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纵横之大预言师》 第一章 逃亡 秋风瑟瑟，日影西斜，林立的高楼大厦交错屹立在这片繁华而忙碌的土地上，巨大的显示屏，闪烁的霓虹灯，掺和着此起彼伏的震天音响在空气中传播开来，到处都彰显着金陵这座国际大都市的繁华气息。 李诺孤寂地在人群间穿行着，背影萧瑟。街道上车水马龙，充斥着为生活忙碌奔走的人群，却不能给他带来一丝安慰。他悲凉的心情完全是由一个男人造成的，可他偏偏对那个男人难以生起一丝恨意。 心若殇，恨难生。 他只是一个年方十九的大一新生，没有显赫的身世，没有斐然的成就，也没有突出的表现，有的只有一颗对美好未来充满向往的少年心。可这一刻，他那单纯的少年心已被那个男人狠狠地踩在地上，蹂躏了一百遍，如此的脆弱，如此的不值一提。 其实那个男人也没有做什么，只是用一辆兰博基尼将他接到一个五星级酒店的顶层豪华套间中，用顶级的豪宴招待他吃了顿饭。餐桌上，那个男人温文尔雅地向他介绍了那瓶拉菲的年份和品酒应注意的细节，介绍了每一道菜的材料、做工和价值，让他知道了什么叫身世显赫。 饭后，那个男人将十几本各式各样的证书和三个代表了不同比赛的奖杯摆在他的面前，风度优雅地向他介绍了每样证书和奖杯的来历，让他明白了什么叫做品学兼优。 最后，那个男人彬彬有礼地说道：“我知道你喜欢莫夜语，但是你能给她的，我都能给她，而我能给她的，你能吗？” 李诺不能，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所以他默默地离开了，带走的只有一颗孤寂和破碎的心。 那个男人叫赵卓然，人如其名，卓尔不群，超然脱俗。与他相比，李诺只觉自己一无是处，或许只有这样的男人才是莫夜语的真正良配，而自己在那个高贵清纯的女孩的人生中只配成为一个匆匆过客。 街道上人声鼎沸，李诺只觉这个世界正在渐渐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将他拉回到现实中。 “莫莫来电话了，莫莫来电话了……”这个俏皮的铃声是莫夜语成为李诺女朋友的那天输进他手机的，以前每当这个铃声响起，都会让李诺兴高采烈，但现在却让他觉得讽刺和失落。 没有思考，李诺果断地按了挂机键。 既然决定放手，又何苦优柔寡断。 “莫莫来电话了，莫莫来电话了……”几乎没有停歇，铃声立刻再次顽强地响了起来。 这一次，李诺想了想，决定接听。有些话还是应该说清楚，逃避不能解决问题。 李诺刚将手机放到耳边，还没来得及说“喂”，一串熟悉而急促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跑！往人多的地方跑，不要回头。” 李诺莫名其妙，这个声音肯定是属于那个温柔漂亮的女孩的，但一向冷静优雅的她，何时这么焦急过？ 街道上实在太过嘈杂，他不由用另一只手捂住左耳，低下头来想要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一股劲风自头顶呼啸而过，头皮一阵剧痛，同时李诺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在他左前方的一个男人正注视着他，左胸出现一个血洞，眼睛里满是恐惧和疑惑。 鲜红的血液汩汩地流了出来，一会就染红了那人的衬衫，那人仰面倒了下去。 李诺毫不怀疑，如果不是他为了更好的听电话，低了一下头，这个血洞一定会出现在他的脑袋上。 “跑……”手机里的声音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嘶吼出来，充满了恐惧和焦急。 李诺没有任何犹豫，握着手机冲进了人群。 身后传来尖叫声，显然有人发现了那个中枪的男人。好奇的人们并没有骚动起来，而是慢慢围过去看发生了什么。 手机里传来“喂喂……”的声音，李诺一边在人群中穿插，一边重新将手机放到耳边，道：“我在听。”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要杀他，莫夜语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他，但现在逃命要紧，其它的事都顾不得了。 电话中的莫夜语似乎松了口气，紧张地说道：“不要挂电话。你按我说的做，现在穿过马路，进入对面的苏家美食府。” 李诺脚下不停，忍不住好奇地道：“你知道我在哪？”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你快到苏家美食府去。” 李诺挤过人群，隐约听过后面传来“让开……快让开……”的声音，还有路人的叫骂声，立刻明白后面有人在追自己，他本就悬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脚步更加快捷起来。 他沿着人行道奔跑，眼睛扫视着机动车道上的过往车辆。毕竟在市区的要道，路上的车辆虽多，速度却并不快。 平时坚持的体能锻炼在这一刻体现出来，他瞅准时机，冲进了机动车道，在两排顺向行驶的汽车间歇中穿了过去，来到了路中央的护栏旁。 他一手抓住栏杆，用力一撑，平跃了过去，立刻停顿住身形，躲过一辆驶过的大客车，又快速越过马路，穿过人群，转身钻进了那家苏家美食府的大门，举起手机，按下免提键，道：“我进来了。” 莫夜语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要停，穿过大堂，从右边的那道门进入厨房，那里有一个后门，你从那扇门出来，有一个巷子，往右沿着巷子跑。” 现在没到晚饭时间，苏家美食府还没有客人，只有几个服务员聚在一起聊天。看到李诺进来，一个女服务员走了过来，还没来得及开口，李诺已从她身旁跑了过去，在几人惊疑的目光中冲进厨房。 李诺不顾几个正在配菜的厨师诧异的目光，找到了莫夜语说的那扇后门，打了开来。这时，苏家美食府的大堂中传来嘈杂声，追他的人也来到了这里。 李诺一个箭步窜进巷子，继续拼尽全力沿着巷子奔跑。 晚霞燃烧了天际，落日的余光晃进后街的巷子，使这条小巷更显阴暗悠长。 “前面左拐，你会看见一口水缸，不要犹豫，躲进去，记住动作轻点，不要让追兵听到动静。”莫夜语的声音微微喘息，令李诺隔着电话也能听出她的紧张。 李诺刚拐进另一条巷子，就听不远处传来“咻咻……”的声音，接着是“啪啪……”一阵乱响，密集的子弹钻进小巷两侧的墙壁中，溅起一片灰尘。 巷中光线虽然黯淡，但仍然依稀可辨物，李诺已经顾不得追他的人有没有看到他的身影，冲向前面的水缸。水缸早已干涸，李诺坐到缸沿，转身将两只脚先后伸进缸中，轻身滑了进去。 双脚刚踩到缸底，李诺就觉得身体一沉，缸底竟然翻了下去，他的身体顺着一条狭小的斜向通道滑了下去。接着，李诺脚下一空，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也不起身，就势躺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余光看到一道暗门落下，挡住了他进来的通道。 这是一间只有四、五个平方大小的地下室，天花板上亮着一盏射灯，昏黄的灯光下，地下室一片空旷，只在一个墙角架着一条木梯通向上层。 “你暂时安全了。上面有一间暗室，里面有食物和水，你待在那里，等我过来。”莫夜语的声音稍稍放松，“暗室有一道特制的玻璃门，只能从里面打开，从外面除非用大口径穿甲弹，否则无法破坏。” 说至此处，莫夜语突然一顿，又道：“你有没有受伤？” 李诺“啊”了一声，这才看到右手拇食二指各有一条红色的血痕，顺着血迹寻去，却见前臂背侧不知何时划破了一条长约寸许的口子，伤口不深，此刻已经愈合，血迹也已干了。他一路紧张逃亡，这道小伤口竟是一直没有发现。 他满不在乎地道：“一点小伤，已经好了。” 在距离jl机场不远的上空，一架小型客机正在临时航线上飞行。莫夜语一扫平时邻家女孩的形象，身着一件紧身皮装，勒显出她凹凸有致的身材。 她站在一排显示屏前，一手抚着耳机，听到李诺的回答，脸色阴沉得能拧下水来，半晌才道：“千万记住了，只有见到我才能开门，其他任何人也别开。” 用力地摘下耳机，狠狠摔在桌上，焦急地问道：“该死的，最近的救援小组什么时候能赶到安全屋？” 旁边一个身着迷彩服，头戴耳机的青年女子答道：“还需半个小时。” “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大概多久能赶到？” “一小时十五分钟。” 莫夜语长吸一口气，目光透过机舱舷窗，看向天际刚刚升空的圆月，幽幽地道：“希望还能来得及。” 紧张焦虑爬上她清丽的脸庞，从来不信神佛的她不禁暗暗祈祷，希望敌方的使徒没有过来，希望那个人平安无事。 可惜满天神佛似乎并没有听到莫夜语的祈祷，当她下了飞机坐上一架直升机时，巨大的危机已经逼近她关心的那个人。 第二章 镜子中的世界 手机挂了，李诺根本来不及问是怎么回事，只是知道自己平静的大学生活可能要暂时告一段落了。当然，还有持续了几个小时的单方面失恋……可能，也许，暂时也要放一放了。 李诺休息了几分钟，稍微缓过气，撑着地面站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梯子前，爬了上去，翻过一块正方形的地板，爬进莫夜语说的那间暗室。 入眼是一扇透明的玻璃门，有点像电影里见过的警局审询室用的那种玻璃，可以清晰见到外面，却不知能否从外面看到里面。李诺估计是不太可能，否则这间暗室也太没有隐蔽性了。 玻璃门外是一间酒店式公寓，里面一片通明，卫生间和床、桌椅、衣柜等家具一应俱全，甚至还有电视、冰箱等家用电器。反观这间暗室，面积还没有下方的地下室大，除了一张还算宽敞的沙发，就只剩一张茶几，上面放着一些零食和纯净水，再无余物。 李诺谨记莫夜语的叮嘱，不敢出去，无力地坐到沙发上，拧开一瓶纯净水，一口气灌下半瓶，全身放松地躺到沙发靠垫上，目光透过外间的窗户，只见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一轮圆月挂在天际，好似也在注视着他。 李诺回想起下午的逃亡，仿若噩梦。他性情慵懒，从小到大生活平淡，和别人少有争执，更谈不上有什么生死仇家，如今莫名其妙被人追杀了一场，真是如何也想不明白。 还有他的女朋友莫夜语，为何会知道他被人追杀？如何能在手机中指挥他避开敌人？又怎能指引他避到这间暗室来？这个美丽羞涩的女孩看来也不简单。 李诺心中不可避免地充满失落，中午赵卓然的一番话又在他心底响起。莫夜语聪慧文雅，美丽脱俗，是公认的校花，而他只是一个名符其实的吊丝学生，又何来幸运能交到这样的女朋友？ 一切都是假象，他只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可怜虫。 令李诺稍感安慰的是莫夜语虽然欺骗了他，但起码对他没有歹意，否则下午指引他逃亡的时候，语气不会那么紧张。 也不知过了多久，“嘭”地一声巨响，将躺在沙发上胡思乱想的李诺惊得跳了起来。 外间的公寓房门突然自外面被人粗暴地撞开，狠狠的撞在门后的墙壁上，一队身着防爆武装的军人端枪冲了进来。他们迅速查看房间的各个角落，连衣柜和床下都没有放过，然后散在四周，警惕地注视着周围。 接着，一个全身裹着黑袍的修长身影低头走进房间，一身打扮看起来就像欧洲中世纪的传教士。 那队武装军人中的领队转朝黑袍人低声说道：“没有人。” 黑袍人低头转朝暗室的玻璃门，低沉的声音像是鬼魂在嘶吼：“只有神灵的眼睛才能穿透虚妄。” 他缓缓抬起头，宽大的兜帽遮盖住他的脸庞，恐怖的是他的一对眼睛竟然是红色的，像血一样的鲜红，闪烁着妖异的红芒。 李诺差点吓得惊叫出声，他从没见过甚至没有想过会有人的眼睛是这样的，诡异恐怖，仿佛能唤醒人心底深藏的恐惧。 那双红色的眼睛似乎能穿透墙壁，此刻正盯着冷汗淋漓的李诺，单向透光的玻璃门像是变成了完全透明的。 李诺艰难地呼出一口气，暗暗祈祷这面墙壁和玻璃门真能像莫夜语说的那样坚固，能够阻挡对方进入暗室。 黑袍人好似能看透李诺的心意，缓缓从黑袍中探出苍白干瘪的右手，对着李诺竖立起来，道：“任何障碍在神灵面前都是不值一提的笑话，特别是这种障碍还是设在一只可怜的受过伤害的小动物的面前。” 一阵剧痛传来，李诺不可思议地看着右前臂本已愈合的伤口迸裂开来，一道血线自伤口窜出，像是受到冥冥中的牵引，飘向玻璃门，好似有生命一般想要钻过玻璃门，流向黑袍人的手掌。血线顶端被玻璃门所阻，无法钻出，便开始渐渐凝聚，不一会便聚集成一颗鸡蛋大小的血珠。 李诺惊慌失措，左手紧紧按住伤口，却仍阻止不了血线的流出，心中一片惊恐。 “交出镜子，神灵会饶恕你的灵魂。”黑袍人的声音在李诺的耳中，似是从幽冥地狱中传来一般。 镜子—— 《红楼梦》中贾瑞得到过一面镜子，背面看到的是骷髅，正面却能看见自己魂牵梦萦的心上人，他的魂魄从正面进去，最终变成了背面的骷髅。 《格林童话》中女巫皇后有一面镜子，能照出世界上最美丽的人，于是她千方百计地去杀害白雪公主，最终却失去了自己的生命。 李诺也有一面镜子，大约一个网球大小，除了外表看起来有点古朴，跟普通的化妆镜没有区别，照到的永远是它面前的影像。 这面镜子是外婆留给他的遗物，外婆在世时跟李诺说，镜子里有另一个世界，一个充满神奇的世界。外婆经常拿着镜子给年幼的李诺讲那个世界的故事，还耐心地教导李诺那个世界的语言和文字。 翱翔的巨龙，狰狞的兽人，美丽的精灵，神奇的法师……这些传说中的故事在外婆口中娓娓道来，栩栩如生，好像真的存在一样。李诺一度非常向往那个奇妙的世界，于是很认真很幼稚地多学了一门外语。 李诺还是很聪明的，在语言上更是天赋惊人，别人对英语咬牙切齿，他却是手到擒来，高考时英语考了一百四十多分。他喜欢玩ps游戏，可惜中文版本的游戏难寻，为了更好的玩乐，缠着父母要去学日语，结果日语也是小有所成。他对外婆口中的世界感兴趣，这一门外语就学得特别认真，还经常跟外婆用这门外语对话，乐得外婆直夸他聪明，被他骗了很多零食。 可惜外婆讲的那些终究只是童话故事，他的这门外语算是白学了。外婆在一年前去世了，也许她的灵魂去往了镜子里的梦幻世界。那面镜子留了下来，成了她留给李诺的唯一遗物。 当黑袍人说出“镜子”的时候，李诺立刻想到了外婆留给她的那面镜子，于是他几乎下意识地用左手从胸口掏出了那面镜子。外婆临终前将镜子做成了挂件，挂在了李诺的胸口，李诺出于对外婆的思念，就一直戴在身上没有取下来过。 看到那面镜子，黑袍人猩红的眼珠瞪得滚圆，暴发出贪婪的光芒，口中呐呐低语：“传说是真的，月灵镜真的存在，快……快交给我。” 镜子还是那面镜子，跟平时没有区别，李诺从镜子中看到了自己，然后发现了不对劲的一幕。他的左手因为按压右臂的伤口，沾染了血迹，而那些血迹正慢慢被镜面吸收。 李诺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稍微调整了镜面的角度，一道光束自外面的窗户射进镜面，镜面立刻象投入了石子的水面，荡起一圈涟漪，里面李诺的头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番古怪的景像。 镜面并不大，按理来说照射的景像也不会太大，但李诺却像是看到了另一个世界，广阔无际的虚空中，一头几十米高的巨兽蜷缩在那里，发出阵阵低沉的嘶吼。李诺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野兽，也没有听过这种奇怪的吼声，但还是从那声音中听出了痛苦和不甘。 原来外婆并没有骗他，镜子里真的有另一个世界。 玻璃门外黑袍人焦急地催促道：“快打开门，把月灵镜给我。” 他伸出的手掌泛起一道血光，李诺右臂伤口流出的血线变得更粗，流速也更快了，门前凝聚的血珠已有铅球大小。照目前的血流速度，也许要不了多久，李诺全身的血液就会流失殆尽。 李诺抬头注视着黑袍人猩红的眼睛，嘴角泛起一丝嘲讽，口中发出一段古怪的音节：“@#$^&**%^。” 这段音节同样是外婆教给他的，但明显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种语种，也不同于外婆教导的镜中世界的语言，听起来更像是一段咒语。这段音节虽然不长，但非常拗口，凭李诺过人的语言天赋，也整整花了一个月时间才学会。外婆对这段音节的要求很高，李诺即使错上一丝一毫，外婆也会立刻给予纠正。 一股七彩的光芒从镜中射出，瞬间闪亮了整个暗室，单向透光的玻璃门根本无法遮挡这股彩光的闪耀，公寓中的灰袍人和武装军人只觉眼前光彩夺目，亦真亦幻，好似进入了梦幻一般。 等光影消逝的时候，李诺和他的镜子失去了踪影，只余一摊血迹顺着玻璃门缓缓淌下。 同一时间，jl机场上一架小型客机的舱门打开，莫夜语提着一柄长剑夺门而出，忽听身后的青年女子说道：“目标消失了。” 莫夜语立刻转过身来，茫然地看着青年女子。 青年女子捧着一台笔记本，惊疑不定地道：“目标突然不见了。” 莫夜语皱起好看的俏眉，目光眺向夜空。 那个人消失了…… 第三章 从比蒙到猴子的退化 鑫焱是比蒙中的另类。 按比蒙的审美观，鑫焱作为竺音大陆唯一的金刚比蒙，绝对是实力派的大鲜肉。他拥有星尘般的眼睛，钻石般的毛发，强壮无比的体格……最关键的是他那可以生撕巨龙的神力，这一切都令雌性比蒙万分着迷。 可是，鑫焱自己却不这么认为，自从多年前他见过一个美丽的人类女子后，他的人生观和世界观就彻底改变了。以前引以为傲的光亮毛皮和虬劲肌肉都成了耻辱，他一心想要变成人类中英俊潇洒的美男子。 竺音大陆的魔兽是可以化成人形的，不过必须要经受过天雷洗礼才行。 于是，鑫炎疯狂的打磨自己的兽魂，锻炼自己的体魄，就是为了顺利通过天雷洗礼，化为人形。 今天是他盼望已久的大日子，是他准备脱胎换骨的光辉时刻。为了等这一天的到来，他付出了数倍于其他魔兽的辛苦，忍受了任何魔兽都难以想象的寂寞……可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魔兽的洗礼都是在洗礼空间中进行的，不过不同种族和级别的魔兽接受洗礼的空间是不一样的。鑫焱以自己的魂晶为牵引，来到了洗礼空间，作为魔兽中的王者，又是最高级别的金刚比蒙，他的洗礼空间也是最高等级的。 鑫焱先后迎来了九波天雷，即使最微弱的第一波，每一道天雷也有成年人类的手臂粗细，足以令一头高阶魔兽灰飞烟灭。到了第九波，天雷更是达到了水桶粗细，而且是排山倒海般毫无间断地砸了下来，但是强悍的鑫焱仍然抗了下来，虽然他已经遍体鳞伤。 就在鑫焱长松口气，准备接受形体改造达成心愿的时候，却迎来了只在传说中存在的第十重洗礼——心魔劫。 鑫焱脑海中闪过最弱小的一种魔兽影像——草泥马！俺是魔兽呀，不是人类，七情六欲是不完整的。老天你玩我呢，让我度心魔劫。 然后，一种前所未有过的强烈耻辱感从鑫焱心头升起。作为竺音大陆最强大的存在之一，鑫焱无疑是高傲的，他蔑视任何生灵，甚至包括其他比蒙。他一生只有过一次自卑，就是在那个美丽的人类女子面前，他为自己的外表感到遗憾。 在心魔劫的影响下，这种自卑感被无限放大了。鑫焱觉得自己错了，即使让他真的化形成人，也永远无法改变他身为比蒙的事实。他是比蒙，永远是比蒙，哪怕拥有人类的外表，其他比蒙也只会认为他还是比蒙，那个美丽的人类女子也不会把他当成人类。 所以，他错了，他的想法是那么的幼稚可笑。 鑫焱觉得生无可恋，好像看到那个美丽的人类女子站在他面前，不断地嘲笑着他：“像你这样的废物，永远也成不了人类，不如死了算了。” 鑫焱出离地愤怒，咆哮着扑向那个人类女子，将她撕得粉碎，流淌的血液让他感到发泄的快意。 可等他停下来的时候，那个人类女子又重新站在他的面前，继续嘲笑他。鑫焱再次扑了上去…… 一次又一次的嘲弄，一次又一次的扑杀…… 处于心魔劫中的鑫焱并不知道，他伤害的并不是什么人类女子，而是在自残，满天飞洒的鲜血都来自他自己的身体。 终于，鑫焱耗尽了全身的力气，身心俱疲地倒了下来。 神智重新苏醒过来，鑫焱苦笑，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生机正在消逝，他的天雷洗礼最终还是失败了。不管心中多么的不甘，他还是会在洗礼空间中安静地死去，最终灰飞烟灭，神魂俱逝。 在等待死亡的过程中，鑫焱突然察觉眼前亮起一道七彩光华，接着一个人类少年突兀地出现在眼前。少年显然也被眼前的一幕震撼住了，目瞪口呆地注视着眼前的巨兽，一动不动。 鑫焱大喜，看来老天还没有抛弃他，在他濒临死亡的最后关头，送来了救星。这一定是老天对他的眷顾，否则怎会有人出现在洗礼空间？ 没有任何犹豫，鑫焱吐出了自己的魂晶，施展出本命魂术——天魂交接！ 每一个比蒙成年后都会觉醒一个不一样的本命魂术，鑫焱觉醒的本命魂术就是天魂交接，这个魂术能够让鑫焱以自己的兽魂换取对方的生机。本来这个魂术对鑫焱来说形同鸡肋，他的生机本就强大无匹，哪里会愿意用辛苦修炼的兽魂去换取远不如自己的生机？ 鑫焱越发觉得老天待自己不薄，一直无用的本命魂术关键时刻却能救命。此刻，他忘记了不久前老天还给了他一个心魔劫。 天魂交接一经施展，无法停止，直到自己的兽魂或是对方的生机完全消耗。 当然，鑫焱并不担心这一点，面前这个人类少年看起来弱不禁风，能承受自己多少的兽魂？而少年的生机虽然微弱，却能止住自己生机的流失。只要生机不再流失，凭借比蒙强大的恢复能力，也许要不了多久，自己就能痊愈。 鑫焱的魂晶发出一道水晶般的电弧，从少年的头顶钻入，然后少年身上流出一道绿色的光华，经魂晶中转，流向鑫焱的胸口。 鑫焱惬意地呼出一口气，生机的流失果然减慢下来，反观那个少年，已经晕了过去。鑫焱吓了一跳，立刻控制住兽魂的冲击，他怕少年还没来得及贡献完生机，就被自己的兽魂撑爆。天魂交接虽然无法停止，但好在传输的强度还受鑫焱控制。 没过一会，鑫焱就感觉自己的生机停止了流失，少年还在继续传来的生机，已经在反哺他，连着他的伤势也在慢慢恢复。 鑫焱有些怜悯地看了少年一眼，对方的身体不断膨胀，眼球凸出，唇角干裂，也许要不了多久就会撑爆。不过蝼蚁就是蝼蚁，能够以他弱小的生命拯救伟大的鑫焱，也算死得其所了。 不久，少年身上流淌的绿色光华停止了，而魂晶的大小几乎看不出来变化，还真是弱小的生命，兽魂的消耗微乎其微。 少年的身体居然没有被撑爆，多少令鑫焱有些意外。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少年的生机没有了，意味着天魂交接这个魂术也完成了，鑫焱准备收回魂晶。 意外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少年的胸口突然射出七彩的光芒，将魂晶完全笼罩，魂晶在这一刻失控了，鑫焱的兽魂再次向少年传输起来，而且速度越来越快，渐渐脱离鑫焱的控制。 草泥马！这是怎么回事？ 鑫焱惊慌了，再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势，拼命想要收回魂晶，可魂晶对他的召唤毫无反应，正在以肉眼可辨的速度急剧缩小。鑫焱想要扑上去抢回魂晶，可是那彩光像是知道鑫焱的心意一般，罩住魂晶“嗖”的一声拉进少年的体内。 骗子！流氓！强盗！还我的魂晶！ 任何词汇都无法形容鑫焱此刻的愤怒，他一巴掌拍向少年，想将少年拍成肉泥，然后从他体内挖出自己的魂晶。 可是这一巴掌拍在了空气中，在鑫焱的眼中，少年突然变得高大起来，起码比他高大十几倍。然后鑫焱发现，并不是少年变大了，而是自己变小了，跟一只金丝猴差不多大小。 鑫焱扑到少年身上，又抓又咬，可一切都是徒劳，少年接受了他的兽魂，也继承了他一小部分强悍的体质，已经不是失去力量的他所能伤害的了。 鑫焱欲哭无泪，万恶的老天玩我呢？俺不就是想变成人吗？怎么连魂晶也给玩没了？你好歹留点给我呀！ 像是听到了的鑫焱的哭诉，七彩的光华重新从少年胸口升起，里面浮现出一块乒乓球大小的透明晶体。 鑫焱心头一万头名叫“草泥马”的初阶魔兽奔腾而过！这是打发叫花子呢？我给你一颗巨龙蛋，你还我一颗鸽子蛋！高利贷也不是这么放的。 彩光一闪而逝，只留下鸽子蛋大小的魂晶，好像在说：“爱要不要。” 要！当然要！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呀，何况没了这点魂晶，鑫焱可能失去的不只是力量，还有生命了。 都说比蒙是上天的宠儿，鑫焱感觉自己只是弃子，为他人做嫁衣的弃子，上天真正宠爱的是眼前的这位。 第四章 苏醒 仿佛过了须臾，又仿佛过了一万年那么久，李诺悠悠醒转。 依稀记得，在暗室中念出那段古怪的音节后，他被一圈七彩光华包裹，穿梭过一片满是星光闪闪的空间，然后钻过一片荡漾着七彩波纹的平面，来到了一片白芒芒的虚空，看到一头巨大无比的怪兽。 这一幕，李诺曾经透过镜子见到过，但是真地站在巨兽面前时，李诺仍然被震撼住了。 一颗蓝球大小的钻石从巨兽口中飞出，发出一道闪电，击中李诺的头顶，然后李诺就晕了过去。 等李诺再度睁开眼时，虚空消逝了，巨兽不见了，四周只有一棵棵参天大树。这些树木远比他以前见过的要高大得多，树叶也是奇形怪状，前所未见。 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刺进李诺的双眼。李诺眯了眯眼睛，脑袋中好象多出许多东西，胀的厉害。梳理了一遍思绪，仿若隔世，一切似梦似幻，又如此真实。 镜子—— 李诺紧张地摸向胸口，镜子还在，李诺不由松了口气。 在外婆的熏陶下，李诺对镜子里的世界很向往，但这并不意味他愿意一辈子生活在这里。他迟早还是要回去的，地球才是他的家。 镜子将他带到这个奇妙的世界，一定也能将他带回去。 李诺站起身向四处看了看，四周阴暗，烈风阵阵。 他正处于一座丛林密布的山峰上，山脚下一条小河蜿蜒伸向远方，远处山峦叠宕，烟云缭绕，绵绵不知几百里，一切充满了自然天成的原始之味。在工业化的时代建设中，即使是偏僻的小山村也已被波及，又何来这一片原始的绿州？ “吱吱”一声怪叫将李诺吓了一跳，抬眼看去，只见一只身高不足两尺的银色猴子蹲在树梢瞪着自己。那猴儿眼圆耳大，全身银色的毛发又细又长，充满光泽，两只前爪抓着树枝，身体悬在空中轻轻晃荡，甚是可爱。 李诺对这只银猴有着一种莫名的亲近感觉，就如失散多年的亲人突然在大街上遇见一般。 而银猴看着李诺的目光中却好像蕴含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愤怒，怨恨，失落，嫉妒，亲切…… 这么复杂的情绪居然出现在一只猴子眼中，李诺觉得自己想多了，不由自嘲地笑了笑，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感了？ 他朝银猴招了招手，善意地微微笑着。 “骗子！强盗！套什么近乎？还我的魂晶。”鑫焱愤恨地说道，可惜这些话出口的时候却变成了“吱吱”的叫声。 失去了兽魂的力量，鑫焱同样失去了语言能力。 李诺显然没有听懂银猴叫声的本事，叹息道：“你是我在这个世界认识的第一个生命，我们真有缘。” 你跟草泥马才有缘！ 李诺继续道：“不如我给你取个名字吧！人家给狗儿猫儿起名总是叫‘汪汪’、‘喵喵’的，你总是‘吱吱’的叫，干脆就叫你‘支支’吧。” 骗子！强盗！还是个白痴！ “对这个名子不满意呀？你这猴子呆萌可爱，叫‘小萌’如何？” 你才是低等弱智的猴子，你全家都是猴子！ “那叫小可爱？” 可爱你一脸！ 李诺有些不耐烦了，不悦道：“最后一次，看你一身银毛，就叫‘小银’了。” 李诺不待银猴拒绝，又道：“我要走了，你跟不跟我走？” 银猴犹豫了一下，腾地从树梢跳到李诺肩上，“吱吱”叫了两声。 李诺开心起来，这猴子越看越喜欢，愿意陪伴自己，真是再好不过。 日正当天，李诺突觉腹中饥饿难忍，这山中虽然绿意盎然，空气清新，却也充不得饥，当即寻路下山。 这座山常年无人烟，自也没有山路，除了树木就是齐膝高的杂草，沿途又是崎岖不平，李诺走得甚是艰难。走了许久，衣服被乱枝荆棘划得褴褛不堪，皮肤却是完好无损。李诺只道自己运气好，也没有多想。 这森林也不知有多大，李诺走了半日，感觉越发饿了，可惜所见除了树木就是野草，连一只野兔或野果也未得见。 转过一棵巨树，前方出现一棵果树，红通通的果实足有拳头大小，看来甚是诱人。李诺精神一振，只是这种果子李诺从未见过，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李诺饥肠辘辘，摘了两个，在衣服上擦拭了一下，想要张口咬下，却终是不敢。这丛林中无医无药，要是中毒了可没法医治。 他转头看向银猴，笑咪咪地道：“小银乖乖，来，先给你吃。”他满脸谄笑，像极了叫小兔开门的狼外婆。 果然是骗子！银猴像是明白他的心意，“吱吱”叫了两声，扭过头去。 李诺继续诱惑道：“你看我对你多好，这果子又香又甜，我都舍不得吃，让你先吃。” 银猴这次连声音都不叫了，直接从他肩上跳到一旁的树枝上了。 李诺不禁恼羞成怒，大骂道：“死猴子，让你吃，你就吃。” 银猴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没入树丛中，消失不见。 李诺又大声骂了两句，那银猴好像走远了一般，终是没有出现。 李诺叹了口气，将果子远远扔了。这银猴常年生活在林中，它既不肯吃这果子，这果子自是吃不得了。 李诺暗暗后悔，自己早该想到这一点了，不该将银猴骂走，之后再见到野果由银猴辨认岂不省事？ 他无奈下只得饥肠辘辘地孤身上路。这密林极为巨大，林中方向难辨，他只得认准一个方向，埋头向前走去。又走了几个小时，果树见了好多，只是那果实终是不敢吃了。腹中饥饿虽然越来越甚，但是自从他醒了之后，体力无比充沛，走了这么长时间，却也不觉得累。 又走了一会，忽听得一侧传来“吱吱”叫声，依稀便是那银猴的声音。 李诺当即大喜，循着那叫声跑了过去。过不多久，便见那银猴从林中快速跑了过来，两只前掌各拎着一只野兔，难为它只用两条后肢也能跑得飞快。 李诺还没来得及高兴，却听一声嘶吼，只见银猴后面跟着一个庞然大物，迅疾地冲了过来。 李诺大吃一惊，再也顾不得银猴，抱着旁边一棵大树爬了上去，冲银猴挥手道：“快爬上来。” 银猴见李诺爬上大树，一只爪子挥舞着野兔，着急地“吱吱”叫唤了几声，却从树下跑了过去。 李诺急声道：“笨蛋，快爬上树。” 话音未落，那庞然大物已冲到树下，只是它见前方有树阻路，竟不闪不避，“轰”的一声撞上了树干。 这棵双人合抱的大树竟禁不起这庞然大物的一撞，硬生生从中间断裂开来。李诺随着树干跌落在地，这才明白那银猴挥舞的两下是让他从树上下来逃命。 那宠然大物撞断树干，便自停了下来，虎视眈眈地盯着李诺，眼神中竟露出轻蔑。 李诺从地上爬了起来，心知跑不过这庞然大物，索性也不跑了，警惕地看着眼前这只庞大的巨兽。 那是一头体形堪比两头大象拼在一起的红色巨狮，狮头周围的鬃毛被轻风吹起，就象红通通的火焰一般在风中跳跃，长长的尾巴末端生着一个倒勾，最奇特的是它背上居然长着一对肉翼。这对肉翼还甚为薄弱，合拢在身体两侧。 李诺看了看巨狮粗壮的四肢、锋利的尖爪，尖锐的倒刺，心中升起一股怯意。他心知此时千万不能逃跑，那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 李诺心中充满绝望，这就是外婆所说的镜子里的奇妙世界？到处是奇怪的巨兽，人真的能在这个世界生存吗？心中哀鸣：“外婆，我不玩了，我想回家。” 对了，回家！李诺眼睛一亮，自己好像还有后路，他以最快的速度掏出镜子，再次念出那段古怪的音节：“@#$^&**%^。” 他宁愿面对昨晚那个灰袍人，也不愿面对眼前的巨狮。在灰袍人面前，他好歹能落个全尸，哪怕是成为一具干尸，也好过被巨狮生吞活剥。 镜子毫无反应。 坏了？明明昨晚还好好的，难道是因为紧张，发音不准确？李诺不信邪的再次念咒。 镜子依旧没有反应。 再念，再再念，继续念…… 李诺绝望地放弃了，对着巨狮露出了苦笑。 巨狮戏谑地看着李诺，像是在看小丑的表演。 李诺放下镜子，鼓起勇气道：“那个，狮大王……” “嗷……”巨狮一声嘶吼，粗暴腥臭的气息冲口而出，硬是将李诺打算求饶的话喷了回去。铜锣大的巨爪带着一股劲风，照着李诺的头颅抓了下来。 在巨狮的巨爪之下，李诺不觉得自己的脑袋比西瓜坚硬多少，徒劳地抬起双臂意图阻挠片刻。 当然，这是下意识的举动，李诺根本没指望他细嫩的胳膊能起作用。 但是意外的结果无处不在，随着“嘭”的一声巨响，以一人一兽为中心，地面荡起一股震荡波，卷着灰层和落叶呈圆形向四周扩散开来，就似被石子击打的湖面，荡起一阵阵水波。 李诺细小的胳膊架着巨狮粗大的前肢顿在那里，一人一狮同时愣住了，谁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第五章 降服 意外，太意外了。 李诺脑中一阵迷糊，自己什么时候力气变得这么大了？这巨狮如此大的体型，这一巴掌怎么也得近千斤力气，竟真的被自己抵住了。 巨狮同样感到不可思议，身为呼罗迦山脉的高阶魔兽，虽然还未完全成年，但是他天生神力，实力强横，方圆几百里内的魔兽都以他为尊。眼前这个渺小的人类居然拥有和他不相上下的神力，怎能不令他惊讶？ 作为高阶魔兽，巨狮虽然还没具备语言能力，但灵智早已开启。他知道人类中的强大武者拥有比他毫不逊色的实力，但那些人凭借的是武魄和法术，如果和他单纯比拼力量，他能一巴掌将他们扇上天。眼前这个人类可没有武魄运行的痕迹，哪来这么大的力气？ 李诺愣了半晌，终于清醒过来。他看着眼前巨狮还在发愣的眼神，强按心中的惊喜，双手展开，抓住巨狮的前肢，双脚稳稳地蹬在地上，腰背用力，大喝一声，狠狠地摔了出去。 巨狮庞大的身体腾空而起，“轰”的一声砸到一棵大树，大树应声而断。 巨狮皮糙肉厚，却是没有受伤，翻身站立起来，愤怒地盯着李诺，张开血盆大口，发出阵阵嘶吼。 李诺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却能肯定自己的力气确实变大了，而且大了若干倍。心花怒放下，忍不住仰天大笑，挑衅地看着巨狮，摆开架势，只等巨狮过来重新角力。 巨狮并没有扑过来，而是竖起了像蝎子般带有倒勾的尾巴，通红的尾巴像张开的弓弦，一点红光在尾尖凝聚，眨眼间凝聚出一个蓝球大小的火球，呼啸着砸向李诺。 俺可是强大的高阶魔兽，不是只会卖弄蛮力的野兽，这个愚蠢的人类傻货，以为凭借一把蛮力就能打败伟大的蝎尾狮一族吗？真是太幼稚了。 李诺傻眼了，说好的角力呢？这个五大三粗的巨狮居然如此奸诈，太赖皮了，不带这样的。 李诺大叫一声“你耍赖”，手忙脚乱地避开。那火球砸到李诺身后的树干上，瞬间将整根树干点燃，发出“噼噼卟卟”的身音，燃起一股浓烟。 李诺惊出一身冷汗，那火球要是砸到他身上，他还不得立刻化身火人，灰飞烟灭？他还来不及庆幸，另一个火球已经近在眼前，这下是无论如何也避不开了，只能满怀悲愤地用身体承受。 “嗤”地一声轻响，声势浩大的火球砸到李诺身上，连一丝火星都没出现，就这么凭空消失。 一人一兽再次大眼瞪小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都觉得世上最神奇最莫名其妙的事莫过于此。 李诺咽了一口唾液，见到巨狮的喉咙也滚动了一下，忍不住说道：“要不，你再试试？” 试试就试试！巨狮虽然听不懂李诺说的汉语，但不妨碍他再尝试一番。 一连三个火球砸到李诺身上，俱都在李诺体表处凭空消失，甚至连李诺的外套都没烧破。 巨狮呜咽一声，扭头就跑。 不带这么欺负魔兽的，俺力气没你大也就认了，可是俺的火球也没起作用就不能忍了。到底你是魔兽，还是俺是魔兽呀？ 你行，你厉害！俺惹不起，跑总可以吧。 “想跑？”李诺却不准备放过巨狮了，抬脚追了上去。他在丛林中绕了半天也没发现下山的路径，这巨狮在此生活已久，肯定对周围甚是熟悉，也许能带他走出丛林。 巨狮见李诺追上来，心中惊惶，慌不择路，一头撞翻一棵巨树，树身断裂，他也撞得一懵，却顾不得许多，蒙头继续跑，却没发现自己跑叉了道，转了一圈，竟向李诺跑了过来。 李诺见巨狮跑了回来，先是一愣，然后顾不得许多，身形一跃而起，想要照巨狮的脑门来上一拳。无奈他对自己的力气还不熟悉，这一跃用力过猛，从巨狮的头顶越过，倒骑在巨狮的背上。他就势左手一把抓住巨狮背上的鬃毛，右手抡起拳头砸在巨狮的背上。 巨狮痛吼一声，急驰的身形一顿，扭头反口去咬李诺。奈何他身体实在太大，无论脖子如何转动，也无法挨着李诺。 李诺没了顾忌，一拳接着一拳砸下，任凭巨狮狮头摆动，四肢翻腾，就是不松手。 “让你这病猫看不起我，你不是得瑟吗？你继续得瑟呀……”李诺一边揍着巨狮，一边大呼小叫。素不知自己现在比巨狮刚才得瑟多了。 李诺打了十几拳后，好像看到一道光华从拳前闪过，钻进巨狮体内，等到定睛去看时，却没发现任何异常。他只道自己眼花，也没在意，继续揍着巨狮。 揍着揍着，李诺发现那巨狮体形似乎越来越小，刚开始还以为是幻觉，但随着他的身体不断下沉，终于发觉不对，不由停了下来。 不一会儿，那巨狮缩成了猫儿大小，蜷缩在李诺的胯下瑟瑟发抖，后背一片淤肿，血迹斑斑。如果不是他全身火红的皮毛，李诺一定会以为这本来就是一只小红猫。 “咦！你还会变小。这样多好，可爱多了。”李诺一手将小红狮拎了起来，在眼前晃荡了几下，怎么也无法将它和刚才凶神恶煞般的巨狮联系起来。 “嗯，可惜没有火，否则烤了，说不定味道还不错。”经过了一番搏斗，李诺觉得越发饿了，不由打起小红狮的主意。 小红狮口角溢血，两眼发懵，有气无力地看着李诺自言自语，吼间呜咽出声，痛苦地呻吟着。 李诺见小红狮憨态可掬，顿时没了味口，心中有些后悔，刚才自己是不是太过残暴了，这么可爱的小红狮竟被自己揍得奄奄一息，也不知道能不能好起来。 这时，小银猴从林中又跑了出来，摇着手中的两只野兔，献宝似的在李诺身边又跑又叫。 李诺道：“你不会是让我生吃这两只兔子吧？咱可是文明人，你还是去给我找些野果子来吧。” 银猴指着小红狮，不停叫唤着。 李诺疑惑道：“你不会真让我吃它吧？虽然它看起来比野兔好吃，但你不觉得它看起来很萌吗，怎么下得去口？况且我们不是野人，不能吃生肉。” 银猴更加急躁，拎起小红狮的尾巴摇了摇，又张口吹了吹。 李诺更加不明白了，还待再问，那小红狮却趁机挣脱了他的魔手，跳到地上。李诺大怒，正要再抓住小红狮教训一番，却见那小红狮并不奔逃，而是软耷耷地趴在地上，竖起尾巴，凝聚出一道小火苗。 李诺不由尴尬，道：“忘了你还有这个本事。小银，你去找些干柴，我将这两只兔子打理了。” 银猴居然能明白他的意思，真的扔下兔子，去找生火用的柴禾。林中枯枝烂叶遍地，银猴不一会便找来了一堆干树枝。李诺徒手将两只兔子剥了皮，剜了内脏，又找来几根树枝支了个架子，将两只野兔穿了，架在支架上。 银猴颇为伶俐，也不用李诺吩咐，将干树枝堆在野兔下，对小红狮叫唤了两声。 小红狮知道自己虽然在呼罗迦山脉算是一方霸主，但是在这一人一猴面前却没有什么地位，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步履蹒跚地爬到干树枝前，发出一团小火焰。 干树枝碰火即着，立刻燃起一团篝火。 李诺将两只兔子烤了，小红狮对烤兔肉不感兴趣，径自缩在一旁舔伤口。李诺也不管他，和银猴各分了一只野兔。李诺刚吃了一条兔腿，那银猴已吃完一只整兔，眼巴巴地看着李诺手中剩下的兔肉。 “你这个吃货。”李诺留了一条后腿，将剩余的兔肉扔了过去。 两只兔子吃完，李诺见银猴意犹未尽的样子，明白它和自己一样，只吃了三分饱。他踩灭了篝火，领着一猴一狮重新赶路。 李诺比划了半天，才让小红狮明白是要让他指路。小红狮像是认命了一般，竟乖巧缩在李诺的怀中，也不挣扎，每当李诺询问时便用爪子指引一个方向。 走了十几里路，天色渐晚，山势却远远没有尽头。李诺不敢在夜间乱走，让小红狮又燃了一堆篝火，在林中露宿。 躺在干草铺就的地铺上，李诺感慨万千，这两日的经历彻底颠覆了李诺的世界观，无论是地球上拥有神密力量的灰袍人，还是镜中世界巨大无比的怪兽，都令李诺不明觉厉。 而最令他惊疑莫名的是自己突然获得的神力和能抵抗火球的能力，隐隐感觉自身的变化跟那茫茫虚空里的巨兽有关。 回想起来，那巨兽当时身受重伤，吐出一颗水晶，水晶好像将什么东西传进自己体内，然后自己就晕了过去。这一切像极了电影里上演的传功传能力大法，难道是那巨兽身受重伤，自知命不久矣，便把自己当成传人，将一身功力或是超能力传给了自己？这么说起来真得好好感谢那头巨兽，否则自己现在怕是早就成了小红狮的大餐。 可惜李诺当时没有发觉自身生命力的流淌，否则一定不会这么想。若不是镜子的守护，他根本就没机会遇到巨狮。 李诺身心俱疲，胡思乱想间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第六章 彩雀 次日，李诺被树叶缝隙间射进来的阳光刺醒，睁眼看见银猴和小红狮早已苏醒，正趴在一旁百无聊赖地发怔。 小红狮居然没有离开，多少让李诺有些意外。他算是发现了，小红狮根本不认路，昨天指路也不知道是不是乱指一通，跑了半天还在丛林中转悠。 森林广阔无垠，远远看不到边，李诺心中暗自着急，对银猴和小红狮道：“你们到底知不知道怎么走出这片森林？” 银猴和小红狮茫然地注视着他。 李诺沮丧地拍着脑袋，这两只小兽又听不懂人话，真不知道怎么沟通。 人话！不对！李诺心中一动，这里又不是地球，它们当然听不懂汉语了，不过镜中世界的语言呢？外婆可是专门考过他的。 他尝试着用外婆教过的外语又问了一遍。幸好当初慈祥的外婆在教他这门语言时颇为严格，他掌握得还算扎实，现在说起来虽然语气生硬，却也能清楚表达自己的意思。 银猴和小红狮对视一眼，一起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听不懂，还是在回答不知道。 李诺气急，怒道：“你们这两个白痴，难道从没出过森林？” 银猴和小红狮又一起点头。 看到两兽的回答，李诺又是失望又是欣慰。失望的当然是两兽都不知道出去的路，欣慰的是两兽居然真能听懂他的这门外语，终于不用再指手画脚的交流。 李诺叹息一声，对这两货已经不抱希望，道：“那你们知道有谁能带我们走出丛林吗？” 银猴仍旧摇头，而小红狮却点了点头。 李诺大喜，抱起小红狮亲了亲，道：“还是小红最乖，快带我们去。” 小红狮呜呜摇头叫了两声，显是对他称呼自己“小红”很是不满。 李诺抱着小红狮，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它经过一夜修养，后背已经消肿，精神不再萎靡，伤势好了许多，暗暗惊奇其恢复能力。他放下小红狮，道：“你还能变回原来的大小吗？” 小红狮昨天受的是皮外伤，凭高阶魔兽的恢复能力，已好得差不多。他抖了抖身子，身形渐渐变大，又变成了两头大象大小的巨狮。全身红毛荡漾，威风凛凛。 李诺大喜，抱起银猴翻身骑上狮背。身居高处，顿觉心胸一阔，豪气顿发，忍不住长啸一声，啸声在山林中回荡，久久不息。 巨狮飞驰的速度比李诺步行不知快了多少倍，树木快速的向后掠去，阵阵劲风扑面，让李诺有种风驰电掣的感觉感觉，这速度怕是不下于汽车。 到了午间，打猎的任务交给了巨狮，李诺和银猴分别负责支烤肉架和找干柴。 巨狮出马果然不同凡响，竟猎杀了一头大鹿。这鹿体型赶得上一头牛犊，足实让李诺和小银饱餐了一顿，小红对野兔不感兴趣，对这头鹿却胃口大增，剩下的足有九成的鹿肉被他全给包了。 令李诺惊奇的是，在打理大鹿内脏的时候，从狼腹中掉出一颗鸡蛋大小的青色棱体，晶莹透剔，煞是好看。他也未多想，只道大鹿乱吞了什么东西，随意塞进了口袋。 一连两日，巨狮同时兼任了坐骑和猎手，李诺餐风露宿，也不知跑了几百里路，那森林仍是茫茫无际。 一路上，巨狮猎杀的野兽怪异无比，有长着三只眼睛的巨鹿，有头生双角的巨狗，有长着三个头的蟒蛇……还有一些野兽根本脱离了李诺的认知，脑海中连和其进行印证的动物都没有。这些野兽无一不是体型巨大，而腹中都有一个棱体，只是颜色各不相同。 李诺早已明白这些棱体都是这个世界野兽天生的了，虽从未见过，却也知其珍贵，特意用三头蟒蛇背上的一根筋为线，一个不知名生物身上的刺为针，将那只巨鹿的皮缝了一个大袋子，把这些颜色各异的棱体都放了进去。 这一日，巨狮翻上一座高山，穿过一片山林，李诺突觉眼前一亮，一片巨大的湖泊呈现在前方。 湖面烟波浩淼，升腾起阵阵淡雾，连片的荷叶随波轻荡，盛开的荷花在阳光下显得分外夺目。一群群鱼儿欢畅地在荷叶下嬉戏，上百只羽毛鲜艳的鸟儿在湖面上空来回飞翔，将半空点缀得分外美丽。 湖泊四周各式鲜花争奇斗艳，彩蝶、蜜蜂穿行其间，一切充满了生机勃勃的景象。 李诺一直生活在现代都市，哪曾见过这番美景，由衷赞叹道：“好一处世外桃源。”又问巨狮：“那能指引我们走出山林的人，就住在这里吗？”暗觉说“人”不太准确，巨狮认识的肯定是什么奇怪的野兽。 巨狮点了点硕大的脑膜，发出一声嘶吼，湖面上空的鸟儿竟然并不惧怕，仍自悠闲地在空中飞舞。 李诺在巨狮头上敲了一记，道：“你这粗鲁的混蛋真是大煞风景，切莫惊走了雀儿。” “蝎摩柯，想不到你竟自甘堕落，沦为人类的坐骑。”一个清脆如同黄鹂的声音从空中传了下来。 这声音的语气虽不客气，而且说的是镜中世界语言，但在李诺听来却如同仙音，万分亲切。几天以来，第一次听到人声，自是让他格外激动，想不到巨狮认识的还真是“人类”。他朗声道：“我们在森林中迷路，叨唠主人了。” 这两天他不断回忆外婆所教的镜中世界语言，言语流畅了许多。 “你是何人，怎会骑在蝎摩柯的身上？”那声音的主人只是提问，却并不现身。 李诺奇道：“你说的是小红这头笨狮呀？原来它叫蝎摩柯，不过这名字可不怎样。” 巨狮轻呜一声，对李诺发出一声抗议。 “小红？呵呵……笑死我了，想不到纵横呼罗迦山脉的高阶魔兽蝎尾狮蝎摩柯不但沦为人类的坐骑，还被取了这么可笑的名字。呵呵……” “美女，不如咱们等会再讨论小红名字的问题。我们……”按着在地球的经验，对于女子，无论年龄大小，叫美女总不会错，何况这女子声音清脆甜美，听来仿若少女，长相应该不会太差。 “大胆！”谁知那声音的主人勃然大怒，打断了李诺的话，“你竟敢将美丽高贵的天羽棠污辱为卑微的人类。” “难道你不是人类？那你怎么口吐人言？”李诺这才注意湖面上空盘旋的鸟儿当中，有一只五彩斑斓的鸟儿正停顿在半空对他瞪视，“原来你是一只雀儿。” 心中惊疑：“这雀儿显然也是奇怪的野兽，不对，应该是禽类，又怎会说话了？为何小红却不会？” “混蛋，气死我了。”彩雀目光中升腾着怒气，“你要为你的言行付出代价。” 彩雀细长的尖口张开，浓浓的烟雾源源喷了出来，刹那间便在李诺周围弥散开来。 那烟雾似真似幻，淡薄得就似刚烧沸的水汽，在阳光下隐隐透出五颜六色的光彩，煞是好看。更为奇特的是那烟雾以彩雀为起点，呈扇形向李诺冲出，就像水面的波纹，一层一层扩散。 “不好，这是毒气。”李诺哪里还顾得上纠结语言的问题，下意识地认为这是毒气，屏住了呼吸，也不知是否有效。想要提醒巨狮和银猴，又不敢开口。想不到这雀儿看起来漂亮，竟是一只毒鸟。 正不知所措间，突觉身体一阵颠簸，巨狮像是发狂了一般，又蹦又跳，不断张口嘶吼。 李诺吓了一跳，赶紧从狮背上跃下。巨狮反身冲入树林，不一会便消失不见，只传来阵阵嘶吼。 李诺再看银猴，却见银猴不知何时早跑到花丛中扑蝶去了，却未中毒。 李诺屏息等迷雾散尽，怒视着彩雀，喝道：“你对小红做了什么？” 彩雀不敢置信地道：“咦！怎么我的斑斓彩蜃对你无效？中了我的斑斓彩蜃，不管是人还是魔兽都要发狂一个时辰，为何你会没事？你到底是何人？” 李诺傲然道：“你以为我是那只笨狮？只要屏住呼吸，不吸你那鸟气，自然不会中毒。” “哼！幻术魔法也是元素魔法，跟呼吸没有关系，怎会对你不起作用？”彩雀疑惑不解。 “这是魔法？”李诺又是一阵惊奇，“我看也不过如此，比起小红的火焰可是差得远了。” 彩雀冷哼一声，道：“蝎摩柯的火球术不过中阶，岂能跟我的的斑斓彩蜃相提并论？” 李诺不屑道：“小红的小火球好歹能生个火，烤个肉。你这毒鸟吹的毒气徒具色彩，却是无用。” 斑斓彩蜃不但是高阶区域性气系魔法，还是颇为罕见的精神类幻术魔法，能令中者产生幻觉，轻者发躁发狂，重者沉沦不醒，不知比中阶的单体魔法火球术高明了多少倍。李诺无知者无畏，着实让彩雀愤怒无比。 彩雀怒鸣两声，道：“胡说八道。该死的人类，我要将你千刀万剐——天堂羽刃。” 彩雀仰天一声清澈的鸣叫，艳丽的羽翼张开，玲珑的身体一阵盘旋，全身五彩斑斓，犹如满天彩虹。 第七章 元素免疫和诅咒光环 婉转动听的鸣叫连串响起，清脆悠扬，节奏分明，赛过李诺听过的任何一种音乐。随着鸣叫，彩雀羽翼轻扇，修长的身形冲天旋转一圈，姿态高雅优美，全身流光溢彩，曼妙绝伦。 一圈长近一尺、形如羽毛的光刃凭空出现在彩雀四周，刃身修长，锋芒锐利。彩雀身形悬停在半空，一对如同蓝宝石的眼睛锐利起来，双翼轻扇，那一圈锋利的光刃迅如闪电地朝着李诺穿了过来。破空声连连响起，天空像是下了一场刀雨。 李诺大吃一惊，欲要闪躲，四周刀锋密布，不留间隙，根本无处可躲，只能闭目硬受。心中一阵寒颤，这一阵刀雨还不把自己全身透个千疮百洞？ 料想之中的刺痛并没有传来，那阵刀雨刚触及李诺体表，突然烟消云散，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元素免疫！”彩雀大惊失声，“难怪我的斑斓彩蜃对你无效，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彩雀惊骇莫名，元素免疫是一种得天独厚的天赋，天下罕见，只会出现在得天神眷顾的特殊血脉的幸运者身上。其他即使圣阶魔兽，最多也就是具备魔法抗性，这还是通过多年苦修，对元素之力掌控到一定程度才能具备的，远远不能与元素免疫这种与生俱来的天赋相提并论。 现在，元素免疫这种传说中的天赋居然出现在一个人类身上，这是什么鬼？ 彩雀惊骇过度，甚至忘记了扇动翅膀，身形不禁下降几尺。 李诺感觉没有受伤，也是意外无比，但也仅仅是意外而已，这些天一连串的足已颠覆他世界观的事件发生，已经狠狠操练了他的神经条。他趁彩雀愣神之际，一跃而起，凭空跃起两丈多高，一把抓住彩雀的脖子，大声喝道：“你这毒鸟，给我下来。” 彩雀一声悲鸣，羽翼扑动，身体陡然变大，化作一只巨鸟，双翼张开足有十余米长。李诺无法再勒住巨鸟脖子，改抓巨鸟脖颈处的羽毛。巨鸟拖着李诺在空中摇摇晃晃地扑腾，却不落下。尖利的双爪抓向李诺的胸膛，想要将他开膛剖肚。 李诺身形后荡，避过双爪，身体荡回时干脆就势发力，翻身骑到彩雀脖子上，抡起铁拳对着鸟头就是一拳。隐约间，一道光晕闪入彩雀体内。 彩雀魔法虽是厉害，但身体远不如巨狮强韧，吃了一拳已是头晕眼花，再也掌握不住平衡，像醉酒一般，摇摆着坠向地面。一边坠落，身体一边缩小，等它落到地上时，已恢复成鹦鹉大小。 李诺一把抓住彩雀，正要再蹂躏一番，却见彩雀惊恐万分地注视着他，眼神复杂无比，充满了恐惧、屈辱、悲伤、不甘…… 李诺心中有些不忍，收住魔爪，道：“你将小红怎样了？快交出解药。” 彩雀却是不理，半晌方道：“你……你是比蒙？” “比蒙是什么东西？” “你不用装了，你一定是比蒙。” 李诺不禁想起那个芒芒空间中，蜷缩悲吼的巨大无比的巨兽。他一直觉得体内被巨兽传入了许多东西，或许自己这身神力，还有彩雀刚才提及的什么元素免疫，都是从那巨兽身上继承过来的，却不知是否还有其它能力。 “你说的比蒙可是体形硕大无比，全身银光灿灿，有些像猩猩的巨兽？”李诺好奇地问道。 “唉！你还要假装吗？我既中了你的诅咒光环，一生便得受你使唤，终生不得背叛。即使你有秘密，我也不可能告诉别人。” “我真的是人，让小红带我来找你就是想走出森林，回到人类社会中去。” “你真的不是比蒙？” “真不是。” “那你怎么会使用诅咒光环？” 李诺越发糊涂，道：“什么是诅咒光环？” 彩雀见他不似作假，只好解释道：“比蒙虽然不能使用魔法，却被称为魔兽王者。除了冠绝大陆的神力和强悍无比的魔法抗性外，征服万兽的就是他的天赋神通——诅咒光环。比蒙的拳击有百分之十的几率能发出诅咒光环，对命中的低于他血脉等级的魔兽进行诅咒，终生奴役他们，除非死亡，无法背叛，难怪蝎摩柯会臣服于你。我只被你打了一拳，居然就中了那百分之十的几率，天神一定没有长眼睛。” 李诺恍然大悟，难怪小红被他揍了一顿后，不但不逃，还乖巧得不行，原来是被自己控制了。来到镜中世界，得到了一身神通，当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他感慨良久，几可肯定那茫茫空间中遇到的巨兽必是彩雀所说的比蒙了。心中又有些担心，自己继承了那比蒙的能力，不知道会不会有隐患，会不会变成巨兽那般怪物，想想又是一阵心悸。 李诺想了想，说道：“好吧，你把我当成拥有一些比蒙的能力的人类就是。我来问你，距离这里最近的人类居住地还有多远？” 彩雀答道：“距离这里最近的是天籁帝国的爱琴城，还需翻过十一座大山，以蝎摩柯的速度大概还需十来天才能到达。” “这么远？有没有近路？” “呼罗迦山脉纵深万余里，这里是中心区域，想走出大山，谈何容易。” 李诺突然想起来，说道：“小红呢？不会被你毒死了吧。” “你放心，他中了我的斑斓彩蜃，只是一种精神类的幻术魔法，死不了的。等他全身力气耗光了，自然会回来。” 说话间，小红气喘吁吁地从林中跑了出来，只是又变成了猫儿大小。 李诺招来银猴，对彩雀说道：“我要去你说的爱琴城，你和不和我们一起去？” 彩雀叹道：“你已经是我的主人，你去哪儿我也只能跟着。” 李诺奇道：“要是不跟着会怎样？” “这正是比蒙诅咒的可怕之处，被诅咒的魔兽会不受控制地跟着主人，接受主人的命令，只要感受到你的气息，我就无法离你而去，哪怕再不甘愿，我也无法拒绝你的任何奴役，即使你让我自杀。” “真的还是假的？有这么神奇？” “你可以试试。”彩雀心里根本不想这么说，她明知这么说的后果是什么，但那该死的诅咒硬是让她改口了。 果然，李诺眼中饶有兴趣，笑眯眯地道：“那你跳支舞。” 然后彩雀的翅膀不受控制地张开，飞到李诺眼前翩翩起舞，眼神中充满屈辱和不甘。 “太悲伤了，高兴一点。” 于是，彩雀口开眼笑，修长的尾巴舒展，翅膀扇动着欢快的节奏。 过了十分钟，李诺才意犹未尽地鼓掌喊停，道：“跳得真不错。要不，以后每天给我跳一次？” 彩雀惊骇不已，自己可是高阶魔兽矣，还是少见的魔法体系魔兽，要是和人类的驭兽师签定契约，还不被当祖宗供着？眼前这个真的是人类？还是披着人皮的比蒙？ 李诺想了想，又问道：“主人要是死了呢？” “被诅咒的魔兽绝对不能独活。”彩雀心中恨不得他立刻去死。 “那有没有破解之法？” “有。就是等魔兽经过天雷洗礼化形为人类，诅咒自然解除。” “什么是天雷洗礼？” “你是不是竺音大陆的人呀？怎么什么都不懂。” 李诺尴尬一笑，心中暗道：“还真被你说中了。”口中却道：“我是你的主人，我问你就回答，难道诅咒失效了？” 彩雀翻了个白眼，却也无法不回答，憋屈道：“在竺音大陆，人类修炼武魄或元魂，魔兽修炼魂晶。魔兽想要化形人类，就要经受天雷洗礼，将魂晶化为武魄或元魂。” 李诺还有满腹疑问，见彩雀精神萎靡，也不想被她当成恶主，只好等将来再慢慢打听。当下说道：“你去收拾一下，我们现在就出发。” 彩雀道：“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我的东西都储存在脖子上的这个项链里。” 李诺这才注意彩雀脖了上挂了一个项链，项链末端吊着一个鸽蛋大小的蓝宝石，晶莹通透，颇为雅致。 他不禁奇道：“刚才你变大了，这项链怎么没勒住你的脖子？” “这是我以前杀了一个魔法师得到的。这项链能随意变换大小，这颗宝石是一颗空间魔石，里面被那开辟了一个十立方的空间，只要将兽魂或是魄力、元力输进去，就能打开里面的空间，存放一些没有生命的东西。” 李诺大是惊奇，道：“还有这般神奇的东西！这可是好宝贝呀！” “这是很珍贵的东西。”彩雀见到李诺贪婪的眼神，越发痛恨比蒙诅咒的无赖霸道，心虚地说道，“但在人类城市中还有很多的。” 虽然十万个人中也不一定有一个人拥有空间魔石，但人类数量何以亿计，所以“很多”这个词没有说谎。 “你放心，我是不会和仆从抢东西的。” 彩雀刚稍觉放心，却听李诺继续说道：“不过呢，你既然已经的我的仆从，你的一切东西自然也是属于我的。这项链暂时寄放在你那，等我需要的时候，你再还我。” 彩雀一阵无语，它已百分之百肯定李诺是人类了。只有人类才会这么卑鄙无耻，自己跟了这样的主人，前途真是一片惨淡。 第八章 竺音大陆 李诺虽然急着上路，但见到小红和彩雀萎靡不振的样子，也不愿强迫，便在彩雀的住处息了一宿。 彩雀虽然不是人类，但比人类还会享受，在湖边竟建了一幢木屋，不但布置的极为奢华，而且一应生活用品俱全。彩雀似乎喜欢收集亮光闪闪的东西，李诺找到了金银制器、琉璃器皿、珍珠饰品……每一件带回地球都可能是罕见的珍品。这些珍品让李诺有种捡到宝的感觉，心情愉悦下，俱都让彩雀收进空间魔石，到了人类城池，这些说不定能换钱的，当然得收着。 令李诺意外的是居然在屋中发现了盐巴和佐料，李诺终于告别了食品淡出鸟来的日子，用屋里的食材精心烹饪了几道菜肴。在彩雀屋中曾搜刮到十几根又长又细的银棒，也不知有何用处，此刻正好用来当筷子。只是他从小到大也未做过饭菜，这菜肴做得实在不怎么样，不过比之前几日烤得又焦又硬的烤肉又可口了许多，和三只人不人兽不兽的怪物也算饱餐了一顿。 第二天，小红体力恢复，化成了巨狮，驮着李诺和银猴、彩雀一路疾奔，按照彩雀的指引，向着爱琴城而去。 有了彩雀指引，李诺终于不用在丛林中转圈了，日行夜宿，连赶了八九天路，丛林虽然依旧茂密，但树木矮了一些。想到即将到达一个陌生世界的陌生城市，心中难免有些好奇和忐忑。这些日子的离奇遭遇，他已认识到这个名叫竺音大陆的镜中世界，正如外婆所说，拥有一个充满奇幻色彩的天地。 这几天，经他不断询问，从彩雀那了解到，竺音大陆大陆种族繁多，除了人类之外，还有兽人族、矮人族、精灵族，巨人族等等，比以前玩过的【魔兽世界】这款游戏里的种族还要复杂。兽人族是除人类外的第二大族群，生活在大陆北方的荒漠。矮人族和精灵族又有若干分支，每个分支都生活在不同的地方，这两个种族性喜接近自然，大多在森林和山谷中居住…… 在大陆各处还有各式各样的魔兽，按血脉分为普通、精英、核心三个等级。魔兽体内都有魂晶，可以像人类一般修炼，修为等级也和人类一样，分为初阶、中阶、高阶、玄阶和圣阶五个实力等级。 一般来说，普通血脉魔兽修炼兽魂实力最多可达高阶，精英血脉魔兽能达到玄阶，而核心血脉的魔兽能攀上圣阶这个实力巅峰，成为魔兽中最顶级的存在。不过核心血脉魔兽极为稀少，只有比蒙、巨龙、圣鸟这些上古流传下来的种族中的王者，才可能拥有。总体来说，血脉等级决定了魔兽未来的成就。 传说，血脉等级是可以进化的，不过这种逆天改命，条件极为苛刻，不但需要传说级的天材地宝，还要经历九死一生的洗礼考验，远比魔兽化形的洗礼恐怖。 当彩雀介绍到这里的时候，她和李诺没有看到，趴在李诺肩头的银猴脸色一变。银猴感到一种可能，差点悲愤得哭出声来。 “泥马！俺是要度化形洗礼，老天不会是给了我一个进化洗礼吧！那铺天盖地的水桶粗的天雷，还有从没听说过的心魔劫，要是化形洗礼这么恐怖，就没有魔兽能够化形了。”银猴觉得可能性越来越大，不过又想不通，“我可没用过天材地宝，而且我已经是核心血脉了，还往哪里进化？老天存心玩我呢。” 李诺又问彩雀：“按你所说，你和小红都是高阶魔兽，你们都是普通血脉了？” “当然不是。”彩雀傲然道，“我是天堂羽族，蝎摩柯是蝎尾狮族，都是天生的精英血脉。我们还没有修炼到巅峰，否则就算是趁我不备，你那三脚猫还能打中我？” 李诺得意起来，道：“照你这么说，比蒙诅咒光环只对低于自己血脉等级的魔兽起作用，我能奴役你们，岂不是最高等的核心血脉了？” 彩雀不屑地瞟了他一眼，道：“想得美。核心血脉何其罕见，比蒙族也百年难遇。你血脉虽然比我精纯，也还是精英血脉。” “反正比你高贵。”李诺不服气地道，“对了，你和小红都是精英血脉，又是高阶魔兽，为何你能说话，小红却不会。” 彩雀道：“魔兽血脉越精纯，兽魂修炼起来越快，修炼到高阶就具灵智，能够口吐人言。蝎摩柯修炼速度比我快，但修为达到高阶不久，灵智还未完全成熟，还不能说话。” “这么说，我们当中你血脉等级最低。” “也不能这么说，蝎尾狮天生血脉强大，我们天堂羽一族是成长型魔兽，血脉会越来越精纯。” “反正现在你是我们中最低等的魔兽。” 彩雀看了看银猴，银猴圆眼一瞪，张牙舞爪，吱吱尖叫。居然被一只低贱的麻雀鄙视了，真是不能忍。 死麻雀！你瞅啥？俺的血脉吓不死你，等俺恢复，迟早拔光你的鸟毛。 李诺对银猴颇为维护，道：“小银不算。” 彩雀愤愤不平地道：“你一个人类和魔兽比血脉，有意思吗？” 彩雀中了比蒙诅咒，对李诺言听计从，有问必答，但不妨碍她用言语发泄心中的不满。 李诺一脸懵逼，这毒鸟真是毒舌，一言戮中了他的痛处，吡牙道：“好了，现在是跳舞时间。” 彩雀飞起，展翅高舞。 晚间，一人一禽两兽宿营，李诺继续打听竺音大陆的情况，可是彩雀也就去过一次爱琴城，对人类的事也不了解，反倒是说了不少魔兽的世界。 魔兽中最顶端的两个种族就是比蒙和龙族，这两个种族数量最少，行踪神秘。比蒙和龙族都是天生孤傲，不喜群居，每一个比蒙和巨龙都拥有自己的领地。比蒙圣堂和龙殿是竺音大陆最神秘的两个禁地，可能有群居的比蒙和巨龙。这两处也是所有智慧魔兽心目中的圣地，但谁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魔兽一身实力源于魂晶，无论肉体力量还是天赋魔法都是魂晶催动兽魂发出。大多魔兽都是肉体力量强悍，每进阶一级，才会觉醒一种同系天赋魔法。像小红现在是高阶魔兽，就掌握了火焰术、火球术和焰柱术三种，焰柱术最是厉害，不过小红刚达高阶，魂晶的力量支撑不了多长时间的焰柱术。 天堂羽一族算是魔兽中的少见的一类，肉体力量并不强大，但却是极度稀少的魔法类魔兽，和人类法师一样，能掌握同系的多个魔法。不同的是人类法师吟唱咒语施放魔法，天堂羽却是通过舞姿施法。彩雀是气系高阶天堂羽，光高阶气系魔法就掌握了数个。 天赋魔法与普通魔法有两点不同，一是天赋魔法具有成长性，魂晶增强，魔法威力也会变强。二是不需要施法过程，是可以瞬发的魔法。 魔法类魔兽也有天赋魔法，不过终生只有一个，在成年时觉醒。彩雀成年时觉醒的天赋魔法就是斑斓彩蜃，那个令巨狮产生幻觉的魔法。 比蒙是魔兽中的另类，没有天赋魔法。但比蒙天生神力，没有任何魔兽种族能抗衡，包括巨龙，再加上魔法抗性和诅咒光环，早已弥补了不能使用魔法的不足，站在了魔兽生物链的顶端。 银猴轻蔑地看了彩雀一眼，彩雀显然不知道比蒙成年后还会觉醒一个本命魂术，这才是比蒙称王称霸的根本，每一个本命魂术无法躲避，无法抵抗，但无一不强大无比。 就像他的天魂交接，在他看来无用之极，但实际上是拼命的绝强手断。有这个本命魂术存在，无论对手比他强出多少，他都敢正面硬刚，只要魂晶存在，他就能以兽魂换取生命力，就是打不死的小强。当然，竺音大陆上能比他强出很多的生物是不存在的，所以这个本命魂术对他来说才显得无用。 彩雀对竺音大陆的人类情况所知不多，只简单提及一些。 人类修炼者分武者和法师两类。武者修炼武魄，锤炼肉体，修行武技。竺音大陆出生的人类大多能修炼武魄，只是天赋程度有高有低，这个天赋程度决定了武者的未来成就。魔法师以元魂掌控元素之力，操控风、土、水、火四系元素，施放魔法。这需要天生的元素亲和力和精神力，因此在人类中，武者比较常见，魔法师却极为少见。这也使得魔法师的地位极为崇高，一个初级魔法师的待遇甚至高过高阶武者。 彩雀最后提醒李诺：“魂晶是宝贝，不仅对魔兽的修炼至关重要，对人类也具巨大诱惑，能协助人类修炼武魄和元魂，因此经常有人类猎取魔兽夺取魂晶。魂晶在人类城市中价格昂贵，你那一袋子魂晶价值不菲，可莫弄丢了。” 听彩雀说，高阶魂晶有价无市，玄阶价值连城，至于圣阶，那是不存在的，还没有人类能够猎取圣阶魔兽。李诺鹿皮袋子里的棱体就是魂晶，加上这几日小红的贡献，已有十几颗，不过多是初阶魂晶，中阶的只有三颗，这些魔晶若换成金币，足可让他在竺音大陆一生衣食无忧。 李诺本还担心到了爱琴城身无分文，没法生活，这一袋魂晶倒是解了燃眉之急。 翌日，李诺又赶了一天路，傍晚来到一座山脚下，彩雀道：“此处已属呼罗迦山脉外围，人类佣兵经常会来这片地区猎取魔兽，我们可能会遇到人类佣兵。” 李诺点了点头，道：“我们找一处平缓的地方宿营。”一拍小红脑袋，小红立刻加快了速度，向山上冲去。 冲到半山腰，李诺突觉眼睛被亮光闪入一下，“咦”了一声，在小红脖子上轻拍一下，小红便停了下来。 第九章 丧尸 李诺翻身下狮，轻走几步，却见一棵大树下堆着一套银色盔甲，在夕阳下熠熠生辉。盔甲下，一人早已死去多时，那人全身皮肤干瘪苍白，紧紧贴在骨架上，像是被抽干了血液。脸上早已看不清面貌，眼窝深陷，灰白的眼珠凸出眼眶，嘴唇干裂，牙齿连着牙床从嘴唇龇出，森然可怖。 李诺从没见过意外死亡的人，而且这人死状凄惨，他见了差点忍不住呕吐出来，心中惊惧万分，暗骂晦气，想不到来到这个什么竺音大陆，见到的第一个人类居然是个死人，真是大不吉利。 他赶紧转头，不去看那尸体，好不容易压下呕吐感，问道：“这人全身血液被抽干，是什么魔兽所为？” 彩雀道：“这里是呼罗迦山脉的外围，经常有人类过来猎取初阶的魔兽，却反被魔兽所伤。但是这一带没有吸食人血液的魔兽，况且吸血的魔兽大多凶残，不可能将尸体保存得这么完整。” 李诺点了点头，转头看那丛林，以往有小红和彩雀两头高阶魔兽陪伴，还不觉得怎样，此时却觉得阴森森的甚是可怖，好似里面藏着山精鬼魅，随时会扑出来择人而噬。 他声音打颤，道：“这里太过危险，还是快快离去。” 彩雀轻蔑地瞟了他一眼，当先向前飞去，李诺骑上巨狮，紧随其后。走出半里多路，又发现了一具尸体，也是全身干瘪，脸色惊恐，死状凄惨。 李诺心觉蹊跷，却是不敢停下脚步，催促小红快行，目光四处逡巡，模样大是警惕。 山林中静悄悄的，只有轻风温柔地拂动着青草绿叶，连一只虫子也没见到，没有任何异常。李诺却觉得四周安静得可怕，心中忐忑不安。 一路上又见到十几具尸体，都是被吸干血液而死。也不知是什么山精鬼魅干的，好似永远吸不饱血液一般。 天色渐黑，李诺也不敢宿营，只想快些离开这座山。到得山顶，天色已经尽黑，一弯血红的月牙挂在头顶。山势绵延，远远没有尽头，在黑夜中宛如卧伏的怪兽。 李诺抬眼望月，突然联想到在地球那间暗室中遇到的黑袍人，只觉得那弯红月像极了黑袍人的眼睛，就好似黑袍人隐身在夜空中，悄悄注视着他一般，一股寒意自心底油然而生。周围森林黑压压的一片死寂，阴森可怖，更加重了他的恐惧。 李诺缩了缩脑袋，道：“这月亮怎么这么红？” “大惊小怪。”彩雀慵懒地说道，“竺音大陆每年都会出现几次血月，比魔王食日、死神吞月常见多了。” 李诺心想，这魔王食日、死神吞月估计是日食和月食了，都是常见的天文现象。血月的天文现象在地球虽也偶有发生，但一般是发生在月食之时，可没听说过弦月会发生血月的，而且这种天文现象比日食、月食少见多了。 彩雀又道：“传说每当亡灵的污秽沾染到月神时，就会出现血月。每个血月之夜，都是亡灵的盛会，亡灵的力量会得到加强，比平时更加活跃。” “亡……亡灵？”李诺骇然。 “亡灵有什么可怕的？”彩雀轻蔑道，“有些灵魂强大的生物惨死在阴煞之地，恨念不消，怨魂不散，一缕怨魂化为怨灵，怨灵吸食阴魅之气，进化为亡灵。低级亡灵的怨灵能控制尸体，变成只知杀戮的丧尸。只有凡人才惧怕丧尸，最低阶的武者也不会将低级亡灵放在眼里，而高等级亡灵受大陆法则限制，可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 李诺稍觉心安，道：“这么说，亡灵打不过你？” 彩雀都懒得回答这个胆小的主人，不屑地“哼”了一声，又瞧了巨狮一眼，道：“倒是希望遇上一批亡灵，也好让蝎摩柯过过瘾。” 李诺不解，还待询问，却见巨狮转了个方向，跑向一侧，偏离了原来的路线。 李诺拍着巨狮后颈，道：“你好好地发什么神经？” 巨狮脚步不停，轻吼两声。彩雀解释道：“蝎摩柯说前方有亡灵的气息，蝎尾狮对亡灵最为敏感。” 李诺吓了一跳，急声道：“你这憨货，我避之惟恐不及，你怎么还冲过去？快停下来。” 巨狮呜咽两声，仍是顽强地迈步继续往前穿行，不过在比蒙诅咒之力的约束下，速度正慢下来。 自得到比蒙传承，李诺视力好了许多，已能夜间辨物。周围阴森的气息越来越浓郁，前方密林中游弋着十几个人形生物，在血色月光下显得格外苍白。这些人形生物有的拖着残肢步履蹒跚，有的躯体腐烂血肉模糊，有的肠穿肚烂身体洞穿……一阵阵令人作呕的恶臭弥漫在林间，山风根本无法吹散。 这根本就是一群丧尸，李诺掩住口鼻，心中惧怕，急声道：“你这蠢狮，快停下来。” 李诺揪紧巨狮鬃毛，恨不得将他活活勒死。巨狮万分不情愿地停下，目光贪婪地注视着那群丧尸。 丧尸似乎感应到活人的气息，俱都转身看了过来。 李诺胆颤心惊，又不敢掉头逃跑。根据影视作品中的经验，此刻掉头，这些丧尸就该前赴后继地扑过来撕咬他了。 谁知，他害怕，那群丧尸似乎感应到更加可怖的事物，竟掉头四散逃窜。 巨狮不等李诺吩咐，已扑向最近的那具丧尸，张口一团火焰，直接将那丧尸化为灰烬，接着巨口一吸，灰烬中刚刚升起的一小团白雾已被他吸入腹中。随即又扑向了另一具丧尸…… 在李诺目瞪口呆中，巨狮迅如闪电，狮口张吸间，一掇掇火苗燃起，一具具丧尸灰飞烟灭，一团团白雾被吸食…… 一分钟后，四处逃散的丧尸一扫而空，巨狮停下，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 “这就结束了……”李诺艰难地咽了口吐沫。 “你以为呢？”彩雀舒展了下翅膀，像是伸了个懒腰，“传言蝎尾狮一族来自幽冥地狱，天性喜食亡灵怨灵，怨灵能壮大他的兽魂。” 李诺兴奋地拍了拍巨狮的后颈，道：“这么说，有小红在身边，我岂不是人鬼不惧？” “人类法师中有些元魂异变者，元魂无法沟通元素之力，却能与魔兽的兽魂形成共鸣，能够与魔兽签定灵魂契约，成为高贵的驭兽师。他们的地位甚至高过同阶的法师，就是因为魔兽的强大。” “还是小红乖巧能干，不像有些傻鸟除了长得好看点，没啥鸟用。” 彩雀愤怒地瞪着李诺，如果不是被诅咒约束，她一定活吞了这个卑鄙无耻的人类，让他知道高贵的天堂羽一族神圣不可冒犯。 “看什么看？差点忘了，你还有个作用，去跳支舞，慰劳一下小红。” 成为文艺队员的彩雀只得跳舞，尽管眼中想要喷火。 比蒙诅咒就是这么霸道，就是这么不讲理。 认识到蝎尾狮的能耐，李诺心宽了许多，就准备宿营，想到此处刚刚丧尸徘徊，实在不愿落脚，催促巨狮继续前行。 走出几里，巨狮又兴奋起来，加快了速度。李诺有了前次经验，不再阻止，放任巨狮扑杀了另一批丧尸。 一路前行，遇到的丧尸越来越多，无一例外，都成了巨狮的美餐。李诺疑惑起来，问彩雀道：“你不是说亡灵并不多见吗，这里怎会聚集这么多的丧尸？” 彩雀也觉得奇怪，道：“这里有古怪，阴气聚集，浓郁不散，可能前面有什么极阴之物，吸引着亡灵。” “有没有危险？”李诺又紧张起来。 彩雀真为主人的鼠胆感到悲哀，你一个比蒙传承者，还带着两头高阶魔兽，危险应该害怕你才对。 她不知道，李诺毕竟才十九岁，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家庭和学校当中，人生履历干净得像是一张白纸，哪能和这个大陆的冒险者相比？ 彩雀心中虽然看不起李诺的胆小，却只能回答：“应该没什么问题。” “应该？那就是还有意外了。” 彩雀无奈道：“你若实在不放心，我们从空中过去。” “空中？”李诺不解。 彩雀飞到半空，抖抖翅膀，身形化为体长三丈有余的巨鸟，飞落在地。 李诺冷冷地盯着巨鸟。这死鸟！偷奸躲懒，都忘了她也能变化大小了，这几日在小红背上颠簸，敢情是白辛苦了。早让她带着自己飞，说不定现在已经躺在那爱琴城宾馆中舒适的床上了。 彩雀目光闪躲，心虚道：“其实，我不像蝎摩柯那个傻大个，体力有限，不能载人长时间飞行的。” 李诺脸色阴沉，摆手道：“不用说了，解释就是掩饰。” 彩雀自知理亏，屈辱地低下脑袋，伏低身体。 李诺招呼巨狮变成猫儿大小，抱起他，带着银猴，跃到彩雀背上。彩雀腾空而起，飞往前方。 李诺居高临下，视野开阔，虽在夜空中，仍能依稀看见地面情形。只见前方不远处的地面上黑压压一片，聚集了大量丧尸，里三层外三层围成一个圆圈，圆圈中心一片空旷，只站了廖廖几个身影。 李诺没了危险，好奇心起，道：“不急，我们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丧尸为什么聚集在这里。” 第十章 亡灵巫师 彩雀放缓速度，俯冲下来，飞到丧尸围成的圆圈附近，盘旋在几十米高的半空中。此时夜幕深层，夜空血色弦月黯淡无光，若非惊人的夜视能力凝视夜空，根本无法察觉半空中有一只巨鸟盘旋。 李诺继承了比蒙兽魂，目光敏锐，下方情形清晰可见。 围成圆圈的丧尸虽数不清楚，但估计有数百之数，一个个腐烂不堪，令人见了毛骨悚然。这一大群丧尸围了个约五十米直径的圆圈，圆圈里散布着十二个圆台，排成内外两圈，一大一小，每圈六个。圆圈中心处筑起一个长方形的高台，一端稍宽，一端稍窄，从半空中窄一看，便似棺材一般。 每个圆台上立着一个头罩兜帽的黑袍人，李诺觉得眼熟，不由想起了在地球暗室中那个能操纵他血液的黑袍人。虽是在不同的世界遇见，但两者装扮完全一样，可惜看不到下方黑袍人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红色的。棺材状的高台上却是空无一物。 仔细观看黑袍人脚下的圆台和空荡荡的高台，李诺顿觉头皮发麻，那圆台和高台竟都是由密密麻麻的骷髅头骨磊成，数量不知凡几。 “这是什么邪法？”李诺惊骇道。 “是亡灵召唤法阵。”彩雀显然认识，“那骷髅筑成的圆台如果用直线连接起来，应该是一个六芒星阵，上面的黑袍人应该是亡灵巫师的使徒。中央的高台是祭坛，是呈贡祭物用的。” 彩雀已知自己的主人是大陆常识方面的白痴，又解释道：“亡灵巫师也是元魂异变者，跟驭兽师一样无法掌握元素之力，但是能操控亡灵，等级越高的亡灵巫师，能操控的亡灵等级越高。使徒是亡灵巫师的追随者，大多数原本是低级的武者，经亡灵巫师施行血祭术后，武魄产生异变，能够操控血液。” “操控血液？”李诺再次联想到地球那个黑袍人，若不是镜子带他穿越空间，也许他一身血液早就被抽干。心中又是大为疑惑，镜子里的世界充满魔幻色彩，出现使徒这样的生物不算奇怪，但地球是实实在在的现代文明世界，怎么会出现使徒？难道地球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现在看来，早前遇到的那些盔甲干尸，就是被这些使徒抽干了血液。不过你放心，这些使徒等级很底，只能操控凡人的血液，无论是初阶武魄、元魂，还是兽魂，他们都无能为力。” “这个召唤法阵有什么用处？” “可以召唤高等级的亡灵。我跟你说过，高等级亡灵受大陆法则所限，无法从幽冥世界来到竺音大陆。但是通过召唤法阵，可以暂时避开大陆法则，打开幽冥世界与大陆之间的通道，让高等级亡灵来到大陆。” “这个法阵能召唤什么级别的亡灵？” “不知道。不过级别应该不低，起码是高阶亡灵，实力相当于高阶魔兽。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蝎摩柯的冥火天生克制亡灵，即使高阶亡灵，也只会成为他的美餐，所以你不用担心。” 说话间，夜色更浓，血月移至头顶。 下方丧尸一阵骚动，围成的圆圈裂开一道空隙。一个同样头罩兜帽的黑袍人胸前抱着一个白色人影，穿过丧尸群，一步一步走向中央的祭坛。 这个黑袍人身材高大，比其他黑袍人足足高出一头，他怀中的白色人影相比之下看起来娇小了许多。高大的灰袍人走到祭坛前，将白色人影仰面平放在高台上，自己站到一侧。 李诺看不清白色人影的面貌，从身形分辨是个身着白袍的女子。白袍女子躺在骷髅垒成的祭坛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便问彩雀：“那女人死了吗？” “没有，献祭需要活的生灵。她身旁的黑袍人身上亡灵气息浓郁，定是亡灵巫师。” “看得出去等级吗？” “应该是高阶亡灵巫师。不过高阶亡灵难寻，大多高阶亡灵巫师只能找到中阶的亡灵仆庸。这个召唤法阵可能就是他用来召唤高阶亡灵仆庸用的。” 高大的黑袍人左手平放，右手五指轻微合拢，指尖放在左掌心上，摆出一个古怪的手势，口中念念有词。他念叨了十多分钟，突然双手高举，大喊一声：“厄拉！” 四周另外十二个黑袍使徒跟着一起举手齐声呐喊：“厄拉……” “厄拉！” “厄拉！” …… 一声声呐喊响彻夜空，外围的六座骷髅圆台同时亮起血光，每一个骷髅的眼窝淌出两道血泪，刹那间将圆台染红。血液源源不断地流下圆台，每个圆台流下的血液分成四股，两股呈圆弧形向两侧流淌，与相邻圆台流出的血液相接，形成一个圆圈；两股呈直线流经前方内围的圆台，与对面流来的血液对接，形成一个三角形。 李诺从半空俯视，六座血色圆台流淌的血液最终形成一个圆形和两个三角形。两个三角形一正一倒，交叉排列，套在圆圈内，组成一个巨大的六芒星。李诺心惊，组成这个六芒星得需多少血液呀？傍晚发现的盔甲尸体的血液大概都在这里了。 六芒星成形后，内围的六座圆台泛起血光，各流出一道血痕窜向中央的祭坛，像是沿着油管点燃的火焰一般，霎时将祭坛燃烧成一片血液火海。 亡灵巫师和他的十二名黑袍使徒的呐喊声激烈起来，祭坛上燃烧的血液火海火苗大涨，将上方夜空染成一片血红，与天空中的血月交相呼应。 盘旋在半空的巨鸟再难隐藏身形，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李诺顿时感到一对灰暗的目光和十二对腥红的目光同时射了过来，不由尴尬一笑，招手打了个招呼：“hi！” 亡灵巫师灰暗的目光一沉，嘶哑着声音叫道：“什么人？” 瞧他阴沉得能拧下水来的表情，显是对有人偷窥他的召唤法阵不满之极，若不是巨鸟身在半空，他定已招呼丧尸扑上来了。 李诺紧急低声吩咐：“我要救那个白袍人。待会小红对付丧尸，小彩对付那个亡灵巫师和使徒，小银和我去救人。”小彩自是他对彩雀的称呼。 小红狮听到又能进食亡灵，欢呼一声，直接从巨鸟背上跃下，身形在空中变大，背上一对肉翼大张，滑翔而下。他的一对肉翼现在还很是轻薄，无法飞行，但作为滑翔翼使用却是不成问题。 巨狮滑翔至丧尸群上空，不等身体落地，一声嘶吼，蝎尾末端像刚从火炉中取出的烙铁一般，通红耀眼，尾尖灵活地画出一个图案，一团火柱突兀地从丧尸群中冒出，旋转着扩散开来，立刻将周边的丧尸焚烧殆尽。一个个怨灵现出身形，来不及逃散，俱都被巨狮吸入巨口，一个未漏。 巨鸟紧跟着俯冲而下，降落到祭坛附近，落地时缩小身体，化为彩雀，就势将李诺和银猴放下。彩雀是魔法系魔兽，战斗方式和蝎尾狮截然相反。蝎尾狮身形越大，力量越强，彩雀的魔法需要舞姿，身形越小越是灵活，更能施展复杂的舞姿。 李诺一落地，立刻冲向祭坛。银猴慵懒地呆在他肩膀上，根本半点帮忙的意思也没有。 彩雀一扇翅膀，飞到半空，翩翩起舞，无数道旋风般地气旋以她为中心，向四周散开，这些气旋飘忽不定，却又似长了眼睛一般，避开了李诺的前进路线。 那黑袍的亡灵巫师没有被突然发生的变故惊吓住，灰暗的双眼中反而露出贪婪的神采。他兴奋地叫道：“是蝎尾狮！哈哈，万能的冥神眷顾。” 蝎尾狮本就来自幽冥，身具亡灵特质，同样能与亡灵巫师签定契约。蝎尾狮实力强悍，又具备成长为玄阶的空间，更是普通亡灵克星，其价值远远胜过其它高阶亡灵。 正如彩雀所料，这个亡灵巫师虽达高阶，却没有高阶亡灵。如果平时遇到蝎尾狮，只能落荒而逃，而现在召唤法阵已成，他完全可以借助大阵之力，强行与蝎尾狮签定亡灵契约。 这个召唤法阵有着巨大的作用，隐藏着骇人听闻到阴谋。亡灵巫师本不欲节外生枝，但蝎尾狮对他的诱惑力实在太大，好在这个法阵同时具备召唤和签定契约的功效，他完全可以在与蝎尾狮签定完契约后，再继续实施他谋划已久的阴谋。 至于那只能够变化大小的鸟型魔兽，虽然看起来不凡，但只要他的使徒和丧尸拦住片刻，等他收伏了蝎尾狮之后，再去收拾不迟。而那个人类，直接被他无视了。 亡灵法师手中多了个尺许长的法杖，口中念出咒语，六芒星阵血光大盛，从大阵上剥离出一个同样大小的六芒星，一边向空中升腾，一边快速缩小，待它停顿下在五米高的半空时，外形已仅剩巴掌大小。 亡灵巫师用魔杖正指着那个缩小下来的六芒星，两者之间好似有一根无形的线牵连着，六芒星随着魔杖的指引，移向巨狮。亡灵巫师脸上露出吃力的神情，好似巴掌大小的六芒星重愈千斤。 第十一章 救人 同时，十二名使徒脚下的圆台各升起一股血流，化着十二条血色长蛇，八条浮至半空，扑向彩雀，四条在地面游走，迅捷地向李诺窜来。 周围的丧尸群一部分被巨狮搅和得一片大乱，四散逃窜，剩下的大部突进六芒星阵，前赴后继地向李诺冲了过来。他们出于本能，对蝎尾狮充满畏惧，根本生不起反抗之意，对李诺却是视如美餐，甘之如饴。 李诺见到四条血蛇张着血盆大口迎面扑来，四周还有密密麻麻的丧尸围攻过来，不敢再前进，停下脚步。他虽然对自己的力气有信心，但是那血蛇和丧尸看起来狰狞可怖，令人作呕，挨着了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可怕的后果。他心生恐惧，大吼道：“小红，小彩，快来救我。” 彩雀无奈地在心中叹息，你一堂堂比蒙化身，连最低级的亡灵和最低级的血控术都怕得喊救命，真是给魔兽丢脸。她虽是不愿，对李诺的命令却是不得不从，数道飞舞的气旋在她的操控下包围在李诺四周，将飞扑而至的血蛇和丧尸卷了进去，一阵嘎嘎的声响中，那些血蛇和丧尸像被绞进了绞肉机中，粉身碎骨，就连丧尸的怨灵也被彻底绞散，魂飞魄散。 李诺终于见识到彩雀的厉害，这杀敌效果真是杠杠的，比巨狮快捷多了。有了彩雀保驾护航，他放下心来，继续冲向祭坛。 那亡灵巫师想不到彩雀这般厉害，那些使徒和丧尸根本毫无招架之力，不由心中大急，立刻凝聚魂力，全力施为，六芒星速度顿时加快，如流星般直奔巨狮而去。 巨狮虽不知这红色的怪东西是何物，却知道绝不是什么好玩意，摆尾一个火球将六芒星吞没。那六芒星竟是完全不惧火焰，从火球中突破而出，速度不减地冲到巨狮面前，巨狮再想躲闪已然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六芒星没入眉心。 那亡灵巫师大喜，嘶声怪笑道：“邪恶的蝎尾狮呀，快接受万能的冥神召唤吧，听从伟大的亡灵巫师巫佗的命令。” 巨狮被六芒星击中，神情一窒，红色的皮肤泛起血光，令他看起来像是披了件闪着血光的外衣，分外耀眼。 那亡灵巫师怪笑着咬破手指，在虚空中点点画画，指尖流出的血迹绘成一幅似字非字、似画非画的图案。古怪的图案成形，那亡灵巫师又是一指点向图案中心，口中吐出一个“契”字。 彩雀身在半空，瞧得分明，一边控制着四处飞舞的气旋，一边嘲讽道：“白痴，自寻死路。” 随着亡灵巫师吐出那个“契”字，包裹巨狮的血芒向巨狮体内隐去，眼看就要全部隐入巨狮体内，巨狮身上突然冒出一圈白色光环，从头到尾一闪而过。隐入巨狮体内的血芒像是被这圈白色光环驱逐了一般，从巨狮身上剥脱出来，在巨狮头顶重新凝聚出六芒星状，紧跟着“波”的一声炸裂，炸成点点红星消散不见。 气机引动下，那亡灵巫师元魂大创，张口吐出一口鲜血，精神萎靡，眼中露出惊骇的神色，口中不断低语：“怎……怎会这样？这怎么可能？” 他不知道蝎尾狮早受了比蒙诅咒，既受诅咒之力约束，也受诅咒之力保护。 亡灵巫师的亡灵契约与驭兽师的驭兽契约不同，后者是以变异的元魂与魔兽兽魂沟通，产生共鸣，最终在双方自愿的情况下签定的平等契约。而亡灵契约极为霸道，是亡灵巫师以元魂为引、血液为媒，驱使神密的力量强行与亡灵签定的奴役血契，实际上这种神秘的力量也是一种诅咒。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亡灵契约比驭兽契约高明，亡灵契约需要强大的元魂为基础，亡灵巫师的元魂要高出亡灵怨魂一大截才可能签定成功，一旦失败，后果也更加严重，轻则元魂大创，重则魂飞魄散。 这也是那亡灵巫师需要借助法阵才敢对蝎尾狮下手的原因。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蝎尾狮身具比蒙诅咒，这种诅咒之力与亡灵契约的诅咒之力神似而形非，他也感应不出来。当他亡灵契约的诅咒之力降临到蝎尾狮魂晶上时，立刻遭受比蒙诅咒之力的抗拒，比蒙诅咒何等强势，又有主场优势，亡灵契约的诅咒之力只有被碾压的份。 彩雀对此心知肚明，所以见亡灵巫师妄图强行与蝎摩柯签定亡灵契约时，才会笑话他是白痴，自寻死路。 亡灵巫师兀自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实，愣在那里。李诺已冲到祭坛，他对血蛇和丧尸畏如蛇蝎，对这亡灵巫师却不害怕，一拳照着对方胸口打去。 那亡灵巫师仓促间，只能强行运转剩余魂力，凝聚出一个稀薄的护盾拦在身前。眼前这人身上没有魄力凝聚，也没有魂力波动，与常人无异，他虽元魂受伤颇重，身前这个护盾也不是常人可以打破的。 哪知，李诺的拳头直接穿透护盾，狠狠打在那亡灵巫师的胸口。那护盾不见破碎，只是在李诺的拳头来临时，自动张开一个圆洞，让拳头通过。 比蒙的元素免疫就是这么霸道，魔法力量在比蒙魂力面前形同虚设。 那亡灵巫师满脸难以置信的神情，应拳而飞，在空中喷出一口鲜血，身形没入黑暗之中。 李诺没空理他，抱起祭坛上的白袍女子，转身招呼彩雀和巨狮：“快走。” 那亡灵巫师虽被击飞，可是还有十二名使徒和无数的丧尸，小红和小彩虽然厉害，时间长了难免力竭，到时再逃说不定就难了。 等他转过身定睛看去，顿时张大了嘴巴。十二名使徒软软地瘫在圆台上，一动不动，看不出生死。亡灵大军逃的逃，散的散，剩余的估计都喂了巨狮。彩雀停顿在一根树枝上，正用尖喙梳理着羽毛，巨狮估计吃饱了，懒洋洋在趴在地上，打着哈欠，对四周逃散的丧尸懒得追杀。 没了祭物，又失去了亡灵巫师和使徒的操控，那个召唤法阵已经停止，布置六芒星阵的血液散开，将地面染成一片红色。 李诺抱着白袍女子，精神恍惚，那么庞大的亡灵大军就这么消失了，真是不可思议。 他也不愿久留此地，稍加思索，还是觉得小红可靠，抱着白袍女子骑到巨狮背上，重新上路，对那亡灵巫师和使徒的生死懒得理会。 血月西斜，距离天明已经不久。巨狮跑了几十里路，找到一处空旷之地，停下来准备宿营。 李诺抱着那白袍女子下了狮背，让巨狮伏下，将白袍女子倚着巨狮放下。又去找了干树枝，燃起一堆篝火坐在一旁，打量那女子。只见她年龄约莫二十，蛾眉淡扫，肌肤胜雪，鹅蛋形的脸庞俏丽无双。脸色虽有些苍白，却掩不住眉宇间透出的那股高贵气质。 李诺原来觉得莫夜语已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美女，现在却没了把握，特别是白袍女子身上流露出来的气质清纯圣洁，高贵典雅，让人有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 那女子虽未苏醒，但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一般，看不出有没有受伤。 李诺不放心地问彩雀：“她没事吧？” 彩雀也看不出来那女子的状况，沉吟道：“亡灵巫师将她作为祭物，不会伤害她，至于为何没有苏醒，我就不知道了。” 李诺点了点头，道：“希望她没事吧。我们先休息，明天再说。” 说完就地躺下，闭眼睡觉。 这一夜过于劳累，李诺次日睡到日上三竿才醒。他睁眼坐起，却见对面白袍女子倚靠在巨狮身上，正扑闪着一对明亮的眼睛看着他，满脸温柔，口角含笑。 巨狮趴着不动，胸口起伏，鼾睡不醒。 李诺被那女子看得心慌，目光闪躲地道：“你醒了。” 那女子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她。 李诺没话找话地道：“那个，昨晚你被亡灵巫师抓了，我们正好路过，就救了你。” 那女子依旧不说话地盯着他看，好像见到了什么稀罕之物，唯恐他会突然消失。 李诺很确定自己说的是镜中世界语言，却不知那女子为何不答理他，疑惑道：“你听不懂我说的话？” 那女子摇了摇头，依旧闭口不言。也不知道是回答他能听懂，还是以摇头表示不懂。 李诺心想：“莫不是这女子听力有问题，这么漂亮，居然是个聋子，真是可惜了。”试探着指了指耳朵，道：“你这里是不是有问题？听不见？” 那女子又是玉首轻摇，令人难以明白她的意思。 李诺实在被她打败了，垂头丧气地道：“你到底什么意思呀？你这样，我很难猜的。” 那女子终于不再摇头，噗嗤一笑，酥胸轻颤。刹那间的芳华令李诺眼前一亮，禁不住心如鹿撞。 那女子接下来的举动更是令李诺目瞪口呆，心潮翻涌。只见那女子缓缓站起，莲步轻移，走到李诺身前，柳腰轻弯，在李诺茫然失措中，轻轻在他脑门上吻了一下，然后慢慢席地躺下，上半身依偎在李诺怀中。 第十二章 女牧师的依恋 李诺木然地抱着女子，软玉温香，不由令他脸色潮红，不知所措。 白袍女子洁白的纤手温柔地轻扶李诺污浊的脸颊，不顾上面的污垢，柔声道：“我终于见到你了，我的王子。” 李诺一愣，道：“我可不是什么王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当时我虽然中了巫佗的束魂术，身体虽然不能言行，可神智却是清楚的。”白袍女子以充满迷恋的声音娓娓说道，“尊贵的陛下早有预言，当月神被血迹污染，亡灵的恐惧席卷黑暗，我会像羔羊一般，被鲜血淹没在骷髅筑就的祭坛上。那时，我的王子就会脚踏七色彩光降临，以火焰燃烧黑暗，以旋风卷尽血腥，拯救我的灵魂。” “那我也没有脚踏七色彩光。” 白袍女子不答，目光瞟向正立在巨狮头顶梳理着七彩羽毛的彩雀。 李诺挠头，道：“这也算？那好吧，可我真的不是王子。” “谁知道呢？”白袍女子坚持，“不管怎样，你就是我心目中的王子。” 李诺对白袍女子的话将信将疑，却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转开话题道：“你是怎么落入那亡灵巫师手中的？” 白袍女子道：“我叫苍月薰，是苍月公爵的女儿，也是教廷的牧师。大约三个月前，教廷接到爱琴城的报告，说亡灵召唤师巫佗突然出现在爱琴城附近，有两个村庄被他残忍地毁灭，居民无一生还。教廷的枢密主教海明翼大人大为震惊，派我和卡迪圣骑士率领五十名骑士捉拿巫佗。 “巫佗极擅逃匿，我们追踪了两个多月毫无线索。直到十几天前，爱琴城主安德门伯爵传来消息，说巫佗在呼罗迦山脉附近的一个村庄出现。我们立刻赶到了那个村庄，可惜还是迟了一步，那个村庄也被他毁灭。不过，我们也堵住了他和十二名使徒。一场恶战，我们牺牲了十名骑士，巫佗也被卡迪圣骑士的圣光驱邪伤了元魂。 “巫佗受伤后便逃进了呼罗迦山脉，我们一路追踪，期间双方交手了几次，我们损失了几名骑士，巫佗也没有讨到好处，手下的亡灵死伤殆尽，十二名使徒也伤了好几个。几天前，巫佗突然再次现身，不但他和使徒伤势尽复，还成了高阶亡灵巫师，携带着亡灵大军包围了我们，我们这才知道中了诱敌之计。卡迪圣骑士和其他骑士俱都战死，我也被巫佗所擒。” 李诺道：“那巫佗的真正目的是你？” 苍月薰俏脸平淡地道：“是的。根据我们的情报，巫佗本是中阶亡灵巫师。卡迪圣骑士是中阶武者，我也是中阶牧师，我们的圣光术和光系魔法对亡灵都有克制作用，按理足以对付巫佗了。可巫佗实际上却是高阶亡灵巫师，他一直隐藏实力，把我们引到此处，突然痛下杀手，显然目的就是为了擒住我，把我当成祭物献给冥神。” “巫佗为何要这样针对你？” “也许不一定是我，圣骑士和牧师搭档是教廷的标准配制，或许巫佗的目的只是一名牧师，而我刚好碰上了。” “那你运气可真不怎么样。” “不，这一切都是月神的安排。”苍月薰微笑道，“其实被巫佗所擒，我一点也不害怕，反而有些期待，我知道我的王子一定会在关键时刻出现。陛下的大预言术是不会出错的。” 李诺无语，绕了一圈，话题又回来了。他好奇道：“你说的陛下是谁？大预言术又是怎么回事？” “将来你会明白的，现在不要问。”苍月薰神秘一笑，“我从你的眼中看出了迷茫，我会指引你，让你成为真正的王子。” “好吧。”李诺觉得怀中的女子虽然美丽，却有些神神叨叨，让人捉摸不透，“你准备如何指引我？” “我们先去爱琴城，向安德门伯爵报告巫佗的事情，同时我会为你向爱琴城索要一个圣城学院入学名额，然后我们去往圣城，你在那里会学习到竺音大陆的所有知识，会成为强大的武者或是法师，为将来继承王位做准备。” 李诺现在最急于了解的就是竺音大陆的知识，这个神秘的世界虽然神奇，却也充满危险，只有深刻地认识这个世界，才能更好的适应这里的生活，甚至找到回归地球的道路。 苍月薰安排他进什么圣城学院，可谓正中李诺的下怀，至于成为武者或法师，听起来也蛮有意思的，哪个少年没有做过英雄梦？而继承王位什么的，听听就算了，等苍月薰发现自己真不是什么王子时，自然也就不会再提了。 未来的计划再好，也要从脚下开始。当务之急还是走出呼罗迦山脉，去往爱琴城。 李诺虽然很喜欢苍月薰依偎在他怀里的感觉，但路还是要往前走，便道：“天色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赶路了？” 苍月薰稍稍换了个姿势，慵懒地道：“不急，再让我躺会。” “好吧，你舒服就好。”赶路的急迫终是抵不过软玉温香。 时间流淌，不知不觉到了正午。 “我们真的该出发了。” 苍月薰打了个哈欠，道：“我想睡个午觉，陛下说过，女人多睡午觉，不会老得那么快。” 看来，不管是地球还是竺音大陆，爱美都是女人的天性。 过了一个多小时，苍月薰悠悠醒转，惺忪的双眸，慵懒的神态，格外迷人。 李诺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发吧。” “可是现在阳光这么强烈，我怕晒黑，到时你觉得我不漂亮了怎么办？” 李诺看了看四周浓密的树林，遮天蔽日的枝叶，无声叹息。 日影西斜，余光照进林中。巨狮仍在鼾睡，彩雀用翅膀遮着脑袋休息，银猴爬到树上玩耍。 李诺暗自庆幸，幸亏得了比蒙传承，体力好了许多，否则这么一个妙人儿躺在怀中这么长时间，虽然享受，身体可吃不消。 他看了看天色，道：“现在阳光没那么强烈了，是不是能走了？” “可是天快黑了呀！我不敢走夜路。” 现在距离天黑起码还要四五个小时吧！李诺算是看出来了，苍月薰根本无心赶路，也不忍心强她所难，只得道：“那我们总得找点吃的，再捡些干树枝，也好在这里过夜。” “现在时间还早呀！” 说快天黑的是你，说时间还早的也是你，你漂亮你有理。 苍月薰眨了眨眼睛，脸色黯淡下来，道：“我明白了，你讨厌我，不愿跟我待在一起，想早些赶我走。我走就是了，让我这个弱女子在这茫茫山林喂了魔兽吧，又或者让巫佗把我抓去，献祭给冥神。” 她说得可怜，却仍然躺在李诺怀中，半点起身的意思也没有。 李诺只好抱紧她，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山林杳无人烟，我怕你待不习惯。” “真的？” “真的。” 苍月薰又高兴起来，嫣然笑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只要跟你在一起，就是龙潭虎穴，我也待得习惯。” 眉语目笑，千娇百媚，天地在她一颦一笑间黯然失色。 妖精！这女人绝对是妖精。李诺禁不住一阵心颤，枉他还曾被她圣洁的气质打动，现在看来那绝对是伪装。 “我美吗？”苍月薰笑问。 李诺木然点头。 “那你喜欢我吗？” 李诺想要点头，脑海中突然闪过莫夜语的身影，那个对他爱护有加，又一直欺瞒着他的女子。他一直以真心待莫夜语，也以为莫夜语对他真心，可自从在地球最后一天的追杀事件发生后，他发现那个女孩隐藏了很多秘密，接近他似乎另有目的。 苍月薰似能看透他的心意，黯然道：“你在想别的女孩。她比我漂亮吗？” 李诺下意识地摇头。 “能跟我说说她吗？” 李诺想了想，还是坦白道：“我们一起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喜欢我。” “那你喜欢她吗？” “喜欢。”李诺觉得怪怪的，他抱着一个美女却说喜欢另一个美女。 “她真幸运。”苍月薰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也没有生气，仍是赖在李诺怀中，“不过你是我的，她抢不走你。” 李诺苦笑道：“我可能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 “她死了吗？” “没有。”李诺沉吟道，“她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我这辈子可能都回去不了了。又或者，等我回去的时候，她已经嫁人了。” “那她一定不是真心喜欢你。”苍月薰目光迷恋地注视着李诺，“不管你身在何方，离开多久，我都会等你，绝不会嫁给别人。” 李诺不知道如何应对，又或是分不清她的话是真是假，毕竟他们才认识一天，一见钟情这种事听听就算了，当不得真的。 苍月薰也不勉强他相信，又道：“天色不早了，你就这么抱着我好吗？我喜欢这种感觉。” 李诺由着她，其实他也感觉良好。虽然隔着衣衫，但仍挡不住指尖传来的柔腻温热的触感。 第十三章 出林 李诺想要吩咐银猴去捡些干柴，转头却看见巨狮仍然未醒，终于发觉不对，担忧地对彩雀道：“小红怎么了？怎么还没睡醒？” 彩雀没好气地道：“昨晚贪吃得太多，补过头了，消化不良了呗。这都躺一天了。”言语颇为不满，最后一句显是指责李诺沉迷于美色，不关心下属，到现在才发觉异常。 李诺老脸一红，道：“那要不要紧？” “还好。睡个几天，等他消化了那些亡灵就会醒过来，到时实力也会涨上一截。” 李诺暗叹，这下想走也走不了了。巨狮块头这么大，彩雀铁定是不愿背的。也不知道巨狮会睡上几天，也只能等待了。 天色渐晚，林中光线越来越暗，李诺招来银猴，吩咐他去捡些树枝。等树枝捡来，李诺又不禁犯愁，没了小红的火焰，生火都不方便。 他向彩雀望去，彩雀耸耸翅膀道：“我只会气系魔法，不会生火。” 苍月薰终究还是从李诺怀中起来了，伸了个懒腰，掏出两块火石，轻轻一敲，点燃了树枝。 李诺怅然若失，也跟着站起来，道：“你和小银先在这等一会，我和小彩去找些吃的。”心中愈发觉得没了小红真不方便，连吃的都要亲自去找了。 苍月薰拉住他，道：“不用，我这还有些干粮，将就应付一下。” 苍月薰的空间魔石很小，镶在戒指上，看似是一颗钻石。当初整个教廷骑士团队的补给都在苍月薰的空间魔石里，倒是不缺吃喝。 那亡灵巫师巫佗擒了苍月薰，不知是没发现还是其它原因，没有收走她的空间魔石。 晚间，李诺靠着巨狮，苍月薰仍是睡在李诺怀中，她闭眼不久就已睡着。反倒苦了李诺，抱着一个娇滴滴的美女，难免心猿意马，自是难以睡着。他又不敢乱动，怕吵醒了苍月薰，这一夜熬得很是辛苦。 次日，巨狮又是一天未醒，李诺没法，只好干等。苍月薰却是一点不急，动不动就赖到李诺怀中，跟他说笑，顺带着解答李诺的对竺音大陆的疑惑，即使李诺问出一些小白的问题，也是耐心回答，丝毫不觉得意外。 第三天，巨狮仍然未醒，李诺暗暗发愁，早知道不让这憨货吸食那么多怨灵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转。 到了午间，李诺不耐烦，踢了巨狮一脚，骂道：“你这憨货，长这么大个干嘛？给我小下来。” 他本是无意识地举动，谁知巨狮张了张口，虽没有醒过来，身形却是真的小了下来，变成了小红狮。 李诺大喜，道：“这憨货就是欠揍。” 苍月薰颇感惊奇，讶道：“天堂羽是魔法类魔兽，能够变化大小不奇怪，蝎尾狮怎么也能变化大小了？” 其实，只有魔法类魔兽才能变化身形，普通魔兽的体形是不能改变的。小红的体形之所以能够改变，还是因为比蒙诅咒。被比蒙诅咒的魔兽一身力量受比蒙操控，而魔兽的力量跟体形大小紧密相关，失去力量的支撑，体形也会相应变小。不过魔兽的天赋魔法不受体形大小影响，只要魂晶不受伤，天赋魔法的威力始终不变。例如小红身为巨狮时，力大无穷，化身为小红狮时，力量不比一只猫儿强多少，但不管体形大小，他的火系魔法的威力都是一样。 可惜，李诺这个冒牌比蒙也不知道其中的关键，只道小红跟彩雀一般，也是能随意变化大小的，便道：“那是自然。” 说罢，又让彩雀变化身形，抱起小红狮和银猴，上了巨鸟后背。苍月薰对李诺能够陪她两天很是满足，这次没有再赖着不走，跟着上了鸟背。 巨鸟展翅升空，速度奇快，强烈的劲风扑面而来。 苍月薰牢牢抱着李诺的腰，脸颊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上。李诺怕她手冷，将小红狮挡在她手前。他的这番体贴，让苍月薰很是开心，抱着他的手臂不由紧了紧。 巨鸟飞行的速度奇快无比，远不是小红奔跑能及，只用了三个多小时，就出了森林。 李诺视野一变，下方终于不再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了，而是一格格点缀着各种色彩的缤纷世界，田野、村庄、山脉、河流……像是交织成一张广阔的地毯，一切显得层次分明，鲜活而充满生机。 李诺心情大好，辛苦了十余天，终于从大山中出来了。前途虽然充满了未知，但总要好过留在山野僻壤，过着野人般的生活。 又飞了一会，苍月薰樱唇凑到李诺耳旁，大声道：“前面就到爱琴城了，你这魔兽太过张扬，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降落，徒步进城。” 李诺低头看去，果然见到前方有一座城池。从空中俯视，城池四周城墙高筑，里面的建筑形状不一，造型奇特，既没有现代都市高楼林立的景象，也不似欧州中世纪哥特式建筑的风格，一排排建筑或高或低，鳞次栉比，颇具特色。 巨鸟降落到一座山脚下，身形缩小，化成彩雀。 李诺和苍月薰循着山间小径前行，李诺饶有兴致地观察着四周景致。这个世界的乡野以农场庄园为主，既养牲畜，又种粮食，牲畜主要是牛羊，农作物的种类比地球丰富了许多，主粮也是小麦和水稻，产量却远远不及地球。这也可以理解，毕竟这个世界可没有袁隆平。 据苍月薰介绍，其实所谓的庄园和农场没有什么区别，不同的是其主人的社会地位。农场隶属于农场主，实际上就是一个大地主，社会地位跟商人、自由民差不多，区别的只是财富的数量，一样要向领主纳税。庄园的主人却是受册封的骑士，他们的财富或许不如农场主，社会地位却要高上一截，不用纳税，但每年需向领主服一段时间的兵役，也是领主的主要兵源。 两人穿过一个农场，打听到官道的方向，一路走去。路上遇到的人见到苍月薰的装扮，俱都俯首行礼，神情严肃恭敬。苍月薰跟李诺解释道：“牧师是治疗为主的职业，平时也会定期救助一些穷人，是教廷最受尊敬的职业。” 通往爱琴城的官道有十余米宽，路面铺着沙石，不像柏油路面那么平整干净，来往的行人俱都显得风尘仆仆。 李诺和苍月薰行走间，忽听后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有人大声呼喊：“让开，快让开。” 两人让到路旁，只见后方十几名大汉驾马急驰而来，在队伍中间还有一辆两匹马拉的马车，车轮滚滚，扬起一片尘土。 尘土扑面，李诺正暗骂这群人没素质，却见本已急驰而过的队伍停了下来，为首一个身材健硕的大汉掉转马头跑了过来。 那壮汉来到两人身前，翻身下马，看到苍月薰，不由脸色一呆，显是对苍月薰的美貌感到震惊。接着，壮汉一手按在胸前，俯首行礼，道：“尊贵的牧师大人，我是爱琴城蓝盾佣兵团的团长凯斯特，向您问好。” 苍月薰还礼道：“你好，凯斯特团长，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 凯斯特见苍月薰态度温和，脸现喜色，道：“我们在呼罗迦山脉狩猎时，遇到了一头中阶风狼，有一个兄弟被风狼所伤，生命垂危，恳请仁慈的牧师大人施以援手。” 苍月薰点了点头，道：“救死扶伤是牧师义不容辞的义务，伤者在哪里？” 凯斯特喜出望外，道：“我那兄弟就在马车里，他一辈子都会感谢您的仁慈。” 苍月薰跟着凯斯特走向马车，李诺也想看看苍月薰救人的手段，跟了过去。 马车中躺着一个瘦弱的青年，赤着上身，腹部缠着绷带，上面血迹斑斑。青年脸色苍白，双目紧闭，早已昏迷过去，眉头却仍旧时不时的皱一下，好似在忍受什么痛苦。 苍月薰让凯斯特解开青年身上的绷带，一道长约二十厘米的伤口露了出来，伤口颇深，边缘皮肉翻卷，不断有血水渗出。 苍月薰双手五指交叠，抱拳在胸口，口中低声吟唱，看起来就像是祈祷一般。 青年上方突兀地亮起一点亮光，渐渐演化成一道乳白色的光晕，降落到青年腹部的伤口上。伤口两边翻卷的皮肉像是被清洗修复了一般，变得清洁整齐，接着又像蠕虫一样缓缓蠕动，先是肌肉，后是皮肤，逐渐愈合，最终只在皮肤表面留下一道鲜红的疤痕。 苍月薰继续吟唱，那乳白色的光晕化作一道流光，没入青年体内。过了片刻，青年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呼吸均匀，像是进入熟睡一般，甚是安祥。 苍月薰这才放下双手，轻呼一口气，道：“好了。他经过我的光疗术治疗，内外伤势都已修复，休养两天，给他多喂一些补气养血的流质食物，自然苏醒。” 李诺叹为观止，这光疗术比地球的手术高明多了。像青年这样的伤势，需得做腹腔手术，清创缝合、输血补液、杀菌消炎、控制感染……一个治疗疗程下来，再加上休养康复，少说得一个月时间，还不一定能救活。现在一个光疗术解决全部问题，真是奇迹一般的效果和效率。 第十四章 德兰顿子爵 凯斯特也是大为震惊，他知道牧师的治疗法术远胜治疗师的手段，却也没想到竟然这般快捷迅速，疗效显著。牧师能成为所有冒险团队最优先选择的职业，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对苍月薰千恩万谢，递过一袋沉甸甸的金币。苍月薰也不客气，将金币收了，拉着李诺走下马车。 凯斯特跟着下来，道：“尊贵的牧师大人，你们可是前往爱琴城？我等是否有荣幸能和您同行？也好让我等保护您的安全。” 他可不敢奢望眼前这个美女牧师加入他的佣兵团，如果能够收获一位牧师的友谊，已经是佣兵团最难得的幸运。 苍月薰婉谢道：“谢谢你的好意，凯斯特团长。不过我和我的爱人不喜欢别人打扰，你的好意只能心领了。” 凯斯特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地看了李诺一眼，暗叹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失望地道：“既然如此，我等就不打扰了。您和您的同伴以后有什么吩咐，都可以在爱琴城找蓝盾佣兵团，希望以后有机会可以为您效力。” 凯斯特又吩咐手下让出两匹马来，这才告辞率队离去。 他让出的两匹马硬是浪费了一匹，李诺骑狮骑鸟可以，那是因为巨狮巨鸟体形巨大，李诺在上面打滚都行，而且小红小彩和他心意相通，根本不用驾驭。骑马可是一门技术活，李诺一个白丁甚至连缰绳都不会牵，马鞍都上不了。 苍月薰对他不会骑马不仅没有责怪，反而很高兴，这样她就又能缩在李诺怀中了，她对李诺的怀抱可是情有独钟。 两人共乘一骑，苍月薰在前牵缰促马步行，李诺骑在她身后，手臂环抱在她腰间，两人背腹相贴，甚是亲密。另一匹马的缰绳也被苍月薰牵着，并行在侧。 李诺嗅着苍月薰发际的幽香，胸口感受着佳人俏背传来的温热，双手那柔软细腻的触感更是惹人遐思。他正值血气方刚，哪受得了这般诱惑，下身顿时起了反应，慌忙往后挪了挪。 苍月薰依偎在李诺怀中，感觉李诺身体往后闪了一下，奇怪道：“你好好的躲什么？” 李诺脸色通红，好在苍月薰看不见，否则他都不知道该不该落荒而逃。他尴尬道：“没……没什么，这样舒服点。” “是吗？那随你吧。” 马背颠簸，这样的姿势实在不怎么好过，李诺全身僵硬，恨不得立刻下马。 “你怎么这么紧张？”苍月薰察觉李诺有些不对劲，转头问道。李诺通红的脸庞顿时落在眼里，心中越发奇怪。 李诺言辞闪烁道：“啊？是么？可能天太热了。” 苍月薰转过头去，道：“不会呀！现在还好吧。” 两人经过半日奔波，此时天色已暗，晚风已起，很是凉爽。 李诺总不能直言自己的尴尬，有心找个更好的借口，但心慌意乱下，支支吾吾半天，也没崩出一个字。 苍月薰见李诺良久不语，感觉到他抱着自己的双手微微发抖，稍加思索，有些明白过来，不由娇羞难当，连耳根都红了。同时又觉得好笑，忍不住噗嗤娇笑出声。 李诺更尴尬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过了一会，苍月薰止住笑声，柔声道：“其实没关系的。陛下早有预言，我反正迟早是要嫁给你的，你不用感到难堪。” 李诺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想了想，道：“你说的陛下是天籁帝国的国王吗？” 苍月薰摇头道：“当然不是了，天籁帝国那个肥得像头猪的暴君给陛下提鞋都不配。” 李诺见她对天籁帝国的国王殊为反感，问道：“你不是天籁帝国的人吗？” “我父亲的封地在天籁帝国，不过我自幼跟随陛下，算是半个天籁帝国的人吧。”苍月薰不愿在这个话题上多说，接着说道，“等你从圣城学院毕业，我会领你去见陛下，到时你就知道了。” 两人边走边聊，突见前方尘土飞扬，耳边蹄声如雷，远处一大队骑士排成两列，纵马急驰而来，队伍前方竖着一面旗帜，迎风飘扬，烈烈作响。 骑队不一会驶到近处，是一支一百多人的骑兵队伍，身着统一制式的铠甲。为首的骑士身材修长，盔甲泛着银光，质量明显高了不止一个档次，式样也比其他骑士美观威武许多。在他身旁还有一个穿着红袍的清瘦中年男子，目光犀利，好似闪动着的两点火星，熠熠生辉。 李诺奇道：“这是一支军队吗？天都快黑了，怎么会选择这个时候出城？” 苍月薰看了看队伍的旗帜，道：“恐怕是来寻我的。” “你认识他们？” 苍月薰娇嗔道：“是一个讨厌的人。十分十分讨厌！” 那支队伍驰到两人面前，为首的骑士是一个相貌英俊、面目刚毅的青年。他先是看清楚苍月薰的面貌，脸显惊喜，抬手止停队伍。接着便看到了与苍月薰共乘一骑的李诺，不由脸色一变，再见这个胆大的少年双手环抱在苍月薰腰间，更是泛起怒色，喝道：“大胆，给我拿下。” 他身后两名骑士翻身下马，从队伍中冲出。 “谁敢？”苍月薰娇斥一声，手中多了一根魔杖，指着其中一名骑士，俏目瞪着另一名骑士。 两名骑士踯躅不前，看向为首的青年骑士。 青年骑士沉声道：“薰小姐，请自重。” 苍月薰冷笑道：“德兰顿，谁给你的权力，胆敢管我的事情？” 青年骑士德兰顿目光毫不胆怯地对视着苍月薰，道：“在下受苏羿伯爵所命保护薰小姐，这个大胆的狂徒胆敢冒犯薰小姐，在下自是要将他拿下，交给苏羿伯爵处置。” “原来是仗着苏羿那国王走狗的势。你信不信，即使苏羿在这里，也不敢对我不敬。” “苏羿伯爵对薰小姐情有独钟，自是敬爱有加，不过也望薰小姐自爱，不要辜负了苏羿伯爵的一番深情厚意。” “本小姐爱跟谁在一起，还轮不到苏羿那狗奴才过问，你德兰顿更没有资格多管闲事。” 德兰顿丝毫没有退让之意，道：“既然如此，在下将这狂徒擒了，薰小姐去跟苏羿伯爵要人就是。” 苍月薰玉齿轻咬，一字一顿道：“你动一下试试。” 那红袍中年见两人僵持，驱马上前，劝道：“两位有话好说，此事不如由德兰顿子爵禀报苏羿伯爵后再作计较如何？” 苍月薰道：“听到没有，德兰顿，快向你的主子告密去。” 德兰顿心知有苍月薰护着，自己不可能当她的面拿下那少年狂徒了，冷哼一声，扭头看向一边。 红袍中年又看着苍月薰道：“天神保佑，薰小姐平安归来。” 苍月薰对德兰顿不假辞色，对这红袍中年却是友好许多，行礼道：“威尔法师，你好。” 那威尔法师还礼，道：“苏羿伯爵听说你去追杀巫佗，大为着急，立刻命令我和德兰顿爵士前来协助。万幸在这里遇到薰小姐，这下苏羿伯爵可以安心了。” 苍月薰没好气地道：“苏羿若是真的担心我，他自己为何不来？” 威尔道：“苏羿伯爵被国王陛下派去执行秘密任务，无法分身。” 苍月薰怒道：“什么秘密任务？难道又是去捉拿我们教廷的那些虔诚侍奉月神的教士？” “事关王室机密，我等并未获悉。”威尔沉吟道，“不过教廷有一些害群之马，恶意散播毁坏国王陛下声誉的言论，苏羿伯爵捉拿他们，也是职责所在。” “菲利普四世清除异己，迫害教廷，根本是一个暴君。苏羿那个混蛋不分青红皂白，为虎作伥，也是虚伪的暴徒。” 德兰顿在一旁忍不住斥责道：“薰小姐慎言。” “我就这么说了，忠心的德兰顿子爵，你有胆就向你的主子告密去，也可以现在将我绑了，讨好你的主子去。” 德兰顿脸色阴晴不定，欲言又止。 威尔淡笑道：“薰小姐说笑了，谁不知道苍月公爵对国王陛下忠心耿耿，他的女儿又怎会反对国王陛下？德兰顿岂会因为一句玩笑话冒犯薰小姐呢？” 苍月薰冷笑道：“量他也不敢将我怎么样。” 威尔老成持重，知道苍月薰身份特殊，言直口快，担心她再吐什么大逆不道之言，自己和德兰顿反而难办，不敢继续讨论这个话题，转口道：“对了，卡迪圣骑士呢？” 苍月薰听他提起卡迪圣骑士，心情顿时低落，叹声道：“卡迪圣骑士牺牲了。” 威尔和德兰顿都是脸色一变，威尔惊道：“什么？那巫佗这么厉害，连你和卡迪圣骑士两人都拿不下他？” 苍月薰黯然道：“巫佗一直隐藏实力，其实已晋升高阶亡灵巫师，他将我们引诱到呼罗迦山脉，利用亡灵军团包围了我们，卡迪圣骑士和教廷其他骑士为保护我牺牲了，我也落入他的手中。” 威尔道：“呼罗迦山脉怎会出现亡灵军团？” “我想这可能跟被巫佗屠灭的村庄有关。” “这可真是太不幸了。每一个高阶亡灵巫师都是人类的灾难，我们必须尽快汇报给王廷和教廷，请求支援。” 第十五章 李诺的老师 威尔暗自庆幸，幸好在这里遇到苍月薰，他和威尔也只有中阶的实力，凭他们带领的这一个骑士中队，估计也只是给高阶亡灵巫师送菜。 德兰顿狐疑地看着苍月薰，道：“亡灵巫师都是奸恶淫邪之徒，你既然落入巫佗的手中，那么他有没有……”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是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苍月薰又羞又恼，怒道：“德兰顿，你这混蛋，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德兰顿冷笑道：“我是提醒薰小姐，千万不要做出对不起苏羿伯爵的事情。” “我被巫佗所擒，差点性命不保，你居然有心思关心这些。况且，我中了巫佗的束魂术，手脚不能动，他要真有歹意，我又如何反抗？” “在下管不了那么多。总之，苏羿伯爵高贵典雅，是一个完美的存在，容不得半点亵渎，更不能跟一个配不上他的人结婚。” 苍月薰勃然大怒，道：“好啊！你现在就滚去跟你的主子报告，就说我被巫佗侮辱了，让他最好永远不要见我。还有，你今日对我的侮辱，我们苍月领地的子民将会永远铭记于心。” 德兰顿严肃道：“为了苏羿伯爵的声誉，德兰顿死不足惜。” 威尔一阵头疼，暗自后悔跟德兰顿这个白痴同行，这是一个典型的苏羿伯爵的狂热崇拜者，根本不知变通。王廷正值多事之秋，苏家必须争取苍月家族的支持，得罪了苍月公爵，哪怕是苏羿本人也吃罪不起。 德兰顿全名德兰顿·尼格，尼格家族是苏家的封臣，作为封臣，最主要是向领主表现自己的忠心。威尔不同，他是苏家的家臣，还需要考虑领主的利益，苏羿虽然优秀，但也只是苏家公爵大人的一个子嗣，威尔不希望因为德兰顿的愚蠢，而让苏家蒙受不必要的损失。 不得已之下，威尔只好再次出来调解，说道：“薰小姐言重了，巫佗既然设下圈套擒拿薰小姐，自是有更深的阴谋，不可能是为了美色。德兰顿也是心急薰小姐的安危，口不择言，还请薰小姐海涵。”说完瞪了德兰顿一眼。 德兰顿听到威尔言之有理，也觉得自己刚才过于冲动，便不再说话，只是拿眼瞪着苍月薰背后的李诺。 李诺算是听出来了，那被三人反复提起的苏羿肯定是天籁帝国位高权重的青年英杰，对苍月薰情有独钟。这个德兰顿是苏羿的狂热脑残粉，将苍月薰视为苏羿的禁脔，见不得她对别的男人假以辞色，因此处处针对。而威尔充当了和事佬的角色，在中间不断为双方平息纠纷。 李诺觉得这几人关系真是够复杂的，自己算是遭了无妄之灾，莫名其妙就被德兰顿盯上了。还有那威尔虽然没有针对自己，但每次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善，恐怕对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感。 他虽感觉被这两人记恨上不是什么好事，却也没有太过在意，即使在德兰顿愤怒的目光下，也没有将搂着苍月薰的双手移开。 威尔见苍月薰没有继续追究德兰顿的失礼，暗松一口气，又道：“薰小姐能安然无恙的回来比什么都重要，我想，苏羿伯爵收到这个消息一定很高兴。” 苍月薰道：“这次幸亏遇到我身后的李诺先生和他的老师，若不是他们恰好救了我，我恐怕已经像牲口一样成为巫佗献给冥神的祭物了。” 李诺一愣，他什么时候多了一位老师？感觉苍月薰暗暗用脚后跟碰了他一下，立时明白这位老师是苍月薰杜撰出来的。 威尔“哦”了一声，颇感惊讶道：“天神保佑，薰小姐真是吉人天相。” “李诺先生的老师是一位游侠，他带李诺先生在呼罗迦山脉游历，察觉到了亡灵的异动，循着亡灵的轨迹发现了巫佗和他的使徒，最终赶跑了巫佗，拯救了我的生命。” “难道这位李诺先生的老师是一位强大的法师或者武者？” “不是，他是一位强大的驭兽师，他的契约魔兽是高阶蝎尾狮。威尔法师应该清楚，蝎尾狮是亡灵的克星，而巫佗刚刚晋升高阶亡灵巫师，却还没资格拥有高阶亡灵，因此不是李诺先生老师的对手。” “那这位驭兽师大人现在在哪里？我等要好好感谢他的仗义相助。” 苍月薰道：“不用了。那位驭兽师大人还要继续在呼罗迦山脉游历，他临行前将他的学生李诺先生托付给我，希望我能带李诺先生前往圣城学院，增长他的学识。作为报答，我已经答应了驭兽师大人的要求，正要向爱琴城的安德门伯爵索要一个名额。” 威尔点了点头，道：“这是应该的，我想安德门伯爵应该会很乐意写这封举荐信。天快黑了，我们还是快点回爱琴城吧。” 德兰顿指着李诺道：“你下来，骑那匹马。” 苍月薰道：“李诺先生不会骑马。” 德兰顿嘲讽道：“小白脸就是小白脸，连马都不会骑。我这可没有那种给妇孺乘坐的马车，你可以选择我的一名士兵，他会带着你。” 他心中暗自打算，到时偷偷嘱咐那名士兵暗地里动手脚，让李诺出个大丑。 谁知苍月薰说道：“不用了，我怕你那些士兵粗鲁，怠慢了我的恩人，李诺先生还是和我共乘一骑。” 威尔不想节外生枝，道：“也罢，一切随薰小姐的意思就是。” 德兰顿冷哼一声，对李诺道：“小子，管好你的臭手，否则别怪我剁了喂狗。” 说完，扭转马头，率队回城。 威尔冲苍月薰微微点头，伸手请苍月薰先行。 一队人向爱琴城进发，到了城门口，天已尽黑，城门已经关上。德兰顿叫开城门，率队进城准备前往城主府。 苍月薰停下马，道：“我要去爱琴城教堂，明日再去城主府拜见安德门伯爵。” 德兰顿皱眉道：“恐怕你去不了爱琴城教堂了。” “为何？” “爱琴城教堂的神父加登涉嫌谋逆，已经被德兰门伯爵抓了，关在城主府里。” 苍月薰大惊，道“怎么可能？我两个多月前还在爱琴城教堂见过加登神父。” “这事发生在十几天前，城主府的侍卫发现加登借传教之名盅惑人心，煽动反对菲利普四世陛下的言论，因此德兰门伯爵封了爱琴城教堂，将一干教徒都抓了起来。” 苍月薰怒道：“这一定是诬蔑，安德门怎么敢这样干？是不是苏羿指使的？” 德兰顿道：“苏羿伯爵远在王都，我和威尔法师也是今日赶到爱琴城才获悉此事。” “安德门就不怕承受教廷的怒火吗？” 威尔插口道：“薰小姐莫急，据安德门伯爵所说，此事还在调查之中，不过已经知会教廷，教廷已经派汉森主教参与调查，汉森主教现在就在城主府。” 苍月薰想了想，道：“我要见汉森主教。” 威尔道：“等薰小姐到了城主府，自是想见谁都可以。” 苍月薰不再多说，只得催马去往城主府的方向。 爱琴城是天籁帝国距离呼罗迦山脉最近的城池，也是冒险者和佣兵的天堂，来往顾客众多，商机遍地，自是吸引了大量的商人。城内商铺林立，虽已天晚，街上仍然灯火通明，随处可见密集的人群。 李诺发现这座繁荣的城市除了建筑风格和地球不太一样，城市格局倒是跟地球差不多。临街的房屋几乎都是商铺，多是两三层的小楼，也有一些五六层的楼房，更高的就极少见了，可能跟这个世界的建筑水平有关。商铺后面大多是连片的平房，应该是民居。 街上的行人大多充斥着一股彪悍之气，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对经过的骑兵队伍也不太在意，自顾自地喧哗吵闹。 苍月薰介绍道：“这些人大多是冒险者和佣兵，他们过着刀头舔血的生活，有今天没明天，赚到了金币就及时行乐。” 李诺在地球读书久了，生活枯燥压抑，对这种游侠生活有些向往，道：“其实这样也不错，可以见识到广阔的天地，生活丰富多彩。” 苍月薰好笑道：“你想得太简单了，他们看似自在，实际上危险得很，朝不保夕。每天都有无数这样的人从世界上消失，却很少有人记住他们。” “起码他们曾经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和朋友一起痛快过。” “可是他们当中大多没有家人，生活看似放荡不羁，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幸。” “也许他们向往自由自在的天地，不想被生活束缚呢。” “好了，不和你抬杠了。”苍月薰妥协，“你对这个世界还不了解，这世上哪有真正自由自在的生活？” 李诺哑然失笑，道：“瞧不出你年纪轻轻，说话的语气这么沧桑。” 苍月薰在他手臂上掐了一下，道：“你是在暗骂我是老太婆吗？” 李诺笑道：“有你这么漂亮的老太婆，那这世上所有的女人都不会把年龄当成秘密了。” 两人说说笑笑，引得德兰顿不断转头瞪来，瞧那神情，似乎恨不得立刻拿剑将李诺劈成两半。威尔却好像睡着了一般，不管不顾，只是赶路。 第十六章 阴谋 前方出现一座广场，十分巨大，中央既不是花园，也不是雕塑，而是一幢雄伟的圆形露天建筑，规模宏大，足可容纳几千人。建筑外面人影绰绰，热闹万分，里面更是喧声滔天，时时传出阵阵呐喊声。 骑队绕过圆形建筑，从广场上穿行。 李诺问道：“这是哪里？怎么这么热闹。” 德兰顿语气不善地道：“怎么？你这小白脸也想去见识一下？可别吓得尿裤子。” 苍月薰懒得理他，跟李诺介绍道：“这是爱琴竞技场，是天籁帝国北方最大的竞技场。里面每天都会举行角斗比赛，大多数是角斗士之间的比赛，也会出现角斗士和魔兽的争斗，生死不论。” 李诺在影视作品中看过不少关于竞技场和角斗士的故事，想不到在镜中世界居然见到了真实存在的，大感有趣，道：“不知道这座竞技场比起罗马竞技场如何？” “罗马竞技场在哪里？” 李诺“啊”了一声，勉强道：“我只是一种比喻。” “你这比喻还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苍月薰也没太过在意，“爱琴竞技场真正的主人是菲利普四世，菲利普四世没少从这里捞钱。安德门伯爵虽贵为城主，却没有插手这座竞技场的权限，还得额外担负起防卫的职责，是真正的吃力不讨好。” “这里的角斗士很多吗？” “竞技场虽然也会屯养许多角斗士，但主要还是提供比赛场地。很多贵族都有培养角斗士的爱好，他们买来一些健壮的奴隶，训练他们，让他们成为角斗士去参加比赛，赢了不但会有奖励，还会给这些贵族赚取巨大的名望。还有一些囚徒，他们想要赎罪，也会被送到竞技场。有时也会有冒险者和佣兵去临时客串角斗士，赢了也能赚取利益和名声。反正，竞技场永远不缺角斗士和比赛。” 一直沉默不言的威尔突然抬起头来，插口道：“我听说，加登神父如果被判有罪，很可能也会被送到这里来。” 苍月薰勃然色变，道：“他们怎么敢这么欺辱教廷？加登神父一生侍奉天神，怎么能受这样的侮辱？” 威尔神秘地看了看四周，低声道：“薰小姐，我有一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苍月薰道：“威尔法师请说。” “这只是我个人的怀疑，错了薰小姐不要见怪。”威尔沉吟片刻，道：“薰小姐被巫佗所擒真的只是巧合吗？” “威尔法师是什么意思？” “据我所知，是安德门伯爵发现巫佗在呼罗迦山脉附近出现，他将消息报告给教廷，教廷便指示薰小姐和卡迪圣骑士追拿巫佗。事情经过是这样的吗？” “不错。” “那巫佗被王廷和教廷双重通缉已有十多年了，此人阴险狡诈，行踪一向诡秘，即使做出灭绝人性的坏事，也是旁人通过蛛丝马迹在事发后做出的推断，很少有直接证据证明是他干的。但这一次他在呼罗迦山脉附近为恶，却很直接，跟他以往的行事方式极为不符。” 苍月薰一愣，道：“威尔法师怀疑他是故意暴露行踪的？” “难道薰小姐不觉得奇怪吗？更奇怪的是安德门伯爵，他得到巫佗出现的消息是三个多月前，理应先向王廷报告，或是同时向王廷和教廷报告，但实际上苏羿伯爵是半个月前才收到消息的，所以我和德兰顿今天才赶到爱琴城。” “可能是安德门伯爵觉得教廷的牧师和圣骑士能够克制亡灵魔法，可以更有效的对付巫佗，所以只向教廷报告了此事。” “是吗？那么他既然发现巫佗的踪迹，为何没有派人追踪，而是干等教廷的人到来？还有，薰小姐和卡迪圣骑士追拿巫佗的时候，他好像也没有派人协助。要知道，爱琴城主府的里昂爵士也是一名中阶圣骑士，安德门伯爵不应该完全袖手旁观呀。” 苍月薰皱眉道：“威尔法师的意思是安德门和巫佗勾结，阴谋陷害教廷？” 她对安德门直呼其名，未再敬称爵位，显是对威尔的话信了几分。 威尔道：“也许针对的就是薰小姐。” “这怎么可能？教廷不至我一个牧师，安德门和巫佗又不能未卜先知，怎能确定教廷一定会派我前来？” “教廷的牧师也不是很多，加上有心人的设计，这种可能性还是很大的。薰小姐回到教廷查探一下其他牧师的行踪，说不定能有所收获。” 威尔顿了顿，又道：“还有，爱琴教堂被封正好发生在薰小姐捉拿巫佗期间，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关联呢？” “什么关联？” “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加登神父发现了什么，安德门伯爵为了隐藏一些秘密，只好对他下手了。” 苍月薰突然想起一事，德兰顿曾说过加登神父是十多天前被抓的，而那段时间她和卡迪圣骑士正好收到了安德门关于巫佗下落的传讯，这才找到巫佗。或许，正如威尔猜测的那样，这两件看似不相关的事情隐藏着什么内情。 威尔思索道：“薰小姐到了城主府，不妨提出要见一见加登神父，如果安德门伯爵阻止，说明他必然心中有鬼。” 苍月薰暗道：“这倒是一个办法。”想了想，又问道：“那安德门这么做有什么好处？毕竟勾结亡灵法师可是死罪。还有，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这正是我怀疑他们阴谋针对薰小姐，而愿意向你坦言的关键之处。”威尔沉吟道，“薰小姐应该感受得到，苏羿伯爵对你情根深种，甚至曾在国王宴会上发誓非你不娶。” “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苍月薰嗤之以鼻。 “不管薰小姐怎样对待此事，却不能否认苏羿伯爵的优秀，两位确实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 苍月薰不言，即使再不愿意，她也不得不承认苏羿是天籁帝国年轻一代最杰出的天才。他年纪轻轻，武魄已臻高阶巅峰，是帝国最有希望成就圣阶的武者；他出身显赫，身为苏家长子，早就被苏家定为公爵爵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他战无不胜，屡立战功，深得王廷宠信，是菲利普四世册封的最年轻的伯爵，这个伯爵爵位可跟苏家没有关系，不是世袭过来的。 总之，这个人从出生就笼罩着各种各样的光环，是天神的宠儿，是帝国万千贵族千金的梦中情人。 威尔继续道：“而且，苏家和苍月家的两位公爵大人也有联姻之意，这点薰小姐不会否认吧。” 苍月薰被他说得心情烦燥，不悦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帝国七大公爵之间一直明争暗斗，从来不是铁板一块。苏家和苍月家联姻并不是所有人乐见其成的。” “你是说有人故意害我，就是为了破坏苍月家和苏家的联姻？ “正是。” “可是安德门不过是一名伯爵，他又有何资格干预。” 威尔摇头道：“薰小姐可莫小看了这位伯爵大人的野心。薰小姐应该知道，安德门伯爵发誓效忠的领主是弦音堡的贝内特·沃克公爵，贝内特公爵年事已高，老弱多病，可能很快就要去侍奉天神了。” “安德门敢觊觎弦音堡公爵之位？” “老公爵膝下没有子嗣，只有姬儿小姐一女，这公爵之位必是姬儿小姐继承。这位姬儿小姐是老公爵年老所得，年方二十多岁，至今云英未嫁，谁若是娶了她，实际上就掌握了弦音堡的领地和权势。安德门伯爵不见得没有想法。” “可是安德门不是已经娶妻了吗？贝内特公爵岂会将爱女嫁给一个有妇之夫？” “这正是另一个疑点。”威尔神秘地道，“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安德门伯爵的妻子半年前突然病故了，而我们的伯爵大人特意封锁了消息，你说这是不是太巧了？” 苍月薰仍然不解，道：“可是这跟他要害我有什么关系？” “薰小姐再想想，这贝内特公爵的夫人是何人？” “弄箫城的路易士·比尔公爵！”苍月薰失声惊呼。 “看来薰小姐都明白了。” 苍月薰恍然大悟，贝内特公爵的夫人是弄箫城路易士公爵的妹妹，而这位路易士公爵一向和她父亲不和，是最不愿意看到苍月家和苏家联姻的。 那位弦音堡的贝内特公爵长年卧病在床，神智时好时坏，其女姬儿小姐的婚事就掌握在娘家人的手里，路易士公爵作为她的舅舅，有很大的发言权。按威尔的推论，安德门有心迎娶姬儿，所以拼命讨好贝内特公爵，甚至可能不惜甘冒风险，暗中勾结巫佗谋害苍月薰。 只要苍月薰死了，那么苍月家和苏家的联姻自然作罢，说不定还能打击到苍月家，这对路易士公爵来说肯定是喜闻乐见之事。 威尔叹了口气，道：“苏羿伯爵正是察觉到其中的阴谋，心忧薰小姐的安危，才会在得到消息后立刻命我等火速前来营救。还好薰小姐吉人天相，得高人相助，化险为夷。” 苍月薰疑惑道：“可我还是想不通，安德门怎会预料到教廷会派我出马，如果换成别的牧师，他岂不是空冒其险，一无所获？” “听说教廷也不是铁板一块。” “你是说教廷也有人参与其中？这绝无可能。” 威尔道：“我刚才已经说过，薰小姐回到教廷后可以暗中查访其他牧师的出行记录，应该会找到蛛丝马迹。” 苍月薰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虽然一切都是威尔的推测，但他的猜测有理有据，可能性很大。她觉得像是有一张无形的大网笼罩了过来，这张网密不透风，令她感觉难以呼吸。 第十七章 李诺的宠物 李诺清楚地听到苍月薰和威尔的交谈，觉得这个阴谋有些匪夷所思。他能清晰感觉到苍月薰的呼吸粗重了几分，知道怀中玉人有些受惊了，不由紧了紧手臂，轻声在她耳边低语：“不用担心，我会帮助你的。” 苍月薰稍觉安慰，点头表示知道。 她又向威尔说道：“照你所说，我现在去爱琴城主府岂不是自寻死路？” 威尔道：“薰小姐身份高贵，安德门伯爵再利欲熏心，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加害薰小姐。在我看来，对于薰小姐来说，城主府恰恰是最安全的地方，安德门伯爵如果真地心怀不轨，在爱琴城反而会处处保护你的安全。” “那离开爱琴城呢？” “我想苏羿伯爵一定会有所安排，我们只需在爱琴城暂留几日，等候苏羿伯爵的通知。” 苍月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心中却想到了李诺的魔兽，两头高阶魔兽虽不能说无敌于爱琴城，却无疑是巨大的战力，何况天堂羽是飞行魔兽，要是想走，除非玄级高手出马，否则无人能留。想到这里，她对李诺的依赖加重了几分，心事倒是放了下来。 爱琴城极大，城主府位于城中央，骑队从进城开始走了近一个小时才来到城主府的城门前。 城主府实际上就是一座城堡，从外面看起来，整个城堡恢宏大气，像是耸立在夜幕中的巨人，庄严气派。城堡外围有一圈城墙，城墙上站有岗哨，注视着四周的动静，守卫着城主府的安全。 此刻，城堡大门洞开，里外两排纱灯全部点亮，将四周照得如同白昼。 一个颏下留有短须的壮年汉子立在门前，他身穿盔甲，外罩黑色斗篷，看起来英武不凡。 城主府显然早已得到禀报，知道苍月薰等众人要来，因此有人在门前相迎。 李诺和苍月薰先后下马，那盔甲汉子已率人迎了上来，笑容满面地道：“薰小姐，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苍月薰礼貌地道：“又要麻烦里昂爵士了。” 里昂道：“薰小姐客气了，卡迪圣骑士呢？上次他有任务在身，不肯饮酒，这次我可得好好找他喝几杯。” 苍月薰黯然道：“卡迪圣骑士牺牲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 “巫佗狡诈凶残，我们中了巫佗圈套，卡迪圣骑士和五十名教廷骑士全都牺牲了。” 里昂叹息道：“这可真是不幸，薰小姐节哀。安德门伯爵和汉森主教正在餐厅恭候，请几位跟我来。” 他说完吩咐一名军士安顿德兰顿带来的人马，然后领着苍月薰、德兰顿、威尔和李诺走进城门。 城堡正门和城墙之间有一个占地极广的广场，几人穿过广场，来到城堡门口。城堡大门紧闭，两名卫士守在门口，见到里昂，并不开门，而是叫了一声“大人。”。 里昂停下脚步，道：“这几位是伯爵大人的贵客。” 一名守卫看着李诺道：“这位先生，城堡后院禁止携带宠物。” 里昂也转头道：“城堡内有喂养宠物的地方，请你放心，会有仆人照看你的宠物。” 李诺下午听了苍月薰和威尔的谈话，自觉身处险地，哪敢离开小红和小彩，只得道：“还请通融一下，我这三只动物很乖的，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里昂怫然道：“城主府有规定，还请这位先生见谅。当然，如果你坚持和你的宠物在一起的话，我也可以让仆人接待你。” 他是有爵位在身的贵族，对仪表很是在意，本就对这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没有好感。李诺忤逆他的意思，更是让他感到不快，要不是见这少年跟苍月薰亲昵，早就将他逐出城堡了。 苍月薰见里昂不待见李诺，对他的好感顿减，肃然道：“我想里昂爵士误会了，这些可不是宠物。忘了跟你介绍，这位李诺先生是一位年轻的驭兽师，这三只魔兽都是他的伙伴魔兽。” 德兰顿以为苍月薰在给李诺掩饰，嘲笑出声，道：“我是不是看错了？什么时候猫啊猴啊和鹦鹉也成魔兽了？还有，什么时候驭兽师能同时跟三只魔兽签定契约了？薰小姐想包庇他，也找个好点的理由。” 里昂本来还怀疑自己看错了，听了德兰顿的话，大觉有理，便道：“薰小姐，我很尊重你，但城主府有自己的规矩。” 驭兽师是一个特殊的职业，和魔兽签定契约后，元魂和契约魔兽的兽魂就会产生约束，无法再与其他魔兽签定契约。因此，里昂跟德兰顿一样，认为李诺不可能同时与三只魔兽签定契约，苍月薰的话只是在给李诺找借口。 苍月薰对德兰顿向来不客气，立刻反唇相讥：“德兰顿，你不仅是瞎了，而且还聋了。我说的是伙伴魔兽，可不是契约魔兽。别忘了，李诺先生的老师可是一位能打败巫佗的强大驭兽师，他给李诺先生培养几只魔兽伙伴很奇怪吗？” 德兰顿和里昂都是一怔，一些强大的驭兽师确实会给弟子同时准备几只魔兽幼崽，一是能够让弟子与魔兽从小就培养感情，降低将来签定契约的难度。二是让弟子多一些选择，能够签约更加契合自己的魔兽。 这第二个原因更为关键，驭兽师中流行一句话“只有契合自己的魔兽才是最强的魔兽”。驭兽师签约魔兽后，元魂天赋会受到契约魔兽兽魂的加成，这不是简单的一加一等于二，而是可能大于二也可能小于二，完全取决于元魂和兽魂的契合程度。 这里说的是元魂天赋，而不是元魂。元魂天赋是元魂的基础，它的提升不是一时增强元魂的魂力，而是意味着元魂极限的扩展和魂力修行速度的增加。 当然，在契合程度高的基础上，魔兽的血脉等级也影响着驭兽师的成长，精英血脉魔兽的兽魂远比普通血脉魔兽强大，带来的元魂天赋加成也要更高。至于核心血脉魔兽，本来就少见，又是何等高傲的存在，基本不可能跟人类签定契约。 驭兽师元魂增强时，魔兽的魂晶也会得到强化，反之亦然，所以驭兽师和契约魔兽的进阶是同时进行的。因为驭兽契约的加成，一般来说，驭兽师和契约魔兽的修炼速度要快过法师和普通魔兽，因此，驭兽师在竺音大陆比法师更受人敬重。 威尔是一名法师，对魔兽的认识要强过德兰顿和里昂。他本来对李诺带着的三只小兽没有注意过，此刻见三人起了争议，仔细观察那三只小兽，顿时脸色剧变，震惊出声：“蝎尾狮！这是蝎尾狮幼崽。还有那只，天啊！居然是天堂羽，是一只幼年的魔法系魔兽。” 魔法系魔兽远比普通魔兽珍贵，因此天堂羽给威尔带来的震惊还要强过蝎尾狮。 德兰顿和里昂齐声脱口惊呼：“会不会看错了？” 不是两人信不过威尔，而是因为蝎尾狮和天堂羽都是精英血脉，这可是有可能成为玄阶魔兽的魔兽幼崽，居然同时出现在一个少年身边，着实令人难以置信。 威尔肯定地道：“不会看错的，我在典籍中见过他们的图像。” 整个天籁帝国才不到二十位玄阶强者，无一不是名震一方的大人物，而面前这少年将来很可能成为和那些大人物比肩的强者，由不得三人不震惊。更何况，那些大人物哪个不是天赋异禀、勤学苦练才取得这样的成就，而这个少年何德何能，居然躺着就赢了别人，又由不得三人不嫉妒。 过了半晌，三人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里昂忍不住问道：“那这只银色的猴子呢？” 威尔摇头道：“这个我也认不出来。”看向李诺，目露询问之色。 李诺道：“这是真正的宠物。” 威尔显然问道于盲了，要是让他知道这只银猴乃是传说中在才存在的金刚比蒙，只怕会惊吓得心脏病发。可惜，他看过的那本典籍虽也有比蒙的图像，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联想到这只矮小脆弱的猴子。 苍月薰很享受三人震惊的目光，好像她才是这三只魔兽的主人。她重新高兴起来，道：“城主府的规矩应该不会让一名尊贵的驭兽师和他的伙伴魔兽分开吧。” 她留了个心眼，威尔将蝎尾狮、天堂羽和银猴当成了幼年魔兽，她并没有纠正。反正这是威尔自己说的，要怪只能怪三头魔兽看起来确实不大，很象是魔兽幼崽。 里昂脸色一正，恭敬道：“是我眼拙，让这位尊贵的驭兽师大人受委屈了。几位请进。” 此时他也顾不得银猴是不是魔兽了，无论如何，他也不愿得罪一位前途无量的驭兽师，哪怕他现在很年轻。 一名守卫打开城堡大门，目光仍好奇地停留在三只小兽身上。 德兰顿走进城堡，兀自嘴硬道：“可惜这些只是伙伴魔兽，还不是契约魔兽。据说魔兽血脉等级越高，契约越难签定，还有可能出现元魂反噬丧失性命的情况，也不知道有些人的命够不够硬。” 他话虽这样，心中却暗自盘算：“得尽快将这个消息传递给苏羿伯爵，让伯爵有所准备。”李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无疑提高了，被他当成了苏羿的一个情敌，虽然这个情敌现在还不具备什么竞争力。 苍月薰不屑地道：“嫉妒果然令人丧失智商。” 第十八章 安德门伯爵 几人走进城堡，拐过一道长廊，走进一个近百平方的大厅。 大厅中央摆着一张椭圆形的餐桌，上面整齐摆放着几套空置的餐具，四周排着一圈椅子，椅子上已经坐了几人，正饮着红酒交谈。几名侍者端着酒瓶站在他们身后，以便随时服务。 看到苍月薰几人进来，坐着的几人立刻站了起来，一名温文尔雅的男子说道：“美丽的薰小姐，你仍然像春天里盛开的鲜花一样明艳动人。” 苍月薰态度从容地微笑道：“谢谢安德门伯爵的夸赞。” 她笑容坦诚，脸色上半点看不出对安德门的戒心。 安德门又对德兰顿和威尔道：“尊敬的德兰顿子爵和威尔法师，看来连天神都在眷顾我们的友情，我们下午刚分开，晚上又在这里欢聚一堂。” 德兰顿有些不习惯安德门的热情，生硬地道：“谢谢伯爵大人的款待。” 威尔比他精明多了，俯首一礼，道：“伯爵大人，你的好客闻名遐迩，能得到你的款待是我的荣幸。” 安德门最后看向李诺道：“这位英俊的小伙子，请原谅我的孤陋寡闻，我还不知道你的称呼。你这三只小宠物真是可爱，还好守门的侍卫没有阻止它们进来，否则我一定会挖了他们的眼睛。” 里昂快步走到安德门身旁，凑到他耳边低声禀报。 安德门讶然道：“请原谅我的失态，年轻的驭兽师先生，我真没有看出来这几只小兽是你的伙伴魔兽。” 李诺道：“这是老师给我的生日礼物，希望没有给伯爵大人带来麻烦。” 安德门道：“你太客气了，我将为你的魔兽准备丰盛的晚宴，当然他们也将在这里用餐。” 苍月薰解释道：“伯爵大人，请原谅我的冒昧，这位李诺先生是我的朋友，他的老师是一位伟大的驭兽师大人。李诺先生和他的老师将我从巫佗手中救了出来，是我的恩人。为了报答他们的救命之恩，我已经答应给李诺先生争取一个圣城学院的名额，此事恐怕还要向伯爵大人求助。” “能为薰小姐效劳是我的荣幸。”安德门说道，“刚才我听到薰小姐说到‘救’字，这是怎么回事？还有我亲爱的朋友卡迪圣骑士呢？为何我没有见到他？” “卡迪圣骑士牺牲了……”苍月薰将下午说给德兰顿和威尔的说辞又重复了一遍。 “唉！这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大的噩耗。万幸薰小姐能够化险为夷，否则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向教廷和苍月公爵交待了。”安德门不胜唏嘘，“感谢你，李诺先生，请代我向你伟大的老师问好，你们也是我爱琴城的恩人。” 李诺道：“伯爵大人客气了，我和老师能够救下薰小姐，也是机缘巧合。” 安德门道：“几位贵客快快请坐，你们一定旅途劳顿，让你们站到现在，是我失礼了。” 苍月薰没有立刻坐下，而是向对面坐着的一个白袍老者行礼道：“尊敬的汉森主教，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汉森还礼，道：“苍月牧师，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面。你见到我并不意外，想来已经听说了我在这里的原因。” 苍月薰点了点头，坐下说道：“加登神父善良仁慈，一直虔诚地传播天神的福音，我相信对他的起诉纯属子虚乌有。” 其他人跟着坐下，安德门道：“我也相信加登神父的清白，我们在爱琴城一直相处得很愉快。可是职责所在，有人举报加登神父谋逆，我不得不狠下心来将老朋友锁在牢中，事后我一定会向他道歉，企求老朋友的原谅。” 他言辞恳切，似乎对亲手送老朋友下牢狱这件事很是自责。 汉森道：“清者自清，如果加登真的没有谋逆，我们一定会证明他的清白。” 苍月薰和汉森虽然同在教廷，平时接触却是不多，彼此也没有多少交情。此时注意观看汉森的神情，却根本看不出他的立场，只能打算等晚饭后再找他打听。 安德门伸手先后指向餐桌上的另外两人，说道：“差点忘了介绍，这两位分别是来自弦音堡执法厅的吕罡学士和担任爱琴城执法院院长的巴克学士，他们将陪同我和汉森主教一起审理此案。” 苍月薰想起威尔的嘱咐，威尔下午曾提醒她，想要知道加登神父被抓之事是否和安德门阴谋害她有关，只需提出见加登神父的请求，如果安德门阻止，那么说明他在心虚，如果同意，说明两件事之间真的可能只是巧合。 苍月薰试探着问道：“我能不能见一见加登神父？毕竟三个月前，我和卡迪圣骑士曾经在爱琴城蒙他照顾，我想感谢他。” 汉森皱眉道：“这恐怕不合规矩吧，加登现在是疑犯，苍月牧师去见他很可能惹人非议。” 安德门却笑道：“我倒觉得没有什么关系，薰小姐的父亲苍月公爵对国王陛下忠心可昭日月，我们又怎么会怀疑薰小姐的忠心呢？反而薰小姐的善良令人感动。两位学士，你们说呢？” 弦音堡的吕罡道：“伯爵大人所言甚是，我们信得过薰小姐。” 巴克院长也点头道：“我没什么意见，薰小姐只是感谢加登，应该没有问题。” 汉森见三人都同意，也就不再阻止，道：“那好吧，到时让一名执法队员陪同，苍月牧师可以探望加登。” 苍月薰笑道：“如此多谢了。” 不经意间，与威尔对视一眼，两人心中暗自疑惑，难道真是两人猜测错了，安德门抓拿加登并不是别有用心？ 侍者依次送上晚餐，倒是跟西餐差不多，有汤，有牛排，有甜点…… 安德门果然给三只小兽开了小灶，小红熟睡不醒，喷香的食物都无法唤醒，彩雀对坚果类和长条状的食物情有独钟，小银却是来者不拒，什么都吃。 李诺过了十几天野人生活，初尝这个世界的正餐，吃起来格外香甜。只是他用不惯刀叉，难免拙拙巴巴，姿势怪异。 苍月薰好笑，却不觉得难堪，一边纠正着他的刀叉持法，一边教导他用餐礼仪，态度温柔体贴。 德兰顿见了顿时火起，嘲讽道：“乡巴佬，你干脆用手抓得了。” 李诺尴尬，又羞又恼道：“我是难以习惯这套餐具，不过我们乡下人自有自己吃饭的方式，你孤陋寡闻，自是不会知道。” 德兰顿不屑道：“乡下人吃饭当然会比你的猴子优雅一点，起码会用勺子舀汤。” 说完大笑起来，笑声中极尽嘲弄之意。 李诺淡然道：“难道取笑别人的短处就是一位贵族应有的风度吗？可是我在安德门伯爵和其他贵族身上并没有看到这一点，贵族和贵族之间果然是不一样的。” 在座的其他人都听出他是在暗讽德兰顿不配称为贵族，想不到这少年看起来人畜无害，关键时刻言辞这般犀利，不由刮目相看。 苍月薰忍俊不禁，笑着帮腔道：“德兰顿还只是子爵，怎能跟伯爵大人相提并论？不过里昂圣骑士也是一名子爵，倒也不会像某些自以为是的人那样失礼。” 德兰顿拿苍月薰没办法，对李诺却是毫无顾忌，怒目相向道：“是谁给你胆量敢侮辱一名贵族？我有权力对你施行鞭刑。” 苍月薰道：“你敢？” 德兰顿昂首道：“我当然敢，帝国律法规定，贵族有权力对侮辱他的平民施以鞭刑。这小子没有爵位，侮辱了我，我有权力这么做，薰小姐恐怕也护不了他。” 苍月薰道：“但是你别忘了，李诺先生是一位驭兽师，【大陆公约】也有规定，法师拥有等同于对应其级别的爵位的地位。” 驭兽师是元魂变异者，也属于法师的一种。法师数量远比武者要少得多，在整个竺音大陆都是最尊贵的职业，没有之一。【大陆公约】是竺音大陆十二个国家共同制定的公约，里面的条款适用于每一个国家。公约里规定，初阶法师拥有男爵地位，中阶拥有子爵地位，高阶拥有伯爵地位，玄阶拥有侯爵或公爵地位，而圣阶的数量在整个竺音大陆比国王还要稀少，每一个都被当成国家或种族的守护神，其地位已经超脱世俗。 德兰顿强硬道：“那么请问，他在法师公会注册了吗？如果没有注册，他就还不是驭兽师。” 法师公会是竺音大陆十二个国家共同成立的权威机构，在大陆各地主要城市都有分会，主要是为法师提供交流和服务，没有什么实际权力。但只有在法师公会注册过的法师才被允许穿法师袍，具备合法身份。 “你……”苍月薰一时词穷，不由看向威尔，希望他能阻止威尔的胡闹。 德兰顿得意地道：“薰小姐无话可说了吧？” 威尔埋头用餐，装着没有看见苍月薰的眼色。在他心中，德兰顿是在维护苏羿伯爵，只要不是直接跟苍月薰对上，就没有什么关系。何况他也早看李诺不顺眼，巴不得他受到惩罚。 苍月薰又看向安德门，道：“伯爵大人，这里是你的宴会，你也不愿让某些狂妄之人扫了你和客人的兴致吧？” 第十九章 决斗 安德门用餐巾擦了擦口角，为难地道：“几位都是我的贵客，我按理应该让每一个客人满意，几位起了争执，都是我的过错。可是我也是一名贵族，并不能阻止另一位贵族行使权力。” 苍月薰见安德门话虽说得漂亮，却根本无意阻止克兰顿的暴行，心中失望，便打算带李诺离开避免受辱。凭她的身份，她相信只要想离开，应该没人敢阻止。 她正欲拍案而起，却听安德门又接着道：“当然，我相信德兰顿子爵的贵族修养，只要这位准驭兽师肯道歉的话，德兰顿子爵一定会原谅他的行为。” 德兰顿笑着向对李诺说道：“只会无耻地躲在女人身后的小子，如果你现在求我，或许我会原谅你的放肆，豁免你的鞭刑。” 苍月薰也注视着李诺，道：“我们可以现在离开的。”言下之意是全凭李诺做主，如果不愿道歉，她有能力带他立刻脱身。 李诺好像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惹祸了，坦然自若地道：“可是我并不觉得自己需要道歉，也不觉得需要受到任何惩罚。” 德兰顿冷笑道：“你的无知践踏了我和伯爵大人的好意，你会为此付出代价。” “是吗？”李诺耸耸肩，“德兰顿子爵，你口口声声说我侮辱了你，请问，我什么时候侮辱过你？” “你还想狡辩吗？就在刚才，大家都听到了。” “我说什么了？” “你侮辱我不配成为贵族。” “是吗？我刚才一共说过两句话，一句是说你孤陋寡闻，没有见识过平民吃饭；一句是提醒你注意贵族修养，不要随意取笑别人。请问有哪句是侮辱你不配成为贵族的。” 其他人俱都一愣，仔细回味李诺原先的话语，好像还真是这样。虽然每个人都明白他话中的含义，但却不能强行指责他言语失当。 德兰顿恼羞成怒，道：“你强词夺理。” 李诺不理他，抱起已经吃饱喝足的银猴，抚摸着他的脑袋，对苍月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养一只猴子当宠物吗？” 苍月薰不解，问道：“为何？” 李诺笑眯眯地道：“因为小银最乖了，不会像疯狗那呀乱咬。” 每个人都明白他在暗骂德兰顿，但又不能为此指责他，再看德兰顿吃了哑巴亏，急怒攻心，满脸涨红的样子，纷纷感到同情和好笑。 苍月薰对德兰顿早就满腹怨气，立刻补刀：“也不是所有狗都乱咬人的，德兰顿，你说是吧。” “对对对。”李诺抢着接过话头，“狗咬人好歹还有原因，一些人乱咬起来根本不分青红皂白，还不如狗呢。” 德兰顿拍案而起，怒吼道：“混蛋，你在骂谁？” 李诺皱眉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喜欢对号入座？我们在讨论人性问题，又没有说你。” 苍月薰道：“对，绝对绝对不是在说你，德兰顿。”最后三个字是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的。 两人一唱一和，谁都知道在骂德兰顿狗都不如，但他们不承认，谁也没有办法。 德兰顿深吸两口气，镇定下来，盯着李诺道：“我要和你决斗。根据帝国法律，当一位贵族质疑一个平民时，可以提出决斗裁决，平民无权拒绝。” 在座的几人都道德兰顿羞怒之下失了分寸，虽觉得他一个中阶武者欺负一个少年，胜了也是胜之不武，只会损害他的声誉，却也不好阻止他。 安德门暗暗皱眉，德兰顿是苏羿的得力干将，不该如此冲动才对。他隐隐觉得不对劲，不过见到双方冲突，还是乐见其成的，于是一言不发，静观其变。 威尔与德兰顿共事已久，知他外表粗犷，实则心思缜密，立时明白他的用意。 苍月薰处处维护李诺，早令德兰顿视李诺为眼中钉了，但之前的李诺还没有资格被他放在眼里。直到威尔发现李诺身边的魔兽幼崽居然都是精英血脉时，情况就变得不一样了，德兰顿当时就对李诺起了杀心。因此，他不顾颜面，处处针对李诺，就是为了提出跟李诺决斗。 不用说，德兰顿在决斗中一定会痛下狠手，即使不能杀了李诺，也会将他打伤打残，毁了他的根基，将苏羿伯爵的这个潜在对手扼杀于萌芽之中。 可惜威尔没有看出李诺的魔兽根本不是魔兽幼崽，而是早已成年，否则他一定会阻止德兰顿的自以为是。 李诺算是看明白了，这部天籁帝国律法绝逼是贵族欺压平民的不平等条约。但还是问了苍月薰一句：“是这样吗？” 苍月薰点头。 两人毕竟年轻，没有发现德兰顿表面上在挑衅，实质上包藏祸心，不过也并不担心他的决斗要求。小红和小彩的厉害别人不知道，他们又怎会不知？德兰顿一介中阶武者，纯粹自取其辱。 “你确定？”李诺问德兰顿。 “怎么，害怕了？如果你现在跪下来求我的话……”德兰顿表情又得意起来，顿了顿接着道，“我一定不会饶过你。” “那好吧，我们决斗。” 在座的几人见李诺爽快答应，不由一怔，疑窦顿起。难道这个不起眼的少年身怀绝技？可外表看起来实在不像。或者他暗藏什么杀手锏？可是他身无长物，也明显没有携带空间魔石。又或者他在虚张声势？可是苍月薰也丝毫没有担心的样子。一时实在捉摸不透李诺的打算。 德兰顿想了想，道：“提醒你一句，找人代战也是贵族的权利，平民是没有这项权利的。如果你指望薰小姐替你出头，那你就想错了。” “还可以找人代战的吗？你准备找谁？” 德兰顿咬牙道：“希望你的手脚能跟你的嘴一样厉害。” “别废话，要打快打，我还赶着洗洗睡呢。” “我们方才进城堡的时候，路过一个广场，就在那里吧。你记着把你的魔兽全都带上，我先出去等你。” 不用德兰顿提醒，李诺也不会忘了魔兽，他可不认为自己有多能打，小红和小彩被他降服，都是比蒙诅咒的功劳，德兰顿又不是魔兽，诅咒估计对他是不起作用的。不过小红还在鼾睡，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所以只能派小彩上场了。 夜深人静，城堡外的广场四周点着纱灯，辉煌耀眼，将广场照得分毫毕现。 李诺与德兰顿对面而立，相距十米。彩雀站在李诺肩上，懒洋洋地梳理着羽毛，看都不看德兰顿一眼。 安德门领着苍月薰和其他人站在一侧，兴趣十足地看着即将决斗的两人。苍月薰手中抱着熟睡的小红，银猴站在她身旁打哈欠，显得无精打采。 德兰顿向安德门行了一个骑士礼，朗声道：“伯爵大人，还请你做个见证。” 安德门点了点头，道：“没问题。不过希望两位点到为止，不要伤了和气。” 他说的话纯粹是应付了事，这两位要是还存在“和气”，也就不存在这场决斗了。 安德门看两人都准备好了，也不愿耽搁时间，大场宣布决斗开始。 德兰顿拔出腰间大剑，扔掉剑鞘，一语双关地道：“小子，不要怪我心狠，要怪只能怪你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在民间，一名初阶武者已经有资格领导一支冒险者团队，中阶武者足可担任中型佣兵团的团长。在贵族领地中，每一个中阶武者都是公爵领地的中坚力量，而在伯爵领地已经属于高端战力。 德兰顿能得天之骄子苏羿伯爵的宠信，其实力毋庸置疑，绝对是中阶武者中的佼佼者。当他出剑的一刻，大剑在武魄之力凝聚之下，剑身上泛起一周光晕。广场周围熠熠生辉的纱灯在剑光映照下，顿时黯然失色。 半人高的大剑在德兰顿手中轻若无物，剑光划过一道匹练，闪电般刺向李诺。 围观几人暗暗喝彩，盛名之下无虚士，德兰顿这一剑快疾如斯，显然是经过若干苦练的。 里昂暗自比较，如果对手换成是自己，恐怕要先施上一道圣骑惩戒，减缓德兰顿的剑速，才能抵挡得住了。那场中的少年又凭什么化解这一剑呢？他手无寸铁，根本无从抵挡，如果闪避，就会落入德兰顿的连环攻击之下，那时两人近身，凭着德兰顿的剑速，恐怕少年第二剑就会中招。 至于李诺肩头的魔兽幼崽，只能算是装饰，无人认为能起到半点作用。精英血脉魔兽的幼崽仍然是幼崽，比一只鹦鹉强不了多少。 眨眼间，德兰顿的大剑已冲刺到他和李诺的中间位置，然后这一剑便狠狠刺了出去。 围观的几人一愣，这一剑不该是到李诺胸前再刺吗？难道德兰顿一直隐藏实力，实际上已臻高阶武者，修炼出剑芒了，可以隔空发剑？ 剑光始终是剑光，并没有剑芒发出。德兰顿刺出一剑后，紧跟着大剑一挑，一剑连着一剑，如行云流水般划过道道寒芒。 德兰顿的剑法无疑很高明，高明到连里昂都自叹不如。 不过……你一个人在那舞的这么起劲干嘛？再高明的剑术也得砍人呀，你砍空气干什么，显得你剑法高吗？ 彩雀依旧站在李诺肩上，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李诺操作手，懒散地站在原地，欣赏着德兰顿的独人剑舞。 围观的几人纳闷，你是在决斗吗？跟我们一样是吃瓜群众吧，看你那快睡着的样子，要不要给你搬张椅子？这是在决斗呀，拿点起码的骑士精神出来好不好？ 第二十章 帮你搓背 决斗的两人一个在表演剑舞，一个闲在一旁观赏，真的很让围观的几人大跌眼镜，就连苍月薰也不知道该气该笑。这么沉闷无聊的决斗还不如去竞技场看角斗士比赛呢。 围观的几人早已察觉不对，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原因。其他几人纷纷看向苍月薰，这里就她和李诺最熟悉，希望她能解惑。 苍月薰苦笑道：“别看我，我跟李诺先生也才认识几天，我也不知道原因。” 她想了想，又道：“不过，那只彩雀可能不是魔兽幼崽，或许是成年魔兽呢。” 几人互视一眼，纷纷思索。 半晌，威尔惊声叫道：“是斑斓彩蜃！天堂羽一族成年后有可能觉醒的一种天赋魔法。” 其他人的见闻没有威尔广博，斑斓彩蜃的名称听都没听过，更加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魔法。 威尔继续解释道：“【魔法大典】上有过记载，这是一个只属于天堂羽一族精英血脉魔兽才可能觉醒的天赋魔法，具有致幻的效果，能够使中了法术的人产生幻觉。我们都看到德兰顿的面前并没有对手，但是身处幻觉中的他却以为自己正在和对手交手。” 安德门道：“没有办法破解吗？” “【魔法大典】上说，唯一的破解方式就是不要被命中。一旦命中，除非力竭不可能醒来。” “那这么说，德兰顿也没有性命之忧了。” “应该是这样，伯爵大人。这个魔法是通过被施法对象释放的魂力或魄力为媒介，反作用其元魂或武魄，只要被施法对象的魂力或魄力消耗殆尽，斑斓彩蜃没有了媒介，就会失去效果。” 几人听了威尔的介绍，同时升出一个念头：“好无赖好霸道的魔法。” 威尔又叹了口气，道：“我们都错了，魔法类魔兽只有成年时才会觉醒天赋魔法，所以这只天堂羽是成年魔兽，精英血脉魔兽成年后的起点就是高阶。” 里昂悚然一惊，脱口道：“这岂不是意味着李诺先生已经是高阶驭兽师了？” 威尔点头道：“很可能是全大陆最年轻的高阶驭兽师。” 几人有点精神恍惚，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难怪李诺被德兰顿挑战时，想都不想就答应下来。一位中阶武者居然不知天高地厚地去挑战一位高阶驭兽师，其下场可想而知。 德兰顿仍然独自在广场中央舞着剑，剑花四起，寒光凛冽，绝对当得起高手之称。可是，在围观的几人看来，德兰顿现在好像一个小丑，一个正在炫技取悦别人的小丑。 安德门道：“我想这场决斗可以结束了。” 苍月薰道：“可是德兰顿并没有认输，而且他跳的剑舞很好看。” 几人都明白苍月薰的心意，她对德兰顿着实恼恨，巴不得德兰顿多吃点苦头。她生怕安德门宣布结束决斗，那样一来，威尔肯定会提出让彩雀解除魔法，岂不是让德兰顿轻易脱身？ 威尔叹息道：“薰小姐多虑了，我刚才已经说过，斑斓彩蜃一经施展，无法解除，这当然也包括施法者在内。” “啊？是这样的吗？” “是的。” “那好吧，我也困了。就让德兰顿在那一个人表演吧，好无聊。” 威尔很想对她说一句“你刚刚不是还说德兰顿的剑舞很好看的吗？要不要变得这么快”。可他咽了口吐沫，终是没有说出来。 安德门也不想在这继续耗着，趁机道：“既然薰小姐累了，那就早点休息吧。我已经为各位准备好了房间，希望你们能满意。” 苍月薰招呼李诺，道：“李诺先生，你已经取得决斗的胜利了，可以回来了。” 等李诺回到几人面前，发现大家看自己的眼神都变了，多了几分恭敬。 安德门苦笑道：“尊贵的驭兽师大人，你瞒得我们好苦。” 李诺道：“抱歉，伯爵大人，我从没想过要隐瞒什么，我总不能满世界宣扬我的魔兽有多厉害吧？” “你是一位谦虚的驭兽师，请原谅我先前的无知，没有用更高规格的礼仪接待你。” “我对你的招待很满意。” “感谢你的宽宏大量。我为你和其他客人准备好了最好的房间，希望你能满意。” 苍月薰道：“我和李诺先生晚上还有事情交谈，希望伯爵大人能将我们的房间安排在隔壁。” “如你所愿，美丽的薰小姐。” 安德门留下里昂照看德兰顿，亲自引着众人去往后院。 李诺和苍月薰的房间果然靠在一起，在后院东侧一幢两层小楼的二楼，其他人被安排到了后院西侧的居所。 房间装饰极尽豪华，生活用品一应俱全。一张方桌上摆着茶水和果盘，中间点着一柱熏香，将整个房间熏得芳香扑鼻。 最让李诺满意的是那个半人高的澡盆，热水早有侍女准备好，水面上漂着一层玫瑰花瓣，香气四溢。 安德门考虑很周全，在房间一角临时安置了一张小床，垫着厚厚的软垫，小红和小银一起卧在小床的一侧，小彩辛苦了半天，早就累了，用翅膀盖着脑袋趴在另一侧休息。 李诺赶走了侍浴的侍女，一个人脱了精光，全身埋进热水里，舒爽得差点呻吟出声。 在呼罗迦山脉的丛林中，他也会在河流或瀑布下洗浴，但哪有泡在浴盘里痛快？ 从身上搓下厚厚一尘泥垢，李诺突然感到一阵羞耻。原来身上这么脏啊，真难为苍月薰在他怀中躺了那么久，居然没有嫌弃。 李诺全身洗了个干净，仍是不想起来，便继续在浴盘中躺着，反正现在身体素质这么好，也不用担心受凉。全身放松下，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一阵敲门声将李诺惊醒，他正要起来，房门已经打开，苍月薰莲步轻移，走了进来。 李诺暗道一声该死，哪里还敢起来？脸色通红，尴尬万分。侍女出门时随手关上了门，他也忘记插上门栓。 灯光下，苍月薰显然也刚沐浴过，头发湿漉漉地随意披在脑后，唇红齿白，娇颜如花。身上换了件崭新的牧师袍，依旧是白色，却仍然掩盖不住她肌肤胜雪，反而更衬托得她气质高雅，清丽脱俗。 她见到李诺缩在浴盘中，并不介意，嫣然一笑，恰似纯洁的白莲花开，令李诺怦然心动，越发不知所措。 苍月薰随手关门，笑道：“要不要我帮你搓背？” 简单一句询问，让李诺感觉听到了世上最魅惑人心的诱惑，慌忙摇头，紧张地道：“那个……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苍月薰嘻嘻笑道：“我转过身去，不会偷看的。” 可是她直勾勾地盯着李诺，半点转身的意思都没有。 李诺举手投降，道：“你这样我很为难的。” 苍月薰不再捉弄他，娇躯转了过去，耳边传来李诺慌慌张张擦拭身体和穿衣的声音。她毕竟是待字闺中的少女，远没有表现的那么开放，顿时觉得自己好像玩笑过头了，不由一阵羞涩，反将自己闹了个大红脸。 “我穿好了。”李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苍月薰却没有转过身来，她现在脸红过耳，哪好意思让李诺看见？ 李诺莫名其妙，又重复了一遍。苍月薰双手捂脸，就是不肯转身。 李诺从后面看到她耳根嫣红，这才明白她在害羞，不由脱口道：“原来你也会害羞。” 苍月薰像是受了惊的兔子，“霍”地转身，俏目圆睁，恼道：“你什么意思？说我不知廉耻吗？” 李诺吓了一跳，发觉自己的话确实有点歧意，慌忙摇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那……那个……”李诺一时哪里解释得清。 苍月薰本来只是做做生气的样子，好掩饰自己的羞意，此时见到李诺小心翼翼，唯恐恼了自己的模样，不由想起这几日来自己对他温柔体贴，关怀倍至，而他对自己欲拒还迎，始终保持距离，不由假戏成真，自怨自艾，真心感到凄苦起来。 她泫然欲泣，悲声道：“原来我在你心目中真是这样的。对不起了，李诺先生，这几日是我鲜廉寡耻地粘着你，让你感到为难了。你放心，我明日代你跟安德门讨了圣城学院的入学名额后，就会离开，以后再也不会缠着你了。” 苍月薰匆匆交待完后，转身就欲离开，眼泪再也止不住地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李诺暗暗叫屈，自己好像也没说什么呀，怎么就惹恼她了？ 不知为何，他见到苍月薰悲伤，心中也是一阵悸动，情不自禁地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你还抓住我干什么？”苍月薰泣声道。 “我真心不是那个意思，你当我胡说八道好不好？” 苍月薰娇“哼”一声，道：“或许你真的没有那个意思，但是这几日我是怎么对你的，你应该清楚，可是你对我总是不冷不热，就像是我苍月薰没有人要了，一心想要倒贴给你。也罢，都是我一厢情愿，这几日麻烦你了。”说罢，扭手想要挣脱李诺。 李诺紧抓不放，急声道：“我喜欢你，可是我还没有准备好。” 苍月薰香肩微抖，颤声道：“你什么意思？” 李诺沉默，半晌才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你先坐下来，我慢慢说给你听。” 苍月薰沉吟片刻，微微点头。 李诺放开了苍月薰的玉腕，两人来到桌旁坐下。 第二十一章 画梦 桌上的熏香燃烧正旺，整个房间香气弥漫，但烟雾却很是稀薄。 李诺先给苍月薰倒了一杯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一口才缓缓道：“这事真不知该从何说起。” “不急，你想好了慢慢说。”苍月薰沉着脸，语气生硬地说道。 “记得我们见面的那天吗？我跟你说过，我喜欢过一个女孩，可是我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喜欢我。” 苍月薰回忆起那日整天懒在李诺怀中的情形，轻轻点了点头。 李诺接着道：“本来我一直以为我和她互相爱恋，她对我的爱不比我对她的少。直到那一天，出了一件事，我发现她隐藏了很多秘密，她接近我好像另有目的，我再也分不清她对我的感情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为何不问清楚？” “那件事之后，我就来到在了这里，再也没有见过她。” “你对我不冷不热，就是因为那个女孩？” 李诺道：“我很矛盾，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总是忍不住想要亲近你，但那时我又会想起她，觉得对不起她。我想，在我弄清楚她对我是不是真心的之前，是很难对你敞开心扉的。” “如果她对你是真心的呢？” 李诺垂下脑袋，痛苦地双手抱头，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想离开你的，可是又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李诺原本是一个普通的少年，他对莫夜语的爱情发乎真心，也没想过对其他女孩动情，可冥冥中似有天意，来到这个世界遇到苍月薰后，吸引他的不只是苍月薰的美丽动人，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狂热。 这种狂热就象是早就深藏在李诺心底的炸弹，连他自己都从没察觉过。他对苍月薰不是一见钟情，苍月薰就象是夜色中的火星，初见只是觉得耀眼，稍一接触便被点燃导火索，瞬息间就将他心中感情的炸弹引爆，让他猝不及防，却又透心彻骨，无从抵挡。 这种狂热的释放并没有彻底埋没他对莫夜语的感情，但绝对是巨大的冲击，因此他现在感到很矛盾，无所适从。 苍月薰见他矛盾痛苦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叹了口气，道：“不管怎样，谢谢你的坦诚，你总算是没有欺骗我。” 两人沉默许久，李诺艰难地下了决心，道：“我知道这样很不好，所以决定告诉你实情。你现在离开的话，我不会再留你，问题出在我身上，我没有资格阻止你的决定。” 苍月薰继续保持沉默，黯然孤独的倩影令人心痛。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终是没有离开，又是一声叹息，语气幽怨地说道：“我记得你那天说过，你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 “是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所在的地方距离这里很远很远，就象……就像是在另一个世界。” “另一个世界？”苍月薰一怔，“那你怎么来到这里的？” 李诺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隐瞒镜子和比蒙的事，毕竟这两件事太过骇人听闻，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他含糊地道：“不知道。那天我遭人袭击，晕了过去，晕过去前好像穿过了一面镜子，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呼罗迦山脉里，还莫名其妙地拥有了跟驭兽师差不多的能力，后来才遇到了小银、小红和小彩。我让小彩带我离开呼罗迦山脉，却在途中无意救了你。” 苍月薰娇躯晃了一下，道：“你什么时候出现在呼罗迦山脉的？” 李诺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公历十一月二十二日，农历十月十五。不过，那是地球的日期，这个世界的日历是哪一天，他又如何得知？只好说道：“差不多快二十天了吧，我记得那晚的月亮很圆。” 苍月薰算了一下日子，刹那间思绪万千，眼睛茫然地注视着桌上的纱灯，好半晌才如梦呓一般，声音悠远地说道：“你相不相信命运？” 李诺不知她为何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茫然地转头看着苍月薰，想要回答不信，但这些天来离奇事件一件接着一件，哪还能断定命运这种貌似虚无飘渺的东西真的不存在。 苍月薰不是真的要他回答，接着道：“我给你看件东西。” 她从空间魔石中取出一幅画卷，小心地在桌上铺开。 李诺看到画面就愣住了，画上画的是一名男子，面容跟他一模一样，特别是那懒散的笑容，让李诺有种照镜子的感觉。男子头戴王冠，身穿金色盔甲，手中高举一柄巨剑，脚下踏着一道七色彩虹，全身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四周散布着一圈圈的旋风。 画面色彩鲜明，栩栩如生，火焰、旋风跃然于纸上，七色彩虹横贯天际，无一不衬托得男子犹如天神下凡，英武绝伦，勇猛无匹。 苍月薰道：“你看，这幅画有什么特别之处？” 李诺不好意思地道：“是不是有些夸张了，我有这么英明神武吗？” 苍月薰心绪再复杂，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嗔道：“我不是说这些，你再仔细看看。” 李诺细细看了半刻，讶然道：“我的面孔是后来画上去的。” 苍月薰目光遥望窗外，似陷入了沉思，幽幽地说道：“从小，陛下就告诉我，当月神被血迹污染，亡灵的恐惧席卷黑暗，我会像羔羊一般，被鲜血淹没在骷髅筑就的祭坛上。那时，我的王子就会脚踏七色彩光降临，以火焰燃烧黑暗，以旋风卷尽血腥，拯救我的灵魂。所以从儿时起，我就一直在想我的王子会是什么样子。我经常梦见自己陷入了各种各样的险境，每当这时，总有一个人头戴王冠，身穿金甲，手持宝剑，脚踏彩光，带着火焰和旋风从天而降，救我脱险。可是当我醒来的时候，他的面孔是那么的模糊，我总记不住他的样子。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可还是记不住。 “我拼命地去学绘画，每天都练习很久很久，直到宫廷首席画师也夸赞我的画技已经出类拔萃，青胜于蓝。我尝试着将梦中的场景画下来，画下了梦中的每一个细节，画了一张又一张，这张只不过是其中之一，可那张脸却永远是空白。我想，大概在我遇到那个人之前，是无法画出他的样子了，于是，我就一直期待着，期待着……期待陛下所说的危机早日降临。 “后来，我来到了教廷，我疯狂地接受各种各样的任务，凡是跟亡灵有关的，我更是抢着去接。我的老师，教廷的枢密主教海明翼大人曾经劝过我不要太过冒险，可是他根本不明白我的目的，我不怕危险，甚至期待着危及生命的险境，只因我知道，那时我的王子就会出现。可惜，每一次，换来的都是失望。 “这一次，我接到了和卡迪圣骑士追剿巫佗的任务。我本来以为这次任务只是和往常一样，又一次期待，再一次失望。直到十几天前，一个月圆之夜，那时我们已经追踪巫佗到达呼罗迦山脉，我再一次做了那个梦，梦见了我的王子，可不一样的是当我醒来的时候，我清楚地记住了他的样貌，那么深刻，那么清晰，我高兴坏了，立刻在这张画卷上填上了他的面貌……” 李诺一言不发地倾听着苍月薰的倾诉，思绪不知不觉投入到她的故事里，恍若梦中，心中又忍不住泛起阵阵酸楚，思潮起伏：“原来她是一个执着得令人心疼的女孩，为了寻找梦中的王子，付出了那么多艰辛。” 同时，他的心神被狠狠震撼了一把，从苍月薰的诉说中，他发现了关键，苍月薰记住梦中王子的样貌也是在月圆之夜，算起来正是他出现在镜中世界的那一天，难怪她要问自己什么时候出现在呼罗迦山脉，问自己相不相信命运。难道冥冥中真有一根看不见的长线，操控着他和苍月薰的姻缘？否则又哪会这么巧，他一出现在镜中世界，苍月薰就感应到他的存在？这事实在太过神奇，令他不禁心神恍惚。 苍月薰沉浸在回忆之中，继续说道：“我被巫佗抓住的时候并不害怕，反而很是期待，我知道陛下的预言就快实现了，我的王子很快就会出现，从此再也不会离开我。你不知道，当你从天而降的时候，我有多么激动，恨不得立刻投入你的怀中，可惜我中了巫佗的束魂术，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那时我是那么的痛恨巫佗，痛恨束魂术。后来，你救了我，把我抱在怀里，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前所未有的满足，恨不得时间就在那一刻停顿下来。可是，到了宿营的时候，你这傻瓜象根木头一样，把我孤伶伶地抛弃在一边，自己睡得跟个死猪似的，我那时恨不得爬起来咬死你。 “到了第二天，巫佗束魂术的效果消失了，当我睁开眼的那一刻，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你，虽然你没有头戴王冠，身披金甲，可那张脸跟我梦中见到的一模一样，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变亮了，所有的委屈和付出都是值得的，月神原来一直都在眷顾我。” 第二十二章 夜话 苍月薰的故事结束了，李诺百感交集，终于明白那天苍月薰懒在他怀中，诸多借口不愿离开，不是犯花痴，而是对他的依恋。苍月薰对他也不是一见钟情，而是经年累月的思念，是厚积薄发的爱恋…… “对不起！”李诺抓住苍月薰的纤手，“我不知道你付出了这么多。” “没事。”苍月薰的另一只手擦拭眼角不知何时溢出的泪水，“说出来感觉好多了。” “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李诺知道了苍月薰的过往，心中对她万分怜惜，还是决定向她坦诚，“这件事很荒唐，我……” “我知道，镜子中的世界嘛。”苍月薰的情绪稳定下来，不等他开始解释，抢着说道，“你刚才说穿过了一面镜子，我就猜到了。” “你知道？”这下轮到李诺震惊了。 “小时候，陛下跟我说过，在镜子里隐藏着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里也有太阳，有月亮，有大海……那里的人生活得很平静，不会有贵族剥削领民，也不用为了面包和黄油外出冒险。至于更多的，陛下就不愿多说了。” 李诺对苍月薰的那个陛下越来越好奇，甚至迫切地想要见一见他，苍月薰所说的镜子里的世界很可能就是地球，或许那个陛下有办法重新打开镜子的通道，让他回归地球。 这么多天来，李诺从没放弃尝试，他将鲜血滴进那面镜子，然后去反射月光，反射阳光，但镜子总是毫无反应。 李诺本来已经心灰意懒了，没想到现在又重新看到了希望，有些急切地道：“那你的陛下有没有提过怎么去往镜子里的世界？” “没有。”苍月薰想都不想，一口否定。 李诺大为失望，道：“那你能不能早点带我去见那位陛下。” “不能。陛下说过，你必须从圣城学院毕业后才能去见她。” “这是为何？” “陛下的大预言术可以预见未来，可能陛下从大预言术里看到了什么信息，所以才会提这样的要求。你千万不要提前去见陛下，否则很可能干扰到陛下的什么未来大计。” “好吧。你说怎样就怎样。”李诺没有勉强苍月薰，“对了，那面镜子就在我身上，你要不要看看？” “不要，不想看。” “你不好奇吗？”李诺有些猜不透苍月薰的想法。 “不好奇。”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李诺忐忑不安地说道，抓着苍月薰的手紧了紧。 “没有呀！”苍月薰疑惑地看着李诺，不知道他为何这么问。 李诺挠头道：“那你怎么每次说话都是‘不’字开头？好像在跟我赌气一般。” “有吗？” 苍月薰想了一下，好像还真是这样，随即又开心起来，道：“原来你也会紧张我的。” 李诺温柔地道：“以前是我忽视了你的感受，是我不对。我向你保证，以后我会真心对你，不让你再受委曲。” “那你在镜中世界的那个女孩呢？你不管她了？” 李诺又犹豫起来，欲言又止。 “算了，不逼你了。”苍月薰俏脸微转，眼睛避开李诺的目光，黯淡之色一闪而逝，“毕竟你喜欢她在先，而且跟我认识才三天。” 李诺定了定心神，肃然道：“无论如何，我必不负你。” “真的？”苍月薰先是一喜，接着又失落地说道，“可是你总归是要回去你的世界的。” 李诺盯着苍月薰的眼睛，道：“除非你跟我一起离开，否则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也会想办法再回来。” 苍月薰反握李诺的手，道：“我相信你。” 两人手握着手，相顾无言，但彼此的心灵却在激烈地碰撞着…… 午夜的钟声响起，弯月像是受不了两人的肉麻，悄悄躲进了云丛中。 李诺柔声道：“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去了。”抓着苍月薰的手却丝毫没有放松之意。 “你又赶我走吗？”本该是气恼的话却没有半点怒意，更像是在撒娇。 “你劳累了一天，明天还要许多事情，我怕你辛苦。” “不要，我就要和你待在一起，我今晚就睡在这里。” “可这里只有一张床。” “在呼罗迦山脉你也是搂着我睡的，一张床足够了。” 李诺还能说什么？拉着苍月薰和衣躺到床上。 床很大，也很舒适。苍月薰背对着李诺，李诺从后面轻轻地拥着苍月薰，却不敢贴得太紧，原因不用说也能想到。 苍月薰突然道：“差点忘了，我找你本来是有事情说的。都怪你，尽打岔，让我将正事忘了。” 李诺咂了咂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讲理是女人的特权，反驳只会引火上身，沉默才是真金，真金不怕火炼。 苍月薰道：“下午威尔说的话你也听到了，虽然安德门晚上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可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安。所以，我想明天探望过加登神父，就离开爱琴城。你的圣城学院入学名额，我会跟我的父亲索要。” “好啊。明天我让小彩带我们离开，即使安德门有什么阴谋，也来不及布置。”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李诺当然懂。 “可惜被德兰顿一搅和，天堂羽暴露了实力，否则我们明天突然离去，安德门措手不及之下，说不定会露出马脚。” 李诺沉吟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安德门真的和巫佗有勾结，他很可能早就获悉小红和小彩的实力。” 苍月薰一怔，道：“你是三天前救的我，安德门应该不会这么快收到消息。” “这正是我疑惑的地方，安德门和巫佗之间是如何传递消息的？” “信鹰。”苍月薰知道李诺对这个世界还不了解，“一般贵族都是用信鹰送信，信鹰除了飞行魔兽，少有天敌，很安全。而且信鹰速度很快，每天能飞行千里。不过信鹰桀骜不驯，很难驯服，只有贵族才养得起。” 李诺道：“那么小红和小彩对于安德门来说，就不是秘密，我们明天一定得小心。” “幸好我是牧师，对阴邪和剧毒天生感觉敏锐，不用担心安德门下毒。” “我们所有的猜测都是基于安德门和巫佗勾结，或许是我们杞人忧天呢。”李诺安尉道，“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赶路。” 可能是白天确实累了，这一夜两人睡得甚是深沉，李诺搂着一个绝色大美女，甚至没有升起绮念。 第二天，李诺是被手背的刺痛惊醒的，睁眼时发现苍月薰扭头瞪着他，脸红耳热，忸怩不安。 李诺迷迷糊糊地问道：“怎么了？为什么掐我？” 苍月薰不答，又在他手背上掐了一下。 李诺吃痛，这才发现自己的一只手正按在苍月薰胸前，入手一团柔软，舒适无比，令人回味。 “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李诺老脸一红，慌忙挪开魔爪，心中不自禁地回味刚才的感觉。 苍月薰也不好意思指责他，默默起身。李诺跟着起床，想要道歉，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半晌憋出一句：“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是吗？”苍月薰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 窗外天色阴沉，不见一缕阳光，明显是个阴天。 李诺尴尬，转眼看见房间里有一口挂钟，没话找话道：“啊！九点了，这么迟了，这一夜睡得好沉。” “我有眼睛。” “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我真不是故意的。”李诺求饶。 苍月薰冷哼一声，背对着李诺，不愿理他。 其实，苍月薰不是真生李诺的气，她也是心慌意乱，不知该如何面对李诺，只好装作生气的样子，好掩饰自己的尴尬。 “我去看看小红醒了没有。这憨货，都睡了好几天了。”李诺继续故作轻松，“咦！这三个家伙，大清早就不见了，真是胡闹。” 苍月薰也看了一眼，随口道：“嗯，连床都不见了。” 两人同时惊醒，相互对视着，目露骇然之色。 小红狮、彩雀和银猴连着那张小床竟然都不见了，小红狮久睡未醒，银猴力量低微，都还好说，可是彩雀是不折不扣的高阶魔兽，实力强横，如今也不见了踪影，这就太令人恐怖了。 更可怕的是，他们就躺在两人旁边的小床上，两人虽在熟睡之中，但也不至于一点动静察觉不了。要知道，苍月薰是中阶牧师，感觉敏锐，而李诺得了比蒙魂晶后，五感也强化了若干倍。 苍月薰脸色一变，道：“那柱熏香有问题。” 李诺看向香炉，熏香已经燃尽，但室内仍有余香。 苍月薰捻起一摄香灰，解释道：“我本以为这是宁神安脑的安神香，实际上里面掺杂了迷香。安神香没有烟，香灰呈白色，但昨晚的熏香却有稀薄的淡烟，而且这香灰带有些微灰色，是我大意了。” 李诺知道这不能怪苍月薰，昨晚一番交流，两人都是心潮跌宕，哪有闲心顾及这些细节？ “这香有什么负面影响？” “能够令人沉睡，降低五感，但是没有毒性，否则我也不至于察觉不到。” 牧师元魂对毒极为敏感，但是迷香不属于毒物，不会引起苍月薰的元魂反应。 第二十三章 后院惊魂 李诺道：“这么说，我俩和小彩他们都是中了这种迷香，所以小彩他们被人带走了，我俩一无所觉。” “没有这么简单。”苍月薰说道，“这迷香只是针对我俩，对高阶魔兽作用不大，更何况天堂羽是气系魔法类魔兽，她的斑斓彩蜃就有迷幻效果，比这迷香强了何至万倍，这迷香对她半点作用也没有。” “你是说，他们的失踪另有玄机？” 苍月薰点了点头，叹道：“看来真被我们料中了，安德门对我们早有预谋。” 李诺道：“没有小彩，我们很难离开爱琴城。当务之急，需要尽快找到小彩。” 两人不敢迟疑，悄然打开房门，走出房间，门外走廊空空荡荡。 作为伯爵府邸的贵宾接待室，昨晚这里还是侍从林立，护卫森严，可是现在一个人影也见不到。 李诺和苍月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震惊和警惕，事情越来越不对劲了。 两人下到一楼，前方是一座庭院，绿荫成林，郁郁葱葱，一条小径自脚下蜿蜒没入林间。 李诺率先踏上林间小径，却没有深入，沉声道：“不对劲，这林子太安静了，一点鸟叫声都听不到。” 苍月薰手提魔杖，紧跟在李诺身后，道：“万事小心。” 两人沿着林间小径一路慢行，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有种危机四伏的感觉。 前方一棵树下蜷缩着一个人影，那人衣衫褴褛，双腿屈膝倚在树干上，双手抱头埋在膝盖上，头发乱糟糟的看不到脸。 “谁？”李诺将苍月薰挡在身后，低声喝问。 那人双肩颤抖了一下，一言不发。 “你是何人？为何在这里？”李诺见那人活着，再次问道。 那人缓缓抬头，是一个清瘦老者，脸上满布胡茬，污秽不堪，双眼白多黑少，空洞无光。 苍月薰惊呼：“加登神父，你怎会在这里？” 这人竟然是爱琴教堂的神父加登，苍月薰本来计划今天去探望他，没想到在这里见到。 “加登？加登是谁？”那人脸色茫然，木讷地说道。 “你就是加登神父，安德门对你做了什么？你怎会变成这样？” “不，我不是加登，我想起来了，加登已经死了。你是谁？为什么认识加登？”那人疯疯癫癫地叫道。 苍月薰难受地道：“我是牧师苍月薰，三个多月前见过你的，在爱琴教堂，你还记得吗？” “我知道了，你是恶魔，你勾结那个邪恶的亡灵法师。审判……对，我要审判你。”那人突然嘶声大吼，疯狂地扑向李诺。 李诺怕那人冒犯到苍月薰，不敢避让，一脚踹了出去。 那人不知闪避，被踹在腹部，身形飞出，后背撞在树上。好在李诺见苍月薰认识他，没有用多大力气，这一脚的目的只是不让他接近。 那人不知疼痛般挺身而起，再次扑了上来。口中不断嘶吼：“杀了你，杀了你这恶魔……” 李诺还待再踹，身后苍月薰的魔杖前端暴发出一团亮光，一片光雨洒落在那人身上。 那人双手抱头，踉跄后退，一直退到背靠树干，身形像虾米一般弯曲，全身剧烈颤抖，摇摇欲坠，喉间仍然不断发出低吼。 苍月薰道：“我给他施了圣光宁神术，希望他能平静下来，恢复一些神智。” 话音刚落，那人突然大吼一声，仰面跌倒，口角流涎，全身抽搐，双手在地面不断抓挠。 “不对劲。”苍月薰边说边冲到那人身旁。 李诺赶紧跟上，只见那人又目圆睁，面色青紫，嘴唇大张着极力抽吸，似是想要吸入更多的空气。 “魂……鸦……”那人利用大口吸气的间隙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后，全身骤停，一双眼睛仍是睁得滚圆，却是已如死灰。 李诺道：“他死了。” 苍月薰脸色凄凉，道：“加登神父是一个善良的人，想不到落得如此下场。我的圣光宁神术明明是针对神智错乱的治疗术，怎会最终害了他？” “他的死与你无关，你不用自责。” “哎……”苍月薰长叹一声，“不管如何，我绝不会放过安德门。” 李诺正要劝苍月薰离开，忽听林中不断传来“咔嚓咔嚓……”的声响，隐约听到有人喊叫“杀杀杀……” 苍月薰也听到了声音，仔细辨认了一会，道：“是德兰顿。” 两人循声进入林中，一路寻去，只见前方枝叶横飞，一个人影手持大剑在林中不断劈砍，口中发出阵阵呐喊，瞧身形正是德兰顿。 苍月薰叫道：“德兰顿，你在干什么？” 德兰顿置若罔闻，只顾劈砍，原本高明的剑术此时使得毫无章法，凌乱不堪。 “小白脸，我杀了你。” “该死的混蛋，你竟敢勾引苏羿伯爵的女人，我要送你下地狱。” “我杀了你这淫妇，你竟敢对不起苏羿伯爵。” “杀杀杀……我杀光你们这对狗男女。” …… 不用猜也知道，德兰顿把那些树木当成了李诺和苍月薰，一心想要将两人碎尸万段。 李诺道：“他也疯了。” “是巫佗，安德门和巫佗果然有勾结。”苍月薰恍然说道，“巫佗的蛊魂术能无限放大人的执念，惑人心智，令人发狂。在呼罗迦山脉，我们好些教廷骑士就是中了此术，发狂而死。” “有没有化解之法？” “只有高阶牧师的圣光净化才能起效。”苍月薰道，“我的圣光宁神术达不到那个级别，用了只会和亡魂术起冲突，反而会害了对方。是我鲁莽了，加登神父正是因为如此，才丢了性命。” 李诺道：“我去将他打晕，先带离此地再说。” 德兰顿仗剑乱砍，李诺不敢空手靠近，伸手折断一根树枝时，发现那根树枝在他手中如纸糊一般，毫不费力。想了想，扔掉树枝，看准一棵碗口粗细的小树，用力连根拔起，这才满意地冲了上去。 苍月薰看得一呆，咂了咂嘴，暗忖：“原来他力气这么大。” 李诺见德兰顿砍得兴起，便将满是枝叶的树梢凑到他剑下。德兰顿果然上当，不一会便将枝叶砍净，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 李诺把树干当成棍子用，看准德兰顿的剑势，用力敲在他手背上，打落大剑，接着一棍敲在他脑后。 德兰顿痛呼一声，被打倒在地，却是没晕，爬起身来，张牙舞爪地扑向李诺。 李诺用树梢顶在德兰顿胸口上，脚下跑动，将他抵在一棵树上，不让他动弹。 德兰顿破口大骂，挣扎不已，却硬是脱不得身。 李诺不禁犯愁，他徒具一身神力，却不懂控制，有心想将德兰顿敲晕，却不会把控力度。力量轻了，打晕不了德兰顿，力量重了，又恐将他一棍打得脑浆迸裂。 苍月薰看出他的为难，弹出一颗药丸，正中德兰顿张开的口中。 不一会，德兰顿软软地瘫倒在地，呼声阵阵，像是睡着了一般。 苍月薰道：“我给他吃了一颗安眠丸，让他暂时睡了过去。这药对盅魂术不起作用，他醒来后仍然会发狂。” 李诺扔掉树干，道：“他什么时候会醒？” “用不了多久。”苍月薰扔来一根长绳般的东西，“这是山狡筋，你将他捆上，凭他的武魄，无法挣脱。” 李诺想了想，又捡起那根树干，将德兰顿牢牢捆在树干上。 身处险地，这根树干说不定还会派上用场。德兰顿的那柄大剑虽然更好，但李诺不会使，还不如树干乱抡一通方便。 苍月薰捡起德兰顿的大剑，收进空间宝石，道：“这树林诡异得很，我们快点离开。” 李诺扛起树干，德兰顿挂在树梢一端，像是被李诺挑着一般。 两人寻着路径，快速走出树林。 林前是一片广阔的池塘，池水清澈，碧波荡漾，水面上浮着连片的荷叶，鱼儿游戏其间，不断泛起一串串水泡。林间小径延伸出一座浮桥架在池塘上，到了中间一分为二，一座浮桥穿过凉亭通往城堡，另一座浮桥伸向西方，通向西侧别院。 两人选择通往城堡的那座浮桥，到了凉亭，却见池塘荷叶间浮着一个脑袋，双眼紧闭，脸颊浮肿，身体被荷叶掩盖在水下，早已死去多时。 这人李诺和苍月薰都见过，是昨晚晚宴出现的爱琴城执法院院长巴克学士，想不到仅隔十几个小时，居然死在了这里。 两人来到城堡后门，大门敞开，里面阴森森的看不到任何人。 城堡像是匍匐在前方的凶恶巨兽，那扇门就是巨兽的血盆大口，不断喷吐出阴森恐怖的气息，静侯着两人主动走进它的肚腹。 两人一咬牙，终是走进了城堡，小彩他们可能就在城堡里，无论如何也要寻到。 外面天色阴沉，里面灯火全无，城堡里处处昏暗无光，充斥着阴冷诡异的气息，令人毛骨悚然。 李诺将绑着德兰顿的树干放在走廊上，和苍月薰一起从一楼开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搜寻过去，诺大的城堡像是荒弃了一般，一个人影没有见到。 城堡一共四层，两人搜完三楼的房间，登上通往四楼的楼梯，转过楼梯拐角，却见四楼楼梯口前站着一名侍者。 这名侍者两人也都见过，昨晚晚宴期间一直站在安德门身后服侍，是城主府的管家。 那管家见到两人，先是弯腰行礼，接着说道：“伯爵大人正在恭候两位，请跟我来。” 第二十四章 欲加之罪 两人一阵犹豫，这一路走来遇到了三个人，一人疯了，一人死了，一人先疯后死，端地诡异无比。现在遇到了第四个人，这人彬彬有礼，瞧不出任何异常，但他作为城主府的管家，肯定是安德门的心腹，由不得两人不有所顾忌。 管家像是知道两人心存顾忌，道：“两位放心，伯爵大人在城堡内是不会为难两位的。”他着重强调了“城堡内”三个字，言外之意就是出了城堡就得另说了。 苍月薰暗忖：“这里反正都是安德门的地盘，在哪里都一样危险，倘若拒绝反倒显得自己胆怯。”对管家道：“好，请管家带路。” 管家将两人领进一间会客室，里面一张条桌，两排座椅，桌子中央摆着几瓶颜色各异的酒水，旁边的托盘中倒扣着几只酒杯。 安德门好整以暇地坐在桌后，手中端着酒杯，见到两人进来，放下酒杯，微笑道：“两位请坐。” 苍月薰不客气地道：“你不用故弄玄虚，快说，你把李诺的魔兽藏到哪里去了？” 安德门道：“薰小姐好大的火气，请放心，他们很好，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苍月薰怒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要勾结巫佗，害死加登神父和巴克学士？德兰顿也被你弄疯了。还有，威尔法师和汉森主教哪里去了？” “薰小姐的问题真多，不如坐下慢慢谈，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苍月薰深吸两口清气，平息心中的怒火，缓缓坐了下来。李诺跟着坐到她身旁。 安德门轻松地道：“两位喝点什么？我想薰小姐不会以为我会对一名牧师用毒吧。” “不用。”苍月薰冷冰冰地道。 “那就红葡萄酒吧。”安德门自作主张，“红葡萄酒可以令人放松心情，我这么说，薰小姐不会介意吧。” 管家取了两只空杯，倒上红酒，摆到李诺和苍月薰面前。 苍月薰没有动酒杯，道：“不用卖关子了，伯爵大人可以说请我们来所为何事了。” “难道不该是薰小姐有事要问我吗？” 苍月薰道：“那好，我想先问一下，伯爵大人是什么时候和巫佗勾结上的？” “不不不，我想薰小姐说错了，应该说薰小姐是什么时候勾结巫佗的。” 苍月薰霍然站起，盯着安德门，寒着脸道：“你是什么意思？” 安德门微微一笑，道：“薰小姐贼喊抓贼，明明跟巫佗沆瀣一气的是你。” “你血口喷人。” 安德门喝了一口酒，道：“事到如今，薰小姐仍不愿承认，还有意义吗？” 苍月薰冷笑道：“笑话，你以为你这拙劣的诬陷会有人相信？” 苍月薰猜到安德门让人接他们过来不安好心，可想不到安德门居然倒打一耙，张口就是诬蔑。她实在想不出安德门这样幼稚可笑的把戏有什么作用，这么拙劣的谎言怎么可能有人相信？ 安德门悠悠道：“三个多月前，我的人在领地内发现了巫佗的踪迹，于是我立即向教廷进行了报告。教廷很重视这件事，派了薰小姐和卡迪圣骑士来捉拿巫佗。两位教廷圣使来到爱琴城后，驻扎在爱琴教堂，四处寻访巫佗的下落，却始终没有找到任何线索。请问薰小姐，我可有说错？” “不错，事实正是如此。” “可是两位教廷圣使寻访了两个多月都没有线索，这是不是有点奇怪？” “巫佗生性狡诈，行事隐蔽，我们没有找到他又有什么奇怪的？” “那么为何我的人只用短短几天时间就发现了巫佗？难道我的那些士兵还能强过教廷的骑士？这太难以令人置信了。” 苍月薰冷哼一声，道：“你和巫佗勾结，自然知道他的行踪。” “是吗?可我听到的报告刚好和薰小姐相反，有人向我反映教廷两位使者中有人暗中给巫佗传递消息，所以巫佗才能提前避开教廷骑士的追拿。” “这么明显的诬告，你不会愚蠢到轻易就相信了吧？” “本来我的确不应该轻信，可是向我报告的人乃是加登神父，这就不能不令人怀疑了。”安德门煞有介事地说道。 “什么？”苍月薰脱口惊呼。 安德门道：“薰小姐真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吗？其实，加登神父早就发现你行踪诡秘，暗地里给巫佗传递消息了。” 苍月薰道：“既然像你说的这样，那你为何又要以莫须有的罪名将加登神父抓进城主府，最后还害了他性命？” 安德门道：“不不不，薰小姐又说错了。加登神父向我告发这件事的时候，我的人恰好再次打探到了巫佗的行踪。于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将巫佗的行踪传递给薰小姐，将薰小姐引开，然后趁机以谋逆的名义逮捕了巫佗，封了教堂。当然，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保护加登神父和教堂教徒，城主府的守卫比教堂可是强了许多。另外，我还特意通知了教廷的汉森主教，名为审判加登神父谋逆案，实际上是请他来见证薰小姐勾结巫佗的事实。” 苍月薰心中一紧，她本来觉得安德门的诬蔑子虚乌有，不可能令人信服，没想到他的凭空捏造如毒蛇一般，精准狠辣，入肉三分。 她想了想，道：“可加登神父是被你和巫佗害死的，德兰顿也中了巫佗的蛊魂术才发的疯，还有那个巴克院长也是死在你的后院里，这些你又怎么解释？” 安德门叹息道：“哎！是我疏忽了。我以谋逆的名义将加登神父保护在城主府中，却没想到薰小姐还是起了疑心，一心要杀人灭口。城主府虽然戒备森严，但薰小姐也带来了帮凶，城主府的警卫如何是高阶魔兽的对手？加登神父自然是被薰小姐劫走了。” 他顿了顿，接着道：“昨晚晚宴后，我还有事跟巴克院长交待，谈到很晚才结束。薰小姐劫走加登神父，在返回住处的途中，恰巧被回后院休息的巴克院长看到，于是巴克院长很不幸地遭了毒手。” “那德兰顿呢？他也是刚巧遇上了？” 安德门赞叹道：“说到德兰顿，我就更不得不佩服薰小姐的智计过人了。昨晚德兰顿决斗失败后，一直耗尽了魄力才清醒过来，他生性冲动，吃了这么大的亏，自然很不服气，休息到魄力恢复后还是忍不住去找薰小姐理论。那时，薰小姐已经回到了住处，并把加登神父藏匿了起来。本来德兰顿只是想提醒一下薰小姐，不要泥足深陷，做出对不起苏羿伯爵的事。可是他到了薰小姐的住处才发现，原来薰小姐早已和李诺先生睡在一起了，他对苏羿伯爵忠心耿耿，自然受不了这种屈辱，于是就找两位拼命。 “知道德兰顿去找薰小姐的大有人在，薰小姐自然不会杀了他，授人以口实，但也不能放了他，于是便想到了借刀杀人之计。你命李诺先生用蛊魂术迷惑了德兰顿的心智，这样他既不会立刻死去，又不会说出你们的秘密，还能嫁祸给巫佗，真是好算计。当然，你们也不会就此放德兰顿离开，你们会借口要带他去教廷找高阶牧师求救，实际上他的死活全在你们的掌控之下。 “事后，你们一不做二不休，同样先由李诺先生对加登神父施展蛊魂术，薰小姐再假意用圣光宁神术救他，最终导致加登神父的‘意外’死亡的结果，最后抛尸林中。” 安德门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难免有些口干，喝了杯酒，润了润喉咙。 苍月薰道：“你的故事很精彩，但有没有想过，李诺不是亡灵巫师，又怎会蛊魂术？” 安德门早料到她会这么说，淡淡道：“这正是薰小姐最高明的地方，令人钦佩。” “何解？” 安德门盯着李诺，加重语气道：“只因这位李诺先生正是巫佗。” 李诺和苍月薰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安德门能信口胡言到这种程度，同时失声：“我（他）是巫佗？” 安德门眼都不眨，道：“两位自以为隐藏得很深，却想不到我早已料到了吧？” 李诺忍不住道：“既然我是巫佗，又如何嫁祸给巫佗？” “巫佗成名于十几年前，你很清楚，谁也不会从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少年身上联想到巫佗，所以才敢明目张胆地来到爱琴城，肆无忌惮地使用蛊魂术。” 李诺道：“你这说法也太牵强了吧。” 安德门笑道：“薰小姐应该很清楚，巫佗屡屡逃脱王廷和教廷的通缉，教廷中早就流传他能够变幻面貌的说法，毕竟亡灵巫师的手段太过神秘，这种可能性还是存在的。” 李诺道：“既然如此，我大可以说你才是巫佗。” 安德门一笑，对李诺苍白的反诘置之不理。 苍月薰咬牙切齿地道：“这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辞，真的以为别人会信？” 安德门呵呵笑道：“本来的确未必会有人信，可偏偏薰小姐自己把证据送上门来了。” “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 “薰小姐自己就是最好的证据呀。”安德门诡异地一笑，“薰小姐和卡迪圣骑士率领五十名教廷骑士捉拿巫佗，为何只有你一个人回来？” “我说过，是李诺和他的老师救了我。” “是吗？那这位李诺先生的老师是谁？现在在哪？高阶以上的驭兽师每一个都威名远播，我想我们一定会听过这位强大的驭兽师的大名。” 苍月薰哑口无言。 第二十五章 故事和真相 安德门得意道：“薰小姐说不出来了吧。所以这位强大的驭兽师大人根本不存在，那薰小姐为何要杜撰这样一个人呢？只因薰小姐也知道孤身回来，难免别人怀疑，只得如此自圆其说。可怜卡迪圣骑士和五十名教廷骑士何其不幸，落入奸人的圈套，全军覆没。” 苍月薰暗暗后悔，自以为一时聪明，能够隐藏李诺的实力，谁知正中阴谋者的下怀，授人以柄。 她无奈道：“我承认在这件事上有所隐瞒，救我的人就是李诺，他没有老师。可李诺绝不是巫佗，蝎尾狮和天堂羽都是高阶魔兽，不是亡灵。” “薰小姐是想告诉我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小伙子能同时与两头高阶精英血脉魔兽签定契约吗？这有人会相信吗？” “但这是事实。” 安德门道：“只有大家相信的才是事实，哪怕它实际上是谎言。反之，只要没有人相信，是不是事实又有何意义？” “你想歪曲事实？但是，别忘了，昨晚李诺与德兰顿的决斗，大家都看到了。李诺是驭兽师，不是亡灵巫师。” “据说，蝎尾狮是一种神奇的魔兽，来自于幽冥，既能与驭兽师签定驭兽契约，又能与亡灵巫师签定亡灵契约。是这样的吗？薰小姐。单凭蝎尾狮恐怕证明不了李诺先生不是亡灵法师。” “那天堂羽呢？天堂羽生性高傲，可不会被亡灵巫狮奴役。” 安德门惊讶道：“什么天堂羽？我们只看到了一只鹦鹉，如果李诺先生真是驭兽师的话，怎么可能同时与两只魔兽签定契约？所以那就是一只鹦鹉。” 苍月薰真心有些佩服安德门睁眼说白话的本事，不过天堂羽突然失踪，她根本无法证明天堂羽不是鹦鹉。她心中一动，道：“但昨晚大家都见到天堂羽打败了德兰顿，威尔法师能够证明德兰顿是中了天堂羽的斑斓彩蜃，才会力竭败北。” “那不过是威尔法师的猜测。”安德门胸有成竹地道，“毕竟晚上灯光昏暗，谁也没有真的看到什么斑斓彩蜃，威尔法师猜错了也很正常。” “那么德兰顿又怎会出现幻觉？” “那当然是亡灵巫师的手段，蛊魂术能令人发疯，亡灵巫师使出一个令人产生幻觉的手段实在不算什么。” 李诺和苍月薰同时抓住对方的手，只有这样，才能稍稍驱散心底的冰寒。安德门早已谋划好了一切，不管两人如何解释，他都想好了说辞，不留任何破绽。 李诺强自镇定，道：“伯爵大人信口开河的本领着实令人佩服。” 安德门笑道：“一个名不经传的少年带着一头成年的高阶魔兽，独自在危险莫测的呼罗迦山脉深处徘徊，又恰好在薰小姐危急的关键时刻现身，打败了高阶亡灵巫师，救下了美丽高贵的薰小姐。这样的英雄救美的故事的确令人心动，但听起来又真的好不真实。” 苍月薰一愣，那些都是她的切身经历，都是事实，平时也没有觉得怎样，可是现在听安德门一说，这些事的确如同故事一般，令人难以置信。安德门刚才有句话没有说错，只有别人相信的事实才是事实。 安德门接着道：“两位编造了这样一个动人的故事，当然是要掩藏事情的真相。不如由我将这个真相跟两位好好分享一下。” 他显然没有等两人拒绝的意思，端起酒杯，轻呡一口，继续道：“有一位身份尊贵的美丽牧师，在执行一次教廷任务时，爱上了一位恶名昭著的中阶亡灵巫师。至于是哪次任务，执行的什么任务，并不重要，我想教廷会有大把的人浮想联翩。 “美丽的牧师知道他们的爱情肯定不容于现实，除非她能抛弃一切，跟随亡灵巫师浪迹天涯，过着一辈子逃亡的生活，否则他们根本不可能在一起。于是两人商议，由亡灵巫师故意暴露行迹，牧师混入追剿的队伍，再相互暗中传递消息，诱引追剿的队伍进入呼罗迦山脉，设下陷井，将其他人一网打尽。然后亡灵巫师改头换面，摇身一变，变成一位英雄救美的驭兽师，这样两人就能重新以一对情侣的身份出现在人前。 “本来这个计划进行得很成功，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当两人从呼罗迦山脉出来的时候，却发现有一位神父在他们互通消息时察觉到了他们的阴谋。于是，两人决定杀人灭口。尽管那位神父被保护得很周全，可保护他的人也没有想到，那位亡灵巫师这些年来修为大进，已进阶为高阶亡灵巫师，最终那位神父还是惨遭毒手，而碰巧撞见两人阴谋的其他人也未能幸免，死于非命。 “可惜那位牧师和亡灵巫师忘了一件事，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两人虽然机关算尽，但最终还是被人识破了。” 安德门说完笑了笑，问道：“我这个真相怎么样？两位有没有什么补充的？” 李诺和苍月薰心底一片冰凉，虽然明知安德门捏造事实，泼两人脏水，却根本无从反驳。 安德门早已算计好了一切，此人老谋深算，设计之巧，用计之深，真是骇人听闻。或许他的说辞并不完美，但处处针对两人无意中留下的破绽，由不得别人不信。 还是那句话，只有别人相信的事实才是事实。 会客室里有挂钟，安德门看了下时间，道：“时间不早了，两位既然没有什么说的，那就赶紧做决定吧。” 李诺讶道：“什么决定？” “两位是准备束手就擒，等待王廷和教廷的判决，还是要杀出城主府，从此流亡天下？”安德门始终保持绅士风度，“忘了提醒两位，城主府已被我布下八百名重兵，杀出去可不是一个好主意。” 李诺森然道：“好像我们还有第三个选择。” 安德门呵呵笑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两位当然可以挟持我做为人质，要挟兵士放行，但如此一来可就坐实了你们的罪行。” 李诺道：“我们直接杀出去不是一样坐实罪行？” 安德门道：“当然不一样。直接杀出去，两位只要找到证据，还有可能洗脱罪名。而一旦绑架了我，则说明两位心虚之下，不择手段，即使找到证据，也不会有人听你们解释。不过，我还是建议两位束手就擒，毕竟苍月公爵一定不忍爱女蒙受不白之冤，会想尽办法救薰小姐。” 李诺分不清他说的是真是假，不由看向苍月薰，由她拿主意。 苍月薰一阵犹豫，突然道：“最后一个问题，安德门伯爵为什么要这么做？” 虽然安德门一直没有承认，但谁都知道苍月薰是问他为什么要构陷两人。 安德门沉吟片刻，道：“薰小姐是想临死的时候做个明白鬼吗？不过很遗憾，要让你失望了。” 苍月薰点了点头，道：“好吧。请伯爵大人记住我的话，今日所赐，他日必有所报。” 说完，拉着李诺扭头就走。 昏暗的光线中，两人的背影决绝而萧索。 两人一言不发地走下楼梯，一楼走廊上，绑着德兰顿的树干仍然倚在那里，德兰顿没有醒转。 李诺走过去，默默解开山狡筋，放下德兰顿，扛起树干。 留着德兰顿已经没有意义，安德门既然没有杀他，那么就不会担心他解除蛊魂术后道出真相。何况，两人即将面临一场血战，实在没有能力再照看德兰顿。 城堡的大门打开着，透过门框，可以见到城堡外的广场上密密麻麻站满了身穿铠甲的兵士，其后的城墙上也站满了弓箭手，张弓搭箭，对准城堡大门。 苍月薰停下脚步，道：“等会有机会的话，你就自己走吧，不要管我。” 李诺抓住她的手，柔声道：“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苍月薰转过头来，重重地点了一下，什么话也没有说。等头抬起来的时候，已是泪眼模糊，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两人并肩走出大门，广场上的兵士分成两队，一队人数众多，剑出鞘，弓上弦，由里昂圣骑士率领，教廷主教汉森一身戎装，站在他左侧，威尔法师手持法杖，站在里昂右侧。另一队只有百来人，在广场一角占了块地方，虽都拿着武器，却没有战斗之意，瞧这支队伍的衣着，正是昨天德兰顿和威尔率领接应苍月薰的兵士。 面对整整八百名全副武装的军队，李诺以为自己应该感到紧张才对，事实上，他现在心如止水，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他将此归结为比蒙兽魂的影响，不知从何时起，凡是在他身上出现难以解释的转变，他都会联想到比蒙兽魂。 苍月薰为寻找梦中的那个人，曾经历经艰险，遭遇危机无数，但那时她怀揣梦想，面对任何危险感到的只有兴奋和期待。今时不同往日，她找到了那个人，却带着他一起陷入致命险境，所以她的心中充满了心酸和不甘。 李诺看出了苍月薰的忧伤，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从小，外婆就跟我说过这片神奇的大陆，我一直想来看看。如今，我真的站在了这里，却快要死了，可是我没觉得后悔，因为我来过，我爱过，我战斗过。” 苍月薰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突然笑了，笑容凄美而动人。她笑着说道：“我突然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因为我追求过，我珍惜过，我也战斗过。” 李诺一怔，挠头道：“其实最后那句听起来很酷的话，我是抄袭别人的。” 苍月薰嫣然笑道：“我也是。” 两人手挽着手，脸含着笑，一步一步地走向前方的刀光剑影，脚步坚定而从容。 第二十六章 突围 见到两人走来，汉森主教长叹一声，道：“这是何苦来由？” 苍月薰却看向威尔，朗声道：“威尔法师，你也相信安德门的话吗？” 威尔的眼神有些躲闪，沉声道：“薰小姐，希望你能悬崖勒马，放弃反抗，我想苏羿伯爵一定会找出真相。” 苍月薰道：“真相吗？不重要了，如果月神真的抛弃了我，我会微笑着迎接死亡。只可惜我从巫佗手中幸免于难，最终却死在了自己同胞的手里。” 威尔沉吟道：“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和薰小姐动手的。” 他说完朝里昂行了一礼，也不等里昂回应，径自走向那支只有百来人的队伍。 苍月薰不愿再多言，手中魔杖抬起，大声喊道：“现在，来吧！” 里昂圣骑士的手举了起来，他身后的兵士齐声呐喊：“杀！” 李诺抬起树干，和苍月薰并排冲了出去。 里昂的手用力甩下，如过境蝗虫般的箭矢在空中形成一片弧形穹幕，落向李诺和苍月薰两人。 苍月薰的魔杖前撑起一圈弧形光幕，笼罩在两人头顶上方。 箭矢如雨，光罩如伞。 箭雨落在光伞上，发出“哧哧”的声响，溅起一圈圈光漪，然后崩落下来。 李诺和苍月薰像是冒雨前行的过客，践踏着凌乱落在地面上的箭枝，匆匆而行。 虽然牧师并不擅长战斗，但里昂也不指望普通的箭矢能对一名中阶牧师造成伤害，他这么做只是想最大程度的消耗苍月薰的元力，每一支箭溅起的每一个光漪都会消耗苍月薰的一点元魂。 一个元魂消耗尽了的法师甚至不如一名普通的士兵，这是大陆公认的至理。 一轮箭雨过后，李诺两人已经冲到步兵队伍面前。 第一排的兵士齐声暴喝，踏步上前，重重地将手中的巨盾立在地上，以肩顶着，准备迎接巨木的冲击。后方的兵士也已提起手中长剑，等待收割。 在这群兵士看来，冲过来的两人真的好蠢，面对这样的兵容阵势，除非玄阶，没有武者或法师会选择硬撼。正确的做法，武者应该选择游走，以灵活多变的剑技扰乱阵势，尽量节省魄力，伺机伤敌，寻找机会突围。法师则应以护盾防护全身，以元魂消耗最少的攻击魔法打击前方一点，辅以加速魔法，以最快的速度突破包围圈。 他们不知道的是，李诺根本不是武者，除了横冲直撞，又哪里懂得半点武技？而苍月薰是一名牧师，除了防护用的护盾和控制用的束缚魔法，就只懂得治疗术。治疗术对于亡灵来说是伤害术，而对于人类对手来说只能是资敌术。 “嘭”的一声巨响，圆木前端狠狠地撞击在盾牌上，正面的几名兵士飞天而起，飞出大几米远摔在人群中。持盾兵士最是凄惨，盾牌硬生生撞裂，他全身不知断了多少根骨头，人未落地已昏迷不醒。 李诺势如猛兽，圆木就势横扫而出，又是几名兵士栽跌开去，筋断骨折，倒地不起。他再欲将圆木回扫时，却见周围一空，近处的兵士纷纷后退，不敢近前。 李诺豪气顿生，断喝道：“来啊！” 周围的兵士见到被圆木击中的兵士下场，忍不住头皮发麻，这还是人吗？这分明是一头人型魔兽呀！一开始他们还觉得李诺过于莽撞，起了轻视之心，现下恨不得他稳打稳扎，也好给众人缓息之机。 里昂见手下兵士气势被摄，立刻喊道：“防守阵形。” 城主府的兵士无疑很精锐，心底的震撼并没有影响他们的动作，阵形有条不紊地变化，持盾兵士补位上前，在李诺和苍月薰周围围成一圈，举盾逼近。持剑兵士自盾牌间隙伸出剑刃，蓄势待发。 其实，这样的防守反击阵形，长矛兵比剑士更加适合。里昂排兵布阵时觉得对付的不过是两个弱冠少年男女，一个是只会防守的牧师，一个是丢了魔兽的驭兽师，布下七百名兵士已经是杀鸡用牛刀了，一心想着速战速决，所以布下的都是适合近战的剑士，并没有准备长矛兵。 李诺和苍月薰身陷重围，丝毫不敢乱闯，一个举树，一个撑起光盾，背向而立，警惕地注视着慢慢逼近的兵士。 里昂领兵多年，熟知兵略，看出李诺力大势猛，难以正面抵御，而他身后的苍月薰无疑是软肋，立刻下令：“正侧面牵制，背面攻击。” 李诺面前和两侧的兵士立刻放缓脚步，持盾卫士举盾游走，随时准备后撤。而苍月薰面前，持盾卫士停下脚步，剑士冲上前来，举剑便刺。 苍月薰只得撑起一片光盾，抵挡面前的攻击。不断有长剑刺在光盾上，光盾光芒四溅，苍月薰虽没有受伤，元魂消耗却是大增。 李诺担心苍月薰有失，回身护到她身前，举木便砸。 周围的兵士早料到他会这么做，在他身形刚动时，阵形同时变换。攻击苍月薰的兵士已退到持盾卫士身后，齐身远离，李诺的圆木砸了个空。而李诺原先面对的兵士中，剑士抢攻上来，攻击光盾，继续消耗苍月薰的元力。 李诺和苍月薰暗道厉害，如果不想办法，就这样继续被敌人牵着鼻子走，只不过是浪费力气，当苍月薰元力用尽之刻，就是两人命丧之时。 李诺抡起圆木旋转一圈，逼退敌人，果断道：“你到我背上来，我带你冲出去。” 苍月薰不敢迟疑，趴到李诺背上。李诺看准城门方向，大步跨出，挺木对准前方兵士直接撞去。 前方的兵士已换成持盾卫士在前、剑士在后的阵形，见李诺撞来，立刻齐步后撤，但他们后撤的速度终究赶不上李诺前进的步伐，又是几人仰面飞出，口吐鲜血。 李诺撞飞几人后，不用回头也知道，背后铁定有剑士趁机偷袭，毫不犹豫地将圆木回抽，双手松开，让圆木自腋下穿过，狠狠地向后撞击。 背后偷袭的兵士猝不及防，又没有持盾卫士防御，立刻死伤一片。 两翼的兵士见到机会，抢攻过来。 李诺看都不看左侧的兵士，直接冲向右侧，同时将圆木中间位置调整到手中，脱手砸出。横飞的圆木势不可挡，砸得右侧的兵士阵形一阵混乱，七八名兵士死于非命。 李诺抬脚一挑，圆木重新回到手中，趁对方阵形混乱之际，杀入人群，圆木专往人多的地方招呼。 这时就体现出他选择圆木当武器的先见之明，圆木又长又粗，霸道无双，不惧剑锋，对盾牌更具奇效。李诺一个不懂武技的人永远是撞、砸、扫三招，却用得得心应手，片刻功夫伤敌数十，突进敌阵十余米。 里昂脑袋发胀，十几种战略在心头一闪而过，却无一种适合当下情形，不得已之下，下令道：“自由攻击，注意闪避，消耗他的力气，武者随我顶上。” 李诺这种战法虽然效果惊人，却是最耗力气，里昂还真不信他能撑多久。可惜他不知道李诺继承了比蒙魂晶，别的不行，就是力大无穷，后劲十足，如此使上十天十夜，也未必会力竭。 圆木上早已坑坑洼洼，血迹斑斑，李诺不知疲倦般继续撞、砸、扫。不过在里昂新一轮命令后，敌方兵士的阵形松散开来，持盾卫士直接退出战场，剑士不再与他短兵相接，而是游走骚扰，立时让他克敌效率大降。他还要顾及背上的苍月薰，时时提防被人偷袭，突进的速度也缓了下来。 李诺瞅准前方一名兵士，圆木撞向他胸口。那兵士不慌不忙，身形敏捷地一闪，避开圆木，接着揉身而上，剑锋顺着圆木削向李诺手指，速度奇快。 李诺暗叫糟糕，明白终于对上了对方的高手。刚才敌方阵势紧密，这些武者难以发挥，一直隐藏在人群中，一边指挥兵士，一边寻机攻击。现在，敌兵阵形涣散，战场余地大为增加，终于有武者冲了上来。 圆木已被李诺当成杀手锏，自是不愿撒手，匆忙间单手抓住圆木尾端，用力横甩，圆木尾端撞向那兵士上身。 那兵士知道李诺力大，不敢硬挡，上半身直挺挺向后仰去，圆木扫过那兵士鼻尖，被他避开。李诺趁他立足不稳，双手抓稳圆木，一脚踏向那兵士膝盖。那兵士就地横翻，脱离常理地浮空转了一圈，竟硬是避开了李诺自以为必中的一脚。 在李诺惊诧间，那兵士欺到他身前，出剑便刺。剑势迅疾，李诺根本来不及抵挡，只能尽量挪开要害，同时大喝一声，一脚踹向那人腹部，准备以伤换伤。 危急之际，一片光盾出现在他身前，挡住了那一剑。幸好苍月薰一直关注他的安危，关键时刻帮他化解。 一个低阶武者忽视一个中阶牧师的存在，犯了如此低级可怕的错误，那个兵士的下场可想而知。腹部受李诺一脚的后果比受高阶魔兽全力一击还要可怕，那个初阶实力的兵士狂喷鲜血，身体飞跌时已生机全无。 第二十七章 倒戈 九道身影扑了过来，瞧动作每一个的实力都不下于刚才那名兵士，为首两人更是锋芒毕露，气势凛然，正是里昂和汉森。 里昂人未到，左手抬起，一柄红芒凝聚的双刃斧当头劈向李诺。 李诺吓了一跳，避之不及，又是苍月薰替他挡下一击。那柄红芒凝聚的斧头自不是普通兵士的长剑可比，苍月薰的光盾一阵晃动，黯淡了许多。 “是圣骑惩戒，小心。”苍月薰警告道。 李诺点了点头，不敢等在原地固守，主动出击，挺起圆木冲向离自己最近的一名剑士。 那名剑士也是初阶武者，纵身一跃，跳到圆木上，两步跨过，长剑刺向李诺胸膛。 同时，里昂和汉森两人后发先至，两柄长剑一左一右攻了过来。 三人显然考虑到了苍月薰的光盾，剑分三路，就是要苍月薰难以周全。 苍月薰喟然一叹，只得撑起护盾抵住攻势最猛的里昂，将剩下两剑交给李诺自己应付。 李诺心知今日想全身而退已无可能，大喝一声，身形不闪不退，圆木脱手砸向汉森，双手自上而下，以四指和掌心之力捏住那初阶实力兵士的长剑剑身，鲜血自指间流出，双手四指各被割出一道伤口。 他不管不顾，使劲拉动，将那个兵士拉到近前，在他惊恐的目光中，右手捏住他的喉咙，捏碎了喉管。 李诺虽然杀了那个兵士，自己也没讨得了好，被避开圆木的汉森回手一剑割伤了腰肋，顿时鲜血横流，染红了衣衫。 后至的六人协同里昂和汉森再次攻上，普通兵士退到远处，形成包围圈警戒，将战场完全留给武者。 李诺和苍月薰四周剑光纵横，处处充满杀机，远比刚才陷入重围危急。苍月薰从李诺背上跃下，此时不同于刚才的群战，保留元魂已没有意义，还不如放开手脚，全力施为。 苍月薰勉力撑起光盾，尽可能地帮李诺消除威胁，光盾的光芒闪忽不定，像是随时可能消失，苍月薰的元力消耗殆尽。 李诺刚才砸汉森那一下，圆木已经丢失，地上虽然掉落不少武器，却根本来不及捡，只能赤手空拳，以伤换伤。在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一拳砸塌了一个初阶兵士的胸口后，他的衣衫破烂不堪，身上到处都是剑伤，鲜血几乎染红了全身。 苍月薰见李诺全身鲜血淋漓的样子，心疼得泪流满面，有心给他上一个治疗术，却没有机会施为。 两人已穷途末路，在劫难逃。苍月薰一边用最后的元力撑起光盾，一边泣不成声地说道：“跟你死在一起，真好。来世我还会找到你。” 李诺哈哈大笑，道：“好！我等你。” 他猛地冲向了汉森，完全不顾其它杀招。不知为何，他对这个教廷主教最不顺眼，临死也想拉上他垫背。 苍月薰也收起了光盾，放弃了抵抗，娇躯挺立，坦然迎接死亡。 就在这千均一发之际，两道中空的水柱突兀地出现在李诺和苍月薰四周，替两人挡下所有攻击。紧跟着，水柱包裹住两人，化成两个水泡飘到空中，带着两人飞过普通兵士的包围圈，飞到城门之下才散开，将两人放下。 汉森怒吼道：“威尔，你在干什么？” 危急时刻救下李诺和苍月薰的正是威尔，他高举魔杖，大声道：“无论如何，薰小姐都应该受到公正的审判，你们没权杀她。” 汉森道：“她对那小子死心塌地，苏羿伯爵再喜欢她，也不可能捡别人的破鞋，你以为这么做还能讨好苏羿伯爵吗？” 威尔道：“不劳阁下费心。筝乐堡的勇士们，保护薰小姐离开。” 一百多名筝乐堡的兵士在威尔带领下拦到城门口，将李诺和苍月薰护在身后，严阵以待。两名兵士取下门栓，打开城门。 里昂暗骂，到手的功劳居然飞了，辛苦半天敢情是白忙活了。他只得重新排兵布阵，调转兵士，形成攻击阵形，准备强攻。 同时，城墙上的兵士弯弓搭箭，箭头向下，等待里昂的命令。 威尔走到苍月薰面前，道：“我已安排马车在城主府外等候，趁消息还没有传到爱琴城守将那，薰小姐尽快在城门封锁前出城。” 苍月薰感激道：“多谢威尔法师相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恩情。” 她边说边吞下一颗药丸，稍微恢复一点元魂，一个圣光沐浴的治疗术施放在李诺身上。 李诺浑身鲜血，看似吓人，实际上比蒙魂晶早改变了他的体质，真正的皮糙肉厚，防御力惊人，除了几道刺伤伤口深一点外，都是皮外伤。 苍月薰心疼他，施法时不遗余力，刚恢复少许的元力消耗一空，效果也是出奇的好。李诺身上大大小小数十道伤口，包括较深的刺伤在内，全都神奇的愈合，连一道疤痕也没留下。 其实，比蒙恢复力同样惊人，即使没有苍月薰治疗，李诺的伤势估计到了明天也能恢复如初。 威尔道：“我的人人数太少，初阶武者也不如他们多，挡不了太久，两位快走。” 苍月薰道：“那你呢？” 威尔豪气道：“一位中阶法师要走，他们还拦不下。” 时间紧急，苍月薰不再犹豫，道了声“保重”，和李诺一起快速出了城门。 那边，里昂已发动攻势，呼啸的箭声先行传来。 李诺和苍月薰已顾不得许多，对身后的战斗充耳不闻。苍月薰元力未复，速度快不起来，李诺干脆抱起她，大步流星地奔跑。 背着苍月薰肯定更加方便，但城墙上有弓箭手，李诺可不想苍月薰变刺猬。 城墙上箭如雨下，李诺全力跑动起来，速度不下于奔马。城墙上的弓箭手想不到他抱着个人能跑这么快，判断失误，第一轮箭雨竟都落在了他身后，等到第二轮箭雨落下，李诺已脱离弓箭射程。 两人跑到街上，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店铺一如既往地热闹，竟无人察觉城主府暴发了战斗。 在街上跑出一里多路，忽听有人大声喊道：“牧师大人，这边。” 李诺扭头望去，一名大汉驾着一辆两匹马拉的马车停在路旁，正冲两人招手。那人昨日见过，印象中是自称蓝盾佣兵团团长的凯斯特。 昨日下午，两人在去往爱琴城的路上，凯斯特曾求助苍月薰救他的一个手下，事后还给了苍月薰一袋金币作为酬劳，声称如果两人在爱琴城遇到麻烦，可找蓝盾佣兵团帮忙。 李诺一阵踌躇，不知他唤自己两人做甚。 凯斯特又喊道：“威尔法师吩咐我在这里等候两位。” 李诺将苍月薰放下，两人走到凯斯特面前，李诺道：“有劳了。” 凯斯特道：“能给两位效劳是我的荣幸，两位快上车，我们得赶在城门封锁之前出城。” 李诺点了点头，和苍月薰一起上了马车。马车中还有一个青年，依稀认得正是昨日苍月薰救下的那人，想不到他康复得这么快，已经生龙活虎。 马车驶动，凯斯特一边大叫着让行人避让，一边挥动马鞭，急速赶路。 马车内，青年先谢了苍月薰的救命之恩，又道：“大家都叫我小伍，马车将行往苍月公爵的领地，我会一路服侍两位，打尖、住宿都由我出面，两位尽量少露面。” 苍月薰道：“多谢两位相助，到了瑟月城，我一定给出令你们满意的酬劳。” 小伍笑道：“苍月牧师救过我的命，我们蓝盾佣兵团的兄弟讲的是义气，拼的是血性，提酬劳就是侮辱我们兄弟。” 李诺喝彩道：“好汉子！” 小伍从马车中取出一个油皮纸包，道：“两位应该饿了，马车中备有食物，两位先对付一下，再休息一会，有事我会唤醒两位。” 李诺和苍月薰从早晨起来到现在，滴水未沾，又经过一场苦战，确实又饿又累，也不客气，吃光了纸包中的食物。 李诺倚在马车车壁上休息，不一会就沉沉睡去。苍月薰心知还没有脱离险地，吞下一颗恢复元魂用的药丸，盘膝坐下调息，此时能恢复一分元魂也是好的。 这一路颇为顺利，出城时守将还没有收到城主府的消息，马车没有受到任何盘问就被放行。 李诺一直熟睡，直到一阵剧烈的颠簸才将他吵醒。他疑惑地睁开眼睛，只见苍月薰正打开车厢中的窗帘，向外观望。 小伍道：“两位不用紧张，这是到了失马岭，路面有些颠簸。” 苍月薰疑惑道：“失马岭？” 小伍道：“团长担心官道被封锁，选择了一条小路离开。这失马岭是一条山路，路如其名，狭窄陡峭，弯道甚多，马儿走在上面也可能失足，不是经验老道的骑手，绝不敢从这条路纵马疾驰，因此不用担心追兵。” 苍月薰道：“看来凯斯特团长的驭马水平很高。” 小伍自豪道：“团长驾驭马车的水平，整个爱琴城无出其右，这条路难不倒他。” 苍月薰点了点头，转眼看到李诺皱着眉头，面露忧色，关心道：“在想什么？” 李诺沉声道：“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 “我们这一路走得太平静了，安德门老谋深算，不该如此轻易放过我们。” 苍月薰想到安德门的可怕，也担心起来，道：“你是说他可能在前面设下埋伏？” 第二十八章 公理 李诺道：“不仅这一路，就连在城主府中，他也没有尽全力。” 苍月薰脱口道：“怎么可能？要不是威尔法师，我们已经是一对亡命鸳鸯了。” “可是小彩又怎么解释？安德门能不声不响地偷走小彩，说明伯爵府内隐藏了一个高手。这个高手起码也是高阶。” “但是如果真有这个人存在，威尔法师一定不是对手，安德门又怎会放我们离开城主府？” 李诺道：“这正是我想不透的地方。除非安德门还有什么阴谋，故意放我们走。” 苍月薰细思极恐，越想越觉得李诺说的可能性极大。 小伍宽解道：“这条路极为隐秘，知道的人很少，两位是不是多虑了？” 李诺叹道：“希望……” 突然，外面传来凯斯特的一声斥喝：“什么人？”接着是他“吁”的一声，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李诺和苍月薰心中一沉，顿时猜到他们的担心被不幸言中。 果然，安德门的声音传进马车：“薰小姐，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马车中的三人相视苦笑，心知逃不脱了，依次钻出马车，来到路上。 这里是一处山脚，周围崇山峻岭，荒无人烟，只有脚下这条刚好够一辆马车奔驰的小路证明这里还没有完全荒弃。 安德门站在小路中央，面带微笑地看着几人。 在他身旁，一个脸色阴鸷的男子负手而立，目光降在几人身上，却又似把他们当成了透明，穿过他们的身体，直射向远方虚空。那人仿若是一块千年寒冰，没有任何动作，却似有无尽的寒气从他全身毛孔中溢出，周围的空气被这股寒气冻结，形成一圈薄霜，好似给他罩了一圈冰环，衬托得他犹如来自幽冥的使者。 每个人看到阴鸷男子的第一眼都会想到一个“寒”字，从心底觉得寒冷，但身体又不会真的感受到冷意。他的寒意好像被冰环束缚住了，并不会真正对环境造成影响。 苍月薰忍住心底的冰凉，踏前一步，道：“安德门，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安德门继续微笑，保持着他的绅士风度，只是他的笑容在苍月薰眼中远比最邪恶的恶魔还要可恶。 他笑着说道：“没什么，只是想要请薰小姐到一个地方做客一段时间。” “什么地方？” “薰小姐到了自然知道。” 李诺突然说道：“你是想将薰儿交给巫佗？” 安德门惊讶地看着李诺，道：“咦！小看你了，你居然想到了。” 李诺道：“难怪你明明可以将我们留在爱琴城，却故意放我们出城。” 安德门目的已经达到，并不打算隐瞒，点头道：“不错。薰小姐身份尊贵，在爱琴城中无论被擒被杀，对我都没有好处。而这里不一样，荒郊野外，薰小姐神秘失踪，即使有人怀疑到我头上，我也有大把的理由置身事外。毕竟看到薰小姐出城的人虽然不多，但还是有的。” 李诺道：“何况你的目的根本不是杀人，而是要将薰儿完好无缺地交给巫佗。” 苍月薰大惑不解，问道：“他为何这么做？” 李诺道：“他早已和巫佗勾结到一起，数月前故意将巫佗的行踪报告给教廷，目的就是引你出来，好让巫佗擒下你进行献祭仪式。” “为什么是我？” “谁知道呢？也许正如威尔法师所猜测的一样，他觊觎弦音堡公爵之位，为娶老公爵之女，极力讨好弄箫城的路易士公爵。他出卖你能够破坏苍月家和苏家的联姻，自然会在路易士公爵面前立下大功。” 安德门插口道：“你猜得很正确，不过这只是其中一个较小的原因，我还有更重要的理由……” 他身旁的阴鸷男子突然打断道：“你的话太多了。” 安德门呵呵一笑，闭口不言。 李诺和苍月薰心中惊疑不定，安德门贵为伯爵，被那阴鸷男子喝斥后竟毫无气恼之色，这阴鸷男子的身份该是何等神秘。 苍月薰又道：“那你又怎么能够肯定教廷会派我执行捉拿巫佗的任务，难道教廷中也有人跟你们勾结？” 安德门微笑不语。 李诺对苍月薰道：“你说过凡是教廷发布的亡灵任务，你都会拼命去接，或许安德门也知道这件事。” 苍月薰苦笑，看来自己被有心人盯上很久了，却一无所觉。 李诺接着道：“我听小彩说过，巫佗在呼罗迦山脉布下的是一个亡灵召唤法阵，本来我们以为那个召唤法阵是召唤高阶亡灵，是巫佗给他自己准备的，但现在看来没有这么简单，否则安德门也不用再次千方百计地将你送到巫佗手上。” 安德门看了阴鸷男子一眼，见他没有反应，才说道：“你很聪明，又有实力，本来前途无量，只可惜和老不死的加登一样，太喜欢多管闲事，活该短命。” 苍月薰道：“这么说，加登神父果然是发现了什么，才被你以谋逆的名义控制起来。” 安德门道：“加登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不依不饶地盯着我不放，我只好将他抓了。本来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处置他，偏偏薰小姐自己送上门来，我索性设计一番，既杀死了加登，又嫁祸给薰小姐，还利用冲动的德兰顿挑拨了苍月家和苏家的关系，最后让你的小情人变成了巫佗。如此一石多鸟的计策，是不是很厉害？” “那巴克院长呢？他和此事毫不关系你为何连他也杀了？” 安德门森然道：“这世上总需要有一些无辜者的牺牲来成就伟大的事业，他不死，我又如何让别人相信是薰小姐劫走加登的？” 苍月薰咬牙道：“你真的好狠毒。不过你以为真的能欺骗所有人吗？” 安德门道：“我也知道，我的计策看似完美，实际上很牵强，例如我强行指责薰小姐的情人就是巫佗，虽然有蝎尾狮可以作证，但很难令人完全信服。还有，虽然有人证明薰小姐是出了爱琴城才失踪的，不过毕竟是在和城主府发生冲突之后，我也不可能脱得了干系。可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说法，不管这个说法多荒谬，大家有得扯，有得谈就行。很多事扯蛋扯多了就会不了了之。” 安德门很懂得人心，特别是当权者的心理，苍月薰虽然贵为公爵之女，却还没有资格引发一场战争，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地设计陷害，只要不落下实质证据就可以。 李诺道：“照你这么说，那这世界还有公理吗？” 安德门笑了起来，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然后才说道：“公理只存在于弱者和弱者之间，强者和强者之间只讲实力。你想要公理，很简单，变成更强者。只可惜，你没有机会了。” 李诺道：“是吗？可是我想试试。” 安德门笑得更加欢畅了，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退到了路旁。 他并不擅长战斗，动手这种有失风度的事情，当然要交给更擅长的人来做。 山风阴冷，阴鸷男子比山风更加阴沉森冷，他端立在那里，如同一座冰山耸立，孤独，高傲，冷冽，压抑…… 李诺冲了上去，没有步法，没有招式，就是一条直线冲了上去。 阴鸷男子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但每个人都好似看到了他眼中的轻蔑。他右手伸出，轻轻一握，包裹着他的冰环荡起一圈波纹，一只半透明的拳头飞了出去。 飞拳速度很快，却没有带起劲风，但所过之处，空气瞬间冰冻，凝结成一道冰霜，仿若银蟒。 冰环薄如蝉翼，飞拳宛如实质，寒气凝结如霜。 苍月薰惊呼：“快躲，武魄外放，是玄武师。” 武者从初阶到高阶都被称为武者，只有玄阶才有资格被称为师，意为大师。 阴鸷男子居然是一个玄阶大师，苍月薰心中一片绝望。 李诺没有躲，或者是想躲也躲不掉，他抡起拳头硬撼飞拳。 “嘭”的一声巨响，就像是慧星撞上了地球，两只拳头间产生一股巨大的气浪，疯狂地席卷开来，掀起一股狂风。 飞拳粉碎成渣，霜蛇顺延着裂开，化成点点星光，消散在空气中。 李诺身体顿了一下，继续前冲。 阴鸷男子眼中闪过惊讶之色，但也仅此而已。 很快，李诺冲到了阴鸷男子面前，一拳轰在了冰环上。 他不知道这冰环是什么构成的，但直觉告诉他，这冰环很象是一层防护罩，只有突破这层冰环，他才可能对阴鸷男子造成伤害。 稀薄的冰环没有碎，而是顺着拳头凹陷进去。李诺感觉一拳打在了气囊上，拳头越往里陷，阻力越大，眼看着拳面快接触到阴鸷男子的胸口了，后劲却消耗殆尽。 他身体前斜，拼命地用脚踏地，使出浑身力气，这一拳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前进半分。 阴鸷男子轻声道：“好大的力气。”接着出指轻轻弹在冰环上，冰环再次荡起一圈波纹。 这次冰环没有拳头飞出，但震动的幅度比第一次大了许多。 凹陷的冰环反弹而起，李诺只觉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力自手臂传来，身体像是被高速疾驰的火车撞中，倒飞而出，在空中吐出一口鲜血。 他的身体飞过苍月薰头顶，飞过马车，又飞出十几米远才狠狠地摔在路面上。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他终于体会到在城主府被他用圆木撞飞的兵士的感受，真他妈好痛好难受。 第二十九章 分离 苍月薰立刻跑了过来，人未至，一道圣光沐浴已笼罩到李诺身上。李诺只觉全身一阵暖洋洋的，像是泡在温泉中，就连五脏六腑也被沉浸在药汤中，伤势顿时好了许多，痛感大减。 李诺在苍月薰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正要说些什么，苍月薰已抢着说道：“你什么都别说，先听我说。” 李诺闭口。 苍月薰道：“安德门的目标是我，我会想办法让安德门放你离开……” 李诺抓住苍月薰的玉腕，道：“我说过，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苍月薰急促道：“你先听我说完。安德门费尽周折，就是要生擒我，将我交给巫佗献祭给冥神。记得上次那场献祭吗？献祭必须在血月之夜，而下次血月起码三个月后才会出现，所以我暂时不会有危险。” 李诺回忆那日的情形，心知苍月薰说的没错，但仍觉心中不安。 苍月薰继续道：“记得加登神父临死前说的两个字吗？” 李诺点头。加登在死亡前，神智短暂恢复过，最后用尽全身力气吐出两个字：“魂鸦。” 苍月薰道：“那两个字很可能是安德门阴谋的关键，你有两个月时间找到证据。然后凭这块令牌去见我的父亲，把证据交给他，我父亲一定会救我出来。” 她掏出一块令牌，递给李诺，上面刻着一弯新月。 李诺接过令牌，道：“可是……” 苍月薰直接打断：“没有可是，我这么辛苦才找到你，月神不会对我这么残忍，我们今日的分离是为了将来更幸福的厮守。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做到，为了我们将来的幸福。” 李诺斩钉截铁地道：“我一定会来救你，为了我们将来的幸福。” 苍月薰双手抱在李诺的腰间，头靠着他的胸口，声如梦呓：“现在，什么都不要说，抱紧我。” 李诺拥着苍月薰，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 没有山盟海誓的承诺，没有依依不舍的话别，只有两颗心在紧紧相拥，在无声中相融。 时间对他们来说真的很珍贵，这是珍惜时间最好的方式。 脚步声传来，该来的还是来了。 安德门那讨厌的声音再度响起：“我很想祝福两位，但是请原谅我不得不打搅两位的浓情厚意。” 苍月薰推开李诺，泪水已如瀑布般涌出，浓浓的忧伤布满了她美丽的脸庞，眼中满是依恋，一丝对命运不公的不甘隐藏在眼底深处。 其实，她很清楚，她刚才所说的一切都是在安慰李诺，只是希望他能好好地活下去。血月确实需要至少三个月才会出现，但是安德门和巫佗如此处心积虑地抓住她，又怎会轻易放她离去。 即使李诺真的找到证据，找到她的父亲为她出面，逼迫安德门，也不可能再寻访到她的下落。 有一位玄武师守着安德门，没有人能逼安德门就范。 苍月薰此去已不抱生还希望，她本就是一个孤苦的女孩，一生只为一个梦活着，现在梦实现了，她纵有千般不甘，却了无遗憾。 李诺将她的眼神深深地印在了自己的心底。他恨自己不够强大，不能保护心爱的女孩，还让她伤心流泪，但他没有放弃希望，他会找到她，拯救她，宠她，爱她，用自己的一生守护她…… 安德门长叹一声，道：“两位的深情真是令人感动，但我们该上路了。我想到了地方，两位有大把的时间继续浓情蜜意。” 苍月薰凄然道：“收起你的虚情假意。我跟你们走，不过你放李诺和那两位佣兵离开。” 安德门道：“我想薰小姐还没有认清局势，我不是在和你谈条件。” “是吗？”苍月薰抹了把泪水，“下次血月是多久？三个月？四个月？不知这么长时间能不能饿死一个牧师。” 安德门脸上布满阴霾，沉声道：“你在威胁我？” 苍月薰毫不畏惧地盯着他的眼睛，道：“是。你不放他们走，我会绝食。你可以强行给我灌下食物，但阻止不了我求死的意志。我记得被巫佗抓住的几日，只有最后时刻，他才对我施用束魂术，而之前他从不敢饿了我，恼了我。所以，我想你们的祭礼对祭品的要求肯定很高。” 安德门目光闪烁，脸上阴晴不定，显然是在暗中盘桓得失。 “答应她。”阴鸷男子突然出现在安德门身后。 安德门点了点头，道：“可是我放走了他们，薰小姐又如何保证乖乖地配合我们？” 苍月薰道：“我想你们一定会暗中监视李诺，如果我不配合你们，你们有的是手段对付他。当然，在我配合你们的这段期间，为了确保他的安全，我要你们每隔十天送上一封他的亲笔信给我。” 阴鸷男子道：“可以。” 说完，屈指一弹，一点寒芒一闪而逝，没入李诺左肩，在皮肤表面留下一个血洞。 苍月薰怒道：“你干什么？” 阴鸷男子不理会她的责问，手中多了一块指头大小的乳白玉石，对李诺说道：“我封入你体内的一枚幽魄石，和我手中的这块是一对，你体内那块里面封印了我的一道武魄密技，只要我捏碎手中这块，那道武魄密技就会在你体内暴发，你必死无疑。不要妄想强行取出来，方圆千里之内，我的这块会有所感应，我若发现你动手脚，就别怪我无情了。我会一直待在爱琴城，除非你能瞬息千里，否则不要离开爱琴城太远。” 苍月薰帮李诺止住血，怒目瞪着阴鸷男子，道：“你好卑鄙。” 阴鸷男子道：“这是我的底线，我要确保他每隔十天给你写信。” 苍月薰道：“那我被献祭之后呢？他的生死不是一样操控在你手中？” 李诺突然说道：“你被献祭，我活不活着也没有意义了。” 苍月薰泪眼婆娑道：“你怎么这么傻？这样你就不能完成你刚才答应我的事了？” 李诺笑了起来，柔声道：“你真以为我傻吗？其实，你刚才说的话我一个字也没有信。找不到你，我即使找到证据又有何意义？现在好了，只要这块幽魄石没有暴发，我就知道你没事。” 苍月薰笑了，带着泪水笑了，原来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在骗他，可他什么也没有说，正如自己希望他活着一样，他也不希望自己担心，他真的很在乎自己。 李诺抚着她的脸庞，拭去她的泪水，道：“别哭了，脸哭花了，就不漂亮了。相信我，我会来救你，我会戴着王冠，穿着金甲，踏着彩光，举着巨剑，带着风，带着火来救你。我答应你，以后我再不会和你分开，让你流泪。” 苍月薰重重的点了下头，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起码她现在相信了，她会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等着他来救赎。 安德门不禁笑了起来，道：“你的信心和勇气真的令我佩服，虽然我不知道它们来源于哪里，又或者这只是一个白痴的自我催眠。” 苍月薰像是没有听到安德门的冷嘲热讽，对李诺道：“你走吧，不要回头，我会看着你的背影，给你唱一首歌。以后的日子我会珍惜自己，念着你，等着你。” 李诺断然回头，决然离去，耳边响起苍月薰忧伤中带着哽咽的歌声。 梦不完是你朦胧的眼神， 寻不尽是你飘渺的身影， 一场梦，一场缘，心如潮水般激荡。 看不完是你迷人的脸庞， 听不尽是你真情的话语， 聚一场，离一场，恋花开过知芬芳。 月有阴晴圆缺， 孤星独悬，北斗参怜。 镜似血染泪殇， 翘首遥望，不知归期。 孤影在镜月中迷离， 正言若反，无语凝噎， 故人投怀中含笑， 何忘新人在异世牵挂。 …… 李诺始终没有回头，背影孤独、萧瑟，而又坚定、倔强。 凯斯特和小伍仍然在马车旁等待，看见李诺过来，有些手足无措。凯斯特的眼中还带有一丝歉意，他自以为稳妥的小路，实际上是一条绝路。 李诺道：“我们回爱琴城。” 当他进入车厢的一刻，整个人痛苦地蜷缩起来，浑身颤抖，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你的陛下有没有提过怎么去往镜子里的世界？” “没有。” “那你能不能早点带我去见那位陛下。” “不能。” …… “对了，那面镜子就在我身上，你要不要看看？” “不要，不想看。” “你不好奇吗？” “不好奇。”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没有呀！” “那你怎么每次说话都是‘不’字开头？好像在跟我赌气一般。” “有吗？” 昨日的对话再现李诺眼前，原来苍月薰一直在骗他，她明明知道打开镜中世界的方法，却没有告诉他。 原来她真的在赌气，她害怕他会离开她，害怕他回到那个女孩的身边，将她孤伶伶的留在这里，所以欺骗了他。 可是，她还是更关心他的安危，希望他能脱离漩涡，好好活着，所以在他离开的时候唱了那首歌，告诉了他返回地球的方法。 这是一个真心爱他胜过爱自己的女孩，可以为了他承受所有的负担。 李诺的泛着泪光的眼睛前所未有的坚定，三个月的时间，他会好好珍惜。 为了她，即使受再多的苦，他也甘愿。 为了她，即使与整个世界为敌，他也在所不惜。 为了她，他要变强。 那么，现在，他准备好了，他准备好承受第一阶段的痛苦了。 第三十章 笼中雨行 马车转过山角，消失在视野中。苍月薰迎风卓立，目光迷离，思绪不知飘到了何处，也许已随马车远驰，只余洁白的牧师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安德门和阴鸷男子并不着急离开，而是上到一处山坡交谈。 阴鸷男子看着苍月薰瘦削的背影，道：“这一次千万不要再出任何差错了。” 安德门恭敬地道：“圣使放心，巫佗已经在找极阴之地，想来这几天就会有信息传来。” 阴鸷男子咬牙道：“可恨，若不是那小子搅和，我们已经成功了。” 安德门瞟了苍月薰一眼，压低声音道：“哼，我会让那小子生不如死。” 阴鸷男子又问道：“那只银猴找到了吗？” “没有。”安德门摇头，“说来奇怪，两只精英血脉的高阶魔兽都没能逃掉，一只宠物居然神秘消失了。” “宠物？你白痴吗？你见过什么宠物敢在精英血脉魔兽面前摇头摆尾的？” 安德门一愣，道：“难道那只银猴有古怪？” 阴鸷男子沉吟道：“我也不知道，总之这只猴子不简单。” “是。我回去后立刻严加搜索，尽快找到它。” “那两只魔兽，巫佗怎么说？” “天堂羽一直关着，巫佗已经尝试过驱散蝎尾狮体内的驭兽契约了，可奇怪的是在蝎尾狮体内并没有发现契约的痕迹，巫佗还在研究。” “一个少年带着两头高阶魔兽，还有一只神秘的银猴，尽快查探他的来历，我不想关键时刻发生变数。” “是。”安德门再次遵命。 阴鸷男子点了点头，没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结，转开话题，道：“弦音堡领地地广物博，物资丰富，又是北域通往王都的咽喉要塞，所以公爵之位绝不容有失。” “本来我已跟路易士公爵谈好条件，只等贝内特那老家伙断气，就会和姬儿小姐完婚。可不知道那位姬儿小姐给她父亲灌了什么迷汤，竟让老家伙在清醒时宣布举办夺晶招亲。看来还要多费一番手脚。” “队伍找好了吗？” “差不多了，初阶武者十一名，中阶七名，高阶一名，还有一名中阶法师，应该够了。” “我要的是万无一失。我会再给你配一名高阶法师，确保你获胜。” 安德门大喜，感激道：“多谢圣使，如此一来可保无虞。” 阴鸷男子手抚胸口，身体微躬，道：“一切为了冥神。” 安德门照作他的样子也摆了个姿势，跟着说道：“一切为了冥神。” 天色更加阴沉，雨水蓄势待发，随时可能降落。 马车转过最后一段山道，驶上官道。路上的行人行色匆匆，祈祷着雨水迟点降落，好让他们找到避雨场所。 马车又行过一阵，缓缓停了下来。小伍从副驾上打开车门，探头道：“前面设了关卡，来往的人都要检查，我们需要装扮一下。” 李诺仍是一副悲伤过度的样子，但状态总算有所好转，闻言木然地点了点头。 凯斯特提着一个酒壶和一个包裹走进马车，安慰道：“兄弟看开点，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 李诺接过他手中的包裹，默默打开，里面是一套亚麻布劲装，普通佣兵最常穿的衣服。 凯斯特又道：“兄弟今后有什么打算？不如跟我们干得了，我刚才看过兄弟出手，是一把好手，肯定能在佣兵中扬名立万。” 李诺苦笑道：“我连人家的身都近不了。” 凯斯特崇拜地道：“那可是玄武师呀，整个天籁帝国能胜过他的没有几个，说起来我也是第一次见。兄弟还年轻，能抵住玄武师一招已经令人难以想象了。” “可我连一个女人都保不住，真是没用。” 凯斯特将酒壶递过来，道：“世事难料，看开点。来，喝一口。这可是好东西，一醉解千愁，保证你忘却一切烦恼。” 李诺接过酒壶，道：“多谢。” 他确实想要麻醉自己，拧开壶盖，仰头喝了一口。酒味辛辣刺喉，李诺呛咳一声，刚到口中的烈酒又一口喷出，喷了凯斯特一身。 凯斯特毫不介意，爽朗大笑，道：“这是乌拉酒，又烈又冲，味道古怪，和那些贵族喝的甜不拉几的东西不能比，不过却是我们佣兵的最爱，是男子汉的铁哥们。不急，刚开始要慢慢喝。” 李诺举起酒壶，又放了下来，看着凯斯特的眼睛道：“是不是醉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凯斯特的眼中闪过一道异色，道：“当然。这世上烦心事太多，醉了就没有烦恼了。” “那好，我喝。”李诺速度很慢地喝下壶中酒，果然感觉没有那么辛辣了。 “对，就这样，慢慢来。醉了就好了，就都过去了。”凯斯特的声音像是诱惑小白兔开门的大灰狼。 可惜，李诺好像并没有察觉异常，一口喝尽了壶中酒。 其实，酒很辣，还有一股怪味，真的很难喝。可李诺只要想起苍月薰离别的眼神，想起那忧伤的歌声，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他在心中发过狠，他准备好了，他准备好承受第一阶段的痛苦了。所以，酒再难喝，也挡不住他坚定的意志。 醉倒之前，李诺隐约听见小伍在问：“药量是不是下得太多了？这可是能晕倒一头初阶魔兽的量。” 然后感觉被凯斯特踢了一脚，听他说道：“妈的，还以为这小子察觉了，吓我一跳。据城主府传来的消息，这家伙就是一头披着人皮的魔兽……” 李诺没听到后面的对话，因为他已经醉了，更确切地说，是晕了。 李诺再次苏醒过来，是被一阵瓢泼大雨淋醒的。他发现自己手脚绑着镣铐，被装在一个木头笼子里，由一辆马车拉着，正在雨中前行。 笼子很大，在他身边还有七个人，和他一样戴着镣铐，每个人衣衫破烂，有一个干脆光着上身。他们蓬头垢面，身上污秽不堪，裸露的部位在雨水冲刷下，黑一道，白一道。 那光着上身的汉子身材魁梧，脸上露出凶悍之色，身上横七竖八，满是疤痕，一看就是狠角色。其他人都尽量远离他，不过笼子就这么大，再躲又能躲到哪去。 李诺因为昏迷，被别人挪到魁梧汉子的对面。他醒过来后也不在乎，看着魁梧汉子的眼睛，道：“我们这是去往哪里？” 魁梧汉子想不到李诺敢跟他说话，不由一愣，瓮声道：“你自己没长眼睛吗？” 李诺这才仔细观察周边的情形，这明显是一条街道，路两边店铺林立。可能是下雨的原因，路上几乎看不到行人，不少店铺大门上锁，干脆歇业。 李诺觉得这条街有些眼熟，原来自己又回到了爱琴城。他不由一阵感慨，时隔一日，三次从同一条街路过，境遇真是天差地别。 第一次，身骑高马，怀抱美人，被一百多名兵士簇拥着，何等威风。第二次，躲在马车中，仓惶逃命，连脸都不敢露，何等狼狈。这是第三次，捆着手脚，装在笼子里，像一个被贩卖的牲口一样，何等凄惨。 李诺心生感触，呵呵一阵干笑，对魁梧汉子道：“他们都很怕你，你是武者吗？” 魁梧汉子道：“你不怕我，难道你也是一个武者？” 他虽没有回答李诺，但这句反问无疑承认了他武者的身份。 李诺摇头，道：“我不是武者，可是跟武者交过手，能认出那股气息。” 魁梧汉子奇道：“你居然没死，还真是幸运。” 哪怕是刚修炼出武魄的武者，也决不是普通人能应付的。这也是李诺早间在伯爵府突围时，能在普通兵士中势如破竹，而遇到初阶武者却手忙脚乱，只能以伤换伤的原因。 李诺道：“也许吧。能跟我说说武者吗？” 他找魁梧汉子说话并不是没话找话，而是想利用一切机会了解对手，好为救苍月薰作准备。他只有三个月的时间，真的很急迫。 魁梧汉子并不像他外表表现的那么生人勿近，饶有兴致地道：“你想成为武者？” 李诺道：“我想试试。” 变成敌人那样的人，才能更好的了解敌人。 魁梧汉子道：“我有一门修炼武诀，还很不错，可以传授给你，你能付出什么代价？” 李诺从小彩那搜刮过来的宝贝都在小彩的空间魔石中，全身上下只有一面镜子和一块令牌，令牌是苍月薰给他去见她父亲的信物。 李诺突然脸色一变，摸了下胸口，接着又放松下来，伸手摸了下口袋。还好，镜子还在，令牌也在。 镜子事关重大，是万万不能丢失的。 不知是凯斯特识不得镜子的珍贵，还是指望他定期写信给苍月薰，并没有搜走他的随身物品。 李诺安下心来，对魁梧汉子道：“我没有钱。” “每一门武诀都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魁梧汉子道，“你把你怀中藏着的东西拿出来看看，说不定我可以跟你交换。” 李诺刚才的动作落在魁梧汉子的眼中，他看得出李诺的紧张，那件东西肯定是个宝贝。 李诺断然拒绝，道：“不可能。你提别的条件。” 魁梧汉子突然大笑起来，道：“你知不知道，每天都有很多像你这样做着武者梦的傻瓜，被人骗得倾家荡产？” “你什么意思？” “我们也许活不到明天了，钱财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所以我没有兴趣继续逗你玩了。懂了吗？傻瓜。” 李诺皱眉道：“你在逗我玩？” 魁梧汉子感慨着叹了口气，道：“以后别再轻信别人了，有时你最信任的人也会出卖你。不过，跟你说这些也没用了，你能活着出竞技场再说吧。” 第三十一章 斗奴 “竞技场？”李诺问道，“我们在去竞技场？” 魁梧汉子道：“那里是整个北域死亡率最高的地方，比呼罗迦山脉还要高，所以，你准备好了吗？小子。” “准备什么？” “冥神的拥抱。” 李诺不在乎死亡，可是对竞技场很感兴趣：“这么说，我们会成为角斗士？” 魁梧汉子惊讶地看着李诺，接着捧腹大笑起来。其他人虽然没有笑，但看李诺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怜悯。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李诺挠头。 魁梧汉子笑着道：“角斗士都是竞技场的宠儿，是大人物们精心挑选和培养出来的，虽然也会比赛，也会死亡，但起码吃得好，睡得好，出入自由，赢了还会奖励金钱，奖励女人。他们还和大人物签有契约，契约期满就是自由身。” “那我们呢？” “我们这些人进了竞技场只配成为斗奴，是竞技场的财产，没有自由，没有奖励，只为战斗生存，即使死亡的时候，也不可能被抬出竞技场。” 李诺想不通地道：“难道尸体也要存放在竞技场？那竞技场的停尸间得有多大。” “你想多了。”魁梧汉子好不容易停歇的笑声再次响起，“没有尸体的，斗奴的尸体会喂养魔兽，特别是武者的新鲜尸体，对魔兽来说可是大补之物。” 李诺一阵胆寒，原来影视作品中竞技场的描写已经被美化了，现实更加残酷。 “当然，有些大人物喜欢从新来的斗奴中挑选一些有潜力的培养成角斗士，如果你运气足够好，被选中了，那你还有生还的希望。同样的，成为斗奴后，如果有实力，表现好，再加上大把的运气，也可能会被某个大人物看中，花大价钱让你成为他的角斗士。这两种情况算是斗奴最好的归宿了。” 李诺道：“那也不是很绝望。” 魁梧汉子冷笑道：“你懂什么？第一种情况，只有那些年龄不算太大的武者才可能被选中，还得刚好碰上有人来选才成。第二种情况可能性就更小了，如果你体现了价值，竞技场的场主又怎会轻易放你离开？一定会漫天要价，有几个大人物愿意花费这样的代价？每年死亡的斗奴成千上万，成为角斗士的斗奴也许一个都没有。” 李诺没有说话，他并没有把魁梧汉子的恐吓放在心上，他正想要经受死亡的磨练，没有什么地方比竞技场更适合他了。 至于离开，他被阴鸷男子种下幽魄石，生死早已掌控在别人手中，原本就不能离开爱琴城，所以这样的限制对他没有意义。 雨越下越大，囚车从竞技场的侧门驶入，来到一个长廊。 一名竞技声的管事和两位护卫早已等在那里，管事挺着肥胖的肚子，不耐烦地道：“快点，你们这群该死的猪猡。” 车夫下马打开囚笼的门，催促里面的人下车。 囚笼里的八个人鱼贯而下，每当有人到达车门，两名护卫立刻把人抓住，粗鲁地拖下车。 在这里，斗奴是最没有地位的，只是竞技场的赚钱工具，还是不用保养和维修的工具。 几人下车后，管事在前，两名护卫在后，像押解犯人一样推搡着几人前进。几人先是走过一条漫长的环形长廊，接着顺着一条盘旋而下的楼梯来到地下室。 地下室面积十分广大，被隔成一间一间的地牢，一眼望去，地牢数量根本数不清楚。 李诺几人沿着两排地牢中间的过道，被驱赶着走向末端，刺鼻的恶臭弥漫在整个过道，沿路所见，那些被关着的斗奴大多神情麻木，对几人的经过没有半点兴趣观看。 仅在极少几间地牢中，李诺看到了伤者，那些伤者眼神死灰，看不出痛苦，甚至连绝望的神情都没有。 那管事一边领路，一边用手帕捂着鼻子说道：“在这里，你们祈祷不要受伤，死亡才是解脱，受伤的结局只是在下场争斗中成为魔兽的美餐。” 一名护卫打开一间空置的地牢，将李诺几人赶了进去，关上牢门。 那管事站在牢门外说道：“千万不要妄想逃跑，你们应该听说过这间竞技场是属于国王陛下的，陛下签署法令，所有企图从这间竞技场逃跑的斗奴等同谋反，父母妻儿处以绞型。”说完后，嫌恶地皱了皱眉头，领着两名护卫扬长而去， 李诺暗骂，这天籁帝国的国王绝逼是自私贪婪的暴君，这一条法令远比任何监控戒备手段有效得多。 整间地牢只有墙壁上一盏油灯发出昏暗的灯光，地上铺满枯草，早已潮湿发霉，角落里还有一个圆形的木头盖子盖在地面上，散发出一阵阵恶臭，不用猜也知道那是便溺的场所，除此之外，地牢里再无它物。 李诺从小到大，虽不是锦衣玉食，却也是衣食无忧，就是在呼罗迦山脉中露宿荒野，条件也比这里强上若干倍。但是只要想到苍月薰落入恶人手中，生死不知，他又觉得这些苦难也不算什么了，就当是对自己的磨练好了，反正他也没有准备待多长时间。 他见魁梧汉子和其他人一言不发地靠着墙壁坐到枯草上休息，也无心说话，寻了个空处坐下，默默地想着心思。 晚间，有人推着独轮车一间牢房一间牢房地发放食物，所谓的食物就是一个破碗中倒了不知名的流质，几乎没有什么味道。 晚饭后，地牢中来了几名护卫，从几间牢房中挑了六个人带走，直到半夜才送回，回来时只剩下三人，其中有一个是被两名护卫抬回来的。 李诺附近几间牢房中关着的可能都是新来的斗奴，倒是无人理会。 第二天的早餐跟昨晚一样，仍是无味的流质，中午倒是加了一个粗糙的黑面包和一块又老又硬的肉干。 地牢中暗无天日，分不清白天黑夜，只能通过一日三餐分辨时间。李诺吃过午餐后，在墙壁上划了一道杠，用以计算日子。 魁梧汉子见了，耻笑道：“你这么做根本没有意义，在这里最没用的就是时间。” 李诺道：“我有自己的理由。” 魁梧汉子道：“还不是为了女人？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总是认为爱情大过一切。在这里，活着都是一种奢侈，早点忘了她吧。” 李诺不语，默默地坐了下来。 魁梧汉子道：“在这里待着反正无聊，不如你跟我说说，说不定老子什么时候见过她呢。” 李诺沉默半晌，眼中露出回忆之色，悠悠说道：“她是一个牧师，很美，我从没见过比她更美的女孩。” 魁梧汉子惊讶了，咂着嘴道：“老子上过无数的女人，就是没上过牧师。你小子还真是好运，这样的极品都能遇上。” 李诺转头看着魁梧汉子的眼睛，淡淡地道：“你再敢侮辱她，我跟你拼命。” 他的目光很柔和，语气很平淡，就像是在说要请人家吃饭，毫无半点威慑。但是魁梧汉子偏偏像是被他威胁住了，张了张口，没有说话。 李诺接着道：“我只和她一起呆了几天，这几天是我最幸福的几天，可是幸福的日子总是很短暂的。我作为一个男人，居然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坏人抓走，却什么也做不了。我是不是很没用？” 李诺表情依旧平淡，就像是再叙说别人的不幸一般，可是眼神出奇地坚定，完全没有自认没用的意思。 魁梧汉子脸色一正，道：“虽然我很同情你，但还是要劝你一句，与其在这自怨自艾，不如好好计划一下来世，你这辈子是没机会再遇到她了。” 李诺道：“她正在坏人那里受苦，或许环境没有这里糟糕，可我知道她心里很痛苦，比我痛苦百倍千倍。我答应过她，会救她出来，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放弃。” 魁梧汉子叹息道：“只怕你这口气也留不了几天了。” 李诺坚定地道：“所以我要变强，比任何人都强。” 魁梧汉子嗤之以鼻道：“这里每一个新来的斗奴都是这样想的，但是你看看周围，还有几人抱有这种幻想？你如果侥幸不死，迟早也会和他们一样变成行尸走肉。” 李诺忍不住反驳道：“难道你不是新来的吗？好像对这里很熟悉似的。” 魁梧汉子傲然道：“老子是新来的，不过这里有很多人是老子亲手送进来的。” 李诺一愣，呐呐道：“看来你也不是好人。有没有一种恶有恶报的感觉？” 魁梧汉子不在乎地道：“都是生意。生意本就有赚有亏，这次老子生意亏了，亏得血本无归，无话可说。” 李诺好奇道：“你是怎么被送到这里来的？” 魁梧汉子笑道：“想知道？如果你能活过三天，我就告诉你。” 李诺懒得理他，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到了下午，昨天领几人进来的管事领着一群人再次出现在地牢中。他带着人群来到李诺等人上首的一间牢房，道：“姬儿小姐，新来的斗奴都在这里了，你慢慢挑选。” 这群人中领头的是一个女子，鹅蛋脸型，柳眉星眼，美丽中带着英气，身材修长，穿一身红色劲装，更令她显得英姿勃发。 她身后的人穿着衣甲，腰佩长剑，看打扮都是她的护卫。 那管事又转身朝着附近的几间牢房喊道：“都给我站起来，排成一排，你们这群猪猡走运，碰上今天姬儿小姐来挑选角斗士。都给我精神点，要是被姬儿小姐看中，有你们好处。” 第三十二章 让他上场 附近几间牢房中新来的斗奴俱都精神一振，眼冒精光，一个个站得笔直，恨不得将所有的精气神都表现出来。 这可是难遇的机会，若得错过，这辈子都不会再碰到。 总有一些贵族和商人喜欢投机，新来的斗奴要便宜很多，如果买中一支潜力股，那意味着几十倍的利润。 那些贵族和商人眼光毒辣，更注重斗奴的潜力，对外表和体格倒不是太在意。因此，不是有一定自信的斗奴实际上不会抱太大希望。 而这次不一样，这次来挑选斗奴竟是一个贵族千金，一看就是那种闲着无聊想找乐子的千金小姐，又哪懂发掘一个人的潜力，反而人人都有机会。 红衣女子不说话，仔细打量那间牢房中的斗奴，柳眉微皱，显然对那间牢房中的斗奴并不满意。 她不顾那间牢房中斗奴的失望，莲步轻移，走到下一间。 李诺牢房中，魁梧汉子低声对李诺道：“小子，待会好好表现，你这种小白脸最讨娘们喜欢，如果被挑中，还有活着出去的希望。” 李诺道：“我不会出去的，这里挺好。” 魁梧汉子诧异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难道你不想出去救你的女人了？” 李诺决然道：“我会出去的，用我自己的方式出去。” 魁梧汉子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摇着头自言自语道：“看来这人真是傻掉了。” 李诺没有傻，他也不信那姬儿小姐会选中自己，这女子虽然看来娇贵，但别忘了，连经常出入此地的竞技场管事每次来都要捂着鼻子，满脸嫌恶，而她的脸上始终看不出一点异色，显然不会是以貌取人的浅薄千金。 更何况李诺记得曾听威尔提过“姬儿”这个名字，很可能就是那个贵族千金，身份比苍月薰丝毫不逊色，她要找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还需从斗奴中挑选吗？因此，她出现在这里一定有自己的目的。 不一会，那名叫姬儿的小姐来到李诺等人所在的牢房，一个一个仔细观察牢中的几人，见到李诺时，微觉奇怪，问那管事道：“你这里怎会有这么年轻的斗奴？” 她态度居高临下，不像是客人，更像是巡视的官差。 斗奴不同于角斗士，来源一般都是犯了重罪的罪犯和贬卖过来的奴隶。这些罪犯罪大恶级，本该处死，是菲利普四世为了增加竞技场收入，才特准其中一些健壮的进入竞技场成为斗奴。而奴隶大多是一些异族和敌国的俘虏，天籁帝国本国之人除极少特殊情况外，是不允许被当成奴隶贬卖的。 李诺实在太过年轻，不像是死囚和俘虏，长相也不像是异族，因此那姬儿小姐才会奇怪。 那管事手中拿了一个名册，翻了一下才道：“这是昨日爱琴城城卫军送过来的，说是犯了死罪，具体犯了什么罪却是没说。” 姬儿冷哼一声，道：“安德门越来越胆大妄为了。” 她没再多说，继续观察其他人，一个斗奴还不值得她耗费时间过问。 姬儿接着便看到了李诺身旁的魁梧汉子，眼睛陡然一亮，道：“这人看起来有点眼熟，叫什么名字？犯了什么罪？” 管事再次翻看名册，合上后道：“名叫聂飞尘，高阶武者，说起来姬儿小姐应该认识，原是弄箫城的私军统领。路易士公爵发现他私吞军饷，奏请国王陛下褫夺了他的爵位，叛了死罪，送来这里。” 姬儿恍然地看着魁梧汉子，道：“原来是你。” 李诺这才知道魁梧汉子叫聂飞尘，想不到他是一名高阶武者，还曾担任公爵领地私军统领。同时，也确认了那姬儿的身份，正是弦音堡公爵之女，未来的女公爵。安德门可是对她抱有野心，不过从她刚才的话听出，她对安德门应该没有好感。 想起安德门的为人，肯定不会轻言放弃，为达目的八成又会使上阴谋诡计。李诺不禁对那姬儿小姐有些同情，不知她会不会落得跟苍月薰一般的下场。 聂飞尘见姬儿认出自己，也不否认，嬉皮笑脸地道：“姬儿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你小时候我可是抱过你的，要不现在再让我抱抱？” 管事喝道：“大胆，来人，给我拔了他的舌头。” 姬儿摆手道：“算了，就是他了。” 管事一愣，为难道：“这不太好吧，他毕竟是你舅舅路易士公爵抓来的。” 姬儿不悦道：“我是我，路易士是路易士，不要混为一谈。” 她显然对那个公爵舅舅很是反感，直呼其名，一点都不客气。 管事道：“可要是让路易士公爵知道这聂飞尘被姬儿小姐要走，小人怕是承担不起。” 姬儿转头注视着管事，冷声道：“你这座竞技场是在我弦音堡领地之内，还是在弄箫城？要不要我把你们场主叫来，让他来拿主意。” 爱琴竞技场虽然直属菲利普四世，不受弦音堡管辖，但毕竟在人家地盘之内，那些见不得光的暗箱操作，如果弦音堡真的追究起来，竞技场虽不至于关门，但换掉一个场主还是没问题的。 管事立刻陪起笑脸道：“姬儿小姐说笑了，当然一切听从你的吩咐。” 姬儿哼了一声，道：“把他洗干净了，明天带去见我。” 说完不等管事答应，转身就走。 周围的斗奴看向聂飞尘的目光充满了敬畏和羡慕，既敬畏他是一名高阶武师，又羡慕他运气太好，刚成为斗奴就被大人物相中，从此脱离苦海。 谁知，聂飞尘突然叫道：“等等。” 姬儿和一众护卫停下脚步，转身望着他。 聂飞尘朗声道：“你说要人就要人，有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所有人听了一怔，暗想此人是不是得了失心疯，这么好的机会居然不知道珍惜。就连李诺也觉得奇怪，这人口口声声把斗奴的世界描述得恐怖无比，现在有机会离开，却又不情不愿了。 姬儿皱眉道：“你不愿意？” “愿意，当然愿意，王八蛋才想在这多待片刻。”聂飞尘接着话锋一转，“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聂飞尘指着李诺道：“你把他也捎上吧，反正你一个贵族小姐，也不在乎这几个小钱。” 姬儿道：“给我一个理由。” 聂飞尘道：“你向竞技场要了我，无非是想让我变成一名角斗士，为你而战。你该知道，每一个优秀的角斗士和骑士一样，都会拥有侍从，我选这小子成为我的侍从，让他见证一个伟大角斗士的诞生和功成名就。” 姬儿想了一想，对那名管事道：“听说今晚这里会有一场斗兽竞技。” 管事道：“是的，姬儿小姐。前日竞技场收了一头初阶的三角犀，我们安排了十名斗奴上场。竞技场已经开了盘口，赌这些斗奴能坚持几分钟，最后有几个人能活下来。姬儿小姐也有兴趣？” 姬儿一指李诺，道：“让他上场。”又对聂飞尘说道：“如果他能活到明天，我就让他成为你的侍从。” 周围的斗奴都同情地看着李诺，本来他们还嫉妒有聂飞尘为他出头，以为他傻人有傻福，恨不得以身替之，现在纷纷暗自庆幸，还好聂飞尘要的不是自己。 如果对手一样是斗奴，那就大家各凭本事，谁也怨不了谁。但对手是一头初阶魔兽，哪里还有活下来的希望？ 聂飞尘没想到姬儿会提这样的条件，急道：“这不公平。” 姬儿道：“你现在没有资格和我提公平，机会给他了，能不能抓住就看他的运气了。” 她说的是运气，而不是本事，显然她也不认为李诺有本事从一头初阶魔兽口下逃生。 姬儿说完就不再理会，带着护卫离去。 那竞技场的管事临走前看了李诺一眼，吩咐一名手下道：“今晚喂他吃顿好的。” 等外人离去，聂飞尘叹了口气，道：“小子，别怪我。不过，与其这在受苦挣扎，不如早点死了算了。” 李诺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会向她要我？别告诉我你真的差一个侍从。我也明白你的本意是想救我的。” 聂飞尘叹道：“这个世上有趣的人越来越少，能多一个就多一个喽。只可惜……” 李诺突然笑了，原来这个世界还是有好人的。 虽然只接触了一天，李诺还是看出聂飞尘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这人不像道貌岸然的凯斯特只会把义气挂在嘴边，恰恰相反，他和别人交流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明明是提醒别人的好意，却硬是被他说出了恐吓的味道。但是这人同样耿直得可爱，一旦和你对了脾气，就会推心置腹，真心帮你，不求回报。 聂飞尘奇道：“你还笑得出？可别是吓傻了吧？” “你才傻。”李诺没好气地道，“放心吧，一头初阶魔兽我还能应付。” 一名初阶武者，李诺可能没有把握，但一头初阶魔兽还真不放在他眼里。 这倒不是说初阶魔兽比初阶武者差了，实际上不是杰出的武者，面对同阶的魔兽往往都会选择逃命。李诺实在太过特别，面对高阶魔兽他也不惧，但是初阶武者却能逼得他手忙脚乱。 第三十三章 斗兽 聂飞尘脸色一正，道：“三角犀体形巨大，力大无穷，千万不要被它笨重的外表迷惑，它动作很敏捷，即使初阶武者也赶不上它的速度。最麻烦的是它的天赋魔法——千斤重坠，可以在地面形成一个小范围的重力场，人在这个重力场中会感觉身体重如千均，抬脚都很困难。但三角犀有一个弱点，它的视角很窄，偏离它的前方一定角度，它就无法看见你。所以，你要想尽办法避开它的正面，一旦被它盯上，别往后退，和它成一个直角，往两边跑。” 李诺不解道：“这样一味逃跑岂不是永远不能获胜？” 聂飞尘道：“你不会以为要杀死三角犀才算获胜吧？” “难道不是吗？” “竞技场的斗奴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哪禁得起这样的消耗？斗奴和魔兽的斗兽竞技都是限时的，只要坚持一个小时竞技就会结束。所以，这样的竞技不是真让你去和魔兽斗，而是和别的跟你一同上场的斗奴比，比你比别人机智，比别人灵活，比别人更狠。” “斗狠？” “是的。应付魔兽攻击最笨最无用的方式才是逃跑或闪避，因为魔兽比你快，比你灵活。而最好最有效的方式是想办法让别人拦在你和魔兽之间，这样你才不会成为下一个倒下去的人。所以，你要狠，让别人死在你的前面。” 李诺道：“其实，你不用告诉我这些的，我有自己的办法。” 聂飞尘严肃道：“小子，好好记住我刚才说的，不要心存侥幸，否则你必死无疑。我不希望我的侍从，还没有当值，就成为魔兽的晚餐。” 李诺不忍拂逆他的一番好意，抿了抿嘴唇，道：“好吧，我会记住的。” 晚上，李诺果然得到了加餐，多了一条猪后腿。和他一样得到加餐的还有另外九个斗奴，李诺不知道别人胃口怎么样，反正他吃得挺香的。 晚饭后没过多久，来了三名护卫来提人。 临走前，聂飞尘突然说道：“小子，你不是想要学武吗？如果你能够回来，我就教你。” 李诺回头道：“一言为定。” 和李诺一起从牢房中被提出来的还有其他九个斗奴，来自不同牢房，由三名护卫押解着排成一队走出地牢。 那九个斗奴有人恐惧，有人绝望，有人麻木，唯独李诺看不出什么表情，三名护卫都以为他吓傻了，心想着是否还来得及修改赌注，赌他第一个死亡。 十个斗奴从侧门走进竞技场，进门便听到喧声震天，四周观众席上人山人海，欢声鼎沸。 无疑，这样力量悬殊又充满刺激的血腥竞技，最能唤醒人心底的疯狂，大把大把的人愿意为了亲眼目睹那残酷的血腥场面，身临其境地感受随时丧命的刺激，而掏上金币。 菲利普四世绝不是一个好的国王，但不可否认他是一个精明的商人，这座竞技场就是一座吸金黑洞，令菲利普四世赚得盆满钵满。 一名主持人举着一根魔杖站到观众席前的主持台上，大声喊道：“女士们，先生们，晚上好。” 竞技场中设有扩音法阵，主持人手中的魔杖并不能施放魔法，却能很好的将声音传导到竞技场的扩音法阵上，响彻每一个角落。 竺音大陆的文明程度不如地球，但她也发展出了自己的特色文明，法阵的使用让她在某些方面比地球还要先进和方便。 听到主持人的声音，观众的吵闹声逐渐平息下来。 主持人等了片刻，接着道：“万众期待的斗兽竞技终于再次来临了，我们英勇的斗奴已经来到竞技场中，让我们以热烈的尖叫声和呐喊声欢迎他们。” 观众席再次热闹起来，人们歇斯底地发出尖叫，似乎想通过尖叫把人性的阴暗面和堕落面全都发泄出来。 主持人一直等到尖叫声平息下去才举起魔杖道：“下面请让我介绍今晚出场的斗奴们，他们分别是来自大洋彼岸食人部落的魔鬼斗士乔迪·泰勒，来自东方炎龙帝国的铁齿鳄鄂伦……来自呼罗迦山脚下的神奇小子李诺……” 主持人一口气报了九个斗奴的来历和名号，每一个都是来历不凡，名号响亮，好似这些斗奴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强者一样。不论这些来历和名号是真是假，竞技场的场主显然非常懂得捕获人心，这些名号报出后在观众中掀起一阵接着一阵的尖叫。 报到最后一人，主持人故意卖了个关子，道：“最后这一位不得了，他是一名初阶武者，曾经是一个佣兵团的主力先锋，曾经和队员一起猎杀过三头魔兽，其中包括了一头残暴的中阶魔兽。他是谁呢？你们想不想知道？” 这也是题中应有之意，为了增加观赏性，让斗兽竞技不至于成为完全的追杀游戏，基本每一次斗兽竞赛都会安排一名与魔兽同阶的武者。当然，这个武者的战绩就完全是编造了。 在观众大叫出“想”字后，主持人道：“他就是来自王都的屠魔勇士盖伊·莱斯利。” …… “究竟是来自大洋彼岸食人部落的魔鬼斗士乔迪·泰勒勇猛无敌，还是来自呼罗迦山脚下的神奇小子技高一筹，抑或是来自王都的屠魔勇士盖伊·莱斯利单杀魔兽，独领风骚，让我们拭目以待。下面，有请我们的工作人员发放武器。” 立刻有六名工作人员随机跑到台沿的六个位置，将手中武器抛过栅栏扔进竞技场中，每人扔一件，一共六件，两把剑，两杆长矛，一面盾牌，一张弓和一壶箭。没错，只有六件，扔在了竞技场内的不同位置。 这些武器既能刺激斗奴的竞争意识，又能防止这些斗奴只知一味逃跑，抢到武器的肯定比赤手空拳的有优势，带着武器起码也能让人心安一点。 六件武器中最实用的无疑是盾牌，必要时能稍微抵挡一下，被魔兽撞飞总比被直接吞了要好。其次是长矛，一寸长一寸强，对付魔兽，没有高明的剑法依仗，长矛肯定比剑实用。最没用的就是弓箭了，没有武魄支撑，普通弓箭几乎不可能杀得死皮糙肉厚的魔兽，拿了只是增加累赘，还不如赤手空拳。所以真正的武器只有五件，平均两个斗奴争一件，弓箭只是竞技场的噱头。 “好了，我们的竞技斗奴和武器都已经就位，下面将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刻。有请，我们今晚的主角——初阶魔兽三角犀。” 在观众的呐喊场中，竞技场另一端的铁栅栏缓缓升起，一头外表像犀牛，体型却要大得多的魔兽冲了出来。 这头魔兽头上比犀牛多生了一对角，这大概就是它名称的由来。三角犀明显被饿了很久，一冲出大门就张开巨口大场咆哮，身体四处乱撞，四肢践踏在竞技场的地面上发出“咚咚”的声响，状若疯狂。 李若跟其他九名斗奴四下跑开，此时聚在一起目标太大，纯粹是给三角犀竖靶子。散开后就各凭运气了，谁被盯上算自己倒霉。 十人都是尽量往后方外围跑，没人去捡武器。扔武器的工作人员很刁钻，说是随机，实际上这些武器还是相对靠近三角犀一边。 李诺虽然有把握和三角犀正面角力，却没打算这么做，他还想利用三角犀好好磨练自己，印证自己的一些想法，并不希望三角犀现在就倒下去。至于那些斗奴战友，他也没准备帮忙，这些人已经注定终生战斗在竞技场中，他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更何况其中大多还曾经是穷凶极恶之徒，不值得救。 三角犀已经盯上一个目标，庞大的身体像坦克一般直线撞了过去。被盯上的人眼中闪过绝望之色，徒劳地往后逃去，他显然不知道三角犀视角狭窄的弱点。 那人的两条腿又怎么跑得过三角犀，只跑出几米远，被三角犀鼻前尖刀般的犀角挑到了半空，后背裂开一道又长又深地伤口，鲜血飘洒。三角犀不等他落地，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在那人的腰间，在那人凄厉的惨叫声中，发出“喀嚓喀嚓……”的咀嚼声。 主持人的声音在场外响起：“可怜的道尔森，他一定是被天神抛弃了，愿天神宽恕他的罪行。不过，道尔森没有白死，他以自己的死亡为他的战友赢得了宝贵的时间。看，乔迪·泰勒、朱利安和毕格冲向了盾牌……伟大的屠魔勇士盖伊·莱斯利并没有去抢长矛，看，他拿到了一把剑，他以前肯定是一名强大的剑士，他能用这把剑剖开三角犀的肚子吗？真是令人期待。” “咦！我们的神奇小子李诺在干什么？天哪！他拿起了那张弓，或许他是一名出色的弓箭手，可是这把普通的弓箭能干什么？难道他异想天开，想把箭射进三角犀的鼻孔里吗？” 主持人是一个出色的解说员，他带着调侃的讲解让场外观众暴发出阵阵嘲笑，观众看向李诺的眼睛像是看着傻子一般，这人很大可能成为三角犀的下一道点心。 “算了，这个可怜的孩子，希望他下辈子不要这么天真。我们看回盾牌那一边，朱利安抢到了盾牌，他在往远处跑。啊！乔迪·泰勒撞开了毕格，他追上了朱利安。天哪！他一拳就揍倒了朱利安，只用了一拳，真不愧是魔鬼斗士，他抢回了盾牌。” “这一拳真是太恐怖了，朱利安爬起来了，可是他明显还在发懵，他像喝醉了一样，脚步在乱晃，这样的状态现在真是可怕的不幸。他和神奇小子，谁会是三角犀的下一个目标呢？” “三角犀的头转过来了，可怜的道尔森看来并没有填饱它的肚子，接下来，它会把目标盯向谁呢？” 第三十四章 选择弓箭的道理 在竞技场观众席的最外围，有一圈豪华包厢，包厢的正面有一扇很大的透明窗格，不知道用什么材料打造的，上面刻有魔法阵，能够将竞技场中的场景扩大十倍，这无疑比望远镜方便多了，里面的人随时可以清晰地看到竞技场中的任何一个细节。 姬儿小姐现在就坐在其中最豪华的一间包厢中，座位的扶手上有两个旋扭，一个可以调节主持人的声音，一个可以调节场外观众的吵闹声，旋扭开到最大时候，两种声音就跟普通观众席上听到的声音完全一样。 姬儿将观众的声音调到最小，将主持人的声音调到刚好能够清晰听见。在她身边还站着两个人，一个是那名竞技场的管事，一个是她的侍卫队长——高阶武者芬恩。 看到李诺去捡弓箭，姬儿皱起了好看的柳眉，道：“难道聂飞尘没有告诉他怎么去应付三角犀吗？” 管事用手拍擦着脑门的冷汗，心中感到万分惊慌。他当然不是担心姬儿的问题，而是想到了那位送李诺过来的爱琴城的城卫军统领的叮嘱。那名统领反复交待过他，他可以随意处置这个年轻人，打伤打残都没关系，但有一点，万万不能死了，还要保住他的右手，起码三个月内不能出事。 一个城卫军统领还威胁不了竞技场的管事，可他身后站着一名玄武师就完全不一样了。管事毫不怀疑，人家随便动动小指，就能将自己碾死几百次。 所以，当姬儿指定李诺参加今晚的斗兽竞技时，管事就从来没有心安过。但两边他都得罪不起，所以只能企求天神的保佑。 从李诺捡起弓箭起，管事就感到恐惧了，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玄武师的冰冷面孔。 管事强自镇定，心存侥幸地道：“也许他有自己的想法。” 与其说在给姬儿解释，不如说他在寻求自我安慰。 姬儿看了他一眼，道：“你在害怕。” 管事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没有的事，姬儿小姐，一个斗奴而已。” “是呀，一个斗奴而已，可你在害怕什么？”姬儿思索道，“看来这个年轻人的来历并不简单。”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对她的侍卫队长道：“如果这个年轻人没死，立刻带他来见我，不用等明天。谁敢阻止，格杀格论。” 管事壮着胆子道：“姬儿小姐，这……恐怕有点不合适吧？” 姬儿二话没说，扔给管事一袋金币，道：“那个斗奴的卖身契约一定还在你的身上，是你自己交出来，还是让芬恩动手？” 管事还没来得及犹豫，芬恩的长剑已经抵在了他的脖子上。这名侍卫队长和他的主人一样雷厉风行。 管事只好胆颤心惊地交出了李诺的卖身契约，他觉得把李诺和聂飞尘安排在一间牢房，就是一个巨大的错误。 姬儿满意地道：“看来这趟爱琴城真是来对了，我想事后安德门的脸色一定很好看。” 目光看回竞技场，对李诺的兴趣大增，期待着他能有出人意料的表现。 三角犀选择的下一个目标不是李诺，也不是脑袋仍未清醒的朱利安，而是那个号称屠魔勇士的初阶武者盖伊·莱斯利。因为它嗅到了武魄的味道，这样的食物才是魔兽的最爱。 盖伊确实做过佣兵，对三角犀的弱点很清楚，见到三角犀的头转向自己，毫不犹豫地与三角犀面对的方向成直角跑开。 可是他忘了三角犀拥有一个很大的鼻子，嗅觉比它的视力好使得多。三角犀的头跟着盖伊的身影转动，笔直地冲向了他。 盖伊立刻明白武魄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躲不过去了，于是他跑向拿着盾牌的乔迪。他可没想过真的单挑三角犀，目的很明确，必须找一个替死鬼，拿着盾牌的乔迪无疑成了首选。 乔迪一边逃跑，一边大骂：“你这该死的混蛋，别跟着我。” 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不按常理，乔迪本来还在为抢到盾牌洋洋自得，可是本该用来救命的盾牌却成了亡命的祸首，现在扔掉盾牌已经没有用了，除非有人愿意接锅，但谁也不是真的傻。 主持人的声音适时响起：“这本该是一场无聊的追杀，只有幸运才是唯一的主题。可是竞技场上的表演往往就是如此充满意外，出人意表，我们的斗奴们正在斗智斗勇，谁也不想中头彩，这场竞技越来越刺激了，可这正是斗兽竞技的魅力所在。” “强壮而聪明的乔迪，他知道自己跑不过一名武者，他也选择了替身，是朱利安，那个倒霉鬼再次被乔迪无情地出卖了。天哪！我不敢看了，太血腥了，我要闭上眼睛，哪位热心的观众可怜可怜我，替我主持一会，我要出去透透气。” 当然没有人会替他主持，他也没有真的想要别人替他，夸张的表现只是为了更好地调动现场的气氛。在这一点上，他无疑做得很成功，观众席上惊呼声和呐喊声响成一片。 “倒霉鬼朱利安死了，可三角犀对他没有兴趣，没有吃他，而是继续冲向了位于它和盖伊中间的乔迪。乔迪放弃了逃跑，他举起了盾牌，祈祷他的盾牌够结实，三角犀撞上来了，撞上了。盾牌裂了，乔迪飞起来了，我看到了血液，聪明的乔迪能活下来吗？希望仁慈的天神降给他幸运。” 竞技仅仅过去几分钟，十个斗奴就两死一伤，真的非常血腥非常残酷。 盖伊已经来不及找下一个替死鬼了，谁也不是傻子，都知道三角犀在死追他，在他身边比在三角犀附近还要危险。 盖伊已经被逼到墙边，如果没有朱利安和乔迪挡在前面，他连墙边都到不了。 面临绝境，盖伊将武者的冷静充分显示出来，他手提长剑，仔细观察三角犀的运动轨迹，等三角犀的鼻前尖角刺过来的刹那，果断地一脚踏在墙壁上，侧身一跃，另一脚踏在三角犀的鼻梁上，借力跳上三角犀的宽阔的后背，双手倒持长剑，用力地刺了下去。 三角犀一击未中，前肢踏地，后肢跃起，利用惯性将庞大的后半截躯体掀离地面。盖伊连带着被掀飞，他临危不乱，就势飞跃而起，前冲到墙壁面前，在墙壁上再次借力，身体成抛物线状高高跃到了三角犀的背后，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等三角犀转过身来，盖伊已经跑远了。他压根没想过跟三角犀缠斗，继续找替死鬼拖延时间，同时消耗三角犀的体力。 “很精彩的对决，盖伊充分体现了一位武者的机智和冷静。众所周知，魔兽刚开始的暴发是最可怕的，盖伊的战略很明确，他在避开三角犀的锋芒，消耗三角犀的体力，力争将战斗拖到后半场。那么，他将选择谁作为下一个替死鬼呢？噢，他向我们的神奇小子李诺跑过去了，这位年轻的小伙子会步朱利安和乔迪的后尘吗？我们期待他的表现。” 盖伊选择李诺，不是针对他，而是因为李诺离他最近。不过，当他见到李诺将弓箭瞄准他的时候，立刻掉转身形，换了一个目标。 “天哪！太意外了，太聪明了，请收下我的膝盖，年轻的小伙子。当别人嘲笑他选择弓箭的时候，他就想到了这一幕，原来他选择弓箭不是想对付三角犀，而是为了对付队友。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才是最正确的，好可怕的先见之明，他真的是第一次参加斗兽竞技吗？我想，以后的斗兽竞技将因他而改变，再也不会有人将弓箭弃之不顾了，弓箭会成为比盾牌更抢手的武器。” 豪华包厢里，芬恩也是一阵赞叹，道：“确实是聪明的选择，可惜了，他体内没有武魄，否则这场斗兽竞技鹿死谁手还真不一定。” 姬儿道：“没这么简单，我想他选择弓箭并不完全是这个原因。” 芬恩一愣，道：“小姐很看好他？” 其实他刚才就奇怪了，下午姬儿要聂飞尘的时候，他也在场，那时姬儿对这个少年是不屑一顾的，但斗兽竞赛开始后，从那个少年捡起弓箭，竞技场管事露出紧张之色时起，姬儿的态度就变了，不惜用强也要拿到这个少年的卖身契约的，还非常迫切地要面见他。是什么令姬儿小姐对这个少年另眼相看呢？ 姬儿笑了笑，道：“如果真是他，就有好戏看了。” 芬恩和管事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姬儿说的那个“他”是何人。 观众席上暴发一阵惊呼，芬恩脱口道：“他在干什么？” 芬恩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他见到那个少年竟然真的朝着三角犀射出了一箭。 主持人带着和他一样的疑问叫道：“天哪！为什么我会看到一枝箭射向了三角犀？而且还射偏了，我是不是看错了？这是多么疯狂的举动！请允许我收回刚才对神奇小子的赞赏，他确实很神奇，神奇得近乎白痴。如果他是想激怒三角犀的话，我很肯定，他成功了。” 盖伊停下来了，他莫名其妙地看着李诺，刚才李诺用弓箭阻止他接近，现在又用弓箭吸引三角犀，这种举动太令人费解了。 第三十五章 体会磁场 三角犀是一种易激怒的魔兽，被挑衅的愤怒淹没了它对武魄美食的执着。那枝箭虽然没有射中它，但那是对它威严的挑衅，所以它变换了目标，决定先将那个胆大妄为的小家伙撕碎。 李诺从没射过箭，即使这么大的移动活靶，他仍然脱靶了。但他的目的达到了，三角犀果然被他吸引了，朝他扑了过来。这时，他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竞技场中的嘈杂场从他脑海中被剥离出去，他的感知放大到了极限。 其实，前天晚上和德兰顿决斗时，李诺就感应到德兰顿身周有一股若隐若现的磁场，而昨天早上在城主府和那些武者交战时，他也感应到了那股磁场的存在，中阶的里昂和汉森的磁场明显强过其他初阶武者。 李诺猜测那股磁场就是武者的武魄形成的，平时武魄隐藏在武者体内，磁场几乎感应不到，而一旦动手，武魄激发，这股磁场就显现出来。武魄越强，磁场越明显。 本来李诺虽然感应到了那股磁场的存在，却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直到昨天遇到阴鸷男子，并和他交了一下手，他才明白那股磁场可以转化为武技。阴鸷男子是玄武师，即使不出手，那股磁场也浓郁到凝为实质的地步，达到技由心生的境界。他一弹指，磁场就能凝出冰拳，一吸气，磁场就能化为坚韧的护盾。 李诺和阴鸷男子交手时有一种感觉，他输的不是力量，而是输在了阴鸷男子对磁场的武技应用上。所以，他必须找出克制方法才能打败阴鸷男子。 不只武者，当苍月薰施加护盾，使用治疗术，当威尔施放魔法，李诺都感应到了不同的磁场。如果说武者的磁场是力量的体现，是一种力场的话，那么牧师和法师的磁场就是一种气场。苍月薰和李诺的魔法就是这种气场演化来的。 李诺不是武者，没有武魄，也不是法师，没有元魂，但他有魂晶，他的力量就是魂晶产生兽魂的体现。可问题就出在这里，小红和小彩身边同样存在一种磁场，小红的磁场偏向于武者的力场，又带着点气场的味道，小彩的磁场则完全偏向于法师的气场。可是，李诺从来没有从自己身上感应到那股磁场。 当然，小银身边也没有磁场，可李诺以为小银不过是一只宠物，有磁场出现才奇怪呢。 小红和小彩的磁场应该是魔兽魂晶引发的，李诺同样有魂晶，却没有引发磁场，这也意味着李诺无法使用武技或魔法，那他又凭什么打败阴鸷男子？ 李诺想过一种可能，他的魂晶是外来的，不是自己修炼出来的，而且魂晶是魔兽的专属，他却是实实在在的人类身体，是不是魂晶和自己的身体不契合，所以无法产生磁场呢？可是这又无法解释他的一身神力和比蒙诅咒的由来，所以这不是他无法产生磁场的原因。 况且，和武者平时并不显露磁场和武技一样，李诺的神力也只有在战斗中才会暴发，平时并不影响他的生活。否则，苍月薰的小蛮腰不知要被他勒断多少次了。可以推断，他的神力和比蒙诅咒就等同于是武者的武技。可是武者的技能是由磁场演变的，他的磁场呢？ 最终，李诺得出一个结论，他也存在磁场，只有感应到这个磁场，他才可能施放出类似武技和魔法的技能，丰富自己的战斗方式，才可能与真正的武者或法师较量，才有打败阴鸷男子的希望。 在没有老师的情况下，想要自己摸索出磁场谈何容易，所以李诺选择观摩别人磁场产生的方式。他体内的是魂晶，最好的观摩对象自然是魔兽，小红和小彩都不在，眼前的这头三角犀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三角犀迅速接近，李诺闭眼细细感应，他果然感知到了那股磁场，比小红和小彩弱了不知多少倍。可是，那股磁场就像是长在三角犀身上的表皮一样，根本找不到半点头绪。 李诺来不及细细感知，那股磁场已经近在眼前，不用睁眼也知道，伴随的还有三角犀庞大的身体，他只得一脚踢了出去。 他没敢用拳头，他的拳头有可能产生比蒙诅咒，他可不想现在多一头魔兽跟着，而且这头魔兽的级别有点低。 要是让别人知道他的想法，不知道会不会咬死他。初阶魔兽就不是魔兽了吗？你一个小年青居然看不起初阶魔兽，还有天理吗？ “三角犀冲过去了，那个傻小子吓得闭上了眼睛，我想他一定在后悔自己的愚蠢，不过他终究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我看到了，他的鲜血在……” “嘭”地一声巨响。 主持人的声音嘎然而止，竞技场突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每个人都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竞技场中刚刚上演的一幕。 他们好像看见那个少年斗奴抬了一下脚，然后凶猛的三角犀在空中翻了一个跟头，狠狠地背朝地摔了一个跟头，而少年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 李诺无暇顾及别人的感受，他察觉到三角犀在被自己踢中的一瞬间，它体表的磁场震动了一下，连带着它体内好像有什么地方也是一颤。可惜时间太短，李诺没能细察到三角犀体内颤动的部位。 三角犀挣扎欲起，李诺突然说道：“别动。” 然后，三角犀像一只乖巧的猫咪，就这么仰面躺着，一动不动。 “乖，让我再踢一脚，我会轻点的。” 三角犀默默地闭上了眼睛，脸上人性化地出现了郁闷苦涩的表情，哪还有半点方才的凶狠。 李诺一脚踢在三角犀的臀部，可这一脚力度太轻了，三角犀的磁场没有发生波动。 李诺只好再提要求：“不好意思，我需要踢重一点，你忍着点啊。” 三角犀能表示什么？刚才它清晰地感应到一股魔兽王者的威压，这种威压是它无法想像的，他根本升不起半点抗争的意念，只能任凭处置。 李诺这一脚重了许多，三角犀发出惨嚎，却任是一动不敢动，生怕引起这个魔兽王者的误解。 李诺这次明显感觉到在三角犀的磁场震动的同时，它体内胸口的位置有东西震颤了一下。 李诺大胆猜测那个震颤的东西是魂晶，魂晶是产生磁场的根源，通过磁场的震动可以追溯魂晶的位置，找到魂晶就有可能解决产生磁场的问题。可问题来了，他没有磁场，又如何找到体内魂晶的位置？ 这就好像夜晚在陌生的的房间里找灯的开关一样，灯亮着，找到开关并不难，可是灯熄了，你又该怎么去开灯？ 李诺理不出头绪，决定再尝试一下，于是竖起一根指头，跟三角犀商量：“最后一下，你不会有意见吧？” 随便吧，你是大爷，你高兴就好。三角犀刚刚睁开的眼睛再次紧紧闭上。 最后一脚三角犀算是白挨了，李诺一无所获。 竞技场的扩音法阵是能传播竞技场中发出的声音的，毕竟竞技场太过巨大，不能传递嘶吼和惨叫的声音，那就成了哑剧，观众的沉浸感会弱很多。 因此，李诺和三角犀的对话，观众听得一清二楚。观众好像突然变得无比文明，安静地欣赏着李诺和三角犀上演的二人转。 这很可能是竞技场有史以来，观众表现最文明的一次。 竞技场的王牌主持人也沉默了，他从没遇见过这样的情况，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说，脑中只有一个中指朝上的手势想表达出来。 豪华包厢中，姬儿在久久地沉默后，突然问道：“如果换成是你，要几招制服那头三角犀？” 芬恩想了一会，才回答道：“三角犀性情暴躁，杀它只需一招，制服却永远不可能。” “永远不可能吗？那他是怎么做到的？” “不知道。” “我听说驭兽师在驯服魔兽方面很有办法，难道他是驭兽师？” 芬恩又思考了一会，道：“他身上没有出现过元魂和武魄的波动，体外也没有感应到元场和魄场，所以他不是武者或法师。” 姬儿不解道：“这点我也察觉了，可我想不通他怎么能够一脚踢翻三角犀。” “力量，单纯的力量。” “这怎么可能？人类的力量怎么可能达到这种程度？” 芬恩叹道：“我也想不通。你可以亲口问他。” 姬儿对还在发愣的管事道：“这场斗兽竞技已经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你现在就带他到我房间来。还有，给他安排一个房间，就在芬恩隔壁。” 观众席前，一名工作人员跑到王牌主持人的身边，轻声耳语。 主持人点了点头，举起传音魔杖，道：“女士们，先生们，正如他的称号，神奇小子果然给我们上演了神奇的大逆转。我想各位观众一定跟我一样抱有一个很大的疑团，神奇小子是如何做到的？其实很简单，刚刚工作人员给我送来了答案，原来神奇小子是一名驭兽师，这头三角犀无疑很喜欢他，跟他签定了驭兽契约。毫无疑问，这是一场精彩的斗兽竞技，我们见证了一位驭兽师和魔兽签定契约的过程。我想，这一定会成为在座各位一生吹嘘的资本。现在，有一个很遗憾的消息要告知大家，因为突发情况，这场斗兽竞技不得不提前结束。为了弥补大家的损失，我们下面将安排一场角斗士的精彩对决，希望大家喜欢。下面，请工作人员安排竞技魔兽和斗奴离场。” 第三十六章 姬儿小姐 观众席上有人叫道：“竞技场的斗奴可以自由买卖，请问这位驭兽师斗奴的价格，我要买下他。” 这一下提醒了不少贵族和商人，竞技场中武者斗奴很常见，但法师斗奴就很少了，一旦出现，不管等级，再高的报价都会有人出。驭兽师斗奴在竞技场从没出现过，无疑更能刺激有钱人的购买欲，于是报价的人纷纷大叫，场面一时失控。 主持人只得道：“谢谢顿撒爵士和各位的热情，本场斗兽竞技是年轻驭兽师的首演，他的价格还没有确定，如果各位有兴趣，可以明天到竞技场服务台咨询，我想价格一定会让各位满意。” 他不知道姬儿小姐已经先下手为强，否则一定不会这么说。明天竞技场的服务台注定有一番闹腾。 李诺和幸存的斗奴从竞技场侧门离开，出门就被那名管事喊住。管事旁边有一个身材高大的侍卫，李诺记得这名侍卫白天曾出现在姬儿小姐身旁。 侍卫等李诺过来，抢着说道：“我叫芬恩，是姬儿小姐的侍卫统领。从现在起，你不再是竞技场的斗奴了，小姐已经买下了你的卖身契约，所以，你已经是小姐的人了。现在，我带你去见小姐，希望你不会让小姐失望。” 姬儿对竞技场的人并不信任，生怕中途会出意外，特意让她的侍卫队长亲自领人过去。由此也可见，她对李诺非常重视。 管事把人交给芬恩后就离开了，李诺被芬恩带到三楼一间装饰豪华典雅的套间中。 套间被一堵墙分隔成两间，里间是卧室，外间用来会客。李诺进门的时候，姬儿正手捧红酒站在会客室的窗前，抬望夜空。 她一身舒适的居家服，随窗外吹进的夜风轻摆，构勒出她曼妙婀娜的曲线，惹人遐思。精致的侧脸，线条分明，肌肤胜雪，在柔和的月光下增添了几分妖娆。 见到芬恩带着李诺进来，姬儿转身离开窗子，来到两人面前，仔细打量着李诺，半晌才道：“你就是苍月薰自己找的男人？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嘛。” 李诺蓬头垢面，衣服脏乱，实在没有什么形象。 他没有感到自卑，直接问道：“姬儿小姐找我过来，不知有何吩咐。” “你见到我并不惊讶，看来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李诺点头。 姬儿道：“那好，省得我再自我介绍了。芬恩应该跟你说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手下了。” 李诺摇头，道：“你是说那份卖身契约？我记得自己从没签过这样的契约。” 姬儿一笑，取出一张纸，道：“可这上面有你的手印，要不要我们明天到法师公会用鉴定法阵验证一下？” “如果在我丧失意识的情况下，被人强行按下手印也算的话，我无话可说。不过，这份契约我不会承认的。” “你承不承认并不重要。”姬儿对他的否认并不意外，“正如你再不愿意，也要成为斗奴一样。有了这份契约，没人会认为你还是自由民。” “无所谓了。我已经很清楚这个世界的规则，你强，你说了算。等我比你强的时候，就由我来制定规则。” 姬儿笑道：“看来你并没有被安德门彻底打倒，还是很自信。虽然你的梦想遥不可及，但你这种自信我还是很欣赏。” 说完，她突然打开桌上纱灯的罩子，将手中那份李诺的卖身契点燃，烧成了灰烬。 李诺一愣，道：“什么意思？” 姬儿理所当然地道：“本来，我想用这张纸让你帮我做一件事，现在看来，这纸就是纸，很难绑架一个心无敬畏的人。所以，我们还是直接谈条件吧。” 李诺静等她的下文。这是一个果断干练的女子，和她交流很轻松，不用绕来绕去。 李诺不由想到了莫夜语，她说话做事也是从不拖泥带水，当初吸引李诺的除了她的美丽，就是她的性格。 姬儿接着道：“我知道你和苍月薰在安德门那受了很多委屈，安德门甚至对外宣称，你就是巫佗。本来，我以为你们逃出了安德门的魔爪，可在这里认出你后，我才知道安德门还是一如既往地算无遗策。” 李诺平静道：“他的确是个可怕的人，但我还是会找他算帐。” 姬儿并不认为李诺有这样的能力，淡然道：“我可以帮你揭露安德门的诬蔑，洗脱罪名。还可以助你功成名就，获封爵位，受领封地。” 李诺道：“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那你能帮我救出薰儿吗？” “不能。” “那找到她下落呢？” 姬儿道：“这世上还有许多美丽的女子，有了封地，有了爵位，你想找多少美女都可以。” “可是薰儿只有一个。而且，你说的这些我并不需要。” “看来我们很难达成共识了。” 李诺道：“那也不一定。不如你先说想要我干什么。” 姬儿想了一想，眼前这个少年虽然年轻，却很有主见，这种人是很难受制于人的，不如直截了当，反而干脆。便道：“明年元宵，在呼罗迦山脉内会开始一场为期一个月的魔兽魂晶争夺比赛，这个比赛对我很重要，我希望你能为我出赛。” “姬儿小姐手下能人无数，为何要我参加？” “我从城主府得到消息，你原来手中有一只天堂羽，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只天堂羽应该来自呼罗迦山脉深处，你对呼罗迦山脉应该很熟悉，我需要你做向导。而今晚你又给了我一个惊喜，你在制服魔兽方面很有办法。所以，你是这次比赛的不二人选。” 姬儿没有问李诺如何制服三角犀的，如果李诺重视那份卖身契约的话，她也许会问。现在她觉得随意打探别人的秘密，并不合适。 李诺没有直接答应，而是问道：“今天几号？” “十一月初六。” 李诺不记得来到镜中世界多少天，但大致估算了一下，这里的日历竟然跟地球的农历意外的接近，初一十五，月缺月圆，同样有春节元宵。 他算了一下日子，道：“我现在不能答应你，三个月内，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姬儿在安德门的城主府中有耳目，能够掌握城主府的动向。而李诺和苍月薰的三月之约发生在逃亡途中，她并未收到消息。 姬儿没问李诺什么事，道：“好，我不强求，但如果你的事情忙完，或是改变了主意，我想让你帮我。” 李诺道：“可以。” “现在你可以提你的条件了。” 李诺道：“我希望你帮我找来一批书。” 姬儿奇怪道：“什么书？” “一切关于武魄、元魂和魂晶记载的书，不是那种修炼法诀，而是介绍说明类的书，越多越好。” 姬儿虽然奇怪，却没多问，道：“我答应你。” “还有，我希望能够继续参加竞技场的比赛，可以作为你的角斗士，获胜的酬劳归你，我只要战斗。” “什么级别的？” 角斗士的比赛不同于斗奴的竞技，一般只会安排同阶对手上场。即使是有魔兽参加的比赛，也不会是多个人同时上场的大乱斗。 “从初阶到高阶，武者，法师，魔兽，都可以。” 李诺迫切需要找到体内魂晶，解决产生磁场的问题，因此才提出这两个条件。他希望通过书籍找到磁场产生的原理，通过对不同对手的观摩，找到解决问题的线索。 姬儿讶道：“高阶？你确定没有说错？” 难怪她怀疑，李诺才多大？能够达到初阶巅峰已经很难得了，达到中阶那算得上整个大陆最顶尖的一批人才，至于这个年龄达到高阶的，整个天籁帝国只有一个苏羿伯爵。 何况，她和芬恩都没有察觉这个少年的魄场或元场。如果不是亲眼见过他在竞技场上的表现，他们都不会相信眼前的少年是修炼者。 “没有。” 姬儿想了想，道：“我明天让竞技场安排，你等我消息。” 李诺道：“我也答应你，即使来不及参加那个夺晶比赛，只要三个月后我还活着，我会帮你做两件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 “一言为定。” “合作愉快。” 姬儿道：“下个月二号之前，我会一直住在这里，你有什么需求尽管来找我。另外，我已经在隔壁为你安排了房间，就作为你在这里的住所。”说着，指了指桌上的一把钥匙。 李诺取过钥匙，正要离开，却听姬儿又道：“明天，我会让人给你准备两套衣衫，还会帮你定制一套铠甲，你有没有什么要求？” 李诺摇了摇头，出门而去。 房门关上，姬儿喝了口红酒，对芬恩道：“你怎么看？” 芬恩笑道：“是个有趣的人。不过还很稚嫩，斗不过安德门。” “是吗？”姬儿放下酒杯，“我有不同的看法。” “噢！我相信小姐的眼光，不过我还是想要听听理由。” “刚才的谈话你也听到了，他一直在尝试掌控谈话的节奏。” “这我知道，若不是小姐故意让他，他又怎么可能在小姐手中讨得了好？” 姬儿叹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不主动放开谈话的主动权，结果会怎样？” “一拍两散。” “对，我们不可能答成一致。或许你认为他有些冲动，但我觉得他是故意这样做的。” 芬恩一愣，道：“为何？他应该知道没有小姐的出手相助，他会一直是一个斗奴，永远不可能离开竞技场。” 芬恩感到很不解，没有人愿意成为斗奴，斗奴就像是圈养的斗鸡、斗狗一样，生存的意义就是供别人取乐，真正的生不如死。 第三十七章 修炼理论 姬儿道：“这正是关键所在。我在他眼中看到了希望，一种绝不可能出现在斗奴眼睛中东西。斗奴好像只是他走向成功的阶梯，而不是绝路。本来我还不确定，当他主动要成为我的角斗士的时候，我就很肯定了。” “可是他要怎么离开竞技场？没有小姐相助，他永远离不开竞技场，什么目标都是空谈。” “不知道。”姬儿沉吟道，“或许是想要杀出去。” “杀出去？这不是自寻死路吗？难道他不知道，竞技场可是有玄武师当值的。” “别忘了，他那制服魔兽的本事，玄武师也未必做到。三角犀还好说，可是天堂羽呢？一头精英血脉，还是魔法系的高阶魔兽，所有驭兽师梦寐以求的存在，居然心甘情愿地任他使唤，这是一个普通少年能做到的吗？” 她不知道蝎尾狮的存在，否则会对李诺有更高的评价。 芬恩思索道：“就算他能够离开竞技场，可仅凭这些，他也对付不了安德门。安德门是弦音堡领地内实力最强的伯爵，高手无数，还掌控着三千私军，阴谋诡计更是层出不穷，他一个人再强悍，也不可能是安德门的敌手。” “平时或许不行，但是，在夺晶比赛中，他那和魔兽沟通的本领将会给安德门造成很大的麻烦。”姬儿也不认为李诺有能力向一个有领地的伯爵寻仇，“如果安德门轻视他，迟早会吃大亏。况且，他不是一个人，还有我们。” 芬恩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小姐答应和他合作，就是看重了他沟通魔兽的本领。明年元宵的夺晶招亲，安德门一定参加，李诺如果出现，将会成为悬在安德门头顶的一柄剑。如果安德门想把剑挪开，就会自乱阵脚，露出破绽，我们可以伺机而动。如果安德门无视了这把剑，又可能被刺得遍体鳞伤。可是，李诺并没有答应小姐参加夺晶比赛。” 姬儿道：“他说三个月内有重要的事情，我想肯定和苍月薰失踪有关，而安德门是苍月薰失踪的罪魁祸首。那么，安德门出现在呼罗迦山脉，他又怎么可能不出现？” 芬恩赞叹道：“小姐算无遗策，巾帼不让须眉。” 姬儿悠悠说道：“你这种赞扬对女人来说，却是最大的讽刺。” 她的眉宇间泛起一股疲累之色，如果有可能的话，她也想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千金小姐。 这世上果然没有无缘无故的付出，李诺没有听到姬儿和芬恩的对话，也不知道自己再次沦落别人的算计当中。 第二天上午，李诺待在姬儿安排的房间中静静等着，一直思考着磁场的问题，却仍然茫无头绪。洗漱用的水和早餐都是姬儿安排人送到他房间内。 姬儿的办事效率很高，中午让人送午餐来的时候，一并送来的还有五本书和一本字典。 李诺连午饭都顾不上吃，立刻如饥似渴地翻阅那些书，书的内容都是介绍武者、法师和魔兽修炼理论的。李诺只看了一会，就不得不赞叹姬儿的心思玲珑剔透。这种理论书籍有很多生僻的字词，李诺的外婆大概也不知道这些字词，所以并没有教过他。这时，那本字典就派上了大用场。 整个下午，李诺都在苦读基础的修炼理论。他从书中验证了自己的想法，武者、法师和魔兽的身边的确都存在一种场，不过不叫磁场，武者的被称为魄场，法师的是元场，魔兽的是魂场。 武者通过功法吸收自然界的灵气，引入体内，在丹田凝成武魄。使用武魄时，武者调动丹田武魄，化为魄力同时分布在体内经脉和体外表层，形成魄场，再通过技法和动作的配合，让经脉内的魄力运行，带动体外魄力形成武技。 功法和技法对武者都很重要，前者影响武者的修炼境界和速度，后者决定了武者的发挥。一个高明的武者功法和技法两者都会兼顾，这就像好的篮球运动员，既要锻炼体力，又要训练技巧，而好的锻炼和训练方法，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法师的修炼和武者不同，首先，法师都是元素亲和者，其次，法师的精神力要足够强大。这两个条件的限制，决定了法师远远少于武者。 竺音大陆自然界中存在风、土、水、火四种元素，不同于地球古代西方流传的四元素学说，这四种元素并不是构成所有物质的基础，而是游离在自然界的。法师的修炼不存在功法，他们天生对四种元素中的一种亲近，通过冥想可以感应到相应的元素离子，然后将它们捕捉到脑核转化凝结形成元魂。元魂能够滋养精神力，精神力可以协助法师冥想，捕捉更多的元素离子，强大元魂，两者相辅相成。 法师施放魔法时，元魂化为元力，沿神经运行，遍布全身，吸引周围相应的元素离子聚集在身边，形成元场，再利用精神力和咒语操控元场演变为法术。 可见，法师的元场和武者的魄场有着本质的区别，元场是外界元素被元力吸引，凝聚于法师身边形成的，由元素构成，而魄场是武者体内魄力遍布经脉和体外，仍然是武者的魄力。因此，一般来说，武者的武技施放速度快，攻击距离短，而法师施法速度慢，攻击距离远。至于两者的威力，就没有可比性了，纯粹因人而异。 人类对武魄和元魂的认识还不完全，很多难题还没攻克，一直有无数的学者在不同的领域研究探讨两者的原理。例如，有一种学说认为灵气和元素是冲突的，两者只能吸收一种，因为一个人不可能同时成为武者和法师。但也有学者认为，灵气实际上就是四种元素，理由是武者的武魄同样带有不同属性。这两种学说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 但是有一点是公认的，无论是法师还是武者，都可能存在变异。 有些法师能同时吸收固定比例的多种元素，例如每吸收五个水元素离子，必会同时吸收两个风元素离子和一个土元素离子，产生变异的元魂，他们通过元力凝聚的元场中也存在相同比例的不同元素，施放出来的魔法就演变成了圣光魔法、黑暗魔法等等。有的变异元魂化为元力后无法凝聚元场，而是产生振波，有的振波可以和对应魔兽的魂晶产生共鸣，签定契约，这就是驭兽师的由来。有的振波能够驱使亡灵，成就亡灵巫师。 武者的武魄变异后，魄力形成的魄场会吸收一些混合元素离子，使得这一类的武者可以使用一些元素技能，例如圣骑士的武魄可以使用圣光术，刺客可以使用暗隐术隐藏身形和气息。 至于变异的原理，学者们也是众说纷纭，没有一种能够得到所有人公认。 对于魔兽的研究理论，五本书的内容就更少了，而且观点各不相同，各说各理。总结下来，所有人都认同的是，魔兽天生魂晶，产生兽魂，形成魂场。 大多数魔兽的魂场有点类似于变异武者的魄场，给魔兽带来了强大的力量、速度和敏捷等属性，高等级的魔兽甚至可以使用武技。同时魂场能够凝聚一种元素离子，不像变异武者魄场凝聚的是混合元素离子，所以魔兽可以使用单系魔法。少数魔法系魔兽的魂场更趋近于法师的元场，可以像法师一样使用魔法。 可能是限于这个世界的印刷技术，五本书的内容并不多，李诺一个下午就全部读完。他对武者、法师和魔兽修炼的理论知识增加了不少，起码不会再犯一些低级错误。然而，这些并没有什么卵用。 几本书都说了，武魄通过产生武力形成魄场，元魂通过产生元力凝聚元场，魂晶通过产生魂力生成魂场，有了这些场就能使用超能力手段。可是李诺连魂晶在哪里都不知道，又如何调动魂晶产生魂力？ 当然，通过上面的理论，通过魂场和魂力似乎也能追溯到魂晶的位置，可是李诺的魂场和魂力又在哪？要是能感应到魂场的存在，李诺何苦看这些书？ 所以，对于李诺来说，这些书上描述的理论没有一种适用他的情况，他的问题仍是没有丝毫头绪。 李诺正在苦恼间，门外响起敲门声，他只得收拾心情，先去开门。 门一打开，李诺喜道：“聂兄。” 他昨日已知姬儿挑了聂飞尘作为角斗士，在这里见到他，并不觉得意外。 聂飞尘走进房间，一边四处打量，一边说道：“不错，你这侍从的房间比我还好。” 李诺道：“聂兄说笑了。” 聂飞尘转头看着他，道：“小子，藏得够深的。” 显然，他已得知李诺制服三角犀的事情。 李诺摊手道：“不是我故意隐瞒，我昨日曾坦言，一头初阶魔我还能应付，只是聂兄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聂飞尘想了想，李诺还真这样说过。不过，李诺身上既没有元魂，又没有武魄，他的话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聂飞尘叹道：“你一夜未回，我以为你喂了魔兽，芬恩告诉我你在这里时，我还不信，没想到你这小子这么命大。” 李诺感动道：“让聂兄担心了。”心中暗忖：“聂飞尘是性情中人，一旦对了脾气，就对你推心置腹，这样的朋友才值得深交。” 第三十八章 正罡诀 聂飞尘摆手道：“算了，你没事就好。”接着又担忧道：“你答应了那娘们什么条件？” 他虽耿直，阅历却是丰富，深知付出越大期望越大的道理，参观了李诺的房间，便怀疑姬儿如此礼遇李诺，必有所图，担心李诺年少吃亏。 李诺明白他的心意，道：“她见我熟悉呼罗迦山脉的环境，又能驯服魔兽，想让我参加明年元宵的什么夺晶比赛。” “你答应她了？” “没有，三个月内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不一定来得及。不过，我和她约定，她帮我找一些关于修炼理论的书，并安排我参加角斗士比赛，我以后会为她做两件不伤天害理的事。” 聂飞尘沉吟道：“这娘们不简单，为了她那破弦音堡，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你要小心。” 李诺道：“她选中聂兄做角斗士，是不是也有目的？” 他也觉得姬儿是一个精明的女子，来爱琴竞技场绝不会只是为了挑选几个角斗士，进行几场比赛。 聂飞尘道：“那娘们让我下月初一参加一场决斗，分胜负，也分生死的那种。” 他虽说得不在乎，但李诺还是从他眼中捕捉到一闪而过的凝重，不禁问道：“对手是什么人？” 聂飞尘声音悠远地道：“一个老对手了，也是一个可怕的对手。三天后会有一场他的比赛，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李诺点了点头，道：“这位姬儿小姐还真是挺忙的，又是角斗士决斗，又是魔兽夺晶比赛的。” “还不是在为她自己的婚事折腾？”聂飞尘不屑道，“那娘们的老子是个公爵，现在快死了，只有她一个女儿，所以那娘们会继承她老子的公爵之位。那娘们也老大不小了，婚事是桩麻烦，亲娘死得早，后娘是弄箫城那个老王八公爵的妹妹，一心想让她嫁给老王八的二儿子小王八。” 李诺讶道：“那他们不是明义上的表兄妹？” 聂飞尘笑道：“贵族圈很乱的，别说表面上的表兄妹了，亲兄妹结婚的都有。” “我想那姬儿小姐应该不会同意这桩婚事吧？” “她当然反对了，弄箫城的老王八公爵没安好心，一心想吞了弦音堡的地盘，那娘们这么精明，怎会不知道？于是，那娘们趁她老子清醒的时候，骗来了一份文书，声称明年元宵弦音堡将举办一场夺晶招亲，谁获胜，她就嫁谁。” “那你的那场决斗又是怎么回事？” 聂飞尘冷笑道：“那娘们的后娘也不是省油的灯，也跟那娘们的老子骗了一份文书，要她嫁给小王八。两个娘们都拿着老糊涂公爵的文书，吵翻了天，谁也说服不了谁，最终选择了决斗裁决，这便有了我的这场决斗。” 李诺哑然笑道：“这么复杂？那姬儿小姐又怎会到竞技场来挑人？她是未来公爵，手下应该不缺人吧？”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聂飞尘道，“两个娘们说起来都是弦音堡的主人，她们各怀鬼胎，谁也信不过谁，连带着对弦音堡的家将封臣都不敢相信了，生怕找来的高手被对方收买。那娘们的后娘还有弄箫城这个后盾，那娘们却只能到竞技场来找人了。” 李诺奇怪道：“聂兄怎会了解这些内幕？按理这是弦音堡的家丑，无论是姬儿还是她继母，都不会宣扬此事。” 聂飞尘得意道：“我可是曾经做过弄箫城私军统领的，老王八的妹妹自己没有主意，有事都和老王八商量，我连听带猜，自然了解个八九不离十。老王八野心勃勃，不得好死。” 李诺昨天曾听那管事说过，聂飞尘是因克扣军饷被弄箫城的路易士公爵送进竞技场的。现在见他对路易士一肚子怨气，也不觉得奇怪。 当然，李诺佩服聂飞尘豪气干云的性子，并不相信他会克扣军饷，其中肯定有隐情。不过，他也没打算询问，依聂飞尘的个性，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聂飞尘话锋一转，道：“不说那娘们了，差点将正事忘了。我来是兑付承诺的。” 李诺奇道：“什么承诺？” “我昨天承诺过你这小子，只要你昨日不死，我就教你武者功法。” 李诺先是喜出望外，接着又犹豫难决，道：“这是不是不太好？” 这倒不是李诺故作忸怩，实是下午看过几本书后才知道，武者功法和技法都是不传之密，只有师徒或父子至亲才会相授。他和聂飞尘虽然一见如故，但还达不到私下授技的交情。 聂飞尘正色道：“聂某一生光明磊落，交友只凭眼缘，不论富贵。对我眼缘者，稚童乞丐我也不弃，不对我眼缘者，子侄至亲我也不理。你身上有一股气，很对我脾气，否则半句话都不会和你多说。你这桌上都是介绍武魄元魂的书，我看得出你急需一门武者功法，既认你为友，自当倾力相助，世俗清规，无需理会。” 李诺被他说得豪气顿生，朗声道：“好！大哥说的在理，我若再推辞，就不配做你兄弟。” 他感动之下，情不自禁地改了称呼。 聂飞尘放声大笑，道：“这才是好兄弟。”说着，放下一本书，又道：“你先将这本功法读完，我再指导你入门。” 封面上写着功法名称【正罡诀】，翻看内容，没有太多的理论，开头是教人如何感应外界灵气，吸收灵气，中间主要篇幅则是详细指点灵气在经脉中运行的法门，最后一段是把灵气纳入丹田，凝结武魄的方法。 这本功法前后不过十余页，李诺只花了十几分钟就读完了一遍，内容能看懂九成。 这又多亏了他的外婆，不知何故，他外婆生前曾专门教过他人体的经络名称，并指点他这些经络在身体的具体部位，为记忆这些，李诺当初没少吃苦头。 李诺就他不理解的内容请教了聂飞尘，聂飞尘给他一一讲解。 讲解结束后，李诺盘膝坐在床上，按照功法介绍的感应方法，凝心静气，尝试着感应灵气。 聂飞尘道：“天地灵气和元素离子都存在自然界，肉眼不可见，只能凭人体第六感感知。因此，武者和法师修炼的第一步大同小异，都是屏气凝神，闭识视、听、触、嗅、味五觉，尽量放大知觉，去感应自然，如果你感应到一缕一缕的雾丝，那就是灵气了，尝试着将它们吸入体内，按功法中的步骤在体内经脉中一遍一遍的运行，直到这些雾丝精炼浓缩成光团，再纳入丹田，使之与丹田融合，这就是武魄了。” 良久，李诺慢慢睁开眼睛，满是茫然之色。 聂飞尘只道他失败了，安慰道：“别急，除极个别变态外，几乎无人能在第一次就感应到灵气，十次之内成功的都算天才。” 李诺似乎没有听到聂飞尘说话，坐在那陷入呆滞。聂飞尘立刻闭口，估计李诺正在感悟收获，生怕打扰了他。 聂飞尘猜对了一半，李诺的确有所收获，但不是在感悟，而是在思考。 当李诺按【正罡诀】的感气法门感应灵气的时候，他感应到的不是聂飞尘所说到雾丝，而是一个个紫色光点，他立刻联想到这些紫色光点是一种元素，明白自己不可能成为武者了，却有可能成为法师。那时，他就想起来告诉聂飞尘这个结果。 谁知，那些紫色光点突然向自己飘了过来，他好奇之下，就想看看这些光点会怎样。光点自全身毛孔中进入体内，汇入末梢神经，正要向他中枢神经移动时，他血脉中突然窜出无数暴虐的透明晶体，疯狂地将紫色光点吞噬一空，然后返回到血脉中。 李诺吓了一跳，睁开眼来，思索起那些透明晶体从何而来。这是他借助【正罡诀】进行的第一次内视，如果不是这次内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血液中存在这些透明晶体。 他进行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假设这些透明晶体是比蒙魂晶产生的魂力的话，自己是否能通过这些魂力追溯到魂晶呢？ 他想到就做，无暇顾及易飞尘还在一旁，按照【正罡诀】的法门再次进入感气状态，那些紫色光点又出现在周围，飘进他体内经络，透明晶体果然从血脉中扑出，吞噬了末梢神经中的紫色光点后返回。 李诺的意识随那些透明晶体进入血脉，这才发现自己的血液虽然也是红色的，但有种晶亮的感觉，就像是流动的液态红宝石。 意识随着血流在血脉中移动，最后来到心脏处，一颗钻石悬停在心室中，晶莹剔透，耀眼无比。那颗钻石明明只有鸡蛋大小，但李诺却感觉它有一个篮球大，只是由于自己的心脏所限，才显得只有一个鸡蛋那么大。 无疑，这就是李诺千百度众里寻找的魂晶，如果不是易飞尘传他【正罡诀】，他可能永远也见不到。 李诺心情大好，自己的探索终于有眉目了，不再茫无头绪。 他再次睁开眼睛，见聂飞尘正担忧地注视着自己，歉意地道：“我心有所感，不小心走了神，让聂大哥担心了。” 聂飞尘松了口气，严肃道：“修炼切忌分神，以后万万不可。” 第三十九章 再见银猴 聂飞尘本来以为李诺心生感悟，还为他高兴，后见他又闭上眼睛，久久没有动静，这才担忧起来，却又不敢叫醒李诺，那是有可能令李诺走火入魔的，只能在一旁安静地干等。 李诺道：“以后不会了。” 聂飞尘问道：“怎么样，有没有收获？” 李诺道：“我怕是要令聂大哥失望了，不能成为……” 聂飞尘见李诺好长时间没有动静，猜到他可能失败了，急忙安慰道：“没有关系，再试几次，说不定就成功了。我当年也是试了七次才成功的。” 李诺道：“不是，大哥听我说完。我虽然没有感应到大哥说的灵气，但是感应到了好多光点。” 比蒙魂晶这种事太过匪夷所思，也是李诺最大的唯二秘密之一，另一个是月灵镜，李诺可不敢乱说。 聂飞尘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李诺，又惊又喜地道：“是元素离子？” 法师才是竺音大陆最尊贵的职业，十万个人中可能会出一千个武者，但法师可能一个也没有。一个初阶法师的地位赶得上高阶武者，一个公爵可能会拒绝高阶武者的投靠，却绝对不会拒绝一个初阶法师。 聂飞尘听到李诺有成为法师的潜质，自是为他高兴，同时又感到震撼无比。 李诺点了点头，他刚才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比蒙魂晶上，现在静下心来，察觉自己有成为法师的资质，其实也挺高兴的。 “什么颜色？” “紫色。” 聂飞尘一怔，道：“紫色？青为风，黄为土，蓝为水，红为火，可没听说过紫色的元素。” 李诺讶道：“没有紫色的元素？那我感应到的是什么？” 聂飞尘突然想到了什么，紧张地打开门向外观察了一番，才关上门，低着声音严肃说道：“兄弟，以后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你感应到了紫色元素，我也会将这个烂在肚子里。” 李诺也被他紧张的样子搞得紧张起来，道：“怎么了？” “有极少数的学者认为，自然界中不只风土水火四种元素，可能存在第五种元素，但从没听说有人能够证明。如果让别人知道你感应到了不同颜色的元素，定会将你送去圣城研究，再也不可能离开。” “那我岂不是永远不能学习魔法？” “那倒不至于，你可以说你是变异体质，感应到了混合元素。毕竟，只有法师自己才知道感应到的是什么元素。对了，你不是能够制服魔兽吗，正好可以推到混合元素上面。” “那我该怎么成为法师？像武者那样找个老师，或者找一本功法？” 聂飞尘摇头道：“法师公会。只要是元素感应体质，都可以找法师公会，公会会为你安排导师，指导你修炼。” 李诺将【正罡诀】还给聂飞尘，道：“看来这本书我是用不上了。” 聂飞尘接过书，道：“爱琴城就有法师公会，要不我明天陪你去一趟？” 李诺道：“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暂时还不想去法师公会。” 聂飞尘道：“那好吧，我就住在你旁边的房间，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说完告辞而去。 聂飞尘一离开，李诺就迫不及待地继续研究比蒙魂晶。他盘坐在床上，这次没有再去感应紫色光点，直接进入内视状态，意识沉进心脏，仔细检查魂晶。 心脏有节奏地搏动着，充满光泽的血液流进心脏，不断冲刷着魂晶，魂晶似是生根在心脏中，巍然不动。 李诺尝试着将意识靠近魂晶，一股炙热而狂暴的气息袭来，李诺还来不及反应，那股气息直接将他的意识卷进魂晶。霎时间，李诺觉得自己再次穿越了一般，来到一片晶莹的世界。 世界并不大，刚好容纳他的意识。处于这片晶莹世界中，李诺感觉自己的意识分成若干分支，延伸向四面八方，分支再分叉，形成更细的分支，再延伸，再分叉…… 李诺泛起一股怪异的感觉，这形象怎么这么猥琐，像那啥触什么的玩意。触什么呢？对，是触须，一定是这个名字。 李诺仔细观察意识触须的分布，立刻有了发现，触须的分布貌似人形。他恍然大悟，这些触须根本不是自己的意识，自己的意识仍在魂晶中，并没有真的分叉。之所以会有这种错觉，是因为这些触须都是由魂晶生成的，如果将自己的意识比喻成思想的话，那么魂晶就是大脑，触须就是分布在躯干和四肢的周围神经。 当然，这种比喻并不准确，魂晶是实体，那些触须却不是真实存在的，只是李诺意识的感应。这就像点燃的火把，火把产生浓烟，你却不能说浓烟是长在火把上的。 李诺尝试着操控那些触须，那些触须并不能移动，但李诺还是有了发现，他的意识集中到哪里，魂晶就会闪亮，那一段的触须会变得粗壮起来，明亮起来。意识转移，魂晶一直闪亮，粗壮明亮的触须随意识转移。 李诺心中一动，睁开眼睛，从床上起来，取起桌上的一把水果刀，意识重新沉入魂晶世界，双手抬起，一把掰断水果刀。触须果然如他猜测的一样发生了变化，抬手时，对应双臂的触须也抬了起来，掰断刀时，双臂的触须都变得粗壮明亮，最前端对应双手的部位尤为明显。 李诺用断掉的刀锋划破手指，观察流出的血液，血液和常人无异，并不如在血管中晶亮。 李诺明白了，魂晶存在于心脏，那些意识感应到的触须就是魂力，存在于血管中，随血管分布在全身脏器和肌肉。人的动作来源于肌肉收缩，平时的普通动作并不会刺激到魂晶，魂力不起作用，而一旦蓄意用力时，就会刺激魂晶，蓄势于魂力，在某部分肌肉收缩完成某个动作时，对应肌肉血管中的魂力暴发，释放出巨大的力量。这就是他一身神力的原由。 李诺找到了魂晶，察觉到了魂力，发现了一身神力的原因，然而，还是并没有卵用。他依然没有魂场。 武者魄力、魔兽魂力肯定和他一样，也运行在血管之中，却能自然泌出体外，形成魄场或魂场。而他的魂力局限在血管之内，无法泌出体外，自然就形不成魂场。 没有魂场就意味着他无法使用技能，就还是不可能和武者竞技。 李诺心情沮丧，本以为找到了出路，结果仍然是断头路。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阴鸷男子像是压在他心头的一座大山，如此难以推翻。 晚饭后，芬恩亲自给李诺送来了竞技场的角斗比赛安排，第一场安排在后天，是一个初阶武者。 芬恩道：“拜伦是一个冒险者，这场角斗比赛是他临时客串的。拜伦在初阶武者中绝对算得上是佼佼者，不是你昨晚遇到的那个初阶斗奴能比的，他曾在竞技场独力杀死过一头初阶魔兽，如果你以为他的实力只是三角犀这种程度的话，你就做好迎接死亡的准备吧。” 芬恩交待过这番话就离开了，他看出李诺心情不好，却还是用这番话落井下石，根本不在乎李诺会不会对他有意见。 李诺躺在床上依然在思考魂场的问题，他已经钻进牛角尖，把这当成挽救苍月薰的唯一希望。 在床上不知翻来覆去过了多久，李诺才迷迷糊糊地睡着。睡至深夜，他突然心有所感，霍然惊醒，睁眼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趴在床上，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银猴，居然是银猴。 李诺惊喜交集，一把抱住银猴，道：“你跑哪去了？担心死我了。”还想问银猴小红和小彩的下落，却想起银猴不会说话，只得作罢。 银猴在李诺抱他的时候，本欲躲避，不知为何，最终却放弃了，任李诺抱着，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李诺一边习惯地揉着银猴的脑袋，一边说道：“以后别乱跑了，我会一直照顾你。” 三只小兽当中，银猴最普通，李诺却对他情有独钟，感情最深。 李诺正兴奋着，突然听到怀中有个声音响起：“最讨厌别人摸我的头，再不拿开你的臭手，跟你翻脸。” 李诺放开银猴，不敢相信地盯着他，惊呼道：“你会说话？” 银猴倒退两步，道：“我当然会说话。” “那为何从来没有听你说过？” “我只是不想跟你说话。” “为何？我记得没得罪过你呀。” 银猴大怒，在床上跳着叫道：“你这混蛋抢了我最珍贵的东西，还说没得罪过我。你还我魂晶，你还我魂晶……”越说越气，跳起来冲向李诺。 李诺这一惊非同小可，抓住银猴双腕，骇然道：“你……你是那只巨兽？” 银猴轻蔑地看了李诺一眼，双腕一震，竟弹开李诺双手，双爪扑到李诺胸口，又抓又挠，将李诺胸口衣襟抓得支离破碎，在他胸膛上留下一道道抓痕。 李诺一边推开银猴，一边求饶：“别抓别抓，有事好好说，先告诉我怎么回事。” 银猴退开，哼了一声，道：“那日，你突然闯进我的洗礼空间，趁我身受重伤，抢了我的魂晶。强盗流氓，无耻卑鄙，快把魂晶还给我。” 第四十章 比蒙战法 李诺仔细回忆了那日的情形，道：“不对，我记得是你先放出魂晶，电了我一下，然后我就晕过去了。你干嘛放出魂晶电我？” 银猴眼珠转了转，道：“我那时不是重伤了吗，生命力有点不够用，就用魂晶跟你换点生命力，真的就是一点呀，电你那一下，就是我传输给你的兽魂。哪知你这强盗贪得无厌，用指甲盖那么点生命力换了我整块魂晶。你快把魂晶还我，我把那点生命力还给你。”心中暗道：“你那时全部的生命力一共才那么一点，确实跟我本体的指甲盖差不多，我没撒谎。” 他自以为聪明，话说得漂亮，但是李诺还是听出了漏洞，狐疑道：“你那时身体那么大，指甲盖也不小吧。还有，你那时随便一道伤口都比我手臂还长，我这点生命力能治好你？我明白了，你才是混蛋，你要的是我全部的生命力。死猴子，枉我对你那么好，你原来是想害我。” 银猴语塞，耍赖道：“我说一点就是一点，你现在不是没死？” “不可能，你肯定隐瞒了什么。” “反正吃亏的是我，我魂晶都没了，你还活得好好的。” 一人一猴争执起来，谁也不肯承认理亏，就像两个小孩吵架一般，整整吵闹了半夜。 最终，李诺泄气道：“算了，你那破魂晶连魂场都发不出来，光给我一身力气有个屁用，你拿回去就是。” 银猴大喜，道：“魂晶在你身体哪里？” “在我心脏中。” 银猴两眼发光地看着李诺胸口，道：“你这有没有刀?” 李诺捂住胸口，警惕地道：“你想干嘛？不会是想要剖开我的心脏吧？” 银猴理所当然地道：“不剖开你的心脏，我怎么取回魂晶？” “免谈。你拿回魂晶可以，伤害我身体免谈。” “你不讲信用。” “我说让你拿回魂晶，没说让你杀我。” “不杀你，我怎么拿回魂晶？” 李诺想了想道：“你不是能将魂晶从嘴里面吐出来吗？你把方法教我不就行了？” “那是我的本命魂术，是以兽魂换取生命力的方法，一经施展无法中断，你现在兽魂那么强大，耗尽我全部的生命力也换不了多少魂晶。这方法不行。” 李诺貌似不经意地道：“无法中断？” “无法中断。” “必须耗尽全部的生命力？” “如果生命力够强的话，消耗完全部的魂晶也可以。” “你那天遇见我的时候，我的生命力不强吧？” 银猴嘲弄道：“弱得跟个鸡似的。” 李诺暴跳如雷，骂道：“死猴子，那天果然没安好心，想害我性命。” 银猴这才发觉被套了实话，狡辩道：“谁让你出现在我的洗礼空间了，我那时都快死了，哪还顾得了许多？” “那你也不能不顾我的死活呀？” 银猴哼了一声，道：“我是魔兽呀，还会在乎你一个蝼蚁的死活？” 李诺怒道：“我是一个人呀，不是蝼蚁，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银猴不屑道：“现在不过是半死不活而已，一个小小的伯爵也能算计得你灰头土脸，几个三脚猫的低级武者都能揍得你落荒而逃，一个不成气候的玄武师就能让你哭天喊地，你这废物还不如死了算了，白瞎了我的魂晶。” 李诺一愣，道：“你一直跟着我？” 银猴道：“要不是你拿了我的魂晶，我才懒得理你。” 李诺被银猴戳中了痛处，灰心丧气地道：“你说得对，我是废物，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要不你等我三个月，我找到她，跟她一起死了，你再将我挖心掏晶。我也不求别的，你将我们一起葬了就行。” 银猴见李诺真的伤心了，又有些不忍，张了张口，没说话。 其实，银猴对李诺的情感真的很复杂。一方面，银猴对于李诺占了他的魂晶确实心怀不忿，但他也知道这怪不得李诺。另一方面，李诺受到魂晶的影响，对银猴特别钟爱，而银猴体内也拥有着李诺的生命力，这同样影响着银猴，令他对李诺的好感与日俱增。 李诺又道：“经历过这些事后，我也知道魂晶对一头魔兽很重要，你原来那么强大，肯定吃了很多苦，魂晶是你所有心血的凝结，你想取回去也是理所当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真心不是有意霸占你的魂晶，你取回魂晶后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不利影响，我只能说句抱歉了。” 银猴口口声声要剖开李诺的心脏取回魂晶，实际上不过是在口头发泄怒意，他如果真想这么干，也不会告诉李诺了。现在听李诺说得这么凄惨，银猴心中莫名生起了愧疚之意，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些过分了。 这个念头一起，银猴顿时吓出一声冷汗。比蒙的世界只有实力，没有道理，更不会有愧疚这种感情。举个简单的例子，实力强的比蒙不小心撞了实力弱的比蒙，不但不会道歉，还会揍得对方怀疑人生，谁让你眼瞎挡我的道了？ 愧疚这种属于弱者的东西，在比蒙的世界是不存在的。 李诺说得情动，还要继续，银猴赶紧阻止道：“停！停！停！比蒙战法！我教你比蒙战法。” 李诺一愣，道：“比蒙战法？比蒙的魂技吗？可我连魂场也没有，如何使用魂技？” 武者有武技，法师有魔法，一些强大的智慧魔兽族群也有自己的文明，拥有自己的魂技。魂技不同于魔兽自然觉醒的天赋魔法，是魔兽后天学习掌握的，利用魂场施展的技能，类似于武者的武技。 李诺没有魂场，自然使用不了魂技。 银猴道：“谁告诉你比蒙有魂场的？” 李诺一呆，道：“不是魔兽都会有魂场的吗？就像武者有魄场，法师有元场一样。” 银猴嗤之以鼻，道：“比蒙乃是魔兽王者，哪需要这种低级的东西？你见过法圣和武圣有元场或魄场的吗？” “都没有的吗？” “当然没有。那些蝼蚁无法将力量内敛，才会散逸在体外形成场，场演变的技能虽然花俏，实际上是对力量的浪费，真正的高手谁会笨到这么使用力量？” 李诺不知道该哭该笑，敢情自己从一开始就错了，一直是在缘木求鱼，舍本逐末，错得离谱。 银猴继续道：“比蒙和其他魔兽不一样，血脉的进化早使我们从出生时就将魂力融合进血液当中，只有力量，没有魂场。所以，比蒙就是为战而生的魔兽，没有任何种族或其他魔兽敢正面挑战比蒙的力量，包括巨龙。” 李诺仍是难以理解，疑惑道：“可单凭力量又怎么对付那些厉害的技能？” 银猴傲然道：“比蒙一族中流传一句圣语，没有不破的技能，只有不破的力量。” 李诺感觉这句话有些熟悉，忍不住道：“不应该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吗？” “没有力量，又哪来的快？” “不一定吧！例如拳击，轻拳快，重拳就慢了。” 银猴不解，道：“什么拳击？你试给我看看。” 李诺摆了个拳击的姿势，先是一记直拳，接着一记勾拳，然后，讪讪地说不出话了。他发现直拳只是弯曲的胳膊直接伸出，拳头运动距离短，而勾拳多了摆臂的动作，距离远了不少。 李诺又想起中学物理确实教过，加速度与力成正比，与质量成反比，不由嗫嚅道：“你说得对，你继续。” 银猴继续道：“你技能再厉害，我自一拳破之。所以，比蒙没有魂技，只有战法。” “就是你刚才说的比蒙战法？” 银猴点头，道：“比蒙的战斗只有两步，接近敌人，撕碎敌人。比蒙战法就是围绕这两步，将力量发挥到极致。” 李诺现时的心情只能用山穷水尽，柳暗花明来形容，激动地道：“教我，教我，教我比蒙战法。” 银猴道：“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 “你把那个人类女子娶了。” “娶谁？” “昨天那个女人。” 李诺怀疑自己听错了，不确定地道：“你要我娶姬儿小姐？” 银猴道：“我不但要你娶她，还要你成为弦音堡的主人。” “为什么？” 银猴冷哼一声，咬牙切齿地道：“死鬼老头敢坑我，我要折腾得他不得安生，我要将他的地盘变成比蒙的领地，第一步是弦音堡，接下来就是整个天籁帝国。” 李诺感觉到银猴的滔天恨意，奇道：“老头是谁？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这么报复人家。” 银猴冷冷道：“死鬼老头给我的根本不是化形丹，而是进化丹，我那天渡的不是化形洗礼，而是进化洗礼。死鬼老头用心狠毒，想让我灰飞烟灭，如果不是恰巧遇到你，他的阴谋已经成功了。我要报仇，我要让他生不如死，你要帮我。” 李诺听明白了，当日他初临镜中世界，来到银猴的洗礼空间，那时银猴刚经过恐怖的天雷洗礼和心魔劫，重伤欲死，迫不得已下施展本命魂术，以魂晶交换了他的生命力，最终虽保住了性命，却失去了魂晶。银猴现在发现自己的洗礼被人动了手脚，平和的化形洗礼变成了危险的进化洗礼，损失惨重，甚至差点丧命，自是对那个动手脚的老头恨之入骨。 第四十一章 强者一个字 但李诺还是想不通，天籁帝国的国王是菲利普四世，菲利普四世正当壮年，不是什么老头，为何银猴却说天籁帝国是那害他的老头的地盘。 李诺道：“天籁帝国的国王不是菲利普四世吗？” 银猴冷笑道：“没有死鬼老头撑腰，菲利普四世敢这么嚣张？连教廷都不放在眼里。死鬼老头表面上不问世事，实际上菲利普四世不过是他的傀儡。” “他为什么要害你？” “不知道，我会找出原因的。死鬼老头没害死我，就轮到他自己倒霉了。你既然得到了我的魂晶，就得帮我。” 李诺道：“我可以帮你，但我不能背叛薰儿。” “没人要你背叛那个牧师，你将她们都娶了。强者行事，只凭自己意愿，喜欢什么，抢来就是。” “你这是强盗逻辑。” “强盗怎么了？”银猴豪气地说道，“比蒙的字典对强者的定义只有一个字--干，你让我怀疑人生，我干到你没有人生。” 李诺被银猴刺激到了，好一句你让我怀疑人生，我干到你没有人生。他正被安德门搞得怀疑人生，按银猴的强盗理论，管你什么阴谋诡计，咱不跟你废话，咱就是一个干字，干到你人生都没了，你再来跟我讲道理试试。 李诺心潮澎湃，激情亢奋，道：“教我比蒙战法。” “你答应我的条件了？” 李诺又犹豫起来，姬儿虽然漂亮，他还真没有什么想法，他现在全部的心思都在救苍月薰上，也顾不上别的。而且地球上一夫一妻制的传统思想哪有这么容易转变。 银猴见李诺优柔寡断，不耐烦起来，转身就走。 李诺急道：“等等，我答应你。” 当务之急还是救苍月薰，没了银猴指点，李诺半点希望都没有。他情急之下，只能先答应，说不定救了苍月薰之后能找到办法将魂晶还给银猴，银猴肯定不会再勉强他做不愿意的事情。 银猴猜到李诺在敷衍自己，却没有多说。他自有自己的想法，比蒙魂晶霸道无双，岂是那么简单的，除了给李诺带来一身神力和莫名其妙的能力之外，其中的比蒙霸意同样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李诺的性情。 其实，凭李诺本来的少年习性，在遭遇连番挫折后，早就自怨自艾，一蹶不振，而现在他还能挣扎抗争，就是已受到了魂晶的影响。银猴知道，李诺在学会比蒙魂力的运用之后，魂晶将与他逐渐融合，对其性情的影响必将与日俱增，尽早会如比蒙一般霸凌天下，凭喜好行事。 因此，银猴见李诺答应下来，就不怕他将来反悔，也就不再坚持。脸色一正，说道：“比蒙战法有八劲和四步，只攻不守，攻无不克。” 银猴捡起桌上的半截水果刀刀刃，轻轻抛起，一拳砸出，一点寒星闪过，刀刃粘在他的拳面上，并未飞开，而刀面上却出现一粒米粒大小的尖孔。 “锐劲集力于一点，无坚不可摧。” 银猴接着变拳为掌，切在刀刃上，刀刃一断为二，切口平整。 “裂劲并力于一线，无物不可断。” 银猴边说边演，又是一拳砸出，荡起一股劲风，两截刀刃碎成无数铁片。 “冲劲最刚，一往无前，一攻无不克。” 银猴微拢五指，以掌根为中心，转动手腕，五指划了一个圆圈，刀刃碎成的铁片，被卷在他手前转动，像是一个横着的小旋风。 “旋劲最巧，力随意动，以巧胜万拙。” 银猴转动的手掌猛地一握，刀刃碎片随之先收后放，绕着他的拳头围城圆圈，震动不止。 “震劲振力为波，以弱胜强，无力不可开。” 银猴拳头不动，前臂伸得笔直，刀刃碎片均匀地紧紧贴在他的手臂上，像是被磁石吸住了一般，纹风不动。 “凝劲聚力为实，重若千均，万物皆可镇。” 银猴手臂一震，拳头先是屈指展开掌指关节，紧跟着除大拇指外四指前伸，刀刃碎片猛地炸开，寒芒四射，像是炸开的烟花。 “寸劲重爆发，劲发如箭，一力降十会。” 银猴手掌再次一转，旋劲暴发，炸开的刀刃碎片立刻被拉住，化作密集的暗器向银猴倒射而回。银猴大喝一声，昂首挺胸，双手握拳猛地一顿，刀刃碎片射到银猴面前时，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挡，迸散坠地。 “盾劲散力为面，织力为盾，无势不可挡。” 银猴收功，最后总结道：“比蒙八劲锐、裂、冲、旋、震、凝、寸、盾，都是以力量为基础，将力量运用到极致的战法，变化存乎一心，你若能掌握透了，没有武技是破不了的。” 李诺的嘴巴自始至终都是张着的，心中的震惊是一浪高过一浪。他自以为如同鸡肋的神力被银猴运用得出神入化，妙用无穷，实是令他欣喜若狂，感觉前途一片光明，人生充满了希望。 接着，银猴指导李诺各种劲的使用方法，一言一语都令他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恍然明白原来体内的魂力还能如此使用。 事实上，八劲虽然奇妙，理解起来并不难，就是以意志和动作调动血脉中的魂力，在身体不同部位以不同的方式进行组合分解，再掌握好组合分解的方式和时机。李诺已经能感应血脉中的魂力，所差的就是运用方法，得银猴指点，再加上他本就聪慧过人，学会并不难，难的是熟练运用，这就只能靠苦练和实战了，不可能一蹴而就。 银猴没有教李诺四步，不是他藏私，四步需要灵活运用八劲，李诺八劲还没熟练，教了他也学不会。 接下来一整天，李诺都躲在房中练习比蒙八劲。他魂力充沛，练习起来不遗余力，进步倒也神速，一天下来，锐劲已经能够用得似模似样。现在再让他对上阴鸷男子，虽然还打不过对方，但再也不至于连对方的魄场都破不了。 李诺问了银猴这几日的行踪，银猴也没隐瞒，一一告知。 原来他和苍月薰宿在城主府的当晚，银猴他们睡的那张小床早被安德门动了手脚，在床板下面隐藏着一个魔法阵，能够短暂禁锢高阶以下魔兽的魂力，小红和小彩就是这样中了暗算。小床下面还有一道暗格，安德门趁短暂禁锢住小红和小彩魂力之时，启动暗格将小床沉入地下，再由阴鸷男子出手，抓了小红和小彩。 银猴乃是比蒙，魂晶虽然丢失了绝大部分，实力还不如一头初阶魔兽，但魔法抗性仍在，那魔法阵对他不起作用，因此才逃过一劫。事后，银猴躲在暗处，一直跟着李诺，对李诺身上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直到李诺安全了才来见他。 安德门和阴鸷男子虽然派人追踪银猴下落，但银猴何等机敏，加上身形矮小，想要躲起来，还真没什么人能找到。 李诺虽然担心小红和小彩的安全，也知道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解救苍月薰的时候再想办法，将他们一并救出。好在银猴告诉他，比蒙诅咒是级别极高的诅咒，安德门他们想要让巫佗和小红签定亡灵契约，在比蒙诅咒的冲突之下，是注定不可能成功的。 翌日，李诺开始练习裂劲，裂劲是以锐劲为基础的一种力量，锐劲是把力量集中到一个点，裂劲在两个锐劲点之间布置力量，形成一道线形力量。如果说锐劲是刀尖的话，裂劲就是刀锋。在有了第一天练习锐劲的经验和基础，裂劲同样进步神速。 两日下来，李诺的锐劲已能将力量凝聚成兵兵球大小，裂劲也能在两个兵兵球间拉出一个纺锤。 比蒙八劲说到底都是对力量的操控，在练习每一种劲时，也都是对力量操控的锻炼过程。因此，李诺进步的不只是锐劲和裂劲，速度、敏捷、反应和身体协调性等等同样都在增强。 这就像弓箭手每日练习箭术，同样得到训练的还有臂力和反应。 晚间，芬恩和那名竞技场管事同时出现，他们是来安排李诺参加当晚竞技场比赛的。 两人见房间内多了只银色的猴子，都觉意外。李诺解释，银猴本是他的宠物，之前失散了，没想到银猴嗅觉敏锐，闻到他的气息，寻了过来。 两人也没多说什么，一只猴子而已，又不是魔兽，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诺随两人来到竞技场一楼，芬恩前往姬儿的包厢，李诺随管事等在赛场的休息室内。 等芬恩离开，那管事突然说道：“有人让我给你带句话，千万别惹事，否则你知道后果。” 李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让管事带的话，冷笑道：“我体内有幽魂石，他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管事道：“你知道就好。还有，以后姬儿小姐的一举一动都要跟我报告。” 李诺惊讶地看着他，道：“原来你也是安德门的人。” “我是谁的人不关你的事，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好。” “你凭什么会认为我会帮你们监视姬儿小姐？你们现在还不敢杀我，更不敢伤害薰儿。” “别忘了，你还有两头魔兽在我们手中，你也不希望那两头魔兽有事吧？” 李诺不屑道：“巫佗还妄想着跟小红签定亡灵契约，怎么舍得伤害他？小彩是魔法系魔兽，天下少见，你们的势力这么大，驭兽师应该不缺，就没有想法？” 管事色厉内荏地道：“你……别忘了，你的性命掌握在我们手中，你就不怕等苍月薰没了价值，我们会杀了你？” 李诺看着他道：“我还真不怕。” 第四十二章 牛刀小试 钟声响起，进场时间到了。 管事道：“咱们走着瞧。”甩手出门。 李诺走进赛场，这是他第二次来到这里，上次还是一名斗奴，仅隔两天，摇身一变，成了一名角斗士。 竞赛场一如既往地热闹，观众并不比上次斗兽竞赛少，呐喊声、尖叫声如雷贯耳。 主持人倒是换了，声音年轻了许多，风格也趋向平稳型，没那么多夸张的语言。 李诺的对手是一个年过四旬的中年，体型健硕，身高超过两米二，胳膊比李诺的大腿还粗。 根据主持人的介绍，这位名叫拜伦的角斗士是一个力量型武者，是一名冒险者，曾一剑劈开一头初阶噬血魔狼的头颅，端地力大无穷。 在场观众包括主持人在内，几乎没人看好李诺，虽然有人看过李诺的上场斗兽竞技，对这个一脚踢翻三角犀的少年印象深刻，但是这些人都将李诺那一脚归结为驭兽师的手段，是三角犀在配合李诺，不是李诺真正拥有这样的神力。 那些上次看过李诺竞技的人都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怒意，你说你一个驭兽师跟人玩什么角斗，即使要玩，也得带头魔兽上场呀。你说你赤手空拳地挑战一个武者，不是找死吗？ 比赛还没开始，拜伦打量着李诺，眼中闪过轻蔑之色，接着竖起大拇指，缓缓倒转，说道：“三招！” 李诺道：“我会让你坚持久一点，我刚学了两招，还不熟练。” 拜伦点了点头，道：“小子，我不生气，我不会对一个死人生气。” 比赛钟声敲响，观众发出欢呼。 拜伦不急着动手，他将巨剑举过头顶，振臂高呼一声，再次引发场外观众的尖叫呐喊。拜伦又举着剑原地转了一圈，再次造势，观众开始有节奏地一声一声叫着他的名字。 拜伦显然没有把李诺当成对手，一开场就像一个胜利者一样，到处彰显自己的威武。 李诺怒了，他是来战斗的，可不愿像小丑一样被人戏弄。于是，在拜伦转回重新面朝他时，他直接冲了过去，一脚踹出。 这一脚没有任何技巧，不含比蒙八劲中任何一种劲道，就是很普通的一脚。但李诺还是有了不一样的体验，他觉得全身的肌肉都被调动起来，动作如行云流水，自然协调，出脚时得心应手，魂力在血脉中顺势而动，自动向脚尖聚集。 在李诺感觉中，踹出的一脚绝不是提腿抬脚那么简单，而是一种势，一种全身力量调动后产生的自然趋势。在这种势的影响下，他的动作快捷如风，猛如饿虎。 李诺终于体会到银猴所说的力量是速度的根本这句话的内涵，由力生势，以势提速。 拜伦已经惊呆了，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这个他看不起的对手，竟然从十米远的距离蹦到了眼前，他会瞬移的吗？ 李诺毫不怀疑，这普通的一脚必能踢中拜伦，对方将会肠穿肚烂，失去战斗力，不过这就起不了他训练的目的了。于是，最后关头，李诺收力不发，只是轻轻将脚尖点在拜伦肚子上。 饶是如此，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拜伦还是踉跄后退，屁股着地，跌了一跤。 拜伦没有察觉李诺脚下留情，以为对方只是速度快，力量并不算强。他老脸一红，腾地跃起，怒喝道：“混蛋，竟敢偷袭，老子杀了你。” 盛怒之下，提剑全力猛劈，魄场随之带动，向剑刃凝聚，令这一剑更快更猛。 李诺侧身避开，却不反击。 拜伦剑势展开，一剑紧随一剑，用剑光掀起惊涛骇浪，招招不离李诺要害。 李诺身形闪动，脚步不停，像是处身在惊涛骇浪中的孤舟，随时可能被巨浪掀翻，偏偏又总在关键时刻随浪起伏，有惊无险。 李诺已经进入自己的状态，其实他随时都可以轻松击倒拜伦，只是不愿意浪费训练的机会而已。他不会什么身法步法，只是见招避招，但是魂晶在足够的刺激之下，魂力高速运转，与身体的动作出奇的协调，力随身走，身借力势，所有动作自然流畅，魂力自动按需分配身体各个部位。他连贯的动作看起来像高明的身法，貎似步步惊心，实际上游刃有余。 拜伦流畅的身法，威猛的剑法为他赢来了观众的阵阵喝彩。在观众眼中，拜伦猛攻如潮，剑法又极具观赏性，都认为他处于绝对的优势，反观李诺一味躲让，毫无还手之力，没人认为他还有获胜的可能。 还是那间豪华包厢，姬儿正襟危坐，观赏着比赛。在她身边还是两个人，一个仍然是芬恩，另一个却是聂飞尘。 姬儿意外地道：“原来李诺的身法这么高明。”她眼光独到，自然看出李诺看似危如累卵，实际上稳如泰山，并未处于下风。 她一直以为李诺只是力气大，对魔兽有一手，如今见了他身法，不由刮目相看。 芬恩摇头道：“不是身法，只是他动作太过自如，看起来像是身法。” 姬儿奇道：“有区别吗？” 芬恩不答，眼睛望向聂飞尘，考验之意显露无遗。 聂飞尘自不惧他的考验，胸有成竹地道：“身法都是以步法为先，未动身，先起步，或是料敌机先，在避让的同时抢占主动，力争反制对手，或是以快捷省力的动作消耗对手的魄力，后发制胜。而李诺的每次避让都是针对拜伦的剑势，只为避让而避让，根本无步法可言，既没有抢占主动的痕迹，也没有节省力气的打算。由此可见，他这并不是身法，而是真的在避让。当然，这只是其中一点。” 说完顿住，回望芬恩，等他接着往下说。 这就是聂飞尘，你考验我可以，但你也要有这个本事。 芬恩微微一笑，不急不徐地道：“截止目前，拜伦一共有四次横剑平削的动作，李诺第一次是跃起避开，第二次是收腹后让，第三次是屈膝后仰，第四次身随剑走，绕到了拜伦身后。李诺每次都是临时起意，没有固定的方式，也没有步法的拘泥，如果是身法的话，一定会留下刻意的痕迹。聂兄，你怎么看？” 说完再次看向聂飞尘，最后的问话没头没尾，也不知道他在请教聂飞尘对何事的看法。 聂飞尘却似明白他的心意，道：“其实这场比赛早就该结束了。” 芬恩赞许地点了点头，聂飞尘虽然没有详说，却直接说出了结果，也算是回答了他的询问。 姬儿奇道：“李诺虽然立于不败之中，但是想要抢回主动，怕也要费一番手脚吧。” 芬恩解释道：“我刚才说过李诺四次避让拜伦的方法各不相同，这四次避让一次难过一次，特别是最后那次身随剑走，必须要有足够的自信，极快的速度，毕竟拜伦只是一个挥剑的动作，动的是手臂，幅度很小，而李诺却需要快速地连续移动脚步，腰腹还要做好配合，稍有不慎，便是拦腰被斩的下场。所以，凭李诺的速度，反击也许只需一招，别忘了，他上次可是一脚踢翻了三角犀。” 姬儿不解道：“他为何要这么做？这不是浪费精力吗？” 芬恩叹道：“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他把拜伦当成了磨刀石，正在磨炼自己。而且，他做得很成功，他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流畅，很难想像，只是一场比赛，他前后就判若两人。” 姬儿道：“据我得到的消息，几天前他在城主府一战的时候，好像还没这么厉害吧，几个初阶武者就能逼得他手忙脚乱。若不是威尔倒戈一击，根本走不出城主府大门。” 芬恩道：“此人天赋惊人，又有毅力，只是可惜了。” 姬儿不明白他的话，问道：“什么可惜了？” 芬恩道：“可惜他空具一身神力，却无法感应灵气，修炼不出武魄，终是落了下乘。” 姬儿奇道：“你怎么知道他修炼不出武魄？” 芬恩看向聂飞尘，道：“这就要问聂兄了。聂兄前日曾在李诺房中待了半日，出来时手中拿着《正罡诀》，一定是指点过李诺修炼，而现在李诺体外仍无半点魄力散逸的痕迹，我想他一定无法感应到灵气。” 聂飞尘也不否认，道：“不错，我和李诺一见如故，见他急需一门武者功法，自不能藏私。可惜，他始终没能感应到灵气的存在。” 他担心姬儿对李诺有所图谋，故意隐瞒了李诺感应到元素离子的真相。 姬儿叹道：“那还真是可惜了。芬恩，以他现在的本领，你胜他需要几招？” 芬恩淡定地道：“一招。不光是我，聂兄胜他也不会需要第二招。” 聂飞尘叹了口气，没有否认。心中又想：“你是不知道我兄弟有成为法师的潜质，等他成了法师之后，看你是否还有这种自信。” 他们都不知道比蒙魂晶的存在，更不知道比蒙战法的特殊，否则肯定不会如此有把握。 姬儿道：“差距这么大吗？他现在的实力可是不输于中阶武者的。” 芬恩自信道：“只有高阶武者才能算得上真正的武者，高阶以下不过是小孩子的玩闹。魄场只有到高阶才会真正成形，催发真正的武技，高阶以下所谓的武技，实际上只是技巧罢了。” 姬儿想了想，道：“话虽如此，此人仍然有大用，光凭他制服魔兽的手段，就绝不容小窥。” 芬恩点头，在这一点上，他也否认不了李诺。如果李诺真的连高阶魔兽也能操纵的话，那么其将来的成就肯定高过他。 第四十三章 以力为本 拜伦连续抡了半个小时的巨剑，却连李诺衣角都没碰到，饶是他体力过人，也觉得身疲力竭，气喘吁吁。 他不由骂道：“混蛋，你是属猴子的吗？跳来跳去，有种接老子一剑。” 李诺暗忖：“你这算是猜中了一半，银猴可不就是披着猴子外皮的比蒙。”口中说道：“如你所愿。”看准拜伦砍来的一剑，一拳捣出，正中剑面。 他这一拳使上了锐劲，可惜的是锐劲没练到家，作用在巨剑上的着力点成了一个球面。饶是如此，巨剑也承受不住这股巨大的力道，顿时断裂，剑尖飞了出去。 李诺心中暗叹一声，他经过半个小时的锤炼，魂劲运转越发圆润，这一拳实是超水平发挥了，劲力凝聚差不多达到了一颗鸽蛋大小，比之前练习时的乒乓球大小好了若干倍。可是还是不够，如果能达到集力于一点，那么拜伦的巨剑根本不会断，而是出现一个圆孔。 但不管怎样，实战果然是练习比蒙八劲的最好方法。其实，锐劲和裂劲都不是用来对付兵刃的，最适合的是用来破入魄场，李诺纯粹是为了练习才用了出来。 观众发出一声惊呼，谁也想不到一直躲来躲去的少年会突然发威，而且力量这么霸道，一拳就击碎了拜伦的巨剑。 拜伦更是吓了一跳，这柄巨剑乃是精铁打造，坚固锋利，否则也砍不破噬血魔狼的头骨。哪知，这么坚硬的剑面竟然抵不住李诺一拳。他不由想到李诺战斗之初的一脚，要是那一脚也有如此的力道，他怕是一个照面就得重伤失败。 他惊吓之下，慌忙后退。 李诺身形紧随而上，专照剑面下手，锐劲和裂劲接连发出，对巨剑造成的伤害却是一样，断刃一截一截的迸飞。 情势陡然逆转，攻守瞬间转换。 拜伦剑法不弱，身法同样不差，经验更是丰富，身形后退，步法丝毫不乱。但不管他怎样努力，速度始终赶不上李诺，只能一味被动挨打，手中巨剑不一会就只剩下剑柄了。 拜伦前所未有的憋屈，攻时毫无建树，守时连连败阵，胸中一口闷气堵得心慌。他倒也光棍，扔掉手中剑柄，大叫道：“我认输。” 李诺的拳头停顿在拜伦鼻前，倒没打算真的打下去，目的也是逼拜伦认输。目的既已达到，这一拳便收势不发。 竞赛场敲起比赛结束的钟声，观众兀自不敢相信比赛的结果，初阶武者中的佼佼者拜伦竟然就这样败了。那些见过李诺第一场斗兽竞赛的人更是脑袋发懵，这个少年到底是驭兽师还是武者呀？驭兽师如果都这么生猛，早该同阶无敌了。 李诺出了赛场，回到房间门口，发现姬儿带着芬恩和聂飞尘在等他。芬恩朝他点了点头，态度不像前两日般生硬。聂飞尘呵呵一笑，目露赞许之色，对他今晚的表现表示肯定。 姬儿笑道：“今晚打得不错，早点休息吧。” 说完便和芬恩、聂飞尘各自回房。 李诺在背后大声道：“聂大哥，明晚加油。” 聂飞尘没有回头，只是举手摆了摆，让他放心。 李诺径自进门，看到银猴，兴奋地道：“我今晚打得不错吧？感觉锐劲和裂劲进步了很多。” 他猜到银猴肯定待不住，定会偷偷溜去看他比赛。 银猴嗤之以鼻，嘲讽道：“是不错，给你穿上裙子，你这舞蹈肯定跳得更好看。” 李诺怔道：“我明明很努力了，怎么就成跳舞了？” 银猴正色道：“我跟你说过，比蒙只攻不守，攻无不克。你一味避让，正和比蒙战法大相径庭。” 李诺不服气地道：“可我一战下来，觉得魂力运转流畅了许多。” 银猴道：“比蒙战法，以力为本，无论是八劲还是四步，都是以力驱势，以势带形，魂力运转到位，身体自然会出现相应的动作。你刚好相反，先有了动作，然后由动作带动魂力，步入歧途。你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只能胜过伪武技，面对真正的武技，根本无法应对。” “武技也分真伪？” “你见识过玄武师的出手，那记冰拳怎么样？” “很强大，但我还是击碎了。” 银猴冷笑道：“如果我告诉你，他只用了一分力不到，你还有这样的自信吗？” 李诺大惊，道：“怎么可能?” “真正的武技只有高阶以上武者的魂场才能施放，魂场之力瞬间爆发，形成各种各样威力强大的武技，而比蒙战法的目的就是正面粉碎它，绝不会逃避。” 李诺嗫嚅道：“这么说，我今晚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你也可以当成是教训。记住了，先练好八劲，不要再想其它。还是那句比蒙圣语，没有不破的技能，只有不破的力量。” 李诺扬了扬拳，郑重道：“我知道了，我会努力的。” 比蒙八劲中的冲劲最简单，就是最大程度的聚集魂力，以一往无前的气势，正面硬刚。冲劲可用于全身多个部位，不仅仅限于手脚，有肩顶、肘击、膝撞等等，如果运用得好，甚至可用于腹部。 银猴在教导冲劲的时候告诉李诺，比蒙八劲实际是魂劲的使用方法，并不受身体的部位限制，例如肘击就可运用比蒙八劲中的任何一劲，不只是冲劲。至于具体如何使用，完全存乎一心，这才是真正需要通过实战去体验总结的。 又是整整一天时间，李诺掌握了冲劲的使用，手、足、肘、膝都能使出，而身体其它部位还有待练习。 到了晚上，聂飞尘叫上李诺，随姬儿和芬恩来到竞技场的豪华包厢，去观看当晚的一场角斗，银猴吊着李诺也跟了过来。 李诺听了聂飞尘介绍，这才知道竞技场原来还有这样的贵宾包厢，对竺音大陆魔法阵的应用充满了兴趣，暗想自己成为法师后，不知能不能掌握这种技能，心中满怀期待。 这场角斗中的一名角斗士大有来历，乃是弄箫城的路易士公爵的次子帕尔默·比尔，也是姬儿继母给姬儿指定的未来夫婿，号称弄箫城领地最年轻的高阶，在整个天籁帝国都享有盛誉，在年轻一辈中的声名仅比苏羿伯爵稍逊一筹。 帕尔默比苏羿名气稍低的原因不是因为他的实力，而在于他的出身。他作为公爵次子，只能作为其父亲爵位的第二顺位继承人，只要他的哥哥不出意外，这一辈子基本是不可能成为弄箫城公爵了。帕尔默的姑妈，也就是姬儿继母，千方百计地想要姬儿嫁给他，就是希望帕尔默能够另辟蹊径，入主弦音堡，将来帕尔默的孩子就会成为弦音堡的公爵。 姬儿知道继母的心意，不想弦音堡沦为弄箫城的附庸，所以极力反对这场婚姻，因此才有了下个月初的决斗裁决。姬儿来竞技场挑了聂飞尘作为这场决斗裁决的决斗者，而聂飞尘二十天后的对手正是这位帕尔默。 比赛尚未开始，包厢中，姬儿好奇地打量着银猴，道：“这只猴子也是初阶魔兽？” 李诺摇头道：“不是，他只是我的宠物。” 银猴没有魂场流出，他若说银猴是魔兽，反而不好解释，把银猴当成宠物，倒是没人怀疑。 银猴揪了李诺头发一下，表示对自己被当成宠物的抗议。 姬儿也就是随口一问，没放在心上，转头对聂飞尘道：“你出身弄箫城，想必对这位二公子很是熟悉了。” 聂飞尘点了点头，道：“他是一个武痴，也是一个可怕的对手，每日练武从不低于六个小时，经常会来竞技场磨炼战斗经验，所以他既不缺手段，也不缺经验，如果可能，我绝不希望成为他的对手。” “你有几分把握？” “一分也没有。” 姬儿皱眉道：“如此说来，我岂不是找错人了？” 芬恩插口道：“小姐误会聂兄的意思了，高手过招从来都是瞬息万变，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能确定结果。聂兄说他一分把握也没有，倒不是妄自菲薄，而是对对手的重视，只有身临战场，才能真正了解对手的实力。” 姬儿沉声道：“那你们好好看，能够多了解对手一分都是好的。” 帕尔默是一个金发青年，身材修长，长相英俊刚毅，一套金色铠甲严丝合缝地穿在身上，令他看起来英武逼人。他完美地诠释了一个青年英雄的形像，很难从外表上挑出一点瑕疵。 他的出场理所当然地伴随着掌声和鲜花，全场都在高呼他的名字，那些贵族千金和妇人声嘶力竭地呐喊着，企图引起他的注意，可她们注定要失望，这个完美的男人从进场的那一刻目光就没有偏离过前方，那里站着他今天的对手。 帕尔默为武而生，为武而活，每次走进决斗场，他的眼中就只有对手。无论怎样的对手，他都会给予最大的敬意，因为他觉得这是一名武者最起码的素质。 他的对手也是一名高阶武者，同时还是一名变异武者，一个身材矮小的刺客。 刺客在吸收灵气的时候，能同时吸纳四种属性灵气中的两、三种，这就使他们的武魄发生了变异，产生的魄场可以使出独属于自己的特殊武技。 对于任何一名武者来说，刺客都是最莫测的对手，你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使出令你意想不到的技能。很可能一个不起眼的疏忽，就要了你的命。 第四十四章 女刺客 李诺透过包厢中放大画面的窗口，看向那名刺客。那名刺客全身罩在一件白袍中，脸上遮着一块白色面巾，只露出一对明亮的眼睛。令李诺意外的是，这名刺客裹在白袍之下的身材婀娜窈窕，竟然是一个女人。 在比赛的钟声敲响的刹那，女刺客的身影已经化成了一股风，等她身形再次显现的时候，已经到了帕尔默的身后，左手中的匕首抹向了帕尔默的后颈，右手匕首直取他后心。 帕尔默毫不犹豫地屈膝弯腰，矮身倒转长剑，旋剑急削，在避开匕首的同时抢攻。 女刺客弯腰收腹，身形急退。只这一下，她就知道对手实力强悍，魄场已成为身体的延伸，不用眼观耳听，光凭魄场魄力的细微波动就能感知周围一切。她除非寻找到对手魄场的破绽，否则休想一击得手。 帕尔默身形化着了一个陀螺，旋转着不断逼近，剑光如影随形，不离女刺客腰腹。女刺客双脚连蹬，不断后退，试图摆脱剑光。 两人甫一交手，就惊险万分，一退一进，步步紧逼，女刺客只要速度稍缓就是腹破肠流的下场。 女刺客一直退到墙根，仍未摆脱剑光，似乎已被逼入绝境。眼看她后背即将撞到墙壁，双脚竟蹬着墙壁，如履平地一般倒退着向上继续退去。 更奇特的是，帕尔默似早已料到她会这么做，也是沿着墙壁继续旋转着追击，剑光离着女刺客的腰腹仍是只差毫厘。 女刺客往上退了五六步，脚下一滑，全身往后倒去，帕尔默的剑刃贴着她的腹部闪过，却终是被她躲了过去。 女刺客身体笔直地贴到墙上，两把匕首插入墙壁，稳住身形，趁帕尔默招式用老之际，双脚连环踢向对手。 帕尔默旋转的身体突然顿住，仰面朝上，成一水平直线，自墙壁倒飞而出，双脚也是连环飞踢。 两人四条腿在空中互踢了几记，谁也没有讨得了好。 帕尔默平稳着地，长剑平举，与仍贴在墙壁上的女刺客隔空相望，两人目中都露出欣赏之意。 李诺在包厢中看了两人交手，这才意识到高阶和高阶以下的区别，忍不住问道：“帕尔默刚才使的就是武技吗？果然厉害。” 他昨晚还为能够成功躲避拜伦的剑招沾沾自喜，如今见了帕尔默和女刺客的交手，才明白自己不过是井底之蛙，如果换成自己是女刺客，只怕连帕尔默一剑也接不了。 聂飞尘道：“他们刚才不过是在试探对手，帕尔默使的是剑法，不是剑技。” 李诺心头狂震，难怪昨晚银猴看不起他的洋洋自得，原来自己跟真正的高手差距如此之大。 聂飞尘见李诺脸色大变，心知他受了打击，又道：“帕尔默的螺旋剑法看起来犀利，实际上只是他对魄场的应用，并非不可抵挡。那女刺客之所以避得如此惊险，还是受刺客特征所限。刺客身手敏捷，极擅贴身近战，女刺客似乎离帕尔默的剑锋过近，随时丧命，事实上全在她的掌控之下，并不如看起来的凶险。” 现场不只李诺一人眼力不够，姬儿同样没有达到高阶武者的层次，也是好奇地问道：“那他们谁的胜算大一点？” 聂飞尘道：“如果单纯切磋过招的话，帕尔默必败无疑。但现在是角斗比赛，我觉得帕尔默胜算更大一点。” 听他说得这么有把握，就连芬恩也好奇起来，问道：“聂兄怎会如此确定？” 聂飞尘道：“刺客擅长隐匿身形，暗中偷袭，很少会出现在竞技场上和人正面交锋。这女刺客既然敢这么做，说明她的武技必有独到之处，很大可能是扰乱对手视线的技能，一般武者遇到了极可能受其干扰，饮恨当场。可惜，她遇到了帕尔默，帕尔默为了训练自己的感知能力，曾以黑布蒙眼，棉球堵耳，如又盲又聋的人一般整整度过了三年，所以他是不可能受到对手干扰的。一旦女刺客使用惑人的技能，很可能反被帕尔默所制。” 芬恩叹道：“帕尔默还真不愧武痴之名，这人毅力之坚韧实属少见。” 李诺心下骇然，实难想像一个人甘愿成为瞎子聋子整整三年，这人该是对自己心狠到何等地步，才能做到这种程度。 聂飞尘道：“他们热身得差不多了，下面该动真格的了。” 几人交谈间，帕尔默和女刺客已经数度交手，表面上谁也没有占得上风，但女刺客一直避多攻少，每每攻击，角度极为刁钻，逼得帕尔默要耗费很大力气才能化解，她消耗比帕尔默少了很多，帕尔默已吃了暗亏。 突然，帕尔默剑招一变，剑光变得恍惚起来，化作千万道寒光笼罩向女刺客。女刺客身形暴退，速度快到了极致，在场中留下一片残影，好不容易避开。 帕尔默手中明明只有一柄长剑，但他每一剑刺出，都有无数剑影伴随，也不知道哪一柄是真，那一柄是假。 女刺客不敢硬接，不断在场中游走，速度一直未减，到处都是她的残影。 一时间，场中剑光和残影纵横交错，令人分不清真假。 李诺讷讷道：“到底帕尔默哪一剑才是真的？” 聂飞尘道：“都是真的。” “这怎么可能？太违背常理了。” “帕尔默的剑仍然只有一柄，其它都是魄场模拟出来的，但这些模拟出来的剑同样锋锐，同样可以伤人，一剑发而万剑齐动，这才是真正的武技——帕尔默的万剑流。” 姬儿突然惊呼：“咦！场中什么时候起了这么大的雾？那女刺客不见了。” 赛场中的打斗又起了变化，一团浓雾不知何时笼罩住帕尔默和女刺客，帕尔默静立在浓雾中，无数柄长剑环绕在他四周，女刺客的身形消失不见。 众人回忆，这才想起女刺客在不断留下残影的同时，伴随她残影的好像还有淡淡的白烟，当时无人注意，没想到竟然是她在一味闪避的时侯留下的反攻的后手。这些白烟在瞬间暴发，形成了浓郁的白雾，一身白衣的女刺客隐藏在浓雾中，不露半点痕迹。 李诺问道：“这些浓雾也是武技吗？” 聂飞尘点了点头，又解释道：“刺客吸纳的灵气含有元素，武魄变异，含有元魂特质，施展出来的武技带有也魔法属性。这些浓雾可不仅仅是隐藏身形这么简单，你注意看。” 就在这时，女刺客的身形突然从浓雾中闪现，伏地似游蛇一般窜向帕尔默下盘。帕尔默四周的长剑瞬间做出反应，齐齐刺向女刺客，将女刺客的身体搅得粉碎。 李诺这才发觉那道女刺客的身影竟是浓雾所化，不是真人。他也明白了聂飞尘话中的意思，这些浓雾居然可以幻化成人。 在女刺客那道幻影被搅碎的同时，又是八道女刺客的身影一起自浓雾中凝结，从八个方向攻向帕尔默。 此时，帕尔默魄场凝聚的长剑已经来不及召回，眼看帕尔默身临险境之际，他的周围重新凝聚七道剑光分刺七个女刺客身影，右手长剑倒转，反刺身后的那个女刺客身影。 就在这刹那间，他似乎已做出判断，认定其他七个身影都是虚影，只有身后这个才是真身。 果然，七道剑光绞碎了七个身影，而他反刺的一剑却刺入身后的身影体内，身影并没有消失。 就在众人以为帕尔默判断精确之际，一个声音自帕尔默头顶响起：“你上当了。” 又有一个女刺客的身影临空降落，她头下脚上，双手中的匕首倒插向帕尔默头顶。原来那从背后偷袭的身影仍旧是虚影，只有这一个才是真正的杀招。 “是吗？”帕尔默冷静发声。 右手中的插入背后虚影的长剑突然消失，而他左手中却出现一柄长剑，闪电般绞向头顶上方。他右手中的长剑竟然也是魄场所化，真实的长剑不知何时已换在左手中。 “叮叮……”一阵金铁交鸣声响起，这是开战以来，两人第一次兵刃直接接触，也是唯一一次接触。 浓雾散开，帕尔默和女刺客分立两边。 帕尔默持剑卓立，目光平和，一身金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恍若战神。 女刺客单膝跪立，双手持着匕首垂落，右肩一片血红，血迹顺着右臂缓缓滴入。 女刺客道：“我输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她虽然受了伤，但声音仍然古井无波。 她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但是面对帕尔默这样的高手，垂死挣扎没有任何意义。 “你走吧。”帕尔默一如既往地冷静。 “你该知道，竞技场只分生死，不论胜负。” “那又怎样？我来此只是为了战斗，竞技场的规则束缚不了我。对手难遇，更何况还是一个漂亮的女对手。” “你如果以为放过我，就可以任意羞辱我，那就打错主意了。”女刺客并不买帕尔默的人情。 “算我说错了，我向你道歉。我也不需要你承情，但我希望你帮我杀一个人，这是我的酬劳。”帕尔默说完，扔给女刺客一大袋金币。 所有人都觉得怪异，这样光明正大的买@凶杀人，真的合适吗？ 女刺客冷冷地道：“谁？” 听她的口气，竟然没有拒绝的意思。 “我自己。正面对战并非你所长，我希望你能发挥所有的本事，杀了我，时间是一年。如果失败了，我也不要你退回酬劳，一年后，我会杀了你。”帕尔默冷淡地说道。 帕尔默并不是自己找死，他只是想利用女刺客的暗杀术磨炼自己。 女刺客显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扭头就走。她既然没有退回酬金，就等于接下了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