在脂粉堆里,而且还不像是琏二爷、薛文龙那般,而是在姐姐妹妹的整日里厮混。他这经义不学、科举不考,好好地一个武勋世家之后,又从小体弱,眼看着从军也是不可能的了。 “你们以为,他这么下去,日后还能有什么出息?说句没脸皮的话,我倒觉着,他怕是还比不上我……” 莫说以后,就说现在都比不上,而以后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林黛玉和邢岫烟都不可能往外说,所以在她们面前,李昭自然也少了几分顾忌。 当然说着没脸皮,李昭觉得自己已经算是谦虚了。 就算没有系统,但凡自己跟宝玉一样的出身,也不可能混成他那个样子。 在李昭看来,贾宝玉往后的日子,就是混吃等死到真死,像某本续的那个结局,说他考中之后出家,李昭倒觉得他还是不可能去考。 死都可以,人设不能丢啊。 曹公设定这个角色,如果从批判的角度来看,就是悖逆主流的,又怎么可能最后反倒来了个顺应主流,然后又跟那贾敬一般的结局呢? 其实看他塑造的这些个曹府主要地老少爷们儿,结局没一个重样的,从这个角度讲宝玉也不可能是这种结果。 林黛玉听李昭这么说,想了想还真像是这么回事儿。 贾宝玉说白了,就是一个被过分溺爱宠坏了的角色。 从他在自己面前两次摔玉就能看出来,第一次是因觉得“大家都没有,独我有”,好像自己反成了异类。 这像不像是小孩子怕被排斥所以故意要耍赖也要和大家混成一起的样子? 第二次就更别说了,只因自己要离开,他拦不住,求老太太也没办法,于是愤而要再次摔玉,这又像不像是小孩子求而不得自己想要的东西时的撒泼打滚? 只是…… “李大哥说的虽然不错,但老太太在的一日,怕是宝玉便回不了头了。” 李昭摇摇头道:“都已经成了这个性子,老太太在或不在,又有什么影响?难道林姑娘还真觉得,他能够回转性子?” “那李大哥的意思是……” “自然是帮他找些事情做,如此他自然无法再来‘打扰’林姑娘了,哦,还有邢姑娘。” 邢岫烟想到先前贾宝玉当着林黛玉的面问自己的事情,不由偷偷白了李昭一眼。 林黛玉迟疑道:“往日里也不是没有人劝过、说过,但他自己不爱去进学,老太太、二夫人便都由着他。舅父倒是一直想要他上进,却也悖逆不得老太太。咱们又能做什么?” “咱们不行,但是有一人可以啊。” “李大哥是说,我父亲?” 果然不愧是林妹妹,就是聪明。 一般人,估计得直接想到贾政头上去了。 “不错,荣府那位政老爷,对林大人可是羡慕有加,所以不是听说他时常来串门么?只要林大人跟他提两句,他自会考虑进去的。” “可我方才不是说了……” “听我继续说下去便知了,”李昭笑了笑道:“若只是让那位政老爷去教训宝玉,结果想必还是和先前没什么区别,老太太得知消息,定然回护着宝玉,政老爷也只能虎头蛇尾、偃旗息鼓。 “但我的主意,或者说阳谋,却是要让林大人去与政老爷相商,让宝玉去大理寺挂职,跟在他身边学习之事……” 他这话让林黛玉和邢岫烟都没想到,林黛玉想了想,又连忙问道:“那这又如何?” “很简单,宝玉不爱进学,老太太他们也由得他,但在林大人身边却不同。此事不说老太太和政老爷,甚至王夫人怕是最后也会同意的。” 林黛玉怔了怔,细细回味一下之后,突然翻了个娇俏的白眼,说道:“若按照李大哥这么说,怕是最后宝玉那边也会同意吧?” 她已经明白李昭这所谓阳谋是什么意思了,回头见邢岫烟还没反应,就在她耳边低语了两句。 邢岫烟愣了一下,立刻也嗔怪道:“李大哥这样做,也不怕到时候义父当真看上了那位宝二爷?” 李昭心里一虚,听她这话差点以为被看破了自己对林妹妹的心思,不过见她这么一说就没有下文,才松了口气。 然后笑着摇摇头道:“以我对林大人,还有对宝玉的了解,他们二人越是接触,越是相处不来。或许林大人一开始还会不理解,但等到他知道宝玉是个什么样的人,怕是更不会看得上那位宝二爷。” 荣府里的人把他当个宝,到了外面他还能是个宝么? 如果是在荣国府中,那么搞事情让贾政多多教训贾宝玉是个不错的手段,但在外面,那就只能借助外力才能整治,而且最好是把大脸宝拖出来。 脱离了疼爱他的老太太和王夫人,还有围着他转的姐姐妹妹丫鬟嫂嫂们,他,什么都不是。 林黛玉有些犹豫,总觉得自己这样像是把宝玉往火坑里推。 虽然现在他带给了自己不少烦恼,但毕竟是一起度过了几年,在自己独自在荣府、寄人篱下的情况下,给自己温暖的人。 可惜人是会变的,自己变了,而他似乎没变,但在自己心中,又似乎变了。 李昭哪里能不知道林黛玉的心思,笑了笑道:“林姑娘,我晓得你为他担心,好歹你们一场交情,不想看着他去吃苦。 “但你细想想,此举对他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恐怕,除了他自己外,到时候荣国府上上下下都会竭力推动此事。就是他自己,恐怕也会痛并快乐着,若是能够挺过这一回,能够有所成长,那不也是好事?” 林黛玉到底是聪慧过人的,马上就反应过来。 李昭说的没错,林如海把贾宝玉招到身边,这在荣国府那些人看来,等于是一个明显的信号,那就是林如海这是有意要招他为婿啊。 林如海如今为大理寺少卿,又是帝党,可谓前程似锦。 在儒宦之家的嫡女,还有那破落的皇商之女——甚至还是落选秀女,不,是连秀女资格都没有的薛家女之间,到底做何选择,哪怕是一开始就和妹妹计划好了的王夫人,恐怕也会转变主意了。 至于她心里面对于贾敏的那一点小刺,在儿子的人生大事面前,算得了什么? 毕竟她又不是跟林如海有矛盾,丈夫还对那妹夫推崇备至,更不用说贾母,更是会对此事乐见其成,她又怎么去违逆他们? “可要是,最后弄假成真?” 这是林黛玉最担心的,而李昭听到这个却也不免诧异。 虽说林妹妹现在对宝玉似乎心有反感了,但不应该排斥到这个地步吧? 都说了这种情况几乎不可能,甚至都不用担心会对林黛玉的名声产生什么损伤,因为林如海提携原配家中的晚辈,这本没有什么大不了,除了荣府的那些人,外面人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也不会往那个方面想。 荣国府也不会刻意大肆宣传,要是将来贾宝玉耐受不住主动放弃了,甚至贾政可能还得去向林如海道歉呢。 难道是她也预见到了贾家日后的衰败? “这个不用担心,只要林大人在,他就绝不可能让你嫁给那贾宝玉的。” “我几时是在担心这个了?”林黛玉嗔怪一句,面色微红,她这个年纪,哪里就到要谈嫁娶之事的时候了? 就算没有这事儿,她也还没想过要嫁人呢,她还想再多陪爹爹几年呢。 “是我失言了,”李昭立刻认错,笑道:“不过林姑娘晓得我的意思就好……” “嗯,容我再考虑考虑……” 听林黛玉这么说,李昭笑了笑,他对林黛玉有信心,她不是那种遇事会犹豫很久的人,而真的一旦决定了,也就不会再更改了。 李昭对林如海同样有绝对的信心,不只是因为他本人,还因为他如今乃是皇帝信重的大臣。 对于皇帝来说,林如海如今正适合作为一个孤臣。 在扬州的这些年,他跟朝廷上所有势力的联系基本都断了,只还靠着一个帝党的身份在外头苦苦支撑。 原本他还和荣国府有姻亲关系,但是贾敏早就死了,这层关系在事实上已经断了。 等到府邸建成之后,又马上把女儿从荣府接出来,甚至听说还闹了些不愉快,等于是这最后一点联系也快要断了。 文官他没有结党、武勋他没法营私,几乎是独来独往,这简直完美符合皇帝对孤臣的要求。 虽然他现在和帝党那些人有接触,关系应该也逐渐融洽了,但作为后来者,许多利益不相干,他再怎么努力,也没办法挤进核心圈子里。 他自己也未必愿意挤进去,因为他也该知道皇帝对他的定位。 皇帝要他做什么,他也不得不做什么。 至于跟贾政的一些私下接触,相比之下根本不值一提,毕竟连四王八公他不都还没去见过么。 跟那个王子腾比起来,林如海真的算是“识相”的了。 所以林如海心里肯定也不会愿意林黛玉和荣府的公子产生联系,不管这个人是不是贾宝玉。 哪怕贾宝玉日后真的以那极低的概率改变了,林如海却依然不会变,除非到时候形势也发生了新的变化。 但是到时候的事情,到时候再说,李昭只是人又不是神,哪里能够一下子算到那么远。 反正现在,只要林黛玉和林如海说清楚,认为可行的话,他肯定会这么做。 而且把宝玉找去安排在自己手下,这种小事就算皇帝知道也不会怪他,反倒之后等他“退货”了,对他信任还能更加深一些。 玩政治,不能被感情束缚,甚至要利用感情。 不管贾宝玉是单纯还是废物,他既然有这个用处,那就应该好好发挥他的价值,也算是为原本黛玉为他的那些付出和结局,赎罪了。 林黛玉自然想不了那么多那么远,她是聪慧,但心不够大,也没有那么肮脏的政治思维,所以根本想不到李昭这是在给林如海献上一个有可能彻底割裂与荣府关系的策略。 只是听李昭这么一说,她觉得确有可行之处,对宝玉似乎也确实不算坏,如李昭说地,若他真能学好,也是件好事情。 但她又不好立刻下决定,最主要是她也得先问问父亲,看他是什么想法。 于是她便起身福了一礼,然后说道:“多谢李大哥指点,那就等爹爹回来,我再与他分说。” “哪里,林姑娘客气了。” 这时林黛玉想了想,突然说道:“是李大哥客气了才是,我都唤你李大哥了,你却还总是姑娘姑娘的,倒不如就和他们一般,叫我林妹妹便是,也显得亲近些。” 李昭诧异了一下,很快就从善如流,“林妹妹……” 而旁边邢岫烟张了张口,似乎也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止住了。 林黛玉笑了起来,突然抬头看了眼外边探头探脑的紫鹃,促狭道:“李大哥,外头还有人等着你,那我们便不多耽搁你了。” 李昭愣了一下,回头看到紫鹃才反应过来,然后下意识瞥了一眼另一边的邢岫烟。 却见邢岫烟脸色淡然,似乎全然没受影响。 他心里倒也安定下来,邢岫烟是识大体的,何况她…… 额算了,还是不想这种事情了。 也正如林黛玉所说,他们现在还没到想嫁娶之事的年纪。 自己倒是到了要成家立业的时候,但自己头上没人管,李婶现在就着紧着要帮自己觅一个丫鬟回来做事和伺候的,而且搬到那镇府司后,耳边没有人念叨,她反倒也不急于这个了。 第一百五十六回、呆霸王牢狱之灾 这边宝钗一行人,终于在落日余晖前赶回了荣国府。 毕竟出发时时间已经不早了,几人都是午休过后才起来的,所以哪怕在林府实际上没有耽搁去太多时间,离开时却也傍晚了。 不过这个季节白日的时辰已是越来越长,哪怕天近黄昏,但外面依然光亮。 而等到了这荣府大门口,宝钗一行人却在此处先各自分开。 宝玉和宝钗、史湘云还有王熙凤他们都得先去向老太太“交差”,毕竟之前说好了的,老太太怕还在等着他们的消息呢,到时候顺便也就在那内院里一起用膳了。 所以他们下了马车之后,又各自坐上轿子,还是从西角门进去,往贾母内院行去。 而薛蟠却是在阿力陪伴下,独自骑着马,穿过另一边荣府与贾赦住的偏院之间的一条道,绕到另一边后门,再从那里进入梨香院去。 让阿力先把马牵走,他才一进入院子里,就察觉气氛有些不太对劲。 跟着便见到对面一个丫鬟着急忙慌的跑出来,上来其他话也不说,就推着他道:“大爷,走吧,快走……” 薛蟠愣愣地看着她,这丫鬟唤作香菱,和宝钗一般年纪,生得却也是娇俏可人,眉心还有一点米粒大小的胭脂记。 这丫鬟虽然现在在薛姨妈身边侍奉,也算是宝钗的丫鬟,但其实却是他带进家里来的。 他先前犯了一桩命案,其实就是为了她。 当然那跟香菱本身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她从头到尾都是受害者,而且根本没有自主选择的权利。 当时香菱被个人牙子抓着要卖,先是有个姓冯的当时已经付了钱,约定过后再带回去。 但后面薛蟠看上了香菱,就直接提前把人抢走,那冯家大郎上门来寻,薛蟠非但不理会,反倒派下人将其打死了。 为此他便犯了一桩人命官司,靠着那应天府的贾雨村出手帮忙才了事。 来京城也有这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避祸,以及让薛蟠收收心。 薛蟠付出那么大代价得了香菱,自然不是只为了让她伺候妈妈的。 只是薛姨妈和宝钗都以香菱年纪还小为由,挡着不让他开脸。 而往日里香菱其实也有些怕他,只不过这丫头呆呆地,每次看着都像是被吓傻了一样,让薛蟠很有逗弄她的乐趣。 难道她被自己逗弄多了,开窍了,今天也来逗弄自己了? 只是看起来却又不太像,香菱不是个会撒谎的,她这情真意切的惊慌不是作假,她是真的想要让自己跑。 可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有什么人找上门来了,这里可是荣国府! 薛蟠百思不得其解,但很快,他便看到自那院中又走出来三个官差,一看就知道是顺天府衙门里的,其中一人戴着官帽,想来至少是个吏员,上前来便问道:“你便是那薛蟠?” 香菱刚还在试图把薛蟠往外推,这时候看到后边官差过来,顿时又吓得呆呆的不动了,只是手上却还维持着那个推人的姿势。 而在那三个官差后边,薛姨妈也在丫鬟同喜的搀扶下急急忙忙跟出来,看到薛蟠正待叫一声,又听到那官差的话,立刻便冲着儿子摇了摇头。 薛蟠知道这是在跟他示意,让他不要说或是干脆否认。 但这想想也知道不可能瞒得过去,薛蟠是莽,有时候也犯蠢、不知数,但他脑子没问题,这个还是可以预见到的。 何况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回想了一下自己从来到京城,虽然说不上安分守己,可也没有闹出什么事情来吧。 也不是他不想闹,而是这种事情吧,它讲究一个机缘巧合…… 咳咳,总之,他认定自己肯定不会有什么事情,所以也不管母亲眼神示意,点点头道:“不错,本大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把他拿下!” 哪知道他话还没说完,那官差突然喝了一声,然后旁边的两个衙役就要上来抓他。 薛姨妈立刻高声道:“你们抓错人了,蟠儿不会杀人的!” “呵,我既然来此,自然已有调查过,薛文龙先前在金陵就犯了一桩命案,怎么能叫不会杀人?” 那官差说的有理有据,薛姨妈一时顿住,说不出话来。 而薛蟠却是诧异道:“你们在说什事,什么杀人,我几时杀过人了?” “工部照磨所的主事郭追,你可还记得他?” 薛蟠愣住了,然后猛然反应过来:“不是本大爷,本大爷好久不曾见过他了,怎么会杀他?” “看来你还记得他?” 薛蟠又叫道:“我和他……不过喝了几次酒,那都是许久前的事儿了,我都不晓得他已经没了!什么时候没的?” 那官差在荣国府的门楣前,却也不敢太过放肆,何况他也只是奉命行事,所以便说道:“你有没有杀人,到了衙门里,问了便知。 “放心,你若真没有杀人,大人们也不会冤枉了你。但你若真杀了人,那劝你还是早早如实交代,也免受皮肉之苦。” 薛姨妈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当即叫道:“不要、不要抓……啊!” “母亲、母亲!”薛蟠看到薛姨妈晕了过去,立刻就要冲上前去。 哪知道这边官差却以为他想要逃跑,立刻将他反手束缚在地上。 薛蟠还想挣扎,但怎么挣扎得动,只被按到地上,抬起头来还在死死盯着母亲那边。 薛姨妈虽然被同喜扶住了不至于倒地,但身子直接压到了丫鬟身上,同喜体弱也撑不住,两人便都瘫坐在了地上。 还是后边跟过来的一个婆子过来和她一起将薛姨妈又扶了起来,然后陆陆续续又有奴仆过来帮忙。 原来先前因官差突然找上门来,薛姨妈心里一突,就让下人们都散开来,或是到外头去等着薛蟠回来提醒他,让他回来不要进来院里赶紧先跑。 至于过后怎么办,再去找王夫人他们问询一番便是。 梨香院里的奴仆其实都是薛家本身的仆人,忠心是不用说的,只是人数上还是少了些,所以没能在外头拦住,反倒让他走进院子里,才叫香菱发现。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被官差们听到了声音,然后才有了眼前这桩。 而旁边一直呆呆的香菱此时似乎才反应过来,突然“啊”地叫了一声,上前来萌捶了那衙役一拳,口中还叫道:“放了大爷!” 嗯,没捶动。 对那大汉来说,跟挠痒痒没什么区别,所以他回头看着这捶完了人就好像在装傻的丫头,一时间竟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好笑。 而那边的顺天府吏员却已经烦心的摆摆手道:“将他拖回去,这里的事情咱们便别管了……” “是!” 第一百五十七回、惊闻 “姐姐,你说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呜呜呜……” 内院里,王夫人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薛姨妈,满脸的无奈。 虽然天色刚黑,但也是夜里了,偏生这寄住在自家的亲妹妹找上门来,她又不能不见。 两人不仅以前关系亲,现在也有共同的利益诉求,自然走得比较近。 而等薛姨妈说清了自己来此的事由,她心里惊讶,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只不过薛姨妈这哭的让人心烦,那张和宝钗有七八成相似、只是更成熟些的脸上此时梨花带雨,又叫人不免心生怜意。 说来,她年少出嫁,早早生了薛蟠,现如今也不过是个三十出头的妇人,韶华仍在、风韵犹存,比起自己,有时倒让王夫人看了都不免心生羡慕。 就是此时哭着,妆都有些花了,仍不坠几分颜色,反倒更添哀婉凄清。 在王夫人沉默间,薛姨妈又抬起头来求告道:“姐姐,这回你可得帮帮我,蟠儿也是你外甥,你可不能放着他不管啊。” 王夫人微微蹙眉,说道:“不是说,只是带去审问么,等问不出什么事情,不就放回来了?” 薛姨妈摇头哀叹道:“哪有那么容易,姐姐是不晓得,那些衙门地牢里的狱卒都是些什么人,为了逼供动用私刑,是常有的事儿。 “蟠儿这趟进去,便是之后无事出来,怕也要折腾去半条命了。何况,就怕被屈打成招啊……” 王夫人暗暗皱眉,她的确不太懂这个,也觉得薛姨妈未免夸大其词。 或许那应天府是如此,但是顺天府是天子脚下,而且薛蟠是从荣国府被带走的人,若是没有确定的情况下,哪个敢冒着得罪荣府的风险对他如何? 事后得罪了薛家事小,可背后还有他们贾家和王家在呢,那顺天府令尹也不敢做出这等事情来。 甚至,若不是有了足够的证据,怕也不会这么轻易敢来府上抓人。 虽然是直接去了梨香院,而且也相当于是把人请走的,至少不说出去的话,外面也没人知道他们府上有人被抓了。 当然,现在情况未明,她还需要去问问老爷。 听说老爷今日又去了那狐狸精的院里,倒是正好了,往日里不好打扰,今日确实有事,便吩咐金钏儿让她去告诉老爷此事。 哼,趁机也搅了那蹄子的好事。 等不多久,贾政果然过来了,一来便看向了王夫人身旁的薛姨妈。 薛姨妈眼睛都哭肿了,此时依然泪眼婆娑,都看不清楚来的是谁。 还是王夫人提醒了一下,她才怯怯站起来福了一礼后哭求道:“请姐夫务必帮忙,将蟠儿解救出来。” 贾政听说过薛蟠不怎么成器,但到底是晚辈,而且人家薛姨妈都求到门里了,便点点头道:“待我明日去问问……你也暂且宽心,若蟠哥儿没有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也不必担心。” 他这么说,薛姨妈反倒有些心虚起来,因为便是连她自己也觉得,薛蟠说不定真做了,若不然她先前又怎么会想着先要将薛蟠支走呢。 只是这时候自然也不可能在姐姐姐夫面前露了怯,只能硬着头皮道:“姐夫放心,蟠儿哪有那个胆子,他便是连宰只鸡都怕的人,又怎可能去杀人?” 贾政点点头,就不说话了。 然后王夫人便见机将薛姨妈拖到一旁又宽慰了一番,便让她先回去等消息,回过头来看着坐在椅子上一脸木然的贾政,走过来问道:“老爷可是觉得,此事有何不妥?” 贾政像是才回过神来,摇摇头道:“不是此事……算了,我先去休息了,今日就在你这里歇一夜吧。” 王夫人等贾政进去,才唤来金钏问道:“你方才去找老爷过来时,可看到了什么?” 金钏想了想,便道:“老爷出来时,衣衫不整,似乎……” “似乎什么?” “似乎面色也有些赤……” 王夫人皱眉,难道只是因为自己打扰了他行好事? 可方才那反应,又不太像。 百思不得其解,她也只能先进去一起安歇了。 至于那啥的事情,两人早就不做了,贾政对着她这张脸没有冲动,而她也似乎一心向佛,没有那个需求。 两人睡在一方榻上,却都只是和衣而卧,背身成眠。 …… 李昭一大早爬起来,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这一觉睡得舒服,虽然他昨晚很晚才回来,去了锦香院——当然,绝对是很正经的那种,没有偷窥也没有做什么,就是默默地看着——好吧,大概这也算是偷窥。 那锦香院的云儿姑娘,姿色确实出众,更厉害的还是她唱的小曲儿,曲调婉转、余韵悠长,更兼能现编唱词,这也是她能成为锦香院红人的原因。 不过除此之外,李昭并没有看出她还有其他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而且确实也想不出,这样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是能够杀得了照磨所那三人的凶手。 李昭对于自己的眼力还是自信的,不过也不好说,或许对方有些别的本事不好看出来呢,又或者,还有其他帮手? 李昭甚至刻意制造了一些动静,然后想着偷听看看她们主仆的心声。 但是什么也没有听到,也不知道是她们比较镇定,还是当真没什么。 既然没什么收获,李昭自然也就回来了。 不过等到他到了镇府司去点卯时,却见到顾遥一脸喜色,心里一动,便问道:“看顾总旗这么高兴,莫非是抓到凶手了?” “是不是凶手还说不好,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哦,不知道是什么人?”李昭心里也有些好奇,这样看来,的确是跟那云儿无关了。 顾遥笑道:“这趟抓的这个,可是位贵公子,听说是千户大人让顺天府的人,直接去国公府里拿人。嘿嘿……” 相比起文官,其实武勋对绣衣卫可能更不待见,所以绣衣卫自然也不待见他们,见他们遭难幸灾乐祸是正常的。 李昭眨了眨眼睛,问道:“哪座国公府?” “这……”顾遥刚想说,看到李昭却又犹豫了一下。 见他如此,李昭立刻断定跟自己有关系,那么就只能是荣国府了。 “莫非是荣国府的人?” 顾遥无奈道:“你既已知道了,就莫再问了。” “是荣府上哪个人?”李昭又问了一句,然后解释道:“我如今都不是荣国府的人了,顾总旗莫非还担心我念旧情,会帮他们做什么?” 见李昭这么说,顾遥只能道:“倒也是,不过那人现在不在咱们这儿,还在顺天府地牢里关着。那薛家的薛蟠,你可认得?” 第一百五十八回、奔走 “薛文龙?”李昭愣了一下,没想到这案子居然牵扯进了薛蟠。 他心里下意识想着,却是薛蟠跟人争风吃醋,又把人害死了。 但是想一想,这也不是那呆霸王的行事风格,真要是他那恐怕第一时间就暴露了。 更何况,京城可不比金陵,薛家在这里的势力差多了,现在一家还寄住在荣国府上。 看薛蟠现在的排场,也该知道他比起在金陵时候,肯定要收敛多了,又怎么会做出这等事情来? 当然他这不是在帮薛蟠洗白,一码事归一码事,之前打杀了姓冯的,不代表他会在这里再犯下命案。 “看来李兄弟你果然认得他!”顾遥想了想,又问道:“对了,你先前便在荣府上,想来也听说过他,依你之见,他能干得出这事儿来么?” 李昭就皱了皱眉,目前情况未明,但是绣衣卫、顺天府敢直接去荣国府上拿人,就说明他们有证据证明,薛蟠的嫌疑很大。 动机、人证、物证、作案时间还有能力,细想一想除了人证物证,其他的他可能还真能满足。 而说不定关键,就出在人证上了。 “薛家乃是皇商,不过这薛文龙只是个纨绔子弟,当年在金陵斗鸡走狗、无恶不为,也曾打死过人……” 顾遥点点头,没什么意外,这些他自然也一并听说了。 李昭又说道:“至于其他的,我不过与他见过几次面,听说过一些轶事,倒很难凭这些,去推断他是否是真凶了。” “无事,等咱们去顺天府提了人,就知道了。” 李昭有些意外,“咱们去提人?” 顾遥笑道:“顺天府那帮子废柴,不敢招惹荣国府,任那薛蟠叫屈,都不敢上刑,自然只能送来咱们镇府司里了。” 绣衣卫可不怕什么荣国府,就算是诸王府又如何? 只要是在办案的,有皇帝在荣国府也只能忍着。 李昭想了想便道:“我可与总旗前去?” “不必了!”顾遥一口就拒绝了,然后却又笑道:“你若想要见他,等提回来了还不是一样可以见到?” 见李昭似乎想要说什么,他抬手道:“你都说你如今不是荣国府的人了,但你先前到底是在那里头呆过的,也和他相识,到时候说不得还得让你先去劝一劝他呢。” 说着顺天府不敢招惹荣国府,但其实绣衣卫碰到这种情况肯定也是先礼后兵,区别只在于他们最后真地敢动刑。 李昭听他这么说,便也无话可说了。 等目送顾遥一行人离去,他却是皱眉思量了起来。 如今他只知道,这案子五城兵马司从绣衣卫插手之后就相当于退出了,而顺天府也只是因为职权所在,大家总要去走个过场,他们想要推开也没法绕过去。 然后就是大理寺那边,因为案子中途生了变故,需要“发回重审”,而负责此案的林如海,恐怕接下来就会来和他们绣衣卫接触。 想了想,他决定先去找邢忠那边说一声,恐怕他现在还不知道情况。 薛蟠被抓的消息不会一下子流传出去,邢忠到时候联系不上、找不到人,可得急死不可。 当然了,听到消息他恐怕会更急,这就得看薛宝钗那边会作何决定了,虽然想来她那里也会是焦头烂额,没有心思再顾及邢忠这边的烂摊子。 这样的话邢忠等于又陷入了先前的麻烦之中,或许自己得想办法出钱帮他度过这一次难关? 好歹是邢岫烟拜托过的事情,但这一次要出手,就不能再用自己的名义了。 而不出所料,李昭找到邢忠的时候,他还什么都不知道,一心畅想着未来呢。 “你说什么,薛文龙他……”等到听李昭说了薛蟠被抓之事,邢忠惊得立刻跳起脚来。 李昭点点头道:“不错,他犯了人命官司,其他事情我就不便多说了。此来也是为了提醒一番邢老叔,你恐怕得另想办法了。” 邢忠试探着问道:“那薛家那边……” 李昭望着他道:“薛家孤儿寡母,唯一的男丁还被抓了进去,你觉得他们还能有心思,来管这些事情么?” 邢忠一听,顿时再也坐不住了。 “这可、这可如何是好啊……”回头看着李昭,邢忠又抱上了大腿,“昭儿,你可得、你可千万得帮帮老哥。只要你肯帮忙,往后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这也是真慌了神,尤其是刚有希望却又要失望,比先前还要乱了方寸,不然不至于直接说出这种话来。 李昭淡淡一笑,安抚道:“你也莫要着急,先去和薛家交涉,看看他们如何做想。若是不行,到时候我再另想办法。” “可,可我这头,马上就得进些布匹来,否则便是这店里头都顾不上了。” 李昭问道:“你手头上当真分文没有了?” 邢忠犹豫了一下,李昭立刻满脸失望道:“邢老叔,我诚意襄助,敢说竭心尽力,却不想你到如今,还对我有所保留?” 邢忠连忙说道:“不敢保留,不敢保留,原是想着,存下来给女儿做嫁妆的。不过事到如今……”他咬一咬牙,说道:“我便信了昭儿,把这先顶上这窟窿,先把这回混过去再说。” 李昭哪里会信他的鬼话,什么嫁妆不嫁妆的,骗鬼呢,就是想自己藏私。 但也不揭穿他,点了点头道:“邢老叔能如此想是最好了,我还有事便先走了。” “等等!”邢忠又叫住了他,犹豫了一下才问道:“若等薛文龙提到镇府司,你是不是便能见到他了?” 李昭知道他又打的什么主意,摇头道:“邢老叔,绣衣卫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想打听。” 邢忠心中立时一凛,被他吓到了。 李昭心里暗笑,摆摆手,这回是真地走了。 当然今天他肯定是不会在外边跑了,暂时也不需要了,毕竟都有一个确定的嫌疑人了,现在关注的重点在这上面。 等回到了镇府司,还没进入里面就听到了一些动静,心知应该是已经把薛蟠抓过来了。 李昭找到了顾遥,顾遥见他便笑道:“怎么,把消息告诉谁去了?” “总旗慧眼如炬,我有认识的人正要和薛家合作营生,我这是跑去提醒他一声,还请总旗恕罪。” 顾遥摇摇头道:“这又何罪之有,此事本也不必瞒着……” 李昭问道:“那薛文龙,如今在何处?” “如今正在典狱中看押着呢,你若想看,现在倒可以去看看……” 李昭知道,除了他们寻常的绣衣卫各旗,南镇抚司内还分有“典狱”、“刑司”、“冶容所”等处。 典狱本是官职,不过南镇抚司的典狱只是收押犯人之处,而以绣衣卫的性质,此处收押的自然不是简单的犯人,这其实也说明了薛蟠这次情况不妙。 第一百五十九回、讯问 李昭终于再见到了薛蟠,此时的薛蟠失魂落魄,像是精气神都被人抽空了,浑没有之前见到的纨绔样子了。 从脸上也看得出来,他是吃过了一番教训的,不然也不可能这么“乖巧”。 而看到了李昭过来,他眼睛立刻一亮,就好像突然活过来一样,冲着李昭大喊大叫道:“李兄弟,你可是来救我出去的?等我出去,什么都可以依你。快,快让他们把这个打开,带我出去……” 李昭暗暗皱眉,看了旁边几人一眼,他们似乎充耳不闻,专心对付着自己桌子上的小菜。 不过也不能让这家伙再继续乱说下去了,对着监牢里的薛蟠训斥一句道:“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还在大声喧哗?” 薛蟠被他吼得愣了一下,加之穿上玄衣的李昭和那日相见时比起来,虽然人还是那个人,但似乎整个气质都不一样了,而且这南镇抚司的典狱中,整体有种阴森森的压抑氛围。 看了一眼那边的狱卒,他不敢再乱叫了,只是望着李昭,眼神里还是带着些乞求。 以前觉得绣衣卫对他来说很遥远,所以哪怕知道了李昭是绣衣卫的身份,对他也谈不上惧怕,甚至觉得这个身份很有意思。 说出去,自己认识绣衣卫的人,岂不是与有荣焉? 可现在,他是万万不想要跟绣衣卫打交道了。 在顺天府的时候,那些衙役虽然对他没有好脸色,可也不曾拿他怎么样。 结果到了南镇抚司来,二话不说就先被痛扁了一顿。 这是个下马威,然后再问他,问了不回答再扁。 这在典狱是常事,还没有到刑司呢,那里才是真正严刑拷打逼供之处,也才是绣衣卫所认为的“先礼后兵”中的兵。 但就是现在这样薛蟠都要受不了了,他皮娇肉惯的,虽然肯定比贾宝玉的身体筋骨强壮,但耐受力没比他好多少。 不过还算他知道轻重,没有因为现在这样就招认。 也是因为没法招认,因为一说要认那边就问他认什么,他怎么做的,他哪里回答的上来? 匮乏的想象力这时候倒是有好处,但是想不出来又只能挨打,他已经吃了三顿抽打了。 典狱的这些混账又是惯会做这种事情的,保准让他痛的撕心裂肺,但多不过是皮外伤。 薛蟠哪里受得了这个,他从小到大也没有经历过几次被打,原来父亲还在的时候,也因为小不怎么敢打他,当然那时候他也没后来那么能闯祸。 都是薛家大老爷去世后,孤儿寡母相依为命,薛姨妈分外宠溺他,把他渐渐宠成了这个骄横的性子。 薛宝钗会管他,但作为妹妹自然不能怎么教训他;薛姨妈更不会打他,而以往除了姓冯的那件事情,其他的都能够被轻易摆平。 但这次显然不一样—— 李昭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如顾遥所说,他既然跟着薛蟠以前认得,也有些许关系,这时候当然就是来扮好人问明情况的了。 当然李昭有自己的想法,他觉着薛蟠应当是被冤枉的,但他需要证据来证明这一点,而首先又需要他这边的确认。 好在这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李昭低声问道:“你当真没有和那郭追动手,也没有叫人动手?” 薛蟠哭丧着脸道:“我和他就是喝过几次酒,根本算不得熟,也没闹过事情。我便是再莽撞,也不能碰到个人都去得罪啊。” 李昭心想,原来你还知道自己莽撞啊。 “那另外两人呢,照磨所的那两个检校呢?” 李昭又问了两个名字,薛蟠茫然的想了片刻,点头道:“记得记得,那两人我也见过……”然后脸色突然一僵,说道:“可我和他们就更不熟了,都不怎么说过话的,又怎么可能……他们难道也死了?” 看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李昭翻了个白眼。 但也能理解,毕竟这案子再是人心惶惶,也就在官署和邸报之间相传,市井中偶有流言,也会被这纨绔过滤掉。 薛蟠之前对李昭的兴趣,估计都比对那些事的兴趣大,就算当时听到也不会当回事儿,现在更不会想的起来。 其实就算没有听到薛蟠的心声,看他这样子,李昭也相信他说的是实话,心声不过是进一步确定。 而确定了这个,其实他基本就可以将薛蟠的嫌疑排除在外了。 因为这足以证明,他并没有行事的动机。 如他自己所说,他再莽,再蠢,也不会无端端去得罪人。 他不去主动招惹,那些照磨所的吏员更没道理跟他发生冲突,没有冲突的前提下,他又为何要害他们呢? 动机排除,其实能力也可以排除,因为薛蟠自己干不了这事情,只能请别人,但他那些手下也不行,那个阿力就是个莽汉,那还能有谁帮他? “你如今不是在户部挂职么,怎么却与工部照磨的那么多人相识?” 薛蟠想了想,似乎是在回忆什么。 李昭便有些无语,这货是真地不争气啊,这种事情还要刻意去想? 过了会儿才听他仍不是很确定的支吾道:“应是,有个操持丧礼的铺子要向他们求取废旧木料……” 用来作什么? 用来做棺材! 李昭点点头,这倒是很正常,因为工部负责的要么是质量要求很高的修缮,要么是规模宏大的建造,原料一般不会全用完,肯定会有些余量空出来。 薛家本就是皇商,自然能够套到这个关系,帮忙处理这个也是职责所在。 而且打造棺材这种事情,连亲王都干,这生意其实还是很有可为的。 而等到回忆到了这里,薛蟠的记忆就像是打开了一般,接着说道:“哦对,我便是因此事,才与那郭追喝过几次酒,都是请他去。 “因那照磨所要审核文书,若是能……你懂的……” 我不懂啊! 李昭回头又看了一眼同僚们,他们依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看着突然又活跃了一些的呆霸王,没好气道:“薛大公子,你若要说什么事情,便请明说。 “在下乃是奉总旗之命,来与你陈清利害。你若是想要免于再受皮肉之苦,就有话直说,莫要再与我兜来兜去。” 他声音越来越大,且声色俱厉,薛蟠打了个激灵,咽了口唾沫才接着说道:“不敢不敢,只是事情太久,我有些记不得了,我在想、在想……” “哦对,我请那郭追喝过几次酒,那两个检校有次也跟着过去了……” “那事情最后办成了?” “当然成了,好吃好喝招待着,还有云儿姑娘作陪,这事情自然没有不成的道理……” 李昭心中一动,“你是说,锦香院的那个云儿?” 第一百六十回、请缨 薛蟠突然瞪大眼睛诧异道:“李兄弟莫非还知道哪里还有个云儿,若也是这般的……嘶……” 说着说着,似乎牵扯到脸上的伤口,吸了口凉气,才继续说道:“我是说,若是如那位云儿姑娘一般,嘿嘿,李兄弟倒是好享受。” 李昭嗤笑道:“就你这样,迟早死在女人肚皮上。” “嘿嘿,其实男……唔……” 李昭随手就从芥子袋里面取出了一块破布塞进了他嘴里,然后站起身来回头道:“既如此,你便在此继续领受吧,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镇府司的鞭子硬。” 薛蟠见李昭要走,立刻扒过去挽留道:“李兄弟,你莫要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我、我害怕……” 李昭像是懒理他,和几位同僚道了一声,便离开了此处。 这些人跟他其实也是有默契在的,相当于是他们唱了白脸,李昭再来唱红脸。 所以当着薛蟠的面,他们不会理会李昭,李昭也不会和他们说什么。 等出来后,李昭先去找到了顾遥,向他说了下自己的看法。 见顾遥看着自己,李昭摇头道:“总旗,属下并非因认得他,才想帮他求情——说起来,此事也是奇怪,到底有何证据,能说明人一定是这薛文龙杀的?” 顾遥说道:“此事我也不晓得,都是听命行事,怕是得去问百户、千户他们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了……” “总旗,”这边正说着,那里就有人来报:“林大人来了!” 李昭心中一动,问道:“林大人,哪个林大人?” “自然是大理寺的林少卿……” 那不就是林如海? 李昭看向顾遥,顾遥笑着解释道:“林大人本是此案的主审,如今此案有了新的进展,三法司都惊动了,林大人大概也是听说咱们抓到了新的嫌犯,前来探问一下。” 说着,他已经站起身来,抬脚往外走去。 虽然绣衣卫直接归皇帝管,不需要给其他人面子,但林如海本人也是朝野皆知的皇帝宠臣,妥妥的帝党干臣,他们不需要上赶着巴结,也没必要去得罪。 而李昭想了想,也跟在他身后走出去。 正好在大门口撞上了前来的林如海一行,他倒是第一眼发现了李昭,瞥了他一眼,就转向前面一个百户道:“吴百户,那薛文龙如今关押在何处?” 吴百户拱了拱手,回头指着顾遥道:“这位是顾总旗,他会带林大人过去的。” 林如海又上前来对顾遥笑道:“那就有劳顾总旗在前边带路了……” 一来就要去见人,毫不拖泥带水,倒还真是符合他的风格。 而等到跟在了他们身后一起进去,李昭才突然注意到,在林如海这一行队伍尾巴后面,还跟着一个蒙着面纱的女子,旁边则是一个丫鬟。 能看得出来这对主仆的身段都不错,那丫鬟生得也是明眸皓齿,而女子虽蒙着面纱,一双杏眼却也颇带风情。 走近些更觉得香气四溢,沁人心脾。 李昭暗自奇怪了一下,然后突然想起了她的身份。 再看那丫鬟的脸果然也面熟,那晚他去窥视锦香院的云儿时,就见她居然有两个丫鬟伺候,当时看得更多的是另一副面孔,这个只见过一面。 但李昭的记忆,见过一面的也能认得,只是方才没往这方面想,才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 这林如海突然带着这云儿姑娘过来,莫不是要让她跟薛蟠对质。 莫非,她就是那个令绣衣卫下论断的关键人证? 若是如此,那她肯定就是得撒谎,毕竟薛蟠已经排除了嫌疑,只是那晚李昭去也没看出、听出她有什么不对劲,心下难免犯了两声嘀咕。 不过他还是更相信在薛蟠这里的判断,毕竟读心术不像是过目不忘,有比较苛刻的条件,但一旦起作用,那就不会出错。 所以在薛蟠这里听到了心声就可以确定他确实无辜,而在云儿那里没有听到心声,也只能证明她的心态比较沉稳,甚至很善于隐藏自己,不能说明她就没事情。 等到来到了典狱外,林如海自然不方便进去,而顾遥确实心领神会,先一步说道:“林大人不妨先去旁边的院子喝个茶,我这就进去让人将那薛蟠提过去。” 林如海点点头,然后突然说道:“待会儿本官要亲自审问那薛文龙,就有劳顾总旗,找一个清静些的院子。” 顾遥笑道:“这有何难,我那旗下的院子素日里便没什么人在,最是清静的,林大人自可过去,稍候便让人将薛蟠也送过去就是。” 李昭心中一动,立刻上请道:“林大人,不知小人可否旁听?” 旁边一直充当背景板的绣衣卫百户立刻便把眉头一皱,顾遥也拼命给他使眼色,示意他不要突然惹事。 林如海看了李昭一眼,李昭也回了一个眼神。 有时候不需要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如海明白过来,再想了想就笑道:“既如此,那你便,暂且跟在本官身边吧。” 顾遥诧异道:“大人……” 林如海转头看着他,“怎么,顾总旗莫不是舍不得你这属下为我们大理寺所用?” 好家伙,我只是想要旁听,你这就给我来一个“征用”了? 李昭抬头看了眼,那百户脸上也是莫名其妙。 顾遥也连忙解释道:“那自然不是,只是李昭他年少无知,顾某是担心他不小心冲撞了林大人,还有大理寺的老爷们……” “呵呵,只要他肯听本官的话,本官保他无事。” 李昭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不过他肯定是不可能按照林如海原先所说那样,在绣衣卫低调做人做事的。 要是不做点事情怎么出人头地? 往后怎么合理的去皇城、去皇宫里面求取签到,以后又怎么出去京城外边,去边塞、去天下各地签到和求取增强实力的办法? 不过林如海显然也是见到李昭一定要在这个案子上强出头,所以干脆把他招来自己身边,至少他能够管得住、也能够护得了他。 这算是一种爱护,李昭又怎会不知,所以立刻拱手道:“多谢林大人,小人一定竭尽所能,不辜负林大人与百户大人、总旗大人所托。” 百户茫然,这又关我何事? 顾遥则是无奈的暗自摇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李昭这打蛇顺棍上的功力,让他有些无奈,偏生林如海那边还应了,实在不晓得是因为什么,但显然他也阻止不了。 既然如此,那就顺水推舟了,“李昭,你可不能辜负了林大人的厚爱,也别叫我失望啊。” “是,总旗。” 第一百六十一回、对质 薛蟠被带过来的时候,眼睛都是茫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又被抽打了一通。 脸上的伤痕却已经淡化了,不过看到李昭的时候,他还是立刻就要有所动作,李昭赶紧上前一步斥责道:“大理寺林大人当面,你还敢喧哗?” 他提示到这个份儿上了,对方能不能听得懂也无所谓,反正肯定能镇住他一下,至少不让他马上乱说话。 薛蟠果然呆了一下,然后才望着林如海,行礼道:“下官见过林大人……” 薛蟠在户部挂了个闲职,也算是官场中人,如此倒也没什么毛病。 叫完之后他似乎也有些反应过来了,这个林大人,莫非就是他上次去的林府的那位? 而林如海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站那儿,身体却一直在晃悠个不停,回头对李昭道:“去拿张椅子来,让他坐着说话。” 薛蟠的晃悠并非是因为不安定的心情,而是因为身体上的不适,林如海看出了这一点,所以才宽宏大量。 当然,李昭觉得应该也是有人和他说了什么。 薛家那边肯定不会坐视薛蟠这样不理,首先就会去找贾家,而贾家肯定会找到林如海头上来。 正好他又是主要负责此案的大理寺官员,虽然大理寺是负责审案断狱的,但此案本来也走到了最后的阶段,只是又有一个反转罢了。 而且李昭还记得,先前顾遥似乎还提到了三法司。 所谓的三法司,最早源于《商君书·定分》,其中有言:天子置三法官,殿中置一法官,御史置一法官及吏,丞相置一法官。 后世“三法司”之称即源于此,汉时是廷尉、御史中丞和司隶校尉,宋时是大理寺、刑部和御史台,蒙元时变成了大宗正府、刑部和宣政院。 到了前明,以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为三法司,遇有重大案件,由三法司会审,亦称“三司会审”。 其中,刑部享有主要的审判职权;大理寺成为慎刑机关,主要管理对冤案、错案的驳正、平反。 而都察院不仅可以对刑部、大理寺进行监督,还拥有“大事奏裁、小事立断”的权利。 如此,三法司形成了一定程度的司法职权上的分离和共治,相互合作却又能够相互牵制。 本朝大体沿袭明制,不过在细微处又有不同,三法司的职权和地位,也因皇帝政略而有所不同。 像是太上皇时,大理寺地位相对最低,仅享有复核刑部拟判死刑的案件的权力。 至今上时,因大理寺卿乃是潜邸旧臣,大理寺也恢复了对于刑部的审核复议之权。 且因为刑部同样归皇帝主掌,一部分审判权也归于大理寺,主要是刑部不方便出面的。 就比如说今次这个案件,因为涉及到了六部中的工部,且不管六部之间权责关系如何,但在外界看来,六部便是一体,所以刑部自然需要稍稍规避。 当然,因此案先前那位工匠嫌疑人最后被大理寺裁定死刑,死刑的复核便属于三法司共同职权范畴,刑部同样也要参与进来。 不过现在案情扭转,便又返回了之前的审讯阶段。 因皇帝亲自下命,绣衣卫执法,而如今抓到了嫌疑人后,理应交由大理寺,但或许是担心大理寺吃不住压力。 毕竟薛蟠背后是贾家、王家,是四王八公和九省统制,便是皇帝也不得不慎重。 之前的顺天府便是草草了事,也唯有绣衣卫能顶住压力。 所以薛蟠被抓到南镇抚司来,没有再转去大理寺,而林如海也亲自跑到此处来对其进行审问。 也如先前李昭所猜想的那样,那云儿姑娘,果然是关键性证人,林如海带她过来,也是让她好与薛蟠对质。 薛蟠见到云儿也有几分惊讶,正待多问些什么,林如海却已经开问:“云儿,你可将你所知,尽数说来。” “是,大人。”云儿躬身应命,然后瞥了薛蟠一眼,低垂眉眼道:“民女为锦香院歌伎,这位薛蟠公子,便是我的熟客。他与那工部照磨所主事郭追,来过我那儿几次。 “似乎,是为工部废用木料处置之事,有求于郭主事。因我知道薛蟠公子家中乃是皇商,故而也不曾疑虑。” 这跟薛蟠之前说的差不多,而薛蟠此时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到底还是没说出来。 “那你可知,这薛蟠,与死者郭追,又是怎么认识的?” “民女不知……”云儿摇摇头,说道:“只知道那几日,薛公子带着郭主事几人常来,每次都点好酒菜,而除了郭主事外,也每有照磨所吏员相陪,只是人却每次都不一样。” 李昭挑了挑眉,感觉有些不对。 这郭追,怕不是在用这种方式,坑薛蟠让他把自己手下的人都招待了一番吧? 不知道最后事情有没有办成? 而林如海点点头后,也问了薛蟠这个问题:“薛文龙,云儿所言之事,可当真?你请托那郭追之事,最后又成了没有?” 薛蟠想了想便点头道:“云儿姑娘所言不差,至于那事情,最后也是成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他给我的木料,最后数目不够,质地也不太对,所以……” 这时那吴百户突然接口问道:“所以你便扬言,迟早要给他个橛子,让他知道你薛大爷的利害?” 薛蟠惊讶地看着他,而吴百户又再问了一句:“是也不是?” “是!” 李昭默默看着这一切,算是明白过来,薛蟠是怎么被揪出来的了。 动机,似乎也有了。 而以他的身份,以薛家的财力,要找到刺客下手,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 “云儿姑娘,你说,薛文龙与那郭追几次都在你那儿喝酒,当时你可都在场?” 看到李昭突然开口,吴百户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喜。 不过瞥了眼林如海,见他没说什么,反倒面带笑意,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什么。 这里是绣衣卫的主场,但现在还是以林如海为主,虽然不知道他怎么莫名对这个小旗有所厚爱,不过就算给他个面子吧。 而且李昭虽是越俎代庖,但也是正经在问案,过后让顾遥训斥他几句就是了,不是什么大问题。 云儿点点头,却见李昭眼睛微眯,又问道:“那你可看到他们,有过什么争吵?” 云儿犹豫了一下,摇摇头道:“不曾看见过,不过想来,便是要闹,也不会当着我们这些女子的面。似他们那样的人,与我们不过是逢场作戏,又怎么,会在我们面前,流露什么真言语来呢。” 第一百六十二回、聪明人 “那方锦帕呢,又是怎么回事,为何你的私人物品,却会出现在郭追住处,也是案发处?” 云儿回道:“那锦帕,是民女让城东头的一间裁缝铺,专门帮我缝制的,不止一块。但多都收在我闺房的妆盒中,我也甚少赠与他人。要,也只是赠与些熟客。所以民女其实不知,为何那锦帕会出现在郭主事家中。” 李昭道:“所以那锦帕,其实不是失窃?” 云儿又摇了摇头,柔声道:“这我便记不得了,只是听圆儿说锦帕少了一块,但也可能是她记差了,哪晓得真丢了一块。” 这跟之前的证词,可有些对不上啊? 莫非,她是发现了什么漏洞,所以又补上了么? 但是记不清还真是一个好借口,反正是什么样都合理,因为不记得了嘛。 这时吴百户似乎想说什么,林如海却伸手拦住了他,细声巧言道:“且看他再问……” 李昭瞥了薛蟠一眼,突然笑道:“云儿,你说这锦帕,你只会赠与你的那些熟客。这么说来,那薛文龙处,应该也有一块吧?” “正是……” “薛文龙,你的锦帕可在?” 薛蟠却突然语塞,直到李昭厉声再喝问了一句,他才哆嗦着说道:“在,在……” 他似乎,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而李昭却把他说不下去的话,继续说了出来:“你自然说不出来,也拿不出来,因为你的锦帕,便是在命案现场、郭追身边的那一块,是也不是?” 回头看了吴百户一眼,他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原来如此,根子出在这里。 这就是他们会怀疑上薛蟠的关键! 但事实的真相是什么样的呢? 其实这锦帕,在薛蟠的心声里,已经表明了是他主动送给郭追的。 至于原因嘛,郭追显然很喜欢云儿姑娘,以他的财力,往常哪里能够接触到这等女子。 而以他对云儿的迷恋,也知道自己往后可能很难再有所接触了,当知道这锦帕是云儿的私密物品,便有心索要。 薛蟠有求于人,当时估计郭追也挺对他胃口,就像是邢忠一般,所以当然就转赠给了他。 不过李昭已经在诱导薛蟠自己说出来了,但他硬是不说。 因为他生怕云儿知道此事,所以这时不好说出来,怕影响云儿对自己的印象。 毕竟人家女子看中你才送的东西,虽然不知道云儿到底送出了多少,毕竟她这锦帕有不少,但肯定每个男人都以为只有自己才有。 寻常男人去烟花柳巷之地,多是逢场作戏,他薛蟠反倒是当真了。 也不对,他不是当真,而是占有欲作祟,非得要以为每个女子都得记着他的情分,他也就不能“辜负”了她们。 该说不说,这点上跟宝玉还真有些像,只不过似乎比宝玉又有担当一些。 但有担当也得看是在什么地方啊,这家伙,这时候居然反倒想着遮掩这种事情,真不知道该说他是情深义重,还是蠢到没边了。 李昭看了一眼云儿,这女子看着柔柔弱弱,说话却不尽不实,到底隐瞒了什么,不得而知。 仅从这件事情来看,她似乎并没有什么欺瞒,因为这显然是薛蟠自己私下所为,她也不可能晓得。 而且读心术在她这里似乎也不起作用,似乎,是因为整日里在客人面前都要演戏的缘故,所以连自己的心事都隐藏的很好? 当然,还可以故意给她制造点恐慌,让她心里破防,到时候她兜不住,心声自然就能暴露了。 但就算真的暴露了,也只是自己能听到,想要让其他人都相信,还是得找出关键性的证据来才行。 而薛蟠对于云儿说的这些话,都没有什么太大反应,似乎她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一样。 别说云儿说地应该都是实话,只是有些地方模棱两可,就算她编假话,从薛蟠的心声来看,他也明显是没有听出来的。 要不然,他怕也不会还想着维护了。 毕竟薛蟠去她那里是喝花酒的,估计大部分都是醉醺醺的状态,要不然就是沉溺享乐,就连自家的生意他也记得不清不楚的,何况是这些细节上的事情。 其实也就是这点最麻烦,要是薛蟠头脑清楚点儿,这事情反倒也不会这么麻烦了。 而这时吴百户却站了起来,回头对林如海说道:“林大人,此案至此应已经明晰了。便是这薛文龙,与那郭追等人,起了纠葛。因觉着郭追坑了他钱财,薛蟠心生怨怼,怀恨在心,杀心自起。 “那锦帕,便能证明,薛蟠曾去私下找过郭追,二人或许有一番扭打,将锦帕遗落了下来,而后薛蟠发现锦帕不见,回头去找,郭追有心私藏,二人再次起了争执。 “薛蟠便怒而杀人,因他有帮手,郭追不是对手,便丢了性命,而薛蟠也慌张失措,便带着手下立刻逃离现场……” “林大人,不、不是如此,他、他在血口喷人!” 薛蟠越听越气,整张脸憋得通红,站起身来没走两步,却又跌坐回了凳子上,只是抬手指着吴百户,瞪着眼睛像是要吃人。 吴百户哪里会怕他,凌然看着他,冷笑道:“被本官说中,恼羞成怒了?” 林如海摆摆手,淡淡道:“吴百户此言,有一些道理,不过此事尚未可知事情全貌,还需查找到其他证据。李昭,你有何看法?” “小人没有什么看法,只是这薛蟠杀了郭追还好说,那前面两位,又如何解释,莫非那和这不是一个案子?” “这……”吴百户愣住了,他不是没想过这一点,但是上面压力太大,终于找到一个嫌疑人,还不得可劲儿往他身上找补,先确定了他是这个命案的真凶,之后再倒推回去也不迟。 但其实反过来,也可以从那两个案子,倒推过来这一个。 不过他也有话可说:“那便是……薛蟠先让人杀了那两人,然后引诱顺天府找上了那位工匠,趁机脱罪。结果不想,真相却被郭追发现。 “郭追不来报官,反倒借机想要要挟他,向他索要钱财。他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于是他恶向胆边生,再次怒而杀人,还不小心将锦帕遗落了下来……” 编得还挺像是那么回事儿,要不是我知道薛蟠啥样,我说不定还觉得有道理。 李昭心里暗自腹诽,心想绣衣卫这构陷看来是自有技能啊,怎么说都能圆的过来。 “你敢污蔑本大爷,本大爷打死你这个混账!”伴着一声咆哮,这时候却见薛蟠突然叫着冲向了吴百户,也不知道他突然哪里来的力气。 这一幕突如其来,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薛蟠会突然暴起,尤其是明明刚刚还瘫坐在凳子上,看着不怎么能懂的样子。 而李昭反应过来刚想动作,犹豫了一下却又停住了。 吴百户也先是愣了一下,到底是经验丰富的,冷笑一声不退反进,竟然直接欺身向前,然后直接掏出了手中的刀,口中还喊道:“保护林大人!” 看他那样子,可不是想要保护林如海,而是想要杀了薛蟠。 李昭脸色立刻微变,眼看着薛蟠傻愣愣就要这么撞到他刀口上去,他自己根本是躲闪不及的,这样下去不死也残,而且吴百户理由合理正当,作为绣衣卫更不怕受到指责。 一时间也实在分不清楚,他是故意还是惊怒之下做出的过激反应了。 但李昭肯定是不能让他得逞的,若是就让薛蟠在他和林如海面前被杀伤,两人都会有麻烦。 左右飞快扫了一眼后,看到没人注意到自己,注意力都被薛蟠吸引了过去,他突然往后退了半步,然后将手搭在腰上,在一个不易被察觉的角度使出了一阳指。 只听得“铿”一声,吴百户手中的刀应声而落,他的手也不自觉抖了一下,感觉虎口发麻,脸色一变,随后薛蟠却已经撞到了他身上来。 他哪里会什么招式,又是惊怒交加,只知道“疯狂乱爪”。 但吴百户反应也快,迅速一个后撤步躲开了薛蟠的扑击,趁着他去势已尽,收不住身体的时候,又上前去,一把便抓住了薛蟠的肩膀,然后用力一扭,再将他往外猛然一推。 薛蟠被他直接推倒在地上,而吴百户却不再去看他,而是看着一个方向道:“何人敢在我南镇抚司张狂?!” 那里是李昭站的地方,但同时,也是对向窗口的方向。 问完这句话之后,他想也不想,就绕过了李昭,紧接着往外面“追”了出去,都顾不上林如海和薛蟠了。 而李昭此时也迅速上前去蹲到薛蟠身旁,看着他捂着肩膀满地打滚的嚎叫,虽然没流血,但显然刚刚肩膀被对方用力掰了一下,就算没有断,怕也是有创伤。 云儿姑娘和她那丫鬟早就吓得缩在了一旁,刚刚还都惊叫了一声,现在反倒又不敢叫了。 当然这边的动静自然也引来了外边的绣衣卫,很快顾遥等人便过来了,但他们只看到薛蟠在哀嚎,李昭蹲在一旁查看,云儿主仆则是缩在一旁角落。 唯有林如海老神在在坐着,顾遥立刻上前来拱手问道:“林大人,不知发生了何事?” 林如海摇摇头,脸色未有变化,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到方才的凶险,只说道:“方才似有贼人侵入,吴百户已经跳窗追去了……” 顾遥脸色微变,立刻转过头派出了几个人跟上去,然后看着薛蟠那边。 此时李昭已经一个手刀将薛蟠打昏了过去,免得他再继续哀嚎下去,然后稍微检查了一下,就回头对林如海和顾遥说道:“林大人,顾总旗,此人肩膀被吴百户所废,恐怕得请跌打医生来治一治了。” 对李昭的处理,看在眼里的林如海和顾遥都没有什么奇怪,林如海点点头便缓缓站起身来道:“看来今日不宜再审下去了,顾总旗,便有劳你们继续看押人犯。 “云儿姑娘,这一趟也有劳你前来。你也受惊了,便暂且回去,若还有何事情,本官会再让人去知会一声。” 他态度温和,气质儒雅,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云儿的脸色在面纱下看不出来,但眼睑却是微微垂下去,这是害羞的表现,然后她们主仆便在其他人带领下先一步离开。 这时候那吴百户却又跑回来了,回头见几人看着自己,他先是坐在刚才的位置上喝了一口茶,然后才摇头道:“追丢了,让他跑了。” 顾遥立刻皱眉道:“我南镇抚司中,怎么会有外贼?” 吴百户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冷笑道:“那便不是外贼,否则如何能够逃脱得了本官的追踪。” “难道是其他人……” 绣衣卫内部也有竞争关系的,这案子张千户安排给他们来处理,也是信重他们。 其实吴百户气的更还是在林如海这个外人面前,自曝其短,所以回来都没去找林如海讲话。 林如海默默听着他们说话,这时才出来说道:“今日有劳几位帮忙,本官衙门里还有事情,便先告辞了。” “林大人请慢行,恕不远送了。”吴百户心里窝着火,也就懒得跟林如海再做些表面功夫了。 林如海也不和他计较,倒是顾遥还是将他送了出去。 而这时候这院子里便只剩下了吴百户和李昭,因薛蟠也被带回典狱去了。 吴百户目光紧紧盯着李昭,突然扯了扯嘴角笑道:“你叫李昭?” “属下正是李昭……” 吴百户点了点头道:“你很好,方才在我和林大人面前,却能不卑不亢……” 李昭可不觉得这是什么好话,连忙说道:“方才一时情急,便想着在百户和林大人面前卖弄一番,哪知道弄巧成拙,反倒激起了那薛文龙的恨意,连累了百户,实在是李昭的不是……” 吴百户一怔,然后突然又笑了起来,再次说道:“你很好!” 同样的话,此时却是截然不同的语气,自然也是不一样的意思。 李昭便拱手拜道:“多谢百户赞扬,属下知错便改,往后必不会再如此。” “倒也无需改,你年岁还小,多犯些错,没人会责怪你,只要你自己晓得,你是在做什么。” 李昭连忙抬头,脸带喜色道:“多谢百户大人提携……” 吴百户哈哈笑道:“本官就喜欢这种聪明人……” 第一百六十三回、贾存周驯子 荣国府,王夫人内院。 王夫人知道今日贾政要来自己房里,还特意妆扮了一番。 她的年纪其实没比薛王氏大多少,只是没有薛姨妈的天真烂漫,素日里因要礼佛,也不怎么装点自己,故而在贾政面前,多是以黄脸婆的姿态。 和“年轻”貌美又风骚的赵姨娘比起来,自然是远远不如。 不过毕竟是锦衣玉食养着的贵妇人,气质端庄和谐,画好眉眼、涂点胭脂,却也比平日里增添了二分丽色,看着似乎也年轻了几岁。 只是贾政乃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来了便要直接说事儿,“上回不是让我打听蟠哥儿的事情么?” 王夫人心里虽然失望,但却也记挂着此事,便问道:“老爷有消息了?” 贾政摇摇头道:“此事,我去问了如海,带走蟠哥儿,这其实是绣衣卫那边下的命令,他也不知晓。至于文龙究竟有没有犯事,他还得去问问。” 原本还奇怪那顺天府怎么能在他们荣府面前这么硬气,就算真要抓人,起码也要先来个通知。 而且不管证据充不充足,正确的程序也是先请薛蟠主动过去,交代一下事情。 现在知道是绣衣卫的在做主行事,反倒不觉得奇怪了。 只是这样一来,薛蟠怕是真的有难了。 “林姑爷那边……” 贾政淡淡道:“放心,绣衣卫虽抓了人,但还没有带去镇抚司,而是放到了顺天府里,我明日去找人关照几句,想来没什么问题。” 薛蟠被带去镇府司的事情,是绣衣卫亲自去交接的,外人自然不知道他已经换了“东家”。 王夫人也不知轻重,只能点点头,然后感叹道:“妹妹这一家子,真叫是多灾多难,只望蟠哥儿能渡过这一关。” 贾政看她拿起佛珠,知道她又是要去祈福了,当然,肯定还得顺带帮宝玉祈一祈福。 想到宝玉,贾政想起林如海之前顺口说起的事情,却又突然气不打一处来,也站起身来,然后不管王夫人有些诧异的眼神,一甩袖袍,一句话都不留下就往外走。 等到了绮霰斋,问了下宝玉果然又不在此处,他怒气更甚,立刻叫人把贾宝玉寻来。 父亲相召,贾宝玉自然不敢不来。 而贾政一见到他就问道:“你方才去了哪里?” “我……” 他当然是跟宝钗在一起,因见这些日子宝姐姐总是愁眉紧锁、知道他是在担忧薛大哥的事情,他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也希望她能开心些,所以就多和她说说话儿,想着逗她。 若换在平日,宝钗或许会高兴,但现在这种情况,她哪里笑得出来,把个宝玉急得抓耳挠腮,私下又让茗烟他们去收集一些好笑好玩的事情,还有一些小玩意儿,准备再给宝钗送去。 所以这绮霰斋不只是宝玉不在,其他人也都不在,自然也没人提前跟宝玉通报一声。 不过这种事情,不说之后可能也会被知道,而且宝玉也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所以犹豫了一下,就回答道:“父亲,孩儿是见这两日宝姐姐闷闷不乐,所以去逗她开心。” “呵,果真便是如此?” “果真如此!”宝玉连连点头,却又问道:“父亲,不知道薛大哥他……” “此事你不必知晓……”其实是贾政也不清楚,马上果断转移话题:“我且问你,先前薛家兄妹去林府拜会的时候,你为何也偏生要跟着过去?” 宝玉愣了一下,原来是为的这件事情,亏他还以为自己又犯了什么错被逮到了,便放松下来,微微笑道:“林妹妹离开府上后,就没再回来过,我……和老太太他们都很想念她。 “所以我和二嫂嫂、云妹妹她们一起去看她……” “你这孽障,可知你干的什么好事?” 贾政突然的训斥让贾宝玉一脸茫然,“父亲说地,是哪件事?” 贾政顿时气急道:“难道还有何我不晓得的事情,你去林府还惹了其他祸事?” 贾宝玉连忙摆手解释道:“父亲说的哪里话,孩儿怎会到处惹事,孩儿是不知道父亲竟是因何要教训宝玉,究竟是犯了哪件事情?” “我且问你,你去林府,为何不回避,却非要硬闯人家内宅?” 贾宝玉委屈道:“我几曾硬闯了,便报了名号说一声,也没见人拦着,我便跟着进去了。而且我与林妹妹……” “你还敢提!”贾政怒道:“若我那贤甥女的名声,受你这孽障所累,往后她怎么找人家?” 宝玉心想,那不正好找咱们这人家,不过对上贾政的眼神,终究没敢说出来。 在挨打的预感方面,他还是很准确的。 只是显然,贾政今日既然把他叫来了,就没打算那么简单放过他,就算他一切从心,贾政也得找出茬儿来。 “你那嘴角又是什么?” 贾宝玉突然意识到什么,赶紧低下头去。 却原来是在回来的路上,他又撞见了金钏,眼见着四下无人,便…… 为此耽搁了少许时间,反倒是让贾政都等的心焦了。 贾政喝了一声:“抬起头来!” 贾宝玉只能无奈的抬起头,被贾政托着下巴,仔细的瞧了下,才怒道:“你竟然还抹起了胭脂?” 贾宝玉连忙摆手道:“这不是我抹的胭脂,是金钏儿的……啊!” 他自知失言,顿时满面惊慌。 “她的胭脂,怎么会在你嘴边?”贾政想到什么,突然就开始准备找棍子了。 贾宝玉连忙说道:“父亲莫急,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如何,你倒是给个说法,否则今日便是老太太来了,也保不了你!” 说曹操曹操到,马上就有下人来通报:“老爷,老太太过来了……” 贾政一怔,也顾不上宝玉了,赶紧迈步出去相迎。 “母亲怎么过来了?”说着,贾政又转头望了一眼贾母旁边的王夫人,心知道这怕是她去叫的人。 “我若不赶紧过来,你是不是要把宝玉打死去?” 贾政强笑道:“母亲怎么这么说?我不过是训斥他一番,好教他日后更懂得孝敬长辈。” “宝玉整日伴在我身前,便是最大的孝敬……” 听她说到这个,贾政反倒有些怨气了,忍不住说道:“母亲说的不错,您老安享天伦之乐,也是儿子乐见。只是这不成器的东西,整日待在内院中,便以为何处的内宅,都和自己府上似的,可以任由他随意去闯。 “还有,你们瞧瞧他嘴上那是什么,那是女人的胭脂,是……是金钏儿嘴上的胭脂,你们瞧他干的好事儿!” 贾政这话一出,让贾母等人脸色都是微变。 王夫人看了眼身后,金钏儿已经是战战兢兢,几欲瘫倒。 第一百六十四回、角儿 这边李昭回到家中,却陡然感觉似乎哪里不太一样,回头一看,却才瞧见原来屋内竟是多了一道人影。 那小人儿怯生生的,望见李昭起先是惧怕,跟着估摸着是意识到他是这家的男主人了,但仍然没敢放下心来,只是紧绷着身体,揪着刚换好的新衣裳的衣角,警惕又忐忑地望着李昭。 李昭心想自己这长得又不丑、也不凶,这小丫头怕是经历过什么,才会对他这模样的都这样戒备和排斥吧。 “咦,咱们爷儿回来啦?”这时候李婶从外边走了进来,看到李昭先是一笑,然后对旁边那丫头招了招手道:“角儿快过来,这就是咱们家的老爷,往后你就得好生伺候着他,明白么?” “明、明白……” 角儿应了一声,但却又往李婶的背后钻了钻,好像要遮掩住自己的身体。 等到饭后,李婶让角儿先去帮李昭铺好床,李昭才问她:“婶子,怎么带回来个这么小的?” “你是不晓得,角儿他们一家从河间逃难过来的,她老子娘把吃的都省下来给了她,结果他们都死了,独她活了下来。 “之前在城西的城隍庙那边乞讨,后来那里被五城兵马司捣了之后,她便不知怎的流落到了人牙子手里了。我看她这可怜见的,就去把她买了下来。也不贵,才一吊钱。” 一吊钱,便是一千钱,不到一两银子的价钱。 确实算便宜的,毕竟是卖身契,李昭便有些担忧道:“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李婶笑道:“这有什么好麻烦的,身契都在这儿呢,往后她便是你的丫鬟了。由她来照顾你的起居,婶子也能放心,也能松快些。” 李勇不置可否,可能是一过来就是以奴仆身份伺候别人的原因,他还没怎么适应被人伺候的感觉。 所以自然,也就暂时还没有在这个时代的糖衣炮弹里腐化堕落,毕竟经的历的还不够多啊。 不过有人伺候也不是坏事儿,只是回头来到屋子里,看着那丫头单薄的背影,李昭又有些不忍心让她伺候着。 虽然这丫头看上去还不到十岁,但其实已经十二岁了,跟此时的黛玉一般的年纪。 明显是营养不良,才造成这看起来跟雪雁一样的小孩子形象。 当然,十二岁在李勇看来怎么也是小孩子了,但在这个时代,确实也有不少十一二岁便要开始“当家”的。 就算是李昭自己,现在也才十六七,只是他自己往往会忽略这点。 而以角儿的出身经历,李昭既不可能把她送回去,也不可能就这么供养着她。 所以也只能是先让她做这么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说铺床叠被、端茶送水。 而且李昭现在大半的时间不在家中,所以角儿基本都是跟着李婶,稍微帮着她、伺候着点儿也不错。 等看到李昭走进房里,这丫头又是那一副被吓住的样子,呆愣愣站在那儿都不带动的。 直到李昭走过去,一屁股坐在榻上,她似乎才反应过来,赶紧往旁边挪了一下,却还是背对着,没有转过头来看。 李昭吸了口气,为免吓着她,特意柔声问道:“你家中已经没人了?我说的是,你可还有其他亲戚在这世上?” 表面态度温和,心里自然是另一种想法。 这不知来历的人,放在身边肯定不能安心,所以其他都好说,心思是必须要弄清楚的。 正好李昭也有这个能力可以探问出来,不用白不用。 不是李昭冷血,这些事情是他觉得有必要了解清楚的。 这丫头可怜归可怜,但是可怜的人多着呢,虽然觉得有人故意安排的可能性不大,毕竟现在的自己也没什么值得人家针对的地方。 “没、没有了,都死光了……”角儿摇头像是摇着拨浪鼓一样,李昭看着她虽背着身,但样子看起来好像也有些委屈,不由笑道:“你这么怕我做什么,咱们往后见面的日子还长着呢。 “你若是每次见到我都这个样子,就不怕我心里一时不高兴,把你赶出去了?” 哪知道李勇刚说完,小丫头却突然转过身来,跪地求情道:“老爷不要赶奴婢,婢子、婢子给老爷洗脚……” 李勇还想说什么,却见她一说完似乎反应到什么,站起身就又往屋外跑去。 李勇觉得莫名其妙,莫非是自己已经老了,理解不了这些小孩子的心思了? 不过很显然,她这也并非是什么小孩子的心思,有几个小孩子是说洗脚就洗脚的。 不多久就见到角儿捧着一盆水进来,在李昭跟前放下,然后便要帮他来脱鞋袜。 李昭连忙说道:“不必了,我不过开个玩笑,哪里需要你洗什么脚……唔,脚还是该洗的,我自己来就是了,你先出去吧,不得我吩咐别再进来了。” 角儿立在一旁,却不走,只是委屈巴巴地低头看着那还冒着热气的水盆。 李昭顿时有些无奈了,“那好好,你洗、你来洗吧。” 角儿顿时乖乖蹲下身去,此时李昭已经脱了一只脚,还在脱另一只的时候,她便捧着那只脚轻轻放到了水盆里。 起先还用手去碰了一下,然后再拖着李昭的脚轻轻点了下水,抬头问道:“可好?” “嗯,刚好。” 角儿的手并不细嫩,甚至有些粗糙,说实话触感并不怎么好,但李昭看着她十分细致地帮自己搓揉脚背、脚趾的样子,竟一时不敢打扰。 直到两只脚都清理了一遍,她似乎才反应过来,没有东西擦脚,然后竟是直接把李昭两只脚往怀里揣去,似乎要直接用自己身上的新衣服来帮忙擦脚。 李昭赶紧抽回了双脚,然后直接塞进了被子里,哭笑不得道:“你这是在做什么,都是和谁学的?” “他们教的……”角儿的说话声细若蚊蚋,李昭知道这是李婶已经睡了,她大概是怕吵到那边。 “他们是谁?” “他们就是他们……” 李昭突然明白过来,怕就是那些人牙子。 “行了,你也先下去休息吧。往后你便帮着李婶做事,听她吩咐就是了,这种事情也别再做了。我说的话,你听明白了么?” “明白了……” “听明白了就好,出去把门带上。” 等看着小丫头又蹲下来将水盆一起端了出去,到门口放下,才把门带上,李昭失笑着摇摇头。 方才她的心声并没有什么问题,和她说的也差不多对得上,看来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不对,她这应该是人牙子故意逼着练出来的。 李昭都能想到,练不好就不管饭的规矩,难怪她面黄肌瘦。 “就当是救了一个人吧……” 偶发善心,才能让人感觉自己好像还是个有温度的人,至少还没有被这里同化。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唔,早知该让李婶买个年纪大些的,不仅暖脚还可暖床,而且还可以试试那《黄帝内经》效果如何。不然,明日再和她说一声,让她再去看看?” 第一百六十五回、牵官司人情冷暖(上) 这边厢,薛宝钗却才回到梨香院。 原本还是满面忧愁,但在外头便先收拾了一番心绪,然后才进到里头去。 然后就见到薛姨妈正用手撑着脑袋,在厅堂里就这么睡着。 旁边同喜和同贵伺候着,回头见是薛宝钗进来,就要去迎她,但被宝钗制止了。 不过薛姨妈却还是被惊动了,醒过神来看到宝钗,立刻道:“我儿辛苦了,” 这日薛宝钗虽然都在府里,但却发动了自家里那些铺面的力量,让人到处去打探关于薛蟠之事的消息。 有什么进展都第一时间让莺儿传报给薛姨妈,而薛姨妈也没闲着。 薛宝钗就问她:“二夫人那里,怎么说?” “姐姐方才让人来说,此事她让二老爷去问过了林姑爷,只是林姑爷也还不知道此事……” 薛宝钗微微皱眉,然后摇摇头道:“如今看来,他们怕是还没有咱们知道得多。而且,因此事林姑爷牵扯其中,二老爷未必肯尽心。” 贾政平常的交际面太窄了,消息的来源渠道不通,他又不会轻易去找丝袜王罢工的那些人,遇到这种事,恐怕还先想着林如海。 一个薛蟠和一个林如海比起来,当然还是林如海那边更重要。 当然,就算真是如此,薛宝钗也没什么好埋怨的,何况这也只是她的猜想。 薛姨妈迟疑了下,到底是没有反驳女儿,又说道:“我今日还去了王家,哥哥不在,他们也都说帮不上忙。帮不上忙便帮不上了,那副嘴脸却实在叫我难受,若是哥哥在的话……” 那位嫂嫂和她两个儿子都是眼高于顶的,随着王子腾地位越来越高,如今作为九省统制,位高权重,在朝的武将序列已经几乎无人能制了。 他们对薛家这种皇商,鼎盛时期都未必看得起,何况如今已经没落了。 薛姨妈是天真,但是薛宝钗却觉得,即便是王子腾本人在,也最多会念旧情帮他们去疏通一下,未必肯出手帮忙。 如果说刚开始只是涉及到了绣衣卫,那么现在按照薛宝钗让人打探来的消息,还有王家那边的人说的,这可是要上三法司会审的案子。 这是什么级别? 得是轰动天下和谋逆大不道案子,才能配的上这样的阵容。 薛蟠何德何能? 而且,这案子目前显然是皇帝和太上皇都在密切关注的,她们也不知道,怎么一个小小的命案,居然会牵涉进这么多关注来,也正是这些关注带来的压力,让王家都不敢随意表态。 瞧不上薛家归瞧不上,若真是没什么麻烦的,嘴上说但也还是会稍微帮忙一下,现在却是什么都不敢做。 因为这种时候他们什么都不能做,多做反而多错,甚至对薛蟠都未必是好事情。 也不是说不帮忙,但要等到时局明朗了之后,再做决定。 只是薛姨妈哪里等得起,她对薛宝钗哭道:“你哥哥在那镇府司里,定然是吃不安生、睡不安生。那绣衣卫还不比顺天府里,可不会管什么薛家、荣国府、王家的。 “他们定会严刑拷问他,他哪里撑得住这些?若是被屈打成招了怎么办,就算他不招,但要是被打死、打伤了怎么办?” 这点其实也怪薛蟠自己,当初冯渊的那个案子,他就一直渲染着牢狱之灾多么可怕,唬的薛姨妈和薛宝钗真相信是如此。 其实薛蟠自己也是从外边听来的,也是他自己怕的,不算完全骗人,只不过他也不能确定自己听说的就是真的,然后拿这似是而非的来骗两个同样不知情的,还真就骗到了。 而普通衙门的牢里面都这么可怖,那绣衣卫那传说级的南镇抚司,可不就更要可怕得多? 薛蟠进了那里面,还有生路? 薛姨妈看了薛宝钗一眼,又哭了起来,“你说,若是你哥哥死了,那我可怎么活啊?” “母亲、母亲!你且安心,后面的事情,你便不要再管了,女儿会安排好的,等我的消息罢。” 宝钗的心被薛姨妈闹得也很乱,但她知道这时候自己不能慌,所以先安抚住了薛姨妈,回头吩咐同喜、同贵,让她们俩好生照顾着母亲,然后带着莺儿先离开了梨香院。 “小姐……”莺儿担忧的看着薛宝钗,这两日,她眼见着自家小姐变成现在这样的面容憔悴,因觉都困不住,这样熬下去可不妙。 也就是天气没前些天那么燥热了,不然她怕是现在就要撑不住了。 薛宝钗摇摇头,面色逐渐变得坚定下来,说道:“莺儿,咱们明日便去找人。” “如今王家帮不上忙,荣府这边也不知情况,咱们还能找谁帮忙?” “能找到谁,便去找谁,但凡还有一线生机……若不然,我便想法子入宫去!” …… 第二天一大早,李昭再次来到镇府司里,却听顾遥说起吴百户昨夜和一个总旗在郭追家中附近发现有侠盗组织“破晓”踪迹,只是最后他们又是追丢了。 连着追丢吴百户显然很气愤,今日干脆都没来衙门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去打听小道消息来源了。 “这‘破晓’原以为安稳了几日,没想到又跑出来作怪,而且还总盯着那郭追家中,秦总旗说他们先前便出现过一次,那次倒是连人影都没见着。 “这次若非有吴百户在,估摸着也是连人都发现不了的。此中蹊跷,莫非与此案也有什么牵扯。还是说,他们和薛文龙有什么关系,故意出来惹人注意?” 一边听顾遥揣测着,李昭心里有些怪异。 难道是上次自己去那里查探的时候,碰到过的那名暗卫。 没想到竟是被误认成了破晓的人,虽然这其实算是合情合理的推断,毕竟对于绣衣卫这些人来说,两个都没怎么接触过,但“暗卫”的名头估计还不如“破晓”大,谁叫他们低调呢。 把“暗卫”的人认成是破晓的人,只是因为他们知道破晓,尤其是在李昭频繁活动了一段时间、让这个名字“刷屏”后,很容易会让人产生先入为主的看法。 当然,反过来,往后自己这“破晓”,也可以被误认成暗卫,这倒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不! 李昭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想起来那次碰到那个暗卫,对方对自己这个“侠盗”莫名其妙地怨恨,他好像突然知道由来了。 莫非,在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时候,“破晓”就已经被认成暗卫,而他们那些真正的暗卫,自然也就被当成了“破晓”。 于是,就要背锅了。 “还真是很有可能,那他的反应倒也好解释了,换做我我也不爽。”李昭摸着下巴沉吟着,“不过,我干嘛要在乎他们的不爽,这对我有利嘛。” 第一百六十六回、牵官司人情冷暖(中) 接下来的几日,倒是无事发生。 当然,只是对于李昭来说。 但在京城,可不平静。 薛蟠牵涉的案子自不必说,虽然薛蟠甚至都还没定罪,因三法司还需要协调一番,然后才是查找证据再来审理案情。 反正对他们来说,以谁为主这个事情也很重要,按照效率也不可能那么快有结果。 这反倒是能够给薛蟠多一点喘息之机,当然对他也未必是好事情,反正李昭现在天天能够听到典狱那边传来的叫声。 因这院子本就与典狱靠近,而素日里镇府司内又是比较清冷的,所以声音显得更加明显。 李昭心里虽然同情,但对于薛蟠这个呆霸王,他也是本着能教训一顿也好的想法,让他多吃吃亏张点记性,反正只要不打死或是打残了就没问题。 在这点上完全可以相信绣衣卫这些人的手段,在没有定罪量刑之前,薛蟠肯定是死不了的。 至于会不会留下创伤那就不好说了,毕竟下手再轻再能控制,累计的伤多了也会影响到身体根本的。 当然那样的话,或许就到李昭出手的时候了。 他的十八针不仅是治病,疗伤也是有用的。 而除了这个,就还是那“破晓”引发的问题。 上面莫名其妙来了一道敕令,让绣衣卫不要再管“破晓”之事,顾遥他们莫名其妙却又义愤填膺,李昭却是心知肚明。 怕是“暗卫”上达天听,他们要自己亲自解决自己背上这口锅了。 不过自己这段时间不出现,他们无处寻人,也不知道得急成什么样。 话又说回来了,往后绣衣卫要是再发现“暗卫”,怕是全都当成“破晓”的人了,但又偏偏因命不能擅动,这口黑锅在绣衣卫这里反倒会坐实了,大概还以为那“破晓”是上面谁的手下人吧。 “李昭,大理寺的林大人有请!” 这日正在镇府司院子里听着薛蟠的叫声当背景乐翻查卷宗时,突然有人进来通报。 李昭心里一动,心想难道是有什么进展,还是又对自己有什么教诲了。 “劳烦稍等片刻,我马上过去。” …… 自那晚打定主意后,薛宝钗便开始尝试着去寻家中以前的那些人脉关系。 当然,她自己是不好出面的,只能让店铺的掌柜去送拜帖。 肯接受的不管去不去,都意味着有希望。 但是一圈下来,竟然没人愿意接受。 她又不好太过直接,要不然让荣国府这边知道,她私下里到处在求人,这岂不是看不起贾家? 虽然他们不办事,但你看不起他们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此时薛宝钗也有些无奈了,转头却听说史湘云和探春联袂来找自己。 知道自己这些日子总是往外边跑,都没和她们打声招呼,尤其是湘云来府上除了老太太和宝玉,最想见的就是自己了。 “薛家哥哥如今怎么了,可有什么消息?”两人自然是先关心了一下这个事情,薛蟠被抓本也不可能瞒得住,所以薛宝钗毫不意外。 不过府上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他到底犯了何事,只是他现在被关押在绣衣卫南镇抚司中的事情也还是传开了,所以薛宝钗也能察觉到,在自己院子外头的那些丫鬟、下人们,近来似乎对她都多有避忌。 当然,她这些日子多在外头,也不晓得府上会怎么传。 “如今尚不晓得更多的事情,我还在找人打听。”宝钗摇摇头,不想说太多。 而史湘云两个显然也不是主要为这事情来的,所以很快就转开了话题。 “宝姐姐如今看着便憔悴了,却是要注意身体才是。” “我自己省得,只不过是在外奔波多了些,沾了些尘土罢了。” 探春惊讶道:“宝姐姐这几日都在外头?” “是啊,”薛宝钗点点头,含糊道:“因兄长被捉了进去,那些铺子的生意总得有人照看着,我便带着莺儿去,让她吩咐下去一应事宜。至少也要稳定一下人心,免得此时生乱。” 这事情倒也不是撒谎,出去这一圈本来这也是顺带的目的。 而探春对这个似乎很感兴趣,笑道:“薛家乃是皇商,我往日里也只是听说过一些事情,却不知道都是做些什么?” 薛宝钗敷衍了几句,然后突然又听史湘云问道:“宝姐姐,这几日便是因这些事情,你才没去看过爱哥哥?” 薛宝钗惊讶道:“宝玉又怎么了?” 听她这口气,似乎出什么事情了。 探春叹了口气,说道:“哎,这次不知宝二哥怎么惹上了老爷,如今被罚闭门思过。这次便是老祖宗和夫人,都没有拦得住。” 原来如此,难怪这些日子他也没来找自己。 史湘云没好气道:“哪是闭门思过,政老爷连棍子都打折了,当时都没人能够拦得住他,这是在养伤呢。” 薛宝钗心里微惊,更觉奇怪:“往日政老爷虽是教训他,却也断没有这么狠的。宝玉这次却是犯了什么事儿,竟让他如此光火?” 探春犹豫了一下,不知该不该说。 倒是史湘云口没遮拦,立刻哼道:“还不是二夫人身边那狐媚子,勾引爱哥哥去吃她嘴上胭脂。爱哥哥那性子,宝姐姐你也是知道的,他心里没个高低的,想着自然便去做了。 “不想见到政老爷时,被他瞧见了,追问他来源,爱哥哥不敢隐瞒便直说了。如今二夫人已经把金钏送了出去,要她另外寻人嫁了,也叮嘱咱们不要将此事外传。” 薛宝钗脸色微变,想到那天宝玉定是在从自己这边离开后,去路上撞见了金钏。 这边还在安慰自己,那头却又去偷吃丫鬟的胭脂,还是王夫人身边的婢女。 薛宝钗微微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那金钏儿被赶出去是可以想见的,但她身为丫鬟,去勾搭府上的爷们儿,本就该担着这种风险。 也亏得王夫人到底是念了佛的,开恩只是把她赶了出去,不然至少一顿板子是少不了的,到时候折腾来折腾去,事情闹大了,对她的名声也不太好。 当然宝钗最在意的还是宝玉,于是在送走史湘云和探春后,她赶忙叫过莺儿来,吩咐道:“你去宝二爷那里瞧瞧,问问他们有什么需要的,咱们能帮上什么忙。” “小姐……”莺儿听说这事儿后,第一反应却是为她不值。 宝钗勉强笑着,摇摇头道:“快去吧!” “那小姐这边……”她们本来是说好了,等下要去拜会最后一家。 这家却是要亲自上门的,但现在莺儿离开的话,有什么事情宝钗总不能自己出面吧。 “我让香菱同我一起去便是了,她整日在院中,都有些呆了,也该出去见些世面。” 听薛宝钗有了安排,莺儿也就不再多言,匆匆离去了。 而薛宝钗转过头,没去找香菱,反倒是先找上了哥哥的那个护卫阿力。 那日薛蟠被抓的时候,阿力正去安置马匹,没赶上,这两日他也就在帮薛宝钗做事。 薛宝钗让他去找个轿子过来,然后又到院子里找到了香菱,拉着她一起,才来到了林府求见。 第一百六十七回、牵官司人情冷暖(中二) 这是宝钗第二趟来林府拜会,也只这一家,她敢于亲自上门来,当然还是因为林黛玉的关系。 找上林黛玉,自然是因为林如海据说是此案的主审官,虽然如今案情起了新的变化,还要搞三法司会审,但林如海依然是大理寺这边出面的主官,分量可想而知。 当然,若不是所有关系都走过了,薛宝钗也不会想到来找林黛玉。 两人没有私仇,但总归是有些竞争之心,源头也不是因为宝玉,而是两个同样优秀的女孩子,各自都应该成为焦点和中心,碰到一起就自然会产生火花了。 不过事到如今,她也没别的办法了,就算觉得黛玉可能不会帮忙,也总要来试一试。 何况相比于荣国府,相比于那些故旧,他们就算真有心帮忙也都得绕个圈子才能出手,林如海却是此案的直接负责人。 更主要是找林黛玉没那么多的顾忌,她可以自己出面。 这次就她一个人带着丫鬟过来,但是上次得了李昭警示之后,烟儿和熙儿开始注意这方面的问题,有他们领头,林府的下人们自然也都支楞起来了。 再加上这次突如其来,没有先传信,所以来到林府外,宝钗还是得等到那边回去请示,又耽搁了盏茶功夫,才再被请了进去。 回头看着香菱呆呆地,好像还浑不知道什么事情,薛宝钗低声嘱咐道:“等进去后你便在旁边看着就是了,不要乱说话。” 香菱弱弱道:“奴婢知晓,不会坏了小姐的事情的。” 宝钗失笑,然后看着前边那个陌生的婆子在领路,心情却不是很好。 林黛玉此时正跟邢岫烟在园子里赏花,这些花是先前就有的,经过了一些打理,让人把杂草除了,邢岫烟得妙玉教导在这方面懂些门道,还去对花枝进行了一番裁剪。 这样不仅外型上显得更加好看,也等于引导了一下之后的生长方向。 等来到这儿看着林妹妹坐在凉亭里,笑得很开心的样子,薛宝钗也不禁笑了笑,心里升起一丝羡慕。 曾几何时,自己也有过像她这样悠闲自在的时候,果然还是有父亲在的时候好。 “宝姐姐!”那边林黛玉发现她,立刻唤了一声,和上次来时相比,看着倒像是更愉快了些,难道是因为宝玉没有跟来的缘故? 宝钗收起思绪,上前和邢岫烟打了个招呼,然后笑道:“林妹妹好雅兴,看来身子好多了。” 不管心里再急躁,这时候有求于人,也得把笑脸先堆上。 林黛玉就笑道:“自打来京的路上,我这身子骨便好了,那日不过是被人气到了。” 宝钗也不知道她说的这个人,是指的自己,还是宝玉,亦或者二者都有。 不过林黛玉显然也不是要跟她吵架,只是随口一说,又问道:“宝姐姐今日过来,不知有何事?倒不是别的意思,只是方才见宝姐姐进来的时候,眉头似有忧色……” 侧头看着一边那个叫雪雁的丫鬟和另一个不认识小丫头在花丛间扑蝶,宝钗眼前微亮,似乎也有些意动,当然她知道现在不合适。 回头见林黛玉望着自己,脸上有些关心,心里也是一暖,不答反问道:“不知道林妹妹,可知道林老爷近来在办什么案子?” 林黛玉皱眉道:“我怎会去过问这个,爹爹也向来不与我说这些的。” 因林如海自己就可以解决事情,他是林黛玉的依靠和庇护,自不会让她烦恼,何况那些都是和她不想干的事情,她也没有必要去了解。 薛宝钗想着便又有些羡慕,那个在荣府上无依无靠的林妹妹,如今都不需要烦心这些事情,还能在这小院凉亭里闲趣,而她遇到事情却还要自己在外奔走。 旁边紫鹃自然知道什么,立刻凑上前提醒道:“想来还是那工部的案子,奴婢听说,前两日……”看了眼薛宝钗,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林黛玉这才恍然,然后看向了薛宝钗。 薛宝钗叹了口气,说道:“林妹妹,我这次来,正是为了此事。” “这案子,与宝姐姐有什么相干?” “林妹妹当真没有听说?”见林黛玉两眼茫然,宝钗苦笑道:“我兄长因牵连进了这桩案子里,如今被绣衣卫抓进了南镇抚司去,如今生死不知……” “便是那日一起来的薛家哥哥么?”林黛玉回想了一下薛蟠的面容,歉然道:“宝姐姐,我当真不知此事……” 宝钗摇摇头道:“我晓得林老爷想来也是不会让这些事情来让林妹妹烦心的,只是我实在是没有去处,也不知道该向谁求告。好歹知道林大人乃是此案主审,才想着,来求见林妹妹。” 林黛玉默然,没有说话。 宝钗又要说道:“林妹妹,家兄……” 林黛玉突然打断道:“宝姐姐,父亲的事情,我向来是不过问的,他也不会听我的。若你是想要来帮他求情,那我怕也是,爱莫能助……” 宝钗呆呆看着她,良久才失落的低下头去,也没起身要走,却也没继续说下去。 而林黛玉心里叹了口气,却也只能宽慰道:“宝姐姐,你比我们这些外人,更了解你兄长,应当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被冤枉的?” 薛宝钗苦笑道:“以家兄那副样子,林妹妹觉得,他是能做得出这等事情来的人?不是我要为他辩解,是他根本就想不到这些。 “当年在金陵闹过人命官司,但他也是吩咐下人去打人,若他知道动动脑子,哪里还会令自己身陷囹圄?杀人自然是万万不该,但若不是他杀的,却又怎么能算在他头上?” 林妹妹回想了一下,光看样子当然不像,但这世界上好多事情哪里能够只看表面的。 何况她也不算很了解薛蟠,只是听宝钗这么一说,她也不好直接戳破,只是劝慰道:“既然如此,那宝姐姐更应该相信薛家哥哥才是。 “我也相信我父亲,若是你哥哥确实没有杀人,怎么也不会被冤枉的……” 言下之意,若是真判定了,那就绝不是冤枉了。 薛宝钗想到这儿,心里更觉凄惨。 但是看林黛玉神色,她应该说的也是真的。 而且按照她往日里对她的了解,也知道她其实是不耐烦理会这些事情的。 “我晓得了……”她点了点头,起身就告退要离去,“我还有些事情,也不叨扰林妹妹雅兴了。” 既然如此,再留下去也是无益,只能回去另想办法。 林黛玉看着她背影,终是不忍心,但张了张嘴,却还是没有叫住她。 倒是宝钗走到半途,突然回过头来,说道:“林妹妹,虽知此事不该我来说,但总觉着,应还是让你知晓的好。宝玉他近来因事被政老爷打了,又关了起来,若不然他怕是又要闹着来找你了。” 林黛玉闻言微微一愣,待要再问,却见宝钗已经转身离去。 第一百六十八回、牵官司人情冷暖(下) “妹妹在想什么?” 见宝钗离去后,林黛玉便陷入了沉思,邢岫烟将她唤回神来。 林黛玉摇头笑道:“只是有些伤感,先前在荣府上时,大家还好好的,不想出来之后,就都不一样了。” 宝玉卧伤在床,宝钗为兄长之事奔走,反倒是原本孤苦无依的林姑娘,现在在自己的家园里面自得其乐。 其实在那一瞬间,她有回荣府去看看宝玉的冲动。 不过转念一想,便是没有她,宝玉身边也定然有不少姐姐妹妹们陪着,就算不说姑娘们,他还有几个丫鬟,袭人花解语,晴雯虽平常看着牙尖嘴利,这时候也会为他跑前跑后。 便是没有自己,又有什么打紧。 就像是自己不理会宝玉的时候他也可以去找宝姐姐,找云妹妹,甚至是邢姐姐。 哦,邢姐姐在林府这边,他找不到。 看着林黛玉莫名可乐起来,邢岫烟不禁笑道:“又想着什么事情,自己一个人也能笑起来?” 人是会变的,以前的林妹妹容易自怨自艾,一方面是身体的缘故,一方面是因为处境。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绛珠仙草本就是来这一世还债的,用她的眼泪。 “只是想到些事情,姐姐莫要问了……” 看林黛玉似乎有些为自己的某些想法难为情,邢岫烟也不拆穿,点点头道:“好好好,我不问了,妹妹也别再想那荣府的事情了,多想点好事。” 荣府的事情林黛玉可以不去想,但方才薛宝钗说的事情,林黛玉到底还是不能做到完全当做不知。 所以此时想了想后,她又去唤来了紫鹃:“李大哥如今在绣衣卫,可有知道这个案子?” 紫鹃自然是要送宝钗她们一程,刚刚才回来。 闻言她便笑道:“小姐你忘了,先前老爷回来时还提过,他去绣衣卫见到李公子了。老爷过去想来也是为了这个案子,若是李公子不知道,他又怎么会和老爷在一起。” 林黛玉沉吟了会儿,才又说道:“那你,便去帮我传个信给李大哥?” 紫鹃虽然不知道林黛玉的内心想法,但有些事情是明摆着,猜都猜的出来,所以她忍不住说道:“小姐,李公子便是参与了此事,也只会是帮忙办差的,他又不能决定那些官老爷的想法。 “况且小姐方才不也说了,若是那薛家大郎当真无辜,老爷不会污了他的清白,何必要让李公子掺和进来?” 林黛玉促狭地看着她,直把紫鹃看的都不好意思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思早就暴露在林黛玉眼前了,还想着辩解一下:“奴婢只是觉得,李公子如今好不容易安定了下来,不能为了不相干的人冒险。” 林黛玉摇摇头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找李大哥,只是希望他到时候能够帮忙照顾一下薛家哥哥。南镇抚司是绣衣卫的地方,他那个臭脾气,若是在里面得罪了人,不知会被打成什么样子,绣衣卫可不会管他是什么身份。 “再说了,被抓进去的人,便真的是冤枉的,也会受到严刑拷打,那些戏文里不都是这么说的么?虽然不知究竟,这种事情爹爹也未必会理会,那就只能找李大哥帮忙了,好歹他也在南镇抚司当差,能帮忙打点一下都好。 “若是需要钱,只管从咱们这里支取……” 想到先前宝钗凄凄惨惨的神情,林妹妹到底不忍心,还是决定出手帮一下,甚至为此付出些银钱都无所谓。 林妹妹只是以前身子骨弱,但这侠义心肠,一贯的,可不比云姑娘差。 这种事情她肯定是不能找父亲,而且林如海也不好直接管这种“小事”,那就只能从李昭这边入手了。 又不是真的叫李昭枉法,或是要把薛蟠救出来。 但这种事情,肯定是不方便在薛宝钗面前说地,毕竟李昭到底是个外男,让她知道去了,林黛玉难免有些担心。 听她这么一说,紫鹃这才了然,也放下了心,便高兴地接了任务去了。 林黛玉看着也是好笑,这丫头碰到跟李昭相关的事情,就高兴得跟什么一样,怕是还想借此机会去见他一面私会一下吧? 上次他们两个在府上私会,最后紫鹃还染了风寒,但靠着李昭施针,居然很快好了,也让林黛玉对李昭没了意见,反倒愈加好奇。 他究竟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们不知道的? 她甚至不由得想,如果真让他帮忙救一救薛蟠,他能做得到么? 回头见到另一边邢岫烟似乎低头在沉思什么,她问道:“姐姐又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邢岫烟回过神来,摇摇头道:“妹妹既然决心帮那宝姑娘,为何先前当着她的面,还……” 林黛玉微微一笑,“我帮她,是我的事儿,哪里一定要让她知道的。” “就怕她不知道,心中生恨,到时妹妹做得再多,都是无用。” 林黛玉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那便由她去吧,我在这里有父亲,又有姐姐在,还在乎旁的人做什么?” 邢岫烟看着她突然少有的露出一副憨态,也不禁笑了起来。 …… “林大人,不知找卑职何事?” 到了大理寺,跟着那小吏来到了林如海跟前,李昭见人都退下去了,才上前通告一声。 林如海坐在桌案旁,似在翻看着什么,闻言才抬起头来,看着李昭笑道:“你来啦,先坐。” 等李昭坐下来,他又问道:“本官找你来,自然是为案子的事情。你们那边可问出什么来了?” “这……” 看李昭有些犹豫,林如海忍不住笑道:“怎么,进了绣衣卫,有些事情却连本官都不能说了?” 李昭苦笑道:“林大人便不要消遣小子了,此事到现在我还是一头雾水,都不晓得那薛文龙怎么就成了这命案的凶手了。” “听你这么说,你倒是与他相熟?” “毕竟是住在荣府上的,也听过些他的事情,私下倒谈不上相熟。卑职晓得他先前在金陵时,也犯过人命官司,不过此案据我判断,与他并无干系。 “其实此时不管是顺天府、大理寺还是绣衣卫,也都没有充足的证据,能证明他是凶手吧?” 这点不难猜出来,要不然不管薛蟠自己有没有喊冤,绣衣卫那边早就把他放到邢氏里去了。 林如海微微一笑,点头道:“你说的不错,那薛文龙虽有嫌疑,本官也以为他应是清白的。不过他此次确是受到无妄之灾,被牵连进来的。” 李昭心中一动,突然心想该不会,林如海是因为之前薛蟠闯入林府中去而故意报复吧? 第一百六十九回、命案背后 当然,这个想法也只是一瞬,显然林如海不太可能这么做。 而看着李昭在沉思,林如海又笑着问道:“难道,从这案子中,你还不曾看出什么来?” 绣衣卫那边自然有这案子相关的卷宗,来龙去脉都在那里,李昭既然跟在顾遥手下,顾遥又是吴百户手下的总旗,他们便是主要负责调查这个案子的,那肯定看过资料了。 虽然如此,李勇却也只是隐约琢磨到了一点东西,不敢说自己一定就看出了什么来。 而林如海这回没有外人在,似乎也是有心要好好指导他一番,便再问道:“你以为,此事只是一个很小的命案?” 虽然接连死了三个人,而且凶手不被抓到的话,可能还会继续死人,但这样肯定不足以让此案引起这么大的关注。 尤其是同时引起皇帝和太上皇的注意,都派了人来来过问,这也是如今“三法司会审”能成型的原因。 可以说,这个案子已经超越了其本身的性质,成为了另一种较量的舞台。 “莫非,大人的意思是,今上与太上皇,有意拿这个案子做文章?” 林如海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也不需要故意瞒着什么了,看出什么就说什么。 其实以他听到的心声来说,林如海毫无疑问,是真心为了他好,所以才会与他说这些事情的。 当然,因为情绪波动不强烈,所以这心声其实很模糊,也是因为林如海在李昭面前的确没什么遮掩,要不然就得跟那云儿一样,什么都听不到了。 林如海笑着点了点头,赞赏道:“昭儿,你果然不会让本官失望!” 等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几步,他回头又说道:“你可知道,工部缘何在今上时,突然被冷落了?” 工部历来是不受重视的,这个观点对,但也不全对。 在外界看来是如此,但其实,在太上皇当政时期,工部是有过一段“兴盛”时期的。 而那段时间,也正是太上皇热衷于下江南的时候。 三下江南,虽然是由那两淮盐运总商的江春接待,但太上皇的其他行宫、别院,却都是工部出马,仿造皇宫缩小规模所建。 而此外,也是在太上皇任上,翻修了许多的宫廷建筑,也算是好好过了一把前面几任没有过够的享乐瘾,真正体会了富有四海的帝王的乐趣。 然后等今上登基的时候,一查居然还有一大堆定制的材料没有用完的。 没办法了,只能用来兴修寺庙和诸王府。 同时,还把皇城一边宫墙去了,把那些废弃材料再次利用,将太液池西边的位置都用来做民居。 太上皇任上留下的烂摊子,在皇帝亲政这十几年,经过他励精图治,早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现在海内升平,看起来倒似乎又有些太上皇登基之初的鼎盛样子了。 当然,这一幕如果太上皇不在了,在地下他大概还会感到欣慰。 但现在他还活着,这前后对比起来,就感觉有些分外讽刺了。 所以太上皇和皇帝之间的关系,其实可想而知,不说水火不容,但指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再加上有人从中撺掇作梗——这是完全可以想见的…… 要不怎么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呢,太上皇时候的显贵,在今上时自然不受重用,像是工部这地方,在先前用完了之后也就渐渐恢复了原本的清冷模样。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一些,这些人自然就会想着,要找回昔日的荣光,而他们最大的希望,当然就都着落在了太上皇身上。 其实在今上刚刚亲政的时候,太上皇与他还算有个蜜月期,那时候真是好一幅父慈子孝的场面。 皇帝没有对太上皇的政策进行什么更改,也没有动他留下来的大臣们,太上皇自然也没有指指点点,反倒真地放权给他。 似乎除了皇帝不那么享受了,跟太上皇时期并没有本质区别。 而这转折点,大概还得要追溯到十三年前林如海在兰台寺担任大夫的时候。 兰台寺行御史的监督职权,相当于是朝廷和皇帝的喉舌,这个机关当今自然是想要控制在手中的。 哪怕在太上皇的命令下,兰台寺一直对他十分配合,但不换上自己的人,总归还是不放心。 不过兰台寺卿王政经营多年,又有尚书令为奥援,皇帝想要动他没那么容易,所以只能一步步来。 但却没想到,只那一步,却让王政那边产生了莫大反应,最后甚至引发了一系列的反弹,林如海也就迅速被皇帝抛出来,最后丢到江南那旮沓去,大好前途一朝丧尽。 也是自那之后,皇帝与太上皇的关系,便陷入了僵化。 “所以,这工部要将此事闹大,目的绝不仅仅只是为了那几个照磨所吏员……” 听林如海这么一讲解,李昭才算是对这情势有了一个了解。 然后回头看着林如海正笑望着自己,突然心头一动,问道:“林大人与我说这些,可不只是为了这件案子吧?” 林如海笑着点点头,又露出了那副“孺子可教”的神情。 可惜李昭的出身太低,哪怕脱籍了,也很难在仕途上有所建树。 林如海原本见他进入绣衣卫,还打算让他低调行事为人,莫要暴露锋芒引来针对。 但既然李昭自己有上进之心,那他也不会压着甚至会帮他一把。 林如海沉声道:“你或许不知道,自从天子将皇城宫墙拆除了半边,他便每年都会遇刺好几次,且是以各种方式。幸得暗卫和龙禁尉一暗一明护持着,才没有让他们失手。 “天子在民间声望极佳,会做出这等事情的,想也知道到底是何人。” 得罪了利益的人呗,哪怕是皇帝,也不可能绝对的中立,也肯定只能代表一部分人的利益。 而当另一部分人的利益受到损害的时候,他们势必会想要做什么,要不就是转变自己,要不,毁了让他们利益受损的人。 远的不说,就说前明时候,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任皇帝死于非命? 真的是他们运气太差,命不好,喜欢折腾? 有当然是有,但每一个都这样,就显得莫名了,就算自己不注意,大臣内侍们也该注意。 除非,监督者本身就成了加害者。 不过,皇帝处境艰难,对于李昭来说,却没什么感觉。 毕竟他对那位素昧蒙面的皇帝谈不上什么忠诚,甚至对于他突然把自己调进绣衣卫中、破坏自己原有计划的行为还有些记恨呢。 而且他不像是林如海,基本上已经跟皇帝绑定了,荣未必都荣,但是损肯定俱损。 “林大人觉得,此次案件,是太上皇那边的人借题发挥,还是,根本就是他们命人所为?” “当然是,借题发挥。”林如海笑道:“此次工部物议汹汹,绝非只是因为此次案子,而是他们长久以来,遭到今上冷落,所以才迫不及待趁此机会跳出来。 “他们要做那出头鸟,但却又怕惊弓,故而才要尽可能将太上皇那边也拖下水。而太上皇,也不过是顺应自然,本就有心下场。 “不过此事,迟早会演变成,对工部的调查……” 李昭这下很快反应过来:“太上皇之时,工部经手了那么多大工程,不可能没有一点破绽留下,这些破绽恐怕也不只是与工部官员有关。不过,皇帝既然能放过那江春,那这工部……” 林如海微微一笑道:“正因为前番放过了江春,此番,就更不可能放过工部了。” 李昭想了想,也有些懂了。 因为有钱了呀,再加上江春手上可是掌握着一大笔朝中要员的财务往来记录,这些都成了皇帝的把柄。 虽然明面上看不出来,但暗地里他恐怕早就开始布置开了。 甚至这样一想,这个案子是他找人动手的可能,反倒比太上皇那边还要更大,毕竟看最后得利者,即可猜到幕后真凶。 当然,李昭也倾向于林如海说地,此事或许只是偶然,然后两边都在借题发挥。 这时林如海坐了回去,然后突然又问了一个问题:“李昭,你可知道,为何本官会和你说这些?” 李昭怔了下,看着林如海微微摇头。 林如海笑了笑,说道:“你与岫烟的事情,我会寻个时间,与邢家兄弟谈一谈,尽快给你们定下来。到时候,咱们便算是一家人了。” 李昭心头一动,林如海的确是越来越拿自己当晚辈,但要说是因为邢岫烟的关系,却也显然不是。 在林如海心中,现在唯一重视的人,应该就只有林黛玉了,否则他也不至于将其他姬妾都留在了江南,到现在也没有将她们带来的意思。 如果按为林黛玉考虑的角度,也不是没可能。 “你也不必乱猜,自江南之事后,换回一条命来,本官前半生乃是为黎庶而活、为朝廷所命,也算是报了天子的知遇之恩。如今,也该是有些私心了。 “为身后计,亦是为玉儿计,自然得另寻出路……” 林家肯定是指望不上的,那些人不拖后腿就不错了,林如海如今在朝中,似乎也是要做孤臣——皇帝要求他不想也得做,以前的那些人情关系估计也不会去刻意找回来了。 至于贾家的关系,看看宝玉、看看薛蟠这些与贾家相关的年轻一辈,林如海对于贾家的未来,显然不抱什么希望。 如此,便只能指望李昭这个外人,何况有邢岫烟在,他也算是自己人。 李昭甚至开始怀疑,他当初打算收邢岫烟为义女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考虑上了这个事情。 走一步,看三步。 林如海又说道:“你如今,既然已决意要在绣衣卫中出头,那本官也会襄助你一臂之力。其实本官先前担忧,也未免杞人忧天。 “只要你尚在这天下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又如何能够摆脱得了皇权?倒不如趁现在,好生立好功劳,在绣衣卫中站稳脚跟。 “到时候你才真正能保护好她们,也算不枉我这番所托。我今日找你来说明这些,你也应该了解老夫的用意了吧?” 李昭点点头,不过对他中间的话,心里却是有些不以为然。 皇权也有时尽,想要违抗,现在的他的确不行,往后可就未必了。 …… 回到梨香院中,薛宝钗打发香菱回去,便看着迎接自己的莺儿,问道:“你去看过了宝二爷,他如今怎么样了?” 莺儿摇摇头道:“我没见着人,只是问了袭人,她说宝二爷这次伤到了……”那个部位有些难以启齿,她带了过去。 薛宝钗蹙眉,“有那么严重?” 莺儿道:“怕是要两三月才能走动,我问袭人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她推说不用,只说若是小姐有空闲去看看他就是了,若能够带着林妹妹一起去,就更好了。” 宝钗默默摇头,这个并不出乎意料。 宝玉这人就是,谁不在身边他或许最想谁,但也只当下一阵子,可能有个什么新鲜事情,便又转开了注意。 迟疑了下,莺儿又说道:“我听他们都在说,大爷这回怕是真地遭难了,进了南镇抚司的人,可没有能再出来的。” 薛宝钗摇摇头,“只要政老爷和二夫人那里如常,就不必担心这个。若等他们都……罢了,不提这个。” 莺儿嘀咕道:“他们还未必有那些下人知道得多,万一呢?” 薛宝钗瞪了她一眼,莺儿顿时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 不过薛宝钗却被她这说的又是心烦意乱起来,哪怕吃饭时对着那香喷喷的饭菜,也只是发着呆不曾动一下。 莺儿便劝道:“小姐,便是再如何,你也不能不吃啊。” 在她苦口婆心之下,宝钗到底还是吃了几口,然后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她现在都不敢过去看母亲,因为她知道母亲一定会问起哥哥的事情,到时候教她怎么回答? “哎……”宝钗又长叹一声,莺儿却突然想到什么,说道:“小姐,不如咱们去寻那位李公子帮忙?” “李公子?”薛宝钗愣了一下,脸上有些茫然。 莺儿道:“便是那昭儿,他如今不是改回本姓么。上次去林府时,遇见了他,还说是在绣衣卫当差的。” 薛宝钗得这提醒,顿时眼前一亮。 而且一旦有了方向,她想得比莺儿更多。 第一百七十回、宝钗相请 得了林如海的私授,李昭对于薛蟠的问题就更不用去担心了。 既然确定了他不是此命案的真凶,那只要帮他洗刷了冤屈即可。 当然,肯定不会是现在,不是他一定要看着薛蟠吃够教训,而是此时时机尚且不对。 林如海把自己叫过来说那些,也可能是发现了他似乎对于薛蟠的案子很热衷,所以安一下他的心,让他不必那么急躁。 李昭自然就不急了,本身这事情跟自己其实关系就不大,如果不是因为那人是薛蟠,如果不是薛蟠有个妹妹,他根本不会在意那么多。 等回到了镇府司,却没想到还没等进门去,半道上居然被人拦住了。 看着对面那娇俏的小丫鬟,李昭颇为诧异,又感觉很眼熟,却听对方低声道:“李公子,我家小姐相请,还望拨冗一见。” 李昭奇怪道:“你家小姐?”然后想起来自己在哪里看过对方了,这应该是薛宝钗的丫鬟,叫什么来着。 之前在林府上有过一面之缘,所以能认出来,那她小姐当然就是薛宝钗了。 莺儿注意到已经有人往这边看过来,连忙说道:“李公子,可否行个方便?” 李昭就笑道:“在哪里?” “宝姐姐”相邀,李昭自然没有不去的道理。 而且这小丫鬟的心声,已经完全暴露了,他心里有了底,就更不在意去见一见了。 他这样问便是答应了,莺儿当即心中一喜,然后点点头道:“请公子随我过来……” 这次当然不是在林府上,而是一间商铺。 李昭看着那当铺外面还挂着一个“薛”字,知道这是薛家自己开的当铺,薛宝钗作为东家,要支使这里面的一个房间出来还是很容易的。 难道又要来一次隔帘对话? 不过他却是小瞧了薛宝钗的心思,等他进到屋里,却见到里面没什么遮挡,既没有帘布也没有屏风,薛宝钗就站在里面。 见到李昭过来,她立刻福礼,然后连忙说道:“李公子,请恕小女子冒昧。 “薛文龙是我家兄长,也就是与李公子曾经商谈生意的那位薛公子。李公子定然还记得,如今李公子在经办的案子,也是与我兄长有关。小女子请来李公子,便是有事相求……” 李昭并不意外她的开门见山,如果不是急切求成,她又怎么会如此冒大不韪私下来见自己。 虽然是在自家商铺里,但谁又知道完全不会泄露出去。 尤其是李昭,她能够相信他的人品么? 对于薛宝钗来说,要做的就是尽快抓紧时间,见完这一面、说完事情,到最后不管成与不成,都不会有太大影响。 “我早猜到薛小姐是为了此事过来,只是在下只不过是南镇抚司区区一个从七品小旗官,怕是有心也无力。” 薛宝钗犹豫了一下,突然咬牙道:“李公子,你与家兄的那笔生意,我便做主答应,若是还有什么条件,也请李公子提出来,我会考虑看看……” 李昭摆了摆手道:“薛姑娘想哪里去了?在下其实那种趁人之危的人,更不要说文龙兄脾性颇对我胃口,便是姑娘不说,我也会尽力相助。只是我的确是人微言轻,若是此案没有转机,恐怕文龙兄他……” 薛宝钗心里一颤,却听李昭又说道:“如今文龙兄就在镇府司内,每日被严刑拷打,他却能咬紧牙关不认,也是令在下好生佩服,也知道文龙兄定是冤枉的,不过却需要证据。 “不知道薛姑娘可知道些什么?相比于其他条件,若是能够找出证据,撇清文龙兄在此案中的嫌疑,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薛宝钗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也是微微有些懊恼。 虽然她是相信薛蟠的,可现在想想,她从一开始,就是先入为主地已经将薛蟠作为罪犯来考虑,然后去各处求援。 她如此着急,怕是又给了那些人信号,让他们认为薛蟠之事是真地,那自然更不敢沾染了。 意识到这点之后,薛宝钗顿时苦笑道:“多谢李公子提醒,小女子险些误了事情。” 李昭问道:“姑娘说地,是你去各处求援之事?” 薛宝钗有些诧异,感觉此人竟像是知道自己心声一般,一针见血,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李公子,我兄长整日里在外头,我又在深闺中,不便外出。 “所以我并不晓得他先前都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情,但家兄有位护卫叫阿力的,李公子先前应也见过,有什么事情尽可以问他。” 李昭问道:“他现在可在?” 薛宝钗立刻迫不及待地让莺儿去将阿力叫进来,然后犹豫了一下,自己却又去了里间坐着。 李昭看着她那丰腴的背影,虽然年纪只比黛玉大两岁,现而今也只十四五的年纪,但这身段的差距,怕是林黛玉等到成年了,也未必有她现在有曲线感。 当然,这年头衣服都是不显身材的,那美好旳身体被包裹着,其实很难看出真材实料来。 只不过李昭现在见的多是十二三岁上下的女孩子,在这个年纪区间里,只有宝钗的身材能让人眼前一亮。 “非礼勿视,现在还没成年呢,可不能想那个事儿……”为了不被和谐之神注意到,李昭赶紧按住了自己的遐想。 这边莺儿却已经领着阿力进来了,他看到李昭似乎也有些意外,毕竟事前薛宝钗没有说明,也并不知道小姐是要来见他。 他对李昭可没什么好印象,这货有些憨憨的,记不住李昭的厉害,只记得李昭让他在少爷面前失了颜面。 不过知道小姐在里头,既然李昭是小姐请来的客人,他也不敢不敬,只是略微拜了下就不说话了。 李昭却也不介意,笑问道:“阿力,我且问你。你家少爷,过去月余来,最常去的地方是哪里,见过什么人,又做过些什么事情?” 阿力歪着头想了想道:“最常去的,自然是锦香院,最常见云儿姑娘,不过后来不知为什么,少爷去锦香院也不叫云儿姑娘了,开始找别的姑娘。嘿嘿……”说到这里,他露出了男人都懂的微笑。 而李昭却是想到,这恐怕是因为薛蟠将那云儿送的锦帕转赠给了郭追以后,有些不好意思去见她,怕被她发现所以干脆找了别的姑娘。 虽然云儿在他心中地位应该还是很高,但薛蟠又不是什么长情、转移的人,久而久之自然也就忘了云儿姑娘那回事儿了。 按照阿力所说,跟其他姑娘还玩得更花呢。 薛宝钗在里间听着这些话题,脸色微红,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那次在林府的客房,隔帘听着李昭介绍内衣生意时候的情景。 这位李公子莫不是成心的,每次都说这样羞人的事情? 第一百七十一回、都找上门了 “李公子,你在想什么?”等到阿力退下去了,薛宝钗却没再出来,只是在里面出声问道。 李昭看着那扇屏风,虽然不是完全透明的,但依稀可以看出里面薛宝钗坐着的身影。 他笑了笑道:“在下只是在想,文龙兄对那位云儿姑娘,可真是一往情深啊。” 就算隔着屏风,看不到李昭的表情,薛宝钗却也听得出来他说的是反话。 何况她那兄长什么德行,她还不晓得么,专情于一个烟花女子,怎么可能? 就算当初他犯下人命官司才得来的香菱,被薛姨妈留在身边后,他慢慢的也就淡忘了,如果不见到可能都压根不记得府上还有这么一个人。 当然,他倒是每回见着都没忘记要给香菱开脸的事儿,只是薛宝钗母女拦着才没成行,但也拦不住几年了。 说不定等到这回要是他能出来的话,就得以“冲喜”为名,让他直接把香菱纳了。 至于娶妻,暂时还没有合适的人家,就不说了。 “敢问李公子,可是看出了什么?” 李昭摇摇头,说道:“我还需回去查问一下,有些事情,暂时也不方便告知薛姑娘,还望姑娘见谅。” “这我自然晓得!”听出李昭语气中的保留,但对她来说,李昭肯帮忙到底是个好消息,然后又犹豫片刻,才说道:“若是家兄能顺利平安出来,我薛家定会厚谢李公子。” 哪用得着你薛家,你自己厚谢就可以了。 李昭笑了笑,就准备告辞。 薛宝钗连忙又叫住他,然后让莺儿进去,不知吩咐了些什么。 李昭见此心里也是暗笑,先前都已经当面见过了,这会子反倒又矜持下来了,也不知道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做什么。 然后就见莺儿得了令出来后,手上却是拿着一个荷包过来递给了李昭,说道:“这是我家小姐一点心意,等事成之后再有谢礼。” 李昭掂量了一下就知道大致分量,就不知道里边是金是银。 他连忙还回去,摆手道:“无功不受禄,如今一切事还未成,何谈言谢?何况在下也只是为了与文龙兄的交情,不缺这点金银。” 莺儿见他举止,还以为他是嫌弃少了。 里面薛宝钗也正要说什么,却没想到他说完又拱一拱手,然后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等他离开后,薛宝钗走出来,和莺儿面面相觑一阵。 良久薛宝钗才叹了口气道:“此人真壮士也!” 她们以前没有跟昭儿有多少接触过,不清楚其为人如何,但如今看来,却是一个豪气之人。 薛宝钗知道对方对她们无所求,所以此番应该是真心相助。 虽然不知道薛蟠怎么就跟他有了交情,就好像不知道薛蟠怎么就卷入了这么一个麻烦的官司里,但似乎这是唯一的解释了。 当然薛宝钗心里也并没完全放下戒备之心,她不惮以恶意揣测他人,只为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此也能免除许多麻烦和后患。 回头她便对莺儿说道:“取两锭银子给阿力,去安一安他的心……” 也封一封他的口! …… 李昭刚一回到镇府司,没等踏进里面,又被个人拦住了,回头一看却是烟儿。 他心想这有完没完,怎么又有事来找了。 “你有何事?” “昭儿哥哥,紫娟姐姐托我给您带个话儿……” 其实烟儿的年纪还更大一些,不过他都能叫李昭哥哥了,叫紫鹃姐姐也没什么不妥。 “紫鹃?”李昭心想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都找上门来,“她没说说是什么事儿么?” 烟儿笑道:“想来是和两位小姐相关的事儿,她怎么会和我说这个?” 李昭点点头,然后心中一动,又抓着烟儿问道:“先前是不是有谁去了林府?” 烟儿一愣,然后挠挠头道:“有倒是有,好像还是那荣国府的小姐。” “荣国府的小姐?” “嗯,好像是,姓薛?” “宝钗么……” 烟儿显然弄不清楚宝钗和荣国府的关系,毕竟他又没在那里当过差,如今林府和荣国府也没有太多往来交道,有交情的那都是林如海和贾政这样地老爷辈。 李昭却是恍然明白过来,原来宝钗先前还去找过林妹妹。 这么说来,她应该是在林妹妹那里碰壁之后,才会无奈之下找上自己的。 当然在林妹妹这里碰壁之前,估计已经现在荣府那边碰壁过了。 李昭现在清楚这案子的底细,荣国府那边可未必,估计他们要么是想多了不愿掺和进来,要么是根本没放在心上,只觉得是个寻常事儿。 李昭觉得后一种的可能性很大,毕竟他早就知道荣府那边都是一群多么没有笔数的人。 而且因为林如海在这案子中的地位,所以贾政估计还更放心了, 李昭心知肚明,林黛玉显然是知道,甚至还默认了他跟紫鹃的关系。 “她在何处?” 既然紫鹃只是让烟儿来递个话,那就是想要私底下见见自己,肯定不会在府上了。 烟儿立刻笑道:“今日时辰不早了,紫娟姐姐说了,若是我在这里久等哥哥不至,那就跟昭儿哥哥说,让您等到明日辰时到宁荣街街角的那间茶楼里相会。” 这小妮子现在也搞起这套来了,看来林黛玉她们的小日子现在是过得挺滋润的。 若是在荣府那高门大户里面,哪里得这样的自由。 当然,哪怕是丫鬟,但是年轻男女私相授受,也是不太妥当的。 尤其是烟儿这种大嘴巴,李昭觉得还是有必要警告他一番,“此事你可与别人说过了?” 烟儿笑道:“放心,我晓得轻重,绝不会让邢姑娘晓得这个事儿的。” 李昭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敢情这厮还以为自己是脚踏两条船怕翻船,“邢姑娘早晓得此事了,我何需担心这个?” 烟儿愣了一下,立刻感叹道:“昭儿哥哥果然好手段,邢姑娘也是好度量。如今林府内院也是她在管事,想来将来若是成了主母,昭儿哥哥也有福了。” 李昭不置可否,淡淡道:“你若能晓得轻重便好,回去告诉她一声,我到时会过去。” 不过林府就是再自由,紫鹃也不可能自己做主,所以这趟约自己想来还是跟林妹妹有关。 也应该是与宝钗的事情有关,毕竟才去找过她。 莫非林妹妹是想要给宝姐姐求情?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自己这些日子好像太安逸了些。 薛蟠的事情没那么严重,他只要等待时机,然后循序渐进就可以,应该考虑一下去外城和皇城的事儿了。 外城可以光明正大些,明天去见完了紫鹃,出去沿着内城外沿走一圈。 理由也很好找,发现了线索去寻找新的证据,反正现在他这一旗的人都在干这个,也不是没有往其他地方寻去的,自己的行动不会显得扎眼。 第一百七十二回、摊牌与出城 镇府司此时其实也没啥事儿,所以李昭虽然耽搁了三下才回来,也只是跟顾遥再见个面,询问一下案情进展。 今日那典狱似乎没动静了,也不知道是有了新的变化,还是因为一直拷问不出个结果来,所以暂时放弃了这样粗暴的办法。 不过说起来,薛蟠这次也的确是硬气,到现在居然都没有露一个口风。 不过这显然不是什么聪明的做法,真要是肯说清楚,说不定他早就已经洗脱自己的嫌疑了。 李昭也没去看他,现在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单纯要硬抗,还是觉得这是在帮云儿? 帮云儿显然也不会是为了所谓的男女之情,只是为了证明他讲义气,所以自我感动吧。 反正李昭先前听过他的心声以后,感觉更不能理解他的脑回路。 等到无事回去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李昭又跟顾遥说了一声,便先去见了紫娟一面。 “昭哥哥!”紫娟的神情莫名激动,也只有在这种私下的场合她才敢这样。 李昭牵起她的手,笑道:“上回不是才在林府见过面了,这么快就又想我了?” 紫鹃被他说的不好意思,因为这是真的,当然另有要事也是真的。 想到这里她却是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道:“还是先说正事儿吧,是小姐让我来找你……” “是为了那薛蟠来的吧?” 紫娟惊讶道:“你怎么……” “我猜的……” 如李昭先前想的,紫鹃果然是得了林黛玉的吩咐过来找他,而林黛玉果然也是为了这件事情。 而且肯定是不可能让他做坏事,那就是要帮薛蟠了。 不过让他有些意外,林妹妹居然想要帮宝钗,但又是在情理之中。 毕竟两人虽然可能有些不对付,但林黛玉是知轻重的人,在这种事情上,肯定还是能帮则帮的。 不过,她不干脆去找林如海,难道是觉得自己足够亲近了? “宝姑娘来找小姐,小姐不好推脱了。昭哥哥若是为难,也不必非得去做,总不能为了不相干的旁人,累了自己。”紫娟显然是想帮林黛玉解释一下,免得李昭误会。 李昭笑道:“你倒是会为我考虑……” 紫娟顿时低下了头,只让李昭轻抚着她的小脑袋,像是在顺毛一般。 李昭又想到一事,问道:“林妹妹可有向林大人提起过,宝玉的事情?” 之前他还建议林黛玉让林如海把贾宝玉招过去做事,但最近两次跟林如海接触,都没有听他说起过此事。 也不知道是林黛玉没说,还是说了但被林如海否了。 要是后者,那李昭可又得好好考虑一番今日林如海的态度和与自己说那番话的用意了。 紫鹃摇摇头道:“老爷现在忙于案子,小姐不愿他为这些事情烦忧。何况宝二爷那边,也不能轻易过来打扰,便暂时没说。” 李昭点点头,可以理解。 又听她道:“倒是宝姑娘先前来时,还说了宝二爷因什么事情让二老爷打了,如今也出来不了了。” 紫娟的脸上还有几分唏嘘,虽然她现在立场站在林家这边,但到底是从小在荣国府长大,又是被贾母培养出来的丫鬟,私心里也不会希望两家真闹到不可开交。 就算宝玉对林黛玉来说不是良配,但也是各自安好最好。 李昭听到这个却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没什么感觉了。 不被贾政打的宝玉,还叫做宝玉么? “事情我都晓得了,你回去告诉林妹妹,就说我会看着处置,让她安心。” “嗯……”紫娟点点头,跟着就有些迟疑起来。 这事情说完了,按理说她就该回去复命了。 可她跟李昭聚少离多,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也不是想着要做什么,但是多呆一会儿,多看几眼,多说说话,这样简单的诉求还是有的。 又不是每次都像是那个寒风刺骨的晚上,还有着凉的风险。 而且大多时候要不然场合不合适,要不就有旁人在不能表露情感,像这样私底下里就两个人相处的情形,对她来说实在是难得。 而且,她对于如今的李昭,越发有一种,觉得自己配不上他的自卑,两人距离越来越远的惶恐。 原以为,他脱奴后,应该是跟在老爷身边做事。 那样两人见面的机会多,而且也更相配。 哪知道他转头就成了绣衣卫,起步就是从七品,也算入了官场。 自己还是个丫鬟,就算老爷以后官位更高,她也只是个家奴,与李昭的差距还会随着他走高越来越大。 原还想着要做他的妻子,可现在却自觉得配不上他,更担心会耽误了他。 只是心里面却又有些不甘,毕竟有做大的机会,谁会想要自甘落后呢? 而李昭听到紫鹃的心声,心里也有些讶异,跟着却又盘算起来。 然后突然上前去,将她轻轻拥入怀中,低声道:“你在想什么?” “没、没想什么……”虽然只是简单的接触,紫鹃脸色却是微红,但也没想着挣扎。 李昭其实也没想做什么,紫鹃年纪还小,其实他是怀着养成的心情跟她相处的,所以现在这样只是想要抚慰她一下。 不过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决定问一问:“紫鹃,你可想过,你自己的未来?” “我的……未来?”紫鹃念了一句,双眼有些茫然。 李昭解释道:“就是,将来你要做什么,你想要什么。” “我……”紫鹃偷看了李昭一眼,低着头不说话了。 李昭知道,她这是将自己的未来都寄托在了自己身上的意思。 他自然不会辜负小姑娘的一番情意,但他也必须要让对方认识清楚,她的某些奢望,只能是奢望,不可能成为现实的。 “紫鹃,若是有一日,你离我而去……” “怎么会……” “我说的是,假如。” 紫鹃却还是误会了,哀声道:“昭哥哥,你不想要紫鹃了么?” 李昭摇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还是直白说吧,我会寻个机会,将你从林妹妹身边要过来,只是我恐怕不能给你明媒正娶的名分,如此,你明白我的意思了?” 紫鹃其实先前可能就想到了,但是人有时候就是善于骗自己。 只是没想到李昭真这么直白,她低头片刻,抬起头来却是强笑道:“紫鹃自然知道,昭哥哥是有大好前程的,又怎么能因为我一个丫鬟,误了你的前程?” 李昭想说不是因为前程的事情,不过算了,让她误会就误会吧。 “虽不能与你明媒正娶,但我也会给你个名分。先前一直不说,还怕你不同意,不过此事到底需要面对,你若真不愿意,我也无法勉强……” 不行了,越说下去越感觉自己这是渣男发言了。 紫鹃低声道:“我晓得的,只要昭哥哥不是要弃了紫鹃,紫鹃必不会负了哥哥。” 见女孩第一次如此清晰表明自己的心迹,和听到心声可是不一样的。 李昭也是微微叹息,然后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紫鹃过了会儿,也主动攀上了李昭的腰。 两人此时的身量倒是刚好对称,相比于一个两个月前李昭显然又长了一些个儿。 “只是,昭哥哥能不能晚些过来?” “啊?” 紫鹃不好意思道:“虽说小姐如今的身体好了,但她身边总不能没人照顾着。雪雁还小了些,平常又总有些毛躁,其他人我更不放心。所以……若是可以的话,还想等小姐出嫁以后……” 原来是这个! 那倒不如你们两个一起过来,相互更好有个照应好了。 当然这话李昭肯定不会说出来,他现在都不会表露出对林黛玉的心思。 虽然他肯定不是之前的那个昭儿了,但以他的出身,即便是将来真在镇府司连爬到了高位,成了千户甚至指挥使,想要匹配上林黛玉,也基本不可能。 何况他能升,林如海更会升,往后未尝不会“入阁”。 就算以他现在孤臣的定位,不可能成为尚书令,但做个搅屎棍或是平衡党也是绰绰有余的。 到时候怕是林黛玉的求亲队伍会把林府的门槛都踏破了,就算没了个贾宝玉,也可能会有甄宝玉、韦宝玉啥的。 自己没有优势,竞争对手又会有很多,那就只能往其他途径上想办法。 最简单的一个,皇帝赐婚。 皇命难违,甚至会是一个荣耀,只不过这很难得到。 而且,李昭也不会去做那种跪舔的事情。 “且先走一步看一步,我就不相信,几年后我还没有可以由自己所想行事的能力?” 反正现在林妹妹年纪也还小,才十二,哪怕在这个时代,距离成婚也还有几年呢。 “昭哥哥,我晓得这不太妥当,不过至少也再过一两年,不、半年,半年就好!” 李昭回过神来,看着紫鹃在自己怀里仰着头祈求。 如果说先前李昭确实还会有些急迫,而且林如海刚刚才跟他交了底,如果现在真去跟他说要紫鹃过来,想必他也不会拒绝,甚至觉得这是好事情。 能多一个和林黛玉相关的人与李昭产生关系,那将来牵绊愈深,他不管愿不愿意,都得担负起来对林家、对黛玉的守护之责。 不过现在家里已经有了个丫鬟角儿,虽然还在学习和适应当中,但也没有人员上的短缺。 再加上紫鹃有此请求,李昭自然顺水推舟,笑道:“便由得你吧,我不心急,你就是等到林姑娘出嫁再过来也行,反正我这边的门随时为你敞开着。 “当然,林姑娘出嫁你可别也跟着过去就是了……” 除非,对象是我。 “昭哥哥真好!”紫鹃立刻踮起脚在李昭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又把滚烫的脸颊埋进了他胸前。 李昭愣了一下,也失笑着摇摇头。 等又温存了会儿,两人不得不分开了。 小丫头显得依依不舍,毕竟一分开就不知道又要多久才能见到了。 李昭自然就答应着会多去林府看看她……们,毕竟还有邢岫烟和林黛玉在呢。 等送走了紫鹃,李昭又让烟儿注意着点儿不要乱说话,看着马车离远了,他才转身也离开了此处。 接下来,他得先到外城去瞧瞧。 …… “叮咚!系统发现签到地点,是否标记?” 李昭刚来到正阳门外的天坛,就得到了系统提示,心里毫不意外,也对接下去四处地方更加期待。 在京城内城外沿、四方四座城门外,共有五大坛,都是祭祀之所。 比如这天坛,便是冬至时皇帝率领群臣祭祀皇天上帝的地方。 “标记!” “标记地点:天坛,记录到贾政、贾赦气息,签到成功,获得奖励:九转还魂丹……” 诶? 李昭没想到这奖励还有重复的时候,不过这是好事儿啊。 毕竟九转还魂丹可是极品仙丹,当初情势危急所以那颗直接拿给了林如海用,据说药力到现在都还在发挥作用。 原本对李昭说是仙人所授的丹药还将信将疑,但随着时日长久,林如海却是越发相信了。 大概这也是林如海对李昭会另眼相看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毕竟不管李昭这丹药到底是怎么来的,都说明他是有天命庇佑之人。 古人总是有几分迷信上天的,对这方面都是敬而畏之。 当然这些他不会与外人道,甚至李昭都是从他的心声片语中听出来的。 但对于李昭来说,林如海的感恩重要,但最多也就是救了未来岳父,而这样品级的丹药肯定还是留着有备用以备不时之需才最好的。 “不过话说回来,我如今有了那十八针,大病小灾似乎都不用担心,又有百花解毒丸也不用怕中毒,再有了这个,那真是……” 算了,还是不要作死,稳着点好。 苟个一两年,等实力到位了再浪也不迟。 接下去,李昭又将旁边的先农坛、还有城外东边朝阳门外的日坛、西边阜成门外的月坛和北边安定门旁的地坛一并签到了。 又获得了三件奖励和一次……失败。 ??? “什么鬼,怎么会签到失败呢?” 按系统所说,这地坛是因为没有记录到任何气息,所以才会签到失败的。 但就算是自己都不行,也没有其他红楼人物过来,那皇帝总该来过的,“真龙天子”都不行了么? 第一百七十三回、结束 “这沙雕系统真是让人脑阔疼……”暗暗吐槽了一句,可惜系统除了签到的时候,其他时候都沉默是金,根本不带有反应的。 李昭很快也就从失落中脱离出来了,也就等于浪费了一次签到的机会而已。 这也是他第一次签到失败,这样反倒放心了,虽然证明了确实有失败的可能,但是概率太低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且虽然浪费了一次机会,但这一次获得的四个奖励都足够让人惊喜。 九转还魂丹就不用说了,还有一套制作符箓的秘传。 也就是先前得到过的定身符、遁地符那样的符箓,里面自然是教导了制作的方法,还有材料配方。 这符箓的威力,当然是根据制作者的水准而定,也就是说灵气越充沛炼制出来的效果就越好。 不过现在的李昭只是武林高手,还没有掌握灵气,所以他只能是制作没有要求的那些低级符箓,定身符和遁地符这种中级符箓肯定是是别想了。 当然他的精神肯定比一般人要强,也更容易专注,所以制作出来的品质肯定也会更好,效果同样会更强。 至于都有哪些符箓,主要是针对于阴阳玄学这一块儿,可以破障、驱邪、辟鬼,相当于是护身符的功效。 这可以让李昭避免碰到一些玄虚的东西,比如说巫蛊之类的。 更高级的符箓,得等到以后修炼有灵气了再说,何况那些材料也更不好找,说不定也还得靠签到出的奖励呢。 然后还有一支游天尺,这是一件法器,而且是只需要注入灵石就能够使用的法器。 至于功用……李昭可以飞了,必要的时候这玩意儿肯定用得上。 当然,寻找灵石看来也得列入日程了。 李昭看过灵石袋,探宝灵鼠尚未破壳而出,但能感觉到快了,到时候就能派上用场了。 作为成熟的灵鼠当然得学会自己找吃的,然后多少分点给他这个主人嘛。 最后一个则是一颗避水珠,含在嘴里便能够在水中行动自如,就像是回到了家里一样。 要是再碰到在江家盗取账本那次的情形,自己可以直接躲到水下啥时候出来都没事儿。 当然,现在的他再回到那时候,其实也用不着避水珠了,直接把那些人都打了,那就是一次成功的潜入了。 而在五大坛签到完后,李昭自然还想着到附近的地方都去碰碰运气。 可惜,并没有什么收获。 如今看来,这京城及周边,恐怕除了皇城部分自己还有希望去找到新的签到地点,其他地方应该不需要去多此一举了。 当然,有时间的时候还是可以都去看看,碰一碰运气什么的。 “要去皇城的话,得先试探一下,暗卫的存在……” 迟早是要打交道的,李昭也想知道,那些人的实力究竟怎么样。 自己手上有很多底牌,所以真碰上了也不怕,但肯定也不能莽撞,毕竟那边也不只是暗卫,李昭自己却没有对手,真要是阴沟里翻船,可就悔之晚矣。 “先回去吧,也该去看一看薛蟠那边的情况了。” …… 再见到薛蟠,他的精神比起上次见面萎靡了不少。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所以典狱这边也发了恩典,没有再对他用刑了。 当然,因果也可能是反过来的。 实际上李昭觉得对于薛蟠这种人,反倒不一定要用刑,像这样就把他关在这样暗无天日的环境里面,让他自生自灭,他之后自然就会心生疑惧。 就像是现在,晾了他两天,没再对他做什么,他反倒自己不习惯了一样,看到李昭过来之后,还立刻扑上前来,冲着李昭喊道:“李兄弟、李贤弟,怎么……他们、他们人都去哪儿了?” 李昭看他这样,不禁好笑道:“文龙兄,你不应当是巴不得永远见不到他们才好么,怎么听你这口气,倒还更希望他们在这里?” 还好,典狱的人的确是有分寸的,之所以突然不用刑了,自然不是觉得够了或是没必要了,而是给他身体缓一缓。 所以薛蟠虽然精神头不好,但身体看着似乎在慢慢恢复中。 李勇有了那十八针后,也有用针的方法,自然也有了点验看身体状况的眼光。 当然,对于那边有没有故意改变策略,想要用心理战术的想法,李勇不得而知。 薛蟠立刻恼道:“呸,我怎么会想那起子混账东西,只是这典狱中暗无天日,我又孤身一人在这里……” “文龙兄若是怕黑,我帮你把油灯拿过来照着?” 薛蟠哪里肯承认,当着李昭的面,有人在了,他自然没那么怕了,连忙说道:“我怎会怕黑,只是担心,他们突然全都不在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既然来了,你就不问问,是不是你那案情有什么进展?” “啊,有什么进展?” 李昭摇摇头道:“进展自然是没有的,不过这对你可未必是个好消息,找不到其他嫌疑人,那你便还要继续呆在这儿,等他们缓过神来,怕又得来抽你了。” 薛蟠一听,顿时苦了脸,然后又抓住木栏对李昭喊道:“李兄弟,你可定要救我。若你能够搭救我出去,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 李昭笑着安抚他道:“文龙兄勿急,此事我其实已有了盘算,此来是想要提醒你,到时候切莫乱说话,问你什么如实回答便可。” “当然、当然……”薛蟠忙不迭点头,都顾不得身上的痛楚,勉力坐起来道:“这案子本就不是我做的,只是我先前也是老实回答,为何他们还要对我用刑?” 李昭心里暗笑,若是他知道这还只是典狱的小手段,真正的刑罚在刑司那边,不知道他会是个什么表情。 “他们办案心切,以为你不肯说实话,自然要刑讯逼供。”李昭说着,顿了顿,又道:“你怎都不问问我,你母亲、你妹妹如何了?” 薛蟠一怔,然后奇怪道:“我的案子,与她们有什么相干,而且她们在荣国府上,定然不会有事的。” 没想到这呆霸王在这事情上,倒是突然智商上线了。 李昭叹了口气,悲天悯人般说道:“她们的确没什么事情,可你被抓了进来,难道她们不会担心?” 薛蟠默然,然后突然又抬头道:“李兄弟,可否帮我去看看我妈妈和宝钗,告诉她们一声,我在这里很好,平安无事,也很快就会出去……” 李昭摇摇头,说道:“用不着我去看了,倒是宝姑娘,为了你的事情,她还特意来找我了。不只是找我,她还去找了林姑娘,结果林姑娘便也来找了我,倒是都把我当成救星了一样。” 薛蟠微微一愣,脸色有些古怪道:“你……” 李昭立刻没好气道:“我没你那么混账,可不会做那趁人之危的事情。若不然,你当我犯什么蠢,还跑来在你面前炫耀这个不成?” 薛蟠立刻讪讪,也不在意被骂的事情。 先前在外面面对李昭他还有作为公子哥的骄傲,可现在早就已经抬不起头来了。 而李昭也不再久留,只叮嘱他道:“我先前所说的事情,你可千万要记牢。我和你说宝姑娘的事情,也是想你知道,有人还在等着你平安归去,你自己可莫要出了岔子。” 跟着又有些抱怨道:“其实若你能够主动供出那云儿姑娘的事情来,说不定根本不必被关到这里来,也早就可以离开了。也不知你到底是个什么心思,那种烟花之地的风尘女子,也值得你为她隐瞒什么?” 薛蟠没想到李昭居然连这个也知道,忍不住问道:“你……几时看出来的?” 李昭顿时嗤笑道:“这有何难,先前当着那云儿姑娘的面,我就看出你神色不对劲了,后来去问了吴百户,才知道原来便是那个女人,将你卖了出来。如今你反倒想要帮她遮掩…… “却不知道,跟你母亲还有妹妹比起来,她们跟那云儿姑娘,到底哪个更重要?” “那个贱人!”薛蟠立刻咬牙切齿,只是在李昭问到他可知道那云儿到底有何目的时,他又是一问三不知。 过了会儿,反倒忍不住问道:“你难不成,还怀疑这事儿是她做得不成,她哪有那个本事?” 虽然听李昭说是云儿将他举报的,可他怎么想,也不相信云儿会杀人。 “有没有,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了。”李昭冷笑两声,然后又摆摆手道:“罢了,既然你当真不知道,那我也只能亲自去调查一番了。” 他在进来之前,当然去跟顾遥报告了一声,而听顾遥所说,三法司那边快要确定下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皇帝和太上皇的博弈进入了新的阶段。 这时候正是将薛蟠摘出去的最好时机,因为正好在绣衣卫这里。 若是等到三法司那边接管了这个案子,又要把人从绣衣卫这边提走,到时候自己再想插手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而在去锦香院之前,李昭又跑去见了一回林如海,也再次确认了一番自己此时行事可行否。 “是太上皇那边施压了……”林如海叹了口气,说道:“他急了!” 三法司成型,会尽快进入案审阶段,到时候薛蟠是不是凶手,反倒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会牵扯进多少人进来。 而这就取决于双方各自的手段,尤其是工部的盖子,是继续捂下去,还是就这么揭开,甚至“二日”正式撕破脸皮,都看接下来的发展了。 “所以,此案的关键点,其实并不在于找出真凶来,而是在于,如何解开皇帝和太上皇的争斗。而薛文龙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角色,只要能够让人代替他的作用,他便可抽身而出?” 这是李昭先前就知道的事情,现在不过是直白的问了出来。 而林如海也是点点头,没有隐瞒,又反问道:“所以,你便是认定了那锦香院的云儿姑娘,是真正的凶手?” 李昭反问道:“林大人不也这么认为么?” 他是因为听到心声,确认薛蟠不是真凶,再反推过去,那云儿的嫌疑无疑最大。 目前也没有更多的嫌疑目标,也只能是她了,毕竟总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下,让绣衣卫都无从找起吧。 而林如海上次把云儿带过去,李昭后来想想,他或许那时候就对此女有所怀疑了。 当时把云儿带过去,就是为了让她当面跟薛蟠对质,但凡薛蟠是个够聪明果决的,那一次就可以直接洗白脱身而出了。 可惜他却是愚钝不堪,最后反倒被云儿糊弄了过去。 而也正是他这样的表现,让林如海对于贾家的下一代更加不看好了。 自己的孩子是这样,亲戚的孩子是这样,那贾家还能有什么未来? 李昭这时摸着下巴,沉吟道:“若是真凶便是锦香院那个云儿的话,她究竟与工部照磨郭追三人有什么仇怨。那云儿的真实身份,又到底是什么?” 林如海笑道:“你尽可以去做,本官便在此等你的好消息了。” 李昭立刻拱手应是,然后转身便去了锦香院,找到了云儿姑娘。 出乎意料的是,当他找上门来的时候,云儿只意外了一下,便很快冷静下去,然后等到让丫鬟圆儿招呼李昭入座、沏茶之后,却又主动问道:“大人是为了那案子而来?” 李昭点点头,有些意外云儿的反应。 有些像是早有准备,但不知道是要坦然面对,还是决定狡辩? 旁边的圆儿脸色很紧张,云儿拍拍她的手安抚了一下她,然后才苦笑道:“早知会有这么一日……” “既然早知道,为何还要做?” 云儿顿时满脸恨意,咬牙道:“明知如此也要做,如此我心才安,也才能安心的去了。” 李昭心里一动,“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云儿看着李昭,笑道:“大人不是应该猜出来了么?” 李昭摇摇头,说道:“我只猜出,你定是与那三人有仇怨,只是却不知道他们是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你的。” 云儿淡淡道:“不过是家仇罢了,当年他们三个仗着工部的身份,威逼家父就范,我那年还小,后来家父被抄家,我也被卖,辗转来到了这锦香院……” 第一百七十四回、南安太妃 “我原以为,我已经忘记了当年的仇恨,但那日薛公子带着他们三人过来的时候,我立刻将他们认了出来,他们却不认得我。我才发现自己原来从未曾忘记!” 李昭叹了口气,“你可知道,你口中那个薛公子,先前还想着帮你隐瞒?他虽然不知道这些,但若是将事情掰扯清楚了,自己也不会陷进去。 “若是如此的话,你先前也没那么容易脱身出来。如今反倒是他在镇府司里白白受了许多折磨,便是出来了,也不知会不会留下什么身体上的后患……” 这自然是夸大的,薛蟠受的伤没那么严重,以后将养将养自然就能恢复过来。 当然,李昭并不觉得薛蟠是白受罪,就当是弥补他先前犯过的错误吧。 在这个司法不健全的年代,也别扯什么公正不公正、对事不对人了。 若是这次能够让他长点记性倒也是好事情,虽然多半不会,毕竟他早已经被薛姨妈溺爱坏了。 性子成型了,要转变过来哪有那么容易。 云儿闻言默然,多少也有些愧意。 虽然她也不理解,为何逢场作戏的薛公子,居然会在这种事情上帮她。 她当然不理解,有些男子面子大于天,为此做些超出自己能力承受范围的事情,都在所不辞。 “对了,我倒还是很好奇,你究竟是怎么杀了他们三个的?” 云儿显然并不会武艺,那就…… 云儿看了圆儿一眼,又看了看李昭。 李昭顿时明了了,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小姐!”圆儿突然叫了一声,跪倒在地,眼眶已经红了。 她显然知道云儿想要做什么,但也不知道云儿先前对她说了什么,她虽然满脸哀求,但在李昭面前,却还是没有主动说出什么来。 李昭也没去管那小丫鬟,转而问道:“那掉落在那里的锦帕,是你遗落的,还是薛文龙赠与郭追的?” “大人倒是心细如发,连这点都看出来了。”云儿赞许地点点头,“不错,那锦帕是我落下的,原是想要捡起来,可圆儿在搜他身的时候,却发现还有一方锦帕。 “我立刻便想到了薛文龙公子,那郭追有关系的人里,我只送了他,也只有他可能转赠给郭追。当然,也可能是郭追偷拿了他的。 “于是当时我将那锦帕收了起来,反正这些锦帕都是一个样子,便是我自己都辨不出来,更不用担心会被别人看出来。” 果然! 当然,也是因为掉在那里的锦帕沾了血,云儿自然不好收容一块沾血的锦帕,所以只能临时掉包。 也正是在这锦帕上露了破绽,牵连了薛蟠,也牵连了自己。 其实她也可以直接将锦帕收起来,但她对薛蟠显然不够信任,担心他这里会出什么纰漏,然后就故作聪明的弄了这一出。 本想着,这事情就算是嫁祸到了薛蟠的头上,以他的身份,估计也可能最后会逃脱罪责。 她已经经历过一次这个事情,自己的父亲便是这么过来的,对此反倒是深信不疑。 哪里会想到,这事情最后居然牵扯了那么多事儿进来,还有什么三法司会审,还有什么皇帝和太上皇也都在关注。 大概从那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一不小心挖了个坑把自己埋那里了。 …… 李昭将云儿带到了南镇抚司里,交给了顾遥他们。 顾遥自然感到惊讶,但随着云儿对自己所犯罪行供认不讳,甚至说出了具体的时间地点、作案行为,也跟先前的调查一一印证上了,也就没有任何疑问了。 之后吴百户、张千户也先后来过问,当然,随后也就同意了将薛蟠释放的决定。 不过还得走一道程序,先将薛蟠送回顺天府去。 这其实是属于脱裤子放屁,但绣衣卫也有理说话了,嫌疑人是我们确定的,但是人是你们抓的,又怕你们不敢审讯所以又把他带过来镇府司审问。 都已经这么贴心了,就只是让你们背点黑锅难道都不愿意了? 绣衣卫当然不介意得罪人,但要是能把锅甩出去也好啊,毕竟这事儿让皇帝知道了,那就成了他们办事不利了。 皇帝或许不会做什么,但指挥使肯定会要求内部自咎,所以赶紧甩锅给顺天府才是王道。 顺天府委屈巴巴,却不敢和绣衣卫硬刚,只能吞下这苦果,然后将薛蟠礼送出顺天府衙门。 结果这厮这时候反倒尾巴翘起来了,居然还想赖在这里不走。 “你们说把大爷绑来就绑来,说要放了就放了,敢情本大爷是那榔头,随你们捶吗?” 如果不是李昭出面来接他,他怕是真要赖在顺天府,好好闹腾一番。 当然,这趟来的不只是李昭,而且李昭也只是帮忙的。 其实连他自己心里都犯嘀咕,宝钗这是已经不信任那荣国府里的人了,还是觉得求自己一回也是求,两回也是求,干脆就求到底了? 当然,此时李昭自然不是以绣衣卫身份过来,绣衣卫都已经将锅甩出来了,他哪里还敢以绣衣卫身份跑到顺天府来,万一被当成是耀武扬威……好吧,也不怕。 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薛蟠大概也不想要看到那身玄衣。 “李兄弟,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这趟看爷不敲打他一番?” 李昭无语,人家顺天府尹虽然在京城这边好像是个人就能拿捏,没谁当盘菜,这也是为什么顺天府尹是最难做的官之一,总是面临左右为难。 但你一个破落户,哪来的胆子敢敲打人家了? 现在敲打他一番,就不怕以后人家高升了报复回来? 薛蟠没这个脑子,薛宝钗却不会想不到,立刻吊起柳梢眉瞪着薛蟠道:“兄长又在胡言什么?” 薛蟠一愣,这才转头看着旁边停着一抬轿子,宝钗正揭开帘子露出半边俏脸来。 只是此时俏脸含煞,让他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他对宝钗是有些怕的,这次又深觉对她和母亲有些亏欠,所以不自觉就矮了一头,低眉顺气道:“妹妹怎的来了?” “妈妈还在家中等着你,”宝钗放下帘子,说道:“哥哥快与我回去吧,若再晚了时辰,我怕她又得要担着心。” 薛蟠脸色讪讪,不敢再跟李昭胡吹什么,不过却又拉着他想要他跟自己一行一起回去。 李昭忙摆手笑道:“你们这一家团聚的事情,我去跟着凑什么热闹?” “李公子不妨过来,我哥哥这次出来,也多亏了李公子从中周旋,母亲应该也想见见你。” “文龙兄,宝姑娘,在下毕竟曾是荣府中的……若是去了那里,总归也有些麻烦事儿,还是不去为好。且在下还另有要事,等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李昭倒也没有否认自己的功劳,虽然这其中其实林如海起的作用更大一些。 当然了,他也不是为了薛蟠,而是不想让太上皇那边找到借题发挥的机会。 把案子局限在云儿这样一个青楼女子的身上,总比聚集在薛蟠身上要好得多。 薛蟠背后是贾家和王家,而这两家现在都跟皇帝关系密切,若是被一起拖下水的话,这可不是件小事情。 皇帝虽然也想要借题发挥,但肯定得先保护好自己这边,才能再对着对面的破绽进攻。 尤其是云儿父亲的那个案子,与工部直接关联,其中的隐情如果翻出来,反倒会成为他们这边最好的武器。 这些自然是林如海说了一些,李昭从他心声里听到一些,然后再自己推断了一些,最后差不多就推导出这样的结果来。 所以说薛蟠其实也颇有几分幸运,当然不幸也是源于此。 这件事情现在如果从头来看的话,他完全就是遭受了无妄之灾。 李昭先前说的云儿的举报自然是没有的事情,这只是为了让薛蟠愿意开他尊口,好配合自己。 实际上薛蟠之所以会被抓,就是由“借题发挥”这四个字开始的。 当然,现在薛蟠的案子是结束了,但围绕着工部的斗法,却才刚刚开始。 不过,那都跟李昭、也跟薛家兄妹没有关系了。 李昭都说到那份儿上了,宝钗自然也不会再勉强,薛蟠也只得悻悻道:“你这人好没生趣,若不是……罢了罢了,等来日本大爷再另请过你。” 李昭呵呵一笑,随口应是。 等看着他们离开了,想了想,转身干脆朝着大理寺的衙门过去。 他要再去拜访一下林如海,先前他好像还有件事情要跟自己说,却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没想到林如海今日居然没在衙门里,打听一下才知道他今日“调休”了。 也是,刚刚结束一桩案子,之后还得专心为皇帝和太上皇的“棋局”应对,自然要好好养精蓄锐两日。 于是李昭转头又去了林府,他也是老熟人了,来到这里只是打了声招呼便畅通无阻地走进去。 路遇管家,便请他帮忙带路。 林如海虽没在衙门,在家中却也没清闲下来,正在书房继续查看卷宗。 估计是工部的一些陈年往事了,接下来他的精力都会在这一块儿,不过李昭看了一眼就不去管了,这不干他的事情。 对林如海行礼后李昭才问道:“不知道林大人,有何事找小子?” 林如海笑着先请他坐下,又吩咐给他看茶,然后才问道:“那薛文龙,你可接应走了?” “林大人怎么知道……” “果然如此,那薛家此次对你,应是十分感激。这对你那营生,倒是有些好处。” 李昭倒不意外,不是邢忠那边出了什么问题,而是林如海估计早就察觉到了什么。 而且林黛玉、邢岫烟和紫鹃她们,上次宝钗过来的时候估计也猜到了些什么,也会对他说一些。 当然,他还不知道李昭已经抽身,这事情上他真就只是个帮忙的。 不过,如果薛家真有心要做大的话,那自己再拿回来也不是不可以,薛家再落魄也是皇商,还有贾家、王家的关系可以用。 而且,这也是一个和宝钗继续亲近的关系。 李昭总觉着,经历了薛蟠这次的事情后,她应该也会有些变化,不然先前见到她的时候,不会表露出那样的心声来。 “呵呵,或许吧……” 当然在林如海面前,李昭不会表露出什么,他看出来是他的事情,自己不会承认。 林如海看了他一眼,干脆揭过了这个话题,然后说起了另外一回事,却是先问道:“你可知道,南安郡王?” “南安郡王?” 李昭回想了下,这不就是四王八公里面的那四个郡王之一么。 说来,四王八公从目前来看,应该也是皇帝一派,不然不至于他们推出来的王子腾会被皇帝屡次委以重任。 至于之后为何会分崩离析,北静王落井下石,王家、贾家先后落幕,估计还得牵扯到皇帝与太上皇,又或是之后的夺嫡之争。 不过李昭目前听到更多的还是皇帝和太上皇,对于皇子却没怎么听说,似乎也没听说过皇帝立了太子。 或许,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 只是虽说都是帝党,但是文官和武勋肯定还是不那么对付的,所以林如海当初没站稳脚跟的时候,也不会和他们接触太多。 难道现在,他和那边搭上了什么关系? 只是,这和自己又有什么相干。 林如海这时继续说道:“南安郡王府的老太妃身子一向健朗,但上月往清虚观打蘸后,回府的路上不小心被报信的马惊了,由此一病不起。 “陛下差遣太医去给她看过,却都只说,老太妃那次伤了根本,恐是无力回天矣。天子也是想到了先前我病危,最后却活过一命来,才找我询问此事。” 李昭心中一动,问道:“林大人的意思是……” 林如海捋着短须,轻笑一声,却不答反问道:“你可知道那老太妃,跟今上是什么关系?” “这却是不知……” 李昭对于上层的很多人物关系都不甚清楚,有限的了解都是来自于原著中。 而原著对这一部分,不说是讳莫如深,但也只是涉及到了冰山一角。 毕竟主视角还是宁荣二府、尤其是荣国府、大观园中,其他大多是一笔带过的。 林如海叹了口气道:“今上并非是太上皇的嫡子,他的生母与老太妃乃是一母同胞,故而南安太妃也算是皇帝的姨母。更曾带过他一段时日,两人感情甚笃,陛下自然不忍见她如此离去。” 李昭眉头一挑,“所以,这其实是天子的意思?” 第一百七十五回、决定 就跟练了《易筋经》,学会一阳指等武功之后,看到相关武学都会有联想一样,因为“十八针”所带来的效应,李昭在听到林如海说了那南安太妃的病症后,脑中自然就有对应的解法。 其实那些太医们说的也不算错,正常来说,南安太妃这样上了一定年纪的,都是老胳膊老腿的,平常看着可能很健朗,但真正一出什么问题,那就是病来如山倒。 表面上看,南安太妃只是受了一次惊吓,然后精神过度紧张,但之后往往会伴随着发热、风寒等症状,然后当她的免疫系统响起警报之后,全身都可能会“病变”。 到最后就是这里也痛,那里也痛,整个人再也无法支撑,就算还能靠着药物延续一点生命,想要再回到从前也是基本不可能的事情了。 当然李昭觉得,他们未必是真的毫无办法。 如果都是靠着真本事进的太医院,那他们应该也博览医术,有些什么偏方、秘法也不足为奇,虽然都不一定有效,但没法子的时候试一试也是可以的。 只是普通人可以这样,面对南安太妃这样的身份,太医们怎么敢尝试呢。 大部分时候,都只能求稳。 何况这些太医说不定私下里早就已经达成了默契,在这种事情上保守就是最好的应对,至少不至于出问题,出了问题也不至于怪罪到他们头上。 哪怕顶着被皇帝骂无能的帽子,也比治坏了然后要被问罪来得好。 皇帝估计也找过其他办法,肯定不只是找到林如海这边。 当然,皇帝不会知道李昭会针灸一事,但肯定向林如海传达过,要他想办法的这个意思。 林如海先前在扬州时病危,甚至到了要传信让他另派人去接任,眼看着就要死了的地步。 可没想到最后却活过来了,而这其中李昭所献的药物是关键,这点暗卫自然也已经向皇帝报告过了。 所以他自然也会想着,他这边还有没有那种神奇的药物,可以帮助老太妃续命。 当然,如果有更多,那他自己肯定也需要,谁不想要活得久一点、健康长寿一些呢? 尤其是在太上皇还在的情况下,皇帝就更不允许自己死在他前面了。 虽然他现在身体很健朗,反倒是太上皇因为早年耽于享乐,身体早就被掏空,现在也是在用着各种药物弥补和续命。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先前的一些经历给他还是留下了一些阴影的。 若真是一死百了,倒也不用在乎身后事了,可就怕吊着一口气,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手上的江山拱手让人。 李昭想到这些,自然就明白皇帝明着找林如海,实际还是找自己。 只是,他为何不亲自来找自己? 好吧,这倒也没什么不可理解的,李昭现在在天子心中可还没什么位置,在不确定的情况下,他自然不会亲自出面。 不是顾及面子,而是他日常事务那么繁忙,不需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小事”上。 给南安太妃治病当然不是小事,但是来找李昭帮忙,对他来说就实在是个小问题了。 林如海并没有对李昭隐瞒,既然他猜出来了,自然也就点点头,说道:“老夫先前向皇帝奏报过,保住一命,靠的是你拿出来的那枚丹药。” 这个他不说,贞宁那三师兄当时暗中也会知道,皇帝总会知晓的。 所以这也怪不到林如海头上,何况李昭也没觉得这是什么坏事情。 反正除了林如海和他,也没人知道那药有多顶用,林如海也是真正的起死回生,到现在甚至身体状况还越来越好。 外界的人知晓,哪怕是曾经为林如海探过病的那些大夫,也只会说林如海这是错有错着、命不该绝。 反正肯定不是他们的医术水平不到家,也不是当时误诊了,林如海的情况没有那么危急。 “李昭,你救我一命,已属难得。那种药物,能有一枚便是天幸,天子也不会苛求你再有。只不过是着我来问一问,若是你有法子可以帮忙便去帮忙,若不行,也就当没这回事儿。” 李昭知道他这是对自己的关照,皇帝那边肯定会有压力,但他会顶住。 甚至,隐隐也是一个提醒,如果自己真还有那药物,其实能不拿出来最好还是不要拿出来。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有这东西之前不拿出来,现在才拿那就是待价而沽,要皇帝怎么看? 孤家寡人,总是多疑的,何况李昭身上还藏着不少秘密。 林如海不会去深究那些,但不代表皇帝也不会去理会。 只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李昭真正的秘密就在他自己身上。 “林大人,既然天子都有所命了,我若是不从,岂不是欺君之罪?” 林如海皱眉道:“陛下并非不通人情之人,那些太医都无能为力的事情,怎么可能苛责于你这不相干的人?你莫要多想……” 李昭却昂头说道:“林大人,还是让在下试一试吧,至少也去看一看,若实在无法再说,说不定我能有办法呢。” “你……” “林大人应也有听林姑娘、邢姑娘说过,我先前医治了紫鹃的事情吧?” 林如海点点头,林黛玉和他一样,对于李昭身上究竟还有多少“惊喜”都很好奇,所以父女俩私底下没少就李昭的事情交流过。 “那次可不是孤例,也不是在下碰运气才成的。”李昭说着,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实不相瞒,有件事情也是在下一直瞒着林大人,其实那枚丹药虽是我无意中得到,但我并非不通医理之人。 “正是有一定把握,才敢让林大人服用那药物。否则,我怎敢胆大包天,拿自己性命去作赌?” 林如海诧异地看了李昭一眼,却听他又说道:“我所学的,其实是在下家传的医典,便是琏二爷、二奶奶他们都不晓得,甚至李婶都不知道,是我少年时母亲留给我的。 “只是先前在荣府中,不好露出锋芒,只能偷偷暗中练习,不敢与人言,以免惹来灾祸。当时若非是林大人危在旦夕,在下也不愿意轻易显露……” 林如海定定望着李昭一会儿,突然笑道:“好你个李昭,藏得可真深啊。”转而又道:“不过,这到底还是行险之事,你可想好了,莫要勉强自己。” 李昭想了想,就点点头笑道:“这是自然,便是不在意林大人是否会受影响,我也不可能不在意自己的小命。” “你啊……”林如海指着他笑了笑,摇了摇头。 然后过了会儿,他又说道:“既然你已决定了,那我便去说一声。不过圣上那边会不会同意还不晓得,也还得过问老太妃的意思。 “若她愿意尝试,你才有机会过去一试……” 李昭点点头,对此事倒谈不上有什么迫切。 虽然他也知道,如果真地把那老太妃治好了,对于自己会很有帮助,一边是皇帝会对他更加重视,二则也算是小帮了林如海一把,三就是有可能令自己扬名。 一个神医之名,其实也是不错的。 第一百七十六回、探秘 这个时代,医疗条件太差,人均寿命又短,人对于生死的恐惧更甚于后世。 所以虽然大夫、郎中的社会地位不低,对于真正当权人士,这些人也不过是一些工具人,像是贾母对于太医还不是招之则来挥之则去一般。 但如果是一个有大能为的神医,别人轻易还是不敢动的。 谁能保证自己不生病,求不到人家头上去呢? 就算有一小部分不明事理的,但有人会动,也就有人会保。 李昭其实并不在意自己以何种方式出名,但如果能够给自己添加一层保障,在自己尚且弱小的时候,肯定是好事情。 当然,这也有可能引来麻烦,比如往后哪个权贵有事情来找自己,自己答应并治好了最好,不答应或者治不好那都可能结仇。 也好在,自己目前还有绣衣卫的身份,至少等于是有皇命在身的人,其他人、便是诸王也不敢随意乱来。 一个小旗官他们的确有办法对付,但是想要随意招去是不可能的,那也就没有必须对付的必要了。 没有好处就跟人随意结仇的事情,为何要去做,除了可能让自己被皇帝惦记上,还能有什么好处么? 不过那边林如海上报上去也得需要一点时间,还得看皇帝愿不愿意。 然后还得和南安郡王府那边协调一番,到时候具体是个什么章程,怎么治病可不会完全是李昭这个“大夫”说了算的。 也亏得是老太妃,不是什么王妃或是郡主,要不然李昭的身份可不适合去看。 而李昭趁着这之前空隙的时间,却准备先做一件事情。 他现在还没有得到吸收灵气的法子,但不代表他没有办法运用灵气。 靠着制作符箓的方式,他也可以让自己短暂的可以接触和引导使用灵气,虽然这方天地的灵气不知什么缘故似乎很稀薄,但也只是相对于这个大环境来说。 何况李昭也不是直接从空气中吸收,而是要用灵石来消耗,制作贮存灵气的符箓,这样有助于他到时候施针的效果。 那么首先,他就必须要找到有灵石的地方。 虽然现在探宝灵鼠还未出世,但还有一只尼弗雷可用,这小玩意儿能找到潜藏在底下的珍宝,说不定也可以先暂用它来寻找一下灵石。 毕竟灵石本身也有宝物的特征,也是光芒闪闪的,不经淬炼便已经十分璀璨夺目。 而且品质越高,外形越突出。 为了避免被人看到,李昭特意出了城,来到了附近的山峰,将尼弗雷放出来之后,等着它传回消息来。 尼弗雷性情温和,虽然很贪玩而且很“贪财”,但经过驯服后,还是能够配合人的行动的。 李昭其实也做好了失败的准备,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因为他本就需要灵石,而同时也想着为此次救治南安太妃增加一重保险。 反正对他来说,最坏的情况就是十八针的效果没有达到,但是自己还有一颗九转还魂丹,用这个可以救她一命。 不过这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毕竟这仙丹很珍贵,给林如海这个未来老丈人也就罢了,南安太妃早晚要死的人,起死回生也不过是多延长一些寿命,自己获得的回报也不值得。 难道南安太妃还能把史湘云指给自己么? 不过也不知道是他运气好,还是这京城附近的山本就是未经开发的宝地,所以不久之后尼弗雷雀跃着回来,表达了找到了东西的信号。 李昭心里一喜,让它在前面带路。 等到了地方,他脸色就是一黑。 好家伙,面前严严实实的山壁,就下面有一个小孔,估计就是尼弗雷刚刚钻出来的。 “吱吱吱……”尼弗雷还过来蹭了蹭他,似乎要他赶紧想办法解决。 “感情你这是拿我当工具人了?”李昭好笑的看着这小畜生,干脆把它先收了起来,然后开始钻研起了面前的地形。 如果下面是一条灵石伴生矿,那就是天然生成,恐怕得费一番功夫才能够搞开来。 但有没有可能这是人工形成的呢? 比如说,是谁把这个埋在这里的。 李昭还记得有人说过,本朝开国前,这京城告破之时,城内有许多富商、官员联合起来将自己的财产全部藏匿起来,然后运送了出去。 但是因为本朝大军来得太快,运送的路上那些财宝就被堵住了,然后神奇的是突如其来的一场地动,将两边的人和财宝全都埋葬了。 之后时间翻涌,这便成了一个无稽之谈的往事,因为到现在也没有谁有证据能够证明那些财宝的存在,甚至当时也没有军队非战斗减员的记录。 这更像是一个编造出来的轶事,除了供市井做谈资,没有别的用处。 李昭当然也不太相信,但他觉得,有人把财宝埋在这里也不是不可能,里面就算不是灵石,能让尼弗雷这么兴奋,估计也得有不少好东西。 “既然能够埋得进去,那就肯定挖的出来,总不至于真受地表变迁的影响吧……” 只是绕着这周围转了半天,李昭也没发现有其他可以进入的地方。 倒是沿途还撞见了不少路人,这条路是往京城去的必经之路,所以人和车是绝对不会少的,其中甚至还有两支商队,其中一家还挂着“夏”的字号,不知道是不是那个皇商夏家。 李昭没理会他们,他们当然也不会来招惹李昭,毕竟他也不过是这路上一员,其他人也看不出来他是在找什么东西,只当他是要离开京城呢。 “不行,越走越远了,这样回去可能就赶不上城门关闭了……” 李昭有些犹豫,又有些不甘心。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尼弗雷似乎又在躁动了,心里一动,看了看旁边正好此时没人看到,便再次将它放了出来。 结果小家伙一出来就往前面奔去,李昭想也不想就跟着它跑过去。 然后不多会儿就听到了一阵水声,这里竟是有一个水潭,上游还有潺潺溪流,再过去是一片密林。 李昭还看到有两个人正在水潭边汲水,尼弗雷眼看着就要出现在他们视线里,竟是要直接往那水潭里面扑进去的样子。 李昭立刻八步赶蝉上去,将那两个还没反应过来的路人一下子同时打昏过去,然后险险地在尼弗雷跃在空中时将它一把拦住。 不管它的挣扎,立刻收回了芥子袋里面,再紧接着,将避水珠掏出来含在了嘴里,然后跳入水中。 能够让尼弗雷如此发狂,肯定是它又在此发现了什么。 就是不知道水下会有什么惊喜等着自己? 第一百七十七回、灵石 当进入水潭后,李昭也不得不庆幸有避水珠的存在,这种时候的确是很有用。 这水潭的水虽然不算浑浊,甚至表面还算是清澈的,但越到了下面,这水潭就突出一个深不见底,而视线自然受阻。 再加上水下的气压阻力,如果是什么准备都不做,就这么潜入下来,就算李昭气息绵长、还有武功,都难保不会被憋死。 但现在有了避水珠,他在水下也是如履平地,甚至本来以为会影响视线的,但似乎同样是那珠子的原因,让自己的视力也有了些变化。 就好像突然变成了水里的一条鱼,如鱼得水,真好像是“到了家里”一样了。 这样慢慢地下落到了最底下不知道几十米的地方后,李昭才终于感觉到了脚踏实地,然后往周围看了一眼,还是显得很空旷,但前面似乎有什么东西。 他慢慢走上前去,顿时就眼前一亮。 却见到在面前一片好像珊瑚一般的东西掩埋地下,影影绰绰分布着一些闪烁着晶莹光芒的物体。 “果然有灵石!” 这些东西跟他获得的那一小袋灵石里面的样子一模一样。 哦,也不对,不知道是不是身处环境的问题,光芒似乎要暗淡些,或许品质没有那么好。 但这量起码能装上十几二十个小袋,这还只是目前他能看到的。 如果没有意料错的话,或许在下面,或是周围还有。 而且很明显,这一块靠近的应该就是之前尼弗雷找到的那个地方,因为自己刚刚是沿着这山的边沿走过来,才绕到这水潭来的。 也就是说,不考虑山本身的阻隔,直线距离上再往前,应该也还有这种东西。 莫非,真让自己找到了一条灵石矿脉? “先把这里的这些挖走再说吧,剩下的找机会再过来,反正在这里也飞不走。” 李昭微微一笑,然后将那些灵石都刨出来丢到了芥子袋中,虽然没看到,但他也感受到了尼弗雷的喜悦。 这小家伙其实要这些东西也没什么用,它又不像探宝灵鼠,是以这个为食,只是单纯喜欢亮闪闪的东西罢了。 用是用不了,只能抱着睡觉这样子。 等到将所能看到的都装完了之后,李昭还抽空“看”了眼芥子袋中,尼弗雷果然已经在灵石堆里面撒欢开了,看来是真的很高兴,先前对李昭的不满早就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当然芥子袋里面不止他们,还有李昭之前获得的其他物件,这空间足够大,每个间隔着分开放也没什么问题,而尼弗雷也不会对那些东西动手动脚。 倒是那只莽牯朱蛤,李昭看到又不觉想到,这玩意儿还是得找个机会用掉。 随意扔掉是不可能的,就不说它还是有用处的,扔掉了万一被人家捡到害了人怎么办? 好在这个盒子的效果的确很好,只是那大力丸另外装之后,药力流失的比想象的快一些,有些可惜了。 “这还是因为在芥子袋中,不然估计更夸张吧,哎还不如奖励我一个装东西的……” 要求也不能太多了,李昭也就这么想一想。 然后就准备折返了,前面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要是不尽快回去,城门关闭了自己就得在外面住一宿了。 关键还是得回去报个到,不然李婶那边得担心,顾遥也会以为他出了什么问题,闹出什么乌龙来就可乐了。 于是接下来李昭沿着原路折返,水下对他造成不了什么困扰,倒是浮出水面之后,差点跟那两个先前被他打晕的家伙对上了眼。 迫不得已,李昭只好一跃而起,然后用水流掩饰自己的行踪后,飞快闪到了两人的身后,在他们毫无察觉的时候,再次将他们打昏过去。 “哎,可怜见的,不过这附近应该没有什么野兽,要不……” 李昭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直接把他们留在这个地方,而是往腋下一边夹一个。 还好他没有狐臭,不然估计得给这两个倒霉蛋熏醒过来。 然后带着他们找到了附近的一座庄子,将他们往门前一丢,运气好估计还是能很快被人发现的,然后就看对方够不够好心了。 不过等到要离开的时候,李昭多看了一眼,才注意到这庄子很可能是贾家的庄子。 毕竟上面都写着“贾”字,多半不会有错了。 他早知道贾家在城外有不少的庄园,这些庄子下面的田地,产出和佃租等,算是府上的一个进项。 不过貌似经营的不是很好的样子,至于是真的经营不好,还是被上下其手的多了,这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贾家下人们比主人们似乎还要富贵些,要不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脉关系还有不少,他们早就完全被架空了。 就连自家王熙凤、贾赦等人都喜欢挖家里的根脚,上行下效,下人们又怎么可能不趁机多捞一点。 李昭又回头看了眼那水潭的方向,这庄子居然就在那山前,几乎可以算是后山了。 或许,自己以后可以想办法从贾家手中买下这个庄子来,如此也更便于自己往后“开发”那后山的灵石矿脉了。 也不知道这里是谁在管事,或许该找个时间,再去找贾琏了。 说起来两人也有许久不曾见面,李昭也有意的没有去联系他。 也不知道他心里会不会犯什么嘀咕,到时候还得备份见面礼才行。 有求于人的时候李昭不介意摆低点姿态,当然要是成了还好说,要是不成的话,那自己干脆就去找那琏二奶奶吧。 当然是谈生意了,不然还能谈什么? 王熙凤那次一起跟着去林府的时候,李昭就已经“听”到她有要参合进他们的内衣生意里面的想法,给她点甜头常常也未尝不可。 反正这女人贪婪成性,为了自己的利益把贾家的利益卖了都很正常,只要利益够大,对她吸引力够足。 救了薛蟠之后,李昭现在肯定是薛家的座上宾了,也就是他们现在还住在荣国府中,要不然李昭先前还真就跟着上门去做客了。 那自然关于“黛安芬”的事项又可以继续了,可以再接着谈合作,虽然在商言商,但只要把薛蟠拉进来,这又是个败家的货,不怕那边不让出利益。 到时候李昭也可以顺势重新入股,邢忠也不能说什么。 其实把王熙凤一起拉进来,不只是对李昭个人,对生意也是有些好处的,毕竟贾家及四王八公的人,都算是京城一等的权贵了,他们的内宅妇人们也会有这方面的需求。 当然了,贾家毕竟是个大坑,所以在必要的时候,李昭还是得做一个切割,但是现在却是不必着急,起码得将他们的价值利用完再说。 第一百七十八回、王府 “哎,今日结束的有些不爽利,也可惜了宝玉没来。等会儿我去他院里瞧瞧去……”梨香院里,薛蟠一进来就喋喋不休的说着,然后才看着薛宝钗问道:“妹妹有什么事情,还特意将我唤回来?” 薛宝钗看着这个哥哥,也是一脸无奈,才刚回来一天,第二天就故态复萌,跑到外面去了,说是去找那些朋友吃酒庆祝。 怎么不见你被关起来的时候,那些朋友们去看你啊? “我儿,你想说什么就说吧,至于你哥哥这性子,我看也是改不了了,只能由着他去了。” 薛姨妈似乎也知道是自己把儿子惯坏了,但她的选择是继续放任,也没想着要把他拉回正途。 因为听他说他在那南镇抚司里头吃了很多苦头,薛蟠又是吃了一分苦得说成三五分的,她自然就只有心疼了。 薛蟠嘿嘿笑道:“妈妈说的是,妹妹便不需要为我操心了。哥哥吉人自有天相,况且如今咱在那绣衣卫中也有兄弟了,有李兄弟照应着,往后更没什么好怕的。” 他也是出来了,才知道这案子居然还连皇帝和太上皇都过问了。 自己这算是从他们眼皮子底下脱身出来,那还不得去吹嘘一番? 薛宝钗没好气道:“正是因如此,才更要担心。哥哥以为自己这会没事,下回就也会没事了?我可不这么看,这次若非是李公子帮忙,你当你真能出得来,还不知道要在里面吃多少苦头。” 薛姨妈稀奇道:“我儿这是从哪里听来的?” 她其实听他们说什么李昭就已经很迷糊了,她还以为这一次是多亏了贾府出面,毕竟先前薛蟠要出来的时候,王夫人就跟自己说了的,像是他们有什么功劳似的。 薛宝钗摇摇头道:“我也不晓得这里头究竟,不知道是哥哥冲撞了谁被陷害,还是只无意中被牵连进去的。如今看着没事,但若是那结未曾解开,谁知有没有下回。” 其实她心里面有一些猜测的,只是毕竟隔着太多层,让她雾里看花一般,自然也不会在薛母亲和哥哥面前,将自己那毫无根据的猜想说出来。 只是在心里面,却已经做出了决定。 这也是这趟她将两人都叫来要商量事情的根由,“哥哥、母亲,我看,咱们还是搬出荣府去吧。” 未料到她突然说到这个事情,薛蟠母子都愣住了。 “搬出这儿,那我们去哪儿?”最先有异议的反而是薛蟠,他虽然整天不着家,但看起来对住在这梨香院并没什么不满意。 主要也是荣府上还有两个能玩在一起的,贾琏跟宝玉和他关系都还过得去,虽然后者不常玩在一起。 薛宝钗笑道:“回去老宅,咱们在京城又不是没有住的地方。” 其实他们原先就想要在那里落脚的,只是后来因为这边王夫人热情挽留,加上薛姨妈也为儿女计较,便才在这里留了下来。 后面过得也没什么不适的,就都忘了老宅的事情了。 薛姨妈迟疑道:“我儿,是不是……那边说了什么?” 薛宝钗摇摇头,说道:“与荣府无关,只是女儿觉得,总有要搬出去的一日,倒不妨趁着此时,就说哥哥被关起来时想开了,要重新振作,还要回去重新修缮老宅,以祭奠父亲……” “我几时说过……”薛蟠说着被宝钗瞪了一眼,就住了嘴。 而宝钗却又道:“等回了后,再寻个日子,将香菱许了他,先让他安生下来,免得整日出去惹祸。然后再看能否找到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哥哥也该当成家立业之时了。” 见母亲张口要说什么,她连忙说道:“母亲难道不想看着薛家的香火延续下去,若是哥哥能早些有个儿子,到时候我亲自来管教,就算哥哥不成器,将来也有人能将薛家的担子撑起来。” 薛姨妈和薛蟠面面相觑,但不得不说,薛宝钗这句句都正中了他们的软肋。 他们,心动了。 …… 接下来几日相安无事,李昭也都快忘了南安老太妃的事情。 现在有没有确定都没关系了,对他来说也就是少了一个在皇帝面前刷脸和出名的机会,但同样也避免后续会引发麻烦。 不过李昭还是将那贮存灵气提供使用的灵符制作了出来,本身难度不算高,不过他还是浪费了一些才稳定掌握这种方法。 反正灵石充足,而且后面不够了还可以再找时间去挖,所以李昭多做了一些来备用。 至于剩下来的,还是放到了那袋子里,毕竟里面的空间本来也没有装满,而这样或许也能让探宝灵鼠破壳后成长更迅速。 然后就是一些在南镇抚司的日常,李昭因为忙着练功和制作符箓,也不可能又请假,所以也没有去外边看其他人。 而像是薛蟠,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还是出来就忘了他,也没来找他。 至于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没有事情是不会轻易来寻他的。 不过这样倒好,乐得清静。 只是有些事情是这样,当你不想它的时候,它偏偏就来了。 而且还是突如其来,李昭还在当值的时候,却听闻外边有人找自己,出来一瞧竟然是林如海,“可有空闲?” 李昭笑道:“这几日都闲着,就等着林大人的消息呢。” “哈哈,那便跟我一道去吧。” 李昭忍不住道:“林大人也要过去?” 林如海点了点头,却没再说什么。 李昭心里奇怪,但想想林如海作为中间人,去蹭个功劳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说不定皇帝现在就在那边呢? 南安郡王府因受天子礼遇,自然也是在修缮扩建的诸王府之列,所以此时从外面看焕然一新,和荣国府、宁国府那种老旧的宅子区别明显。 不过此时王府内的气氛显然不太好,毕竟老太妃不说一身荣辱所系,但也是德高望重,对于王府的重要性便是现在的南安郡王都无法比拟的。 她的性命危亡,自然牵动着阖府上下的心。 对比于荣国府,这南安郡王府仆从不少,但是人丁却更为单薄一些,出来相迎的竟然都没有一位成年男主人。 管家将一行人带入了堂中后,却是一个大丫鬟领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出来,说是南安郡王的嫡亲弟弟,还是个遗腹子,而后当时那南安王妃因产后虚弱和忧郁不多久也去了。 出生不久就丧失双亲,兄长还在边塞打拼回不来,唯一的亲人就是躺在病床上的老太妃,也难为这刚刚记事的孩子在丫鬟的带领下过来规规矩矩跟李昭他们见礼,担负男主人的职责了。 第一百七十九回、相亲? “林大人,李兄台,请随我来……”那小娃儿脸上还稚气未脱,但却小大人一样,主动要领着李昭和林如海往内院走去。 明明自己都还要让那丫鬟牵着…… 李昭看得脸色有些古怪,不过看了林如海一眼,还是默默跟了上去。 和荣府中一样,作为这南安郡王府内目前的大家长,老太妃自然也住在里面最大的那个院子里,从穿堂过去绕过了好几个回廊,才跨过一个进院,到了目的地。 不过让人有些意外的是,那老太妃此时并没有在屋里卧床休息,反倒是直接在院子里,靠坐在一张黄花梨木制躺椅上,只在腹部到膝盖之间盖着一件氅衣。 因黄花梨历经砍伐,如今已经成珍稀物种了,现在流行更多的是紫檀木,但物以稀为贵,这黄花梨躺椅的价值显然更高些。 倒也不经意间显出了这王府的底蕴和奢华,而那毛氅更是厚厚实实的一坨仿佛真有一窝鸟匍匐在她膝上一般。 旁边还有两个大小丫鬟在侍奉着,那个小丫鬟还正和她说着话。 等听到这边有人过来,她微微侧头看了眼,便笑道:“是如海过来了吧?” 说话间,声音里居然还显得中气十足。 老实说,这跟李昭先前预料的可不太一样,并不显得虚弱,也不太像是回光返照。 不过想想早就有太医来帮她看过了,就算不能治好,但帮她稳定一下情况应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而且也没有说马上就会死,也说明情况还没有当初林如海那么糟糕。 当然,林如海也只是听人说的,言辞转达间,应该是有些夸大之处。 但的确没多久好活也是真的,李昭为了探测她的真实情况,早就给自己备上了一道死兆符。 这种符箓没有别的用处,只是可以让他判断周围是否有死气,或是有人已死,或是有人近期将死。 还别说,这要是拿去测命估计还挺准,当然只能是正常的生老病死,像是“血光之灾”一类的意外肯定是没法测出来的。 总不能够算完命后,自己去把人杀了就算是血光之灾吧。 而就在刚刚,他感觉到了袖子里的符箓在发热,这说明老太妃的确日不久已。 老太妃的状态看起来倒是不受影响,似乎早就已经不在意这些东西了。 不过这却是让李昭对自己的治疗更有信心了,先前帮紫鹃治伤风不过是小试牛刀,现在才是真挑战。 其实对于那十八针的效果,李昭还是有所保留,不会全放在这上面,所以到时候肯定要先来两个“试探针”看看情况,宜不宜进行下一步。 当然现在他有了那些灵符,可以借此调用灵气了,配合那十八根特殊的针灸针一起使用,这会使得十八针秘法针灸的效果更佳。 “这位是……” 老太妃仿佛这时候才注意到李昭,问了一句。 林如海立刻上前笑道:“老太妃安,这是李昭李小子,因有些机缘,得了看病的偏方,故而斗胆请命来给太妃看看?” “原是如此,倒是个清秀少年,我原还以为是个秀气的姑娘家呢。” 李昭嘴角一抽,林如海却面不改色,依然笑道:“先前晚辈在江南重病之时,也多亏了这位小友相助,陛下正是因此,才允我带他前来一试。” 老太妃呵呵笑道:“皇帝有心了,那就进来吧……” 也就在起身时候吃力的表现,才让人看出她身体的老朽,丫鬟们都上前去搀扶着她,而小男孩同样乖巧的上前去扶着祖母,老太妃也笑着看了他一眼。 “如海,李昭,你们都进来吧……” 李昭心里一动,怎么感觉这不太对劲的样子。 如果只是让自己来看病的话,林如海跟着也一起进去干嘛? 本来一起跟着进入内宅就够奇怪了,毕竟林如海到荣府上都没有去过贾母的院里呢。 林如海虽然是荣国府的女婿,但其实本人跟四王八公并没有太多联系,入京之后到现在,也是第一次踏入荣国府之外的四王八公的府邸里。 入府还可说是带着自己过来,这跟着进到内宅来,现在又要到屋里去,却是表现亲近的关系了。 还有先前老太妃说的话,就算老眼昏花,怎么也不至于把自己看成女的吧。 除非,她一开始以为林如海会带个女儿家过来? 不过走进屋里之后,很快李昭便知道了一些事情,这里这些人,自然不可能每个人都能藏得住心事。 林如海和老太妃他探听不出心声来,那小男娃估计也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但那些丫鬟们自然是藏不住,而且伺候在老太妃身边,自然是会知道些内情的。 原来,这居然还算是一次“相亲”。 当然,主要是让老太妃选孙媳妇。 自然不会是这个小男娃,而是目前尚在边疆征战的南安郡王。 那南安郡王今年才二十出头,因父亲死的早,留下的旧部在边关皇帝也不敢擅动,干脆将他直接指派了出去。 但也因此,他到现在还没有娶亲,虽然早有姬妾却也并没有留下后代来。 老太妃想要在自己生前,将他的婚事确定下来,甚至亲自央到了皇帝那儿去。 这次去清虚观打蘸,其实也是为了祈求上苍庇佑,希望长孙能够平安归来,然后找到个好女儿家,留下血脉来。 虽然还有一个孙儿,但南安郡王显然才是被寄予厚望,自然也要承担起延续香火的重任。 所以这段时间,基本上,京城各家但凡是符合年纪且有想法的,都过来了。 这种事情当然也要看各自的意愿,真不给面子不过来也没办法。 像是林如海这样地,就可以先过来看一看。 只是他并没有把林黛玉带过来,估计那老太妃看不到人也有些失望吧。 而就算林如海也有意,但是他同样也看不到南安郡王,其不在此处,他也就能看看这家的环境、人员,判断一下女儿嫁过来是否会不好。 李昭也不知道他是真有想法了,还是纯粹就陪着自己过来一下。 林妹妹迟早要出嫁,帮她确定一个好人家,林如海肯定也有此想法,而且南安郡王虽是武勋之家,但家中人丁单薄,没有贾家的那么许多麻烦,这是个好处。 至于人家要延续香火之事,实属正常,而林妹妹此时身体状况也好了很多,未必不能…… 李昭偷看了林如海一眼,可惜听不出他心中所想。 看来这待会儿要怎么治疗,自己还得斟酌一下,下黑手是不可能的,虽然肯定会让南安郡王府跟林如海直接决裂,但后果太严重,自己目前还承受不起。 还是说,治好了再跟这老太太谈条件? 但人家也未必就看中了林黛玉,说不定真看到她那样子反倒嫌弃了呢。 这时老太妃在丫鬟们的搀扶下已经又坐了下来,然后却先对林如海笑道:“如海,你家那小女儿今年几岁了?” 第一百八十回、灵针 南安太妃这么直白香吻,林如海似乎也有些猝不及防。 但老太妃可以倚老卖老,他却不能不答应,所以斟酌一下才说道:“晚辈不敢相瞒,我那小女儿自幼体弱多病,如今将养在府上,素日里也不敢让她外出,生恐沾染了什么,再出点毛病。 “老太妃的厚爱铭感于心,只是怕她无福享受了……” 其实林黛玉如今年纪还小,就算身体好,真要谈婚论嫁,也得再过两年。 当然了,南安郡王那边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所以才会将年岁下降到十二岁这个级别,不然的话,林黛玉根本不会纳入考虑。 这其中估计还有皇帝的意志在内,只是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思,又想要让林如海和四王八公继续当亲家,还是以此来试探他? 李昭看了林如海一眼,见他皱着眉头,看来他也很为难啊。 而老太妃点了点头,也不知是什么心思,不过接下来总算是没有揪着这个不放,而是转而看向了李昭,笑道:“小娃儿,你可看出了,我这是什么病症?若没那个眼力,我这老身子骨可不敢随意让你折腾。” 林如海立刻给了李昭一个眼色,似乎是打算让他趁势推脱了这个事情。 李昭却笑了笑,说道:“小子若是没点本事,哪里敢口出狂言。老太妃的病症,不过是因受惊之后,身体反应过度,而留下了应激的状态。如此当以针灸刺激老太妃的几处灵感穴位……” 他说得老太妃和林如海都听不懂,按理说他们一个久病成良医,一个经的多看得多,不至于露怯,可确实在李昭这番话面前,都是一副听天书的状态。 而李昭虽然满面微笑,说地也似乎是头头是道,但却是真真假假掺在一起编的说辞。 不过光光这样,可不够说服老太妃,所以他还准备先小露一手,展示一下自己的功底。 没想到老太妃沉默片刻后,突然道:“便按李昭说的来吧,你们其余人便先出去吧。” 那南安郡王的胞弟还懵懵懂懂不知究竟,丫鬟们却都很紧张,“老太太,是不是等北静王过来再……” 老太妃却摆摆手笑道:“无需担心,既然是皇帝让人过来的,定不会有错。便是水溶那小子过来了,难道他还能认得清人家大夫的手段,还是能代我就医?” 李昭心里无语,也不知道是这老太婆为了安抚这些丫鬟,还是在给自己施加压力? 这是不是你活就是我死是吧? 当然他也很意外,老太妃居然愿意冒这样的风险。 虽然确实是皇帝出面,还有林如海背书,李昭也不可能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但凡事哪有什么绝对。 李昭这种年纪更没有任何行医资历的,见一面就能够给他信任的,本就不是一件正常该发生的事情。 当初的林如海,都是暗中调包之后,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给他服下了药丸。 现在这老太妃,居然自己就甘愿这么冒险? 而且听他们说的,似乎那北静王水溶本应该在此处,但不知为何耽搁了还没过来,而老太妃似乎就趁着他不在没人能阻止自己的时候,先把事情办成了再说。 林如海在旁叹了口气,却没有说什么,看了李昭一眼后就转身离开。 他对李昭还是有信任的,不然之前就该劝阻了。 而那些丫鬟们这时候也不敢忤逆老太妃,带着小少爷一起下去了。 只有小男孩依然一脸懵懂,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老太妃见他们都走了,才转过头看着李昭,笑道:“你叫李昭是吧,我便叫你昭哥儿?” 既然已经决定了,李昭自然也开始做准备,一边从怀中掏出了十八针来,在旁边的桌上一一摆好,一边笑道:“老太妃请随意,只是小子下流出身,不懂得什么规矩,若是有冲撞和冒犯太妃之处,还请见谅。” 老太妃当即便笑道:“荣国府的史老太君,的确是宽仁了些,倒没想到下人们也不知规矩了。好在昭哥儿现在出来了……” 李昭听得想翻白眼,先前还以为她不认得自己,甚至不知道今天自己要来的这个事情,现在看来之前分明是在装糊涂嘛。 偏这老太心思藏的深,自己探听不出什么来,反倒要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虽然都是些无伤大雅的,而且李昭也不可能在要帮人治病的时候还去算计什么。 而等到李昭回头继续摆弄那些针灸针的时候,才意外的发觉,直到这时候,这老太妃似乎才露出了一脸疲态。 最先放松的自然是心防,所以李昭也算是能听到她的心声了。 “装起来可真累……” 李昭心里顿时有些好笑,这小老太还真挺有意思。 不过其实也不难理解,她是现在南安郡王府里头的唯一支柱,府里头现在甚至连个寡母都没有,只有一个嫡次子在,若是她就这么倒下了,那这王府可就得垮了。 何况,若不这样撑着,她怕是也不知道自己一不留神什么时候就彻底倒下去了。 她现在可能就活着这一口气,要撑到将后事都交代清楚,甚至撑到南安郡王那边赶回来,才能彻底放下一切,安然睡去。 李昭此时却又悄悄从芥子袋中,取出了一张符箓,然后将自己要用到的那几根针,皆以那符箓过了一遍,直到将其效力耗尽。 然后才转过头来,对老太妃道:“老太妃请躺下来,闭上眼睛便可。待会儿施针时,难免会有些非礼之处,还望老太妃海涵!” 这符箓是所谓的“牵引符”,上有无形的丝线,可以让李昭不用去辨别,就自然能将这些针刺入相应的穴位。 毕竟有些穴位比较敏感,总不可能让她光着身子吧? 老太妃都已经半截身子入土了,哪里还会计较这个,当即呵呵笑道:“看来昭哥儿是真有本事的,这说话的气度与那些太医都不一样。” 只是她此时没有再勉力支撑之后,说话有些有气无力,靠在这躺椅上,闭上眼睛好像马上就要睡去,显得十分安详。 对这小老太李昭倒是有些好感了,如此坚强有毅力的女性,也值得人尊重。 “老太妃请放心,在下一定尽力而为!” 李昭心想,就算是为了避免林妹妹嫁来这王府,自己也得尽力而为啊。 虽然不知道林如海那边是个什么想法,感觉他多半不会同意,但这种事情也说不准的。 林如海肯定也会有他的考量,说实话比起宝玉,南安郡王肯定会是更好的选择。 如此年纪已经继承王爵在边疆拼杀了,将来前景光明自不必说。 当然前提是,不发生意外。 万一提前死了,或是作战失败犯错了呢。 反正即便不用九转还魂丹,起死回生什么地李昭不敢说,但是如果能够再稍微刺激一番她体内的生计,帮她再续一波,还是可以做到的。 主要还是灵气的作用,其实针灸的效果倒谈不上什么,虽说这十八针乃是独特的秘法,但那些太医也同样有针灸功夫还比他更深,他们做不到的事情,李昭也未必就能做好。 但他能使用那些灵符,引导灵气为己用,然后再透过针将这些灵气都注入老太妃的体内,灵气本就是蕴含有生机的东西,在体内可以激发出新的生命源泉。 甚至如果李昭愿意,他可以尽可能多注入一点灵气,在老太妃能够承受的范围内,如此最起码可以帮她延寿两三年,这还是保守估计。 毕竟灵气还会持续改造身体,或可让她慢慢恢复原态。 当然,没有好处的事情他肯定不会做,甚至他都没打算就这一次弄好。 多来个几次,趁机能跟南安郡王府打好关系、发展一个人脉也是蛮不错的。 第一百八十一回、老顽太 老太妃原本对于李昭或许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只是她的确是从各方面都想不到李昭没有把握会随意乱来的可能,所以才答应让李昭一试。 有些风险值得冒,对于老太妃来说,如果治好了那不用说,皆大欢喜的结局。 也是因为她已经预感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不行,恐怕很难再继续撑下去了,如果不试一试,那就连可能的机会都不会有。 要是这样直接死了,那在南安郡王未曾回来的时候,那些所谓的亲戚们就会上门来将王府拆散,到时候皇帝都未必肯管,也不好出手管,毕竟都是家事。 但若是她接受了皇帝安排的人,却不小心被治死了,对于孙儿反倒是个好事情,皇帝会因此心生歉疚,而把这份愧疚转移到南安郡王头上。 到时候那边出手帮南安郡王府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那些觊觎之人自然不能得逞。 然后奔丧的借口足以让皇帝大开恩典,让南安郡王回京。 其实南安太妃的心里已经有了结亲的对象,就等着孙儿回来敲定,当然不会是黛玉,不可能真为了她等两年。 而只要她留下遗言,让皇帝亲自下旨,让南安郡王先娶妻再服丧,三年时间怎么也足够他搞出个一儿半女来了。 至于到时候要怎么操作,那就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也管不着那么多了。 做到这里,就已经够对得起夫家,下去也有颜面见她那没良心早早丢下了他们孤儿寡母的夫君和同样早早追随了其父步子的儿子了。 甚至敢说,他们一门两代忠烈,都是战死沙场,也够报销朝廷和皇室恩典了。 皇帝就算之后还要把南安郡王送回边塞去,留下子嗣后他肯定也会帮着照应一下,甚至另一个孙儿有皇帝庇护也不用担心。 老太妃相信这点皇帝还是能做到的,自己不过是给他一个名义出手而已。 至于李昭跟林如海,他们两个既然如此信心满满,那如果治疗失败了,他们为最后的结果承担代价也是应该的,老太妃自然不会为他们同情。 当在治疗过程中,突然听到了老太妃的心声、还是这样的想法时,李昭险些手一抖,差点直接将她人中穴戳穿。 还好今时不同往日,他早就过了那种被一些因素干扰就完全失了方寸的时候,冷静得很快,轻舒了口气然后才继续。 只是心里面却暗自叹息,这老太太真是为了家里操碎了心啊,就算知道自己是会被利用的,却也没法生气。 当然可能也是因为他有自信,知道那种可能不会发生。 有着“牵引符”,他不担心穴位会找错,每根针都刺入了特定的穴位,然后释放灵符将里面的灵气透过那些针导入对应的穴位。 首先是温养穴位,之后慢慢地导入体内,在她的经脉中运转、疏通。 人老了,这体内的各项功能就会衰竭,其实一个很重要的表现,就是经脉阻塞,气血流通不畅,然后进而导致整体的身体机能下降。 身体这时候其实也会形成一个自我保护的状态,会将整个生理状态都减慢下来。 而那种老而弥坚的,则往往是在这方面依然保持着一个不错的状态,并通过持续锻炼来维持这种平衡。 老太妃光靠自己显然不行,那就需要来自于外部的刺激。 但是单单针灸也做不到,这时候这些灵气起到的作用很大,其充沛的生机能够让老太妃体内所过之处也跟着重换生机。 也就是因为李昭现在还不懂修真,没法自己运用支使灵气,只能借助符箓,不然也用不着这么麻烦,直接一个“枯木逢春”之类的法术招呼上,说不定老太妃就没啥事情了。 效果其实是一样的,调整身体状态,让她焕发“年轻态”,如此自可以延续一段时间。 不过,如果后续没有持续的灵气注入的话,那这也是一种饮鸩止渴的事情,因为本质上,这其实也是在透支身体机能。 本来就是衰老疲惫的身体,潜能已经没有多少了,身体陷入自我保护的状态,这些潜能不会被发掘出来,也就随着身体的消逝而埋葬。 李昭不可能凭空给她带来生机,其实还是通过这种方式引导刺激她体内自生的生气。 而等到一个小周天、一个大周天运转完成,几处穴位更是在灵针的带动下,慢慢成了一个自行运转的有机整体,恢复了内循环之后,这一次的“手术”便算是到此为止了。 初步还是可以判定成功的,但因为李昭的医理知识毕竟浅薄,还需看后续的效果怎么样。 所以等到过了会儿,将所有针一一拔出,又用符箓清理过,然后放回之后,他便对慢慢清醒过来的老太妃笑道:“老太妃,也算是幸不辱命。 “不过虽然治疗结束,但若是后续有什么不适,老太妃千万先找人告知我,我会马上过来再检查。因老太妃年老体衰,能刺激出这等生机也是不易,或许维持不了多久,到时在下还得另想办法。” 老太妃此时无疑是有些惊喜的,虽然先前的心事把自己的后事都已经安排的妥妥当当的了,可真的能活着的话,谁又会想要死呢。 她想去见见丈夫和儿子,但更想看看孙子,甚至抱上曾孙。 因南安郡王府主支一脉人丁单薄,若不是儿媳妇争气生了俩,可能得三代单传了。 就这第二个也是耗尽了儿媳的命,生完就去了。 老太妃得操持这么大个家,没有男主人的情况下,又得维持和外面的交际,非常辛苦,也没时间安享天伦之乐。 那荣国府的贾老太太,虽然儿子、孙子个个废柴,好歹也都陪在身边,而且还有儿媳、孙媳帮着操持家务,也不需要她去见外客。 说来,她心底对她颇为羡慕,所以才会不自禁地出言贬损她一下。 此时她对李昭,已经不再是将信将疑了,看他的眼神也变得柔和了许多,甚至多少为自己先前想法有些愧疚。 于是自然就想着弥补一二,“昭哥儿,这番倒是辛苦你了,我让厨房早些准备,给你补补身子。还是,先去洗一洗?” 也是眼见李昭额头已经流了不少汗,她却不知道这其实是热的。 主要是符箓用多了,心火旺,这不知道算不算是一个变相走捷径的代价? 所以李昭立刻拱手道:“多谢老太妃美意,只是我家还有个婶子等着我回去。哦,也该让林大人他们进来了吧?” 老太妃却摆摆手笑道:“不必了吧,你出去将我孙儿和丫鬟们叫进来就可以了。” 虽然感觉现在身体大好,好像身体里又重新充满了力量,但老太妃人老心不老,突然想给他们个“惊喜”。 李昭心道果然,她对林黛玉其实兴趣不大,事情确定了也就不想再跟林如海多接触了。 于是他再次拱手一拜,然后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转身走了出去。 和那位大丫鬟说了一声,因从李昭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只觉得他好像很疲惫,她们也不敢多问,带着小少爷就先进去了。 而林如海正想要问李昭什么,却突然听到里面传来惊呼,接着隐隐有啜泣声,他愣了一下脸色也是微变,“李昭……” 李昭却无奈的笑道:“林大人,您别问我,再听下去你就知道了。” 什么意思? 林如海愣了一下,然后过了会儿,就又听到里面一声惊呼,还伴随着一阵笑声,他突然明白过来什么,然后看着李昭笑笑,没说什么只是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一百八十二回、北静王 李昭想离开,林如海自然也不会久留。 至于府上的挽留和恭送,其实也不需要,丫鬟和府上的小少爷都去陪老太妃了,不过估计等下出去后管家看到会恭送一下,但这样倒也正好。 有时候那些虚礼其实也是挺麻烦的,消耗时间和精力,还没什么意义。 干脆就这样静悄悄的来,默默地离开好了。 只是他们还是没能立刻离开,因为有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还在穿堂时,就听到外面一声宣告:“北静王到!” 未见其人,先闻其名。 李昭和林如海对视一眼,林如海立刻提醒道:“这北静王,朝中大臣们都说他深受皇帝信重。不过老夫以为,只是因他乖巧懂事罢了。但如此人物,能不招惹,还是不要招惹。” 李昭了然地点点头,北静王和皇帝私交好,不是因为他能力好,只是可能刚好对了脾气。 再加上,估计他也揣摩着皇帝的性子,送了些什么东西,然后礼尚往来,皇帝也送给他,一来二去的看起来关系好像就不错了,至少朝中大臣们都觉得他是很受宠信的。 而林如海特意提醒,当然是因为想到了先前老太妃和丫鬟们的对话。 他们这边不等北静王过来,就先把老太妃的问题解决了,虽然这也是老太妃自己首肯的,但人家不会计较老太妃,却未必不会计较他们的所为。 若是一个心眼小一些的,怕就因此记恨上了。 南安郡王不在,北静王自然要对南安郡王府多照应些,尤其是近来老太妃身体不适,他更是时常在这里,有时候干脆留着过夜。 也就是内宅不便出入,在这对外的厅堂间,却是来去自如的。 王府上的下人们对他也是礼敬有加,几乎当做了半个主人。 李昭他们才走出穿堂,进入厅堂前的夹道时,就正好和北静王一行人撞上。 此时王府管家等人都簇拥在北静王左右,还有他自己带的随从,约莫六七人同时挤在狭隘夹道前,将李昭他们的前路堵了个严实。 本来就不可能避得开,也没必要躲避,这时候更不可能折返,所以林如海和李昭当面立刻见礼,“王爷!” 李昭虽然只是偷瞄了一眼,但已经对此人印象深刻。 他本就有过目不忘之能,何况北静王又是如此突出,在李昭见过的人当中,论样貌精致,犹在宝玉、琏二爷之上。 此人之俊美不凡,让人恍然间会明白什么是所谓的龙阳之好、断袖之癖、谷道热肠,还有后世那句“我只是喜欢长得好看的,不管他是男是女,是不是人”。 当然,以李昭这前世过安检都会亮红灯警报的钢铁之躯,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反应,只是心里却很理解宝玉为啥和此人玩得好。 毕竟大脸宝他就是那种只喜欢长得好看的,才不在乎你是男是女的。 更难能可贵的,其实还是他身上那种贵气,就是那种说不上怎么形容,但是看了就觉得此人身份不凡、出身尊贵的。 用句俗话,就是那种看到会让你想要捡垃圾都要养着他的气质。 北静王也是对他们温和一笑,说道:“林大人,本王听闻你的名声,素来佩服,只是先前缘铿一面。今日相见,却是闻名不如见面。” “哪里,王爷过奖了。”林如海不咸不淡的和他扯了几句,见北静王视线都没看过李昭,倒也没有主动给他介绍。 李昭倒没觉得自己被无视有什么,只不过对这北静王,多少还是有些警惕的想法。 这才走一个南安郡王,又来一个北静王。 没记错的话,北静王貌似也跟林黛玉能扯上点儿关系。 虽然是所谓的红学推断出来的,但如果说先前的林黛玉其实不太可能入北静王这些人的法眼,那现在有林如海的存在,林黛玉还真怕是不会少求亲之人。 不过随即想到自己这样子,怎么有点儿像是护食的狗一样? 这林黛玉可还不是碗里的肉呢,不过也正因此才更紧张嘛。 要真成了自己碗里的肉,说不定反倒不会像现在这么着紧了。 就比如说紫鹃、邢岫烟这种…… 所以,呵,男人。 不过李昭不在意了,北静王却也不可能一直当他不存在,尤其是在心知肚明的情况下,所以过了会儿,还是把视线流转到他身上,问道:“这位是……” 林如海笑道:“这位是南镇抚司小旗官李昭,因先前搭救本官有功,得陛下看重,此次特来为老太妃看诊。” “哦?”北静王笑着赞了一句:“果然是英雄少年,不过老太妃那边……” 林如海看着李昭,李昭上前拱手道:“回禀王爷,老太妃身体好转,应在休息了。” “这么说,你已治好了太妃?” 李昭道:“不敢言好,只是初步稳定下来,往后还需注意观察,若有异变,在下自当前来再为老太妃诊治。” 北静王听得微微蹙眉,哎,这蹙眉都这么好看。 虽然自己这副躯体长得也不差,暂时矮了点,以后也会慢慢长高,但看着身姿挺拔、玉树临风的北静王,李昭还是暗暗惋惜自己怎么没有这么一副好躯壳。 要是能选择的话,下一世我要穿成水溶…… “原来如此……”北静王叹了口气,说道:“老太妃这病症,连请了那么多太医都无能为力,没想到倒是被你解决了——不过你们这是……” 林如海当即说道:“王爷,本官衙门里还有要事,李昭他亦有命在身,既然事情完成了,自然不当久留,便要各自回衙。” 北静王笑道:“怎可不留下来招待一下,管家是怎么办事的?” 旁边管家也有几分委屈,毕竟他也是才知道的,要不然肯定也会挽留啊。 李昭便说道:“请王爷见谅,此事在下也与太妃说起,如今太妃也需要静养,却也不宜再次打扰。来日方长,不必急在这一时。” 北静王看了他两眼,然后脸色渐渐舒缓下来,就道:“既如此,那本王恭送二位……” 等到出了北静王的视线,也出了那南安郡王府,李昭暗暗松了口气,不然总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盯着。 却听林如海道:“李昭,且上马车来,载你一程。” 从这里往大理寺衙门,中间正好是通过南镇抚司的,可说是顺路了。 李昭自然不会拒绝,等上了马车,却又听林如海说道:“那北静王,你以为如何?” 李昭想了想,才吐出三个字来:“笑面虎!” 嗯,且不说他的威胁什么的,这也是李昭心里的真实感受。 林如海呵呵笑道:“你这话,可把老夫也骂进去了。” 第一百八十三回、请客 李昭愣了一下,立刻挠头道:“小子不是这个意思……” 林如海摆摆手,说道:“不谈他了,李昭,此次你救治了老太妃,陛下定有重赏,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不妨先告诉本官,本官还能去帮你争取一番。” 李昭想了想道:“还是不便自己提出来吧,而且一时在下想不到现在有什么需要……” 赐婚什么地,现在肯定还不够格,何况时机也不对。 至于其他金银财宝什么的,他也没那么大的需求,真想要可以自己去搞,还顺便多跟薛家接触不香么。 唯一实用的就是官位了,不过这个肯定不可能自己求,皇帝也未必愿意因为这种事情就给。 林如海点点头,倒也没有再多言,只是过了会儿,又提点到:“我虽不知你是如何医治老太妃,不过你先前说的那些,怕不只是因为有备无患吧?” 李昭默然片刻,苦笑道:“在下那点小心思,果然瞒不过林大人。不过在下也并非有意为之,本就是初次尝试,且老太妃这身体,也不适宜下力过猛,应当徐徐图之。” 林如海沉声道:“我自然晓得,你也不是那样不知轻重的人。不过,你当真以为,你的心思就没人想得到?” 这个人,当然就是林如海以外的人。 而他们可未必会像林如海这样,相信和理解李昭了。 李昭再次沉默了下,却是想到了先前的北静王。 这时林如海又摇摇头道:“罢了,事已至此,你也只能故作不知,可莫要再临时更改,若再反复,反倒更惹怀疑。” 李昭点点头,知道是这个道理。 犹豫了一下,他想着自己还是得问一问,“林大人,林姑娘如今身体可好些了?” 林如海笑了笑道:“先前你不是和她见过面么,你这大夫,难道还看不出来这个,何须来问我?” 李昭不好意思道:“我哪是什么大夫,只是自己闷头学了点东西,也有胆量去做那些太医不敢做的事情罢了。” 林如海摇摇头,说道:“说来,还得多谢你那呼吸吐纳之法,我们父女这性命、身体,倒是全赖于你的功劳,才会好转。” 李昭连连摆手,说道:“林大人和林姑娘都是吉人自有天相,小子不过是顺天而行罢了。” “哈哈哈,好一个顺天而行。”李如海哈哈大笑,他就喜欢李昭这点,实诚。 “林大人,可有想过林姑娘未来择婿……”李昭点到即止,不多说。 免得被看破,虽然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说。 “玉儿年纪还小,等再过两年吧。其实,老夫倒是想她能多接触些外头,若能自己挑一个称心意的最好了,只是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如今她接触最多的,反倒是那宝玉……” 林如海说着,苦笑摇摇头,突然诧异的回头看了李昭一眼。 李昭面色不变,心里面却微微打鼓。 还好,林如海过了会儿就收回了目光,说道:“李昭,你若是无事,其实可以多来府上坐坐。” 李昭暗松口气,然后却是笑道:“林大人若是不怕被外面人说你与玄衣使者来往,那小子倒是不介意多来走动。” 林如海突然笑道:“老夫若是在意这个,当初就不会将你叫去大理寺衙门了,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如今再来避嫌,又有何用?” 李昭略微考虑了一下,就明白过来。 “老爷,南镇抚司到了。” 不知不觉,李昭却得下车了。 李昭向林如海致意,然后便起身钻了出去。 等到下了马车,回忆了一下方才林如海的态度,也实在是难以琢磨。 摇摇头不再多想,李昭回到镇府司衙门里,还趁着时间帮顾遥做了些琐碎小事。 顾遥倒也没有多问什么,知道他是被大理寺的林大人借调去,张千户、吴百户他们都没什么意见,他又何须去费那个神呢。 而且早先就已经知道了,他是上头关照过的,所以一直以来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好在李昭也没有恃宠而骄,除了时不时外出,也没别的缺点,办事效率还很高。 毕竟跟绣衣卫中其他同僚比起来,就算同时做内勤的,那些人的脑子肯定也是没有李昭这个经历过信息大爆炸时代、又有着独特能力的穿越者灵活好用的。 “啊对了,李昭,先前的那薛文龙,你可还记得?他今日还来寻过你,晓得你出去了,就让他们留下口信来,让你这几日若有时间,去锦香院一叙。” 说到这儿,顾遥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 李昭笑道:“属下晓得了,说来总旗若是有时间,属下还想请总旗去往锦香院耍耍。属下有些积蓄,手上现还算得上富裕——蒙总旗这些时间的照料,若不回报心里过意不去。” 因为那位杨公子的诚意奉献,就算不算“黛安芬”上拿到的分利,李昭手头上也有足够的钱,应付锦香院的开支肯定是没啥问题的。 虽然云儿被带走了,不过此事并未波及到锦香院本身,不是因为官府好心不对他们下手,只是因它背后也有人罢了。 不过那薛蟠倒也是心大,居然还敢跑那儿去,也不怕人幕后老板记恨他给他设个套。 虽然应也不至于,至少目前云儿的案子还没扩大化,也不知道皇帝打算怎么利用这个案子来对工部那些人下手。 顾遥闻言眼前一亮,跟着却又皱眉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吧咱这身份太扎眼,况且也没那个时间离开。” 他跟李昭不同,虽然作为总旗,不需要去做具体的事项,平常看着也是清闲,没事时候就在院里泡泡茶喝。 但对上对下,他作为中间的联络点,都是不能轻离了岗位的。 对外联络也有李昭等人去,所以他反倒不如李昭这样可以行动自由。 李昭道:“那便这样,我明儿让李婶买些好的回来,咱们两家一起聚一聚。他们若是想来也可以一起……” “哈哈,就依你吧。走吧,时辰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等回到家里,李婶和角儿已经在等着了。 李婶做好了饭菜,如今有了角儿帮忙,她轻松了许多,平日里就是做个饭,和邻里聊聊,伺候李昭的事情都交给了小角儿来。 角儿如今也差不多适应了新环境,虽然才几日的功夫,但因为李婶和李昭都是很和善的,让她慢慢从那种生疏中脱离出来,有了新的身份和生活。 李昭一进门,她就上前帮他脱下外衣,又给他舔了碗筷盛好饭送到面前,还准备了茶水。 李昭一边吃,一边就把请客的事情跟李婶说了,李婶自然满口答应。 吃完她们去收拾,李昭自己先回房又练了会儿功,然后就见角儿叩门进来道:“爷,水烧好了,奴婢伺候您更衣。” 第一百八十四回、薛家老宅 第二天李昭便让李婶和角儿一起出去买了好些东西回来,吃的喝的尽有。 然后她跟顾遥那浑家一起捣鼓了一顿一顿丰盛的家宴,顾遥又特意安排调整了一下时间,就带着两个忠实小弟来和李昭一起聚会。 这一席自然是宾主尽欢,也没什么意外打扰,故而几人都小酌了几杯,醉醺醺的散宴后才各自回去休息。 等到后半夜时,李昭却突然从梦中惊醒。 他并没有用功力将酒逼出来,如此岂不是少了乐趣。 不过他如今的体质醉酒的影响本来就散的快,而且按照习惯此时也差不多要醒来了。 这次却是因为发现外边有异动,所以才会被惊扰到。 尤其是在听到声音朝着这边过来的时候,他心中一动,立刻将那替身傀儡掏出来放到了榻上盖好被单,然后悄默声来到窗口边上。 “便是这一间?” “不错,你可要进去看看他?” “还是不了,若是惊动了附近的人咱们也讨不了好。” “呵,师妹对这小子如此关注,今日被圣上叫去问话的时候,怎么却还要故意贬低他?” 师妹……圣上? 李昭心里一动,意识到来的人可能是谁了。 这下他更不好动作,毕竟陌生人还好,熟人面前可不好暴露自己,只能屏息凝神,继续听下去。 不过接下来两人却就离开了,声音也飘散在空中:“他不过是个普通少年,若是平凡些总好过卷入是非中。” “哈哈,都已经在这绣衣卫中了,怎……” 后面的话李昭便听不清楚了,毕竟两人对话还是很注意声量的,一离开就不怎么听得到了。 李昭又再等了一会儿,见外面没有动静之后,他故意做出打呵欠出来开窗户的举止,望了一圈果然已经不在了,也没将窗子再关上,毕竟紧闭久了室内也有些闷热。 回到榻边,将替身傀儡一收,然后心想道,方才那想必是贞宁,还有她的某位师兄了。 没想到这么久没见,再一次遇见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而且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了她。 说来李昭对贞宁印象一直不差,甚至可以说是除了邢岫烟、紫鹃外,关系一度最亲近的异性了。 便是先前知道她可能向皇帝“告了密”,但也能理解她是职责所在,并未因此责怪到她。 只不过回到京城以后,两人便很难再有所接触了。 “哎,先前跟他们暗卫还结下了一些梁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解开。” 摇摇头,想着往后总有再打交道的机会,自己那“破晓”的身份,以后也用得着的。 现在就暂且不管,也勉强不得,顺其自然吧? 接下来,就又过了清闲的几日。 南安郡王府那边没有消息传来,林如海也没有再来找他,那所谓皇帝的“重赏”也不见踪影,似乎都把他遗忘了一样。 反倒是薛蟠这边,李昭没想到自己没急着去接他的茬儿,他自己反倒是再次找上门来了。 “文龙兄,这么急切所为何事?”李昭走出镇府司,把他先拉到了一边。 薛蟠笑道:“李老弟,你我朋友相交,难道无事就不能来找你了么?” 李昭摆摆手道:“那自然不是,不过我不似文龙兄这般家世显荣,日常清闲,总有要事缠身,不能轻易脱身而去。” 薛蟠只好无奈道明来意:“你这人就是好生没趣,先前让你与我到家里去,你偏说在荣国府中不便宜,推脱了。如今我一家从梨香院中搬出来了,回了薛家老宅,再来请你,你可没得推脱了吧?” 李昭愣了一下,“你们一家搬离了梨香院?” 薛蟠嘿嘿笑道:“都是我那妹妹做的主,我和母亲被她劝服了,就答应下来了。不过回来之后倒确实比在梨香院好顽多了,这边离得锦香院各处也近,嘿嘿……” 李昭立刻翻了个白眼,薛蟠他们家老宅跟那锦香院同处于“八大胡同”之地,区别在于薛家老宅在八大胡同里头,而锦香院跟其他青楼妓院一样在八大胡同外延之地上,只是搭上个边才混在一起说。 不过倒也有不少在八大胡同里的人家,将那些青楼里的姑娘带回家梳拢为妾的。 “怎么,你这回又有何理由?”薛蟠说着斜睨着他,似乎他一个说不好就要动手来直接拖人走了。 “哈哈,既然文龙兄诚挚相邀,在下自然不会再不识抬举。不过我这一身……” “哎,你可别换,本大爷就是要你这身回去显摆显摆的。” 李昭莫名地看着他,本来不穿这个是照顾他的面子,但既然他反倒不介意,自己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便点点头又让他在这里等会儿,回头进去说了一声,然后就跟着他往薛家所处行去。 老实说,他还真没想到,薛家一家人是说搬就搬,也不知道宝钗想要做什么。 还有薛姨妈,莫非她们也舍弃宝玉了? 诶,我为什么要说“也”。 “文龙兄可知道,令妹为何会决定离开荣府?贾家的人,待你们也并不刻薄吧?” 薛蟠摇摇头道:“与荣府中人没甚关系,只是我那妹子觉得在那儿太过不便,因我这一出,也免不了有人说咱家闲话,倒还不如搬出来,也免得再有个什么事情真的拖累到他们,反生嫌隙。” 李昭心想,这怕不是直接把宝钗说的话背下来的吧。 “那宝玉呢?” “宝玉?”薛蟠挠挠头道:“与他有什相干?” 李昭也挠挠头,好吧,薛蟠不知道这个也不稀奇。 毕竟王夫人和薛姨妈现在做的还没有那么明显,就算是薛宝钗,也没有一门心思都放在贾宝玉身上,她估计还想着选秀入宫呢。 八大胡同离南镇抚司位置不算近,但马车赶路,没有花太多时间就到了地方。 等下得车来,李昭看着眼前这座老宅,与苏州的林家老宅倒是有些相似,只不过在京城这等地方,类似的宅邸价值却不可同等而语。 当然林家也是四世列侯留下来的遗产,而薛家这就完全是靠着有钱了。 而且看得出来,他们也才搬进来不多久,有些地方都还未来得及重新修缮,人员也不够齐备,只设了一个门子,望见他们过来便立刻迎上来道:“大爷,太太在厅堂里歇……” 只是他话还未说完,薛蟠就笑哈哈的扯着李昭的衣袖往院里跑。 李昭本想把他甩开,但听到他心声不像是在想着那种事情的,便也给他这个面子任由他扯着自己袖子往前直接穿过了院子,来到了堂前。 而等一进来薛蟠就哈哈笑道:“母亲,你可看看,孩儿带谁回来了?” 第一百八十五回、香菱之属 薛家大厅内,李昭看到了那薛姨妈,却见她与薛宝钗约莫有七成相似的模样,眉目如画,明眸善睐,当得起一个风韵犹存。 其实不过是三十几的妇人,因性情慈善不好争端,平日又保养得宜,这时候倒显得比实际年龄更轻了几岁。 而在身材上,更像是一个放大版、或说是未来版的宝钗。 反正刚刚也不知是自己喜欢,还是觉得反正无人看见,居然只慵懒的靠在厅堂外沿的一张椅子上,舒展腰肢,感受着中堂正对着院子里吹进来的习习微风。 尤其是那一双赤足,方才还架在旁边的椅子上,这会儿虽然收起来了,但似乎因一时找不到鞋袜,直接踩在阴影处的地板上,感受到些许凉意,竟不自觉的蜷缩起来,十根趾头你挤我塞的,精致又可爱。 李昭看了眼就不敢再看,不然的话真就是非礼了。 而此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外人面前失了态,平素都很少和薛蟠重口的薛姨妈竟也难得训斥起这个不着调的儿子来:“整日间在外头不回来,回来却也不知道先说一声,都忘了规矩么?” 薛姨妈也不知道李昭方才有没有看到什么,虽然是晚辈,但刚刚自己真是没了长辈样子,心里又羞又恼,对薛蟠当然也有几番埋怨。 怎么也不说一声,就随意把人领回家里来。 偏偏她今日在厅堂内安歇,因回到老宅后,她的交际圈一下子比在荣府上时还不如,儿子整日在外头厮混也就罢了,就连女儿现在也开始外出。 留下她一个人在家里,倒也是无拘无束,所以闲来无事了,又因天气燥热,便见天的寻找可避暑纳凉之处。 下人们更是知道她性子的,都不会在这时候过来打扰,因此也没什么避讳,哪里会想到儿子今天好端端提前跑回来,还直接带了个外男进来。 也就是因为来的是他,下人们不敢阻拦也拦不住,薛姨妈训斥完一句后,同样不知要怎么说,感觉有些头疼。 得亏她今日穿的还多了些,方才也没有衣衫不整,身上裹得也还算严实,但双脚被人看去了,这却更令人难堪。 其实薛蟠也有一些傻眼,没想到母亲在厅堂里却是这一副模样,到底还是晓得几分不妥,回头把李昭往旁边一支,干笑道:“咱们去偏厅……” 李昭自然就顺势被他继续拉着过去,却没想到路上薛蟠突然问道:“李兄方才看到了吧?” “看到什么?”李昭自然只能装傻,才不会承认自己不止看到了,而且都记下来了。 哎,记性太好过目不忘,我也很为难啊。 薛蟠哼道:“你看也便看了,可不许说出去,我母亲可不是外边那些水性杨花的小寡妇,若是有什么风言流传出去,爷可不管是朋友还是兄弟,定不会轻饶了他。” 李昭心想你还能怎么不轻饶了我,不过他又不是大嘴巴,倒是想了下先前那现场虽然没有男性仆人,但也有两三个丫鬟在。 不过听他说起这个,薛蟠便摆摆手笑道:“那都是我妈妈的贴身丫鬟,怎么可能乱说话?哦,有一个倒快不是了。” “怎么就叫快不是了,莫不是还要把人赶出去?” 说到这个,李昭倒是想起来荣国府上被赶出去的丫鬟,也不知道晴雯还会不会再历那一劫。 薛蟠顿时嘿嘿笑道:“这便是我要与你说的另一件事了,这月三十黄道吉日,我要纳个妾室,你到时可也得赶过来吃杯喜酒啊。” 虽然纳妾跟娶妻的仪式不能比,也不可能真的大操大办,不过薛蟠刚刚才从牢里放出来,显然也想要用这件事情来沾沾喜气,所以到时候应该也还是会挺热闹的。 其实看看现在府上似乎就已经在做准备了,倒是刚刚看到那丫头,似乎还懵懂无知的样子。 李昭当然知道那丫鬟是谁,香菱,也叫甄英莲,是红楼开篇就有的角色,同样后来也是苦命人儿。 虽做了薛蟠的姨太,但薛蟠此人轻浮无礼,远不如当年那冯渊对她用心,到手之后就反倒越发嫌弃起来。 本来嘛,香菱的性子和薛蟠就不合,刚开始一时贪图个新鲜,久了自然就厌倦了,再加上本就有干血症,郁郁而终是可以想见的。 想到这里,李昭便笑道:“文龙兄所指的,可是那位香菱姑娘?” 两人来到偏厅就坐,薛蟠让人上茶,正牛饮了一口,就听到李昭这话,心中一咦,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李昭一番,突然笑道:“李兄是从哪里听说她的名字的?不过她可不是什么姑娘,不过是我买来的丫鬟。 “也是因这丫头,我先前险些犯了事儿进了那应天府……我母亲和我那妹子原本还一直挡着不让我碰她,嘿嘿,这回倒好,进去镇府司蹲了一回,出来反倒因祸得福了。” 李昭看着薛蟠,摇摇头道:“我倒不觉得是什么福气,文龙兄自己也该晓得自个儿是什么样的人,你可扪心自问,你对那香菱,只是一时贪欢,还是有真情。” 薛蟠皱眉道:“不过是个丫鬟,什么真情贪欢,李兄也是男人,难道不知男欢女爱乃是人伦常事,却又有甚好避忌的。本大爷便就是图她的身子又如何,在我薛家却也不曾亏待了她,吃好喝好的。 “母亲和妹妹待她也从未苛责过,怎么在李兄口中,倒好像给我做妾,还是委屈了她似的。” 李昭知道说教惹人反感,尤其是薛蟠这种人,跟他讲什么大道理没用,如果不是因为看在自己救他一命的面子上,自己这样指指点点怕他就得翻脸了。 不过李昭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你可知道,那香菱的来历?” “难道李兄还能比爷更了解,自己的丫鬟从哪里来的?” 李昭笑道:“若说别的丫鬟,还难确定,可是这香菱,我却说得上来。她本是姑苏人士,原名甄英莲,家中也算大户,却在四岁时因带她的仆从失责被人牙子拐了,后被养大了,就卖给了金陵的冯渊。 “那冯渊本也是个浪荡子,见到香菱后,便立誓非她不娶,准备与她此后双宿双栖。哪想到,中途杀出来个薛文龙,非但将香菱抢走了,还让下人将那冯家大郎打死了。 “也是因此,文龙兄才惹上了人命官司,被应天府抓了。不过因那应天府尹贾雨村,与贾家有交情,念在薛家与贾家的关系上,帮了文龙兄一把。文龙兄,我说的可对?” 薛蟠起先听着还不以为意,但后面听到李昭提到了冯渊的事情,他很确定自己并没有和对方讲过,而这些事情,其实在外面流传的也不多。 最起码,宝玉、贾琏他们应该是不清楚的。 应天府的事情,就算传到顺天府来,也早就被粉饰得失了真,哪里会像李昭了解的这么清楚详细,还很真实。 所以此时薛蟠的表情很不好看,望着李昭的眼神也有些不对了,“你怎知道这些?” 李昭淡淡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在下也是当文龙兄是朋友,才提点你两句。顺便告诉你一件事情,你可知道那帮你解决了官司的贾雨村,跟香菱有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薛蟠一脸懵逼,连火气也消减了两分。 他是真没想到,这其中居然还有贾雨村的事情。 李昭道:“甄英莲,也就是香菱的生父,甄士隐乃是姑苏望族,当年贾雨村进京赶考,因落魄缺少银钱,是甄士隐接济了他,对他可谓有恩。结果这贾雨村非但没有回报,反倒恩将仇报,错判糊涂案。 “文龙兄,你该不会和在下说,你那桩案子是蒙了冤的,那贾雨村并未徇私庇护你吧?” 薛蟠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李昭又道:“虽然过去了许多年,贾雨村说是一时认不出来香菱,倒也不稀奇,不过徇私舞弊却是假不了的。” “李兄不愧是绣衣卫,连这些事情都知晓。”薛蟠说着,突然又稀奇的看着李昭,嘿嘿道:“李兄说的这些,可都是真的?” “自然当真,其实文龙兄若是有机会去问一问那贾雨村,便知真假了。当然,他多半不会承认就是。” 不管是徇私枉法,还是恩将仇报,贾雨村都不会愿意承担这些骂名,何况后者实在的说,也算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的。 “嘿嘿,咱可不信,这定是李兄瞎编乱造的说辞。该不会李兄是见那丫头长得可人,所以想要骗爷送给你吧?”薛蟠似乎突然智商上线了,不过还是显得很感人。 李昭嗤笑道:“文龙兄是把在下当傻子,还是觉得自己是蠢材,我若有如此想法,先前又何须救你,任你在牢中自生自灭,等你薛家人财尽散。我再来收纳了她,岂不更自在,也免得现在在这里惹你怀疑。” 见李昭似乎有些生气了,薛蟠赶紧低头赔不是,然后陪笑道:“咱就说李兄说趣不得,好没意思,不过玩笑之语也能当真。不过……” “不过什么?” 薛蟠突然一咬牙,说道:“若是李兄真对那香菱……不,甄英莲有意,那爷就是把她让给你又如何?” 李昭愣了一下,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但又觉得薛蟠这怕不是发疯了吧。 他还担心薛宝钗她们知道了会怀疑自己什么呢,赶紧解释道:“文龙兄怎么尽想一出是一出,若被宝姑娘和你母亲晓得了,怕要以为是我跳索尼,这不是害老子么?” 听李昭急得连粗口都爆出来了,薛蟠却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你越是如此说,为兄倒是越肯定,你定对那香菱有意,怕不是先前在府上的时候就已经……” 李昭直接无语,不过话说回来,这香菱如果给他,他肯定要啊,但他要是给生瓜……不是,给不了呢。 毕竟这事情还得看薛姨妈和薛宝钗的意见,就不说因香菱的事情引发的后果,就说这即将纳妾了,转头新娘子却被送走了,还是新郎做主要送走的,这能算是怎么回事儿? “啊呀!” 这时却听到外面突然一声惊叫,薛蟠立刻站起来喝问道:“是何人?” 李昭心底却是一笑,这外面这么大个活人靠近,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本来还在奇怪是哪个,但如果是薛姨妈估计就直接进来了,现在再听到声音,八成就是香菱了。 而等和薛蟠一起出来,果然看到就是那香菱。 虽然是第一次见,李昭却很容易辨认出对方来,因眉心那枚胭脂记太过显眼了,何况方才在厅堂内,伺候在薛姨妈身边的就两个丫鬟,香菱也明显比另一个更醒目些。 “你……你方才都听到了?”薛蟠望见香菱,下意识看了李昭一眼,然后却是先想起了问这个。 李昭瞥了薛蟠一眼,上寝取把香菱扶起来,不过只是抓着一边手臂,没有去碰其他地方,扶起来后也马上放开了。 对这些规矩,李昭自己无所谓但考虑到女方,该遵守还是得遵守。 香菱愣愣地,反应过来后却又怯怯地看了李昭一眼,然后才低声道:“多谢公子……” 李昭摆摆手笑道:“不当什么,却不知道可是薛伯母有什么吩咐?” 香菱似乎也才想起来自己来这里的事情,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了,转头对薛蟠说道:“少爷,太太让我来问,你们可是要留在府上吃些东西再走?” 此时李昭和香菱站在一起,还真有些男才女貌的感觉。 薛蟠望见这一幕,心里不知怎么,有些梗,头上仿佛也有些重。 先前跟李昭说他愿意把香菱让出去,虽有些玩笑之语,但在当时来说也算是真心。 尤其是李昭说的那些,如果都是当真的话,可想见李昭对香菱之事却是认真的。 薛蟠可不愿自己好不容易交到的绣衣卫朋友,因女人之事产生隔阂。 可现在又不知怎的,开始舍不得了。 于是等随口应付着“稍后过去”,打发了香菱先走之后,又看着她走出几步后,还回头看了一眼,似乎是在看李昭,薛蟠便赶紧拖着李昭回到厅里,然后低声问道:“若我要拉你去和那贾雨村对质,你可愿意?” 李昭微微一怔,皱眉想了想说道:“其实文龙兄若真是有心,那且派人前去姑苏寻香菱生母便可,又何须找那贾雨村,他如今可未必还记得这恩人之事啊。” 薛蟠定定看了他半晌,就在李昭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时,他突然笑道:“那便如此,若找回了香菱……甄英莲的生母,那便是李兄说的当真,到时候我定当将她奉送上门。可若是没有找到人,李兄又欲何为?” “到时文龙兄可任提一事,只要不是全然背我心意、也不是男盗女娼的恶事,在下都定当为兄台尽力办到。” “好,一言为定!” 第一百八十六回、为什么受伤的总是薛蟠 “怎么,府上来客人了?” 薛宝钗一回来,就察觉有异。 虽是自家,不过她近来的行动都是不便让外界知晓的,甚至府上的下人也不能给他们知道,一不小心传出去,可能会对她名声有损。 所以她现在都没有走正门,而是从后院的小门出入,不容易惹人注意。 此时自然也是从此处进来,因看到了来“接应”她的香菱欲言又止的,才有此一问。 来到老宅后,薛宝钗倒也挺喜欢这里气氛,因地处僻静,平日里也没人往来,没有贾母院中姐姐妹妹们的热闹,少了些人气儿,但却有了更多的烟火气。 从后院小门过去就是一排普通的民宅,与这儿只有一条巷道相交,偶尔还能看到几个稚童在边上草丛间嬉戏玩耍。 当然为了安全和私密起见,薛宝钗现在都坐着马车出入,赶车的自然是哥哥的护卫阿力,现在成了她的车夫,同时也是护卫她的安全。 这也是薛蟠知道了她的打算后做的决定,反正他还有两个小厮相陪,再提拔个护院去充任护卫就可以了。 此时阿力去安置马车,她跟莺儿一起进来,按往常香菱或是同喜会在这儿等着帮她开门等着一起进去的。 只是这次香菱关好门后,却迟迟不肯动,宝钗回头见她面有难色,才想到是有外人来,自己不方便过去。 毕竟这老宅的构造就是如此,从这里要到内宅去中间还得经中院大厅,到时候说不得就会被人看到。 香菱闷闷的点点头,说道:“大爷带了位客人回来,现在正在后堂,小姐要不要回避一下?” 薛宝钗奇怪道:“什么客人,哥哥居然还把他带到这府上来了?” 难道是荣国府的,宝玉暂时不可能,他伤还没好呢,先前自己一家出府的时候他都没能来送,只叫袭人他们过来,另据袭人描述,宝玉得知宝钗也要离他而去的时候很是失落。 不过林妹妹的时候他就失落了一回,所以宝钗也不觉得有什么。 不会是宝玉,那就是琏二哥了,他跟哥哥也有些臭味相投。 却听香菱说道:“那人好像姓李……” “姓李?”薛宝钗愣了一下,脸色也是微喜。 她认得的、与薛蟠交好的李姓,那不就是李昭么? 而且以薛蟠的性子,李昭先前算是对他有救命之恩,他带到府上来不奇怪。 先前李昭也是说他们住在荣国府上不方便才没有应薛蟠之邀,现在搬出来了,自然就能过来了。 既然是李昭的话,薛宝钗反倒没了那么多忌讳,当然该避讳的还是得避讳,不过若是“不小心”被看到,那也没什么。 于是她便笑道:“既是哥哥带到府上来的客人,便是得了他的认可,也无需刻意避开。” 不过等往前继续走去,眼见香菱似乎还是有些神思不属,薛宝钗不免奇怪道:“你这是怎的了,虽往日看着呆呆地,却也不会像这样。” 香菱欲言又止,她这名字便是宝钗起的,先前刚到薛家的时候,薛蟠整日就想着给她开脸,是宝钗拦着,薛姨妈也才没有惯着薛蟠。 所以她对宝钗很是信任,此时干脆跪在地上道:“小姐,奴婢晓得若是没有大爷和小姐、太太,便没有香菱的今日……” 后面的话有些说不出来,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尽管她总是看着呆呆地,但对于自己的身世,又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想法。 因薛姨妈性情慈爱温和,她也一度将其当成了自己的母亲一般看待。 被人牙子拐走的那些年,自然不是什么好的回忆,所以在薛家有人真心待她,她也自然将他们当成亲人一般。 就算薛蟠总让她觉得凶神恶煞,但听说自己要被许给薛蟠做妾,她也没有什么意见。 只是,知道自己还有另外的亲人,而且自己也不是被父母遗弃,是被人牙子拐走的,她心里面自然也会有些期望。 哪怕知道这些期望不太应该,更不应该在薛宝钗面前说出来。 薛宝钗莫名其妙,不知香菱怎么突然说起这些,连忙和莺儿一起把她扶起来,然后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与那李公子有关?” 香菱红着眼眶道:“那位李公子说,香菱原是叫……姓甄,是姑苏人士,家长尚有长辈……小姐,香菱,要怎么办?” 薛宝钗默然,她也没有想到,香菱居然还有家人在世,而且看起来,她的身世还有些曲折。 当然了,本就是被人牙子培养来卖的,里面有些内情都是常事,只是突然让香菱知道了真相,甚至还知道了自己的亲人所在。 这种情况下,她难道还能劝她不去念想么? “此事,你和太太说了么?” 若是香菱跟薛姨妈说了,以薛姨妈的性子,多半会怜惜她,然后让她入了薛蟠房里后,再让薛蟠遣人去帮她找。 香菱摇了摇头,她也就和宝钗会说这些话,虽然把薛姨妈当母亲,但薛姨妈毕竟不是她的母亲,宝钗却真像是她的姐姐一般,虽然二人年纪差不多,她其实还要大些。 因人牙子说的年纪,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今年多少了。 但先前听那位李公子所说,她是四岁时候被人牙子拐跑的,这么些年下来,她现在不是十七也有十六了。 宝钗沉吟片刻,便决定拉着她过去,此事就不必妈妈去操心了,自己跟哥哥商量着办了好了。 找人去姑苏找个人,按图索骥应该不难。 虽然肯定费时费力,但能帮香菱一把,也是值得的。 宝钗看似清冷,其实也有些菩萨心肠,只是大多时候事不关己,她也得顾全大局。 而这无关紧要的事情,就不需要考虑那么多,随自己心意就好。 只是等她来到了院中,却没有见到薛蟠和李昭的人影,问了下人,才知道他们吃完就已经出去了。 “太太呢?”没奈何,薛宝钗只能先将香菱的事情放下,却奇怪薛姨妈怎么好像躲着起来了。 等来到了母亲房前,她却见房门关着,同喜、同贵在门外像是两尊门神一般守着。 心里纳罕,她上前问了一声,等里面闷闷的应了,推门进去后,却见母亲居然裹得严严实实坐在里头喝茶,“妈妈这是怎么了,平素最怕热了,却还穿上这么多?” “我若不穿多些,岂不又被人看了去?”薛姨妈自觉失言,赶紧打住。 宝钗不禁好奇道:“妈妈说的什么,几时被人看去了?”接着想到先前的李昭,不禁惊讶道:“那位李公子……” 薛姨妈有些郁闷道:“此事倒是怪不得他,是你哥哥没个轻重,知道我爱在院中纳凉,却偏偏不管不顾,回来也不让人支应一声,就拉着人往里跑。我一时来不及躲,就被瞧见了。 “好在当时穿的厚实,只是脚被看到了……” 宝钗一时默然无言,只能安抚道:“妈妈到底是长辈,那位李公子也是知道轻重的,此事不会传出去的。何况便是如此,也无需如此戒备,反倒令人生疑。” “我儿说的也是……”薛姨妈其实也是一时紧张过度了,好像生怕李昭兽性大发闯进来,或是薛蟠又不懂事把他招惹过来,所以才穿好衣服躲进屋子里。 现在也憋闷久了,额头香汗都出来了,便起身过来挽起了宝钗的手,笑道:“你哥哥整日就只知道陪着那些外人,我儿可陪我去吃些东西?今日可让他们做了你最爱吃的……” 等陪着薛姨妈吃完,薛宝钗回到自己屋里,其实这样的天气在外跑,对她也是个考验。 心里不知怎么,突然想到那林妹妹。 原本林妹妹跟她两个身体都不太好,一个怕冷一个怕热,她其实倒还好些,至少还有冷香丸能缓解热毒,林妹妹却是一个月里总有一多半时间得在床上渡过。 可这两次去林府见她,她却都是好生的,都能在院子里活动着,比起原先可不是好了太多。 再往前追溯些,其实早在她这趟回京,回到荣国府住的那几日,跟姐姐妹妹们打闹的时候,虽然性子还是喜静的多一些,但明显看得出面色红润不少、似乎体质越来越好了。 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有了依靠,活得更自在,心情好了身体自然也跟着好了,还是有什么其他的秘诀。 “小姐,你还是先休息休息吧,这些账本过后再看也是一样。”莺儿过来帮她揉揉肩膀,心疼的劝慰着。 薛宝钗摇摇头,“看完了再休息也是一样,何况我现在精神头好,脑子也是最清醒的时候。” 她这些日子,自然是在忙着检查家里的那些铺子。 之前出来找人帮忙的时候,其实就有所留意了。 她发现如当铺等,生意其实比自己原先所知的要好多了,每月给自己的账目,却明显少了不少。 虽然也有突然有天生意好的情况,但她去过几次,几个店铺也都是如此,难道自己运气就这么好? 想必不见得! 另外,“黛安芬”的那个营生,原本她还可有可无,但是最近在发现了一些事情后,她才突然意识到此事的价值。 赚多赚少不是最重要的,以此来结交人脉、编织关系网才是最重要的。 别看结交的都是内宅妇人、贵女小姐,但是枕头风有时候也是很有用的,一个两个没什么,但一起来,那可就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了。 薛宝钗不知道自己缘何变得有些渴望权力,并如此有野心要掌控什么东西,只是突然意识到自己一家其实是如此脆弱,她也不得不做些什么,以更好地保全自身。 本来如果能够入宫的话,或许可以直接从权力最高层入手,但现在另辟蹊径,其实也不错。 而她要做生意,要和那些内宅妇人打交道,就不可能再住在荣国府上,寄人篱下很不方便不说,到时候说不定还得给别人做嫁衣,所以才会一定要搬出来。 当然,薛宝钗也得考虑到另一个问题,自己一个黄花闺女,也不适合频繁出入别人家的内宅。 除非,她也成婚了,成了妇人,那自然忌讳就会比闺阁女子少很多,和那些太太、奶奶们的交往也会更加自如。 只是,自己能和谁成婚呢? 以前她想的是宝玉,但现在都从贾府搬出来了,自然不可能着落在宝玉身上。 什么“金玉良缘”的,作为知情者的薛宝钗,并不觉得这就是什么命中注定的事情。 自己先前若是选上了秀女,哪还有宝玉什么事儿? 可惜,自己没选上,现在说好听了叫做待选,实际上就是落选了。 家里母亲不管事,哥哥不争气,担子没人担得起来。 可惜,若是自己是个男儿,又怎么会有这些烦扰,该自己做的事儿便做了。 薛家,也就不会…… “小姐、小姐……” “啊?” 莺儿指着她手上,面色臊红道:“你一直拿着这个是在做什么?” 薛宝钗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手上竟是扯着那“黛安芬”的一件新式内衣,手指还在边沿轻轻摩挲着。 看起来就像是…… 脸色一红,宝钗将东西放下,回头嗔道:“你方才又去了哪里?” “方才太太打发人过来,说是大爷在外又惹事了,被人砸了脑袋,刚被那位李公子送回来呢。” 宝钗一听,立刻站起身来,问道:“如今怎么样了?” 莺儿摇头道:“我一听说便回来告诉小姐,哪里晓得什么情况。” 薛宝钗对那哥哥真是又气又急,但没奈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还是得先紧着他。 跟莺儿一道来到了哥哥的屋子,却见这边已经挤满了人。 薛姨妈就在薛蟠的床沿坐着,哭泣不止。 旁边香菱也是失魂落魄,只有李昭站在另一边不发一语,静默的看着地面。 薛宝钗心里咯噔一下,也顾不上那么许多,急忙问道:“哥哥这是怎的了,方才出去不还好好的么?” 李昭叹了口气,说道:“也怪我,此事其实是文龙兄替在下强出头,哪晓得那些人真个动手了。” 薛姨妈立刻恼道:“那些都是什么人,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衙门的人呢?抓我儿的时候,个个爽快,现在怎么却不见人影了?” 李昭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他们确实去得晚了些,不过也尽力了。至于动手的那些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早有病临时发作了,他们打完了文龙兄,就也全都倒下了。” 薛姨妈:“……” 薛宝钗:“……” 第一百八十七回、相商 其实这次的事情,还真怪不得薛蟠。 当然,也不怪李昭。 原本两人在薛府上吃了东西就准备出去耍耍,李昭既然都跟着薛蟠出来了,一时倒也不急着回去,他要带自己回薛府那就过来,要带自己去锦香院也就去看看。 当然了,他现在这身衣服有些扎眼,走在街上很容易就被人认出来了。 偏偏薛蟠还就喜欢这样,本来说是饭后出来走走消食,李昭有理由怀疑他是故意这样想要借自己狐假虎威。 看着那些百姓们都拿敬畏的目光看着自己的飞熊服,旁边的薛蟠还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李昭心里无语,但也由得他去了。 只要不是仗着有自己在身边去欺男霸女,就这么嘚瑟一下,也没什么好管的。 当然,以后也得看着点他,不能让他随便用自己的名头去干什么坏事,不然肯定得被这猪队友坑。 不过自然,有退避的,也就有不愿意退让的。 这回打了薛蟠的杨公子便是如此,哦,也就是那次打算坑李昭一笔,反手就被李昭掏干净私藏现银的李公子。 这是贾琏介绍的人,跟薛蟠显然不够交情,也不认得他。 原本在这路上突然偶遇,也是本来想要找找李昭的麻烦。 因为上次的事情,让他对李昭印象深刻,然后当晚就有人跑到自己家中胁迫自己劫掠财物,很难不让他将其联系起来。 当然真干什么他肯定也不敢,毕竟杨家虽然蛮有实力,但跟绣衣卫对着干,哪怕是个小旗官,那也是找死。 何况他虽然心里对李昭是有些怀疑的,但也没有证据能够证明那一晚的就是他。 之所以会怀疑,也是跟后来得知李昭居然成了绣衣卫中人有关系。 就如先前所知,外界对于绣衣卫的认知,是不包含内勤的这一部分,大多人都觉得绣衣卫就是能够飞檐走壁、抄家灭门的武夫。 杨公子又不知道李昭先前是什么样的,还以为他本来就是靠着武艺才能得贾琏赏识,然后出头,得以脱籍并且不知道走了什么关系进入绣衣卫中的。 虽然因为家中父兄都在军中,按说杨公子比一般人要更了解一些规则,但绣衣卫本身也不是一个按规则办事的地方。 不管是文官武将,反正跟绣衣卫都是属于不对付的立场。 杨公子本来或许只是想要过过嘴瘾,尤其是看到原本在自己面前只能够畏畏缩缩的小人物,突然有一日身上披着一件皮就得让人另眼相看了,心里多少有些别扭,转不过弯儿来。 他也想要试探一下,李昭究竟是不是那晚的人。 但没想到薛蟠这小子虎啊,虽然看着杨公子那阵势也明知道对方不太好惹,但眼见着李勇被他们堵上了,他顿时就想着强出头。 结果那边杨公子的一个帮闲以为他想做什么,立刻冲上去顶他。 薛蟠当时想也不想就赏了他一巴掌,而这帮闲平日也是欺负人习惯了的,顿时脑袋一热,就照着薛蟠的脑门来了一下。 薛蟠的脑壳当然不软,可他干架的经验不足啊,再加上常年沉迷于声色犬马之中,身体虚着呢,根本来不及躲闪。 而后面的李昭虽然其实提前预判到了将要发生的事情,却因为有些距离他不好一下子展露真本事,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薛蟠挨了这一下,当场就眼冒金星倒地。 说来就是一个无意识地小举动引发的大骚乱,结果最后却又是薛蟠受了伤。 当然了,真实情况是他受的伤其实也不严重,当时也没有昏倒。 只是后面的事情发生的太快,他都来不及起身,然后就在五城兵马司的人赶来之前,李昭先拖着他脱离了是非之地。 所以李昭此时在旁边看着薛姨妈哭得梨花带雨,妆都花了,宝钗在一旁安抚着,也是不时用担忧的眼神看着兄长的场面,心里就很无语。 杨公子那边的事情倒不必去担心,自己唯一要做的就是之后去跟顾遥说一下,自己这是不知道碰到谁在暗中相助,当然也有可能只是为了针对杨公子一伙。 真不知道自然是不可能,毕竟那些人的伤势都是一阳指弄出来的,不过就连吴百户当场都看不出来的事情,现场的那些百姓、杨公子和帮闲们自然也看不出来。 尤其是李昭熟练掌握了一阳指后,着重练的就是如何在暗中出手而不被人察觉。 这种远程攻击方式的确对他很有用,因他现在不便于曝露身份,关键时刻想要出手的话都会有所顾忌,若非如此的话,也没必要让薛蟠倒霉受伤了。 而随后为了避免再出什么意外,李昭自然是干脆将杨公子并他那一众帮闲干倒了,而且一阳指搭配十八针领会的穴位,基本八九不离十的都能打到自己想要的穴位上。 致死致残不至于,昏过去难受一阵子肯定是没问题的。 等之后回头再让顾遥出面,杨公子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杨家和绣衣卫比起来也啥都不算,五城兵马司两边都惹不起,只会置身事外独善其身,更不可能来找李昭这边的麻烦。 至于薛蟠这边,他也算是受害者嘛,其实让薛姨妈他们去闹一闹,也肯定会没事的。 先前才刚被冤枉过,舆论肯定对他是同情居多。 反正这事情先把自己两人摘出去,至于之后脏水是泼到“破晓”身上,还是暗卫的好兄弟们继续背黑锅,那就不关李昭的事情了。 不过薛蟠的演技不过关,薛宝钗的观察能力也是不可小觑的,所以之后暴露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蟠儿,你……”薛姨妈气急,指着薛蟠一时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她眼泪都要流干了,结果跟她说都是假的,浪费感情了? 薛宝钗也是头疼又心累,然后下意识转头看向了李昭。 李昭立刻摆摆手,直接把薛蟠卖了,谁叫他这么没用呢:“夫人、宝姑娘,实在是文龙兄一再要求,在下不想误了交情,才暂时帮他瞒着一下。 “而且虽未真个昏过去,不过文龙兄受的伤也是真的,此事若对外说起来,正可说文龙兄至今昏迷未醒,如此也省的那边来找麻烦。” 宝钗一想也正是如此,然后转头叫住莺儿,吩咐道:“去请大夫……” “且慢!”李昭叫住了她,然后轻咳一声道:“实不相瞒,在下其实也略通医理。” 薛蟠忍不住道:“李兄,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你就别再演了。” 却原来先前他跟李昭商量好的,他装病人李昭当大夫,互相打配合。 不过如今他这病人已被戳穿了,虽然李昭也说他受了伤,但薛姨妈她们都不会再相信了,只是也不可能因此追究他什么,谁叫这是他们的儿子和哥哥呢。 李昭摇摇头道:“你这病人半真半假,我这大夫可是真的。那南安老太妃你们可认得?” 薛姨妈犹豫了一下,问道:“可是南安郡王家那位老太妃?” 李昭点点头,笑道:“先前老太妃路上受惊,回府便病了,还是我去治好的。” 薛姨妈和宝钗对视一眼,薛蟠是不知道,但她们先前可都有听说的,薛宝钗更忍不住问道:“莫非,你就是那位医好了老太妃的年轻大夫?” 她这几日在外头,自然消息要灵通一些,听说了老太妃身体大好的事情,还听说不是太医、而是一个不知来由的年轻大夫治好的。 消息是从南安郡王府传出来的,多半为真,只是那些人大多也不清楚李昭的身份。 而且因为南安太妃的情况尚未稳定下来,北静王等人也不愿意此事过多往外流传,自然也不会去证实。 这大概也是,至今也不见皇帝有封赏的原因。 还得观察观察,说不定什么时候再让李昭去看一次,确认一下。 李昭点点头,说道:“看来宝姑娘的消息倒算灵通,你们对外自可以说请了医治老太妃的大夫来看,此事越少人晓得,也就越不容易外泄。” 薛宝钗深深望了李昭一眼,到底还是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出去吩咐下去。 主要是让这边几个丫鬟、小厮注意不要外传消息,他们本就是关系比较亲近的,其实也是能信得过的,何况此事也不至于引来别人的探寻,这就是以防万一。 然后这几天都让他们在这里伺候着,也让薛蟠莫要外出,以免被看破。 薛蟠立刻就不满意了,“我并无大碍,再说了……就说,就说是大夫将我治好不就行了?” 薛宝钗白了他一眼,说道:“受了伤,便是治好了,也得静养一段时日。你要是现在就这么出去,岂不惹人怀疑?” 薛蟠嘟嘟囔囔道:“惹什么怀疑,又不是人人都像你这般聪慧……” 薛宝钗有些哭笑不得,尤其是李昭在旁边看着、听着,哥哥还说这样的话,总让她有几分羞恼,干脆不再管他,转身对薛姨妈说道:“母亲,既然哥哥无碍,你还是先回去歇息吧。” 薛姨妈又瞪了薛蟠一眼,薛蟠只能讪讪一笑。 而等薛姨妈走了,薛宝钗却过来对李昭说道:“李大哥,可否借一步说话?” 薛蟠在后面又叫道:“妹妹有什么话,还不能当着我的面说?” 宝钗根本不理会他,李昭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宝钗到了门边上。 等左右都只有莺儿一个丫鬟了,宝钗先是福了一礼,谢道:“若非李大哥,我哥哥怕真会有什么损伤。” 李昭摆摆手道:“与我无关,若不是我的关系,蟠哥儿还未必会受伤,说来还是我牵连了他呢。” 薛宝钗犹豫了一下,又说道:“李大哥,你也晓得,我哥哥是什么样的人。想要让他待在府上,他怕是安分不住,所以……有个不情之请。” 不情之请还是不要请了,李昭原想这么说的,不过看着那对明眸注视着自己,瞳仁里亦倒映出自己的模样,仿佛将自己装在了那眼中,他到底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宝姑娘但说无妨!” “能否请李大哥这些日子,有时间多来府上做客,也能陪哥哥说说话。”宝钗说着,又解释道:“我也晓得这有些为难,李大哥原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 “但我妈妈管不住他,我也……有事要做,怕是没两日他待不住了,便要跑出去。若是李大哥能偶尔过来看看,担待担待他,也让他能有个念想。” 李昭面色有些古怪,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奇怪的感觉。 不过薛蟠现在是真把他当哥们儿了,他没那个意思薛蟠也就绝不会再往那个方向想,又不是大脸宝。 另外就是,能够常有到薛家来的正当理由,这是求之不得啊。 其实绣衣卫的日常工作并没有那么紧张,尤其是他这一旗的人,都是和寻常在衙门里做事的人一样,“朝九晚五”,规律而单调。 只要不出什么意外,李昭当然也有足够的时间安排自己的事情。 “我与文龙相交一场,再说此事也是因我而起,有什么担待不担待的。只是宝姑娘和夫人不要嫌我叨扰才是……” 宝钗想到先前薛姨妈提及的事情,但看了李昭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似乎全然不记得那回事儿,她自然也不会再提起。 然后李昭想了想,还是说道:“其实,先前我帮蟠哥儿看过一下身子,许是先前在镇府司中被抽打太多,身上留有一些暗创,也早该悉心调养一番。 “只是我毕竟不好劝他,劝了他也未必会听,所以此次倒也是个机会。我会定期过来给他以针灸疗养一番,旬月之间就能见效。” 典狱的那几位虽然经验老到,但也不可能面面俱到,一点后患都不留。 薛蟠这还算是好的了,只要好好调养,其实自然也能恢复的过来。 当然指望他安分静养是不可能的,所以才会说这次正好是个机会。 薛宝钗刚开始听的不免有些紧张,直到最后才松了口气,然后笑道:“多谢李大哥……还有,那‘黛安芬’的事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脸色突然又一红。 李昭没注意,问道:“怎么了?” “我让徐掌柜——就是我家布行的掌柜,与邢老板说了,他说还要与李大哥这边计较一番。” 章一百八十八回、三国 “哦,此事……宝姑娘不要误会,这营生的确是我先前带着邢老叔一起做起来的,只是后来我成了绣衣卫,不方便再管此事,便连同我的那份一起转给了邢老叔。 “后来便是碰到文龙之后的这些事情了,邢老叔又叫了我回来帮忙,原是想着以我玄衣使者的身份,吓一吓文龙兄,好谈成此事。不过哪想到后来又发生了这许多事情……” “原是这样……”宝钗浅浅一笑,突然又笑道:“那不如,李大哥便再回来。若是邢老板不愿,那就在我薛家的那份里,分润一些给李大哥。如何?” 李昭愣了一下,然后望着宝钗,心想宝姐姐就是上道啊。 他故作犹豫道:“这怕是不太好吧,既是薛家和邢老叔谈成的,我不过顶多是个中人,何况我现在的身份,也不合适……” 薛宝钗却笑道:“若是李大哥信得过我薛……薛家,我已与那邢老板分作七三,再拿一成干股与李大哥。” 眼见李昭还是犹豫,她便又补充道:“其实,这倒也不是白白分给李大哥的。李大哥前番在林府客房时候,与我哥哥说的那些话,可不知还曾记得。 “因当时匆忙,我还……呵,便只记得一些大概,李大哥可否再另拟出一个章程来,到时也有可参详。” 李昭了然过来,原来还有这个目的,他还以为宝钗已经被自己的魅力所折服呢。 咳咳,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何况宝钗并非林妹妹,思考问题也更加偏理性些。 反正在商言商,也算是好事情,要不然真是无事献殷勤,反倒才真该要警惕了。 “当时都是随意想的一些,宝姑娘若是想知道,我回去便拟个章程给你就是了。” 宝钗笑道:“既然李大哥与我哥哥是诚意相交,又帮了他良多,总不好再让你平白耗费功夫。若是李大哥不要,我反倒不敢用你的那些个主意了。” “哈哈哈……”李昭爽朗的大笑了一阵,才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却之不恭了。” 不过,他之前说当时只是随意想想,虽不全是,但也不算骗人,起码当时也是临时想了,还不全面。 如果是现在再仔细考量一番的话,肯定就不会如那次那样粗糙了。 而且,内衣的营生到底只是小众,因时代所限,在扩张中不可能将此作为主流,要铺开市场的话,还是需要走成衣的路子,而这必然就需要宣传。 也就是这时代不能搞得太过,不然李昭还真想弄出一个维密来。 但是走秀应该还是可以的,女的不行也可以用男的,穿上各种衣服来展示,到时候再在衣服上印些广告…… 咳咳,当然,这些超前的想法,暂时也就只能是想法,东西没做出来、生意没铺开来之前,都没有进入议题的必要。 而真正讨论的时候,也必须要考虑到现实的种种限制,万一引起朝廷或是某些老朽文人的注意,说他们有伤风化,那可就不好办了。 这时代说保守确实保守,但某些人群里面放得开也是挺放得开的,就看如何利用这种放开的心态,又不会去触碰到保守的逆鳞了。 反正这些东西李昭也都只会稍微提一提,只当是先埋个伏笔,后面真到那份儿上了,再来详细讨论也不迟。 不知不觉,两人却也在这里聊了许久,李昭早早回过神来,心里一动,往旁边一看,却见薛蟠不知何时已经凑到了门边上,就那样看着他们。 也就是他们都在认真讨论事情,不然说不定薛蟠得上前来赶人了。 我把你当兄弟,你居然想当我妹夫? 跟着薛宝钗也注意到了薛蟠,然后才意识到这不知不觉地,自己竟是跟着李昭在这旁边讨论了不少时间。 虽然他们都谨守礼节,也是认认真真在讨论,并没有做旁的,但毕竟也是闺阁中的女子与外男之间的接触,多了总是不好的。 也就好在此时周围都没人看到,不然难保不会有风言。 宝钗只能向李昭歉意一笑,说道:“李大哥请随意,你说的事情,我会再去好好想想,便先回去了。” “宝姑娘慢走……”李昭看着薛宝钗又过去跟薛蟠招呼了一声,然后才带着莺儿转身离开。 然后不多久,薛蟠挪到了他身边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后,突然嘿嘿笑道:“李兄弟,方才与我那妹子在说些什么?” 李昭看了他一眼,淡淡都:“不过是些生意上的事情,便是和文龙兄说了,你也听不懂。” 薛蟠莫名一窒,然后羞恼道:“爷好歹也是打小在商铺里来去的,来京后,查账收账也没少去,怎么就作什么都不懂得了?” 李昭便随口说了一些,问道:“蟠大爷,不知对此有什么看法?” 薛蟠嗫嚅着半晌说不出话来,李昭便嗤笑着上前推了他一把道:“行了,当我还不晓得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放心,在下有自知之明,我与宝姑娘身份相差悬殊,不会有甚不该有的期望。” 李昭这么说,薛蟠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讪讪道:“我倒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他看了看左右,把李昭拉进房间,才小声继续说道:“只是我妈妈寄望于妹妹和宝玉……” 李昭了然,跟着却又迟疑道:“可那位宝二爷,似乎对林姑娘另眼相看?” 薛蟠嗤笑道:“大男儿,多几个女人又有何妨?” 李昭无语,这薛蟠的思维果然不可以常人而语,一般人碰到这种话题,不都应该开始心疼妹妹的么。 不过他很快便又直指核心问题:“薛兄,别怪我有些话说的不客气。你觉得,以薛家如今的家世,与林家相比如何?” 见薛蟠一下子沉默不语,他摇头道:“这便是问题所在了,不管是薛家还是林家,与荣府的关系都算亲近。王夫人虽然喜欢宝钗,但政老爷那边,肯定更偏向林大人。 “再加上荣府那位老太太,对宝玉和林姑娘都颇为喜欢,他们自然会更偏向于林姑娘。而你们薛家,和他们林家,如何选择,相信让王夫人来选,也不难作出决定。文龙兄觉得呢?” 薛蟠沉默不语,因为他知道李昭说的没错。 李昭便再加了一把火:“既然争不过,那只要林姑娘那边愿意,宝玉肯定也愿意,她便是正妻,难道宝姑娘愿意去做妾,还是文龙兄觉得,自己妹妹和其他女人分享男人没有关系,甚至做小也没有关系?” 薛蟠脸色有些难看了,感觉就是李昭用他刚刚说的话来打他的脸,可他却没法反驳。 不过过了会儿,他突然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李昭,说道:“你的意思是,宝钗与宝玉没戏了,难道与你就……” 李昭立刻摆手道:“薛兄这是什么意思,我在与你分析情势,你却反倒怀疑在下的用心?” 薛蟠讪讪摇头,“李兄且说、且说……” 李昭翻了个白眼,然后故作沉吟道:“不过就我所知,林姑娘与贾宝玉已经闹了两番不愉快,如今虽然宝玉怕是还对林姑娘心心念念,但林姑娘那边,未必还对他有什么念想。 “当然,两家关系亲近,往后也可能还有往来,若是宝玉执意而行,年长日久,林姑娘未尝不会改变主意。所以宝姑娘若想要成行,便只能想办法,先破坏了他们二人的关系。” 薛蟠摇摇头道:“妹妹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李昭微笑不语,薛宝钗会不会做那样的事情,现在说不准,但如果还是像先前那样住在荣国府里,铁了心在大脸宝那一棵树上吊死的话,那为了沉没成本,她后面肯定也少不了弄些手段。 大观园里的这些姑娘,可是各有心思,没有一个是完全的傻白甜。 薛宝钗会搞事情,林黛玉又何尝不会为了自己的感情而排斥其他人? 但这也正是她们的魅力所在,若是完全失却了自我,只是一具漂亮的空壳,又有什么意思? 何况,如果能够把这些互相不对付的摆到一起,哪怕看着她们在后院每天勾心斗角也挺有意思的,反正李昭有那个能力,她们有什么心事都瞒不过自己。 当然,这个想法还很遥远,现在也就只能想一想,但或许可以作为一个“人生目标”。 李昭此时跟薛蟠说这些,当然是想要先掐断宝玉那边的可能,让林妹妹和他有个彻底的了断。 先前告诉林黛玉的那方法,不管她有没有告诉林如海,也不管林如海之后会不会实施,自己都有必要做个两手准备。 七月快过去了,等八月初三那日,贾母生辰的时候,林黛玉肯定还得入荣国府一趟,估计就得在里面住下来了。 甚至说不准,宝玉会央求、贾母也会一力促成,让林黛玉在荣府多住些时日。 贾母只要说是让林妹妹多陪陪他,黛玉很可能会心软,林如海也将无法拒绝。 那么宝玉肯定会趁这个时间,好好和黛玉套关系。 都说距离产生美,两人隔了这么久没有见面,或许林妹妹对他的那些不好的印象又会淡去,继而想起他们之前相互陪伴的日子。 宝玉再伏低做小一下,这是他的拿手好戏,而且这小子聪明着呢,尤其是在对付女人上面,先前的一些手段用不上,他肯定就会改变策略了。 林黛玉毕竟没有经历过什么,除了宝玉之外,接触过最多的外男,反倒是李昭。 而李昭现下自然还是没法和宝玉相比的,她最多是当做长兄一般。 在这个情窦初开的年纪,她的确是很容易被宝玉重新打动。 李昭要避免这种可能,所以找上了薛蟠。 当然,薛蟠是为了妹妹宝钗的幸福,但若是让宝玉知道了他在其中的作为,那宝钗自然也会受到牵连,金玉良缘与木石前盟都鸡飞蛋打,而李昭却等于是一箭双雕。 薛蟠自然想不到这些,他的确被李昭说动了,然后却又异想天开道:“若照李兄弟这么说,那宝钗该回荣府再住下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李昭却是暗自摇头,他已经确定,他们这次搬家是宝钗力主的,恐怕她心里面对于宝玉的念想也没那么大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薛蟠的事情上,受到了太多的刺激,比如说对比林黛玉如今的生活,比如说贾家在此事上不冷不热的态度,再比如说李昭这个“仁义”的朋友。 所以如果要再搬回去,恐怕宝钗就第一个不会同意。 当然这些就没必要告诉薛蟠了,让他自己找薛宝钗去碰壁吧。 “哈哈,贤弟这一番话,直令我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啊!” 李昭感觉这话仿佛有些熟悉,问了才知道,他最近没少听三国的说书,已经入了迷了。 也难怪他先前在街上碰到那杨公子会起性子,怕也是三国听多了激起的火气。 想到这里,李昭突然又笑道:“文龙兄,你这几日在府上若是憋闷,我倒是有一个法子,可以让你好好解闷。不过这却需要找人制些东西,不知你可有熟识的工匠?” 薛蟠挠挠头道:“这个,你可去问问吴掌柜,他与工部那些人接触多些。” 吴掌柜就是薛家的棺材铺的管事人,接收了不少工部退下来的废旧木材,自然接触不少。 薛蟠又好奇道:“不知贤弟要做的是什么东西,莫非,与三国有关?” “等出来了,你就晓得了。”李昭微微一笑,保持神秘。 然后等与薛蟠告辞,出了薛府,李昭正要离开,路上却正好碰到五城兵马司的一些人过来。 他立刻迎上去道:“你等可是来这寻那薛文龙的?” 前头一个领头的拱手道:“正是,敢问这位大人……” “南镇抚司小旗李昭,今日便是我与那薛文龙在路上,正撞见了那杨公子一行,他们不问是非上来堵路,薛文龙上前讨教,哪想到对面上来便打,如今他还昏迷不醒。 “至于杨公子那行人究竟是被谁所伤,我也不晓得,想是犯了天规,冥冥中自有惩戒。” 眼看他一边说着,一边憋不住笑,兵马司的人自然不会把他的话当真,只当是在故意讽刺。 毕竟绣衣卫的身份,其实就是天子的“天兵”,犯在他手上,说是犯了天规也没什么问题。 而既然有绣衣卫的人掺和在其中,这事情他们管不了,所以低声商议一番之后,也只能先告辞。 李昭看着他们走远,便也往南镇抚司方向回去,打算先去跟顾遥报告一番,免得被那边先发制人,自己回去反倒不好解释。 第一百八十九回、赏罚 转眼之间,又是几日过去。 薛蟠听了劝,耐着性子没有出去,对外的说法自然是他被伤到了脑袋,虽然已经不再昏迷了,但仍然时不时的头疼,只能在家中静养。 而另一边,那杨公子家里自然不肯善罢甘休,但他们这时候没法去追究薛家,对于李昭这边,有着南镇抚司的招牌在,他们也不敢招惹,只能是督促五城兵马司,尽快清查当时附近的人。 五城兵马司夹在各方受气,似乎也破罐子破摔,然后拿平民撒气,挨家挨户的搜索,搞得一阵鸡飞狗跳。 于是到了两日后的八月初一上朝时,兰台寺卿王政站出来弹劾五城兵马司扰民、顺天府失职,一下子将矛头对准了帝党的两个重要位置。 皇帝当政,军权肯定是首先要抓到手里的,而管辖京城治安、民生的五城兵马司与顺天府,自然都是他安排的人。 但此举不仅没有激怒皇帝,反倒让他欣喜。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但也正是感到威胁、着急了,才会行此下策手段。 于是皇帝直接训斥了一番五城兵马司总兵官与顺天府尹后,又着刑部与其配合,早日拿到凶手,然后就顺势转到了杨公子的事情上。 “朕闻那李昭,前番才助大理寺侦破工部命案,朕尚未来得及加以封赏,便有人当街寻衅,若是不加以惩处,岂非让功臣寒心?” 这话让众大臣都是面面相觑,不是没有人想到皇帝的意图,不过他们有各自考虑,这时候都不会出来说话。 而那五军营的杨将军,立刻出来请罪,并表示自己已经令杨公子在家中闭门思过,皇帝但有责罚,都是他管教不严之罪。 李昭下手注意分寸,只是让他们昏迷倒地,可能有些后遗症,但是后面很快就清醒过来了。 当然,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杨公子只知道自己一醒过来,就迎来了父亲的雷霆震怒,然后就是禁足令。 至于杨将军之后让五城兵马司找出凶手,也是寻常事尔,本来他们就是京城权贵们的便桶,有什么事情都是压在他们头上,哪想到这次他们居然会这么搞。 结果他们被皇帝轻飘飘放过,王政因目的达到,也不再追究,杨将军反倒得来承担全部责任了。 众人心下戚戚,都深感为子女所累者,实乃是家门不幸。 但子不教,父之过,此圣人教诲也,修身齐家都做不到,何以治国平天下? 何况此事一切本就是因杨家父子而起,他们怎么也不算冤枉。 皇帝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去了他的军权,令他也在家中闭门思过,而其子杨公子,还得带着他那般不知好歹的帮闲们再去找薛蟠与李昭登门致歉。 之后的朝议云云,自然就跟李昭无关了。 李昭其实也是后来人都来了,才得知了自己还要接受杨公子的道歉。 皇帝在当朝亲自下的旨意,谁敢不尊? 而且这一次之后,许多人也算是看出来了,李昭似乎颇得皇帝的注意,那次特意把他加在了封赏圣旨的末尾,后面更是成为绣衣卫,不是偶然。 此时李昭看着那杨公子捂着嗡嗡的脑袋不甘心却又不得不在自己面前伏低做小的样子,心里倒也没什么激动。 “既然都到这份儿上了,却也不必再另外挑个时间了,我陪着杨公子,一块儿去薛府如何?” 李昭这话让杨公子心里恨得牙痒痒,这看起来就好像是自己要跟他道两次歉一样。 道歉当然不算什么,对他的那些帮闲来讲,只是道歉算是法外开恩了。 但对于杨公子来说,这一次道歉绝对是含着血泪的,自己父子都失了面子,父子更是连兵权都丢了。 虽然以杨将军的资历,皇帝也最多是晾着他一回,也给他时间好好梳理一下家里的关系,之后肯定还会起复,但仕途因这一个坎坷,不知要耽搁多少。 要知道杨将军的年纪,本来还是有希望再进一步的,这下子等于是希望直接没了。 怪自己么?杨公子肯定不会觉得怪自己,他虽然不知道当时是怎么回事,但是直觉得,肯定和李昭有关系,是他在从中捣鬼。 不然怎么会那么巧,上一次自己才墨了他的钱,当晚便有人来找自己,把自己的现银都抢走了,这次街上碰到,干脆当场都倒下了。 一次是巧合,两次就绝非意外。 只是他也不知道李昭是怎么做到的,还是说…… 咦,听父亲说皇帝对他十分关照,难道他跟天子…… 不管杨公子心里怎么想,这时候他也没法反驳李昭的要求,要不然回去又得挨骂。 这要是李昭上报说他道歉不诚恳怎么办? 于是一行人只能再跟着李昭离开南镇抚司,往八大胡同薛府那边走去。 而后边的顾遥看着这一大群人,尤其是最前面看着身板最小但却最挺拔的李昭,不禁摇了摇头道:“这李昭果然是不简单啊,亏得咱们那次去找他没给他脸……” 旁边他两个忠实小弟齐齐点头,深以为然。 虽然这件事情看起来更像是皇帝在维护绣衣卫、维护自己的颜面,又或者是趁机想要做些什么事,但很多人还是会自然算在了李昭的头上。 不管是走了狗屎运得了皇帝的荣宠,还是有什么能力被皇帝看重,很显然一个有天子厚爱加身的绣衣卫,又比一个普通绣衣卫要更高一层。 反正对大多数人来讲,能不去招惹就别去招惹,不然杨家父子就是前车之鉴。 这种事儿谁知道呢? 薛蟠此时当然是在府上,当然,以薛蟠那性子不是个耐得住的,主要还是李昭真给他捣鼓出了一个新鲜玩意儿,让他带着自己的小厮、下人们一起耍着,结果入了迷,一时竟还舍不得出来了。 再加上薛家对下人管教的还是不错的,并没有让消息出来,所以外界包括杨公子他们,都还以为薛蟠此时还受着伤呢。 听说薛姨妈也拖着香菱跟薛蟠顽,然后薛蟠便让李昭再做一副送过去,想来也是被勾起了兴致。 不知道宝钗后面有没有参与…… 说起香菱,原本是薛蟠说要纳妾的,但他这情况,肯定不适合操办了。 而且薛蟠自己又说是有些什么事儿,要延后一番。 薛姨妈不疑有他,自然都依着他。 不过李昭来到这里,没有先见到薛蟠他们,反倒是先在厅堂里看到了贾琏。 这倒也不奇怪,就不说贾、薛两家的关系,贾琏和薛蟠私底下也是有交情的。 也就是宝玉现在还在床上休养他的小屁屁,不然他也得过来凑热闹,毕竟宝姐姐也在这儿呢。 第一百九十回、巧遇 说起来,跟贾琏也是许久没见过了。 上一见面,还得追溯到找他去向杨公子“买官”的时候。 后来李昭再没去过荣国府,甚至没有回过宁荣街,跟平儿、柱儿他们也再没有什么往来联系。 倒是听说李婶有回去过两次看望一下,但或许是觉得气氛不太对劲,就离开,后来也没有再想着回去的事情了。 毕竟她现在跟着李昭是越过越好,到了那边见的朋友大多都是比她混得差的,看着她现在这样难免心里不平衡,李婶又不愿意给李昭惹事,干脆就不去招惹他们了。 当然了,通过那一次,李昭确认贾琏跟杨公子的关系其实也就一般,至少没有到推心置腹的份上。 本来嘛,像这种酒肉朋友,还指望着能够推心置腹,那该是多幼稚单纯的想法。 想来贾琏自己也知道这点,就不知道他清不清楚自己也被杨公子耍了一道的事情。 反正这一次见到,其实场面挺尴尬的。 贾琏看到杨公子,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上来打招呼,毕竟该听说的事情他都听说了。 如果说在外边,那说声不打不相识,肯定就跟杨公子继续厮混去了,但现在在薛府,总不好当着人家家里人的面,跟刚把他们少爷打了的人亲热。 杨公子就更别说了,在南镇抚司那边还好说,起码没有他认识的人,在一堆陌生人面前他做什么,掉面子归掉面子但也能够在心里安慰一下自己。 而来到薛府道歉,当着李昭的面也就当着他的面了,反正之前才跟他说过了。 可现在又多了贾琏一个熟人,还是他打心眼里不怎么瞧得起的人。 都是公子哥,虽然贾家的门楣高,但给贾琏的加成还真没怎么多,他在外头其实看不上他的人挺多的,尤其是杨公子这种,家里父兄都是实权、自己也谋了个好位置的,虽然也是挂职。 在熟人面前丢脸,那感觉都是不一样的,他现在只想要绕道而走,可又知道不可能。 反倒是这边李昭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道:“琏二爷……” “哈哈,没成想好些日子没见,昭儿你却是越发成才了。”贾琏回头看到李昭,却是很有些热乎劲儿,似乎也浑然没有在意先前李昭说都不说一声就离开了宁荣街,之后也没再找过他。 这让李昭觉得有些奇怪,感觉不太像是他的性子。 然后李昭便看到了他身后跟着的庆儿,方才似乎也是注意到自己,故意想躲一躲,但哪里躲得过去,毕竟贾琏肯定是要和李昭打招呼的,而李昭主动走过来,他也不可能这时候突然跑开。 “哦对,你们两个,当初还闹了些别扭,不过这么久时间过去了,如今昭儿你也算是发达了,也不必再计较当初些许小事请了。”贾琏笑道:“便听我一句,和解了如何?” 李昭脸色淡然,心中冷笑。 那是一点别扭么,对方根本是要置前身于死地。 好歹是承了这留下来的身体和身份的情,李昭当然不可能给庆儿什么好脸色。 而他不主动,贾琏便把目光看向了庆儿。 没办法,这种时候肯定是地位低的先得站出来,何况那事儿本就是他这边有错在先,贾琏自己心里也是清楚的。 其实若是昭儿还在府上,那他肯定不会这么做,不过这些日子发觉还是庆儿用得称心,而李昭毕竟是外人了,隔着一层,总不可能因为他的关系,让自己有好用的小厮却不用了吧? 贾琏还不觉得李昭有这个面子,绣衣卫又如何,当初还不是自己的奴才? 他给不给面子是他的事情,李昭这边可不能蹬鼻子上脸,不然也免不了被说闲话呢。 庆儿就有些尴尬,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来道了一声:“李爷……” 李昭瞥了他一眼,突然轻笑道:“原来是庆儿,许久不曾相见,看你气色不错,看来近来过得很是滋润啊。” 跟着他突然想到什么,视线在庆儿与贾琏之间流转了一番。 而且上面看看,又下面看看,眼神颇有深意,话里同样也有深意。 到底是活得滋润,还是活儿滋润,怕是还不好说哦…… 贾琏还没什么感觉,大概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庆儿却有些受不了了,感觉那目光仿佛能够穿过自己的衣服,看到自己身体深处一样。 可是如今李昭身份不同了,其实就算是贾琏对他另眼相看,庆儿也不觉得有什么,但李昭的身份太扎眼了。 尽管他今日并没有穿上玄衣出来,但那绣衣卫的身份还是摆在那里,庆儿无法忽略。 而李昭却没去在意他了,不管他心里在想什么,对现在的李昭来说,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人物。 当然,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用处,李昭不管贾琏有没有要恶心自己的心思,反正他看到这家伙就是骨子里的不舒服。 也就是现在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李昭也暂时不会对他下手。 让他知道自己在盯着他就可以了,提心吊胆过一段日子,若有机会再顺便解决了他的问题,多好? 这时应该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再说,转头拉着杨公子,李昭似乎突然恍然道:“琏二爷,这位杨公子,似乎还是你的熟识?” 虽然知道薛府的下人们不敢对自己有什么非议,贾琏还是有些尴尬,说道:“不过见过几面,算不得熟识。” 杨公子也苦笑道:“李小旗,先前之事,算是在下之过,等会儿便将那几张银票补还给阁下。可否请阁下高抬贵手,让在下进去看看薛大哥?” “呵呵……”李昭其实也有些故意拖延时间的想法,好让薛府的下人提前去通知薛蟠那边。 鬼知道那厮现在在做什么,这要是他们过去,正好撞见他们在玩“牌令”,岂不是尴尬。 虽然以杨公子现在的姿态,估计也没有反杀的能力了,但李昭还是希望尽量不要留下话柄和后患。 此时揣摩着时间估计差不多了,便回过头对贾琏说道:“那就一起吧,二爷?” 贾琏却摆摆手道:“我是方才才看过蟠哥儿出来的,正准备走呢,正好你们过来,才耽搁了一下。” “哦,原是如此,那二爷慢走……” “哎!”贾琏却摆摆手,突然挽过李昭的手,亲热的笑道:“我倒是还另有些事情要找你,咱们借一步说话如何?” 李昭被他拉到了一边,挣开了手,才有些奇怪道:“二爷这是……” “嗨,你我如今不算主仆,你也不是荣府的下人了,如今又是在绣衣卫当差,在外头也得照顾几分面子,往后便叫我一声琏二哥便是了。” 第二百回、请求【元旦快乐】 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 李昭立刻警惕,不过却也打蛇顺棍上,拱手道:“那我便不客气了,琏二哥。” 看着李昭老实不客气,私底下就改口了,倒像是早就等着他说这句话一样,贾琏滞了一下,才勉强笑道:“呵呵,正该如此才是。” 反正他心里是不是瞧得起李昭不好说,但是面上肯定都要以示亲热。 何况,现下明显是有事相求的,求人先矮三分,所以也不跟李昭计较这个了。 李昭却又问道:“二哥,不知是有什么事情?” 贾琏吸了口气,沉吟道:“我方才去看蟠哥儿的时候,与他说起了你,听他提及一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先前,可是救治过那南安郡王府的老太妃?” 李昭心想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迟早大家都会知道的,便点点头道:“确有此事……” “这么说来……”贾琏说着,看了眼旁边的庆儿,庆儿立刻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其实先前那距离他已经听不清了,但显然贾琏还是不太放心。 眼见他如此上道,贾琏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才又凑上来,低声道:“莫非,昭儿你那仙药还有?” 李昭知道,他是说的给林如海服用的九转还魂丹,贾琏也算是极少数明确知道这丹药存在的人了。 虽然自己现在又有了一颗…… 李昭摇摇头,说道:“不是用药,是我会一套针法,帮老太妃针灸,刺激她的体魄,令其重换生机,这才慢慢好了起来。” 这些日子老太妃那边也没有来找他,想来那一次的医治很成功,她的身体真正大好了。 不过李昭预计要不了多久,那灵气的效果就会开始下降,毕竟是第一次,李昭不敢一次下得太猛,担心老太妃承受不住,灌输的灵气很有限。 到时候估计那边就还得来找上自己了,主动登门是不可能的,按照林如海说地,做戏就要做足全套,不能够让人轻易看出自己在里头是耍了什么心眼的。 他没有说自己还有没有药,而贾琏也没有注意这个,而是惊奇道:“昭儿你,这难道又是那仙人所授?” 现在还相信李昭当初那一套说辞的,似乎就只有贾琏了。 当然,他是不是真信也不好说。 李昭苦笑道:“与仙人无关,这却是涉及到小弟的家学。原本在府上的时候都是偷偷找时间练习,却又不敢让大家晓得,生怕以为我在行巫蛊之事,其实只是练习如何运针。 “当然如今却可与大家一说,不过此次能成,也有几分运气,也是小弟够胆大心细,敢去尝试。而那些太医们,顾虑多多……” “那这岂不是正好?” “琏二哥说的什么?” 贾琏反应过来,便又低声道:“此事原没有什么,是宁府我那珍兄弟,他那儿媳秦氏身体抱恙,请过太医来,却也无法。和老太妃那边情形一般,但又不能、亦不敢强逼太医动手。 “我既然从蟠哥儿那边得知你竟然救了老太妃,还以为你尚留有与林姑父的那种丹药,便想来帮他求上一枚,也知道那丹药珍贵,能有两颗,怕也难有第三枚,想求得怕不容易。 “但如今既然昭儿还有这一手针灸的功夫,那却是正可以过去,帮我那侄媳妇好生看一看。若能成,想那宁国府那边,也不会亏待你的。” 李昭心头微动,秦可卿如今居然还没死。 哦也对,刚入京时候在荣禧堂中,还听到贾珍说她之前的病情,好转了呢。 这又病了,也不知道是先前就没好全,旧病复发,还是又添了新患。 他离了荣国府之后,就在其中闭塞,听不到府上的消息了。 原本在宁荣街的时候,还能发展一下,让柱儿帮自己探听探听,就跟在林府的烟儿、熙儿一般,但如今到了南镇抚司那边,寻常也跟他们没有交集了。 连荣国府上的消息都听不到了,何况这宁国府上素来没有交情的,自然更不会晓得这边的发展如何。 不过如果按照正常这样发展下去,估计那秦氏的确也撑不了多久了。 本来上次的病估计就没好全,只是天气转好了之后,身体再好了些,结果这眼看着盛夏当头,却又病了。 这种病一拖就是很久,若是不能尽快治好,等入秋甚至入冬,只会更加重,怕就是救不回来了。 若是有机会救治秦可卿,李昭自然没有意见,但他也不会傻傻的直接就答应。 此时就面露迟疑,说道:“二哥勿怪,非是小弟不肯出手相帮,只是我那点微末本事,上次救治老太妃,已是误打误撞。当时也抱了必死的决心,幸得天佑,方才能够顺利。 “况且,那次也耗费了我不少精力,这段时日其实都在好生调养,毕竟我如今还在长身体,却难免有精力不济之处。若是再来一次,我恐自己的身子,怕是抵不住……” 话里话外其实就透漏着一个意思,“得加钱”。 事儿总不能白干啊,而且现在也不是下人了,就算只是辛苦费也得拿一些啊。 贾琏当然也听出来了,便笑道:“我倒是相信你是天佑之人,不然怎么先是林姑父,再是南安老太妃都让你救过来了。说不定我这侄媳妇,你也能一针见效呢?” 先说了番吹捧的话之后,贾琏又迟疑道:“不过这医术若有奇效,耗费精力倒也实属正常。这样吧,我让宁国府那边多帮你备一些补药,你若还有什么要求,我也可以一并去提。” 李昭心中冷笑,知道贾琏不会平白无故这么热心帮助。 他跟秦氏又没什么交情,和贾珍或许是做过同道中人,但也是人情归人情,利益归利益。 若是让他和宁国府那边交涉的话,中间怕不知道要被贪掉多少好处去。 宁国府人丁少,管事的又没有荣府上那么大的盘剥本事,也没听说过有什么财务危机,跟荣国府比起来,估计要有钱得多。 不过李昭不可能就靠着自己去跟宁国府接触,贾琏的态度都是如此,可以想见宁国府的爷俩,估计也只把自己当成下人对待。 或许不会随意使唤,但是很多事情就不方便谈了。 除非李勇完全不在意秦氏的事情,他当然也可以不去管,不过那毕竟是秦可卿啊! 哪怕就去见见,见见再说呢。 若是决定要出手,有贾琏出面,中间隔着一层,不需要李昭直接跟那对父子打交道的话,很多事情反倒都更好操作。 其实把贾琏养肥一点也没什么,老鼠肥了就等死,猪肥了就待宰,可不是什么好征兆啊。 李昭现在对于银钱又没什么迫切需求,自己亏点也就亏点吧。 人才是最重要的! 第二百零一回、表情做作,略显浮夸 目送贾琏离开,回过头来,杨公子在旁边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不过注意到李昭看过去,他还是刻意堆起了笑脸。 不知为何,李昭突然有一种调教初有成效的感觉。 当然,其实他也只是狐假虎威罢了。 “有劳管家带我们去见薛兄……” 薛家老宅的管家,却是原本就守在老宅这边的,薛蟠他们回来之后,当然还是他管家。 因先前李昭来过,也算面善,而且知道薛蟠与李昭颇为亲近,所以那管家对李昭也是很和善,笑着点了点头,又瞥了杨公子一眼,就在前面带路了。 这老宅比起林府还是要大些,也亏得薛蟠的院子靠外,不用走那么多路,杨公子一行人也不用继续受等待的煎熬。 等到了门口,管家让他们在外先等着,进去通报了一声。 不是薛蟠故意要有排场,而是他毕竟要做伪装,有外客来的话,自然得小心些。 原本李昭是可以不经通报直接进的,但那样在杨公子看来就太明显了些,通人情的老管家不会犯这种错误。 当然了,薛蟠现在不用装昏,只要装着虚弱、时不时头疼,这些他倒是在薛姨妈面前常做,经验丰富,倒不虞被看出来。 等到里面准备好了,管家才出来请他们进去,不过却又只让杨公子进去,理由自然是屋子太小容不下那么多人,而蟠大爷在病中,也不宜让太多人进去影响到他休息。 不过李昭却又点名了先前直接动手砸了薛蟠的那个跟着一起进去,相信换做薛蟠过来,也会这么做。 那个帮闲苦着脸,却也不敢不听从。 反正他们这一群人先前怎么嚣张,现在就怎么丧气,连杨公子这个主子都扛不住,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等到进来李昭先就差点没憋住笑了,却见薛蟠居然在额头上绑了一条白布,上面还隐隐透出一丝鲜红,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血涂抹上去的。 血腥味倒是有些,就是不像是人的血。 而杨公子和帮闲看到,也不由为薛蟠的创意一窒,然后瞬间涌起很不好的预感。 可是直接拆穿说他当时伤得没有那么重,却也不太可能。 何况他们那之后不久就纷纷晕倒了,有些记忆都模糊了,究竟当时发生了什么,现在回想都记不真切了。 而李昭稳了稳表情免得崩了,才说道:“杨公子,薛兄此番,可是饱受病痛折磨,旁的不说,原本他才从我南镇抚司典狱中出来,薛家还打算给他纳个妾冲冲喜。 “这两日本该是喜庆的时候,可你这……你可是把他害惨了呀。” 哎,也只能配合他表演一下了。 杨公子心里不知是什么感受,面上反正是没显露分毫,只是上前道:“薛大哥,先前实是小弟莽撞,还有我这狗奴才……”说着他倒是掺着三分真心地猛踹了旁边的帮闲一脚。 而那帮闲一个趔趄,差点直接跪倒在脚踏上,起身后干脆就跪在脚踏边沿,对着薛蟠立刻自扇耳光道:“都是小人的错,小人冒犯了两位爷,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薛蟠其实有些莫名其妙,他还不知道这个事儿呢,而管家先前也没太弄明白情况,只说是李昭带着一群人过来了。 只是他听了李昭的话,知道不懂的时候就沉默就没错了。 等李昭上前去,与他说明了情况之后,他顿时眼前一亮,差点连演都不演了。 “咳咳……”李昭连忙装咳两声,提醒他注意些。 薛蟠反应过来,立刻捂着脑袋道:“哎呦,我的脑袋又开始痛了——赶出去,把他们赶出去!” 表情做作,略显浮夸! 李昭看着他张牙舞爪的样子,仿佛看见了后世的流量小鲜肉飙演技。 “不,不要赶出去,让他们……”薛蟠想了想,一边做出脑袋隐隐作痛的样子,一边说道:“让他们在咱家门口,挂个道歉的招牌,让大家都好好看看,兴许我这头疼能缓解些。” 杨公子立刻怒气上涌,若不是理智尚存,怕又要忍不住上前来,照着薛蟠脑门上的“伤口”再敲上一记。 李昭心道果然,如果自己不跟过来看看的话,谁知道薛蟠会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说起来,这还是为杨公子着想呢。(杨公子:我谢谢你啊) 这边要挤兑杨公子,但在薛蟠这里,却又得劝他见好就收,“文龙兄,此乃是陛下钦命,不可随意更改责罚条件。” 薛蟠哼了一声,犹觉得不太过瘾,但最终还是愿意听李昭的话,说道:“今日看在我李兄弟的面子上,便饶你们这一次……” 李昭悄悄在他后背轻拍了一下,他立刻反应过来,又补充道:“哦,还要感谢陛下圣明之恩。你们都走吧,爷不想看到你们了……” 如此轻飘飘的就放过了,让杨公子反倒有些奇怪,忐忑地抬头看了眼,却见李昭笑着看着这边,两人慢慢站起身来,见他们都没再说什么,又转过身去,依然没听到他们该注意,便俱是松了口气。 而等他们离开,薛蟠免不了抱怨道:“李兄,如此大好的机会,你却要我轻易把他们放跑了怎么行?” 李昭心想如果不是你一开始搞得那么夸张,自己担心继续下去发生什么意外,何至于及时叫停呢。 反正现在面子里子他们都有了,实际上只要过来道歉的这一个过程,让外面的人都能看见了、传开了才是最重要的。 也已经足够让那杨公子难受了,要再继续下去,无疑是撕破脸皮,尤其会给人一种蹬鼻子上脸的感觉。 其他人倒无所谓,但要是皇帝也这么想,那本来对他们是好事,反倒变成坏事了。 “做人要懂得适可而止,过犹不及的道理……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谁说我不懂得了,老子曰,过犹不及嘛。” “……”李昭沉默片刻,才说道:“我原以为你没读过什么书,看来你还是读了些书的。” 薛蟠乐道:“嘿嘿,若是那些书,都如那说书的,或是你给我造的这‘三国杀’有意思,我又怎么会不喜欢读?” 李昭翻了个白眼,干脆懒得解释了,然后说道:“既然无事了,我也该先回去了。” “哎,你这就要丢下我了么?” 李昭嗤笑道:“少跟我来这一套,当我看不到你边上还藏着一个人么?” 薛蟠一愣,继而讪讪的拍了拍被子边缘,顿时一个白净小厮面红耳赤的从他身下钻出来,顺手还抱着那副“三国杀”的牌。 至于刚刚是不是只在玩牌,信就是。 李昭摇摇头也懒得去深究,“我先走了,你可记着这几日也要安分些,等过几日想出去了再出去也不迟。” 谁知道杨家那边会不会趁机反扑呢,他们拿绣衣卫没办法,但是薛家这破落户,有心拿捏的话还是有手段的。 当然了,应该不会趁着这个风头上,只是李昭不想薛蟠嘚瑟着嘚瑟着乐极生悲而已。 薛姨妈那边,似乎每次自己到薛府来都和自己避开了,而宝钗应该还没回来,李昭自然也没必要留下来,于是径自回了南镇抚司。 第二百零二回、姐妹闺中情,母女争牌局 “爹爹今日怎么单独叫了姐姐过去,都跟你说了什么?” 夜里,林府上,林黛玉的院子里,林妹妹和邢岫烟正依偎在一起,在一张床榻上相互靠着。 林黛玉是怕冷的,哪怕是现在身体好了,但有些效应却还在。 这夏日的夜晚气温下降,若是门窗紧闭又嫌气闷,所以她现儿都是开着门窗,然后躲进被窝里,轻轻拥着邢岫烟的身子取暖。 说着,她还又往邢岫烟怀里拱了拱,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着。 邢岫烟怜惜地帮她拨开压在手上的青丝,然后想到先前林如海把自己交过去说的话。 她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 林黛玉发现不对劲,仰头看着邢岫烟的下颔线,不禁伸出手指轻轻触碰。 邢岫烟轻轻吸了口气,却是林黛玉那手指在外头放久有些凉了,触感冰冰的有些刺激。 林黛玉见状便“咯咯”笑了起来,只是邢岫烟都是由着她、惯着她,戏弄自己也不恼、不反击的,林黛玉有时会觉得好没意思,但又有些喜欢这样的温馨。 她自小没了娘,老子也不能多陪陪她,邢岫烟虽然比她长不了几岁,可端庄持正,又会照顾人,又懂心事,而且和她多有话题可聊,比起荣府上的那些姐妹们,显然还是邢姐姐更好些。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又想起了荣国府,幽幽叹了口气。 邢岫烟问道:“你却又在叹什么气?” “偏只许姐姐叹气,却不许妹妹叹气了么?” 邢岫烟轻笑道:“你可知道我在叹什么气?” 林黛玉知道邢岫烟这是察觉了什么,想帮自己转移注意力,但也正好是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便问道:“那姐姐在叹什么气?” “你这么聪慧,便猜猜看?” 邢岫烟偶尔也有这样“好顽”的一面,林黛玉轻抚着软软的“枕头”,猜测道:“先前爹爹就曾说起过,姐姐快到了年纪,该有婚配了。” 邢岫烟笑道:“妹妹果然聪慧得很,就不知道往后便宜了哪个人家。” 林黛玉不依道:“姐姐才是,也不知道会便宜哪个人家。” 邢岫烟却突然叹了口气道:“我原没有什么奢想的,只盼能找个寻常人家的,若能扶持相依,此生足矣。” “可姐姐现在也是大理寺少卿的女儿了……” 邢岫烟苦笑道:“可正是因此,反倒没了自己的主意。便是我那父母,他们也是听老爷的……” 林黛玉迟疑道:“可是爹爹选的,不是姐姐顺意的。若不然,我和他说说去?” 邢岫烟摇摇头,说道:“老爷自然不会亏待我,其实也是顺意的,只是有些事情,还想不明白。” 林黛玉立刻来了兴趣,掩嘴笑道:“好啊,原来姐姐早就想好了,反倒叫我替姐姐担心了。” 邢岫烟道:“那人,你却也认得。” 林黛玉愣了一下,然后看着邢岫烟,有些惊讶道:“姐姐,你……” 邢岫烟既然说到这份儿上了,倒也坦然了,点点头。 林黛玉惊呼一声,然后赶紧捂住嘴巴,下意识看了外面一眼。 紫娟、雪雁还有邢岫烟的丫鬟都在外头顽,倒没怎么注意这边。 随着林黛玉的身体越发好了,紫娟也不会时时想着照看到她这边了。 林黛玉这才低声问道:“是几时的事情?” 邢岫烟犹豫了几下,才干脆把自己和李昭最早见面的事儿都一并说出来,然后说起了两人的渊源。 林黛玉倒还没想到,原来他们两个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却已经暗自定情了。 亏自己还在想着让爹爹给邢岫烟看好了哪家的公子…… 林黛玉突然笑道:“我也不晓得他有什么好,竟是让姐姐和紫鹃两个,都着了他的魔。可真要论起来,我也是得了他的好处,却没资格说这样的话。 “只是姐姐的这份心意,不知道他那边可曾晓得?” 虽然两人定情了,但既然一直没有表露出来,那谁知道男方那边怎么想的? 说不定也像是那宝玉一样,见一个就爱一个呢? 虽然林黛玉对李昭也挺敬重、挺感恩,但在这时候,显然还是先站在邢岫烟这一边。 邢岫烟低声道:“我虽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可我知道,他的心意也是真的,不是我一厢情愿。” “既然是这样,等下次他来府上的时候,我帮姐姐探问探问如何?” 邢岫烟想了想,就摇摇头道:“还是顺其自然为好……” 林黛玉道:“姐姐总是这样,不争不抢、不言不闹的,可该是自己的东西,却也不会自己跑来,也不会赖着不走,还是得争取一二。” 邢岫烟笑道:“我知道他是个不喜吵闹的,如今什么都还没定下,若是我去与他闹,却不是失了分寸,反惹人厌烦。” 有时候,不争是为争,这是邢岫烟的处世哲学。 林黛玉想了想,就说道:“说来,李大哥如今在绣衣卫任总旗官,虽只是个七品小官儿,但前程远大,与姐姐倒也相配。” 邢岫烟羞涩道:“我却是怕我配他不上……” “姐姐怎么这么想,你是大理寺少卿的义女,如何就称他不起了?若是来日爹爹入阁了,你可就是阁老千金,京城的年轻才俊,任你挑选,肯许他,那是他的福分才是。” 说着,她忍不住娇笑起来,邢岫烟也跟着笑了起来。 只是邢岫烟终究没有说出自己心里的猜测,因为这个猜测说起来有些不可思议。 何况林如海那边,也说了先不要告诉林妹妹。 而林黛玉想了想却又说道:“紫鹃那丫头,也不知晓不晓得此事。我原来看她,怕是还巴望着我到时候给她一并放还了奴籍,让她与李大哥做对好鸳鸯。 “但姐姐说来,却也比她要早些,怎么也不能委屈了姐姐。说来说去,还是李大哥要来招惹你们,却又不肯说清楚。” 其实紫鹃早就不想做正妻的事情了,李昭表现得越优秀,她多少也会有些自卑,也有自知之明,自己还是个丫鬟,怎么也陪衬不了绣衣卫旗官的身份。 何况李昭前程远大,未来还会继续上升,其实如果能得他宠爱,便是做妾也是一样。 而且,若是邢岫烟做了李昭的正妻,那对她也是件好事,所以这事情就算她知道,大概也就黯然神伤一阵便能接受了。 邢岫烟却忍不住替李昭辩解道:“他年纪尚小,又家业未成,自是想要做一番事业出来,才好来向老爷求取……”说到这儿她却又顿了一下,脸色微微一黯。 林黛玉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却见她又转移了话题:“对了,后日便是那贾老太太的寿辰,老爷说了,我也要一同去,到时……” 林黛玉随口应着,心里却不禁奇怪:姐姐她,到底有什么在瞒着我? …… “今日那李昭又来了……”此时的薛家,薛姨妈还在玩牌。 旁边坐着的便是宝钗、莺儿还有香菱,偶尔换上同喜或是同贵,因她们三个算是最菜的,所以只能轮流换人。 薛姨妈是有瘾的,但她跟同喜、同贵或是香菱顽都没什么意思,又不可能去找薛蟠,而且薛蟠也不爱和她玩这个。 所以只能是每天薛宝钗回来的时候,被薛姨妈拉着过来玩两局。 因现在几个铺子里也都步入正轨,而那“黛安芬”的事情也谈妥了,宝钗做的卓有成效,倒也不介意给自己多一些休息娱乐的时间。 而且这“三国杀”她虽然不像是薛姨妈这样有瘾,却也挺感兴趣的。 本身宝钗也是爱玩这些牌令的,其实略有些赌性,或者说他们一家都是,从薛姨妈、薛蟠和宝钗到丫鬟婆子下人们都如此。 当然,跟薛姨妈玩的时候,她多少得让着些,不然总是碾压局也没有意思。 这时听到母亲提起了李昭,宝钗笑道:“李大哥挺好的人,倒被妈妈说得像是洪水猛兽一般,每回过来了你都得躲着。” 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怕什么,还是说第一次见面留下的心理阴影太重了。 薛姨妈却笑道:“我儿不晓得,我原是对他那玄衣使者的身份有些忌讳,可今日看着,倒也不是件坏事情。” 薛宝钗便听旁边的同喜、同贵叽叽喳喳说了今天的事情,默默点了点头。 她早就知道哥哥交了这么个朋友实乃幸事,如今不过再次验证。 她自然也不会说,李昭其实正是促使她决定搬出荣府、好好经营自家的重要因素。 可惜,自己虽然也想要像哥哥那样去碰运气,看能不能也遇到个如此“良师益友”,但何其难也。 女儿家的身份,无疑是给她限制的最大原因,对她与人结交造成了很大的阻碍。 只是没办法,出身无从选择,也只能想办法遮掩。 “我又赢了!”不知不觉,薛宝钗已经连赢三盘了。 偶尔让让可以,那偶尔倾注一下全力,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薛姨妈一咬牙道:“再来一局!” “妈妈不困觉了?” “最后一局,结束再睡。就不信不能赢一回!” 薛宝钗淡淡一笑,同喜同贵和莺儿她们也在掩嘴窃笑,上两局薛姨妈也是这么说的。 唯有香菱呆呆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过了一阵又很是认真的开始抽牌。 …… 一夜无话,翌日李昭起了个大早,修炼完了,小角儿才起来。 原本她还会想着跟李昭比谁早起要伺候他起身,后来是李昭特许,她才不用管这个,只要帮他们准备好早点。 毕竟也是在长身体的年纪,别人家的自己管不着,自己家的还是可以有点优待,让她正常的早睡早起就可以了,不用跟自己这个“武林高手”比。 他现在距离真正的飞天遁地也就差一点了而已,感觉《易筋经》第二层随时可以达到,到时候就真是天下顶尖一流的高手再无疑问了。 再接下去,估计就得触摸到修仙的屏障了——《易筋经》第三层的水平,说是摸到了修仙的边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而他现在的睡眠时间其实就已经很少了,还能够维持着很棒的精神,所以除了正常的工作之外,他现在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练功上,这也是最近进境好像又加快了的原因。 当然,跟之前给南安老太妃治疗的时候用了灵气或许也有一定的关系,虽然只是调用灵气,但这个过程中自己也是得了好处,有了不同的感受和领悟的。 别说是角儿这小丫鬟没法跟自己比,暗卫的那些高手也大多和他没得比。 当然,角儿的“福利待遇”也就仅止于这样,毕竟是丫鬟,李昭也不会故意惯着她,该做事还是得做事。 最主要还是要让她能时时认清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是伺候人的。 有时候在这种阶级社会里面,如果没有生在自己阶层的自觉,却又没有打破阶层的能力的话,那对自己来说,未必是件好事,就像是晴雯。 赖母拿她当小姐来疼,宝玉也是总惯着她,看似对她好,最后却成为置她于死地的因。 不过角儿有以前的经历,某种程面上来说,跟香菱有点像,只是看着要机灵许多,跟着李婶这段日子,倒是先把在菜市砍价和做菜的手艺学到了。 李婶都算是半道出家的半桶水,她以后肯定会比李婶干得更好。 早餐自然也是角儿做的,煮的是简单的瘦肉粥,李昭吃不惯现在的皮蛋,故而没有让她加进去。 现在角儿这些简单的家务都能一人负责了,早餐和一些点心也都能做好,大大减轻了李婶的负担。 李昭吃完也就跟她们道别,然后看了眼顾遥的院子,他今日似乎晚了些,莫非和昨晚那事儿有关系? 说来有意思,顾遥和他那浑家往日其实是分房睡的,因还有个孩子要照顾着,昨日大概是送去娘家了,所以有时间到顾遥的房间来,正好顾遥的房间和李昭的房间隔着,而那隔音效果嘛…… 总之,若不是李昭“修道”有成,这一夜恐怕没那么容易熬过来。 而可想而知,虽然顾遥也是憋了许久,但在如狼似虎面前,还是不够看。 李昭便也不等他了,自己先到了南镇抚司,点卯后来到了院子里,和早到的丑字旗几人打了个招呼,然后等着自己手下那几人到来。 “小旗,您让我打听的事情,有些眉目了。” “哦?” 第二百零三回、马赛与宁国府 前番邢岫烟私下里单独来找过李昭,说明了她想要找到自己原来的邻居好友,妙玉的去处。 李昭自然放在心上,然后就让手下去帮自己打听一下。 有权不用白不用嘛,反正也不需要跟他们说清楚到底是什么目的,只要让他们找人,就算知道是李昭的私事,也照样会用心去做。 “那女尼如今就在城西的牟尼院暂居……” “牟尼院?”李昭想了想,他倒是听说过这个名字,“这不是在城外?” “正是,那牟尼院本就是女尼聚集,她应是借住修行,如今只带着一个丫鬟……” 这么说来,她师傅已经去了,毕竟原本她是跟着师傅一起进京来的。 “我晓得了,辛苦你们了。”李昭想了想就不再去深究,反正与自己无关。 到时候去找邢岫烟把这事儿一说,再找个时间带她过去探望一下就可以了。 李昭对那女尼并没什么兴趣,主要还是原著中性格就不讨喜。 虽说林妹妹、宝姐姐她们也是各有优缺点的,但要论及最容易让人生厌的,无疑还是此女。 李昭可不会想着去捧她的臭脚,又没有什么需求。 他现在有想法的多了,除了邢岫烟和紫鹃确定下来,其他都还有待努力,哪里还有空招呼到那边上去? 接着便又是例常的工作内容,工部命案结束之后,李昭便又恢复了原本的职能。 顾遥似乎还打算让他去跑外勤做“联络员”,因为李昭对比其他人,表达各方面都不在一个等级上。 不过李昭愿意做什么他现在就由得他做什么,尤其是在杨公子道歉的事情之后,李昭受皇帝恩宠的消息都在南镇抚司不胫而走,便是那张千户看到李昭,都会笑着找他过去鼓励几句。 这便是所谓荣宠背后的意义,当然也要看是对谁,如果是文官武将,那受到皇帝特别照顾有时候反倒可能被人排挤看不起,觉得是“幸进之臣”,但是在绣衣卫中,这却是最高殊荣。 当然,在武勋之家来看,这也是值得夸耀的部分,所以贾琏找上门来之后,第一句话便是恭喜李昭得圣恩垂怜。 虽然道理是那个道理,但是用词李昭总觉得不那么对劲。 也不能怪他多想,不管是薛蟠还是贾琏,甚至可以说这时代大部分的勋贵家族里面,都少不了双向人。 就是宝玉这么个说出了“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儿是泥做的骨肉”,嫌弃男人身是污浊不堪,恨不得自己是个女儿身的,看到秦钟、北静王、蒋玉菡等人,不也拜倒了。 说到底还是看脸,脸好看,男女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当然,也可能他真把自己当女儿家了,那么和姐姐妹妹们亲近,又和好看的男孩纸们亲近也是很合理的事情嘛。 “琏二哥与那边已经说好了?” 贾琏笑道:“其实昨日我回去便去了宁国府一趟,和我那珍兄弟说了,他愿意一试,只是当时天色已晚,总不好来打搅你。所以今日特来主动相请,你可随我去宁国府走一趟?” 李昭瞥了旁边的庆儿一眼,也不知道贾琏是真觉得他们昨日已经冰释前嫌了,根本没把这个当回事儿,还是真有什么恶心人的想法。 不过秦可卿还是要去看看的,便点点头道:“请琏二哥前边带路……” “好说好说……” 贾琏是骑马过来地,李昭自然也回头在镇府司里借了匹马跟着他一起并肩而行。 内城并非不准骑马,而是不得纵马驱驰,当然,八百里加急、传捷报之类地另说。 贾琏那匹马并非战马,李昭虽然不懂相马,却也看出其品质不错,想来也是贾琏的宝贝了。 贾琏注意到李昭的视线,便笑道:“贤弟可知道,我这马有什么来头?” “哦,莫非是名马之后?” “哈哈哈,贤弟说笑了,不过也相差不远矣。不知贤弟可晓得,京城有斗马比赛,比的自然是骑马快慢,快者为胜。 “据说这马赛原是太祖年间从欧罗巴传来,如今大小也算是个盛事,一年里也有那么些时日,每当这时节,便有各大赌局,而京城内的权贵子弟们,最是热闹。 “等过些时日,为兄带贤弟去看看,长长见识、也去认识些人,如何?” 李昭笑道:“琏二哥有雅兴,我自然愿意奉陪。” “至于我这马,同样与那马赛有关。参加马赛的斗马,非是战马,而需要另经调教,甚至还要筛选一番,不合格者,便如这般,没有参加马赛的资格,只能被我骑着。 “嘿嘿,不过你可莫要小看,这样一匹马,也花去了二三百两……” 李昭心里腹诽,这怕是把林如海给你的赏钱都花光了吧,要不然他平白哪有那么多闲钱。 不过反正都是人家的钱,人家怎么花都无所谓,看贾琏那副得意的劲儿,显然也是觉得很值。 而果然,有这样的好东西就是为了能够摆出来炫耀的,所以等来到了宁国府,贾琏看着门口来相迎的一个华服青年,立刻指着那马笑道:“蓉哥儿,可千万让人照看好我这马。” “哦,这马是……” 贾琏便将刚刚才和李昭说过的说辞又说了一遍,贾蓉和李昭可不同,听得两眼放光,然后上前来怜惜地摸着那马的鬃马,结果惹得其打了个响鼻。 贾琏顿时又哈哈大笑,贾蓉则是尴尬的也挠头笑笑。 而李昭在旁边看着那著名的绿头龟,心里也很有几分奇妙。 贾蓉是秦可卿的丈夫,不过这个丈夫显然做的不怎么称职。 按原著所说,贾珍扒灰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贾蓉不可能一点都不清楚,但他选择的是视而不见,任由秦可卿默默承受。 虽然可能是受限于封建礼教,因贾珍是其父亲,孝道压死人,所以不敢反抗,但作为正儿八经的宁国府下一代继承人,却连一点保护妻子的手段都做不到甚至可能是不想去做。 若只是如此倒还罢了,也只能说他软弱可欺,但大半的罪责还得是怪到贾珍的头上。 可他自己其实也同样对自己的继母、还有“姨娘”们有非分之想,只能说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好一出父慈子孝。 也是因为两个都属于上梁不正下梁歪,贾珍的父亲贾敬虽然一度算是有出息的,后来却直接出家不管事了,没人管教限制,当然让贾珍无法无天。 而贾珍的行为,必然也会影响到贾蓉。 虽然现在看贾蓉是懦弱无能的,但等贾珍死后,他也成为这宁国府最大的,谁知道他又会不会成为“恶龙”。 或许贾蓉也终有一日成了贾珍,儿子成了他,然后会有下一个秦可卿受害。 第二百零四回、可卿 贾蓉亲自到门口来迎接,自然还是因为贾琏会过来。 虽然二人年纪相差仿佛,但贾琏却要比他长上一辈,当然因为年纪相近,也会有更多的共同话题。 李昭就在旁边干枯的等着他们就马赛的话题聊了半晌,然后贾蓉似乎才反应过来,邀请两人一起入内。 李昭心里当然是无所谓,毕竟病危的是他的老婆又不是自己的老婆。 大门未开,自然是从侧门而入,过了院子,通过穿堂进入了中院大厅,此时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宁国府大老爷贾珍,就坐在里面。 看见李昭他们过来,才站起身来,然后又矜持的“埋怨”道:“琏哥儿,你来得可有些迟了。” 贾琏玩笑道:“大兄莫不是想我有个筋斗云,到哪儿都是去去就回?” 贾珍这才笑道:“这说的哪里话,我几时那样想过——哦,这位莫非就是……” “这便是李昭,他乃是南镇抚司绣衣卫小旗官。”贾琏笑着介绍道:“自然,也是那位医治好了南安老太妃的年轻大夫。” 贾珍和贾蓉对视一眼,两人其实对李昭是将信将疑,只是觉得贾琏好歹还算是靠谱,也没必要专门找个人过来戏耍他们。 两边见过面之后,贾珍才笑道:“这个……李大夫,既是与琏哥儿相熟的,那我也就开门见山了。我这儿媳原本经太医们诊治,身体已经大好了,如今天气也不似那般冷了,按说不会有什么问题。 “只是也不知怎么回事儿,自那天听说我撞到门,伤心之下昏了过去之后,这身子便是反反复复,再让太医们都过来看过,却都不见好了。实在万不得已,才四处托医求药。 “恰巧那日琏哥儿在薛家听说了李大夫的事情,回来与我们一说,因他的关系,又听说李大夫先前治好过那南安老太妃,所以愿意由着李大夫试试。” 李昭看了贾蓉一眼,他在一旁一句话也不说,倒好像贾珍在说的不是他的老婆,而是他的老娘。 也不对,是老娘说不定也该关心关心,这倒像是和他毫无关系的女人一样。 “贾将军说的我俱已知晓,其实在下也不敢说太医看不好的,就一定能治好。先前老太妃之事,多赖上天庇佑,加之有些运气。所以,现在总归还是要去看一看,在下看过之后,心里才能有数。 “到时候能不能治,也实话实说,不会相瞒。” “这……”贾珍没想到李昭就这么说,就看向了贾琏。 他们自然是希望请来的能是有用的,李昭这一说,自然不能令人满意。 贾琏看了李昭一眼,皱眉道:“李昭说地正是要紧,治病这种事情,哪能说好就好的。我找他来,也不过是为尽一份心。若是你们不愿,那大不了我再将他送回去就是。” 虽然可能已经得了他们的好处,但贾琏本来就只是负责中介的,要是他们自己不愿意,那他正好推脱了,也免得到时候李昭要是治不了了,反过来又得怪他。 “哎……自然不是如此!” 李昭在旁默默看着,感觉这两边似乎在跟自己演双簧一样。 却不知他们的心思自己早就已经洞悉了,所以他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就看着他们表演。 而眼见他没有反应,没人配合,贾珍和贾琏不免都有些尴尬,最后贾珍也只能点点头,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也只能让李大夫一试了。” 其实他们之所以想要赶紧治好秦氏,还有个缘故便是贾母要过寿辰,虽并非大寿,不会大操大办,但宁荣二府肯定都得庆贺一下。 宁国府也得去送礼物,以往这种时候都是秦可卿来操办这种事情的,现在她病倒了,等于少了一个主持拿主意的,总不好让他们这些爷们儿去干吧? 另外,贾母寿诞,自然也是希望两家都能健健康康和和美美的在一起吃喝享乐,秦氏哪怕抱着病体到时候怕也得出席,但一副病泱泱的样子肯定又会惹人不喜,平白毁了大家的兴致。 就算是现在赶不上操办,但是人若是能好好的到场了,那也比什么都要强。 所以他们才会显得这么急切,现在就要给她治好了,毕竟也就只差一天时间了。 等到跟着贾珍父子来到了贾蓉的院子,进了院子又到了他们夫妻的房间外头,贾琏自然不适合再进去了,倒是李昭看准时机问道:“趁着琏二哥在时,有些事情在下也得先说清楚。 “秦夫人如今情势危急,亦当权变。在下虽是大夫,治病救人本是权职所在,但毕竟是男子,有许多不方便之处。可到时候探问病情,自要有接触……” 贾珍和贾蓉都是脸色微变,但其实并不意外,毕竟那些太医过来也是这样。 当然,这样自然就免不了讳疾忌医的情况,所以就看在他们看来,是人命重要,还是所谓的名声重要了。 不过李昭觉得人命对他们或许不重要,但秦可卿的命显然不太一样,还是比较受重视的。 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将这院子附近的下人全部都清空了,显然心里面也早有了一些准备。 当然贾珍还想要争取一下,“不知到时,李大夫可否隔着床帘,给她看诊?” 李昭为难道:“可若是隔着帘子,在下连病人的脸色、舌苔、经络都看不清楚,如何望闻问切,如何诊断?” 贾珍也为难道:“李大夫还请担待,那些太医过来,也是这么看的。” 李昭心中冷笑,是才奇怪了。 说白了,还不就是看自己瞧着年轻,不像是个大夫,倒只像是一个清秀公子,更担心自己的“医德”,所以才这么戒备么。 倒是旁边的贾琏毫不在意道:“大兄这是怎么了,秦氏的病甚是危急,如今也是时间不等人。李昭也是来治病救人的,怎么还是得依着大夫的话办事。 “大兄既然要我带人过来,我带了人过来,却又百般阻挠,倒还不如一开始就说个清楚……” 贾珍心里腹诽,不是你的媳妇,你自然不在意了。 哦,也不是我的媳妇啊,那没……没事才怪,怎么说也是儿“媳妇”,虽然贾珍不是介意分享的人,但李昭显然不在他可以分享的范畴。 但贾琏说的也没有错,而且都到这份儿上了。 所以犹豫再三后,他还是叹了口气点头了,“那就有劳李大夫了……” “好说好说!” 贾琏自然不能跟着进去,所以留下他一个人继续在这院子里等着。 好在贾珍他们早就让人在这里备好了吃喝,贾琏自己一个倒也不无趣,。 真感觉没意思了,也可以出去走走,反正两家时常往来的,宁国府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当然,会不会无意中闯入某些地方,那就难说得紧了。 而这边贾珍父子带着李昭进了那秦氏的屋子,贾珍看起来却是轻车熟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昭的出身原因,在他面前竟是毫不避忌的开始做起主来。 吩咐着贾蓉搬张小凳子放在脚踏上,让李昭坐上去,便让李昭开始看诊。 而贾蓉又得他吩咐,过去和闭着眼睛似乎在昏睡中的秦氏低声说了两句,然后也不管秦可卿有没有意识,径自将她一只手牵出来,放到李昭面前。 李昭伸出手去,轻轻捏着那皓腕,光从这手来看,看起来委实有些瘦了,捏着自然也谈不上什么手感,而且肤质暗淡,显然病人的状态是真不怎么好。 李昭暗叹了口气,能够感觉到那脉象一瞬间的不安跳动,却不太像是重病,反倒…… 恍然间,他倒是明白了什么。 第二百零五回、清场 说实话,先前李昭还真没有想到是这种情况。 毕竟按照贾珍父子的说法,先前也没少太医来给秦可卿看过,他们的判断应该还是靠谱的。 可如今这却是怎么回事? 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倒是让他对自己的“治疗”更有信心了,只是后面要怎么做,还得再想想。 而且,这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然后李昭又转头示意了一下贾蓉,让他上前稍微掀开床帐,看到了里面的人脸。 沉睡中的美人,哪怕是在病态中,依然显得美好,又有着很容易激起人保护欲的娇弱。 紧闭的双眼微动着,似乎梦境中也不是那么美好的样子。 当然,看脸色这状态的确也是不太好,给她减了几分颜色,但仍然有如此吸引力,李昭倒是突然有些明白过来,为何秦可卿被评为红楼第一美人,为何贾珍会把持不住了。 便是自己,此刻看着都不免有些想法。 虽然他来到这个世界后也见过了不少美人,林妹妹、宝钗、邢岫烟、王熙凤、平儿,乃至于紫鹃,大多却还是“发育中”,也就是王熙凤和平儿算得上正当其时。 而她们与这秦可卿,也是不同的风情。 也就是李昭现在这个角度,看起来更像是在沉思,而不是看着发呆,不然贾珍他们估计都要有意见了。 当然他也的确是在考虑问题,想着下一步该如何。 那边贾珍等贾蓉放下床帐后,便急不可耐地上前来问道:“李大夫,怎么样,可有办法?” 李昭沉吟片刻,摇摇头。 贾珍顿时有些失望,旁边的贾蓉反倒似乎松了口气。 却又听李昭笑道:“办法倒是有,只是怕二位不答应。” 贾珍父子都是一愣,贾珍则是立刻警惕的看着李昭道:“不知道李大夫,想到了什么办法?” 说没办法的时候失望,是因为期待有办法,但等到说有办法了,他却又不得不怀疑,李昭是不是有什么图谋。 这样年轻且似乎没多少经验的,真能比得了那些经验丰富的太医们么? 李昭淡淡道:“信不信由你们,在下与秦夫人无甚瓜葛,说句难听的话,她便是没了,与我又有何干系?倒是二位却要经历丧妻之痛,孰轻孰重,也看二位心中,究竟是人命重要,还是其他重要了。” 贾珍父子都有些失神,反倒没有在意到李昭话里的“失误”。 李昭说是不急,其实心里还是希望他们能够同意的,所以等了会儿,便又加了一把火:“二位,都到这份儿上了,在下人也看过了,也有法子可医,只看二位愿不愿意。 “若是二位宁肯秦夫人香消玉殒,那在下自然也无法,只能就此告辞。就是可惜了秦夫人这大好年华,却要就此消逝,也不知她的亲人,会不会伤心……” 贾蓉还是面有难色,反倒是贾珍咬了咬牙,突然道:“既如此,那就拜托李大夫了。不过要是……” 他还想出言威胁,一方面是想要李昭保证一定能够把人治好了,另一方面自然是不希望这件事情传出去分毫。 豪门大户历来如此,私下里玩得多野都没关系,但是闹到台面上不好看,那就是大问题。 虽然他们这边做好了安排,而且李昭过来治病的事情本来也不一定能完全瞒得住,但关于救治的方式,肯定是保密的。 毕竟这和先前的老太妃不同,没人会因为这种事情去非议老太妃,但却会对同样事情的秦可卿而有不一样的要求。 当然了,到目前为止,老太妃那事情流传出来的讯息也不多,所以外界也都只知道李昭医好了老太妃,却不知道具体情形,自然也没法凭借那个来对这边的事情下论断。 所以到时候这边治好了就算真传出去了,除了给李昭再增加一份履历,对于秦可卿倒也不会有太大损伤。 当然了,万事从来没有万全的,只能是尽量避免。 而且现在看起来,比起贾蓉,倒好像是贾珍更“珍视”秦可卿了。 李昭心里想着,却立刻笑道:“在下尽力而为,若是无能为力,那自然也不会要你们荣国府分毫。至于此事如何保密,二位确定要与一个绣衣卫讨论此事?” 贾珍顿时清醒过来,看着他那身飞熊服,犹豫了一下,气哼哼的转身出去了。 的确,李昭好歹也是绣衣卫小旗,虽然他们贾家势大,但唯独是对绣衣卫这样地,没有办法直接奈何。 反倒他真想要做什么,只会被皇帝教做人。 贾珍在这方面的敏感性,还是要比荣国府那边两位长一辈的老爷更高一些。 何况李昭说的也不无道理,这种事情真传出去,对他自己也不是好事情,毕竟本来医术是可以作为他的一个重要依仗,可要是让人开始质疑他的医德了,那往后谁还敢找他? 那样到时候为了安抚贾家,皇帝说不定都得拿他来开刀。 所以他自己也必然是不可能到外面去乱传的,这事情就是天知地知他们知了。 走到门口,贾珍回头见贾蓉还在里面赖着不走,当即怒道:“你这没心的畜生,还窝在里头做什么,也要让李大夫给你也看看么?” 贾蓉打了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掉头就走。 李昭看着他们这样,默默摇了摇头。 他们本来就已经把所有人都清场了,这院里都只剩下了他们父子和贾琏,而这下连他们都要离开这屋子,这是完全把地方留给了李昭和秦氏两人。 那贾蓉到底是秦氏的丈夫,在这样的时代,知道自己妻子与一个陌生男子将要同处一室,心里自然别扭。 毕竟李昭又不是他老子…… 贾琏见他们出来也是奇怪,问过之后也是默然片刻,有些理解。 见贾蓉闷闷不乐,贾琏也只能宽慰道:“我去问过了林姑父,先前李昭去救治老太妃,他也是陪着一起的,当时也是如此,想必也是李昭有什么不便于外泄的诊治手段吧。” 贾蓉幽怨的望了他一眼,心道这岂能相提并论。 老太妃都半只脚迈进棺材的年纪了,就算真被看光了又如何。 何况以她的德高望重,出了问题也只会是李昭的问题,而不会是老太妃的问题。 秦可卿却是正当年纪的有夫之妇,这要是李昭等会儿下针部位隐私一点,又不好说人家是故意的。 另外还有,便是李昭原本的身份,也让他有些在意。 说到底,还是看不起李昭的出身。 只是他也不敢反抗贾珍,贾珍都做出了决定的事情,他也只能够遵从。 心里却不免有怨言,甚至觉得这样秦氏还不如早先就去了就好了,也免得现在还要生出这么多事情来。 第二百零六回、倾诉 此时在屋子里,只剩下李昭与秦氏两个。 秦可卿躺在床上,李昭站在床沿,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然后一边,双手将那床帐慢慢地卷起来,让秦可卿完整地出现在视线里。 当然了,此时她身上还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锦缎制成的衾,遮住了大半的身体,只露出了脑袋和一部分脖颈。 方才贾蓉抽出来的那只手,放回去也没有放好,贾蓉显然不是会伺候人的,这点小事都做的毛毛糙糙。 不过李昭也没有在意,看着静静仿佛睡美人般的秦氏,他突然探下身去。 而就在那一瞬间,他便捕捉到了秦氏脸上的异样,心道一声果然。 然后,他却是慢慢地身体前倾、脑袋向下,眼看着与那秦可卿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秦可卿再也撑不住,虽然还是闭着眼睛,却往旁边挪开了一下脑袋。 李昭却突然笑了起来,低声道:“夫人,事到如今,还要再装么?” 秦可卿却不再动了,李昭心想这看来也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不过对美人他的容忍度高,而且也不急在一时,便又笑道:“夫人看来,还是信不过在下。 “不过其实在下先前给夫人把脉的时候,就已经觉察出来,夫人的脉象紊乱,但并非是因为症状,而是心乱。夫人以为,我若是不安好心,为何先前不揭穿你?” 秦可卿终于装不下去,缓缓睁开了双眼,然后注意到李昭正望着自己,不觉有些羞涩,同时心里也有些惊讶。 原本听到李昭的声音沉稳冷静,在她预想中,就算是年轻的大夫,应该也是如贾琏或者是她丈夫贾蓉那般成年的人,却没想到居然是个清秀的少年。 而且李昭身上的飞熊服也很扎眼,就算是妇人,但生在世家中,也不可能这点见识都没有。 之前李昭自己提了绣衣卫的身份,但秦可卿并没有听清楚,现在回想了下,才确定他竟真是个绣衣卫。 这年头,绣衣卫不拆家,改行来救人了? 当然,最让她在意的还是此时李昭望着她的眼神。 虽然一瞬不瞬,但眼中仿佛只有欣赏,而没有让人厌恶的那种淫邪。 李昭此时心里却不禁赞叹了一下,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秦可卿方才紧闭双目,恍似一个睡美人,但如今睁开眼来,那双烟波横流、柔媚多情的眸子,却仿佛一束光直照进人的心里。 果然美人还是应该睁眼的,便正应了那句眉如青黛、眼含远山,山中有清泉,水波潋滟、清丽独绝。 “先生……”秦可卿被李昭这样瞧着,虽目光纯粹,却也不免有些不自在。 尤其是初次相见的异姓男子,就算已嫁作人妇多年,经历过人伦之事,却还是免不了羞涩。 李昭回过神来,笑道:“夫人果然靓绝贾府,能见到这一面,在下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秦可卿感觉他这越来越不像是一个医生的样子,但那句“登徒子”还没叫出口来,李昭却又说道:“可惜,如此神妃仙子,偏就落在了宁国府这方恶土上。 “这偌大个府邸,便只有那门口两只石狮子还算是干净。但那对父子还可说是根子里的脏,夫人的不净,却是迫于无奈,在下还是能理解些。 “可惜夫人若只是遇到一个怯懦的夫君,抑或只是遇到一个想要扒灰的公爹,还有回旋余地,偏偏两样都让夫人撞上了。这府上更没个人可以为夫人主持公道,只能默默承受。 “徒之奈何,可悲可叹……即便是本来没病,慢慢也会成大病。夫人,我说的可对?” 秦可卿心中一惊,先前被李昭看穿是在装病,她还可以周旋一二。 她或许在贾珍面前处于绝对的弱势,但能够在宁国府上当家,没有点儿手段怎么可行。 可现在被李昭直接戳破这件事情,却令她真正方寸大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但看着李昭,她却又不知怎么,觉着这少年说这个,绝对不是在威胁她,或是要对她不利。 她现在的确是在装病,也不知道是得了谁的提醒,而且居然连那些太医都能够糊弄过去了。 当然想一想这似乎又可以理解,毕竟太医也怕担责任,更不想要卷入是非之中,所以哪怕看出来了真相,也就当不知道。 而第一个太医这么说之后,后面的就更没有压力了,大家都不知道嘛。 这就跟先前南安太妃那事儿差不多,到头来便是李昭这个胆肥的捡了“便宜”。 秦可卿大概也没有想到,贾珍居然会请来李昭这么一个外人,甚至还允许他单独私下里给她治病。 他是真地关心心切,还是一点都不担心李昭会趁机做什么? 当然,李昭也知道,此时他和贾蓉两个其实就在房间外面偷听,如果不是门窗紧闭,他们或许还想要偷看。 至于贾琏,他自然没法凑过来,不然的话估计他也想参与。 不过李昭本也没打算做什么,眼见秦可卿此时满脸惊疑不定地望着自己,不敢再说什么,也不知该说什么,李昭再次笑了笑。 然后低声说道:“夫人的担忧和心事,我也都晓得,不知道在下能做些什么,才能为夫人分忧?” “分忧?” 李昭道:“我方才说过了,夫人的确是在装病,但也的确是有病,却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所以夫人若有什么烦心之事,可以告知在下,在下也好‘对症下药’。” 秦可卿一脸莫名的看着李昭,觉得这个第一次认识的男子实在是奇怪,让人看不透。 但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先前被他直接拆穿,好像一下子就暴露了所有秘密,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心理,也或许是李昭的亲和,让她不知不觉产生了些信赖。 所以她接下来,竟然把那些她从未想过、也从来不敢跟外人说起的隐私秘密,都说了出来。 而一开口,慢慢地她就越说越多,自己都收不住,也不想收住了。 说到第一次被迫时,咬牙切齿深恨之,而后便又不可抑制有些羞意。 只是抬头眼见李昭并没有发表意见,从头到尾都是在默默地倾听,她渐渐也就去了心中的羞怯和另一种莫名的担忧。 而伴随着讲述,那张美丽的脸蛋神情变换间,竟没有一刻是能称为美好的回忆。 或许,从堕入深渊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成了灵魂半离窍的空壳一具,就算再笑,也只是强颜欢笑罢了。 直到最后秦可卿说完,自己在那里默默垂泪、自怜自哀,李昭也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反倒很冷静地问道:“夫人如此,就没有想过要反抗么?” 第二百零七回、拯救 “反抗?”秦可卿不禁一愣,对这个词似乎十分陌生。 “反对,抗衡——反抗!”李昭一字一句,说地铿锵有力。 然后他又直起腰来,老实说一直弯着腰说话也挺累的,就算他现在的身体,久了也会酸疼、发麻。 秦可卿摇摇头,不说话了。 李昭却点点头,说道:“我晓得了,夫人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也不能。而且,凭你一己之力,也反抗不了。再加上,你还有家人,你自己便大不了一死,但如此一来,你弟弟怎么办? “就像是当初那人逼迫你时,你也只能如此说服自己,忍耐下来,哪怕为此失去贞洁……” 秦可卿听李昭这么一说,眼眶再次红了,想哭,但又怕被外边听到,只能捂着嘴巴,任由泪珠滑落脸颊。 李昭却再次弯下腰去,轻轻帮她拭去眼角的泪水,柔声道:“夫人若是要流泪,倒不如等到真正解脱的那一日,流个够,如今的话,还是须坚强一些。我先前说过了,夫人这是心病。 “但心病若是继续下去,也会影响到身体,成为真病,到时候便是在下恐怕也难有把握。不过如今嘛,若是夫人相信在下,愿意听我所言,那或许便能解决夫人如今的困境。” “那要,如何……解决?” “夫人这一问,便是相信在下所言了?” 秦可卿垂下眼睑,又轻声道:“公子你……为何要助我?” 李昭沉默片刻,笑了笑道:“我向来不信什么宿命,若真有命中注定,那我要做的,便是打破这命定。我喜欢看鸟自由自在的在天空翱翔,我也喜欢看鱼儿自由自在的在水中徜徉。 “夫人便像是那笼中的鸟儿、缸中的鱼儿,我看得心中不爽快,为让我自己爽快,自然也要打开笼子、打破鱼缸,放你自由。” 当然,如果不是自己有挂,他也不会这么有底气这么说。 秦可卿呆呆地看着李昭,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听过这样的话。 而这,只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要怎么去应对,反倒让李昭产生了一些尴尬,感觉自己好像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小……李大夫,可好了?”这时候,外面的贾珍终于有点不耐,开始催促起来。 李昭立刻应了一声:“好了,还有最后两针,马上就好……” 一边说着,李昭又低声对秦可卿说道:“夫人,为免他们等下怀疑,在下只能得罪了!” 秦可卿还没反应过来,却见李昭已经伸过手来,她心里一惊下意识就要喊叫,但随即意识到不行。 若是现在叫出来的话,李昭自然讨不了好,但只要他把自己装病的事情泄露出去,她同样也难逃厄运。 老爷知道真相以后,肯定会变本加厉,夫君也绝不会站在她这一边。 不论如何,自己也不能主动叫破! 可是这样一来,却又只能默默承受了。 她闭上了眼睛,不想再去看,心里却不由得有些悲苦起来,之前听到李昭说了那么多,还以为他当真是个好人,没想到原来也是觊觎自己的美色。 说什么要还自己自由,却不过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窝。 跟着她却意识到不对,因为李昭的手其实很规矩,掀开了衾被之后,她只感觉到身体一凉,然后随即却只感觉到李昭真拿出了几根针来,在她身上几个地方扎了几针,而且几乎是稍触即走。 但也不知为什么,秦可卿在那几针之后,却感觉似乎有一股股暖烘烘的力量注入进来。 正如李昭所说,她虽然是装病,但有心病,又这样一直躺在床上,久而久之,自然就成了真病,甚至是现在她都已经感觉到些身体的不适了。 可在李昭这么一番操作之后,只觉得整个身子热热的、轻飘飘的,就像是泡在水温适中的浴桶中,十分舒服,舒服到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 然后就意识到不妙,立刻捂住嘴巴,也睁开了眼睛。 但对上了李昭的双眸后,又下意识闭上了双眼。 李昭方才当然将秦可卿的心理活动都了然于胸了,心里也是觉得好笑,甚至不由想到,若是自己真如同她所想的那样做,会不会她也会默默承受? 不过这种邪恶念头也就是想一想,人跟禽兽的最大区别就在于克制,不会被兽性操控自己。 何况秦可卿的命运已经够悲惨了,自己如果先给了她希望之光,却又亲手将这光染黑,恐怕她一个承受不住今晚就得想不开寻短见了,那可就是造孽了。 何况李昭向来觉得,那种事情应该是要让双方都满意、开心快乐,并自愿投入,而不应该是这样一方强迫另一方的。 等到做完这一切,李昭这才收回针,然后起身对秦可卿笑道:“夫人,可以睁眼了。” 秦可卿再次睁开眼睛,但却仍然回避着李昭的目光。 这次却不是因为羞涩,而是有些惭愧了。 虽然李昭其实知道,但她可不知道李昭知道,也不知道李昭知道她不知道自己知道,所以竟觉得自己先前怀疑李昭,实在是昧了良心的想法。 不过他们这边又耽搁了一些时间,外面贾珍自然又开始催促,李昭再应了一声,这次却真就转身往门口走去,准备离开了。 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秦可卿的声音,“若先生肯相助,可卿便都听先生的。” 可卿是她的字,能为她取这样地字,其父对她也是有些期望,自然不会想到她会遭遇后来的事情,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李昭停下脚步,嘴角微微一翘,点了点头,然后道:“在下定不会教夫人失望的……” 秦可卿话一出口,心里却先有了一分后悔,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这般冲动了起来,或许是出于惭愧之后的弥补心理。 但听到了他的回答,那后悔便又消失无踪了。 等看着他拉开门走了出去,外面的光射进来,也将他的身体周围烘托得只剩一个模糊的轮廓,有些不真实感。 然后他走出去又带上了门,光芒消失了,屋子里重归黑暗,秦可卿抿了抿唇,深吸口气,再听到外边李昭和贾珍、贾蓉的对话声,眼中却多了一丝莫名的神采。 而这边等到李昭出来,早已巴望多时的贾珍和贾蓉自然免不了想要进去看看。 李昭知道此时的秦可卿正在情绪激荡中,若要让她在他们面前继续伪装未免为难,所以自然伸手先拦住了他们,说道:“我才给秦夫人施针完毕,此时她还需调养气息、静休片刻,暂时不便打扰。 “等……再过个一炷香的功夫,那疗效开始发挥了,你们再进去看看也不迟,也不急在这一时吧?” “不错、不错,只要明日之前能好就好。”贾珍面带喜色,也不计较李昭先前的那些不敬了。 第二百零八回、酬金 “不过,若等秦夫人好过来,按在下的建议,最好还是先给她找一个可以安养之处,好好将养一段时日。” 这也是李昭先前和秦可卿说时想到的,他暂时其实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帮秦可卿脱离宁国府,所以首先第一步,就得先让她离开此处,暂时规避这对父子。 养病的理由也算是充分,从贾珍的态度来看,连李昭先前和她独处一室都同意了,应该也会同意这个。 只是暂时离开一阵子嘛,又不是不回来了。 何况送到城外的庄子里,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更加避人耳目,更方便他做一些事情。 当然,有养病这个借口在,他一时应该还是不敢妄动,至少也得等到秦可卿完全好了之后。 “李大夫的意思,还要我们送她到外头去寻一个僻静之所静养?”贾珍听到这个,却是皱起眉头,有些犹豫。 他想要让秦可卿好起来,一方面自然是为了让她能出席贾母寿辰,另一方面却也是馋她的身子。 一直病着的话,他也不太好下手。 当然,以这家伙的兽性,也不可能一直维持下去,说不定什么时候忍不住了,就直接动手了。 或许“原本”也是这样,才会让秦可卿最终承受不了殒命。 不过如果李昭能够将秦可卿治好,那抱着这个理由,他还是能够再拖一拖的。 李昭洞悉他的心思,就笑着点点头说道:“在下已将秦夫人的经脉疏通,令她的身体机能得以恢复正常运转,但治疗并非立竿见影之事。夫人的病症,多是源于环境,及自身操劳之故。 “故而,若能找个僻静之所安养一段时日,调节心情、不再操劳于事,相信更有助于她痊愈。等到时候彻底好了,再把她接回府上便是,然后往后再注意些,也就不怕会复发了。” 见他们陷入迟疑,李昭也知道他们担心什么,便笑道:“当然,我也晓得明日便是贾老太太的寿辰,秦夫人须得出席,这却也是无碍的。等这次之后再送出去也不迟…… “宁国府在城外,不是和荣府一样,也有几处庄园,可以先将她送到那边去静养一段时日,以观后效。二位若是担心,也可随着一起出去。如今这时节,不是正好避暑?” 说是这么一说,李昭肯定不希望他们跟着一起去,哪怕是贾蓉也是。 不过这对父子沉迷于京城花花世界,才不会跑到城外那些乡下地方去呢。 为了一个女人,还是生病需要照料的女人,对他们来说显然是不值得的。 当然如果真跟去了,他还可以另想办法。 反正他也是时不时要出城去给灵石袋进个货的,可惜也不知道那间贾家庄园是哪个府的,不然还可以跟秦可卿说一下,让她直接到那里去,之后说不定还可以让她帮忙给自己搞定那灵矿之事。 “既如此,那倒也罢。”贾珍点点头,算是下定了决心,认为李昭说的也有道理,而且保住命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人还在,后面还怕没有机会么。 “蓉哥儿,送送李大夫。贤弟,你可得在府上留着,我还有些事情与你相商。”后半句话,自然是对贾琏说地。 贾琏眨了眨眼,明白过来,又回头对李昭使了个眼色。 李昭顿时明白了,他们可能还有点私事,但更重要的还是要商量一下给李昭的酬金。 有贾琏在,贾珍想赖账也赖不掉,而贾琏要起钱来,那可是六亲不认,管他是不是自己的族兄,所以李昭反倒放心。 他自己能得到多少无所谓,总得让贾珍大出血一次,也算是帮秦可卿小小报复一下。 贾琏得去的,包括先前林如海给李昭却也被他墨了的,就当暂存在他那里,迟早也得给他吐出来。 养肥的猪嘛,总是要宰的,时间早晚,方式的问题。 当然,现在秦可卿还没稳定,没有见到成果,贾珍也不会付“全款”,多半还有得跟贾琏扯皮。 “若再有什么问题,自然也可以让琏二哥再去寻我。既是在下诊治的,那自然务必要让她好透彻,有任何问题二位都可以找我。” 听李昭这么说,贾珍倒是信了,毕竟这是很容易可以验证的事情,甚至等下等秦可卿醒了,他们就可以去问问情况。 然就算他说大话,他们也未必能怎么样,到时候再做什么其实也晚了。 但此人听贾琏说能得荣国府的林姑爷多番看重,想来总不至于是见他长得好想要招他为婿吧,那就是和实实在在有能为的。 贾珍可以不相信贾琏的眼光,却不能不相信那大理寺少卿。 “李大夫,请……”贾蓉看着李昭,神色很复杂。 等到走在路上,听见贾蓉的心声,李昭也有些好笑,这厮不敢去跟真正凶恶的父亲张狂,反倒是对自己这个治好了他妻子的,心怀恶意,还憋着坏呢。 然后李昭突然就叫了一声:“蓉公子?” “啊?”所谓做贼心虚就是如此了,贾蓉被李昭喊了一声,还是在心里憋着要使坏的情况下,自然免不了吓了个寒战。 回头再见到李昭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他更是心虚地不敢与之对视,只能勉强笑道:“李大夫,有什么事情?” “无事,不过就送到这里吧,蓉公子可以回去找贾将军复命了。” 贾蓉回过头看到却是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大门口了,这才反应过来,也意识到李昭似乎是有意在调戏他。 只是贾蓉坏也坏的不透彻,有坏心没坏胆的那种,所以就算意识到了,也不敢再跟李昭说什么。 虽然对李昭的出身不屑,但对方现在的身份,他老子都有些忌惮,何况是他。 “那李大夫,请慢走。” “多谢蓉公子相送……”李昭拱手,心里加了一句,你老婆真棒。 贾蓉虽然不解其意,但还是回了礼节。 等看着李昭出了门去,他看着那背影,明明不甚高大,但不知为何,却瞧出了一股威武雄壮的气概。 宁国府的下人当然也是有眼力劲儿的,虽然贾蓉还没吩咐,但看着李昭能够得他亲自相送,说明事情办成了,自然也去把他的马牵了过来。 李昭的骑术一般,因为以前没学过,但以他的武功,潇洒的飞身上马,甚至纵马驱驰都不在话下。 而南镇抚司的这马只是普通马相,早就被驯服了,显得十分温顺,本来也不能驱驰的,李昭也就这样骑着马慢慢地独行。 他没看到庆儿,估计还在哪里等着贾琏。 不过也不遗憾,以后要想有的是机会能整治他。 这样径自回到了南镇抚司,度过了一段日常后,李昭散衙准备回家,却注意到大门正对面有个熟悉的人影在那边晃荡着。 他心下纳罕,走上前去问道:“柱儿,你怎么过来了?” 第二百零九回、荣国府邀请 柱儿也是贾琏跟前的小厮,原先最受宠的自然是庆儿和李昭,李昭出府,庆儿被贬后,柱儿跟在了贾琏身前一段时日,却不得琏二爷的满意,把庆儿又招了回去。 不过柱儿如今还是跟在贾琏跟前办事儿,只是多是一些跑腿的活儿。 对他的到来,李昭有些意外,毕竟两边也许久没有联系了,上一次还是平儿生辰时候,李昭托他给平儿送去几匹上好的布料。 这年头大多是找裁缝或是自己缝制衣裳,所以布匹乃是硬通货,也是赏赐时候常见的物品。 不过这种大户人家的姑娘丫鬟,很少会自己动手,多半都是选好了布料让别人来做。 李昭所认识的女子中,也只有邢岫烟的绣工拿得出手,但是制衣裳她也力有未逮。 所以“黛安芬”的成衣生意,还是有可为之处的,尤其是面向大众。 但怎么说呢,限于技术上面的缺陷,人工成本又太大,本就是要薄利多销的东西,你量上不去什么都是白搭。 李昭都觉得系统还不如多奖励自己几台缝纫机比其他玩意儿要更实用,现在裁缝大多还是靠着手工制作,机械参与度低,效率自然也就快不起来。 此时的柱儿面对李昭,尤其是在李昭后面就是那阴森森、在外人看来如同张着血盆大口择人而噬的巨大凶兽的南镇抚司,虽然李昭笑得很温和,他却有些战战兢兢。 原先对李昭出府的选择,府里莫衷一是,等着看笑话的不少。 柱儿虽然面上不显,心里还是有些在大户人家里的优越感,但现在却哪里还敢,只是羡慕却又羡慕不来。 李昭好笑道:“怎么,有什么难为的,莫不是你有什么事情要求到我头上来?” “自然不是……”柱儿这时才有些反应过来,连忙摆摆手,然后陪笑道:“昭……哦不,李老爷,是府上派我来,邀请李老爷明日去府上,参加老太太寿宴。” 这显然是临时起意的邀请,而且贾琏自己可能都不晓得,甚至说不定就是背着他才捣鼓出来的。 不然之前在宁国府的时候,贾琏就该和自己说了。 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哪个提的主意,看这样子难道是王熙凤? 自己现在是外男了,还让自己回去参加贾府的寿宴,是想找机会羞辱自己,找回场子? 不过倒也不算逾礼,甚至在荣国府那边人看来,说不定还当成是“恩典”呢。 就看现在柱儿的心理活动,李昭估计自己这趟回去,还真得是风风观光的。 不过,自己一个绣衣卫,去参加武勋之家的宴会,似乎有些别扭,但是来邀请了不去,又显得自己似乎忘本了。 主要还是李昭自己也想去,毕竟荣府里面还有他有想法的一些人在呢。 于是李昭想了想,便笑道:“请转告府上,到时我人一定到。” 柱儿听闻不免松了口气,然后看着李昭身上的衣裳,又显得有些羡慕。 李昭笑道:“怎么,柱儿也想来我南镇抚司坐坐?” “不了、不了……”柱儿闻之色变,连连摆手。 本来在京城里面关于绣衣卫的传说就很多,大多都不是什么好事情,总归是和黑暗的东西联系在一起的。 而对于荣国府的人来说,更是听说了薛蟠被抓进去折磨的事情,这还有赖于薛姨妈这个老娘为了儿子操碎了心,没少在王夫人那里哭诉她儿子遭受了如何非人的折磨。 于是就这么在府上传开了,也就是没多久之后薛家就搬出来了,不然薛蟠在荣府上怕是得经常被下人们围观,看看被绣衣卫们折磨成了什么样。 柱儿羡慕的也只是李昭有这个机缘和现在的威风,连荣府都要派人过来邀请,但他要是进南镇抚司去,难道去瞻仰薛蟠经历过的那些地方么? 弄清柱儿的想法,李昭心里也是有些好笑,但也懒得去澄清。 绣衣卫有时候是刻意需要这些恶名的,这样才有助于震慑宵小。 当然,也只能震慑一下宵小,真正的高手就没办法了,这点上总是追击失利的吴百户无疑很有发言权。 这不,李昭告别了柱儿,回头到镇府司里面,去院里的路上却又撞上了吴百户。 眼见他一脸的懊丧,李昭心下好奇道:“百户这是怎么了?” “哦,是李昭啊。”吴百户看到他,自然也浮现了笑容,毕竟李昭现在是镇府司里公认皇帝看上的人,大家对他态度自然不同,多少都会有几分礼遇。 “你这是又去了哪里?” 李昭见吴百户似乎不想提,也没有追问,拱拱手苦笑道:“是属下的失责,只是宁国府上有贵人病了,故人邀我过去帮忙治病,人命关天的事情,属下自然不敢怠慢,便又告了个假……” 他请假多已经成了理所应当的事情,肯定少不了闲言碎语,但顾遥这个总旗都没有说什么,更上头的吴百户和张千户也都不管,其他人也就背后议论一下了。 当然了,他每次请假外出,也确实都有要紧的事情,属于是正当理由了。 顾遥那也是懒得去理会那些闲言碎语,而且轻易公布权贵的私隐也不好,不然直接把理由公布出去,其他人保准就没话讲了。 反正他们说再多,也影响不了李昭的位置。 而李昭现在对吴百户说,也是寻思着老太妃那边估计要不了多久就得再请自己过去了,一次好说,两次的话就得有个合理的解释,到时候他们不想传扬,都自然会有风声传开来。 与其别人来说,倒不如自己先说清楚。 反正贾珍他们在意的也不是找他去治疗的事情,只要不传出去怎么治的就行了。 之前南安老太妃的事情,还是没有传开,镇府司里面知道的人都没几个,所以吴百户不免稀奇道:“李昭你居然还懂医术?” “略懂,略懂。” 吴百户吸了口气,突然问道:“那有时间,可否帮我看看?” “啊?”李昭心说,自己救治的要么是林如海这种国家栋梁,要么是老太妃、秦可卿这种权贵内宅,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他又不是真的大夫,治病救人不是他的本职工作啊。 今天是吴百户,明天是不是张千户、指挥使他们都得来了? 不过拒绝的话也不太好,后面要是传出来自己有给危在旦夕的老太妃、秦可卿她们治病的本事,却不给他看看,就得把人得罪了。 何况也就是点小事情,所以李昭犹豫了一下,才点点头道:“既是百户大人相请,属下不敢违抗,只是万一……” “哪有什么万一,只是刚好觉得身体有些不适,正好找你看看而已,难道我这生龙活虎的,还能有什么绝症么?” 第二百一十回、贾母寿宴(一) “百户,你中毒了!” 吴百户听到这句先是一愣,然后不敢置信道:“你说甚?” “或许是属下看错了……”李昭心里却道,看错是不可能看错的,的确是中毒了。 而且,明显是有人在故意给他下毒。 也是胆大包天了,绣衣卫的百户都敢下手。 不过跟顾遥这样的总旗不同,作为百户,吴百户的行动更加自由,而且也不住在镇府司后边的南镇街上,而是另有去处,平日里的活动地点多到难以计数。 不过,这毒似乎还是最近才有的。 也很浅,不深。 所以李昭便问道:“百户,敢问近来你都出没过哪些场合,你可好好回忆一下?” 吴百户看李昭如此郑重其事,自然已经相信了他的判断,所以此刻听他问,便沉吟道:“近来我没去过旁的什么地方,除了衙门里,便是家中,还有常去的酒楼听书听曲儿。 “哦,还有赛马场!” “赛马场?” 李昭一愣,这是在贾琏之后,第二次听到有人提到这个词。 “不错,”吴百户挠挠头,笑道:“平日里也无甚爱好,喜欢相马,也喜欢看斗马,可惜兜里没有富余,所以去得不多。” “那,百户近来,都有见过什么人,可曾想到,里面谁有嫌疑?” 作为绣衣卫百户,吴百户的侦查经验可比李昭要丰富多了,立刻摇头道:“如我等绣衣卫,平日里得罪的人多了,接触的人更是不少,真要说,好多都有嫌疑。” 那直接排除法就不行了,动机这一块难以确定。 李昭想了想,便道:“那属下就不晓得,这毒到底是从何而来的了。” 吴百户忍不住问道:“你可帮我解了这毒?” 李昭点点头,笑道:“这毒侵害尚浅,只需将毒素逼出来,吴百户这两日再多喝些水,将残余排除体内就可。” “那要如何逼出来?” “这点吴百户自己不晓得?” 吴百户愣了一下,然后拍了拍脑门,汗颜道:“哎,也是个老江湖了,却被区区毒素吓住,也多亏李昭你的提醒。” 李昭笑了笑,虽然这个世界目前所见武力低微,但是所谓的内力还是有一些的, “吴百户若是想到了什么,不妨一并告诉我,我对那敢于下毒坑害绣衣卫百户的人,也颇为好奇。” 其实,这毒性并不强,看起来倒更像是一个警告。 当然,如果一直没有察觉,之后也有些麻烦,可能会病痛缠身,像是吴百户这样察觉到身体不适只是个开始。 何况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慢性毒药,若是之后又继续加量,在他不知不觉间毒性更深,到时候再挽救就来不及了。 所以逼出毒素只是治标,找出下毒之人才是治本。 不过这个吴百户自己肯定更上心,倒不需要李昭提醒。 李昭也只是好奇心起,想要知道。 吴百户豪爽的笑着摆摆手道:“小事尔!” “那属下就先下去了……” 李昭告辞后,却沉思起来,总感觉下毒的人没那么简单,要么是目的特殊,要么是来路特殊。 这或许可以说是他的直觉,不过现在什么头绪也没有,光光想着也无益,还是关注眼前的事情吧。 …… 转眼又到了第二日午后,该是去荣国府上赴宴的时候了。 于是李昭又找到了顾遥告了个假,然后回家在角儿伺候下沐浴换衣,穿上了李婶帮他备置的常服,再次来到了宁荣街上。 之前才到过一次宁国府,所以没感觉到陌生,当然今日的荣国府,显然还是不太一样的。 虽然这并非是整数岁的大寿,但贾母的身份在二府中都是独有,辈分最高,身上还背着诰命,贾家的人际关系又很广,所以李昭过来的时候,便看到荣国府早已经是迎来送往,在门口都忙的不亦乐乎了。 北静王、保龄侯、忠靖侯都亲自登门,余者大多送礼过来,包括南安郡王府、东平郡王府、西宁郡王府、镇国公牛府这些,都是素来与贾家有交情的四王八公关系。 这史家一门双侯,煊赫自不必说,在四大家族中也只在一门双公的贾家之下。 不过可惜的是这两位侯爷不太争气,家里经营不善,后面史湘云甚至都得做针线活补贴家用。 当然了,贾母寿辰他们肯定是要来的,因老太太本就是史家的人,平日里对他们也是颇多照顾的,要没有她在,史湘云怎么可能成天的往荣国府跑。 而那北静王,真是哪里有热闹就少不了他,也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跟宝玉已经…… 不过宝玉现在应该还在养伤中吧,臀伤有那么快好么? 当然,也少不了王家、薛家,不过王家与贾家关系较为淡薄,往来不多,只有王子腾的夫人过来;薛家则是三口齐至。 李昭正好在门口就碰上了薛家一家,薛蟠这厮眼睛倒是尖,一下就发现了李昭,立刻跳下马来,凑上来笑道:“贤弟,你怎么也在此?” “自然是府上相邀,我便过来了。倒是你,怎么也过来了?” 虽然现在杨公子都道过歉了,也隔了些时间,杨家那边没有动静,应该不用担心了。 薛蟠当然也不需要再伪装下去了,主要是他也伪装不住,毕竟牌令再好玩,玩久了也会腻,想要去尝试一些新鲜事儿,或是新鲜人。 薛蟠满不在乎道:“我倒是想不来,可他们偏要我来。” 这种场合,男宾与女眷,自然是分开招待,女眷们各自坐着小轿自西角门入,直往贾母内院去,男宾则是从正大门进入,到荣禧堂自有贾政、贾赦还有贾琏招待。 薛蟠看到李昭目光注意着抬着薛姨妈和宝钗走的小轿,忙在他面前摆摆手道:“人都走了,还看什么呢?” 李昭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不过是想些生意上的事情,原想着与薛姑娘说说,不过看来也只能让你转达了——你当我和你一样,整日间只想着男女之事?” “嘿,像我这样如何,又有什么不好?”薛蟠回过头笑道:“莫再耽搁时辰了,趁早进去吧,我还得去看看琏二哥和宝玉。” 李昭不置可否,不过也跟着他一起进去。 注意到荣府下人们看自己的脸色,毕竟当初他也当着这正大门走过一次,但那一次还是以府上奴仆的身份,这次却是以客人的身份了。 当然了,也就因今日是开门迎客的,所以他依然只能算是顺带的。 真要到让荣国府主动开大门迎接,以他在绣衣卫的位置,少说得做到指挥同知甚至指挥使了。 第二百一十一回、贾母寿宴(二) 盛夏时节,大门敞开,晚风吹拂,衣袂飘飘。 薛蟠看着李昭在他身旁走着,一袭蓝衣恍如一位清贵公子,尤其是他本就样貌隽秀,习武再加上身体发育,如今身高高了、身板也结实了许多,自然也能撑得起衣服来了。 薛蟠忍不住赞道:“公子如玉,如、如……” “不会夸便不要说了……”李昭翻了个白眼,来到了院子里一个队列前,站了上去。 既是来做客的,也是来贺寿的,寿礼自然是少不了的。 不过其他人多有奴仆帮着支应,主人道了一声就先进去了,仆人拿着礼物在这里排队登记,薛蟠身边都有一个跟着的,手上大袋小袋提着,就跟在李昭身后。 李昭却是孑然一身,只能自己上了。 而薛蟠这厮方才还说自己要赶着进去,这会子却又缠在李昭身边,笑道:“不知贤弟家中可有姊妹?” 李昭回头瞥了他一眼,哪里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冷笑两声道:“薛兄要是嫌在家里这几日过得太舒坦,我可以再让人去府上请你到咱们衙门里做客……” 不等李昭说完,薛蟠立刻便讪笑着拍着他的肩膀道:“贤弟哪里都好,就是玩笑不得,实在是无趣得很。” “那薛兄尽可以进去找可以玩笑的人,想必宝二爷他们倒是会很乐意听你的玩笑。” 薛蟠撇撇嘴道:“琏二爷那个妹子木头一样,比我家中那香菱还要呆上两分,那位三姑娘太小了,非我所欲也。” 李昭抽了抽嘴角,心想你还真都想过啊,现在还当着人家荣国府下人的面说出来。 不过荣府的下人们可不是没见识的,自然也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大惊小怪,何况薛蟠就算真做了什么他们也得受着。 薛蟠毕竟是表少爷,可不是李昭这样的无根浮萍,在他们这里有面子的。 说说笑笑间,不知不觉倒也轮到了李昭上去。 说实话,李昭原本也考虑过,要不要好好准备一份礼物,这样过来一来有面子,二来也是尽了为客之道。 不过后来想想,自己这趟邀约到底是谁起意的都还不知道呢,此行也不晓得会遇到什么,语气被动等着对面出招,倒不如自己先主动制造些事情来。 而且这本来嘛,自己就是一个绣衣卫小旗官,跟登门祝寿的这些家地位差距甚远,身家自然更是比不上。 人家出手动不动就一对寿桃、寿樟的,还有翡翠玛瑙、珍珠琉璃、绫罗绸缎、各种金雕玉琢的器物,或者干脆就敬献金银,比如说前头有个就是贾雨村派来的人,送的就是银票。 这些东西别说自己没有,就算有,也不可能浪费在这种地方啊。 他跟贾母又没有什么关系,现在跟贾府都谈不上什么关系了。 所以最后李昭干脆决定拿现成的,就用自己制作的符箓,当做寿礼献上。 “李……李昭?”那边桌子前坐着一个中年男子正在登记,而说话的却是旁边的一个小厮。 李昭对他毫无印象,不过这府上小厮这么多,尤其是贾政身边的小厮,平日里估计都没什么接触,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过那人看到他之后,却是拿起了李昭的递过去的几枚护身符,细细端详了片刻,才问道:“这是何物?” 李昭笑道:“此乃是护身符,能驱邪避灾,又能逢凶化吉。” 护身符材料方便、做法也不复杂,不过单纯的护身符真要是碰上了邪祟,也就只能稍微挡一下下,李昭这是特意加了灵气进去,因符箓本身的特性,灵气会存在其中不怕逸散。 而这样的护身符,显然品质提升,效用也更佳。 此时旁边的中年人也抬头看了李昭一眼,没说什么,而那小厮却又问道:“这是从哪个庙里求来的?” 李昭暗暗皱眉,若说是嫌弃礼物太轻都能理解,张口问来路,反倒不对劲。 再“听”了点心声,李昭看了对方一眼,这小伙子路走窄了啊,显然是在故意刁难。 而这也不是毫无来由,李昭之前就从柱儿那里知道了荣国府里的下人们大致对自己的观感。 他们毕竟不是那些跟着一起南下的奴仆,体会过李昭的手段,也知道李昭的能力。 当然就算是那些人,这么久没有打交道了,他们估计也得被府上的风气同化了。 只是要是其他事情也就罢了,这样刁难的手段太粗糙,也显得主家太小气。 李昭固然会失了颜面,但他这么搞,也折损荣府的声名,传上去也少不了一顿责罚,轻则罚钱,重则赶出去都有可能。 李昭也不知道,这是他自己一时迷了心窍,还是有什么人支使,目前从心声里面还没听出来。 而还没等他回应,那边薛蟠却先凑过来了。 薛蟠一直跟在旁边和李昭说话,先前见李昭过来送礼,不想打扰,就走到一边,但回头却见他似乎有麻烦,便又凑了上来,听了一下便说道:“我这兄弟,可是治好了南安郡王太妃的……” 然后李昭听得又是嘴角一抽,这货不是来帮忙,是来添乱的吧,治病跟制符也产生不了联系啊。 但薛蟠出面还是有点儿效果的,那小厮自然是认得他,心下似乎也有些懊悔,没想到李昭和薛蟠关系这么好,居然在这个时候直接站出来帮他。 如今他是被架上了,但薛蟠的话,也给了他反驳的切入,于是硬着头皮说道:“薛大爷,非小人挑刺,只是老太太寿辰,这些礼物到时候也得让她过目的。 “若是旁的倒还罢了,我们荣国府家大业大,却也不稀罕一点小惠小利,但是这符箓之事,事关重大。薛大爷说这位李公子治好南安太妃,小人不知此事是真是假,但治病与制符,却也不是一回事儿。 “小人就怕,这护身符非但不能护身,反倒带来灾祸,若是牵扯进巫蛊之中……” “巫蛊?” 这个词语一出现,现场顿时一片骚动。 也不知道这小厮是怎么突然攀扯到了这上面去,明显连他自己都不太能理解巫蛊这个词的分量,许是平日听人说起记下来了,这时候觉得能用上就说出来了。 可对于在场所有听到的人,这却不啻于一记重棒。 不少人看向李昭这边的目光,都不自觉变了,而李昭也皱了皱眉。 薛蟠都凑上来,扯了一下李昭的衣袖,小声道:“不然,就把我薛家的礼品,匀过去一些,你先把这收起来吧。” 李昭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也以为,我这护身符,是巫蛊之物?” “这……我自然相信贤弟,只是……这么多人看着呢……” 李昭冷笑一声,看了那小厮一眼,突然朗声说道:“在下李昭,不才如今正在南镇抚司衙门里,任小旗官。今日荣府登门祝寿的客人里,大概数我官位最低,不过从七品。 “宰相门前七品官,这荣国公府上的小厮,怕也有个七品了,自然不将在下放在眼里,所以刁难刁难,倒也见怪不怪。只是这巫蛊之说,当着在下这玄衣使者的面,却实在是泼天的污蔑。 “在下不敢说有功于社稷,但自得陛下钦命以来,兢兢业业,未有一丝一毫敢于懈怠。若说我能力不足,在下倒也认了,可要说我胆敢行巫蛊之事,于社稷、陛下不利,在下说不得,却要血溅当场了!” 他说着,还当真拔出了一把匕首来,正是那鱼肠剑,不过却不是指着自己,而是指着对面的小厮,仿佛下一刻就会暴起扑过去。 一时间那边荣府下人们都簇拥过来,以防发生不测。 倒是后面排队的其他府仆人们吓得都推到了一边去,生怕波及到自己。 其实小厮的巫蛊虽然让大家反应大,但一时间,还没有联系到皇帝头上去。 毕竟不管是那个小厮,还是李昭,地位都太低,哪里能够够得上皇帝呢。 反倒是李昭这番话,直接让人想起了历史上最有名的“巫蛊之祸”,除了与巫蛊有关,还是桩冤案。 这岂不就是在说,荣府的下人冤枉绣衣卫使者? 那小厮早已说不出话来,而薛蟠却忍不住连赞了两声大好,正是周围人都没有做声,显得他的反应特别突兀。 反正这厮的脑回路总是这么清奇,一般人都跟不上。 当然,此时没有人注意薛蟠,都只看着李昭。 不管是路过的那些公卿贵族,还是荣府的丫鬟小厮和其他家来送礼的奴仆。 当然,人群中还有一个太监。 正是皇帝身边的掌宫內监戴权,同时也是绣衣卫事实上的领导者。 昨日皇帝也不知怎么,心血来潮招了女史贾元春去侍寝,然后大概是从她处得闻今日乃是府上贾老太太寿辰,于是便遣了戴权过来,送上一些寿礼为她祝贺。 当然,即便没有贾元春的这一层关系,作为朝廷诰命,贾母一样会得到皇帝的赏赐,只是那跟皇帝亲口过问还是不一样的,也不值得戴权亲自过来。 或许也是上次说了他与贾家关系亲厚的原因,戴权眼看着似乎摘不下这个帽子了,也就只能接受了。 相对来说,都是贾家,宁荣二府间,戴权其实跟宁国府关系更近,先前就去那边走了一趟,受了一番贾珍父子的礼遇,当然自然也少不了孝敬,然后才来了这里。 结果刚一入府,却瞧见了这么一副场面,着实也是开了眼界。 “那位是……” “那便是李昭!”身边自然有随他过来的干儿子知道究竟,回禀了他。 戴权心里也有几分惊讶,他对李昭观感一般,既谈不上喜欢,但也不至于厌恶。 当然因为皇帝口中曾经提起过,所以对他会注意一些。 荣府贾老太太寿辰,还邀请了他来,这应该算是对他的恩典了,怎么还突然闹将起来了? 关键还是李昭先前说的那番话…… “这小子,若不是忠君爱国,那便是大忠似奸啊……”戴权心里叹息了一声,然后下意识看了眼周围。 当然,什么也看不到。 “总管,咱们是等着,还是……” 还是进去放下礼物直接就走,皇帝的赏赐,自然跟这些人的不同,也不需要登记,直接交到贾政他们手中就可。 其实本来按理是要直接交到贾母手上的,不过皇帝又特别嘱咐了一句不要去打扰她。 戴权也分不清楚,这到底是对那贾元春的恩宠,还是对于贾家的恩典。 当然,现在都不重要。 “陛下那边可有催促?” “没有……” “那咱们就等着吧,这戏可不比宫里面唱得好?” 李昭并不清楚后面有多么重量级的人看着,他能过目不忘、能听到心声,但毕竟没有上帝视角,更不认识那些权贵,所以任由那些目光看着自己,他只盯着对面的那位小厮。 对方张了张嘴,有些茫然,旁边的中年这时候终于忍不住说道:“墨雨,此事该是你的错,你就与李公子道个歉,求他宽恕这一回。” 薛蟠冷笑道:“何止错了,大错特错。岂不知……唔……” 李昭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巴,鬼知道他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那小厮墨雨或许心有不甘,但如今情势下,眼见着薛蟠完全站在李昭那边,而旁边的管事也没打算帮自己,再有其他人看热闹,他要还硬着,那该有事的就是他了。 “李公子,还请见谅,都是小人一时情急,没了分寸,口不择言了……”说着,见李昭没有表示,管事也没说话,立刻给自己掌嘴几下。 “罢了!” 李昭说完就微微皱眉,自己一说停他就停,这还就罢了,知道他是个不规矩的,没想到竟是宝玉身边的小厮,还想着回去宝二爷那边打小报告,这下怕不是间接跟宝玉结上仇了? 不过结就结了吧,本来两边也走不到一块儿去,何况就算是宝玉,也帮不了他。 这时那中年管事又陪笑道:“李公子,还请先进去吧。这几张符,到底是你的一番心意,我们便先收着了。至于巫蛊之说,自是子虚乌有,李公子无需挂怀。这小子我过后也会再管教一番……” 说着,他还看了眼后面,示意后面还有人。 李昭得罪他们不要紧,但是后面那些权贵们,他也得悠着点儿。 李昭回头看了一眼,淡淡一笑,拱手道:“只望二位,不要回头就把这几张符扔了就好。好歹也是在下花了心思的,旁的不敢说,戴上便能庇佑一时,邪祟不侵,甚至无病无灾……” 反正都已经到这个份儿上了,李昭得把这出戏演完整,也必须要将其作用发挥出来才行。 他的爆发自然不是没来由,对方的态度只不过是个引子罢了。 试探一下究竟是谁决意邀请自己过来,会不会按捺不住跳脚出来,是其一。 直接反驳对方,叫他下不来台是其二,当然他也是得见好就收,不然就不是和那小厮过不去,而是跟荣国府结仇了。 而第三,就是准备给自己再加一道保险。 神医之名算什么,既然有好本事,该显露的还是要显露出来的。 至于说怎么解释来由,其实没有那么麻烦。 如果说医术可以归于家传,这符箓之术则就更好说了,“先天传承,后天觉醒”,直接说是老天爷给的馈赠不就行了。 不能小觑古人,但古人的局限性也是摆在这里的,就算此时最明智之士,都不敢完全否定神佛的存在。 这符箓可不仅是能做成一门生意,更是人情往来的利器。 有医术和符箓两样,李昭觉得,怕不是要不了多久,皇帝那边都得亲自召见他一次了。 第二百一十二回、贾母寿宴(三) “哈哈,你可看见了那厮最后脸色?”薛蟠哈哈笑了一阵,见李昭表情平淡,以为他还在介怀先前之事,立刻拍着胸脯道:“贤弟请放心,我稍后便与琏二哥和宝玉他们说说此事。 “到时候,势必也要让他们给咱们一个说法。那厮想要就这样逃过去,没那么容易。” 李昭心道,要是去找贾琏的话,那恐怕用不上你。 就秦可卿的那事情,就够让贾琏对李昭更加重视,若是听说了,不用李昭去说,他自己都会去做。 何况此事还很有可能影响到两边的关系,虽然那是宝玉的小厮,但宝玉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小厮出头。 而且嘛,那小厮长得那样,宝玉心里不会有这样的人位置的。 在这点上还真别说,宝玉的思维和贾琏、薛蟠他们说不定会不一样,既不会觉得小厮的事情和自己有关系,也不会觉得小厮受辱就会影响到自己身上。 当然,李昭也不会拦着薛蟠去说。 所谓爱哭的孩子有柰吃,但有些事情自己也的确不太方便,不然显得蹬鼻子上脸。 没办法,出身太低就这点不好,但是薛蟠为他出头就不一样了。 “若非还对这府上有些余念,方才那一下,我就直接要走了。”李昭也算是给出了自己的态度,支持薛蟠去搞事情。 薛蟠立刻连连点点头道:“若换做是我,也得走,这荣府的下人越发的不像样了,我一定让琏二哥他们好生管教一番。” 他说这话,也有自己的气在里面。 “对了贤弟,方才你那符箓之说,都是真的?”不过又走了没几步,薛蟠的注意力却转得很快,马上又到了另一个话题上。 李昭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肯信,便是真的,若不信,那自然就是假的。” 薛蟠摸不着头脑,“贤弟你说这些云山雾罩的话,倒不如直接跟我说,到底是有用还是没用?” 李昭笑道:“护身符,多是求个心灵寄托。薛兄不会真以为,从那些庙里求来的护身符,真能有什么用吧?” 其实这个也不好说,毕竟红楼里真有神仙,只是神仙不入世。 凡间有些邪祟,还真就得靠着那些和尚道士来摆平,但其中真假难辨。 而李昭的这个护身符当然是有用的,但如果是其他符箓,还能显出一些效果来,可是护身符,他总不可能去找些邪祟来,当场表演怎么驱邪吧? 而且李昭到现在也还没接触过这些,也不知道那些都是什么样子的。 薛蟠挠挠头道:“若是无用,那你为何还送做寿礼?” 李昭笑而不语,此时两人却已经来到了那向南大厅,穿过大厅便是贾政的院子。 既是寿宴,自然有酒席,在院子里摆上了几桌,都是有些身份的、与贾家有联系的故旧,或是故旧后人,此时宴会已经开始,推杯换盏好不热闹,可以看到贾琏的身影时不时穿梭其中。 在交际方面,贾琏还是有其独到之处的,这也是他能在二房当家的荣国府中立足的根本。 而在荣禧堂里,却是坐着贾政、贾赦,还有亲自登门祝寿的史家双侯与北静王。 当然,下人们的位置也有,荣国府上还有宁国府那边来帮忙的,就都在荣禧堂后面摆着,和这边隔开来;那些来送礼的各家仆人们,则是在向南大厅边上摆着。 先前在前边的院子里面闹得再大,都影响不到这里面,甚至都没人出去看一下。 对他们来说,外面是那些仆人的世界,能到这里来的,才是真正有些身份的。 而有身份的,也各有不同,即便都在这一个院子里,也是各自成群,彼此很少有接触。 这就是阶级! 在这里,李昭多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不过他倒是怡然自得,很快找到了角落里一个位置坐下来,同桌的都是些不认识的,倒也无伤大雅。 偏偏薛蟠居然也跟着他往这里坐下来,李昭看了他一眼,奇怪道:“你不是要找琏二哥说话么,怎么不去了?” 薛蟠笑道:“他那边在招呼客人,此时不便打扰。何况我在这儿也没甚相熟的,倒不如跟在贤弟身边。” 李昭看他眼神似乎有些落寞,还以为他转了性了,没想到他转头就拉着李昭指着远处的一位公子笑道:“李昭,你可看见了那边那个,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皮肤雪白竟不逊于女子。 “待会儿可得叫琏二哥问问他的来历……” 李昭顿时翻了个白眼,就不该对这小子抱有正经的期望。 不过他们这边没去找贾琏,贾琏却还是看到了他们,想了想便绕过来。 同桌的那几位看到他过来,还以为是找他们来的。 虽然被那位杨公子鄙夷过,但在另一些纨绔子弟或是小官僚中,贾琏可也是一条大腿,几人顿时都站起来端着酒杯相迎。 贾琏愣了一下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但也没有点破,和他们碰杯交谈了两句,然后才来到李昭和薛蟠身前,笑道:“蟠哥儿和昭儿怎么不进去见见二位老爷?” 原本并不在意李昭两人身份,以为和他们是一类人的那同桌几个人,这才知道他们两个身份不简单。 不说去见荣禧堂的老爷们,就说能够让贾琏亲自过来相邀,那可是他们求都求不来的黛玉。 李昭站起身来,笑道:“微末之身,能得府里相邀已是万幸,实不敢僭越。” 贾琏却摆摆手道:“你也是从府上出去的,如今有些出息了,和蟠哥儿一般,以晚辈身份进去见礼就是了。” 李昭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有些不懂规矩了。 其他人虽然大多都坐下了,但那是因为他们来得早,之前肯定都有去里面见过礼的。 当然,也不是谁都有这个待遇,有些人自知身份,没有招呼的情况下也不敢贸然过去,就像是同桌的这几位。 而李昭和薛蟠,薛蟠自不必说,是亲戚的晚辈,李昭也有着府里的渊源,关系自然都不是他们能比的。 没办法,来到人家地盘,就按人家说的办事儿,薛蟠倒是无所谓大家都知道他没规没矩的,李昭可不能轻易不守规矩。 于是李昭和薛蟠便又跟着贾琏进了荣禧堂,等贾琏去说了一声,两人上前见礼,贾政勉励了薛蟠一番。 大致就是他们一家现在离开了荣国府,在外头他作为一家之主,就得多担待点儿,不可再像过去那样顽劣了。 薛蟠对这位老学究般的姨父向来很头疼,这也是先前他干脆跟着李昭躲到角落去的原因,没想到还是没躲过去。 这时候心里面一直在腹诽不已,面上却也只能小意应承着,看得李昭暗笑不止,跟着就听到贾政说道:“你是……昭儿?” 不想贾政居然认出了自己,毕竟贾琏还没等介绍呢,李昭有些意外,但还是上前道:“政老爷……” 贾政上下打量了李昭一番,才笑呵呵道:“若不是琏哥媳妇提醒了一声,我还险些忘了,从我荣国府中,还走出去了一位绣衣卫。听琏哥儿说,宁府那边蓉哥媳妇的病,也是你治好的?” 李昭心道一声果然,自己得到邀请是王熙凤的主意。 只是这女人到底是想要干什么,把自己拉过来,自己以外男的身份,也进不了内院去,他和自己根本也没机会接触,总不可能是为了自己好吧? 心里一边想着,李昭嘴上却说道:“也是侥幸,秦夫人的病症,与南安老太妃类似。小子先前帮老太妃诊治过,所以才能对症下手。” 听他提到了南安太妃,旁边的史家双侯不禁也看过来。 而另一边的北静王这时却是笑道:“说起此事来,上次在南安王府招呼不周,是本王的疏忽。本王也趁此机会,邀李小哥过府一叙,到时候王府上备好饮食——不如,就明日如何?” 李昭并不意外于北静王的热忱,上次他明显更多是因为自己没在场他们就自作主张所以才有些不喜,但又不可能生老太妃的气,就有些迁怒于林如海与他。 后来眼看老太妃那边真好了,自然也就烟消云散了。 从他和南安郡王府的关系来看,他对老太妃也是很珍重的,对于李昭这个救治了老太妃的大夫,不说感激不尽,也肯定会端正态度。 而北静王的邀请,李昭自然也不好拒绝,便点头道:“恭敬不如从命,那就叨扰王爷了。” 而史家那两位侯爷这时也有些热切道:“这位李小哥,莫非就是那位将南安老太妃治好的神医?” 神医的神,也可作神秘的神,因没有他的身份信息传出来,南安郡王府和北静王也没有对外说什么,所以他们这些人大多只是知道原本病危的南安太妃身体突然好了。 当然不可能是自然痊愈,那就是有神医出手,但是神医何在,不知道。 没想到居然是面前这个年轻小伙,而对于医术精妙的,这些权贵们多少都会有些恩遇,毕竟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碰上需要的时候了。 所以两人也不免纡尊降贵来跟李昭搭上两句话,李昭也只能点头笑着应和。 北静王这时呵呵笑道:“年纪轻轻却有神医之能,自然非太医院那帮沽名钓誉之辈可比也。” 这个话李昭可不敢接,连忙说道:“小子不过侥幸,且胆子大了些,提着脑袋帮人治病,治不好自己也脑袋搬家,碰巧撞了运。那些太医耆老们,经验丰厚,怎是小子敢攀比的?” 北静王笑而不语,而贾政这时却又说道:“昭儿,往后倒是可以多来府上坐一坐。” 如此年纪,已得陛下看重,又有精妙医术,前途不可限量。 主要还是他原本是荣国府的下人,这对于荣府而言,是好事,但也需要维持这个关系。 当然,贾政也不会对李昭太热情,相比于这些“旁门左道”,贾政还是更喜欢经义取士的路子,虽然他自己也没考中,但不妨碍他鄙视别人。 李昭闻言心中一动,立刻点头应是,然后看他们接下来又回头去说他们自己的事情,这便是暗示了,于是便也自觉跟薛蟠一起退下来。 一离开荣禧堂,原本耷拉着脑袋话都不想说一句的薛蟠立刻又生龙活虎起来,瞥了李昭一眼还嘿嘿笑道:“贤弟你可得多多感谢我,若非我帮你扬名,你哪有这份礼遇?” 李昭自然懒得理他,径自回到了刚才的座位,而薛蟠也赶紧跟了过来。 然后却见先前还无视他们两个的同桌那几人,此时眼神都透着些热切,似乎都跃跃欲试要上来寒暄。 李昭想也不想,立刻起身离开。 “哎,怎么又走了啊?” “薛兄,你还请自便,去找琏二哥或是宝玉都随你。我……”李昭想了想,说道:“我去方便一下……” 薛蟠立刻道:“一起啊……” 被李昭眼神一瞪,他莫名其妙,但还是按捺住,没敢再跟上来。 直到李昭走远了,他才松了口气。 方才一刹那被李昭的气势吓到了,跟着他便摸着下巴有些稀奇道:“这又是哪个惹到他了?还有方才,可把本大爷吓到了……” 李昭此时却已经离开了这院子,要方便自然是假的,李昭只是懒得呆在那里,出来透透气罢了。 虽然应酬交际他已经很擅长了,但和那些人没什么好聊的,而且他也想要趁机过来,看能不能探查到王熙凤的目的。 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跑去她的院子里看看。 当然,如果能够顺便看看平儿姐姐,那就更好了,说不定也能从她那里得到什么讯息。 所以他进入穿堂后,便立刻往后面一拐,按着曾经走过的路,来到了荣禧堂后楼,接着就准备往贾琏、王熙凤的院子过去。 当然,他很注意潜行,不会被人发现。 以他隐匿的功夫,这里又没有什么高手,不需要隐形斗篷,也能完全潜于无形之中。 只是刚刚绕出来,要进入那南北夹道时,却见到旁边抱夏中似乎有一道身影。 靠在床角上坐着,孑然一身,顾影自怜。 李程浩心里一动,立刻便走上前去,然后借着月光,看清了那人的面孔之后,不由惊讶道:“秦可……秦夫人?” 听到李昭的声音,那边也望过来,然后就站起身来,李昭更也得以加看清楚那容颜。 第二百一十三回、贾母寿宴(四) 因隔着窗子,李昭只看到了秦可卿的上半身,却见她今日明显是经过悉心装扮,和昨天躺在床上时候的病态完全不同,其柔媚风情令人见之难忘。 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碧绿蝴蝶流苏步摇,项下一条褐色玛瑙吊坠,那玉石质地于黑暗中都隐隐放光,映出了精致的锁骨与雪白的脖颈。 身上穿着的是一件水蓝色窄裉袄,金质花边,有牡丹纹理,外面还罩着一件缂丝银鼠褂子,端的是一身荣华。 再衬上她那如画眉眼、琼鼻小口点绛唇,五官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恰当,目光所及竟叫人舍不得移开半分。 李昭觉得,此刻的秦可卿,比王熙凤更当得上神仙妃子的形容。 且比起王熙凤,秦可卿看起来要更矜持些。 说起来还别不信,这完全就是两人的性格,与她们的经历作风不能完全划上等号。 秦可卿虽有“淫丧天香楼”,但王熙凤也未必就称得上是贞洁,起码从她戏弄贾瑞之事来看,在那过程中,她难道就没有越线? 在后世来看有些事情自然没什么,但在当时,这也是胆大妄为之举。 她自己不可能不知道,却还是主动去做了。 所谓钓鱼执法,如贾瑞这样色胆包天的,本来或许还有些忌讳,如果正经警告一番,或许也就不会犯下大错,但被王熙凤这么一勾,自然也就领会了错误的信号,于是也就一错再错,最终误了卿卿性命。 此事除了彰显王熙凤的心狠手辣,她那行事作风其实也是和她平日一以贯之,略有些“奔放”的。 李昭很怀疑,王熙凤之所以那样对贾瑞,一则是当时她跟贾琏还没有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二来就是她看不上贾瑞。 这要是换了一个人,譬如北静王、譬如柳湘莲这样地,王熙凤也未见得就能做个贞洁烈妇。 当然,说这么多,其实也不过是臆测,就像是后世有不少红楼同人里面,总是少不了李纨失节的桥段,还有让她和宝玉、贾兰玩三批的,但在原著中,她的确是守着自己儿子过了一辈子。 王熙凤作风再不检点,作为房内人,她也的确没有对不起贾琏的,这大概也是大家都觉得王熙凤狠毒,可却也为她在婚姻关系中的处境而产生怜悯的原因。 此时看清楚是李昭,秦可卿也感觉很惊讶,“先生……” “嘘!” 李昭知道附近没人,估计秦可卿也是见此,所以才会躲在这里。 没错,躲。 很显然,不知道什么缘故,秦可卿没有在贾母院中逗留,但也不想去别的地方,于是就寻了这样一个所在躲清静。 正好此时阖府上上下下吃着寿宴,也没人会关注突然消失的宁国府少奶奶。 李昭又看了周围一眼,便从旁绕进了里面,然后才问秦可卿道:“你怎么在这?” 秦可卿低声道:“我,我在院中,越见她们热闹,越觉不适,平日里本是寻常事,但不知为何,自那日先生与我说了那些话之后,我便愈发不愿再作践自己。” 李昭明白过来,这是一个骨子里面喜静的女孩,但偏偏在嫁给了贾蓉之后,因为尤氏乃是贾珍的续弦,又不得贾珍信重,于是她便成了宁府的管家婆。 也正是因此,与贾珍接触多了些,便不知不觉让他惦记上了。 所以对于秦可卿来说,这种应酬和强颜欢笑、凑热闹的事情,只会让她愈发难受。 正如李昭先前所说,她其实主要是心病,身体上没有大问题,而经过李昭的调养之后,身体状况更好了些,但心理问题却还在。 如今她心里最大的依靠,反倒是变成了李昭这个外人。 所以见到李昭之后,她倒是一下子有了倾诉的欲望。 “先生,我也晓得本不该如此,只是……” “夫人不必急着解释,我能理会得。”李昭笑道:“其实,偶尔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挺好。如此方能将心中抑郁排解出来,也免得形成心病。” 听李昭又说到此事,秦可卿不免想到先前说的事情,不由问道:“先生,你先前说的,可作数?” 李昭点点头道:“既是我说过的话,自然作数。” “我也相信先生,可是……”秦可卿忧虑道:“他们父子沆瀣一气,就算我能在城外避得一时,迟早也是要回宁府,到时候又该如何是好?” 李昭想了想,说道:“夫人,宁国府在城外的庄子,有几处,都在什么地方,你可晓得?” 秦可卿虽然是宁府的管家婆,但大多是管着府内的事务,外面那些应该还是贾珍、贾蓉他们管。 没想到秦可卿却点了点头,说道:“如今每月都是我在盘账,自是知道地。” 李昭心里一喜,便又问道:“那你可记得,有一处庄子,背后靠着山,后山还有一处水潭的,在……” 他想了想方位,大致和秦可卿描述了一下,秦可卿思虑了一下便道:“那确是我宁府的庄子,先生,怎么了?” “是就最好了……”李昭目光一闪,然后对秦可卿道:“夫人明日要出城休养,不妨就去那个庄子吧。” 秦可卿望着李昭,不解其意。 很明显,李昭似乎熟悉那个庄子,而且有什么谋划一样。 李昭当然知道秦可卿不是薛蟠那种可以随意糊弄的,他接触颇深的这几个出色女子,林妹妹、宝姐姐、邢岫烟还有这秦可卿,莫不是聪明灵慧的女子,只是因为女儿身,反倒被时代所限了。 为了避免出现信任危机,而且以后也需要秦可卿的配合,所以李昭还是稍微透露了些,“先前我给夫人针灸,夫人可知那其中的的气流,源从何来?” 李昭并不怕那灵石矿脉的秘密被人发现了去,就算有人知道那里就是、底下就有又如何,他们没那个条件去挖。 而且挖出来了,灵石对他们又有何用呢? 起码目前已知,除了自己还没有人能够利用,要不然的话,那灵石矿脉在那里又不算是非常隐蔽的,早就被人发现掘走了。 秦可卿回忆了一下当初李昭给她扎针的时候,那几股让她心里难忘的暖流,惊奇道:“先生莫不是在说,与那庄子有关?” “虽不中亦不远矣,那庄子有一后山,我便是从那里获得一种奇石,那暖流便在这奇石中。不过这天底下,怕是只有我才有办法将其导出来,再借由针灸导入你体内。 “先前医治那南安太妃,也正是如此,否则就以我那浅薄医术,又怎么可能办到那些太医都办不到的事情。” 秦可卿这才了然地点点头,然后柔声道:“先生与我如此坦诚,我却还怀疑先生……” “呵呵,人生在世,小心无大错。夫人命运多舛,对人心有所防备,也是情理之中,我心中只有怜惜,又怎么会责怪?” 秦可卿更觉歉疚,同时听着李昭的话,心里也不免涌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来。 而李昭却在继续说道:“此时不便多说,等到夫人出城之后,我再去那庄子上找夫人,到时再与夫人详谈。” 秦可卿点点头,然后想到一事,“对了,先生到此处来,又是做什么?” 她是过来躲避的,难道李昭也是? “夫人原来不晓得,我先前其实是荣府上、琏二哥身边的一个小厮?” “啊?”秦可卿一声惊呼,美人瞪眼。 李昭便将自己之前脱籍的经历大致说了一下,秦可卿没想到李昭还有这种过去,一时间也是惊愕得嘴巴都好半晌合不上了。 注意到李昭看自己的眼神,她才羞红着脸道:“先生勿怪,是我少见多怪。” “不,”李昭摇摇头,笑道:“不知者无怪,我又不是那小心眼之人。不过,夫人若是在外头呆的太久,也难免惹人生疑。” 秦可卿点点头道:“先生说的是,不过与先生见了一面,说了会儿话,我心里却踏实了许多。” “呵呵,如此倒是在下的荣幸了。” 秦可卿转过脸去,阴影中也看不清楚是不是羞涩了。 两人便即离开这抱夏,准备各自分开时,秦可卿似乎是没注意看清下面阶梯,突然一脚踩空,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倒去。 李昭听到“哎呀”一声,立刻回过头去一把扶住了她,而那扶风弱柳一般的纤细腰肢,自然就落入了他手中,虽隔着衣服,竟也仿佛有几分滑腻。 “嗯……”秦可卿轻轻呻吟一声,仰头看着李昭,羞涩道:“先生!” “夫人……”李昭也唤了一声,然后马上放开她,退了一步低声道:“是在下失礼了!” 秦可卿重新站直身体,摇了摇头,只是心却怦怦乱跳。 哀莫大于心死,但自从遇到李昭之后,她却发现自己还活着,而且还想活。 有了希望,自然愿意奔赴光明。 不过这也不意味着她就要委身于李昭了,因为贾珍的缘故,她对那种事情多少是抱着排斥和厌恶的,不管是和谁都一样。 李昭也正是知道这一点,他在秦可卿最脆弱的时候走进了她的内心,如果现在就想要了她,她或许不会抗拒,但原本神圣的救世主,就像是染上了污点一样,自然会令她有所失望。 李昭自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反正迟早的事情,又何必急在这一时。 “夫人,我先离开,免得让人起疑。夫人也请记住在下的话,等明日到了城外之后,我会寻个时间再去找夫人,只希望夫人耐心等待,到时候也不要惊慌。” 秦可卿微微蹙眉,不解其意。 但看着在黑夜中,李昭那双依然明亮的眼眸,她还是选择相信他。 他没有让她失望,那就继续期望吧。 等到李昭离开之后,秦可卿轻轻叹了口气,手下意识地却摸上了李昭方才触碰到的地方。 那边温热的仿佛还残留着李昭手上的余温,秦可卿脸颊微红,轻轻啐了自己一口:“好不知羞!” 跟着却又莫名有些哀伤,喃喃道:“李先生如此人物,怎么会对你这不洁之人起念。还是趁早熄了这妄想吧,只望此生还能报答李先生的恩德。” 直到远处传来丫鬟宝珠的呼唤,打断了她的思绪。 原来是她方才将贴身丫鬟打发到一边看着,结果这贪顽的居然跑远了,也给了李昭这边机会,这下也是听到这边动静才找过来。 “奶奶,方才是什么声音?” “无事,咱们回去吧。” …… 这边李昭离开后,自然不好再去贾琏院里,所以就往回走,而没多久就撞上了薛蟠。 他神情急切,看到李昭立刻眼前一亮,然后上来就拉着他的手要走,似乎先前就在到处找他一样。 李昭连忙挣脱,然后有些奇怪道:“文龙兄,你这是怎么了?” “你还问本大爷?”薛蟠没好气道:“先前明明是贤弟让我寻机会,破坏宝玉和那林姑娘的关系,如今怎么却自己躲到一边,也不知帮个忙?” 李昭失笑道:“原来是这事儿,那你可想好了要怎么做?” 他之前一直没提,李昭还以为他已经把这茬儿给忘了呢,反正他自己不想着这个事情了。 没想到薛蟠这时候突然又提起来,似乎还想到了办法一样。 薛蟠嘿嘿笑道:“按贤弟说地,那林姑娘看来颇爱呷醋,见宝玉与其他姑娘亲近都不舒服的,那若是让她撞见更露骨的画面,你说她会如何?” 李昭心想,如果是以前的林妹妹或许这招可用,甚至可能直接把她气吐血。 现在嘛,就不好说了,林黛玉不知对宝玉还有几分情意,但肯定已经不到爱人那般的喜欢,当然她现在的身体,也没那么容易吐血了。 不过这不重视了以后,这种招数的效果恐怕也会大打折扣,甚至以林妹妹的聪慧,跳出来后未必看不出是有人故意针对。 李昭感觉薛蟠估计也想不出什么完美无缺的手段,说不定哪个环节有漏洞,留下破绽被看出来了。 “你又做了什么?” 薛蟠下意识看了眼左右,自然没有人,于是也不藏着掖着了,笑道:“我方才将宝玉灌醉了,然后找了个房间,塞了个丫鬟进去。” 李昭翻了个白眼,问道:“然后呢?” “然后就该去找林姑娘过来捉……嗯咳,看一看了。” “你怎么去找林姑娘?” 薛蟠反倒有些扭捏起来,说道:“这不是没办法,来找贤弟问计了么?” 就知道…… 李昭心下无语,这下不掺和都不行了,不然这货之后说不定也会说是自己教他的办法。 “对了,你找的那个丫鬟是谁?” 薛蟠道:“本来也是府上的丫鬟,叫金钏儿……” 第二百一十四回、贾母寿宴(五) 金钏? 李昭一怔,想起先前好像隐隐听说过她的事情。 宝玉这次之所以会被贾政打伤,好久都下不了榻,归根究底就是因为自己作风不正,而源头就是因为吃了金钏的胭脂被贾政发现。 这还了得? 要知道金钏不是宝玉的丫鬟,也不是贾琏的丫鬟,而是王夫人身边的丫鬟。 虽然王夫人如今和贾政是不同床还异梦,平日里都不住在一起的,但王夫人毕竟还是他的正妻,她身边的丫鬟,理论上来说也都有成为贾政通房的可能。 从这个角度来说,宝玉和金钏勾搭在一起,岂不是就像李治找上了武则天,乱了纲常。 后来金钏被王夫人赶出府,宝玉也被贾政打得下不来床,休养到了现在。 金钏儿应该也是回了白家,白家两个女儿都在荣国府做丫鬟,现在一个女儿回去,自然会追问是怎么回事。 金钏儿肯定不可能说出来,而且可能还对宝玉这边念念不忘。 虽然宝玉在她被赶出去的时候,啥也没做,但谁叫他长得好啊,莫说金钏儿,她妹妹玉钏儿说不定一颗心也挂在宝玉身上呢。 “怎么会是她?” “怎么,难道贤弟也认得?”薛蟠突然拍拍自己的大圆脑袋笑道:“也是,贤弟毕竟曾在府上待过,有些认识的丫鬟不足为奇。” 李昭摇摇头道:“我只是知道王夫人身边有个丫鬟叫金钏,倒谈不上认识她。不过先前不是听说,王夫人将她赶出去了。文龙又是如何找到她的?” 薛蟠笑道:“倒不是我们找上了她,其实是她找上了我们才是。” “哦?”李昭更稀奇了,那金钏儿跟薛蟠又是怎么联系上的。 不过听完薛蟠说地,他才明白过来,这跟玉钏儿也有关系。 金钏儿被赶出府以后,也的确是对宝玉还念念不忘,甚至起了找机会把身子给了宝玉的心思。 在她看来,原先宝玉显然是对她有想法的,不然也不会想要吃她的胭脂。 如今她被赶了出去,现在反倒不用顾及身份了,只要把这身子给了宝玉,到时候宝玉自然就会留下她来,只要肯和王夫人一提,把她留在宝玉的房里,等过些时间再跟政老爷说,政老爷见事情已成定局,当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了。 不得不说,这想法实在是有些天真了。 就不说贾政和王夫人会不会同意了,那贾宝玉是个什么样的人? 敢做不敢当,虽然金钏勾搭他是有自己的心思,但再怎么说,占了便宜得了好处的也是他。 在这个时代来讲,金钏等于是将自己的幸福甚至性命都托付在他手上了,要么干脆别接,接了总得要负起责任来。 若要是换成了贾琏,就算找父亲把人要过去,犯了事之后也会想办法予以照顾。 而贾宝玉倒好,因为被贾政打了一顿,于是在这个事情上就做了缩头乌龟。 金钏的妹妹玉钏儿得知了姐姐的想法之后,求上门去,不是被他的丫鬟袭人等人拦着,根本见不着人,有两次见到了提及此事,他只会哭着说“是我对不起金钏”,然后再无他话了。 而袭人原本就对她们不待见的,尤其是觉得宝玉是因金钏的关系,才会被贾政打,又怎么可能有好脸色,之后便对玉钏儿严防死守,甚至语出威胁,若她还要去打扰宝玉,就告诉王夫人云云。 玉钏儿也没办法了,对宝玉这边已经失望,但回头去劝姐姐的时候,金钏却还是坚持,或者说她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没有亲眼见到宝玉,亲口听他说那些话,就是妹妹说的她都不信。 玉钏儿知道,她这是已经魔怔了,但她又有什么办法。 然后就在这时,薛蟠让人在荣国府物色丫鬟,准备导演这出戏,不知怎么就被玉钏儿知道了。 …… 听到这里的时候,李昭忍不住道:“连那丫鬟都知道了,文龙兄当真觉得,别人就不会知道?” 薛蟠哼道:“贤弟还要不要听下去了?再说了,玉钏儿会听说,都说是意外了,其他人若是早知道,我这次还能够这么轻易得手么?” 李昭不得不承认,薛蟠这回说的还真特娘的有道理,毕竟荣府的人不管看不看得上薛蟠,应该也不至于故意给他设套,甚至就算明知道他想算计宝玉,也会先遮掩一下,然后从其他方面来警告。 “好,那你继续。” …… 玉钏儿知道此事之后,立刻就想到这是一个好机会,她可以帮忙把金钏儿接近来,到时候就可以满足金钏的想法了。 至于宝玉之后会不会同意,在玉钏看来,若只是金钏私底下委身恐怕还不行,但这次有薛蟠这个表少爷的参与,虽然不知道薛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这事情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平息下去。 事情闹起来,为了平息,王夫人说不定能开恩,让宝玉收金钏儿入房中。 虽然这样可能之后会让王夫人那里不满,但只要金钏儿能够安抚好宝玉那边,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而薛蟠得知此事之后,也是觉得正合适,毕竟如果贸贸然找一个其他的丫鬟,太亲近的人家可能不当回事儿——至少以他的理念来说,身边的丫鬟如果不要了才是奇怪。 反倒是金钏儿这种先前若即若离,而且刚刚出府的最合适,甚至可以把这当成一种偷情,他最喜欢偷情了,多刺激啊,最好是也能够刺激到林黛玉。 于是两边就一拍即合,玉钏找机会将姐姐带进来,这种日子大家都有些疏于防备,很容易就让她坐到了。 而薛蟠这边,则是将宝玉拉去有意灌醉,宝玉原本闷了许久,今天可以见林妹妹的好机会,他自然不容错过,但被薛蟠逮住。 宝玉跟薛蟠同样是许久没见,架不住他的热情,同时也好奇他们一家搬出去后怎么样了,尤其是宝姐姐这段日子过得如何,也没有防备。 等到薛蟠这边得手之后,就通知玉钏那边将金钏儿带过去,然后赶紧想办法要把林妹妹引过去。 想来想去,最后只能来找李昭。 听完薛蟠这一番陈述,李昭沉默片刻,才看着薛蟠道:“你当真确定,此事再无其他人知晓?” 薛蟠本来很自信,被他问得倒是有些犹豫起来。 李昭摇摇头,说道:“罢了,还是先带我过去看看吧。” “哎!”薛蟠先是下意识应了一下,转身走了两步后又反应过来,有些诧异道:“怎么,不是去找林妹妹?” 还找什么林妹妹? 李昭冷笑道:“你可知道,你这样可能会害了一条性命?” “啊?”薛蟠属实有些懵逼,不明白他此言从何而起。 李昭只能让他一边前边带路,一边解释道:“你若真有办法,能够给人安排好退路,那你不管找谁过来都可以。不管林妹妹那边看到会怎么想,此事没有什么后患,我也随你去做。 “只是如今看来,你根本就没有一个妥善的计划,甚至还被人家那边牵着鼻子走。只是她们是孤注一掷,你却想要独善其身么?” 薛蟠道:“贤弟是说,那对姐妹……” “文龙兄可曾想过,若是真让王夫人知道,自己赶出去的丫鬟,又回到了府上。而且这丫鬟原本就是因为和宝玉的暧昧而被赶出去的,到时候不止王夫人震怒,政老爷那边也会不喜。 “他们自然不会对文龙兄如何,甚至也不会对宝玉如何,但那对姐妹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轻则再被赶出府去,重则……你应该想得到吧?” 薛蟠张了张嘴,又听李昭淡淡说道:“当然,我也知道对于文龙兄来说,两个丫鬟的命,不算什么,反正也不是自己的丫鬟,也不是自己做了什么。 “而且此事也谈不上你连累她们,是她们自己要去做,那有什么代价,自然也要她们自己来承担?不过在下却见不得这种事情,薛兄就当,是在下顾影自怜,想到了原来的自己吧……” 说着,不知不觉已经要到地方了,李昭看了面前这个僻静的小院落,问道:“就是在此处?” 薛蟠也回过神来,然后点头道:“正是……” 没想到李昭立刻上前去,一脚就把门踹开了,然后立刻把里面的人吓了一跳,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 李昭看着那个丫鬟,知道她就是金钏,确实长得标致可人,嘴唇温润让人真想咬一口,可惜是所托非人了。 而后面除了薛蟠跟着进来之外,还有另一个与金钏儿有几成相似的丫鬟,同样的样貌标致,但是气质上明显更活泼一些,应该就是玉钏了。 原本她是在外面帮姐姐望风,因为薛蟠并没有完全说清楚自己的目的,所以她也不知道薛蟠还打算把林妹妹引过来的事情,但也担心这里会突然有人过来打扰。 虽然这个时候大多数人都还在聚会,贾政在荣禧堂招待人,王夫人同样在贾母院里面帮着招待那些来祝寿的太太们,一般情况下不用担心,但以防万一。 结果没想到李勇他们来得太快,她根本来不及提醒,最后也只拦下了薛蟠,但发现是表少爷之后,又有些不明就里了。 等到跟着薛蟠一起进来,却见到姐姐那边还没有开始动手,就已经被先前进来的人撞破了。 那人还望了一眼床上醉酒的宝玉,然后训斥一声道:“还不快走,非得要等到王夫人他们过来,将你们抓个当场才甘心么?” 金钏儿回头望了一眼宝玉,显得十分不舍。 李昭看得不免有几分无语,实在是不知道宝玉这货究竟有什么值得他们这么留恋的,就真只看脸呗? “你就是不考虑你自己,也要考虑一下你妹妹。如今你被赶出了荣府,你妹妹却还在。但若是让王夫人、政老爷他们发现此事,她的结局不会比你好,你可想清楚了?” “我……”金钏儿为难的看了妹妹一眼,玉钏儿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李昭说的事情她也害怕。 如果这趟来得不是李昭他们,而是贾政和王夫人,她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有没有勇气追过来。 薛蟠这时候忍不住说道:“贤弟,咱们只需要把林姑娘引来就可以了,不会惊动姨父他们的。” “你闭嘴!” 金钏和玉钏还在考虑这事情又和林姑娘有什么关系,就跟薛蟠一样,被李昭一声怒喝吓了一跳。 薛蟠动了动嘴唇,过了会儿耷拉下脑袋,转身道:“我出去望风……” 李昭看他这样,也不觉有些好笑,这厮虽然有时候会气死人,但如果能够能够压制得住他,还是可以好好调教一下的。 回过头来,他看着玉钏已经走过去来到姐姐身边,两姐妹靠在一起,这样看起来更像了,倒也似跟有些吸引力了。 轻咳一声,李昭止住要开始乱想的脑子,缓和了一下语气继续说道:“金钏儿,玉钏,你们姊妹与我毫无瓜葛,我完全不必管你们。只是不忍见你们这大好年华,却因犯傻误了卿卿性命。 “而且,若是这位宝二爷真是值得的,倒还两说。可你们说说,他当真值得你们去冒此风险么?难道上次的事情,还没吃够教训,金钏你就当真觉得,你委身于他之后,他便会收容了你? “玉钏,你几次去找他,应该最是清楚他的态度,说起来是因为身体不便行动,又受孝道所累,所以哪怕内心有所愧疚,却也不好找金钏,实际上呢?” 玉钏儿想到了自己去找宝玉的那几次,原先还不觉得什么,尤其是见到他的那两次,看他哭的那样真挚,就不觉心软了。 所以后来见到姐姐的决定也没有阻止,可现在听了李昭的话,换个角度去想—— “哭有何用,他宝二爷就是哭得再伤心,他也不可能真地纳了金钏,甚至都不敢见你一面。难道见你一面当真如此之难么?他是心怀愧疚,还是为了掩饰什么。” “别说了、别说了……”金钏儿突然抽泣起来,然后泪不成声。 李昭立刻明白了,这女子孤注一掷,心里面已经有了决意,自己这样直接打破她的幻想,怕是…… 想到这里他立刻冲玉钏儿喊道:“快拦住她!” 第二百一十五回、贾母寿宴(六) 原本李昭这完全不认得的人,突如其来一副为她们着想的态势,让人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但却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有几番道理,说到自己心坎里了。 本来玉钏儿其实和姐姐一样,对宝玉颇有些好感,经过这次事件后,也是迷迷糊糊,尤其是去找宝玉后知道他的苦衷,似乎也能理解。 但现在听李昭这么说,再一想不正是如此么。 这时却突然听到李昭又冲着自己叫了一声,玉钏儿愣了一下,然后就眼见旁边的金钏儿突然向着旁边的柱子撞过去,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惊叫一声:“姐姐!” 而李昭喊完之后,也意识到玉钏恐怕赶不及,所以他后发先至,赶紧冲上前。 但还是晚了一步,金钏儿已经触柱,额头直接磕出了血来,但李昭的行动到底不是无用功,最后及时拉了她一把,将她勾进了怀里,也避免她进一步的震荡伤害。 最后两人都没有站稳,直接跌倒在地上,金钏儿也直接摔到了李昭的怀里,李昭感觉胸口又被撞了一下,有些生疼,但好歹算是救下了人来。 只是金钏儿趴在李昭的怀中,抬起头来茫然的看了他一眼,突然两眼一翻白,竟是直接昏倒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刚刚撞成了脑震荡的后遗症,还是惊吓过度的原因。 说来缓慢,一切发生的其实很快,这时候玉钏才跑到了边上,蹲下来看着姐姐,也顾不上李昭还拥着她,尤其是见到金钏儿昏了过去,连忙推着她叫道:“姐姐、姐姐……” 李昭说道:“她没事,只是暂时昏了过去。” 他还能够感觉到金钏的心跳,虽然是隔着厚厚的脂肪传过来的。 一边说着,他坐起来然后让玉钏帮他一起把金钏儿扶起来。 而这时候外边的薛蟠也是听到了动静又跑进来,只是刚想说些什么,正看到金钏儿倒在了李昭怀里的场面,也看到了金钏额头上的血迹,再看着旁边的柱子,很快就明白了什么。 这厮当即捂着眼睛道:“我什么都没看到,我再去望风……” 说完,他还真又把那门带上,然后跑出去了。 这行为举止叫玉钏莫名其妙,只是没心思理会他。 李昭倒是一点都不奇怪,这厮刚刚的心声就已经听到了,显然他是把这金钏儿当成自己的相好,这相好的跟别的男人搭上关系,哪怕是宝玉,他设身处地想一想,自己也会不高兴。 而接下来的“剧情”发展,似乎也在佐证他的这个想法,李昭这分明是来捉奸来了,而金钏儿被捉奸,所以感到十分惊恐,但是又舍弃不下宝玉这个“情夫”。 结果李昭这边发怒了,金钏就也随之动摇了。 当然,有些细节,比如说两边明显不认识的,被他自动忽略了。 但他也没有想到会闹到这个地步,只能感叹一句,这位李贤弟还是有些本事,怕是李贤弟要和那丫鬟割裂,而那丫鬟为了挽留他,以死明志。 啧啧…… 李昭对于薛蟠的心理活动可以说是相当无语,这家伙的思维飘忽不定,就算自己听得到他的心声也很多时候捉摸不透,尤其是把握不住他的逻辑。 不过现在暂且不去管他,李昭回头对玉钏说道:“你姐姐这个样子了,看来你也只能想办法把她送出去了……” 他想了想,便回头又把薛蟠叫进来,对他说道:“事已至此,你的计划看来是行不通了,还是把她们姊妹先送走吧。再帮忙把金钏儿送出去,若让人发现她回府了,也是一场风波。” 薛蟠欲言又止,李昭直接说道:“我晓得你想说什么,不过此事本来就是你计划不周,哪怕照这样行事下去,最后也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反倒牵连了这两个小丫鬟。 “要我说,你还是先回去找琏二哥,让他过来把宝玉领走,今日的事情就当没有发生过,琏二哥就算看出什么来,也会帮你遮掩一番。” “多谢这位公子……”玉钏一个人扶着金钏儿,自然显得有些吃力,李昭便上来帮她分担一边,然后又问玉钏道:“你先前是怎么带她进来的?” 玉钏儿低声道:“是从梨香院那边……” 李昭恍然,梨香院从薛家搬离之后,现在暂时空了,这段时间也没人去住,所以那边没人注意到。 而这其中肯定也有薛蟠这边的帮忙,毕竟那边的门锁估计还没来得及更换,薛蟠这边也还保留着钥匙,可以打开门放外面的人进来。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应该是偏近于王夫人内院的一侧,沿着这条路过去,再走一段小路就能直接到梨香院了,看来薛蟠也是早就盘算好了地方。 既然如此,李昭倒是不用担心了,等到薛蟠把人招过来,让其帮玉钏儿一起把金钏带走。 来的时候本身就是坐着薛蟠另外雇的一辆马车过来的,走的时候也直接用马车送走就可以了。 而李昭这边,则是先跟薛蟠一起回到了荣禧堂前,让薛蟠去找贾琏说宝玉的事情,他自己却是找到了另外一个角落继续小吃小喝一番,等寿宴进行的差不多了就准备离开。 这期间倒也没有人过来打扰他,只是李昭突然觉得暗处似乎有目光盯着自己,不得不看向荣禧堂中,发现里面似乎多了一伙人,看起来竟然连北静王他们都对其带着几分尊重。 不过这伙人并没有在这里呆很久,至少从李昭看到他们之后,没多久他们就离开了,而贾政他们居然直接送了出去。 不过李昭听旁边人议论,大多也不知道这人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因他们都是便服,也无法从外面做出判断。 不过其中有白面无须的,看起来有点像是太监的样子,再结合贾政他们的态度,很有可能是来自宫里的。 以贾母的身份,有来自于宫中的赏赐不足为奇,但怎么会注意到自己身上来呢? 莫非,是因为皇帝那边真的有提过自己的名字,所以才对自己另眼相看。 但他怎么会认识自己的? 李昭摇摇头,不再去多想,然后准备趁势也去告别。 刚好这时候贾政他们出去了,贾琏这边却又回来了,没看到薛蟠,但估计宝玉那边的事情也处理好了,正好直接跟贾琏说一声,也免得之后还要面对荣国府两位老爷。 李昭对贾赦不喜,对贾政观感也一般,主要是没想和他们接触。 反正不管王熙凤那边什么目的,他这时候都不想留在这里虚与委蛇了,还不如先回去休息。 跟王熙凤那边勾心斗角的也没什么意思,李昭在外面,和她也不会有什么交集,没必要纠缠在一起。 而且明天还得应北静王之邀,李昭知道,他明着是邀请自己去做客,主要目的估计还是要让自己去再看一看南安太妃。 李昭上次因种种顾虑有些收着,那灵气虽然现在还不至于消散,但最好的效果已经没了,老太妃应该自己也能够感受到一些。 再加上李昭上次也给自己的治疗打上了一些“补丁”,说的话老太妃肯定还记得,反正已经验证了李昭的治疗确实有效果,那再分几个“疗程”却也可以理解。 所以李昭回去还得再做点准备,毕竟这次要再去的话,准备的符箓就得更多一些了。 不过李昭找上贾琏的时候,他却突然拉着李昭找了个角落低声道:“昭弟,为兄有件事情相求。” 李昭笑了笑,谨慎道:“琏二哥有事但说无妨,小弟能做到的,自当竭尽全力。” 贾琏却犹豫了一下,似乎难以启齿。 李昭听到他的心声微感惊讶,然后问道:“琏二哥说的事情,莫非与二奶奶那边有关系?” “虽不中,不远矣。”贾琏苦笑一声,考虑到以前在江南自己什么事情李昭不晓得,还几次三番要他帮忙解围呢。 若是在其他人面前,他还可以端着一点儿二爷的架子,但是在李昭这个知情者、如今身份也不一样的旧日心腹面前,似乎不需要藏着掖着什么了。 “我前段日子,在阜成门外遇到个寡妇,我与她情投意合、日久情深,于是凑成一对,我便又在外给她置办了一份家当,本盘算着,若她往后厌弃了我,便自然分道扬镳,如此也不会为二奶奶知晓。 “哪成晓得,今日去找她的时候,却听说她已有了我的骨肉。如此,我又怎可轻易舍弃她?只是,便是要她做妾,二奶奶那边却也交代不过去。 “往日里我只跟那些青楼女子调情她都有诸多不满,这若是知道我在外头养了个外室不算,还有了孩子,这还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怕是要翻天了……” 李昭摇摇头道:“所以,二哥找上小弟,是想要我做甚?” “我便想着,你身边如今不是还缺个人照顾么,李嬷嬷年纪也越发老迈了,腿脚都不便利,倒不如就安排在你身边去,如何?” 李昭一脸愕然,心想你还想怀了你孩子的女人送来伺候自己? 贾琏看到他脸色,就知道他误会了,赶紧说道:“贤弟,这当然不过是权宜之计,只是暂时假托在贤弟那处。如今二奶奶那边已经在怀疑我了,我若是还频繁往外跑,岂不是还给她机会闹大?” “可这事情,总要让她知道的吧,难道二哥还想要一直瞒到孩子出世?” 贾琏笑道:“那自然是不会,我会找个时机好好与她好好说说,再找夫人、老爷他们好好说项一番,总归是要让她同意下来的。到时候自然可以将她接回来了…… “贤弟请放心,她在贤弟那儿的一应花费,都由我出。若是这次成了,也算是为兄欠你一个大人情。” 李昭微微皱眉,然后看着贾琏满眼为难,心里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难道跟他说“汝妻子我养之,汝无虑也”? “贤弟,你……” “琏二哥可否再容我考虑一番?” 贾琏突然一咬牙,低声道:“我给她还购置了两个丫鬟伺候着,若是昭儿你喜欢,到时候那两个丫鬟都留下伺候你。” 李昭无心去追究贾琏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只是故作苦笑道:“琏二哥误会了,我非是要价,何况我家中已经有个丫鬟了,并不缺这个。只是如此行事,其他且不说,这可是得罪了二奶奶。 “原本,二奶奶对我就颇多意见,若让她知道我在这事情上还偏帮琏二哥,怕是更要深恨于我?” 贾琏立刻嗤笑道:“她不过是一个深宅蠢妇人,能对贤弟有什么挂碍。贤弟在南镇抚司办事,绣衣卫当差,平日里与府上都没有往来,她更没有可以拿捏贤弟之处。何况至不济,也有为兄这边帮你挡着。” 李昭心道,就是你这挡着让人不放心啊,关键时刻谁知道你会不会卖队友啊? 当然,贾琏肯定还是要比宝玉靠谱,但好的也有限,根本不值得信任。 当然了,什么二奶奶都是借口,李昭并不怕王熙凤,只是不想招惹贾琏这档子事儿而已。 帮人家养老婆,还是怀着孩子的老婆,这中间万一要是出点什么事情,那到时候责任要不要算自己的? 别看现在说什么欠人情、感激的,真要出了什么事情,背锅都是自己了。 就算李昭不在意贾琏这边,那为什么不干脆先拒绝,免得惹一身骚呢。 麻烦不大,但是恶心不小。 而眼见李昭还在犹豫,贾琏定定的看着李昭,过了会儿突然笑道:“罢了罢了,我也知道此事是为难昭儿你了,我去另想办法就是了。不过你可记得,此事千万莫要传出去。” 李昭瞥了贾琏一眼,暗暗叹了口气,知道这是莫名把人得罪了,虽然还有宁国府那档子事情在,还需要靠贾琏作为中间桥梁,他也同样需要做这个中介——哦,他的钱怕不就是从这里来的吧? 总之,裂痕虽然在,但是表面关系应该还能维持,所以李昭也无所谓。 他本来也没指望跟贾琏能做什么交心朋友,两人身份地位一开始不对等,以至于现在他就算口称“贤弟”,也跟薛蟠那种不一样,起码薛蟠是真拿李昭当兄弟来看了,贾琏却还是带着些老眼光。 等拜别了贾琏,李昭便一路往外走,经过了向南大厅,然后再往外,但突然就有一道身影拦在了身前,一副久候多时、专门在这里堵人的样子。 定睛一看,居然是那庆儿。 第二百一十六回、贾母寿宴(七) “你有何事?”李昭看着庆儿,心里却突然警惕了起来。 他知道庆儿原本是王熙凤那边的人,后来因为进谗言被王熙凤贬了,之后又被贾琏招了回来,但他可不相信庆儿这么容易就转换门庭了。 直接当两面派不好么? 虽然左右逢源有一定难度,需要高超的语言技巧,不过风险大利益也大。 如果能够让两边都以为他是自己人,那他的好处肯定也是少不了的。 庆儿却是陪笑道:“哪能呢,昭……昭大爷,我不过是个传信的,是琏二奶奶有事找你。” “哦?” 这是图穷匕见了么? 李昭淡淡道:“我与二奶奶素无联系,她突然来找我做什么?” 庆儿依然笑道:“二奶奶说了,您到底是从咱们院里出去的,成了绣衣卫,也让她和二爷脸上增光。这来了府上,怎么也得回院里看看。先前你们是有些误会,都是小人从中作梗。 “小人也在这里给昭大爷赔个不是,您大人有大量,就别与我这小人物计较了。二奶奶那里还略备了点儿薄酒,准备借这个机会,像你赔个礼呢。” 呵…… 李昭心中冷笑,就算听不到对方的心声,他也不相信那王熙凤会这样好心,何况他还知道庆儿心里是怎么想的。 不过转念一想,王熙凤这种人,最是欺软怕硬、欺善怕恶的,如果避着她,她反倒当自己是好欺负的一样,容易得寸进尺。 不怕归不怕她,但谁知道她会弄出什么幺蛾子来,要是让她瞎整一些恶心人的手段,也是令人头疼。 倒不如干脆就趁着这一次,借机教训她一番。 先去看看她到底想对自己做什么,再随机应变、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于是李昭便笑道:“原来如此,二奶奶倒是客气,其实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说起来,若不是庆儿你那一次‘不小心’让我跌入水中,我还未必能够想通透些事情。 “这脑子里整日浑浑噩噩的,最多也就和庆儿你现在一般,哪有如今这样的风光,和琏二爷称兄道弟,让琏二奶奶主动相请?” 李昭好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看得庆儿嘴角直抽,心里更是暗骂不止。 但他清楚双方现在差距过大,李昭不是他能招惹得起的。 反正有王熙凤出面,他只需要顺水推舟,到时候二爷问起来,甚至可以推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他干脆也顺势恭维了李昭两句,捧得李昭是笑开了花,反倒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一样,屁颠屁颠就跟着他往回走,去到了贾琏跟王熙凤的院子里。 …… 却说贾母院这边,虽然没有荣禧堂外那么多人、精彩热闹,但是莺莺燕燕、叽叽喳喳,却也没少喧哗。 有些过来拜会的妇人,关系没那么亲近,道过喜之后就自然回去了,但也有如同史家这种,母女一直留在这边的,尤其是史湘云。 平日里她要过来还总要找些借口,今天却是光明正大。 只是几次扫过去都没有看到宝玉的身影,便不由问道:“宝二哥怎么没在?” 贾母望着她,也是眼睛含笑道:“宝玉身上还有伤,我就让他好生歇息下,等会儿该过来了。” 今日寿宴上真正的主角自然是贾母! 老太太这段时间也是难得有这样高乐的时候,毕竟前段时间府上事情频频,先是林黛玉要闹着搬出去,然后宝玉还要摔玉,最后不可开交林妹妹还是走了。 她心里就算知道怪不得林如海那边,也不免有些埋怨,尤其是这么久以来都没有会来看看她。 不过这次林黛玉过来,她还是把责怪的话都忘了,只是拉着她的手,把她搂在怀里,连连说她似乎瘦了的话题,把林妹妹说的都有些脸红。 虽然她肯定是没胖,但也不至于瘦了,甚至食量有增无减。 毕竟在林府过得可滋润了,整日不知道多逍遥,不像是荣国府上这么多规矩,在那里她才是真正的主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林如海由着她,邢岫烟也宠着她,哪里像当初小小年纪来荣国府是没爹教没妈疼的孤零零一个,虽然找到了玩伴,却也还是寄人篱下。 就算还不到风刀霜剑严相逼的地步,可那种隔阂却是始终存在的。 而且现在她身子也好了许多,不仅这么久以来都没病没痛的,觉得自己力气似乎也见长了,都能把邢岫烟背起来了。 相比于刚到京时,其实她也变了不少,只不过今日回到荣国府后,还是像以前那个样子,审视着各方,小心对待。 因为她能很明显的察觉出来,这么久时间不见,大家虽然确实有想念她的,但似乎也产生了一些新的隔膜。 好在邢岫烟此行也和她一起过来,就坐在旁边角落上,偶尔与她相视给她鼓励,让她至少没那么担心了。 至于担心什么,还不就是宝玉那边的事情。 说起宝玉,这也是让贾母感到头疼的一个,从林黛玉离开贾府之后,闹过了几次,渐渐安静下来,谁知道突然有一日,竟又因为别的事情牵扯,被贾政抓个正着,痛打一顿了呢? 贾母虽然知道此事宝玉做的不太对,但又心疼孙子,对贾政好一番训斥,然后让宝玉好好养伤。 所以像这种场合,本来他是最喜欢的,绝对不会缺席的,但今日却也在那边磨蹭着,到现在还迟迟没有过来。 不过贾母没有怀疑什么,甚至巴不得宝玉再晚点过来。 她先把黛玉安抚好,到时候过来这两个娃儿才不至于闹腾开。 贾母听说了先前宝玉去林府的事情,也不知怎么这两个原来那么好的关系,现在居然见一次就要闹一次别扭。 包括现在黛玉在她怀里,听到宝玉的名字身子似乎都僵硬了一下,像是怕他过来一样。 贾母知道凤姐儿以前开玩笑说过宝玉是府上的“混世小魔王”,没人敢招惹的,但是在黛玉面前,他又不可能发得起来脾气,也不知道黛玉究竟是在怕着什么。 除了这两个小祖宗,再就是薛家一家的事情让贾母烦恼了一阵了。 先是薛蟠出了事儿,不过贾母对他没什么印象,听宝玉说,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孩子,这次又是被冤枉的,但也的确是招惹上了麻烦。 贾母虽然挺喜欢薛姨妈,也觉得宝钗很好,但因某些缘故,她对薛家一直比较平淡,而这次薛蟠出事之后,薛家就要搬出去,她知道那边态度坚决后,就也没什么表示了。 贾政那边同样是无所谓,所以最后王夫人也不坚持了。 而宝钗这边搬离之后,宝玉知道又闹了一下,但毕竟在床上养伤,很多事情不好做,倒是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出来。 此时贾母看着同样也是好些日子没见的宝钗和薛姨妈,也是呵呵笑道:“虽说你们搬了出去,可也不能就断了来往。玉儿她跟宝玉是闹了别扭,好歹如海跟二老爷还时常有往来的……” 宝钗还没说什么,薛姨妈却先笑道:“还不是省了给府上添麻烦,这不刚搬出去没多久,又招惹上一桩麻烦事儿,庆幸有那李昭帮忙,才没再闹出什么大事情来。也是我把蟠哥儿宠坏了,以至于他不知轻重……” 宝钗拉扯了母亲一下,然后笑道:“我们先前来时,还碰到了那位李公子,就是原先二奶奶院里的那位昭儿。” 王熙凤原本在嗑瓜子看戏,见话题转到自己身上来,连忙笑道:“哎呦,我说呢,这昭儿让二爷总那么惦记着,看来确实是有些本事的。所以这次老祖宗大寿,我也让人去一并请了他过来。 “听二爷说,他先前还医好了南安老太妃,这次宁府的秦奶奶,也是他医好了,才能赶得上老祖宗的寿辰。” 贾母奇道:“南安太妃,可是说去打蘸回来被马惊了?不是说那些太医都没奈何?” “所以才说神奇,我原还想着让他来给老太太看看。不过这里这么多姑娘太太的,也不好让人过来。再说这样的日子,也不合适。” 贾母指着她笑道:“你这张巧嘴,怎么说都是有你的理儿。不过若真像你说的那样,倒是该让他先去给宝玉看看才是。” 王熙凤心里就知道会是这样,而在贾母怀里的黛玉闻言,也稍稍有些不安。 毕竟是那么多年下来的玩伴,没有情也有份,之前从宝钗那里听说宝玉受伤,还以为就跟以前一样。 宝玉的身子骨也没比她好到多少,所以才显得那么娇惯,多半都是因为这身子骨不好闹的,连贾政原本也不敢对他教训太过。 谁也想不到这次会这么狠,竟然卧病了这么久,甚至到此时都还没有过来。 难道,又出了什么问题? “说来,宁府大奶奶怎么没瞧见了,刚来一会儿,就不知去了哪里了?” “没想到只是出去走走,就叫琏二奶奶这么惦记着我了?” 说曹操曹操到,秦氏袅袅婷婷地走进来,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看到大家都看着那边,王熙凤心里也微微有些嫉妒。 她是最知道这位宁府奶奶的利害的,也知道有她在,自己别想抢到什么风光。 当然,今天这种场合,也没必要去抢什么风光,便迎上去笑道:“蓉哥媳妇去了哪里,这大病初愈的,喜庆日子偏要乱跑,怪道先前还听二爷和我招呼,说宁府那边关照要多看着你点儿。” 秦可卿心中微微一颤,也不知道是贾珍的意思,还是贾蓉的意思。 不过喜怒不形于色是固有技能,此时的女人总是天生的演员,笑了笑道:“多亏了那位李大夫,我现在身子骨好多了,反倒是前些日子都闷在屋子里,方才又见这边人多,总觉得有些气闷,才出去走走透透气。” 这时湘云突然又道:“老太太,宝二哥还不过来,不若我先去找他,到时再和他一起过来。” 旁边的保龄侯夫人脸色微微一变,就待要训斥她,却没想到这时王熙凤主动站出来说道:“还是我去找找吧,顺便也去找二爷,让他和那昭儿说说,什么时候让他来给老祖宗看看。 “老太太虽是长命百岁的,但说不得能得他再增十岁呢?” 贾母哈哈笑道:“你便会哄我高兴,去吧去吧,快去快回。” “哎,二奶奶,我和你一块儿去吧?” 王熙凤回头看着史湘云,又看了眼后面的保龄侯夫人,提醒她道:“云姑娘还是留在这里陪着家人吧……” 史湘云回头看到婶婶的脸色,这才反应过来。 倒是宝钗见状,立刻又过来打圆场。 而这边王熙凤带着平儿出了贾母院,半路上却就碰上了茗烟,这才知道原来宝玉这边跟薛蟠拼酒醉了,如今已经回房里休息去了。 王熙凤想了想,便又让茗烟去带个话儿,就说她有些乏了,先回院子里休息,要晚些再过去。 反正那边都已经安排好了,她不在也没什么打紧。 茗烟先离去,而平儿回头看着王熙凤的脸色,才小心地问了一句:“奶奶,你可是因二爷的事情……” 王熙凤本就脸沉如水,听到她这话,更是眼冒寒光道:“若不是你早发现了,他还不知道要瞒着咱们到什么时候呢。” 平儿苦笑道:“我倒盼着自己什么都不晓得,如今却不知怎么办才好了。” “怎么办?”王熙凤冷笑道:“他做得初一,我便做得十五!” 平儿骇了一跳,以为她想不开也要找人,连忙劝道:“奶奶,此事还可挽回,不如我去找二爷过来,咱们把话当面说开?” 王熙凤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然后她先回了院子里等着,平儿去找贾琏,但是找了一圈,却没发现人影,问一问才知道贾琏刚刚出去了。 平儿心里也是有些愁苦,不用说也知道他出去是干什么去了。 王熙凤恼怒,难道她心里就没点感觉?只是没法说出来罢了,反倒还得劝凤姐这边冷静,免得真闹得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而等到回过头来,来到了院子里,找到了凤姐儿,却见她竟已经喝了不少酒的样子,杏眼迷离地看着她过来,呵呵笑着招呼道:“来!陪我喝……” 第二百一十七回、贾母寿宴(八) 平儿连忙上前抢过酒壶道:“奶奶,莫再喝了。” “给我!”王熙凤颤巍巍地上前来抢,让平儿心里一急,干脆提起那酒壶,张开嘴就往肚里灌。 反正这里头也没多少了,她都喝了,二奶奶就没得喝了。 如果说王熙凤酒量不怎么好,平儿就算得上差了,平日里她又不需要应酬什么的。 所以这一小壶酒下去,她立刻双颊酡红,眯着眼睛,醉态可掬起来。 而王熙凤见她这样,顿时呵呵笑道:“那就再来,接着喝……” 平儿没想到王熙凤又拿出一壶酒来,看起来倒似乎是早有准备的样子。 不过此时她脑子也有些糊了,便也上来,干脆就这么和王熙凤你一下我一下的争抢着酒壶往嘴里灌。 其实她又何尝不想要醉一场? 毕竟贾琏也是她的男人,她心里多多少少也会有些难受的。 不过这样的喝酒,就算酒量好的也够呛,何况她们。 所以这样没多久,平儿就先趴那里了,没法再起来了。 刚刚的一番争抢,显然是平儿胜了,她喝得更多了一下。 不过王熙凤比她好得也有限,毕竟她之前就已经醉了的,现在更是完全迷糊了。 眼看着平儿醉倒下去,她丢下空了的酒壶,突然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往外边走去。 此时的李昭才刚刚在庆儿的引领下回到这院里,等到庆儿暂时退下去之后,他回头看着面前小院子还有对面的房间,那是贾琏的屋子,旁边的耳房他之前还住过。 虽然也只住了几日,也算是一个回忆了。 正自怀念间,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李昭回过头,看着长廊道里走出来的那道身影,不免惊讶。 “你是……”那人面色酡红,笑意盈然地上前来指着李昭道:“哎呦,这不是李昭么,你怎么到咱们这院子来了?莫不是,还想来我面前逞什么威风?” 李昭心里奇怪,感觉此时的王熙凤似乎状态不太对劲,再嗅了嗅她身上的酒气,皱眉道:“二奶奶你醉了?不是你让庆儿把我请过来,说要找我赔礼的么?” 王熙凤闻言愣了一下,突然晃了晃脑袋,眼神似乎清明了一点儿,然后又看了李昭一眼,转身一边往里走去一边道:“那就跟我进来吧……” 李昭犹豫了下,还是跟了进去,反正这门开着,外面随时可能有人经过,他也不怕王熙凤会耍什么花样,那样她自己也会很难堪。 等到进了屋子里,王熙凤回头看着李昭,指着旁边的椅子笑道:“来,坐啊。” 李昭拱手道:“二奶奶有什么事情,还请直说,如今天时已晚,我还赶着回去。且若是让琏二哥知道了,我可掰扯不……” 哪曾想王熙凤突然上前来,扶着李昭的肩膀,硬生生将他这样掰过去,然后按在椅子上坐下来,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她的力气出乎意料的大,李昭又有些猝不及防,就被她这样拖过去了。 等坐下来,李昭回望着王熙凤,说来还有些头疼,这醉了酒的人,想什么说什么,但往往心里面就装不下事情了,所以他那读心术此时反倒没了用处,没法判别她下一步的行动,更不知道她原来是想做什么。 但是很显然,中途肯定是出了什么意外,打断了王熙凤原本的计划,要不然,说不定现在喝醉的该是他——至少在王熙凤那边来看应该是这样。 所以她原本是想要把自己灌醉,然后做些什么事情么? 没等李昭想明白,就觉得一阵香风扑鼻,王熙凤又凑到了他身边来,吐气如兰道:“昭儿,我问你,琏二爷在外头养了外室的事儿,你可晓得?” 李昭没想到前头贾琏才跟自己交代,后头王熙凤就已经知道了,但很明显不会是自己说的。 难道是庆儿? 看着王熙凤凤眼迷离,似乎就等着他的回答,李昭苦笑道:“琏二爷的事情,我怎么会晓得。实不相瞒,自搬离了宁荣街,也是上次在薛家老宅里,我才再跟琏二哥见过面。 “至于这段时日,琏二哥到底在做什么,与什么人接触,比起问我,二奶奶更应该去问一问庆儿,或是柱儿?” “呵,他们一个帮着遮遮掩掩,一个废物点心,若不是平儿撞见了,我怕是还要被蒙在鼓里。” 李昭确信王熙凤是真的醉了,不然怎么会在自己面前直接把话都说了。 不过说起来,平儿现在在何处,不是应该由她照顾着王熙凤的么。 这时王熙凤又幽怨的说了一句:“昭儿,你说,二爷为何要如此待我?” 李昭心里腹诽,就你这样的,活该被这样对待。 不管是在原著中的形象,还是在这里的接触,王熙凤都是一个优点和缺点并存且都十分显眼的人。 她的确能干,看人准、也会调教人,像是平儿、丰儿、林红玉这些都是她手把手调教出来的,而荣国府能够在老太太基本不管事,王夫人也专心礼佛,很多事情都落在了她的肩上。 说不清她这性子是从闺中就有,还是后来不得不坚强起来才养成的。 反正像是贾琏这种亲近的,有时候会难以接受她这样的性格,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因为很多时候损害的都是贾琏的利益。 比如说名望,府上人人都知道琏二奶奶管着琏二爷,琏二爷得听琏二奶奶的话,这种话传多了,让贾琏面子往哪里搁。 而偏偏王熙凤是走在错误的路上却不自知,或许如平儿她们有劝过她,但以她那骄傲的性子,必然是不会听的。 其实某种程度上,她跟宝钗、探春还有些像,都是“恨不能为男儿身,谁说女子不如男”的,只不过她比那两个还要更加强势。 但很多时候,一味的强势是没用的,尤其是在夫妻关系上,这样更容易引发逆反效果。 而且比起他们,王熙凤还有一个劣势,就是没啥文化。 此时也不知道该说是她酒量差,还是纯粹就是借题发挥、借酒耍疯,看着竟像是把平日里不愿意说出来的对贾琏的埋怨,对着李昭这么个不对付的前小厮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而偏偏,她单单说也就罢了,还时不时就往李昭身上来蹭一下。 李昭想要干脆离去,却又被她耍赖缠住,拖着衣袖不放。 李昭心里暗道:“也不知道平儿到底跑哪儿去了,还有贾琏,这种时候偏偏都不在。我们这样身份,要是让外人看到这样子,怕不是跳进黄河也解释不清了?” 他这边想着要怎么脱身,王熙凤却又是一把抓住了他另一边的衣袖,然后厉声道:“你这奴才,莫不是以为我不晓得,你以前整日间,就带着二爷去那些勾栏里厮混。 “现在,又勾搭着他,要他去做这个做那个,宁可在外头养着外室,都不愿多点时间回家里来。二爷、二爷……都是你们这些狗奴才带坏的!” “二爷是什么样子,奶奶自己心里早就清楚,何必自欺欺人?”李昭也懒得再去帮贾琏说什么了,不然等下就是他给自己辩解了。 明明和自己完全无关好不好,就贾琏那样儿,还需要有人带坏他? 他贤惠……不是,他单纯我还单纯呢。 起码贾琏现在照常觉醒了对小厮的爱好,庆儿明显的被他玩过了,李昭可还是保持着自己纯洁的取向没有改变的。 也亏得早早离开他身边,不然还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也中招,要是在自己穿越来之前……那可得恶心坏了。 “呵,也是,也就那些勾栏里的,配你的身份。像奶奶我这样的……没碰过吧?你也碰不了,不配碰,呵呵呵……” 李昭听着直皱眉,没想到见他不回应,王熙凤还更来劲儿了,尽把她的身子往李昭身上挤着。 不时有那柔软丰盈的接触,李昭又不是没带把儿的,这样怎么可能不引起火气来。 不过他理智尚存,还能压得住自己,还不至于出洋相。 只是面对这样的醉妇,他又不好太大手大脚,而王熙凤那痴缠劲儿,李昭现在就算用上劲力居然一时都不好摆脱开。 甚至到最后还把自己跌坐在了旁边的靠椅上,而琏二奶奶此时非但没有清醒,反倒看清了李昭那拼命压制,但一坐下去反倒压不住了的枪。 她先是愣了一下,就在李昭以为她该清醒的时候,却见她吃吃一笑,居然直接靠坐上了李昭的大腿,好巧不巧,那缝隙也正好嵌进了那处。 王熙凤不知是什么感觉,李昭却是心里大叫不妙。 这要“死人”的! 也就是现在平儿等人都不在,周围也没人看着,不然光这动作就不知道要引发多少误会。 但也正是因为别人都不在,反倒惹起了李昭的心头火。 嗯,两层意思地心火。 关键是坐到了李昭的怀里,王熙凤居然还不放过,仍然继续扭动,同时又凑到李昭的耳边,吐气如兰道:“怎么样,和那些勾栏里的女人,不一样吧?” 看来这是真的醉得狠了,要不然哪里会干出这种事情来。 毕竟王熙凤霸道是霸道了点儿,但要说贞洁妇道,她却是一直遵守的,也不曾和谁不规矩过,这点贾瑞可以作证。 靠,你这真当我是没脾气,没那啥的是吧? 李昭心火儿也上来了,这一刻管他什么二爷二奶奶,女主人和奴才的。 快进到恶奴骑主! 啪地一声,是他两脚一勾,挑起凳子去将那门撞得关上了。 然后滋滋有声,是两张嘴儿相互追逐摩挲,室内也在逐渐升温,然后上了那张贾琏睡过、可能也和王熙凤一起睡过的床榻,两边床帏一拉,不多久便缓慢而有节奏的动了起来。 …… “凤丫头去了多会儿,又被什么事情耽搁了,怎么还不见回来?” 贾母院里,这边正听着台上唱戏,贾母突然想到了王熙凤,就问了一句。 王夫人便笑道:“想是睡迷糊过去了,这两日也亏得她在操持着,也是累人了点儿……” 贾母点点头,笑道:“既是如此,那便莫要去打扰她了。” 跟着却又叹口气,望了林黛玉一眼,似是无意道:“可惜宝玉那边先前还闹腾着要过来看我,还说要跟咱们一起看看戏,不想他那里也过不来了。” 先前茗烟已经过来,也把宝玉醉酒和王熙凤先去休息的消息带来了,所以他们都知道了这事儿。 林黛玉听着倒是莫名松了口气,若不用面对宝玉,对她反倒是个轻松的事儿,此时对老太太的话,只笑道:“老祖宗怀里还搂着我,却又想着宝玉,只怕是把我也当成了宝玉了吧?” 其实以前这份待遇都是宝玉的,不过今日宝玉不在,而黛玉又是好久不见,所以贾母才一直将她搂在怀里、带在身边。 贾母也笑道:“宝玉若有你这般懂事,让我少头疼些,那倒是好了。” 薛姨妈虽然自从搬离荣府之后,对于撮合宝钗和宝玉的事情心思也有点儿淡了,但这时候见到贾母这么宠着黛玉,也是有些艳羡,便悄悄推了宝钗一把。 宝钗回头瞥了她一眼,却并没有什么表示。 她知道妈妈心里想的什么,但她现在也是自得其乐,又何必要给自己再加一个束缚呢。 当然薛家现在跟林家肯定是比不了的,但不代表她就比不了黛玉了。 比起她现在收获的东西,贾母的恩宠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边说说笑笑,热热闹闹,贾琏、凤姐院里却是万籁俱寂。 庆儿此时守在一个小院门口,以防止万一有其他人过来,他能稍微拦一下,免得坏了二奶奶的计划。 他虽然对于二奶奶瞒了不少二爷的事情,但是在二奶奶要对付李昭的事情上,他自然是乐见其成的,甚至积极推动。 不过具体王熙凤要怎么做,却也没和他说,所以他此时只能等着。 还好今日大家的焦点都在荣禧堂和贾母院两处,便是这边院子里的下人们,也多被抽去招待客人了。 而庆儿等着等着,不免有些困意袭来,瞌睡了一下,然后突然就被人惊醒,看到面前那张脸,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骂,跟着才想起来如今两人身份。 “昭大爷,您……” 李昭瞥了他一眼,却什么也没有说,径自往外走去。 庆儿看着他身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去时如何这时也就如何,只是态度明显冷了两分。 二奶奶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看着逐渐远去的李昭,庆儿百思不得其解,有心回去问,但想起二奶奶说不得吩咐不能进去,又按捺住了。 第二百一十八回、贾母寿宴(完) “嗯……”王熙凤迷迷蒙蒙间睁开眼睛,虽然脑袋还有些昏沉,但习惯让她这个时候就醒了,然后就打算爬起来。 只是马上就意识到不对劲,腿上也搭着一条大腿。 她的记忆有些混乱,本来还以为是贾琏,想到他们现在在闹别扭,自然要推开他,只是手刚摸过去,就大吃一惊,意识到不对。 然后赶紧睁开眼睛爬起来,看向躺在身边的那张脸孔,看清楚那五官长相,更是亡魂直冒:“你!” 李昭当然也已经醒了过来,不只是说比王熙凤还早,而是他其实一直都保持着半清醒的状态,随时可以醒来。 李昭的精力恢复得很快,且在这种环境下,必须随时保持警惕,所以他其实一直保持着没有彻底睡过去。 这对他来说倒也不难,因为他现在的精力异常旺盛,而因呼吸吐纳之法和《易筋经》对于身体的开发,有着全面的掌控力,保持这种半梦半醒的状态自然不在话下。 所以王熙凤刚醒的时候他其实就察觉了,但他想要欣赏一下这女人醒来会是什么表情,就还是故意装睡了一会儿。 此时被她推“醒”来,他先是迷糊的揉着眼睛爬起来一点儿,等到“看清”了此时情形之后,同样一脸错愕的看着两人此时的样子,然后突然拉起被褥盖住身体,缩到了床边一角道:“二奶奶、二奶奶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王熙凤呆住了,看了看李昭,再看看他赤裸的上身,然后又掀起被子看了看里面自己的身子,这下更是要停止思考了。 本来她其实都还没想到那么多,更没往那个方向想,只是下意识反应到怎么是这李昭在自己身边。 贾琏去了哪里? 但现在李昭的话却直接提醒了她,偏偏李昭这话里的信息,怎么好像还是自己主动,是自己欺负他了? 李昭心里冷笑,虽然感觉这次是无耻了一把,不过他素来是看人下菜碟的,包括对同一个人也是这样。 像是贾琏虽然是挟恩求报的,但真正麻烦他的,也就是先前求他那件事情——他还没答应,然后就是上次拿了钱没办成事、跟这次拿了多的好处还没给他。 说实话,李昭对贾琏一直也没有什么恶感,毕竟他也没冒犯自己,甚至刚开始确实算是帮了他。 只不过后来更多地还是贾琏需要他的帮忙,而李昭当时的身份,也不得不帮他出手解决麻烦。 至于那时候想的什么“迟早凤还”,只是玩笑,起码当时并没有真的想到今日的事情上。 只是这王熙凤,一开始就好像看他不顺眼,然后碰到的时候总要怼他,挑他的错处,好像自己对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样。 其实从当初知道这娘们儿阻着自己的脱奴大计开始,他就有想法寻机教训她一次。 当然,他从没想过拿棍棒教育,更没想过这样的棍棒教育。 但是现在嘛,事情已经发生了,李昭当然是要吃干抹净,不留后患才行。 甚至昨天晚上李昭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在第一次结束之后,就先拿出了替身傀儡来,安排他从这院子里出去,然后一直到南镇抚司后街的家中去。 如此,一路有人看到,大家都会以为他本来已经回去了,只要不被人当场抓获,就算王熙凤再怎么说,也都成了冤枉他。 这替身傀儡的确很有妙用,不过李昭也好些时候用不上了,毕竟用处就这么一个。 但在这个时候,却正是好机会。 当然傀儡毕竟是傀儡,虽然从外形上来看,和李昭本人一般无二,哪怕是李昭自己不早知道的情况下也区分不了,但它说不了话,也只能做一些简单的事情。 这样一路过去,路上要是碰到人招呼,也只会看一眼表示一下就走,虽然显得会奇怪一些,但一般也不会有人去深究。 之后李昭被问起来,只要说当时喝醉了,很多事情记不得了,也能糊弄过去。 当然,李昭也不是没想过,安心享用一晚上然后就直接跑路,反正回头就算王熙凤有什么怀疑,也奈何不得他。 琏二奶奶的威风,也不过就是在荣国府这一亩三分地上,就算想要耍什么小手段,李昭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不怕她。 不过最后李昭却是做了另一个大胆的决定,这也和昨晚发生的事情直接相关。 第一次属于猝不及防,李昭毕竟也是重生一来就没有过了,自然就沉浸其中不知其所以然,要不是知道不对劲,捂住王熙凤的嘴巴,她那声音大的怕不是要把院子外头的人都惊过来。 而待第二次的时候,李昭就反应了过来,他一直想着要找人试验一下那《黄帝内经》的妙用,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原版,但试试也没有坏处。 尤其是现在他体会到了灵气的妙用之后,就更是稀罕这个,只可惜一直没有找到尝试的机会。 要说这年头找女人去勾栏里只要有钱都可以,不过李昭自然不会把自己这身体宝贵的第一次经验留给风尘女子。 而且如果一旦试验成功,那自然还是能够维持一段稳定的关系为好,谁知道目标对象是不是有什么特定的标准,逮到一个自然就要多用用。 可惜李婶找来的丫鬟也才十岁出头,而林妹妹她们这些暂时就更别想了,李昭甚至都想着是不是自己再去找一个大点的丫鬟。 但单单为了尝试这个,还可能冒着失败的风险,李昭又觉得不太值。 而之前其实在秦可卿那边也有机会,但时间场地又不太合适,所以当时李昭让她到城外去,其实也有这样的想法。 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居然在这种时候碰到了这样的机会,对象还是王熙凤 在李昭看来,王熙凤再怎么不讨喜,也要比那些青楼里的女子、或是丫鬟什么的要好。 其样貌之出众,在红楼中也是排在前列的,更不用说她如今二十出头,身上既有一点尚未完全褪去的少女的青涩,又有妇人的成熟,彼此交织、诱惑十足。 已经晓了事的妇人,在醉酒状态下,显然也抛却了往日的矜持,李昭更觉得她似乎是受到了贾琏的事情刺激,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大概是把这当成是一场梦了? 既然是梦,那自然就好好放肆一回,不需要任何顾忌。 所以才有了现在这样的结果…… 而李昭虽然是第一次实践此法,但理论早已谙熟于心,所以当第二次结束,他就感觉到最后释放的同一时间,似乎有丝丝缕缕的气息反馈到自己身上来,已经运用过灵气的李昭有些熟悉感,立刻确定这是生出灵气来了。 看来这法门果然有效! 而且,既是《黄帝内经》,那就不只是对自己有效,对王熙凤其实也有效。 若不然,就她之前醉的那个状态,不说会不会这么早、天还没亮就醒过来,醒来之后也不会这么快就清醒。 所以此时李昭看着呆滞住、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的王熙凤,还笑道:“二奶奶,昨晚你可不是这个态度,害我还以为,你早就对我有意。先前是故意和我闹别扭,想要引起我的注意呢……” “你胡说些什么?”王熙凤下意识就要赏他一个耳光,但以李昭如今的反应,怎么可能会被她打中,直接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皓腕凝霜雪,虽然天色还有些暗,但她的肌肤却显得很亮,让李昭不禁啧啧称赞道:“二奶奶的身子,确实不是那些勾栏里的女人能比的,可惜二爷不懂珍惜,倒不如我来……” 王熙凤感觉挣脱不开他的手,冷笑道:“做你的青天白日梦,还不快放开我,再给我滚出去,若不然,我可要喊人了。” 李昭笑道:“你倒是喊一个人来,看看这副样子,你又要如何解释?” 王熙凤狠狠瞪着他,咬咬牙,突然喊道:“来人!” 结果李昭在她当真喊出声的那一刻,却是立刻起身转头就走,然后头也不回毫不拖泥带水地出了门。 之前他已经悄悄把衣服都穿上了,所以此时直接跑路没话说。 至于怎么出去,对如今的他来说,再简单不过了。 反正王熙凤的表现也欣赏到了,接下来就看她自己会怎么做想,也正好让她自己好好考虑一番。 等适当的时侯,自己再来探探情况也不迟。 下一次……不会远了! 而喊完那一句后,王熙凤看着他人很快没影了,然后却是捂着脸突然崩溃大哭起来。 她怎么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现在也想起来了,昨夜大概是怎么回事。 李昭的确是她让人叫过来的,她先前听到贾琏提到李昭的事情,想到他现在还和李昭混在一起,怕不就是因此,才一直未能与自己关系缓和。 于是自然就对李昭惦记上,想着给他下个套,就算他现在是绣衣卫,但若是对国公府家的媳妇有非分之想,却也是犯了大忌讳。 到时候不说贾琏那边得罪,皇帝知道也不会轻饶他,说不定治他一个重罪,到时候自己还能再去踩两脚。 也是之前整治贾瑞的事情,给了王熙凤灵感。 虽然她年纪大了,但对于李昭这样没经过事儿地,吸引力自然是很大的,何况还是他曾经的主母,还有身份上的刺激,自己主动放下架子去勾引的话,绝对能够让他轻易上钩。 而只要上钩了,那还不是任她拿捏。 只是现在这样子,她能不能拿捏对方不晓得,这身子却怕是不知道被对方揉捏了多少回。 哭过一阵后,李昭没有再回来,也没有其他人响应她的召唤过来,这让她顿时又是一阵气哭。 但凤辣子毕竟是凤辣子,不会沉溺于悲伤和抑郁中太久,最主要是现在这情形,绝不能够让外人知道。 她翻了个身,然后突然感觉身下似乎有些东西,手下意识摸了一下,想到什么,立刻恶心的直皱眉。 她也分不清这到底是自己还是那李昭身上的,但不管怎么样,在她看来都是肮脏的。 刚想要再招人进来处理一下,就又顿住了。 虽然她完全可以找出借口来解释过去,但她有些心虚,还是觉得不让人知道的好。 不过方才她那一声喊,为了把李昭吓跑,也是挺高昂的,所以到底也是被人听到了,只是距离可能有些远,所以这会儿外面才有人进来问道:“可是奶奶在里面?” 王熙凤听这声音,却是丰儿。 王熙凤手下两个丫鬟,平儿对外,丰儿对内,都是她信重的人。 “是我!” 王熙凤才应了一声,门就被推开了,丰儿走进来看到王熙凤的样子,然后又看了看旁边,却没见到贾琏的影子。 她本以为王熙凤在这边留宿,是跟贾琏在一起,如今看来贾琏却是外出一夜未归,只有王熙凤一个人。 只不过,奶奶的脸色怎么看着红润,不像是宿醉,倒像是被滋润过的。 虽然青丝凌乱、衣衫不整,但精神却很好,也浑不似昨夜喝得酩酊大醉的人。 至少同样的平儿和她比起来,就差了太多了。 被丰儿的目光瞧着,王熙凤才反应过来,不动声色地整理好衣裳,然后望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道:“你把平儿叫过来……” “平儿姐姐昨夜喝醉了,刚刚醒过来……”丰儿说着,有些迟疑。 王熙凤这才想起,昨夜还是自己拉着平儿一起拼酒的,虽然只是一些零碎的印象,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她主动加入还是自己一开始强迫她。 要不然的话,有平儿在身边看着,怎么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只能说,也有些自作自受。 王熙凤心里有些苦涩地想着,见丰儿又望着自己身下,连忙扯过被子盖上了那痕迹,然后若无其事道:“昨夜我也喝了不少酒,如今头有些晕,你去帮我煮碗醒酒汤来,我再睡会儿。” 丰儿就算心里有疑惑,但只要她不说,这丫鬟也会自己藏在心里,不会过问。 这种事情,即便平儿在这里,也是决计不能让她晓得的。 李昭想的没错,这件事情她根本没可能拿出来威胁李昭,因为最后受伤害最大的可能是她自己。 两败俱伤,王熙凤做不到,所以也就只能当做没有发生过。 等到丰儿出去后,她又看了眼床单,恨恨的想到,看来,还是只能她自己来处理了。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查找最新章节! 第二百一十九回、金钏儿 这边李昭出了荣国府后,就不再潜行,因为虽然天色渐明,但外面还是只有稀稀落落的人群。 当然还是得注意,更不能让熟人注意到。 不过这一路上,倒正好可以让他体会一下如今体内的灵力。 经过一晚上的双修,那《黄帝内经》的效用果然不是夸大,也或许是因为双修对象的质素较高的原因? 总之,李勇现在虽然没有突破进展,但却也在体内凝聚了足够充沛的灵力。 其实,这双修不过是像那些正经修仙法门一样,创造一个引导灵气入体的途径,搭建身体与外界沟通的桥梁。 区别只在于,别的修仙法门只作用于一身,且若是在这种灵气稀薄的环境下,修炼的难度也会倍增。 但这《黄帝内经》的双修功法却不同,是构筑了两人之间的一个循环平衡,甚至对于外界灵气的渴求,都只有第一次的时候,更像是一次触发。 之后便能在阴阳交互中,自然地产生源源不断的灵力,对于灵气环境并没有那么高的要求,哪怕周围灵气稀薄,却也能够自然修炼。 所谓道生一,一分阴阳,阴阳开天地,这阴阳乃是天地元气之始,得来的灵力自然也是菁纯无比。 作为主导者,也是运行功法之人,李昭显然获得了最多的好处,此时出奔只觉得自己身轻如燕,都不用力轻轻一跃,就能越过院墙。 显然,这是因为灵力不知不觉对身体在改造着,原本修炼《易筋经》后身体素质就已经在突飞猛进、长高长壮只是表面看起来不是那么明显的李昭,感觉经这么一个晚上,身体更有了一个飞跃。 “这就是修仙和练武的区别啊……”这让他不由自主的感叹,也更加坚定了沿着这条新开辟的道路走下去的想法。 那么在找寻到下一个合适的目标之前,或者确定这《黄帝内经》究竟是不是需要寻找合适的对象才能有效之前,王熙凤这边不能放手,最好是能够和她确定好关系。 唔,昨晚贾琏拜托自己的事情,似乎这样也能够一并进行了,只要自己这边控制住了王熙凤,贾琏那边如何她还用去在意么? 不过先前已经拒绝了贾琏,要不然找个机会再去跟他说,自己想到了好办法,所以改注意了? “咦?我修炼的《易筋经》,其内力似乎和这灵力,并不冲突?”李昭很快还发现一件事情,也算是一个惊喜的消息。 虽然能修仙肯定选择修仙,但《易筋经》的内力也是他这段日子辛苦习练而来的,而且几乎要第二层了,要是其内力与这灵力有相互排斥作用的话,那他说不得还得散功才行,这样多少显得有些可惜。 不过现在就没这个烦恼了,那些《易筋经》的内力,似乎也能转化为灵力。 虽然这还需要一个过程,而且李昭也不可能全都用灵力,大部分时候还得靠着《易筋经》上的那些常规手段才行。 “我现在空有灵力,但是没有使用它们的方法,还是只能靠正常的武功。包括《易筋经》上面的那些,还有一阳指这些。除非以后再签到仙家法术……” 《黄帝内经》里面主要有两个方面,一部分是修行,一部分是养生,实际上这也可以归于一起,因为核心都是“双修”。 也就是说,李昭可以靠着这个不断积蓄灵力,改造身体,以后不需要灵石自己都能用灵力来施针,也能长寿不老,但想要控制好灵力的输出,这上面却没有交代。 何况在这世间,可能也找不到需要他用到灵力的对手,武功就够了。 “回去还可以试一下,现在会不会修炼《易筋经》的进度也提升了。” 原本李昭的武学天赋只能说是一般,只是《易筋经》容易入门,加上有雮尘珠等加成效果,所以让他进步这么快。 现在又稍微改造了一番身体,说不定能借此一跃而入第二层,到时就诊能够飞檐走壁、摘叶伤人了。 不说这些,在天色完全大亮之前,李昭总算是赶回了南镇抚司后街,然后先回屋里把替身傀儡一收,再假装醉酒的样子,走出来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道:“头痛……” 只是面前出现的一道人影,却让李昭有些出乎意料。 “李公子……” 看着对面对自己问安的女子,李昭一愣,奇怪道:“你怎么会在此?” 这却是金钏儿,昨夜被他救下来的那个丫鬟。 金钏儿看了李昭一眼,羞涩道:“是薛家的马车把我放到这边,说是公子要我过来的。只是昨夜公子回来就进了房里,李嬷嬷便让我在这叨扰了一晚。” 这边房间不多,李昭自然是自己一间,李婶和角儿一间,再加一个她,难免显得有些挤。 而她昨夜昏着,半夜才悠悠醒转,但又不敢做什么,硬是捱到了天明,然后才从李婶那里知道了情况。 李昭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这怕又是薛蟠那小子整得幺蛾子。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吩咐的,当时金钏估计还在昏迷,李婶听那么一说肯定就把金钏儿留下来了,毕竟也是熟悉的人。 “玉钏儿呢?” “她没法跟着出来,把我送上马车就回去了。” 这个妹妹也是心大,昏过去的姐姐就这么放心的交给外人,就不怕有什么危险? 这时李婶也走进来,看到他们就笑道:“老爷醒了,昨夜有人把金钏儿送过来,说是老爷吩咐的,我寻思着也不碍事,就留了她下来……” 果然如此! 李昭笑道:“婶子不必在意,我不过是酒醉刚醒,脑子还不清楚。” “哦,我去煮碗姜汤给爷喝吧。”李婶说着,就匆匆忙忙下去了。 他们这一户,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李婶和角儿也收拾得干干净净,有一个家的味道。 李昭这时才望向金钏儿,沉吟片刻道:“白姑娘勿怪,想是薛大爷那边误会了,我还得上衙门去,姑娘是自己回去,还是需要我找个人送回去?” 金钏儿突然拜倒在李昭身前,说道:“李公子……李老爷,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奴婢愿投身门下!” 李昭愣了一下,定定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孩好一会儿,才淡淡道:“你不过是担心回去无法面对父母,或是因为他们要逼着你嫁人,所以想着在我这里暂时寻一个托庇?” 这自然也是听到了她的心声,也顿时能理解为何昨晚她会做那种放手一搏的选择。 显然是被父母那边逼得狠了,又不甘心于在宝玉那边的失败。 金钏儿立刻惶恐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只是……” 李昭又看了她一眼,却是突然想到了昨晚在王熙凤身上做的“试验”。 虽然是双修,但这种事情毕竟也要消耗体力精力,所以王熙凤没能承受几次他就不得不停下来了。 而且别说现在他跟王熙凤关系还没搞定,就算摆平了,她那边也暂时别想动了。 反正都是要找个人试一试的,倒不如就这个了? 心里有别人又怎么样,他要的是她的身子,又不是她的心。 何况那位张女士说过的话,说不定有道理呢。 再者说了,王熙凤还是贾琏的老婆呢,这金钏儿跟贾宝玉还什么都不是。 “你起来吧……” 金钏儿有些失落的站起身,不敢再提要求,随即却又听李昭说道:“虽则你有你的盘算,但要收留你的话,我肯定得去白家先说好这事儿。还有……” 他转头又看了看这屋子,这再多一个人,就显得小了些,看来要把后面的院子或是旁边一起“兼并”过来了。 第二百二十回、北静王府 “总旗,属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讲不当讲?” 顾遥抬头看着李昭,笑道:“你我的关系,有话但可直说。” “原本我只与李婶子住着那屋子,两人倒是绰绰有余了。但如今又添了两口人,就稍显不足了。故而属下有意,把后院的一部分空位清出来,当然若是能够将旁边的院子打通倒也可以,不过那边……” 李昭如今住的那屋子,后面还有一片空地,倒是可以利用起来,这样就可以将里面再清理出一个小房间来,让金钏儿先住着。 至于她会不会满意,这点李昭懒得去考虑,自己是收奴婢又不是收小姐的。 当然,她在自己这儿只是暂避风头,并非卖身,除了吃住还有工钱,到时候都会让李婶按时间清算给她。 各方面待遇和府上肯定没得比,毕竟她当初好歹算是国公府二夫人的丫鬟,例钱还就罢了,平日的各种赏赐少不了的。 就算李昭给得起,也不可能给。 李昭虽然有意拿她来试验,但也得先看看她值不值得,毕竟这也等于是给她好处。 尽管金钏儿有“烈金钏”的美名,那却不是为了自己,也没必要因此对她就另眼相看。 当然,李昭隔壁除了顾遥,另一边也有人住的,所以想要打通除非让那人搬走,这却不太可能。 不是说办不到,不管是使钱,还是让顾遥招呼一声,其实都可以,但李昭却不想为了这点小事去扰乱关系。 李昭不可能总是住在这里,往后要升官发财,是迟早要搬走的,而且只是一个丫鬟的住处,随便挤挤就行,也没必要弄得这么麻烦。 要是金钏儿想搬出去,也由得她。 顾遥听李昭说起这个,便笑道:“这是小事,不过……倒不如这样,你换一个院子如何?” 李昭想了想,还是摇摇头道:“还是别了,都住的习惯了,我那婶子和邻里也相处好了,贸贸然替换掉,没得让她埋怨。” 自己现在跟顾遥做邻居,平常往来方便。 还是那句话,虽然以后迟早得搬,但暂时确实大可不必。 顾遥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倒也无妨,我叫两个人去帮你?” 李昭笑道:“我手下也有闲的,让他们过去就可以。” 有权不用又不是傻的,李昭先前还让人去找妙玉的下落呢,现在帮忙清理后院算不得什么。 今日李昭要做的事情可不少,除了这住宅的事情,还得带着金钏儿到白家去,与那边知会一声。 从国公府到一个小旗官的家里,这是巨大的落差,但李昭绣衣卫的身份,足以令白家敢怒不敢言。 然后白家两口子把女儿叫去私下谈了会儿,等他们再出来的时候,李昭看得出来,金钏儿似乎也觉得有些后悔了。 也不知道是先前一时脑热现在冷静下来自己想通了,还是得了父母的劝,也觉得自己这样是在作践自己,还不如先去寻个人嫁了。 好歹是国公府里出来的,虽然是被赶出来,但那边也没有宣扬,这样“行情”还是不错的。 当然,赶是把她赶了出来,但这奴契还在荣府里头。 所以金钏儿最终还是没有反悔,一来她现在也得罪不起李昭,刚刚经过那南镇抚司的时候,顿时让李昭在她心中地位攀升了不少,毕竟是“抄家卫”啊;二来这奴契也着落在李昭的头上了。 谁叫李昭先前脱离了奴籍成功,有“经验”呢,也成了不少有这愿望的奴仆们看齐的目标。 当然,或许她也还没有完全放弃再去找宝玉的想法,李昭这儿正好是一个跳板,也是她目前能想到最好接近那边的途径了。 综合考虑之下,这小女儿家的心思最终还是定了下来。 而白氏夫妇见此,却也不好说什么了,毕竟李昭他们也是同样得罪不起的。 而且夫妇俩的态度转变得还挺快,眼看着将女儿“捞”出来无望了,便又问起了李昭的婚配情况,得知他如今尚未娶妻,心思里便就转悠开了。 对于他们这等升斗小民来说,哪怕是在这京城脚下,七品的官也是一个不错的归宿了,何况还是绣衣卫,皇帝的亲随军。 若是能够当上正妻…… 对于他们的试探,李昭故作不知,也不可能给出任何承诺。 金钏儿都不曾承诺他什么,他又怎么可能反过来给她承诺? 看得出来,金钏还是有些失望的,虽然她现在的心还是在宝玉那头,但她自己心里也清楚这希望很渺茫,或许退而求其次,李昭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两人一个把对方当试验对象,一个当成备胎,也是绝了。 然后等出来了,李昭让金钏儿先回去,自己单独去北静王府。 现在金钏的身份还不合适,何况那边也没有说明,还是不要贸贸然带其他人过去。 北静王府坐落在南安郡王府不远,李昭虽然是第一次来这里,但先前去往南安郡王府的时候,却也经过这里,自然记得地方。 同样是郡王府,与南安王府比起来,北静王这府邸显得更加富贵荣华、雍容大气,在门口还有守卫,因李昭是独身前来,他们自不认得,但李昭报上了名号之后,还是得到了通报的机会。 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上门来说“我要见北静王”就能予以通秉的,门卫很多时候就是拦着闲杂人等,杜绝他们的打扰。 显然北静王给他们留下了话,知道李昭可能是北静王的客人。 而让他在门外稍作等候,那边自然要有所准备。 不过李昭也没想到,北静王居然亲自出门相迎,这比起第一次见面的态度真是天差地别。 显然,这是看在李昭救了南安太妃的份上,同时也是因为李昭这“神医”的身份。 “李大夫,本王有失远迎……” “王爷折煞在下了!”李昭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然后被北静王拉着手进了王府。 “今日也是赶巧了,我正要去南安郡王府拜会,李大夫不妨与我同去,也顺便再给老太妃看看,如何?” 李昭早就想到这事,只是不知他为何还要专程把自己叫来府里,这不是脱裤子放屁么。 “但凭王爷吩咐……” “哈哈哈,李大夫果然是妙手仁心,老太妃这几日感觉好多了。” 这郡王和绣衣卫私下接触,总难免有非议,但李昭毕竟不同,他救了南安太妃,而北静王作为晚辈代南安郡王照顾老太妃,又替他们出面感谢李昭,都在情理之中。 而等到北静王领着自己再次来到南安郡王府,李昭算是知道为何他要走那么一出,又为何要在今日特意将自己叫过来了。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查找最新章节! 第二百二十一回、天子之气 今日的南安郡王府,与上次来时对比,显得气氛有些肃穆。 李昭随着北静王到了门前,居然还需要上前去通秉。 显然王府今日来了大人物,而什么大人物连北静王都得如此,答案呼之欲出。 皇帝! 李昭看着北静王老神在在地等在外头,回头见到李昭神色,便笑着摇了摇头,似乎是在示意他稍安勿躁。 李昭自然不会说什么,他对于那位当今圣上,也有些好奇。 两人虽然还没有照会过,也算是神交已久了。 李昭知道自己能够成为绣衣卫,都是源于这位皇帝的意志。 虽然当时有些埋怨他破坏自己的规划,但也不得不说这个任命目前来看对自己是好事情。 而且在绣衣卫中,束缚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少,甚至这块招牌还为自己提供了许多的方便。 其实,刚刚他在接近王府的时候远远望了一眼,感觉似乎有些奇怪之处,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是现在想想,这怕是因为自己修炼了《黄帝内经》之后,现在对这些气息特别敏感的时候。 像这种一般人所看不出来的“天子之气”,他却能一眼发现。 当然,这东西时灵时不灵,完全看状态,李昭继续修炼真正达到了能够“观想”的境界,才能够轻易通过“气云”这东西来看人。 说不定,以后还能去客串算命? 不过貌似这种气云都是当下的命格,就好比皇帝如果落魄了,那自然也就没了所谓的天子之气,也看不出什么来。 “王爷,请吧。” 不多会儿,里面的人终于得了吩咐,出来相请。 李昭便跟着北静王一道进入这南安郡王府中,进去才发现里头更加守备森严,而且李昭还能察觉到暗中同样有人在窥探。 显然这不是针对北静王,而是他的。 当然,只是寻常的戒备,也不可能跑出人来试探他。 不过等到了院中,还隔着很远的地方,他就被叫住止步,然后北静王继续向前。 北静王还回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李昭心里很平静,对于四下里透过来的目光视若无睹。 然后某一刻,他突然心中一动,略微转身用眼角余光看了眼左下斜角处,在那里隐约发现了一道熟悉的气息。 虽然充沛的灵力还没有找到施展的好办法,但现在就有一个最大的效果,那就是让李昭更加能够“感应自然”,所以对于周围气息的感应更加敏锐,稍有异动就能察觉。 这种藏于暗处的窥视,让李昭一下子想到了暗卫,而这熟悉的气息,自然也想到了贞宁。 不过不管是不是她,这时候都不适合见面,李昭也只能压下心头的疑惑。 过了会儿就见到前面屋子里,有个白面无须的太监走出来,对着李昭笑道:“李小旗,陛下着你上前来听话。” 李昭诧异的望了他一眼,然后反应过来,立刻点头应是。 这太监居然是先前在荣国府那晚上见到过的人,果然是宫里的人,还是皇帝身边的太监。 这么说来,难道那晚也是得了皇帝的钦命才去荣国府祝寿的? 说来,距离元春升为贵妃、确定归宁,也要不了多久了,在这之前,不管是什么原因,皇帝肯定已经宠幸了元春,那么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关系,所以特别派人去为贾母祝寿。 心里念头转开,李昭也没有愣在当场,立刻小心地走上前去,主要是不小心也不行。 虽然他不怕,但也不想无端端把事情闹大,到时候自己怕不是得找个地方躲起来,苟个十年然后等天下无敌再出来扫荡? 嗯,这么想一下貌似也挺有意思的就是了。 “微臣参见陛下……”等到走到门沿,那太监再次让他止步又回身向里面说了声,听到里面有声音传来,李昭立刻行礼。 好在本朝自太祖以来,改革了颇多陋习,其实从兰台寺就可以看出来,本朝是崇尚复古之风的,故而在礼节上有繁琐之处,却也回到了汉唐之时君臣相得之际,剔除了无端跪拜,改为行揖礼。 也就是双手做捧杯状,上身前倾,目视下方。 “起身吧,你就是李昭?” “微臣贱籍出身,不懂规矩,请陛下赎罪。” “哈哈哈,”皇帝大笑一声,说道:“可朕怎么听说,你这医术,乃是家学?” 李昭早就知道这些东西皇帝不可能不知道,所以立刻将编好的借口重复了一遍,反正他对每个人都这么说的,信不信是一回事,但是只要能够圆得了,在他没有犯事的情况下,皇帝也未必会深究。 “原来如此,看来朕还真得感谢如海爱卿,让你有个施展的机会。” “微臣不敢……” “嗯,先去为老太妃施针,其他事情稍后再说。” 李昭自然不会耽搁,被那太监领着往另一边走去,不过耳朵倒是听到了里面又传来对话声,听起来是皇帝和北静王在谈笑。 看来北静王还挺得宠的,不过也对,长得好天然就有印象分。 再见到老太妃,她的气色比之前要好很多,脸色红润,眼神明亮,而且也不是强撑出来的,自己就能走动了。 见李昭看着自己,她还特意动了下,笑道:“多亏了李大夫,老身感觉年轻了十岁……” 李昭心想您老可悠着点儿,要是不注意身体,自己把自己玩坏了,我可不负责。 不过这老顽太自然也是知道分寸的,没有再继续逗李昭,还是像上次一样,坐在躺椅上让李昭为她施针。 不过这次她没有闭上眼睛,而是想看看李昭到底是怎么做的。 相比于上次,李昭现在自己体内就有灵力,简单的导出灵气来还是可以做到的,也不需要再用到灵符,自然也不怕被她看到。 当然,李昭还是用了牵引符,反正这次毕其功于一役,所以也不收着了,将牵引符都用了,包裹好针方才刺入各个穴位中。 老太妃觉得很新奇,因为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针灸方式,但偏偏李昭就是有效果。 在她看来,关键或许就在于那包裹着银针的符纸上。 所以等到李昭收工之后,她不免好奇问道:“李大夫,那些是什么东西?” “哦,这是符纸,用来驱除病邪的。” 老太妃将信将疑,“李大夫原来还会画符?” 李昭笑道:“老太妃若是愿意,小子这里倒是有两个护身符相送,给老太妃和小公子,可以辟邪。所谓医道不分家,小子家学原本就是从道士转来行医的,所以会两手,也不足为怪。” 老太妃呵呵笑道:“那老身就不客气了……” 她接过了护身符,倒也看不出和清虚观的有什么不同。 不过因为现在信任李昭,所以反正试试也不影响什么,就带着好了。 李昭也是因为先前在荣国府那一晚,大家似乎是把他说的话当成笑话来看,不知道最后那管事有没有把护身符给贾母,但反正后来没有人来找他。 所以李昭干脆找着机会就给自己宣传一下,而且现在他有了灵力之后,制符会更上层楼,以后制作出来的符箓会越来越好,现在自然要先把“库存”清理一下。 赠品嘛,自然都是挑便宜货,等以后再要,要么出钱要么赔上人情,可不是谁都能从自己手上得去。 “老太妃感觉如何?”这时等候在外面的太监见状也进来相问,若是一般人他可没这么好声好气,也就是老太妃身份不同。 老太妃呵呵笑着,拄着拐杖自己站起来道:“走,李大夫,老身带你去见见皇帝,也给你求个封赏。” 第二百二十二回、面圣 有上一次的经验,李昭对于这老太妃可不敢小看,这老顽太心思可多着呢。 为了自己人,她坑起别人来可是毫不心软的。 所以她说这样的话,难道是为了帮皇帝遮掩什么? 而李昭不动,那太监可不敢由着老太妃,当即让丫鬟们过来搀扶着老太太,然后瞥了李昭一眼,轻笑声道:“李大夫,你也请吧。” “不敢,还未请教总管姓名?” “杂家戴权,陛下跟前的秉笔太监,先前在荣国府,也见过李大夫的‘威风’。” 李昭皱眉,原来自己先前发飙的时候他也在场,不过随即眉头就舒展开来,怎么想,当时自己的表现也是没问题的,反倒更显得赤胆忠君。 所以就算戴权那不阴不阳的声音听起来让人难以捉摸,也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至于那护身符,只要没被人掉包,更不会出问题。 所以他就笑道:“原来公公那晚也在,小子不识礼数,当时闹了笑话,倒是让公公见笑了。” 这时前面的老太妃却转过头来疑惑道:“你们说地,可是史老太的寿宴?” 戴权立刻回道:“老太妃明见,老奴得陛下令,前去荣府祝寿,恰逢这位李大夫送礼,却不曾想他竟拿出了两个护身符来,说是自己所画……” 其实他对此也是心里呵呵,要说治病他毕竟还是把那些太医都束手无策的老太妃都治好了,可连画符都会,这就太扯淡了。 老太妃却呵呵笑道:“这么说来,还是荣国府的那些个下人不识数,也就是李大夫气度好,若换做老身,当时就走了,那符也得要回来才行。” 李昭心里呵呵,我若不是气度好,凭你之前那心里的想法,我就得在你身上埋点雷了。 而戴权听出了老太妃的意思,竟是觉得那符箓当真有用的。 他知道老太妃不会无的放矢,心里奇怪,但又不好多问。 这时也来到了厅堂外,戴权进去通报,不一会儿却是出来把他们都叫了进去。 李昭这才见到了皇帝真容,却见他生得方脸大耳,长相只能算是周正,但是坐在那里,脸含浅笑,不怒自威,气度实非寻常。 这面圣突如其来,但又感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至少李昭心里显得很是平静。 不过该表现出来的态度还是要表现出来,所以李昭进来便不再寸进,束手站在门口,像是等候老师训斥的小学生一样。 这位皇帝从潜邸时,便颇有人君之容,上位之后又励精图治,将太上皇留下来的烂摊子收拾妥当,可以说绝对算得上是明君一枚。 当然,明君更不可欺。 皇帝不吩咐,他就不打算有进一步动作。 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虽然他刚刚仓促目测了一下距离,觉得这个距离完全足够他一阳指命中皇帝的喉咙,将他一下了断,但这对他来说也没啥好处的事情,何必要去做,费力还不讨好。 而且皇帝一死,牵扯太广,没有稳固局势的把握之前,不要随便干这样的大事,要不然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为自己这一时举动而无辜受到牵连。 李昭可不想造孽,何况人皇帝说来也没有啥对不起他的地方。 “老太妃可安好?” 皇帝自然也没有在意李昭,先问候了一番老太妃,又对旁边那个郡王府小公子交代了一番,让他先出去顽儿。 这时老太妃主动提起了李昭的事情,皇帝似乎才想起他来,转过头来上下细细把他打量了几回。 这同样是皇帝第一次见到李昭,见他虽是小厮出身,但此时不管从样貌气质来看,都显得十分大气,虽然束手躬身站在那里,却并不显得卑微。 他呵呵一笑,突然说道:“李昭,朕先前得知消息,听说你真把老太妃治好了,实在是意外之喜。这次本也是想来看看你,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年少有为啊。” 李昭明白过来,原先还以为是北静王自作主张把自己带过来,但现在想来,恐怕北静王就是得了皇帝私下的吩咐才这么做的。 至于给老太妃治病的事情,皇帝也是因为信赖林如海,当然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而且断定不管是林如海还是北静王都知道轻重,不可能让李昭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随便胡来。 却怎么晓得林如海对李昭的信任超出预料,而北静王这边根本没来得及赶去现场,如他所担心的那样,老太妃自己要孤注一掷了。 好在是最后李昭没有辜负期望,真的办成了。 既如此,之前有什么疏漏的自然也是既往不咎,反倒该要论功行赏,以示君恩。 “原本当时朕就要封赏你,不过如海爱卿说的也有道理,你还年轻,尚需要磨砺,且再晾你几日,以观后效。如今看来,你也够沉得住气,倒是没有辜负如海的看重。” 李昭这才知道,原来这件事情始终没有定论,封赏没有下来的原因,还和林如海有些关系。 显然,这是林如海对他的关照。 当然不是因为跟皇帝说的这些,毕竟林如海足够了解李昭,知道他不是那种会随便飘飘然的性子。 但是所谓树大招风,本身就以幸进之名,进入了绣衣卫这个天子亲军中,若是频繁的刷脸,一下子受到各方瞩目的话,对他来说,是一个考验,因为各方的好意、恶意也会接踵而来。 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尤其是李昭现在自身并没有可靠的依仗,林如海又不能堂而皇之为他撑腰。 何况林如海自己现在也是在蛰伏的阶段,同样不宜太过高调。 虽然这是避免不了,到底还是会到来的,但稍微拖些时间,沉淀一下、安排一下,总是好的。 就算其他方面没有变化,但就看现在皇帝看他满眼的喜爱,也知道这拖得的确有用。 “陛下谬赞,微臣惶恐!” “哈哈,不过如海还有一句话说的对,你这‘小神医’,可是个大宝贝,朕虽然不好藏着掖着,但也不能让什么人都来招惹你,所以朕会亲自帮你扬名,但也会帮你知会一声。 “任何人不得强逼你为其看病,否则,视若欺君!如何?” 当然,这话也就听听,就好像皇帝如果要他看病,那算不算“任何人”,或是皇帝或是太上皇要他帮谁看病,他能拒绝么? 不过有这一句承诺,也已经是足够了。 所以李昭立刻长拜道:“微臣多谢陛下恩赐!” “这可不叫恩赐,恩赐还在后头呢,总会叫你小子满意。”皇帝点了点他,然后道:“好了,你先下去吧,朕也要回宫了。” “恭送陛下!” 皇帝又转过头对老太妃道:“原本朕打算最后去看看老太妃,不想老太妃亲自过来。既如此朕也就此别过了,老太妃好生将养着,等过些时日更好些了再进宫来,皇后对你可也是想念的紧。” 老太妃呵呵笑道:“多谢陛下和皇后厚爱,老身之后一定会入宫拜会。” 而后在众多护卫的拱卫还有他们的目送下,皇帝起驾离开郡王府,因是微服前来,虽然该知道的人肯定都知道,但也不会闹得大张旗鼓。 而等到人都散去了,北静王却是凑上前来,对李昭抬手笑道:“从今日之后,小兄弟的‘神医’之名,怕是要响彻京师了。” 老太妃也呵呵笑道:“李大夫值得此名,不过若是有人因此要强逼你,不须陛下出手,你尽管来找老身。我老太婆还是有几分面子……” “多谢王爷、多谢太妃,在下衙门里也有事,就先告辞了。” “哎!”北静王上前来挽住李昭的手,呵呵笑道:“说好了要在府里设宴款待,莫非小兄弟觉得本王是个食言之人?” 第二百二十三回、名动京师 北静王一语成谶,随着皇帝那一番发话,李昭的名声果然很快传开。 以封建帝王之尊,金口玉言,自然是口含天宪,言出法随。 也让面圣时感觉稀松平常的李昭,第一次真正见识到了这一言九鼎的力量。 现代人对于皇帝这两个词的分量,哪怕看过一些电视剧,却也还是无法有足够深刻的认识。 虽然哪怕是在后世,也无法做到真正的平等,但毕竟面子上还能过得去,不像现在实实在在的讲阶级。 没错,李昭在当时的确表现的很拘谨,但这不过是表演,他自己心里并没有真觉得有多少敬畏,也不可能有敬畏。 而现在,敬畏也谈不上,倒是觉得,若我是他…… 当然,其实就算没有皇帝这档子事儿,靠着薛蟠那张嘴,和秦可卿这个明晃晃的证明,这些事也已经在宁荣二府间传开了。 毕竟下人们之间流言的速度是最快的,之前大家也都知道宁国府的奶奶生病,宁国府那边原本也做好了秦可卿无法出席的打算,所以自然也提前和这边打好了招呼。 虽然不能出席很遗憾,但是都卧病在床了,贾母这边也不可能强求。 没想到最后居然还能出席,而且就在前一天刚刚治好,如此奇效,大家也不怀疑秦可卿是在装病,只觉得李昭医术神奇。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还有这一手? 当然了,以前的昭儿不过是个无人问津的、琏二爷跟前的小厮,虽然得琏二爷的宠,很多人也只以为他是靠着清秀的样貌,嗯…… 总之,琏二爷本身在府里定位就有些尴尬,在院里被琏二奶奶压着,在府里也没有宝二爷受关注,他身边的小厮当然也不值当大家去追捧。 现在一发觉,却已是错过了,不知多少人暗中为当初没有打好关系而懊恼。 倒是那玉钏儿听说了此事之后,再听说自己姐姐金钏转投到了李昭的门内,想起先前的事情,竟觉得这就是莫大的缘分。 不过那晚的事情宝玉不知情,李昭、薛蟠等人都不会讲,她自然也不会透露出去,只是心里对于宝玉,也不再抱着昔日的想法,反倒对外边的李大爷关注起来。 而秦氏的事情,再跟薛蟠那大嘴巴传的南安太妃的事情对照起来,这不就坐实了李昭“神医”的名号么。 这豪府下人中的流言,又是免不了会流传到外面,先从宁荣街开始,慢慢扩散出去,就成为了市井里巷茶余饭后的谈资。 只不过这需要时间,不会像这样睡一觉起来就感觉自己就好像名满京师了。 当然,这其中有个插曲就是那晚为难他的那个小厮墨雨,原本还打算给宝玉打个小报告,听说了这事儿后,立刻改了主意。 其实就算他没改主意,也没这档子事儿,他也对李昭造不成多少影响。 只是听说皇帝对李昭的恩宠,心里又是嫉恨又是惧怕,哪里还敢再招惹他。 但他还是没能逃过苛责,因为薛蟠如他对李昭说的把这事情告知了贾琏。 当然,毕竟是宝玉的身边人,所以贾琏又转告给了宝玉,让他自己看着办。 对于宝玉来说,即便是茗烟这样的心腹,犯了事儿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见过他维护姑娘们,几时见过他维护下人的? 似晴雯、袭人这样亲近的丫鬟,算是例外,其实他对待紫娟的态度都能看出来,所谓贾宝玉“尊重女性”的说辞,也是不存在的。 骨子里他其实就是个沙文男子主义,不然也不会说出,未出嫁的女人是颗宝珠,出嫁之后沾染上男人的气息,即使还是珠子,却没了光泽,再上点年纪,干脆就是个鱼眼睛这样的话来了。 这要是放到后世网络上,指定得被打拳。 当然了,有时候也要看得罪的对象是谁,要只是当初贾琏门下的昭儿,自然不会当回事儿,但像是对李昭,不只是身份变化,宝玉对他的印象也还不错。 毕竟颜值党,李昭长得不算特出挑的,但气质独特也令他印象深刻,然后可能又听薛蟠和贾琏说起了一些李昭的事迹,对他更神往之。 于是那小厮便遭难了,被打了板子,然后就跟宝玉先前一样的结果,得在床上趴上两三月。 更关键的问题还是,宝玉这边嫌弃他,就算没有直接把他赶出院子去,其他人肯定也会排挤,他倒还不如就此另谋出路,但又能到哪里去呢? 当然,这些事情薛蟠转告李昭的时候,李昭也只是洒然一笑,就不在意了。 其实这件事传开之后,自己出名是属于情理之中的,李昭只是没想到,自己的第一次成名会是以这种方式。 如果说南安太妃那一次还属于意外,那宁国府奶奶的事情,就说明可一可再,那就可三可四。 然后又有流言出来说当初的林如海,其实也是李昭治好的。 当然,这其实不算流言,而是事实,甚至还是早先时候就传过一次的,这次算是炒冷饭了。 但是先前很多人并不信,现在自然就都信了。 很多人也开始相信,李昭之所以得以脱奴并成为绣衣卫,也就是因为这份功劳。 至于他在江南做的事情,就算那江春至今都还没闹明白呢,知情的就皇帝、林如海、暗卫的贞宁、三师兄等寥寥几人,外界就更不会知道了。 林如海,朝廷重臣,今上心腹,大理寺少卿,蒸蒸日上的朝堂新贵。 老太妃,皇帝姨母——当然这层关系其实知道的人不多,但其郡王府太妃的身份,也够尊贵了。 秦氏,宁国府大奶奶,将来的主母——甚至现在就可说是主母了…… 这样三个病患,身份都不一般,而又涉及到文官、王府、武勋,可以说其中可演绎的部分实在是太多了,短短时日里,在坊间就流传起了不少版本的说书、甚至戏曲编排。 当然,没人给李昭版权费,人家也是用了化名不可能用真名,只不过大家一看就知道说的是什么。 同样地,李昭手上也瞬间收到了不少的邀请。 当然,有皇帝发话,这些邀请只是邀请,无法强制。 其中有些只是单纯的结交,有些抱着其他目的,比如说家里也有老人想要延寿的,想找他来碰碰运气,或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 再比如说是想要通过他,反过来去接触林如海、南安太妃等人的,毕竟这种相当于救命之恩的关系,对于注重名声的文官和世家来说,至少明面上会算他一个大人情,也会愿意给他面子。 一个绣衣卫,能做到这份儿上,让人几乎忽略掉他的身份,也实在是稀奇。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查找最新章节! 第二百二十四回、升任总旗 当然,除了扬名之外,李昭自然也是得了实实在在的赏赐。 皇帝的确没有亏待他,金银财帛自不必说,甚至还赏赐他一座宅子,就位于南镇抚司隔着两条街外的一处民宅。 跟林府自然没得比,这是属于皇室的产业,因为实际上南镇抚司周围环绕的几条街,都属于皇家、也是属于绣衣卫所有。 因绣衣卫本身的特殊性,其开支并不走朝廷那边,而是从内帑中支取,而绣衣卫中各自有家眷,其住宅也是一个大问题,所以包括南镇街在内的这几条街,都是与南镇抚司息息相关的人在住着。 这其实也算是为了保密性考虑,毕竟绣衣卫的工作性质不同,私密性更需要得到保障。 不过表面上,外面人来到这里也只会以为周边只是普通民居。 主要是南镇街比较不同,绣衣卫大多住在此处,基本是普通的绣衣卫,或是小旗,或是顾遥这种家中条件不佳的总旗。 实际上像是别的总旗、百户乃至千户,都要么在旁侧、要么在外处买了宅子,平常回家还要骑马坐轿的。 对于李昭来说,这宅子肯定是要去住的,但是地方大了,那就还得再添丁口,府内开支也会随之增加,虽然他现在有的是开源之法,但也不觉得自己有这个需要。 如果,没有后面的赏赐的话。 “往后,李昭你可莫忘了咱们这里,记得时时过来看看。” 从小旗官,升任总旗,自然就不能再待在顾遥的这个小院里了。 现在跟他平起平坐,管的人也一下子到了五十之数。 而且李昭所统管的为丁字旗,仍在吴百户手下,原来的总旗被派去了前线战场,他这个总旗说起来算是暂代。 不过都知道只是一个说法,等那总旗结束征战,要么立功升迁,要么就或死或贬,这个位置已经是李昭的了。 李昭也知道,这其实才是真正的赏格,而且其实也有先前那次的功劳积累下来的缘故,不过比自己预想的来的还是都要迟不少。 当然,如果结合封赏的因由和内容来看的话,这倒是不奇怪了。 因为工部的那个案子也是一直拖到了新近才刚判决,云儿毫无意外的秋后问斩,她的丫鬟圆儿因知情不报,也被罚入教坊司。 不过好歹保住了一条命,也算是不枉云儿当初求情。 虽然死的三个人都只是工部照磨所吏员,官位最高的也才七品,但此事影响恶劣,也一度令工部甚至六部官员人心惶惶。 光光让这两个女子来顶罪,定然不够让中央官署里的人满意,但是锦香院背景够硬,能够顶住压力,于是“办事不力”的顺天府、五城兵马司,这皮球踢来踢去的,最后还是栽到了自己手里。 顺天府尹被去职,但转头皇帝又换上了自己的一个心腹,让太上皇那头的盘算落空。 至于五城兵马司,却是那位刚从五军营下马的杨将军阴差阳错上位,但至于是皇帝这边着他“将功补过”,还是被太上皇拉拢了过去,就谁也不晓得了。 当然,虽然杨将军起复值得关注一下,但这种时候他也不会轻易生事,所以李昭还是先顾着自己。 顾遥才带着那两个心腹帮李昭庆贺升官乔迁双喜临门,这边贾琏和薛蟠也要为他开宴庆贺升职,他当然也得去。 薛蟠且不说,贾琏目前跟他还是没什么冲突的,毕竟王熙凤的事情他又不知道。 往后还多有需要联系之处,自然不能断了关系。 席间吃吃喝喝,自不必说。 酒过三巡,薛蟠就猛拍着李昭的肩膀笑道:“本大爷就知道不会看错人,往后兄弟若是能再升个百户、千户,往后本大爷在京城还不得横着走。” 李昭眼睛一瞪,连忙说道:“文龙兄,你可莫要害我。” “嗨,只是玩笑一句,李兄弟你就是这般好没生趣。”薛蟠皱眉说了一句,然后又嘿嘿笑道:“上回去锦香院没能成行,今日可要再去一回?那‘黛安芬’可出了一样新品,本大爷还得去尝尝鲜呢。 “对了,琏二哥你也得跟着过来,可惜宝玉不爱这种场合,不然也该把他一起抓来……” 旁边贾琏顿时眼前一亮,跟着想到什么,摇摇头道:“我还是不去了,若还让院里你二嫂子知道了,又得闹将起来。” “琏二哥什么时候开始收心了?” 李昭看了贾琏一眼,心道他怕是想要做给王熙凤看的,同时也得有时间去看看外室,自然不能在别的地方耽误功夫。 然后他也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去,刚乔迁新居,诸事繁忙,抽不开身。” 薛蟠立刻说道:“以往都不敢随意去找你,经过那南镇抚司门前,总觉得压抑。如今你搬出来了,那倒正好,往后可以多去你家做做客。” 李昭没好气道:“我府上除了我,都是女眷,不合适。” 薛蟠立刻道:“许你惦记我家的丫鬟,却不许我惦记你家的丫鬟?” 贾琏眨了眨眼,似乎发现了什么秘密,李昭便将香菱的事情解释了一番,贾琏一听呵呵笑道:“要我说,也是贤弟你小气了,若是蟠哥儿真愿将那丫鬟给你,你总得有所回报才是。 “对了,听蟠哥儿说,先前被二夫人赶出府的那个金钏儿,现在也在你那儿?” 李昭心道,这交换丫鬟对他们这些贵族子弟还真是说来简单,这也是他们富贵生活过惯了,该享受的也享受了,当然就得寻求一些别样的刺激,包括这种交换,或是断袖癖好。 就像那日李昭在北静王府,也算是第一次享受了一番这年头真正的贵族待遇。 珍馐佳肴自不必说,还有轻歌曼舞、丝竹入耳。 虽然最后没有留宿,但按照北静王的说法,他要是留在那里,说不定真能有婢女侍奉的待遇,李昭就知道自己和他们肯定不是一路人。 他也会寻求享乐,但还是有自己的三观和想法,不会也不愿意轻易被改变。 此时又听到贾琏相询,立刻祸水东引指着薛蟠道:“说来此事,和这厮可也脱不了干系!” 薛蟠一听,只能讪讪一笑,他之后听李昭说,也知道是自己误会了,李昭根本没有那个意思。 但是去都去了,而且现在人都收下了,还来怪罪他就没道理了,所以他立刻叫屈道:“若不是为兄,你又怎能再收获一个如花似玉的丫鬟?国公府的夫人调教出来的丫鬟,可不是外面买的科比。” “你那叫做歪打正着,你还真把这当你的功劳了?”李昭冷笑,然后看了看天色,便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下次再聚吧。” “等等,贤弟我与你同去。” “嗨,你们一个两个的好没意思,早知道本大爷还不如找宝玉出来!”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查找最新章节! 第二百二十五回、二奶奶病了 李昭和贾琏一并离开,路上贾琏却又和李昭说起了上次的事儿。 虽然上次李昭婉拒了他,但是现在李昭又升了官,又扬了名,尤其还是皇帝亲自帮他扬名。 这身份地位不一样了,待遇自然也有差别,就像之前他到荣国府还会被看不起,但现在怕是贾政都得扫榻相迎。 官位还是次要的,但这“神医”的名号,足够这些豪门之家对他礼遇。 更不用说,李昭得天子看重现在也算是真正得到确认的一件事情,虽然文官讨厌和排斥这类幸进之臣,但私底下却也免不了羡慕,何况李昭还是靠着自己的医术,真本事才得宠,并非只会谄媚的小人呢。 就像是刚才在那宴席上,薛蟠这脑壳还想不了那么多,但是贾琏却有了明显的差异。 之前与他兄弟相称,那是给他面子,现在却真正可以做到地位旗鼓相当了,甚至还得巴结一些。 所以这次贾琏又相求,还是同样的事情,但上次可说是要求,所以当时要求没有得到满足才会心有嫌隙,这次却是请求,就算李昭不答应他也无话可说。 李昭早知道贾琏其实是有事想和自己说,不过听他再提旧事,不免诧异道:“琏二哥这么说,难道是府上又生了什么事儿?” 虽然觉得王熙凤肯定不会把他们那晚发生的事情说出去,尤其是告诉贾琏知道,甚至平儿、丰儿那边她都肯定会瞒着,但世事难料。 那女人真要是决绝起来,李昭也得头疼的。 所以他才会选择干晾着几日,没有急着去找她。 尽管才得了好处,他也想再体会那双修之妙,而金钏儿这边暂时也没有搞定,反倒还不如王熙凤那边的进展,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做事情得有长远的眼光考虑,过于急躁反倒才会真正两头空。 贾琏挠挠头,也有些愁苦道:“我是原想着这几日与她说了此事,没曾想她这突然就病了。” 李昭一愣,“二嫂子病了?” “是啊,”贾琏点点头道:“我原还以为她是故意气我,那晚外出去没有陪在身边,惹得府上有人说了闲话,后来太医来看过之后,才晓得是真的病了。太医说是受了风寒,再加之劳累过度,才病倒了……” 王熙凤也是个身体不好的,应该说,这荣国府里面这些个主要人物,就没几个身体正常的。 林黛玉体虚、心脏或许还有问题,宝钗有热毒,宝玉也是打小身子骨就弱,受到刺激又容易犯癔症,而王熙凤最后也是死于血崩。 虽然这其实应该是没做好月子和后来小产留下来的后遗症,但在之前,王熙凤管理府上事务,太过操劳身体扛不住,可能已经留下了病根。 再加上受了贾琏的气,哦,现在还有李昭的气。 按照中医的理论,人的身体是一个系统,实际上也是如此。 不是说头疼医头,脚疼医脚,还有个治标不治本之说,就是往往病后还需调养才能慢慢康复。 当然了,大部分人没这个条件,这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所以说人的心情郁结,是真的会影响到身体上的,就好像先前李昭给秦可卿看的时候,她那身体因为整日躺在病床上不动,再加上心情压抑得不到排解,没病也会憋出病来。 当然,太医说的也不一定能当得真,何况上次双修王熙凤也是得了好处的,按说之后只会越来越好,没道理反倒突然生病了。 说不定,跟秦可卿那边一样,是在装病? 但她也实在没有装病的理由,总不可能是故意想要自己去看她吧? 若是真病,其实也能说得过去,毕竟那晚的事情对她来说,估计都要成了心魔,自己走不出来,自然只能郁郁成疾了。 “贤弟……昭弟?” 李昭回过神来,笑道:“这么说来,琏二哥是想让我到府上去给她看看?” 贾琏笑着点点头,“如今贤弟这‘神医’之名响彻京师,宁国府奶奶的病都说好就好,二奶奶这儿应该也不成问题吧?” “成问题,很成问题。” 贾琏以为李昭又要拒绝,脸色有些难看,却又听李昭说道:“按照琏二哥的意思,把二嫂子医好了,你再和她说这个事儿,你却没曾想过,若是她受到刺激,又再复发,却要如何是好?” “啊这……”贾琏一愣,他还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或者说,在这事情上他压根就没有考虑过王熙凤的身体好不好。 对现在的他来说,更在意另一边的孕妇的问题,只有把那边的问题解决了,才会考虑到王熙凤这边来。 看来这夫妻俩的关系,也确实是走到了一个岔路口上。 但这,不正是自己的机会么? 李昭心里一笑,面上却沉声道:“琏二哥,恕小弟直言,二嫂子怎么说也是你的结发妻子,如今她在病中,你想的不是让她如何痊愈,反倒只是为了你的私心,如此难道没有一点愧疚?” 贾琏还真有愧疚,只是过了会儿,却又苦笑道:“贤弟当知,若她能够对我宽宏些,我倒也不想生事。好歹夫妻一场,同床共枕这么多年,情分总还是在的。只是她那脾性…… “我倒觉得她这症状,也是由此而生,若如此,难道为防刺激到她,此事我就一直不说?” 李昭皱了皱眉,良久之后才舒缓开来,然后道:“琏二哥怎么做,还不需要我来说,当然二嫂子的病,我倒确实可以去看看。”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现在贾琏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如何劝王熙凤准他纳妾入门这件事情上,那他也懒得再管他,非得要出事了才醒悟,也由着他吧。 反正王熙凤要真出了什么问题,还有自己兜底,到时候还能“破而后立”呢。 贾琏立刻笑道:“有贤弟此言,我就放心了,宜早不宜迟,不如现在就去?” 治病救人自然耽搁不得时间,何况李昭还真想要知道,王熙凤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我府上那里……” “哦,我让庆儿去知会一声。庆儿……” 庆儿立刻出来领命,只是走时却目光诡异的望了李昭一眼。 他心里产生疑惑很正常,因为王熙凤几乎是在那一晚之后,就生了病,他可能想不到那个事儿上,再说那晚也是他亲眼看着李昭离去的,但总觉得,王熙凤的病与李昭脱不开关系。 只是他可不敢和贾琏说这个,不然让贾琏一逼问,就什么都瞒不住了,到时候王熙凤那边也会饶不了他。 如此他就只能把一切憋在心里,憋得很辛苦。 李昭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也是略有所思,直到贾琏叫了一声才回过神来,但是心里却也有了主意。 第二百二十六回、凤姐开心得发抖 再次来到荣国府,李昭感觉又不一样了。 说来,那晚的事情也算是让李昭出了个名,而且有不少人看到了他的样子,现在自然能把脸跟人对得上号。 只是那时众人看他还是当做荣府出去的小厮,他治好秦氏和老太妃,又得皇帝夸赞为“神医”的事情还没传开来,不然那墨雨也不敢蹬鼻子上脸。 但现在,却是既艳羡他的境遇,又有些敬畏了。 墨雨的遭遇给他们提了个醒,所以竟然没人想招惹,更不敢随意来攀交情。 连贾琏看着也不禁好笑道:“看着倒像是他们更怕你,不怕我了。” 李昭心想,这全是因为大家熟悉你,却不熟悉我。 虽说昭儿也一直在这府上,但以前的存在感不高,平常都只在院子里,或是跟着贾琏出去,和府上这些下人没什么往来。 所以他们当然不了解李昭是个什么喜好,又因为先前的冲突,还有墨雨受罚的事儿,让这些人对李昭敬而远之,也是正常的。 且不去说那些下人们的反应,李昭跟着贾琏一路往院子里走去,因贾政等人都不在,所以中间经过荣禧堂也不做停留,很快来到了贾琏和凤姐的院子。 又进入院中,正好经过贾琏的小院,看着那中间的屋子,李昭突然想到了那晚的事情,又看了贾琏一眼,想着王熙凤那晚在自己怀中婉转承欢的模样,心头不禁微热。 贾琏并无所觉,反倒笑道:“贤弟却不晓得,你先前刚出府那几日,我都是怎么过来的。柱儿那毛躁的性子,直令人生恼,莫说跟你比,就是庆儿也比不得。我也是无奈之下,才召回了庆儿……” 李昭心里暗暗摇头,其实这是贾琏美化了,李昭压根没怎么正经伺候过他,在船上和扬州的时候是庆儿跟在身边,到了苏州又是熙儿跟着,回来的船上也差不多,回到荣府后就更别说了。 所以李昭其实只给他做过一些端茶送水的活计,而且小厮再怎么也不可能有丫鬟能体己,若不是王熙凤的关系,薛蟠也不会在身边都是围着小厮, 而与其说是柱儿不懂他的心意,倒不如说是长得不合他的心意。 尽管模样也算周正,并不丑,但跟李昭、庆儿比起来,自然是不如的。 庆儿别的不说,李昭看过这些小厮里面,他算长得最美的,可惜倒生了一副毒蛇心肠,刚来就把自己得罪了。 其实贾琏的小厮里面,还有一个潜力股,就是兴儿,往后常陪在贾琏身边的那个,只是现在还小,还没长开。 过个一两年,或许庆儿就要失宠了。 且不提这些,因救人事急,这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交流,只顾着赶路了,这时候自然也不会多说,又紧赶两步来到了凤姐的屋子外头。 此时自然是平儿在伺候着,正从里头端着汤药出来,见到李昭两个,愣了一下才上来招呼道:“二爷,昭……公子。” 贾琏点点头,问道:“奶奶这会可好些了?” 平儿摇摇头,看着眼前满满一碗根本没动的汤药。 这时候里头又传来王熙凤的声音:“平儿,你在和谁说话?” 贾琏对李昭使了个眼色,然后一边走进去一边道:“除了我,还有哪个这时候能把你计挂在心上,想着去给你寻医问药的?” 平儿想了想,也端着汤药再次返回去。 对于李昭出现在这里,她也是听过传言的,倒没觉得奇怪。 只是担心二奶奶那边又倔起来,毕竟她跟昭儿……哦,李昭可不对付,之前也没少在自己面前嘴碎。 屋里,王熙凤本来躺在席上没精神的,但听到贾琏的声音,心想这好没良心的,倒是终于良心发现了一次,舍得来关心自己了。 她嘴上硬,其实心里是巴不得贾琏能来哄哄她,尤其是这种时候,她自觉做过了对不起贾琏的事情,心里又想着贾琏若能够稍微伏低做小,她也就顺势都原谅了他,他们若能回到过去,那就再好不过了。 但随即,却看到贾琏身后跟着进来的一个人,那人含笑注视着她,那目光仿佛又要像是那晚一般将她扒光——虽则醉酒中没了印象,但王熙凤想象中应该是这样。 贾琏其实也担心王熙凤看到李昭会有什么反应,所以正想要解释一下,却见王熙凤反应很奇怪,不免疑惑道:“你身子怎么抖得这么厉害,可是又哪里不舒坦了?” 明明是丈夫在关心自己,本应是件开心的事情,但此时王熙凤却是咬牙切齿道:“你这冤家,这会子倒想起我来了,怎么不去外面风流快活?我就是死在这病榻上,又与你何干?” 旁边平儿上来劝道:“二奶奶,你便少说点气话,好容易二爷回来了……” 王熙凤哼了一声,倒真没有继续在说什么了。 虽然李昭什么都知道,但是被当着他的面这样下不来台,贾琏脸上也有些不好看。 倒是李昭在旁边笑道:“其实我还有些事情瞒着琏二哥……” 说到这儿,他看了凤姐一眼,果然见女人脸色一变,从刚刚的愤怒转为哀求。 平儿却是转过头,有些好奇的看过来。 “哦,什么事情?”贾琏同样浑然不觉,也转过头来看着李昭。 李昭说道:“那日晚间,其实琏二哥不知道的时候,二嫂子还曾邀我回来院子里……” 王熙凤双目在喷火,却又怕自己要是这时候说错什么,反倒会激怒李昭。 而且,要是把事情说出来,对李昭也没什么好处,他这样更应该是故意在戏弄她。 但她又无法不在意,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凡李昭要提到了一些字眼,她就会立刻出声打断。 平儿心里一动,不知想到什么,抿抿唇没有说话,却在旁边偷看着王熙凤的脸色。 “哦?”贾琏变了脸色,却是立刻说道:“为兄也晓得,先前她有些得罪之处,贤弟大人有大量,何况如今她在病中,就别与她计较这些了。” 王熙凤在旁听得清楚,只觉得喉头苦涩,心里更是苦涩。 这个蠢人,竟是不知道,他到底得罪了自己什么,还在那里道歉。 平儿也皱了皱眉,心道二奶奶本就是心高气傲的主儿,二爷这话不等于是火上浇油么,怕不是奶奶又得要赶人了。 但去看王熙凤,却见她低头掩面,竟然没有什么言语。 而李昭这时候却笑道:“其实琏二哥怕是误会了,那日我与二奶奶早就解开了心结,且她还想要将我认作弟弟,虽然我没认…… “所以我是想说,她这应是见了我,开心得发抖了,并不是什么症状。” 第二百二十七回、嫂子的身子要被撑爆了 贾琏跟平儿可都不蠢,自然不可能李昭这么说他们就这么信。 尤其是,他们都了解王熙凤是个什么样的性子。 若要说李昭这边服软然后再献上了什么好处,或许王熙凤还真有可能和他和解,但说她那边主动要与他解开矛盾,却是不太可能,也没有理由。 眼见贾琏和平儿疑惑的目光看过来,显然都在怀疑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王熙凤连忙强笑道:“真是,原还想着说,给二爷一个惊喜,却不想你倒是先说出来了……” “听这意思,奶奶跟昭儿的结,当真解开了?” 王熙凤凤目当即瞪了贾琏一眼,哼道:“当初是因何结怨,爷心里又不是不清楚,如今也是因为爷的关系,才了了那旧怨。昭儿还教我说,爷如果知道此事,定然欣喜,却不想爷反倒不信了。” “信信信,奶奶说什么我都信。”贾琏别的可能不怎么样,这哄女人,只要他愿意还是手到擒来的。 所谓潘驴邓小闲中的“小”即是小意奉承、伺候着,女人是用来疼的嘛。 王熙凤又叹了口气,说道:“这院里也该当和睦下来,回到往日之时,你我夫妻本是一体,又怎么能就此生分了,何况还是因些许小事。便当是我退让一步,便宜你了。” “是是是,只要奶奶开心,奶奶说什么,那就是什么。”贾琏现在心情好,哪里去分辨王熙凤这些话是真心还是假意。 李昭心里也不得不赞了一下,王熙凤这反应很快,而且还倒是临时想到了合理的理由。 旁边的平儿也是想了想后,就不觉得奇怪了。 她是知道的,王熙凤其实有过后悔,不然当初也不会立刻就将庆儿贬谪出去了。 所以如果是为了贾琏的缘故,才会主动和李昭和解,倒也勉强说得通。 主要是那晚见到秦可卿后,王熙凤也表露过,对于现在的李昭,最好不要去随便招惹,甚至可能还得供着他。 当然,平儿并不知道王熙凤当时是在刻意麻痹自己,好施行之后的计划,只是后来得知了贾琏的事情,这才将这些全都抛到脑后,只想着一醉方休了。 到底还是夫妻,这会儿说开了,贾琏和王熙凤又要你侬我侬的样子,倒是让李昭挑了挑眉,然后轻咳一声,赶紧提醒道:“二嫂子的病症还未好全,虽如今心头郁结解开了,但也要看一看,才知如何。” 王熙凤原本都已经入戏了,也想着干脆就这样,反正贾琏也有事情,自己也有事情,彼此扯平了,只要贾琏愿意将他那边断掉,那就既往不咎,关起门来还过他们的小日子。 结果李昭这么一说,反倒把她拖回了现实里。 对呀,这家伙还在这儿,若他那日早上说的是真的,他对自己的觊觎之心,恐怕还未消解。 往后他若是还要拿这件事情来胁迫自己,又当如何? 而贾琏得到提醒,却也反应过来,连忙说道:“对啊,贤弟快快过来。你如今是大夫,也不必拘泥什么。” 平儿立刻看向李昭,而王熙凤心里确实有些惴惴不安,当要把手伸过去,给李昭把脉时,她忸怩了一阵,还是只能咬牙将自己的一只手递了过去。 也罢,如今看来,他暂时也不想要让此事声张出去,那就走一步看一步,等病看好了再说。 有着皇帝背书,而且王熙凤也算是看过那秦氏生病前后模样的,自然不会怀疑李昭的医术。 而李昭在把脉的时候,实际上却是从指缝间探出了一缕灵气,透过接触进入了王熙凤的手腕,再沿着手臂去探查她的经脉百骸。 虽说《黄帝内经》只有修行的部分,关于如何使用灵力并没有什么描述,但李昭练武到了如今境界,触类旁通之下,以运用内力真气的办法,来利用灵气问题不大,何况他还有牵引符可用。 这一探查之下,倒是很快就察觉到了异样,也开始明白过来,王熙凤到底是“病”在何处。 说是病,却又不能算是病,因为王熙凤并未被病邪外侵,而其实是身体内部出现了一点问题,这点问题的根源,却还是在那一晚。 按理来说,这双修对她也是有好处的,刚开始也正是如此。 所以王熙凤宿醉又与李昭癫狂一夜之后,还能精神奕奕的起来,丝毫不受影响。 但王熙凤和李昭不同,李昭之前虽然也没有修炼过灵力,但他练了这么久的《易筋经》,本就有一定伐毛洗髓的效果,连天生一般的经脉都得到了拓宽。 再加上雮尘珠的加成效果,还有先前就已经接触过了灵气,身体有了接受能力,当然不会有什么影响。 王熙凤却是从来未曾接触过的,贸贸然让这种外来的奇异力量闯入体内,自然会对她体内的平衡造成破坏,随着时间,这种破坏也会逐渐加深。 明明是好事,也就变成了坏事。 而且她也没有那个根骨,就如韩师兄说地,没有根骨就无法修仙,因为本身跟灵气完全沾不着边。 如果像是对老太妃或是秦可卿那样,只以一小部分灵气去温养她的身体、穴窍,自然是好事,但双修所产生的灵力,却哪里是那点治病时用到的灵气可比的。 就算王熙凤得到的“好处”没有李昭这边多,却也非她现在身体可以承受。 简而言之就是说,她的身体现在承受了其不该承受之重,继续下去,甚至有爆体而亡的可能。 得知是这个原因后,李昭心里也感觉惊讶,他想了很多可能,却没有想过这个可能。 这样的问题,肯定也是那些太医们所没有遭遇过的,所以他们也只能根据王熙凤表征的这些症状,来取一个保守的推测。 当然,想要治疗也很简单,最直接的方法就是继续双修,然后通过不断产生的灵力,来直接冲刷王熙凤体内的经脉,让她的体内习惯于这种力量的运转。 当然,这个过程可能伴随着痛苦,毕竟要从凡体蜕变成“仙体”,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而且按照王熙凤此时的心理状态,李昭还真担心自己要是真这么做了的话,她怕是立刻会走向极端。 那么就只能用另一种比较温和,但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那就是暂时将那些灵力压制住,或是困在体内的某个地方,起码暂时可以缓解她的身体状况,然后再调养好,就能在一段时间内没事了。 李昭想到这里,便笑道:“倒也不是不能治,不过二嫂子这是慢症,不像宁国府那位奶奶的急症,也需缓之、徐徐图之。我先以针灸帮嫂夫人梳理一下经络,然后再观察……” 第二百二十八回、有点疼,忍着点 “琏二哥,平儿姐姐,二位可否暂且回避?” 李昭现在深感之前治疗老太妃的时候,选择了私下处理的明智,虽然那时候主要是因为不想被外人看到自己在用灵符。 这不,先前的秦可卿,现在的王熙凤,都是由此开始的“规矩”创造出来的可以私下两人交流的机会。 平儿听到李昭的称呼,恍然好像他还留在院里时,但听他话里的意思,竟是要他们都出去,只留下他和奶奶在这屋子里。 莫说这是不是于理不合,平儿也还没有完全相信他们已经和解的说辞,故而有些犹豫。 但贾琏却是毫不怀疑就点头笑道:“那就有劳贤弟了……” 平儿见他直接出去,犹豫了一下,也还是跟着走了出去,甚至到门边,还回头将门先拉上了。 虽然是治病救人,但这要是让外人见着也不好,所以得稍微遮掩下。 王熙凤脸上的笑此时也已经完全僵住了,她本来还想要叫住贾琏,没想到他不假思索便同意,到嘴边的话都被他硬生生逼了回去。 然后想去叫平儿,平儿也跟着出去了,再看着李昭,面对他颇有深意的眼神,她就像是一个暴露在猎人视野范围内、还受了伤的小白兔,只能下意识扯紧了裹住身体的被单。 “二嫂子,请吧。” “什么,你要做什么?” 李昭诧异道:“自然是给嫂子施针,嫂夫人若不将衾被退去,我该如何下针?” 跟着,李昭又突然凑到了王熙凤身前,低声道:“二奶奶可莫要胡来,我此来的确只是为看病,无意与二奶奶相争,若是二奶奶不配合的话,在下可是非常难办的。” 王熙凤调整了一下心绪,也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了。 贾琏和平儿就在外头呢,他敢对自己做什么? 刚想到这里,却没想到李昭突然凑上来在她耳畔嗅了嗅,又说道:“二奶奶的身子,还是如那晚上一样的香。” “李昭!” 听到女人那咬牙切齿的声音,李昭立刻停止了戏弄,从怀中取出了针袋,然后单膝跪在床边,将布袋摊开放在踏脚上,然后寻思片刻,取出了五根针来。 王熙凤见他突然变得认真,却也好奇的打量了一番。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此时以王熙凤的角度,正看到李昭低头的侧颜,虽不是惊艳之相,但那眉眼、还有那挺拔的鼻梁、轮廓分明的下颔线,都让他显得特别吸引人。 王熙凤突然在心里轻啐了自己一口,心道自己这也是被猪油蒙了心,怎么竟反倒对这骑主的恶奴花痴起来了? 这时李昭正抬起头来,又刚好与她视线相对,王熙凤下意识便移开双目。 李昭挑眉笑了笑,她的心事又怎么瞒得了他,不过他也知道王熙凤这种刹那之间心旌摇动是做不得准的,这就像是一个男人看到一个美女自然就会产生心动的情绪一样,只是正常的欣赏美的本能反应。 “还请二嫂伸出手来!” 只要不让自己再剥了这身衣裳,只是伸个手而已,王熙凤按照他的吩咐将手给了他。 李昭却是将她的手按在了床沿位置上,在上面用手指做尺标比划了一番,然后却是对着大拇指与食指指缝间、食指与中指指缝间、小指第二关节处、掌心正中,以及手掌与手腕边际处,都扎下了一针去。 李昭又将五指正好各自抵住了那五根针,然后轻轻下按,同时运转体内灵力,开始通过这五针,与王熙凤的身体建立联系,然后帮她疏导经络、引领她体内的灵气开始具结。 这个过程需要一些时间,李昭还得维持着这个姿势不动。 而虽然那针轻轻浅浅的刺入,在瞬间王熙凤还是感受到一丝痛感,不由自主的发出了吸气声。 李昭见状,立刻嘱咐了一句:“是会有些疼痛,还请二嫂子忍着些……” 如果是别的穴位,李昭有把握让对方感觉不到疼痛,但是手心的任何一个位置都是敏感的,不说疼痛,一点接触都会让人觉得麻痒、难受。 王熙凤听闻,心里只感觉微妙,但见他脸色肃然,也不好说什么,莫名的倒还有一丝心安。 其实,在那事之后,起初王熙凤感觉还很良好的,除了心情郁郁,身体却是感觉前所未有的清爽。 她以前听贾琏说,做那事儿对身体也是一个很好的排解,若是积压久了,对身体也是有害的,那时她是不信的,以为这只是贾琏求欢的借口。 但这次后,却觉得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哪怕她心里再恨李昭,但却也不会头疼,明明前一晚上喝了那么多的酒,次日竟还能这么清醒有干劲。 对比平儿,就尤其鲜明。 这也令她对贾琏颇有些幽怨,并不觉得是因为李昭的原因,若是和贾琏,也会有这样的效果。 但是随后情况急转直下,连她自己都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哪里受了凉,但是太医总不会说错的,怕就是先前积累的太多毛病,然后突遭变故心中积郁,才变成这样。 虽然之前的感受无法解释,但她也不好拿这事情去问太医,只能按捺在自己心里。 如今眼看李昭在认真给她看病,她想了想,倒觉得这事情反正他也是当事人,而且也只有和他才能说,不然自己憋在心里也有些难受。 不过到嘴边的话,又变得有些刺人:“我听人说,那事儿能排解身体积郁之气,可那晚后,我却反倒病了,想是你太过没用。待这病好了,我再去寻二爷排解一番……” “呵……”李昭只是轻笑一声,没有其他反应。 王熙凤却突然炸毛一般怒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妄想以此来激怒我,却不怕影响我治病,最后还是你自己承受苦果。何况琏二哥如何我不晓得?” 王熙凤被他说的面红耳赤,又是气又是羞,他怎么能够如此若无其事的说出这种事情来。 更关键的是,她心里清楚,这恐怕是真的,若不然,留下来的痕迹怎么会那么明显? 可她又怎么可能在李昭面前屈服,顿时冷哼道:“便是说破天,你也不过是个趁人醉酒作乱的小贼,也别以为抓着此事,便能做我的把柄,再胁迫于我。今次便算了…… “若你往后再敢放肆,我便是拼着玉石俱焚,也决不会轻饶了你!” 李昭淡淡道:“二嫂子放宽心,那晚若非二嫂主动,我也不愿将我这清白身子交代了去,原本还想留到新婚之夜给我未来夫人的。” “你!”王熙凤算是认识到了,比牙尖嘴利,自己也不是对手,顿时气闷地闭上了嘴,又撇过头去,不想再看到那张令人生厌的脸。 其实,李昭还有件事情没说,或者说是他听王熙凤说要找贾琏排解后,突然冒出来的一个想法。 第二百二十九回、服了 此后王熙凤没有再找李昭说话,李昭知道以她的性子,现在心里是恨极了自己,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怕贾琏他们察觉出不对,更不可能允许李昭接近自己。 现在她心里自然是很憋屈的,她几时吃过这么大的亏,在贾琏他们面前甚至还得对李昭强颜欢笑。 李昭也不管她心里打着什么主意,等到施针完毕,施施然将物件都收起来,然后才站起身对王熙凤笑道:“二嫂子暂且休息片刻,我去叫琏二哥进来。” 王熙凤当然没有回应,李昭也不在意,起身离开,然后拉开门,就见到贾琏和平儿正站在一旁说话。 看那意思,平儿似乎又在劝贾琏,在王熙凤面前注意着点儿说话,这种情况下莫要再惹她生气了。 贾琏只是应着,也没说是否。 听到动静,回身见李昭出来,两人又都走过来。 “贤弟,如何?” 李昭道:“算是不负所托……”然后瞥了平儿一眼,又提醒道:“嫂夫人虽好了,却也不能受刺激,琏二哥可莫要再惹她了。” 平儿听的奇怪,但也只当是李昭劝他们夫妻和谐,心里暗道莫非奶奶当真主动与李昭和解了? 不过连李昭都知道的道理,二爷偏偏还总是要旁人劝他。 虽然二奶奶确实也是犟了些,两人有些脾气犯冲的感觉,但知道二奶奶心事的平儿也知道,只要贾琏这边但凡能够稍微服点软,像是以前那样,也许很多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可是自从先前从江南回来之后,贾琏似乎就变了,讨好王熙凤的话都少说了,也难怪王熙凤会觉得是李昭“带坏”了他,总不能说是林如海和林黛玉的原因吧? 贾琏还真想要马上去跟王熙凤说那事儿,听李昭这么说,就讪讪笑道:“贤弟说的,我几曾想惹她了,还不是……罢了罢了,我进去看看她,平儿你送送李昭。” 李昭也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反正最后要是惹出了什么后果来,对自己来说还未必是坏事情。 “是!”平儿应了一声,然后突然意识到自己手上还捧着那凉了的汤药呢,不由看向李昭,问道:“那这药……” 李昭问道:“这里面是什么材料?” 平儿说了,又道:“太医说这是补气安神的方子,奶奶喝了能好睡一些。” 李昭点点头,就笑道:“那就让琏二哥送进去吧,也顺便让二奶奶感动一下。” 平儿白了李昭一眼,然后伸手去摸了摸,还好这天气,这汤药居然还是温的,便让贾琏接了过去,看着他走进去,然后才对李昭笑道:“李公子,这边请吧。” “平儿姐姐请……” “噗嗤!”平儿忍不住嗔道:“原以为你出去之后,就算想要混出息,也得有个一两年的时间,没想到才两三个月,你就有如今这地位了。” 李昭笑道:“这都有赖于平儿姐姐为我祈福,给我带来的好运气。” 平儿一边在前面走着,一边回头道:“呸,我哪曾给你欺负了,你这其他本事不见长,这口舌功夫倒是一日千里了。” 李昭心想可不是么,多几日自己这口舌功夫肯定还会更长进。 然后他又问道:“先前平儿姐姐生辰,在下未能亲自过来祝寿,托柱儿送了些东西,不知道平儿姐姐可收到了?” 平儿笑道:“自然收到了,还算你有心,按说你与我、与爷都能处好关系,只是怎么偏就与二奶奶不对付?” 李昭苦笑道:“平儿姐姐应该比我更清楚吧,我都还不知怎么就得罪上她了呢。” 这个话题平儿自然不好接了,摇摇头不再多说,等将李昭送出了院子,李昭回头道:“平儿姐姐就送到这里吧,若是二嫂子那边有事情,让柱儿去寻我便是了。” 平儿点点头,目送着他离开在夹道尽头消失,才转身回了院子里。 等到了凤姐房门外头,细细聆听了片刻,就不觉笑了笑,然后等到贾琏端着空碗出来,她才上前道:“爷慢着,还是我来吧。” 贾琏却推拒了她的帮忙,笑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出去一趟,顺便拿过去。” 平儿蹙眉道:“爷怎么这时候,还又要出去?” 贾琏脸色有些尴尬,只能说道:“我倒是也想多陪着你们些,不过前儿老太太生辰时,我与那些老少爷们儿约好了这几日去回礼的,总得都照顾到,不能缺了谁。” 平儿理解的点点头,便道:“那爷便去吧,奶奶这边我来说就是了。” 贾琏立刻喜道:“那就有劳你多担待了……” 眼看着他兴匆匆离去,平儿皱眉想了想,暗暗摇了摇头。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现在贾琏在王熙凤的事情上,似乎还不如那李昭上心。 等她进了屋里,却听王熙凤也没有先提起贾琏,反倒是问她李昭走了没。 “我亲眼看着他走了,奶奶问这个做什么?”说着,干脆趁势说道:“爷那边有事也要出去,奶奶怕不是又想把李昭招来,不是已经与他和解了么?” “那个遭瘟的畜生,我怎么能与他和解?” 平儿蒙了一下,立刻问道:“那奶奶方才怎么……” 王熙凤立刻打断道:“无非是在二爷面前做戏看,也麻痹他一番。” 平儿彻底糊涂了,“可老太太寿辰时,奶奶也与我说,不可再去招惹他。且你们那晚不是还……” 她说不出话来,突然意识到不对了。 那晚王熙凤跟自己拼酒,自己都醉的不成样子了,王熙凤喝的更多,就算酒量比自己好也有限,那她又怎么可能去见李昭? 王熙凤瞥了她一眼,突然说道:“我怎么听你这口气,你倒是站在他那一边儿的?” 平儿心说,我不站在谁那一边,我站在理这一边。 方才李昭说得好啊,王熙凤这边总是揪着他不放,换做自己也不会有好脾气。 不过平儿自然只能站在王熙凤的立场多一些,便叹了口气道:“我自然是希望奶奶好的,可奶奶这病不还是方才他治好的么?” “呵,该是他治的。”王熙凤嘀咕了一句,见平儿似乎没听清,便又说道:“他不过是为讨好二爷罢了,都是二爷的面子。” 平儿道:“我可听二爷说,他如今已经是绣衣卫总旗了,才多长时间,他又还年轻,若还能立功,往后指不定能成百户、千户,这身份可也不低了。” 王熙凤嗤笑道:“说来说去,还不是个奴才,不过是从咱们国公府,变成了皇帝。罢了罢了,不说他了,躺了两日我骨头都酥了,你扶我出去晒晒太阳吧。” 平儿道:“奶奶能自己走,怎么偏要我扶?” “那你倒是扶不扶?” “我扶、我扶,我服了还不成么……” 第二百三十回、荣国府的夜 李昭在荣国府门口等了片刻,果然等到了贾琏出来。 他并没有上去叫住对方,而是继续跟在身后。 他知道贾琏八成是要去找他那相好了,上次没问出来地方,这次干脆跟着一起去看看。 等走出了一段距离,就见他雇了一辆马车,继续前行。 以李昭如今对京城地形的熟悉,想要在不让外界察觉的情况下跟上马车行程倒也不难,远远辍在身后跟了一路,终于等到那马车在一座宅子外停了下来。 然后就见贾琏下了车,对那车夫吩咐了声,就走上前,敲了敲门。 过了会儿里面有个丫鬟出来开门,见到贾琏立刻将他迎了进去。 李昭看了看左右,便腾空一跃而起,跳到了旁边围墙上,然后沿着院墙飞快地来到了内宅,跳下来又沿着围墙摸到了里屋边上,竖起耳朵倾听了会儿,听到了贾琏的声音,便稍微冒出头,隔着窗户往里面望了眼。 这窗户也是打开的,一根竹竿撑着,从这个角度差不多只能看到屋内的一角,只见得屏风后面,一张罗汉床上躺在一道身影,贾琏此时刚刚进门来,就放轻了脚步,然后越过屏风上前去,在那旁边坐了下来。 过了会儿里面的人想是醒了,见到贾琏很是惊喜。 李昭听着贾琏先是和她说了会子情话,接着又说起自己这些日子恐怕不能常来的事儿。 那女人便问是不是他家里不让,贾琏自然不会承认,只说家里夫人也病了,此时不便宜让她知道此事,让她再耐心等等,过些日子再说。 然后满口的柔情蜜意,将那女人又哄开心了,两人缠在一起亲热了一会儿,女人说想要了,贾琏却担心她的身体,女人便说小心点不碍事的。 李昭自然没有听床的兴致,见此便直接离开了。 他也注意了一下,这里只有一个粗使婆子、两个丫鬟在伺候着,人太多的话贾琏往来怕是不方便。 “呵,此事怕是迟早败露。也不对,王熙凤那边已经知道了,她难道不会调查么?” 李昭揣摩起来,若是按照王熙凤的性子,之后如果找到了这里,那要么就直接派人暗中害死这女人,要么就是借机把她接回去然后再找机会害死。 原著中,王熙凤好歹是生了个女儿,所以对贾琏在外面找人更多是源于女人的嫉妒心理;而现在她还无所出,贾琏却在外面找了一个还留了种,若是儿子的话,那岂不成了他的长子? 王熙凤自然会有危机感,这种危机感也会让她变成那个心狠手辣的凤“辣”子。 李昭虽然跟他们无亲无故,但想到一个未出世的生命如果会因此受到牵连,还是有些不忍。 而且,将来他如果摆平了王熙凤那边,也是不可能再留王熙凤在贾琏身边,所以最好就是让他们能够和离了。 而这个女人和她的孩子,就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所谓七出,其一便是无子。 贾琏和王熙凤成婚也有年头了,却始终没有动静,而以两人的关系发展,往后同床共枕恐怕都很难,更别说有孩子了。 当然,王熙凤那边有心要修补跟贾琏的关系,贾琏这边也暂时劝住了这里,或许他们会同房…… 想到这里,李昭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 哎,这卑劣的占有欲作祟,明明不是自己的女人,反倒在得到一次并且想要一直占有之后,就自然的不允许其他人来占有了。 “今夜还是再潜入荣国府去看看……” 本来他其实是想要去林府,找邢岫烟说一下妙玉的事情,被打岔之后,现在看看时间,也不合适再登门去找她,便暂时作罢,等明天再说。 而等到了晚上,他放好替身傀儡,换好装备,就从府上出发。 搬离那镇南街后,李昭现在夜行反倒方便了许多,至少不用担心房子周围随时随地有绣衣卫的人,一不小心惊醒一个,那就会带起来一大片了。 现在住的地方,虽然也都是绣衣卫的总旗、百户们聚居的地方,但彼此分隔开,联系没有那么紧密。 实际上李昭就是不放替身傀儡也没什么,因为没人会来注意到他这里,李婶跟角儿、金钏这时候早都睡了。 现在府上没什么人,都是她们收拾的,虽然不像荣国府的院子那么大,但只三个人还是有些捉襟见肘了,亏得之前李昭还让人先把粗重的活儿都干完了,不然很多东西她们搬不动,也不知道怎么处理。 现在就是清扫和家事的日常,不过添丁进口也是必要的,毕竟总不可能指着金钏、角儿这样照顾人的,去做那些粗活,李婶更不可能。 对这方面李昭不了解,李婶同样是门外汉,不然当初也不会买个角儿回来了。 看来还是得去找薛蟠那边帮下忙,他们薛家虽然没有参与人口买卖,但是渠道多,可以帮忙联系一下。 且不提这个,李昭来到了荣国府,很顺利的潜入其中,并没有引起丝毫察觉。 至于暗中有没有暗卫,以李昭现在的洞察力,不可能瞒得过他。 然后到了贾琏和凤姐的院子,先到贾琏屋里,没见着人,倒是看到庆儿和柱儿都在耳房睡着。 又到了凤姐这边,果然贾琏在此。 李昭趴在房顶,揭开一片瓦透过缝隙望着下面的情景,实在没法按捺住。 于是先后飞出两针,有牵引符在,虽然距离远又有遮掩,却还是按照他的心意刺入穴位,让下面那两人都晕了过去。 然后李昭才跳下来,推门而入,先将两根针回收了,然后看着那对抱在一起的夫妻,摇了摇头,正想说什么,却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心中一动。 不多会儿就听到平儿在门口叩了叩门,问了两声,没有得到回应,却也没有多想,转身走掉了。 李昭暗暗松了口气,只是看着床榻上的男女,有些头疼。 刚刚一时情急就让他们都晕了,但现在要如何收场? 他只是短暂的被那股占有欲的想法支配,现在想想,自己没理由也没立场啊。 接着该怎么办? 虽然他们不会知道怎么回事儿,说不定还以为是突然犯困一起睡过去了,但这种事情这次没成,还有下次。 到底他们才是真正的夫妻,难道现在直接上,然后再布置一下现场,假装成他们那个过了? 想起来是很刺激,但是李昭还是摇了摇头,虽然他不是道德君子,却也没必要用这种手段。 于是李昭便将眼睛能看到的,他们身上、边上值钱的东西都拿了。 侠盗“破晓”重出江湖? 第二百三十一回、再访林府 李昭一大早来到南镇抚司,自己的那个小院里,就看到几个人正聚在一起,然后拿着最新的邸报在争论着什么。 发现他过来,立刻有人迎上前来道:“总旗,这是最新的邸报,请您过阅。” 虽然李昭的总旗现在前面还有个“代”字,谁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转正是早晚的事情,这些绣衣卫自然也不可能对他怠慢。 不说他立了什么功劳、救了什么太妃的事儿,就单说以皇帝对他的赏识,也足够他们羡慕了。 李昭看了他们一眼,心里倒是奇怪,虽然说他们不会怠慢他,但也不至于这么热情,还有一来就让自己看邸报做什么? 不过看到了上面记录的事情,李昭算是明白过来。 “昨日荣国府中遭遇盗贼……” 这其实早在他预料之中,虽然“破晓”闹得挺大,但是毫无头绪的事情,便是绣衣卫也不可能一直追踪着这个事情。 所以当初在自己停歇下来之后,他们就也搁置不管了。 现在又出现了,自然立刻就上了邸报,主要是让看邸报的贵人们看到,有所提防。 同时,若是再次碰到的话,要立刻上报,也好给他们提供线索。 “这些贼人,也未免太过嚣张了,不把咱们绣衣卫放在眼里。” 一众绣衣卫看起来都很愤怒,也不知道是真觉得“破晓”太过气人了,还是为受害者抱不平。 当然,国公府也未必就比王府尊贵,连王爷都被打晕过,国公府的少爷奶奶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他们显然也听说李昭跟贾家的关系,以为以他们的关系,李昭肯定也会愤怒,所以这义愤填膺,其实多半应该还是做给他看的。 李昭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说道:“咱们等百户大人的吩咐吧……” 之后却没什么事情,吴百户人都没看到,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吩咐。 不过贾琏那边反倒是找上了门来,李昭还以为是王熙凤又出什么事情了,结果他却还是为了这个事儿来的。 正好来的时候是傍晚,似乎是专门觑着李昭散衙才过来的,所以李昭顺势就请他过府一叙。 等让金钏上了茶,李昭才笑道:“琏二哥不妨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贾琏就将昨夜经历说了下,其实他们昨夜根本没人发现,早上才意识到失窃了。 最后还怒道:“这贼人好大的胆子,国公府上也随意闯入,府里的那些看家护院更是群废物、饭桶,竟直接让他潜入进来。也亏得那贼人只是取走了些钱财,没对我二人如何……” 不过说到这儿,他犹豫了一下,问李昭道:“贤弟,我在顺天府衙门里,听人说此事归你们绣衣卫管的?” 顺天府跟五城兵马司本来还好,但是经过了先前的事情,被甩锅甩怕了,所以倒是学会了习惯性甩锅给绣衣卫了。 当然,这其实说的也不算错,不过盗贼这种事情属于治安问题,顺天府跟五城兵马司肯定也是少不了的,所以只说绣衣卫倒也大可不必。 李昭想了想,就道:“我对此事不甚清楚,只听说这‘破晓’早先也曾出现过一阵子,那会子城中不少大家都被入室侵略了一番,听说有位王爷还被打晕了,他的侍妾同样也没有被非礼,与琏二哥遭遇倒有些相似。” “这么说来,绣衣卫也拿他没办法?” 李昭提醒道:“是他们,不是他,据说这‘破晓’乃是一个盗贼组织,并非只有一人。” 贾琏惊骇道:“这……那可如何是好?” 李昭劝慰道:“琏二哥也不必担心,那些人说起来,倒还有侠盗之名,只取财不害命。而且,到现在也没听说他们光顾过哪家两次的。 “否则绣衣卫先前又不是没有想过设伏抓他们,但正因为他们行踪难以捉摸,所以才至今都没能抓到人。” “可你不是说,他们不止一人?若昨夜来一人,今夜又来一人,那又该当如何?” 李昭心里一动,还真别说,贾琏的建议还挺不错的。 绣衣卫那边统计过“破晓”出现的身份,认定这个侠盗组织最少有六个确定为不同身份的成员。 当然,他们也都没有在同一个地方出现过。 这是当然的,因为根本上就是李昭的不同马甲。 实际上,就是那几个夜晚李勇用人皮面具捏出不同的脸,然后又通过往衣服里加塞东西的办法来调整体型,还有变声器,自然就造出了几个不同的身份来。 而且只出现了那几个晚上,之后就是那次晚上碰到暗卫,让他帮自己顶了一次锅,应该也被绣衣卫认定为“破晓”的人了,这次更准确来说是第三次出现了。 不过只是想想,李昭就放弃了这个诱人的念头。 这样太容易惹人怀疑了,虽然李昭有把握不会暴露身份不会被逮到,但没必要给自己没事找事。 想要破坏贾琏跟王熙凤的相处,还有其他办法,又不是非得要这样。 “琏二哥多虑了,不然这样,我让人跟你回去查探一番,看看那人是否留下了什么痕迹。” “那自然最好……”贾琏一喜,顺天府那些废物不行,绣衣卫可不好说。 而等送走了贾琏,李昭拍了拍脑袋,今日又忘了要去找邢岫烟的事儿了。 但现在天色又晚了,也不适合过去了。 明天,明天一定…… 第二天早上,李昭点卯后直接就离开了衙门,现成的借口就是出去查案子,然后却是来到了林府。 说来也有些时日没有过来了,门子似乎换了一个,没认出来李昭。 李昭又是换的便服,只能让他进去通报一声,不多会儿烟儿出来相迎,然后把他带了进去。 “昭儿哥哥也不是外人,知道地方,你便自去里面训二位小姐就是了。我还有事,就先退下去了。” 李昭也不客气,虽说先前还教烟儿不得让外男乱闯内宅,但双标是人的天性,自己肯定是不在这个行列的。 何况他要找邢岫烟说的事情,肯定得当着面说。 邢岫烟现在整日都是跟林黛玉住在一块,原本她也有自己的小院,却往往没回去住两日,就让林妹妹吵着过去了。 黛玉虽是喜静的,但也喜欢人陪着,何况她打心眼里喜欢邢岫烟这个姐姐,两人有共同爱好,同做一件事情也很有乐趣。 而李昭走到院子外头,就先喊了一声,以免等下进去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林妹妹、岫烟姑娘可在里头?李昭有事来拜会……” 唧唧喳喳的声音停住了,过了会儿就听到林妹妹清脆的声音响起来:“李大哥怎么还这么客气,直接进来就是了。” 第二百三十二回、姐妹花 李昭进入院子里,却见林黛玉、邢岫烟、紫鹃并雪雁和邢岫烟的那个丫鬟一起在槐树边上的亭子里纳凉。 林黛玉原是怕冷的,哪怕现在身子好许多,但冷天里还是更愿意待在屋里、赖在床上,但今日天光大好、烈阳高照,她倒显得颇有活力。 站在亭子边上,看到李昭进来,就摇了摇手绢,笑道:“李大哥,这边呢。” 李昭走上前去,客气的分别点头致意了一下,然后才笑道:“多日未来叨扰,如今看来林妹妹的身子倒是越来越好了。” 黛玉道:“这也多亏了李大哥,我爹爹和我,还有姐姐、紫鹃她们……都有赖于那呼吸吐纳之法,如今行走坐卧都很舒坦,感觉也不费什么力气,我这身子也是日渐丰盈了起来。” 旁边雪雁立刻昂昂头道:“还有我、还有我……” “有你,有你。”林黛玉掩嘴笑道:“李大哥贵人事忙,此来却有何事?” 李昭正悄咪咪看着黛玉的身体丰盈在何处,闻言笑道:“其实是找岫烟姑娘有事……” 林黛玉瞥了邢岫烟一眼,故意说道:“我还道李大哥是想着我才过来的,原来是想着姐姐。倒也正好,你们就在这边好好说话,我们去那边儿顽。” 她说着就要走,李昭有些懵,还不知道什么回事。 虽然听到了心声,但还不如没听到呢,感觉更加迷糊了。 邢岫烟却知道这个妹妹是知道了她跟李昭的私情之后,有意帮忙撮合,不过她虽然也想和李昭单独相处,却也不可能将林黛玉撇到一边去,便过来拉住她道:“没人赶你,你却又要跑到哪边去? “要留我一人在这里,才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呢……何况你要走,也不问问紫鹃同不同意?” 先不说林黛玉,紫鹃还在一旁眼巴巴看着呢。 林黛玉若是要走了的话,那她也得跟着走才是,这难得能见李昭一面,转眼就要走了,心里能不急么。 见大家一下子都看向自己,紫鹃跺跺脚嗔道:“小姐整日拿我调戏,现在岫烟小姐也来调戏我……” 林黛玉顿时呵呵笑道:“姐姐说的也是,倒是我糊涂了。我若不在这边,你们也不好说话。” 李昭此时已经有些明白过来,原来是邢岫烟这边“泄露”了。 林黛玉不仅知道了紫鹃的事儿,也知道了邢岫烟的事儿。 怕还觉得自己脚踩两条船? 好吧,虽然这也算是事实。 反正也无所谓,大家都坦白了才正好。 以后到一个府上一起了,也不会尴尬不是。 “偏是你们都爱打岔,李大哥还是说说,到底是何事?”林黛玉“恶人先告状”,然后不等邢岫烟她们辩驳,就又转向了李昭。 李昭看着邢岫烟笑了笑,说道:“你不是让我打听,那妙玉现居何处?” 邢岫烟立刻喜道:“李大哥打听出来了,是在哪里?” “在西门外的牟尼院暂居,”李昭说着,又补充道:“不过听说她那师傅已经仙去了,她如今孤身一人,无人做伴,邢姑娘若能过去陪伴,她定然会十分高兴。” 邢岫烟面色欣然,但刚要准备离开,却又有些迟疑起来。 “怎么,是怕她不认你了,还是太久没见感觉有些生疏了,怕到时候场面上不好看?” 邢岫烟摇摇头,说道:“李大哥不晓得,她脾性有些古怪,我们贸贸然上门打扰,恐是不妥。” 旁边林黛玉道:“那就先上个拜帖,等寻个日子咱们再登门不就是了?” 李昭摇摇头,说道:“择日不如撞日,岫烟姑娘好歹是她故友,想来她还是得卖几分面子的。” 主要是他今天刚好有空,肯定是要陪着他们去的,若不然让他们出了城,他可不放心。 邢岫烟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而林黛玉则道:“那就有劳李大哥稍等,我们姐妹去换套便宜出门的衣裳。” 邢岫烟看了她一眼,却又有些迟疑。 林黛玉见此立刻笑道:“难道姐姐是怕我扰着你们,那我不去就是了。” “哎,哪能啊。”林黛玉不那么说还好,都这么说了,邢岫烟自然不可能拒绝,“只是她素来喜清静的人,我怕太多人过去,会惹她不喜。” 林黛玉就笑道:“这人还没见着,听姐姐这么一说,怕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反倒还不乐意去了。哼!” 李昭这时笑了笑,说道:“还是去瞧一瞧,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 他对妙玉没什么感觉,虽然按原著看,她长得好,也确实有才学,但这脾性古怪真算是邢岫烟说对了。 而且越是青灯古佛,越是孤僻,就越不晓得如何与人打交道。 如果不是邢岫烟的关系,李昭也懒得去和她接触。 等林黛玉跟邢岫烟走开,李昭自然也不适合留在这里,便出去到大厅等人。 过了许久才见她们出来,却见黛玉在上身套了一件蓝色的小袄,外头还罩了一件黑色斗篷,只没戴上帽子;邢岫烟换了一套素白对襟的襦裙,显然是邢忠照着李昭给的图样,让裁缝帮忙做的。 这对姐妹便如并蒂莲开,各有胜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李昭差点看呆住。 虽然黛玉年纪还不大,但美人胚子已是初具雏形,而邢岫烟稍大些,这身段也堪堪能将那襦裙撑起来,说便是各有千秋。 而林黛玉见他那样子,羞喜道:“我这一身,可有什么不妥?” 邢岫烟笑道:“妹妹丽质天成,谁来都会看呆住。” 李昭回过神来,笑了笑道:“林妹妹如今身子愈好,倒是愈发长开了,等过两年怕是就该许人家了。” 也算是,简单解释一下自己并不是想歪,而是很正经的以一个大哥、“长辈”的身份在考虑问题。 邢岫烟闻言悄悄瞥了李昭一眼,心里却暗暗叹了口气。 而林黛玉看看邢岫烟,又看看李昭,轻轻跺脚道:“你们便都取笑我罢,只盼爹爹早日把你们凑做了一对,到时你们关起门来,也不知能编出什么好话来。” 这回轮到邢岫烟害羞了,就算文静如她,也不免想要上来撕林黛玉的小嘴。 看着她们逗趣开心,李昭也是心情大好,不过过了会儿还是提醒道:“若再不快些,这一来一回耗去时间,再在那边耽搁一下,回来怕是天都要黑了。” 两人得了提醒也反应过来,不再耽误,而李昭先前已经让烟儿备好马车,让她们并两个丫鬟一起坐上去,然后自己自是坐在车夫旁边。 就这样一路向城外行去…… 第二百三十三回、妙玉 牟尼院坐落于京城西直门外里许之处,因院中皆为女尼,与城北安定门外的水月庵类似,所以常有女眷来此敬香祈福,也为图个方便清净。 妙玉此时借住在此处修行,但她是住在独院小榭中,素日也不与院中其他女尼往来。 所以李昭他们到此后,让门口扫地的老姑子去通报,然后就经由院中的小路,绕了几绕,来到了妙玉之处。 登门造访,有事相求,当然不能两手空空,所以李昭给了那老姑子些银子,只说是香油钱。 京城乃首善之地,往日那些太太小姐们上门来,赏赐也不会少的,所以对方也没有什么大的反应,很平静的接受下去了。 不过这本就是为了堵她们的口,毕竟李昭一个大男人,跟着林黛玉和邢岫烟身边出现,被人看到总归有些不妥当的。 而且要说到正殿去拜菩萨还说得过去,来偏院见借住的女尼,对妙玉的名声怕也会有些影响。 不过李昭也不可能在外等着,一来他对那妙玉还是有几分好奇的,无感归无感,毕竟也是红楼中有名有姓的女子,所谓的“金陵十二钗”之一;二来他也想要看看,这林怼怼碰上了假道姑,会是什么场面。 当然了,其实此行对他来说,早就已经可说没有白来了,因刚入这槛门,便得了许久未曾听闻的系统提示音,短暂如闻仙音。 “标记地点:牟尼院,记录到妙玉气息,签到成功,获得奖励:拈花指。拈花指:佛祖拈花一笑,慰藉众生,众生苦楚,终日不定,心实难安,故以拈花一指,言笑晏晏……” 说的虽然让人云里雾里,但总结起来就是,这是一门佛教功法,正是修者所用。 作用嘛,嗯,超度…… 准确来说,主要是作用于灵魂,不管是让生者安乐,还是让死者安息,其实都有效果。 当然,愿意的话也可以用于战斗之中,譬如说对敌的时候突然用出来,“众生安乐”,敌人自然也安乐,安乐就消了戾气,没了戾气自然就打不起来了。 李昭不知道佛家拈花一笑的本意如何,不过功法这种东西,肯定都是按功法特性来做本身的理解,其实还是挺有妙用的一招,也算是个不错的收获吧。 看在这个面上,李昭决定了,待会儿对妙玉态度也好一点儿。 这时邢岫烟已经上前叩门,不一会儿那紧闭小门打开,探出了一个婆子满是皱纹的面庞,眯着浑浊的双眼望着他们,问道:“你们是何人?” 邢岫烟双手合十道:“还请嬷嬷知会一声,就说蟠香寺故人造访妙玉居士。” 那嬷嬷狐疑的看了一圈,在李昭的身上微微顿了一下,然后才回道:“还请稍待片刻……” 邢岫烟点了点头,看着那门又关上了。 旁边林黛玉这时笑道:“姐姐这位故人,看起来在这人缘却是不太好。” 方才那老姑子说走就走,如今看来有个原因,怕也是不愿跟妙玉这边沾上关系。 邢岫烟苦笑着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但听李昭说妙玉的处境,她心里还是怜惜居多。 其实林妹妹对于这种寄人篱下的滋味同样是深有体味,只是习惯性怼怼,而且似乎是故意说给邢岫烟听的,倒像是要在她面前争宠一般。 大概是看邢岫烟对那素昧蒙面的女尼如此着紧的样子,她心里有些危机感吧。 李昭在旁边看着好笑,越发期待黛玉和妙玉见面会怎么样了。 不多会儿,那婆子来开门,让他们进去,但到李昭的时候,又拦在了前面,脸色有些为难。 林黛玉立刻说道:“李大哥不是外人,和我们一道儿来的,你把他拦下了,就是把我们也拦下来了。等回头进去你家主人问起,你可担待得起?” 那婆子立时犹豫起来,而李昭却笑道:“罢了,既然不方便相见,那我就在这里等着你们就是。” 邢岫烟正要应下,林黛玉却转回头去,又走出了院子和李昭站在一块,哼道:“李大哥不进去,我便也不进了。” 李昭看着林妹妹有些小感动,但这下却叫邢岫烟为难了,她正迟疑着不知说什么好的时候,却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召唤:“就让他们都进来吧……” 听那声音,虽婉转轻盈,却又波澜不兴,想就是那妙玉在说话了。 也不知道是见到邢岫烟这故人太高兴了,还是因作为修行者,对这些俗世礼节没那么介意。 其实像这种出家人之地,男女之防虽有必要,却也不会像外边那样严苛,不然也不会让李昭这么轻松进来了。 而要是把他就这么拦在外面,确实也有些不合待客之道。 所以等到一行人终于来到院中,然后在堂前见到正赏花抚琴的那貌美女尼时,对方先就站起来笑道:“那婆子原不是我的人,只是这院里安排来服侍的,不懂得多少规矩,险些怠慢了贵客。” 只见她头带妙常髻,身上罩着一件素白道袍,气质如兰,眼神如佛。 说完,视线一一扫过邢岫烟后边几人,然后脸色更喜。 看来这也是位颜值党…… 邢岫烟笑着上前去,知她不爱这些接触,没有挽住她的手,只是虚探了一下,说道:“我可不是什么贵客,不过能再见到姐姐,心中实在高兴得很,就怕来的不是时候,叨扰了姐姐雅兴。” 妙玉道:“客居异乡,能得见往昔故人,怎么不是贵客?” 邢岫烟便又来给她介绍林黛玉,到李昭时,目光一闪,却说道:“姐姐可知道,南安老太妃的事情?” 妙玉想了想,笑道:“原来是李神医……” 妙玉虽然精通禅理,但她实在是尘缘未尽,因她师傅此说,她也一直是带发修行,而在这牟尼院中,看似隐居,却并非足不出户。 也是靠着师傅的关系,她结交了一些贵人,偶尔会去家中讲经,只是来往不那么频繁,但靠着那些人的关系网,还是为一定的人群所知。 若非如此,她的名声又怎么能传得到贾府那边去,还被召入大观园中修行。 所以对于外界的消息,尤其这种早已经传得满天飞的消息,她不可能不晓得。 李昭也双手合十,回礼道:“侥幸得天子厚爱,以幸进之身而已,神医之名愧不敢当。” 很多人听闻李神医的名号,但偏偏就很难把他直接跟原来荣国府的家奴、成了绣衣卫的李昭完全联系起来,这也就是现在信息传播的一个无奈之处。 但对李昭来说,却也是个好事,起码不至于演绎出得知他是神医礼遇然后得知他家奴出身又嫌恶的变脸桥段。 这和皇帝的保护策略也有一定的关系,因皇帝让人轻易不得来打扰他,也免除了其他人进一步了解他的机会,让“李大夫”的身上还罩着一层面纱。 就如此时的妙玉,她只知道李神医先后治好了大理寺少卿林如海这样的重臣,还有南安太妃、宁国府蓉大奶奶这些贵人,若是知道他的出身,怕态度又要换一换了。 第二百三十四回、不洁不空 来时路上,邢岫烟还与林黛玉说了下妙玉的忌讳,但林妹妹因先前的事情,对妙玉的观感已经不好,所以虽然还是笑盈盈跟着一起进去屋里,心里却想着等会儿要如何挑刺。 而妙玉请几人入屋入座之后,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嘱咐了一句:“便将那梅花雪起出来……” 她几年前还在蟠香寺的时候,精心收取了寺中的梅花雪,以青花瓷瓮收藏好,埋在地下,来了京城也还带着,只是自己一人舍不得吃。 今日见到阔别旧友,异地重逢,心绪难言,又见到林黛玉、李昭这样都是灵秀的人儿,自是想要拿出来分享一番。 服侍的丫鬟应了,转身下去。 妙玉这才转身对邢岫烟笑道:“不知你可还记得蟠香寺后院的红梅?” 邢岫烟想了想,笑道:“自然记得,冬日看她们玩雪时,姐姐还说那梅上雪可珍藏为酿,饮用风味独特,可惜我却不曾尝过。” 这时却见那边妙玉的丫鬟取来了一个瓷瓮,看着脑袋大小,妙玉让她放在桌上,取来封盖,又让她给几人都斟上,只半杯未满,然后才笑道:“这是我来京后一起带着的,你们可尝一尝……” 李昭看着面前那雪水,心里自然有些古怪。 反正他是理解不了这究竟是什么样的趣味,居然会把这拿来当做饮品。 但想一想,红楼梦的世界里,本也不能以常理度之。 旁边林黛玉倒是想也不想,端起来嗅了嗅,皱眉道:“这是几时的水?” 妙玉瞥了她一眼,有些失望的摇摇头道:“你竟是个大俗人,连这水也尝不出来。这是五年前我在苏州蟠香寺住着时,收的梅花上的雪,共得了那一鬼脸青的花瓮一瓮,总舍不得吃,埋在地下。 “后来跟师傅上京也带着,一直珍藏,却不曾开封。今日也是见到旧时朋友,才起开来。我自个儿都还未尝吃过一回,不想在你这眼中,竟不知其是何物。” 林黛玉有些愕然,也不知究竟怎么触了对方的霉头,回头见到邢岫烟嗔怪的眼神,想到她先前对自己的提醒,突然转过身去有些闷闷不乐。 李昭看得也是一阵好笑,林怼怼这下吃瘪也在意料之中,主要还是没有吃准对方的性子。 妙玉属于有些一点就炸毛,而且可能毫无来由的性子,打了林黛玉一个猝不及防之后,也不去“乘胜追击”,倒又看向了李昭,浅笑道:“李公子觉得如何?” 李昭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问题,虽然心里怪异,但盛情难却,也还是端起浅抿一口,然后闭上眼睛假装在体味一下。 其实尝起来倒也没什么,既没有想象中的异味,也并没有多好喝。 要说起来,这用旧时雨水、雪水来泡茶饮用,在士大夫中算是一个风尚。 当然,是不是真有那么好不好说,毕竟魏晋士大夫还以五石散为风尚呢。 而妙玉也是出身于官宦世家,自小耳濡目染,有点这样矫情的追求也不意外。 反正李昭是理解不能,不过这些他也只会藏在心里,不会说出来,睁开眼睛只是笑道:“这五年梅花雪,确实不同于寻常。品得此水,倒让我有兴赋诗一首。” 林黛玉立刻眼前一亮,说道:“李大哥也会作诗?” 她这倒不是看不起李昭,实是以李昭的出身,能识得几个字就算是难得了。 林黛玉以前跟宝玉关系好的时候,对他门下的那些小厮文化水平也是有数的,宝玉不爱读书,但他是能读而不想读,小厮们受其影响,却大多是真不学无术的。 虽然李昭原是贾琏跟前的小厮,但贾琏比起宝玉更加不如,李昭又能好到哪里去? 李昭笑道:“林妹妹也莫要小看人,我近来也读了些书,且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却也不见得就看读书多少。” 林黛玉掩嘴笑道:“看来李大哥也确实没读多少书,连这诗意的解析都用错了。” 李昭愣了下,然后尴尬了。 这本是陆游的诗,而陆游是宋代的人,所以林黛玉她们怎么会没听过这首诗? 原想装一个,没想到变成玩尬的,关键还是真尴尬。 还是邢岫烟出言解围:“李大哥说的也不能算错,在我看来,陆放翁此诗,乃大师自谦之词。若以文字而论,即仓颉造字之日起,诗词便已存在,不论如何排列,都脱不开这天造文字之列。 “我等后人,便是李太白、陆放翁,也不过是随缘组合,而得佳句妙言,故而但有识字句的,以此来作诗,亦未尝不可得也。” 这波强行解释,李昭给满分。 邢岫烟瞥了李昭一眼,见他冲自己微笑点头,便羞喜的垂下了眼睑。 而林黛玉看着他们的互动,不知为何心里却有些异样,也不再抬杠了,只问道:“那不知道,李大哥究竟得了何等佳句?” 李昭被这一打岔,差点忘了,想了一想才回过神来,笑着吟道:“年年负却花期!过春时,只合安排愁绪送春归。梅花雪,梨花月,总相思。自是春来不觉去偏知。” “自是春来不觉,去偏知……”林黛玉讷讷的跟着吟了一遍,竟是有些痴了。 而妙玉与邢岫烟也都细细品味了一番,妙玉笑道:“不想李神医确有佳句所得,总算不负了这梅花雪……” 邢岫烟浅浅一笑,与有荣焉,倒像是自己得了夸赞一般。 只是林黛玉不太满意,总觉得妙玉那言辞间太傲,倒像是李昭做出这首诗来,才配得上她那五年的雪水一般。 而妙玉虽因此高看了李昭一眼,但最注意的人还是邢岫烟,问她道:“妹妹觉得如何?” 邢岫烟就算和李昭一样的感受,也不可能当着妙玉的面说出来,她又不是林黛玉,遂笑着称赞一番,只说此水轻浮无比,果真当得五年珍藏。 然后又说,这梅花雪,却又让她回想起当年在蟠香寺,与妙玉读书下棋的那些日子。 李昭也不知道邢岫烟这说的真的假的,不过她跟妙玉有着共同的回忆,想来更会有什么体会吧。 而邢岫烟这话,却也当真勾起了妙玉的回忆。 接下来李昭和林黛玉两人都沉默,就她们两个在那里聊着过往,又聊些近况。 当得知邢岫烟被林如海收为义女时,妙玉目光闪烁了下,却突然有些勉强的笑道:“我今日却有些乏了,不便待客……” 眼见她突然就要端茶送客,林黛玉莫名其妙,李昭和邢岫烟却都是若有所思。 不过林黛玉和李昭都没说什么,只邢岫烟道:“原该先下个拜帖过来,如此上门扰了清静,是我的罪过。今日就先告辞,不过知道姐姐住在这儿,往后倒是有的是时候见面,也不急在这一时。” 妙玉勉强笑了笑,然后竟是连送都不送,转身却往里走去了。 搞得三人都摸不着头脑,直到那丫鬟来相送,才一起站起来往外走。 第二百三十五回、宁府庄园 等离了那院子,李昭三个突然默契的同时停住,紫娟她们当然也跟着驻足。 然后三人面面相觑一会儿,突然一齐笑了起来,两个丫鬟则是开始莫名其妙,怀疑他们怎么了。 邢岫烟看了看李昭,又看了看林黛玉,摇摇头道:“我竟想不到隔了许久未见,她这脾性却是越发孤高不群了……” 林黛玉笑道:“我看她啊,本没有将姐姐放在眼里,当年怕也是当姐姐作伴取乐呢。” 邢岫烟本想说林黛玉怎么也学着开始挑拨了,虽然她话里并没有多少恶意,但想了想,却也没法反驳她,因她心里却也是这么想的。 只能低声道:“我与她多年未见,方才只顾与她闲聊,反倒怠慢了你与李大哥。” 李昭连忙摆摆手,“你多虑了,我倒是不打紧的。不过林妹妹说的也不错,这道姑说是修行,却未了却尘缘,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往后若没有与她打交道的地方,倒也不必紧着往来了。” 其实他看过了邢岫烟和妙玉的接触之后,总感觉二者不是同类人。 哪怕先前两人看似聊得很投机,其实都是说着过去和近况,但在性情喜好上,却又分明的不同。 不只是妙玉对邢岫烟,反过来也是一样。 或许是生活困境,让邢岫烟更为务实一些,虽然面对妙玉恭敬有之,感恩有之,但要说多亲近,似乎又算不上。 而妙玉虽然父母不在了,师傅也走了,但她家资颇丰,所以就是孤身一人也能活得不错,也犯不着需要谁的接济。 就单单看她刚刚请他们喝水用的杯子就能看出来,给黛玉和邢岫烟的都是名贵的器具,李昭那个稍差些,但也价值不菲——当然,李昭没那个眼力,他不是看出来的,是感受出来的。 因这天地灵力虽然衰竭,然则处处却仍有灵气的影子,似这等耗费匠人心力的珍品,自身价值不说,上头也竟有似是灵性表露。 当然除了匠人的心血,也有主人的心思在,所谓钟灵毓秀,日夜熏陶,自然与凡物不同。 怪道妙玉后来见自己的杯子让刘姥姥碰过之后就要摔了,当然她自己倒未必知道这些,但这器物沾染了“俗气”之后,却也的确是会有折损的。 而这也算是让李昭开拓了一种新的运用灵力的方式,往后若是要判定古董真假、价值几何,都可以用上。 不只是杯子,李昭方才看到她那琴,还有壁上悬挂的诗画,都不简单。 以她的这些家世珍藏,想要全部耗空,以她个人之力,可还有的是时间呢,反正不会是现在。 从这里倒也能够看出来,其实若是黛玉也能如妙玉这般,孤身独处,身家钱财都由自己掌控,或许能活得更自由一些,而非寄人篱下、风刃霜剑。 当然,没有了荣府前期提供的庇护,她会遭遇什么也难说得紧,毕竟是在这吃人的社会里头,女性更是往往都是被吃的那一方。 说起后来妙玉入贾府大观园中,也不是贪慕人家荣华,反倒是因她本就向往那等内宅姑娘们的生活。 只可惜以她的脾性,又不会说出来,更不会主动,说傲娇也傲娇,说刻板也刻板,所以机虽然与宝钗黛的关系处的都还可以,大体上还是不够亲近,相当于一个外人。 也倒难怪她会称自己是槛外人…… “对了,林妹妹方才怎么后来就不说话了?我原还想着你会怎么说那位妙玉姑娘呢……” 林黛玉嗔怪道:“李大哥把我想做什么人了,却只是那好惹是生非的性子么?” 跟着却又叹了口气,说道:“其实只是看她这样,想到先前我在荣府上,也是这般,不免触景生情。当时之我,便如今日之她。今日之我,却又何必计较昨日之我?” 在李昭跟邢岫烟面前,她倒也不需要隐瞒自己原来的真实感受。 她确实有些理解妙玉的处境和感受,不过李昭知道,妙玉跟黛玉到底是不同的。 倒是邢岫烟笑道:“你这才来庙里一回,菩萨还没拜上,倒净说些禅理不明的话来了。” 她却是有些担心,怕林黛玉步了妙玉的后尘。 在邢岫烟看来,诚如李昭所说,妙玉说是修行,却并无修行之心,未断了尘缘,却偏偏以禅理处世,自然不免显得别扭不堪。 而林黛玉若也这样的话,那未免可惜了。 林黛玉笑着摇摇头道:“我知我不过是一个俗人,贪嗔痴恨没一个不挨着的,说的也不是禅理,只是爹爹教我处世的道理。原本我在荣府住着的时候,处境不同,到底有些偏激。 “如今在自己府上,每日有姐姐作陪,身子也日渐好转,无忧无虑的,却也自然胸怀开阔不少,自不会再想到先前那些烦心的事儿了。 “可又怎能因今日之喜,而自悔昨日之悲?若无那时的遭遇,我也未必会对今日倍感珍稀……” “林妹妹说得好,所谓苦尽甘来也。”李昭抚掌笑道:“只盼林妹妹你能一直这么想,此生都能平安顺意、永享安乐。” 林黛玉轻笑一声,福了一礼,说道:“那就多谢李大哥的祝词,妹妹这里,也祝李大哥能早日出将入相、平步青云。” 这显然就是顽笑之语,哪有说得这么夸张的。 三人俱是开怀,倒一下子将前面的别扭不快都抛诸脑后了。 不过林黛玉这时却又不免想起了先前的疑惑,问道:“姐姐可晓得,方才那边为何突然要送客了?” 邢岫烟沉吟片刻,摇摇头道:“我哪里晓得,怕是哪句话又触到她伤心之事。原在苏州蟠香寺时,也是如此,倒也见惯不怪。” 李昭笑道:“我倒猜到一二,先前林妹妹说了,那妙玉只当岫烟姑娘是玩伴,原教你读书识字,也只当是施舍。可她有出家人的情怀,却没有出家人的心胸,骤然听你成了林大人的义女,自然心里不平……” 只是听了他这说法,邢岫烟和林黛玉没有恍然的欣喜,反倒都皱起眉头深思起来。 李昭知道她们两个这下反倒更心疼起妙玉来,心里也是好笑又欢喜。 其实细究起来,三女的遭遇都有些相似之处,只是她们两个之前还各自有不平的,现在反倒又能理解起对方来是怎么回事? 不过女儿家细腻心思,他就算了解也无法体会,只能无奈叹息一声,不再多言。 直到出了这牟尼院,上了马车,一路无话。 等将她们都送进了城里,李昭却先下了马车,然后拱手对马车上说道:“我在城外还有些事情,就不一道了,两位姑娘便径回府上去罢。” “李大哥!” 是邢岫烟的声音,李昭停下来,等着她的下文。 “路上小心……”虽然不知道李昭要去干什么,但她自然只会担心他的安全。 尤其是,绣衣卫的名声不太好,这仇家怕是也有点多,在城内还好些,看他的样子却还是要出城去,却不知会遭遇到什么。 李昭笑了笑,说道:“放心,我自有分寸。” 然后他又吩咐那马夫,让他将她们安然送回家去,随即转身就走。 马车里,紫鹃微微扁嘴,神情有些失落。 先前一直没能和李昭说上话儿,在妙玉那里的时候,她倒是有机会找李昭,但那时候又不好跟他说话。 原是想着,若等回到了府上,等两位小姐回去了,自己去送他,能跟他说上几句,却没想到他反倒又要先离开了。 林黛玉瞥了她一眼,笑道:“姐姐这时候追上去,倒还赶得及。” 紫鹃就摇摇头,跟着看了邢岫烟一眼,笑道:“要跟上去,也是岫烟小姐追上去。” 邢岫烟道:“你们拌嘴,偏又把我扯进去?” “呵呵呵……”车厢里顿时又响起了欢乐的笑声,而车夫听闻,也觉得心情大好,只是对那位李昭公子,倒也是艳羡得很。 这个念着那个想着,这艳福,啧啧! …… 李昭再次出城来,自然是为了去寻秦可卿。 原先就说好的,结果这过了几日,也不知道那边会不会等急了。 虽然现在做了总旗,但是到底还是不如百户的自由,所以要趁着这找好理由出来的当口,尽量把要做的事情都照顾到才行。 当然,既然过来了,那就不急在一时。 所以李昭找到了那宁府庄园后,却先去了趟后山。 原本那水潭底下的灵石已经被他收拾干净,后来也抽空来过一趟,却还是没有找到通路,于是便还是先沿着那山峰的边缘路线走了一圈,然后同时放出来探宝灵鼠。 没错,这小家伙总算是敷养出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李昭能修炼了之后,身侧灵气环绕,提供了额外的刺激,让这灵宠得以破壳而出。 相比于尼弗雷,这探寻灵石毕竟还是探宝灵鼠的专业,何况它虽然是蛋生,但既然名为鼠,那就也具备着打洞的专业技能。 当然,此时的灵鼠体型还小,想要让它打通一条能够让李昭也能钻得进去的洞也不太现实,但至少能够让它确定一番,那下面的路线,能够通向何方,或是从那里才能最近、最方便的到达。 李昭倒也不会急在这一时,反正这条矿脉被他预定了,而灵鼠刚诞生不久,却是正需要一个机会好好锻炼,熟悉一下自己的天赋,所以李昭也等于是将它在此处放养了。 毕竟不像是尼弗雷,不小心就乱蹿的没影儿,探宝灵鼠没那么调皮,甚至可能是因为李昭是它出生后见到的第一个生命的原因,虽没有认主,却对他格外亲近。 而且能心意相通,言听计从。 李昭原本也想着要认主的,但是订立契约那玩意儿他暂时也不会,滴血认主试过了也不行,倒是探宝灵鼠似乎对他的血挺喜欢,好像当饮料喝一样。 要不是李昭见势不妙及时阻止,它怕是能一直嘬着李昭的手指不放。 现在让灵鼠自行到地下去,一边练习打洞一边去找寻灵石矿、确定路线,李昭也就暂且不再管,反正自从能够修行之后,他对于灵石的渴求一下子就下来了。 尽管《黄帝内经》是以双修为根本,但平常状态下同样能够吸收灵气,只不过受限于这天地根元的不足,吸收的速度太慢了。 但平日里他也没什么要用到灵力的时候,需要的时候用武功也能解决问题,也就是用针时才依赖多一些。 所以,就这样了罢。 然后李昭终于再次来到了那庄子旁,先前只在门口扔过两个幸运的路人,再没有打交道,也不曾进来看过。 当然现在来到这里了,李昭也没必要做什么隐藏,直接真身进来就行了。 周围有人经过,但见他仪态不凡,却也不敢上前拦阻。 整个庄子的范围,其实包括了这外面的良田民宿,但是秦可卿住的地方,自然是在这庄园的中心。 和周围那些平房有别,这附近修建的倒也颇有些城内大户住宅的样子,李昭去过了这么多宅邸,王府、贵戚、官员的住宅,自然能够分得清哪里是东家所住。 而路上听到些议论,也不乏关于秦可卿身上的。 “那大奶奶是在咱这儿养病来着,可我倒是听说啊,不只是如此呢……” 果然,这种闲言碎语都已经传到了这种地方来了么? 当然,也有可能只是单纯的无事生非,毕竟造谣没有成本,对于这些普通的庄户来说,聊一些东家的轶事、甚至编造一些流言,仿佛就能让他们的生活更有滋味一些。 至少,闲谈间能更有快感些。 李昭摇摇头,不去理会,也理会不来,只径自往前行去,终于来到了里头最大的一个院落前。 看着倒还真跟先前去的秦氏的院子有点儿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直接把那里搬过来了呢。 只能说这巧合也太巧了,李昭都怀疑是不是什么冥冥中自有注定了。 到了这里却不好再直走了,李昭自上前去通报姓名,那门子听闻是医好了大奶奶的神医,自然也不敢怠慢,立刻回身去禀报。 不多会儿,就出来将李昭迎了进去。 在大堂中,李昭终于再次见到了秦可卿。 不过此时并非只有她一人,身边还跟着一个少年。 第二百三十六回、秦钟 那少年看着十二三岁模样,生得眉清目秀,粉面朱唇,身材俊俏,举止风流,怯怯羞羞的,倒有些女儿之态。 跟在秦可卿身边,竟有些像是姐妹。 若非李昭一早知道秦可卿没有个妹妹,只有个弟弟,只怕也要认错了。 秦可卿先是朝着李昭笑道:“不想先生来了此处,这里却不似府上,没有什么好招待,怕是怠慢了先生。” 她心里也是有些诧异,本来还以为这种事情,李昭应该会偷偷来和她相会,却没想到反倒是如此光明正大,就不怕被贾珍那儿知道么? 她有些担忧,却不会表露出来,跟着又向秦钟介绍了李昭。 秦钟立刻上前行礼,未语面先红,倒更像是个小女儿家,言语间还颇为感激,“多谢先生救下姐姐,秦钟愿结草衔环以报恩德。” “这种话可不当随便说,”李昭笑了笑,又道:“再说了,我医治夫人乃是医者仁心,不求什么回报。” 秦可卿又笑道:“你先下去,我有些话要和先生说。” 秦钟原本也没有多想,等到走开了,突然意识到,他们方才的样子,可不像是在看病,那位李先生,也不像是来看病的。 可是这大夫,不是来看病的,还能是来看什么的? 而这边等秦钟一走,宝珠和瑞珠她们自然也下去了,秦可卿就仰着头欣喜道:“先生果然来了!” 虽然秦钟和丫鬟们都下去了,堂中只剩两人,但秦可卿也不可能当着大家的面,还要跟李昭关上门窗来闲聊,所以须得有些忌讳才是,至少声音得压低一些,不要让人听出她心中的惊喜。 当然,李昭肯定是能听得出来的。 “让你久候了……”李昭看着那剪水双瞳映着自己的模样,心里也是感慨万千。 再次见到秦可卿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她和在宁荣二府上时候的不同。 在那里她便是被拘束着的,言笑皆非真心。 但此时她的笑意,却是实实在在,李昭知道她心里的雀跃。 这雀跃也不单是因为自己的到来,是她来到了这里后,确实感受到了在城中、府里没有过的自在。 “夫人这两日可安好?” 秦可卿知道李昭要问什么,笑道:“身子感觉好多了,也没了那许多烦恼,全赖先生指点……” 李昭笑着摆摆手,说道:“我倒也没做什么,不过夫人能这般开心,我倒也颇感欣慰。只是如今一切尚未定,却也不好高兴太早了。” 李昭不是有意要泼凉水,只是也不能让她这么容易就满足了,耽于此,就未必还肯冒险了。 秦可卿毕竟是在宁府中对那父子逆来顺受惯了的,这一次能够激发出她的求生欲,就不能让她因一时的快乐而有所懈怠,以至于误了最好的时机。 秦可卿默默的点头,脸上笑意也渐渐敛去。 李昭却又笑道:“不过夫人在此,倒也不必过分担忧,该喜乐之时,也无需再压抑自己。” “其实……先生可唤我可卿便是……” “可卿?” 秦可卿点了点头,“可卿是我的表字,乃是我父所起。” 李昭笑道:“可卿却是个好名字,不过却太过庄重了。不如我叫你可儿如何?” “啊?”秦可卿一声惊呼,抬头瞪大眼睛看着他,然后突然又捂住嘴,怕惊动旁人。 那模样于妩媚中又透出一丝可爱来,让李昭心头也是一热,差点要上前去拥住她,险险止步。 “可……夫人这是怎么了?莫非,是我这叫法有何不对?” 秦可卿连连摆手道:“先生误会了,只是,我原没想到,先生竟能一下唤出我的小名来。” “哦,可儿当真是你的小名?” 秦可卿点点头,道:“从小家里就是这么叫我的……” 李昭便笑道:“那倒可巧了,不过我叫你可儿,却只因你是个可爱可怜的美人儿……” 秦可卿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道不明是什么感受,原是羞意更多一些,后来却又只觉得心里暖暖的,竟是像小时父亲亲昵唤自己名字时的感觉。 李昭这时又叫了一声:“可儿?” 这声与先前,却又不同。 但秦可卿脸色羞红,也没有反驳。 李昭知道这是默认了,不仅是默认了这叫法,也默认了,他的某些想法。 原本她对于李昭,就如黑暗中被光明的救赎,心里产生了依赖,好感也是一下就满了的。 而在这庄子上的几日,她当真感觉快活无比,不需要担心贾珍的骚扰,也不需要应付贾蓉这个名义上的夫君,也没有在宁府上那么多的琐事需要自己操心。 而这些,每每想来,也都会被她归功于李昭身上。 偏生李昭久候不至,她反倒越发思念、盼望他来。 于是心里欲念越深,某些想法,也更加强烈。 简而言之,就是自我攻略了。 李昭什么都没有做,但在她内心的分量却是与日俱增,等到终于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亦有些情难自禁。 若非是现在场合不合适,她怕是已经要贴到李昭身上来。 她不是天生水性杨花,在府上是有种种无奈,若是甘于沉沦,又怎会因此成疾、甚至装病呢。 只是李昭和贾珍,肯定是不同的。 她若非是已经因贾珍的事情,对贾蓉死心了,倒也未必会对李昭有越轨之念, 而或许,这也只是她对李昭的一时激情,但对于心早就快死了的秦可卿来说,就是这一时冲动之下的激情,也显得那般难得。 “我会尽快筹谋,你便先安心在此处静养,我此次过来,也是怕可儿等得心急……” 秦可卿又是羞难自抑,显是再被说中了心思。 而李昭却缓了缓,又说到了另一个话题:“说来先前那位是可儿的亲兄弟?” 秦可卿点点头,跟着便又问道:“先生可是有什么想法?” 她觉得李昭不会无的放矢,突然好好说到她兄弟身上去。 李昭却是想到了那秦钟,与宝玉顽在一起,后来却因为水月庵智能儿一事,气死了父亲,然后自己也病死了。 这一家子,几乎都是前后脚去的,不去想什么阴谋论或是背后深意的话,只能说声命不好。 哪怕是最活该的秦钟,细究究竟,也未尝不是一个受害者。 按说秦钟跟宝玉已经见过面,可能已经搞在一起了,在这个事儿上李昭不好管也懒得管,那就只能是先管着智能儿的事情了。 “他怎么会在此处?” 秦可卿道:“听说我住来这庄子休养,便特来看我,怎么?” 李昭摸了摸下巴,突然又问道:“可儿,你可知道,那水月庵?” 第二百三十七回、焦大 相比于牟尼院,水月庵在原著中的戏份还是挺重的,这里头不止纠缠了秦钟、智能儿的事儿,还有凤姐、宝玉也与此相关。 而这一切,又是因秦可卿死后送殡一事而起。 牟尼院如何李昭暂且不好说,但这水月庵,绝对算得上是藏污纳垢之地。 智能儿那事儿若还能说得通的话,那水月庵的老姑子请王熙凤拆散人姻缘的事儿,就怎么也洗不白了。 李昭甚至怀疑,智能儿这件事情,也并非是孤例。 很可能,水月庵的这几个尼姑,本都是不干不净,智能儿身在其中,耳闻目染,自然也就沾惹了凡心,最后找上了秦钟。 秦钟和宝玉一般,也是个双向插头,但也同样和宝玉一样,他招惹得了人,却担不起代价,只是运气更糟糕些,最后毁了别人也自毁了。 当然,如果说只是秦钟个人,李昭也懒得管他,但有秦可卿的这层关系在,他若是知道了此事却没有提前提点一番,心里也会过意不去。 更别说,之后要是出事了,秦可卿必然会伤心,李昭既已将她暂时搭救出来,又得知她如今心意,便已经将她看做了自己人,自然不忍见她伤心。 当然,该提点的提点了,如果事情还是发生了,那也无法了,李昭不可能去做他们的保姆,最多时候尽力挽救一下。 而秦可卿听到李昭所说,那关于水月庵的事情,诧异道:“那水月庵,我却也曾去过两次,从来不知道还有这等事情?” 李昭自然不会说,有些只是自己的猜测,只是问道:“所以秦钟是先前便跟着你去过那里了?” “我倒不曾带他去过……”秦可卿摇了摇头,然后却又惊讶道:“先生莫不是说,秦钟他在水月庵也……” 她说不下去了,但是越想越恐慌。 贾蓉怎么玩她不管也管不住,但是作为她唯一的弟弟、家中唯一的男丁,考虑到父亲的脾性,他将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若是知道秦钟干下了这等事情,会是何等反应? 她当初会选择逆来顺受,不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如今,又怎么会让秦钟重蹈自己的覆辙? “先生,那可怎么办?”她现在就已经认定了秦钟当真已经做过了,倒不是对秦钟不信任。 一方面是因为她现在无条件相信李昭说的话,而他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她;另一方面,却是秦钟毕竟还小,受不住诱惑、一时失足也是可以理解的。 而她现在唯一能求助的,也只有李昭了。 李昭倒是知道原著中,秦钟应该是在给秦可卿送殡到水月庵的时候,才跟智能儿见面,然后搅在一起的。 不过这里也未尝不会有新的变化,何况若是能够把一切扼杀在摇篮里,却是更好了。 他遂对秦可卿道:“这毕竟是你的家事,他也未必肯听我的,倒不如等下见到他,你先试探他一番,探探情况再说。” 不管秦钟现在有没有接触到智能儿,因自幼失恃,长姐如母,所以他待秦可卿是又敬又畏,加上天生胆子小,若秦可卿能提前点醒,他有了顾忌,往后就算真再碰上了也会考虑一下。 反正至少能避免智能儿的事情发声吧,至于宝玉那边,等自己什么时候当场逮住了再说。 …… 李昭此行过来主要还是看看秦可卿,若她心里还有障碍还需宽慰开解一番。 但如今眼见秦可卿心情不错,这离了城中是非,倒似回到了无忧的少女时期。 虽然还有隐忧,但李昭的这次来访,应该也能让她放下心来。 于是他也放下了心,自然也不便久留。 然后就在秦可卿不舍中,离开了庄园。 只是离了庄子,往前又行了一段路,李昭突然心头一动。 如果开始还能说是巧合,那他故意绕了个弯后面那人却还跟着,就有问题了。 而且不得不说,此人掩饰的还是极好的,似乎有这方面的经验,若不是李昭在感应力上变态的强,还未必能确定他一定就是跟着自己。 他对此人身份有些好奇,看起来也不像是专门侯着自己,更像适逢其会。 “阁下还要跟到什么时候?” 心里面做好了各种预案盘算之后,李昭定下心来,走着便突然间一个转身停下来。 后边的人猝不及防之下,也是因为没想到自己被发现了,所以身影瞬间暴露了出来,却是一个老汉。 虽然他反应也很及时,很快又扑倒旁边再次隐匿身形,但也意识到,自己被李昭直接捕捉到了。 李昭冷笑一声,也不说话也不再走,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那边。 那老汉眼见避无可避了,等了一会儿后,终究按捺不住,只能主动走了出来。 而李昭望着他,淡淡道:“你是何人,一路跟着我,又为了何事?” 那老汉眼珠滴溜溜一转,立刻陪笑道:“小人不过是附近山里的樵夫,路上看到贵人在这里绕路,以为贵人走岔了,还想来帮您引下路。” “哦,当真如此?” “当真如此、当真如此……” “可为何先前,你会出现在那宁府的庄子里头,还在那东家住的地方外头晃荡?” 老汉脸色当时一僵,没想到李昭那么早就发现他了。 他还想狡辩,李昭突然却诧异地盯着他道:“你是焦大?” 老汉愣了一下,刚想反驳,但突然想到什么,便又陪笑道:“原来贵人认得咱这破落户,不过老汉虽不是樵夫,但说的也是实话,确是见贵人迷路好心来指引的。” 李昭却是饶有兴味的打量了他一番,却见这汉子浑身邋遢、不修边幅,身上虽然还算整洁,但那身麻布衣服一看就是个底层的糟老汉。 一看就知道,混的不怎么好。 “说来,咱们也算是有些渊源,我没记错的话,你也是宁府的老人了吧?我原也在荣国府中,如今脱身出来,倒是有了另一翻天地。以前也听过焦大爷的名头,不成想竟在这等境况下撞上……” 一听说是“熟人”,焦大便显得有些窘迫了,主要是面子上过不去。 若不认识的人也就糊弄过去了,可认识的,总会让他升起虎落平阳遭犬欺的凄凉。 原本这些时日以来,都已经渐渐习惯了,可现在却又被李昭三言两语直接撕破伤口、 而李昭感叹了一番之后,却是找了旁边一块石头撩起衣服直接坐了下去,然后头点道:“说说吧,你究竟为何跟着我?” “这……”焦大迟疑半晌,没有说话。 李昭冷笑道:“焦大,我既然喊出了你的名字,就是认出了你来,你的过往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秘密。倒不知道你是知不知道我的身份,晓不晓得我的手段?” 第二百三十八回、画饼 早先焦大因宁府那边刻薄,所以一次醉酒怒骂之后,就被贬到了这城外来守着宁府的庄子,做着养马看草的活儿。 虽然贾珍、贾蓉都深恨他口无遮拦,却也不敢真把他杀了,只能将他送到这无人在意的地方,任他自生自灭。 而秦可卿说要来此处时,贾蓉父子自然都不记得此事了,也没有在意,秦可卿自己同样没想到。 因在宁国府上的待遇,焦大早已是心灰意冷,所以在这庄子上也是浑浑噩噩度过。 后来倒是听说了,那次被他当面说的蓉大奶奶来这里静养,他虽告诉自己,那一家子的事情都莫要再去管了,可临到头来却还是忍不住。 然后终于,注意到了李昭。 在这庄园里,焦大无人管束,也没人敢管,他平常疯疯癫癫的样子,任谁都怕不小心被咬一口,如此反倒让他能落得一些清净,事儿也干得少一些。 而且这里也没有贾珍父子的人,大家都是各管各的事儿,至少,不至于有人回来逼着他喝马尿。 而焦大因早年养成的习惯,每到一地,都会熟悉地形,更知道哪个角度最好侦查情况,所以很轻易的寻到了一个地方,躲起来看着那院里的情形。 然后就眼睁睁看到那厅堂里,李昭进去之后,那大奶奶的兄弟和丫鬟就都出来了,也就是说内中只有这男子与大奶奶二人。 虽然听不到里面的声音,也没法看清楚里面在做什么,而且门窗都开着,丫鬟们出来却也还是能看着、听着的,想来也不至于干出什么事情来,但焦大还是觉得不太对劲。 他原先就能当场点破宁国府的那些脏事儿,对于贾珍父子,还有这秦氏,可都没有什么好印象,在他看来她就算真是故意跑来这里私会情郎的也不奇怪。 虽说这能给贾蓉和贾珍戴两顶绿帽子,按说对他是堪比复仇的快事,但焦大却更想要知道这男子的身份,以及他是要做什么的。 如果,他不只是勾搭上了秦氏,还想要借此做些什么对宁国府不利的事情呢? 贾珍父子对他不义,但他对宁国府实在还有些念想的,不想见着老公爷建起来的家业就这么坍塌了。 所以在李昭出来之后,他立刻就跟了上来,却没有想到以他的谨慎,还是被对方看破。 此时,李昭见焦大还是久久没有回应,他却突然问道:“焦大,你方才可是什么都看到了?” 焦大下意识道:“你在说的什么,我都不晓得。” “呵,看到便看到,便是你要去告密,也由得你。”李昭意味深长地说道:“就不知道,到时候有谁会信你?” 焦大愣了一下,然后当即咧嘴笑道:“我去告密?老子却是巴不得他们那些混球,早日去看看老公爷,看看老公爷会怎么骂他们。当年我从死人堆里,将老公爷背出来,这是救命之恩呐。 “我却也不求旁的,只要那些混球但凡能待我好些,礼敬些,我也拿他们当晚辈、当主子看待,不会有半分毫的逾越。可老公爷若看到他这后代子孙,如此待我,也不知可还能在下面安坐得住?” 说着说着,他竟是蹲在地上,涕泗横流,一个糟老汉竟哭的像个两百斤的孩子一般。 李昭看着也有些唏嘘,然后想了想,便说道:“若是此事,我倒可以帮你。” “你?”焦大擦拭了一下脸颊,然后狐疑的瞧了李昭一阵,突然就乐道:“我虽痛恨那对浑人父子,可宁府到底是老公爷留下来的,还容不得外人来捣毁了。 “你若想要我帮你做那吃里扒外的勾当,便是找错了人,我还得告诉你,这是痴心妄想。便算是你有些本事,可这四王八公的门第,也不是你轻易能动弹得了的。” 这话听起来不像是讥讽,倒更像是在提醒。 是怕自己不够重视宁国府么? 李昭笑了笑,就宁荣二府现在的破落架子,老实说真不值当人高看。 当然,以那人脉关系,对自己的确还是庞然大物,但一个下滑期,一个上升期。 而且要掀翻他们,都不需要自己出面,因势利导就可以了。 李昭便笑道:“我也只是针对那对父子,若是你愿意,等那父子没了之后,可以在宁府的近亲中,选一个出来,继承宁府家业。到时,你就是宁府的‘太上皇’,谁都要尊你一声焦大爷。 “而且我就不信,你这个年纪了,不盼着自己能有个血脉留在世上。就算自己生不得了,借着宁府之势收养一个,让焦家的香火得以延续下去,想必也是极好的吧?” 焦大怔怔道:“你说什么,你、你再说一遍。” 李昭道:“好话不说第二遍,你若是同意,那便听我吩咐;若是不同意,便当没这回事儿,也别想着去告密,到时只怕你还要吃亏。” 焦大一时有些迟疑,他痛恨贾珍和贾蓉不争气,败坏宁国公的声誉,也痛恨他们不敬自己,竟把自己这一个有功的老奴,弃如敝帚。 但他同样也不愿看到宁府遭到外来的破坏,所以这是一个两难抉择。 不过最终,还是这些年的遭遇,让焦大清醒过来,认识到宁府却是不得不改变了,或许这反倒是一个机会。 而且,焦大能感觉得到,李昭并不能说有多重视他,只算是适逢其会,才刚好找上了他。 便是没有他,有些事情他依旧会去做。 或许,他反倒能借此帮国公爷保留下火种。 见焦大点了头,李昭便笑道:“你便先还在那庄子上待着,当然,主要是帮我照看着秦氏,她若是少了一根汗毛,我都拿你是问,方才所说的那些,你也都别想了。” 李昭之所以要拉拢焦大,就是为了防着贾珍父子。 毕竟自己还有另外的事情,而一时三刻间,也不可能就让他们父子都升仙去。 更何况,外面还有个贾敬要防着呢。 这种情况下,自然要在秦可卿身边找一个能承担保护的力量。 虽然焦大同样看不惯秦可卿,但他更痛恨应该还是贾珍两个,再加上自己画的饼,都是戳中了他的软肋,他必然会动心。 焦大表情微微迟疑,毕竟当初他可是当着秦可卿的面,说的“扒灰的扒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秦可卿住在庄子里的这两日,他也特意避着,就是不想再生是非。 江湖越老,胆儿越小,他现在也想明白了,就便是浑浑噩噩的活着,也好赖是活着的。 而现在李昭让他去保护秦可卿…… 李昭哪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淡淡道:“只是要你从旁照看,也没让你和她见面。平日里也用不着去管,只贾珍和贾蓉来的时候再出手就是了。” 焦大这才点头,然后正想说什么,却见李昭突然转过身,长笑一声,然后竟一个腾跃,跨出了数丈距离,而后几个腾挪,就已经在眼前消失了踪迹。 再去看方才被他坐着的那块石头,这时突然从中间迸出一条裂缝,然后四分五裂。 焦大两眼突突,心里面却突然涌起一阵侥幸。 第二百三十九回、纳妾 转眼间又是半月过去,这半月基本无事发生,一片平静。 不管是朝廷、边疆,都是一片太平,而荣国府、林府也都毫无波澜。 倒是李昭这边,他终于是将金钏纳入房中。 这未娶妻先纳妾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邢岫烟和紫鹃年纪也还差着些,就是林如海也不会那么快放她们过来,所以李昭当然只能先定下个人。 有了名分,才能稳住金钏。 虽然只是妾室,还是丫鬟扶起来的贱妾,但如今李昭正妻悬空,她自然就成了这宅子里的女主人。 对于金钏来说,这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但半个月来,玉钏那边也没什么消息传来,她便知道宝玉那边彻底没戏了。 而李昭也不在意做什么备胎,反正他要的只是身子,哪怕金钏的心还在宝玉身上也无所谓。 与她交欢之后,确定了一个可以固定双修,修炼《黄帝内经》的对象,才是最要紧的。 不过,也跟他先前的猜测差不多,金钏虽然可以双修,但效果就远不如王熙凤了。 初次的时候还能相当,让李昭以为捡到宝了,后面却立刻产生了心理落差。 相比于王熙凤每一次都差不多的效果,金钏明显是拉了胯了。 这也就能确定,双修的对象之间,也是有差距的,王熙凤的“素质”就要明显优于金钏儿。 不过李昭自然不会在女儿家面前表现出来明显的好恶,既然已经成了自己的女人,那只要不是在自己面前犯蠢的主动去提宝玉如何如何,他都还是会宠爱有加的。 何况蚊子再小也是肉,每晚和她双修之后,自己都能进步,这样要不了一个月,比王熙凤那边看不见也吃不着的总要好。 而且金钏其实也不只是这点用处,这府上多一个能够操持的女主人,也是很有必要的,毕竟不管是李婶还是角儿,都没这样的经验。 而金钏虽然也是第一次担任这样的身份,但毕竟是跟在王夫人身边,耳闻目染之下,总学到了一点经验,要说管着荣国府那样的大家子不行,但只管着府上这小猫两三只,还是足够的。 毕竟现在能供她支使的也就角儿这个丫鬟,还有李昭托薛蟠寻来的两个粗使婆子。 他倒没有要小厮,毕竟没有他们那样的爱好,没有那样的需求的话,其实在干活方面,小厮还没有婆子好用。 而伺候人,一妾一丫鬟足够了。 当然,此时李昭也已经托贾琏将金钏的奴契要了过来。 也是他如今地位改变的一个证明吧,若是放在以前,他想要开这样的口,就算贾琏愿意,荣府那边也懒理会他。 但如今,绣衣卫总旗倒还好说,那神医之名,却反倒是这些贵族之家里最看重的。 当然,也借着这个机会,让李昭去荣国府上,给老太太、贾政、王夫人都看过了,三人的身体都还稳健,李昭也没有费心神给他们注入什么灵气。 等到需要的时候再用,才更有效果嘛。 这算是正经交易,李昭其实没付出什么,还算是赚了。 当然,李昭肯定是不会干出撕了或是烧了奴契那样的事儿,金钏儿不是紫鹃,就算身体上已经服了,但也不能说已经对自己彻底归心,还需要时间,来让她日久生情,到时候这奴契才没用了。 至少现在,有这个在手还可以拿捏她一下。 李昭可没那个心思去跟一个丫鬟勾心斗角,用这个把着她的命脉让她安安心心先待在府上就够了。 当然,这半个月虽然各方都一片平静,但李昭可是没有闲下来过。 如今于他而言,也算是多线并进。 荣府王熙凤那儿,病症好了之后,听贾琏说他因为那夜被“破晓”盗窃一事,有了阴影都没有再跟王熙凤同房了,便也没再去管了。 他也不可能因这种事情一而再再而三被牵绊身形,只能往后寻找机会让王熙凤跟贾琏好好切割一番。 好在贾琏最近心思都在那寡妇身上,那日李昭看过了那寡妇,论及讨好贾琏,十个王熙凤也比不上她。 实际上贾琏此人,就是喜欢那种能够依赖于自己的人,再加上那边有了子嗣,那哪边对他更重要不言而喻。 要不是因此还有求于王熙凤,贾琏怕是又得回到原来那种不着家的状态了。 而王熙凤又是拉不下面子去主动求欢的,甚至贾琏这边不主动,她连平儿都看管着不许贾琏动,贾琏怕是也只能去找小厮泄火了。 而宁府秦可卿那边,李昭倒是已经开始进行自己的计划。 宁国府这边目前就是三个人需要处理,实际上应该只有两个,一个自然是贾珍,还有一个却是外头的贾敬。 毕竟贾敬实际上才应该是如今贾家的族长,只是他高中后不去当官,却去做了道士,在城外参道修行。 他虽然不管宁国府和贾家的事情了,但绝对不能不把他当回事儿。 只是李昭暂时行动没有那么方便,只能在晚间重操旧业,来出城去贾敬修道的玄真观中,扮做了一名云游仙道。 先是将贾敬引来,在他面前表演了一出人前显圣,而后给了他一粒大力丸,告诉他此乃仙丹,服用后能力大无穷,以取信于他。 如今以这个仙师的身份,算是暂时忽悠住了贾敬。 其实也不能说是忽悠了,因为李昭如今真会“仙法”。 理论上,他修行《黄帝内经》之后,很多道理自然而然就明了,对于贾敬这个半吊子,做他的师傅为他解开禅理那是不在话下。 而在真正的修行中,李昭不仅有了那拈花一笑的“特技”,而且中间还抽空去水月庵,然后还有这玄真观中都签到过一次之后,终于又获得了两种算得上修真的功法,其中一个就是控火之术。 这控火之术能以灵气来自动生火控火,如果在灵力充沛的情况下,制造出大火球来砸人都没问题。 而灵气形成的火焰,其破坏力自然也非寻常的火焰可比。 其实这天地间的灵气,本就各有属性,阴阳五行,阴阳乃是基础属性,五行都可以被阴阳包含进来,而阴阳中又可以衍生出五行来。 李昭这双修功法产生的灵力,本就是阴阳双属性,借由功法施展出来,那自然就能转化为任意属性。 李昭在贾敬面前就刻意用这控火之术表演了一番“掌中炼丹”,让他目瞪口呆之余,对李昭这个仙师自然更是深信不疑。 李昭原先以为贾敬在这道观中,可能是蛰伏着在谋划些什么,但接触了之后才知道,此人真的已经修道走火入魔了,甚至比那玄真观的道士恐怕还更要真心。 当然,他的真心仅是修道问长生,认为可以以所谓诚心感动道君,能成仙永生。 也不知道是原来就疯的,还是漫长的修道生涯中把自己修傻了。 反正他现在就是个废人差不多,如果不是宁国府还在后面顶着,贾珍他们不时会给玄真观以孝敬,恐怕那些道士都懒得再陪这个老疯子耍了。 第二百四十回、宁府攻略 除了控火之术,李昭还签到了一个是御剑术。 如果说控火术只有个火球砸人算是能直接用来作战的,那这御剑术,就比一阳指还要更加远程,攻击力当然更强,强很多。 千里之外取缔手机都不在话下! 毕竟一个只是武功,这个却是修仙的功法了,仙人都在用的。 因《黄帝内经》里面没有具体所谓境界的划分,李昭只知道自己现在的灵力,用这御剑术御三到五剑绰绰有余,七剑就力有未逮了。 而最高境界,却是可到“万剑归宗”,那是真正仙人才拥有的力量,自己现在还差得远呢。 不过在凡人中,也确实可以说没有敌手了。 不过这个世界不仅有打打杀杀,还有人情世故,光靠着会打,可做不到人上人。 所以李昭并没有因此志得意满,同样也没有暴露自己的能力,只是在贾敬这个不与外界沟通的人面前,才会稍稍展露一番,以获取他的信任。 这取信了宁国府的真正主人,那么到以后的关键时刻,总能起到些作用。 贾敬那边搞掂了,贾珍自然也不能放过。 虽然这半个月,他跟贾蓉的确是遵照李昭当初的医嘱,让秦可卿在城外庄子里好生静养,没有去打扰,但李昭知道他忍耐不了多少时候。 最简单的办法当然是将他一刀两断,只是这样做后果太严重。 毕竟是国公府后人、一等将军,朝廷不会坐视不理,四王八公那些人脉关系也会追究到底。 所以就算要他死,也得是一个合理的死法。 制造一种慢性毒药,让他慢性死亡? 相比于这个,李昭倒是更倾向于,用虎狼之药。 其实以贾珍的这个年纪,再加上前半生都一直沉浸在女色中,要说他以前可能很勇猛,但现在,不是要靠药,就是要用上工具,或者手啦、舌头啦之类的辅助。 又或者,是用一些特别的刺激,比如说跟别人交换,又或者是违背伦理的事情。 所以,他才会将魔爪伸向了秦可卿。 而其实,贾蓉比起他来也不遑多让。 李昭在宁府暗中观察了两日,就大致摸清了,这两父子真和禽兽无异,整日间都在发情。 如果说贾珍当年好歹还有一个贾敬压着,他其实是属于被压久了,然后反弹的越厉害的;贾蓉却是有样学样,贾珍也不会管他,结果变本加厉。 虽然更年轻,但本钱也早就玩没了。 贾珍抢了秦可卿,他心里要说一点怨言没有那是不可能的,而他的想法呢,就是想要找尤氏下手。 这尤氏并非是贾蓉的生母,其实跟荣府那邢氏一样,乃是贾珍的续弦。 续弦的地位,自然不如原配,何况跟邢氏一样,也没有家里可以依靠。 像王夫人虽然不得贾政宠爱,但好歹背后还有王家,王熙凤背后同样也是王家作为依靠,不然就算性子再辣,也不可能把贾琏摆弄的服帖。 而邢氏跟尤氏,却都只能可着夫家,不敢有半分违背,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休了。 为了守着自己的地位,她们对丈夫做的事情不仅是视而不见,甚至会提供帮助。 不过事情轮到自己头上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尤氏自然也察觉到了贾蓉的狼子野心,一直回绝,并用贾珍来警告。 贾蓉到底还是怕贾珍,所以虽不甘心也只能罢手。 弄清楚这些情况之后,李昭便想过要设计让贾蓉跟尤氏然后被贾珍捉奸。 最后父子大打出手,忙乱中出错,两个同归于尽,这个没毛病吧? 但是看着那尤氏的模样,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尤氏或许不算什么好人,但罪不至此,而这种事情发生,也不过就是造成又一个秦可卿般的悲剧。 救了秦可卿,然后自己再亲手制造一个秦可卿? 何况,从贾蓉和贾珍的想法中,李昭也不好判断,事情真要是往那方面发展,最后可能不会是自己期望的结果。 说不定贾珍看到之后来说一句“哪天你把你娘、我把你媳妇儿一起摆弄了,咱们比比看”这种话来呢。 对贾珍这种人,不用去给他设置下限,因为他很可能没有下限。 所以李昭还是按照前面的想法,贾珍本来就在吃药,那就给他加大剂量。 当然,这药李昭是托薛蟠要的,还真别说,他家里那药材铺里面这种药销量最好,所以量也最多,他拿一些来根本不算什么。 然后只需要将贾珍备置的那些每次都要用上进补的东西,换成这些药,虽然看起来效果是一样的,但是结果却是不一样的。 一个好歹还有补充元气的效果,另一个却只是延长时间、保持状态。 然后贾珍便以为一直无法消肿是因为自己雄风大振,便也一直不停,这样不停的磨损、消耗,想要不亏损都难。 甚至最后还可能形成药物依赖…… 当然,李昭不知道这事儿被宝钗发现了。 薛蟠这厮行事不小心,也没有帮他遮掩和背锅的觉悟,眼看着宝钗要误会这药是自己用的,就直接如实跟宝钗说了,只惹得宝钗心中暗啐不已。 但她对李昭的印象,倒没有变得更坏,大概是因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李昭就说了让她羞人的话题,这反倒是符合他人设的行为。 不过李昭在她心中的印象,大概和粗鄙、色胚是分不开了。 而这边的效果也还没有那么容易显现出来,而且最后应该也是不会致命,但是很可能贾珍丧失能力,这也就足够达成李昭的目的。 至于对贾蓉,李昭是觉得留着也没什么关系。 贾珍活着的情况下,贾蓉根本什么都不敢干,而贾珍死了的话,到时候看贾蓉,如果能够拿捏住就捏着——李昭可不会因为答应了焦大的事情,就一定要依着他来行事。 以贾蓉的性子,还是很好拿捏的,就怕贾珍没了之后,他自以为自己是老大了,心里没数要作死,那到时候怕也只能送他们父子团聚了。 当然,这还是之后的事情。 除这两方面,李昭在南镇抚司就还是老样子。 以总旗的身份站稳了脚跟,但绣衣卫的变动不是那么随意的,他这个总旗若不是前任有任务走了,他也很难提得上来。 这里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其他机会可不会随便往外面跑。 即便是再立功都很难,何况在京城,想要碰到立功的机会也没有那么容易。 皇帝和太上皇的斗争也都在有限的范畴内,抄家卫也得不到上线的机会。 李昭都开始考虑,是不是真的也要寻一个外派的机会了。 但又有些舍不得京城这些风物,毕竟自己要是走了的话,那林府宁府荣国府这些姑娘奶奶们,可就一时半会儿见不着,总得要等到各自有突破性进展了再说。 另外,李昭纳妾自然也不会忘了知会林府那边一声,林如海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就是不知道那几位姑娘如何作想? 第二百四十一回、后宅事 林府,夜深人静,林黛玉还是和邢岫烟同床而眠。 不过今夜林黛玉似乎想着什么事情,翻来覆去好半天,窝在邢岫烟怀里都没能睡下去。 邢岫烟便不由笑道:“你今儿个怎么这么有精神,往日可是早早就要睡了的?” 林黛玉看了邢岫烟一眼,说道:“我原还以为,李大哥与宝玉会有些不同,如今看来,那男人都是差不多样儿,都没什么不同的。” 邢岫烟听她提到李昭,想到他如今怀里可能躺着别的女人,心里也微微有些泛酸。 而林黛玉却又说道:“邢姐姐可知道,那金钏原本还是荣国府二夫人身边的丫头,先前在府上,听紫鹃倒说她与宝玉颇为亲近,没想到后来因宝玉之事被那二太太赶了出来。 “不曾想宝玉没为她说话,竟也没再去看过她。后来她便到了李大哥府上,李大哥又去找琏二哥,要回了她的身契,这才抬她为妾……” 关于宝玉和金钏那档子事儿,本没有流传这么广,更别说林黛玉这样整日在深闺中的女孩儿家了。 林黛玉和紫鹃刚开始听说李昭纳的妾竟是那金钏儿的时候,也都颇感惊讶,然后紫鹃才去打听,她原就是荣国府出身,贾老太太身边的丫鬟,虽然如今只一心待在林府,却也能找到些故旧。 以前这些故旧的联系不一定有用,但现在林如海在,紫鹃更是林如海独生女林黛玉身边的大丫鬟,那地位自然水涨船高,那些人不说巴结着她,却也会维持着和她的联系。 而金钏儿的这个事情,虽然王夫人一再说要封口,但哪里是能封得住的,多少人都眼睛见着、耳朵听着呢,没有流传到外头去已经不错了,紫鹃这边总不算是“外头”吧。 所以自然,林黛玉也知道了这个事情。 她之前知道宝玉被打,还养了两三月的伤,所以上次她去荣府给老太太祝寿的时候,都没见到他。 却没有想到,这其中还有这样的因由。 想想当初在荣国府的时候,自己的亲眼所见,那时候真是被蒙了眼睛,居然还把他做个好人。 如今跳出来再看,才深觉那薄凉的心性,就似一个顽童,亲的长辈只当他不懂事,可外人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有多气人。 怪道都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邢岫烟听完她这一番话后,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然后才笑道:“你这到底是为我抱不平,还是在为那金钏儿说话呢?” 或者说,是为李昭说话。 林黛玉笑道:“我为姐姐抱不平,但也是说的公道话。往后紫鹃也要过去的,但这主母之位,还是姐姐的,跑不了。李大哥此次,也算是做了好事。” 不知为何,从金钏儿身上,她看出了些自己原本可能遭遇的事情。 试想想,若是自己也碰到那样的处境,宝玉会为自己说话,能为自己出头么? 就算他说了、站出来了,但在荣国府里,别看老太太疼他、王夫人爱他,可真碰到大事,却也由不得他,何况还有二老爷在。 以前在荣国府的时候,林黛玉未必是想不到这些,但是一叶障目,甚至有时候会自我欺骗。 那时候虽还未萌生爱意,但少女情怀,却有过将宝玉做未来依靠的想法。 现在想来才觉可笑,也亏得现在父亲还在,自己现在也住回了自己家中,不用去寄人篱下,看人眼色。 而这,也是源于李大哥。 还有邢岫烟一家,现在知道了邢岫烟和李昭早就认识的经过,可以说他们有今日造化,也是和李昭有关系的。 也难怪邢姐姐会对李大哥情根深种,而紫鹃也会对李大哥侧目,因他确实值得。 甚至自己,有时也会不禁拿宝玉来和他对比。 罢了,还是不比了…… 而且自己年纪还小,也不去想这些事儿,等过两年再说罢…… 邢岫烟听到此处,默然一阵,却是突然说道:“李大哥才几个月的功夫,就又成了绣衣卫的总旗,往后或许真能平步青云,便是不能出将入相,到时我这身份,却怕是配不上他了。” 林黛玉回过神来,听她这么说却是立刻道:“姐姐这么好,便是王孙公子都配得上。而且姐姐与李大哥相识于微末,这份感情,岂不比什么门当户对要更来得真切?” 邢岫烟只是苦笑摇头,林黛玉还是不明白,男人娶妻,哪里能只考虑感情的。 若李昭是容易满足、不求上进的也就罢了,但他显然不是。 …… 李昭早上搂着金钏儿丰盈身子睁开眼睛的时候,还真是满足的只想要就这么躺下去,不去理会衙门里的事情,也不去管外面了。 上进什么的,比得上温暖的被窝、柔软的怀抱么? 而且早晨这种时候,是最适合做运动的。 不过最终还是克制和理智战胜了冲动,作为一个有节制的人,就算双修是好事儿,李昭也不会没有限制的去做。 所以他还是得在金钏儿的服侍下起身,这时角儿也端来了牙杯、水盆,里面当然还装着水,边上还放着脸帕、牙刷、牙粉。 牙刷和牙粉早就有了,如今都发展了几百年,虽然不像后世那么方便和多样化,但对于李昭来说却也够用,至少没有去搞这方面发明的动力。 当然,主要是他不会。 作为姨娘的金钏儿,也有差不多的待遇。 然后等两人都洗漱完毕,李昭拥着金钏又亲昵了一番,才有些不舍的离去。 金钏儿也是一直把他送到了门口,才回身,然后看到了角儿艳羡的目光,笑道:“角儿,过来。” 角儿立刻低下头,小跑着到金钏面前。 金钏让她抬起头来,轻轻摸了下她的脸颊,笑道:“我看你也是个美人胚子,等再过两年,让爷给你开脸如何?” 角儿连连摇头道:“姨太说的哪里话,小人不敢有奢望……” 金钏儿心里却暗叹了口气,原本她看到角儿,心里片刻居然涌起了利用的心思,这还真是代入了二太太一样的身份了。 原先还没有入李昭房中,反倒还能保持着一些骄傲,甚至还敢把他当成备选。 但真成了他的女人,这一生便都依附在他身上了,却不敢再有其他念头,反倒生怕李昭往后厌弃了自己。 而她毕竟只是一个妾,到现在奴契也在李昭手里,若是等到往后太太进门,就有两个人压在头上管着她了。 若是不趁着这个时间,给自己培养个心腹,往后怕是无法立足。 金钏便又带着笑容,挽着角儿的手往里走,一边说道:“我比你长不了几岁,且咱们都是苦命的出身,往后,不如你还是叫我姐姐好了?” 第二百四十二回、平儿与凤姐 而在另一边,李昭自然不知道身后后宅里发生的事情。 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女人有点小心思不足为奇,也没必要事事都去防着,只要不是想着害人,为了巩固地位做些什么事情还是能接受的,毕竟自己也是能得好处的嘛。 他先到了镇府司里点卯,然后又在院里看了会儿邸报,心里想着和薛蟠约好的事儿,便吩咐让其他人先看着点儿,就决定先出去一会儿。 当然,还先跑去跟顾遥打了声招呼,让他帮忙看着点儿。 其实有吴百户还有张千户这个一开始就知情的上级关照,李昭又是皇帝点名过的人,只要不是出什么大问题,也不会有人故意来为难他。 目前他势头正盛,又不至于碍到谁的路,正是最安全的时候。 当然,也是趁着现在暂时无事,待在衙门里反倒是浪费时间,李昭以巡查的理由出去,也很正当。 只是作为总旗反倒没有先前小旗时候调动自由,要顾忌的事情多了,可谓有得有失,所以还是得注意上下打点好,才抽身离开。 之所以找薛蟠,自然不是要跟他去锦香院吃吃喝喝,而是有新的生意要谈。 虽然李昭现在不缺钱,“黛安芬”跟薛家合作之后,开始源源不断产生利润,他有分红,而用钱的地方其实也不多。 但谁又会嫌钱多呢? 现在是因为自己需要养的人少,等以后有了一大家子人的时候,再来烦恼未免有些晚,所以干脆还是现在就先把事情铺开。 有薛家合作,以他现在跟薛蟠、薛家的关系,也不必担心被坑。 甚至,他这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种“官商勾结”了,毕竟以他现在绣衣卫总旗的身份还有在南镇抚司的关系,也能给薛家提供不少帮助。 之前得到内衣的时候,李昭也得到了一瓶香水,中间用过了一些,还剩下大半,这时候正好可以用来做研发。 当然,就算研发不出来也没关系,因李昭的重点也不在这里。 他真正的主张,是想要弄出一个机器,来加速现在的生产线。 因缝纫机没有出来,李昭对这方面也着实是不了解,或者说他是一知半解,但到实际问题会露怯,这也不是必须要做的,就没去仔细钻研。 何况他现在的身份,也不适合冒头出来做旁的,交给别人更难。 但是李昭现在却发现,虽然系统没有奖励给自己缝纫机或是相关的解决办法,但自己在修炼的时候却有意外之喜,原来灵气也能够成为机械的源动力。 当然,这其实并不能算什么新鲜的发现,因为从之前练那控火之术,发现灵力可随意转化属性时,李昭就觉得这灵气没那么简单了。 而且怎么运用还是另一回事呢,但李昭既然心血来潮了,那就多尝试一下,把自己现在能用的手段都试一轮,结果发现还是像自己原本猜测的那样,这灵气与符箓有着奇妙的化学(不是)反应。 一些看起来很稀松平常的符箓,在附着上了灵气之后,就能产生十分神奇的效果。 那如果将附着了灵气的符箓放到一些缝纫的工具上,然后尝试着拼接起来,能否做成一个缝纫机的雏形来呢? 就算不能一步到位,但哪怕是在某一部分环节里面能够增加一些效率也是好的。 毕竟现在“黛安芬”被薛家这边的商铺兼收并蓄了之后,裁缝们的技术已经不只是之前小作坊的那俩夫妻的水准了,或许这也可以给他们做一些参考? 当然,这些都得跟薛蟠见面谈过之后再说。 …… 荣府贾琏、凤姐院里,平儿刚吩咐完下人,回头来找王熙凤,却见她屋子大门紧闭,心里不由纳闷,这大白天的,关什么门。 不过许是真有什么事呢,便上前叩了叩门,听到里边问了一声,便道:“奶奶,是我。” 等得到了许可,她才推门而入,但眼前一幕却让她大吃一惊,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发现没人注意到这边,才赶紧钻进去然后关上了门,这才回头问道:“奶奶你这是……” “嘘!” 王熙凤比了个手势,然后就那样穿着上前来,拉着平儿过来,又将遮挡胸前的物事比划了两下,才问道:“你觉着,我若是穿上这身,如何?” 只见她上身除了胸前的遮挡不着片缕,下身也只有一块布片一般的遮掩物,看着竟是果着身子。 虽然只是两人私下里,但平儿还是不禁羞红了脸,想看又不敢看,只能支吾着问道:“奶奶这是哪里来的,怎么……怎么如此不端……” “呵!”哪知道王熙凤却冷笑道:“这东西确是不端,可你怕是不知道,人家就是靠着这东西,让咱们的爷都流连忘返呢。” 平儿诧异道:“奶奶这是听谁说的?” 王熙凤淡淡道:“还能有谁?” 平儿立刻便知道是那庆儿,自从庆儿被贾琏接受回来之后,他便又成了王熙凤在贾琏身边的眼线。 每日跟在贾琏身边进进出出,贾琏的行踪他自然都报给了王熙凤。 当然,那外室的事儿,连庆儿那边怕是都不晓得,还是被平儿无意间撞破的,所以在这点上,庆儿倒是谈不上瞒着。 不过至少,贾琏出去了他还是知道的,而且只要没有带上他,基本就可以断定是去某个地方了。 其实对于把庆儿找回来这件事情,王熙凤原本也是有些后悔,因为庆儿能帮忙的地方多了,而且他自从回到贾琏身边后,就更加卖力,恨不能一人分作两个,好像是要和那李昭攀比能力一般。 这自然极得贾琏的满意,很快就淡忘了先前的事儿,重新将他倚为心腹。 自己的眼线又成了心腹,应该高兴才是,毕竟这样更方便监察贾琏的行踪。 可因为庆儿能干,大大分担了贾琏的压力,让他又有闲余心力跑到外面去高乐。 反正事儿庆儿能顶着,那出去再找上柱儿或是兴儿相陪也没关系,反正在外头有女人照顾,回家来再让庆儿在身边伺候着就行了。 贾琏这算盘打的响响的,也确实这么干的,那段时日王熙凤恨得那个牙痒痒,巴不得再来一封圣旨将庆儿也清出府去。 不过最近这半月来,贾琏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心转意了,留在府上的时日反倒多了起来,她也就不再去计较那些了,觉得到底是利大于弊。 不过后来察觉到其实也是在先前那段时间,才有了那桩事情之后,她心里又有些悔意。 平儿看着那做工,还有那样式,不知为什么,突然想到了自己房里、李昭几日前托柱儿送来的那几套衣裳,说是他自家做的款式,觉得不错就给她送来了。 早先生辰时他送的布,平儿给自己和丰儿分了做新衣裳,估计是前番李昭来府上看到的时候,对此不太满意,所以干脆再送来了成衣。 平儿心里是喜爱的,也勉为其难的收下了,现在跟凤姐手上的这个做工一对比,却觉得有些奇怪。 难道…… “发什么愣,还不帮我扣上?”王熙凤发现自己这尺寸似乎还买小了,靠着自己还扣不上后面的扣子,前面又被勒得有些难受,差点就要放弃了。 平儿过来看了一眼,赶紧帮她取了下来,嗔道:“奶奶这又是在跟谁怄气呢,穿不上便不要穿了。” 王熙凤眼珠一转,突然说道:“不然你先试上一试?” 平儿顿时羞恼道:“奶奶在胡说些什么,这么羞人的衣裳,哪个愿意去试?” 倒也说不清楚是因为这个羞人,还是王熙凤口中那瞧不起人的意味。 “呵,”王熙凤冷笑道,“穿上也就给我、给二爷看看,又不叫你出去卖弄,”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怕是不知道,我在那儿还瞧见了谁。” 平儿心头一跳,有些担心听到自己想的那个名字,“谁?” “大太太……” “嗯?”平儿一愣,然后反应过来王熙凤说的是邢夫人。 “那狐媚子脸一准是想要去讨大老爷欢心,一个老不正经的,一个色欲熏心,让他们凑成了一对,倒还真是天公作美。”王熙凤言语间有些不屑,对自己那对公婆很是看不上。 当然,也就是在平儿面前他才会表现出来,即便当着贾琏的面,这种话她也不会乱说。 表面上更是会毕恭毕敬,好在他们不住在同一个地方,平常难得遇上一回,那边也知道和她关系不好,轻易不会来找她。 平儿看王熙凤这样,心里也是好笑,说道:“奶奶既然瞧不上她这行径,那怎么反倒学起她来了?” “我几曾是在学她了?”王熙凤翻了个白眼,说道:“我只是想瞧瞧,这东西到底有什么好的,能把咱们爷弄得五迷三道。” 平儿心想,贾琏怕还真未必是因为这东西才被迷惑的。 自贾琏从江南回来之后,到现在还没有再跟王熙凤过。 之前本来是有机会接近的,但当时先是那晚遇到盗贼之事搅了,后来两人都有了心理阴影,也不敢行事。 而平儿因为目睹过某些事情,心里有隔阂也拒绝了贾琏,表面上还推到了王熙凤身上去,贾琏也没有怀疑。 原先的时候,王熙凤对贾琏在外边玩本是不想管也没法管,只要他能够记得回家就行。 还有就是,别什么脏的臭的往家里领,只是玩玩、应酬的事情,她都能够接受。 但结果偏偏,就是她们最担心最在意的情况出现了,所以如今哪怕贾琏大部分时间都在家中陪着,两人却都没有放下心思,更别说贾琏还时不时就要偷偷出去一番。 只是庆儿那边始终没能得到有用的消息,贾琏似乎对他也起了防备,王熙凤都想着要不干脆去向李昭求助,或许他能探听出什么来。 不说那从外面的狐狸精手上把丈夫抢回来的事儿,就说她自己如今身体完全好了之后,却没有人来抚慰,难免也有些想了。 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但食髓知味的不管什么年纪都会有需求的。 其实有时候倒不一定要做那事儿,更多地还是希望身边有个陪伴,有个怀抱、暖暖的身体可以依靠。 可惜贾琏虽然可解风情,但是在王熙凤这边,两人似乎有些本性反冲,贾琏想要的王熙凤给不了也不想给,而王熙凤当然也不可能体谅对方委屈自己,于是双方就很容易僵下来。 以前贾琏还容易服软,但是现在心是真地野在外面了。 而且不只是此事,以前他多少都会想着弄到了钱放到王熙凤这边,留在两人的小金库里,但现在真正体验到了手头上有钱的重要,而且王熙凤也没法奈何他,他自然就硬气起来了。 说不给就不给,只要他在外边,王熙凤一个内宅的妇人,也管不着他。 王熙凤只要一想到,那些钱有不少还是用来养外室的,就更是气得牙痒痒。 其实平儿有时候心里觉得王熙凤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但也知道要让二奶奶服软不太可能。 且不说长久以来已经养成习惯了,那边软这边就硬,那边再软这边才借坡下驴,若是这个时候反倒先服了软,那可能就一泻千里。 一次退让,可能就次次退让,到时候贾琏反倒会越来越放肆,和现在的结果又有什么分别。 现在就看,他们两边谁能够挺得久一些。 不过这两夫妻现在做到相互算计对方什么时候求饶的时候,也真是…… “奶奶可是后悔了?” “我后悔什么?”王熙凤还真不后悔,在她看来,贾琏的性子若是没有管束,只会比现在更糟。 她最多就是管得太宽,有些过度了,但这个肯定也是不可能承认的事儿。 “好了,你的担心我也晓得。今夜便要他说个清楚,也不去乱猜乱想了,若他能自承一切,便是将那女人接进来,倒也无不可。” 王熙凤打定了主意,又托了托胸前,嘴角一勾,似乎在说“看老娘的本事”。 平儿点点头,有些欣慰的笑道:“奶奶能够想通就好,到时候奶奶若是不便说,倒不妨我来说……” 王熙凤瞥了她一眼,突然笑道:“好好好,你说就你说。他一个大老爷们儿,让你为他操心到这份儿上,也好意思。到时候看我不笑话他?” “只要奶奶和二爷重归于好,笑话就笑话,至少二爷心里还是有奶奶的。” “哼!” 第二百四十三回、贾琏摊牌 不用到夜晚,贾琏就先回来了,而且回来就朝着王熙凤屋子这边过来。 看他迎面走来,身上还带着酒气的模样,平儿掩着嘴有些“嫌弃”道:“爷若是喝醉了,何不先去休息,等会儿若是让奶奶看到了,又要怪罪了。” 贾琏却嬉皮笑脸道:“就喝了一点,不碍事的。我这不回来邀功来了么?” 平儿顿时莫名其妙,“邀的什么功?” “你看我这应酬之余,仍不忘想着她,眼见没事就又回来陪她,她不更应该觉得快活才是?” 虽然两人现在还没有磨合,没能回到原先如胶似漆的样子,但表面上还是已经恢复了融洽,只差被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了。 所以哪怕王熙凤和平儿都知道贾琏这段时间依然时不时往外跑,但也是想要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只要把话摊开了说,她们也不信贾琏真会为了外面那个,就舍弃了家里的这一切。 虽然子嗣很重要,但是贾琏能有一就有二,何况她跟二奶奶两个又不是生不了,贾琏不至于会为此闹得不可开交。 何况,现在还不一定就是儿子呢。 虽然平儿也是觉得有些奇怪,原来知道消息后闹成那样的王熙凤,怎么好像突然间就想通了一样,也变得主动了一些。 只是到底矜持着没能完全拉下脸,贾琏这边不主动,她就也这样晾着,也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来说明一切,结果就是一直拖到了现在。 按照王熙凤和平儿两人所想的是,夫妻之间的事儿,最好是在床笫之间把话说开了,所以这个机会,自然还是要留到晚上。 上次那“破晓”入室盗窃的事情到现在,影响也差不多该结束了,半个多月那人都没再来过,总不至于时时盯着他们。 而等到这次顺利夫妻事儿了之后,正是贾琏最放松的时候王熙凤开口,她也同样是比较柔和的状态下,两人也更好谈下去。 当然,现在贾琏要见王熙凤平儿当然也不可能拦着,只是见他状态似乎有些不对,才有点担心。 谁知道他等下进去了万一说个什么话,以王熙凤那受不得气的性子,这好不容易弥合了一些的关系,可能又要直接破裂,到时候要再挽回可就难了。 而原本还没觉得贾琏喝醉,但是现在却听他这么一说,平儿反倒觉得他似乎真是醉得不轻了,顿时上前来要扶着他道:“爷还是回屋去休息会儿吧,午后若是还有约,也免得精神不力,怠慢了人。” “今日无事……不碍事的……”贾琏摆了摆手,然后碰到平儿纤手,突然伸手一把捏住,眯着眼睛道:“说来,前些日子,我和她都说不上话了,可全靠你在其中周旋,也是辛苦你了……” 平儿原本还有些娇羞,等听到他说的话,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脸色微变,有些别扭的将手从贾琏的手中抽了出来,然后赶紧说道:“爷真是醉了……” 贾琏愣了一下,却是又要上来拥住平儿,但平儿却一个扭身,泥鳅一般滑过贾琏的身旁,这下可把贾琏恼着了。 要是原先还好的时候,平儿这样贾琏还觉得是情趣,有兴趣陪她多玩一玩,现在却察觉到平儿是真的在抗拒和疏离自己。 他却也不是拿自己热脸去贴人冷屁股的人,歪着头看了平儿好一会儿,见她却不再转过身来,好似无声的抗议,顿时一甩袍袖,轻哼一声,然后径自往前直接进了王熙凤的屋子里。 而平儿见此转身想要叫住他,但又欲言又止。 她自然不会说,自己是因为被迫想起了先前无意中撞见的他的那些丑事,才会生出如此抗拒的心思来。 王熙凤一直说他在外什么脏的臭的都沾上了,还想着往家里带,但在平儿看来,那些却都不如这件事,是真怕污了自己的耳朵。 若他不是贾琏,平儿保准都得躲得他远远地,不再靠近了。 虽然也知道他们爷们儿这种事情好像也算寻常,但外面的人和自己屋里的人,能一样么? 也不能怪平儿双标,毕竟若是想到自己男人身上还有其他男人的气味,这比男人闻到自己女人身上有别的男人的味道可能还要恶心。 最终,她还是没有跟进去,只是叹了口气,想着回头去煮碗醒酒汤来,给贾琏喝了,到时候精神些,王熙凤也才好和他说事。 而这边,贾琏进了王熙凤屋里,把王熙凤愣在当场,定定瞧了他一番,才嗤笑道:“我还道方才是谁在外面难为平儿,原来却是你在和她耍威风?” 贾琏刚在平儿那里受了气,回头来看着王熙凤,也没有回过味来,反倒是针锋相对道:“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说我和她耍威风,倒不如问问她对我怎样?” 王熙凤这下真地愣了下,然后才转过头来,凤目细细的打量了贾琏一番,哼道:“原来是灌了几两马尿,装了这么些日子下来,一下子就见了真章了?” “凤丫头,你自问,我对你如何?” 王熙凤不明白贾琏突然问这个做什么,但她自然是不会服软的,所以立刻说道:“爷对我如何,自己不该心知肚明?我操持府上事务,内要管着这个院子,外要逢迎二夫人和老太太。 “看着倒是风光无二,里外谁不称我一声琏二奶奶,可背地里谁又晓得怎么说我?有时倒真是羡慕那宁府大奶奶,上头没人压着,夫妻又和睦,也不知过得什么神仙日子……” 贾琏只是冷笑,说别的也就罢了,说秦氏? 呵呵…… 王熙凤也知道自己这个例子举得不好,她又不是没听说过那些事情。 而且以前如果说她还有理由站在道义的制高点去蔑视秦可卿,那现在自己都…… 所以脸色不自然了一下,却又张口道:“琏大爷,您若是有事便说事儿,无需如此转弯抹角。我也不知平儿对你说了些什么,可她素日里伺候我,是知道我的辛苦,心疼我,才多说了你两句。 “你若是觉得不满,倒是好好说一说,你这么些日子,平白无故就在外头留宿,拿的钱也从来看不到去处,赖管家他们便是要盘账,也总是要缺了你这一口子,我还得想法子去给补上。 “你可说说,我和她是哪里对不住你了,竟还让你梗着脖子,在这儿质问我们的不是?” 贾琏被她说得哑口无言,自知确实有些无理,但他刚垂下头,又一下子酒气上涌,原本今夜在那边被撺掇起来的决心又起来了。 于是刚要在对面找个位置坐下,却突然跳将起来,把王熙凤唬了一跳,却见他指着自己叫道:“既然如此,那爷今日便和你明说了,我在外头养了个外室,留了种,那是我贾家的子嗣。 “往常你管着我,便是连平儿都不让抬房,我想和她亲热两下你都不乐意,闹得现在她反倒和我越发生分了。而成婚这几年,也不见你这肚子有什么动静,我也不敢纳妾找人。 “如今好不容易在外头有了血脉,我不能叫他这样流落在外头,今日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这个妾,爷是纳定了!” 王熙凤猛然站起来,手指着贾琏,双眼瞪得滚圆,嘴巴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来,然后气的颤巍巍许久都没反应过来。 贾琏愣了一下,原本以为她在做戏,但后来却瞧出了不对劲,顿时酒都被吓醒了,立刻上前来有些紧张道:“你、你这是怎的了,莫不是又……” 他刚说着,却见王熙凤突然两眼一翻白,竟是直接往后栽倒过去。 好在贾琏本就见势不妙,这时候反应也算及时,一把拉住了她,总算是没有让她真摔落在地上。 可看她的样子,虽然不至于就这么死了,但显然是被气昏过去了。 这到底是刺激太大,还是她的身子本就没好全? 贾琏的心里面不由暗暗叫苦,这明明都等了半月有余,也是眼看着她身体确实没事了,而且这半月自己也是想尽了各种办法来讨好她。 因那日晚间进了窃贼的事情,王熙凤吓得够呛,贾琏便每晚陪着她入睡,只是没做那事儿。 不只是王熙凤没想法,他自己也不愿,谁知道会不会半道中对方突然闯入来,到时候怕不是要直接吓软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对于贾琏来说,能够憋这么久,也是很不容易了,甚至连庆儿都没找,而到了另一边去找那寡妇,她身子不便,他同样做不了什么事情。 所以此时他是自觉时机已经差不多了,刚好今夜那边又在催促,贾琏被催的心烦,于是灌了几两马尿壮壮胆,然后就想着回来干脆趁这个时机,直接跟王熙凤摊牌。 当然,他的语气不免激烈了一些,也是前前后后各种因素影响了,让他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而且王熙凤不也叫他直接摊开说么,那他就满足她呗。 可哪里又能想到,这话刚一说完,王熙凤竟然会受到这么大刺激,竟是直接就这样昏了过去。 “平儿、平儿……来人——奶奶昏过去了!” …… 自打薛家搬回了老宅后,薛蟠的空闲时间反倒越来越多了。 以前还有不少时间要在那些店铺里面看账本、听那些掌柜的回报,但现在反倒更多的时间都在娱乐上,在家里玩三国杀,跑到外面那更是吃喝玩乐。 归根究底,还是薛宝钗现在既然放弃了荣国府那边,那自然就专心经营着自家的事业,想着壮大自身,如此也好过关键时候别人都靠不住。 当然,若是能够营造一个自家的人脉关系网,又或者是哪怕将原先薛家的关系网重新撑起来,这样自家也能掌控自己的命运,而不是随意任人宰割了。 这样再碰到上次那样的事情,也不至于完全无处入手,最后反倒是要靠着李昭这样意外的帮助才顺利渡过难关了。 而且,兄长往后也能够寻到一个好的亲家,最好是能够找到一个管得住他的嫂子,这样自己也能够放心。 毕竟如果自己日后出嫁了,那恐怕是很难再回头管薛家的事情了。 对于薛蟠的成长薛宝钗是不怎么指望了,也就只能指望在未来嫂子身上了。 不过嘛,薛宝钗到底还是闺中少女,原本想着的是她终归还是不方便自己出面,所以这段时间她还是得隐在幕后,让薛蟠顶在前边,这样一明一暗的行事。 就像是那次在林府客房里,她在帘后指点薛蟠和李昭、邢忠商议一样。 当然,去跟那些贵女、贵妇们谈事的时候,她还是可以出面的,也比较好说得上话。 可哪里想到这厮原先找着机会就往外逃,而现在有了薛宝钗在,他更加没有负担了,反正事情宝钗都能够处理完。 之前薛宝钗虽然也是主持大局,但住在荣国府中,出入不那么方便,总还是隔着一层。 而且薛家的那些个掌柜,虽然和薛宝钗没有私下的接触,可对她都是很信服的,相比于薛蟠这个甩手掌柜,薛宝钗更能让他们信任。 于是薛蟠现在是更加快活自在,而薛宝钗起先还会想要约束着他,可薛姨妈那边自从薛蟠被绣衣卫抓过那一次之后,现在更是紧着他,他乐意干什么就去干什么,根本不敢强迫。 薛宝钗要说,她便反倒从中劝说,让她多担待着点儿,这让宝钗能怎么办? 甚至,薛姨妈现在更在意薛蟠的婚事,十分乐衷于去帮他物色哪家的贵女,好赶紧定亲然后趁早传宗接代。 这样就算往后薛蟠真出了什么事情,起码留下了香火,不至于绝后。 在这点上,薛宝钗倒也是支持薛姨妈的,所以两边一拍即合。 她这边要谈生意,薛姨妈则是要物色媳妇儿,于是薛姨妈便正好又成了宝钗去拜会各家的借口。 而且有时候,让薛姨妈去和那些奶奶太太说话,比她其实更方便。 而她自然是去找那些姑娘,两边有点儿分工合作、双管齐下的意思。 这些自然都是薛蟠告诉李昭的,而李昭听他说完这些,似乎还很得意的样子,不免有些无语道:“文龙兄,你好歹是个大老爷们儿,却让你母亲和妹子替你的事情奔波,心中不曾有愧么?” 第二百四十四回、薛家消息 薛蟠斜睨了李昭一眼,淡淡道:“怎么,你听了倒是心疼了?” 李昭面不改色,不管薛蟠是真的看出来了他对宝钗有想法,还是顺口一怼,这种时候直接怼回去就是了:“若是宝姑娘是我家妹子,我自然心疼,不会让她这般辛苦才是。” 李昭这说的是心里话,他前世就没有妹妹,今生也是没有姊妹的,所以还真想能有个妹妹来疼。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前世夙愿的关系,对林妹妹有想法,其实这倒是一个很适合拿来疼的妹子。 薛蟠挠了挠头,却是有些苦恼道:“贤弟说的也是,为兄倒也想过要帮忙,不过却怕越帮越忙。我这脑子又不好使,若我有贤弟的脑子,自然也不愿就这么看着。自家妹子,谁能不心疼啊? “可我妈妈说的也没错,我若是不做事还好,整日这样吃喝享乐,日后找一门亲事,娶妻生子,将我薛家的香火传下去。万一犯了什么事情,家里边也得被牵连进去。 “如今咱们从荣府搬出来,可没有那么多依靠,只能靠自己了。当然,我说能靠着贤弟,但她总是不信……” 当然不信,李昭自己都不信。 当然,如果薛家真的出事,他还是会想办法保住他们一家三口的性命,然后帮他们逃到其他地方去另谋生路。 只是那样子,还得看他们愿不愿意呢。 不过看来薛蟠似乎还真有些成长,至少却是会想一下这方面的事情了。 只是这脑回路李昭还是无法理解,他不知道薛姨妈是不是真是这么想的,但显然,这不过就是薛蟠又一个偷懒的借口罢了。 他就是不想做事,只想耍。 当然,心疼啦、愧疚啦应该也是真的,但就跟前世自己在网上看到一个心灵鸡汤被触动之后,激动地翻了一下身,继续躺着玩手机一样,这就是他们能给出的最大的反应了。 “说起来,派去苏州探访的人还没有传回来香菱的身世消息,倒是我二叔那边,近来有些不好。贤弟,我可让他们进京来,向你求医?” 这一方面是尊重李昭,问他愿不愿意医。 这个自然没有疑问,他二叔不就是薛蝌和薛宝琴的父亲么? 这位薛二爷做生意怎么样不好说,不过调教子女的功力显然在红楼中是有数的,薛蝌稳重、能力亦是不俗,为人也本分,而薛宝琴人靓脾气好,也是个好姑娘。 可惜就是薛宝琴似乎已经有婚约了,而薛蝌更好像原本是要跟邢岫烟凑成一对的。 不过没关系,现在邢岫烟已经被自己截胡,再截胡一个薛宝琴也没甚关系,还能得一个能干的大舅哥,对自己有好…… 呸! 你下贱,你馋人身子! 这边林妹妹、宝姐姐、凤姐儿都还没定下来呢,就想那些有的没的作甚? 而这第二方面,则自然是想问李昭,能不能医得好。 不然如果万一他那边答应了人家,让他们进京来,结果李昭最后却也是无能为力的话,这岂不成了耍着人玩。 本来是好事一桩,虽说也未必会直接结仇,可这样就难免生嫌隙,吃力不讨好,还不如不做。 虽然薛蟠目光殷切,李昭却摇了摇头道:“我现在又不知道他病情如何,病理在何处,哪敢对文龙兄打包票?文龙兄可知道,他是什么病症?” “这个来信没有说清楚,不过多半是操劳留下了的旧疾复发……”说着,薛蟠有些失望的摇摇头,李昭忍不住看乐了,好笑道:“文龙兄,这莫不是怪罪我不肯伸手相助?” “哪里哪里,贤弟说的也有道理,倒是我问的冒昧了。不过……”他突然咬了咬牙,说道:“他们在南边耗着也是干耗着,不如让他们上京来,到时候便是贤弟也无力回天,却也能让他们孤儿寡母留在这儿好有个照顾……” 李昭喝了口酒,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若是来了,帮他看看也无不可,如今外界都在传我是劳什子神医,可我心里清楚,这里头有多虚。虽然天子帮我打好了招呼,可也难免让人有所奢望。 “往后若有个什么顽疾都要求上门来,不医或是医不好都容易得罪人,也有损名声。既然早晚要如此,倒不如就着落在你们薛家,让外面晓得我也有失手的时候。如此,往后也能理性些。” 说是这么说,其实只要那薛二叔不是死在半路上,李昭都能把他救回来。 当然,就算死了也有办法,这不是还有九转还魂丹么? 不过那薛二爷毕竟不是林如海,李昭要救林如海倒有一大半的原因是为了林黛玉,而且林如海这边活过来能给他带来不小的好处,薛家二爷那边却看不出什么好处。 他又不是宝钗的父亲,那样看在宝钗和薛蟠的关系上还值得考虑一下。 李昭就算对薛宝琴有念想,也不像宝黛这边这么强烈。 何况宝琴身上有婚约,父亲没了还更方便他截胡,他又不是什么道德君子,当然什么对自己最有好处就怎么做。 在这样的前提下,才会去考虑什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 九转还魂丹如此珍贵,宁可留着以防万一。 薛蟠顿时挠头苦恼道:“这倒也是,若是连累了贤弟的名声,倒是……” 李昭立刻失笑摆摆手道:“人命大于天,些许名声不足挂齿。何况我如今还是绣衣卫,若非巧幸治好了两位贵人,本也谈不上什么好名声。” 李昭心想,虽然薛蟠求医这个事情不奇怪,但他自己不定能考虑这么周到。 而且,薛蟠对什么薛二叔怕也谈不上尊重,因为早就分家所以少接触,估计现在都没什么印象了。 于是便又笑问道:“这些,也是宝姑娘教你的?” 薛蟠顿时拧眉道:“贤弟忒瞧不起人?” 李昭正诧异间,却又听他说道:“我旁的也帮不上我那妹子,还不得多听听她的话?” “……”李昭一时哑口无言,竟然不知怎么反驳薛蟠这通道理。 而薛蟠却又嘿嘿一笑道:“那既然如此,我就去信让他们进京来。” 李昭微微皱眉道:“若是病情太重,无法赶路,或是半路上出了事情呢?” 薛蟠浑不在意道:“他们那边自己晓得轻重,哪里这个还需要我说的?” 李昭无奈,只能提醒道:“还是先说下的好!” 薛蟠看了他一眼,倒是从善如流点了点头,“回头我再加上这一句……” 这聊了大半天,菜没少吃,酒没少喝,就是正题还没切入。 李昭这时候想起来,自然就要说此事。 却不防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喊:“大爷,外头有荣府的人找李老爷!” 第二百四十五回、病美人 李昭随着柱儿来到了荣府,薛蟠自然是与他告别了。 本来薛蟠倒也想来的,但听说是贾琏房里的二奶奶的问题,自己跟着肯定是不方便,便还是不过来了,只让李昭这边事了了若有时间,再回来找他。 当然,李昭到时肯定是直接回去了,至于要谈的事情只能先留到下次。 其实也是一样,耽搁一两天影响不大。 路上李昭自然问了下柱儿到底是什么情况,可柱儿也是一问三不知,他当时也没有在场,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 李昭却猜可能和贾琏外面的事情有关,先前虽然李昭劝过他,他之后应该也确实忍耐住了,可这眼看着大半个月过去了,就算他能忍,那寡妇那头肯定也会有怨言。 本来嘛,这怀孕的时候,就正是情绪不稳之时,更是需要有个依靠在身边。 而贾琏虽然一有时间就往她那儿跑,大部分时候却还是得回去,自然会让人感到不安。 而且若是说原先被贾琏养在外头,保持着这样秘密的关系,对她来说也不是坏事,毕竟她还是个寡妇,被人说些闲话但也遮掩着一层。 而且说不好什么时候贾琏便厌弃了她,到时便还是要回去过原来的日子。 可现在她有了贾琏的孩子,而且也是知道贾琏至今无所出,虽没有就此恃子行凶,但到底也是多了一层念想。 也不可避免的,想要将自己后半生依靠都放在了贾琏的身上,就像是原著里的尤二姐差不多。 也只有进了府里,落实了名分,她才能安下心来。 但她却不知道,王熙凤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贾琏迟迟不行动,也让她觉得只是在搪塞自己,所以催促是难免的。 而贾琏夹在其中,进退两难的处境也是可以预见的。 当然,在李昭看来也是他自作自受。 如果他能够更强势一点,压住王熙凤,按这时候的情况,国公府的爷们纳个妾哪有那么麻烦。 就算是个寡妇,一些闲言碎语也就随他而去。 而既然被王熙凤压着,自己却又耐不住骚动,出了后果必须要承担,这也是管不住自己的代价。 不过似王熙凤的性子,听到这种事情,哪怕是早就知道了风声,但当贾琏要跟她摊牌的时候,那感觉自是不同的。 不过应该也就是受到点刺激,或者和贾琏吵闹甚或厮打一番。 莫非还是贾琏血性突然起来了,把她打倒了,然后才意识到自己闯祸了,赶紧让人来请自己? 毕竟先前王熙凤就是李昭治好的,事不烦二主,而且这其中一些私隐不方便让外人察觉,李昭早就晓得的,倒是不要紧。 不管怎么说,李昭还是跟着柱儿一起进入了荣国府,然后穿堂入室,来到了贾琏和凤姐的院子里。 府里显得很平静,似乎并没有收到什么影响,想来是贾琏没有让消息流传出来。 不过那些下人这次再看到李昭,倒是没有上次那样的敬畏之心了。 也是半个多月时间过去了,除了那墨雨的事情,也没有别的影响,而李昭又治好了琏二奶奶的消息倒是又在下人间传开了,李昭这“战绩”里又添了一个国公府少奶奶。 若说先前还会有人有些非议闲话,毕竟秦氏可是个大美人儿,宁荣二府府上下人们嘴碎的乱传些流言也不稀奇,但这种事情多了之后,讨论的价值反倒没那么大了。 而且要是每个贵人都议论的话,到时候引起当事人的注意,要来追究责任,他们可没人承担得起。 李昭注意到他们的目光中,多了一分亲近之意,只是因为和李昭没有过接触,而且李昭随着柱儿赶路,脚步匆匆,他们也没机会上前来搭讪。 且不提国公府下人们的态度,等来到了院里在凤姐的屋子外头,李昭还是暂且止步。 平儿就在门口侯着,看神色也是很急切,望见李昭过来脸色微喜,顿时就松了口气。 因上次他轻松治好了王熙凤,还有现在的“神医”名头,再加上原本的亲近关系,平儿对他自然有些近乎于盲目的信任,觉得他来了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柱儿把人带到就和平儿说了一声,然后被平儿打发了下去。 平儿这才上前来对李昭低声歉然道:“李总旗,又要劳烦你了……” “平儿姐姐说的哪里话,我也是从这院子里出去的,琏二哥又向来对我多有照顾,他们的事儿就是我的事。且二嫂子这病,也有我的一份责任在,自然务必将她看好了。” 李昭场面话张口就来,平儿虽觉着他话说的有些奇怪,也没有深想。 又听他笑道:“还有,还是原先听平儿姐姐唤我昭儿来的亲切,如今这样反倒越发显得生分了。我虽出去了,心里可没忘了平儿姐姐。” 平儿想到他送来的衣裳,笑了笑,也没立即改口,然后赶紧领着他进去屋里。 却见屏风后边,贾琏正坐在床沿,帮病榻上的王熙凤掖好棉被。 看那样子,倒真有几分风流公子的温柔多情感,看在平儿眼中,一时竟不舍得上前去打扰。 还是李昭看出贾琏心里更多是愧疚,知道他肯定是说了什么把王熙凤刺激到了。 不过只是刺激的话,这后果未免太重,考虑到王熙凤本就知道此事,应该也有心理准备,就显得有些奇怪。 所以,还需要给她看看,才知道究竟是何原因。 见平儿反倒迟迟没有反应,于是李昭便亲自上前喊道:“兄长?琏二哥!” 贾琏回过神来,才注意到李昭已经来了,连忙起身道:“贤弟,你可算是来了,快来给你二嫂子看看!” 说着,他还把李昭拉过去床边,自己却退到了一旁去,和平儿站在一起。 李昭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才上前两步,低头看着王熙凤。 不得不说,王熙凤到底是个大美人,只是性子刚烈、气势压人,以至于让人会忽略掉她丽质天成的一面。 爷们到底多还是喜欢秦可卿那样的妩媚温顺,还有赵姨娘那样的曲意奉承。 可现在王熙凤闭了嘴也闭了眼,卧在病榻中,那病态中难得露出两分娇弱的模样,倒也是当真惹人怜惜。 虽然去了修饰,没有那华贵的妆容和首饰点缀,却更显出了那芙蓉滴翠般的底子来。 少了几分攻击性,多了些柔美。 李昭心里叹息一声,回头一望,平儿早已经见机端了张凳子过来,放到了李昭身后那踏脚上。 李昭一屁股坐下来,这才上前去捏着王熙凤的一只手,两指搭在那素白的手腕上。 王熙凤平常看着丰润,可这手腕到五指,却都是纤细的。 而李昭自然也不像是寻常大夫们那样在把脉,虽然把脉他现在也会些,但从上次的情况来看,最多也就探知到和那些太医们一样的结果——就是没有结果。 而李昭虽然还不能肯定,但心里却已经有了些推断,所以此时手上灵力悄悄化作触角,就沿着这纤玉般的手臂往王熙凤体内探去。 第二百四十六回、堵不如疏 贾琏和平儿在一旁看着,心里也是觉得奇怪。 看起来李昭这看病与那些太医们的望闻问切步骤上也没什么区别,可为何他却能够探出病因且给她治好,效果还是立竿见影,那些太医却只会说些模棱两可的论断,然后下一些药来? 他们也没有怀疑这一次王熙凤是因为反复,尤其是贾琏只以为是自己的原因,哪里会去想其它。 而李昭探寻了片刻之后,就不由得收回手来,然后回头望着贾琏,欲言又止。 贾琏奇怪,又不知为何有些心虚,连忙问道:“可知道是什么征状?” 李昭瞥了他一眼,又故作犹疑的摇了摇头,支吾道:“实在是奇哉怪哉,我那日明明已经帮二嫂子疏导好了,怎么又会如此?” 贾琏疑惑道:“贤弟这是何意?” 平儿也看过来,对于李昭的说辞有些摸不着头脑。 李昭又瞥了贾琏一眼,淡淡道:“上次我来给二嫂子看病,发现她体内有所阻塞,瘀气不散,故而便以针入穴为其疏通,使这瘀气化散开。但如今观之,却又有瘀气滋生,堵塞经脉,气窍不通,以至于她禁受不住,才会昏了过去。 “而这瘀气或是因外邪入侵,便如上回那样,也有可能是因自身怒火烧身,转而化为凝滞,这回怕就是这样的结果。” 说来说去,就是说王熙凤这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怒火攻心的结果。 而原因,很显然就是着落在了贾琏身上,显然是他对王熙凤说了什么。 贾琏立刻急道:“怎会如此,我明明只是……” 看到平儿,他话止住了,说不下去了。 平儿却瞪着他埋怨道:“二爷,你可是又说了些什么?” 她哪里想到,她们打算跟贾琏摊牌的时候,贾琏就先摊牌了,还是让王熙凤受不了的摊牌。 虽然很奇怪贾琏到底是说了什么,毕竟那事儿王熙凤是早就知道的,应该不至于受到这么大的刺激,那应该就是贾琏的态度和说辞有问题了。 想到当时她因为对贾琏的排斥反倒暂时避开了去,她又隐隐有些后悔,觉得这其中也有自己的责任。 “我哪有说什么,只是好生和她商量着事情,哪个知道她怎么突然就昏过去了。”贾琏说着说着,倒是越来越心虚。 不敢去看平儿,甚至不敢看李昭。 李昭面色不变,心里却是哂然一笑。 他自然不会和他们说,王熙凤其实并非是受到这方面的刺激。 或者说,这只是一个诱因。 当然,非得说跟这个也是有直接的关系,但其实只算一个很小的诱因,因为迟早都会发生这个事儿,只不过是提前了一些罢了。 这也是李昭原先的疏忽,不过本来上次治疗就是治标不治本,留着等之后再找机会来看的。 只不过这一次突如其来,原先想要慢慢来的策略,自然也要有所改变。 而平儿立刻对李昭说道:“李总旗,你既能看得出来奶奶身上的征状,可有什么法子,能够治好她的?” 李昭拧眉,显得有些为难。 贾琏这时候反应过来,也是立刻说道:“贤弟,若能医好你二嫂子,你想要什么尽管说,但凡能办到的,为兄定然竭尽全力。” 这话算是担起了自己的责任,倒是让平儿对他的怨气减少了一分。 而李昭当然不是为难于治不治得好,哪怕这临时产生了突发的情况,但原先想好的两个能够根治的办法,却也还是能够行得通的。 只是那两种办法,一种对王熙凤自己是个考验,很难说她能不能够经受得住。 而另一种嘛…… 他抬头看了贾琏一眼,叹息一声,拱手道:“琏二哥,非是我不愿出手,只是这其中却有些难为之处。我晓得琏二哥和平儿姐姐是信任我的,可实不相瞒,我与二嫂子的结,还尚未解开。 “上回只是在二哥面前,不愿你失了面子,才说是与她和解了。二嫂子想来也是想通了些事情,所以附和我那样说……” 听他这话,贾琏和平儿对视一眼,倒都没有多少意外,显然他们其实也是能够看出一些东西。 平儿心里反倒恍然,自己上次的疑问却是解开了。 而李昭还在继续说道:“只是,若这趟要为二嫂子治好,却非上回那么轻易,耗时费力,还恐有些冒犯之处,若是被嫂子知道了,怕她心中反倒生怨。何况此事若是传扬出去,于她名节怕是有损……” 贾琏二人恍然,先前李昭虽说也是与王熙凤独处一室为她治病过,但贾琏和平儿都在外头侯着,他也做不成什么事情。 何况他们还能不信他? 若不信他,也不会一直叫他来看病了。 而如今李昭的意思也很明显,王熙凤的情形怕是比上次还要糟些,所以治疗,自然也得更费功夫。 说不得,就会有冒犯到她的地方,虽说医者父母心,可现实中难免有些疙瘩。 他这也是提前说出来,免得到时候再有什么龃龉之处。 贾琏可以理解,但是想一想,却不是很能接受。 若是看个病,还得让身子给人看去了,甚至还要上手,心里总归是不那么舒服,往后若是想到,也会有些疙瘩。 而且,这李昭虽说治病确有疗效,秦氏与凤姐都是好例子,可这动不动就要与病患单独相处,不顾那男女大防。 那些太医虽然治不了,可他们懂得规避啊。 所以这其实,也就是个选择题。 两相权衡,是命重要,还是名节、名声更重要。 见贾琏有些犹疑,李昭却是干脆说道:“二哥若是信不过我,大可以让平儿姐姐到时在一旁看着,就是这多了个人,小弟担心到时候出些什么意外……” 他说的模棱两可,由得贾琏和平儿自行去脑补。 反正他是大夫,而且只要答应了他,他就能治好,到时候他们也不会来追究这些事情,反倒会默契的略过不提。 贾琏暗暗一咬牙,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对李昭点了点头道:“那就有劳贤弟了!” 说完,他心里但是松了口气,原来做这个决定也没有那么难。 不过虽说已经同意了,但按照李昭的意思,自然不好在这府上。 人多眼杂,而且也怕到时王熙凤醒来会闹出什么事儿来。 于是便约定好了,明日一同出城去,安排到城外的庄子,到时候找个僻静的院子,让李昭悄悄过去,就在那里治病。 至于怎么治? 李昭之所以要搞得这么复杂,自然就是因为这治病的办法确实不宜让太多人察觉到,而总结起来其实就是四个字,“堵不如疏”。 第二百四十七回、身为一个大夫的职业操 上次因身体撑不住太多的灵气扩散,王熙凤就“病”过一次。 李昭当时就想过有两种办法,可以治好她的“病”。 一个就是让她的身体主动去适应,这个过程需要李昭的引导,关键在于王熙凤会遭受难以想象的痛苦,因为体质的改变、经脉的拓宽都是一个折磨的事情。 还有一个,自然就是双修加倍,这样就是利用双修的时候直接就将王熙凤的身体改造好,使其能够逐渐适应体内这些灵气的运转,甚至自己也可以用起来。 毕竟双修,肯定不是只有一个在修,只不过王熙凤先前是被动的一方,都是李昭在引导,迷迷糊糊中没有参与进来,所以虽得了好处,却不知道用处。 只是当时的情况,这两种办法都不合适。 所以后来王熙凤体内的灵气就被李昭引导到了一处穴窍中,将其封闭起来。 这是属于治标不治本的办法,但能够缓解一时之急,等往后李昭做好了准备,可与她直接揭开此事,到时候这治疗的办法自然就可以用上了。 只是如今横生变故,计划提前,但是办法还是没有变,那稍微遮掩一下也是必须的。 当然如果是第一种治疗的话,也不需要遮掩,但这个基本能断定王熙凤肯定是顶不住的,所以李昭自作主张确定了第二种办法。 而且怎么说,这也是比较保险比较快的“治疗”办法。 但是绝不能够让贾琏和平儿看出,他到底是怎么治疗的。 当然,李昭也不是没有想过,如果坦白了说会怎么样,不过没必要去冒险。 反正现在他们对他的医术还是信得过的,而且治不治得好试一试就知道了,治好了的话,之前的这些细节也就不需要去追究了。 约定好了之后,李昭先是回去镇府司,继续了自己的衙门日常,然后散衙打道回府。 一夜无话,次日李昭早早地就去找到了吴百户,说明了自己近来调查到了一个案子,在城外发现了线索,需要出去一趟,短则半日,多则两日。 吴百户自然应允了,而李昭回头又回府上吩咐好了金钏儿照看好家里。 金钏与他正是如胶似漆之时,每夜睡在一起,心里不好说,但在身体上自是已经被他征服,所以多少有些不舍。 李昭好好劝慰了她一番,半个时辰后换好衣服才离开,然后便衣直往北城驱去。 八月末,京城还是偏热,头顶烈阳高照,李昭顶着烈日,出城之后依然是马不停蹄,很快就来到了荣府的这个庄园。 庆儿原本在这里做过一段时日的管事,对上下都很熟悉,所以此事贾琏交给了他来安排。 不过只说是要让二奶奶过来休养,并没有提及李昭会过来的事情。 因贾琏和平儿都在,他也不会多想。 而庆儿安排好了之后又被打发回了城内,回府去顶替一下贾琏不在的时间。 李昭过来的时候,还花了一番功夫找到了后门,然后有平儿开门帮他引进去。 一边往前平儿还说道:“这边的人都被二爷驱散了,你一路过来,没有让人看到吧?” 李昭笑道:“这庄子上的人都不认得我,就算被看到又如何?” 平儿嗔怪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先前叮嘱我们要小心回避的是你,自己却又如此大意。” 李昭就道:“我与你们自然不同……” 平儿不欲与他争辩,说道:“罢了,你便自有你的道理,我也说不过你。还是快些去给奶奶治好了,免得生事。” 她其实挺好奇李昭到底打算怎么治王熙凤,还搞得这样遮遮掩掩的,但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他。 不信也没有办法,昨日李昭离开之后,贾琏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也不甘心,于是便又寻来了太医给王熙凤诊断。 先前一时情急之下,直接就找到了李昭,没有问过太医。 结果前后两个太医、还算是有口皆碑的,却都是束手无策。 而且上回他们多少还能说出有些门道来,根据王熙凤的征状判断她是操劳又着凉了,而且气血不足,需要静养。 后来李昭却是几针就见效了,这一下真是相形见绌。 有意思的是,那两位太医对李昭这个陛下钦点的“神医”也不知是什么心态,得知上次是他医好之后,便纷纷送出助攻,建议他们这次还找他医。 贾琏自然不会说,李昭早就看过,也有办法,想来这俩太医还觉得这次比较难,可以考倒李昭呢。 不过这样子,倒是让贾琏更加下定决心。 所以这次打算什么都不说,都由着李昭做决定。 李昭自然不晓得这些,还有些好奇问道:“你们是怎么把二嫂子带过来的?” 平儿道:“还能怎么,她昏迷不醒,只能让二爷背着,我在后边跟着。不过府上的人怕都知道奶奶又病了的事儿,回头还得想个合适的说法。” “就说你们出城来寻庙祈福,然后果然成了便是。”李昭张口就来,“等二嫂子醒了,正好你们也带着她去附近的庙里求个心安。” “你说得轻巧,只盼你不是在说大话逗我……” “哪能啊?” 正说着间,已经来到了里面的院子屋外,贾琏也是听到声音,走出来看到李昭便上前来道:“贤弟,你可算是来了,快快进去。” 看他们都这么迫不及待,李昭便也不耽搁,不多说什么,直接奔着那屋里,然后回过头看了贾琏和平儿一眼。 原本下意识还想跟进去的贾琏见状,讪讪止步,然后却见李昭回头将门轻轻带上了。 接着便是漫长的等待时间,贾琏有些坐不住,还是平儿见他在门口徘徊来去,几次都想要上前去,然后又止步,便上前难得主动拖着他回来坐下,说道:“他既然说能治,咱们在这耐心等着就是……” “是……”贾琏面有难色,平儿也知道他的想法,便笑道:“爷不是已经想好了,怎么临到头来,又要后悔?” “自然不后悔、不后悔……” 因贾琏答应了这事儿,至少说明在他看来,王熙凤的性命还是比较重要的,虽然这也有对方是李昭这个“自己人”的原因。 平儿心中对他的想法也是转好了许多,而且也能够理解他的担忧。 她也是见过王熙凤身子的,自问自己都要忍不住,那李昭年少气盛、血气方刚的,听说新进才纳了一房小妾,也算是开了荤,更知道其中乐事,那他就能够忍得住么? 而且在里边,没有人看到,没有谁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算他们相信李昭,却也没法保证他不会胡来。 老实说,不止贾琏后悔,她自己也有些悔意。 尤其是想到若是奶奶醒来,知道了此事…… 第二百四十八回、无声 王熙凤在迷迷糊糊间醒来,只觉得身子轻飘飘、暖洋洋的,好像飘在云端,又好像泡在铺满花瓣的温水中,异常的舒服。 而当意识彻底清醒过来的瞬间,她才感觉到不好。 刚要惊呼出声,嘴巴便被一张厚大的手掌捂住了。 她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却还是花了一些时间,才看清楚面前的那张面孔。 而这一下,却是让她的反应更加剧烈,只觉得浑身说不出的难受,拼了命的想要挣脱,但却又被死死地压住。 上面男人的气息也缠绕在自己身上,让她本该觉得恶心,但又不知为何,有一种很奇妙的融合感。 然后就在下一刻,男人的表情突然紧绷,速度也在骤然加快,而王熙凤脸上也立刻呈现出一种急切,无法逃离,只能透过他的手掌支吾的传达出信息:“快……出……去……” 但是对方并没有听命,而是继续自己的事情。 王熙凤又急又惊又怒,一时间眼泪都崩了出来,但她根本无力阻止。 更让她惊恐的是,在这个过程中,她的身体却也自然的随着对方而动。 终于到某一刻,他的神情慢慢放松下来,但是捂在王熙凤嘴巴上的手却没有放松。 不过王熙凤还是感到身上的束缚消减了些,于是便想要伸手把他推开。 只是男人立刻反应过来,凑到她耳边就低声道:“嫂子不会想要让外头听到吧?” 王熙凤感觉到他还没有结束,还打算继续,顿时再次奋力的挣扎起来,眼中早已经通红,也分不清楚是哭的还是怒的。 压在她身上的,自然是那让她心里恨得牙痒痒却拿对方没办法的李昭。 她根本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自己这一下醒来,就要面临这样的状况。 甚至,还一度觉得自己在梦中。 只是身体的触感如此的真实,让她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但是接受现实不代表甘于如此,一次过去了更不能再容忍来第二次。 可李昭似乎根本不在意她的挣扎,明明他的身板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壮实,可这力量却是足以压制着王熙凤,让她动弹不得。 更关键的是,他还在动! “唔……” 王熙凤被他捂着嘴,只能怒目圆睁。 但也确实如他所说,她并不敢发出声音,因为她听到了外面好像有别人的声音。 “爷还是回来坐着吧,等好了李总旗自然便会出来了。” 这是平儿的声音! 明明隔得有些远,但她似乎听得异常清楚。 当然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此时她说话的对面,岂不就是贾琏? 而这两个,不管哪个,都是绝不能够让他们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样子的。 只是王熙凤不明白,他们二人为何会将自己置于这种境地。 想来想去,只能是面前这人耍了什么手段,所以她看着李昭,双目中像是要冒火。 然后突然张开嘴,一口咬向了李昭的手心,李昭见机得快,早就把手收了回来,反倒是直接头探上去堵住了她的嘴。 王熙凤一双凤目瞪得更大了,但是猝不及防之下,被李昭悍然入侵,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然后更加剧烈地挣扎起来。 然后在他激烈的追逐间,又想要咬他。 李昭却是先放开了她那双艳丽的丰唇,然后才低低笑了一声道:“嫂子最好还是安分些,这床榻可不像是府上那么牢靠,若是发出什么声音来,怕是更会让他们‘误会’。” 王熙凤瞪着李昭,恨恨道:“我只恨自己瞎了眼,竟没能早些看出你野牛肏的狼子野心。若先前就听庆儿的,把你轰出府去,让二爷与你断了往来,哪容得到你这狗奴才上来与姑奶奶放肆?” 只是声音确实也压得极低,莫说是门外了,就是李昭也是这么靠近才能能够听得清楚她说的什么。 而说完她还是咬牙切齿,不停打着哆嗦,但也实在不知道是因为气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李昭摇了摇头,叹口气道:“不管嫂子怎么说,我这的确是在为你治病,自问问心无愧。嫂子有那闲功夫来骂我,倒不妨自己体味一下,身体里是否发生了什么变化?” 说着,他的身体停止了动作,似乎打算让王熙凤能够有时间去静静地体味。 王熙凤凤目通红,冷笑不迭,但事已至此,一味地抱怨怪罪也确实无济于事。 也不知道是否因为身体状态一下子好了,让她脑子也清醒、冷静的特别快,虽心里还是恨不能够从李昭身上咬下一块肉来,还是听了他这话,屏息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 当然,还有那羞人的东西,但王熙凤刻意忽略了,只注意着自己的身体四肢,虽被他压着不好动,但感觉还是能感觉到的。 过了会儿,她突然惊疑不定地抬起头来,瞪着李昭道:“你对我做了什么,这是什么东西?” 却是因为在体内,竟然感觉到了一股——不,多股在缓慢流淌的暖流。 而且这些暖流给她带来的感觉很舒服,也好像带来了其他一些她暂时说不明也感受不明的好处。 李昭呵呵一笑道:“事已至此,倒也不需要瞒着你了。我这趟下江南,得了仙人所授,除了救治林大人的那颗仙丹,还有这修行的法子,为阴阳双修之道,也便是以这床笫之事,来登成仙大道。 “既是双修那自然是你我都有好处,这便是我上次给了你的好处。只是这好处,你原本的身子自然是扛不住,所谓虚不受补,肉体凡胎自然难以承担这仙气缥缈。 “所以这一次,你才会受到琏二哥的言语刺激之后,便即昏厥在地,实则却是因上次我帮你固定在某处穴位中的仙气又扩散开来,而你这身子又承受不住。 “所以如今,我便再以这双修之法,将你这身子再以仙气运转改善几回,等它差不多可以适应,如此才会再没有后患。到时候,你也能够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处。” 王熙凤呆呆望着他,脸色古怪,好一会儿才道:“你当我是三岁孩子,鬼话连篇来骗我?便是你说得天花乱坠,我也不会信你。还不快从我身上下去?!” 李昭摇了摇头,叹口气道:“虽然嫂子自己不顾惜身体,但我得了琏二哥嘱托,务必要将你身子治好了,所以……只能得罪了!” “你!啊……” “嫂子小声些——嗯!”李昭突然脸憋得通红,却是王熙凤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虽然他现在身体不凡,但此时的王熙凤却也不能寻常度之,所以李昭才会被她轻易破防。 没奈何,咬就咬吧,这也是自己该受的。 你有齿,我就无耻呗。 第二百四十九回、分歧 “呦,这又是怎的了?”平儿突然娇笑一声,走进去道:“爷先前不还担心着奶奶,如今见奶奶醒了,直该高兴才是,莫不是乐得说不出话来了?” 贾琏勉强一笑,也顺势说道:“是啊,奶奶能醒来,我自是高兴。这次也是我失言了,才惹得奶奶犯了病,却是我的不是。只望你回头来看我一眼……” 他这低声下气,让平儿都觉得好像之前有些误解他了,而给了这么一个台阶,王熙凤却没有反应。 她又瞥了贾琏一眼,贾琏投来一个哀求的眼神,平儿只能上前去,屈膝在脚踏上跪坐下来,然后上去轻轻拍了拍王熙凤被被单包裹住的肩膀。 王熙凤轻轻甩了一下,似乎还是在怄气。 平儿便笑道:“奶奶却又是怎的了,那日不还与我说,要等爷回来,好好和他说说么?如今人在这里了,你却又不说话了?” “你该去问他,却来问我做什么?”王熙凤总算有了回应,却是冷笑一声说了这么一番话。 平儿去看贾琏,贾琏感觉有些头疼。 但先前王熙凤才被他刺激得昏倒,他这个时候只能小心翼翼,生怕又出事,所以只能上来陪笑道:“先前确是我的不是,奶奶这病情初愈,就先消消气儿。等奶奶身子再好些了,你要认打认罚,我都没有怨言。” 王熙凤却是突然转过身来看着他们,然后又撑起来半边身子,拿眼瞧着贾琏,说道:“我也不打你,也不想罚你,我只想问你,外头那个寡妇,你是作何打算?” 平儿恍然,果然还是因为这事情。 只是贾琏又是什么想法? 听起来,似乎正是因为他的打算,让王熙凤不满,才会弄出这么多事情来。 而且看此刻王熙凤双眼红肿,面颊微红,似是哭过的样子,又好似带着几分恼意,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情绪不佳。 贾琏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他本来是想要再拖一拖,一直想要回避这个问题,但显然王熙凤不打算那么简单放过。 叹了口气,他的语气还是软化了,近乎于哀求道:“可她到底有了我荣府的骨血,我怎么能放任她在外头?奶奶便让她进门来,也是喊你姐姐,往后若是生了儿子,也是要喊你母亲……” “呵——”王熙凤冷笑一声,又说道:“今日蹦出个寡妇,明日怕有那姨娘婶婶也藏不住了,几个知道你私下里还暗藏了什么。我便容你这一回,怕就有二回、三回,次次容你,我这奶奶也不好做了。 “倒不如咱们现下就回去,只见了老太太、太太和众族人等,大家公议了,我既不贤良,又不容男人买妾,只给我一纸休书,我即刻就去! “咱们两个就此一拍两散,你去把你那狐媚子迎进门里,让她做了夫人,往后她便是这院里的奶奶,我自回金陵老家去,往后两下里也再无挂碍……” 说着说着,她竟直接垂下泪来,平日里风光煞气的凤辣子,这时候却好似化作了指尖柔。 平儿便上前连声安抚着她,又回过头示意贾琏说些好赖话,先把她劝下来再说。 这时倒是想到先前李昭说地,还真是这么回事儿,若自己不进来,怕两人已经直接吵起来了,收都收不住。 贾琏好歹还念着几分夫妻情分的,又觉得这次的确是自己做错了事情,当下也是又羞又愧,只能说道:“奶奶说的是,此事原是我异想天开,却教你们两边都为难了。只是此事……容我再想想、容我再好好想想……” 他说着,竟然就这样转身过去,然后往屋外走。 平儿想要叫他,王熙凤却冷笑一声拉住她道:“便让他去罢,若是想回来,自然就会回来。若是不回来,那也就别再回来了。” “奶奶何必这么心急,此事爷也是有为难之处,合该好好商量商量才是。”平儿叹了口气,然后突然吸了吸鼻子,觉得王熙凤身上似乎有些奇怪的味道。 王熙凤注意到后,立刻将被单裹得更加严实。 她先前只是想着如何做戏蒙混过去,但后来越说自己心里越来气,也忘了些事儿,差点露出了马脚。 不过平儿没有多想,见她这样反倒好奇道:“奶奶可是怕凉,我还是把去门窗都关上吧。” 也不知道是贾琏还是李昭把窗子都打开了,贾琏走出去也忘了关门,虽然这时节,也没什么冷风进来,但王熙凤到底刚从病中好过来,可不好再受什么意外。 “等等!”王熙凤叫了一声,见平儿望过来,就低声道:“昭儿说了,我这病,还是应多透透气,且方才热着,现在若继续闷着,反倒又怕闷出什么病来。还是就这样罢……” 李昭说没说不重要,反正她得把平儿糊弄过去。 平儿见王熙凤这语气,就不免笑道:“奶奶可算是晓得他的好了?照我说,你们本就不该有什么嫌隙,那昭儿好歹也是从咱院里出去的,这又三番两次出手给奶奶治病。 “这要是换了一个人,怕根本不会这样。我看他还是念着你和二爷的好,所以才会如此回报你们。” 听平儿说“晓得他的好”,王熙凤也不知想到什么,脸色便像是喝醉了一般莫名一红,不过听到后面的话,还是哼了一声道:“你便是听她喊你一声‘姐姐’,便没心似的只会在我面前说他的好话。 “你可为我想想,若他原先跟在二爷身边的时候,能尽了这奴才的本分,该帮衬的时候帮衬,莫要给他导入歧途,尤其是在那江南,不仅不劝他还纵容他,这可都是原原本本的事情吧。 “我跟二爷这么些年的夫妻情分,在南边走了一趟回来就看不住他了,想也晓得是在外面野惯了,这却是从何而来?” 又冷笑一声,说道:“你还为他分说,岂不知道他这些所为,我便是恨上他、怪罪他,也是在情理之中。何况他来救我,也不是因对我有什么情分,不过是因二爷的关系。 “我若真把他当成了什么好人,那才是瞎了心,和你似的,只把人往好处想,却不知道这世上人心险恶,你还真当他是什么好东西?你怕只是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狼心狗肺的好事!” 平儿看王熙凤越说越激动了,好笑道:“奶奶这就说的没理了,咱院里这爷们儿是什么性子的人,奶奶这心里头也该是清楚的才是,怎么反倒全都怪罪到昭儿头上去了?” 见平儿这样,王熙凤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能把心窝里的话都如实供述。 于是便只能一翻身,又在床榻上侧卧下来,这回是背对着平儿了。 平儿见此有些无奈,但也知道王熙凤的性子,自己劝她不住,她自个儿也未必能想通,也就只能听之任之了。 第二百五十回、日复一日【新年快乐】 “那奶奶便好生休息会儿,若有吩咐再叫我。” 等了一会儿,都没再听到王熙凤的声音。 平儿便起身来,边说着走到了门口,刚想要带上门,又想起先前王熙凤说的,便就这样出去了。 而等平儿一离开,王熙凤却是立刻扭身掀开了被窝,露出了里面凌乱的一片,同时只觉得里面一阵气味扑鼻而来,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立刻用手扇了扇。 望着眼前的一切,她不由又想起了先前发生过的事情。 第二次了! 她自小到大,几时曾经受过这样的委屈? 让那刁奴骑到头上来也就罢了,更令她难受的还是贾琏、平儿当面,自己却什么也不能说,而他们两个本该是和自己最亲近的人,态度倒反而是站到了李昭那一边。 这让她心里又是委屈又是气恼,对李昭那边也是越发嫉恨。 最后咬牙切齿地道:“这野牛肏的狗奴才,天打雷劈、五鬼分尸的没良心的东西!有爹生没娘教的畜生,早晚有日让你晓得姑奶奶的利害……” 说是这么说,也就只能发泄一下心中的郁气,却于事无补。 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就是发生了,再如何也回避不了;而她若想要对付李昭,也实在想不到太好的办法。 那次在荣府贾母寿辰时,坐镇主场已算是最好的机会,可人算不如天算,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次又莫名其妙二度失身于他,自己拿不到他的把柄,反倒要担心他拿着自己这个把柄说事儿。 先前在贾琏面前,其实她也是色厉内荏,唯恐被看出异常才先发制于人。 只是若这事情真就这样过去了也就罢了,可想想上次李昭最后说过的话,他果然把这话实现了。 那怎么能保证就不会再有下一次? 若是那边一直惦记着自己,她就不是想着如何报复回去,而应该先想着如何防备了。 但只怕是防不胜防…… 不过,他先前说的话,当真是真的么? 王熙凤再次默默地感受着身体内,好像又多了几股暖流的流动,身体的感觉越来越好,但心里却越发不是滋味了。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李昭却在对贾琏说道:“琏二哥暂且可以放宽心,二嫂子这边有平儿在,我这两日也会在这儿帮衬着。若是府上有事,尽可以先回去。” 虽然这本就是贾琏自己提出来的,他要回去可不只是因为府上的事情,还得去五柳巷那里看看那俏寡妇。 至于是去做一个了断,还是另作他想,他还没有想好。 反正总比在这里被王熙凤嫌的好,可听李昭这么一说,他却又犹豫了起来。 不过李昭知道,他并不是怀疑自己,而是担心自己留在这里,没有他从中周旋的话,和王熙凤那边怕是会闹将起来。 平儿是惯会和稀泥的,但她终归还是会偏向于王熙凤那头,到时候要是把李昭反倒气跑了,那事情可就又麻烦了。 只是思虑良久之后,还是觉得那边的事情更重要一些,反正王熙凤这边已经醒过来了,如今看来也没什么大碍,李昭答应的事情果然说到做到了,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倒是自己要还不传信过去,五柳巷那边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想法呢。 于是他便对李昭拱手笑道:“如此倒是麻烦昭弟,若是她有什么说不好听的话,也不给你好脸色,你却看在她如今身子不好,还有为兄的面上,多担待一些。” 说着,他却是又想起来一事,笑道:“说来,宁府我珍大哥那里,托我给贤弟的那些东西,一直事忙不及给你送过去。等这回这事儿了了,你亲自到府上来,我让庆儿、柱儿他们帮你提回去。 “等到时,为兄也另有些好东西给你……” 之前李昭帮宁府蓉大奶奶治病,自然也是要收酬劳的。 不过贾琏作为中间人,也不知道是想要自己昧了,舍不得拿出来,还是一时间用在了它处,拿不出来,或是真的只是单纯忙忘了,反正是一直没有送来李昭手里。 李昭也不着急,就这样等着,到如今他却还是要主动奉上。 看着贾琏的笑脸,李昭也是点了点头道:“多谢二哥,兄长也请放心,在下定会竭尽所能,帮二嫂子的身子调理好。也务必,不会再有后患。” 他也不想王熙凤再出事儿了,所以肯定是要把她一次彻底治好的。 贾琏点了点头,然后回头自然又要去找平儿商量一番,就直接离开了此处。 那边平儿却又找了过来,对李昭道:“李……昭儿,饭食都备好了,可要我给你端过来?” “麻烦平儿姐姐了!” …… 王熙凤直挺尸般的躺到了晚间,实在是耐不住被窝里的闷湿,又唤来了平儿,让她烧好水,自己要沐浴更衣,再让她将那被褥都换了新的。 因先前气味发散了,只是有些许痕迹说不清楚,但也多是与汗渍混合起来,成了斑斑点点的一块块,她的、李昭的都有,想来平儿也分不清哪个,便只跟她说那是治病时、身体里逼出来的秽物。 平儿却不疑有他,只是看王熙凤又能自在活动了,心里也觉得高兴,转过头去还又去专门寻李昭道了声谢。 而等在这里休息了一夜,一早起来王熙凤感觉身子无碍,甚至甚是爽利,便撺掇着平儿赶紧回去。 哪想到平儿却奇怪道:“那边说了,奶奶的病还没好全呢,这时哪能回去?” 王熙凤心中一惊,心想那贼子果然是好算计。 而且她也知道贾琏确实已经离开了,她又不可能和平儿说清楚那些事情…… 不行,如此更得尽快回去了! 此时这庄子在王熙凤看来,却更似择人而噬的凶兽,再待下去,她怕要被吞的骨头都不剩。 可她与平儿说,平儿却只以为她不知道轻重,还反过头来劝她,要听大夫的,李昭也是为了她好,不然又像上回那样,好了阵子突然就昏过去了,岂非白治了。 这要是身子反反复复的这样折腾,就算李昭是“神医”,也未必能保证每次都能给她治好。 王熙凤听得心中郁郁,干脆发了脾气,“你若不回去,我便自个儿回去……” “二嫂子要回哪里去?” 听到那声音王熙凤身子莫名一颤,而李昭却向平儿点了点头。 然后王熙凤就见到平儿走了出去,那李昭却走了进来,还转身过去把门带上了,又去关上了窗户。 接着他脸上便挂着奇妙的笑容朝着自己走来,然后一边走着,还一边在宽衣解带。 若此时平儿直接推门进来,自然就能看到她深信不疑的这人是个何等下流没良心的畜生,可她根本不会进来,就如昨日一样,不管发生了什么,她都只会在外边等着,直到李昭事了出去。 急怒攻心间,王熙凤只觉得眼前突然一黑,竟是又直接晕了过去。 第二百五十一回、分身有术 “原本两日就该好了的,却平白又添了一日,却是我料错了二嫂子的病情……”李昭说着,摇了摇头,又叹息一声道:“到底还是年轻经验不足……” 这已经是第三天治疗结束后了,因担心他们两个除了治疗时,私下相处会产生什么冲突,所以在贾琏离开后,这两日每当李昭这边结束治疗,平儿就会进来。 她也是眼睁睁看着王熙凤的脸色和精神越来越好,不仅面色红润,甚至每次治疗完后,那眼神看着都像是能够滴出水来。 不过对于李昭的态度,王熙凤始终还是没有变化。 就像此时听到李昭的话,王熙凤就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而平儿却好笑道:“李总旗虽然年轻,但这份能为,已不知甩开了多少同年纪的人。若让他们听到你这番感叹,不得羞愧死?” 她也是有意无意,想要帮李昭在王熙凤面前说些好话,企图改善一下她的印象,让她态度能好一些。 虽然这次又让李昭治好了病,按他说的这回应当没有再复发之虞了,可谁又能够担保,往后一定没有个别的什么病征,或是其他事儿需要求到他头上去的? 一回两回的,李昭可能还会看在贾琏的面子上担待一下,可回回如此,泥人都有三分火气了。 更别说以李昭这升迁的速度,指不定到时候又到了什么位置,还买不买他们国公府的旧账,可就不好说了呢。 大概也算是有些效果了,起码王熙凤此时没有再出言讥讽,只是哼了一声,撇过头去不看李昭。 李昭也没有介意,又回头对平儿道:“平儿姐姐,我这又耽搁了一日,若是就这样空手而返,怕是衙门里有非议。” 平儿听出了他的意思,立刻笑道:“你若有事自去便是了,奶奶这里有我照看着,这庄子上留了马车,到时直接让他们送回去,也就这点路程。” 李昭点点头,又看了王熙凤一眼,却是“悄然”叹了口气。 平儿见状,心里也有些不忍,于是回头看了王熙凤一眼后,就主动来送李昭出门,然后私下对他道:“奶奶只是成见太深,心里转不过弯来。等哪日她想通了,自然晓得你的好处的。” 李昭心想,她早晓得我的好处了,只是还不肯承认,也不方便承认罢了。 面上却是苦笑道:“平儿姐姐莫要开解我了,这次帮她治好了,也算是对得起先前的那些恩德,往后各自安好,谁也不搭理谁,便是最好了。 “我打小便晓得一个道理,这世上不可能所有人都对你好,那些厌弃你的人,反倒该感激他,这样才晓得自己也不是个完人,还有可改善之处。” 听李昭这么说,平儿想到他也不过就是个十五的大孩子,原先在府上多少还是受了些庇护,不用去面对这世上的磨难苛责。 可现在在外头,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才有了今日。 亏得他还能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想着回报于贾琏夫妻,偏这对夫妻,二爷口称贤弟,也不过是对他招之则来挥之则去,二奶奶更是如此厌弃他,平儿心里止不住的心疼。 只是以她的立场,却也不好说他们什么,更没有能力对他保证什么,只能说道:“昭儿,往后若是你在外头受了什么苦难,有些委屈不方便的,可来府上找我说说。” 见李昭抬头诧异的看着自己,平儿笑了笑道:“我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也不晓得你们爷们儿的大事,帮不了什么忙,可有心事说出来,能有个人听一听,总好过藏在心里。” 李昭看着一副大姐姐样子的平儿,这回是真叹了口气。 若说穿越到来之后,真心对自己好、不求任何回报的,屈指可数,而平儿绝对要算一个。 说实话,李昭要算计贾琏、王熙凤,心里面都没有什么压力,因为他们二者一个对自己只是利用一个对自己只有恨意——当然这恨意能不能转化,就得看他后面的功夫了。 但对于平儿,他心里面有些企图,再看着她这样子,当然不免有些自惭形秽。 然后交出一句“下次一定”,就直接转身告辞了。 不过他说是要去查些什么,其实转头却又来到了城北那处宁府的庄园。 来此自然是找秦可卿的,这半月他都没再来过,因在玄真观还有宁府上耽搁的时间更多,倒是没空来看她,若是来一来马上就走又未免会令佳人失望。 其实他明了了秦氏心意之后,就想着寻个日子将她也收了,同时也看看这位十二金钗中最艳丽的“警幻化身”,和神仙妃子的王熙凤比起来如何。 有些可惜的是这两位都不是完璧,若不然…… 不过反正迟早也是自己的,心急不在这一时,而刚与王熙凤双修了的李昭,现在暂时也不去想那回事儿,只来看看人就是。 不过这次李昭没有直接从大门而入,而是在外看了眼,注意到那焦大果然在附近晃荡,显然是在以这种方式保护秦可卿后,就悄然潜入,在秦可卿闺房外敲了敲门。 秦可卿此时正在午睡,瑞珠和宝珠两个丫鬟这时候都在外头,不会过来打扰。 而她其实刚刚和衣而卧,还没睡过去,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是两个丫鬟有事寻来,便应了一声,“进来……” 等李昭推门进来,可卿见到是他,立刻惊喜道:“先生怎么来了?”跟着反应过来自己此时卧在床榻上,云鬓未理,立刻掩面道:“先生莫要看我……” 李昭见到这一幕不禁可乐,那王熙凤有艳俗之气,这秦可卿的艳丽却带着些出尘与凄美,这是源自于气质个性上的不同。 而这样的美人,娇羞时自别有一番可爱。 李昭原本没什么想法的,都不禁食指大动,走上前去探下身,轻声道:“可儿怕我看见什么?” “我还未梳妆……”其实她只是将头饰取下、发髻解开,脸上妆容未卸,毕竟只是午后小憩,若反复折腾自己也嫌麻烦。 女为悦己者容,原本是对贾蓉,后来算是李昭,但李昭久未出现,她的红妆又去给谁看呢? “那可儿便要这样与我说话?” “这……”秦可卿闻言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抬起头来。 李昭看着那妆容倒是齐整,而云鬓微散、青丝流淌,遮过锁骨及至胸前,又微微隆起。 她认认真真仰起脸,像是等待着李昭的检阅,眼神中透着不安,但看到李昭目不转睛盯着自己,又带一分窃喜。 第二百五十二回、左右安排 面对李昭的目光,秦可卿既羞且喜,只是这样侧卧起来,还要仰着小脸,还要用手肘撑着的姿势有些不舒服,想要爬起来,却又介意李昭的目光。 不是不想被他看到,而是怕他看到了不喜欢。 她虽然也自负于美丽,可她不是王熙凤那样的性子,何况在李昭这个“解救者”面前,天然有低他一等的自卑,所以不免将自己放在了过低的位置。 李昭听到她的心声,立刻安抚道:“可儿是什么样子我都喜欢,只盼你能晓得,如今你真得了自由,我却也不想用自己来束缚你,不要教你觉得,在我面前必须怎样。 “女为悦己者容,可悦你者,眼中也并不会计较那些装束,只在于你之本身。” 听到李昭的话,秦可卿双目涟涟,若非羞意,竟想要就那样看着他不放,要将他的样子深深刻进心里一般。 自打来到世间,她就没听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那些人喜欢她的美丽,却不肯为这样的美丽,而付出自己的真心。 都是虚情假意,什么夫妻情分、家庭和睦,都是假象。 但在李昭身上、眼中,她却仿佛看到了自己,不再是作为被随意支使利用、和去满足别人的,只是因为自己的存在,有价值才活着。 这时,秦可卿才突然想起来什么,目光往李昭身后探了探,有些担心的问道:“先生,是怎么进来的?” 李昭知道她要误会了,忙摆摆手道:“我自有我的办法,只是不想让人看到我过来,免得有人说闲话。此来,也只是想来看看你……” 秦可卿自是相信他,他就算说自己能摘天上星辰,此时她也信。 而听到后半句,却不禁更加羞涩,明明已是多年人妇,却像是闺中待嫁、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体会到初次心跳、心动般的滋味。 李昭见到这一幕心里一动,便顺势坐在了床沿,然后张开手臂,将她揽进了自己怀里。 秦可卿没有抗拒,甚至显得无比依从,在他怀里还缓缓闭上了双眼,然后像是要嗅着、感受着他身上的气息,甚至有些陶醉。 两人就这样轻轻的靠着片刻,谁都没有说话,享受着难得的心里宁静。 倒是很奇怪,李昭在秦可卿面前,感觉也不需要隐藏自己什么,不管是对她的企图,还是自己的本事,甚至还有这种能够让人依靠的充实感,所以感觉很放松、很自然。 而秦可卿就更不用说了,在李昭面前,她能彻底的放松自己,有一种自由与周全感,这是谁都不能够给她的。 或许唯有,小时候的父亲曾经给过她这种类似于依靠的感觉,但也只限于小时候了。 等大了以后,与父亲的关系便慢慢变得平淡下来,与世上别的父女并无什么分别。 “对了,先生。先前我问了秦钟,他说他不曾去过那水月庵,也不晓得那里的事情。”秦可卿又想起一事,低声道:“他不曾对我扯谎,应是真地。” 李昭想了想,立刻笑道:“这样自然是最好,我原本也只是听说了那水月庵的事情,所以有些担心。不过可儿你这么一说,也算是先给他提个醒,往后也能避忌着一些。” 秦可卿却苦笑道:“但我见他倒像是被我这么一说,对那水月庵起了心思,怕不知什么时候真会去那里探访一下,若是……” 李昭沉吟了一下,便道:“既如此,此事便交给我吧,我寻个时间去找他。” “嗯……”秦可卿应了一声,也就没有旁的说法了。 李昭心里都觉得有些讶异,觉得她是不是对自己信任的过分了? 似乎自己现在跟她说自己可以当皇帝她也会信了似的,不过要说起来这秦可卿的身世,似乎一直有很多猜测,也确实有许多值得琢磨的地方。 很多人都觉得她与皇室相关,甚至认为她的死亡,是贾家衰败的开始。 不过看了看秦可卿,李昭知道这些事情问她她也不一定晓得,倒不如找个时间去试探一下那秦业。 “哦,还有一事……”秦可卿这时离开怀抱,支起身来看着李昭,娥眉微蹙,显得有些娇弱可怜,“先生,昨日宁府那边派人过来了,是老爷的人,是不是……” 李昭倒没有显得意外,他早就想到贾珍那边安分不了多久,迟早会来找秦可卿,能憋这么久已经是难得了。 不过他又想到了自己给贾珍下药的事情,按说这些日子下来应该有结果了,也没有听说宁府那边有其他的风声,显然是没有发现根源。 所以他这时候急忙忙要来找秦可卿,难道是因为已经不行了,所以想要另外找些刺激,而最大的刺激自然就是来自于秦可卿这边。 想到这里,李昭便有心要去探一探情况,便对秦可卿道:“你且放心,那边我自有分寸。你也不必着急,我会再想办法,将你转移到另一处去。这回想必那贾珍、贾蓉就算有想法也无法了……” 秦可卿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听他这么说,自然是选择相信。 然后李昭又与她说了会儿话,还吃了些胭脂,见她总算是被自己安抚住了,又听到外面似乎丫鬟要过来了,便与她道别离开。 然后回城却是先回了趟南镇府司,之后就是正常捱到散衙之后,回了府上吃了顿饭,休息休息,也好好安抚了一番三日未见如隔十年的金钏儿。 虽然比不得王熙凤那边,但细水长流,作为一个能够长期稳定有收获的,李昭自然也不会放过这里。 何况比起王熙凤的不配合,金钏现在渐渐也是适应了新的身份,一颗心大概要都着落在李昭身上了,对他是各种曲意逢迎、没有不依从的。 这样乖巧的小妾,又有样貌身段,就算没有双修的利好,李昭也会喜欢啊。 然后终于,等到夜深、府里的人都熟睡了之后,李昭才将被金钏压着的一条胳膊抽出来,然后起身来到了书房,和守夜的婆子招呼了一声,来到了书房。 将替身傀儡换上,自己则换上了夜间行动的行头,就这样悄然离府而去。 此行首要目的地,自然是宁国府。 他得先去看一看,那贾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是否如自己猜测的那样。 夜晚的宁府,一片寂静,李昭潜入之后并没有什么声息,更不会惊扰到其他人,而且毕竟是来过地方的,所以很顺利的就沿着熟悉的路走到了里面。 大厅后边的一个会客的厅堂,与荣禧堂对应的所在,然后后边的一个院子才是贾珍的住处。 想着也就是在半年多以前,自己潜入还得小心翼翼、而且随时可能被发现,现在就算被发现都不怕,而被发现的可能性也极小。 哪怕没有用上隐形斗篷,以李昭现在的武功身法,也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会被抓住一片衣袖的。 不过这个时候,按说这府上的人都睡了,贾珍估计也已经进入梦乡了。 但等到来到了这里,李昭却发现贾珍的屋子里灯还亮着。 跳到楼顶,掀开瓦片往下看了眼,李昭便微微挑眉,然后揉了揉眼睛。 嗯,画面确实有些辣眼睛。 但他心里却是感觉满意的,因为看到这一幕,就足以证明,他之前做的功夫的确起了效果。 贾珍作为常年沉迷酒色的,其实早就被掏空了,但好歹还是能有反应的。 要不是为了这点反应、这点爽快,他也不用追求这个了。 可现在…… 都不用怀疑,他肯定是真的不行了…… 还有他对面这妇人,该不会便是那尤氏吧? 从这个角度看不清那妇人长相,只能看出身段确实不错,而且体型略显娇小,在肥胖臃肿的贾珍面前看来,倒有一种少女与野兽的既视感,让李昭更加不忍直视。 叹了口气,他到底还是做了一回好人,像先前对贾琏夫妻一样,给这对老夫少妻也来了两针,让他们都晕了过去,然后才跃窗跳进了屋里。 看来贾珍就是趁着这个时候丫鬟小厮们都睡了、无人注意的时候,才敢来做这样的事情。 要不然要是让外人晓得宁府的大老爷居然丧失了男人的能力与最基本的自信,这会成为何等样的笑柄。 用不用是一回事,但这能力肯定是不能没有,就算是好男风的,也不一样得用得上? 看着贾珍倒在地上那一团肥肉堆积在一起难堪的模样,李昭越发觉得恶心。 不过医者父母心,本着慈悲良善的原则,他又掏出了针灸针来,将他翻起来侧身躺着,然后将针刺入了他的尾椎骨,而后以灵气探入,给他一点刺激。 “所谓多用多废,就这么一夜,想来也够你难受的。不对,这怕是撑不了一夜,之后甚至还会产生副作用,变得……” 等明日一早让人过来看到这样,啧啧…… 李昭摇头叹息一声,觉得自己这悲天悯人的性子真的需要改一改了,怎么会有自己这么善良的人。 可惜他到底还是有底线在,所以面对旁边那个疑似尤氏的美妇人,他也就在好奇心趋势下上去扳过她的脸看清了那张艳丽无匹、竟比薛姨妈更有风韵的容颜。 “如此佳人,可惜命运多舛,遇到了这么对禽兽父子。” 李昭摇头再摇头,拉过衾被将尤氏的宝贝身子遮住,当然也就顺便搜罗了一下能看得见的金银珠宝首饰,做出一副被“破晓”光顾的样子。 到时候或许贾珍还可以去跟贾琏交流一番被入室盗窃的心得…… 如今可以确定了,贾珍的确是察觉到自己不行了,但并没有认为是被人下了药,虽然前段时间突然雄风大振显得很奇怪,但是都是喝了补药之后,他自然不会怀疑是药粉被换了。 也没道理一段时间之后突然不行了,于是便觉得是刺激不够,以及想念儿媳妇了。 所以才想着去招秦可卿回来,当然如果秦可卿不回去,怕是过不了两天,他就得跑到那庄子上去找她了。 不过李昭已经有了想法,对贾珍这边不过是略施小惩,真正的解决之道,却得着落在另一个人身上。 所以他离开了宁府之后,立刻又往城外赶去。 来到了一段城墙下,李昭抬头看着高耸的城楼,却是微微一笑,然后轻松一跃,又在空中踩着城墙稍微借力,就跳到了女墙上。 其实还可以更轻松,不过他在上墙的过程中,还得稍微注意观察一下上面的情况,确保没有人注意到自己,才会跳上来。 至于避过那些守卫的注意就更容易了,越城而出后,李昭便径自往那玄真观而去。 前段日子,李昭夜里跑到了那玄真观,在于此间修道的宁府真正的大家长贾敬面前显圣,得其信任之后,成为为其指点修行迷途的仙师。 贾敬修道的虔诚不是作假,只是路子走偏,不想着修心养性,反而觉得自己在这观中供奉给养,再辅之以炼丹,真能够修得长生之道。 所以当李昭出现之后,立刻被他奉为指路明灯,深信不疑。 而李昭的打算其实也很简单,只要能够将秦可卿接来玄真观,有贾敬在,贾珍也不敢放肆。 至于理由嘛,就说仙师我有一妻,需要女修侍奉左右,先让贾敬推介。 若他能主动提出秦可卿自然最好,若不然就只能自己引导,比如说,在某个庄园里发现了一个“与我门有缘”的女子,再用些符箓利诱之,不信他不上钩。 只要贾敬主动提出来了,那秦可卿便跑不了了,便是贾珍也没奈何,只能老老实实将秦可卿送过来。 只要秦可卿住在这里,贾珍还要惦记着她,就得考虑怎么越过贾敬了。 本来贾敬应该是没几年活头,估计是炼丹吃坏了身体,真就仙去了。 但现在有自己在,虽然也是忽悠他,好歹让他规避了那些毒丹,说不定还能活得长久些。 只要李昭能一直忽悠住贾敬,他就能一直庇护着秦可卿。 当然,也不需要那么久,毕竟自己身份地位会发生变化,贾珍的身体也会恶化,还有各方面的原因。 反正暂时来说,这是一个不错的解决办法,至少能保持住,尽量拖点时间让自己好好发育一下。 第二百五十三回、宝钗心思 等到暂时搞定了宁府的事情——虽然贾敬还需要些时间来安排,他果然没有第一个想到秦可卿,但是等李昭提到了某个庄园的女子,说他看过之后感觉还不错,贾敬便立刻应下来去查一查。 这一查,基本就没跑了。 不过等确定下来,还需要些时间,暂时倒可以不用急,而且贾珍那边遭遇那样的事情,估计他也得和贾琏一样担惊受怕一阵,又能拖些时日了。 然后李昭终于能够有时间,去寻薛家好好商议一下这制衣的仪器的事儿了。 不过这几日要不然就是在外头跑,要不然就是直接出城去不回来,要不是先前半个多月李昭已经站稳了脚跟,说不定底下的人得有些什么心思了。 所以李昭这回没有急着行动,而是先在南镇抚司衙门里安分了两日,好好地整顿了一下旗下的内部事务,安排了一下人事,同时也看看宁府和荣府两边的情况。 和他所料的差不多,宁国府那边,贾珍碰到这样的事情,真是要吓破了胆。 实在是做贼心虚,他以往做了那些亏心事,自然就担心会被人发现、然后揭穿出去。 虽说不少事情放在贵族中间的确是不算什么,但你藏着掖着还好,一旦被揭穿出来,朝堂之上必然有文官会拿这个做文章,来质疑武勋的待遇。 自当朝之后,武勋的待遇其实已经削减了很多。 就好像是史家,别看一门双侯,但是分家之后,两家的待遇反倒可能不如原来的一家,然后各自一大家子人,就不免过得有些紧巴巴的了。 当然到底是外紧内松做做样子,还是确实撑不下去,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不过对比起贾家,史家的门风倒着实要廉洁许多。 但在文官看来,他们其实不在意武勋待遇怎么样,他们是巴不得武勋死。 在他们看起来,除了开国的那些功臣没法质疑,后来的这些都不过是躺在功劳簿上的朝廷蛀虫,没什么作用每年还得有一大批开销支出。 这也是为何像是贾珍这样的性子,大多也只敢在自己家里胡来,而没有跑去外面闹腾的。 要说年轻些的犯了事儿还好说,但作为家主他要是被拿住把柄可就不是那么容易脱身的了。 而以前也是觉得躲在自己家里搞没人会晓得,府里又是他最大,怎么喜欢怎么来,现在发现有人竟然能够悄无声息的潜入他屋里,怎么能不多想? 甚至不敢往外声张,没去报官,最后自己也不敢出来,只能是托贾琏来找李昭,希望能够借住绣衣卫的帮助。 李昭自然是一副很意外的样子,毕竟不同于贾琏,贾珍自己不敢将这事情到处宣扬,还要尤氏封口,只是和贾琏谈起来的时候才知道他有过一样的遭遇,但仍然不敢放松。 而这反倒也影响到了贾琏这边,让他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毕竟本来以为大半个月过去之后那些人不会回来了,谁想到不来荣府却去了宁府。 虽然好像是跟传闻中那样没有去过同一个地方两次,但离得这么近,谁能保证他不杀个回马枪来? 贾珍这个事情自然没有上邸报,所以按理来说李昭是不知道的。 而对贾琏,他自然还是之前那一套,贾琏虽然感觉很恼,但面对李昭这个刚刚才帮他治好了妻子的神医,往后估计还多有依仗之处,自然不会说出什么来。 至于荣国府这边,贾琏似乎还是没有与那位俏寡妇分开,故而王熙凤回去之后,他们仍在冷战。 这样倒好,李昭省得去考虑要行什么手段。 只要他们这种关系继续保持下去,随着外室那边的产期日近,他们的矛盾只会越来越大,迟早还是会爆发的。 到时候等着看好戏就是了,反正暂时和自己是没有关系了。 王熙凤的身体经过了李昭三日的治疗,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隐患了,甚至她现在获得了极大的好处,以后得病都很难。 原著中记得不多久后她还会和宝玉一起受一难,现在那些邪祟、诅咒肯定是侵害不了她了。 李昭可不相信,那马道婆还能比自己更厉害? 可惜的是,王熙凤还是没有能够被带上修行一途,只能说是没有这方面的根骨吧。 毕竟没有根骨,真的无法修仙。 而以她现在对李昭的观感,李昭觉得自己要是落难的话,她怕是会恨不得上来多踩自己几脚。 正好现在有了金钏儿,秦可卿也枕席以待了,也不忙着她这边,可以慢慢来,所以暂时不去接触倒是正好。 等这个事情冷却一阵子,又或者她跟贾琏那边闹翻了,说不定还能想起自己的“好”来呢。 到时候再去收付这雌豹,才会更轻松些。 其实也是因为发现了,自己现在才是刚刚起步,双修多了虽然是好事,但还是一样的道理,“虚不受补”,要是一下子太多的话,好处可能反倒会成为负担。 虽然不至于被撑爆,却也会需要时间好好消化,倒不如干脆就趁着这细水长流的时候,稍微稳一稳,然后好好打好基础。 修行一途,任重道远,基础打扎实打牢了,往后才好放心的不断向上攀登。 然后感觉时候也差不多了,李昭才主动再次来到了薛家拜访。 事前也提前知会了一声,送上了拜帖,所以这一日包括薛姨妈、宝钗和薛蟠都在家。 李昭陆续来过几次之后,薛姨妈可算是没再回避他了,李昭也没在她面前表现出不敬,所以她才放下心来,渐渐淡忘了初见的那尴尬事儿。 不过她也知道,李昭过来应该是有要紧事情要跟薛蟠他们商量的,所以很快就借口回去后宅了。 在李昭面前,宝钗自然没有回避,坐在薛蟠的下首,看着李昭站起来,走到堂中将自己带来的一个用黑布遮住的“盒子”揭开来。 看着那奇怪的物事,宝钗和薛蟠都有些不明所以,互相看了一眼后,还是薛蟠问道:“贤弟,这是什么物件?” “这个,我把它称为缝纫机。” 李昭心想,本来其实算不上的,但是用符箓还有灵气配合着将几部分工具拼接在一起之后,那可不只是缝纫机,甚至有点儿自动化机械的效果了。 “缝纫机?” “不错,有这个东西,往后做衣服,那可是大大的方便了。” 好东西不是吹出来的,所以李昭随后便让人拿了一匹布来,给薛蟠和宝钗示范了一下,如何用这台“缝纫机”,将这块布做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先是裁剪,然后是拼缝,最后还得包头…… (额,查了些资料后放弃了,就随便写写,别跟我较真了。大过年的又给我封了一章,修改了还是不解禁,我都快麻了) 当整个流程走完之后,李昭的手上便多了一件衣服的雏形,之后虽然还要加工,但这台机器也确实给宝钗他们展示了一番自己的能力,快捷高效。 而且标准! 薛蟠还不太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宝钗却不由娇嗔道:“李大哥,如此利器,怎么不早拿出来?” 李昭笑道:“宝姑娘还当我有意藏着?我也是近来无意中才发现的,而且这玩意儿可不好造,就这么一台颇费了我一番工夫。” 当然,第一台费的功夫肯定会多一点,然后有了成功经验后,再搞就容易些了。 其实,为了将其包装的像是那么回事儿,以掩饰其中的符箓之功,李昭可也费了一番周折,把自己早就已经丢的差不多的物理知识都掏出来了。 所以这玩意儿,保准没人能够看得出来其中真正的乾坤,更别说想要仿制了。 这才叫真正的“掌握核心工艺”啊,而且现在李昭制作符箓的效率大大提高了,只是符纸的消耗速度反倒增加了。 当然,这么多的符箓做出来,也不会全用上,大多都是仍在芥子袋中以备不时之需。 在这点上,李昭觉得韩天尊是一个很好的榜样,符箓、符篆什么地,不就是用来消耗的么。 如果能够用这个消耗取得效果,那就不算是亏。 “就这么一台,却要省了多少功夫。而且先前裁缝们用李大哥说的办法,一人来完成一道工序,已是大大节省了时辰。可与这个东西比起来,却怕是还有所不如。 “这样便是没什么手艺的人,靠着自己也能做个裁缝了。虽做不到那些有手艺的老裁缝那样好看,但这穿衣也不全是为了穿着好看的。 “像咱们的那些子成衣,本就是便宜卖的,这省下来的功夫,又可以多做几件了。到时以量取胜,才不会亏了。” 宝钗抚摸着那件半成品衣服上的针线,眼中放光。 聊到这些事儿,感觉她整个人都在放光。 其实她先前说的那事儿,倒不能说是李昭的功劳,因为“流水线作业”虽然如今的人还没有这个明确的概念,但也知道分工合作效率会更高。 只不过这年头手艺人总有点儿自己藏私的心思,而徒弟要学肯定也是学全套。 还是李昭让宝钗去外面村庄上请了些妇人来,让她们每人负责一块,然后各自做自己最擅长的事情,如此也勉强达到了效果。 而现在又面临新一次的“技术革新”了,薛宝钗不禁又抬头看了眼李昭,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又低下头去。 李昭这时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因为听到了她的心声,而且是让他有些意想不到的念头。 穿越红楼之宝姐姐爱上我? 老实说他肯定对宝钗有意思,但真没有意去撩她。 不过宝钗这女子,和林妹妹、邢岫烟、王熙凤还有秦可卿等人都不同,后者偏重于说感情,就算是以王熙凤的贪婪,对王熙凤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薛宝钗就要显得事故了许多,这不是说不好,只能说追求的东西不同。 她更看重于实际、实在的东西,所以当看到李昭崭露的优秀,会有些想法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爱肯定还谈不上,但是好感日积月累,从李昭救下了薛蟠开始,对李昭和对其他异性肯定是不一样的。 但同样是因为考虑到实际情况,她很难将这份心思表露出来,更不会把心思寄托在李昭身上。 因为李昭现在的身份,在宝钗看来还是低了些。 绣衣卫总旗,玄衣使者,说出去威风,但名声不好听,实际的权柄也就那样。 而所谓“神医”不过是个虚名,如果说李昭借此积极去出入那些权贵之家,与他们建立交情,或许还会好一些。 虽然这种交情虚无缥缈,关键时刻未必顶用,但是关系网越大,能够用上的时候希望也就越大。 可看他现在却只是和薛蟠、贾琏之流混在一起,他的上进心也需要打个问号。 宝钗可是对宝玉都会劝他上进的,就宝玉那个样子,难道宝钗自己不晓得劝不了他么? 可见她对于自己未来夫君的期望,而宝玉就算自己不求上进,但那时候有个九省统制的舅舅、有个当贵妃的姐姐,家中又是四王八公之家,和李昭这样的无根浮萍可不能相提并论。 所以李昭倒也不恼,宝钗有她的想法,但时移世易,自己不可能一辈子像是现在这样,她也不可能一辈子都保持这样的念头。 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轮到她上赶着要搭上自己呢? 后话莫提,李昭将这玩意儿贡献出来,薛家自然不能亏待了他。 不过“黛安芬”现在的价值越来越高,宝钗现在也不用千金买马骨了,所以不可能再直接给分成,便干脆作价购买。 当然,只一台的价值肯定高不了太多,因为起的作用就没那么大了,李昭还得想办法再多做几台出来,到时候再一起算。 反正几百两银子少不了,这还是算便宜了的。 但李昭也不可能要价太高,毕竟一定程度上算是左手倒右手,里面还有自己的股份呢。 更何况,说不定这以后就成了嫁妆了呢? 所以给个友情价,也不算亏。 而宝钗让人拖着那工具出去了,李昭却又被薛蟠拖着,到了旁边的院子里去。 “文龙兄又有何事?” 薛蟠看着他,眼神有些复杂,“前几日我不是和你说,苏州那边的消息还没过来。结果就在昨日……” 李昭一下子明白过来,“这么说,你找着香菱的母亲了?” 薛蟠点点头,然后叹了口气,说道:“哎,如今看来,贤弟说的都是真的。贤弟的确没有瞒着我,既然如此,那为兄自然也不能小气了,你便寻个日子,将香菱迎回门去吧。” 第二百五十四回、香菱在哪里 李昭望着满脸不舍的薛蟠,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按说他这个时候应该顾念到“好兄弟”,然后来一句“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怎么能让衣服伤我手足”的话,婉拒了他。 但想到这厮的品性,香菱若是不跟自己那就只能跟着他,而跟了他指定没好日子。 就算薛蟠日后娶的不是那夏金桂,以他喜新厌旧的性格,香菱在他后宅里面过的必然也是不幸。 要说其他人被薛蟠冷遇之后,可能还有别的出路,但是香菱入了他房里后,一生便都系在了他的身上,薛蟠不管她就真的只能郁郁而终了。 所以李昭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叹息一声,说道:“我也是见那甄英莲可怜,老实不客气的说,文龙兄做朋友还能说得过去,但这对女人,却实在不算是个东西。 “香菱的身世已是凄苦,若真地跟了文龙兄,文龙兄自己可敢说,待她会有多好?” 薛蟠的确是很不舍,他不仅是喜新厌旧,还是那种得到了就不懂珍惜,但是越得不到的越喜欢。 原本念想了香菱这么久,眼见着妈妈和妹妹都已经同意了,就要得到香菱了,转头就从李昭那里得知了香菱的身世。 关键是李昭虽然说了那些,但也并没有主动提什么要求,反倒是他自己因为不信,觉得他这怕是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小道消息,所以许下了先前那样的承诺。 现在听李昭这么说,也就是李昭了,所以他只是尴尬的一笑,没有回答,也没法回答。 薛蟠自然也晓得自己这性子就是个混球,但他只顾着自己爽快就好了,哪里会管别人怎么想怎么看。 “反正人是你的了,你爱怎么说便怎么说。”薛蟠嘟囔着转身,就要去寻香菱。 李昭想了想叫住了他,等他看过来便道:“我衙门里头还有些事情,今日也是趁隙出来,还得先回去。而且此事不小,你还是先回去问问你母亲、妹妹,若是她们不肯,便还是当没这回事儿吧。” 李昭知道薛蟠是个牛脾气,这算是以退为进。 但这说的也是实话,如果薛姨妈、宝钗实在不肯,他也不会强求。 只不过,以薛蟠的脾气,这边都答应了李昭,都已经要兑现承诺了,又怎么可能会因为其他人的劝阻就放弃呢? 果然此时一听到李昭的话,薛蟠立刻不满道:“贤弟这是瞧我不起?香菱原本就是我的人了,我要将她给谁便给谁。她们同意不同意,香菱都是你的了。” 所以,根本就没考虑过香菱本人的意愿么? 不过这也不稀奇,别说是薛蟠,宝钗和薛姨妈也不会去考虑,甚至香菱自己怕是都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决定自己的去留。 不过说是这么说,但薛蟠还是说道:“你且等着,我去去就回。” 李昭笑道:“我可不等你,何况现在宝姑娘也刚出去了,还是等她回来你在和她们说吧。先告辞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薛蟠想要叫住他,然后再想着这一事,又想着李昭的话,一时间抓耳挠腮,好不自在。 然后终于捱到了晚上,宝钗回来了,他便郑重其事的把妹妹和母亲一起叫过来,当着她们的面说了此事。 薛姨妈和宝钗听完都觉得自己怕不是听错了,哪有这么离谱的事情? 先前原本都要张罗着让薛蟠收了香菱了,结果他自己突然说要换搁置些时日再说,于是就这么耽搁了下来。 当时母女两个也没有多想,只以为薛蟠又有什么新鲜的想法了,反正早晚也是他的人,耽搁下就耽搁下吧。 薛姨妈倒也正好不舍得香菱,就多把她带在身边一些时日呢。 薛宝钗不禁想到薛蟠是不是被人蛊惑了,那最大的可能就是受益者,也就是李昭。 但想想李昭,又觉得他未必是这样的人。 而且像是李昭那样聪明的人,也不可能用这种下作的手段来蒙骗,就算薛蟠不懂,难道她们不懂么? 被她们看破了的话,难道是要撕破脸皮? 而且,以薛蟠的性子,他突然上头来做出一些承诺,也不是没有可能。 反正对这件事情,两人的基本态度都是反对。 “你原本还一直央着我要给香菱开脸的,如今我们允了,你却又来了这么一出。” “哥哥要与李大哥交好,送些什么都可以,为何非得是香菱?” “按你们说,难道现在让我去回绝了?” 宝钗想了想,缓了口气说道:“李大哥不是那贪得无厌的人,何况他也晓得哥哥你有时口不择言,未必会当真。倒不如在别处补偿,他那府上还缺了什么,咱们也可以再帮衬一下。” 先前李昭府上的婆子,就是找薛家让他们找到的人。 现在看来,或许他还需要一个小厮? 薛蟠却根本听不下去,立刻摆摆手恼道:“照你们这样说,若是此事答应好的却又反悔,我往后有何颜面去见李贤弟?往后怕是我说什么,他都不敢信了,这样我又要如何抬得起头来?” 宝钗道:“这倒也正可让哥哥记住教训,往后看你还敢不敢再胡言?” 薛蟠哼哼道:“把香菱送去,我才吃这教训,不然往后我还敢。” 这就是耍赖皮了,但偏偏薛蟠是薛家目前唯一的男丁,所以他这样的态度,薛宝钗也感觉很头疼。 其实她对于薛蟠把香菱送给李昭,倒没有那么大的反对。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个女子,而且不像是母亲那样偏袒,也知道自家兄长的狗脾气,香菱跟了他怕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若是能跟着李大哥,看他就知道是懂得疼人的,说不定是好事情。 但这事情肯定不能够随便由着哥哥这么去处置,按她的想法,就算最后实在不得已,还是要把香菱送过去,李昭那边却也得付出些什么。 而薛姨妈听着兄妹两个这番争论,也是难得对薛蟠发了通脾气,更是哭道:“你便是要气死我,今日你能因这一句承诺,把香菱随意送出去,明日若你又应下了你妹子,到时候是不是连她也要送过去?” “妈妈!”听到母亲口不择言,宝钗立刻回头嗔怪一声。 薛姨妈也反应过来,讪讪的闭嘴了。 薛蟠便嘟囔道:“其实我倒是觉着,李贤弟也没什么不好,若是妹妹能……” 被宝钗一瞪,他才也闭了嘴。 对于这对母子,也是自己的母亲和兄长,宝钗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若说她对李昭有好感是不错,可还不至于到把自己搭上去的程度。 哪怕李昭现在正妻尚空缺,她去了就能做主母,可在她心里,李昭的位置还是太低了些,也无法给薛家提供太多的帮助。 若只有她自己一人倒还好说,但她放不下母亲和兄长,所以选的夫家必须是能够给薛家以照料的。 往后她出嫁必然是从夫的,自己肯定是照应不上家里了,那就得借助夫家的权势好庇护薛家。 而别看李昭给了他们不少帮助,之前还有解救薛蟠之恩,但论钱都不如薛家自己,论势和荣国府差得远了,找他她还不如回头搬回荣府去呢。 当然,她肯定也不会与李昭撕破脸,不谈婚论嫁,但是谈合作还是可以地,李昭也的确由他们所需要的地方。 眼见着薛蟠这样坚持,薛姨妈的态度似乎也因此反倒软化了一些,毕竟她到底还是站在薛蟠这一头的,他要坚持薛姨妈最后还是会耐不住同意。 所以薛宝钗最后想了想,就叹了口气,对薛蟠说道:“罢了,既然哥哥你都应下了,此事也确实怪不得别人。但是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眼见薛姨妈还想要开口,她又劝道:“妈妈,说来这李大哥也不算外人了,他帮了哥哥良多,如今咱们家的营生越发红火,也颇赖了他的指点。就为着这些,咱们也不能够亏待了人家。 “且香菱打小便跟在你身边,与你情同母女,到时候你不妨就直接认她为契女,这样李大哥也算是你的女婿了。如此两家关系更近,到时候需要他帮忙的时候,也能更尽心些。” 原本她想着让李昭付出些什么,但回头一想,这再好的聘礼也不如欠下一个人情的价值。 而欠下一个人情,又远不如这结成了姻亲关系来得实在。 金陵四大家族,还不就是通过盘根错节的姻亲关系结成的共同利益? 史家的女儿嫁到了贾家,成了荣府的老太君;王家的小姐也嫁到了贾家,成了荣府的二夫人,然后妹妹又嫁到了薛家,成了薛家的大奶奶,如此才有了如今薛家与王家、贾家之间的关系。 反正薛姨妈本就对香菱喜爱有加,香菱也把她当成了干娘,现在不过是添个名分罢了。 而这样一来,香菱给李昭做妾,那勉强也算是薛家的女婿了。 这一方面可以给香菱做一个依仗,另一方面做女婿的往后有什么事情帮衬着薛家,不都是天经地义的。 当然,日后也得想办法让李昭仕途上更进一步,如此帮助才会更大。 而薛家所能奉献的,可不只是钱,他真到了那份儿上,人脉也是用得上的,如此便是互惠互利的事情,以李昭的聪明不会看不到这些,所以哪怕知道他们的想法,也不应该排斥。 薛宝钗可以说已经尽心将各方都考虑进来了,除了不需要去考虑其意见的香菱。 而薛姨妈听女儿这么一说,想想也是这个理儿。 真要拒绝反倒是得罪人,而且薛蟠这个态度也很难办,那倒不如顺势而为。 而且香菱跟在她身边这些年,她也确实喜欢这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先前那么大反应,有一部分原因倒是还想把她留在身边,如果入了儿子房里,那自然还能继续侍奉她。 倒不至于糊涂到,真觉得香菱跟着李昭不跟着薛蟠便是埋没了。 自家儿子什么德行怎么可能不了解,只是有时会自我欺骗而已。 薛蟠听宝钗这么一说,倒是有些不满道:“原本是我与李兄弟信重守诺的佳话,被你们这样一番掰扯,倒沾了铜臭气了。” 宝钗可不惯着他,顿时没好气道:“哥哥自己都说了,原是你自己说的,李大哥原先也没应你。传到外边去,人家不会说你守信,只会觉得你蠢,倒是李大哥那边占了便宜。 “如今咱们家中无依无靠,若像李大哥这样的助力不抓牢些,哥哥莫非还真以为你们兄弟情分,能够靠得住一辈子?” 薛姨妈这时候反倒出来打圆场了,“我儿也少说两句,你哥哥的性子你又不是不晓得。他若不爱做那些事情,你逼着他也没用。” 宝钗摇摇头道:“妈妈便惯着他罢,我早晚要嫁人的,到时候这薛家该做主的还是他,若他还是这样不晓事,到时我可不能像现在这样,还顾念着家里了。到时候若是有个李大哥能拿主意,反倒是好事。” 原先宝钗虽然心里有这些意见,但也不会这样直接说出来。 只是离了荣府之后,薛蟠又总是旷工,她现在只能算是半在幕后,对于薛家的掌控反倒愈强。 虽然这非她本意,但在不知不觉间,倒是让她的一些言行,也有了潜移默化的改变。 薛蟠见她这样都觉得有些怂了,立刻说道:“既然如此,那便依了你们,反正只要不让我毁诺,对不起李兄弟,那些旁枝末节我也懒得去管。” 精通“反复横跳”的薛姨妈顿时又指着他数落了一句:“你妹妹尽心尽力为家里考虑,你也好歹争气些,让我们娘俩都能省下心。这样,虽然香菱要送走了,倒正好你过些日子陪我去见一见你那户部的主官……” 薛蟠在这方面倒是灵敏得很,知道薛姨妈肯定又是要谈自己的婚事了,立刻说道:“我还是先去找香菱,和她说一说这个事儿。” “回来!”薛姨妈却哪里叫得住他,眼睁睁看着他一溜烟没影儿了。 回头与薛宝钗对视一眼,没奈何的摇摇头,叹口气道:“你哥哥这性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定下来。” 宝钗笑道:“等我有功夫了,把那些姑娘的样貌画下来给他看看……” 薛姨妈立刻眼前一亮,笑道:“这主意好!” 第二百五十五回、生意一二事 李昭回去又花了些空闲时间做了几台机子出来,然后让人一并送到了“黛安芬”那边。 不过如今的黛安芬却不在城南了,而是在被薛家并购之后,迁去了薛家在城东的铺面。 这里原本是做布行,后来干脆将旁边的一个铺面也盘了下来,中间打通,后院扩建,又前后隔开,然后做成后面工厂前面店面的结构模式。 那对裁缝夫妻自然也跟着过去,然后带着之前收的两个徒弟继续在那里干活,反正这里本来没有裁缝,倒是从外面又招了两个老师傅过来,跟裁缝夫妻可以互补合作。 精细的活儿、尤其是要给人专门订制的,那俩老师傅带着学徒包办了,而批量的成衣方面,则还是裁缝夫妻他们负责,然后由那些“流水线”的村妇们来操作。 出的产品也依然是那两个方面,一个是内衣,主打高端,一个是成衣,以量取胜。 李昭这些机子,就正好在最需要改进效率的成衣方面。 可以极大地节省成本,不管之后是要裁员还是要扩大生产都没有问题。 当然,如今这里名字还是叫做“黛安芬”,不过前面还加了个“薛”。 宝钗原本想要直接改名字,后来发现这牌子已经有了一定的名气,不仅是那些青楼画舫的名妓歌伎们,就是一些大户人家的贵妇人,也都听过这个名声。 其实归根到底,还是因为那些老少爷们儿认这个,也是当初邢忠用了李昭的法子,十分注意在内衣细节上的讲究,比如说花纹纹理,比如说那特有的招牌标志。 也就是一对天使翅膀的商业标识,在这个很少有人能有类似商业概念的时代,取得的效果比李昭想象的还要好。 爷们儿当然也爱攀比,他们起先或许没有这个想法,但是不得不说刚开始那些竞争商们也是真肯给机会,用得布料质地差、质感粗糙,内衣这种东西,穿在身上好不好受只有自己知道。 而这种感受当然也多少会传出来,最后形成了一股声音之后,邢忠又让人在圈子里传扬开,造成了既定事实。 这种小手段花费不多,只需要给那些酒楼小厮、青楼丫鬟们一点小钱,让他们稍微转述几句,但是效果却很好。 这样哪怕后面那些商家也开始用好材料了,但是商业信誉已经没了。 而且他们没有商业标识啊,“黛安芬”的商业标识却是如此确切明显,趁着那时候起来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导致大家只认准这个了。 而且,贵妇、贵女们也并不会因为和名妓们穿的一样而羞耻。 其实原因也很简单,因为内衣这个物事,便是男人们也只会在私底下有私密性的场合才会讨论。 而如今“黛安芬”的支柱还是内衣生意,各种款式新颖好看而且舒适甚至有挑逗性的内衣,以其质地材料做工来说,价格肯定下不去。 他们也压根就没想过要做底层的生意,基本流传不到下面去,所以这其实只相当于是一个小众圈子里的时尚。 而在那些有钱有势的男人们,尤其是士大夫阶层都引以为时尚的时候,那些贵妇、贵女们,自然也因此趋之若鹜了。 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嘛,很简单的道理。 贵妇们为了挽留住丈夫,能拉得下脸的都纷纷用出了和青楼女子近似的手段,这换一套内衣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家中自有的情趣,也传不到外面去。 何况不得不说,“黛安芬”制作的穿着就是舒服了,她们不知道这种款式的原理,而且又只尝试过这一种,自然就只觉得是他们做的太好了。 甚至就算以后穿了别的,或是说自己让人仿制了,但心理作用也会让她们更钟情黛安芬的。 当然,现在的“黛安芬”内衣没有用得上迪奥香水了,但是宝钗还是想办法添了些香料熏陶,这样好似自带香气。 而且在李昭原先的建议之下,她还尝试在香薰的味道上作出了区分,这又是一个让其他商家猝不及防的招数。 而牌子效应确立起来之后,连带着这走量的成衣生意也跟着好起来,因为那些试过内衣的,多少也会想着试一试成衣。 当然肯定只是款式,而现在又不会有那种我一定要穿的和你不一样才能凸显出我的那种感觉,上层圈子流通又封闭,很多人只是过来看看觉得好看就定下来了,然后让店里裁缝量身定作一套。 等到穿出来有人夸好看,这黛安芬成衣的名声又打出来了,那其他人看那些有钱有势的都这么穿,自己可不也得买一套试试。 就算不是同样的质地料子甚至手工,但款式一样,好像自己也成了那些上层的大人物一样。 要不说“明星效应”呢? 在这时候,贵族阶层就算是一个“明星”群体。 而在这层出不穷的轰炸之下,薛家到底也有一个皇商的名头在,再加上李昭之前又故意安排手下去薛家走了一圈,算是给他们站了一下台,这样不管是明里暗里、官面黑道,都不会轻举妄动。 可能也是这利益还没有大到能够真正引起庞然大物的注意吧,不过李昭知道王熙凤是肯定眼红的,还有那贾赦说不定也会注意过来,所以他也没忘记提醒薛宝钗注意。 不过宝钗其实也用不着他提醒,她在这方面的认知可比李昭要清醒多了。 之前早就已经有所准备,所以一直没少拜会各家,一方面是去联络薛家旧有的那些交情,一方面是开拓新客户,当然还有另一方面,自然是给薛蟠找对象。 既然已经决定将香菱送给李昭了,那就得尽快再给薛蟠找门亲事定下来,也好让他的心也先安定下来了。 原先宝钗和薛姨妈之所以应下来香菱的事儿,也是想着经历了那一次牢狱之灾,他能成熟些,然后纳一房妾让有个人好在屋里管着他,虽然香菱多半会变成惯着他。 现在香菱要没了,而且还是因为薛蟠胡来,她们自然就更加急切了。 不过这亲事光她们急可没用,还得要薛蟠愿意,还得要对方同意。 至于把人家姑娘的样貌画下来给薛蟠看的事情,宝钗自然也就是当时那么一说,当然不可能真这么做,这样于理不合,万一薛蟠不满意,按他这大嘴巴出去一说,岂不是平白污了人家的名声。 所以只能是薛姨妈先去和人家谈好之后,宝钗再去看看,她对于薛蟠的喜好还是有一定把握的,若是她觉得满意了,那八成薛蟠也会同意了,到时候就可以先定下来了。 第二百五十六回、又收了一个 但是薛蟠的亲事肯定是没那么快成行,他自己看着都不是很急,倒是很上心张罗着把香菱送来李昭这边。 香菱知道这件事后,多少是有些伤心的。 不过这伤心自然不可能是因为不能给薛蟠做妾,她虽然对那事不排斥,但只是因为逆来顺受的性子,而不是真的愿意或是喜欢。 只是因为薛姨妈和宝钗她们要她这样,所以她就这么去做了。 而且这么些年她在薛家也习惯下来了,贸然离开反倒可能不适应。 现在的伤心也是想到自己以后可能很难见到薛姨妈和宝姑娘了,当然还有同喜、同贵她们,至于到了另外一个陌生的地方会不会不适应,老实说她还没有想到这么远的问题。 不过虽然都是纳妾,但香菱和金钏儿肯定是不一样的。 金钏那时候都已经在李家了,卖身契也被李昭要了过去,说是抬为妾,但其实就跟荣国府里面的赵姨娘一样,在内外人看来依然是奴身。 其实也就相当于是那种买回来的妾一样,是贱妾,只是因为李家实在没人才让她暂居主母位置而已。 而香菱这边,薛姨妈既然打算认她做干女儿,那自然去先帮她脱了籍。 这其实也是有风险的,毕竟脱籍之后成为自由身,谁能保证她不跑路? 也就是他们一家信得过香菱,或者说拿捏住了香菱,而且香菱也确实是感恩戴德了。 然后再给李昭做妾,虽然不像是娶妻那样三媒六聘,但在名分上就不一样了,若是规矩多的大户人家,那待遇也肯定是不一样的,肯定是要压金钏儿一头。 金钏儿虽然不是那种嫉妒心很强的女子,但这种事情自然也免不了心里会不舒服。 不过如今她被李昭调教的身心都差不多顺从了,所以也就是不舒服一下,等往后与香菱相处,知道了香菱是什么样的人,也就差不多了。 而且就算香菱名分更高些,但论起管家,肯定还是以金钏为主。 当然,这女儿给人做妾不是光彩的事情,所以薛姨妈虽然认了香菱,但并没有声张,只是香菱之后回门那就是回娘家了,以后私底下也可以称李昭是女婿了。 虽说如此,但李昭也给了面子,先是差人来薛家接人,又在自家院子里小办了几桌酒席,宴请了贾琏、薛蟠,以及顾遥等一干同僚。 李昭现在的心情当然很好,不过却不完全是因为香菱,还有秦可卿那边的事情总算是定下来了。 也不知道贾敬到底是怎么说的,不过想来他一去查明了李昭说的女子便是秦可卿之后,哪里会有犹豫? 看看他那儿子孙子的德性,也知道他原来在世俗里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或者说就算是在修道的时候,本质上也没有多少道心。 贾珍在宁国府乃是一霸,可贾敬一开口,就马上告诉了他谁才是真正的爸爸。 他不敢反抗,也根本没有违命的余地,立马就让人把秦可卿送到了玄真观去。 此事李昭并没有直接参与,不过还是给焦大传递了消息,让他一路护送着秦可卿过去,然后继续护在她左右。 当然,这事情也和秦可卿说了。 秦可卿自然不会忘记焦大是谁,那是她人生中最难堪的一回了,起码原著中那直接让她难堪求死的撞破还没有发生,这焦大当众点破的那些事情,让她最是无法忍受。 虽然最终焦大被赶了出来,但秦可卿知道,自那之后,肯定宁荣二府都少不了讨论的,就算不说,心里面也肯定会犯嘀咕。 她对于焦大并无什么好印象,不过听了李昭说的话之后,再加上现在心境不同了,她还是接受了李昭的安排,但也没想着和焦大撞面。 倒是正好,焦大那边也是这么想的。 李昭对此自然也是无所谓,不过到了那玄真观之后,贾敬还是没有直接把秦可卿接到观中,而是先安顿在了旁侧的一个小院里。 那里原本就是给外来的善客女眷居住的,这会儿容纳秦可卿和两个丫鬟,再加一个焦大自然是绰绰有余。 秦可卿虽然不喜焦大,但不抗拒李昭的安排,只是视而不见。 但是两个丫鬟对他可是十足的嫌恶了,偏生这焦大脸皮厚,也不在意她们的眼神如何。 尤其是在贾敬这边的安排之后,让他心中惊骇李昭的能量之大,居然能够直接影响到贾敬。 要知道虽然他人是被贾珍、贾蓉驱逐的,但心里对贾敬也同样不满,谁叫他生了个那样的儿子,又有一个那样的孙子。 可贾敬自从一心修道后,就不管世俗的那些事务了。 而比起纯纯废物的贾珍和贾蓉,焦大对于贾敬虽不满,但多少还是有些敬畏的。 他可不会觉得,这件事情全然和李昭没关系,都是贾敬的想法,看他的安排也知道,明显是因为外力才不得不将秦可卿接过来的。 而焦大这么多年,看透世间炎凉,也很快明白过来李昭这样安排的用意,甚至不得不拍案叫绝。 但是用贾敬来压贾珍、贾蓉不能说想不到,而是想到了能够做到,这才是真的绝。 这也令他更加相信,先前李昭与他说的那些,是真有可能实现的事情。 反倒他现在要担心,李昭会不会卸磨杀驴了。 当晚李昭自然又在贾敬面前显圣,嘉奖他一番又兑现了自己的承诺,然后又去和焦大、秦可卿各自吩咐了一番,让他们都安心等待。 若说先前还会有些怀疑和忐忑,现在两边自然都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甚至秦可卿身边的两个丫鬟,还不明就里的,都直说她这是不是时来运转了。 有些事情她们是知道地,只是不方便、也不敢说。 现在在外头秦可卿自由,她们也自由了。 那边的事情就这样暂且不用去管了,此时李昭自然也只是想一想,心思还是在当下。 “贤弟,这下可别说兄弟我不够义气了,嘿嘿……”薛蟠看来就真的是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了,现在完全把香菱放到了一边,甚至搓着手一脸猥琐的凑上来道:“到时需不需要咱们在外头给你助威啊?” 李昭看着旁边同样一脸银铛笑容的贾琏,翻了个白眼,没接这个茬儿。 然后倒是又跟薛蟠问起了封氏的事情,既然香菱都要过来了,那到时候把那封氏接过来,肯定也是要直接住到李府来了。 好在这宅子虽不算大,但也不小,主要现在人丁还少,再加一两个不成问题。 薛蟠立刻把胸脯拍得邦邦响,保证到时候一定把人给他接过来。 当然了,还有他那薛二叔的事情,现在关系不一样了嘛,这呆霸王显然又是得了妹妹的指点,来找李昭及时的兑现好处了。 毕竟如今薛家的生意越来越好,在薛蟠扶不起来的情况下,若是能够让薛二叔来帮忙,那肯定是好事情。 至于金陵那边,鞭长莫及,也只能由着他们那些人自己去折腾了。 第二百五十七回、甄英莲,真应怜 这一场喜宴一直闹到了后半夜,中间吴百户过来了一趟,张千户也派了人送上贺礼,还有林如海和北静王府、南安郡王府也先后派了人过来送礼祝贺。 这样的待遇和先前的金钏儿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但这不是因为香菱身份有多尊崇,毕竟也只是纳个妾——所以他们也都没有亲自登门,主要还是李昭发了请帖过去。 像是金钏那时,酒席也没办,除了顾遥等他同僚,也就是林家、薛家都通知了一声,当然荣国府那边肯定也知道,毕竟李昭把身契都要了过去。 所以可以想见那女人今晚有多难熬,这多少也有李昭故意的成分。 金钏儿不像是香菱,虽然她本性是不坏,但因为原先只把李昭当成备胎,在给他做妾时候的心态是没有摆正的。 虽然之后被李昭睡服了,可心理上未必全扭转过来了。 今天却是让她这见识浅薄的看一看,自家老爷现在的身份地位,比她想的可要高多了。 而这一切偏偏还不是她的,而是另一个妾室的。 之后顺便给她提些新鲜的要求,为了争宠她还能不答应? 李昭没指望香菱那性子会做这样的事情,那就只能金钏儿来了。 这丫头原先都能主动去勾搭宝玉,在这一块绝对是属于积极向上的。 当然,现在她在内宅里,肯定是出不来的。 角儿也在陪着她,也是看着她,这边伺候的只有李婶和两个婆子。 “说来,昭弟年后也要十六了,如今又是南镇抚司的总旗,却也该考虑一番人生大事。不知道可有中意的人家,总不成往后把那两个妾抬上来吧?” 李昭看了贾琏一眼,没想到他居然还开始客串媒婆的工作了,或者说只是来当个说客? 这是哪家看上了自己,托他来探探路了? 想来也不会是什么高端人家,毕竟李昭现在的身份,说他得了林如海、北静王他们的看重,跟荣国府、薛家的公子打成一片是真地,但是职务不高、权柄也不大,这也是真的。 现在花团锦簇的时候还好,一旦碰到了什么事情,这些人脉关系还有能用的么? 正妻还未娶,这就先纳了两房妾室,肯定有人会议论。 不过李昭也不在意,毕竟自己没偷没抢,正经收的妾室,其他人说下也不会掉块肉。 而且他是绣衣卫,又不是文官,还要讲究名声名望的,被人嫌弃被人怕才是主流,考虑什么物议? 当然贾琏说地也是要考虑的,因为这说明一件事情,自己的婚事有些人比自己还急了。 而自己,也该适当急一些了。 推说年龄是不可能的,毕竟这又不是后世,非得二十多岁结婚。 反倒早点成家,能与人稳重、安定些的感觉。 其实如果不考虑李昭旁的想法,此时的邢岫烟应该挺合适的。 不过她现在也才十四…… 好在是,自己头上无父无母,剩一个李婶也就会唠叨两句,只要自己不愿意,没人能够逼得了自己。 就怕到时候林如海也跑来说,甚至皇帝会不会也来掺一脚? 且先不说这个,等到送走了顾遥等人,又把薛蟠和贾琏赶跑,跟他们一起在装醉的李昭晃了晃脑袋,马上就没事儿人一样,吩咐角儿去打水给自己洗把脸,然后走进了新房中。 其实也就是给香菱安排的屋子,跟金钏儿那间规格差不多。 这宅子自然也不像是那些豪门大户那样,几进院几进院的,其实就是前院后院,中间是会客厅隔开。 然后李昭的屋子就正好在两间屋子中间拱卫起来,书房在侧面。 当然往后李昭大概不是在东屋睡,就是在西屋睡了。 李昭原本还想着,角儿虽是照顾自己的丫鬟,但现在大部分时候其实都是跟着金钏儿,等于是给她配的了。 那香菱进门来,肯定也得配一个丫鬟。 结果薛家那边考虑得倒很周到,直接送了一个丫鬟过来。 而且想也是考虑到了香菱的性子,所以这丫鬟看着就是一脸的精明样子,礼数也很周到。 大户人家调教的丫鬟,跟角儿这种外面买的果然也是不一样,像是现在这种情况,香菱虽然也曾经算是被调教过的,可临到头来,却还是得她帮点儿忙。 说起来,这也是李昭第一次跟香菱的私下接触。 先前在薛府见过几回,都只是打个招呼了事,而且还是李昭打了招呼,她看了一眼回一下礼就完事的那种。 香菱对李昭的印象肯定不坏,毕竟不说李昭外形上比薛蟠要强多了,这在薛家,肯定也不会不知道李昭给薛家的那些帮助。 在她的小脑瓜里,大概李昭算是个“好人”吧。 长得又好又有能力而且还是好人,这不就是个“良人”么。 呆香菱也未尝没有对婚姻关系的期许,只是以前不允许。 而现在嘛,抬头看了李昭一眼,她便怯生生垂下头去。 李昭轻轻一笑,却没有立刻跟她进入正题,反倒是想了想,问道:“文龙兄可与你说了你母亲的那些事儿?” 香菱点了点头,又抬头看了他一眼,再点了点头。 李昭看她点头的样子,有点儿像是那种呆头鹅,一耷拉一耷拉的,倒觉得还怪可爱的。 这时旁边的丫鬟鸢儿笑道:“老爷,姨太,该安歇了。” 这是在催促了,不过时间也的确不早了,该休息了。 当然,这种夜晚肯定不可能这么直接睡,所以李昭就看着鸢儿上前来,先帮他褪去了鞋袜,然后又帮香菱也褪去了鞋袜,给两人脱了外衫,然后就站在一旁。 李昭解开了衣衫,露出了里头的腱子肉。 只看外面的话,是没法想象李昭如今的健壮的,真正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当然,就算啥都没有,这身体露出来了,也够让两个从未看过的小姑娘家惊讶了。 而直到此时,那情绪一直没什么变化的鸢儿,才脸色羞红,看起来像是个十五六的姑娘了。 香菱反倒还是那样呆呆的,只是脸色也是一片羞红,没有面对过这样的场景,更显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干什么。 鸢儿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尽管害羞却还是过去帮香菱将里头那件喜庆红色的褂子褪去,露出了一对粉白的香肩和中间遮挡的亵衣。 这人显得呆板了些,身材可一点都不呆板,反倒在褪去最后一层束缚的时候,还活蹦乱跳了一下。 李昭心里一动,又看到另一边鸢儿将早就准备好的一方雪白的锦帕塞在了香菱的身下。 香菱这时候似乎才反应过来了什么,身体瞬间紧绷起来。 李昭看了香菱一眼,又看了眼鸢儿。 老实说,虽然这可能意图是好的,但洞房之夜身边站个人的感觉实在是别扭,就算是个女人也不行。 而鸢儿却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犹豫了一下之后,居然也给自己身上的衣物褪下,然后坐到了榻上来,也亏得这床榻够大,而且三人包括现在的李昭身量都不算很占空间的。 感受到鸢儿的靠近,李昭这时候突然莫名的激动了。 …… (不能再写下去了,再写下去我怕又被封了) …… 骤雨初歇,云鬓散乱,李昭拉住了想要下去的鸢儿,让她和香菱一左一右靠在自己怀里,感受着那幽幽香气在身周缭绕,心中一片宁静。 老实说,如果没有鸢儿的话,和香菱的这初次的确算不上美妙。 按说经过了瘦马的调教,香菱在这方面也不至于一无所知,从她后面的应承能看出来她适应的很快,但就有一个,不够主动。 这让习惯了金钏儿侍奉的李昭有些小小的遗憾,好在还有一个鸢儿弥补了。 而且她是属于那种明明生涩,显然空有理论没有实践过的,但却还是要主动来,和香菱形成了鲜明对比的。 李昭自然也从鸢儿那里知道了,这居然还是宝钗暗里的交代,那就是如果李昭有意她,她也不得拒绝,还得尽可能帮香菱分担。 这显然是担心香菱那样子,怕不讨李昭的喜欢。 不过宝钗大概也想不到,李昭原本没那个意思,反倒成了鸢儿的主动了。 阴差阳错,倒也没什么大问题。 可惜的是,香菱不出所料,也是能双修的,而且初次的效果令人惊喜,显然是个比金钏儿更加“优质”的对象;但鸢儿那边却没有反应,第一次都不行的话,往后就更别说了。 但这从未有过的体验也算是把这点遗憾抵消掉了,何况这也是变相的证明了,这黄帝内经不是谁都可以的。 这时突然感觉香菱转过身来,一只脚居然搭到了他身上,再加上倚在他胸前的一只手,看起来倒好像是挂在了他身上一样。 香菱的身材也颇娇小,让李昭想到了那日在宁国府看到的那个妇人。 然后李昭就看到了香菱的脚,原先是看不着,之前也没太注意,现在才发现,这脚也太小了。 看着累了正熟睡中的香菱,李昭心里不由暗道一声可惜。 可惜自然不是因为嫌弃,而是因为怜惜。 怪道总觉得她走路不稳,时常看着就要摔倒的样子,那次李昭和薛蟠在屋里说起甄家之事,她在外头听着一转身就摔了,原来她还缠了脚。 不缠脚,哪来天生这么小的脚,何况看着也觉得有些畸形? 这缠脚实是一个陋习,不过实际上李昭见过这么多位女子,包括秦可卿、王熙凤、薛宝钗,还有黛玉、紫鹃、平儿她们,应都不是小脚。 紫鹃、平儿是丫鬟,要做事的,就不必说了,其余人等虽是奶奶、姑娘的,按理说会缠足,而且真缠了,那裙摆遮住脚下,李昭也没法看出是天足还是小脚。 但看她们平日行事,王熙凤走起路来都风风火火的,宝钗能扑蝶,黛玉能葬花,秦可卿平日也是走来走去的,显然小脚是做不到这样的。 这应当与本朝的风气有一定关系,大抵也是因太祖皇帝便是由一位天足母亲养大,又取了个天足的皇后,故而以此为“福运”的证明,因而本朝风气一度反倒是以天足为时尚。 不过前明的陋习,在继承了大多遗产的本朝当然也遗传下来颇多,尤其是在士大夫中,所谓“金莲”的偏好,一直都存在,及至当朝,更是达到了顶峰。 但在武勋之家倒是有所不同,而秦家、林家也都算是相对开明之家,虽是文官出身,但也并未遵循这旧俗。 而且林黛玉早早丧母,后来就入了京里,在荣国府入住。 老太太虽也是个尚缠足的,原著中对于尤二姐的金莲小脚颇为赞赏,但在这方面的态度也不绝对,不然也不会对王熙凤这么喜欢,也不约束着林黛玉。 原著里她身边后来还有个天足的傻大姐,因其性情竟也颇讨贾母喜爱,可见她在这方面也是很开明的。 而李昭身边这些女子中明显的一个反例就是邢岫烟,她便是有缠足的,所以平日走起路来颤颤巍巍。 不过这应该也是早些年,邢忠还有些门路找得到营生,不需要她出去卖荷包补贴家用的时候,后来她也要想法子做事情了,大概就是停了,只是那影响还留下来了。 当然,这大多都是猜测,毕竟就算关系相近的如邢岫烟这样地,还没有入门之前,李昭也不好去求看脚。 要知这时候女儿家的脚相当于她们第二的门面,若看了可就是要负起责任来的。 李昭现在真正看过或是摸过脚的,也就是紫鹃和王熙凤两个。 这两次其实也都属于意外,王熙凤不必说,紫鹃大概也是在那次不小心被李昭摸过脚之后,才对他另眼相看,继而生出情愫来的。 不过香菱看来就是被那人牙子当做瘦马来培养的,所以缠脚倒也不奇怪,就不知算不算得上是“三寸金莲”。 当然,李昭对传说中的三寸金莲有些好奇,但也仅限于好奇,他并没有恋足癖——当然也可能是还没有发现,对这方面没什么要求,更不会因为所谓的癖好,就去扭曲天性、肆意残害女性的身体。 又看了眼香菱那张斯文的小脸,李昭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一只手倒是不由得将她搂紧了些。 第二百五十八回、并蒂 李昭感觉似乎是有些高估自己了,这样的结果自然就是,第二天早上起来,他两条手臂都是酸的。 好在他的恢复力很快,倒也不打紧。 倒是窝在他怀里睡了一夜的两个丫头起来显得特别精神,而两人起来先是看了他一眼,然后对视了一眼,又都撇过头去,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李昭却微微掩嘴呵呵笑了一阵,早上不漱口的话,他还是不太习惯开口说话。 这笑声让两人更羞,香菱的反应迟钝些,鸢儿却是立刻爬起身来,想要穿衣下榻。 可是临了她又愣住了,因她是睡在最里头的,旁边是李昭,她要下去就得越过了李昭,可这显然于礼不合,对李昭也是个冒犯。 李昭看在眼里,听在心里,虽然鸢儿不是个好的双修对象,但知情识趣却也让人喜欢,何况这些姑娘首先是个人,而不是他双修的工具。 所以他自然不会让她难为,转身先越过了香菱下榻去,然后自己披上了衣裳。 而鸢儿是个有眼色的,自然看得出来李昭这么做是因为自己,一时心里头暖暖的,又有些复杂。 她原本只是被安排去守着薛家那老宅的,本也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也或许哪天主人家能开个恩典放她出去婚配。 后来没想到薛家三口从荣国府搬出来,回到了老宅里,已经过惯了枯燥单调生活的丫鬟看到薛蟠心里面自然就活了起来。 尤其薛蟠至今仍未婚配,连个妾室都没有,以前接触不到人也就罢了,如今近水楼台先得月。 这大院里的丫鬟,不都得经历这么一出么? 当然,后面慢慢的就幻灭了,一是薛蟠对府上这些丫鬟并无兴趣,唯一一个预定的香菱,还是他自己从外面抢来的,其他的压根都不看两眼,而且整日不着家。 也就是他受伤那会子能接触下,却也让他跟前的小厮拦着,无法接近。 二来却是薛蟠的德行,让鸢儿有些接受不了。 似宝玉那样的,府里面姑娘丫鬟人人爱倒也说得过去,但是薛蟠这边,那真可以说是一无是处,脾性还不好,那狗一样的脾气让人想到都发憷。 其实从他和李昭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副样子也能看出这人平日不好相处的,也就是后面形势变化太快,李昭入了他的眼,还救了他的命,所以他的态度也才转变了。 对外面人都如此,对府上这些人就更不用说了。 这样倒又让鸢儿庆幸他看不上府里的丫鬟了,要不然就得担心哪天不小心被他抓去发泄一番,然后还什么都得不到。 而要说这李昭,在去过府上这些人中,他不算是最显眼的,单只第一眼,鸢儿更中意那位琏二爷。 可惜琏二爷同样对她不感兴趣,她也不敢贸然去接触。 不过对李昭的印象倒也不差,因为薛蟠和薛宝钗都对李昭很是敬重,薛家那些人从上到下对他印象也不可能差了。 结果终于等到了这一次,宝钗打算在老宅里挑一个丫鬟来陪衬也是帮着香菱,鸢儿靠着心思机灵、容貌上还与香菱有那么几层相似,拿下了这个机会。 然后抱着将要献身的觉悟,也果真献身了,现在想想还觉得羞涩难明,但又觉得很满足。 只是更打动她的,却还是李昭这小处的温柔。 一边用更加柔和的目光追逐着李昭的身影,鸢儿一边从床尾要绕过香菱下榻。 香菱这时候眼见才反应了过来,其实伺候人的活儿她在薛府干得也很流畅了,只是初到一个陌生之处,昨夜又经历了成长,一时脑筋拉不回来。 而等两人都急急忙忙起身来,自然就露出了榻上的一方锦帕,在那锦帕上,早已经混成一团分不清是谁的血了。 香菱强忍着羞意不去看,只专心帮李昭穿衣。 “我去给老爷、姨太打水来……” 鸢儿同样不好意思看,一边说着,就去打开门,门口却早就放好了承好水的洗脸盆,还有脸帕、牙刷牙粉,都是两人份的。 鸢儿倒也不奇怪,直接端进来便要伺候着李昭和香菱洗漱,然后还得帮着香菱挽起发髻,毕竟已是妇人了。 香菱以前都是伺候人的,现在哪里习惯让人伺候,不过有李昭在旁,她又不好说什么,就显得很是别扭,小脸都快皱成一团了,眼神里还带着一些急。 李昭看得可乐,于是说道:“香菱你若是介意这个,就给她也伺候回来不就成了?” 香菱当然乐意,但是鸢儿却不乐意了,立刻说道:“老爷,不成的,这样不合规矩……” 李昭立刻虎着脸道:“我是老爷,我说成就成。何况昨日你伺候得爷舒服了,这就当是给你的赏赐,莫非你也要推辞么?” 她肯守着规矩是好事,李昭也不会非得要扭转她,倒不如直接用老爷的名义来下命令、 鸢儿顿时止住了,只能硬着头皮让香菱伺候着她也洗漱了,用的自然是香菱那一份,只是洗净了倒也不碍事。 何况她们昨夜也不是没吃过彼此的口水…… 然后过会儿,鸢儿一边收拾着床榻,自然将那锦帕也收了起来,一边却又提起了一事,却是新妇过门,虽然只是妾,但按照规矩也是要去拜会一下家里的长辈的。 李昭想了想,笑道:“我这府上没有别的长辈,没那么许多规矩,你若非得敬茶,就去找李婶吧。” 虽然现在李婶做的事情不多了,算得上是开始享清福了,不过她养成了几十年的习惯,平日里起的还是很早,然后会等着婆子去烧火,帮着角儿一起做点儿吃的。 这当然主要还是源于李昭的习惯,不然她们自己是没有这么早吃东西的。 而香菱听李昭这么一说,还果真就领着鸢儿过去了,看得李昭也是一阵失笑。 然后看着另一边的屋子,金钏这个时候还没起身么? 想了想,他走过去,推门而入,看了眼躲在被窝里的金钏儿,再看着那踏脚上空无一物,心里暗笑。 这妮子方才怕不是故意躲在门缝后边偷听他们那边的动静,可能也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跑过来,所以来不及掩饰了。 “咳咳……”李昭却也没有上前去,只是在桌旁坐下来,先倒了碗水润润喉,然后没事儿人一样坐着像是在发呆。 他当然不是真的在发呆,昨晚的收获太大,也够他一阵消化的了。 这十二金钗的副册都如此了,那正冊该如何? 终于还是金钏儿那边先耐不住气了,掀开被褥下榻来走到李昭跟前跪下,然后低声道:“老爷,是妾身错了,妾身不该骗老爷。” “你骗我什么了?”李昭回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道:“方才你可是在旁边偷听,瞧见什么了?” 金钏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李昭却上前去牵起她的手,说道:“起来!” 金钏儿自然起身来,跟着就被李昭一伸手揽进了怀里,不由得嘤咛一声,然后就被李昭堵上了双唇。 第二百五十九回、新案子 “你是何人?” “姑娘不要担心,我对你并无恶意……” “你……你莫再靠近了,我要喊人了!” “呵,长夜漫漫,姑娘一人在这外头,难道不是无心睡眠,想要寻个人作伴?既然如此,咱们何不共赴巫山?” “不要——” “啊!!!” …… “天干物——什么声音?”更夫刚穿过一条巷子,正准备往旁边走过去,突然听到这边右侧里巷间传来一声尖叫,顿时怔了一下。 想了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暂且不去管了。 …… 半个时辰后,更夫终究还是熬不住,找来了五城兵马司的一队巡逻兵马过来这里查探情况。 那领头的是个阔面重颐的中年男性,到了地方后自己没有轻易过去,反倒支使着几个属下去探探情况。 几人心中腹诽,但结伴一起尚且能够壮胆,故而还是一起过去了。 不过几人打着灯笼一直寻到那个死巷里头,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还是其中一人牵着一条大犬在旁边嗅着嗅着,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几人对视了一眼,过去把那边覆盖在上头的竹棚掀开,又用刀鞘拨开覆盖的草堆,然后才显露出了里面一张瞪着滚圆的眼睛、微微张着嘴,在月光下面色惨白如纸的面孔。 如果不注意看的话,估计还以为这张脸是直接贴在了那草堆上的一幅图画。 “啊!” 猝不及防之下,几个五城兵马司的巡逻卫兵也是被吓了一跳,有个人甚至想要往后拔腿就跑,结果不知道地上是水还是血迹未干有些滑溜,让他差点滑倒在地。 还好身旁便是袍泽,倒是扶住了他没有让他倒地。 不过这副洋相却是叫其他人哈哈大笑起来,直把此人臊得面色通红,只能喊着让他们滚蛋。 而这笑声,倒是冲淡了些许方才的恐怖氛围。 外边旗官又在催促,他们便说了下这边的情况。 听到是命案,旗官也不敢怠慢了,立刻让人把尸体先带回去让仵作验尸,然后又继续盘问更夫和附近的居民,看他们有谁听到或是看到什么。 当然最主要还是,要确认对方的身份。 “年纪轻轻,还长得这么漂亮,怎么想不开夜里跑到这地方来?” “怕本就是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倒也有些可惜。要知道她是哪一家的,爷们儿早点去光顾了她就好了。” “嘿嘿,刚刚就在你面前,也不迟嘛,怎么不下手?” “闭嘴!” 看着手底下这几个不着调的,那中年旗官也有些头疼。 不过如果真像是他们猜的那样倒还好,就怕这真是某个大家闺秀出身,那才有的头疼了。 …… 距离纳香菱为妾后又是半个月后,李昭如同以往一样来到了镇府司衙门,点卯后却听到手下有几人在聊着五城兵马司的事情。 说是五城兵马司昨夜一夜间,发现了两起命案,都是在北城,不过却是一东一西,中间相隔着数条街道、里巷。 死的两个,还都是有来头的,一个是一位叫做志公侯的小侯爷在外面养的外室,因他家里那位却是出自于东平郡王府的郡主,有名的河东狮,故而不敢迎回家中。 没想到这回死了,反倒东窗事发。 因那边还帮他生了个孩子的,这边母亲死了,那边孩子也不知所踪,至今家里无所出的志公侯可不得发疯,只当是自家那婆娘找人做出来的事情,要与她和离,这才传了出来。 另一个则是与礼部侍郎家的公子有关,不过他尚未婚配,自然不会是因为怕夫人,而是他对一个乐户女子一见钟情,二人两情相悦,却被家中狠狠拆散,礼部侍郎更是认为他这般有辱门风。 他们书香世家,怎么可以娶一个贱籍出身的女人? 后来这位公子便与对方私定终身,养在外头,那礼部侍郎未尝不晓得,不过后来没再威逼,只是伤脑筋给他安排几门亲事都被他自己破坏了。 “……志公侯那位小情人,是让更夫发现,然后五城兵马司的人过去找到了尸体;另一个则是在太液池边上,都泡肿了才浮起来,两边估摸着也不是同一日,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凶手。” “起先这边还无人认出那浮尸的身份,后来还是那位严公子听说了,过来认人,便认出了他送给那姑娘的定情手镯,还有她后颈的一块胎记,才确认那死者身份。 “哎!这对苦鸳鸯倒是有些可惜了,那也是个痴情种子,回头便说是礼部侍郎下的手,回去大闹了一场。如今却是禁足在家,这闹了好大一场的笑话,连累得礼部侍郎都告了病假……” 这些消息在外面肯定不会传得那么快,不过这里可是南镇抚司,他们可是绣衣卫,这京城除了皇城里面,哪里有消息能够瞒得过他们的耳目? 而不管是五城兵马司,还是侯府,还是礼部侍郎,对于绣衣卫来说,说不上都是对头,但看到他们倒霉,显然都是有理由幸灾乐祸的。 所以他们几个说完之后,脸上都是轻松的笑容,半点不像是在谈论两条命案。 当然,他们这笑本身也不是因为命案,而是因为能看到自己不喜欢的群体的笑话。 绣衣卫名声不好,尤其对于那些有钱有势的群体来说,反倒是人憎狗眼一般,毕竟普通人没什么可失去的,反倒不怕绣衣卫的巧取豪夺。 这大概也就是皇帝有意营造的舆论氛围了,倒好像绣衣卫是为了自己才去抄家,而不是为皇帝办事一样。 封建君主时代大抵都是如此,好事儿都是皇帝得了名声,坏事全部都是别人来背黑锅。 李昭能理解他们的心态,不过还是微微皱眉,几人注意到他的脸色,顿时也都收敛了笑意,还小心的转移话题道:“总旗莫不是想到了什么?” 李昭瞥了他们一眼,摇摇头道:“这种命案,归顺天府管的,再不济也是五城兵马司发现的,由他们去操心。上面也没有吩咐下来,咱们做自己的事情就是了。” “是!”几人当即一凛,也不敢再在李昭面前晃悠了,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该出去的也得出门了。 不过李昭想着自己不用管,却偏偏有人找上门来要他管。 还能有谁? 脸很大的贾琏呗,前番李昭上门去取走了宁国府的诊金,还有贾琏所谓的感谢费,他大概就觉得自己不欠李昭什么了,甚至还有施恩于他,所以当时让李昭帮王熙凤再检查一下。 当然,这次是正经检查。 王熙凤没有问题了,贾琏却还有麻烦,就是他那纳妾的问题。 李昭对他也没什么好建议的,只能是让他好好哄哄王熙凤,说不定王熙凤心中也有愧疚,反倒就答应了他呢。 再来,就是走上层路线,让贾政帮忙了——肯定不能去找贾赦,就算李昭这么说贾琏也不会去,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家老子是个什么德行的人,真去找了只会被抓住机会敲诈。 第二百六十回、贾琏之忧 而这次贾琏再过来,却还是因为那件事情。 李昭也有些无奈,“琏二哥,这到底是你的家事,我虽然帮忙治好了二嫂子,可她对我是什么态度,想必兄长也是晓得的。此事我不便参与,琏二哥还是另寻高明吧。” 贾琏却拖住他,说道:“近来你二嫂子那边似乎有些软化,此事我再磨一磨,兴许就能成。我今日来找你,虽是为了柳巷那边,却是为了另一回事儿。” “哦,那是何事?” 李昭心里暗忖,王熙凤态度软化到底是真是假可还说不好呢。 要说她因为和自己的事情,对贾琏心生愧疚,想要和他和好然后好好过日子,李昭是信的。 但要说会因此大度到能够接纳贾琏的外室进门,尤其那边还有身孕,极有可能母凭子贵的,李昭就很难相信了。 所以就算是软化了,最后甚至答应了贾琏,后面还不知道会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就像是原著中她对尤二姐,不就是表面上假装退让,把尤二姐诓进门里来害死的么。 当然,因此和贾琏彻底分崩离析,对她来说也是得不偿失,只能说还是眼界浅,只能看到暂时,同时心胸狭隘,容不了人。 便是平儿都让她冤枉过,最后众叛亲离才是她最合理的结果。 当然,贾琏既然这么相信,那就随他吧。 “昭弟可曾听闻,那志公侯的外室,还有礼部侍郎……他们的事儿?” 李昭笑道:“琏二哥的消息倒是灵通,从哪里听来的?” 贾琏却是面色肃然,一摆手道:“你莫管我从哪里听来的,我且问你这些是真是假?” 李昭点了点头,说道:“自然是真,可这与琏二哥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去了!”哪想到贾琏跳起脚来,跟着才想到是在南镇抚司门口,还会引起那边注意,然后又把李昭拖到了旁边大树后边遮掩一下,继续说道:“这两件案子,若是一人所为呢?” 李昭其实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是不动声色道:“不都说,是志公侯家中那位,还有礼部侍郎他们自己所为,只是家事么?我们绣衣卫都不晓得的事儿,琏二哥从哪里来的消息,作此推断?” “屁的家事,贤弟你可想想看,死了的那两个,可都是被养在外头平日里独居的女子,住的地方又很是偏僻……” “可她们死的地方,却也并非她们住处啊。” “话是如此,但这二女,都是因身边无人照管,才给了凶人可乘之机。贤弟可再想想,我那边的……” 李昭“恍然大悟”,立刻道:“这么说来,琏二哥是担心,若这案子是一人所为,那便是连环凶杀。且凶手选择的,都是这般独居的女子,那么极有可能会对……那边下手?” “正是如此!”贾琏立刻捣蒜般点头,然后又拉着李昭的手哀求道:“昭弟,哥哥实是别无他法,才求上门来,只求贤弟能帮我想个法子。若能接纳住一阵子,也不需太久,就过了这阵风头。 “等到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拿住了那凶人,或是我那边求得同意,便不会再劳烦贤弟了……” 李昭看着贾琏,心中莫名。 这你要是把你家奶奶或是丫鬟送一个过来也就罢了,自己的外室也要送到我这儿来? 当然,李昭也知道对方打的如意算盘,毕竟如今李昭不仅是绣衣卫,还有“神医”之名,虽说术业有专攻,但他又不懂这些,何况这年头大夫也没有分什么科什么门类的,都是“综合类”的。 这样不仅是给了他那小情人加了人身安全的保障,甚至连同肚子里的孩子,都有了一层保障。 当然反过来,要是万一出了什么事情,那肯定就是李昭这边的责任了。 另外就是,贾琏现在说是这么说,但是到时候人送过来了他自己不领回去的话,自己又不好赶人,怕是直接留在自己府上生孩子都有可能。 然后让孩子叫自己干爹? 不过李昭想了想还是没有拒绝,只是说道:“兄长有事,做兄弟的自然是义不容辞。不过我那小院,二哥也去看过了,该知道容不下太多人。而且此事若是让外人晓得了,到底是不好的。 “二哥最好是能够找个信得过的人来帮着照料一下,如此既能够避免消息流传出去,又能安抚一下那位的心。到时候二哥过来,也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不是?” 贾琏也沉吟了一下,说实话,之前和王熙凤摊牌之后,这一个月来他都没怎么藏着掖着了,所以如庆儿、柱儿等心腹小厮也都不瞒着,甚至到了那里都得高呼那边是“二”奶奶。 这其实也有贾琏的意思,通过这种方式,来为对方创造一种虚假繁荣,让她以为自己已经得到了府上承认,只是因为有个奶奶挡在那里,才是重进不去。 这样起码能让她少些催促,也安一些心。 毕竟她怕的恐怕更多还是会被贾琏抛弃了,不过贾琏这人也是奇怪的,兴许是在王熙凤那边受了太多的气,对于那除了样貌之外无甚出奇之处,但便是容貌其实也比不过王熙凤的寡妇,竟这般死心塌地。 大概,只是因为比起凡事被王熙凤压一头、感觉自己就是个废物的感觉,他还是更喜欢这种被人依赖的感觉吧。 本来他的打算是有些破罐子破摔,反正王熙凤都那样说了,那往后就这样,也不说破各自心中有数就好。 但没想到的是,这种情况下,王熙凤那边现在反倒还主动拉下脸来找他,显露出了要和好的意思。 虽说是由平儿出面的,但如果没有王熙凤的首肯,平儿肯定是不会自己拿这种主意的。 这让贾琏内心不由又活了起来,毕竟他现在虽然对王熙凤有厌弃,但因为此事算是自己有愧在先,故而还没到非得与王熙凤背离不可的地步。 他倒是不想想,按照凤辣子那性子,这和好是真心的,但要是还能同意他的想法,那不得怀疑一下? 贾琏丝毫没有怀疑,甚至觉得指日可待。 此时又听到李昭说地,贾琏想了想,也确实该如此,但是为这人选却又犯了愁。 而李昭就“图穷匕见”了,“二哥方才不是说,二嫂子那边有些进展了?既然如此,不如去和那边说说,让平儿先过来照看这边……二哥莫急,先听我说完。 “这一来嘛,此言是为试探一番二嫂子心意。若她真心与二哥和好,那想必也不会轻易推拒,少说也得等平儿来看过了人之后再说。待日后二哥说通二嫂子,说不定平儿也能帮上两句。 “二则,有平儿姑娘在,你们各自也都安心,我也一样能放心不是?” 第二百六十一回、风平浪静 贾琏虽然没有答应下来,但也表示要好好考虑,人就先离开了。 不过李昭的意思也很明显,要把人送过来,那就得先把其他问题解决了。 “别人来我不放心,还得是平儿姑娘”,反正就这意思。 李昭不知道贾琏能不能够摆得平那边,不过就算没有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这归根到底都是贾琏自己的问题,李昭又不是他老子,没义务为他惹出来的问题埋单,何况他的要求也算合情合理。 至少贾琏不可能就此断定,李昭的意图在于平儿身上。 而且说来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吧,李昭心念着的平儿,在贾琏看来却也是被嫌弃的。 当然这不是平儿自身的原因,只怪她摊上王熙凤这么个女主人。 和贾琏关系好的时候,王熙凤连她都得防着,关系不好的时候却又惦记着让她来传信了,若非如此也不会让她撞破那么多事情。 而现在两边闹僵,对于平儿来说无疑是最难受的。 她自然巴望着两边能好,这夹在两头的日子可不好过啊。 当然,李昭所说,来试探王熙凤心意也是真的,不过和贾琏所想的不同,李昭是想要看看,王熙凤是不是已经对那寡妇起了歹心。 若是她最终同意了的话,那不是她退让了,而是以退为进。 到时候李昭倒是须得掂量一番,自己要不要再插手进去。 本来这事情可以说是和自己无关,但如果收留了之后,再把人送进去,而且是明知道王熙凤有歹心的情况下,等于是自己也成了一个推手。 李昭对那寡妇倒可以无所谓,但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总不能让人还没看这个世界一眼就直接夭折了。 何况这事情也不是没有更好的处理办法,甚至也可以给自己找补回一点好处,关键就是着落在平儿身上。 “且看着吧……” 这边事情未完,李昭却又接到了手下的回报,说是今日在城隍庙外又发现了一具女尸,看那尸体腐烂发臭的程度,怕是死的还比那位渔家女更早。 这下就连绣衣卫们脸色都凝重起来了,虽然他们乐意看着五城兵马司和顺天府衙门的笑话,但事情继续扩散下去,也会影响到他们自己。 何况三条人命和两条人命的概念又不相同了,如果说之前还无法断定这是同样的案件,那现在那位死者的背景情况与前两位也有类似的地方。 凶手的确有很大可能,是同一人,或是同一团伙。 “这次死的是位员外郎的外室,同样是独居……这家现在也闹开了……” 李昭皱了皱眉,问了一个让他们没法回答的问题,“这京城里,惧内的官员贵族这么多的么?” 几人围在李昭身前,面面相觑。 这个问题他们也想问,虽然只有两个算是惧内的,而且还都可以理解,一个是东平郡王府的郡主,而这边这个则是原吏部尚书的千金,虽然已经告老还乡但是门生故里众多。 他们能有今天当然也不能否认他们自己的努力,但显然这关系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换做他们他们也得惧啊。 当然一般来说,这妒妇可并非什么好名声,所以多数还是会容许纳妾的,要不就是把自己的通房丫头抬起来。 这被逼到去养外室的,显然是屋里头无法满足了,或是心野了,更贪心了,却又怕闹出事儿来。 结果没想到真的闹出事来了…… “那凶手莫非都是挑着来的,不然这独居的女子也并非都只有她们,怎么就偏偏寻上了这几个?而且这闹得满城沸沸扬扬,涉及侯府官僚的,直接惊动到朝廷上,等朝廷大力搜捕,于他来说也有些不利啊。” 有人猜测道:“若这是他有意而为,便是想要满城风雨、人心惶惶呢?” “这,倒也并非不可能。” “那他所图为何?” “如此行事,非为公怨,便是私仇……” 说着说着,他们又注意到一直沉吟不语的李昭,然后恍然想到先前李昭所说,便又道:“总旗,我等是担心,这凶手还会继续作案。而且还不晓得是否还有尸首未被发现,若如此到时咱们也会被调用起来。” 李昭微微一笑,摆摆手道:“你们说的有道理,此案的确可能会再扩大。不过先等今夜过了再说……” 大家明白他说的意思,出现了这种事情,五城兵马司肯定是彻夜难眠,顺天府也会严阵以待,就看今晚,乃至于接下来的几个晚上还会不会再出事了。 从目前的得情况来看,凶手行事并不张扬,包括那城隍庙附近的尸体,也是在后门外的草堆旁被发现的,作案地点多半也是在附近。 而他选择的正好都是不方便张扬出去的身份的女子,若非如此也不至于几日后才会被发现,昨夜那个反倒显得意外,而且看起来也有些像是有意而为。 或许真如她们所猜测的,那凶手的目的,便是想要制造恐慌,所以早晚他都会想办法让人发现,甚至把这几起命案都联系到一起去。 当然,也有可能这只是在迷惑视听。 而李昭回去府上之后,倒也简单的和香菱、金钏他们说了一番此事,让她们注意这段时间不要单独外出,尤其不要夜间出去。 两边都吓了一跳,金钏儿原本还打算近期回去看看父母,也算是“衣锦还乡”。 因为李昭得了贾珍和贾琏送的酬劳,里面有不少金银首饰,这打一棒当然要喂一颗红枣,所以给了金钏几样,她还打算回去炫耀得意一番呢。 听李昭这么说,自然立马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跟着李昭不知怎么,却是突然想到了那妙玉。 说起来,有一个续本中,她是被歹人掳走的命运,虽然不知道原作如何,但按照一开始的判词,最后怕也不会是什么好的结局。 不过她现在居住在那牟尼院里,也算不得独居,而且和那些死者也没有相似之处。 当然最主要是李昭与她没有瓜葛,没必要去念着她。 倒是宝钗那边还得提醒一下,听说她有时候去巡查铺面回家时天都黑了,虽然身边常伴有莺儿与护卫,但多事之秋也得防着万一。 接下来连着两日没有消息,李昭自然得知了五城兵马司确有行动,顺天府也在加紧盘查和勘验,如此只能说那凶手并没有再出现。 或许是因为最后一次知道自己暴露了,所以也怕了躲起来了,还是暂避风头? 李昭不得而知,不过如果他是为了制造恐慌的话,那想来这目前舆论的反馈并没有能够达到让她满意的效果。 因为大家现在都在八卦那三家的情况,甚至朝廷里面对此都没什么讨论,毕竟死的又不是侯爷和官员本人。 第二百六十二回、平儿来了 虽然这些事情闹开了是很不好看,但也只是他们家务事,最多让外面人看看笑话,多点谈资,对于那三家本身倒没有很大的影响。 就算志公侯家里那河东狮,听说回娘家东平郡王府呆了几日之后,却也被劝了回来。 同样是命案,这次的影响力就远远不如上一回工部的连环凶杀案了。 原因也很简单,那次是切切实实让中央官署的人察觉到了威胁。 而这一次,确定了对方选择目标的范围之后,大部分人反倒没怎么在意,觉得反正是不会轮到自己头上。 当然也有对此紧张的人,就如同贾琏这边的情况。 本来上次和李昭谈过之后,因为李昭提的条件,他或许还有些迟疑。 之后就没有再找回来,李昭也以为他是放弃了。 但是随着又一起命案出现,也仿佛是坐实了他之前的担忧和猜测,于是他便又变得着紧起来了。 更关键是,不知道谁不小心将这消息传到了那寡妇的耳中,让那孕妇的精神也紧张起来,自然又要旧事重提。 而且这次合情合理,便是贾琏也没有办法再推拒了。 就算他可以不管大的,但还有个小的呢。 那志公侯的私生子到现在可都还没有找到呢,贾琏可不想要经历他同样的事情。 正好他先前还没有和王熙凤谈这些事情,但和那边的关系恢复的更融洽了,于是便试探着在平儿那里探了探情况,吃了定心丸之后又再去问了王熙凤。 “所以,二嫂子这是答应了?” “是啊,她答应了……”说这话的时候,贾琏的神情似乎还有些茫然、迟疑。 李昭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和王熙凤谈的,但看他自己似乎也觉得有些奇怪的样子,想来确是如自己所想的那样,王熙凤这是在以退为进。 要说王熙凤突然转了性子,李昭可绝不会相信。 “这么说来,二哥便要将那位送来我府上,还有……平儿?” 贾琏点点头,然后又忍不住说道:“贤弟到时候,可否帮我找平儿探一探,我总觉得这里头有些不对劲。” 觉得不对劲就对了,到底是几年的夫妻,贾琏不可能对王熙凤一点了解、一点防备都没有。 但是没有证据,他也不可能随便乱冤枉人。 总不能王熙凤那边都已经同意了,他这边反倒因为一些没有根由的怀疑,反倒又给拒绝了吧。 到时候不管是在那寡妇,还是在王熙凤这边,都没法交代,在中间沟通的平儿怕是也要埋怨他。 而且不得不说,男人总有些齐人之福、大被同眠的梦想,所以在他心里面,其实是希望这是真的,并且期待着有一天他们能够真正和睦、融洽相处的。 不过找李昭去探问平儿,这是不是找错人,病急乱投医了? “二哥为何不亲自去问平儿姑娘,我记得平儿也是二哥房里人,以二哥的‘功夫’,多哄哄她,她指不定就都告诉二哥了。” 贾琏摇摇头,却是哂笑道:“贤弟不知,平儿惯是为了你二嫂子着想。且府里那些人,都是以她琏二奶奶为尊,可不会来烧我这锅冷灶。” 李昭心想,贾琏这怕是看错了人,也是当局者迷了。 虽然平儿的确是会站在王熙凤的角度,但她大抵还算是公允的。 王熙凤为人的确是自私自利,连带着她教养出来的那些人,包括小红、柱儿等人,也都是驱利的,这其中平儿反倒算是异类了。 就看后来探春管家的时候,那么多原先王熙凤手下的管事婆子给她掣肘,却唯独平儿能够真心辅助她,但同时却也没有忘记帮王熙凤说话,可以说两边的面子都顾及到了。 也不怪探春会对平儿赞赏不已,倒是王熙凤自己跟贾琏一般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不过李昭自然不会提醒什么,说了对方也听不进去,反正这对自己也更有利么不是。 所以他也就随口答应下来,至于到时候问不问,等自己想得起来再说吧。 既然谈妥了,那么事不宜迟,贾琏立刻去张罗着给自己的情妇搬家,而且这事情还张扬不得,哪怕得了王熙凤的首肯能够把平儿要过来了,但其实也只是谈妥了让平儿来照看一段。 “看看此女品行如何,可莫要玷污了咱们侯府的门风。” 这是王熙凤的原话,当然只是场面话,荣国府的门风大家又不是不知道,人家就是个寡妇,跟贾琏也是贾琏这边主动勾搭,何谈玷污了。 然后这日李昭散衙回到府上,就看到多了几人,除了那位曾经暗中看过的寡妇和平儿,贾琏也在。 李昭给她们安顿在客房这边,除了平儿贴身照顾之外,李婶她们当然也会时不时过去帮忙。 像是香菱、金钏儿本也是伺候人的,并两个小丫鬟都可以去分担一些平儿的压力。 那俏寡妇毕竟是小门户的出身,也不知道贾琏和她说了什么,对于平儿的到来显得很拘谨,等平儿显出了那份大丫鬟的气度来,她就愈发显得小家子气起来了。 但平儿并未说什么做什么,倒像是真把自己当成了伺候她的下人,有事便吩咐。 不过她在这方面也着实是有些紧张的,毕竟先前也从来没有过照顾孕妇的经验,只是她的性子,这种时候也不会慌乱,反倒可能提前在府上请教了谁,过来做起各项事情也是有条有理。 李勇看了都不由叹口气道:“看看平儿姑娘做的这些,琏二哥不得感谢我一番?” 贾琏摇摇头道:“平儿是个能做事的,我倒从未否认过这一点,只可惜心不在我这儿……” 李昭心想,你还要心怎么在你那里? 像那个俏寡妇那样,一心都挂在他身上,撒娇痴缠? 不是他瞧不起人,这寡妇最拿得出手的温顺,只是因为在贾琏面前,她是完全的弱势,所以哪怕贾琏一直将她放在外面没有迎进府里,她也只会偶尔撒娇似的催促一下。 贾琏的拖字诀也就是遇上了这样地,不然就他那些卑劣的借口那能够撑这么久。 其他各方面摆在平儿面前都不够看,和平儿在一起,单只看脸、身段,倒是平儿才更像是主母,气势气度都把她压过去了。 贾琏也未必看不出这一点,可惜他和李昭所求的不同,也没什么好说的。 “琏二哥如今可放心了?” “哈哈,放心,在贤弟这里,当然放心。” 不仅是因为李昭的身份,还因为这附近就是南镇抚司。 那歹人就算再张扬,也不敢直接跑到这里来撒野。 至于那案子什么时候告破、真凶什么时候被抓到,贾琏可懒得去考虑这些,只要自己这边没事儿就成。 第二百六十三回、非分之想 “平儿姐姐……” 等送走了贾琏,李昭才上前去与平儿打了声招呼。 平儿回头看着他,脸色却有些复杂。 贾琏和王熙凤说好了,让她过来照看这寡妇一段时日,也算是王熙凤说地好好看看人品,如果平儿这头通过了,说不定她就同意让她进门了。 当然平儿知道,王熙凤说地不过是场面话,她给自己的吩咐,是让自己多挑一挑这寡妇的错处,到时候一条条给贾琏列出来,务必要让他哑口无言,再也不敢提这件事情。 以荣国公府的门楣,对进门的媳妇有点要求算不上什么,而妾室的话,主要还是看能说话的是谁。 很显然,这段日子王熙凤看着对贾琏是软化了,心里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其他的主意呢。 只要她这边不同意,那贾琏再想什么都是白扯。 所以平儿来时,还一直想着,要如何妥善的处理好这边的事情。 思来想去,若是能够在这寡妇肚子里的孩子身上做些文章,比如说等其出世之后,若是个男孩,那就把他接回去认了王熙凤。 府上就有一个现成的例子便是三姑娘探春,虽然赵姨娘才是她的生母,但她平素却是和王夫人那边比较亲近的,这点大家都看在眼里,平儿也正好拿这个来劝王熙凤。 这样一来,就算最后还是不能把这寡妇接回去,但有孩子在手,王熙凤和贾琏的关系应该还是能继续缓和。 而且说不准奶奶那边高兴了,或是真被孩子打动了,又能同意让对方入府了呢。 当然,来给看一看、掌掌眼也是应该的,若这也不过是一个可怜人,平儿也更愿意多帮帮她。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贾琏给那寡妇安排的地方,居然是在李昭的府上。 而等到来了这里之后她才晓得,原来贾琏是担心情人的安全,所以送到李昭这里来暂住一段时日,也好保护着。 这边相比于那柳巷,与荣国府的距离也要更近一些,至少都在同一侧,来回只需要盏茶功夫,他来探视也比较方便。 不过这毕竟是人家李昭的宅子,虽然已经尽可能规避了,但谁也不能保证一定不会传出去,到时候不仅这寡妇的名声有损,贾琏脸上也不会好看。 反倒是李昭不一定会受到什么影响,但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也可能会影响他与贾琏之间的关系。 大概是由于这层顾虑,所以李昭才力主要她过来照应着,这样让大家都能够放心? 虽然得到这样的看重本该是一件开心的事情,但平儿却突然有些担心,李昭这么做的企图。 不过面上她自然也不会显现出来,只是福了一礼后,轻声道:“往后这些日子,还要蒙你多多关照了。” 李昭咧嘴笑道:“平儿姐姐不必拘礼,便把我这府上当做自己家里就是了。” “对了,这二位,金钏平儿姐姐应当认得了,这位是英莲……” 封氏肯定没那么快过来,但既然人已经找到了,迟早也是要回来的,香菱也可以恢复本来的姓名了。 李昭让府上人都叫她甄姨太,让金钏儿也叫她英莲。 其实继续叫香菱也没什么问题,不过李昭觉得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反倒成了一个束缚,给她叫另一个名字,也算是让她能意识到并接受自己的新生。 往后,也会慢慢的变化。 香菱虽然觉得不适应,多数时候听到这叫唤都没有反应,但李昭既然这么做,她也不会说什么。 倒是对她那位生母,既有些期待,又有些担心。 “这不是香菱么……”平儿却是迟疑着说道:“我原在梨香院看到过她的,还是说……” 李昭便笑着与她解释了一番缘由,平儿恍然,点点头看着甄英莲,眼中既有些怜悯,却也有些艳羡。 怜悯的是过去,艳羡的却是她的如今,能够碰上李昭这么一个知情识趣、还待她如此用心的归宿。 再看李昭,却似乎才恍然,他真的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原在荣府上遇到的时候还不能看出来,如今自己身处在对方的府里,看着他带着两个妾室还有些奴仆在,虽还是原先那副模样,但好似整个人的气质也全然不一样了。 甚至似乎连身量都比之原先高大了许多,不过这可不是错觉,李昭的确是发育了,只不过很缓慢,所以看起来没那么明显。 比起他刚重生那会儿,他现在虽然才一米七左右的个头,但比当初也增长了约六公分。 而关键是他还在继续长,如今才十六岁,起码还能再长个四五年,到时候长到一米八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其实就是如今他这身高都已经不算矮了,毕竟如今的人身高大体上也不怎么高,这要是跑到东瀛岛上去,他还可以当一个“小巨人”呢。 “平儿姑娘……” 这时候里面的寡妇在叫人了,平儿立刻应了一声,然后回头说道:“我先进去了……” 李昭也点了点头,看着她娉娉婷婷的背影,然后被金钏儿拉扯了一下。 回头看着她眼中的促狭,李昭轻咳一声说道:“咱们也回去吧……” 本来就是拉着人过来认一下,两边还隔着一堵墙呢,李昭带着二人过了拱门。 金钏儿瞥了一眼另一边的英莲,突然低声凑到李昭耳边道:“老爷,你与那平儿姑娘……” “眉有的是,不要湖说。” 金钏立刻一脸无辜道:“老爷怎么知道奴家要说的是什么?” 李昭咬了咬牙,这小妮子原先还一副患得患失的态度,结果那日让李昭好好抚慰了一番,又送了她几样金银首饰后,顿时态度大变,竟然主动找英莲说话。 以她的心思,英莲自然很容易就被她套出了话来,于是她完全放心了,心情开朗起来,这会子更是敢来拿李昭开玩笑了。 不过想了想,李昭又觉得这心思其实没必要在她面前瞒着。 甚至,看金钏儿这副样子,明显已经投入到了如何想尽办法讨好他这项伟大的事业中。 说实话要不是角儿太小了李昭明确表示看不上,在知道香菱与鸢儿主仆另个共事一夫之后,她巴不得自己也能来一回,这样也正好有个人能够和自己分担。 至于找香菱一起,且不说她自己不太乐意,香菱恐怕也不会愿意,除非李昭非要如此。 而找鸢儿就更不可能了,刚开始她以为金钏儿想刁难香菱差点还和她吵起来呢。 不过她这一个人也能使劲浑身解数,勉强让李昭满意,毕竟现在也就她一个能随便由得李昭怎么折腾。 于是李昭便又笑道:“若我说,我对平儿确有非分之想,你又何以教我?” 第二百六十四回、加班 甄英莲,也就是香菱在一旁懵懂的眨着眼睛,似乎没听明白他们在说的什么。 而金钏儿听到李昭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虽然早就有所猜测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不免一酸。 然后才反应过来,李昭这可是在问她拿主意。 在现在的思维模式下,她也马上就想到了,自己如果能够提个好主意帮到李昭,一定会让他很高兴。 尤其是对比旁边懵懂无知的香菱,当着李昭的面将她彻底比下去,这不止会让两人的分量此消彼长,在她内心里也能得到一个极大地满足。 不过考虑了一番,金钏儿就有些头疼的敲了敲脑袋。 她并不是个聪明的人,若不然先前也不会一颗痴心挂在宝玉身上了,真聪明反倒能够及时放弃止损。 就像是她的妹妹玉钏,原先对宝玉也挺上心,但是在有了她的前车之鉴之后,对宝玉立刻就不再做念想了。 不过她还在荣府中,因为金钏儿的关系,王夫人对她也有些冷落了,之前跑出来找过金钏儿,与她诉苦,看样子倒是也想要出来的样子。 毕竟她们这些年轻丫鬟,如果不能指望着府上的老少爷们上位,那就最好是趁着还年轻出来另寻出路。 有了金钏儿的成功经历,玉钏自然也起了心思,而她唯一能想到给自己提供帮助的,就是李昭了。 不过金钏并没有和李昭提起此事,还在犹豫,毕竟她虽然也想要帮玉钏,可她现在自身都有些不稳,明显能够看得出来李昭对于香菱那边,比起对她要更加关照的。 这种情况下她要是还想着给李昭找事儿,说不定刚刚才让他好一点的印象又坏了。 除非…… 李昭看她这样子,也是不禁笑了笑,就说道:“就知道你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只要你不碍事就行了。此事你们自个儿知道就是,尽管藏在心里,可莫要在她面前显露出来。不然坏了爷的计划,呵呵……” 金钏有些懊恼,但也立刻表态道:“老爷放心,奴半个字都不会泄露出去。” 而另一边的香菱反倒有些犹豫,李昭看着便奇怪道:“怎么,难道英莲你有什么异议?” “啊?”香菱看到李昭看着自己,金钏儿也盯着她,心里一慌,不禁脱口而出道:“我只是想着,平儿姑娘是琏二爷的通房丫头,老爷要她的话,何不去寻琏二爷讨要?” 金钏儿立刻哂笑一声道:“若像是你说得这么轻易,老爷早就去求了,哪里还要得着你在这儿提醒?你也晓得平儿姑娘是那琏二爷的通房丫头,还是那位琏二奶奶的心腹丫鬟。 “老爷若真找他们要人,那岂不是要被看做是巧取豪夺,到时候坏了老爷和琏二爷的关系,你担待得起么?” 这种能够打击对手的机会她可不会放过,也没想到香菱居然真有这么愣。 大概也是把自己代入到了平儿身上去,也把荣国府当成是薛家来看带来。 岂不知道平儿的身份非她可比,这荣国府也不像是薛家现在落魄,以李昭目前的身份,还没有资格提点要求就能够让贾琏来主动把人奉送上。 何况还有王熙凤卡着,金钏原来在府上,也听说过些自家老爷与那琏二奶奶的“恩怨”,虽然后来李昭治好了她,但以那位奶奶的性子,恩不记人仇记人的,怕是也只能得那些金银财帛的好处。 这人情上,是肯定没戏的。 尤其是李昭原本是贾琏、凤姐院里的奴仆,哪怕是金钏儿,也同样扭转不了这个观念,并不觉得李昭现在就能够骑到他们头上去了。 而李昭两边都看了一眼,却是笑着点点头道:“金钏儿说的没错,英莲,你可是还有什么想说的,一并都说出来吧?” 金钏儿愣了一下,也看向了香菱,不知道香菱还能有什么主意。 香菱却是一板一眼的继续说道:“若是让平儿姐姐晓得老爷的好,自己愿意过来,那以琏二爷与老爷的交情,想必也会放她出来的。就如先前金钏儿姐姐一般……” 她对于金钏的事情只是一知半解,不过也是知道金钏是自己到李昭府上来,然后贾琏帮忙把她的身契拿了过来的。 金钏还是王夫人的丫鬟,这平儿可就是贾琏的房里人。 而且毕竟只是一个通房丫头,不是奶奶也不是姨娘,若是那贾琏诚心待李昭,倒也未必不会放人。 尤其是,如果平儿当真愿意的话。 李昭有些意外,香菱其实这说了等于没说,谁都知道要这样,但这却也正是李昭本来就想好的方式。 这算是阳谋,如果能够把平儿那边直接拿下,那凤姐的态度其实就无关紧要了,只要贾琏那边说好,自然就可以把人要过来。 不过这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李昭能感到平儿虽说这次来自己府上看到后观念有所转变了,但怕是对自己还没有过那种想法。 她现在心里最想的事情,大概就是如何让贾琏和王熙凤重新融洽起来,反倒是自己的事情并不怎么在意。 哪怕先前李昭送过几次礼,她也只会当成是对之前照顾的回礼,不会往别处多想。 这也是李昭为何一定要让平儿过来的原因,这样朝夕相处,自己有的是机会表露出自己的心思来,然后她一时半会儿又不好避忌自己。 只要让她先明了了自己的心思,之后就算没有什么效果,让她就这么跑回去了,也能为日后打个底。 “英莲说得很好,就按你说的办!” 看着香菱说完自己似乎都懵懵懂懂、似乎不晓得自己在说什么的样子,听到李昭这么说,似乎有些高兴但更多的又是茫然。 旁边金钏儿脸上先是不屑,但听到李昭的话愣了下,顿时脸色又难堪起来。 李昭却又拍了拍她,凑到耳边柔声道:“你是姐姐,也该多让着她点儿……” 金钏捂着被拍的位置,看了香菱一眼,又嗔怪的看着李昭。 然后李昭招呼着两人各自回屋,香菱倒是老老实实的回去了,倒是鸢儿回头看了李昭一眼,而金钏却是眼巴巴望着李昭这儿,似乎想要让他进去。 李昭却哪里都没去,转身又出去了。 金钏儿张了张嘴想要叫下,最后还是失望的摇了摇头,又瞥了旁边开着门探出头来的鸢儿,轻哼了一声。 鸢儿看着她扭着腰肢那骚样,也是不屑的撇了撇嘴。 而李昭这边自然不是去找平儿,也不是要去宁国府,而是因为镇府司今日安排了“加班”,晚上得跟着吴百户一起出去探探情况。 第二百六十五回、守夜人 绣衣卫这边安排“加班”,当然也是临时接到了命令。 虽说过去两三日风平浪静,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也并没有再发现有之前藏起来的尸体。 不管是白天五城兵马司的搜查还是晚上与顺天府衙门联合巡逻都没有结果,各种问讯也得不到有用的讯息,因为这三位死者平日里的对外交流不多,不仅是独居甚至有点儿“隐居”。 所以倒是更让人好奇,她们到底是和谁接触了,居然能够把她们吸引到别的地方去杀害了。 当然,这也只是一种猜测,有可能单纯只是她们意外落单被凶手发现,就被缠上了。 不只是今晚,接下来几个晚上,他们都要配合五城兵马司巡查城内。 这并不是突如其来,而是原本就在商议的事情,只不过按照他们的行事效率,现在才确定下来罢了。 而且说是配合,其实却是各干各的,两边也不太可能有什么直接的交流,勉强算是一明一暗吧。 虽说这次这个案子不像先前工部命案那样牵动朝野,但毕竟也是连着死了三个人,而且舆论集中在八卦上,但也是需要案件侦破来平息流言,免得越传越广越来越离谱。 而且这种事情发生的多了,文官、公侯都纷纷沦为笑柄的话,朝廷的威严也会受到影响。 所以绣衣卫这种时候也不得不出动了,而且比起五城兵马司,他们能干得更多。 最起码五城兵马司不一定晓得哪家在外面养了外室,而这在绣衣卫的记录中可都是能够找得到的,瞒不过他们的情报。 作为目前唯一透露出来的线索,首先自然是安排人来到这些人家附近监控着情况。 因为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南镇抚司里没有其他任务的人都安排了过来,然后明天轮到北镇抚司,后天再轮回来,这样交替轮班。 这些信息绣衣卫自然是不会分享出去,不过因着这一点,倒是让李昭不知不觉有了一个想法。 他把自己的想法与吴百户一说,吴百户想了想只说自己会上报去调查,就没了消息。 李昭自然也不再纠结此事,反正听候吩咐罢了。 其实为了让自己的功夫有一个来由,好在接下去能够逐步的展示出来,李勇也曾试过去找吴百户求教,看有没有高手能够拜师的。 结果却是吴百户想要收他为徒,李昭推辞不开,只能跟着他学了几手,然后稍微展现了一下自己的“天赋”,让吴百户惊为天人,倒是不知不觉将他真当成了自己的关门弟子一般来看重了。 吴百户的武艺也算不错,飞檐走壁还差些,但是轻功身法、刀法都不俗,放在这江湖上也算得上是一个准一流高手了。 不过李昭如今都修仙了,哪里还会看得上他的这些。 还好他现在对于自身身体还有力量的掌控越来越强了,甚至学会了怎么“封印”自己的实力,只崭露出来一小部分,如此才不会惹人怀疑。 要不然可能一不小心就得露馅了,到时候可很难找补得回来,说不定还得为了没有目击者,将目击者全杀了呢。 当然对于李昭来说最大的帮助,也就是他可以稍微的表现一下自己,像是这样的场合也有份能来参加了,不然的话只怕还得像是顾遥那样被排除在外“坐镇后方”呢。 绣衣卫中既然有文职、武职的区分,那就肯定不可能让文职的来干武职的事情,不然双方都会有意见。 而像是总旗及往上的官儿,本来倒是没有文武职之分,全看自身有没有武艺。 李昭虽然跟着吴百户“习武”时日不长,但是天赋非凡、进步惊人,所以只要吴百户首肯了,也没谁会压着他不让他出来,就像是先前没有人会一定要他出来一样。 只能说,上面有人就是好啊。 所以这时候,李昭自然也被安排了一处,让他带着手下几人在附近看着。 虽然是守株待兔的笨办法,但现在线索不多,也只能如此。 而且如果说那凶手真的要动手的话,绝对瞒不过他们这样的监控。 不过以之前的情况来看,他们其实也算是在看着这些人的安全,一旦这些人有异动的话,或许可以沿着这个线索,一直往前查。 若是凶手联系上了她们,就算不能直接找到凶手,也能解开其中的一些秘密,到时候再来抽丝剥茧,寻根问底就更容易了。 “总旗,咱们要等到何时,这一夜都这样过去么?” 李昭听到手下的疑问,没有答应,而是望着今晚的明月。 或者说,今晚不叫明月,因为那月光十分晦暗,仿佛被风刮起来的黑云都遮挡住了一般。 这也使得这没点灯的院子视线不明,如果不是在旁边不停守着、看着,可能就得错过什么东西了。 正应了那句,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这种环境让李昭觉得今晚必有事情发生,这也是一种直觉。 当然,不一定就是自己这边。 “安心受着吧,废话作甚,等过几日还没有动静就停了。” 李昭不说话自然有人帮着训斥下去,而且说的也挺在理,确实是如此。 在衙门里做了这么久,哪怕是绣衣卫,李昭也算看出来了,这都是出了事情才想着要做什么,不出事都是得过且过的。 反正天塌下来都有高个子顶着,都是听命办事的,皇帝、指挥使没有下令,自然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 像这样的预防工作就更是如此,坚持不了多久。 “等等,噤声!” 这时李昭突然察觉到一股异样的气息接近,手下们还全无所觉依然在说着话,被他训斥一声才都闭上了嘴。 而李昭却是细细聆听一阵,他的五感愈发敏锐,修行之后,感觉周边一定范围内的一花一草一木,似乎都可以作为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了。 只是手下们却都感觉好奇,因为他们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但也不敢说话打扰李昭。 然后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听起来并不怎么掩饰,或者说掩饰的并不怎么专业,几人这才知道李昭刚刚并非无的放矢,真的有人过来了。 他们立刻做好准备,只待李昭一声令下,立刻全体出动去将那人拿下。 不过李昭始终没有下令,反而继续等着那脚步声接近。 似乎停了一下? 然后再接近,走着走着,就在几人都要沉不住气的时候,李昭也始终没有开口。 然后却见一道身影晃晃悠悠的接近了那家院子墙边,在上面考了片刻,然后晃晃悠悠的起身,又往旁边走了。 几人顿时都失望的叹了口气,而李昭却是目光灼灼盯着那道背影,突然回头道:“你们且先在这里候着,我去看看。” “哎,总旗!”他们当然叫不住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李昭紧跟着那个看起来似乎是醉汉的路人上去。 第二百六十六回、撞上 其实李昭也并没有在对方身上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只是觉得那人的行为有些古怪,似乎并不单纯只是路过。 就算他想错了也没有关系,京城虽然目前没有宵禁,但这种大晚上还在外面晃荡的,管你是什么身份、有什么缘由,一律视为潜在的危险分子,被发现了都很可能会被抓起来。 只不过这种事情不归绣衣卫管,而是五城兵马司管辖,再加上他们还有任务在身,所以也没来越俎代庖。 而李昭在跟着那醉汉走了一段路后,却见那醉汉回头望了一眼,虽然看不清楚他的神情,李昭却断定他方才的确是在伪装。 他自然不会注意到李昭就在旁边看着他,先是松了口气的样子,接着却是托腮沉思起来,自然也没有半点儿醉汉的样子。 只不过,李昭觉得他也不像是那凶手。 反倒更像是…… 眼看着他又重新往前走,李昭想了想,便继续跟了上去,又走了一路,却见对方来到了一座宅子外,上前去拍了拍门。 过了会儿里面有人来开门,探出了一个中年人,看到那汉子立刻唤了一声“大爷回来了”,那汉子点头应了一声,然后就晃身进去,接着便见到那门关上,隐约还能听到里面传来一些对话。 李昭跳下来,走到那门前抬头看了眼,却见这宅子大门上的匾额写着“柳府”,心里不由一动。 提到“柳”这个姓,又是在这红楼世界里,李昭自然第一个想到的是那位柳二爷柳湘莲。 这可是能够扮做名伶上台唱戏、还被薛蟠惦记上想要调戏的美男子,不过长相俊美,这性情却是任侠义气。 而他与尤三姐的爱情,也是令人扼腕叹息的一段。 当然扼腕叹息归扼腕叹息,其实细细深究内容,从头到尾柳湘莲也没做错什么,反倒是尤三姐,更像是为自己之前轻浮的行径付出代价而已。 反正李昭对于尤三姐并没有什么同情之处,只是觉得这对最后没成也好,不然以尤三姐的性子,谁又能够保证她往后不对柳湘莲厌倦? 所谓容貌只是一时的,快活的日子才是能够一直维持下去的,柳湘莲家道中落,从眼前他住的这宅子也能看出来,手头上并不宽裕。 他去客串唱戏,除了爱好之外,其中未尝也没有一点讨生活的意思。 当然这个肯定不能直接交代出来,毕竟他出身不凡,只是因为不喜读书父母早亡后没有生计可依凭,只能啃老本,但是老本也有吃完的时候,这时候就凭着交情,串一下戏,然后得点酒吃。 那戏院的老板和他也有关系,不然也不会随便容留他上场,之后给他分润一点银钱也是正常的事情。 而这更多还是因为柳湘莲平时其实并不为银钱着急,热情爽朗,花钱也就难免大手大脚了些,不然家里遗留的未必那么容易散尽。 而已经享受过宁国府那荣华富贵日子的尤三姐,还能回过头来陪着柳二爷素手调羹、清贫相扶么? 恐怕是很蓝的啦,更别说两人的性格,也未必有那么贴合。 柳湘莲任侠仗义,尤三姐快人快语,但如果柳二爷后来真地为了大义或是朋友而要远遁的时候,尤三姐未必还能够跟上他的步伐。 当然,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反正不管他们什么结果,和李昭也没什么干系。 李昭只是好奇,柳湘莲方才是要做什么。 如果真的是柳湘莲的话,李昭倒是相信他不会是那个凶手,就算是自己带来了什么蝴蝶效应,也不至于蝴蝶得这么彻底嘛,一出场把人整成了杀人犯? 当然这也就是他对于那锦香院的云儿没有太多的印象,不然可能就不会这么想了。 李昭当然不会过门而不入,所以最后还是潜入里面查探了一番,然后偷偷听了下,并没有听出什么有用的讯息来,不过对方的身份倒是应该差不离了。 赶明儿叫他们去把柳湘莲的资料调查一下发给自己,对照一下就差不多能确定了。 李昭也是觉得这柳湘莲也算是个值得结交的人物,到时候把他介绍给薛蟠,看看薛蟠调戏他然后被他打一顿,吃个教训也是挺有趣的。 不过从柳湘莲出场时候的原著描述来看,他跟贾琏、宝玉早已结交,现在就是认识的了,或许也可以直接让贾琏邀请他出来认识一下。 等到李昭回转过来,几个属下立刻精神一振,忙拥上前来问道:“总旗,如何?” 李昭摇摇头道:“不过是个醉汉,不必理会。” 几人顿时都有些失望,他们在这里等了半天,眼见李昭没有回来都觉得他是不是找到了人,然后被缠住回不来了。 几人为此还激烈争论了一番,不知道应不应该跟上去。 没想到李昭回来却和他们说什么事儿都没有,那怎么还耽搁了那么久? 不过看李昭的样子,却也不像是打过架的,而且李昭拜了吴百户为师的事情她们也都晓得,本来就已经对他服帖了,这下更不敢轻易惹着他了,所以李昭不愿说的他们自然也不敢问。 李昭却又问道:“这边也无事发生?” “无事发生,不过先前旁边那户人家家里头的畜生一直叫唤个不停,这阵儿倒是没了声响,也不知是发了什么疯。去看过了却也没见着有什么异常……” 李昭心中一动,吩咐他们继续在这里看着,然后立刻走到旁边那宅墙外,先是借着旁边的树攀到墙上,然后趴在了墙沿上望着里头的动静。 如果真想他直接就能跳进来了,但后面都看着呢,自然不宜暴露太多。 过了会儿才翻身进去,然后立刻嗅到了一丝血腥味,循着来由过去,蹲下身就发现了那早就断了气的家犬。 李昭面色一寒,然后想也不想,直接就往旁边翻身过去,来到了目标的那座院子里头,然后快速来到了那主屋外头,贴耳听了下动静后,立刻破窗而入。 此时那屋内一片漆黑,床榻上也看不清楚模样,但李昭很断定,上面有两个人在。 不过他心头一动,立刻做出一副往周围观察的模样,然后一边口中说道:“夫人放心,我乃绣衣卫,奉命查案,有我在此,那贼人跑不了。” 一边,却是用背靠着那床榻,取出佩刀来后,又用一手挡着做保护状。 等到碰到了脚踏处,他才止住了脚步,不过心里却也是暗暗称赞这人的心性,都到这份儿上了,居然还能够沉得住气。 他已经察觉到了,后边的确多了一个人的气息。 第二百六十七回、搜捕 夜色朦胧中,几个绣衣卫相互你看我、我看你。 过了会儿,终于还是有个人忍不住道:“总旗怎么又去了那么久,难道这回……” 有个声音嘀咕道:“我看他八成是偷懒去,找个地方睡了。” “胡咧咧什么呢,这时候换你,你能睡得着?何况若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总旗人不在,追究起来可是要吃板子的。” “有吴百户给他撑腰,他随便找咱们中间一个去做替罪羊就是了,你我谁能反抗?” 几人又互相看了眼,还真没法回答,有靠山是一回事,但那位李总旗的手段也厉害,这些日子的功夫便已经站稳了脚跟,将自己名头前那个“代”字在事实上撕了。 而且说是这么说,但实际上,他们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只要他一口咬死了自己是在追逐凶手,谁都拿他没办法。 就在这时,突然却见那院子里一道身影腾空而起,然后两下腾跃就跑了出去。 几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立刻意识到不好。 都不用怀疑,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有这种功夫的,一定是那凶手了。 而这时候李昭却也直接开门跑了出来,几人都顾不上问李昭是怎么从隔壁院子跑到这里的,就听他喝道:“快发信号,其余人随我追上去,堵人!” 大家都不敢怠慢,一个人发出信号,这是绣衣卫的独门令箭,就是用在这个时候,一呼百应。 而李昭带着众人继续往那贼人逃蹿的方向追逐,其他人都有很多疑惑,但在追逐时却也不好问出来。 李昭自然不会说什么,不过他们这番动静没有掩饰,免不了要惊醒路边的居民,只是大部分人都知道这种时候的动静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情,不是绣衣卫也是官府的人在办事。 所以连热闹都不敢看,越听到声音还越把门窗都关得更加严实了。 而在他们的信号发出去之后,附近陆陆续续也有接近这边的绣衣卫往这边聚拢过来,路上李昭他们还跟一支队伍汇合了,那边带队的是个小旗官,看到李昭认出来也只来得及行礼,然后只能跟着他们一起跑。 不过跑着跑着,这人的踪影却是找不见了,先前还能捕捉到一点掠行的动静,但现在只能看到自己人此起彼伏的呼声了。 等到终于在一个岔路口和另外几伙绣衣卫的人撞上了之后,李昭立刻说道:“想必是躲起来了,大家分头去找!” 现场虽然还有别的总旗官,但百户不在,而李昭这边又是最先发现对方的,在不明情况下,其他人也就先听了他的指令。 这时候手下人才有空问李昭怎么回事,不只是他们,周围人也很在意这个,靠近的都竖起耳朵在听。 李昭摇了摇头,脸上却是有些懊恼道:“实在是我武功低微,明明抓到了那厮,却又被他跑掉了。庆幸那位夫人保全住了……” 知道这回没有出人命,倒是有不少人松了口气,这要是人没找到还有出了命案,那他们不仅丢脸事后还会受到问责。 而手下人这才注意到李昭的脸色似乎有些不太对,立刻上前来扶着他道:“总旗,你……” 李昭摆摆手,却又咳嗽了两声,然后才捂着胸口、嘴唇略微发白道:“我受了他一下,伤得怕是不轻,刚刚却又追了一阵,咳……” “李总旗暂且歇息下吧,有我等在……”旁边另一个总旗官眼见立刻劝了一句,这既是真心,却也未尝没有少一个人找凶手争功的想法。 当然,该是李昭的功劳,也没有别人能够抢得走,本来若说他实力不济放跑了对方,那不管这凶手最后能不能够找得到,他的功劳都要折损大半。 但现在他居然受伤了,这最后凶手没找到还好,要是找着了,就是那个抓到凶手的功劳也未必能够大过他了。 当然,是不是有人在心里嘲笑他自以为跟着吴百户学了几下,就想以三脚猫的功夫来做事,结果差点赔了夫人又送命,就不得而知了。 李昭也没在乎他们的想法,此刻靠在一旁坐下来休息,心里面却是想着旁的事情。 他的确是差点抓到了那凶手——当然现在就断定对方也是前案的真凶还太过武断,毕竟也不排除此人是模仿犯的可能。 当时在那床沿,虽然对方很有耐心,始终没有动手,但李昭可不管那么多,觑准了机会就直接出手。 对方虽然提着小心但是到底还是低估了李昭的实力,当时就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直接被李昭逼到了墙上而受他所制的那女子也自然到了李昭的手上。 这下没了人质,李昭更没有顾忌,而对方显然也是见到事不可为,李昭显露出来的实力与心智都让他忌惮,所以也没有跟李昭纠缠,立刻就想要跑路。 按正常情况,李昭应该是直接抓拿真凶归案,他自然也有这个实力。 但是在将对方第一下打倒了之后,李昭却并没有上去补刀,反倒是先安顿好了那位夫人,给了他缓过来并且逃跑的时间,这时候再追,当然是来不及了。 不管对方会怎么想,也不管绣衣卫中其他人怎么想,李昭肯定是要克制自己的实力免得完全暴露出来,那自然是不能够当场将他拿下。 这样风头太大,引起注意的话,之后再想要隐藏自己可就很难了。 李昭也没想过要一直压制着自己,但最好还是一点一点的放开,这样比较不容易引起注意,那样想做一些事情也就比较容易。 当然了,这凶手毕竟是个真正的恶人,如果真的完全放虎归山的话,往后他再出来作恶,有人受害那对李昭来说,就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了。 李昭也不会寄希望于绣衣卫一定能够找出对方来,除非暗卫这个时候也出来配合,但以对方的谨慎,说不定早就想好了什么退路,所以他自然还是将事情掌握在自己手上,才能更加放心。 虽然放跑了对方,但李昭早就在他身上留下了追踪符,在上面甚至留下了自己的灵气标记,他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也别想要逃过李昭的追踪。 如果在这里直接被找到了无所谓,没找到的话,那这就是自己的猎物了。 等之后抽个空闲时间去,找上门把他解决了,神不知鬼不觉,然后再让他销声匿迹。 这样就算之后都没法出来作案了,但在一段时间内,还是能够形成一种威慑。 这样对李昭来说,当然是有好处的,首先最大的好处,就是平儿可以多留一点时间,一直到王熙凤那边觉得可以“收网”为止。 这段时间,足够李昭再努力刷一刷好感度了。 第二百六十八回、养伤 如李昭所料的,这场搜查最后没有结果。 但是过程可以说是一波三折,也正是因此才能佐证李昭这些人没有说谎。 因为他们中间一度差点抓到了那凶手,最后却还是让他逃脱了,但起码大家都确认了,真有这么一个人,而且真的很厉害,李昭受伤放跑他也不是李昭的责任。 毕竟他们这么多人都没有拦住,李昭一个人又能够顶什么用? 不管事实如何,这样的结果,如果再不渲染一下对手的强大,那岂不是显得他们这么多人都很无能。 甚至都还不如李昭一个人,虽然他也受伤了,起码发现了对方的行踪并且一度将他逼退了呢? 当然,这其中他们自己的疏忽也要占很大的原因。 至少从最后清点人数后发现少了一个人,然后又找到了一个被打晕过去藏起来的绣衣卫,证明对方最后的逃跑路线,很可能就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不过这一点大家很有默契的都没有提出来,包括那个被打晕过去的,就更不会说了。 最后的结果肯定是不能让人满意的,尤其是有着五城兵马司在一旁,为了避免被嘲笑,绣衣卫这边只能着力渲染他们保护好了那位夫人的事情。 是,我们是放跑了人,可我们至少曾经差点抓住过,而且还保住了一条性命,总比你们五城兵马司日夜搜捕都一事无成的好。 而五城兵马司这边也有理啊,我们又不知道这些外室夫人的名单,想要保护也无从着手,若是绣衣卫能够将这份名单分享出来,我们来保护,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反正就是口嗨嘛,真要是让他们来保护,他们也没什么信心,心里也知道绣衣卫都办不好的事情,自己那边怕是更做不好了。 但是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就把水搅混了,到最后谁的责任都没有。 嗯,都是凶手的错。 且不提两边的嘴仗,此次无功而返,但是动静闹得挺大,而绣衣卫这边提前埋伏好守株待兔的策略也证明了可行性,所以最终虽然没有收获,但是却也坚定了他们的决心。 而且绣衣卫这边多少也是有点小看了对方,如今确认对方是一个江洋大盗似的高手,对他的重视又提升了一层。 于是便又重新调整了战略,让各方面联系都更紧密一些,同时将南镇抚司、北镇抚司的所有绣衣卫全部都安排过来加班加点的搜寻。 显然是归因于此次出来的绣衣卫能力不足,包括像是李昭这样才学了月余武艺的新手,若是当时有吴百户这样的干将在,就算打不过起码也能拖住。 虽然吴百户这样地,绣衣卫里也不多,但其他人还有人数有事嘛,可以和他配合形成包围圈,最后就能拿下来了。 至于李昭,最后自然也不会受到什么苛责。 他已经在他能力范围之内做的够多了,如果不是他及时发现了对方,救下了一条人命,那绣衣卫的面子失去得更多。 何况他还受了伤,张千户便直接做主,让他这几日都不用去衙门,回到府上安心修养,事情也暂时交给了别人来代管。 听说这事情传到了皇帝口中,皇帝也对他这次“工伤”赞赏有加。 倒是吴百户过来探望他的时候,张口闭口就说他学得还不够,等到这次伤养好了之后,一定得更加刻苦,他也会更加提高要求,浑然忘了先前称赞李昭进步神速、天赋异禀的也是自己了。 李昭对此当然是撇撇嘴,也就是没交过手,或是自我感觉良好? 反正在他看来,吴百户的武功还不如那个凶手呢,大体上是各有所长,但那凶手速度更快,尤其是身法上,李昭除非直接用上八步赶蝉还得消耗几分力气,才能赶得上对方。 这也是后来那么多绣衣卫围追堵截他还能跑得过的原因,对方熟悉地形、提前也有所准备,就算被发现也能及时反应逃跑,最后再一招瞒天过海,在李昭没什么表示的情况下,他可不就是跑掉了么。 当然他要这样想也随他,其实真正被迫着拜了这个师傅,李昭觉得倒也不算亏,就不说他是顶头上司,平常可以照顾自己给很多便利了,他对于江湖、武林也有着不少了解。 这大概和他原先就是绿林草莽的出身有关系,虽然有一些属于老黄历,现在早就变化了,但当故事听也行啊。 还有一个不是那么主要的原因,这老吴居然有个长得很标志的女儿,年芳十四,性格温柔可人。 唯一的缺点就在于,老吴这厮居然真想要当他老丈人,把女儿婚配给他,这也是为何会让李昭和女儿私下见一面的原因。 可要注意是婚配,而不是做妾,那李昭怎么可能同意,只能婉拒了。 不过反正她一时也没有许人家,那往后还是有希望的嘛,就看到时候李昭能够做到多高的位置了。 而这受了伤,李昭才突然觉得坏事有时候是真的可以变成好事情的。 且不说皇帝亲自派了太医过来给他诊治,如北静王府、南安郡王府、宁荣二府、林府、薛家等都纷纷派人来探视,还送了不少补品礼品。 贾琏、薛蟠他们过来不必多说,前者主要还是来看看自己的情妇,捎带着探望一下。 后者则是带着宝钗一起上门来慰问,然后就跟林黛玉、邢岫烟她们撞上了。 不过林妹妹和宝姐姐先后离开了荣府之后,没有了直接的对立姿态,现在的关系反倒是缓和了很多。 虽然那次宝钗为了薛蟠的事情上门求情没有得到回应,但之后还是从李昭这里得知了林妹妹暗里做的事情,心里自然有所触动。 而后时不时会上门去找林妹妹说说话儿,黛安芬这边有什么新款式的产品也会想着去给她试试。 而且知道黛玉喜欢花,正好薛家生意上的往来,也有培植花草的,寻来了一些种子送给林妹妹。 当然,这其实也算是她人情往来上的一环,毕竟林如海现在形势很好,据说因出任大理寺少卿以来,办的案子虽然不多,但是在内部很是肃清了一番寺内风气,没有立功但也有苦劳,所以皇帝有意再拔擢。 不管最后有没有成行,皇帝看重林如海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宝钗现如今是在薛家事实上的当家做主了,需要考虑的事情更多,所以功利些也没什么不好,而且林妹妹又不是宝玉,也不是妙玉,不会因此觉得她是个俗物、俗人,就不和她往来。 反倒她现在这样,让黛玉更感觉到直率可爱了。 第二百六十九回、糊涂蛋 “妹妹可曾注意到,那位宝姑娘,对李大哥有什么不同?” 从李家出来后,邢岫烟一直在沉思什么,等到林黛玉问起,她便这么问了一句。 林黛玉回想了一下,然后就笑道:“姐姐多心了,宝姐姐与李大哥,不过是因生意上的事情,多了分默契罢了。” 以她对宝钗的了解,宝钗就算真的对李昭有意思,甚至是倾心于他,也不可能与他有什么嫁娶之念。 那位宝姐姐,性子里可傲着呢,就算不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也绝不甘当落地的鸡。 当然,邢岫烟患得患失也是很正常的,于是黛玉便又道:“不如我再去催一催父亲?” 邢岫烟哪里不知道这丫头又是故意要调笑自己呢,其实以目下的情况来说,催一催也是应该的,但邢岫烟知道此事原不是能催出来的。 李昭在等,林如海也在等。 她自然,也只能等着。 黛玉这时又叹道:“我原还以为,李大哥做了绣衣卫,就算不学他们去逞威风,也不会有什么凶险,没想到会碰上这样的事情。” 只是她知道男儿家的事情,自己也不好伸手去管的,就算李昭真把自己当妹子,却也没有妹妹管哥哥的道理——当然,薛家那是例外。 就像她不会劝着宝玉去读书,自然也不会劝李昭不要去行这凶险之事,明哲保身。 何况她也知道,李昭既然已经选上了这条路,那这便是他向上的途径,只有不断立功,才有望得到提拔,然后以皇帝对他的赏识或许他有机会成为南镇抚司中的指挥佥事。 指挥佥事可是正四品武官,这已经算是普通人升迁的极限了,再上去的三品那可都是一方大员的级别,没有征战沙场开疆拓土之功,或是家世的支持,武官的品级也就到这里了。 而李昭现在只是个正七品的总旗,还差得远呢。 林黛玉突然回过神来,注意到邢岫烟看着自己,顿时奇怪道:“姐姐那样看我做甚?” 邢岫烟摇了摇头,然后突然失笑了起来,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 林黛玉更觉得奇怪了,追问邢岫烟却只说无事,林妹妹哪里相信,只觉她一定是想着什么取笑自己的事情。 但邢岫烟怎么都不肯说,她便轻哼一声,然后想了想,凑到了旁边紫鹃耳边说了些什么话。 邢岫烟好奇道:“你们却又偷偷说些什么?” 林黛玉回头笑道:“姐姐不与我说,你方才在笑什么,我自然也不告诉姐姐我说了什么。” 邢岫烟愣了一下,又是失笑着摇摇头,然后突然想到什么掩住嘴巴。 林黛玉却是一眼看破,说道:“姐姐休要这样糊弄人,莫以为我不晓得,你惯爱扮戏糊弄我的。上过你两回当,哪里还肯再吃你的亏?” 说着间,她跟邢岫烟对视一眼,倒是十分默契的同时掩嘴笑了起来。 旁边的紫鹃却是觉得心好累,两位小姐什么时候才能像自己这样成熟点? …… 而在李宅里面,宝钗正寻香菱说话,问了下她有什么缺的,需要的,尽可以和她说一声。 倒不是嫌弃李昭家里简陋,只是大概例行问问,再看看香菱会不会透露些底来。 薛宝钗虽然无意探究李昭的根底,但透过香菱这身边人多了解一些,也有助于之后维持关系。 香菱却又一板一眼的说道:“老爷说了,往后我便叫做英莲了,甄英莲。” 宝钗愣了一下,然后看着香菱那认真的模样,心里却不禁叹了口气。 一方面觉得哥哥没能有这么一个听话懂事的陪伴着有些可惜,一方面却又觉得她现在这样倒也挺好。 本来她还担心香菱这性子,来了李昭这儿会不会受那先来的金钏儿欺负。 而且不管李昭是聪明是糊涂,他也是个男人,不会在意后宅夫人之事,只会顾着自享乐的,所以香菱若是受了什么委屈,他知道了怕是也不会在意。 香菱又是个能忍的,只怕都不愿意说出来。 金钏儿虽是从王夫人身边出来的,但因为先前她跟宝玉的事情,让宝钗对她印象大坏,回头又听说她逗留在李昭家里,然后过不多久就直接上位为妾了,薛宝钗自然觉得此女工于心计。 香菱到底是从他们薛家出来的,而且往后也需要靠她加深与李昭这边的联络,所以宝钗自然会关心她的处境。 不过这回来看,并无什么大事,香菱这孩子虽是能忍,但又并非是藏得住心事的,总能看出来,但目前来看,她似乎适应的很好。 而鸢儿那边也没什么可说的,她总不可能跟宝钗说他们行房的事情,宝姑娘可还未经人事呢。 既然这样,宝钗倒是可以放心,不过还是嘱咐道:“这趟我过来之前,妈妈还把我叫去,嘱咐我告诉你一句,若能得空与李大哥说一声,让你回去看看。 “你在这边过得好,回去看她一说,她自然也会高兴。若是你有了什么委屈,我们可都能瞧得出来……” “宝姑娘,英莲过得很快活,也没有什么委屈,就是干娘送的那些东西,老爷也没有动分毫,都让我攒着,我又让鸢儿收起来哩。” 虽然是不公开的“嫁女儿”,但既然有了两边确认的名分,薛姨妈当然给她准备了不少嫁妆,薛家现在啥都没有就剩下钱了。 而且“黛安芬”的生意做起来后,价值也在逐渐显现,尤其是人脉的拓展,对于其他生意也有利好。 这其中不得不说宝钗的功劳甚大,若她是男儿身,说不定真能恢复薛家昔日的荣耀。 不过李昭本人也在“黛安芬”中占股,再加上给南安太妃她们治病获得的“诊金”,就算养着这么个宅子、两房小妾和家里这几口人,也完全没有压力,自然也不可能看上香菱的家装。 当然,为了以后可能的大家庭,李昭也在开拓其他方面的可能。 只是这医术不能随便施展,需要有所抉择,要不然开了个口子就容易不胜其烦;而符箓的名声虽然传出去了,但都当自己是个“业余爱好”,没几个当真的,自然也不会来找他买买了。 暂时没有急需的,李昭倒也不急了,先顺其自然。 不过此时在“病床”上看到薛蟠的眼神跟着旁边的身影乱瞄之后,他顿时摆了摆手,没好气道:“你到底是来找我探病的,还是来看什么人的,眼珠子都往哪儿瞅呢?” 薛蟠讪讪一笑,将放在平儿身上的目光收了回来,然后啧啧称奇道:“李兄弟这又是从哪里找来的一个美人儿,你这府上可是阴盛阳衰啊。” 李昭冷笑道:“这还刚巧了,就不是我府上的,是琏二哥的通房丫头,你敢去与他说?” 第二百七十回、薛家兄妹 薛蟠在谁面前都是口无遮拦的,对贾琏当然也不例外。 不过这妻妾的问题还是得慎重一些,所以顿时不纠结了,倒是看着李昭的样子,突然嘿嘿笑道:“若不是看你这伤口就在这儿,我倒要怀疑,你是不是也跟我上次那般,是在装伤了。” 李昭知道他是随口一说,并不是真的看出什么,不过还是警告道:“薛兄可莫要给我惹事,要让你这出去一宣扬,我还不知成了什么了。连天子都知道了我受伤的事儿,这要让他知道可不成了欺君之罪?” 薛蟠连忙讨饶,但他那张嘴是管不住的,不过只要不是真的看破、然后说出什么来就没啥问题,反正别人也不一定会信他。 就别说是他了,南镇抚司中也未尝没有觉得李昭这是诈伤的,那一晚上李昭就听到了不少人的心声,甚至包括自己那几个手下。 不过大多也就是想想,毕竟在那凶手逃脱了他们这么多人的围追堵截之后,其能力已经受到了肯定,相应的李昭能够在对方手底下活命下来,反倒是让他评价又高了一层。 像是吴百户虽然过来的时候口口声声说着要他再多练练,可心声透露出来的那种作为师傅被人夸弟子的得意却也是实打实。 这种情况下薛蟠要真出去说,别人也会置之一笑,觉得他是为了捧兄弟而罔顾了事实,置那么多人的颜面于何地? 所以李昭提醒过就不再说了,回头又对那边忙前忙后的平儿说道:“平儿姐姐,我这边暂且无事了,你也先下去休息下吧。” 平儿回头似是不经意瞥了薛蟠一眼,方才他的话虽然没有全听到,听到个只言片语,结合这位爷身上的一些传闻,也能猜出他不是说了什么好话。 庆幸李昭表现得都很得体,并没有受他影响,让平儿有些欣慰。 跟着又觉得自己这想法有些莫名其妙,毕竟李昭早不是那个她看着长大的小弟弟了,他要和什么人往来,变成什么样她哪里管得着。 平儿当然只是顺便来照看一下,主要是今日这府上迎来送往的,金钏、香菱作为房内人都不太合适出来,角儿和鸢儿上不得台面,正好就有平儿在。 也亏得有她在,这迎来送往、收礼接待的事儿安排的井井有条,婆子丫鬟能各司其职,不然在李昭“卧伤在床”的情况下,怕是都要成了没头苍蝇。 而在外人在场的情况下,两个妾室不便出来见人,丫鬟婆子也有其他事儿做,自然就只能她过来帮着照看一下李昭了。 等到平儿出去了,看到薛蟠又在对自己挤眉弄眼,李昭自懒得理会他。 而不大会儿,宝钗那边也过来了,应该是香菱看完了,事儿也说完了,也该回去了。 她是过来找薛蟠的,薛蟠虽然不舍,但留在这里,李昭有伤躺床上也没法陪他耍,他那性子又是耐不住久坐的,故而便与李昭道别而去。 宝钗又和李昭说了几句,不外乎是“黛安芬”的生意的事情,当然李昭只说自己不懂这些,由她去办自己只拿分红就好。 惹得宝钗嗔道:“李大哥就爱谦虚,你若是不晓事,那我却怕是也什么都不知道,这偌大营生也不知怎么起来的……” 跟着瞥见旁边呵呵傻笑的薛蟠,却又没好气说了他一嘴:“若是哥哥能与李大哥多学点正经本事,少去掰扯青楼花巷的事儿,我跟妈妈就能多放下些心思了。” 在李昭面前被说让薛蟠感觉没面子,但宝钗也正是因此才会提一嘴,毕竟薛蟠什么难堪的时候都被李昭看见了,感觉没面子不过是他那奇怪的自尊心作祟。 这样或许能让他多记着些,而这种事情让李昭看到、听到也不会影响到什么,还能从侧面提醒一下李昭,让他帮忙带一带薛蟠。 李昭自然领会了意思,笑了笑说道:“宝姑娘却也没必要对文龙兄这般苛责,他年岁不大、经历的事儿也不多,心性难定实属正常。等过些年,或许他自己就能考虑清楚,发愤图强了。” 李昭这老气横秋的口气,明明比薛蟠还小些,却说这样的话,让宝钗忍不住笑出来,薛蟠倒是无语想要辩解两句,不过宝钗却又拉着他道:“李大哥正需休养,咱们也莫要在这里扰人清静了。” 被妹妹拖着离开,薛蟠虽然也觉得是应当的事情,但因为先前被宝钗落了面子,他还是埋怨了一句:“妹妹要走自己走便是了,我可想要多留会子呢。” 宝钗无奈道:“哥哥留在这儿,却要李大哥陪你说笑,你却能照顾到他什么?难道非得等李大哥受不住要赶人的时候,你才晓得要走?” 见薛蟠还一脸不服气,宝钗又说道:“再说了,哥哥你堵在他屋子里,香菱跟金钏她们都不便过去,莫非哥哥还想要看看香菱?” 薛蟠讪讪一笑,显然是被说中了心事。 他还真想要看看香菱如今过得如何了,毕竟也是曾经的念想,这要是真得到手上了,可能转过头就不珍惜了,但这没得到的,就越想越不是滋味。 只是因为是李昭,还是自己亲自答应送出去的,所以他只是想想,不会也不敢做出什么来。 难道看两眼都不行么? 摊上这么个哥哥,宝钗也有些无奈,但她知道薛蟠并非不懂这些礼节,八成是觉得跟李昭关系亲近所以反倒有些不顾忌。 李昭会不会顾忌宝钗不知道,但她不得不介意,便又点了薛蟠两句,不管他脸上的表情显示他有多听不进去,该说还是得说。 跟着要上车的时候她又想起一事,便又叫住薛蟠说道:“香菱如今恢复本姓了,往后你怕是该叫她甄姨娘了……” 薛蟠听得愣了一下,然后莫名怅然的叹了口气。 想到自己辛苦寻找的封氏还在路上,之后到了干脆就让人直接送到这边来,自己眼不见为净。 而这边厢等他们离开之后,李昭倒是真感觉清净了一些,而这府上也一下子清净下来,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其他人来打扰了,李昭也好好的眯了下眼睛。 当然,他并不是真的受伤,也没有感觉到疲惫,只是在感应一下,自己留在那个凶手身上的印记,现在大致到了哪里。 以他如今对京城地况的了然,只要察觉到一个大致的方位,再看一看大概的距离,就能确定对方位置的大致所在。 “这里是……” 然后过了会儿,眼看着是没有客人再上门了,金钏儿和香菱才先后进来,与他说了些温存话。 第二百七十一回、尤氏三姊妹 与此同时的宁国府中,也迎来了新的客人。 这其实并非是新客,原先就来过的,这时候上门也是轻车熟路。 因贾珍、贾蓉暂时都不在府上,所以尤氏将她们迎进了自己的房里。 当然,按彼此的关系,就算贾珍他们在也是本该如此,因来的这三个,正是她的母亲和两个妹妹。 尤氏出身普通人家,不过家里也算是小有家资。 只是就像是邢夫人一般,在父亲去了后,等她攀上了这国公府的老爷,便以那微薄家资直接做了嫁妆,进门后也自然就管不上家里的人了。 不过跟邢夫人不太一样的是,邢夫人好歹有个弟弟妹妹,而尤氏与这另外三个却并无血亲关系。 尤母嫁过来的时候,便是拖家带口,两个妹妹都是她与别人所生的。 尤氏虽然碍于名分不得不照顾她们点儿,但平日里都是她们来找尤氏,尤氏却是从未去探望过她们的。 当然理由也有,这高门大户的太太,想要出门可是不那么容易的。 而尤母带着两个女儿,住在尤父留下来的宅子里,再有平日里尤氏托人送些东西,也能度日。 不过今日却眼看着她们大包小包过来,不像是来探望,倒像是要搬家的样子,尤氏不免稀奇道:“你们这是怎的了?莫非是寻到了什么好去处,这是要来与我道别?” 跟着看到两个姊妹,又啧啧笑道:“是二姐还是三姐许了好人家,倒是说来听听,这京城的门户我好歹认得些,可莫要让你们被人骗了。” 尤三姐立刻啐了一口,说道:“你便是见不得我们好了,现在倒知道关心,先前也不见去看看人,就坐等着要吃喜酒?” 跟着她对尤母使了个眼色,尤氏看在眼里,情知这怕是没什么好事了。 却听尤母突然笑道:“哎呦喂,你虽不是我奶大的,可好歹也喊我一声娘,若不是实在没了去处,我也不想来麻烦你。这不是外头风声正紧,咱们这家里没个男人的,就怕撞上了……” 尤氏稀奇道:“我怎么不知道,这又是什么事情,让你们倒怕成这样?还有三姐这性子,倒也会怕了?” 尤三姐恼道:“我原也是不在意这个的,再说那传闻中都是些没有根脚、不干不净又落单了的银付,想来那凶人也是见不过这世间丑恶,要来替天行道的。 “我不做什么亏心事,哪里怕那鬼敲门。但是母亲跟姐姐两个又偏要拉着我来,我又有什么法子。你要是不愿意收留,我也掉头就走,绝不二话。” 尤母立刻扯了她一下,然后说道:“三姐总这样口无遮拦的,你可别把她的话当真了。” 跟着,她却是一字一句地,将那些事情一五一十都和尤氏说了。 尤氏这深居内宅的妇人,平日里都只是着紧在贾珍身上,在这宁国府,自秦氏离开之后,她好不容易总算是熬出头,也忙着稳固自己的位置。 一面是逢迎贾珍,一面是对下展现一家女主人的气度,哪里有闲心去关注外面的那些个流言消息。 所以尤母说的这些个事儿,她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而且她听说的版本,是这尤母听来之后,还经过一番加工的。 毕竟她们需要托庇于宁国府上,那就得渲染一下她们遭遇的情况的紧急。 而其实尤母听来的那些,就已经是以讹传讹之后的了,所以在尤母的嘴里,那凶手显得更加凶恶不可测,而那些死者都是死状凄惨,死前遭到了几番凌辱的。 当听到已经先后有三位妇人遇害,后来又有一位妇人差点遇害,幸而让绣衣卫的一个叫李昭的总旗官救了,尤氏先是面色惊恐,然后又思索着李昭这个名字,好像有些耳熟。 然后听尤母说完,又道:“若非如此,我本也不愿意来麻烦大姐。我这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倒也没甚好怕。只是二姐、三姐她们,若是万一被那歹人看中了,那……” 尤氏微皱眉头,有些担忧,但并非是担忧她们的情况,而是担忧自己。 她不过是贾珍的续弦,在宁国府里的地位可没有尤母她们想得那么高。 如果说是平常送点东西接济一下,或是偶尔留她们暂住,那倒还说得过去,但看这样子,她们怕是要留下来长住的。 那真凶还没有抓到,而且都说经过这一次之后,他下次再犯案怕是更加小心,而官府肯定不可能一直追查着,一旦松懈下来,就会让他抓到机会了。 所以坊间传得沸沸扬扬,自然闹得大姑娘小媳妇们人心惶惶。 也是因此尤母她们才受到了感染,上门来求助。 可这要是住久了,难免招惹些什么是非来。 不过又看了眼旁边的两个妹妹,眼珠一转,她倒是突然有了主意。 想到这里她便笑道:“老爷和蓉哥儿如今都不在,这等事情,我一个妇人也不好随意做主。不如你们暂且住两日,我去与他们商量一下。若是他们应允了,那自然不在话下。” 尤母连连点头,尤二姐低声道了声谢,而尤三姐瞪了尤氏一眼,似乎看出了什么来,却什么也没说。 贾珍和贾蓉他们不久便先后回来了,这种事情当然不需要贾蓉的意见,只要贾珍一力可决,何况尤氏对贾蓉向来是不假辞色的,也不可能你为了尤母她们求到他面前去。 贾珍近来十分烦恼,因为自己身体的问题,让他感到十分困扰。 本来还以为是不是尤氏有什么问题,但是在几个姬妾身上试了都是一样,出去找也同样是如此。 今天到外头去,他说是去访客,其实却是去参加一个秘密集会。 这个集会也不知是何人操办,只是看参加的人都是非富即贵,如果身份不到,便是肯使钱却也是进不去的。 贾珍也是被人拉进去的,只不过他原先只去过一次,过后就直接跑出来了。 因在这边的人,居然行的是那换人的勾当,贾珍虽然玩得开,但他在这方面其实是有些心理洁癖的,至少过去是。 自己动过的人,他就不容许他人再动,所以他在霸占了秦可卿之后,便约束着贾蓉不让他们再行房。 而贾蓉心中惦念着还贾珍一顶帽子,但在尤氏那边被拒后,他也不敢强来,就是怕尤氏告诉贾珍,贾珍知道了怕是会直接打死他。 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也。 那会子贾珍身体还没问题,虽然年纪大了纵欲过度导致不太顺畅,却也不像是现在这么差劲。 现在在尝试了各种办法、各种人后都不行,贾珍仍然是觉得刺激不太够,所以便起了心思,要去那边试一试。 第二百七十二回、二姐与三姐 而按照那边的规矩,这种事情须得两边同意,但只要贾珍能够找到人,便是不换也行,毕竟还真有那种不喜欢换就喜欢看的人。 贾珍前两天去运气好真就碰上了一个,约好今日过去一试。 所以他本来是满怀期待、兴高采烈的过去的,一方面是觉得有希望了,另一方面却也是因为从未试过这种事儿,光是想想便觉得刺激难言,身体好像也先有所反应了。 可等到真正开始的时候,贾珍却发现还是不顶用。 还是没有反应,甚至当时看到对方那眼神,贾珍没忍住差点一顿暴打,好在及时被拉住了,事情才没有闹大。 但这也算是与人结怨了,关键是那集会最是忌讳这种闹事的行径,大家都是体面人,你不体面,自然有人帮你体面。 于是贾珍利索地被请了出来,还没真正享受到好处,就让排斥在外了。 回来的路上,他越想越气,又觉得真个没有希望了,不禁悲从中来。 他一生所求不过尔尔,这直接让他没了享乐的能力,真不如让他去死了。 于是等到回了府里,贾珍看到尤氏便把她抓过去,准备一番暴虐,实际上心里面也未尝没有升起干脆拿她出去交换、再增加一些刺激的想法,结果就听到尤氏突然提起了母亲和妹妹过来的事情。 尤氏本来也不想这么急着说,但看着贾珍那样子她便害怕,这表情她也熟悉了,之后准没好事情。 虽然不知道对方在外面经受了什么,但死道友不死贫道,这个时候只能先出卖妹妹让自己逃过一劫了。 贾珍稍加思索之后,便决定去见一见人,他对尤氏的两个妹妹有些印象,之前见过,也是两个标致的美人,且和尤氏不同,两个亲姊妹长得有几分相似,更是让人想想都鸡动。 但人家住在外头,他也不好把手伸得那么长去。 再说了,当时还有秦可卿在呢,连尤氏他都可以不屑一顾了,哪里还会去在意旁人。 而这次等到再看到尤二姐、尤三姐两个,贾珍顿时眼前一亮。 因尤氏与尤母合计了一番,尤母让尤氏说动了,也有心来卖女求荣。 在她看来,这往后嫁的再好,也很难好过这国公府。 而且如果能够有两个姊妹在后宅里相互照应,到时候她也能直接住到这国公府来,往后说不定还能给剩的一个再挑一个国公、郡王府的好人家,那岂不美哉? 所以便让她们两个好好打扮了一番,尤母甚至将自己压箱底的嫁妆都拿出来让她们戴上。 当然,对两个女儿的说法是,让她们好好妆扮一下给贾珍看看,好让他帮忙去寻个好亲事。 其实尤二姐身上是有一纸婚约的,不过尤母嫌弃那人家道中落,不舍得把女儿就这么嫁(卖)过去,还想着能够借助宁国府的权势,正好将那边逼退了呢。 等到尤氏再当着尤母三人的面,和贾珍提起了她们想要在宁府借住一阵的意思,贾珍哪里还带犹豫的,忙不迭点头。 跟着觉得自己似乎太过明显了,便又大气的摆摆手笑道:“都是亲戚,谈什么借住不借住的。你们想在住上多少时间都行,说不得日后,老夫还能送你们出嫁呢。” 说到这里,他又略含深意的望了尤二姐和尤三姐一圈。 尤母和尤氏立刻一唱一和的附和,倒把贾珍衬托的像是她们的一家之主一样。 尤三姐眼睛在尤氏、尤母还有贾珍身上来回徘徊一阵,似乎看出点什么来,暗哼了一句,但也并没有不识时务的直接说出来。 倒是尤二姐面对贾珍侵略性十足的眼神,面带羞意的低下了头。 自此后,贾珍便不时来寻这对姊妹,嘘寒问暖、逢迎招待,似乎浑然把秦可卿那回事抛在脑后去了。 而尤二姐、尤三姐起先对他都不假辞色,一来是因为贾珍到底是姐夫,有所顾忌;二来则是贾珍年纪太大,样貌也只能说不难看,显然并不符合她们对未来夫婿的期待。 两姐妹待字闺中、云英未嫁,自然还是有些念想的。 不过时日久了,在这国公府中的富贵生活,便冲晕了二人,于她们眼前设下了迷障。 尤其是尤二姐,比之更有坚持的尤三姐,虽然行为更矜持些,但却也明显更老实、耐不住贾珍的死皮赖脸、死缠烂打。 贾珍乃是此中老手,自然懂得取舍,便认准了尤二姐一个先来,又招呼着尤氏帮忙,不时就去把尤三姐拉扯开,给他们制造二人共处的机会。 至于尤母,撞见这一幕却是巴不得,又怎么可能跑出来阻止。 于是半推半就的,两人就这么好上了……才怪。 尤二姐也是发现一件怪事儿,那贾珍虽然喜欢与她调情,但往往要到动真格的时候,却偏偏就停在那一步上了。 起先尤二姐还以为他是在欲擒故纵,但最后她都已经表现得很明显的任君采撷的姿态了,贾珍火急火燎的衣裳也脱到了一半,然后突然就跑了出去,把尤二姐搞得不上不下,异常难受。 那之后,他更是连着几日都没再过来。 尤二姐反倒茶饭不思起来,只觉得好不得劲,有心去寻他问个明白,偏生尤氏又挡在那里,让她递话也不知道有没有说,这可让她愁坏了。 让尤母去跟大姐说话,尤二姐在屋里等消息,神色间不免失魂落魄,有些怀疑自己的魅力。 而尤三姐见到这样,顿时嗤笑道:“二姐倒也真是的,跟我说看中了他家的哥儿,却没想到反倒被老的先拿下了。” 尤二姐立刻羞笑道:“你这妮子胡说些什么呢,早晚撕烂你的嘴。” 尤三姐哼道:“二姐倒是懂得与我辩驳,自己的心事却都写在脸上了。难不成,是那老不死吃干抹净之后,就不想认账了?若是如此,我非得去寻他……” 她说着刷的起身,似乎真要找上门去讨公道,然后立刻被尤二姐拉住。 尤二姐哀求道:“好妹妹,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那样,却又是如何?” 尤二姐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把事情和三姐说了。 三姐怀疑地看了她一眼,见她确认的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忍不住笑道:“先前听大姐说,他们两个也久未行房了,该不会,是他……” “你还乱说?!”尤二姐瞪了她一眼,但心里面却也起了怀疑。 只是,若真是如此,他本不该对她们起什么心思才对。 良久尤母也回来了,二姐、三姐立刻迎上去,尤母看了看两个女儿,摇摇头哀叹道:“说是大老爷病了,不见客。” “这……” 二姐、三姐再次对视一眼,三姐又给二姐递了个眼神,二姐明白那意思。 老的指定是不行了,还是找小的吧。 第二百七十三回、中年贾珍之烦恼 这头贾珍屋里,他自然不是卧病在床,只是脸色却也白得吓人,这是气的。 对面的尤氏则是噤若寒蝉,好半晌才犹犹豫豫的说道:“老爷,我那两个妹妹都是不晓事的,您大人有大量,若是有哪里冒犯了您,您也看在我的面上,别去与她们计较……” 她越说越自我感觉良好,却被贾珍直接挥手打断,然后瞪着她冷笑道:“你的面子,你在老子这边,有甚么面子?” 尤氏经这一吓,又跟个鹌鹑似的缩了缩脑袋,不敢再搭话了。 而贾珍其实也懒得理会她,对这蠢妇他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若不是看她这样蠢,贾珍说不得还得再去那边试一试,看能不能拿和人交换一下。 这种事情却得严守保密,谁知道这蠢妇之后会怎么说,又会怎么和她家里那些说,所以干脆还是放弃了。 想到尤氏两个如花似玉的妹妹摆在自己面前却只是能看不能吃,贾珍心里也是无比懊恼。看着自己身下,暗叹了口气,然后突然下定了决心。 不过很快他又颓丧下来,只要一想到贾敬,他就完全提不起勇气来。 秦氏现在有贾敬看着,他就算是再胡闹也不敢诨闹到老太爷那边去。 尤氏在他面前是个鹌鹑,他在贾敬面前,又何尝好到了哪里去。 大概外人也不会想到,堂堂宁国府的大老爷,其实私底下对老子也是有着心理阴影,那是从小被教训出来的。 尤氏虽然没有说话了,但也在悄悄打量着贾珍的举动,看到他呆呆望着自己身下,突然鼓起勇气说道:“老爷,若真是……那不妨叫太医?” 贾珍回过神来,立刻抬头狠狠瞪了她一眼,眼神好似要吃人一般。 尤氏被骇得险些尿了出来,她也是知道二姐的遭遇后,更加确认了这一点,但看起来,贾珍还是不肯接受现实,或者说,不愿意面对。 如此讳疾忌医怎么行? 她也还年轻,就算之前贾珍就差着点劲儿,也好歹能够填补一些,但若是贾珍真不行了,那自己岂不是要守活寡了? 所以尤氏在这方面,是打从心眼里为贾珍考虑的,巴望着他能好呢。 不过贾珍虽不愿意去找太医,但尤氏的话却又提醒了他。 他不愿意找太医,主要还是因为不想这个事情传出去。 如果太医能够医得好也就罢了,医不好再传出去,可不是他能接受的结果。 先前那个集会他虽然被赶了出来,但人家也没有证据证明他是因为那方面的问题,而且这种事情肯定也不会乱传,要不然他们自己的名声都会受到影响了。 但是太医……虽然国公府的权势让他可以招之则来挥之则去,但这种事情可能还得多叫几个太医,人家回去一互相映照,就都知道他是什么问题了,而贾珍还没法知道到底是谁传出去的。 既然如此,就叫一个能医得好、还不会乱传消息的不就成了? 贾珍所想到的人,当然就是李昭了。 南安老太妃的病,太医看不好,是他看好了。 自家儿媳妇秦氏的病,也是他看好的,就是后悔当初听了他的主意让秦氏出去静养,若非如此也遇不到老太爷,也不会被老太爷接过去。 但这足以证明他医术之高明,再加上先前那荣府的姑爷林如海在江南时候岌岌可危,病危通知都发过来准备让琏二带着他那女儿回去奔丧了,竟然也叫他救活了过来。 而作为曾经琏二身边的小厮,哪怕出去了却也有这层关系在。 贾珍可还记得贾琏和自己吹嘘的,他说的话在那李昭面前是相当有用的,让他保密的话应该也绝无问题。 就这么办了! 尤氏看到贾珍脸色变化,一会儿喜一会儿忧,最后不知想到什么竟然笑开了花,便也跟着呵呵傻笑两声,却又被贾珍好一番训斥。 然后贾珍倒也没再理会她,直接就奔着隔壁荣国府去了。 说来这宁荣二府离得近,可到底是两家人,往来又得走一大半的路。 贾珍这大腹便便地,让他走路自是难为他,便坐上轿子摇摇晃晃的过去。 先让人问问贾琏可在府里,得知正好在便也省得他去其他地方再去寻人麻烦,径自来到荣禧堂,贾政还在衙门里坐着没回来,贾珍也就老神在在的随意坐下,喝茶等人。 不大会儿贾琏便从后面穿堂绕过来,远远就拱手笑道:“珍大哥,急急忙忙找小弟过来有何事?” 贾琏这阵子感觉是神清气爽,因为上回平儿回来,不知道和王熙凤说了什么,反正王熙凤漏了口风,说是等过段时间,就让他准备把那俏寡妇接近府里来。 这对他来说自然是个大好的消息,于是这边对王熙凤更加小意逢迎,又因为俏寡妇那边已经逐渐显怀,有所不便,所以更巴望着能够早日和王熙凤重修良缘、共赴巫山。 方才在王熙凤屋里,已经求得其同意,虽是青天白日,却也等不及想要行那行云布雨之事了,结果就让贾珍打搅了。 不过贾琏看到王熙凤反倒是有些失望,只等应付走了贾珍就再回去,所以倒也没恼,只是准备随口敷衍打发他。 而贾珍犹豫了一下,又看着左右,确定旁边人那些距离都听不到了,然后才又凑近了贾琏跟前,低声说道:“我说琏兄弟,你那时说的话,可是当真?” 贾琏有些迷糊道:“珍大哥说地哪句话?” 贾珍便讲了琏二说自己和李昭的交情的事情,贾琏听闻立刻点头笑道:“哦,是有这回事儿。” 跟着看到贾珍脸色,心中一动,问道:“珍大哥,莫不是有什么事又要托请我……” 说着,他还有些跃跃欲试,毕竟上回帮他和李昭中介他可拿了不少好处,这还是扣掉了他后来自己给李昭的呢。 这宁国府果然是比荣国府有家底,而贾珍作为家主,能够支配的资产当然也不是贾琏能比的。 他也算是舍得花钱,大概还是因为觉得这是花在秦氏身上的? 想到这里贾琏又是会意的一笑,以为贾珍又是为了秦氏而来。 却哪曾想,贾珍支支吾吾到最后还是含糊不清的说了自己得了怪病的事儿,因是难言之症,故而也不敢让别人晓得,只能托他找来李昭,也是指望李昭能够守住秘密,好全他的面子。 这一个老爷们儿,能有什么难言之隐? 贾琏顿时想到了什么,再看贾珍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劲了。 此时的贾珍对此自然是十分敏感,立刻望着贾琏,贾琏反应过来,连忙笑道:“大兄不必着急,此事包在我身上。” 跟着沉吟道:“不过那个……” 贾珍立刻冷笑道:“此事若成了,少不了你的好处,可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别怪做兄长的不讲情面!”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第二百七十四回、夜战 话分两头,却说在尤氏姊妹刚找上宁国府的那会儿,李昭这边还在“养伤”。 一天的迎来送往之后,夜里总算是清净了一下。 是真地清净了,因为“受伤”,他现在当然也不能行房,于是就在自己屋里休息,金钏儿和香菱都各自独守空房。 不过香菱倒是无所谓的,金钏看起来在来看自己的时候还显得有些欲求不满呢。 就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伪装的,知道李昭喜欢这套。 而这样地清净,倒也是很方便李昭的行动。 于是趁着夜色将领,院里的众人都睡得深沉了,包括守夜的婆子跟照顾孕妇的平儿都各自安歇了,李昭才从榻上爬起身来。 然后还是把替身傀儡拿出来摆着做个样子,以防万一,自己则套上了隐形斗篷,直接从窗口跃了出去后,施施然穿过院子,又轻轻越过了围墙,就来到了外边。 之后就不用再遮掩身形了,以他现在对气息的灵敏度,能靠近他还不让发现的此世大概是不存在了。 毕竟这世上大多都是凡夫俗子,除非碰到那所谓的一僧一道,他们的来路还是很神秘的,估计真是神仙中人,那对此刻的李昭而言还是需要顾忌一下的。 当然,就算如此他行事依然还是很谨慎,能不暴露自己就不暴露自己。 今晚他出来,主要的目标自然便是那晚上放跑了的凶手。 虽还不能断定对方就是先前案子的真凶,但那一晚上是实打实被李昭抓到现场的,反正肯定也算不上什么好人,至少那晚那个妇人绝对不认识对方。 那不是凶手也怕是什么采花大盗了,反正拿下是肯定没错的。 接下来李昭便因循着自己在对方身上留下来的符箓印记,一路前行。 刚晃过了几条街,又绕过了几道巷,胡同人家怎么它就这么多? 呸…… 终于,走过了大半座内城,才在另一侧的城门附近发现了对方行踪出没地点。 这里是一片民居,一排平房中间,那人便藏在那里面。 只是李昭刚要动身,又立刻止住了行动,却是发现了暗处还有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李昭自然不会做螳螂,等着对方先动手。 不过此人也很有耐心,过了许久才终于露出了行藏来,然后悄悄逼近了那里。 李昭看着那一袭黑衣,身形倒是矮瘦,还莫名感觉有些熟悉。 尤其是身上的气息…… 咦,这不是先前在那位杨公子府外撞见的那位暗卫同志么? 李昭不是狗鼻子,但是他有过目不忘,修炼《黄帝内经》之后,能获取天地灵气,自然也能借助这天地自然作为自己的感应渠道,所以对于自己碰到过的气息,都能查觉得出来。 而这名曾经打过交道的暗卫,此时显然和他目标一致,都是针对那个凶手而去的。 想到这里,李昭心中一动,这么说来,不只是自己一个人注意到了,暗卫那边也注意到了这真凶的行迹。 就是不知道他们是从先前就已经捕捉到了对方的行踪,一直跟到了现在,还是中间碰巧出了什么意外,才临时发现对方的。 之前李昭还奇怪怎么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察觉到暗卫的存在,难道是觉得事情太小不值得他们关注,现在看来他们是早就有所行动了。 不过嘛,这抢人头的行径可是不太好的。 李昭打定主意,但还是没有立刻动手,先在旁边继续看着,等等再说。 看他行进的方向,似乎是确定对方在这里,但不知道具体在哪里,毕竟他不是李昭,没有他这么敏锐的洞察。 不过他也自然有自己的办法可以试探过来,嗯,看起来还是个笨办法。 那就是一间屋子一间屋子去试,然后拿小刀轻轻捅破了窗纸,给里面吹上迷烟。 迷烟? 李昭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前世经常在古装剧里面看到过的情形,居然会这样呈现在自己眼前。 暗卫,就这? 李昭对于对方的行动并不怎么乐观,因为那个真凶显然是一个十分之敏锐的人,这招对一般的小贼大盗或许有效,但以对方的机警还有武功,恐怕立刻就能察觉不对。 而果然,当这暗卫来到了那男子藏身的屋子外,刚要动手的时候,却是突然往后倒退过去,看来他也不是没有防备嘛。 又或者先前那些,本来就是在故意卖破绽泄露对方露底的手段? 不管怎么样,凶手已经暴露了,便直接破门而出,继续盯着那暗卫而来。 他手上还多了一柄剑,那剑身在月色下还反射出凛冽寒光,随着他的舞动,杀机纷呈。 作为对手的暗卫,用的却是一把铁扇子,几番架住了对方的剑想要解下来,却也都被化解了。 双方一番出招套招之后,那凶手拉开了一段距离,然后却是警惕的瞪着对手的身后位置,那里又走出来一道身影。 暗处的李昭再次咧嘴一笑,没想到又是一个老熟人。 不是贞宁,而是她那三师兄。 比起和李昭交过手的这个暗卫,三师兄显得更有气度,当他一出现,那凶手的呼吸似乎都要停滞了,脸色也变得凝重无比。 原本面对一个对手他还勉强,但是两个人围攻,而且后者明显比前者更强的情况下,他顿感压力山大,也立马有了退却之意。 只是暗卫双人组哪里会让他那么容易离开,顿时一个跑到他身后去堵他的后路,三师兄则是接管了正面战场。 三师兄的武器有点像是陌刀,刀柄粗而刀面宽,两面为刃,长约有一丈,而三师兄本身也有九尺身长,肩宽膀大,挥舞起来倒是没有违和感,反而那大开大合显得极具杀伤力和破坏力。 覆盖面积更是极广,如果不是这前面正好有一片空地,都不够对方跑的。 尘沙卷起,让那男子的心显得更乱,虽然另一边那人没有再动手,似乎完全打算交给三师兄一人解决,但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威慑。 男子本想逃跑,面对三师兄这刀法也不得不跑,但对方总能及时卡住后面的身位,没有动手胜似动手,更是不断折磨着男子的神经。 他咬碎牙关,好容易拼着受了几记,才扛过了几次危险的局面,但是这样下去,失手被擒只是时间问题,甚至看三师兄那副架势,怕是直接砍了他都有可能。 他不得不且战且退,而且退后的路线越来越清晰,李昭顿时看出了他的目的。 这边这么大的动静,周围不可能没有一点儿反应,只是京城百姓们不得不说,很多都算是见过大世面的,在这种情况下一般都知道要怎么做,只要关紧门窗,事情都交给外面的人自己解决就行了。 不管是江湖之事、还是官府之事,一般都不会真的波及到他们。 就像是三师兄挥舞这柄大刀,也是有意识的几次躲过了民居,没有真地大肆破坏。 要不然对方也不可能支撑到现在,就是另外一人不动手只是在旁边看戏让李昭有些想不通,难道还担心被师兄的大刀误伤? 嗯,还真有这种可能。 但是总也还是会有不怕死的,或是好奇心强烈的,想着在旁边偷偷看几眼应该不会被发现,也不会受到影响。 岂不知这被逼到了绝路的真凶,就注意到了,而且有了主意。 他原本不能确定对方的来路,但看到三师兄几次甩刀都避开了民居,就确定对方是官面上的人,这样反倒好办了。 他们担心伤及平民,他可不担心,再说处境危在旦夕了,哪里还顾得上别人,先想办法跑出去才是要紧。 所以他一边继续维持着躲避后撤,实际上却是有意的在接近旁边的人,打算找到一个好机会,能够劫持一个人质下来,让对方投鼠忌器,那就有机会逃离了。 对面两人似乎没有发现他的企图,也是因为他们局面占据优势,倒真像是两只戏老鼠的猫,有点优哉游哉起来。 三师兄挥舞大刀似乎没费什么力气,到现在还是脸不红气不喘,这样地护卫跟在林如海身边绝对能够让人放心,也难怪皇帝会派他跟到江南去保护林如海。 只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而本来可以补足他不足的刺客型护卫贞宁又不够成熟,才会造成林如海之子的死亡。 但是林如海自身并没有什么事情,其实他们的保护也算是成功的,最后积劳成疾,其中可能也有受到幼子夭折的打击影响,反正和他们没有直接关系。 贞宁经过了那次的事情之后变得机敏了很多,倒是这次和三师兄搭配的这个暗卫显然还是不够小心——从那次跟自己的交手也能看得出来。 有时候自信过了头,是会出问题的。 就像是现在,那凶手终于找到了机会,然后趁着躲避三师兄攻势的时候,突然借力往旁边一蹿。 另一个暗卫对他的躲避路线没有防备,等到意识到不对劲已经来不及了。 那男子直接跃窗而入,然后抓到了一个小孩在手,又一脚踹开旁边哭喊的女人,让她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是撞昏了过去,然后隔着窗子对外面暗卫两人喊道:“放我走,否则我便要了这小孩的命!” “你敢动他一下试试!” “呵!”男子冷笑一声,竟是直接当着他们的面在那小孩手臂上划了一道。 小孩顿时哭喊的更大声了,这声音让周围人都听到了,原本还在偷看的那些人都吓得要躲起来了,但反倒有更多人想要看看是什么情况。 不是都说不关他们的事情,不会影响到他们的么,这又是怎么回事? 三师兄脸上古井无波,另一个暗卫脸色却是十分难看,现场也显得十分安静,只有那孩子的哭喊特别刺耳,传进了每个人的耳中,让多数人都是心有戚戚焉。 三师兄默然了片刻才收起刀来,然后说道:“你走吧!” “三师兄!” “让他走……”三师兄转过身,却又回过头,轻蔑的看着里面的男子,淡淡道:“咱们能够逮住他这一次,就能逮住他第二次。人命才是最重要的!” 李昭在暗中看得也是有意思,当然不是那孩子被绑架了有意思,而是这两个暗卫真是半点儿没有身为暗卫的自觉啊。 他第一次看到三师兄动手,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狂战士一般的风格,这样更应该去战场,来当什么暗卫? 而另一个更是有点扯淡,那次被自己坑了一把也没让他涨点教训,所以暗卫都没有规矩、没人管的么? 当然这其实也是他一叶障目了,原先的他看暗卫、看贞宁、三师兄他们或许还得带点儿仰望,但现在的他,完全可以俯视他们了。 而且偏偏此时的他,还是有些苟的心理,觉得行事还是应该低调一点好。 但真正有实力了,张扬些也没那么不好。 何况暗卫本身也并不是说他们的行事风格“暗”,只是因为他们没什么人知道,而且做的也都是暗中的事情,才称为暗卫。 不过他本来看着两人占据绝对优势,还不打算出手的,就当是看一场戏,也好好评估一下暗卫的实力,毕竟三师兄肯定在暗卫中已经算是排行前列的实力了。 管中窥豹,从他们两个可以看出暗卫实力大致如何,比自己如何。 现在看来,如果没有更超出一个层次的人坐镇,现在暗卫那些人在李昭这里真有些不够看。 当然好好地李昭也没打算去主动招惹他们,何况有贞宁的关系,李昭还是没想和暗卫交恶的。 但是这俩人一时不够警惕让对方抓住了机会,不管三师兄说的什么,李昭这时候都得出手,谁知道这人之后还会对那孩子怎么样,过后直接撕票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于是等到那男子挟持着那孩子跳出来,然后警惕的望着三师兄两人,让他们退远一些,就准备转身跑路的时候,李昭突然甩出一阳指去,正中他挟持着孩子的那只手。 男子猝不及防之下手吃痛便直接松开,小孩掉落下来。 三师兄两个看到这一幕都瞪大了眼睛,想要去接,但眼看着是赶不上了;而另一边那贼子虽然暗恼了一下,却也不管不顾直接转身继续跑路。 与此同时李昭却已经斜刺里杀出来,快成了一道幻影及时冲上去,将那孩子接住,然后稳稳落地。 第二百七十五回、消解 刚跑过来的暗卫两人险险止步,先是松了口气,然后又警惕的望着李昭的背影。 三师兄沉吟不语,还是另一人问道:“多谢前辈出手相助,保住这娃儿的性命。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此时那小孩早已经吓晕了过去,还好只是晕过去,人没什么大碍,不过这件事情估计会成为心理阴影了。 但李昭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弯下身将他放了下来,然后不发一言就要往前走。 三师兄却突然挥出大刀来指着李昭的背影淡漠道:“你是那‘破晓’中的一员?” “什么?”旁边的暗卫愣了一下,又惊讶的看着李昭。 李昭轻笑了一声,也没有回答,却是突然一跃而起,然后追着那贼子的行踪而去。 三师兄和同伴追赶了一阵就追不上了,三师兄无奈的叹口气,说道:“十一,你继续往前追,记得留下记号,我回头去与师傅说一声。” 当然,还得回去那边收个尾,至少得安抚一下那家的夫人和孩子。 他不适合这种追踪,还是这位十一师弟的轻功更能追得上,没有自己拖累他也能毫无顾忌的放开追。 十一立刻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往前追去。 三师兄想到先前后面出现的那位“前辈”,心里也是暗叹了口气。 若对方真是那“破晓”中的一员,就他方才那一下展现出来的实力,若“破晓”中真有这么多如此厉害的人物,那对暗卫绝对是个大麻烦。 虽然刚刚那一下看出对方还良心未泯,但从他们之前的行事来看,放任他们不是什么好事。 只不知道,他们要找那人又是为何? 难道不止劫富济贫,还要替天行道? …… “呼……呼……” 尤八渐渐放慢脚步,靠着一面墙根歇息下来,还一边大口喘气,这既是累的,更是惊惧的。 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被撞破了行藏,而那两个找上门来的,也确实是打不过。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要殒命了。 包括后面突然出现的那一个,也不知道和那两个是不是一伙的。 虽然现在暂时甩开他们了,但是尤八心有余悸,甚至生出了逃离京城的念头。 他本就不是京城人士,也是阴差阳错才来到这里,只是他又舍不得这边的物美风华。 这时突然吸了口凉气,却是手掌又在隐隐作痛了。 刚刚那一下也不知道是什么武功,或是火器?竟然一下子就将自己手掌险些洞穿了,尤八不得不从身上随便扯下一个布条先包裹一下,以免留下血痕暴露行踪。 然后一阵脚步声入耳,对方的不加掩饰似乎是有恃无恐,更是让尤八瞬间心里一惊,然后看着旁边走过来的一道身影。 是刚刚那个人! 虽然刚刚也没看清楚对方的面目,现在在阴影中也依然看不清对方的面目,尤八却不知怎么十分肯定这一点。 “你……你到底是何人?”他的嗓子有些沙哑,瞳仁也微微缩起来,带着几分警惕,同时也随时防备着对方。 李昭望着对面那张脸,淡淡一笑道:“与其问我是何人,倒不如问我,为何要杀你?” 尤八强自镇定,然后冷笑道:“就凭你?” 李昭二话不说,立刻一道一阳指打出去,尤八没想到他动手这么突然,虽然防着也在第一时间闪避了,却还是被李昭打中了手臂,身上又多了一个洞在冒血。 还好拿剑的是另一只手臂…… 他狠狠咬着牙,如同受伤的野兽嘶吼了一声,然后不敢再留在原地,立刻冲向了李昭。 或许在他看来,李昭只能这样远射,说不定近战不行呢? 不管怎么样,试一下总好。 李昭再出一阳指,尤八有了防备立刻闪避或是提剑格挡,但李昭光光出手,他却根本判断不了李昭出招的方位,而他随着接近,反倒身影暴露的更加彻底,除了用剑挡了两下,其他的全都没躲过。 于是身上一下子就多了好多的透明窟窿,各个血流不止,等到尤八终于要到李昭身前的时候,却终究是坚持不住,尤其是两腿也都中了三下,直接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李昭这时候才走上前去,蹲下来看着他,淡淡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在作恶时,便该想到自己会有这个结果。” 李昭本来还想再多问一些,但现在也不需要问了,虽然此时尤八心里的想法很混乱,但也已经透露出来,他的确就是之前那几个命案的凶手。 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就送他上西天吧。 本来李昭还想过要不要对他使用“拈花指”的,毕竟从得到了那之后,李昭就没用过,也没有机会用。 但是想了想,这个世界有神仙,也是有佛陀的,如果自己真给他的灵魂超度,去了西天极乐世界,那岂非对那枉死的女人们的不公? 虽然超度可能对自己有好处,但为了那点好处,李昭还干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最好是让他死无葬身之地,所以用一个“消解符”,直接将他的尸体都消化了,成为一堆粉末,等到过两日被风一吹就散于尘埃中,无人知晓。 至于可能还有灵魂什么地,李昭便拿出了那面阴阳镜来照了照,却并没有什么发现。 心想难道跟自己想的不一样,这个世界并没有轮回这件事情? 还是说,这家伙的鬼魂刚刚被消解符一并消融了。 又或者,是之前刚死魂就直接被勾走了? 百思不得其解,李昭突然又心头一动,察觉到附近有人追来了,虽然不一定会找到这里来,李昭还是立刻离开了此处。 然后绕了个圈,确认自己没有别人盯上——事实上也不太可能被人盯上,不然他早就发现了,但他还是小心为上。 辗转回了家里,一切都没有变化,只是守夜的婆子开始打盹了,李昭捡了颗小石子扔在她脚下把她惊醒了,看着她缩头缩脑打量四周担心又疑惑的样子,心里暗暗一笑,才回了屋里。 收了替身傀儡,上榻安歇。 之后一夜自是无话,李昭小眯了不到一个时辰就醒了过来,精神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不过面上还是表现得萎靡一些。 平儿先进来,看到他这样子惊讶了一下,然后上前又看了两眼,忧心忡忡道:“可是昨夜疼了,没困好觉?” 李昭摇摇头,苦笑道:“不敢打扰你们,只能忍着了。” 平儿立刻嗔怪道:“这样憋出个好歹来,还不是得我们来照看着。” 一边说着,她将脸帕浸湿,又拧干了,然后上前来给李昭擦脸。 李昭立刻感动地一把抓住她的手道:“也是麻烦平儿姐姐了……” 第二百七十六回、贾敬 平儿身体立刻一僵,动作也顿在了那里,跟着嗔怪的瞪了李昭一眼,说道:“才一个晚上就不老实,也不晓得你平日跟金钏她们是如何荒唐的。” 她还以为李昭是早晨起来心火旺,一时失态,也没当回事儿。 李昭也知道对她急不得,便讪讪放下手,然后让她帮自己洗漱完,又见她拿来一条绸带,帮自己梳好头发,然后束好。 李昭尚未及行加冠礼,不过也是一家之主,所以平日里自然也要束发。 虽然现在受伤,不用去衙门,基本也只能躺在床上,但也难免要见客的时候,所以不可能披头散发,那也是一种无礼。 然后平儿才走了出去,她还得去伺候着那寡妇呢,而李昭躺在床上,当然不会就这么干躺着。 这样的时间也正好是他可以好好安心的梳理一下自己体内灵力的时候,因为前段时间确实与金钏儿、香菱先后的胡闹多了些。 香菱身上的收获更丰厚,但她在那事儿上显得更不堪些,往往一次就罢,还是鸢儿帮着分担,但是鸢儿却又不能双休。 而金钏这边更为痴缠,质不如便以量取胜。 这妮子虽然是出身于王夫人身边的丫鬟,但在争宠这点上倒是更向赵姨娘学习,原本还觉得她挺正经一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李昭开发的缘故,如今却是越发放得开,而且没有下限。 甚至有次失神之间还谈起了让李昭将她妹妹玉钏也收来的话,当时自然是让李昭心头大动。 不过玉钏和金钏儿不同,金钏因与宝玉私相授受的原因,又连累(王夫人认为)得宝玉挨打,躺了三个月到现在才能正常出来奔走了,当时就被王夫人驱赶了出来。 之后因李昭借助贾琏的关系去讨要,而又帮贾母等看过病,算是正经交换得来的身契,但如果没有先前的驱赶,现在也不会做这顺水人情。 如今玉钏虽然也受到姐姐一点牵连,在王夫人面前失去恩宠,但她毕竟没犯什么大错,等过段时间大家都淡忘了那些事情,到底是王夫人亲自调教出来的,还是会启用她的。 这种情况下,哪怕她自己愿意,要把她换出来倒也不是不可行,但荣国府那边必然会狮子大开口。 荣府那些都是什么人?不见兔子不撒鹰,哪怕是看起来要面子的贾政、王夫人夫妻,骨子里也是利益当先的。 顶多就是贾政更慕虚名,而王夫人则更在意自己的儿子,若是能够让宝玉得到什么好处,说不定她就同意了。 不过李昭巴不得宝玉尽早扑街,不对他下手就不错了,哪里可能给他什么好处? 当然对宝玉自己来说,他现在怕是过得也不太爽快,以前身边围绕着一群姐姐妹妹,现在林妹妹出来了,宝姐姐也搬出来了,可以吃胭脂的金钏儿也离开了。 史湘云毕竟还得回史家,不能够整日待在荣府,整日就对着三春,探春还说得过去,但是迎春和惜春一个二木头,三棍子不出一个屁来,一个佛系少女,看淡一切的。 也怪道贾琏说宝玉近来似乎有意跟着他一块出去耍,只是大概又顾忌被贾政知道,所以摇摆不定。 相比之下李昭的确过了段滋润的日子,其实他现在如果想要,顾忌着他有伤,说不定香菱她们也能诱使得更加主动些。 不过想想还是罢了,又不是要一直躺下去,适当的休整一下对自己也有好处。 就像是现在,他内视几身,就很是发现了几处差点因为急于求成而忽略的地方。 《黄帝内经》不仅是修行之法,也有养生功效,所以按理说身体是会越修越好的,绝不能够留下漏洞,这样到时候未能圆满,就是个不能回头的遗憾,后悔也无用了。 现在将基础打得牢靠些,以后还更能省功夫。 接下来一整天李昭都是躺在屋里“养伤”,金钏和香菱她们都时不时会来看看他。 而平儿大概是眼见没有外人过来了,也就自然将府上之事都交还给了金钏儿,也由得她们去照顾李昭,自己则是专心伺候着那怀孕的寡妇。 寡妇待她倒也不错,当然也是平儿做人做事都无可挑剔,反倒将她伺候的很是舒服。 以前被贾琏养在柳巷,请的丫鬟婆子照顾,却都比不上平儿一个人来的周到。 连带着,她对于王熙凤那边也多了层莫名的好感,觉着身边的丫鬟这么好,本人也坏不到哪里去。 而且这妻子对于丈夫在外拈花惹草心有介意的感受,她作为女人也能感同身受,心里反倒有些愧疚。 这些平儿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也想着等找个机会回去了,定要好生劝一劝奶奶。 原本贾琏让她过来,她还想着如何摆平寡妇这边,现在却转变了心意,显然也是受到了对方的触动。 而旁观着这一切变化的李昭心里也只是觉得好笑,情知不管是寡妇还是平儿,怕是都小瞧了那凤辣子的狠毒。 如果说寡妇还只是因为没有真实接触过,所以才会产生错觉,那平儿就属于一叶障目甚至自欺欺人了。 不过李昭暂时没有管这个事情,这个晚上他再次伪装离开,却是来到了城外的玄真观。 李昭来这里自然是为了见秦可卿,同时安抚一下贾敬那边。 自那次过来兑现承诺指点了他一番之后,李昭许久不曾过来,担心他会疑神疑鬼。 他首先自然是找到了贾敬,结果自然一下子知道了贾敬心里的疑惑,便笑道:“痴儿,你可是怀疑本座?” “啊?”贾敬愣了一下,然后立刻惶恐跪下道:“仙师恕罪,弟子不敢!” 这贾敬年事已高,以往又搞什么炼丹求仙,把个身子骨搞垮了。 但是随着李昭修行一段时日后,只感觉神清气朗,现在早就不比之前了,所以这跪的利索稳当,虔诚非常。 李昭自然是将那呼吸吐纳之法经过一番包装之后教给了他,虽然这贾敬也未必是什么好东西,不然怎么会留下那样一个宁国府,那样一对子孙,但现在暂时有用,李昭也不介意让他多活一会儿。 何况贾敬的根基坏了,这呼吸吐纳之法也未必能够救得回来,只是他这段时间停止用丹药,才显得往好的方向发展了,但也不过就是多点时间罢了。 李昭俯视着他,淡淡笑道:“你却不知,本座之妻这些日子都在此处,你之所思所为,她都看在眼里,你还想抵赖?” 贾敬心中一惊,连忙恳切道:“仙师恕罪,实在是弟子痴愚,才会对仙师有所不敬,弟子往后再也不敢了。” “哼!”李昭冷哼一声,然后语气却又稍微缓和下来,说道:“不过,本座那道侣对你那孙媳非常满意,已有意将她收为亲传弟子。念在她的面子上,本座便饶恕你这一次……” 第二百七十七回、可儿 听到秦可卿成为了仙师之妻的“亲传弟子”,贾敬心中十分艳羡,他如此殷勤周到的服侍仙师,都只是一个记名弟子。 亲传与记名的区别他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地位待遇上都不相同,那秦氏可谓是一步登天了,他怎能不羡慕。 对于李昭如今还是对他有所保留,也有点小埋怨。 但他此刻不敢在李昭面前表现出任何不满不敬来,只是说道:“多谢仙师宽恕,弟子铭感五内!” 跟着又想起来,连忙问道:“仙师,那观外小屋简陋,是不是请娘娘与秦氏……哦,秦师姐迁入观中安居?” 李昭心里头暗笑,这贾敬果然是修道修到脑壳有问题了,虽说自己几番人前显圣,别说是这时代的人,就算放到自己前世,也绝对是会被追着喊“仙人抚我顶”。 何况某种程度上,李昭现在的确算是“陆地神仙”。 只不过,面对天上掉下来的好处,理应先由一些怀疑,而非像他这样毫不犹豫的相信。 既是仙人,为何要给他好处,又为何会在他面前显露? 虽然从另一个方面来解读,如果是真正的仙人,也的确不用考虑能不能在他身上获得什么好处。所以他没有产生怀疑其实也不算错,但警惕一些也未尝不可。 而贾敬甚至根本没去思考这些,李昭知道他的心声里面,现在满是“跟着仙人走,长生一定有”的念头。 而对于秦可卿这孙媳妇,转眼就因为成了李昭“妻子”的亲传弟子,让他换上了“师姐”的称呼,怕是秦可卿知道了会惊得花容失色。 “罢了,念在你如此虔诚,本座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就再传授你一套符法!” 这方面李昭先前就已经对贾敬编过了一套解释,因天门与人界隔绝,仙人真身其实不能降临人间,这也不过是他的一道化身。 但是天有天规,仙有对策,便是这符箓之道,可以将仙人之力通过符箓展现出来。 当然,展现的已不足万分之一的威能,但还是能让贾敬大开眼界,至少他没看到过这些。 先前李昭已经演示过许多套符箓,当然还有那控火之术,那也被他解释为一种符箓,实际上也确实有火遁符,而且效用范围更广,只是作为基础符箓还不如控火之术顶用。 而还有如“隐身符”,效果也不如隐形斗篷,因为只能隐本体,所以得将衣服都脱了才能隐;像是“遁地符”,限制就更多了,还不如直接让探宝灵鼠挖洞——那畜生现在还放养在那宁府庄子后山里,等会儿看完秦可卿若还有时间,也该去看看它如今如何了。 不过这几种因涉及到灵力,所以贾敬就算学到了也使不出来,所以李昭教给他的不过是最基准的几种,比如风行符,这是增加速度的,灵感符,这是清明醒脑的,阴阳符,这是可以打开阴阳眼,看清隐晦邪祟之物的。 如今再教给他一个通灵符,不过这通灵符有三类,分别为三个不同的阶别,便是李昭如今也只能画出第二个阶别的,就是能与鬼神沟通,而第一个阶别则是与自然之灵沟通。 比如说与花鸟鱼虫、飞禽走兽,能知晓它们的想法,然后通过沟通驭使它们为自己所用。 贾敬属于热情有余,但是天赋一般的,所以每次学会一道新符,都要花费很长的时间,而且掌握的还比较勉强,效果比较一般。 所以李勇也懒得留在这里等着他学成,看着他迫不及待搬出符纸来尝试,便笑了笑道:“待下回本座过来时,你再画给本座看看。” “是!”贾敬知道李昭是要离开了,便立刻放下笔,躬身道:“恭送仙师!” 而李昭离开了这里,就直奔玄真观旁边的院子而来。 秦可卿住在这里,李仙师的道侣也住在这里,秦可卿不就是了么? 虽然二人如今还未双修,但也是迟早的事情。 而秦氏服侍仙妻,就是自己照顾自己嘛,自己当自己的师傅,自己也当自己的弟子,没什么毛病。 所以说,李昭这诚实小郎君可是半点没有欺骗贾敬啊。 不过这也是李昭第一次在夜里来探视秦可卿,为了免去麻烦,他直接给自己加了一道穿墙符就跨进了秦可卿的闺房里,然后看着安枕榻上、睡梦香甜的佳人,心里温柔。 秦可卿的睡姿也是很淑女,平静的仰躺着,一双手微微交叉在胸前,以至于胸口位置的被褥被高高拱起来,像是两座山峰上面再堆积了一座山峰。 不过李昭有些疑惑,这样不会显得气闷么? 轻轻坐在床沿,李昭伸出手去想要抚摸一下她精致如画的脸庞,手伸到一半还是算了,不想惊醒她。 但秦可卿似乎是常年的经历导致她的睡眠很浅,哪怕李昭已经足够小心轻微,她却还是惊醒了过来,然后心头立刻一惊。 也不知道是不是床边突然出现人的这一幕,让她有些不太好的回忆,所以下意识地抱紧了被褥坐起身来,缩到了床边一角,然后战战兢兢地紧盯着李昭,但并没有喊叫。 李昭看她那副模样,知道这怕是贾珍曾经这样干过,有些心疼,连忙低声安抚道:“可儿,是我!” 秦可卿愣了一下,她对李昭的声音又怎么会陌生呢。 虽然两人到现在其实也就接触过几回,而且每次见面的时间也都不长,但每回过后,秦可卿都要在脑海里反复回放着与李昭相处的点点滴滴,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他的笑容、他的安抚。 李昭的声音,早被她不知不觉刻到了心里去,死也难忘。 这种情况下,若是李昭真的负了她,灭了她最后燃起的一点希望,那她真就是万念俱灰,再也不会想要活着了。 好在李昭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而且李昭目前为她做的所有一切,她虽然不知道像是让贾敬把她接过来的事情是怎么办到的,但显然李昭说到做到,在用这些方式保护着她。 只是李昭来看她的次数太少了,现在听到他的声音,还有些不敢相信,再加上这满屋子漆黑,而李昭的身影也只看得出一个大概的轮廓,只是那声音如此清晰,让她恍如在梦中。 “先生……”她不禁挪了过来,然后伸出手去,半途顿了下,却又被李昭将手牵了过去,抚着他的脸,“真的是你!先生……” 看着情难自禁的拥着自己的秦可卿,李昭也愣了一下,哪怕知道对方已经倾心,但这样的主动还是没有过的。 而且他总觉得秦可卿的反应有些奇怪,下一秒就更加确定了,“先生,今夜,可儿也是你的!” 第二百七十八回、香菱读书 清晨阳光洒满屋内,秦可卿难得被宝珠喊了才醒过来,揉了揉惺忪睡眼,却见宝珠一边帮她准备洗漱,一边抬眼瞧着她,却是有些诧异的说道:“奶奶今日怎么看着比前些日子精神多了?” 秦可卿愣了一下,下意识摸了摸脸颊。 宝珠却又笑道:“许是我看岔了,其实啊,奶奶自打来了这边,脸上笑容就多了许多,看着比在庄子里的时候还开朗些。就是有时候总见你一个人笑出来,也不知道是想了什么好事情。” 秦可卿心里一虚,她现在已经确定了,昨晚那不是自己以为的梦境,是真地。 自己真的把自己交给了李先生! 他…… 他不止温柔,还很厉害的。 想着秦可卿又是微微脸红,然后才瞪了宝珠一眼,嗔道:“大早上的,说什么瞎话,没见过你这样的丫头,却是见不得我高兴怎的?” 虽是嗔怪,语气却也很温柔,眉目间更流露着几分风流。 宝珠给秦可卿端上漱口水,然后嘻嘻笑道:“哪能啊,我把奶奶当亲娘看哩,奶奶快活我不知道有多高兴,奶奶若是不快了,我比奶奶还伤心。” “就你会说话……”然后往屋外看了眼,问道:“怎么瑞珠那丫头还没起来?” “奶奶昨日不是才说,让我们两个轮流来照顾,这样也好松快些,毕竟在这观中平日间也没什么事情好忙的,不像在府上。” 秦可卿敲敲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只是想到是昨夜的事情,又不禁有些甜蜜。 “哦,我方才在门口还发现了这个,也不知道是谁留下来的……” 秦可卿看着宝珠递过来一封没有署名的信,心里也奇怪,但是立刻想到,这会不会是先生的手笔,于是立刻拆开来一瞧。 果然! 宝珠将脸帕收回去,奇怪的看着秦可卿看着那信纸上不知写着什么,竟一忽儿皱眉一忽儿笑,过会子却又把信纸放下,开始沉思起来。 宝珠好奇想瞧两眼,秦可卿却又将信收了起来,然后不动声色对宝珠道:“你先下去吧,我这边不碍事的。” “哦……”虽然心里猫挠似的,但宝珠还是点点头,端着脸盆退了下去。 而秦可卿却又将那信拿出来看了两眼,然后压在胸口,喃喃道:“先生!” 李先生此时却是神清气爽的坐在自己卧房的榻上,看着香菱在旁边给他念诗。 香菱喜欢读书,也喜欢诗,这不是因为家学渊源或是娘胎里的熏陶,只是因为之前被人牙子养着的时候,就朝这方面培养的。 所以她识了不少字,能看懂书,但作诗这个需要天赋,她就有些麻爪,只会吟诗不会写。 原先在薛家的时候,薛蟠不学无术自不必说,薛姨妈虽是大家出身,也是没什么见识的,唯一有文采的宝钗,却认可女子无才便是德。 再加上薛家乃是商贾之家,文化底蕴不够,所以香菱在那边多少是被埋没了这方面的兴趣。 李昭向来是觉得,有没有天赋是一回事,但是有兴趣的话,对于学习一道肯定是有帮助的,何况香菱的天资也不算差,只是思维没那么敏捷。 而让她一本正经的在旁边读书、念诗,看着这丫头一副沉醉其中的样子,也不失为一件乐事。 香菱读书,他读香菱而已。 当然,这年头的书籍价值还是很高的,以李昭原先的出身自然是谈不上藏书的,这几本书,还是李昭托黛玉带过来的,本来是林如海的藏书。 林如海先前从扬州回去苏州,就带回去不少书,而苏州老宅那里本来就有几代人留下来的藏书。 这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可惜林家那些人不识真金山,只贪图眼前小利,这些藏书几乎没动。 林如海当然也不可能全带来,只挑了其中一部分,如今也都一并放在府上书房里。 他的书房,平日间林黛玉自然是可以随意进去的,然后就是烟儿和熙儿两个书僮进去整理打扫。 李昭这几本也算是暂借过来,有借有还,不过林妹妹却很大气的表示这些他们父女三个都看过了,就是都送给他也没事儿——她还不知道李昭只是为了讨香菱欢心,自己没打算看。 现在的林黛玉也有资格这么说,因为他们父女都爱书,但真不缺这个。 原本林如海的这些藏书,会是在林妹妹往后余生都陪着她的唯一遗产,而现在林如海还健在,林黛玉不必为生活发愁,而这些藏书更是只会多不会少。 林如海知道不止黛玉,邢岫烟也识字读书,所以平日间在外头总能时不时淘回来一些书,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只是送出几本根本无关紧要。 香菱如痴如醉的读着书,都不知时间快到饭点了,还是金钏儿过来喊人,她才惊醒过来,然后看着李昭,便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老爷,妾身失礼了……” 李昭却是摆摆手,笑道:“不打紧,英莲念得很好,看到英莲如此痴迷,我心里头也快活。等这几本看完了,我还可以找林妹妹再借几本过来。 “若是英莲嫌麻烦,也可以直接去林府走动,便是暂住在她们那边也行,我与林家关系甚密,与林妹妹、岫烟妹妹也都有交情,英莲过去有她们照顾,我也放心。 “而且她们府上人丁单薄,多个人还更热闹些,英莲觉得如何?” 金钏在旁边听得心里不免微微嫉妒,她有些想不通香菱凭什么在李昭这里获得这般好的待遇,虽然李昭待她也不差,但总觉着比起自己,李昭对香菱更喜欢,也更温柔。 香菱却是连连摆手,然后说道:“老爷,这些书英莲便要看好久了,还是不必麻烦林姑娘了……” “哈哈哈……”李昭知道香菱说的是实话,一般人看这种书可能是囫囵吞枣就过去了,她却得咬文嚼字,能快得起来才奇怪了。 香菱也不是会说谎的性子,李昭便也不再逗弄她,看了金钏儿一眼,知道她被干晾在旁边这么一会儿心里肯定不舒服,便招手让她过去,然后突然闪电般在她脸上啄了一下。 香菱看得顿时瞪大了眼睛,而金钏也是瞬间脸色羞红直到脖颈处,不禁嗔道:“老爷惯会作弄人!” 说着瞥了香菱一眼,跺跺脚就跑出去了。 李昭却是哈哈大笑,然后对香菱说道:“你既然知道错了,那还不去给爷端饭过来?” 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虽然平日愿意的话也能过,但他心里会觉得别扭,不喜欢让人服侍那么到位。 但现在“受伤”了,反而心安理得地享受起来。 第二百七十九回、再临宁国府 时光如水,不知不觉小半月过去,李昭的“伤势”自然也好转了。 毕竟他现在明面上也是个习武之人,又不是伤筋动骨的大伤,身体素质摆在那里,恢复力不可能那么差。 再下去的话,那就演的过了,反倒惹人怀疑。 所以李昭也离开了病榻,然后回归了正常的生活与工作中。 而先前那桩案子的影响,到现在也才算是初步消散。 因为李昭当时将尸体都清理了不留痕迹,别说是五城兵马司和绣衣卫们了,就算是暗卫也不可能再找得到其踪迹。 所以这成了一桩无头公案,因为凶手没有被当场捉到,许多人都还相信他依然活着,依然有再次作案的风险。 当然,关于这事情的传言自然又多了不少。 那日晚间的事情也不知道三师兄他们是如何妥善安排好的,只是有些只言片语流露出来,但竟然没有人把这个跟那凶手联系起来,反倒觉得只是朝廷中的密探在缉拿武林凶人。 虽然没有人能确定暗卫的存在,但显然朝廷另有密探力量是很多人知道或有所猜测的事情。 像是那晚的事情以往估计也发生过,只不过那次失败,之前可能都成功了,所以才让暗卫的人那么自信自己出马一定能够解决。 而暗卫那边现在除了继续追捕那个凶手,显然也没有放弃对“破晓”的追踪,不过李昭的身份没有暴露,“破晓”出不出现都完全看他的心情,所以就跟那个凶手一样,他们想要找出来难如登天。 而更加大众化的流言,则是那名凶手在绣衣卫和五城兵马司的联合执法下,被驱逐出了京城,去祸害别的地方了。 这个倒更像是五城兵马司放出去的流言,毕竟绣衣卫可没兴趣和他们并列。 这样一来,自然是让周边地区反倒恐慌起来,流言传播扩散的速度还没那么快,或许在将来很长一段时间,会成为传说,只不过那时候大概因为凶手不再出现,大家也只会作为一份谈资了。 反正不管怎么说,因为这半个月以来都没有命案再发生了,这个事情就暂时被搁置了,而之前围绕着那几个命案的流言蜚语,也渐渐被大家淡忘,毕竟京城这地方,时不时会有新鲜事情出来。 昨天说南安太妃去了皇宫里,苦求皇帝将南安郡王放回朝,被皇帝怒而斥之,于是愤然离去,回头又病倒了;今天又说忠顺王家里的一匹胭脂马丢了,这可是马赛的重要参与者,乃是花重金购置来的。 忠顺王大发雷霆,喝令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限时找马,搅得这几日马市纷乱不堪,有马人士人人自危。 那忠顺亲王乃是今上胞弟,感情甚笃,而他平日里行事作风跋扈霸道,但因为有皇帝在,大家对他处处忍让。 当然忠顺王小错不断,但从未犯过什么大错,所以皇帝也只是有时将他叫进宫里训斥一顿,他回去之后却又依旧如故,皇帝对之也是无可奈何。 最严厉的处罚也不过是禁足,但这厮便是被禁足的时候也能闹事,让皇帝不禁大呼“家门不幸”,也一度是坊间的笑谈。 当然,也是因为没有招惹到他们身上才会是笑谈,不然就是个悲剧了。 毕竟以忠顺王的权势,真要是招惹到了他头上,那那家人还是自求多福吧。 皇帝在民间的声望很高,哪怕是忠顺王再胡闹也动摇不了,不过在李昭看来,这忠顺王的胡闹和皇帝的放纵,倒似乎都是一种手段。 在原著中,忠顺王其实并没有过正面描述,只在王府长史上门讨要蒋玉菡和后来贾家破败中有提到过,其权势自不必多少,而其对贾家似乎也是本来就有不满,所以找着机会就落井下石。 当然,贾家因为财务、站队等问题,本就在崩溃边缘,忠顺王这些外力不过是加速这一过程罢了。 李昭对这忠顺王有着本能的警惕,虽然他现在已经从荣国府出来了,但在自己的位置到达更高层面之前,他身上与贾家的联系还是不好全部抹去。 不过暂时还没有起冲突,而且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李昭也不至于怕,只是嫌麻烦而已。 毕竟他现在不是孑然一身,还有人需要保护、顾及。 可惜的是,绣衣卫中和军中不同,若是到了军中,李昭还有可能能给自己发展一些势力,但是在绣衣卫中很难做到这一点。 而且军中也得是山高皇帝远的情况下,不然像是当今皇帝这样名声不错、也没有闹出什么乱子来的帝王,对于军队的掌控、威慑力都在,将领们很难自立山头的。 李昭以前想过要找机会出去,不过现在随着他的《黄帝内经》修行开始展现成效,他对于培植势力的渴求反倒不如对于个人实力的野望了。 毕竟掌控的人再多也可能出问题,人心易变,一旦不小心就有可能翻船,只有个人的绝对实力才是完全由自己掌控。 而且以修仙的力量对这凡俗世界,只要不惹得此方世界的神仙出手,那就是降维打击。 尤其是他现在又多了秦可卿这样一个与王熙凤不相上下的双修对象,一次双修的好处便能让他的灵力有一个大的飞跃,就更是让他无法割舍,甚至要野望钗黛二人了。 相比于王熙凤那边的不确定性,秦可卿这边却是时时可以过去的。 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结束不了了,反正正好这半月李昭的情况都不方便跟香菱她们行房,也就每夜都去找秦可卿,秦可卿也是极尽风流、婉转承欢,双方都从中获得了极大的享受与好处。 秦可卿倒还好说,跟王熙凤类似的情况,但不同的是因为李昭夜夜帮她梳理,让她很快适应并且还能与李昭一起配合着修行,有时甚至能够掌握主动了。 这也是第一个能够与李昭形成完全配合的双修伴侣,大概也是进展如此快的原因。 这进境连李昭自己都吓一跳,觉得应该缓一缓了。 嗯,所谓的缓一缓,就是“伤”好了之后,暂时不再去找秦可卿,而是变回香菱和金钏儿轮流一人一天的安排了。 因为灵力真·一日千里的进步,也极大的壮大了李昭的信心。 虽然距离白日飞升还早着,但是也有一种放眼天下谁堪敌手的自信。 不过自信归自信,李昭的一个好处就是从来不会盲目自信,毕竟他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还是仅限于原著和自己目前所能看到的。 虽说这世界的神仙似乎真如他对贾敬所讲的那样,不能够轻易降临人间,仙人与凡俗有着极大的割裂感,但是有着一僧一道的存在,李昭还是保留着一层忌惮在,所以能不暴露就继续苟着。 不过修仙的实力不能暴露,这医术却已经被冠以“神医”的称号,对他的邀请从来没有断过,只不过因为有皇帝的命令在,哪怕有些人会通过薛蟠、贾琏他们辗转求过来,李昭也都一概不理。 这个过程或许也会得罪人,不过李昭还有一个身份是绣衣卫,这又让他们不敢也无法随意对他下手。 不过有的人是李昭无法拒绝也不愿拒绝的,比如说宁国府的贾珍。 …… “琏二哥是说,宁府的大老爷他……” “嘘!”贾琏立刻示意李昭莫要说出来,毕竟他们现在是在外面酒楼,谨防隔墙有耳。 当然也主要是他反应过度,毕竟周围有没有人,李昭很清楚,不可能让别人偷听到他们的谈话的。 不过也能理解贾琏的行为,毕竟这个事情的确不便泄露。 虽然李昭心里很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本就是他的手笔嘛。 “昭弟,往常你推拒也便推拒了,不过珍大哥到底也是我贾家的,能帮衬着点儿,总归还是要帮着点儿。”贾琏说着,转又笑道:“当然,这种事儿,也是我那大兄自找的。 “我早说让他不要胡来,如今将自己身子都折腾成这样,贤弟若是也无法可想,也便与我说了,我立刻便去回绝了他。” 李昭心里暗自冷笑,是因为贾珍出手大方,舍不得他的钱吧。 “兄长说的哪里话,若从琏二哥这里算起,珍老爷也算是小弟的兄长,兄长有难哪能推拒?不过二哥也晓得,我行医至此,虽有些旁门手段,但这经验到底不足,如此病症亦是初次碰到。 “这若是医好了,自不必说。可若是万一没治好,反倒落下了隐患,就怕是拖累了琏二哥……” “这……”贾琏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也犹豫了起来。 李昭就看着他,抿了口茶,等着他的下文。 说是无法拒绝,表面上说自然是因为贾珍托请了贾琏出面,作为曾经的“主子”,李昭自然不好拒绝他。 但老实说先前贾琏也帮人托请过,李昭还不是照样拒绝了,只是因为这一次是贾珍,而李昭也很好奇贾珍此时的状态如何,正好去看一看,然后借机再使一些小手段罢了。 说实话,也就是秦可卿那性子、还有她本人都不爱练武,不然李昭多少得教她几招防身的,到时候就算没有焦大护着,贾珍也别想要动她一根汗毛。 毕竟秦可卿现在体内灵力也不低了,只是不知道怎么用。 当然真要是反抗起来,这怕是就会像是护体罡气一样,让人根本无法靠近拿她怎么样,所以就算贾珍现在想对秦可卿做什么,李昭也并不担心。 他有没有能力都无关紧要了,就算真帮他医好了又如何。 不过李昭说地却也不是假话,他的确有对症的办法,但心里并不觉得稳妥,只能算是冒险一试。 这跟之前老太妃那次可不太一样,那时候他反倒更有自信,而对于这个,因为是自己之前故意使的手段留下来的,所以要首先消去影响,再以“生机”刺激。 这样来回折腾,一个不好就是彻底报废了,虽然现在估计也跟报废差不多了。 过了会儿贾琏抬起头来,却是想到先前贾珍哀求自己时候的急切,想到他一直以来的作风,怕是真的知道了这个风险,也会愿意冒险一试的。 何况到时候也可以提前与他说好,所以便笑道:“贤弟只管一试,你怕是还不晓得,我那大兄好色如命,如今这般,和要了他半条命也没什么两样。 “姑且死马当成活马医,医好了皆大欢喜,医不好也不过还是如今这样。反正到时候你与我同去,先与他说好,若他不应也不过是白跑一趟罢了。” 听贾琏这么一说,李昭自然是点了点头。 然后等到下午李昭交接完空出时间来,便跟着贾琏来接人的马车一起奔着宁国府而去。 再次光明正大的来到宁国府,和上次相比,感觉这里的气氛显得压抑了不少,或许也是完全随着这边的主人而变。 这段时间估计贾珍被这个事情折腾的不轻,他被折腾了,那就折腾自己那些妻妾,那些妻妾不好过了,下人们当然也不敢招惹,整个一噤若寒蝉了。 贾琏乃是这里熟客,又是跟贾珍说好的,带着李昭就直奔后院而去。 而穿过一道回廊来到了那大厅后面贾珍住的院子,远远却看到在贾珍屋外停着几道倩影,两人都是一愣。 贾珍房门紧闭,那几个女人似乎想要求见,最后却只能是失望的转头走了。 李昭就眼看着贾琏突然加快了脚步,赶在那几个女人离开之前来到屋外,又故意不去看她们,只上前对门前的一个妇人说道:“大嫂子,我与兄长约好的,带了人来帮他看病。” 这话一出,那要离开的三人便立刻又回转身来。 而贾琏似乎是无意地刚好撇过头去,正好将那三……不是二女容颜尽收眼底。 这三人,自然便是尤母和她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尤二姐与尤三姐。 尤母求见不得,尤二姐心里难受,尤三姐便拖着她过来,想要当面问清楚,尤母阻拦不得也只能跟在身后一起过来。 只是来到这里,贾珍依然是闭门不见人,尤氏表情平淡地将她们拦在了门外。 三姐还想争辩,但没见着人又被大姐堵着,气势就弱了下去,又在二姐和母亲的劝慰下,只能一起离开了。 却没想到突然听到有人来求见,顿时又是期待又是好奇的一齐转过身来。 第二百八十回、贾珍治病 贾琏这时看清那尤氏姊妹的面目,顿时眼前一亮。 他本就是一个风流种子,遇到好看的女人都会多看两眼的,何况还是同时遇到两个,长得还有那么几分相似,看上去便好似并蒂花开。 左边那个两眼汪汪好似含着春水,此时眼眶微红,不减风情反倒更惹人怜;右边这个模样同样是风流标致,身子侧转、裙摆飘扬,自有一种万人不及的风情体态。 而尤氏姊妹看到贾琏也都是眼前一亮,却见这边一位风流佳公子立于台阶之上,一对丹凤眼似笑非笑,眼眉同时微挑,却也在看着她们。 六目相对,贾琏笑意盈然,尤二姐羞涩抹开脸颊,心头砰砰直跳,而尤三姐却仍是大胆的打量着他,然后目光一转,又到了贾琏身后的李昭身上。 在她眼中,这亦是位俊秀小哥,便贾琏这公子风流亦不能遮掩他的风光。 一步一行、气度泰然,眼神深邃,便好似有什么魔力一般,直勾勾将人吸引进去想一探究竟。 虽品貌不及贾琏风流,可气质却是极佳,让尤三姐见了一眼便难以忘怀。 而那尤二姐转开眼去后同样是注意到了李昭,登时便忘却了贾琏,却是带着几分好奇悄悄打量着李昭,心里一下子跳的更快,只觉得此生从未有如此快的移情别恋过。 虽只是朦胧好感,还谈不上情意,但这两位公子,尤其是后面那位,也的确是让她们无法忘却。 她们自然不会晓得,这是李昭自开启双修之后,身上自然就渐渐产生了一种对于异性独具吸引力的魅惑加成。 甚至连李昭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些,而如平日见过的那些姑娘,本就被他所吸引过,反倒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但是尤氏姊妹这却是第一次见到他,自然感觉大有不同。 甚至就连前面的尤氏,在看到李昭的刹那都愣了一下。 而在尤二姐与三姐身旁的尤母,看到李昭同样是啧啧暗赞,但她与尤氏三姊妹的眼光又有所不同,更有点儿丈母娘看女婿的态度。 而且几女久久没有反应过来,贾琏这边也只顾着“悄悄”打量对面,双方都没有点破,反倒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平衡。 反倒是李昭有些奇怪,感觉气氛莫名的安静下来。 李昭对尤氏三姊妹当然也很有兴趣,毕竟也是“艳名远播”,前世看同人少不了要被收的。 当然面上不显,只是用眼角余光打量了一下。 相比于尤二姐和尤三姐,他其实更好奇的还是尤氏,因为上次过来碰到的那个妇人,正是眼前这位尤大奶奶,当时李昭也算将她身子看光了的。 当然现在穿上衣服也不至于认不出来,只是不得不感叹这遮掩的诱惑果然还是要比全光着来得更诱人,明明知道底下是什么模样,却还是有一探究竟的想法。 这尤氏虽是贾珍的妻子,但跟那位邢夫人一样,作为续弦其实年纪不大,都是老夫少妻的搭配。 所以她此时身上虽没了青涩,但又只是半成熟的感觉。 尤其大概是还没有生过孩子的缘故,还带着点儿天真的气质,这点倒是跟那薛姨妈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薛姨妈是生性如此,哪怕生了孩子也依然如故,尤氏则不过是因样貌之故。 简单来说,她其实有点儿娃娃脸,脸上还带点小肉,再加上个子小小,不注意怕是真会错认成个姑娘家。 所以说贾珍会玩呢,也不知道私底下有没有让尤氏叫他爹爹? “咳咳……” 终于还是屋里面的咳嗽声打断了外面的微妙平衡,起先莫名其妙地李昭,多听到了在场人那些繁乱的心声,自然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倒也不愿意打断别人对自己的花痴。 而且他还悄悄靠近了贾琏一些,让尤二姐、尤三姐的目光像是在李昭和贾琏之间打转,以为是二女在对他眉目传情,心里十分得意,脸上反倒带着几分矜持。 毕竟出现在这里的,还以为是贾珍新纳的妾呢。 心里头还想着,面对着这般美娇娘却能看不能吃,换自己也怕是要急了,顾不得那么许多了,顿时就能理解了贾珍的心情。 可惜啊可惜…… 若是珍大哥愿意,说不得小弟还能帮他分担一二呢。 但李昭不愿破坏气氛,贾珍可不会看他们脸色惯着他们,他在屋里面听到了贾琏和李昭过来的消息,早就做好准备了,结果半天没见人进来,也没听到外面什么动静,心里那个急啊。 这下尤家母女总算是都清醒过来,尤二姐甚至是尤三姐都俏脸微红着,还是对着李昭、贾琏他们行了个礼,然后才转身跟着尤母往边上客房去了。 尤氏倒是掩饰得快,马上堆起笑脸,对贾琏说道:“他二弟来得巧了,老爷这几日精神不太好,亏得你们来给他看看。” 跟着,又似乎无意的问了句,“这位,便是那位李神医了吧?” 李昭连忙摆手道:“不敢当神医之名,是圣上礼遇,在下不过运气好。” 这时尤氏已经推开门把他们迎进去,还待说什么,但见到里面贾珍脸色,顿时心里一虚,什么也不敢说了。 但是贾珍可不准备放过她,看她进来立刻骂道:“方才在外面半天是死在了外边,你这银付是见到长得俊俏的哥儿便两腿迈不动路,还想勾引琏哥儿还是人家李大夫? “一把年纪了却也不嫌害臊,在人家面前整日卖弄风骚,还不快给老子滚出去……” 当着李昭这个外人的面,他却也丝毫没有给尤氏面子。 这让尤氏脸上多少有些难堪,也不可能再呆在这里边了,只能仓皇的退了出去,心里面却还战战兢兢,担心过后要是出了事情,贾珍怕还得找她秋后算账,把事儿一股脑推到她刚刚的耽搁上。 而这边贾琏和李昭面面相觑,也没想到贾珍直接就当着他们的面发飙,这到底是故意在李昭面前逞威风,还是真没把他当外人呢? 只是拿个妇人逞威风,这也真是…… “哦,琏哥儿,李大夫,都是刚刚那蠢妇,怠慢了你们。不过我如今也不便……你们自便……” 自便当然是不可能自便的,李昭是来看病的,又不是来做客的,所以立刻掏出了包裹,然后上前笑道:“贾将军,在下时间也匆忙,贾将军想必也深受困扰,咱们便也不必客气耽搁,直接开始治疗吧。” “那是当然,听李大夫做主。”贾珍立刻喜形于色,有些迫不及待了。 李昭对贾琏使了个眼色,贾琏便凑上前去对贾珍说道:“珍大哥,丑话先说在前头,昭哥儿乃是应我的邀请过来的,也是给咱们贾家的面儿。 “他如今的名声你也是晓得的,这京城里哪家大户不想找他,亲自上门去请都请不着。也只有咱们贾家有这个面子,能把他请到府上来帮看着。 “可这医学一道,博大精深,昭哥儿也自谦只得皮毛。你这种病症,他虽有对症的手段,往常却也没有试过,不敢说十拿九稳。这若是治好了,是珍大哥运气好。 “若没好,也不过就现在这模样,珍大哥可不得责怪昭哥儿,让人家反倒寒心哪……” 一听到李昭也没有十全把握,贾珍顿时有些犹豫了。 贾琏回头和李昭对视一眼,也没劝他,只是又提醒道:“珍大哥好好考虑,若是应承下来,可不得再反悔了。若到时候真要有什么火气,你便也冲着我撒……” 李昭面上顿时一副感动的神情,心里暗自评价这收买人心的手段太假了点,不过关。 贾珍真要是因为这个报复,他要考虑的可不是贾琏的面子,而是李昭的身份,还有他背后还有皇帝在托底。 若是因为这种事情就报复,那就是没把皇帝的金口玉言放在心里,等同欺君了。 过了会儿,贾珍终于还是咬了咬牙,在这方面他果然是有狠心的。 不过他也有话要说:“这些事情,我可以答应你们。不过李大夫,琏哥儿是我自家的哥儿,我是信得过的。你这边,若是这消息流传出去,我可得算在你的头上。到时候,可莫要怪我不讲道理。” 贾琏看向了李昭,李昭却笑道:“上回我帮贵府的秦奶奶治病时候说的话,不知道贾将军可还记得?” 听他提到秦可卿,贾珍面色难看,在他看来,自己有现在这样的结果,全是拜秦可卿所赐。 若是她肯老老实实从了自己,那就不会生病了,不生病就不用看病,也不用搬出去养病,如此也不会让自己“思念成疾”,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虽然从某个方面来说,他这个想法也不算错。 至于李昭说地那句话,贾珍稍微回想一下就想起来了。 这是在再一次提醒自己,他的绣衣卫身份呢。 “哼!”贾珍便冷哼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接下来便都交给了李昭,这种情况下贾琏当然不可能在现场,不然万一撞到什么尴尬的场面,李昭好歹是大夫,他就算跟贾珍关系再亲密,这种事情上也是有些忌讳的。 他总是很自觉! 贾珍的目光就紧紧盯着李昭,追随着他的每一步行动。 却见他不慌不忙地从针袋里取出了几根针来,然后走到贾珍面前,让他将上身衣服褪去,然后转身趴下去。 而后李昭却是沿着他的椎骨,将那几根针一一刺入了椎骨间的某些节点。 当然,针灸不是关键,毕竟贾珍这本身并非是因为病症,而是李昭先前故意搞的破坏,这只不过是做一个引子和假象,让贾珍误以为此,实际上却是通过这些针的连接,可以将上次滞留在贾珍体内的那些气排出来。 灵气这玩意儿,本身是没有什么偏向的,哪怕是李昭的阴阳属性灵气,究竟要做好还是做坏,其实还是看他自己。 何况物极必反,虚不受补,就算是好的东西多了撑不住也可能变成坏事,就像是先前王熙凤的情况。 李昭留在贾珍体内的灵气,便是起到一个“滞塞”的作用。 但是留在这么敏感的位置,中间说不定还会发生病变,所以李昭哪怕是将其排出来之后,还得应对新的局面。 不过他本来也没有打算真的帮贾珍完全治好,而是想要用这个方法,来一步步拿捏住他。 虽然他现在对秦可卿没什么威胁了,但李昭可还没有忘记,跟那焦大说地,来执掌宁国府的事情呢,刚好趁这个机会先留下一个楔子。 所以他这时候也是跟原先对老太妃的那次治疗一样,打算来个“分期治疗”,但和那次不一样的是,那边可以一劳永逸,起码让老太妃恢复到原来正常的时候。 而贾珍这里却没办法了,单单是“生机”,可没有办法延续这种东西,甚至有时候生机太多还是个坏事儿。 所以只能一次次来,而且一次效果比一次弱,直到最后完全无用。 但到那个时候,李昭的计划应该也差不多可以完成了。 …… 贾琏在外头守了会儿,心思便不自觉的飘忽起来,想到了先前的那对姊妹。 他心里猫挠一样,想着里面还没那么快结束,自己也没必要留在这里,也没有需要他留着的地方。 于是便干脆转身去寻到了这宁府的管家赖二,向他询问关于那对姊妹的事情。 这赖二名为赖升,实则却是荣国府大管家赖大的弟弟,不过相比于赖大在荣国府的地位,赖二在宁国府要差不少,比赖大看起来也要低调许多。 不过贾琏可不敢忽视他,仅凭着赖嬷嬷跟贾家的关系,也得给一份礼遇。 而赖二倒也没有托大,将尤氏姊妹的事情都与贾琏说了,包括她们为何会借宿在宁国府,是因为先前那桩案子的关系。 不过关于尤氏姊妹与贾珍的关系,他就没有多话了。 但是这个不说贾琏也猜得到,就以贾珍那个性子,以前住在外头还鞭长莫及,现在就在府里头,他还能不去献献殷勤、占占便宜才奇怪了。 不过这倒无所谓,知道她们并非是贾珍的妾室,贾琏这心里面立刻就寻思开了。 如此佳人,若是能够揣哪怕一个到自己怀里,岂不乐哉? 第二百八十一回、“仙体”初成 所谓得陇望蜀,说地自然便是此时的贾琏了。 那边寡妇还没有完全迎进门来,只是王熙凤那里透了口风,但在他看来,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而这有一就有二,反正都纳了一个,再纳一个凑成一对,平日吵吵嘴,王熙凤还能给她们平衡一下,岂不更妙? 贾琏当然也不是没想过那两姊妹都要的,不过想想自己的情况,还是老老实实的先惦记好一个再说吧。 而就在他这边一边打着主意一边往回走,想着要怎么和贾珍分说的时候,这边贾珍房屋的门正好从里边打开了,李昭撩起衣摆阔步走了出来。 贾琏立刻迎上去问道:“贤弟,如何了?” 李昭回头看到了他,顿了一下,摇摇头。 就在贾琏心里一咯噔的时候,他却又点点头道:“虽然暂时无碍了,不过往后每隔半月,还得再做一次针灸,才能将情况稳固下来。” 虽然先前贾琏说得很好,但他还是对李昭抱有很大希望,才会那么样说。 若是李昭当真失败,他也会有些难堪的,毕竟他知道自家那位大兄的脾性。 这可不像是当初对林如海,本就是死马当活马医,就算是没治好也不过就是提前办事,反倒还能先将王熙凤、贾赦叮嘱的事情办好。 那样的话他虽然未必有现在这样地好处和自由——到现在都还能把事情拿出来说,更不用说李昭提供的帮助,以及和林如海那边维持的关系。 若不是在官场上没什么想法,贾琏就是想要去大理寺谋一个差事,林如海也会帮忙。 但把林如海的家资遗产拿来,却能极大地缓解府上的一些窘境。 虽然此时荣国府还远没有到落魄的地步,贾琏也没有那么长远的目光能看到贾府未来的衰亡,但有些地方的捉襟见肘却是现在都看得出来的。 就说上一次老太太的寿宴,一般人只以为是没到正经大寿才没有大操大办,但是贾琏却知道这一方面是各方从中贪墨,像是王熙凤那一次就足足贪了几百两,这还不算后来人家送礼来私扣下来的好处。 贾琏自己同样干了,所以大哥不说二姐。 而上行下效,主子都这样,奴才们自然更是不用说,回头来还可以说他们是听了皇帝的倡导,因循节俭之风,知情的人各得其利不会声张,不知情的就只会一直蒙在鼓里。 而现在的贾珍却不一样,若是把他得罪了,李昭倒还可以拍拍屁股走人,有皇帝庇护贾珍未必能拿他怎么样,难道还能跑到南镇抚司去闹事? 可自己就怕会让他针对了,又不能总是避着他,二府之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贾珍就是只甩点脸色给贾琏看,贾琏也会很难堪。 所以此时看到李昭表情加摇头当下就觉得紧张,以为不妙。 等听完了他的话,才拍着胸脯没好气道:“贤弟下次可否爽快些,却把为兄吓了一跳。” 然后又问道:“那珍大兄……” 李昭微微笑道:“先让他养精蓄锐,等他醒来自然就会高兴的。” 虽说他没打算给贾珍完全治好,不过先给对方点甜头尝尝却也没什么问题,反正只要不到秦可卿的头上,随他去折腾别人。 而且贾珍越是折腾,这之后的反噬就会越严重,对李昭的依赖也会越严重,到时候就全凭他说什么了。 贾琏听出了话外音,顿时嘿嘿笑道:“昭哥儿如今开了荤,整个人倒也不太一样了,这说起话来倒是有生趣了许多。” 李昭呵呵摇头,没说什么。 然后就打算要走,却见贾琏跟了两步后突然停在原地,奇怪道:“琏二哥怎么不走?” 贾琏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昭弟先行一步吧,等之后你的酬劳包在为兄身上,少不了你的。我就先在这里等着大兄醒来……” 李昭眼珠子一转,哪里还不知道对方的真正目的,就算不听心声也能猜个差不离,何况他心声还如此明晰。 想了想,他还是劝了一句:“琏二哥,如今你与嫂子关系缓和,‘二嫂子’那里也安顿好了,就等着荣府里准备好就迎进去,这齐人之福都享了,二哥难道还不满足?” 不管两人之间有没有隔阂,也不管将来会走向哪里,至少目前还是可以地,何况有个孕妇还有未出世的孩子,李昭也希望不要闹出什么人命官司,好减轻一些王熙凤的罪孽。 这样将来他要收了那女人,也不会有太多的心理隔膜。 贾琏就知道李昭是看出来了什么,反正他在李昭面前也基本没什么秘密,从江南一路到现在,该不该让他看到知道的都让他看到知道了,哪里还在乎这一回。 在李昭面前他也是干脆很少隐瞒自己这方面的心思,所以立刻嘿嘿一笑道:“这好容易你二嫂子开了个口子,我若不抓着这个机会再逼一逼她,往后怕是没这样的机会了。” 人生难得几回搏? 只是将“搏”用在这上面,会不会太过随意了? 李昭心里顿时无语,贾琏似乎完全没有想过王熙凤那边是以退为进的可能,还真当她变得明事理了呢。 问题是真要只觉得这样也就罢了,可现在看来,不过是为自己欲壑难填找的借口。 有一就有二,那有二会不会有三? 今天在宁国府碰到了尤二姐就想着尤二姐,之后贾赦再赏他一个秋桐,他就又想着秋桐了。 这贾家的男人其实大抵如此,贾琏唯一比较好的可能就是比较念旧情,对尤二姐也是真心相待,只是摊上了王熙凤这么狠的女人,注定家宅不宁。 而对于李昭来说,其实也是觉得王熙凤这样的女人,不适合娶回家里,野心太大,偏偏野心与能力又不匹配,同时没有良心、心狠手辣,为了牟利人命根本不在意。 更不用说她的嫉妒和霸道,连平儿这样亲近的人都要防着。 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贾琏压制不住王熙凤,也是王熙凤会这么肆无忌惮的一个原因。 其实在这样的时代,贾琏但凡能够强硬一些,王熙凤也拿他没办法,毕竟她也不是没有怕的东西,若是贾琏真敢休了她,她肯定就不敢这么肆无忌惮了,毕竟这年头一个女人被休等于是软刀子杀人。 当然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意义,其实在得了秦可卿之后,李昭对于王熙凤的想法就已经淡化了很多,她现在的吸引力更多反倒是在身份上的刺激,毕竟是以前的“主母”。 他的确是还想着往后有机会收拢了王熙凤,但如果收获与付出不能成正比,或是会带来不小的麻烦,那李昭还真不愿意做那样的抉择。 何况还有那么多的大小姑娘们等着他呢,少她一个王熙凤也差不了什么,又不是集齐十二金钗就能召唤神龙了。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反正他说也说了,贾琏不听,李昭自然就不会再劝。 等来日他后悔时再看,再问他看他如何说。 然后也不去管贾琏留在宁国府如何,李昭直接回了南镇抚司衙门里。 有吴百户这个“师傅”在,现在李昭直接在当值时间出去做私事都没人理的,看到他进出的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哪怕是绣衣卫中,也是讲人情事故的地方,而不是只有打打杀杀。 同僚一场,大家都在衙门里,也都住在附***日抬头不见低头见嘛,互相给点面子捧个场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而且又不是耽搁了什么事情,真要是出事了到时候再推脱出去也不迟。 说来,李昭因为之前的那桩案子,差点抓到凶犯,而至少也算保住了一条人命,保留住了绣衣卫的颜面,这也算是再立了个小功。 如果不是那个凶手到现在还没有找到,也没有确认其行踪生死的话,现在又得要论功行赏了。 当然哪怕真是,以他现在的情况想要再直升官阶也是不太可能了,毕竟他才十六七岁,就不说资历,这个年纪就很难服众。 顶多就是在南镇抚司里记上一笔,给点金银财帛的赏赐然后累计到下一次。 当累积的足够多了,到时候升迁的也能快一些。 而这个案子自然就成了无头公案,但其实京城这么大的地方,人这么多,每日的各种案子都没少过,只不过需要让绣衣卫出手的倒是不多,多是顺天府跟五城兵马司去解决了,也是他们的管辖范围。 绣衣卫平常也就是监察百官,然后为皇帝出行的仪仗和护卫,现在没什么风波出现,因为那凶手找不到人、案件没有终结,反倒悬在那里对不少达官贵人都是一个警告,因而倒是让京城权贵间的风气清朗了不少。 所以李昭现在又变得有些悠闲了起来,但在衙门里头,悠闲有时候就意味着无聊,整日的工作便是读书看报,单调乏味,感觉还不如待在家里养伤的时候呢。 起码那时候白天有软玉温香,晚上有温香软玉。 至于贾珍那边的事情,暂时也不用再去管了,以后半个月去给他扎一次针就行,这就是真的扎针了,给他促进一点“活性”。 而李昭既然对宁国府有了谋划,那自然得看紧点儿,所以时不时去府上观察一下贾珍的情况也是有必要的。 反正听贾琏说,贾珍对于结果非常满意,这一次又给李昭准备了丰厚的谢礼。 不过他看起来喜色倒是更浓,李昭知道他已经和贾珍那边提了尤氏姊妹的事情,而贾珍居然也同意了。 也不知道是将此作为对贾琏的谢礼,还是尤氏姊妹哪里惹到了他,让他厌烦大过了喜爱,反倒对她们没兴趣了。 当然肯定不可能是两姊妹一起,贾珍愿意贾琏也消受不起,而是从中择取一个。 所以贾琏如今往宁国府那边跑得更勤了,着急去给那两姊妹献殷情呢,怕是只等着看两姊妹哪个对他更亲近,就选哪个。 不过这种事情,贾琏不说问一问尤二姐、尤三姐那边愿不愿意,只顾着刷好感,就是王熙凤那边都还没知会一下,就打算先斩后奏,也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李昭劝过那一回,现在也懒得说什么,两人关系还没到掏心倒肺为对方的地步,何况他跟王熙凤彻底闹翻的话对自己也不算坏事儿,要是继续这样好好坏坏的才没劲呢。 而虽然暂时一片平静、无事发生了,但李昭却依然在勤奋修炼,真可谓是夜以继日。 有时候兴致来了,前半夜还在金钏儿或是香菱屋里嬉闹,后半夜可能就去了秦可卿那边。 当然,李昭肯定都得提前好好收拾一番,至少不能让自己在一个女人面前的时候,身上还带着另一个女人的味道,不然就算秦可卿早就知道的,心里也不可能一点介意都没有。 也亏得他如今的精神早已非凡人,这双修又更是能够补足精神的,而且第二天到衙门里若是真的感觉乏了,也能补眠——当然对他来说其实并不需要。 所以哪怕现在旦旦而伐,一日夜可能只睡半个多时辰,却依然不影响他的身体和精神头,第二天仍能够朝气满满,甚至更甚昨日。 因他如此勤加修炼的结果,便是“仙体”初成。 虽然《黄帝内经》中只记载了如何修炼,没有划分什么境界,而且以双修成就阴阳无上仙道,也不存在什么瓶颈。 也就是说,只要有足够多的双修,提升自然就能够水到渠成。 所以才会有黄帝白日飞升的传说,而李昭取质不取量,效果未必就差了,但也必然是一个长期积累的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 但有一点还是很清楚的,当体内的灵力充盈到了可以灌注全身四肢百骸,甚至不必周天运转,在双修时就能自然“照顾”到周身,这便是已经有了仙体的雏形。 然后通过不断的润养改造,就能成就真正的仙人之体,然后再“蜕凡”。 到那时候李昭甚至不用双修,反过来还能“滋养”鸢儿这等没法双修的,令她也从这事情中获得好处。 而这对李昭的本源也不会损耗,因为仙体是自然就能生成灵力的,甚至不需要双修,只是进度没那么快。 但就像是之前的呼吸吐纳,在平日里自然就能够不断的形成灵气反哺身体,那时候李昭才是真正踏上了修仙的康庄大道。 现在的话,还是慢慢积累吧。 这个时候薛家那边,却迎来了新的客人。 第二百八十二回、薛二抵京 薛蟠回到家里,立刻招呼了一声,然后众人便即刻忙碌起来。 因提前得到了消息,宝钗也从铺子里赶了回来,此时和薛姨妈一起出来相迎。 因是自己家里人,又是在这老宅里面,倒也没有那么许多忌讳了,反而二人对于对面的到来还都很是期待。 只是看到那边却是直接把人抬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妇人,还有少年少女,却都是神情悲伤,薛姨妈心里一慌,下意识站起身来,旁边宝钗却是连忙问道:“二叔怎么了?” 薛蟠在外头张罗,妇人和少女都拘谨着不说话,只有那少年满含热泪道:“父亲他只是昏过去了,只是到京畿前,他已经昏了两次,这是第三次了,却不知道他还能……” 后面的话就说不出来了,虽说他看起来还能保持镇定已经很是难得,但毕竟年纪也还小,要说这时候就能撑起这个家,却也是有些为难他了。 宝钗却是认得他,知道他叫薛蝌,是二叔的儿子,那旁边那个少女便是宝琴了。 双方当然打过交道,但那还是小时候,现在再见,虽只是一面,却觉得对方比起自家哥哥却是要好不少,起码这不卑不亢、应对得体,在如此情形下还能够保持冷静,都是殊为难得的品质。 虽说这时候就考虑这个有些太早,但若是薛二叔真就这么不行了的话,那或许能将这少年好好培养下,将来也好“辅佐”哥哥。 好歹是自家人,总要比外面的人可信些。 要是哥哥这还不争气,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这一时想得远了,反倒没顾上招呼薛二叔一家。 毕竟以前她想得细那是心思都在小处,现在整日想的都是外面的“大事”,反倒有些容易忽略一些小细节了。 而薛姨妈也是惊慌失措中,不知道该干什么,反倒是同喜同贵她们忙着安顿那母子三人,让他们先坐下喝茶。 至于那摊放在椅子上昏迷的薛二爷,暂时就没办法招待了。 这时候薛蟠却也招呼完外边那些帮忙的伙计,然后走了进来,立刻就对薛蝌抱怨道:“先前我和你们怎么说的,若是有什么事情便先让人传信过来,我这头也好提前安排。 “结果这人来了,却是半死不活,还要颠颠地先抬回家里来。若是你们提前说一声,我直接便领着你们到我兄弟那里去,这会子怕是二叔已经见好了。” 因这条线都是薛蟠单独联系的,他一方面是怕宝钗知道了会怪他,另一方面却又想着将这事情办妥了,到时候在母女面前也好扬眉吐气,免得宝钗总是说他,薛姨妈虽然疼他却也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而薛二爷那边也是念着薛蟠到底是家里的男丁,许是去了京城后知道轻重了,所以才没有再生枝节,决定后便听他安排。 所以宝钗和薛姨妈这个时候才晓得这里头的事情,又听那边薛蝌小声道:“大兄见谅,是父亲先前还醒着的时候吩咐下来的,说是万万先将他带回老宅来看一眼,旁的也就不念想了。” 这话一出,就算是薛蟠也听出了意味。 这是薛二爷觉得自己的身子不行了,所以打算趁着自己还有一口气在的时候,回这薛家老宅来,一方面是了了自己的心愿,也见一见薛姨妈他们母子三人,另一面则是想要托孤。 显然他不放心自己这一双儿女,也怕自己去了之后,他们在外头吃苦受难。 在薛家这边,起码是自家人,多能应承照顾一下。 薛姨妈望着薛二爷就不免垂泪,然后招呼着薛蝌和宝琴到自己跟前来,一边牵着他们的手一边安抚道:“倒也是辛苦你们三个了……” 旁边的薛二太看着昏迷的二爷,一腔凄苦委屈仿佛现在才有了一个发泄的渠道,顿时嘤嘤的哭起来,如泣如诉,让人听着揪心。 薛姨妈回过头来,就又对薛蟠埋怨道:“你二叔他们是信得过你,才应了你的邀请过来,偏你这孩子不识轻重。 “你二叔这样的身子,也能经得起这路上的颠簸耽搁?原本半条命现在怕是再去了半条,你可真是要气死人。” 薛蟠顿时大叫冤屈:“妈妈怎么只会说我,我这也是为了二叔好,也是问过了婶子和蝌哥儿的,是他们自己愿意才肯带着二叔北上来求医。 “再说了,我那好兄弟偌大的名声,咱不得帮他多传扬着点儿。这二叔在江南寻医问药那么久也不见效,还得是我那兄弟出手才行。” 薛姨妈冷笑道:“你倒还有理了?” 她往常不怎么对薛蟠发脾气的,平常也是佛系的性格,现在这样倒是做戏的想法更多一些,觉得这事情真是薛蟠办得不妥了,所以才想要先帮儿子从中摘出来,洗掉他的那些过错。 至少,别让他被他二婶子、蝌哥儿他们记恨上。 “我……”薛蟠还要再争辩,宝钗连忙出来打圆场,然后说道:“妈妈、哥哥,你们一人都少说一句吧。如今人都来了,就别顾着吵了,还是救人要紧。哥哥你且去请李大哥过来! “人命关天,请他务必快些过来。之后若是有什么耽搁,咱家再给他赔个不是,若是有什么折损的也一力承担。只要能让二叔好过来,便什么都是值当的。” 这话让那一家三口又是动容又是感激,而薛蟠立刻“哎”了一声,这下也知道轻重,不敢再耽搁什么了。 不过走了两步突然又想到什么,回过头道:“那香……甄英莲的生母封氏也是一块儿过来的,我这……” 宝钗立刻没好气道:“你便一并将人带过去就是了,先前不都说好了的事情,怎么这会子你又悔了?” 她有时候真是要被这兄长生生气笑,只是在二叔一家面前,多少还得给他留着点儿面子。 “不悔,不悔……”薛蟠连忙摇头,然后就要下去寻那刚刚让人安顿下来的封氏。 其实他原本是想着先把二叔这边的事儿解决了,再考虑那边。 不过他有时候想事情一根筋,明明可以一并解决的,反倒想不到一块儿去总会多此一举。 走着间,他却又难免打量了两眼妈妈身边的宝琴,心里也是感觉奇妙,没成想这二叔家的妮子居然还是个美人胚子。 若非此时场合不对,也怕再被宝钗和薛姨妈说,他都想上去搭讪几句了。 等他过去找到刚要安顿下来的封氏,就只说带着她去见香菱,便让她跟着一起上路。 而封氏那边这回过来到现在心里也是一片茫然,只是觉得人家高门大户,尤其是那薛家在金陵虽然不算多好的名声,但总不至于如此蒙骗自己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寡居妇人。 就算图色,也不可能找她这样已经年老色衰的。 正所谓“有恃无恐”,正因为没什么好失去的了,封氏反倒没那么多顾及,而且这一路程过来,费用都有人包了,就当是来京城看一看,也没什么损失。 只是到现在她似乎才突然想到,自己可能真的要见到自己的女儿了。 第二百八十三回、封氏 为了这女儿,丈夫失意出走,原本和美的家顷刻间散了,自己也只能回了乡下寡居,万没有想到还能有再见到对方一面的可能。 路上她都忍不住对薛蟠磕磕绊绊道:“薛大爷,那英……哦,香菱,她如今可安好?” 薛蟠不耐烦道:“等会儿你见了不就知道了?还有,如今她也不叫香菱了,香菱原是我们家给她起的名字,这到了新老爷家里,人家厚恩善待她,许她换回了自己本来的姓名。” 说到这里,他看着封氏突然笑了笑道:“说来,能寻到婶子,还亏得你那位‘姑爷’呢,若不是他说了英莲的身世,咱还不晓得她原来有这样的出身。 “故而才派人下江南去寻你,原以为只是他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让本大爷找着人了。也不晓得他哪里知道的这些,还真有这回事情……” 说到这里,他又不禁摇了摇头,想到自己这主动把人送上门,现在还把人娘也送上门,这李昭不给自己磕几个头都对不起自己了吧? 这当然只是玩笑的念头,薛蟠现在对李昭还是有几分悚的,李昭不招惹他就好了,他可不会主动去惹李昭。 因赶着时间,所以他们这趟还是坐着马车过来,很快便来到了南镇抚司外头。 薛蟠是觉得现在这时候,李昭在衙门里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故而打算来这里堵人。 至于封氏,先让她跟李昭见上一面,等会儿路过李家的时候,再把她放下去,让她自己去找香菱就可以了。 想得到是很好,但是在镇府司衙门却没有找到李昭人,听说他是让南安郡王府的人请去了。 不外乎就是那边老太妃有什么事情找他,毕竟先前救了人家的命,后来几次李家有喜事的时候南安郡王府也都赶着来送礼,这关系也算是维持下来了。 所以现在除了贾家,也就这南安老太妃召唤的时候,李昭基本都会应承过去了。 知道这样,薛蟠这下立刻头疼了,不免再抱怨道:“早说了,若是先招呼一声,哪里还有现在这么多事儿?” 那边现在是人命关天的事情,现在反倒人不好找了,但他也不可能责怪李昭,毕竟他事前也不知情。 旁边封氏听得也是心有戚戚,为薛二爷感到担忧。 这一路上同船而行,她也多得了那一家子的照顾,若非是见女儿心切,她也会留在薛家等他们的结果。 但是再头疼也得想办法,薛蟠知道自己若就这么灰溜溜回去了,恐怕又得让妹妹和母亲有的说了。 何况也不是不知道李昭的去向,只是这样上门去要人恐怕不那么容易。 但先前宝钗说了,也算是预防了现在的情况,薛蟠想着以他们家跟李昭的交情,只要南安太妃那边不是同样紧急的事儿,把他叫出来应该也不是难事儿。 不过薛蟠还是先在过李家的时候,将封氏放下来,又跟那边门子招呼一声,说“这是你们家甄姨太的亲娘”,就也不逗留直接就往南安郡王府驱驰而去。 这边李家的门房小厮本就是让薛蟠帮忙招来的,自然认得他薛大爷,对他说的话也不疑有他,只是好奇的打量了封氏一眼。 以前好歹也是大户人家里的太太,封氏的气度还是保持着的,现在显出的那分拘谨,也不过是因为即将见到女儿的忐忑。 虽然要说都是人牙子的错,最多再算上仆人的过失,可到底是因为没有照料好才让女儿被拐走,也不知道她这些年怎么过过来的。 虽然目下来看,她这日子过得应也不算差,这府宅虽还比不上原先的甄家,但比她现在独居的小院也好多了。 而且那位“姑爷”肯托人——薛蟠对她自然是说都是李昭托自己找的人——去找自己,说明对女儿还是上心的,哪怕是给人做妾,遇到肯对她好的,也是谢天谢地的好事情了。 其实在经历了当年家破人散的事情后,封氏已经看开了,只要人还在,就什么都好。 “老夫人是打哪儿来的?”小厮知道是自家姨娘的母亲,当然不会怠慢,一边领着封氏进去,一边悄悄打探。 现在李府没有一个正经女主人,两个姨娘自然是谁也不虚谁,而甄姨娘虽然不争不抢,但下人都看得出老爷对她很是宝爱。 就是他们这院子本就不大,再多住一个人,还不会显得拥挤,但是照这么加人下去,就难说了。 当然他这也是白担心了,因为平儿和那寡妇很快就要搬出去了,到时候反倒又能空出一些来。 “我是姑苏人士……英莲她,劳你们照顾……” “老夫人说的哪里话?”小厮连连摆手,苦笑道:“老爷待姨娘是极好的,如今又把老夫人接来,让姨娘一家团聚,咱们这些奴才看在眼里,也便记在心里,都不过是看人下菜碟的功夫。 “说来小的是初到府上,老夫人也是初到京城来,往后有什么吩咐,只管差遣小的,也好让小人盘一根高枝儿。” 封氏倒是被他说得逗笑了,这时候也正好来到了那香菱的屋外,小厮便道:“姨娘就在里头,老夫人自己进去找她便是,小人先下去。若是有吩咐再叫一声旺财便是,这是老爷起的名儿。” 封氏看着那门扉,却已经微有些颤抖起来,哪里还能理会得那旺财说了什么。 只是站在门前好半晌,她都没有鼓起推门进去的勇气。 反倒是旁边突然走过来一道倩影,望见她便好奇道:“你找谁?” 封氏愣了一下,转过身来看到一个挽起发髻、粉脸桃腮的红衣女子,下意识就把她当做了女儿,正准备叫一声,却见对方突然惊讶道:“你是……姨娘的母亲?” 这自然是鸢儿,而她能一口叫出来,还是因为看着封氏,觉得她面相上与香菱是有几层相似,只是看着多了老态,但分明也像是老了的香菱。 而封氏听到她这么说,反倒迷糊了一下,却又见她兴高采烈地走上前来,先是朝自己福了一礼,然后才绕过她上门去推开了那门,又回过头来对她说道:“老夫人快请进来,我给你倒杯茶,再去喊醒姨娘。” 封氏就这样被她引着走了进去,看到这屋子不算大,但例外隔了一层,中间还有一面屏风当着,模糊可见里面睡着一道人影,应当便是甄英莲,也便是她的女儿。 鸢儿倒好了茶,见封氏神色,便笑道:“老夫人先坐会儿,姨娘她近来有些嗜睡,我去喊醒她,还得一番功夫才能出来见您呢。” 说着她便娉娉婷婷走了进去,而不多久封氏便听到里面有对话声,女儿懵懂的话音,和小时候仿佛也没什么差别,让她瞬间激动了起来。 等到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到那边两道倩影绕着屏风过来,一个眉心一点朱砂的小妇人映入封氏眼帘,还不待封氏说话,驻足后望她打量了好半会儿,才怯生生喊了句:“娘……” “哎!” 第二百八十四回、诅咒 “快些!再快些……” 眼看着薛蟠又在对马夫催促着,李昭无奈地笑了笑道:“还是稳着点来,若这忙中出错,再出点儿什么事情耽搁了,那可要悔之莫及了。” “对对对……”薛蟠一想也是,又对那车夫道:“那还是慢些、慢些走……” 又是要快又是要慢,到底要怎么做? 听着前面车夫的腹诽,李昭心里暗笑,薛蟠这样的主家的确是有些折腾人,而且喜怒无常的,也是辛苦他们这些人平日跟着了。 方才他又问起了那边的情况如何,听薛蟠大概说了一下之后,心里就已经有数了。 虽然也知道有些危急,但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够慌乱。 说来,先前他在南安郡王府上帮老太妃看诊,然后席间老太妃不期然说起了个事儿,让李昭登时明悟了这趟让自己过去看病只是顺带,那才是真正的意图。 老太妃看来也是真喜欢他“这孩子”,不单是因为他帮她治好了病,还有这前前后后、传闻和见面之后的表现,觉得他是做大事的人。 就算最后不能平步青云,靠着这医术也能经营出一条人脉来,关键是他还年轻,都未及成人加冠,而愿意站出来帮他的人已经有这么多,只要他自己不犯错,可以说是前途无量了。 所以老太妃自然就有些私心,她作为南安郡王府的老太妃,当然首先是考虑郡王府。 但是郡王府里虽然也有两个郡主,但那两个都已经出嫁了,是如今那南安郡王的姐姐,总不可能把她们再要回来吧? 那退而求其次,便想到了自己娘家。 这南安老太妃的娘家跟皇帝生母一样,都是如今被皇帝颇为倚重的刑部尚书叶闲的叶家,那叶闲按照辈分来说,也是老太妃的子侄,只是明面上的顾忌,平时少有来往。 但这不代表他们关系不好,不然老太妃也不会想着他们了。 叶闲作为刑部尚书,也算是位高权重,他有两个孙女都是待字闺中,年龄上正好合适的,只要李昭这边同意的话,老太妃就会帮忙安排一场“相亲”。 虽说这年头婚姻之事是要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越是大户人家越是保守,但也没少暗箱操作、提前找机会见面的。 不过李昭对于这些可没什么兴趣,那刑部尚书的孙女,又不可能跑来给自己做妾,只是老太妃一腔热心,也一时不好推拒。 正这时候薛蟠找上门来,说有人命关天的要紧事情,李昭便趁势与老太妃说了下。 老太妃不是不讲情理之人,何况李昭的这个表现,本身也是一种态度了,所以她虽然心里有些遗憾,但还是大度的将他放走。 然后李昭便被薛蟠用马车拖着往薛家回赶,路上也跟他说明了一下情况。 当然,封氏的事情也和他一并说了,李昭也没什么在意,只是添一个丁口的事情,封氏也是个老实本分的可怜人,能够让他们母女团聚,既能让香菱开心,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好在这段路虽然不短,但一路过来没有什么阻碍和意外发生,顺顺利利来到了薛家小巷外,马车才堪堪停住,然后薛蟠就扯着李昭赶紧往院里跑。 “人呢,人在何处?” 结果这进了大堂里,却见只有几个丫鬟在此收拾。 其中一人回头看着薛蟠,立刻回道:“禀大爷,太太、小姐她们带着二爷一家去客房安顿了。” 薛蟠愣了一下,却是立刻苦着脸道:“完了完了,看来还是赶晚了。” 看着那丫鬟有些不知所措,李昭有些好笑的拉住了薛蟠道:“文龙兄诨说些什么呢,既然带去客房安顿下,显然是你家二叔半途醒过来了吧。” “啊?”薛蟠愣愣的望着丫鬟,见她点了点头,顿时没好气道:“怎么也不说清楚?” 那丫鬟满脸委屈,而李昭也知道薛蟠这未必是多在意薛二爷的事情,只是急切起来脑子就混成一团,嘴巴也开始无差别咬人了。 赶紧拉着他往旁边道:“虽然醒了过来,但兴许是回光返照,文龙兄还是快些带我过去吧,其他事情等等再说。” 薛蟠本来还想再骂那丫鬟两句,闻言也只能领着李昭往后面走去了 李昭来过薛府几趟,但内宅、客房却还没进去过,这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老宅里的奴仆不少,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老面孔,原本大概就是一辈子在这里守着没什么指望的,尤其是在薛家一家都寄住在了荣国府内以后。 但现在随着薛家一家的入住,平日里都需要有人伺候着,那些老的实在动不了的便只能带着一笔遣散费被劝退了。 李昭之前也听薛蟠提起过,除了这人员上的一些变动,宝钗其实并没有对老宅进行什么大刀阔斧的改革。 而因为她出手大方,那些被遣散的老人带着钱回去,多半也能过一段颐养天年的时间。 这偏院客房处,也正是奴仆聚集、进进出出之时,李昭他们过来自然是畅通无阻,然后来到了那客房外头,李昭正想止步,却又被薛蟠不管不顾的拉扯了进去。 他本来是考虑到里面还有那薛二爷一家的女眷,若说薛姨妈还有宝钗现在都习惯和他见面,回不回避倒也无关紧要了,但薛二爷家里的人可与李昭没什么关系。 尤其李昭知道这边还有个许了人家的薛宝琴,传出去可能会影响到人家的名声。 不过他对于这薛家二爷的一家子也挺感兴趣,那位二太太不说,薛蝌和宝琴,在原著中跟薛蟠、宝钗这对兄妹倒是有对比的。 薛蝌能任事,反正怎么着也要比薛蟠这个废物好,只可惜薛家没落了,他还不是嫡出,没有继承太多好处,随着父亲死后寄人篱下,也变得落魄潦倒,无依无靠,只能艰难度日。 宝琴对比起事故的宝钗,似乎要更加“完美”一些,但因这完美,反倒没什么让人记忆的特点,当然这也和着墨不多有关系。 而那位薛家二爷,一出来的时候人就已经死了,但从一双儿女来看,他的家教还是很不错的,为人应该也不错,这样的人倒的确是值得一救的。 只是对于李昭来说,还谈不上必救,若是实在无力回天,他也只能表示遗憾了。 而进到了屋里之后,如李昭所料,薛姨妈、宝钗和薛二爷一家都挤在这里面,薛二爷在屋子里躺着,正在和薛姨妈说着话,像是在留下遗嘱一样。 这时候薛蟠大咧咧进来,一张口就道:“大家快让开,神医来了!” “……”李昭满头黑线的在薛蟠的引领下走了进去,看着里边的人都用各异的眼光看过来,心里也莫名有一种羞耻感。 其实薛姨妈和宝钗比他更无奈,看着薛蟠已经没有力气再训斥什么了。 而薛蟠尤不自知,看着瞪大眼睛好奇的张望着李昭的二叔一家人,嘿嘿笑道:“二婶子,蝌哥儿、宝琴妹子,你们放心,我这位兄弟,可是皇帝金口玉言的‘神医’在世。 “二叔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便是阎王要抢人,他也管教那阎王有去无回!” 薛姨妈立刻上前来埋怨道:“你这孩子又在说什么浑话,这神佛之名岂是可以在口中胡乱招惹的。你若再是口无遮拦,便到屋外去,别再进来,扰人清静……” 薛姨妈跟着王夫人两姊妹,虽然没有王夫人那么“虔诚”,但也是颇为信佛礼教的,不过此时倒主要是为了再帮薛蟠打圆场。 薛宝钗也赶紧站出来道:“李大哥,我家二叔的性命,便交给李大哥了。还请李大哥务必治好他,薛家必有重谢!” 李昭摆摆手苦笑道:“治病救人本是我辈医者的天职,只是你们这样说来说去的,倒让我压力倍增了。” 薛蟠又想说什么,让宝钗和李昭同时瞪了一眼,委屈的呜咽了一声,只能被薛姨妈拉扯到一边去不吱声了。 而宝钗却又说道:“倒不是有意给李大哥施压,李大哥尽力即可。二叔他如今的身子,我们也晓得轻重的。便是能够延续一些时日,让他好生多陪陪蝌哥儿他们,也足矣。” 旁边薛二爷一家人看到李昭这个大夫的真面目,都有些懵,在他们想来应该是年过花甲、花白胡子的老头子形象才对,就算薛蟠总说是他兄弟,也可以是忘年交嘛。 但现在听着薛蟠一口一个兄弟,宝钗一口一个“李大哥”,薛姨妈也是见怪不怪的样子,便是薛家二爷也实在没法不相信,这的确便是他们所认可的那位“神医”。 看他们如此自然的神色,当然不会是哄骗他们,也没有那个必要。 这神医既能够得到天子认可,连蟠哥儿对他都如此信服,显然是有过人之处的。 而且看他的气度仪态,也不似凡人,又莫名让人觉得信服。 只是薛蝌回头和父亲耳语了两句,显得有些担忧,但见他轻轻点头,心里忐忑却还是转身向李昭拱了拱手道:“李……大夫,有劳了……” 李昭点点头,走上前去,似是不经意的瞥了旁边一眼,正好看到了躲在薛家二太太身后,好奇的探着脑袋悄悄打量他的少女。 这显然就是薛宝琴了,果然不愧是貌美还在十二金钗之上的美人,此时也还没长开,但那五官精致得便像是女娲娘娘亲手精心调绘出来的一样。 不过李昭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也没关系,反正他过目不忘,一眼就记住了。 可惜这也是个有主的,婚配给了那位梅侍郎之子。 若是薛二爷死了之后,他们家没了依靠,或许这婚事会起什么波折;但如果自己救活了薛二爷,之后宝钗必然也会重用薛二爷——发展中的薛家也需要有自家人的力量。 不过李昭当然不可能因为这点考虑,就不好好救人反倒做什么手脚。 反正一切的前提还是,他的确能把人治好再说。 如今他虽然还是靠着那十八针来行医,但因为有了灵力的辅助,这针灸功夫却早已脱离了凡俗医术的极限,而成了“仙医”。 而且他现在的眼力也自然不俗了,实际上人在病重中,身体自然就容易沾染邪祟,外邪入侵、内邪作祟,有时候小病成大病也正是如此,这些邪祟破坏身体、侵害心志。 病情逐渐加重后,生机会逐渐泯灭,最后直至死亡。 此刻薛二爷的身上便有不少邪祟之气缠绕着,但是病理的根源,还需要他探测一番。 所以他又坐在了床沿,帮薛二爷把脉的同时,却又以一股灵气探入他体内。 薛二爷对李昭本来还是将信将疑的态度,但在灵力入体的时候他便有所察觉了,顿时惊异地看了李昭一眼。 李昭心里一动,却是薛二爷此时表露出来的心声,似乎不太寻常。 想到这里,他赶紧收回手来。 旁边众人见此还以为是出了什么问题,但只见他回过头来对他们笑道:“接下来我要治病,却不合诸位聚在此处打扰,还望诸位且出去,等我消息便是。” 薛蝌欲言又止,薛蟠却终于又找到机会站出来笑道:“大家便听我兄弟的便是了,他以往皆是如此,想来等过会儿咱们进来,二叔他就见好了!” 李昭不置可否,不过其他人听这么说,又看薛二爷也点着头,便陆陆续续出了屋子。 宝钗走在最后,又看了李昭和二叔一眼,带上了门。 此时屋子里只剩下两人,李昭这才回过头来,看着表情惶然的薛二爷,突然笑着问道:“薛二爷,你这病,可不是一般的病。你自己,应当知道来由吧?” 薛二爷深吸了口气,才苦笑着对李昭低声道:“阁下也非一般人,方才那一下,若不是看你的样子并非异人,我都要以为你也和那些人是一伙的了。” 李昭不置可否,就这样静静看着他,以待下文。 而薛二爷却又是叹了口气,并没有先说,反倒是问了李昭一句:“阁下可曾听说过,欧罗巴的传教士之名?” 第二百八十五回、来龙去脉 听薛二爷说到什么“异人”的时候,李昭其实就有所猜测了。 不过等听他问了那句话,才确认自己没有猜错。 薛二爷这说是病,但又不算是病,因他身上这分明是中了某种诅咒的样子,而结果就是让他体内血气始终匮乏。 人体有自然生血、造血的能力,但因为那诅咒的存在,如附骨之疽,始终困扰着他,让他体内的血气总是得不到补充。 而这缘由…… 李昭皱眉道:“薛二爷,莫非做了什么事情,得罪了那些欧罗巴的传教士?” 薛二爷见李昭并不意外,反倒像是知道什么的样子,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吁了口气道:“其实我也不晓得我究竟做了何事,只是那日因一桩生意去了金陵城西的那座教堂里……” 随着薛二爷的讲述,李昭才知道,原来此时传教士在江南那一带十分普遍。 李昭原先在扬州、苏州的时候其实也见过洋人的面孔,但还没接触过传教士,其实只是恰好没机会碰到罢了。 毕竟现在的传教士,已经不需要像是原先那样东奔西走了,他们已经有了基本盘。 尤其是在先前王朝交替的时候,因在战乱中表现出了仁善友好的一面,这些长相异于本土的传教士开始渐渐为民间所接纳。 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富户豪绅,信教礼拜的人越来越多。 官府起先还会管束一下,但后来就连一些当官的自己都开始信教了,于是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那些传教士开始公然在官府衙门登堂入室,成为知县、知府的座上宾。 从薛二爷的角度来说,他认为这是因为传教士们能够给他们带来足够的利益,因为传教士们带来了许多异国奇珍、稀罕玩意儿。 在上层贵族间,本就是以奇珍、稀罕的事物为追逐目标,所以很容易就风行了。 加上那些传教士本身又是见识广博、博览群书之人,甚至他们对于儒家文化也有一些钻研,与士大夫也能聊得来。 可以说,这些传教士能够立足下来,靠的就是本土化的成功。 接下来他们或许会扩大影响力,也可能因为动摇到朝廷根基而像是白莲教一样被取缔,不过目前他们的确很有影响力,而且在贸易方面,也很有话语权。 薛二爷会和洋人谈生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而洋人自己本身有礼拜的习惯,把他带过去不外乎是想着多收一个教徒,估计跟教堂也是有联系的人。 至于什么在神父面前讨论这些世俗的事情会不会不好,都已经本土化了还在意那么多? 反正传教传教,先传了再教。 只是薛二爷没有想到,此行会成为他梦魇的开始。 他在教堂里受到了神父的诘难,说他是有罪之人,应该立刻接受洗礼。 薛二爷只当对方是在说疯话,怎么可能依言而行,甚至都顾不得去照顾那洋商的面子,顾不得考虑生意的问题了,直接怒气冲冲的离开。 但从那之后,他连续几个晚上做梦都梦到了自己被钉在十字架上接受审判的画面,审判他的也正是那教堂的神父。 薛二爷知道解铃还需系铃人,于是很快找上了对方。 那传教士也答应可以救他,但却有一个要求,而这个要求薛二爷根本无法满足,于是只能一拍两散。 然后薛二爷便病倒了,他托人去求那位洋商帮忙说项,却被拒绝,又想了各种办法,甚至找了和尚道士回来,指望本土的法师们能够压制这“异域邪魔”。 但是统统都行不通,直到现在恶化成如此。 “这么说来,薛二爷也是受了无妄之灾啊。” 薛二爷点点头,然后反应过来,好奇道:“莫非,阁下还知道什么?” 李昭笑道:“二爷说自己不知道那传教士为什么会如此对你,但是当时为何不答应下来他的条件呢?” 薛二爷犹豫了一下,就摇摇头道:“异人不可信,我与洋商做生意是一回事,但若是要受那些欧罗巴人的控制,那毋宁死。” 李昭略微诧异的看着他,倒没想到他还挺有民族血性的。 不过这生意人,识时务者为俊杰,也很难说他这样的选择是好还是不好了。 起码对他个人来说,他的这个决定就要了他的命。 薛二爷这时又摇头苦笑了一下,说道:“何况,他说的我根本就不记得。他倒是说要帮我记起来,只是我怕又是什么陷阱,也没敢应承下来。” 李昭明白过来了,那传教士用这种手段,让薛二爷直接就对他们无法信任了,或者说薛二爷本来就就不相信这些异人,结果他们还非得要耍手段。 跟着薛二爷却又好奇的望着李昭,问道:“不过听阁下所说,莫非你知道,这其中缘由?” “一时半会儿,我也说不清楚。不过二爷先前定然是遇到了另一些人,那些人与这教堂是不对付的,他们在二爷身上留下的记号让那传教士看到,可不要抓狂? “这两方应是势不两立,二爷不过是运道不好,成了他们双方争斗之下的一个牺牲品罢了。不过二爷的选择也没有错,便是答应了那传教士,下场也未必就比现在更好。 “甚至,这样你一个人有事,却能保全家人,但若是听之任之,那你的家人恐怕也要随之卷入其中,到时候就完全身不由己了。” 听李昭这么一说,薛二爷心里也是有些后怕。 跟着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这么久的话,怎么反倒越说越精神了。 再看李昭不知什么时候又捏上了他的手腕,同时感受到自己身体里好像莫名的少了什么重负一般,他不由惊奇道:“你……” 李昭只是微微一笑,已经赢得了他的信任。 薛二爷也没觉得奇怪,李昭刚刚能说出那么多来,既是知道这些,在有所了解的情况下,那有办法能够帮他也不奇怪了。 而且李昭从一开始就是信心满满的姿态,这却是让薛二爷更加好奇了。 此时感觉到身体状态在李昭的帮助下越来越好,薛二爷知道自己身体的症状本就很奇怪,不能够用寻常大夫的手段来治疗,所以对于李昭用什么奇怪的方式帮助他也不奇怪。 他反倒是对于李昭的身份越发好奇起来,尤其是奇怪薛蟠和他的关系。 他那个侄子他又不是没有了解,原来在金陵的时候整日惹是生非,最后犯上了人命官司才不得不远走来到京城。 这样的人,怎么却能够结识到李昭这等人物呢? 另外,看薛姨妈和宝钗对李昭的态度,李昭看来可不只是和薛蟠关系好那么简单,似乎在薛家也是经常出入的,不然她们两个不会那样一副见怪不怪的态度。 “李……” 李昭想了想,笑道:“你既是文龙兄的二叔,那便直接喊我的名字就是了。” 他收回了手,只是手上的那枚已经沾满了黑气的符箓,自然也被掌心一团火直接消弭了。 薛二爷自然看不到这一点,先前也听说了他的名字,笑了笑道:“昭哥儿,你这是……” 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因为问得深了,又怕太过冒昧,也不知道对方和薛家到底关系到什么份上,能不能够摊开来说。 李昭摆了摆手道:“我晓得二爷对我的身份有疑问,倒不是有意隐瞒,只是我身上有些奇遇,却也不太方便与外人说。另外这些事情,与文龙兄,宝姑娘他们没什么干系,也请二爷保密。 “再来,如今是在京城,二爷自然也不需要再顾忌金陵那些传教士的事情了,往后就把这个事情暂且忘了就是了。” 虽然叫薛二爷忘了,但他自己可不会忘掉。 他对于洋人自然是很警惕的,这来自于自己曾经所知道的历史关系。 虽然那边和这边未必完全一致,在红楼世界里面的欧罗巴,也未必是现实中的欧罗巴,但李昭听到同样的名称、听说类似的事情,当然也会有一些危机感。 本朝目前算得上是太平盛世,虽有天灾人祸,但大体算得上国泰民安。 这点从京城当然看不出来,天子脚下、首善之地,会把很多东西掩盖点。 但李昭先前可是从江南一路北上过来,路上也有停留过,看过不少民生民情的,自然能够确定这一点。 何况他作为绣衣卫,可以知道的事情也比一般人更多。 但就算是历史上那个所谓的“糠稀盛世”,不也是看起来的太平么,而且那个时候也同样是有传教士的出现。 这其实从另一个侧面,也体现着西方技术已经开始走在发展的快车道上,迫使他们开始展开积极的对外交流。 而这边依然还沉浸在天朝上国的美梦中,对此一无所觉。 不过现在想这些其实也是无用,就算想要做些什么,也得在积攒了更多实力之后,否则现在贸然冒头,不仅不会警醒任何人,反倒容易惹得一些人的不快。 “薛二爷,你这身子还需调养,这些时日都不要有什么动作。这两日我都会抽空过来,看看你的情况。” 虽说那诅咒已经被李昭用符箓收了,但毕竟是西方的玩意儿,也不知道会不会还有什么后手。 而且李昭总觉得这解决的太轻易了,反倒有些不太放心,总不能是自己太厉害,所以显得其他人的手段都比较弱**? 若是有什么残留或是反噬之类地,李昭也不奇怪,所以李昭也不会现在就打包票,还得再观察。 当然了,薛二爷的身体被折磨了这么久,李昭也不敢一上来就给他灵气,怕他承受不住,所以此时也是先把根子拔除了,再来考虑康复的事情,这自然需要一个过程,而且最好还是让薛二爷先养养好。 所以李昭随后想了想,又说道:“另外,我这边还有一套呼吸吐纳之法,对你的恢复想必有大用……” 薛二爷默默地记下了李昭传授的呼吸法,然后才看着他拱手道:“多谢昭哥儿,救命之恩,必有厚报!” 此时他已经坐了起来,感觉身体内一下子有了很多力量,虽然还是及不上原先完好的时候,但比起之前这段时日的力不从心,已经让他心满意足了。 李昭心想我抢了你一个媳妇儿,真要有厚报那就得再陪一个女儿,不过这种话哪里能说得出来,故意让人为难。 他又是呵呵笑了笑,说道:“想必外面他们也等得急了,我这便让他们进来……” 却是听到此时薛蟠的大嗓门又在嚷嚷,明明是劝说薛蝌他们,到好像是在吵架一样。 薛二爷自然也听到了,微微一笑。 他现在对薛蟠心里也有些感激,完全改变了原来对他的印象。 若不是薛蟠解释的这样一个朋友,他哪里有这重获新生的机会? 李昭倒也没有提醒他他完全是想错了,薛蟠还是那个薛蟠,在李昭的事情上没错,是李昭的原因,而不是因为他有什么改变。 就让薛蟠等下多体会一下被人夸奖的感觉,说不定对他的改造有用。 薛蟠这性子,谈不上吃软不吃硬,因为是要看人下菜碟。 像是李昭这种能够强压他的,软硬他都吃,而薛姨妈和宝钗是他的亲眷,多少也愿意听听她们的话,但其他人可就未必了。 薛二爷毕竟是他二叔,是长辈,要是能多夸夸他——好吧,更大的可能是他被夸得找不着北然后再去找事。 等下还得提醒一下宝钗让她这几日看着他一点儿,李昭不会因为薛蟠之前的那些事情去追究他什么责任,而要是现在他真的再犯了事情,好歹也算是有些交情,李昭却又不好坐视不理,所以只能是提前打好预防。 等到李勇拉开门去,那边众人愣了一下后,薛二太太他们立刻挤上前来,因心紧着薛二爷的安危,也顾不上什么礼节,都扒上来看李昭的脸色。 等到见他笑着点点头,众人才都是松了口气,而薛蟠却是哈哈大笑道:“你们看我说的什么来着?” 不过这时候也没人跟他计较许多,薛二太太先是跟薛姨妈、宝钗说了一声,薛蝌和宝琴也回头行礼,然后在薛姨妈招呼下才一起往里面走去。 宝钗跟了两步,却还是留下来,对着李昭先福了一礼道谢:“多谢李大哥出手相助,还请稍待片刻……” 第二百八十六回、母女亲疏 等宝钗也进去了,薛蟠上来扒拉着李昭就笑道:“贤弟果然是妙手回春,我方才跟他们说,他们还不信哩……” 李昭翻了个白眼道:“下回若是你再用我的名义跟人随便答应什么,我可不会出来帮你收拾烂摊子。” 薛蟠愣了一下,随即讪笑道:“这话怎么说的,先前不是也和你商量过,说得好好的。” 李昭冷笑道:“你可还记得我先前说的?怎么看你的样子,却根本没跟人说清楚的样子,不然他们岂会如此?” 薛蟠顿时委屈道:“我肯定是和他们说清楚了的,只是他们不信我,我又有什么法子?” 李昭也知道确实如此,但之所以这样,也是薛蟠自己之前做的孽。 谁教他之前不学好,给薛二爷那边留下来的估计没什么好印象,要不是自己,薛二爷估计还是瞧不上他呢。 而等过了会儿,那边薛姨妈跟宝钗却是先出来了。 一来是薛二爷也算是“大病初愈”,还是要让他好好在静养休息,二则也让他们一家子好好说会儿话。 先前薛二爷只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所以叫着薛姨妈她们,叮嘱的那些事情都是像嘱托后事一样。 薛二太太跟宝琴都只会哭,薛蝌安慰都来不及。 这时候薛姨妈才看着李昭笑道:“这次又有劳李总旗走一趟,我薛家蒙你多照顾,却不知道要怎么回报才是。” 几个月时间过去了,薛姨妈大概也早把先前的那点儿尴尬忘记了。 李昭当然也不会放在心上,笑了笑道:“太太说的哪里话,我与文龙兄交好,薛家的事情自然理当出手,像这样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而且宝姑娘已经将那‘黛安芬’的分红股给我增到了两成,更不用说还有英莲的关系在,我还没感谢文龙兄将英莲她亲娘寻来送回我府上呢。” 薛蟠立刻眼前一亮,刚刚被李昭斥责,他都忘了这茬儿,这会儿顿时又得意起来,要是有尾巴估计得翘得老高了。 而他又是一得意就忘行的,马上就笑道:“咱们什么关系,些许小忙何足挂齿。倒是有些小事却是急的,先前妈妈还跟我说那‘黛安芬’没有她称心的款式。 “这原都是你的设计,反正也算你有份的产业,何不再拿几个样式出来,让我母亲也好挑选一下?” “哥哥,你诨说些什么呢,当着李大哥的面……” “怎么,贤弟又不是外人,我老娘还不是他老娘么?” 宝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连忙对李昭说道:“李大哥莫要理他,他就这个性子,说话口无遮拦,也不问问别人乐不乐意。” 她没有提到薛姨妈的事情,打算轻描淡写过去。 李昭心知肚明,便也只是笑道:“文龙兄性情天真,若是因势利导的好,也未尝是坏事。” 薛蟠知道又是在夸他的,那张脸顿时笑得比菊花还灿烂。 宝钗白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李昭,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自己这边敲打,他那边就捧着。 难道私下也是这样,所以哥哥才爱跟他顽在一起? 而旁边薛姨妈一张脸已经臊得通红,也不知道自己私底下的抱怨什么时候让薛蟠偷听过去的。 关键是她说的是内衣可不是成衣,这也是因为到底是自家产业了,虽然薛姨妈不需要穿给谁看,但私下也有爱美之心,加上听宝钗说过这内衣还有别的好处,所以也跟着穿了。 不过她主要的意见并非在于样式,而是大小上,因比起亵衣来说,这内衣更加紧裹,虽不及抹胸,但也颇为难受。 而在其他方面倒是满意的,又不好说及尺寸问题,才说成是款式。 李昭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目光不由自主地就放到了某个地方,还好不管是薛蟠还是薛宝钗都没有注意。 而宝钗又跟李昭说了会儿话,却也无心在这里呆着了,不然继续下去还不晓得薛蟠又要说出什么鬼话来。 她拖着薛姨妈离开,薛蟠立刻上前对李昭笑道:“贤弟果然是知我的人……” 李昭根本没等他说完,就瞪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暂时离着我远些,也免得靠太近了,给我也沾上了你的傻气。” 薛蟠一脸懵,心想怎么这李兄弟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 李昭知道有时候还是得和他说清楚一些,不然他犯了错大家都要受累,于是便说道:“我知道文龙兄看重我,只是这亲疏有别,我到底是个外人,还是得守着点规矩。 “若不然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去,不管于你母亲和宝姑娘,还是于我都不太好。” 薛蟠只是缺根弦,也没那么傻,而且刚才只是被李昭一下一变的态度弄晕了,现在被提点一下终于是意识到不对了,只能讪讪点头。 李昭这才起身道:“我便不多留了,衙门里头还有事情。不过二爷这边若是有什么情况,还是务必提前与我说好才是。” “一定!贤弟慢走……”薛蟠目送着李昭离开,才回头看了眼薛二爷住的屋里。 从这个角度倒是正好看到了宝琴乖巧地站在一旁,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看了过来。 薛蟠立刻露出一个自以为和善的笑容,却没想到宝琴愣了一下,立刻回过头去,身子也往旁边缩了缩。 那副样子,倒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人一样。 薛蟠心里顿生郁闷,但他本就头铁,本来还不打算进去打扰那一家人,现在却铁了心跑进去。 那边薛二爷也正好要让大家暂且下去休息,因为现在他又有了生的希望,那与之前自然又不一样,得另外交代一下。 如今寄人篱下,虽然是薛家老宅但他们已经是分家出去的旁支了,在这里也只能是做客,所以有不少需要注意的地方,都得提醒他们一下。 不过说了这么会子话,就算身体好了些,现在也又感觉乏了。 当然,现在的感觉和先前不一样,薛二爷还是能够感觉出来的,所以让薛蝌不必担心,笑了笑又看到薛蟠正好走进来,立刻便又要支起身体来。 薛蝌赶紧上来扶了他一把,薛蟠也吓了一跳,连忙几步上前来说道:“二叔、二叔,何需如此?” 话说着,他倒又往旁边扫了一眼,看到了宝琴的模样。 宝琴怯怯的没有抬头,让他反倒有些失望。 而薛二爷人精似的,这时候身体好过来了,脑子当然也不会不清楚,顿时就洞悉了他的一些想法。 想想这次自己到底是多亏了对方帮忙,可莫说宝琴有了婚约,就算没有,他们这关系也不能到一起去啊。 不过他到底只是照顾着薛蟠的面子,看了看子女与妻子,笑着摆摆手让他们先下去,然后才望着薛蟠笑道:“蟠哥儿如今,还未婚配吧?” 薛蟠笑道:“莫说婚配了,我如今连个妾室都没有。” 看他眼巴巴望着自己,薛二爷摇了摇头,说道:“宝琴早有婚约在身,却不知蟠哥儿晓不晓得?” 他这说得透透的,让薛蟠有些傻眼,更傻眼的当然还是这个消息。 薛二爷又道:“蟠哥儿在京这么多时日,就没有一个相得中意的?” 薛蟠撇撇嘴道:“这京城到底比不得金陵,我天天被妈妈、妹妹他们念叨着,又不敢去招惹别家。她们先前倒是帮我找了几个,我听了都不中意,看了两个样貌身段也是一般的……” 薛二爷忍不住道:“这娶妻娶贤……” 薛蟠满不在乎道:“我便要好看的,若不然我不如就睡着酒坊花楼里,何必回家里来?” 薛二爷真是哭笑不得,看来这蟠哥儿还是那个蟠哥儿,一点没变,只是机遇之下碰到了李昭这样的人,多少被带得正了些,但底子里还是原来那个呆霸王。 而薛蟠这时候也有些意兴阑珊了,反正薛二爷也说透了,他在他面前也不用掩饰什么,便摆摆手道:“二叔便好生将养,也不必帮我操心。 “我也晓得便是宝琴妹子没有那婚约,也是没可能的事情,二叔也未必看得上我。” 薛二爷却是沉吟了下说道:“嫂嫂和宝钗她们妇道人家,去跟人说这事儿到底是不方便的,还是等我养好了之后,去拜访几位故旧看看。” 薛二爷当然看得出来宝钗对他们父子的期望,如今看着薛蟠这不着调的样子,就更能够理解宝钗的为难了。 他倒也没想着取而代之,只是兄长留下的孤儿寡母,自己能照应着点儿,同时也是给自己家里找到个依靠。 那金陵肯定是回不去了,就算自己好了,但不说那边的生意都被搅和了,去了那边又得面临那些洋人,还不如干脆留在京城。 而留在京城,当然还是回薛家继续做事,而借着薛家的虎皮,他也能够再去接触以前的一些关系。 很多事情薛蟠做不了,宝钗她们不适宜出面,他却是可以的。 听二叔这么说,薛蟠却也没抱什么希望,摆摆手笑道:“那就随二叔去费心吧,二叔便好生养着,快些好起来。” 薛二爷哭笑不得的看着薛蟠摇摆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出去,然后看着他走到半道上又想起什么,回来还帮他把门带上了。 过了会儿似乎又想到什么,一边嘴里嘀咕着“李兄弟说这病人需要通风”,又把门打开来,然后才走了。 这回倒是真的走了,而薛二爷失笑着摇摇头,又看向窗外,虽只有一片翠绿映入眼帘,他却仿佛看到了一片新天地。 …… 李昭此时却已经回到了衙门里,先前是让薛家的马车接来的,走的时候当然也不可能徒步,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直接借了薛蟠的马骑回了南镇抚司衙门。 然后摸鱼到散衙才回家,等进门听到旺财说的才想起来那封氏来了的。 现在当然是在香菱的屋子里,李昭打发走了旺财,就径自往香菱屋里去了。 鸢儿先一步看到他,立刻迎上来道:“老爷回来了!” 李昭让她将自己的外套卸下来,然后才打量了一下那边拘谨站在香菱身旁的一个妇人。 按年龄算下来,这封氏今年应该也就三十出头,但看起来却颇显老态,甚至头上有不少一眼可见的银丝。 不过还是可以看得出来,本是个美人,与香菱有那么几层相似,几乎一眼就能判断出来她们的关系。 李昭刚进来的时候,就听到里面只有鸢儿的声音,这下进来了,香菱跟着站起来却也不晓得说话,似乎还没有从这份“惊喜”中回过神来。 不过李昭倒是能够理解她的心情,要说香菱开不开心那肯定是开心的,只是她估计还是有些茫然甚至失措的状态,没有表现出来,或者说不善于表现出来。 而封氏这边,多年没有见其实对香菱同样是有些陌生的感觉。 鸢儿毕竟只是个丫鬟,很多事情不能够替香菱做主,所以只能李昭来了。 “老夫人一路过来辛苦了……” 封氏看着李昭的模样,暗里也是点了点头。 虽说人不可貌相,但这第一眼的感觉,李昭不管是样貌气度,都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也算是有对比才有衬托吧,封氏也已经知道了香菱被拐走后的大致经历,虽然香菱自己不愿说,但有鸢儿在旁边带着,还是一点点漏了出来。 知道是那位薛少爷买了香菱,甚至差点还纳了香菱,对比起那薛少爷,当然还是眼前这李老爷看得更顺眼一些。 而且看香菱和鸢儿的样子,也知道李昭平日里待她们着实不差。 虽然自己女儿沦落到给人做妾心里总难免有些难受,更莫说过去的那些经历,但总还算是有个好的归宿。 所以此时封氏对李昭也是很感激,笑着点了点头道:“老身在姑苏老家听说了消息,还以为是那人唬我,是他几番拜求,才打算来京城看看,原也没有什么奢望,这么多年过去了……” 她说到这里,声音已经带着一些哭腔。 到底是血脉相连,香菱虽然没说什么,却还是过来扶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李昭却知道封氏这更多是想到了她那不负责任出家去的丈夫,虽然英莲她爹不能说是一个坏人,但是在这个事情上的确是对不起她了。 第二百八十七回、内宅妇人 只是要说恨还不至于,封氏更多是遗憾吧,毕竟现在找到了香菱,若是丈夫也在,那一家团聚也是一桩美谈。 李昭对鸢儿使了个眼色,鸢儿立刻心领神会道:“我去给老爷煮点热汤……” 不知不觉已经进入十月,天气逐渐转凉,白日还不那么明显,但到了晚间来,气温降得比较厉害。 虽然李昭不惧这气候变化,但也会受到些影响,喝点热汤舒服些,何况香菱、封氏她们也更需要这个。 等鸢儿离开,李昭才对封氏笑道:“如今没有旁人了,也不需要守那劳什子规矩了,女婿便在这里叫一声岳母大人。 “等往后,老夫人还是住在我这院子里,平日里有什么事情,可以和鸢儿、或是李婶说。英莲既然许我为妾,那往后我也算是半子,自当为岳母养老送终。” 封氏连连摆手道:“这怎么使得……” 其实她能过来看到香菱,知道她还活着,过得也还好就心满意足了。 便是就此回去姑苏,继续等着某个不可能回来的人,也此生无患。 她也没想过要赖在这里,毕竟就算是真正嫁娶,人家也多半不乐意还有什么岳父岳母住在一块的,又不是入赘。 李昭却没跟她废话什么,笑着笑着说的话却很坚决:“岳母何必与我客气这些?小婿只要看到英莲开心,其他不求什么。 “况且岳母也莫要将我当做什么大人物,你怕是还不晓得,我原也跟英莲一样,是被卖进了大户人家里面为奴。也算我有些运道,又得了贵人相助,才得以脱籍为民,如今又在绣衣卫当差。 “往后老夫人便安心住在这里,若姑苏那边还有什么记挂的事情,与我说一声,我让人通传过去就是了。” 封氏没法再反驳了,不然反倒是不给面子。 虽然看李昭这样强势自然有些担心,但又想到自家夫君,或许作为这一家之主,强势些也不是坏事。 “对了!”李昭却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也是今天在镇府司看邸报的时候发现的,那贾雨村先前被落了应天府的官职,如今不知怎么运作,又入了顺天府。 因这几个月来,京城很是发生了些闹大的事情,五城兵马司那边都有人员变动了,顺天府当然也免不了。 只不过这次给的借口体面些,是告老还乡,那顺天府尹才不到花甲之年,老个屁。 尚书台的尚书令今年都快七十了还恋栈不去呢,不过皇帝给个台阶下,接着便是,难道还能有什么反驳? 而贾雨村好巧不巧成了顺天府尹的候补之一,估计是通过贾政走通了四王八公的关系,结果就让他先代上了这个位置。 李昭对这贾化当然没什么好印象,但看他现在及日后的仕途,生命力还挺顽强,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能蹦跶着。 李昭便想着与其要防着他,倒不如想办法往他那里扎个钉子。 而这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他那夫人娇杏。 这原是甄家的丫鬟,当年贾雨村落寞时借住甄家,和她对上眼便以为她是瞧上了自己,记在了心上。 后来贾雨村高中外放为县太爷,便寻到了娇杏,将她纳入房中,在原配故去后,便将她作为续弦。 曾经的丫鬟如今成了官太太,曾经的小姐却一度成为奴婢,如今也不过做个总旗官的妾室,这人生际遇,阴差阳错,竟至于斯。 李昭不晓得那娇杏的本性如何,所以便有意通过封氏这边了解一下,若是本性不错,倒是可以和她接触一下,通过她来监控那贾雨村所为。 将来贾雨村迟早倒台,也可以搭救她,或是及时将她拖出火坑。 封氏听李昭问起这个,不明其意,但还是摇摇头道:“那时娇杏年岁也不大,还有些孩子心性,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不知道她长成什么样了。” 李昭愣了一下,却是有些哭笑不得。 没想到封氏这是以为自己对那娇杏也有意,想要找来跟香菱凑成一对主仆呢。 他既然莫名其妙能知道香菱的身世,知道个娇杏也不足为奇。 他只好说道:“老夫人误会了,我不过是听说那娇杏之后另有际遇,如今顺天府的贾府尹,有个续弦的夫人,便是那娇杏。” 封氏愣了一下,讷讷道:“原来,他竟成了顺天府尹么?” 李昭也不奇怪,封氏先前应该再见过贾雨村,但那时候贾雨村才刚发迹,哪里有现在的风光。 而且他把娇杏要过去,连娇杏自己都莫名其妙,哪里知道贾雨村就因为当年无意中那一眼,就把她当成了识英雄的慧眼呢。 封氏又哪里想得到,不仅贾雨村越走越高,娇杏也登堂入室了。 “李老爷的意思是……” “老夫人唤我昭哥儿便可,李婶子也这么叫我。”李昭笑着纠正了一下,然后才说道:“我对那贾雨村并无所求,只是想到了先前他与甄老爷的渊源,甄家与他可算是有知遇之恩,他总得回报一二。 “我做这绣衣卫,虽暂时平静,但也不知何时便会遭遇横祸,又或是天命难违,将远赴边疆战场,到时候若是出个什么事情——我只是这么一说,夫人不必惊慌。 “只是有备无患,夫人若是能够再找到一个依靠,到时候你与英莲有个庇护,我也能够暂时安心。” 封氏点点头,倒是相信李昭说的话,对于绣衣卫的名头她也是知道些的,而且按照民间的传言,绣衣卫跟官场可是不对付的,李昭自然不可能是要跟贾雨村走近,也没法走近。 就算他乐意,贾雨村那边也会退避三舍,要不然怕是会被文官们背后嚼舌了。 李昭想要给她们母女另寻一个庇护的,这份心意让人实在是无法拒绝,更让她为之动容。 却又看了似乎还不明白什么事情的香菱一眼,叹了口气道:“英莲虽然先前多舛,但碰上了老爷,却实在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李昭笑着摆摆手,自然不会把这种奉承话放在心上,虽然他也觉得香菱现在算是有福的,但这是她本应得的。 如果不是薛蟠,就算没有自己,她早先被那冯渊娶回去,说不定也不会差。 只能说人生际遇就是如此令人难以琢磨…… 然后李昭又对门外候了一会儿的鸢儿喊道:“鸢儿,你先带着老夫人过去那边安排好的客房,给她收拾好了再过来。” 又对封氏笑道:“老夫人长途跋涉也该累了,先好好歇息一晚,有什么事情咱们明日再说。便是跟英莲,也是来日方长。她平日里好读书,老夫人倒不妨陪她多看看书。” 要培养感情很简单,从共同的爱好入手,封氏估计也是书香之家的出身,这方面肯定没问题。 香菱只是情绪不够外放,即便是和李昭这些熟了的寻常时候也不会显得那么亲热的,所以她这边完全没必要着急。 封氏点点头,又看了香菱一眼,便跟着进来放下热汤的鸢儿出去了,香菱似乎这时候才回过一点儿神来,下意识要跟着出去,李昭也没拦着。 等她到了门口才拉住她,玩笑道:“你却是要把我落在屋里,跟着你母亲去了?” 香菱回过头看着他,顿时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而那边封氏听到声音也是回过头来,笑了笑道:“英莲,等明日娘再过来。” 虽然香菱还是没说出什么话,但这个举动却已经足够让她心头触动了。 等目送着封氏她们走开了,香菱才回过头来,面对着李昭,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低声道:“老爷,是奴不好、嘴笨,想说很多的话,却又说不出来,倒要老爷为我操心。” 香菱只是有些呆,又不是真地蠢笨,该知道的、有心的肯定能看得清。 李昭却觉得她这样越发显得娇俏可爱,让人想要欺负,手伸下去自她腿弯将她抄起来,然后抱到了床边,笑道:“你若真要报答我,那就好好听话。” 香菱知道他说的是那种听话,顿时将脸埋入他胸口。 而片刻功夫后,鸢儿伺候完封氏回来,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嘤嘤之语,面色一红,眼角却仿佛能滴出水来,在门口候了会儿才推门进去。 只是刚一进去,就被一只手过来一把拉了过去,只来得及“哎呀”一声,门被关上,里头的声音却被隔绝,只有一些压抑的闷哼声不时传出来。 另一边屋子里头,金钏儿正贴在门口听着动静,只是隔着中间一个大屋子,她哪里能够听到什么。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好像还是能够听到一些声音时不时的传来,让她想到李昭的大手抚摸在自己身上的感觉,一时夹紧了大腿。 过了会儿才不甘心的坐回了榻上,两支只套着袜子的脚踩在脚踏上跺了几下,瞥了旁边愣愣的角儿一眼,恨恨道:“你若是再长大些就好了……” 角儿刚来李府就知道要怎么讨好人的小丫鬟,虽然年纪是小,却又怎么会不知道金钏儿这话的意思,顿时委屈道:“角儿不小了,只是老爷嫌弃角儿小。” 金钏儿冷哼道:“这么说来,你还觉得是老爷的不是了?” 角儿哪敢,哪怕是在私底下当着和自己一荣俱荣的女主人的面,也是连连摆手辩解道:“姨娘可莫要吓奴婢,婢子胆儿小,不禁吓。” 金钏儿听着对方的语气,却是冷笑道:“我看你哪儿都小,就是这胆子不小,怕是以为仗着有李婶的庇护,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 角儿立刻跪下来,委屈得直掉眼泪,“婢子知道姨娘一贯看不得我,觉得我跟您不是一条心,可婢子什么都不会,只会伺候人。老爷不把婢子当女人看,婢子若是上赶上去,却要把他惹恼了不是? “婢子是李婶子买回来的,自然和她多亲近一些,只是婢子如今伺候着姨娘,姨娘若能好也少不了我的好处,我又岂会不知?平常跟李婶说话也没少提姨娘的好话…… “若是姨娘还是觉得婢子在您面前碍眼,让您觉得心烦,那婢子只能回头去跟李婶说,我粗手粗脚实在不是个伺候人的料,只能回头去跟着那些婆子做些粗使的活计。” 金钏也是做丫鬟过来地,哪里不知道丫鬟难做,只是这做了一段时间的姨娘,还在府上做了一段时间的主母,心里难免有些飘忽,后来看到和香菱的差别待遇之后,又难免有些失衡。 她好赖也是知道这些肯定和角儿无关的,甚至看得出李昭还是挺喜欢逗弄角儿,只是单纯觉得她年纪小,不想动她。 而且若是角儿真离开了,先不说她这边没人伺候,这事情又会叫李昭那边怎么看? 所以她还是扶起了角儿,帮她抹去眼泪,叹了口气道:“你看看你,我不过是抱怨两句,也不是当真的,我又哪里不晓得你的好处。只是老爷说是对我们两边匀时间分别作陪,到底还是向着那边多一些。 “本来以为今日那英莲的母亲来了,老爷会来咱这里,却没想到还是去了那边。我知道不独是那甄姨娘,还有鸢儿那蹄子,碰到我的时候,她那样子倒像是她才是姨娘一般,我心里也看不过去。” 好容易劝慰住了角儿,眼看着李昭今夜是不会过来了,她又拉着角儿一起上床睡着。 只是怎么睡得着? 翻来覆去许久,脑袋里一直在转着念头。 原先在荣国府上,她可是亲眼看着王夫人如何被贾政冷落的,甚至知道王夫人并没有她面上表现出来那样冷淡平静,在夜冷无人的时候,也曾觉得寂寞,曾渴望男人的怀抱。 只是那时候贾政却在赵姨娘屋里,而王夫人的梦话却落在陪侍的金钏耳中。 不过金钏儿从来不敢往外传,知道这种话传出去她就死定了,王夫人绝不会放过她。 但也正因如此,轮到她自己面对这种局面的时候,她便铆足了劲、想尽了办法要争宠。 而且,她也不是毫无办法。 虽然李昭看起来的确是更喜欢香菱一些,但留在她屋里更多恐怕还是因为多了一个鸢儿,自己又何妨也拉一个过来呢? 角儿肯定不行,但是她还有一个更好的人选…… 第二百八十八回、宝玉上门 “恭喜恭喜……” “多谢多谢……” 贾琏一张脸笑得如菊花般,褶皱间也洋溢着灿烂。 这日正是个黄道吉日,也是选好要接那寡妇入府的日子。 既然已经说服了王熙凤,贾琏显然也不想再耽搁下去,所以在拜请了贾政,又给了贾赦那边一笔“封口费”之后,就亲自过来李昭家里要将俏寡妇迎回门去。 这纳妾不比娶妻,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何况他们早就成了事实的,一台轿子接进荣国府里去也行。 但贾琏却觉得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大日子,同时也像是要故意昭告天下一样,或者说,故意要做给王熙凤看。 当然,也能够更加宽慰那寡妇之心。 从妇人的神情也能看出她此时隐含的激动,毕竟原只是个没有依靠的寡妇,无意间邂逅了贾琏这浪荡公子,本来以为只是露水姻缘,没想到反倒有一日能够光明正大进国公府去。 虽只是偏房,可她肚里不还怀着一个么? 关于这孩子的处置贾琏显然已经跟王熙凤那边达成了默契,但似乎并没有告诉她,所以她仍然怀揣着一些美好的愿景,看着贾琏的眼神也更加充满了柔媚深情。 李昭看得心中也是暗自摇头,他先前还旁敲侧击从平儿那里了解了一番情况,生怕自己这次是不是不小心误解了王熙凤。 之前平儿也回了荣府去,算是跟王熙凤汇报一番情况。 从她回来后的表情和心里话来看,她也觉得王熙凤的动机很可疑,只不过毕竟没有证据,也不好胡乱怀疑。 而贾琏现在看起来却像是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只顾着想美事,完全没有意识到危机的临近,甚至还在一步一步试探王熙凤的底线。 不只是今日迎妾进门的事儿,李昭前番去宁国府帮贾珍“复检”的时候,正好撞见了他从尤家住的那个院子出来,看起来那叫一个春风得意。 不过据他自己所说,他还没有得手,只是与尤二姐相谈甚欢,起码他有意的话,尤二姐那边应该不会有什么阻碍。 尤母就更不用说了,她可不在乎是做妻还是为妾,她们这样的人家,能够入国公府就够了,到时候宁荣二府还不得成了她们尤家的后花园? 所以只要贾琏能够和家里头说好,就可以直接将尤二姐带回去,达成一妻双妾的成就。 他还趁机跟李昭推销了一番尤三姐,觉得他们两个说不得可以成一对连襟。 李昭对此是不置可否,不过那尤三姐在其间还偷跑出来,装作无意经过的样子,似乎想要给他留下什么深刻印象。 尤家这对姊妹,贪财好色是占全了的,尤三姐看人便是看容貌,所以对柳湘莲一下就认准了。 其实贾琏的卖相也是不错,但在柳湘莲面前显然就差些。 而李昭的样貌大致比贾琏还是逊色点,李昭其实也想不通,怎么那尤三姐就惦记上自己了。 不过这女人可不是个好招惹的,虽然能收李昭肯定不介意多收一个,但也没必要因为她沾染上什么麻烦。 毕竟又不像是邢岫烟那种,已有了些感情基础的,或是宝黛这样心心念念的,这才是不能放手的。 不过不管那寡妇的心情如何,贾琏这时候反倒更想着和李昭、薛蟠乃至其他几个跟着一起来凑这份喜乐的亲友说笑,接受他们的恭维道贺,其中还包括了宝玉和柳湘莲。 宝玉倒也罢了,柳湘莲这却算是李昭跟薛蟠“第一次”见面了,李昭下意识就向薛蟠看过去,却见他虽然眼中有些惊艳之意,但似乎并不像是看上了对方的样子。 想了想突然有些明白过来,这柳湘莲的确俊美非凡,但薛蟠的心思却也是难以捉摸的。 原著里他看上柳湘莲,是先看了柳湘莲客串演的戏,当时就喜欢上了,后来发现是个男儿身之后,竟也是“痴心不改”。 不过狗改不了吃屎,他随后要吃酒的时候——虽然不能办什么喜酒,但经过李昭的同意,贾琏还是借了他这里招待一番亲友团,而那薛蟠果然还是跑去要跟柳湘莲套近乎了。 柳湘莲也没察觉到他的心思,看在宝玉和贾琏的面子上,还是和他搭了几句话。 或许是因为李昭在旁边看着,薛蟠也不敢太过分,至少没有直接上手,不过等到柳湘莲借故有事先离开了之后,薛蟠却也过来找到贾琏告罪一声,说是家中有事也要先走了。 贾琏没有多想,也没在意,不过李昭却是喊住了他,直接问道:“文龙兄可是要去追那位柳二郎?” 薛蟠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忸怩道:“贤弟说的哪里话,我怎会对一个大男人感兴趣?” 跟李昭往来这么久,就算他薛大郎再是粗枝大叶,也知道了一些李昭的喜好,晓得他只好女色,而且是甚好女色。 所以他在李昭面前,自然会规避着一些,不谈、不做这些事情,怕惹得李昭厌烦。 其实在这点上薛蟠也有些好奇,他那位琏二哥也不是什么好货,甚至比他还会玩,以李昭的样貌,当初在他身边的时候,难道没有给他得手了? 或是李昭因为有过那种事情所以反倒对此愈发敏感提防? 不过他也不敢问贾琏,更不敢问李昭,所以这疑问只能自己揣在肚子里任它烂掉了。 他却是不知道贾琏在这方面其实比他跟宝玉都要好不少的,在从江南回来之前,起码不会缺女人,也自然不需要去找替代品。 若不是回来后被王熙凤那边严防死守着,平儿都不让他碰,他都未必会去对庆儿下手。 至于李昭原先那时候还没有来得及,等他有这想法了李昭早出去了,自然是什么都没有的了。 而李昭也不过是因为自己魂儿都换了,以后世的直男思维,自然没办法去理解这时代这些上层贵族的糜烂。 毕竟网上口嗨一下“只要长得好看,性别无所谓”,私底下可能是个深恐呢。 “呵,我还不晓得你?”李昭冷笑一声,然后又正色道:“文龙兄若是一定要去,还请带上这个……” 薛蟠愣了下,看着李昭递过来的一张符箓,倒也是老实不客气的收了起来,然后嬉笑道:“多谢贤弟成全!” 李昭翻了白眼懒理会他,任他自去了。 给他的符箓也没什么稀奇,不过是定位一下。 若按照原著的发展,薛蟠这趟跟过去要调戏柳湘莲,结果却被柳湘莲骗到城外去爆揍了一顿。 之后柳湘莲也担心被报复故而逃亡出去几年,至于后面两人不打不相识倒是另一回事了。 李昭当然也可以给薛蟠一个能够护身的符箓,他现在有能力制作那种“金身符”,别的用处不说,至少抗揍是绝对没问题的,说不定还能反刺柳湘莲几下。 只是虽然跟薛蟠关系近了,但这货太容易飘了,尤其是在薛家的生意越来越好,手头上钱越来越够用,然后又有李昭这么个绣衣卫的朋友,更不用说贾家和王家的亲戚关系,好像真可以在京城里横着走了。 李昭也想着干脆让柳湘莲好好教训他一顿,让他吃点亏也好收敛一些。 等被柳湘莲打完了,不管他丢在哪里,有那定位自己正可以去捞人,也省得他在外面挨饿受冻,若是憋出个什么病来也不好。 当然,还有另一层目的,便是因为那柳湘莲。 在从薛二爷那边得知了江南的一些情况之后,李昭暂时虽然做不了什么,但也想要先做到知己知彼。 在他看来,柳湘莲虽然性情上也是个浪荡公子哥,但他有勇有谋,是块值得培养的好材料。 他也是时候,稍微培养一下自己的班底了,就从这柳湘莲开始。 “平儿姐姐,这一别,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 那边贾琏还在跟几个狐朋狗友们打趣,这在荣国府上的话,他绝对没有现在这么放得开,看起来倒像是把李昭这儿当成他的自留地一样。 李昭看着刚把那二姨娘送上轿子的平儿走过来,便怅惘的叹了口气。 平儿不禁摇头笑道:“瞧你说的,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怎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了?” 李昭嬉笑道:“就算我去府上,也未必能见得着人,不然下回平儿姐姐若是病了,让琏二哥来找我也行。” “呸!”平儿啐他一口,但也知道他的意思。 或者说,她知道李昭的心意。 虽然李昭没有明说,但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平儿又不是呆瓜。 她把李昭当弟弟看待也只是先前,在这府上住了这么久,知道他真的能够撑起一个家来了,也是一个大男人了,更知道他有了男人的那种欲望。 光看他现在两房美妾就知道,何况这院子不大,往来之间,总免不了有尴尬的时候。 先前李昭“受伤”时照顾的时候,甚至都给她看到了…… 不过平儿现在虽然对贾琏有些不满,但现在一心还是在那个小院里头,只巴望着贾琏和王熙凤夫妻能够恢复和谐,到时候让她也好做人,根本不会想这些事情。 何况以贾琏和李昭的关系,以王熙凤对李昭的态度,怎么可能会把她放出来? 就算她愿意也不行,何况她也没那么愿意。 不是嫌弃李昭现在位置还太低,她又不是那样贪慕虚荣的人,只是她对李昭的印象虽然转变了,但还谈不上多少感情,不至于为了他弃了凤姐那边。 李昭也是知道她的心意,所以没想过强求,只是暂时埋个伏笔,之后有的是机会。 然后平儿这边便先领着新姨娘回府,而贾琏他们在这边继续闹了一会儿,也要散去了。 不过等到要离开的时候,宝玉却跑来说是有事要寻李昭。 算下来,李昭跟贾宝玉还没有单独接触过,跟他的几次会面,第一次是在贾母院里,那时候要接黛玉走,当时他估计对李昭都没什么印象。 第二次在林府,两人没照面,宝玉也只是知道有李昭这么一个人。 第三次在荣国府的时候,宝玉却已经是醉酒不醒的状态,更不会记得李昭做过的事情。 所以对他找上自己,李昭心里很疑惑。 不过贾琏给他使了个眼色后,李昭心领神会,知道宝玉这次过来本就不寻常,想来也是拜托了贾琏。 这熊孩子在家里地位太高,他的恳求贾琏也推拒不掉,只能把他带过来。 “宝兄弟找我,有什么事情?”李昭让宝玉坐下来,又让角儿给他看茶。 宝玉没有喝茶,犹豫再三之后,才咬牙道:“李兄,宝玉有个不情之请……” “哦?不妨直说……” “听说,金钏儿在李兄这边……” 李昭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这不是应该早就知道的事情么? 不过看着贾宝玉期待的脸色,顿时就知道了,先前让贾琏回去讨要金钏的奴契,王夫人自然不会告诉他,贾琏也不会乱说,所以宝玉大概还以为金钏的身契在贾府。 不过这货金钏在的时候也没见他怎么念着想着,这人没了反倒突然想起来了。 李昭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从金钏现在一心想要争宠来看,她早就把什么宝二爷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于是点点头淡然道:“是这样的,如今金钏已是我的二房姨娘,怎么了?” 跟着他好像突然反应过来,对宝玉笑道:“听说先前金钏儿让王夫人赶出来,与宝玉你有些关系?我不知其中缘由,不知道宝玉可否为我解惑?” 贾宝玉的脸色顿时有些僵硬,不过过了会儿,他还是强笑着说道:“我先前与金钏儿姐姐有些联系,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如今金钏有个好的归宿,我自然也为她高兴。只是我心里扎着根刺,总想着见她一面,与她说清楚先前的事情,不知道李兄……” 说完,他又是眼巴巴地望向了李昭。 李昭不知道到底是谁对他说了什么,让他产生了这样的想法,按理说来他应该没有找上门的勇气才对。 不过就算找上门来又如何? 他当即一甩衣袖站起来,冷着脸道:“宝二爷莫非是欺我身份卑微,还把我当做荣府的家奴?” 宝玉顿时慌张地连连摆手道:“李兄说的哪里话,我……宝玉绝无此意……” 李昭继续上前两步,瞪着他压迫道:“那我倒要问一问,宝二爷上门来便要见我后宅的姨娘,又是何意?” 原著怎么样无所谓,但是这本书里面的设定就是这样,主角肯定没被那啥的,所以大家也别去扯原著怎么样怎么样,然后来恶心作者也恶心其他看这本书的人。 以上~ 第二百八十九回、薛蟠被打 李昭这灵魂发问,让贾宝玉张着嘴,却是久久说不出话来。 李昭也不再说话,甚至都不再看着他,让他自己一个ie人在那里慢慢想,自己反倒悠哉悠哉的喝起了茶来。 若是贾宝玉这时候还要坚持说要见金钏,他倒是佩服对方。 但是在让人失望这方面,贾宝玉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果然良久之后,就见到贾宝玉长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长鞠一躬,然后对李昭说道:“李兄勿怪,是宝玉失礼了。” 说完,他整个人都显得失魂落魄的,然后也不跟李昭说一声,直接就转身出门去了。 李昭看着也是觉得满心无语,这但凡有点儿智商情商的人,这时候都知道要先把场面圆好,然后再帮贾琏说两句,之后再离开,偏生这贾宝玉弄得像是要和李昭撕破脸皮一样。 如果不是了解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也没想和他计较这些,李昭真因为他这一下发怒也是合情合理的,贾琏知道了也没法说什么。 不过贾宝玉无礼,李昭却不能无礼,还是对外面喊了一句:“旺财,送客!” 听到旺财应了一声,李昭就不再理会,摇了摇头转身往后堂走去。 虽然外界还是有不少人会把他和荣国府联系起来,这身上的标签似乎没那么容易洗掉,而且他跟贾琏等人的来往也很频繁,暂时也没必要洗去。 但是成为绣衣卫的一个好处就是,大家首先认你是皇帝的人,其他的什么出身在这个面前都不重要了。 所以李昭现在给不给荣国府面子,要看他愿不愿意,而不是看荣国府有没有。 荣府的人就算知道了,他们也没法对李昭怎么样,最多安抚一下贾宝玉那颗脆弱的心灵罢了。 其实李昭本来还以为贾宝玉会来问自己黛玉的事情呢,他可不觉得宝玉会这么容易就放弃了林妹妹。 不过想一想,大概宝玉就算从贾政那里听说了什么,也不会认为李昭跟林黛玉的关系有多亲近,至少不会认为比他自己跟林妹妹更亲近。 反正这厮肯定是这么想的,所以当然不可能来找李昭,去找宝钗或是湘云帮忙还差不多,毕竟这俩现在都是没少去找林黛玉的。 宝钗不必说,湘云是觉得林府后院也挺好顽,而且没有宝玉在,几个姑娘家可以聊得更开,某种程度上说比荣府上还要自在一些。 如今李昭的这座宅子虽然不大,但也是前堂后院的样式,毕竟内宅和对外的厅堂肯定还是要隔开的。 而像是之前那寡妇住的客房,就是在这厅堂另一侧,与后宅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要不然贾琏每次过来经过内宅的话未免不方便。 不过此时李昭走到了后堂,才发现这里还站着人,再抬头看着金钏儿呆愣愣的模样,旁边角儿一脸的惊慌,顿时就明白过来。 金钏看到李昭过来,也是逐渐回过神来,立刻收敛了神色,还带着些惶恐道:“老爷,妾身……” 李昭摆了摆手,制止了她的解释。 他自然能明白金钏的想法,虽说这段时间在李家已经习惯了,对宝玉也早就没有念想了,但先前未尝不是一样期望宝玉能够硬气一回。 至于宝玉如果坚持之后,李昭会不会继续拒绝,她又要怎么办,她根本没想这么远。 但没有想到宝玉最终还是没有能够坚持,这让她不禁想到了先前还在荣国府的时候,王夫人得知了自己“勾引”宝玉的事情,宝玉也是没说什么话,让政老爷打了一顿就没声没息了。 是,他被打了一顿,金钏儿当时心里也心疼,但对他没有站出来说话还是感到有些心寒。 当时被冲昏了头脑,或许不会想那么多,但是现在心思都放在了李昭身上之后,再去看宝玉,他的那些缺点非但都凸显出来,反倒还会放大。 而且人在回忆中是会美化自己的,所以自然而然,那件事情就全成了宝玉的过错。 虽然没有当初也就没有现在,但她对宝玉的选择还是很难释怀。 现在则又在当初的基础上加了一笔,让她甚至对宝玉有些恨上了。 只是回过头来,意识到自己的表现落入了李昭的眼中,却又不知道他会怎么想,所以金钏儿又有些惶恐。 被李昭摆手打断之后,她更是有些想哭,膝盖一软就要跪下去求情,却又被李昭扶住了。 角儿也赶紧过来搀着她,而李昭看着她哭丧着脸,有些无奈道:“你这却是作甚?你又没犯什么错,怎么一副怕我骂你的样子?” 金钏不知道李昭这是说说而已,还是真这么想,但也不敢解释什么。 而李昭想了想,他不想让她继续胡思乱想,所以有些事情还是说个清楚的好。 瞥了角儿一眼,小丫鬟立刻心领神会的退下去。 李昭这才过来扶着金钏儿到一旁一起坐下,然后柔声道:“你现在身子给了我,往后都是我的人,难不成我还怕你跑了?” 金钏赶紧摇头,还急忙说道:“妾身哪儿也不去,妾身就跟着老爷。” 李昭笑了笑道:“那你现在,心里还挂念着他?” 金钏儿又是一阵摇头,李昭便说道:“这不就得了,难道你心里不是挂念着我,反倒还挂念着别的人?” 金钏儿好像就只会摇头了,不过看眼神,倒是已经懂了李昭的意思,没有先前显得那么慌乱了。 李昭这才说道:“我先前的意思,是相信你,偏你自己想要胡思乱想。不过那贾宝玉的确是有些欺人太甚,先前欺负你,如今又来欺侮你家老爷,却是该找个机会教训他一番才是。” 金钏儿欲言又止,想要劝他,但又怕他误会。 毕竟大老爷们是要自尊的,只是说说狠话而已,不用当回事儿。 李昭听到她的心声,也是笑了笑,又说道:“好了,你且安心,回去好生歇息着,我今晚去你那边。” 听李昭这么说,金钏儿顿时高兴起来,倒好像先前的什么担忧都忘了一般。 搞得李昭也是有些哭笑不得,倒好像自己的那啥有镇定剂的功效一样。 劝慰走了金钏,眼看天色还早,李昭自然还得回趟衙门。 绣衣卫最近倒是有事情做,不过却不是李昭需要管的。 因近日天子有祭祀之事,需要人行出行礼仪护卫之责,这是绣衣卫一贯的职责,但李昭没有排上,倒不是吴百户不愿意照顾他,反倒是照顾着他,才没有安排他去。 毕竟那种场合又无聊、又得各种注意,李昭年轻又是进来不久的菜鸟,还是让懂的人去做。 一般来讲也都是会让有经验的人做,只有到一定需要更换的时候才会换人。 不过这样一来,李昭他们这些还留在衙门里的,任务就繁重了一些,好在没有其他紧急的事情,所以抽出一点时间来还是能做到的。 而这样耽搁一下,回去要看的、处理的情报堆积了很多。 不过李昭和其他人做事不太一样的事,他更愿意也更懂得放权,升任总旗之后,他先是恩威并施的压服了底下众人,接着更多的培养他们的自主性。 本意其实是希望能够让自己更好的做一个甩手掌柜,但这既培养了属下们的积极性,却又让他们对他感恩戴德一番。 虽说绣衣卫里面的上升渠道不多,但作为绣衣卫的出身大多也高不到哪里去,这毕竟和什么龙禁尉比不上,李昭这样的出身在里面都不算最差的。 所以他们的需求自然也没那么高,其实能够拿到赏钱就是最好的,而镇府司内部是有所谓“绩效”的评价的。 一般来讲奖励是直接发给总旗,然后由总旗下发,大多总旗自己就会贪掉不少,剩下的才分给手下,而李昭却只是给自己稍微留一部分,剩下大部分都发下来。 光光靠着手段来治理当然不可能有这么好的效果,这好处才是最实在的,更不用说李昭还从“黛安芬”那里弄了些成衣送给他们的家人。 所以现在李昭能够经常从衙门脱身,除了上面有人保着,这下面有这些得力手下也是很重要的。 而如今李昭回来虽然看似要处理很多事情,但只是因为都需要他过目签字一下,很多其实他们下面都已经商量决定好了的。 当然若是疑心病重一些的可能会有所怀疑,又或是能力不足的,有可能反倒会被欺瞒、架空,但在李昭这里却没有这些问题。 且不说他已经牢牢掌握住那些人的心理,这些信息上有什么陷阱也根本瞒不过他。 他现在对外的形象是认了些字,但是认不全,而且没怎么读过书的,但这些手下同样也是没受过多少教育的,就算想要用什么手段,也不可能用这种文字方式。 而后等到天快黑了,也到了散衙的时间,因如今白昼渐短,而且最近几日天气不好,天黑的更早了些。 李昭提前交代好明日的一些安排后,就先离开然后回去府上。 这个夜晚他还是好好安抚了一番金钏,让她从身到心都放松了下来。 然后等到天还没亮的时候,不出所料家门先被敲响了。 然后李昭就被唤醒,却是薛家找上门来。 宝钗直接上门,一见到李昭便上前道:“李大哥,昨夜我哥哥一夜未归,却不知去了何处?” 她这自然不是兴师问罪,更像是病急乱投医了。 李昭当然知道薛蟠去了何处,甚至还知道让他这样的另一个人在何处。 他给薛蟠的那枚定位符,其实是一枚双向定位符,这比一般的定位符当然更高一层,就是有人接触到了薛蟠之后,他身上也自然会带上这个定位。 如今薛蟠在城外挨饿受冻,而柳湘莲却是躲到了另一个地方,也没有回家。 李昭猜测他是有些割舍不下这边,也是想要看看这边的情况,如果事有不对立刻闪人。 反正他早就有外出的打算,只是迟迟下不了决心。 而他的行踪别人也不知道,那只要一有不对他就会察觉,到时候虽然跑出去有点难,但也不是没办法。 若非如此,昨晚上的时候,李昭半夜就得先去找柳湘莲了。 “宝姑娘莫急,其实昨日文龙兄走的时候,我赠了他一样东西,如今却可以凭那样东西,确定一下他现在在何处。” 宝钗眼前一亮,虽然心里疑惑李昭要怎么做到,但和李昭接触这几次以来,她也知道李昭并非是无的放矢之人,既然这么说那肯定就是有把握的。 然后就看到李昭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符箓来,装模作样的闭上眼睛念了念咒语,然后睁开眼睛立刻说道:“如今他却在城外……” 宝钗立刻说道:“我这就去叫人备好马车!” 李昭失笑,没想到她对自己还挺信任,自己一说她就信,但他还是说道:“还是我自个儿去吧,宝姑娘回去安抚好薛夫人,等我的好消息。” 宝钗想了想,倒也没有再要求,她一向是很理智的,哪怕是这个时候,其实如果不是薛姨妈一直缠着让她来寻李昭,她应该是会先去找应天府报案。 但如今李昭都这么说了,那她也暂且压下来,不过心里却也不免疑惑,“他好端端怎么会跑到城外去,而且还彻夜不归,莫非是去了贾家的庄子?” 李昭笑道:“等到时候我把他寻回来,你自己问问他吧。” 宝钗看他的笑容,好像是知道内情的样子,但李昭不说,她也不好再多问,只能怀揣着疑惑,心事重重的回返。 李昭说的没错,她得先回去安抚好薛姨妈,别到时候薛蟠那里没闹出什么事情,薛姨妈反倒先出事儿了。 她出来的时候薛姨妈已经紧张兮兮,再耽搁没有消息怕不是得哭成泪人了。 而李昭则是不慌不忙地先去了衙门里点卯,又说了自己要出城办事,直接借了一匹马骑着出城而来,顺着那符箓所指引的方向,一直来到了一个有人围观聚集的地方,才停下来。 下马走上前去,拨开人群,却正看到里面有个人在躺在一个深坑里面昏迷不醒,不是薛蟠却又是何人? “大、大人……” 那几个看热闹的百姓注意到李昭,再看到他身上衣服,顿时都是心里一颤,忙慌着躲开来。 天子脚下过活,哪里能不知道这一身飞熊玄衣代表着什么,而李昭也没有在意他们的表情,反倒是掏出了两吊钱,对左右的人说道:“谁下去将这汉子给本官抬上来,这两吊钱便是他的。” 第二百九十回、柳二郎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些百姓也不是真闲的来看热闹,甚至可不是真的有那么良善的。 就不说李昭能够听到的心声,光看着他们那闪躲的表情和眼神,也知道是心怀鬼胎,不然好好的平头百姓也不至于到一看到绣衣卫就想跑的结果。 那薛蟠被柳湘莲打了一顿,直接抛在了这坑里,也没什么遮掩,薛蟠身上的华服虽沾了尘土却也能看得出来,再加上身上还有其他配饰,自然惹人眼热。 只是在李昭来之前,这几人相互之间又是互相忌惮着,谁也不敢先动手,但谁也不愿意先离开,就想要硬熬着有人撑不住先离开了再行动,如此就都归了自己了。 而且到时候就算有人过来追究了,只要自己不承认,也没人能够认定下来。 没想到他们自己还没有谁撑不住,却先有个绣衣卫的旗官过来了。 这些人心怀鬼胎当时就想要离开,结果李昭却又拿出了两吊钱出来,立刻又将他们的目光吸引住了。 “官爷,您说的,可是当真?” 心动归心动,但是跟官面上的人打交道,再狡诈的老百姓也会有点儿心虚,想要言语试探两句。 还有人更是说道:“官爷,咱们这里这么多人,两吊钱怎么够分?” 要有钱让他们做点这种小事自然是千肯万肯,而且都不甘于人后,只是人太多,反倒显得钱没那么多了。 李昭却只是冷笑着先收起了一吊钱道:“你们若是不愿意,那本官也不强求……” “愿意,当然愿意……”这下他们不敢再有二话了,万一把这一吊钱也收走呢。 何况这本来就是意外之财,他们这几个人,一吊钱分一下每人也都能有几百文,已经够有吸引力了。 等到这些人合力将薛蟠拖出了那深坑,李昭将那一吊钱扔给了他们,就上前用脚点了点薛蟠。 其实之前在被“搬运”的过程中,薛蟠就已经醒了。 不过这好家伙还以为自己是在睡觉呢,揉了揉脸居然想继续睡,这时候被李昭点了下还挥了挥手道:“别闹……” 李昭无语地摇了摇头,又瞥了眼旁边那几人,淡淡道:“怎么,你们还想凑在这里看什么热闹?” 几人被他眼睛一瞪,自然不敢再说什么,一边道谢然后一边转身离开急着先去分钱了。 而那边薛蟠这时候才听到李昭的声音,终于回过一点神,然后慢慢睁开眼睛,抬起眼皮就看到李昭正居高临下望着他。 他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儿才问道:“贤弟,你怎么过来了?哎呦……” 他叫了一声,却是刚一个翻身咯到了下面的石子儿,痛得他立刻跳了起来,然后才意识到了不对劲,坐起身往周围看了看,一脸茫然道:“我怎会……” 李昭哂笑道:“你怎会在此处,却得问你自己了。昨日你离开的时候,是打算去做什么,如今看来是都没做成了。” 被李昭这么一提醒,薛蟠慢慢回忆起来,然后揉着脑袋还感觉有些疼。 其实不仅是脑袋,他那副鼻青脸肿的模样,若不是刚醒来还没完全恢复知觉,这时候应该已经龇牙咧嘴倒吸凉气了。 “我……柳二郎……” 李昭淡淡道:“想起来了?” 薛蟠当然想起来了,然后一下子脸上、身上的疼痛就全都涌上来了,让他感觉哪里哪里都不自在。 也亏得这深坑帮他遮挡了不少风,也没有下雨,不然落在这里昏迷一晚上,还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呢。 不过这一次对他的教训也是够大的,那柳湘莲下手知道轻重,但也就限于不要他的命,却是得让他知道怎么才是疼的。 看着薛蟠整个人哆哆嗦嗦难受的样子,李昭也没心情和他缠问之前的事情了,上前去帮他治疗了一番,起码缓解了他的痛楚。 薛蟠感觉整个人舒服了很多,这才对李昭拱手道:“多谢贤弟,为兄、为兄……哎!” 就算是呆霸王,也知道难为情的。 说到最后,薛蟠自己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李昭先前才提醒过他,而之后果然发生了事情,这回头来又还得麻烦李昭过来寻他,实在是觉得有些无颜见人了。 李昭摇头笑道:“文龙兄,我倒不觉得有什么麻烦,只是希望此事能给你长个教训,往后可莫要再犯这样的糊涂。” 薛蟠立刻讪讪道:“哪个晓得,那柳二郎竟是说打就打的,先前我还以为他都应下来了,才赴约而来……” 李昭冷笑道:“你莫非当人人都跟你似的,那柳二郎虽生得俊美,却也是个大老爷们儿,就算好男风,也是琏二哥那样的,怎么也不会是你,你心里好歹有点数。” 薛蟠苦着脸道:“是、是,贤弟教训的都是。其实我倒也不怪那柳二郎,如今想想,也是我太过冒昧了,才把人吓着了。” 听他这么说,虽然也是合情合理的想法,但通过薛蟠说出来,总让人觉得有些不正常。 李昭就怀疑他不是被虐出感觉来了,怎么反倒还要帮柳湘莲说话呢? 而且这还是真心实意的,并非是在李昭面前说假话。 当然在李昭面前,他其实也不怎么会弄虚作假。 李昭也懒得管薛蟠的想法,对他说道:“本是你自己闯下的祸事,我倒是没什么,可却累得你母亲和宝姑娘一大早不得安生,我也是得了宝钗的信,才知道你果然是一夜未归。” “咦,那贤弟是怎么寻到我的?” 李昭笑道:“你忘了昨日我送你的东西?” 薛蟠掏出了那定位符来,惊奇道:“这玩意儿还真有用?” 李昭淡淡道:“我做的符箓,当然有其妙处,先前在荣国府的时候,送给老太太的护身符也是如此,怎么文龙兄此时反倒不信了?” “这个……”薛蟠讪讪一笑,然后赶紧转移话题:“还是快些回去,莫要让妈妈她们担心。” “你若真有这念头,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了。” 薛蟠只作未闻,不过李昭这趟出来只有一匹马,他翻身上马后,薛蟠左右看了半天,也看不出第二匹马来,顿时苦着脸道:“贤弟,我这……” 好歹还算有点脑子,没有要求跟李昭共乘一骑。 李昭淡淡一笑,然后拱手道:“辛苦文龙兄,再费些腿脚,往前走一阵,便是马市,文龙兄到时候可去赁一匹马来。” 薛蟠一想也是,他是整日间到处瞎逛的人,走一走倒是不费什么事情,不过眼看着李昭直接驱马就跑了,他愣了一下,才大声喊道:“贤弟——贤弟……” 结果李昭这一下直接就跑没影了,薛蟠傻眼一阵,但除了骂几句没义气没人性,也是毫无办法。 最终,他还是走到了马市,好在身上银钱还在,那柳湘莲没有拿走,也没有被百姓卷走——李昭来的还算及时,要不然这几里的路程,他真可能只能走回去了。 而在薛蟠骑马往城内赶的时候,李昭却已经驱马来到了那定位中柳湘莲所在之处。 却不再是他那朋友家中,而是回了自己家。 李昭可不觉得他是有恃无恐的跑回来,怕是得了什么不靠谱的消息,所以想要回来收拾东西,然后趁机逃离。 结果那边刚一打开后门,李昭便已经在此恭候多时。 “柳二郎这么急着,想要往哪里去?”李昭带着笑意上前去将柳湘莲一堵,柳湘莲猝不及防,后面的老管家也是脸色惶恐。 等到看清了李昭面目,柳湘莲更是诧异道:“你是……李昭?” 李昭笑道:“二郎还记得我?” “不过一日未见,当然记得。”看到是见过的人,柳湘莲稍稍放下心来,随即却又心头一紧,毕竟薛蟠跟李昭的关系他也是看过见过的,知道有多亲近。 虽说有贾琏的关系摆在那里,但他也不能保证,李昭会不会是来为薛蟠寻仇的。 关键是,他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贾琏和宝玉倒是知道他住在这里,也可能告诉他,但这里却是后门,正常来访不是应该从正门进的么? 而且又怎么可能这么刚好的堵在他要走的时候? 李昭却是抬手安抚道:“二郎莫急,我此来,并非是为薛文龙而来。那事情我也晓得,并非二郎之过,若换做是我,也同样会那么做。 “那呆霸王就是欠收拾,只是我跟他的关系,他也不会来招惹我,我反倒不好动手,见二郎动了手,却是欢喜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呢?” 柳湘莲听懂了,但没有完全听懂。 对于李昭的来意,他却是更加迷糊了。 这时李昭却指着旁边笑道:“二郎莫非就要与我在这边说话,不请我进去坐坐?” 正是因为知道了对方的动向,李昭才直接抛下了薛蟠那边,转头来堵人。 现在堵到了人,剩下就看如何劝服他了。 柳湘莲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事已至此,他总不可能直接赶人,只能把李昭先迎进去,然后一边思虑脱身之策。 等到进了大堂中各自坐下,柳湘莲吩咐看茶,然后才看着李昭道:“李兄莫要怪我防备,实在是你我先前并无交情,只前番见过一面,你这突然上门,实在令在下心头惶恐。尤其是……” 尤其是,李昭还分明已经知道了他做过的事情,说他不是来兴师问罪柳湘莲反倒不信。 李昭便叹了口气说道:“其实,薛文龙虽让二郎打了一顿,可他心里也知道自己错了,反倒对你颇为敬重起来。若他知道我来找你,定会托我跟你致歉。 “只是那薛家人却不肯罢休,薛文龙是薛家独子,虽是个不成器的,可他家的夫人和姑娘,都是指着他的。二郎这样把人打了直接抛在野外,若是不小心有个什么差池,悔之莫及。” 他倒也没有骗人,毕竟说谎总难免有天会被拆穿,薛姨妈跟宝钗那边肯定会对柳湘莲很有意见,不过也夸大了些,至少宝钗想着是到此为止就息事宁人,只是薛姨妈那边可能会想着要报官。 但按之前薛蟠的态度,如果他执意不追究,薛姨妈最后也会由着他。 所以实际上柳湘莲并不会受到影响,装作不知道这风波就自然过去了。 但这样的话,李昭的目的不就达不成了,所以他自然得让柳湘莲有些急迫,再来他自觉这对柳湘莲是件好事。 帮他找个事情做,柳湘莲其实内心是有些宏图的,只是没有碰上机遇还有合适的机会,现在李昭就给他这个机会。 然后李昭又对柳湘莲道:“不过我虽然同意二郎给薛文龙的这个教训,可二郎这后面的做法,却是不敢苟同,也难怪薛家不肯罢休……” 柳湘莲拱了拱手,苦笑道:“李兄明鉴,我也实属无奈,那薛蟠执意要缠上来,我本意是教训他一番,但过后又担心被追究,也影响到琏哥儿、宝玉他们,才想要暂时回避。 “若是……”说着,柳湘莲看了李昭一眼,一咬牙道:“若是李兄要把我抓去与薛家赔罪,我也绝不会反抗。一人做事一人当!” 这担当倒是瞬间把先前的贾宝玉比了下去,虽说柳湘莲管不住手,以致家财败尽,方有今日窘境,但看人不能只看缺点。 李昭笑着摆摆手道:“我一早便说了,此来不是为了薛文龙之事追究。”然后压低了声音,收敛了神色,问道:“二郎好歹也是名门之后,如今沦落至此,可否心有不甘?” 这算是图穷匕见了,反正前面说的已经到位了,这样的转折虽然生硬了一些,但只要快速转移柳湘莲的关注,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柳湘莲抬头望着李昭,不明了他的意思,想了想便拱手道:“不知道李兄,何以教我?” 他对李昭的态度倒是摆得很正,并没有因为贾琏的关系,就对李昭也用俯视的眼光,这点上比贾珍、贾琏等人又要好得多。 李昭心里头倒是越发欣赏他了,便直言道:“实不相瞒,在下因一些事情,对江南的状况分外注意,近来却是发现那边有些异状。朝廷衮衮诸公只能看上不能看下,对此有所忽略。 “在下人微言轻,且没有证据在手,也不好传报上去。而我身为绣衣卫,又不好轻离京城,一时也找不到可以信得过的人安排下去……” 李昭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柳湘莲哪里还能不明白,“李兄莫非,是想要在下,代你去南边看看?” 第二百九十一回、拉扯 告别了柳湘莲之后,李昭就来到了薛府,一方面是来看看薛二爷的情况,一方面也是看看薛蟠有没有顺利回来。 虽然他不是三岁小孩,也不是生活不能自理,但这家伙身上发生什么幺蛾子李昭都不会感到奇怪,所以自然需要过来看一看。 “李大哥……”薛宝钗本来听说有客上门想要回避,听说是李昭,便直接在厅堂里迎着他。 李昭倒是有些奇怪:“文龙兄还未曾回来?” 宝钗却是又好气又好笑道:“哥哥回来说了一声,又嫌我们要说他烦了,便又跑了出去。” 李昭哑然失笑,心想还真是他薛文龙的性子。 如今柳湘莲听李昭的已经收拾东西离开了京城,他这趟南下,一方面是暂时避祸——至少他心里觉得要避祸,一方面则是全了自己早就有的游历四方的想法。 只不过他原本的想法是往西北,到塞外大草原上去,如今那里常有征战,柳湘莲家里也有武风,而且他一直都自矜于自己的身手,正想拿湖人来试试手。 顺便,如果能够立点功劳,也能光耀门楣,到时候也好风光回来,不再怕有事情了。 不过听了李昭的劝,他便临时更换了目标方向,改成了南下。 而这沿途自然也是游历为主,等到了金陵那边,再按照李昭说地,去打探那边洋人、洋商还有洋教的情况。 李昭知道柳湘莲不是那种甘于被束缚的性子,所以也是和他说好了,这行程由他自己决定,且万望照看好自己,不可轻心大意,反倒将自己折了进去。 原著中对于南边有什么变故并未提及,最多就是金陵甄家牵扯进了夺嫡之争,然后比贾家还要先垮台。 不过这里多了洋人、洋教的参与,让李昭怀疑这里面会不会也有他们的事情。 要是这样的话,那这风波可只会更大。 总之,防患于未然,而且这只是一步闲棋,有没有效果还看往后的发展。 而柳湘莲既已离开,李昭自然也不怕薛蟠出去会再跟他撞见,或是戳穿什么。 倒是薛蟠不在,李昭看着眼前的宝钗,心想倒是可以多跟宝姑娘亲近一下,不过也不能唐突佳人,所以还是从生意上的事情切入:“宝姑娘可与我说说,如今‘黛安芬’的情况?” 宝钗其实一直也想要找机会跟李昭说,但也一直没找到好机会。 一方面是因为男女之防,另一方面则是两边时间对不上,各自都有要忙的事情,李昭还时不时让贾琏、薛蟠他们纠缠着,脱不开身。 他都很久没亲自去“黛安芬”那边看过了,虽说有薛家尤其是宝钗看着,他完全放心。 在这方面没什么好隐瞒的,很多事情其实还是按照李昭先前提供的思路去做的呢,最后宝钗还笑道:“李大哥做的那几台‘缝纫机’,确有大用,如今咱们产量跟上去了,生意倒是更好做了。” 李昭才知道她现在已经开始抓“下沉市场”了,也就是说那成衣生意越来越走向大众化。 很多普通人家一件衣服缝缝补补,不只是因为新布料贵,还因为请不起裁缝,自己的手艺自己都嫌弃,而且缝补好的也更耐磨损。 但是现在有便宜好用的成衣,不敢说时不时地换,但一年到头总能换上一套新衣裳。 而短期内,这周边的市场就已经足够他们消化了。 “倒是辛苦宝姑娘了,我却是坐享其成了。” 宝钗掩嘴笑道:“不过是做的事情不一样,若是没有李大哥帮忙照应,免去了铺子里的许多麻烦,我怕是也很为难。” “对了,你们近来,没有再帮文龙兄找人?” “找是找了,可哥哥他越发不耐烦,说是要自己去挑人,我和妈妈拿他没有办法,总不能绑了他过去。” 李昭却笑道:“等下回你们先跟我说,我绑了他直接给你们送过去。” “还是别了吧,”宝钗无奈笑道:“李大哥又不是不晓得他的性子,驴一样倔的,若是按着他的头喝水反倒不乐意喝。我倒也想看看,他能不能够自己找一个回来,说不得,也能有碰上李大哥这样的好运气呢。” 李昭哈哈笑道:“你倒是会捧我……” “这可不是有意捧李大哥……”宝钗说着,静默了一下,然后正色道:“此次也是多亏了李大哥把我哥哥找回来,不然还不晓得他会有什么危险。我虽平日里也总说他,可他真要有个三长两短,却也不乐意见到。 “他再是不成器,也是薛家唯一的男丁,往后薛家、还有妈妈,还是得靠在他身上。只盼望着,他能够早些醒悟过来。” 虽然现在内有宝钗、外有李昭在,但他们撑不了他一世,除非…… “那宝姑娘自己呢?” “我自个儿?”宝钗愕然了一下,然后脸色羞红一片,更生出一丝恼意。 如果不是因为问这话的是李昭,他对于薛家的确帮了很大的忙,不得不看着点面子,薛宝钗怕就要斥责他乱说话了。 李昭似乎也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马上说道:“宝姑娘对不住,是在下失言了。” 宝钗深深地望了他一眼,若是薛蟠那样的,她可相信是失言,但是李昭在她看来,说话都应该是有深意的,会这么问,怎么能只是用失言解释得了的? 难道他…… 李昭赶紧又补充道:“其实,在下也是依着文龙兄这边的关系,将宝姑娘看做在下的姊妹。宝姑娘也晓得,我历来是一个人的,没有多少姊妹兄弟,与薛家的关系倒还算亲近,也就将你们看作我的兄弟姊妹……” “李大哥不必解释,我都明白。只是如今我却不去想这些,或许缘分到了,自然就来了。” 宝钗还是避而不谈,李昭有些无奈,但也是在情理之中。 不过这一番试探拉扯,似乎也暴露了些自己的心思,也不知道宝钗会不会多想。 只是李昭这时候反倒听不到她的心声了,知道她这还是起了些戒备,“心防”自然也起来了。 宝钗有大妇之姿,且目标坚定,沉稳大气时,却很难去探问她的心思。 李昭也只能马上转移话题:“薛二爷今日看起来如何?” 说到这个,薛宝钗脸上又有了笑意,“却是又要多谢李大哥,亏得李大哥出手相救,如今二叔的精神越来越好了,能自己下地走动了。” 之前薛二爷受到那诅咒缠身,气血亏空、浑身乏力,自己走路都不成,得有人扶着,现在能自己走动,就是个最直接的痊愈的信号。 薛宝钗都如此,那薛蝌、薛二太太见到李昭过来的时候,更是感激不尽。 第二百九十二回、天赋能力 此时这里除了薛二太太和薛蝌照顾着,宝琴并没有在。 李昭看着这对母子,似乎他们也被“治愈”了,精神看起来比之前见到的时候要好得多了。 这么几日功夫下来,薛二爷感觉脸上好像都多了点儿肉。 毕竟他也是遵照医嘱,多在床上躺着休息,没怎么运动,但是胃口好了,吃得多了起来,对比之前的虚弱,改变当然还是挺明显的。 “昭哥儿……” 薛二太太和薛蝌在旁,薛二爷唤了李昭一声,就笑着叫过去薛蝌,然后对李昭说道:“这是我家大郎,薛蝌,今年虽才十一,不过素日里我都带着他,如今也算知晓些东西了……” 说着,又让薛蝌过来喊李昭兄长。 李昭也看着眼前这礼貌懂事的少年,跟薛蟠比起来,他倒更像是宝钗的兄弟,严谨守礼,姿容也不俗。 “蝌哥儿如今可有婚配?”李昭知道薛二爷这样做的意思,所以也不客气。 虽然如今病让李昭治好了,但薛二爷对于那金陵洋教还是心有余悸,尽管李昭说了,只要他不会去,留在京城里就没事儿,可世事难料。 所以,薛二爷有点想要将家人托付给李昭的想法。 他肯定也知道宝钗欲要重用他的想法,能够帮薛家把生意重新做起来,他当然也乐意。 但是在薛家,且不说薛蟠那个不靠谱的,宝钗迟早要外嫁,薛姨妈也是靠不住的,这薛家往后真若是让薛蟠当家,会变成什么样还不好说呢。 而他也没想过要篡夺薛家的权柄,不然早前兄长死了之后就干了。 薛家以后靠不住,而现在,就算有自己在,但薛蝌恐怕也还是要在薛蟠的阴影底下,所以倒还不如直接将他脱离出去,或者暂时游离着。 薛二爷想到的唯一办法,当然就是和李昭打好关系。 毕竟薛蟠在李昭面前都能看出有些明显的弱势,李昭虽然看起来只是绣衣卫一个总旗,但这几日他也有意让薛蝌去了解了一番李昭的事迹——薛蟠的言辞他并不是那么相信。 李昭不仅是有着神医之名,而且这个神医的名号还是皇帝亲自帮着传出去的,而他不仅医治好了南安郡王府的老太妃,宁国府的蓉大奶奶、荣国府的姑爷林如海也是他治好的。 而他与林府的关系不用说,听说北静王对他青眼有加,皇帝也十分赏识他。 所以绝对不能只是将他当做一个正七品的小官来看待,也不仅只是一个绣衣卫的身份,他的人脉、他所能影响的能量才值得看重。 皇帝、四王八公、大理寺少卿,薛家与之一对比反倒是分量最轻的一个关系了。 “蝌儿如今尚未婚配,倒也不许急在这一时,等再过两年,在京里稳定些再说。宝琴倒是有婚配,是先前就定下来的,这趟我进京来,也有这个想法。” 薛二爷为这双儿女也是操碎了心,这显然就是担心时间拖久了,那梅侍郎可能会悔婚。 毕竟薛家现在没落了,薛家二房更不用说,这宝琴没了娘家的依靠,就算嫁过去了,也可能会被欺负,那样梅家更不可能会成为薛蝌他们的依靠了。 不过现在他既然还在,那宝琴的婚事但也暂时不用着急了。 当然等他完全痊愈了,也是得上门去拜访一下梅家的。 李昭点点头笑道:“二爷心里有计较,在下也不多言了。蝌哥儿却是个好材料,我也会帮忙照看一二,二爷且请放心。” 薛二爷父子都是心知肚明,自然只能表示感谢。 然后等到薛蝌他们出去,李昭又来帮薛二爷看了一下,才笑道:“看来二爷体内的诅咒,已是都没有了,就是这身子受诅咒困扰,留下的后患太重,还需将养着。 “不过先前我也不敢下重手,担心二爷身子消受不住,如今看着身子好些了,倒没那么多顾虑了,就先帮二爷做一套针灸,将体内瘀气排解出来,然后消除一些后患。 “之后二爷便只管继续以那呼吸法,多配合些锻炼活动,这进补也不能停下,应能好得更快些。” 虽然知道单单感谢不足以表达,但薛二爷还是连连道谢。 的确可以说是李昭挽救了他的生命,本来他都交代了后事的。 接下来李昭便以针灸、辅以灵力,将薛二爷体内经络稍稍梳理了一番,他身体的状况跟老太妃和秦可卿都不相同,反倒是跟王熙凤有点儿相似。 因灵力膨胀后产生的对身体的破坏效果,其实与那诅咒带来的结果有点类似之处,所以留下来的后患也大致差不多。 不过李昭当然不可能用对王熙凤的治疗办法来对薛二爷,他愿意李昭还不愿意呢,何况他只会阴阳双修,可不会阳阳双修。 嗯…… 所以还是用常规的办法,但因为现在李昭的实力与那时相比,又有了一个质的飞跃,充沛的灵力令他一举一动都开始超脱了凡人的范畴。 而且他算是知道了为什么《黄帝内经》里面并没有记载什么法术了,是因为修行到了一定境地之后,自然而然就能够觉醒出一些天赋的能力来。 或者更准确的话说,其实是将身体的某些部位、某些能力开发到了极致。 比如说眼睛,如今他的眼睛虽然达不到透视的程度,但是视力极强,已经可以捕捉到一些趋于微观的东西了。 老实说这点其实有点可怕的,因为就像是他现在看薛二爷,就能够看到他身上有多少“不干净”的东西。 而且不分男女,之前的宝钗也有,不过他对宝钗有滤镜,些许瑕疵没什么大问题。 反倒是秦可卿、金钏儿、香菱乃至于鸢儿这些让他“滋润”过的女人,哪怕是不能双修的鸢儿,却也得到了某些好处,使得至少是在表皮上不会留下大的瑕疵乃至于污秽。 反正李昭看不出来,要不然心里总难免会有些别扭。 所以有些人说仙人看不上凡人,是有道理的,因为仙人的眼力,一眼就能够直接看到底了,李昭这还没到仙人就开始这样了,真正的仙人该如何“透彻”。 而再比如,这手上的功夫,手指头的活儿更细腻了,像是操弄针灸针这样的活计,李昭虽然之前有那十八针的专业手法,后来也有灵气辅助,但是直到最近,才将这手段更加提升了一个档次。 也是如此才知道之前的自己有多粗糙,现在他甚至能够完美的控制着深一点浅一点,刚刚好的程度,既不会让薛二爷感到任何不适,也能够达成他所需要的效果。 这两天有点卡文,见谅。 现在也说不上梳理好了,但勉强能能顺下去…… 第二百九十三回、可卿困扰 当然,对于李昭来说,变化最大的还是对于周身气息的敏感程度。 就像是这日晚间,再次偷溜出城后,于一片空旷之地立足,感受着四面虫鸣鸟叫,虽已是深秋十月,郊外的野风带来丝丝凉意,李昭却只觉得那像是情人的抚摸,十分舒坦。 偶有一阵呼啸的狂风席卷过,带着草碎落叶还有浸润了落花的泥土的芬芳,李昭只是微微一嗅,就能辨别出是何种花、何种树,以及何时坠落、何时消解。 就好像在这一片刻间,他成了这方天地的一部分。 恍然间,李昭突然若有明悟。 一为道,化二阴阳,演化五行,造化自然,则天地开、万物生,一界自成…… 想着间,李昭面含微笑,跨出一步,下一瞬就已经来到了一丈开外。 等反应过来时,李昭不禁一愣,虽说他以八步赶蝉一个腾跃间比这还远,但做不到如此从容,就像是散步一般。 而等他再跨出一步,却似失了那种感觉。 微微皱眉,李昭倒也不想求,心情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继续往前走着。 这趟出来当然是再来看看秦可卿,先前“受伤”的那段时间每日晚间都来找她,后来就少了。 李昭也担心秦可卿会不会有什么忧虑,毕竟她虽然一直不说,在李昭面前也总是一副很快活很幸福的样子,但内心又有些敏感,还有点小小的自卑。 因为过往经历,让她总觉得自己是不干净的人,生怕李昭有天会嫌弃她。 若只是他人的妻子也就罢了,先前已经失贞,还是不伦之事,在情郎面前多少有些抬不起头来的感觉。 李昭一般不会主动提起,更不会去说这些,毕竟只是提一下都觉得是在揭她的伤疤,倒不如用实际行动,多来看看她、关心爱护她,这比什么话都管用。 不过自两人发生关系、又日渐深入之后,往日李昭过来的时候秦可卿都会一下子察觉到,可偏生今日他过来,都已经到了床榻边上了,秦可卿还是毫无反应。 看着也不像是睡着了的样子,倒更像是在为某事烦恼着。 李昭静静听了会儿心声,也不觉皱眉。 “啊,先生!” 这时秦可卿稍稍回过神来,终于注意到李昭的出现了。 毕竟是和李昭双修最得力的一个人,如今她体内的灵力也很充沛了,而与李昭之间,也早就建立了一种玄妙的感应,只是她自己不太懂得使用罢了。 若不然就算一城之隔的距离,她可能也能掌握李昭的动向,这就有点可怕了。 当然,这个有点儿像是数据连线,李昭这里也可以设置“屏蔽”干扰,但自从与秦可卿双修之后,李昭实则也没必要对她隐瞒什么。 何况对于秦可卿来说,她不会介意李昭和别人怎么样,只在乎他心里会不会惦记自己。 所以李昭也没有屏蔽什么,等她慢慢自己学会了,到时候说不定还能远程连线,来一波“文爱”啥的呢。 “你醒了?”如果说其他事情,李昭也就藏在心里,不会直接提出来,但是这个事情,不仅是秦可卿的烦恼,也是他的隐忧,所以必须要弄清楚,“或是说,你方才根本没睡?” 秦可卿也知道自己瞒不过李昭,而且先前也答应过他,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要告知他,不要有任何隐瞒,所以立刻说道:“是大老爷!” 慢慢坐起身来,秦可卿继续说道:“宁府的大老爷,派人过来了……” 李昭也坐下来,轻抚着她的脸颊。 他的手还带有一点凉意,触感却很细腻,带给秦可卿别样的刺激,让她“丝丝”两声,跟着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李昭却笑了起来,说道:“你还怕我知晓此事?你当知道我一直都在做事,不过有些事情,却不便全都说与你听。” 秦可卿立刻说道:“妾知道先生没有忘记,也并不质疑先生的能力,只是……” “只是什么,你还怕他?”李昭笑道:“我不是与你说了,与我这欢好对你大有好处,如今你根本无需怕他。他要是真找上来,那就是他取死之道,神仙也救不了他。” 秦可卿温柔的看着李昭,轻声道:“多赖于先生之助,如今我倒不怕他,只是他非要寻上来,还说府上不能短缺了我,叫我若是养好了身子就尽快回去,我也不能一直这样拖延下去。” 对于秦可卿来说,若是能够一直这样跟李昭相会,结果也不算太差。 哪怕现在瑞珠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但不说主仆的关系,她们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何况秦可卿的改变瑞珠也能看得到,只会为她高兴。 虽然秦可卿也不知道,李昭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些安排,毕竟贾敬那边并没有和她接触,她也不晓得李昭是通过什么办法走通了贾敬这边关系的。 不过李昭向来神秘,秦可卿也知道他身上藏着很多秘密,只是他没有让她失望过,她自然也不会对他失去信任。 而现在贾珍那边想要将她接回府上去,秦可卿不想却也很难抗拒,毕竟她现在仍然是宁国府的蓉大奶奶。 而且贾珍说地也合情合理,她若是继续这样待在外头,这样短时间还说不好,,但是年长日久了,又会有人说闲话了。 而且府里头虽说如今有尤氏在,但她本身小家子气,也不是那管家的料,虽事事顺着贾珍,贾珍是满意了,可对下面人却很难交代了。 管家婆哪里是那么好当的? 秦可卿书香门第,自小跟着父亲读书识字,知事明理,就是这样也是花了不少时间,才熟悉了内宅之事。 不过她性子较软,其实管的也是差强人意,得亏宁国府人丁不旺,只是一脉单传下来,比荣国府要好管理一些,而且在大事上秦可卿也能拿定主意,这管家媳妇算是合格的。 贾珍的私心是一回事,但多半也是觉得宁府那边真缺不了秦可卿。 见李昭听了沉思中,秦可卿又说道:“何况,我一个妇道人家,又不是崇道礼佛的,总是待在这方外之地,扰了别人家的清净,也让自己不自在。” 而且,就算她留在这里有贾敬出面,但有着贾珍的扒灰之名在前头,在贾敬这边说不定又要传出什么流言去呢。 到时候难堪的还是秦可卿自己,因为李昭的存在,她现在对这些流言蜚语更加在意。 李昭默默点头,实际上也知道,这件事情的源头还在自己身上。 先前把贾珍搞坏了,后来又给他治好了,尽管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但显然又让贾珍的心野了起来,于是又念起秦可卿来了。 看来,也是时候让贾珍那边来个了断了。 第二百九十四回、计赚贾珍(上) “先生……先生?” “哦,怎么了?” “此事,奴也不想让先生为难,不若,我便先答应了他。等回了府上,再做计较?” 秦可卿的性子还是软了些,若是王熙凤,恐怕想的就是直接要拼个鱼死网破了。 当然,若是王熙凤先前就不可能让贾珍那边得逞,就算是李昭这边,都是意外加上意外,而且现在也仍然没有对他屈服。 当然,秦可卿也是不清楚李昭的力量,所以希望能够折中一点,也给他争取一些时间。 何况李昭自己都说了,她现在可不是任人欺侮的,以前是反抗不了,又担心被人知道了去,才逆来顺受,现在却没这个顾虑了。 当然,她也不至于真像是李昭先前玩笑般说的那样,反过来控制贾珍。 李昭此时心里面已经有了主意,或者该说这是本来就有的计划,现在不过是将之提前了而已。 实际上,这事情什么时候操作都无所谓,以他如今的能力,想要阴死一个人有的是办法,哪怕是贾珍这样有爵位在身的国公府当家。 所以他笑了笑,轻轻按着秦可卿的两边柔荑,示意她安下心来,才又说道:“可儿,你既信我,我也不能让你失望不是?放心吧,那禽兽还想觊觎你,却是做他的春秋大梦。 “不过,你可得先答应我,到时候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不要惊讶,更不要慌张。” 秦可卿虽不解其意,但本着对李昭的信任,还是点了点头。 然后又听李昭说道:“所以此事,你也先不要回应,拖着就是了。等我这边做好了准备,到时候自然让你周周全全的回去,再也不必担心贾珍那禽兽不如的东西。” 听李昭说得有些决绝,就算不知道他打算做什么,秦可卿还是不免有些担心,轻轻掩嘴道:“先生,奴受些委屈无关碍,你却不能去做傻事。” “傻瓜,我还担心你会做傻事呢。” “有先生在,妾便一定会活下去!” 李昭望着幽幽光暗中,那一双灿若晨星的眸子,心下感动,然后探上前去。 又听李昭低声笑道:“夫人,咱们安歇吧。” “嗯……”细若蚊蚋的声音作为回应...... …… “蓉哥儿,你又做什么去?” 贾蓉回过头,才看到是父亲贾珍叫住了自己。 他心里不禁暗自腹诽,自己去做什么不是显而易见么? 原先秦可卿在的时候,虽然有父亲和自己分享,但他也有个念想,觉得父亲什么时候厌倦了就会还给自己了。 后来打上了尤氏的主意,却被婉拒;再后来尤氏那两个妹妹进来,都是如花似玉、正当年纪的美人,对他吸引力更大。 可这时候秦可卿不在,父亲有尤氏还有一群侍妾尤不满足,喜新厌旧又看上了那对姊妹。 他想着那两姊妹挑一个还能剩一个,总该有自己的份儿了吧,总不成好处全让这老不死占了。 至于姊妹侍父子这种事情,在贾蓉看来根本不算事儿。 然后父亲不知怎么,居然两个都不要了,贾蓉又想还有这种好事,自己岂不是可以坐享这对姐妹花? 结果那琏二爷又硬生生插进来了,按辈分他得叫人叔,按关系,贾蓉时常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贾珍亲生的,反正在他看来跟父亲的关系远不如贾琏和贾珍。 总之,贾琏对尤二姐有意,贾珍也默许了,甚至尤二姐那边,似乎也只等贾琏家里一个信号,将她纳进门里去。 但还剩下尤三姐,贾蓉又来劲了。 贾蓉又泄气了,尤三姐对他不屑一顾,甚至比当初尤氏的态度还要坚决,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自己“母亲”呢。 而贾蓉稍微打听了一下,那尤氏一家住在府上,伺候她们的也都是府里的丫鬟,自然别想有什么秘密瞒过他,这才知道原来那尤三姐是看上了另有其人。 那人却正是医治好了他的夫人秦可卿的那位李神医,也是绣衣卫南镇抚司的总旗官,更是曾经贾琏跟前的小厮,如今的“好哥们”。 嘿,这样算下来,这辈分也比自己大了,而且还算是“有恩”于自己,何况尤三姐那么坚决,贾蓉又不是贾珍,自然只能放弃了。 这家里没念想了,除了秦可卿,贾蓉也没有再要妾室——万一又让贾珍抢去呢?所以他也只能出去寻花问柳了,好在他也有一堆狐朋狗友,一起喝酒赏花也不寂寞。 不过让贾珍叫住,他自然也不敢溜了,只能上前来问候了一句“父亲安好”,然后才赔笑道:“这不是前些日子约了王成几个,今日去赴约……” “哼,没出息的东西,整日就知道和那些狐朋酒友厮混,也不知你是学了谁的?” 贾蓉心想还能学谁,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贾珍又轻咳了一声,然后才说道:“你那媳妇,却就这么放在外头不管了?” 贾蓉也是有些小聪明的,顿时恍然过来,原来是因为这个事情找上了他。 他多少也是知道贾珍让人找秦可卿回来,却被婉拒了的消息。 尤氏虽然在贾珍面前卖乖,但不代表着她对贾蓉也这样,当然她也知道自己毕竟不是贾蓉的生母,而贾蓉又是迟早要继承宁国府的,所以私下里也常会给他透露一些消息。 “父亲容秉,儿子在想,此事是不是去问一问那李神医比较好?否则若是此时将她接回来,病情又反复……” “呵,你是当真不晓得,如今她早就不在咱们贾家的庄子里了?” 贾珍一发怒,贾蓉顿时就扛不住了,马上说道:“是,儿子这就去玄真观把人接回来……” “慢着!”贾珍叫住了他,想了想又说道:“见到你大父,可知道如何与他说?” 贾蓉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刚要转身出去,险些和外面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他立刻怒道:“不长眼的东西,你……” 贾珍立刻说道:“你还不快去?” 来的是贾珍的心腹,行色匆匆肯定有事。 而那随从诚惶诚恐与贾蓉道过歉后,见贾蓉还是一脸怒容、只是因为贾珍的关系忍着,也不敢去看他,连忙上前对贾珍耳语了几句。 这边贾蓉不忿之后转身又要走,却反倒被贾珍叫住了,“不知父亲还有何事?” “这一趟,我跟你一起去。” “父亲,怎么……” 贾珍一瞪眼道:“你大父让人传来消息,着我即刻过去。好了,闲话莫提了,赶紧上路吧。” 第二百九十五回、计赚贾珍(中) 贾珍贾蓉父子都是被酒色掏空的,虽是武勋世家的出身,可这身体可扛不住骑马的颠簸,所以此时都是坐在了马车上。 随着马车前行,贾蓉在车内犹豫了几番,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大父他,莫非是因为可儿的事情?” 贾珍同样很是疑惑,还觉得有些烦躁。 自从贾敬去修道之后,就跟家里不曾联系过了,好像是真正隔绝了世外一样。 当然,贾珍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要不然惜春怎么来的? 以往他不管什么时候,也从来没有主动来寻过自己,完全不讲父子情分。 但是今日既然来信相召,那自己肯定也不能不去,然后反正是要让贾蓉去劝秦可卿的,就跟他一起来算了。 不过,之前才有过秦可卿拒绝的事情,再加上先前也是贾敬主动跟家里打过招呼,将秦可卿接过去的,让贾珍由不得不怀疑,他这老子究竟是玩的哪一手? 要说玩得花,贾敬年轻时候比起他也是不遑多让,不过修道之后倒还算是修身养性,惜春是个意外另说。 何况这样明目张胆的事情,对于名声有损,贾敬那性子,也不像是会做这种糊涂事儿的。 就算是贾珍,也只是在自家府上才敢,这样就算流言传出去大家都晓得了,可毕竟没有正眼看到,想否认还是很容易的。 不过在贾蓉面前,贾珍自然不可能非议贾敬,还瞪了他一眼道:“不该你知道的,莫要去说,也莫去想。等到了地方,你自去寻秦氏,你大父那边,由我来说。 “不过,若是你那边不能成事,哼!” 贾珍一声冷哼,贾蓉便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立刻不敢言语了。 但是心里的想法却是止不住的,他更是忍不住想到,若是大父也对可卿……那自己该怎么办? 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马车就靠近了玄真观,慢慢停下来。 贾珍早就从报信的人口中得知秦可卿并没有住在观中,而是在观外的那个院子里,所以让贾蓉先下去自去那边,然后到了玄真观门口,自己也下车,与门口的扫地童子知会了一声。 然后就在一名道童的引领下,进入了这玄真观。 这玄真观规模不算很大,内部也不见得有多富丽堂皇,不过却有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氛,过了香坛后,来到了大殿,却见到前面有两道身影盘腿坐着,只能看清背影。 但贾珍还是能认出,其中一个便是自己的父亲,贾敬。 只是另一个主位上花白头发、一身黄色道袍的老者,却不知道是哪个,居然连贾敬都敬陪末座? “来了?” 贾珍在贾敬面前,就像是贾蓉在他面前一样,正可谓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所以他脚步都很轻,也很小心,但没想到还是让贾敬察觉了。 贾珍连忙躬身道:“孩儿见过父亲!” 这时候却见那两道身影一起站起来,又同时转过身,旁边那个果然便是贾敬,看到贾珍无悲无喜,只是淡淡道:“还不快过来,先拜见仙师?” 贾珍脸色有些古怪,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上前,对着那老道躬身:“仙师……” 只是心里却很奇怪,为何此人与那李昭,竟然有几分相似? 想着间,他还忍不住偷偷又瞧了两眼,却正好碰到那仙师也面带微笑的看过来,顿时心中一惊,赶紧按下头去,但心里面却更奇怪了。 看起来,就只像是头发和胡子白了而已,五官和脸型分明都是一模一样的。 难道,和那李昭有什么关系? 关于李昭身上的神奇,早就在京城里流传了各种版本。 从一个国公府小厮,做到如今的绣衣卫总旗官,且颇受皇帝赏识,得了神医之名,又与大理寺少卿林如海关系莫逆,与北郡王府、南安郡王府也有交情,还有他们宁荣二府。 如此人物,许多人自然都好奇,他究竟是怎么冒头的。 追根溯源,似乎都是从那次江南之行之后,在那之前,他就不过是个没人在意的普通小厮而已。 坊间各种传言都有,说他是天生妖孽的,说他得仙人恩赐的,也有说此人城府太深,只是以前做下人时候藏着,恐有大图谋。 不管怎么说,大家都不相信他这是自然得来的,肯定有其缘由。 而如果说,他与面前这仙师有关系,而这颇受贾敬敬重的仙师,也有真本事的话,或许就找到了一个可以解释得通的说法了。 哪知道贾敬却虎着一张脸道:“没有规矩,贫道称仙师,是因与仙师有师徒之份,你哪来的胆子敢妄称仙师?” 贾珍连忙说道:“是,是儿子失言了,仙……仙尊见谅!” “不必紧张,本座只是想起来,听一个弟子提起过你,所以才让你父亲,把你叫来见一见。” 贾珍心中一动,立刻问道:“不知仙尊所说的弟子……” “他名李昭,是本座在江南时收的弟子,可惜是个不成器的,到如今修为都平平无奇……” 贾珍听到这,心头顿时火热了起来。 李昭有这些本事,果然不是凭空得来,而他似乎还不得这位仙师满意,也不知道这仙师又有什么手段,莫非其实是真正的仙人显灵? 然后才意识到不对,那李昭是这位仙师的弟子,父亲也是仙师的弟子,算起来李昭还在前面,是师兄,那岂不是辈分比自己还高了?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贾敬既然也拜了仙师为师,那他是不是也学到了那些本事? 原本贾珍对于贾敬要出家修道的决定是嗤之以鼻的,这里面当然有些主观因素,但他着实不觉得贾敬这番修道能够修出什么来。 事实也证明他想的没错,这么多年下来,贾敬也还是这样,什么变化都没有。 却没有想到如今贾敬居然能够碰到这么一位仙师,还真给他指点上了明路? 带着这样的想法,贾珍再去看贾敬,就觉得父亲果然和自己所看到的有些不同了,上次看到虽然是数月之前,但那时候的贾敬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有些问题,看着也神神叨叨的。 哪像是现在,更像一个正常人,甚至还真有了那么点儿仙风道骨的意味。 当然站在仙师面前就完全被比了下去,成了个老相的童子了。 “仙师”这时候又说道:“贾珍,你可知道,本座为何要看看你?” 贾珍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激动道:“后生不晓得……” 贾敬却是眼巴巴望着仙师,因仙师说了,只要他能够将贾珍叫来,便传授他正式的修行妙法。 虽不知道仙师究竟有何意图,但对于贾敬来说,贾珍这么个不孝子,若是能够为自己的修仙大业奉献一份力量,那才是他尽孝了。 第二百九十六回、计赚贾珍(下) “仙师”这时又瞥了贾敬一眼,淡淡道:“我与他有几番话要说……” 贾敬立刻道:“我让人为仙师准备了静室,这边请。” 贾珍有些摸不着头脑,心里面也不觉有些忐忑。 他毕竟不像是老子那样修仙修傻了,虽然天上掉馅饼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随之而来却也会有疑虑。 他虽然自问与那李昭没有什么仇怨,甚至几次往来还都不错,但这仙师毕竟来路不明,贾敬信他归贾敬信,可他对贾敬都不完全相信,当然也不会盲目相信对方。 不过等到在静室里坐定,而贾敬又退下去了之后,贾珍心里莫名的还有些暗爽。 想到先前贾敬那副眼巴巴的姿态,可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 然后仙师又开口了:“贾将军,可认得我是谁?” “啊?”贾珍愣了一下,随即茫然道:“仙尊说的哪里话,晚辈从未见过仙尊……” 那仙师却似笑非笑道:“不如,你再好好想想,你可见过长这样子的人?” 贾珍愣了一下,随即指着对方,突然惊惧道:“你——” 只是他刚叫了一声,对面却突然扑了上来,直接将他压倒在地上,然后取出一张符箓来直接贴到了他身上,又起身过去在门窗上各自贴上了符箓。 这过程中贾珍当然想过要跑,但却突然发觉,自己失去了身体的控制,竟然不得动弹。 不过他好歹还能出声,立刻叫道:“来人——父亲——蓉哥儿……” “贾将军,就莫要再白费力气了。”李昭此时已经扯下了人皮面具,结束了仙师的角色扮演,上前来蹲在贾珍身旁笑道:“这屋子四面都让我贴上了隔音符,你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唔,这话对贾珍说怎么感觉有点违和? 贾珍又惊又怒,瞪着李昭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是白莲教的反贼,还是哪里来的魔星?” “不用给我扣帽子,比起我来,倒是贾将军更像是一个魔星。否则,有几个人会畜生到对自己儿媳妇下手的?” 贾珍愣了一下,万没有想到,李昭的意思,他居然是为了秦可卿出手的么? “那个贱人!”他几乎是立刻便想到了李昭跟秦可卿已经勾连在一起了,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是在城外庄子里的时候? 这李昭建议他们放秦可卿出来,果然另有所图,着实上了他的一个大当。 而且,他居然还能够易容成老道,来骗贾敬。 只是他这层出不穷的手段,到底是从何而来? 若真是修仙中人,应不至于这么卑鄙。 李昭看着贾珍在那里谩骂,无能狂怒,累了又重重的喘着粗气,然后才笑道:“贾将军还是抓紧这点时间,好好多骂几句,若不然再下去你就只能下地府去骂了。” 贾珍又冷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若不是身体不能动,已经要哆嗦起来,“你……你!” “若不是我,可儿的命迟早要毁在你的手里。原本我还想多留你一点时日,没想到才治好你一些,你便又起幺蛾子。不怕告诉你,可儿如今已是我的女人。 “你敢觊觎她,便要承受本座的怒火!” 说着这样中二的话,李昭脸上的笑容也逐渐邪魅狂狷了起来。 贾珍却哪里会在意这些细节,只是瞪着李昭,又气又怕又急又恼,说道:“你!你敢杀我?” “有何不敢?”李昭冷笑不迭,他的确没什么不敢,甚至早就可以这么做了。 只要将自己和秦可卿完全摘出去,不会让人直接怀疑到身上,他其实随时都可以杀了对方。 之前不杀留着他,是觉得他其实还有点儿作用,而且也没到那个合适的时机。 但是现在既然贾珍自己这么不长眼、不长心,那李昭只能先送他去投胎,再重来一次人生了。 而且之后的计划他都已经全部计划好了,只需要按部就班下去,宁国府就能顺利落入他的掌控,到时候也不用再担心秦可卿的安全。 甚至,自己也有了更多的余地。 看着目光深沉的李昭,也确实没有再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显然李昭说的没错,他的声音根本传不出去。 而按照先前自己亲眼所见,贾敬对于李昭的礼敬来看,根本不可能怀疑他,自然也不会主动来看情况。 于是贾珍的眼神渐渐地,有些绝望了。 …… “咦,你……仙师他……” 贾敬虽然对李昭十分信任,但他也是心系于此,故而带着李昭和贾珍来到静室自己走了之后,却也并没有直接回到大殿上,只是在那静室外面的院子里,继续研究着李昭先前教给他的符箓。 李昭能够取信于他,自然不只是那几回人前显圣,贾敬修道说虔诚也虔诚,但出发点也是很功利的,如果没有给他看到实际的好处,他虽然表面上还是会对李昭有敬意,却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恭顺。 只不过李昭告诉他法不可轻易外传,而且以如今人仙隔绝的情况,便是连他这个仙人分身都只能借助符箓来施法,那符箓之道也足够满足贾敬的一些需求了。 毕竟贾敬对于修行并没有什么了解,这世上也没有谁敢说一定比李昭更了解的——就算有贾敬也接触不到,所以想要让他相信也并不难。 何况这些符箓,哪怕是不需要灵力制作的最基础的符箓,有些效果也颇为神奇,在不懂行的人看来,可以称之为“仙人之术”的。 之前贾敬甚至偷偷在玄真观的其他道士们面前摆弄过,李昭知道了就小小敲打了他一番。 不过这也已经够贾敬在其他人面前装样了,反正李昭也是让他平常多练一练,偶尔练的时候不小心“泄露”出去就没事了。 贾敬虽然年事已高,可随着跟着仙师“修行”出了些门道,也似乎找回了一些意气风发的感觉。 李昭单单是用一个符箓,就完全圈住了贾敬的兴趣,就好像是先前那个根本没有希望的炼丹却被他一直寄予厚望一样,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为了修行已经入魔了,就像是溺水之人抱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死死不肯松手。 而这时候贾敬却只看到贾珍一个人从那静室中出来,自然十分疑惑,上前去毫不客气地瞪着贾珍。 贾珍看到贾敬过来,立刻躬身行礼,然后却又转身瞥了一眼身后。 贾敬立刻就要往静室走去,但是刚走到门口,只依稀瞄见了一道打坐的身影,便被贾珍在后头拉住了臂膀,低声劝道:“父亲,仙尊方才帮我打熬了一下身体,如今有些乏了……” 贾敬愣了一下,随即目光森然的看着贾珍,“你方才说什么?” 然后意识到这里可能会打扰到仙师,也不敢去关门,马上拖着贾珍走到了一旁,又重复了一遍。 第二百九十七回、父慈子孝 在贾敬的眼神下,贾珍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然后才支支吾吾地说道:“儿子也不晓得,仙尊究竟看上了我哪一点。不过仙尊说,我这身体如今亏空太多。 “原本是绝佳的修仙之体,而今却需先洗精伐髓,逐渐将养起来,才好重新修行……” 贾敬听明白了意思,尤其是之前李昭才跟他说过,他年事已高,再加根骨不合,便是有修仙的法门也不合适,倒不如先调养好身体,再以符箓之道入道。 但这属于旁门左道,肯定是比不了正经的修仙之道。 所以如今听说贾珍居然有可能走上这条路,贾敬不免饱含嫉妒地瞪了贾珍一眼。 再联想到他那个儿媳妇秦氏,居然也被仙师的道侣收为亲传弟子。 虽然至今他也没有见过仙师的那位道侣,但想来能与仙师成为道侣,比他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但那也是女修。 贾敬对于贾珍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一直不怎么看得上,如今却发现自己最执着于追求的仙途上,对方可能走到自己的前头去,贾敬心里顿时嫉妒的快要发狂了。 而贾珍显然也注意到了父亲的神色,身体不断哆嗦着,只感觉在这里多呆一秒都呼吸困难,连忙拱手说道:“父亲,儿子、儿子还是先回去了……” “哎,不忙!”贾敬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主意,突然笑着上前来一把抓住了贾珍的手,笑道:“我儿难得来一趟,不如多留会儿。说来自你母亲去了之后,咱们父子就再也没好好说过话了……” 贾珍哪里看到过这样热情的贾敬,心里立刻提着警惕,摇头道:“还是不必了,府上还有要事……” 贾敬立刻嗤笑道:“当着我的面,你还敢说这种瞎话?真当贫道这些年修道修糊涂了,连府上的那些事儿都记不得了?” 贾珍无奈,所谓“父命难违”,只能道:“但凭父亲吩咐……” “贫道如今乃是方外中人,那有什么好吩咐的?”要看贾珍终于应下来了,贾敬才又恢复了那副淡定的神情,走在前边领路。 然后一边走着还一边说道:“不过如今见你既然能够得仙师垂青,也算是贫道后继有人了。哦,我这正好有一些好东西给你,随我来吧。” 贾珍这回不敢拒绝了,贾敬说什么就是什么,紧紧跟随在他身后,却是来到了偏殿一处,好像是药房一样的地方,一进来便能闻到药香,但又混杂着一些奇怪的味道。 贾珍吸了吸鼻子,就感觉有点儿呛,心道这里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接着却见贾敬过去抽出一个柜子掏出了里面的一个木盒,然后放到了贾珍面前来,将盒子打开,推过去笑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贾珍看了一眼盒子里面那些色泽晕黄的药丸,摇了摇头,心里却难免心虚,问道:“父亲给我这东西做什么?” “这可是好东西,你不拿一颗尝尝?” 贾珍心里咯噔了一下,但是贾敬就那样盯着他,让他压力很大,最后还是在这压力之下,硬着头皮取出了一颗药丸来,然后又在贾敬的目光注视下,直接扔进了喉咙里,直接就这么咽了下去。 贾敬脸上立刻便浮现出笑意来,跟着却又突然起身说道:“你先在此稍候一下,贫道先去……嗯……” “贾珍”自然没什么意见,但就在贾敬离开之后,他却是突然撕去了面具,露出了李昭的真容来,接着又将贾珍的尸体放到了地上,摆出跌倒的姿势,画好“七孔流血”的妆容。 然后从另一个方向迅速地闪身,却是先那贾敬一步来到了静室中,将傀儡替身换掉之后,就做出了打坐休养的姿势。 下一刻就听到贾敬步履匆匆地跑过来,先是叩了叩门问道:“仙师,仙师可还在?” “有何事?” 贾敬的语气显得有些着急,连忙解释道:“仙师,弟子那俗家孩儿误服了我藏好的丹药,如今腹痛难忍,不知仙师可否帮忙去看看?” 不一会儿李昭便过来打开了门,看了他一眼,贾敬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恭敬道:“冒昧来打扰仙师,实在是……都怪贫道从小放纵,却没有管教好这孽子……” “人命要紧,就不要说这些了。”李昭心里翻着白眼,打断了他的话,然后在他的带领下迅速来到了偏殿药房,刚一进去就看到一道身影跌倒在座椅旁,眼口大张,竟是七窍流血。 贾敬仙师愣了一下,然后快步奔上前去,这下子却是真的慌了。 而等到上前去探了探那贾珍的呼吸之后,贾敬更是惊恐交加,忙转身看着李昭道:“仙师……” 李昭也蹲下来去检查了一番贾珍身体的状况,很快摇了摇头,一脸沉痛道:“已经……我原不是让你将这些炼丹的玩意儿都抛了么,怎么还会有?” 贾敬惶恐不安,一方面是担心李昭因此对他有什么看法,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看到了这丹药的可怕效果,再联想一下自己先前服用了那么多,这都没死简直是命大。 李昭看了他一眼,倒也劝慰道:“你倒也无需担心,他与你不同。你潜心修道,且不近女色,他却是用了过多虎狼之药,已经将自己身子掏空了,如今这也更多两相中和之下,被诱发出来的症状,倒不是这药丸真有这么大危害。” 贾敬想了想,忍不住问道:“仙师,难道不能……” 他只是想着用这些药坏了贾珍的根基,因为想到了先前李昭对他说的,这些所谓的丹药不仅无助于筑道基,反倒是坏事。 然后中间稍微耽搁了一下时间,故意拖延着,之后才找到李昭,这样可能就来不及挽救了。 就算能挽救,借这个事情,也能够让贾珍在李昭心中地位大打折扣,不至于让他分去贾敬这个记名弟子的注意。 但他可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了贾珍,虽然并无父子之情,但杀人他还是没想过的,因为有太多的后果了,哪怕在这孝道社会里面,父亲打死儿子也有很多借口可以找,却也不宜为这他能承受这些后果。 李昭摇头道:“我虽能救他,但却需要为此承担因果,除非有人帮忙分担一下。” 又看了贾敬一眼,故意说道:“莫非,你愿意为他担着这些因果?” 贾敬愣了一下,然后皱眉沉思片刻,才长叹一声道:“既如此,还是顺应天时吧。” 李昭心里暗笑,还真个叫做父慈子孝,果然这对父子根本就是塑料情。 和自己先前猜的一模一样,所以他一早就完全不担心这个事情会出什么篓子,因为他已经完全将这对父子的某些想法拿捏住了。 第二百九十八回、父辞子笑 与此同时,在玄真观外那处秦可卿独居的小院里,贾蓉还在劝着秦可卿。 秦可卿自打他过来之后,便始终一言不发。 先前李昭便和她说过,贾蓉有可能会过来找她,她自然也晓得,贾珍那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让贾蓉过来劝解也很正常。 贾蓉本就知道她和贾珍的关系,正是因此,她才会对这个原以为能够相扶相持一辈子的夫君感到彻底的失望。 如今面对贾蓉,她却已经能够做到心如止水,任凭他怎么说,都只是做着手中的针线活,没有一下回应。 贾蓉看得也很稀奇,忍不住道:“你这是几时学会的?” 秦可卿终于才回应了一句:“我一直都会,只是你不晓得罢了。” 秦可卿出身于书香门第,父亲是个老古板,规矩多,虽然让她读书认字,但女工这些肯定也是必不可少,一定要学的。 不是说让她以后一定要伺候其他人,但这都是女人出嫁后用来讨夫家欢心的手段。 秦可卿学的也还不错,只是入了宁国府门第之后,却没有一展所长的机会,因为当时尤氏还没有进门,宁府没有一个管家的,贾珍和贾蓉都不耐烦这一块,所以秦可卿只能先做起了管家婆。 后来尤氏入了门,虽然还是秦可卿管家,但到底也有人能够分担一些。 只是此时虽然有了空闲时间,秦可卿却没心思给贾蓉做什么了。 贾蓉的卖相只比贾琏稍逊,又是自小便经风月熏陶的公子哥,虽然对于风花雪月不算擅长,但在哄女人上, 时隔几年了,现在手艺都有些生疏了,还是近来重新拾起来,才慢慢又快起来。 这时她干脆放下来,贾蓉光看着她小心叠好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这是……给谁……” 秦可卿立刻白了他一眼道:“还能给谁?” 话说完,却莫名有些心虚。 贾蓉却立刻高兴起来,顿时就要上前来搂着秦可卿。 秦可卿却转身避开了去,然后嗔怪道:“人家出家人的清净之地,你却净想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贾蓉被婉拒了却也不恼,还在嘿嘿傻乐。 他就怕秦可卿不理会,只要有反应就好,而且这次过来,他发现好像真如那李神医说地,这在外头不用为府上的事情劳神,对于秦可卿养好身体帮助很大。 秦可卿的身体有没有完全好转贾蓉还不知道,但这模样却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他们刚刚成亲的时候,而比起那时候的青涩,又多了些风韵,这让他心里也是不胜欢喜。 “我也晓得你过来找我是做什么的,既然避不开了,那就回去吧……” 秦可卿这话一说,贾蓉的脸色却是突然一僵。 之前下意识地忽略了,现在突然才意识到,自己这是遵了父命过来,而父亲要自己过来叫秦可卿回去为的是什么,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得到。 想到这里,他突然忍不住说道:“若是……若是可儿不愿,那便留在这里,也不妨事的。” 秦可卿略显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才摇摇头道:“总归是要回去的,早些回去也好。” 贾蓉却突然起身,一咬牙道:“我去找大父,让他与父亲说。” 本该是佩服他的勇气,但秦可卿此时却只觉得悲哀。 到这种份儿上了,他还是只能够借助他人的力量,而非自己跑到贾珍面前去说。 虽然李昭同样也是借助了贾敬的力量,但二者身份不一样,秦可卿相信如果李昭站在贾蓉的立场上,当初就不可能让她受那些委屈。 叹了口气,秦可卿终归还是上前拍了拍贾蓉的臂膀,柔声道:“大爷,便这样吧。” 贾蓉刚刚只是头脑一发热,等走了两步就已经开始犹豫了,而秦可卿再一劝,他立刻就软了下去,顺势哀叹道:“可儿,是我对不住你……” 秦可卿心里默默的摇头,已经不想跟他说什么了。 这时却听外边传来瑞珠的呼喊声,贾蓉心里是真地憋着气,立刻就迁怒道:“才离了府里多久,就如此没有规矩?” 瑞珠刚跨进门槛就迎来贾蓉一通训斥,险些摔倒在地上,还是秦可卿眼疾手快,上前去将她扶着,然后回头就对贾蓉骂道:“你便是心里头有气,也没必要对一个小丫头撒,她是招你惹你了?” 能做一府的管家婆,秦可卿当然不是个软性子的人,被招惹到头上自然是要发飙的。 贾蓉只能讪讪一笑,也不敢反驳。 秦可卿这才回头宽慰瑞珠道:“你莫理他,说吧,什么事这样匆匆忙忙?” 瑞珠方才被贾蓉打断了,但听秦可卿这么一提醒,又想起来正事,顿时又脸色慌张道:“奶奶,大爷,不好了,大老爷、大老爷他……” “大老爷怎么了?”贾蓉上前问询,心里面却也不知道是希望好还是希望不好。 “大老爷他没了!” “啊?” 秦可卿一声惊呼,然后掩嘴望向了贾蓉。 贾蓉愣了一下,竟是突然笑了出来,跟着注意到秦可卿和瑞珠的眼神,才扯了扯嘴角,又做出了一副哭不像哭、笑不像笑的表情来。 然后他又看着瑞珠,切切道:“父亲……父亲他怎么就……” 他一时之间,也是如坠梦中。 要说希不希望贾珍死,以他这样卑微的人子,他对贾珍又恨又怕,当然是骨子里巴不得他死的,但当听说他真死了,又很怀疑,生怕是不是假的消息。 瑞珠连连摇头道:“奴婢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只是接到了观中的消息,要大爷和奶奶赶紧入观去。” 事情到这份上,秦可卿和贾蓉自然都不好耽搁,秦可卿稍微扯了件褂子套上,然后又用面纱遮掩了一下脸,就带着瑞珠、宝珠并贾蓉跟前俩小厮一并往玄真观内行去。 这观内人本就不多,现在大概都聚集了起来——死在道观刚好给他做一场现成的法事,估计也是贾敬的主意,都不用再抬回府上去了,直接就在这里摆个灵堂了。 所以秦可卿他们这一路行来,倒没碰上别人,等到了那“灵堂”外头,秦可卿她们先止步,让一个小厮在这里看着,贾蓉带着另一个小厮过去。 这边瑞珠看了那小厮一眼,又看了看秦可卿,到底还是没忍住,凑到秦可卿跟前低声道:“奶奶,难道是李先生……” 秦可卿看了她一眼,知道她终于是耐不住,反正彼此都心知肚明,也不必要藏了。 而且如今那贾珍都没了,她心里面是很开怀的,但随即也有些惶恐,也为李昭那边担心,所以只是蹙着峨眉低声警告瑞珠:“这话可莫要乱说,还不晓得里面是什么事儿呢。” 第二百九十九回、秦师姐 贾蓉走进了那“灵堂”里头,一眼就看到正中央躺着的一个人,那身影他却是再熟悉不过,哪怕还没看到脸,却也确认这便是他的父亲贾珍无疑。 只是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仍有些不敢相信,快步上前去,直到看到了贾敬的身影,才颤声道:“大……大父……” 贾敬本来默默坐在一旁,周围围着那些玄真观的道士,在念诵经文,让他心里颇有些烦闷。 这个意外的发生,让他十分烦恼的便是贾珍的后事,可能需要他去料理。 他的确也可以撒手不管,反正已经是出家道士,别人其实也很难从道义上去迫求他。 不过毕竟是他导致的这个结果,心里还是有些发虚,而且听李昭说了一番因果置换的理论,担心会影响到自己的修行大计,便还是决定由自己来收拾这残局。 而此时之所以停灵在这里,之后也不会再移动,直到丧事办完直接就送去入土,除了不想搬来搬去的麻烦,也是不想要横生枝节。 毕竟贾珍是服用了他那些丹药才会亡故,这个事情可不能让外面的人察觉到。 此时听到贾蓉的呼声,他才略一抬头,眼见是这个同样不成器的孙儿,下意识皱了皱眉,就有些不喜。 不过想了想,还是招了招手道:“你过来……” 贾蓉战战兢兢的上前去,不时还瞟了眼贾珍的尸体,似乎生怕他突然跳起来掐自己。 等到来到了贾珍身前,他先是小心而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然后也不敢随便张口,就静静等着贾敬的吩咐。 没想到贾敬那边也不说话,甚至都没看他,只是闭上双眼,像是在养神。 贾蓉想到秦可卿他们还在外头等着自己,忍了会儿还是问道:“大、大父……父亲他……” “嗯?”贾敬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顿时将贾蓉吓得垂下头去,而贾敬却才淡淡说道:“让家里人过来,准备后事,再去通知一下荣府和其他各家……” 虽然知道这样一来,玄真观这边估计得热闹一段时间,打扰他的“静修”,但也没办法。 唯一苦恼的是,这一次似乎让仙师那边颇为失望。 想到这里,贾敬却是突然想到了他那位“师姐”,于是又转而问贾蓉道:“你屋里那口子,可过来了?” 贾蓉知道他问的是秦可卿,莫名却想到了之前听过的流言,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但也不敢抬头,只能拱手道:“如今就在外头,大父可是要她进来?” 贾敬看了周围一眼,便起身说道:“你带她进来就是了……” 贾蓉眼看着贾敬往旁边走去,心里有些怨言却也不敢说出来,只能咬着牙转身出去找到了秦可卿他们。 见贾蓉出来,但脸色却是有些古怪,秦可卿也没有多想,只等他走过来才问道:“大爷,老爷他……” 贾蓉点点头,一脸沉痛道:“老爷确是没了,老太爷叫咱们过去,想来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 说完,他却又暗中观察了一下秦可卿的心思,想要看看她的反应。 秦可卿脸色很自然,这让贾蓉心里倒是好过了不少,起码证明应该还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 等一行进去,来到了贾敬候着的静室,贾敬却是对贾蓉说道:“贫道有些事情,要和秦居士谈谈,贾公子还请回避。” 贾蓉心头立刻一紧,回头却见秦可卿也是一脸困惑的样子。 虽然贾敬也是家中长辈,但毕竟不像是贾珍那样带给贾蓉巨大而真切的压力,所以在面对贾珍噤若寒蝉的贾蓉,面对贾敬的时候,居然还能提气勇气拒绝:“大父,有什么是孙儿不能听的?” 秦可卿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似乎很意外他居然会帮着拒绝。 而贾敬皱了皱眉之后,却是不喜道:“贫道与秦居士,自然是有修道上的探讨,与你有何干系?” 贾蓉一时辨别不出他话语里的真假,回头看了秦可卿一眼,却见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对自己笑道:“大爷还是先回避一下,若惹得太爷不快,你……” 贾蓉满头雾水,实在不知道秦可卿怎么就成了贾敬口中的“居士”,还与他有什么修道上的问题可探讨的。 难道说,贾敬当初给信回府上,说是要引秦可卿去修行静心以反哺休养,竟然是真地? 对于秦可卿这段时日在这里的经历,他倒是突然有了好奇,所以等到退出来后立刻便缠着瑞珠问道:“奶奶这些日子,都在做些什么?” 瑞珠慌张了一下,但也知道贾蓉不可能知道奶奶和那位李神医的事情,所以考虑了一番才说道:“奶奶这些日子都在静养,没什么旁的事情。倒是胃口越发好了,吃的也比以前多了些……” 听瑞珠开始扯一些不着边际的,贾蓉有些不耐烦道:“爷是问你,奶奶这些日子,可有见过什么人?” “没……自然是没有的,只有家里面的人来了,她才会出面,平日都是让我和宝珠去接应。” 贾蓉虽然有些不信,但看她那样子也知道应该问不出什么来了,只能作罢,然后转头又看向了那间静室。 此时这里面只有贾敬和秦可卿二人,秦可卿单独面对这位老太爷,心里面多少还是有些忐忑。 虽然从李昭那边知道了一些事情,但李昭并没有说的很清楚,秦可卿也不知道李昭与贾敬究竟是什么关系。 却见贾敬这时站起身来,然后走到秦可卿身前,居然突然行礼道:“还请秦师姐相助!” 就不说贾敬与她的辈分关系,就说一个满头华发的老者对自己行礼口称师姐,也让秦可卿如坠雾中,感觉十分魔幻的场面。 但她也是极聪明的人,很快就明白过来,这必是来自于李昭的手笔。 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但显然,在一心修行的贾敬眼中,李昭定然是展现出了什么神奇的本事。 早在李昭几次悄悄去找她而没被人发现之后,秦可卿就知道李昭身手不简单,但这样对她来说,却也更有安全感了。 如今发现他似乎还涉足了修道——不然哪有那么容易能够骗过贾敬,再加上与他合欢以后自己身体的变化,让秦可卿对李昭的神秘又产生了一点茫然甚至担忧的感觉。 而贾敬眼看秦可卿半天没回应,却没想是被自己吓傻了,还以为是在摆架子呢。 他心里暗叹一声,但都到这份儿上了,所谓的面皮也不需要在意了,当即又说道:“元贞一时疏忽,坏了仙师的好事,还望秦师姐,能帮元贞说些好话!” 第三百回、兑现承诺 元贞,便是贾敬的道号,不过这其实是李昭给他起的。 秦可卿不晓得这些,但是光听到贾敬话里的内容,也够让她惊讶了。 只要略微一想,就能猜到贾敬口中的仙师就算不是李昭,也绝对和李昭大有关系。 而他为什么称呼自己为师姐? 秦可卿只能先不动声色道:“老太爷说的话,我不太懂……” 贾敬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事情大致说了一下。 当然,他肯定不会说是自己故意诱导贾珍去吃的,只说自己得知仙师似乎想要好好培养贾珍,欣慰于此,便劝告了贾珍一些戒律。 哪里想到贾珍误会了他的好意,竟以为他在故意藏私,趁着他出去的时候,偷偷将他封藏起来的那些丹丸拿出来吃了,结果就成了现在这样了。 秦可卿听得心中也是暗惊,她不知道内情,也感觉贾敬应是不会故意要害贾珍的,但她同样可以确定,这绝对不是贾珍运气太差。 因为之前就从李昭那里得到了知会,她在先前听说贾珍死的时候,立刻就想到了是李昭的手笔。 如今再加上什么所谓的“仙师”,不管是李昭本人假扮的,还是与他合谋之人,显然都不会是偶然造就的这一切,而是筹谋已久,为的就是今天。 但她也知道,李昭和贾家无仇无怨,根本上还是为了自己才会做这些,所以她非但没有理由责怪,反倒还得想办法帮李昭遮掩。 不过因为对于具体情况仍然不太明白,所以秦可卿说地也是比较保留,只道:“竟是如此,看来是老爷命中当有此劫……” 贾敬根本不关心贾珍有什么劫什么命,他只关心自己,“秦师姐,可否帮贫道递句话,让师娘给仙师吹吹风。此次实是贫道不谨慎,贫道甘愿领过,但还望仙师莫要因此便……” 秦可卿感觉头有些晕,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师娘”了,但她稍微一想就知道,贾敬应该是以为自己拜了那个“师娘”为师,那所谓的仙师与师娘是道侣——原来他们的关系是这么论的? “秦师姐……” “啊?”秦可卿回过神来,对于他这个称呼还是有些不适应,苦笑了一下说道:“老太爷,莫要折煞奴了……只是……我也不晓得,我说话能不能顶用?” 贾敬皱眉吸了口气,然后叹道:“秦师姐,尽力而为便是。” 秦可卿默默点了点头,然后看了贾敬一眼,贾敬似乎也才意识到自己先前的一番姿态,在秦可卿这个晚辈面前,实可说得上是低声下气了。 当时心中急切,自然就做出来了,但现在回想起来,脸上到底还是有些挂不住,便只能故作镇静道:“咳,秦师……师姐,便只是这些事情,旁的就是珍儿的后事,也要有劳……” “这是孙媳分内应做之事……”秦可卿应了一声,却也是没想到自己要回宁国府,却是以这样一个方式。 等到从静室中出来,贾蓉立刻探上前来,接触到他问询的目光,秦可卿轻轻摇了摇头。 而贾蓉眼见秦可卿面色很平静,看起来也没什么异样,倒是终于放下了心,然后便上前来说道:“这边便暂且交给老太爷,咱们先回府如何?” 秦可卿自然没什么异议,其实她现在更想要见一见李昭,她有很多疑问想要问他,虽然真见面了可能都问不出来,只要看到他就觉得心安了。 贾蓉便带着秦可卿一起坐马车回去,出来时是跟着贾珍并两个小厮,还有车夫,回去时却还是留了一个小厮下来,以免这里万一有什么事情,也可以及时通知回去。 而贾蓉与秦可卿、瑞珠还有宝珠同坐在马车里,忍不住便想要与秦可卿多亲近一些,但那瑞珠似乎是故意的,就坐在了两人中间,让贾蓉说话都还得要隔着她。 他心里有些不满,心想等回了府上,看爷不好好治一治你这小蹄子。 但是当着秦可卿的面,他还是不好说什么,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先跟秦可卿聊着。 不过过了会儿,却注意到外头好像有人一直跟着,听到那马蹄声,便掀起窗帘探头望去,这一下却愣住了。 只因那外头骑马跟着他们的人,竟是那先前被他们父子驱赶出来的焦大。 “大爷,怎么了?” “焦……”贾蓉回过头,然后突然心中一动,却是想到了什么。 他毕竟还不蠢,知道这焦大无端端居然跟在这边,肯定是有原因的,而能想到的缘由,似乎就是出在秦可卿身上。 只他还不知道秦可卿这段时日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下突然让他觉得自己这个房里人变得有些陌生起来。 哪怕先前秦可卿被迫委身于贾珍的时候,他都没有这种感觉。 秦可卿也知道这事情还是得说清楚,便对他解释道:“大爷,妾也不瞒着你,先前你不晓得的时候,老爷曾派人到庄子里想要将我强掳回去,都是焦叔父帮了忙,才拦住了他们。 “后来也是焦叔父求告到了老太爷头上,才将我从庄子里接到了这边来。至于以前在府上发生的那些事情,到底都过去了,咱们何必还活在过去呢?” 这些话是李昭和她说了些,她自己也想了些,此时正好编了这么个理由。 还别说,这么一想来还挺通顺,反正贾蓉听着觉得没什么毛病,他只是对那焦大看不上,不禁有些烦闷道:“就算如此,只给他些银钱打发了不就是了?” 秦可卿却摇摇头道:“焦叔要的可不是银钱,他如今年纪不小了,只求能够有人能把他这一脉香火传下去,如此他到地下也能无愧于焦家先人。我便应承了他,等回了府上,就帮他找个儿子过继来。” 贾蓉脸色有些古怪道:“哪家的孩子那么没有出息,会送到这老奴的膝下来?” 秦可卿道:“大爷怕不是忘了,焦叔可不是宁府的奴才,他留在府上只是因他不想出去。这趟在城外庄子里,也静了静心,不会再像当初那么冲动了。” 焦大可不是卖身为奴的,宁国府也没有他的身契。 贾蓉便嘟嘟囔囔又说些什么,但到底还是没有在计较这个了。 如果焦大不闹事还好,还是死性不改的话,大不了再赶出去,到时候想必秦可卿也没话说了。 秦可卿也知道他就是这样的性子,其实即便不是贾珍,只要知道他这性子的,对他也挺好拿捏的。 如今再回去宁府,没有贾珍的阴影在,贾蓉也管束不到她,她不禁又想起了当初初次见到李昭时候,他对自己所说的“自由”。 他,真的给了她自由! 第三百零一回、张华 此时李昭已经先一步回了城里,等来到镇府司衙门里,却先看到熙儿在门口等着,知道他肯定是来找自己的。 等走近了李昭不禁好奇道:“可是府上有事?” “李老爷!”熙儿看到李昭脸上一喜,然后摇头道:“府上没什么事情,只是老爷让我过来找李老爷过府叙一叙旧。” 李昭暗自纳罕,这林如海眼看着好些日子没有找自己了,突然让人来请自己,还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是有什么事情? 若说是有什么事情需要他配合,似乎也只有案子了,但最近也没听说有什么棘手的案子。 林如海在大理寺站稳脚跟之后,也不需要再借助外力去帮他做事了,倒是听说林如海因治理有功可能要升迁,只是风声放出来到现在还没动。 不过两边的联系其实一直没有断过,只是李昭没有再亲自登门造访了而已。 毕竟林如海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在衙门里处理公务,府里只有两个小娘,若是宝钗、湘云她们过去还好说,李昭这么个大男人却不好经常出入。 不说会惹来闲话,他这绣衣卫的身份也需要克制一些和朝廷大员的交往,不然对他和对林如海都不是好事情。 哪怕皇帝知道他对林如海有救命之恩,两边有私交,却也不会容忍这样的交往一直持续下去。 所以他们至少在明面上要冷处理一下,只是李昭过去也没少私下往林府送礼,给林黛玉、邢岫烟和紫鹃的礼物从没少过。 现在可就不只是衣服了,在跟薛家不断加深关系之后,他也能不时拿到一些新鲜玩意儿,毕竟商贾行天下,接触新事物的机会也比较多。 其实有些东西宝钗也会送,不过像是书这种东西,还有一些小道的新鲜玩意儿,她都没怎么接触,也不敢贸然送出手,怕万一送错了礼。 李昭却是知道,林黛玉其实对一些杂书很感兴趣的,而他除了薛家的关系,现在在绣衣卫当差其实还有个好处,就是南镇抚司里面收藏着一些以前从文官府上抄家来的书。 这些书籍很多已经被皇室或是文选司挑走了,剩下的就在这里盛灰。 这一部分虽然没啥价值,但胜在一个趣味性,实际上也可以开拓视野,给林妹妹看再好不过了。 不只是林黛玉,香菱对这些书也很感兴趣,而且可能是之前李昭“养伤”的时候给她培养的兴趣,让她很喜欢在闲暇时候给李昭念书。 李昭是无可无不可,但既然香菱喜欢,那就由着她好了。 自己的女人自己不宠谁宠? 不过许久不曾往来,李昭其实也好奇林妹妹和岫烟、紫鹃她们此时的情况,当然更好奇林如海找自己有什么事情。 想了想便先跟熙儿说一声,自己还得进衙门里做些安排,让他先回去,自己晚些时候再过去。 宁国府那边贾珍死后,这宁荣二府估计得忙活起来,虽然不关李昭的事情,但他却不可能不去关注。 一方面,贾珍的死肯定是不能翻过来的,虽然被发现真相的概率也不大;另一方面,则是秦可卿回到了宁国府之后,虽然贾珍没了,但她名义上的丈夫贾蓉还在。 这贾蓉在贾珍面前就是个鹌鹑,但现在贾珍没了,贾敬也不会回到宁府去,府里面就他最大了,难保他不会膨胀起来。 这人一膨胀起来、飘起来,甚至还是压力之后的反弹,很容易就会失控。 李昭跟可卿一起的时候,都不会去聊那对父子,知道这是她的伤心事,说出来只会让人难受。 但通过观察李昭也差不多能判断出来这贾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简单来说某种程度上与贾宝玉有点像,都是没有能力没有担当、又畏惧强权的。 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宝玉如果没有人压着他虽然会胡闹,但也肯听劝,而且对长得好看的,不管男女都会特别宽容,贾蓉那儿可就未必了。 有很大的概率,就跟当初贾敬离家之后的贾珍一样,来一个极致反弹,那样秦可卿可压不住他。 虽然不必担心秦可卿的安危,但如果又闹出什么事情来,让秦可卿不快,不还是得他来心疼? 更何况李昭决定弄死贾珍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之后接管宁国府的打算,内有秦可卿,外有焦大,其实要控制下来也没有那么难。 唯一的变数就是这贾蓉,所以在贾珍丧礼的这段时间,就是他最后的表现机会。 如果不合格,那李昭说不得,也只能让他追随其父而去了。 至于这父子先后而死,只要不直接让人抓到把柄,问题都不大。 甚至外界不少人巴不得这些占着茅坑不拉屎的武勋后裔死绝了呢,就连皇帝也未必会不乐意。 基本上只要不是仙人一般的天降势力阻拦,李昭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问题应该不大。 在回来之前,李昭也特别给焦大传音,让他到时候跟着秦可卿一起回府,然后在办丧事的同时,也会是宁国府内清洗的一个过程。 等到丧事办完,估计也差不多了,如果还有不能解决的问题,比如贾蓉,那才是李昭要出手的时候。 “总旗,这些是小人搜罗来的一些志怪杂谈,听说总旗近来对此颇感兴趣,小人便想着为总旗分一分忧……” 李昭回过神来,抬眼看着面前的一个小旗官,又看了眼她献上来的那几本书,笑了笑道:“你有心了……” 然后将那些书顺势收下来,却又见他欲言又止,不免奇怪道:“怎么,还有旁的事情?” “额,这个……”这小旗官年岁比李昭大了一轮,但对于李昭却已经是心服口服,所以犹豫之间,显然就是有些难以启齿的求助。 李昭便笑道:“都是自己人,若有什么难处不妨一说,本总旗虽然不一定应允,但若是能办到的,也会尽力帮忙。” “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小人有个旧识,原在皇庄当值,后来犯了错被赶了出去,便家道中落。他有一子,与人早有婚约,可如今这态势,怕是那头会悔婚,便想着求人帮忙说项。 “小人也是听说总旗与那宁国府有些联系,所以才求到总旗头上来,若有什么牵扯,总旗倒也不必允我,只当小人没说过这回事。” “哦?”李昭心中一动,便问道:“倒不知你那个旧识,姓甚名谁?” “他叫张中,他那儿子叫张华,至于与他们有婚约的那家,姓尤,如今就住在宁国府中。” “张华……”李昭心道这不就是个泼皮无赖,当然他老子也不是什么好人,还昧了给他退婚的钱。 只能说尤二姐也真是命苦,不管是撞上了这张华,还是摊上了贾琏,都注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第三百零二回、筹谋 关于张华一事,原作中是尤母因见张家破落了,于是主动退婚,并给了张中一笔钱,就算是了结了这桩姻缘。 彼时张中已经将张华赶出家门,自然就把那笔钱截留下来,其实从道理上来讲也说得通,毕竟婚约本就是他跟尤父定下来的,要毁约那当然是给他赔偿。 而张华后来知道,却还是从王熙凤那边。 因为贾琏在外私纳了尤二姐,还有了身孕,王熙凤便假意逢迎,将她接近府里来,实则却是为了更好搞事情。 一方面是让张华出面,去顺天府告状,另一方面则是借秋桐这柄“刀”来杀尤二姐。 最后尤二姐孩子没保住,自己也不堪折磨,吞金自尽。 虽然后来贾琏也曾为此痛苦,甚至也是由此开始与王熙凤彻底决裂,但在李昭看来,这件事情上贾琏的处理跟宝玉也没什么两样。 所谓家和万事兴,古人讲究的是成家立业,齐家治国,家都是摆在第一位的,如果连小家都料理不了,何谈去料理大家呢? 所以像是荣国府的这几个大老爷们儿,贾政、贾琏还有贾宝玉,他们都是无能的废物点心,有后来的结局属于自作自受。 而像是贾兰,有着母亲李纨的从小教导,虽是单亲家庭但却显得更加务实和踏实一些,最后也只靠着他,才保留了贾家的希望种子。 不过不谈贾琏,张华也肯定算不上是什么好货色,尤二姐真要是嫁给了他,就算是正妻的身份,估计也不会让人省心,最后的结果未必好到哪里去。 李昭此时听说那张家居然还通过关系求到自己头上来,心里也是觉得有些好笑,然后便问道:“那不知道,按照他那边,是想要获得个什么样的结果?” “这……”小旗官犹豫了一下,才陪笑道:“张中说了,这婚约能履行了最好,若是不能履行,最好也能有个说法。” 李昭顿时嗤笑一声,说的那么好听,不过就是看着好处了,所以想要粘上来。 听说尤家都住在宁国府,于是想要借此攀上宁国府的关系,要不然也是借着这个,用婚约换一些钱财。 宁国府他们惹不起,但国公府也要名声的,肯定也不希望此事闹大。 那小旗眼见李昭脸色,立刻说道:“总旗,小人这就去回绝了他,让他做他的春秋大梦……” “哎!”李昭看他转身,心道这家伙倒也识相的,而且为自己办事也挺得力,也该给他点好处。 当然,主要还是为了自己。 这张华之事,跟尤家有牵扯,而尤家那就肯定要牵扯到尤氏头上去。 虽然如今贾珍死了,往后尤氏在宁国府上无依无靠,但她毕竟还是续弦,正儿八经的太太,要是在秦可卿掌宁府内宅大权的时候做些什么,又或者配合贾蓉一起闹事,那还真是个麻烦。 对他们那些人,就该各个击破,反正都有明显的弱点,只要贾蓉没有帮手,靠他自己一个人别说想要掀起什么风浪了,怕是什么都不会做自己就先退怯了。 而以张华的事情,来拿捏尤家一家,也没必要将她们赶出府去,继续留在宁国府上也没什么事情。 想到尤二姐和尤三姐,再想到尤氏,李昭心里又是一动。 如今尤二姐不知与贾琏是否已成就了好事,但根据之前的情况来看,尤三姐肯定还没有失身,这三人虽然没有在十二钗中,却也是有名有姓的美人儿,单纯作为双修对象来说,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而且,李昭还没有试过姊妹…… 当然,李昭并不是觊觎那三姊妹的美色,他只是希望能够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最好就是想方设法加快修行的进度。 过去的半个多月他缓了缓,已经将基础打得很扎实了,也可以再来一段突飞猛进了。 当然,尤氏和尤二姐都好摆平,哪怕尤二姐还牵扯到贾琏身上,但那寡妇的事情不知什么时候就要爆发,到时候贾琏就要自顾不暇了。 但是尤三姐那里,却又可能是个问题,毕竟这女人虽然看起来是被自己吸引了,就好像是原作中非柳湘莲不嫁一样,如今自己反倒是替代了柳湘莲。 但李昭不可能娶她为妻,更不可能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女人到底会怎么考虑,可还不好说呢。 所以先去试探试探…… “总旗……”眼见李昭叫住自己之后,却半天没说话,那小旗又紧张的问了一声,心里面却十分忐忑,早已经将那张中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跑来为张中说话,当然不单纯是为什么旧识关系,虽然的确认识,但主要还是那边给了好处。 也怪他一时失言,在对方面前扯着李昭的虎皮说了些他们总旗李昭的人脉关系,才有了现在这一出。 现在后悔也无用了,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总旗还有什么吩咐?” “本官可没有说不允啊,你急着走做什么呢?” “啊?” “啊什么啊?你说那张华与尤家的女儿有婚约,据我所知,那尤家除了如今宁国府的那位尤大奶奶,还有两个女儿,二姐和三姐,不知道说的是哪一个?” 小旗官眼角带着一丝喜色,立刻说道:“是那位尤二姐,若非因为张家这两年落魄了,这婚约早该履行了。” 李昭义正词严道:“既然是婚约,那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当履行。你且放心,此事我会去宁国府过问。不过那张中……” 小旗官小心道:“总旗可要见见那张中?” 李昭笑道:“本官最喜欢交朋友,既然是你的老友,那自然也是本官的朋友。不过还是等我这边成了,你再带他过来吧。” “是,那小人就先退下去了。” “嗯……”李昭点了点头,看他退走之后,又看着桌前的那几本书,一并收了起来,心想正好带去林府给林妹妹,当然还得截留两本留给香菱。 等再处理了一会儿事务,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李昭赶着饭点来到了林府,进门正好是林如海准备用餐的时候。 林府人丁不旺,平日里用餐都是林如海与两个女儿一起的家宴。 不过今日他就是为了招待李昭的,所以让林黛玉她们在院子里吃,然后带着李昭在厅堂里用餐,同时还叫上了邢忠夫妇。 李昭在看到邢忠夫妇都在场的时候,就猜到了林如海到底要与自己谈什么了。 果然等到吃完让人收拾好,他才对李昭笑道:“李昭,老夫想来,你该明白老夫的用意吧?” 李昭看了邢忠一眼,邢忠在林如海面前还是陪着小心,把自己放在下人的身份上,不敢逾矩,他那位夫人就更是如此了。 第三百零三回、推拒 “林大人,邢老叔、邢婶子,晚辈如今立业未成,恐怕暂不能考虑,这成家之事……” 李昭一边说着,一边也在观察着在场三人的神情。 丫鬟收拾东西下去了,这厅堂中只剩下四个人,林如海脸带微笑,视线却在邢忠身上。 而邢忠夫妇都带着几分局促,但相比于妻子更多是紧张——如果只是面对李昭还好,但在林如海面前,个人气场加上官威,的确对她这种小老百姓心态的很有压迫力,邢忠却多少还有些别的情绪。 李昭立时便知道了,原来今日之事,不是林如海想的,而是邢忠这边的主张。 李昭至今也无法确定林如海究竟是何想法,看他明显已经知道自己的那点心思,但既没有直接戳破,却也没有婉拒,李昭想来想去,也只能理解为他是想要考验自己了。 林黛玉如今的年纪,也确实还没到必须要考虑婚事的时候,再加上林如海如今的的处境,恐怕也难找到什么好的亲家,所以骑驴找马也是很正常的。 其实说来也是有意思,就算不考虑贾宝玉本身的原因,林如海活过来以后,他想要和林黛玉在一起也基本是不太可能的。 林如海如今既是帝党,又做孤臣,如此不仅是和文官得拉开距离,与这些武勋之家自然那也不能走得太近。 要说跟贾政这个妻兄来往还能说得过去,结成儿女亲家的话,就难免会惹来天意的不满。 林如海原本还得苦恼这个问题,但在知道宝玉那德行之后,反倒不需要再去考虑了。 就算林黛玉已经喜欢上了宝玉,他都得想办法拆散了,何况黛玉如今对宝玉还没到非他不可的那份上。 疼女儿,可不代表什么都会由着她。 当然,也更不可能采纳李昭的之前那个建议,把宝玉招过去自己手下。 这样一来看似可以光明正大的与贾家切割,但一个处理不好,却是两边不讨好的结果。 武勋这边不行,文官那里本来就没什么交情往来,所以林如海若是要择婿的话,按照他当下在朝野的定位,恐怕还真是得要考虑一些潜力股。 常理来说,他应该是把目标放在新科士子身上,到时候来一个榜下捉婿,与林黛玉能够琴瑟和鸣,也不会让女儿受了委屈。 不过李昭的存在,反倒让他有些不同的想法。 李昭与林黛玉相处的不错,至少不用担心女儿所托非人。 而且李昭于他有恩,不过客观说,这种恩情他认那就有,不认李昭也没办法。 关键还在于李昭很得他的赏识,当初甚至很想要将李昭招到手下,若是能够由他亲手教导,不管是跟在身边做事,还是准备科举,有林如海的支持,想来都能有一番出息。 如此林如海也不用担心现在如何抉择了,只是皇帝亲自点名让李昭进入绣衣卫这个事情,不管是林如海还是李昭都没有想到,只能说世事无常吧。 但这样一来,李昭的身份却又跟宝玉一般,没那么合适了。 当然,若是林如海非要坚持,以李昭的出身,若能够求一个皇帝的恩典,也还是有希望的。 不过这问题却又来了,既不是非李昭不可,那又何必要在他身上下重注呢? 林如海虽然不至于因为当初被李昭拒绝,就对他有什么看法甚至“记仇”,但也肯定不会把注都押到他身上。 总而言之,这事情也不是一时片刻就要抉择的,所以稍看一下情况再说也不迟。 尤其是李昭这边的发展,不管怎么样还有邢岫烟这个选择在,两边的联系也没那么容易断掉,至于邢岫烟会不会成为“锦上添花”,就要看李昭值不值得林如海的托付了。 但如今李昭这一番心思表现得也很明显了,所以在他这话说完之后,邢忠夫妇还在发愣,林如海微眯了一下眼睛之后,就马上笑道:“先成家再立业也不碍事,老夫没记错的话,你今年也才十六吧?” 李昭立刻说道:“等冬天的时候,就要十七了。” 这生辰自然是从李婶那里知道地,生日在腊月,不过是真是假也难说,毕竟李婶也是从那早没了的母亲那儿得知的。 林如海点点头,继续说道:“你如今有两房小妾,这后宅若是没有一个大妇做主管家,总是不太好。” 有了正妻,不仅是家长里短的事情要管着,也能避免李昭太过沉迷于女色。 这就跟皇宫里面的皇后一样,专治“狐狸精”。 李昭飞快地看了林如海一眼,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担心这个,还是在暗示什么。 不过明明说的是自家女儿的事情,但是邢忠夫妇这个时候反倒插不上嘴。 而李昭却偏把他们拉进来说道:“邢老叔,岫烟妹子与我两情相悦,在下自然会负责到底。只是一则,她年纪还小,早些年颇吃了些苦头,如今能做小姐享享福,就让她在闺中多可快活两年。 “我那府上虽然只有两房小妾,不过有个婶子在,那两个也不是爱争抢的性子,闹不出什么事情来。而且英莲也来过府上与岫烟、林姑娘相会,颇为相投,想来到时相处也不成问题。 “二则,我见林大人这府里,平日没有什么往来,林姑娘一人独处未免太过寂寞,让岫烟多陪陪她也好。等过个两年,到时候林姑娘怕也要谈婚论嫁了。 “等那时,在下怕也能再升一层,到时候正当其时,自然不会亏待了岫烟……” 对于李昭话语间的保留,林如海自然听得清楚,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戳破他的小心思。 而邢忠夫妇两个却是连连摆手道:“哎呀,昭哥儿说的哪里话,我们两个倒也不是想要逼你什么,只是这儿女终身大事,自然难免有些着急。 “不过昭哥儿说的也有道理,既如此,老爷……” 林如海哎了一声,然后笑道:“我原也想着将岫烟多留两年,不仅玉儿依赖她,老夫也喜欢这乖巧懂事的‘大女儿’,只是不好推拒了你们,却是叫李昭将我心里话说出来了。” 邢忠立刻惶恐道:“如此说来,倒是我们太过着急了……” 但他们不着急不行啊,李昭现在的地位日渐走高,名声也是越来越大,邢忠原先从林如海这边知道了李昭和邢岫烟的事情的时候,还多少有些介意李昭的出身,但现在哪还管这个。 只要李昭同意,他们怕是现在就想要定下一个黄道吉日,直接嫁女了,生怕如此佳婿被人抢走。 这越往后人发展越来越好,到时候可未必还能看得上他们家女儿呢。 至于林如海义女这个身份,哪里有找个好女婿来得实在。 不过现在李昭话都说到这份儿上,林如海也相当于给了背书,两人虽然遗憾,但也没法继续就此事说下去了。 然后等邢忠家的离了,三人又说了些事情,不外乎是林如海突然想要了解一下他们生意上的发展,李昭和邢忠便把能说的都说了。 林如海并没有发表什么言论,他只是了解一下,听过就过了。 然后天色也不早了,李昭便告辞离开,但却没有直接回府上,而是转道先悄悄去了趟宁国府,看看这边秦可卿与焦大回归之后,有没有发生什么。 第三百零四回、城头变换大王旗 焦大再一次回到宁国府,只觉得一切都变了,又好像都没有变。 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些人、那些事儿,变的是他如今的心境,还有身份。 如今他是宁府蓉大奶奶的心腹,而如今宁国府刚刚失去贾珍这个大家长,贾蓉毫无疑问会继承宁国府,蓉大奶奶的地位自然也就水涨船高。 所以虽然时隔了一段时间再次回到府中,秦可卿却很快就重新掌了这后宅大权。 因秦可卿也是知道李昭的打算,在她来说,李昭别说是想要控制宁国府,便是荣国府想要染指她也会往这方向努力。 所以自然而然,也会更加倚重于焦大,焦大原本对宁国府就十分了解,哪怕被赶出去这么久,但因为府上的人事没有什么变动,所以他很快就能重新掌握情况。 对比于秦可卿,他到底是曾经在府里的底层厮混过的,可以说更加了解那些下人的心思,也更容易给秦可卿查缺补漏。 而眼看着焦大在秦可卿那边受到重用,贾蓉这个待家主也没意见,那些见风使舵的奴才们哪里还不知道要怎么做。 焦大恍惚间倒好像是回到了当初老公爷还在的时候,那时候阖府上下也没谁敢对他不敬重,而如今更是要巴结讨好。 尤其是其中有不少昔日与他有仇的,生怕他会记恨,真是什么嘴脸都做出来了。 焦大却也知道,现在还不忙着处理自己的事情,或许是被赶到外面庄子之后冷静了,也知道要韬光养晦了,反正有的是时间,哪里急在这一时。 他们当下最主要的就是处理贾珍的丧事,这个主要是由贾蓉和秦可卿到各家故旧去传递消息。 当然也不是每家都需要他们亲自登门,但是四王八公这些老交情是肯定得去的,而这个时间就正好让焦大在府上管事,迎来送往。 如今焦大也是重新打理了一下身上,换了新衣裳,整个人都焕然一新,做起这主持管事的也似模似样。 其实他脾气很臭,若碰到做不好的当场就点出来,也不会给谁面子,但这时候大家面对他都战战兢兢,不让他骂两声可能还不舒服,所以反倒成了周瑜打黄盖。 如今他也戒了酒,所以这时候好不容易休息下来了,也没有喝酒消遣,反倒是在府内巡视了一圈。 等看完差不多要准备回去先休息一下,突然听到了一阵怪声,竖耳一听,再去看那边的围墙,却见一道身影在草丛间行走。 他目光一凝,上前就要大声呵斥,但一下子借着月光看清了对面的脸孔,顿时愣了一下,然后马上陪笑道:“李老爷,您怎么来了?” 李昭转头过来看到他就笑道:“看来回来后你倒是过得滋润了些,早该打理一下了。” 焦大讪讪一笑,只说道:“多亏了李老爷,不然小人哪有这样的机会。” 李昭摇摇头,走过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跟在我身后,到时候在门外看着。” 这回到了宁国府,肯定就不像是城外的庄子或是那玄真观外那么随意了。 府上人多眼杂,就算李昭感官敏锐,也保不齐会留下什么破绽。 焦大脸色一苦,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跟上了李昭。 李昭却又问道:“这宁府支脉,都有哪些后生晚辈值得提携,你可晓得?” “这……”焦大费劲想了想,摇摇头道:“宁府的旁支里,也没个争气的,还得托庇于那对父子。可怜老公爷一世英雄,哪想到后代是这么一帮子酒囊饭袋……” 李昭边走边道:“我倒不这么以为,其实国公府的继承人,也不一定要求什么能力,品行岂不是更重要?” 焦大到底也是活了一把岁数了,自然能领会李昭的意思,“李老爷是说,找个旁支子弟,让他继承这国公府,然后……” 李昭笑道:“反正都是老国公的血脉,既然都是不争气的,不如换个听话些的,好好传宗接代。这一代不行,就看下一代。你要挑选人来过继,也可以按着这个路子来。 “反正如今有我在,几十年内,可保你们无虞。只要好好听话,荣华富贵也让你们享着……” 焦大终于心动,承认李昭说地的确更有道理,听话孝顺的,肯定是比什么能力更重要,要不然他们将其推上那个位置,到时候狼心狗肺倒打一耙,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这边……” 李昭还在按着自己原先想的方向走,不过焦大却知道这府里面的路,要怎么走才能更好地避开其他人,所以李昭也没有犹豫就按他指的方向过去。 等终于来到秦可卿的院落前,却先远远看到瑞珠正在门前训斥着两个丫鬟。 这小丫头也总算是支楞起来了,背靠着秦可卿,现在也成了府上首屈一指的大丫鬟,训斥个粗实丫鬟、婆子的,还不是小菜一碟。 不过小丫头眼睛也尖,瞥到焦大过来,也看到了焦大身边还站着一个人,虽然还不知道是谁,却还是先让那俩丫鬟下去,走过来笑问道:“焦管事这么晚过来,又有什么事……” 说到一半才注意到焦大身旁的李昭,顿时愣了一下,也一下没了言语。 看着她神情有些慌张,眼神还下意识往旁边瞥,似乎生怕被人发现,李昭早知道这丫头之前就猜到了一些事情,只是两人没怎么照面而已。 此时便笑道:“可儿可是已经休息了?” 瑞珠嗫嚅道:“奶奶她在洗脚,方才便是那两个丫头打翻了水,奴婢才训斥她们……” 听她还解释一番,似乎生怕自己在李昭这边坏了印象,李昭又是一笑,见那边没人了,便指着屋里说道:“我先进去了,这外头你们就先看着吧。” 等到李昭说完就走,瑞珠和焦大面面相觑,焦大立刻轻咳一声,然后走到一边去,做出一副在巡视的姿态来。 瑞珠心里苦笑一声,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老实说,她是真没想到李昭居然这么大胆,竟是一个晚上都等不得,当晚就跑来找秦可卿了。 好在有焦大配合着,但还得防备着贾蓉那边发现,所以她立刻先跑去找了宝珠,和她吩咐了一下。 虽然宝珠年纪还小,很多事情不明白,但只要是秦可卿和瑞珠的吩咐,她都一定会听,让她在这里看着让人不要随便闯进来也不是什么很难的要求。 何况以秦可卿此时在府上的地位,除了贾蓉也没人会敢不经允许随便乱闯进来。 然后她才跑去前厅,打算随时堵着贾蓉。 也不知道那蓉大爷这么晚了,却是跑到哪里鬼混去了。 第三百零五回、尤家夜话 在李昭进入秦可卿闺房的时候,尤氏的闺房里,这位贾珍续弦尤大奶奶也是强打起精神接待着尤母这个继母。 先前得知贾珍没了的消息,尤氏当然很受冲击。 原本今日出去时还好好的,哪想到回来人就没了,而且连尸体都见不着,还得等到过两天全家一起出去,她才得以出行去看看。 当然,尤氏并不是因为对贾珍的死感到悲伤——当然也有些,好歹几年的夫妻,没有情也有份在,但更重要的还是对于自己目前以及将来在府里的处境的悲观。 尤其是今日秦可卿一回来,就借着给贾珍办丧事的由头,霸道地直接将宁国府的人事全都攥回了手中。 虽然以前那秦氏就算是当家主母,但尤氏有贾珍当虎皮,好歹还能抗衡一下,也就是赖二等人更认秦可卿,可也多少会给她点面子,那些下人们就更别说了。 但现在贾珍死了,尤氏自然也就成了冷灶,哪个还会来她这边烧火? 尤氏心里自然黯然神伤,原先觉得贾珍有着千般万般的不好,可等到他真的没了,却发现自己真的是不能离了他。 她不过是个续弦,在宁国府里头本来就被秦可卿这个正经入门的“儿媳妇”压过一头,也就是这段时间趁着秦可卿到外面去养身体了,她才有机会管理一下府上的人事、账房。 现在,这些权力自然都离她远去了。 那些下人们的颠倒并没出乎意料,本就是登高踩底的一群人,现在也就是看她还是名义上的太太,还会给个面子。 但就是这样,恐怕也延续不了多久了。 毕竟这才是第一天而已…… 这实是因为,在上头没有了贾珍的压力之后,贾蓉对她这个名义上的母亲,也没有了往日的恭顺,而且态度上表现得十分明显。 虽然贾蓉也曾对她有过非分之想,但有贾珍在,也就是点到为止,被尤氏一拒绝就不再想了。 而到了如今,却是尤氏得想着法儿要怎么去讨好他了。 若说让她自己主动去献身,到底还是要点脸,也怕往后在秦可卿面前抬不起头来——起码现在她还可以说对秦可卿占着点儿心理优势不是? 然后就想到贾蓉之前似乎对三姐颇有意,于是才会在这大半夜将尤母叫过来,打算和她商量此事。 尤母自然是愿意的,虽然还是做妾,但现在比之当初,她们这边的需求反倒更加迫切了些。 究其根本,也还是因为贾珍死后,尤氏没了依靠,也就连带着尤家也没有了在这国公府里面的根基。 其实本来,随着之前那个案子渐渐没了声息,尤二姐、尤三姐也没有了 但是尤家这三个,过惯了宁国府上的好日子,每天有人伺候着,好吃好喝好玩的招待着,哪里还愿意回去过原来的日子? 尤二姐虽说得了贾琏那边的许诺,但同样也是个妾室,而且跟宁国府还隔着一层。 但是如果尤三姐能够跟了贾蓉,那在宁国府,就依然有两姊妹可以在一起照应,不光尤氏的地位可以一定程度上的维持,尤家也可以顺理成章的继续住在这里。 甚至尤氏还有些没有与尤母说地,若是尤三姐能够得到贾蓉的宠爱,那她们姊妹联手,将秦可卿排挤掉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老大,就是苦了你了……”尤母这时候看着尤氏,目光中难得流露出真实的怜惜。 她显然是想到了当初的自己,其实当初的尤母也不容易,寡妇还带着两个女儿,庆幸夫家留下了一笔钱,让她可以做陪嫁,所以很开就找到了尤父接纳。 而尤氏如今虽然膝下没有孩子,但这却是一个两难,因为她是国公府的夫人,要是改嫁岂非折损了国公府的颜面? 所以宁国府肯定是会供养着她,实际上就是不让她再改嫁出去,但因为她没有孩子这年老色衰的慢慢也就没了地位,变得人人可欺了。 尤氏强笑道:“母亲当初那么难都过来了,女儿这又算是什么?” 这时候她们也是抱团取暖,所以反倒好像真有那么些母女的感觉了。 尤母想了想,却又迟疑说道:“不过,三姐那边未必肯应下来。” 尤氏立刻就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冷笑道:“这丫头也是被母亲惯的,婚姻嫁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是她说想要嫁给谁,就嫁给谁的?” 尤母却说道:“那位李神医,我倒觉得也不错。” 尤氏摇摇头道:“她不晓得事理,莫非母亲也不知道,这国公府,和绣衣卫的七品官,孰轻孰重。” 尤母嘀咕道:“若是能为正妻,正七品的绣衣卫也不见得差到哪里去。” 尤氏顿时恼了,虽说她这是有自己的私心在里面的,但也是看着她们流连在这国公府的富贵生活中,所以才想要“拉”她们一把。 而且如果不是自己,她们哪里有机会去接触什么琏二公子、李神医的,如今自己需要她们帮忙,反倒一个个只会为自己考虑了? 见尤氏变了脸色,尤母立刻说道:“好了好啦,我晓得了,这回去就跟她说。” 尤氏却也是知道那个小妹是个什么样的脾气,想了想便支招道:“母亲回去先探听一下她的心思,我寻思着,她看上了那李神医,也不过是觉得人家长得好。 “蓉大爷比那李神医也不差在哪里,如今眼看着也要继承国公府了,到时候说不定也能得一个将军,岂不是正称了她的意?” 尤母自然是连连说“好”,然后就先离去了。 当然,临走之前,尤氏也没忘了给她塞点东西,一份给她一份给尤二姐,好让她们两个都能卖力的劝说三姐。 尤母果然十分开怀,至于她会不会把二姐的那份墨了,尤氏也懒得去管,只要事情能成,她怎么样都行。 但要是事情没办成,她也有办法讨要回来。 而尤母回到了宁府客房,眼见两个女儿都在,于是先把丫鬟们都遣散下去,又把门带上。 二姐三姐见她如此郑重其事,也都皱起眉来。 尤母却是先拿了尤氏送的东西给一份给到了二姐,笑道:“这是琏二爷托你大姐送来的……” 二姐捧着那串项链顿时一喜,脸上也有些陶醉其中的羞意。 倒是三姐不解道:“若只是为了这个,大姐怎么不自己过来,还要把妈妈叫过去?” 尤母叹了口气,说道:“如今这府上情势变了,你们大姐处境也难啊。那蓉大爷房里的秦奶奶,一回来就咄咄逼人,她现在是能不出来就不出来,唯恐让抓到了什么错处。” 尤三姐皱眉道:“大姐这么难,那咱们岂不是……” 尤母心里一喜,立刻便说道:“哎呀,三姐不说,我还没有想到,这可如何是好?” 尤二姐却笑道:“妈妈放心吧,等琏二爷那边选好了日子,到时候我和他说一声,这宁国府待不下去,大不了就去荣国府好了。” 第三百零六回、撞破 尤二姐长得美,这想得更美,尤三姐立刻冷笑道:“怕二姐不晓得,我去问过了这宁府的一些下人,还问过了那位蓉大爷,你的那个琏二爷,在他们府上可不得势。 “他是大房的人,却托在二房下,二房得势,可真正受宠的都是那位二房的宝二爷,可不是琏二爷。” 尤母立刻看向了尤二姐,尤二姐呆了一下,马上就辩解道:“你诨说些什么呢,却不是自己找不着机会与你那爱郎相会,反倒妒忌起来我了?” 这下倒是正中软肋,尤三姐立刻沮丧道:“哪有什么爱郎,我跟他都没说上两句话,想去找他,又怕他看轻我。这宁府原来住着舒坦,现在却跟个牢笼似的,把我困在这里……” 尤母和尤二姐相视一眼,皆是摇头。 她们跟尤三姐一直住在一起的,怎么会不知道她什么性子。 说白了这也是被娇惯出来的,作为老幺不管是以前的亲老子还是尤父在的时候,都是最受宠的,而尤母、尤二姐都拿她没办法,尤氏自然更不会管她。 所以尤三姐从小就很有自己的主意,认定的事情很难拉得回来。 不过尤母跟尤氏那边约定好了,所以哪怕明知道这一点,这时候也不会轻易放弃。 于是干脆搬张凳子坐到了尤三姐身边来,苦口婆心劝道:“你自己也说了,与那位李神医连话都没说上一两句,偏要赖到人家头上,他怕是连你这人都不记得了。 “这女儿家若是自轻自贱,难道还要指望人家那边高看你?而且那绣衣卫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当差的,听说他原先还是隔壁荣国府上的奴才,就是伺候那位琏二爷的。 “哪里比得上,这宁府的主子?我看那蓉大爷如今快要成这宁国府的主人了,往后这偌大的宁国府里,还不是他一人说了算? “你喜欢什么金银首饰,到时候尽可以向他要去,想要穿什么衣裳,就让人去做。一天里吃喝睡都有人伺候着,也没有什么下人再敢说闲话。 “我可还记得,你先前对蓉大爷不也是笑脸相迎,怎么看到了那个绣衣卫之后,就疯魔了一样? “如今这府里的大老爷新丧,你若是跟了蓉大爷,也能冲冲喜气。我听你们大姐说,那位蓉大奶奶呀……” 那边人家在忙着办丧事,她这里倒是先跟人家操心起了冲喜的事儿了。 而见她摇头眼神有些轻蔑,二姐、三姐都不由好奇过来问道:“大姐又和妈妈说了什么?” 尤母面对两个亲生女儿,自然不会隐瞒什么,就把尤氏跟她透露的事情说了。 实际上这事情阖府上下基本都明镜也似的,只是不敢当众说出来,但私底下的讨论可没停过。 当然,如今贾珍没了,这种议论怕是会少一些,但尤母这话说出来,意思也很明显。 以前那蓉大爷是因为父亲还在,所以不敢说什么做什么,但如今珍大老爷没了,但是下人的议论、蓉大奶奶的过往却都还在,蓉大爷心里面能够没有一点芥蒂? 哪个大男人对自己的女人没有点儿占有欲,没有点儿心理洁癖? 何况蓉大奶奶这还是不伦…… 尤母最后又说道:“所以晓得了吧,三丫头你要是许了那蓉大爷,现在是姨娘,等过段时日,保不齐就成了奶奶了。” 这话说得尤二姐怦然心动,她们二姐妹的性情十分鲜明,而相比于妹妹更看重颜色、感觉,她对于这富贵荣华更加看重。 其实当初跟尤三姐一起看到李昭,她对李昭同样颇有好感,但最后还是被贾琏那边打动,就是因为知道贾琏是隔壁荣国公府上的公子哥,与这宁府的蓉大爷相当。 要不然哪里又那么容易甘心为妾呢? 至少如果是李昭这边,她肯定就不这么甘心的,毕竟现在她还没有被贾珍染指,还保着清白之身呢。 但是尤三姐却哪里在意这个,或者说她根本就不管尤母说什么,只是直指本质的冷笑道:“是大姐让母亲这么说的吧?说来说去,还不是担心她自己,却要我赔上自己的姻缘,去为她做嫁衣?” 尤母说道:“你这孩子,起先咱们在这府里头借住下来,不也是靠着你大姐,而且她这也是为你考虑……” 尤三姐腾地一下站起来道:“为我考虑?那我倒要问问,当初母亲和大姐是怎么想法子把我支开了去,就为了让那位珍大老爷跟二姐相处的? “若不是那珍老爷做不了男人了,当时二姐就委身于他,现在他没了,二姐就连个名分都没有了,还想要去找琏二爷? “大姐为的是巩固她在这府里头的位置,可不是为了我和二姐。若不然,她怎么不自己去找蓉大爷?” “你……”尤母心急道:“你难道还要让你大姐跟那蓉大奶奶一样,被人指着鼻子骂么?” 尤三姐冷笑道:“莫非我跟了蓉大爷,咱们就不会被指着鼻子骂?说不得人家背后怎么笑咱们一家,说是姊妹共侍父子,到时候照样会编排大姐,说她只是为了找我这个妹妹掩人耳目。 “既然如此,倒还不如她先把事情做了,到时候任别人去说,反正好处、便宜她都得了,指不定蓉大爷就好这一口呢?” 尤母被尤三姐一通抢白说不出话来,尤二姐在旁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她心里却觉得,三姐说的有些道理,当然,跟琏二爷相关的就是另一回事了。 而尤三姐又看了她们二人一眼,转身说了句“我去找大姐”就要走。 尤母连忙叫住她,但她根本不理会。 尤母只好拉着尤二姐一起准备去追她,但她脚步飞快,两人一个老迈一个气弱,哪里能够跟得上她的脚步。 而尤三姐甩开了母亲和姐姐之后,却并没有真地去找尤氏。 她其实也很清楚,大姐和母亲显然是商量了好的,尤母这里她还能够抢白,但是到尤氏那边去,除非要跟她撕破脸皮,不然也就是一通毫无疑义的争吵。 而且此时她真正心烦的,还是和李昭的关系。 “若是李神医再来府上,我定要和他说个清楚,此生非他不嫁!” 尤三姐其实也说不好,自己现在到底是喜欢李昭的原因多一些,还是故意要与人怄气坚持自我的原因多一些,反正在她心里越是长时间的没有见到李昭,越是想念。 她现在只能从旁人的口中听闻李昭的那些事情,宁国府的下人们算是比较知道的,却也被她纠缠烦了,因为一件事情她要来来回回去问,好像每一次听到都能有新鲜的感受。 “咦?”这时候尤三姐突然眨了眨眼睛,然后又揉了揉双眼,怀疑自己是不是思念过度,以至于眼花看错了。 但她再定睛往那边看过去,却分明看到了那边一道……不,两道熟悉的身影。 相互……依偎在一起…… 尤三姐心里突然莫名的震动,然后再次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不管怎么样,她都无法相信他们两个会这样坐在一起。 但随后又看到了两人说话时候的侧脸,月光映照下,那挺拔的侧脸异常显眼,也让尤三姐断了心里的侥幸。 至于另一个人到底是不是那女人,都无关紧要了。 尤三姐突然有一种心碎的感觉,只觉得幻想一下子破灭了。 她原以为李昭尚未婚配…… 等等! 尤三姐突然反应过来,若真是那位蓉大奶奶和李神医在一起,且先不说这对是不对,他们于情于理都不可能正大光明的走到一起,也只能这样偷偷摸摸。 而这岂不是自己的好机会? 尤三姐心突然怦怦直跳,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发疯了,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疯狂滋长怎么也止不住了。 而这边李昭轻轻拥着秦可卿,感受到身后目光的注视,只是皱了一下眉后立刻就释然了。 他当然早就察觉到了对方的到来,甚至知道对方的身份,之所以没有回避,一来是不想要打扰秦可卿的雅兴,二来是觉得没有必要对此女回避。 若是能够通过这种方式,让她知难而退,说不定自己还能少一个烦心事儿。 但他没想到对方还继续在那边看着,并没有退走的意思,这反倒让他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毕竟这个距离,气息可以很明确的感应到,但是读心术却是不会起作用的,有距离范围的限制,要不然他不成了超人了。 “先生,我没想到,有一日咱们能在这里……” 李昭回过神来,看着失神地注视着对面荷叶的秦可卿,笑道:“你没想到的事情还多着呢……时辰不早了,明日都还有事忙,我便先走了。你记得,若有事情便捏碎这个护身符,我会立刻赶过来。” “嗯……”秦可卿点了点头,然后突然被李昭偷袭啄了一下,顿时一片红云直接由唇上扩散到双颊再到雪白修长的脖颈上。 李昭看着她微低下头去羞不可抑的样子,心里也是一笑。 哪怕两人如今的关系,秦可卿还是时不时会显出这样的羞涩,就像是情窦初开的小女孩一样,但这样反而更显得诱人。 如果不是现在时机场合不合适,李昭还真想要做些什么。 而等到告别了秦可卿,李昭又找到了在角落里守着的焦大,吩咐了他两句之后,就沿着之前的来路走。 当然,他也注意到了身后跟着的小尾巴,走到半路的时候,就突然身体一闪,从另一边绕过去,正好看到那女子扑了个空,才上前去笑道:“姑娘跟着在下,不知道有何事见教?” 尤三姐险些让他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看着他,一时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先前脑子里组织好的语言,好像一下子被吓得全都忘记掉了。 李昭依然面带微笑,却又上下打量了她一阵,才好奇道:“姑娘是……尤大奶奶的妹妹?” 尤三姐听李昭的意思,似乎并不怎么记得她,也没人出她来,大概也从没将她放在心上,心里面不由有些失落。 但这却反倒又激发出了她的一点好胜心来,母亲和两位姊姊都觉得不成,她却偏偏要做成了。 “李神医,我们先前见过的,你叫我三姐就好了。” 李昭如今的身量又蹭蹭往上涨了不少,尤三姐虽然身形颇为高挑,但在李昭面前也须稍仰着头看他。 李昭拱手道:“三姐,你却还没说,你找在下有何事?” “倒是应该我来问一问,这大半夜的,李神医怎么会出现在宁府上?” 李昭看尤三姐目光和语气都带上了一些攻击性,默然片刻后,突然笑道:“好教三姐知道,在下原先就是给蓉大奶奶治好了病的。 “后来蓉大奶奶在外休养,今日回到府上突然略感不适,便让人将我叫来,我帮她调养了一番,就是这么简单。” “既是如此,为何李神医不从大门出去,反倒要走这小道?莫不是,做贼心虚,心里有鬼?”尤三姐仿佛是掌握了李昭的软肋,一边说着,一边还向前步步紧逼。 她满以为在自己这言行的压迫力下,尤其是戳穿了李昭的谎言后,他会慌乱起来,却没想到李昭根本动也没动,反倒是她这样几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等到停下来时,与李昭却只有两步之遥。 这个距离,已经到了两人呼吸可闻、甚至身上的气息都缭绕在一起的时候。 尤三姐抬眼就能看到李昭近在咫尺之间的双眸,也能看到他眸子中倒映出来的自己。 李昭的眼眸清澈、平静无波,反倒是他倒映出来的自己,面色染红,神色慌忙。 而在李昭平静的注视下,尤三姐终究还是坚持不住,退避了两步。 李昭也没有主动向前,只是低笑了声道:“三姐既然都知道了,那在下也不隐瞒了,不知道三姐要如何处置在下?” “你……”尤三姐没想到李昭突然成了混不吝,倒让她不好继续说下去。 而李昭却又笑道:“若是三姐有事便说事,若是无事,此时天色也不早了,我也该当回去了,还请三姐不要拦路。” 看着李昭如此平静,尤三姐心里只觉愤愤不平。 凭什么我为你茶饭不思,你却毫不在意,甚至还与那有夫之妇勾勾搭搭? 我又有哪点比不上她了? 眼看李昭要绕过自己往前走,尤三姐连忙又挡住他,说道:“若我偏要拦着你呢?” 李昭微微皱眉,看着尤三姐叹了口气道:“姑娘这又是何必呢?” 第三百零七回、拒绝 尤三姐既然迈出了第一步,那之后便自觉没有了回头路。 所以哪怕李昭抗拒的意思表达的这么明显,她却依然坚持道:“李神医,三姐对你的情思,难道你一点都看不出来,一点也不在意?” 李昭心想我看出来了但我为什么要在乎,和我有关系么? 要不是看你长得漂亮,早就让多远死多远去了。 对于自我感觉良好的女人,他可不会惯着。 “请恕在下无知,我与姑娘不过见过一面,姑娘何来的情思?” “你可听过一见钟情?” 李昭笑了笑,说道:“一眼能看出什么来,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又可知道我对你中不中意?” 尤三姐有些恼了,说道:“难道李神医便中意蓉大奶奶那样的有夫之妇,那李神医可知道,蓉大奶奶和珍老爷的事情?” 李昭心里也有些不快,这事情是秦可卿内心的伤疤,自己也不想要提起,对方这纯粹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 当然他知道对面的想法,所以只是淡淡道:“三姐若只是为了劝我这些,在下倒不妨告诉你,我对可儿的了解,一定比你多、比你深。另外,三姐年轻靓丽,在下也并非没有动心……” 尤三姐心里突然一喜,却又听李昭说道:“但是,我家中已有两房美妾,而这正妻之位,也早已许了他人,三姐莫非当真愿意,与其他那么多人一起分享在下?” 眼见尤三姐脸色一滞,一时说不出话来,他便又笑道:“不可能的吧?看三姐方才的意思,就连那秦氏都容不下,何况我府内的两房美妾,更不用说往后我还有个要明媒正娶过门的元配。 “所以我便说了,此事其实不在于我,男人对美人哪有什么抵抗力,不说三姐,就是二姐在下也有些想法。 “但有想法不代表一定要得到,所谓美人,有时欣赏大过拥有。你们姊妹都是难得佳丽,想来也不会缺人要,又怎么会甘于在我这儿受‘委屈’?” 说完,他干脆绕过了尤三姐,就准备离开。 虽然尤三姐的性情是一个隐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能爆雷,把事情传出去。 但在这个事情上,她爆不爆问题都不大,因为影响只会在宁国府这个范围内,李昭甚至还巴不得有个人爆了,让自己好有动手的理由呢。 所以他压根不在意尤三姐知道,当然也不可能吃她的威胁。 尤三姐突然转身瞪着李昭的背影气恼道:“李神医这么说,可是要我知难而退?” 李昭稍稍停下脚步来,没有回头只是笑道:“随你怎么理解,只是在下尚有一言劝告。姑娘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只是这性子却需收敛着些,也就是在下见惯了风浪,不然就算对你有意的,怕也要让你吓跑了。” 尤三姐气鼓鼓的瞪着他,但见到他又抬起脚步继续往前走,终究还是没有上前去拦着。 都已经这样了,她也是个女儿家,就算是决心再大,也不可能一点矜持都不讲,完全死皮赖脸的搭上去。 要是人家接受了还好,现在却是摆明了不接受。 皱眉沉思片刻,尤三姐突发奇想,李昭这边不行,那不如去找那位蓉奶奶,李昭不在乎的事情,不代表她也能够不在乎。 若是能够从秦可卿那儿知道些什么,或是要她帮自己,或许能成。 只是她刚一转过身来,就见到一张脸在自己瞳孔里骤然放大,然后差点跟对方贴上,把她吓得趔趄两步,险些把自己绊倒,定了定神然后才看清楚对面居然又是李昭。 “忘了提醒你一事,姑娘最好不要有想法去找蓉大奶奶的麻烦,不然在下可不会讲情面。” 尤三姐心里一惊,不知道李昭怎么猜到了自己的想法,但随即又是嫉妒又是不甘,也起了逆反心理,说道:“我就要去找,你待怎的?” 李昭冷笑道:“若如此,你信不信我会找绣衣卫的人在市井里将你和贾珍、贾蓉的事情编排故事,连续一个月都不重样,到时候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尤三姐是个何等水性杨花之人。 “这样往后你怕也没有空闲来纠缠我,而若是你日后又看上了哪个,等人家一听你的大名,非得对你敬而远之不可。我看你还能不能找寻到所谓的真爱?” 尤三姐看重颜色,也有所谓追求“真爱”之心,如果直接把她的后路堵死,那哪怕知道是假的,她也很难自证清白。 尤其是,此话还是出自李昭之口,就像是他真的有所怀疑。 但她又要如何解释? 难道说,自己对那贾珍并未假以辞色,而对贾蓉也只是虚与委蛇? 莫说李昭信不信,传出去了大家都不会信。 毕竟瓜田李下,这黄花大闺女,无端端直接住在人家府上,没有闲言碎语才是怪事。 “你!”尤三姐愤恨瞪着李昭,心里不禁显得有些委屈。 李昭却笑道:“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三姐应当知道,若是秦氏受此事困扰,不会比你此时好受多少。” 尤三姐心说,她那是真地,我这却是假的,能一样么? 但也知道,李昭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她如果再去找秦可卿,他真不会客气。 更重要的是,如此恐怕真会让李昭深恨上她,那就不只是现在的警告了。 尤三姐也是个聪慧的女子,想到了那秦可卿看模样身段便是柔情似水的,心里想着莫非李昭便是喜欢这一款,而偏生自己刚刚态度如此生硬,反倒让他吃消不住。 再加上李昭先前的话,她便又扮作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撅起嘴角道:“李老爷,莫非就如此厌恶奴家,竟是一丝肖想都不允?” 李昭失笑道:“莫要跟我面前演什么戏,你原先那样就挺好,我还是喜欢你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你……”尤三姐咬咬牙,这次却是不等李昭离开,自己先跺跺脚,竟是生生被气走了。 而等看着她的背影在这回廊间消失,李昭才暗自摇头。 这女人收也可以收,但就像是鹰,还需要熬一熬她的性子。 跟着他还是沿着原路返回,当然没有惊动任何人,一直等回到了家中,没等到他回来的香菱已经先睡下了。 李昭示意鸢儿不要去吵醒她,只转身去了玉钏的房间。 “老爷!”玉钏儿原本和衣而卧,听到脚步也只以为是角儿,等李昭的呼吸直接扑到面前来,才恍然察觉是他回来了,不由十分惊喜。 李昭正要钻进被子里,突然察觉里面居然还有一个人,不由愣了一下。 玉钏也刹那反应过来,连忙推醒了趴在她胸前的角儿,再看到李昭神色,羞恼道:“这死丫头,当我是奶娘呢……” “哈哈哈哈……”李昭一阵爽朗的大笑,然后才对揉着眼睛缓缓清醒过来的角儿吩咐道:“罢了,先去打点水来给我洗脚吧,今夜这屋里不用你了。” 第三百零八回、出殡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李昭的日子过得是平淡,但在宁荣二府却平静不下来。 宁国府的丧事进行得有条有理,贾蓉与秦可卿一主外一主内,共同操持着此事。 又有尤氏帮忙,倒也不需要荣国府那边派人来。 主要也是贾珍的尸身现在还停灵在城外的玄真观中,城内府上只需要招待一些来访的宾客,祭拜也只是灵位,只有一部分关系特殊或特别亲近的,才会特意到玄真观去祭拜,这样一分事情到也不算多。 而那边主要是贾敬和一众玄真观道士主持,贾蓉也时不时去掺和。 当然,毕竟是一家之主没了,这中间有许多的细碎事情,荣国府肯定也少不了要出钱出力来帮忙。 而这段时间,虽说是丧父,但贾蓉可谓是意气风发。 如今在府上再也没人管他了,这贾珍死后,虽说爵位又要降一等,但这宁国府却是继承了下来的。 且到了贾蓉这一辈,便是世袭五代,再往后就没有爵位了,他算是捡了一个便宜。 至于贾家的族长,那个一来没有实际效用二来他自己也不太感兴趣。 所以贾蓉再面对那些朋友的时候,这腰杆也挺得分外笔直了,在这些朋友中间,他反倒成了令人羡慕的对象。 贾琏对他同样觉得十分羡慕,偶尔想着若是自己父亲也…… 毕竟荣国府这边虽然现在因为贾母的关系,是更受宠也更有出息的二房贾政住在荣禧堂,但爵位依然是长房的贾赦袭了,往后也依然会由贾琏传下去,到他的儿子一辈而止。 可惜贾赦不像是贾珍,算是祸害活千年的典范,那身子骨坚朗着呢。 当然,要是遭遇了贾珍这样的意外也不好说,毕竟本来贾珍也不太可能这个时候死掉的。 关于贾珍的死因,由贾敬那里发布了“官方”的说法,乃是因用多了虎狼之药而暴毙,这一点还得到了顺天府的仵作的确认。 而他这生得风光,死后当然也不可能寒酸,除了玄真观那边贾敬领衔的道士们做的法事,贾蓉还特意请了一帮道士在府里也做了一场法事。 至于这几日间的迎来送往更是不须提,四王八公都是少不了的,还有贾家的一些故旧,贾珍生前的一些朋友都过来了。 李昭赫然也在邀请之列,不过他却是得了贾蓉的邀请过来的。 其实他也不晓得贾蓉为什么要邀请自己,起先还觉得是不是贾蓉看出了什么,故意邀请自己过来,想要戳破什么东西。 但后来一想,且先不说贾蓉有没有这么聪明,就算他真看破了,他也不敢随意戳破,毕竟这里面还关系着贾敬,何况他也没有证据。 这样多半也还是只能私下和自己谈,那样自己又何须在意,更不用谈怕了。 不过李昭却是刻意赶在了出殡之日过来,只说是这时才有空闲。 这样祭拜完后,可以让秦可卿借口身体不适,先留下来。 然后等着出城去送殡的队伍走后,他就能与秦可卿好好谈谈了。 自那一晚之后,这几日李昭为了避免麻烦都没有来找秦可卿,虽然她也始终没有捏碎那护身符,但也不意味着她就没有烦心事了,李昭需要帮她分忧。 虽然现在有焦大可以传递消息,但先不说焦大的这层关系还不能暴露出去,秦可卿很多事情也未必会跟他说,还是需要自己亲自出面。 当然了,李昭在这里倒也不会觉得孤单,因为荣国府那边贾政、贾赦、贾宝玉、贾琏、王熙凤等人都过来了。 因李昭这神医之名,他在这些权贵眼中的地位水涨船高,而且或许是听说了贾珍的暴毙死因。 关于这一点,当然贾敬帮忙做了澄清,毕竟知道李昭原来是自己的“师兄”之后,自然是不能让他担上恶名,于是李昭当初的治疗效果还有医嘱都披露了出来,最后当然是贾珍不听劝告才以至于自食恶果。 这点贾蓉同样可以作证,而且贾珍是死在了玄真观,当时李昭又没有在,有着其他医好的例子在,这个反面例子自然都归咎于贾珍自己的问题上了。 再说了,连老子和儿子都不站在他那一边,外人又怎么可能因此对李昭产生看法呢? 所以这样非但没有影响到李昭的名声,反倒让大家对他的信任更深一层,毕竟听他话的都好了,不听话的偏偏就死了,这不让人在意都不行啊。 此时连贾赦对他都表现出了两份亲切,不过这人是属狗的,有用的时候能低声下气,转头可能就没好脸了。 所以李昭也仍然是平常以待,跟贾琏当然表现得亲切了一些。 而贾宝玉估计还记着之前李昭当面拒绝他的事情,看到他脸色还是有些不自然。 倒是贾政还始终如一,估计是因为林如海曾对他赞扬过李昭的关系,他对那妹夫十分佩服的,所以对李昭早就另眼相看了,看到他就是贤侄贤侄的叫。 “好了,时辰也到了。咱们出发吧!” 贾蓉虽然是此间主人,但毕竟比贾政他们要矮了两个辈分,还有身份地位上也比不了,所以此时做主的自然是贾政。 而他们这一启程,不仅是几个大老爷们儿,尤氏、王熙凤他们还有诸多下人丫鬟们都要跟上去,一路招摇,径往城外玄真观方向而去。 李昭这时候自然不方便继续跟过去了,而且留下来的借口也正好,因府上的蓉大奶奶悲伤过度昏过去了,所以李昭这神医当然得留下来照看她。 李昭也是来了之后才知道,秦可卿在此事上与自己还形成了默契,竟是故意扮做病了,故而贾蓉才会主动邀请李昭过去,说是来祭拜,其实是来看病。 所以这时候正正好了,贾蓉他们出去之后在明日之前都不会回来,所以李昭有足够的时间和秦可卿好好谈谈心。 不过来到秦可卿院子外头,李昭却马上看到了自己不太愿意看到的一个人影。 焦大自然是要跟着大队伍一起去送殡的,府上的下人也大半都出去了,只有门子跟秦可卿院里的丫鬟婆子还在这里照看着她。 所以此时这里当然没有人能够拦路,只是府上原本就还有些不太相干的人,祭拜也祭拜过了,出城送殡却赶不上了。 就是此时眼前的尤三姐,看到李昭之后她居然还笑得出来,“我就知道,李神医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李昭翻了个白眼,然后摇摇头道:“姑娘看来,这是和在下卯上了?” 尤三姐轻咬贝齿,却又问道:“奴家便这么遭你嫌弃?” 第三百零九回、回马枪 李昭笑道:“上回我便说得很清楚了,三姐莫非还要我再重述一遍?” 尤三姐摇摇头,又听李昭问道:“既如此,三姐这又是何故?” “那要是,我答应你呢?” 李昭愣了一下,突然又连连摇头,可把尤三姐恼着了,“你……我不应你也不是,应你也不是,那你那时又何必要那样说?” 李昭笑道:“我不是怀疑三姐,是怀疑自己。三姐这么漂亮,若是将你纳进府里,在下受美色所迷,若是哪日昏了头做了冲动之事,过后后悔也晚矣,倒不如防患于未然,对三姐敬而远之。” 他这也算是说出了部分事实,说到底其实还是不想让尤三姐扰乱自己的后宅。 何况尤三姐那么一说,他就真信了? 尤二姐愿意给贾琏做妾,一来是她不像尤三姐把自己看得这么高,二来也是贾琏的身份地位,这国公府的公子可不像是他。 神医之名再高、绣衣卫之名再让人生畏,却也实实在在只是一个七品小官,和公侯武勋家里没法比的。 像是金钏儿愿意给他做妾,是她本就是奴身,也是阴差阳错,而金钏也没底气闹事,有什么心思和手段也都花在了争宠上,可不像是尤三姐这么激进。 起码,李昭不会担心金钏儿会对香菱做什么。 尤三姐吃吃一笑,对于李昭这番恭维还是挺受用的。 不过马上又反应过来,李昭这还是在拒绝自己,只是委婉了一些。 她顿时又有些幽怨起来,“李神医如此看不上奴家,奴家却还要三番两次贴上来,看来母亲说的果然不错,奴便是犯贱了。” 李昭没想到她突然自己骂自己,哭笑不得道:“三姐何必如此说自己,如你这般能大胆求爱的实在是少见,也是你颇为难得的一点。若是真能遇到一个珍视你的人,倒也不错,却也不必非得是在下吧?” 这话他说得已经是不尽不实了,如果说上一次确实是怕麻烦不想找惹她,那这次眼见这尤三姐竟然真对自己如此上心,就像原著中对柳湘莲那样。 李昭虽然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一点魅力如此吸引对方——毕竟他又不像是冷面二郎的颜志那么出众,但心里面已经松动了。 这种情况下让他眼睁睁看着对方再转投其他人的怀抱,这男人的占有欲作祟,肯定都会显得不舒服。 所以如果尤三姐真像她自己说的那样愿意“委屈”自己来做妾的话,李昭也不介意收用了她。 只是…… 听着她的心声,李昭复又摇头道:“何况,三姐今日不太一样,上回好歹还是真心实意,今日却只是为了和人较劲,如此怕你早晚会后悔,到时候只会闹得家宅不宁。所以,请恕在下拒绝!” 尤三姐被他点出来本来有些心虚,听到他拒绝又气恼又委屈,这眼泪说来就来,吧嗒吧嗒掉下来,这却是真的伤心了。 只是李昭从没觉得这是自己惹的祸事,自然也不认为应该自己背锅。 也就是看在她还没有做出什么、而且也还没有什么恶毒想法的情况下,所以哪怕感觉烦也并没有对她做什么反制措施。 当然,长得漂亮才是最重要的原因,这个世界就是看脸的,尤三姐本身也是看脸的,李昭看脸又有什么奇怪。 只是她这样拖延了时间,李昭还想去寻秦可卿呢,于是表情便有些不耐了,“三姐还是回去考虑清楚,再来说吧。在下另有要事,就不奉陪了!” 说完,他退后两步拱了拱手,然后干脆绕过了她往秦可卿院子里走去。 这回尤三姐倒是没有再拦,只是转头看着李昭的背影,微微发痴,心里面亦是百感交集。 她原也是觉得自己这么个大姑娘如此主动,李昭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加之让尤母和尤二姐又说道一番,起了逆反之心,便非得要赖上李昭不可。 甚至还想着,若是李昭改了主意的话,自己再反过来讽刺他一番,却没想到李昭还是如此坚持,而且如此清醒,竟将她的心事都剖白了出来。 这下她真有些无地自容了,眼见李昭背影消失在前面屋子里,心里暗叹一声,只能转身就走了。 她倒也没有这么容易就放弃,但确实也考虑到了李昭所说,觉得自己是应该好好思量一番,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自小被宠溺坏了,这行事思维都是由着自己高兴来的,很少会去考虑别人的感受。 尤其是这与异性的接触虽然不多,但不管是在宁国府外头的时候,还是在宁国府的这些日子,她都是被追逐的,又几时到她要去追逐别人、依着、向着对方的想法去考虑的时候。 偏生自那一回在贾珍屋外的见面之后,李昭便像是在她心里落地生根了一般,越是不见越是想念,到如今已经很难再将他的印记消除掉。 不管是一见钟情也好,逆反心理也好,这种求而不得的情况让她心里异常难受,唯一解决的办法,似乎便是听李昭的话,将自己完全交给他。 只是自己已经没了女儿家的矜持,若是一点儿脸面都不顾及了,万一他到时候要是…… 想什么呢,这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反倒想到之后的事情上去了。 尤三姐叹息着摇摇头,决定先回去再说。 不过刚走出几步远,突然又听到这边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心中一动,便赶紧躲到了一旁角落看着这里,却见到居然是贾蓉带着两个小厮匆匆回返。 尤三姐原还好奇着,可突然意识到贾蓉这是要回来找秦可卿的,可方才李昭也去找秦可卿了,这若是让他們两个碰上的话…… 虽然之前她还对李昭拿泄露这个事情来威胁,但真看到李昭有可能暴露,她却下意识想要帮李昭遮掩。 于是赶紧跑出来拦在了门口道:“咦,蓉大爷怎么去而复返了?” 贾蓉回头看到是尤三姐,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眯着眼睛笑道:“原来是三姐……” 之前贾珍活着的时候,他就是私下找尤三姐的时候,也会喊一声姨母,也不知道是尤母和他说了什么,还是他自己飘了,现在却直接不管辈分了。 不过尤三姐这时候也顾不上这么多了,仍然把他拦着,问道:“蓉大爷还没回答我呢,你不是给珍老爷送殡去了,却怎么又回来了?” 贾蓉对送殡一事本就没怎么上心,这时候听到尤三姐带着点撒娇的软语,心都要酥了,突然闭着眼睛上前吸了吸鼻子,笑道:“当然是,因为这里有三姐的香气啊……” 尤三姐眼中闪过一丝厌恶,然后微微侧头,余光看着那院子里头。 却见那边秦可卿的屋子里门窗还是紧闭着,里面的人似乎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于是当即声音又拔高了些,娇笑着啐道:“呸,狗嘴吐不出象牙来,珍老爷若是还活着,也要生生给你气死了!” 第三百一十回、蓉大爷吓尿了 若是换做别人听尤三姐这么说,或许都要恼了,偏偏贾蓉本是个父辞子笑的,在两个心腹小厮面前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所以并没有觉得她说的有什么问题。 不过贾蓉听她声音虽悦耳却又有些尖利,不禁皱了皱眉,然后看了院子里头一眼,见到尤三姐的身体又一晃挡住了自己的视线,愣了一下后心中一动,才发现蹊跷。 要说这尤氏姊妹贾蓉当然是觊觎着的,只是那尤二姐还好,这三姐往日里可是带着刺的,表面看着笑脸盈盈,却会冷不防给他个软刀子。 正是因此,贾蓉对她多少有些防备之心,从那沉迷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再看尤三姐的举动,就更觉得可疑了。 尤家三个住的客房在西厢,和秦可卿这院子离得可不近,连尤氏跟可卿都不怎么对付,她这俩姊妹当然也不可能与秦可卿有交情。 何况秦可卿回来才几天,她就算是想要攀交情也攀不上,这种时候过来,也总不至于是想要为尤氏出气所以来害秦可卿吧? 贾蓉不信她有这个胆量,更不信她会这么蠢,干出这等事情来在这府上不可能逃得脱。 那出现在这里,还这么恰好的拦住自己的去路,莫非是…… “哎!”眼见贾蓉突然要越过自己进去,尤三姐连忙又横移一下恰好堵在了他身前,但又不想和他贴得太近,便只能伸出双手抵住了贾蓉的肩膀。 贾蓉见此却是越发肯定心里的推测,回过头来看着尤三姐便恼道:“你莫拦着我,我且看看你们要对可儿做什么……瑞珠、宝珠……” 尤三姐不妨他突然叫唤起来,但又想到他前面的话,心里一动,干脆回头大声喊了一句:“大姐,我拦不住了,你快走,别让他逮到你了!” 贾蓉却已经甩开了她,风风火火的往里头闯进去,这时候宝珠才姗姗来迟,忙上前行礼道:“大爷……” 贾蓉却根本不理会她,径自往前走去。 宝珠心里暗道不好,想要上前来拦,却被贾蓉身后的小厮拉扯到了一边去。 之前那尤三姐他们不好出手,对同为下人的宝珠却不怕了。 宝珠奋力挣扎,但两个小厮也还是能将她牢牢按住的。 而这边贾蓉终于到了门前,刚抬起脚来要踹,突然心里一动,却又矮下身去,耳朵贴上去听起来。 却是因为他突然想起了一事,也是因为此事他才会突然折返回来的。 如今想来那尤三姐的言行显得更加奇怪,但如果是自己想的这样,倒是都能说得通了,于是他屏住呼吸,尽量平心静气的侧耳倾听。 这边两个小厮拖着宝珠下去了,尤三姐也已经先行抛开,准备绕道去另一边等着再堵人了,院子里便就剩下了贾蓉,和屋里的一对。 而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贾蓉脸上先是呆滞,继而愤怒、然后苦楚,最后又变成了惊惧。 他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 然而在这一刹那,他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要进去,而是要退走。 因为他怕了,连父亲都…… 如果对方想要杀了自己,岂不是也很容易? 想到这里,贾蓉突然转身就想走,结果因为同一个姿势保持太久,身体都僵直了,这突然的一动反倒手臂发麻,不小心磕到了门上,直接将那一边门推开来。 贾蓉心里一惊,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却没想到在一个台阶上踩空了,整个人直接往后栽倒下去。 好在这一下最后是摔了个屁股墩儿,除了有些痛,倒也没什么损伤。 只是他刚想要爬起来,就看到一道身影快速走了出来,阴影瞬间笼罩在他身上。 贾蓉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的人影,咬牙恨恨道:“李昭……果然是你这狗奴才!” 李昭看了一眼院子里没有其他人了,倒也不忙着遮掩了,只是居高临下看着贾蓉,呵呵笑道:“蓉大爷方才在外头,可是什么都听到了?” 贾蓉咽了口唾沫,只感觉胆战心惊,下意识就想要否认,但是在李昭的目光注视下,感觉到一股莫名压力的他,还是点了点头。 李昭就又笑了起来,咧着嘴说道:“蓉大爷,在下一直很在意一件事情,当初贾将军欺负可儿的时候,你在何处?” 贾蓉抿着嘴说不出话来,或者说,无话可说。 被李昭这样一番提醒,他似乎又想起了先前的痛苦回忆,然后与方才的遭遇叠加在一起,成了双倍的痛苦。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他到底是做错了什么,父亲欺负他也就算了,连外人也来欺负他? 还有,还有那个贱人,居然帮着外人,她怎么不去死? 若是她早就死了,或许就没有这么多事情了。 李昭目光突然一凝,被锁定的贾蓉顿时一个寒颤,脑中的念头也是戛然而止,然后又听李昭笑道:“蓉大爷似乎对我与可儿很不满,不知可曾想过,可儿在受难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有一就有二,蓉大爷连自己的父亲都能忍受,何况是我这么一个外人。” 贾蓉嘶声道:“住口!” 李昭看着他双眼通红,像是一头舔食伤口的困兽,顿时冷笑道:“若先前蓉大爷能出来喊一声住手,或许在下还能高看你一眼。在自己的府上,眼看着自己的夫人与他人调情,被发现了却只敢逃跑、甚至都不敢高声喊叫的懦夫,也配让我住口?” 李昭一贯觉得,在秦可卿的这个事情上,贾蓉跟贾珍一样,是没得洗的。 秦可卿还可以扯出许多原因、苦衷来,也可以说她可怜之人有可恨之处,但是这对父子就只有一个评价,恶心。 李昭原本还是想饶他一命,只要他能够乖乖听话,没想到他自己作死,这时候突然跑回来。 李昭可不觉得,他是忘了什么东西回来,怕是之前察觉到了什么。 所以之前让李昭留下来照顾秦可卿才会显得这么痛快? 他也想要钓鱼,殊不知自己也是被李昭他们钓的鱼。 当然,这事情秦可卿不知道,李昭已经给她施了针让她安睡,方才贾蓉在外头听到的说话声,都不过是李昭在自导自演罢了。 之所以这样做,也是为了试探一下他的反应,看他先前是否知情。 如今看来,他是已经有了猜测,而现在即便是恐惧多过于怨恨,但为防万一,李昭也不愿意留下后患。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主动送他归西。 当然,这里还有贾蓉的两个小厮往这院子回返了,还有绕到别处去的尤三姐也知道此事,甚至还有宝珠和瑞珠,所以暂时不能是现在,起码不能在这当场做出来。 于是李昭便又突然舒缓了一下表情,笑着对贾蓉道:“蓉大爷,还是快起来吧。不知道的,还当在下在欺负你呢。” 贾蓉心中暗恨不已,但面对能够轻易害死贾珍——因李昭先前在屋里头说的是自己当着贾敬的面害死的贾珍,贾蓉也自然不会跟贾敬联系起来,只以为是李昭的手段,虽然事实也是如此。 他心中虽恨,却也一时不敢做什么。 直到李昭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他应当先去筹备贾珍的丧事,贾蓉看着那张脸很想要一拳打上去,但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做出来。 而李昭看着他隐忍的神情,听着他的心声,心里却在冷笑。 既然自己找死,那也不怪我心狠一锅端了。 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让李昭觉得自己更有必要这么做…… 第三百一十一回、连办两场丧事的宁国府(补) 贾蓉死了! 死在了玄真观,而且是自己撞柱而亡。 这个死比贾蓉的死亡看起来还要离奇,但这一次的目击者还更多了,包括宁荣二府的老爷少爷,还有几个到玄真观一起参加送殡的宾客,包括北静王、东平郡王府的人。 其实真要说起来,他们也并没有看到过程,只是因为贾蓉说自己想要单独与父亲说说话,在贾敬的招呼下,众人便暂时离开,将地方留给了贾蓉。 谁也没想到突然一声爆响,众人进来一看,却只见贾蓉倒在了血泊之中,似乎是血溅灵堂石柱,额头都砸破了,这一幕让宝玉吓得都惊叫起来。 若不是贾政赶紧让贾琏把他带下去,怕他又要发了癔症。 不管怎么说,贾蓉死在了贾珍的灵堂上,外人只知道赞扬他们父子情谊,感叹父慈子孝,尤其是这儿子如此愚孝,让人哀婉。 但留下宁国府这个烂摊子,只有尤氏、秦可卿两个女主人,甚至连孤儿寡母都算不上,却是瞬间变成了不少人瞩目的焦点,若非还有一个玄真观的贾敬坐镇,恐怕马上就会有数不尽的手伸进来了。 但就是如此,这贾珍的后事还没办完,紧接着却又要筹备贾蓉的后事。 荣国府那边这次却是热情了许多,贾政倒还好说,贾赦那是上蹿下跳,差点就没有直接说自己想要来主持宁国府的立嫡之事了。 贾珍和贾蓉先后没了,贾敬这一脉没了后人,按理来说,便只能先在旁支里头找,实在找不到,荣国府这边也行,反正都姓贾嘛。 荣国府都如此,更不用说宁国府这边,稍微有点关系的都攀上来,就算得不到那个位置也要占点好处。 这段时间两府之间可谓是群魔乱舞,而秦可卿之前还是装病,这一次却是真地病倒了。 当然,以她现在的身体,问题不大,更多还是逃避。 虽然她没有目睹,但是肯定多少能猜到些什么,对于李昭将贾蓉害死的事情,虽然不可能因此责怪李昭,但内心肯定不太好受。 李昭自然也就每晚过来陪她,安抚她,算是将她的情绪安定下来。 不过李昭这时候当然就想着将计就计,虽然秦可卿好过来了,却也让她继续称病,打算将贾蓉的丧礼变成一个测验,看哪些人会跳出来。 当然这样一来,府上就一个尤氏能够处理事情,于是便又找了荣国府的琏二奶奶过来,这次就不是凑人数,而是正儿八经来协理宁国府了。 秦可卿情绪被安抚好了以后,眼见事已至此,也只能跟着李昭一条道走到黑,于是一面让焦大在明面上代表她去和族内那些有心思的人接触,一面自己藏在暗处观察。 这样一来李昭自然也不需要时刻来这里看着了,正好王熙凤过来之后,就跟秦可卿夹杂住着,他也不方便过来。 而且这种时候了,什么都不做就是最好的作为。 等到贾蓉的后事办完之后,只要亮出他們最后一块底牌,有贾敬坐镇,其他那些上蹿下跳的跳梁小丑也只能偃旗息鼓了。 于是李勇便恢复了日常在衙门里的工作,很规律,最近也没什么事情,唯一的大事反倒就是宁国府父子二人先后殒命。 邸报上没什么消息,毕竟都盖棺定论的死因,也不可能就此在说些什么。 反倒是市井里头有各种各样的流言传播,作为情报最丰富的绣衣卫衙门,大家自然也没少讨论这些传言。 反正不管是文官武勋,都跟绣衣卫不怎么对付,前段时间看了文官们的笑话,这次又看武勋的笑话,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合情合理。 不过只是谈论也就罢了,看起来绣衣卫是真地没事可干了,居然下了命令,让他们这段时间注意宁府来往之人,同时也派了人去城外的玄真观暗中监察。 李昭面上接着,心里却是有些无语,没想到这个事情还被千户专门提出来,而且显然也是上面的意思。 不过再想一想,似乎也不稀奇,毕竟这段时间京城平静了许多,不管是朝廷里还是市井,都只有一些小事情。 看起来不只是绣衣卫和暗卫,就是顺天府、五城兵马司都显得清闲了不少。 这种情况下,宁国府这对父子的死于非命,自然还是会被慎重对待的。 别的不说,暗卫的人绝对会注意到,哪怕这父子俩的死亡看起来都没什么毛病。 虽是死于非命,但其实都是有迹可循的。 李昭知道他们不可能查得出什么问题来,何况衙门里有谁能想到,他才是那个真正的凶手呢? 此时宁国府里只有尤氏和秦可卿两个女主人,贾敬这一支没有其他后人了,府上也没有别的男主人,要不然哪里会有那样的群魔乱舞出现。 不过李昭一点也不担心出问题,毕竟贾敬还在呢,只要他出面站在秦可卿这一边,那就算是贾母也没法说一个不字。 所以才说李昭这点做得好,从根子上掌控住了宁国府。 然后终于,等到贾蓉的后事也处理的差不多了,王熙凤回了荣国府去,宁国府的继承人之争,也开始浮出水面。 李昭自然得趁着这时候,找秦可卿议定。 这夜他来找秦可卿,二人温存片刻后,秦可卿道:“先生,白日里,大奶奶来找过我,和我说起了这继任宁国府的事儿……” “哦,那你是怎么回她的?” 尤氏会关心这个一点也不奇怪,毕竟她原本都想着要让尤三姐给贾蓉做妾了。 如今贾蓉也死了,等于她又失了一个潜在的依靠。 虽然说秦可卿也没了丈夫,但秦可卿在宁府里面的地位从各个方面来讲都不是她能比的,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她只能是看秦可卿的脸色。 除非宁国府的新继承人来了之后风向改变,那秦可卿可能才会真正失势,不然在这段时间,她就是宁府中无可争议的“话事人”。 这时秦可卿又看了李昭一眼,突然压低了声音说道:“先生,奴有件事情想要问问先生。” “嗯,但说无妨。” “先生,喜欢孩子么?” “嗯?”李昭心里一动,将秦可卿的身子扶正,然后紧盯着她的双眼问道:“可儿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 看他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肚子,秦可卿也下意识抚摸了一下,才羞涩地点点头,却又不好意思再开口,只埋着头忐忑像在等着审判一样。 李昭却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惊喜道:“当真是我所想的那样?” 不过李昭的惊喜看起来却有些公式化,这不是因为他不高兴,而是因为这件事情,其实他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第三百一十二回、继承人 上次过来找秦可卿的时候,其实李昭就已经发现了她肚子里的这个秘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昭与秦可卿双修之后,两人已经心意相通,而她肚子里的骨血又是和李昭血脉相连的,所以当那丝生命的迹象开始显现的时候,李昭便立刻有了察觉。 按照时间上来推算的话,应该是听秦可卿说贾珍的事情的那一晚,李昭好好安抚了秦可卿一晚,两人形神契合、互诉衷肠,倒没想到让秦可卿成了这几个女人中第一个有了身孕的。 这在当时其实让李昭心中茫然大过于欣喜,毕竟前世今生,他都是第一次要做父亲,哪怕看多了人家做父亲的经历,轮到自己的时候,也还是有些不知所措。 当然了,现在的秦可卿有身孕,仔细想想也是个不小的麻烦。 如果有身孕的是金钏和香菱,或者哪怕是鸢儿,那都肯定是喜事。 就算是王熙凤,李昭相信她都能够处理好,而这也会有利于自己对琏二奶奶的攻略。 而且李昭其实对她们都并没有做什么防护措施,却没想到她们都没有动静,反倒是李昭比较注意的秦可卿这里,稍微不注意的一次就一发入魂了。 只能说时也命也,即便是李昭也不可能完全掌控住一切。 这也是促使李昭现在会选择先解决了贾蓉这个隐患的原因,毕竟秦可卿在回到宁府之后,却以守孝为由,一直没有让他碰,这要是让他知道了秦可卿怀孕的事情,岂不是更加深了对李昭的怀疑? 如果是贾珍的,他或许还会忍气吞声,但面对李昭,他反倒有些心理优势。 这是作为世家子的所谓骄傲,也是李昭原本的出身的天然限制,其他家倒还好说,这贾家几个没有笔数的大老爷们儿,对李昭这种原是“府里奴才”的,肯定不那么看得上。 即便是现在跟李昭称兄道弟的贾琏,心里面又何尝瞧得起他了,还不是觉得他有用,才会称几句贤弟,然后巴结一下。 能对李昭高看一眼的,或许就贾宝玉和薛蟠了,贾宝玉向来是以颜值论高低,不需多说,薛蟠也只是一个特例,对李昭其实也是敬怕居多,慢慢才发展成亲近的。 如今贾蓉没了,最后一个有可能直接戳穿这个秘密的人也就不复存在了,只要秦可卿说这是贾蓉的孩子,那就是贾蓉的孩子。 这也就相当于是“遗腹子”了,只不过因为尚在母胎,是男是女还不确定,所以还是不太保险。 但李昭可以让贾敬站在秦可卿这一边,到时候生出的是男孩,直接就可以继承宁国府,就算是女孩,也可以招一个赘婿。 李昭本来的想法,其实是从宁国府本来的人里找一个好掌控的出来继承宁国府,才可以让他们有便利。 如果贾蓉可以那就贾蓉,贾蓉不甘人下,也可以换其他人,比方说那贾蔷,他是宁国府的正派玄孙,从小就被贾珍带着养大,在贾蓉之外,按理说来他就是宁国府最有资格的继承人。 不过贾蔷与贾珍和贾蓉关系都匪浅,宁府中对于贾蔷的流言也有不少,焦大对此就很清楚,告知了李昭,李昭便想着还可以去旁支中找。 不过不管是他,还是焦大、秦可卿,乃至于尤氏,对于贾家的那些旁支都没多少了解,至少从他们的角度,很难看出谁好谁差,只能先拖着。 但是现在就没有这个烦恼了,在贾珍父子死后,试问谁能有“贾蓉的儿子”更有资格继承呢。 而且从时间上来说,秦可卿这个孩子赶得也是刚刚好。 只要秦可卿咬定了是在贾蓉那次去玄真观求她回门的时候两人欢好了,再有宝珠佐证,外人也没法再拿他们是在贾珍的服丧期内坏规矩的借口批驳他们。 何况就算真是在丧期做了,这孩子的身份反倒更能坐实了,再找贾敬帮忙背书一下,后面的路就可以直接铺平了。 有贾敬说话,那起码还能够拖到孩子出生,等确定是男是女之后还可以再操作,一年的时间其实足够做很多事情了。 这时李昭便笑道:“这么说来,我要当爹了,要有第一个孩子了?” 秦可卿抬头看着李昭,仍然难以断定他是不是真的高兴,便连忙说道:“先生不必担心,这个孩子,我会说是大爷留下来的,日子算算应也是差不多。” 李昭却笑道:“可这些日子,你只与我有过……” 秦可卿摇头道:“先生晓得,外面的人哪里晓得,大爷他……也晓得,但他如今,却也说不了了。” 秦可卿虽然不知道贾蓉是李昭动手解决的,而且传出来的消息也没人会直接把贾蓉之死和李昭联系起来,但秦可卿知道贾蓉的性子。 他怎么可能去为贾珍陪葬? 实际上不说她,宁荣二府的多少人,但凡和贾蓉接触过的都知道有异,可这事情现在肯定是成了忌讳,不能说的。 毕竟贾敬这个老太爷都直接定性了,其他人难道还能跟他争论他孙子是怎么死的? 何况这件事情虽然说起来蹊跷,但是当时现场那么多人都看到了,贾蓉是实实在在在贾珍的灵堂上撞死了的,就像贾珍的死看着奇怪但也挑不出毛病来一样。 所以外界再多怀疑也只能是怀疑,但秦可卿的怀疑,却是在她接触过李昭,知道他有着多么神奇的本事的情况下,相当于石锤了一半。 不过秦可卿不可能背叛李昭,她与贾蓉的夫妻情分早就已经没了,现在她在意的只有李昭,以前是,现在有了李昭的孩子之后更是如此。 “先生,你可能帮我看看,这孩子是男是女?”秦可卿也知道,如果这是男孩的话,那就是最好的结果,李昭也不必有什么烦恼。 李昭笑道:“这个哪里看得出来,我是大夫又不是神仙。” 不过他还是帮秦可卿探了探,和别的大夫不一样的是,他不用去切脉,只要以手掌覆在秦可卿的肚子上,就能“看”到她肚子里的情形。 里面果然有一个胚胎正在发育,不过只是刚有一个形态出来,别说是男女了,连人形都还远远不到呢。 “怎么样?” 李昭摇摇头,然后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叹了口气道:“你放心吧,不管这孩子是男是女,都是咱们的孩子,我必会保他的平安。只是暂时,委屈了你,也委屈了他。 “但是早晚有一日,我要他光明正大的能够喊我爹,也要你们可以光明正大的与我一起。相信我,这一日不会太远的。” 秦可卿在李昭怀里,仰着头看着李昭的……下巴,想起来先前李昭说地还她自由,他做到了,既然如此,这一次当然也相信他,所以点点头郑重道:“我信先生,先生说什么,我都相信!” 第三百一十三回、棋子 李昭知道,秦可卿怀了自己孩子的这件事情,目前知道的人就只有他们两个,但可能猜到这件事情的人不少。 只要秦可卿有身孕的消息传出来,大家势必会猜测孩子是谁的。 一般人应该是会第一个想到贾蓉头上去,但有些人可就未必了,尤其是知道李昭和秦可卿关系的那几个人。 宝珠是肯定的不用担心的,她与秦可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下只有保着秦可卿,也只需保着秦可卿,她就肯定不会有事。 而焦大那边,李昭却还需要去探一探他的口风,毕竟谁知道他会不会因为李昭这样做可能绝了宁国公的血脉,而产生怨言呢? 虽说宁国府的后人待他不好,但老国公在他心中的分量还是不轻的,要不然他早就人身自由可以离开了,也只是因为念着老国公的渊源,才会一直留在这里。 当然,有贾蔷在,宁国公的血脉肯定是绝不了的。 李昭甚至想着,要是那贾蔷可用的话,可以给他安排个好的差事,让他过得好一些,这样或许可以堵着焦大的嘴。 当然,焦大如果实在接受不了的话,李昭也只能另想办法了。 除他们之外,则还有一个尤三姐,女人的心思你别猜,虽说尤三姐在那次之后并没有说出去,但谁又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呢。 其实宁府上一些伺候过秦可卿和贾蓉的下人,也有可能猜得到,李昭还特意问过了这段时间都有谁和她接触。 不过和她接触过其实也不能说明什么,因为日常伺候她都是有宝珠和瑞珠两个丫鬟,而平常吩咐事情也最多是跟焦大、赖二他们。 在那些下人眼中,也能看到秦可卿和贾蓉有过接触,只是并不清楚他们的关系没有以前亲密了而已。 何况下人们都是属于墙头草那一挂,只要把其他人摆平了,上头的声音一致,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异见。 于是等到从秦可卿这边离开之后,李昭就先去找到了焦大。 他当然不会开门见山就问,而是先旁敲侧击。 和秦可卿一样,焦大也是猜得到贾蓉甚至贾珍的死有可能是李昭下手的情况,只不过这些事情他肯定是不会泄露出来的,甚至可能还巴不得那两个死了齐活。 不管是从老国公的后人的角度,还是从他们对他的不敬的角度,都可以说一声活该。 然后李昭才说起了一事:“这宁国府的继承人,你可还有什么好的人选?” 之前这个问题李昭就问过,现在再问,焦大还是那一套说法,宁国府的正派嫡传里面没有争气的,而旁支没有太多接触不了解,也不敢贸贸然将其扶上位。 何况也有些不合规矩,先不说贾敬那一关能不能过得了,选了一个,其他旁支要怎么看? 如果将纷争扩大的话,那最后恐怕谁也讨不了好,连他们自己都得深陷泥潭。 焦大是见识过豪门纷争的,自然知道继承发生问题有多么可怕。 李昭便突然笑道:“那如果,蓉大奶奶生了儿子,是不是所有的问题,都能够迎刃而解了。” “若是蓉大奶奶当真有个儿子,那自然是此时最合适的继承人选,可……”焦大苦笑着,突然脸色僵住,然后瞪大眼睛看着李昭。 李昭便点点头,叹了口气道:“我也想不到,蓉大爷死后,居然刚刚发现蓉大奶奶有了身孕。可惜发现的还是迟了些,蓉大爷不知道此事,若不然,或许他也不会为父殉葬了。” 焦大心想真要是活着的时候知道,怕是直接给气死了。 李昭也没在意,继续说道:“当然,如今只知道蓉大奶奶有喜,但究竟是儿子还是个女孩儿,却还要往后才晓得。你以为,如今该怎么办?” 焦大想了想,说道:“蓉大奶奶有喜,那自然是最好的,这国公府往后就还是由这一脉掌着,便是敬老爷知晓了,也是会站在蓉奶奶这边。不过,其他人恐怕会有不满。” “那些旁支就算有不满,也掀不起什么大浪来,你说的,是那个贾蔷吧?” 焦大点点头,又迟疑道:“那贾蔷,自小被贾珍父子宠溺着,也是个不学无术的。他与贾珍父子的关系都不错,若是知道了贾珍他们的死因……” “嗯?” 焦大被李昭眼睛一瞪,慌忙解释道:“小、小老儿不是那个意思,我什么都不晓得……” 李昭冷笑道:“你最好管好了你那张嘴,你该知道这些事情,传出去对你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虽然焦大也没有证据,但很多事情不需要猜测也能确定。 李昭虽然不介意他知道,但他如果将这事情传扬了出去,总归是个麻烦。 当然,焦大已经证明了他其实是个聪明人,而且在城外庄园的日子也让他有了些沉淀,不再像当初那样口无遮拦,所以只要不是直接暴露在了暗卫他们的面前,就不用担心从他这边泄露出去。 想了想,李昭突然又笑道:“焦大,我先前不是答应过你一事,让你找一人过继来,你可找到了好的目标?” 焦大不知道李昭怎么突然说起了此事,不过说到此事,他也有些无奈道:“李老爷,咱这老头子高不成低不就,如今稍有点起色,倒是有不少人来攀附。 “但是想到当初他们对咱的羞辱,怎么可能看得上他们这些人?不是李老爷让我克制,我一个个都得报复回来。” 李昭道:“那不然这样,你不妨去试探一下,那贾蔷若愿奉你为父,那干脆便让他做你的继子,将你这一脉的香火传承下去如何? “你若是实在觉得有愧于老国公,还可以让他兼祧两门,这样老国公的香火也同样能传下去,他还可以娶两门亲事,岂不是皆大欢喜?” 焦大不由一愣,万没想到李昭想出这样一个主意来。 贾蔷就算再没出息,他也是个主子,而他焦大就算不做这宁府的奴才,他也没什么值得贾蔷攀附的东西。 就算是兼祧,贾蔷为何又要兼祧他呢? 不过看着李昭的眼神,他顿时有些明白过来,李昭其实根本不在意贾蔷那边答不答应,如果答应了,那就等于将贾蔷纳入了自己的控制,他再想要做什么都不怕了。 而且这样一来,也正好可以用贾蔷来堵住其他人的嘴,先给秦可卿肚子里的孩子争取时间。 而不答应那就更好办了,直接将他排除在外,反正本来贾珍为了避嫌,就让贾蔷住到外头去了,他在这府上没有半点根基,和贾敬也并不亲近,有秦可卿和尤氏在,想要回来基本不可能的事情。 而这样一来,秦可卿肚子里的孩子又成了宁府正派的唯一嫡传,只要贾敬站在这一边,其他旁支更不可能染指宁府继承人的位子了。 说白了,不管是焦大还是贾蔷,都不过是李昭的棋子,有用就用,没用就直接扔到一边去。 “此事……容我再考虑考虑……” 李昭笑道:“焦大,你是要考虑此事,还是要考虑,与我合作之事?” 焦大慌忙摆手道:“李老爷误会了,小老儿并非后悔了,只是……” 他是真有些慌乱了,心里倒是真有些后悔,当初干嘛要沾染上李昭,现在想要甩开这个煞星都不可能了。 李昭却是冷哼一声,淡淡道:“最好如此,那你也不需要考虑了,此事不宜再拖拉下去,宜早不宜迟。另外,客房的那位尤三姐,你也给我注意一下。” 焦大愣了一下,迟疑着问道:“李老爷的意思是……” 李昭淡淡道:“只是让你看着她,免得她做些蠢事罢了,你若是做不到,我还可以找别人。” “做得到,做得到!李老爷放心慢走……” 第三百一十四回、余波 “哎,你听说了没,西府的蓉大奶奶,有了身子。这前脚蓉大爷才走,后脚就……哎,也是个可怜人。” “可不是嘛,西府那边两个爷们儿前后脚才去了,结果这边才有了后,留下了孤儿寡母。若是蓉大爷知道了此事,只怕还是能活下来的,谁曾想他去了后反倒才查出来。” “嘿,依照我看呐,这事情必有蹊跷。哪有这么碰巧的事情?” “你是说……” “不可说,不可说。” “有什么不可说的,西府那些个烂事儿,这些年来早都传遍了,我出去买菜都能听到有菜贩子拿这个说事儿。听说先前西府两位老爷都去了玄真观,所以要真是在那里头有的,到底是哪一个的还不好说呢。” “这两个老爷都没了,现在到底是谁的,还不都是蓉大奶奶一句话的事儿,就算外人晓得又怎么样?” “说的也是,反正也逃不开他们那一脉,听说西府的老太爷也站出来给蓉奶奶撑腰了,总归都是他的孙儿。” “就是不知道是男是女,这要是个女孩儿,到时候只怕还有的闹呢。” “呵,那些人就是在痴心妄想,敬老爷还在,怎么可能把家业传到他们手上去?” “那不是,还有个蔷哥儿么?” “这……” …… 在贾蓉的丧事期间,秦可卿因为忧伤过度昏倒,叫来神医李昭帮她看病,结果却测出了喜脉来。 这可是一石惊起千层浪,原本贾珍父子先后故去就已经让宁国府一度成为京城的流言中心,而等到秦可卿怀孕的消息再传出来,就又增添了新的谈资。 而且这流言传开来,后面以讹传讹自然就不受控制了。 人很多时候是最不惮以最恶劣的心思去揣测同类的,所以哪怕宁国府一传出来就已经确定了这遗腹子的身份,但还是免不了被人议论这孩子的来历。 只不过嘛,这议论的焦点,其实集中在是贾珍还是贾蓉留下的种上面。 尤其是宁荣二府,原本对于秦可卿和贾珍之间的传言就是有板有眼,现在又添了新料,下人间一度是见面必聊此事。 宁国府那边到底有控制,不管是现在作为秦可卿心腹的焦管事,还是管家赖二,都不许吓人议论此事,至少,不能当着他们的面议论此事,但是在宁府之外,包括荣国府在内,就没有限制了。 而很多流言,实际上也是经过了荣国府这些下人们的加工,然后才往外传出去。 谁都避免不了八卦,在大族中伺候人的下人们听到的版本更多,想象力又比较丰富,添油加醋样样在行,最后出来的传言早就已经与真相大相径庭。 但是没办法,大家都相信自己所想,或是听到、看到的,而不会去考虑这其中有多少失真的部分。 李昭虽然现在没有在荣国府中,但作为绣衣卫,坐在南镇抚司里面,每日就能够接收到来自于各处的传言汇总,而且各种说法都齐全了,只不过具体时间那个环节的说法没法确定。 老实说,他听多了这些传言,心里也是谈不上舒服,毕竟是自己的女人被这样中伤,连带着自己好像也牵扯其中,虽然那些说的人,包括自己眼前那些手下都不知道他们的讨论波及到了李昭。 但他也知道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就不说他现在还没有那个能力堵住人家的嘴,也没有办法澄清,就算可以,他又怎么决定别人相信什么。 作为经历过后世网络时代各种信息乱飞的李昭知道流言蜚语是最难禁绝也最难控制的,甚至很多时候都科普真相了也有很多人不信。 当然,与其说他们是不相信真相,倒不如说他们不愿意承认自己之前很容易就被欺骗了。 李昭现在其实也没有必要去在意这个东西,在意也没用,比起这个,反倒还是注意一下流言会不会影响到当事人。 自己倒还好说,只要想一想实际上获得的好处,受点诽谤——而且还不是在自己身上,都还说得过去;但是秦可卿那里,她能受得住么? 当然,不管别人怎么议论,但是秦可卿有喜这件事情一传出来,宁国府继承人的问题,似乎就不再是什么问题了。 实际上在贾敬旗帜鲜明站在秦可卿这一边开始,这事情就没有什么悬念,要再起波澜也是十个月后的事情。 所以这一晚上李昭又到了宁府秦可卿的院子里头,去好好的安抚了秦可卿一番。 不过秦可卿也不知道是没有听到太多流言,还是想通了不在乎,并没有受到太多影响。 李昭见此放下心来,然后又去叫来焦大,问了一下府上别的情况,包括尤三姐的动向。 有些奇怪的是尤三姐那边并无反应,似乎没有将秦可卿的身孕与李昭联系起来。 不过这也只是焦大口中,李昭不放心还是亲自跑了一趟,但也看不出什么来,便也只能按捺住疑惑,先折返了。 而与此同时,在贾琏的院子里,同样有人心念着此事。 如今这里又多住了一位姨娘,原本就不大的院子显得挤了些,但人丁也旺了起来。 而且王熙凤看起来待新姨娘的态度虽然谈不上多友善但也足够得体,让不少熟悉她的下人都怀疑她是不是转了性。 不过这对贾琏来说当然是件好事情,他反倒是心安理得地时常陪在妾室的屋子里,而忽略了王熙凤那边。 也只有平儿知道,王熙凤表面上不露声色,暗里对此十分恼火。 而这次听说了西府的蓉奶奶有了身孕,她就像是受到了什么莫名的刺激一样,突然异常狂躁起来。 白日里在外头打骂了几个犯了小错的丫鬟也就罢了,等回到院子里差点跟贾琏起了冲突。 若不是平儿拦着,她不知又要说些什么难听的话来激贾琏,而贾琏似乎也不敢招惹她,如果是往常或许就跑到外面去了,现在却直奔妾室屋里。 这却是让王熙凤心里更恼恨,但却也冷静下来许多。 平儿见她犹自咬牙切齿的神色,也是无法理解,“奶奶这又是何必,爷的性子,吃软不吃硬的,你就每回都要和他硬顶。以往真是他犯了错也就罢了,今日他也没招惹到奶**上。 “奶奶若是真羡慕媳妇蓉奶奶,那就更该和二爷重新和解,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上不下。方才奶奶这无名火气发的,我都为爷叫屈了,怕是又有几日他不敢过来了。” “你既为他叫屈,那就去那蹄子屋里伺候他们去,怎么反倒在我面前碍眼了。” “奶奶这是嫌我碍眼了,还是被我说中了?” 王熙凤哼了一声,对着铜镜将珠钗拿下来,又拿起梳子梳理了一下头发,然后才转头对平儿道:“你说他没错,可几曾是我想要和他闹的。连外头的蹄子都挺着肚子迎进来了,如今反倒怪我不够大气包容了?” 平儿笑道:“不是说好了,姨娘肚子里的孩子,到时候也是认奶奶做母亲的,也是您的孩子,这怎么跟自己孩子还置上气了?” “别人肚子里出来,到底比不了自己肚子里的亲*******儿笑道:“若不然,奶奶去跟蓉奶奶取取经?” “呸!”王熙凤啐了一口,然后莫名怅然道:“我原还以为我比她命还是好些,现在看来,还是得看长远些。我在这府上上有老太太、太太管着,下面又有那些管家婆子拦着。 “自己院里的位子也让人占了,现在哪里及得上她的自在。到时候孩子一出世,她就成了西府老太太,到时候我过门去拜会,还得看人家脸色呢。” 王熙凤会有这样的反应实属正常,毕竟她原来一直就在心里拿自己跟秦可卿比较的。 当然也不是她自己要这样比,最开始是下人们比,毕竟都是掌家媳妇,秦可卿头上既没有贾母,也没有王夫人这样地太太,有个婆婆也就是跟邢氏一般,管不到她什么地。 所以王熙凤一直觉得秦可卿的处境要比自己好多,偏偏其他人不这么看,总觉得秦可卿要比她更能干。 而且秦可卿书香世家的出身,又是自小读书,和王熙凤这种文盲相比,难文化涵养高了知道多少。 王熙凤第一次觉得自己实实在在胜过了秦可卿的时候,是在听说了秦可卿与贾珍的流言的时候,而从那开始,她内心对秦可卿多少有了些优越和鄙夷。 她琏二奶奶守身如玉,最是瞧不起那种失贞之人。 可惜后来陆续发生了很多事情,在失身于李昭之后,王熙凤的这层骄傲被撕碎,也没法再保持对秦可卿的优越感。 然后就是现在了,虽然贾蓉死了,秦可卿没了依靠,但她有了身子,这地位一下子又不一样了。 而且贾蓉死了,反倒让她的地位更隐隐的拔高了一些。 而自己这边呢? 贾琏纳了一房美妾,甚至还想要再纳一房——贾琏去宁国府跟尤二姐勾搭上的事情并不是秘密,王熙凤怎么可能没有耳闻。 就算她听不到,平儿也能知道,再来转达给她。 若不是王熙凤先前撺掇着那寡妇跟自己一起劝阻了,已经志得意满飘起来的贾琏,说不定已经去把人接回来了。 中间因为宁国府连串的丧事耽搁了一下,没想到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稍稍松一口气的王熙凤就又欢喜不起来了。 甚至心情更恶劣了,因为那俏寡妇的肚子越来越大,还每天在自己面前晃悠,而现在看到她之后,王熙凤又会不由自主地代入到秦可卿这个一直以来心中目标的竞争对手身上,于是双倍的不快活。 平儿多多少少有些理解王熙凤的心思,虽然她不是很理解王熙凤为什么要这么想。 此时也只能劝慰道:“奶奶,你跟二爷若是能够各退一步,也不会闹到如今这地步。” “别提他!”王熙凤低吼了一声,心里也是暗恨不已。 有些事情,也只有错过了才知道,再要回来是何等艰难。 她现在也只能勉强撑起一点面子,要不然面子里子一起没有了,丧失了气势,她这个琏二奶奶恐怕真要被那姨娘比下去了。 平儿也明白王熙凤的心思,知道自己没法再劝,真要能够劝动,早就没事了。 而且这边劝不动,贾琏那边也差不多,别看他现在面对王熙凤还是会有些弱势,但他犟不过就干脆回避,平儿拿这对夫妻是一点办法没有,也只能在中间尽力维持了。 谁能想到明明眼看着逐渐融洽的关系,却反倒就是僵在这里,没有恶化但也没有好转呢。 或许需要一个契机,但谁知道那个契机什么时候来? …… 林府中,同窝在一个被窝里头的邢岫烟和林黛玉姊妹也在谈论宁国府的事情。 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宁荣二府同气连枝,紫娟作为荣国府的出身,对于相关的消息也特别关注。 当然这个事情不需要特别关注也能听到不少,而林黛玉现在很喜欢从她这里听外面的消息,只不过因为跟宁国府的人没什么接触,终归是隔着一层。 只是感叹了一番秦可卿的遭遇,幸或不幸或许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然后见到邢岫烟似乎又陷入了沉思,林黛玉便笑着打趣道:“姐姐这两日走神的时候又多了,可是又在想李大哥呢?” 邢岫烟回过神来,连忙摇头道:“我想他做什么……” 林黛玉一副“你看我信是不信”的表情,然后又给邢岫烟打抱不平起来:“要我说啊,他怕是在外面见多识广了,心也就野起来了。但是姐姐和他好歹是共患难过来地,他这般……我定要去找他,让他给姐姐一个交代。” 却是先前林如海并邢忠他们邀请李昭到府上来的事情被她们晓得了,自然也知晓李昭婉拒了当下迎娶邢岫烟过门的事儿。 其实林黛玉心里对李昭的决定是赞同的,要是他现在就娶走了邢岫烟,那紫鹃肯定也要跟着走了,她一下子就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只不过她又不可能因为自己个人而阻拦邢岫烟的终身大事,既然李昭那边想要拖延反倒是好事,反正他也只是推迟不是不要,中间还托人过来传信给邢岫烟了呢。 要是能够等到自己出嫁的时候,跟岫烟姐姐一起出嫁就好了。 只是,自己能嫁给谁呢? 到时候过去还是没有岫烟姐姐和紫鹃,倒还不如留在府上,至少这里的人还都熟悉些,有父亲在,也不需要去看别人的脸色。 第三百一十五回、危机 邢岫烟白了林妹妹一眼,有些无奈的笑道:“妹妹这是想要让李大哥对我生厌么?” 林黛玉摇摇头道:“姐姐就是太娇惯着他了,便他说什么都是对的。若他真对姐姐生厌,那是他的不是,可不是姐姐的。趁着如今还没定下来,姐姐倒不如换个人。” 邢岫烟也摇摇头,说道:“哪里是那么容易,说换就换的。” 林黛玉有句话说的没错,她跟李昭是共患难过来地,但是是李昭与她共患难,实际上她并没有能够帮到李昭什么。 如今她心里面已经认定了李昭,而且李昭也并非不要她,只不过…… 林黛玉不知道的是,李昭并不是现在心野了,而是从一开始就想好了,邢岫烟也晓得这一点,所以当时可能还有些不舒服,但是现在心里面早就已经说服了自己。 只是现在还得瞒着林黛玉,就有些难受。 不过她也知道,林如海说的是对的,以黛玉的性子,如果现在跟她挑明了,那她或许自己扭转不过来,反倒会对李昭生厌。 也许,要到哪一天让她自己意识到,她对李昭的感情,并非是单纯的兄妹之情。 不过旁观者有时候也未必清楚,就像邢岫烟此时也不确定林黛玉究竟是怎么看待李昭的,只能等待时日,以观后效。 其实主要还是看李昭那边的成长,如果李昭能够得到林如海的完全认可了,那他也会帮忙给李昭创造机会。 “姐姐,若不然,我先把紫鹃姐姐送过去,给你‘探探路’。”其实林黛玉方才也只是随口一说,她虽对李昭婉拒此事有些意见,但并未影响对李昭本人的观感。 只是林黛玉说这话的时候,紫鹃刚好走进来,也把话听全了,立刻羞恼道:“姑娘若是这般嫌弃我,早知道我当初在荣府里就不跟着出来了。” “哎呀,我的好姐姐,我几曾嫌弃你了,却不是看你总是惦念着李大哥,好让你过去和他日夜相伴。你不就盼着这个……”林黛玉连忙爬起身来,先从紫鹃手上接过了热汤,又牵住了她的手。 紫鹃冷笑道:“李老爷那边也没说话,姑娘就要赶我走,这不是嫌弃又是什么?” 林黛玉只能牵着紫鹃的手哄她一番,终于还是把紫鹃逗笑了,也是她本来就不是真的生气。 不过邢岫烟总感觉紫鹃似乎知道了些什么,这几天的状态不太对劲,于是私下里趁林黛玉喝完热汤回去躺着休息的时候,还转头拉过紫鹃到外面去问了问。 哪知道紫鹃张口便是问道:“岫烟小姐,李家哥哥那边,是不是看上了别家的小姐?” 邢岫烟怔了一下,问道:“你怎么这么说?” “李家哥哥如今都娶了两房美妾,就算不急着娶小姐你过门,也可以将我先要过去。可他除了照常送东西过来,还有一些口信,便是连来府上的次数都少了。 “我怕他怕是早就忘了咱们,如今不过是因为老爷的关系,还需维持着关系,对跟岫烟小姐的婚事也是一推再推,甚至都不肯定下来,这不是变了心思又是什么?等他哪日另外攀上了高枝,就要来跟咱们说开了吧?” 邢岫烟是知道真正情况的,所以对于紫鹃这样的猜测,只能抱以无奈的笑容,心想她这也算是猜中了一半吧。 只不过,紫鹃肯定想不到,李昭看中的别家小姐,其实是她的另一位小姐。 而见邢岫烟只是苦笑着不言语,紫鹃顿时失神道:“这么说来,真是我想的这般?” 邢岫烟连忙摇头道:“是你多想了才是,你多想想你认识的李大哥,可是那样的人?” 紫鹃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 邢岫烟便道:“那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若是朝夕相处都看不透他是什么样的人,那到时候便是入了他府里,怕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 听邢岫烟这么说,紫鹃扁了扁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但总觉得不太对劲,好像邢岫烟在敷衍自己。 “你们在外头背着我说什么呢?”却是林黛玉在榻上等了许久也没等到邢岫烟回去,干脆过来探问。 她现在身子越发灵巧了,虽然看着还是瘦削,但精气神都与原来的她截然不同。 这身体好了,对于心情肯定也是有影响的,所以林妹妹此时笑得多了,快活的多了,整日想的、烦恼的事情少了很多。 不过聪慧却是丝毫未减,哪怕邢岫烟她们掩饰得很快,林黛玉还是立马察觉到了异常。 不过她并没有立刻点破,而是暂时不动声色,想着等到之后一个一个单独问,免得她们串起来说。 而这样一夜过去,翌日府上却是又迎来了薛宝钗和史湘云的做客。 如今宝钗和黛玉的关系已经缓和,比之原来可要亲密多了,林黛玉不会见到宝钗就想要刺她两句,而宝钗本来就不怎么针对黛玉的,在知道林妹妹在她哥哥的事上所做的,顿时更亲近了。 当然,这其中肯定也少不了林如海的缘由,反正和林府千金打好关系肯定不会有错的。 史湘云则是因为宝钗的关系,也多来林府走动,然后相处的多了,自然也变得很喜欢性子沉稳大气的邢岫烟。 实际上几人相处的时候,也正是邢岫烟像个大姐姐一般照顾着她们,而宝钗则像个二姐姐一般在旁边查缺补漏的。 也正是因为在这里待着舒心,而且家里似乎也很鼓励她过来,所以史湘云出来除了去荣国府就是来林府,时间上都对半分了。 只是偶尔也会感叹一下,若是宝二哥、探春他们也在这里一起玩闹就好了。 而且林妹妹和云姑娘其实都颇有些侠气,不过一个只是嘴上的“侠”,一个则是性格上的“侠义”,可比照男儿身。 因李昭没少往这里捎带各种书籍,包括一些传奇故事,史湘云也借阅了不少,于是说话间便也带上了几分侠气,还时常和林妹妹来一场“角色扮演”的嬉戏。 当然,宝、云两个比起林黛玉她们,也要更关注宁府上的事情。 史湘云同样也好八卦,因她在荣府上听了不少传言,这时候也一股脑儿将自己记得的一些囫囵说过了其他人听。 那些流言且不论,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却也只有宁荣二府的人自己说得清楚,所以钗、黛她们也是如今听了史湘云的讲述才知道。 几人都不禁为秦可卿感到有些唏嘘,然后宝钗才笑道:“说起来,也多亏了李大哥,那位蓉大奶奶也是让他在生死关拉回来了。如今这样,对她未必是坏事。” 林黛玉笑道:“是啊,李大哥又是救人一命,如今也不知造了多少浮屠。” 邢岫烟笑着摇摇头,说道:“可不只是救人一命,你们忘了,蓉大奶奶的孩子,也是因此而有的……” “姐姐说的也是,这么说来,李大哥不仅能救命,还会‘生’命。” 宝钗没好气道:“林妹妹又在生造什么词,也不知你整日看那些闲书做什么?” 史湘云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尤其注意林黛玉的神色。 她也就仅见过李昭一次——至少是有印象的,也就是在这林府里。 但是对李昭印象并不深,反倒是后来,李昭名传京师,她在荣国府听过他们说起李昭,回到史家,也听家里人提起过李昭,然后跟宝钗她们一起,也是听她们提着李昭。 对人的说法不一,但说起医术都是褒扬的。 不过宝姐姐、邢姐姐褒扬也就罢了,牙尖嘴利的林姐姐,却也是对李昭赞不绝口,却让她莫名感觉到了危机感。 是为她的宝二哥感到危机! 第三百一十六回、花亭闲话(补) “宝姐姐不爱看,还不许我爱看了?” 其实林黛玉对于那些传奇故事的兴趣还是没有诗文大,她看到好诗歌、好文章是会自然雀跃的,而看那些不过是消遣打发时间罢了。 毕竟虽然有邢岫烟时时陪着,但林府还是不够荣国府那般热闹,而诗文看多了也容易厌倦,还得看些别的转转脑子。 不过虽然不会故意去刺宝钗,但这张嘴还是爱怼,平常说话都不肯落入下风。 宝钗也知道她就是这性子,自然也不会和她拌嘴,转头就笑道:“我也有些日子没见过李大哥了,却不知他近来又在忙些什么。” 林黛玉哼道:“哪个知道他在外头做些什么,绣衣卫的事情,咱们也打听不到。” 其实她还想说,李昭如今两房美妾,享尽齐人之福,早就乐不思蜀了。 之前香菱没少过来,但现在也渐渐来得少了,这不得不让一贯敏感的林妹妹多想。 湘云虽素来看着大咧咧,但聪慧不会比他人少,到底也是女孩子,在关心的事情上也还是足够敏锐的。 感觉林黛玉似乎对李昭有些过分关心,她不知道这是因为邢岫烟的缘故,还以为是自己想的那样,所以此时立马说道:“我这几回去荣府,看到宝二哥似乎也开始长进了,读了不少书……” 不过她其实只说了一半,她问宝玉看那些书是不是要去参加科考,还是要做学问,宝玉却说他只是来打发时间。 所谓书中自有颜如玉,自打林妹妹和宝姐姐先后离开了荣府开始,他的世界变成了一片灰色,后来连云妹妹也去得少了,迎春、探春和惜春三个妹妹都顽不起来,他便只能在书中寻找妹妹了。 如果不是还有袭人、晴雯这些个丫鬟陪着,宝二爷怕是都要抑郁了。 他倒是也想要出去耍耍,只是贾母和王夫人都宝贝着他,偏要限制着他往外跑,也就只有偶尔跟着贾琏、薛蟠他们出去走走看看,然后很快还得回去。 其实宝玉最想到的还是林府,不过他感觉随着时间下来,林妹妹与他越发生分了,时不时会让人给探春姊妹送点东西或是音信,偏偏仿佛刻意避过了他。 林黛玉只是现在有些怕招惹到他了,能避则避,但是宝二爷哪有什么自觉,反倒以为林妹妹正是惦着他,所以才这般刻意,其实是恨他不过去看她。 只是宝玉想过来却又怕失了面子,所以又想要托湘云先试探一下,若是能探明林妹妹的心意最好,那他第二日保准就屁颠屁颠过来了。 湘云这个“先锋”也很卖力地想要帮宝二哥吆喝,可惜不管是林黛玉还是薛宝钗,都不约而同的回避了这个话题,就好像贾宝玉成了什么禁忌一样。 若是之前,湘云或许也就顺着他们跳过去这个话题了,可是想到先前宝二哥拉着自己情深意切的回忆着当初姐姐妹妹们都在贾母院里其乐融融的时候,她便决定不跳了。 “林姐姐,宝姐姐,你们出来也有些时日了,什么时候和我一同回去看看?探春她们,还有老太太都想着你们呢。我每回过去,老太太都要拉着我问起你们两个。” 还算她急中生智,这时候不提宝玉了,把贾母拉出来说事儿。 想到老太太,林黛玉到底是有些心软,而且听说之前老太太身子有阵子不太爽利的时候,都在念着她的名字,于是口风便也软了下来,“待冬至时候,父亲应该会带我一起去看看老太太。” 中秋已经错过了,这冬至自然不能再推托,按理来说也是应该要团聚一下,总这样分散着,感情也是会慢慢淡化的。 当然,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距离产生美,就算是有什么龃龉的,隔了长时间没见也容易有些念想,何况本来关系就亲近的。 湘云立刻高兴起来,然后又嘟着嘴道:“原来早就定好的,倒教我白白为你担心了。” 林黛玉摇头失笑,而宝钗见湘云又看向自己,也失笑道:“云妹妹怎么看着我了,逢年过节我哪次没有过去,就怕去得多了,反倒讨人嫌。到时候怕是你们都围着林妹妹,冷落了我。” 林黛玉轻轻捶了宝钗一下,嗔道:“宝姐姐又说怕我抢了你的风头,又偏偏喜欢拿这个来取笑我,早知道我就跟爹爹说这回也不去了。” “那怕是不成了,”湘云立刻嬉笑道:“我可都挺进耳里、记在心里,你再说什么都不顶用了,我便捡着那句回去说,到时候林姐姐若是想要让大家都看我的笑话,那我也认了。” “好好好,就依你了。” 几女都笑起来,却突然听到外面一阵风风火火的脚步声传来,跟着紫鹃带着喘息跑进院子里,又快步跑到了这亭子旁边,满脸喜色,人比花娇。 邢岫烟看她头上都沁汗了,心疼地上前给她擦了擦,然后浅笑道:“什么事情,高兴成这样?” 林黛玉翻了个白眼道:“你还不晓得她,一点小事都能闹出个大动静的,莫不是又听了别家的流言,赶来给咱们炫耀?” 宝钗和湘云也都笑了起来,显然也听过。 “这回可不是别家了,”紫鹃却笑道:“是咱们家老爷升官了!” 林黛玉和邢岫烟同时站了起来,虽然林黛玉对于这些并没有那么在意,但这对林如海来说是件喜事,她自然也为父亲感到高兴。 尤其是来到京城之后,她知道林如海每日有多辛苦,早出晚归的,一度都和她说不上几句话,都没得照面。 如今也算是有了回报,她自然是发自内心的为父亲感到欣喜。 而邢岫烟对林如海也已视之如父,喜悦之情并不逊于林妹妹。 一旁的宝钗听到这里,眼前也是一亮。 林如海升官,意味着林黛玉也要水涨船高。 而且这也果然验证了皇帝对于林如海的看重,照着这个速度,以林如海现在的年纪,哪怕是熬资历,他也早晚有一日能够进尚书台,成为“阁老”。 这样的家庭,当然值得投资,也值得好好交往。 当然,她知道林黛玉肯定是不会喜欢别人因为功利的因素接近,所以这些想法只需要藏在心里,继续保持现在的关系就好了。 这种自然而然的发展就已足够,若还要突然显得热情,反倒是画蛇添足了。 湘云就显得比较局外人了,反倒还能拉着紫鹃笑问道:“林姑父原是大理寺少卿,已是从三品上,如今又升了个什么官儿?” 紫鹃道:“听说是……兰台寺的左大夫……” 第三百一十七回、林如海升官 “恭喜存周兄啊……” 贾政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府,迎面一个人过来道喜,定睛一看却是同为工部员外郎的李新李博古。 贾政笑呵呵拱手还礼,又问道:“博古兄,不知喜从何来?” 李新便将刚刚听说的,大理寺少卿林如海升官之事一说,同衙为官,对于贾政的出身和人际关系当然也有些了解。 其实往常贾政在衙门里头并不怎么受待见,大家都清楚他就是个关系户,所以在衙门里他就是被高高供起来,不让也不需要他去做事。 贾政也是乐得清闲,反正高谈阔论不比出去跑动跑西的办事快活? 毕竟工部官员很多时候还得和那些半点文化修养都没有的工匠们打交道,这要是不小心冲撞了算谁的? 当然,贾政也是有心想要有作为的,只不过他更喜欢研究经义文章,然后指望着以他那半桶水的水平去外行指导内行,若是能够立下功劳,也能证明自己。 可惜到现在都没有让他找到什么好机会,反倒是在林如海进京之后,说起了自己跟林如海的关系,衙门里的这些同僚对他的态度顿时就大不相同了。 说工部与皇帝不是一条心,那也是对尚书、侍郎这些上层官员来说,下面的这些主事、办事的小吏们,可不管那么多,只知道那林如海是一根高枝,都想要攀一攀。 就算牵扯不上关系,起码卖个好,等到以后有需要的时候,说不定这交情就能用上了呢。 贾政自己也喜欢展现自己跟林如海的交情,其他人越追捧他越喜欢显摆,倒好像平步青云的是他自己一样。 不过此时听到了那李新的道贺,贾政却愣了一下,然后皱眉喃喃道:“怎么去了兰台寺?” 对于林如海的官场经历,贾政当然是知道的,当初林如海在兰台寺遭遇波折,以至于今上弃车保帅,将他“发配”去了江南,形如戴罪立功。 如今果然杀回了京城,又在大理寺做得风生水起,怎么偏偏又要让他去趟兰台寺那摊浑水? 兰台寺便是从前的御史台,兰台寺卿王政,便相当于是御史大夫,秦汉时这可是三公之位。 如今虽然在尚书台之下,但兰台寺比起大理寺,都是“寺”,地位却要高得多。 大理寺还有都察院、刑部分权,兰台寺的“御史”却是历来便能监察百官,而且风闻奏事,就连皇帝有时候都要为之头疼,可以说是把控了朝廷的言道。 兰台寺卿之下,有左右大夫,正四品上,林如海这算是官升一级,但更重要的还是对于皇帝来说的作用。 就算是不怎么通晓朝政的贾政,也知道皇帝不待见兰台寺,而这根本原因还是兰台寺乃是太上皇在位时期的经营的重心。 哪怕太上皇让位,但他的影响力还在,而且兰台寺本身作为言道虽说能够把控舆论,但多数时候也只能是拉扯一番,他们自己也不会蠢到滥用那等监督权力,所以在明面上保持着一种基本的平衡。 但今上作为一个有作为的君主,自然不可能容忍朝廷里有如此隐患,所以才会有当年将林如海安排进兰台寺的行动。 只是那一次失败了,如今再卷土重来,而且意图如此明显,这对于林如海可未必是件好事。 贾政不免忧心忡忡,于是等到拜别了李新,散衙之后回府的路上,想着想着间,还是做出决定,突然就让随从转道去往林府。 此时林如海也已经下了衙门,刚刚回到府里换下官服,闻听贾政来访,忙让人请进来,在中堂前院里出迎。 结果等到贾政进来的时候,刚道一声“兄长”,却见他身旁还有一人,不由愣了一下。 贾政笑着解释道:“我刚入门来,听到后面有人叫我,却没想到是李昭这小子。他也是得了消息过来道贺,我便叫他与我一道进来了。” 贾存周似乎还不知道李昭与林家的关系有多好,还以为是自己的面子才能够这样直接把李昭带进来,也省了他在外面等的时间。 政二老爷一本正经的想要展现自己作为长辈提携后辈,同时也是主家对于曾经的奴仆的礼遇,却不知李昭和林如海对视一眼。 李昭只是矜持的笑一笑,林如海也没有戳破,邀请两人进去落座之后,才笑道:“原也没想着是什么大事,不想还是惊动了兄长。” 李昭知道倒是不奇怪,绣衣卫那边消息灵通,他如今作为总旗又是什么都能看到的,但贾政这么快知道,还是挺让人惊讶的。 看来这工部衙门里头挺清闲,或者说贾政挺清闲,没事情做就只能风闻八卦了。 贾政面上却没有多少喜色,看了李昭一眼,欲言又止。 当着李昭的面,很多事情他不便说。 林如海看出来,便立刻对李昭道:“李昭,你许久没跟邢老哥照会过,今日他正好在府里休息,你先去找他聊聊,等回头留下来哺食。” 贾政在旁听得有些意外,没想到林如海居然对李昭表现出如此亲近,这显然是对于家里后辈才有的待遇。 不过他也没有多想,等李昭下去之后,立刻拉着林如海说起来。 李昭其实知道贾政要跟林如海说什么,对比起林如海,贾政喜怒都形于色,心声更是藏不住。 不过对于贾政的担心,李昭只能说他多想了。 当初林如海任兰台寺大夫是什么情况? 先不说皇帝刚刚登基、立足未稳,林如海同样是刚脱离菜鸟期,官场经验严重不足。 让林如海进去也并非是有一战而决的打算,他们还不至于这么自大,毕竟兰台寺当时被经营得水泼不进,林如海最多是去做一个楔子。 若是能够做出点事情来最好,不管是从内部破坏他们的团结,疯狂搞事带崩,还是打探出什么重要的秘密消息,都是大功一件。 皇帝也的确是对于林如海寄予厚望,才会对他委以如此重任。 至不济,就这样慢慢发育下去也行,在这个过程中林如海也能得到成长,之后不管是离开,还是在皇帝这边有所准备之后发动致命一击,这一手都算是起了作用。 但是皇帝恐怕也没有想到,兰台寺那边的反应会这么强烈,逼得他不得不将林如海当成了弃子,割裂之后才能够稳住局势。 也是从那之后,他彻底看清了王政此人性情,却也知道兰台寺绝对是一个重要堡垒,势必是要拆了,才能完全摆脱太上皇的束缚。 这之后皇帝的脚步也慢慢稳了下来,才有了今天这样的局面,所以说这也算是有失有得吧。 但是如今的情况就不一样了,且不说皇帝与太上皇对比形势不同,今上的势头明显要更强一些,而且经过了这么多年下来,虽然王政还牢牢把控着兰台寺,但通过内交外攻,这个桥头堡也已经有摇摇欲坠之势。 在这个时候,林如海挟着在大理寺成功的势头过来,而且一下就空降成为三把手,就算在一段时间内还是需要单打独斗,当真还会怕那王政么? 第三百一十八回、香气 林如海说是要让李昭去找邢忠说话,不过李昭来到西院客房,却只见到了邢忠家的,一问才知道邢忠根本没有回来。 林如海不至于犯这种错误,那就是支开自己,顺便让自己去看看林妹妹和岫烟她们了? 毕竟当着贾政的面,总不可能说你去看我的女儿们吧。 虽说林如海还是对李昭有些考验的心思,但分明还是很看好他的,所以才会如此宽容的允许他到后宅去找人。 也是因为李昭起码跟邢岫烟、紫鹃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而林黛玉对他也不是很需要回避了。 不过等来到了林黛玉的院子,李昭还没进去就听到里头莺莺燕燕的声音,不禁心中一动。 这里头怎么好像不止林黛玉和邢岫烟她们? 若只有她们的话,邢岫烟是不会跟林妹妹闹的,而且一定会出来按住。 “林姑娘、岫烟姑娘,李昭在此叨扰了!” 烟儿熙儿跟在林如海那边伺候着,不过一路过来看到的下人也没有对李昭有什么阻拦,似乎视而不见,不过虽然这里没人拦着,李昭还是现在外面知会了一声。 里面的嬉闹声戛然而止,过了一会儿才听到林黛玉带着微喘喊道:“天色不早了,李大哥这时候过来,有什么事情?” “其实在下本来是听说林大人高升,过来祝贺。不过碰到了荣国府的政老爷,林大人就打发我先进来了……” 也不管林如海究竟是不是这个意思吧,反正自己先打着这个旗号过来再说。 事后林如海要追究也没啥意义,还是会不了了之。 里面听到了李昭这番话,却是沉寂了一会儿,然后才听到邢岫烟叫了一声:“李大哥请进来吧……” 李昭走了进去,见到几道倩影都围坐在了那一座花亭里头,天色渐晚,渐渐有了些凉意,但亭子里头有炉火烘着,提供着暖意。 不过一眼看到宝钗正坐在靠外头,还在微微摇着手给自己扇风,她外头罩着一件水蓝色的对襟褂子,另一手靠着围栏托着腮,正好对着李昭进来的这个角度。 四目相对,宝钗愣了一下,然后闪了下眼睛,撇过头去,故作不知。 李昭继续向前,就见邢岫烟和林黛玉正靠在一起,也不知说些什么,黛玉螓首一直不停捣着邢岫烟的胸口;目光再一转,看到了她们对面的史湘云嘴里巴巴的说着什么,感情是她逗笑了林妹妹的。 不过紫鹃站在一旁,也注意到李昭走进来了,提醒了一声,邢岫烟连忙将林黛玉身子扶正,又帮她整理了一番衣衫和头发,省得在李昭面前都被看了去。 不过李昭其实已经看到了,可能是觉得从院子门口到这里距离太远,加上天色暗了下来视线不太好,觉得他看不到,所以她们才没在意。 那边史湘云也看到李昭走过来,顿时也停了嘴,不过李昭总觉得她这回看自己的目光显得有些奇怪。 此时他已经走到了花亭外,还是没有走进去,只在外面说着话儿:“今日人怎么都齐了?” 除了史湘云外,都是和李昭熟络的,不过邢岫烟矜持,宝钗端正,也就只有黛玉干脆白了他一眼,嗔怪道:“我看爹爹根本没叫你过来,是你自己自作主张……” 史湘云闻言,顿时叫道:“你早知道,怎么不与我说一声,我也好避让一下。” 黛玉立刻眨眨眼睛道:“我怎么晓得妹妹怎么也不知道避让一下?” 湘云站起身来跺跺脚,这个时候想要走也觉得晚了,而且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再一看宝钗也在一旁坐着,并无半点起身的意思,便又坐了回去,只是对林黛玉气鼓鼓道:“我晓得林姐姐实在戏弄我,我偏不走了……” 林黛玉冷笑一声,说道:“李大哥跟我林家是什么交情,与我们姊妹有救父之恩,便如我们的兄长一般。我们自然无需避让,就是说出去,别人也只当我们兄妹亲近,倒不知道云妹妹有什么说法?” 湘云指着宝钗道:“那宝姐姐呢?” “李大哥与薛蟠大哥的交情,自然也算是宝姐姐的兄长,再说宝姐姐跟李大哥搭伙过,又岂是你能比的关系?” 宝钗顿时嗔道:“什么叫搭伙过,说得像是……什么似的。” 林黛玉就笑道:“确实不是搭伙过日子,还有个邢老叔呢。若是日后岫烟姐姐出嫁了,这要当成嫁妆,到时候就是岫烟姐姐和你们两个一起搭伙了。” 邢岫烟满脸无奈,但也没说什么,宝钗却摇摇头笑道:“林妹妹怕是还不晓得,这行商里头也是有些学问的。虽则邢老板跟李大哥都在我那儿有股份,可只取分红,不管经营的。 “若真论起来,这营生还是我们薛家自己操持着。跟李大哥有关系,但也只有一点点……” 这就涉及到了林妹妹的知识盲区,但她又怎么可能轻易认输,所以眼珠一转立马说道:“李大哥在南镇抚司当差,平日里也没时间管着这些营生的事情。 “不过有这绣衣卫的帮忙,对薛家的生意帮助可是不小,若非要说他一点没有参与,是不是不太合适?而且照这么一说,你们这可算是……” “官商勾结”还没说出口,李昭就轻咳了一声,说道:“宝姑娘、林妹妹倒也不必争论这些,你们都有些道理。倒是湘云姑娘,此地本是在下不该来,该走的也是在下,劳不得姑娘走开。” 林黛玉跟史湘云争论起来,其实也是因为李昭来之前的因由,加上史湘云因为考虑到贾宝玉的关系,对李昭这个林姐姐有可能亲近的人产生了些排斥。 但她到底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而且如果说有贾宝玉在这里还好说,宝玉都不在,她这些做出来也未必会起作用,何况李昭都已经先退让了,反倒让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于是突然一阵爽朗大笑,竟是将先前的不愉快通通忘记了一般,对李昭说道:“李大哥——我也借着林姐姐、宝姐姐她们的口一并叫你一声,这原不是什么大事,倒是我斤斤计较了。 “我便以茶代酒,先敬了李大哥这一杯。李大哥也不妨先进来说话?” 李昭看着这一刻豪爽当真有侠义之风的湘云,也是笑了起来,然后不客气的走进来,却正好嗅到了边上宝钗身上传来的香气,顿时诧异了一下,回头看了她一眼。 宝钗也很灵敏,立马就猜到了他眼神的意思,下意识缩了缩手脚,不过很快又坦然道:“正要去找李大哥说说此事呢,工坊里虽然没能做出与李大哥那‘样品’一般的香液,但也有了结果……” 史湘云顿时叫道:“我说怎么今日宝姐姐身上香气环绕,还当是我想岔了,只是宝姐姐有这样的好东西,怎么也不知道分润我点?” 第三百一十九回、其乐融融 其实湘云这感觉也没错,因为原本这香气还没这么明显,只是如今宝钗出了点汗,又伴着晚风吹拂,那香气一下子明显了许多。 李昭却先对宝钗拱了拱手,歉然道:“都怪我这狗鼻子,倒是冒犯了宝姑娘。” 湘云忍不住“噗嗤”一笑,林黛玉也笑道:“李大哥快别说了,也要宝姐姐跟你道歉么?” 宝钗忍不住白了她一眼,湘云倒是一无所觉,还没反应过来林黛玉是在拿她说事儿。 李昭只能假装摸了下额头,叹了口气道:“早知道我就不该进来,如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林妹妹也是乐不可支,嗔了他一眼道:“来也是你要来的,我们可没请你过来,也没人嫌弃你,倒说得我们都是笑里藏刀的一样。” 李昭连忙“告饶”:“林妹妹莫再说了,再说我倒真要无地自容了。” 黛玉哼道:“你是该无地自容,就算有些忌讳,这么多日都不曾过来看两眼。今日还知道进来,上回来了我们还是听烟儿、熙儿说的呢。过门而不入,那时候怎么没想着进来看一眼,好歹也递句话?” 李昭顿时苦笑道:“那倒真是我的不是,那就在此跟林妹妹、岫烟姑娘还有紫鹃都道声歉意吧,你们也莫挂在心上。我也是诸事繁多,没法一一照顾周全。 “今日也是来得急了,没带上什么好东西,等下回再上门,我一定备上厚礼,以表我内心惭愧。” 宝钗和湘云她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李昭他们也不会解释,很快的带过了此事。 然后自然地说起了林如海升官的事情,林黛玉却又说道:“李大哥当初为何婉拒了爹爹所请,若不然今日兴许也有你一份。” 李昭摇摇头,说道:“只怪我心比天高,如今后悔也是无用,一入卫门深似海……” 其实后悔还真谈不上,而且要说起来,早知道林如海这么快就会高升,他去跟着还真未必就比现在要好。 毕竟在大理寺的话他还可以有些作为,但是去兰台寺那就真只能做些跑腿的活儿了,而要是林如海走了把他留在大理寺也没啥意义,还不如现在就在镇府司衙门里。 有些时候好不好不是绝对的,适不适合才是最重要的。 他现在也差不多摘掉了那个“代”的帽子,若近期运气好些再遇到几次立功机会,百户也都近在眼前了,到时候就能稍稍进退自如,岂不比跟着林如海更自在? 至于说绣衣卫的名声什么地,李昭更不会在乎,他上没有父母需要照应,下暂时也没有孩子要顾及,只顾自己畅快便可。 就算是家里人,住在南镇抚司附近,也是没人敢去招惹的,又有甚好怕。 可惜京城过去这段时间恢复了风平浪静,虽然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但至少没什么需要他们出马的大案子,也没有他施展拳脚的机会。 而外敌这段时间同样是风平浪静,他就算改变主意想要赴边疆去,也很难碰到什么立功的机会,所以还不如现在这里继续打牢根基。 目前对于李昭来说,绣衣卫的事务算是稳扎稳打,而打通向上的通道,却还是需要依靠着他的神医之名。 可惜除了林如海,没有什么文官乐意与他打交道,而跟那些勋贵走得太近的话,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立场,也不愿意贸贸然牵涉太深。 好在,近来因为他打通了宁国府这一关,有秦可卿和焦大的照应,他在宁国府几乎随意的进出,于是久未有动静的系统终于又有了反馈。 相比于荣国府,宁国府的“地标性”可能要差一些,所以只有秦可卿的屋子——也是宝玉初试云雨情之处,以及后面那一块,将来要打通跟荣国府连一起修建大观园的地方,才能获得签到的机会。 还好,这几次签到获得的奖励都不错。 首先是在医术上的进展,原先李昭只有一个针灸十八针,虽然凭借此得到了一些基础的医理知识,而且灵力愈发深厚之后,运用十八针更得心应手,还能制作更多种类的符箓,医术也有了变相的提高。 不过针灸这玩意儿也不是万能的,而且很多时候明明可以简单治疗的病症,如果用上了十八针反倒是显得复杂化了,所以这一次的“青囊术”,对他是一个不小的补充。 所谓“青囊”,最早其实是源自于秦末汉初的黄石公所创风水学《青囊经》,故而此后青囊便成为了风水的代名词。 后来又有在汉末有着神医之名的华佗编纂的《青囊书》,这青囊术自然是源自于此。 众所皆知,华佗比较偏向于外科大夫,可以给人脑袋开刀的那种,正好李昭那针灸更多偏于内科调理,这样倒成了内外结合。 这青囊术中,不仅有基础的按摩正骨,还直接涉及到了手术环节,比如说中了箭伤、枪伤,就算可以将箭或是子弹逼出来,但伤口还是要处理的。 而李昭也不可能都用灵气去滋养、符箓去浸润,不仅是因为这样比较浪费,还因为这样多了,可能会惹人怀疑。 如果说比较亲近的一些人用这种方法也就罢了,但不是谁都能够保住秘密的,要是传出去了,李昭就算可以用自己独树一帜来撇开,却也难保不会有人来探究。 毕竟李昭到现在展现的特异之处实在是太多了,如果不是实在是没有察觉感应到暗卫的监控,李昭都觉得自己要进入监视中了。 而除了医术方面的进步,李昭还获得了两个自己目前最需要的修真功法,正好一攻一受。 《傀儡术》,此乃大衍神君所创,可以以自己的灵识操控傀儡的术法,灵识越强,所能够操控的傀儡就越多,也越强。 这偏向于攻击方面,尤其是有了这傀儡术,李昭以后真与人敌对,根本不需要自己亲自上,直接送上一群傀儡去围殴,在这世上恐怕就什么人能够抵挡了。 李昭虽然说不清楚自己目前到了什么境界,但这灵识一练就会,操控更是简单上手,他预计是因为自己的灵力实在太深厚了,远超过了基础修炼所需要的。 而且自己如今的领悟力也大大增强,这应该算是《黄帝内经》所带来的另一个效果,别人“双修”都是越修脑袋越坏,自己双修却是越修脑子越聪明。 再加上雮尘珠带来的加成效果,连韩老魔都没费多少功夫掌握的,现在的李昭当然也没什么问题。 而防御方面,却是一门叫做“化云诀”的分身法,别看这术法的名字朴实无华,但效果却是可以达到将对方打在自己身上的攻击直接以分身分摊开来,分身越多分摊的也就越多。 最高境界自然是分身无数,所受到的攻击也就基本等于无了。 只不过以自己如今的实力,在这人间界,就站着能够让他被破防恐怕都很难,所以这个其实有点儿鸡肋的感觉,但聊胜于无吧。 何况未雨绸缪,现在的他或许还不至于引起那些仙人注意,但等自己真正成长到了超脱此方界限的地步,会不会引来所谓的天劫,会不会引得神仙下凡出手,可都不好说呢。 然后还有一样奖励,却是一件灵器,飞云靴。 顾名思义,这是一双穿上之后可以直接飞起来的靴子,而且速度很快,只不过嘛作为灵器肯定是要消耗灵石的。 还好李昭现在占着一个灵石矿脉,这方面并不稀缺,但他也没有需要用到这个的时候。 毕竟如果面对自己打得过的人,没有必要穿这个逃跑,要是打不过的,穿上这个大概率也逃不掉。 所以说起来,这其实比那化云诀还要鸡肋。 而从这个,李昭也突然意识到,现在的自己,似乎需要依赖于系统的地方越来越少了。 除非能够签到出一下子让他飞升成神的奖励,要不然他只需要按部就班,像现在这样稳稳的发育下去,似乎就没什么他得不到、做不到的了。 所以现在他对于很多事情都是能拖则拖,因为他知道拖到最后,自己就能够达成自己想要的结果。 当然,如果中间发生了什么意外,实在万不得已需要出手,他也肯定会出手。 但目前看来,还没有什么事情真正能够逼到他。 “李大哥何必妄自菲薄,你年纪尚不大,上下不靠,凭自己本事才到如今这一步。哪怕只是慢慢熬下去,将来这位置也不会低,已经胜过了这世上大部分的人。” 宝钗是打从心底里佩服李昭,就算不考虑他救了薛蟠这个因素,李昭能够从一个家奴到如今正七品的总旗官、还能名扬京师,然后又有北静王他们谈笑风生,这已经很了不得了。 宝钗虽没有将李昭看作良配,但她敬佩、也愿意结交这样的朋友。 更别说还有薛蟠的因素,宝钗和薛姨妈在这点上是一致的,都觉得薛蟠往后怕还是要指着李昭,所以他们才会将香菱许给李昭。 黛玉也收敛了笑意,认认真真道:“李大哥对我父女有恩,想必爹爹也不会因这些小事计较。若是日后李大哥有需要我林家的地方,我们也必定是要帮忙的。” 薛宝钗不禁诧异地看了林黛玉一眼,毕竟在她印象里,林妹妹可是很少说这么满的话,要说也只是说及自己,不会把别人一并代表了,何况还是她父亲。 但想想可能是她听林如海说了什么,才会这么毫不犹豫。 她却不知道,林黛玉经历了苏州那一回,面对那种需要站出来表态的场面,已经丝毫不会怯场。 而且如今在林府内,林如海大多时间不在府上,说话最好使的当然还是林黛玉这正牌大小姐。 尤其邢岫烟虽然会管事,但她比较温和持重,反倒是林黛玉有时候回下狠手罚人。 因为林府的下人们大多是新来的,规矩要立起来,也正需要她这样,所以别看平常都是“大小姐”邢岫烟吩咐他们,他们怕得更多的却是林黛玉。 对姐姐妹妹们林黛玉那叫做巧嘴,对这些下人那就是口含天宪,言出法随了,所以哪个敢惹她? 只不过在宝钗她们面前,大多时候看着林黛玉似乎有些依赖邢岫烟的样子。 其实林妹妹这多少是有些故意的,就要在宝钗面前表演姐妹情深呢。 她似乎也知道宝钗挺羡慕她如今家庭的状态,以前她曾羡慕宝钗有薛姨妈这么一个母亲,现在宝钗也羡慕林黛玉的父亲还在,而且家世也是蒸蒸日上,反倒是薛家日渐消沉。 倒也谈不上什么恶意,最多说是恶趣味罢了。 只不过宝钗即便有什么想法,也多放在心里头,不会表现出来的。 李昭听她们这么说,左右看看,却是不禁失笑道:“打住打住,莫再说下去了,再说我倒要以为我真出什么事情了。” 这话逗得她们都笑了起来,连没弄明白的湘云也跟着傻呵呵的笑。 然后李昭才又向宝钗问道:“你这香气,原本应该不显,反倒是后来出了汗,这风一吹我便能嗅到了。不过这倒也正好,可以作为个‘卖点’。” 得亏他跟宝钗的第一次见面就已经表现得够“孟浪”了,所以后来再怎么样说话,宝钗都能见怪不怪了。 其实想想也是,如果不是这样,又怎么可能和她哥哥相投? 史湘云反倒是好奇问道:“何为‘卖点’?” “所谓卖点,就是一样东西,其吸引人去购买它之处。就好比说这衣裳,有的是为了好看,有的是为了保暖,那这便是它们的‘卖点’了。” 湘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林黛玉这时好奇道:“宝姐姐,你说这香液,与我们平日用熏香、香巾有甚差异?” 宝钗笑着解释了一番,然后说道:“原我还想着,这香液香气不足,怕是不成得重做了,李大哥倒是提醒我了。倒不如先以这‘卖点’,卖些出去看看,若有人喜欢,那往后倒是好办了。” 李昭这等于是为宝钗开拓了思维,提供了一个方向,她也是聪明,迅速能够举一反三。 林妹妹同样很聪明,听完了宝钗的解释,竟也马上想到了,“宝姐姐是要往后都按这么来,不断推陈出新,直到做成与李大哥拿出来的那香液一般无二的成品?” 这样,便是研发和销售两不误,也不用担心浪费时间和金钱了。 第三百二十回、诗与剑 宝钗先是笑着点点头,又看着李昭说道:“方才还跟林妹妹说,薛家这营生与李大哥无关。可如今想来,几次三番都是得了李大哥提醒,林妹妹说的不错,倒是小妹的不是……” 林黛玉却好笑道:“这回可是你自己说的,亏得我都不与你争了,你反倒自己说出来了。” 宝钗倒也光棍了,直接说道:“既是我错了,我便认打认罚,不知道林妹妹要怎么罚我?” 这话倒有几番调侃的意味,也是知道林黛玉并不会真做什么。 林黛玉却笑道:“宝姐姐若是能再多收集些花种子过来,那我是极欢喜的。” 宝钗想也不想就应道:“便是妹妹不说,碰到好的我也会送些过来。” “这么说,倒又是我亏了?” 看着两边又其乐融融的笑吟吟,李昭心情也是极为舒畅。 本就是美景美人,如今气氛还极佳,让他忍不住想要赋……抄诗一首。 “阶前双夜合,枝叶敷花荣。疏密共晴雨,卷舒因晦明。影随筠箔乱,香杂水沉生。对此能销忿,旋移迎小……亭?” 当听到李昭发声吟诵起第一句的时候,宝钗和黛玉的笑声便止住了。 等他念完上半阙,亭子里已经安静下来,大家都在静待下文。 而李昭吟诵完,自己没有陶醉,却见宝钗微低着头,林黛玉蹙眉回味,邢岫烟美目盼兮,只有史湘云稍显茫然,只知道与自己无关。 也的确是与她无关,不过其他人却都觉得与自己有关。 这首诗乍一看倒也不是很惊艳,其实就是一首写景抒情的律诗,说的是看到了一对夜合花,畅想感慨一番后,就转到了一个小亭里。 但在此时,在邢岫烟和紫鹃听来,这就是在说她们,虽然旁边有花,但此时显然是以花代人,而此处与李昭关系最密切的自然还得是她们两个。 而宝钗与林黛玉也觉得是在说她们,而且两人此时都是心有灵犀,以为是自己两人方才对笑才给李昭带来了灵感,否则又怎么会说“疏密共晴雨”,还有那句“相杂水沉生”,也正是从先前的香水话题而来。 宝钗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林妹妹却是在想那夜合花,她到底是江南的,也记得一些事情,这夜合花听说过,而且她还听过另一个名字,合欢花。 “若李大哥说的是我与宝姐姐,这是只说我二人合而欢颜,还是说……”林黛玉不敢想下去了,只是脸颊却不禁生起红晕。 而宝钗此时抬起头来,脸色上却看不出异常,倒是有些惊讶的笑道:“这诗,是李大哥自己所作?” 黛玉、岫烟跟紫鹃都是听过李昭“作诗”的,并不为奇,宝钗还是头一次知道,自然惊讶,毕竟不谈李昭给她的印象如何,就单单以李昭的出身,能认识些字就不错了,竟然还会写诗? 李昭道:“先前宝姑娘也想不到我还会做生意吧,这诗词小道,倒也没比行商经营难上多少。多看些书,多想些事情,平日里注意观察,自然能得妙手。” 李昭说得轻巧,宝钗可不这么认同,“没想到李大哥还能作诗——小妹倒没有旁的意思,只是见识少了,乍听则怪。” 李昭当然不会介意,宝钗跟贾琏不同,她看不上李昭的地方只是出身,所以她不会把他当婚配对象,毕竟确实还门不当户不对。 就像是此时的李昭跟林黛玉,李昭自己都不会觉得自己能够提亲成功,所以也干脆硬拖着。 但宝钗对他还是足够尊重的,不管是因为薛蟠的原因还是什么,这是实实在在的。 所以李昭又笑道:“我‘写诗’,与你们可不同,是平日里就有些念头,然后撞见了什么,突然有感而发,便拼凑起来。倒是有些贻笑大方了……” 林黛玉此时也已经稳定好情绪,闻言便也笑了起来,说道:“李大哥说的,谁又不是这样?” 李昭微微挑眉,方才林黛玉心里的想法转变,他其实也是“听”得一清二楚。 如果要迎娶黛玉,那他在如何打动林如海之外,还得要想办法打动林妹妹。 但黛玉虽然对他极为感激,也当做亲大哥一般尊重,但似乎也仅此而已。 对他有敬佩、有亲近,但就是没有表现出过男女之间感情。 要说她年纪还太小,可之前对宝玉都有些萌芽,只是被大脸宝自己摔碎了而已。 李昭万没有想到,这突如其来的契机,竟然是在此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时机。 只不过稍纵即逝,可能她自己都不会在意,李昭当然也不好点破,所以只能迎合着她,故作惊讶道:“林妹妹原来也和我一样么?我还以为,林妹妹是天生奇才,女文曲星降世呢。” 林黛玉立刻啐了他一口,说道:“什么女文曲星,李大哥倒是比紫娟姐姐还会胡诌。” 旁边无辜中枪的紫鹃一脸茫然,不知道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宝钗笑道:“林妹妹的诗才,我也是认的。先前英莲过来的时候,林妹妹可教了她不少,如今英莲也会写诗了,这林妹妹却是功不可没。” 原来香菱在府上没多少机会读书,但入了李勇房里后,反倒开始读书学诗,这时候宝钗自然不会扫兴说女子不该学这个。 其实之前宝钗和黛玉还没少拿这个来取笑香菱,说李昭有多疼她,而香菱每次都呆呆地,都不会辩解什么,让人真是又爱煞了、又疼惜她,然后下次又忍不住想要“欺负”她。 不过心里面是否为之艳羡过,也只有她们自己才晓得了。 黛玉又笑道:“说来,李大哥有诗才,平日也看了不少书,再加上这一身武艺,也当得起一句文武双全了。” 李昭哪里不知道这促狭鬼说这个可不是为了捧自己,只是邢岫烟和宝钗、紫鹃还真的齐齐点头,把黛玉反倒恼着了,将要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而史湘云的反应更是让她生气,就见这云姑娘眼前一亮,立刻起身迎着李昭道:“李大哥果然会武艺?” 李昭摇摇头道:“不过是些粗浅功夫,上不了台面的。” 他跟着吴百户练武的事情不是秘密,虽然没在多少人面前展示过,但先不说香菱、金钏、李婶她们会泄露出去,看李昭如今的身板,跟当初离开荣府的时候,已是不可同日而语。 他的身量已有七尺五寸,在这个时代自然已是超过了平均,反正在一众女儿家门当中,肯定是鹤立鸡群的,更别说他还在“发育中”,将来超过八尺问题也不大。 更大的变化其实还在于他越来越坚实的身板,看起来块头也不是说很大,但立在那里,便如同一道门板一样。 如果是乍然间在之前和之后见过他两次的,估计都不会相信这是同一个人。 虽然他的脸并没有发生变化,但在气质上却有了很大的改变,这点就是林如海都曾在心底感叹过。 而这样的身形,说他会武功很容易就让人相信了,何况他如今还在绣衣卫那种地方,外面人也不知道绣衣卫中还有只做文案工作的,还当里头个个都是好手呢。 只是史湘云对他却一下子兴趣大增,又说道:“李大哥何妨给咱们展示一下,不如……林姐姐抚琴相和,李大哥剑舞一曲,如何?” 虽然史家也是武勋之家,但史家两位侯爷都是蒙了恩荫才有的爵位,两府的男丁从上至下正经踏上过战场的没有,老的就不说了,年轻的斗狗赛马倒是寻常,这武艺却是不曾沾染的。 至少,不曾在湘云面前展示过。 要真是展示过,或许她对于侠士的那种向往早就幻灭了,反倒是没见过才一直保有着冀望。 “这……”李昭故作为难的看向了林黛玉,林妹妹却哪里会错过这样的机会,立刻对紫鹃吩咐道:“把我那琴搬出来……” 然后又转过头来看着宝钗笑道:“宝姐姐不妨也一起?” 宝钗笑道:“你们自己顽就是了,怎么又要拖着我了?” 李昭却道:“你们倒是有商有量,却也不问问我同不同意。” 林妹妹歪着头,觑着他,说道:“你便是不同意,这琴也是要弹的,只是宝姐姐不肯唱和,李大哥也不舞剑的话,我一人,未免孤单了些。” 她或许只是随口一说,但她却不会知道这对李昭有怎样的威力。 李昭想到原本黛玉会经历的那些,说是凄苦也不为过。 在荣国府里,她便是格格不入,看似有奶奶疼、有宝玉爱着,可实际上真到有事了,却没一个人能够真正护着她。 如今虽然有林如海,有邢岫烟她们,看起来也和原著里那个泪娘子不一样了,可她说出这样的话来,李昭却也无法拒绝,只能叹了口气道:“罢了,你们要看就看吧,我便献丑了。” 紫鹃和雪雁去抱了琴过来,然后在亭子中间的石台上安置好,黛玉端坐于前,轻轻起弦。 微风徐来,卷起花柳,李昭没有剑,林府自然也没有,他便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枝代替,然后于某一刻起,翩然而动。 舞剑什么地李昭当然不会,不过他有易筋经的底子,其实运用起各种兵器来也不会太差,再加上《黄帝内经》的灵力可以御剑,那枯枝在他手上便仿佛活了一样。 这只是在表演,不是要杀敌,所以李昭也是什么漂亮的招式都尽情使出来,有些是自己本来就会的,有些却是前世看过别人耍的,自己也临时用出来,也不怕翻车,反正都能救回来。 前世看影视里面那么多舞剑的,有些真是别具美感,只是他们不一定全是靠着自己能使出来的,可能是剪辑、也可能是道具的帮助,但是李昭这里却是硬生生的实力演绎。 因他如今身形愈发修长,再加上那身体柔韧性,什么动作都能做,这跃动起来,不管快慢动作都能够保持住定格,然后衔接也越发流畅自然。 明明黛玉这边琴声悠悠,可所有人的注意力,此时都让李昭这边吸引过去了。 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李昭却跃到了旁边的树下,当此时节本就已经凋谢殆尽,李昭还来了一把助推,不经意间卷起风浪,却是将那树上仅剩的一些花儿、叶儿都席卷了下来。 还有一些细碎的枝丫,纷纷扬扬的散落在他的身侧,却又伴随着他的跳动而上下起舞,在月光下,让他如同一个精灵,那月辉也似成了他的烘托。 不知什么时候,琴音停了,李昭却还没停,连他自己都恍若未觉,似乎进入了一种十分玄妙的状态里。 “李大哥他……”邢岫烟见这副样子,不免有些担心,却被宝钗叫住了。 “我虽不懂武艺,不过这学武的,却也不像咱们想的那样,都是莽夫。李大哥这怕是有了什么领悟,咱们在旁静静看着就好,到时结束他自会停下来的。” 宝钗说的话她们还是听的,这时候不管是黛玉还是湘云也都不说话了,虽然无事可做,可她们却都保持着默契,这样静静的一直等着李昭,直到他终于自己停了下来。 宝钗这时见状也是松了口气,毕竟她先前说地也只是自己个人的判断,谁又知道是不是那样的情况,万一是什么“走火入魔”呢。 还好她猜对了,李昭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从他还能发出笑声来看,他的状态甚至比预想的还要好。 “恭喜李大哥!”黛玉首先站起来拱手祝贺,虽然她不知道李昭到底在高兴什么,或许是想通了什么问题,或许真地是在武艺上有什么进展,但看到他这么高兴,也为他开心。 邢岫烟却过去拿着帕子给李昭擦了擦汗,然后意识到这边还有几个人看着,一时关心心切倒是忘了这个,顿时脸一红,手的动作也僵住。 还是李昭熟识接过了帕子去,又往花亭那边走过去,解了她的尴尬。 紫鹃虽然很自觉地不会抢邢岫烟的位置,但也很想为李昭做些什么,见他进来便给他倒好茶递了过去。 李昭接过喝了一口,然后迎着看过来的几双美目,笑了笑道:“诸位姑娘不必担心,我不过只是偶有感悟,如今在武艺上更有些进展了而已。说来,倒还得多谢云姑娘的提议。” 第三百二十一回、湘云求学(武) 湘云连笑道:“李大哥可千万别这么说,湘云不过是好奇想看看,却不想李大哥武艺竟入了化境,世间竟真有如此神奇的武学?” 方才那一幕久久映在众女的心头,在场不管是姑娘还是丫鬟,都觉得有一种美妙缤纷之美,无法描述。 而从此等景色中领悟到的意境,又会是何等玄妙? 李昭却笑道:“云姑娘说的头头是道,可知何为武道化境?” 至少在他目前所知,不管绣衣卫还是暗卫中,都没有人谈得上能够达到,他自己当然可以达到,不过就刚刚那片刻的顿悟,实则并不在武艺上,难道湘云还能看出他的修仙境界来? 不过湘云家中是武勋出身,或许见识过这方面的能人。 湘云便有些不好意思道:“我见那些奇侠志怪的故事里头都提到了这个,本只是想褒扬李大哥,倒忘了李大哥是有真本事的,想来是看不上那些瞎编乱造的东西。” 李昭笑道:“倒也谈不上瞎编烂造,真假都有吧,这所谓武道化境,乃是武人的追求,不过我自己都没真个见过,这身粗浅功夫,就更谈不上化境不化境了。” 说着李昭还摇了摇头,一副很遗憾的样子。 这时黛玉突然笑道:“云妹妹不是一直想要寻个师傅求艺练功,好圆了你那女侠梦?如今现成的师傅站在面前,还不快端茶拜师?” 作为女儿家,习练武艺自然不是容易的事,所以史湘云以往只能想想,她想学,但如何能找到合适的师傅。 最好的选择自然是同为女儿身,可那样的人同样难寻,也未必是她能够接触到的,更不定会同意接纳她。 反倒是眼前的李昭,的确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李昭的武艺她们也不知道有多厉害,可看方才那样子,绝对无人敢小觑他,而虽然男女有别,但有如当前这样的情形下,李昭自然是有教导史湘云的机会的。 黛玉当然也有自己的心思,这样一来,往后李昭作为师傅,就需常来林府,要不然怎么称得上教导。 而且李昭如果答应下来,也就没法再推脱了,毕竟湘云的痴缠劲儿黛玉可是见识过的。 李昭愣了一下,湘云也有片刻的迟疑,然后竟然真地从桌上端了杯茶上前来,拜道:“师傅,弟子史湘云,为师傅敬茶!” 见她这不伦不类的所谓拜师,李昭顿时哑然,宝钗也是哭笑不得的上前来拉着她道:“林妹妹不过调笑两句,你倒也应着她胡闹。” 哪知道史湘云却是一脸认真道:“林姐姐或许是调笑,我却不是在胡闹。我早有心要寻一个教习,可惜囊中羞涩,也多有不便,又不敢劳烦家里人,这个宝姐姐却也是知道的……” 宝钗当然知道,只是瞥了李昭一眼,她却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尽管这里除了她们这几个姑娘,就都是她们的丫鬟,外人不知道这边的情况,发生了什么也传不出去,可李昭毕竟是个男子。 就算他们现在能站在一起有说有笑,可这习武和闲聊、商议章程都不同,到时候若是李昭要指点史湘云的时候,与她有什么亲昵的接触,或许在习武中看来稀松平常,但这却又教湘云如何自处? 男女授受不亲,便是靠太近都有影响,更遑论贴身,或是攥着手腕、提着脚踝一类的动作了——别问宝钗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她虽然不爱看,但湘云读书的时候她却多少能听到些自然也会知道。 湘云毕竟也只是一个黄花闺女,如何能够消受得住这些,若说因为这个,让湘云这么一个侯门贵女和李昭有了纠葛,她总觉得不是十分适当。 骨子里她仍是觉得李昭现在的身份地位不够,平日里说笑都可以,尊称一声李大哥也没什么,可要涉及男女之事,那就得另行考虑了。 不是瞧不起李昭,而是婚姻大事,她们这些女儿家本就由不得自己做主,她倒还好说,像是湘云这样地,若真跟李昭产生联系,到时候史家那边不允,以湘云的性子岂不是要闹出什么事情来? 宝钗一贯是如此能够一步看三步远的,这时候竟就在考虑李昭和湘云私奔的可能性了,所以还是摇了摇头,说道:“妹妹的心思我自然是晓得,只是这学武之事,事关重大,妹妹不妨问问家中长辈?” 其实习武还不只是有些男女的隐患关系,对于史湘云自身也有影响。 她原本气力比一般女子就大,心情也有几分男子般的豪气,宝钗甚至觉得她跟宝玉两个是生错了胎,这要是学了武艺,到时候嫁了人稍有不顺心的,岂不将未来相公吊起来打? 湘云却哪里肯听,她也是有股执拗的劲头,也是因为知道这事情若是让家里人晓得,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湘云的父母都不在了,如今却是婶婶带着她,再加上史家的家风,湘云平日里才不愿意待在府里,而都是想尽了办法跑到荣府去玩,如今又多了个林府。 因为荣国府的史老太君,所以史家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不代表他们对她不管不顾。 至少在这种有影响的大事上面,是决计不会轻易让她得逞的。 湘云本来也是得了林黛玉的提醒之后,觉得这是难得的好机会,自然要好好把握住,此时更是上前只顾着问李昭:“李师傅,可是嫌弃弟子这娇弱身子?好教师傅知道,我寻常也是会做些粗活,并不是那只知享乐的贵女小姐。 “只要李师傅肯收留湘云,湘云必日夜勤加苦练,不负师傅教导……” 李昭看了眼宝钗,宝钗的眼神里带着些祈求,自然是希望他能够出言拒绝,这样也好断了史湘云的念想。 又看了看黛玉,林妹妹此时却突然笑道:“方才我不好说话,不过我方才所言,可不是有意调笑。宝姐姐、云妹妹,你们不是一贯稀奇,我这身子怎么如今好了这么多,都不见怎么病了? “这可是全赖有李大哥的帮忙,他传了我一套,虽不是武功,更似养生的法门,我每日勤加练习,如今行走坐卧,都觉精气流畅,自觉寒暑不侵。 “我本意也是想让湘云、宝姐姐也依此修行,但这毕竟是李大哥所托,我不好随口转告,又思及湘云早有习武之念,才有这拜师一说。 “等李大哥若是不答应了,我再说了此事,到时候就算是李大哥自行传授,也就皆大欢喜了。不想宝姐姐倒还是夹缝中看人,倒好似我没一句真话。” 其实她现在依然还是有些怕冷,这似乎是从胎里跟出来的,不过倒确实不足以影响到身体就是了。 尽管她这身子还是如扶风弱柳,此时却更像是一种风姿,而非是真的病弱。 真计较起来,此时她的气力未必会比史湘云差多少呢。 李昭心里却在暗笑,黛玉这番解释合情合理,把宝钗跟湘云唬的一愣一愣的,但其实她一开始真就只是调笑两句,哪里知道湘云还当真了。 邢岫烟最是了解自家这个妹妹,不过还是帮她找补了两句:“话赶话都说到这儿了,其实我跟紫鹃,也跟着李大哥学了那呼吸法。不过玉儿言语间还是夸张了些,什么寒暑不侵…… “学了这个,只是教平日精气神更好些,但若是不爱惜身子,这伤风着凉还是少不了的,所以学了也不能瞎折腾。” 这却是先前紫鹃那次伤寒给她们的警示,好在邢岫烟是能克制住自己的,林黛玉本就怕凉,更不会主动跑去吹冷风。 而这番补充,倒是让林黛玉的话更可信了。 宝钗便当真了,笑了笑道:“原是这样,那倒也不妨事了。” 虽然宝钗知道邢岫烟跟李昭的关系,甚至林黛玉的那个丫鬟紫鹃,似乎也对李昭颇有意思,但这其中还有林黛玉在,想来这所谓呼吸法门,应该不至于逾越礼制。 如此湘云便是跟着李昭一起学了也不打紧了,甚至连她自己都心动了。 要说这呼吸吐纳之法,林黛玉学了的效果应该是最明显的,毕竟她原本就有从母胎中带来的心病,学了这个后,病少了,这身子也慢慢的养好了许多。 毕竟年纪还不大,重新打稳根基,往后虽不一定长寿,也肯定不至于夭折了。 而像是邢岫烟跟紫鹃这样本就身体健康的,看起来就没太大影响,似乎没有更好,但肯定也不会变坏。 不过宝钗跟林妹妹是两个极端,黛玉畏寒她却有些怯热,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热毒。 虽然有冷香丸可以缓解,但若另有个东西可以缓解一下,岂不是更好,也省了她对冷香丸的依赖。 但史湘云自然是不会就此满意,而且既然已经表露了自己的心思,湘云就自然会坚持下去,故而此时就还是端着那碗茶,又向前伸了伸,虽没有说话,但意思很明显。 李昭苦笑道:“云姑娘,非我不愿教你,只是这样恐怕对你名声有损。” 史湘云却理所当然的说道:“李师傅若秉持教谕之心,那你我就只有师徒之谊,而无男女之分。再说,林姐姐这小院儿里,只有咱们这几人,没人会说出去。” 没人会说出去,那就等于外面不会有人知道。 而且就是宝钗所担心的事情,湘云似乎也想好了,提前将了李昭一军,倒仿佛他不答应下来,就是他对自己有什么心思,图谋不轨似的。 这也是因宝玉的影响,湘云如今虽然对李昭有所改观了,但能有机会臊他一下也不会放过。 只是李昭还没说话,宝钗却先恼了,她自己本分受礼,也见不得其他姐妹们没规矩,沉着脸训斥道:“湘云,你该知道轻重,莫再让李大哥难堪了。” 湘云还真被吓到了,虽知道宝钗素有威严,但她其实很少摆出脸色来,一时间嗫嚅着站在那儿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反倒是李昭上前来打圆场:“宝姑娘,云姑娘,你们可别为我争吵。” “呸,哪个为你争吵了?”宝钗脸色一红,转头啐了他一口。 不过有这一下缓和,她倒有了一个下来的阶梯,顺势便上前来挽着湘云的手,又低声劝了两句。 湘云到底还是听她话的,终于还是点头答应了她,没有在这事情上再纠缠下去了。 不过习武虽然不成,但这呼吸吐纳之法,李昭倒是正好趁此时间也一并传授给了她们,甚至旁边的莺儿、翠缕也可以旁听学习。 “这一呼一吸间,当真有那么神奇?”湘云似乎已经忘了先前的事情,笑意又回到了脸上。 李昭对这个直爽的女孩子其实也有些喜欢,笑着解释道:“这万事万物,都是有其道理在的,别看这呼吸间好似十分简单,但若深一些、浅一些,这身体也会随之有相应的变化。” 湘云跟着他说地照做了一番,体味自然就更加深刻。 宝钗也不禁笑道:“虽然看似平常的道理,可若是李大哥不说,我们平日里还真不会去注意这些。” “许多事情都是如此……宝姑娘,我近来正好新会了一个符,这个便送你了……” 见李昭突然拿出了一件符箓递过来,宝钗一愣,还是接了过去,“这是什么?” 黛玉、湘云她们也好奇的看过去,却见一张巴掌大小的黄纸,上面的图画完全不同,但又隐隐有一种清心之感透纸而出。 李昭道:“我听文龙兄说,宝妹妹的身子畏热,这是先天的遗毒,需那冷香丸才能消解。这叫清凉符,与那冷香丸的效用差不离。” 其实这应该叫做“镇心符”,本身是那符箓册中未有的,李昭悄悄帮宝钗看过,知道她体内的热毒虽然跟黛玉的心肺一样都是先天之症,却又有本质不同。 以自己目前的医术要抑制很容易,但要完全根除很难。 而这种符箓是比较趋近于效果的,李昭特意将其做了些更改,以他如今的境界还是能够做到的,就有了现在这个成果。 不过现在暂时只制作出来了这一件,也是因为这种二创产品,总得实验看看具体的效果如何,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第三百二十二回、清凉符 其实要解决宝钗的身体问题,最好的办法,是与李昭双修。 这可不是李昭馋她身子啊,他可不是那样的人。 只是因为宝钗的身体产生问题实实在在的根源,就在于体内阴阳二气的失衡,也就是所谓的“阳气过重”。 一般正常人体内阴阳二气是趋于平衡的,这也是保持健康的一个关键点,而一旦某一边占据上风,就容易引发病症。 不过一般来说,出现的问题都是阴气过重,所以伤风感冒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普遍发生的症状。 但在宝钗这边,却因为先天所带遗毒,再加上她心中有青云之志,却限于这女儿身不得施展,而有一股郁结之气,与那热度结合,便成了压在心头的重患。 所谓的崇尚“女子无才便是德”,倒不如说是受到压迫之后的另类反抗。 这样一来,导致的结果就是宝钗一旦受热,与过多“阳气”接触,身体自然就会感到不适。 所以双修这种能够自行氤氲阴阳二气,从而引导达成体内阴阳平衡的方法,是最质朴、最实用也最直接的解决办法。 当然,李昭往后修为更涨,可能直接一力降十会;又或者若是能够再签到出某种仙术秘法来,应该也能够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多次,总归是能达成的。 不过不管是双修还是另外的办法,都不急在这一时。 毕竟比起林黛玉,宝钗原著中还是过得更滋润一些,因这热毒妙就妙在并不会影响到她身体的根本,只是一直缠在身上,平添些烦恼罢了。 和林黛玉那种将身体彻底带坏的影响,还是有很大不同的。 听完了李昭的解释,宝钗一贯平稳的内心也是难得激动了一下,然后又对李昭万福,再次感激道:“多谢李大哥!” 李昭摆摆手笑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你不妨先试试,佩戴上这符,往后你便不必再因热流生惧。且这符一件便能用上月余,等到时候若是功效不错,我便再为你多制几件。” 湘云在旁边稀奇道:“我原听说,老太太寿宴的时候,李大哥应邀过去,送了几个护身符,还因此险些闹开来。当时还道都是他们在胡扯,不想李大哥会画符,倒是真的了?” “自然是真,不过可惜有人不识货,那些护身符怕是明珠蒙尘了。”李昭摇摇头似乎有些遗憾,不过送出去的东西他也没有拿回来的道理,何况只是两个护身符而已,于他来说并没有实质损失。 毕竟这也是以贺礼的名义送出去的,用不用就不是他能管得着的了。 可惜的是这一次没能够打响这符箓的名气,后来李昭自己也想明白了,他没有托庇于哪间寺庙,除非实实在在的好处显现出来,要不然很难让人相信他画的符有用。 就算宝钗也不会因为他多说两句就完全信了,还得看到效果。 所以就跟这行医一样,需要找到一个契机,反正对他个人影响也不大,那就先等着呗。 而听到李昭说地,林黛玉倒是立刻冷笑着接口道:“荣国府家大业大,这下人的架子更是大到没边,原在府里的时候我不好说,如今没有干系了,倒不怕议论两声。 “其实何止是李大哥,又岂止是我,二姑娘、三姑娘她们也没好到哪里去。这姑娘的位份还比不了那些管事、随从,都说她们是投了好胎,又有几个知道她们的小心?” 她也是感同身受,当初她住在荣国府的时候,就一直小心谨慎。 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过,便是那些下人们都当她好欺负一样,如果不是因为贾母一直对她十分关照,又有贾宝玉在旁,稍微能震慑一下,她都不敢想若没有庇护,自己会是什么境遇。 这其实也是有机会从贾府搬出来,回到自己家里,她立刻便同意,倒显得有些迫不及待的重要原因。 毕竟若是在其他方面条件更好的情况下,其实荣国府那边对她而言是一个更好的去处,有那些姊妹还有老太太陪着,怎么也不会孤单了。 倒是在林府这边,若是不考虑邢岫烟的情况下就只有林如海这个平常忙得难得见上一面的父亲,人丁不旺倒显得冷清。 如今看来,她的选择倒也没错,且不说回来还有邢岫烟陪着,没见在她之后,连宝钗也跟着搬出来了。 甚至湘云现在来林府顽的次数,也不比去荣国府少了,还是因为那里有贾母和宝玉在。 李昭跟林黛玉先后开怼,湘云欲言又止。 想要辩解两句,但也知道她跟林黛玉不同,毕竟她最多是寄住几日,那些下人接触、了解并不多,而史家毕竟比不上荣国府那样的家业,也就没有遭遇同样的情况。 没经历过的事情,贸然发表看法,也说不到关键点上,更别谈想要劝服别人了,还不如保持缄默。 宝钗却是笑着转移了话题:“我前些日子跟哥哥提到李大哥,哥哥还说稀奇,好像就没有李大哥不会的东西,这作诗、武艺、医术,如今却又有这符箓,那绣衣卫怕还是委屈了李大哥的位置。” 李昭摇摇头道:“若在其他位置,还未必容得我这样自由出入、施展,有失有得吧。” 宝钗点点头,已经将那清凉符贴身放着,随即注意到李昭看过来的目光,顿时羞意上涌,白了他一眼,连忙护着胸口。 这个动作却仿佛触动到了什么,立刻感觉到一种清凉舒爽的感觉由此遍及全身,顿时又心头微震。 虽然她也相信李昭,因见了李昭太多神奇之处,直觉他不会无的放矢,却也没想到这效果比自己所想的好了太多,竟然立刻便生效了。 李昭笑问道:“宝姑娘感觉如何?” 黛玉她们也好奇的看过来,对于所谓的符箓能不能起作用,她们其实是将信将疑的,只是李昭之前也的确已经展现出了太多的神奇,大家也不可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马上站出来质疑他。 如今看宝钗的脸色,却似乎已经能够得到答案了。 “多谢李大哥!”宝钗再次道谢,却更加真情实意。 李昭正要再说什么,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了烟儿的叫唤声,李昭便知道应当是贾政那边好了,所以林如海让人过来把自己叫过去了。 于是立刻拱手对众女说道:“应是林大人那边叫我,我便先过去了。” “紫鹃,送送李大哥吧。”林妹妹倒是知道紫鹃早就跃跃欲试,给她这个机会。 等两人走得绕过了那拱门,李昭伸手过来牵住了紫鹃的手,紫鹃下意识看了眼左右,却又听李昭笑道:“烟儿是晓事的,过来传递了消息就走了,不用担心。” 第三百二十三回、贾政的疑惑 “谁……哪个担心了……”紫鹃言不由衷,却不肯舍开了眼去。 明明有很多话想要问他,甚至背后还会有些怀疑,但等和李昭独处,她却只剩下了绵绵情意。 李昭也知道她最想听的是什么,便捏着她的手轻吻了一下,然后允诺道:“只要紫娟妹妹不背弃我,我自然也不会舍弃紫鹃妹妹。你且放宽心,等我的府宅再大些,便将你接过去。” 府宅再大些,也就等于官位再高些。 以李昭如今的姿态,说这句话一点儿都不虚。 不过紫鹃却只是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看着他的双眼,说道:“我信昭哥哥的话,别让紫鹃等得太久。” 李昭笑了笑,又轻抚了下她的脸颊,然后才转身。 紫鹃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离开,才回了院子里。 因有宝钗她们在,虽然可能也看得出些什么,林黛却也不会当着她们的面打趣紫鹃。 不过李昭虽然离开了,里头的话题一时却还离不开他。 姑娘们聚在一起私底下讨论一个男人也是少见的,毕竟就算闺中密语传不出去,可彼此之间也各有些矜持,不可能像是后世那样私密话题可能比男人之间还要黄暴。 所以她们聊的其实也是围绕着先前的事情,尤其是宝钗盯着湘云,又提起她方才的不该,让李昭为难。 林黛玉就说都是她的不是,若她管着点自己的嘴,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宝钗却道若真能管得住嘴那她就不是林妹妹了,何况她这只是个由头,湘云明显一开始对李昭不怎么待见的,后来那样积极反倒显得奇怪。 湘云就有些心虚,自然不会说自己是因为宝玉的关系,一开始才对李昭有所芥蒂。 如今她也算是有些明白过来了,虽然宝玉心心念念着林妹妹、宝姐姐,可这两个姐姐这私下密会提及到他的话都不会超过十句,还是她起的由头。 林姐姐也绝不像是宝二哥说地,越是不提越是心里在意。 他们的关系要改善,更不可能依靠自己,还是得宝玉自己来说通了才行,但他偏又不敢来,就是那种“我不去还好,去了反倒更坏,倒不如不去”的缩头乌龟心理。 正因如此,湘云感觉到了李昭的好处之后,也立刻不再以偏见看人,反倒还挺乐意跟他亲近。 至于宝二哥的事情,她就不管了,也管不了。 且不说这边姑娘们的闲谈和心思,这边李昭等来到了前厅,却很意外贾政此时竟还没走,而且跟林如海两个已经吃起来了。 李昭进来自然是先行礼,虽然他没把贾政当什么老爷看,还挺鄙夷的,不过就算作为晚辈,面对长辈的礼貌也不能丢。 古代的礼节很繁琐,有些在后世人看来完全没有必要,但却是靠着这些来划分阶级、辈分、资历等,也是划定好社会地位。 不过如今的李昭,哪怕是刻板如贾政,也不会把他还当是下人来对待,何况如今不是在荣国府,是在林府,林如海的餐桌,客随主便,林如海都叫李昭上桌了,他难道还能赶人? 林如海原本打算是送走贾政之后,再把李昭单独留下来一起吃顿便饭,顺便跟他谈些事情。 不过贾政没有离开的意思,林如海也不可能赶人走,所以干脆还是叫着李昭过来一起吃。 其实贾政只是对他跟李昭的关系有些好奇,只是长辈对晚辈,还是有别的什么。 毕竟李昭好歹也算是从荣国府里走出去的,有如今这样地出息,贾政总会有种与有荣焉的心理,虽然同样也免不了居高临下。 等到李昭落座之后,自然有人送来碗筷,李昭也一点不拘束,虽有礼但并不板正,让贾政看得更觉稀奇。 他原本还以为,跟他们同席吃饭那是对他的恩赐,不说感恩戴德吧,起码也是会有拘谨不安的,可看着李昭的样子,根本就是稀松平常一样。 莫不是因为平日里就来得多了的缘故,可当着自己的面也该收敛些。 “昭哥儿如今在衙门里,都做些什么事情?” 贾政这话问出来,李昭停住动作,看了林如海一眼,果然此时他们的想法一样,都有些无言。 贾政显然不是一个政治动物,也做不了政治人物。 身在国公府,虽然没有继承权,但却牢牢霸占着正房的位置,仰仗着贾母的荣宠,将大房都排挤到了偏院去。 所以说他假正经那是一点儿没错的,他要真是那么守规矩,不是应该谨守礼节,劝导贾母以长幼为序,安分做他的二老爷么? 而至于这绣衣卫的职权,不管他有没有了解,都应该知道这事关机密,绝不是他一个六部员外郎该问的。 便是林如海平常和李昭说话,也从来不会主动过问起镇府司的事情,甚至因此都要注意避忌,减少往来的频率。 贾政似乎还没有意识到,看李昭没有开口,反倒去看林如海,微微皱眉有些不喜。 不过都是做客人的,当着林如海的面,贾政还是没有发作,只是淡淡说道:“昭哥儿这绣衣卫,与如海过从太密,怕是会惹人非议,影响如海的官声。” 这是从长辈和前辈的角度,为了维护林如海发出的警告。 只是和前面结合起来,怎么有一种报复性的感觉。 而李昭顿时也更加无语了,你都知道这一点你还问那种问题? 平常看着一股脑儿想要往文官圈子里钻的样子,但就这个政治敏感度,也亏得是不被接纳,不然早就被人玩死了。 “兄长误会了,要说起来,我跟昭哥儿的交情,连圣上也是知道的。”林如海这时终于出来打了圆场,他先前不发声也有看李昭怎么应对的想法,没想到李昭直接摆烂了。 不过也能理解,以李昭现在的身份,还不好对贾政说什么,干脆回避问题,反正现场还有林如海,他也不是非得要面对。 林如海猜他估计心里还有气,觉得他干嘛非得要把贾政留下来。 李昭偶尔露出这样少年气的一面,林如海反倒更乐于见到,所以也出来帮他解围,干脆拉起了皇帝的虎皮。 而且这也不是凭空捏造,皇帝知道是早知道的,甚至连对于李昭的安排,也是林如海先知晓的。 皇帝不可能不知道他们的关系,而他们如今的往来,皇帝肯定也都晓得。 虽然不能就此认定这就是默认许可,但只要不闹出什么事情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总不至于像贾政这样杞人忧天。 贾政一听到跟皇帝有关,立刻便不纠缠这个话题了,转而笑道:“等再过些日子,便是我的生辰,如海,到时你可莫要忘了往荣府一叙。” 第三百二十四回、试验 贾政的生辰在腊月,如今是冬月,确实隔得不远了。 不过贾政不说,林如海还当真得忘了。 当然,到时候自然有人会提醒他,至不济贾政这边肯定也会安排人过来提前知会。 如今贾政可是把林如海当成是给自己面上添光的,有这样一个深沐圣恩、平步青云的妹婿,贾政同样是与有荣焉。 所以遇到这样的机会,贾政当然是想着能够把林如海拉过去给自己长长脸,然后到时候好好显摆给那些个四王八公的亲友们看看,如此俊杰是他的妹婿,他的。 林如海自然也不会拒绝,点头笑道:“兄长放心,到时我必定到场道贺。” 林如海本来是打算冬至时候带着黛玉去荣国府找老太太团圆一下,如今又有个贾政生辰的日子,按理说也得把林黛玉带上。 不过到时候自己照应不上,就得看别人的了。 他心里可还记着,荣国府里头有一个惦记他女儿、喜欢摔玉玩的侄儿呢。 于是他便看了眼李昭,李昭虽然不喜欢那种场合,不过要照应黛玉、岫烟她们,也是义不容辞。 只是还不等他们说,贾政转过头看了李昭一眼,却主动发出了邀请:“昭哥儿,到时你若是有空闲,也不妨去做个客?” 看到了林如海对李昭的态度,贾政虽然感觉李昭有些不懂规矩,但对他的态度还是转变了不少。 而且李昭毕竟年轻,未来还有无限的可能,作为与荣国府有渊源的人,又在绣衣卫中当差,总不能把关系搞坏了。 毕竟规矩还可以慢慢教,往后找个时间跟林如海说一说,想必他会听林如海的。 李昭自然是拱手笑道:“政员外有命,在下自不容辞,到时也一定到场。” 听李昭这么说,贾政笑了笑,脸色又好了不少。 李昭倒是不介意现在对他恭敬一点,反正面子又不要钱,他想多少自己都可以给,只要自己乐意。 而且现在笑得有多开心,将来贾府落魄的时候,哭得就得有多惨。 李昭如今已经脱离了荣国府,尤其是进入绣衣卫之后,等于是根子上也和他们切割掉了,往后荣国府的事情肯定落不到他头上,而且多半那抄家的就是他们绣衣卫。 说不定他还能跑过去喊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到时候看看贾政的脸色必定很精彩。 林如海和贾政自然不晓得李昭心里的想法,而又因为贾政在,当着他的面,林如海很多话不方便和李昭直接说,于是便成了林如海与贾政聊,李昭在边上敲敲边鼓。 因第二日衙门里都有事,所以三人只是小酌了两杯,贾政最后是依依不舍的被恭送走,看那样子若是林如海稍微挽留的话,他怕是巴不得今晚留在林府与他促膝长谈。 而李昭这时却也不得不告辞了,毕竟来拜访是一回事,在这里留夜却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李昭,近来多加小心。” 等要拜别时,林如海攥着李昭的手,却突然表情严肃的上前附耳说了这么一句。 李昭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见林如海已经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回去了。 他也只能按捺住心里头的疑惑,踏上了回家的路途,只是心里却在猜测,林如海这绝不是无的放矢,或许是因为近来会有什么变故,可能还会涉及到他们绣衣卫。 那这,似乎就只有皇室之争才有可能,不然单纯是朝野的谋算争斗,他们就只能是当权者手中的刀,没有自己的思想,也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反正指哪砍哪,这样危险却也会小很多。 但如果涉及到夺嫡之争,又或者是目前最严峻的,皇帝与太上皇之间两虎相争,那镇府司也可能成为权力的博弈场,到时候一样会被卷入其中。 不过李昭只是思虑片刻就放松下来,这是作为修仙者的底气。 凡俗的斗争他其实已经能以一种超然物外的心态去看待了,别人不对他下手也就罢了,要是想要对他下手的话,那就得做好被他打回去的准备。 哪怕是皇帝,也是一样。 “天子之气又如何,我这‘黄帝内经’继续修炼下去,也能产生天子之气,到时候取而代之都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其实现在已经有这个苗头了,李昭自己也说不清楚什么时候有那种感觉得,或许起于与香菱的某次双修。 如今因秦可卿有了身孕,李昭现在吃不了“野花”,就只能在家中轮流,雨露均沾了。 这倒是令金钏儿心里一下子平衡不少,因为李昭往常还是显得更偏爱香菱一些。 而在之前某个寝于香菱屋里的夜晚,李昭察觉到一种若有似无的新气息,而且隐隐有些熟悉,之后慢慢自然就想到了曾见识过一次的天子之气上。 三皇五帝,黄帝本就是人皇之一,所以这《黄帝内经》能修出天子之气来,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当然,与皇帝身上的气息还是有比较明显的区别,毕竟他作为一国之君,有国运泽披,而李昭这纯粹依靠吸收天地元气而形成的天子之气,徒具其形而没有其神。 不过真到必要的时候,糊弄一下还是做得到的,而且要是自己也坐在那个位置上,日夜熏陶自然而然就有了那神气,与真正的帝王也会一般无二。 那样的话,便是仙人当面,也绝对看不出李昭会是个冒牌的人君。 不过当了帝王就算有办法分身有术,可随之而来的许多责任也会成为烦恼,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但是在其位的话,李昭就不可能只顾着自己逍遥了。 当然,有了外挂还只是顾着自己的话,李昭都会瞧不起自己,尤其是处于这时代裂变的时间点上,就算这里不是现实也影响不到现实,但是按照自己的想法,编织一场能够让历史圆满的梦境,似乎也是可以做到的。 不过现在想这些还有些远,李昭摇了摇头,驱散了脑中的念头。 这一夜轮到了金钏儿,不过这妮子花样要比香菱那边更多,一人反倒顶得了隔壁两人,只是每次都要累趴下。 而李昭尽兴之后,叫来角儿一起帮她整理一下,让她好好安睡,自己却现在旁边坐着继续修炼了一会儿。 有了那样的想法,再加上林如海的话带来的一丝迫切感,李昭对于这“天子之气”更加重视起来,也想着除了气息本身之外,还能否带来其他的作用。 “这‘天子之气’与修炼无益,但却有另外的好处。尤其是一国之君身上的天子之气,因系于万民,而因果纠缠,便是九天上仙,恐怕也不敢轻易沾染,这亦是一种庇护……” “不过不管金钏儿还是英莲,这一晚上的助益都少了些,无法一次看清。还是等明日去寻可儿,再试一试……” 第三百二十五回、前夕 “可儿,西府政二爷的生辰,到时你也要去的吧?” 第二日晚上,李昭果然就出现在了秦可卿的屋子里。 金钗之间亦有差距,秦可卿比王熙凤尚不明显,但比之香菱却要高上许多,金钏儿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和她们几个晚上积攒下来的,可能刚好够秦可卿这里一晚上。 若是要做“试验”,当然是秦可卿这里更好,只不过因她现在有了身子,李昭有些不太愿意麻烦她。 今夜来之后,也还在两可之间,但没想到秦可卿比他想象中更为痴缠,最后想着自己应该还能够护得住周全,于是就以一个较为稳妥的姿势这样满足了秦可卿一次。 不过他向来注重事后温存,并没有立刻去试验,而是好好安抚了秦可卿一番,然后又想起一事。 秦可卿作为东府的大奶奶,现在事实上的“话事人”,也是将来继承人的生母,如今地位比原来还要更高一些。 虽说在辈分上,她比王熙凤还要矮一辈,但毕竟不是同一个府上,差别还是比较大的。 贾政的生辰,她是于情于理都得要代表东府去一趟,当然作为妇人她肯定是不能出席正面的,应该还是去贾母院里,跟那些女眷在一起。 虽然还不到显怀的时候,但秦可卿肉眼可见的圆润了许多。 她本就是风姿绰约的美少妇,在有了身孕之后,于那天生柔媚间,又隐隐多了一丝母性的光辉,这自然又为她增添了些别样的魅力。 而方才经过了一番滋润后,面上更透着一种娇艳欲滴,在李昭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就轻轻言道:“先生问这个做什么?” “无事,不过那日我也要去拜贺……” 秦可卿心中一动,仰头看了李昭一眼,正好李昭也在看她。 两人此时心意相通,都知道对方是想到了先前贾母寿辰的时候,在荣禧堂后边的那次私会。 尽管只是因缘际会,但不得不说,正是那一次才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更不相同,秦可卿也是由此开始真正转变对李昭的想法。 如今他们终成眷属,虽然只能这般秘密相会,但这宁国府中,再没有人能够管束得了她,她更是怀了李昭的孩子,这已经是让秦可卿十分满意和满足的结局。 不过秦可卿还以为李昭是想要找机会跟她又在那个地方相会,然后去追忆一下过往。 李昭却笑道:“到时候人多口杂,我就不便与你相见了,不过你也要自己小心些。如今你这身子,可最是忌讳磕磕绊绊,在这府里头还好说,去了那边,多让宝珠、瑞珠在身侧照应着,莫要自己一人。” 秦可卿才知道李昭是担心她又去顾景生情,所以提前提醒。 她自出生以来,几个关系亲密的男性中,父亲刻板,弟弟弱气,公公霸道,丈夫怯懦,而唯有李昭,是能护着她的同时,却又从不吝惜于自己的温柔小意,周全照顾着他的人。 秦可卿对李昭的爱或许不纯粹,因这其中交缠了许多的感激、信任、依赖,而且只有李昭才能带给她自由与安全感。 如今有了孩子就又更多了些道不明的东西,故而听到李昭这么说,她心里莫名激荡,忍不住又仰头送上了香唇。 这个姿势对于一个孕妇、还是刚刚消耗了大半力气的孕妇来说还是有些为难,所以李昭主动低下头去。 等到终于将秦可卿哄睡了之后,李昭也离开了宁国府,却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另外寻了一个秘密的地方,开始验证自己的猜想。 “这个量,应当是够的,不过就不晓得……” 试验试验,当然不可能第一次就成功,显然这个晚上是失败的,李昭无功而返。 他没有急着第二天立马再来,而是仔细考虑了一番,自己是否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若是能够再见一次皇帝,再感受一次他的‘天子之气’,或许能有什么触动……” 那次在北静王府碰到的皇帝,李昭当时《黄帝内经》还没有修炼到现在这种程度,彼时的感觉和体悟,自然也不能完全套用到此时来。 不过虽然都说皇帝对李昭很赏识,但两人到现在也才有过那一次交集,之后就没有再见过面了,李昭想要接触他,虽然也没有那么难,但他没打算到皇城里头去冒险。 毕竟那边的一切还是未知的,而自己尝试的机会可能只有一次,如果有什么防备不住的东西,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 李昭并没有因为如今自己武功可能天下无敌、也可能是人世间唯一一个修仙者就志得意满,毕竟此方世界本就是有神仙存在的,他们可能大多时候不显,但对于李昭还是有战略核武器一样的震慑作用。 如果苟得久一点就能够慢慢变强,到时候也就不用再忌讳了,又何必要现在急着冒头呢。 何况明面上就能够进入皇城的机会,对于李昭来说也不会太远了。 李昭很快就明白了为何林如海那日要嘱咐自己近来小心些了,因绣衣卫的调动突然变得频繁起来,李昭如今作为总旗官,领着四五十人,自然也得到了新的任命。 绣衣卫与前明的锦衣卫,有异曲同工之妙,除了抄家暗杀这些市井流俗安的不正经职能,最主要的一个职责就是在必要的时候,来充作皇帝的仪仗队。 其实之前已经有过一次,皇帝要祭祀,征调了部分绣衣卫随行。 不过那次因为礼仪所需,找的都是之前就“培训”过的老人,李昭自然是不在其中。 而这一次却不一样了—— “蒙古人此次过来,显然是想要彰显他们草原人的厉害,所以派出了他们族中的哲别,还特意联合女真人一起,要办一个三族围猎,就定在那铁网山上。 “皇帝陛下已经亲承下来,所以咱们南镇抚司跟北镇抚司的所有人,这段时间都要跟龙禁尉一起,负担好自京城至铁网山这一带的周全。” 李昭其实很有些意外,毕竟之前听说南北都是一片平静、歌舞升平,但如今看起来,又好像颇有火气。 不过问过了之后才知道,自今上登基以来,边境的确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战争,但小摩擦不断。 北面的蒙古人,辽东的女真人,时不时就会打个秋风;南蛮这边亦是乱象频仍。 要不然南安郡王又何必要坐镇边塞,不得回京来? 要不然江南又怎么会有白莲教几番作乱,跟南蛮那边暗通款曲脱不了干系,至于盐商们的勾连反倒是后面的事情了。 表面上的确是很平静,但这份平静也只是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很容易就会被打破。 李昭再联系上从薛二爷那边知道的金陵那边有关于洋人的情况,突然觉得这当朝有了一丝风雨飘摇的意味。 第三百二十六回、草原来客 “老爷,这些日子你在外头,可要小心照顾好自己……” 由香菱服侍着穿衣,又听到另一边金钏儿的话,李昭哑然失笑道:“你这话说的,我又不出去多远,就在京城四周,若得了空闲,自会回来,瞎担心什么?” 说是这样说,但李昭知道,往日里在镇府司中,有吴百户、张千户照应,自己可以轻易请到假,但现在自己要玩消失的话,那就不是他们能够负得起的责任。 多半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李昭可能都要在外头,跟绣衣卫的那些弟兄们同吃同睡了。 这也没办法,办皇差就是不由自主,何况也不只是他们,不说五城兵马司和京营也都动了起来,就是龙禁尉的那些金贵的老爷兵,这时候也都要动了起来。 而金钏儿她们帮李昭收拾了行李,刚开始还放了许多七七八八的东西,最后都被他扔掉,只拿了钱和换洗的衣裳,轻装简从离开。 当然,不只是与家人要道别,林府、薛府那边都要去说一声,而且也得在这时候跟他们说好了,让他们帮忙照顾一下自家里。 虽然吴百户他们说这一趟应该就半个月左右,但前前后后的时间稍微拖拉一下可能就不止了,李昭虽然随时可以偷偷回来,但也不能保证自己每次回来都能够赶得上事情。 何况人情就是用在这种时候的,不单是这些亲近的,北静王跟南安郡王,还有宁荣二府的关系都得打点好。 李家虽然还算小门小户,但也有几个下人,各自派去找上门招呼一声还是没有问题的。 在这种时候大家也都会给李昭一个面子,不说之前的交情,他这是去办皇差,其他人总不会在这时候给他拖后腿的。 不然回头他要是立了功升了官什么地,再追究起来就有些难看了。 当然,还有其他一些上上下下的关系,李昭就不方便各处都去“串联”了,不然让不知道的人看着还以为他私下有什么别的图谋呢。 然后带着包裹来到了南镇抚司,和绣衣卫的大部队汇合,再经由统一的安排,领着手下这些人到特定地方去扎防。 李昭对这个不熟悉,但手底下自然有有经验的老人,这种时候就该他们站出来指点。 “其实咱们旁的也不用做什么,只消看好这一段,不要让不相干的人随意进出就行了……” 这段时间正是蒙古与女真使者即将抵达的时候,也是最容易出问题的时候,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禁令出现。 不过要阻拦进出这说起来是简单,但这里又没有什么东西围起来,周围一大段都是平坦空旷的路段,不说能不能把别人看到,他们自己都没地方隐藏。 这就不算是暗中监视了,而是就在这里摆明车马,看谁敢来捏他们的虎须了。 一般情况下自然是什么都不会发生的,何况真发生了,也不一定这么倒霉就在他们这一段。 李昭其实一路过来也有看过,也不知道算不算又被照顾到了,他分到的这一段算是最不可能被选来做突破口的,因为没有掩体,要在这里发动冲击很容易暴露,也会立刻引来周围的支援。 当然,这也不意味着能够掉以轻心,不说可能有意外,暗中还有人巡视,若被看到磨洋工,也是个麻烦事儿。 至于休息的地方,也就只能随便对付一下,就地安营了。 就算要十天半月待在这里也没办法,比起正经的行军打仗,他们这已经算不错的了。 毕竟上面有发放营帐,还定期会分发吃喝,就是睡的条件可能艰苦些,其实准备大体还是很充足的。 显然这一次也是早就计划好的事情,只不过临时才泄露出来,大概也是想要降低一些隐患。 怕的不仅是外来的危险,还有京城里的小动作,这其中也涉及到了皇帝与太上皇的争斗。 太上皇时,不仅大兴土木,而且穷兵黩武,所以财政烂成一滩,但也不是全无好事,至少像是蒙古和女真便是在这期间被打服的。 今上登基之后,因急需整顿内部忧患,加之草原上已经被摆平的差不多了,于是对他们的政策便由针对放缓,才会有这样定期的一些围猎之类地“聚会”。 说白了,这一则是交流感情、表明态度。 尽管边塞那边也不是全然安分着,但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对需要休养生息的双方都是好事情。 只不过他们这边缓过气来的同时,蒙古人同样也缓和过来了,以过往的劣迹来看,他们的确很有可能挑起来战事。 而在这件事情上,太上皇和当今皇帝显然是两幅态度,一个想打,甚至极力想要促成先手;另一个不想打,至少也要尽力往后拖延。 所以这一次围猎,就很可能被用来做文章,毕竟蒙古人和女真人这一次相携而来,已经隐隐有联手的态势,他们缺的不过是一个正经动手的借口,以及最重要的时机。 至少要想方设法探听出汉人这边的虚实,毕竟之前是被打怕了的,他们恢复过来了,汉人这边地大物博,休养生息只会恢复得比他们更快更好。 这种情况下,甚至难保不会有人故意泄露机密,意图改变形势。 “总旗,给,这是您的……” 这段时间的饮食也比较简单,像是晚上这顿就是馕配上肉汤,其实已经算不错的了。 李昭对食物并无什么挑剔,何况哪怕平日里在家中也是没有太多调料,只吃着食物原味的,李婶的手艺也谈不上多好,所以胃口倒也没有养刁。 而且他现在虽然还没能修成辟谷的状态,但这消化系统是越来越强悍了,只要是能吃的东西到了他嘴里面,不用咀嚼直接吞进去就行,这样哪怕没什么味道,只要饱腹的话就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吃着喝着,李昭看了一圈点了人数,发现少了两个人,便问道:“怎么人还没回来?” “他们离得远些,怕是还没过来。” 李昭点点头,其实他早就已经悄悄在这些手下身上种下了记号,所以不仅能够察觉到大致的方位,也能感应到生命的气息,而只要这两点没问题,那就不用担心。 至于是不是在磨洋工,李昭也无所谓,毕竟只要不出问题就没啥好说的,真要时时刻刻紧绷着精神,自己也做不到。 “听说那些草原人明儿才到,就那些蛮子,倒是好大的排场,还要咱们玄衣使者来亲自帮他们清场,啧啧……” 这些绣衣卫喽啰看不上那些异邦人也很正常,这又不是大怂,尽管十多年没有大型战事了,但这些年的小摩擦其实边塞也没怎么吃亏,何况以前还切实打趴过对方。 而且身在京城,天子脚下,本来对各地方都有一种优越感,更遑论边塞草原上的牧羊人了。 李昭懒得理会他们的议论,吃完后就径自回了自己的帐篷里。 作为总旗官,他自然还是有优待的,有自己独立的一个小帐,不用跟其他人挤着。 甚至如果他跟手下们吩咐好了,然后把营帐一封,悄悄回家也不会有人发现。 不过他并没有这么做,毕竟维持了这么长时间的双修,也该有时间稍微稳固一下自己的状态。 现在又不需要做什么试验,提升实力也不只是靠着每日的双修,这种夯实打磨也是十分重要的。 李昭虽然体验着开外挂的快感,但也始终保持着一层清醒,要不然就他现在的情况,真要飘起来早就杀进皇城去,踹了皇帝夺了鸟位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苟在南镇抚司缓慢发育了。 而且如果只是稳住修炼的话,那在府里和在外面任何地方也没什么区别,何况在这里还能随时防备情况,李昭可不想要不小心让人偷家。 这一段空旷地域在白天的时候基本没什么风险,晚上的时候还是有可能发生点意外的。 所以自然安排了人轮流守夜,好在是他们的任务只是监控异象,这么多人也完全能够安排得过来。 如此一夜无话,等到第二日又是过了一个平静的早晨,待到午时就有消息传来,外族使者已经接近二十里内,让他们务必打起警惕。 然后当太阳快落山时,李昭他们才终于看到了两族的使者队伍。 “这些蛮子,生得果然是丑陋不堪……” 李昭他们自然是立于道路两旁,眼看着在龙禁尉的引领下,那一帮蒙古和女真的使臣从他们面前走过去后,手下人自然就议论起来。 “虽如此说,不过那个小娘那一身……嘿!” “相貌如此丑陋,仪态一点也无,便只是让你看了点白……黑肉,你就找不着北了?” “嘿,那要是给你,你要不要?” “那你倒是给咱呀!” “想得美,我还想要呢。” “哈哈哈哈……” 方才在队伍中,他们居然还看到了女人的身影,而且不止一个,这令人感到惊讶的同时,又都在纷纷猜测着那女人的身份。 当然,这身体也是关注的重点。 李昭回想起刚刚看到的那几个女子,心里也是好笑。 这要是放在他前世,应该算是很健康的运动少女吧。 而且说长相,在他看来其实也是很不错的,只不过是不符合这时代大众、或者说汉人们的大众审美罢了。 另外就是,她们脑袋上扎着一条条辫子,穿的衣服虽谈不上多暴露,但小臂漏了一截出来,面上也不加掩饰,配上那微黑的皮肤,带着一种野性的冲击。 在这个时代也的确是会让习惯了千金贵妇们各种遮掩、甚至平常都不能随便见面、见到面也绝对是保持端庄礼节的汉人们感到惊讶。 但也正因为她们来自于草原异族,大家唾弃者有之,猎奇者有之,倒还真没有人敢冒大不违去做什么。 “好了好了,人都过去了,你们也都散了吧。今日可以暂时先松一口气了……” 听到李昭这么说,大家也都放松下来,脸上有了些释怀的笑容。 然后或是还在争论着刚刚的话题、或是伸展着身体要活动一下,都各自往旁边散去,留下李昭回到了帐中,想了想就掏出了几本书来看,也算是打发一下时间。 接下来果然无事,甚至第二天也这般平静的度过去,然后才要正式开始准备围猎的事宜。 当然,李昭他们还是被安排在这外围,依然是做着之前的事情,慢慢地倒是都有些习惯下来,只是觉得单调,但往常他们的工作也差不多就这样单调,也就是城里城外的区别,那时候食宿还都得自己解决。 不管原本出身如何,平日性情如何,绣衣卫和平常衙门里的那些官兵或是京营的兵油子们终归是不一样的,所以他们身上虽然也少不了会有些毛病,纪律性其实也没那么强,个人作风也可能有问题,但却尤其耐得住性子。 而李昭倒是趁着在围猎开始的这个前夜,先偷偷溜回去好好将香菱、金钏儿与秦可卿各自安抚了一番。 这一番倒是让他领会了一些时间管理的深奥学问,也同时深刻体会到《黄帝内经》的独到之处。 黄帝老前辈不愧是做了人皇的人,是不是真的御了三千女不好说,但有这《黄帝内经》的话,这绝对是有可能成为事实的。 不过自己才三个一晚上就这样捉襟见肘了,三千个那又是何等情景? 看来黄帝他老人家也是个时间管理大师,不,他应该是时间之神。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秒…… “先生,今日大奶奶又来寻我了……” 李昭手里正托着一枚,还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秦可卿说地不是这个,是尤氏。 秦可卿自然还是留到最后,而且她现在有身孕,李昭又是一发就不可收拾的主儿,为了避免自己被撩拨起来没法泻火,李昭干脆现在香菱和金钏儿那里排解了。 所以此时李昭过来其实也并没有与她真做什么,只是略微温存聊以慰藉。 “她来说了什么?” 李昭其实能猜到尤氏想要什么,她最想要的无疑是讨好秦可卿,如此才能够在宁府继续安身立命下去。 那样只要秦可卿不开口,府上的人也不敢慢待她,就算待遇稍微差点,也还是能做好她的大奶奶。 只是她跟秦可卿以前似乎有些龃龉,如今想要弥补,似乎就只能想方设法,让两边的关系加深了,所以…… 第三百六十七回、霸占 “尤三姐……跟秦钟?” 李昭脸色古怪,不得不说尤氏想得还真挺美的,贾珍死了之后,她为了维持自己的地位,就想让尤三姐给贾蓉做妾。 贾蓉死了之后,这府里面就没男人了,她总不可能去找那贾蔷。 毕竟如今府里说话的是秦可卿,贾蔷受到贾珍父子的恩遇,但跟秦可卿交情也就泛泛,面子上互相过得去,如今更可能还会成为竞争对手。 起码贾蔷那边就已经透露出这个意思了,只不过被秦可卿用府里新丧不宜见外客的借口挡了回去,甚至直接把他标为了“外客”。 估计就这一下子,就得让那些支持他的别有用心的人大失所望了。 毕竟秦可卿如今背后可是站着贾敬,而贾蔷可未必受贾敬待见,偏偏贾敬说话是最有用的,他支持谁不支持谁就足以左右局势。 尤氏也算认得清形势,知道这个时候只有讨好秦可卿才有用,于是又把目标转到了秦可卿胞弟秦钟的身上,尤其是此时秦钟尚未婚配,这更令她升起了心思。 配贾蓉那只能是妾室,就像尤二姐跟贾琏也只能做妾一样,但秦钟这边却有希望明媒正娶的。 而且那秦钟样貌清丽,宛如女子,又是书香世家的门第出身,怎么都够配尤三姐了。 只是尤氏似乎忽略了,她们姊妹在秦可卿这里可没什么好名声,秦可卿自己没有亲眼见过,但宝珠、瑞珠她们总能听到府里的风闻,知道尤氏姊妹先前与贾珍父子的勾搭。 虽然没被撞破过,这事情也没传出去,但有鼻子有眼的,而且起码尤二姐跟荣府的琏二爷私定终身,结果琏二爷却没得到琏二奶奶的同意,迟迟未能来把她接走的事儿,在两府之间都传开了。 也是因此,琏二爷那屋里头原本缓和了一些的关系,因为他接二连三想要往屋里招人的作为,又冷下去了。 琏二爷如今在东府成了笑话,尤二姐在西府这边也成了笑话,也就是她足不出户,但听说现在也是以泪洗面了。 如此,秦可卿自然不会愿意。 虽然李昭跟她说过秦钟可能有那方面的倾向,但在秦可卿眼中,自己这个弟弟向来乖巧懂事,就是有些怯懦,那尤三姐风流放浪,性情上更是有些张扬,对秦钟来说绝非良配。 不过此时她行事已不单单是考虑自己,自不可能直接一口回绝了尤氏还得看李昭的想法,若他有什么念头,秦可卿也会依着他来,所以此时跟李昭说起此事,其实也是为了听他的处理意见。 “我让大奶奶回去等消息,此事我还需思量。不知道先生,有什么想法?” 李昭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却是一眼看破了她的心思:“你何时变得机灵起来,倒知道要在这府里给自己找个帮手了?” 他直接就戳穿了秦可卿的心思,虽然尤三姐不是秦钟的良配,秦钟也压不住她,但可以换一个人啊。 秦可卿要找的帮手,当然不是尤氏,面上和气那只是面上,她对尤氏肯定是看不上的,不只是因为家世、文化,还因为尤氏跟了贾珍那么久,好处——似乎也没啥好处,反正缺点是学了个十足。 所以秦可卿是看上了那尤三姐,想要让她做自己管家的帮手。 但她毕竟是尤氏的姊妹,秦可卿于是便想着靠着李昭这层关系来拉近与她的关系。 而且她想的是,尤三姐跟了李昭之后,完全可以继续在宁国府住着,这样一边可以帮她做事,一边也好保持跟李昭的联系。 另外,这也有助于将李昭继续绑在宁国府上,毕竟就算有她、有孩子,秦可卿经历过贾珍、贾蓉父子之后,对于人性还是会抱着一点警惕心。 尤其是现在逐渐找回了当初的感觉,她肩负的多了,想要的自然也就更多了。 秦可卿出身不俗,而且又操持了宁府这么多年,当然不会是什么傻白甜,反倒很有心机,要不然又怎么会让王熙凤在她面前都要弱一头呢。 如今有了孩子后,她的心思也就分了大半给了孩子,自然也要为孩子尽心谋划。 李昭虽然暂时还无所出,但既然自己都能怀上,那将来他房里的妻妾也肯定会有所出,时间早晚的问题。 他们两个是见不得人的关系,这个孩子也注定不能与李昭相认,如此这关系就始终会隔着一层,到时候李昭必然是优先对待自己屋里的孩子。 只有想办法加强两边的联系,才能让李昭保持对这边上心。 这样显然是以君子之心夺小人之腹,李昭对自己未来的孩子不敢说都会一视同仁——毕竟连金钏儿和香菱两个小妾都还有差别态度呢,但肯定都不会放着不管的。 不过虽然秦可卿这般是在怀疑自己,但毕竟也是在帮自己的孩子,所以李昭能够理解,也乐意帮她。 何况秦可卿的小心思再多,也只会在自己面前暴露无遗,所以他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除非哪天她主动对自己起了恶意。 只是…… “若是尤二姐倒也罢了,她虽有些贪财的毛病,但只要待在内宅里,好好养着她,她也就能做一世的金丝雀。可这尤三姐却不是个安分的……” 这是李昭一直顾忌的地方,他自己倒是无所谓,也确信自己能够压得住尤三姐,但后宅的其他人就未必了,偏偏那又是个蹬鼻子上脸的货色。如果没有把握让她彻底乖乖听话,那宁愿不招惹的好。 秦可卿想了想,突然微微一笑道:“若是先生忧心的是这个,那倒无妨。且给奴家一些时日,让奴家好生调教一番,到时再给先生一个温顺可人的尤三姐。” 李昭心中一动,看着这样的秦可卿总觉得有些怪异。 不过更多地还是欣慰,之前的秦可卿在他面前为免太过于顺从,反倒显得有些不真实,毕竟她的本性是因为先前的遭遇被压制住了的。 如今似乎慢慢的找回了原来的自己,这是好现象。 而且宁国府再衰败也好歹是一个国公府,要撑起这样一座府邸,她也必须要变得更强硬和主张起来,这样不管是对她自己,对他们的孩子也都是一件有利的事情。 “既如此,那可儿便做主吧。”李昭叹了口气,一副有些无奈的样子。 秦可卿顿时娇俏地白了他一眼,就算她不会读心术,同床共枕这么久,又何尝不知道李昭这人。 现在想想,当初李昭给自己看病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想好了后面的事情,想着要霸占自己了? “可儿可是想要我再霸占你一回?” 秦可卿愣了一下,也顾不上李昭怎么好像能够看穿她的心思一样,连忙摆手道:“先生,怕是不成……” 李昭的手指却攀上了她的嘴唇,然后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秦可卿顿时面色羞红,小拳拳捶着李昭的胸口道:“先生便会作弄人家,如此腌臜的事儿,却怎么去做得?” 不过说是这么说,当李昭躺下来脱下裤头后,她还是小心的爬到了李昭的腰上,然后埋下头去…… 喜欢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请大家收藏:()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百六十八回、逮捕 今日便是三族围猎正式开始的时候,这一次朝廷算是策划已久,所以当两族的人马都到齐了之后,稍事招待便立马开始,没有多少耽搁。 这其中未尝没有趁着对方立足未稳,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的想法,毕竟骑射这种事情,草原人在马背上长大,有着天然的优势。 虽然汉人勇士也不虚于他们,可既然是在自己的主场作战,如果不多创造一点对自己方有利的条件,那这主场之利不是白白浪费了么? 那些朝堂大臣们虽然讲究礼仪,却也不都是迂腐不化之人,何况即便是最古板的儒士,对待蛮夷的态度也大体是一致的,尤其对象又是蒙古这种历朝历代以来都犯边、不服王化的。 至于军中就更不用说了,先前汉、蒙大战时候参与的那些军中将领可还没有全部退下来呢,袍泽的血海深仇虽然暂时不能在战场上报回来,却也可以暂时在猎场上找回场子。 于是李昭他们很快又看到了先前的那批草原人再次经过,只是方向相反,而且这回经过的也不只是他们,还有龙禁尉拱卫着的圣驾。 龙禁尉作为皇帝的近卫军,尽管有不少像是贾蓉那样买来的身份,但那只是候补,真正能够用上的,自然还是经过了精心选拔,有些真本事的。 出身加上能力,缺一不可。 而这其中隐隐然的,外貌体态也是相当重要,所以此时出现在李昭他们面前的龙禁尉,堪称威武雄壮,其军容远非绣衣卫或是京营的兵油子们可比。 也难怪同样是作为皇帝出行的仪仗队,绣衣卫的那些人只能靠边站,在皇帝身边充当门面的永远都是这些龙禁尉。 当然,这其中是否也有龙禁尉更多为皇帝心腹,而绣衣卫中反倒是龙蛇交错、鱼目混杂有关系。 总之,这趟李昭他们继续扮演着看客的角色,对于李昭来说这样到也还好,没事做总比做危险有可能背锅的事情好多了。 虽然他更希望的,还是能够找机会立功,升官不说,早日混进皇城里去逛一圈,把那些签到的机会都兑现了。 不过暂时还是按部就班的来,上面吩咐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暗地里怎么想怎么做是另一回事,表面上还是要听从安排的。 然后接下来的几日,李昭他们就继续在这外围巡视,这个时候依然不能够放松警惕,毕竟越是这种时候,越是容易产生幺蛾子。 这种任务显然比什么抄家、追捕犯人还要单调无聊得多,不过手下这几十人反倒很知足的样子,不时听到从猎场那边传来的呼喝声,还能讨论一下里面进行的怎么样了。 这种所谓的围猎,不仅是三方交流,也是相互展示实力的时候,尤其是朝廷向蒙古人和女真展示汉军威仪的好时机。 因这个事情的特殊性,皇帝本人这段时间也住进了猎场中,朝中自然有尚书台的人在办公,有尚书令坐镇。 当然,每日倒是都能看到有人将奏折送去猎场供皇帝审阅,除了朝会取消,其实和平常倒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只是这样一来,因为每日来往的人马多了,李昭他们自然免不了多一份需要查检身份的工作。 对于李昭来说,这自然不是难事,不说读心术,他靠着自己就能察言观色、甚至感应异常的气息,所以基本上能够通过他这一关的,肯定是没问题的。 而除此之外,猎场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就一概不知了。 李昭也没兴趣去知晓,只要他们这里没有被突破、不出问题,那边不管发生什么事情跟他的关系都不大。 当然,也有一种情况是跟李昭会直接相关的,那就是太上皇那边有什么谋划,可能会直接对皇帝不利。 这种事情也不是没可能,因为李昭早就听说那尚书台如今的尚书令,其实仍是太上皇时候留下来的旧臣,也可以算是太上皇党在朝中能够屹立这么多年的根本。 李昭甚至怀疑,皇帝这一次是不是有意在钓鱼。 嗯,关键是还真让他钓到了。 “将此人拿下!” 原本只是普通的一日,当李昭听出了那几个送奏章的太监们中,有一人心思异常的时候,根本也没有以观后效的想法,当场就让手下制服住了他。 本来还一脸温和的总旗官突然翻脸,让手下人和那几个宦官都是一脸莫名,但很快手下的人就反应过来,过去擒住那个小太监。 此人倒也算镇定,至少表面上足够镇定,还在一边挣扎一边喊道:“为何拿我,总管,总管……” 领头那个太监瞪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不晓得总旗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若不能说出个缘由来,反倒耽搁了咱们送信,到时候陛下若是问起来,咱家也只好叫总旗大人过去做个见证了……” 他心里也是很纳闷,这几天过路一直都很顺畅,眼前这位总旗看起来不卑不亢,但也从来没有为难过他们。 绣衣卫跟他们不是一个系统,对方不见得会怕他们,但无端端的,也不可能来招惹他们。 何况就像他说地,要是故意耽搁他们的时间,到时候在皇帝面前参他一下,就够他喝一壶的了。 这些绣衣卫的人跟军中那些没脑子的汉子可不一样,不可能干这种蠢事。要不然就是有人在暗中指使,意图做什么,要不然就是…… 想到这里,他又瞥了一眼那个小太监。 李昭心道不管这个小太监是受何人指使,他有问题是显而易见的事情,而且不可能有人知道自己的能力,自然也不可能故意安排一个人过来试探他。 所以他冲那太监一拱手后,便笑着说道:“这位总管,实不相瞒,在下虽没读过书,但也能过目不忘,只要认过的人脸就不会看错。可前面几次在下都没见过此人,倒不知道总管可有个解释?” 听李昭这么一说,他目光一凝,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突然转过身去,一巴掌赏了小太监一耳光,手指着他怒斥道:“你这个孽障,究竟是何人让你过来的,还不如实招来?” “总管、总管,小人冤枉啊……” “冤枉?”李昭冷冷一笑,却抬头示意了一下手下给他搜身,这下他终于蚌埠住,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如果说之前还有人有所怀疑,那现在看到他的举动,那些太监也都相信此人的确有问题了,否则有领头的太监在,他又何必这么紧张。 而后果然在他身上搜出了一包小东西来,此时这小太监已经面如死灰,那领头的太监脸色更是阴沉如水。 虽然这事情他事前并不知情,但人毕竟是他带过来的,他肯定脱不了干系。 至于李昭,他也不知道该感谢他还是恨他,要感谢他可他此举却将自己陷入窘境,要说恨他,但如果没有他及时发现,到时候出了事就更是死罪了。 喜欢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请大家收藏:()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百六十九回、行宫 接下来的处理就简单了,李昭暂时先将这些太监扣押在这里,他们也不敢反对,毕竟现在是真的出事情了,然后李昭又派人去通知吴百户过来。 吴百户来了也没用,马上又把张千户叫来。 还好他们两个原本就是在这附近,随时准备接应各处的,所以要找人都很容易。 不过不管是继续送奏章的事情,还是这个疑似行刺的案子的处理,吴百户、张千户的身份,一方面是怕承担责任,毕竟事情还没有明朗,另一方面也是自觉权限不够。 最后只能是层层上报,就这么拖了两个时辰,一直到皇帝那边亲派人过来。 这次来的却正是绣衣卫名义上的最高首领、指挥使戴权,他带着几个太监还有一支龙禁尉过来,先将那几个太监扣押过去,准备带回去好好审问,同时也将奏章取走放好,然后才回头看了李昭一眼。 “李昭,圣上要见你,你便随我一同走吧。” 李昭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了身旁的吴百户和张千户。 两人都是一脸艳羡地看着他,这一次他可是立了大功啊。 关键是之前李昭立功是因为他的医术,这个他们没法比也做不到,这次这个事情他们却只能说是李昭的运气真好了。 如果是他们碰上了这个事情…… 如果李昭是别人,他们估计当场就要直接把功劳占下来了,但李昭背后可是就站着皇帝,还有林如海等人,他们可得罪不起。 当然,因李昭如今毕竟还是他们手下,这个事情多少他们也能沾点光。 而戴权眼见他的眼神,不禁笑骂道:“怎么,我的话,在你们绣衣卫中,如今倒不如他们好使了?” 绣衣卫名义上可是戴权统管的,他的话当然比张千户和吴百户更有用,这样说,倒也是显得有几分亲近的意思。 原本戴权对李昭自然是看不上的,不过上次在荣国府,他对李昭产生了一些兴趣,又知道李昭因救治南安老太妃的事情,在皇帝眼中水涨船高,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快就亲自提拔他做了总旗。 这次他又提前戳穿了一个阴谋,如果能够顺着那小太监的线索,查出幕后主使者,尤其如果能够证明此事与太上皇那边有关的话,那更是大功一件。 所以以戴权的身份地位,对李昭这样一个未来的皇帝幸臣,也要表示一下,提前打好关系。 对于大内的宦官来说,什么面子不面子,都没有实际的利益重要,奴颜谄媚对他们来说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李昭当然也不会把这个当回事儿,倒是跟着千户和百户一起连道“不敢”。 然后李昭才在众人目光中,跟着戴权的队伍一起往猎场方向走去。 “总旗这回可是立了大功,你们说他会不会……” 这救驾可不比别的功劳,不过也要看事情有大有小,还要看上面有没有人撑着。 张千户和吴百户都是心思复杂,但他们也是经历过许多的人,不过是手下可能乍然变成同僚,也谈不上心里不平衡。 不过李昭走后,这边暂时群龙无首,吴百户便暂时帮着在这里坐镇,而张千户继续去巡视。 李昭不知道背后手下们的议论,戴权让人给了他一匹马,他坐在马上,却是与戴权并肩而走。 这自然不是他不懂规矩,是戴权非得要拉着他上前来,想低调都不成。 不过想想这次的事情估计也惊出了不少人一身冷汗,那小太监身上带着那不知名药粉跟着送奏章的队伍,这一路过来应该都不会受到什么阻拦。 如果让他进到皇帝身边,找到机会给皇帝下药的话,那他们这些人可都逃脱不了罪责。 “李昭,你以为,此事乃是何人所为?” 李昭眼观鼻口关心,低声道:“恕属下愚钝,想不明白。” 戴权淡淡一笑,也不管他是真是假,只是说道:“此事你办的极好,可想好了要什么赏赐?” “此乃属下分内之事,不敢祈求恩赏。” 反正场面话说一说,难道还真能不赏了? 这一路过来,李昭自然也终于看清楚了那猎场的布置,这座“铁网山”,在京城近郊三十里外,沿途一片平坦,没有密林作为掩体,倒是大大减轻了风险。 然后来到了山岗处,却见得周围遍布岗哨,更有各种栅栏围裹住山脚。 便是戴权他们进去,也要经过严密盘查。 李昭甚至觉得,就算那小太监在自己那里没有被查出来,到这里也肯定是进不去的。 这样他反倒更觉得奇怪了,难不成幕后主使者是个傻子,弄出这样一个一下子就容易被戳破的所谓刺杀来。 若不是切实听到了那小太监的心声,李昭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弄错了什么,其实对方并没有什么问题,那药粉其实也只是普通的药粉,并不是毒药。 不过事已至此,多想也无益,只能继续看情况。 而等到沿着山岗向上,来到了猎场内,这防卫的力量非但没有减少,反倒更加强了,一路过来李昭就察觉到了许多明里暗里的气机锁定,仿佛他们这里只要稍有移动,就会引来四方剿杀。 过这里就好像是过独木桥一样,只有跟着戴权这个队伍一路稳固前行,才能平平安安。 当然,以李昭如今的实力,他想要过去也没人能够拦得住他,不过没必要。 最后终于在半山腰,有一片像是横腰切割出来的空地上,一座小型的行宫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叮咚!系统发现签到地点,是否标记?” 李昭心中一动,大感意外。 说实话,这么些日子下来,如果不是一直记挂着大观园跟皇城内的签到,李昭都快要把系统这玩意儿给忘了。 也是因为如今他修行一切顺利,也没有什么急需的东西,只要这样正常发展下去,在这世间他便已经能够做到无人能制了。 否则的话,他早就想办法先到天下各处去寻找签到的机会了。 没有变强的动力,就容易变成这样安于现状。 却没想到这不经意间,在这铁网山行宫倒又让他撞到了一次机会,也可以说是意外之喜了吧。 李昭默默地签到成功,拿到了奖励之后,却同时跟着戴权他们走进行宫里面。 当然,这时候龙禁尉已经押着那些太监下去审讯,在李昭前面的也就是戴权和手下两个干儿子。 到了这里来,戴权的自由度反倒高了许多,一路过去不管是太监宫女见到他也俱是行礼,可想而知戴权此人在皇帝跟前的地位。 一番蜿蜒周折后,终于来到了宫殿内部,戴权又让李昭在外先等候片刻,自己却先进去通报。 喜欢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请大家收藏:()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百七十回、面圣 “铁王座?!” 在等候的间隙,李昭低下头,“神识”却探入了芥子袋中,好好查看了一番这新得的奖励。 按照系统所说,这铁王座乃是“冰与火之歌”中的一个王座,本身似乎没有什么特异之处,不过是用来警示王者,所以上面布满荆棘与倒刺,坐在上面指定不会舒服,甚至还会受伤。 不过此时李昭的神识探入其中,却隐隐察觉到,这铁王座上面有些不一般的气息。 似乎是……天子之气? 但看起来又不大一样,或者可以叫做王者之气。 李昭近来才有感于天子之气的作用,现在系统的奖励却也是这个,让李昭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什么暗示作用。 系统的奖励大致还是有一定规律的,奖励与标记签到的地点一般都会存在某种意义上的联系。 这铁王座自然也是因为他来到了这座天子行宫所以才会得到的,而李昭方才在行宫外头,其实也已经注意到了有一道冲天的气息,和自己上一次曾看到的一样,知道那便是皇帝的天子之气。 凭借这个,他倒是很容易能够判断出如今皇帝的所在,当然,他现在也就站在外头。 等戴权跟前的一个小太监出来叫他,李昭跟着一起进去,隔着不短的距离,终于再次见到了那位一国之君。 李昭之前见过一次皇帝,是在南安郡王府中,帮南安老太妃治病的时候,和北静王一起面圣。 那次只是一个初印象,现在再见,李昭的身份还没有太大变化,但是心境却完全不同了。 而这次所看到的皇帝,比上次看起来还更清晰一些,甚至在别人都注意不到的时候,在李昭的眼中,他却仿佛是笼罩在一团虚幻却又有如实质的龙影光柱里头。 这大概就是天子之气、国运加身的效果? 反正李昭这次见到之后,是一下子改变了自己之前的想法,自己如果想要对付这皇帝,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那次看的时候觉得一般,反倒可能是因为自己境界不够高的缘故,现在才意识到危险。 如果用自己的灵力,那可能会被这气运反噬;但如果只是用武功,则未必能够一下奏效。 所以还是只能按捺住,像之前一样暂时苟着再说。 除非,自己能够再提升更多,又或者对方的气运受损,甚至是兼而有之,那样的话,自己还有机可乘。 当然,原本这就只是李昭心中一个不太切合实际的想法,所以不行就不行,他心里到也没有太过失望。 一番见礼之后,皇帝也是笑着让他起身,然后说道:“先前听戴权说,此次又是你立下了大功。不过此事究竟如何,还得看太医那边的回复。” 李昭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只是隐隐地,有点不妙的感觉涌上来。 原先是武者的直觉,现在这种对于危险的察觉更加敏锐,甚至可能有点儿预言的意思了,所以他本能地提起了警惕。 不过这危险似乎并非来自于对面的皇帝和戴权,此时皇帝又笑着问道:“你可知道,此次朕让戴权叫你过来,是有何事?” 李昭当然不知道,如果说林如海能够在他面前隐瞒住心声,那是因为其心性足够稳固,而且他也不能完全瞒住,有时候还是会不经意泄露一些,尤其是他在李昭面前似乎越来越坦然,也就越来越没有秘密了。 而皇帝这边,却完全是因为那天子之气的笼罩与保护,甚至不仅是他,连身边的戴权也受到影响。 再加上这个距离…… 读心术当然是有距离限制的,不过如果是对话的两人之间,那就没有这个限制了,这也是李昭这么久以来推测出的结论。 反正不管怎么说,李昭现在对于皇帝心里在想些什么是一无所知——或者说无法确定。 但他至少知道,皇帝会这么问,肯定就不只是因为这所谓的刺客事件,可能是在此事发生之前,他就已经有想法了。 这让他心里自然也很是奇怪,无端端的,皇帝找自己做什么。 皇帝却笑道:“李昭,你可知道,这三族围猎,比的是什么?” 李昭摇摇头,他就算知道也不能直说啊。 “三族围猎,围而猎之,如今我们与蒙古、女真都互有胜负,他们两族加起来,甚至还要胜过我们。汉人骑射不如异族,这早已有知,只是朕不甘愿失败,于是与他们提出,要再比一项!” 这么快就要结束了么? 李昭有些意外,不过想了想,从三方进入这围猎场开始,这也已经有小十天过去了,就算是打仗,十天也能大致分出一个胜负来了,何况只是猎杀动物。 而皇帝也没有卖关子,马上又接着说道:“若说起此事,还是戴权的建议,说这围猎必有死伤,何不将医术也纳入比试。蒙古人与女真人虽与汉人医术相差甚远,可他们亦有些独到之处……” 李昭这下明白过来,原来是看上了自己的医术,毕竟他现在可是名扬京师内外的“神医”啊。 “不过……”皇帝这下却突然又皱起了眉头,说道:“二族使者虽然同意,不过他们却提了一个要求。” 他们提的要求就是,不医人,而医兽。 谁都不是傻子,既然是比试那自然要有一个胜负,两族虽然暗里可能联合起来,但明面上也不好一起压迫汉人,汉人这边的提议他们自然也同意。 但单纯比医术,都不需要李昭出马,这太医院里的太医们肯定不会比那些蒙古大夫差。 反倒是兽医,这个时候就没有多少正经的职业从事者,反倒是草原那边,因与马相伴而生存,又是放牧为生,所以平日里了解这些禽兽的习性,也没少总结相关医疗的经验。 人家答应了你提出的要求,反过来再提条件,你就不好拒绝了。 但这就是在为难太医院了,所以皇帝反倒为此苦恼起来,连带着提建议的戴权也让他埋怨上了。 还是戴权急中生智想到了李昭,皇帝也本着试一试的想法,刚好这边李昭揭穿了一起阴谋,他便顺势让戴权把李昭带来,当面问他。 “李昭,你原不是说,你这家学的医术,在荣府上的时候,都让你偷偷用在了那些猫狗虫鼠的身上了?” 李昭总不能说自己这医术是神仙天授,就推到了以前在荣国府的时候悄悄拿小动物来做实验上。 反正没人知道真相,之前他也不引人注意,说自己做过什么人家也没法一下子反驳掉——能反驳的也不会不识相的站出来。 结果现在反倒让他们觉得,他能够担纲兽医的能力。 至不济,也可以试一试。 喜欢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请大家收藏:()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百七十一回、一波三折 “如何?” 李昭抬手苦笑道:“陛下有命,微臣自然要遵从。只是以前在荣府上,微臣也只是找些野生的猫鼠练手,许是它们身上本就百毒不侵,倒让微臣练出手来。 “后来帮着治好了林大人,微臣慢慢得心应手。但微臣这家传医学,本就是治病救人的,这针灸治法对于救人有奇效,对那些畜牲可就未必了。故而微臣亦不敢有所保证,只能尽力而为……” 皇帝皱了皱眉,有些不悦。 毕竟李昭这番推卸责任太明显了,但他说的也的确有道理,而且要说他没有把握,硬要把他推上去的话,到时候他没做好要追究责任倒是另外的事情,他们可就要成了那两族的笑柄了。 这时他不免又埋怨地瞪了一眼戴权,而戴权也是吓出了冷汗,心里暗骂这李昭不识数,这种时候只管接下来了不就是,难道还真以为讲明了难处,皇帝就会宽宏大量饶过了他? 即便真如了他的意,不让他去比试,过后不管胜负也肯定是要追究他的责任的。 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根本就没有自主选择的权利,想要推脱那是妄想。 要是没有这种自觉,那就只能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了。 而且这样说,到后面他即便是侥幸胜了,皇帝心里一样会对他有看法,那赏赐都会大打折扣,戴权也不明白看起来挺聪明的这小子怎么这时候反倒犯了浑。 皇帝又看了李昭一眼,淡淡道:“若果真如此,那朕便依了你的心意,你下去吧。” 哪知道这时候李昭却突然上前一步说道:“陛下,微臣并非有意推脱,只是想让陛下另选更有把握的贤能。但若是实在没有他人,微臣也必会竭尽所能,绝不辜负陛下的期望!” 皇帝心头一动,看着李昭挺胸拱手,脸上一副慷慨绝然之气,心里倒是微微放宽下来。 他不在意李昭这是否是真心实意,只要能够有这个表态就行。 其实从他目前所知所查来看,李昭这还真有可能是真心话,于是他态度稍缓,笑指着李昭言道:“你这小厮,倒是会逗趣,连朕都险些被你晃过去了。” 李昭笑道:“微臣不敢,微臣怕也是真的怕,不过却不是怕自己败阵,而是给陛下、给咱们汉人丢了脸面。微臣有自知之明,绝不敢窃据功劳,只望到时候有先灵庇佑、有陛下天子之气护持,能让微臣再侥幸一次。” 这话逗得皇帝和戴权都笑了起来,戴权心里也松了口气,心想这小子还真是会绕圈子,险些把自己两人都绕了进去,若不是看他样子轻松,而且上次就面圣过,还会以为是他第一次见到皇帝心情紧张呢。 不过这样看起来,这小子还真是大有可为。 伴君如伴虎,整日陪侍在皇帝身边的戴权对这点自然是深有体会,若是一味迎合皇帝,未必有这样略微拿捏的效果更好,只是一般人也不敢这么干,很容易起反效果的。 而这时候外面传来了通秉,却是拿药粉去检验之后的结果送来了。 内侍送到了戴权手中,戴权又交给了皇帝,皇帝只看了一眼,神色略微变化后,就放在一边,只看着李昭笑道:“李昭,若朕告诉你,被你拦下的那人,身上的药粉既非毒药、也非迷药,不知你作何想?” 李昭心头微惊,不过很快倒是松口气了。 他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刚刚那种不祥的预感竟是来源于此。 这倒让人放松下来了,而且同时也解开了之前的困惑。 现在他仍然确定那人是有问题的,那包药粉肯定也是有问题的,但到底问题出在哪里暂时还不知道。 太医们一个两个可能有问题,但是这种重大的事情,肯定是那些人一起做的结论,都证明没有问题的话,那就有意思了。 于是他立刻拱手道:“陛下,此事有蹊跷,微臣恳请陛下,准予我去提审那位內监。” 他刚说到这里,外面却又传来一声通报,这下李昭也听得清楚了。 “回禀部下,內监张庭……自尽身亡了!他还留下了一封遗书……” 这下三人都有些震惊,遗书被呈上去后,皇帝快速浏览了一遍,却好似没当回事,又回头看了眼戴权,戴权立刻诚惶诚恐道:“奴婢立刻吩咐下去……” “等等!”皇帝挥手制止了他,却转头看着李昭笑道:“李昭,这遗书上,你可知道都写了些什么?” 李昭想了想,突然笑道:“难不成,是写微臣冤枉他,他畏惧绣衣卫身份,不愿屈打成招,所以干脆自尽以表身份?” 李昭先前能说那样的话,现在能够猜到也不让人稀奇,皇帝对他反倒更欣赏,也更对那遗书中所言嗤之以鼻。 何况最重要的一点,在被关押的状态下,竟让这样一个待罪的犯人死掉了,还留下了所谓的遗书,那些龙禁尉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还偏偏是在那药粉被证明无害的消息传来之后,可想而知这其中的关联。 皇帝此时感觉到可笑,更感觉到愤怒,居然还当真有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搞这种粗浅的手段。 此时他反倒看李昭更顺眼了,笑道:“如今犯人死了,留下遗书辩白,而那药粉也的确无害,证明了他的清白。李昭,你可真是冤枉人了。” 李昭沉默片刻,突然又拱手请求道:“陛下,微臣想与太医们见面,商量一下到时候如何与那两族比试之事。” 戴权立刻斥道:“莫耍你那小聪明,老实回答陛下的话。” “哎……”皇帝却笑道:“就依他说的,把太医们都请上殿来,最好当着朕的面,好好说清楚。” 戴权听出弦外之音,不禁诧异地看了李昭一眼,心里对他的看法又有了新的转变。 这种情况下,一般人都会以为问题出在看守那小太监的人身上,龙禁尉和太监们最有嫌疑,而反倒会忽略掉太医那个群体。 但其实思路找对了的话,太医才是嫌疑最大的人。 当然不是说他们全都有问题,有问题的顶多也就一两个,所以药粉的结论应该是没问题的。 但是从医药的角度来说,这药粉并不是因为无害就全无作用,有所谓的调配比例,还有药理效应,也即是说,本来无毒的两样或者多样东西,凑在一起之后,就变成了毒药。 李昭能一下子想到这个思路,当然是因为前世好多宫斗的影视剧里面都有用到这个套路,更别说武侠里面这属于一个常识了。 而皇帝也果然思维敏捷,马上跟上了他的思路,或者说他同样也是觉得太医有问题,从这个角度去反推,就容易许多了。 喜欢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请大家收藏:()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百七十二回、戳穿 当一群太医置身于这大殿中,李昭瞬间感觉周围的空间变得狭小了一些。 不过当着皇帝的面,众人都不敢大声喧哗,反倒先是恭敬地朝上参拜行礼之后,各自心里寻思开,皇帝到底找他们过来做什么。 而李昭早就与皇帝说好了,这个时候便从旁边穿梭而过,又特意绕着他们转了一圈,那审视的目光让太医们莫名其妙,又有些紧张。 关键是皇帝并未多言,显然是得到了他许可的。 在这种无声的压力之下,也是最容易让人心防失控,所以李昭下一刻突然指着其中一人,喊了一声:“就是你!” 这时候其他太医都有些茫然,倒是皇帝刷的一下站起来,沉声问道:“李昭,你可确定?” “陛下,臣请搜身!” 在他这话音一落,就能见到被他指到的那个太医身体微不可查的哆嗦了一下,然后马上下跪磕头求饶三连:“陛下,微臣冤枉啊,陛下切不可听信小人言。院首……” 太医院的院首这时候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出来道:“陛下,微臣斗胆,请问温太医犯了何错?若他实在犯了错,也可让他死个明白……” 皇帝冷哼一声,倒是戴权站出来,不阴不阳的说道:“陈太医,这位李总旗,可是拿身家性命担保,那內监张庭之死,与温太医有关,还说证据就在温太医身上。 “不知道陈太医,可敢拿身家性命,为温太医担保啊?” “额,这……”院首立刻不说话了,其他人也马上成了鹌鹑纷纷缩头回避,正好又把温太医身旁的位置空了出来。 李昭却已经走到了这温太医的身旁,笑着一拱手道:“温太医,在下得罪了!” 说完,也不管他同不同意,上去就一通贴身搜查,其实他早就已经确定了东西被藏在什么地方,只是先做做样子。 然后就在对方以为李昭找不到暗松了口气的时候,李昭的手却探到了他的裤腰带上,稍微一摸索便触及了一根细线,再往外稍微用力一扯,很快就将一个小纸包拉了出来。 鼻子太灵了也不是好事情啊,李昭马上嗅到了异味,只能屏住了呼吸,然后捏着嗓子道:“陛下,戴总管,还有各位太医,可知道这是什么?” 皇帝没看过当然不知道,但也能够想得到,而戴权和诸位太医却都认了出来,那不正是之前从那內监张庭的身上搜出来的药粉么? 当然,这药粉在他身上也不能说明什么,毕竟既然已经验证了这药粉没问题,那之后怎么处置皇帝一般也不会管。 只是这药粉当真没有问题么? 如果说原本李昭只是猜测,那在听到了那温太医的心声之后,自然而然就确定下来,这药粉的确是有问题的,只不过问题不在于这药粉本身。 而那些太医其实也不都是一根筋的,之前没想到只是没往这个方向想,但以他们的老成经验,在确定药粉有问题的情况下再进行反推,就很容易发现问题所在。 所以此时有几个太医脸上已经有些不自然,其他人没想明白却也不敢说话。 倒是那位温太医还死鸭子嘴硬道:“陛下,微臣只是想要带回去再好好检验一番,绝无他意啊!” “若当真绝无他意,又何必要藏在这个地方?”李昭瞥了一眼他的后庭位置,冷笑一声。 皇帝阴沉着脸等着温太医,寒声道:“温太医,还不从实招来?” 温太医默然无语,却又听李昭说道:“既然温太医不说,陛下,请恕微臣斗胆做个推断。” 皇帝自无不克,淡淡瞥了他一眼,示意他直说,不要再抖什么机灵了。 李昭讪讪一笑,然后马上说道:“若依微臣的推断,这温太医和那內监张庭,分明是一伙的。他们想来是在来到猎场之前,便已经有了计划。” 李昭又指着温太医冷笑道:“整个计划,其实也很简单。內监张庭找机会先混进了送奏章的队伍里,一路顺畅至少可以走到这猎场外,运气再好些,甚至可能到行宫外头,才会被搜出那药粉来。 “然后自然便是上报,并由诸位太医来检验这药粉。当然,结果必然是药粉无毒无害,既如此,自然也无人会在意那药粉最后去了哪里,到时候温太医便正好可以将其藏起来。 “然后等到下回再要给天子用药的时候,他便可以趁人不注意,将这药粉掺进去。陛下,若微臣猜的不错,陛下如今正在服用的某种汤药中,只需加入这种药粉,必然就会产生毒性…… “此时正值三族围猎,若时机恰当,他甚至可以将其栽赃到那两族身上去。我朝与那两族本就是世仇,不过是暂时休兵罢战,将事情推到他们头上去也很容易让人相信。 “到时候群情激奋,大家只顾着报国君之仇,反倒不会有人在意真相了……” 其实这个计划也有挺多漏洞的,不过好处就在于,就算哪个环节出了错误,也可以及时止损。 就像是那张庭的死,而这温太医…… 李昭刚想到这里,突然上前轻轻点了那温太医的两处穴位,然后冷笑道:“温太医莫不是以为,在晚辈面前还能够服毒自尽?” 说完,他又运起掌力在温太医背上猛然推了一下,然后就见温太医脸色一变,口中喷出一道血箭,整个人瞬间萎靡了下去。 周围的太医们都吓了一跳,皇帝也立刻站起来。 李昭这时候才转身对上拱手道:“陛下请放心,微臣已将他喉中毒血逼出,只要诸太医们好好照看着,他自然不会有事,陛下也可好好审问他幕后主使是何人。” 其实李昭已经知道了是什么人,缺不可能说出来,也不想要掺和进去。 虽然现在他想要完全抽身也不太可能,外界早就已经当他是皇帝这一派的人了。 皇帝脸色阴沉如水,点了点头,然后挥了挥手道:“辛苦你了,你先下去休息,等朕召唤。戴权,给李昭安排个寝居,这几日暂且就住在这行宫中。再让南镇抚司那边自行安排……” 戴权领命领着李昭下去,众太医也跟着龙禁尉带着那温太医一起下去。 皇帝有些疲惫的揉揉眉心,默默叹了口气,然后突然朝身后问了一声道:“淳安,可看得出这李昭的来路?” 身后静默了一会儿,就传来一个有些飘忽的声音:“陛下若要重用,自当用人不疑,老臣不敢妄言。” “你这还叫不敢妄言?”皇帝说完,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定了定神道:“等此次围猎结束,就安排他去景阳宫驻守吧。” 景阳宫,那里是如今太上皇的居所。 喜欢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请大家收藏:()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百七十三回、比试 新一轮的比试很快开始,李昭在猎场行宫养精蓄锐一晚上后,第二日便随着皇帝的行辇来到了猎场中心,此时这里已经安排好了。 这次的比试是“兽医”,也即是医治动物,很显然主要便是马。 要说这跟打猎的关系,是因为马本身就算是打猎的重要工具,而在狩猎的时候马也有可能会受伤,所以如何治疗也是很重要的。 且不说军中的战马,就皇帝在猎场骑得这匹汗血宝马,平常光光是要保养伺候着,其花费就跟大户人家的奴仆差不多的标准,甚至也会安排太医给它们定期检查。 当然,这一次接受治疗的不是汗血宝马,毕竟不可能无缘无故弄个伤,所以都是特意安排了本就有伤有病的几匹战马来。 因都是朝廷这边安排的,这也算是一个优势,那就是李昭可以提前知道战马各自有什么问题。 不过如果太简单的伤病,那恐怕得不出比试的效果;但如果太难,这提前知晓也就优势不大了。 所以两族的使团并没有对此提出异议,甚至仍然很是自信。 而李昭似乎也无意利用这种微不足道的优势,干脆都没去探究,直接就上了。 当然,皇帝虽说是指定了他这“神医”来参加比试,但也不可能真就把希望完全放在他这一个人的身上,还是另外派了人给他做兜底的,虽然到底谁兜底谁最后很难说。 毕竟太医们同样没有经验,给李昭派的两个“助手”是一位老太医和一个宫廷里御用养马的,也就能帮他做个参考,最后还是要靠他自己。 “李昭,不要让陛下失望……” 戴权临时嘱咐了一句,李昭自然是表情凝重的点点头,似乎颇有压力。 这也让周围人多有议论,汉人这边多少还是有些人认得李昭的,不过因为他的年纪哪怕有所谓的“神医”之名,也还是有不少质疑声。 而且理由也很充分啊,这治人和医马能一样么? 不过当李昭真正走上前去,脸上神情立刻就信心满满,先不说有没有把握,在当前这种情况下,即便没有把握也一定要表现出信心来,毕竟面对的可是两个异族使团。 令他感到有些意外的事,对面派出来的却是几个女子,而且以他过目不忘的能力,当然一眼就确认了这几个女人,便是两组使团刚来的时候,经过他监守的地段时候看到的那几个女人。 所以这究竟是他们早有准备,还是这几个女人有什么特长? 皇帝等人同样很意外,这样的场合下,当然也有一些文武官员随驾,武官们顶多是奇怪,文官却脸色难堪,觉得这两族太不识礼数了。 先不谈这次比试结果会是谁胜谁负,他们在这种场合居然派出了几名女子,这是摆明了瞧不起汉人朝廷。 就算最后他们这边赢了,赢几个女子面上也不好看,要是输了就更不用说了。 嗯,他们的思维就是这么奇葩,至少李昭是理解不了。 他也不需要理解,不管对方是谁,是男是女是神是鬼,他都不会输。 事实上他觉得自己站出来真的是欺负小朋友了,毕竟他随时可以作弊。 不过因为这两族用了这个“奇招”,所以戴权又悄悄过来和李昭低声交代了一番情况。 李昭这才知道,这几个女子原都是蒙古的贵女,因内部倾轧,她们本来要被发配为奴,但最终都被郡主克丽尔救下,然后便都成了她的侍女。 克丽尔是蒙古可汗的小女儿,自幼就备受宠爱,被誉为草原上的珍珠,今年才十四岁,却已经上马能控弦,下马能冲阵。 这一次随着蒙古使团过来,在过去的围猎过程中,她和手下的侍女是蒙古那边斩获第二多的。 至于她的来意,肯定不可能只是为了参加这一次狩猎,毕竟蒙古再困难,也没有难到需要一个郡主非得在这种事情上亲自出马不可的地步。 只不过蒙古使团并没有表明其他的意思,只是说郡主想要来汉人的地方“长长见识”,甚至皇帝恩准她一起住进行宫里都被婉拒了,似乎也并没有联姻的企图。 “总之,若他们脑子没坏掉,就必是其中有诈。李昭,陛下可对你寄予厚望,你自己当心些……” “多谢总管提醒……” 戴权矜持的笑笑,退了回去。 这时候对面那位蒙古郡主却是不耐烦地说道:“还不开始,婆婆妈妈像不像个男人?” 虽然说话有些粗鲁,让皇帝等人都不禁皱眉,李昭却很意外于她的汉话讲得这么好,口齿都很清晰。 不过此时双方是敌非友,当着众人的面,李昭也不可能对她表示什么友好,所以虽然在这个时代难得碰到一个这么特别的女孩,李昭也只能是笑一笑就不理会她,然后走上前去。 “这几匹马,身上都各有病症,你们三方可同时开始诊断,谁能在第一时间治好,那便是哪方获胜。” 当然,因为蒙古和女真这次摆明了有联合的意思,所以规则也特别限制了他们的合作,如果双方一旦被发现有问题,那就会立刻取消资格。 李昭这边只有三个人,和那两族派出来的人比显然不够看,不过在他们双方都还在检查病症的时候,李昭却只是稍微一探,就快速的诊断然后马上开始施针。动物和人体当然没法放在一起比较,甚至差异有点大,所以那些太医们都不敢来尝试,大家对李昭其实也不怎么看好。 但对于李昭来说,却还真没什么区别。 他甚至都不去尝试十八针的技法是不是有效了,直接动用灵力。 如今他体内的灵力已经让他有了完全超越凡俗的力量感,便是普通的仙人在面前,他也敢挑战了——至于挑战的结果是什么那另说。 而李昭虽然还是没有太多可以运用灵力作战的术法,但他的灵力与一般的灵力恐怕还不一样的是,这是源自于阴阳二气的灵力,天然就有着死生之术的功效,所以用来治疗是最好不过的。 李昭唯一需要考虑的,不过是如何控制一个度,毕竟众人虽然会崇拜神迹,但李昭没有根基,很容易遭受更多的是质疑。 所以李昭要做到一个看起来好了但又没完全好的样子,这样众人会惊叹于他医术的神奇,却没法直接质疑。 毕竟太医们不懂这个,而蒙古、女真说的话他们又不会信。 这时候李昭前段时间去稳固和熟悉自己体内灵力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他现在能够完美的掌控自己体内的灵力,甚至能够分辨出到底匀出什么样的量来,就足够达成自己的目的。 于是在众人眼中就呈现了一个十分神奇的场景,女真和蒙古的人还在诊断的时候,李昭就已经治好了一匹马。 等蒙古那几个女子也治好了一匹马的时候,女真的人还在诊断,李昭却已经走向了第三匹马。 喜欢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请大家收藏:()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百三十四回、异样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说,撇开李昭的存在,其实蒙古郡主克丽尔和手下的侍女们效率已经非常高了。 女真人被完全比了下去,但也不完全是打酱油的,后面加快速度之后还是成功了。 但更让人感到惊讶的是,中间李昭也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阻难,居然停在一匹马前好久,这给了克丽尔回追的时间。 然后当终于所有马都结束治疗,又经过检验之后,且不谈治疗的难易程度,治愈的马匹数量,李昭这边居然堪堪与蒙古和女真双方持平。 周围人看到这里,都不禁想到若是李昭中途没有迟疑和停留的话会怎么样。 李昭那举动现在事后想想,倒有可能是故意的,而且竟然算的这么准,这是多有自信? 当然,自信得建立在能力的基础上,此刻大家已经不会再怀疑他的“神医”名号了,人可以医,马同样可以治,还有什么能难倒他的? 蒙古和女真虽然此次有些默契的合作,可在明面上他们也不敢真的联合起来和汉人对着干。 所以这时候自然也不可能跑出来说汉人跟他们两族持平,这次没有胜者,那样皇帝可不会惯着他们。 所以这一次毫无疑问就算是李昭拔得头筹,是汉人这边赢下了这场比试。 如果再算上之前的“互有胜负”,在这样一个小场中李昭以对任何一方都绝对的优势成为赢家,当然也彻底终结了这一次三族围猎的比试。 两族使者再无二话,认赌服输。 不过那蒙古郡主克丽尔离开前,却突然叫住了李昭,冷着脸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昭不知道她想做什么,自然是看了皇帝这边一眼,见戴权点了点头,便笑道:“在下李昭,不过汉人中一无名小卒尔,不劳郡主惦记。” 克丽尔突然璨笑道:“你又怎知,我会惦记着你?” 这对话让旁观者多有骚动,蒙古人那边却没什么意外,反倒脸上还带着些笑意,似乎乐见其成。 草原上强者为尊,这个强者也不一定非得要武力勇者,善于谋略同样为人所钦佩,心狠手辣照样倚为榜样,能屈能伸一样是大丈夫,说白了他们的强者就是所谓的胜者,胜者即是正义。 所以李昭靠着这一场比试,也算是让他们承认的强者了,强者配美人,如果李昭愿意,克丽尔愿意,皇帝愿意,即成好事然后把李昭拐带回蒙古都可以。 不过李昭根本没有接这个话茬儿,只是转过身拱手向皇帝复命:“托陛下洪福,微臣幸不辱命!” 此刻天子也是满脸笑意,倒是多瞥了那克丽尔一眼,然后才对李昭说道:“此次你多有辛劳,朕后面另有赏赐,先下去吧。” “多谢陛下……” 李昭真就转身走掉,那边克丽尔抬腿竟然想要追他,被身旁侍女拉扯住才醒悟过来,只能恨恨一跺脚,然后退回了蒙古使者的队伍中。 蒙古使者领头的是如今蒙古的右丞相达马里,他的表情似乎有些遗憾,但马上就甩开了这些念头,与女真使者对视一眼后,突然一齐上前来对皇帝恳切道:“我二族愿邀圣皇帝共踏猎场……” 他们不说,本来皇帝每次这种围猎大会最后也都会象征性地亲自上场去捕猎一回。 如今因为先前的事情影响,心里还在怀疑这两族使团是否与朝中内应有勾结,故而自然有所警惕。 但现在心情好,再加上在自己主场,断然没有怕的道理,不然岂不是示敌以弱,所以皇帝还是点头应下了这一邀请,然后就准备开始先论功行赏。 这场围猎比试,三方都各出了一些筹码来,最终因汉人朝廷获胜,这些自然都归了他们,两个异族可谓一无所获。 但作为礼仪之邦的君主,皇帝自然也不会让他们空手而还,还是另外给了他们一些赏赐,算下来未必比他们付出的少。 这其实也是这些异族乐意与汉人做这些划算交易的缘由,反正他们怎么都不会吃亏。 至于这一次还有没有其他更重要的战略意义,就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 反正这次围猎那些龙禁尉、京营五军还包括绣衣卫都展示了天朝天兵的威风,起码也能够有一个警示作用,让他们不敢随意乱动。 所以只要不是藏着什么阴谋,皇帝还真愿意跟他们好好跑几圈,多听一听带着蒙古腔调的奉承话。 当然这次皇帝还是把李昭也叫上了,倒也没有指望他再做什么,只是表示一下亲近。 李昭知道内部论功行赏要放到后面,倒也不着急。 不过没想到跟着皇帝的车队前行,居然也会撞上那几个蒙古娘们儿。 想也知道这蒙古郡主肯定是有意为之,也是有够小心眼子的,不过就是赢了她一次,就一直记挂着缠着自己不放。 偏偏她还不明说,就是跟在李昭身旁,外人看起来倒好像是她真的看上了李昭一样。 李昭心里是哭笑不得,又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只是听了一阵她们的心声,却发现一个残酷的事实。 蒙古话咱听不懂啊! 这可咋整? 虽然对方几人并没有表现出特别异常的地方,行事甚至还能帮她们找到逻辑和缘由,李昭也并没有感到她们对自己有什么特别的恶意,但他相信自己敏锐的直觉不会说谎。她们一定是另有所图,图的当然不是自己,那就只能是…… 皇帝! “李将军,你怎么都不理人的?” 李昭回过神来,看了克丽尔一眼,摇摇头道:“克丽尔郡主,在下并非将军,只是一个小小的旗官,当不得如此称呼。 “还有在下与公主不相熟,公主如此礼遇令在下受宠若惊,哪里说得出话来。” “你莫以为我不是汉人,就听不出你是在讽刺我。” 李昭心道正好,既然听出来了就赶紧离开吧。 偏偏好像李昭越不待见她,她对李昭兴趣越大似的。 就连随侍在皇帝车驾旁的戴权注意到这一幕,都是投过来一个玩味的眼神,好像也只是觉得有意思,没有往别处想。 倒是蒙古使团那边,他们的举动更加奇怪,根本看都不看这里。 一个郡主的异常举动对他们来说好像稀松平常一样,可别说这是草原习俗已经习惯了,李昭根本不会信。 事出反常必有妖,李昭留意着四周围,准备静观其变随时动手。 但接下来什么都没有发生,倒是那克丽尔郡主表现得好似一个脱笼的金丝雀,也没有全都在李昭身边晃悠,时不时驱马向前一段,又回头嘲笑李昭一番,好似想要激发他的好胜心。 李昭刻意落在了后面,跟前面皇帝的车队已经拉开了一点距离,而她似乎认准了李昭,也跟着拖后,让李昭倒又不好判断了。 不过对李昭来说,以前没实力的时候自然得加倍小心,现在实力足够,他反倒能够从容应对,以不变应万变。 所以是不慌不忙,就等着继续下去,他们自己露出马脚来。 喜欢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请大家收藏:()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百三十五回、白鹿 咻! 弓弦轻颤间,羽箭已经飞去,十分准确地命中了那边草丛间的一头野兔。 随行的侍女立刻健步如飞上前去,将那野兔提了回来,然后放在了包裹里。 克丽尔只看了一眼就没有再理会,转头将视线放到另外的目标上。 作为蒙古郡主,她自然不会哭着喊着“兔兔那么可爱,为什么要杀兔兔”,她对于这种捕猎显然已经习以为常。 而这一次出来狩猎,不再是以比赛的形式,克丽尔自然也显得更有耐心。 不过李昭总觉得她是故意来靠近自己,尤其是命中了几只猎物之后,回头来看李昭这边一无所获,虽然什么话也没说,但眼神中就透露着嘲讽和不屑。 李昭这边也不只是一个人,皇帝似乎是从戴权那里得知了什么,于是便干脆任由他跟几个绣衣卫的兄弟带着这郡主到旁边去瞎逛。 李昭刻意往远离御驾的方向走,本以为这蒙古郡主一行人就会离自己远去了,没想到她们又缠了上来,这下真让人怀疑她们的真正目标就是自己了。 那郡主更是一副傲娇相,似乎是输过李昭一次后,就拼命想要在其他方面找回场子,凭此来引起李昭的注意一样。 李昭表面上当然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甚至干脆摆烂,百无聊赖的逛起街来。 他现在身上没什么任务,也不需要参加什么比试,更没想过要在这猎场上一鸣惊人,所以直接游走在外,只要皇帝不派人来叫他,他能一直闲逛下去。 “李总旗,那位郡主,好像一直看着你呢……” 李昭听到旁边有人说,头都没有回,只淡淡道:“不妨你代我去问一问她?” 这小旗连忙摆手,讪讪道:“李总旗说的哪里话,小人可不敢随意与异族之人接触。” 李昭冷笑一声,斜视着他道:“那怎么说,你倒觉得我可以和她接触了?” 眼见对方说不出话来,李昭知道他只是八卦之魂燃起,不是真有什么坏心,也不继续追究,按辔继续稳步前行。 “兀那少郎,咱们来比试过一场如何?” 没想到对方还真追上来了,李昭回头有些无奈道:“郡主何必与我一个小人物一般见识?” 克丽尔冷笑道:“那好,你当面承认你不如我。” 李昭立刻附和道:“郡主说的不错,我不如郡主远矣。” 克丽尔见他答应的这么干脆利落,似乎也有些没想到,眼珠转了转马上又道:“你既然技不如人,何不赶紧拜师?” 李昭是真有些莫名其妙了,如果对方真是想要借助自己做什么,李昭真没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吸引力被对方看中。 与其在自己身上花功夫,还不如去收买文武大臣、内侍、龙禁尉这些一般情况下更容易靠近皇帝的人呢。 这时前面有人快马来传,让李昭赶紧去前方看一看,却原来是皇帝在捕猎中遇到了一头白鹿,结果不小心被另一边追过来的女真人射伤。 皇帝立刻派人来传李昭过去救治白鹿,毕竟他刚刚才显露了这“兽医”的能力。 因稀少罕见,白鹿往往被认为是祥瑞,这祥瑞自然是要供起来的,如果要是让其不治而亡,那且不说外界因此会传扬开什么流言蜚语,皇帝自己也接受不了。 作为一国之君,他信不信这东西不重要,关键是这能够给他带来多少的政治好处,能节省多少宣传的功夫。 李昭当然相信这不会是皇帝自己的安排,毕竟虽说这种事情有好处,但对于当今天子来说并非必须,没有必要大费周章搞这个,一不好说还让人口舌。 但是既然撞上了,那肯定还是希望能活捉。 如果这不是人为的,那怕是可以直接当成冥冥之中的预兆;而若是能查出是人为的,这就又能揪出一个背后的阴谋家,甚至说不定跟之前那要下药刺杀的是一伙。 反正李昭觉得这种事情来得这么突然凑巧的,一般都是里面有文章的。 当下他也顾不上跟克丽尔兜圈子,带着绣衣卫几人快速赶上前去。 没想到他这一通瞎逛,再加上皇帝这边往前追猎,双方很是拉开了一段距离,所以驱马奔驰了好一阵,才终于赶上了天子御驾。 远远看着这边有人奔过来,皇帝立刻高兴起来,李昭刚一下马,他便招呼道:“李昭,快给看看,可能治得了?” 李昭一边对皇帝行礼,一边看了看周围,却见之前见到过的几名太医都在其中,各个面露迟疑,然后是女真那几个和自己比试的,此时也是抓耳挠腮。 接着他的视线便放到了躺在地上的那一头白鹿身上,却见这白鹿并非是通体雪白,而是在两个角上都有一大片白色的印记,那印记的形状隐隐有些眼熟。 同时它的肤色整体也是偏淡,勉强也说得上是“白鹿”吧。 受伤的部位是在腹部,可以明显的看到出血过多,虽然已经经过了一番包扎,但这白鹿眼看着也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其实除了这些医疗者,还有几个女真的汉子战战兢兢地伏跪在一旁,不用想也知道是射伤了这白鹿的凶手。 白鹿对汉人来说是祥瑞,对草原人来说同样是稀罕物,所以即便皇帝不发怒,他们也觉得自己这是冒犯了草原神,怎能不噤若寒蝉。 不过这头白鹿对李昭来说,治疗并没有很大的难度,只是他需要先拖一下时间,然后做做样子。 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要是自己表现得太过稀罕,也就太高调了些。 虽然之前他才展示了自己的兽医才能,但那些战马受的伤普遍都不算很重,跟这个性命垂危的白鹿可不是一回事。 “陛下,臣请先将众人散开……”李昭装模作样的检查了一会儿,实际上是先输入点灵气去跟白鹿沟通一下。 牲畜有灵,如这样特殊的个体,要不就是特别弱气,要不就是别有灵性。 这头白鹿显然属于后者,周围诸多人都能从它眼中看懂些什么,不禁纷纷悄声议论起来。 “这李神医果然是名不虚传,我听人说南安老太妃被他治好,还只当是他一时运气好,没想到是真有本事……” “这话说得,坊间的传言不能尽信,但连陛下都信他,又怎会没点真本事?” “嘿,看那几个女真人,跳来跳去一点办法都没有,还是咱们的人才有用。” “这白鹿既是降生在我汉人之土,自然是亲近我汉人,何况那些女真人何等残暴,竟忍伤害这天降瑞兽,待白鹿好了,却要让陛下好好治他们的罪!” 李昭并没有理会这些闲言碎语,将十八针的针袋提出来扑开,然后取出针,反正到现在他都是一样的套路,这样反倒更不容易惹人怀疑,其他太医看到不好解释却也不能反驳。 然后他开始准备施针,这时克丽尔郡主一行也正好赶到现场来弄明白情况。 喜欢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请大家收藏:()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百三十六回、刺君 “好漂亮的白鹿!” 之前猎兔子、野鸡,克丽尔都没有什么反应,在她眼中自然是把那些都当成了猎物。 但事实证明,好看的动物还是有些特权的,至少成人这里会将其当做瑞兽,少女心的也会觉得可爱,所以说长得好看有时候也是保命的诀窍。 而方才与李昭比试治疗动物的除了女真人,蒙古那边派出的便是克丽尔与她手下这些侍女,所以她们接下来要上前来探查情况也没有人阻拦。 不过眼看着李昭已经开始为白鹿施针了,克丽尔虽然看不懂,但还是谨慎的保持观望没有继续上前打扰。 李昭运针时,自然也忽略了外部的环境、周边的人——在皇帝的命令下,大家早都散开了留给李昭充足的施展空间。 这时候还在白鹿边上的除了李昭,就只有皇帝、戴权和两个小太监,然后就是另一边的克丽尔几女。 不过如果说对老太妃等人施针,那针法本身的作用还是比较大的,也是得首先找好各处穴位,那么对这白鹿,还包括之前那些战马,李昭自然更多的是利用自己灵力方面的优势。 主要还是他不太确定它们体内有没有对应的穴位,十八针本身也是针对人的针法,李昭没有用这个做过实验,也没有那个精力去拓展这一方面,所以干脆用所谓的笨办法。 这个过程会比较漫长,倒也不是李昭故意要拖延时间,而是他需要先将白鹿体内的“血脉”刺激得通畅起来。 目前白鹿的伤口是已经止住了,但是失血过多,就需要加速造血,光靠着它自己的身体机能自然做不到,那就需要蕴含着生机的外来灵力作用,除了刺激之外本身也是一种输送。 而后随着血液的通畅,它的身体状况慢慢会好起来,就也更能够承受得住李昭接下来的刺激疗法了。 李昭不知道这白鹿究竟是无意中出现在此还是有人刻意安排,但毫无疑问,它的确是属于有点变异的基因,这也就使得它的身体隐患比一般正常的鹿要大一些。 如果不能够保持它的生命力,那这刺激疗法一不小心就可能带来并发的状况,到时候李昭就还得另想办法,拆东墙补西墙把它直接折腾没了也不是不可能。 总不至于为了这么一只白鹿,还要用上九转还魂丹吧? 所以现在按着步子小心些慢慢来总是没错的,而之后的效果也证明了李昭的选择,旁观人等甚至能看到在李昭逐步施针之后,那白鹿身上逐渐升腾起一股热气来。 他们一时间也无法确定这是这瑞兽本身的特异,还是李昭的特别手段。 但是毫无疑问,这一幕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也让大家对李昭的看法再次有了一定的转变。 “这医术,简直是神乎其神……” 治病疗效好,或是过程花里胡哨的不是没有,但是出现这种异常现象的,尤其还是搭配着祥瑞白鹿,视觉冲击力加倍,真是绝无仅有。 大家对此看法不完全一致,但惊叹却都是写在脸上的,就连皇帝也是瞪着眼睛,完全沉浸于其中。 若果说刚开始对那白鹿祥睿之说,连他自己也只能说是将信将疑,那么在此时,他却突然觉得,这怕才是真正的祥瑞。 李昭此人,果然不凡! 虽然他现在只是区区绣衣卫总旗,也只在医术上展露了别与常人之处,但通过从林如海那边得来的了解,皇帝知道李昭是很值得培养的。 只不过年纪太小、资历太浅,出身又太低,所以需要多给他一些磨砺。 而现在,却让皇帝内心迫切想要将李昭提拔上来,哪怕是揠苗助长也不管了。 既然他已经有此能力,那让他好好的为自己去办事,将自己的能力发挥到实处,不才是人尽其才么。 “陛下小心!” 突如其来的惊呼声,打破了此时场上的平静,就像是于湖面上投入一颗石子,激起阵阵涟漪,周遭人都很快反应过来。 但他们反应过来,却来不及做出行动。 尤其是,大部分人此刻并不在皇帝身边。 皇帝悚然一惊,他毕竟也是从刀光剑影中走上高位的,那么多算计下来,哪怕现在上了年纪身体反应没那么快了,却还是足够机警,就在那刹那间已经闪开身去。 同时他也看到了危险的来由,却正是那位蒙古郡主克丽尔身旁的一个侍女。 不,不只是一个! 皇帝用余光注意到旁边另有一个侍女向他刺来,想也不想立刻拉住了身后一个小天降往旁边一挡。 连续两次落空,两个刺客显然也很着急,于是穿插了一下身形后很快重整旗鼓。 但她们既然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机,这时候周围龙禁尉都已经赶上来护在了皇帝左右,想要再出手已经不可能了,瞬息之间就被围攻致死。 郡主克丽尔人都傻了,呆呆的站在一旁,她身边剩下的侍女也都是噤若寒蝉,一直到龙禁尉将她们都控制住都没有反应。 而蒙古与女真的使者们也都是大喊冤枉、饶命,澄清自己与此事无关,只是谁会相信? 在场也就唯有李昭还在专心致志治疗着那白鹿,他倒也不是对周遭的事情完全察觉不到,真要是这样他自己都有危险,只不过在那一瞬间他察觉到了另一股强力气息的存在,甚至这时候对方还没有现身。 他就知道想要对皇帝下手没那么简单了,明面上有龙禁尉、绣衣卫护卫,暗地里还有不知是不是暗卫的保护,根本用不着自己出手。 倒还不如先把手底下的事情做好,等会儿还能跟皇帝说是遇到这白鹿遇难成祥逢凶化吉了。 “啊!” 突然之间,被保护着的皇帝竟然痛呼一声,随后就见龙禁尉中一人跳到了被拱卫在其中的皇帝身旁,举刀向他砍去。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鬼魅的身影瞬息间闪出来,刚出现时还在几步开外,再看到就已经来到了皇帝身前,直接用刀鞘挡住了这必杀的一击之后,甩开刀鞘将那刺客逼退,然后射出两道袖箭。 就在对方格挡之时,他几个腾跃冲上前去,刀飞刃舞,几个呼吸就将那刺客完全压制住,最后生生将其劈砍下去,一命呜呼。 没有人觉得应该留活口,都知道能够在这时候能够做出这种事情的,都是死士,干脆利落的杀了了事才是正经。 而直到此时,皇帝心里才大松了口气,继而转过头去看着那边再次被震住、吓得都忘了求饶的两族使者,冷冷一笑道:“你们好的很,居然敢在这里对朕动手。 “看来杨爱卿说的没错,是朕以前对你们太过仁慈,竟让你们忘了大汉威仪、天子之怒……” 喜欢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请大家收藏:()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百三十七回、紫禁 皇帝有足够的理由震怒,而两族使者也有足够的理由惶恐。 且不论他们这趟是不是收到了什么密令过来,这波行刺他们又是不是参与其中,但如今皇帝安安然无恙的情况下,他们就算真是清白的,在刺客出现在他们的人当中的情况下,他们就注定了要准备承受皇帝的迁怒。 “你们,便不要回去了。若是你们的可汗不能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我汉军开拔前,就有劳你们献头祭旗了。”语气虽然平淡,但其中蕴含的森然,却让两族使者胆寒。 而唯有李昭在旁侧看着,却注意到了其他人都看不出来的部分。 皇帝笼罩周身那虚无缥缈却又切实存在的天子龙气,也不知道是因为之前的刺杀影响,还是其他不知名的缘由,此刻居然显得黯淡了许多。 此时他已经治好了那白鹿,而且故意刺激着那白鹿清亮的嘶鸣一声,在此时显得尤为突出,自然立刻就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又再次吸引了过去。 李昭则是一脸茫然的样子,站起身缓慢看了一眼四周,似乎还没有弄清楚状况。 而刚刚感觉自己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来的戴权也顾不上去看被收拾的干儿子的尸体,马上跳出来笑道:“恭喜陛下,这瑞兽经李昭救治回来,岂不正应了先前陛下遇难成祥,往后就福泽绵长?” 皇帝盯着那重新变得活蹦乱跳的白鹿,只是因为周围都围着人,它并不敢四处乱动,反倒是贴近了李昭,显得和他颇为亲近的样子。 沉默片刻后,他突然哈哈大笑道:“戴权说的不错,李昭,你做的很好!” “微臣不敢贪功……”李昭赶紧应了一声,却还是一脸摸不着状况的样子,也没人给他解释。 围猎进行到这里,自然是进行不下去了,皇帝命人将两族使者压下去,不只是这次的狩猎要提前结束,围猎也要草草收场。 皇帝自然是要起驾回宫,这一次虽然对方行刺失败,但不管对方还有没有准备下一波,都不能够再给对方机会,所以这里肯定是不能再呆了。 蒙古使者中出现刺客也就罢了,连身边的龙禁尉中都有刺客潜伏着,再加上先前那个要下药的太医,皇帝都不知道对方在这猎场中为他准备了多少“惊喜”。 这种时候只有回到皇宫中,他才觉得保险,才能恢复安全感。 当然,接下来的路途中也同样可能出现问题,所以他还得同时让暗卫立刻严查目前身边这些人。 路上他还特意将李昭带在了身边,当然不是指望着要是再遇刺有神医在边上能保命,而是因李昭先前的表现,他对李昭更加信任一些,这种时候身边多一个信任的人,也就多一层保障。 同时,这样也是以示他对李昭的亲近之意。 这中间还有一个插曲,就是那白鹿自然是要带回宫中,但它对周围人都十分警惕,后来还是在李昭的安抚之下,才被顺利带走了。 此时就在皇帝的行辇后头,另外备了一辆车,而李昭自然就骑马在旁边跟着,也好随时安抚着瑞兽。 之后终于没有再发生什么事情,这一支队伍浩浩荡荡地直接回到了京城。 然后李昭终于也是光明正大地首次踏入了皇城,于是期待已久的连环签到终于又出现了。 “标记地点:皇城,记录到林如海、贾政气息,签到成功,获得奖励灵犀破。灵犀破:仙法口诀,心有灵犀,则转瞬即至,更可隔空破敌,距离限制千里之内。” “标记地点:太液池,记录到林如海气息,签到成功,获得奖励渡厄飞舟。渡厄飞舟:仙品法器,能冲破杀阵,直驱敌酋,亦能自成防护,抵御精神冲击。” “标记地点:万岁山,记录到贾元春气息,签到成功,获得奖励子母阴阳锁。子母阴阳锁:凡锁定者,即可分身而动,哪怕远隔万里,时限三个时辰。” “标记地点:紫禁城,记录到林如海、贾政、贾赦、贾元春气息,签到成功,获得奖励诛仙剑。诛仙剑:青云山镇派之宝,乃开天神剑,威力无穷。” 这一次的奖励和以前就不太一样了,全部都是神仙级别的奖励,尤其是最后那一把诛仙剑,虽然“诛仙”只能算是高武修仙阶层,但诛仙剑在其故事中也并未发挥出全部威能,毕竟神器也须看主人。 而李昭在有灵力、有神器在手的情况下,哪怕使用普通的剑法,发挥出来的威力也是凡俗所不能敌的。 李昭正愁自己这一身灵力没处使,这也算是瞌睡来了就有枕头吧。 李昭表面上很平静,心里的喜意也是止不住。 直到宫门前,他们这一行人目送着皇帝的行辇进去,自己却必须要停在外头了。 不过李昭并没有回去,他们得到了吩咐,在这里听候召唤。 因为身边还有其他人在,而且这场合也不太合适,所以李昭并没有急着去查看那些奖励如何,而是和周围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着。 “李总旗,这回您可是立下了大功,连带我们兄弟几个都沾了光,能在圣上面前露个脸。” 李昭现在身边这些绣衣卫同出于南镇抚司,但并不是他这同一个百户手下的人。 不过同在一个衙门里,平日抬头不见低头见,再加上先前那次搜捕连环凶手的时候,李昭已经在同僚们面前大大的漏了一次脸,所以大家都认得他。而之前如果说他们对李昭还只是礼貌性的尊重,听命行事,那现在就更带了一分谄媚。 对此李昭坦然受之,倒也没当回事儿。 所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些人都不过只能锦上添花,跟他们可以维持关系,但也没必要太过在意。 而一行在这里却是足足等了两个时辰,戴权才又找了过来,看了眼他身旁的几个绣衣卫,笑了笑道:“李总旗,陛下有请,随我一同入宫吧?” 其他绣衣卫自然另有安排,李昭则跟着戴权入宫,路上却不等他问起,戴权先说道:“李总旗,此次你立下大功,陛下自有厚赏。到时候若是陛下另有什么安排,你也只管答应。 “想来,陛下是要重用你咯!” 他这也算是知道了什么,提前向李昭示好。 李昭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道:“谨遵总管吩咐……” 戴权笑吟吟的,倒也不再多说了,带着他来到了殿内,经过通秉后入内,这时候皇帝已经换了一身常服,端坐于大殿之上,显示出之前所没有的威亚。 但对于此时的李昭来说,却反而心中更加古怪。 因为对比起之前在更加狭窄的猎场行宫中面圣时,对方显露出来的威仪,此时的皇帝看起来似乎缺了些什么。 这主要就是在于他眼中那天子之气的变化,相比于先前,这时候似乎更加黯淡了一些。 李昭一边行礼,一边心里揣测着发生了什么事情。 皇帝先前其实是受了伤的,就是最后那个刺客暗器得手了,只是看样子伤势并不严重,目前表面也看不出有什么影响,但这外圈的变化,却让李昭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影响。 不过此时不等他思考,皇帝就开口笑道:“爱卿此次有大功劳,若是有什么想要的,自可道来,朕必定满足你。” 说是这么说,李昭也不可能狮子大开口,不然皆大欢喜的事情就要变成触怒君上了。 虽然皇帝目前的状态奇怪,但李昭还得再看看,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所以他立刻说道:“蒙陛下恩典,微臣一介家奴,方有今日所成。今日所为不过报恩二字,何敢祈赏?” ??最近不在状态,这段情节也没想清楚,只能草草收场了,抱歉诸位。 ?之后还是先回归后宅,写点妹子互动找一下状态…… ? ???? 喜欢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请大家收藏:()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百三十八回、令牌,表字 李昭可以不要,但皇帝不能不给,否则谁还给他办事了? 而且所谓的不要封赏,有时候反倒最是难办,因为给的少了怕人心怀不满,那这赏赐的意义就削弱了;给的多了又容易惹人非议,也怕李昭飘起来。 皇帝现在是有打算将李昭当成心腹来培养的,相比于朝堂上那些文武大臣,李昭自绣衣卫起步,因特殊身份和出身,反倒更合适去帮他做一些别的事情,也不太会引人注意。 正因如此,他也需要稍稍磨砺他一下,不能让他尾巴翘到天上去。 而且李昭现在年纪这么小,贸然地拔擢反倒是害了他。 李昭不知道皇帝对自己的“关爱”,虽然他进入皇城之后获得的奖励已经足够满意了,但他当然不是就此满足了,不过他这一次的功劳本就可大可小,完全是看皇帝的心情。 如果皇帝觉得他立下的是滔天大功,不仅在两族使者面前涨了汉人的面子,而且治好了瑞兽也很有象征意义,那自然会把他高高抬起来。 但李昭现在反倒更想要低调的苟发育,不打算太冒头。 如今他的身份,很多事情不需要亲自出手,也没有人无缘无故会跑来逼迫他,也不会有人能摸出他的底细来,这样到时候遇到情况要做什么,才能出其不意一击达成。 皇帝此时自然不能再把皮球踢回去,于是考虑了片刻便道:“既然如此,朕便先赐你一面大内令牌,可不经传召,在这皇城行走。另外……” 想了想,皇帝突然又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李昭立刻答道:“已过了十六……” “你如今好歹也是一家之主了,却不是寻常人家的少年郎可比,朕再赐你一个表字,就叫……明德如何?”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xin)民,在止于至善。 且明对应昭之意,德则是一种祝福,不计较出处,这两个字也是对李昭美好的愿景。 古人取表字多有文章,有的是名字的近义词,有的是反义词,有的是强调,不外乎都是一种希望和祝福,希望此人能做到名字那样贤良美好,祝福名字能让人避祸驱灾。 李昭倒没想到皇帝会从这个入手,但不得不说,这两个赏赐看起来都很虚,可实际上的用意却很深。 一来是以示亲近,也是对外告诉大家,李昭是皇帝罩的人,这比之当初称赞什么“神医”可能更有效果;二来这样的赏赐轻重可大可小,都是要看人的,所以也不能因此质疑赏赐不到位。 而且本身李昭这次做的事情就是偏于名而虚与实,这赏赐算是相得益彰。 李昭自然没有异议,欣然接受,然后皇帝当然也不小气,还是额外再赏赐了黄金二百两、布三百匹,并赐给李昭一匹御马监出产的宝马——那是皇帝那匹汗血宝马的子嗣。 而等到这些封赏完成,皇帝才又和李昭说起了先前猎场遇事的事情。 “明德,此事你有什么看法,尽可道来,就算说错了,朕也不会怪你。” 李昭却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沉吟片刻才说道:“陛下,微臣以为,此事一要等那温太医的供词,二则看蒙古使者如何辩驳。若他们能供出幕后主使者,此案自可了结。” 皇帝默然不语,盯着李昭看了半晌,才突然哈哈大笑道:“你这猢狲,倒知道耍滑头。罢了,你先下去吧。戴权,领他去领赏,再送他出宫。” 戴权领命下去,李昭也自然平静的告退,只是在转身的间隙,又抽空看了皇帝那个方向一眼,却见他面色微变,眼中似乎闪过一丝痛苦,而在那刹那间,笼罩周深的龙形虚影又晃荡了一下。 虽然很快就恢复,但光影似乎又黯淡了一些,这让李昭不禁若有所思。 不过眼看戴权向自己走过来,他也不再多想,又见戴权笑着上来,这次显得更加亲和,张口就道:“李小兄弟,陛下对你如此器重,只是念在你尚年轻,不敢贸然委以重用。 “只要你这些日子好好做事,圣上看在眼里,自然不会亏待了你,到时候前程似锦,你可得好好把握住啊。” 这一番话似提醒,也是提携,主要当然是为了卖个人情给李昭。 说些看起来重要其实无关痛痒的话,这就皆大欢喜,要不然戴权敢说的话李昭还不定敢听呢——当然他肯定没什么不敢听,离了皇帝的庇护,戴权的心声在自己面前也是暴露无遗。 一来他不像是林如海那般深沉,二则是他并没有防备着李昭这个。 所以对于他的那些心里话,李昭知道后就只是一笑置之。 至少这样能够确定一件事情,在皇帝那边他跟贾家是切割开的,要不然整日陪在皇帝身边的戴权不会完全不把他跟贾家联系到一起。 当然,更值得李昭注意的,其实还是另一层心声,关于那两族使者。 这次当场抓住蒙古郡主身边的侍女意欲行刺,加上女真使者射伤了白鹿,双方都犯在了他们的手上,现在暂时看押在天牢里,一边接受审讯,一边等待着蒙古和女真那边的回应。 不过李昭没想到那位克丽尔郡主居然是达赉逊的后裔,因而皇帝怀疑这郡主根本就是被抛出来的弃子。 达赉逊便是左翼蒙古可汗,在历史上,左翼蒙古南迁影响极大,客观上造成了明末辽东左右为难、疲于奔命,并间接给了女真部落生存壮大的空间,为满清的兴起奠定了基础。 不过在这里却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前明嘉靖二十五年,察哈尔部达赉逊在率部东迁过程中突然疟疾,起因不明,但他的死直接造成的后果便是,所部万户被俺答汗吞并大部,剩下的不得不与明边军合作。 这大大缓解了辽东明军的压力,然后间接压迫了女真的生存空间,使他们长时间得不到好的发展,自然也就无法在明朝内部大乱时候,南下窃取胜利果实。 明末义军四起,本朝太祖皇帝天纵奇才,自关中崛起,号称“太平军”,一路杀豪强、灭流寇,与闯王李自成一时瑜亮,但靠着仁义之证,同时获得有识之士与民间百姓的支持,这点却是李闯所不能及。 而后李闯杀进北京城,焚毁锦衣卫官署、烧杀掠夺,于是城内大户与太平军里应外合,驱逐李闯后,占据京城。 然后便是北拒蒙古、横扫江南,一统天下。 等到太上皇继位时,朝政初步稳固下来,就像当初汉武帝时的形势,于是才有他压服蒙古、女真两族,平定白莲、南夷之乱。 可惜穷兵黩武,到底不是长久之道,虽然将四周围的敌人都打垮了,可自己也重新变得一穷二白,于是便有了退位一举。 喜欢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请大家收藏:()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百三十九回、回家 这些其实都是当初李昭在南镇抚司看到的本朝纪实中的内容,不能保证全部是真,毕竟当朝自己写的,难免有些吹捧之嫌,至少在明末那个比烂的时代,非得要说太祖皇帝有多厉害,倒不如说对手都太烂了。 而且之前的一些改变带来的微妙变化,逐渐滚雪球扩大,才是历史走向截然不同的根本原因。 毕竟这不是人为编造的世界,没有什么所谓的世界线收束,一点小小的改变带来的走向就可能滚雪球般变得面目全非。 而对于李昭来说,从戴权这里得知的消息,似乎确认蒙古人绝对是有参与其中的嫌疑,嫌疑还很大。 偏偏那克丽尔郡主作为达赉逊的后裔,又是跟汉人朝廷关系比较亲近的,如今达赉逊的旧部早就散落入九边的各戍卫营中,在对抗蒙古与女真时甚至多有功勋,所以碰到这种旧老大的后代,他们的感受也不得不顾及一点。 而且还得联想到蒙古人这样做的深意,是否想要借此挑起汉军边军中达赉逊旧部的仇恨? 所以对于克丽尔的处置必须谨慎,若能够证明她并未参与其中,皇帝大概会开恩,然后反过来借着她的名头去安抚这些归化的蒙古人。 当然,这些与李昭就没什么关系了,虽然之前克丽尔郡主好像对他很感兴趣,如果能证明她与此事无关,那这应该也不是故意要借着与李昭的接触来行刺,更可能是被手下的侍女唆使的。 说不定她心里还会念着李昭,只是李昭和她非亲非故,如非必要懒得掺和到这个事情中去。 要是她没事那他们往后说不定还会有交集的机会,犯不着这个时候出手;要是有事那李昭就得招惹麻烦,他虽然不怕惹事,但总得有充足的理由才行,毕竟他现在不是一个人,身后还有一大家子和那些可能被牵连进来的关系网,不可能只顾着自己一个人的想法。 除非在皇帝这里发现了突破口,有肆无忌惮的空间了。 等到领完了自己的赏赐,戴权又派了一个干儿子安排了一辆马车帮李昭把东西送回去。 这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之前那些绣衣卫应该也被安排得到了各自的赏赐然后回去了,李昭出了宫门之后,因为有內监开路,倒也没有让五城兵马司拦路造成误会,顺顺利利地回到了李府。 这时候院子里一片宁静,香菱和金钏儿到时还没睡,所以门子这边高兴的一喊,顿时院子里一下子就涌出来好多人影,香菱、金钏两对主仆、封氏、李婶还有粗使婆子全都迎了上来。 李昭给內监打点好,然后让下人把马车上的黄金和布帛往里搬,回头就看着香菱害羞的看了他一眼,金钏也盯着他,不过目光时不时看向那些赏赐。 李昭要请那內监进门喝口水被婉拒了,这时候院子里都是自己人,他也老实不客气的上前一边一个直接拥住了金钏和香菱,顺手还捏了捏鸢儿的小手,然后看着李婶笑道:“这些日子倒是辛苦你们了,家里可好啊?” 香菱羞不可抑,只红着脸说不出话来,金钏儿却笑道:“老爷,婶子都这年纪了,你还指着她管家呢?这些日子都是我跟英莲妹妹操持着家里,还有宝姑娘也不时来府上照看点。我现在都让角儿去照顾两位婶子了……” 李昭这才注意到,金钏身边的丫鬟不是角儿,换了个生面孔,而金钏立马就介绍说,这是她们白家在外乡的亲戚,名叫白秀儿。 因为前年受灾全家人没了,跟着哥哥来京城投奔他们家,她前些日子回家看望母亲的时候,眼见这小丫头聪明伶俐,就想着让她跟着自己回府上做个丫鬟。 这样既可以照料她,免得她哥哥在外做事还得担心,又能让角儿空出来,去照顾腿脚越来越不便利的李婶,还有香菱的母亲封氏。 或许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李婶随着李昭身份地位的水涨船高,现在吃的穿的住的都不是以前在荣府小院里能比的,王熙凤对下人苛刻,她虽然是陪嫁的老人,却也没什么福利。 所以这享受得越来越好,自己身子骨反倒越来越娇弱了,当然健康还是蛮健康的,就是不适合做事,容易累着。 而封氏是独身来到京城,过去几年一个人过得倒也自在,现在却是来享受天伦之乐,当然也不可能让她自己做事。 鸢儿毕竟还得多照看着香菱,所以角儿可以帮忙分担一下。 金钏这个安排自然是没啥问题,角儿伺候她不好是因为她挑剔,但跟和善的李婶、随和的封氏却没问题,这样皆大欢喜。 而李家多一个丫鬟也就是多一双筷子,不过金钏肯定不是想的那么简单,甚至这丫头到底是不是她娘家人还不好说呢。 李昭瞥了一眼那白秀儿,却见她肌肤雪白,模样标致,因为年纪不算很大还没完全长开,但看得出不愧是白家的基因,是个美人胚子,未来肯定跟金钏、玉钏姊妹一般。 而且也不知该说是见识少反倒没有畏惧之心,又或者说是以前家庭环境好让她天生胆大,竟然还主动与李昭对视,好奇的打量他,这却让李昭不禁笑了起来。 白金钏原本在旁看着还有些心急想要提醒一下,现在看到李昭笑了才松了口气,跟着拜年心里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李昭自然知道金钏有什么念头,她之前一直对香菱这边主仆共侍有些妒忌,角儿太小,就算她愿意李昭也不愿意,所以她就想要把玉钏儿拉出来和她一起服侍李昭。 如今李昭前景一片光明,虽然看起来比不得贾宝玉国公府公子的地位,但对于白家来说也算是高攀了。 而且白家两个女儿本来就是人家的奴婢,这转过头来给李昭当妾也不算埋没,反正一个也是当两个也是当,难道放任妹妹在荣国府里继续被宝玉或是那琏二爷祸害么? 只是她自己的身契都是靠着李昭的面子才被放出来的,这李昭没有表露意思,她自己也不好主动提,不然显得卖妹求荣了,虽然确实是这样。 而凭她自己的力量,想要把妹妹捞出来也不可能,于是退而求其次,就想到了干脆换一个丫鬟,还是自己家里的人,这样关系亲、利益也更相近。 这白秀儿比角儿大些,虽然看着稚嫩,也是可采摘的年纪了,尤其是这一身白玉似的肌肤,金钏看到的时候自己都嫉妒,心想难怪她哥不敢让她随便出去抛头露面。 她就不信,李昭看到了不动心。 而现在果然,看到李昭的笑容,金钏儿就觉得稳了。 不过李昭这刚回来,在外操劳这么久,也不可能立刻就干那事儿,所以只是见了个面后,就要先准备休息了。 当然,中间那黄金和布的安排肯定还得说一下,黄金留着,布却得好好计较一下,自己用肯定是用不完这么多,看是拿来送人还是直接放到“黛安芬”去。 喜欢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请大家收藏:()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百四十回、回访 现在家中管账的暂时是金钏儿,她毕竟跟在王夫人身边几年,耳濡目染之下也学到了些管家的经验,何况李家的账目肯定跟国公府的不能比,管起来还是轻松的。 不过以前那最多是帮着查看一下账本,这真正自己经手这么多黄金白银的,还是首…… 也不对!之前李昭就把“黛安芬”送来的那些分红都交给了金钏,再加上原本李昭得到过的各种赏赐,以及给南安太妃和宁国府治病的报酬,除了金银,还有价值不菲的珍珠玛瑙之类的贵重物。 别的不说,光是从贾珍那里两次得到的医药费加起来,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所以说起来,金钏儿现在也是见过世面的了,真正大惊小怪的反倒是她身边那个丫鬟白秀儿。 在自家人面前,金钏可就显得多了几分矜持,当然也是故意如此。 因为她把白秀儿带来的心思可没有跟她哥说过,只是家里人都赞同所以帮着她一起瞒着人家。 连白秀儿本人也不知道,但金钏知道这种女孩年纪小、见识少,最容易被迷惑。 先让她看一看李家的财产,然后再想办法让她和李昭多多接触,这接触多了,自然就看得上了,到时候她在旁边多灌输一些,然后找个晚上跟李昭打个配合,小姑娘自然就得从了。 金钏对李昭可有自信的很,若论样貌他虽然现在越长越好了,尤其是身高慢慢上来了,比琏二爷那些个也不差了,气质上同样也很吸引人,但他最有吸引力的还是别的本事。 这样子长得再好,却是个绣花枕头也无济于事——没错,她说的就是贾宝玉,尽管她和宝玉没有真到那一步,但凭着宝玉在吃胭脂那件事情上的怯懦,她就有理由将他整个人全盘否定了。 金钏儿现在只是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在当初李昭还在府上的时候先看上他,若是那个时候就跟他搭上关系,只怕就能跟那平儿姑娘一样,让他更高看一眼,说不得现在她就是这李府的奶奶了。 不过现在也不坏,虽然李昭看起来对香菱的喜爱在她之上,但至少明面上是不偏不倚,这除了晚上陪房次数,给两边的待遇都是差不离的。 当然,李昭今晚也没有到金钏房里,更没有去找秦可卿,反正回来之后有的是时间,所以这一晚上他还是先在香菱的房里安睡。 之所以不找金钏倒不是对她有看法,虽然摸清了她的心思也觉得有几分好笑,但对于李昭来说,只要金钏儿不是有意坑害自己,这点争宠的小心思还是允许她有的。 只是今晚李昭更想安然入睡,真要在金钏那屋就做不到了,还是香菱这边好些。 鸢儿只是个丫鬟,自然是姨娘做什么她也跟着做什么,而香菱虽然现在也习惯了那事儿,但还是处于李昭不主动、她就不会主动的程度。 除非已经到了酣处,她也难免会忘乎所以,迸发出一些本能来。 所以在她这里李昭自然能睡得更安心些,尤其是轻搂着香菱软软的身子,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什么都不去想,很快便沉睡过去。 而香菱似乎也很享受这种什么都不做、只相依而眠的感觉,倒是比以往晚上行哭的时候起得更早了些,还主动伺候着李昭早上的洗漱。 原本这些事情都交给鸢儿来做了,香菱不是乐于享受,而是被按住了就只会被动接受,很少有这样主动的时候。 李昭看着她给自己擦脸的时候,小脸上的小表情认认真真,好像在做一件很是庄严肃穆的事情,心里也觉得有几分好笑。 “英莲,等下回入宫的时候,老爷若是有机会去皇帝的书房看看,到时候帮你求几本只有皇帝才有的书回来。” 香菱抬头看了李昭一眼,浅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 等到出了房门,李昭先是去隔壁安抚了一下金钏,这妮子这些日子也确实辛苦了,虽说她也乐于做这主妇的活儿,享受着掌家的权力,但只要是做了事情,不管出发点是什么,李昭总不能不闻不问。 金钏对他惯常是没脾气的,原先想着委身于他,自己还会觉得有两分委屈,现在越来越安于现状,反倒挑不出他的毛病来,只想着自己要怎么讨好他了。 所以往往李昭说上两句好话,她身子马上就软在了李昭怀里,这自然也有做样子给旁边白秀儿看的想法。 不见那女孩在旁边看的已经很害臊了,尤其听着两人说情话她却不能捂住耳朵更不能跑开,就更觉得站立难安,心里头也莫名有些热热的,像是涌动着什么从未有过的情绪。 且不提李昭离开后金钏儿怎么教导自家这妹子,李昭既回来了,那除了回衙门点卯恢复日常工作,还得花时间走亲访友。 之前要离开的时候托他们照顾家里,虽然这中间没发生什么事,但回来了都理应再回访一次。 像是荣国府倒不必特意上门去,只让薛蟠把贾琏约出来的时候一并跟他说一声。 这一次李昭虽然受赏了,而且也是立了功,但在坊间传播的却没有那神医之名响亮。 不过国公府自有他们的消息,尤其是贾琏也有些功勋故旧的交情,这趟围猎也有参与的,其中一个叫冯紫英的,回来就跟他们说及了李昭的事情。李昭因医术名扬京师,关于他的来历自然也传扬开来,包括曾是荣国公府家奴的出身,如此逆袭妥妥的一个励志故事。 大家不管私底下怎么看法,明面上都要给皇帝几分薄面,何况神医也不是能随意得罪的,所以也不会编排什么话。 而这一次李昭虽然又是靠着医术,但也算是办到了他们这些武勋子弟在之前的围猎中都没有做到的事情,将猎场比试一锤定音。 就算后面那两族使者出了问题,这一码归一码,李昭也是做出了长脸的事情。 所以那冯紫英听贾琏说要来见李昭的时候,立马央求着把他一起带过来,结果就在这锦香院里,贾琏、冯紫英、薛蟠、宝玉等人都来了,还主动轮番朝着李昭敬酒,一时薛蟠请客倒变成李昭是东道一样。 这里面除了薛蟠,李昭跟其他人的交情都一般,就算是贾琏,现在也就只剩下一点所谓的主从情分。 而等酒过三巡,大家闲聊间,不免从国家大事讲到了内宅小事,还是薛蟠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开的头,说到了贾琏如今的处境。 “照我说,琏二哥就不该惯着屋里的娘们儿,蹬鼻子上脸了还……” 贾琏瞪了他一眼,醉眼熏然间也冷笑道:“你这么硬气,怎么不见你当着宝姑娘的面这么说?” “我……我那是让着她,好男不跟女斗……” 这薛蟠总能让大家笑起来,气氛十分欢畅,唯有难得出来一趟喝酒的宝玉在旁听到宝钗的话题,想到原先林妹妹、宝姐姐都在院子里每日见得到,如今竟然只能从别人的议论中才能听到她们的存在。 一时间他只感觉无限的悲伤,浑然忘了出门前他才抓着袭人在书房来了一发。 喜欢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请大家收藏:()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百四十一回、再入小院 自打那次在城外庄子别院里与王熙凤互诉衷肠,李昭的确有段日子没有见过琏二奶奶了。 她想必也不怎么想要看到自己,不过这时候听到薛蟠说起贾琏的为难之处,心头一动,便故意说道:“二哥倒不如倒头去跟二嫂子认个错,这夫妻哪有隔夜的仇?” 薛蟠也嘿嘿笑道:“是啊,等先把她哄到了床上,摆弄成什么模样,还不是任你的心意?” 宝玉皱了皱眉,虽然他跟薛蟠关系不错,不过对薛蟠唯有这粗鄙言语受不了。 冯紫英却拍了拍贾琏的肩膀,叹了口气道:“琏二哥这难言之隐,与我倒是心有戚戚焉。你们倒也别说,这夫妻之事,有难处只有自己知道,外人怎么能插得上嘴?” 这时冯紫英突然好奇问起:“说起来,却有些日子没见过二郎了,你们可知道他去了哪里?” 贾琏摇摇头道:“我哪里晓得,不过先前二郎说他想要云游四海,许是怕我们担心,到时候你一言我一语劝得他又留下来了,便干脆不告而别。” 冯紫英叹了口气道:“若真是如此倒好了,就怕……” “哎,二郎吉人天相,断不会有事的。” “是我失言,我失言了,且干了这杯!” 薛蟠当然知道他们口中的二郎便是指的柳湘莲,一时表情复杂。 他也是个贱皮子,起先眼见柳湘莲生的俊美,就想与他成就好事,等被他打了一顿后,反倒又要把他当个朋友,只是找不着人,心里莫大的遗憾。 李昭想着自己其实也没有收到柳湘莲的消息,毕竟柳湘莲还没有全得他的信任,自然不能在他身上留下什么手段,顶多算得上是一步闲棋。 如果柳湘莲在江南真能够有什么收获当然好,就算没有问题也不大,他一个人本就影响不到大局。 那些洋人在东南经营了这么多年,如果让柳湘莲随随便便便戳破那反倒不值得人重视了。 不过这些事情自然也不必与他们说,到时就算柳湘莲回来也会避忌些与他的关系,就算说了,最多也只是瞒着不说,不算骗人嘛不是。 “来,且不去提那些烦心事,喝酒、喝酒……”这时冯紫英又主动招呼起来,拉着李昭干了两杯,见这里其实就他和李昭喝的最多,李昭却面不改色,当即赞道:“明德好酒量!” 说起这表字,自然免不了提及是皇帝的恩遇,这又是令人称羡的一桩事。 推杯换盏间,又听了一段小曲儿,冯紫英却感叹了一句:“还是云儿姑娘唱的好啊!” 薛蟠也连连点头,嘿嘿笑道:“我原是各处酒楼花坊都去得,正是因云儿才在这锦香院久驻。如今她人虽然不在了,那香魂却恍然仍留在此处,所以我还是舍不得这里……” 这贱皮子全然忘了云儿差点把他害死了,现在倒只记得人家的好处了。 那云儿如今已被问斩,他们当时都没去说是不忍心望见那场面,至于是真是假就说不清楚了,反正听说薛蟠是难过的喝了一宿的酒。 这时贾琏突然问道:“说起来,那云儿身边不是还有个丫鬟,叫做圆儿的,不知如今去了哪里?” 薛蟠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李昭他们便都看向了他,把他看得更不好意思了,只能说道:“原本她被发配去了教坊司,我托人把她赎了回来,如今却在我府上服侍我那老娘呢。” 说起这个,他又有些郁闷起来,还颇为幽怨的瞥了李昭一眼。 原先他买下香菱,因为惹出了人命官司,薛姨妈和宝钗说要把香菱留着不让他碰,结果没想到最后便宜了李昭;这回他只是多花了点钱耗费了人情要来了那圆儿,没想到又被宝钗拖去薛姨妈身边服侍。 别搞得到头来他又啥都没有啊? 贾琏和冯紫英便取笑他起来,尤其是贾琏笑得尤为大声,说他不仅怕妹妹,还怕老娘,一个大老爷们儿活得跟个小媳妇儿似的。 薛蟠强辩说自己那不叫怕,是尊重,他们哪里肯听,连宝玉也笑说这点上他比自己还不如,自己起码只怕个老爹,家里的老祖宗、太太、奶奶还有姑娘、丫鬟们都得哄着自己。 薛蟠被说得郁闷非常,但又不得不承认,他现在这家里地位着实非常之低。 原先薛姨妈对他也是很溺爱的,有什么要求都依着他,稍微发下脾气都得哄着他。 但自打从荣国府搬出来,尤其是妹妹薛宝钗开始亲自接管薛家的生意之后,对他的约束就加大了很多。 而且薛姨妈也不知道怎么学会了人家哭闹那一套,他若是想要干什么事情,薛姨妈有时就会垂泪说自己怎么生了这么个孩子,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回头怎么对得起死去的丈夫。 这种变化近期愈演愈烈,薛蟠仔细回忆一下,似乎是从薛二叔来到京城以后开始越发频繁的。 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原先在荣国府,薛姨妈过眼的不是贾琏这等浪荡公子,就是宝玉这个蜜罐里泡大的少爷,要说他们比薛蟠有长处却也有限,毛病甚至没比薛蟠小。 而且那时候的薛蟠刚来到陌生地方也好歹收敛了一段时间,再加上当时重心放在了宝钗身上,薛姨妈也顾不得去管薛蟠了。 但搬出来以后,先是有李昭这么一个无父无母、出身卑微却靠着自己创出了一片天地的,然后又有个同宗同族的兄弟,对比之下薛蟠就显得很惨烈了。薛蝌年纪更小些,在金陵的时候也进学了的,但后来因为家庭变故断了。 等到来了京城以后,本来还打算继续跟着薛二爷做生意,但却被薛二爷劝阻了。 薛姨妈本来打算去荣国府找姐姐王夫人,让她帮忙运作去贾府的私学里,但宝钗是知道那里面德性的,毕竟薛蟠此前就去过,也不小心漏出来了些底细,便劝她放弃了这个打算,就近找了一家私塾。 而不管是求学还是经商,薛蝌的上进都是摆在那里的,薛蟠可不就被比了下去。 虽然在薛蟠看来,这是因为薛蝌家道中落,自己又不需要像他那样担起这个家——好歹他还算知道这话不能说出来,不然怕又得让母妹好一顿批了。 这哥哥安排好了还有妹妹,这就更不是问题了,薛蟠整日在外头不着家,宝钗也忙着生意的事情抽不开身,离开荣府后薛姨妈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单调乏味的日子,现在有这薛二太太跟宝琴陪在身边说说话。 尤其是宝琴,小小年纪知书达理,薛姨妈喜欢的不得了。 那圆儿与其说是宝钗要去给薛姨妈的,倒不如说就是帮宝琴要的,因她年纪长、知道见过得多,而且在薛家没什么利害关系,也不怕宝琴反过来受她欺负。 所以薛蟠感觉自己现在在家里倒仿佛变成了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样子,可怜得很,但他又不会在李昭他们面前示弱,只能嘴上逞强说自己深明大义,不像贾琏那样跟女人拈酸较劲。 贾琏恨得牙痒痒,偏偏没法反驳,于是只能兜头开始给自己猛灌酒。 本来就是兴之所至,这种场合大家也不会劝着他,说不定大醉一场过后就好过了。 不过李昭的酒量还是让冯紫英惊叹不已,他以为自己已经够离谱的了,没想到李昭这么喝下去,最后只比贾琏的量少一些,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而他此时都已经是面红耳赤、说话舌头也开始有些发麻了,“明德,你这个兄弟我交定了,改日我找一些兄弟过来和你认识认识,别的不说,你这酒量非得好好臊臊他们!” 李昭面含微笑,以前他还会稍微避忌一下自己酒量的问题,他现在的体质喝醉有点难,要装醉才有问题。 不过随着他身上的不凡之处显露的越来越多,他也有足够的理由能够解释,这醉不醉都无所谓了。 宝玉倒是喝得少,此时还能保持着清醒,也是大家照顾他,不让他喝太多。 而薛蟠劝酒劝得起劲,看着李昭三人在那里比试兴奋得手舞足蹈,等到自己要喝的时候才发现酒没了。 他还要去叫,李昭赶紧拦下说道:“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该各回各家了,还喝呢?” 薛蟠撇撇嘴道:“你们倒是喝了个爽快,我还没过瘾呢……” 李昭翻了个白眼道:“你若要喝回去喝,免得真喝醉了在外头丢人现眼。” 贾琏醉了现在就趴在那里,什么也没做,冯紫英更是还能支撑,他呆霸王的酒品可不怎么好,兴起起来打砸抢烧都不在话下,确实是丢人现眼。 薛蟠被说得讪讪一笑,没话反驳了。 李昭想了想,便又说道:“今儿就这么散了吧,文龙你照顾冯兄回去,我这边帮宝玉一起照看着琏二哥。” 贾琏倒下了,冯紫英大舌头,现在反倒是李昭说话算数了。 薛蟠没话说,宝玉当然也不会拒绝。 虽然贾琏是他兄长,但他可不想照顾一个醉汉。 别说醉汉,就是个美人,要是喝的醉醺醺的在他面前发疯,他也要生畏,哪里还能喜欢得起来。 然后两边就这样各自分开,这边李昭跟庆儿一左一右将贾琏扶上了马车后,李昭自然也钻了进去。 庆儿在下面看着他的背影,暗自叹了口气,原先他还一直在担忧,李昭得势了之后会怎么对付自己,他拼命的讨好贾琏,也是希望有个保障。 但如今看李昭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他心里反倒又觉得有些失落。 两人的差距越来越大,李昭对他毫不在意,而他却还得要看李昭的脸色了。 李昭当然不是不在乎他了,只是没必要特意为他费心。 等以后贾家没落的时候,他这么个下人顺带就可以随手捏死,现在留着反正对自己威胁也不大,就让他多喘几口气吧。 那边宝玉也进了马车,然后一前一后两辆马车向着荣国府而去。 李昭这趟之所以特意主动地要将贾琏送回来,当然是借这个机会过来看看王熙凤。 之前没想到也就罢了,经人提起来想到了,虽然也完全可以趁着夜色偷偷过来看,但现在有光明正大的机会,也顺手而为了。 等到了荣国府,李昭和庆儿一起将贾琏扶下车后,便对旁边的宝玉笑道:“琏二哥这里有我看着,你先回去吧。” 宝玉心里巴不得,立刻跟李昭道声谢然后转身就走,真是一刻也不想停留在这里。 李昭倒是知道他为何会如此,一方面这厮的确怕麻烦,不想管别人,另一方面则是他们这边进去必然要经过荣禧堂,难说会不会跟贾政撞上。 这小子对他老子那是老鼠见到猫一样,当然是能避则避,专门从角门那里直往贾母院去了。 而这边李昭让庆儿背着贾琏往里走,路上经过荣禧堂倒也没看到贾政,李昭当然也不会主动去打招呼,然后一路往贾琏的院子而去。 这边也没变化,来过几回现在自然是轻车熟路,倒是路上碰到丫鬟小厮看到李昭跟着过来都感到惊讶。 毕竟是他们这个院子里出去的人,平常也少不了会特别关注一下,国公府的消息肯定比外面是要灵通些,所以现在都知道李昭前途一片光明,一片都是巴结示好的笑容,看得旁边的庆儿更加不是滋味。 然后半道上却又遇到了王熙凤和平儿,他们主仆也是从另一面过来,正要回屋休息的,没想到碰到了贾琏,身边还跟着李昭。 “快把二爷送回房里……”平儿瞥了王熙凤一眼,见她抿着红唇没有说话,就上来招呼着:“哎呀,怎么喝的这么多?” 这酒气隔得老远都能闻见,一凑近更是十分强烈。 等到把酒醉的贾琏安顿好,李昭回头看着王熙凤,王熙凤便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一样,只是在那里吩咐着让下人去准备好醒酒汤,然后又让平儿给贾琏脱了衣服和鞋袜。 平儿也顾不上招呼李昭,也是忙前忙后伺候着,倒是庆儿被王熙凤先打发了下去。 李昭此时在屋外也就像个局外人一样,但他偏偏没有自觉,并没有主动离去,等到平儿做完事情,一起出来后,他才笑道:“平儿姐姐,好是辛苦。琏二哥睡下了,倒不必一直守在这里,平儿姐姐也歇一歇吧。” 喜欢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请大家收藏:()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百四十二回、琏二奶奶,蓉大奶奶 平儿刚要开口,王熙凤在旁边冷哼了一声,见李昭和平儿都看过去,她却只看了平儿一眼,说道:“平儿,那死没良心的,照我说醉死了他才好。咱们回屋去,不必理会他。” 平儿只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真要是不想理会,刚刚就不会跟着过来,还在旁呼来喝去的吩咐人忙前忙后照顾了。 李昭却是听出了别样的意味,总感觉这话不是说的贾琏,倒好像有点像是在有意讽刺自己是怎么回事? 只是平儿已经随着王熙凤走开,临走前平儿倒是回头朝着李昭笑了笑,李昭点了点头,也没有理由跟上去,也不好继续留在这儿,只能先离开。 不过想到刚刚“听”到的声音,他皱眉琢磨了一下,却又摇头失笑起来。 似王熙凤这等自傲的女子,除非像之前那样逼入那等境地让她心防大失又无力反抗,不然平常要想让她主动难如登天——何况那时候她也是被逼的,并非主动。 要打动这样的女人,本来就是水磨工夫,李昭也有耐心。 原本他倒也没有这么在意,成则可喜不成也不可惜,毕竟王熙凤也就与秦可卿相当的“贡献”,对比起温顺可人的蓉大奶奶,这琏二奶奶自然就被比了下去。 所以顺其自然就好,无需强求,可如今既然看出了希望,那自然又有了新的动力。 只是暂时他还不宜做什么,这一次过来先挑动一下她的心思,然后等她和贾琏后面矛盾继续爆发再说。 而这边等看不见了李昭,王熙凤才松了口气,跟着暗自懊恼起来。 她也不知道她方才为何要那样在李昭面前展示存在感,只是当时看着李昭跟平儿聊着,心下没来由的,竟然对平儿都有些妒忌起来。 以往她也不是没有过这种心态,但却是因为贾琏。 琏二奶奶的占有欲很强,哪怕是平儿这个亲近的通房大丫鬟,也不肯跟她分享自己的丈夫。 只是她管得着平儿,可管不着贾琏。 而如今这妒忌,却反倒是因为别的男人而起。 她虽然也有想过李昭是不是故意借着这个机会来看她,心里面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别扭的情绪,但当李昭只顾着跟平儿说话,也不和自己招呼一声的时候,她知道自己是生气的。 而且她知道这生气不是毫无来由,这段日子虽然都没见到李昭,也没提起过李昭,但她难以相信自己的梦中居然出现过李昭的身影,而且不止一次。 如果说一直跟贾琏冷战下去,也没有和李昭发生过那样的事情,兴许她也就不会想着了。 她或许是个欲壑难填的女人,但最大的**并非来自于男女之事,而是在于钱财,只有那真金白银能够让她兴奋,更甚于男女之乐,至少以前是如此。 但这久旷之躯被李昭点燃之后,尤其是现在慢慢的感受到了其中好处,明明身体越来越好,以前容易犯的病现在似乎也好了,但她总不时会有些难受的感觉。 这是某方面被发掘出来的需求得不到满足的难受,在白日间,各种事情可以分散她的注意,让她不去想这个,但到了晚上、到了睡梦中,她就无法控制自己的想法了。 甚至因为此事,她现在一方面对于屋里那位姨娘怀着愤懑,另一方面却又反倒觉得,就让她去跟贾琏凑一对也好,省了自己清净。 她之前之所以想要对对方下手,是因为她想要挽回与贾琏的夫妻关系,她对贾琏还有着奢望。 强势惯了的她不会去想这是否会将贾琏逼得更加远离对方,只是觉得这样可以报复他、警醒他,再让他回头。 但现在她偶尔会升起一种,便是和贾琏没法过下去、也就这样罢了的想法。 这不是破罐子破摔,倒更像是心里面有了别的想要的东西,有了新的寄托,自然就不会再留恋过去的温情。 只是礼教束缚着她,让她无法主动的踏出那一步,心里反倒期待李昭能够再来对她使坏,这样的话,她就有理由说不是自己堕落了,她也是被逼的,是受害者。 谁能想到在府上惯常强势的琏二奶奶,此时心里竟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奶奶,原先不都说好了,等下回李昭回来的时候,你跟他好好说说,解开心结。怎么这回人来了,你反倒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这么把人放跑了?” 王熙凤回头瞪了平儿一眼,没好气道:“也不知道他给你们灌了什么**药,一个两个的都向着他说话。” 这当然是掩饰自己的心虚,平儿跟她这么久,最是了解她,她可不想要被看破心事。 平儿好笑道:“我的姑奶奶,原先叫我去伺候姨娘的是你,同意进门的是你,等进门了要挑错的也是你,李昭不想你们夫妻闹开才帮二爷藏着人,这回过头人送来了,他又变得两头不是人了……” 她还以为王熙凤是因为这事儿,然后她跟贾琏夫妻关系未复,因而迁怒李昭。 王熙凤烦躁道:“我哪里是为这个事情生他气?” 平儿道:“那不然还能是为了什么事儿,你可想想今日若不是李昭把二爷送回来,换个人八成就把他留在外头留宿了。而且他也是往奶奶这边送,可没有去找姨娘那边。” 王熙凤冷笑道:“他爱送去哪里送去哪里,那个稀罕留在这里了?”平儿叹了口气,摇摇头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王熙凤这脾性就像三月的天,说变就变,还不能跟她讲道理。 继续争辩下去无济于事,惹恼了她自己也不好过,到时候她也要变得两边都不讨好了。 贾琏那边虽对她没好脸色了,起码不会随便对她发脾气,王熙凤可不管那么多。 等到伺候着王熙凤上榻要睡下了,却听王熙凤突然说道:“平儿,你先前说,那李昭在薛家那商铺中有份额,可是真的?” 平儿愣了一下,随即诧异道:“奶奶,你莫不是……” “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岂是那种巧取豪夺之人?” 平儿心想可不就是,以往巧取豪夺的难道还少了,平素吃穿用度光靠着府里的体己钱可不够,还不是放印子钱、兼上下其手得来的。 平儿自己倒能管得住,可她总得上交到王熙凤手里过一手,这过一手还能剩下多少就没法掌控了。 偏偏是自家奶奶,她就算知道却也只能包庇着,还不好劝。 不过李昭如今毕竟是绣衣卫身份,和荣国府的联系也没有那么深了,再加上他如今越发的出息了,便是二爷都要给他几分薄面。 听说政老爷对他也颇为礼遇,平儿觉得王熙凤应该也不至于莽撞到非要向他下手,便笑了笑说道:“你若是想要掺和一股,倒不如去找宝姑娘,这是薛家的营生,宝姑娘如今是做得了主的。” 宝钗偶尔也会回来荣府,自然也忘不了给她们送礼。 王熙凤却笑了笑道:“宝钗再是有能为,这薛家还是要看她哥哥的,她哪里做得了主。我也不想让她为难,倒是李昭哪里,可还欠着我呢。” 平儿不禁好奇道:“他几时又欠你什么了?” 王熙凤欲言又止,然后摆了摆手道:“这你就别管了,到时你只管将他约来便是。” 王熙凤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在意那钱多一些,还是人多一些,反正她肯定不会愿意到外头跟李昭私下相会,不会故意主动地给他创造机会。 若李昭胆大包天,就像那晚上在这院子里头一样,那她也没办法。 但不管他有没有那个心思和胆量,自己清白的身子给他糟蹋了,总得要回点什么才是。 她现在也好像突然想通了,事情发生也就发生了,贾琏那畜生都知道为自己计较,自己难道还豁不出去这个脸皮? 至于到时候能不能够拿捏得住李昭,她现在一时反倒不去想那么多了。 …… 李昭自然不知道此时王熙凤的想法,离开荣国府之后他也没有直接回家,眼看天色还早,这距离也近,就干脆转道去了隔壁的宁国府。 如今这宁府里头一家子寡妇,为了避嫌李昭就算有着神医的名头,也不好在这大晚上的从正大门进去。 反正他也习惯了走高门,虽然暗中也察觉到了有暗卫的看顾——那贾珍、贾蓉父子虽然都有明确死因,但连着死去终归有些离奇,引起注意早在意料之中。 不过现在的李昭即便不用上隐形斗篷,想要隐匿自己的行藏也有的是手段。 而正好近来刚得了一个新的法门,虽然这距离很近,但也正适合用来练练手,于是李昭在围墙外做了几个手势后,先在脑海里面过了一遍这宁府内部的地形,然后心中灵犀一动。 只见他指尖灵气,缭绕转瞬间便将他整个人包裹住,然后打了个旋儿就从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经是在秦可卿的院子里一条回廊中了。 当然也好在这里暂时没人,不然被看到的话也是个麻烦。 李昭倒是心中有数,自己下次还是得先用神识探一回再说。 不过这个本来就不是用来偷鸡摸狗的,对战时偷袭还差不多,要的就是一个突然和惊乍,其实也没必要多此一举。 “先生?” 秦可卿此时还没有睡下,不过她跟李昭早就心有灵犀,如果离得远了感应还不强烈,但只是一墙之隔的话,她立马就能察觉到。 她现在有了身子,宝珠她们当然也不敢让她晚上一个人睡,身边都会随时留着一个人照料着,此时身边的人是瑞珠。 她年纪稍小些,也容易犯迷糊,所以秦可卿找了个借口支开她,她也毫不怀疑立马就起身出去了。 这时候秦可卿才向外面轻轻叫唤了一声,暗处的李昭转身溜进了房里,来到床前看着她笑道:“有些日子没来看你了……” 自打围猎正式开始的前一晚来与她温存后,确实也有时间没再见过面了,毕竟那时候不好走开,连家里都只回去看过一次。 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就不用紧张的来回跑。 秦可卿却笑了笑道:“我晓得你有旁的事要忙,我这里这么多人照顾着,不碍事的。” 李昭见她这样,却微微吃味道:“你这话说得,倒好似我也无关紧要了,听着却叫人好不舒服。” 秦可卿丢了个娇媚的白眼,嗔怪道:“你也晓得我不是那个意思,何况若能每日陪在身边,我自然也是乐意的……” 李昭便没话说了,坐下来轻轻摸了摸她越发显怀的肚子,柔声道:“是我的不是,却让你一个人受苦了。” 秦可卿摇了摇头,然后突然想到一事,说道:“前两天老太爷还托人回来问我,你什么时候若有闲暇,还是去和他见个面,安抚他一下。”李昭倒是真有点忘记了,那贾敬自打贾珍父子的事情后,自己就没再去找他。 刚开始贾敬自己估计也以为仙师生气了,不会多想,但时间再长了,就难免生出其他心思。 现在宁国府这边还需倚靠着他,所以秦可卿提醒的及时,是要尽快找个时间过去将他安抚住了。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却是瑞珠回来了。 秦可卿慌忙道:“先生先走,莫让人看到了……” 若是宝珠倒还好说,她隐隐约约已经猜到了,若是撞见多半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瑞珠却还不清楚李昭的事情,她的嘴巴又不如宝珠严,若什么时候不小心泄露出去可就坏了。 李昭却笑了笑,不退反进,竟是直接掀开被单往里面钻。 当然他的动作很轻巧,注意保护着秦可卿,都没碰到她一根汗毛。 秦可卿只看他往上一跃,然后就藏在了自己身旁,将个被子拱得高高隆起,但是因这边都处于阴影中,没有光线不好看清,也不怕被发现。 但秦可卿还是惊得嗓子眼都提了起来,只能捂着嘴闷声对瑞珠抱怨了一句:“怎么去了这么久?” 瑞珠手上提着个灯笼,这时候将灯笼放在了桌上,将桌上的煤灯点上,暂时将屋内照亮堂了,当然床榻这边仍有大半处于阴影中。 瑞珠这时才端着一碗汤过来,路上还打了个呵欠才说道:“奶奶莫要责怪,奴婢怕自己困顿误了事,去洗了把脸。我来扶着奶奶,小心起身……” 喜欢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请大家收藏:()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更新速度最快。 第三百四十三回、皇帝的秘密 秦可卿的身子可不像当初那么娇弱了,本来她在庄子里静养那些日子就恢复得差不多了,后来又有李昭灌输精华,与她阴阳调和,也让她越发康健。 如今哪怕腹中多了一个“累赘”,却也不会像是一般孕妇那样磕不得碰不得。 虽然正常的妊娠反应都有,也是下人们担心出事,所以才这般紧着她。 当然也只有李昭和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三百四十三回、皇帝的秘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没太监 只是有一章被封了,在修改申请解禁——我也不知道啥时候能成,但是这几天也在写,等那章放出来了我再发,这样大家看的有连续性,也自然点。 一次申请要缓两天,这坑爹的机制……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没太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四十四回、二姐归属 时间不知不觉又过去几日,这天贾琏找上门来,李昭才意识到已是腊月,贾政的生辰要到了。 以他如今的体质,可以说是不畏严寒,莫说只是这京城的腊月寒冬,即便是两极的冰天雪地,也丝毫不受侵扰。 当然,他对于外界的感知并没有减弱,但是对于时间的流逝、季节的变化,却似乎自然而然的忽略了,或者说,没那么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三百四十四回、二姐归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四十五回、丈母娘看女婿 李昭的医术虽然名扬京师,但一般大家也不会有事没事都来找他,毕竟默认了是非到一般大夫无法处置的疑难杂症,才会来寻他解决。 因有皇帝的口令在,这有关系有交情的都会谨慎些,何况那些没交情的,若能请到还好说,不然就是唾面自干了。 而宝钗这边,虽然有从娘胎里带来的热度,但她平常的身体还是比较健康的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三百四十五回、丈母娘看女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四十六回、病中的宝妹妹 薛姨妈并不善于掩藏自己的心思,哪怕不用听到她的心声,李昭看到她的表情也能猜到她的用意。 他故作迟疑道:“这……还是不说了罢?” 薛姨妈却眼前一亮,然后一副知心阿姨的模样,对李昭笑道:“哎,年少慕艾,你这个年纪,有个中意的人,有什么稀奇?不如你说出来,若是我认得的,说不得,婶子还能帮你去说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三百四十六回、病中的宝妹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四十七回、母女谈心 宝钗和李昭第一次正式相见,至少在双方印象里,其实是在贾母院中。 当时李昭得了林如海的请求,去荣国府帮黛玉搬家,然后就在贾母院中,宝钗第一次看清了他的样貌。 当时只觉得平平无奇,哪里会想到日后的发展。 等到哥哥薛蟠与他结交,然后他又将薛蟠救出南镇抚司大狱,不久后薛家搬出荣国府,两边走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三百四十七回、母女谈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四十八回、播种 “我儿,错过这村,可没这店儿了,你可得想清楚。” “女儿也晓得,母亲是为我好,只是这婚姻大事,不可儿戏……” 宝钗自然没法跟母亲说清楚自己的顾虑,就算她现在不看李昭的出身,但他跟林家姊妹的关系那么亲近,宝钗也不想再去横插一脚。 到时候惹得林妹妹又不高兴,那就间接得罪了林如海这个蒸蒸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三百四十八回、播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四十九回、赴宴 算是虚惊一场,当然这是对于金钏儿来说。 对于封氏、李婶、鸢儿,当然还有李昭来说,这显然都是一个遗憾,香菱并非有喜了,确实只是身体一时不适。 香菱再是懵懂,也能察觉到李昭不太开心,伸手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李昭立刻反手握住她的手,笑了笑道:“无事,就算这次不行,以后也总会有的。”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三百四十九回、赴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回、又遇秦钟 这里要么是些豪门子弟,要么是跟李昭一样,与贾家有这样那样渊源关系的,彼此也早就相熟,所以大家都显得比较随意。 又因年纪大致相仿,都比较年轻,这吃喝笑闹声反倒让大半个院子显得活力十足,不似上回那样略显沉闷。 而在这气氛中,冯紫英、薛蟠和秦钟却都先后过来找上了李昭敬酒。 薛蟠自不必说,冯紫英自从那次通过贾琏他们认识李昭后,很快就与他亲近起来。 他作为武勋之后,如今又在京营中厮混,跟贾琏这样的浪荡公子不完全一样,自然更钦佩李昭这般能够“为国争光”的英雄人物。 哪怕他不是在沙场上证明自己,走的也不是他们这些武人惯常的军队之路。 当然,这其中多少也有些李昭得皇帝看重的因素,不然就算亲近也不会这么殷切,毕竟要是只把他们这些世家公子当成是那种普通的军汉、莽夫,那就大错特错了。 而秦钟自是因为姐姐秦可卿的关系,他过来这里其实也是代蓉大奶奶来祝寿的,毕竟秦可卿因为身孕不方便过来,尤大奶奶只能去贾母院里和女眷们待在一块儿,自然要找个男人来代表自己。 秦钟虽是秦家人,但因为秦可卿的关系,且之前也在贾家的私塾读书,做这个代表也挺合适。 他在这荣府中与宝玉是关系最好的,之前宝玉去宁府就跟他打过照面,后来参加贾珍父子丧礼的时候,与他颇为聊得来,私下缔结了不错的交情。 当然,目前还没有到榻上去的交情。 此时身处这嘈杂人声处,以秦钟的脾性,自是觉得浑身不自在,尤其他长相貌似女儿家,偏引得那些血气方刚的世家子弟们一个个都瞧过来,若非都不相熟也有人认出他的身份,估计现在身边已经“招蜂引蝶”了。 秦钟想要离开,却又不好意思去找贾政说,就在这时候,却未曾想李昭来了。 他对李昭的印象,还是停留在那宁府庄园上的见面,当时还曾怀疑过他与姐姐的关系,毕竟关于秦可卿的某些传闻,他也不是没听说过。 在此时的人看来,这女子失贞从来不是首先去考虑女子的立场,而是“论迹不论心”。 从客观角度这样自然是没错,也符合这时代的观念看法,只是在李昭这个现代人看来,免不了觉得有些苛刻太过。 原著中说秦可卿“淫”,她是否自愿不得而知,只是以时人眼光看,她是否自愿都是一个“淫”字。 在这个“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时代里,观念中便是认为女子若是失贞毋宁死,没有什么被胁迫的说法,要么抵死不从,要么你就是银付,没有第三条路选择。 包括曹公,即便是他塑造的所谓超越时代的贾宝玉,也有其局限性,而这局限性也是源自于曹公自己,那又怎么能说他对于秦可卿的评判就一定是对的呢? 所以在秦钟听到的传闻中,那个他一直敬爱有加的姐姐其实有一个不堪的名声,只不过大家也只敢在底下议论下,不会摆到台面上来,包括刚刚有讨论的也都是窃窃私语,所以他哪怕从目光中猜出些问题来了也只故作不知。 而先前那宁国府的老少爷们接连死去,秦钟或许是最早猜到真相的人,毕竟李昭作为“神医”,能救人自然也能杀人,而他如果真和自己姐姐有私情的话,也有着充分的动机。 只是他也晓得,这事情就算是真的,自己也绝对不能够泄露出去。 但他也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是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所以他在这里发现了李昭的出现之后,稍加犹豫便上前过来招呼。 秦钟的样貌自不必多说,薛蟠又是个见到漂亮的就走不动道儿的,方才就已经在注意他了,此时眼见他走过来,看样子是和李昭认识,立马就动了心思。 而等到秦钟过来向李昭打过招呼敬过酒,他立马上前腆着脸笑道:“原来是秦家兄弟,咱们也来走一杯?” 秦钟看着咋咋乎乎过来地呆霸王吓了一跳,有家族基因摆在那里,薛蟠的卖相并不差,只是那做派气质显得是凶神恶煞,土匪恶霸似的,秦钟那与样貌一般柔弱如女孩子的性子,哪里吃消得住。 好歹是自己小舅子,李昭立刻瞪了准大舅子一眼,没好气道:“收起你那性子,吓着这孩子了。” 说着,又招呼秦钟坐到他身旁去。 秦钟就像是得救了一般,马上跑了过去,都不敢看薛蟠一眼。 相比于薛蟠,李昭不论是样貌气质显然都更让他觉得亲近,更不用说还有姐姐的那层关系,就算他们并非真有私情,姐姐的命也是他就下来的。 薛蟠闷声闷气道:“偏什么好的都往你那去了,也不曾留一个给我。” 李昭好笑道:“你这话倒是跟婶子和你妹子说去,看她们把不把那圆儿给你。” 薛蟠一直惦记着那云儿的丫鬟,只是现在圆儿伺候着宝琴母女,他自然不能随意接近。 听到李昭这会心一击,薛蟠更感觉意兴阑珊,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我看我在你这儿也是讨嫌的,还不如去找王仁。” 李昭懒得管他去找谁,回过头看着秦钟笑道:“你近来去看过你姐姐了,她可还安好?” 秦钟老实回答道:“今早刚去看过,给她带了父亲的话,让她在府上好生将养着,不必想着回去看他。他有时间倒会去看看姐姐的……” 李昭沉吟了下,这秦业乃是工部营缮郎,也就是贾政的同僚。 不过人贾政职务再清闲,也是正儿八经五品官,秦业这营缮郎却只比吏员高一些,差距有点大。 而宁国府虽然彼时也只有贾珍一个三品将军,可门第对比秦家显然是要高得多,他们算是高攀了。 但那秦业又是个清高之人,除了在秦钟求学的时候求过贾家,平常都不愿意利用这层关系,自然也极少到宁府去看女儿。 李昭早就从秦可卿那里得知了,她实则只是秦业的养女,因秦业囊中羞涩,她当初出嫁的时候都没凑够嫁妆。 也就是贾蓉一早看上她,不去计较,所以并未影响成婚。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看上她的不止贾蓉,甚至以那父子的“交情”,说不定一早就商量好了的,也正是知道她家没什么势力,就跟那尤氏一般,才会那般肆无忌惮。 尤氏还是多亏了嫁的是贾珍,要是贾蓉,怕也少不了被分享的。 而现在贾政父子虽然死了,宁国府也似变成了身怀六甲的秦可卿当家做主,可秦业也不肯轻易和秦可卿见面,大概还是担心外人说他想要攀附。 只是一来毕竟也是从小养大的女儿,二来还有了外孙,虽然还在肚子里没有出世。 到了他这个年纪,名誉职位上没啥追求也追求不了了,最大的愿望不就是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么? 第三百五十一回、宝玉与秦钟 “怎么,”这时李昭回过头来看了秦钟一眼,笑了笑道:“你不喜欢这场合?” 看他的神色,甚至有点儿社恐的样子。 秦钟点了点头,又赶紧摇了摇头。 李昭忍不住笑了起来,等看到这孩子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那蠢笨的举动,脸色羞红起来,反倒更像是女子,虽然与秦可卿并非亲生姐弟,那媚态却又那么几分相似,顿时笑得更厉害了。 秦钟有些忍不住,倒不是不怕李昭,只是他心底里还有问题等着李昭解答,那好奇一时压过了害怕,便问道:“李神医,笑什么?” “我笑那诸……咳……”李昭收敛了一下表情,淡淡道:“这人活在世上,总少不了与他人打交道,何况你还是男子,将来要成家立业,总少不了与人交际。 “若你总是这样避着人,连话都不愿与人多说,却怎么得行?将来总有一日,你父亲、你姐姐都有照应不到你的时候,莫非你还指望其他人都像他们那样宽待你?” 李昭还没忘记答应过秦可卿,要帮她“管教”一下这秦钟的。 想到他可能还是会跟宝玉厮混在一起去,心里面也有些膈应,所以想先提醒他一番。 年轻人行差踏错是难免的,但有些事情能不去做还是别去做,而不是等到做了再来后悔。 当然李昭也只能起一个提醒的作用,能不能接收到,并照着去做,还是要看秦钟自己。 秦钟听完李昭的话,却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不知道的看着还以为刚刚李昭说了什么话吓到他了。 而且这孩子说哭就哭,眼泪说来就来,李昭感觉又好气又好笑。 “你哭什么,只这样想一想就怕的哭了,那到时候真要面对了,你岂不得吓得失禁了?” 秦钟拿出一方汗巾轻轻擦拭着眼角,哽咽着说道:“我不为此哭,只是想到父亲和姐姐有朝一日要离我而去,心中实在有些难受,便忍不住……” 李昭张了张嘴,一时倒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说他感情太丰富吧,他想的这个也的确是伤心事儿,前世自己想着父母终有那么一日的时候,有时候也是感觉心里难过,只不过不至于哭出来。 等到重生到此,李昭除了刚开始有些不适应,现在再想到父母反倒没那么伤心了,因为他还可以安慰自己,他们对他来说至少还能够活两三百年呢。 而且如果他们只是存在于那个世界,那自己活多久,姑且就当他们也活了多久吧,只要永远见不到面,那就是永远活着,活在自己心里。 虽然这样有点儿阿q精神,但也总比老是去往不好的方面想要强。 李昭现在也算是知道为啥这秦钟能够和贾宝玉玩得好了,都是脑回路清奇的,你跟他说甲,他能想到乙,说地还让你没脾气。 林妹妹以前也是这样,伤春悲秋、时时感怀,现在身子好了,能经常在外头走动,可以做的事情多了,心思渐渐不放在这上面,这类的想法渐渐就淡去了很多。 当然,也是因为现在几乎事事顺遂,不管是家里家外,没有东西能够惹着她,要不然她还是得哭给你看。 好的地方就在于那呼吸吐纳之法已经融于她的日常生活中,所以只要不是长时间的沉溺悲伤无法自拔,应该还是无碍于她的身体。 但现在有李昭在,自然也会避免那种事情的发生,偶尔一些世事无常的打击,影响也不大。 其实考虑到他们的年纪都还是“孩子”,包括现在的自己也是一样,虽然懂的不少,但是阅历毕竟还是差着些,看的书再多,这纸上得来终觉浅,有这样的反应也挺正常。 少年人情感丰富嘛,何况他们又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平日里吃穿不短、没啥事干想的就容易多。 “你既想到了这点,那可曾想过,他们是盼望你能好好过下去,还是乐意看你沉溺于此?” 秦钟一边抹着泪,一边看着李昭,那副样子端得是我见犹怜。 李昭叹了口气,只好暂时止住了这个话题,等换个时间再说吧,这开头就有点问题了,主要也是他一直以来都是跟思想比较成熟的成年人打交道,形成了思维定式。 就算是薛蟠这种脑回路清奇的,也不像是贾宝玉、秦钟他们这样“脆弱”容易破防。 这种情况下继续下去,要深谈,那就不适合在这个场合了。 这时李昭却见秦钟正呆呆望着一个方向,转头看过去,却见到那厅堂边上的穿堂里走进来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前面那位却不正是这府上的宝二爷。 要说贾母的生辰,宝玉想要留在她的院子里头,贾政看在母亲的份上还会同意,但到了贾政自己的生辰,这个时候宝玉可不敢不过来。 不只是他,那“环三爷”也出现了,不过这对异母兄弟走在一起形象对比实在是太过鲜明,一个是看着就招人喜欢,一个却是走路姿势看着都让人觉得欠打。 按说贾政长得还是挺正派的,而那赵姨娘李昭虽还未见过长什么样,但想来颜值也不会差,但这贾环就…… 好吧,他也不是说长得不好,他就是那种、那种…… 他的眼睛不大也不小,鼻子不高也不低,嘴巴略微有些歪斜,但大体也没问题。 而这明明都是很正常的五官,凑在那脸上就有一种拥挤局促的感觉,看起来就像是皱成了一团。 再加上他那绝对是负分滚粗的仪态表现,又是跟宝玉站一起,顿时连内厅里的贾政看到都不禁皱眉,心里暗暗后悔,听了赵姨娘的枕边风,让他跟宝玉一起出现在这种场合。 按说庶子没那个地位,就算把他按在后院里不见客也没什么问题,估计贾环自己也乐意。 但赵姨娘是个争强好胜的,心里面不知多少次盼着王夫人死了,自己好转为正妻;自己比不过,这孩子的待遇总也要求跟贾宝玉看齐。 这当然是更不可能的事情,不过贾政到底是耳根子软的,有时候就会顺着她的意思,只是平常贾环也就是在自家里丢人现眼,现在可是在这么多外来宾客面前。 所以随后跟大家介绍的时候,贾政就干脆重点放在贾宝玉身上,贾环只提了一嘴就略了过去,然后又让宝玉来给大家“表演”一下。 嗯,所谓的表演嘛,以贾宝玉的能力,其他啥的他也不会,就算会贾政他们也大多看不上眼,也就只能是赋诗一首以为父贺寿了。 在这方面贾宝玉还是很有自信的,张口就来。 而贾政虽然面上笑骂他狗屁不通,对于林如海等人对于宝玉的夸赞却也是照单全收,捋着须眉眼间都是笑意,还难得的对宝玉好声好气,让这小子不免受宠若惊。 而这时李昭注意到身旁秦钟看着宝玉的方向竟是一脸痴迷,心下无奈,干脆凑到他耳边低声问道:“看你倒对那贾宝玉颇为在意,你可是对他有意?” 第三百五十二回、安排布棋 秦钟吓了一跳,一方面是李昭这突然靠近,让他心里紧张,颇有压力;另一方面自然是李昭的话,让他感觉自己内心的秘密被戳穿。 然后他连忙摆手解释道:“不、不是……我没有……” “是不在意,还是没有意?” “不、不在意……” “那就是有意了?” 李昭看着其中哑然说不出话来,不禁又笑了起来。 秦钟这时候一味紧张,脑袋里面一团浆糊样,哪里能去思考李昭这话里的圈套,明明一下就能够解释清楚的,他却在那里支支吾吾半天说不明白。 李昭倒也不欺负他了,只是问道:“那你可知道,这男人与男人之间,和男人与女人之间,有什么分别?” 李昭觉得,相比于贾宝玉的贵公子习气,耳濡目染之下也就男女不忌,只顾看脸,秦钟更像是被带坏的那一个。 也有可能是,从小在秦业那边受到压迫太重,所以到了叛逆期,被稍微一挑动,就将什么礼义廉耻、忠孝道德都抛开了。 从秦钟此时听到李昭的话之后那表情和心里话,就知道他内心还是有是非观念,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的。 当然这不是说男男、女女之间就一定不行,毕竟李昭前世这种事情都不罕见了,他自己虽不喜欢,但只要不在自己面前那就无所谓,毕竟是个人选择。 偶尔甚至也会玩一玩梗,当然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但秦钟显然不是真的弯,诚然他对贾宝玉确实有倾慕之情,但更像是粉丝对偶像,既然如此,那自然就不能够让他走弯路,需要掰直回来。 至少,要让他明确自己是什么样的情感,而不是傻愣愣别人说什么他就会信什么。 也要让他知道,有些事情不该做,也不能做。 不过李昭这正要接着教导秦钟,那边贾宝玉却也发现了这边,立刻走了过来。 在那边给贾政长了一回脸、得了夸奖后,这小子显然也有些飘飘然了,也不问一声直接一屁股坐到了秦钟另一边,然后立刻笑道:“钟哥儿是什么时候过来地?” 秦钟在他过来的时候心里就怦怦直跳了,李昭才刚刚说起过,他现在对于宝玉的接近自然很敏感。 又怕李昭会说什么,又对自己到底与宝玉是什么关系自己也心里茫然。 他其实不是不明白,只是年少无知想得少,需要人点醒。 一时没得秦钟回应,宝玉心里奇怪,平日里秦钟与他见面都是很亲近的,他对于秦钟心里当然也很是喜欢,谁叫秦钟长得好看呢? 这时旁边的李昭突然笑道:“宝玉一来,这双眼睛就只看着钟哥儿,全然把我忘了,实在叫人难堪。” 听到李昭开口,秦钟心里反倒是松了口气。 而宝玉闻言一愣,然后马上起身笑道:“我当然晓得李大哥在,李哥哥莫怪,只因我与钟哥儿往日里交从甚密,近来却不见面,故而一来就寻上他了。” 李昭也摆手笑了笑道:“我不过也是玩笑一句,那里真会在意这个。不过宝玉你与秦钟这般亲密,倒着实让我想不到,我原以为你只喜欢女儿家呢?” 他这话说得秦钟又是一抖,宝玉倒没听出来,还笑道:“李大哥又是听那个嚼的舌根,我对李大哥、蟠哥儿也都是真心相交,却不是看什么男女。哦,还有钟哥儿……” 说到这个,宝玉又不免有些幽怨,毕竟之前他去李昭府上想要求见金钏儿都被直截了当的拒绝了。 当然,不看男女也就这么一说,只是他再天真也不会在李昭面前说出什么“男人是泥做的骨肉”来。 李昭听了他的话却不免有些恶寒,心想我可不想跟你有什么真心相交,不,最好都不要认识。 “咦?”而宝玉似乎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奇怪道:“钟哥儿与李兄又是怎么认得的?” 李昭随口说了是因为自己给宁府的蓉大奶奶治病碰上过秦钟,就这么结识了,宝玉也没较真,又缠着问秦钟。 秦钟看了李昭一眼,见他点了点头,便只是无奈地推拒了宝玉的邀请,只说自己得了姐姐的吩咐,要在这里和李昭谈些事情。 恰好另一边薛蟠他们又在叫唤,宝玉无奈,也只好跟李昭说,让他帮忙多照顾着秦钟点儿。 等到宝玉离去,面对李昭审视的目光,秦钟越发惴惴,却没想到李昭反倒不提刚刚那回事儿了,只笑道:“等回头你要回去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与你一道过去看看。” 秦钟这时反倒得了提醒,想起来自己心里的疑惑,只是这时候要再问起来,却又不够胆量。 毕竟自己还被对方揪着小辫子呢,哪里好意思反过来去追究对方? 李昭马上知道了他的怀疑,心里也有些感叹,这秦钟心思细腻,可惜全然没有用对地方。 当然,他也并不担心这件事情会传出去,想想目前知情或是能猜到的人,宝珠是秦可卿的人不可能背叛她,秦钟也是可卿的弟弟,而那尤三姐,到目前都还没有动静,那应该也是不会闹大。 而且这事情真要说出去,也要别人肯信,最重要的是要让贾敬相信,才有可能真正动摇此时秦可卿在宁国府中的地位。 但贾敬显然不可能,李昭前回得了秦可卿的提醒之后才去看过他,这老道现在沉迷于符箓,尤其不知道是不是儿子和孙子先后祭天,让他领悟了什么生死道理的缘故,进境更快了。 也难怪他会想要通过秦可卿这边得到“仙师”的消息,而李昭也是毫不吝啬地再传了几道符箓与他。 至于真正的仙家法术,李昭自己会的都有限,最多就是将《易筋经》改良之后,伪装成仙术法门传授与他。 到李昭如今的境界,修改武功秘籍已经不在话下,何况《易筋经》本就已经算是武道极境,距离修行也仅差一步之遥,以李昭现在对灵力的理解,将其导入其中并非难事。 这当然也是为了能够进一步稳住贾敬,而且现在的贾敬活得越久,对李昭、对秦可卿反倒越是好事。 贾敬终于得到了心心念念的修仙法门,自然是欣喜若狂,现在不管什么事情都阻挡不了他一颗求道真心,自然不会再去理会旁的事情,李昭、秦可卿这边说什么就是什么,都无法动摇他。 而这秦钟嘛,想想让他知道也没什么问题,主要是李昭突然觉得这小子如果调教好了,也能为自己所用。 既然能让贾敬修炼了,那多一个秦钟也没什么问题。 按照李昭的想法,自己现在应该有意识地开始发展一下自己的势力,在其他方面无法做到更多的情况下,最好就是在武力方面拓展了。 其他人要不不是这块料、要不让人信不过,反倒是秦钟,还算是块可造之材。 “秦钟,你可想练武?” 第三百五十三回、贾政入宫 “练武?”秦钟讷讷看着李昭,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李昭笑道:“就是武功,我当这绣衣卫,也是有一身武艺,不然你还以为是靠着医术么?” 反正李昭现在虽然还是压制着自己的实力没有完全暴露出来,但已经显示了自己武道天才的一面,那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吴百户这个师傅强也是很合理的事情。 这样来教导秦钟,也是顺理成章。 如此好处有三,其一自然是能看顾着、引导教育这小子,避免他走上岔路,如此对秦可卿那边也有个交代;其二就是笼络为自己的一个臂助。 秦可卿到底是个女流之辈,哪怕坐稳了宁国府主母的身份,很多事情自己却不方便出面,而他们的孩子即便出世了继承了宁府一脉,年纪太小也需要有人帮忙辅佐,秦钟这个舅舅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而宁国府牵动着四王八公这一块人脉,秦钟若是表现不错,可以让他成为其中的联结点——想要完全掌控是不可能的,但关键时刻因势利导利用一下应该问题不大。 其三嘛,这也方便李昭找个理由可以随时出入宁国府中。 秦钟毕竟是秦可卿的弟弟,他出入宁国府,然后李昭作为他的师傅也跟着进出就不会惹来太多非议了。 在没有绝对的实力能够保证镇压一切之前,在面子上李昭还是得有所顾忌的地方,至少不能够轻易授人以柄。 秦钟连连摇头加摆手道:“我、我不要学武艺……” 他虽然也不怎么喜欢读书,但家里好歹是书香之家,跟贾家这样的武勋之后可不一样。 何况连贾家都想走科举的路子,毕竟承平之时,文官的路子肯定是比军中要更好走也更容易得到尊重的。 何况他这身子骨,去习武那不是自己找罪受么。 然后看着李昭突然竖起眉毛,秦钟哆嗦了一下,连忙解释道:“李神医误会了,家父盼望我参加科考,必然不会应允!” “那就是说,你自己不反对咯?” “这个……”秦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知不觉又被套路住了。 李昭就又笑道:“你父亲那里,我和你姐姐自会去说。不过你可知道我为何要你跟我学武艺?” 秦钟摇了摇头,他哪里会晓得。 他只觉得李昭思维天马行空,自己根本就跟不上。 “说句不客气的话,你那书读得怎么样,觉得自己能否高中?如若不能,那倒不如学成了武艺,到时候有荣国府这边的关系,找人帮忙安排一下就能到军中去搏个出路,也免得你父、姐为你担忧。 “且你这性子怯懦,若一味只读书,只会越发不知与人交道,学学武艺改善一下你这性情才是要紧,也免得往后让人欺负了,都不知道怎么还回来。” 秦钟嗫嚅不语,有心想要反驳,他是不跟人打架的,当然暂时也没被打过,但又觉得自己这么说出来,怕是马上就会被李昭否了。 而且他也突然听出了一些味儿来,李昭这样的语气,怎么听着这么像是父亲? 或者说,这种不容置疑直接帮忙安排的作风,简直就是秦业当面。 李昭当然不是他的父亲,但这或许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李昭直接将自己当成了他的长辈,所以才很自如地准备给他做着各种安排,包括方才干涉他与贾宝玉的往来。 而他之所以会如此,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 “总之,都听我的,莫要让你姐姐再担心,也莫要让我再担心了。” 听到这番话,秦钟心里更加肯定了,只是也就越发不安起来。 先前他还想找李昭验证,可现在他如此自然的表露出来,难道说他都不担心这事情会传出去? 要是真的传出去,且不说外界会怎么看,父亲那一关就过不了。 姐姐那边又是如何想的呢? 秦钟一时无心留在此处,只想着快些去找到姐姐,问清楚她的用意。 他倒还一时没有将秦可卿肚子里的孩子跟李昭联系起来,只是觉得姐姐大概是在姐夫死后、觉得孤苦无依,所以才对这李神医动了心。 而又有谁能够抗拒得了他姐姐的美丽呢? 这时候外面突然有一阵急促的奔跑声传来,打乱了院子里众人的谈话和思绪,不过不是谁都顾得上去看,直到一个门吏跑进来高喊了一声:“六宫都太监夏老爷来降旨了!” 哗! 现场先是安静了片刻,然后一下哗然一片。 哪怕是贾家、哪怕是林如海、哪怕是史家双侯,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够得到圣旨礼遇的。 上回也是老太君的高寿,因其地位崇高,皇后那边都准备了礼物,皇帝还特意派上了与贾家亲近的戴权过来送礼,以示恩宠。 而轮到贾政可就不一样了,官不过五品、身上没有袭爵,长女虽然入宫但目前也不过是在皇后身边做着女史,算不上国丈身份,根本没有资格获得今上的关注。 能够着人来送礼或是问候一声就可以说是天恩浩荡了,更不用说是降下旨意了。 如果往好的方面想,这自然是恩遇,但这不同寻常之处,总不免让人心中惴惴不安。 厅中贾政、贾赦都是面面相觑,还是林如海在旁提醒,他们才着急忙慌地命人赶紧撤下酒席,又对堂下众宾客道声抱歉,大家自然都能理解,就此散开。 有的倒是唯恐受到波及匆匆离去,有的还滞留了一下等着看什么消息。 等到这边摆好香案,开启中门跪迎,早见那六宫都太监夏守忠乘马而至,前后左右又有许多内监跟从。 那夏守忠却不曾负诏捧敕,只是至檐前下马,满面笑容,跟着他们走至厅上,然后南面而立,口内说:“特旨:立刻宣贾政入朝,在临敬殿陛见。” 这让贾政等人更加摸不着头脑,贾政还待留人下来吃茶,顺便问个究竟,那夏太监却直接谢绝,然后回头乘马带人离去了。 这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他们刚刚匆匆散掉的筵席。 贾政忍不住看向了林如海,问询道:“贤弟以为……” 林如海沉吟片刻,摇摇头劝慰道:“兄长不必担心,依我看,未必是坏事。如今还是快快更衣入宫为妥……” “对对对……” 贾政反应过来,又回头叫上了兄长贾赦一起。 而林如海自是告辞离去,回过头还想去找李昭,哪想到这小子也早就开溜了。 他皱眉想了想,似是想到了什么,摇头失笑只余也不再去管,打道回府去了。 而这边贾赦、贾政等人自是更衣入朝拜谒,各自怀着些不安分的心思,而在他们离开之后,荣府内贾母院中的太太小姐们,也个个惶惶不定,不住的使人飞马来往报信。 第三百五十四回、宁府探病 李昭对于今日那道旨意的结果心知肚明,所以半点没有意外,当时就拉着秦钟离开,径往东府而来。 跟李昭并肩走着,秦钟心里面却满是疑惑。 他如今倒是能察觉到李昭对他并无恶意,只是此人着实奇怪,让秦钟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而且绣衣卫的名头,对于贾宝玉那样的公子爷可能没什么威慑,但对于秦钟而言,却是可止小儿啼的存在,对于和对方打交道自然有着忌讳。 只是偏偏姐姐与他关系又好似很亲密,看他这样子倒似乎是要借着“送”自己过来的机会去见见姐姐。 他心里想了很多,但都没敢问出来。 倒是李昭突然笑道:“钟哥儿可曾婚配?” 突然提到这个话题让秦钟有些措手不及,跟着便红着脸道:“未、未曾……” 因不曾与水月庵打上交道,秦钟这时候还没有破身,所以才没有那么容易被宝玉勾去。 若是按原本的进程,他大致是在与那智能儿偷食禁果、又懵懵懂懂间,被宝玉乘隙而入了。 现在一切都还未发生,但他对于那事儿指定是好奇的,只是暂时还缺一个机会罢了。 李昭也想着若是能够先给他安排一个正经人家,或许可以让他先定下心来,也能有个人好管着他。 而且要当棋子的话,这有家有口的,总是比孑然一身要更容易拿捏住。 “既如此,等会儿我与你姐姐见面时,让她帮你留心一下,看有什么人家合适的,给你配一段姻缘,好教你早尝到那男女乐事,也能尽快收心。” 秦钟知道李昭这意有所指,还是在说他与宝玉之事,讷讷不敢回应。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了宁国府门口,东府的门吏瞧见了李昭跟秦钟,都是认得的,自然不敢阻拦放他们从边门进去了。 管家赖二闻讯赶来,在厅堂前与二人遭遇,立刻迎上来笑道:“李神医,钟大爷……” 秦钟有些不自在,不过自从贾珍父子没了,这宁国府由秦可卿当家做主,他这个弟弟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便是赖二也不敢怠慢,早就给他改了这称呼,所以他也不会再去辩解了。 李昭便简单地将自己的来意说了,说是自己今日去往西府给贾政庆生,偶遇到了秦钟,秦钟说起了秦可卿这两日身体有些不适,想要让他来看一看。 正好那边有皇帝降旨召见,宴会直接散场,他们也得以提前过来。 这离得这么近,而且宁国府这边也有去凑趣的下人,赖二自然不会不知道这些,并未感到奇怪。 再加上秦钟在李昭的指示下附和认可了他的说法,赖二便笑着请他们进去,他已经派人去知会秦可卿了。 等来到了后宅秦可卿的院子,李昭倒是意外地在这里碰到了一个人。 “钟哥儿回来了……” 秦可卿在尤三姐的搀扶下慵懒的支起身来往外看了眼,故意对秦钟后面的李昭视而不见。 宝珠走过去叫住赖二管家,让他先下去休息,这里交给他们就是,赖二自然也懒得管。 自从秦可卿开始掌权,尤其是尤氏也投靠了她后,这府上的大小事务,便都由她安排。 有着老太爷在后面撑腰,赖二在府上也不似赖大在荣府那样的地位,自然权力被大大压缩了。 不过秦可卿那边仍然给他留着面子,明面上有什么决定都会从他这里走一趟,虽然改变不了什么,也是以示尊重。 反正争也争不过,这样大家都好看,赖二也就没有了抗争之心,只想着少做一些事情也不错,反正这管家位置只要他自己不出问题,短时间内还是脱不了他的掌握。 而等那边赖二下去了,屋子里便只剩下李昭、秦钟、尤三姐并秦可卿和几个丫鬟们。 李昭能察觉到尤三姐的目光在看着自己,不过这种场合下,想来她也不会发疯凑过来,便只管一本正经的扮着医生的角色,上前去为秦可卿看诊。 这么多人围着,就算都是对他们关系知道地,也不可能真个做什么,何况还有几个懵懂无知的小丫鬟在。 而秦可卿的眼神依然温柔如水,不过脸色就不似私下里那样柔媚放松,只等李昭切脉完,便问道:“先生,可是有什么大碍?” 李昭摇摇头,微笑道:“夫人无须担心,这不过是操劳之症,只需平常饮食、睡眠注意些,按时按点,莫要因事耽搁。再者,夫人既已身怀六甲,就不能再把自己当往常一样,还这般操心费神了。” 本身孕妇的精力就会受到胎儿的很大影响,若非秦可卿之前调养得当,后来又得了李昭的好处,就她这样操心来操心去,早该吃不消了。 秦可卿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我这也是没有办法,若是有人可以分担,我又何需如此?” 旁边尤三姐欲言又止,大概是想说她大姐可以帮忙分担。 不过想一想尤氏那德行,还是不说出来气人了。 而这时李昭却突然拉过秦钟来笑道:“夫人这么说,无非是贾将军、蓉哥儿不在了,这宁府上下没有得力男丁可以仰仗。只是夫人难道忘了自己娘家人,我看钟哥儿若是能够帮姐姐分忧,他必然是极愿意的。” 秦钟被李昭拉到台前来,心里其实是抗拒的,但面对秦可卿的目光,还是只能硬着头皮笑道:“弟弟得了李神医的提点,知道姐姐辛苦,若能帮姐姐分担,我自然是愿意的。只怕自己什么也不会,帮忙不成,反倒添了麻烦。” 李昭立刻说道:“现在不会,但可以学嘛。钟哥儿灵性聪慧,难道比那些大字未必识得几个的管事差在哪里?他们也不是一开始就什么都懂的,他们能学得、做得,钟哥儿又怎么会比他们差?” 秦可卿眨眨眼睛,却是已经明白了李昭的意思,立刻笑道:“钟哥儿若是真有心,那我自然欢喜。你可先跟着宝珠去学些看账训人的话儿,慢慢来,不着急。” 她倒不是真指望秦钟能够帮到多少忙,只是这当然是一个帮秦钟好好提高的机会。 秦业对秦钟寄望颇高,但秦可卿听说过秦钟在贾家私学的事情,知道他未必是那块材料,如此免不了要帮他另谋生路。 往后若是有需要,秦可卿还可以帮他安排点儿事情做,现在就当是提前锻炼了。 于是这对地下情人便直接帮秦钟做了决定,秦钟张了张口,却哪里能得反驳,最后只能苦笑着应是。 这时秦可卿瞥了尤三姐一眼,突然说道:“我还有些话要对钟哥儿说,三姐,你可帮我送送先生?” 第三百五十五回、三姐的变化 本来李昭还想跟秦可卿说一下秦钟的婚事问题,但是尤三姐的出现让他不好制造机会与秦可卿独处,更不好张这个口,也就只能留待下回再说,跟着尤三姐离开。 而李昭又看尤三姐这一路居然都没有开口,似乎无事要对自己说,甚至心声都只听到一团乱麻,心里其实也有些奇怪。 之前分明对自己还要死缠烂打,搞得后来李昭潜入这边来都得避着她,因为她真的有在秦可卿院子外头守株待兔,甚至没少跑到秦可卿这边来找事。 当然,不是找麻烦,而是以帮忙作为借口,想要赖在她这里。 或许也是因此,秦可卿在知悉了李昭对尤三姐的心思和顾虑之后,便约定说要帮他调教好这女人,到时候李昭可以毫无顾虑的收了她,也免得留下一个隐患。 另外,秦可卿也是为自己考虑,毕竟她现在有身孕,不能满足李昭,需要寻一个替代;而为自己考虑,她也想要有一个得力的助手来帮着管这宁国府。 宝珠虽然是她心腹,但毕竟只是一个丫鬟出身,这性情能力都未免差些,而尤三姐作为尤氏的妹妹,又颇有些泼辣豪迈的个性,让她不禁想到了西府那边的凤姐。 有着这诸多好处,其实便是李昭不愿,她也是会做这个事情的。 不过现在看来,说是被调教好了显然还够不上,毕竟尤三姐面上不说话,那心声可都让李昭听得明明白白,虽是乱麻但大致意思还是能梳理的出来,但也因此有些无语。 这尤三姐其实也是知晓秦可卿的心思,只不过这正合她意,她也想要从秦可卿这边曲线救国。 只是这女人比原来到底还是退让了些,至少对于秦可卿的存在已经接受了,那往后其他的女人也未必接受不了。 不过李昭没心思与她玩什么持久战,虽然知道秦可卿这是故意给他们创造机会,却还是没有主动开口,直到要出了院子才回头道:“尤姑娘就送到这里吧,且止步,在下自去便是。” 尤三姐停下脚步看着李昭,咬着粉唇,眉眼簇拥、我见犹怜,“李公子,还是对三姐心有芥蒂?” 李昭抬头看了她一眼,摇摇头道:“尤姑娘此言差矣,只是在下福薄,消受不起美人恩德……” “你便是想要让人作践自己,心里才高兴么?” 李昭大惑不解地摊手道:“三姑娘此言何意,莫非在下强逼了何人?” 尤三姐顿时哑然,早前她也以为李昭跟秦可卿的纠葛,是不是有些别的缘由在里头,包括有没有可能是李昭拿到了秦可卿的把柄从而挟制于她。 但从秦可卿那边知道地,再看秦可卿对李昭的态度,显然她并无半点不情愿。 甚至尤三姐都有些怀疑,秦可卿肚子里的孩子,是否是贾家的后代,否则李昭没理由为了别人留下的子嗣这么尽心尽力。 而李昭方才在屋里又分明一副为秦可卿弟弟着想的态度,显然不论是秦可卿还是李昭,他们对彼此都是真心,并无什么强迫的原因。 那他们有一个孩子的可能性更是大增,只是这种事情尤三姐未免觉得荒谬,没有证据也只能按在心里。 而她也不会像先前那样,想着用这些来“威胁”李昭了。 其实这么一计较起来,李昭还真没有强逼她什么,反倒是她一直想着要强逼着李昭接受自己。 但如同秦可卿所说,李昭这样的男人,既不可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也不可能为了一棵树而放弃整片森林——秦可卿当然不是这么说的,不过古语博大精深,意思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秦可卿甚至告诉她,若她无法接受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李昭的话,那她只能放弃这段感情,想要逼着李昭那边“就范”是不可能的事情。 然后又跟尤三姐分析了一番,李昭的身份可不止她现在看到的这么简单,最主要的是他的年纪,还有很大的发展潜力,往后还会有更好的选择,她又怎么能够与那些名门贵女相比呢? 尤三姐想要李昭接受自己,那不仅是要接受只能做妾的身份,还得在其他女人、包括秦可卿面前伏低做小。 老实说,她心里面当然是接受不了的,只是和秦可卿相处得多了,她对那女人也有些佩服。 她大姐虽然总是一副大妇的气度,其实从之前她对于贾珍的百般讨好就能看得出来,她只会将自己当做男子的附庸,既没有那个气度也没有那个能力撑起这偌大的宁国府来。 她二姐就更是小女儿姿态,被荣府的那个琏二爷稍微一哄就找不着北,甘心去给人做妾。 反倒是秦可卿,贾珍父子没了之后,非但不让她感觉压力,倒好似为她身上去除了束缚一般,不仅将那父子的后事处理的井井有条——虽然事情大半是尤氏等人去做的,但也是她在旁边统筹安排。 如今管着国公府,竟也是上下齐心,没人不服她的。 尤三姐心向自由,也颇有几分任侠豪情,对于这等能自立自强的女子自是青目,所以才渐渐甘心在她身边侍奉,心里小埋怨身体却很诚实,也是想要真切学些东西。 当然,也包括如何勾搭上李昭。 可惜,不管她是主动还是矜持,李昭似乎都懒得多看她一眼,这让她心里也很是受伤。 只是谨记着秦可卿的教诲,知道不能逼迫太甚,所以这时候叹了口气,一副怅然的样子,以退为进道:“三姐晓得了,往后不会再叨扰公子……” 李昭却好似没有听到,或者听到了也没有在意,倒是突然想到一事,遂问她道:“三姐可知道,荣国府的琏二哥,与你家二姐发生了何事?” 尤三姐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道:“我这些日子都在蓉奶奶这边,没发觉姐姐那边有什么……” 说着,她自己都顿住了,不知想到了什么,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李昭顿时有些无语,这不就是见色忘义,为了情郎可以讨好别的人,却反倒忽略了姊妹与母亲。 想来尤母跟尤二姐也是知道她的个性,再加上尤氏恐怕巴不得自己一家多个人跟秦可卿这边有联系,这样她们留在宁国府继续享受荣华富贵的概率才更大些,所以非但不会阻止反倒会纵容。 不过看她到底是有了些改变,李昭也期待有一天秦可卿真能“调教”成功,所以也不介意给点甜枣,便笑道:“三姐也莫要太辛苦了自己,要学什么也要慢慢来,别太心急了。” 尤三姐突然又得了他的认可,果然感到欣喜,也没有去深想李昭和秦可卿是不是约定了什么。 然后李昭想了想又说道:“不过二姐那边,你也看着点儿,我倒担心她会不会出什么事儿。” 尤三姐愣了一下,听出了点儿不寻常之处,待要再问时,李昭却已经摆手走了。 她只能按捺住心头疑惑,打算回头去问问姐姐,她与琏二爷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三百五十六回、起建大观园 荣国府贾政生辰之际,其长女、皇后宫中女史贾元春才选凤藻宫,加封贤德妃。 荣国府上下自是与有荣焉,这个武勋之家,如今没有什么出挑的老爷们儿,反倒是指望着一个宫里的女人来为他们带来荣耀。 但这件事情本身倒也没什么问题,传出去别人也只会对贾家报以艳羡之情,毕竟皇亲国戚也不是人人想当就能当的。 这贾家的声势,因这件事情也更上了一层楼,一时间四王八公、亲族故旧,但凡有点关系的收到消息都纷纷来贺,似乎也想要沾沾喜气。 一时间,荣国府倒成了烈火烹油,迎来送往络绎不绝,庭前屋后热闹非凡。 而后皇帝又开恩,准许元妃来年元宵时回家省亲,这个消息还是从贾元春身边的亲信传出来,虽然有些奇怪,但消息可信。 荣府的人还道是不想大肆传扬带来麻烦,故也不以为意。 而这也是给他们提前准备的时间,毕竟这成了贵妃,那就不能只当是回娘家来看待,不仅要考虑到元春本人,也要考虑到皇帝的面子。 于是为准备元妃的省亲,宁荣二府首先决定打通两府,起建一个“大观园”,到时候好用来迎接贵妃。 这其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为了以示庄重、也展示一下家里的重视,这原本的宁荣二府肯定都不能用上,而如果要新起一座园子,规模又不能小,那花销可是太大了。 若是在贾家的全盛时期,那或许不在话下,可现在不同往日。 当然,即便只是这样,也要好大一番靡费。 不管原本那座大观园有没有用上林家的遗产,对于荣国府来说,他们现在的财政都是困难的,只是还能勉强撑起日常的花架子来。 但碰到这种短时间内需要大笔开销的时候,甚至连贾母都得拿出自己的体己钱来,王夫人更是不得不去找了妹妹薛姨妈借钱。 虽说如今薛家已经搬出去了,薛宝钗跟贾宝玉的婚事自然也就无疾而终,但姊妹情深,而且荣国府偌大的名头,王夫人说是借钱,薛家当然也没理由拒绝。 当然,实际上这么个园子真建起来肯定是要不了这么多的花费,毕竟本就已经是做了极大的精简了。 但是上到贾琏、王熙凤这样的主子,下到那些掌管材料购置的小管事,都免不了上下其手,这里刮一下那里扣一下,莫说是二三百万两的银子,就算再翻一番,恐怕也不经用。 哪怕就是现在已经在借“外债”了,他们也丝毫没有唇亡齿寒的危机感,反倒变本加厉好像唯恐一次不够掏空家底一样。 光光是为了那去苏州聘请教习、采买女孩子来布置园子戏的差事,王熙凤就过手了不少油水,那些托人情送礼的,她是来者不拒,也不怕钱早花没了。 真要没了大不了再去讨要,反正进了自己囊中的肯定跑不掉。 这个时候不仅是薛家,别的四王八公这些故交还都是乐意借钱给他们的,毕竟能够看透这烈火烹油底下的真章的人也没有几个。 因着这个事情,王熙凤最近“大快朵颐”,反倒是将先前打算从李昭这边捞油水的想法都淡忘了些。 而这不期然间,倒是让她跟贾琏的矛盾也淡化了不少,毕竟他们现在有着共同的目标,彼此甚至没少相互帮忙打掩护。 这一对夫妻就好似荣国府的硕鼠,手下也尽是些大大小小的老鼠,以挖空荣国府为己任,知道地晓得他们是惯常的贪婪,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得了贾赦的吩咐故意来搅乱二房的。 当然,钱要捞,事当然也要做,王熙凤忙得脚都快不沾地了,倒也没时间去和贾琏计较他那些糟心的事情。 而这日她正要去贾母院里拜见,同时汇报一下“工作”,却见琥珀带着几个下人拎着一些包裹走过,中间还有些物件有些特别。 比如说,用个托盘专门盛着几张符箓。 王熙凤因瞧着好奇,总觉得有些眼熟,便叫住多问了一句:“这是打哪儿来的?” 回头见是王熙凤问话,琥珀自然让人停下来,然后答道:“回二奶奶的话,这是先前老太太寿宴时收的礼,是那李昭送来的。” “哦?” 一听是李昭送的,王熙凤心中了然,她就依稀记得在哪里听过见过,一问果然和他有关。 然后她就又想起来了,这还是贾琏跟她提起的,那次老太太寿宴时,李昭也得了邀请,可能是因为来得仓促没有备好礼品,反倒受到了收礼的小厮的质疑。 当然,最后那小厮受了惩处,李昭的礼也还是收了下来。 “他可说了这是什么物件?” “说是护身符,不过虽然那李昭有‘神医’之名,但这行医与画符隔着一层的,想来也是没什么好的物件,就拿这说不清楚的东西来顶着,如此也不会抹不开面子。” 前回政老爷生辰那李昭又来了,这回却不是拿符箓当礼,倒也让他们更觉得如此,只是上面都不追究,他们也当不知道。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但王熙凤却觉得不简单,于是想了想,便问道:“所以你们这是要将这些扔到哪儿去?” “给老太太的东西,老太太没有发话,我们哪敢擅自动,只是看着也没什么用,就先收起来放着。” 说是放起来,但这架势其实和丢了也没什么两样,都不用过两月,几天就没人记得这玩意儿了。 也是因为这起建新园子的事情,他们在收拾东西的时候感觉这些用不上的就想要先往别处放去,免得到时候被谁拿了或是找不着了。 王熙凤却立刻说道:“快拿来,给我好好瞧瞧……” 琥珀有些犹豫,却又听王熙凤笑道:“哎呦,你还怕我贪了这些东西不成?” 琥珀立刻说道:“自然不是,只是二太太说过,这护身符可不能随意乱画,原本是借神仙之力,可要是乱来,得罪了神仙,反倒成了坏事。就怕这些护身符,不得庇护,反倒沾了什么因果,连累了二奶奶。” 王熙凤娇笑道:“说得倒像是那么些道理,不过我也只看看……” 见王熙凤凤目已经要立了起来,琥珀只能拿了个护身符递过来。 这琏二奶奶可不是好脾气的,也就是她是老太太身边的丫鬟,不然还未必又这么好声好气的说着呢。 这要是还拒绝,反倒把人得罪了。 琥珀得罪不起,只能希望这东西提不起王熙凤的兴趣。 哪知王熙凤接过在手中把玩了一下,却突然说道:“既是护身符,我近来倒颇是遭了几回难,有这个护身符带着,兴许能避邪灾祸。” 琥珀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但也不可能抗拒。 而王熙凤生要去了两个护身符之后,却把另外一个给了平儿。 平儿拿起来看了看,却见那看起来就是用符纸折起来,没什么包裹也没有旁的东西,但放了这么久竟然没什么损害,倒也挺稀奇。 不过除此之外,这就是平平无奇了。 等琥珀她们离开,平儿好奇道:“二奶奶要这东西做什么?” 王熙凤笑道:“只是看着精细,瞧着好玩罢了。” 平儿自然不信,琏二奶奶可不是那种小女儿家,她在意的是实不实用,若是中看不中用,那在她眼中跟废物没什么两样。 更不用说,这东西还跟李昭有关。 二奶奶什么时候反倒在意起李昭来了? 她却哪里知道,王熙凤是真觉得这符箓有用。 相比于外人,她可是经历过李昭的好处与神奇之处的,所以别人可能都不信李昭画的符箓,她却不怎么怀疑。 这送寿礼不是随意的事情,李昭既然拿出手,说明这护身符应该是真的,那就是有用的。 当然王熙凤也没觉得自己真会遭逢什么劫难,她觉得自己最大的“劫难”就是李昭本身了,难道还能用他的符箓来对付他? 第三百五十七回、凤辣子贪婪为本性,俏平儿心系门外郎 等到从贾母院里出来,王熙凤又去后面监察了一下工程进度,当然离得远远的,这地方还是乱作一团,整日间灰尘漫天,她可不想去沾个灰头土脸。 跟周瑞家的吩咐了几句,让她记得千万不要短了这些人的茶水供应,这天寒地冻的,歇下来就指着喝碗热茶暖身子,免得着凉。 这些可都是二老爷靠着工部员外郎的身份“借”来的人,都是工部下辖的吏员、匠人,若怠慢了他们,二老爷面上不好看,那可就成了她的不是了。 然后王熙凤才风风火火地回了院子里,这东走西蹿,光是走路就让她觉得脚底磨起了泡,让丰儿烧水准备泡脚,又让平儿给自己揉揉肩。 然后一边舒服的闭目养神,一边感叹了一句:“什么时候,能像东府的蓉奶奶那般清闲自在就好了。” 平儿却笑道:“听李昭说,她原先可不清闲自在,那府上一个能做主的爷们儿都没有,大事小情都得她亲自过问,操心得都要病倒了,李昭还去看了她。之后叮嘱她莫要操心太多,让尤大奶奶姊妹,还有那秦家大郎帮她分担了些。” 王熙凤哼了一声道:“若真让我事无巨细都能管着,头上还没人压着,累点我倒也愿意。” 当然,有钱就更好了。 跟着突然睁开眼睛回过头,似笑非笑地望着平儿道:“怎么听起来,你跟那小子倒是没少私相授受啊?” 只要不是夹在她跟贾琏之间难受的时候,平儿可不怵她,翻了个白眼道:“好歹是我看着长大的,又有李婶子的交情在,他也算是个有良心的,逢年过节都没忘了咱们这头。 “他倒是给奶奶也备置了好礼,都在我屋里头放着,奶奶若是要现在尽可以过去拿来……” “还是罢了,他送你的礼,我要来做什么?”王熙凤冷笑一声,自然不会相信平儿说地,只当她又在习惯性帮李昭说好话。 过了会儿她眼珠一转,却又突然说道:“既然你这么说了,那过去看看也好。” 平儿心道就知道会是这样,这琏二奶奶若不贪那她就不叫王熙凤了。 不过她这点还真没有骗王熙凤,虽然不是每次,但李昭的确偶尔会备上王熙凤的礼一并让柱儿送来给她,然后让她酌情处置。 这意思当然就是看王熙凤愿意收就给她,不愿意那就都是平儿的了。 平儿本也好奇二奶奶这么对他,怎么李昭还要讨好她。 后来听李婶子说应是听了她说的好话念及从前王熙凤的活命之恩,如今只当是回报。 平儿也只能感叹李昭果然是个知恩图报的伟男子,也活该他有如今的出头之日。 这阖府上下都不定能找出一个比他更念旧情的,尤其是身边就有一个最鲜明的对比。 只是可惜他好心都被当了驴肝肺,凤姐这边就不说了,先前平儿还听贾琏跟庆儿私底下抱怨李昭,虽然知道他的性子可能也只是当时随口一说,还是为李昭感到心寒。 然后等到平儿领着王熙凤来到自己的屋子,告诉她自己还专门留了一个柜子来存放那些东西,等打开让王熙凤看一眼,这凤辣子立刻眼前一亮。 她从来不会嫌钱少的,只会觉得自己收的还不够多,至于自己要那么多钱做什么,这捞得多花的也多啊。 当然王熙凤现在的身家肯定也算得上一个富婆了,只可惜以前能用这个来钳制贾琏,随着贾琏多了自己捞钱的门路,现在却不怎么管用了。 这时王熙凤突然又问道:“那李昭,现在在做什么?” 平儿看得出来倒真是没少跟李昭联络,张口就来,如数家珍:“他现在自然还是在绣衣卫里做他的总旗,不过听说皇帝对他很是厚爱,赐了他表字和御马,还有大内令牌,准他可随时不经传召入宫面圣。 “上月马赛出了命案,礼部尚书的次子和家奴都死于非命,李昭奉命侦破此案,又得了赏赐……” “还有前几日保龄侯的夫人得了不能见人的怪病,保龄侯因皇帝的口谕不好强逼李昭,就让云姑娘请托到了他头上。他去保龄侯府上三回就帮保龄侯夫人治好了病,说是看在云姑娘的面上,只收了一点诊金意思一下。” “哦对了,前日皇帝还召李昭入宫,听说是(贾)娘娘身体不适,不过李昭只说是治好了,也没说是什么病……” 王熙凤听平儿这一番长篇大论说完,倒也没有再针对她调戏,反倒失神了一会儿,然后才回头笑道:“倒想不到他平日里还挺忙碌,我这跟他一比,倒也不算什么操劳了。” 平儿却是替李昭有些心疼,说道:“他这年纪,肩上压着这么多担子,我倒怕他什么时候吃消不住垮了。这医者不自医,到时候还不知道怎么才好呢。” 王熙凤瞥了通房丫鬟一眼,说道:“看你这么担心,不若我干脆将你送去他府上好好照顾他?” 平儿愣了一下,立刻没好气道:“奶奶惯会使弄人,怎么不说把我卖过去,看能拿到什么好价钱。” 王熙凤咯咯笑了起来,指着平儿道:“那这可是你说的,你还不快回去收拾东西?保你今夜就入了洞房……” 平儿知道她只是玩笑,也没搭理她,帮她整理好了那些东西后就说道:“可要我帮奶奶送过去?” 王熙凤理所当然道:“这还消问?不过你叫上丰儿一道,其他人就算了。” 平儿早有预料,无奈的笑了笑。 王熙凤见此竟有些羞恼道:“你当我是贪你的东西了?还不是你自己说的,如今倒不情愿,既如此那我也不白要你的,等下回那冤家来了,我就让他来讨好你。” 这“冤家”指的自然是贾琏,平儿心里可是敬谢不敏,虽然已经从当初的阴影中缓过来,她现在对贾琏也早失了原先的情意。 就跟贾琏和王熙凤的关系一样,都是一点点慢慢被消耗掉的。 而等回了屋里,王熙凤想了想却又对平儿说道:“下回他若再来送礼,也一并往我这儿来吧。” 跟着又解释道:“我另有些话要与他说……” 本来这兴修大观园捞得不亦乐乎,王熙凤找李昭的心思淡了些。 但如今看他光光是给平儿这边送的礼就颇丰厚,随即又想到修园子不过一锤子的买卖,若能掺和进他们的营生里,那可是源源不断的收入。 就算不要脸也非得要将此事争取过来不可! 平儿随口应了一句,心想都是柱儿代为送的,人自个儿不过来,我怎么叫。 王熙凤却看出了他的心思,又笑道:“若他不过来,你难道不会过去?” 平儿知道王熙凤这看到好处酒鬼迷心窍的,也知道唯独不能在这上面糊弄她,只能无奈的点头应承下来。 第三百五十八回、皇帝隐疾 自贾政寿辰后,日子不知不觉又过了小半个月,年节前后,荣国府里面在如火如荼的修园子,为迎接元妃省亲做着里外各种准备的时候,李昭这里却没什么变化。 当然,这段时间他事情也没少干,这过年了迎来送往保持人情关系就不说了,日常衙门里的事务少不了,休了几天还得额外去断案以及帮人治病。 虽然还是没升职,也积累了功劳和人情。 值得一提的是,这回帮保龄侯夫人治病让他在湘云那里又刷了不少好感。 湘云经过上次的事情本就对他改观了,这次得了保龄侯家的请求来请托他,还生怕自己分量不够拉上了宝姐姐一起。 史家一门双侯,看似尊贵,但只是一个名头,因两位侯爷都是空有侯位,却并无职衔,平素又无什么捞钱的手段,于是家中节俭成风。 这既是门风所致,也是迫于无奈。 就拿湘云所在忠靖侯府来说,家中女眷平日都会做些女工补贴家用,所以湘云做荷包的手艺未见得比邢岫烟要差。 都是练出来,也可以说是逼出来的。 而湘云性子娇憨,是非观也很正确,虽开始因宝玉的关系对李昭有些看法,但也很快扭转过来,所以李昭对她也挺喜爱。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李昭现在身上已背了不少情债,林妹妹、宝妹妹都还没有着落,哪里还顾得上云妹妹这边。 当然,对李昭来说这段时间以来最大的事情,还是这次入宫面圣,为“元妃娘娘”看病。 他没见过元春,心里也有些好奇,此女可以说是贾母调教最得力的一个“产品”,才貌俱佳。 但在皇宫里头,长得漂亮又有才华的女子不知凡几,贾元春的出身也未必能独占鳌头。 前世看红楼的某些分析,认为元春的上位还得归功于秦可卿之死,从时间上这也对得上号,基本上是秦可卿死了没多久,这边元春就封妃了,荣国府一时尊荣,然后很快就由盛转衰。 这可能与秦可卿隐藏的身世有关系,不过目前这事情只有秦业可能才晓得,至少在贾珍父子那边,李昭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当然,从创作角度来说,原著中这件事情可能只是象征意义更大一些,就好像元春听的那四幕戏,都被解读出了不同的含义与伏笔。 以作者“草蛇灰线”的习惯,这其实也说得通。 不过在这里,因为李昭的缘故,秦可卿并没有死,不管她到底是什么身世,元春此次的封妃显然都跟她关系不大。 这一趟进宫李昭却并没有见到元春,所谓元妃患病不过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借口。 想想也是,太医院那么多太医,也有妇科所长者,除非他们都搞不定不治之症,不然没必要非得把李昭叫去给皇妃看病。 而真正有疾者,天子也。 李昭也可算是明白,为什么之前看到皇帝身上的龙气日渐黯淡,而他身上也似发生了一些奇怪的变化,因为他得了跟贾珍差不多的毛病。 此症不可轻易对外人言,尤其对于一国之君而言,更加难以启齿。 贾珍可以说是用了虎狼之药导致,但皇帝显然不是如此,可说出去有人会信么? 皇帝之所以找上李昭,当然是考察过后觉得他能够保守秘密,同时以李昭医术的特别,此症太医们可能都会束手无策,但他说不定会有什么好办法。 李昭确实也有办法,因为皇帝这病,说来其实是源于伤。 之前围猎遇刺,被刺客刺中的正是他的腰子,当时为稳定军心没有及时治疗,似乎错过了最佳的时间。 当然,也是因为伤口太小大意了,没想到却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后果,直接影响到了很重要的一项功能。 现在悔之晚矣,此事绝对不能泄露出去,否则不仅后宫会引起骚动,朝野内外都可能受到影响。 皇帝的确不缺子嗣,但他本该是春秋鼎盛时,出现这样的事情,焉知会有什么变化。 皇帝成了太监? 这种事情说出去,怕要成为一个普天之下的大笑话。皇帝的威严都将荡然无存。 尤其是,还有太上皇党一直在旁虎视眈眈、刚刚又经历了草原二族的围猎之变、边塞形势急转直下的情况下。 这也是为何,他身上天子之气会有如此重大变化的缘故,因为隐患存在,随时可能崩塌,这使得他的地位看起来也没那么稳固了,再加上自己也开始患得患失,未免失了为人君者的霸道。 李昭自然不会将此事传出去,那样对他也没什么好处,只是他心里真正的想法肯定是不会表露出来。 对于皇帝之症,李昭当然是有办法治好的,皇帝听闻便欣喜若狂,要他立刻开始,甚至都不带怀疑一下,属实也是病急乱投医了。 当然,一方面李昭算是被检验过的忠诚,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皇帝自信他不会背叛。 天子富有四海,率土之民莫非王臣,他对李昭有知遇之恩,李昭要背叛代价太大。 而且以李昭的身份,也只能依附于他,转投他人还不如坚守在此,这样还能更得信任。 也是听说李昭之前就曾帮贾珍治过这隐疾,这是从宁国府里得到的消息。 不管有没有秦可卿的关系,皇帝肯定都会在这些公侯府邸里安排人进行监视,贾珍这个隐私自然瞒不住。 至于之后贾珍因为误服丹药而亡,虽然看着蹊跷但毕竟没查出什么问题来,所以皇帝还是相信李昭有这个能力的。 李昭当仁不让,先给他稳固一下那隐伤,然后打算用灵气帮他慢慢调养。 当然,李昭可没安什么好心。 对他来说,这正是一个好机会,不是为了讨好皇帝,而是他心中早已有过的想法。 彼可取而代之! 李昭虽然还没有畅游天下,看遍天下英雄,但这皇城之中藏龙卧虎,却至今不能找出一个对他有威胁的,这样他心里面就已经有底了。 很显然,这世俗的武力也就仅此而已,而神仙之流或因种种原因,也不能参合到这人间帝王之事中去。 这种情况下,他又怎么可能甘愿一直这样雌伏下去。 所以等到从皇宫中回来之后,李昭立刻开始设定计划。 其实这种事情他一个人去做就够了,计划更多是在成功之后的布置,至少他得知道,朝野之中有谁是可用的。 这些自然免不了去问林如海,他如今也已经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对于大致势力的分布都能做到心中有数。 李昭来讨教,只说自己如今得皇帝信重,但因其身份,怕会招人嫉恨,所以想要明白多点朝廷事由,至少要知道“谁是敌人谁是朋友”,如此才好防着明枪暗箭。 林如海也不知有没有信他的说辞,但两人关系更近,他还是挑拣了一些跟李昭说了。 第三百五十九回、贾政游园(上) 其实就算不挑拣,有些事情林如海自己也不是那么确定,这些自然是不能与李昭言说地。 朝堂之上尔虞我诈,今天的朋友明天也可能成为敌人,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为了防止李昭弄错情势,他自然就会有所保留,能说的反正都跟李昭说了,剩下的就让他自己去判断了。 若是如此李昭还是不能避免陷入其中,那只能是他看错了人,倒也避免了将自己的女儿送入泥潭中的错误。 虽然一直很欣赏李昭,但林如海内心还是对他有些保留,尤其是在黛玉的婚事上。 不过他不知道李昭的图谋,对于李昭而言,知道这些就已经够了,最起码有哪些是属于皇帝的铁杆派知道了,到时候能用得上的也基本是这些人。 当然,要取代一个人,哪怕是天威难测的皇帝,也必须要慎之又慎,就算其他人抓不到把柄,也不能让他们产生太大的怀疑,这同样会动摇朝政的稳固状态。 所以李昭的这个计划,还会有一段很长的时间才能完全施展开,正好给皇帝治疗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李昭愿意的话也可以很快,但那显然不符合他的利益,慢点皇帝那边反倒更相信他。 这样他还能够有充足的时间从容去安排、观察和应对,甚至未必就要在这次之后动手,反正想要对皇帝的身体动手脚对他来说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而以他的年纪,也让他有足够的耐心等下去。 他现在和皇帝那边对比最大的优势就是信息不对称,皇帝对他当然不可能毫无防备,但因为并不真正了解他的能力和实力,所以就算有准备却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何况现在还得时时与李昭接近——李昭能够察觉到在自己为皇帝诊断的时候,暗中有许多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包括皇帝自己都提着小心。 但是这样一次次下去,总有一天会慢慢瓦解掉他们的戒心,这不仅是人之常情,也因为李昭现在身上就是有这样的“亲和力”。 灵力充沛的他现在越来越贴近于自然,而人对于自然的亲近基本是天生的,甚至可以说现在亲近李昭就等于是亲近自然。 这种吸引力在尤三姐身上就体现过,只是那时候李昭还理解为是自己的“男性魅力”,现在想想他又不是魅魔,想来还是跟这种气质有关系。 尤其是在面对皇帝的时候,本身对方因为身份气势还有天子之气等因素抗性会比较强,他就会不加收敛地“外放”,不只是皇帝,就是幕后守卫着他的那些暗卫也会受到影响。 不过李昭也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贞宁在,当然就算她在,也影响不到自己的计划,甚至因为之前就接触过,更加容易白给。 这样时间不知不觉又过去了半个月,元宵佳节将近,元妃省亲之日快要到了,而这时候那让李昭等待多时的大观园也终于竣工了。 这座园子位于宁荣二府后边,是将二府中间打通之后连起来,建造了一座山水环绕、华贵奢靡的“二次园”。 在元春到来之前,作为其父的贾政自然要来先检查工程,叫来了林如海,再加上手下一干清客,又把寿辰时给他长了脸的贾宝玉也唤来,想让他也来跟着熏陶见识一番。 当然,负责园子调度建设的贾琏等人肯定少不了,而李昭、薛蟠、秦钟等同样也获得了邀请。 说来,秦钟前些日子偶感风寒,听说是因为办事太操劳,累了直接趴着睡了,结果窗子没关晚上凉风入体,就着凉了。 这秦鲸卿其实也跟宝玉似的,自幼体弱多病,他那娇弱可不是作出来的,本身身子骨确实也比较柔弱。 这年头伤风感冒都不是小事,对于秦钟这等少年来说更是如此,所以可卿情急之下直接找到了李昭帮忙。 对于李昭来说治好自然是不在话下,其实就算秦钟身体再弱,理论上来说一个这种小病也不至于将他戕害得直接没了命,原著里他的死还有忧愤、羞惭的心理因素,从他死前说的话就能看出来。 主要还是他与智能儿偷情的事情让父亲秦业知道了,秦业直接一病不起,结果秦钟自己也感到无比自责,深感自己未能成事,不仅不能让父亲以他为傲反而牵连害死了父亲。 不过在这里,既没有与智能儿的事情,秦业那边当然也没事情,唯一需要担忧的是和宝玉的“私情”,却也因为李昭及时插手基本胎死腹中。 这样一来只要治好了病,然后让秦可卿将秦业请过来看看这努力到生病的儿子,说两句欣慰的话,就能让秦钟更有足够活下去的动力了。 这也是李昭初次见到秦业这便宜老丈人,他其实并没有李昭想象中那样迂腐,想也是他既能对秦可卿视如己出,又愿意为了儿子的学业积极奔走,怎么也不可能是一个古板的老匹夫。 而且在底层为官,见过经过的多了,除了有些好面子,尤其是儿女的面子,其他都算不上是大毛病。 不过李昭也没来得及从他那里得到关于秦可卿身世的答案,他只看了一下秦钟和秦可卿就匆匆离去了,看起来倒是很不愿意让人以为他在攀附这宁国公门第一样。 而秦钟病好了之后,也好似大彻大悟,甚至比之前李昭的劝解更直接有效。 他答应了跟李昭学武,不求学成什么样,但换来一个强健的体魄总是好的,要不然以后想要做什么事情,都还得爱惜着体力不敢太用劲,就像这次一样一不小心着凉都得去掉半条命。 李昭自然还是首先交给了他呼吸吐纳之法让他打一下根基,然后再准备慢慢传授他《易筋经》,而且跟贾敬那里一样,是他自己改良的修真版。 往秦可卿这姐弟俩,可就一个是贾敬的师姐,一个是他的师弟了。 游园的时候,自然是贾琏在前面领着,而贾政、林如海两个老爷在中间跟着,后面一些清客不时附庸风雅,贾政再有事没事找宝玉出来显摆一下。 比如说碰到了那些贴着花纸的树——因冬季花叶飘零,但若只是枯枝树干未免单调,于是有人提点在上面装点了一些花纸,这样远看起来也是百花齐放,倒也挺好看。 而贾政等贾琏介绍完后就会点大脸宝来做些应景的诗句,大脸宝虽然显得很无奈,但唯独在他这个老子面前,而且旁边还没有老太太和母亲在,他只能够听命行事。 其他人他可以耍泼无赖,可贾政当面,可是不管不顾真的会动手打人的。 对贾政来说这反倒是彰显父权的时候,也算一种挽回面子的办法,而对宝玉而言那可就要丢死人了。 所以他宁愿稍微放下自己平日的节操,也不敢轻易忤逆了贾政。 第三百六十回、贾政游园(中) 贾政虽然是个老学究似的人,在官场上也实在是谈不上能力,自以为怀才不遇其实走到今天靠的都是祖宗的荫蔽,但他并非一无是处。 当然了,宝玉也并非一无是处。 而且这父子俩该说不愧是父子,宝玉可能就是年轻版的贾政,从贾政的一些言行可以看出来他也曾是一个有点才华的浪荡公子。 只不过岁月慢慢磨平了他的棱角,以至于他再面对和自己年轻时候各方面都很相似的儿子的时候,有一种又是心痛又是不忍的矛盾感。 心痛在于不想儿子走上自己的老路,他想要让贾宝玉读书,觉得这才是这个时代的康庄大道,一如当初逼着贾珠读书一样。 贾珠在重压下没有能够撑住,年纪轻轻就夭折了,于是贾政又将希望寄托在了次子身上,只是这次也不敢逼迫过甚。 而且因为宝玉太像他了,也会让他有时候不忍下手,否则那么多次可以狠狠教训宝玉的机会,他最后都是借坡下驴,在贾母等人的劝告下都没有真正下狠手。 而但凡碰到宝玉稍微有那么一点“起色”的时候,他又会感觉很高兴,与有荣焉,就好像表现出色的是自己一样。 就像是此时游园中,每每在清客甚至林如海夸赞宝玉的时候,贾政面上甚至会斥责两句,但从他微微翘起的胡子可以看出来,他其实心里颇得意。 而贾政不仅有些诗才,因为出身,往日里又是清闲的,他多的时间就跟后世的“键政”们一样,这里翻翻那里看看,倒不一定研究得多深,可都有涉猎,碰到的时候自然都能够讲得出来。 就好比先前过翠障后远观,那翠障即是一座假山,上有青葱植被,这一则起到遮掩的作用,二来这样看风景,一眼望去就显得曲径通幽,俯视还可看见瀑布、云步石梯和桥梁。 这种设计也是带着些精巧心思的,可以“以小而见大”,但一般人看到也只会惊叹而说不出所以然来。 贾政却能够说的头头是道,而且引经据典,这一看就知道平常确实没少看书。 贾政洋洋洒洒将自己的见解抛出,然后就迫不及待看着林如海,想要得到他的反馈,就好像宝玉等待他自己的反馈一样。 这一次游园他兴致最高处就在于与这位妹夫的显摆,当然不是显摆贾家多有钱这园子修的多么奢靡,而是自己其实是个学而有术的人。 林如海且不说心里对这妻兄什么看法,他跟贾政能够一直维持着如今这样的联系,肯定不是站在一个很高的位置来要求他,而是尽可能语气相处舒坦自然些,也更亲近些。 林如海不是不知道荣国府这班人的德性,只是就跟现在对林黛玉更加上心一样,他对于妻子的家族在能照应的时候还是会想方设法照应些,平常也会提点几句贾政。 这时候自然也会毫不吝啬,顺口捧他两句,让贾政瞬间乐得找不着北。 林如海的一句肯定,可比那些清客们赞他一百句都管用。 而接下来就是宝玉展示的时候了,因这园子新建,里头这些景物都还没有命名,众清客都知道贾政是借机让儿子表现,林如海自然更不会说什么,而宝玉便上题了一个“曲径通幽处”。 接下来一行人继续向前,来到一座亭前,又是一番争论。 贾政门下这些清客作为幕僚能力不知,但是这看眼色知进退的能力显然是点满了,各自展示了一番“粗鄙”后,又让宝玉独占鳌头,命名为“沁芳亭”。 然后南端的那座桥,自然也就命为沁芳桥,下面这条湍湍溪流,自然也就命为沁芳溪。 当然,宝玉这样“图省事”,自然被贾政好一番拷打,但最终也还是按他说的,因其他清客说不出什么更好的来,贾政自己也不好驳了自己先前所说的话,只能敷衍过去。 这沁芳溪显然是一条人工开挖出来的水流,而在这样的时节,这溪水想要保持流通,肯定也有些别的手段。 若是从源头去看,大概还能看到那出水口腾腾冒着热气,也不知道是通过什么方式烧出来的,这样至少在接下来一段都能保持流畅。 然后一直流到下游,又慢慢在表面凝结成冰,立在此处放眼看去,只觉得季节变迁都在此溪流中一览无余。 李昭此时混在队伍里,跟秦钟一并走着,听着贾政、林如海等人在那边说话,自己倒是没兴趣去掺和什么,只是看看风景。 这里也没有黛玉、宝钗她们,不会有人撺掇着他也去作两首诗词,展示一番才华,而且没她们在,装这个逼也没什么意思,如此清静些反倒更自在。 不得不说这大观园不去考虑建造过程中的那些腌臜事,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园子,也完美体现了古人那种含蓄又精巧的审美。 一旁的秦钟看得也是眼中异彩涟涟,不过一半是因为这景色,另一半不出所料是因为另一边的宝玉。 虽然有了李昭的提点之后,他往后也会注意和宝玉的往来,但这不妨碍他跟以前一样倾慕宝玉的文采。 就是李昭也不得不在心里感叹,自己就算现在过目不忘,而且修炼过后思维敏捷,但要吟诗作对、风花雪月,比之宝玉那等自然还是有些差距。 他脑子里倒是装了不少的诗词歌赋,有些本来以为忘了的,现在慢慢的也被发掘记忆似的全都记起来了,拿来就可以用,不过李昭根本懒得这么干。 在这个时候,诗词只是小道,这贾宝玉作为一个“离经叛道”的典型,正是因为钻研小道而不顾科举大道。 而对于李昭来讲,他的煌煌大道,是为仙道、天道,是那玄之又玄的自然天理,这就又不是那科举所能比的了。 如此,自然更不在意这些小道。 也就在闺房中跟香菱说一说,和邢岫烟通信时也会展露一下自己的“诗才”,只说自己这乃是天授,倒也不会惹人怀疑。 等离开沁芳亭,慢行一段路程又到了那潇湘馆。 这潇湘馆本来将会是林黛玉的居所,不过现在可就未必了,除非林如海那边答应了贾母让林黛玉跟着住进来。 不过不管她会不会入住,与原本的命运肯定是会截然不同的,而这一切也是源于自己的到来,思及此李昭多少感到有些欣慰。 然后离开潇湘馆后,再向西北方向走是稻香村,将来是李纨的住处。 再晃过一个花溆,也即人工瀑布,从那山上绕行,直到了蘅芜苑。 相比于黛玉可能还有可能进来住一段时间,宝钗大致是不会再过来的了,这里也不知道到时候属于谁。 离开蘅芜苑,就要进入省亲别墅了,到时候贾家将在这里迎接元春的到来。 一行人倒也进去看过一圈,出来后,就看到一座玉石牌坊,过去是那个水闸,宝玉又说要叫“沁芳闸”,自是又被贾政训斥一番。 过后就来到了怡红院,这时园子差不多走完,大家也该在此歇下脚了,这时林如海却突然把李昭叫了过去。 第三百六十一回、半年 那边贾政不知有何事暂且离开了,宝玉暂时也不在,贾政的几个门人清客本来围着林如海正说着话,毕竟林如海对他们来说也算是高官,虽不至于转投他门,但在他面前刷刷脸留个好印象总不是坏事。 不过此时看林如海有事要跟李昭说的样子,自然很有眼色地各自离开,都到一旁去了。 而林如海先招呼李昭在旁边坐下,才笑着问道:“这一路下来,明德,你都看到了什么?” 李昭当然知道林如海不会无端端叫自己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么一句,不过还是回答道:“这园林精巧,一路看来独具匠心,不愧为‘大观园’。” 大者,盛大、隆重,如此盛大的景观,这园子也当得起。 林如海却是叹了口气,又摇摇头道:“虽为‘大观’,但为一省亲,就如此靡费,起了这么一座宅子,实在是……” 大半年的兴修,虽说对得起这份耗费,但还是不免让人觉得浪费。 他是做过盐政的,对于与钱有关的事情,比一般官员更加敏感,当然看得出来这大观园的耗费,哪怕是之前树上看起来素雅的装饰,也不是个小钱。 更不用说,在起建的过程中,这上上下下的,林如海可不相信他们都能够那么清白。 而且经历过江南盐政之事,对某些人的底线他从来不会去高估。 当然,也就是在李昭面前,他才会说这些。 虽然他如今并没有跟荣国府真正切割,但往来也没有那么频繁了,和贾政反倒更多是以私交,因贾政有不少要向他讨教的东西。 贾政这货也是个官迷,满心想着如何能够更进一步。 他倒是没有巴望着林如海提携他,那样他自己面子上也过不去,只是希望能够从林如海身上多学到一点有用的官场手段。 而且如今他女儿成了贵妃,他升官那还不是旦夕的事情? 说不定到时候,还需要他来提携林如海呢。 这货也是很矛盾了,一方面想要凭自己的真本事赢得皇帝和朝野的尊重,另一方面却也不会拒绝因家世和女儿带来的优势,然后又觉得这都是因为自己的能力。 不过林如海对这位妻兄的印象倒还不差,毕竟他这最多算是眼高手低,放在这些豪门贵族中,没有什么主观作恶的贾政已经算是一个很不错的人了。 只是这次过来,林如海显然看到了一些隐忧,不得不有些额外的担心。 但能跟李昭说,也只是有个倾诉,李昭又不能来帮荣国府决定做主,而贾母、贾政那里,他不想去多说,也觉得没必要说。 毕竟这么多年他们都是这么过来的,听黛玉说,老太太连她的体己钱都拿出来了,就是为了一个面子,他还能说什么呢? 李昭且笑道:“倒也不是只用这一次省亲,我听琏二哥他们说,往后贾老太太他们应该也都会搬进来住的。” 这要真的只是做一次省亲就完事儿,那荣府也太冤大头了。 当然,就算这样其实也没啥必要,只是这园子现在建都建了,难道还能把它推翻了? 李昭倒是没什么所谓,反正他刚刚一路过来已经有足够的收获了——这也是这趟他欣然赴会的原因。 这系统的签到,显然是以过去和现在存在的人事物作为衡量标准,所以当大观园尚未出现的时候,李昭过来这边也没有办法触发签到获得奖励。 所以到现在便是皇城那里李昭都趁着进宫的几次逛了个遍,但是这边还是第一次过来。 这也导致虽然他其实一路认不清路,但是某一时刻到了哪个地方却是一清二楚,只不过有些是属于未来的名称,应该是元春回来之后再改掉的。 皇妃说地自然比宝玉更有分量,便是贾政也会尊重她的意见,哪怕她之后都不会再住在这里。 听李昭说,林如海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并没有就这个话题深究下去,转而却道:“明德,这回天子没有提拔于你,你心里可曾有怨言?” 他指的,当然是上个月刚刚又帮忙侦破了一个案子,最后却只得了一些金银赏赐的事情。 结合之前几次破案、治病,李昭这半年来也出了不少风头,声名在权贵们之间广为流传。 只是他却还是只在南镇抚司做着总旗官,官职头衔都没有丝毫变化。 当然,也没人敢小看他,毕竟是得了皇帝金口御赐的表字,还有大内令牌可随时不经宣召入宫觐见的,这份信任和待遇可谓少有,连林如海都不曾获得。 李昭毫不犹豫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对小子来说倒是件好事,说明今上厚爱,想要栽培我;我方才升官不过数月,再升就是百户,虽功劳上说得过去,也有天子金口玉言,却也难免衙门里有人妒忌。 “如此稍稍避些风波,等下次再立功劳,再升官旁人也无甚可说了……” 最主要的是他还是太年轻了,哪怕现在再长一岁了也才十七,这要是立一次功就升官,恐怕很快就会封无可封。 当然本身他跟其他人就不太一样,他现在身上多少带着点“幸臣”的身份,升不升官其实都是皇帝一句话的事情。 何况绣衣卫本就是皇帝的私军,他一言可决。 哪怕皇帝马上要让他做指挥使,只要皇帝愿意别人也不好插手;而皇帝想要一只压着他,那其他人更不好说什么了。 不过大家普遍也都是认为这是对他的磨砺,只等他年龄资历到了,那升迁自然就有了。 功劳是一回事,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有江湖的地方总免不了谈到资历问题。 李昭的年纪和资历的确还不够支撑他再向上爬,除非功劳大到让别人无可指摘。 单单是破案和治病救人,显然都没到这个程度。 所以李昭自己其实也清楚了,自己想要靠现在这样慢慢提升地位不现实,按照这样来说的话,他在未来两年之内都达不到林如海的要求,对林妹妹只能变成奢望。 所以他必须要另辟蹊径,比如说去立个军功。 去年冬三族围猎之案的结果出来,那些刺客当然都死了,除了那位郡主以及被放回去报信的其他使者也都砍了头,而后续影响,则最终以蒙古和女真两边服软告终。 两边不仅各自送上了大量的牲畜赔礼,还各自奉送了两位异域风情的皇妃,一位是蒙古大汗的亲姊妹,另一位则是女真可汗的独处小姑。 甚至在边塞各自退出两百里,以示臣服。 这回皇帝也算展示了一番他的强势,使得朝野人心大振,如若这里头真有太上皇的势力插手,甚至是太上皇本人操作,那只能说他这一次输的比较惨。 当然在他们只能够用这种卑劣手段的情况下,他们的失败其实早就是注定的,除非皇帝当场受了重伤甚至死了,不然他都能够牢牢掌控住局势。 第三百六十二回、取而代之 不过暂时的服软不代表两族真的屈服了,太上皇这边显然也做了壁虎断尾的举措,让皇帝在种种考虑之下没有办法进一步追究下去,最后只能获得一个看似平和、实则还是暗涌潜伏的局面。 就光光是边塞的形势,现在就处于火药桶的状态,也许哪天那边突然一个什么事情就成为了导火索,然后就打起来了。 所以这个时候如果李昭能够去到边疆,身处于那风起云涌的浪潮中,一定能够抓住机会应时而动。 如果能够将蒙古和女真聚而歼之,这泼天的大功,到时候别说区区一个百户,封侯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对于李昭来说,还有另一个更吸引他的,能够“一步登天”的办法。 半年过去了,他给皇帝的治疗当然也见效了,而且最先起效的是在别的方面。 皇帝对于自己身体功能的缺失,最惶恐的一点当然还是对于身体本身的影响,尤其是精力方面日渐不济,但是在得到了李昭的治疗后,慢慢地恢复了,这也让他对李昭的信任持续上升。 然后是其他各方面的变化,甚至一度让他觉得即便最后那方面治不好,但以现在的效果而言,李昭也是做得够好了。 等到最近一个月,他终于能够感受到身体带来的全方位改善,以及某个位置感受得到的恢复。 故而近来他频繁主动招李昭入宫,乐此不疲地让他帮自己检查身体。 李昭也是不厌其烦,但同时也在为自己的计划做着最后的准备,因为这正好就是他心目中最好的时机了。 只要趁着某个夜晚成事,然后按照之前定好的计划,做好自己的角色扮演就行了。 当然,在此之前他还不得不考虑一件事情,那就是在自己角色扮演后,自己现在这个身份又该怎么办。 虽然有替身傀儡,但想要长时间的去应付外界,尤其是那么多熟悉自己的人,要跟他们长时间打交道显然这傀儡还难以做到。 更别说,有时还得做某些事情,这就更是那傀儡所没有的功能。 按照他本来的计划,是打算找个理由将自己调入宫中,然后就说是做了皇宫禁卫,贴身服侍自己,这样还可以名正言顺地不时放出宫去,而且也不怕被撞破了。 这样唯一的缺点就是容易引起非议,而且也不好再光明正大的和外界经常接触了。 没想到这次过来逛大观园,却让他收获了一个“镜花水月”的能力。 提到镜花水月,除了这个词本身的含义,很多人应该会联想到东瀛某著名漫画里面的某逼王的能力。 李昭这个除了有些细微的差异,也可以算是同样的能力。 而以他现在的灵力,想要施展并且维持这样一个能力并不是难事,何况只是针对于皇城中。 反正皇帝大部分时候都不需要离开皇城,需要的时候大不了再换成真身过来。 而如果对皇城这个范围施术成功,那就不分任何人,只要是进入了这里,就自然而然的中了这层幻术。 如此李昭就完全可以只留下一个“皇帝”的镜像在其中陪着他们,而且在他们共同的幻境中,皇帝不会有任何变化,当然也不会觉察出任何异常来。 这种幻术的影响虽然除了皇城就没有了,但因为幻境的真实性扎根在他们脑海让他们深信不疑,所以哪怕他们离开了皇城,也不会怀疑自己所见所闻。 李昭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大胆,但也的确大有可为,至少在这京城之中,他找不到能够阻拦自己的人。 尤其是在皇帝的龙气进一步萎靡之后——皇帝以为自己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好,却不知道李昭一直在想办法将他身上的龙气与他剥离开来,这才是李昭这段时间给他“治病”的真相。 如果将那龙气完全剥离开,两个相伴而生的存在极有可能会同时消亡,说起来有些损人不利己,但只要能取而代之,对李昭来说这就是成功。 而他之所以到现在还有些犹疑,当然还是因为这世界里的那些很少露面的神仙,尽管现在的他也未见得有多怕他们。 半年来李昭同样没有断了自己的勤奋双修,哪怕是和秦可卿那里,也找到了可以和她自如双修而不影响到胎儿的办法。 如今他有时都信心膨胀的觉得自己随时可以白日飞升了,当然这多半是错觉,毕竟要升去哪里他都还不知道呢。 但很显然,天界与人间有着隔阂,偏生有自己这样拥有神仙力量的怪胎,便是那些神仙下凡,可能会有某些他所没掌握的手段,但要打起来李昭还是自信自己把握更大一些。 甚至一挑多都不怕,毕竟如今他已经到了“御剑五百”的层次,如果能够同时五百剑齐发,而且每一剑都能相当于普通灵气,那天神本尊来也不顶用。 反正不管怎么样,李昭都要去试一试,不冒险如何能够收获? 而这些,他当然更不可能跟林如海说。 虽然现在的林如海未必有他病逝前那样对皇帝忠心,但他毕竟还算是一个忠臣、帝党,要让他选边站都是在为难他,倒不如自己做好自己的事情,其他再视情况而定。 听到李昭所说,林如海也是有些欣慰,笑着点点头道:“你能看清这些,倒着实是不错。”跟着他看了李昭一眼,欲言又止。 李昭就笑道:“林大人,可还有什么吩咐?” 林如海摇摇头,失笑道:“你自去吧,这该当清闲游乐的时候,让你陪着老夫,也没得扰了你的兴致。” 李昭连道不会,不过还是告辞退开。 他其实能猜到林如海想要跟他说什么,刚刚说贾母他们要住进大观园去,林如海并没有感到意外,许是贾母那边旧事重提,又想要让林黛玉回来荣府陪着她一段时间,最好是过这一个冬天。 等过了年,黛玉眼看着又要长一岁,也快要到谈婚论嫁的年纪,贾母当然也是怕将来能见她面的机会更少了,这点要求林如海显然是要满足的。 而现在有林如海在外头撑腰,这荣国府中上上下下肯定是不会有敢怠慢黛玉的人,但唯独有个不省心的,林如海刚刚也见识到了,现在想到也会觉得头疼。 李昭先前提议让林如海将宝玉招到身边的法子,自然是被他否了。 然后因为中间宝玉挨打受伤几个月,之后也都没有再跟黛玉见面的机会,甚至现在黛玉口中都很难再提到荣国府,提到也说的是老太太和其他姑娘。 可林如海自然能听到传闻,晓得荣府这位“混世魔王”是个什么德行。 第三百六十三回、呆霸王发痴 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就算黛玉、宝钗她们不说,荣府的下人们也藏不住秘密。 和母亲身边的丫鬟私相授受,这种形同不伦之事都能干得出来,林如海对宝玉的印象自然一坏再坏。 所以哪怕刚刚宝玉表现得才华风流,却也入不了已有成见的林如海的眼了,何况那些才华又不能当饭吃,这点林如海自己最了解不过。 不过如今看来,也只能够嘱咐着黛玉自己照看好自己,若不然就是将邢岫烟一并往大观园塞着,让她们好有个照应。 虽然贾母看起来对于宝玉和黛玉的关系是听之任之,没有想做什么多余的事情,但她毕竟是贾家的老太太、最疼爱宝玉的祖母,不可不防。 所以他才想和李昭说一声,但又想到李昭这小子的心思,岫烟的婚事拖晚些他怕是巴不得,他真正的目标另有其人,不想看自家白菜被拱的老父亲顿时又有些气闷。 这简直就是前门拒狼,后门进虎,虽然李昭比宝玉要强上不少,可他这心也更野,哪个都想要,都不想放,焉知他还有没有对别的人也中意。 这也是林如海要“刁难”一下他的原因,若让他轻易得到了,他可未必还能那么珍惜了。 而被林如海打发出来,李昭自然回到了贾琏这边来,却发现薛蟠这时候也过来了。 之前他只听说这呆霸王也收了邀请,却没看到他的人影,原来是藏在这时。 看到李昭这呆子就立刻哈哈大笑道:“我来时还说见到了你,我妈妈和宝钗还说不信。待会儿你可得再跟我去见见她们,我那妹子可想你的紧。” 一旁贾琏诧异了一下,秦钟也看过来,李昭连忙解释道:“你们莫听他胡言,宝姑娘与我是有正经事要谈,和薛家的生意有关……” 贾琏知道李昭在薛家的铺子里有份额,其实他心里也痒痒,一直想要掺一脚,无奈自己手无余钱,又不好张口向他们要,便只好羡慕的看着李昭。 秦钟不知究竟,不过也不会多问。 而这时候突然望见一水之隔的对岸,一片莺莺燕燕的脆笑之声,原来却是贾母那边这时带着那些大媳妇小姑娘们也在对面游逛。 李昭想起之前林如海的为难,顿时又更加理解了,原来林黛玉今日也跟着过来了,那想必宝钗和薛姨妈也在其中。 本来按理说,今日贾政带着门客还有林如海他们过来游园,女眷们应该回避一下。 但许是今日因为黛玉她们也来了,适逢其会,贾母便也做主带着女眷们刚好从另一边也游逛过来,只要能够错开来,也无伤大雅。 那贾宝玉刚刚没见人影,怕是找机会贴上去了。 而贾政估计也过去拜见老母亲了,有他在,宝玉有什么心思怕也不好表露出来。 何况现在不管是林妹妹还是宝姐姐,跟他都有些疏离了,他就算想要去找不自在也没什么机会,除非直接跳水或是再表演一次那个。 而这时候对岸那边莺燕一片,颇为热闹,这边李昭他们也看得养眼。 这要是放在平时,他们哪有这个机会能够瞧见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姑娘家。 虽然一水之隔,这天色下想要看清楚容貌其实也不是那么容易,甚至视力不好一点也只能看到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的,但这带着些朦胧的感觉,细细思之却又更觉着带了几分美好。 这就跟戴上口罩很多人都会变得好看一样,雾里看花,朦胧婉约,然后在脑中形成脑补,脑补的又总是比现实要美好一些,不过如是。 当然贾琏和李昭也就罢了,秦钟虽然有些脸红,但也只是微微欢喜,反倒是薛蟠两眼放光,感觉眼花缭乱都要看不过来了。 然后在看见了某个身影的时候,突然愣住了。 过了会儿,他竟是过来扯着李昭的衣袖,手指着那边讷讷问道:“贤弟,宝钗边上的那个,是哪家的姊妹?” 李昭的眼力,当然将那边的情形都看得清楚。 这时候贾政和宝玉果然都在旁伺候着贾母,贾政跟贾母说完了一番话之后就准备离开,也想要将宝玉一并带走,毕竟那边的都是女眷,他一个男的留在那里像什么话。 可宝玉硬要赖在那里,贾母张了口,贾政无法反驳,也只能随他去了,自己转身往这边回返。 而除了早就知道的林黛玉和薛宝钗,那边还有李纨、王熙凤、史湘云、探春、惜春和迎春,然后并一些丫鬟不提,此时走在宝钗身边,和她挽着手的,却不正是林黛玉。 因邢岫烟这趟没有跟过来,所以这边和她现在关系最亲近的反倒成了宝钗,两人亲如姊妹的样子反倒让宝玉在旁边更不知道如何去搭话,只在旁边几番欲言又止、抓耳挠腮的好不滑稽。 湘云就在旁边看着掩嘴笑,然后疯狂给他使眼色,他却还是不敢行动。 李昭同样看得想笑,再听到薛蟠的问话,随口应道:“那是林大人的千金,林姑娘。” 然后突然回头注意到薛蟠的脸色,心中一动,不禁诧异道:“你早先不是就见过林姑娘,怎么现在反倒才有这反应?” 之前薛蟠跟着宝钗宝玉他们去林府叨扰的那次,不期然就让他撞见过林黛玉,也导致李昭跟烟儿和熙儿他们吩咐着日后要懂得阻拦这些外客。 虽然那次很快就分开,也没让他有和林黛玉接触的机会,可也算是照过面了。 实际上,两人可能更早的时候就曾见过,不过那时候林黛玉还小,又因体弱多病,自然对薛蟠更不会有什么吸引力。 之后中间应该是隔了不少时间,女孩在这个阶段成长的是最快的,要不说是女大十八变呢。 但是上次薛蟠看到林黛玉的时候,似乎也没什么反应的样子,看起来倒好像现在才第一次见她,而这一次他却明显,心动了。 看他那两眼放光的样子,分明是真动了心思。 那边贾琏和秦钟听到,也都好奇的看过来。 薛蟠立刻急道:“先前见是见过了,可当时我那妹子身子不便,我哪能去注意旁人,只看过几下侧脸,现在才真是瞧了个真切。哪个想得到,那位林姑娘,却是如此清丽脱俗的女子。 “勿论是香菱,还是那云儿,都万万不及她。这几日与我一起的,那锦香院的贤儿,亦是远不如也。” 这样看来,薛蟠被林黛玉所吸引,不单只是因其美貌,还有那独特的气质。 不管是香菱还是云儿,都是有书香气质的美人。 香菱虽是看着呆,而且小时候便走失了,后来来到薛家,薛姨妈不说,薛蟠是个混子人,不读诗书,宝钗虽有学识,却也没让她读书识字,但她其实却是读书识字的,显然是在人牙子那儿得到的培养。 也就是所谓的“扬州瘦马”,故而她其实本就有基础,也有那书香气质,正是如此才被薛蟠一眼相中。 第三百六十四回、两个呆子 薛蟠其实就是喜欢这种类型,而黛玉腹中才华却又比香菱、云儿要胜上何止一筹,其气质清隽更非她们两个沦落过风尘的可比,对于薛蟠来说,简直就是直中靶心。 这倒也能理解,毕竟这样的距离,他又不像李昭目力这么好,要说认出宝钗来还能说是因为自家妹子比较熟悉,那对林黛玉的容貌恐怕看得就没有那么分明,但是一举一动的气质都在那里,该被吸引的还是会被吸引。 李昭恍然,可随即就皱眉看着他,然后瞥了眼贾琏他们,一把抓起他的手到旁边,低声道:“林妹妹这个年纪,怕是不合你的喜欢。” 薛蟠哈哈笑道:“年纪大小算什么问题?何况若是要议亲事的话,也没那么快能定下来的。商量个半年,再定个半年,等到了选定的日子,到时候不也就差不离了?” 李昭立刻冷笑道:“只怕是你看的上人家,人家看不上你。” 薛蟠奇怪道:“我家与林家都与贾家有亲,关系如此亲近,若能亲上加亲,岂非大喜事,为何不同意?” “你可知道林姑娘的父亲是什么人?” “兰台寺的……左大夫,林诲如海公?” “他家还是四世列侯,又是仕宦之家,你薛家如今没落,拿什么去和人套亲近?” 薛蟠张张嘴,有些哑然。 过了会儿,薛蟠突然站起身,李昭不知他又发个什么疯,忙问道:“你去作甚?” 薛蟠道:“我去找宝钗商量,她既然与林妹妹关系近,总有办法帮我去探问一下。” 宝钗和黛玉关系近? 起码目前来看,两人只是没那么针锋相对,尤其是两个都从荣国府搬出来之后,也远离了宝玉,没有相争的必要,又有各自的天地,反倒是会惺惺相惜起来。 见了面,也能追忆一下往昔,感情可能比在荣府里头的时候还要好,至少更真一些。 或许宝钗也有念在林如海的份上结交的想法,但起码两边和和气气,没什么争端,林妹妹也不会再因她拈酸吃醋了。 不过且不说宝钗和黛玉的关系肯定还没到亲密无间的程度,以宝钗的性情,她也不可能会帮薛蟠。 不过李昭看到这厮这兴起起来了,谁也拦不住的样子,也知道自己劝他也没用,还是等他自己去碰壁。 反正他断然成功不了,而且这厮其实都只是一时兴起,毕竟他的喜新厌旧在原著也是出了名的。 若说宝玉那是觉得“女儿家嫁了人之后就成了没了光的珠子”,那薛蟠却是看到一个新的、更好地,就自然忘记了旧的。 就像他之前还在贾家私塾进学,与那里面有几个交好的人,不管是金还是香还是玉,都曾亲密无间,可现在再去问他,怕是早就忘了那几个人。 那锦香院的云儿算是得他念想最久的了,但到今日也全然忘记了,甚至连锦香院也没有丝毫记恨,在里面还又找到了一个新欢,也就是那位贤儿。 原本的香菱也如是,得手之前一直求着薛姨妈,可到手之后却又不得珍惜,弃之如弊帚。 反倒是这好友兄弟就有所不同,对柳湘莲的义气,和贾琏臭味相投,这都能长而久之,远不是那些欢好能比。 大概他也是信奉那种“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的,只是该把这女人换成相好,怪道他会喜欢三国,喜欢刘皇叔。 当然,也喜欢浏黄书。 不过这个时候他要闯过去,看他现在这发昏的样子保不齐闹出什么来,所以李昭还是及时的拉住了他,说道:“你就现在这样过去,吓着那些姑娘们,到时宝妹妹怕先要追究你的不是了。” 薛蟠得了他的提醒也醒悟过来,连忙点头道:“贤弟说得正是,我去换个衣裳……” “哎,此事急不来,倒不如等回去了再找她商量也不迟。” 薛蟠被他强拉着,只能听劝了,不过再往那边看一眼,却不见了那倩影,一时不禁怅然若失。 …… 那边薛蟠失落着,这里宝玉同样情绪不佳。 一群女人女孩们从荣国府后面、也是这大观园偏门进来,走了这么长的路,虽是好山好水好光景,一路瞧来兴致勃勃,这时候却也免不了有几分疲惫。 于是找了一处暂时未命名的院子里的堂屋暂时歇脚,此处临着那沁芳溪,众人坐在里头,贾母让人将炉子烧起来,顿时都暖合起来。 今日是个好天时,这外头虽冷不冽,所以门窗都开着点小口,这样正好还能看到外头。 史湘云就坐在宝玉旁边,看他在那痴痴呆呆望着交头接耳的钗、黛,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叹了口气又推搡了他一下,轻声道:“宝哥哥,你上去说几句话,难道还怕林姐姐不搭理你?” 湘云知道宝玉的心结肯定还是在黛玉身上,宝钗也不可能不和他说话,倒是黛玉现在总会有意规避着他些。 这倒也得说是宝玉自作自受,当初林黛玉离开荣国府的时候是他闹得不欢而散,后来去林府上也没讨到好,之后往来的少了,然后林黛玉好不容易能过来荣国府一回,他又总是因各种原因没能和她碰到面。 然后过年时黛玉跟着父亲过来,两边总算是碰上了,结果那次不知怎的却又惹了黛玉生气。 如果说原本黛玉好歹还能够应他几句,现在却是摆明了要避着他,这别说湘云,大家都能看得出来。 本来宝玉和黛玉两个是府中最得贾母宠爱的晚辈,这宝玉到底是整日绕在跟前,而黛玉却是难得一见,所以贾母这时候自然是将黛玉拖在身边,又让宝玉在另一边,也是想给他们创造一个和好的机会。 偏偏这话她不可能明着来说,而宝玉自己又总是却步不前,让人看着只能干着急。 还好湘云一直在撺掇,那边宝钗又是会看场合的,再有领会了老太太心思的王熙凤在旁边“煽风点火”,宝玉也总算是被激起了一点性情,终于主动上前来跟黛玉道歉了。 其实若是放在以前,他还是很能舍得下脸的,不管有没有人他都一样能毫不支持地直接跟黛玉道歉。 只是这得是有效果才行,他是个聪明人,也知道若是自己现在要那样反倒会让林妹妹生厌恶。 而黛玉处在这环境中,心下也有些无奈。 她其实都不想和宝玉计较那么多,当时生气过后也就忘了。 若说以前会因他的言行而动气动怒,现在越发的少了,也是因为心里确实没那么在意了吧。 只是离得远了些,反倒能看得更清楚,这位宝二爷就是那种三分颜色能开染坊、蹬鼻子就能上脸的人。 故而林黛玉倒是宁愿假装跟他赌气,也不想给他看到什么希望。 只是现在周围人都看着他们,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也不是那个孑然一身可以“任意妄为”、破罐子破摔的孤女,所以最后还是跟宝玉“和解”了。 第三百六十五回、凤姐的酸意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便是贾母在场,也不可能得寸进尺,再逼着林黛玉这样那样,否则林妹妹怕是真会翻脸。 所以接下来众人之间的气氛又起来了之后,王熙凤马上就说了几个趣闻转移了一下方向。 她是惯能开得起玩笑的,甚至有时候会在姑娘们面前说两句恶俗的话故意惹她们一下,这未出阁的女子当然受不了她这有经验的妇人的笑话,偏偏贾母每次也只是不咸不淡说她两句意思一下。 对这个孙媳妇贾母还是挺满意的,尤其喜欢她的性子,觉着跟年轻时候的自己颇有些相似之处,而且只要她在场的时候,不管面对的是什么人,都不会让气氛冷场,这对于老人家来说可是最看重的品质了。 毕竟这人上了年纪,喜欢的就是儿孙辈们热热闹闹、嬉笑玩闹,看着像一大家子,最不耐烦的就是某些鸡零狗碎的事情。 要不她打心眼里头瞧不起贾赦夫妻两个呢,他们就只会瞎闹腾,尤其是邢夫人真叫做狗肉上不得席面,没得辱没了他们国公府的门楣。 所以像这邢夫人、赵姨娘,她都不耐烦她们在自己面前晃荡,儿子喜欢归儿子喜欢,还有诸如让赵姨娘来制衡一下儿媳王夫人的想法,但要在面前转悠,那她肯定是不喜的。 所以这种一般大家齐聚的时候,她们也都不在场。 而王夫人则是因为身体有些不适,所以这次没有跟着一起出来。 宝玉却没有在意王熙凤的玩笑,眼里就只剩下黛玉了。 尤其是刚刚看到“女神又愿意跟我说话了”,本来想要再进一步,但眼看着大家都顾不上他们了,而黛玉也理所当然地避到了宝钗身后去,宝钗这时候当然也要站出来护着她。 他有心要过去,偏偏这边眼见“爱哥哥”和林姐姐和好了的湘云高兴起来却也再顾不上给他们创造机会,反而缠着他要他说一下他们那边发生的事情。 毕竟宝玉今天本来也是答应好了要跟她们一道游园的,听说宝姐姐和林妹妹要过来的时候他还满怀期待,结果没想到被贾政那边临时抓包过去。 所以刚开始他还满脸的不情愿,只是拗不过贾政的大家长威严,后面自己也一度说的兴起了,然后又被贾政浇熄了热情,而看着景色却又想到了黛玉。 终于抓住机会跟过来,又借着老太太说情留了下来,这时候满心只想要跟林妹妹多说两句话,哪里提得起兴趣扯旁的。 因知道林如海跟李昭都在那边,黛玉也对那边的事情有些好奇,而宝钗也因哥哥薛蟠在的关系也有些关心。 而眼看着大家的目光都瞧过来,尤其是林妹妹和宝姐姐也在看着他这边,宝玉顿时又振奋起来,找回了点儿当初在贾母院中作为大媳妇小姑娘们目光焦点人物的自信,刚刚的想法立刻抛至脑后,清了清嗓子便娓娓道来。 他倒也没怎么夸大,不会把自己说的天上地下仅有,但也不是平铺直叙,而正好当时的情形下,贾政的那些清客都在有意的捧着他,于是便是复述出来,通过他这讲述也好像爽文故事里的男主遭遇一样。 当然关于贾政训斥的部分,他还是做了些隐瞒,像是贾母、王熙凤这些能想到的也不会给他戳破。 而黛玉听了半天,却也没听他怎么说到林如海和李昭,立刻失了兴趣。 宝玉在林如海面前的时候都没怎么注意他,这时候讲述中自然也忽视了他——毕竟林如海本来也没说有什么表现,倒是贾政时不时向他求表扬。 在贾宝玉看来,他是和林黛玉有交情又不是和她父亲,所以何须在意那“不相干的人”呢。 至于李昭,因为跟秦钟走在一起的关系他倒是一开始看到了,不过一直被贾政盯着,也没机会去跟秦钟说会儿话,更不可能去找李昭说话了。 除了黛玉,大部分人对于宝玉的讲述倒都是颇感兴趣,便是黛玉虽然兴致不高,但听到宝玉提到的那些诗对,心里也是默默反复的吟诵。 然后又不禁会冒出,若是让李大哥来作,他会怎么对的想法。 在黛玉看来,李昭或许比不过宝玉这般信手拈来,但他偶得的佳句却更让人难忘,或许真如他所说,“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这里面唯一感到头疼的大概就是王熙凤了,李纨是书香之家的出身,读书识字不在话下,薛姨妈虽然佛系,但平日里也会看些才子佳人的书,可能也因薛大爷的厚爱,耳濡目染,自己写不来却也不至于听不懂。 更别说三春、宝钗、湘云她们这些姑娘家,个个都能吟诗作对,富有才情气自华。 偏生她琏二奶奶是个字都没认全的,让她讲些谚语、俚俗那头头是道,可说到吟诗作对,她就觉得是在为难自己,听了半天倒是连宝玉说的什么都糊涂了,只在那边百无聊赖地嗑着瓜子儿。 还是等宝玉说完,贾母笑吟吟说道:“此番倒是辛苦你了,也省得老爷整日说你只知道顽乐,不求上进。我看呐,他那些门客各个还比不上你呢。” 如果从宝玉的讲述还有当时表现来看的确如此,只是通人情世故的都知道,那种情况下只要不傻都肯定会有所保留。 不过贾母不管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她都肯定是站在宝玉这边的,自然只会说对他有利的话。 宝玉只是笑着,倒也没有多少得意,然后去看林黛玉,却见她正低声和宝钗说着什么,浑没注意他这边,又不禁有些失落了。 而王熙凤这才跑出来打了一个圆场,因先前压根没有听也听不懂,她也总结不了什么,只能另起话题道:“东府的尤大奶奶跟蓉奶奶都没过来,那边想必又是那钟哥儿过来了吧?” 提起秦钟,宝玉心想等会儿还得过去找他留下来。 原本两人玩得甚好,不过这半年秦钟都在帮他姐姐做事,为这大观园也没少操心,宝玉想要找他顽都没多少机会。 而且他总觉得,秦钟有时候似乎是有意避着他,有些像是当初的林妹妹一样,这让他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想要去找他问清楚。 只是这边又有黛玉,不好走开,让他感到有些为难。 这时薛姨妈笑道:“上回他倒是来了我们家,我一早听凤姐儿说东府的蓉大奶奶有个养得女孩儿似的兄弟,那回瞧见了果不其然,不过听说他现在倒是大不一样了。” 王熙凤立刻点头笑道:“那秦鲸卿,我原也以为只是一个柔弱的哥儿,如今看来,倒也是个能干事的爷们儿。也亏得有他在,倒是让那蓉奶奶松快不少……” 说到后面,她的语气就不免带着些酸意了。 第三百六十六回、散场 因为贾珍父子都没了之后,贾蔷又无人待见,宁国府那边便由秦可卿派出了秦钟作为代表,起建大观园方面,跟西府这边的交接任务也都交给了他。 当然,秦钟也只是转达秦可卿她们的意思,他的身份比较方便出面,而且也值得信任。 具体做事倒是由赖二他们来,说白了秦钟就只是一个中转。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一次对他都是一个很好的历练的机会。 尤其是在练会了《易筋经》(修真版)后,他现在不仅身体会变得更加强健,而且耳聪目明,只要积累足够的经验将来必定能够独当一面。 这当然也让王熙凤有些嫉妒,感觉怎么什么好事情都让那秦可卿碰上了。 她倒是也有自家的兄弟,不过且不说不在此处,也都是些不成器的,想要他们来帮自己他们还未必愿意。 这大户人家的规矩多,远不如在外面逍遥自在。 贾母哪里不知道这两府的孙媳妇之间的暗自较量,或者更准确说,是王熙凤总有心要找秦可卿攀比。 秦可卿如今挺着大肚子行动不便,一颗心也全都着落在了肚里的孩子身上,哪里还会来在意王熙凤的这些酸言醋语。 于是只笑吟吟道:“我看你跟琏哥儿近来又好了些,也莫要羡慕别家的人,顾好自家的爷们儿,比什么都强。” 这多少也是提点,毕竟王熙凤跟贾琏一度闹得不像话,贾母又不是聋子瞎子,什么都不知道的。 尤其是他们院里那个眼看也快要生了,她这个大房如果不赶紧想办法也要一个孩子,还真不定能够压得住。 虽然王熙凤是跟贾琏说好了要等孩子出世了让自己来带,可这不是自己的孩子就不是自己的,双方心里面都肯定有疙瘩,就像三姑娘探春天天喊着王夫人母亲,也撇不清她跟赵姨娘的关系。 王夫人好歹是自己有孩子,还有个孙子,所以就算她跟贾政现在关系淡漠,都不同房了,影响也不大。 王熙凤可就没法比了,贾母可不想要看着她跟贾琏真闹到那一步去。 而王熙凤听到贾母这么说,多少有点心虚,除了贾母说的事儿,还因为她这段时间跟贾琏合拍,是因为双方都在默契地捞钱。 贾母虽然年纪大了,现在自己不亲自管事了,但是鸳鸯、琥珀等人就是她的眼睛和耳朵,她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没听说。 所以现在这么一说,总让王熙凤感觉是不是另有深意,顿时说话声音都小了很多,“劳老太太费心了,都是孙媳妇的不是……” 李纨这时指着王熙凤笑道:“看看、看看,说来说去,还得是老太太才制得住这个凤辣子。” 宝钗也适时出声道:“凤丫头这是生怕我们拿她取乐呢,说到自己的事情倒小声了。照我说啊,琏二哥也未必比那秦家大郎差哪儿去了。” 王熙凤哪里是好惹的,立刻站起身叉着腰说道:“好啊你们,我不过说两句,你们倒是没人都来我这儿吐一口唾沫,当我这儿是痰盂呢?” 湘云哈哈笑道:“我可不是琏二哥,才不会往你那儿吐唾沫呢。” 她这话一说完,探春立刻上前来捂着她的嘴笑道:“哎呦,云姐姐又在说胡话了。” 湘云也意识到她的话有点歧义,脸色微红,拍开了探春的手,却也不敢再说了。 不过这样一番闹腾,王熙凤的尴尬倒是也解开了些。 这时却看林之孝家的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外头,贾母示意了一下,鸳鸯立刻会意的过去询问,过了会儿就进来道:“老太太,是林姑爷要来接林姑娘回府了。” 贾母愣了一下,立刻问道:“什么时辰了,这就要走了?” 林黛玉正好站起身来,笑道:“已经不早了,而且爹爹衙门里还有事情,也出来不了多久。” 贾母顿时依依不舍道:“他去他的,你且留着就是了,等回头我再喊人把你送回去。” 林黛玉笑道:“就这么些路,哪碍着什么事了。老太太若是想,回头孙女儿自己也可以多来看看您……” 贾母哼道:“你啊,就会说,倒真多来几趟就好了,也不得我这院儿里个个的都盼着你。” 这自然是意有所指,最盼的可不就是宝玉么。 另一边的宝玉也果然已经站起身来,眼巴巴地望着黛玉这边。 林妹妹却说道:“我正要说呢,年前我种的那几株花儿,如今开得正盛,今日因来得急,等下回我给老祖宗摘些过来做花茶。” 史湘云是喜欢凑热闹的,自然免不了插一嘴道:“林姐姐可别忘了我呀……” 黛玉环顾一圈,见姑娘们都看着自己,便笑道:“你们啊,都有份儿。我可不偏袒哪个,省得回头这送了礼还不讨好,你们还得在背后说我小器呢。” 王熙凤立刻叫道:“哎呦,林妹妹这话就说的没道理了,哪个在背后说过你的不是了,倒是天天都听他们念你的好,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黛玉哼了一声,斜睨了她一眼,故意不理会她,看那意思好像就在说“就是你这凤辣子”一样。 而等林黛玉要走的时候,另一边宝钗却也站起来道:“我跟林妹妹一道吧,妈妈……” 薛姨妈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被她示意了一下才点头道:“是啊是啊,我们也该回去了。” 这转眼热热闹闹的就要少几个人,贾母心里当然不好受,但也没辙,毕竟她们都是各回各家,要留下来也没个好说法,只能叹了口气,跟着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道:“走吧,你们走吧,都走了才好,就剩我一个老的,无依无靠……” 黛玉跟宝钗相视一眼,都有些哭笑不得,然后齐齐上前去,黛玉哄着她,宝钗也在旁说几句好话,算是让贾母释然了一些。 湘云见宝姐姐居然也要走,顿时起身也想走。 宝钗看出来,经过她身边时却按住了她的肩膀,看了她一眼。 湘云懂了她的意思,贾母那边才刚安抚住,她这时候可不能闹着走。 何况她跟她们本就不同,现在也没少在这里留宿的,没必要跟她们一样急着走。 于是她只好按捺住坐了回去,噘着嘴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比她更闷闷不乐的自然是旁边的宝玉,先见林妹妹要走,这下宝姐姐也要走——本来林妹妹在他都有些忽略了宝姐姐,结果现在两人先后都要走,他却又受到了双倍的打击一样。 便在那儿坐着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没了颜色。 而贾母虽然有些不舍,但还是派了鸳鸯送她们一程,只是之后也没了兴致继续逛下去,便准备草草了事打道回府了。 第三百六十七回、侥幸 “林妹妹!” 林黛玉这边跟薛宝钗说笑着走出了大观园,却没想到宝玉竟然直接追了出来。 看着他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圆眼睛,配合着那圆盘似的脸蛋,还在微微喘着气,额头甚至都沁出了汗珠,林黛玉心里也有些触动,知道自己待他似乎太刻意地生疏了些。 于是语气稍有缓和道:“你不陪着老太太,却跑出来做什么?” 旁边宝钗和薛姨妈也暂时停下来,只是宝钗看到她们明明是一起出来的,可宝玉此时眼中哪里还有其他人,就只有林妹妹一个人,心下不由叹了口气。 原先她对于所谓的金玉良缘倒也不排斥,宝玉虽然不求上进,但毕竟出身好,又是才貌双全的,不管于她还是于薛家,都不啻于一个好的选择。 只是后来贾家的作为让她心寒,而且宝玉也几次三番令人失望,哥哥薛蟠的事情坚定了她搬出来的念头。 如今看来这个选择果然是对的,薛家如今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就算比不上林家,也能自保了。 而宝玉于她本就是郎无情妾也无意,强行凑一块儿去,结果只能是各自都不欢喜。 所谓的金玉良缘,最后可能变成一地鸡毛。 不过宝玉虽然中意黛玉,黛玉却显然已对他没了心思。 宝钗也不知道这是搬出去之后和自己一样慢慢的就淡去了,还是她另有心属了。 若她已经心有所属,又会是何人呢? 宝钗脑海中浮现出一张面孔来,却又觉得同样不太现实。 而那边宝玉是惯会得寸进尺的,察觉到林黛玉的态度有所松软了,就以为之前在里面两人真地“和解”了,现在又能回到从前了,便笑道:“林妹妹,若是你不便过来,那我去看你可好?” 林黛玉立刻皱了皱眉,要说她来荣国府,还有一个奔着外祖母来的名头,而且除了宝玉情况特殊,周遭的也大多是女性,大家更不会传出去。 可要是宝玉去林府拜访,总不能说是去找林如海的,林府也不比荣国府,不可能让贾宝玉一个男丁乱闯内宅。 林黛玉心里也知道这怕是宝玉眼见她态度缓和就又要恢复本性了,那样是不是要不了多久又要摔玉给自己看了? 她心里暗暗叫苦,而宝钗也看出她的为难,立刻上前来笑道:“宝玉你就莫要让林妹妹为难了,我们都是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在这荣国府里头,大家都知道你的秉性,也不会去较真。 “可到了外头去,还这般不加分寸,不顾及男女大防,外面人也不晓得其中真情,若是传出去让林妹妹还怎么见人?” 生怕宝玉听不懂或是故意装不懂,宝钗也少有的不兜圈子直言相告,脸色也十分严肃。 这可不只是为了黛玉,这要是他哪天心血来潮跑去薛家老宅找自己,也是一样的情况。 宝玉似乎这时候才注意到她,瞥了她一眼,却越发皱眉道:“我们自己晓得是清白的,又何须去管他人看法?世上多愚钝之人,若任他们三言两语便自断手脚拘束了自己,活着又有何快活可言?” “宝二爷!”林黛玉突然打断了贾宝玉,故意用了这样的称呼,表情也变得认真起来,“宝二爷不怕,我们这些小女子却不敢不怕,还望宝二爷能够多多体谅我们,也请宝二爷望自珍重!” 宝玉听黛玉居然也这么一说,不禁一怔,随即便露出了有些悲伤的表情,似乎难以想象自己想象中那个完美契合自己的林妹妹,有朝一日居然也变成了这样“世俗”。 只是如果还住在荣国府中,如果已经是孑然一身无父无母、寄人篱下了,那黛玉或许就不会理会那些,甚至反过来还能用牙尖嘴利来保护自己。 只是即便那样也不代表她不在乎流言蜚语,顶多算是破罐子破摔罢了。 所谓“风刀霜剑严相逼”,可不是说的天气,而是世态炎凉、人心不测。 而现在她不仅要顾及自身,也要考虑到父亲林如海的名声,她没有什么能够帮到家中的,至少也不能拖后腿不是。 而且对比起和自己家里关系更加亲近却都自觉要回避的李昭,宝玉就显得太孩子气、太自私了些。 表面上看好像只是不在意他人的看法,其实却不过是让别人都要照顾他的感受罢了。 在荣国府中大家都供着他、纵容着他,到外面去又有谁会给他这份面子? 黛玉和宝钗如今都是在外头接触了世面的,听得多知道得多了,甚至都能感觉到荣国府中有多么不正常。 只是她们注定是撇不清关系了,但也没必要撇清,只当是正常的人情往来罢了。 别人府中的事情她们不去管也管不着,但绝对不能够影响波及到自身。 等边走边回头看了眼失魂落魄在原地的宝玉,宝钗叹息一声摇了摇头,又看了眼面无表情的黛玉,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边烟儿此时却已经带着一顶轿子找了过来,黛玉便回头和宝钗说了一声,然后坐上轿子,带着紫鹃去寻林如海去了。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宝钗怅然叹了口气,回头却突然对薛姨妈问道:“妈妈,若咱们还住在这荣国府中,你可还会和姨母一起撮合我跟宝玉?” 薛姨妈愣了一下,方才她也是在旁听着看着,她再天真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尤其是对比于自身,她那亡夫除了死的早了点就没有其他的毛病,甚至可以说待她、待儿女们都是极好的。 对比之下那贾宝玉自然是没法比,薛姨妈觉得连她姐夫贾政都比不上。 如果说之前还能说是太小了不懂事,但现在又一年过去,甚至荣国府这一年来也经历了不少事情,她们再过来看着也没觉得他有什么长进。 不管宝玉什么想法,世人多是所谓庸俗之人,包括薛家母女更是如此,故而她们自然也更在乎外面的言语,还有实际的得失。 想想如果真的撮合成了宝玉和宝钗,自己女儿真能像自己一样婚后过得快活么? “我儿的意思是……” 宝钗笑道:“我倒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侥幸,” “话虽如此,宝玉他,倒也没有那么不堪吧?” 宝钗摇摇头道:“宝玉自然不是坏人,只是似他们这等人,无能者比坏要更可怕。” 然后她又想到了自家哥哥身上,薛蟠那叫一个又蠢又坏,若不是她哥哥,她都想要哪日把他打死了去。 好在现在家里自己可以约束他一下,母亲似乎也乖觉了许多,不像以前那么纵容他;外面又有李昭帮忙看顾着,他终归是安分了许多,至少这半年来都不曾闹出什么事儿来。 至于上进这个反倒不求了,毕竟暂时还有她和薛二叔看着,能再帮他找个好女儿家回来,那就彻底安心了。 第三百六十八回、训兄 薛家二爷将养好了身体后,如今已经成了宝钗的一大臂助,也让她不禁感叹家中能够有一个靠谱的老爷们儿有多么的重要。 而且她这薛二叔本就是本分的不争不抢的性子,又因为一条命都亏得他们挽救回来的——虽然是李昭施为,却也到底和他们有关,如今一家又都在此寄生,是以勤恳又规矩,帮宝钗分担了不少。 最要紧的是,宝钗以往虽少不了去跟那些掌柜、管事打交道,却不便频繁相见,而且隔着帘子也少了许多观察他们的途径,若是有什么隐瞒和做戏之处,光靠着莺儿也没法全须全尾。 现在换做了薛二爷,倒很是帮她纠了些错,督查得那些人不敢擅自动贪念,也敲山震虎打出了一二条硕鼠来。 二婶和宝琴在家中,至于薛蝌现在被送入了布行附近的一家私塾,每日下学回来还会帮其父潘盘账,常让宝钗感叹若哥哥也有他这般晓事就好了。 另外宝琴与梅翰林家有婚约,只是薛二爷带着薛蝌去过那梅翰林家后回来,就一直面带忧虑,后来慢慢才缓过来,宝钗跟随从去的小厮打听才知道是那边慢待了。 想来也是,这曾经微末时定下的约,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薛二爷名义上只是薛家一名管事,外界也不晓得他有多大的权柄,但不管怎么样这薛家将来肯定也是着落不到他们父子头上。 而那梅翰林自高中入了翰林院,如今虽然品级不高,但位卑而声高,能直达天听,这眼界自然也就拔高了许多,看不上他们这落魄商贾之家了。 若是宝钗的身份他说不定乐意,但宝钗反倒看不上他们了。 婚姻嫁娶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讲究的就是一个门当户对,若说梅翰林家一定会背诺大概不至于,但如此宝琴就算是非得要嫁过去,到时候怕也是要受到冷落的。 薛二爷想必也是因为想到了这点,所以为女儿担心,但对方不背诺的情况下,他这边也不好反倒先毁约,于是便是一个两难。 宝钗没什么能帮他做的,也只能看着他为薛家的生意奔波劳苦的份上,到时候给宝琴的嫁妆帮忙多安排一些,也好让他们这边长长面子。 如此那边看在嫁妆的面子上,也不可能给他们脸色看的。 “母亲、妹妹……” 这边宝钗和薛姨妈也来到了轿子边,却没有急着上去,还想要等薛蟠过来。 而那呆霸王一过来就兴匆匆地高喊了两声,还连蹦带跳的往这里跑过来,吓得薛姨妈赶紧让人上前去扶着他点儿,怕这不知看路的夯货路上摔着了。 “我没事儿,不用扶我……”薛蟠来到了近前,却先往旁边望了一圈。 宝钗见他看完神色还略显失望,好奇道:“哥哥是在找什么?” “自然是,找人!” “找人?”宝钗和薛姨妈母女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薛蟠却突然兴奋道:“妹妹跟那林家的妹妹,是多好的交情?” 宝钗说道:“哥哥不是都晓得,我每隔几日都得去林府看看。林妹妹也是自这府里就有的交情,只是原先有些误会,如今也都解开了。倒是哥哥问起这些做什么?” 薛蟠更加高兴了,嘴都笑歪了,连连点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那不知道,那林妹妹可曾婚配?” 到这个事儿上,他倒是突然聪明起来,还知道层层递进了。 宝钗本就猜到了些什么,如今听他这么问立马就确定了,顿时蹙眉道:“哥哥莫非,对林妹妹……” 薛蟠就是个混不吝,完全没有半点害臊,大大方方的点头道:“方才在那园子里的时候,我瞧见她与你一道走着,我一眼就相中了她。若是妹妹得闲,帮我去打听一下……” 旁边薛姨妈一怔,这时候才听明白,感情自家儿子之前给他选中的那些个都没看中——有些也是人没看上他,结果这回倒是自己看中了一个。 就是这个姑娘,好像有些不对劲。 薛姨妈自然知道黛玉,她是菩萨心肠的人,对于黛玉这自幼失恃的苦命孩子,天然怀着一份悲悯心。 只是当初在荣国府里的时候,知道黛玉不受姐姐王夫人的待见,所以也不敢与她太过亲近。 再加上考虑女儿与宝玉的婚事,黛玉就算是女儿的“对头”,这疏不间轻,自然对她态度平平。 等到搬出来之后,薛姨妈倒没怎么见过她了,反倒听女儿说与她越渐融洽,心里纳闷又感叹。 没想到如今,她居然让薛蟠这个小祖宗看上了,而且这副样子与当初闹着要香菱时简直如出一辙。 而宝钗险些让薛蟠生生气笑,顿时数落道:“哥哥莫不是忘了以前就见过她,今日怎么反倒失心疯了一样?” 薛姨妈却在旁说道:“我儿别急着说你哥哥,我倒是觉得,此事若能成,倒也不错。你与黛玉的交情,去探探她那边的态度,不定能成呢。” 宝钗回头惊讶道:“妈妈,他胡闹你倒也跟着他一起胡闹?” 薛蟠立刻笑道:“母亲说的极是,孩儿正是这么想的。先前明德也说了我,我知道自个儿是什么德行,这不是让妹妹先去探问探问,心里好有个底? “至于这先前见过,还不是那次只顾着妹妹,来不及细看,没想到她如今出落成这般、这般……”他文化水平太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这么说反倒是我的不是了?”宝钗冷笑道:“而且你若真知道自己是什么德行,却为何不曾改过,如今更是癞蛤蟆想那天鹅肉。” 薛蟠皱了皱眉,薛姨妈也有些不满道:“你却只顾着贬低你哥哥,他如今不是都学好了,也不似原来那般胡闹了。我看等再过两年他更大些,或是这成了婚有了家室,定会更不一样。” “母亲,我非刻意贬低,只是林妹妹本就钟灵毓秀,若是家世不显,我倒也好帮哥哥说项说项。可林大人如今贵为兰台寺左大夫,往后未尝不能入阁,哪里是咱们家能攀附得起的?” 当然,更主要是哪里是薛蟠这样名声的公子哥能攀得上的? 薛宝钗虽对朝政、时局的了解和认知都有限,一方面是资讯还有不足,另一方面则是见识限制了眼界,但她也知道林如海这升官速度,圣眷正隆,便是出了个贤德妃的荣国府也未必比得过。 毕竟林如海乃是文官,将来真能够入阁,便是当官的最高层次,出将入相。 而他们薛家呢? 即便薛蟠最后继承了薛家的家产,也不过是继续做着皇商,各方面都不能与林家相比。 不管林如海还是林黛玉,也都不可能看得上薛蟠这种,自己真要是带着他上门去提亲,这亲接不成,反倒可能要成了仇。 第三百六十九回、贾家隐忧 宝钗从来没想过林黛玉还有成为自己嫂子的可能,不是因为对林妹妹还有芥蒂,而是她打从心里不觉得自己哥哥是个良配。 不单是林妹妹,云妹妹还有三妹妹她们都不可行。 而眼见着薛姨妈和薛蟠都一副不以为然的态度,她便只好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尤其是此事若是不成也只是小事,林家那边肯定不会说出去,也不至于折损到薛家的面子,顶多薛蟠不开心而已。 可一方面是可能有损她与林黛玉的交情,往后再去找她就不觉尴尬,这一层关系就可能维持不下去了;另一方面,则是可能触怒林如海。 薛蟠什么德行他自己都晓得,在林黛玉面前总得自惭形秽的,这要是让林如海知道了,岂不是会觉得他们薛家有意去消遣他们林家? 薛姨妈听她这么说,顿时也觉得有道理,又有些犹豫起来。 而薛蟠虽然知道妹妹说的在理,之前李昭同样也这么说过,可他这时候蛮脾气上来了,倒撒起泼来了,哼哼唧唧道:“我看妹妹就是不想帮为兄,若不然凭你的本事,这哪算什么麻烦?” 薛姨妈听他这么一说,觉得也是如此,立刻又看向了宝钗。 在他们来看,宝钗如今在实质上已经俨然一家之主,里外都是靠着她撑起来的,而这对母子也是坦然地依赖于她,都成了习惯了。 所以一遇到事情马上就想到找她解决,而且觉得她一定有办法解决。 宝钗无奈地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要还是不答应下来,他们怕是不会死心。 没奈何只能点了点头,不过她心里却已经打定了主意,根本没打算去帮薛蟠问,就当没这回事儿。 回头他要是问起来,就说是那边拒绝了。 反正薛蟠念想一段时间自己就不会再琢磨了,之前的香菱不也是如此。 而且他整日在外头厮混,别看现在兴致匆匆,等明儿不定就当没这回事儿了。 “对了,李大哥不是也过来了,如今却在何处?” 薛宝钗本来是有些事想要跟李昭说地,所以当薛蟠过来的时候还提前叮嘱他,让他过来看到李昭跟他说一声,到时候千万把他留下。 如今看来,薛蟠怕是因为林妹妹的事情把这茬儿给忘了。 果然,听她这么一说,薛蟠顿时一捶拳头,懊丧道:“我来时只记着这事儿,赶得急没有顾上。不然我回头再去找他过来?” 薛姨妈见宝钗神色,立刻又帮着她数落了一番薛蟠。 薛蟠倒是照单全收,反正知错是知错,下次他还是不会改。 而薛宝钗因已经预料到了,甚至一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的,所以此时倒没有太失望,摆摆手道:“罢了,咱们先回去再说,此事反正也不急。” …… 这边李昭自然是跟林如海一道,等着林黛玉过来然后一起回林府去。 他并没有提起薛蟠的事情,知道那厮怎么也不敢闹到林府、林如海面前来,只能去找宝钗帮忙,而宝钗自然知道该怎么应付他,用不着自己操心。 倒是林如海先跟他提起了自己忧心的一件事情,“如今都说后宫中天子独宠贾妃,我怕如此下去反成祸事。” 若是贾家的这些人知道了这个消息,只会觉得高兴,而看不到其中隐忧。 历来后宫嫔妃若有人独得恩宠,对于后宫其他人,对于那位宠妃,以及与她们相干的势力都不会是一件好事情。 李昭知道皇帝的隐疾并未流露出去,这其实也有赖于他这独宠贾妃之举。 说白了,现在皇帝就是找一个妃子给自己打掩护,来自后宫所有的非议都让她去承受。 如此他就可以免于其他嫔妃的干扰和怀疑,表面上是独宠一人,实际上应付一个女人、尤其还是贾元春这种未经过人事的女人,肯定要比其他妃子更便于隐藏自己的秘密。 何况他也不算亏待元春,给了她身份地位,还有对贾家的一些恩赐。 这就等于是一个交易,贾元春也根本没得选择,只能接受。 不过这样一来,她跟贾家难免要处于众矢之的。 而林如海虽然不清楚缘由,但也看得出贾家的处境在这时候反倒更危险。 有时候被捧得越高,摔下来的时候也会越痛。 原本贾家只是武勋世家,靠的都是先辈打下来的人脉,受到了余荫,如此对其他人也没什么威胁,自然也不会有人将他们放在心上。 所以不管贾家的老少爷们儿在府里头怎么折腾,没人来管也没人管得着,毕竟都是关起门来。 但现在成了皇亲国戚,势头正隆,想要攀附的人也会纷至沓来,如此从中不好甄别,难免就会给自己招惹出是非来。 前朝多少外戚都是毁在了自己的骄横轻慢上,林如海看着贾家这些老的小的活宝,没有担忧才是怪事。 而林如海之所以与李昭说起此事,自然还是因为李昭最近频繁入宫,他颇得皇帝的赏识。 虽说伴君如伴虎,但李昭和贾家这些人不同,他的认知比较清醒,皇帝也不是那种寡恩薄义之人,所以他往后顶多就是仕途受到打击,倒不用担心别的。 李昭想了想便笑道:“林大人其实无须担心,天子乃圣君明主,他自有分寸,独宠一人也必然有他的道理。” 林如海看了李昭一眼,若有所思。 李昭也知道这种话很难敷衍得了对方,不过聪明人自然知道有些事情不该多问,也能猜到李昭必然是得了皇命。 所以林如海就不再纠结于此事,而那边林黛玉的轿子也终于过来了,于是林如海也上了轿子,然后李昭上马在前头给他们开路。 等到了林府,李昭下得马来,林如海父女也各自下了轿子。 林黛玉早从紫鹃那里知道李昭也在,不过这时才照面,唤了一声“李大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李昭问道:“林妹妹方才也看了那贾家的省亲园子,觉得如何?” 林黛玉笑道:“李大哥以为呢?” 李昭便也笑了起来,知道林黛玉是想要“诈”自己一首诗。 不过他正要做文抄公,旁边的老父亲不满意了,轻咳一声沉着脸道:“还不快进去,杵在这门外像什么话?” 李昭无奈道:“林大人骂得对,小子知错了。” 黛玉和紫鹃主仆在旁窃笑,烟儿也掩着嘴憋笑,都知道林如海那话是针对李昭说地,毕竟是他起的头。 不过等进了府,林黛玉就得去后宅,李昭自然不能跟去,只能看着她们衣袂飘飘晃过拱门,而这边林如海招呼他在堂中坐下后,便说道:“如今又过了半年,我意,你与岫烟先定下亲事……” 李昭愣了一下,立刻道:“怎么这么急?” 第三百七十回、李昭的决断 “这还急?”林如海难得吹胡子瞪眼,将下人们都摒开后,才瞪着李昭说道:“莫以为老夫不晓得你想的什么,齐人之福谁人不想?不过岫烟也等的够久了,难道真让她去做老姑娘?” 李昭默然不语,邢岫烟的年纪,放他前世还在读书呢,可真要再等个一两年,的确算“老姑娘”了。 如果说有婚约还好说,但他如今连个正式的婚书都没有给人家,平白让人家等? 当然,这些事情其实各自心知肚明,林如海知道邢岫烟也清楚,所以他们之前都不说什么。 而便是邢忠那边,此时也不催促了,毕竟眼看着李昭越发水涨船高,如今已经是他们家在高攀他了。 邢岫烟唯一的优势,也就是认了林如海这个义父,但林如海与李昭亦是关系匪浅,真要是起了冲突,林如海会站在哪边还不好说呢。 李昭原还想着尽量拖延,但林如海不知为何,并不打算给他拖延下去的机会。 至于说什么之前定好的默契,他不承认又能如之奈何? 最主要怕是,林如海是不是得了什么指示,比如说来自于天子那边。 皇帝现在看着倒是越发器重他了,但越是如此,对他的限制也就会越大。 以前可以放任李昭与林家的来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却不得不担心他会不会与林如海勾结起来。 他可以信任李昭,也可以信任林如海,但若两人结成了亲家,在皇帝那边反倒会失了信任。 当然,失了信任还是小事,反过来猜疑他们,甚至如李昭这般幸进,更有可能被反过来针对。 所以林如海为了撇清关系,同时也是为了两边好,也只能先如此表示。 如果李昭与邢岫烟定下亲,那自然不可能再和林黛玉有什么关系了;而邢岫烟到底也只是义女,还是比不得黛玉这样的关系亲近,而且是一早就知晓的,传出去倒也不会让皇帝那么在意。 除非往后时局有所变化…… 李昭抬起头来,突然郑重点头道:“林大人所言甚是,小子、晓得了。” 林如海见他如此快就想通了,一时也不知道是欣赏还是惋惜。 其实虽然他有老父亲的心态,但对于招李昭为婿之事大体还是乐见其成,不然当初也不会给李昭那样的信号,也不会悄悄暗示邢岫烟了。 而且林黛玉虽然把李昭当成兄长,但李昭无疑也是她现在接触过的异性中最有好感的,这样她也容易接受些。 若是他们真能够结成亲事,林如海也能放心将黛玉交给他照顾,等过去之后既有邢岫烟和紫鹃陪伴左右,还有李昭,于林黛玉而言,比在林府也不差多少。 可惜…… “不过……” “不过?” “还请林大人再许我些时日!” 林如海一怔,看着李昭的神色,心里一动,问道:“你待如何?” 李昭却露齿一笑,显得自信而坦然,“林大人只管等消息便是,若事成则已,事不成,自然一切照旧。” 林如海已经想到了他会去做什么,刚刚还暗赞他识大体,如今却又不免失望道:“明德,你这又是何必?” 李昭拱手道:“林大人,或许是小子不知天高地厚,不过我历来相信,有些事情若去尝试了,还有万分之一可能;若不去尝试,便一分机会都无。” 林如海脸色阴晴不定,他倒是不担心李昭如此会影响到皇帝对他的看法,他这少年心性想必天子也能了解,只是如此更大的可能却是在皇帝那边失了宠。 毕竟为人君者,向来都是自己要求别人,哪轮得到臣子来要求君上的? 皇帝再看重他,这份看重也是有限度的。 只是见李昭如此坚定,林如海想了想还是没有再劝阻,只是叹了口气道:“既如此,你便退下吧。老夫,等着你的消息就是。” 他也算是仁至义尽,要陪着李昭赌这一回。 之后若是他真触怒了皇帝那边,林如海也得想办法去帮忙补救。 等看着李昭迈着自信的步伐转身离开,林如海心里反倒有些纳闷起来,天子最近是何等倚重他,居然会让他产生此种自己能够与皇帝提要求的错觉? 若不然以之前对他的了解,他不该是那无的放矢之人才对。 …… 荣国府中,大观园之行结束后,眼见老太太闷闷不乐,宝玉失魂落魄,王熙凤等人劝了一会儿,就也各自散场了。 然后王熙凤带着平儿回到了自家院子里,想到之前在众人面前的尴尬,便又对院子里那偏房恨得牙痒痒。 刚在屋里坐下,她突然回头问平儿道:“那没良心的东西,现在又死到哪边去了?” 平儿赶紧说道:“听说是跟着政老爷出去了……” 王熙凤恨恨道:“这没卵子的东西,怕不是晓得我要兴师问罪,故意躲出去了。” 平儿刚刚没有在现场,不过已经从鸳鸯那里听说了一些事儿,对王熙凤这样地反应不奇怪,笑道:“奶奶这可就想错了,爷哪里晓得这些,也不过是早就定好的。” 王熙凤也没办法,总不能找人去把他叫回来,而且还不一定能够叫得回来。 于是想了想,她又站起身来。 平儿见她风风火火的样子,不由惊讶道:“奶奶这是要去哪里?” “还能去哪里,去看看他养的那雀儿!” 平儿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王熙凤说的是偏房那个小妾。 如今她生产在即,这院子里上上下下可都紧张得很,毕竟这极有可能是贾琏的长子,也就是他们的小主子。 平儿同样对此颇为期待,她好歹也是单独跟着照顾了一段时间的,对她肚里的子嗣比旁人更有感情。 如今眼看着琏二奶奶情绪不好,这个时候过去难免担心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那琏二爷也是靠不住的,近来那边去的少了,听说很是惹得不快,侍奉的丫鬟私下里都被骂哭了两回。 平儿紧紧跟上王熙凤的脚步,很快来到了门外,结果就听到里面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哭,然后一个丫鬟飞速跑出来。 两人脸色都是一变,立刻迎上前去。 “奶奶……”那丫鬟撞见了王熙凤两人也吓了一跳,跟着马上跪倒在地上,焦急道:“姨娘要生了!” 平儿立刻说道:“还不快去叫稳婆来?” 因为临盆在即,所以稳婆早就安排好了,就住在不远处的厢房中。 看着丫鬟的样子也是正要去找人的,平儿主要是担心王熙凤这边会起什么幺蛾子,所以赶紧示意她离开。 那丫鬟也不知情况,听她这么一说立刻起身恭敬的绕过她们然后小跑开了。 王熙凤张了张嘴,本来想说什么,最后瞪了平儿一眼,然后才迈步往里走去。 第三百七十一回、荣府告急 这边李昭离开了林府,一路却也在思考着接下去的安排。 原本他就在计划着近期做些事情,其实现在每次都能有好的机会,因为皇帝现在见他甚至身边都没安排人。 当然,明面上是如此,但是暗地里一般都会做些安排,就算察觉不到也会有这怀疑,如此就足够震慑人。 大概也是因为这层考虑,虚则实之,所以原本皇帝身旁会藏在暗中的暗卫现在都没了。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李昭却是能察觉到的,如今他对于气息的感应已经敏锐到了入微的境地,只要还是凡人就别想要在他面前隐匿踪迹和气息。 而神仙的话那就更简单了,他们的气息在李昭面前压根藏不住。 所以李昭知道自己现在真要想取皇帝的狗命那是易如反掌,只看他想不想,而不是能不能。 但是计划的关键点在于,在那之后他必须立刻施展出“镜花水月”,将整个皇城都纳入施术的范围,这个衔接时间不能太长,不然的话就会留下破绽,而这种幻术哪怕只是留下一点破绽也会成为隐患。 幻术的力量越强大,形成之后越不容易破解,那么要施展的要求相应自然也要更高。 所以为了确保不会发生意外,他还准备提前抽两天晚上在皇城周围布置一下,最好是先在其中布置好一些辅助性的小阵法,到时候自己施展出来压力就没有那么大了,就算有些漏洞也能及时补上。 同时准备多一点高级符箓也是必要的,虽然这个做起来耗费心神与灵力,但也能多加几道保障。 这样即便碰到危机关头,自己还能够有余力应对。 要不然自己这边刚完成,那边突然来个神仙下凡,自己没有余力让其捡了人头,那就成笑话了。 另外就是,后续对于后宫和朝堂的安排,这也是需要一开始就定好的,到时候幻境中就照着这样来。 这就好像是预先设定好的“程序”,如果不成体系或是临时更改,也会出问题。 后宫那边听林如海所说,朝野内外如今对于皇帝独宠贾妃已有异议,那到时候就可以开始适当地放开,也就是回到过去的状态,多一个贾元春而已。 皇帝之所以如此只是为了掩盖自己如今失去能力的隐疾,他却不用这样顾虑。 反正在幻境之中,皇帝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何况有没有那个能力呢。 妃子们自己会自行脑补的,他甚至什么都不做都没关系。 当然,这其中还有个关键的地方在于,李昭要不要拿皇帝的后宫来试验一下自己的《黄帝内经》。 这并不难,毕竟他作为“后台管理”,理所当然能够拥有一些权限。 而且他其实并没有什么不正经的想法,一切只是为了修炼而已。 当然,其他皇后、妃子什么地都还好说,李昭更在意的还是元春,毕竟这也是正经的金陵十二钗之一, 就是不知道她的红丸可还在? 毕竟皇帝现在慢慢恢复了,李昭也不知道他到底私下里有没有去试过,而要试的话元春自然是最好的对象。 皇帝可能耐得住心思,但也有可能急于求成。 反正后宫这边倒是比较好平息,也不容易被察觉的,然后就是朝野内外,首先最值得李昭关注的却是如今搬到了景隆宫那边的太上皇。 天无二日,太上皇既然未死,不管是他自己的意志,还是他手下那块势力的裹挟,都让他必然会和皇帝的统治产生冲突。 而镜花水月想要大范围的保持下去,就不可能在这方面做出太大的变动,所以接下去的交锋依然会存在,而太上皇的存在,在李昭看来始终是一个威胁。 但是他不像是贾珍父子,用一个扯淡的理由也能够除去,何况贾珍父子之死同样牵引了暗卫的注意。 好在李昭的手段足够多,也可以先去观察一番,再决定什么死法最适合他,到时候稍微改变一下局部的幻术掩盖过去,问题应该也不大。 然后却是暗卫的人,毕竟这些人与皇帝关系匪浅,虽说他们的实力李昭不看在眼里,但是这些人都是性格刚毅之辈,这种作用于精神的幻术,能够对他们起到多大、多久的作用还不好说。 这些也需要李昭提前和他们接触一番,再做决定,毕竟他现在正经有过比较近接触的始终还是只有贞宁一人。 这之后才轮到朝堂上,那些文武大臣。 李昭只要能够弄清楚他们之间的斗争关系,继续在其中做好平衡就行了。 当然这个平衡早晚需要打破,尤其是在他对太上皇下手之后,而这两件事情其实也可以是联系起来的。 政治斗争自有其复杂性,李昭这么久以来大多是以力破巧,这还是真正第一次正经的从全局去考虑,所以哪怕他掌握了非凡的力量,为了稳固局势免生事端,也不得不小心谨慎一些。 至于针对可能来自于神仙届的窥探,李昭觉得自己身上的天子之气就够堵住他们了。 这就说明他是天命之人! 那些神仙要向他下手的话,可是会沾染不小的因果,而一旦李昭能够做到将自己的天子之气与国祚、龙脉之类地王朝气运联系起来,那时候他也可以堂而皇之说自己是真命天子了。 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而他“窃”的乃是整个天下。 等到成了皇帝,到时候别说黛玉,宝钗也脱不开他的手,而其他的金陵十二钗自然也如是。 这样他的《黄帝内经》进境更会有一个飞跃,一切都是为了修炼(迫真)。 不过越是临近成功,李昭就越是冷静而谨慎,还是像往常一样回家早睡。 “砰砰砰!” 结果到了后半夜的时候,连串的敲门声响起来,在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响亮。 李昭睁开眼睛,分别推开金钏儿和白秀儿的粉臂,爬起身下榻。 等披好衣服后,回头对受到惊扰正坐起来揉着眼睛的两女说道:“你们接着睡吧,我去看看。” 刚一打开门,就见到门房站在院子里,见到他立刻禀报道:“老爷,是荣国府琏二爷的小厮柱儿。” 李昭愣了一下,一边穿衣一边往外走去,还一边问道:“可说了什么事?” “小人不知……” 等来到门口,却见到门外柱儿在来回的跺着脚,听到这边动静看过来,一见到李昭立刻迎上前来喊道:“昭大爷,还请救救我家姨娘。” 李昭挑了挑眉才想起来他说的是薛蟠那个俏寡妇情人,问道:“她怎的了?” 然后看到门外已经有马车在等候,回头吩咐门房一声,指着前方道:“边走边说……” 等柱儿说了,李昭才知道今夜那位姨奶奶羊水破了,却是难产,最后孩子倒是出来了,还是个小公子,但她自己却命悬一线,如今就保留着一口气在那儿。 李昭听到这里下意识反应就是,是不是王熙凤做了什么手脚。 这并非没有可能,毕竟王熙凤那人灭绝人性的,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不过想想若是这样的话,那孩子怕也会保不住了,难道王熙凤还能找到只生孩子然后死产妇的那种“保胎药”? 不管怎么说,现在先去看看情况就知道了。 第三百七十二回、李神医 这个时辰,路上自然少不了碰到五城兵马司巡逻的人,不过柱儿能出来,自是拿出了国公府的派头来,再知道是府上的一位姨娘需要紧急就医,都不需要李昭亮绣衣卫的身份就放行过去了。 毕竟耽误了贵人救命,他们可赔不起命。 而事后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也可以直接推到国公府的头上,和他们无关。 然后紧赶慢赶地来到了荣国府,这边早有人接应了,却领着李昭直接从侧门而入,过了原本薛家住的那梨香院,然后穿堂入室,又过了一条南北夹道,来到了那面影壁前。 绕行而过,进入了贾琏和凤姐的小院,不多久就看到平儿的身影,她正站在院门口来回徘徊着,看到李昭这边走过来,立刻迎上来几步,然后又转身在前边带路,一面还说道:“跟我来,往这边走……” 李昭看着平儿粉面微红,额头都是汗珠,便递过去一条汗巾道:“姐姐先擦擦汗,再与我先说说如今情况如何?” 平儿瞥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汗巾接了过来,一边擦着汗一边说道:“姨娘自搬入府中后,本也是吃好穿好,按说不会有什么大碍的,谁想到……” 李昭听这么一说,却是更怀疑是不是王熙凤动的手脚了,于是马上问道:“二嫂子现在何处?” 平儿愣了一下,不过脚步不停,然后诧异的看了李昭一眼,理会得他的意思了,跟着却连连摇头道:“此事决计与奶奶无关——爷倒是跟你一个说法,奶奶被他说地哭闹不停,险些厮打起来,如今回屋里去了。” 李昭这就有些纳罕了,先不说王熙凤的反应正不正常,这种事情她如果做了那肯定无法完全瞒过平儿,但平儿却没有任何反应,这或许说明此事当真与她没有干系。 而这行走间,终于是来到了贾琏这位姨太太的屋子外头,这里还有不少人在进进出出,李昭看着丫鬟们端着一些被鲜血染红的水盆出去,里面还有各种喊叫声,真是好不热闹。 平儿自是直接把他带进去,不过却让他在屏风外先等候下,然后才进去通报贾琏。 李昭看着贾琏在那边大呼小叫也觉得有意思,这厮前段时间的表现,却分明是对这俏寡妇有些厌倦了。 想来也很正常,贾琏本就是喜新厌旧的性子,再加上孕妇那脾气,在院子里又还有个王熙凤,他两头受气自然就越发不耐烦待在这边,所以跟薛蟠出去寻欢作乐倒是越发多了。 而如今看这样子,谁不说一句琏二爷乃是性情中人? 原本屏风只是遮挡煞气的,李昭其实也能猜到这位姨娘应是难产后大出血了,原本生了孩子气血就弱,这再一丧失血气,可不就半条命没了。 所以等到贾琏唤他进去之后,他在切脉时就先打入一道灵力输送到对方体内帮她稳固一下体内的血气,然后一边示意旁边忙着解释的贾琏噤声,一边再以灵力形成“触觉”去帮她检验身体。 这也算是李昭的灵力持续增长之后,自己结合那十八针开发出来的一种手段。 而这一探查果然之前想的没错,这问题说复杂并不复杂,但要其他大夫来,他们多半是解决不了的,因为此时这产妇的生命体征已经极其微弱,体内血气濒临崩散,眼看着就是撑不下去了。 而放在现代或许能保住命,但也会留下不小的后遗症。 不过对于李昭来说,这虽然要耗费一番功夫,却并非不可治的问题。 李昭此时松开手,回头便对紧张兮兮的贾琏说道:“先摒退众人,再将这屏风撤了,我要将她体内的邪气先驱走,再为她诊治。” 贾琏还有什么说的,立刻照吩咐办,只是他看着李昭神色,莫名想到了上次他给王熙凤治病的情形,顿时又有些犹豫道:“明德,我可在场?” 李昭了然他的心态,顿时笑道:“我既然让撤了屏风,那自然不用避着人,只不过那么多人在这里人气散乱,邪气冲出来反倒影响他人。到时候二哥注意站我身后看着就是……” 听他这么说,贾琏倒是松了口气。 说实话,他之前的确是对这寡妇有点生厌了,本身他就并非是多么长情之人,当然喜新厌旧本是人之常情,他也是养在家里,也不曾薄待她。 只是这次姨太太生产,那真是为了他们的孩子拼出了一条命去,贾琏难免受到触动,此刻已经是将对方摆在心中第一位,甚至心里暗暗发誓之后一定要善待她。 就算李昭说跟之前治王熙凤时候一样,他也不会犹豫,但终归彼时他与凤姐已经产生裂痕,心里面的分量便有所不同。 而借着这个机会,他也想好好看看李昭究竟是如何操作。 只是本就是外行人,加上李昭这行医与一般的大夫不同。 他看不懂,但是大受震撼。 “这般……这般就行了?” 在过去的半年间,李昭的神医之名可谓是越发响亮了,虽然他出手的次数不多,但每次出手面对的都是疑难杂症,而他都能够一一治好。 甚至连太医院都拉下脸向他发出邀请,想要让他去与他们交流交流。 所以这边一出事请贾琏立刻就想到了找李昭过来,就是因为觉得反正都是往外面找人麻烦,还不如找一个把握更大的。 只是这里扎一针,那里扎一针,然后手掌在那些针尖来回的摩挲,只过了片刻功夫李昭便收工,似乎已经结束了。 这与贾琏想象的诊治差别大了,甚至想着之前是不是也是这么给王熙凤扎针的。 李昭却笑道:“我治病,历来是治病不难养病难,我这针可谓是生机之针,便是死了片刻功夫的我也有把握将他扎活。但姨娘亏空的那些气血,我却无法完全给她补回来……” 贾琏立刻说道:“贤弟有什么吩咐尽管说,为兄一定照办。” 李昭道:“接下来的静养才是关键,二哥不妨日常多备一些补充气血之物,也不可再让她激动、动怒,这情绪波动之下,亦会影响气血聚散。切记、切记……” 贾琏自然是一一记在心里,而李昭却是感叹,若非觉得此次应该不是王熙凤做的手脚,他还真得考虑一下要不要把她救活。 不然等救活了转头又要被王熙凤害了,岂不是白费功夫,又让她增添冤孽? 不过王熙凤那边倒也奇怪,莫非真是转性了,居然容得她正常将孩子生下来,都没有用上什么手段。 想到这里,李昭倒突然想去当面问问王熙凤,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莫非,与自己有关? 第三百七十三回、见凤姐 其实细细想来,李昭跟王熙凤已经长时间断了联系,也还真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若说是回心转意或是良心发现,李昭是不信的,在这一个院子里头,也不可能是没找着机会动手。 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是她的人,再加上她往日里的算计,想要针对那姨娘怎么都不是问题。 或许唯一的解释就是,王熙凤此时已然对贾琏不再抱有什么希望,无所谓与他能否复合,自然也就不在意旁的这些事情了。 有了孩子的姨娘跟没有孩子的姨娘也没什么不同,哪怕王熙凤这正室还没有所出,但还可以把这孩子抱走,这本也是当初她同意贾琏迎这一房小妾入门的条件。 当然不是自己的孩子或许会稍有遗憾,但王熙凤另外还有一个优势就是王家的背景。 若她对贾琏那边完全死心,反倒不去争不去抢,那贾琏这边虽然可能盼着她早死,但也就是跟姨娘私下里议论下,明面上肯定不会主动去说什么做什么的。 红楼原著中,王熙凤也是相当霸道,逼得贾琏不得不将尤二姐养在外头,后来又假意迎进门里,却又借刀杀人。 一尸两命,让被秋桐迷了心智的贾琏忆起往昔,再看透了王熙凤的恶毒,才与她彻底闹翻决裂。 在那之前,贾琏都是一直在忍着。 其实贾琏虽有自作自受之处,以现代的眼光来看他当然也算不得什么好男人,但若不是王熙凤那边步步紧逼,他们的关系真难说会变成那样。 以此时的眼光来看,贾琏对王熙凤已经是相当宽容的了,两人的性格本应是能互补的,那样或许夫妻关系能够和谐许多。 可惜王熙凤太过偏执,贾琏也是管束不住的风流性子,王熙凤想要的是一个听话而专一的,那可能么? 别的不说,宝玉够听女儿家话了,还不是一样三心两意。 说宝玉对黛玉有多痴情,真要是如此就不会让林妹妹几番伤心了。 杨过也喜欢口花花,也着实误了几个女子的终身,但他认定了小龙女便矢志不渝,便是前方有艰难险阻也绝不退缩,这是宝玉拍马也赶不上的。 所以杨过有那么多人支持和喜欢,宝玉在许多读者和观众那里却多半要背上一个软弱渣男的名号。 也就是李昭到来之后已经直接改变了林妹妹他们的命运,自然也就对宝玉没什么所谓了,不然也得好好想些法子整治他一番。 而瞌睡就有人来送枕头,李昭这边正要离去的时候,平儿却过来找他,说是凤姐儿哭昏了过去,她怎么叫也叫不醒,生怕是出了什么问题。 王熙凤的身体已经很久没有出事了,甚至一些小病都没有,他们倒也没想过将功劳都归于李昭身上,毕竟也没听说过谁治病是能够一劳永逸的。 大概只有王熙凤自己清楚,自己身体的变化定然与李昭脱不了干系。 贾琏在这里照看着姨太太,李昭跟着平儿来到了凤姐处,这边丰儿在照料着,见他们过来还犹豫了一下。 王熙凤此时自是已经躺在了榻上,这凤辣子昏过去的样子倒是显得端详许多,虽是素面朝天,不施粉黛也不加装饰,却依然丽质天成,令人怦然心动。 李昭想起之前的欢愉,心里也是一动,然后等平儿搬来了一个凳子,他坐上去踩着她脚为她切脉。 这次倒不用什么灵力了,不过毕竟是曾经的双修对象,而王熙凤虽然不会修炼,体内也仍然有着与他系出同源的灵力,一察觉到他的到来立刻便奔涌而出“列队欢迎”。 结果或许是这灵力汹汹,竟然直接将她冲击得醒了过来,伴随着一声呻吟,王熙凤缓缓睁开了双眼。 平儿和丰儿面面相觑,丰儿更是震惊不已。 她之前一直只听说李昭乃是神医,医术通神,还将信将疑,现在亲眼见证,完全超乎想象。 别人切脉是诊断,他这就直接把人医好了? 那边王熙凤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张面孔自然就是李昭,她立时愣了一下,差点以为自己在梦中。 她也确实在梦境中曾梦到过李昭,这一度使她烦闷而恐惧。 后来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地淡忘了之前那些事情,也不再出现李昭的身影了。 不过她很快意识到问题,看了旁边的平儿和丰儿一眼,然后拍着额头闭上一只眼睛道:“我这是……到哪儿了?” 平儿立刻心领神会,忙笑道:“方才我回来时见奶奶昏过去了,一时情急喊来了李神医。奶奶如今感觉可安好?” 王熙凤皱了皱眉,李昭已经站起身让开,平儿上前来将她扶着坐起来,王熙凤隔着手悄悄瞥了李昭一眼,说道:“我说怎么全无印象,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是丑时三刻了,奶奶若不然还是就此再睡会儿吧?” “嗯……”王熙凤应了一声,不知为何,之前没见到李昭的时候,总是想着从他身上占便宜,现在看到他,却又觉得浑身不自在。 尤其是刚醒来刹那当成梦境时候的忐忑也影响到了此时,不敢再轻易表露情绪,只想等先送走了李昭再说。 平儿看着这不似平常的琏二奶奶,心里倒是有些怜悯,她还以为王熙凤是受到了之前与贾琏争吵的影响,所以自然是想让她先好好休息一番,等明日两边都冷静下来,再帮他们好好说一说。 结果李昭这边却表示自己还有事情,“二嫂子,在下有些话想要请教,不知……” 平儿和丰儿都愣了一下,王熙凤看过来,眼见他神色坦然,她暗暗咬了咬牙,然后突然笑了起来,朝着两个丫鬟挥了挥手道:“你们且先下去……” “奶奶……”丰儿正要说什么,却被平儿拉扯了一把。 王熙凤也竖眉道:“怎么,我说的话不中用了,现在你们都不听了么?” 丰儿不敢再说什么,跟着平儿一起退了下去。 不过走出去后两人并没有关上门,也没有走远,还是站在门前,打算继续给他们把风。 而平儿见丰儿还是一脸担忧,就笑道:“昭儿好歹也是奶奶看着长大的,便是如今在外头自立门户了,到咱们院里也算是回家来。” 丰儿听了她这番解释,虽然不能压住心里的疑虑,但还是勉强点了点头。 而里头王熙凤等到两个丫鬟一出去,却是立刻对李昭冷脸道:“你这贼子,又打的什么主意?” 李昭看着她的手不自觉攥紧了被套,心里暗笑,没想到这凤辣子竟也有怕的一天。 第三百七十四回、上妆 王熙凤霸道惯了,不管是以前在王家还是现在在贾家,都还没真正碰到一个能够让她吃哑巴亏的人,除了李昭。 当初贾瑞只是头脑发热一时对她产生了非分之想,就让她毒设相思局要去了性命。 这里面固然有贾瑞的自作自受,但王熙凤的心狠手辣也可见一斑。 按照现代的观点,我们不能去苛求受害者都是完美的,但王熙凤动辄便要害人性命显然是不可取的。 草菅人命对琏二奶奶压根不算个事儿,放印子钱、拆散人姻缘害的人殉情这样的事儿她一样下得去手,不可能是不知后果,只能说这样的女人胆量太大、贪欲熏心。 但王熙凤也不是没有弱点,她的软肋便是作为一个女人,尤其还是在封建时代背景中的女人,她的心再高再野,也飞不出这深宅大院。 虽然她一直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压着贾琏,可说到底还是得依靠着他,跑出去人家也是要称她琏二奶奶,而非是王熙凤。 等后来贾琏再也受不了跟她闹翻,要休妻的时候,王熙凤也就再“辣”不起来,最终只能接受自己身败名裂、万事皆休的悲剧终结,随着没落的荣国府一起被埋葬。 如今她跟贾琏也是闹得不可开交,再加上失身于李昭,心态或许有了些转变,但对于金钱利益的追求仍然存在。 不过面对李昭的时候,她表面上冷冽,心里面却显得很忐忑。 李昭听到她的心声之后,也是淡然一笑,对于她的称呼只当没听到,然后幽幽道:“嫂子可晓得,我来此有何贵干?” 这个不需要说,王熙凤也能猜得到,她的眼中立刻露出了彻骨的恨意,咬着牙说道:“你便是随着他琏二支使的一条狗,让你做甚你就作甚?” 李昭皱了皱眉,不过早就见识过她的嘴臭,何况自己也不是没在她面前真的当过“舔狗”,还有狗爬式啥的,就当是夸赞了。 而且早晚有一天会让她再见识一下自己的“狗”的…… 然后淡淡道:“二嫂子似乎浑没有将一条人命当回事,还是说,是因为此事本就与你有关,所以恨我破坏了你的图谋?” 王熙凤愣了一下,然后回过头来瞪着李昭道:“你说什么?” 李昭紧盯着王熙凤,问道:“此事,与嫂子究竟有无关系,嫂子可否应我??” 王熙凤羞恼道:“你若以为此事是我所做,现在便去报官!” 跟着想到李昭的身份,又冷笑道:“险些忘了,你还是绣衣卫呢,那不知道你是要将我问斩,还是要将咱们荣国府抄家?” 李昭淡淡道:“我不抄家也不问斩,更不想与二嫂子争吵,二嫂子既说不是,我也相信。” 他当然相信了,毕竟王熙凤的心声都在他耳根子下袒露无遗呢。 看来这事情的确是个意外,王熙凤并没有做什么,其实也不需要她做什么。 这年代的生产条件,就算是大户人家,也不能保证顺利,而且影响孕妇状态的因素很多,可能是抑郁,也可能是胎儿本身。 想想那姨娘前段时间估计没少牢骚惹得贾琏烦闷,都少去看她了,再加上怀了孩子又不方便做事,所以贾琏在外头流连忘返,顾不得家里,而她自然心中苦闷。 尤其再一想到自己如此辛苦怀的孩子,生下来后还得送给别人去养,贾琏当初的那些承诺更是狗屁一样,觉得未来一片灰暗的孕妇心情郁郁之下,影响到妊娠乃至于生产合情合理。 虽然从常理来讲很多人还是更喜欢归结到某个具体的因素上,尤其对于贾琏来说,他肯定不会承认和自己有关,那自然只能够一股脑儿将责任全都推到王熙凤的头上。 而王熙凤听到李昭这么说却不由一怔,她原本听李昭那样问,还以为他跟贾琏一个样,都已经认定了是她干的事情。 之前就是因此急怒攻心,所以一时上头昏了过去,现在反倒平静很多,或者破罐子破摔,反正他们也没有证据,任他们去说,自己就干脆也承认了,看他们会不会真抓着自己去见官。 这事情要是闹大了还更好,让全天下的人都来看看自己是怎么被冤枉的。 但这时看李昭的样子,不只是说说而已,还真的是信了自己的说辞,就因为自己刚刚否认了? 一时间,她也说不清自己内心里是什么滋味。 不管愿不愿意承认,在跟李昭发生了肌肤之亲的关系后,王熙凤再看他就不可能只是当成一个不招喜欢的旧仆。 而且当时或许只有愤恨,但过后慢慢地,一则体会到了身体得到的好处,二则回忆起当时那滋味,却是过去几年里从未有过,贾琏不曾给得了的。 李昭都曾入梦而来,已足见在她心里留下的痕迹。 这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心思,这时候让李昭这一番话,却又一次在她内心翻腾起来,让她直觉百感交集。 “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告退了。二嫂子且好好休息,也莫再自暴自弃。既不是你做的,你便说了就是,琏二哥信不信那是他的事儿,可莫要再说刚才那样的话了。” 王熙凤再次怔住,看着李昭转身就要离开,她突然也不知怎么喊了他一声,等他转过头疑惑地看过来,王熙凤却是下意识摸了摸脸颊,眼神也在乱瞄着,忐忑不安的问道:“昭儿,我现在气色,看着是不是不太好?” 这明显是有什么话想说却又说不出口,只好顾左右而言他。 李昭笑了笑,瞥了一眼门口,平儿与丰儿的位置听不太清,也应该看不到,附近也没有旁人了。 于是他竟是直接走上前去,在王熙凤措手不及时,突然一只手揽住她的腰然后对准有些发白的双唇狠狠印了上去。 王熙凤瞪着眼睛倒是很快反应过来,然后激烈挣扎起来,同时在李昭想要往里入侵的时候,猛然咬了一口。 只是看着狠,但咬下去之后她却立刻松开了。 而李昭却在这时候反倒放开了她,然后笑道:“这下气色就好多了……” 王熙凤看着他破了个小口的下唇,下意识摸了摸唇角,看到手上的血迹,一时间便怔住。 而这时李昭却再次转身飘然离去,王熙凤这才回过神来,没法再去叫他,但心里头却滋味难言。 而那边平儿去送李昭了,丰儿走进来关心地问王熙凤有什么事情吩咐,跟着又好奇道:“奶奶什么时候又抹了胭脂?还有嘴角是……” 王熙凤一愣,然后赶紧摸摸发烫的脸,羞恼道:“还不快下去,还要我催你?” 丰儿只好嘟嘟囔囔地退了下去,而王熙凤这时候才按着胸口,感受着那里快速的心跳,那是她从未有过的感受。 第三百七十五回、开始 “真是劳烦你跑这一趟了……” “平儿姐姐说的哪里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可是为自己积阴德。” 平儿浅浅一笑,然后望着李昭欲言又止。 李昭立刻了然,反问道:“姐姐是想知道,我方才与二嫂子谈了什么?” 平儿不好意思的笑道:“我晓得你如今已非寻常,只是奶奶向来与你不对付,我怕她那张嘴,又说了你什么反倒伤了和气。你若是不愿说……” 李昭摇摇头道:“事无不可对人言,我不过是当面与二嫂子确认了一下,此次事情确实与她无关。” 看平儿想说什么,他便抬手解释道:“我并非不相信平儿姐姐的话,只是二嫂子往日里做的那些事儿,你也当知道她其实是心狠之人,并非没有动机。 “不过嫂子既然说了不是,那我自然也就信了。” 平儿也感觉有些稀奇,然后却是叹了口气道:“我晓得你是真心实意,只可惜我却劝不住奶奶,她对你已是成见太深,扭转不过来。” 李昭心想这次之后,王熙凤明面上当然没什么变化,但心里早就已经在慢慢转变了。 只是之前李昭一直没有出现,还觉得这凤辣子并没有那么容易被攻略。 但其实,越是对这样的女人,从身体上先征服她之后,反倒更容易达成心理上的征服。 当然,这其中贾琏也是功不可没。 若不是每次两人的关系将要拉近的时候,他就能准确地开始触雷然后与王熙凤再次闹僵,王熙凤的身体在那之后始终没有得到滋润,也不至于一直这样对那些画面念念不忘。 李昭当然也不会认为,这样以后自己就可以随便拿捏王熙凤了,看她方才的表现,刚刚自己占那一下便宜已经是极限,想要更进一步,以后还想保持住的话,那就得再看看。 不过暂时来说,王熙凤这边对李昭来说并非是最要紧的事情,他分得清轻重缓急,所以哪怕知道此时当打铁趁热,却还是暂时将之放到一边,而专心布置皇城里的计划。 接下来的几日,李昭便是家中与衙门两点一线,但这是白日里。 等到了晚上,李昭便潜入皇城,总览地形然后开始在几个关键节点处进行布置,包括太液池地也让他安下了一个阵法。 皇帝那边依然没有什么变化,而且李昭看得出来,随着他身体的反应越来越强烈,他对于李昭也越来越信任。 但同时,也有另一种念头在滋生。 对于一国之君而言,这样的秘密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最好是只有自己心知肚明。 看过、听过的人,能除去的必然都要除去,或者至少要让其没法说出去。 如今李昭虽还没有完全将那龙气从皇帝的身上剥离出来,但他的心事却没办法再向李昭隐瞒了,所以李昭能够很直观的察觉到这一点。 当然,鉴于身体的变化,皇帝也有些犹豫,毕竟万一除掉了李昭之后,他的身体反倒又出现了反复怎么办? 他在头疼如何找到一个办法,既能够确保李昭无法将这秘密传出去,又能够让他以后继续照看自己的身体? 世界上哪有这么美的事情,就算他是皇帝也不可能做到。 而最起码目前李昭一直都很听话,除了偶尔有年轻人的毛躁,但也不是在治病的时候,其他都没有发现什么大问题。 所以皇帝的心里戒备对李昭也放松了许多,甚至反过来想要麻痹李昭,每每说话倒像是和一个家中晚辈的交谈。 李昭自然是显得受宠若惊,对于皇帝的心里想法他也并不感到奇怪,若是他真的对自己推心置腹,李昭反倒要产生怀疑了。 当然,皇帝不戒备,这皇城里有的是人戒备,文武大臣里也没少对他怀有警惕和鄙夷之心的。 他们不知道李昭是为皇帝治病,只以为他是用什么方式在取悦皇帝。 李昭不仅是绣衣卫,还与薛家合伙做生意,对这些人自然也不是秘密了,此事说起来薛家还是受益方呢。 所以李昭自然也没少从薛家那里拿到一些来自各处的新鲜玩意儿,有些是皇帝见过的,有些是没见过的,这也可以当做治病的一个遮掩。 如此怎会不被朝野敌视? 这些李昭不用去问林如海,都能察觉到。 不过他对这些不过是置之一笑,然后我行我素,反正他们就算想要参自己的本也没办法,绣衣卫根本不在他们一个体系里,他的去留只凭皇帝的心意,而皇帝这时候又岂会听他们的劝谏。 再加上独宠贾妃之事,这半年来皇帝其实颇让一些臣子们感到失望,太上皇那边自然就反而开心起来,不过他们也高兴不了多久了。 而终于到了这一日,在将一切筹划完毕之后,看似普通的一天,李昭如往常一般入宫为皇帝看诊,皇帝也是照常伪装成身后有人的样子,但其实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于是李昭表面上还是跟往常一样为皇帝扎针,实际上却是已经开始在将皇帝当成“阵眼”,准备以此为中心,向整个皇城施展“镜花水月”之术了。 这个过程很繁琐也很漫长,皇帝自然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立刻提起了些警惕。 似这等孤家寡人,哪里可能真心实意的全盘相信某人,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的异常,便会立刻警觉起来。 所以他看似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爱卿以为,今日可能全好”,却在注意观察着李昭的表情和动静。 李昭面不改色,只说道:“陛下,前日是否排解过一次?” 他说的足够隐晦了,皇帝却是笑了笑道:“爱卿果真厉害!” 李昭却皱眉道:“敢问此次,陛下用了多长时间?” 没想到他还要追问细节,皇帝的脸色顿时有些不自然起来,但事关自己的身体,他还是回答道:“大概,盏茶的功夫……” 李昭听了却是暗笑不已,什么盏茶功夫,扣去一半都嫌多。 而且他没想到皇帝居然是用手,而不是找贾妃解决。 这大概也是源于对自己身体的不自信,想着等自己先试好了,到时候再去找贾元春这个雏儿大展男人雄风,也好快速提升自己的信心。 理解归理解,想到贾元春此时还没有被碰,李昭也不由得暗耻这皇帝老儿暴殄天物。 其实皇帝此时正值年富力强的时候,加上皇家的基因早经过了改良,他的样貌气质已是人中龙凤,若非突然遭遇了这样的意外,想必在许多女人眼中都会是良配了。 不过既然他留下这么个便宜等着自己来占,自己到时候不去占都算对不起他了。 第三百七十六回、镜花水月 元春的事情先放一边,李昭在与皇帝对话的同时也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而皇帝这时候也终于开始受到了一点影响,思维反应都变得迟钝了很多,所以哪怕李昭一直没有回应,他也没意识到什么。 直到李昭终于在他耳边说了一句:“陛下,该安歇了……” 皇帝愣了一下,然后想说什么,但马上两眼一翻白,便昏睡了过去。 而李昭却没再理会他,在施术过程中不能被打断,于是他先将这屋子里都贴上符箓以免被人闯入,然后继续施展“镜花水月”这一大规模幻术,一种无形的波动自此间往外传去。 先是不远处的侍卫开始中招,继而是路过的宫女,然后是旁边宫殿的妃嫔、侍从。 从皇宫,到皇城,慢慢地都沦陷在了此术之下。 妙就妙在,他们完全没有察觉,依然还是如同往常一样做着各自的事情。 龙禁尉在巡逻、宫女在嘴碎、嫔妃在抱怨、皇子皇女在玩乐、太上皇和太皇太后在说着什么…… 从宫门到太液池、从太岁山到景隆宫,看起来都是平静而祥和,而李昭这时候才收功而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来。 此时时间已经过去了数个时辰,饶是以李昭这身充沛的灵力,感觉也耗了个大半,这还是在他已经做了充足的辅助准备,减免了许多不必要消耗的情况下。 也可想而知,这样一个大型幻术要求有多高。 而且接下来李昭还得时不时为其注入力量才能够得以延续下去,那些阵法、符箓同样得起到作用,这样只要没有强大的外力过来进行破坏,这个幻术可以持续到李昭不能或是不想维持的时候。 然后这时李昭终于能够空出手来先搞定皇帝这边了,这老儿此时已经陷入沉睡,而且醒不醒也是取决于李昭让不让。 不过李昭没有马上下杀手,而是先将自己身上的天子之气具象化。 皇帝原本身上也有天子之气,可以保护和隔绝神仙一流的力量,如此才能确保这一国之君没有那么容易受到外界损害,不管是凡人还是仙人。 不过他毕竟不是修道者,所以他这天子之气只能被动防护,而且在遭受损害之后,也只能不断被损耗削弱,而没有办法靠自己得到增强。 李昭不同的是,他掌握了更先进的使用方法,不仅是能具象化,甚至在化成龙形之后,还能够对皇帝身上残余的“龙气”进行吞噬。 等到最后一丝也都被蚕食后,皇帝身上的血气肉眼可见的萎靡下去,整个脸色也变得灰败起来,此时他已经基本半废了。 李昭想了想也还是直接给了他一个痛快,不管怎么说,曾经万人之上的天子,在位时也确实有些作为,对李昭大体上也是好处居多,李昭也愿意给他这一份尊重。 至于尸体,他并没有直接处理了,而是先收起来,有备无患。 反正在芥子袋中,这尸体成了死物,也就跟其他器物一样,不会有什么变化,可以妥善放存。 这时候李昭略微松了口气,然后又在这里面待了会儿,才拉开门走出去。 目前看来是一切顺利,此时整个皇城已经笼罩在了幻术影响中,就像是进入了李昭预先设定好的一个程序里,而李昭则成为了这程序的后台管理。 这程序的关键自然就在于捏造了一个皇帝的身份,这样所有的人都能够看见皇帝,并且按照往常一样与他接触、互动,不会发现任何问题。 但作为后台管理的李昭,当然也可以直接以皇帝的身份在其中行事,甚至将他的身份和自己进行互换,这样“李昭”便成为了一个实际不存在但是大家都能够看得见的人了。 然后所有人就都能看到皇帝带着李昭在宫中穿梭,甚至直接带着他来到了贤德妃贾元春的宫殿里。 元春才选凤藻宫,成为凤藻宫尚书,这其实是皇后的办公地,元春从女史成为尚书,也就是此宫中皇后以下权位最高者,往常她依旧是继续在此伺候皇后管理六宫,但寝殿却另有他处。 这也是皇帝的恩赐,当然也方便皇帝去寻她留宿。 不过此时李昭过来的时候,元春却并不在殿中,他让人去将元春唤来,却没想到皇后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皇后乃是皇帝早年潜邸之时的王妃,后来皇帝成了太子,她自然也成了太子妃,皇帝登基后她又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也算是伴随皇帝一路成长起来的女人,自然年纪也不小了。 不过因养尊处优,如今样貌、身段仍是上上之选,风韵犹存,而又因长时间管理后宫,亦然自有一番上位的气度,与皇帝面对时可谓交相辉映、龙凤呈祥。 “朕召贾妃回来,怎么反倒将皇后也一并惊动了?” 李昭这时也不用揣摩皇帝的言行去故意模仿他,反正他不管怎么做,在其他人眼中也都会自动转换成皇帝的形象。 皇后却是笑了笑说道:“贤德妃乃是本宫手下干将,如今正是凤藻宫训课时间,陛下将我宫中人招来,我怎么能不跟过来看看?” 看样子,她倒是想要先兴师问罪了。 皇帝身上有龙气可以隔绝李昭的查探,皇后身上自然也有“凤气”。 但这本就是与皇帝的龙气相伴而生,当如今李昭已经将皇帝的龙气都吸收为己用后,这衍生品自然对他也毫无保留的开放,所以李昭能够听得到皇后的心声,知道她是为了皇帝独宠贾妃之事而来。 尤其是今日凤藻宫巡课,各宫的嫔妃、未成年的皇子皇女都在场,大家看着皇帝特意派人来将贾妃独自叫走,心里自然各有念头,而嫉妒者有之,担忧者亦有之,皇后便是属于后者。 皇后在后宫这么多年,地位稳固,又为皇帝生下了两个皇子,自然不担心刚上位的贾元春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何况贾元春本身就是从她身边出去的,她反倒可以通过掌握元春来掌握皇帝的动向。 只是后宫嫔妃众多,皇帝就算做不到雨露均沾,也应当尽可能地分配好他的宠爱,如此才不会生乱,皇后也才好继续帮他稳固后宫。 所以她这一趟过来,就是为了劝诫而来。 但皇帝的态度倒让她很是惊奇,看了她一眼便笑道:“皇后,虽则贾妃是你宫中出来的,不过今日朕只有事寻她。皇后若是有事,不如朕明日自去你宫中寻你,与你好好说道一番。 “皇后若是担心其他爱妃,也不妨报上一个名单来,朕日后会一一过去安抚。” 皇后一时心里惴惴,不知道皇帝这突然转变态度是好是坏,更不知道他要的这名单,是真的宠幸名单,还是要秋后算账的名单。 但皇帝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皇后自然也不好再继续留在这里纠缠,于是怀着疑惑告退,还是打算先把皇帝的话转达回去,先稳定一下人心再说。 至于贾妃这边…… 让她自求多福吧! 第三百七十七回、元春 元春此刻内心同样十分忐忑,其实这半年多以来,她是能够直观感受到自己在宫中的生活起了多大的变化。 之前在皇后身边侍奉,说白了也就是地位高一点的奴婢,只是因为皇后仁厚,所以她们这些下面的人过得也比较舒服,不用跟丽妃宫中的那些宫女一样胆战心惊担惊受怕。 及至成了凤藻宫尚书,又步入了妃嫔行列,可谓是一步登天,贾元春自然也品尝到了人情冷暖。 以前对她要求严苛的宫妇现在对她袒露笑容,甚至颇是谄媚,以前能与她谈笑的那些嫔妃反倒开始疏远和排挤她,因为以前她和她们没有竞争关系,现在就不一样了。 而随着时日越久,皇帝在她这边流连得越多,她感受到的处境也就越为难。 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受到什么皇帝的独宠,皇帝甚至都没有碰自己一下。 所以当皇后开始问起那样的话题时,她只能假意害羞回避,因为都没经历过,是真回答不上来。 可是时日长久了,有没有经过那事儿其实是可以看出来的。 元春不知道皇帝到底遭遇了什么,但结合自己之前曾看到过的,和现在他始终没有碰自己,其实也能猜到一些实情。 她也知道皇帝定然不愿意这事情让别人发现,所以她只能想办法配合皇帝,但又不可能真的去找个男人来遮掩,最后只能想办法让抱琴找来一些器物,甚至干脆和抱琴一起做那虚凤假凰的勾当。 假的就是假的,当然真不了,但元春和抱琴都是黄花闺女,也最多看过一些图册,听过一些事儿,没有经历过真的,自然对这样也能显得满足了。 总之每次皇帝来过之后,元春都要跟抱琴来一次,最后慢慢地,竟对此事也有了些不一样的态度。 如今便是不为了掩人耳目,只是为了自己排解,两人有时候也会忍不住偷偷厮磨。 这样倒也多少让脸面中多了几分情欲的味道,不深究的话,也不会怀疑什么。 而皇后对此不咸不淡,其他嫔妃对她排斥居多,自然不可能观察那么仔细,甚至可以说在她们看来贾元春这丰盈温润的脸蛋怎么看着都觉得是一副狐媚子相。 反正心里面想的什么,她们眼睛里看到的就是什么,根本不会去在意真相如何。 而关于李昭的事情,皇帝自然也告诉了她李昭的出身来历。 知道李昭竟是府上贾琏的小厮、脱籍之后入了民户,元春自然就有一分亲切,再听说又加入了绣衣卫,如今得到了皇帝赏识,更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也为他感到高兴。 毕竟也是需要贾元春在外人面前帮忙遮掩一下,所以皇帝曾点明李昭入宫是为她治病的。 元春自然就心领神会,知道李昭是帮皇帝治那隐疾的。 至于治疗的效果好不好,至少目前来看还不清楚。 但今日被皇帝叫回这寝宫处,却被他告知在外面门口那个黑衣打扮的青年却正是那李昭,贾元春不敢乱看其他男人,当时自然没看清楚李昭的面孔,此时心底还有些遗憾。 皇帝好似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不由笑道:“爱妃,可是想要与那李昭见上一见?” 贾元春立刻诚惶诚恐道:“臣妾不敢!” 她知道自己今日所得来之不易,而且全看皇帝,随时可能会被拿走,自然更不敢触怒于他。 因为她现在不只是代表自己,也代表着荣府,代表着贾家,她这一身关系着整个贾家的荣辱。 李昭就算再得皇帝赏识也是个外男,皇帝可以提出来让他们相见,贾元春可不敢表露出自己有这份心思。 皇帝却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你不必惊慌,朕可不是在试探你。而且那李明德与寻常人不同,朕看你这几日脸色有异,让他进来为你切脉问诊,又有何妨?” 贾元春总觉得今日皇帝与往常有些不太一样,虽然样貌神态语气各方面都没问题,但往常的皇帝在她面前却少有这么好脸色。 她一方面确实也想看看李昭,一方面也怕自己再推拒反倒惹得皇帝不快,便又说道:“臣妾都听陛下的……” 皇帝便哈哈大笑一声,拍了拍掌叫了一声李昭的名字,门外李昭便走了进来。 而皇帝此时又对旁边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先退下去,顿时这殿内仅剩下了皇帝和贤德妃贾元春,还有刚走进来的李昭。 不管是跟在皇帝身边的侍奉太监还是贾元春身边的抱琴等人,都被皇帝摒退了。 这时候元春多少觉得有些不自在,虽然那李昭进来之后只是向皇帝行礼,再没有其他异动。 “爱妃,且坐下来,让明德好好帮你看看。” 贾元春心里别扭,但又无奈,只能听从吩咐坐到边上去,而那李昭恭敬地走上前,面无表情的开始帮她切脉,又问了些问题,看起来与那些太医到也没什么两样。 这让贾元春多少松了口气,渐渐习惯下来。 而等诊断完,李昭便站起身拱手称道:“陛下,贤德妃身体并无大碍,只恐是心中郁郁,需要排解,否则也难免会积郁成疾。” “哦,不知须何事排解?” “房事!” 李昭一言既出,元春和皇帝都是脸色一变,皇帝更是刷的站起身来,怒喝道:“放肆!” “微臣惶恐……”李昭顿时战兢兢躬身下去,不敢再言它。 元春同样吓得站起来,却见皇帝脸色阴晴不定了一阵后,却突然对着李昭挥了挥手,意兴阑珊的说道:“罢了,此事须怪不得你,你也是一片忠心,先下去吧。” 等到李昭告退之后,皇帝又转向了元春,叹了口气道:“贤德妃,你上前来。” 元春自然不敢不从,迈着小碎步挪到了皇帝跟前去,却见她一把拉住了她一只手,然后往怀里一带,元春反应过来时,自己就已经坐在了皇帝的怀里。 元春心中猛地一跳,等嗅到了皇帝身上的气息,竟忍不住身体软下去。 然后又听到皇帝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爱妃,是朕苦了你了。” 听着这话元春只觉得莫名其妙,但随即就感觉。 她这半年狠补了一些知识,虽然实操只能与抱琴演练,但理论知识已经极其丰富,至少可以让她在那些妃嫔们那种带颜色的玩笑话中能够听得懂而且面不改色。 所以自然是立刻知道了这是什么,也知道皇帝现在想要做什么了。 “陛下……嗯……” 她没反抗,也不想反抗。 等到终于体验到了做女人的滋味,心里同时起了两个年头。 看来那李昭的神医之名名不虚传,也难怪刚刚皇帝能那么包容他,看来他已经将皇帝的隐疾治好了。 而且,假男人可比的。 第三百七十八回、金陵十二钗的“分量” “爱妃好生休息,朕先走了。” 李昭穿好了衣衫,回头望了眼裹着被单慵懒无力的贾元春,轻轻将她黏在眼睛上的一缕秀发拨开,然后又探下头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元春含羞带怯地应了一声,感受着这身心双重的从未有过的滋味。 “皇帝”的温柔与霸道,都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但她当然不觉得讨厌,反倒可以说很喜欢。 只是从小的教导让她比较矜持,轻易不会流露出真实的情绪来,只是双眼中眼波横流,望着李昭站起来宽大的背影,心里已经开始期待下次了。 等皇帝离开之后,抱琴终于进来服侍,看元春的样子也知道她终于得到了宠幸,然后一边过来帮她收拾那梅花,一边笑吟吟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元春羞不可抑,难得对这从荣府起就一直跟着自己的丫鬟说了句狠话:“你再说,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抱琴立刻说道:“好好好,我不说了!” 跟着又回过头来,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元春道:“娘娘,那咱们那些物件儿……” 之前为了模拟出受过宠幸的样子,元春与抱琴没少干虚凤假凰的事情,自然也少不了工具帮忙。 那些玩意儿现在就都藏在旁边的一个柜子里,被压在厚厚的被单下面,平常也只有抱琴和元春自己才能去动。 但是如今元春既然是真得了宠幸,那自然就不需要再做那些勾当了。 而这些东西这时候再留着就成了祸害,要是什么时候不小心让皇帝发现了,恐怕会惹得容颜大怒。 元春自然也知道这点,得了提醒立马便点头道:“你去好好收拾了,妥善处置,勿要让外人知道。” 跟着便又对下一次皇帝到来感到向往起来,然后突然想到了那李昭,便拉着宝琴问道:“你,方才在外头,可看到了那李昭?” 抱琴点点头,跟着犹豫了下说道:“我看他就在外头站着,动也不动,便没敢上前搭话。” 她当然也是知道这李昭是荣国府的出身,本来还想这能从他那里得到些关于荣国府的消息呢,但是外面人多眼杂,也不好私相授受,除非对方主动过来问。 元春听了也不禁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振作精神道:“陛下今日既然来宠幸了我,这于我、于贾家都是幸事。不过皇后娘娘那儿也不敢怠慢了,待会儿你那边处置完了,就帮我研磨,我先去沐浴更衣。 “等我临两幅字帖,就去向皇后告罪……”她知道皇后极喜欢她的字,她现在也只有这个能拿得出手的了。 抱琴惶恐道:“娘娘,果真如此严重?” 元春却叹了口气,幽幽道:“这宫中,未必比得上过去的闺中,彼时虽不自在,却也无性命之忧。可在这深宫里,却需如履薄冰。 “便是皇后看着宅心仁厚,你可知道让她送入冷宫的嫔妃有几多?” 抱琴便不敢再多言了,赶紧去收拾那些物件。 而元春这里,却得忍着痛爬起身来。 …… 李昭自不知道身后贤德妃的小心,反正他此时心情很好。 贾元春果然还未得皇帝的宠幸,所以这红丸自然是这次让李昭直接摘取了。 而这第一次,作为金陵十二钗之一的贾元春,也就给予了李昭未曾想过的回报。 《黄帝内经》是阴阳双修之法,但同样也是系统的产出,所以此法对于双修对象的要求,自然也与系统签到的要求类似。 按照李昭的想法,大概也就是分成几个层次,按照金钗来算,最上等自然便是十二金钗,目前李昭已取了三位。 不过秦可卿和王熙凤与他时都已不是处子,但两人双休所能带来的妙处已是十分不凡了。 而这贾元春同为十二金钗,又是元阴之身,这元阴就直接给了李昭,于是这一回的进境便抵得上平常百回,而且更加精纯,这就已经足见其价值了。 而且李昭还发现了一个好处,获取这元阴之后,自己竟然直接开了天眼通。 天眼通是佛门的法门,李昭没有修佛门功法,但一来他身上有一些与“我佛”有关的物件,比如说袈裟,比如说“拈花一笑”,二则应该还是着落在了元春身上。 话说元春的母亲王夫人便礼佛,弟弟贾宝玉亦是“与佛有缘”,那她沾染些道行也没什么奇怪。 而且她自小聪颖,送进宫来之后又是一番红尘历练,或许就参透了什么。 而现在好处就直接反馈到了李昭头上,但李昭感觉这应该还是源于那元阴得来的好处,也就更使得他期待若是日后能获得其他金钗的元阴,自己又能获得何等好处。 虽然他如今能力已超凡入圣,说是陆地神仙也不为过,但还能再加强的话谁又会拒绝呢。 当然了,经过这一番双修,元春也自其中得到了好处,往后她自能慢慢体味到的。 而李昭在离开了元春寝宫后,也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先回到宫中,然后将暗卫之人叫来。 方才那一番已经能让他确定这后宫的安稳,接下来自然得一步步试探其他部分。 暗卫很重要,皇帝平日的周全根本脱离不开他们。 而在让李昭治疗的时候,皇帝为自己隐私不让暗卫在旁,但结束之后出来自然暗卫又继续跟在后面保卫着他,李昭一路能够很清晰的感受到几道气息。 所以现在让他们进来,几乎是顷刻间自己面前就多了几道人影。 他们当然不可能一身黑衣,毕竟大白天的一身黑衣反倒太显眼,身上穿的衣服那是五花八门,但无一例外都可以很好地让他们隐匿在宫人中间,如果自己不主动暴露身份就不可能被发现。 李昭注意观察着他们每个人的神色变化,又看了眼他们旁边的“李昭”,看起来他们的确没有一个人怀疑。 也对,就算精神意志再强,但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中招,就等于是在脑中直接被种下了一颗种子,生根发芽,想要靠自己拔除掉怎么可能。 而且因为他们对自己意志精神的自信,真正根深蒂固之后反倒会比一般人更加难以泯灭。 只是在这其中并没有发现贞宁,让李昭有些小小的失望。 “陛下,不知召臣等来,有何事吩咐?” 实际身份是暗卫,但其实他们在宫中也有明面上的身份遮掩,这样便是周围的那些侍卫、太监看到他们也丝毫不会疑心,这就叫做大隐隐于朝。 所以在面对皇帝的时候,他们自然也是自称臣子。 李昭却是笑了笑,然后说道:“乞巧节将至,朕意出宫与民同欢,到时还得有劳诸位爱卿多多操劳。” 暗卫不是没有感情和想法的木头人,自然也会在心里嘀咕,不过还是拱手道:“但凭陛下吩咐,臣等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李昭呵呵一笑,也不管他们什么想法,摆摆手让他们散去。 第三百七十九回、黛玉吃醋 吃了个妃子,见了见暗卫,过了把皇帝瘾。 然后神不知鬼不觉间,李昭就将身份换了回来,让“皇帝”继续留在这里,自己则以真身先行告退,离开了皇城。 在这个过程中,他自然也是悄然观察了一番皇城内周围其他人的变化。 嗯,看起来没啥变化,但这只是表面上,实则李昭此时等于在这里面有了无数双眼睛,只要他愿意也可以看到其中的任何变化,当然也包括其中任何一个人。 当然一个人自然是分心照顾不过来的,所以除非是触犯到阵法或是幻术本身,不然也很难引起李昭的注意。 李昭更不可能时时刻刻到处巡视去关注哪里有谁发生了什么,他也没有那种偷窥别人私隐的嗜好。 而李昭这么看过一圈后,也自然能感觉到这些人在不知不觉中,其实已经成了npc一般。 当然,真正的npc其实是“皇帝”,这些人顶多是思维和眼睛被限制住了,但在其他方面本来该是啥样还是啥样,并没有什么变化。 他们一样能吃能睡能思考,只有在关于“皇帝”这个npc上才会形成思维定式,觉得就该是这样的,而且不会怀疑。 这就是这幻术的神奇之处,但说实话,如果不是本着苟才能活得久,小心谨慎无大错的原则,李昭觉得这样还是不如直接摊牌来得痛快。 当然了,和元春双修之后,那就让他又多了一项乐趣。 不知道其他妃嫔不属于金钗的,能不能也有效果,如果没有的话,那大概就只剩下心理上的刺激了,就如香菱和鸢儿那样的主仆,金钏和白秀儿那样的姊妹。 李昭也是觉得自己不知道是在这里呆了越久,思想上多少有些被同化了,还是修为越来越高之后,心态渐渐飘了,无法落在实地了。 这从对女性的态度也可以看出来,从前他会觉得两情相悦、灵肉合一更重要,现在却觉得自己爽了就行了。 当然,在这之前其实除了王熙凤,他都还是能够做到从心到身都给予宽慰的。 只是现在出了这么档子机会,如果不干点什么,李昭又觉得自己费这一大番功夫好像亏了。 其实他本来也不是什么有大追求之人,要是放在其他穿越者身上,有了自己这样的际遇和能力,保不齐得搞一个“蒸汽王朝”来,然后为人民造福祉,为后世开太平,算是实现自我的崇高价值。 但在李昭这里,却只是“救”了几个女人,然后现在还搞这移花接木、颠倒乾坤的事情。 唯一算是比较有追求的大概就是在针对洋人这个问题上,他有一些计划准备实施,但也只是准备,大多也只是想法还没有落到实处。 不过现在既然都上位了,这个事情可以更果断一些,不需要再偷偷摸摸了。 然后找个时间派人去联系柳湘莲,看他那边如今有什么进展了,若是可以的话直接将他吸收进军中,也算让他重振家族、扬眉吐气一番。 现在他的身份和以前不一样了,那当然也得有不一样的做法,这只是其中之一。 往后发展商贸——这也将会是对宝钗那边很重要的一环,将薛家等皇商整顿,然后办一个主管商事的机构挂靠在户部之下,将薛蟠(实际上也就是薛宝钗)吸纳进来。 再比如说“文化立国”,多办一些报纸、杂志之类能够传播扩大影响力的文化内容,普及到民众,开启民智,往后对于封建王朝“遗患无穷”,但自会有后来人实现自己所期望的目标。 其实李昭觉得拯救这些姑娘们的命运,跟改革朝政、改变天下也并不冲突。 宝钗经商,黛玉创作,她们都能与这些政策接轨上。 当然,得要循序渐进,不能因为一朝成了天子,就觉得什么都能由着自己的心思来,不然就要变成第二个王莽了。 最好是做好有生之年不会有大的改变的心理准备,当然这个有生之年是指的“皇帝”的有生之年,毕竟如今李昭的岁寿早已超脱凡俗极限,虽不敢言与天地同寿,但几百年后沧海桑田,他估计还是在的。 不过他肯定不可能一直待在这个位置上,不然就得别人当成是老妖怪了。 到时可以退位然后携美伴游天地,让后来人自去继承他的遗产来改天换地,有必要的时候再出手帮忙助推一下也不迟。 想到这里,李昭也是摇头笑笑,自己这想得着实太远了些。 当然了,关注当下的话,李昭也没有忘了之前直接促成他加快这一进度的导火索,既然林如海那边担心皇帝会因为他们双方结为亲家关系而心生不喜,那直接来个皇帝赐婚不就完事儿了。 而且这其实还是我赐我自己呢…… 当然还需要做两手准备,一则先再试探一下林如海的态度,二来还得看看林妹妹愿不愿意。 李昭虽然觉得如今林妹妹对自己的感情应该是已经超越了贾宝玉那边——此消彼长嘛,但因为邢岫烟的关系,她是否会愿意占去姊妹的正妻之位? 如今林如海尚在,又有李昭和邢岫烟他们照顾着,林黛玉过得比宝钗还要幸福,如此心灵上并不需要专门寄托在谁身上。 且她也是说过要一直陪着林如海的,虽然这话肯定是做不到,但她会接受李昭么? 虽然对林妹妹李昭肯定不会像是对其他人那样顺其自然的随意态度,而是非要强求,但强求不是强迫,他还是希望能得她甘心情愿。 这样看来,还得让邢岫烟帮点小忙才行。 李昭自觉在此事上不算对不起邢岫烟,毕竟他一早心里就有决定,并非是后来变心,但也的确对邢岫烟有些不厚道,只能日后多多补偿,待她与林妹妹等同了。 不过出来后李昭并没有急着立刻去林府,而是先回了趟南镇抚司衙门里,交代了一些事情,主要是让手下那些人这些天里盯紧了那些文武官员。 在皇城中的那些人不虞有变化,但现在就看这些接下来会时常出入的朝廷命官会不会有什么异常。 虽然早先把各种情况都预料到了,也都“设定”好了,但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还是需要留心一下提防异常。 然后李昭处理了一些杂务,散衙之后回府里休息了一晚,第二日才去了林家拜会。 这却是专门赶在了林如海去了兰台寺衙门后,毕竟李昭这趟就是专门来找林黛玉和邢岫烟的。 “李大哥,怎么却突然想到要过来了?” 他来拜访,那自然和别人不同,很轻易就被引到了后宅林妹妹的院子里,看到两姊妹相互依偎着正在赏花,黛玉回头看到李昭,轻哼了一声。 嗯,语气有些酸。 第三百八十回、她和他和她 李昭有些奇怪林妹妹的态度,心想才多久前见过面,怎么倒好像自己无意中招惹到了她一样。 看了邢岫烟一眼,她嫣然一笑,说道:“前日是老爷的生辰,我们本以为你也会过来,哪曾想到后半夜也不见你出现。妹妹让紫鹃去问了,才晓得你先前似是和老爷吵了一架……” 李昭拍拍脑袋,他自然是知道此事的,只是因忙着布置皇城里的计划,一时忘了。 好在同是这月的香菱生日倒是没赶在这时候,当然也不可能忘,早早办了的,当时黛玉、岫烟还让紫鹃过去送了礼物。 至于黛玉、岫烟她们两个生日的时候,李昭也都有过来祝贺,但偏偏漏了林如海。 关键是知道李昭与林如海是吵了一架之后才有的这事儿,自难免让她们担忧,他们之间到底生了什么嫌隙——甚至这次李昭过来都是挑了林如海不在的时候。 黛玉心里很是担忧,却又习惯性刺李昭两句,等着他自己说出实情来。 不过这里头也多半有点真醋意,林黛玉会这样大概还有一个原因,上月薛蟠和薛姨妈的生日,李昭就先后去了薛府祝寿两次,轮到林如海这里可算厚此薄彼了。 黛玉虽然现在与宝钗关系也算紧密,但偶尔还是免不了会有些比较的想法。 也不只是这一次,之前就知道李昭去薛家去的更勤一些,连薛家那位二爷的女儿生辰时都过去了,当然是先来了林府为邢岫烟祝完寿才过去的,然后说是正好后半夜与薛蟠出去耍耍。 这两位生辰赶到一块儿也是巧了,当然黛玉还知道凤姐的大丫鬟平儿也是这天生日,但她不知道的是那天李昭其实赶了三个场,最早去见的就是平儿那边。 这些都是积累起来的,让林黛玉总感觉李昭与薛家的关系越发亲近,反倒与他们林家越发疏远了。 当然她也不是不知道李昭和林家走近会有些忌讳,甚至可能他与林如海的那次争吵也与此相关,只是理智上能接受,情感上却难免难受。 李昭看她撇着头在那里生闷气反倒笑了起来,被邢岫烟嗔怪的看了一眼后才收敛,然后轻咳一声道:“林妹妹若是担心这个,倒是大可不必。我敬重如海公,可从不敢对他有不敬。 “那日争吵,也不过是因些小事,过后就忘了。今日我过来,本就是来看看你们,也不是故意趁他不在的功夫。至于如海公的生辰,这个我倒确实是一时忘了。 “若是惹得林妹妹不快,妹妹打我骂我,我都受得,过后要我去如海公面前赔礼道歉,我也绝无二话……” 林黛玉生生让他说笑了,掩着嘴道:“你这说话,倒险些让我以为面前的是宝玉了。” 她虽然现在与宝玉疏远了,不过私下拿他来打趣倒是没问题,这或许也能证明她确实不像原先那般在意宝玉了,这态度都不一样了。 不过李昭也没在意这点,在他看来宝玉早就不是“对手”了,就是一个路人。 无奈地叹了口气,李昭说道:“我今日来此,还想跟两位妹妹分享一下我新作的律诗,没想到林妹妹如此不欢迎我……” 林黛玉立刻嗔道:“我几时说了不欢迎,再说迎不迎你,你却不是都进来了,现在才来说这些……” 李昭笑道:“你把我比作宝玉,我看你平日与宝玉都是疏远的,这岂不是暗示我了。” 林黛玉顿时哑然,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只有宝玉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旁边邢岫烟立刻打圆场道:“好了,你们两个倒是天生的冤家对头,些许小事也能吵嚷起来。难得见上一次,妹妹不是平日还在念着李大哥怎么不来看你,真见了反倒是叶公好龙。” 林黛玉微红着脸辩解道:“明明是替姐姐说地,姐姐倒拿这个来笑话我。” 邢岫烟点头笑道:“好好好,那便都是我的错……” 说笑过一阵,紫鹃也进来了,她方才去给两位小姐准备茶具,此时看到李昭也十分欢喜。 李昭忙从她手上接过了那些东西,然后帮忙摆在这凉亭的石桌上,看着邢岫烟还在旁边一边捣着那茶花,便笑道:“你们倒是懂得享受,不过这花茶滋味,我可消受不来。” “只是没喝惯罢了……”邢岫烟笑道:“我先前也不懂,久了自然能解其中滋味了。” 林黛玉也道:“等会儿你先带些回去,让英莲姐姐泡上几次,多喝一些便会喜欢上了。先前她在这儿也学会了,你倒不能平白埋没了她。” 香菱现在过来得可比李昭更频繁,尤其是宝钗过来的时候,毕竟她现在成了人妇,不能随意在外抛头露面,更不可能经常回薛家去,也不好总是问李昭,想要知道薛家尤其是薛姨妈的消息,只能从宝钗那里。 李昭知道那呆姨娘的心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不知道。 此刻倒是笑道:“可惜我那院子小了些,没地方种这花草,不然也可让英莲看着种些,就算不当茶来喝,也赏心悦目。” 等说笑回来,气氛又恢复了融洽,之前的那点芥蒂好像也不存在了。 林妹妹毕竟不是小器的人,只要能把话说开,她也是能谅解的。 而后林妹妹便又想起了李昭之前说地律诗,便问起他来。 李昭却眨眨眼睛笑道:“被你们这么一说,倒把我吓着了,给忘了。” 林妹妹顿时蹙起娥眉,却不说话,只那样盯着他。 她眼中盈盈如水,碧波漾开,娥眉细挑、琼鼻微皱,忧愁便从纹理间泄露出来,让人瞧着不免心疼,直想把心肝儿都掏出来给她。 李昭最是瞧不得她这副模样,虽知道她如今命运早已随自己大幅改变,不可能再走上老路,便连身体也渐渐调养好了,只有那病弱的样子,却没有那病弱的姿态了。 可毕竟有“前车之鉴”在,李昭待她便极为小心,舍不得她受丝毫委屈,于是便只好将自己腹中的一首词掏了出来。 林黛玉听了细细呢喃着复诵了一遍,心思不觉飘远,直沉入到那词的意境中去了。 待得回过神来,却笑道:“李大哥又骗人,这可不是什么律诗。” 李昭笑道:“我都说我那律诗忘了,只是见妹妹难过,我也只能搜肠刮肚,想些句子拼凑起来,哪管得了那么多,先哄好妹妹再说。” 林黛玉听着他这些言语,望着他的面孔,一时便有些出神了。 而邢岫烟在一旁听着看着,虽是早知晓了李昭的心思,还是暗叹一声,自觉有些羡慕黛玉。 第三百八十一回、渣男养成 林黛玉可不是只会说说,过了会儿她就故意叫过了紫鹃说自己乏了,想要去休息会儿,实则却是留下李昭和邢岫烟两人独处的机会。 毕竟她现在的身子除非大冬日衣着单薄在外面吹一晚上冷风,吃一晚上的冷空气,那就算是呼吸吐纳之法也不能完全保障她。 原本她有心疾,但从练了此法便基本没再心口疼过。 当然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三百八十一回、渣男养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八十二回、女儿心 “岫烟果然聪明,”虽然这时候赞扬这个总感觉不像是好话,但李昭还是说道:“我虽然得了皇帝的恩赐,但心中反而更加惶恐,这第一个担心的便是林妹妹那里交代不过。 “若是她无意于我,我这样岂非是害了她?到时候不用林大人找我拼命,我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所以我意,让岫烟替我,去探一探林妹妹的口风。 “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三百八十二回、女儿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八十三回、女儿情 夜深时宝钗才回到家,今日又是去视察各个铺子的时候,每到这日特别劳神,宝钗却不敢怠慢,因她知道如今薛家的声势慢慢又起来了,这时候更不可放松。 其实现在比当初还好些了,有薛二爷陪着她一起,需要的时候也有他出面去应付那些掌柜、管事们。 不过等回了院子,却没想到哥哥薛蟠似乎早在这儿等着了,看他脸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三百八十三回、女儿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八十四回、北境变故 “这可如何是好呀?” “是啊是啊……” “天子这下怕是要大发雷霆了,只是那南安郡王已薨殁,其部众也散落各方,便是想要找个替罪的也难。” “谁能想到,北境局势竟一下糜烂至斯?” “两日间陷落三城,雁门关亦摇摇欲坠,长城烽火告急,真是前所未有……” “早知道那些草原人狼子野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三百八十四回、北境变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八十五回、百户 “陛下,林大夫求见……” “宣他进来吧!” 李昭将手中的奏折放下,眼看着林如海走进来拜会,心里也有些微妙的感慨。 “爱卿,你可是为李明德之事而来?” 林如海顿时赦然道:“让陛下见笑了,明德与我林家关系匪浅,更与小女岫烟有婚约,这眼看着就要成婚,如今这当口,怎么让他去……”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三百八十五回、百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八十六回、各方态度 朝会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其中的几项重要决议自然也开始了。 南安郡王府阖府被贬为庶民,包括南安老太妃也一下子被打落尘埃。 不过北静王却及时将老太妃和小世子收留,除了服侍的丫鬟、小厮,其他下人们自然只能遣散了。 这种情况下皇帝不追究就已经不错了,所以他们也谈不上有什么意见。 只是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三百八十六回、各方态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八十七回、登门 “姐姐,若是去找他,他不见咱们……” 邢岫烟看着林黛玉在车上了突然患得患失起来,不禁失笑道:“你在瞎想些什么,他就是不见谁,也不会不见你啊。” 反正都已经帮李昭递消息了,邢岫烟也不用再遮遮掩掩的,直接就点明了他的心思。 林妹妹听邢岫烟这么一说,难免有些羞意,想回怼一句“明明是姐姐你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三百八十七回、登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八十八回、心声 李昭对香菱点了点头,然后转过头望见林黛玉她们,脸上立刻浮现出笑意,上前两步道:“你们怎么过来了?” 邢岫烟和林黛玉立刻也来向他行礼,然后对视一眼,邢岫烟示意林黛玉先说。 林黛玉其实也没想好要说什么,但此时也只能开口,“李大哥,我与姐姐是听说,你得了皇命,将去往塞外,故而前来拜访,想要给李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三百八十八回、心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八十九回、心意 “姐姐,我是不是,不该那么说?” 等回去的马车上,林黛玉没忍住跟邢岫烟吐露了自己和李昭说过的话,跟着便开始自我怀疑。 邢岫烟听她这么说也有些意外,其实她一直都觉得林黛玉与李昭有几分般配呢,而且林妹妹不应该是对李昭一点感觉都没有的,因为她面对李昭有时候的表现,都会让邢岫烟想到当初刚倾心于李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三百八十九回、心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九十回、平儿姐姐 “砰!” 王熙凤回头望了一眼,见平素从来显得落落大方的平儿却是少有的犯紧张,正蹲下身去将被不小心打翻在地、摔碎裂开的茶杯碎片一一收捡起来,不由好奇道:“你今儿是怎么了,刚进来就心不在焉,如今还翻杯倒盏的,生怕别人不晓得咱们这院儿里钱多,不稀罕这上好的瓷杯?” 也就是平儿,才只是阴阳怪气一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三百九十回、平儿姐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九十一回、告白要在分别前 平儿没留心,听他这么一说,看了眼手上立刻笑着解释道:“先前不小心摔了个杯子,收捡的时候让割了一刀口子,现在已经止住了,不碍事的。” 只是在她说话的过程中,李昭却已经快步走了上来,伸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却又只是虚晃了一下,然后心疼道:“怎个这么不小心?我帮你看看……” 平儿将那手背在身后,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三百九十一回、告白要在分别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九十二回、故技重施 平儿越听他说,越发心乱了,及至李昭说完,她凝望着李昭,张着嘴唇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只觉得大脑都成了一片空白。 而李昭竟突然上前来,伸手去牵起平儿的一只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认真的注视着她那双盈盈如水的眸子,一字字道:“平儿姐姐,你可感受到了我的心意?” “……”平儿只觉得手掌上一股滚烫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三百九十二回、故技重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九十三回、东府一二事 在酒楼二楼透过窗户看着平儿离开的背影,李昭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想起来她方才说起,王熙凤想要通过他掺和到“黛安芬”中去的想法。 平儿并不清楚他跟王熙凤真正的纠葛,只以为王熙凤又是想要仗着曾经的主从身份拿捏他,所以甚至主动劝他不要答应这件事情。 而且之前还不好推托,但是现在他眼看都要离开京城赴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三百九十三回、东府一二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九十四回、这个家不能没有李昭 “你说的,可是当真?” “千真万确!”尤氏肯定的点点头,说完又道:“母亲若是不信,改日我带你亲自去蹲一蹲,您自己听一听便知道了。” “这……这……” 尤母顿时犹豫起来,毕竟这听女儿墙角的事情,总觉得不太好。 而且这万一要是被撞破了,依照着她那小女儿的性子,她也是有些怕的。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三百九十四回、这个家不能没有李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九十五回、薛府践行宴 薛蟠和薛蝌,两人看起来也是截然不同的性格,在这种场合薛蝌要比往常更加庄重,而薛蟠却还是那副大咧咧的样子,让薛姨妈都不好意思去看他。 倒是李昭挺喜欢、或者说习惯这种时候薛蟠的这种随意劲儿,关系亲近其实随意点儿没事,礼节反倒成了束缚。 在这点上他还是保持着前世养成的习惯,只不过会看场合和对象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三百九十五回、薛府践行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九十六回、黛玉送别 最后眼看着来到大门口,李昭得走了,宝钗不得不开口了,“李大哥,此去一别,再见面,却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李昭笑道:“我不在时,宝妹妹怕是要要多为你那位兄弟费心了。” 提到自家那位兄长,宝钗的表情也显得有些无奈,不过她总觉得李昭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这是在故意转移话题,一咬牙看了莺儿一眼,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三百九十六回、黛玉送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九十七回、宁府小公子 寒暑易换,秋去冬来,眨眼间又是小半年就过去了。 京城仍如过去般繁华,不管北境战事多么激烈,也不管朝堂之上多少争锋,都不影响这首善之地、天子脚下,人流络绎,车马如织。 在过去这半年时间,京城各家也发生了不少的事情,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与李昭直接相关的几家。 宁国府的蓉大奶奶秦氏,生了个大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三百九十七回、宁府小公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九十八回、魇魔法叔嫂逢五鬼(上) 王熙凤现在其实也是骑虎难下,大家现在都知道她跟贾琏父子都闹开了,如果不是还有贾母给她撑腰,还有王家在后面给她底气,她现在都不敢走出院子去,不然肯定少不得听到那些下人们的议论。 不过王熙凤也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处境,她现在就想要搞钱,只要能够搞到钱,其他事情她都不在意,反正贾琏不可能无缘无故休了她,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三百九十八回、魇魔法叔嫂逢五鬼(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九十九回、魇魔法叔嫂逢五鬼(中) 王夫人与贾母的矛盾不仅是在于荣府后宅的权柄,也在于对宝玉的婚事这一可能决定荣府未来的事项上的话语权。 近来两边关于宝玉的未来夫人定夺多有争议,王夫人有她的想法,贾母自然也有贾母的想法。 要说起来,宝玉和晴雯的吵闹与这也不无关系。 甚至袭人等人心里头也未尝没有一点想法,只是不会像是晴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三百九十九回、魇魔法叔嫂逢五鬼(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回、魇魔法叔嫂逢五鬼(下) 王熙凤的这番话让大家又是一怔,更都是好奇的盯着她手上那护身符,连平儿都觉得有些奇怪,而王熙凤心里面却是连呼侥幸,今日还好带了这个。 当然按照她心里的想法,她相信赵姨娘说地是真地,她的确跟马道婆一起把她和宝玉都咒了。 咒宝玉的原因很简单,为她那位环三儿铺路呗;至于对王熙凤这就纯粹是私怨,王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回、魇魔法叔嫂逢五鬼(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零一回、薛家 贾政倒是没受什么伤,反倒是茗烟为了帮他拦着宝玉,屁股上被宝玉隔着裤子狠狠咬了一口,直接咬出了血来。 剩下还有袭人脸上也留下了一巴掌红印,她伺候宝玉这么久以来,还是第一次被打。 当然她能理解,毕竟此时的宝玉不是清醒的状态,而且看起来也不是故意针对她,是她要上前去拦着他的时候,被甩了一下,一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零一回、薛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零二回、夏金桂 当然,宝钗不会在这个时候提起李昭。 虽然薛姨妈也对李昭印象不错,但李昭终究和皇帝比不了。 对于薛家、对她薛宝钗来说,皇帝才是最好的选择。 哪怕入了宫也只能享受一时的恩宠——看前段时间还在传贾元春最受宠,结果眼下皇帝就来找她就知道,将来她也会面临这么一日。 不过宝钗早有觉悟,对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零二回、夏金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零三回、凤姐登门 “昨日昏迷到现在都不见醒,让太医来看过了,也请了清虚观的道士来做法,可到底没有见效。” 听到王夫人这样说,薛姨妈立刻上前去安抚着姐姐。 那边贾母也在抹着眼泪道:“如今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让人去找那马道婆,也早不见了人影。” 赵姨娘有贾政护着,也不知道昨晚又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非把她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零三回、凤姐登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零四回、二奶奶与大奶奶 秦可卿当然不是针对王熙凤,虽然王熙凤一直盯着她,但她对王熙凤却并没有什么争锋之心。 只是自打孩子出世后,她每日有时间都是亲自照料,这不刚刚给孩子换完了尿片,正安抚着哭闹的儿子,王熙凤这边就上门来了,一时也不好丢下儿子,就干脆带着一起出来。 反正宁荣二府同出一源,算下来也是自家人,没那么多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零四回、二奶奶与大奶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零五回、一僧一道 “听说了没,荣国公府里的那位宝二爷,前日撞了邪,没成想啊,竟被宁国公府里头的老太爷救过来了。” “哦,宁国府不是只有两位奶奶,哪儿来的老太爷?” “这你就不晓得了吧,这位敬老爷,早早就遁入空门,在城外玄真观修道呢。本来是不理俗事,听说只在他儿子、孙子葬礼,还有那宁国府的小公子满月时才现身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零五回、一僧一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零六回、弟子贾敬 按辈分上来说,宁国府这边比荣国府都是要小一辈的,贾敬跟贾赦、贾政其实才是一辈的,面对贾母自然也需执晚辈礼。 不过因他救了宝玉,而且出家求道之后,自然不能再以世俗的伦理去简单要求他。 所以贾母对他又是感激,又是崇敬,还特意请他留下在家中给众人讲道。 贾敬虽然修道已久,如今因李昭的关系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零六回、弟子贾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零七回、父子争风 此时秦可卿自然也是站起来了,虽然贾敬还称她一声“秦师姐”,但到底他是长辈,何况她也清楚仙师的真实身份,心理上还是没法坦然接受这宁府老太爷的礼敬。 他还不知道,他眼中的仙师道侣,跟他的秦师姐其实是同一人呢。 然后却见李昭这边也站起身来,笑着问道:“你可知道,本座此来所为何事?” “额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零七回、父子争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零八回、宝钗入宫 李昭这趟回来,自然不只是为了陪秦可卿,更主要的还是在宝钗这边。 关于皇宫和皇帝的事情,李昭自然没有告诉秦可卿,如果她能发现那是她的本事,李昭反正不会主动提。 而秦可卿就算知道,也只会藏在心里。 之前每次宝钗进宫,其实都是李昭回来,然后以皇命召她过去的。 算下来,这段时间他见得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零八回、宝钗入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零九回、重逢 突然遭逢没有预料的状况,宝钗心中着实有些发虚,带着几分忐忑,跟着那传旨的太监来到了一座陌生的宫殿外。 当然,整个皇宫她也才来过这一次,之前只是进了皇城,在外面和其他皇商一起接受皇帝的召见——当然,因她的特殊身份,跟其他人并不在一个地方。 当时并没有到这宫中来,所以其实这里的宫殿对她来说都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零九回、重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壹拾回、仙途 李昭这一下猝不及防,宝钗也是措手不及,但是真真切切摸到了他的脸上,也好像一下子被从那种飘忽不定的状态里拉回了现实,跟着好像才意识到不对劲,羞红着脸想要将手抽回来,却哪里抽得动。 看着李昭只是微笑看着自己,只觉得心仿佛要从胸口蹦出来,莫名又觉得身体热了起来,脑袋有些发晕,只能带着些祈求低声哀叹道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壹拾回、仙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一十一回、交心 何况宝钗也是跟元春一样,将红丸给了他,这对双方的益处都更大。 只是因为元春那里还不方便展露身份,所以李昭才暂时没有将她也引入仙途来。 不过他也已经有了主意,其实现在跟元春的关系已经到位了,只是这时候贸贸然揭开,反而怕她有些接受不了,还是需要再另寻一个合适的机会再说。 而最好的时机李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一十一回、交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一十二回、岁月静好 “我还当是什么事儿,”李昭却半点不慌不忙,淡淡笑道:“放心吧,元春那边,也晓得今日的事儿,会跟莺儿说清楚的。” 以元春的聪慧,她还会直接把莺儿留在那边,不会让她过来干扰他们的事情。 然后等宝钗这边主动去寻人了,再放她回来。 眼见宝钗的眼神还有些犹疑,李昭也知道她又在想什么,便道:“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一十二回、岁月静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一十三回、撑场子 原本按照流程,她自进宫来,先去登记完,就要到皇后那里去报道一番。 皇后乃是后宫之主,只要自己不犯明显的过错,便是皇帝不喜欢,有满朝百官、天下百姓,也不敢轻言废后,不然难免招来非议。 当然,天子想要一意孤行也不是不行,不过一般也不会闹到这一步,大不了摆在那里当个吉祥物。 而皇后与皇帝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一十三回、撑场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一十四回、元春有喜 若只是为她撑场子,虽说众嫔妃碍于皇帝的面子,不可能当面给她难堪,但过后在背后使点小绊子肯定是没问题的。 尤其是皇后,真是惹得她对自己不满了,那她都不用亲口说,只要一个眼色,自然有人来针对她。 只不过她们却都不知道李昭的真实身份,更不会想到他对她如此看重。 皇后都先表态了,其他人自然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一十四回、元春有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一十五回、元春与宝钗 等太医、戴权还有无干人等都退下去,只剩孤男寡女二人世界,李昭与元春耳鬓厮磨一番,元春才想起宝钗之事,犹豫了一下。 但她也知道李昭似乎极能猜准她的心思,故而在他面前也不需多做隐瞒了,便问道:“臣妾打算随莺儿一同去看看薛贵人,不知陛下……” 李昭笑道:“你要去看便去看,问我作甚?哦,那莺儿倒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一十五回、元春与宝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一十六回、照镜子 元春早年入宫时候,家中兄弟姊妹大多没长大,所以现在让她自己去认人,她多半是认不出来的。 得宝钗这头先跟她描述一番,她能在心里面大致有个印象。 当然,她说到时候去认不出人来会闹笑话就是夸张了,就算她那父亲母亲现在见到她,也得口称娘娘也只有荣国府那位老太太因年龄辈分太高,才不用在她面前屈尊罢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一十六回、照镜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一十七回、周公之礼 在晚膳之前,李昭来到了蘅芜宫,却正看到宝钗挽着元春的手在庭院里赏花。 或许是自然选择的缘故,在这时节里,没有李昭刻意设阵法“供暖”的情况下,这里居然也有如同傲雪寒梅一般能在如此季节中亭亭玉立的花种。 那颜色瞧着并不艳丽,甚至有些素雅,但在此时周围素裹的衬托下,反倒又凸显了两分。 下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一十七回、周公之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一十八回、凯旋 云销雨霁,宝钗撩着额前沾湿的刘海,轻声道:“夫君,方才为何……” 李昭笑着牵起她一只手,细细把玩那一根根青葱似的手指头,笑道:“我如今好歹也见过世面了,你当我还是当初那个荣国府凤姐儿院中的小厮呢,如此急色?” 跟着他又抬手捏了捏宝钗的脸颊,说道:“再说了,便是不顾那丫鬟的感受,也不能不顾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一十八回、凯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一十九回、桥上的林妹妹 半年过去,林黛玉与紫鹃似乎突然地都长开了些。 这半年之间,李昭并没有去瞧过对方,连偷溜去看都不曾,故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太久没见过人,起了错觉。 又或者反倒正是因为他如今感应敏锐、眼力惊人,能够一眼察觉到一般人所不能察觉的变化,所以才会产生这样的感觉。 而那边显然还没有发现自己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一十九回、桥上的林妹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二十回、锅里的和碗里的 李昭贪心不足看着锅里的,但也没有忘记碗里的。 他虽然没去看林黛玉她们,但家中的两房美妾却没忘记,还有李婶、封氏她们,每回回京的时候都回去看一眼。 不过她们跟秦可卿不同,金钏嘴快、香菱娇憨,都不太能保得住秘密,所以李昭并没有在她们面前直接现身。 说来还有一件让李昭自己都觉得纳闷的事情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二十回、锅里的和碗里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二十一回、封侯与五军营 那戴权作为绣衣卫指挥使,理论上统管南、北镇抚司,但实际上他具体并不管事,只是顶着这么个名头,也能代表绣衣卫是直接由皇帝统辖。 所以南镇抚司这边很难得看到他的身影,昨日李昭回来的时候他来过一次,只是收到消息之后带着皇帝的褒奖过来,而今日再过来,则是宣布了对他们的具体封赏。 其实早前收到了前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二十一回、封侯与五军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一十七回、修行(补) 在晚膳之前,李昭来到了蘅芜宫,却正看到宝钗挽着元春的手在庭院里赏花。 或许是自然选择的缘故,在这时节里,没有李昭刻意设阵法“供暖”的情况下,这里居然也有如同傲雪寒梅一般能在如此季节中亭亭玉立的花种。 那颜色瞧着并不艳丽,甚至有些素雅,但在此时周围素裹的衬托下,反倒又凸显了两分。 下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一十七回、修行(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二十二回、女儿情 自那日见过桥上的林妹妹后,李昭这两日又不曾去理会她了。 一则实在是归来事情太多,关于她的事情又暂且急不来,所以先放着;二来是他也需要做好了准备之后,心里有底了再登门拜会。 尤其是面对林如海,李昭需要足够的理由才好去说服他接受同时将林黛玉她们过门的事情。 李昭知道,林妹妹既然已经表现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二十二回、女儿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二十三回、执子之手,执子之手 李昭哪里听不出来她这是在指桑骂槐,不,这都不能叫指桑骂槐,已经是明说了。 林妹妹的嘴果然不是白给的,但李昭的脸皮多厚啊,何况他对此事都已经做好了安排,林黛玉这时候拿这个出来说事儿,却正好碰着了。 李昭立刻笑道:“若妹妹是因此事不满,那有何难?” 这下让所有人都诧异地看过来,李昭却面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二十三回、执子之手,执子之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二十四回、流言 女孩要有骨气,林妹妹一身傲骨,最终还是败在了挠痒痒上,在欢笑声中打出勾勾,不得不承认了自己就是嘴硬。 而回过头来没有了李昭的束缚,她立刻便要找紫鹃算账,还回去。 紫鹃还想要绕到李昭身后,李昭却果断立刻“出卖”了她。 邢岫烟在旁静静看着他们这样打闹,心里感觉欣慰又平静。 她原本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二十四回、流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二十五回、王子腾回京 如李昭所想,那些人也没有那么傻。 他们搞出这些东西来,就是为了试探一下皇帝的态度,最好是逼得“皇帝”或是李昭主动出来解释,而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可以再借题发挥进行下一步。 但是李昭完全无视,皇帝那边也无动于衷,这种情况下他们反倒不好再做什么了。 政治是妥协的艺术,就连皇帝都需要妥协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二十五回、王子腾回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二十六回、年关 自李昭穿越过来,已近二载,这也是李昭在此度过的第二个新年。 去年李家还在那南镇抚司旁的胡同街巷中度过,现在却搬到了桂花巷这满是京城名流权贵的街道中,和兵部侍郎、京营诸将军做起了邻居。 新年既到,迎来送往自然是少不了的,比之以前更多了些陌生的交道。 李昭虽有些不耐,但想到这未尝不是能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二十六回、年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二十七回、再见平儿 “哎,”说到这儿贾琏又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是倒了几世的霉,竟折在了这娘们儿的手里。” 李昭暗暗摇头,却也不做点评。 反正贾琏是个渣男是洗不脱的,王熙凤什么样那是另外一回事儿。 而且摆不平家里还喜欢跑到外面去采野花,弄成现在这副局面也是贾琏自找的,现在连姨娘那边都不肯理他了。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二十七回、再见平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二十八回、重回小院 时隔半年,再见到李昭,再听到他口中那熟悉的称呼,平儿心里一时心绪复杂。 方才她没忍住先跑出来等候,为免得贾琏追究,还先找了下他的错处,而且只看了李昭两眼就不敢再多看,生怕暴露些什么。 只是她这些情思,却哪是那么容易藏得住的。 就和林黛玉一般,而且更甚,因李昭临行前方才与她表白过心迹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二十八回、重回小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二十九回、穿金戴银 时间稍微倒回一会儿,却在王熙凤的房中,平儿去叫醒了她,这本就是她先前吩咐的,平儿有时候也是真不惯着这夫妻俩,换成别人怕是不敢这么直接喊的,至少得权衡一会儿,她却都没带犹豫的。 而等被喊醒了,她果然也是对平儿一阵抱怨起来。 平儿只当没听到,自顾自帮她穿衣梳头。 王熙凤看她木头人似的没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二十九回、穿金戴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三十回、激贾琏怒而遁走,逗熙凤二人独处 “二嫂子说得可是愧煞小弟了,不过都是陛下厚爱,我实惶恐之。” 王熙凤已经在对面坐了下来,平儿给她沏着茶,偷眼瞧了李昭一下,心里也是十分感慨,谁能想到当初那个还会被庆儿排挤着的小厮能有这般的造化。 如今他真正在这主家的院子里登堂入室,王熙凤这个曾经看他不顺眼的主母都得反过来朝他陪笑。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三十回、激贾琏怒而遁走,逗熙凤二人独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三十一回、王熙凤的请求 李昭此时身着一身水蓝色华服,腰间悬着一枚翡翠垂佩,束装整洁略显质朴,却又透出一种雍容大气。 王熙凤不由呆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脸上便升起绯色红云,刹那间便仿佛回到了自己豆蔻之年、待字闺中的时候,乘车出去春游,却见到金陵那河岸边上、青草地中着蓝衫踏青的学堂学子们。 当时她还曾畅想过才子佳人、小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三十一回、王熙凤的请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三十二回、珠大奶奶的病因 其实原本王熙凤对此是有些犹豫的,毕竟她可记得李昭当初是怎么给自己“治病”的。 若是也把这个用在了李纨身上…… 不过想一想,他又不是只治了自己一个,像是南安老太妃、贤德妃、保龄侯夫人、秦可卿这些人,他总不可能也用一样的法子吧? 毕竟当初李昭会那样也是因为先前她醉酒之后两人已经有过一次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三十二回、珠大奶奶的病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三十三回、解铃还需系铃人 李纨的病症其实很简单,不过李昭倒不是完全诊断出来的,还综合了李纨和她那贴身丫鬟银蝶的重重心事。 说来这事儿跟王熙凤她们也脱不了干系,话说那次贾琏跟多姑娘在府上偷情,让他院里的姨娘发现后,没有直接撞破反倒是回报了王熙凤。 这寡妇本就不是个心思简单的,若不然也不能真在荣国府上安生到现在,虽然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三十三回、解铃还需系铃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三十四回、晴雯被逐 等看着平儿将李昭送走,王熙凤回头捏了捏自己的手,只觉得手心里都是汗。 她心想这厮还真是色胆包天,但她竟对他的亲近提不起多少抗拒,心里一面骂着自己不守妇德,之前还都有理由,现在可是她意识清醒下主动的行为;另一面却又将一切推到了贾琏的身上。 若非他,自己又怎么会让李昭占得便宜;若不是与他闹翻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三十四回、晴雯被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三十五回、平儿的请求 晴雯原是宝玉房里最受宠的丫鬟,她性子孤傲,偏生就对了宝玉的脾气,可那性格自然免不了跟其他丫鬟们起摩擦,再加上这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丫鬟们知道自己做不成奶奶,可都等着做姨娘呢,那首先自然是要将晴雯这个最大的威胁排挤出去。 以往是因为有宝玉护着,其他人拿她没有办法,但如今有二太太做主,岂不是正好将她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三十五回、平儿的请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三十六回、平儿姑娘的面子 赖家在外头的宅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缩小版的荣国府。 李昭跟平儿都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心里面如出一辙的这般感觉。 不过对视一眼后,他们都没有表露出什么来。 虽然可以看出来,赖家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有钱些,但想到自赖嬷嬷开始,赖家两代都在贾家服侍,第三代的赖尚荣若不是得了恩赐,一落娘胎就成了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三十六回、平儿姑娘的面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三十七回、宝玉发飙——发不起来 荣国府,宝玉书房。 近来这府上人都奇怪,一贯不爱读书的宝二爷,现在却整日都待在书房里头。 都说他转了性,却不知道他在这书房里头,虽是在读书,读的却不是他们想的那种书。 袭人等丫鬟在此照料着他,原本在书房陪读是茗烟等人的职责,但因宝玉方才休养好,怕会有什么遗患,便让她们也一起过来照顾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三十七回、宝玉发飙——发不起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三十八回、救死扶伤李侯爷 虽然赖大家的听过传言,赖嬷嬷刚刚也听了她的解释,都知道以往不管是林如海公、南安老太妃、琏二奶奶还是保龄侯夫人、侍郎夫人,李昭都是这么治过来的,这是他一贯的“规矩”。 所以就算心里面还是有所疑虑,毕竟孤男寡女的,对晴雯的名声有些不利,不过到这份儿上了,再计较这些也没那么必要了。 但这时听到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三十八回、救死扶伤李侯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三十九回、薛家的麻烦 李昭赶着离开的确是有要事,不过不是外面的事情,而是宫里的事。 自他准许薛姨妈入宫与宝钗会面,虽然宝钗不愿意动用特权惹人注意,但薛姨妈思念女儿,她要过来宝钗却也不好阻拦。 而且她心里头也是牵挂着薛家,生怕自己不在的这段期间,家里会出什么问题。 毕竟哥哥实在是不让人省心,而薛姨妈又不是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三十九回、薛家的麻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四十回、忠顺王 要说这忠顺王虽然平常也是欺男霸女,干过的坏事情多了,但他也经常能够找出一个以势压人的名头来,所以哪怕朝堂上以往对他颇有微词,却也打断不了他的根基。 毕竟真要是有什么事情,不说皇帝和太上皇,太皇太后那边也不会放着他不管。 相比于皇帝,她对忠顺王的感情可要更亲一些。 先前皇帝大概也是因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四十回、忠顺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四十一回、乌进孝 “乌进孝?” 从秦可卿的口中,李昭听到了一个有点耳熟的名字,想了想,就确定这又是一个原著中的人物。 虽然时隔太久,但他如今的记忆有点深不可测的意思,只要愿意可以随时从记忆里翻出任何的片段和关键信息来。 虽说乌进孝并不起眼,很多人压根不会去注意这个名字,但他所引申出来的一些问题却是很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四十一回、乌进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四十二回、二姐归心 尤家母女三人,在贾珍父子死后,还能留在宁国府的唯一途径,就是与秦可卿打好关系。 尤氏好歹还占着一个婆婆的名分,就算有贾敬撑腰,秦可卿也不会在明面上对她怎么样,更不可能直接把她赶出去,那样未免显得太不近人情。 可她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想要让母亲和两个妹妹留下来还力有未逮。 连她自己都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四十二回、二姐归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四十三回、花开并蒂 “侯爷……” 尤家母女暂住的客房里,尤母亲自给李昭奉上茶,脸上陪笑,想起初次见到对方,心里颇为唏嘘。 谁能想到短短时日,对方就成了无忧侯。 若还是绣衣卫的身份,不管是百户还是千户,那感觉上都还差着点儿,要让二姐做妾的话,心里面也会有点小九九。 毕竟外界再怎么传,尤母知道自己这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四十三回、花开并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四十四回、宁府姊妹 没有婚庆喜闹,也没有合卺红烛,便像是寻常一夜。 尤二姐“嘤咛”一声醒转过来,想到昨夜癫狂,身体却是前所未有的清爽。 既没有想象中的痛楚,也不觉得疲惫,果然是如尤三姐所说,别有一番滋味。 只是回头看着空荡荡的床榻,空荡荡的房间,二姐心里头也随即变得空落落,像是丢了什么。 然后她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四十四回、宁府姊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四十五回、敲山震虎 李昭也没想到机缘巧合下能将那尤氏姊妹一并收了,他对那尤氏本没有多少觊觎之心。 虽说当初身子都看过了,但毕竟她夫君是自己干掉的,她继子也是自己搞没的,她有现在的生活地位都是拜自己所赐。 之前贾珍在的时候,尤氏好歹是府上的太太,和秦可卿还是可以分庭抗礼的,现在却完全需要依附于她,按理来说就算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四十五回、敲山震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四十六回、元春省亲 贤德妃元春的此次省亲,对于荣国府来说意义可是非同一般。 所以自贾母以下,对此都非常重视。 之前花了大价钱甚至跑去找薛家借款,来起建大观园不说,还特意着贾芸等人下了江南买了些丫头回来,专门排练了个小戏班子,就为了在元春回来时给她表演一番。 而现在这时节,则还有一种驱散先前因为宝玉中蛊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四十六回、元春省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四十七回、心直口快史湘云 其实在荣国府外、宁荣街上跪着相迎的这些人,多半都是抱着跟李昭同样的心思——至少在贾琏看来是这样。 也正是因此,他跟王熙凤夫妻两个这回难得抱有默契,悄悄收了这些人的不少好处后,就专门去劝说了老太太和贾政,让他们最终同意了让这些人一起来相迎的事情。 虽然贾政隐隐觉得这种事情要是传扬出去,可能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四十七回、心直口快史湘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四十八回、对视 王熙凤还想说什么,这时候贾母却笑道:“都是自家人,又没有什么针锋,在宫中一来二去不也就熟了。” 她虽然对于宝钗居然被选入宫中有些讶异,但薛家跟贾家到底都是金陵四大家族,这盘根错节的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宝钗能够入宫,对他们贾家也同样是件好事。 而且元春和宝钗这一前一后的,在宫中也好有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四十八回、对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四十九回、贤德妃心乱了 元春其实认出来了那男子的身份,之前对方在后宫面圣,就当着她的面,后来甚至还是对方亲自帮她诊断出身孕来的。 他叫李昭,原本是府上二房的贾琏、凤姐夫妻院里的一个小厮。 对于这种从府上出去的人才,元春自然也让抱琴打探过他的消息,知道他早先是投身王家,然后跟着凤姐一起来到贾家,而后就被贾琏那边要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四十九回、贤德妃心乱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五十回、爱妃,是朕啊 “二爷?你怎的在此处……” “啊?”贾琏正徘徊间,听到有人呼唤,忙回头看去,却见正是平儿,心里先是一惊,然后马上正襟敛色道:“里头都是些姑娘家,二老爷也不在,我又不是宝玉,怎好长留,又怕随时有事相召,也不敢离远了……” 平儿好奇地看了他一眼,感觉解释的这么多这么清楚,可不像是平常的琏二爷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五十回、爱妃,是朕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五十一回、手谕 “陛下……” “哎,在宫外,唤我夫君便可。” 元春羞答答的,还是轻柔唤了一声“夫君”,然后就把头埋进了李昭的怀里。 李昭轻抚着她的柔荑,笑道:“我也叫你元儿,元儿,你今日可还快活?” 元春知道他是问的之前的事情,心里自然是快活的,就如之前的每一次,都是快活的,只是她终究于此事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五十一回、手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五十二回、晴雯的后续 抱琴是元春的心腹丫鬟,往后自然也是要跟那莺儿一般,与李昭一起领悟生命之妙的,所以李昭自然不介意先在她面前显露一下身份。 反正这主从两个都是见识过后宫的辛酸,也有分寸知道什么事情该藏在心里成为秘密,也不怕她们知道后会往外到处乱说。 其实如果是在碰到那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之前,李昭还不会愿意这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五十二回、晴雯的后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五十三回、真正目的 “陛下……” 今日元春省亲归宁,皇帝也在宫廷夜宴之后回寝宫休息,没有去寻任何妃嫔,宝钗就知道李昭应是去荣国府找元春了,心里多少有些神思不属。 李昭猜得没错,宝钗原本因自己是这宫中唯一晓得他真实身份的一个,那种独一无二的感觉让她多少有些欢喜,也算是在知道自己处境下,无可改变的一种自我安慰。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五十三回、真正目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五十四回、薛家再历劫,知人情冷暖(上) “如此说来,”宝钗心思聪慧,私下在李昭面前也不需要隐藏什么,自是也想到了这里,倒是松了口气道:“若果真如此,那‘黛安芬’便是就此给了忠顺王爷,倒也不打紧了。” 若是能够借此得到忠顺王府的庇护,那可要比先前的什么勋贵、官员的人脉关系都要重要得多。 毕竟那些人大多不能亲自出面,薛家也不可能真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五十四回、薛家再历劫,知人情冷暖(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五十五回、薛家再历劫,知人情冷暖(中) “哎,若是蟠哥儿在里头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呀?” 薛家老宅里正哭哭啼啼的,却不正是薛姨妈。 这个不过三十便孀居至此已有五六年光景的妇人,原本就是丈夫在世依赖丈夫、死后便又依着女儿,女儿如今没在身边了,那不成器的儿子也算有个依靠,自己多是个没主意的。 现在连儿子也不在了,她却不知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五十五回、薛家再历劫,知人情冷暖(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五十六回、薛家再历劫,知人情冷暖(中二) 金钏儿心里面对王夫人,甚至是宝玉都是有几分不满的,若不是他们当初绝情,自己又怎么会被赶出来。 虽然如今看来,自己这遭遇结果也不坏,但也是自己命好,碰上了侯爷,既能平步青云待自己又好——此时她自动忽略了自己跟香菱的差异。 所以逮着机会,她自然要给王夫人那边上点眼药,同时吹捧一下李昭。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五十六回、薛家再历劫,知人情冷暖(中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五十七回、薛家再历劫,知人情冷暖(下) 李昭这是明知故问,薛蝌他们不说,薛姨妈自然更不会说,还是金钏儿在耳边耳语,将薛蝌在荣府的遭遇原原本本说了。 其实就是不说,李昭也能猜得出来,只能说薛家的人不长记性,上回就是这样,这会还是这样。 要说王夫人那边完全置他们于不顾也不至于,这个事情他们毕竟还是不清楚情况,肯定要去调查一下再说,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五十七回、薛家再历劫,知人情冷暖(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五十八回、惊慌的晴雯 从薛家离开后,李昭就先送金钏和香菱回了无忧侯府,然后又让马车去荣国府接了平儿,直奔赖家而去。 昨日跟平儿约定好了要来赖家再看看晴雯,他自然不会爽约,之所以急着离开薛家也是这么个原因。 平儿原本看着时间到午后了,还以为李昭不会过来了。 至于她要离开的借口也很简单,她只需要和王熙凤那边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五十八回、惊慌的晴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五十九回、为何不信 赖嬷嬷赶紧上前来说道:“哎呀,这丫头却又是不识好歹。李侯爷乃是来为你探病的……” 晴雯突然说道:“我没病,要看什么病?” 赖大家的道:“你说了可没用,得让侯爷看过了才知道。” 李昭突然觉得这俩一唱一和就像两个拉皮条的,眼见晴雯梗着脖子想要说什么,但是注意到他的视线,动了动嘴唇却没有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五十九回、为何不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六十回、怀抱 “侯爷……” “嗯?”李昭回过头来,看了眼撩起门帘探出头来的平儿,笑了笑道:“怎么?” “方才,在赖府,侯爷与晴雯,说了什么?” 看李昭神色,平儿忙又说道:“若是不当说,平儿还是不知道好了。” “这哪有什么当不当说,你要知道,便告诉你了。我只是和她说,此世尚有留恋在,叫她莫要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六十回、怀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六十一回、幸灾乐祸 平儿开始还没有意识到,等趴在李昭胸前,一边耳朵正好贴着胸口,还能听到他有节奏的心跳声,才慢慢反应过来。 两人此时姿势不雅,虽则李昭往日抱也抱了,亲也亲了,这看似没什么,但在大腿察觉到异常之后,平儿便立刻意识到不对。 只是她刚要起身,却发现李昭拥着她的手轻轻用力,还低声说了一句:“先别起来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六十一回、幸灾乐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六十二回、宝玉又双挨打了 先前王夫人为了迎接元春省亲、起建大观园的事情,主动去找薛姨妈,和她缓和关系,也从薛家借到了钱。 若不然,荣国府怕是不好填那么大一个窟窿。 当然,说是窟窿,以府上这些人上下其手的习惯,这里头真正的花费肯定是用不了那么多的。 这点平儿自己也是一清二楚的,只是摊上了贾琏和王熙凤这两个货,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六十二回、宝玉又双挨打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六十三回、琏二爷的烦恼 在荣禧堂前,此时贾政满脸的怒火,一股脑儿全都撒在了面前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身上。 要说这儿子衔玉而生,当初也是在神京闹了好大一番动静的,贾政对他当然也是寄予了厚望。 哪里想到这个儿子竟然一次次辜负了他的期望不说,如今竟然还因为闹了一场,将贾母气倒了。 当然真要说起来,这事情贾宝玉只是一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六十三回、琏二爷的烦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六十四回、再会二嫂子 从贪婪这一条来说,长房这四个老爷太太、少爷奶奶,那真可谓是蛇鼠一窝、谁也别说谁了。 贾赦作为嫡长子承继了荣国府的爵位,但那点儿俸禄补贴,哪里够他平日里的花销? 就不说要养一大家子,他自己平日的享乐、还有收藏都是很难满足的。 所以王熙凤所做的事情,其实从根源上来说,就是从贾赦那边有样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六十四回、再会二嫂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六十五回、凤丫头 此时周遭也没有旁人,为了避人耳目又是在相对封闭的室内,这让王熙凤倒是不自觉想起来当初李昭给自己治病的那一回经历。 不知不觉,一抹绯色悄然爬上她的面颊,又稍微延伸至雪白的脖颈处,那展露在外的肌肤一下子像是婴孩般的粉嫩。 让李昭看着心里也不禁赞叹,许是还未生过孩子的原因——巧姐儿因未知的蝴蝶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六十五回、凤丫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六十六回、久旷之 “未来”探春当家的那会儿,荣国府已经是病入膏肓,敏探春心有余而力不足,也只能感叹一句治家之难。 而这全都是从荣国府这几个当家人遗留下来的问题,或者说其实早在当初贾母开始当家的时候,就有的问题。 都说娶妻娶贤,贾代善一世英名,可是留下的这位夫人,却是遗祸无穷,甚至可以说是荣府衰败的根由。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六十六回、久旷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六十七回、食髓知 “奶奶可算是回来了……” 黑夜中,丰儿也看不清王熙凤的表情,只在马车旁搀着她下来,却没想到王熙凤险些摔了一下,大半个身体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哪怕都是女人,当用脸感受着那丰腴饱满时丰儿也不禁感到赞叹乃至羡慕,甚至有一种“丰收”的喜悦。 王熙凤轻轻“啊”了一声,丰儿连忙问道:“奶奶可是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六十七回、食髓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六十八回、秦可卿的温柔 李昭晚上又来到了宁国府,在秦可卿屋里,榻上二人合卧,李昭轻拥着这个不输于王熙凤的媚骨天成的美人,轻声问道:“可儿,你与荣府的那位琏二奶奶,关系如何?” 秦可卿自然也知道李昭与王熙凤的关系,还听说过他不太受王熙凤待见的事情,所以此时美目流转间,不免奇怪道:“先生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不过还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六十八回、秦可卿的温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六十九章、贾雨村再审薛文龙 而这边,李昭跟着尤三姐穿过了已经被打通的廊道,直接来到了隔壁她的小院儿里,等到进了屋里尤三姐便立刻遣散了丫鬟,然后二话不说直接转身扑进了李昭的怀里,“郎君,奴家可是想你想得要死了……” 李昭愣了一下,随即失笑道:“什么生啊死的,说出这样吓人的话来。” 尤三姐却忍不住嗔道:“便是要吓着你才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六十九章、贾雨村再审薛文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七十回、贾太守 “府君,无忧侯来了……” “哦?”贾雨村长身而起,心里暗叹口气,还是伸手道:“快快有请!” 说着,他却是与幕僚一道出去迎接。 等看到李昭,贾雨村心里还是不禁再次感叹了一句,年少有为,意气风发。 曾经他也是这般春风得意的模样,只可惜那时候的他比起来李昭还是差得太远,能够得到皇帝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七十回、贾太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七十一回、安排呆霸王 “下官不敢!” 贾雨村知道,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对于自己越是不利,所以哪里敢应承。 李昭这时却笑道:“贾太守,方才本侯不是说,此来为私事而来,贾太守不妨猜一猜,我又是所为何事而来?” 贾雨村这才想起来,先前李昭就说了他是有私事而来,但一直都没有说,结果现在还来让他猜。 莫非他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七十一回、安排呆霸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七十二回、汝母、妹我养之 薛蟠立时抬起头来,然后又支撑起上半身,惊讶地望着李昭道:“贤弟此言当真?” “我骗你做什么?” “可……”薛蟠先是一喜,然后又犹豫道:“若是你要让宝钗去向皇帝求情,那还是不必了。宝钗在宫中哪有那么容易,那些戏文里都唱着呢,一个不小心便去了冷宫,她顾好自己便是了。 “我当日便早该去一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七十二回、汝母、妹我养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七十三回、内心苦逼的贾雨村 在这个时代,一纸休书对于女子而言,可是一个极大地羞辱了。 尤其是对于夏金桂这等富家千金,不管是对她个人还是对于她身后的夏家,这都会影响到他们的声誉。 而像是夏家这种商贾家庭,平日里接触的人又多,做生意有手段是一回事,但名声也是需要考虑到的,否则别人都不愿意和你打交道,还怎么做成生意?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七十三回、内心苦逼的贾雨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七十四回、妙玉入荣府 薛蟠的事情还不急在这一时,李昭也抽空又去了一趟林府,主要当然是跟林黛玉、邢岫烟她们见个面。 毕竟往后要再这样正大光明的见面可就没这么容易了,虽然是形式主义,而且大家心里面都清楚的,但是该尊崇的时候也还是不能马虎大意,要不然李昭自己或许不在意,却可能影响到黛玉她们的清誉。 若让外界看做是随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七十四回、妙玉入荣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七十五回、长生殿外 等邢岫烟回到林府的时候,李昭已经离去了。 知晓李昭来过,自己却与他错过了,关键是妙玉那边也没有碰着人,这让邢岫烟心里头也有些遗憾,尤其是听林黛玉转述了李昭的话。 她心里投也知道,自己到底比不得林黛玉,在外界注意的目标没有那么大的情况下,若是她愿意其实还是可以私下跟李昭见面。 但她却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七十五回、长生殿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七十六回、原应叹息 “愿道祖庇佑,我贾家一门平安……” 李昭愣了一下,看到那张脸也是不禁疑惑,这是惜春? 待听到她的言语后,更觉得有些惊奇。 且先不说惜春的年纪还小,虽说颇有佛性,但小姑娘家还是带着点儿活泼,在荣国府住着这些年,虽说一直都是边缘人物,但跟姐姐妹妹们还有宝玉多少都有些感情。 所以会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七十六回、原应叹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七十七回、忠顺王府 “姑娘……” 入画眼见迎春突然停下脚步,奇怪地看了一眼,才注意到对面多了一道人影。 那道人慈眉善目,看着倒是让人舒心,但也不觉生疑。 小姑娘家总是爱胡思乱想的,平日里听些志怪故事也会当真,再加上这又是在城外道观中,所以下意识就将李昭的突然出现与那些山精野怪联系在了一起。 只是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七十七回、忠顺王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七十八回、判决 “王爷……” 忠顺王这位主公一发怒,诸位谋臣立刻各自跪地告饶。 那长史官也连说道:“王爷息怒,臣等只是想为王爷分忧,一时心切方才……” 忠顺王抬手打断了他的解释,而后又扫视了众人一眼,才缓和了一下语气淡淡道:“我晓得你们都是忠心之人,不过此等大逆不道之言,还是不要再说了!”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七十八回、判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七十九回、政务 被唤为“靖宇”的男子,面目清颧,一派儒士之风,闻言只是眉头微挑,而后轻笑一声,说道:“君心难测,我等凡俗如何能去揣测九五所思?” 这***乃是尚书令杨书玉的从弟,如今官至大理寺少卿。 “说起来,那李明德,这几日间频繁出入顺天府,想来便是得了天子的密令。我先前还以为他这是去逼贾雨村释放那薛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七十九回、政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八十回、弹劾 “林卿家,你可曾知道,你那位佳婿当初在北边查找到了多少,足以让朝中这些文武大臣、胆战心惊的往来书信?” 林如海立刻说道:“臣,不知……” 李昭冷笑一声,指着面前的一沓奏折说道:“比这只多不少,那里头历历在目,条陈分明,都是朕的这些爱卿们,与外头那些林立山头的军阀之间的通信。” 林如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八十回、弹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八十一回、环环相扣 “礼部尚书卢成义弹劾尚书令杨书玉?” 杨书玉乃是三朝老臣,自太上皇时期便为尚书令,至今已经十余载。 他的为官之道便是四平八稳,哪怕人人都知道他是太上皇的人,偏偏在任上却能够不让任何人抓到他的把柄。 当然真要这么说也不准确,主要还是因为他在“首辅”位置上根深蒂固,门生故吏遍布,只要他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八十一回、环环相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八十二回、登门要人 荣国府,大观园的建造其实将荣禧堂的后半部分囊括了进去,故而贾政如今议事都会选择在前院里。 而因在元春省亲之后,为免这好好建造的一个省亲行府就这么空出来浪费了,而且也是来自元春本人的建议,认为这地方若是空出来未免可惜,倒不如让当时为迎她作诗的那几位姑娘都住进来。 故而在这之后,李纨、宝玉、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八十二回、登门要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八十三回、敢弹敢接敢应 最近京城内是暗流涌动,先是因出了个贵人的薛家与忠顺王府的纷争闹上了顺天府,之后以薛蟠被判流放金陵皇陵为终。 这还没完,马上又爆出了礼部尚书弹劾尚书令的事情,这不仅是神京,京畿各处都得震一震,甚至全天下的官场都得抖三抖。 杨书玉做了十几年的尚书令,二十年前便入了尚书台,门生故吏遍及天下,门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八十三回、敢弹敢接敢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八十四回、内宅事 外面因为杨书玉的事情闹翻了天,无忧侯府这里,金钏儿、李婶子却还在为李昭向林家定亲之事忙活着。 “哎,那边小心着点儿放,这可是蓝田暖玉打造的,若是摔坏了,你们便是把命交出来都赔不起……” “诶,这可是南安老太妃上回让人送来的,看着是不贵,可意义非凡,若是磕碰到了,侯爷可饶不了你们!”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八十四回、内宅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八十五回、定亲(上) 三月三,乃是上巳女儿节,也是无忧侯李昭与兰台寺右大夫林如海之女林黛玉、及义女邢岫烟的定亲之日。 因是天子圣旨赐婚,整个京畿无一不闻。 且先不说这娥皇女英、齐人之福的待遇,单说这婚事本身,就像是一个给外界的信号。 在外人看来,不管是林如海还是李昭,如今都是铁杆帝党,李昭更是天子心腹,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八十五回、定亲(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八十六回、定亲(中) 林府内宅中,林黛玉、邢岫烟并未另外装扮,毕竟今日还未到她们登场的时候。 定亲之礼,只需要李昭上门来送上聘礼,林如海做主收下,再定好婚期便算是达成。 只是她们今早起来之后,都还是上了妆,多少还是想要在这个特别日子里,给李昭看到自己更好的一面。 三月三上巳日,原本便是诗经中那男女约会的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八十六回、定亲(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八十七回、定亲(中二) 其实邢忠夫妻二人搬出去,只是两人自己觉得继续留下来不便,再加上邢忠自己也想要出去做点小生意,不想一直依附在林如海这边。 尤其是在邢岫烟认了林如海之后,他便觉得若是一家都还是寄人篱下,邢岫烟面子上须不好看。 因着李昭的关系,他手头上也有余钱,加上李昭的暗中照拂,他也没有再去走什么捷径,如今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八十七回、定亲(中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八十八回、定亲(中三) 春意渐浓,花苑中已经多了些翠绿缤纷的生机,瞧着也让人心情大好。 李昭带着笑意,转过了那林荫深处,就看到在花亭中栖息闲谈的几道倩影。 这边却也显然一直在关注着外头的情况,所以他一冒出头来就让紫鹃发现了,当即眼前一亮,俯身在林黛玉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几女的目光便都往这边转来,眸中大多洋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八十八回、定亲(中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八十九回、定亲(中四) 李昭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以当时的情形,不会是紫鹃,而里头除了林黛玉之外,就只有雪雁这个小丫头了。 李昭与雪雁的接触不多,其实雪雁比黛玉还是稍大些,只是黛玉初到荣国府的时候太小,一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小丫鬟,在贾母看来总不能指着她来照顾,于是才指定了一个丫鬟派到林黛玉身边去照料她。 虽然本心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八十九回、定亲(中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九十回、定亲(中五) 李昭点点头,其实说起来,林如海还真是在宝黛之中扮演了棒打鸳鸯的角色。 不过从结果上来看,这个选择肯定是没有错的。 而林如海这也是和他交心了,以往他们多是谈论正事,这还是第一次直接谈到林黛玉的问题。 又听他继续说道:“明德啊,原本老夫并非是介意你与玉儿的往来,只是你当晓得,伴君如伴虎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九十回、定亲(中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九十一回、定亲(中六) 邢忠的年纪比林如海要稍大些,两人因为邢岫烟而有的联系,他在邢忠面前自然也不会摆什么架子。 邢忠讪讪一笑,有些不好意思。 旁边的邢家太太更是显得拘谨,两个也不是真就那么老实本分的,也是有些心眼的,但是当他们看到的超过了他们的见识和想象,自然就有些懵了。 林如海便道:“咱们这位贤婿,可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九十一回、定亲(中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九十二回、定亲(中七) 不管怎么说,如今林妹妹已经由他来守护,而北静王现今的处境其实也有些不太好过。 李昭已经知晓了先前忠顺王府派了长史官前来送贺礼的事情,并言明了到时候大婚也会再来祝贺。 实则李昭与忠顺王以往并无交情,甚至反倒有些嫌隙,也压根没有打算大婚的时候将他列为宾客,而他此举,等于是向李昭讨一份请柬。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九十二回、定亲(中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九十三回、定亲(中八) 薛文龙这番真情流露,虽说要求不太合时宜,让穆桓、严良等不是太了解内情的人暗暗蹙眉,但一片赤诚孝心,却也不好拿来取笑。 李昭点头说道:“文龙兄此言差矣,我微末之时便与薛家相交深厚,薛太太待我如子。我房内的英莲也正是薛太太的干女儿,有这些关系在,便是兄不言语,我也当让英莲时时去登门孝敬……”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九十三回、定亲(中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九十四回、定亲(中九) 如今秦可卿为宁府主母,母凭子贵,不仅贾信得到皇帝恩德承袭了爵位,她这个年轻的“太夫人”也成了五品诰命夫人,几乎就是相当于当初贾蓉若是能够承袭爵位的话,她可以得到的嘉赏。 这可是王熙凤一直渴求却没有的待遇,对于一心想要与对方攀比的凤姐儿来说,只眼看着秦可卿与自己差距越拉越大,心里头难免也有些不服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九十四回、定亲(中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九十五回、定亲(中十) 前面的宴会依然没有散场,显然贾琏也是担心拖到时间太晚,到时候怕是不得不直接离去,也找不到机会和李昭谈父亲贾赦的事情了。 在察觉到贾琏其实并没有醉,甚至还睁着眼睛扫了自己一眼,然后又装作无事发生后,王熙凤立刻就猜到了他的想法。 往常没少见过贾琏醉酒的样子,王熙凤其实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假的。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九十五回、定亲(中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九十六回、定亲(下) 这时王熙凤犹豫片刻,居然主动说道:“不然,我去王府,找舅舅再问问?” 自从王子腾回到神京城以来,她其实还没有正式登门过,也是因为打小和那边关系不算亲近,至少是比不上王夫人、薛姨妈这两个姊妹的。 贾琏对此却也不抱什么希望,一者王熙凤关系还比不得王夫人和王子腾亲近,而王夫人碰到此事却都没辙,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九十六回、定亲(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九十七回、生意经 等再看到王熙凤,这女人却是对着厢房中的那些梨花木家具啧啧称奇。 她也是有眼光的,自是看得出这些都是上好的木料,却还只是不常有人来的地方。 大好的东西放在这里闲置着,未免可惜。 虽说荣国府底子也挺厚,但那毕竟不是自己的东西,而这些…… 想到李昭,她心里又莫名有些火热,凭自己如今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九十七回、生意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九十八回、凤姐的心思 “奶奶、奶奶……” “啊?”王熙凤回过神来,看着面露疑惑望着自己的平儿,奇怪道:“什么事?” 平儿不禁好笑道:“到地方,该下车了。” 王熙凤这才反应过来,她们到底还是没有留在无忧侯府上。 因为王熙凤念着自己现在的身份,就算贾琏无所谓,她自己却不能不在意自己的名声。 下人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九十八回、凤姐的心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四百九十九回、拖平儿下水 平儿不知道王熙凤怎么突然又说到了李昭身上,不过她确定王熙凤还并不知道她和李昭的事情,所以依然很冷静,不答反问道:“无忧侯又怎么了?奶奶难道因为这次的事儿,又记恨上他了?” 王熙凤没理会她的试探,反倒是笑道:“他李明德能以奴籍走到如今这一步,比他琏二那父子可不强多了。不,是比这宁荣二府的老少爷们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四百九十九回、拖平儿下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回、琏二的“野心” 薛蟠终于离京了,卡着期限的最后一日,带上盘缠和小厮,和薛二爷一起搭上了薛家南下的商船去。 当然既然是流放,也得有三四个顺天府的官差跟着,不过也就是一个象征意义,基本不会管事。 毕竟现在就是忠顺王府的人,也该反应过来天子对薛蟠用的是以退为进的苦肉计,所谓的流放实际也只是说说,到时候去了金陵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回、琏二的“野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零一回、挑唆和准备 其实要不要直接将荣国府的爵位削了,这就在天子一念间。 不过这事儿会让其他勋贵有意见,也会引起他们的警惕和逆反,虽然李昭不甚在意,但也没必要平添麻烦。 再说了,有些东西存在更有价值,因为有人会为其争抢。 就像是现在,李昭怂恿并且暗示贾琏可以获得这爵位一样。 这当然不是因为李昭染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零一回、挑唆和准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零二回、为爵位长幼起纷争 “什么?你把事情详细的,跟我再说一遍。” “太太……”玉钏儿吓了一跳,赶紧解释道:“奴婢也是听他们说的,具体的,却也不是很清楚。” 王夫人面色阴沉,这当然不是针对玉钏。 虽说出了金钏儿的事情,不过对于这两个一手调教出来的丫鬟,她还是很喜欢用的,因为她们真的很好用。 尤其是金钏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零二回、为爵位长幼起纷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零三回、两府齐聚婆媳对质 贾母今日依然是带着一众姑娘媳妇在自己的院里高乐,近来她的身体倒是随着天气转暖而好些了,所以虽然近来家里事情也是不断,先是宝玉又挨了打,再是长子贾赦犯事儿了,至于贾琏和王熙凤的摩擦更不必说。 她却也没有因此再倒下去,只是心情多少还是有些郁郁。 所以这看起来像是她召集着众人来高乐,倒更像是王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零三回、两府齐聚婆媳对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零四回、心野了 “……就是这样!” 玉钏儿说完,堂内众人面面相觑,只觉在听天方夜谭。 “你说的,可是真的?” 王熙凤的声音有些尖,却是显得有些激动。 也不怪她激动,若是贾琏真能够封赏爵位,那她一个诰命夫人是跑不了的,这可是一直以来的追求。 除了金钱这等俗务的利益,凤辣子也十分在意这种虚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零四回、心野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零五回、薛姨妈受惊 无忧侯府,今日休沐,李昭也没去军中,而在府里与两房美妾琴瑟和鸣。 香菱好读书、作诗,当然也有接触这音律一道,于琵琶略知一二,再加上金钏儿向白秀儿学的舞,李昭饮酒观舞听曲,一时也是不亦乐乎。 而至酒酣处,李昭突然打断几人,却向香菱问道:“有什么事儿,不妨说出来,都这么久了还不肯信本侯,是小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零五回、薛姨妈受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零六回、王子腾 “糊涂!” 王府,王子腾刚让两个不孝子跪下,转头就对满脸不安的妻子说道:“你们当真是糊涂,此乃非常时期,你们竟都安分不住?” 王子腾近来在府里修身养性,闭关谢绝一切往来,也提前和家人们叮嘱了,让他们都小心些。 在他看来,虽然刚刚在前线立下大功之后,回来就被冷遇,心里面难免觉得不公,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零六回、王子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零七回、无题 “怎么,二奶奶不去陪着老太太,却有何事,寻我这个……浪、荡、子?” 这刚出来,没了那么多人的注意,面对着王熙凤这等房内人,贾琏就“原形毕露”了,话里透着一股阴阳怪气和小人得志的嘚瑟。 王熙凤那吊梢眉微微一挑,凤目带着几分危险的光盯着贾琏,但眼珠微微一转,却又变脸掩嘴笑道:“哎呦,我的爷,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零七回、无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零八回、探视薛姨妈 “侯爷……” “婶婶唤我明德就是了,我与文龙兄弟相称,又有英莲的关系在,也算是晚辈。文龙离京时有叮嘱,我早该过来看看,也不会让婶婶受到此等惊吓。” 说着,李昭打量了一番薛姨妈,心里暗暗点头。 看起来她的确是缓和过来了,并没有受到之前的事情太多的影响。 也可能是因为天生神经就比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零八回、探视薛姨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零九回、惜春在宁国府 说是自己得闲,可不是因为休沐日,而是因为刚刚在京营中搞了一番事情,准备先藏起来以观察情况。 引蛇出洞成功后就该雷霆出击,一扫而空了。 京营积弊已深,须以断尾重生之法,方能解开沉疴,破除顽疾。 李昭如今已经通过明里麻痹、暗中调查和分化的方式,基本掌握了自己那一军的人,当然不是具体到每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零九回、惜春在宁国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一十回、春风靡靡雨中情(上) 想起这小姑娘在原著中的遭遇,现在的生活对她来说应该足够满意了吧? 李昭心里头突然升起一个念头,若是能够将和宁国府建成庇护所一般,将这些姑娘都收拢过来,让她们享受到安稳轻松的生活,这或许也是让自己来到这红楼世界的一个重大意义。 他现在已经算是改变了可卿、三尤、宝钗、可卿、黛玉、金钏、香菱、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一十回、春风靡靡雨中情(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一十一回、春风靡靡雨中情(下) 薛姨妈一时僵住,却不知下一步该是什么动作,只是察觉到李昭怀抱厚实温暖,也不知是连日来受到梦境影响,还是醉意上涌,竟恍似不在人间,而撑在李昭胸前的那只手,甚至还向上动了下。 李昭心头一动,原本想说什么,想做什么,此刻嗓子眼也好似被卡住,身体也像是被定住。 如果不是知道身后还有两双眼睛在瞧着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一十一回、春风靡靡雨中情(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一十二回、婶婶请自重 薛姨妈中等身量,蜂腰豪乳,配以那略带几分天真的容貌,着实有几分差异化的冲击力。 只是薛姨妈平素穿衣喜欢宽松,如此一则不会勒紧,二来也能稍稍掩藏,而且足不出户,也甚少与男子有接触,所以也不会有多少人能够看出这身衣服底下是何等的美艳诱人。 李昭倒是早就能察觉出来,除了他的眼光异于常人,还因为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一十二回、婶婶请自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一十三回、雨夜小故事 其实从此刻薛姨妈身上的衣襟,也能看出她方才倒腾出的动静有多大。 领口已经完全从一边肩头垮落下来,香肩毕露、乍见酥胸,丰盈的感觉便直接充斥了视野。 而当李昭的手被动地按上去,他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心里头最后的一道桎梏,也在此时直接断裂了,如果不是还有理智同时想到了宝钗,他就该化被动为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一十三回、雨夜小故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一十四回、以后我管他叫哥,他管我叫爸 甚至就是现在,薛姨妈都觉得没有面目去看李昭。 毕竟自己人老珠黄,李昭却是风华正茂之时,也是因这年纪的对比让她有些自惭形秽,自主就将责任给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甚至,也有些对不住香菱,毕竟从香菱这边论,李昭还可算是自己的女婿,这就更让她觉得羞于面对了。 薛姨妈虽然对于先前发生了什么印象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一十四回、以后我管他叫哥,他管我叫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一十五回、母女如姊妹 皇宫中,薛姨妈已不是第一次过来,只是每次还是被那些繁文缛节弄得心里发毛,唯恐哪个环节出了错,惹人笑话甚至连累到女儿身上。 宝钗在宫中依然是谨小慎微,并没有因为与李昭的关系,而对自己在深宫大院中的处境有任何大意,这是性情使然。 而薛姨妈也算是了解这个女儿,在分开后反倒从前不甚注意的细节也开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一十五回、母女如姊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一十六回、京营变故 舍不得归舍不得,薛姨妈现在肯定是不愿见到李昭的。 但她没想到,自己都已经躲到宫里来了,却还是躲不开这冤家。 天知道李昭这时候出现在皇宫中是要做什么,还偏偏是在她离开了蘅芜宫,准备回府的路上。 才出后宫过了那复道,就听到后边一阵脚步声,继而便是李昭追上来,笑着说“难得在这宫中见到,不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一十六回、京营变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一十七回、晴雯与平儿 “姐姐,你喝点粥吧。” 晴雯回头看了侍奉自己的小婢一眼,轻轻一摇头。 那婢子便哭丧着脸道:“晴雯姐姐,老太太说了,你若是不吃东西,便是我没尽心伺候好,到时候又要被太太数落了……” 这赖家说是贾家的奴才,可到了外头,搭起了这样一座大宅子来,也做起了自己的老爷太太,下面又有丫鬟仆人,反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一十七回、晴雯与平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一十八回、姑嫂之间 薛家老宅,薛姨妈回来不久,还没等歇好脚,就好像赶着趟儿似的,外头就有人来寻访了。 听说是荣国府的,薛姨妈就惊讶道:“姊姊怎么来了?” 同贵却说道:“不单是荣府,王家那边也来人儿了,看样子他们是一块儿的。” 同喜就道:“太太,这怕是王家那边,找荣府的二太太来说情了。” 薛姨妈迟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一十八回、姑嫂之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一十九回、平儿登门 非得要说薛姨妈对李昭来说有什么特别,大概还是在于心理上的刺激感。 当然了,如今经由双修的改造,这本就保养得宜的美妇人,竟生出几分少女般的娇媚,也让她显得更加可口。 所以就算只看她本身,也是一个颇具吸引力的风情美人。 大概薛姨妈自己也察觉到了这个变化,只是她只当是多日来的苦怨都排解掉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一十九回、平儿登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二十回、主从的战斗力 平儿也不知道是因为感激李昭的娇宠,还是担心那边出事情怕来不及要赶着过去,立刻说道:“我来伺候侯爷吧……” 只是这话一出口,又觉得有些不好,且不说这侯府上本来就有妾室、丫鬟来操心这些,她一个现在无名无分的外人,有什么资格和她们争抢这些? 何况她现在与李昭的接触,也仅止于唇齿之间,浑身上下倒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二十回、主从的战斗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二十一回、西门庆与潘金莲 李昭笑道:“我只是在想,几时才能将你要过来。” 平儿想说随时都行,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其实李昭懂她的心思,她也知道李昭懂她的心思,所以才一直按着没有跟王熙凤提及此事。 若不然,早在那煤炭铺子生意红火起来之后,他就该趁势与王熙凤提一嘴此事,想必当时王熙凤欣喜之下也会应承下来。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二十一回、西门庆与潘金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二十二回、晴雯的转变 “意思你能听懂,也就是你听懂的那个意思。” 晴雯避开了李昭灼灼的双目,但下巴突然被他捏住,那张巴掌大的小脸被扭转过去,重新置于李昭的注视下。 霎时便像是被李昭的目光烫着了,让她瑟缩了一下,但是连眨了几下眼睛之后,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却又开始不闪不避,就任由李昭这样盯着自己,双眼却是毫不示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二十二回、晴雯的转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二十三回、父债子偿 李昭出来的时候,赖嬷嬷正招来一个婆子,附耳在低声吩咐些什么。 回头看到李昭愣了一下,然后马上笑着迎上来道:“侯爷,您怎么这么快……”跟着捂着嘴巴,支吾道:“额,不是,老身不是那个意思……” 李昭面色古怪,心想你这老婆子戏还真多。 当我是色欲熏心,还是觉得晴雯就是那么随便的人。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二十三回、父债子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二十四回、贾赦倒了 “莫要管他了,先将老爷抬进去……” 贾琏终于开口,众奴仆也便放下了那赶车的,让他赶紧滚。 这种时候,贾琏当然不愿生事,何况对方看似普通,但是从南镇抚司出来的,谁知道这里头又会有什么算计。 贾琏反正是看明白了,父亲贾赦固然是犯了事儿,尤其是犯在了天子的刺挠上,可也未尝没有一点儿替人背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二十四回、贾赦倒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二十五回、邢夫人的盘算 贾母这段时日先是为宝玉的事情劳神,又被贾赦的事情牵动了心思,年后刚养好一些的身体,又日显憔悴了起来。 这中间她唯一得到的好消息,还是林黛玉将与无忧侯李昭成婚。 这对她来说,究竟是不是好消息还很难说,毕竟她心里头一直属意着是宝玉跟黛玉,亲上加亲。 两个都是她宝爱的好孩子,也都是在她膝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二十五回、邢夫人的盘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二十六回、登门送女(上) “什么?!” 当从贾琏口中听说,贾赦虽然被释放了出来,但这事情还没有这么容易结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所以贾赦得将自己这么些年走私所获都吐出来,不够的还得自行补上,王熙凤惊得直接站起身来。 很显然,贾赦这些年骄奢淫逸,所赚得的钱都还不够他挥霍的。 当然,他虽然不像是贾政那般向往文官士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二十六回、登门送女(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二十七回、登门送女(中) “你们都先下去吧……” 李昭只是略微一想,就同意了。 “侯爷……”金钏儿还想争辩、撒娇两句,想要在邢夫人面前显示一下自己的受宠。 但李昭看都没看她,她便立刻知会了,招呼着仆婢一并下去。 顷刻间,这偏厅便只剩下孤男寡女。 乍然如此,邢夫人多少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察觉到李昭的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二十七回、登门送女(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二十八回、登门送女(下) 见李昭并不言语,邢夫人心中忐忑,但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她实在是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更打动李昭了。 直到过了会儿,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邢夫人瞥了李昭一眼后,突然侧转身半遮面支支吾吾道:“若是侯爷、侯爷对老身……亦有……” 哎! 我说婷、婷…… 李昭无语道:“行了,夫人莫再胡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二十八回、登门送女(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二十九回、还叫婶婶? 薛家老宅,薛姨妈自打从宫里回来后,就开始闭门不出,甚至将自己关在房里头,这让同喜、同贵两个丫鬟心中担心之余,又开始揣测起来。 只是她们虽然觉得薛姨妈这些日子一直有些奇怪,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自那晚之后,薛姨妈也并未再有类似的行径,看起来应是已经戒掉了。 这时李昭突然登门来访,且只有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二十九回、还叫婶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三十回、夺嫡之争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李昭坐在龙椅上,漠然地注视着下方的文武群臣,突然生出一种寂寥感。 他也能理解,为何古往今来,那么多坐上这个位置的人,最终都会变成孤家寡人,因为高高在上惯了,会畏惧孤独,但又会享受这种孤独,享受着在高位,能够操控所有人命运的权力。 索性他现在有两层身份,让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三十回、夺嫡之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三十一回、凤藻宫中 好歹晋王没有犯蠢,当然也有可能真是被人构陷,自己还完全不知情,所以在接到皇帝召请之后,立刻就来了。 随后楚王也过来了,同样是一脸懵,倒是赵王那边耽搁了,听说是外出打猎去了。 李昭也暂不等他,直接让姚远站出来,再把他参晋王等人一事说了,刚刚在等待的过程中,也让他将手头上的证据一一罗列出来。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三十一回、凤藻宫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三十二回、婶婶可还年轻了些 朝堂之事迅速扩散开来,夺嫡之争摆上台面,朝野内外都为之哗然。 士林热议,市井中也少不了讨论。 各种流言蜚语,本身天家之事,对于百姓们就十分神秘,稍微漏出点风头,最后都会以小民的理解然后偏到十万八千里去。 在他们口中,倒好像太上皇、皇帝、皇子们都已经真刀真枪干上了,皇城之中已经乱做了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三十二回、婶婶可还年轻了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三十三回、来意 薛姨妈听到宝琴的话愣了一下,摸了摸脸颊道:“许是,近来少思多睡,精神头好了,自然就,看着年轻些……”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中又有些不确定。 其实她心里也是觉得奇怪,女为悦己者容,何况向来很注意梳妆打扮、心态还保持得很年轻的薛姨妈。 和姐姐王夫人不同,王夫人性情刻板,所谓佛口蛇心,心里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三十三回、来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三十四回、宝琴婚事 “事情便是这样……” 薛蝌将事情娓娓道来,李昭这才知道了来龙去脉。 却原来,是因为宝琴指腹为婚的那个亲家、梅翰林因为近期需要调职去往地方,而且这一去就不知好几年,所以举家也都得跟着他一起过去。 但是这样一来,可能就会影响到梅翰林之子将来与宝琴的婚事,故而按照梅翰林的想法,却是希望能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三十四回、宝琴婚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三十五回、无所谓,我会出手 就像是贾政,在工部员外郎的位置上都要淡出鸟来了,日日盼着就是有外出实缺能够让自己一展拳脚,而不是只能和一干门客幕僚高谈阔论、键政天下。 不过李昭知道他是什么斤两,也不可能因为元春的关系,就给他安排外放,哪怕是学正也不妥,所以至今依然没有什么安排。 贾政对此倒是颇有些烦恼,一方面他既不希望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三十五回、无所谓,我会出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三十六回、怦然心动 “哥儿,你说那无忧侯方才的话,可信否?” 从薛家老宅离了后,回去的路上,薛二太太想着间,却又有些不放心起来。 她虽然对于李昭的印象也不错,毕竟是救了她家老爷的恩人,而且人家贵为侯爷、正五品将军,这个军职可不像是贾信、贾琏他们身上只是挂个名,没有实职,在京营五军营中执掌一军,对于他们家来说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三十六回、怦然心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三十七回、采花大盗 饱暖思淫欲…… 李昭从薛家离开时,天已经全黑了。 想到方才在里头品味薛姨妈的风情,这妇人有一个很特别的地方,不仅在于她与宝钗如出一辙的周深雪白肌肤,还因那皮肤受不得刺激,一经刺激便会泛红,而当周身都变成通红色,薛姨妈又会变得异常敏感,稍一触碰便颤抖不停。 这也是这么多次下来李昭才总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三十七回、采花大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三十八回、迎春三迁【元旦快乐】 “姑娘,他们走了……” 绣橘回过头,看着如一根木头般、痴痴傻傻坐在那儿的荣府二小姐贾迎春,心里叹了口气。 然后走到一旁,却是轻轻摇了下先前因为忠心护住,激烈反抗贼人以致直接被打晕过去的司棋,却不见其醒来。 不过在鼻翼前探了探,确定她的呼吸还在,就松了口气。 然后就在旁边坐下来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三十八回、迎春三迁【元旦快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三十九回、喜迎团聚 绣橘还想说什么,被司棋拉扯了一下,顿时闭嘴,只是心里颇为郁闷。 而司棋也十分纳闷,因为不管是戏文还是那些传言,山贼都是一群凶恶不讲人性之徒,从没听说过还能这样礼貌待人的。 就算是找压寨夫人,也不需要如此吧? 何况将她们带来带去,却又不知道究竟要做什么。 这里比先前那地方好的就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三十九回、喜迎团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四十回、荣府变故 说实话,当得知贾赦和邢夫人的计划,是要李昭假装派人将迎春劫走时,他一开始是拒绝的。 不能你让我劫我就劫,我肯定得考虑一下子。 他们虽然没有说明,但显然是做了还要立牌坊,就不想让外面知道他们卖女儿的事情。 后来李昭想着这样倒也正好,但劫完以后,后面的事情却得好好计划一下,比如说怎么安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四十回、荣府变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四十一回、寡妇邀请 晋王刚出事,楚王又出事,尽管这次和他本人关系不大,只是他府上人犯的错,但在这种敏感时刻,自然便会影响到朝野对他的观感。 名声这东西,有时候说起来不重要,但大部分时候还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对于皇位继承来说,需要占据一个大义名分,要如何让众人信服,首先就得有一个好的名声。 而这其中,自然也少不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四十一回、寡妇邀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四十二回、李纨所求 等贾兰规规矩矩地行礼完,李昭问起了他什么事情,他才说道:“侯爷,母亲让贾兰过来问候一声。先前若非侯爷出手,我母子险些阴阳两隔……” 李昭摆摆手,说道:“此事乃是琏二嫂子相求,而且举手之劳罢了,当时情况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凶险。还是说说你此来,所为何事吧?” “啊?哦,我……我与母亲有意请侯爷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四十二回、李纨所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四十三回、女儿国 在去荣国府赴约之前,李昭还先去了一趟宁国府。 如今这边距离他构想中的“女儿国”,倒是又近了一步。 迎春那边主仆三人刚到来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惊,陷入迷糊中,但宁府的人也并不比她们知道的更多。 而这时候在晓得在外面的传闻中,她们都已经是死人的时候,除了司棋有些异动之外,迎春和绣橘都是很快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四十三回、女儿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四十四回、截胡的人太多 李纨母子请客李昭,自然是不可能安排在大观园中。 毕竟那处现在就算人没多少了,可也不是李昭一个外男能够随随便便进去的。 最后还是王熙凤“仗义”,主动站出来提供了自己院子里的场地,反正如今贾琏基本住在偏院了,这边的一些地方都空出来了,便是今晚让李昭在此留宿也没关系。 也是李昭的身份毕竟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四十四回、截胡的人太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四十五回、孤儿寡母 “夫人不必担心,宝玉没有大碍,只是一时迷障罢了。” 李昭帮宝玉看过之后,心里面更有了底。 王夫人当即问道:“不知,侯爷可有办法?” 李昭却皱了皱眉,突然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若要他完全恢复如初,那就得他身周所有一切事物都恢复原样……” “这……”王夫人本想说这容易,但马上反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四十五回、孤儿寡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四十六回、又来一个截胡的 其实在做出邀请李昭这个决定的当下,李纨内心里未尝没有点儿旁的想法。 她知道想要求人办事,那就得有求人办事的态度,需要考虑对方有何所需,而自己又能有并且拿得出来的东西。 而首要一个,就是诱之以色,因为自己没什么体己,有也拿不出手,人家一个侯爷,难道还会看上她那点儿身家? 当然,她所想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四十六回、又来一个截胡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四十七回、凤辣子半道截人,李宫裁门外偷窥 王熙凤听完咯咯娇笑了一阵,显然也是为李昭的经历感到好笑。 但同样的,这也让她更意识到了眼前之人身份地位的提升,而且靠的还是真本事,他们阖府居然多多少少都有求到他头上的。 以前王熙凤还有看不起对方的理由,但现在,在他面前不论是多么不堪的一面都有过了,甚至还是自己岔开腿送到他面前的,若还把李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四十七回、凤辣子半道截人,李宫裁门外偷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四十八回、嫂子给你要不要 此时李纨心中震动不已,只觉得自己是撞破了一个了不得的奸情。 没想到啊没想到,凤辣子这个浓眉大眼……不是,这平日里看着顶正经的,先前还听说那贾天祥就是因为招惹了她,就丧命在她的手段下,这事儿要不是贾母发话,学塾的贾代儒怕还要闹一阵子。 可她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难道说她对贾瑞不假辞色,并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四十八回、嫂子给你要不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四十九回、珠大嫂,你也不想兰儿…… 这时偏生王熙凤觉得手提着太久酸了,把她放开,结果这妇人竟是整个身子软软的直接瘫在了地上,险险没有摔倒。 李昭微微皱眉,王熙凤的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这时还居高临下看着她,冷笑道:“嫂子,你辛辛苦苦到如今,就是为了将兰哥儿培养成才,怎么也不会愿意自己的一番辛苦全都白费吧?” 李纨下意识点了点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四十九回、珠大嫂,你也不想兰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五十回、“姊妹情深” 如今李纨的身子虽然还没有恢复,但是思维却前所未有的活跃起来,可谓是用上了毕生之智。 “想不到,凤丫头竟是遭受了这样的事情……” 看李纨主动来牵起自己的手,还要给她安抚的样子,王熙凤心底也是暗笑。 论起勾心斗角,王熙凤比这平素总是保持低调的李纨还是要高一些,何况她从未对她小看,所以立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五十回、“姊妹情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五十一回、借刀杀人 上回李昭与林黛玉的定亲宴,忠顺王不告而来,还主动向李昭讨要成婚时的请帖。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李昭自然是应下了,至于到时候要不要叫他,得看他还能不能挺到那个时候。 不过在薛蟠的事情后,忠顺王自己似乎也晓得自己得收敛一些了,现在来找李昭,显然是想要找机会修补关系。 毕竟不管是薛家这边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五十一回、借刀杀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五十二回、警幻仙子 金钏儿虽然有自己的小心思,但已经完全归心,现在都是一心一意靠着李昭,而且也不是完全无脑的人,所以偶尔有些小抱怨,李昭非但不会生气,反倒还很鼓励。 这也就是两个身份的妙处了,像是在宫里皇帝的身份,不管是妃嫔还是宫人内侍,莫不是在他面前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宝钗、元春这种明知道他真正身份的,因为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五十二回、警幻仙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五十三回、附身使者【新年快乐】 面对此时装蒜的“仙姑”,李昭心中轻笑,却又问她道:“很久不曾见过信儿了,待会儿咱们一起去看看他?” “信儿?” 看来这附身就仅仅是附身,也可能是因为秦可卿如今修炼有成,意识不至于完全被其剥夺,只是暂时被压制住,所以她并没能够获得可卿的记忆,对于她如今的情况自然也是一头蒙。 李昭心中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五十三回、附身使者【新年快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五十四回、收容所 “先生……” 看秦可卿神色有些紧张,李昭连忙伸手示意她莫急,然后笑道:“放心,关于此女,我已有了些想法,只要做好准备,下次她再来,管教她有来无回。” 可卿对李昭的信任自不必说,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便松了口气,随即想到了李昭提起,她与那位仙子的关系,又不由有些忐忑道:“先生,那等神仙中人,怎么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五十四回、收容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五十五回、护府大阵 可卿深深望了李昭一眼,她当然知道没这么简单。 不过李昭不愿说的事情,她不会去过问,就算关系亲如此,也需要掌握好一定的分寸,否则也难免会出现嫌隙。 而且她虽然觉得李昭可能有点贪心了,心里头也有些不舒服,但想想若真如同李昭说的那样,那到时候她们能够来到这里,怎么也要比去教坊司等处好吧?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五十五回、护府大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五十六回、安抚元春 算算时间,元春的日子也是越发近了,又要当父亲了,而且察觉到元春肚子里的是个女孩儿,李昭也不免感觉有些些紧张。 虽说已经有了个信儿,但儿女双全的感觉又不一样了,何况儿子怎么和贴心小棉袄比? 元春的状况和可卿那时候还不同,也不知道是每个女人的体质不同,还是元春肚里这个孩子有什么特殊,感觉她比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五十六回、安抚元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五十七回、李昭的决定 李昭突然得了平儿的传信,主动到了约好的酒楼。 这也是平儿的伶俐之处,她晓得如今贾家、主要是荣府这头尚处于风波之中,更不用说她还知道凤姐儿如今因为东跨院那边情况看着也没那么好,于是又起了在荣府里头争权夺利的心思,甚至还不知道怎么将李纨也拉拢了过来。 其实按理来说,继承了爵位之后,这荣国府正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五十七回、李昭的决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五十八回、平儿好姐姐 “……我先将她,接来府上暂居一段时日吧。” 闻听此言,平儿诧异道:“侯爷的意思是……” 李昭笑道:“你莫忘了,本侯还有个神医的名头,我若说晴雯病情有所反复,需要将她接来府上帮她精心调养,谁又能来质疑?” 平儿顿时领会过来,按照李昭的意思,既然晴雯在赖家那环境下待不下去了,那就干脆先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五十八回、平儿好姐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五十九回、登门要人 平儿并非无趣之人,平日里也能与人打趣谐聊,虽跟着王熙凤管事几年,却还保留着自己的良善纯粹,偶尔也会有点自娱自乐的内心戏。 若不是这样的话,在王熙凤与贾琏闹起来的那些日子,无处倾诉的她又怎么能熬得过来。 李昭知道了她的心声也只是一笑置之,只觉得这位好姐姐更添了几分可爱。 事不宜迟,既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五十九回、登门要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六十回、喝粥 “……” 小丫头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只能是委委屈屈地行礼退下去。 里头的晴雯却显然也听到了先前她的喊声,问了一句“谁来了”,又听外面长久没有动静,正自心中惊疑,听到李昭推门而入的声音,才再次问道:“是谁过来了?” “是我!” 晴雯愣了一下,看着掀开门帘后缓缓走近的身影,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六十回、喝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六十一回、晴雯入府 将晴雯接走并不麻烦,有一个适当的借口堵住赖嬷嬷的嘴,李勇又是横下一条心来,她纵是心有不满,也无从阻止。 毕竟任他带走还能奢望一下,要不许直接就把人得罪了,这笔账老太婆算得清楚。 最主要还是晴雯自己都愿意了,似乎压根不考虑自己这样无名无分地过去之后,万一后面李昭要是玩腻了直接抛弃她,她又将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六十一回、晴雯入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六十二回、师太久违了 安排完晴雯的事情,李昭却没有跟着去看,也没有再留在府里。 今日原本就是定了午后要去城外京营校场练兵,被平儿找上门来、为晴雯的事情耽搁了,这一转眼就过了晌午。 李昭也不迟疑,乘坐马车直驱城外而去。 从这出去起码要近半个时辰才能赶到地方,李昭也不着急,在马车中眯着眼睛小憩,实则当然是一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六十二回、师太久违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六十三回、震慑 人并非是天生知道变通,除了学习,就多是生活所逼。 妙玉虽然性子执拗,却也不是不能变通,只要有更值得坚持的东西摆着,两相权衡之下,她自然知道该有所舍弃。 就如那句好话说地,你若是想要直接开窗,大概是不得同意的,但你若是主张要掀开屋顶,那就会同意开窗了。 不过似她们主仆这般,早先在姑苏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六十三回、震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六十四回、又是忠顺王 虽然他们还是对李昭的身份一知半解,但方才对方只是望了一眼,就让他们都动弹不得,这等手段简直如同鬼神。 偏偏他们还不敢宣扬出来,怕李昭再看一眼,再看一眼他们就全部要爆炸了。 至于旁边妙玉因又一句“师太”投来的目光,对他们没有杀伤,全当没看到了。 李昭这时却冷冷一笑道:“还是先说一说,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六十四回、又是忠顺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六十五回、矫情 当然,李昭也并非是有意要庇护住这些人,毕竟他们自身也不是什么好货,就算有忠顺王等人在背后指使,他们为虎作伥,估计以往也不是没有其他劣迹,所以留着他们只是为了保留一份人证。 等到时候用完了,再行处置也不迟。 而到这一步,这次纠纷其实已经算是解决了,这些大汉跟着李昭离开,自然不会再给妙玉她们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六十五回、矫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六十六回、不惯着 这些出身市井的粗俗人,不管是源于自卑也好、仇上也好,对于妙玉这等自命清高的样儿都有些看不惯。 若是李昭愿意捧着,那她矜持一下也就罢了,如今却是直接自己主动送上脸来让李昭踩,而且李昭踩得显然还很过瘾。 妙玉此时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有一多半是被气的。 这时李昭却又说道:“师太乃是出家人,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六十六回、不惯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六十七回、晴雯的侍奉 “侯爷,前方又经过那地方了,要不要……” 夜色已墨,李昭也顺利理清完军中事务。 如今他已经完全掌控了自己这一军,并开始往别的队伍里掺沙子了。 只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譬如说边疆有新的战事了,需要调兵遣将重做安排的时候,就可以借机来一个临时大整顿,然后将需要处理的人直接送到前线去,有必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六十七回、晴雯的侍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六十八回、献身? “你在想什么?” 这时李昭突然转过身来,问了一句后便一直盯着她。 晴雯恍过神来,看着自己将在半空的两手上的泡沫,下意识伸到了桶里浸水想要洗一洗,然后才反应过来水下就是李勇的身体。 而她还在抽开还是继续的犹豫两可之间,李昭却突然挽住了她的一边胳膊,将她直接往桶里一带。 为了舒适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六十八回、献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六十九回、刘姥姥二进荣国府 刘姥姥这是第二回登门了,上回来就混了个脸熟,这回按原著是要进大观园去,还留下了一个著名的“刘姥姥进大观园”的典故。 引申之意嘛,就是指那些难登大雅之堂的人,包括后世针对那些普通人去到什么高档餐厅或是价格比较贵的地方,颇具讽刺意味,然而讽刺的却是原著中最不应该被讽刺的一个人。 这就像是还珠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六十九回、刘姥姥二进荣国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七十回、荣庆堂众美论无忧 贾母本就是喜欢孩子找自己撒娇的,何况惜春当初也是她做主从宁国府那边讨要过来的,所以这祖孙的情分本来也是有的,只是以前一直待着反倒不觉得什么,这隔段时间不见,自然让贾母更惦念疼惜她了。 王熙凤这时也凑趣笑道:“听得这么说,我倒还真想也去你们乡下住着看看,就是不晓得住不住得惯。” 这当然只是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七十回、荣庆堂众美论无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七十一回、荣庆堂众美论无忧 续 “无忧侯?” 众人先是有些疑惑,然后又明白过来。 以无忧侯李明德的本事,当然能做到,至于为何要帮尤三姐,或许和秦可卿有关联? 毕竟大家都知道李神医救过她,之前怀着贾信的时候,更是没少出入帮忙看顾。 不过他们也不免想到,无忧侯如此帮忙尤三姐一个毫无瓜葛的人,是不是与她有什么关系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七十一回、荣庆堂众美论无忧 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七十二回、探春的请求 “老祖宗可是乏了?” 史湘云觑见贾母此时似乎有些走神,不由关心问候了一句。 这话一出,场中所有人的注意力便都从刘姥姥身上,转移回了贾母这边。 史老太君看着这场面顿时笑道:“这人老了,倒实在是精力有些不济了……” 探春心里暗暗叹息一声,知道主要还是因为这俩仨月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七十二回、探春的请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七十三回、添丁进口 问什么? 当然是去问一问无忧侯李明德那边能否行得通了,这直接找上了正主儿,可比探春所预期的要好多了。 所以探春闻言也是一脸惊讶,下意识看了看旁边的秦可卿。 见她看过来,可卿却也是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三姑娘不必担心,无忧侯非寻常男子,不会因咱们女儿家的身份便有所轻视。” 说着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七十三回、添丁进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七十四回、珠大奶奶和鸳鸯 “珠大嫂,往后这位先生,可就住在贵府上,他的一应花销,也都着落在你身上了。”李昭玩笑了一句,实际上他早就已经支付了大头。 嗯,正经的那个大头。 剩下的部分,才让对方找李纨要,这是应有之义,若不然两边面子上须都不好看。 若是李昭执意大包大揽,且不说李纨这边怎么想,外人知道了,也免不了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七十四回、珠大奶奶和鸳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七十五回、平儿心迹 鸳鸯当然不是嫌弃贾赦现在的样子,她嫌弃的是贾赦这整个人。 荣府的三大丫鬟里头,也就只有袭人才是整日一门心思想着要做姨娘的,而且那也是对宝玉。 虽说贾宝玉有这样那样的不堪,但如是与贾赦、贾珍这样的人比起来,他又顿时突出了起来。 这宁荣二府的大老爷们儿,压根就是在比烂,所以烂裤裆的贾琏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七十五回、平儿心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七十六回、雨后闲趣 淅沥沥的雨丝连成一片,仿佛一道道接天比地的帘幕,天地间也仿佛只剩了那雨声。 暮春时的微雨骤来骤歇,当天朗气清,云开日晒,唧唧喳喳的飞鸟、舒缓的空气,还有抖落晨露、显得比往常都要清新的嫩叶、翠草、细芽儿凑成一副雨后清爽怡人的画风。 李昭扶着早已显怀、如今大肚越来越凸出的元春,穿过回廊在亭子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七十六回、雨后闲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七十七回、金陵之事 至于李昭如何得知这个消息,这却又要扯回到王仁身上了。 王仁是王熙凤的兄长,他们的父亲,便是王子腾的长兄,乃是王家的庶长子,故而后来王子腾接管家业,他们这一脉自然就成了旁支,只是因为与王子腾亲近,靠着他的关系,才得以与贾家结为姻亲。 也是因为王子腾实在是没有适嫁的女儿了,王熙凤好歹是从小将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七十七回、金陵之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七十八回、不叹停机德 忠顺王身上可不只是寄托着荣国府的事情,还有那妙玉。 不过目前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那佛媛……不是,那假尼姑现在依然是住在那地方。 刚开始估计还提心吊胆了一下,等到发现忠顺王这边压根没有找上门,大概就是放松了警惕,甚至觉得李昭这边是在危言耸听,自然也就更不会搬离了。 至于被李昭安置在了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七十八回、不叹停机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七十九回、大婚 光阴似箭,似乎转眼间,又是小半年的时间过去了。 正是入秋时节,神京城里却显得热闹非凡,有不少人趁着这时候选择黄道吉日来办喜事,而这其中最引人注意的,莫过于是无忧侯李昭,与户部尚书林如海的两个女儿的大婚之日。 林如海因在兰台寺几番上下整顿后,再次累功升迁,不仅逼得王政投了皇帝,使得太上皇党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七十九回、大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八十回、迎亲 值此佳期,李昭身上穿的同样是极为喜庆,一身大红色新郎袍,头戴礼帽,骑在额前系着一朵红花的高头大马上,招摇过市。 李昭的名头虽然如今已经是广为流传,但真要说起来,当真见过、当面认识他的人,依然还是不多。 上回他这样在京城百姓面前招摇,却是自北疆凯旋时,也正是靠着这开疆拓土的大功,才让皇帝力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八十回、迎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八十一回、查抄荣国府 就在林府敲锣打鼓之际,荣国府这边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他们正经历着一个世家权贵最怕的事情,抄家。 虽然之前贾赦因边境走私之事被抓,结果丢了爵位,回来人还瘫了,但好歹命还是保住了,处置也仅止于此,并没有波及到荣府本身。 后来爵位也归还到贾琏身上了,等于是说这转了一圈,受伤的只有贾赦。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八十一回、查抄荣国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八十二回、查抄荣国府 续 此时荣国府里是灯火通明,只不过那些火光映照出来,是一张张或狰狞或惶恐的面容,而且正好对立两侧。 “天子有令,荣府贾氏事涉原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甄应嘉贪赃枉法、勾连逆党意图谋反一案,涉嫌包庇、窝藏赃物、赃款,并有前番贾赦不法之前科,着即抄家问案。但有阻挠者,视同党羽,一罪之……” 自贾母、贾政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八十二回、查抄荣国府 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八十三回、洞房花烛夜 “一叩首……” “二叩首……” “三叩首……” “礼成,宴宾客!” 无忧侯府中,高堂之上,李婶代李昭之母,受了新人大礼,眼中也是不禁盈泪,又在心里暗暗告慰其在天之灵。 而完成所有礼节之后,李昭双手各自牵着一条红绳,两侧便是两位新娘子,旁边则还有各自丫鬟侍奉着,主要是盖头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八十三回、洞房花烛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八十四回、半道而止 “平儿姑娘?”晴雯看到平儿突然找上门来,大为讶异。 她如今也晓得平儿与李昭关系不一般,怕不是迟早也要和自己一样住进这无忧侯府里面来。 但她知道以平儿的性子,也没有她这样的遭遇,不可能和她一样这般不明不白地过来,更不会无端端在李昭大婚之夜来闹事。 而看她的神情,恐怕来找李昭,不是什么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八十四回、半道而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八十五回、安抚 “近来天子查抄金陵甄氏一案,贾家作为老亲,想来是其中有什么牵扯。只要不是牵涉进谋逆案中,应当性命无忧。” 听到这话,平儿先是松了口气,但又很快回过味来。 既是性命无忧,那其他的可就没法保证了。 当然,都已经到抄家这个地步了,不死人,但是下狱亦是少不了的。 若按照平儿对家中那些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八十五回、安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八十六回、死心塌地 虽然安顿好了平儿,但回屋后,李昭三人也没了兴致。 于是李昭让姊妹两人在这屋里睡着,他自己却到书房去对付一晚。 两女见他主意已定,也不劝阻,反正来日方长,不急于这一时之欢。 而晴雯过来伺候着李昭,红袖添香,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此时前边的酒宴早就散去,宾客尽欢而去,有些不够尽兴的 《开局贾府小厮,红楼签到十年》第五百八十六回、死心塌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