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过去的混子》 001 确认穿了 辽县铁路中学两栋教学楼中间,有个角铁焊制的四棱四角方方正正的凉亭,铁椅上刷的红漆早被无数学生的屁股磨没了,看上去一堆屁股印有种古怪的惊悚感。 姜明蹲在铁椅上,看着眼前三个一排的腚印长长叹了口气,摸摸兜里还有半包红塔山,抽出来点起一支,烟雾缭绕中想起早上发生的倒霉事。 他本是二十年后的一个小买卖人,仗着家里老房拆迁的早,买买卖卖攒了几个门面房,除了出租的,剩下的一个开个渔具店,要说大富大贵谈不上,生活上倒也不缺钱花,换在老美哪里妥妥的是个中产阶级。 三十多岁娶了个年纪比自己小些,不算喜欢还能凑活过的老婆,至于孩子随缘暂时还没有,本来一早几个哥们约了去钓鱼,可能昨晚喝的太多,起的太早有点困觉,开到东沟村油门当刹车直接怼进了鱼塘。 说人临死前最后想起的,是一辈子最难忘的,可自己想的是水有点冷还有点臭,心大的姜明给的解释是这辈子应该没啥遗憾,不好不坏过的还不赖。 自己死了最难过的应该就是父母了,可人都没了也没办法,丧子之痛肯定免不了,好歹自己还算人死了钱没花了,家里亲戚够多,住的也够近,父母往后的日子勉强还能过。 姜明也想过是不是做了个淹死的噩梦,就像电视剧演的庄周梦蝶什么的,穿越什么的纯纯癔症,可眉宇陡然间多了十几年的沧桑瞒不了人,照照镜子浓眉大眼脸上没痘的脸阴沉的吓人,只好自我安慰六神无措的自己,再回去睡一觉可能就穿回去了,从心的姜明又钻回了温暖的被窝。 可一个小时后发生的事情,打碎了姜明的自欺欺人,十几年前的事情,谁也不会事无巨细的记起来,可总有几个节点会让你记住一辈子不忘,不管那是好事还是坏事。 今天正逢十一国庆长假,已经高二的姜明却无处可去,自家在隔壁云中县没买到票回不去,爷爷家倒是在本地,可老爷子又出去旅游了。 姜明其实也无所谓去哪,室友都回去了也不寂寞,校门口的录像厅往外租小说漫画,租本黄易的小说在寝室一倒,看看盗版的覆雨翻云合订本,晚上花块八毛看会小片片,混一混几天就过去了,兜里揣着几百块生活费的姜明原本打算的美滋滋。 可一大早还没睡饱的姜明,被突如其来的穿越记忆闹的头昏脑胀,还没缓过神呢,就被踹门而入的三个人按在床上搜走了生活费。 恍惚记的自己不但被抢还被一顿暴打,最后被三个高三生威胁不得告诉老师家长,初中毕业没见过社会黑暗的自己,害怕的选择了息事宁人,靠着寝室兄弟们的救济挺到寒假。 直到几个月后看到录像带里古惑仔的威风,才操起砍刀用自以为最江湖的方式出了这口恶气,但也陪上了父母活了半辈子的脸面和三万块钱,幸亏念的是子弟院校,学校怕影响不好给了个留校察看,高考赶上高校扩招念了个大专,才勉强混了个文凭。 穿越回来的姜明被盖脸打了一拳才想起这码子事,自欺欺人被打醒,终于骗不下去自己了。鼻口酸疼的感觉都比不上脱离原本时代的感伤,愧疚,惶恐,反正心里这个复杂,心酸苦辣啥都有,眼睛一酸实在憋不住了,眼泪哗哗的就出来了,再混合上两个冒着鼻涕泡的鼻血,这个画面就太美了,抢完钱正打算放狠话的三人直接看懵了。 领头的高个,长的跟麻杆一样的小子想了想又扔回去二百,说觉的他哭的怪可怜的,拿起剩下的几百,三人转身跑了,倒是没像原来那样又暴打又威胁的。姜明在床上足足挺尸挺了三个小时才缓过劲来,从新开始认知自己,终于接受往回穿了十几年的事实。 躺在床上的姜明度过最初的无助感,也想过靠先知先觉纵横政坛,横跨商海,左搂右抱,美女如云,到最后越想越冷静,上辈子年过而立他早活透了,就是让双马重来一世,稍微出点哪出点岔子,风口吹歪一点,能不能重新浪起来都不一定,自己这种胸无大志的小市民,还是做个时代看客就好。 原本小日子过的就不错,有车有房,闲时收租,存款不少,再做个小生意丰富业余生活,小县城人头熟,去哪办事除了亲戚就是同学,不忙时自己腌点肉整点烧烤,要不就出门来趟自驾游,虽然家长里短的闲事也不少,但总的来说日子过的三个饱一个倒,日子逍遥又快活。 再看看认识的在大城市混着的,能混个首付结婚没离婚的都算是成功人士,再敢要个孩子,姜明就只能竖起大拇指夸一句,是个成功的勇士。 闲事想到这,拽下鼻子里塞的信纸,捅捅鼻孔不淌了,起来收拾洗把脸,从上铺老大枕头下摸出半包烟出门去,挨打了也是要恰饭的,报复的事不急,吃饱喝足再收拾那三混蛋小子。 校门口立着简易房支了几家买卖,做餐饮的老七饭馆门口的笼屉里蒸着肉馅大包子,一块钱三个,姜明往屋里瞅瞅,老大王强的暗恋对象老板娘不在,前凸后翘的老板娘被老大叨咕了三年,基本统一了寝室六兄弟的审美观,脸再好看的对a也要不起。 要了三块钱包子,外表憨厚老实的老七又多给一个,姜明抱着一兜包子边吃边往回走,九九年的包子还没抽条,一个能有巴掌大,皮也厚馅也大,初中的小女生一个就能饱,可对于十八岁的小伙子,十个勉勉强强啦。换成十年后让姜明边走边吃,就算是饿也拉不下脸,可对于才上高一的自己,姜明只有两个字,真香。 从饭馆到凉亭也就百八十米,几口一个全部干掉,凉亭旁的洗手池再来点撅尾巴管溜溜缝,肉包子兑凉水也就二十岁之前才敢这么干,这种日子要且行且珍惜。 刚下完雨的铁亭子有点潮,吃饱喝足的姜明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冒支烟赛过活神仙,忽然发现旁边的自行车棚被十几代学生踩平的地面上,竟然冒出了一簇不懂事的小草,强迫症中二病发作的姜明大步走过去,单脚踩住全身一扭,世界清净了。 没地方坐也没关系,脱下校服往凉亭椅子背上一铺,脚踩椅面坐在椅背上,右脚往左腿上一搭,面对放假空荡荡的学校,穿着背心的姜明点起一支1956经典红塔山,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世界之王,当年纵横高中横扫全县软妹的感觉回来了。 其实姜明不是在辽县出生的,只能算半个本地人,老爸在七七年下乡插队返城时候,仗着自己祖宗八辈都是比贫农还穷的贫雇农优异身份,在大厂招工的时间段,进了隔壁县的云中军工厂,摇身一变从农民兄弟变成了工人阶级,从靠天吃饭的土饭碗变成旱涝保收的铁饭碗。 这本来是不亚于古代寒门学子考上举人改换门庭的励志故事,可在国家实行改革开放的大浪潮不断推动下,首当其冲的就是国企的日子都不好过,地处深山的三线军工厂的日子就更不好过。 云中厂造的军品任务陆陆续续快停了,全厂近两万老少爷们带家属就靠国家拨款养着,前途无亮人心惶惶,有路子的调走了,有技术的停薪留职南下打工,有点本事的能人流失严重,到最后就连厂办学校的各科老师都凑不齐了。 没办法姜明老爹只能把儿子送回老家东辽县念初中,底子不咋的姜明中考勉强考上了铁路中学高中部,因为学校离爷爷家有点远就决定离家住校,因为虽然子弟学校一般教学质量堪忧,但是学校环境真心不错。 辽局地处三省交界,四通八达,自古就是交通枢纽,而北方内陆物资交通主要都靠铁路,辽县铁路是一等一的好单位,就连学校都是自己系统内部承建修的,两栋教学楼,一栋寝室楼,竟然还有两个操场,奢侈的让地方学校直流泪。 举个例子县重点三中寝室楼都是大通铺,室内厕所都没有,高峰期楼下的公共厕所还要排队上,住宿生家庭条件稍微好点的都是在外租房子。再看铁路学校,上下铺八张床的寝室就住六个人,剩下两个铺给学生放东西,就九九年住宿条件而言,简直无可挑剔,土豪的一塌糊涂。至于教学质量,大家还是再参观一下楼内冲水式卫生间。 姜明望着眼前熟悉又阔别已久的学校,想起自己就是在这里度过了无忧无虑的三年,又在大学里度过了无忧无虑的三年,毕业都又回到老家过了无忧无虑的十几年,怎么才能让人生过得无忧无虑在有点意义,估计就是自己穿越后的奔头了了。 按理说应该先回家,但是对姜明来讲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总不能说我刚穿回来看看您二老,这样说只有被老妈碎碎念浪费路费,啊然后被信仰唯物主义的老爸拖鞋带扫帚吊打一顿。 又想了想穿越者这么大的秘密,其实只要不作死到处瞎说,根本没啥事,就是无意说了什么都没人信,再说前世小市民一个又不是公务员,不玩金融股票也不关心国际形势,要不是被老五普及教育都不知道书记比县长大,除了知道房价要涨互联网牛逼,上辈子就知道吃喝玩乐,可能是最无知的穿越者了,想到这还真是有点惭愧。 手中的烟快要抽灭了,捏住狠狠一弹,正中铁栏杆最细的那根,莫名觉得自己很牛叉,姜明最大的性格特点就是不纠结,按照前世走都能混个衣食无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先把挨打的事办了。 前世自然是手起刀落快意恩仇,最后老爹去赔礼道歉,丢人现眼,老妈哭天抹泪,所有亲戚凑钱掏医药费被敲了三万。这辈子不能这么干,自己又不是香港古惑仔,建国后别说妖怪就是黑社会都变成了稀有品种,打绝不能白挨,作为一个心里成熟的高中生被校园暴力怎么办,答案是报警,要相信人民警察,尤其是警察亲戚,再就是报警之前别忘了打120。 姜明走到寝室楼一楼值班室找公共电话,按道理讲这东西应该挂在外面,学生插卡打电话,可值班室的老李头和门口的几家勾搭串联,用学生会损坏电话为由把公共电话挪进了值班室,然后只要学生上课他就在值班室睡大觉,学生下课回寝室,他就把值班室门一锁,巡查校园去了,理由正当的让你就是没电话打。 学生想打电话怎么办,门口小卖部就有电话,这年月还起个名称叫话吧,按分钟计费花钱就行了,还有这老李仗着管着寝室大门,出去打游戏的玩电脑的处对象的,回来晚了的都被老李偷偷记下,以此要挟要找家长。 高中生其实不怕老师主要怕找家长,怕家长知道克扣生活费没得玩了,多多少少都要给老李买点烟酒孝敬,这老货又不抽烟不喝酒的,再卖回门口小卖部,靠山吃山靠学校吃学生,几年下来也是脑满肠肥,肚子上面都能立鸡蛋了。 要说学校一点不知道,混过社会的姜明是不信的,只是铁路中学主要面对的是铁路子弟,子弟都是走读生和寝室楼这边关系不大,高中部因学生不够才开始外部招生,走读生和住宿生简直是两道平行线,内外有别民不举官不究,老李始终要钱有度压得住,下面不闹各位校领导自然不会没事找事。 但是姜明知道老李头的好日子不多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香港的古惑仔电影祸害了整整一代青少年,十年以后伊面别说道歉,就是下跪都不过分。 有个学弟平安夜没钱买礼物给心仪的女生,正憋气带窝火,正巧又被老李冷嘲热讽要孝敬,十七八的学生哪有什么心理承受力,三两句话呛呛起来,化身古惑仔给老李一顿铁拳教育,闹大了学校出面要求严肃处理,老李不依不饶就是要钱要赔偿,最后学弟用一句话平息了争端:我打不了不念了,要钱没有,再闹就让你一家人整整齐齐。 面对一个不想念书把浩南山鸡视为偶像的十七岁孩子,敲黑板重点是十七岁,成熟事故的老李果断选择认怂,事情闹大了影响太坏,学校让老李直接内退,也是那个时候姜明才知道老李的后台是谁。 老李不在电话拿不出来也没事,姜明看看脚上穿了两年一点没坏的军勾皮鞋心里说道:宝贝,辛苦你了,完事了给你好好打油保养,我还要靠你装叉泡妹呢。抬起右脚一脚就把门踹开。 进屋拿起电话,黄壳子红话筒的电话看着有点傻,但是打起紧急电话不用插卡就值得点个赞,稳稳心神,姜明在心里默念:朕其实是个演员。 打完两个报警电话,姜明回到已经算是案发现场的寝室,上学时老妈置办的铺盖上到处都是血迹,姜明歪歪脑袋想想,用脚从床下又勾出来寝室六兄弟的脸盆和暖瓶挨个踹碎,点点头环视一圈,这样就完美了。 在铁路打报警电话对接的自然是铁路派出所,两千年前你要问城市里哪个地方最乱,答案一定是火车站,火车站公安的敬业程度毋庸置疑,姜明估计五分钟之内一定会到,至于医院来的会慢一些,姜明慢慢倒在水泥地上进入表演状态。 值了一宿班基本没睡的铁路所长张建设,接到地方110转过来的电话的时候头就有点疼,再听事发地是学校头就更疼,无论什么事发生在学生身上,再让家长一掺和处理起来就比什么都要小心,指导员老元在就好了,谈心和稀泥的事他最擅长,但是穿警服吃的就是这碗饭,还是赶紧出警要紧。 派出所离学校开车三分钟都不到的路程,经常鸣笛路过的警用面包车停在学校门口时,看大门的老秦头都没反应过来是奔着学校来的,桌子上放着的半导体正放着单老师的白眉大侠,再喝上一口搪瓷大茶缸里滚烫的浓茶水,老秦还沉浸在学生放假屁事没有的神仙日子中,就听见门房窗户传来的咣咣敲窗声。 张建设边敲窗边打望空荡荡的学校,放假的校园里静悄悄的,再加上报警电话里那小子有气无力,快要死了的声音,这景象让人感觉就一句话,瘆得慌。 喊出了门卫,赶紧问了宿舍楼在哪里,一行人大步赶了过去,开完门的老李拦住后面的小警察三两句问明白情况,拍拍脑袋赶紧给教务主任打电话去了。 张所长进了寝室楼,头一眼就看见值班室的大门被踹碎了,向右一转一排寝室就一个门开着,进去就见一个十七八的学生满脸是血躺在地上,床上地上一片狼藉,张建设连忙俯身看看情况,。 北方十月的天气已经有点凉了,姜明躺下去一会就后悔,躺床上多好还暖和,电视剧看多总觉得躺地上才有代入感,正琢磨着就见几个警察进来,眯眼看去还有个毛脸警察伸手要摸自己,暗道你要是个英姿飒爽的警花我还能忍忍,满脸都是络腮胡子的糙汉子还是算了,姜明“啊……”的一声张开了眼睛,心里想:这哆嗦的声音销魂,细节到位。 张建设刚进来看见有血还是有点担心的,才想摸摸学生鼻下探探呼吸,就被一声长达五秒抑扬顿挫啊啊的鬼叫定住了身形,再看眼前学生的黑白分明囧囧有神的唐国强式大眼睛,张建设无奈说道:孩子是你报的警吗,出什么事情了,哪不舒服吗。 警察叔叔,我被三个人打了还抢了我的钱,其中一个我认识,是我们学校的高三体育生罗新田,现在的我浑身都难受,尤其是头很疼。姜明答道。 张建设听了这回答基本知道什么情况了,又问道:他们抢了你多少。 姜明答道:好像是三百,又好像是三万记不太清了,就是头疼记不准啊,快扶我上床,地上凉。 张建设:……。 招呼手下扶人上床,看着在床上仰面忘天的姜明,张建设确定这学生被打被抢肯定是真的,至于怎么处理还是等校方出面比较好,毕竟是学生之间的事,再说子弟学校的吴校长和自己关系也还行,先备个案再说,再想问细问几句,没想姜明就翻来覆去说头疼。 张建设一挥手让手下人去找人了解情况,知道人名把人带回来再说,至于立案怎么处理另说,几个学生的事不至于上纲上线,铁路系统关系枝枝蔓蔓多了去了,要是没啥大事在学校压力下一般会私了的。 张建设正安排着,就见老秦带着几个白大褂,抬着担架急匆匆的冲进来,领头的男护士对着姜明一顿望闻问切后说了一句:学校谁跟着,谁通知学生家长,说完话原地不动了。 门卫老秦连忙说:我们主任马上就到,家长我们负责通知。 姜明心里嘿嘿一笑,通知家长学校真是想多了,自己爷爷出门旅游根本没人接,家里电话学校根本没有,按照现在的社会风气,自己挨打不算个事,没残没死就抢几百块钱,家长出面赔礼道歉就算了,可自己要的远不止此。 也知道白大褂的真实意思是人我们接走,但是钱谁交,躺着这小伙子就是喊头疼,鼻血止住了,一时半会死不了,我们先谈好,免得最后没人交钱扣奖金。 铁中教导主任刘主任就这样在三方默契的磨洋工中出现了,快五十的刘主任远远望去就像火云邪神,看上去是个本分的老实人,可姜明知道人老心不老的刘主任早就对校长的位置虎视眈眈,老校长退下去的时候,本来对校长的位置手拿把掐,空降的吴校长打碎了他的美梦,原本一头乌黑亮丽的三七分,短短一个月就蜕变成了典型的教导主任地中海发型。 刘主任问完情况对120说:人你们先带走检查,家长我们通知。 转头又对老秦说道:你去跟着,有事打电话回学校。 老秦苦着脸说:那门卫咋办,要不让老李去吧,他管寝室楼这边。 刘主任虎着脸,呵斥道:老李有别的事,你先顶上。 姜明心里一乐,老李放假脱岗都有主任兜底,同为学校底层门卫,老秦你真是无知者无畏,啥也不知道啊。 男护士把姜明扶起来,姜明对刘主任说:主任,我家在外地没电话,爷爷又出门了联系不上啊,我这又被抢了,别说检查费,就是饭钱都没得啊。 主任皱眉说道:旁系亲属有吗,学校这边放假财务也没人啊。 姜明感觉男护士又要把他放回去的架势,连忙说道:铁路倒是还有一门亲戚,不过我大爷出车了,只有大娘应该在家,你们联系她吧。 刘主任点点头说好吧,先转头对张建设说道:张所长,你们那边先等等,等我们学生检查结果出来在做结论,麻烦所长了。 作为教导主任,对上系统内的派出所刘主任一点不虚,除非你们单位没孩子上学,更不要说是为了学校声誉,就是新来的校长也会支持自己,类似事情也发生不止一次,基本都这么内部处理的。 张所长对学校的反应早有预料,点点头说道:刘主任尽快处理,我先回去了,所里事多。 刘主任又对姜明说:你大娘叫什么,有电话没。 姜明望着转身要出门的张所长大声吼道:我大娘叫啥我也不知道,就知道姓张,家住铁西路八号楼第一个楼门一楼左边那屋,对了他还有个弟弟好像是铁路的派出所所长叫张建设,主任,我不行了,赶紧去医院吧,我脑袋疼的厉害,说完就往担架上一趟两腿一蹬,头一歪装晕过去。 刘主任听完看向又转回来的张所长,张所长又看了一遍躺在担架上闭上眼睛的姜明,难怪看着眼熟,可不跟自己外甥张的像,妥妥的堂兄弟,听姐姐讲过姐夫弟弟孩子在铁路上学,原来就是这小子。 刘主任心里也长叹一声,这就不好处理了,外地住宿生被子弟走读生揍了抢钱,和派出所长家亲戚被打被抢这是同一个事,但是处理起来这是两个概念,想了想开口对护士说道:你们先把人接走检查送铁路医院,到了让院方给我打电话,账先挂着,放完假上班了再交钱。 有人认账就好,几个护士没二话抬了姜明出去直奔医院。 姜明躺在担架上摇摇晃晃,以前看小说就琢磨穿越了第一件事做什么,最后得到的答案当然是体检啊,反正有人买单,从头到脚连腿毛老子都要查一遍。 002 医院一日游 两辈子头回坐救护车的姜明被人抬进医院,同为系统内的医院也不怕学校赖账,有能耐你们这帮老师一辈子不得病,姜明听大娘说过,以前有个老师素质不高,好像是因为老公和本班学生的老爹竞争什么职务没干过,给了学生点苦头吃,两年后长智齿的老师落到了当牙医的学生妈妈手里,当然还是很敬业的把智齿拔掉了,就是麻药当时不太够用,从那以后老师再也没去过铁路医院,哪怕能全额报销。 打过确认医药费有人认的电话,医院毫不客气的按照姜明要求,除了指甲和头发所有部位都查个遍,实习医生非常热情的把姜明塞进ct过了两遍,要不是姜明拼命挣扎就要被这帮拿他练手的苦逼新手再照一边,铁路医院刚进的ct会看片的人不多,姜明取片的时候,一帮人在那拿着片子指指点点,知道的这是现场教学,不知道的能吓尿,以为自己得绝症了。 医院非常贴心的给姜明配了个小护士,年轻帅气的姜明聊骚问过已结婚,现实的再没正眼看过一眼,当然主要是长的一言难尽,所有检查结束后确认健康的姜明又用头疼把医院难住了,就是二十年后也没谁能解决这问题,没招的医院在姜明的强烈要求下办了住院,把费用清单给姜明的时候,姜明都没看就签了,费用多少跟自己没关系,反正最后有人会买单的。 在病房安顿下来的姜明觉得一下午跑前跑后的老秦头还是挺认真负责的,做人不能欺负老实人,尤其是后面还要用到他,反正也不是自己的钱,操起内线电话打给医院食堂,点了一堆硬菜带一筐大馒头,电话里直接告诉记住院费里,然后挥挥手叫老秦头一起吃了再走。 刘主任就是在这时候带着姜明大娘进门的,看着盘腿坐在床上的姜明,左手里掐着两个大馒头,右手筷子夹着整根油炸黄花鱼往嗓眼里送,再看看三个床柜拼在一起才摆下的盘盘碗碗,刘主任陷入沉思:这个做派和自己出去公款旅游,不,出工公差学习时的作风好像啊,除了没有酒。 姜明大娘听弟弟电话里说侄子出事吓的半死,妯娌之间有点劲不假,可姜明从小人帅嘴甜长得白,几家女性长辈除了自家孩子都喜欢他,要不是张建设说没啥大事先别闹大,电话打出去这会应该五个亲姑都到齐了,姜明能考铁中也是因为在这有自家照看的原因,真出事的话老婆婆那关可太难过了。 姜明抬头看见大娘和刘主任进门赶忙招呼,坐在床上支使老秦头收拾碗筷腾地方,老秦头被小孩子使唤其实有点不愿意,但姜明一句话浇灭了老秦的反抗:这些菜老秦你一会打包带走,我一个穷学生也没啥答谢的,千万别客气。 姜明点的菜加一起这个年月要一百元了,除了求人办事谁家也没这么浪费的,老秦头看大门一个月才三百七,爱小的老秦心动还有点不好意思的说:这太多了,我带点,你也留点晚上吃。 慨他人之康的姜明嘿嘿一笑;老秦都拿着,知道你老伴有病家里不宽裕,就你一人挣钱,饿了我再点。 下午没事闲聊的姜明早把老秦家底掏个精光,老秦早年家里成分不好,一直没工作自然没老婆,后来不讲这个了,年纪也大了,好歹找了个病婆子成家,过的实在太困难,街道又给解决工作到学校看大门,性格棱角早被苦难的岁月磨平了,人有点爱小但是也本分老实。 老秦下午和姜明聊天时就感觉这学生古里古怪社会气特足,还装大对自己说以后生活会越来越好,听一个小孩子像模像样的宽慰自己感动有点,但感觉还是挺违和的,不过这么多大鱼大肉,看姜明也不像客气话,便宜先占了再说,家里有日子没见过油水了。 刘主任当着学生家长也不好意思说老秦什么,一甩后脑勺那几个毛对姜明说:同学,头还疼吗,好些没。 姜明甩了甩大娘把自己拽来拽去的手,答道:除了头疼,没大毛病,大娘你别拽了,再拽真拽出毛病了。 又问刘主任:人抓到了吗。 人是找到了,也承认打人抢钱,家长都在派出所,待会过来看你,要是没什么事,最好能私了,对学校影响不好,学生还是要以学习为主……。 姜明看出来刘主任进入工作状态开始没完没了,就点了点刘主任自家是军工子弟,不是平头老百姓,这年头大家都对这种厂子都有点神秘的畏惧感,刘主任和姜明大娘求证后,转身就出去了,姜明不用猜就知道是去通风报信卖好去了。 老秦打包完饭菜跟姜明约好明天有事再来,欢天喜地也走了,娘两这才有空说点背人的话,和自家人当然实话实说,大娘听说姜明大事没有,受了点小伤,放下担心给姜明一顿数落。 差点没给你大爷和姑姑去电话,你到底搞什么,我是管不了你,等你爷回来不打断你腿。大娘点着姜明脑袋说。 我爷才舍不得打我,我爷和我说过,我敢杀人他都敢去偿命,大娘你别急,听我说完。姜明也知道这回有点小题大做,这年头哪家孩子不打架。 姜明这才把打算和大娘和盘托出,说到这得说说姜明大爷家,大爷有个这代人的通用名叫姜建国,在铁路工务段上班当巡道工,这活是又苦又累,还长年不着家,但是补贴高开的多。大娘没正式工作,在铁路大集体里干零活,工资是时有时无还没保险,再加上家里一儿一女两孩子这生活压力就不小了。 本来大哥是铁路子弟高中毕业能进铁路接班,可体检时候查出个色弱,有这个毛病除非你爹是局长进办公室当干部,要不就只能向后转回家吃自己,待业的大哥没脸在家啃老待着,天天不见人影在社会上瞎混,还处了个一样待业的女朋友把爹妈气个半死。 大姐倒是争气考了个师范本科,虽然花费不高但是学校在省城。又要攒学费生活费又要给儿子攒结婚钱,却只有大爷按月进钱,心思重的大娘已经病倒好几回了,姜明前世还是个学生时候只是知道大爷家过的困难,但是年纪小也不上心,后来大哥结婚时候才知道竟然这么困难,这重新活一回怎么也不能,让大哥和大嫂再活的跟祥林嫂一样。 姜明跟大娘讲,打他的有个小子外号叫“萝卜”,真名叫罗新田,他爸叫罗弘章是铁路俱乐部的主任,大娘知道不知道,大娘讲知道但是不熟,姜明说其他的你别管,我给大哥找个赚钱买卖就着落在这小子身上,待会别多话,你弟弟我大舅也得来,到时候你就当我马上就要死了,不声不语哭就行了,大舅只要秉公执法,我保证你一年内有钱娶儿媳妇。 你不会是要讹人吧,咱老姜家可不能干这事,大娘忧心忡忡的问道,这孩子一阵儿没见胆子变的太大了。 什么叫讹人,我求他打我脸啦,这事就得趁我大爷不在才能干,我大爷那么好面个人,知道我没事,指定让就这么过去了,让张大舅给我哥安排个协警都不愿意张嘴,知道的是一身正气,我说就是穷惯了,再说咱也没求谁,大舅秉公执法不应该啊。姜明蛊惑着大娘。 大娘想想也对,也气自家爷们的倔脾气,就是亲戚也绝不张嘴求人,不过听侄子说自己男人也是不顺耳,这年代女的都这样,在家再挨打受气也维护自家选的老爷们,姜明给大娘好顿洗脑,怕她演技不到位就布置了一个任务哭就行,大娘这几年过的不顺心经常哭,这个技能应该点满了。 娘两交头接耳聊着呢,房门吱嘎就被推开了,大娘弟弟打头,后面跟着刘主任带着一溜十几个人,打人那三小子低着个脑袋一个不少,张建设在门口见姐姐和姜明正在说话刚要开口,就见坐着的姜明捂住脑袋一声头疼,‘啊’的躺了下去,关键是两条大长腿还特么抖了几下,众人……。 只好跟姐姐问声好,张建设站到旁边一言不发,姐姐没表态之前张建设知道闭嘴就行了,长姐如母,大姐在的地方轮不到自己说话,再说自己家人占着理呢,下班时间自动切换成弟弟角色的张建设进入亲戚状态。 病房里没人关注躺着的姜明,都是直奔身具姜明长辈和张所长亲姐双重身份大娘赔礼道歉,一边态度真诚的恳求原谅,包赔所有费用,一边把自家孩子拽过来连打带骂,再加上刘主任在旁敲边鼓说便宜话,旁观的姜明眼睛忽然有点模糊,穿越了时空的目光仿佛看见了自己的父母当年的一幕,这时候还真有点想家啊。 一群人以罗家为首,罗弘章在派出所没闲着,医院里也有人打听消息,和学校的刘主任又老相识了,儿子上高中后没少给他拜庙门,这香也没白烧,这回都用上了,社会阅历丰富的罗弘章知道姜明没啥大事就是鼻子破了,这会可能都长好了。 至于头疼病,罗弘章眼角余光扫去,面色红润眉目有神,就是眼睛有点水汪汪的,当然不知这是因为刚才想家想哭但又憋回去了,细看应该没啥大事,就是当家长的要给孩子出这口气而已,打定主意低低头态度好点,多陪点钱就是,自家孩子惹的祸扛着吧,谁让对面有个好舅舅。 姜明的大娘开始还按着嘱咐一言不发,可冷不丁这么多人赔不是,还知冷知热的说着恭维话,这么多年受的委屈一时全冒上来,这眼泪不用挤就出来了还止不住,本想今晚按照流程应该能大结局的张建设哪见过亲姐哭成这样,安慰几句不见效果看见还在床上装死的姜明这气就上来了。 张建设干了这么多年警察,什么妖魔鬼怪没见过,早就看出姜明没什么事,这年头学生之间只要不动刀,打架没残疾都没人理的,姜明要不是报警急救一起来,又逼着学校交了医药费,只要各方默契的把事情挂起来,姜明能把钱要回来都是烧高香,这年头学生没人权的,其实二十年后也差不多。 看热闹的姜明本来还想在抻抻,可看大舅目光不善的看着自己,还是决定见好就收,毕竟后面还要用张建设,再说大娘哭的有点太敬业了,女人果然天生就是演员,清清嗓子:嗯,我大娘太疼我了,怕我病情加重想让我转到省城医大,但学生还是要以学习为主,清华北大苗子的我要向轮椅姐姐学习,做一个身残志坚的人,钱不钱的不是事,哪能要赔偿,给几万营养费得了,我需要补补脑子。 姜明表态之后,全屋安静了十秒,一个红衣服大妈站了出来,牙尖嘴利的说:几万,你这是讹人吧,就是警察家属也不能仗势欺人啊。 姜明懂得这是对面红脸出面了,装弱小讲歪理就为少赔点,没猜错的话刘主任是负责谈崩时候圆场,价钱能接受了再由罗弘章拍板钉钉,现在进入了正式谈判阶段,不过姜明不打算按理出牌,占着道理外加背后有人就是这么骄横。 拿手指着女人说道:你哪家的,信不信我把你家那位定成主犯,主从量刑可不一样啊,祸从口出知道不,再比比让你以后少门亲戚。 环视了一圈说道:你们心里想的我知道,要是陪太多还不如拘留几天,几百块也够不上刑法,但是我要提醒你们只要我一直头疼,一直住院,就必须有人负责。给你们讲个事,我家祖上是逃荒过来的,从太爷那辈算在辽县娶妻生子有一百多年了,我光亲姑就五个堂姑快破百了,你们跟我比人多嗓门大,今天我是不想搞事情,才没把消息放出去,我要欺负人没人帮忙,但我要被谁欺负了,后果你们自己想啊。 一圈人听完面面相觑,如果是姜明说的都是真的,县城里就这种大家子最麻烦,真记恨上想搞谁,从早到晚有人找麻烦,谁也不说话了看向领头的罗弘章。 姜明气势上压下去,满意的点了点头,上辈子就是不知熟练运用人民群众的力量才吃亏,这辈子要没事就拿出来威慑威慑,关键时刻不要太好用,对罗弘章说道:叫你声罗叔是因为你年纪比我大,我求你儿子打我了还是求他抢我钱,犯法还有理了,现在抢钱以后还不得抢女人,给点教训是为你家好啊。 罗弘章说道:我真是谢谢你啊。 姜明回道:我感觉你好像在骂我。 周围:……。 姜明感觉大娘情绪稳定不少,张建设看自己也不那么凶了,开始进行第二步,笑着说道:罗叔,我觉得还是咱两单独聊聊,趁着我爷不在家赶紧解决,我是他最喜欢的老孙子,你不会想看到我爷管这事的,让所有人都出去吧。 罗弘章也觉的这么僵着不是事,不占理又碰不起,就听听这小子说什么,回头让亲戚都出去,姜明也让张建设扶着大娘先出去,谈好了再进来,亲戚朋友在门口待了没十分钟,就见罗弘章低头走了出来,对众人说谈好了赔点钱就行,姜明还是个讲道理的好孩子,不过走的时候眼神诡异的握着张所长的手,说了声:你有个好侄子啊。 见人都走了,姜明大娘和张建设进屋,看姜明正拿着电话正在点餐,大娘走过去拍了姜明一下:你不是刚吃完吗,能吃的下吗? 姜明委屈的说:我这不是给你点的,带回去好几天不用做菜,有鱼有肉吃的还好,你家日子过的紧,大哥大姐不在家顿顿茄子白菜不放油,到饭点我都不爱去。 大娘觉的有点挂不住脸:你去没给包饺子啊,挑三挑四的事还挺多。娘两就家里伙食展开了辩论,姜明是闲扯蛋和大娘闹着玩,旁边看着的张建设倒是起了好奇心,姜明刚开始明显得理不饶人,后面看着好像又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这个转折就不太懂了。 姜明大娘也好奇,侄子就告诉自己哭就行,后面啥结果还不知道,打听出来万一违法犯罪可不能做。姜明哈哈一笑才细细道来。姜明从开就不是奔着钱去的,是奔着人去的,罗弘章管着铁路俱乐部,这可是块风水宝地,位置极好就在铁路小区中间,可罗弘章却没占到什么便宜。 打铁路俱乐部的主意轮不到姜明,一楼左边开的游戏厅,右边开的录像厅,二楼没变还是公家电影院,没事放点老电影,三楼整个一层开了个舞厅,罗弘章主任已经被挤到了阁楼办公。要说罗弘章看各家赚钱不是不眼红,可他是后来的,各家合同签的早,背后靠山都太硬,只能逢年过节收点烟酒还都是便宜货。 罗弘章都动不了姜明更白费,姜明打的是俱乐部前面那个小广场的主意,广场不大靠着家属区十字路口,平日里没人管所有垃圾都往那扔,约定俗成之后变成了垃圾清运点,姜明打算把那块清出来自己用,多少人上下班都在那过,铁路内部思想僵化没人想起来这用处,后来也是外地人承包了干了几年大家才注意这聚宝盆。 罗弘章听了也想自己干,暗示大不了自己多给姜明赔点钱,姜明知道这老小子独,钱财动人心,自己还是吃了年纪的亏,看着罗弘章叽里咕噜乱转的眼睛,自己这么一大家子人都镇不住贪心,幸好自己有准备拿出了杀手锏。 罗弘章儿子罗新田学习不好,高中都是托人念的大学更没戏,罗弘章奔四十了才有这儿子,家里老太太眼里只有孙子,惯的不像样子,罗弘章也知道孩子再这样在家早晚要废了,托了不少人给罗新田求了个前程,送儿子去首都当兵,关系都办的差不多了。 当兵档案是不能有任何违法乱纪的,更何况是首都兵,只要留了案底就算是拘留几天,一个举报电话也让你收拾东西回家,姜明就是掐着这点明确的告诉罗弘章别动歪脑筋,你要钱还是你儿子前程自己选,选钱我就告诉你家老太太他孙子前程让你换钱花了,以后还想家宅和睦就听我劝,被猜中心思的罗弘章差点没吓死,以为背后多少人在算计自己。 姜明又表示我可以撤案不追究,但是事情说明你儿子给我写一份,合同什么时候签好我什么时候还你,我也不怕你找后账,都是坐地户谁家还没几个当官的亲戚,这块地谁先占住就是谁的。 罗弘章的心疼的脸色发绿,姜明想想毕竟县官不如现管,罗弘章万一没事找毛病也怪恶心的,做买卖毕竟和气生财,又表了态,小广场刨除去过道等等杂七杂八的违章建筑,也就能隔出十个地方做买卖,给罗弘章分了五个,罗弘章也不能都留手里,也得走人情送出去两三个保平安。 姜明看着罗弘章激动的面色发红了,感觉又有点不爽,上辈子赔礼道歉时面目可憎的罗弘章可是真的招人烦,又告诉罗弘章承包费他垫付,自己是个学生没钱,赚钱了肯定还,再看罗弘章又由红转绿那么一点,姜明才感觉身心舒畅。 也告诉罗弘章医药费赔偿款都要给的,罗弘章掏多少姜明私下会还给他,另外两个赔偿多少吗,就看罗弘章这个内鬼的本事了,毕竟死道友不死贫道的道理,姜明扬扬眉毛对罗弘章笑道:你懂的。 大娘和张建设听完沉默了一会。心里有点接受不能,就鼻子流血这么点事,哪个十七八的男孩子每月不流那么一次,就被姜明讹出花来,而且合理合情合法,两人对视一眼感觉自己真是老了。 张建设也明白这混小子是靠着自己的威风才这么顺利,不过并不讨厌,不沾点光还能算亲戚,看看表时间不早就告辞了,啥年头警察也没劳动法,忙的时候连轴转,几天没好好休息还是抓紧回家睡觉,也看出来姜明是个主意正能折腾的,自己以后有的累了。 大娘送走弟弟,姜明点的饭菜也送上来,直接装袋给大娘拎着,长辈吃小辈大娘还有点抹不开,一直在那扭扭捏捏让来让去,姜明实在适应不了爹妈人这辈人的太极拳客气法,直接说:再吃也就这一顿,明天我就出院了,在想吃大餐没机会了啊。 瞎说实话的姜明逗乐了大娘,送大娘下楼回到自己的单间病房,摸摸枕头旁没摸到手机,自言自语到:长年赌咒发誓不玩手机早早睡觉的我终于做到了。 关灯睡觉,一夜无话。 003 大哥太难了 第二天姜明早早就被大娘喊起来,洗漱完毕啃着老玉米的时候,见罗弘章带着儿子罗新田开门进来,罗弘章带着孩子给姜明重新道个歉,又拿出张信纸递给姜明,接过来看看保证书写的还算真实,另外两家的签字也都有,姜明点点头,本身就什么也没带,出院倒也方便。 罗弘章跑完手续交完钱,领着姜明钻进了开来的夏利三厢,姜明左摸摸又看看,这年头谁家也没私人汽车,能开个车在街上逛的都是风云人物,罗弘章这车应该是借的,罗弘章启动汽车后,递给姜明一个住院清单笑道:大侄这刀挺狠啊。 翻到最后一页,汇总金额两千多点,姜明嘿嘿一笑:罗叔别酸了,又不是你一人花钱。 姜明住院时候把能检的都检了遍,要不是对肠镜有点心理阴影,估计连菊花也保不住。也明白罗弘章在卖惨,这老糟头子坏的很,总嫌便宜占不够,不过倒是不怕,因为自己最大的靠山,节后就要回来了,就是十个罗弘章也不够打,点跟烟和罗弘章胡勾八扯瞎扯淡没一会,铁路派出所到了。 进了调解室,三家人都在这,大舅张建设也来了,反正和罗弘章都讲好了,姜明也没磨叽就要直接签字拿钱,这时候被张建设拦住了,要过保证书看了一遍,要求当事人必须按手印,姜明暗道自己还是太嫩,怪不得罗弘章一直催促赶着办,万一签字是假的就被罗弘章套路了。 罗弘章到底有没有那心思,姜明也懒得猜了,就按大舅的意思办不按手印不签调解书,罗弘章估计就是想试试,年轻人毕竟好糊弄,恭维几句好话能蒙过去,但是遇到张建设这个老警察就只能认了,三家没办法尤其是罗新田按了手印,姜明横了罗弘章一眼也签了字,三家总共陪了六千块,一家两千也公平合理,这事就算了结了。 罗弘章走的最晚在门厅等,姜明也跟了过去,直接明说:钱等等给你,我先扣下了,事情办完和保证书一起给你,没办成,那就对不起了,自己掂量办啊。罗焕章把柄被人拿手里自然无话可说,气呼呼的开车办事去了。 时间临近中午,手拿巨款的姜明本想请大舅吃个饭,可忙着警务的张建设根本没时间搭理,招呼了亲姐又提点了几句,就打发姜明滚蛋,姜明本想拉着大娘去下馆子改善生活,又被好顿数落不会过日子,直接拉着姜明往家走,幸亏路上遇见个卖熟食的,割了块猪头肉又买点炒肝,从来没亏待过自己的姜明可不想去大娘家啃白菜土豆子。 大娘家住铁路西区,也不知道哪年盖的三层矮楼,墙皮都快掉没了漏出红砖,灰的的墙红的砖构成这个时代独特的画面,狭窄的楼洞里挤满了各家的酸菜缸、酱缸和自行车,没有防盗门都是实木包的镀锌板,上面钉着铆钉拼成各种菱形,讲究点的刷点红漆黑漆,最牛叉的是大娘家对门刷的绿漆,整的跟邮局似得,姜明每回来都想往里塞点啥,后来也的确这么干了,要不念头不通畅啊。 开门拽开吱吱响的木门,姜明嘀嘀咕咕说:大娘你们谁能不能上上油,这门重的跟城门了一样,贼来了没点力气都推不开,进屋换上自家纳的布拖鞋,大娘拿着东西进厨房问:昨天的菜还没吃,热几样行不行,还有剩的馒头馏一下。 说是问姜明,其实那边煤气罐都点上了,这个时代的女性在家里厨房的地位是神圣的,问吃啥就是象征性,除非你有病能有点特殊待遇。 姜明在大卧室胡乱应着,离厨房那么远根本啥也听不清,但是不答话又显得不尊重长辈,尤其是女性长辈,后果会被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就这样不知道说啥,哼哈大点声稀里糊涂应付。 大爷家和记忆里一毛一样,两室一卫一厨加个大阳台,以前盖的老式居民楼没客厅,大屋里放着自己打的沙发茶几都在这会客,熊猫黑白电视看着特亲切,除了这个还有个四喇叭收录音机摆在写字台上用绢布盖着,茶几上有个红碟里面摆着四个搪瓷缸,缸子上面红字标着“一百天无事故纪念”,谁渴了茶几下面有暖壶自己倒。 地板也是自己拼的刷的红油漆,拼接的手艺估计是不到位,这翘一块那塌一块,靠窗户摆着床,这可是纯实木的,没几个大小伙子都挪不动,大娘的嫁妆“钻石”缝纫机当床头柜。 转身又到了小屋,以前这是大哥大姐一起住,后来兄妹大了,大哥就挪到大卧,天天晚上把沙发打开睡沙发,搞笑的是大哥个太高,沙发太短只能头插沙发角里斜着睡,基本三天一落枕,后来也有点歪头治不过来。 大姐出门上学去了,大哥也没住回来小屋,这年头过日子没有扔东西的,攒的家底是越来越多,大姐这屋所有犄角旮旯被安排的满满登登,看上去还不显得脏乱,也是这年头女性的本事,谁家要是不干干净净,指定被集体妇女背后讲究天天笑话,哪像二十年后小媳妇能把自己弄明白就不错了。 大爷因为工作需要,铁路给装的电话,只能内部拨号,奇葩的是座机还能插卡打外线,姜明摸起电话给大哥打了了传呼,在南方早就烂大街的呼机,在这座三线小城才刚设电台,谁要是上街腰里别个呼机比在后世手里拿个苹果可狂多了,要是汉显大方块那就更牛了,绝对最靓的仔,只要你不怕被抢。小县城远远落后时代的潮流,姜明估算过一样东西从开始流行到能在县城出现,网络没到4g的时候要两三年之久。 没几分钟,大哥电话打回来了,这阵大哥还没有性感的烟嗓,直接问:什么事电话里说不行,我跟你嫂子一起不想回去。 回来我有事求你帮忙,事要成了,你和嫂子的事根本不是事,趁着大爷不在家赶紧的。姜明催着说 兄弟两人电话里扯几句也没多聊,这年头电话费还挺贵,要不哪来的遍地专门打电话的话吧,也算是时代特色。姜明放下电话点根烟想起大哥和大嫂的事,也磨牙苦的慌,这个难受劲都赶上九九八十一难了。 大哥毕业进不去铁路就一直悠悠逛逛瞎胡混,朋友介绍朋友就遇见了大嫂,往家领第一回就吃个闭门羹,大娘一听没正式工作就不同意,再看模样连饭都没留,大爷没表态是因为没给儿子安排工作心里有愧,其实也不愿意。可就这样两人也没分,自家大哥个高长的也很帅气,大嫂就有点差强人意对不起观众,姜明本来也以貌取人看大嫂长得丑,还背后劝过大哥,大哥谁也没理直接搞出个孩子,这不结不行了,大爷家捏着鼻子勉强认了,不过婚礼不但简陋,两家亲家还都板着脸,这婚结的谁家也不高兴。 等过起日子,所有亲戚才发现大嫂真是个硬茬子,脑瓜好使能张罗能吃苦,见人看事极准,把大哥调教的明明白白。正好赶上县城拆迁大兴土木,先见之明的让大哥去省城学的塑钢门窗安装,干了几年攒点钱有了人马,就开始找门路承包新建小区门窗工程,几年下来大哥开上奔驰在县城也算有一号,不光小日子过的蒸蒸日上,管教孩子也有一套,小侄子从小到大没出过前三名,姜明这一大家子学习没有好的,估计能考名校的小侄子应该是头一个。 但是大哥大嫂处对象这头几年过的可不顺,说两人吃糠咽菜都是好日子,西北风倒是经常喝。穿越回来的姜明必须帮一把,坚决站在大嫂这边,大嫂除了模样差点,配自家大哥那是绰绰有余,小广场拿下来以后给大哥弄个买卖,实际是让嫂子张罗,有进钱不求家里人自然就硬气,自己还是很尊重大嫂的精明强干,另外也很喜欢虎头虎脑的小侄子,叔侄两没少一起偷鸡摸狗。 还有姜明没时间管校外的生意,罗弘章看样子又是个难斗的,大哥人有点混但是听嫂子话,大嫂是个见事明白人,平时也交给哥嫂管,再让他们找几个知根知底的待业青年一起干,这年头年轻人愁的是没活干没钱花,辽县平均工资还不到五百,就这还不是人人有工作,下岗的大潮吹来吹去,以后街上瞎混的年轻人更多,没工作没钱市面乱的很,不怪后面的严打游街毙了好几个。 没一会煤气罐热菜的吱吱声停了,赶紧打开厨房门洗手端菜帮忙收拾,不怪姜明成为中老年妇女之友,这年代的爷们都是甩手大爷,没几个愿意进厨房帮忙的,前几年要不是姜明和爷爷干一架,爷爷家还守着请客吃饭自家女性不上桌的狗屁规矩,在工厂长大的姜明可受不了自己在桌上吃饭,奶奶在厨房守着灶台吃剩菜。 按按大娘肩膀,夸夸这菜做的真香,早就忘了菜还是慨他人之康,满嘴跑火车的姜明告诉大娘稍等会大哥一起吃,知道姜明打算的大娘自然是千好百好,收拾好茶几摆好菜,闲着没事的姜明开了电视,县城电视台正放着上海滩,黑白电视里的发哥围着白围脖帅的一匹,电视知啦知啦乱响也没事,重重拍电视后盖,一直不好就一直敲,姜明明知道是显像管接触不良,拆下来擦擦再安就能好,可还是喜欢费劲敲,穿回来要的就是这种手拍啪啪啪感觉。 等一会儿就见大哥开门进来,年轻时候的大哥是真的帅,就是个放大拉长版的自己,留着郭富城头穿的一身牛仔服干净的很,娘两见面还有点尬,大娘在那端着:呦,难得回来啊,娶了媳妇忘了娘,你这没娶就成天不着家,白养十几年看样是喂狗了。 大哥可没姜明这厚脸皮,被亲妈几句僵在那里低头不说话了,大哥脾气随大爷,打死不道歉那种,亲妈惹不起只能来个沉默是金,姜明知道大娘也就是心里酸,痛快痛快嘴,谁家孩子谁心疼,那眼睛跟x光似得扫了大哥四五遍,看见没瘦衣服干净松口气,估计又看大哥没瘦还被大嫂照顾的不错,自己这亲妈无用武之地,这气就又提起来了,这不是跟大哥较劲,是两个女人的战争还特么分不出输赢的那种,婆媳关系已经困扰了中国五千年,姜明也没能耐解决它,赶紧打圆场。 大哥,我和大娘等你半天了,菜都快凉了,抓紧吃,吃完我找你有事帮忙,我可是你弟,尽心尽力啊。说完又给大娘倒杯水。大娘,我哥两说事,等我走了你娘两再干啊,我是无辜的,别耽误我事啊。 姜明搀科打诨给了大娘台阶,大娘也知道这买卖是正经事,嘴边的敲打话咽了回去,摆摆手让大哥进屋,亲妈消停了,大哥自然是不敢多事,哥俩一段时间没见,姜明讲了讲发生的事,刚讲到自己被打被抢钱,大哥就忽的站了起来,姜明这大哥打小在爷爷的灌输教育下,这辈年纪最长的大哥极为爱护弟弟妹妹,处处以兄长自居事事都关心,有一段时间把姜明烦的够呛,当然前提你得一个姓,表兄弟在大哥眼里不算人的。知道弟弟受气,大哥自然要替弟弟出气,至于后果让爷爷操心去吧。 姜明就猜到了大哥这个反应才在家里说这事,好歹还有个大娘能压住他。姜明按住大哥听完整件事,看出来大哥还是一头雾水,知道大哥脑袋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直接说结果:我气已经出了,钱赔了六千块,还要支个买卖缺人,大哥你别找对面麻烦,你等我信跟着我干就行。 又说:大娘你也别闲着,挑你们大集体里干活麻利,手脚干净的留心,我要用,还有一样是不成之前,咱三是攻守同盟,瞒住我大爷,他要是知道准坏事。 大娘和大哥知道自家爷们啥样,同时点点头,这时候娘两还是蛮有默契的。有了共同的秘密就算自己人了,气氛缓的差不多了,娘仨开饭,大娘看着两个大小伙子甩开腮帮子净往肉上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希望大侄的买卖能赚点钱补贴家用,不图赚多少,能把儿子这张嘴带出来就行,也不用自家爷们辛苦加班赚奖金,几天不回一回家,全靠女人在家撑着。 吃着饭姜明看出来大娘神不守舍,也猜到大娘在悬着对自己没信心,当长辈都是这付不放心孩子的样,你就是成功了拿回家钱,第一个问的也不是赚多少,而是合法不合法,往回拿多了,多半还忧心忡忡觉得祸事要来了,各种被迫害妄想症。姜明也没招,只能往前走着看,有些事还得瞒着家里干,要不一堆人跟着瞎操心,赚的还不够闹心的。 这顿饭哥两足足吃了半个点,吃完大娘收拾碗筷,兄弟谁也动不了,姜明摆出后世经典葛优瘫,看着扶着椅子站起来的大哥笑着说:大哥,你这是几天没吃饭了,弟弟我筷子都轮出来影了也没抢过你,当哥的有点掉价了啊。 大哥摆摆手甩过来根烟,我和你嫂子打工有一天没一天的,你嫂子好东西都往外我嘴里送,自己吃的孬,我就只能吃点就下桌,两人让着吃,我也不瞒你,最近这肚子空的厉害。 大哥说的寒酸,当弟的听的心酸,虽然这哥没少欺负自己,但是小时候外面哪家孩子有个火药枪,弹弓什么的,姜明和大哥磨磨,都能给自己搞来,一群小伙伴里斗枪斗玩具从来没输过,小朋友也要面子的好吗。至于什么玻璃球,烟盒叠的元宝传承自大哥的姜明根本输不完,被大孩子欺负更不可能,报上大哥名号横行无阻,姜明小时候在爷爷家过的舒心一半要托大哥的福。 再看手里的蝙蝠烟,姜明就更心碎了,大哥是当年抽蝴蝶泉都嫌呛的人,从外衣袖子里掏出一条红塔山递过去,这是刚才进屋前抽空去买的,悄悄说:赶紧藏起来啊,让大娘看见抽这么贵的不得了,肯定要挨骂的。 大哥看见烟眼睛都直了,压着大衣藏沙发上,把蝙蝠揣回去,美滋滋点了根红塔山说:这么多年,可算看到回头钱了。摆出一付老哥总算投资老弟看到回报的得意嘴脸。 碗都捡完了,大娘在厨房洗洗涮涮,哥两聊点体己话,姜明问:嫂子你两现在住那,怎么样。 西街租个破房子先住着呗。大哥说的直叹气。 不冷啊,我们学校都快供气了。姜明问,辽县十月份就下雪,姜明一直觉的全球变暖是好事,起码北方冬天不难过了。 两人搂着多盖点就不冷了。大哥惬意的抽着烟,啥话都往外冒。 不想了解大哥闺房生活的姜明果断改变话题,自己就算是单身狗也不想吃狗粮,没一会大娘也参加研讨会,生意经就研了十分钟,主要是讨,讨伐大哥不能理解当娘的一片苦心,大哥勉强坚持了一个点就欲哭无泪,看求救目光有向杀人倾向转变,姜明果断放大哥一马,插话对大娘说:让大哥先去忙,这生意还得他当主力,我还是学生没时间。 大娘也发泄够了,孩子大了不由娘,看两孩子眉来眼去也不知搞什么鬼,恨恨的去床上躺着歇会。姜明摆手让大哥先走,大娘自己负责摆平,大哥跟亲妈告了罪开门撤了。 大哥走了姜明留下来陪大娘,主要就是听中年妇女自言自语当个捧哏,被念经念到晚上眼冒金星,啥时候大哥又跑回来根本记不清,稀里糊涂在大爷家住了一宿。 004 寝室六兄弟 第二天假期就结束了要上学,在寝室从来都睡到自然醒的姜明六点就被大娘拽起来,在半梦半醒中穿衣服,吃早饭,上厕所,直到出门坐上大哥的二八大卡后座,被大哥点根烟塞嘴里才被熏醒,风抽一半自己抽一半到了学校,不用大哥停车使出摔过无数次的绝技,双手一扶屁股一抖直接下车,左晃右晃没倒,摆出体操运动员最后的庆祝姿势和大哥打个招呼进了校门。 校门右转没走几步就被刘主任拦下来,披着校服嘴里叼着香烟的姜明,在刘主任看来已经是重点关注对象,昨晚罗弘章登门拜谢,刘主任发现罗弘章对姜明的看法,从早前的讹人惯犯变成了算命先生,显得十分诡异还带着三分忌惮,不过刘主任不在乎,在学校自己就是天,把姜明叫过来问了几句,又把嘴里的烟下了,想想还是没掏兜给姜明留了点面子。 姜明刚回来不太习惯学生生活,还以为自己是个社会混混,学生哪有不背着老师抽烟的,被批也应该就没法计较。就在校门当着各年级学生被教导主任一顿批,抹抹满脸的唾沫星子,自认倒霉晃晃悠悠就想先回寝室补个觉,没几步就被搂了脖子,不用回头闻着味就知道是寝室老六周小雨。 要说这老六人白净说话慢声慢气哪都好,可高中三年所有女生都拿他当猫撸,就因为老六的体香,姜明知道人身上有汗味,狐臭,香皂味,甚至还有馊味,但是老六的体香是奶香味就太过分了,离着一米闻着都甜,长年招苍蝇蚊子,大学毕业才渐渐淡了。 姜明笑着调戏:老六几天不见,想哥没,一边把嘴撅起来往老六脸上凑过去 滚啊,人都齐了,就差你了,听说三哥挨揍了,我咋听着这么开心呢。周小雨躲开,笑嘻嘻的嘲笑姜明,姜明在寝室排老三。 姜明装伤心状说:老六,你不爱我了,以前我都在你下面,下回我要在你上面。 周小雨看着周围同学的异样目光,尤其是女同学,赶紧解释:一学期一换上下铺,三哥你请说人话好吗。 哥两边说边闹,姜明作势要扒老六裤子,校服裤子松紧带的特好扒,周小雨没少被姜明和二哥李鹏程祸害,拎着暖瓶向寝室跑去,姜明也假装追边走边打量周围来来回回的女同学,这年头学生穿着打扮都挺素朴,好不好看全看脸,身材被校服遮住腿毛都不见一根,姜明觉的穿回来后的福利少很多啊。 进了寝室楼不出意外的没见着管理员老李头,值班室的门不知道被谁修好了,看看墙上挂的大黑钟,这个点尽职尽责的老李应该在家睡觉呢,左边男寝右边女寝,三层楼按年级分一级一层,看着来来往往的面孔,模糊的记忆渐渐清晰起来,看到人能想起这人是谁,但还是想不起来叫啥名,就像总有两人遇到会说:你不是那谁谁谁吗,干过什么什么事,问叫啥,还是忘了那种感觉。 回了寝室直接用脚开门,昨晚回来的寝室哥五个都起来了,洗脸的洗脸,刷牙的刷牙,还有老四正在洗脚,老四吕辉大高个一米八多,长的乌漆嘛黑,姜明嘴欠按单先生评书里形容起个外号叫“铁塔”,老四也不负众望毕业时候长到两米,往哪一站再剃个炮头,看着都吓人呢。 老四农村孩子特朴实没心眼,除了吃什么都不在乎,只要管饭陪着你上刀山下火海没问题,高中三年是寝室里的头号打手就是费大米,除了吃还有个毛病,哥几个觉得老四打架都不用伸手,就能退敌三百里,这脚是真的臭,寝室睡觉都让他把脚包起来要不大家就等着窒息吧。 老大不信邪同样是年轻人谁还没点汗脚,各种品牌的足光粉老陈醋乃至乡下偏方用个遍毛用没有,刚洗完只要穿上鞋都不用打篮球,十分钟后还那味,姜明也庆幸寝室有老大这么个勤快人,天天打热水给老四洗脚,足足三年一天没断,让剩下的哥几个还能活着毕业。 和哥几个打个招呼,姜明看见铺上染血的床单被套的都让老大洗了,赶紧给老大点根烟溜溜须,老大王强小时候上学晚,比同届学生大两岁。不光年纪大也有大样,兄弟们的生活学习寝室卫生都是老大张罗,全票当选寝室长兼老妈子,就是谁生活费花冒了,也都是跟老大张嘴借,总能变出钱来,可老大的学习真是让人一言难尽,姜明玩一学期就期末突击复习,都比天天自习从不间断的老大考的名次高,也不知道老大天天学个啥,可能脑子下面有个漏斗吧。 老二李鹏程看见姜明发烟赶紧过来蹭一根,姜明扫了老二一眼没言语,李鹏程也不知道是家里真困难还是抠,长年蹭烟蹭酒蹭饭,最后连衣服都开始蹭,姜明谈不上烦但也不待见,这回姜明也不打算计较,没记差下学期开学没几天就不念了,最特么离谱事高三快毕业了回来借钱,老大好心借了二百就要带老大去广西发大财,觉得不对的姜明没客气直接喊老四把他扔出去,扬言再回来一次打一次,但是却忘了借老大钱的事,被抓住把柄讹了十几年,请了无数次饭店,多少个二百元都花出去了,兄弟再聚会老大只要提这事,姜明就要自觉主动买单,直到广西爆发大规模遣返,觉得救了老大一命的姜明才讹回来。 姜明给上铺躺着的老五刘洋也甩了一根,刘洋和姜明差不多都是工厂出生,不过刘洋是本地电厂子弟,水老虎电霸王这年月电厂工资福利是出名的好,姜明觉得按理考不上重点高中,也能交起溢价费上重点的刘洋有点故事,后面熟悉了刘洋才单和姜明说了实话,都是爱情惹得货,泡的马子总被情敌拐跑,这回高中必须和宿敌分开,各有一片森林不香吗。 寝室六人也分亲疏,老三姜明和老五刘洋打小生活环境接近,看的玩的都差不多,两人经常一起逃课打游戏惹是生非,老大王强和老小周小雨都是好学生,天天搭伴上自习,不过一个是好学习的学生,另一个是学习好的学生,这学习成绩天差地别。老二李鹏程觉得老四吕辉傻头傻脑好忽悠走哪带哪,后来李鹏程不念了老四讲了实话,我吃饭钱都不够骗我花钱,二哥真是脑袋有水,我傻我们村就我考上高中,觉得我傻才真傻,一肚子愤愤不平逗坏了哥几个。 寝室哥几个收拾完叫着姜明去食堂吃早饭,姜明说在家吃过就和同样吃过的老五刘洋直接去教室。 路上刘洋问:听说你出事了,怎么回事说说。语气里带点担忧。 姜明没瞒刘洋,能说的都说了,最后说:事情处理完了,没事了。 也知道刘洋担心还有首尾,拍拍刘洋肩膀:没人敢找后账,高年级有主任看着,再说我跟家里说了,谁家没几个社会人。 刘洋点点头,也知道姜明是个明白人,同寝室里刘洋表面不说,其实能看上的就姜明一个,点点头:有事说,我有点钱还能出个人。 谢了。姜明笑呵呵答道,后来也是哥两都留在辽县,处的跟一家人差不多,我父母有病你去帮着值夜,你家有事我帮着看孩子,两人十几年没红过脸,老大取笑他两把婚离了,直接搞基算了。 到了教学楼门口,几个高三学生在那大声嚷嚷,嘴里不干不净的冲着姜明挤鼻子瞪眼,姜明没惯病直接过去说:萝卜打我一拳陪了我一万,各位要是不想高考进局子尽管来,谁碰我一下我能躺到他扒房子卖地为止,不把你们讹掉裤子就算你没穿。 几个高年纪也就痛快嘴,表现一下兄弟情深,大家能挺到高三的都是冲着高考去的,这经济环境谁家供出个大学生都不容易,谁敢因为打架毁前程,回家能被爹妈打断腿,都没想姜明说话这么冲,场面就一静,姜明指指点点几个叫的欢的,大声威胁一番,转身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在几位高年级想要吃人的目光中拐进教室。 要说什么东西万年不变,姜明觉的教室算一样,在老师进来之前永远乱糟糟,学习好的和装学习好的,在假模假样的收拾纸笔整理课本,真发骚的和想发骚的在说着谁也不关心的话题,眼角含春的瞄着暗恋的人还特么越说声越大,自以为大权在握的班干部,在那自言自语的强调纪律也不知说给谁听,在嗡嗡嗡的环境下还有几个睡得呼呼的神仙在会周公。 环视一圈熟悉的和已经忘了的面孔,大吼一声:这就是青春啊。姜明说完觉得自己的牙齿都闪了一下,回头看看刘洋竖起大拇指:哥是不是特热血。 神经。刘洋酷酷的损道。 除非找人托关系,班级里还是按大小个排座位,初中毕业一米七八的姜明自然在后面,最让姜明伤心的是高中毕业还是一米七八,一直到大学毕业都没长高哪怕一毫米,到工作三十多岁胖了竟然还缩回去两厘米,又庆幸缩的不是不该缩的地方,往好了想想也认了。 高二二班学生不多四十多个,同样的县重点一个班级,就可怕的挤了一百多人,好凑热闹的姜明找初中同学玩时体验过,从那再没敢去过县高中教室,天天春运谁也扛不住,膀胱小点都挺不到厕所。 姜明在最后一排自己占了双人桌,住宿生书都在书桌里,随手抽出本高中数学,数学书不愧催眠神器,姜明翻开立在桌面上,又见窗外天凉好个秋,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了。 你说奇怪不奇怪,十几年后天天失眠熬夜的姜明睡的这个香,弯腰趴着睡也没啥不舒服的,要不是老大叫起来去做课间操,姜明觉得自己能睡到世界末日,外面的口水擦擦,里面的咽回去,教室里除了不知道肚子真疼假疼的女生,就剩老大老五和老六等自己出操。姜明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自己开个学校专治失眠,天天这睡眠质量活到一百都是少说。 姜明让老大和老六两个老实孩子去出操,约着老五上了教学楼四楼,四楼就盖了一面房子,另一面三楼房顶是平的像个大阳台,平时门关着挂了把假锁头一拽就开,姜明带着刘洋开门进来找个背风地方哥两吞云吐雾,刘洋纳闷道:这地方你怎么找到的,竟然没被人占了。 姜明嘿嘿一笑,咱吴校长家在外地,平时办公住宿都在对面,哪个学生敢到校长门口找死。 咳咳,吓的刘洋呛烟直咳嗽,好一会才说:三哥你胆子也太大了,校长找家长和老师找家长力度可不一样,看来你比想象中抗揍。 校长回家了,学校没事没几天回不来,安心待你的吧,我有事找你,你家都是电厂的吧,有门路弄到煤吗?姜明问道。 辽县电厂地处内陆周边又没大江大河,只能建个烧煤的火电厂,刘洋抬眼看看姜明,掂量一下还是照实说了:我爸是厂里采购员认识的人蛮多的,你有什么事。 姜明当然知道刘洋他爸作什么的,就是求证一下变没变,国营电厂采购其实不像普通人想象的没那么肥,吃吃喝喝收点烟酒没什么,真伸手谁也不敢丢了待遇这么好的工作,而且刘洋他爸现在也就是个采购员,还没混到后世的副厂长,不过电厂采购员人面足够广,煤炭虽是由总公司调拨,但是阎王好都小鬼难缠,有点脑子的煤老板都知道在电厂派个蹲点的人守着打点。 姜明当然和自己兄弟说实话,把自己要做的事说了说,告诉老五有兴趣也算他一个,快入冬了,现在还没有什么全球变暖,滴水成冰真不是说笑,姜明家大部分亲戚都是平房烧炕的,搞点低价煤挨家卖点,赚点零花眼一点问题没有,外面私人贩煤有好有坏,有了老五的关系不用才是傻,又不是不给钱,人和人之间不就你来我往,一点点处起来的。 刘洋明白姜明的意思后,表示要回家请示亲爹,正好课间操也结束了哥两回到教室继续上课,姜明也没打算考什么清华北大,就是按部就班学着看,知道老师讲到哪就行,就是抄也得知道抄哪吧。人靠努力上个一般大学有可能,没天分考顶尖高校那是扯蛋,上辈子赶上高校扩招混个大专念着,这辈子也吃不了那苦,去靠知识改变世界,姜明真不想维护世界和平。 中午吃饭姜明有钱也没起高调出校门请客,哥几个都去的食堂,食堂的老代头两口子做的菜还是那么难吃,茄子没油土豆发生豆芽土腥,要个青椒肉片全是明油,大米饭细嚼慢咽吃的真是提心吊胆,就怕咯噔一下咬个沙子,实在吃不下饭给了老四,老四不在乎直接往嗓眼里倒,就连最贪的老二吃着肥肉片也龇牙咧嘴觉的咸,看着餐桌上形态各异的兄弟们,姜明慢慢觉得高中生活鲜活起来。 吃完饭哥几个回寝室倒会,就这点比子弟学生走读生强,走读生下课骑车到家吃饭,吃完了还得紧赶慢赶往学校跑,家里宽裕的走读生给点钱在学校解决,不过大部分都回家,为的就是省点饭钱手里剩点,男生会租几本喜欢的漫画小说换着看,女生基本就是零食加言情小说,看的眼汪汪了在默默注视一会心里关注的白球鞋男孩,然后也不知道癔症什么,脸还自己红一会。 住宿生就舒服了,吃完躺会还能小眯一觉,等着起床铃响三遍再往教学楼跑,明明就住学校里面却到的最晚,在走读生羡慕嫉妒恨的眼光中入坐。但平心而论,住宿生学习成绩普遍不及走读生,学生年纪不大手里还有钱,没有家长耳提面授的看管下,这学习成绩可想而知,除了极个别自律性强的,另外与学校尽不尽责也有很大关系。 铁路高中虽然没像姜明家厂里学校连各科老师都凑不齐那么惨,但也面临改制问题的冲击,五年后学校医院等附属企业都划归地方,现在铁路总局就有风声传下来,刚调来的吴校长为什么总玩消失,就是在总局听消息跑调动,吴校长才四十多岁还不是学的师范专业,哪想当一辈子祖国的园丁,到学校就是提个级别过度一下,还想着进步的吴校长关系靠山都在铁路,真划归地方得喷血三升。 姜明知道吴校长以前干的铁路调度处长,没少卡着地方的事物,端架子给局里老大当恶人,要不是这回背的锅有点大,也不至于明升暗贬被发配到学校,对于刘主任头发掉光求之而不得的校长,真的对有些人白给都想换一个,以前如此,以后社会也那样,历史上下几千年,有些事换汤不换药。 接下的几天罗弘章那一切顺利,不过这年头速度再快也没便民服务中心,文山会海各级领导的字慢慢签,各个部门的章慢慢盖,也就是罗弘章在铁路大小算个领导,又混了好些年人头熟,只要不卡在哪,慢点就慢点,姜明明白这年代体制的效率,这也是为什么非要搞定罗弘章的原因,有些事光有背景靠山没用,让大舅张建设去跑提着猪头都找不到庙门。 姜明也没闲着,电话遥控大哥办着这办那,大哥电话里问姜明甩手掌柜当的舒服不,姜明直接怼回去,交代给你也张喽不明白,还不是说给没过门的嫂子办,你就是个传话的哪来的废话,哥两在电话里怼来怼去,直到那边传来嫂子心疼话费的呵斥声才撂电话,姜明知道大哥是气管炎,但是还真没想到有这么早,笑了笑自语道:大嫂结婚前还是挺能装贤惠的。 稀里糊涂也不知道课本学了多少,姜明主要天天拽着哥几个和隔壁寝室打球,希望个头再往上穿穿突破一米八,往回走了二十年的姜明渐渐也熟悉了这个学校,这堆同学和没有网络,没有手机的时代。 晃眼又到周末,在姜明三鞠躬就差没点蜡烛的拜托下,老五刘洋骂骂咧咧的回家找亲爹办事去了,姜明又在门口老七面食拎了一筐肉馅包子把一周的脏衣服拜托给了老大,就拍拍屁股回爷爷家找大哥清理库房去了。 005 胡同一姐 姜明爷爷作为根正苗红的无产阶级,在建国后辽县最繁华的东街分了三间房,本打算自己住一间,两儿子一人一间,可两个儿子仗着自己爹成分太好,一个进了铁路当上了铁老大,公家给发了房子,另一个进了军工厂,头三年住进了防空洞,家里这房子谁也没用上,不过姜明看着眼前这房子,非常怀疑大爷和亲爹是不是没钱修房才跑路了。 小时候不懂事,回来玩的时候还满喜欢满屋拿盆接水玩,难怪那时候大哥看自己像个傻少爷,后来念初中回来住爷爷家,爷爷终于舍得把正房推到重建,可瓦这质量是真不好,上房换瓦换的还没有踩坏的多,尤其是外面两间都是下井房,院子也比外面低,家里长年备着麻袋沙子,初中三年没少在家抗洪。 只要下雨就能看见大哥和自己勤劳的身影,还有在堂屋里一脸欣慰看着两个孙子被雨拍成落汤鸡,一副吾家有孙出长成的爷爷,对于爷爷的恶趣味后来姜明也琢磨明白了,老爷子手里有两钱舍不得盖房子,怕哪个子女用钱自己拿不出来,就这样一年将就一年一直挺到拆迁,拆迁后自己就留一套自住,其他的分给了两孙子,姜明是老小还多分一套,至于姑姑大姐有困难可以找爷爷,想分房子分钱就算爷爷同意,奶奶那关谁也过不去,亲奶奶就是这么赤裸裸的重男轻女,所有孩子里面最惯着的就是姜明。 没一会院门外就等来了大哥,大哥在那问:今天没爬墙啊,这么老实。哥两谁也没拿钥匙在门口互相埋怨。 姜明从来不拿钥匙,家里没人就跳墙,没人也不怕丢东西,左右的老邻居帮你看着,看哥两回来都喊着进家坐坐,赶紧规规矩矩挨个打招呼,都是长辈不懂礼貌会被打小报告,谁家劈柴晒煤还得搭把手,从太爷那辈近百年的邻里关系,有几位还是爷爷的把兄弟,就是亲爹们回来也是孙子样。 忙活一通帮着干完活,姜明哥两才回自家院子喝点井水歇歇乏,被大哥叫起来去隔壁老赵家取钥匙,顺便借点毛柴火引火,灶台早就熄了,屋里大炕不用想也冰冰凉,直接上煤这年代谁家舍得用酒精块引火,有酒精还不如兑水喝了。姜明直接走的捷径,踩着煤堆直接上了两家间的矮墙,老赵家院子拾叨的不错,到处都是花花草草,赵奶奶和亲奶奶没出阁就认识,两家老太太是这一片老年妇女的八卦双雄,可惜亲姑们都嫁出这个胡同了,仅剩下赵奶奶老姑娘留下当个独苗结班人。 赵奶奶老蚌生珠,按辈分叫姑的赵青就比自己大三岁,这年代侄子比姑大,婆婆媳妇一起做月子的事很常见,赵爷爷老来得女,姜明奶奶怎么惯的姜明,赵爷爷就怎么惯的老姑娘,打小辈分高武功高,说白了就是仗着惹祸回家不挨揍欺负人,又是个女流之辈,这是大哥咬着牙说的,在胡同里称王称霸,一呼百应手下无数。 记得那年暑假姜明回到爷爷家避暑,主要是在厂里太淘了托儿所不收,看到赵青吹个口哨就聚齐了十几号小弟,看完射雕英雄的姜明,视赵青为胡同里的英雄豪杰,同看射雕的赵青姑姑问姜明自己像里面的谁,小时候脑沟是平的姜明,认为赵青像侠之大者、义薄云天的丐帮帮主洪七公,然后得到了八袋七袋六袋弟子的热情传功,学习了打狗棍法后,明白了赵青姑姑原来是另外一位丐帮帮主黄蓉,悟性大增积极变成狗腿子的姜明,得到赵青赏识也加入了丐帮。 后来姜明在大爷家寻宝中找到了大哥珍藏的“武穆遗书”,小人书越王勾践卧薪尝胆重新激励了自己,经过一个夏天的努力,进化成了九袋乞讨兽学会了兵法,用子弹壳收买男孩子成立了污衣帮对抗赵青的净衣帮,在双方争夺胡同公厕的战斗中,姜明不敌赵青姑姑的九阴白骨爪,求助隐居高手被大哥已后果难测的原因拒绝后,决定不拼武功拼科技,用红衣大炮仗的溅射伤害,干掉了正在巡视新领地公厕的赵青,赵青在姜明爷爷家使用了绝世神功狮子吼,姜明也是在那天明白了人心险恶,事态炎凉,在领教了爷爷的正宗降龙十八掌后,自此金盆洗手,退隐江湖。 跳过院墙喊了几声:有人没,就看见赵青从里屋走出来,赵青接了赵爷爷班在县粮库当统计员,留着短头发鹅蛋脸完全符合现在的审美观,两人还没说话,就看赵奶奶也跟着出来,还拿着姜明家房门钥匙絮絮叨叨的说:跟你说几句话都没耐心,介绍对象又不上心。 又对姜明说:老三回来了,给你钥匙啊,走时候锁好在给我送回来。姜明家排辈算大姐,和寝室一样排老三,赶忙躬身问好。 赵青见老娘又要开始唠叨,接过钥匙拉着姜明说道:我去隔壁看看老大老三。说完不走寻常路跳墙到了姜家院里,姜明一看赵奶要转变攻击方向冲自己来,也赶忙捧了一捆苞米杆子跳了过去,院里看着两个飞檐走壁的便宜姑姑和弟弟,大哥一人给了一巴掌:有钥匙还不走门。拿过钥匙开门进了正房。 大哥烧火热炕,赵青拿着扫帚打扫屋里屋外,姜明无事可做就掏出来房梁上篮子挂的地瓜向往炉子里扔,被大哥又一顿训,现在都烧煤没柴火,不怕中毒你就吃,明知道大哥借题发挥过嘴瘾的姜明也只能认了,谁让自己考虑不周手欠,看着兄弟二人打打闹闹的赵青抿嘴直笑,这可比在家被老娘唠叨有意思多了,刷刷大锅添水加笼屉洗几个地瓜蒸上待会吃。 不一会炕烧热了,三个人脱鞋上炕,北方人别看人高马大,可都柔软的很,小腿一盘开始烙屁股,个别强人还能摆个五心朝天修修仙。 摆上炕桌放着生瓜子熟地瓜,沏点茶水开始瞎扯蛋,至于翻库房找东西明天再说,两天假呢着什么急。姜明扒着地瓜皮,实在太烫手,又不想用刀切,那样吃着没灵魂。赵青看着着急接过去,三两下就撕开扒好递回来,姜明一直觉的女人的手好神奇,自己家妈也是好像不怕烫,刚出蒸锅的包子馒头都用手拿不起泡,姜明就不行爱吃那股热乎劲,嘴能扛了手抗不了。 吃着地瓜就听见赵青和大哥在那侃大山,赵青在那说单位不大领导多,一个个都特拿自己当回事,就自己年纪最小地位低,被指使的团团转还各种不满意,美其名曰为你好锻炼你,大哥说你就别抱怨了,像我一样眼睛有毛病想接班都没班上,靠着年轻貌美处个不要彩礼的对象,还成天受家里气,赵青听到这不干了,别扎我心啊我就是因为我妈唠叨对象的事,我才跑你家来,前几天前院王婶介绍个人我妈看完照片就非让我见我才多大就要相亲。姜明在旁边听的直点头,也就现在二十岁就要结婚,在往后你看三十几的还喊着单身万岁。 不过大哥和姜明也关心赵青,男人其实更八卦,不和你聊的原因只是因为不够熟,不过桌上这三人可是从小光屁股玩到大,赵青也是憋狠了,没什么顾忌想啥说啥,从粮专毕业到现在已经相亲近百次,见的人比小时候打的狗都多,基本没有相中的,大哥也问赵青喜欢什么样的,赵青也说不上来之说没眼缘,两个小青年说的热闹,像模像样的伤春悲秋,姜明其实听明白了。 赵青性格就是个假小子,根本没玩够不想找,但是现在的社会环境女孩都是毕业就结婚,要是农村初中毕业就结婚是常态,至于没到年龄没关系,摆上酒昭告相邻大家都认,结婚证不到孩子没证上不了学没人办,十几岁家里两个孩子遍地都是,三十几岁当爷爷也不稀奇。 城里能好点也没好哪去,谁要是过二十了没结婚还不上学,在所有人眼里就是个社会混子,就是二十年后小城市的风气也没好哪去,大龄剩女在家长里短里,基本被形容成容嬷嬷一类,这个社会对待女性从没宽容,不过辽县就一点好,彩礼意思一下就好,不像有的地方结婚搞得和跟破产一样。 随着火力上来,这炕有点烫屁股,姜明瞅大哥和赵青这架势还要再扯,下地穿鞋打声招呼去买点酒菜,赵青知道兄弟两都是穷鬼要掏钱,大哥拦住了说姜明发笔小财不用,太熟了没假话赵青信了没谦让,不过点名要吃老云家的猪头肉和肉块蒜香肠,姜明应了声出去买菜。 走在胡同里,姜明点头哈腰了一路,没办法年龄辈分都太小,遇见发小还要闹一会,哪像后世没事扯蛋还要电话摇人,现在只要喊一嗓子能陪你蹲墙角说到半夜,不两百米的路硬走了半个点。 老云家熟食车摆在胡同口,旁边还有卖豆腐的姓张,老云家熟食都说好吃,仨人都喜欢吃猪头肉就要二十块钱的,老云家肉块香肠也是一绝,后来发小云小子开始做真空包装,一天到晚都不够卖,就是姜明去哪串亲戚看朋友,随身土特产都是拎上五斤香肠,吃过的没有说不好的,老云家也不知怎么想的不想做大,秘方一直在手里捂着传男不传女,就靠纯手工制作全家人也是吃喝不愁。 拎上熟食挎着香肠又称了半斤盐花生,想了想又买了三格豆腐,没带盘跟老云家拿油纸包上,姜明往回走。 回到家赵青接过东西咔咔开切,大哥非要喝点,哥两钻进左厢房把爷爷藏得高粱小烧翻出来打上一壶,大哥又嘱咐姜明在爷爷回来前打点酒兑里,姜明当然嘴上答应,反正在爷爷奶奶眼里大哥是惯犯,小孙子是个不会喝酒的,有背锅的干嘛兑酒祸害东西,看热闹不香吗。 炕太烫拿了三板凳坐着喝,倒上三杯白酒,北方人男男女女都能喝点,吃着猪头肉嚼着花生米,吃咸了再挖块豆腐送嘴里,屋里三人开始瞎扯淡,大哥就着酒劲说着心里的苦处,要是眼睛好最想当兵不是接班,要不是不是也能去抗洪当个英雄。 赵青就说想留校在大城市当老师,可父母被三年饥荒饿怕了,觉得在粮库工作这辈子最起码吃喝不愁,姜明上辈子听过无数遍的聊天这回再听还是有意思。他告诉大哥你以后会开宝马坐奔驰,告诉赵青以后小心小白脸,男人长的好看没用只会吃软饭,没人知道他说的实话,说的人说的云山雾罩,听得人也是醉眼朦胧。 说着说着姜明就被无良大哥找个岔子灌进去半杯白酒,一头矗在炕上睡过去了,迷迷糊糊听见大哥说:早就想找个机会收拾他,最近没大没小越来越不像个弟弟。 又听见赵青女中豪杰般的凑趣哈哈大笑,心想大哥我记住你了,不过酒劲上来炕又烧的暖,实在太舒服等我起来再和你计较。 等姜明醒来就快晚上了,环视一圈屋里收拾的干净,只能是赵青干的,哥两洗碗都要谦让好几回,穿鞋进了院子,大哥在两边厢房里翻东西,见姜明起来取笑了几句,姜明不服说等有功夫来啤的谁先上厕所算谁输,开过光的大哥自知不是对手岔开话,让姜明脱衣服赶紧干活。 把两个厢房翻了个遍,主要是能用的木料,松木方子挑了十几根,还有几捆铁丝网,姜明是个嘴上能巴巴,干啥啥不行的主,大哥正相反,脑子不够用但是手巧,兄弟两也算是互补,又找出手锯凿子木工工具,姜明指挥大哥做餐车,其实说明白了大哥自己就能做,可屁事贼多的姜明拿出包工头的嘴脸就是挑毛病玩。主要是兜里钱都要做正事没法花,这两天假太短也没地玩。 两天假期,好吃好喝供着大哥,小院里能看见大哥忙前忙后一身汗,旁边摆了几个做好没上漆的推车架子,姜明找了把椅子坐在椅子背上,嘴里叼着烟手里拿个大茶缸指指点点,想帮忙也没办法,自从锯短了一根方子以后就被大哥当成残疾赶走了,其实还真不是故意的,手听话可是锯不听话啊,手残的姜明沦为了大哥眼里的嘴炮党。 姜明也没闲着,电话指挥亲戚朋友准备开买卖用的东西,花钱买是不可能的,都是在各自厂里借用,借了不还那种,靠厂吃厂都正常,领导们倒卖倒卖设备换钱花,工人们拿点原材料给自家做点东西,大家相安无事,以厂为家没毛病,等过几年都下岗了,想占点便宜还占不到了,总不能都便宜贪官污吏了吧,姜明心安理得。 两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大哥还没做完,姜明就得回去上课,要不是大哥连续咳嗽示意,把大哥当驴使唤的姜明差点忘了大哥还会吃饭,依依不舍告别了自己留下的十张老头票,主要给大哥买一些搞不到的材料和饭伙钱。 奢侈的打了个倒骑驴,就是人在后面骑的三轮车,个别牛人还加了个发动机,不用踹骑两下就自动打火上坡专用,下坡就灭要不费油,姜明让大哥做的就是这种,一般都是做小买卖拉货用,也有人坐的但是少,小县城就这么大,家家都有车,当然是自行车,要不就靠十一路,去哪都没多远。 做在车梆子上,早上没起来反正也赶不上第一节课的姜明,告诉师傅慢点骑不着急,打量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市里最高的就是刚路过的县政府大楼,总共才七层还没电梯,街边两三层的比比皆是,后面都是大片的平房,家家都有烟筒向着天,到了做饭点散发的烟雾能弥漫整座城。 出了东街奔西街古楼,说是什么前朝盖的双王府就剩下个门楼子,其他的都被破四旧扒光了,爷爷家抗门轴的大青石也是在这拆的,后世还盖了博物馆表示本地有悠久的人文传承,本地人都知道那是糊弄人的,当年来这不是逃荒的就是发配的,民风彪悍的一塌糊涂,十年前抓到小偷什么的不用审,一顿镐把子铁锹耙子下去,哪个荒草甸子不埋人,周边拦路劫道一听辽县口音直接放行,都知道这鬼地方没王法,家家都有长短枪,极端的还有炮。 国家自从全面禁枪小一辈都交了,留手里的也都是打鸟的气枪,为的是留给孩子玩。爷爷那一辈交的还没藏的多,警察抓到也没办法,反正一帮年纪大的老头子,问到最后还得给安安全全送回来,姜明记得发小他爷死的时候从废炕洞里起出来三八大盖三支子弹一箱,那都一零年了没敢留交公了,可是偷摸土葬的时候发小他爹爹又神奇的拿出个镜面匣子当陪葬。 帮完忙回家的姜明问亲爹,爷爷有没有藏枪,至今姜明还记得亲爹那诡异的笑容和话:你猜呢。 006 漂亮班主任 到学校下车给了三块钱,大方的姜明被师傅好顿感谢,看着汗流浃背的师傅眼里有点酸,这年头蹬车的大部分都是各个厂的下岗职工,在厂里干了半辈子的熟练工,没学到什么技术就被推向社会,领导干部还能调走继续为人民服务,这帮工人除了手里拿着买断工龄的白条,什么也不会只能干苦力,迷茫了整整十年,这一代人才重新站起来,找到方式在社会立足,不过也快老了。 进了校门和看门的老秦打了个招呼甩了根烟,老秦知道姜明不是个省油灯手也松,基本知无不言,姜明安心在学校呆的日子不多,有事还真需要老秦通风报信,对老秦也客客气气的聊几句,问问了他老婆子身体怎么样。 扯会闲篇铃声一响到了课间操,姜明不声不响融入学生堆里,和挤眉弄眼的几兄弟去做新推广的第八套广播体操,姜明可不是为了锻炼身体,主要是借着各种摆布运动正大光明的看女生,看到漂亮好看的会一直做一个动作,这时候广播里就会传来,几几排第几个学生做错了跟上节奏,脸皮厚的姜明就当没听见,反正做错的又不是我一个,有的是手脚不协调的沙雕,以为说自己越改越乱。 回到教室姜明和哥几个两天没见,都在姜明的风水宝地胡侃,这几天门口录像厅里放的神雕侠侣,心太软演的的杨过简直糟践了独臂大侠,那女主角还没雕好看,最经典到底是白古还是华仔的时候,姜明就觉得自己身上的目光有点多,暗自笑道:自己这无处安放的魅力啊。 不过姜明并不感冒,钱是男人胆,最近兜里精穷,可没心思去撩拨小女生,其中有几个是和自己有过那么一段朦胧,不过这辈子就不打扰了做个同学就好,姜明也很难理解穿越前辈们,是怎么反穿几十年还对萝莉下的去手,自己果然是个道德模范。 下节课是生物课,这是不可言传的一门学科,总有那么几节课老师教着教着就开始自习,学生呢羞羞答答立起红色的耳朵学的贼认真,却听的糊里糊涂,哪像后世不用教,学生就实践应用了。姜明对什么单细胞草履虫没兴趣,不过教课的老师是姜明很喜欢的款式。 钱慧慧是本班的班主任,姜明穿越后就没见过她,因为她结婚去了,按说钱慧慧的工作经验和资历根本当不上班主任,可人家有个好老公,好老公又有个好爹在铁路当书记,闷骚老大王强一直觉的门口老七媳妇的身材,配上班主任的脸就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钱慧慧别看是老师但评成校花都没问题,来自后世的姜明知道,红颜祸水的这位班主任的结局可不怎么好。 钱慧慧站在讲台上对着课本照本宣科的念,是的就是念,刚毕业的钱慧慧什么调动学生积极性,跟学生互动啊通通不会,就是当班主任也是刘主任为给老公公拍马硬架上去的,自以为是为了钱慧慧好的刘主任,让钱慧慧当班主任可以尽快提拔职称涨工资,至于钱慧慧的本人意愿不重要,只要书记公公看到刘主任的照顾就好。 钱老师还沉浸在恋爱的甜蜜氛围里,就被搞成累死累活的班主任其实很不爽,但是加上补贴涨工资什么的也就笑纳了,至于累死累活那不是看个人情况吗,昨天夜里和老公很敬业的班主任本着对学生负责的态度,在明年下半学期就怀孕了。 直到姜明他们毕业也没回来,毕竟老公公和老公一起暴雷谁也扛不住,没了工作的又吃不了苦的钱慧慧赖在铁路俱乐部当了个交际花,毕业聚会去铁路俱乐部游戏厅干九七的老大,看到女神和几个社会混子卖笑周旋的画面,回到寝室就哭成了沙比。 下了课吃中饭,在家啃了两天猪头的姜明说什么也要换换口味,知道老三请客暂时没变质的老二还记得叫隔壁班的老四,一行六人迈着螃蟹步准备找个馆子开荤。 走出校门大家怀着负罪感,顶着老七媳妇的眼神往北走,说真的在哪家吃惯了尤其赊过账,路过要是不买东西那感觉简直了。踹了一脚频频回首的老大,又拉着走路还在研究数学的老六让过砖墙,穿过一片旧厂房才找到想找的饭店。 老五刘洋说:三哥你真是狗,难得我们吃顿饭都要走半个点,要不是你请真没人来。 姜明看着哥几个一脸同意的表情没好气的说:待会别把舌头吞进去啊,领你们开开荤还不领情。 打头走进了两间砖房的小院,抬起门帘香味扑鼻,老四鼻子吸吸,口水直流自己做了一面,姜明一看老四这个吃货应该是闻出来了,剩下的几个棒槌就知道闻味,不知道是吃的是什么。 屋里就四套桌子,这时代中午没人来一般都是晚上人多,上班的人都带饭没饭店经营快餐,最多卖个包子煮苞米。姜明喊了老板娘过来点了菜,哥几个才知道饭店主打什么菜。 这里就是后世毫无争议的县城第一饭馆金大胖子起家的地方,现在菜更是只有一种,因为就两口子忙不过来,做得就是传说中祖传御膳柴火铁锅烤(四声)大鹅,御膳不知真假吹牛成分应该居多,但是做的是真好吃,开锅味道鲜美,鹅肉嫩而不柴,中间添汤再把脂肪和油都化开,喝汤都舍不得放下碗,最后烤干锅的时候,各种滋味都汇入被炖飞了,已经看不出哪样食材的一坨坨中,看着不雅吃着是真香,姜明旅游回来头一顿必须来金胖子家整一锅,要不就跟没回家似得,要的就是这个故乡味。 没三分钟就见没那么胖的金胖子,自己就端上来个桌面大的铁锅,放上佐料清水兑上老汤又在下面点上火,没怎么下过饭店的兄弟还真挺稀奇,这饭店和家里做饭烧灶台差不多,姜明也没点破人能出来卖的原因,就在那锅烧了二十几年的老汤上,发了一圈烟,挨着老五轻声问:你爸怎么说。 刘洋回道:我爸说你的量小,找个人就能办了,看我爸面上那边价给的也低,这事能行, 姜明不怕价高就怕断顿,知道刘洋他爹现在能帮忙真是看重儿子,以后买卖成了算刘洋一份就行,赚多赚少就是个零花钱。电厂和铁路差不多也是个好地方,人均有钱的很,什么年代电老虎都没穷过。 姜明要喝点白酒被老大拦住了,每人要了瓶啤酒,本地产的连商标都没光秃秃的一个大绿棒,在北方不喝白酒不叫喝酒,啤酒就和可乐雪碧差不多都是漱口用的,没一会大锅掀开老板娘又贴了一圈玉米饼,几兄弟甩开腮帮子开吃,十七八的小伙子边吃边饿的年纪,谁也不说话,闷着头抢着吃,老板娘没等续水添汤就进入最后阶段,至于玉米饼没熟就被老四拿筷子一卷,都没嚼顺着啤酒就进了嗓子眼,姜明觉得后来天天喊药片太大卡嗓子的,应该看看老四,那嗓子估计就啤酒瓶子都能顺下去,里面像有手往里拽一样。 姜明第一个吃饱喝得,点了支烟歇会乏,跟兄弟们吃饭可是个力气活,又叫了一圈啤酒,被灶台烤暖的啤酒当水喝也不醉人,就是热了有点苦。 听到院里有发动机声姜明倒是意外,这个点除了街溜子没闲人,不是回家吃饭就是在啃饭盒,饭店是个打架高发区,自己几个又穿着校服容易被盯上,门帘挑起进来的人和姜明四目相对都楞住了,正是老大梦中情人的上半截,姜明的班主任钱慧慧。 刚上班的钱慧慧吃了一肚子粉笔灰,回办公室给老公打了个电话报委屈,老公武柏也没含糊,直接开车接了老婆吃点好的,就这么着两拨人碰上了,钱慧慧看见姜明左手大绿棒,右手夹着烟,鼻子像个烟筒喷着烟,倒是不怎么生气,偏远的县城养出了彪悍的人,这小地方十几岁抽烟喝酒很正常,背后老公推了一把:进啊,在这站着干嘛。 姜明赶紧踹踹那几头还在抢食的猪,掐了烟。有些形式主义还是要做的,几位学生看班主任过来也有点怂,都站起来问好,随着钱慧慧进来的是武柏,相对钱慧慧一米七的身高和那张狐狸脸,武柏五短身材还挺胖,三角脑袋尖朝上,姜明觉得他长的像隋唐演义里单老爷子说的常冒,还是浓缩版的,两口子站一起一对比,估计老大回去又要冒酸水。 武柏知道老婆见到熟人了,也明白自己长相对不起观众,平时对老婆看的严,不过看了见就几个学生,这本来警醒的态度就放下了,笑着说:这都是你学生。 恩,六个都是。钱慧慧答道。 两边打了个招呼,武柏还挺仗义说都记我账上,姜明自然没说的,满足武柏装比的心,带着几兄弟中规中矩的谢谢武老板,让老大和老六把没理会钱慧慧进来,还在舔盘子的老四拽起来,给老师和武柏打个招呼,贴着门六个人溜了。 武柏以为是和老师吃饭不自在,哪知道本来想大出血的姜明有机会省钱还不赶紧撤退,六兄弟大鹅干了两只,六条草鱼,五斤排骨,五斤五花光肉这就小两百了,杂七杂八这一顿饭要三百多,一顿饭干进去普通人一月工资,换别人请姜明得合计下,但武柏就没问题毕竟是个官二代。 坑了自家老师两口子的姜明几个没到校门就分道扬镳了,老大几个回学校,姜明带着老五刘洋去俱乐部看看,催催罗弘章那个老货,几天没联系不知道还有什么幺蛾子等自己,老二李鹏程想跟着,姜明给老六周小雨使个眼色,老六刚吃完三哥也不能不出力,和老大把李鹏程架走了。 姜明和刘洋来到俱乐部小广场,广场不大挨着主道,道边到处都是生活垃圾,被铁皮垃圾桶围一圈,十月末的天气比较冷,姜明捂着鼻子还能忍,关键没谈妥了也不敢清,真被人先占住就撵不走了。进了俱乐部左边游戏厅倒是来过,外边摆的游戏机九七快三快四三国志等等,可靠学生能赚几个钱,再往里都是麻将机大满贯赌币机,这玩意来钱块现在管的也不严,看场子的带头叫油子,梳个大背头满脸粉刺,这么大买卖肯定不是油子的,老板都猫起来了,他就是个看场的。 右边是录像厅,黑咕隆咚的分着隔间,姜明上学时候没进过,等念完大学回来俱乐部都换生意了,再说要看录像学校门口有,三块钱看一天,看的都是学生放的也正规,这边听说放过毛片还没被关,估计后台也满硬,二楼没啥说的是铁路电影院,说是二楼其实挑高能有两层楼,爬到三楼就见男男女女穿着广口牛仔裤皮夹克,头型千奇百怪啥都有,光头不稀奇,有个剪阴阳头的才搞笑,姜明作死时候也剪过,这头型就半拉瓜,好不好看不知道,拉风是真拉风。 这年头的舞厅没啥意思,上面吊个彩灯,大白天也挂着窗帘,最特么好玩的是还挂着一条条剪纸彩带,跟开班级联欢晚会一样,周边摆上几套桌椅当卡座,沙发就算是高间了,最像后世酒吧的只有吧台,还挺工业风,高脚椅都是角铁焊的,别看土但是挺赚钱,不比游戏厅差风险还小,荷尔蒙爆表的小青年在这可以合法身体接触,接触完血压快开锅再喝上外面买八毛,里面贴商标卖八块的大绿棒,最早的酒托姐姐会让你身无分文的离开舞厅,没钱也不怕,都是铁路的知道家在哪,不还钱上家要就行,一个月几万玩一样,又不交税,和大哥闲聊时候听说还有武柏的股,也不稀奇谁让人家爹是本地铁路一把手。 进四楼得穿过舞厅,幸亏不要门票,穿着校服的姜明带着好奇宝宝刘洋穿越人海找到了罗弘章。姜明跟罗弘章没什么客气的,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也别成精,这老货最近出工不出力,姜明没事就得敲打两下。 下礼拜我无论如何要签协议,你跑不下来手续我不管,协议上你按手印就行,手续我可以等。姜明不客气的说。 罗弘章也挠头,姜明给他五个摊,他已经送出去四个了,卡在房管所那谁也没想到,总不能自己白干啥也没剩下,听完叫苦,姜明也怕夜长梦多,直接说:我再给你一个,但是其他人签协议只签白天到晚七点。 罗弘章没听明白非要刨根问底,姜明只能把打算说出来:白天卖菜卖什么我都不管,晚上十个摊连一起我要做餐饮。谁要不答应让他滚好了。本来想干了再说,到时候你那摊位算一份租金,不过话都说道这份上,你要是还跑不下来,可别我说我言之不预啊。 罗弘章目的达成了,接着想套话做哪行,姜明没搭理就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抓紧办大家一起喝西北风啊。 又指指刘洋:这是我兄弟,帮我做事,我忙的时候来不了,他来传话也一样。这也没办法,人手一部手机的时代还没来,有事只能靠人找。 刘洋也挺有派端着架叫声罗叔,一看就不是一般家庭,罗弘章遇见的多了,自然看的出来。 以后家用煤都找他买,价格便宜的很,你要是有需要就找我两。姜明又说,打个巴掌给个甜枣,一直逼着不是事,家用煤看着事不大,可是亲戚多家家用,谁家要是能进点便宜货分分,不大不小也份人情。 姜明没指望拿煤赚钱,但是在北方,尤其县里人没地没苞米杆子烧,住平房的又多,拿便宜煤处关系可太方便了,煤气罐就应应急,烧煤多好做饭带烧炕一锅都出来。 罗弘章也知道姜明示好,眼前这小子穿校服却把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也打听过家里是大家族还挺受宠,自己一个外来户真惹不起,见好就收,应了下周一定全跑完,让姜明等着听信就好。 都谈好了姜明看放学时间还早,带着刘洋进游戏厅五块钱买了一盒币,让刘洋玩自己的,自己找油子套话去了,油子刚开始不搭理,毕竟是看场大哥还要点牌面,姜明当着油子面花了五毛钱钱,用游戏厅电话打了个传呼,等油子喊姜明接电话时候,看着油子双手递过来的话筒,姜明觉得油子其实人不错,电话也不错还有来电提示。 电话也没说什么,就问候下便宜舅舅身体可好,别抓坏人累到自己,又说自己开个小买卖,大舅有空过来喝茶,挂上电话的姜明从此就得到了,在游戏厅再不用花钱买币的特权,并且把权利随手转给了屡败屡战的老五,一盒币子好几十个,老五也是人才被小学生连续ko竟然快输没了。 这回和油子聊天气氛就和谐许多,说来油子也是个苦命娃,亲妈和人跑路,老爹找个后老伴看不上他,拿他当驴使唤,油子本就不爱种地,决定出门闯荡江湖,被游戏厅黄老板相中他种地练出来的体格,收了在身边调教一年后,敢打敢拼政治过硬的油子,没多久就混上个小头目看场子,除了007的工作时间,也没啥不满意。 套半天也没套出来黄老板是谁,看样油子还挺有原则底线,姜明说了自己想在俱乐部这片愉快的玩耍,点点油子和对面录像厅也提提自己来头,省的将来闹的不愉快。油子以为姜明就是想当个风光小混混,连声答应,还说需要撑场子自己还能出点人,姜明也没说透,过几天成邻居就明牌了,一楼这两家应该没问题了,有大舅罩着又不犯法,谁也惹不起自己。 三楼就有点麻烦,要是起坏心还真不好说,实在不行就只能请出老爷子,不过那动静就大了,有些事情能提前预备,有些事情只能见招拆招。预防针打完的姜明拽着不服输的刘洋,哥两回学校了。 007 丑嫂子 又是一个星期转眼快过了,姜明接到罗弘章的电话没敢耽误,叫着大哥接自己直奔俱乐部。罗弘章终于搞定手续,姜明把原件拿起来看了一遍,没什么大问题拿出自己写好的合同让罗弘章签字盖章,以为自己出合同的罗弘章大大出乎意料,但是看一遍也看不出来什么,姜明本来写的就公平,唯独时间写了个三年,姜明算过这钱也就赚三年,三年以后手里有钱干什么不比这强,主要以后铁路三产都划到地方还要交税,不像现在就交铁路点管理费三瓜两枣,什么费用也没有,胆子大的健康证钱都省了。 承包人只能是大哥,看大哥端端正正的趴在桌上写完名字按手印,罗弘章也签字盖章,总共两份合同,一份白天最晚到六点的四个摊位,一份晚上六点开始到第二天的全部摊位。 姜明收好合同,真情实意的说:谢谢罗叔也恭喜罗叔。拿到合同心里有底,正要大干一场的姜明转身就要走。 侄子慢点走,我手里的摊位也给你,直接你就一起干了吧,我家也没人,这事让外人知道也不好。罗弘章拦着说。 姜明想了想倒是也行,大哥没敢说话,来之前大嫂告诉都听弟弟的,接话说:罗叔和我一起干没问题,我应了,就是赚多赚少而已,我想问你个事。 你说侄子,现在都是自己人了。罗弘章让着烟说。 你真想让你儿子当兵,这几年国家政策一直变,别到时候回来进不了铁路那才亏,我知道你想练练你儿子,你看我大哥人老实又憨厚,买卖做起来都是我哥管,你儿子出门就能学好我是不信的,还不如在家旁边支个买卖,你楼上看着多放心,人离乡贱啊。姜明把主意打到罗新田身上,手里有个人质大家互相都放心。 可我这都办的差不多了。罗弘章为难的说。 你儿子在我这就管你那个摊,这地方火不火你心里清楚,用我哥的名给你自己家干不香吗。前几年我大哥进铁路最低要求高中毕业,现在听说大专都只能钻调度室熬夜掉脱发,你家老太太惯孩子出了名,高中就算是进铁路也是巡道工,萝卜能吃了那苦,你妈不弄死你才怪,我是觉的这边干点买卖历练赚钱,那边你找着门路等着安排个好活,两不耽误。姜明继续忽悠。 罗弘章听完也有点心动,农村孩子去当兵是没办法,自己这个却是太折腾管不了才想送走,明着跟姜明说:我也舍不得萝卜,当兵这事也没敢和家里说,就等征兵时候就是绑也要绑着去,木已成舟就好了,人送走了大不了挨顿打,可这孩子我是真管不了,在这样下去就废了。 姜明就没当过爹也知道罗弘章父子什么情况,有爷爷奶奶罩着的姜明其实和萝卜没两样,无非就是姜明没那么混,姜明说道:你要是信我就让我管,我家人口多兄弟也多,你家孩子就没啥兄弟带着,被外面想他钱的孩子带坏的。 又比划大哥说:你看我就是以我大哥为榜样,憨厚老实,为人诚恳,做事勤劳……。 大哥很想说:我们不一样,但没办法,自家弟弟要力挺,有些事不能较真,挺挺胸站直当背景板。 罗弘章长扫了姜明一眼,打断说:我家孩子要是有你三分之一不要脸,我就不担心了。 姜明觉得被冒犯了,却觉的说的都是事实,无言以对,好气哦。 罗弘章接着说:你们先忙你们的,我琢磨琢磨。打发两人回去。 姜明被大哥拽下楼,上了自行车一会后,忽然对大哥说:罗弘章刚才好像在骂我,是不是。 不是,但我感觉你以我为榜样好像在骂我,你说带罗弘章儿子是真是假,没事别找事啊。大哥有点担心姜明胡来。 姜明答道:当然真心实意,互相没信任,谁还不需要个人质,再说了一个小屁孩,一顿棍子下去就老实了。 要是打不服呢,你还能打残了给罗弘章送回去啊。大哥劝着。 打不服更简单,裤子扒了挂铁门上晾三天,我看谁不怕,大哥就问你,你怕不怕。姜明开始冒坏水了。 大哥:……。 姜亮心想谁不怕谁孙子,这年月小年轻都要脸,要是真来这套在朋友圈一辈子抬不起头来,非出人命不可,这个弟弟还是得看着点,不过就冲这损招,萝卜不被整服也不可能。 哥两揣着合同心头火热,把二八大卡骑出大奔的派头往爷爷家赶,签字之前大哥把所有人都叫到了,合同搞定就万事俱备了。 回到东街爷爷家里,一群男的都站在院里吐云吐雾,大哥把姜明喊过去认了一圈他的狐朋狗友,后世姜明基本都见过,甩了一圈烟交给大哥招呼,迈步进了正房就看见赵青也在,不过也对,没赵青开门这帮人也进不来,叫声小姑推门进里屋,就看见七八个女的围着大嫂叽叽喳喳,这时候大哥也带人进来了。 大嫂年轻时候还没后来保养的好看,那皮肤跟老黑一样黑的像鞋油乌漆墨黑的,长相也很非洲,要不是姜明后来知道大嫂是个商业奇才,真不能怪大爷两口子不同意,不过没多大关系,当有钱到到亿万富翁的程度,就没人关心你长相了,就是头猪也有人敢嫁。 大哥介绍给姜明时没半点不好意思,姜明看看两人身体接触都挺自然,自家大哥是真下的去手应该是办了,不过姜明也真认这嫂子,人品正办事大气还周全,规规矩矩给大嫂行了个礼叫了声:大嫂好,以后请多关照。 熟知姜明品性的赵青都纳闷这便宜侄子转性了,平时鼻孔朝天哪有这么乖,头回见嫂子跟耗子见了猫一样。 大嫂被叫的还有点羞涩,看出来挺激动,眼圈有点红,毕竟姜明是第一个承认她的人,尽管年纪太小在家说话屁用没有,赶紧答道:就冲你这句嫂子,以后你就是我亲弟了。 这话说的不扭捏,果然还是那个大气的嫂子,姜明赶忙漏出乖乖的狗腿笑容做乖乖宝宝状说:先说正事,回头自家事自家人在好好聊。 姜明没客气上炕站直,望着眼前的一群待业青年大声说:都是我哥我嫂子朋友,也就是我的哥哥姐姐,都是自己人不来虚的,在社会上飘好几年了,正经班轮不到你们,出门打工啥也不会,但是我这没事,只要勤快肯干开的不比上班少,我就说说咱这是个啥买卖,具体都干什么。 姜明当着这么多人把自己的打算一一道来,自己加罗弘章五个摊,不打算像送出去那几个猜的出来,也就卖个菜摆个豆腐摊什么的,直接用两个摊卖面食,一个摊熟食,一个摊架起油锅炸东西,最后一个摊卖干货水果。姜明也琢磨过好几遍,这年头快餐没人舍得吃,磁带光盘什么的小区家家都有收音机根本没人买,杂志报纸铁路自己订的都没人看,至于卖菜卖肉送出去那几个摊位也就能干这个,大家挣来争去没意思,再说自己还有后手就不和他们抢了。 算一下人数不算姜明赵青十女九男十九个大龄待业青年,刚认识还不熟悉通通交给大嫂安排谁和谁组队干什么,冷眼旁观大嫂在人堆里威望是真高,三言两语麻溜处理完了还不忘象征性问问大哥,大哥除了哼哼哈哈,不懂装懂恩恩恩以外就是起个装样作用,人高马大的站在嫂子背后虎假狐威(没写错)。 摊位都分完了嫂子问姜明行不行,姜明被气场全开的大嫂震的说出了拍马屁的狗腿名言:嫂子说啥是啥,都对。 大哥听了懵逼中,看那点头哈腰的熊样,忽然感觉我弟真是我亲弟。 姜明又说:不过之前还有件大事要干,就是打扫卫生,小广场是个垃圾堆,那味道都侵土里了,必须挖地三尺再填点新土,不干干净净谁买你东西。 接着说道:我和我兄弟他爸说好了,找几个骑板车的去电厂拉炉灰回来,还有光填不行,下雨下雪稀巴烂,我学校旁边有个破厂子没人管,我和俱乐部的罗主任打招呼了,扒砖回来铺地,这都是力气活,不过先说好,我和我兄弟还在长身体干不动,就由各位大哥大姐代劳了。 炕下面所有人嘻嘻哈哈,没人和姜明计较,这买卖是兄弟两的,早听姜亮说过弟弟是个惫懒货,没谁和高中生比干活,大嫂拍拍姜明下来,把活细细安排下去。 自从新中国建立起来,全国妇女同志就顶起了半边天,女的都当男的用,男的都当牲口用,现在哪个绅士敢说让女性走开,保证找不到老婆。嫂子领着娘子军骑着车带着铁锹扫帚去清理垃圾,大哥领着姜明去学校接了刘洋,骑着板车奔电厂。 火电厂建设在城边,不光是位置靠上,就是电厂人对辽县也是若即若离,带点居高临下的距离感,不过在九九年姜明看建筑,也能感觉出电厂难怪牛笔,真是太有钱了,职工园区一水的六层楼,看窗户都是知道大平方,那楼距大的中间再盖一栋都不带挡光的。 后世电厂一直不肯融入当地规划,自给自足当上了土霸王。可电网分离后地方政府没地方求到电厂了,受够电厂气的两届领导不约而同的开发新区时,都选在电厂反方向,二十年后电厂进新城都需要做客车了,如电厂所愿的变成了真“土”霸王。 这个年代的电厂还是很好的,建筑新潮人均消费高,全市第一个迪厅,第一家咖啡馆都开在这,吃穿用度和县里就像两类人,也不怪电厂子弟牛哄哄觉得自己像上海人。大哥姜亮他们也总过来玩,路都熟的很直接奔煤渣区,到了煤渣区刘洋在门卫给亲爹打了个电话才放行,门卫管的还挺严要一行人签字,姜亮来拉煤渣子也算是走后门,签字不是给刘洋爸留把柄,姜明甩了一盒烟直言签字就不拉了,门卫估计也是诈一下,看姜明识趣也放行了。 进了厂区,姜明看出来刘洋觉的没面子蔫头耷了脑,提点说:老五,因为一盒烟的是再给你爸打电话不值得,国营单位这种屁事多了去,反正就是门卫再处理还能开除啊,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人谁也惹不起,再说咱拉煤渣子不花钱本身也是钻空子,我不能给叔叔招灾,那才叫不懂事。 看刘洋半懂不懂的样子,又说:回家学话给你爹,让他教你,谁占谁便宜三哥心里有数。 这话说的自家大哥也纳闷,这弟弟卖关子卖惯了,不到地头不会说实话的,这恶趣味随老爷子,很是招人恨。 几辆板车没多远就到了煤渣倾倒区,电厂按照粒度大概分成几个区,姜明几人躲着翻斗车,顶着劈头盖脸的炉灰往里走,边走边往外吐煤灰说:外面的太细,里面的块大,哥几个眼神好点,有不少其实没完全燃烧,挑了拿回家还能用,除了因为硫璘含量高点闻着呛,可比买大块煤的好烧。 电厂的煤渣一般都会按颗粒度卖给砖厂水泥厂,姜明有个哥们在乡下开砖厂,当地人没事拿耙子在里面扒煤核,以前的破碎技术不过关,小孩子扒一上午就能扒一筐,够几天家里用了,其实就跟着钢厂倾倒车拿吸铁石捡铁一样,公家不在乎的私人不嫌弃。 有几个家里困难的听着眼睛就亮了,姜明又说:这煤家里烧有炉筒子走烟没问题,面食买卖上可不用了,闻着呛鼻子人家以为你投毒呢,脏活累活不白干啊,拉够了煤渣在这赖几天没问题,看你们自己能扒多少了,只能白天来啊,晚上大车多太危险。 大哥听了直纳闷偷着问:你哪知道这么多,这鬼地方我都是头回来。 刚说完就被姜明一句,书中自有煤渣子,学渣就要少开口,怼自闭了。到了地头,姜明又转了一圈划了地方,只让在圈里装车也说了原因,煤堆往外散发有毒气体,人吸着没反应过来就倒了,然后越吸越多就挂了,有的煤渣包着火见风复燃,那温度一燎一串泡,太高的煤堆不要上,里面都是灰撑不住人,掉下去跟雪窝子一样,直接脸被糊死气绝身亡,三人一组有点距离,用铁锹探着点,别贪心就没事。 嘱咐完了告诉大哥。自己和刘洋进电厂还有点事,不用等他两正常装正常送,姜明带着刘洋往厂办公区走,路上刘洋问:三哥,要是真有你说的那样,咱两找人扒煤核卖钱行不行。 姜明白了小财迷刘洋一眼:想什么美事呢,这要能行,电厂这么多人能轮到咱两,一回两回没人理你,长年干你试试,再说你以为扒煤没死过人吗,不死几口子我那些经验怎么来的。 边走边训斥财迷老五,暗道:后来这事是你教育我的啊,反过来还笑我财迷笑我蠢,我这辈子得加倍报复回来。一路上被教育的老五怀疑人生,姜明吐槽吐的神清气爽。 两人说说闹闹进了电厂办公区,门卫认识刘洋直接放行,七八层带电梯的大楼修的特气派,门厅挑高四层中间还修了个喷泉,柱子蹿出几米高,可看出来电不要钱了,进门左拐找到采购部,姜明见到了刘洋爸刘奔海,刘奔海见了儿子和姜明热情招待,打水洗脸洗手还给拿了两瓶易拉罐,姜明收拾完了坐在真皮沙发上,喝着冰镇可乐还真找到点后世的感觉,对于有钱单位来讲真是什么时候都牛逼啊。 刘奔海问了问儿子事情办的怎么样,听完刘洋重复姜明说的那些话,对姜明还真高看一眼,能张罗事能抓钱的不稀奇,能管住手不贪可不多,更何况是这个年纪,对姜明说:叔叔只能帮上这点忙,拉七天够了吧,门卫我来打招呼。 多谢叔叔,让您操心了。姜明说这话真心实意,刘奔海没必要帮这忙,又说:刘洋和您说的取暖煤的事,您朋友那怎么说。 刘奔海当着着姜明面打了个电话,找了个客户交代一遍,又给姜明写了电话,有什么话和那人直说就行,又说你和洋洋以后都在本地混,又是室友又是同学要相亲相爱一家人,又说做买卖带着刘洋需要多少钱和叔叔说个数,连姜明那份也一起出了,赔了就当给他两练手了。 这还真不是假话,后世姜明和刘洋大学毕业做粮食生意陪个底朝天,最后是刘奔海找个供应商接的盘。现在姜明倒是不需要,跟刘奔海表态就是拿生意练手,和刘洋一起做着玩,平时交给亲戚管,主要还是念书考大学。刘奔海倒觉得书念的差不多就行,人有本事赚钱哪不能混口饭,在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现在,这观念显得奇葩务实的很。 姜明正襟危坐的谈了一小会,刘奔海比较满意儿子这个朋友,务实不虚荣,手段多还留三分,该占便宜不瞎客气,少年老成,同龄人里算出色,交待儿子多和姜明玩,打发两人走了。出了门刘洋说:哪会来我爸办公室都不自在,空荡荡的一个人没人气。 姜明回首看看了一人一间办公室整整占了半层楼的采购部来了句:这不是方便吗。 刘洋:三哥,啥意思。 自己琢磨,琢磨明白就智商加一。姜明卖关子了。 回到倾倒区,大哥他们回去送货就剩几个扒煤核的,没敢抽烟怕得肺尘病,不一会大哥回来又装满几车,姜明蹭着车拉着刘洋回铁路了。 008 瞅你咋得 姜明和刘洋没去俱乐部,都忙着干活,干瞅着也不大好,灰头土脸的直接回宿舍洗澡,年轻火力旺就在水房洗,从头到脚打上肥皂,水有点凉对自己下不去手没关系,哥两脸盆接满凉水对着泼就行,对兄弟是肯定下的去手的。 被凉水越激越兴奋的姜明回寝室有点待不住,反正周五下午没什么正经课,拽着想要死觉的老五去门口找乐子,高中学渣的生活就是这么无聊,有时候不睡觉都不知道该干啥。搂着骂骂咧咧说自己是好学生的老五,出门一拐先奔老七家吃点东西垫肚子。 老七买卖还是半死不活,在校门口做吃食就这样,校内承包食堂的老代两口子,看学生近期来的少了就找校领导,学校中午就关门不让学生出去吃,美其名曰外面不卫生,出事了没人负责,等过一阵学生在食堂吃拉肚了就再放开门禁,反正怎么样都没人负责,一年总要拉锯几回,不过对于姜明没影响,没有门还可以走墙。 姜明也知道外面卖的包子没好肉,是不是猪肉都另说,不过十七八的肚子不挑食,量大管饱还挑什么,更何况还挺香。哥两一人抓起三包子垫垫肚,又要了炒饭炒菜,姜明身上没钱都给大哥大嫂了,下巴点点老五给钱,说道:你给啊,我看见你爸给你塞钱了,一打大团结,这个礼拜就吃你了。 刘洋嘴里塞着包子嘟囔掏钱:就你眼睛贼,算我请了。 算咱爸请的,我可不领你人情。姜明死不要脸答道。 我真是哔哔。 哥两谁也不差钱,吃吃喝喝这点谁也不在乎,但是兄弟之间就是看谁歪谁就有理,付了钱还得等会饭好,转身去录像厅转转,靠外板房的胖大姐还是没睡醒的模样,姜明打趣:张姐,你这天天熬夜也不见瘦啊,不能再胖了啊,要不这小被都盖不住你了。 胖大姐彪悍的一塌糊涂回了句:要不你给姐当被盖,就是有点长啊。说着说着还来比量了个兰花指。 姜明不怯场:长了没事,卷起来当褥子铺,纯皮的不硌人。 刘洋后面翻翻白眼,三哥这荤的素的也不知哪学的,见谁都能聊一起,别说大姑娘小媳妇就吃这一套,跟着三哥看录像就没花过钱,胖大姐就跟忘了一样,姜明是不知道老五吐槽,要不只定会说:就凭哥现在的颜值,下馆子都打八折。 姜明趴柜台边扯蛋边挑片,最近对铁血真男人比较感兴趣,本以为史泰龙总面无表情还挺酷,后来知道没有笑模样是神经坏死,再看第一滴血就总想笑,再带入下曾哥那张ps照,岳父大人绝对想不到自己明明是个国际动作巨星,但在国人心中是个搞笑王者,还是换尚格云顿演的也差不多,都是大肌霸手持加特林搂就完了。 进后屋录像厅晃了一圈的刘洋鬼祟的趴在姜明耳朵边说:萝卜也在里面,好几个高年级的。 姜明眼睛一亮,没事还要找事的下午终于不无聊了,以为要一起走的刘洋看着莫名兴奋的姜明暗道坏了,三哥没吃饱就犯病了,这是要惹事啊。 罗新田最近比较憋闷,号称铁路中学扛把子的自己翻车了,学生打架最多就叫家长,哪成想碰上个不叫家长叫警察的货,赔钱不说还被亲爹一顿好打,要不是奶奶拦着就要投胎去了。罗弘章发话了再惹祸尤其是惹到有背景的,硬可不要亲妈,也要送自己见亲爷爷去,罗新田最近只能老实点,兜里里没钱去玩心爱的红色警戒,只能花一块钱在录像厅混时长了。 姜明进来就看罗新田坐在中央,摆出我是社会人,人狠话不多的架子,踩着前排椅子嘴里叼着烟来个葛优瘫,怎么看怎么像自己平常的样子,莫名其妙心里好气哦。罗新田看见姜明进来没搭理,心里默念我不是惹不起你,我是惹不起我爹呀。旁边几个小弟目视大哥搞不搞,小手一摆往下压压还挺有派,意思算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山不来就我,我就山。姜明走到罗新田跟前,看着罗新田对自己视而不见,心里略有不爽,打完我你就忘了,是个薄情的人,不对,是个忘性大的人。抬脚踢了一脚罗新田说:让让,平时我坐这,给我起开。 罗新田:……。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要不平时怎么好意思吃老大喝老大的,旁边几个跟班站起来把姜明围住,老五也不含糊站在姜明旁边也仰着脖,就是手里包子有点破坏气氛,几个马仔看着姜明不慌不忙不闪躲的眼睛,说出来挑事名言:你瞅啥。 姜明等的就是这一刻,酝酿了半天情绪字正腔圆的吼出来下半句:瞅你咋地。 照说下步罗新田就应该摔掉手里的烟,带头冲上去,几个跟班在后面下黑脚,结果在这里出点岔子,罗新田看着姜明那充满期待感的眼睛,来了句:我们走。 众跟班:……。 想走姜明还不同意呢,在老五快崩溃的目光中,姜明按住了罗新田:想走,问过我了吗。 刘洋:……。 罗新田摆开姜明的手,指着姜明:别给脸不要脸,信不信我再打你一回。 姜明:那你信不信我在躺下一回。 罗新田:……。 姜明看着要按奈不住的众跟班,对着罗新田:不管谁动手我都算你头上,最近我和你爹处的不赖,称兄道弟。 好汉不吃眼前亏,姜明是来找事的又不是来挨揍的,压住罗新田就完事,几个小屁孩还不手到擒来。姜明对着几个跟班说:罗叔说了你们吃罗新田的喝罗新田的,让你们帮着干点活,跟着我兄弟走听安排。 对着刘洋说:送他们几个去我嫂子那干活,谁特么不信让他上楼找罗叔。 几个跟班平时跟着罗新田花钱属实吃人嘴短,姜明这谎有罗新田他爹背书,都有点拿不准看着罗新田。罗新田不敢不信,但是也不敢去问。 姜明又说:平时称兄道弟,帮人家干点活磨磨唧唧,不爱去就直说,就当罗新田的钱喂狗了。 都是年轻人哥们够意思,几个跟班被话僵住,红着眼睛一行人让刘洋领着往俱乐部走,姜明也没客气几个劳力不用白不用,罗弘章本就对儿子的狐朋狗友不满意,干活干跑几个估计正合意,会给自己兜着圆谎的。示意刘洋没事,交给嫂子就行,正好男的都拉煤渣去了剩下力气活没人干,就交给这几个狗腿子了。 罗新田也要去,姜明又给拦下了;敢走,就让你爸打断你腿。 罗新田暴怒道:你有完没完,有能耐不找我爸,就咱两单挑啊。 不能。手握王炸的姜明根本不在乎罗新田的无能狂怒。 罗新田:……。 姜明知道罗新田不敢走,屋里现在就剩他两,其他人早吓跑了,喊着老板换了本尚格云顿的碟,又要了瓜子汽水还让老七把菜送过来就在这吃,让罗新田往旁边让让,支了个桌开始边看边吃。 罗新田在旁边晾了一会,看姜明没搭理他,知道拿姜明没招,反正小弟都走了也不怕丢人,凑过去问了句:你想怎么办,给个痛快话。 姜明白了他一眼说:求人都不会吗,叫三哥。 罗新田是真怕姜明找亲爹,想想打折的那根皮带,扭扭捏捏的说;三哥,有啥要求你说。 我的要求就是从今往后你跟我了,服不服。姜明压了口汽水,接着说:所有开销我管你,你家半毛钱都不会给你了。 真的假的,罗新田不信的说。 姜明指指外面:自己打电话问,你爹最近跑事你知道点吧, 恩,天天早出晚归的。 你爹就是在给我办事,罗叔不求我,我特么管你去死,话说回来跟了我不听话,我就会让你去死。姜明邪笑。 罗新田是半信半疑,姜明也看出来了,诈着说:我跟罗叔商量过,要是跟着我还炼不出来,就让你去当兵,挑个偏远山区,送进军队大熔炉回回炉。 什么。这回罗新田是真信了,不信不行,亲爹是个转业兵一直想把他送部队锻炼锻炼,没有奶奶拦着早送走了,年龄不到没关系,这年头没电脑联网,拿着档案随便改,不爱求人的话,大萝卜扣个章自己盖就办了。罗新田其实就是个温室花朵还是长歪了那种,哪有能耐吃的了当兵的苦。 三哥,以后我就跟你了,你说往东我不往西,说打狗我不撵鸡。拿瓶汽水当酒敬的罗新田跟姜明表了态,只要不吃苦给谁当孙子不是当。 姜明看着装古惑仔都没装明白的罗新田说:看你表现,还有以后铁路高中老大是谁。 是你,以后就是我大哥,谁不服就是不服我。前铁中老大罗新田觉得有些事开头了其实没那么难。 姜明看着越来越上道的罗新田指指眼前的炒菜:先凑活一口,晚上我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节操终于掉没了的罗新田发现当小弟其实也不错,说几句违心话怎么了,起码不用去为钱烦心,吃大哥他不香吗。 刘洋送了几个跟班交给嫂子,赶紧忧心忡忡的往回走,怕姜明和罗新田打起来,一进屋就看两人在那吃吃喝喝,看样子聊的还挺投机。罗新田看有人在多少有点不自在,姜明哪能让他把节操在捡回去,把刘洋喊过来:话呢都说开了,和咱们都是一家人,介绍一下,这是老五叫刘洋。 又指指罗新田:罗新田外号萝卜,以后老五你喊萝卜就行。 那行,以后萝卜哥,多多照顾我们。 刘洋心想化干戈为玉帛最好不过了,高三学生还有多半年毕业,有些事忍忍就过去了。 别客气,以后都听三哥的。罗新田答的挺自然。 刘洋:……。 三人吃完饭,姜明看没什么乐子了,告诉罗新田也去干活,晚上领着人回寝室找他有事交代,让老五会了账又看了会老七媳妇扭屁股消消食,准备跳墙回寝室倒一觉,至于老五发挥完钱包作用,人就随意了爱上课上课,不爱上课就去打球。 姜明回寝室一顿好睡,正梦着和小姐姐视频聊天聊的正嗨,快要聊到多钱包宿的时候,被老六周小雨推醒了,轻声说:三哥,有人找你。 欲求不满的姜明睁开眼睛就看见寝室几兄弟都围在床前边,脸色还都挺严肃,整的跟自己要挂了一样,越过人群就看见萝卜站在门口和老五站一起。擦擦口水坐起来,告诉老大:没事,让萝卜进来吧。 真没事。老大有点担忧,看着王强那张超越年纪的脸,姜明还真挺感动,自己虽是个天老大老二自己排老三的主,也不得不承认老大真有老大样,王强是个不会帮你打架但会帮你挡刀的人,这兄弟有陪你闯祸的,也有给你兜底的,除了总瞅门边要溜的老二都不错。 起开身叫萝卜先去外面等,回头和几兄弟说了要做点小买卖,萝卜家也有一股,现在都是朋友了。话说透兄弟们就不担心,姜明又说待会很多人要聚餐问这大家去不去,毕竟都是社会人,学生不一定愿意去,老大老四老六表态说都不认识不去了,老二扭扭捏捏有那意思姜明没接茬,带着老五刘洋出门汇合萝卜奔订餐的地方去了。 聚餐的地方姜明定的金胖子家,这么多人炖大鹅是吃不起的,但是金胖子别的菜做的也好,在院里扯上灯摆上几张圆桌,姜明来的时候还没上菜,二十几号人都围着水龙头冲冲洗洗,金胖子也不在乎,自家打的井水不花钱,姜明问了问都什么菜,金胖子没玩虚的都挑实惠抗饿的整,姜明又要了十斤小烧,干一天活了喝点解乏。 姜明和大哥大嫂坐一起,问问活干的怎么样了,嫂子答场地平整的差不多了,多亏了后来去了几个小伙子,嫂子还挨个叫着名倒了半杯酒,又让大哥挨个碰杯意思一下,还没过社会毒打的萝卜几个哪经历过酒场模式,各个表态明天接着好好干,姜明看着大嫂大哥组团忽悠来一堆壮劳力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像自己也经历过同样的场面。 其实有很多人不想当待业青年无业游民,更多的人是见识少没想法不知道干什么。姜明给了这些人机会,虽然买卖不大,但是好歹是个营生,姜明本身也不想出头干这起早趟黑的活,赚点钱后扔给大哥大嫂干着挺好,虽然风挺凉但是喝着酒心里热乎,至于菜凉不凉不用担心,上一盘光一盘,没等凉呢就进皮冰箱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姜明拍拍屁股拉着老五萝卜几个走人了,剩下的都交给哥嫂当个甩手掌柜。回去路上姜明和萝卜走在前面问;萝卜你觉得那帮人吃的穿的用的怎么样。 萝卜:我看不太明白,但能看出肚子都挺空,筷子都往肉上盯,吃东西都不用嚼的。 这些都是不好好念书辍学的,家里爹妈还没门子,在家白吃白喝,爹嫌娘不爱,市面上又没正经工作,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懂我意思吗。姜明盯着萝卜的眼睛问。 萝卜沉默了一会:我懂,除了家里好点,我和他们差不多。 错了萝卜,你没他们能吃苦,因为他们没退路。姜明拍拍萝卜肩膀。 回去告诉你爸,明天起别去学校了,领着人跟着我哥先干活,你又不考大学等着拿毕业证就行。要是不想干,直接说,我当你一天老大也会罩着你。 行,在学校也是瞎混,还不如干点事。萝卜低着头若有所思。 孺子可教,姜明说道。快到学校两伙人分开,萝卜带人回家属区,姜明带着老五回学校。 两人边走边聊,老五问:三哥,萝卜要不干了,你真和罗叔说情啊。 嗯,我和罗叔说还是送走吧,眼不见为净。 这回答果然很三哥,刘洋服气的说。 我当他老大送他当兵不是为他好吗,姜明奇怪的问刘洋。 刘洋说:对,三哥你说的都对。 姜明拍拍刘洋脑袋:孺子可教啊。 哥两说说笑笑回了学校,路过门卫,姜明把老秦头叫出来说:秦大爷,我想做点小买卖缺人,你和我说实话你老伴到底什么病。 老秦头赶忙答:就是风湿重了些不能干重活。 我记得你家是个小院吧在家属区西边,离俱乐部不远。姜明揉着太阳穴,酒有点喝多了上头 对对,沿着街往西走第三家就是我家。说着又低下头,就是茅草土房子没瓦那家。老秦头还有点自卑,这年头土房子不少,没瓦的可少见。 姜明早就合计过,生意做起来盆盆罐罐不少,总不能天天来回运,俱乐部周边都是家属区,最多也就能借个仓房什么的根本装不下,离得最近的自己认识人就是老秦家,老秦家属实困难,举手之劳何乐而不为,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姜明说道:我家要在俱乐部做点吃食生意,东西不少没地方放,还有些食材需要预处理,就租你的院子用,反正你在哪都是看大门。 顿顿又说道:十几个人要吃饭总不能天天啃馒头,你老婆帮着做点工作餐也开份工钱,你家伙食水电煤我都包了,你明天回去商量下给我信,早点啊,不行我还得另找地方。 行,那又啥不行的,管吃管住哪还有不同意的,老秦听完姜明说的喜事,说到这已经有点糊涂了,姜明管吃什么时候管过住。知道他乐傻了,姜明也没笑他,谁活着都不容易。姜明把呼机和哥哥嫂子的名字告诉老秦,让他明天自己联系,老秦千恩万谢的记下来给姜明鞠了个躬。 姜明哪受的了这个,摆摆手带着老五往寝室走,刘洋边走边看三哥,姜明被瞅毛了,恶狠狠的问:有病,看个毛。 刘洋说:三哥你还挺仁义啊,我一直以为你肚子里除了坏水没别的。 姜明嘿嘿一笑,兴奋道:搞定老秦以后你三哥逃课再也不用跳墙了。 刘洋郁闷道:三哥,果然还是我三哥。 009 开业筹备 在寝室睡到中午的姜明是被饿醒的,昨晚回到寝室剩下四个,正在打两副牌的拖拉机,要说这年头什么活动最能消磨时间还挺有意思,玩牌那就是唯一的,姜明仗着纵横赌场十几年的藏牌绝技大杀四方,已经赢到大下个月早饭的姜明,要不是被老六发现自己手里只有二十张牌,而对面三哥手里牌已经快抓不下了,估计赢一年早饭不成问题。 没的玩的姜明被换下去,只能看看魔师是怎么给自己带绿帽子的,这名字带班的果然都不是正常人。寝室熄灯后又陪着老大yy了一会老七媳妇,又赔所有兄弟骂了会数学老师,这数学老师专门抱女生讲题,讲的那个细,必须听的女生说十句我听懂了才放手,至于男生请教的话就问听懂没,没听懂回去看书,关键人家没真搂,似搂非搂就差那么一丝,这么些年来竟平安无事,这若即若离的调调姜明也是服了。 窗外阳光正刺眼,姜明在饿肚子和再睡一会之间挣扎,一直挺到老五回来不挣扎了,因为老五带饭回来了,勉为其难帮老五吃了一半饭菜,在老五我谢谢你啊的眼神中,姜明准备死回去在睡一觉,还没躺热乎就被萝卜大呼叫走了,嫂子让人回来叫他,大哥去拉煤渣一时回不来,事情急姜明没穿袜子套上鞋就往俱乐部跑。 边跑边说的萝卜说得这个费劲,姜明快到地方才听明白,知道俱乐部要开小市场了,这年头人脑袋僵化想不出赚钱道,不代表看一帮人收拾小广场,看不出什么意思,原本几家在家属区推车卖菜卖豆腐眼红了,派出个代表找罗弘章发现晚了,十个摊位一个不剩。 眼瞅独家的买卖要被分流了,赚了几年好钱的几家使坏了,找了不少平时小恩小惠收买的铁路家属,一大早往这扔垃圾,嫂子多了个心眼留人值夜当然不让了,在加上有人暗里挑事,大中午的人越聚越多,国人爱好看热闹呗。 姜明离挺远就看乌压压一帮人,跑到近前就见里面直吵吵,停下喘口气等萝卜过来说:你爸没出面吧。 没有,我爸也说让找你,看你怎么说。萝卜边喘边说。 姜明吩咐萝卜:告诉你爸,千万别露面,没处理完之前藏起来最好,萝卜答应着悄悄摸上楼找罗弘章去了。 做做热身运动分开人群,使出全身力气往里挤,看热闹的太热情要不是姜明高喊那是我家人都钻不去,到了里圈,看见大嫂领着几个人和对面对峙,嫂子个子小却站得直,手里拿着铁锹头都轮飞了,对面十几人拿着木头棒子指指点点,嘴里不干不净的正骂着,自己这边都是女生明显有点吃亏,姜明冲着旁边看热闹的游戏厅油子一行人骂道:油子,这是我亲嫂子,你再看热闹我让你今天就关门,信不信。 看热闹看的正高兴的油子,做梦也没想到还有自己事,不过看看姜明那张沉出水的脸,再想想回秒回电话的派出所长,这口黑锅从天降也得接,得罪了那边什么后果不知道,得罪姜明的后果却立竿见影,游戏厅的游戏机到没什么不怕查,可后面的麻将机赌币机才要命,前几天姜明瞎聊时候点油子,真老板不露面出事肯定油子来扛,这道理油子当然懂,才吃香喝辣没几天的,可不想就这么早进去啃窝头。心里暗骂原来那话在这等我呢,可人在屋檐下不敢不低头赶紧应了一声,领着人把两边分开了,没敢直接动手先看看风头再说。 姜明没管别的先看大嫂,拉过来瞅瞅胳膊腿还全乎那就行,真出事自己可过意不去,安慰了几句。看着油子把场子压住了,拧过头脸色狰狞的喊:选个带头的出来答话,我是正主冲我说话。 对面走出了穿红带绿的大妈,斜眉冷眼说:怎么的扔垃圾不让扔,我在自己门口倒垃圾还得你们同意啊,老少爷们你们说是不是啊。看热闹的起哄喊:是这么个理。 姜明看出来了这老阿姨不是个省油的灯,还会发动群众斗自己,招手把身后的萝卜交过来,低声问两句,嘿嘿一笑:原来是左六栋的宋阿姨,你扔垃圾真是扔的够远啊,你家离这十万八千里,你这哪是扔垃圾你这是取经来了,我这可没唐僧。 围观群众哈哈大笑,看的不就是这股热闹劲,话里话外带点色就更好看了。 我爱往哪扔往哪扔你管不着,不让我扔你试试。老年妇女特权,宋阿姨玩上不讲理了。 姜明看出来这是要耍赖,笑着说:我让你扔,你垃圾在哪呢。 宋阿姨往边上一指:我扔完垃圾还给我甩回来了,惯你们臭毛病。 姜明看着垃圾没说啥,当着所有人的面拿起铁锹慢悠悠的铲成堆又晃回来,说话了:垃圾我收了,没事您回吧。 宋阿姨看着不按套路出牌的姜明没话了,无事生非也得有借口,本以为不能忍的事还不得架起来干,姜明偃旗息鼓这戏就唱不下去了,没主意的宋阿姨回头看向拿事的人。 姜明扫了一眼身穿灰裤子的中年男,直接指着:你是领头闹事的,有什么意思就说吧。 灰裤子横了一眼宋阿姨,暗道成事不足,都亮了明路,耍赖说:我们就是打抱不平,这小广场又不是你家的,凭什么你说不让扔就不让扔。 现在己方人多不吃亏,姜明双手抱拳,冲周围拜了拜:各位大爷大妈,大哥大姐,本来想过几天放点鞭炮,再宣告大家好消息,今天赶巧就直接说了。 周围人看着姜明玩起打把势卖艺那套就更起哄了,这人越聚越多,外面喊:什么好消息,说说。 姜明看着灰裤子快变色的脸:因为啊,这块地让我包了要建个小市场,各种果蔬面食是应有尽有,尤其是应季蔬菜我打算从旁边的红山农场成车进直接送到家,这一里一外啊大家伙一个月省下的菜钱购买几斤肉啦,大家惊不惊喜。 这话可真把看热闹的惊到了,看热闹也就一乐。要是真开小市场这可实惠多了,更何况还说了会便宜。 姜明直接指着灰裤子:我知道你是在小区转悠卖菜的,不就是独门生意的做不下去了,还特么扔垃圾,你就是来闹事的,老爷们藏头露尾不像个汉子,少来阴的我虽然是铁路的,也不欺负你个外来户,别看我比你小,就咱两单练,不死一个不算完,谁怂谁孙子。说完把衣服一脱,吐口唾沫走向嫂子,伸手要铁锹。 嫂子怕姜明打架拉着人,姜明眨眨眼睛,小声说:没事嫂子,我心里有数,他不敢。 这时候灰裤子也是骑虎难下,看校服就知道对面的是个学生,和一个上学的铁路子弟打架,他没那么虎,只要伸手就是输,打赢了也不光彩,十七八的孩子下手没轻重,被打死了更冤,眼光示意宋阿姨。 宋阿姨想想平时占的那些便宜,张嘴说:你谁家孩子,我怎么没见过你,叫你家长来。 铁路这么大你还都能认全了,宋阿姨,我知道你和他是亲戚,那边那几个卖豆腐买这卖那的,都是在小区做生意的,不就是平时没少孝敬你吗,你就帮着外人欺负我们啊。姜明直接把话挑开了。 他们才不是我亲戚呢,都路见不平帮忙的。宋阿姨赶紧解释。 我一口一个阿姨的叫着,你这耍无赖可不像长辈样啊。姜明没客气指指宋阿姨后面的人。宋阿姨你告诉谁家扔垃圾还拿着扁担镐把子,怎么啦家里垃圾堆成山,学愚公移山呢,你可以侮辱我的智商,别侮辱大家的智商好不好。姜明又冲周围抱拳大声喊着。 看热闹的哈哈大笑,就是这个理,非亲非故不为点好处谁出头啊,宋阿姨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这事露馅了,灰裤子不是铁路人,哪敢随便张嘴也没词了。 姜明举起手示意静静:我知道你们就是想找事,独家买卖做不成了,铁路的一帮大傻子不能当肥羊宰了,以为找个汉奸就能把市场搞黄了,又可以悄么声的卖菜卖肉发大财。 看宋阿姨听见汉奸要反驳,姜明大声说:宋阿姨,他们卖东西质低价高,为啥大家硬可骑自行车去南边大市场买菜都不在家门口买,你不清楚吗,不能因为你家有人免费送就坑大家伙吧,你帮着亲戚没人说你不对,可多少邻居就活该被宰吗。 他们不是我亲戚,我还要说多少遍。宋阿姨这嗓子都发尖了。 不是你亲戚是你保镖啊,你扔个垃圾后面跟个仪仗队,你还不是国家领导人先当个局长再说吧。姜明取笑道。 我说不过你,等我找你家长。颜面尽失的宋阿姨留下句场面话跑路了。 没了带头人,灰裤子带人也要走,姜明翻脸了直接拦住喊:老少爷们,刚才宋阿姨都是铁路自家人,人民内部矛盾说说就算了,这帮人吸着咱们多少血还欺负人,这事要是算了,以后铁路人出门可被人戳脊梁骨。 姜明太明白单位系统的人情世故了,只要你是自己人,哪怕不认识你,听说过你爸妈也行,凡事也会给三分面子,虽然姜明不算铁路子弟,但是在铁路念书算半个,大哥大嫂可是正经家属本系统子弟,有宋阿姨在姜明怎么也要收着,把长辈拿话挤走行,动手有理也不对,但是剩下的这帮怂恿宋阿姨起头闹事的,姜明不打算放过了,打虎不死必受其害。 嫂子还有油子都不含糊将人拦住了,看热闹的也没散,大中午的闲着也是闲着,姜明说,各位大爷大妈叔叔阿姨,我刚才说话冲了,太年轻不懂事,晚上我叫着家里人上门给宋阿姨赔不是,毕竟我是晚辈应该的,可这几头烂蒜,吃咱们的喝咱们的,还特么不知足,得寸进尺,今天我就给他们办了。 姜明看看周围自己人够多,民心可用忽悠的差不多了,走到灰裤子跟前就是一个嘴巴子,又把脑袋伸过去:来,你还手啊。 灰裤子看看姜明,又看看姜明背后拎着铁锹木棒的十几号人,在看看更后面黑压压围着的铁路职工,一个个脸色不善看着自己,这特么谁敢当这么多人面还手,打死都不知道谁打的,弱弱的说:你想怎样办,给个痛快话。 后面看的萝卜听着眼眶莫名湿润,这句话好熟啊。 姜明反手又是个嘴巴子,我让你说话了吗。指指这帮闹事的说:本来打算你们卖你们的,我卖的我的,拼价格拼本事,铁路这么大市场谁都能活,给脸不要脸就是你们了,都是拖家带口的,我今天也不把事做绝,除了他,指指灰裤子,其他人写份检讨就算了,萝卜让你爸报警去,老少爷们别散啊,派出所的一会就来,大家给做个见证啊。 铁路里没人掺和这事就不叫事,没一会儿张建设带人开车到了,看见姜明就踢了两脚,姜明皮糙肉厚也不在乎,罗弘章从楼上下来把事情经过说了下,一个小狐狸两个老油条商量下决定不声张,毕竟小市场招标什么都没有,事情压下去就算了,张建设喊人进俱乐部吓唬着一个个都写了保证书,罗弘章拿着烟在外面散着,和看热闹的聊聊天尽量控制舆论。 姜明叫油子把灰裤子拽进了游戏厅,所长驾到油子早就清场了,灰裤子老实的很,在旁边也看明白了,那个熊脸警察卷了姜明几脚,踢归踢但能看出来是亲戚,俱乐部的罗主任没事了就冒出来拉偏架,本以为宋阿姨战斗力挺强的灰裤子暗叹;你关系这么硬卖什么菜啊。 姜明让萝卜问灰裤子话,不说实话就扇耳光,只要不打死就行,自己和油子坐着喝汽水看热闹,油子小弟凶神恶煞的帮忙围了一圈,萝卜觉得仗势欺人的感觉不赖。 满识时务的灰裤子没等打,就什么都说了。灰裤子是个菜贩子,铁路小区推车卖菜的都从他这进,一年到头不少挣,知道要开小市场,聚集了卖菜卖肉卖豆腐想要把地方强占,可没想到罗弘章搞的挺正规,说合同都签完等明年再说,独家生意没得做的灰裤子,就把爱占便宜的宋大姐鼓动出来闹事,哭穷卖惨又送了一堆东西,以为外地人互掐的宋大姐动心了。 姜明早知道好买卖一定不好做,就是二十年后摆个地摊要抢好位置,人脑袋打掉狗脑袋的都有。嘱咐罗弘章做好准备先挖坑,看谁先跳出来,干不过就合伙,干的过就埋了晾晾肌肉。暗地里也和嫂子说了,事要闹起来但是要有度,做生意毕竟是求财,至于大哥吗,大嫂和姜明信不过那狗脾气,嫂子想招给支走去电厂拉煤渣,毕竟现在没进钱只能挑煤核给兄弟姐妹当福利了。 一听真是菜贩子闹事,油子纳闷的问姜明了:你这工作做的挺细啊,卖菜卖豆腐挨个都认识,这本事当间谍都合格。 姜明嘿嘿一笑:我哪认识谁是谁,我人多我嗓门就大,我说谁是,谁就是,不是也是,闹事的除了同行没别人,帽子往上扣就完了。 你这不是忽悠人吗,真打起来你可算带头的。油子好心劝两句 找我麻烦就是自找死路,只可惜无法无天,被法律保护的日子没几天了。姜明忧伤的道。 为什么呀。油子不解了。 一周后我就满十八岁了。望着满是惆怅的姜明,油子表示不想说话。 事情问的差不多了,姜明把灰裤子叫过来,又问了问现在蔬菜行情,接着问灰裤子还想不想在铁路继续做,灰裤子哪想还有这好事,忙说有事您说话,姜明也明说了灰裤子推车卖啥,小广场这边不管,但是有两条件,一是价格方面两边商量着来,但是这边拍板,二是姜明开业用的蔬菜副食灰裤子帮着进,一个月一结账压货钱,要是同意就签合同,不同意的话反正人都认识了,去派出所查查身份证看看地址,大家继续玩呗,十几号人没事做闲着也是闲着。 油子看着姜明软硬兼施,灰裤子哪有回绝的余地,喊萝卜叫嫂子和灰裤子签合同,和嫂子三言两语说完意思,没事了的姜明又送走了大舅张建设。油子感觉姜明会是个人物也愿意结交,正巧大哥也拉着人回来,约着一起找个馆子喝点酒,姜明喊着刘洋萝卜,今天萝卜表现不错,像个合格的小弟,就不扔下干活了。主要是罗弘章在楼上看着没好意思。在加上大哥油子,五个人去金胖子家吃大鹅。 这交情啊都是酒里泡出来的,聊着下午的事,聊着聊着大哥问姜明:我那阵问,:这钱进货摆摊不太够,你说不急有人给,你算到今天有人闹事,你能讹到钱。 姜明嘴里嚼着鹅头,含糊说道:没,算那小子倒霉,不过他是菜贩子更合适。 那你原来打算哪找钱,回家跟家里要啊。大哥疑惑道。 边吃边说,姜明有点噎着了,没说话指指油子,油子纳闷说:有我事。 喝口啤酒顺下去,说道:本来打算举报游戏厅,在卖个好给你,这钱不就出来了,算你运气好,就请我吃顿饭便宜你了。姜明满意的打了个饱嗝。 大哥:……。 油子:我谢谢你啊。 010 开业啦 九九年的初冬有点冷,一水灰墙红砖的铁路小区几十年没变化,家家户户早起做饭的炉筒子冒着黑烟,男的摆弄着自行车叮叮咣咣,女的吼着不爱起床的孩子赶紧吃饭去上学,这大人喊孩子叫,看上去就跟平时一个样,不过上下班路过铁路俱乐部小广场的自行车,有一辆算一辆都停下来瞧瞧热闹再走,对于自成一派的铁路小区,现在俱乐部的变化够谈一阵了。 小广场打东边起支起了三个汽油桶,下面呼呼的烧着蒸着馒头花卷大包子,那蒸汽几米开外都不见人,不爱吃发面的没关系,旁边还有汽油桶架着油锅,锅里炸着麻花油条油炸糕。 都是主食吃着噎的慌,也不要紧,往下来摆开一溜小桌子小板凳,招招手有人拿暖瓶给你倒上甜豆浆,不吃甜那还有咸的豆腐脑,小桌子上摆着酱油辣油老陈醋,还有最重要的一碗蒜,不过大蒜就得自己扒了。这年代小城市还没普及塑料袋,东西都用油纸包着吃,买豆浆豆腐都要自己拿碗盆。 一大帮人从早晨五点就开始忙活,收拾干净的女青年有了用武之地,一个个忙前忙后脚不沾地,大嫂收着钱招呼着客人,性格爽利的大嫂压的住场子。忙到八点多钟人流稀了,大嫂算算了毛利,大批量进货压低成本,在加上这年头人工他就不值钱,账面上所有人一天的工资已经出来了,收拾着座椅板凳喊着男同胞们拿回去换下一波买卖。 男青年早上也没闲着,起早帮置完东西家伙事回到老秦家,端出来发好面的大盆,机器和面这年头不存在的,几个大小伙子揉的满身大汗才勉强供上,歇会恰根烟的时间都没有。把一部分东西撤回来,开始摆上白天的生意,卖面食的不动,一直蒸一直卖,面食就是走量,油炸面食都撤了,不用换锅直接炸鸡架,顿顿吃肉谁也吃不起,买个鸡架打打牙祭没问题。 原本没人要的鸡架都是搅碎了喂鱼,大哥去进货给了个白菜价,回来裹上面放锅里炸到骨头发脆,回家一掰喝点小酒比花生米有滋味,姜明印象里炸鸡架因为便宜还好吃一直都有卖。旁边油锅去了换平锅,成箱进的火腿肠去皮摆上去煎,另一口就有点技术含量了,现烙现吃的大饼,看你兜里钱要啥就加啥,卤肉鸡蛋香肠土豆丝,最重要的挑着嫩嫩的葱白摆上那么几丝,这年头吃卷饼谁放调味料谁沙比,吃的就是这个煞口的味。 本来天天在游戏厅里电炉子煮面条吃到吐的油子,这回发现姜明可算办了件人事,起码这一日三餐不用愁了,单身汉没老婆天天对付过到没啥,可这嘴和肚子受不了。油子左手一个加了猪头肉的豪华版卷饼,右手拎着一兜小国光吃的这个感慨,终于过上了人过的日子。 姜明把老云家熟食也搬过来了,直接告诉云叔翻五倍的量,天天早上派人取,回来装在大锅里敞着卖,要不说老云家这熟食真地道,顶风香十里,中午没到饭点左切一刀又切一块,量最大的猪脸竟然快卖没了,没办法大哥只能蹬着三轮子,找云叔把自家卖的也取来,至于胡同里的各位老邻居今天就改了吃素吧。 后面几个送出去的摊位,姜明没猜错都是卖菜卖肉的,姜明认识灰裤子之后也搭了个菜棚子,不过没像别人什么菜都有,什么应季卖什么,这个礼拜就卖大白菜,白菜堆摞起一人多高,放的小型磅秤上面铺的木板能有四五平,旁边立了白底红字的大牌子写着价格,最重要是还写着包送到家,这免费的劳力可不好找,往年一到冬季存菜要和同事商量着倒班,凑出个全家出动,几百斤白菜萝卜土豆子才能运到家,这里只要你说个地,旁边的几个小伙子嗖嗖就连人带菜给你送回家。菜摊还有块牌子写着下个菜什么品种什么时候进,还有先交钱能便宜点,灰裤子看见姜明下回报的数量,在算算钱直接给姜明跪下来,哭到:大哥我是真没那些钱进货啊,姜明也不能不讲理,只能允许暂时结账一部分,总不能刚卖就断顿。 姜明最后一个摊是个水果摊,除了像菜摊卖应季水果外,还有个拿集装箱改的精品屋,大嫂没想到这小屋赚的不比外面少,秋冬交际市场里少见的各种反季水果摆成果篮,姜明托罗弘章在系统里来了个群发,这年月送烟送酒不稀奇,要是给领导在寒冬腊月整上一篮子樱桃香瓜水蜜桃,求人办事不也好张嘴,以为没人买就给小叔子解解馋的果篮,涨价涨的大嫂心直慌,姜明听说果篮要补货,直接告诉价格翻一倍,求人吗就要有个求人态度,我先替领导考验下心诚不诚,就这样贵的要死的果篮还供不应求。 开业一个礼拜后,姜明接到嫂子电话,嫂子叫姜明去算账商量事。姜明左刘洋右萝卜,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铁路学校都知道姜明收编一统高中部,成为了实际上的扛把子,也提前过上了前世人见人躲,神憎鬼厌的高中生活,姜明原来除了寝室哥几个也不愿意搭理人,乐的落个自在,门口的老秦在给他打工,宿舍楼的老李又是个有眼色的,姜明终于可以把学校当成自家城门楼子想走就走。 到了老秦家院里,先看见老秦婆子在炖菜,见了姜明笑成一朵老菊花,往年不舍得烧的土炕烧的滚烫,大哥几个又重新铺了房顶换了瓦,就是外墙裂开的地方也都补了水泥,黄泥墙面水泥填缝看着还挺后现代,艺术老秦是不懂,不过这屋子是暖和了,就是厢房也修缮了一遍,地面上摆着蔬菜白面各种馅料,炕上摆着大盆发着面,屋子里有股面酸味都打鼻子。 姜明进了里屋,大嫂在低头打着算盘算账,左手边一个木头匣子里面装着钢板毛票,另一边各色纸币打成捆摞成摞。 看姜明来了踹踹睡着的大哥说:醒醒,给弟弟挪个地。 大哥咪哄眼打个招呼,说:实在是困狠了,有事找你嫂子说,往里坐。 往炕里拱拱,雷锋帽往脸上一扣,没三秒呼噜又起来了。姜明知道万事开头难,自己和大嫂都是脑力劳动者,两人使唤一个体力劳动者有点使唤狠了,今天就没挤兑大哥,带着两人往炕上两腿一盘等大嫂算完账。 看大嫂忙完,姜明说:应该还行吧,前边理顺了后面就好做了。 理顺的差不多了,今后应该也就这样了,嫂子把账本给姜明看;算上萝卜老秦家两口子二十二哥人,细账我就不说了,你自己看,开业这么长时间去了工资租房所有费用,均下来应该一天能剩一万,不算存的货现钱能有四万多。 姜明没接账本也不用看,大概估算应该就这样,小区做买卖就这点好,没大赚头也差不哪去,旁边把萝卜听得有点傻,这年头县城平均工资也就四五百,大方点的家庭给孩子零花也不超过一百块,萝卜合计要真给自己一万块都不知道怎么花。 刘洋感觉是最奇妙的,三哥和自己天天一起没分开,这生意经从头看到尾也没看明白,三哥莫名其妙就有钱了,忽的想起来新出炉的万元户三哥这个月光吃自己了,哪是拜把兄弟,我就是个人形钱包啊,还不用还的那种。 姜明嘎巴嘎嘎嘴,一抬手萝卜赶紧给夹上烟,旁边刘洋拿出火给三哥点上,姜明暗想终于训练出来了,要的就是这派头,旁边的嫂子看的想笑,这小叔子真是天天想着法不无聊。 姜明说道:人呢用着还是多,一个摊两个人应该没问题,这人闲着的还是多,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不过开了不合适,加到晚班,找几个人和金胖子学烧烤,这样男烧烤女的服务员就都用起来了,晚上又多份进项,还不用找人多合算。 看了眼大哥:我跟我大娘说过,在大集体找几个手脚麻利的有活干,老大太一堆穿串正好,明天让我大哥回家安排这事,就在老秦家穿串,计件啊不按月,嫂子你管这事。 嫂子知道这是姜明给个口子和大娘家搭话,关键这么做还不掉价,姜明想想:以后收入分两份我和我哥平分,当然嫂子你都拿着,还有萝卜家的铺子租金一月一结,至于萝卜吗。 姜明看了一眼最近还算老实听话的萝卜,接着说,一个月开四百块钱工资,从我那份里扣。 萝卜没想到自己还有工资,头回赚钱的萝卜眼睛一红,这个老大不白认,领工资就算是大人了。 姜明看着同样红了眼的刘洋,笑着说:我待会去找金胖子谈烧烤的事,老五你爸给的字条可以用了,问问取暖煤多少钱,你知道怎么做了吧。 刘洋看着萝卜都有工资了,羡慕的不得了,赶忙说:三哥放心,差不了。 姜明看着也没啥事嫂子也累了,告辞一声出门找金胖子,饭馆晚上买卖还真不错,一直在后厨忙活没空聊,哥三叫了菜边喝边等,将近快关门金胖子才从后厨钻出来,一边告罪一边上了把烤串,这是姜明指明要的,三人分开尝尝赞不绝口, 姜明说道:金大哥,我家晚上想开个烧烤摊,大哥你指点指点,派几个人跟你学。 也看出来金胖子面有难色,这年头的手艺人都这样,接着说:教会一个五百块,只教烤肉。 金胖子面色扭捏的答:钱不钱的另说,主要我这也忙,不一定有空啊。 姜明明白这是好处没给够,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事哪都有,不能来硬的,只能以利诱之,接着说:再许你件事,只要我买卖开着,给你送货最低价,这回够了吧,还有我最近要做块煤生意,也给你最低价。 金胖子心底盘算要是一直在姜明这进货,一个月省下千八百玩一样,关键是月月省就等于月月赚,这回不扭捏了,满口答应。姜明也知道现在不像之前师傅传徒弟规矩那么严,叮嘱金胖子谁要是不听话敢闹事,直接让他回家,在你家没学会之前,你就拿徒弟当长工用别客气,学本事哪有不遭罪的。 姜明吃完饭又回去找嫂子交代下,当烧烤学徒没工资金胖子管饭,姜明交的学费以后也从工资里扣,谁想学找嫂子报名。也想品品谁是真正的聪明人,这买卖越做越大,总靠哥嫂两人天天扛着不是回事。都谈完了打发萝卜回家不准瞎晃,天色已晚领着老五往回走。 老五酒量还浅没练出来,喝点就回寝室困觉了,姜明最近喝的次数多,越喝越精神,看刘洋没事躺下了,穿着鞋往教室溜达,刚到教学楼门口就看见老李拿着手电筒在操场打兔子,这活姜明以前也爱干,特别招人恨。 接上四五节电池的手电筒跟探照灯一样,三两个人埋伏起来抓野鸳鸯,两人正干柴烈火的时候围上去,一打灯照的两人明晃晃的,要是女的没穿好衣服就更有趣了,那男的护着女的跑的比兔子还快。 姜明那时候是为找乐,老李就是找事找钱了,抓到人了训几句吓唬下,男生为了手足之快就得破财免灾。姜明蹲在楼门口和几个住宿生看热闹,正到看到水泥管子那有对被抓了,老李刚冲上去灯就黑了,黑咕隆咚跑回来好几对,等了好一会老李才一瘸一拐走回来,捂着脑门拎着手电筒,再看手电筒也被摔折了。 姜明上去接过手电筒,喊着人都过来扶下,就着楼道灯看看,老李头坐在台阶上,唉声叹气的说:年纪大了,跑两步眼睛一花就跌倒了。 围观的学生也知道老李头什么人,看热闹的觉得活该的居多,不少人低头吃吃笑,姜明也一样嘿嘿笑,老李头帽子也飞了裤子也开了,露出毛腿擦红了一大片,最逗得是脑袋应该是撞哪了,明显鼓个大紫包,捂着在那哎哎呀呀疼的直叫唤,姜明怕出事给刘主任打了个电话,刘主任大半夜接到电话以为又出事了,知道是老李告诉姜明先让老李回家,晚上寝室楼姜明把门锁了,其他的明天再说。 听姜明转诉完主任的意思,老李看姜明眼神就有点怪异,寝室楼每晚都锁大门这事,刘主任竟然放给了姜明。旁边看热闹的学生听完也不可思议,这权利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姜明也不解释让老李不信自己去问,老李想想没敢,这个点给主任打电话,问这个有点没事找事,隐约间也听说过姜明和刘主任有点瓜葛,一拆就穿的慌姜明骗他也没用,央了姜明找个人外面打个车进来,姜明直接让老四吕辉把老李一背,老大王强扶着,奔着校门就走。 门房老秦这几天夜班,看见老李出事了出来问问,几个人把人送上车,毕竟都是同事把钥匙给姜明一甩,老秦要送老李回家再回来,上了车老李还是没憋住,悄悄问:老秦,你怎么也把钥匙给姜明了。 老秦真是个老实人,实话说:没事,姜明办事稳,和我家也认识,一时半会不会错的。 老李多鬼,三两句就套出来实话,知道老秦家两口子都给姜明打工,又纳闷的说:那刘主任怎么也信的着姜明,让我把钥匙也交了。 老秦这时可就不答话了,暗自叨咕:自打开了菜市场,我都被姜明打发往刘主任家送了两回菜了,大米白面豆油就不提了,死贵的果篮都送了好几筐,刘主任现在对姜明跟亲儿子都差不多,老李你这些都不知道吧。老李再老实有些话也是不敢说的。 不提老李在那疑神疑鬼,一顿折腾这时间就到了十点,正常都该熄灯睡觉了,姜明留下老大在门房候着,领着老四准备查房,就是把教学楼查一遍锁门,总有不规矩的学生偷摸在犄角旮旯亲亲我我,学生抓学生知根知底多方便,不管几年级的一抓一个准,人都撵走关了教学楼,这时候老李也回来了,交了学校大门钥匙,寝室仨人往回走。 都知道今晚是姜明值夜,不少高年级的学生跑出去玩,姜明看着一个个连蹦带窜的冷笑,都以为我好糊弄好欺负是吧,半夜回来叫我开门你们等着吧,到了十点钟准时拉闸断电,姜明没回寝室睡,就在老李的值班室将就一宿,翻了一遍箱柜算老李便宜正好清库了,就翻出来两盒长白,也没脱衣服合衣睡了。 果然半夜一两点就听有人拍窗户叫门,姜明起来开个窗缝就听人说:开门,都要冻死了。边说还边骂骂咧咧。 姜明没搭理,裹起被褥美美点支烟看着这帮沙比,有个带头的看姜明不开,指指点点还骂上了,姜明就一直等等到他骂累了为止,反正挨冻的又不是我,有能耐你砸窗户,敢砸我就敢给你报个留校察看。 外面能停了二十多个,一多半都不认识,看姜明连个表情都舍不得给也没招,北方十月份的天就挺冷了,其中一伙商量完派出一个,隔着窗户说:兄弟,开个门呗,进去再说行不。 姜明瞪了一眼,说道:你看我傻吗。 这人没话了,接茬说:怎么才能开吧,都是一个学校的,给你买盒烟行不。 姜明瘪瘪嘴说:别,你买烟给我,你没事我该开除了。看眼窗外人也差不多了,拿出一沓信纸一支笔扔出去。 接着说:把姓名班级事由都给我写上啊,一人写一篇啊,全写了就开门,一个不写都别进。说完咣把窗户带上了,等你们商量完也快天亮了,一支笔能写的快哪去。 姜明猜的没错,到天亮这帮蠢货才想明白,不过姜明也够本睡了个回笼觉,开了大门让这帮逃夜的进来,看着冻的直哆嗦的高年级生,姜明倒是期待他们动手,趁他病要他命,这时候一个打十个不是梦想,也不知道是听过姜明的威名还是都冻傻了,最后姜明屁事没有,让早起的老大老六惊奇不已。 011 学校日常 姜明最近小日子过的顺心,生意蒸蒸日上关键是不用操心,兜里有钱心不慌,吃豆浆都喝一碗倒一碗,就连平时瞧不上的老二李鹏程也不斜眼瞅了,以前是李鹏程总占兄弟们便宜,哥几个都是穷学生搭不起,现在有了姜明这个暴发户,李鹏程就可姜明一人撸羊毛,偏偏只要舔的好姜明根本不在乎钱,寝室气氛自然就和谐许多。 这不一大早,李鹏程把姜明的面盆拿出来倒上新打的热水,又用手指试试水温烫不烫,一切准备完毕把姜明叫起来,姜明这边正洗脸那边牙膏已经挤好了,早就起来的老六周小雨是真看不惯李鹏程一副奴才样,虽说个人有个人的活法,可李鹏程这奴才样,深深刺痛了少年人不羁的心,周小雨看见李鹏程连毛巾都给姜明烫好实在是忍不住说;二哥你不至于吧,三哥又不是没手。 往常李鹏程面对周小雨的冷嘲热讽早就顶回去了,可姜明之前找自己单聊,寝室和不和谐就靠自己了,李鹏程想想没知声,说几句又不掉块肉该干什么干什么,姜明看周小雨还要张嘴,赶忙说:老六你吃饭没,一起去。 没吃我也不吃你的。周小雨矜持的说。 真不吃啊,昨天我可和门口老七说了,今早上给我做牛肉面,那牛肉可卤一晚上了,要不你二哥能伺候我,二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姜明昨晚吃饭知道老七是甘肃人,随口问了句会做抻面不,才知道老七面食真不白给什么都会,只是这卤牛肉有点小贵,在学校门口的小店卖不动。姜明现在有钱赶忙定了明早就吃牛肉面,在北方想吃正宗的兰州抻面可不容易,尤其是牛肉都要大块的。 姜明诱惑着说:黄牛肉,刚杀的,一人一斤啊,你要是不吃可给二哥了啊。 李鹏程也在旁边添油加醋:老六你要不去,二哥可不跟你客气,牛肉可壮人啊,二哥正需要补补。说着说着还比了几个健美动作,抻抻麻杆胳膊来了人体向上。 寝室口角哪天都有,想想牛肉块,在看看二哥三哥装出来那副不去正好,我们都吃了的熊样,周晓说:三哥有钱,我就勉为其难吧,别撑死你们。下床穿鞋哥仨迎着学生,逆流向校门走去,这也没办法学生上学姜明才刚起。 老七正忙着,见来人了赶忙招呼,这一阵儿姜明寝室早饭基本都在这解决,吃包子吃腻的姜明变着法的难为老七,看在大团结的份上,老七拿出看家的本事,蒸饺,烧麦,面条都整上,就连麻烦的卤牛肉都酱了一锅,要是没姜明这个大主顾可就糟践了。 没一会儿,端上了三个大海碗,晶莹剔透的面条上撒着葱花白胡椒粉,最最关键的是上面慢慢铺着一层大小相同的牛肉块,卤的是酱香扑鼻,几块肉上还带着点筋皮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姜明上辈子吃的十几年拉面,那牛肉感觉都快切成透明塑料布了,头回见到这么实惠的牛肉拉面,莫名有点感动,哥仨谁也不言语,先吃面再吃肉最后连汤都没剩下。 姜明擦着嘴问周小雨和李鹏程:怎么样,是不是和街上卖的不一样。 周小雨松松腰带说:三哥,也不知是肉多还是怎么回事,这面就是香,大早上吃着也不腻。 姜明知道周小雨嘴最挑,有时候就是硬可不吃都不将就,后来发现哪好吃就带着老六去验货,更夸张的是老六在厦门上学饭店都不下,那嘴已经进化到能验出地沟油的地步,只要吃得的里有点毛病吃完就吐,比机器灵多了。 李鹏程也说:老大他们没口福啊,人生在世不就为了这张嘴吗。说完还看看姜明。 没事,做的多,中午把哥几个叫着都来吃。姜明听话听音,老二最近肚子不空了也有好处,虽然是慨姜明之康,但是也算知道惦记人了,这也是进步。 吃完饭也要上课了,赶紧往回走,赶在上课铃响前进了教室,早上的英语课,老师和老大本家叫王刚,也刚毕业穿的人模狗样,但是一张嘴这大碴子味英语就铺面而来,韩梅梅和李磊瞬间就变成了北方人,再细听还是辽南的,要不是这年头英语老师奇缺,都怀疑就凭王老师这口语都毕不了业。 姜明也随大流嘴上念着abcde,读着读着就走神了,当初念书的时候就觉得这英语书简直就是言情小说,里面几个人关系乱的很,也不知道是李磊和韩梅梅成没成,好像还有个叫吉姆格林的老外总掺和,有时候都怀疑编教材的利用年轻人对爱情的懵懂,激发学生的好奇心当动力学英语。 念了没一会儿,日头上来姜明打蔫了,再次拒绝前排平板妹妹挡窗帘的请求,姜明晒着太阳睡着了。睡着以后姜明不打呼噜这点挺好,再把英语书往前边一架给老师个面子,隐约知道姜明名声的王老师睁只眼闭只眼,对于这类学生放着不管比较好,反正书是个自己念的,人不上进劝没用,这个教室最后能考上大学的没几个,就算考上了不包分配,回家后还不是要拼关系走后门,有的人念完书撞完墙发现在大城市没站住,再回老家的时候还真比不上那些早早不念结婚的,考不上好大学四年不赚光花钱,再对比同龄人做点小生意赚的也不少,一步慢步步慢,这学上的值不值真不好说,你要考个清华北大那另说。 耳朵听着催眠曲,姜明梦见自己劈波斩浪创立了一个大大的商业帝国,什么姓马姓王的,世界首富姓比姓盖都不好使,男人有钱就变坏,找明星模特一大排自己也记不住名,没办法按照字母排,可这怎么睡到l就卡住了。 铃,铃铃。姜明睁开眼睛,原来下课了。神经反射摸摸腰,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热水枸杞要走起啊。 姜明最近怪话多,同学也都见怪不怪,高中生里神仙多,有几个精神病不稀奇。姜明正在这晃动屁股揉脖子,就见语文课代表张艳艳过来要交作业,姜明自从穿了以后就返璞归真,连作业都不稀得抄,哪来的小作文交,俺老姜可是个正经人,不过张艳艳性格泼辣,姜明也惹不起,总不能对个女生拽过来打一顿吧,认真的人值得尊重,主要是以前太暧昧拉过小手手。 作业呢。张艳艳看着姜明委委屈屈来了句。 说真的,姜明要不是知道这年代人都还满纯洁,真怀疑张艳艳是不是再开车,尤其是一付看着负心汉的小眼神,毛嘟嘟的大眼睛还眨啊眨的,姜明还真有点情不自禁,赶紧默念道:对面十七是萝莉,你要冷静。 作业呢。张艳艳看姜明不动有点气,掐腰又喊,夸大的校服被小手一勒,竟然突出两鼓包,姜明凝视张艳艳默念:最低七年,七年。 作业呢。张艳艳又加了个跺脚,姜明最恨豆腐渣工程,怎么这楼板反震的校服直起波浪线,什么东西在晃来晃去,姜明可不想真荡起双桨,默念:最高死刑,死刑。 姜明靠着刑法找回了摇摇欲坠的理智,也收回来对穿越前辈的鄙视,男人何苦为难男人,谁还没个马失前蹄了,自己不也差点道德滑坡,没办法美女总比困难多啊。姜明惹不起张艳艳把求助的目光转向了老大王强,老大解围道:你看,我把姜明作业拉寝室了,待会课间操回去取,我给你送来。 在学校里遇事不决问老大果然不差,姜明把目光转向张艳艳,目光中冒着九分祈求一丝蓝光,暗想:再不给面。我就给你吃掉。 张艳艳也没准备姜明能交按时作业,不过挑战课代表的风气不能助长,压下姜明别人的作业就好收了,骄傲的扬了扬天鹅般的脖子,“哼”一甩马尾留给姜明婀娜多姿的背景回座位了,姜明看着一扭一扭的水蜜桃,琢磨:死刑不亏啊。 王强推了下姜明,哥两同时把目光往班里几个超常规发育的女同学扫了一遍,冒出心有不宣的哦哦哦笑起来。老六周小雨知道两个傻子又犯病了,近期老大晒被的次数越来越多了,三哥卫生纸用的也特别废,真是不明白班里女生通通笨的要死,立体几何数学方程式都听不明白,有什么值得哦哦哦的,自己一定要找个能一起解开微积分函数的女生弄清哦哦哦这个迷。 上完第二节最喜欢的地理课,间操就是姜明的冒烟时间,拉着过来汇报工作的萝卜,两人到老秦的门卫室里面房间烤火盆,炉子上有老秦准备的地瓜,姜明感觉年轻也有不好的地方,七点吃饭九点半就饿,这一天到晚什么也不干,到饭点也能吃好几碗,早上吃的拉面估计都送周公了,吃点地瓜垫垫底争取坚持到中午开饭。 边吃边听萝卜打小报告,大哥大嫂当然信的过,但两人也不能随时看着,萝卜就变成了临时间谍,谁卖力气谁耍滑打看的明明白白,对得起瞒着罗弘章开的那份工资,这个小弟收的不赖,更何况还有坑爹的职业技能,希望罗弘章识趣用不上。 小市场红红火火,早餐和面食不用说走的就量,天天蒸汽冒的跟火电厂的烟囱一样,最受欢迎的是炸鸡架,大人小孩都爱吃,什么叫垃圾食品不健康,这年头油大才是王道,有人说锅里的油反复炸不新鲜,姜明还说不用地沟油就够有良心了。 前几天领着兄弟下馆子,吃完西街国营鸿发饭馆的水煮肉片,老六回来跑了一宿厕所,姜明琢磨来琢磨去肯定了油上有毛病,可见开店没有心不黑的,这好的不学,学坏可真快,现在县城里竟然就有垃圾油了。 要不是姜明最近不缺钱,真想举报一下,就冲店里那么些白条,报给相关部门能替国家省多少钱,尤其坑害了多少头头脑脑的身体,领导们在多少次吃吃喝喝中得了糖尿病,减少了为人民服务的时间,简直太不负责任了。看在老姑在那当服务员,从不拖欠工资的份上,姜明还是选择原谅打八折的饭店,毕竟除了老六遭罪,不影响四个人打扑克,就这还多一个卖呆的。 间操没多长时间,一会就听外面学生噗里噗隆会教室的走路声,姜明让萝卜再接再厉继续潜伏,打发完萝卜混入人群,受到了以体育委员为首的班干部集体白眼,学生时代同学间再有钱有势没用,看你不爽都不带掩饰的,大富豪姜明暗想,不用你们嘚瑟,等高三冲刺进入地狱模式,所有班干部加一起还没一个课代表有用,哥不和你们一般见识,死皮赖脸当没看见挤进队伍。 剩下两堂数学课连着上,今天数学老师没发挥主动帮女同学讲课的积极性,估计也是与天冷有关,毕竟衣服都越穿越多了,就是姜明这个抗冻货也毛衣毛裤都套上了,不过擦的跟镜面似的皮鞋不能换,这是原则问题。也不知道自己听没听懂的姜明挺过了两堂课,就知道黑板擦了好几回,笔记记得自己都看不懂,姜明放弃高考数学破两位数的希望了,还是用抽签法刷选择题就好了,姜明默问自己,别折磨自己了,活着不好吗。 愉快放弃数学的姜明等到下课,叫上全寝室对张艳艳那幽怨的目光视而不见,从后门闪现出发,走到老七饭店姜明感觉后背不痒了说:老大,你作业没帮我写啊。 王强惊道:我看你间操没来,以为你补作业呢。 两人目光交互在一起,姜明蓦然笑道:老大,大碗,牛肉,面。 王强点头:不要说了,我懂。 中午吃饭人多,不少走读生不爱回家,也在学校对付一口,姜明自然是vip待遇,不大的里间给留了一桌,正中放着一盆抻面还有五个碗,老大查完少一个要找老七要,姜明拦住了说:咱们挑完面条,剩下都是老四的。 哥几个挑完面看看碗,又瞅瞅看不出来少了的盆,担心的问老四:够吃吗。 老四吕辉憨厚一笑:应该,差不多吧。把面盆往面前一搂,不用把面条夹断,筷子一卷往里送直接吸就行。 老六看的直咂舌说:每回看四哥吃东西都害怕,不嚼不说现在连咽都省了,跟喝水似得。 姜明刚开始跟老四吃饭也害怕,总想灌老四山楂水消消食,当你看见别人吃下去自己十倍食物的时有种恐慌感,感觉这货说不定连人都吃,不过老四不白吃,这身高已经突破一米九了,坐那跟堵墙一样,背后望去把老大老二两人都挡的严严实实,这预定的贴身保镖就是费饭。 吃完饭跟往常一样,到话吧打一圈电话,和老爸老妈问声好,然后已要回学校为借口迅速挂断,又打给哥嫂聊几句,最重要的电话是打给爷爷奶奶,远在北京的爷爷奶奶乐不思蜀,姜明千叮咛万嘱咐多玩一阵,老人家年纪大了真出不了几次远门了,姜明打算寒假把房子修修,姜明出钱大哥出力。 随便晃晃就到上学时间,近期姜明不逃课表现良好,录像厅的电影都看过了,还是大屁股显示屏的电脑还没币子机玩着爽,时不时卡死还要拿出来擦擦的光盘ps更是提不起兴趣,没得玩的姜明就只剩下篮球这么一个爱好了,篮球是十个人玩的,就是斗牛也是二对二,没人陪着逃课打球的姜明,只好回到教室准备上生物课。 快到下午一点半的走廊响起高跟鞋的咔咔声,姜明暗想上课穿高跟鞋,班主任钱慧慧你也是个人才,对生物无爱的姜明拿出灌篮高手开始自学,这刚看到教练我要打篮球,姜明嘀咕三井寿啊你就是个萝卜放着老大不做要打球啊,要是按这个逻辑我这个谋朝串位的对应的是流川枫还是流川枫呢。 钱慧慧在讲台对下面看的一清二楚,总有些傻子学生认为搞小动作老师看不见,老师看不见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不想理你,一种是你学习太好。可这姜明就让钱慧慧看不懂了,两口子被宰一回,对姜明留下了深刻印象,老公武柏有天回家说了小市场的事,还挺扼腕惋惜,眼皮底下大好赚钱机会没看见,又神神秘秘问钱慧慧知道谁干的不,就你班那个吃了三百多元大鹅的学生干的,里面有不少人掺和,最少有个主任和所长。 钱慧慧后来路过买过东西,东西实惠味道也很好,老公没事搞小惊喜,最爱的就是晚回来给自己拎个果篮,冬天能吃上鲜红的樱桃着实满足钱慧慧的小资情节。在钱慧慧眼里姜明不算坏学生,学生间谣传的铁中老大对老师没意义,但也不算好学生,逃课请假都是代请,钱慧慧好奇的是姜明怎么赚钱,老公武柏能满足自己物资需求,但是钱真见不到几张,钱慧慧打小穷怕了,早就知道除了钱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只是自己除了相貌优秀,这脑子属实太笨想不通钱怎么挣。 姜明当然想不到班主任在上面琢磨自己赚钱,不然一定回一句:别想了,女人变坏就有钱,你啥时候离婚就有钱了。 这经典就是经典,前世看过多少遍灌篮高手的姜明看完一本意犹未尽,找机会又从班级的书神手里把第二本抢过来,不过书神也不亏,握着手里的十块钱书神想着能把乱马1\2都看完了,希望有的页它还在。 还有两节课终于人凑齐了可以打球,没到高三压力还没那么大,有着姜明鼓动想玩的男生不少,但是人又多了,记不起名字的体委想分成两队对打篮球,姜明就当没听见,这就是内斗不利于班级团结,人多就要踢足球,随便找个班级踢翻翻他,打起来才好有我新出炉铁路老大转比的机会。 012 关门放老四 姜明不打算下场,十几个人抢一个球摸都不摸不到,身为铁中扛把子的自己没那么掉价,自己适合当教练,顺者昌逆者亡,就比如旁边这个想不起名字的体委,姜明打算让他去抗汽水,被篡权的体委当然不愿意去,姜明直说那你掏钱我去抗,年纪轻轻被金钱击败的体委黯然离去,门口卖店有三箱汽水等着他,钱包老五虽然没在,但姜明直接告诉记账,这是住宿生才有的特权。 老大太老实只能干后卫,老二能钻营混个前锋,老六这体格还是分汽水吧,老四大高个就当个门将,姜明反复叮嘱老四运动量别太大,要不三哥晚上就要被吃破产了,其余工具人站好队,按长相分配,什么都搞完了,姜明发现个事:我哔哔,踢谁呀。 众同学:……你才发现。 扛汽水刚回来的体委暗道:我刚才就要和说这事,结果你把我……。宝宝心里苦啊。 除了自己这班班,操场上还有练体生在,体育生在学校和艺术生并称奇葩,真心想要发展的没几个,其实都是学不会数学的学渣想钻空子考大学,和萝卜一起被姜明收拾的两个就是体育生,你要说头脑简单甘当小弟就搞笑了,穷文富武练体吃的跟不上去是真尿血,要不是跟着萝卜有肉吃没谁愿意捧臭脚。 练体的也不知道是把肌肉练脑子里了,还是靠着体格横行霸道,在学校里惹是生非的大部分都是体育生。姜明最近忙着赚钱,没时间收拾他们,正好踢足球缺人手,把他们叫过来玩玩,不老实的就整整他们,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姜明让老二把体育生叫过来,怕挨打的李鹏程不想去,姜明没办法毕竟自己人,挥手让不具名体委安排,体委委委屈屈的去找体育生商量,姜明看着十几个人在沙坑冲着自己比比划划,莫名感觉有点危险。 体委和几个体育生走过来,带头的就是老熟人,胳膊和腿一边粗,练铅球的姚远方,姚远方和萝卜赔完钱就掰了,萝卜不搭钱自然也没人跟着混了,姚远方看看姜明阴说:脑袋不疼能踢球了。 姜明见姚远方话里带刺,皮笑肉不笑的答:要不要我打断你腿,再把钱给你多陪点,送你回家待半年直接高考。 姚远方知道姜明干的出来,酸话到嘴边咽了回去,旁边有个染着黄毛的胖子说话了:不是说踢球吗,别在这支黄瓜架,上场练练。说完还拿眼睛瞪姜明。 姜明认识这个说话的胖子,高二的住宿生叫马瑞,是个两条腿走路的牲口,天天骚扰女学生,要没有管理体育生的洪殿坤护着,早就被开除了,和另一个叫常成的并称色魔二人转,要说姜明这帮人就是爱玩爱吃在学生堆里算无害的,可马瑞他们最大的乐趣就是看见漂亮女生就聊骚,铁中小混混在外校的形象有一多半被他们毁的,要说能打敢拼也不算好名声,但弄得个个都像色狼姜明真是忍不了。 姜明看着马瑞那挑衅的小眼神,笑道:麻烦你把眼睛睁大点说话,不知道的还你说梦话呢,我知道你,你不叫马牲口吗,脑子里除了黄汤没别的,怎么了,你老公常成不在啊,给你扣绿帽子了啊。 马瑞哪听过这话,胸口气的鼓鼓的,不过眼睛是真大了。姜明又不傻,要是真踢球无所谓,摆明了找事还让同学上场,这帮货真敢铲倒几个,摔了碰了都没处讲理,找事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不让本班同学冒险了。 姜明知道萝卜跟了自己有不少人纳闷不服气,就算是萝卜也是花钱当的冤大头老大,只要压下体育生起码高中剩下的一年半能舒心不少,斜斜眼睛说:要是外面找人算我欺负你,就我和他跟你们练,谁说服了算拉倒。姜明一指老四。 现在学生打架很正常,只要不动家伙鼻青脸肿几天就好了,马瑞和姚远方几个商量下,打量下人高马大的老四,回来说:你自己说的别后悔,就我们几个,还有你要是怂了,就拿出两千块钱,我们知道你有钱。 姜明嘿嘿笑:没问题,输了给你五千都行,待会别哭啊。 但愿你待会还笑的出来。马瑞吐了一口。那就沙坑那见,领着几个人往回走。 姜明,别打了,他们六个人呢。不知名体委说,旁边几个同学也都在劝,唯独寝室哥几个没上前,反而围着老四在嘱咐。 尽量别用拳头,抓住往外扔就行。这是老大王强。 护住你三哥,这是最主要的。这是老二李鹏程。 四哥,悠着点听三哥的,可别真犯虎。这是老六周小雨。 姜明拍拍老四肩膀说:一人推一下就搞定收工,老四行不行,晚上领你吃肉不吃饭,肉管够。 老四没说话,但是明显感觉出肌肉紧绷,这人好像又大一圈。姜明以前听评书对书里天生神力当笑话听,直到见了老四吕辉才发现古人果不欺我,有次寝室没烟,姜明想掏空心管找烟屁股,上下铺角铁焊的铁床,带着行李铺盖再加老六,老四给平端起来一分多钟,那以后有人说老四是终结者变的姜明都信,要不是老四知道自己手重从来不打闹,真和兄弟们开玩笑推一下,一天一个一周下来寝室就没人了。 老四不傻就是有点憨,这心眼基本都长吃上了,姜明最近有钱吃饭管够,没事三天两头还能吃盆肉的老四认准三哥这饭主,姜明也不敢总用这大杀器,不过对面几个体育生体格都不错,应该还能抗住。姜明迈着小步伐,带着人往沙坑走,近前一看,马瑞几个这整的还挺利索,光着膀子扎上了武功带,一个个对姜明和老四横眉立目。 说干就干,看马瑞还想比比几句,姜明跳过去就是两巴掌,没打实就是快,趁着马瑞没反应跳回来躲到老四身后,一踹老四喊道:上。 挨打的马瑞这才反应过来,不过眼前换人了,几个体育生冲上来围着老四拳打脚踢,不过没什么卵用,一米九多在北方也是大高个,不过明显看出来老四畏手畏脚,左呼噜一下扒了倒两,右呼噜一下推到三,人堆里面巍然不动谁也打不动,不过也有贼的,姚远方从旁边钻过来奔着姜明就踹过来,姜明扬起一把沙子,转身喊:老四,这边这个。姜明不可能和姚远方支架,真正的老大都是动嘴不动手,吕辉看见三哥被人撵也急了,身上挂着三四个人就追过来。 也是这时候所有同学才知道姜明为什么单叫吕辉帮忙,吕辉挂着人浑身一轮,这人都是打横飞出去的,两条大长腿就迈三四步追上了姚远方,蒲扇大的左手抓住姚远方的后脖颈一掰就给撂倒,右手抓出后面腰带,大吼一声:起来。就把姚远方平举起来,高高举过头顶,就是姜明也看傻了。 老四也是打出了性子,干了件更牛逼的事,松开左手单手举着姚远方转了身冲着马瑞喊道:服不服,不服就把你们都锤死。 姜明不知马瑞怕不怕,自己是真怕了,就老四这力气一拳一个没问题,人仗人势走到老四前面说:能挺住不,老四。 没事,三哥,不累。老四憨厚的说。 姜明扭头对还趴在沙子里的马瑞笑了笑:服不服。 马瑞面对如同天神一般的老四,尿都要吓出来了,电影里的事谁也没合计现实里真有这种人,单臂举着个大活人,要不是姚远方腿脚还在动,马瑞还以为这货被掐死了,别说服了,就是跪下都行,面如土色的答:服了,太服了。 心服口服。姜明不依不饶加了一句。 啥都服,这也太吓人了。体育生都知道老四多大力气,只有练体炼明白的才知道这蛮力有多恐怖,绝对的盖世猛男。 姜明看都怕了,告诉老四:放下来吧。 三哥,怎么放,我怕摔死他。老四说,姚远方也不敢动了,这离地面快三米了,平着掉下去搞不好一身内伤。 姜明也没想到老四放不下来人,还是马瑞咋着胆子说:我们帮着接一下。姜明点点头,几个体育生上前举着手把姚远方接下来。 看着马瑞几个人蔫头耷拉脑,姜明感觉火候差不多了把人叫过来说:我家老四你们觉的练体怎么样。 没问题啊,这体格练个铅球举重什么的,省级不在话下,就是全国赛也能比划比划。马瑞一听这话,赶忙说,这也是真心话,人比人要死啊。 去个屁比赛,就练体,考学的时候能好考点。姜明说道,自家这老四学习也就一般般,不走体育生的路能上个大专都勉强,至于比赛就算了吧,要是跑步跳远什么的还行,铅球举重太容易烙下病了,毕业了回来当个老师,不也算走出农村了。 姜明指指马瑞:我知道你和洪老师是亲戚,我弟弟下学期练体就交给你了,人呢有点憨照顾点,要是受气了我可不依。 就这力气谁敢给气受,还不被打死啊。马瑞忙说。 最重要的谁要是忽悠我弟走职业,偷着告诉我。姜明这句话说的特认真,老四后世被忽悠炼举重,炼的不得法再加上人在外地没人照顾,得了腰椎病,家里卖房子卖地没钱了求到了姜明这,姜明和老五领着在省医大手术就做了两回,病算是看好了,可再也不能干重活,这大体格子白长了,姜明差点没把体校闹翻天,体校也知道没理乖乖发了毕业证还补了点钱。这辈子姜明不打算让吕辉上体校,找个师范类的不也有体育系,毕业了回县城当个老师这辈子国家管了。 看着前途已经被三哥决定的傻乎乎老四,老大老六深以为然,老三这架真是不白打,又可怜的看了看马瑞,估计这就是姜明给老四准备的保姆了。 姜明毕竟不练体,总得找个人看着老四别吃亏,扇个巴掌给个甜枣,叫过不知名体委重新安排球赛,拉着马瑞和姚远方找个树根下谈话。被打服了两人知无不言,练体生一个月交五十块钱管理费,没收条其实就是洪殿坤私下收了,有个专门的教室放健身器材,平时洪殿坤组织着跑跑步蛙跳什么的,重要的是这洪老师是真不负责,有些危险动作让学生之间相互保护,这崴了脚扭了腰的不是一个两个,年轻时候看不出来,等大了尿血的时候后悔就晚了。姜明顶看不上洪殿坤,光拿钱不干事,尤其是有的人还没长开,瞎几把练最容易炼废。 马瑞和姚远方算是好朋友,知道不能猛练,都是稀里糊涂差不多就行。对于姜明知道这么细也惊讶,姜明也明说,老四练练就行,要是练出毛病瞎怂恿,就送马瑞两人进医院,下半辈子只能用两条腿走路。马瑞和姚远方忙表态,绝对看着老四,一人轮一天,只是洪老师看见吕辉这材料,起什么心思可说不准。 姜明说:有事和我说,就你们老师那块废材练出好钢就有鬼了。 虽然打服了后面还得用着他两,姜明想想最近也没事,喊着他两晚上一起聚聚喝点酒,下午放学直接寝室找就行。两人连忙答应。看看操场上正进行的比赛,姜明吩咐不知名体委:赢了汽水我掏。输了算你的。 见过姜明淫威的体委没敢和姜明吱声,冲场上被体育生踢了个六比零的同学开吼。姜明看着被调动积极性的体委,满意的点点头,串班夺权哪有这么容易的。 没等踢完,姜明就看见老五刘洋跑过来:三哥,货都拉来了,郝老板也跟来了。 郝老板就是刘洋爸的客户,不大不小是个煤老板能量不小,姜明和刘洋出了校门就见台沃尔沃停在路边,车旁边站着两人,看模样不是父子也是叔侄,刘洋和姜明过去互相介绍。 不出所料,年长的是郝老板,电话里聊过几次,年纪小的是郝老板本家侄子叫郝运,这名字起得绝了,郝老板表示刘洋的生意以后交给郝运联系,毕竟年轻人好打交道,自己这个半大老头就不掺和了。 姜明知道毕竟电煤和取暖煤是两把事,这生意也不大,交给子侄锻炼业务才是目的,这估计才是刘洋爸和郝老板的真实想法。临时买的大同块二百多一吨,天天烧真是烧不起,郝老板交代几句就说还有事告辞了,留下郝运和姜明刘洋去接货。 姜明就着话吧给大哥打个呼机,三人在卖店蹲了一会,就见大哥的三轮车队浩浩荡荡开过来,坐在四面透风的三轮车上,郝运问姜明:五车皮块煤,你就靠三轮子,得拉得猴年马月呀。 看我给你变个戏法,让你见识下人民群众的力量。郝运再细问,姜明卖关子不说了。 到了货车站,大哥他们人头熟,直接走后门进了站台,查着箱号找到车皮,也不找卸货工,打开侧箱板车通条捅一下就接一车,没几下几车就都满了,郝运看着就这速度,不满的说道:五车皮你慢慢拉吧,过磅都要排死你。 刘洋也有点着急,看三哥没吱声也就按着性子,姜明翻来覆去就两字,等着。 看着时间到了五点多,车队跑了又回来,这煤基本没见少,郝运坐不住了,张罗着实在不行先提一车,剩下的明天说,没等说完呢,就看见姜明站起来,朝自己身后走了过去,也看见刘洋慢慢张大嘴巴,然后笑这说:还是三哥神。 回头就看见,连续不断的倒骑驴三轮车沿着铁轨骑过来,一眼望不到头,站的笔直的姜明瞬间这腰就再没直过,刘洋拉着郝运过去看看,就听姜明不断的和人打招呼:五大爷好,六姑好,四叔来了,十一姑父下班了,八哥最近怎么样,六爷你怎么亲自来了……。在姜明不断点头哈腰中这煤车打开了一车又一车,一个小时多后车队都去过磅了,才见姜明扶着墙揉着腰走回来,边走边嘟囔:幸亏解放了,要不然得跪到死。 在旁听着的郝运惊讶说:姜哥这都是你家亲戚。 姜明答:恩:一部分,今天有空的,你这五车不够分啊,要我说你叔叔就是抠,信不着我,我家这才来一部分,邻居和乡下的都等信呢,抓紧啊。 郝运看着姜明嘿嘿笑:主要是钱不凑手啊。 姜明对着刘洋笑骂:你爹的面子也就五车煤。刘洋也不说话,嘿嘿笑。 姜明又说:我嫂子在磅秤那过数收钱,待会就结清,这买卖做的过吧,不拖不欠都是现钱。 郝运说:那太好了了,货款两清我最喜欢,晚上我请客,随便点啊。 姜明指指郝运冲刘洋说:看见没,这才是做生意的料,见到钱了才提请客。 又对郝运说:远来是客,还是我请,不过你掏钱。 郝运:……。 013 烧烤小插曲 晚上七点多,姜明送走了最后来的七婶,七婶来的晚推车才装二百斤多斤就没有了。七婶边埋怨自己儿子下班晚,边拽着姜明说下回进煤记得还叫她,姜明满口答应安抚七婶,还叫着七婶家二哥,把车皮里剩下的沫煤也都装上,算白送的。姜明上初中没少在七婶蹭饭吃,初中三年带的饭钱都捐给了门口的书屋和游戏厅,至于午饭,那不愁,谁家烟筒正冒烟,进屋就行了。 姜明领着郝运和刘洋再验看一遍车皮,郝运看着干干净净的车厢说:姜哥,下回的货你放心,待会给个数,保证把货备齐。 姜明也明白货到地头死的道理,郝运有顾虑可以理解,真发过来一整列没人收,就是仓储运输费用都能把本钱赔光。现在还没到黄金十年,这煤还是煤没变成黑金。姜明领着两人往磅房走,大嫂领着三五个人在算账点钱,姜明问郝运:你是现在拿还是待会。 这银行都下班了,姜哥你先替我拿着,饭钱从里面出。郝运痛快说道。 姜明点点头,别说郝运不敢带着钱,就姜明也不敢,黑灯瞎火的来个人给你抢了,报警都没用,现在也没有铺满大街小巷的摄像头,前几年还有人把银行抢了,到现在案子也没破,下着雨蒙着脸穿着雨衣,银行柜员都不知道长什么样,不过劫匪也是几个山炮,总共拿着枪抢了一万多块,其中还有好几十斤钢镚,都没公安的悬赏高。一个外地人拿着巨款没存银行,明天就听到死信也不稀奇。 那行。姜明对大嫂说:钱放你那,你那人多还不断人,今天来帮忙的待会都去俱乐部吃一口,郝老板请客。 一行人收拾东西坐着大哥的倒骑驴往俱乐部赶。 夜间的小广场又和白天不一样,近期应季果蔬是大萝卜和红富士,晚上天冷怕冻到拿着棉被盖着扎着网绳,远处看着就像两个碉堡,再看中间冒出的灯光就更像了,不过近前一看就不一样了,两堆中间竹竿子架起几个一百瓦的大灯泡,照的是亮如白昼,靠着路边一溜四个烧烤架,四个爷们手里拿着大把的签子,烤着烧的红彤彤的火炭,脖子上搭着白毛巾,虽说这西伯利亚的寒流来的早,但还是一个个满头大汗,也不知是被火烤的还是忙活的。 看着姜明一行人回来,有个女的迎上来,姜明认识这个姓白,是新提拔上来的带班,是大嫂的同学兼闺蜜,为人能张罗还挺敢说,打个招呼说:有地没,就这些人。 有地,先头回来留话了,收拾了一桌没敢开,往里走啊。白姐张罗着。 越过烤摊,里面都是地桌,靠墙摞着小板凳,最近天气冷,大哥拿着木杆和塑料布搭了两排大篷挡风,不过有那豪爽的要了个炉子扣上铁丝网专在外边边烤边喝,反正半瓶白酒下去就是春天,要是感觉冷那一定是没喝到位。扫扫摊子,里里外外坐了二十几桌,姜明盘算下晚上这生意算是做起来了,那边大嫂喊了:去俱乐部洗洗,一个个满脸都是灰。 姜明喊着郝运和刘洋去里面放水再洗洗脸,也没有手巾,就往裤子上抹,走到门口就看见油子没个吃像的蹲在门槛上。左手一瓶大绿棒,右手拿着把签子摆成扇形,这嘴还挺灵活,一串青菜一串豆皮的挑着吃,姜明瞄敲走过去,喊了声,油子。 我哔哔哔,油子吓了一大跳,回头看是姜明,骂道:我特么差点没把签子插嘴里。 哈哈,味道这么样,我看你吃的是真陶醉啊。 你说东西还是那东西,怎么烤着吃就好吃呢,油子问姜明。 你不看放了多少调味料,调料都快比东西贵了。姜明原来也不太懂,本想金胖子是不是有什么秘方,后来才知道从开始就是各种腌料够足,时间够长,上了烤架金胖子的教导就是除了盐别的使劲撒,要是吃着味不对那一定是火不够旺,怎么狠怎么整就对了,姜明这特么才知道烧烤是个大力出奇迹的行业。 腌透了的各种肉类大火猛烤,翻来覆去各种调料一把一把的撒,最后抹点盐微微这么一燎就成了。姜明又把后世吃的烤豆皮烤青菜加到里面,最受欢迎的荤油刷的烤豆皮,囊中羞涩的人们钟爱这种有肉味,吃着还顶饿的便宜货,天天卖的最多的就是这类,十个肉串加上几手豆皮就着啤的白的,就算是劳动人民对自己的犒赏了,还有那吃完饭领孩子出来消食的家庭,孩子闻着味道都往这走,家长看看孩子期盼的眼神,或买根烤香肠或买上一手豆皮,反正苦谁不能苦孩子吗。 接过油子递过来的红塔山,点着火抽一口,看着眼前热热闹闹的小广场,姜明问油子:对你们有影响没。 没大影响,小孩子现在来的少了,但本来我们也不靠游戏机赚钱,外面那排就是个摆设。油子嘿嘿笑。 而且外面有吃有喝的,最近有几个大手子,一玩就是一天,连饭都是我们买。你这吃的多,随便挑几样送进去,满意的不得了。油子指指里面。 对面和上面呢。姜明指指。 对面也高兴,你这买卖招人来啊,就是我们这帮看场的,以前到吃饭点就愁的慌,有钱没地花啊,现在也愁的慌,不知道吃哪样啊,油子笑的眉开眼笑。 上面上面,你特么知道我要问什么。姜明紧张问。 那还真不好说,他家本身卖点吃食,不过都是瓜子干果什么的,应该和你关系不大。 油子帮我看着点,不会让你白忙活。姜明嘱咐说,响鼓不用重锤。 油子点点头:明白,放心。 三哥,老大他们往这边赶了。老五刘洋说道。姜明见郝运也收拾完出来,领着两人入席。 十几个人占了两张桌子,姜明领着郝运和寝室兄弟坐一起,都是同龄人好说话,大哥大嫂坐那边招待几个帮忙的铁路子弟,下午用秤开后门没手续都没要钱,虽说都是认识人但该款待要款待,姜明嘱咐大哥招待好。这不是一锤子买卖,不收钱那就酒到胃。哥几个没用师傅烤,人太多忙不过来,拿着炉子装点炭边烤边吃,看着老四那等不及的样子,姜明让老五去后厨叫锅炒饭,旁边有个废旧的屋子,原来是装变压器的,嫂子没让拆改了小厨房,晚上切点凉菜做点炒饭什么的,姜明知道后又加了个煮方便面。 一帮人吃吃喝喝正高兴,就听见后边有人喊着:不给面是吧,姜明一回头就见有人把桌子踹翻了,不过在这边也正常,看你一眼都能打起来的地方,喝点酒干架也不在话下,开门做生意遇到这种事难免的。安抚哥几个没事,姜明也坐着看热闹,大哥那桌也没动,冷眼看晚上管事的白姐怎么处理,一个月多开那二百块不是那么好领的。 白姐上去劝和着没效果,这声越来越大,姜明见没压下去,和大哥对了个眼神起身走过去,进了前就见三个二十多岁的红黄蓝在那一人一句互不相让,白姐见两老板都来了低下头,姜明问:怎么回事,兄弟。 你老板啊,哥三今没带钱,说了明天给还不行,不给面啊。黄毛说。 姜明一听这话直腻味,这开店怕赊账,今天要是免了单,就这帮土鳖敢领着人天天来,不怪白姐搞不定,这是古惑仔看多了来吃白食了,这种人就是欠揍,不过这么多客人看着,话不说明白买卖没法做了。姜明高声说:大家也听见了啊,这哥仨说没带钱明天给,我这当老板不能勉强啊,反正明天也不知道还来不来,今天我得招呼好了,正好光吃没意思,我给大家伙加个节目。 周围的客人听清了,拍手起哄叫好,凑热闹的哪都不缺,姜明把白姐叫过来,把菜单拿起来说:白姐,照着菜单挑便宜的来十个人的量。冲着红黄蓝笑道:今天我管饱,不吃完了不准走。 没等黄毛说话,那边红毛又叫上了:不给面是吧,爷走你还拦的住。 姜明也没回话,正常人言语上是打败不了逗比的,示意几个厨师把三货摁住,三人不服连撅带蹦跶,还呜呜咋咋喊:你知道我大哥是谁吗。油子下黑脚上去狠踹几下,都老实了。大哥更绝,拿出栓倒骑驴的链锁,给三人来了个脖套脖,姜明拿着也不知道烤熟没烤熟的烧烤走过来,就一个字,吃。 红黄蓝挨完打满老实,一个个拿着签子不敢不往嘴里送,姜明没搭理回去喝酒去了,反正栓在水泥电线杆上,来来往往的客人有好奇的怎么还栓三人,听人解释完没人管,都当乐子看,栓一会又没弄死。晚上十一二点了,人群基本也散了,这个点还出来吃喝的,基本就没正经人了,都是出来玩的,正常人早回家睡觉准备上班了。 姜明送走寝室的哥几个,连老五也打发回去了。郝运毕竟刚来自己要陪一陪,上铁路招待所开个标间正好两人睡,安全还干净,路边小旅馆是不敢的,哪怕是铁路子弟不怕事还怕脏呢。姜明和郝运刚要走,白姐过来说:那边那三怎么办。 姜明一拍脑门,吃的太嗨这事忘了,走过去见三人再那冲自己瞪眼睛,一看这是还不服啊,笑笑说:吃多少了,吃饱没。 没多少,再来两盘爷也吃的下。黄毛还在叫,姜明明白这号人不整服是不行,扫扫旁边看热闹的,今天要是放过黄毛,明天指不定有多少吃白食的。姜明发了狠:吃饱就好,我再给你溜溜缝。 姜明喊油子:油哥过来下。低头两人咬耳朵,油子边听边看着三小子邪笑。又喊过来三个厨师把黄毛按在水泥杆子上,黄毛还挺硬气:整不死我,你就给我等着。 油子从水房接了根水管子,姜明拿过来:放心,我保证不整死你。拿着水管子插黄毛嘴里,告诉油子:阀门打开。 又对黄毛说:烧烤兑凉水,我保证你一辈子不想再吃了。油子有点担心,小声说:真搞啊,别搞死了。 姜明笑着说:没事,灌饱了再朝肚子踹几脚,吐了接着灌,保证这小子后半辈子不想吃烧烤。 油子听完眼睛亮了,这招好啊,没外伤都验不出来,又瞄了瞄黄毛这单薄的小体格,零下十多度了,我再拿瓶白酒灌下去,要不怕他挺不到明早啊。 姜明点点头说:别现在整死就行,回家怎么死的跟咱两无关啊。 黄毛嘴还挺硬气在那继续逼逼赖赖,姜明和油子这招专治类似霸王餐,油子搞来瓶白酒和姜明一人来两口,剩下的多半瓶就往黄毛嘴里送,黄毛不张嘴也没事,油子捂住他鼻子没几秒,张嘴喘气的时候瓶子往里一插,这酒就进去了,那边姜明的水管子也接好了,一样往黄毛肚子里灌水,几分钟黄毛就吐了两回,不过黄毛还真让姜明天刮目相看,就这样也没说个服字。 这头铁的楞种有的是,挨两刀不怕疼,反倒拿着当资本到处炫,黄毛不怕打,不怕蹲局子,还再叫号喊道:你们不把我弄死,我早晚回来弄死你两。 姜明和油子对视一眼,姜明发狠了,问道:油子,你手底下有顶缸的没有,找一个来,这人不能留了。 油子点点头说:有,就是钱的事。 我出十万,待会人来了。姜明扬扬手里的水管子说道,把水管插他后腰上,凉水放一宿,就这天气明早他指定下身瘫痪,想报仇可以,爬着找我吧。 转过头看着黄毛冷笑道:我保证后半辈子下身三条腿都没知觉,你不是不服吗,慢慢玩。 知道,我去打电话喊人。油子回身进屋了。 黄毛这回真怕了,被打了没服软叫资历,但被整个瘫痪摊炕上,一辈子还没过,人就全完了。黄毛见油子真走了,心里害怕了,忙说道:大哥,大哥,别别,我就吃个霸王餐,不至于弄残我啊。 姜明听话笑着:不打残不打懒,专打不长眼。你小子都没打听谁家买卖,就敢上门吃白食,你还指望我放过你。 又看了看蓝红毛说道:希望你两也这么刚强。把两小子吓的脸色发白,暗道年纪都差不多,怎么你就这么凶。 都说老了贪财,年轻好色,红黄蓝看德行都知道没碰过妞,看黄毛慌了眼瞅要倒霉,红毛和绿毛在那劝着黄毛:老二,别犟了,服个软,好汉不吃眼前亏。 黄毛没回话呢,就看油子出来了说:插上吧,人找好了,明早就到,职业顶罪的,一身慢性病,监狱都不收。说完狞笑着看着黄毛邪笑道:还是个穷光蛋,你一毛赔偿都拿不到。 祝你下半身快乐啊,明早见。姜明把管子插到黄毛腰眼上,掖在裤腰带里,拍拍黄毛说道,转身要走。 黄毛感觉这水顺着腰往裆里流,眼看着就要从裤腿出来了,这么冷的天流一宿,明早自己还不得冻成个冰坨子,活了二十年连个女人还没碰过,怎么就要和小弟弟说再见呢,心里一松这腿就软了,咕咚一下就跪下了,可这脖子上还拴着两兄弟,都给带趴下了,嘴上喊着:我服了,把管子拿走啊,我服了。边喊还晃着腰,想把管子甩出去,这三人围着电线杆来回转,跟跳大神一样,看的老少爷们哈哈乐。 姜明把步子又挪回来,问道:真服了。 真服了。这回不是一人说了,三人都说了服了。 可你们要报复怎么办,我也不能天天防着你们啊。姜明吧嗒吧嗒嘴说。 你们混哪片的,跟谁的。油子问了。 我们苗圃的,跟蓝胖子的。红毛交底了。 我哔,蓝精灵啊,老弟,都放了吧,跟我一个老板。油子说情了。 油子毕竟帮了不少忙,姜明想想说:找后账我找你啊,放了吧。 妥了,这过节我接了。油子也没办法,盘口了亮了路数,原来自家人,不光是人情连饭钱都要油子补,开了锁头拽着红黄蓝进了游戏厅,联系了他们老大待会过来接人带赔礼,其实有点眼力见的混混都不会和所长亲戚过不去,更何况还不占理。 处理完毕姜明领着郝运去了铁路招待所,安顿下来郝运问道:你这么有势力,咱这取暖煤不光卖亲戚,往外多卖点,铺满全县多好。 姜明看着郝运笑道:要不你卖,我给你搭把手。 我哪有那能力,又不是本地人。郝运说舔着脸笑道。 姜明直勾勾的看着郝运说:这边穷都是平房,家家烧煤取暖做饭,那一年到头用量大了去了,这谁家卖哪片都是拳头打出来的,我给自家亲戚发福利没人能挑我毛病,敞开了卖冲击市场,你信不信半夜我家房子都能被点着,你家就是干这行的懂不懂,我不清楚也不想知道,下次在这么说话咱两这买卖就干到头了啊。 郝运讪笑着没敢接话。 等到闭灯都躺下了,郝运轻声问道:那个黄毛要是不服,你真要把他整死啊。 你猜呢。姜明幽幽的回了一句,再就没声了。 014 小张同学 第二天姜明送走了郝运,郝运聊了几句知道这买卖做不大,但是练手是足够用了,姜明和自己年纪差不多,这么能折腾以后机会多着呢,给叔叔打了个电话,拿着钱买票回家备货去了。送走郝运,姜明回学校正赶上第二节的语文课,语文老师赵天明老师快退休了,老头六十多了身体倍好,花白的头发往后一梳,挺有老学究的派头,赵老师也是学校唯一的省级特级教师,讲起课来引经据典,风趣幽默,姜明也就上他的课不犯困。 后来钱慧慧家出事被辞退,就是赵老师半路接的班主任,只要学生还想念不管考多少分,赵老师都帮忙找人找学校,考的好的帮着挑专业,学习差的给托门路上个技校,一个班四十几号人,赵老师楞是教出来一半大学生,最低也学会门手艺傍身。 同学聚会时候,男男女女没有不感恩赵老师的,可惜不说报答就是想见见老师也难了,赵老师两个孩子都出国留学去了加拿大,学有所成拿了绿卡,退休后老两口出国给儿女带孩子难得回来一趟,姜明长年在县城都没遇见过几次,只有老六周小雨后来去了多伦多进修拜访过,回来和姜明说:老爷子教书育人劳累一辈子,到老了还得出国给儿女带孩子,就怕孙子辈成了黄皮白心的香蕉人,忘了故乡的水土人情,想想就特么不值。 眨眼又到课间操,老五最近和个女同学走的进,两人眉来眼去黏糊的紧,把烟友三哥扔下陪着去课间操了,姜明暗骂了句见色忘哥的刘洋。 最近学校开始试验供暖,早上买的包子放暖气片上,被火热的暖气片烫的热乎乎,吃起来口感刚刚好,姜明心满意足的啃着大肉包子,然后就不小心咽的急噎到了,姜明满教室找水喝,平时一眼遍地的水壶等到找时一个也不见。 噎的有点上不来气,姜明忽然发现有个蓝色的保温杯,赶在昏倒之前拧开喝水顺了下去,终于喘口气的姜明发现眼前出现了张梨花带雨的脸。往后抻抻脖子才发现是张艳艳,这小脸哭的红艳艳,睫毛上还带着眼泪,姜明结结巴巴的说:大姐,就喝你口水,不至于吧。 哇,话没说完,张艳艳就趴在桌上,肩膀一抽一抽的光哭不说话。 这可把姜明惊到了,这屋里就两人,女生在课桌上哭的这么惨,怎么看这锅也只能是自己背,调戏女生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哪怕打架斗殴被处理也比这强,最冤的是我真的什么也没干。 姜明看哭声小了,轻轻推推张艳艳说:要不我再给你打杯水。 咦,怎么声音又变大了。难道是打开的方式不对。 姜明又小心翼翼的说:小姐姐,要不来口包子,还热乎呢。 咦,声音又高了八度。姜明是真怕了,这铁中老大传出去是个色狼可坏名声,关键是也没得手啊。拿出学生才能用的绝技,一猫腰把脑袋插进张艳艳胳膊下面,再把脑袋转体180度对着张艳艳的小脸,迎着噼里啪啦掉下来的眼泪,说;求你了,别哭了,有事您说话。 张艳艳也哭不下去了,总不能让姜明看到自己哭的丑样子,直起身,姜明见绝技起效了,忙把自己校服袖子递过去,狗腿道:擦擦,擦擦。 张艳艳看看姜明校服袖子没舍得自己的脸,拿出个小手帕自己擦眼泪,姜明看着没事不哭了,赶忙说:我去给你打水啊。转身就要走,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就两人让人发现说不清啊,这年头学生堆的八卦更吓人,根本就不求证的。 没等走,就听后面这哭声又要起头,没办法姜明又转过来,看着说哭就哭的张艳艳说:不就一杯水,我给你再打一杯不行吗。 你为什么最近都不理我,张艳艳来了个答非所问。 嗯,姜明就怕这个,以前两人暧昧过一段,最多就拉拉小手,后来姜明事多下课就走,跟张艳艳就走远了。反正两人事也没挑明。女生要是跟你说这话,就证明这故事单方面结束没用。 姜明掂量下说:家里有点事,这不是忙吗。姜明还是合计能推就推了,有哄小姑娘这时间,喝点小酒不香吗。两世为人的钢铁直男姜明还是低估了女人,她只要想找你聊天,躲到天涯海角都没用。 有事和我说说,咱两以前多好,互相都说心里话,哪像现在你人影都见不着。 姜明看着越说头越低的张艳艳,你说就说呗脸红什么啊,老子现在兜里有钱成千上万,小弟十几个,员工几十个,想啃猪头啃猪头,想吃大鹅吃大鹅,一天三顿小烧烤,可以从早喝到晚,日子快活的不得了。以前和你说家里事都是编的啊,那阵不是年少无知吗,姜明想想自己编的那些话,楞说自己爹不亲娘不爱,被爷爷嫌弃撵出来成了住宿生,居然就是为了骗妹子,当初真是造孽啊。 余光扫扫墙挂的石英钟,以前觉的间操挺快,怎么还有二十分钟呢,姜明觉得自己要挺住,这关过去就逃课三天看看风声,堂堂铁中扛把子被个小女生逼到这程度,我真是太难了,咧咧嘴说:是啊,我看你最近学习挺用功的,就没找你。 张艳艳听了这话,抬头睁开水汪汪的大眼睛,惊喜的看着姜明,姜明被看的心底发虚,心里说;老子眼光不差啊,就冲这眼睛再加上身材的话,瞄了瞄身高一米六五发育超标的张艳艳,打个九十分差不多。 事实证明女人不管大小,只要你表示你说吧我听着,剩下就没男人什么事了,姜明被张艳艳拽着说了二十分钟家常里短,要不是学生们回来了,姜明不怀疑张艳艳能说上一天,稀里糊涂答应张艳艳中午送她回家,姜明回到座位才看见冲自己挤眉弄眼的哥几个,不用问都知道再问老情人死灰复燃了。姜明一脑门子官司,挤出个口型:滚。 上着课,看着总被老师叫起来答题的优等生张艳艳,被姜明早就忘脑勺的事终于想起来点。长得算是班花的张艳艳是单亲家庭,父亲也是铁路职工,借了老丈人光当了个小干部,早出晚归喝死在了酒桌上,去世没几年,老丈人心疼姑娘就搬去和张艳艳娘两同住,主要是老爷子退休金高想补贴补贴娘两,毕竟少个人赚钱不是。 就因为一千多的退休金这几个子女产生了纠纷,这年头儿子认为自己养老该在自己家,老爷子自己家让给了儿子回不去了,张艳艳妈死了男人更要强,仗着老公死在任上找领导办了病退,又在外面打了一份工,养着老父亲不要一分钱,老爷子只能偷着给外孙女钱贴补家用,几个叔叔婶婶都是铁路小区的,偶尔见到张艳艳难免话里话外敲打几句,自家养着姥爷也的确占便宜,都是长辈也只能忍了,不敢和妈妈说实话,以前就只能找心怀不轨的姜明诉诉苦。 那时候十几岁的姜明满脑子都是荷尔蒙,打小练出来的嘴皮子顺着说和张艳艳同命相邻,反对叔叔婶婶的压迫,还把大哥拉出来鞭尸,表示从小大哥惹祸自己挨打,没父母在身边撑腰就是受气,在大哥身边就没吃饱过,就是吃饺子都得把肉馅挖出来送到大哥碗里,大哥要是知道非得把姜明屎攥出来,就因为姜明回来念书自己吃了四年饺子皮。两人自然聊的越来越近乎,张艳艳劝说姜明要好好学习两个人一起考大学,姜明可没想过拉拉小手的代价是张艳艳给他补课,这便宜占的太亏了,以后见张艳艳是能躲就躲。 近期张艳艳妈妈风湿病犯了,在饭店不能打工了,这北方天气冷以前洗衣服都手洗,过日子谁舍得用洗衣机费电还费水,至于用热水洗衣服更扯淡,姜明父母那辈当娘的两手洗洗涮刷基本都得风湿病,严重的骨头都变形了,遇冷遇风那滋味就别提了。 张艳艳妈回家养病少了一份收入在家脾气就不大好,张艳艳在家也是小心翼翼的,家里气氛不好,女孩子就爱找人诉诉苦,就这么得想起来还有个知心爱人姜明,可是原本的知心人也不知为何不搭理自己了,张艳艳上赶着两回都没得到回应,小女生觉的委屈,小手都让拉了,聊几句心事渣男还跑了,才有了今天这么一出,姜明回想下这就是拉手后遗症啊,话说回来,小手是真白真嫩啊,关键是为啥这么软,真应该握住细细在研究一下下。 两节课转瞬即逝,下了课姜明和寝室哥们打声招呼就赶忙先出了校门,在校门不远的小胡同躲着,还遇见几个同行,大家互相笑笑都没说话,有瞄着女朋友走出来就赶忙跟上,一前一后跟特务一样,姜明暗笑这年代还是纯洁啊,往后过十年,搂搂抱抱当街啃几口都不稀奇了。不一会儿张艳艳推车出来四处张望,姜明赶忙把烟掐了跟上去。 张艳艳家住西区,两人也不敢走正道,挑着家属楼里面走,姜明本来想要骑车带张艳艳,张艳艳可不敢这么大胆,没办法几步就蹬到的地,愣是走着走,姜明边走边听着张艳艳磨叽那点破事,至于心思都在小手上呢。再长的路也有到头的时候,看着张艳艳上了楼,姜明准备找地吃饭,没几步就见个老头站跟前,身材高大背着手,眼色不善的看着自己。 尊老爱幼的姜明看了一眼老爷子,确认是惹不起的年纪,让了下往右走,又被堵住了,在往左,又被堵住了,这是没事找事啊,姜明说:老爷子,挡道了啊。 这么宽挡谁了啊。老头子语气不善。 姜明最怕的就是这种老工人,只要喊上那么一嗓子,家属区的邻居同事徒弟能把自己用唾沫星子淹死。乖乖的说:没没,你走您的,我往回走。 老头子见姜明还满识趣,知道我谁吗。 姜明就是用屁股都能猜的出来,哪有正常人服软还找事的,觉得这个冤,就送这么一回还被堵到了。老爷子,真不是你想那样。 你怎么知道我想什么。老爷子反问。 我说我就送这一回您信吗。姜明唯唯诺诺道。 你说呢。老爷子一付看穿一切的表情。 姜明一拍大腿:我是真的冤啊,就同学没别的。 拉拉手的同学可不多见,搁我们那时候可以枪毙了啊。姜明一听坏了,帮着放自行车的时候,就拉那么一下,还被逮到了,流年不利手欠啊。 老爷子,要不请你吃个饭,喝点酒把这误会说说。姜明赶紧补救,找家长不可能,估计就教育一顿,说开了也好。 就你,老爷子也纳闷,这学生反应不对啊,不是应该低头保证以后再不这样了吗,怎么还摆出社会人那套请吃请喝,我得套套底,外孙女这是接触的什么人。 姜明最近财大气粗的很,看着老爷子那瞧不起人的样,一抹裤兜拿出一把大团结,抖了抖说:走,老爷子,我请客,不吃我可走了啊,还饿着呢。心说:不去拉倒,正好溜了。 老爷子一看一摞能有四五百,心里就更不放心,暗道还是个有钱的混混,一拉姜明的胳膊:走吧,我找地啊,好好坐坐。 姜明跟着老爷子七拐八拐找到个小院子,一进院就有人招呼老爷子,一看就常来,问了问奔了北屋空房,揭开门帘热浪铺面,火墙烧的滚烫,圆桌中间掏了个洞,姜明一看明白了,北方特色菜火盆,老爷子叫着姜明落座,服务员上来问:吃点什么,还是老样子。 老爷子一指姜明:问他,他请。 姜明也不客气:酸菜火盆肉皮五花排骨血肠宽粉都放啊,烩完菜烧开再上啊。又问老爷子:来点。 看老爷子没反对:在来一斤四十六度高粱红,主食不要,拍个黄瓜拌花生,再加个焖子切盘。蒜酱要捣的不要切碎的啊。 服务员听完下去准备了,老爷子听完就知道是个吃家,捣碎的蒜和切过的蒜不是一个味,好吃的人一般坏不到哪去,老爷子以己度人。 拿着手巾板先搽脸后搽手,姜明舒服的直哼哼,把张艳艳的事都忘了,笑着说:老爷子你哪找这么个地,这片我都混熟了也没发现,不会还有吧。 你才活几年,没人领不进来,这家不差客人根本做不过来。老爷子嗤笑姜明没见识了。 姜明明白了,又个不想上税的私私房菜,跟金胖子开的烧鹅馆子差不多,酒香不怕巷子深,聊到吃上姜明说:金胖子的烧鹅您去过没。 他爹没死之前我都认识,开业我就去了,照他爹差点,现在什么都敢用,没有果木炖着味差点。老爷子说道。 姜明一听这是个老吃货了,就更投缘了,现在是有钱你都没地花。总不能天天吃烧烤吧,连着请教老爷子哪好吃哪好玩,老爷子以前是老乘务了,走南闯北好多年,家里人都听腻了,姜明没听过不嫌弃,天天跟一帮没出过县城的土鳖待着,姜明感觉都要变傻了。 听着听着火盆上来了,热气这么一激,酸菜的甜味猪肉的香味一混合,这气氛就更好了,姜明脱了校服撸起袖子,给老爷子倒上酒,自己也整一杯,端端正正敬着说:老人家见多识广,我这小辈佩服,啥也不说了,都在酒里了。 仰脖两口就是一杯酒,这酒顺着喉咙下去,凉飕飕火辣辣的是真有劲,瞬间这脑袋就被激醒了。老爷子看姜明这口酒喝完,小脸红扑扑的也觉得小伙子实惠的很,这心里的气就去了三分,忙劝着:来口菜压压。 姜明夹块五花沾点蒜泥,一口吃下去满嘴冒油,这农村猪肉吃着就是香,有点腻的慌也不怕,拿上汤勺窑上口酸菜汤飒飒口,喝完这口酒气才顶上了,打了个嗝说:这酒是真冲,但是可不上头。 老板自己家晾的,一点杂的没有,不是跟我来,你就只能喝外面玻璃缸里的。老爷子得意洋洋,货卖识货人,接着说:这酒喝上一斤,第二天都不耽误干活,一般人我还不告诉他哩。 借您老光了,我今天得多喝点,老爷子再说说,你那回去北京遇到啥事来着。姜明又给自己倒一杯,也劝着老爷子。 老爷子滋溜了一口,年纪大了不敢一口闷,这些陈年的故事儿女们都不愿意听了,就是摆好饭菜陪着吃也都是应付自己,哪像这小子越听眼睛越亮,听着自己说的那些美食美酒,流着哈喇子往嘴里塞酸菜肉,两个儿子说自己偏心眼向着小女人,自己房子给了大儿子,存折给了二儿子,就拿个工资本住进小闺女家还不依不饶的,幸亏老伴走的早,要不就那个暴脾气还不打翻翻,不过不一定,老伴要是没走,儿子儿媳妇也不敢,都是命啊。 015 老老丈人 爷俩这顿小酒喝的日落西沉,酸菜锅里的汤添了又添,直把菜炖的稀烂,肉炖的稀碎,喝着酸甜的肉汤就着小烧,姜明觉得爷俩真是相见恨晚,老爷子唠叨着儿女不爱听的话,看着眼前这小子乘汤倒酒,是越看越满意,酒场见人品,喝酒不耍赖,喝多不闹事,长得俊俏,还有点小钱,家里是工人阶级,两孩子也算门当户对。 看着姜明,老爷子捻捻下巴上的胡子说:艳艳,这孩子挺漂亮吧。 是是,姜明嘴里嚼着花生米,含含糊糊道。 现在可不能搞出事来,艳艳妈是个要强的性子,我先回去敲敲边鼓。老爷子又说。 姜明听了这话,如遭雷劈,我想和你做兄弟,听你吹牛逼,没想到你想让我当孙子,不过张艳艳是真漂亮,感觉有所动摇的姜明连忙用上拖字诀,说:是不是太早了,我们还小吧。 这就是上学,在我们那会孩子都满地跑了,什么晚婚晚育,早生孩子早当爹。老爷子不以为意的说。 再说还有一年多才毕业,要是继续念大学还要五六年呢。 姜明听完琢磨:这么一拖好几年,等张艳艳见识多了帅哥靓仔,自然平安无事,也就不反对了。老爷子浑身喝透了,姜明也是里倒歪斜,大呼小叫服务员会账,你让来我让去,最后仗着年轻力大,还是姜明买的单,抹抹脸上汗水,暗道:这北方人买单绝技还是我技高一筹。偷瞄老爷子,老爷子目光中隐含杀气:这回就让你一马,下回少喝点看谁结账。这点上两人倒是惺惺相惜。 姜明看老爷子走路有点晃,搀着往家走。正好赶上下班放学,顺着马路摇摇晃晃,两人说说笑笑倒也热闹,没几步到了楼下,老爷子甩开姜明,摆摆手说:回去吧,以后天黑的早了,别忘了送艳艳啊,我就不去了。没等姜明答话,扶着墙上楼了。 姜明心说临走了还给我布置个鬼任务,刚要拢拢衣服,这酒劲下去还真有点冷,就听见身后传来张艳艳的声音,姜明,你怎么在这,还和姥爷在一起。 姜明暗道:坏了,转过头就见张艳艳从旁边仓房伸出个小脑袋,小脸上满是惊喜。 我看见个老头走不动道,发扬风格把他送回来,哪想就那么巧,是你姥爷啊,姜明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张艳艳背着手围着姜明转了一圈,走到前面皱皱鼻头说:你骗人,我都听见了,姥爷让你以后送我回家,你下午没上课,干什么去了。 离得近了,闻到酒味,又说;你不会喝酒去了吧,和谁,难道是我姥爷。 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是第六感贼准,姜明有点信了,点点头说:我已经和老爷子成了八拜之交,结为兄弟,以后叫我二姥爷啊, 不信,你糊弄鬼呢。本来姜明没上课,张艳艳还有点气,不过晚上的突发情况有点超乎想象,姜明和姥爷的进展让自己看不透,看姥爷的样子对姜明倒是不错,张艳艳的心里是三分羞涩还有七分害怕,姜明这搀科打诨一阵倒是让张艳艳人放下不少。 姜明也没少喝,小小女婿和老老丈人第一次斗酒还是姜明略胜一筹,这酒状色心,看着背手站着的张艳艳,小脸粉红似白的望着自己,姜明也没客气,冲着脸蛋就是一口。 呀,张艳艳可没想到还有这出,这就这家门口,让家人邻居看见还得了,自己可是传说中那谁谁家的孩子,推了一把就往楼门口跑,怕姜明误会自己不高兴,在楼梯上回身来了句,我先上去了,你也回去吧,别太晚了不安全。 姜明这一口根本就是身体本能,跟脑子没什么关系,还想着道个歉的时候,再看对面人跑了。跑了也就算了,站那说着话的小表情这个娇羞,最后还来个飞眼跺跺脚。看着跑掉的张艳艳,姜明抬眼望天,嘟囔了句:造孽啊。 姜明算算今天,喝了顿酒花了八十块,无缘无故有了个女朋友,最扯的是和他姥爷处的还不错,不过酸菜炖肉挺香,小烧也挺香,脸蛋也挺香,等等,想左了。姜明晃晃脑袋去去醉意,道边拦个人力车回学校了。 离着放假还有一个多月,最近姜明这日子过的是水深火热,早觉没机会睡了,住一楼就这点不好,张艳艳天天敲玻璃太方便,本想发火的姜明看见张艳艳那张越来越好看的小脸就火气全消,不过还是妹子手里带的爱心早餐顶饿。吃完早餐,姜明才发现自己竟然已人在教室,有人看着逃课那是没戏了,前脚想出门后脚就能看见张泫然欲泣的脸,也就课间抽支烟还能当消遣,吃人嘴短的姜明中午回请张艳艳,边嚼着饭边听着张艳艳的家长里短,看着眼前嘴里八卦谁谁谁的张艳艳,感觉这班花和自家的八婆三姑也没区别,就是漂亮点,还得给她打扫剩饭。 晚上送张艳艳回家,楼下经常能看到老爷子,站一起说会话,还见过一次艳艳妈,打了个招呼,迎着挑剔的眼神挺了几分钟,实在扛不住,在张艳艳取笑的目光中告辞跑了,要说反感到也没有,就是感觉有点臧然若失,自己的原则都哪去了,狠狠吐了口自己,禽兽。 晚上回到寝室,这是难得的休闲时光,打电话给哥嫂聊聊生意,又打给萝卜让明天来一趟,至于女朋友就免了,现在还不是后来电话微信谁都有的时代,这是男子汉们最后的自由时代,手机没几个有的,就是固话一般家都没安齐呢,抱着电话玩话聊,想想电汇不怕打断腿可以试试。 叫上兄弟几个开始玩牌,月初玩烟月末贴纸条,外面实在潇洒不起来啊,天太冷还不下雪,北风一刮老六要拽着老四上食堂,要不爬不回来,走两步刮回去两步,无良三哥姜明和老五刘洋蹲在宿舍楼门口,曾经就看着老六周小雨徘徊了半个点,看着老六要哭了才拽回来,晚上被老大批评教育了一刻钟,赔礼道歉还承包了一周寝室打水任务,然后用管三顿饭的代价将任务转移给了老二和老四,没办法两人都有女朋友,实在没时间啊。 周六姜明难得睡个懒觉,张艳艳再想来亲妈在家也不会放行,睁开眼就看对铺上睡着萝卜,起来叫起来笑道:不喊我,你到是睡的香。 也奇怪,在外面怎么想睡睡不着,回了学校这觉怎么来怎么有。萝卜打着哈赤说。叫我什么事。 姜明边洗脸边说:跟我出趟门,上市里。 萝卜一听精神了,去哪个市,三门还是龙城,去玩几天,我回去取钱,等我啊。穿着鞋就要往外跑。 姜明忙给拦着了,稳当点,玩个屁,就是去看看,带点吃饭钱就行。 别的啊,老大,我这憋了快一个月了,好歹住两天啊。萝卜恳求。 你这模样要不是知道你想玩电脑,我还以为你有什么特殊需求呢,住不了啊,下车你去玩,回来我喊你,家这边又不是没有。姜明骂道。 那能一样吗,玩个红警都跟看动画片似得,更别说别的了。说道这,萝卜可是不让了。 别看萝卜混,但对电脑可专一,现在还不叫网吧,都叫电脑房,联网的没几个,就敢喊四元一小时,也就萝卜这样的冤大头玩,姜明能理解网瘾但真适应不了大屁股显示屏,看时间长了再看人都闪频。 没理会萝卜的喋喋不休,这货在家根本没信誉,姜明只好给罗弘章打个电话说带萝卜出门,罗弘章跟本就没问原因,嘱咐了句小心就挂了,好像那边有人说事,拿了点钱和萝卜分开揣了,鞋底垫点,超级防盗的裤衩揣点,外衣里兜揣点, 火车上不太平,不说偷的明抢的都有,坐两市的通勤绿皮车走,萝卜铁路人头熟能有点照顾。 都是大小伙子也没什么拖拉的,到了车站跟着萝卜往站台走,直接跳栏杆走捷径,客运员扫了眼没搭理,萝卜那张长条麻子大红脸就是车票,搞笑的是后面还跟着跳了两个小年轻,客运员过去就是一脚:买票了吗。 那两个都没拦凭什么拦我们,其中一个指着两人背影说,另外一个也在那大呼小叫。 这边两不买票的,客运员才不跟你费口水,招手叫来值班警察直接带走,不买车票以为站台你家开的啊,至于那两是自己人,那不叫逃票叫家属福利。 后面的插曲姜明自是不知道的,和萝卜等了会,等通勤车来了一个健步就上车,看了看人不太多,车厢里是真冷,乘客都是紧紧裹着大衣还有直跺脚的,萝卜地面熟,找了几节车厢认得个熟人,敲开乘务室,两人赶紧进去暖和暖和。乘务员姓李,年纪不大看样也是接班的,聊了几句和大哥是同学这就好说了,发着烟让着火点上就是自己人了。 李哥在那抱怨,长线舒服钱也多轮不到自己,跑货车受不了风餐露宿的辛苦,只能干通勤虽然乱点脏点好歹能回家睡个踏实觉,又问姜明买卖赚钱不,听说你大哥混的不错最近移动电话都拿上了,姜明哪想这位还是个话痨,可惜是大哥同学还要忍着,眼神示意萝卜赶紧插话,萝卜最近锻炼的不错,起码能看懂眼色了,赶紧又点上烟岔开话题,要说什么话题能最引起共鸣,那就是一起骂领导,两人说着局领导的花边新闻,骂着领导无能的时候都带点羡慕嫉妒恨,跟后世没什么两样,换自己上去捞的更狠呢。 不抽了反倒觉的屋里呛慌,踱步出了乘务室,姜明找个背风的地看着窗外,坐火车总是会引起很多感伤,就这么静静的望着,眼前的景色不断倒退,就好像自己穿越一个多月的生活,显得那么光怪陆离不真实。 通勤车是特殊时代的特殊产物,见站就停,后世大家都笑话三哥开挂,其实咱们也没好哪去,有的停靠点连站台都没有,绿皮车到站缓行不停车,乘客也都像武林高手上上下下,背着行李卷的,带着大箱子的,还有拎着鸡鸭鹅的,前面姜明还见个大框里装着猪羔子的,这年头出门不容易,谁腿脚不好的,乘务员拽下面乘客推,没有谁袖手旁观的,乡里乡亲谁跟谁啊,车厢味道不好车窗大开,也没人挑理,长年走这趟线的办月票,没买票的乘务员也不强求,训几句下站撵下车,再等下一趟,个把小时一趟车,多混几趟也能到家。 这火车咣当咣当的走,姜明也顺着车势晃着头,对面坐了个妇女同志抱着个男娃娃,男孩也跟着姜明学,脑袋一晃一晃的,看着小脸冻的都裂开了还冲这姜明笑,姜明看着虎头虎脑满可爱,跟女人搭话:大姐,孩子几岁了。 女人白了姜明一眼,没知声,以为火车咣当听不清,姜明又问了一句,才勉强答:四岁多了。姜明也不爱自讨没趣,就逗孩子,想想从兜里掏出块大虾酥,还是张艳艳给的,递了过去。小孩接过来,轻轻说了声,谢谢。 姜明看着抱着孩子的女人,问:大姐,听口音不像本地人啊,我前屯的,你儿子啊。女人把孩子往上搂搂,回:我不是本地的,带儿子回家探亲。 姜明又瞎扯了几句,见女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拿出烟来看看孩子,说了句:我回那边抽,别熏到孩子。 姜明回到乘务室,萝卜和李哥在那骂的正起劲,听话好像是在聊武局长和儿媳妇的二三事,姜明拍拍两人说:我好像看见了个人贩子。 真的假的。两人异口同声。 好像是,但我也拿不准。姜明答。 我看看我看看,哪个是,萝卜这个激动,李哥给按下来了说,别声张,我去看,乘务员她不会有疑心的。。 李哥,就靠最里面抱孩子那个,是个男孩,我看也就两岁多,她硬说四岁,孩子脸都裂了,当妈的倒是围脖毛巾捂的严,聊了几句孩子绝对是本地的,口音太重了,女人不知哪的话听着根本不搭,小孩子手黑的都起卷了肯定是个农村娃,当妈的手却白白嫩嫩压根没干过农村活,根本不合理,但也可能是我猜错了,姜明顿了顿又说:通勤车好跑,跳下去都摔不死人,还不知道有没有同伙,李哥你还是找列车长吧,人多给他按住,错了赔礼道勤呗。 你两在这呆着,我去找老大。李哥点点头,还是姜明说的对,有事多请示总是不差。 萝卜在屋里跟个猴子上蹿下跳,姜明可不着急,当着门不让出去,这年头没安检,从腰里掏出来炸弹都不稀奇,重生一回不是为找死来了,没一会李哥回来了关上门说:列车长去看了,的确有问题,下站她要不下车就直接抓,吴车长老乘务了,这事遇见多了。 我也去,我也去。萝卜说。 消停呆着,姜明骂道,起什么哄。萝卜低个头不敢言语了。 李哥这才看明白,两人姜明是领头的,说道:萝卜,抓完领你看,我都不去,就列车长和几个乘警去,地方太小施展不开。 有了这事,姜明也不敢回去,等过了一站就听见外面噗里噗隆乱上好一阵,几分钟后李哥兴奋的敲门,姜明给让进来:抓到了,孩子没药哑能说话,直接说是抱走的,就是不知道哪的,孩子太小不记事啊。 人贩子铐起来了,死不开口,到大站了送派出所。李哥挺激动,不大不小是个功劳,关键是人贩子太招人恨。 姜明看看萝卜的兴奋劲,开口说了:去吧,一起看看热闹。 走了两节车厢才到地,车厢被清空了一半,见过的女人被拷在铁椅上,围巾都被拿走了,年纪也就三十多长的满清秀,一看就不是本地品种,看着姜明和乘务员走过来,眼里冒着恨光死死盯着姜明,估计是也想明白怎么露的馅,姜明跟本就不在乎,先不说要蹲几年大牢,就算是报复你敢来姜明就敢埋,本乡本土还斗不过外地佬,直接可以上吊了。 看着虎头虎脑的男娃,抱在位女乘务的怀里,嘴里嚼着姜明给的糖,看着姜明直接喊叔叔,姜明又拿出几块递过去,这回拍拍空兜意思没了,男娃也现实低头扒糖不理了,姜明暗笑:是个吃货,怪不得被拐。 乘警正问女人哪拐的,这么大点孩子根本不记事,虽说早晚能找到家,但还是越早越好,家里大人不一定急啥样呢,把媳妇骂上吊喝药的都有。萝卜捅捅姜明:那女一直看你,跟要杀你一样。 逗孩子的姜明回头就见女人咬着牙看自己,看样子是真恨上自己了,那还能惯着,叫李哥把车长乘警喊来聊几句,不一会姜明单独过来和女人面对面,姜明问:孩子哪抱的, 女人不说话,从上往下就死盯着。 姜明又说:你看我随便看,我是不在乎,到站之前你就归我处置了。 女人眼光变了,明显不信。 不信是吧,姜明懂,摆摆手,穿制服的抱着孩子都走了,就剩下两边车厢看热闹的。 姜明蹲在地下,漏出白牙说:你说我现在要是把拦人的绳子解开,几分钟能听见你说话。不等答话,姜明忽的站起来,冲着看热闹的说:有不清楚的我再说一遍,这娘们别看长的不赖,确是个偷孩子的,问她哪偷得,还玩宁死不屈那套,咱辽县的爷们还没死绝吧,总有能让他开口的。 围观的人呼的就炸了,就是二十年后普法教育深入人心,在辽县抓到人贩子也是就地打死,大家一人一稿直接锄死都不用埋,法不责众警察抓谁,也就是大喇叭的宣传车转上几圈不了了之,现在就更别提了,抓个小偷都要吊起来打三天给小孩子做教材,警车不开进来都拉不走了,想把私刑的人带走也行,老百姓就问了丢的东西谁陪,以前丢的东西谁陪,这就是比烂账,总不能被偷的打了贼还要坐牢吧,在这片土地上的人身体里的血性从没消失过; 人群里有人喊了:小伙子,你还年轻不值当,我们来。几个年纪大的爷们撸起袖子,或是操起扁担,或是拎起铁锹,没家伙的就扬起满是老茧的拳头,姜明回身看看了,脸色大变的人贩子,嘿嘿笑:你在辽县偷孩子,真是找死,你难道不知道就劫道听口音是辽县都不拦,往前一百年鬼子都不爱来,为啥,因为这地方穷,人还特么横。不说,今天就打死你,想什么美事呢,还想上法院,你等不到那天了。 人贩子看着黑压压压上来的人群,满脸横肉的爷们和膀阔腰圆的娘们,一人就一拳也怼死了,低头说了:门头沟那边的村子,什么名我不知道,我不是本地的。 姜明喊了嗓子,谁是门头沟的,站出来两个乡亲,人贩子开口了就好细问了,是门头沟坎家寨的,村东头卖店家偷得,都在打麻将看热闹,进来个人买盒烟谁也没注意,用糖把孩子嘴堵上就抱走了。后面几个便衣也都站出来了,都准备好了,要是真打起来乘警出面就拦着,萝卜后面问李哥要拦不住呢,李哥鬼鬼一笑,你说呢,这年头不怪冤假错案多。 姜明和列车长站在旁边低声说,敢在卖店偷孩子,胆子不是一般大,是个老手,对着旁边的乘警说:你们捡到宝了,挖下去立功受奖啊。 016 上龙城 到站了,姜明和萝卜告别了李哥,回去就指不定坐那趟车,逃票的不走出站口,顺着铁轨走路边见豁口就钻,七拐八拐两人就走到主道上了,铁路孩子凭本能就知道怎么走能出去。 龙城市也是个农业市,街面上看着和辽县没两样,除了楼高点人多点,穿找打扮还不如家那边,毕竟辽县出门打工的多,龙城人就奇了怪了,硬可在家修鞋卖瓜子打零工,也不抗上行李出门找钱。姜明两人拦了个天津大发,上车姜明就跟司机谁:师傅,北边批发市场,多少钱。 二十,都这价。司机看两小年轻没少说。 别闹啊,十块,辽县的,不是外地人。萝卜不干了。 现在啥啥都涨价,十五啊,回来没人我还得空跑呢。司机一听口音得了,恢复到市价了。 行,慢点开。姜明看着到价了,嘱咐着,不说一声不行,对于司机来说时间就是金钱,出租能开出火箭的速度,这年头很少有人碰瓷的,没摄像头撞死都没人管。 龙城批发市场是周边地区唯一的大型市场,商贩们从外地进货到商铺就地批发,周围七个县市场卖店的小老板在这上货,再拉回去散卖,什么送货上门那不可能的,到地方被人哄抢时有发生,深乡僻壤有的地方货车都开不进去,就在批发市场钱货两清,自己找车拉回去。 到了地头下了车,司机看姜明两人头回来,随手给了呼机号说:用车呼我啊,给你算便宜点。 姜明收了,人生地不熟的,真有事有车用就成,钱就不能计较了,说两句客套话。领着萝卜往里走,萝卜也是头回来,以前都是去市里玩,还真没来过市郊的批发市场。边走边看边说:老大,这地方好啊,啥都有,这一堆一堆的,你看你看,风筝都成摞打成捆。这兴奋劲溢于言表。 姜明瞪了萝卜一眼:这地方乱的狠,稳当点,走散了门口等着,别瞎走。看看周围,应该都是卖玩具的,看着恐龙蛋变形金刚什么的挺亲切,萝卜那边已经和店主问价了:多少钱一个,大的能组合的那个。 收拾货的店主放下货,热情说:三十五,上点不。 萝卜对姜明说:就这个,在商业街见过,要我五十五不讲价,这卖的便宜啊,来一个。 听说就要一个,店主热情没了:你两散客啊,散卖五十。说完没等答话,转身进铺子了。 萝卜:……。 姜明拉着萝卜走了,劝着说:这都报批发价,单卖都不爱搭理的,别郁闷了啊,我要看看行情要走一会,那么大个玩具你真买,拿着不累啊。 萝卜别看比姜明大,还是孩子性格,走了几步见到别的稀奇东西,换了关注点心情就好了,姜明也好久没见这么热闹的地方,玩的穿的,用的吃的,应有尽有。就是饿了也有拉着泡沫箱子叫卖的小贩,要了几棒苞米,哥两啃着往小食品区逛。 小食品区占了两栋彩钢房,这个点人流不多,一般都是早晨上货,上午装货往回走,下午就到家了,跑夜路你就想司机也不敢下乡。小食品区卖的就杂了,虾条薯片黑瓜子,鱼片肉脯口香糖,这地方东西散卖,又买了两袋香辣明太鱼,哥两嚼着,吃鱼干是个力气活,你不晃脑扬脖和手里的鱼片较劲,你都撕不下来,不过没有添加剂的鱼干越嚼越香,这年头的明太鱼干货真价实,一条足有半米多长,逛了大半天不但不饿还吃饱了。 买了汽水两人对嘴连喝两瓶,才感觉这腮帮子是自己的,萝卜问:你到底要买啥,拿个本写写画画的。 姜明递过本子让萝卜看,我看看货源,大部分都能在这办齐,价格都差不多,买谁的都一样。萝卜接过来看看:你要开卖店啊,那你开个超市呗,就像商业街那个,里面啥都有,听说老挣钱了。 辽县最繁华的商业街去年开了个超级市场,这在县城可是个新鲜事,姜明也去买过几回东西,赚钱的买卖有人学,后来县里连着开了五六家,还有两家门对门打对台的。姜明想过大买卖赚的多麻烦也多,牛鬼蛇神有多少不说,背后的明枪暗箭防不胜防,不成气候早晚是个被吞并的命。 姜明打算干的是小卖部,卖煤时候和亲戚聊了几句,家里不少人下岗了,父母那辈好多人都是关联单位的,下岗时候领导谈话都是留一个走一个,大部分都是女性没了工作,毕竟顶门立户都是男人,就剩一人挣钱还按百分比开资,哪家日子都不好过,有时候这城里人还不如农民,一天不花钱日子都过不下去。 估算着加一起没有个四五十户也差不多,女的在家经营卖店,不影响做饭看孩子,开个店挣个全家人的伙食费应该没问题,几十家一起进货不比超市量小,再压压价这事就不赚钱也要办成,萝卜听完是目瞪口呆,以为来玩结果被姜明要开几十家小卖部的想法震住了,说:你真敢干啊,这不少钱呢。 钱不是事,家家都有点积蓄,话说明白了没傻子,凑钱干呗。姜明说着。 你想好就行。萝卜答道,反正三哥说什么是什么,跟着做就完了。 还有你事呢,以后上货走通勤车啊,这事就交给你了,找李哥问问列车长,给钱估计不敢要,弄点烟票酒票。姜明没放过萝卜。 怪不得带我来,在这等我呢。萝卜才明白,笑骂道。 你也快毕业了,又是铁路子弟有这优势,以后这摊就给你了,走铁路还是辽城通勤不怕丢,花点钱运费都省了。姜明早就算好了,上货那天叫上十几个人带钱进城,还能当装卸工,大量进货走通勤车运费基本就没有了,这成本低到家了。 萝卜想想说道:我能行吗。对自己还是不自信。 姜明拍拍萝卜:我带你两趟,让他们送到铁路货站上在结款,你怕啥。 哥两说话的功夫,就见旁边有人插话:两兄弟,我听一会了,这生意我能帮个忙不。姜明看过去,就见个包子脸的大脑袋笑嘻嘻的插话。 你是哪位。姜明问。 我姓张,你两后面那铺子就我的,二位怎么称呼。张老板边说边指指铺子,三间铺子拼的店面,营业员就好几个。 张老板,我叫姜明,他叫萝卜,你怎么个意思。姜明也没端着,张老板买卖不算小,在市场里也应该有一号。 我听您家想开十几家卖店,我这卖的都是小食品,那边我亲戚是卖文具的,想和您搭个话,我给你张罗张罗,您给个辛苦钱就成。张老板笑呵呵说道。 萝卜看看姜明,在外面都是姜明说话做主,姜明说道:这没问题,价格合适买谁的都是买,我也没做过卖店,不懂的事太多啊。 张老板见搭上话了,让着姜明二人往铺里走,里面还别有天地,拐角有个茶几三人坐下,张老板让了烟又拿来两瓶珍珍荔枝易拉罐,招待到位了才开口说事:这买卖简单的很,无非是柴米油盐,烟酒糖茶,洗化用品等等,烟要办许可证当地进,卖的酒大部分都是散装也在当地进,其他的我这能解决一多半,剩下的有钱也都能买齐,要说天底下最简单的生意就是小卖部了,我做多少年了,要是信的过我,老张帮你写个清单都需要进什么,连零售价我都给你写好。 萍水相逢就这么信的过我两。姜明是不信天上掉馅饼的人。 你两聊着我听着有一会了,反正又不赊货,最多也就是送到货站,不结账我再拉回来接着卖呗,这么多家进货我就赌一把。张老板实话实说。 呵呵,姜明笑了,这是个老油条,风险不大收益大,事故的不讨人厌。 行,张老板就写份单子,我也说明白,我会拿着单子挨家问,可别打脸啊。姜明也没客气。 先给你写个行情,要是像老弟说的几十家,我再给你让,保证最低价。张老板也是老江湖,单子都是现成的,拿来给了姜明。 姜明是个成事的人,和萝卜拿着单子走访问价去了,现在还没信任,货问三家谁都怨不到谁。萝卜觉得把这辈子的劲都走没了,姜明腿也酸了,一直走到各家快关门了,两人往回走,萝卜嘟囔:这比跟我妈逛街还累。 没办法啊,想赚钱就得吃辛苦。姜明也累,连卖汽水的小贩都滚蛋了,喝口水的地方都没有。强挺着摸回了张老板的铺子,张老板家也关门了,就留一个开着,进了里面见张老板正在那喝茶水呢,看两人回来往里请。姜明萝卜端着茶碗坐了一会才缓过乏来,萝卜对张老板说:这才几点就都关了,饿了喝水都没地。 都是下午三点关门,做的批发生意早上才有人,下午都备货去了。张老板解释,说完就看姜明,知道萝卜是个不拿事的。 姜明说道:张老板,别瞧了,就跟你做了,留个电话,下回再见就带钱来了。 看了一圈,张老板给的最低,个别的差几分钱影响不大,再说量大还要谈呢,这回就是看看市场。 小兄弟,待会一起吃个饭,好好喝几杯。张老板见有希望连忙说。 待会我两就回去,三天之内给你打电话,饭就不吃了,现在吃也不踏实不是。姜明笑道 别的啊,买卖不成交个朋友也行。张老板让着。 姜明呵呵笑:张老板等都完事了,你不请也不行,等信吧,萝卜,走了。 张老板见两人往外走,忙送着帮着打了车又交了车费,三人在车边告别,车都开了张老板还在那摆手,萝卜回头看了说:这张老板还挺客气,老大真就定他了啊。 买卖人都这样,见到赚钱机会不要面子的。 张老板挺会抓机会啊,碰见咱两这么大生意。萝卜洋洋自得。 屁,我要不是看他家买卖最大,会在他家门口站半天,就是说给他听得。姜明答 萝卜有点懵,又说:那张老板知道不,猜出来没。 放心吧,都是场面人,就知道也会装不知道的,心照不宣的事,还有啊萝卜,头几次能行就在他家进了,以后做顺了三门市那边就交给你去了,劈出一部分在那边进,我可不想在一家进货被拿死,就算价高点也要留后路,明白不。姜明嘱咐道。 萝卜知道姜明这是提点他,点头应下了。 两人回了龙城市里,姜明让司机开到百货商场,兜里有钱来一趟不能白来,萝卜今天是逛够了,哀求着要找个电脑房玩会歇歇脚,姜明知道萝卜的性子挺这么半天不容易了,跟着萝卜找个电脑房认认地,萝卜在这玩等姜明,自己转身去商场了。 不是过年过节商场没什么人气,姜明其实也没什么买的就是瞎逛,总不能陪萝卜干红警吧,那屋里和毒气室差不多,快下雪了也要买几件棉衣穿穿,总不能成天军大衣不离身,穿着太沉了跟负重锻炼一样。直奔买羽绒服的地方,营业员介绍近期全场棉服打七八折,男人买衣服特直接,姜明问:七折是哪片,直接领我过去。到地方了问了号试试衣服,直接拿了两件,付款的时候看见个女款波司登,猛的感觉这粉红色和张艳艳很配啊,一起拿了交钱出门,姜明一拍脑门有点后悔,这不是没事找事吗,没事撩妹子干什么啊,又一想就当早饭钱了,自己忽悠完自己,找萝卜准备回辽县。 进了电脑房喊萝卜,萝卜打赖说没到点呢,姜明也累了也陪着开了台机器,交完钱两分钟电脑还没开,喊道:老板,是不坏了,还不开。 不能吧,刚特么装完啊。老板骂骂咧咧的走过来,经过重启,拔电,一顿敲以后,老板无奈的说:二百块钱白花,现在没机器,等会给你换台吧。姜明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说:算了,等他到点就走了。 老板掏兜给姜明找钱,边查钱边说:我这新装的系统不稳定,以后再来,来了让你先上啊。 姜明明白这年头电脑房是卖方市场,后来先上机算最大优惠了,看着老板在那愁眉苦脸拆机器,搭话说:你这十几台机器不少赚啊,抽抽个脸干什么啊。 赚个屁啊,还不够交税交罚款的。老板诉苦了 你哪来的罚款,姜明笑着说。 赚的多,管的衙门更多,想罚你还找不到理由,听说还要办网吧证,以后没证不让开了,这本钱还没赚回来呢。老板看自己拆开也看不明白。 后来人人都会的玩意现在还是高科技,姜明看老板抓瞎拆开机箱就不知道干啥了,明白这老板除了开关机不比玩游戏的强哪去,二把刀都算不上,指点老板,你看风扇是不是灰太多卡住了。 呦,还真是,谢谢你啊。 姜明看老板那个湿乎乎的抹布就要搽,哭笑不得的拦住了:你怎么开的买卖,那玩意带电,不断电就上手啊。 对对对,老板才反应过来,赶忙拔线。 姜明也怕出事,让老板拿着机箱出去搽,又指点着拆了主板,风机等等,告诉晾干再装,后世的基本技能把老板震住了,视姜明为高人科技小能手,递上好烟还把萝卜的网费免了,想玩多久玩多久,两人聊上,姜明才对这年头开网吧的有个粗略印象。 老板家里有点钱,出门串亲戚看南边电脑房挺火爆,干起来更简单买来机器插上电收钱就完了,机器越多越赚钱,这东西单机能玩联网更好玩,小年轻没有不喜欢的,自家房子支起来十几台电脑就干上了,没几个老板懂得维修护理,一个开关机就能解决大部分问题,真遇到问题花钱雇人就完了,门槛低回钱快做的越来越多,原先五块一个点都降到三块五了。 姜明知道这行业还能火爆十多年,智能手机出现后才渐渐销声匿迹,再往后改名换姓网吧变网咖也没好哪去。不过中后期都是网吧连锁模式,中国人都这样看见赚钱一窝蜂,不把这行业做到快无利可图不算完。等晾干了,指点老板装上,通电启动好使了,小老板在那骂:这东西就是娇贵,哪像家里的电视拍拍就好了。 姜明听了哈哈笑,电脑以后跟电视一样家家都有,别说拍了没事摔着玩都行,新装机器等上两三年除了机箱其他都可以扔了,比有钱人换老婆更新的还快。 看着天色不早,叫着萝卜赶紧走,萝卜支支吾吾想再玩会,姜明上去就两脚,张嘴就骂:你个官二代不想当个富一代就算了,还想当第一代网瘾青少年啊,别找不自在啊。 萝卜拿着姜明买的衣服一步三回头,给姜明整笑了:好好挣钱,以后开一家不就完了,看你这出息。 真的,老大。一说这个,萝卜眼睛跟探照灯一样。 真的,知道怎么毁掉一个人的爱好吗。姜明恶趣味上来了 怎么干。萝卜问道 把爱好变工作,三月就让你吐,信不信。 萝卜明显不信,说:你要让我开电脑房,我能玩一辈子。 姜明没争辩,等有机会给萝卜开个也算正事,总比当小混混强。 017 我家亲戚数不清 回到辽县两人分开,萝卜去找他爹安排货运的事,他哪有面子还得罗弘章出面打招呼,姜明回学校放完东西,就看见老五刘洋找他说:三哥,哪去了一天不见人,你大哥找你有事。 大哥找自己不敢耽误,忙回了个呼机,等回话的功夫,刘洋挎着呼机走来走去,明显跟姜明显摆,抢过来看看摩托罗拉大方块,扬手撇回去,刘洋小心翼翼接着,抱怨道:小心点,六百元呢,这可是汉显的。 姜明点支烟表示不想跟土鳖说话,死沉的别裤腰上总要提裤子,刘洋前几天问要一起买个不,姜明明确表示不要这鬼东西,等有机会直接买诺基亚,通话短信挡子弹砸核桃那功能多全,用上二十年都不带坏的。哥两正瞎扯着,公用电话响了,自从姜明把值班室的门踹碎了,老李就自觉把电话搬出来了,这会正在屋里冲姜明慈祥的笑呢。 电话通了,大哥就一句话:咱爷回来了。姜明听完眼泪就下来了,要说最想见的就是爷爷奶奶,父母都要往后排,爷爷姜富贵奶奶姜侯氏对老孙子近乎溺爱,遇事不问对错原因哄着姜明,姜明后来三十多岁想吃野味了,爷爷将近八十的人还带着孙子上山打兔子,奶奶还记得吃好的给老孙子打电话,只要老孙子在老两口眼前,其他的都不算人。 啥也不说了,姜明连电话都没撂,穿着单衣就往老房子赶,老五还以为出啥事了,接过电话问大哥,老半天才听明白,就是老爷子回来了。挂上电话就骂三哥,哪来那么大反应,还以为出啥事了。 姜明拦个车,甩了十块钱就一句要快啊,平时最多两块钱到地的师傅铆足劲就是蹬,没穿外套的姜明到了胡同口,感觉这头发都往前撸不回来,冻的嘚嘚瑟瑟姜明进了院,就看见大哥正在劈柴火,没时间没打招呼就往屋里进,刚揭开门帘就被人搂在怀里,这熟悉的力度和感觉不用想就知道是奶奶。 姜侯氏搂着老孙子,摸摸头说:高了点,瘦了点,等奶给你做饭啊,咋不穿衣服哩,不冷吗,进屋暖和,你爷在屋呢。 现在的奶奶还没那么多白头发,姜明这阵缓过来点了,回搂奶奶黏糊一会儿,小嘴倍甜说想奶奶,奶奶笑的搂着孙子说:以后不走了,就在家陪老孙子。 进屋送柴火的大哥这个气啊,累死累活干活的没人搭理,姜明动动嘴奶奶这脸都笑开花了,可让自己装嫩哄老头老太太爷真拉不下脸,姜明跟本不在乎大哥的臭脸,从小到大,大哥应该早就习惯了,这方面只有未来的小侄子能和自己抗衡。 奶奶推着姜明进屋说:稍待会饭就好了,正好大哥买排骨过来了,老孙子多吃点补补。姜明冲大哥扬扬眉毛示威,在大哥拎起斧头之前闪现进屋。 屋里炕上盘腿坐着个帅老头,嘴里叼个烟袋锅子,抽的吧嗒吧嗒响,披着狗皮大袄,眉心有道竖纹,看着这老头就挺凶,不过看到姜明却眉开眼笑:老孙子,过来让爷看看,出息了会做买卖了。 姜明赶紧过去低下身子,让亲爷从头到脚撸一遍,姜富贵看孙子没缺胳膊少腿安心不少,老孙子除了学些什么事都干,要不是拿眼珠子天天盯着,是真不放心这宝贝疙瘩。 淡出不是非要绝食说什么也不能同意住宿,不过小家雀放出去还成精了,和大孙子合伙做了生意赚了不少钱,最欣慰的是发财了没忘惠及亲戚们,这个淘小子眼瞅着就要出息了。 和爷爷没什么好瞒着的,带着三分骄傲七分显摆姜明把生意经说了一遍,说完就眼巴巴等着爷爷夸夸自己。姜富贵听完琢磨一遍到没什么疏漏,看着孙子的眼神就逗逗孙子:你做的这么溜,我都挑不出毛病来了,那爷还有个事问你,你学习怎么样了。 姜明听完来了个目瞪口呆,爷俩不说好了十岁以后不提学习的事了吗,看着爷爷眼里的笑意,也明白过来了,腼腆说:就那样呗,就位混个文凭。 这时奶奶端着饭菜,挑门帘进屋,冲着老板说道:上学不也是为赚钱吗,这不都挣到了吗,老孙子身子骨弱,学的差不多就行了。 端菜进屋的大哥看着个头和自己差不多的姜明陷入了沉思,姜富贵看着老婆要进入溺爱模式,赶紧打住话题说:摆桌吃饭啊,爷也刚到家,也饿了。 姜明赶紧下桌洗手端菜,顺道给爷爷奶奶拿着毛巾搽搽脸手,大哥端一回菜上来瞪姜明一眼,嘀咕一句:马屁精。 笑嘻嘻的姜明也不在乎,小时候讨好大人是为了多要点零花钱,等长大了是真习惯了,后来把这个习惯传承给小侄子,大哥那时候就不酸了。 饭菜摆好,四个人上桌喝酒吃菜,爷爷在那说着北京的见闻,说起姜明从军嫁了个将军的姑奶,说着去了长城照了相,还拿出来纪念碑的合影给两孙子看看。 大哥嘀咕着最近的买卖辛苦,大爷家里的变化,自从大哥姜亮开始赚钱,大娘也不天天白菜萝卜土豆子了,大哥跟大爷说妹妹上学的钱大哥出了,别总走长班换个短线,起码两天回趟家换身衣服。老奶就安静的听着,听到高兴时就喜爱的看眼老孙子,每当这时姜明就昂起胸脯,顶着大哥嫌弃的目光,冲奶奶露出标准八颗牙的微笑。 爷爷还那样,孙子想吃什么做什么,不过浪费就等着挨烟袋锅子吧,老爷子以前真是饿怕了。看着两孙子把碗舔干净,满意的点点头,大哥和奶奶收拾碗筷,姜富贵专用狗腿子姜明赶紧装烟点火一气呵成,爷爷瞄了一起姜明,从兜里掏出一把酒心巧克力说:给你准备的,毛子货,听你姑奶说里面是真酒。 真的假的,姜明接过来拆开塞嘴里一块,还真是,这味,啊……,正啊。打开大哥伸过来的手,看看面色有点不善的姜亮,满不舍得的掏出一块递过去说:就一块尝尝味得了,多大人了,还吃糖。 大哥拿起来揣兜,笑骂:打小就这个熊样,你个独食狗。 爷爷奶奶看着两孙子打闹,都这么大年纪不就图这个。闹了一会,姜明看爷爷抽完饭后烟了,把想开卖店的想法说了。爷爷听完一皱眉:事是好事,不过得公平啊,谁家哪片都要先说好,别到时里外不是人,亲戚反而不好处了。 说着说着看姜明就冲自己笑,老爷子明白了:行,爷爷替你张罗,反正退休了没事干,我说话还有点用。 姜明就这意思,自己连亲戚都认不全,更何况辈分年纪都小,有些事不好说,爷爷就不同了,退休在家有时间,在亲戚里算是有威望的,上阵亲爷孙嘛。 一夜无事,老爷子也是急性子,第二天带着姜明早起,开始挨家挨户走亲戚,姜明想给爷爷包台车,老爷子笑着说用不着,别看六十多了,走起路来姜明都跟不上,出了街口转了两个胡同,指指说:这住着你二太爷家的六爷,第三户就是了。 姜明看明白了,亲戚太多,互相住的都不远,要有车踩脚油门就到了,包车就是浪费,跟着爷爷进院,没进门老爷子就喊:老六在家没,我老三。 在呢,呦,三哥进屋。揭开门帘子出来个老头,也六十多岁留着胡子,和自家爷爷身高体量差不多,眉目也有七分相似。两人被让着进了里屋,环视一周和自己也家差不多,黑白电视录音机,墙上贴着一排奖状,细看都是百天会战突击能手,再看单位原来应该是在县自行车厂工作。 老六,退休在家忙什么呢,也不见你上我那坐坐。爷爷问。 坐个屁啊,去了就拉我下棋,输了不让走,赢了更不让走。六爷年纪不小,但是声音洪亮。 滚球,你啥时候赢过,吹啥呢。爷爷不忿了。 姜明暗笑:爷爷就这点下棋这点爱好,胡同里都没人和老爷子下,下的太臭还悔棋,六爷下不过亲爷爷那是太难得了。 六爷沏上茶叫着人上炕,姜富贵站着说:坐不了一会,不费劲拖鞋了,和你说个事。 指指姜明说:这是我家老二儿子,最近搞了点生意,找你帮忙来了啊。 六爷拍拍姜明肩膀,笑道:这小子我知道,前阵不是有批煤吗,家家都要了,我家也拉了两车,别说这煤便宜还禁烧,咋了,又来了,还有不少家没有呢,应该不愁卖啊。疑惑说道。 不是煤的事,还有别的事。姜明答道,这老爷子手劲不小,再拍就要被拍死了。 姜富贵接茬问:你家有下岗在家呆的没有。 一提这事,六爷脸苦了,一摆手:别提了,我家六个孩子,下岗一对半,前天老二过来说对象要出去打工还哭哭啼啼呢,这铁饭碗没的莫名其妙,这国家咋说不管就不管了。 姜富贵听完对姜明说:老孙子你和你六爷说说你的事吧。 姜明把想帮下岗亲戚开小卖店的想法和六爷叨咕一遍,说完又加了句:人离乡贱,要是在家能活,还是守着老婆孩子过日子的好。 六爷听完想了想,又问了问,肯定的说:一起进货能压下价来,虽说赚不到大钱,但挣个吃喝没问题,我觉得干的过,不过得安排好,别到时候一窝蜂都要干,亲戚就不是亲戚了。老爷子说的通透。 先可家里困难的来,有炸刺的谁也别惯着,我们这辈还没死呢,老六到时候你当红脸啊。姜富贵怂恿的说。 就知道你先找我没好事,行了,这个恶人我当了。六爷骂骂咧咧。 你家几户你自己去问,到时候一起报过来,我先去别的家,挨家问问。 爷俩告辞了往外走,六爷往外送,姜富贵又问:老六你知道谁家在县酒厂不,酒要是就近拉,不是能省点运费。 县酒厂都要黄了,别琢磨了啊,五叔家老小在那干,酿的还不够自家工人喝的多,另找门路吧。六爷劝了。 爷爷带着姜明迈开腿足足走了一天,到一家进屋就喝茶点烟,姜明知道自己亲戚多,但是真没想到这么多,以前等自己毕业拿事的时候,老辈没了好多人互相走动也少了,出了本服的基本都没来往了,这一天下来走了才一半,灌了满肚子茶水直晃荡,姜明实在扛不住了,拉着爷爷说:中午就吃两煎饼,我这饿的空的慌,咱爷俩先找地吃一口。 姜富贵拉着老孙子走一天倒是蛮精神,精神矍铄的说:你这也太精贵了,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不吃不喝走两天都不累。 爷你别闹了,你那什么时候,喝粥都只能喝两顿,孙子我现在喝一碗倒一碗,再不吃饭我回家找奶奶了啊。姜明使出耍赖绝技蹲着不起来了。 赶紧起来,领你去下家吃顿好的。姜富贵拉拉孙子往前走 姜明就是闹闹,爬起来屁颠屁颠跟着爷爷又开始钻胡同,这家就有点远了,都快到县郊农村了,各家都是大院子,这爷俩可不敢进,家家都养狗还不栓,农村狗野的狠,街面上见你就跑不上前,可进院子没人领等着挨咬吧,站在一户大黑门前,爷爷喊上了:四子在家没,我是你二爷家三叔。 话音未落就见院里狗叫上了,村里的狗就相当于门铃,人在屋里听不见全靠狗叫知道来人了,顺着矮墙望去就见出来个彪形大汉,那身高过门得弯腰,披着大棉袄拎着炉钩子,看见姜富贵忙喊着:三叔来了。轰着狗开了门迎出来。 爷爷给两人介绍;这是我家老孙子姜明,那边是四太爷家跟你同辈叫姜顺,比你大叫哥就行。 姜明忙着叫顺哥,姜顺能有四十多岁,比姜明大两轮,不过在大家子也正常,还有小娃刚出生就是爷爷辈的,自己这年岁差的不算大,姜顺把人往屋里让,进了院子姜明看看三间大瓦房还有台拖拉机,屋门口还停着台幸福250摩托车,见了一天人了,这家算是过的最好的。 姜明进屋聊天才知道,姜顺是做猪肉生意的,自己养自家杀自己卖算是最早的一批万元户。 爷俩说了说来意,姜顺毕竟是买卖人,掂量后开口;三爷,升米恩斗米愁,就因为是亲戚一碗水端不平,才更容易落埋怨,反倒是不如白字黑字说的清,事肯定是好事,但是办的时候得加小心。 姜明也看出来了,敢说这话的姜顺是个实在人,爷爷说:哪家都有不懂事的,不过我和几家长辈说清了,不听话的就滚蛋,实在不行你五太爷还活着呢,他老人家是个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 接着又说:这事你要出面张罗,咱老姜家没几个做过生意的,都借着新中国的光吃上了皇粮,算来算去也就你还有经验,你侄子跟你商量,我怕他年纪小不拿事。 行,只要三爷你们长辈定了想干,我肯定没二话,这是好事,都是姓姜的没说的。话说道这份上了,姜顺也应了。 晚上留着爷俩吃饭,这桌上鸡鸭鱼肉什么都有,姜明也见了姜顺家两孩子,两个都比自己大,大的叫姜齐林,小的叫姜白湖,真是屠户家的孩子不缺油水。哥两长得膀大腰圆,那胳膊赶上姜明小腿粗,看着姜明喊着小叔就灌酒,还嚷嚷着闻名不如见面,细问才知道小广场烧烤就是两人送的肉,整了半天还是自己的供货商,姜顺在旁边和老爷子说着:初中毕业就不念了,在家杀猪抗肉,没事时候就在街面上瞎混,我也愁的慌,后来姜亮找上门进货给指了条路,在这边也找个地方干烧烤,有正事了两人长进不少,最起码不和人好勇斗狠,我这当爹的放心不少。 姜明左挡右扭,连耍带赖才没喝多,姜顺也知道小卖部是姜明具体操办,端起酒杯敬了杯酒:老弟,哥哥有个事求你,千万别推迟。 你说大哥,敬酒我可不敢。姜明挡着酒。 我家这老大还行,最近变稳重了,相亲有人相中了,那姑娘她妈今天去看了还不错,应该能定下,可这老二不定性,你能不能带带,真惹祸了你尽管打。姜顺拜托道。 姜明有点牙疼,老二姜白湖看着这人就混,瞅谁都不正眼瞅,这脖子斜着梗着长个挑事的样,自己真能管住他嘛。姜顺也看出来姜明面有难色,劝说道:你是不知道,老二知道你在铁路混的不错发了财,回家天天叨咕,佩服的不得了,早就想见见你。 看着对面父子三人的希翼表情,姜明还真不知道,这犄角旮旯还有个自己的迷弟,看样大哥的宣传工作做的不错,问姜白湖:你要来没问题,丑话说前面,要是不听话吃不得苦,就趁早回家养猪。 三叔你说啥是啥,啥也不说了,都在酒里了。姜白湖拿起酒瓶子来了对瓶吹,喝完就咣的一下躺炕上了,这可是一斤白酒啊,姜明看这虎出,知道以后有的烦心了。 爷俩吃完饭往回走,和姜顺约好了两天后见,太客气送出能有一里地才回返。爷俩都没少喝,回家奶奶沏了浓茶,喝了两壶才醒酒。天色早黑了,爷爷侧歪着抽烟,姜明趴在炕桌上打着电话算着人,算着货,算着钱,奶奶就做在炕头拿起针线给大孙子秀被花,这是准备彩礼呢。 姜明把大哥和大嫂的事和爷爷说了,爷爷倒是不在乎长相,听说人利落又精明直接就同意了,说有时间找大爷说说,姜明又问要是大娘不同意咋办,爷爷眼睛一瞪我还没死呢,还说了句老话:丑妻近地家中宝。日子过的好就行挑个叽霸毛。 奶奶听老头子说定了,赶紧给大孙子秀被,上面刚瞄好边是对金鱼,姜明问奶奶:我的哪。奶奶抿着嘴笑:早就给你做好了,都在箱子里压着,不过你啥时候领回来个给奶奶瞧瞧。 听完奶奶这话,姜明脑中莫名冒出双毛嘟嘟的大眼睛还对自己眨啊眨的,这心咋还有点慌呢。 018 怕啥来啥 连着跑了两天,姜明才把亲戚认识个面慌,终于知道愚公移山哪来的底气,真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这里面干什么的都有,老老实实当工人过日子的,有想发财当倒爷赔个底朝天的,有当个小官僚满口讲主义的,有街面上混的几进宫的,还发现怪不得初中逃课回家就被发现,十五六个亲戚都当老师,通知家长不要太方便。不过想想小侄子这心态就平衡了,当亲姑堂姑超过三十个都是小初高老师,并且遍布全县的时候,你的学生生涯是没有自由和隐私的,在学校挨训回家挨打就是日常。 昨天通知想干的都到七小礼堂集合,小学生放假借个了教室用用,姜明早上看见老爷子穿着中山装就惊了,在旁边给爷爷一顿夸自己帅的原因是原来是遗传,精神矍铄的老爷子满意的领着两孙子往学校走。 等到地方姜顺在外面迎着:三爷,人都到差不多了。让着爷孙仨人进了第七小学,门口站着一排人搞得跟领导视察似得。进屋又是一顿寒暄,想开店的同姓有二十三家,算上外姓得有四十二家,大家的营业手续和谁家分哪片地盘,都要今天一起协商解决,自家人总不能先自相残杀。 安排所有人都坐下,这屋凳子不够用还靠墙站了两排,主事几家一家出个代表,自家出面就是亲爷爷,先说营业执照谁去办,有个堂哥说话本家大哥在工商局上班统一办了就行。又说卫生证怎么说,有人喊了四姑奶家老大在那当副局长说一声也没问题。接着说烟草证,这个难了没人在那工作,不过没亲戚也不怕,拐外抹角也能说的上话,下面有人把这事包了。 至于卖店都是各家自己建自己的,院子靠门起个土房子怎么便宜怎么方便在怎么来,柜台货架从你家机械厂拿点角铁,从他家单位凑点铁丝,我们建筑公司近拆厂房剩点玻璃木头,无非就是出人出力,谁会木工当大工,不会的卖个力气打下手,几句话材料有了人也凑齐了。 总体来讲还算顺利,毕竟都是亲戚里道,老辈人又都在,分了地盘大家伙都交了钱,回家准备修房子,临走的时候都过来和姜明打个招呼,知道是这个小亲戚帮衬,想着大家不少人下岗日子苦,看看一双双相似的眉眼,这回姜明压力可真有点大,这要是把事情搞砸了,这辈子还是别回辽县了。 拿着钱匣子,姜明爷几个回了家,足足收了十五六万。到家姜明抓紧时间捧起电话,给龙城的张老板打过去商量老半天,说道半截捂着话筒,对屋里的人说:第一回这要的货太多,怎么都要雇车拉,以后补货倒是走火车还行。 那就雇车,多去几个人带着家伙。这是姜顺说的,刚才也跟回来了。 那我就订货了。姜明点头,和张老板定了货和日子撂了电话, 姜明又吩咐:顺哥,豆油香油什么的就交给你了。 姜明不吃独食,钱也不能一人都赚了,又说:以后看看还是要开个粮油店,我这边小市场和卖店量上去了,自己找个地方自收自卖最好,便宜不少还方便。说完 姜明看着姜顺又看看姜白湖,明白了,要是姜白湖能站起来,应该就是他管了,如果不行,姜明也没确定再换呗。狠狠盯了一眼二儿子,姜白湖正数钱呢,数两遍两个数,姜明说了数不对就别吃饭了。 姜明又对大哥说:你跟卖调料的熟,原来进的少没搞价,这回让嫂子压压。大哥点头应是。 小卖店卖的东西都有着落就剩下散酒了,这个有点挠头,北方卖店生意没好酒不招人来,看样子还要出门一趟。告诉家里人先忙别的别耽误,三天后出门看货上货的时候,上临县看看哪的酒好再说,仗着爷爷亲戚都在说最近不能断联系怕误了事,熊着大哥把昨晚拿出来显摆的移动电话下了,看着大哥姜明的哭丧脸,手里拿着新出炉的波导手机,姜明心里想就知道你早晚要买,早就盼着这一天等着你呢。 吃完饭各回各家,姜明回去上课,几天没回学校偷摸顺着后门进了教室,寝室哥几个看见老三回来挤眉弄眼,老五占了姜明的风水宝地正在补觉,反正自习老师也不管,姜明把老五刘洋捅醒了撵走,就看见传过来一张字条,这简直就是旧时代的微信啊,打开一看字迹就知道是张艳艳的,写的字迹娟秀问着感冒好点没,这是老大王强带请假的理由了,翻过来划了两圈中间一个三角,这是两人的暗记,代表自行车意思是送我回家。 烤着暖气片翻着手机里的小游戏,老五刘洋见三哥配上移动电话了,这个着急舔着脸拱拱手,想抢过来看看玩会,姜明就跟钓鱼一样,你跑过来我就踹回去,两人玩着弱智巧夺愣是撕吧了一节课。 放学铃响了,姜明要送人回家,把手机扔给刘洋说:有人替我接着,说我有事。 刘洋头都不抬和老六周小雨两人正抢手机呢,知道三哥要送张艳艳回家,边把周小雨按倒边说:送完三嫂回寝室找你有点事,我哔哔,周小雨你属狗啊,还咬人。 姜明没管两兄弟狗咬狗,赶紧走了说,知道了,晚上见啊。 趁着张艳艳下楼取车,姜明先回寝室把买的衣服拿着,走到校门正好汇合在一起,张艳艳没想姜明在校门这么大胆,就把羽绒服塞进车框,红着脸低着头推车就像一道闪电嗖嗖走,姜明紧赶慢赶跟着,快到张艳艳家才跟上步伐,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你走这么快干嘛,我都上不来气。 你在校门塞什么东西给我,那么多人呢。张艳艳埋怨道。 去龙城买的羽绒服,你看看好看不。 给我的啊,张艳艳惊讶了,这年头学生之间互相送笔送个音乐盒是常事,可送衣服的很少,一是没钱二是家长能看到。不过姜明出门想着给自己买东西,张艳艳心里还真挺高兴,就是不相信姜明的审美观。 张艳艳打开包裹,粉红的羽绒服呈现眼前,看款式是今年正流行到大腿根那种,牌子是波司登挺贵的,张艳艳想起前一阵妈妈的话,问姜明:多少钱的给你啊,但算你送的啊。 姜明听了摆摆手,说道:没几个钱。 心里想:还是这年头的女生好混弄,以后别说衣服就是送金送银都不理乎,除了包治百病,没有万紫千红一片绿都不正眼瞅你,还想买东西女生还钱那是想屁吃,不加个万里挑一就不错了。 那不行,那我不能要。张艳艳不同意了往回塞,两人在楼洞口你推我拽磨叽上了,也不知是谁先抓住谁的手,两人这手就牵一起去了,可能是两人没注意,就这么一直拽着直到就听见有个女声直咳嗽。 姜明摸着小手软软乎乎正高兴,就见张艳艳把手抽了回去,低声说:妈,你回来啦。 姜明感觉这后背一凉,转身就见张艳艳妈站在后面,拉了个脸看不出喜怒,赶忙打招呼说:张姨回来啦。 嗯,送艳艳回来,谢谢你啊,上楼待一会。艳艳妈语言热情,口气冷淡,张艳艳怕姜明不高兴赶紧看姜明。 姜明明白这话的意思是没事赶紧消失,也不生气,冲张艳艳使个眼色安安心,笑着说:那就打扰了,正好有点事找您。 艳艳妈本以为这小子应该走了,艳艳姥爷的意思张姨明白,也不是对姜明有意见,就是孩子都还小,念完书还有这缘分自己不反对,能嫁到家跟前只有烧高香的份。可两人大学毕业之前,不打算和姜明有什么深接触,刚才就是客气话,没想到这小子顺杆爬,摆出一付真有事的样子,艳艳妈打定主意就当普通同学接待,正好老爷子不在家,该敲打就敲打几局,自家家是女孩子怎么都吃亏。 张艳艳也没想到姜明这么快就能登堂入室,就看姜明跟着妈妈往楼上走,还冲自己做鬼脸,这心脏是蹦蹦直跳,想起房间里乱的很,赶紧抢上前开门收拾东西,万一什么私人物品被姜明看到可羞死了。 进了屋子换了鞋,姜明悄么眼打量一下,屋子地板不是原木色刷的红漆,搭着木围裙连门边都包着框,张艳艳父亲应该是个顾家的,两千年以前家里什么活都是自己干,家里男人会点手工活的,家里摆设装修就体面点,啥也不会的最多就雇人打个家具什么的,至于屋里装修谁管你,不说工钱就三顿好吃好喝也供不起。 坐着人造革的弹簧沙发,艳艳妈问道;有什么事说吧。张艳艳站在沙发后面,小手紧紧抓着椅背,嘟着小嘴还挺紧张。 我听姥爷说您风湿犯了干不了活,姜明掂量着措辞,其实就是不冲人家闺女,艳艳妈这么要强的女人也值得尊重,慢慢说道:我家最近在做批发生意,想和您商量方便开个卖店上点货吗。 也巧了门锁咔哒一声,老爷子也回来了,看见屋里这架势一愣,说道:姜明来了,找我有事。 老爷子回来就好说了,不用那么加小心,毕竟是一起战斗过的酒友,姜明又重复一遍想股东艳艳妈开个小卖店的意思,我负责上货,您什么都不用管,指个地等着就成,在搭个热炕烧的暖和点,这风湿不就好过多了。 老爷子倒是满赞成,但终归还是艳艳妈干,得她自己拿主意,姜明劝着说:张姨,这卖店不赚多少,就是带口吃的,起码不用遭打工那份罪,离家近还能照顾闺女老爷子,你考虑考虑。 看了看后面明显被感动要哭的张艳艳,顿了顿话说:我先回去,你们商量下。 两辈子就不爱哭的姜明可不想看张艳艳流眼泪,说着就告辞要走,走到门前拦住要送的张艳艳,顺手捏了把小手收点利息撤了。 老爷子看姜明走了,问艳艳妈道:你怎么想的,我看干的过,起码守家待业不遭罪。老爷子看闺女起早贪黑,手都冻开了也心疼。 艳艳妈把姜明送的羽绒服叠起来,拍了拍说:事倒是行,就是这两孩子万一不成,以后可怎么说啊。这当娘的考虑的可就多了 张艳艳听说万一就不高兴,反驳道:没万一,哪来的万一。说着觉得说的太明显了,又抿着嘴说:他不是那人。红着脸把衣服抱起来跑回屋了,马尾巴一跳一跳的,都是过来人,艳艳妈看着姑娘陷的深了,直叹气。 老爷子这才注意衣服,问:姜明买的。 恩,楼下两人还让呢。张姨把回家看到的说一遍,又说:不能收人东西,那就欠人家的了,艳艳这点做的到对,可要做这买卖,反倒欠的更多了。 老爷子想了想说:那倒不怕,生意是生意,按时结钱就完了,两人感情要真到位,实在不行高中毕业先结婚。 太早了吧,万一上大学呢,张姨叨咕,倒是不舍的闺女了。 早什么早,你不也是这年纪结的婚,上学不也为挣钱,老爷子倒想的开,听我的就这么办了,你不愿意用我钱,自己挣我知道,但是谁姑娘谁心疼,你这么起早趟黑的太累了,做个卖店简单不操心。老爷子生气的说。 看着姑娘没吭声,老爷子接着说:我去找姜明说,我们爷俩处的不错,小伙子对我胃口,就算当不成孙女婿,处个酒友也不错。 姜明自是不知自己走了,张家人的心里变化,说来也巧出门没几步,就见到萝卜鬼鬼祟祟的躲在墙角也不知道看谁。 猫手猫脚走过去,大喝道:嘿。 萝卜差点没吓死,看见是姜明,轻声比划,嘘,姜明好奇了,学着萝卜蹲下,两人一起往前看,悄声问:看什么呢。 齐伟回来了。萝卜严肃的说。 谁,齐伟是谁。姜明纳闷的问,这名字没听过,听萝卜说话怎么还有点颤音,这是什么情况。 大黑,听过吧。萝卜答。 我哔哔,听过,这是个神人啊。姜明也有点凛然了,齐伟外号大黑,故名思议,人长的大长的黑,两米身高长手长角,用一个人来形容您就明白了,狼王加内特一毛一样,武力值加智商正好五百,从小没爸没妈在叔叔家过,因为吃不饱就打砸偷抢,十岁之前就三进宫,后来长大发现局子里面能吃饱,没事就找事进去混吃混喝,人有点呆还有点狂躁症,吃的多还精神病,少管所收了两回就不收了,至于精神病院更扯那是效益单位,没钱谁理你啊,十八岁以后政府不给补贴了,叔叔家也不管放任自流了,是辽县铁路四大神人之一。 大黑一直在学校周边混,专门抢学生,也不多抢,抢够十几块够吃顿饭就成,学校师生是不堪其扰,报警送进去没用,不够刑拘看守所还得管饭,送到少管所大黑能把少管所吃穷,最后晃一圈放出来还是回这边继续抢,到最后大家都认了挺着吧,反正学生三年一茬就当噶韭菜了。 大黑的所作所为还满有意思,第一点不总抢一个人,第二是馋了想吃点好的了,专挑学校里的混子抢,不光抢钱连烟什么的都给你摸干净,以前和萝卜闲聊时候,萝卜最多一天被抢三回连衣服都扒走了。 被抢是一方面,大黑没人管长年不打理也不洗澡,按着萝卜搜身的时候把萝卜熏的想吐。姜明问萝卜怎么不还手,萝卜实话实说,空手根本打不过,那大手能把肩胛骨掰折,拿家伙把人就是捅了能怎么的,还得管吃管喝管看病,搞不好要赖上一辈子,谁还能和傻子较劲,大家伙儿躲还来不及呢。 姜明学着萝卜猫腰往外伸头看,就见垃圾堆旁边站个人,大冬天穿的挺行为艺术,报纸瓦楞板啥都往身上糊,问萝卜:这干嘛捡破烂。 捡什么破烂,他要会捡破烂卖钱,铁路谁敢和他抢,应该是冷的吧,可大黑不知道冷热啊,下雪天都光膀子。萝卜也纳闷。 大黑站那谁都绕着走,姜明看会拉着萝卜:走了啊,别看了,看傻子看出瘾来了,我看你更傻。 我是怕啊,哎,你现在是铁中老大了,你加小心啊,大黑专抢混子头。萝卜幸灾乐祸了。 我又不混,关我屁事。姜明没当回事。你看吧我走了。顺着反方向溜了。 回到寝室就看见刘洋拿着波导手机聚精会神在那玩征服者,姜明把手机抢过来,刘洋才放映过来三哥回来了,姜明问:什么事找我。 哎呀,送三嫂回家了啊,去了这么长时间,老五刘洋荡笑。 彼此彼此啊,你家颖颖你不也天天送。颖颖是隔壁班的,刘洋最近追的紧。 别提了,让他爹看见,虎着脸跟查户口似的训了一个多点,那天完事就和我说要好好学习不考虑别的。老五唉声叹气的说。 正常,谁家小棉袄要漏风,家长不着急。姜明安慰刘洋。 所以以后就只能送娜娜了,颖颖那边就断了。刘洋惆怅道。 姜明:……。 表示不想和刘洋聊天并送出一个中指后,爬上几天没睡过的床,姜明把脚贴在暖气片上,捂了一天的袜子就像烙铁一样冒起了白烟,刘洋连忙捂着鼻子给三哥倒水洗脚:三哥,我错了,有事说事,别这样。 姜明从善如流,边洗脚边听着老五叭叭,没什么正经事,上回进煤五车卖的挺快,郝运回家备货,备的差不多了,姜明天天神龙见首不见尾找不到人,就联系的刘洋,问什么时候能发货,刘洋上回赚了四千多干劲正足,前几天找姜明没空搭理这事就说先等等,这好不容易看见三哥回校就抓紧问问。 哥两正在这搀科打诨瞎胡闹,就看看见老大老二冲进来,大惊失色的喊:老三老五,老四和人打起来了。 要没老大王强背书,老二李鹏程说老四吕辉会打架,屋里这哥两都不能信,姜明忙问:和谁呀,把人打坏没。刘洋也问:为什么啊,就四哥那蔫脾气,没三哥使坏也不会打人呀。听完姜明怒瞪刘洋。 水房的洗衣服的老六周小雨也跑回来,还有不少同学都过来问怎么了,姜明骂骂咧咧擦着脚,指挥老五几个先去拦着,喊着说:千万别把人打坏了。 等人都走了,留下老大王强问道:老大怎么打起来的。 王强说道:老四说没吃饱,再去买几个包子垫垫,我想正好溜溜食,就陪着去了,回来时候就见个人,抢了老四包子边跑边吃,老四能干嘛,扑上去两人就轱辘到一起了,我和老二去帮忙,都没近身就被轮飞了,知道你在就回来找你拿主意。 姜明听了嘎巴嘎巴嘴,在老四嘴里抢包子,可比虎口拔牙危险多了,能和老四撕扒两下也算是有点能耐,千万别是自己想的那人,打不起也惹不起,穿了袜子披上衣服往外跑,老大赶忙跟着。 到了校门口,这看热闹的学生黑压压一片,都是住宿生凑热闹的,见姜明来了知道正主到了,人群一分露出两个大汉满地轱辘,一个手里拿着包子往嘴里塞,一个掰着手腕往回拽,看状况倒是没人受伤,两人在地上跌打滚爬,方圆五米谁也不敢靠前。 姜明都没怎么看,闻着这股泔水发酵的馊味暗道:苦也苦也,真特么是怕啥来啥。 019 做好事 近前看清楚,姜明觉的比想象中好,起码没人挂彩,被大黑打了都没人赔钱,人群里萝卜也在大呼小叫:老四,揍他,哎呀,抢什么包子啊,抢回来还能吃怎么着。 姜明看了没好气,走过去就是一脚,萝卜看姜明虎着脸,舔着脸陪笑:大黑翻完垃圾桶估计是没找到什么吃的,照直就奔这边来了,我就跟过来瞧个热闹。 找几个人,赶紧分开。姜明骂道,招呼着人。 这谁敢上,我还头回看见能和大黑轱辘两圈的,你家老四是块料子啊。萝卜嬉皮笑脸的说。 姜明看着也头疼,喊着寝室几个兄弟和其他的住宿生,能有二十几号人,喊着号子:一起上啊,都抱住了别撒手。 说完一帮同学一起扑上去,抱腰抱腿报胳膊,老四还行没打红眼还认人,老大王强上去几个人安抚住老四了,唯独大黑七八个人按不住,在地下来回直打滚根本近不了身,这帮同学见人都分开了,也都没继续上散开了,大黑站起来狠狠的看眼萝卜,也没说话把手里的包子往嘴里一塞狠狠咬下去,萝卜被看的直毛楞,嘀咕说:看我干毛,不关我事,我现在也是跟人混的。一旁的姜明听了哭笑不得。 冬天黑的早,校门口板房支了好几盏大灯照的通亮,姜明眯着眼睛这回看清了,大黑头发都打绺了盖着脸,没戴帽子脑瓜子直冒蒸汽,大黑身高不输老四也得一米九朝上了,穿着个皮大衣满是油花蹭的锃亮,一边没袖子露着毛衣都飞边了,也不说话两三口把包子咽下去,转身就走。 谁也不敢拦,姜明看看老四又看看老大,老大王强摇摇头意思人没事,见没热闹瞧了人也都散了,姜明晚上也没吃饭,正好叫着寝室哥几个到老七家,等了一会儿菜还没上齐呢,就看萝卜风风火火闯进来说:三哥,大黑在前边倒下了,不知道怎么的了。 桌上人都有点慌,怕不是把人打坏了吧,老四吕辉结结巴巴的说:我没打,就是两人掰胳膊抢东西。 你没看看啊,倒了就回来了。姜明问萝卜。 我哪敢靠前,我就看看他去哪,谁想到拐弯那,这人咕咚一下就躺那了。萝卜也摸不着头脑。 姜明想想还是得去看看,这么多人看着真出事了不认账都不可能,叫着哥几个走一趟。没走上多远,就看电线杆子下面坐着大黑,人靠着脑袋往后倒,瞅着是不太对劲,离了两三米也没反应,姜明带人近前这味就甭提了,萝卜踢踢大黑的腿,这人纹丝不动没反应。老大王强害怕的说:不是人死了吧。 别瞎说,那鼻孔还冒白气呢。姜明横了老大一眼,看着没危险,走过去巴拉巴拉大黑脑袋喊道:醒醒哎,这睡不冻死了。一上手发现不对了,捂着鼻子扒开头发摸额头,这脑门热的都烫手,这人是烧昏过去了,不敢耽搁姜明喊着:来来,搭把手,送医院去,这人高烧烧晕了。 三哥,他家没人了,不交钱医院能收吗。萝卜问。 姜明也挠头确实没人管,不过见死不救也不对,先不管那些了,说道:先把人送去,医院不管的话,钱我先垫着,不差这点,萝卜你去小市场借板车,这么大块头我几个可抬不动。萝卜应着跑着去取车了。 三哥,我抗吧,我有劲。老四吕辉冒出来说。姜明也看出来了,老四有点害怕万一出事牵连到身上,宽慰老四说:没事啊,打几针就能好,三哥有钱,别怕。 那边萝卜借来车就把大黑往车上搬,一条大腿就压的老六周小雨喘不上气,这人高马大的还放不下,没办法身子放车上,两人抬着腿往医院走。路人看了没有不奇怪的,有好信的问过也是一脸难为,大黑在铁路是个名人,也是个可怜人,可谁家都没有余粮养个半傻的大小伙子,最多也就被抢了骂几句踢几脚,很少有人追究。 一行人到了铁路医院,值班大夫出来看了,没啥大事就是感冒高烧,喊着谁去交钱拿药,姜明撵着萝卜先垫上,萝卜在那喊冤:扔这得了,医院还敢不管啊,万一讹上咱咋办。 姜明也闹挺,看着躺在急诊像死了的大黑,属实下不了狠心,催着萝卜说:赶紧去,回头我给你。 萝卜见姜明铁心要管,也没招,边走边嘟囔:以前被他抢,现在还是被他抢,他亲戚都不管,咱管这闲事干嘛。 闲话姜明就当没听见,值班大夫又叫着,把他抬床上准备下待会要打针了。 多亏老四吕辉也来了,大个有劲在中间抱腰挺着,连拽带拉哥几个才把大黑搬到急诊床上,小护士戴着口罩还捂鼻子闲味冲,等把衣服剪开,交钱回来的萝卜也不吭声了,那身上到处都是疤瘌,有几处伤口高高肿起,剪开的衣服竟然在掉渣。 大夫护士也知道大黑是谁,边处置伤口边和姜明说:化脓的要开刀放血,烧这么高要住院的,大黑没亲人了,你们先盯着点,医药费我跟领导汇报下,尽量减免。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哥几个看着大黑也心酸,还是学生多少有点怜悯心,姜明表示钱他出了就当积德了,大家伙决定排个班,起码等到大黑烧退了再说,第一宿就定姜明和萝卜值班,还得加上老四,没他两人也不敢陪大黑待着。眼看这衣服是不能要了,身量和大黑差不多的也就老四吕辉了,打发老四先回学校取点自己衣服在回来,外套吗姜明换羽绒服了,军大衣也拿来送大黑了。 明天还有课,一帮人先回学校了,剩下姜明和萝卜也退出急诊室,在门口抽着烟,姜明看萝卜直瞅他,给了巴掌说:看个屁,觉得我傻是吧。 是有点,比大黑可怜的多了去了,谁管谁啊,就大黑花了钱都得不着一句好。萝卜说的实际。 不是所有事都是拿钱算的,看不见就算了,看见了就管管,我是做给自己看的,求个心安。姜明知道这话萝卜听不懂。 两人正瞎聊,就看护士出来说:你们谁给他搽搽,那身上都是虱子,盆什么都有啊。把东西撂下跑了。 萝卜也刚想跑,姜明一踹腿就把他干趴下了,把盆踢过去说:你的活啊,敢跑以后半毛钱没有,回家吃你爸啊。 刚领了工钱的萝卜爬起来气呼呼的说:跟我有毛关系,我就是个看热闹的啊。 不干自己掂量办。姜明不怕萝卜不干,老板还收拾不了个打工的,罗弘章才是正经合伙人。 干,我干,人在屋檐下不敢不低头,干不好别赖我啊,哪有你这么当老大的。萝卜不情不愿的说。 就两人,难道你让我干啊,那还收小弟做什么。姜明才不在乎,好赖有个干的就行。萝卜进了急诊室一看,难怪护士跑了,一个大汉赤条条躺着,身上黑的白的脏的跟地图一样,大黑还满前卫估计从来没穿过内裤,萝卜也犯膈应这对象都没处过,就帮个爷们擦身子对自己爹都没这么孝顺,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姜明看着萝卜进进出出,没一会带回来个老头,听话是后面停尸房看门的,拎着一堆家伙事,要说还得专业人士,不一会出来萝卜给了五十打发走了。老四这会也拿着衣服回来了,仨人这会再进去,就看见大黑还躺着,这回有点人模样了,头发剪了脸洗了身上也擦了,就是指甲盖也都干干净净,好像还用酒精去了污,这人往外透着凉气邪的很。 萝卜兢兢战战的说:这老头是给遗体做美容的,这收拾完怎么这么瘆得慌。值班医生在旁边听得直乐,不过看姜明三人倒是目光柔和,说:打完这瓶就转病房,你们先把衣服给他穿上。 又是一顿忙活,给大黑把衣服穿好,又推着进了病房好一顿折腾。忙完这阵是仨人真饿了,留下老四看护,姜明萝卜往医院食堂走,边走边聊,萝卜说:收拾完没几天还那样,没人管早晚还得病。 姜明想想说:咱们给他找个活怎么样。 你可别瞎发善心。萝卜狐疑看了姜明一眼。你不会拿他当打手吧,大黑没傻透腔,除了抢钱抢东西吃,不是没人打过他主意,后来都被吃跑了。 你特么想哪去了,姜明点完菜接着说:去老秦那怎么样,总比他住水泥管子强。 老秦那倒是行,正好老秦没儿子,收个养老的也不错。萝卜吭哧哼哧笑。 姜明本来没想到这点,就是哥嫂两人都在那住,起早进货贪黑收摊,不大不小也算个老板,什么事还得自己动手搬搬抗抗,最近买卖招人眼红一刻不能离人,这年头贼都嚣张,发现了还叫嚣:我偷着了吗。你还不敢动手,都是本地的二混子,打伤了还要管医管饭。 姜明把情况跟萝卜说了:要把大黑搞去,我大哥大嫂出去的话,真有事老秦婆子也有个使唤人,毕竟老秦要上班,而且我们惹不起混子,大黑可不怕,要钱没有送进去更高兴,打了都白打。 萝卜琢磨还真是这个理。又说:大黑老能吃了,可不是一般能吃。 姜明听了这话哈哈笑:我开店还怕大肚汉,馒头咸菜管够,再说又不打算给他开工资。 萝卜听了嘿嘿笑,吃完饭又打包一堆饭菜回去,正好点滴也打完了,转了病房大黑也没醒,不过医生说没事,这人都开始打呼噜了。铁路医院住院的还是那么少,姜明说着和萝卜的当初的事,萝卜边聊边说,还是你鬼,把我家老头子治的板板整整,楞把我送你当小弟。 姜明笑着说:那你觉的现在比以前怎么样,不用答我啊,你自己清楚。 萝卜也明白,以前当个混混都是让人瞧不起的小混混,现在干正事回家和爹妈说事也有商有量的,跟着姜明出了几回门,自己都觉得长进不少,看着姜明进了病房,心底知道这个老大还是跟对了,有正事干不说还有钱赚。 病房就三张床,大黑占了一张,姜明看看先打发萝卜回家,自己和老四睡剩下两张床值夜就行,有了老四有没有萝卜意义不大。 萝卜先走了,值班大夫又进来看一眼,姜明跟着聊了几句,知道姓朱,叫着:朱大夫,您费心了啊,这么晚了。 朱大夫回:快下班了,上来瞅瞅,我知道你是谁,上回你住院就是我接待的。 哟,那真是巧了,我得多谢谢您,这戴着口罩都没认出来。姜明赶紧道谢,现在医生别看赚的不多,但这社会地位高啊。 两人细聊才知道,朱大夫原本不待见姜明这个讹人的货,但是这回可有点刮目相看,不是谁都有勇气大街上捡个人就敢往医院送,尤其是这人还是个麻烦,朱大夫和大黑有点关系,正好是八竿子再捅还差点的那种亲戚,但是家里人口多也管不起,看着姜明这人有点怜悯心,就跟他顺口聊聊。 齐伟也就是大黑,爹妈以前都在铁路讨生活,可以比喻成后世的临时工,煤车出了事故都压死了,铁路给了齐家一个正式工的指标当赔偿,这在当年可是大手笔,大黑那时候还小就被叔叔顶了缺,并承诺大黑长大了还他,说道这的时候朱大夫接了句:可是人心难测啊。 后面的事就不说,姜明也猜的到了,叔叔一家黑了心,想把铁饭碗留在自家,大黑的处境就可以理解了,要没有这么多邻居,还有铁路在上面看着,能不能活到成年都两说。等叔叔家孩子接班后,十八岁的大黑就正式流落街头了,谁都看不过去,但谁都没能力管。 朱大夫又说:你们别担心费用,我这点面子还有,能免的都免了。估计是怕姜明他们心疼钱,上来安抚安抚。 姜明掂量下把想安排大黑的想法说了,朱大夫挺惊讶道:小广场是你的生意,听说做的不错,我家那口子都说最近家里菜钱省不少,你要能管他吃,没人会说闲话的,都是铁路人,谁还不了解谁。 想想也对,都是几十年的邻居,谁家什么口碑心里明镜一样,收了大黑对买卖也有帮助,谁不喜欢怜贫惜弱的人,总不能喜欢横行霸道忘恩负义的吧。姜明准备抽空和老秦两口子谈谈,老秦婆子身子骨不好不生孩子,但老秦对老婆还真上心,据大哥大嫂讲,天气冷以后老秦半夜就没让老秦婆子自己倒过马桶,是个体恤老婆的人。 朱大夫又站了聊会,下面护士喊有事先走了,当大夫还想按时下班,都是想多了,姜明暗笑。 给老四打包的东西老四没打开吃,姜明纳了闷了,问道:老四,怎么不吃啊,不饿啊,我记得你饿不饿都能吃啊。打趣道。 不是,三哥,给他留着吧,怪可怜的。老四吕辉指指大黑。姜明挑了个大拇指,能让老四管住嘴,大黑的事对老四触动很大。 吃吧,不够再叫,这食堂二十四小时的,三哥有钱。姜明说。 哎,好,三哥。老四听了这话,开始拆包吃饭了,比以前强,还知道让让姜明,看三哥摆手示意你自己吃就行,不说话了闷头开吃。 姜明刚认识老四也纳闷吕辉,这智商是怎么上的高中,后来才知道乡下男孩第一出路是当兵,其次才是花钱念书,当兵的不用说轮不到老四家,吕辉同年的除了他,家家都舍不得钱供孩子上学,吕辉爹妈怕老四太憨厚太傻往后被人骗,就咬牙供吕辉念书加智商,正赶上支援农村文化建设,铁路高中响应号召没钱出了个招生指标,村长打听打听又不包分配没人去念,就这么的指标落在吕辉头上了,要姜明说就是傻人有傻福,老四就是憨直反应慢不是傻子,其实知道人好赖。 看老四这吃东西都绝了,那牙也不知怎么长的,吃带鱼不吐骨头,嘎嘣嘎嘣都嚼了,吃油焖茄子更吓人,拿起餐盒筷子搅几下往嘴里一倒,看着姜明都腻的慌,一眨眼六个菜还剩三,老四把爆炒河虾的盖子打开,姜明就听见咕咚一声,一看吓一跳大黑特闷活了,手上插着针扶着栏杆,抻脖子往这边瞅,老四也看见了,出乎意料的是吕辉把餐盒递过去,大黑看了老四一眼,不知道想啥竟然低头没接。 连续两个意外就让姜明觉的世界是真变了,老虎都特么不吃肉了啊,拿过饭盒塞到大黑手里说:饿了就吃,但别撑到,指指大黑的手又说:加小心打着针呢。 大黑看了姜明一眼,竟然来了句人话:恩,知道了。别别扭扭单手拿着饭盒抓着吃,老四吕辉赶忙给找勺,还主动端上碗水,也不吃了把饭菜都打开摆好在旁边坐着。 姜明感觉这个世界太疯狂了,老四硬可咽吐沫也不抢食吃,两人还互相瞅着尴尬的笑,这么基情姜明可真怕了。为了让世界恢复正常,姜明拿起电话打给食堂点了一堆东西。 姜明看大黑不像要犯病,趁着吃东西和大黑聊几句,发现大黑也会说人话说的比老四顺,最起码老四骂人真没大黑口头语多,就是这三观真的有问题,要说社会上的事基本不懂,这方面跟傻子区别不大,好赖对错没概念,就知道饥寒饱饿,看姜明给东西吃就高兴亲近,看老四体格力气能和自己相比就认为同类,在文明社会楞是活成了原始人。 食堂饭菜送上来就更开心了,还知道给姜明老四拿馒头,看着馒头被直接捏成了面饼,姜明没下去的嘴,给东西吃套话就简单了,问什么基本说什么,和朱大夫说的出入不大,从小到大没吃饱过,吃饭论锅喝汤用盆,叔叔家虽说得了工作占点便宜,但是小时候饭量还能忍,大黑十岁以后那点工资基本都填大黑肚子了,这可不是两千年以后,粮食副食随便浪费,年纪大的还记得大饥荒没过多久,老百姓的生活基本就是围着吃的转。 叔叔家等大黑十八岁了自食其力,铁路里力气活有的是,但对大黑有人生没人教的后果来了,今天这捅个楼子明天那坏点事,就是再让人可怜,谁也不是你亲爹妈谁管你啊,名声坏了谁也不敢用了,这年月都是公家单位谁招人谁负责,不愿意找自找麻烦的铁路就对大黑放弃了。 从此大黑就过上了现代丐帮生活,亲戚最多也就是隔三差五从街上领回去剪头洗洗澡,家里宽裕的给弄身衣服留几天,时间长了家家都负担不起,大黑还是在街面混日子,也不是没混子拐大黑干坏事,大黑就一个要求吃饱再干就劝退一多半,大黑也不傻实心,能先赖几天就赖几天,剩下的混子被吃几天吃穷了,也就都撤了。 姜明听完心里有数了,这货不傻知道多吃多占,就是没人带着教,相信老秦两口子不会嫌弃的。大家觉得两千年以前乱,姜明不这么看,现在市面上还算安全,无非就是打砸偷抢,过几年就大黑这身体素质,早晚被人切碎卖器官,失踪了都没家人报警的。 020 拉亲 一夜无话,可姜明这一宿睡的脑壳疼,大黑和老四两个高音大喇叭,这呼噜声音是此起彼伏,早晨起来觉得耳朵一直嗡嗡响,朱大夫神奇的又出现了,问了才知道回家睡四个点就算下班休息了。接着给大黑挂吊瓶的时候,寝室几兄弟和萝卜也来了,萝卜看着对朱大夫问话回答的一板一眼的大黑,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捅捅姜明:怎么回事,做法还魂了啊。 其实不傻就是不爱说话,有点自闭症,都是以讹传讹,三人成虎的故事听过没。姜明说道。 萝卜听说不傻就不怕了,走过去一拍大黑:嘿,认识我不。 大黑白了一眼,又看看笑着的姜明,答道:认识,兜里钱越揣越少的那个。 大黑也没办法,管饭的说了,以后多说话少动手,还不知道这个能吃多久,且行且珍惜。 萝卜:……。 默默走回来,看着笑的打跌的几人说:还是特么傻,有钱抢还不满意。 老大王强安排谁走谁留,快放假了课不忙,情况也和教导处刘主任说了,刘主任听说姜明也在就放行了,至于班主任钱慧慧最近没来听说怀孕了,学校都开始找人代课了。姜明昨天睡一宿不舒服,嘱咐大黑好好听话,带着萝卜和老五刘洋先走了。 走在大马路上姜明琢磨应该有个自己的据点了,不能总在寝室谈事情,一是不像话二也不方便,告诉地头蛇萝卜就在铁中周边找个房子,最好是平房独门独院的,不拘大小直接能住的那种,能买最好实在不行租也行。 安排任务打发萝卜走了,带着刘洋往车站赶,今天郝运过来,上回干小卖店老姜家大集合,姜明也把最近要到货的消息放出去,基本上家家都要买点,郝运那边装完货先过来,至于车皮就等着吧,近期大雪小雪天天下,也不是电力保障煤慢慢发吧。 辽县火车站兴建于建国前,听说还是鬼子帮着盖的,解放后又扩建了两回,但是车站楼还是用以前的,小鬼子当年是真的想占了不走,候车室盖的不光高大还结实。听说后来要挂时钟的时候,混凝土太硬愣是打不进去挂件,查了图纸才知道是按战时规定建造的,抗住炮击都没问题,哪有车站不给提供时间的,铁路的各位领导焊了个大铁架子摆左边才把钟装上。 姜明站在时钟下边对领导的想法表示钦佩,圆桌大小的东西就一个钩子这么挂上面,下面人来人往就不怕掉下来。正在这瞎琢磨,就有人推自己:哎,你小子怎么没上课。 转眼一瞧,原来是便宜大舅张建设,没穿警服便装站着,冷眼一看还不如穿警服呢,连毛胡子大黑脸永远皱着眉头,看谁都像是小偷,从心的姜明忙答话:大舅,我这接个人,你这什么情况。 托你的福,接个案子送个人。张建设不阴不阳的说,姜明都习惯了,警察都这样说话,你就猜吧。 想想最近跟自己有关的就那一件事了,姜明也挺意外的说:不是龙城局吗,怎么转回来了,再说我就是说一嘴,跟我关系不大。 张建设看了姜明一眼挺满意这小子的处理方式,危险的事还是要专业的来,保护好自己最重要,算这小子拎的清。当初知道姜明也掺和进去吓一跳,辽县有点小事自己还能罩得住,龙城可是正经八百的地级市,后来听明白姜明就是个举报人放心不少。 最近亲姐姐笑容都多了不少,有钱了烦恼去一半,外甥也没少给自家送白菜白面白萝卜,小辈的孝敬张建设当然知道是谁挣的,听说姜明成了所有亲戚嘴里那谁谁家的孩子,张所长见过姜明讹着罗弘章出钱又出力把事办了,仗势欺人顺水推舟不要太熟练,根本就不是省油灯。所以找到机会就敲打一番,姜明又不是受虐狂,自然是能躲就躲,有气找你亲外甥我大哥撒,咱们毕竟隔一层,用得着的时候嘛再说,你亲姐毕竟是我大娘吗,都是一家人啦。 这回又被逮到,姜明弓着腰自然被训成三孙子,看着唯唯诺诺的样子张建设还算满意,再三警告以后再有事不要跳,看时间差不多了,放过了姜明进去接人去了,在旁边躲着的刘洋和郝运才敢过来,刘洋洋指指张建设背影说道:那是你大舅吧。 姜明搽搽脸上的吐沫星子,恨恨的说:对,总找机会剋我,以后这片得少来,简直自投罗网。 郝运见过姜明在火车站指挥几百人意气风发的样子,有个人能把姜明训成狗真是不可思议,说:那是谁呀,这么牛。 刘洋解释说:大哥亲舅,这片的所长,老公安了。 听明白了的郝运心想:三哥你这人面广啊,黑白两路除了亲戚就是亲戚。笑容上又添了三分热切。姜明人尖子自然看的出来,虽然很不爽被喷一顿,但看副作用还不赖就算了,反正都是长辈也惹不起。 三人还在聊天,出站口就传来一阵哭喊,姜明拉着两人赶紧往窗户边走,远远望着看光景,郝运有点害怕的说:要不咱先走,好像出事了。 刘洋道:别啊,自家地盘怕什么,真有事顺着窗户就溜了。 姜明打了一下郝运脑壳,训道:你是不是中国人。 是啊。郝运揉揉脑袋肯定的说。 是中国人不看热闹的吗。说的的这么有理,郝运无言以对。 三人站在座椅上就看见人乌央乌央的往前挤,姜明冲着两人说:不是打架,要不人早散了。刘洋拽了个过来的旅客,笑着问:叔叔,那边什么事,又哭又喊的。 叫谁叔叔,整不好我还没你大呢。刘洋看着面前这面相三十的哥们违心的又叫了声哥。 好像是警察抱着几个小孩出来,一帮人迎上去抱着就哭,我有事也没看明白,还有啊我才22,以后有点眼力见,叫错了容易挨打。旅客一甩手走了。 刘洋回头看两人笑的直打跌,摸摸鼻子:长得着急还不让人说,真是特娘的。 人活着为什么,不就是为个乐吗,姜明和郝运笑够了,也知道怎么回事了,三人给郝运找住处,本想拉着郝运住宿舍,没想到郝运还挺腼腆,说不习惯和陌生人住一起,那就还在招待所,姜明又找人打个对折,这回住的时间长,搞不好要半个月,装煤的车皮甩哪去了都不知道,没有实时联网花钱都没人给你查。 安顿下来,三人坐着闲聊,年纪都差不多,爱好也差不多,这年月谁也不是低头族,没手机想当也当不成,但是对电脑都熟悉,刘洋是和萝卜经常混迹电脑房,两个傻屌就会玩红警非把电脑造死机都舍不得打,分出输赢永远靠拔电。郝运就更牛了赚两钱装了台电脑,在家天天就是仙剑奇侠传,刘洋在那还嘟囔就是没时间要不也想玩,哪回都是玩个开头再去就被覆盖了,玩着连不上没意思。 中途姜明接了个电话,没一会萝卜也摸上来了,竟然给姜明张县城的地图,两辈子姜明头回见本县地图,后世都是直接导航谁还见过纸质版的。听着三个早期网瘾少年在那叫嚣,谁也不许出飞行兵,公平十分钟再发兵的逗比言论,姜明把地图铺床上研究房地产。 辽县地处平原,啥矿产没有,特产除了苞米就是水稻,现在又不流行旅游,其实没什么特色,县里效益最好的单位是粮库,姜明家亲戚一多半都在那上班,剩下一半的都在种粮收粮给粮库跑运输。有点工业都是五小时期发展的,最出名的就是自行车厂叫海蓝,这牌子走出县城是不可能的,但走进乡下没问题,标准傻大黑粗完美对接苏联标准,大爷家二八大卡干骑不坏,坚强的存活到了二零年,谁能想象一辆自行车能把轿车前盖撞稀碎,从轿车上摘下来补补胎还能骑,大爷不会开车,就用这台车送大侄子上小学,直到初中被嫌丢人的侄子偷着卖了,然后挨了生平第一顿毒打。 唯一的优点就是地处要地四通八达,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这也养成了当地人彪悍皮实的个性,后来全县家家养大车,夫妻双双跑货运的原由就在此。没别的活路只能开车拉货出门赚钱,最壮观的是过年时,交警安排停车,双向八车道都停不下满满两大排。 研究半天姜明相中几个地方,拉过来萝卜说:这几个地方你打听下啊,是卖是租我有用啊。 萝卜点点头:我下午就去,待会中午一起吃饭呗,我爸让我找你,请你吃饭,说要谢谢你。 姜明说:行,能带人吗,他两也没地去,你问问。把手机给萝卜。 萝卜问了罗弘章说同意也没什么正事,看时间也快要到饭店了,四个人往金胖子家走。一进门就看罗弘章在院里站着,旁边还站着个熟人武柏。不过看两人可不太正常,堂堂的局长公子对着罗弘章点头哈腰,平常开的桑塔纳也没影了,见到姜明几个来了,罗弘章忙唤着:这边哎,我这呢。 罗叔到的早啊。姜明打招呼说。 我这是离的近两步就到了。罗弘章笑着说,又对武柏说:我的小客人都到了,先进去了啊,武队长慢慢等啊。 罗弘章领着几个人进了里屋,姜明进屋前也跟武柏打了招呼,毕竟是班主任老公还请过一顿饭,两人也没话就笑了笑。这金胖子买卖越做越大,在瓦房后面又搭了个板房修了三间雅间,用火墙隔开有点农家乐的意思。姜明有日子没来也挺想金胖子的炖大鹅,点上菜要上茶水,罗弘章和姜明悄声说:你怎么认识武柏的。语气里带着点担心。 他是我班主任的对象,以前碰见过寝室聚餐,还替我们结过账。姜明实话实说。 看着罗弘章松口气,好奇问道:罗叔,怎么了,有事吗? 罗弘章说:那就好,以后少和他来往。想了想还是点点姜明,毕竟自己孩子跟着姜明混。低声说道:听说他家老爷子要出事,现在小道消息满天飞,谁也不知真假,尽量还是离远点。 明白,罗叔,本来就没关系,我晓得轻重。姜明明白了,蝴蝶翅膀没煽动武柏家,当官出事又不稀奇,酒色财气哪样都能拉人下马。 罗叔,怎么想起请我吃饭了,有事喊我去你那不就完了。姜明纳闷道,最近两家配合的不错。 是为了小兔崽子请你。罗弘章指指儿子,老怀大慰道:这几个月麻烦你拎着他了,不像以前那么悠悠逛逛,惹是生非,头一阵开了工资还知道买点东西孝敬他妈他奶,真的,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回头钱了。说的这个感慨。 萝卜面对刘洋几人怪异的的眼神有点受不了,喃喃说着:说这干嘛呀,就买点东西还拿出来叨咕。 姜明知道这小子脸上挂不住,嘿嘿笑道:爷们赚钱养家天经地义,罗叔别夸他啊,萝卜不禁夸的。 罗弘章也感觉要在儿子朋友面前给萝卜留脸,心里对于姜明是真感谢,最起码不像从前一接电话就害怕,三天两头丢脸赔不是,也把话岔过去,和姜明聊着最近小广场的生意。 小广场生意一直不错,也广受铁路职工好评,物美价廉离得近,早晨起的晚的买点包子油条带到单位吃特方便,还有中午回家做饭来不及的,买点馒头花卷省不少事,好喝的爷们回家顺道就买点炸货熟食,尤其是应季菜最得家庭妇女的欢心,家家都添了缸多腌了点酸菜,不过也有副作用,晚上的烧烤摊子闹到晚上好几点,靠边的几栋楼居民找了俱乐部好几回,罗弘章看在月收入翻了一番的份上没少说好话和稀泥,嫂子也专门组织了次针对性的土豆大批发,总体来讲盈利正常未来可期。 说着说着聊到了大黑齐伟的事,提起大黑罗弘章唏嘘不已,细问才说齐伟父母和罗弘章还是同学,这职工圈子真不大谁和谁都沾点边,姜明说想把齐家的指标要回来给大黑,罗弘章想想还是劝:这事还是算了,要回来大黑也干不了,他连字都认不全,他叔叔不管怎么养,起码养他到十八可以了,非亲非故这个头没法出,你想和老秦头说那事倒是可行,要是成了,我去找局里说说,给老秦头把门房转正,这个事好办还可行。 姜明琢磨也是这理,真要闹开了自己不一定得好,点头应了。 吃完饭,罗弘章嘱咐萝卜跟着姜明好好学,回单位上班去了,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萝卜下午去办事找房子,郝运和老五也跟着跑没影了,估计是泡电脑房去了,自己溜溜达达走到老秦家,门打开着里面烟气滚滚,十几个人忙活着,看小老板来了都打招呼,一个买卖三老板,大老板是大哥姜亮,老板娘是嫂子,姜明就称呼小老板,倒也分的清,老秦婆子也没闲着在那烧火,姜明蹲着问:老秦今天有班没。 没有,里屋躺着呢。有事啊,我给你叫去。老秦婆子起来搽搽手。 一起去,找你两有点事。喊过来个工具人替着烧火,跟着老秦婆子进了里屋。小屋子挺干净,头回来的炕席换成了花花绿绿的人造革擦的直反光。老秦盖个大棉袄睡的呼呼的。老秦婆子把老伴叫起来,心里有点不安,最近刚过几天好日子可别有岔头。 姜明看老秦头擦把脸精神了,轻轻嗓子说:我有事和你两商量,不过不勉强也可能是我多事啊。 两辈子也没干过拉亲的姜明还真有点张不开嘴,这是个大事仗着自己是老板说总不太好,心里有点后悔急了,嫂子说其实更合适,但也走到这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老秦两口子面面相视,老两口半夜时候也聊过,三间土房子租出去两间半,姜明管吃管喝还包水电,老秦婆子就烧火一月开三百块,这一个多月光攒不花能剩两千多,过这么些年手里头回这么宽绰,生怕没了这好日子,对姜明也是特感激,老秦犹豫的说:小老板,是不是开多了,要不租金就别给了,你们还帮我修墙补瓦我都没给钱哩。 姜明听着就知道老秦是想岔了,这老实人冷不丁赚钱多了还不踏实,哈哈大笑:跟钱没关系,你想哪去了,给你你就拿着,我赚着呢你怕什么吗。 几句话把老秦说的不好意思了,问道:那是啥事,你帮俺家这么大忙,我能做到一定不含糊。 这事吧得你自愿,勉强没有用,我也不是那种人,就是管点闲事,你可千万别因为我答应,那就彻底没意思了。姜明就怕老秦带着报恩的想法,赶紧把话说清楚。 看老秦有点糊涂了,姜明就直接说了:你两没孩子,亲戚也没什么人了,没想过百年以后的事吗。 说到这话音刚落,老秦婆子捂脸哭了,老秦也叹了口气,对着老伴说:不碍着你,是我没这命。说着眼泪也要掉。 姜明赶忙接着说:铁路有个叫大黑的傻子你听过没。姜明两辈子就见不得人哭,看电影就爱看喜剧,结果还碰到了星爷的大话西游。 知道啊,以前我家老婆子还送过饭呢。听到这老秦头还糊涂呢,老秦婆子有点明白了,把眼泪收了期翼的望着姜明。 我说如果啊,假如大黑到你家,你看行不行,他没地去,你又没孩子。姜明想想又说,这人不傻,就是没人教不懂人事,医院的大夫说智商什么都没问题,要是不想也没关系啊。 突如其来的消息,老秦听了有点傻眼,老秦婆子却张口就说:行,只要那孩子愿意,我家要了,就一个要求,有了孩子得姓秦。又对老秦说:那孩子我见过,有点浑但知道谁对他好,给完东西还知道对我说声谢谢,咱两一辈子你对我好,我不能让你没了后人,死了也没个上坟的。 姜明可没想到还能在这吃把狗粮,两人加一起一百多岁抱着哭,明明可怜可看着好气呀。等两人的苦情戏演的差不多了。姜明说:我还没和大黑说呢,就是个想法,他现在住院呢,这几天你两送饭多去去,好好再相相,再想想,这可不是个冲动的事。 把自己打听的大黑家的事详细说了一遍,没提管饭工作转正的事情,要是能成一家人,感情还是纯粹点的好。看两人听着大黑可怜又要哭,姜明败退告辞挑门帘出了里屋。 对面屋里传来大嫂的声音,看样是刚回来。进屋大嫂大哥都在,看见姜明也奇怪,小弟钱不花完从来不来,拿点钱人就消失了,说甩手掌柜都是夸他,最近连账都不看了。 大哥看着弟弟阴阳怪气的说了:哎呦,稀客呀,姜老板钱花完了,还是来视察工作。 姜明拿出手机晃晃:你酸啊,继续酸啊,小心不还你了啊。 切,不还拉倒,再买一个。大哥不以为然,一副大哥是有钱人的模样。 嫂子看哥两嬉闹,端杯水给姜明,姜明谢过嫂子脱鞋上炕,嫂子说了:电话你留着吧,你事情也多,有时候联系人也方便。 谢谢嫂子,还是嫂子大方不像某些人就知道倚老卖老。姜明冲大哥挑挑眉毛。 大哥笑着拍了姜明一巴掌,笑道:得便宜卖乖,干什么来了,别说看我两,没人信啊。 姜明把来意说了下,大哥笑骂:你现在离媒婆不远了,管的是真宽,咱家事还忙不过来,还开展新业务。 小点声。大嫂说,冲对面指指,对姜明说:是好事,但要看眼缘,到这你就别往下了,顺其自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明白了,一辈子的事,我懂。姜明懂大嫂的意思,嫂子也继续说会留意这事,又要和姜明报账,姜明告饶,嫂子你就都管吧,我没那耐心,又不是外人。 神神秘秘的接着说:你两的事我禀告了我爷,老爷子发话了,等下回大爷回来就找他。看嫂子有点不好意思,姜明又说,赶紧准备嫁人吧,嫂子,爷爷奶奶说了,丑妻进地家中宝,不对不对,说错了,口误口误,轻点,轻点。姜明赶紧道歉,挨了大哥好几巴掌没敢还手,理亏了。 别打了啊,谢谢小弟啊。嫂子被大哥借由子打姜明逗笑了,能看出心底的石头落地了。哪怕干的再多走的再近,没有个准话也不踏实,能改变现状的只有长辈的长辈,能好意思张嘴的也就姜明,大嫂没想姜明没等求就把事办了,这心里也妥帖。 揉揉后脑勺,捡起打掉的帽子,姜明看嫂子眼泪也要出来,比划大哥说了:你哄哄啊,我先走了,有事呢。 看着小弟落荒而逃,大哥扶着嫂子说:不用谢他,应该他做的。嫂子轻轻锤了一下大哥,大哥嘿嘿笑:放心了吧,年前争取把婚结了,现在有钱了,房子家具你相看啊,我就负责搬就行。 不提两对两口子腻歪,姜明这狗粮是吃撑了,满嘴冒酸味,出了门口碰见个卖糖葫芦的,甩了十块钱掐着一把糖葫芦,边吃边骂:糖葫芦不去籽,祝你生儿子没屁/眼。本想回去找买糖葫芦的算账,可能遇见个包圆的冤大头也不容易,吃一口再回头就只能看见个骑车的背影了,跟特么屁股着火一样就神速消失了。 这么多糖葫芦也吃不下,只能找个人分担了,不知不觉走到某同学楼下,姜明上楼敲门,开门的是姥爷,见事姜明问,什么事,找我喝酒啊,等会我穿衣服。 姜明赶紧拦住:请你吃糖葫芦啊,年纪大了要注意消化,拿着别客气。 老爷子懵着,傻傻拿着一把十几根糖葫芦被姜明挤进来,自觉换鞋,姜明做沙发上说:铁路这暖气烧的好,煤像不要钱一样啊。 老爷子把糖葫芦送窗户缝冻上,回来说:煤要不要钱不知道,但你有点不要脸啊,人不在家上课呢。 老爷子你这话说的,找你还需要脸嘛。姜明嘿嘿笑。 这话听着亲切,但感觉怎么没听明白呢。老爷子也笑。 就是路过上来讨口水,吃齁到了,还有阿姨考虑的怎么样了,明后天我要出门定货了。姜明说明来意。 我给你叫去啊。老爷子起身了,没等叫艳艳妈就披衣服出来了,姜明也赶紧站起来规矩问声好,坐下心里纳闷,我站起来干嘛,我又不怕她。 艳艳妈说:你先忙你那边,我这边找到地方再找你。 姜明听糊涂了,老爷子再旁边解释,正在看把山房子谁家往外租,姜明听了就笑了说:外面仓房第一家是你家的吧。 对啊。老爷子答了 那不就结了吗,地方现成的还够大。姜明说道。 可这仓房漏啊也冷啊。艳艳妈答 二位什么思维,房子漏风找人修,冷的话屋里搭个炕不就完了,这有什么难的。姜明觉得满简单的。看着两人面有难色,明白了,这年头谁家修房盖房都是男人张罗亲戚帮衬,张艳艳家这情况就难了。 姜明大包大揽了说道:屋子我找人修,炕我也找人搭,货钱我先垫着。说到这见老爷子要张嘴,手一拦说:没几个钱,都完事了算总账,钱在给我好吧,谁也不欠谁。 老爷子见姜明想的周到就点头了,补话说:找人吃喝的钱也加上,不能白帮。 艳艳妈也帮腔:要是不同意,这买卖硬可不做。 姜明见态度坚决也没勉强,本来也没打算自己掏,姿态还是要有的。拿起电话给大哥打过去,刚成就两人的好事这后账马上就找,大哥在电话里问明白直骂:得你点好处不隔夜就得还你。 别那么说,都一家人谁跟谁啊。姜明舔着脸说。 跟大哥说好,又给老爷子留了电话明天看房子怎么修,姜明抬腿要走,老爷子给拦住了说道:今天在这吃啊,你阿姨红烧肉做的一绝啊。 艳艳妈这态度也变了,也劝:帮这么大忙,吃顿饭应该的,别客气啊。看表情是实心实意让着。 我晚上有点事啊。姜明假意推迟。 还有锅包肉,葱蒜咸口的,外酥里嫩。 我真有事,外地来个朋友,改天,改天。 羊肉丸子冬瓜汤,新买的羊肉还没冻呢。 我给他们打电话说今天太忙陪不了了,老爷子还有什么都一起说了吧。 你不走了啊,你不有事吗,继续装啊,还有做的扣焖子。 他们哪有您重要,加起来还没您岁数大,我这么尊老爱幼的人必须陪着你。 陪着我你咽口水干什么。 糖葫芦太酸,吃多了。 艳艳妈在厨房收拾肉菜,听着厅里一大一小瞎聊,心里也有些慰贴,自从老公过世家里很久没这么热闹了,两个孩子的事先看着吧,自家姑娘满意就好,这几个菜都费时费火,拿出待客的劲头,家庭主妇艳艳妈准备战斗。 张艳艳放学回家,忽的感觉这家有点不真实,平时始终低气压的家里,今儿变的不认识了。开了门,门垫上摆着双大军勾鞋那味有点冲鼻子,小心情不美丽的刚想喊谁来了,就看姥爷从阳台拿着肉闷子往厨房小跑,路过自己就点点头,都没说艳艳乖孙女回来了啊,眼光跟着到厨房就看冒出个男人接过东西,往案子上一摆拿菜刀就切,老爷子在旁边喊,别切多了,吃不了,切薄点啊。细瞅瞅,浓眉大眼笑嘻嘻不是姜明是谁, 那边妈妈火上熬着汤,闻着味就知道以前常做的羊肉丸子冬瓜汤,盖上盖子接过姜明手里的菜刀还说着:都出去啊,这简直切块一样,扒点蒜捣酱待会吃啊。 姜明和姥爷讪笑着出了厨房,还相互埋怨:你不说你会切吗, 我没切吗,就是块大点,姜明反问 那也太大了,焖子要切到半透明才行,要不吃着没灵魂啊。老爷子反驳。 块大了吃着过瘾。姜明这手也不老实,还攥了两块往嘴里塞。不过这焖子我怎么吃不够,肘子就不行,吃多了腻的慌。 爷俩坐在饭桌旁,拿来大蒜准备蒜酱,姜明这阵才看见傻站着的张艳艳,摆手意思意思说:回来了,等会吃饭,阿姨的手艺没的挑啊,闻着味开饭店都够格了。 张艳艳才缓过神了,姜明和姥爷妈妈处的这么亲,这画面冲击有点大,这是利用上课时间上我家跑关系来了,想到这还有点小窃喜,忽的想起来内衣还晾着赶紧往阳台跑,姜明拉住说:别跑了,阿姨收起来了,我都没看清。 张艳艳:……。 魔幻的旅程还没结束,张艳艳在不知不觉中扒了一碗大蒜,被妈妈打头骂着脑袋里瞎想什么以后,才发现这才是个开始。 饭菜上桌,姥爷和姜明手把一瓶西凤酒开始喝,熟知姥爷酒量担心喝多,无视姥爷幽怨的眼神,张艳艳频频给姜明续汤,酒也好汤也好姜明来者不拒,不时递给张艳艳个小眼神,然后就被姥爷一顿灌,一顿饭吃了两点,两人也没说上几句话,平日里寡言少语的妈妈,今天也一反常态,话还是那么少,不过在旁边伺候姥爷饭食时,脸上却带着好久不见的笑。 姜明今天也豁出去了,使出纵横酒场不败的绝技,左手端右手扶,一半进嘴一半脖领子喝了,幸亏冬天穿的厚都以为喝热了发汗呢,连干三杯终于把老爷子放倒后,不敢多待怕露馅向艳艳妈辞行,这也没法留个男人在家过夜,至于送到家就不要想了。喝了酒的年轻男女出门,除非艳艳妈脑残能同意。姜明顶着张艳艳幽怨的小眼神狼狈逃窜,顺便向刚荣升班长的小张同学请了个三天假。 关了门,张艳艳和妈妈嘟囔:都喝那样了,送送怎么了,为啥不让我去啊。 看着不懂男女情事的闺女,艳艳妈说:晚上跟你讲讲这男男女女的事,你也大了,该知道点大人的事了。当娘的看着懵懂的姑娘,心里想;女人在世上就是吃亏啊。 021 再上龙城 最近姜明铁中老大的威风日甚,做小生意的都怕这种货色,尤其是虎了吧唧岁数小的。老七也不敢不从,收了东西又拿两镐把子过来劝说:不是哥说啥啊,尽量别打架,动刀动枪的毕竟不好。 哈哈,谢谢,七哥。姜明知道老七误会了,也法没解释,吃了饭十几号人往辽县车站走,货车那边姜顺联系了,直接在龙城等着就行。 到了车站轻车熟路,萝卜带头跳栏杆,上了最早一趟通勤车,人不少基本都坐满了,萝卜现在也是个小名人了,悬崖勒马浪子回头,还见义勇为抓了个人贩子,成了好多铁路家长教育熊孩子的榜样,人小嘴甜脸皮厚学得了姜明的三分风采,叔叔阿姨喊了一大圈,不但没买票,还把众人都领到预留车箱混个座,坐下了姜明开始让大家做个自我介绍,有的隔房隔户街上见面都不一定认识。 姜齐林姜白湖哥两个不用说了,对面坐的是本支四爷家的三孙子,名字简单龙虎豹,中等个子红脸膛,左手边是六爷那支的,哪房哪户记不住,一个同辈领着两晚辈,同辈叫姜琦晚辈姜怀安姜怀南,这一家子长的矮但是壮,六爷和本家亲爷爷原先走的近,估计来的时候留话了,这话里话外就透着亲,剩下的就不介绍了,省的你们说我凑字数。 一家人在那闲聊,其实老姜家没什么底蕴,就是逃荒过来的山东人,齐鲁大地的齐就是老祖宗姜子牙的封地齐国,但那没什么卵用,闹兵灾旱灾还是要挑着扁担跑路,想来是到了辽县发现风水不错就留下了,家谱宗祠都丢了一概没有,名字就是一辈单字一辈双字这么排,因为是外来的没有地就只能打长工,结果后来新中国建立,农民翻身做主人,实用主义的几位太爷一商量,不管以前咱家干什么的,现在就是贫农了,因为越穷越光荣嘛。 解放了我党给劳苦大众安排出路,几位太爷没要土地要了粮库工作进了城,当年的粮库面试很简单,二百斤的黄豆袋子扛起来走两步,想吃皇粮当公务员有力气就行,后来子女多了基本都进了粮食系统,太爷们的愿望很朴实,再闹粮荒看粮库的也不能饿死吧。 从大太爷那算,现在已经有了第六代,姜明算是第四代,这枝枝叉叉基本涵盖了小县城的方方面面,有挺多太远的亲戚之间已经不来往了,后世侄子取姑姑,叔叔找侄女时有发生,反正出了五服百无禁忌,这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有出息念书考学当大官的,二太爷那支有个最高已经当了副部级,可惜新疆太远指望不上,也有打架伤人致死丢了命的,不过说起姜明这回办的事,不管远近还都挺领情。 国家形式不好想吃皇粮也没机会,现在各单位人员超编,能接班的一般都是老大,往下的弟弟妹妹就自求多福了,一个农业县有技术的没几个,想种地也得再等三十年以后分了再说,再说这年头农业税还没免呢,当农民到秋收各种税费也够人呛。当爹妈的为了儿女的工作是愁白了头操碎了心,姜明找的这个活计不算好但也不算太差,起码能混口饭吃。 这一帮老爷们坐着瞎侃大山就是费烟,身为同辈首富的姜明示意萝卜去买几条蝴蝶泉,一人几盒分开自己抽,要不一盒烟只能发一圈,姜明连着抽了三轮快受不了了,不一会萝卜拿着烟回来,还喊:老大,你看谁来了。 原来是李哥啊,这个巧了。姜明站起来了,上回去龙城的乘务员李哥,还一起抓过贼。 让着坐下李哥说了:借你上回的光,我也长了半级,家里走了关系换到这边,这边列车长没几个月退休,没差的话我接班。 恭喜啊,我还要走货呢,以后多照顾啊,李哥当车长方便多了。姜明也高兴,认识的哥们出息了看着也带劲。 哈哈,恭喜啥啊,瞎混呗。李哥谦虚道,姜明介绍着自家人,萝卜也帮腔:以后走货他们有事找你李哥啊,提我提姜明你可得给办了。 聊了一会火车要停靠了,姜明拿出两条烟给李哥塞过去,说道:就当贺礼了啊,千万别客气。 看的出来李哥不习惯收礼,但姜明会让他习惯的,又让了让:再让假了啊,你和我大哥是同学,那就是我哥了,我哥抽我点烟咋了。 李哥不好意思收了烟,拍着胸脯保证只要有人提姜明名字上车不要票,等人走了,萝卜纳闷说,本来这趟车也没人查票啊。 姜明笑了笑叮嘱萝卜以后只要走货,就给当时的车长上点好处,萝卜反驳道:那还不如买票呢,烟钱比票钱都贵。 姜明看着周围的眼睛说:你们也这么想的。看出姜白湖欲言又止,指着说:说说。 姜白湖说道:那不一样,不说省一份运费,就是安全也比不了,没几个人敢上火车抢劫吧。看着姜明鼓励的眼神接着说:我家村东头卖店上货,车到西山凹被扒了不说,司机还被人打了,黑灯瞎火都不知道谁抢的。 姜明看着周围这圈棒槌,暗叹以后人人都懂的道理,现在还得挨个教,不怪现在人笨,都在县城圈傻了。瞅着姜白湖倒是意外,不像他爹姜顺说的人混,到是有点油子的意思,可造之材啊。 到龙城站下了车,还是老路数萝卜领着钻铁丝网,道边拦了十分钟车愣是没人停,姜明回身看着哥十几个,发现也难怪,换自己开车也不敢,没办法给货车司机打电话进城接一下,又给张老板打过去,张老板听说都来了,电话里说:货不在批发市场哩,我哪有那么大地方,都在大库里,咱们那见吧。 姜明电话里应了,等了一会就见来了三辆尖头大解放,一绿两蓝道边停了车,绿车下来两人,手里拿着扳手管钳子喊:姜明,是不是姜明。 姜明赶忙答应:是是,别喊了啊。暗想好羞耻,上回被人这么大庭广众的喊,还是亲妈找捉迷藏的自己。 身后十几个人里也有人认出来了叫着:四大爷,是我们,我是姜琦。 姜明才知道,爷爷是靠谱,还找了个本家,难怪让进城都没加钱。 四大爷姜慧明四十多岁,领着人走过来,姜琦看着拎的管钳子问:怎么回事。 别提了,司机堆里传最近不太平,刨蹦帮又出现了,加着小心呢。姜琦郁闷的说。 不至于吧,大白天的,又不是晚上。姜明觉得防护做的过了。 姜慧明指着人散着烟,看姜明不信,说道:你还别不信,就前面那道口,八九年我刚开学开车,交警指挥停车避让,就这功夫上来个人把我师傅捅了刀,抢了五十块钱跑了,手脚快的人都没反应过来,你们是没见过厉害的,先要命再拿钱,就问你怕不怕。 姜明这回信了,捅人的姜明认识,破案的时候谁也不相信是这老实人干的,人多了驾驶室做不下,都做后面斗里,靠着车头背风也不冷。姜明作为带头人领着拿钱的姜齐林坐进驾驶室。 大解放后世基本看不见了,姜明在云中厂没少做,车车都大同小异,这车没助力器,以前的司机是个名副其实的体力活,八九十年代没有肩周炎的司机不算好司机,看着后铺上摆着成摞的膏药,就知道刚认识的四大爷手把应该不差。 张老板可能是属老鼠的,电话打的都烧热了,也没找到库房藏在哪,没办法只能告诉张老板自己在哪,让张老板过来接人,没导航的时代都这样,到了陌生地就给你地址你找不着,等人的时候和四大爷闲聊,姜明才知道姜慧明年纪没亲爹大,就改了口:四叔,回货要安全,硬可不要货,咱家人可别伤着。 姜慧明听了这话觉得,这个和自己重名的侄子对胃口,要是认钱不认人,就这一回往后再有事自己这支就不掺和了,笑着说:没事,回去走高速,不省那份过道费。 听到上高速,姜明点头:那行,费用我出,别跟我客气,四叔,后面那两车不是咱家人,不能让你搭钱。 不用,给家里人办点事,这点钱我花的起。姜慧明豪气道,现在司机属于富余阶层,能有自家的卡车个个家底都不薄。 不让你花不是事,另外两台我出行吧,就这么定了。姜明也知道一点不让花,四叔面子过不去。 姜慧明点点头,说道:那行,我就借你们光了,哈哈。姜明琢磨这人不错,江湖气重了些,但是够爽快。 张老板别看有点身家,人还挺朴素的骑辆自行车,找到姜明他们骑的是满头大汗,见了面寒暄几句把车往后斗一扔,坐进驾驶楼指路,离得其实不远是个废品收购站,这回货多临时找的地方,下了车姜明捂着鼻子说:张老板。这什么味啊,东西放这不能坏吧。 放心吧,都打着包装呢。张老板拽开库房的大门,让工人备货。 姜明喊着几个兄弟点货,安排完了,把清单交给姜白湖,让上车之前按单子再数一遍,姜慧明在旁说:我帮着盯着,货我会拆开看的。 有老江湖看着,姜明就放心了,对面就四五个人没自己人多也不怕,搂着张老板叫着姜齐林进了板房,把钱往桌上一放撕开个角说:钱呢都带了,验完对的上就交钱,张老板别担心啊。 张老板正惦记这事呢,见到钱心里也放下一半,说:老兄弟,放心吧,一点不带差的,我接到电话就查了好几遍。说真的我头回办这么多货,心里还真没底。 不能吧,你买卖那么大,我这点东西算什么啊。姜明就奇了怪了。 小兄弟,不瞒你啊,在批发市场做到我这样的就到顶了,我吧总是差那么点量,做了你这生意终于凑上去了,直接上南边厂家提货还能搞搞价,要不我也做不到这么低价格。张老板来个实话实说。 做生意会这么老实,姜明是不信的,给个眼神示意接着往下说。 张老板果然接着说:原本我这七上八下的,你真来了我就有底了,我准备拿下几个小食品的代理权,你看怎么样。 姜明有点明白了,装糊涂说:你要代理权跟我有什么关系。 别啊,我要龙城的代理权,下面县市不也得有分销吗,小兄弟你真没兴趣吗。张老板劝着说。 姜明卡么卡么眼睛想这事,其实还真做的过,反正也要月月进货,无非就是租个地存货而已,分销商只要代的牌子够响,几乎就是躺着赚钱,现在还没人想起做这方面,张老板的脑子够快的,不过还是能占点便宜最好。 代理费呢,押金呢,我刚做这行可没钱给,要不先干半年等我赚点在说。姜明试探着。 小兄弟这样,我是市级代理,给你辽县的代理,费用呢就算了,我不收了,货款一次一清,我打算多代几个牌子,有钱大家赚。张老板知道姜明没啥钱。 其实他也不搭什么钱,姜明后世了解过这方面,虽然先交给厂家代理费等费用,倒是只要销量上去,厂家会以让价的方式返还的。不过自己还真没有这方面的门路,先借着张老板的风把生意做起来再说,反正我的地盘听我的,以后想怎么做还不是随心所欲,白捡的代理凭什么不捡。 那就谢谢张老板了啊,只要您能拿下的食品的代理权,我保证我那区一定没有串货的。姜明也大包大揽,本地人优势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三言两语商量好,定了下回见面签合同。外面装的也差不多了,姜琦进来说:货太多了,三车装完还剩点,怎么办。 先运回去,各家先发了。姜明告诉四叔姜慧明,接着又说:咱家人跟回去押车,姜琦,齐林和白湖留下,三叔还得麻烦你回来单跑一趟。 应该的,瞎客气。姜慧明查了查绑绳,拉着人开车先走了。 张老板结账了啊,姜明吩咐姜齐林把这回的数点好,先和张老板清了这回的。 剩下的等我三叔回来拉完了,再算啊。姜明有和张老板说 没问题,一把一清,这才是买卖人。张老板没意见,又说:一来一回也得明天了,晚上咱聚聚,喝一杯。 张老板,我这个人呢,有正事不喝酒,等都完事了我请你,先走了啊,明个见。姜明摆摆手,没让张老板留饭,领着人走了。 没走多远,找了个招待所住下,没敢住小旅馆身上带着钱呢,招待所再破也是公家的,闲杂人少的很,市纺织厂的三产单位定了个四人间,姜明让萝卜去买饭就在房间吃,坐在桌子上对姜齐林几个说:吃了饭,你们就在这守着钱不准乱走,我出去一趟明天起早回来。 三哥,你去哪啊。刘洋说。 去秀山找酒,那边有家私人酒厂,做纯酿的,咱那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没酒卖都不叫卖店。 带谁去,三叔。姜白湖问。 待会人齐了商量,还得拿点钱,头回肯定是赊不出来的。 萝卜买点现成的熟食馒头,又要了热水,有姜明在谁也没敢喝酒,饭桌上说着去秀山都想去。姜明掂量一下说:姜琦留下,你处事稳重点,齐林看着钱不要动,再看眼萝卜:你滚去玩电脑,但不要耽误事。萝卜喜形于色的直点头。 刘洋和白湖跟我走,齐林点一万块钱,给白湖揣里面绑好。姜明嘱咐道。 天色还早中午刚过,有姜琦在也不担心,又给家里打了电话,留了招待所电话都安排完。姜明领人往火车站走,大客车不赶时间的话,票价太贵一般没人做,火车便宜还安全。这回就得买票了,打发刘洋去排队,姜明和姜白湖在外面等。 抽着烟呢姜白湖捅咕姜明,努努嘴示意姜明看那边,望去就见有个卖纪念品的地摊,前面有个穿风衣的女人正在哈腰挑东西,后面有两小孩伸手掏着挎包,姜明瞪了姜白湖一眼:少管闲事啊,这都是成帮的,你信不信,那摆摊都是一伙的。 我才不管呢,我又不认识,这边偷是真嚣张啊,咱那边哪有敢这么明着干的。姜白湖咧咧嘴。 咱那边也有,就是抓的严,抓到都是砍手砍脚自己处理,这边你信不前脚抓进去后脚就能出来。姜明说道,也佩服便宜舅舅张建设的敬业,两三年来辽县车站没有团伙作案了,小偷小摸免不了,但像这样近乎明抢的还真没有。 022 秀山县 两人正在这嘀咕,走过来个雷公脸低声威胁道:少管闲事啊,各走各的。看样是看见姜白湖指指点点了。 你特么谁呀,找事你说话。姜白湖什么性子,眼睛一瞪眉毛一竖,脑瓜对脑瓜顶上去了,吐沫星子都喷对面嘴里了,冲上去太快姜明都没反应过来。 雷公脸被顶退好几步,这时候又冲上来两人,手里都拿着家伙包着报纸,姜明这时候也大声喊:怎么的人多欺负人少啊,信不信我找人灭了你们。刻意加重点口音。 姜白湖看人上来也不含糊,退后几步刷的从后腰拔出来把尖刀,瞪着雷公脸说:待会就朝你捅,就是栽了也先把你弄死。 雷公脸本来想把两人吓走就行,没想到碰到姜白湖这个楞货,没几句事就僵这了,站着还真不敢跑。姜明看见有人往这边瞅,没追究怎么又冒出把刀来,小声告诉姜白湖:刀藏袖子里。 朝着对面两拿家伙的说:赶紧收起来,想把警察招来啊。 雷公脸看事有缓,也不想大白天的见血,毕竟当偷为的是求财,示意两人收家伙,行了抱拳礼:哪路的兄弟,刚才得罪了啊。 哪的也不是,辽县路过的,你忙你们的,我啥也没看见。姜明把话说明了。 雷公脸这回知道吓唬错人了,口音长相都对的上辽县的,领着两人赶紧走了,边走边回头怕两人追上来。姜白湖收起刀,对姜明表示;三叔,就这三头烂蒜,我一刀一个,怕啥。 姜明上去就是一脚,反正皮糙肉厚也踹不坏,骂道:再胡来,回家陪你爸杀猪去啊,下回看我眼色,挨两刀才知道疼啊。 别别,三叔别生气,我这脾气受不了激,下回我注意。姜白湖才不想回去呢,跟着三叔多好,有吃有喝,还能出门张见识,一大帮兄弟陪着耍,就像张大帅刚当胡子的时候多好玩。 训了两句,姜明也没真生气,这年头出门楞的怕虎的,虎的怕不要命的,身边没这种人还真不行,有事拉着点就完了。回头看老五刘洋还在排着队,长长的队伍盘了好几圈,尾巴都排出门外了,没有自助打票的年代,出趟门跟要命一样,有的热门线路,提前几天拎着板凳,也不一定能拿到票,要是长途就更绝了,赶上年节加三倍价拿不到卧铺,谁家有个铁路干售票的亲戚,出门都是卖弄的资本。 穿风衣的女人毫无察觉,姜明一看就知道是个不长出门的雏,这年代有几个出门敢挎包的,都是抱在胸前。看穿着打扮不像是本地品种,呢子大衣宽口裤挺洋气,还有不常见的中跟黑皮靴,这一身值点银子,雷公脸找钱的眼光不错。 门口蹲了一会脚有点麻,刚起来就看见刚才的雷公脸又走过来,笑嘻嘻的递了根烟:兄弟,来跟。 姜白湖也站起来看三叔眼色,没接烟,姜明回来句:刚扔,谢了。哪敢抽这种人给的烟,藏个花炮都是小事。 雷公脸也看出来了,自己点了,笑着说:刚才都是误会,哥两辽县啊,我本地的外号猴子。雷公脸想回来平平事,毕竟在车站讨生活,得罪狠人犯不上,辽县的老百姓都不好惹,看姜明两个小年轻刀不离身也害怕,万一被堵住就是挨顿打也犯不上。 姜明咪咪眼睛,想了想,就这种人吧,不是得罪不起,是犯不上,一看就是车站的小偷小摸,搞不好跟萝卜一样还是铁路不学好的子弟,萝卜不是自己拉着,估计以后也这样,解释道:我们哥几个出来玩,没想惹祸就是看热闹,我也是辽县铁路的,以后过去找人问萝卜都认识。 呦,那还真是自己人了,以后这片有事找兄弟,小事都能办。雷公脸一派江湖口吻。 两人也没什么好聊的,三言两语表示井水不犯河水,雷公脸告辞走了。回到站前旅馆的据点,拿家伙的其中一个跟雷公脸说:猴哥,有啥客气的,这片哥几个怕谁啊。 雷公脸不高兴的道:问了,的确是辽县铁路的,以前就告诉你们啊,碰见辽县口音别偷别惹,那地方人穷横,没油水不说还不要命,前两年这片归小霸王罩着,抢了几个辽县打工的,行李都给抢了,知道啥结果吗。 啥结果,猴哥。另一个捧哏说。 辽县来了一卡车人,找了一天从天地街那边给翻出来了,扒光了挂在车头开回了辽县,要知道可连个裤衩都没留啊,听说回了县城游街三天,最后吊清河大桥下边,警察去把人救出来,小霸王人都傻了。雷公脸说着都有点害怕。 跟班听着也有点惧,这出门混不怕挨打挨刀,这么被人糟蹋过就没法见人呢,又问:小霸王后来呢。 雷公脸冷哼一声:后来,这人就消失了,有说腰被打断的,有说吓破胆的,反正换我指定是隐姓埋名换地方了,因为没人怕你了还混个屁。 等刘洋历尽千辛万苦终于买好票,出来就先干了瓶汽水,打着嗝说:下回爱谁去谁去啊,腿都给我站麻了,后面还有个抽旱烟的,这家伙给我熏得,那老头几百年都没刷牙了吧。 姜明嘿嘿笑:知道萝卜的好了吧,省了票钱不说,还不用排队。 还是有萝卜方便,这货还是有点用。刘洋这时候真有点想这货。 有了票也得等,足足等了两个点车才来,慢车晚点太正常了,跟后来的飞机延误有的拼,正点不差的只有高铁,要不怎么说第五大发明呢。两人夹着带钱的姜白湖排队往前挪,去秀山的人不少,快年末了都是打工返乡的,时不时就被行李卷怼下脸,等的时间长的暴脾气几句就能干起来,五十米的队伍拌嘴的好几个,不过没打起来都想着早点回家,搂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在回家的诱惑面前,也就只能放几句狠话痛快嘴了。 仨人走的慢可看的高兴,到了检票口,拿着卡片样的车票检票员咔咔一剪,姜白湖发现有张没剪透,想回去重新剪被人流冲的站不住,姜明拉着赶紧走说:别犯傻啊,上车了我拿指甲刀给你剪,搞不好都没有查票的。 能行吗。姜白湖这会变守法公民了,可能是离家越来越远了吧。 行啊,我经常干,跑起来啊,抢座懂不懂。姜明叫着,不喊不行,人轰隆隆的在天桥走,不喊听不见啊。 到了站台,看着人群汹涌,刘洋拉着三哥问:这能上去吗。 跟着我,不要慌。姜明瞄了眼车门,那边是别想了,这年头没排队的说法,都在那挤着往上上,就那堆行李包就堵死了,至于乘务员早就挤没影了,这年节不丢几个大檐帽只能说明你开门没下车。 顺着列车看着车窗有缝的伸手一撑,车窗被顶开了,里面的人刚想关上,姜明瞪眼睛手一指,里面人不动了,扶着姜白湖喊:跳,赶紧上。扛着姜白湖往里爬,刘洋在后面叫:三哥,不是这节。 别挑了,上了就行,你还指望有座啊,大傻子。姜明又推着刘洋往里钻,等三人爬进了车厢,姜明回首把车窗关上,不管后面想跟着的人叫骂,和靠窗的道声谢谢,毕竟人家想关不是还是没关上吗。 刘洋上来才佩服三哥先见之明,别说座了,过道都被行李铺满了,仨人想蚯蚓一样往前拱,火车都开了才挪到车厢连接处,幸亏没行李方便来去,看着这么多人一蹲十几钟头,刘洋光想想都腰疼。这里人也不少,乘务员也在这指挥吼着“往里进。然后还说着糊弄鬼的话:下站人就下了,都往里走。 后世有人觉的鬼子收纳做的牛逼,你让他春运上三天火车试试,咱大中华的乘务员把大小行李安排的边边角角妥妥帖帖不说,还要协调一车几百号人的吃喝拉撒,姜明觉得就冲这本事,每个乘务员当个连长都没问题。 如果不嫌脏,其实火车上有个风水宝地,姜明拉着两人钻进卫生间,还算干净就是有点味,问题不大仨人连着冒烟就行了,车窗再拉开点缝,刘洋感觉和外边比,这就是天堂啊,问姜明:有人上厕所怎么办。 关我屁事,这么多卫生间他慢慢找呗,我还没拉完呢。姜明不当回事的答道,这多么人有啥你都得憋着,挺上几个点到站解决,被挤出点东西不稀奇,稳稳夹住就好。 和姜明想的差不多,一直到秀水站总共才两敲门的,下了火车仨人狠狠吸两口新鲜空气,姜白湖说:我总算明白出门是怎么回事了,这是真难啊。 这才哪到哪,就坐个车,还没到难的时候呢。姜明笑了。 三哥,回去还坐吗,我这想想都怕。刘洋毕竟年纪小,心态有点熊了,看着火车上一张张麻木的脸,有点明白大人的世界有多辛苦了。 什么叫出门吃苦长见识,姜明就是这目的,窝里横不叫本事,出门是条龙方是好汉。领着两土包子往出站口走,这回爷有票。 县级市的车站都差不多,站前一个土广场,除了卖瓜子的就是卖茶叶蛋的,有个卖炸麻花的都算高端饮食。推开一个要过来拉人的老娘们,低头跟两人说:低头快走。 站前龙蛇混杂,踩个脚都能被人讹上,仨人闷头走出人堆,离开车站一段才站住,姜明教两人道:出站不要东张西望,尤其是女的拉你就抖开,懂不。 为啥,姜白湖又在冒傻气,刘洋懂,在那吃吃笑。姜明扶着额头,这侄子在女人方面不开窍,告诉刘洋跟他说,自己辨认下方向,想想先去哪落脚。 秀山也是农业县,原先比辽城还穷点,但是招商比老家做的好,这明显能看出来,西面有栋高楼鹤立鸡群,不用猜就是绿林农业集团的旋转大厦,几个周边县市都传遍了。姜明拦了台三轮摩托问好价,叫两人上车,刘洋还在那跟姜白湖解释什么样的女人拉你,你不能跟着走这种,怎么去区分的沙必问题。姜明看姜白湖听着糊涂,刘洋讲着累的样子真是无语,打断两人的鸡同鸭讲,对侄子说:刚才那女的要找你搞破鞋,还要钱听懂没。 啊,这个意思,明白了。姜白湖白了刘洋一眼,不屑的说:早这么说不就完了,还鸡呀鸭呀的这个费劲。 刘洋被混人的话,噎的勉强顺口气,看看姜白湖的虎背熊腰觉,还是决定不和傻狗一般见识,显得自己掉价的很。 到了县公安局附近下车,买盒烟问了路,三人找到了公安局招待所,拿了身份证登记要了个三人间,开完门刘洋纳闷了,抖抖被单直冒灰说:就这,要三十一宿,还公安局呢。 待不了两天,忍忍吧,起码还登记呢,就冲公安那两字就值三十。姜明劝着,三人放水洗脸安顿完了,也没出去吃。招待所有小食堂,点了菜吃点就睡下了,折腾一天都累了,锁好门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晨起来,到食堂吃早饭六张桌子就剩两座,让两人坐着慢慢吃,姜明馒头夹咸菜边走边吃找前台问事,别人家都是娇滴滴的小姑娘当服务员,这公安局就是不一样,派了个膘肥体壮的大妈当前台,姜明人小嘴甜的说:大姐,我想包台车,您这有人吗。 叫谁大姐呢,你个毛孩子。大饼脸一沉,大妈不高兴了,放在后世的答话方式,现在可是水土不服。 姜明忙改口:阿姨,我这不是怕把您叫老了不高兴吗。对付长辈换个套路装老实就行了。 你有什么事。大妈阴转多云的说。 姜明觉的不愧是公安局的地盘啊,就招待所职工这语气,也跟审犯人差不多,回道::我想去趟青山沟酒厂,这下乡没车不方便。 你哪的的啊,办什么事。见问的是正事,多云转晴,说话语气好歹算正常了。 得嘞,还真审上了,姜明也没瞒着实话实说,住这不就为的安全方便吗,答道:想进点酒,听说他家都是纯粮的。 大妈听了后想想说:有车,送你过去三十块,行我就给你喊了。 别啊,包天一百五。包去不包回的,我这人生地不熟,万一不合适还得看看别的家。姜明直接加到一百五来了个包天。 那行,给你叫了啊。胖大妈打了个电话,撂下电话姜明也问问,叫的是个协警,下班了赚点外快,胖大妈别看胖,正经是个警察,今天替闺女班让闺女歇歇,姜明赶紧把便宜舅舅搬出来,这么一提人虽然不熟但是见过,立马混成警察家属算是自己人的姜明,瞬间就领略了干过预审员大妈的威力。 大妈姓宋,干一辈子民警快内退了,没办法现在都讲究有文化年轻化,升官发财是不想了,唯一的念想就是闺女能接班,可不是转业兵还是初中学历基本也没戏,好不容易安排进招待所,姑娘也不高兴当服务员,娘两最近正干仗闹别扭呢,正想找个人诉诉苦,姜明撞枪口上了。 勉强顶了一刻钟,终于找个机会插句话:宋姨,喝口水喝口水。宋大妈也有点不好意思,实在是最近憋狠了,见谁都能聊。再加上姜明这小伙长得帅,看起来确实是个老实厚道人,不知不觉就说了这么多,嘴痛快了,就问:你要有啥事,冲着你舅,跟阿姨说,大事不行,小事都能办了。 姜明看这十五分钟不白陪,还真有个小事,说道:宋姨,我呀想批点散酒,你也知道咱这边的民风,麻杆打狼两头怕啊,钱我是带了,你要是能看我舅舅面帮着看着点,那真是帮了大忙了。 到人家地盘买,就肯定先给钱,发货就得看良心了,头回生意最难做,要是有个本地警察搭把手,起码万一违约也算有个有用的人证。姜明看大妈有点为难,明白关系还到那份上,赶在没拒绝之前说:这么的,宋姨,我给我舅打个电话,您呢就托底了,另外不让你白忙活,别忙着拒绝,我知道钱这东西太敏感,我叔喝酒吧,整点酒,算我孝敬长辈的。 看大妈在那还合计,拿出电话给张建设打过去,三言两语说清楚,把电话递给宋大妈,宋大妈接过去听张建设说明白了,连连答应,把电话递回来,姜明再接就听见里面说:你买卖做的够大的啊,跑到秀水去了啊,回来上我这一趟,人家答应帮忙,你别让人白帮啊,也对,这方面你不用我教。 挂了电话,这就算是过了政审了,吃完抹着嘴的姜白湖和刘洋惊讶的看着三哥,吃顿饭的功夫就变成了中年妇女之友只有佩服的份,喊过来两人叫着称呼宋姨,宋大妈看着两人和姜明可不见外了说:你长的挺好,两兄弟可不成,这个长得像劫道的,那个就是个小鸡仔,要是他两找我指定不成。 对对,有什么比看兄弟出丑还可乐的,看着尴尬的两人,姜明连连点头。 就在宋阿姨的唠叨中包车来了,宋阿姨也跟着去,姜白湖和刘洋可没想到,还要跟这老女人挤一道,两人愁眉苦脸的,见姜明把宋阿姨扶上了前排才精神点。 边坐车边姜明边和司机宋阿姨打听青山沟酒厂的情况,这酒厂原本是个大集体,后来被私人承包了,跟姜明记得的差不多,承包人是何本乐何本奎两兄弟,产粮大县酿酒的多,司机就问:怎么想着去何家,县里的酒厂多了去了,价格还公道。 这话姜明没法答,县里酒厂是多,搞鬼的更多,几年后狠抓的时候只有青山沟酒厂没出事,大家才认识到老何家晾的纯高粱酒,性烈爽口味道好,最重要的是不掺假。姜明推脱辽县有人喝过说太正了,就过来看看能不能进点回去卖卖试试。 下了县道又走了一段筷子路就到了青山沟酒厂,两扇大铁门四敞大开,里面还有狗叫声,停了车姜明几人下来,司机车里呆着看车,这穷乡僻壤的来几个人抬了车就走,都没地找去。 这边刚下完雪还没压实,姜明深一脚浅一脚往里走,宋阿姨吨位重走的又稳又快,尤其是穿着警用大衣带头走前面威风的很,没两步就听宋阿姨在前面喝到:干什么,把东西放下,还没王法了,我看谁敢。 姜明赶紧快走几步,让过土墙就看宋阿姨面前站着两伙人,看样子是两家人口,一边四男两女还挺公平,两个带头的拿着铁锹岔子正在那比划呢,看见警察都有点懵,乡下人解决问题基本不找警察,村长啊长辈什么都能代劳,皇权不下乡十年以后也那样。 农民看见穿官衣的都有点害怕,后面嗖嗖又钻出来仨人,两伙人面面相觑把东西都放下了,这年代农民见识少,天生怕带大檐帽的。姜明猫起来护着宋阿姨没吭声,宋阿姨毕竟是专业的,进屋上炕胖腿一盘问明白了,姜明听得哭笑不得。 原来两兄弟带着家里儿女掐架呢,原因更可笑,一个说县里都那么干咱为啥不能干,一个说咱没靠山没背景老实酿酒不好吗。因为酒酿出来卖的也不好,哥两都憋着气,下着大雪闲着也是闲着就干上了,老婆孩子到没参与,知道哥两关系好就是面上僵住了,都是拉架的。 话说到这里,宋阿姨乐了,大嘴一笑:我大侄子正好要买酒,你两不用闹了啊,这可是大主顾。把姜明推出来了。 这话说的何家兄弟眼睛都亮了,瞅着姜明摸着脑后勺,两个四十多的红脸汉子到不好意思了。姜明道明来意,顿顿说:除了水兑什么都不行啊,好酒就是好酒,常喝的入口就知道,我这边进的酒养活你们两家没问题,别搞邪门歪道,我要想买便宜的,也不至于跑到你这来。 姜明话说的实在,事情办的更地道,当着宋阿姨的面两方签了合同,告诉姜白湖拆了内衣拿出一万块放桌子上:这就是货钱,车什么的都你们安排,毕竟你们本地人方便点,我就在辽县等酒了。 告诉姜白湖:你留下来,到辽城地区有事好安排。姜白湖点点头,来之前这都说好了。 见到钱了,老何家要安排饭菜,姜明没吃,这酒厂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孤零零的。酒厂还挺干净除了狗叫,鸡鸣鸭叫猪哼哼啥也听不见,总不能白酒泡饭吧,和两兄弟明说三天就要到货,找车带装车时间挺赶的,辽县几十家买卖都等着呢。 见姜明说的着急,何本乐说:那真不留了,我这边得赶紧忙,三天还真挺赶,家里的大桶还真不够,要去镇上收点。 这就对了,处的时间长着呢,说好了啊,三天后见。姜明就喜欢先办正事的,想喝没事随便喝。 还有啊给我装点散酒带回去。姜明提点要求,趁着何家装酒,把姜白湖拎到旁边嘱咐说:送货的时候眼睛亮点,遇事不对就跑,让你来就是看着点,不是让你顶雷,县里有事找宋姨,电话你有,明白没。 知道了,三叔。姜白湖重重点头,姜明昨晚就说了,办岔子了直接滚蛋,亲戚太多一人就一次机会,想回家杀猪没人拦着。 出了院子发现何家兄弟实惠过头了,小破夏利装酒装的都快塌底了,拿下去几桶喊着宋阿姨上车,跟众人告辞冲着姜白湖比划个打电话的手势,车屁股一扭回县城了。车上刘洋说:三哥,白湖一人行吗,要不我也留下吧。 别说便宜话啊,昨晚上都说好了。姜明白了刘洋一眼。 我是没想到这,这么苦,刘洋辩驳。 白湖是农村孩子,这点苦不叫苦。姜明看着刘洋说。还有这不算最穷,有机会领你去穷地方看看,一家就一条裤子见过没有,家里没碗木头挖坑,拿木叉子分见过没有,小屁孩。姜明拍拍刘洋脑袋。 司机和宋阿姨听了都笑,刘洋问:真的假的,唬我啊,能穷到那份上。 宋阿姨问过三人家里干什么的,知道刘洋是电厂出生没吃过苦,说:姜明说的那样的现在也少了,但是还是有,酒厂再往里面走上二百里四七五村就那样,都是盐碱地种不了粮食,长得芨芨草羊也不爱吃,家家都是饥一顿饱一顿吃救济。 那为什么不出门打工,总比在家饿着强吧。刘洋问。 宋阿姨答不上来了,姜明接着说:他们连打工的意识都没有,就觉得外面人活着跟自己也一样,那在家和在外还是在家好呗,明白为什么国家要办希望小学了吧,就是要告诉那些从来没有走出去的人,外面的样子。 023 开公司 去时五个回来四个,挨顿社会教育的刘洋回来就进屋补充自己的三观去了,姜明闲的无聊也不敢乱走,就搭着宋姨帮着拎酒往家送,宋姨本以为这酒姜明要带回去打样,哪想都是送自己的,忙着拒绝:这可太多了,你叔还不得喝死啊。 就是给叔叔预备的,我坐火车怎么可能带这么多酒找死,再说了到时候他们送到辽县我多少我没有。姜明赶紧劝着,宋大妈可帮大忙了,别看老百姓怕警察,但是也信警察,没有宋大妈那身衣服,这时候第一步可能都迈不出去,开始还有点忽悠的意思,回来以后姜明是真心谢谢。 门口的司机还没走,姜明出门叫过来把卸了半截的酒又搬上车,把宋大妈塞到车上说:这么多酒在这两人撕吧不好看,宋姨你先送回去,等回来咱两在继续让。 你这孩子,等会我回来给你包饺子。宋姨不好意思了,没帮啥忙,这一车散酒也顶一个月工资了。姜明关上车门叫着司机开车,送走宋姨回了屋里,看老五还在那怀疑人生,趴的一声拍了下刘洋大腿。 我哔哔,疼死我了,三哥。刘洋捂着大腿叫。 别躺那伤春悲秋啊,那是社会问题归国家管,把自己活好得了,瞎特么纠结,哲学问题越想越傻。姜明给了刘洋个脖拐。走,陪三哥吃饭。 刘洋一琢磨也是,我高中还没毕业关我屁事,放下心事说:走走,一提我还真饿了,秀山有啥好吃的。 秀山比辽县还穷呢,就养的黑猪不错,说是家猪野猪杂交的,也不知道真假。 杂家的,跟骡子似的,骡子肉可不好吃。刘洋在那瞎比较,姜明听了直笑骂:跨物种能特么比吗,你生物白学了。 班主任也不好好教,一到生物课就自习,幸亏我自学成才。刘洋还洋洋自得,兄弟两扯着淡找馆子去了,身上没钱了敢出门了,前台一问,老三街的酱骨头馆子是秀山一绝,哥两直奔目的得地,进屋姜明闻闻味就说:错不了,酱香味油盐重 ,这骨头和咱两口味啊。 别看名气大味道好,屋里散台都没坐满,拿起菜单一看啊,吃的起的人不多,二十八一盘子,姜明看着价格咂咂嘴:来四盘,两瓶汽水。 服务员记下了,问:别的呢。 没别的,就这个。姜明肯定的说,服务员可能没见过光啃骨头,不吃饭菜不喝酒的,不言语下去准备了。 三哥,光啃啊。刘洋问。 那你不得专一点,你打算吃饭啊。姜明一看刘洋就没吃过正宗北方炖大骨头。 等盘子上来,刘洋不说话了,一人一盘脊骨一盘棒骨,姜明指着脊骨说:这个肉紧当饭吃。又指指棒骨:这个肉嫩当菜吃,里面有髓当汤喝,饭菜汤都有了,预备开始造。 这北方大骨油盐重,炖到骨肉即将分离,筋膜带着肉一口咽下去,不用嚼都是烂的,尤其是骨棒够粗被剁开后跟小碗一样,拿着筷子一搅一吸,在喝口橘子汽水煞煞口,姜明刘洋干了四盘愣是没吃够,刘洋嗦喽着骨头,含糊着说:三哥,再来两盘,一人一盘。 姜明向服务员比划比划两根手指,嘴里没空正嘬骨髓呢,好不容易舔出来,抿着嘴说:老五,还想白湖吗。 白湖是谁,我都不记得了。刘洋眨眨眼睛。 姜明呵呵笑,老五就这点好,啥时候都能接住梗,难怪两辈子两人还是臭味相投,点支烟活动活动脖子喘喘气,菜上来十分钟一直没抬头,就顾着啃了,刘洋也歇歇,左手烟卷右手牙签,吃的一脸惬意,姜明忽然觉得刚才或许说的不是假话,自己都快把便宜侄子忘了。 肚子饱了,这耳朵功能也恢复了,边上人说话的声音也大起来,左前方三人在那唧唧歪歪,姜明听的一清二楚。一个女声说:这什么地方啊,丢东西都没人管。 有个男声劝着:不是报警了,等着吧,人生地不熟的只能靠警察。 姜明扫了一眼,椅子上搭的姜黄色的呢子大衣有点眼熟,往下看裤子和鞋正是龙城被偷那女的,暗笑:你龙城被偷秀山报警找个毛。此后就没细听,上菜了没办法啊嗅觉再次战胜了听觉,视觉也被味觉打败了,就出神一下,老五就领先一块,姜明赶紧低下脑袋开始抢食。 这回是真撑倒了,两人都没敢结账走人,怕出门见风吐出来,服务员估计像姜明这号食客见多了,直接给上了两缸浓茶,哥两靠着椅背摸着肚子直犯困,喝两口苦茶清醒许多,重新注意周围两人开始奇怪了,一会没注意前后左右坐了一圈警察,个个大义凛然身着正装坐了三桌,有几个警察好像在和那两女一男说着什么,还拿着本子比比划划,正卖呆的姜明身边忽然坐了个人。 撇头一看,这吨位正是宋阿姨,姜明低头咬耳朵说:宋姨来了,什么情况,警察聚餐啊。 聚什么啊,就聚也在单位食堂,到这吃的都是领导。宋阿姨回答也是咖喱鼓秋有那味了啊,姜明听了呵呵乐。 宋阿姨说话声不小,前面有个人回头瞪了一眼,宋阿姨直接瞪回去,看对面没顶住回头了,又对姜明说:就是丢东西抓小偷,把局里没业务的都叫过来,遛人玩呢。 人多,显得重视呗。姜明懂了,丢东西的女人应该是个人物,或者她的男人是个人物。 我今天休假,在招待所替闺女,被领导看见抓过来,本以为有案子,没想到是给人打溜须。宋阿姨说话真是百无禁忌,刚才回头的晃了两下肩膀还是没转过来,不过姜明也理解。 体制内年近退休的老同志,基本没人惹的起,女同志尤甚,你就是县高官给你几句怪话,你都得受着,这年头没开除的说法,已经是底层还能怎么的,不图上进涨工资的大爷大妈就是爷。 以前听二姑说过个事,辽县粮食局有个领导想要调整手下工作,有个老同志不想下乡,领导想招整老同志,被老同志拿着拖布墩堵在办公室三天,骂的愣是没敢上班,后来局长出面批了老同志提前退休,临走时候不依不饶忒了领导一脸唾沫星子,这才回家安享晚年。 就宋阿姨这个资历年纪,估计阴阳怪气几句,就局长也得装没听见。没一会一大帮人都走了,那三人也一起走了。宋阿姨够牛逼,直接留下了对着姜明说:晚上这顿宋阿姨请啊。 姜明哪能让,示意刘洋先把账结了,又问:宋姨吃没。看宋姨在那说吃完了还直咽口水,又喊:老五在来两盘。随便叫点菜,再陪宋姨吃点。若说让饭哪家强,辽城铁路找姜明。 宋姨听了亲切的拍了下姜明,说:碰上了本想请你,结果你这孩子瞎浪费还要请我。 宋姨,你跟我客气什么,我又不求你办事,侄子请您吃顿饭,别见外啊。姜明笑着攀谈。 边上菜姜明边问刚才怎么回事,这也不是什么机密,宋姨说道:丢东西那女的是绿林集团老板的小姨子,陪着是绿林集团秀山这边的总经理,这不是大投资商吗,县里特重视就把事情压到局里了。 那丢什么东西了,兴师动众的,她家应该不差钱啊。 好像是戒指,还是老物件,具体我也不清楚,就随口问几句。宋阿姨答道。 哦,这越有钱越抠啊。姜明说道,跟着底层人民一起仇富准没错。 说是在秀山丢的,这不扯淡吗,火车上哪没贼,怎么不找公安部去。说爽了引起共鸣,宋大妈开始放飞自我了。 对,对。跟着附和就完了,姜明暗笑。 听着宋姨叨叨叨,连吃两顿饭的姜明把时间就混到了晚上,想问问宋大妈哪好玩,结果被关心过甚拿姜明当亲侄子的宋姨,尽职尽责的提溜回招待所,得了,两人洗洗睡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宋姨终于请了顿早饭,从家里带着包好的饺子给送屋里来了,吃完又喊车给姜明送到车站送上车,两县之间有通勤,等姜明上车和宋姨摆手说再见,刘洋好像才睡醒上线说:三哥,大骨头我没吃够。 姜明拍拍老弟脑袋,拉着刘洋坐下,笑骂:你这反射弧够长的,早说多待两天。 我早起吃饺子,稀里糊涂上车,下车再上车,等精神了我特么竟然在火车上了,我说个屁呀。刘洋悲愤吼道。 姜明也有过这时候,没睡醒的干什么全是潜意识,等到人醒来发现怎么在学校都上两节课了,就是年纪小困懵了,刘洋昨天不是困的,是吃的太腻被猪油糊住心了,吃的太好太饱也这样。 路上接了两个电话,龙城的姜齐林说货都发走了,跟着姜慧明回了辽城,另一个是张建设打电话问问情况,便宜舅舅最近满关心姜明,让姜明回铁路找他一趟,还神秘兮兮的说有事相求,把姜明说的后背直冒凉气,难道用人太多报应到了。 一路无话,这趟车不算人多,两人左蹲会右蹭会磕磕绊绊回了辽城,下了车刘洋伸个懒腰说:还是自己地方得劲,走路腰杆子都直,我可不出门了,吃不好睡不好的。 要不怎么说人离乡贱呢,姜明笑着说。 出了车站先到了派出所,进了办公室就看张建设正在那拿着电话吼着:别找借口啊,我们这又不是托儿所,时间地点都有还查不出来,你们天天喝稀饭的啊。看见姜明来了,指指沙发意思先坐着。 不知对面说了什么,张建设嗓门越来越大,后来吼上了:最多两天,在找不到,别说我电话通道你们局里。说完气哄哄的挂了。 姜明赶紧给点颗烟,劝着:大舅,生啥气,工作永远干不完,差不多得了。 张建设抽着烟,横了姜明一眼说:别提了,还是你整的事呢。 听到这里,姜明莫名其妙说:还有我事,我最近没惹事啊,挺老实的。说完还摸摸后脑勺。 看着姜明一头雾水的样子,张建设接着说:上回抓人贩子,救回来的孩子还剩一个,就知道在哪偷得,不知道谁家的,发了通告也没人认领,现在还养在所里呢。 姜明琢磨琢磨说:女孩吧。 张建设意味深长的说:你怎么猜的。 姜明嘿嘿一笑,比比胸口说:心知肚明,大舅,你还能猜不到。 哎,真是作孽啊。张建设叹了口气,爷俩相对无言。姜明暗想:这还用想,丢了正好,搞不好都是卖的,等再过二十年就倒过来了,谁家生女孩要放鞭的。 抽完烟大舅接着说:找你过来有事相求啊。 别的,我哪敢当个求字,有事大舅您吩咐。姜明赶紧做直了,看的出张建设开玩笑,那也得配合长辈的恶趣味。 我儿子你弟弟在县高中碰上点事,都是毛孩子大人出面不合适,大舅说出了原因。 张建设独生子叫张国清,比姜明小一岁,但上学早还是同届,打小学习好没出过年级前三名,考高中去了县重点,可能属性点都点学习上了,是个人际交往的白痴,没同学没发小独来独往,老师眼中的宝贝同学堆里的怪胎,久而久之被欺凌霸凌就不稀奇了,原先在铁路有老爸罩着还好点,去了地方高中里面啥人都有,基本三天被抢一回两天被打一顿,张建设工作忙基本都是老婆管孩子,也找过学校老师孩子家长,结果然并卵,处理之后反而变本加利,成了学生群体的对立面,再这样下去真就变成小皇帝,成了孤家寡人了。 张建设也想过把孩子转回铁路,但想想铁中的教学质量也就职高水平还是算了,找个私立学校上吧,可自家孩子那性格到哪都一样。所长大人也有烦恼,老婆停了工作陪孩子上下学当上了保姆,自己回家别说饭了,就衣服都得自己洗。提前过上后世生活,天天下饭店的张建设扛不住了,就想起姜明这个便宜外甥,人小鬼大还是家里人,学生问题最好学生处理。 说完原因,姜明还以为多大事,问:就这事,放心吧,大舅,三天就结束战斗。 别胡来啊,注意方式方法。张建设说完又有点不放心。 你还不了解我吗,怕疼怕痛的,弟弟在家没,待会我找他去。姜明拍胸脯说。 这几天都在家自习呢,这孩子就知道学习,我愁的慌。 姜明听了这话也不知道真愁假愁,或许张建设在炫耀,我要这样我爸妈能烧一车皮香,把佛祖都给烧糊了。 说完事,姜明问了所长大人的家庭地址,出门领着老五刘洋先去了老秦家,一进院子就看见大黑在那蹲着烧火,这人坐着和老秦婆子站着一边高,娘两交头接耳还挺亲密,刘洋看着纳闷了:三哥,大黑怎么跑这了。 姜明看这样子应该有戏,但是没说死也不好乱说,答道:上这帮忙,省的大冬天瞎跑冻死了。 你现在可真是大善人,管的真宽。刘洋知道三哥闲事多,也没咋问,进屋找水喝去了。 姜明走到灶台,拍拍大黑说:什么时候出院的,好利索了。大黑早就看见姜明了,听话没言语,低着脑袋继续烧火。老秦婆子捅了大黑一下说:怎么跟你讲的,跟你明哥说声好。 大黑这时候才不情不愿的说道:你好。姜明看这样老秦婆子话应该能听进去点,至于自己比较有自知之明,见面不挨打就好,面对老秦婆子的歉意表情说:没事,你们合得来就好。 小老板,这孩子就是不爱说话,但是知道谁对他好。老秦婆子说说眼睛还红了。 大娘,别哭。大黑看老秦婆子要哭不高兴了,这眉毛立上了看姜明,看就看吧,还用鼻孔看。姜明看架势不好,惹不起这混人,赶紧转身进屋,说道:大娘你两继续忙,我先进屋了。说完就闪身溜了。 里屋里大哥嫂子都在,几人聊了会最近的买卖,货拉回来各家当场就分了,手脚快的卖店都开业了,盈利与否暂时看不出来,小广场这边趋于稳定,月净利润已经破三十万了,守着铁路小区一万多户几万人赚这点钱不算多,毕竟位置好近乎垄断的生意。另外晚上的烧烤摊实在太招人了,现在县里学着开的也很多,整个辽县提前进入遍地都是路边摊的时代,当然占地盘打架斗殴的也多了。 在旁听着的刘洋可没想到三哥躺着睡觉都能一天一个万元户,本来和郝运倒煤赚了五六千还觉得不错,和三哥比简直是个穷光蛋。菜市场生意就这点好,来来回回都是现钱,嫂子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数钱,钱也不能都存着,过几年政策给房地产松绑,钱眼看就毛了。 嫂子,钱不能这么放着,我看了账也有四十多万了,刚开始就想找点事干,没往远了想,你看是不是该成立个公司什么的,买卖大了总不交税不行啊。看钱多了,姜明有点闹心。本想着月赚个万八千,给大哥嫂子整个结婚钱就行,谁想铁路职工这么给力,愣是买买买整成了铁路中心菜市场,本来有内部文件算是铁路系统内的家务事,除了水电交点管理费就行,现在干成这样要是还不正规化,秋后算账的时候哥两搭伴去啃窝头。 我也这么想的,这钱越赚越多我都睡不着觉,老弟你看建个什么公司。看出来了嫂子也有点慌,公务员工资五六百的时代,谁月收入几十万心里不哆嗦,两个月前嫂子还和大哥喝凉水就馒头呢。在县城里两口子双职工收入过一千还能攒下三四百,这就是一般情况下最好的生活水平了,县里现在比姜明有钱的本地人已经没多少了,稀里糊涂上了县服不服排行榜的姜明愁坏了。 姜明抽着烟琢磨,屋里谁也不敢说话,包括总爱逗弄弟弟的大哥姜亮,暗付这弟弟自从上了高中就开始变态了,挨完打不按常理打回去还讹了钱,压着俱乐部主任罗弘章弄了块地,借着当所长舅舅的虎皮一统铁东区菜市场,最近又拉着家里亲戚整了几十个小卖部,那天卸完货回家老婆算细账,虽然给亲戚都是优惠价,一个月剩下五六万也跟玩一样。至于和同学倒腾煤,那真就是零花钱了,这当哥的窝囊啊,老婆管着还靠弟弟赚钱,好没面子的。 要能知道大哥心里想的,姜明会说那叫开挂,你丫才变态呢。可这年头有钱也没地花,姜明又不想走出县城,冲出亚洲改变世界,这么有理想的目标还是交给其他穿越者吧。靠着先知混个财务自由就行了,上辈子靠拆迁活的就不差,干嘛这辈子就奋发图强了,没错好吃好喝好抽的姜明就这点追求。 连着抽了两支烟的姜明终于说话了:嫂子你留点钱周转,剩下的找罗弘章把金胖子饭店旁边的大院买了,那地方应该是铁路原来的中转二库。 大概需要多少钱,我好预备。嫂子问道。 没几个钱,里面房子砖头都被扒的差不多,瓦早就没了,就剩个大院子,还有库房的水泥柱子,啥也不剩。姜明去金胖子家下馆子,穿过的院子就是那,外墙都是洞,里面到处都是野猫野狗跟郊区差不多。 买来做什么啊,种菜啊。大哥纳闷了。 院子里都是水泥地面,立柱还在,整点彩钢板把库房再盖上,暖气管道自来水还有电都是现成的,找人重新拉就行,围墙呢补补,这不就把库房又建起来了吗,以后/进的货都放那,车也能开进去,这多方便,省的跟打游击似得,咱们总得有个根据地啊。姜明说全了。 对呀,那地真行。大哥也想过味了,地方大离火车货运站离小市场哪哪都近,至于建库房更简单,现在流行彩钢板房子,就着剩下的水泥柱子一周就完活,连连点头称好。 这块地当然好了,后世的县城客运站就这盖得,七通一平的大块熟地跟白捡一样,哥两达成共识就这么定了,姜明美滋滋的想,等以后拆迁要两栋楼算了,太多了收租爬楼太累,我们主角就这么大出息了。 手脚要快,价格差不多就行,以后龙城的货都发到库房,各家自己取,米面粮油什么的也存那,老秦家这就做半成品,毕竟离得近,嫂子你看行不。姜明说了预想。 行,省的天天要货怕跟不上,有了地方可方便多了。嫂子也高兴,冬天还好说,夏天有雨老秦家这两间厢房根本装不下多少货。 那你看公司怎么开。嫂子又问了。 直接开两个吧,一个粮油小食品批发公司,一个餐饮公司,应该就够了。姜明说道。 024 带孩子 仨人正说话谈事,萝卜挑门帘进来,见谈正事和刘洋凑一起蹲着旁听。姜明和哥嫂商量一会都定的差不多了,嫂子是个急性子问了萝卜爹罗弘章在班上,拉着大哥找人办事去了。 都谈完了,刘洋上来羡慕的说:三哥威武,都开公司了。 听着马屁,姜明微微一笑;咋的,羡慕嫉妒恨啊。 羡慕是羡慕,嫉妒有点,恨绝对没有。刘洋舔着脸往前凑上烟,没办法,同学加哥们就这是这么没皮没脸。接着说:三哥,咱那边也开个公司呗,封我个采购经理,比我爸还高一级。 姜明笑骂:总共三人,我总经理,你采购经理,谁干活。 郝运呗,封他个销售经理。刘洋道。 胡说八道,煤是他买的,他才是干采购的,煤是我卖的,我才是干销售的,就你没用,你干总经理吧。 没用才干总经理啊,怪不得我爸天天骂领导。刘洋悟了。 姜明不理会发神经的刘洋,问了问萝卜批发的事情,萝卜最近练得的不错,说话有条理,知道说重点,姜明早听大哥说过了,就是想看看萝卜怎么答,说的不细的地方,追着问了两句,其实萝卜明显看到了,就是没想起来说,这就是经验问题了。 萝卜看到姜明比较满意,知道过关了,以前说不明白就挨揣,还让回家问亲爹,问完罗弘章还得挨顿训。不过打着骂着挺过来,自己都觉得长进不少。想起来姜明吩咐的一件事,赶紧说:三哥,你不是让打听房子吗,我看了好几家,你挑挑。从怀里又掏出那张地图。 姜明最近明显感觉住宿的不方便,平时没事还差着,真有事了早出晚归的影响不好,有些事你偷着干还行,事多的时候一百个人找,老秦门房教室两边跑腿都溜细了,至于回爷爷家还是算了,打扰爷爷奶奶养老会被亲爹打折腿的,还是得在外面找个据点。 说道这,刘洋也冒出来说:一起看,我也参谋下。 萝卜没少下功课,还拽出个本看两眼,估计字写的自己也不认识撂下了,姜明刘洋等着他说。 其实就三个地方靠谱,第一个在学校操场院墙后面是平房,两间房带个小院子,萝卜重点推荐,搭个梯子走墙离教学楼也就几十米,绕远走大门的话要一大圈,土房子泥院子要一万多点,萝卜说还能讲。 第二个在铁中和四中正中间,离开学校也不远,临街两层楼后面也有个院子,后院有两个平房,算商住两用,这个就贵了,七万不讲价。 还有个是姜明看上的跟刚才说的库房差不多,不过是粮食局的,靠着侧街,是个粮库带个院子,里面有个打更的小房子,库房比铁路的强点不多,窗户大门房顶都消失了,就剩三面半墙,那面墙扒了盖小房子了,价格萝卜不知道,听说了要卖瞎写上去的。 不知不觉当了辽城二手中介的萝卜得到了姜明总经理的大力夸奖,并交代了神圣的任务,去把头两个搞定,谈下来多少,姜明拿出一半当奖金,正给优秀员工的萝卜打鸡血的时候,电话响了。姜明接通那边说了:我你罗叔,是姜明吧 姜明瞅了萝卜一眼,纳闷你跟你爹还有心灵感咋的,你爹这是知道我忽悠你了答道:是我,罗叔有事啊。 你哥你嫂子在我这呢。罗弘章说了。 哦,这么回事,那还行,姜明说:恩,我知道,什么事罗叔,你说。 你要买中转库啊。罗弘章问。 对呀,我哥不就找你说这事吗。姜明明白了,罗弘章信自己,不信大哥嫂子,这也难怪,毕竟罗弘章知道自己说的算。 我帮着问了,局里还想真想卖,五十万有点贵啊,我在找找人,罗弘章继续往下说。 五十万买了,不用讲了。姜明一听才五十万,还讲个毛价啊。 那就是块地,什么也没有,你可想好了。罗弘章劝着,毕竟是战略合作伙伴。 我有多少钱,罗叔你不知道,上面有东西我也买不起。姜明笑着说。 那也不能不搞价啊,叔帮你找人,争取省几万。罗弘章劝着,不如此怎么显出自己有用,儿子还人家带着呢,比以前强百倍。 那行,罗叔你看着办,不过不搞权钱交易那套,我认掏钱,罗叔你懂吧。姜明也有点原则,虽然不多。 明白,你就想,罗叔也不敢,上面大地震呢,都病退好几个了,放心吧,手续给你搞齐齐的,谁也挑不出毛病,罗弘章打保票姜明就放心了,系统内的老江湖了,没背景愣是混了个副处级,全靠办事小心谨慎,又说了几句拜托了的话,顺口又夸了几句萝卜挂了电话。 忽悠完老子,接着忽悠儿子,现场开箱发了第二月工资还加了二百奖金,拿着钱的萝卜喊着为老板甘愿赴汤蹈火就出去跑房子去了。刘洋喃喃的问姜明,三哥:天都要黑了,他上哪看房子去。 你特么还真信,明摆着拿钱玩电脑去了。姜明胡了老五一巴掌。 我说吗,怎么这么敬业,三哥你去不,我找他去,正好这小子有钱。刘洋有人宰了,穿鞋下地要撵萝卜。 你去吧,屋里有钱不能没人,郝运没地去,应该也在那,你们玩吧。姜明没想去,三个傻狗联网干红警,经历过双核四核十几核在玩奔三,那种卡顿感能让人吐血,老五正是好玩的年纪,问了三哥不去赶紧跑了。 倒了一觉看看手机才睡一个多点,姜明晃悠着出了里屋,院子里都是干活的,摆出老板的派头,鼓励鼓励这个,再和漂亮小姐姐调笑两句,姜明觉得这个模式才对嘛,天天忙成狗才活的多累,穿越者之耻扬扬得意,背着手转了一圈,检查下晚出夜摊的备货,白姐上来打小报告了。 有两个干烧烤的跑了,听说回县里自己干了,白姐恨恨的说。 对此情况早有预料,不过黑心老板不能表示无所谓,嘴一撇说了:工资扣下没,还有学徒费。 都扣了,学徒费还差点,不过你哥说不要了,算了,我哪天碰见非得好好和他们说道说道。白姐还在表忠心。 干过老板的姜明心里明镜一样,对白姐表扬道:还得是白姐费心,我哥这人瞎大方,……。 几碗鸡汤灌下去,白姐满意的干活去了,只要不提加工资,姜明一直是对员工态度最好的老板。看大哥大嫂回来了,把库房的事情又碰下,姜明把嫂子的女式自行车推出来,赶紧骑着走了,至于大哥新买的嘉玲轻骑,在大哥凌厉的目光下,摸了摸兜里刚赖来不久的电话没敢张嘴。 不走不行了,便宜舅舅的电话催了两遍了,被几十万钞票冲昏的姜明早就把便宜舅舅拜托的事忘了,老常时间不骑车的姜明骑自行车这个别扭,转向时候这手总爱挑刹车,狠狠拍了两下手,严厉告诫自己,这是车把不是方向盘,幸亏嫂子这u形女式车小,两腿一岔就站住了,要不非摔死不可。 张所长家太好找了,一片灰瓦红墙的老楼堆里,最新的两栋小白楼靠里那栋就是了,广大的人民群众给起个名叫干部楼,姜明觉得这名字起的和表哥房本姐也不远了。到了地方停好车,抬眼一看乐了,家家都是铁丝网扣着窗户,整的跟西城监狱一样,领导们对自家玻璃的安全还是有点比数的。 上了三楼姜明轻轻敲门,开门的女人四十多岁,留着齐耳短发,穿的板板整整,身上体制味特重,一看就是坐办公室的,看见姜明挺和蔼,说道:姜明吧,我是姜亮舅妈,进来吧。 舅妈好。姜明规矩行个礼,进门换鞋。 舅妈让着姜明做沙发上,又给拿着瓜子花生和糖果。去给倒水的功夫,姜明拆开糖纸看了眼,都是硬糖给狗都啃不动那种,环视一圈除了电视是彩电,就是木头沙发玻璃茶几,摆设什么的普普通通,看表面张建设应该不爱财,以后走的近点没关系。大哥是大哥,大哥的舅舅不是自己舅舅,要是真是那种人,姜明会敬着不会近着,两世为人的姜明有数的很。 闲话了几句家常,姜明道明来意,就问:老弟呢,上学啦。 没有,屋里呢,关着门学习呢,谁也不理。舅妈面色发愁。 听完这话,姜明很想转身就走,这样的孩子两口子愁个毛啊,我要这样祖坟都要冒烟的好吗。 你们都是同龄人,你舅说你年纪小,但挺有数的。舅妈问上了。 姜明暗道:我有什么数,就是借由子看看你家环境,查查张建设来着,就是搞不定你儿子,不满意也有大哥顶着。 我先看看老弟,聊几句吧。姜明装样子说道,不觉得需要自己管,学渣没资格教学霸做事。 我去把你弟叫过来。舅妈说话了。 别的,我跟你过去吧。姜明起身跟着。 清清,开门,是妈妈,来客人了。舅妈敲门。 姜明听着说话的温柔劲都瘆得慌,门咔哒一声,舅妈推门进去了,看得出父母对孩子很重视,睡得是正南的主卧,进屋姜明就看傻了,除了房顶到处都是书,地板上摆满了,边边角角一摞子一摞子快到棚顶了,没看到孩子正脸,开门就回书桌了,给姜明留个单薄的背影,床上也全是书,翻翻都是习题册,粗看也有上百本了,心虚的抹抹额头都见毛汗了,这屋子里的书估计比自己和大哥看的书,包括武侠漫画报纸杂志等等加一起都多,回头又看到了半开的大衣柜里也摆满了,姜明默默的把没出生的小侄子也算上。 那边娘两嘀嘀咕咕也不知道说什么,张国清转头看看姜明,姜明露出个友好的微笑,孩子好像被吓到又转过去了,学霸的世界姜明不懂。舅妈过来说:你们聊会,我看会电视啊。走出屋又轻轻掩上门。 这屋里也没地坐,姜明没话找话说:坐哪啊,给找个地方啊。 张国清起来,指指凳子意思做这,还是不说话。姜明无语,坐下就问:知道我谁吗。 我妈说了,大哥弟弟。张国清没看姜明,低着头柔弱的说着。 嗯,那你也坐。姜明看这孩子让完坐,就站着,说道。 恩。坐床上了,又没话了。 这孩子能把天聊死,姜明端详张国清,长得眉清目秀看样子随妈了,瘦了吧唧一副小受模样,老天真是不公平啊,学习这么好还不近视,问道:听说在学校受气了,为啥啊,挨打了啊。 嗯。 姜明默然一刻,心里冒火了,还就不信了,这孩子能一直这么轴着不说话,喝到:抬头,哑巴啊,嗯个屁啊,说话。 张国清抬了下头又低下去了,姜明就见不得亲戚里有怂人,说道:你信不信再低头我揍你,赶紧说,怎么回事。又朝门口说:舅妈,别趴门,把门关上。 咔哒,不出所料,门关上了。接着说:你妈不听了,赶紧说,别墨迹。 就是学校里的坏学生抢我钱,不给就打我。看样关门有点效果,终于不嗯了,有时候孩子在家长面前反而放不开,姜明扬扬头:坏学生,就混子呗,像我这样的是吧。 看张国清又要嗯,赶紧连着说:几个人啊,几年级的,抢多少了。 几年级的都有,两百三十三块钱。 废了好大劲终于开始说话了,姜明一直问就怕断了续不上话,七七八八听明白了,总体来说就是这孩子受了无妄之灾,学习太好总有女同学请教问题,一下课身边莺莺燕燕围好几圈,班里有些人看不过眼,上厕所放学什么的堵着教训一下,被欺负惯了就被高年级的几个混子盯上了,开始是拽过来踢两脚找乐子,后来发展到顺便翻个包借点钱,再后来就是按天定时收钱不给就打了,就这长相纯纯的校园霸凌对象。 学生间有事是不爱找老师的,张国清一直忍着怕同学笑话,一直到遮掩伤不住被舅妈发现,家长找了学校要求处理,学校能怎么办,无非就是通知家长赔礼道歉,最多留校察看连开除都不可能。这帮人后给张国清起来了外号贾宝玉,这学校里就传开了,妈宝男什么时候都是个贬义词,这回是没人敢招惹张国清了,连问题的女同学也消失了,姜明只能联想到校园冷暴力和社会性死亡。 张国清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课,一个人上厕所,一个人放学,课本时不时少一本,文具盒时不时少根笔,后期已经发展到凳面就两块板,听到这姜明乐了,问:是不是跟马桶差不多了。 恩。得了,嘴欠,又说自闭了。 那你知道谁干的吧。问道。 段岭和苗小林,可我没证据,问谁都说不知道。 姜明听到这有点牙疼,说:我又不是你爸,要毛证据,堵着连打三天就好了,你最近不是不上学吗,到时候叫你一起去啊。 能行吗,万一报复我怎么办,还是算了吧。张国清又开始胆小怕事了,标准傻白甜好学生性格。 那就一直打,打到看见你就跪下为止,老弟啊,你这性格得改改,看的人着急啊。姜明直头疼。 我就这样不爱惹事,就喜欢自己看书。说完还笑笑,姜明看的无语,可能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吧,拿学习当爱好的学霸惹不起啊。 哎,你这外号谁起的,也是你同学啊。换个话题,姜明不想聊学习了。 不是,三年级有个叫孔深的,他起的,他被留校察看恨上我了。 哦,这么回事啊,家那里的,干什么的知道不。姜明明白留校察看都是口头的,等到高考档案里不会有的,要是真留底了,那还不如直接开除呢。 不知道,我也不关心。就不应该问这个,这弟弟纯纯学傻了。 平时有什么爱好,除了学习啊,那不算爱好,就是问你玩什么。姜明该问都问了,说话闲话看看人,这孩子有点可怜。 除了学习我喜欢微机,尤其是编程做点小程序,感觉很有意思。说道这张国清眼睛亮了,开始滔滔不绝了,姜明听到这就蔫了。心道:你是我哥行不行,98年就要当程序猿,你就不玩玩暗黑,干干红警,当个网瘾少年都这么高大上,别说你同学,我都想揍你好不好,再听就要秃头了,赶紧打断道:打住啊,玩电脑去不去。 现在啊,天都黑了啊。张国清愕然道。 就现在你去不去,你爸让你听我的。姜明站起来说,不能在待了,再待会就要自卑哭了,感觉自己不好好学习有罪啊。 那我妈那,张国清还在那磨磨唧唧,姜明最烦这种,翻出棉袄什么的都扔张国清身上,喝道,赶紧穿,我找你妈说。 开门姜明找到舅妈说:我领弟弟出门玩会啊。 行行,太好了,我给你两拿点钱。舅妈高兴了,有人能把儿子带出门太难得了,翻包开始找钱了。 姜明从兜里抖开一把老头票说:别找了,舅妈,我带弟弟出门还用你花钱,埋汰人呢。 舅妈看见就说:孩子身上怎么带这么多钱,得注意安全啊,我家清清不能喝冷水,那样的话大了会得胃病……。 虽然和张建设老婆接触不长,但姜明觉得张国清这个怂包样,跟这妈有直接关系,外号贾宝玉叫的一点不差,这亲妈管的也太宽了,换自己早就炸锅了,也没管礼貌不礼貌了,再说会就被念睡着了不用走了,说道:舅妈你停一下啊,老弟现在我感觉快得精神病不远了,能不能让他痛快玩一次。 我们希望他玩,不希望他一直学习。舅妈说道这还挺委屈。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他不会玩,舅妈,我受大舅委托,这孩子我带走了,领着玩就在铁路耍几天啊,有事打电话。姜明晃晃手机。大舅有我号码。 带走,晚上不回来啦,那能行吗。舅妈担心了。 什么不行的,他多大了,就当走亲戚了,要说不行我可走了啊,你自己跟大舅说我来过了啊。姜明还不乐意了。 舅妈也知道张国清缺少锻炼,出去走走是应该,但是这孩子也没离开过家,当妈的不放心,看姜明面色不虞,说:我给你舅打个电话。也没等姜明答应,就给张建设拨号。 这时张国清穿好衣服站在姜明旁边,姜明问:玩两天不回来,敢不敢,不敢就说。 张国清瞅了眼打电话的亲妈,轻声说:我爸能同意吗。看样也想出去,姜明点头心道还行还有救,要说不想去自己还是洗洗睡吧。 那边舅妈聊两句,把电话递过来,接过就听张建设说:就在铁路这边别远走,有事打电话,去吧。 得了允许,姜明赶紧把便宜弟弟拽着往外走,舅妈这个依依不舍,拽着张国清袖子嘱托个没完。姜明穿好鞋看的腻歪说:又不是多远,两天就回来了,就在学校住宿,舅妈你够了啊。 磨叽了十分钟,两人终于出门了,走出一百米,姜明站住长出口气,说,再待会我指定会骂人的,这家庭氛围也太温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