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幸福小两口》 001.糟糕!穿越为新娘子 块块阴云遮挡了炎炎烈日,难得的清凉怡人。热情的锁呐悠悠扬扬,吹不完的欢乐祥和,奏不完的喜气洋洋。 长乐村中央的私塾内,不复往日的书声琅琅,一片沉寂,私塾先生方鸿远坐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容憔悴地凝视刚画好的女子画像,泪眼朦胧,低声喃喃:“敏敏,是我害了你,要不是我逞一时之气躲避到这里,我们早就结成连理,你也不会葬身河里了。没有想到去年夏天那次相见,竟是永别了。都怪我,敏敏……” 房外锁呐悠扬,别人在成亲是成双成对,可自己呢,与心爱的女子阴阳相隔,方鸿远是愧疚、后悔、悲伤齐聚心头,望心上人的画像热泪盈眶。 锁呐是从私塾西面二三百米的小山坡上传出的,座落在山坡南面的赵家庭院里里外外笑语声声,红红的“囍”映照得人心花怒放。 躺在西厢房的李画敏被吵醒了,她聆听外面的动静,猜测是这家主人在办喜事。想到这家主人赵世宇,李画敏就由衷地感激,是赵世宇把她从浊浪中救上来,并带回家中照料,舍己救人、热心助人的活**让自己有幸遇到了。转念想自己亲历的事情,李画敏是绞尽脑汁都参不透其中玄机。 明明是钓鱼时一不小心滑入江中,为什么再睁开眼睛时,居然是置身在滚滚浊浪中?怪事! 再次睁开眼睛时,李画敏已经躺在这张床上,有个打扮怪异的女子张依兰给她灌姜糖水,那个把李画敏由浊浪中救起的赵世宇就站在张依兰的身后,李画敏只看到他一只粗糙的大手。家乡方圆五百里,都没有这种装扮的少数民族,张依兰他们是打哪里冒出来的?太不可思议了! 李画敏想得晕头转向,都没有理清思绪,忽然听到床外有压抑的哭泣,细看去是张依兰在床外抹眼泪。李画敏纳闷儿,悄悄打量张依兰,她乌黑的长发大部分编成两根大辫子,在脑袋上盘成梅花状,脑袋后垂下一小束长发,身上着宽松的对襟衣服,这种打扮是李画敏之前没有见到过的。 “依兰,是有人成亲吗?”李画敏迟疑半晌,终于开口相问。 张依兰没有想到床上的人醒了,她心慌地拭去泪珠,咬着手帕子点点头,纠结一会儿说:“阿宇哥要成亲了。” 李画敏眨眼看张依兰,心里想:“怪了,赵世宇成亲,张依兰哭什么?之前听她的话,她跟他是要好的邻居。”李画敏有意要活跃气氛,带逗趣的语气问:“新娘子到了吗?新娘子漂亮么?” 没想到这一问,把张依兰的眼泪又问出来了,张依兰咬唇抽噎了一会儿,回答说:“敏敏,新娘子就是你呀。” “什么!” 李画敏睁大眼睛,张依兰所说的话,比太阳从西天升起或公鸡生蛋了更叫人惊骇。李画敏一个激凌由床上坐起,难以置信地看张依兰从箱子上取来一套红彤彤的衣服,听她劝说自己换上喜服,恍惚得如在梦中。 “谁?到底谁是新娘子?”李画敏头脑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地、结结巴巴地问。 张依兰幽幽地望李画敏:“他们都说,阿于哥把你由马尾河中救上来,得为你的清誉负责;你一个少年女子,与男子这般肌肤相亲的,也只有嫁给阿宇哥了。” 李画敏没有细想张依兰的幽怨由何生,她听了这番谬论,是又生气又觉得可笑,什么得为自己的清誉负责,肯定是难找媳妇的光棍趁机娶妻。赵世宇舍己救人、热心助人的活**形象轰然倒下,李画敏对这个趁人之危的家伙充满了不屑。 以身相许报答救命之恩?老土!都什么年代了。不要说赵世宇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自己抱回村里,就是自己一丝不挂地被他瞧个遍,李画敏也不会考虑嫁给他的,她对他的认知仅仅是:他把自己由浊浪中救上来,他有一只粗糙的大手。如此而已! “我跟赵世宇根本就不认识,让我嫁给他,是不可能的事!他救了我,我很感激,我会用其他方式报答他的,就是不能嫁给他。你去叫他来,让我跟他说清楚这事......” 李画敏明确表示态度,看张依兰呆呆地望自己,就是不动身,眉梢一挑:“要是不及时阻止这事,等一会要拜堂了才发现没有新娘子,出现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可别怪我。快去,叫他来,我有话跟他说。” 张依兰犹豫不决地离开房间。 探头向房外看去,李画敏发现屋檐下人影晃动,忙关上房门四下张望,门左边的窗户和房门上的天窗都不是脱身的好路径,因看到房门右边角落有扇小门,拉开看却是一间极小的屋子,里面摆放一个马桶。 “糟糕,无路可逃。”李画敏不甘心四下张望,自言自语。 “我劝你别白费心机了,老老实实呆在这儿,你逃离这里无处安身,处境更糟。”身旁突地响起一个细细的声音。 李画敏马上反驳:“鬼话!我逃离这里自然是回家去。我有自己的家,怎么会无处安身?我会找到回家的路径的。”李画敏相信,以自己的智商,足可以回到A县县城那个温暖的家。 “那个家,你是无论如何回不去了,你现在置身在南宋的长乐村里。你是不可能穿越时空隧道,回到未来的二十一世纪的。”细细的声音很有耐心,试图让李画敏明白当前的处境。 “荒谬!鬼话连篇!”李画敏斥责,看声音传来的空荡荡房间,一丝恐惧袭击心头,“你是谁?你躲在哪里?” “我是阴间专管投胎还魂的鬼差什刹,我就在你身旁。不好意思,你穿越来南宋是因为我不小心造成的。”愧疚的话转为埋怨,“谁叫你跟这身子原主太相似了,你们都叫李画敏,都居住在县城,父亲都是开药店的,我才错把你的魂魄附在她肉身上。为了让你的魂魄完好地附在她肉身上,我足足忙了三天,终于可以了。” “这么说,我穿越到南宋了?” 得到什刹的肯定回答后,李画敏愤怒得忘记了鬼的可怖,恨得她直想把这个粗心鬼下油锅:“你犯下的过错,得由你来负责纠正,我可不想生活在这南宋,我要回二十一世纪中去。” 细细的声音变得阴森森的,以居高临下的语气训斥:“胡说八道!阴阳两界是可以自由来回的么!你到了这里,就得在南宋过完这五十年。你就想不开也白搭,五十年内你阳寿未尽,黑白无常是不会来勾你魂的。你老老实实呆在这里。” 李画敏气得够呛,想了想,自己离开这里还得依靠这小鬼,不能跟他翻脸,只是反驳说:“我不信。难道粉身碎骨、身首异处都死不成?肉身死了,自然就可以离开这里去投胎转世了。” “这样死于非命只可做孤魂野鬼,比做人更苦。你这是何苦来。你留下好好过日子吧,这五十年内你是不可能死掉的。”细细的声音软下来,劝说李画敏识时务。 既然如此,李画敏不得不作其他考虑:“那么,这个李画敏的父母亲呢?我用了她的肉身,她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了。”李画敏掂量着,做个冒牌的女儿,总比做个陌生人的媳妇强。 “别白费力气了。这个李画敏的父母、兄弟姐妹在三天前都葬身在马尾河底了,那些忠心的奴婢也在这次翻船中被淹死了,李画敏的伯父、叔叔正在争夺李画敏家的财产,你找上门去他们是不可能相认的。” 李画敏气闷,穿越到这南宋来,是身无分文、举目无亲,若是离开这里,只有扑街了?可是,自己一个中医学院的大学生,竟然这样糊里糊涂做一个陌生人的媳妇,也太对不住自己了。 “哎呀,阿宇带人来了。我得离开。”细细的声音恐慌起来,向天窗飘去。 李画敏惊诧,望空荡荡的半空:“你是鬼,他是人,你怕什么?”过去只听说鬼害人,没有听说过鬼怕人的。 “阿宇可不是一般的人哦——”细细的声音在天窗上消失了。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李画敏跌坐床沿,看门板震动,听敲门声变为拍门声,飞快转动脑筋。 房门外。 月娘拽住赵世宇,苦苦相劝:“阿宇,拜堂前新郎官是不宜见新娘子的。听母亲的话,劝说敏敏的事,让我和坤伯母来。” “母亲,敏敏既然急于要见到我,我就应与她见面。那些世俗礼仪,不用太讲究的。”赵世宇不顾母亲月娘的劝说,坚持要见李画敏,他拍门一会里面都没有动静,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慌得他蹲下卸下一扇门板进去。 月娘紧跟进去,她很是不满:“阿宇,你真要跟她见面。这个敏敏真是的,有多少话就不能留待以后再说吗,偏要在这此刻说!” 李画敏睁大眼睛看这群拆门进来的人,咬着下唇,手心都是汗,紧张地提防着。走在最前面这个身着大红衣服的男子,应该就是赵世宇了,李画敏的心颤了颤,怦怦狂跳:这个赵世宇可不是一般角色。 连鬼都怕他!(未完待续) 002.憨哥,咱俩不熟 “敏敏,你有话要对我说?”赵世宇尽量放缓声音,看这个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女子,她吓得战战兢兢的,小脸煞白。 李画敏扫视这群走到跟前的人,竭力保持稳定,点点头。 月娘皱眉,看李画敏:“你急于把阿宇叫来,到底有什么事?外面忙碌得很,快到拜堂的吉时了,你居然没有换上喜服。”月娘不安,担心这次会面给往后的日子带来晦气。 李画敏的目光只在赵世宇的身上停留片刻,就移到其他人身上,猜测这些人跟新郎官的关系。 “这位是我母亲,其他是来帮忙的乡邻好友。”赵世宇看出李画敏的心思,把月娘拉到自己身边,向李画敏介绍。 这赵世宇人很高大,风吹雨淋日晒把他锻炼得壮壮实实的,有着古铜色皮肤的他说年纪在二十二、二十三可以,说他三十岁也似差不多,这种老成持重、皮肤粗糙又强壮的男子,最难估计他们的年纪了。不过,那个母亲也就三十几岁模样,这叫李画敏犯嘀咕,忍了片刻最终问:“她,真的是你生母?” 絮李画敏问得冒失,她实在不敢想像一个三十几岁的妇女,能生育一个二十多岁近三十的儿子。 赵世宇听出话中的质疑,有点不安,回答说:“对,这是养育我的母亲。” 轻轻地“哦”了一声,李画敏是半信半疑。当李画敏与月娘恼怒的目光相遇时,醒悟现在不是追究赵世宇跟月娘是否亲生母子的问题。李画敏有话要说,不过这个年轻的婆婆是个难缠的主,得支开她才好提出自己的要求。 “我有话要单独跟你说,行吗?”李画敏特意把单独二字说重些,睁大眼睛望赵世宇,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双亮晶晶的大眼流露出强烈的乞求。 赵世宇痛快地答应,回身支走了其他人。 月娘不悦地扫李画敏几眼,往外走时叮嘱着:“阿宇,得抓紧时间,别误了拜堂的吉时。” 独自与赵世宇呆在房间里,李画敏被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压抑得几乎要窒息,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对这个俯视自己的男子有种本能的厌恶与恐惧。赵世宇站在床前,看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惴惴不安的小女子,没有等来她的问话,于是主动问:“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么?说吧。” 低沉的男音很是温和,不杂有一丝危险的气息,李画敏暗骂自己紧张过度,于是她抬头望这个男子,他浓眉大眼的相貌还算端正,可触及他左眉梢上那道长长的疤痕,李画敏的心就不由得颤悠:小心,是个凶狠的角色!这可是个连鬼都惧怕的家伙! 稳了稳心神,李画敏小心问:“你母亲很是年轻,让人想不到。你家中还有其他人吗?” 赵世宇不理解李画敏前半部分话的意思,只是回答说:“没有了,自我记事起,家里就只有母亲和我。” 看来,这是个孤儿寡母之家。李画敏暗中就松了一口气,要是置身在一个大家庭里,对付一大群人总比应付两个人吃力。李画敏搜索枯肠,寻找可以向赵世宇表明自己态度、又不能惹火他的话语。 赵世宇不动声色地打量李画敏,为她没有之前的战战兢兢而高兴,他可不喜欢妻子当自己是恶魔,一家人相亲相爱才好。救人时心中焦急,回家后三天中李画敏都是晕晕沉沉地呆在母亲的房间里,赵世宇此时此刻才细看这个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年轻女子,她肌肤白皙,那双眼睛莹润水亮,整个人看起来娇俏可人。赵世宇暗暗高兴,过去可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能与这种人儿相伴一世。 “喂,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对不对?”李画敏已经拿定主意,她把眼前的赵世宇当成了收购药材的小商贩,自己得先把他弄晕了,再重拳出击收拾他。 “是的。”赵世宇顺从地点头,其实在三天前他就已经见到她的,不过,她看见他,是第一次。 “我一个年轻女子,突然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心里很是不安。我跟你素昧平生,却突然成亲,这叫我很害怕,你能理解吗?”李画敏眨眼,尽量让自己显出可怜兮兮的模样。 “我了解。”赵世宇点头,又补充一句:“你别害怕,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的。” 把仅穿着小肚兜、小绸裤的李画敏由马尾河里救上来时,赵世宇压根就没有起娶她为妻的念头;就是今天上午查清,李画敏就是李家翻船事件唯一幸存的李小姐时,赵世宇也只是同情她惨遭不幸;可坤伯母一再劝说赵世宇娶李画敏时,赵世宇心动了。或者,这样一个年轻可人的女子,对一个单身男子来说,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诱惑? “阿宇,这是上天特意安排,给你送媳妇来了。你救她上来,又把她由河边抱回家中,她除了嫁给你,还给许配给别人吗?别再犹豫了。阿宇,择日不如撞日,就定在今天成亲。” 这些话,刚听到时觉得荒唐,可能说会道的坤伯母劝说一通后,赵世宇与母亲月娘竟都同意了坤伯母提出的建议。想到今天发生的事,赵世宇就不安:原是救人于危难中,现在倒像是趁人之危了,其实应该事先征询她的意见。 ...... 赵家庭院外。 张依兰避到玉兰花树下,故作抬手抚弄叶子,借机蹭去眼角的泪珠。坤伯母悄悄来到张依兰身后,低声骂:“今天是阿宇大喜的日子,你在这里啕什么。实在忍不住,趁早给我回家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张依兰若无其事地往紧邻赵家的家中走去,刚跨入自家大门,泪珠就纷纷滴落,捂住脸往房间跑去。 仇诗悦坐在赵家大门外吹锁呐,暂且歇息的他抓住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少年,威胁说:“阿继,你偷懒不去念书,可让我抓到了。即刻去找你些好吃的拿来孝敬我,要不我马上到坤伯那里告诉去。”张锦继挣脱仇诗悦的手跑去放鞭炮,跑了几步回头冲仇诗悦扮鬼脸:“先生生病,我们不用去念书。我不怕你去告状的。”仇诗悦笑了笑,远远看张锦继,继续用话逗他取乐。 赵家后背的竹林后。 罗振贵透过竹林隐约可见喧闹、喜庆的赵家,愤愤不平:“哼,凶神八成是跟救回来的那个姑娘成亲。其实是我先发现马尾河中有人的,凶神抢先跳下去救人。急不可耐地成亲,这凶神想媳妇是想疯了。” 罗振贵的母亲财婶在旁边,听二儿子告诉了三天前马尾河边发生的事,就有赵家抢走自家媳妇的愤怒,恨恨地隔着竹林瞪赵家,后又转身骂罗振贵:“没用的东西!罗家的便宜,都让赵家人占尽了。” ...... 赵家西厢房内。 李画敏抛出的饵都收到了预期效果,她开始收网了,眨巴着大眼望这个高大的男子,柔声柔气地请求:“给我一段时间,让我们彼此之间熟悉,好吗?我们素不相识就做夫妻,我实在难以接受。” 赵世宇习惯性地点头应允,猛地想起李画敏话中的意思,知道自己上当了,她绕了一大圈子,原来是要拒绝与自己亲近。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是何等的缠绵悱恻,她居然想方设法地避免与自己亲近,赵世宇不得不认真地研究这个即将与自己拜堂成亲的年轻女子。 前一秒钟还为成功窃喜的李画敏,后一秒钟就在赵世宇的注目下惴惴不安起来。为稳固来之不易的胜利果实,李画敏再出击一次,她扁了扁嘴,委屈地看赵世宇:“我就知道,你是不会同意的......父亲、母亲,你们在哪里呀。” 起先,李画敏仅是伏在床栏上装模作样地哼哼唧唧、呜呜咽咽,当她想到自己原本有疼爱自己的父母亲,有个温暖的家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突然被小鬼什刹错送到这里,是举目无亲、身无分文,被迫与一个陌生的男子成亲,真个哭得泪水涟涟、悲伤欲绝。 赵世宇看即将成为妻子的女子哭得双肩抖动,怀疑地凑近相看,露出的小脸一角已是泪水粘湿长发,模样很是可怜。赵世宇坚硬的心变软和,并慌乱起来,劝了几句于事无补,只得哄劝说:“好了,别再伤心难过了。我依了你就是了。” “你同意了?”李画敏唯恐听错了空欢喜,抬头再次验证,竟顾不及擦拭满脸泪痕。 对上那泪水打湿的小脸以及红红的大眼,赵世宇柔声答:“放心,我不会强迫你的。” 李画敏擦拭脸上泪痕,一丝得意之色一晃而过。盯着李画敏看的赵世宇怔了怔,又有了上当的感觉,可定睛看时,那小脸上泪痕点点,难掩心中伤痛,哪里有得意之色?于是便怀疑刚才是自己的错觉。 门外传来月娘催促的声音:“阿宇,快点,就到拜堂的吉时了。”(未完待续) 003.你,是不是男人?(上) 李画敏不情不愿地与赵世宇拜堂成亲,然后进入新房,蒙着大红盖头坐在喜床上。新房内静悄悄的,确定新房内只有自己,李画敏揭开了大红盖头。 这新房与西厢房差不多,都是用泥砖砌成的,房门旁边开一扇窗户,门上有个天窗,角落里向外开一间小小的净室。不过,西厢房的角落里有个用木板钉成的装粮食的物件,而这新房内只有一床、一箱、一桌和两把竹椅。这简朴的房间,因点上红烛,映照着红红的帐子,而平添了喜庆的气氛。 “孤儿寡母、生活拮据,恐怕没有几个姑娘愿意嫁到这种人家。难道赵世宇要趁机娶亲。”李画敏边看边思忖着。 傍晚,西边的天空浮上淡淡红霞。赵家大门外的庭院里,月娘与赵世宇热情洋溢地招呼来喝喜酒的人们。没有远亲来庆贺,来喝喜酒的有邻居张家五口人、与赵世宇同跟坤伯学武艺的师兄弟,另有几个来帮忙的村中的婶娘、嫂子,外加几个活泼可爱的小孩子,坐了满满五桌子,大伙随意谈笑、尽情吃喝。 有了几分酒意,阿豪的话就多了起来,向在场的人谈起三天前赵世宇在马尾河上英雄救美的故事:“罗家那个牛皮王大喊一声,大家往河中望去,就看到浊浪卷来一个红点,靠近了原来是个人。我们都望得发呆,唯独阿宇奋不顾身地跳下马尾河中,把人给救了上来。起先我都以为这姑娘没救了,没想到还有气息。可笑的是,阿宇抱姑娘回家时,牛皮王弱弱地说人是他先看到的,倒像是阿宇抢了他的,被我抢白一句:‘先看到有什么有,你刚才为什么不跳下去救人?’他才灰溜溜走了。我们当时都没有想到,她成了阿宇嫂子。嘻嘻——”这笑声中,除了觉得有趣,也夹带了丝丝的羡慕。 仇诗悦轻轻呷了一小口酒,一本正经地:“三天前水库泄洪,大量的鱼逃到河里,我们都捞到意想不到的大鱼。当日谁捞到的鱼最大?我现在想想,要数阿宇捞到的鱼最大条了。” “不对,阿宇捞到的鱼最大的才八斤重,可阿森捞到一条十二斤重的大草鱼。”马上就有人反驳仇诗悦的话,是说得有名有姓。 “你们只看到阿宇木桶里装的草鱼、鲤鱼,就不看看他手上抱回的美人鱼?”仇诗悦眨眼看在场的人,仍是一本正经地问:“你们有谁捞到,比阿宇这条美人鱼更大的鱼?” 听到这话的所有人,都撑不住大笑起来,有两个把嘴里的饭粒都喷出来了,另一个猝不及防地被酒呛得咳嗽不停,就连坤伯这种严肃的人都咧开嘴笑了,坤伯母用筷子指点仇诗悦笑得说不出话来。唯有张依兰勉强笑笑,低头夹菜不让人看出眼中的伤感。 又有人起哄:“阿宇,如果没有坤伯母这个大媒人,你今天就成不了亲。还不谢谢大媒人?” 赵世宇听了,果真就离席走到坤伯母跟前,冲她深深鞠躬:“我今天成亲,全倚坤伯母的大力支持。请坤伯母受我一拜。” 说起来,赵世宇娶李画敏为妻,是坤伯母最先提出的并极力赞成今天就成亲的,并且拿出预备给张依兰的嫁衣给李画敏穿上,赵世宇所穿的喜服也是坤伯母出的红布并亲手缝制出来的。再有,办酒席所需要的酒菜是坤伯乘马车到五里外的镇上采购回来的,办酒席所需要的碗筷大多数是张家借给的。因此,赵世宇诚心诚意地向坤伯母致谢,然后又向坤伯鞠躬感谢。 张依兰坐在坤伯母身旁,幽幽地望喜悦的赵世宇,欲言又止。坤伯母在桌子底下辗了一下女儿的绣花鞋,张依兰马上低垂下脑袋,无精打采地拨动跟前一小块肉骨头,半天都没有夹起。 夜幕降临,酒席散了,几位婶娘帮忙收拾残席。新郎官回新房,马上有闹洞房的人跟随进去,可是新娘子总是沉默不语,闹洞房的人自觉没趣,很快讪讪地散了。 客人散尽。 关上大门,赵世宇提了桶热水放在小天井里,给李画敏沐浴。厨房里透出的火光与厅堂里射出的灯光,使小天井朦胧一片,李画敏站在木桶旁,手指摸着扣子就是不敢脱衣服,她很担心在厅堂里收拾东西的月娘和赵世宇突然走出来,又感觉到黑暗中有许多眼睛向自己窥视,总之她不敢在这空荡荡的小天井里沐浴。 “呃,还有其他地方可以沐浴的么?”李画敏硬着头皮走到厅堂门口,冲里面两个忙碌的人问,有点不好意思。 忙着把碗筷分类放入笸箩里的月娘和赵世宇停歇,对视了一下,都从对方那里看到了诧异。月娘与赵世宇向来都是关上大门在小天井里沐浴,他们已经习以为常了,没有料到李画敏不能接受这点。 月娘皱眉,认为李画敏过于挑剔,不管这新媳妇过去过的是什么生活,来到赵家就得适应这里。月娘不悦地看李画敏:“大门已经闩上了,在天井里沐浴得了。小户人家,没有那么多讲究。” 赵世宇看纠结不肯离开的李画敏,想了想后端小油灯到新房的小净房里,叮叮当当忙碌一会儿,把热水提到小净房内,对跟随来的李画敏说:“就在这儿沐浴吧。” 这小净房虽是用泥砖将房外屋檐截开一小段而成,可地面铺了层薄薄的灰沙,刚才赵世宇在墙跟下凿开一小洞,用来做浴室恰好。李画敏关上门,舒畅地泡在浴桶里让每一个细胞都彻底地放松。 光线朦胧的小天井里,水声哗啦啦地响,是赵志宇在沐浴。 月娘在厅堂里收拾东西,她不满地冲外面大声说:“阿宇,不管她过去过的什么生活,来到我们家就得习惯我们的生活。你别太纵着她。”她得提醒儿子,不能把新娶回的媳妇当宝贝一样捧着,小心纵得她无法无天。 “母亲,把小净房改为浴室也挺好的,明天我就把你这边的小净室改为浴室。”赵世宇不想就刚才李画敏沐浴的事说嘴。 李画敏换上短袖衣服,穿一条宽松的长裤子,躺在床上,边摇蒲扇边打呵欠。赵世宇进房,顺手关上房门。李画敏的困意全消,坐直身子警惕地望这个仅穿褂子和短裤的男子,一颗心怦怦狂跳,差点儿要蹦出咽喉。李画敏紧张地想:“他要干什么?已经说好了暂且不做夫妻的,难道他反悔了?” 赵世宇向李画敏温柔地笑了笑,在房间中蹲下,点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一股淡淡的清香在房间内飘散。 “你这是在干什么?”李画敏忍不住问。 “这是艾炷,可以驱赶蚊蝇的。” 赵世宇来到床前,望紧靠墙壁而坐的李画敏,只见紧身衣服勾画出女子玲珑的曲线,裸露的胳膊白玉般圆润,让赵世宇看得突然全身燥热。李画敏不敢望站在床前的男子,她目光落在身旁的鸳鸯枕上,支起耳朵留意赵世宇的动静,盼望他早点离开房间,这深夜时刻与一个陌生男子同处一个房间内,一个床上一个床下的相对,既暧昧又危险。盼了许久,赵世宇都没有离开的意思,温柔的眼神在李画敏身上来回移动。 李画敏得想法赶人了,她懒洋洋地打个呵欠:“困了,我想休息。”言外之意就是,你可以走了。 谁知,有人会错了意,当作某种暧昧的邀请,赵世宇笑了笑在床沿坐下,木床立即往下沉一沉。 “喂,你想干什么?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请你离开这个房间,我要休息了。”李画敏冒汗,急得把话挑明了,别等到某人扑上来再解释就迟了。看到赵世宇仍坐在床边不动,李画敏紧张得抱紧双膝,睁大眼睛盯住他,只从那粗壮的胳膊就可以判断出,若是出现硬对硬的冲突,自己绝对占不了便宜。 “可是,这是我的房间,离开这儿我没地方可以休息。”赵世宇柔和地望李画敏,试图说服她,“我们已经拜堂成亲,迟早都是夫妻的,你何必推却。我们成亲是仓促了些,没有什么准备。你放心,这些年我准备了足够的木材,我很快就会打造出一套新家具,过两年就可以建新房子了,我说到做到的......” 可是,李画敏对新家具和新房子不感兴趣,她只在意他是否守信用。李画敏摇头:“别跟我说这些。拜堂之前你就答应过我,给我一段时间,让我们彼此之间熟悉之后再做夫妻的,可现......你说话做事出尔反尔,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赵世宇哑口无言,怔怔地看李画敏,此刻的他只希望自己的新娘子不要太聪明,可以让自己糊弄过去。沉默了半晌,赵世宇方说:“可是我们家只有两个房间,另一个房间是我母亲的,她肯定不会同意让你跟她一道休息。”他一个成年男子,自然不可以跟母亲一起休息的了,赵世宇的言下之意就是,今天晚上要使三个人都有地方休息,李画敏唯有跟赵世宇同床共枕了。 李画敏柳眉轻挑:“你别骗人。我问你,过去家里来了客人,你们是怎样处置的?” “若来了男客,就跟我同宿;如果来的是女客,就跟母亲同眠。”赵世宇轻轻松松回答,这个答案对他目前的利益没有什么损害。 “要是以后家中再来客人,你打算怎么办?”李画敏不好糊弄,她拥有二十一世纪大学生的智慧,可不是一个居于深闺的娇小姐。 赵世宇脸跨了下来,支吾了半晌才说:“要来了男客,就住在厅堂;要来了女客,就跟母亲同住。” “那你就到厅堂里去休息。”李画敏那双闪亮的眼睛中,带有坚决的拒绝,又含有强烈的乞求。 赵世宇矛盾重重,理智告诉他,不要逼迫她加深她心中的恐惧,可另一个声音在心底提醒他:“今天晚上是你的洞房花烛夜,软玉温香在怀,春宵一刻值千金,不要辜负了。(未完待续) 004.你,是不是男人?(下) 离开?还是留下? 赵世宇犹豫不决时,床上已经发出了嘤嘤的低泣,李画敏将脸埋在两膝间哭泣。赵世宇劝说几句,可越劝哭声越响,他烦躁地在床前转几圈子,恋恋不舍地望李画敏几眼,最终向门外迈步。当赵世宇走到门口时,身后的哭声小了许多,这叫他更憋闷。 屋子外,有十几条黑影紧贴赵家新房的泥墙,饶有兴趣地聆听新房内的动静。听房是本地一陋习,那些没有成亲的毛头小伙子和喜欢八卦的婶娘、嫂子们,爱到新房外偷听新人的动静。赵世宇今天娶的是从马尾河中救上来的富家小姐,更是极大的激起了人们的好奇心,来听房的人比别处更多。刚才隐约听到新房内对话,然后是女子委屈的哭泣伴着男人温柔的哄劝,就在大家以为好戏要上场时,却传来开门的声音,有人离开了新房,这让支起耳朵聆听的人们失望。 劳累了一整天,月娘回房间准备休息,突然听到厅堂里有响动,她举小油灯来看个究竟,居然看到本应在新房中的儿子躺在竹床上歇息,心中马上觉得堵得慌:“阿宇,你不在新房里睡,跑到这里干什么?快回房去。” 赵世宇不想回新房中去,拿话搪塞母亲。月娘拽住儿子来到新房外,房门被人从里面上闩了推不开,月娘就火了,冲里面喊两声没有人答应,于是隔着门板冲新房里骂:“不要说你来自大户人家,你就是金枝玉叶,与阿宇成了亲就是我家媳妇,就得侍候阿宇。洞房花烛夜把男人赶出新房,这种荒唐事亏你做得出来,就是目不识丁的村姑都比你识礼。还不快开门!” 寂静的夜晚传来狠狠的拍门声。赵世宇低声劝阻母亲,反而让月娘更冒火。 屋外在黑暗中偷听的人,此时此刻才知道刚才新郎官被新娘赶出新房,人人捂紧嘴巴憋住笑,支起耳朵聆听,唯恐漏掉了精彩的细节。 新房内,只穿小肚兜和小裤子的李画敏刚迷糊过去,就让震天响的拍门声和训斥声惊醒,听到月娘在门外边骂自己边逼赵世宇进新房,恨得她牙痒痒的,爬起来重新穿上衣服时,暗中把月娘这个恶婆婆咒骂了无数遍。夏天的夜晚本就闷热,穿上长衣裤窝在帐子内更觉得热得难受,李画敏掀开帐子一角,边摇蒲扇边看震动的门板,心中不断祈祷赵世宇能坚决抵制母亲的威逼。 新房外,赵世宇已经向母亲投降,他卸下一扇门板进入新房。等赵世宇从里面打开新房门后,月娘站在外面扫一眼低垂的帐子,提高声音:“阿宇,你要是个男人,就呆在新房里。哪里有洞房花烛夜新郎官宿在外面的道理?” 缩在床里面的李画敏听了月娘的话,恨得几乎要咬碎两排银牙,与月娘这个恶婆婆的仇是结定了。房门关上,李画敏隔着帐子望赵世宇在房子中央转来转去,胆战心惊的她额头、脖子、身体和手心上都汗津津的。赵世宇终于下定决心向床上走去,掀开帐子就看到新娘子紧靠墙壁而坐,惊恐万状地看向自己,仿佛自己会猛扑上去把她吞噬。 “你穿这样多,不热么?天不早了,睡吧。” 低沉的男音,入李画敏耳中异常恐怖,预感到事情不可避免地发生,绝望得李画敏把抓到的东西统统掷向赵世宇,哭着嚷:“你说过不会强迫我的,你说话不算数,你不是男人。呜——” 屋外偷听的黑影中,有人忍俊不禁“扑噗”笑出声来,意识到不妥,赶紧捂紧嘴巴继续偷听。 赵世宇练武的人听觉敏锐,分辩出哭声中夹杂有窃笑,怔了怔就想起本地偷听的习俗,一下慌了神,三下两下扯开怀中的枕头和肩上挂的被单,翻身上床一把捉住李画敏,急急地:“敏敏,你听我说。”李画敏被赵世宇强行拖到胸前,哪里能够心平气和地听他说话,自觉大难临头的她奋力挣扎,短短一分钟内把这个要非礼自己的男子以及他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几遍。赵世宇又气又急,不顾一切地捂紧李画敏的嘴,将她按在床上不准乱动。 “嘻——嘻——嘻——” “哈——哈——哈——” 外面偷听的人再也忍不住了,人人放声大笑。有谁听说过,洞房花烛夜新娘子这般谩骂新郎官的? 月娘把李画敏的叫骂一字不漏地尽收耳朵内,气得她头顶冒烟两眼喷火,本要回房休息的她折回新房外,憋足劲刚要开始教训李画敏,突听门缝内传出女子被制服徒劳挣扎的呜咽声,呆了呆,想到了什么,脸陡地发热起来,蹑手蹑脚回西厢房去了。 赵世宇侧耳听了听,知道母亲已经回房去,才凑到李画敏耳边低声说:“你别乱动,外面有人在偷听。你听,他们在大笑。” 李画敏细听,果然屋外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听这声音不少于十人,顿时目瞪口呆:世上竟然有这样多无聊透顶的人? 赵世宇尝试放开捂李画敏嘴巴的手,看到她只是怔怔地听外面的笑声,于是放心,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他们在笑话我们呢。这三天内,我是不敢在村子上行走了。”自己被新娘子赶出新房、被新娘子谩骂的事,将成为人们饭后茶余的笑料,这叫赵世宇很郁闷,可又无能为力。 李画敏对这种事情的发生,认为不可思议:“他们都吃饱了撑得没事干?跑到这里偷听。” “这是我们本地的习俗,叫听房,就是偷听新郎官和新娘子......” 赵世宇凑到李画敏耳边,将听房的风俗详细地告诉她。赵世宇的脸庞几乎碰到李画敏的脑袋,蓬松的长发撩在他脸庞上痒痒的,嗅着女子身上特有的幽香,这讲述的话语缓慢而柔和。李画敏听明白后,对这种陋习的存在很是恶心。 “你也去偷听过别人成亲?” “没有。我没那闲工夫。” 李画敏不相信,转脸盯住赵世宇看。赵世宇先是心虚地移开目光,片刻又静静地与李画敏对视。李画敏直到看出赵世于眼中闪烁着异彩,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赵世宇搂在怀中,两人躺在床上。 囧!三更半夜孤男寡女搂搂抱抱的躺在床上,暧昧!危险! 李画敏慌慌张张扳开赵世宇的大手,以快得叫赵世宇吃惊的速度滚到床的另一面,警惕地望赵世宇。刚才那番纠缠,李画敏发髻已经松开,瀑布一样的黑发泻下,衬得小脸、胳膊白玉般洁白细腻,叫赵世宇看得失神:“敏敏,你真美!” 李画敏却感到害怕,她带着哭腔央求:“别忘记你之前的承诺。” 赵世宇沉默地研究李画敏,在她哭泣之前掀开帐子下去了,他在新房内转几圈子后在房门后躺了下来。赵世宇仰望黑沉沉的屋顶,自嘲地低语:“这样,我算是个男人了吧。”靠近新娘子,她骂自己不是男人;离开新房,母亲斥自己不是男人,这门后地面是新房内距新娘子最远的地方,总算是两方都顾及了吧。 李画敏紧贴帐子望外面的赵世宇,看他躺在门后地面上,时而仰面朝天躺着,时而侧身蜷曲而卧,担心这个不安分的男子会突然跳起来,向床上奔来。无意之中,李画敏摸到一个锋利的东西,借透入帐子内的烛光细看,原来是从头上掉落的发簪,这个锋利坚硬的东西,必要时是可以作防身武器使用的。李画敏将发簪握在手中。 屋外那些偷听的人,等候许久新房内不再有动静,渐渐地就散了。 罗振贵回到家中,到厨房内捧了装酒的葫芦就喝,刚才偷听赵世宇与李画敏的秘密给他很大的刺激,憋得他直想找个人狠狠地发泄一番。没人可供罗振贵发泄,他一边喝酒,一边胡思乱想:自己老大不小了,村中跟自己同岁的许多人都做父亲了,可自己的亲事八字还没有一撇;难娶媳妇的凶神是娶亲了,更可恨的是,他那个新娘子是由马尾河上白捡回来的,不用花一文聘礼就舒舒服服地抱个美娇娘,如果三天前自己果断地跳下马尾河中,今天晚上做新郎官的人就是自己了。有谁知道那浊浪中卷的是个年轻的女子呢?更有谁想到这样就可以娶到媳妇呢?罗振贵想得悔青了肠子。 “阿贵,三更半夜的你不去睡觉,喝酒干什么?”财婶睡眼腥松地出现在厨房门。 “我娶不成媳妇,连,连喝口酒都,都不,不行吗?”罗振贵喝得说话舌头打结。 “你这浑帐东西,想媳妇想疯了。” ...... 赵家新房内,赵世宇躺在地面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地面烙得慌,最后爬起来向床上走去。打起十二分精神监视赵世宇一举一动的李画敏,又缩到最里边靠墙而坐,盯着帐子外晃动的高大身影,颤声问:“你,你又来干什么?” 握发簪的手紧了紧。(未完待续) 005.难眠,花烛夜 “我要一个枕头,没有枕头烙得慌。” 李画敏盯住帐子外那个高大的身影,半晌他都没有掀开帐子。李画敏听到又一次要枕头的话,抓起一个枕头小心翼翼地递出去,那人接过枕头转身离开了。李画敏躺在床上紧贴着帐子望外面。赵世宇背向李画敏躺着,半天都没有动弹,李画敏绷紧的神经开始松懈,当帐子外传来轻轻的鼾声时,李画敏是暂时地放松了,舒展手脚仰望帐子顶部,思念穿越时空隧道,回到了那个温馨的家。 腆着肚子的父亲在A县县城开一间药铺,在县城外农场租了近千亩地种植药材,平时也大量收购药材。苗条的母亲是中医院的主治大夫,她的书法在小县城内小有名气。在李画敏的印象中,父母亲吵架是常有的事,父亲粗着脖子骂人和母亲伏在床上号啕时,李画敏常是泪水跟着打转,不过父亲嬉皮笑脸地跟在母亲身后百般讨好或母亲搂住父亲撒娇的和好画面,让李画敏百看不厌。李画敏在中医学院就读,却对那些经脉、穴位等感到头痛,将到农场给药材除草、施肥当作一种享受,视跟小药材贩们讨价还价为一种挑战,母亲对此很是头痛,父亲却背着母亲笑说后继有人。 如果不是钓鱼时不小心滑进小江里,再过几天父亲就开着小跑车载家人到北海银滩去游泳了。现在,自己在那个世界永远消失了,父母亲一定悲痛欲绝,吃不下睡不着。 “爸爸,妈妈,我再也回不去了,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伤心的泪水汩汩流下,打湿了绣花枕头,悲伤的李画敏的眼前闪现出了许多画面:父亲神气活现地一手挎着母亲的胳膊一手搂着李画敏的肩膀,带家人到外面去吃饭;母亲哼着走调的曲子在厨房忙碌;父亲翘着二郎腿坐在电视机前与母亲闲谈...... 赵世宇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听身后不时传来抽泣声。赵世宇很想回到床上去,把她搂在怀中,安慰她,让她不再伤心,可是他不能这样做,他只能徒劳地听她压抑地哭泣。后来,哭泣声没有了,传来了轻微的呼吸,赵世宇知道她已经睡着了,又等待一会儿才回到床上去,连续二十多天的暴雨后又是几天阴天,地面湿气很重,躺在地上很不舒服。 唉,洞房花烛夜睡在地面上,说出去恐怕没有人会相信,当然这种事是绝对不能往外说的。 小心翼翼地躺在床外侧,赵世宇仔细端详睡着的新娘子,她仍然穿着短袖衣服和一条宽松的长裤子,额头、脸颊上满是汗珠。赵世宇拿块干爽的毛巾给她擦拭,触到绣花枕头时那里湿湿的,也不知道是汗水粘湿的,还是泪水打湿的。借着暗淡的烛光,赵世宇观察静静地躺在身旁的女子,嘴角不禁微微上翘:“李画敏,多可爱的名字,多可爱的人儿。” “回家,我要回家。我才不想呆在这里,我要回家。” 暗淡的帐子里陡地响起叫嚷声,赵世宇吃了一惊,作好了离开木床的准备,可她只是翻了一个身,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朝里睡着了。赵世宇俯视着自己的新娘子时,看到她手上有白光闪动,凑近细看时,吓了一大跳,轻轻从她手上取下一支锋利的发簪,小心放到枕头底下。赵世宇在床上呆不下去了,她握着发簪防的就是自己,要是醒来看到自己在床上...... 赵世宇轻手轻脚夫地到厅堂搬来竹床,摆在新房的角落里,躺在清凉的竹床上舒适怡人,可是赵世宇辗转反侧,他想了很多很多: 或者,不应该有这场婚礼?她在睡梦中都想着离开这里,她厌恶这里,生长于富贵人家的她与这个贫穷的家格格不入。既然她不属于这里,就让她走吧,回到她原来的生活中去,过属于她的日子。她的生活,应该有绫罗绸缎、山珍海味和奴婢仆人的,而不是这里的粗茶淡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可是,离开了这里,她能到哪里去?她的父母亲、兄弟姐妹都葬身洪水中了,家中可靠的下人要么被淹死了,要么被那些叔伯卖掉了,而那几个贪婪的叔伯正为争夺她家的财产大动干戈。李家的祠堂里已经摆有她的牌位,那些为了财物可以不顾一切的叔伯们,是不能容忍死去的侄女突然回来,要回到他们手中的财物的。她无处可去,除了这里她无处容身。 看来,她注定是自己的妻子。荣华富贵自己是给不了她了,凭自己的能力,总可以给她温饱、安宁的小日子。 但愿她能慢慢适应这里。 赵世宇忍不住返回床上,凝视这个将陪伴自己一生的女子,偷偷抓一缕散落在枕头上的长发,柔柔的滑滑的,带股淡淡的幽香。赵世宇发现,李画敏又出了一身的汗,伸出手去要为她脱下衣服,突然想到她握在手中的发簪,就缩回了手,要是脱衣服的时候她突然醒来,这个误会可以引来极大的麻烦。 回到竹床上,赵世宇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一直在想着:我该怎么办?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西厢房里,月娘也睡不着,她翻出藏匿在箱子底下的一对耳坠子,轻轻抚弄这对精美的耳坠子,那个酷热赵世宇的男人跃出脑海。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月娘已经把他忘记了,可在儿子成亲的夜晚,月娘不禁想起了他,二十年前的温柔缠绵恍若隔世般遥远。 “大少爷,你说过会照料我一辈子,会照料好我们的孩子,可是,我们的孩子已经成亲了,他连父亲的面都没见过。世上有你这样的父亲吗?”月娘低低地啜泣。 收起耳坠时,月娘的眼前闪出另外一个男子的脸庞,精瘦的人,总是默默无语地为自己干这个做那个。苍天戏弄,曾向自己海誓山盟的人不知在何方,有人默默关心自己、暗中照料自己却又无法逾越这道鸿沟。 这辈子,注定是孤苦伶仃。 李画敏做了一个恶梦,梦见自己独自一人来到个荒凉的地方,她想离开路总是没有尽头,她大叫大喊,却没有一个人回应。惊恐万状地睁开眼睛,李画敏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淡淡的烛光映照着红红的帐子,想了许久才记起,自己穿越到了南宋,今天是自己跟赵世宇成亲的洞房花烛夜。 透过帐子往外望去,寻找了半晌在角落里看到张竹床,一个强壮的男子躺在竹床上。(未完待续) 006.穷家,也是家 太阳涂红了东山上的天朵,灿烂一大片。不久,太阳就在这东山后探出头来,冉冉上升。 晨风中,月娘给稻筐换上新的竹条,赵世宇在石板上磨镰刀,母子二人整理农具为夏收作准备。月娘把几个稻筐都换上新的竹条,赵世宇将镰刀磨得锋利,母子二人开始了对话。 “阿宇,都日上三竿了,还不做早餐,难道我这个婆婆不配吃她做的早餐?”月娘透过大门往屋内看,里面仍是静悄悄的,这叫她憋气。 都日上三竿了,新媳妇还没有露脸,叫月娘这个婆婆心中越来越气,这新媳妇八成还在睡大觉。想到睡觉的事,月娘更不痛快,昨天夜晚李画敏闹得太不像话了,今天一早发现摆放在厅堂里的竹床不见了,儿子的解释是搬回房间去放衣服,月娘不相信,可对儿子房里的事不好过问太多。 赵世宇觉得对不起母亲,别人的母亲在儿子成亲第二天起床时就能吃到新媳妇做的早餐,而自己的母亲左等右等,新媳妇都没有露面。赵世宇要安慰母亲时,突然想起一件事,睁大眼睛望月娘:“母亲,没有人对敏敏提过要今天早上给你做早餐的事,她压根儿就不知道这事。” 月娘怔忡望儿子,随后怒色就退去了,闷闷不乐:“我忘记她不是从娘家出嫁的了。”从娘家出嫁的媳妇,临出嫁前母亲都会教导女儿用心侍候婆婆,李画敏是从赵家的西厢房打扮,进入厅堂拜堂,然后到东厢房入洞房的,自然没有人教导她成亲每二天要早起侍候婆婆用早餐。 不知者不怪,不过应该有的礼数是要全的。月娘挑上木桶去浇菜,临出门时对赵世宇说:“你去对她说,我浇菜回来时再吃不上,早餐就变成午餐了。” 李画敏睡得正香,迷糊中听到有人叫自己起床,不满地嘀咕几句,翻身朝里又继续梦周公去了。赵世宇站在帐子前叫了几声,听到含糊的嘟囔后就没了声息,忍不住掀开帐子看,新媳妇面朝墙壁睡,赏给自己一个后背,无奈地笑了笑,要伸手去拉,突然想起昨天夜晚她手握发簪的情形,退到床外放下帐子,隔着床帐继续叫唤。 “老爸,你这是干嘛,成心跟我过不去?今天居然要我负责你的早餐。”迷糊中的李画敏,只听到有个男声在叫自己,能堂皇进入自己房间的除了父亲再没别人了,就以为叫自己的是父亲,撒娇般地埋怨。在李画敏的印象中,家里极少做早餐,各人都是到外面去自行解决。 床帐里娇滴滴的埋怨,听得赵世宇心软,要转身离开由她睡去,可按本地风俗新媳妇要是成亲第二天不侍候婆婆用早餐,就是对婆婆的蔑视,那样对母亲就是一种伤害。无奈,赵世宇提高嗓子又唤了几声。 “老爸,你饶过我行不行?我困得很。”李画敏仍不打算起床。 “谁是你老爸,我是你相公。快起床,都日上三竿了,还在睡。”赵世宇心中有个冲动,就是掀开床帐把里面这个贪睡的人拎起来,照那屁股扇几下,不过跟她不是很熟悉,这种亲昵的举动不宜出现。赵世宇暗中猜测,这叫“老爸”的人,是过去侍候李画敏的贴身丫头。 李画敏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满床的红彤彤,接着看到床外站立个高大的身影,不是腆着啤酒肚子的父亲,吃惊得说不出话来。李画敏拍打脑袋思忖,终于想起自己穿越到了南宋,外面这位是昨天刚与自己成亲的赵世宇,他可是个连鬼都害怕的角色。李画敏急忙检查自己的衣服,发现扣子仍扣得好好的,没有让人在睡着之时趁机使坏,就暗中松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现在很困,但是你必须起床了。今天是成亲的第二天,你要做一顿时饭菜给母亲吃......”赵世宇听出里面的人醒了,尽量用温和的语气对里面说起本地新媳妇侍候婆婆吃早餐的风俗。 “好的,我很快就来。”既然是风俗习惯,李画敏决定入乡随俗。不就是做一顿早餐么?轻而易举的事。 赵世宇担心地问:“你会做饭菜不?” “会的,我在家里做过。”李画敏在家心情好时,也爱到厨房露一手,母亲是做菜的好手,最乐意指点李画敏做菜。 床帐外的人放心地离开了。 李画敏起床,到窗前对小菱花镜梳头。这是李画敏首次看到穿越后的自己,白皙嫩滑的肌肤,精致的小脸,最让李画敏满意的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自我陶醉片刻,梳妆时李画敏才想到自己不会梳古代的发髻,不过这难不倒她,先把头发梳至头顶用红绳缠成一束,再缠绕成松松的一团用发簪别住,然后用夹子分开夹成三个花瓣样,乍一看跟书中看到的古代发型差不多。 梳妆完毕,李画敏心平气和地整理一下思绪,告诉自己:当务之急是设法在这个家中立足,然后伺机向外发展,寻找属于自己的天地。向门外走时,李画敏已是脚步轻快、成竹在胸。 走出房间,李画敏就看到一条狭窄的屋檐,三间泥砖砌成的屋子分别是东厢房、厅堂和西厢房。厅堂的正面是个小天井,天井的东西两侧有两间低矮的小屋子,是用稻草和着稀泥垒成的,上面整齐覆盖着茅草,大门的里外也用茅草覆盖着。打量这些泥屋子和茅草屋子,李画敏禁不住暗中嘀咕:“世上居然有人居住在这种屋子里。这就是贫穷。” 和过去居住的小洋楼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不过,李画敏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嫌弃,在没有找到其他更好的安身地方前,这里就是自己的家,要是没有这些泥屋子、茅草屋,自己连个安身的地方都没有。 穷家,也是家。 听到东边的茅屋里有锅碗的响声,李画敏探头望进去,看到赵世宇在里面忙碌,就站在门口观看。赵世宇指点李画敏拿洗漱用具,李画敏用青盐刷牙后洗了脸,就到厨房里做早餐。由于昨天剩下很多饭菜,早餐很简单,李画敏只需把剩饭炒一下,热两盘菜,用两叶青菜和一个鸡蛋做一个汤,就算大功告成了。 李画敏轻轻松松完成任务,赵世宇是看得惊奇。做这些饭菜对于一个勤劳的村姑来说很容易,可对于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来说,能够动作熟练地洗菜、切菜、炒菜、做汤,简直就是奇迹。赵世宇坐在炉灶前生火,不时用研究的目光望那个腰间束一条围裙的女子,她轻松自如地在灶台旁挥动炒菜的铲子。 李画敏和赵世宇把饭菜捧到厅堂,摆到一张小圆桌子上。赵家这厅堂既是客厅、客房,同时还是赵家的餐厅。这时,月娘由大门外进来了,手中拿一把绿油油的蔬菜。 月娘望桌子上摆放的饭菜,怀疑地看仍束围裙的李画敏:“敏敏,这都是你做的?”那十根葱一样洁白细腻的手指,不像是个常干活的。 “回母亲,是我亲手做来孝敬母亲你的。”李画敏轻手轻脚地摆放竹椅,请月娘坐到餐桌旁,拿碗去盛饭时,她嘴角就微微向上翘了一点,心想:“本小姐又不是寄生虫,连这点本事都不会?你们也太小瞧我了。” “真没有想到,敏敏擅于做饭菜。”赵世宇喜滋滋的,像捡到宝。 月娘皱眉瞟儿子一下:不就是会做饭菜么?有什么稀奇的。 李画敏盛上饭,拿双干净筷子,恭恭敬敬捧到月娘跟前,恭顺地:“母亲,请吃饭。”这种毕恭毕敬的模样,让月娘充分享受身为婆婆的尊严,她满意地望李画敏一眼,“嗯”的一声接过饭碗。李画敏又给赵世宇盛了一碗饭,就恭敬地站到月娘身后——电视上看到古代的媳妇都是这样侍候婆婆的。 月娘不动声色,低头吃饭,这顿早餐虽然迟了近一个时辰,但是看新媳妇毕恭毕敬的模样,由昨天夜里产生延续到今天的嫌恶感减少了几分,觉得还是个不错的媳妇。赵世宇扒了两口饭,瞟见李画敏站在母亲身后,抿着小嘴望脚尖,让她站在旁边望自己和母亲吃饭,就有了亏待了她的内疚,想唤她到桌子旁一同用餐,又担心母亲不高兴,这些不安让他食不知味。李画敏静静地站在婆婆身后,飘来的饭菜香味诱发了饥饿感,方想起早过了早餐时间。眼前摆着饭菜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李画敏竭力忽视饭菜的香味,自嘲地想:“就算是到酒店当一回侍应生。” 昨天夜里领教过婆婆的厉害,小心侍候为妙,别叫她找到理由找茬。 月娘瞟见儿子吃得心不在焉,不时往新媳妇站的位置瞧去,心中暗叹: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月娘原是有心给这个来自大户人家的媳妇一个下马威的,只因儿子频频地望新媳妇,她临时改变了主意,转头望身后:“敏敏,你也来一起吃早餐。” 李画敏怀疑是虚让,因此微笑摇头说:“没关系,能够侍候母亲是我的福气。我不饿,母亲你先用餐。”努力让自己显出恭顺、乖巧的样子,表示自己是诚心诚意侍候婆婆的。 这话,这微笑,轻轻在月娘心中熨过一遍,舒畅得很。再看儿子已经动手给媳妇摆放了竹椅,就顺势说:“都是一家人,不必太讲究的,意思一下应了规矩就行。快来吃早餐,时间不早了,小心饿着。” 赵世宇为李画敏盛了一碗饭,望仍站立的李画敏:“快来吃饭,别站了。” 既然如此,李画敏就不再跟自己过不去了,她虚假地告罪一句,就坐下用早餐了。赵世宇看李画敏只是吃炒饭和喝汤,以为她害羞不敢夹菜,就夹了一块鱼肉去掉刺放到她的碗里。李画敏怔了怔,把鱼肉吃掉了。后来,赵世宇又夹了几次菜给李画敏,李画敏都不声不响地吃掉了。 月娘看在眼中,嘴里没有说什么,心中不自在:“这顿饭,到底是媳妇侍候婆婆,还是儿子侍候媳妇?”(未完待续) 007.景美,人难测 早餐后。 李画敏将碗筷洗刷干净,放入小橱柜里。当李画敏走出厨房时,月娘和赵世宇不知到哪里去了,整座房屋里静悄悄的,只听到一只母鸡在大门外“咯咯咯”地叫唤。信步走出大门,李画敏眼前一亮,一道路靓丽的风景出现在她眼前: 赵家长方形的庭院外,围绕着青翠的桃树、缀满一个个大大小小果实的石榴树和修长挺拔的甘蔗,翠绿的九里香、红艳艳的牡丹和娇艳的一品红挤满了桃树、石榴和甘蔗间的缝隙,东北角那株玉兰花婷婷玉立的玉兰花,恰似沐浴着朝阳的少女。 这是一道最美丽的篱笆。 李画敏走去近距离观看,花荫下有绿油油的葱、韭菜,整整齐齐地排在紧靠庭院这边。这里,是果园,是花园,也是菜园。心旷神怡的李画敏转身望,又有了新的发现,房屋的左、右、后三面都有竹林围绕,紧靠着竹林的,东边是一棵高大的梧桐树,西边是一棵皂荚树和几棵茶油树。赵家的泥房子、茅草屋在这翠竹、绿树、鲜花的掩映下,平添了几分古朴、优雅的韵味,恰似精心挑选的隐居之所。 李画敏来到西边的桃树下。这桃树有房屋一样高,成熟的桃子绿中泛白,满树都是。父亲种植药材的农场里也栽有几棵桃树,十几天前那桃子青涩难吃,现在桃子成熟了,谁是摘桃人?李画敏手扶树枝,仰望满树的桃子,眼前闪现出这样的画面:桃花盛开了,母亲搂着自己站在桃树前,父亲举着相机“咔嚓咔嚓”地拍照;母亲观看青青的桃子,父亲怂恿母亲摘一个吃,母亲真的摘下一个放到嘴里,满嘴的涩味,气得追赶父亲要打,父亲腆着个大肚子笨拙地逃窜,哈哈大笑...... 西边的茅屋后有个长长的简易的茅草棚。赵世宇掀开茅草,观看里面存放的木材,心中计划着,用这块木头做个梳妆台,用那几段木用一个柜子。看到李画敏观看庭院旁边的鲜花、果树,赵世宇没有惊动她,只是远远地望着,身着碎花衣服的纤细人儿站在绿叶鲜花旁,人映着花,花衬着人,人比花娇。看到李画敏扶着树枝痴迷地望,半天都没有反应,赵世宇忍不住问:“你想吃桃子么?自家的果树,想吃就摘下几个。” 猝不及防地身旁传来男子的话音,让李画敏吓了一跳,她由暇想中回过神,就看到自己名义上的丈夫、那个高大的男子站在西边茅屋的后面,正向这边望来。 “啊,不是。我随意看看。”李画敏转身,故作赏花慢慢往东边走去,她不敢滞留在桃树下,置身在赵世宇的视线里,这样让她感觉到紧张。 身后,赵世宇失落地望李画敏慢慢离开的背影。 李画敏来到东边的梧桐树下,这里有条小路往下延伸。李画敏向东望去,就看到一个绿树环绕的大场地,张依兰与几个男子站在树荫下。那大场地的北面有所大房子,青砖翠瓦的,很有气势,曾听张依兰说,她们家与赵家是邻居,那所大房子应该就是她的家了。 张依兰在自家的场地里与父亲的徒弟阿森等人说话,她看到了梧桐树下的李画敏,就想到赵家找李画敏,恰巧弟弟张锦继跑出来说到赵家找回菜篮子,于是张依兰就说自己去拿回菜篮子。 梧桐树下有两条平整的石板,李画敏坐在石板上,想着心事。赵世宇摘下几个成熟的大桃子,来到梧桐树下,坐在石板的另一端。李画敏顿时紧张,这个高大的男子让她想起了昨天夜晚的危险,李画敏不敢看赵世宇,也不敢开口说话,生怕自己的一句亲近的话、一个微笑造成误会,让这个男子不再安心睡在竹床上要求与自己同床共枕。 与一个陌生男子做夫妻是李画敏难以接受的。熟悉历史的李画敏深知在这个社会,一个年轻的女子独自一人在社会上立足不易,在没有找到另一个更好的安身地方前,她不能轻易离开,而滞留在赵家她又必须提防受到这个男子的伤害。 “来,吃桃子。”赵世宇将削好的桃子递给李画敏。 “谢谢。”李画敏客气地接过桃子,重新坐在石板上时,她不落痕迹地拉长了跟赵世宇间的距离。成熟的桃子,清甜可口,可惜的是有个陌生的男子在一旁不时看来,让李画敏没有品出桃子的清甜,无意之中与赵世宇目光相触时她差点儿咬到舌尖。 赵世宇用小刀削桃子,若无其事地问:“好吃吗?这棵桃树是我小时候栽的。” “是你栽的?可这桃树很高大了。”李画敏意外地望望桃树,又望赵世宇,她以为这桃树应该是赵世宇的父亲或者爷爷种的。 “嗯,是我八岁的时候栽的。我八岁的时候跟母亲到镇上赶集,回来时有辆牛车在身旁经过,掉下一束小果苗,我捡拾起来追上去,那赶牛车的人就送一棵桃树苗给我。回到家,我就把桃树苗种在庭院旁......”赵世宇边削桃子,边向李画敏讲述栽桃树、卖桃子的故事。 李画敏静静地听,从故事中了解这个社会的情况,暂时忘却了来自身旁这个男子的危险。 张依兰来到梧桐树下,看到赵世宇与李画敏一起坐在石板上吃桃子,赵世宇有声有色地讲述上街卖桃子的故事,李画敏眨眼望赵世宇静静地听。在张依兰看来,这正是新婚燕尔夫妻间的温柔缠绵,心中一颤右手就情不自禁地绞动衣角,顿了顿,才轻声说:“阿宇哥,我家的一只菜篮子不见了,母亲叫我来看是否仍在你家。” 赵世宇听了,就往屋里走去。张依兰跟随进去。 独自一人坐在梧桐树下,晨风拂来,竹林“咝咝”微响,梧桐树叶“沙沙”的欢笑,伴着这大自然的乐章,李画敏慢慢地削桃子吃。如果父母亲就坐在身边,如果这是在二十一世纪,这真是无上的享受。 厅堂里,赵世宇找到了张家的菜篮子,那是昨天成亲时借来使用的,今天早上忘记归还了。赵世宇将菜篮子递给张依兰。 “阿宇哥,我没想到你真的跟她成亲。我的心意,你难道不明白么?”张依兰没有接过菜篮子,幽幽地望赵世宇,明眸中薄雾朦胧。昨天夜晚张依兰一宿都没有睡好,她想不明白,赵世宇会娶那个从马尾河中救回的女子,而置自己的一片痴情不顾。 赵世宇避开张依兰的目光,望厅堂正中悬挂的红布,那是昨天成亲时悬挂上去的。赵世宇淡漠地答:“依兰,你怎么可以对一个有妇之夫说这样的话。小心让别人听去了。” “阿宇哥,我的心,你难道真的不懂?你从来没有感觉到么?”张依兰委屈地拉赵世宇的胳膊,几滴泪珠滴落,泪眼朦胧地看眼前这个高大的男子。 “依兰,我一直当你是小妹妹。”男子轻轻挣脱了胳膊,眼睛一直看那悬挂的红布。 ...... 李画敏吃掉了赵世宇摘下的桃子,在庭院里转了转,听到母鸡在大门后扯开嗓子“咯咯咯”地叫,走回大门内一望,鸡窝里多了一枚白白的蛋。李画敏刚要捡鸡蛋,忽然听到厅堂里传出压抑的抽泣,不由得愣住了,接着听到厅堂里传来说话声。 “阿宇哥,我一直盼着,我俩在一起长相厮守。你居然与一个陌生的女子成亲,你叫我以后怎么办?你说,你叫我怎么办?”女子委屈、绝望的哭诉,不尽的缠绵尽在悲音中。 “依兰,我刚成亲,你就跑来我家哭哭啼啼的,小心别人笑话。回去吧,以后不要再说这种傻话。”男子的冷静,让人觉得他的冷酷无情。 李画敏惊骇,踮起脚尖往外跑去,谁知一脚踩到母鸡,惹来尖锐的“咯咯”叫。赵世宇探头往外看,有个碎花的身影一晃消失在大门外。 庭院里的李画敏,面对着红艳艳的牡丹,想的却是刚才从厅堂里传出的声音,她心中怦怦直跳;自己无意之中窥视到别人的秘密。 奇怪! 赵世宇迫不及待地与自己成亲,还以为他因家穷难娶亲,谁知他有个青梅竹马的情人在痴痴地等待。赵世宇舍弃情深意重的姑娘,跟个陌生的女子成亲,让李画敏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觉得赵世宇这个人难以琢磨。 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撞破了他们的秘密。 李画敏摘下个大石榴,坐在梧桐树下。耳边,再也听不进竹林、树叶的合奏,回响的都是赵世宇与张依兰的对话。 半晌,赵世宇与张依兰由屋里出来,赵世宇若无其事地提两个竹筐,手拿菜篮子的张依兰低垂下脑袋看地面,要掩饰红红的眼睛。 “依兰,要走了?再坐一会嘛。”李画敏若无其事地招呼,就像她压根不知道厅堂里刚刚发生的暧昧,以一个女主人的礼貌招呼客人。 “不了,母亲等我拿篮子回去。”张依兰不敢看李画敏,转脸望庭院旁的果树、鲜花,她没有心思跟李画敏周旋,她的心碎了,她需要找个隐匿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哭一顿,把憋在心中的酸痛发泄出来。 李画敏目送张依兰离开。那张依兰走到大场地时,是捂着脸往家跑的。 “敏敏,母亲在桑园里摘桑叶,我去帮忙一下,你也去吗?” 李画敏回看身旁的赵世宇,他提两个竹筐望自己,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未完待续) 008. 不急,让她慢慢适应 李画敏跟随在赵世宇身后,由赵家庭院往西边走,路过几片木薯地就看到一大片绿油油的桑园。月娘站在桑园里,胳膊上挎个篮子忙着采桑叶,一个高瘦的中年男子站在北面的桑园边,与月娘说话。 看到赵世宇和李画敏,那个高瘦的男子转身返回不远处的茅屋。 李画敏拿过一个竹筐,学月娘和赵世宇的样,将竹筐上的布条挂在肩膀上。 “敏敏,采桑叶是很辛苦的,你不习惯,在旁边看就行了。”赵世宇不放心地看那十根葱一样白嫩的手指。刚才要李画敏跟随来桑园时,赵世宇没有想到要她采桑叶,只是让她熟知家中的这些田地。 李画敏是从来没有采过桑叶,不过她知道自己必须要学会,她不想让自己成为别人的负累。再说,月娘和赵世宇忙活,自己袖手旁观,是件刺眼的事。李画敏回答:“我来试一试。”不就是采桑叶么,又不是高难度的技术活,李画敏自信很快学会的。 “你瞧,像这样,将桑叶掳下来,在枝条上留下三四片叶子就行。”赵世宇很有耐心地给李画敏示范。 李画敏看了两次,就学赵世宇的样把桑树枝弯下,用手一掳几片桑叶就到了手中,然后放到竹筐里。赵世宇满意地点头,说采桑叶就是这样。月娘远远地望来,她没有想到李画敏会来采桑叶,心中想:“新婚第二天就参加劳动,恐怕是千金小姐不知劳作辛苦,来图个兴头的。” 赵世宇采桑叶的时候常向李画敏的位置看来,那个纤细的人置身在绿油油的桑叶丛中,认真地扯下桑树枝条、掳桑叶、放桑叶,动作灵活而轻巧,肩膀上挎的竹筐里已经装了一些翠绿的桑叶。赵世宇看得不自觉咧开嘴笑。 李画敏踩在杂草丛中,认真地采桑叶。有两道目光从不同的方向探来,李画敏故作不知道,心平气和地采桑叶,李画敏要用行动向他们表示,自己完全可以自食其力,不会成为别人的累赘。在采桑叶的时候,李画敏渐渐地跟赵世宇拉开距离,跟他靠得过近,心中总不自在。 桑田里一片沉默。 李画敏、月娘和赵世宇手中忙碌不停,心中各有所思。 竹筐里的桑叶越来越多的时候,李画敏的自信心更足的。 哎,手腕上为啥痒痒的? 李画敏往手腕上看时,马上发出一声惊叫,将忙碌中的月娘和赵世宇都吓了一大跳。在李画敏裸露的手腕上,一条青色的小虫子一伸一缩地做运动,触及的皮肤痒痒的,吓得李画敏闭上眼睛不停地甩手。 “怎么了?”赵世宇丢下竹筐,奔到李画敏身旁,急坏了。 “虫子,有条小虫子爬到我的手腕上。”李画敏吓得哆嗦,她向来害怕小虫子,现在让小虫子爬到自己的手腕上,惊得她全身发抖。 悬着心的月娘与赵世宇听说引起惊叫的是条小虫子,都暗中松了一口气,刚才以为是被蛇咬呢,夏季时节这杂草丛生的地方有虫蛇出没。月娘心中暗骂:“不就是一条小虫子吗?它又不能把人吃了。吓了我一大跳。” 赵世宇抓起李画敏甩动的手看,小虫子不知被甩到哪里去了,不过白皙的手腕上有几道红红的划痕,横的竖的都有,白嫩嫩的皮肤上出现许多淡淡的血痕,显然是刚才被桑树枝划伤的,看得赵世宇心疼。赵世宇看李画敏这伤痕累累的手,以及吓得苍白的小脸,心中暗叹:“到底是娇生惯养的小姐,不习惯做这些劳动。被枝条刮伤成这样,难为她强忍着。” 平静下来后,李画敏就发现自己的手被握在粗糙的大手中,讪讪地抽出来,暗暗骂该死的小虫子,害得自己出丑。李画敏往刚才被小虫子爬过、被赵世宇握住的手腕望去,惊得瞪大眼睛,又惊叫起来,因为她看到有两条小虫子比赛似的在自己的衣袖上从下往上爬,一伸一缩的动作飞快。 赵世宇伸手一弹,一条小虫子飞向半空,接着又一弹,李画敏的衣袖上不再有虫子的影子。李画敏心有余悸地望虫子飞去的方向。 “敏敏,这虫子不会咬人的。”赵世宇安慰脸色发白的人。 李画敏无语,她是知道这小虫子不会咬人,更不会吃人,不过让这小虫子在身体上爬来爬去,就是感觉到心惊胆战。 令李画敏害怕的事没有结束。赵世宇看向李画敏细腻的脖子上,有条小虫子一伸一缩在丈量这细嫩的脖子,忙说:“你脖子上有条小虫子。别动,我帮你除下来。” 李画敏吓得闭上眼睛,任由赵世宇除掉脖子上的小虫子。赵世宇两根手指头轻轻一捏,小虫子离开脖子后变成了肉酱。李画敏看赵世宇手中死虫子,恨恨地想:“今天这小虫子是成心跟自己过不去了,成群结队地爬到自己的身上。”当李画敏细看身旁的桑树,吃惊地捂住小嘴不让自己再次惊叫,她看到几乎每一棵桑树上都有小虫子,这些像指甲一样大小、约二三厘米长的小虫子在桑树上爬来爬去,因颜色跟桑树枝条差不多,不用心看根本看不出有虫子。 这桑田简直就是小虫子的家园。 “小小的虫子,吃不了人的。”月娘那边传来一声不悦的话。月娘有足够的理由不高兴,李画敏来采桑叶,简单就是来帮倒忙的,李画敏本人没采到多少桑叶,害得儿子干活老是分心。 李画敏想想也是,小虫子既不咬人,更不能吃人,怕它干什么。李画敏这样给自己壮胆,战战兢兢地继续采桑叶,她手向桑叶伸去,一双明眸却盯住身旁一条吊在桑树枝上荡秋千的虫子,提防着。 “敏敏,你到桑园外歇息去。要是以后你再来采桑叶,像母亲那样护住脸和手。”赵世宇温和地劝说着,接过李画敏肩膀上挂的竹筐。要刚与自己成亲的女子心惊胆战地受累,叫赵世宇心中愧疚,后悔叫李画敏一同来桑田了。 李画敏朝月娘那边望去,看清月娘戴的帽子边缘有密实的布垂下保护脸颊和脖子,手上戴着布做的套子。李画敏犹豫地看赵世宇:月娘和赵世宇忙着采桑叶,自己躲到桑田边去,合适吗? 赵世宇看出李画敏的纠结,宽慰说:“去歇息吧,你做不惯这活。况且在我们这里,一般新娘子前三天是不会下地干活的。” 看得出,眼前这个高大的男子是真心实意劝自己去歇息的。李画敏扭了扭酸楚的脖子,揉了揉隐隐作痛的手腕、手掌心,不自在地冲赵世宇笑了笑:“那我到那边去休息了。” “去吧,北面那里有个晒场。” 李画敏向桑园的北边走去,在赵世宇的帮助下爬上了晒场。这是一个圆形的晒场,晒场的西边有两间茅屋。李画敏打量四周,茅屋方向传来“咩——咩——”的叫声,李画敏想:“是谁在晒场边养羊呢?”她只是远远地张望,不肯轻率地走过去看。 桑田里,采桑叶的月娘跟赵世宇靠近了。 月娘瞟一眼在晒场上东瞧瞧西望望的李画敏,皱眉说:“我就知道,她不过是凭一时兴致,哪里会安心干活。” “母亲,别急,让她慢慢适应。她到底从来没有干过农活。”在赵世宇看来,李画敏肯主动干活,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尽管她没能坚持多久。想到那双伤痕累累的手,赵世宇就舍不得叫她干活。 月娘不再说话,她对这事的看法跟儿子不一样,可她不想为此事跟儿子争辩。 晒场上,李画敏在拍打身上枯叶碎屑,有几只羊走来吃晒场边的嫩草,后来又过来一只母羊和一只小羊羔,母羊站在原地吃草,小羊羔跪着吃奶。小羊羔吃了几口奶就跑来跟李画敏嬉耍,母羊饱满的**有洁白的**滴滴答答的滴落,地面留下点点湿润。李画敏抱小羊羔到母羊身边,推小羊羔吃奶,小羊羔只是用脑袋顶李画敏玩耍,并不吃奶。 “可惜了,这些羊奶白白浪费掉。”李画敏自言自语地说。 刚才跟月娘说话的那个中年男子走来,说:“阿宇嫂子,你不嫌这羊有膻味?” 李画敏四下看没有其他人,方想到这个中年男子口中唤的“阿宇嫂子”就是自己,要回答时这个中年男子走去驱赶羊儿了。月娘没听到李画敏跟中年男子答话,误以为李画敏不肯跟陌生男子随意说话,就说:“敏敏,刚才跟你说话的人是裕叔,过去他常给我们家帮忙的。” 听出月娘有责怪自己不搭理中年男子的意思,李画敏瞅中年男子走过来了,微笑问:“裕叔,这群羊是你养的?你看这羊奶流得地上都是,浪费太可惜了。” 裕叔听了,闷声闷气地:“小羊羔吃不完,流掉就算了。” “裕叔,小羊羔吃不完,可以挤了人喝呀。羊奶很有营养的。”这些古人真不懂得珍惜,让羊奶这种营养丰富的东西白白浪费了。 裕叔发愣,养羊多年,是头一回听说羊奶可以喝的。桑田里的月娘跟赵世宇听到李画敏的话,伸向桑叶的手都停歇了,往晒场上观看。 “那么,你要羊奶喝么?”裕叔问。 “如果你能送给我一些,那真是太好了。羊奶很好喝的。”反正这个中年男子是不会喝羊奶的,不要白白浪费了。 裕叔望这个冲自己甜甜笑的小媳妇,看出她不是存心开玩笑,转身回茅屋取来一个瓢子,蹲下挤羊奶。 赵世宇在桑田里呆不住了,爬上晒场,极不放心:“敏敏,谁说羊奶可以喝的?你过去喝过吗?”在赵世宇的记忆中,只有小羊羔才喝羊奶,从来没有听说人可以喝羊奶的。赵世宇很担心,李画敏这个在深闺中长大的女子胡乱吃东西,害怕她吃坏了肚子。 “放心,我过去喝过多次,拿回家中煮沸了,放上糖,很好喝的。”李画敏向赵世宇保证,喝羊奶绝对不会喝出问题。 一个黑瘦的年轻男子出现在晒场另一边,是裕叔的侄子罗振贵,他看到赵世宇后站在原地招手:“叔,你过来,我有急事找你。”裕叔将瓢递给赵世宇,与那个罗振贵一同走向茅屋。李画敏要向那个年轻男子打招呼,因赵世宇冷冷地盯那个年轻男子一眼,她就闭上了嘴巴。 茅屋里,罗振贵向裕叔央求:“叔,媒婆就要带人来相亲了,借点银子给我救急吧。” “我哪里来的银子。”裕叔闷声闷气地望地面。 “你昨天不是刚卖了只羊么?银子都到哪里去了?” “我已经没有米下锅了。” “叔,我很快就会还给你的。” ...... 晒场上,赵世宇望向瓢中洁白的液体,怀疑地问:“敏敏,你确信真的能喝?” “真的能喝。你千万别弄洒了。”李画敏担心地看半瓢晃动的羊奶,不放心地叮嘱,生怕来之不易的羊奶被他倒掉了。 赵世宇盯住李画敏看半晌,走到另一只母羊那里继续挤奶,挤了满满一瓢。 一个干瘦的中年妇女出现,走向晒场边的茅屋,她看到赵世宇和李画敏,虽不明白两人围住母羊在干什么,然不刺两句不解恨,就阴阳怪气地说:“阿裕这傻子死到哪里去了,也不看好羊。小心羊被狼叼走了。” 李画敏看赵世宇,他冲李画敏摇头,李画敏就当作没有听到那个瘦中年妇女的话。赵世宇没有吭声,捧满满一瓢的羊奶,领李画敏由晒场边的小路离开了。李画敏跟随在赵世宇身后,心中暗想:“那个干瘦的中年妇女是谁呢?为什么一出现就指桑骂槐的?” “敏敏,刚才那个女人是裕叔的嫂子,她跟我们家有过节的,往后你看到她不要凑上去。”赵世宇主动告诉李画敏。 难道一见到赵世宇和自己,就找茬,原来是有怨仇的。不过,同是一家人,跟裕叔很要好,跟他的嫂子有怨,这里面有什么端倪?李画敏正思忖着,晒场上传来那个中年妇女粗野的骂声: “是哪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专到我们罗家占便宜。当我们罗家人是软杭子么......”(未完待续) 009.这个,下不为例 “敏敏,鸭肉太过油腻了,到西屋外的罐子里捞棵酸菜,炒干了配与鸭肉,这才合口味。”月娘边提桑叶往西边的茅屋去,边吩咐。 刚由桑园回到家就说这番话,言外之意就是:赶快做午餐吧。 李画敏是明白人,当然听懂月娘的意思,答应着走到西边茅屋的屋檐下,掀开一个罐子的盖子要捞腌渍的酸菜。 “让我来。你的手上有伤,泡在酸水中不好。”赵世宇没有忘记李画敏手上那一道道的伤痕,受伤的手泡在酸水中,刺痛难受。 赵世宇捞起棵腌渍的酸菜,与李画敏一同到厨房去。李画敏从橱柜里取出昨天剩下的饭菜,赵世宇把酸菜清洗干净,切成一小片一小片的。月娘由西边的茅屋中出来,往厨房中探头张望,见到儿子在案台上切菜,而李画敏站在旁边观望,不禁皱了皱眉:今天的早餐也是这样做出来的?不会做就直说不会做,撒谎干什么。 酸菜切好的。接下来,赵世宇坐在炉灶前生火,李画敏站在炉灶旁炒菜。李画敏将剩菜热炒一遍,把炒过的酸菜与鸭肉混到一块,因想天气炎热,就把剩饭放水煮滚了,放到盘子里。月娘又在厨房外经过,瞟见李画敏站在炉灶旁忙碌,炒菜、盛菜的动作熟练,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把饭菜都做好了,李画敏将羊奶倒到小砂锅里,煮沸了放上糖。 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围坐在厅堂的小圆桌子旁。李画敏先后给月娘、赵世宇盛饭,然后给自己倒上半碗羊奶,那浓浓的醇香让李画敏心情舒畅。李画敏端起碗,随着液体缓缓流动,满口醇香。月娘和赵世宇母子二人专注地看李画敏喝羊奶。半碗羊奶流进了肚子里,餐桌上还剩下一碗,李画敏望餐桌上的母子二人:“你们,谁要喝羊奶?” “那膻味叫人难受,我不喝。”月娘摇头。 赵世宇也摇头:“我不敢喝,没听说过羊奶可以喝的。” “你们都不喝,那我喝了。”又一碗羊奶到肚子里,李画敏心满意足地打个饱嗝,要是以后天天有羊奶喝就好了。 赵世宇扒了半碗饭,见到李画敏仍坐着不动,就问李画敏为什么不吃。李画敏偷偷抚摸肚子,因为舍不得倒掉多喝了点,肚子有点胀,她打了个饱嗝说:“饱了,真好喝。” “你要是喜欢喝,裕叔那里有的是羊奶。”月娘心念转动,要是李画敏每顿只喝羊奶不吃饭,节省了不少粮食,只是只喝羊奶,有力气干活吗?别喝出个病秧子来,于是轻声劝说明:“敏敏,只喝羊奶是不行的,人的身体还得由米饭来养。” “敏敏,再吃些饭吧。”赵世宇同样担心,家中再拮据也拿得出买米的银子,要是媳妇饿坏可就不得了。 李画敏一再表示,自己已经喝得多了,再吃就撑得难受了。月娘和赵世宇见到李画敏不时打饱嗝,就不再劝说李画敏吃饭,母子二人不约而同地想:只喝一点羊奶就饱了,难怪弱不禁风。 饭后,月娘拿出两匹布:“敏敏,你初来没有什么衣服,这儿有两匹布,拿去做衣服穿。” 李画敏冒汗,不敢接新布,脸微红:“母亲,我不会做衣服。”古代女子多数都会做衣服,可李画敏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向来是到成衣店去买衣服,从来没有拈过针线,叫她如何做新衣? “你在家中没学过女工?”不仅月娘觉得不可思议,就连赵世宇都意外,这大户人家的女子,最讲究学女工了。 李画敏记起小鬼什刹说身子原主家中有药店,机灵一动说:“因要帮家中管理帐目,料理药店,没有学女工。”李画敏说这话倒没有撒谎,她过去确实常帮父亲核对帐目、心情好时帮助管理几小时药店。 赵世宇佩服地看李画敏,一个女子可以帮家中管理店铺不简单,肯定认识很多字、精通算术。 月娘给李画敏量身,在厅堂里裁剪衣服,李画敏身上穿的衣服是张依兰送给的——赵家新媳妇没有衣服穿,传扬出去让人笑掉大牙。赵世宇拿把镰刀砍竹子,准备做张新竹床,因为厅堂里摆放的那张竹床给搬到自己房间里去了。 李画敏屋里转转,大门外走走,想不出有什么要做的,坐在梧桐树下发一会儿呆,渐渐就头晕眼睛发涩,回到房间倒床就睡着了。 月娘把裁剪好的布放到针线筐里,要到邻居坤伯母家中串门,临出门前对赵世宇说:“阿宇,昨天换下的衣服还没有洗。你告诉敏敏水井在哪里。” 赵世宇答应着,回房间找李画敏,看到她躺在床上,面朝外睡得正香。昨天一宿没睡好,今天上午又到桑园忙碌,李画敏是又累又困,沉沉睡去的她丝毫没有察觉有人进入房间,坐在床沿看自己。梦中的李画敏与父亲在农场里摘桃子。赵世宇捧起李画敏的手,轻轻摩挲,上面划伤的痕迹清晰可见,突然听到睡觉中的李画敏咯咯地笑,赵世宇屏气凝神凝视那含笑的小脸,生怕打断了她的美梦。 李画敏翻身朝里,继续做梦去了。 赵世宇怔忡地看着李画敏的背影,轻叹一下,向外走去。赵世宇将三个人换下的衣服都归到一个木桶里,挑起水桶关了大门,往村子西北角的水井走去。 这是一口古井,清凛的井水从来没有干涸过,水井旁边六七米远的地方摆有石板,是专用来洗衣服的,由村子到田野的道路距水井不过几米远。赵世宇打了满满一担水,挑到石板那里搓洗衣服。刚刚搓洗干净一件衣服,赵世宇就后悔了,自己在这非常时期到井边洗衣服,让收工回家的人看到了,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果然不出所料,很快就有人从地里回家,他们看到赵世宇挤眉弄眼的。赵世宇摆出平日的冷漠样,那些人倒也不敢放肆。不过,目光的余波瞟见仇诗悦、卢朝森扛着铲子相伴走来时,赵世宇就紧张起来,缓缓吸了一口气,调整心情严阵以待。这两个家伙,与赵世宇同跟坤伯学武艺,平日里大家又要好,不是摆出冷脸就能吓走的。 仇诗悦、卢朝森看到井边洗衣服的赵世宇,互相挤挤眼,都有逮到猎物的亢奋,二人走到井边跟赵世宇讨水喝。 卢朝森大摇大摆地走到赵世宇身边,大声问:“阿宇,怎么刚娶了媳妇就跟咱哥们疏远了?见到哥们来喝水都不吭一声。” 赵世宇朝水桶呶呶嘴:“水在那里,要喝尽情喝。”他头也不抬,继续洗衣服。 “阿宇,洗衣服哪。呀,这红红的喜服这样小,你昨天咋穿得下?莫不是你穿的?阿宇,真有你的,成亲第二天就帮媳妇洗衣服。”仇诗悦两眼直勾勾地盯桶里的衣服看,笑得不怀好意。 赵世宇沉默,低头继续搓洗衣服。 卢朝森憋住笑,冲仇诗悦扬了扬眉。 “阿宇,手上放轻点,要是将衣服搓出个洞,小心今天晚上又被赶出房间。”仇诗悦凑近赵世宇,耳语般的说着,一本正经地教导这个昨天刚做新郎官的男子。 搓衣服的双手停顿,赵世宇抬头,盯住仇诗悦冷森森地:“阿悦!” “阿宇,你慢慢洗,我们回家吃饭了。”仇诗悦与卢朝森扛起铲子就走,离赵世宇不足十米远时转头看,哈哈大笑。赵世宇无可奈何,四处张望寻找石子收拾仇诗悦与卢朝森时,他们二人已经跑得没影子了。 陆续收工的人从路上经过,他们看到赵世宇的第一反应就是想起昨晚听房人说的话,接着就好奇赵世宇在洗谁的衣服,张望时看到赵世宇冷冰冰的脸讪讪地移开视线。有两个昨天晚上亲去听房的嫂子,见到赵世宇想笑又不敢笑,脸憋得紫涨,咬着下唇远离了赵世宇的视线,笑得直不起腰来。 距水井最近的房屋里,卢二娘望见赵世宇在井边洗衣服,匆匆放下碗筷到水井边洗衣服。卢二娘特意挑个靠近赵世宇的位置,边洗衣服边漫不经心地问:“阿宇,你过去极少洗衣服的。月娘今天没空么?” 赵世宇“唔”了一声,只想早些离开水井。过去都是母亲洗衣服的,今天母亲不洗衣服,是故意留给李画敏洗的。 “嫂子呢,她怎么不来洗衣服?叫你一个大男人来洗衣服。”卢二娘的话中,就有责怪李画敏替赵世宇抱不平的意思。 谁知赵世宇听了心中不受用,绷着脸不回答。卢二娘没等来赵世宇回答,瞟见他冷着脸不理睬自己,是过去没有过的,心中堵得慌,双手机械地搓洗衣服,心中胡思乱想。 一个二三岁的小男孩儿走来,他赤条条地走到卢二娘身旁,拍着瘦小的身子叫嚷:“母亲,热热的,洗洗。”见到卢二娘不回答,伸手来拉母亲。卢二娘心烦,甩开儿子的手喝骂一句,那小男孩儿就哭闹起来。 “卢二娘,你怎么这样对海海。海海,到阿宇叔这里来,阿宇叔给你洗。”赵世宇打来水,冲到男孩儿身上,并捞起桶中的衣服拧干了替男孩儿擦头发。 卢二娘忘了洗衣服,愣愣地望赵世宇和儿子。 罗家人从地里收工,路过水井边的路上,目光复杂地看水井边的三人。走远了,罗振贵就掉头望,低声轻蔑地:“一个大男人,被女人赶出新房,没出息。” 财婶也回头望,提高声音:“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这样呀,才叫风流。” 罗水秀急得劝说:“母亲,二哥,你们何必多事。” 赵世宇和卢二娘都听清了财婶的话。卢二娘鼻子一酸,低头搓洗衣服。赵世宇狠狠地盯罗家的人背影,叫财婶、罗振贵二人后背发凉。 赵世宇、卢二娘沉默不语,埋头洗衣服。赵世宇挑水拿衣服走了,卢二娘目送他离开,泪水直打转。 李画敏打着呵欠打开大门,与月娘打个照面。 月娘狐疑地望睡眼腥松的李画敏:“敏敏,你这样快就洗干净衣服了?” “洗衣服......”李画敏支吾其词,感觉到不妙后赶紧补救:“母亲,到哪里去洗衣服?我马上去洗。” 赵世宇肩挑一担水、手提一桶洗干净的衣服回到梧桐树下。 “敏敏,我忙着为你做衣服,阿宇给你去洗衣服,可你......”月娘恼怒地看李画敏。 这个鬼天气,热得李画敏满头大汗,她擦了擦额头汗珠,搜索枯肠都找不到辩解的话,只有弱弱地:“这个,下不为例。”(未完待续) 010.夜,令人害怕 李画敏觉得,自己应该找点活干,弥补一下睡懒觉的过错。可是,李画敏屋里屋外看个遍,都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有什么活可干的,就到梧桐树下乘凉。月娘和赵世宇也先后来到梧桐树下纳凉。 梧桐树下。 月娘坐在一把竹椅上,身旁放个针线筐,忙于飞针走线给李画敏做新衣服。赵世宇坐在一块石板上,拿锋利的镰刀削竹子。李画敏独自坐在另一块石板上,无所事事地看月娘、赵世宇忙活,听他们商谈准备夏收的事,感觉上自己就是个局外人、多余的人。李画敏坐没多久,就悄无声息地回房间去了。 如果仍是在二十一世纪,自己现在在干什么呢?李画敏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迷糊中,李画敏听到有人叫唤,她睁开眼睛看,赵世宇站在床前,原来要吃晚饭了。该死的,原打算做晚饭的,居然睡到要人叫起床吃晚饭。李画敏讪讪地来到厅堂,月娘和赵世宇坐在饭桌旁,只等李画敏来到就开饭了。 坐在饭桌旁,李画敏偷偷扫一遍月娘和赵世宇,他们母子二人若无其事地吃饭,没有预想中的恼怒或冷脸。 晚饭是赵世宇做的,夕阳的余威和炉灶里的热火让他满头大汗,喝过两口热汤后汗水直淌。月娘心疼地递给儿子一条湿毛巾,赵世宇擦拭额头、脖子上的汗水,继而解开扣子敞开衣襟吃饭。李画敏不经意中看到男子胸前黑压压的体毛,困窘地把目光锁定在手中饭碗上和桌上菜盘里,不敢随意乱瞅。餐桌上的菜式很简单,半盘子的酸菜,一盘炒青瓜,一碗鸡蛋绊葱汤,另外有一盘黑不溜秋的不知道是什么,李画敏不敢轻举妄动。 “敏敏,这一盘是腌肉,是用野兔肉腌制的,味道可好吃了,你尝一尝。”赵世宇留意到李画敏只吃酸菜和青瓜,热情地向她介绍那盘黑不溜秋的菜。 “野兔肉?哪里来的野兔?这村子里有卖肉的?”李画敏夹起一片吃,果然味道不错。 赵世宇回答:“不是买的,是我由南山上打回来的。” “这山上还有野兔?”李画敏惊讶极了,像野兔这类动物,她只在书中看到过。 “有的,南山上的动物可多了,不仅有野兔,还有狐狸、獐子、猴子、野猪,上个月我跟别人合伙打到一只大野猪。” 李画敏惊讶得张开小嘴一时合不拢,听赵世宇讲述打猎的事,像听故事一样。赵世宇看到李画敏难以置信的模样,同样的吃惊:大户人家的小姐真的是与世隔绝,竟连外面是啥样都不知道? 月娘接腔说:“阿宇打到的野猪肉,还有大块挂在我房间外的屋檐下。” 李画敏不由得望向赵世宇,眼神中多少带有点佩服的意思,与赵世宇目光相遇后赶忙移开。 赵世宇告诉李画敏:“我平常有空常到南山去打猎,不过近段时间要夏收,不能上山去。” 于是,餐桌上的话题自然而然地引到了夏收上。 “这次夏收,我们家是自个干活,还是跟卢二娘家互相帮助?”月娘眉头轻轻一挑,向李画敏那儿瞅去,冲儿子作某种暗示。 赵世宇犹豫地望李画敏,片刻方说:“互相帮助好了,要不她又得四处找人耕地。村上收割时互相帮助的又不止我们两家。” 李画敏不敢看赵世宇,低头细嚼慢咽的她没有察觉母子间的交集。 月娘向李画敏解释说:“我们村子里人手不足的人家,往往到收割时互相帮助,可以尽快把稻谷收入仓库。卢二娘家没有男人耕地,而咱家也缺少劳力,于是两家就互相帮助了。” 李画敏点点头,表示理解,她没有注意到,月娘和赵世宇都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饭后。 赵世宇提了桶热水到小净房里。李画敏沐浴出来,天色渐暗淡下来,房间里已经点亮了油灯。 日落而息,是农家人的习惯,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村民们是不会点灯熬夜的。 李画敏躺在床上,白天睡了两次的她,此时此刻是睡意全无,睁大眼睛怀念网上神游的快意和逛夜市的自由自在。关门声响起,李画敏心里马上一紧,是赵世宇回房间休息了,昨天夜晚拚死拚活才把他赶到竹床上睡觉,今天晚上他不知道会有什么举动。 床帐里,李画敏睁大眼睛望外面,手中握紧发簪,以备着防身之用。床帐外,赵世宇瞥一眼静悄悄的低垂的床帐,凭感觉他知道里面的人在盯住自己,他默默地脱去外衣,吹灭油灯到角落里的竹床上躺下。 油灯熄灭的时候,李画敏的心猛地绷紧了,听到角落中传出吱呀吱呀的响声,犹不放心地侧耳聆听,确信赵世宇已经到角落的竹床上休息了,狂跳的心仍难以恢复平静。 夜,令人害怕。 李画敏躺在床上,手握发簪提防着随时出现的侵袭,暗中策划着离开赵家。李画敏想:“要离开赵家独自到外面去生活,首先找到合适的地方安身,还要有足够的银子安家。当务之急,我得先弄清四周的状况。” 角落里很静,赵世宇似乎睡着了。李画敏的提防逐渐松懈,将心思都集中到制定离开赵家的计划上,李画敏这样设想自己在南宋的未来:有一小块属于自己的天地,让自己无忧无虑地生活。至于是建立一个小农场种药材,还是开药店卖药,李画敏没有具体定下来。 “吱——吱——” 屋顶上传来几声尖细的叫声,让李画敏暂时中断制订离开赵家的计划,她专注聆听屋顶上的声音。是老鼠在叫!李画敏顿时寒毛乍起,恐怖片中发生鼠灾的恐怖画面出现,那种有尖尖牙齿的小动物好像随时从屋顶上跳下来。听听叫声,老鼠不止有一只,几只老鼠在屋顶上窜来窜去,黑夜到来时它们成了世界的主宰。 黑暗中,李画敏咬着枕巾的角儿,盼望老鼠快快消失。李画敏不敢叫嚷,要是惊动了角落里的那一位,她同样害怕。 如果,这屋子里有只猫,那该多好。 如果,一觉醒来时回到了原来那个熟悉的房间,穿越之事不过是南柯一梦,那该有多好。 黑暗中,赵世宇一动不动地躺在竹床上,听木床方向传来的压抑的抽泣。(未完待续) 011.阿宇叔,你真好 吃过早餐,李画敏悠闲自在地到庭院外看花。月娘来到李画敏身旁。 “敏敏呀,我就要去摘桑叶了,顺便锄去桑园中的杂草,没空洗衣服。你去洗衣服时,顺便拿我的衣服去搓洗一下。呶,水井在对面那里。”月娘伸手指向南面的低处。 水井确实在赵家的对面,不过李画敏提着三人的衣服到水井那里洗衣服时,需要绕个大圈子:从梧桐树下的小路往东走,穿过张依兰家的大场下面,到村中大路后再向南走二三百米远,才看到水井。 井边有几个女子在洗衣服。李画敏一眼认出那个穿淡紫绣花衣服的是张依兰。 “依兰,你也来洗衣服,真是凑巧了。”李画敏笑盈盈地与望来的张依兰打招呼。 “敏敏,你来了。”张依兰淡淡的。 李画敏心中暗后悔自己热情过度,回想张依兰与赵世宇在厅堂说的那些话,她见到自己心中肯定堵得慌,哪里会跟自己热络。唉,以后说话要先过头脑,别再出丑露乖。李画敏用瓢子舀水,提到石板边坐下搓洗衣服。 除了张依兰外,其他几个洗衣服的女子都好奇地打量李画敏,猜测这位面生的年轻女子是赵世宇昨天新娶的媳妇,她们都放慢了搓洗的动作,将李画敏从头到脚看了几遍。李画敏大方地跟她们打招呼,与她们攀谈。 最靠近李画敏的,是一个高挑削瘦的年轻女子,她低头望衣服,对李画敏是不理不睬的,似身旁压根儿没人。李画敏暗自嘀咕:“我跟她素不相识,她怎么似对我有成见?或者,这是个闷葫芦。”恰巧那个高挑削瘦的女子抬头,与李画敏四目相对,双方都怔忡着。 “我叫李画敏,你可以叫我敏敏,我就居住在对面的山坡上。你是谁?家距这里远吗?”李画敏抿嘴,冲这个高挑削瘦的女子微笑,显得落落大方。 这个高挑削瘦的女子纠结一会儿,回答就:“我是水秀,我们两家很近的。” 有个年轻媳妇“卟噗”笑起来,接腔说:“你们赵、罗两家屋子背对背的,敏敏你刚来不认识水秀,往后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个接腔的年轻媳妇是阿悦嫂子。 一听说这个削瘦的女子是罗家姑娘,李画敏就想起昨天上午摘桑叶时,财婶见到自己跟赵世宇是指桑骂槐的,可见赵、罗两家有矛盾,难怪刚才罗水秀不理睬自己。李画敏知道自己又鲁莽了,不过已经开了头,李画敏与罗水秀断断续续地交谈。 阿悦嫂子隔着几个人问:“敏敏,阿宇到哪去了?他今天怎么不来洗衣服?” 阿悦嫂子原是要拿昨天赵世宇帮李画敏洗衣服的事取笑的,偏李画敏不知道昨天赵世宇帮自己洗衣服成了村上人饭后茶余的笑柄,她只是淡淡地答:“他没空。” 昨天赵世宇洗衣服回家后,月娘教导李画敏几车的话。要是今天赵世宇还来洗衣服,李画敏的耳朵恐怕要起茧了。 “敏敏,你真有福气。阿宇平日里冷着脸,大家都以为他是个冷性子的,没想到他竟肯帮你洗衣服,可见是个心细知冷暖的。敏敏,你说是不是?”阿悦嫂子说完瞟李画敏,等待她的答复。阿悦嫂子说这番话,并非真心夸赞赵世宇,而是想到洞房花烛夜李画敏赶赵世宇出新房的事,要拿话套问李画敏与赵世宇间的状况。 除了张依兰,其他人都支起耳朵聆听,等待李画敏诽谤赵世宇——既然在花烛夜狠心赶赵世宇出新房,李画敏对自己的相公肯定没有好感想的。 李画敏扫一遍睁大眼睛、支起耳朵的几个女子,淡淡一笑:“阿悦嫂子,你很了解阿宇。阿悦嫂子,你早早来洗衣服,不用下地干活么?” 没有等来预想中的话,阿悦嫂子失望地:“今天是圩日,我洗过衣服要去桃源镇赶集。” 李画敏眼睛一亮,她从阿悦嫂子的话中捕捉到自己急切要了解的内容,不动声色地问:“桃源镇距这儿远么?你们常到桃源镇上去赶集?” 罗水秀在旁边接腔说:“桃源镇离我们这里有五里多路,我们常到镇是去买东西的。村上虽然在个小店子,只有盐、糖、酒等东西卖,要买针线、脂粉等,仍要到镇上去买。依兰,你今天不是也去赶集么?如果可以,让我搭个顺风车。” “不行的。”张依兰轻轻柔柔的回答“我弟弟阿继不用去念书,也吵着要去赶集,我母亲也要去买物品,马车上已经坐不下人了。” 罗水秀失望,搭不成顺风车,她只有步行去桃源镇了。 李画敏不时插上几句,适当引导她们谈论有关桃源镇、长乐村的事。除了张依兰静静洗衣服外,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衣服没有洗干净,李画敏已对长乐村、桃源镇了解了个大概。 一个年轻媳妇牵个小男孩儿来洗衣服。 “卢二娘,你早早来洗衣服,是不是准备去赶集?”罗水秀热情地冲新到的年轻媳妇喊。 “是呀,有近一个月不赶集了,得去买些东西。”卢二娘回应,到罗水秀与李画敏之间洗衣服,在跟罗水秀相约步行去桃源镇时,频频打量面生的李画敏。 李画敏回报卢二娘一个淡淡的笑,没打断她们的谈话,继续低头搓洗衣服。李画敏没有把后来的卢二娘放在心上。阿悦嫂子及其他几个女子在搓洗衣服时,意味深长的眼神不时在李画敏与卢二娘身上移动,带着看好戏的心情。 确定李画敏是赵世宇昨天新娶的媳妇,卢二娘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李画敏的身上。卢二娘把李画敏从发髻关到脚尖、由脚尖到头发看过几遍,李画敏梳洗整齐、皮肤白皙细腻,让卢二娘看自己长满茧子的手自惭形秽。卢二娘吸了吸气,瞅李画敏:“敏敏,你不知道吧,我们家跟阿宇家的田地都是一起耕种的。昨天我刚刚看过了,阿宇家南山下的两亩稻子未熟透,租种仇老爷的三亩稻子也得四五天后方可收割。明天要先收割我家的稻子,四五天后再收割阿宇家的。” 李画敏不置可否,她对夏收的事一窍不通,对赵世宇家的稻田在哪个方向都不知道。因卢二娘对赵家的耕种了如指掌,让李画敏不禁对这个壮实的卢二娘多看几眼。 卢二娘打开了话匣子就讲个没完,先向李画敏讲述了今年赵、卢两家的夏收的安排,接着又说起赵世宇帮她家修缮屋子的事情,后来又讲赵世宇疼爱她的儿子海海。听卢二娘阿宇长期阿宇短地,李画敏产生了错觉:卢二娘是赵家的一员,卢二娘、海海和赵世宇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李画敏听卢二娘用亲昵的语气谈论有关赵世宇的事,扫一遍井边洗衣服的人,除了张依兰一声不响地洗衣服,其他几个微笑中都流露出几分暧昧,她心念转了转,笑眯眯地看卢二娘:“昨天阿宇和母亲跟我说,卢二娘家中没有男子耕地,怪可怜的。卢二娘你放心,我们一家会帮你把地种好的。” 卢二娘噎住,脸白一阵青一阵黑一阵:月娘、赵世宇母子帮自己种地,只是因为可怜自己? 李画敏没看卢二娘,转问阿悦嫂子夏收的事,井边尴尬的气氛转眼又热烈起来。李画敏从她们说起收割的事宜中,进一步了解自己生活的村子。 赵世宇在家中不放心,挑水桶往水井走来。看到李画敏与几个女子在井边谈笑自若地洗衣服,赵世宇焦虑消逝了,他打一担水放到李画敏跟前,坐在李画敏身后的石板上看她洗衣服。 因赵世宇的到来,井边的谈笑被打断,大家静静地洗衣服,各有所思。 张依兰头更低了,加快搓洗的速度,只想尽快离开这里,赵世宇无所顾忌地坐在那里看李画敏洗衣服,让张依兰看了心中难受。 李画敏不用回头,都知道赵世宇在看自己,这让她搓洗衣服的动作有些僵硬,心中腹诽着:“老兄,你就不会将目光移到别的地方去?直勾勾地看人,啥意思。”刚才阿宇长阿宇短的卢二娘,看到赵世宇本人后,除了刚见面时的那声招呼再没有别的话说。李画敏瞟几下卢二娘,她只顾低头搓洗衣服,跟其他女子对赵世宇的态度差不多,真让李画敏怀疑,刚才卢二娘嘴里的那个阿宇,是另有其人? 赵世宇专注地看娴熟地搓洗衣服的纤细手指,心中怀疑:“一个由奴婢侍候的千金小姐,居然会洗衣服?瞅她洗衣的熟练样子,绝对不是第一次冼衣服。”他哪里想到,这个李画敏并非货真价实的千金小姐,这个李画敏在学院念书时,常用手洗衣服。 卢二娘的儿子海海走到赵世宇身旁,紧靠赵世宇坐在石板上。赵世宇用大手揽住海海,把他抱到自己的膝盖上,捏了捏那小脸蛋,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大桃子,放到小手中。 海海欢呼:“阿宇叔,你真好。”(未完待续) 012.无奈,化身为小朋友 赵世宇搂抱海海在胸前,用小刀削桃子给海海吃。海海坐在赵世宇的大腿上,快活地晃动小脚丫,小脑袋蹭到赵世宇的下巴上。阿悦嫂子等人洗衣服时,偷偷瞟李画敏的反应,等着看好戏。令阿悦嫂子她们失望的是,传说中十分厉害的李画敏悠然自得地搓洗衣服,对身后的赵世宇跟海海亲昵毫不在意。 井边,串串稚气的笑声响起,偶尔伴有男子低沉的声音。 卢二娘目光复杂地看与儿子亲近的赵世宇,觉得挡住部分视线的李画敏是这样碍眼。 张依兰洗干净衣服,不声不响地离开了。 李画敏倒掉最后一桶洗过衣服的水,把洗干净的衣服放入桶内。赵世宇放开海海,抓起扁担就去打水。海海不舍地看赵世宇,回到卢二娘身旁。 卢二娘记起一件重要的事,看打水的赵世宇:“阿宇,我今天要去赶集,你可以帮我照看海海吗?我不能带他去赶集。”说完,露出乞求。 赵世宇没有看卢二娘,痛快地答应:“可以。海海,跟宇叔回家。宇叔家中还有许多好吃的水果。” 海海欢呼着,跑到赵世宇身后,兴致勃勃地问这个问那个。李画敏走在最后,对海海的表现感到奇怪,一个二三岁的小孩子,知道要离开母亲,没有一丝的害怕,屁颠屁颠地跟其他人回家。 卢二娘、阿悦嫂子和其他洗衣服的女子,目送赵世宇、李画敏和海海,各有所思。 赵家的梧桐树下。 赵世宇坐在一块石板上,拿镰刀不停地削竹子,他的身后已经摆放一堆削得光滑的竹子、竹片。李画敏坐在另一块石板上,拿个大石榴果,剥去一小块皮露出晶莹剔透的水晶般的粒子。海海站在李画敏旁边,盯住大石榴,小舌头舔了几下嘴唇。 李画敏把剥去一半皮的石榴递给海海。 海海咬了一口,石榴少了几个粒子,他乐颠颠地拿石榴,走到赵世宇身旁,将石榴凑到赵世宇嘴里:“叔叔,吃。”赵世宇不客气一口咬下去,饱满的石榴凹下去一小块。 海海又乐颠颠地来到李画敏跟前,伸出小手:“姨,吃。”将凹下去一小块的石榴凑到李画敏嘴边。 “海海,姨不吃,海海吃就行了。”李画敏摇头。海海又央求,李画敏坚决摇头,赵世宇刚刚咬了一口的水果,叫李画敏如何下口。突然身旁传来低沉的笑声,李画敏顺声音望去,赵世宇冲李画敏恶作剧般眨眼笑。李画敏扭头看庭院旁的鲜花。 “姨不跟海海好了?”小男孩儿很敏感,小声问。 小男孩儿眨巴的大眼中有受伤的意思,叫李画敏不忍,她看准一颗远离牙印的粒子,捏起放到嘴里,然后哄这个敏感的小男孩儿:“海海多吃点,就可以快快长大了。姨长大了,吃这个就足够了。”小男孩儿眨眨眼,听话地啃石榴。 赵世宇的嘴唇向上翘了翘,笑意一闪而过。 海海坐不住,走到西面的桃树下独自玩耍。李画敏枯坐在梧桐树下,想不出跟赵世宇说什么话,赵世宇沉默地削竹子,他是若无其事,可她感觉到压抑得难受。李画敏看庭院旁的牡丹花,寻思找个什么借口离开,摆脱现在这种跟赵世宇独处的尴尬。 “姨,你快来呀。”海海在桃树下叫唤。 李画敏得大赦一样,马上走到桃树下,心中对这位及时让自己摆脱困境的小男孩感激涕零。对于赵世宇这位陌生的丈夫,李画敏尽量跟他保持距离,害怕一不小心对他过于亲近了,惹来麻烦。 海海饶有兴趣地用小棍子拨动一只小臭虫玩,看翻躺地面的小臭虫原地打转,乐得咯咯地笑。李画敏无聊地看打转的小臭虫,第一个想法是:“无聊,小朋友的游戏。”当转身看到赵世宇高大的身影时,李画敏在玩小臭虫和陪伴陌生丈夫中作出选择,于是又想:“其实玩小臭虫也有意思。” 桃树下另有四五只背部五彩斑斓的小臭虫在慢慢爬行。李画敏捡来小树枝,插在小臭虫背部,看小臭虫背负树枝匆匆忙忙爬行,似打仗的扛旗帜冲锋陷阵,海海是乐得笑个不停,李画敏亦被自己的杰作逗笑了。 “海海,我们来看虫子跑步比赛。”李画敏将小臭虫逮到同一地点,用小棍子控制它们朝同一方向逃窜。 海海十分赏脸,李画敏每发明一种玩耍的花样,他都乐得咯咯大笑,李画敏自己也跟着笑。小臭虫玩腻了,李画敏逮来一只天牛,给它套上小木块,小天牛惊慌失措地逃跑,拖住小木块的样子像奔跑中的小马车。 “拉车车,拉车车。”海海起劲地吆喝小天牛。 曾经的大学生,居然无聊到玩天牛,李画敏自嘲:“就当是返老还童,化身为小朋友行了。” 真正的小朋友和冒牌的小朋友在桃树下玩得又叫又笑。赵世宇在梧桐树下远远听李画敏笑,受到了感染,愉悦地笑了,他想:“她笑的声音很好听。她笑的模样一定很好看。”可惜李画敏低头看地面,赵世宇看不清她的笑靥。赵世宇不是第一次看到李画敏笑,不过那些都是讨好的、惴惴不安的冲母亲笑,难得她现在无拘无束地开怀大笑。 分心的时候,赵世宇右手上就传来异样的感觉,细看手掌上有条小竹刺,这根刺小得要是不留意根本看不到。赵世宇要把它忽视,深入肌肤的刺痛感很不舒服,尝试着把小刺拔出,小竹刺断了,有一小截陷在肌肉里。 李画敏和海海正用小棍子指挥小天牛沿指定方向跑,梧桐树下传来了叫声,是赵世宇叫李画敏过去。 “敏敏,你瞧我这右手上有根小刺,我左手捏针不方便,你帮我用针把小竹刺挑出来。”赵世宇不忍心打断桃树下的笑声,无奈自己拿针试一会儿,都不能挑出竹刺。 李画敏脸上仍带有淡淡的笑意,她接过针,捧起粗糙的大手,睁大眼睛瞧了半晌,果然看到一根小得若有若无的竹刺。李画敏低头,捧着粗糙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把针扎到厚实的手掌内,努力把小竹刺往外拨。 这是一只长满厚厚茧子的大手,捧着这只大手,李画敏暗中就给手的主人作出评价:勤劳能干!(未完待续) 013.近邻,就是亲 赵世宇把手搁到膝盖上,居高临下地观看眼底下的人儿。李画敏凑近,睁大眼睛,小心翼翼地用针尖挑动陷在肌肉里的小竹刺。这根小竹刺似要赖在这厚实的大手上,几次被挑出一点点,后来又重新陷进肌肉里去了,急得李画敏鼻尖上汗津津的。 赵世宇不急,他愉悦地端详在眼皮底下晃动的脑袋,看那几丝秀发在风中轻轻飘动,欣赏那两排长长的睫毛扇子般一扇一扇的,心痒得想伸手按住不让它扇动,赵世宇还想伸手捏一下那小巧的鼻尖。这些念头,赵世宇不敢付诸行动,他要是敢轻举妄动,她肯定会受惊得兔子一样跳得远远的。 李画敏终于挑出小竹刺,粘在针尖上举给赵世宇看:“瞧,挑出来了。就是这根小刺扎到你手上。”赵世宇没有往针尖上望,他的目光滞留在这秀美的小脸上,欣赏那略带得意的笑靥。发觉赵世宇两眼不眨地望自己,李画敏心中一颤,暗怪自己失态,暗怪自己对这个陌生的丈夫失去了警惕性,对他太过于亲近了,她收敛笑容,惴惴不安地扭开脸:“我拿针回去放。”逃一样离开梧桐树下,跑进屋里。 “姨,等等我。”海海提个小天牛追进屋子里。 厅堂里,完全脱离赵世宇视线范围的李画敏放松下来,她搬出幼儿园的游戏教海海玩。梧桐树下的赵世宇不时停下手中镰刀,聆听屋子里传出的阵阵笑声,捕捉那一串清脆悦耳的声音。 月娘由桑园回来,厅堂里的游戏宣告结束。海海欢叫着跑到月娘跟前,拉住大人的衣角奶声奶气地说话。月娘弯腰抱起海海,拿出前两天剩下的糖果招待这位小客人。李画敏走进西边的茅屋,白白胖胖的蚕宝宝满地都是,李画敏把桑叶洒地上,立即响起“沙沙沙”的咀嚼声,细细碎碎的。 饭后,大家都来到梧桐树下乘凉。晌午的太阳烤得李画敏晕晕沉沉,她连续打了几个呵欠,昨天夜晚没有睡好,加上天气闷热,李画敏是困得两眼酸涩。但是李画敏不敢午睡,用清水洗过几次脸,硬撑着逗海海说话。 昨天李画敏睡了几个时辰,结果晚上精神抖擞老睡不着,心惊胆战地听老鼠在屋顶上打闹、追逐,那滋味很难受。在这个日期落而息的南宋,实在不应该午睡的。 赵世宇把最后一片竹片装好,一张竹床就宣告完工了。海海急切地爬上竹床,在上面翻来扭去,赵世宇坐到竹床边给他摇蒲扇。不久,海海躺在竹床上睡着了,微微张开的小嘴中“噗溜”一下滴出一串晶莹的液体。 月娘把上衣做好了,递给李画敏。李画敏试穿,大小正合适。李画敏捧新衣服看细密、均称的针脚,心中琢磨开了:“南宋这里一般人都是自己做衣服。我不会缝补衣服,以后离开这里独自生活时,麻烦就大了。不行,我得趁现在有个现成的做针线行家在身边,叫她教我做针线。”想到这里,李画敏试探性地问做裤子的月娘:“母亲,我想学做针线,你能教我吗?我要是学会了缝补衣服,你以后就不会这样辛苦了。” 头一次,月娘是听人说自己辛苦,要为自己分忧的,她的心就暖暖地被熨了一遍,对李画敏不会干农活的不满抛到脑后,微笑说:“好的。我们女人,得学会做针线才好。对了,你没有手套,我拿些碎布来,你给自己做双手套,日后干活时就不会伤手了。” 月娘回房找来些碎布片,栽剪成手套。李画敏在月娘手把手的教导下,小心翼翼地起针,慢慢拉线,比划了半晌又下第二针。月娘教得用心,李画敏学得专心,她在月娘的指导下独自缝了几针,居然像模像样。 “对,做针线其实很简单,只要下针时顺直线走,拉线时别拉太紧就行了。你慢慢来,做多了自然就顺手了。”月娘检查李画敏缝的几针,再指导几句,就放手让李画敏自己实践了。 李画敏细心地瞟准下针的位置,把针扎下去,小心翼翼地拉线,一针做完了研究片刻再继续下一针。赵世宇坐在竹床边,看李画敏专心致志地学做针线,暗暗发笑:瞧李画敏小心翼翼地扎针,倒像是害怕用力大了,让布片疼痛,她这慢悠悠地的生疏样,跟母亲的飞针走线、动作娴熟形成鲜明对比。 突然,李画敏眉头一紧,叫赵世宇的心跟随一紧,忙问:“敏敏,扎到手了?慢慢来,小心点。” “没关系,不要紧的。” 李画敏虽然自小到大都是父母亲的宝贝,可她没有娇贵到受不起这轻轻的一扎。适者生存,李画敏想自己既然穿越到了南宋,要在这里生活得滋润,就得有适应这种生活的本领。既然这里的女子需要会做针线,李画敏就得学会做针线活。 脖子有点酸了,李画敏停下针线,摇了摇脖子,又伸了伸懒腰,打量自己的劳动成果,不禁沾沾自喜:针线走势笔直,针脚均匀,咱来自现代的也学会做针线了。李画敏拿给月娘看,月娘瞟一眼,思忖后说:“好。你已经掌握做针线的方法了。敏敏,你拉线时动作再快些。”李画敏听了,往月娘手中做的裤子望去,刚才那点子窃喜跑得无影无踪了,月娘已经将一条裤腿缝了一半,李画敏没有缝完一个手指头。 李画敏加快速度,针扎到手指的次数多了,眉头皱了一次又一次。赵世宇的心就疼了一次又一次,碍于母亲在旁边不好劝李画敏不做针线。 太阳慢慢坠下西山。 月娘缝好一条裤子,李画敏也缝好一只手套。李画敏看自己做出的手套,好几处起褶皱,像七、八十岁老太太的额头。李画敏难为情地收起亲手做的手套,暗中自我安慰:“没关系,只要可以套进手就行,谁会盯住别人的手不放。” 赵世宇拿过李画敏做完成的手套手,看半晌说:“不错,做得很好。” 李画敏怀疑赵世宇在说反话嘲笑自己,抿着嘴唇不说话。海海淘气地拿过李画敏的手套,跟赵世宇学嘴:“不错,好,好。”三个大人都忍俊不禁笑起来。 卢二娘来接儿子回家。梧桐树下,卢二娘看到了温馨的画面:月娘与李画敏婆媳俩并排坐在石板上做针线,轻言慢语地交谈;海海搬住赵世宇的脖子,在竹床上打闹。这种天伦之乐,卢二娘曾在梦中亲历过,此时此刻亲眼看到了,黯然地想:“要是坐在月娘身旁的那个人是自己,该有多好。”卢二娘曾经以为,自己迟早是赵家的一员,现在看来这永远只是个梦罢了。 卢二娘说好了,请月娘和赵世宇明天帮自己收割稻子,就领儿子回家了。 赵世宇回屋做晚饭,月娘和李画敏继续做针线。 裕叔从西边的茶油树下走来,他手中提个沉甸甸的葫芦。裕叔径直来到月娘和李画敏跟前,放下葫芦,闷声闷气地:“敏敏,这是刚挤出的新鲜羊奶,给你的。” “谢谢裕叔。”李画敏甜甜地致谢。养羊人不缺少羊奶,不过挤出羊奶又灌进葫芦里并亲自送上门,就不仅是慷慨大方这样简单了。望专送羊奶来给自己的裕叔,李画敏不由得想到一句话:远亲不如近邻。 只是,裕叔对赵家这般亲近,为什么财婶会对赵家满是怨气?李画敏想不明白。 裕叔说:“你要爱喝,以后我每天送一葫芦羊奶来。” 以后每天都有羊奶喝,还是免费专送的?李画敏怔忡片刻,确信真有这种好事,喜得她眉开眼笑:“谢谢,谢谢裕叔。” 裕叔转身要走,月娘将他叫住。回屋里半晌,月娘拿出水淋淋的几棵酸菜,递给裕叔:“拿去吧。”裕叔一句话都没有说,接过酸菜走了,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养羊的送来羊奶,腌有菜的送给酸菜;送的诚心诚意,收的理所当然。这赵家跟裕叔还真是亲近。 李画敏看裕叔离开的背影,心中暗暗琢磨着。 月娘看李画敏盯住裕叔的背影,干咳几下,解释说:“过去裕叔常帮助我们,现在又专门送来羊奶给你,他家中没有什么菜,我们送给他酸菜,是应该的。”(未完待续) 014.咯咯,鬼话连篇 东方还是一片白亮,月娘与赵世宇已经带上稻筐和镰刀,准备出发了。李画敏捧着没有喝光的半碗稀粥,在大门口听月娘吩咐。 “敏敏,我们去帮卢二娘家收割了,你在家中要把衣服洗了,再到桑园里采桑叶回来喂蚕豆。再过几天蚕就要上山了,这时最不能挨饿,你要记住,采桑叶时不能摘枯黄的桑叶,每条桑枝上留下三四片嫩叶。你得采两竹筐老的桑叶给大蚕豆吃,另外再摘一竹篓的嫩桑叶给小蚕豆。你去洗衣服、采桑叶时不要忘记关上大门,小心被贼偷东西。我和阿宇在卢二娘家用午饭,你在家自个做饭吃。”月娘担心这个原是千金小姐的媳妇不会料理家,临出发前把李画敏这天要干的活安排得一清二楚。 李画敏一听说要去采桑叶,马上想到那些一收一缩做运动的、用根小丝线吊在枝条上荡秋千的小虫子,全身冒起了肌皮疙瘩,低头慢慢拨弄碗里的稀粥。“我不敢摘桑叶,你们收割时抽空回来采桑叶”这种话是说不出口的,可李画敏又不想接受这种劳动任务。 看到李画敏纠结的模样,赵世宇自然而然想起上次李画敏为小虫子惊慌失措的情景,他心中不忍,对母亲说:“敏敏害怕虫子呢,要不等我们傍晚收工回来再去摘桑叶好了。” 月娘白了赵世宇一眼,皱眉对李画敏说:“敏敏,我知道你不习惯于干农活,要在平日我不勉强你,现在可是农忙时节,我们又是去帮别人干活,你好歹帮忙几天。小虫子有什么可怕的?它既不会咬人,更不能吃人,你用不着怕它。”月娘没有忘记上次采桑叶的事,不过她认为正因为李画敏不习惯做农活,得多找机会让李画敏锻炼锻炼,生活在农村里的人,总不能一辈子不会做农活吧。 月娘半劝半哄的,让李画敏哑口无言,满心的不愿意,就是说不出个“不”字。月娘和赵世宇出发了,他们顺梧桐树往下走了几十米,李画敏还听到月娘教导儿子,说不能娇纵媳妇这类的话。 东方的天空刚刚染红一小块,李画敏就提两个大竹筐一个小竹篓去桑园了。把斗笠上的麻布束紧护住脖子和脸颊,套上手套,全副武装的李画敏战战兢兢地站在外面看桑树上做伸缩运动、荡秋千的小虫子,双脚被钉在地上,就是迈不进去。终于,李画敏鼓足勇气,小心翼翼地走进桑园,采了几把桑叶后,赫然看到两条小虫子在自己的袖子上爬行,吓得她扔了桑叶,飞快地跑出桑林。 站在桑园外观望,桑林里随处可见小虫子的身影,它们快活地做各种运动,在向李画敏示威。 “不摘了,回家去。”李画敏提起竹筐和竹篓,就是迈不出脚步返回赵家,刚才月娘可是一再叮嘱要完成会务的。李画敏不敢想像,月娘和赵世宇收割一整天后疲惫不堪回到家,看到蚕豆们挨饿的时候,会是什么情形。 “要不,干脆跑了,反正我没有打算在赵家呆足这辈子。”这种念头刚冒出,又被李画敏自己否定了。现在自己身无分文,在这举目无亲的南宋流浪,后果难料,呆在这赵家好歹有个安身之地。 怀念一会儿过去的美好生活后,李画敏开始诅咒让自己受苦受难的罪魁祸首。 “讨厌的小鬼,可憎的什刹,让我穿越来到这种鬼地方。我原来过得好好的,将我弄到这里来,害得我现在是走不敢走,留下又受不了这种苦。呜——,我怎么敢摘桑叶。可恨的小鬼,害人精,我要是活不下去了,变成鬼后到阎王那里告你,把你下油锅、打入十八层地狱。”李画敏絮絮叨叨地骂着,抹起了眼泪。 裕叔在茅屋里听到呜咽声,走出来看到李画敏在桑园边抹眼泪,就要去看个究竟,没有想到刚刚走出几步,就看到财婶扛把大扫帚走来,裕叔忙转身返回茅屋里。财婶是来打扫晒场,准备晒稻谷,她看到李画敏在桑园边哭泣,幸灾乐祸地笑了,扯起大嗓子像敲锣一样响:“我们罗家人没有福气,张罗了许多都找不到媳妇。不像别人家好运,不花一文就捡回个媳妇。嘻嘻,这怕这白捡的东西没个好......” 李画敏不是傻瓜,当然听出财婶在笑话自己,要回骂几句又觉得没趣,无精打采地提竹筐、竹篓往家中走。受到这种罪,都是因为穿越来南宋。李画敏在往回走时,将小鬼什刹狠狠地诅咒了一遍又一遍。 “你老是这样骂我,有个完的吗?”身旁有个细细的声音悻悻地响起,“穿越来南宋又不是下地狱,至于让你把我诅咒个没完没了。” 看到身旁空荡荡的,听这熟悉的声音,李画敏知道是谁跟自己说话,李画敏委屈、激怒,她抹把眼泪骂:“粗心鬼!害人精!这里不是地狱,跟地狱差不多了。我对农活是一窍不通,偏偏叫我来采桑叶,到处都是小虫子,我怎么敢去采桑叶?!” “不就是采桑叶么?小事一桩,就难得你抹眼泪了。”细细的声音犹豫片刻,“我帮你采桑叶。” 李画敏没来得及考究小鬼怎样采桑叶,看到竹筐和竹篓飞离自己,赶紧叮嘱说:“记住,大竹筐里装老桑叶,枯黄的桑叶不要采,每条桑树枝留下三四片叶子。小竹篓里采嫩的桑叶,给小虫子的。” 竹筐、竹篓飞向桑园。李画敏坐在路旁惴惴不安地等待。大约五六分钟后,装满桑叶的两个大竹筐和小竹篓缓缓地飞回李画敏身旁,小竹篓里装的是嫩黄的桑叶。呃,这就完成任务了?李画敏揉了揉眼睛,不错,竹筐、竹篓里都是按月娘的要求装满了桑叶。 “喂,这些桑叶太沉了,我提不动,你好人做到底,不,你好鬼做到底,帮我提桑叶回家。” 由赵家庭院通往桑园的小路上出现了诡秘的一幕:李画敏哼着走调的曲子在前面走,后面有装满桑叶的两个大竹筐一个小竹篓悬在半空,慢慢跟随。幸好,这条小路极少有人行走,没有吓到人。回到赵家,两个大竹筐、一个小竹篓的桑叶飞到西边的茅屋,自动落到角落里。李画敏开始洒桑叶喂蚕宝宝,叫什刹帮自己切嫩桑叶喂小蚕虫。 “唉,你别把我当奴才使唤。”细细的声音叹息,很是不甘。 李画敏笑眯眯地冲空荡荡的空气说:“瞧你说到哪里去了,谁把你当奴仆了。你帮了我的大忙,你是个助人为乐的活菩萨。要是没有你的帮忙,我在这南宋肯定活不下去。” 角落里的菜刀一上一下地切嫩桑叶,传来个悻悻地声音:“少给我戴高帽子。” 财婶扫干净晒场,走了。裕叔由茅屋里出来,到桑园边观望,不见李画敏的影子,叫唤几声也没有人答应。裕叔心中疑惑,想了想,挤了一葫芦羊奶,顺小路往赵家走来。走入赵家庭院,恰好遇到李画敏提个木桶准备去洗衣服。得知裕叔送羊奶来给自己,李画敏眉开眼笑,连声说谢谢。裕叔看李画敏笑意盈盈的,就放心地走了。 太阳在东方的天空才爬上一半,李画敏就完成了月娘交给的劳动任务,她摘下几个大桃子、一个咧开嘴笑的红红的石榴,坐在厅堂的竹床上,悠闲自在地享用。 “喂,你还在吗?”李画敏问空荡荡的厅堂。 “你又要干什么?”细细的声音没好声气,以为李画敏又要支使自己干活。 “上次你慌慌张张地逃跑,说阿宇不是一般人。依我看,阿宇也就是个庄稼人,不过比别人勤劳能干。亏你是个鬼差,还害怕一个普通人。”李画敏慢慢套问身旁看不到的小鬼。 细细的声音认真地说:“阿宇不是普通人,他应该是下凡历劫的星宿或者坠入轮回的神灵。你们人类胸前都有颗元神珠子,普通人的元神珠光芒较弱,阿宇的元神珠放射出强烈的光,我要是被那光芒照射到,就会灰飞烟灭的。” 李画敏不由自主地低头看自己的胸脯,只看到一点细碎枯叶粘在衣服上,伸出尖尖手指弹飞了。 细细的声音噗笑:“你是凡人,哪能看到这种光芒。只有我们鬼神才看到凡人的元神光芒。” “鬼话连篇。”李画敏取笑,随口问,“你既然什么都知道,我问你,阿宇是什么星宿、哪路神仙来到凡间?” “不知道。敏敏,你应该为穿越来南宋高兴。凡是星宿、神仙到人间历劫,不是君王就是位极人臣,阿宇可惜破了相泄了元气,他只有是高官厚禄或富甲一方了。” “高官厚禄或富甲一方!”李画敏笑得喘不过气来。居住在三间泥房子、两间茅屋的人,算是富甲一方,那么像张家这种情况是不是可称富可敌国了。李画敏笑得捂住肚子,倒在竹床上:“咯咯,咯咯,鬼话连篇!鬼话连篇!”(未完待续) 015.奇怪,谁在念叨我? 金黄色的稻子,一片连着一片,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田野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香。戴着斗笠在骄阳下收割的人们,挥动着镰刀,高一声低一声地谈论。赵世宇、月娘与卢二娘在稻田里收割,海海在田埂上扑蚱蜢。 赵世宇连续打了几个喷嚏。卢二娘在不远处就笑说:“阿宇,有人在念叨你。”赵世宇淡淡地回两个字:“胡说。”月娘认为儿子对卢二娘过于冷淡,接过话茬儿说:“谁会念叨他,不过是飞尘钻进鼻子里,痒痒罢了。”赵世宇又打了几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心里想:“奇怪,谁在念叨我?肯定是敏敏。我在家中时她老是避开我,从不正眼瞧我,我一出门她就想我了?” “敏敏在家中,不知道敢不敢去采桑叶。上次她去采桑叶,看到小虫子吓得脸都变了。”赵世宇把自己的担心告诉母亲。 月娘没来得及回答,卢二娘笑起来:“敏敏一个大人,还害怕小虫子?我家海海都不怕。” “娘,你看,我又逮到一个大蚱蜢。”海海似乎为证明自己不害怕小虫子,举起刚刚扑到的一个大蚱蜢给母亲看,然后把蚱蜢穿到小草根上,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敏敏她过去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要她像个庄稼人,难呀。”月娘叹气,眼见卢二娘说话干活两不误,挥动镰刀时就有一片一片稻子倒下,心中遗憾:要是媳妇像卢二娘这样能干,该有多好。 “敏敏又学做饭菜,又洗衣服的,她在努力适应,这就很好。”赵世宇这话,谁都听出他在维护媳妇。 赵家厅堂里,正吃石榴的李画敏连连打了几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奇怪,是谁在念叨我?肯定是爸爸和妈妈在想念我。” “没有的事,隔着遥远的时空隧道,二十一世纪影响不到这南宋。”什刹顿了顿,“是阿宇他们在田地里说你。” 李画敏睁大眼睛,手中的石榴粒子停顿在半空:“他们在说我什么?肯定是说我的坏话。” 什刹侧耳聆听,就听到这样的对话: 月娘:“敏敏一顿只喝一碗羊奶,长得弱不禁风,连提桶水沐浴都要阿宇帮忙。娶了这样的媳妇,阿宇往后要多操劳了,唉——” 卢二娘:“这不奇怪。那些千金小姐日常穿衣、吃饭都要丫环侍候,走路要人扶持,哪用力气提东西。” 月娘:“我们家可不是富贵人家,不干活哪有吃的。之前就没有想到这种千金小姐不能干活的。” 赵世宇:“母亲,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 “什刹,他们在说我什么?”李画敏好奇地问。 “他们在说你喝羊奶的事,说从来没有听说羊奶可以喝的。”月娘对李画敏的不满,什刹可不敢学嘴,这位姑奶奶早就嫌弃这里不好,要是得知婆婆背后嫌弃,更埋怨自己害了她了。 李画敏将信将疑,她把这事丢开,询问长乐村方圆近百里的情况,为日后离开计划打腹稿。从小鬼什刹嘴中得知,长乐村西北五里远有个桃源镇,往东北八十里有个县城,其他地方都是农村。繁华的城市距这儿有二百多里远,没有几天的路程是赶不到的。李画敏失望,以现在这种状况,要离开长乐村得准备有马车才行。 太阳升到正当中,挑稻谷回村的人们,汗水滴答滴答地淌。 月娘和赵世宇挑稻谷回来,在卢二娘家用午餐。卢二娘昨天在桃源镇买了些猪肉回来,又炒了两个鸡蛋,把海海逮到的蚱蜢处理过炒了,香喷喷的几盘菜摆到桌子上。卢二娘热情洋溢地招呼客人吃菜,自己也抓紧时间扒饭吃菜。月娘饿了,吃得津津有味,海海许久没有吃到这种好吃的菜,他不断地夹菜塞得小嘴巴涨鼓鼓的。赵世宇扒了半碗的饭,就望这些饭菜发怔,在月娘和卢二娘疑惑的时候,他冷不丁冒出一句:“不知道敏敏吃饭了没有?” 卢二娘心中嫉恨,勉强笑着说:“阿宇是个疼媳妇的人,敏敏真有福气。” 月娘加快扒饭的速度:“我得回去瞧瞧,她是否喂过蚕虫了。敏敏她初次料理家事,真放心不下。”赵世宇提到李画敏,让月娘想到自己吩咐李画敏做的事,就担心自己的蚕豆挨饿。 卢二娘精心准备的饭菜,月娘、赵世宇母子都没有心思去享用,饭才吃到一半,两人的心早就飞回家中了。 赵家厅堂里。 李画敏又连连打了几个喷嚏,心里想:“这母子不知道又在说我什么坏话。” “什刹,你瞧瞧,他们又在说我什么?”李画敏请求。 “是阿宇在担心你吃饭了没有,他们如今在卢二娘家用午餐。” 听说月娘、赵世宇在吃午餐,李画敏就觉得肚子饿了,要做午餐时,找遍了厨房都没有看到类似打火机、火柴之类的东西,后来在炉灶中间凹下去的地方看到一个黝黑的铁筒子和两块光滑的石头,摆弄了半天都不知道如何生火。 “什刹,你来帮我生火。”李画敏向身旁看不到的求助。 “不行,不行,我们鬼最害怕火和太阳了。敏敏你想害死我呀。”那细细的声音在抱怨。 无奈,李画敏拿个碗来到厅堂,倒了一碗羊奶到碗里,用鼻子嗅了嗅,皱了皱眉,自言自语地说:“新鲜的羊奶营养最丰富,不用煮了,就这样喝。”她慢慢地把羊奶喝光,没有煮过的美味,也没想像中的难喝。 “哎呀,阿宇回到家了。”细细的声音飘向西厢房。 李画敏往大门望去,就看到赵世宇和月娘先后急匆匆地走进来,心中奇怪,今天早上出发时不是说,要干一整天才回来的吗?才到晌午就匆匆忙忙地回来的。李画敏问:“母亲,稻谷已经收割完了?” 月娘顾不上回答,走进西边的茅屋,看到地上、木架上的蚕豆们都有桑叶吃,茅屋内“沙沙沙”的咀嚼声让人心情舒畅,她再回想晾晒在庭院外的衣服,自言自语地说:“还不错,我是白担心了。” “没有,卢二娘家那稻谷,今天是收不完的。我们是吃饭后趁有空隙回来看看的。”赵世宇替母亲回答,他径直走到厅堂。李画敏倚在门旁,眨眼望赵世宇急匆匆为的是哪样。赵世宇看到小圆桌子上摆放一只空碗,就问:“敏敏,你吃午餐了吗?” “刚刚吃过。”李画敏打个饱嗝,喷出股浓浓的膻味。 得知李画敏把一天蚕豆们吃的桑叶都采回家了,赵世宇沉默片刻,问:“敏敏,你不害怕小虫子了?”回家的路上,母子二人都估计李画敏不去采桑叶。 那些一伸一缩做运动的、吊在桑树枝上荡秋千的小虫子在眼前晃动,李画敏哆嗦了一下,低头望脚尖,声音细若蚊蝇:“害怕有用么?”要不是有小鬼什刹帮忙,说不定自己此刻还在桑园哭泣呢。 赵世宇望低垂着头的李画敏,虽没听清她嘀咕什么,从这模样看,她为采桑叶吃了不少苦头。赵世宇的眼中不觉就多了柔和光彩,轻轻说:“敏敏,难为你了。” 蚕虫们没有挨饿,月娘放心了,她出门时说:“敏敏,从这小路直往下走,池塘边那块菜地,是我们家的,你傍晚时候去浇一下,顺便摘菜回来。”(未完待续) 016.唉,本厨师不会生火 太阳慢慢地、慢慢地往西山坠落。 李画敏拿出炉灶中央那个小铁筒子和两块石头,左看或看,摆弄了许久,都参不透其中奥妙。真要命,得做晚饭了,竟然不会生火!李画敏急得在厨房里打转,她在后悔,前几次炒菜时没有留意赵世宇生火。 “什刹,你帮我到别人家瞧瞧,他们是怎样生火的?”李画敏又向身旁的小鬼求助,这个粗心大意的小鬼为赎罪已经帮李画敏干了不少活。 “敏敏,我一看到火就晕。这个忙我是没法帮。”细细的声音表示爱莫能助。 李画敏向张依兰家走去。没等李画敏走到张家侧门,一黄一黑两条大狗呲牙咧嘴地窜出来,冲李画敏狂吠,吓得李画敏掉头就跑,回到赵家喘了好久才魂魄归位。李画敏去找裕叔帮忙,远远地看到晒场上有罗家人在忙碌,将今天收割回来的稻谷脱粒,财婶扯着嗓门说话时敲锣一样响。李画敏无奈,返回赵家。 李画敏坐在梧桐树下,看太阳坠入西山,看西边天空的红霞范围慢慢缩小。月娘和赵世宇都没有回来,肚子咕咕叫的李画敏摘下一大堆桃子充饥。 “月娘和赵世宇回家没有饭吃,会是什么反应?”李画敏不敢想像。 李画敏嚼最后一只桃子时,月娘和赵世宇回家了。劳作了一整天的月娘和赵世宇浑身沾上点点泥巴,他们是疲惫不堪,收割了一整天后又帮忙将稻谷脱粒,累得够呛的。李画敏不敢大声宣布没有饭吃,看月娘和赵世宇拖着困倦的步子走进屋子,李画敏蹭到大门,靠在门框上等候暴风雨来临。 月娘、赵世宇来到厅堂,小圆桌子上空荡荡的。月娘走入厨房,打开橱柜时里面没有香喷喷的菜,揭开小砂锅里面没有热腾腾的饭,她登时就头顶冒烟两眼喷火。 呆在家中一整天的媳妇居然不做晚饭! “敏敏,你没有做晚饭!”月娘瞪眼看靠在大门的媳妇,是火气十足。 “没有。”李画敏被月娘喷来的这把怒火,烧得没有说话的力气,声音低得只有她本人听到。 果然不出所料,从田地里劳作回来的人吃不上饭,马上就发作了。在月娘的瞪视下,早有心理准备的李画敏几乎要窒息,此刻的李画敏只想找条地缝躲进去,或者让自己化作空气消失了。唉,做媳妇难,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穿越到古代做媳妇,更是难上加难。 月娘恼怒地盯住李画敏。赵世宇由厅堂里出来叫了声“母亲”,诧异地看母亲和媳妇。月娘压下心中的怒气,冲李画敏大声地说:“还不赶紧做晚饭,天快要黑了。”得知没有做晚饭,赵世宇吃惊地望李画敏,到厨房里去了。 自懂事以来,李画敏是首次被人喝斥,她咬着唇没让泪水滴下,乖乖地到厨房淘米。让劳累了一天的人回到家挨饿,李画敏知道自己罪该万死,不应该委屈,不能委屈。 “敏敏,你今天到底干什么?居然忘记做饭。”赵世宇的话中,带出薄责。 又一个算帐的!李画敏作了几次深呼吸,让闷胀的胸口恢复通畅,她若无其事地答:“我不会生火。” 赵世宇意外的看李画敏,半信半疑:“可是,你会做菜呀。”世上哪有做菜的人不会生火的,做菜之前得先生火呀。 “我不会生火。”李画敏憋闷地重申,听赵世宇的口吻,像是自己为忘记做晚饭找借口似的。李画敏来这里之前做菜,都是用汽化炉、电磁炉、微波炉做的,根本不用生火。李画敏也不是从来没有生过火,但那用的是打火机,来到这南宋,李画敏就不会生火了。 “生火都不会,真没用!”劳累兼饥饿的月娘,说话时就忘记讲究和谐。月娘甚至后悔,找这种没用的媳妇,日后可能累垮儿子。 李画敏心中堵得慌。在二十一世纪时,李画敏对自己充满了自信,穿越到这南宋后,之前掌握的技巧用不上,生活在这农村里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生火做饭都不会,真是很没用。 惊讶过后,赵世宇释然,他可以想像得到,一个千金小姐到厨房做菜,完全出于兴趣,只抓铲子学厨艺,生火添柴草之类的事当然是由丫环代劳。眼看李画敏垂头丧气一副等候训话的模样,赵世宇心中不忍,温和地说:“是我粗心了,没有想到你不会生火。你来看,生火其实很简单。” 李画敏蹲下,看赵世宇把小铁筒除掉套子,露出半截乌黑湿润的棉布,把棉布凑近,两块石头相敲击时,那湿润的棉布就着火了。赵世宇边生火做饭,边温和地告诉李画敏,那小铁筒子叫火熠子,两块石头是专用打火的是打火石,他还叮嘱李画敏以后点火时不要忘记把火熠子装回套子内。 “敏敏,你过去做过饭吗?”赵世宇问只听不吭声的李画敏。 李画敏想,自己过去做饭都是用电饭锅做的,用柴火没有做过,就摇摇头。赵世宇于是又详细地告诉李画敏如何做饭。李画敏听赵世宇略带哄劝的语气,似把自己当作不谱世事的小孩子,心中别扭,只顾低头洗蔬菜不说话。 月娘坐在大门口歇息,听厨房内儿子柔声柔气地跟媳妇说话,分明就是在讨好媳妇。媳妇不领情,总不回答儿子,偏偏儿子不气馁,变着法子跟媳妇套近乎。月娘听得牙痒痒,心想:“得给儿子补上一课,教他如何振夫纲。老是低声下气地讨好媳妇,不像话。” 这顿晚饭,赵家人是点油灯吃的。餐桌上静悄悄的,三个人沉默吃饭时,心思都在飞快地转动。 李画敏能感觉到月娘不时用厌恶的目光望自己,心中来气:“我只是不会生火,又不是偷懒不做饭,至于把我憎恨成这样。可见这个婆婆难侍候。我得抓紧时间筹集银子,趁早离开赵家,免得受她的气。” 赵世宇看出李画敏不忿的神气,知道她在为刚才被母亲喝斥生气,心中内疚,要安慰李画敏,当母亲的面不好说出。赵世宇想:“等一会儿回房时,再好好的安慰她,让她别难过了。母亲说话是有口无心的,叫她不要放在心上。” 月娘吃饭时,不住地打量李画敏,心中将李画敏与卢二娘比较,觉得李画敏空有一个好看的模样,不会干活,这种人生活在庄稼人家是个累赘。月娘决心把媳妇训练成为一个合格的庄稼人,绝对不能让她成为累赘。 饭后。 小净房里,李画敏用毛巾捂住脸,不让自己的哭声向外传扬,任由泪水哗啦啦地往下流淌。刚才在月娘和赵世宇的跟前,李画敏克制自己,不让自己失态,现在独自关在这小净房里,强忍的委屈、压抑的愤忿,都化为泪水汩汩而出。都说人离家贱,李画敏现在是深深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了,要是在父母亲身边,会因为不会生火被训斥、被嫌弃? 沐浴过的赵世宇进入房间,小净房里面传出压抑的哭泣。赵世宇心中一颤,走近小净房说:“敏敏,你在哭?快沐浴了出来,水快凉了。” 听到赵世宇的声音,李画敏吃惊,赶紧擦干净眼泪,木桶里的水差不多凉了。李画敏沐浴过,若无其事地走出小净房,看到赵世宇坐在床边,想了想走到桌子旁倒水喝。赵世宇走到桌子边,坐在李画敏身旁,望刚才在小净房里痛哭的人儿,此刻她若无其事地喝水,好像刚才哭泣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敏敏,刚才的事我很抱歉。我之前看到你做菜,以为你自然会生火、做饭,我是个粗人,没有想到这点。这事都怪我,你别放在心上。”赵世宇温和地劝说。 李画敏没有想到赵世宇会把过错揽到身上,她意外地瞟身旁的男子,试探性地:“阿宇,我没有做晚饭,你不怪我?” “敏敏,你来到我家,不仅要你干活,还让你受气,委屈你了。你要是难受就哭出来,别憋在心里,会憋坏身体的。”赵世宇努力做个合格的丈夫,抚慰这个受委屈的妻子。 李画敏摇了摇头,淡淡地:“你们在外面劳累了一整天,我在家中没有做饭,惭愧是有,委屈就不敢当了。刚才我已经学会生火了,以后再不会发生这种事情。”奇怪,刚才独自在小净房时,李画敏的眼泪哗啦啦流个没完没了,面对赵世宇,李画敏是一滴眼泪都没有了。 潜意识里,李画敏意识到在一个陌生男子面前哭,失态。 赵世宇观察不停喝水的人,又说:“敏敏,母亲刚才话说重了些,她是有口无心的,你别放在心上。一家人,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别太执着。哦——” 李画敏摇了摇头,又点点头。一家人?李画敏压根找不到这种感觉,说话做事她得看月娘脸色,她得随时提防赵世宇,在这里整天惴惴不安的。关于今天不做晚饭这事,李画敏哪敢揪住不放,月娘和赵世宇不再追究已是万事大吉。 赵世宇温和地劝说一通,看李画敏低头不语,似是想通了,就不再说,回角落的竹床上休息。李画敏爬上床,放下床帐,把外面的世界隔开。 躺在床上,仰望床帐顶,李画敏的眼泪又来了,她悄悄地咬住枕巾......(未完待续) 017.阿宇,要像男子汉 清晨,李画敏在窗前梳头。赵世宇进来,站在旁边观看。那乌黑的瀑布直泻而下,让赵世宇很想伸手抚摸,体会那柔软的质感,再放到鼻子边嗅一嗅,感受那淡淡的幽香。当然,他只敢想,不敢付诸行动。 赵世宇不眨眼地观看,李画敏不自在了,她感觉到奇怪,在这农忙时节,他咋有闲心看自己梳头。 “阿宇,你有事吗?”李画敏忍不住问。 赵世宇的目光由乌亮的秀发转移到精致的小脸上,柔光转动:“敏敏,等你梳头后,我教你生火做饭。今天的晚饭可以等我回来再做,中午我不一定有空回来,你要是不会生火做饭,会饿肚子的。” 原来是为这个在等自己。李画敏加快梳头的速度。 赵世宇沉默了片刻,迟疑地问:“敏敏,你每天晚上都哭泣。来到我家,你觉得很委屈?” 拿梳子的手停顿在半空,李画敏愣住了。呃,每天晚上躲在被窝里哭的事,以为是神不知鬼不觉呢,原来他全知道。脑筋飞快地转动,李画敏为自己晚上哭泣找到了充足的理由:“发生这种大事,全家人就剩下我一个,我的叔伯们又那样行事,我心里好受么?” “原来,你为这个难受。敏敏,你从来不提翻船的事,我以为你把过去的事全部忘记了。”赵世宇释然,继而怜悯地望自己新婚的媳妇,“敏敏,那事已经成为过去,不要再提它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就是你的亲人。你有烦难的事,别憋在心里,跟我说,让我们一起分担,好吗?” 李画敏怔忡地望赵世宇,她在研究,这话中的关切、那明眸中的柔光,是真情流露还是作戏。这个高大的男子坦然地凝视自己,叫李画敏茫然:相识才几天,就生情了?让人难以相信。 “敏敏,你起床了没有?该做早餐了。我和阿宇还要去帮卢二娘收割稻谷呢。”外面传来月娘不悦的叫喊。 李画敏答应着,匆匆忙忙梳头完毕,与赵世宇一道走出房间。月娘坐在厅堂外的屋檐下,她在忙着把两簸箕的小蚕虫分为三簸箕,李画敏迟迟不出来做早餐,让月娘不高兴。过去几天的早餐都是儿子做的,今天儿子不做早餐,月娘没有想为什么,只是想,像儿子这样勤劳的人,不做早餐肯定是忙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去了。 听到脚步声由东厢房里出来,月娘头都没抬,埋怨说:“敏敏,农忙时节要早起。现在这时候已经有人到田边收割了,咱家还没有做早餐,不像话。” 李画敏不敢回嘴,她偷偷撇了撇嘴,腹诽月娘是个挑剔的婆婆,要不是她的儿子来纠缠,自己早出来了,她只说媳妇不说儿子。 “母亲,敏敏早起床了,是我有事跟敏敏说,她才出来迟的。”赵世宇不想媳妇平白无故受母亲的气,忙解释。 月娘没话说了。李画敏洗漱完毕,赵世宇已经把柴火、米准备好了。 厨房里,赵世宇在教李画敏生火、熬粥。 “敏敏,你把火熠子的套子除掉,把它靠近打火石上。敏敏,你自个别太靠近,会烫到你的,这手要抓住下面的铁套子,要不会烧到手的......” 赵世宇耐心十足,温和地指点。李画敏在这低沉的男音指导下,顺利生火熬粥。 “你瞧,生火其实很简单。”赵世宇冲李画敏笑了笑。 李画敏难为情地抿嘴笑。这样简单不过的事,昨天自己居然绞尽脑汁都想不明白,为此闹得全家不愉快。接下来,赵世宇又教李画敏等水煮沸后,如何减火慢慢熬粥。这番教导,老师说得详细,学生听得专心,赵世宇顺便说了如何做饭。 厅堂外的屋檐下,月娘听得闹心。这种简单的事媳妇都不会,可见是个笨的;儿子柔声柔气地说话,媳妇只是用鼻子“嗯”“嗯”地答应,月娘可以想像得出儿子说话时那讨好的笑脸。儿子咋老是对媳妇低声下气的? 赵世宇挑水去了。李画敏在熬粥的同时,去西厢房外割下一小块腌野猪肉,切成片,拿来一小把萝卜干切了。等稀粥熬好,李画敏把野猪肉与萝卜干一起炒,再洒上点葱花,香喷喷的,端到厅堂的小圆桌子上。 用过早餐,月娘和赵世宇就得去帮卢二娘收割稻谷了。 “敏敏,大蚕虫就快要上山了,你今天多采些桑叶回家,晚上多喂蚕虫,吃饱了让它们早早上山。我和阿宇因下田收割衣服特别脏,你洗衣服时多搓洗几遍。瞧今天的太阳是特别的猛烈,你可不要忘记去浇咱家的蔬菜。我和阿宇收割后是要帮卢二娘脱粒稻子的,回来得很晚,家中的事你料理妥当了。”月娘临出门,又叮嘱一番。 李画敏答应了,心中嘀咕:“你有必要把这种话说了又说么?好像你不安排工作,我就偷懒似的。” 赵世宇也有叮嘱的话:“敏敏,你过去没干过活,别太勉强了,能干多少是多少,实在做不了就等我回来再做。你只要尽力而为,就是做不了我和母亲不会怪你的。中午得做饭吃,不能只喝羊奶。你要是在家中闷得慌,可以去找依兰说话,她是成天呆在家中的。” 李画敏听得有趣,这月娘生怕自己偷懒,恨不能叫自己整天不停地干活;这赵世宇却是叫自己量力而为,别累垮了。还是这赵世宇有人情味。李画敏偷偷看赵世宇,他在望自己微笑,忙低垂下头避开四目相视。 月娘拉长了脸。 走到张依兰家大场地下的小路时,月娘开始教导儿子。 “阿宇,有敏敏这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媳妇,难为你了。”月娘说完话,长叹一声。儿子已经长大成人,许多话不能开门见山地说,得旁敲侧击地进行,既不落下挑拨儿子、媳妇的嫌疑,又让儿子挺直腰板做人。 “母亲,没什么。”听母亲的话,似是说娶李画敏为妻委屈了自己,赵世宇不觉得自己委屈。 “昨天我们干了一整天的活,回到家还得做饭吃,你不生气?就是罗家那个阿富嫂子,也懂得生火做饭。”月娘耐心引导。 赵世宇没有领会母亲的用意,笑了笑:“母亲你放心,今天回来有饭吃了。” 月娘纠结,原想引出儿子对媳妇的不满同,趁机教导儿子压制媳妇的,两次都没有成功。 月娘想了想,不甘心地问:“阿宇,你跟敏敏在一起时,你对她又说又笑的,她总绷着脸不吭声。敏敏咋不搭理你?” 赵世宇心虚,干咳了几声,心想:“难道母亲看出了端倪?”赵世宇支吾半晌,方说:“这个么,敏敏家中刚遭灾难,她心情不好,哪里有心思说笑。” 看出儿子的困窘,月娘哪肯放过这好机会,趁机说:“阿宇,要像个男子汉。男子汉就得敢作敢当。男人是女人的天,女人得依赖男人生活,向来如此。” “母亲,你认为我不是男子汉,我活得窝囊?”赵世宇莫名其妙看母亲,自己在长乐村虽不是鼎鼎有名的人物,可也没有谁敢小瞧自己。 “不是的。我是说......”月娘想不出跟儿子怎样说。 迎面走来一对年轻夫妇,男的高高瘦瘦像竹竿,女的肥胖黝黑似纺锤。月娘、赵世宇见到这对年轻夫妻,停止说话,看都不正眼看他们一眼,双方擦肩而过时都当对方是空气。 远离了那对年轻夫妇,月娘和赵世宇又开始了谈话。 月娘:“阿宇,这阿富在其他方面是差劲,但是他在处理夫妻关系这方面像个男子汉。他对媳妇可是说一不二的,阿富嫂子对他的话从不敢违抗。” “母亲,阿富常打骂媳妇,把她弄得哭哭啼啼的。你希望我打骂敏敏?”赵世宇皱起眉头,母亲这种提议让他很不舒服。 “胡说八道。母亲怎么会叫你打骂敏敏?母亲的意思是,你做事要像个男子汉,有自己的想法,做事不能老听媳妇的,不要总看媳妇的眼色。”总算明白地表达出自己的意见,月娘暗中松了口气,窥视儿子的反应。 因来到了村中大路,前面、后面都有行人,月娘和赵世宇的谈话宣告结束了。月娘瞟见儿子若有所思的样子,心中高兴:“这小子得好好反省自己了。” 李画敏对月娘、赵世宇间的讨论浑然不知,她提三个大竹筐和一个小竹篓去桑园,赶在太阳升起前请什刹帮助完成月娘交给的采桑叶任务。洗衣服后,李画敏坐在厅堂里,向什刹详细打听身子原主的生活习性,记在心中免得日后出笑话。 裕叔送来一葫芦羊奶,李画敏用一大把萝卜干作为回礼。 晌午。 李画敏把羊奶煮沸了,坐在厅堂里悠然自得地享用。 “我给你干了整整一上午的活,你就不能给我喝一点?”细细的声音不悦。 “呃,你也爱喝羊奶呀。”李画敏向声音响的地方举起碗,慢慢地倒羊奶,只见羊奶流到半空就消失了。 “哎呀,阿宇回家了。”细细的声音顾不上喝羊奶,飘向西厢房去了。 赵世宇走到厅堂,看到李画敏坐在小圆桌子旁,桌子上摆放半碗羊奶。赵世宇绷脸:“敏敏,不是叫你做午饭吃的么?你只喝羊奶,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我喝羊奶就饱了。羊奶营养丰富,过去我常喝这个当午餐。”李画敏眨眼看赵世宇,这是她首次看到赵世宇生气,这家伙生气的时候满脸的煞气,像要吃人一样。 “过去你喝什么我管不着,来到我家就是不能拿羊奶当午餐。你要是每顿只喝羊奶,哪来的力气挑水、砍柴、种田?现在你不习惯暂且在家休养,再过几个月你就得下地干活了。”赵世宇的话带着命令,不容李画敏反对。 呃,怎么听起来,是把自己当牛养,养强壮了好使唤?李画敏不敢抗议,只有暗中腹诽。(未完待续) 018.吃荔枝,堵心(上) 这天清早,月娘用过早餐,又开始吩咐:“敏敏,今天你只要摘一小竹篓的嫩桑叶就可了。大蚕虫要上山了,你把它们捉到蚕山上,要是让它们自个爬上蚕山,有的蚕山挤得茧子粘连到一块,有的蚕山稀稀疏疏的。你要尽量把蚕虫们均匀地放到蚕山上,明白吗?” 喵呜,捉蚕虫! 李画敏听了就情不自禁地打个哆嗦。谁说蚕宝宝是可爱的?凡是那些胖乎乎、肉嘟嘟的小动物,李画敏都有种本能的抗绝感,让李画敏把那些白白胖胖的蚕虫捉到蚕山上,跟叫她下地狱差不多。昨天洒桑叶喂蚕虫的时候,有一条白白胖胖的蚕虫顺李画敏的脚丫往上爬,吓得李画敏携带蚕虫往外跑,蚕虫被甩到地面后成了母鸡的美餐。 呀,把那个法术高超的小鬼给忘记了。有了小鬼什刹帮忙,不要说均匀地捉蚕虫上山,就是把蚕虫们平均捉到蚕山上也可以的。 “好的。”一番纠结后,李画敏接受了这份工作。 赵世宇将李画敏的变化全看在眼里,明白这位看到小虫子就惊叫、脸色苍白的人儿难胜任这捉蚕虫的工作,对月娘说:“母亲,今天收割稻谷不用一整天,我们回家再捉蚕虫也不迟。敏敏害怕虫子,她做不来的。” “敏敏,你看呢?”月娘迟疑不决,望李画敏。一方面,月娘认为媳妇在家中不干活,把活计留下让从田地里劳累的自己和儿子干,太不应该;不过,要是李画敏把工作做得一团糟,那又得不偿失了。 “我害怕的是外面的小虫子,这些蚕宝宝们很可爱的。” 李画敏说这话,绝对是言不由衷。为什么坚持捉蚕虫上山?原因有二:一是有小鬼帮忙,李画敏本人只需要动动嘴皮子就可以了,不费力;二是吃住在赵家总不干活,李画敏有种白占人便宜的感觉,良心上过不去,住旅馆都要付住宿费呢,干活就当抵消自己居住在赵家的住宿费、伙食费。 “敏敏,你真的可以捉蚕虫上蚕山吗?不要太勉强自己。”赵世宇担心,自己这媳妇儿会一边哭鼻子一边捉蚕虫上蚕山。 李画敏面色不改:“没问题,你们放心去吧。” 月娘、赵世宇帮卢二娘收割稻谷去了。屋子里静得只有母鸡“咯咯咯”的叫喊声。 李画敏来到西边的茅屋,小心翼翼避开蚕虫摆放蚕山,然后对空荡荡的屋子说:“什刹,帮我把蚕虫捉到蚕山上,要均匀地分布。” 茅屋里静悄悄的,既没有听到回声,也没有看到蚕虫飞到蚕山上。李画敏又吩咐几次,仍是没有回声,蚕虫们依然在地下蠕动。李画敏想起来了,这小鬼什刹不是自己的跟班,不会随叫随到。 李画敏有办法叫什刹出现。当李画敏把小鬼什刹恶狠狠地诅咒几遍,并作出要撞墙的时候,身旁就响起了细细的声音。 “李画敏,我不你的奴婢,也不是你的雇工,你凭什么老叫我帮你干活?我好歹是阴间的小官吏,是不会由你呼来喝去的。”气势汹汹的声音,不是来帮忙的,竟是来算帐的。 李画敏柳眉轻挑,理直气壮地:“我穿越来南宋受罪,是你粗心大意造成的,你得负责任。我活不下去一了百了,就到阎王殿上告你,这个渎职罪你是逃不脱的。” “你少拿死来威胁我。等我跟阎王殿外的兄弟们打招呼,不放你进殿,看你怎样告我。”被凡人威胁,小鬼什刹气急败坏。 转了转脑筋,李画敏胸有成竹地:“我用不着到阴间去告你,在阳间就可以了。我听说,有一种庙叫城隍庙,专门供奉阴间的鬼神,阎王爷迟早会到城隍庙享用供品的,我到那里恭候大驾。”李画敏有一次去旅游时,曾参观过一座城隍庙,摆在殿堂正中的赫然是阎王塑像。 茅屋内一片沉寂。 李画敏想了想,放缓语气:“什刹,你行行好,我已经答应月娘和阿宇捉蚕虫上蚕山了,你就帮我这一次。以后我不再随意叫你干活了,但是大难临头时你得帮我,我穿越来这里过苦日子,你脱不了干系。” 没有回答,地面上的蚕虫纷纷飞到蚕山上。 李画敏松了口气,目前这一关算是过了,她讨好地表示:“什刹,辛苦你了,等一会儿我分一半羊奶给你喝。” “我不爱喝羊奶,我喜欢喝酒。赵家没有酒。”生气的什刹终于开口了,悻悻的。 李画敏抿嘴偷着乐。嗯,既然什刹是个酒鬼,就可以用酒作为诱饵,将它牢牢钓住:到哪去找这样一位法术高强的跟班。李画敏说:“什刹,我现在暂且没有酒给你喝,等我有了银子,第一件事就是买酒给你喝。往后你每给我干活一次,我给一杯酒你,怎样?”手头没有,可以开空头支票,李画敏这一招是在父亲那里学会的。 “敏敏,你说话要算数。”细细的声音有几许兴奋。真是个酒鬼! 在李画敏的央求下,什刹又帮李画敏采了一竹篓的嫩桑叶,就走了,说是某个地方在举办水陆道路场,什刹赶去分一杯羹享受。 “我有酒时就叫你,你记得来呀。”李画敏冲飘远的声音叫喊。小心别让这位法术高强的跟班飞了。 晌午时候,月娘和赵世宇回家时,简直是看到了奇迹,李画敏不仅把所有的蚕虫都捉上蚕山上,而且每条蚕虫间的距离几乎一样远。月娘和赵世宇看得呆若木鸡。回过神来,月娘笑说:“敏敏越来越能干了。”换了月娘自己,未必可以一个上午就把所有的蚕虫都捉上蚕山,何况还这样分布均匀。赵世宇一声不吭,将李画敏那水嫩的手指看了又看,李画敏惊得将手缩到身后,心中惊恐:“这鬼把戏不会被他看穿吧?他可是连鬼都怕的主。” 月娘和赵世宇又去收割了。 小鬼不在身边,李画敏连个说话的都没有,她困得呵欠连天,因害怕午睡后今天晚上精神足睡不着,屋里屋外转悠几遍,拿针线筐来学做针线。一个时辰过去了,李画敏脖子酸痛两眼发涩,她放下针线到外面去溜达,摘个大石榴到梧桐树下吃。 突然,果树、鲜花编成的篱笆外有响动。李画敏走出篱笆外一看,有个男子在果园里顺着小路往上走。李画敏曾观察过,这篱笆外的果园里有荔枝、龙眼和梨子。那个男子手提一大把成熟的荔枝。猝不及防地有人出现眼前,那个男子双脚被钉在地上,瞠目结舌地看李画敏。 这个男子,给李画敏的第一印象是矮小,第二印象是眼睛过于灵活了,滴溜溜转的双眼跟他的年纪极不相称。李画敏主动打破沉静:“喂,这个果园是你家的?” “呃,啊,是的。”那个男子反应过来,提荔枝殷勤走上前:“敏敏,你吃荔枝吗?” 李画敏说声谢谢,接过荔枝到梧桐树下吃。那个男子左看右看,也到梧桐树下吃荔枝。李画敏不急于吃荔枝,她把这个矮小的男子看了看,问:“你是谁?你怎么认识我的?” 男子眼睛转了转,说:“我叫阿森。整个长乐村的人都知道,阿宇的媳妇叫敏敏。” 嗯,原来自己在长乐村还是个众人共知的人物哇。李画敏冲阿森笑了笑,阿森愣住了,将手中的荔枝又分一半给李画敏。 纤纤手指剥开鲜红的荔枝果,李画敏要把晶莹剔透的果肉放入嘴里时,看到果肉上有异样,细看时,一条细细的小虫子在上面扭来扭去的。李画敏把准备放入嘴里的果肉扔了。再剥开一个荔枝,还是有小虫子,李画敏又扔了。 李画敏把荔枝剥了扔,剥了扔,后来连剥都没有剥,瞧见荔枝果上有小窟窿,李画敏就扔了。梧桐树下满是李画敏扔下的荔枝果。看阿森吃得津津有味,李画敏就疑惑了,难道阿森专挑有虫子的给自己,留下没有虫子的独自享用? “敏敏,你咋把荔枝扔掉?很好吃的。”阿森心痛地看满地的荔枝果,早知道她不吃,就不给她了。阿森有心捡起地上的荔枝,但是身为男子在一个年轻女子面前捡地上的东西吃,太丢脸,他只有看扔得满地的荔枝果心痛。 李画敏奇怪:“阿森,你的荔枝果上没有小虫子吗?我的荔枝果上都是小虫子,不能吃。” “小虫子?没有哇。” 阿森说着,连续剥了两个荔枝放到嘴里,吃得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李画敏又剥了一个荔枝,还是看到一条细细的虫子在上面扭动,举给阿森看:“你瞧,又有小虫子。”不叫阿森看清楚,不说李画敏不敢吃有小虫子的荔枝,倒像是她嫌弃阿森的荔枝了。 阿森探看一看,满不在乎地:“这不是虫子,是果芽儿。” 果芽儿?李画敏仔细观察,真的是一条白色的虫子,在果肉上扭来扭去的运动。李画敏用小棍子挑小虫子给阿森瞧:“你看,分明是小虫子。” 阿森瞧都不瞧,只顾吃荔枝:“所有的果子上都有这个果芽儿。你不敢吃,不用吃水果了。” “果芽儿?阿森你说话真有趣。咯咯咯——”李画敏忍俊不禁,大笑起来。 荔枝果上的小虫子是果芽儿!(未完待续) 019.吃荔枝,堵心(下) “嘿嘿,嘿嘿。”阿森受宠若惊地望李画敏傻笑,来自年轻女子的夸奖他是首次获得。 李画敏不敢吃长了芽儿的荔枝,她把有果芽儿的荔枝还给阿森。阿森不客气地要了回去。阿森很健谈,跟李画敏海阔天空地胡吹。李画敏分明听出他在说瞎话,闲得无聊的她装作认真地聆听,笑眯眯的。 “阿——荣——,你死到哪里去了,挑稻谷去了——”竹林后传来由婶高亢的叫喊声。 阿森快速地把荔枝吃完,擦擦嘴巴走了,说是回家收割稻谷。李画敏回厅堂继续学针线,有了这番谈笑,她不再犯困了。 “荔枝果上的小虫子是果芽儿,那么蔬菜上的小虫子是不是菜芽儿?肉上的虫子叫肉芽儿?”李画敏想到这些问题时,几次失笑。 太阳慢慢地靠近西山,月娘和赵世宇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没有迈进赵家的庭院,月娘和赵世宇就看到梧桐树下,荔枝果皮、剥了皮的晶莹剔透的荔枝果和鲜红的荔枝果,扔得到处都是。怔忡片刻,月娘拉长了脸,气冲冲地走入屋子找李画敏。赵世宇脸色难看,将地下没有剥开的荔枝果捡起来。 李画敏在厨房做晚饭,听到有脚步声停滞在厨房门,转身看时呆住了:月娘两眼喷火地瞪自己,那模样恨不能把自己宰了吃。 呃,刚刚从外面回家,就拿自己撒气了?!自己今天没有落下什么活呀,婆婆的气从哪里来? “敏敏,你咋摘荔枝吃?还扔得到处都是,你不知道这荔枝果是很金贵的?你当我们赵家是你李府,银子多得满地都是么?”月娘怒气冲冲地,恨这个败家的媳妇。 明白了!是今天吃荔枝惹的祸。这长芽儿的荔枝李画敏是一个都没有吃进肚子里,现在得为吃荔枝受气了。这荔枝吃得,堵心! 兜头罩来的怒火,烧得李画敏头脑一片空白,挣扎了半晌,她鼓足勇气分辩:“母亲,我没有摘荔枝,是阿森摘他家的荔枝到我们家吃的。” “敏敏,你少信口胡言。阿森家哪来的荔枝,整个长乐村就我们家的六棵荔枝树挂果。难道你不知道,篱笆外的果园是我们家的?”月娘盯住媳妇,两眼中怒火喷薄而出。 “那些,那些荔枝是,是我们家的?”太过意外了!李画敏反应不过来,吃惊得说话结结巴巴的。 没人告诉过李画敏,篱笆外那个果园是赵家的,因此阿森说荔枝是他家的,李画敏就信以为真了。丢人丢到家了!小偷来偷摘赵家的荔枝果,还大模大样地请李画敏吃,此时此刻他肯定躲在某个角落里,笑得满地找牙吧。李画敏对那个叫阿森的矮小男子恨得牙痒痒的。 发怒的月娘数落李画敏嘴馋摘荔枝吃,说李画敏糟蹋荔枝果不懂得珍惜。李画敏分辩几句,月娘听都不听,只顾唠唠叨叨咬地数落媳妇。李画敏放弃解释,罪人一样站在月娘跟前,听她宣布自己的罪状,她抿着嘴强忍没让泪水滚下。 李画敏心中有个强烈的冲动:逃离这赵家,逃得远远地再不回来了。 一面听月娘数落自己,一面瞟门口,李画敏犹豫不决,思忖是不是把逃跑的念头付诸行动。一个高大的身影堵住厨房门,是赵世宇由外面进来,李画敏的目光撞上他阴沉的眼神后,赶紧移开了。 厨房里的局面,是赵世宇不愿意看到的,母亲声色俱厉地责怪媳妇,媳妇两眼泪汪汪的委屈万分。刚才,赵世宇心疼自己辛苦种出的荔枝,现在他又心疼这位强忍泪水的媳妇儿了。赵世宇拿来两把竹椅,一把放在母亲跟前,一把放到李画敏身旁。 “母亲,你干了一天的活累了,有什么话坐下再说不迟。敏敏你也坐下,你告诉我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月娘坐竹椅上,气呼呼地看李画敏。赵世宇把捡回的荔枝果放到一个小篮子里,接替李画敏坐在炉灶前做饭。李画敏站着,没有坐到摆到身旁的竹椅上,她往后挪了挪,避开夹在月娘和赵世宇之间。 赵世宇伸手把李画敏拉住,按到竹椅上。李画敏挣了几下,被赵世宇按住肩膀没有挣脱,只好紧挨赵世宇坐了。李画敏憋气连咽了几次,将要涌上的眼泪都咽回到肚子里去了,已经挂在眼角的泪水只好用袖子擦了。 如果是独自呆在某个地方,李画敏一定放声大哭,把心中的闷气都宣泄出来;如果身旁坐的人是父母,李画敏一定会扑到他们的怀中号啕。现在身边坐的人是刚刚相识几天的母子二人,李画敏只有强忍着泪水了。 媳妇咬着嘴唇忍泪,看得赵世宇心疼,哄小孩子一样:“好了好了,别哭了。敏敏你是不是喜欢吃荔枝?要是想吃,果园里有的是,我给你摘来。反正家里有的是,不用花银子。” 月娘害怕赵世宇真的去摘荔枝果,不满地说:“我们这种人家,是可以吃得起荔枝的么?六分银子一斤荔枝呢,不用花银子买,能卖银子呢......” 赵世宇冲母亲使个眼色,制止了母亲继续往下说。月娘看到媳妇抽噎着擦眼泪,悟到为这点荔枝闹得媳妇哭哭啼啼的不应该,再看儿子柔声柔气地安慰媳妇,是恨不能哄媳妇破涕为笑。月娘后悔了,刚才说话应该缓和些,训得媳妇难受,其实就是给儿子添堵,她坐不住了,走出厨房到大门歇息。 厨房里只剩下李画敏和赵世宇。赵世宇拉竹椅向李画敏那边靠近,搜寻话语安慰哭得眼红红的媳妇。 “都是我不好,没有告诉你庭院外的果园是我们家的。我要是告诉你,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母亲刚才说话重了点,你别放在心上,这荔枝果平日我们是舍不得吃的,母亲是看到扔得到处都是,心疼。” 赵世宇将李画敏抚慰一番,伸手要给她擦眼泪。 “别动手动脚的。”李画敏打掉伸到跟前的手,将脸扭过一边去。要趁自己哭晕了揩油,自己头脑清醒得很。(未完待续) 020.小心,别轻举妄动 赵世宇怔了怔,笑着收回手,暗笑自己是急晕了,忘记了自己跟媳妇没有好到可以帮她拭泪的份上。 大门口处,月娘静静地坐着,厨房里的对话隐约传到她耳朵里。听到李画敏斥责赵世宇别碰她,心里气闷,这个媳妇太娇情了,儿子早就好声好气地服软,她仍是不依不挠的。真是怪事,村里的不少人都说阿宇冷性,罗家的几个儿子见到阿宇都避开,儿子遇到敏敏是撞到克星了。儿子老对媳妇低声下气,总不是好事! 厨房里,赵世宇还在劝慰李画敏。 “别生气了,哦。刚才母亲生气,是因为你把荔枝扔到地下,太浪费了。不要说母亲,我也生气呢。你要是把荔枝扔到我嘴里,我就不生气了。”赵世宇凑近李画敏低语。 “胡说八道。”李画敏斥责,想起赵世宇的话忍不住抿嘴笑了。因这一笑,堵胀的胸口顺畅多了。 “梧桐树下到处都是荔枝壳,刚才听你说这荔枝不是你摘的,敏敏,是谁摘的荔枝?”赵世宇看李画敏不再憋闷,试探性地问。 李画敏吸了吸鼻子,如实相告:“是阿森摘的。我不知道那荔枝是我们家的,阿森说是他家的,我就信以为真了。” “阿森他亲口说,这荔枝是他家的?”赵世宇不眨眼地看李画敏,研究着。 “我问阿森这果园是不是他家的,他说是。” 赵世宇想了想,接着问:“敏敏,这个阿森长得啥样?你说说。” 李画敏不明白赵世宇的用意,把阿森的外貌描述一遍。赵世宇脸黑了,眼中寒光一闪而过。赵世宇告诉李画敏说,今天来偷荔枝果的不是阿森,是罗家的三儿子罗振荣,这人最喜欢小偷小摸。 “可是,他说他叫阿森。”李画敏转念一想,气得拍自己脑袋。真是蠢到家了!哪有来偷东西的人自报名号的? 这个罗振荣够可恶的,来偷荔枝就算了,居然还冒充他人来戏弄自己。这笔帐给他记着! “母亲,是罗家那个三只手来偷我们的荔枝,被敏敏发现,骗敏敏说荔枝是他家的。”赵世宇冲大门外大声叫喊。 月娘走到厨房门口,恨恨地骂:“这个该死的三只手,又来偷我们的东西。”看到李画敏迷茫的样子,月娘就简单的告诉了李画敏有关罗振荣的偷窃劣迹。 赵世宇拿过篮子里的荔枝,分别递给母亲和李画敏:“别气了,为个小偷气坏身体划不来。既然摘了,就别浪费,咱们一起吃了这荔枝。” “这荔枝有小虫子,不能吃。”李画敏摇头,没有接过荔枝。不要说这荔枝有小虫子李画敏吃不下,就是没有虫子,她也不想吃:一个成年人,刚刚被狠狠地训了一番,气都气饱了,还吃得下? “这是果芽儿。若是有果芽儿就不能吃,所有的荔枝都不能吃了。”月娘瞟了李画敏一眼,吃得津津有味,“真不愧是千金小姐,想来你吃过许多荔枝,不稀罕吃。我们家种有荔枝,我极少吃到荔枝呢,这几树的荔枝果值我们家年半年的粮食了,谁吃得起。” 种果人吃不起水果。李画敏听得新鲜,就忘记刚才受到的委屈,问月娘:“这荔枝果很珍贵?”过去,在荔枝成熟的季节,家中的冰箱里常冻有满盘的荔枝果,茶几上也有新鲜的,李画敏要吃随时有。 月娘白了李画敏一眼。赵世宇回答说:“稻米二钱一斤,荔枝要六钱一斤,卖掉果园里的荔枝,够买近半年的粮食了。” 在庄稼人眼中,最宝贵的就是粮食了。几树荔枝值半年的粮食,这荔枝的价格够昂贵的。李画敏理解刚才月娘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了。 赵世宇将荔枝剥去外皮,洗干净了,递给李画敏:“吃吧,都洗干净了。” 李画敏拿起个晶莹剔透的荔枝果,细看个遍,上面真的没有那种会扭来扭去的果芽儿了,放心地放到嘴里。味道跟过去吃的差多了,不知道是因为清洗过失了味,还是因为李画敏心情不好味觉受到影响。 荔枝吃完了,厨房里恢复了平静。 李画敏忙着洗蔬菜,赵世宇坐在炉灶前生火,月娘站在厨房门骂罗振荣缺德。 “敏敏,那罗振荣是怎样骗你,说荔枝是他家的?”月娘问。 李画敏老实相告:“我看到有人从果园里上来,拿着大把的荔枝,就问他荔枝是谁家的。那人说是他家的,接着他就拿荔枝到梧桐树下分一半给我吃,我看有小虫子不敢吃,还给他了。” 赵世宇听得眼中闪出寒光,男子汉的自尊受到了挑衅:偷自己的荔枝向自己的媳妇献殷勤,分明是藐视自己。赵世宇猛地站起来,向外走去,咬牙说:“狗东西!有你好看的。” “阿宇,你要去干什么?”李画敏担心气头上的赵世宇惹来大祸,要把他叫住。 “我到外面走走,饭菜熟了你们就吃,不用等我了。”赵世宇头也不回,消失在大门外。 月娘若无其事地:“没事,敏敏你放心。阿宇做事有分寸的。” 饭菜做好了,赵世宇没有回家。 李画敏吃了半碗饭的时候,赵世宇回来了,若无其事地坐下吃饭,跟往常一个样。李画敏猜测,赵世宇这番出去,不知找到罗振荣了没有。月娘同样关心赵世宇离开家后发生的事。 “阿宇,你看到罗家那三只手了吗?”月娘问。 “看到了。”赵世宇轻描细淡地说,“我站在路旁,那三只手从我眼前走过,一不小心摔个大跟头,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跑了——他借机可以在家中偷懒三四天,不用去收割稻谷了。” 李画敏眼尖,发现淡淡的冷笑在赵世宇眼中一闪而过,就知道这“一不小心摔个大跟头”绝对不是因为绊到石头或者不小心踩到小坑里,而是跟这高大的男子有关。听这语气,赵世宇把罗振荣弄伤了脚,不是教训赵振荣而是帮了罗振荣的大忙,让罗振荣可以偷懒不用下田收割稻谷。 小心!这位陌生的相公不是心慈手软的主。 “阿宇,你弄伤罗振荣的脚,他肯放过你?”那罗振荣个子虽矮小,年轻气盛的男子,没几个忍得下这口恶气。 “他能把我怎样!”赵世宇傲然回答,不自觉眯缝眼睛。凶光,由眼睛中射出;霸气,从身体上散发。 这种凶狠样,跟平日笑吟吟时判若两人!李画敏一个哆嗦,手上的碗差点儿滑落,眼前的赵世宇像头潜伏的猛虎,谁要惹到他就咆哮噬咬。回想洞房花烛夜的事,李画敏为自己庆幸,直后怕。 “阿宇,你会武功?”李画敏试探性地问。 “敏敏,你不知道阿宇懂武功?”月娘感到奇怪,“阿宇跟坤伯学武艺。阿宇是坤伯众多的徒弟中,武功最好的一个。” 李画敏认为月娘对赵世宇的评价中,感情色彩太浓。都说拳不离手曲不离口,自己来到赵家几天,看到赵世宇整天为农活忙碌不停,根本就没有时间练习武功。李画敏的目光落到赵世宇粗糙的大手上,这强壮的大手握成拳头时像小铁锤一样,李画敏对刚才的想法动摇了。 “阿宇,你武功很高?”李画敏小心地问。 赵世宇的回答是:“我十岁时开始跟坤伯练武,从不间断,风雨无阻。” 月娘看出李画敏眼中闪出佩服,趁机要提高儿子的威望打压媳妇,就说:“我们家跟罗家有矛盾的,他们不敢上门找茬,为什么?是怕阿宇。同样跟坤伯学武艺,罗家几兄弟的武艺比阿宇差多了。有一次,罗家儿子阿富、阿贵和阿荣倚仗人多势众,拦路找阿宇的麻烦。阿宇拿根扁担给他们几下,三兄弟全倒地下,几天下不了地。要不是阿宇手下留情,他们三兄弟全成残废了。”提起这些事,月娘不禁露出得意之色,要不是儿子强悍撑起家,早被罗家人骑在头上了。 赵世宇没有发话,默认了母亲说的事。 李画敏小心打量赵世宇,难怪他左眉梢上有道长长的伤疤,原来是个凶狠的主。以一对三,能把三位师兄弟打得趴下,这手段,高!狠! 认清陌生的丈夫是个武艺高强、出手凶狠的主,李画敏的心怦怦狂跳。 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小心惹恼了他,那铁锺一样的拳头,会不会落到自己身上?李画敏惴惴不安。 如果以后自己逃跑失败,被抓回赵家,是否会被收拾得半生不死、求生不能求死不行?李画敏偷偷擦把汗,暗中告诫自己:“千万别轻举妄动。一定要准备充分、周密安排后才离开赵家。不逃则已,逃离后千万不能落到他手里。” 李画敏瞟赵世宇,暗中盘算。月娘看出媳妇望儿子时那隐隐约约的畏惧,要再加一把火让媳妇往后不敢轻视儿子。 “敏敏,你知道吗?有一次我与阿宇去县城去卖荔枝,有个泼皮要白拿我们的荔枝。我和阿宇劝说几次,他就是不给银子,也不放回荔枝,阿宇上前给他一拳,打得那泼皮......” 赵世宇皱眉:“母亲,饭菜快凉了。快吃!”(未完待续) 021.三对九,激烈争斗(上) 晚饭后,李画敏到庭院外收晾晒的衣服。 庭院的西边传来阵阵吵闹声,紧接着一群人拥入赵家庭院,他们不是手持棍棒,就是肩扛铁锹,走在最前面的是财婶和一个干瘦的中年男人。 来势汹汹!李画敏顾不上收衣服,转身往屋里跑。身后传来叫骂声: “姓赵的,你给我滚出来!敢打伤我家阿荣,敢小瞧我罗家人,你活得不耐烦了。” “姓赵的,咋不敢出来了?害怕了?做缩头乌龟了?” “凶神,别人怕你,我罗振贵可不怕你。你给我出来!” ...... 李画敏吓得反手关上大门。赵世宇面不改色走出来,安慰李画敏几句并劝李画敏回房间去,他打开大门,握一把锋利的专用来打猎的铁叉,稳步走出大门。月娘紧跟赵世宇身后,手中拿一把铁锹。李画敏拿根扁担,双脚发抖地走在最后面,赵家是她的安身之地,她不能置身事外。 赵家三人全部出来迎战,是罗家人来之前没有料到的,他们瞪眼看站在大门前的三人,暂时停止叫骂。罗振贵越过赵世宇、月娘看站在最后的李画敏,这个穿着淡紫色新衣的年轻女子,是越看越觉得娇俏可人,叫罗振贵看得心中泛酸:要是当初自己果断跳下马尾河中救人,这个水灵灵的小媳妇就是自己的枕边人了。 赵世宇手握铁叉,站在自家大门外一二米处,眯缝着眼睨乌压压站在庭院西边的罗家人,轻蔑地:“你们是一个接一个轮着上,还是一家子一齐上?” 既然主动找上门来,没有示弱的理。财叔身为罗家一家之主,有责任抖起罗家的威风,他昂然向赵世宇喝叫:“姓赵的,你要是识相,就对打伤阿荣的事给个说法。要不然,别怪我们罗家人以多欺少,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 罗振富、罗振贵听了,把手中的棍棒、铁锹往地面乱敲,放几句狠话,以壮声势。 赵世宇把铁叉往地面狠狠一顿,恶狠狠地:“用不着你们手下留情。放马过来!过来一个,我收拾一下;过来两个,我收拾一双;一家子过来,我全收拾了,让你们全家黄泉路上做伴。” 李画敏胆战心惊,她紧张得不能自控地发抖。月娘、赵世宇和罗家人的冲突在升级,棍棒、铁锹、铁叉敲得地面嘭嘭地响,这种极度紧张的状态,随时可能暴发武力冲突。 老天,这可是真实场面,而不是电视上的做戏。 半刻钟过去了,赵、罗两家人仍是手握武器对骂。心惊胆战的李画敏渐渐看出了道道,不论是赵世宇、月娘还是罗家人,在叫骂中都把对方杀戮了几次,可手中的武器只是狠狠地敲击地面,没有向对方的身上招呼。看来,这只是近邻间的矛盾冲突,不是仇敌上门报仇雪恨,罗家只想为罗振荣脚受伤的事讨个说法,赵世宇、月娘不甘心向罗家人示弱。 吓飞的魂魄归位,李画敏安心地以旁观者的姿态,看这场争斗。 晃眼往罗家人那里望去,上至财叔、财婶下至三四岁的小孩子,都是瘦削的,让李画敏怀疑长乐村粮食短缺、暴发饥荒。不对,罗家人中有个不是瘦削的人,这个唯一胖的女子胖得过于夸张了,又黑得出奇,似个纺锤,多脂肪的身体几乎要把衣服胀爆。原来,不是长乐村暴发饥荒,而是罗家的营养全部都跑到这个女子身上去了,本应长在罗家其他人身上的肌肉全集中到她身上,成为累赘。 李画敏细心数一数,罗家来的人足有九个。领头的财叔、财婶和两个儿子摆出一副要吃人样气势汹汹,矮小的罗振荣拄根木棍当拐杖夹在两个哥哥中间,惶恐不安的他几次要溜走被一个哥哥及时扯住。罗水秀和肥胖女子以及另一个年轻男子落在后面,一声不吭持观望状态。有趣的是那个三四岁的小男孩,歪着脑袋看大人叫骂,兴致勃勃的当这场争斗是好戏。 三对九!这场争斗中,罗家人在人数上占绝对优势。 鼓足劲叫骂了约一刻钟,都没有骂出个结果来。男人们累了,不再张嘴,剩下月娘和财婶顽强交锋。财婶扯起敲锣一样响的声音叫骂,她不断提高声音,企图在声势上压倒月娘。月娘胸有成竹,清亮的话语直戳罗家人痛处。 财婶再次提高声音,估计隔几个山坡都能够听到:“你今天不说清楚,我绝不罢休。打伤我阿荣的事咋办?我们罗家人不是好欺负的,不会白白吃这个亏的。” 月娘瞟以木棍当拐杖的罗振荣,冷笑几声:“谁叫你养出这种有出息的儿子。没本事种荔枝,有本事到我家偷吃。我没叫你们赔偿损失,你们居然好意思找上门来。不要脸!脸皮三尺六厚!” 财婶暴跳起来,粗红了脖子:“别血口喷人!我家阿荣一整天都在收割稻谷,什么时候到你家偷东西。种有几棵荔枝有什么了不起,拿出来显摆。” 没完没了的口舌战,让李画敏听得心烦,要置之不理回屋里去,担心临阵逃跑惹月娘生气,事后找自己的麻烦。再听月娘和财婶,争得声音都嘶哑了,都不嫌累。李画敏站得脚累,听得耳朵累,心更累,她想了想返回屋子里,转悠几下倒杯水送给月娘:“母亲,你润润喉。” 月娘骂得嗓子冒火,她接过水一气饮干,饮甘泉一样舒畅。因李画敏此一孝顺举动,让月娘在罗家人面前挣足了脸,她得意地瞟了眼发愣的财婶。李画敏无意之中看到罗家人都怔怔地望,刚才拚命叫骂的几位下意识地舔嘴唇,一个恶作剧在她心中涌出。 “几位,你们要不要喝水?”李画敏笑眯眯地问,马上就看到财叔、财婶等人黑了脸,冷哼一声。 没人认为李画敏会真的倒杯水给自己润喉。 恼羞成怒的财婶旧调重弹,坚持说儿子罗振荣没偷赵家荔枝,说得理直气壮的,因为她本人被蒙在鼓里,并不知道罗振荣今天干过的勾当。 “瞧瞧那些荔枝皮,是狗吃的!是鬼吃的?”月娘手指梧桐树下,叫罗家人看,“偷了我家的荔枝,还大模大样的坐在这儿吃。说阿宇欺人太甚?你们罗家人才是欺人太甚!简直是狗眼看人低。” 重新站在月娘身后的李画敏,悄悄吐了下舌头,暗想:“幸好今天我没有吃荔枝,要不就是狗是鬼了。” “没有的事,那是你们自家人吃的,赖到我们阿荣身上。想得美!”财婶问都不问三儿子有无此事,就一口否认。 赵世宇不耐烦了,他把铁叉子狠狠地一拍地面,凌厉的眼神可以射穿罗振荣的五脏六腑:“三只手,你偷了我家的荔枝,还敢抵赖。” 罗振荣心惊胆战望地面,支支吾吾地:“没有,没有的事。” 李画敏冷眼旁观,财婶理直气壮地为三儿子脚受伤讨说法,她应该不知道三儿子偷赵家荔枝的事。李画敏暗骂财叔、财婶浑帐,都是当爷爷奶奶的人了,没有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就到赵家兴师问罪。若是他们知道三儿子偷了赵家的东西,不知道还会不会找上门来? 西边天空的最后一抹红霞已经消失了,这场争斗都没有结束的迹象。 李画敏越过月娘走到前面,望矮小的罗振荣:“喂,今天下午你提一大把荔枝从果园里上来的事,都忘记啦。你拿荔枝到梧桐树下给我吃,我看到有虫子不敢吃,你还说那是果芽儿子不是虫子,可以吃的。才过多久的事就忘记了,你真是健忘。我可没有忘记。哦,对了,财婶在竹林那边叫去挑稻谷,你才离开的。” 财叔、财婶和罗振荣、罗振贵等人都望罗振荣,希望自家人坚决给予否认。令他们失望的是,罗振荣心虚得不敢看李画敏,嗫嗫地说不成话。 “瞧瞧他那样子,瞎子都看得出来,是做贼心虚。你们罗家人脸皮够厚的,偷了别人的东西,居然敢找上门来。整个长乐村除了你们罗家,再找不出第二家有这种厚脸皮的人了。”月娘趁机嘲笑。 “什么做贼心虚,是你们硬赖我们阿荣的......”财婶嘴上不肯认输,话里已经没有刚才的底气了。财叔和财婶都后悔,刚才应该先问清楚三儿子为什么被赵世宇弄伤脚的。 这场口舌之争,赵家人占了上风。 自觉丢脸的财婶不甘心失败,要在其他事上扳回脸面,她丢开有关罗振荣脚受伤的事,直着脖子问:“今天既然来了,就得把所有的事说清楚。你种我家那两亩地十多年了,是时候归还我们罗家了。” 啥?听这话,像是赵家占了罗家两亩地不归还。这偷荔枝、脚受伤的事未解决,又拉出两亩地的纠纷来了。李画敏睁眼睛看月娘。 月娘连连冷笑,嘲笑地看财婶:“想要田地,自个去开垦,别打我家田地的主意。这两亩地是我开垦出来的,要我给你们?做梦去!” 财婶大声叫嚷:“你开垦的?是我家那个傻子阿裕开垦的。给你种植十多年够便宜你了。现在你无论如何得归还。”(未完待续) 022.三对九,激烈争斗(下) 为两亩地,月娘和财婶争得不可开交。财婶是口口声声说两亩地是财叔的弟弟——裕叔开垦的,要收归罗家;月娘理直气壮一**定是自己辛苦开垦的,与罗家无关。李画敏站在月娘后面,是听得晕头转向,分辨不出谁对谁错。 长时间的激烈争吵,引来一群人在梧桐树下观望。围观的人窃窃私语。 财叔对两个身强力壮的儿子低声吩咐几句。罗振富、罗振贵离开,很快把裕叔押来。可怜裕叔一个强壮的中年男子,被两个侄子当犯人押来,耷拉着脑袋蹲在地下一声不吭。 “各位乡亲们,你们今天帮做个见证。西边那两亩地实是我家阿裕开垦的,让赵家白种了十多年,今天当众乡亲的面,我罗家要收回来。”财叔向梧桐树下的众人招呼过,然后盯蹲在地下木头一样的弟弟:“阿裕,能不能收回两亩地,就看你的了。你明白地告诉大家,这两亩地是你开垦的,你是罗家人,应该为罗家说话。你要是敢于胳膊肘儿往外拐,小心你不能动时没人抬你的棺材。” 月娘、赵世宇听了连连冷笑。李画敏听了生气,这个财叔哪里是带人来做见证,分明是威胁裕叔做伪证,强占人的田地。裕叔要是害怕死后没有人抬棺材上坟地,不管那两亩是不是他开垦的,都得说是了。李画敏憎恶地望财叔。梧桐树下也有不少人冲财叔番白眼。 裕叔成了所有人注目的焦点,人们等待着。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的等待中,又多了几分忐忑。 财叔跺脚,又威逼裕叔几次。裕叔毫无反应,像是个聋子。 “财叔,你这样硬逼裕叔,太不应该了。村子旁有的是荒坡,你们需要田地尽管可以去开垦,在这里逼裕叔作证说地是你们家的,有意思么。” 柔和的声音从梧桐树下传来,大家顺声音看去,是张依兰在为赵家抱不平。 财婶要发作,因张依兰的父亲坤伯是村上德高望重的人,强忍怒火悻悻地说:“依兰,这是我们家和赵家的事,与你无关。开垦这两亩地时,你们全家都在省城过,哪里知道这事儿,不要多管闲事。” 张依兰涨红了脸,不再说话。 卢二娘抱海海就站在张依兰身旁,按过话茬儿说:“财婶,依兰不是多管闲事,是眼见不平说几句良心话。你死死地硬逼裕叔说两亩地是你家的,你到底是要收回地呢,还是要抢别人的田地?即使倚仗家里人多,做事也要讲道理的。” 李画敏听得心中暗乐,对卢二娘刮目相看,一个年轻的小寡妇敢于站出来为赵家说话,这份胆量让人不敢小觑。月娘、赵世宇和卢二娘互相帮助收割,并非只是出于同情卢二娘,只看卢二娘肯尽心帮赵家说话,就知道两家交情非同一般。 一个小寡妇肯公然替赵家说话,让财婶气得要抓狂,她扯开嗓子狠狠地骂:“卢二娘,我罗家即使要抢,也没有抢你卢家的田地,你急什么。村上谁人不知你想嫁入赵家!可惜是白想,人家把你蹬了,另娶个黄花闺女,不要你这个带拖油瓶的小寡妇。”骂完,总算出了口恶气,得意地看卢二娘。 卢二娘涨红了脸,手指财婶骂:“烂铜锣,我一个小寡妇要嫁给谁,还轮不到你来管。带着拖油瓶的小寡妇怎样?你家那几个好吃懒做、只会吹牛皮、只会偷东西的浑蛋,连小寡妇都说不上哇。活该一个个打光棍!” 罗家炸了营。罗家那三个未成亲的儿子气得七窍生烟,怒气冲冲摩拳擦掌要找卢二娘算账。卢二娘双眉倒立连连冷笑。罗家那三个身强力壮的儿子泄劲,都缩了回去。都说好男不和女斗,要是他们三兄弟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动手打了卢二娘,三兄弟合伙欺负一个小寡妇的事传扬出去,定会成为笑料,往后不用找媳妇了。 在公开场合男子跟女子打架,不管是输是赢,最后的输家都是男子。 财婶向卢二娘奔去,才走几步就被财叔叫了回来。卢二娘无畏地看罗家人冷笑。 财婶撇开卢二娘不理,她指蹲在地下的裕叔骂:“傻子,这地明明是你开垦的,为什么不敢当众说出来?我看你是偿到了赵家那寡妇的甜头,鬼迷心窍地护着她。” 裕叔还是木头一样不吭声。 月娘不再镇静,她发抖地指财婶问:“你说什么?别乱把脏水往我身上泼,我是个清清白白的人。” 沉默了许久的赵世宇眯缝双眼,盯财婶:“别污辱我母亲!” 财婶看赵家母子着急,得意地看月娘:“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暗中跟阿裕勾勾搭搭的,要不是你在被窝里给他灌了迷魂药......” 赵世宇怒吼一声,挥动铁叉向财婶冲去。财婶吓得变了脸后退,财叔吆喝着指挥几个儿子上前拦阻。 李画敏闭上眼睛,她害怕看到血肉横飞的画面,口舌战变成了动武,铁叉、铁锹和木棍不再是摆设的时候,血腥场面就会出现了。 “住手!” 一声浑厚的大喝过后,四周一片安静,只有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李画敏好奇地睁开眼睛,她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带领一群人大步走来,不论是赵世宇、月娘还是罗家人,都用敬畏的眼神看这个中年男子。这个中年男子,就是教赵世宇练武的师傅、张依兰的父亲、长乐村的村长——坤伯。 在坤伯凌厉的逼视下,罗振荣老实说出了偷赵家荔枝一事。赵世宇也承认用石子打伤罗振荣脚跟的事。坤伯把赵世宇、罗振荣都教训一番,要二人以后不能再追究此事。 “坤伯,阿荣受伤的事,可以就这样算了,不过那两亩地,赵家今天无论如何得归还我们。”财婶不肯就此罢休。 坤伯头痛。赵、罗两家为两亩地的事争执了几年,都没有结果。这两亩地开垦时,坤伯不在长乐村,他询问村中有年纪的人,有人说看到月娘顶着烈日开垦那两亩地,有人说看到裕叔翻地,是众口不一,叫坤伯难作判断。财婶现在又把这难题推出来,坤伯有心解决这个棘手问题:“阿裕,这两亩地是你开垦的吗?你明白说一声。如果是你开垦的,从此以后归罗家;如果不是你开垦的,这两亩地就赵家的,罗家人以后不能再过问这两亩地。” 李画敏两眼不眨地看裕叔,她和月娘、赵世宇一样,希望从裕叔嘴里听到“不是”两个字,从此以后可以摆脱罗家人的纠缠。财叔、财婶等人两眼直勾勾地盯住裕叔,盼望听到“是”的回答,让那两亩地从此以后归罗家。 再次成为众人的注目的焦点,裕叔木头一样,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枉我自小把你拉扯大,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财叔骂着,一脚把裕叔踹倒地上。猝不及防的裕叔翻倒地上,慢腾腾地爬起来,重新蹲在地上。都说血浓于水、手足情深,财叔的表现实在令人不齿。坤伯喝令财叔,不准他再踢打自己的弟弟。 财叔放开裕叔,与财婶口口声声要坤伯判两亩地归罗家。坤伯左右为难。 李画敏看到罗振荣两眼滴溜溜转,引起这场争斗的罪魁祸首准备趁人不备溜之大吉。身为一个具有现代睿智的人被一个古代人戏耍,李画敏对这个矮小的男子是恨得牙痒痒的,有心要报一箭之仇,顺便给罗家人难堪。 李画敏提高声音,冲罗振荣喊:“喂,阿森,你这个浑蛋。你今天摘荔枝的时候,说这个果园是你家的。现在你当众说一说,这果园到底是谁家的?” 罗振荣面红耳赤不回答。 在场的人都怔忡,罗振贵偷荔枝时骗李画敏的事,他们是首次听说;李画敏对罗振贵的称呼同样叫他们困惑。赵世宇奇怪地望李画敏,心想:“我早就告诉过敏敏,是阿荣冒充阿森偷荔枝。敏敏为什么又叫罗振荣为阿森?” 坤伯身旁跑出一个中等身材的年轻男子,他奇怪地问李画敏:“你刚才说,今天谁偷了你家荔枝?” 李画敏不认识这个年轻男子,她眨了眨眼,指罗振贵说:“是阿森偷了我家的荔枝。我看到阿森从果园里走上来,手上提一大把荔枝,阿森告诉我说荔枝是他家的。阿森不仅偷了我家荔枝、骗我说是他家的,居然还拿偷来的荔枝请我吃哇。你们说,气人不气人?”有心让罗振荣出丑的李画敏,特意把“阿森”这两个字说了一遍又一遍。 年轻男子气得脸抽搐,他恨恨地冲罗振荣奔去:“三只手,你什么时候变成阿森了?老子才是阿森哇。” 李事敏喜得窃笑,效果比预想的还要好。刚才李画敏只是以为,罗振荣随口掐个名字骗自己,没有想到他居然是冒用他人名字。假阿森做坏事,真阿森找假阿森算账,李画敏自然是偷着乐了。李画敏憋住笑,朝阿森的背影迷惑不解地问:“到底谁才是阿森?今天他来偷荔枝时告诉我说,他叫阿森。” 真正的阿森气得七窍生烟,他冲罗振荣一拳打去,被罗振富、罗振贵两兄弟挡住。阿森恨恨地说:“难怪前段时间我叫人去提亲,对方一听说长乐村的阿森就退话了。当时我就疑惑:人家没见我面,又没来看房屋,咋就嫌弃了。原来是你这小子在外面冒我的名干坏事。我跟你没完。” 赵世宇冷冷接一句:“阿森,有这小子帮你扬名,你这辈子别想娶亲了。” 阿森气得暴跳如雷,要跟罗振荣拚命。坤伯喝止阿森。阿森碍于坤伯威严不敢动手,瞪眼恨恨地望罗振荣。 罗振富、罗振贵护着罗振荣从茶油树下撤走。罗水秀和其他几个落在后面的罗家人,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坤伯教训财叔、财婶一番,要他们管好自己的儿子,也带人走了。无戏可看,围观的人走个一干二净。 财叔、财婶走到茶油树下。财婶回头望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三人,咬牙说:“你们等着,这两亩地我们是一定要拿回来的。”(未完待续) 023.月下,余波未了(上) 半轮新月悬挂在天空,大地朦朦胧胧的。 东厢房里,桌子上的小油灯散发出淡淡的光。李画敏坐在桌子旁边,赵世宇坐在李画敏的对面,相隔一桌子的两人,经历了与罗家激烈的争斗之后,两人都觉得有必要跟对方谈一谈。 赵世宇对傍晚发生的事,深表歉意:“敏敏,刚才的事让你受惊了。在这种危险的时候,你能够鼓足勇气和我一同面对,我很高兴。”这是赵世宇的心里话,事发之前他没有想到,平日跟自己疏离的媳妇,关键时刻与自己同心维护赵家,这让他分外高兴。 李画敏不认为傍晚时发生的事值得高兴,她迫切需要了解一些情况,她不希望如果再有人冲到赵家找茬时,自己懵懵懂懂的。李画敏尽可能委婉地问:“罗家人口口声声说,那两亩地是他们家的。争吵了半天,我至今都不明白,他们要争夺的两亩地在哪里?我们家的地,他们凭什么说是裕叔开垦的?” 这些问题,也正是赵世宇要告诉李画敏的,他叹气说:“罗家人要争夺的两亩地,就是罗家晒场下的那桑园。为这两亩桑园,几年前就开始有争执了,只不过没有今天傍晚这样激烈。那两亩桑园,确实是母亲开垦的,我还记起开垦这两亩地的情景。那时天气炎热,母亲汗流满面地翻地,我躲在旁边用树枝搭成的小棚子里。裕叔有时来,他并没有做铲草、翻地等工作,只是坐在小棚子里跟我玩耍。为开垦这些田地,母亲累得晕厥过去,还是裕叔救醒母亲的。这两亩地开垦之后一直是我们家种桑树,可是罗家自从娶了大媳妇后就说,那两亩地是他们家的。” 说起往事的辛酸,赵世宇的话中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淡淡的忧伤。李画敏睁大眼睛看这个高大的男子,同情他儿时的坎坷,感慨地说:“阿宇,我没有想到你和母亲过去是这样的苦。都过去了,以后会好的。可是,我不明白,罗家人要是有心要抢夺我们家的田地,应该在你幼小的时候下手,为什么要等你长大成人后,才生出这种念头呢?” 赵世宇认为李画敏幼稚,看不透世事变幻无常,他振作精神说:“敏敏,长乐村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凡是荒坡,谁开垦出来的就属于谁。罗家比我们早到这山坡上居住,过去他们要是觉得需要田地,这两亩桑园早就被他们开垦了,可他们没有这样做,他们只开垦了宅基地和一个晒场。我们来到这山坡居住后,母亲把山坡南面的所有荒地都开垦了。现在这个山坡几乎是一分为三,东面是张家,南面是我们家,北面是罗家。罗家人多,有三个已到成亲年纪的儿子,需要宅基地建造房屋,于是他们就把目光盯上我们家的桑园。” 妈的,罗家人真够无赖。 李画敏气得心中直骂娘,月娘累死累活开垦荒地时,他们在阴凉处歇息,等儿子长大需要土地建造房子时,便理直气壮地来抢田地。世上哪有这种便宜的事!李画敏愤懑地说:“我们家的土地,凭什么要让给他们。他们要是跪下来求我们,或许可以考虑,倚仗着人多势众来强夺,就是不能给。” 在目前这种情形下,赵家要是退让把两亩桑园让给罗家,失去的不仅是田地,还有自尊。 罗家有一群壮劳力,有力气到赵家抢土地,不如把力气花在平整斜坡为宅基地,或者另外找地方做宅基地。张依兰说过,村子外有的是荒坡。 李画敏愤愤不平地责骂罗家人。赵世宇隔着桌子看,笑了。李画敏不自觉间站在赵家的的立场考虑问题,让赵世宇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信心:这个拒绝跟自己亲近的女子,迟早是自己名副其实的媳妇。赵世宇有足够的耐心,等她心甘情愿地倚靠在自己的怀中。 看到赵世宇望自己笑,李画敏不理解,迷惑地问:“阿宇,我说错了吗?” 赵世宇收敛笑意,认真地说:“敏敏,你说得对,我们是不会把两亩地拱手让给罗家的。” 西厢房里,月娘躺在床上,她翻来覆去是睡意全无,最后索性穿衣走出来,看月光朦胧的夜空。村子上远远传来打更的声音,是一更天。月娘犹豫一会儿,打开大门走出去。 东厢房里,正跟李画敏说话的赵世宇听到微响,侧耳聆听,知道是母亲出去了。不过赵世宇没有在意,继续跟李画敏说话。 李画敏因想起财婶中伤月娘的话,暗中揣测月娘跟裕叔间的关系,李画敏不敢绝对肯定财婶是造谣,因为据李画敏自己的观察,裕叔跟赵家母子是非常的亲近。这类敏感的话题,是不好开门见山地询问的,李画敏想了想,感叹说:“裕叔真可怜!今天当许多人的面,财叔、财婶对他是又打又骂,被踹倒地上后不敢有半句怨言。裕叔身为一个身强力壮的中年男子,怎会让兄长、嫂子这样糟蹋自己。” 赵世宇详细地告诉说:“我听村上的老人说,裕叔小时候父母亲就去世了,跟比他大八岁的财叔过日子。财叔成亲时,裕叔才十一岁。财婶对裕叔不好,她有了自己的孩子后对裕叔更坏,整天让裕叔不停地干活,家中有好吃的从来没有裕叔的份。裕叔十五岁时,财婶就把裕叔赶到晒场旁边的茅屋去,对村上说是小叔子长大了,分开让裕叔独自过。” 十五岁!李画敏不敢想像,一个十五岁的无依无靠的小少年,是怎样生存下来的。在二十一世纪的十五岁的少年,绝大多数都是在宽敞的教室里念书,他们的吃穿由父母供给。李画敏十五岁时去念高中,学校有规定必须寄宿,十五岁的李画敏常为抢水龙头洗衣服、抢热水洗澡、夹在拥挤成人肉堆的队伍里打饭菜,是累得叫苦连天,回到家中抹眼泪跟母亲说艰难,听得母亲跟着抹眼泪。 李画敏现在才知道,自己十五岁时受到的苦,与裕叔十五岁受到的苦,根本就不值一提。 “十五岁!裕叔是怎样熬过来的。”李画敏是感慨万端。 月光朦胧。 走出大门的月娘顺着茶油树下的小路往西边走,来到罗家的晒场,轻轻敲茅屋的门:“阿裕,阿裕。” 茅屋里灯光亮了。裕叔打开门:“月娘,是你呀。快进来。”(未完待续) 024.月下,余波未了(下) 赵家的东厢房里,李画敏与赵世宇继续谈论有关裕叔的事。 赵世宇把伤感隐藏于心底,他用平静的语气说:“听说,独自过日子的裕叔常饿得晕厥,有时实在熬不下去到财叔家要饭吃,几次被财婶拿扫帚赶出门。听说,是阿悦的父亲看到裕叔可怜,就叫裕叔去帮他们家放牛,管裕叔的吃穿,裕叔的生活才有了着落。坤伯回到长乐村后,资助裕叔养羊、养鱼,裕叔的生活有所改善。可恶的是罗家那几个兄弟,每每见到裕叔手头有点银子,就千方百计的抠来花,可怜裕叔年头忙到年末,只够糊口。” 李画敏听得鼻子酸酸的。当李画敏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为一个邻居的过去,在一个陌生男子面前抹眼泪时,连忙擦干净,难为情地扭头看屋角。幸好赵世宇并不因此嘲笑,李画敏几分钟后就心平气静了。 暗骂自己眼泪泛滥,李画敏继续没有完成的打探工作。李画敏小心翼翼地问:“过去,裕叔是不是常关照我们家?”李画敏要从裕叔跟赵家母子的来往中,判断裕叔跟月娘的关系。 赵世宇想了想,说:“没有跟罗家为两亩地发生争执前,家里如果要修房子,或者耕地、收割时,裕叔常来帮忙,作为回报我们常送他些吃的。跟罗家争执后,我们跟裕叔就不再来往了,只是见面时仍打招呼。村上的人叫裕叔‘傻二’,裕叔其实并不傻,不过是人老实,话少。” 听前面的话,不过是邻里间的友好来往,但是赵世宇后面为裕叔辩解的话,就让李画敏看出,裕叔在赵世宇的心目中占有一定的地位。李画敏想:“在月娘的心中,裕叔是怎样的?”不可草草下定论。 回想刚才发生争斗时,裕叔对财叔、财婶是骂不还嘴、打不还手,那情形确实像个傻子。不过,在这之前,不论是在罗家晒场上遇到赶羊的裕叔,还是送羊奶到赵家的裕叔,都是一副憨厚样。李画敏心中给裕叔下评论:“裕叔不是傻子,不过是老实得过火的人。” 接下来的交谈,赵世宇开始心不在焉了,他在牵挂母亲。赵世宇留意到,母亲打开大门出去后,并没有回来。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在刚刚跟罗家发生过激烈的争斗后,母亲独自一个外出迟迟不回来,赵世宇不得不担心母亲的安全。 李画敏一番打探,已把想要知道的情况了解个七七八八,她又把话题引到涉及自己的安全上。李画敏问:“阿宇,我们今天傍晚跟罗家闹得不可开交,以后我要是独自一人去采桑叶,他们会不会对我不利?”因为小鬼什刹不肯当李画敏的忠实跟班,李画敏得考虑自己的人身安全。 “不会的。”赵世宇漫不经心地回答。 “真的没事吗?阿宇,你确定他们不会通过对付我,来报复赵家?”李画敏不放心,追问。 定下神来的赵世宇,弄明白李画敏的意思后,忙改口说:“不,不。你以后不要独自一人去采桑叶了。采桑叶的事,让我去。”赵世宇不敢用这个年轻俏丽的女子,去赌罗家人是否有这种胆量,他输不起的。 仍没有听到母亲回来的响动,赵世宇坐不住了,他借口说到外面走走,要李画敏先行休息。 月光朦胧。赵世宇走出大门外,到处转了转,没有看到母亲的身影,就顺着庭院西边茶油树下的小路,来到罗家的晒场,看到晒场旁边的茅屋透出灯光。赵世宇悄悄走近茅屋,里面传出一男一女的低声交谈。那略带嘶哑的女音,正是月娘在说话。 茅屋里的月娘和裕叔,浑然不知茅屋外有人偷听。 月娘坐在茅屋内唯一的小木凳子上,说得伤心的她在擦眼角:“阿裕,你为什么不对众人说,这两亩地是我开垦的?你要是当众这样说,他们以后就不敢再动这种歪主意了。这地本来就是我的,他们凭什么来抢?一想到以后还要面对他们没完没了的纠缠,我就心烦得很。” 裕叔坐在几块木板搭成的床边,他两手不安地搓动,不敢看坐在茅屋里的女子,讷讷地:“月娘,都是我不好,连累你受罪。当着他们的面,我不敢站在你这边的,我不敢跟他们闹僵,我老了得倚靠他们的。” “那你干嘛不说两亩地是你开垦的?把那两亩地作为礼物,拿去讨好你哥哥、嫂子好了。”这气呼呼带着哭腔的诘问,是强烈的埋怨,也似夹带了丝丝的撒娇。 “月娘,我不能昧着良心。可我不敢当他们的面帮你,我害怕他们,你知道的,我害怕......”一个身强力壮的中年男子,连连承认自己害怕兄嫂,显得很窝囊。 月娘无可奈何地叹息。半晌,月娘问:“阿裕,你觉得身体怎样了?傍晚时你被财叔踹倒,离开时我发觉你行动不方便,是不是伤得厉害?”这询问,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裕叔叹息着,苦涩地说:“没关系,已经好了。他们又不是第一次这样对我,我早就习以为常了。月娘,就你还掂记着我是否受伤,他们恐怕是巴不得我早死哇。” “阿裕。”月娘难过的抹眼角,顿了顿,方说:“你别指望他们给你养老了,他们是靠不住的。挣到银子时,别让他们都抠去了,想法留下一部分给自己,不要等到老不能动时没有米下锅。我这个家,迟早是媳妇当家的,那时候我就是有心接济你,恐怕了是力不从心了。你得为自己日后想想。” “月娘,你说的也对。可是,我要怎样留下银子?银子刚刚到我手中,他们就跑来索要了。我要藏银子,总让他们找到。要不,月娘你替我收藏银子?” ...... 赵世宇躲在茅屋后,茅屋里断断续续传出月娘跟裕叔的说话声。 茅屋门打开了,裕叔送月娘返回赵家。赵世宇远远跟随在后面。走到赵家庭院外的茶油树下时,月娘转身叮嘱裕叔什么,就头也不回地走进屋子里了。 裕叔独自站在茶油树下,呆呆地望紧闭的赵家大门,久久没有离开。最终,裕叔回到属于自己的小茅屋内。灯光熄灭了,罗家晒场旁的茅屋里传出无奈的长叹。 赵家的东厢房里。李画敏用被单把自己包裹成一条小蚕茧,缩在被单里的她闷得全身冒汗。李画敏已经用手指堵住耳朵,屋顶上那些“吱吱吱”的叫声仍钻进耳朵里,搅得她烦躁不安。 终于,李画敏盼来了开门声,她从被单里探头望,淡淡的灯光下,赵世宇轻轻走进来。李画敏悄悄揭开被单,悄悄拭去身上汗珠。 灯光熄灭了。黑暗中,脚步声往角落的竹床去。(未完待续) 025.侧影,似曾相识 从今天起,开始收割赵家的稻谷。李画敏不用去地里收割稻谷,她负责在家中做饭菜、洗衣服,顺便看守荔枝。一斤荔枝值三斤白米,千万不能再让人偷了。 月娘递给李画敏一小把铜子,说:“敏敏,阿宇整天挑稻谷太劳累,得喝两口驱赶疲劳。这是十个铜子,你抽空到小酒店去沽一葫芦酒,你走到村中私塾大门外,再顺东北方向那条小路走就看到小酒店了。卢二娘和海海今天在我们家用午餐,你做饭时别忘了。” 李画敏是满口答应,她顺手捏起个铜子细看,这个外形圆圆、里面有方正窟窿的小金属,就是南宋这个时期最小的货币单位了。读过史书的李画敏知道,这个时期的货币还有银子、金子。无意中,李画敏瞥见月娘和赵世宇都对自己行注目礼,就若无其事地把铜子放到口袋里,要是叫月娘和赵世宇知道自己是首次看到铜子,就自找麻烦了。 “敏敏,摘桑叶这活,等我回来再干,你自个就不要去桑园了。”赵世宇叮嘱。 李画敏痛快地答应了,没有小鬼什刹的帮忙,采桑叶对李画敏来说是件痛苦的事,赵世宇不让她去采桑叶,她只有偷着乐。 月娘和赵世宇去收割稻谷了,屋子里静悄悄的,刚下蛋的母鸡在庭院外“咯咯咯”的自夸。厅堂里,李画敏把十个铜子都放到桌子上,细细研究后,她自言自语地说:“要是我现在拥有一大堆的铜子就好了。不,最好是拥有一大堆银子。” 让李画敏沮丧的是,她手上这十个铜子很快就变成一葫芦酒了,属于她的一个铜子也没有。面对着十个铜子发呆,只半晌,李画敏就眉开眼笑了,她由眼前这少得可怜的铜子,铺设美好的未来:拿十个铜子沽酒——用酒作诱饵,指使小鬼什刹帮自己挣大把的银子——离开赵家——用银子开辟自己的小天地。 独自一人无拘无束地过日子,一定很舒心,不用受月娘的气。 李画敏提个葫芦,慢悠悠地向村子中央的私塾方向走去,遇到一头挑洗干净的衣服一头挑水的阿悦嫂子。得知李画敏要去小酒店打酒,阿悦嫂子说:“我们正好顺路,我家就在去小酒店的半路上。” 阿悦嫂子挑担子在前走,李画敏提个葫芦跟随在后,两边走边聊,很快走到私塾外。正是念书的时候,敞开的窗户间传出琅琅的读书声。李画敏不自觉脚步停顿,往屋子里张望,看到一个身穿白长袍的男子在慢慢地踱步,十几个学童专心致志地念书,这十几个学童并不因为窗户外有人经过而分心。李画敏看得羡慕,要不是意外穿越来南宋,她也是个在学校念书的学生,到九月开学时就升大二了。 看得出神,想得痴迷的李画敏,不觉就跟阿悦嫂子拉开了距离。阿悦嫂子说话时发现后面没有人答应,转身望时,就扬声呼唤:“敏敏,快走呀。”李画敏答应,加快脚步向阿悦嫂子走去。 屋里,十几个学童仍在专心念书。望学童念书的方鸿远听到窗面“敏敏”的呼唤声,心忽悠一下,向窗外望去,有个年轻的女子路过窗户外。这个侧影,似曾相识,如果这个年轻女子穿的是宽袖衣裳、曳地百褶裙......方鸿远为自己的设想紧张得快喘不过气来。 敏敏!窗外经过的人是令他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李画敏。 当方鸿远要向外奔跑,去寻找刚刚消失在窗外的年轻女子时,理智让他的双脚钉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理智告诉方鸿远,他心爱的女子在前段时间已经离开了人世,因为水库泄洪李家的船被汹涌而来的浪头打翻的,他心爱的敏敏以及她的家人都葬身于马尾河底。 悔恨、痛楚漫上心头,方鸿远精神恍惚,以至于学童们念完了书,他都没有察觉。 李画敏并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出现,扰乱了私塾里的学习,她追上阿悦嫂子,两人边走路边谈笑。路旁一座整齐的青砖庭院就是阿悦嫂子的家,她客气地约李画敏进去玩被委婉拒绝后,指向小路的北面说:“敏敏,你顺这小路一直往前走,到大路时就看到小酒店了。” 在阿悦嫂子家不远处,有一座规模宏大、气势不凡的宅院,门前两尊大石头狮子,大门紧闭。阿悦嫂子说,那是阿悦堂伯父的家,这位堂伯父全家人都在省城居住。 李画敏顺着阿悦嫂子指点的方向走,果然在大路旁看到一个高高飘扬的“酒”字,这“酒”字下的茅屋就是小酒店了。 小酒店里,瘦小的中年掌柜坐在柜台后,几个顾客在里面喝酒。 罗振贵独自坐在一桌子旁,跟前摆一碟子炒花生,一杯酒,悠闲自在喝得高兴。半杯酒进入肚子里,罗振贵嘴巴发痒,向酒店里的其他人吹嘘说:“你们别看凶神平日凶巴巴的,昨天傍晚惹火了我们,全家操家伙冲到赵家庭院里,凶神吓得缩在家中不敢出来。他打伤了我家阿荣的脚,我们不依,要破门而入,凶神不得已出来了,说着说着就动手打起来了,我们把那凶神......” 李画敏提个葫芦进入小酒店,把罗振贵没有说完的话给打断了。李画敏没有踏入小酒店时,就听到有人在这里广播修改后的赵、罗两家争斗故事,她没有在意,闲得无聊以此为乐的人有的是。等李画敏看清把昨天傍晚的事说得面目全非的人居然是罗振贵时,轻蔑地瞟了他一眼,走向柜台去打酒。 “说呀,阿贵,你们把凶神怎样了?”有个喝酒的人催促,他是首次听到这个新闻。 罗振贵低头吃炒花生米,用喝酒掩饰自己的困窘。掌柜见多识广的人,心中猜出了几分,他试探性地问李画敏:“你是阿宇嫂子?来给阿宇打酒吧。阿宇有个习惯,一到出大力气时就爱喝几杯。” 李画敏不冷不热地:“是的。今天家里收割稻谷,给他打一葫芦酒。”李画敏装作漫不经心地打量这小酒店,看清几个喝酒的人冲罗振贵挤眉弄眼,罗振贵一手举杯喝酒,一手夹炒花生,那僵硬的动作叫人看了别扭。 李画敏来打酒时,曾看到财叔、财婶等人拿工具去收割稻谷。在全家人忙收割稻谷的时候,罗振贵悠然自得地坐在小酒店喝酒,可见他在偷懒方面是绝顶聪明的。李画敏对这个罗家男子更是不屑。 掌柜笑呵呵地接过铜子,笑呵呵地为李画敏沽满一葫芦酒,目送李画敏走出小酒店。等李画敏在门口消失后,掌柜的笑眯眯问:“阿贵,你们把凶神怎样了?” 罗振贵理直气壮地:“我们才要把凶神修理一番,坤伯来到,只能放过他一马了。” 听到的人,都哄笑起来。 李画敏提个沉甸甸的葫芦,慢悠悠往赵家走。路过私塾的时候,李画敏随意往屋子里看一下,学童们在专心致志地写字,她没再停留继续向赵家走。 方鸿远恰在此时往外望,看到李画敏慢慢地走过窗外。这个似曾相识的侧影,方鸿远刚刚平静的心又起波澜:世上,真的有这种巧事? 这长乐村里,有个也叫敏敏的年轻女子,长相跟心爱的人相似。(未完待续) 026.嘘,咱才是主人 厅堂里。 李画敏端起半碗酒,慢慢倾倒,飘着醇香的液体流到半空,就消失了。半碗酒倒完,李画敏的身旁发出细细的啧嘴声,一个细细的声音回味无穷地:“这土法酿造的酒,就是好喝。敏敏,你再倒给我一碗酒。” “不行!”李画敏坚决拒绝,想了想似乎觉得不近人情,就补充说明:“什刹,这酒是专打给阿宇的,他没有碰这酒我就预先给你半碗,我还得想法跟他解释。什刹,你帮我设法弄银子,我要是自个有银子,不要说一碗,每天给你一葫芦的酒都可以的。你想想,有什么办法可以快速地挣到银子?” 每天有一葫芦酒,这对什刹是极大的诱惑,他兴奋地说:“月娘在西边的茅屋里藏有一百多两银子。敏敏,你拿锄头去刨西边茅屋的西北角,马上就拥有一百多两银子了。” “月娘藏匿有一百多两银子!”李画敏惊讶。赵家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没有想到居然有一百多两的积蓄。那一百多两是月娘和赵世宇省吃俭用攒下的血汗银子,李画敏不敢染指,她渴望银子没有达到不顾一切的疯狂。李画敏没有一点犹豫,摇晃脑袋瓜子:“不行,我不能偷他们的银子。” 罗振荣偷赵家的荔枝,李画敏打心里瞧不起这个小偷。要是李画敏卷走西边茅屋里那一百多两银子,她比罗振荣更卑鄙无耻。 什刹又有个好建议:“敏敏,你还记得阿悦嫂子家附近那个大宅院吗?那个空无一人的大宅院里,埋有许多银子、金子,今天晚上夜静更深时我助你去挖出一坛金子,够你享用了。” 又是偷!还三更半夜地破门而入去偷盗。也许仇老爷的银子、金子比赵家母子的一百多两来得容易,不过那也是人家的,李画敏不喜欢偷窃别人的财物。李画敏知道,这个急于每天喝一葫芦酒的小鬼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什刹,我是需要银子,但是我不能去偷别人的金银财宝。我是要凭自己的能力挣银子,是挣银子而不是偷银子,你明白吗?” 什刹不好意思地嘿嘿笑:“其实我也不喜欢干偷盗的勾当。要凭自己能力挣银子也不难,敏敏你认识药材,明天上南山去挖药材卖,几天就能挣到一小笔银子。” 李画敏欢喜,上南山挖药材卖,对自己是再合适不过的生财之道了。转念一想后,李画敏气馁,南山上连野猪都有,其他凶狠的野兽自然也有的,自己是万不敢独自一人上山,得叫上赵世宇才行,可这段时间正是夏收季节,赵世宇没空上南山。李画敏启发小鬼:“什刹,你再想一想,还有哪些法子可以尽快挣到银子?” 李画敏急于挣银子开辟自己的小天地,小鬼什刹希望以后天天有酒喝,一人一鬼在赵家的厅堂里热烈地商讨快速生财之道。最快的挣银子的办法没有最后确定,小鬼什刹说赵世宇回到梧桐树下的小路,再说太阳过猛热浪烤得他受不了,便离开了。 走出屋外,李画敏就看到赵世宇挑一担子的稻谷回到来,沉甸甸的稻谷压得扁担“吱呀吱呀”地响。赵世宇赤裸的胳膊上,汗水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块块强健的肌肉迸发出无穷的力量,这个阳刚之气十足的男子,让最杰出的健美选手看到都自惭形秽。不过,赵世宇挑回的稻谷让李画敏不敢恭维。 李画敏观看稀疏的稻穗,问:“阿宇,别人家的稻谷是不是也这样?每亩稻田可以收多少稻谷?” 赵世宇把挑回的稻谷码成垛子,用毛巾擦拭汗水,回答说:“我们家的稻谷没有杂草、施肥足,比别人家的要好些。一亩稻田大约就收一百多或二百斤的稻谷吧。” 李画敏明白了,这些稻谷是不能跟过去自己看到的稻谷相比的,因为这南宋的种植技术跟二十一世纪是没法相比。 赵世宇不断地挑回稻谷,在庭院里码放成一个大垛子。 太阳升到正天空时,月娘、卢二娘也挑稻谷收工回来。海海戴顶小草帽、小脸蛋晒得红朴朴的,提个小竹篓一溜小跑跟随在后。 真是奇观!月娘、卢二娘的斗笠上全爬满了蚱蜢,让李画敏看得新鲜又迷茫。海海手中的小竹篓里,居然是半竹篓的蚱蜢,更叫李画敏意外。 几个人都到梧桐树下乘凉。 月娘拿出个小竹篮,月娘、赵世宇、卢二娘和海海一齐动手,把逮回家的蚱蜢撕开翅膀,捏住蚱蜢的肚子挤出深绿色的东西,然后把半死不活的蚱蜢扔到小竹篮里。原来,这些蚱蜢是准备要下油锅的。 “蚱蜢能吃吗?”李画敏看三大一小四个人动作娴熟整理蚱蜢。李画敏只听说过吃蛇、吃青蛙、吃小鸟,没有听说过蚱蜢可以吃的。 卢二娘微笑时,双手不停地整理蚱蜢:“敏敏,你是吃鸡鸭鱼肉长大的,自然不知道蚱蜢可以吃。我们这些庄稼人没银子买肉吃,只有吃这种小蚱蜢的肉了。” 李画敏心中不爽。卢二娘的话,粗听是恭维李画敏出身好,仔细回味就听出卢二娘是把李画敏孤立了,说她跟月娘、赵世宇、卢二娘和海海这四人不属于同一类人。李画敏思忖是否要回击时,海海稚气地看李画敏笑:“敏姨,炒蚱蜢好吃,很好吃的。” 接下来,海海抓出各种不同的蚱蜢,很内行地向李画敏介绍:个头最大最强壮的蚱蜢是六禾蜢,背上灰褐色的叫水蜢,绿油油有一肚子油的是禾虾,有两根长长的触须、身子小小的叫披头星......海海说得头头是道。李画敏听得新鲜,把刚才对卢二娘的不满给忽略了。过去,李画敏只知道有种叫蚱蜢的小昆虫,活跃在庄稼间,完全没有想到这种小昆虫种类繁多。 “敏敏,你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过去自然是没有见过这蚱蜢了。你不敢碰这蚱蜢,害怕?”卢二娘笑眯眯地问。 经卢二娘这一提醒,月娘和赵世宇才留意到,李画敏没有碰过一只蚱蜢,只瞧别人忙碌。赵世宇心想:自己的媳妇或许真的害怕蚱蜢,或者嫌挤蚱蜢肚子里的脏东西恶心。除此以外再没有别的想法。月娘脸色就不好看了,海海一个小孩子都整理了七八个蚱蜢,李画敏身为主人又是成年人,居然置身事外,太过分了。 “我过去没有见过蚱蜢,在想是否真的能吃。”李画敏干笑着,勉强捉起一个蚱蜢。卢二娘是成心跟自己过不去的,恨得李画敏心痒痒的,暗中跟卢二娘说:“你等着。”李画敏撕掉蚱蜢的翅膀,两跟纤纤的手指头夹住蚱蜢的肚子,迟迟没有挤出里面的脏物,最后将没有翅膀的蚱蜢递给赵世宇。 赵世宇一句话都没有说,挤出蚱蜢肚子里的脏物,把半死不活的蚱蜢扔到小竹篮里。于是李画敏不停地捉住蚱蜢,撕掉翅膀后都递给赵世宇,赵世宇配合默契地挤出肚子里的脏物。李画敏趁着空隙,望卢二娘轻轻挑眉。卢二娘转头跟月娘说话。 卢二娘把最后一只蚱蜢扔进小竹篮里,顺手端起小竹篮:“这半竹篮的蚱蜢,炒了有大盘子,尽够吃了。敏敏,今天让你尝尝我的手艺。”说完,端这半竹篮的蚱蜢就要往屋里走。 “卢二娘,你是客人,怎好叫你下厨房。炒菜的事,自然由我来。”李画敏笑眯眯地,由卢二娘手中接过小竹篮子。 嘘,咱才是主人,别反客为主。(未完待续) 027.嘿嘿,噎死人不用偿命(上) (请各位亲们原谅:昨天外出,没能及时赶回家,断更了一天) “敏敏,你会炒蚱蜢么?这些蚱蜢可是我们几个逮了一上午的,我们都爱吃,你可别炒焦了。不行,我不放心,敏敏你初次见到蚱蜢,咋会炒蚱蜢?让我来炒,我来这里又不是没有下过厨房。敏敏你别跟我客气了。”卢二娘对李画敏炒蚱蜢的技术不放心,坚持要亲自下厨房。 要是在平日,有人跟自己抢着干活,李画敏是求之不得,乐得节省力气。不过,今天卢二娘摆出这种姿态下厨房,李画敏要是节省力气,就得添闷气。因此,李画敏身子一晃,避开了卢二娘接小竹篮的手,笑眯眯地看这个争着下厨房的少妇:“卢二娘,我是没有炒过蚱蜢,可我炒过肉。这蚱蜢,不就是一块块小小的肉么?我就拿它当肉炒了。” 赵世宇冲母亲使个眼色,坐在石板上摇蒲扇的月娘发话了:“卢二娘,你就歇着。劳累了一个上午,吃过饭我们还得继续去收割呢。”卢二娘听了,就坐在月娘身旁,两人谈些有关夏收的事。 李画敏端整理干净的蚱蜢进屋子。带着胜利的喜悦干活,这种滋味李画敏可是头次体会到。卢二娘不太相信李画敏擅长厨艺,有心看李画敏笑话的卢二娘跟月娘说没几句话,就借口说进去洗把脸,走进了屋里。 厨房里,李画敏翻炒锅里的蚱蜢,不时往炉灶中添柴火。铁锅里的油“咝咝咝”作响,绿色的蚱蜢慢慢转变成金黄色。李画敏看火候差不多了,往锅里放上盐,洒上葱花,香气四溢的铁锅里不时传出蚱蜢肚子爆裂的声音。不用转身,李画敏都知道卢二娘就站在厨房门口,用挑剔的眼神望自己。 反正目光不能杀人。李画敏没在意,继续忙自己的。 卢二娘观察到,李画敏动作娴熟得无可指责,不久前还是千金小姐的李画敏,现在就会操持家务活,是卢二娘绞尽脑汁都想不通的:千金小姐们不是穿衣、吃饭都要下人侍候的么?咋会干活的?卢二娘向大门口望了望,没有月娘和赵世宇的影子,就轻声对厨房里忙碌的人说:“敏敏,你在厨房里是很能干的呀。月娘咋还埋怨说,你不会干活呢?” 李画敏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月娘可恶,背后说自己的坏话。接下来,李画敏瞟见卢二娘笑眯眯地看自己的反应,往深处想了想:这个卢二娘更可恶,她明是替自己打抱不平,实际上是成心给自己添堵。 有了这种认知,李画敏轻轻叹息,说:“天底下,有几个婆婆是体谅媳妇的。母亲没有当面说我,已经是不错了。卢二娘你没有婆婆,要是有,少不了也被婆婆埋怨的。” 卢二娘马上拉下脸。李画敏的话,是戳到卢二娘的痛处,让卢二娘忆起过去被婆婆教训的情景,同时也想到自己一个小寡妇拉扯孩子的辛酸。向来要强的卢二娘不甘心被李画敏揭短,卢二娘要损李画敏几句挣回面子,恰巧月娘牵海海进来,卢二娘只有放开李画敏,与月娘一道进入厅堂准备用餐。 在月娘等人收工回来前,李画敏已经把其他菜做好了,因此炒过蚱蜢后,就可以用午餐了。 饭菜摆上小圆桌,是意外的丰盛:刚刚炒的蚱蜢满满一大盘子,黄澄澄香喷喷的;一盘炒野猪肉,香气诱人;一盘炒鸡蛋,一半金黄一半翠绿;一盘炒白萝卜丝,上面摆入几片瘦肉;一大海碗清汤,上漂浮的葱花绿得可爱。 围坐在餐桌旁的人惊讶之后,细看这些菜式,都不由自主地打量李画敏。为啥?这些菜,是摆出来体面,做时省料省银子,香味挑得人食欲大振。 李画敏暗自窃笑,她做这午餐,可是下足了工夫的。平日李画敏做菜时,一不小心多割了些猪肉,就惹来月娘的唠叨,说李画敏不会节俭,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因此,李画敏今天炒的野猪肉里,混了三分之一的萝卜干,晃眼看是一盘子的猪肉,其实所用猪肉比平常一家三口吃的没添加多少分量;将嫩青菜叶切碎绊在鸡蛋里炒,一大盘子的炒蛋所用的鸡蛋只有三只;炒白萝卜丝上放几片猪肉可以增加体面,勾起人的胃口;青葱做成的汤既节省银子又可以解渴。 装体面,是为了待客;节省材料,就是节省银子,让月娘欢心。 果然,月娘看清餐桌上的菜式后,很是满意。赵世宇将李画敏看了又看,吃惊不小: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姐,到自己家前后才十天,就学会精打细算、省吃俭用了? 最吃惊的人,应是卢二娘,她目光复杂地看李画敏,感慨地:“敏敏,你真会持家。”在待客方面,卢二娘决定以后向李画敏学习。 开始用餐了。 李画敏半小时前刚喝过半碗羊奶,没有饥饿感的她吃得慢条斯理的,夹起一只最小的蚱蜢,看海海连续吃掉三只蚱蜢后,才犹豫着把小蚱蜢放进嘴里,小心翼翼地咀嚼,没有难受的感觉,就慢慢咽进肚子里。迟疑了一会,李画敏又夹起一只蚱蜢,这次吃出点香味,终于可以接受这种小昆虫炒成的野味。 相比之下,在野外回来的人是吃得狼吞虎咽,饥肠辘辘的他们急于进食,他们快速地扒饭,快速地夹菜。卢二娘筷子翻飞,她在不停夹菜、扒饭的时候,不忘往海海碗里夹猪肉。海海很快就吞下大半碗的饭,小嘴巴让饭菜撑得鼓鼓的,腮帮子上粘满饭粒。 “敏姨,你不吃饭,肚子不饿?”海海吃得半饱,开始留意坐在身旁的李画敏。 开始盛饭的时候,其他人碗里的饭是满满的,李画敏碗里的饭只有一半,现在其他人碗里几乎没有饭了,李画敏的碗里仍有半碗饭。太慢的进食速度,让海海误以为李画敏不吃饭。李画敏将嘴里的炒蛋咽下,回答说:“敏姨不是在吃么。” “海海,多吃点,多吃快长大。”卢二娘嫌海海吃得少,夹起两片猪肉放到儿子的碗里,然后打量李画敏和她碗里的饭:“敏敏,你一顿就吃这点儿?海海一顿都能吃一碗饭呢。难怪你力弱,不能去收割。咱农村里,要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什么活都干不了,跟废人没什么两样。你瞧瞧我,一顿能吃两三碗饭,我一口气能从水井提两桶水回家,能挑一百多斤重的担子,家里家外的粗活重活都是我干。你若像我这样,只有抹眼泪的份了。” 在农村过日子,有力气是一种骄傲。卢二娘自认为所有活计都拿得起放得下,在李画敏面前有绝对的优势。 吃过一碗饭、正在喝酒的赵世宇听到这里面,担心地望李画敏一眼。 “阿宇活得好好的,我咋会得跟你一样?!” 李画敏柳眉轻轻一挑,冲赵世宇的位置呶了呶嘴儿。要在李画敏跟前卖弄自己能干?李画敏偏要歪曲了卢二娘的话,说成卢二娘以寡妇自夸。赵世宇活得好好的坐在这里喝酒,李画敏当然不会像卢二娘那样变成小寡妇了。 卢二娘急了,如果让月娘和赵世宇误解成自己诅咒赵世宇早死,往后别再想从赵家得到帮助了。卢二娘向餐桌上的所有人说:“敏敏听岔了。我不是说你像我一样孤身一人,而是说你像我一样干活。” “我咋会像你一样干活?你孤身一人拉扯海海,才要家里家外、粗活重活全干。”李画敏装出傻傻的样子望卢二娘,然后再看餐桌上的月娘和赵世宇,眨眼说,“我家里有母亲和阿宇,用得着家里家外、粗活重活全干吗?” 嘿嘿,卢二娘你以勤劳能干自豪,我李画敏以不用劳累过度舒心。 卢二娘气得涨红了脸,她一直引以为荣的勤劳能干,经李画敏的小舌头几卷再吐出来时,咋就变成了辛酸凄惨?卢二娘不甘心让李画敏嘲弄自己,细细回味李画敏刚刚说的话,居然揪不出半句话柄。 月娘、赵世宇怔怔地看李画敏。 李画敏夹起一大块炒蛋,送到卢二娘碗里,笑眯眯地:“卢二娘,你多吃点。你一人干几个人的活,再不多吃点,会撑不住的。” 哼,别怪我专戳你的痛处,谁叫你先笑话我是废人的。 卢二娘咬着下唇,直直地看碗里这大块炒蛋。(未完待续) 028.嘿嘿,噎死人不用偿命(下) 卢二娘望碗里的炒蛋,吃是吃不下,扔掉又不好扔。李画敏笑眯眯地,看卢二娘脸憋得紫涨。 “敏敏,卢二娘不是外人,爱吃什么她自个会夹的。卢二娘,这鸡蛋绊青菜炒,味道也是不错的。”月娘发话了,她在给卢二娘找台阶下时,心中暗乐:“这敏敏说话,真是噎死人不用偿命。日后再与罗家对阵时,有这样的媳妇在旁边,自己就不再势单力薄了。” 罗家人要是被噎得背过气去,那才叫大快人心。 赵世宇若无其事地喝酒,装作没有留意餐桌上的暗斗,其实心中对李画敏是再次刮目相看:“敏敏常被母亲说得抹眼泪,原来也有伶牙俐齿的一面。”心中对这位懂得顺从母亲的媳妇,多了几分疼爱。 李画敏撇开卢二娘,端起饭碗扒饭,两眼滴溜溜几转,就把月娘跟赵世宇的反应尽收眼内。赵世宇不声不响地喝酒,李画敏猜不出他在想什么。月娘带笑与卢二娘说话,明显地是在安抚卢二娘,这让李画敏反感:“卢二娘挤兑我时,没见到你帮腔;我说她几句就急急地安慰,可见月娘心中更在意卢二娘。月娘、阿宇对海海是好得过分,卢二娘说话中明里暗中总暗示她跟赵家关系非同一般。卢二娘跟赵家到底是啥关系?” 李画敏不住地猜测,心不在焉地挑碗里饭粒。卢二娘沉默地进食,不知在想什么。 海海隔着桌子问赵世宇:“叔,好喝么?” 赵世宇温和地望海海,想了想,问:“海海,你要不要试试?”赵世宇用筷子醮些酒,伸到桌子另一边。海海张开小嘴巴含赵世宇的筷子,马上皱眉,连吐几下说苦,并问赵世宇为什么酒是苦的还要喝。赵世宇为此跟这个三四岁的小男孩逗乐。 李画敏观察赵世宇跟海海的亲昵样,疑心更大,她若有所思地望赵世宇和海海,筷子伸到盘子里半天都没有夹起菜。 卢二娘看在眼里,有心要报复李画敏,就亲热地对月娘和赵世宇说:“月娘、阿宇,上次你们送给那块猪肉,海海可爱吃了,顿顿都吵着要吃。吃完后几天还嚷着要,这小东西是吃上瘾了。” “是吗,海海你爱吃,就多吃些,奶奶家里还有。”月娘听说,夹起几片肉放到海海碗里,笑呵呵地催小男孩吃。 海海不客气,将几片肉一下扒进嘴里,使劲咀嚼,腮帮儿一鼓一鼓的。 李画敏暗中嘀咕:“赵家跟卢二娘家真不是一般的好,有猪肉都要分给她一份。这月娘,自己舍不得吃猪肉,却害怕海海吃不到猪肉似的。” 海海吃掉月娘夹给的猪肉,啧着小嘴巴:“好吃,真好吃。” 赵世宇用疼爱的眼神看海海,见到小男孩子连说猪肉好吃,就夹了几片放到海海的碗里,并说:“海海爱吃,叔家里还有,叔割一块给海海带回家吃。” 李画敏的胸口就给扎了一根细细的刺,不痛,可是很不舒服。海海说爱吃猪肉,赵世宇就乐呵呵地送上一块,对这海海太过疼爱了,远远超出一般的邻里友好往来。 “阿宇,看你把这孩子惯的。”卢二娘嗔怪赵世宇,目光往李画敏处扫来,四目相对时,得意之色在卢二娘眼中一闪而过。 李画敏心中不痛快。月娘、赵世宇恨不能把餐桌上的所有好吃的,都塞到海海的肚子里,平常多吃一点就心痛的月娘,就这样默许赵世宇送一块猪肉给海海。早知道月娘、赵世宇对卢二娘母子慷慨大方,李画敏做午餐时就不用挖空心思节省材料了。 “自己都舍不得吃,送给海海就大方得很,为什么?”李画敏郁闷。“难道,海海是赵世宇的孩子?”冷不丁心中冒出这种念头,李画敏自己都吓了一跳。 赵世宇隔着桌子跟海海逗乐,逗得小男孩子咯咯的笑,这亲昵的画面向李画敏表明,她的猜想并非没有根据。 如果海海真是赵世宇的骨肉,在自己来到之前,赵世宇是光棍一个,卢二娘、海海孤儿寡母二人,两家恰好合二为一,赵世宇为什么把卢二娘拒之门外、急不可待地跟自己成亲?不可思议!赵世宇把海海当宝贝,对卢二娘却又是淡淡的,让人费解。或者,赵世宇城府深不外露罢了。 餐桌上,赵世宇跟海海亲昵地说话,月娘跟卢二娘亲热地交谈,李画敏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他们是一家四口其乐融融,自己是个外人。赵世宇不算是自己真正的丈夫,如果在离开赵家前,有朝一日撞破他们的好事,是捉奸,还是一笑置之?胡思乱想的李画敏,就觉得海海碍眼,赵世宇卑鄙,月娘和卢二娘笑得不怀好意。 “敏敏,你不舒服么?”赵世宇突然问。 餐桌上的所有人都望向李画敏。卢二娘笑眯眯地关心:“敏敏,你哪里不舒服?” 妈的!这赵世宇还跟卢二娘一唱一和地挤兑自己了。 李画敏决定回击这些人,干咳几下后就打好了腹稿,她流露出伤感的情愫:“海海这孩子,真可怜。”李画敏眨眼,想挤出几滴眼泪表示同情,没有成功,就轻叹对几个怔怔看自己的人说:“海海小小年纪,亲生父亲就过世了,爷爷奶奶又没了,孤零零地跟着母亲一人过,得等阿宇叔送才有肉吃。可怜的孩子!怪可怜的!!” 如果海海跟赵家没有瓜葛,这是对自小失去父亲的孩子的同情。不过,海海跟赵家有血缘关系的话,李画敏这话就是诅咒海海的亲生父亲和奶奶了。李画敏这话,说得解恨。 月娘研究李画敏,半晌说:“敏敏,我们家跟卢二娘常来往,有好吃的常互相送一些,好来好去的嘛。海海爱吃猪肉,我们送给他一点,是应该的。”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理解的,同在一个村子里,大家互相关照是应该的。送一块猪肉算什么。”顿了顿,李画敏的头脑中闪出某个电视上的画面,接着说:“我还一次性给过别人十两银子呢。一次我路过城镇,有个小男孩子拦轿乞讨,说是母亲病了没银子买药。家中下人责骂小男孩,要赶走他。我见他怪可怜的,也没问他到底真是母亲病了,还是撒谎讨要银子,就给了他十两银子。有能力时接济贫困的人,多做善事是好的。海海,可惜敏姨现在没有银子......” “敏敏,你就是有金山、银山,海海也不会要你一个铜子的。”卢二娘气得发抖,打断李画敏的话。 “为什么不要?”李画敏眨眼看卢二娘,“可惜我现在一个铜子都没有。我要是像过去那样有银子,就送给海海十两银子买肉吃了。” “敏姨,你有银银时,买肉哦。”海海拍手兴奋的叫嚷。 李画敏便有种犯罪感。这小孩子,无辜得很。 “敏敏,你说话做事,要适可而止。”月娘拉下脸,警告李画敏。 “敏敏,你少说两句。”赵世宇绷脸,盯住李画敏。对媳妇板着脸训斥,赵世宇是第一次。 讲述这十两银子的故事,惹恼了在场的所有成年人呢。李画敏望拉长脸的月娘、阴沉着脸眼中闪出寒意的赵世宇,还有涨红了脸满是委屈样的卢二娘,一阵嫌恶。 海海讨厌! 卢二娘讨厌! 月娘更讨厌! 赵世宇最讨厌! 李画敏仰望屋顶,轻轻吐出几个字:“行!我不说了。”(未完待续) 029.吃醋?犯不着(上) 盛夏的太阳,热辣辣地炙烤大地。梧桐树伸展密密的枝叶,驱赶酷热,给树荫下的人们奉上难得的阴凉。 月娘与卢二娘同坐在一块石板上,时高时低地谈笑。两人的话题由收割稻谷转为稻秧的长势,后来开始数落可恶的罗家人,月娘和卢二娘同仇敌忾地骂罗家人,是越谈越投机。海海夹在月娘和卢二娘之间,捧个大石榴啃下一个小缺口。李画敏无聊透顶,拿出针线筐给自己做小香囊,慢悠悠地穿针引线,打发时间。 赵世宇采回一竹篓嫩桑叶,来到梧桐树下。海海欢呼着扑过来。 石板的另一端,赵世宇搂抱海海极尽亲昵之态,低沉的笑声与咯咯的笑声融合到一起,搅得李画敏心神不宁,针尖不时戳到食指上。石板的另一端又一次爆发出赵世宇、海海的大笑。李画敏的食指又被戳了一下,她停下针线,冷冷地扫一眼石板的另一端,海海抓一把石榴的粒子放到赵世宇嘴里,赵世宇故意用牙齿蹭一下海海的手,尖叫声和笑声就响成一片。 李画敏皱眉:“哼!父子情深?!” 太阳偏向西边的天空。月娘、赵世宇和卢二娘带上收割的工具出发了,海海手提一小块猪肉跟在赵世宇身后。李画敏坐在梧桐树下,看这三大一小四人走远了,收起针线筐回房间。 “什刹,海海是赵世宇的孩子,对吗?”这个问题,从吃午饭时就压在李画敏的心中,压得她胸口胀闷,不吐不快。 “敏敏,你怎么会这样想的?不会的,海海的父亲是另有其人。”什刹听了大吃一惊,劝告李画敏,“不要捕风捉影、胡思乱想,你这是给自己添烦恼。” “什刹,我绝对不是捕风捉影,是有根据的。”李画敏将今天月娘、赵世宇对海海、卢二娘的态度细细讲述一遍,然后说:“月娘、赵世宇对海海是当宝贝一样宠着,怎不叫我起疑心?什刹,我知道你能看清人的过去,你帮我瞧一瞧,赵世宇跟卢二娘过去是否关系暧昧。” 什刹推辞,说赵世宇身上散发出强烈的光芒,他的过去难以看清。经不起李画敏一再央求,什刹勉强察看赵世宇的过去,终于在卢二娘嫁来长乐村的第二年,发现赵世宇曾带晕厥过去的卢二娘回家,直到卢二娘的丈夫回来后赵世宇才离开。并且,大约在七八个月后,海海就出生了。 李画敏烦躁地转来转去,恨得磨牙。难怪赵世宇大方地把舍不得吃的猪肉送给海海,难怪听到自己讲故事把海海比作小乞丐,赵世宇恼羞成怒,原来是他的骨肉。 要不是有法术高超的什刹帮忙,自己恐怕会一直蒙在鼓里。 “自那事以后,他们俩就常背着人见面?”李画敏恨恨地追问。 “没有,那是阿宇与卢二娘唯一一次单独在一起。” “你别骗我。”李画敏恼怒。 “敏敏,我要是不肯告诉你真相,就不会替你察看他们的过去了。我没有骗你,他们俩就那一次单独在一起。敏敏,你没必要为这事吃醋的。”细细的声音劝解。 “谁说我吃醋了?我没有吃醋。”李画敏皱眉否认。 吃醋!犯得着吗?在李画敏心里,赵家不过是暂时居住的旅馆,赵世宇不过是名义上的丈夫,李画敏一直跟赵世宇保持距离,就是单独在一起说话的时间都极少。李画敏压根儿就没想过要与赵世宇白头偕老,她在想方设法筹集银子,准备离开赵家,去开辟自己的小天地。 “吃醋?犯不着!”李画敏气哼哼地,再次表明自己跟赵世宇间清白得很。 “那你焦急什么?”小鬼反问。 李画敏哑然,直敲打自己的脑袋。对呀,自己始终会离开赵家,这赵世宇对自己来说不过是个擦肩而过的路人,他与张依兰藕断丝连,他跟卢二娘纠缠不清,都与自己没有关系。海海是不是赵世宇的孩子,对自己来说无关紧要。 “作茧自缚!自寻麻烦!我只要设法挣到足够的银子,尽快离开赵家,其他的事一概用不着管。”李画敏用力敲击自己的脑袋,大声地提醒自己。 想开了,李画敏是浑身轻松,之前的愤怒、胸闷都抛到九霄云外。李画敏又用美酒作诱饵,让什刹帮自己快速挣到银子。什刹连提几个建议,李画敏都否定了。 “我看这样,往年阿宇收割稻谷后,都到县城去卖荔枝。敏敏,你设法跟阿宇一道去县城,到县城后你再设法摆脱阿宇,我就有办法帮你挣到银子。” “能挣多少银子?我希望买一个店铺。”李画敏来了劲,赵家收割稻谷花不了多少天的。什刹犹豫片刻,答应了。李画敏兴奋得跳起来,到厅堂倒来半碗酒给什刹喝,眉开眼笑的说:“现在提前奖给你半碗酒。等我有了一间店铺后,我天天给你一葫芦酒,说到做到。” 小鬼喝过酒,心满意足地消失了。 过不了多久,自己就拥有一个店铺,就可以离开赵家了。李画敏盘算一会儿,胜利在望的欢乐让她情不自禁地哼起曲子。 赵世宇挑稻谷回来,听到屋子里传出轻快的歌声,怔忡地想:“刚才出发时,敏敏阴郁着脸,现在开心地唱曲子,可见她想开了。”急急地挑稻谷回家,原来是不放心家中这位生气的媳妇,现在听她轻快地哼着曲子,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嗯,不知道是什么曲子,蛮好听的。赵世宇站在屋檐下,静静地听。 哼着走调的曲子,李画敏端着针线筐往外走,走到大门时哼哼声戛然而止,猝不及防地看到屋檐下这个高大的男子,李画敏差点儿咬到舌头。 “敏敏,你唱曲子很好听。”赵世宇看李画敏见鬼一样瞪自己,知道自己一声不响地站在这儿吓到了她,便主动打招呼。 “呃,是你呀。”李画敏回过神,心情舒畅的她顺便溜出一句:“太阳热辣辣的挑稻谷,辛苦你了。” 赵世宇惊讶地扬了扬眉,没来得及多说,李画敏往梧桐树下去了。 (感谢天甜甜的打赏)(未完待续) 030.吃醋?犯不着(下) 夜幕降临。 李画敏兑好半桶热水,咬牙往房间那里努力。要在过去,这半桶的水李画敏可以一口气提到楼上去,可现在李画敏借用一个千金小姐的躯体,变得跟这身子原主一样娇弱,鼓足劲挪两步就得歇息。 终于,半桶热水由厨房挪到了房间中的小净房里。李画敏长吁一口气,甩甩酸痛的手,累,可高兴。前段日子,都是赵世宇替李画敏提沐浴的热水,从现在开始,李画敏不打算再麻烦赵世宇了,要自力更生。 呃!自力更生的坏处就是,沐浴得节省用水。过去是满满的一桶热水,现在减少了一半,小心刚洗半截身子就没有水了。 只要想一想,再过几天,自己就拥有一笔银子,拥有一个店铺,自由自在地生活,李画敏就兴奋得禁不住哼起了曲子。曲子哼完一支接着第二支,哼到一半忘记了不要紧,接着来另一支有记忆的,走调没关系,只要本小姐高兴,反正没收票免费欣赏,不会欣赏的不勉强。 庭院外,月娘和赵世宇在清理脱粒后的稻谷。 月娘低声问:“阿宇,敏敏是不是生气了?自今天卢二娘来后,敏敏脸色就不好看,刚才用晚餐时她一句话都没有说。是不是因为送猪肉给海海,敏敏不高兴?” 赵世宇忙碌的手停顿,留意屋子里的动静,然后放心:“不会的,她现在高兴着呢,在房间里唱曲子。也许当时敏敏不高兴,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没事就好。”月娘放心了。 不过,赵世宇进入屋内,发现李画敏在沐浴,就感觉到不安。千金小姐出身的媳妇柔弱得提不起一桶水,刚开始自己帮她提水沐浴,她困窘得涨红了脸,惴惴不安;近几天她习惯了,每次兑好热水,便叫自己帮忙提到房间去。今次媳妇突然自己提水沐浴,肯定是有缘故的。 难道,是因为今天的事? 想起今天晌午的事,赵世宇有些愧疚,虽说媳妇是说得过火了点,可自己和母亲都一齐责备她,也做得过分。那时媳妇气呼呼地答应,然后就憋着气一声不吭,可见是十分生气的,难道记恨到现在?可是,明明听到她兴致勃勃地唱曲子,还以为她把那不愉快的事忘记了。 赵世宇烦恼地挠头。 房间里。 李画敏坐在桌子旁边喝水。杯子里的水早就干了,李画敏仍捧着杯子凑在唇边,双眼望着桌子上油灯摇曳的焰火,唇角微微翘起,淡淡的微笑长时间挂在唇边。李画敏的心里,正忙着策划拥有店铺后,赶做货柜、挑选伙计、管理帐目。嗯,反正就是忙得开心! 手上突然一空,杯子没有了!李画敏迷茫张望,一个高大的身影挺立在身旁,把她吓了一跳,不知何时赵世宇已经站在身旁。李画敏定定神,懒洋洋地:“是你呀,不声不响地,吓我一大跳。” “我连续叫你两声,你都没有反应。敏敏,你在想什么?”赵世宇坐在旁边的竹椅上,从口袋里掏出几颗荔枝,放到桌子上,温和地望身旁的女子:“敏敏,刚刚我去趟果园,顺手摘回几个荔枝,你尝尝。” “荔枝这般贵,不留下卖银子?”李画敏仅仅是瞟一眼桌子上的荔枝,没有伸手拿。长果芽儿的荔枝,李画敏不喜欢。李画敏打个呵欠伸伸懒腰,就要往床上走去,开店的启动资金需要多少,刚才李画敏才算到一半,就被赵世宇打断了,她急于回床上放下床帐,在独立的小天地里继续算帐。 专程去摘回来的荔枝,没能换来媳妇的笑靥,让赵世宇失望。自己刚刚坐下,媳妇就要离开,这样的疏离,更让赵世宇不安,这情形似回到了刚刚成亲那几天。赵世宇抓住李画敏的肩膀,把她按回竹椅上,他有话要说。李画敏只得暂且中断算帐,眨眼看赵世宇。 “敏敏,有关今天我送给海海猪肉的事,是这样的:海海小小年纪就失去了父亲,又没爷爷奶奶扶持,小小年纪就受苦,让人看了心疼。我们同在长乐村过日子,平日两家互相帮助的,比别家又亲近,我们家恰好有多猪肉,所以我就送给他一块。我做事有失考虑,事前应该先问过你一声的。”赵世宇说话时,留意李画敏的反应。 李画敏头脑中残留一些阿拉伯数字,呆呆地望赵世宇说话,只是断断续续听进了一部分。赵世宇讲完了,李画敏怔怔地等待,以为还有下文。 赵世宇等李画敏发表意见,可她只是眨眼望自己,便心中发虚,问:“敏敏,你认为呢?” “你到底要说什么?。”抱歉,本小姐理解能力差,加上精神不够集中,只看到你嘴巴一张一合的。 赵世宇定神看了看,那双明眸中确实一片迷茫,不是生气的责问,于是简洁地:“敏敏,我送猪肉给海海,你不高兴?” “没有的事。我像这种鸡肠小肚的人?不过是一块猪肉而已。”李画敏满不在乎地。这猪肉又不是她的,不过是她暂时居住在赵家,炒猪肉时有份吃几片,赵世宇就是把那一大块猪肉全部送给海海,李画敏绝对不会提出异议。 赵世宇把李画敏的小脸足足研究了近五六分钟,那水汪汪的大眼清亮、坦然,没有暗中隐藏着火苗,于是彻底放心:“敏敏,你真好。我还以为你生气了呢。”眼中就露出了笑意。 李画敏轻轻哼了一声,心中暗骂:“我若坚决反对,恐怕就是十恶不赦了。送吧,大方送,等我走后,连这屋子一并送给他们,我都没有意见。” “敏敏?”不愧是练习武功的人,感觉异常灵敏。 李画敏困窘,低垂下脑袋目光乱转,看到桌子上的几颗荔枝,顺手拿起一颗,又记起南宋的荔枝都是长有果芽儿的,把荔枝拿在手中掂了掂,去外面拿来一瓢子清水。因有这一去一回的调节,再坐在桌子旁时人就恢复了自然。 赵世宇把荔枝都剥去外皮,泡在清水中洗干净,二人一起吃荔枝。因吃荔枝,李画敏就想起了有关荔枝的事。 “阿宇,家里这些荔枝,啥时候卖?”不能急,得慢慢引出话题,再适时提出自己的要求,要不就有可能露出马脚。 赵世宇没有多想,如实回答:“等收割完稻谷,我就拿去县城卖。” 没有白给小鬼喝酒,有这样一位法术高超的助手,李画敏总能预先知道事情的发展。李画敏很自然地提出:“阿宇,你去县城卖荔枝时,我也一道去。我要回县城去看一看。” 赵世宇为难了,他摇头:“敏敏,县城已经是物是人非了,你回去看,只会增添烦恼,不如不去。再说了,我是雇别人的牛车去县城,来回得几天,这种辛苦你会受不的。” 这可是发财的最好机会,李画敏不会轻易放弃的,她坚持:“没关系的,我受得了。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阿宇,我想回县城看看。” “敏敏,你自小在县城长大,你由一个千金小姐沦为现在这样子,在外面抛头露面的,让过去认识你的人看到,你不难受?”带李画敏去县城,赵世宇有太多的顾虑。 “有什么可难受的?人有三灾六难,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富贵荣华。村妇不是人么?我不觉得难受。对了,我可以找过去认识的人来买我们的荔枝,总比你独自一人在市场叫卖好。”李画敏鼓动三寸小舌头,游说赵世宇带自己去县城,那水汪汪流动着异彩的大眼让赵世宇失神。 “阿宇,就这样定了,到时带我去。”李画敏总结性地宣告。 “敏敏,你让我再想一想。”赵世宇不敢轻易答应带李画敏去县城。 ...... 第二天,晌午。 李画敏在房间里与小鬼什刹谈论生财之道,听说月娘、赵世宇等人快回到家,李画敏丢下小鬼冲出庭院外,头戴斗笠,手握木耙子,认认真真地翻晒稻谷。赵世宇回家十次没见到李画敏干活都没关系,月娘回来如果发现李画敏在偷懒,便要唠叨的。 “敏姨,你瞧,蚱蜢,我逮的。”稚气的声音叫嚷。 李画敏直起身,往梧桐树下望去,与挑稻谷走在最前面的卢二娘对个正着,李画敏条件反射地收回笑脸。卢二娘原是笑望李画敏的,见到李画敏先沉下脸,跟随着拉长了脸。海海坐在梧桐树下的石板上,朝李画敏兴奋地叫喊,李画敏虚应几句,继续翻晒稻谷。 卢二娘径直进屋拿出小竹篮,冲海海唤:“来呀,来整蚱蜢了。”但是,海海丢下小竹篓里的蚱蜢不管,拉赵世宇要吃桃子。赵世宇挑了几个成熟的大桃子,放进海海的衣兜里。 李画敏将所有的稻谷翻晒一遍,走到梧桐树下。月娘、赵世宇、卢二娘在清理蚱蜢,海海紧靠赵世宇吃桃子。不知是有意,还是恰巧,卢二娘和赵世宇同坐在一块石板上,二人间夹个海海。 海海用力啃一口桃子,伸给卢二娘:“娘,你吃。”卢二娘就海海手中,低头吃桃子,那额头几乎要搁在赵世宇赤裸的肩膀上。 真似亲昵的一家三口! 李画敏站在旁边,看在眼内,暗中对自己说:“不关我事。随他们去。再过一段时间,本小姐拥有店铺,就过自己的小日子去。”可是,当卢二娘一次又一次地低头啃桃子,把那额头一次又一次搁在赵世宇的胳膊上,李画敏心中便恨恨地暗骂:“额头搁在胳膊上算什么?当街粘在一起的本小姐都见过。小心别让本小姐捉奸在床,要不我就叫你尝尝浸猪笼的滋味。” 卢二娘将桃子咬了几口,海海转身把桃子凑到赵世宇嘴边:“叔,吃桃子。”(未完待续) 031.大吃,是败家 被咬掉约四分之一的桃子,举到赵世宇嘴边。 李画敏睁大眼睛看,牙痒痒的。过去看到父母亲同吃一个大苹果,李画敏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现在眼见卢二娘和赵世宇要同啃一个桃子,李画敏总觉得刺目,恨不能把那桃子夺过扔得远远的。 “即便是几年前暗中做了夫妻,养出的儿子几岁大,毕竟是见不得阳光的。在我这个明媒正娶的妻子面前,总要遮掩一二的吧。把本小姐当透明人?欺人太甚!”李画敏眼喷火苗,强忍着,考虑是发飙,还是离开眼不见为净。 “叔,吃呀。”海海催促,就要往赵世宇的嘴里塞桃子。 “好的,叔吃了。”赵世宇捧住小男孩的手,低头咬下去。 在李画敏不眨眼的盯视下,在卢二娘不时的窥视中,在月娘不停的咳嗽声里,赵世宇撇开桃子,从海海的手腕开始,自下往上一路“咬”到肩膀,把海海赤裸的小胳膊啃个遍。海海痒得大笑,用力推开赵世宇跑到旁边的稻草堆上。赵世宇追过去,一大一小两个男子滚在稻草堆上,笑做一团。 呃,吃桃子变成了啃胳膊! 李画敏没有料到事情的发展会是这样,怔忡地望倒在稻草堆上的赵世宇和海海,愤怒不知不觉消失了。观察稻草堆上额头抵着额头的赵世宇和海海,李画敏对什刹所说有关赵世宇和卢二娘的话有疑问,这个小鬼肯定对自己隐瞒了一些内容。 “李画敏,你又自寻烦恼了。你迟早会离开赵家,赵世宇跟卢二娘是否有一腿、海海是不是赵家的骨肉,都与你无关。”心里把自己骂了几遍,李画敏观看庭院旁的鲜花,尽量让自己保持心平气和。 鲜花,就赏心悦目。 “敏敏,你嫌清理蚱蜢脏?”卢二娘没话找话,跟李画敏搭腔。 转脸时,恰好看到卢二娘挤出蚱蜢肚子里的脏东西,李画敏皱眉,大方承认:“嗯,是的。挤出蚱蜢肚子里的东西,让我觉得恶心。”李画敏不想再勉强自己了。 “到底是有钱人家的小姐。我们农村人要都像敏敏你这样,田地里的庄稼没人施肥了。”卢二娘轻轻地笑。 李画敏扭头继续赏花,不理会卢二娘,她的唇边浮出个淡淡的笑:本小姐就是不喜欢给庄稼施肥! 赵世宇过来,拉把竹椅坐在母亲身旁,清理蚱蜢。李画敏借口说进去备柴火,到屋子里转悠几遍,再出来时,蚱蜢已经清理完毕。李画敏端起装蚱蜢的小竹篮,就要去炒蚱蜢。 月娘想到了什么,吩咐说:“敏敏,昨天炒蚱蜢搁的油太多,过于油腻了。今次放少一点油。” 卢二娘补充:“敏敏,昨天最大的那两个蚱蜢炒得不够熟,炒蚱蜢的火候要足够。” 李画敏暗中磨牙。昨天吃炒蚱蜢时,他们是一只一口吃得有滋有味,到现在才说难吃,分明是挑剔;这些蚱蜢体形最大的要比最小的大几倍,要把那个最大的炒到熟透,那些小的都焦了,这卢二娘显然是找茬。李画敏想了想,笑眯眯地:“卢二娘,炒蚱蜢的火候要怎样把握,要不你教教我?今天轮到你来露一手。” 卢二娘意外,研究李画敏半晌,方说:“好的。” 月娘客气几句,最后卢二娘还是端起装蚱蜢的竹篮子,走进了厨房。李画敏站在厨房门口,摇动蒲扇,悠闲自在地看卢二娘在炉灶旁忙碌。嗯,反主为客、袖手旁观的感觉不错。李画敏想清楚了,往后卢二娘再提出干活时,绝不拦着。卢二娘往炉灶里添把柴火,擦到汗,转身看到李画敏笑眯眯地望来,心中纠结:咋有种做奴的感觉?真不舒服。 “敏敏,你不先把碗筷、其他饭菜端去厅堂吗?”卢二娘向李画敏提建议,希望李画敏离开。 “端饭菜?呃,不急,时间有的是。”因卢二娘这一提议,李画敏想起了自己精心准备的好戏。 什么好戏?半个小时前,李画敏准备做菜的时候,突然想到:省吃俭用的月娘和赵世宇,不停地夹菜给海海,老担心海海没有好东西吃,末了还送一块猪肉带回家吃。要是把菜的分量增加几倍,他们是眉开眼笑地往海海的碗中夹菜,劝海海多吃;还是心疼得拉长了脸,恨自己浪费?带着恶作剧的心理,李画敏割下的猪肉是昨天的三倍,一口气炒了八个鸡蛋。 月娘和赵世宇的反应,很快就见分晓了。李画敏偷偷抿嘴笑。 卢二娘瞟见李画敏笑得不怀好意,惴惴不安地回顾自己,没发现问题。 卢二娘炒好蚱蜢,端到厅堂去了。李画敏先把碗筷、饭端到厅堂,然后用托盘一次性将自己做的菜端到厅堂,摆到小圆桌子上,坐在桌子旁留意其他人的反应。 够精彩的! 月娘瞪大眼睛,看桌子上的几盘菜,吃惊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赵世宇、卢二娘怔怔地望桌子上的菜,一时反应不过来。海海吸着小鼻子,连叫好香,迫不及待地夹菜。其实,今天的菜跟昨天差不多,一盘炒猪肉,一盘炒鸡蛋,一盘炒酸菜,一碗鸡蛋汤。不同的是,满满一大盘子的猪肉里不再绊有萝卜干,那八个黄澄澄的炒鸡蛋里不带一点杂物,李画敏有意码成小山一样。 “敏敏,我们家来了客人?人呢?”月娘放下筷子,望李画敏。 “其他客人,没有哇,我没有看到有客人来。”李画敏显出莫名其妙样。赵家今天上午除了裕叔送羊奶来、再就是赵世宇挑稻谷回来,除此以外再无他人的影子。 月娘愣了片刻,拉长了脸,盯李画敏看。李画敏做出不解的神色,回望月娘,心中对自己说:“原来是心疼得火爆。” 卢二娘不放过这个好时机,惊讶地说:“敏敏,没有其他客人,你咋做这样多的菜?不是太浪费了吗?” “是这样的。”李画敏早就打过腹稿,轻松回答:“昨天我做的菜少了点,不够吃,害得海海要带猪肉回家做了吃。呃,今天我就多做些。海海,你放开肚子尽管吃,吃个够。” 李画敏笑眯眯的,往海海的碗里不停夹猪肉,劝这个小男孩多吃,向在场的人表明,今天做菜特别多,是因为害怕海海不够吃。 赵世宇扫了李画敏一眼,笑劝海海多吃。 月娘勉强挤出一个笑,招呼卢二娘:“已经做了,快吃,别浪费了。”接着笑呵呵给海海夹了许多菜,直劝小男孩多吃。 餐桌上热闹起来,筷子翻飞,高耸的菜慢慢塌陷、变少。海海的小嘴里总是塞得满满的,腮帮儿一鼓一鼓的嚼个不停。卢二娘不客气,不停地夹菜,吃得嘴边粘满油。李画敏悄悄打量其他人时,与赵世宇的目光相遇,他深深地看李画敏,似要看透李画敏的五脏六腑。李画敏心虚,忙移开目光。 吃过午饭,卢二娘说要回家看看,领着海海走了。李画敏在厨房里洗刷碗筷,月娘脸色阴沉地走到厨房门口。 “敏敏,你咋做这样多的菜?这一顿的菜,足够吃几天了。我们是庄稼人,有肉吃就算不错了,不像那些富贵的人家,山珍海味地吃个足够。我们是要节俭过日子的,大吃就是败家,你懂吗?”月娘想起刚才餐桌上那小山一样的菜,就牙痛,毫不留情地数落李画敏。 李画敏在接受教导的同时,继续洗碗筷。 大吃,就是败家?首次听说。 早有心理准备的李画敏,对接受月娘的这顿数落有免疫能力,没有感觉到难过。等月娘说得累了歇口气时,李画敏弱弱地问:“母亲,我不应该做这样多的菜,对吗?可是,昨天因为我做得少,不够海海吃,你们才送一块猪肉给回家的。我以为,你们怪我做的菜太少,害得海海不够吃,因为这样,我今天才特别多做。” “瞎说。我们送一块猪肉给海海,是因为可怜他孤儿寡母的......”月娘很是气愤,声音不觉提高。 赵世宇在外面听到屋里的动静,走进来,看到母亲在教训李画敏,就劝母亲不要再说。月娘只好停止教导媳妇,迈步离开前郑重其事地叮嘱:“敏敏,在我们这种人家,大吃就是败家,懂吗?” “母亲,我懂了,以后尽量节俭。”李画敏乖巧地回答。看月娘、赵世宇往外走的背影,李画敏暗中咬牙。 你们等着瞧!(未完待续) 032.憨哥,是穿越同仁? 夕阳西下。 月娘、赵世宇和卢二娘在庭院外忙碌着,把刚刚收割回家的稻谷脱粒。李画敏在厨房里转,做饭做菜。 月娘抽空进来,嘱咐说:“敏敏,今天午餐剩下的菜不少,今天晚上不用做菜了,将剩下的菜热一热,再摘一些韭菜做个汤,就可以了。”月娘情愿吃白饭,也不要媳妇再做满满几盘子的菜出来。 “好的。”李画敏乖乖地答应。今天中午不过是要试月娘和赵世宇的反应,李画敏又不是傻子,做出满盘的菜来刺激赵家母子,同时给自个找麻烦。 饭煮熟了。李画敏到牡丹花、九里香之下摘了一小把韭菜,做个清汤,又把今天中午剩下的菜热过一遍,做菜的工作就宣告完成。李画敏顺手往旁边的大铁锅里放水,将燃烧的柴火移到大铁锅下,这样吃过晚饭后就可以沐浴了。 脱粒工作完成。 李画敏和月娘、赵世宇围在小圆桌子旁,一家三口用晚餐。 嘴里嚼着今天中午吃剩下的猪肉,月娘是越想越心疼,做了满满一大盘子的猪肉、小山一样高的鸡蛋,开怀大吃居然都吃不完,太奢华了,这哪是庄稼人过的日子。不行,媳妇自小生活于富贵人家,不知道庄稼人生活的艰辛,得说说她,绝对不能再有下次了。不过,儿子就坐在一边喝酒,要说把话说重了,儿子会不高兴。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月娘决定将原来计划的狠狠教训,改为谆郭教导:“敏敏,你可能对农村生活不熟悉,我跟你说一说。我们庄稼人过日子,讲究的是勤劳节俭。手脚不勤快,庄稼地里草比庄稼多,收成不好这日子就没法过了。我们庄稼人一年忙到头没有几两银子收入,要是大吃大喝的就吃了上顿没下顿了。” 一听到这里,李画敏就明白是今天中午菜的分量太多惹的祸,自己要是没有表示任由月娘唠叨下去,不知她要说到猴年马月。为了耳根清静,李画敏赶紧反省:“母亲,你的话我记住了,大吃就是败家。以后我会注意节俭的。” 赵世宇捧半碗酒慢腾腾地喝,对母亲和媳妇的谈话没有反应。月娘这些话,赵世宇小时候就熟记于心,现在母亲拿来教导媳妇,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媳妇过去是千金小姐,得熟悉现在的生活状况的。 “你记住就好。”月娘对媳妇的表现很是满意,她进一步深入教导:“这勤俭持家,动动嘴皮子是极容易,真正做到就不易。比如说,今天中午这顿饭用的猪肉、鸡蛋,足够吃三四顿的了。如果天天都这样大吃大喝,就会午时吃了酉时粮,家迟早会撑不下去;若一天两天大吃大喝,三天四天没米下锅,这种日子也没法过,不像样。过日子要讲究有时想到没时艰难,不论是吃东西或是花银子,都要做到细水长流。” 好口才!又是举例说明,又是反面论证的,让李画敏差点儿对月娘竖起大拇指。 遗憾的是,李画敏对勤劳节俭的生活方式不赞同。父母亲自小就教育李画敏,手上有了钞票,首先考虑到让钞票生钞票,要不就赶紧花掉,别让钞票贬值。 “我们庄稼人,若一天能挣二两银子,最多只可花掉一两,要把另外一两积攒起来,以备不时之需。自己有所积蓄,到需要时就不用求别人借,向别人借银子是需要归还的,并且欠别人人情。自己有积蓄,就不必害怕有朝一日生活无着落。” 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抠银子积蓄,与过去父亲所说的及时享乐更是背道而驰。这种说法絮李画敏不敢认同。 月娘不停变换话语,教导李画敏要懂得勤劳节俭。起先,李画敏耐心静坐,作出洗耳恭听的模样。不过,月娘没完没了地说教,李画敏的耐性受到极限挑战,胸口内就有几丝火苗乱窜。李画敏明白自己在赵家充其量不过是半个主人,在别人的地盘上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嗯,你教导我已经有十几分钟,轮到本小姐来教导你一下。本小姐拥有未来世界的睿智,绝对有资格教导你这个南宋的古人。 “敏敏,我们庄稼人讲究挣到多少,就捧多大的饭碗。往后的日子长着呢,‘勤俭’二字不要忘记。”月娘自认为身为婆婆,是有义务教育这个新娶的媳妇的。 “母亲,你说的跟我父母说的完全不一样。你说,我听谁的好?”李画敏眨着一双清亮的大眼,困惑地望月娘和赵世宇。常跟随父亲外出的李画敏,自然懂得先诱起别人的好奇心,再让别人聆听自己的话。 “敏敏,你父母亲不是这样说的!?”月娘不悦。这媳妇过去生活在富足之家,跟自己家的生活方式咋会一样。 “敏敏,你父母亲是怎样对你说的?”赵世宇好奇地问。 李画敏看到月娘、赵世宇都专注地望自己,心思转几转,就将父母亲过去的话,适当修改为合适古人听的话语。李画敏眨了眨眼,认真地告诉:“我父母亲说,要过好日子,就要懂得让银子生银子。只懂得积蓄的人,手上的银子都是死银子,这种人只有花辛苦挣来的血汗银子。要有足够的银子花,就要设法让银子下蛋,让银子生银子。” 小下巴微微一翘,李画敏得意地看月娘、赵世宇的反应,心想:“这番高论,你们可曾听说过?” 月娘笑起来:“敏敏,从来只听说鸡下蛋、鸭子下蛋,没有听说过银子可以下蛋的。银子可以生银子?你是信口胡说。” 李画敏没有分辩,眼中的轻蔑一闪而过,转望赵世宇:“你听说过让银子下蛋、银子生银子的话吗?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心中腹诽:这位憨哥,也应是位朽木不可雕的。 赵世宇慢慢地喝酒,迎向那双亮晶晶的大眼,莹润生辉的明眸中充溢着自信,那里亦隐隐流露出不屑。赵世宇心念转动,盯住李画敏,沉声说:“没有听说过。我想,这让银子下蛋、银子生银子,就是用银子去挣更多的银子。” “你,知道。”李画敏惊愕,将赵世宇上上下下打量几遍。在二十一世纪,流行的说法是让钞票生钞票,钞票下蛋,在这南宋应该没有这种说法的。可是,这位憨哥居然明白此话的意思。李画敏把赵世宇看了又看,看得赵世宇莫名其妙。一个念头在李画敏心头闪过,她吃惊得捂住嘴巴,瞪大眼望赵世宇:“莫非,你是......” 憨哥,是穿越同仁? “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要如实回答。”李画敏郑重其事的盯赵世宇。 赵世宇吃惊地望李画敏,差点让媳妇的反常弄晕,调息几下后方保持平静,认真地说:“行,你来问。” “阿宇,什么飞得最高?”李画敏目不转睛地看赵世宇,不放过他细微的变化。 赵世宇困惑,李画敏瞪大眼盯住,像要看透他的五脏六腑,让他迷惑;李画敏郑重其事地问的这个简单的问题,更是让他不解。迎着一双激动、期待的大眼,赵世宇寻思半晌,回答说:“飞得最高的应该是老鹰。” 李画敏紧绷的神经放松,有这种答案的人,不是来自二十一世纪。李画敏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问:“你,常去北京吗?” “北京?是一个小城镇,还是一个村子?我没有去过。距这儿远吗?”赵世宇迷惑不解。 “是在县城旁边的一个村子,那里很有趣。我以为你到过那里。”李画敏不眨眼地看,见到赵世宇点点头,没有提出异议,她放心了,不过也有些失望,赵世宇要是穿越来的同仁,大家就有许多同共的话题。 李画敏是放心了,可是另有人不放心。 “敏敏,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月娘担心地问。媳妇今天太反常了,也许是头晕造成的。 李画敏连声否认。赵世宇走来,强行把手掌按在李画敏额头上,试探一会儿,又摸自己的额头,仍是不放心问:“你哪里不舒服?” “我身体好得很。”李画生长打掉按在额头上的大手。 赵世宇将李画敏看了又看,研究了许多才问:“敏敏,方才我们在谈银子的问题,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些?这跟银子有关系吗?” “没关系,随便问问。”李画敏干笑着,低头吃饭,避开赵世宇研究的眼神。 赵世宇没有看出端倪,把话引回之前的银子方面:“敏敏,我一直在设法让银子生银子,没能找到适当的办法。你自小看岳父做生意,你说说看,用什么方法可以让银子生银子?” “不知道。我到这儿,去最远的地方就是小酒店。你要是多带我到县城、镇上去转转,也许我会找到让银子生银子的方法。”李画敏嫌刚说的话不够明白,补充一句,“过几天,你带我到县城走一趟,回来后我告诉你,怎样让银子生银子。” “敏敏,在你没有找到方法让银子生银子之前,要注意节俭,我们家经不起挥霍。”月娘瞅准时机插上话。 又来了!李画敏嫌恶地皱眉。(未完待续) 033.你,拿什么谢我 晚饭后。 李画敏在厨房里洗刷碗筷。把一切都清理干净,天色已渐朦胧,李画敏兑了半桶热水,费力地往房间提去。大门外传来赵世宇跟月娘说话声,只要呼唤一声,那个强壮的男子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帮忙,把热水提到房间的小净房里去。李画敏没有这样做,她鼓足劲,几步一歇息,提着热水往房间努力。 庭院里,月娘和赵世宇在清扫稻谷里的细碎稻草,这些稻谷是刚刚脱粒的。 月娘不安,轻声问儿子:“阿宇,敏敏刚才说话古里古怪的,真让人担心。” “母亲,没有什么可奇怪的。”赵世宇安慰母亲,“敏敏家是开药铺做生意的,她说的话我们不理解;母亲你说的话,敏敏也未必听得懂。” 月娘急了,媳妇听不明白自己的话,自己白费力气是小事,最担心明天媳妇做菜又大手大脚的,这个小家庭承受不起。月娘不放心,想了想:“那么,明天早餐的时候,我再教导敏敏。” “母亲,不用了。过一会我亲自跟敏敏说。”赵世宇想,回房后得跟李画敏谈一谈。突然,赵世宇想到了什么,转身进入屋里。 屋子里的情景,让赵世宇看得既想笑又生气。厨房外的窗户下,李画敏弓着腰提木桶,十分费力地将木桶提上台阶,看她那竭尽全力的模样,赵世宇怀疑木桶内装有几百斤重的物品。蹑手蹑脚走到李画敏身后,赵世宇探头张望,木桶内只有半桶热水,提木桶的人咬牙切齿的憋足劲,小脸涨得通红。赵世宇失声笑起来。 猝不及防地,身后发出笑声,着实把李画敏吓了一跳,刚刚提离地面的木桶重重地摔回地上,李画敏本能地往后闪,才没有让木桶砸到脚趾。一脚踏空的李画敏往后栽倒。赵世宇伸手扶稳倒来的身子,笑声更响。 不用回头,李画敏都知道身后发笑的人是谁。李画敏站稳脚跟,没好声气地:“笑什么!鬼鬼祟祟的,成心要吓死人。” 赵世宇止住笑,伸手提起半桶热水,返回厨房。 “喂,你要干什么?我好不容易......”下面的话,不用再说了,赵世宇已经提木桶进入厨房,李画敏明白,刚才的一番努力算是白费了。李画敏返身进入厨房,看到赵世宇往木桶里添加热水,她撇了撇嘴。 满满的一木桶热水,让赵世宇轻易地提进房间内的小净房里。 李画敏抱换洗的衣服进入小净房。有这满满的一桶热水,今天沐浴不用节约用水了,人家热心帮忙,李画敏总得有所表示。李画敏客气地:“谢谢,又麻烦你了。” 向外走的赵世宇身体一僵,随即转身问:“你,拿什么谢我?” “呃,这个......”李画敏僵化,谢谢不过是礼貌用词,这位憨哥居然索要礼物。李画敏无语,与古人真是难沟通。 “你,拿什么谢我?”赵世宇追问,他是成心要戏弄这个跟自己疏离的媳妇了,赖在小净房里没有离开,拿眼直勾勾地看李画敏。小净房内光线昏暗,赵世宇看不清李画敏的表情,朦胧见到那双大眼闪烁着。 摆脱了困窘,李画敏胸口里开始有火苗乱窜,因为这个高大的男子开始放肆地看自己,显得不怀好意。老天,不过是帮提一桶热水,对于这个强壮的男子来说是举手之劳,居然要自己以身相许?做梦!李画敏轻蔑地哼几下,恼怒地:“我收回刚才的话,不谢了。你出去,我要沐浴。” “我不收没用的废话。以后要谢我时,先想清楚拿什么来谢。”赵世宇一本正经地教训,忍住笑走出小净房。身后的门板“嘭”的一声狠狠拍上。 李画敏发誓,以后绝不再对赵世宇说感谢的话,她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将赵世宇骂了个痛快淋漓。沐浴出来,房间里空无一人,小油灯在桌子上发出淡淡的光。李画敏放下床帐,躲在相对独立的小空间里,谋划自己未来的小天地。 赵世宇进房,木床上已经放下床帐,房间内静悄悄的。赵世宇疑惑地走到床前,就感觉到床内有目光射出,在观察自己。赵世宇嘴角往上翘了翘,忍笑到桌子边坐了,望床帐叫:“敏敏,你下床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床帐静悄悄的。 李画敏躺在床上不吭声,用沉默向外面叫唤的人表示自己已经睡着了。过去的几天里,赵世宇也曾隔着床帐跟李画敏说话,李画敏都不吭声,都以赵世宇放弃结束。现在,李画敏同样不打算理会外面的男子。 赵世宇叫唤几次,床上就是静悄悄的没人答应。赵世宇走到床前叫唤,里面的人仍没有答应,侧耳细听,床上传来轻轻翻身的声音,让赵世宇恨不能撩开帐子,把她捉出来。赵世宇想了想,将一根手指伸入帐子里,自言自语地:“难道真的睡着了?让我瞧瞧。” 面朝里闭目的李画敏听了,侧脸往外看,有根手指伸进帐子里,正慢慢地勾开帐子,有个高大的影子赫然紧贴床帐。李画敏再也忍不住了,叫嚷起来:“干什么?你这是。” “下来,我有话要对你说。你再不下床,我就上去了。”赵世宇忍住笑,回桌子旁坐。 李画敏知道躲不过,磨磨蹭蹭走下床,专挑个距赵世宇最远的位置,望向别处,以侧身对赵世宇。 这位置,让赵世宇充分欣赏到媳妇的娇容。墨发打着卷儿自上泻下,披散在肩膀、胸前,勾画出黑亮莹润的大眼、尖挺的鼻子,嘴唇儿正生气地嘟起。赵世宇看得心痒,就生出各种念头,诸如过去捏一捏小鼻子、抚一抚嘟起的小嘴唇感觉那份柔软。 赵世宇隔着桌子打量李画敏,久久不说话。李画敏心中惴惴不安,这孤男寡女的夜晚相对无言,最是暧昧,危险得很。 “没话说,我要休息了。”李画敏起来要走。 “敏敏,你稍等。”赵世宇收想杂念,关切地问:“你是否身体不舒服?我和母亲都很担心。” “没有的事,我身体好得很。”就是身为一个成年人老受教导,心里不舒服。 “那,我就放心了。”赵世宇观察李画敏,接着说:“敏敏,我送一块猪肉给海海,你心里不舒服?是我鲁莽了,事前没有询问过你意见。敏敏,我见到海海,总是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事。我很希望,这个没父亲的孩子,能够像其他孩子那样快乐。” 希望海海快乐,就是赵世宇送猪肉给海海、百般呵护这小男孩的原因? 李画敏半信半疑,隔着桌子研究赵世宇。转念一想,自己始终会离开,赵世宇抱什么目的关心海海,有必要追究吗?李画敏淡淡地:“你又提这事干什么?都过去了。” “不,这事没过去,它一直堵在你的心里。”赵世宇走近,深深地望李画敏,“今天你做这满盘满盘的菜,就是因为我送给海海猪肉引起的,你在故意激我和母亲。如果我没有猜错,你计划明天的午餐只做一点点菜,对不对?” 李画敏吃惊地捂住嘴巴,没有让自己惊叫起来。确实,今天午餐后,卢二娘刚离开,月娘就迫不及待地到厨房教训李画敏,让李画敏很是不爽,当时就想到明天午餐把菜的分量减少到极限,以表示自己领悟到月娘教育的勤俭的精髓。刚才吃晚餐时,这种念头又一次闪过李画敏的心里。 只是,自己仅仅是想了想,这家伙咋就知道了? “你很奇怪我为什么知道,对吧?”赵世宇伸长脖子往李画敏跟前一探,吓得李画敏后退几步,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赵世宇扬了扬眉,自负地笑着:“我和母亲往外走,你在后面盯得人脊梁骨发寒,我就知道你动了坏主意。刚刚晚餐时,你眼中闪烁着火苗,我就看出来了。” 老天,这个家伙到底是不是人?不用转身,只用后脑勺就能知道别人心中所想。那么,自己心中的谋划,他是否都了如指掌?李画敏情不自禁地打个激凌:这个家伙,太可怖了。 以后尽量不要看这家伙,以免秘密外泄。 “敏敏,你刚才大谈特谈银子生银子的话,是在取笑我跟母亲吧?岳父会对一个女儿谈这些生财之道?”赵世宇似笑非笑在望李画敏,那神色分明地说:我全知道! 房间内突然气温升高许多,让李画敏冒汗。类似的话,父亲真跟李画敏说过,只不过是二十一世纪的那个父亲。李画敏望桌子面,理直气壮地反驳:“胡说!我父亲真的跟我说过这些话。母亲教导我持家,我一直虚心学习,哪里取笑母亲?你别把自己的猜想强加到我身上。 “你把头抬起来。”赵世宇命令。 李画敏抬头,遇到一双研读的眼睛,赶紧低头。 看到李画敏低垂着脑袋,等候训话的样子,赵世宇满腹的话,都说不出口。后来,赵世宇上前,捧起李画敏的下巴,迫使她面对自己:“敏敏,我很可怕?” 笼罩在柔和的目光中,如淋浴着春风般怡人,李画敏鬼使神差地说出实话:“与一个陌生的男子同处一室,我觉得很可怕。” “我们很快不再陌生。晚了,休息吧。”赵世宇放开李画敏,给自己倒水喝。 李画敏回到床上,发觉后背全湿了。 唉,与个陌生男子同居一室,经神实在紧张。 何况,是个连鬼都害怕的家伙。(未完待续) 034.夫妻间,不必害羞(上) 睁开眼睛,习惯性地伸个懒腰,李画敏便感觉到不对劲。多几分清醒后,李画敏就知道感觉异样的原因:大姨妈来了。确定这一事实之后,李画敏的第一反应就是惊慌地朝竹床的方向望去,竹床上空空的,习惯早起的赵世宇总是在李画敏醒来前离开了房间。 苦恼!在南宋,女性同胞们是怎样应付大姨妈的? 赵家只有孤儿寡母,那个挑剔的月娘总是不放过教导李画敏的机会,让李画敏对她避而远之,因此没有机会从她那儿刺探这方面的信息。事到如今,李画敏没有办法,只有厚着脸皮去问月娘了。 李画敏走到房门口,小心翼翼地朝外张望,赵世宇的身影晃过,吓得李画敏缩回房内,要是这副邋遢样落在赵世宇的眼里,李画敏干脆一头撞到墙壁上算了。不能出去找月娘救助,李画敏要找些干净的布片对付一下,她把箱子翻了个底朝天,只看到赵世宇的几套厚衣服且带有淡淡的晦气。床头竹竿上挂有几件干净的衣服,但那是常穿的衣服,不好撕破了。 穿着脏衣服很不舒服,李画敏要换上干净的衣服,手碰到扣子,想了想,叹气将干净的衣服重新挂到竹竿上。李画敏的衣服有限,除了拜堂成亲的那套大红喜服,常穿的衣服就三套:张依兰送给两套旧衣服,月娘给做了一套新衣服。昨天换下的衣服还塞在木桶里没有洗,现在弄脏了一套,要是再把竹竿上挂的那套衣服弄脏,李画敏就因为没有衣服穿走不出这房间了。 唉,贫穷的南宋。闷闷不乐地钻进床上躺下,李画敏呆呆地望帐子顶部,怀念曾经拥有的连衣裙、超短裙、牛仔裤......如果能够重回二十一世纪,多好! 赵世宇把早餐做好,端到厅堂里。月娘浇菜回来,手上拿一把绿油油的蔬菜,她进入屋内看到只有儿子一人在忙碌,立即拉下了脸。 “敏敏还没有起床!农忙时节,要睡到日上三竿?真是的!我回来的路上,看到不少人已经下地收割了,我们家居然有人没有起床。敏敏,该起床了!”说到最后这一句,月娘提高声音,冲东厢房叫喊。 东厢房里没有回应。 月娘、赵世宇坐在厅堂的小圆桌子旁,月娘又向赵世宇抱怨,意思是李画敏懒惰,身为丈夫的赵世宇应该督促媳妇早起干活。赵世宇心中纳闷,虽说李画敏向来是家中起床最迟的人,不过像今天这样早餐已做好都没有露面,是从来没有过的。赵世宇放下碗,朝东厢房走去。 李画敏躺在床上,浑身不舒服,她得捱到月娘和赵世宇去收割稻谷,才能走出房间。厅堂的针线筐里有几块干净的布片,可以暂且对付一下,然后到月娘的房间里翻翻,看是否有新的发现。刚才月娘在外面叫起床,李画敏听得一清二楚,沉默不语。后来,外面传来月娘埋怨自己偷懒的话,叫李画敏听得磨牙,不过是因故起床迟一天,好像天底下最懒惰的人就是自己了。 房门被推开,有人走进来。 一看进来的人是赵世宇,李画敏空前紧张,这个家伙不到地里收割稻谷,钻进房间里干什么?成心来让自己出丑的!要是会隐身术,李画敏马上遁形,不让自己在赵世宇的视线中出现;要是会武功,李画敏会运足内功,一掌把这个不该出现的家伙打飞出去,让他永远不能靠近自己。什么都不会,只有忐忑不安地提防,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敏敏,早餐做好了,起床吃早餐。”叫声温和,没有一丝不满,对于李画敏不起床,赵世宇没有月娘的愤怒,反正媳妇不去收割,起早起迟没有多大关系。 床帐里传出翻身的响动,接着传出个含糊的声音:“知道了。你们先吃,我很快就来。”听声音,里面的人好像刚刚醒来,赵世宇心中骂一声“小懒猪”,转身走了。 轻易打发走赵世宇,李画敏精神放松,支起耳朵聆听外面的动静,心中祈祷:“求求二位,快去干活啦。你们是勤劳的人,磨磨蹭蹭干什么。”让李画敏失望,外面仍传来月娘和赵世宇的说话声。 厅堂里,月娘和赵世宇用过早餐,李画敏仍没有露面。月娘脸色更难看,赵世宇又走向东厢房。 李画敏晕了,刚才听到收碗筷的声音,正庆幸苦难已将结束呢,谁知这个用过早餐的家伙不去收割稻谷,钻进房间里来了。真是冤家!听到站在床外的人叫唤自己,李画敏有气无力地答应,并问:“今天不收割稻谷了?往日这种时候,你已经去干活了。” “敏敏,你身体不舒服?”媳妇躺在床上迟迟不起来,他哪能安心去收割稻谷。 “阿宇,我没什么,躺一会就好。你忙你的去。”李画敏盼望床外的人离开,越快越好。 赵世宇没有打算离开,他牵挂里面这位,边说话边伸手欲撩开帐子:“敏敏,你到底怎样?让我瞧瞧。” “别!千万别撩开帐子。”李画敏急急叫嚷,央求中带着颤音。若是自己这邋遢样被这个半生不熟的男子瞧见,李画敏真的不想活了。 举起的手犹豫着,放下。赵世宇站在床前,关切在问李画敏哪里不舒服,并劝李画敏下床,或让自己瞧一瞧。李画敏死活不下床,更不准赵世宇撩开帐子看自己,又是请求又是威胁要赵世宇离开。 李画敏躲在床上急得上火,赵世宇站在床前焦虑不安。 “敏敏,让我瞧瞧你,到底怎样了。” 李画敏惊慌失措地看撩开帐子、站在眼前的男子,羞得无地自容,尖叫一声抓起枕头掷去:“赵世宇,我恨死你了。”枕头被赵世宇接住。李画敏伏在床上,抽泣起来。 这个浑蛋,让自己丑态毕露,李画敏当然恨他了。 裤子、席子上的点点鲜红映入眼中,赵世宇放心了。原来只是这样!赵世宇坐在床边,望哭泣的人:“我们是夫妻,不必害羞。你不会收拾吗?” 回答他的,是更响的哭声。 赵世宇挠了挠头,他一个才成亲的年轻男子,不清楚怎样处理这种女子事。片刻,赵世宇走出房间。听到脚步声出门外,李画敏才敢抬头,又气又怒的她用力擂打木床,把该死的赵世宇骂了几遍。 丢人丢到家了!这种邋遢样居然被个半生不熟的男子看到。 干脆,一头撞到墙壁上算了,一了百了的来个痛快淋漓。说不定,可以穿越回二十一世纪。 不行,小鬼说了,得在这南宋捱足五十年时间,撞墙壁只是找罪受。 唉,天底下最凄凉的人就是,想死都死不了那种。 赵世宇走到即将出发的母亲面前,眼望地面:“母亲,敏敏来那个了。她不会料理。你有那些东西吗?” 月娘怔怔地望儿子,终于明白过来,将手中的镰刀用力扔到地下:“咳,真是个等人服侍的千金小姐。”月娘走回房间,拿出一包东西。赵世宇伸手接去,月娘避开儿子的手,瞪眼说:“大清早的,你一个大男人拿这种东西,小心触霉头。” 自以为大难已过的李画敏伏在床上,等候外面的响动消失。一阵脚步声进入房间,李画敏抬头望去,马上头晕:月娘、赵世宇已走到床前。(未完待续) 035.夫妻间,不必害羞(下) “母亲......”弱弱地叫一声,李画敏的嗓子就被卡住了,脸颊上热辣辣的。自己的大姨妈来,居然惊动了一家子。 咳,谁让自己倒霉,穿越到这种落后的社会。 床帐被人撩开。 坐在床上的李画敏,躲无处躲,藏没地方藏,笼罩在四束目光中,感觉自己就是个小丑,在供人围观。床前那几束目光,压得李画敏抬不起头来,耷拉着脑袋瓜子下巴搁在胸脯上。不就是大姨妈来了吗?又不是犯罪。李画敏鼓足勇气抬头,遇到月娘那嫌恶的眼神,赶紧低垂下脑袋。 床上的情形,比月娘想像中的要邋遢,她把手中的东西扔到床头,恶心地将脸扭一边去:“真是的,弄成这样。东西在这里,赶紧收拾干净。吃过早餐后,把庭院里的两堆稻谷打开晾晒,不要忘记扫几遍细碎的稻草。” “嗯。”李画敏低低地应,不用抬头,她都能够感受到来自月娘的嫌恶。咋觉得自己变成路边的臭狗屎了,不就是大姨妈来了么?李画敏不忿,她心中有个冲动,就是大声地问月娘,她自己的大姨妈来时,是否也污秽不堪。 “敏敏,你会收拾么?”赵世宇注视耷拉着脑袋、涨红了脸的李画敏。 “咳,敏敏自己有手有脚,咋不会收拾。”月娘放开床帐。 床帐垂下,隔开了赵家母子,李画敏心里的压力减少了,拿起扔在身旁的东西看,是一包干净的布片。床外,月娘又叮嘱李画敏勤扫整稻谷、勤翻晒稻谷等话,然后推赵世宇离开房间。李画敏得了大赦一般,跑去闩门,脱下脏衣服,换上干净的,如释重负地坐在床边。 丢人丢到家了。李画敏为刚才发生的事,羞愧不已。转念一想,每个女性同胞每月都来一次的,自己不过是事急没有准备好,厚厚脸皮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不信事后会有人拿这事笑话自己。自我安慰一番后,李画敏捡起地上的脏衣服,走到房门看见赵世宇站在厅堂的屋檐下。咳,这家伙还呆在家中。李画敏自认为这种脏衣服是不宜在男子面前搓洗的,转身将衣服扔到地下,先去洗漱。 赵世宇研究在身旁走过的李画敏,她抿着小嘴在跟前越过,目不斜视的似乎自己不存在。不过,脸颊上那慢慢扩散的红晕,出卖了她,让赵世宇明白她的内心并非表面这样平静。在赵世宇的注目下,李画敏在小天井里若无其事地洗漱完毕,然后到厅堂用早餐。赵世宇走进东厢房。 李画敏用过早餐,在厅堂里走出来,一眼看到赵世宇蹲在小天井里洗衣服。仔细一看,李画敏手中的碗差点脱手:老天,赵世宇搓洗的衣服,正是刚才李画敏扔在地下的脏衣服。大姨妈来时,一不小心露陷是丢脸,让个半生不熟的男子搓洗自己脏衣服,就更不自在。放了碗,李画敏走过去,脸扭向其他地方:“这衣服,我自己来洗,不麻烦你了。” 这种衣服,李画敏自己都嫌脏,这位憨哥搓洗时没有作呕,真是难得。 “没关系,我来就行。”赵世宇很细心地用皂角搓洗干净衣服,又用清水漂洗。 看赵世宇完全没有让开的意思,李画敏放弃了自己洗衣服的念头,讪讪地问:“你,你不嫌脏?”绝大多数人男子,都厌恶看到女子这种东西的。 “我担心你自己收拾不了。” 李画敏想说,我又不是白痴,咋不会自己收拾。迟疑一会,悟到这身子原主是个由丫环侍候的小姐,生前自然是不屑于做这种事的,未必会自个收拾。赵世宇是当自己是那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了。李画敏没再坚持要自己洗衣,她站在旁边,看赵世宇把自己的脏衣服洗干净,又拿出脏席子清洗。 “嗯,这位憨哥,任劳任怨的,是个贴心人。”看赵世宇清洗自己的脏东西,李画敏心有所感。马上,李画敏就为自己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自己喜欢上这位刚认识十多天的憨哥了?李画敏马上否定了,并为自己找到了不喜欢赵世宇的理由:一是赵世宇是南宋土生土长的农村男子,自己是来自未来社会的女子,二人间有不可逾越的沟壑;二是赵世宇与张依兰、卢二娘纠缠不清,这种用情不专的男子最是让人讨厌;三是赵世宇有个讨厌的母亲,李画敏不可能一辈子忍受月娘的教训,迟早会离开赵家的。 他坚持为自己洗衣服,不过是向女子献殷勤的一种方式。喜欢洗就成全他,自己乐得节省力气。 赵世宇晾晒衣服、席子,李画敏过去帮忙。心底里,李画敏对这位不嫌脏为自己清洗衣物的憨哥,还是心存感激的。看赵世宇晾好席子,李画敏轻声说:“谢谢你。” “拿什么谢?”赵世宇似笑非笑,盯住李画敏。 呃,差点儿忘记了,这位憨哥不喜欢口头感谢,感谢他是需要实质性的东西。心中缕缕的感激一扫而光,李画敏拉下脸:“不谢了。”瞧见没有,与古人沟通就是难,感谢的话是不能乱说的。 赵世宇去收割稻谷了。李画敏心中彻底放松,将今天清早的事渐渐淡忘,一如往常的洗衣服、翻晒稻谷。 李画敏在梧桐树下做小香囊,赵世宇挑稻谷回来了。李画敏仅瞟一眼挑着沉甸甸担子的男子,继续忙自己的针线活。 赵世宇到梧桐树下喝水,他坐在李画敏身旁,将李画敏看了又看,低声问:“敏敏,你怎样了?” “我?我怎么啦?”李画敏莫名其妙地看身旁的男子,不明白他话中所指。 “你那个,会收拾吗?没出纰漏吧。”赵世宇望李画敏反应,很是关心。既然媳妇过去习惯于有人侍候,现在身旁没有丫环侍候了,身为丈夫的他适当关照媳妇,总是应该的。 “你!咳!”李画敏明白过来,脸就腾地涨红了,这位憨哥,关心过头了,自己有手有脚的,咋不会收拾这个。难不成,自己会等他回家帮忙收拾这种事?李画敏扭头向另一边,避开赵世宇的视线,红晕从脸颊漫到耳根,扩散到脖子。 留意李画敏的赵世宇,自然看出媳妇的尴尬,他不以为然:“我们是夫妻,不必害羞的。”赵世宇饶有兴趣地看脸红红的媳妇,心想:“我不过是提这种小事,她就羞答答的,要是以后裸裎相对,她难道要蒙住脸?” 真有意思!(未完待续) 036.撒谎,不用打草稿 (各位亲们,新年快乐!) 两天后,上午。 李画敏在房间里,听小鬼什刹说有关县城的情况。这身子原主在县城长大,李画敏要是对县城一无所知,会让人起疑心的。据这小鬼所说的,县城的街道其实简单,不过是两条打十字形的大街,另有几条小街道,李画敏在心中把县城的布局画个草图,默记于心。 “敏敏,大雨快到了,你的稻谷要被淋湿的。”小鬼什刹突然叫嚷。 李画敏以一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出大门。哎呀,天空上乌云密布,黑压压的像要塌下来。糟糕,南山上灰蒙蒙一大片,大雨近在眼前了。急得李画敏抓起扫帚,猛扫几下,想这办法不够快,又丢了扫帚,另拿木耙子勾稻谷,是手忙脚乱。李画敏气喘吁吁地歇一口气,灰蒙蒙的大雨已迫近。 “什刹,快来帮忙啦。”李画敏急得大叫。李画敏有自知之明,要是凭自己的能力,这些稻谷无一幸免被雨水冲洗,最糟糕的是稻谷有可能被大雨冲走。 “敏敏,你把那两张油纸铺在大门后。让我来。” 李画敏没有多想,抓住两张大油纸跑进大门后,分别铺在大门两边。油纸刚刚铺好,大门外卷进两股旋风,腾起的灰尘罩住李画敏。旋即,旋风停止,庭院外的稻谷已经堆放在大门后的油纸上,黄澄澄的惹人喜爱。没来得及撤退的李画敏变成了“尘人”,头发上、脸颊上、衣服上全覆上薄薄的灰尘。 打一个喷嚏,摇一摇脑袋,拍几拍身体,灰尘纷纷扬扬。 田野里,月娘、赵世宇和卢二娘忙碌地收割稻谷,海海在田埂上逮蚱蜢。月娘无意之中抬头望天空,惊叫起来:“糟糕,大雨快来了。家里的稻谷要被雨淋了。” “我得马上赶回家,要不我的稻谷会被雨水冲到池塘里的。”卢二娘爬上田埂,撒腿就跑。海海看转眼跑得老远的母亲,哭喊着在后面追赶。 月娘、赵世宇匆匆忙忙将收割的稻谷堆放在一起,用大油纸盖上,然后匆忙往家中赶。豆大的雨点稀疏地砸下,砸得月娘和赵世宇心中发慌,瞧这大雨来势汹汹,他们不敢指望家中的稻谷能在大雨前收好,不被大雨冲到果园里就万事大吉了。 大雨哗啦啦地下,一下子把月娘和赵世宇淋个湿透。半路上,月娘和赵世宇遇到了哭鼻子的海海,这小男孩惊恐地跟随大人冒雨往村子里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赵世宇将海海扛在肩上,告诉这个小男孩说,大人只是忙着回家收稻谷,没有什么可怕的。海海抱住赵世宇的脖子,渐渐停止啼哭。 大雨中,月娘、赵世宇和海海回到村中的大晒场,许多湿淋淋的人在收湿淋淋的稻谷。卢二娘头发上、脸颊上都在往下淌水,她顾不上躲雨,忙碌地把湿透的稻谷收到箩筐里,提防稻谷被雨水冲走。 赵世宇放下海海,与月娘匆匆忙忙赶回家。 李画敏打量大雨迷蒙的大地,愉悦地观赏雨景。后来,李画敏关上大门,拿个碗走到厅堂。李画敏倒了半碗酒,倒向半空,笑眯眯地:“什刹,你帮了我的大忙,赏给你一碗酒。我说过,你若肯帮我,我不会亏待你的。” 半碗酒倒完,身旁传出满足的啧嘴声:“真好喝。” “我要是自己有银子,以后天天给你喝酒。什刹,以后咱俩合作挣银子花,我保证你天天有酒喝。”把半碗酒当一碗赏给小鬼,李画敏丝毫没有内疚,趁小鬼感叹的时候,适时抛下诱饵。要在南宋过上好日子,有个法术高超的跟班能够事半功倍。 “行,你去县城的时候,我帮你狠狠地挣一大笔银子——只要你到时能够摆脱阿宇。哎呀,阿宇他们回来了,我得走了。” 脚步声在大门外响起。 李画敏来不及藏匿盛酒的碗,机灵一动把开水倒进碗中,摇两摇泼到小天井里。就在此时,赵世宇、月娘先后冲进大门,两个人都湿淋淋的。 “敏敏,稻谷呢。呃,原来全在这儿。”被雨水浇得睁不开眼的月娘,脚刚迈进大门就迫不及待地问,抹去雨水后看到稻谷安然无恙地堆在大门后,放心了。刚刚看到庭院里空荡荡的,月娘和赵世宇都惊魂未定。 李画敏给自己倒了半碗开水,慢慢地喝,望被淋成落汤鸡的两个人,十分地关心:“哎呀,母亲,阿宇,你们都湿透了。快去换衣服,要不会着凉的。” 赵世宇走到厅堂外的屋檐下,边拧去衣服上的雨水,边观看站在厅堂门口的李画敏:“敏敏,你没被雨淋吧。哎呀,你一身的灰尘,咋弄成这样的?”赵世宇看到,李画敏全身都有灰尘,一个白皙俏丽的媳妇变成了灰头土脸的丑八怪。 李画敏朝两堆稻谷呶嘴:“收稻谷时,给灰尘飞上去的。”她放下碗,拿蒲扇拍打头发、衣服,每一次拍下都灰尘纷飞,打来半盆水洗脸,脸盆里的水居然跟小天井里的浊水差不多一样脏。 月娘、赵世宇都换上干燥的衣服。 “可惜了这些稻谷,晒得快干了,又被淋湿了。”月娘叹气着,抓一把稻谷观察,惊奇地睁大眼睛:稻谷是干燥的!月娘不相信,连续抓了几把稻谷察看,都是干燥的,是又惊又喜。月娘掉头望站在厅堂门口的李画敏:“我们家的稻谷没有被雨淋?!” 忙着擦拭头发的赵世宇听了,走到大门后察看,惊奇万分:“敏敏,这场大雨来得突然,你居然能够赶在下雨前收稻谷。” 怎么可能?太惊奇了!真是让人意想不到。稻谷安然无恙没有被雨水冲,已经让月娘和赵世宇意外,现在居然是干燥的。月娘和赵世宇都睁大眼睛,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李画敏。 这个媳妇,弱的时候,足以让人掉下巴;能干的时候,也叫人目瞪口呆。 李画敏心虚地避开月娘、赵世宇的目光,早知道这样,刚才就应该有意让一部分稻谷浇湿。事已至此,李画敏得为眼前的情景作个合理的说明。 “是这样的,今天早上我看到天上有红云,就知道今天有阵雨。因此,天空上刚刚有一丁点的乌云,我就开始收稻谷了,所以能够赶在大雨前收下所有的稻谷。瞧,我身上都是灰尘。”李画敏面不改色。 撒谎,是不用打草稿的。反正稻谷好好的堆放在大门后,这个家中除了李画敏再无别人,收稻谷的人只有是李画敏了。若是做个诚实的孩子,告诉这二位其实家中的稻谷是小鬼仅用几秒钟就收完,小心有人当场吓晕。 “敏敏,你会看天气呀。”月娘对媳妇是刮目相看。都说天有不测风云,这媳妇居然事先知道有大雨,真不简单,看来媳妇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脑袋却好使。 李画敏眨了眨眼:“这书中说的呀。我曾念过一本快,上面说‘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今天早上我看到天上有红云,自然就知道今天有大雨了。” 月娘、赵世宇都用佩服的眼神看李画敏,他们母子二人都不识几个字,对知识渊博的人向来敬佩。嗯,家中原来有个知识渊博的人,这叫他们很是高兴。 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半刻钟后雨过天晴,一条彩虹挂在天空。 此时,李画敏才想起自己忘记收衣服了,三个人的衣服全被吹到地上,粘满了泥水,好在月娘因为稻谷没有被雨水淋,高兴之余没有追究李画敏忘记收衣服的过错。 李画敏拿衣服去井边洗,回来时赵世宇已经做好了午餐。 一家三口围坐在餐桌旁,用愉快的口吻谈论刚才这场大雨。稻谷都没有湿,只是衣服脏了,赵家在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中没有受到损失。 “咦,酒没有了。”赵世宇将葫芦倒个底朝天,碗里的酒不够一半,让他很是意外。 月娘望儿子一眼:“你今天咋不早说酒没了,要不可以让敏敏再去沽一葫芦酒的。咦,这葫芦酒,似乎喝得特别快。” “奇怪得很。一葫芦酒有八碗,我才喝了四碗,就没有了,另外四碗酒到哪去了?别是小酒店的掌柜欺负敏敏面生,不给足吧。” 李画敏一声不吭,慢慢地吃饭,心里想:“这个家伙,葫芦里的酒有几滴都数得一清二楚。这几天我常倒酒给什刹喝,我都没有数到底倒了多少。原来我前后倒了四碗酒给什刹。” 月娘很气愤,重重地放下筷子:“这个掌柜的,居然少给一半的酒。待会吃过饭,我去沽酒,顺便找他论理去。” “母亲,阿宇,事情是这样的。”再不出声是不行了,小酒店的掌柜是灌了满满一葫芦的酒,只不过另外那四碗酒到小鬼什刹的肚子里去了。李画敏支支吾吾地:“我昨天一不小心,绊到葫芦,酒倒到地上了。” “可是,这葫芦是堵上塞子的,就是绊倒,里面的酒也不会跑出来的。”赵世宇是将信将疑。 李画敏顺口说:“我想闻一闻酒香不香,没有想到一不小心......”撒谎算不了什么,小舌头一卷话就出来了,最要紧的是可以度过目前这一关。 “没有什么,不要紧的。”媳妇一不小心绊倒酒,当然是不能责怪的,担心李画敏不安的赵世宇,连续安慰了几句。 嘿嘿,撒谎又不用打草稿,适当撒谎可以让糟糕的事情变美好。(未完待续) 037.姐,不怕抛头露面 果园里,赵世宇爬到荔枝树上,折下一串串荔枝放到篮子里,然后用绳子把满满一篮子的荔枝吊下。月娘在树下接住装满荔枝的篮子,把荔枝果倒进箩筐里。 梧桐树下,两个箩筐里装满了荔枝。李画敏坐在一个箩筐旁,把摘回的荔枝整理成整齐的一小把,用麻绳捆扎了,码放到另一个箩筐里。 昨天,赵家的稻谷已经全部收割完毕。今天下午,月娘和赵世宇动手摘荔枝,准备明天拉到县城去卖。 “这县城,我到底能不能去呢?”李画敏不停地嘀咕。昨天傍晚,李画敏向月娘和赵世宇表明,自己要跟随赵世宇到县城走一趟,他们都不赞成。李画敏一番努力游说,赵世宇只说让他再想想。 这个家伙,用后脑勺都能看懂自己的心事,不会是窥破了自己的如意算盘吧?李画敏是心中惶然,后来又安慰自己,这赵世宇又不是神仙,不会窥破自己计划离开赵家这一秘密的。李画敏想得精神恍惚。 张依兰走来。李画敏请张依兰吃荔枝,张依兰不吃,帮忙整理另一箩筐荔枝。张依兰几次要跟李画敏说话,李画敏心神不宁,她在暗中思忖如何说服月娘和赵世宇,让自己跟随去县城。梧桐树下一片沉寂。 六棵荔枝全部摘完了。赵世宇又挑回五担子沉甸甸的荔枝,全都倒在梧桐树下。李画敏和月娘、赵世宇、张依兰围坐在一起整理荔枝。 李画敏惦记自己是否可以跟随去县城,她要试探赵世宇考虑的结果。李画敏瞧准时机,在其他三人谈论去县城时,适时插话:“阿宇,到县城后,你专管称荔枝,我负责照看、收银子。”她说得兴致勃勃的,好像去县城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说完,李画敏忙碌的双手放慢速度,支起耳朵等月娘和赵世宇的反应。不管怎样,李画敏要使出浑身解数,说服赵家母子同意自己去县城。李画敏和小鬼什刹商量好了,到县城后设法挣一笔银子,要是没法去县城,这挣银子计划就成了泡沫。没有银子,离开赵家就遥遥无期。 坐在李画敏身旁的赵世宇,忙于捆扎手中的荔枝,他听了李画敏的话,摇了摇头,劝阻说:“敏敏,这县城你就不要去了。从这里到县城路途遥远,这一路颠簸的,你禁不起。敏敏,你就呆在家中,卖荔枝的事就由我和母亲来。”赵世宇想,自己这个媳妇娇弱,这颠簸来颠簸去的,会把她的骨头架子颠散架的——一个自小娇生惯养的年轻女子,哪能承受这种苦。 “敏敏,你不要去县城了,呆在家中。”月娘用命令的口吻说。月娘担心,媳妇跟随去县城后,要是遇到别有用心的人挑唆,可能会给这个小家庭引来麻烦。 “敏敏,你一个年轻女子,到那种纷杂的地方去抛头露面,是不合适的。”张依兰真挚地说,“月娘和阿宇哥去县城后,你要不是敢独自在家,就到我家跟我作伴。我一个人闷得很,早想有个人来说说话。” 月娘和赵世宇都赞成张依兰的提议,他们在感谢张依兰想得周到的同时,劝说李画敏在未来的几天,晚上到张家住宿,直到他们从县城回来。李画敏静静地听,心中另有主意。 “不行,我一定得说服他们。县城,我一定要去的。我不能老呆在这个僻静的小村子里。开拓新的生活,就从去县城着手。”李画敏拿定了主意,决定向这三个南宋的古人发动进攻,说服他们改变主意。 “母亲,我其实并不是非得去县城不可的。呆在家中,比去卖荔枝安逸多了。”李画敏先向月娘发起进攻,“不过,我呆在家中,独自一人未必能够照料好蚕虫,稻谷也不知道要晒到什么时候合适。我没有独自一人照料家的经验,留在家中我可能把家弄得一团糟。去县城,我可以找相识的人来帮衬我们的荔枝,我算数快可以帮阿宇收银子,我可以让家中的荔枝卖得更好的价钱,卖得更快。” 李画敏跟随去卖荔枝,有这些好处,是月娘之前没有想到的,她心动了。月娘犹豫不决地看李画敏:“敏敏,你肯去找过去的人来帮衬我们家的荔枝?你曾是一个大家小姐,降下身份去求他们,不怕他们笑话?” “怕什么?卖自家的荔枝,不偷不抢的。”李画敏直想拍胸脯向月娘下保证,并进一步诱惑说,“别人我不敢保证。我母亲的一个陪嫁丫环嫁给林老爷为妾,只要我出面,林老爷一家就可以买走我们家的几十斤荔枝。”这些情况,都是小鬼什刹提供的,现在恰好派上用场。 月娘望向儿子,要儿子拿主意。赵世宇摇头说:“敏敏,一家人平安无事,比什么都重要。我不能为了挣这几个银子,把你累坏了。去县城卖荔枝,你就不必去了。” “阿宇,我知道你是怕我受不起这苦。可是,你现在可以不让我吃苦,你能够让我一辈子不吃苦吗?你放心,我早就不是那个由丫环侍候的李小姐了,那个娇生惯养在李小姐已经在翻船的时候死去的。我现在是个村妇,所有农村妇女能做的事,通过努力我都能够做到......” 李画敏搅动三寸小舌头,向月娘和赵世宇说明,她李画敏身为赵家的一分子,就会竭尽全力为赵家出力,其他农村媳妇可以做的事,她照样可以做到。总之一句话,为了这个家,李画敏会全力以赴、任劳任怨。 李画敏是说得声情并茂,月娘和张依兰听得感动不已。月娘没有料到,媳妇的一颗心全扑在这个家上。 “敏敏,你能够这样想,真是难得。”月娘感慨,将过去对李画敏的嫌弃忘记一干二净。媳妇肯为这个家出力,做婆婆的自然欢喜。 月娘的神色,李画敏尽收眼里,她暗中窃喜,为胜利即将到来高兴。不过,当李画敏偷眼瞟赵世宇时,不由得一惊,这位憨哥平静地望自己,在研究自己。真是个难缠的家伙,自己已经使出浑身解数,他居然没有被弄晕。 索性,李画敏撇开赵世宇,板着手指头向月娘计算,有自己出马,卖荔枝有可能多挣三到四两银子,估计只用一天就可以卖完几百斤荔枝。月娘听得心花怒放,笑呵呵地说:“敏敏,那就由你跟阿宇去卖荔枝。” 李画敏克制心中的激动,转身眨眼望赵世宇:“阿宇,就这样定了,明天我跟你去县城卖荔枝。”话说完,李画敏睁大眼睛等赵世宇的反应,莹润乌黑的大眼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乞求,恳求这位憨哥高抬贵手。 赵世宇心中一颤,稳了稳心神,犹豫不决。月娘在那边说:“阿宇,敏敏既然有这个心,就让她去县城,我留在家中。”赵世宇无奈地说:“好吧,就让敏敏跟随我去卖荔枝。” 成功了! 李画敏差点儿欢呼起来,欢喜得直想对月娘和赵世宇鞠躬,感谢他们成全,让自己去县城实现挣银子的宏伟计划。千万不能得意忘形!李画敏暗中警告自己,她不敢看梧桐树下的其他人,低头继续整理荔枝。 “敏敏,你一个年轻女子,去县城的市场卖荔枝,抛头露面的不难为情么?”张依兰想不通,李画敏为什么争取去县城卖荔枝。 李画敏撇了撇嘴。抛头露面算什么?本小姐曾在几千人围观的舞台上表演过多次呢,几千双眼睛直勾勾地盯住,本小姐都能够轻松自如,这几个古人围观根本不值一提。李画敏溜出嘴边的话是:“依兰,我咋能跟你一样。你一个年轻姑娘,家中又富裕。我是一个成亲的小媳妇,家庭拮据,我只想让这个家好转。其他的就顾不上了。” 梧桐树下,有关卖荔枝的话到此为止。 只要想想,明天就可以去县城,就可以和小鬼什刹合作挣银子,李画敏就快乐无比。独自在厨房做晚饭时,李画敏轻轻哼起了曲子;在小净房里沐浴时,李画敏忍不住又唱了起来了。 东厢房里的歌声传到厅堂。 在谈论卖荔枝的月娘和赵世宇停止说话,聆听东厢房里传出的欢快歌声。 “敏敏一心要到县城去,到底要干什么?去卖荔枝能高兴成这样?”月娘起了疑心。 “可能她很想回县城看看。”在母亲面前,赵世宇显得毫不在意,内心里,他的怀疑不比母亲少。从李画敏极力争取去县城时,赵世宇就在犯疑,李画敏因可以去县城掩饰不住的欢乐,让他更是怀疑:“敏敏竭力争取去县城,为的是什么?” 一个拒绝跟丈夫亲近的女子,会一颗心全扑在这个家上?值得怀疑!(未完待续) 038..憨哥,别自作多情 东厢房里,小油灯的焰火伴着走调的曲子,轻快地舞蹈。李画敏坐在床边,小嘴里不停地溜出一串串支离破碎的曲子,她正愉快地折叠一套衣服,以备明天带去县城。 明天就动身去县城!与小鬼合作挣银子的计划即将实施,自由自在的日子近在眼前了。 几支歌曲让李画敏随意栽剪,拼凑到一起组成快乐无比的调子。赵世宇推门走进来,欢乐的调子戛然而止。赵世宇走到床边,看到打进衣包里的,只有一套折叠整齐的碎花衣服。 “敏敏,我的衣服呢,你不把我的衣服打进衣包里?”赵世宇瞪大眼,问收拾衣服的人。 “你的衣服?呃,我这就收拾了。”李画敏有点不好意思,刚才她压根儿就没有想到,要替赵世宇收拾衣服。李画敏到竹竿上,取下赵世宇的一套干净衣服,用心折叠。手指尖上传来一阵疼痛,让李画敏禁不住“哎哟”一声,到小油灯下观看,右手的小指尖上,指甲断开了一小半,指甲裂开处深入到肌肉里,现出淡淡的血丝。 尝试着把裂开的指甲撕掉,痛得李画敏皱眉。今天整理荔枝,让李画敏修剪整齐的尖尖的指甲遭到浩劫,所有指甲或是有缺口,或是裂开,或是断掉。赵世宇到厅堂的针线筐里拿来剪刀。李画敏接过剪刀,把左手的指甲修整一遍,她满意的打量左手上的五根手指,然后修剪右手的指甲。唉,左手握剪刀别扭得很,手中的剪刀老是不听使唤,要么使不上劲,要么剪歪了,让李画敏干着急。 赵世宇坐在旁边喝水,顺便欣赏李画敏急得瞪眼、叹气的模样。 李画敏费了很大的劲,都没能把右手的指甲修剪好。最要命的是,李画敏在剪掉那裂开的小指甲时,一不小心撕开了一点口子,疼得李画敏“咝咝”地吸冷气。李画敏又努力几次,都没能剪掉裂开的指甲。 “要我帮忙吗?”赵世宇忍不住问。看到她对自己的小指甲瞪眼、叹气,赵世宇早想帮忙,就担心自己热情过度,引起人反感。 李画敏把剪刀递给赵世宇。淡淡的灯光下,赵世宇握住李画敏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剪掉裂开的指甲,慢慢将指甲磨平整,然后修剪其他指甲。修剪指甲慢悠悠的,与赵世宇平日做事的快速不一样,李画敏偷看凑到眼前的脑袋,不禁怀疑他是故意延长修剪指甲的时间,只是为了抓住自己的手指。 粗糙的大手握住纤细的手指,慢慢地将指甲磨平整,这速度,比蜗牛爬行还慢。 “敏敏,你这指甲,是今天整理荔枝时弄坏的?”赵世宇是没话找话,打破房间里的沉寂。 “嗯。”李画敏不想多说。 “敏敏,你明天跟随我到县城,真的要去找相识的人来帮衬我们家的荔枝?”赵世宇心中有个如意算盘,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敲打。 “当然。”李画敏表现得坦然自若。咳,本小姐又不是傻子,难道会跟这位憨哥说:“我去县城是为了挣银子,准备离开你家。”以这段时间李画敏对赵世宇的认知,他恐怕会气得暴跳如雷,一脚把李画敏踹到床底。 “敏敏,你真好!”修剪指甲的动作停止了,赵世宇握紧女子的纤细柔软的手,两眼不眨地望李画敏,缓慢地说:“敏敏,你抛头露面为了咱家,难为你了。我知道,你这样做,都是为了我,敏敏......” 李画敏知道有人想岔了,她急得抽回手,没有成功,右手被粗糙的大手牢牢握住。眼前这位憨哥深深地凝望,让李画敏惊慌失措,她再一次抽回手,失败。动手敌不过男子,李画敏急忙在动口上挽救,她矢口否认:“阿宇,我去县城,可不是为了你。” “那你为了什么,才到县城去卖荔枝的?”粗糙的大手,仍牢牢握住纤细的手。 “为了我们家呀。我说过,有我出马,荔枝会卖得更快,能卖到更好的价钱。”李画敏把今天的说词又重复一遍。 “敏敏,我知道你是心中有我,才一心为了这个家的。敏敏,你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子。”赵世宇似是激动,将抓住的手送到嘴边,轻轻亲了一下,然后,静静地望李画敏。 温热的唇印在手背上,痒痒的。 心中有他?憨哥,别自作多情!本小姐准备开拓自己的小天地,独自一人自由自在地过小日子。 这家伙目光灼灼的,要干什么? “胡说八道!谁心中有你了,我们相识不过几天,我看不出你好在哪里。我为这个家挣银子,是因为这个家缺少银子。我需要银子买衣服、买好吃的,我需要银子,你懂不懂?”李画敏生气地叫嚷,很想给这个抓住自己的男子狠狠几个耳光,让他及时清醒。 不过,武力冲突不是他的对手,李画敏不敢轻举妄动。 “敏敏,你抛头露面的,只是为了银子?” 赵世宇放开纤细柔软的手,让挣扎的李画敏差点摔倒地上。感觉到手背上,刚才被男子嘴唇触及的地方痒痒的,李画敏在衣服上擦拭几下,想像中把这个家伙的气息统统擦掉了,那种异样感才消失。赵世宇两眼不眨地盯住李画敏,像要看穿她的五脏六腑。 “敏敏,到底要等多久,你才跟我熟悉?”曾经有过口头协议,两人互相熟悉了就做真正的夫妻。 危险在逼近!这个强壮的家伙熬不住了! 李画敏低头看桌子底,心中突突地跳,支吾着:“我们相识才几天,哪能够就熟悉了。现在我跟你是半生不熟的。等我们互相熟悉了,不行么?” 赵世宇突地抓住李画敏,就在李画敏惊慌失措要叫喊时,他抓起剪刀继续修整指甲,速度比刚才快了许多。只几分钟,李画敏右手指都修理完毕。赵世宇放下剪刀,在柔软的手掌上摩挲,这曾经光滑细腻的手掌上,不知不觉中出现了薄薄的茧子,还有几道新刮伤的痕迹。 “干什么。”李画敏稍一用力,轻易地抽回了手。 “行了,休息吧。明天一早赶路。” 草草收拾赵世宇的衣服,打进衣包里,李画敏放下帐子,欲爬到床上。身后,突然传一声警告,把李画敏吓了一大跳: “到县城后,好好跟随在我左右,不准乱跑乱钻。你要动什么坏脑子,小心我剥了你皮,一口吞掉。”(未完待续) 039.脱身,是个难题 清早,牛车拉着六箩筐满满的新鲜荔枝,载着李画敏和赵世宇,向县城进发。 牛车慢悠悠地前进。起初,李画敏兴致勃勃地观看道路两道的村庄,领略古代的乡村风光。晌午后,火热的太阳烤得人晕头转向,李画敏倒在赵世宇身后,身上覆盖几片芭蕉叶,蒙头大睡。头戴斗笠的赵世宇,悠闲地靠在装荔枝的箩筐上,偶尔吆喝几声。赵世宇不时侧身观看睡在身后的人,怡然自得。 天近黄昏,牛车进入县城,拐进一个小街,停歇在一个小旅馆前。 这是一个简朴的小旅馆,走进去是个方正的小庭院,三面阁楼环绕。赵世宇要了一个阁楼下的小房间,将几箩筐荔枝都搬进房间里,然后去照看雇来的水牛。李画敏走出房间,到庭院里转转,没有看到赵世宇的影子。 “阿宇不在,现在是脱身的好时机。走罗,本小姐挣银子去。”李画敏快步往大门外走。 小旅馆的大门外,是一条小街道。有几个年轻男子相伴走来,他们看到小旅馆里走出个年轻的俏丽女子,一副村姑打扮,都把李画敏看了又看。有个冒失鬼笑嘻嘻地问:“姑娘,你是哪里人?来这里干什么?”冒失鬼的同伴挑唆,叫冒失鬼请李画敏回家坐。吓得李画敏返回小旅馆,等这几个人走远了,才重新走出来。站在小旅馆的大门外,李画敏留意到,大约一百米远的地方,是条宽阔的大街,人来人往的。 “什刹,什刹。”李画敏连唤几声,都没有回应。经过刚才的事,李画敏心中有疑虑,她犹豫着是朝前走离开小旅馆,还是掉转头返回。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若不是确定小鬼什刹就在身旁,李画敏不敢冒然独自行走。 一只大手拍在李画敏肩膀上,把她吓了一跳,回头看是个高大熟悉的身影。赵世宇顺李画敏望的方向张望,只有行人来往:“敏敏,你在看什么?”原来,赵世宇将水牛安顿好,回房间不见李画敏,急忙寻找。赵世宇劝李画敏不要独自走出小旅馆,这县城鱼龙混杂、人心难测,一个年轻女子独自行走不方便。赵世宇说:“敏敏,你想逛街?走,我们去吃饭,顺便逛逛。” 赵世宇领李画敏到附近的小店铺里,花十个铜子要了两碗饭、一碟子菜。吃饭后,李画敏和赵世宇就到街道上逛荡。 街道两旁繁多的商铺、各个角落里的小摊子、来往不绝的行人,让李画敏目不暇接,好奇地东张西望。在观看古代街市的同时,李画敏不忘留意街道的走向。肌肤白皙的李画敏,刚才在房间里梳洗过,身穿淡红衣服、兴致勃勃的她娇俏可人,让许多路过的年轻男子注目。赵世宇不离李画敏左右,摆出副冷脸,更兼左眉梢上那疤痕的狰狞,显得一身的煞气。那些路过的男子看到李画敏刚刚露出笑意,一接触到赵世宇的阴冷马上笑脸凝固,讪讪地将目光移到他处。 一个卖荔枝的水果摊子出现在眼前。赵世宇上前问荔枝的价钱,跟卖荔枝的中年男子攀谈。李画敏站在赵世宇身后,看赵世宇跟那个卖荔枝的中年男子谈得投机,没有留意自己,就装作观看其他的小摊子,慢慢远离了赵世宇。 小鬼什刹说过,只要能够脱离赵世宇的视线范围,它就有办法帮助李画敏挣到银子。因此,从进入城门的那个时候起,李画敏都在考虑摆脱赵世宇,与小鬼合作挣银子。 匆匆往前走了几分钟,李画敏往身后看,那个卖荔枝的摊子被远远甩到身后。成功脱身了!李画敏暗暗高兴,她张嘴叫唤:“什刹,什刹。”没有回应。李画敏疑惑,她在来县城之前就跟小鬼什刹说过,甩掉赵世宇后,两个就开始行动。现在,赵世宇被甩得没有影子,为什么老叫不出小鬼? 李画敏脚步不停,嘴中不时叫唤。路过的人,看到一个年轻女子独自嘀咕不断,都用怀疑的眼神观看。李画敏急于找小鬼,她顾不上路人的感受,又连叫几声“什刹”。一个迎面走来的男子排行第十,误以为李画敏在叫自己,停步迟疑不决:“姑娘,你叫我?” “去你的。我在叫鬼呢。”李画敏没有唤出小鬼,将气撒在这个倒霉的男子身上。 “姑娘,我们素不相识呀。”被骂的男子一头雾水,困窘地挠头。 李画敏绕开这个男子,要继续朝前走。突然身后伸出一只大手,把李画敏牢牢拉住。李画敏吃了一惊,以为是有登徒子欺负自己,张嘴要骂人,看清拉自己的人是张熟悉的脸,李画敏的惊怒变成了沮丧:被逮住了!脱身失败。 赵世宇审视李画敏一番,皱眉问:“敏敏,你要干什么?” 刚才,赵世宇跟那个中年男子谈卖荔枝的情况,当他发现媳妇不在身旁时,举目四望看到李画敏走到了远处,就尾随而来。赵世宇看到,李画敏独自行走的时候,口中一直念念有词,叫他惊诧不已:她要干什么?接下来,赵世宇没有新的发现,李画敏只是傻子一样不停嘀咕,漫无目标地行走,既不观看物品,也与某人交谈。赵世宇是看得又生气又纳闷。 李画敏与其他男子有纠缠,赵世宇及时露面。那个排行第十的男子看到强壮、冷着脸的赵世宇,匆匆走掉了。赵世宇牵住李画敏的手不放,追问她在干什么。 “昨天我说过,到县城后找相识的人帮衬我们家的荔枝。”李画敏反应灵敏,她稍一思考理由就随口而出:“曾在我家做事的一个人在这附近安家,我要找她帮忙。有这些熟人帮衬,我们的荔枝就卖得更快。”李画敏不是傻瓜,当然不会将自己的挣银子计划如实相告的。 赵世宇不相信,说刚才他已经打探到了,今年的荔枝特别少,刚才那个卖荔枝的大叔今天就卖掉了三箩筐荔枝,明天是圩日销量更多,不愁卖不出荔枝。赵世宇牵住李画敏的手,不准她再离开自己左右。 李画敏无奈,与赵世宇手牵手逛荡,将这小县城看了个大概。跟小鬼什刹说的差不多,两个交差呈十字形的大街,此外就是几条小街道。 逛街的时候,赵世宇牵着李画敏的手。回到小旅馆,赵世宇从不让李画敏脱离自己的视线范围。李画敏上趟茅房,他都跟随在外面等候。 “阿宇,你咋把我当犯人看管?”李画敏不能脱身,没法挣银子,憋一肚子的气。 赵世宇温和地劝说:“敏敏,你过去出入有下人相伴,不知道外面世事的险恶。你别到处乱走,要是喜欢逛荡,等卖完荔枝后,我再陪你逛个够。” 李画敏无语,她需要的是摆脱这个家伙,不是逛街。直到走进狭小的浴室,李画敏才摆脱赵世宇。李画敏气恼,刚才在大街上她曾经摆脱了赵世宇,都是小鬼不及时出现,才失去了难得的机会。李画敏不满,埋怨说:“这个小鬼,死哪去了?我好不容易甩掉阿宇,叫了半天都不出来。” “错!你一直没有甩掉阿宇,他一直跟随在你身后。”一个细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急得李画敏以手掩护赤裸裸的胸脯,朝空荡荡的浴室喝令:“出去!人家在沐浴,你进来干什么?该出现的时候,你不出现;不应该来的时候,你窜到这里来了。还不快出去!” “你羞什么,我又不是人。对于你来说,我跟空气没有什么两样;对我来说,看人沐浴习以为常,现在我举目就看到正脱光了身子沐浴的,不少于五十人。不多你一个。” 小鬼不介意看李画敏沐浴,李画敏不能忍受沐浴的时候有个声音在身旁响,这让她感觉有一丝不挂暴露在别人眼底的羞愧。带着沐浴被人偷窥的羞恼,李画敏提高了声音:“你马上给我滚。有事以后再说。” 细细的声音悻悻地:“走就走。你别后悔。我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跟你说话。刚才在大街上你不停地叫我,自以为摆脱了阿宇吧。哼,他就跟在你身后,盯着你。” “那么,你等等。”李画敏相信小鬼的话,因为刚才在大街上时,赵世宇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用奇异地目光看自己,一再追问干什么。唉,这个家伙居然跟踪自己,是不是他看出了端倪?脱身真是个难题。李画敏重新穿上衣服,问小鬼如何挣银子,好不容易来到县城,不能白走一趟。 “敏敏,你喜欢黑吃黑吗?这种方法来银子最快。”小鬼询问。 “黑吃黑?怎样吃法?”李画敏需要具体的说法。 “刚才我听到,有两个黑帮今天晚上为一大批银子火拼,等他们打得两败俱伤时,我助你拿走那批银子。还有,明天是圩日,常有一些混混偷窃、抢夺别人的财物,等他们得手后,你设法将他们骗到僻静阴凉处,我帮你收拾他们。” “行。我们就来个黑吃黑。”李画敏临时决定,在挣银子的同时,顺便教训一番那些人渣。 小鬼接着告诉李画敏,黑吃黑需要准备的物品,和行事时的注意事项。 一人一鬼躲在小旅馆的浴室里,悄悄地密谋。 赵世宇在小房间里等候,许久不见李画敏沐浴回来,他心中不安。赵世宇走到浴室外,冲里面叫喊:“敏敏,你在吗?进去了这样久,你可以出来了吗?” “快了,就快好了。”浴室里传出熟悉的话声,让赵世宇的心得以安宁。 狭小的浴室里,李画敏匆忙地脱衣服。赵世宇走近,小鬼溜得飞快,李画敏才开始脱衣服沐浴。木桶内的热水已经成为凉水。 “敏敏,你好了吗?”赵世宇在浴室外催促。 李画敏在里面忙碌搓洗身子,嘴里应着:“好了,好了,就可以了。”(未完待续) 040.睡觉,险出问题(上) (抱歉,昨天突然停电,不能更新。补昨天这一更,今天晚上另有一更) 小旅馆的庭院里,有一口手摇式打水的井。赵世宇打水,李画敏搓洗衣服,二人互相合作将衣服洗干净,晾在小房间外的麻绳上。 二人进入房间。李画敏坐在床边,望摆放在床前装满荔枝的箩筐发怔。赵世宇点亮摆在窗台上的小油灯,连打几个呵欠,说:“困了,睡吧。明天卖荔枝,得忙一整天。”他站在床边,脱下上衣,暗淡的灯光映照他赤裸的上身,勾画出男性特有的强健、雄浑。李画敏沉溺于自己的暇想中,对房间内的事视而不见。 李画敏的头脑,都被今天晚上即将发生的黑吃黑的事占据了。据小鬼什刹说,那两个黑帮抢夺的箱子里装满了金银珠宝,要能把那些金银珠宝占为已有,作为开创自己小天地的经费,是绰绰有余。李画敏想着想着,咧开小嘴傻笑。 木床突在下沉。床帐垂下,覆在李画敏脸颊上。赵世宇坐到床边,放下床帐准备休息。 粗糙的麻质床帐触及皮肤,痒痒的,李画敏扭头甩掉床帐,鼻尖差点儿碰到赵世宇,吃惊之下想赶快远离赵世宇,猛地站起身,却被床帐缠住,身体失控,倒在赵世宇身上。赵世宇伸手揽住,提防媳妇摔到地上,埋怨说:“你慌慌张张的,干什么?”脸颊紧贴在男性硬实赤裸的胸脯上,李画敏紧张得乱了方寸,急急推开赵世宇,撩开帐子逃出外面。慌乱中李画敏绊到床前的箩筐,尖叫着向前扑去。 赵世宇眼疾手快,伸手拉住李画敏,将她拉回床边,责备说:“天黑了,你还要上哪里去?该休息了。”接着,赵世宇用力拍了拍里边约一尺宽的空隙,用命令的口吻说:“快上来睡觉。” 老天,在长乐村时两人共处一室,李画敏仍要小心翼翼地提防,今天晚上要跟这个强壮的男子共挤一张单人床,叫李画敏如何能接受。与这个家伙同床共枕的,不出事才怪。被赵世宇牢牢抓住手腕,李画敏徒劳地挣扎,就是不肯听从赵世宇吩咐,上床去休息。 赵世宇没能让李画敏安静下来,有些不耐烦了,低沉的吼叫:“你想干什么?”忙碌了一整天,明天将会更加忙碌,让赵世宇失去了耐性。 李画敏害怕,哆哆嗦嗦说:“你,你能不能,去别的地方休息?”李画敏后悔,不应该跟赵世宇上县城,要是这一趟被这个家伙吃净抹干了,挣到再多的银子,都划不来。 赵世宇不语,盯住李画敏,见到她耷拉着脑袋瓜子,不敢看自己一眼,手腕不住地发抖,极力跟自己保持距离。呃,坐在床上拉住媳妇不放,有强行索要的嫌疑。赵世宇松开手。 李画敏摆脱禁锢,逃出床外,奔向房门。李画敏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绝不跟这个家伙同床共枕。赵世宇几步奔到门口,及时阻止李画敏走出房间上,他半逼半哄、半抱半拽地将李画敏带回床边。 逃离无望,想起赵世宇曾许下的诺言,火苗就在李画敏心头乱窜。 “赵世宇,我恨你!你说过,不会强迫我......”被赵世宇揽住不能动弹,李画敏张嘴就骂,要把心中的怒火发泄。一只大手捂住了李画敏的嘴唇,剩余的痛骂统统被堵回去了。 “小心让别人听到,笑话咱们。”赵世宇压低声音,他是哭笑不得,“我是不放心你独自睡一个房间。这县城不太平静,不比咱们村子安宁,在家中要怎样我由着你,到这里你得听我的。我把你怎样了?是强行亲了你,还是一口把你吃吞食了?” 耳边响起低沉的笑声。 李画敏扭头,恼恨地瞪赵世宇,要拉开他的大手,都没成功。这个小县城何止是不太平静,今天晚上还发生火拼呢。不过,李画敏就是喜欢混乱,以便浑水摸鱼来个黑吃黑。感觉到被禁锢在胸前人儿的愤懑,赵世宇凑到她耳边保证:“你放心啦,我绝不会胡来。我若要胡来,在家中就要了,不会等到现在。这个你尽管放心。” 赵世宇绝对相信自己的定力,他把媳妇强行拉到床里,自己倒在床外躺下。李画敏不相信这个家伙。李画敏望躺在床外的男子,探身刚要越过他离开,就被大手用力一扯,摔在赵世宇身体上,被赵世宇环抱住脖子。暗淡的灯光下,赵世宇盯近在咫尺的脸孔,威胁说:“再不安静下来,我干脆把你吃了。省得你整晚担心我怎么你。” 李画敏战战兢兢地伏在男子赤裸的胸脯上,一动不敢动。好不容易盼得这家伙松手,李画敏滚到床里,紧贴墙壁躺着,避开跟床外的男子有任何的肌肤相触。李画敏半闭上眼睛装睡,偷偷窥视赵世宇的举动,紧张地提防。赵世宇静静地望躺在身旁的年轻女子,时间久了,莫名地觉得口干舌燥,头脑里居然闪过将她搂抱的画面。 呃,难道自己的定力真的不够?赵世宇不敢再看李画敏,翻身朝外。 窥见赵世宇面朝外躺着,李画敏忍不住睁开眼睛,他一动不动的似是睡着了。李画敏知道他没有睡着,睁大眼睛,盯住外面这男子赤裸的背部,小心提防着,老害怕这男子会突然转身扑过来。提心吊胆地看了许久,李画敏担心的事始终没有发生。或者,是自己精神过于紧张了,并不是所有的男子,见到年轻女子就迫不及待地扑上来。 十几分钟过去了,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床外的男子依然一动不动地躺着,应是睡着了。李画敏牵挂跟小鬼的约定,小心翼翼地爬起来,要越过赵世宇下床。犹豫不决望床外这具强壮的躯体,李画敏觉得这男子就像是一枚炸弹,一不小心就会引爆,把自己炸得尸骨全无。李画敏不能肯定,赵世宇是真睡着还是装睡,她不敢冒险,复又躺下,轻轻叹气。 总感觉有与狼同眠的危险。 今天晚上的黑吃黑计划,看来是泡汤了。 赵世宇闭眼假寐,留意床里人的动静。知道她几次爬起,感觉到她在盯住自己看,赵世宇很想转身与她面对面,跟她说说话,或者将她搂在怀中,感受那女子特有的温柔。 李画敏呆呆地望床帐顶。身旁躺个男子,叫李画敏精神紧张,今天在牛车上睡了大半天,现在全无睡意,她只有祈祷天快快亮,早早结束这种苦难。 灯光透过帐子照到床内,朦朦胧胧的。床外,赵世宇闭目胡思乱想;床里,李画敏睁大眼睛,忐忑不安。 床内弥漫着女子特有的幽香,新婚的妻子就躺在身旁,赵世宇才明白,自己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赵世宇翻身,看新婚的妻子,试探着拉她的手,低低呼唤:“敏敏。”(未完待续) 042.故人,快来帮衬(上) 早早地,赵世宇就将六箩筐荔枝搬到大街上,占据了一个有利的位置。不久,其他摆小摊的陆续来到,昨天那个卖荔枝的大叔就与李画敏他们相邻。 时间尚早,街上行人稀少。李画敏提出到附近走走,赵世宇不同意。李画敏无奈,只得坐在赵世宇身旁的砖头上,吃包子当早餐。那个卖荔枝的大叔,惊魂未定地跟赵世宇讲述昨夜发生的事:“我住的房间在阁楼上,对巷子开着一扇窗。正睡觉,听到外面巷子里喧闹,偷偷打开窗户看,巷子里有人在打斗,看不清有多少人,只听到处有刀剑声响,时不时有人惨叫,那血腥味浓得很。后来有人跳到屋顶上,我吓得不敢再看,关了窗躲到床底下......” 手中的肉包子失去了香味,李画敏听这位大叔所讲,心中遗憾:“昨天夜晚真的有黑帮火拼。要不是阿宇横躺在门外,他们抢夺的那箱子金银珠宝,现在已经姓李了。”李画敏冲赵世宇瞪眼,恨他挡了自己的生财之道。赵世宇莫名其妙,挠了挠头,暗想:“自己今天早上又没有惹到她,咋狠狠地瞪来,恨不能撕了自己一样?” 太阳出来了,越升越高。街道上,行人渐渐多了。 头戴斗笠的赵世宇,站在两筐荔枝前,向过往的行人吆喝。不时有行人驻足问价,就是没有人买荔枝,价格昂贵的荔枝,不是普通人吃得起的。李画敏站在赵世宇身后,左顾右盼。在来县城之前,为卖荔枝的事,李画敏就跟小鬼商量过,并作了一番安排,为荔枝选定了四个大顾客。 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穿着绸质长袍,慢慢地走过来,他不看地面摆的荔枝,专往卖荔枝的人脸上看,并且对站在荔枝旁那些年轻女子,看得特别仔细。李画敏站在两筐荔枝旁,若无其事地看过往的行人。 “姑娘,你看着很面熟。”这位中年男子站在摊子前,盯住李画敏看,研究着。 赵世宇站在李画敏身后,审视这位衣着考究的中年男子,要是这个男子敢对李画敏有轻薄之意,拳头就会落到这个中年男子的身上。赵世宇问:“敏敏,他是谁?” 李画敏望这个中年男子,装作刚刚看到他一般露出惊喜之色,继而低头咬唇,顿了顿,才说:“阿宇,他是药铺的刘掌柜。刘掌柜,你不认识我了?” 刘掌柜不停地打量,犹豫不决:“你是?”眼前这个年轻女子是谁,刘掌柜心中已经有数,只是不肯冒然相认。 “刘掌柜,过去每到月底,你就到我家,向我父亲交帐。一个月前,我和父亲路过药铺,进药铺歇息时,你亲手给我们切西瓜。”不肯相认?为了这些荔枝更快卖掉,让本小姐屈尊提醒你。 “啊,你,你就是......”刘掌柜惊喜地叫着,重新打量一番李画敏,然后看李画敏身后的赵世宇。身着粗布对襟褂子的赵世宇,不卑不亢地接受刘掌柜的审视。刘掌柜收回落在赵世宇身上的目光,转望李画敏,关心地问:“小姐,有什么要小人帮忙的吗?” “刘掌柜,别再叫我小姐了,我现在这种样子,哪里像个小姐。”李画敏忧郁地说,她现在可是个落难的千金小姐,难过一番后打起精神说:“这是我们家的荔枝,刘掌柜要不要尝尝?新鲜的荔枝,很好吃的。” 刘掌柜扫一眼摆在前面的两筐鲜红的荔枝,敷衍地问赵世宇价格。赵世宇刚张嘴,李画敏抢在赵世宇前面,回答说:“刘掌柜,这荔枝个个新鲜清甜,没有虫子的,八分银子一斤。不信你瞧,没有虫子。” 在刘掌柜的注目下,在赵世宇的惊愕中,李画敏随手摘下几个荔枝,剥开给刘掌柜看,里面只有晶莹剔透的果肉,没有那扭动身体的小虫子。刘掌柜往李画敏手中看了看,亲自从几把荔枝上摘下几颗荔枝,剥开看,都没有看到可以运动的果芽儿。 “奇怪,其他荔枝都有小虫子,这些荔枝为什么没有?”刘掌柜自言自语。长果芽的荔枝见多了,见到没有果芽儿的荔枝反倒让他觉得不可能。 赵世宇望李画敏,心中打个大大的问号。旁边那个大叔看赵世宇,面露惊讶。 “刘掌柜,不瞒你说,这荔枝原来是长了虫子的。”李画敏头脑好使,说起话来头头是道,“除掉荔枝里面的小虫子,我们家有祖传秘方。除掉了小虫子的荔枝,虽说贵了二分银子,可是吃起来舒心。如果剥开果皮看到小虫子在里面扭来扭去的,多恶心,再好吃的水果都没胃口了,对不对?多花二分银子买除掉了虫子的荔枝,这银子花得不冤。” 除虫,有祖传秘方? 赵世宇听得下巴差点儿掉下,当着顾客的面,没有追问李画敏。旁边那个卖荔枝的大叔就羡慕,拉赵世宇的衣角悄声问:“小兄弟,你能不能教我,让我也除掉荔枝里的小虫子?” 李画敏听见,侧身冲那大叔乐:“大叔,要是能够告诉你,就不是祖传秘方了。祖传的宝贝,能轻易告诉外人么?” 祖传秘方?鬼传秘方还差不多。在来县城之前,李画敏有心要这六箩筐荔枝多卖银子,叫小鬼什刹在摘下荔枝的当晚,将每一颗荔枝果里的果芽儿统统除掉了。李画敏没有过问什刹,用什么方法除掉荔枝果里面的小虫子,不过问也是白问:鬼使用的法子,人会用么? 刘掌柜吃掉手上的几颗荔枝,满意地点点头,说他要买一箩筐荔枝。赵世宇面露喜色,在旁边那大叔的帮忙下,将一箩筐荔枝称了,有七十八斤。李画敏在其他箩筐里拿过两小把荔枝,放足够八十斤,然后叨念:“一斤荔枝八分银子,十斤是八钱,八八六十四。刘掌柜,这箩筐荔枝要六两四钱银子。你老没带装荔枝的家伙,这箩筐就白送你,不收银子了。” 刘掌柜听得发愣,将李画敏看了又看。眼前这个年轻的姑娘,言行举止都不像过去的小姐,可是长相却一模一样。直到李画敏提示,刘掌柜才回神,付过银子,叫赵世宇扛买下的荔枝,送到药铺去。 目送刘掌柜踱步慢慢远去,李画敏柳眉轻挑:这刘掌柜,不简单!身子原主的父亲在世时,他当药铺掌柜;原李府的下人,卖的卖换的换,他仍然是药铺的掌柜。没有相当的手段,坐不稳这掌柜的宝座。 路上,刘掌柜慢慢套问赵世宇家庭情况,以及跟李画敏相识的事。赵世宇装聋作哑、问非所答。 赵世宇离开摊子不久,来了一位年轻的小丫环。这位长着圆圆苹果脸的小丫环,看清李画敏的面孔,就给李画敏行礼,然后拉住李画敏哽咽地:“小姐,你咋就成这样了。奴婢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小姐了。” 小鬼什刹曾详细描述过四大顾客的面容,因此李画敏知道这个女子名字,她曾是身子原主庭院里扫地的丫环,被卖到衙门里,现在服侍知县大人的千金。李画敏拉住丫环的手不放,扁了扁嘴,抿了抿唇,轻轻说:“秋云,天有不测风云,谁也没有想到,回老家一趟,竟让我和家人永别。浪头打翻了船,我被冲到河里,让人救起。家,我是没法回去了,已经在一个小村子里成亲。今天我到县城,是跟当家的来卖荔枝的......” 李画敏搅动小舌头,先将赵家的生活拮据适当夸大,看秋云这丫头听得眼眶中泪水打转,然后话锋一转说,要是这些荔枝卖不出去,后半年的生活就没有着落了,最后大夸特夸这些除掉小虫子的荔枝。秋云眼眶里泪水直打转,将李画敏硬塞到手中的荔枝咽下,掏出身上仅有的二两银子买荔枝。 旁边的那位大叔帮称荔枝。秋云困难地提二十多斤荔枝离开。李画敏冲秋云挥手:“秋云,若是你家小姐喜欢,不妨再来多买一些。” 大叔感叹说:“小嫂子,你真会做买卖,一卖就是整箩筐几十斤的,我一斤荔枝都没有卖出呢。” “大叔,我们的荔枝是除掉了小虫子的。刚才来买荔枝的两位,都是我的故人来帮衬。要不,我同样是一斤去没有卖掉。”李画敏轻松回答。别看不足一个小时,就卖出了一百多斤荔枝,为了卖这些荔枝,她跟小鬼什刹策划了几天呢。 赵世宇回来,听说又有跟李画敏相识的,来帮衬了二十多斤荔枝,很是高兴,他趁别人不注意,捏了捏李画敏的手,轻叹说:“敏敏,难为你了。为了卖荔枝,跟过去的下人屈尊相求。”赵世宇心中内疚,媳妇为了家抛头露面的,为荔枝卖个好价钱,跟过去的下人费尽唇舌,可来县城之前,自己和母亲居然怀疑,媳妇来县城别有用心。 可是,除掉小虫子的祖传秘方,到底是怎么回事?得找机会问问。 李画敏东张西望,等候精心安排的顾客来买荔枝。 只来了两个故人,只卖掉了一百多斤荔枝,李画敏不满足,按事先她跟什刹的谋划,四位大顾客是可以买下这六箩筐荔枝的。 一个小时过去了。李画敏盼得脖子发酸,心中焦躁,暗中埋怨小鬼什刹:“这个小鬼,提供的情况是否有误?是不是按计划给四位大顾客托了梦?要不,怎么会没有人来买荔枝?” 守着几百斤荔枝,一斤一斤地卖,李画敏可没有这种耐心。 秋云兴冲冲地来了,后面跟了两个家丁。秋云说,小姐和老爷、夫人都喜欢这种没有小虫子的荔枝,要多买一些。秋云买下一箩筐的荔枝,由两个家丁扛着走了。 两旁同样卖荔枝的人,看得眼红。那个大叔羡慕极了:“小兄弟,别人卖荔枝都是成斤卖,独有你的是成箩筐卖的。不简单呀。” 赵世宇掂了掂兜里的十几两银子,笑呵呵地看李画敏,一切都拜托她所赐。李画敏没有理会他人,向两边街道张望,有些不耐烦:“四位大顾客,仅来了两位。另外两位,啥时候才来?”(未完待续) 043.故人,快来帮衬(下) 天已晌午,太阳升到正空,火辣辣地炙烤大地。 李画敏东张西望,都没有盼来另外两位大顾客,忍不住叹气。精心选定的四位大顾客,只来了两位,人鬼合作卖荔枝,居然有失算的时候。 “敏敏,卖荔枝急不得的,得慢慢地等候顾客。你瞧,在这几个卖荔枝的摊子中,我们是卖得最多的。不急,慢慢来,肯定可以卖完的。”赵世宇安慰急性子的媳妇,趁别人不注意,捏了捏她的手指。 在这半天的时间里,赵世宇以六分银子一斤的价格,卖掉了几十斤荔枝,在附近卖荔枝的摊子中,赵世宇他们的荔枝是卖得最快的了。 “唉,对,不急,慢慢地等。”李画敏有气无力地回答。 不急?李画敏是心急如焚。没能卖掉荔枝她急,不能脱离赵世宇的视线范围,与小鬼合作挣银子,李画敏更是急躁。刚才,李画敏曾两次趁赵世宇称荔枝的时候,要溜之大吉,都被赵世宇发觉,刚走几步就被唤了回来。因此,赵世宇特地叫李画敏坐在身旁,提防媳妇溜走,一不小心走丢了。紧靠赵世宇而坐,一举一动全落在他的眼中,李画敏能不急? 急!急死人了! 二辆马车缓缓驶来,马车后跟随有几个围护的家丁。最前面这辆马车的帘子挑开一条缝,里面有人向外观望。马车最后在李画敏他们的摊子前停下。后面的马车上走下两个丫头,站在前一辆马车旁侍候。一个盛装的年轻女子由马车里探头,目光锁定在李画敏身上,尝试地呼唤:“小姐,小姐。” 无精打采耷拉着脑袋看箩筐中荔枝的李画敏,感觉到四周的异样后,抬头就看到一个年轻的妇女在马车中看自己。四目相对时,那个年轻的妇女露出惊喜的样子,站在马车旁的丫头走来,对李画敏说:“小姐,我家姨娘不方便下车,请小姐移步过去。” 怔忡片刻,李画敏就反应过来了,这个盛装的妇女就是自己精心选定的四大顾客之一:谢姨娘,她原是李夫人的贴身丫头,后来送给布商林老爷为妾。第三位大顾客,姗姗来迟。 “谢姨娘,是你呀。没有想到,在这里看到你。”李画敏走过去,与谢姨娘交谈。李画敏没有忘记自己安排谢姨娘来的目的,她跟谢姨娘说没几句,就讲明自己是来卖荔枝的,现在的新家生活拮据,需要银子,然后顺理成章地向谢姨娘推销赵家的无虫荔枝。 品尝过李画敏送上的几颗免费荔枝,谢姨娘大方地买下一箩筐的荔枝,叫后面的两个家丁先扛回府上。弄清赵世宇跟李画敏的关系,谢姨娘客气地问:“姑爷,奴婢久不见到小姐,要借一步跟小姐说话,可以吗?” 救星来了! 李画敏兴奋得两眼发光,跟这位谢姨娘到别处去说话,就意味着可以堂皇地离开赵世宇的视线范围;摆脱赵世宇后再找借口摆脱谢姨娘,她就可以和小鬼合作挣银子了。别看赵世宇的兜里已经装有二十零几的银子,那都是赵家的跟李画敏无关,李画敏本人是一个铜子都没有弄到手。 “阿宇,我自小得谢姨娘照料。久不见到谢姨娘,我也有许多话要跟姨娘说。你先自个在这里卖荔枝,我很快就回来。”李画敏眉开眼笑,跟谢姨娘亲亲热热的,就好像见到久别的亲人。 不幸的是,赵世宇不放行,他说:“敏敏,你极少独自在外行走,你到别处去,我不放心。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好了。”别看谢姨娘帮衬了一箩筐的荔枝,就可以带走他的媳妇,在赵世宇心中,媳妇比一箩筐荔枝重要多了,如果为卖一箩筐荔枝,媳妇有个闪失,太不值得。 好不容易找到脱身的借口,李画敏哪里肯放过,她可怜巴巴地望赵世宇,乞求着:“阿宇,我就去一下子,很快就回来。”赵世宇不同意,李画敏走不掉,但是离开这了里,李画敏什么时候回来,就不是赵世宇可以控制的。李画敏睁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赵世宇,无形中放射出的电波,让笼罩其中的人晕眩。 赵世宇迷蒙片刻,扭头看箩筐中的荔枝,坚决地:“不行。”之后,赵世宇沉下脸不再说话。李画敏气得跺脚,连叫几声“阿宇”,赵世宇都拉长脸不理睬,恼得李画敏也绷紧脸,不再说话。 李画敏和赵世宇闹僵了,谢姨娘看在眼中,就想离开,然而想到梦中人说的话,她就打消了这种念头。谢姨娘向四周看了看,说:“姑爷,你瞧那边有个茶楼,我跟小姐到那茶楼里说会话。事后,我再派人送小姐回这里,行不?” 扭头看相距只有一百多米的茶楼,赵世宇勉强点头。赵世宇叮嘱李画敏:“喝茶过后,马上回到这里来,别到处逛荡。” 李画敏笑眯眯地说:“阿宇,你守在这里卖荔枝,回来时我带午餐给你。” 终于可以脱身了。 小鬼,咱俩得好好合作。银子不是万能,没有银子是万万不能的。 谢姨娘相邀,李画敏登上马车。马车慢慢行驶,到茶楼前停下。李画敏走下马车,往小摊方向望去,赵世宇正伸长脖子望来,李画敏笑了笑,冲他做人“放心”的手势。憨哥,你耐心等候! “小姐,我们进去。”谢姨娘笑吟吟的,挽李画敏的手往里走。两个丫头紧跟在后。 谢姨娘头上插的、身上挂的非金即银,移步时轻罗衣裳款款摆动,更兼肌肤如雪、身材若火,引来无数人注目。村姑打扮的李画敏紧贴在谢姨娘身旁,丑小鸭似的。殷勤地迎上来的老板娘,用怪异的目光望李画敏。 “有啥奇怪的,穿得差又不犯罪。”李画敏冲老板娘挑了挑眉,昂首往里走。 来到楼上,进入一个优雅的小厢房,马上有人捧来香茶、点心。李画敏对茶不感兴趣,她不顾保持淑女形象,抓起碟子里的点心就吃,早餐只吃了两个包子,肚子已经咕咕叫了。这些点心,是穿越后李画敏所能吃到的,最好吃的食物。有银子就是好!李画敏暗中发誓,以后一定努力挣银子,好好地享受,不能老让自己受苦。 谢姨娘捧起杯子,慢慢地品茶,发觉身旁的两个丫头对狼吞虎咽的李画敏有轻蔑之态,猛瞪一下,吓得两个丫头马上变恭敬。谢姨娘观察李画敏,看李画敏吃掉半碟子点心,又向另外一碟点心进攻,就问:“小姐,你饿成这样,今天没吃午餐?” “午餐没有吃,早餐吃了两个包子。”李画敏没有隐瞒,早上时因为要赶时间抢位置摆摊,顾不上吃其他东西,刚才她只顾胡思乱想,没有觉得饿,现在摆脱了赵世宇,生理本能需要就体现出来了。李画敏嘴里说话,手上不闲着,抓点心往嘴里送。挨饿的滋味不好受,吃相是否难看,李画敏顾不上了。 那个憨哥,今天也只吃了两个包子,饿了吧? “小姐,你受苦了。要是老爷和夫人在世,小姐你哪会吃这种苦。”谢姨娘掏出手帕,怀念过世的李老爷和夫人。李画敏对李老爷和夫人遇难没有多少感触,因此对谢姨娘的伤感没有产生共鸣。 见到李画敏若无其事地吃点心,谢姨娘停止擦拭眼角,她试探在问:“小姐,你跟姑爷是怎样认识的?姑爷家中,还有什么人?” 李画敏已经吃得半饱,她放慢吃点心的速度,将穿越后发生的事经头脑过滤后,回答说:“我掉进河里,他救我回家,就认识了。之后,我们成亲。家中有几间泥房间,两亩水田,还有个勤劳的母亲。穷是穷了些,人还不错。”说后面这些话,李画敏绝对是言不由衷。不过,与谢姨娘是首次见面,以后也不打算再有交往,李画敏没必要向她交底的。 谢姨娘叹气,慢慢套问李画敏平日生活情况。李画敏专捡些无关紧要的来说。堵饱了肚子,李画敏惦记跟小鬼的约定,就露出告辞的意思,谢姨娘说好不容易相见,再坐坐说说。 “小姐,你现在有什么打算?”谢姨娘转入主题。 “没什么打算。”李画敏不明谢姨娘所指,“把荔枝卖掉后,跟当家的回家去,种田养蚕过小日子。” “小姐,你不打算要回属于你的财产?”谢姨娘愤愤地,“大老爷、三老爷和四老爷太不像话了,老爷尸骨未寒,他们就哄抢家产。现在,大老爷占了宅院,三老爷霸了药铺,四老爷强要了田地,小姐你尚在人间,把这些统统要回来。奴婢会助小姐一臂之力的,就是告官也不怕,容知县是我家老爷的亲戚。”(未完待续) 044.银子,取之有道 “大伯、三叔和四叔的事,我听说过一些。算了,由他们去,我不跟他们抢。”李画敏是心平气和的,没有谢姨娘的愤懑。本小姐是个冒牌的李小姐,穿越来的孤魂一缕,有什么资格去争李家的财产。 谢姨娘看怪物似的望李画敏。确定李画敏就此丢开李家财产,谢姨娘急得不行,直说李画敏是傻瓜,父母挣下的家财让旁人去享受,自己躲在小山村里受苦。为说服李画敏夺回李家财产,谢姨娘教李画敏如何写状子,如何到衙门告状,她自己又如何暗中相助等等。总之一句话,只要李画敏有心要回家产,谢姨娘决不会袖手旁观。 谢姨娘非常希望自己夺回家产,为什么?家产就是夺回来了,谢姨娘是没有资格分一毫的,她这种表现,太过热络了吧。 心中的疑问,不好表露出来,李画敏只有推辞说:“夺回家产这种大事,我不敢擅自作主,回去跟当家的商量了再说。姨娘,我出来太久,阿宇会不高兴的,再说阿宇还没有吃午餐。能不能,送些点心让我带给阿宇?” 谢姨娘叫来伙计。很快,伙计送上一个精致的竹编小盒子,里面用嫩荷叶包着点心。李画敏满意地捧着盒子,与谢姨娘走下楼梯。谢姨娘又叫丫头送给李画敏五两银子,李画敏拒绝了。无功不受禄。 谢姨娘亲手把银子塞到李画敏怀中,并说:“小姐,奴婢好歹是看着你长大的,也算你的半个亲人。你现在这种样子,就别跟奴婢客气了。奴婢出门匆忙没带足银子,只剩下这五两银子了,你别嫌少。”这关切之情,像是恨不能让李画敏重过舒适的日子。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不过,据小鬼所说的情况,谢姨娘跟李府是有来往,并不频繁,亲不至此的。今天发生的事,有些蹊跷,得找机会问问小鬼什刹。 楼下的柜台前一片吵闹。李画敏顺着声音望去,有个高大的男子嘴叼一个烟斗,恶狠狠地拍柜台,要老板娘拿出银子来。 老板娘战战兢兢地:“胡二爷,你高抬贵手,今天小店的收入不到二两银子。” 那胡二爷狠狠一拍柜台,喷出几口浓烟后,恶狠狠地瞪老板娘:“骗谁哇。我亲眼见到有人结账,一出手就是几两银子。”那胡二爷抢入柜台里,在抽屉中抓出几块银子和一串铜钱,扬长而去。 远去的背影,头顶上一下一下地喷出浓烟。李画敏看得两眼发光,正想着与谢姨娘告别后,跟小鬼什刹商量黑吃黑,一个猎物就出现在眼前。 黑吃黑,找的就是这种人渣。 没费多少麻烦,李画敏就成功地阻止谢姨娘,说走回当家的身边是小事一桩,用不着人送的。谢姨娘握住李画敏的手,一再叮嘱:“小姐,你要有困难,尽管去找奴婢。奴婢一定会鼎力相助的。这家产的事,小姐你尽快跟姑爷说,把本应属于你的东西拿回来。”李画敏连连答应。 谢姨娘上马车远去。李画敏朝赵世宇那边望去,这位憨哥在忙碌地称荔枝,没顾得上监视这边。天助我也!李画敏快速开溜,跑出赵世宇的视线范围。 跑到一个僻静角落,李画敏对着墙壁轻声叫唤:“什刹,什刹,你在吗?” “在的,你离开阿宇后,我一直跟随你身后。刚才那个抢劫的胡二爷,就是很好的猎物,快跟上他,别让他跑了。”小鬼比李画敏更急,一开口就催促李画敏开始工作。 李画敏有些犹豫,她追问:“什刹,你真的可以收拾那个人渣?要知道,我自己是奈何不了他的。”李画敏有自知之明,以她自己的能耐,去追踪那胡二爷,无异于送羊入虎口。 “没问题。只要你把他引到太阳晒不到的地方,由我来收拾他。敏敏,下手的地方最好是行人稀少,以避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敏敏,你说过有银子后,天天给我酒喝,别忘了。” “放心啦,我说到做到。”关于打酒的问题,李画敏可以对天发誓,她是个讲信誉的人。 商量完毕,李画敏在小鬼什刹的提示下,抱着装点心的盒子,追踪那胡二爷。在追踪的过程中,小鬼陆续告诉李画敏有关这胡二爷的情况。这胡二爷姓胡排行第二,会几下花拳绣腿,好吃懒做,好赌博,倚仗有黑帮大佬胡霸天关照,常欺压百姓抢劫财物,百姓是敢怒不敢言,当面称他“胡二爷”,背面骂“瘟神”。 李画敏盯住那头顶冒烟的身影,紧追不舍。李画敏在追踪的过程中,亲眼目睹胡二的恶劣行径,他先是夺过一个书生的钱袋,后又抢了一个少妇的发簪、手镯,看年轻书生战战兢兢不敢吭声、少妇伤心饮泣,李画敏气得咬牙切齿:“人渣!让本小姐教教你,怎样做人。” 那胡二专往人多热闹的地方钻,李画敏只有耐心等候。这身子原主是个娇生惯养的,李画敏追踪了十几分钟,就累得气喘吁吁,好在刚才谢姨娘给了五两银子,李画敏给自己买了一顶斗笠遮阳、一条手帕子擦汗,坚持跟踪胡二,誓要收拾这个人渣。 终于,那胡二由热闹的街市转入一条僻静的小巷子,欲抄近路去**玩几手。李画敏跟进小巷子。那胡二腿快难追赶,李画敏看前后左右无人,干脆扯开嗓子叫唤:“胡二爷,你等等。” 转头发现是一年轻女子叫自己,胡二站在原要等候。李画敏气喘吁吁走到胡二跟前,太阳炙烤又兼劳累,小脸红朴朴的,她笑盈盈望等候的胡二。目光扫过胡二鼓起的胸脯,李画敏的笑意更浓:“胡二爷,你真有本事,转眼间就挣了不少。” “姑娘,你全看到了?!”今年十八岁仍打光棍的胡二,让李画敏夸得骨头轻了几斤,脚步轻悠悠的:这小美人,真是慧眼识英雄。 “胡二爷,把你身上的银子给我,行吗?我急需银子。”李画敏笑盈盈地,望胡二。 烟斗由胡二嘴里掉落地下,他拾起烟斗,含在嘴里狠狠地喷了几口浓烟。李画敏笑着将话重复了一遍。察觉胡二色迷迷地盯住自己,李画敏恨得磨牙,因后面有几个人走来,李画敏提出到无人处说话。喜得胡二笑不拢嘴,自以为今天艳福不浅,乐滋滋地把李画敏引到一个破烂的小屋子。 这小屋子,地面湿润满是青苔,头顶上的瓦塌了一半,最让李画敏满意的是两旁的屋子寂然无声。在这个小屋子,估计就是把胡二活剥了,都不会惊动他人。 走在前面的胡二转身,色迷迷地要搂抱李画敏,刚举手就摔了个狗吃屎,爬起时身前已经粘满了青苔。李画敏收了笑意,柳眉倒立狠狠地:“胡二,把身上的值钱东西都掏出来,放到那砖块上。”胡二没把发飙的李画敏放在眼里,笑嘻嘻地伸手要摸李画敏的脸颊。李画敏后退一步,娇喝一声:“什刹,给我狠狠地打。” 顿时,有许多看到的手脚对胡二拳打脚踢,片刻间胡二就被修理得眼青鼻肿嘴角挂彩。李画敏见差不多了,就喊停,喝令胡二掏出身上所有的东西。胡二惊慌地望站在眼前的年轻女子,想不明白刚才走路都喘气的她,居然打得自己无招架之功。 “快!把身上的东西都掏出来!要不,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李画敏吓唬胡二。 胡二战战兢兢掏出一个钱袋放到砖块上。在李画敏的喝令中,接着又掏出了一副银手镯、一串铜钱、几块银子。摆放在砖块上的东西,估计不少于二十两银子,李画敏压制心中的兴奋,喝令:“都掏出来。敢藏匿一个铜子,有你好受的。” “没了,全在这里了。”胡二窥视李画敏,为证清白,补充一句说:“不信,你来搜身。”一个年轻女子,就是再大胆,哪好在一个男子身体上乱摸。 “自然要搜身的。”李画敏轻哼,轻声问:“什刹,他身上可藏匿有东西?” 小鬼什刹一眼看穿:“有的。他的怀中藏有几块碎银子,口袋里有一串铜钱,一支银簪。” “浑蛋!敢骗本小姐。什刹,把他提个两脚朝天,将他身上的东西全抖出来。” 胡二见李画敏站在原地自言自语,不敢来搜身,就自以为聪明过人。不料,突然被双看不见的大手提个两脚朝天,把他狠狠地抖动,银子、铜子、银簪先后掉落地下,被李画敏捡起,统统放到砖块上。胡二被抖得头晕目眩,直喊饶命。 砖块上摆的这些银子、铜子、镯子和簪子,自此改为姓李了。黑吃黑么,就是接收不义之财。呃,最合适的办法是将这些东西物归原主。不过,上哪里去找这些东西的原主?就是在小鬼什刹的指点下找出原主,最害怕他们当自己是胡二的帮凶。好心被雷霹的事,免谈! 财物到手,接下来就是教育这人渣。李画敏问胡二为什么抢别人的东西,胡二说没有银子花,向别人借银子使用。气得李画敏叫:“什刹,我喊口令,你执行。” “直拳、勾拳、窝心拳。给他一个扫膛腿,惯他一个狗吃屎......”口令响处,胡二鬼哭狼嚎。李画敏嫌不够刺激,想了想,另出花样,“什刹,教他前滚翻,叫他后滚翻,让他腾空而起再摔下来,叫他连续滚三滚......”胡二身不由己,时而满地乱打滚,时而平地腾起重重摔下,被折腾得半死不活。 教训人渣,不用手软!(未完待续) 045.银子,失之交臂 李画敏玩够了叫停时,胡二躺在地下只有喘气的份了,他惊恐万状地望李画敏:“你,你不是人,你,你是鬼。” 开心地望躺在地上的胡二,李画敏狠狠地啐了他一口,指着自己的脸颊说:“我不是鬼,是专跟鬼打交道的李仙姑。记住,以后不准再欺压百姓,更不能抢别人的东西。如果一不小心忘记了本仙姑的话,偷了抢了,再见到本仙姑时,记得上交给我。懂吗?” “懂,懂。” “你最好不要叫胡霸天替你出头,找我的麻烦。十几天前,你替胡霸天收帐,昧下了二十两银子,你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本仙姑全看在眼里。还有,你要是敢将今天的事告诉别人,我就派出一个小鬼晚晚跟你作伴,——你家在白鼠巷二十二号,家中还有母亲、哥哥、嫂子、妹子和两个小侄子,对不对?” 胡二闭上眼睛,不敢再看李画敏。 李画敏用新买的手帕子包了银子、铜子和手镯、银簪,沉甸甸的一小包,什刹说大约值三十多两银子。黑吃黑就是好,既教育了人渣,又捞到三十几两,李画敏兴奋得轻轻哼起了曲子。不过,李画敏很快就遇到了难题,这沉甸甸的一小包东西,放在怀中鼓起来不雅观,放进口袋里沉甸甸的不舒服,李画敏要放进盒子里,又舍不得扔掉那些好吃的点心,再说这样拿盒子装了带回去,赵世宇一眼就看到了。 好不容易挣到的私房钱,不能让别人知道的。 “小心别弄丢了。让我来拿,我保证一毫不少地带回长乐村。”这些财物有小鬼什刹的一份,它同样担心。 胡二偷偷睁眼,窥见李画敏念念有词举个小包到半空,眨眼消失了,惊得两眼发直,晕厥过去。李画敏轻蔑地啐了一下:就这胆量,还敢在外横行霸道。抱着装点心的小盒子离开破烂的小屋,李画敏抬着望天空,太阳已经开始偏西了,她有点担心:“阿宇还没有吃午餐呢,我得回去了。”若是饿坏了那位憨哥,良心不安。 “敏敏,好不容易摆脱阿宇出来,多挣一把再回去。前面的大街上,胡霸天的侄子胡通刚刚杀了两个外地客商,抢了他们的一千多两银子。咱们跟踪他,伺机下手夺这一千多两银子。” 小鬼提供的信息,让李画敏又惊又怒,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杀人抢劫,这种凶狠之徒不收拾他,留下是害人。小鬼叫李画敏买了把太阳伞,然后躲在李画敏腰间的小香囊里,与李画敏一同追踪胡通。 那胡通,一手提个沉甸甸的包袱,一手握刀——刀锋上鲜血淋淋,他杀人抢劫后从容不迫地在街上行走。突然,胡通感觉到附近有双眼睛盯住自己不放,心中警觉,四下搜寻,来往的行人中不是小孩、妇女,就是文弱书生或小摊贩,没有可疑分子。可是,那双眼睛老是盯住自己不放,让胡通脊梁骨发寒,昨夜那场火拼胡家帮夺到了装满金银珠宝的箱子,败落的飞刀帮肯定会暗中报复。胡通后悔,虽然身在胡家帮管辖的县城东边,但是飞刀帮越界来暗算是有的,真不应该在风声紧时独自出来。胡通为尽快赶回胡家大院,走进一条小巷道。 机会来了! 李画敏跟随,走进小巷道。不过,这小巷道虽说较偏僻,不时有人走过,再说像胡通这种心狠手辣的人,李画敏远远望那刀刃上的鲜红,就禁不住哆嗦,她不敢太紧靠胡通。不能用对付胡二的方法收拾胡通,李画敏与小鬼什刹商量。 “让我来收拾他,你只要撑伞在他身旁越过,伺机拿伞遮住他身体,我就有办法。说吧,除了夺银子,你要怎样收拾他?” 远远望刀锋上的鲜血,李画敏仿佛看到无辜的人惨死的情景,她咬牙切齿地:“不能太便宜了他!就用他手上的刀捅几下,把他弄得半死不活的,让他这辈子都在床上躺着,求生不能,求死不行。”让这种凶残之徒,也尝尝痛苦的滋味。 太阳伞下,有只无形的大手,在推动李画敏快速行走。胡通警惕地停步,只看到撑开的太阳伞快速移来,看不清伞下的人面容,心知不妙的他握刀准备搏杀。太阳伞来到跟前,胡通举刀要刺,平地里忽地卷起一股狂风,尘土飞扬,胡通睁不开眼睛。李画敏拚命握紧太阳伞,往胡通头上举去。几声惨叫响起,胡通已经倒在地上,满身鲜血,手中提的包袱掉在身旁。 “快,捡拾地上的包袱。”细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李画敏俯身,看清满身是血的人倒在眼底。满眼的鲜红,浓浓的血腥,让李画敏头晕目眩,差点呕吐,她顾不上捡包袱,捂住嘴唇掉头奔跑。“敏敏,一千两银子还在地上,快掉头回去拿。”小鬼什刹急得直叫唤。李画敏没有回头,踉跄着跑出小巷道,李画敏怀疑,要是再掉头回去,再看一眼那鲜血淋淋的胡通,自己会晕在当场。唉。本是自己的杰作,咋像无意中撞见凶杀现场一般的惊惧。 “你害怕什么?他该死!这是我们干的,傻子!”小鬼什刹气冲冲地叫嚷。 李画敏慢慢平静下来,想到那即将到手的一千多两,深感遗憾:“什刹,都怪我胆子小,没有胆量拿起那个包袱。对了,你是怎样收拾他的?”停顿了许多,细细的声音才在耳边没好气地响起:“敏敏,我按你的吩咐,割断了他的脚筋,一刀捅断腰椎,他这辈子只有躺在床上捱日子了。唉,刚才我要不是用东西遮挡,不让鲜血飞溅到你身上,已经拿到那个包袱了。” 鲜血淋淋的身体在头脑中闪过,让李画敏难受得干呕,身体情不自禁地哆嗦。一辈子躺在床上,是否太残忍了?应该给他一个痛快,让他早死早投胎的。小鬼什刹在李画敏耳边,不甘地叨唠“一千两银子”。 “什刹,阿宇在哪个方向?不玩了,我要回去找阿宇。”玩残了一个胡通,让李画敏感到恐怖。虽说李画敏一再安慰自己,那胡通罪大恶极,这是他应得的报应,可她仍是不能自控地发抖。 什刹不甘心就此罢手,劝李画敏再来几次黑吃黑,来个满载而归。李画敏坚决要回赵世宇身边,什刹无奈,指点李画敏往赵世宇的方向行走。 “敏敏,咱们合作一趟,只捞了三十多两,实在太少了。唉,若是你长住县城,咱俩不愁没银子花。”小鬼什刹在李画敏耳边表示失望。 李画敏撑着太阳伞,叮嘱说:“什刹,你别把银子弄丢了。要是弄丢了银子,以后我一滴酒都不给你喝。”三十多两是少了些,但那也是银子,弄丢就一毫都没有了。 “放心啦,我有一个叫‘幽幽’的小盒子,是阴间的宝贝,只有幽幽的主人才能看到它,无论把什么东西放进去,绝对不会丢失的。我把银子都放进去了,我去到哪里,幽幽会跟随的。绝对安全!” 真是好宝贝!找个机会让什刹把幽幽送给自己。 有几个行人盯住喃喃自语的李画敏,很是怀疑。李画敏不敢再跟什刹说话,抱住装点心的盒子默默行走,大街之上老是自言自语的,别人会以为自己精神有问题的。在什刹的指点下,李画敏朝赵世宇卖荔枝的方向走去,刚才那血淋淋的画面不停地在头脑中跳跃,让她精神恍惚。小鬼什刹不断在耳边埋怨,说李画敏丢掉即将到手的一千两银子,李画敏置若罔闻。 赵世宇四处寻找李画敏。远远地,看到李画敏一手撑伞,一手抱个小盒子,慢慢走来,赵世宇急奔过来,拉长了脸问:“敏敏,你刚才跑哪去了?我找了半天。” “阿宇,是你呀。”李画敏如梦初醒,抬着看赵世宇,甩了几下头,要将头脑中那个血淋淋的画面赶走。 赵世宇接伞,准备狠狠地教训这个不安分的媳妇时,低头看到她脸色苍白得难看,吃惊地揽住她的肩膀,凑近了细看:“敏敏,你身体不舒服?发生了什么事?”媳妇在微微地发抖,赵世宇不顾行人的异样目光,将她揽在怀中。 倚靠在男子结实的肩膀上,这散发着汗味的身体让李画敏感到踏实,血淋淋的画面远去了,李画敏只听到他低沉的话语:“我等了很长时间,你都没有回来。我不放心,托旁边那个大叔帮照看荔枝,出来找你。那个茶楼的老板娘说,你早就离开了,我就一路打听着寻找......幸好,在这里看到你。没事了,跟我回去。” “阿宇,你找了我很久?我,我可以自己回去的。”抬着看到这个熟悉的面庞,掩饰不住的倦容,李画敏忐忑不安,她又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阿宇,你吃午饭的吗?” 赵世宇深深地望李画敏:“你不见了,我哪里吃得下。” 呃,因为自己溜走,害得这位憨哥卖不成荔枝、饿着肚子找自己。李画敏的良心受到遣责,赎罪似的打开小盒子:“这是我跟谢姨娘在茶楼时,特意给你要的点心,很好吃的。阿宇,你快吃了。” 精致的点心,散发出淡淡的香甜。赵世宇望了望,只拿起一小块吃了,将盒子盖上:“我饭量大,这些点心,不够我吃一顿的。留下你慢慢吃。走,我们到这个小饭店去吃午餐。” 走进路旁的小饭店,内疚的李画敏争着掏出半两银子,买下一碗鸡肉炒青瓜、几块豆腐、一碗漂着葱花的清汤和两碗饭、半碗酒,请赵世宇吃午餐。赵世宇心情舒畅,安然看李画敏为自己张罗午餐,心中暖暖的:“原来,她也在意自己。” 李画敏吃过许多点心,原不想再吃的,赵世宇一再坚持,要李画敏一同吃饭。于是,小饭店的伙计拿来个空碗,李画敏拨了小半碗饭,免征性地吃陪赵世宇吃午饭。赵世宇吃得很快,狼吞虎咽地,看得李画敏良心不安:要不是为寻找自己,他就不用挨饿了。再想到自己辛苦了几个小时,只挣到三十几两,不免心中懊恼:当时要是壮胆,捡起地上那个包袱,或者听从小鬼什刹的劝告,掉头去捡,现在已经拥有一千多两银子了。 一千多两银子,就这样失之交臂! 心痛!!(未完待续) 046.凶神,不简单 太阳伞下,赵世宇一手撑伞,一手揽住李画敏的肩膀,李画敏抱个装点心的小盒子,二人不紧不慢地朝小摊的方向走去。 “敏敏,你刚才真的是去买花布?”对李画敏的说词,赵世宇是半信半疑。 李画敏撒谎从不脸红,她想都没想就回答:“当然。要不你以为我干什么去了?谢姨娘给了我五两银子,我想添置几件衣服。” “那你新买的布在哪?”她手中多出来的,除了一把太阳伞和一盒子点心,赵世宇没有看到媳妇专去购买的布匹。 “没买成。”想到这样回答容易让人起疑心,李画敏补充说:“好的太贵,便宜的我嫌不好看。”这就是逛了半天没有买到布的原因。 “那么,等卖完荔枝后,我们再逛逛,买几匹中意的布回家做衣服。” ...... 回到摆小摊子的地方,旁边那个大叔笑呵呵地,递给赵世宇二块碎银子和一小把铜子,说:“小兄弟,刚才有几个人来买你的荔枝,这是卖荔枝的银子和铜子。” 赵世宇接过银子和铜子,说几句感谢的话。李画敏对这个热心的大叔很是感激,打开小盒子请大叔吃点心。赵世宇亲手拿了一块点心,送到大叔的手上,他自己也吃了一块。这个热心肠的大叔啧嘴说好吃,并说这点心一看就知道贵得很,不是穷人可以吃得起的。 李画敏听了,掀开盖子,请大叔一道吃点心。大叔客气一会,就与李画敏、赵世宇一同分享盒子里的点心。 吃完点心,李画敏、赵世宇跟大叔间又亲近了一层。赵世宇头戴斗笠坐在箩筐后跟大叔闲聊,李画敏撑太阳伞坐在赵世宇身后,听他们说些种养方面的话题。 远远地,来了一群人,他们的到来,引起所有摆小摊的注目。 “小兄弟,小心了,是花花太岁来了。这种人咱们惹不起,不要跟他们有冲撞。”大叔提醒赵世宇,话中带些惊慌。 这花花太岁就是胡霸天的独生儿子胡能,他身穿一件丝质长袍,手中的纸扇轻摇,在一个年轻丫头、几个护卫的簇拥下,不紧不慢地在各种小摊前走过。站在花花太岁身旁的小丫头,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一面说着奉承的话,一面东张西望。 李画敏向这群气势不凡的人望去,皱起了眉头,她认出了那个小丫头,正是精心选定的四位大顾客之一——晴儿。这晴儿原是李夫人跟前端茶倒水的丫头,被卖到胡府没几天,就博得了花花太岁爷的青睐,成了花花太岁房中侍候的丫头。 出纰漏了。原来只以为,晴儿身为花花太岁的新宠,说服花花太岁买几箩筐荔枝不是难事,李画敏就没有想到,这晴儿来买荔枝,居然约上花花太岁和几个凶狠的护卫。花花太岁和胡府的护卫都不是善类,但愿卖荔枝不会卖出麻烦来。 晴儿和花花太岁走到李画敏他们的小摊子前。晴儿睁大眼睛看李画敏,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不过她很快收敛起惊喜,低头看箩筐中的荔枝,摘下一个吃了,回答冲花花太岁娇声娇气地:“少爷,这些荔枝特别好吃,就买这些。” 赵世宇坐在砖块上,望箩筐里的荔枝不作声。 此时,李画敏他们的荔枝只剩下两箩筐了。不管怎样,顾客光临,总得招呼,李画敏估计晴儿不想跟自己相认,她摘下几个荔枝递到晴儿手中,热情地说:“姑娘,你好眼力,我们这荔枝不仅味道特别好,而且没有一个虫子。吃这种除掉了小虫子的荔枝,你一定会感觉到特别的舒心。” “荔枝会没有虫子?不可能吧。”花花太岁由晴儿手中抢过一颗荔枝,剥掉外皮细看,果然没有看到小虫子,放进嘴里吃了。然后,花花太岁连续叫晴儿剥开三四颗荔枝,都没有看到小虫子。 花花太岁盯住箩筐里的荔枝,研究了半天,接着研究站在箩筐后的李画敏,笑得不怀好意:“荔枝很甜。依我看这位小姐更甜,更好吃。” “嘴巴放干净点!”头戴斗笠的赵世宇猛地站起来,冷冷地盯住花花太岁。 花花太岁愣住了,他身后的几个护卫迅速围上前,手都伸向腰部挂的刀。 “少爷,这荔枝我们买不买?要是不买,那边多的是,我们到那边去瞧。”晴儿害怕,出现这种情况,是她挑唆花花太岁来买荔枝前没有想到的。 “废话,本少爷从来不掏银子买东西的。这两箩筐荔枝,我全要了,抬走。这人嘛......”花花太岁无所顾忌地盯住李画敏,嘿嘿地干笑。 毫不掩饰的淫猥!从来没有受过这种污辱的李画敏,气得暗中咬牙:“姓胡的,敢这样无礼,不给你个教训,本小姐就不姓李。”可惜摆小摊子的地方,太阳火辣辣地照,要是在阴凉的地方,李画敏会马上叫小鬼什刹来修理这个花花太岁。当然,还得避开赵世宇。 笼罩在色迷迷的目光上,李画敏忍得好辛苦,身体不禁微微发抖。 “敏敏,有我在,不用害怕。”赵世宇将李画敏拥在怀中,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来自花花太岁的目光。赵世宇射向花花太岁的目光,阴冷而凌厉,他决不容忍,别人侮辱他的家人, 花花太岁身后的两个护卫,上前要抬走两箩筐荔枝。箩筐后突在伸出一根扁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掉抓住箩筐的手。几个护卫都不约而同地拔出刀,气势汹汹地盯住赵世宇。 “我,是桃源镇长乐村的。想白白抬走这两箩筐荔枝?问问我手中的扁担答不答应。”赵世宇掀掉了斗笠,手持扁担稳稳地站立,将李画敏护在身后。他眼中射出的狠劲,不比胡府的几个护卫弱。 花花太岁和几个护卫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一个独眼的护卫认出了赵世宇,他不自觉地抚摸瞎了的眼睛,阴霾地:“你,就是长乐村的凶神。” “承蒙胡老爷抬爱,尊我为‘凶神’。单眼狗,再不收敛,小心我把这只眼睛也戳瞎了。”赵世宇一字一顿说出的话,阴森森的,让听到的人后脊背发寒。 花花太岁和几个护卫狠狠地瞪赵世宇,走了。 “凶神”这绰号,威镇县城?!李画敏用敬佩的眼神看赵世宇。“凶神”这一外号,在与罗家有争斗时,李画敏曾听罗家几兄弟叫过,她没有想到,这些横行霸道的人听到“凶神”二字,惧惮三分。听赵世宇的话,这绰号是胡霸天给取的。 凶神,不简单! 花花太岁刚才不是说,他从来不掏银子买东西的吗?不如叫他打破常规,掏银子买荔枝。 “都说胡家是县城有名的富户,依我看是假的。”李画敏瞧花花太岁闻言背影僵硬,站在原地不动,更提高了声音说,“他们只吃得起不用花银子的水果,根本吃不起花银子买的荔枝,一听说这些荔枝得花银子买,就掉头跑了。” “胡说,本少爷最不缺少的就是银子。不要说两箩筐荔枝,就是二十箩筐的荔枝,本少爷都买得起。”头脑简单的花花太岁,转身就要走来买荔枝。 独眼狗推花花太岁:“少爷,别上当,这小娘们要落你的银子。荔枝多的是,用不着买他们的荔枝。” “少爷,其他的荔枝一剥皮就看到小虫子,恶心得很。没有小虫子的荔枝不多见,带回去孝敬老爷和夫人,老爷和夫人一定喜欢。”晴儿转头望李画敏,发现花花太岁没有动身,补了一句,“买那两箩筐荔枝,不就是花几两银子么?为几两银子,让人笑话少爷你,不划算。” “对,还是晴儿明白本少爷的心。”花花太岁掉头往回走,“就是买了倒在街上,也要买下这荔枝,不能给这种穷光蛋看扁了。” 花花太岁带人回到李画敏他们的小摊前,仰头望天:“这两箩筐荔枝要多少银子?本少爷我全买了。” 赵世宇不卑不亢,要把两箩筐荔枝过称,谁知花花太岁没有耐心等,叫嚷要估价。李画敏听了,不慌不忙地说:“一箩筐荔枝是八十多斤,两箩筐荔枝大约有一百五十斤。八分银子一斤,十斤八钱,百斤是八两,再加五十斤的四两,至少得一十二两银子。” “小娘们,哆里哆嗦地算了半天。”花花太岁叫付银子。晴儿递给李画敏一块十两的、一块五两的,李画敏转递给赵世宇,叫他找补银子。花花太岁挥手:“不用找了。”叫人扛荔枝,仰头离去。 早知道花花太岁不把银子当银子,刚才就应该说成十分银子一斤,把两箩筐的荔枝估成二百斤。李画敏后悔没有狠狠地宰花花太岁。 呃,现在找补应该来得及。 “哎,你们等等。”李画敏扬声呼唤,追赶过去。 赵世宇一把捞住李画敏:“敏敏,不必找补银子。难得有人挣到他们的银子,不要白不要。”白要这种人的银子,赵世宇心安理得。 “我不是找补银子,那丫头原是我们家中的,我有几句话要对她说。”李画敏解释,坚持要跟晴儿说话。赵世宇拗不过,跟随李画敏去追赶花花太岁他们。 “干什么?”独眼狗和其他护卫警觉地护住花花太岁,不让赵世宇靠近。 李画敏招手叫晴儿过来,附在她耳边,轻轻说:“晴儿,刚才的事,多亏了你。你家少爷印堂发黑,这两天必定有灾难,你要小心了。” 花花太岁,敢侮辱本小姐,要你好看。(未完待续) 047.凶神,由此而来 花花太岁带人扬长而去。 卖最后两箩筐荔枝,是有惊无险。 “敏敏,我们先把东西拿回小旅馆,然后去逛街买东西。你不是说想买花布吗?咱挑最好的买回去。” 赵世宇收拾唯一的空箩筐、杆称和扁担,在旁人的羡慕中,与李画敏跟热心肠的大叔告别,离开了热闹的街市。躲在各个不同角落里的几个人,远远看赵世宇和李画敏的背影,鬼鬼祟祟地尾随而去。 回到小旅馆,进入庭院里,赵世宇频频回头朝身后张望。就在李画敏准备外出逛街时,赵世宇坐在床边不动,冲李画敏摇头:“敏敏,不能逛街了。刚才回来的时候,有几个人跟踪我们,居心叵测,我们小心为妙。” “真的假的?”说不定,这位憨哥嫌逛街麻烦,或者舍不得掏银子。 “当然是真的,跟踪我们的人,不止一伙呢。要是我自己,是不会在意他们的,有你在,我不敢大意。”赵世宇耐心说明改变主意的原因。 趁赵世宇上茅房,李画敏抓紧时间问:“什刹,刚才真的有人跟踪我们?” “千真万确。林府的那个家丁已经离开了,胡家的两个护卫仍躲在暗处向这里窥视,李家大老爷派出的两个人慢慢地靠近这小旅馆,李家三老爷原有一个人跟踪,现在增派了两个。” “这样多?!”老天,一下子招来四方人马,在外面虎视眈眈。李画敏张开的小嘴,半晌都没能合拢。刚才回小旅馆的路上,自己什么都没有发觉,赵世宇居然知道有几路人马跟踪。用后脑勺都能看清后面的情况,这位憨哥真不简单! 回过神来的时候,李画敏急急地问:“你告诉我,谢姨娘对我亲热得不得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据你过去对我说的事,谢姨娘跟李画敏并不是很亲密的。” “嘿嘿,是这样的。昨天夜晚我托梦给谢姨娘,说你仍活在世上,今天在街市卖荔枝。可是到了今天中午,谢姨娘都没有打发人来买荔枝的意思。趁她午睡的时候,我又一次托梦给她,说未来几年后,这县城将是你的天下,暗示她趁早跟你亲近,这对她有益无害。”小鬼为自己的杰作得意地嘿嘿而笑。 “这县城将是我的天下?”李画敏又一次僵化。自己是县城未来的主宰,李画敏想都不敢想,她只渴望开拓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天地,过自由自在的小日子。 “有我相助,这没什么不可能的。方圆几百里,除了不敢靠近阿宇,其他的人我都不放在眼内。”小鬼对自己充满信心。 李画敏对主宰县城不感兴趣,当务之急是解决目前的难题。李画敏头脑飞快地转动,吩咐说:“什刹,你刚才不是说除了阿宇,谁都不怕么?你去捉弄外面的几位,让他们乖乖滚回去,别在这里鬼头鬼脑的。另外,我们今天只挣了三十多两,实在太少了,你去找花花太岁,折腾他几个,在他身上找补些银子。” “你早先说胡能印堂发黑,就是为了在他身上落银子?”这小鬼,真是没有什么可以瞒过他的。 李画敏咬牙:“这个浑蛋,居然敢对我说些不三不四的话。处理了外面的人马,抓紧时间去折腾他,弄个半死,自然有人找我指点迷津的。那时,呵呵。”不狠狠宰他一笔,到哪里去找银子花? 想到外面的四班人马中,有两处人马是身子原主的叔伯,李画敏问:“什刹,李大老爷和李三老爷,为什么要派人跟踪我?他们是怎样知道我仍活在世间的?” “上午的时候,李大老爷曾派人来买你们的荔枝,那个下人曾见过你,你不认识他......” 小鬼的话戛然而止,李画敏没有等到下文。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赵世宇走了进来。赵世宇坐在床边,皱眉说:“我刚刚察看一下,外面仍有人探头探脑的。我们就老实呆在这里,明天一早回家去。暗箭难防,我们小心为好。” “阿宇,一切由你作主。”李画敏表示服从。外面潜伏着凶险,李画敏对逛街失去了兴趣,自找麻烦的事,傻子才会干。 闲着没事,赵世宇关上房门,取出怀中的搭链,数今天卖荔枝的收获。穿越来后,李画敏首次看到这样多的银子和铜子,睁大眼睛在旁边观看。赵世宇把大小不一的银子归为一小堆,说有三十六两零五钱。看赵世宇一枚一枚地数铜子的数量,李画敏兴致勃勃地帮忙数数,每二十枚为一小堆,李画敏很快数出,铜子一共有三千零六十八个。 赵世宇用麻绳串起一千个铜子,连续串了三次,高兴地说:“敏敏,你真有办法。敏敏,过去几年卖荔枝,从来没有超过三十两的,今年居然挣到了三十六两多,另外还有三贯铜子。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瞧,我没说错吧,有我帮忙卖荔枝,又快又好。”李画敏掩饰不住的得意,不过与花花太岁他们相遇的那一幕,是意外的插曲,有惊无险。李画敏好奇地问:“阿宇,胡霸天为什么叫你‘凶神’?胡府那个独眼的护卫的眼睛,是你弄瞎的?” “两年前,长乐村的人来大闹县城,差点端了胡家帮的老窝这事,你不知道?”赵世宇奇怪地望李画敏,“那事闹得沸沸扬扬,你居住在这里,没有理由不知道的。当时,你父亲还为我医治创伤。” 李画敏眼睛瞪得大大的,望赵世宇不吭声。两年前这位憨哥就跟李家人来往?不会那时就跟身子原主一见钟情、以致于救起自己后迫不及待地成亲吧?李画敏脑筋飞快地转动,回想最初跟赵世宇的种种接触,马上否定了这一想法。确定赵世宇过去跟身子原主没有任何瓜葛,李画敏轻松了,撇了撇嘴:“我没有听说过。平日父亲允许我适当出来走走,每逢外面**,父亲就不准我踏出大门一步,也不准外出的下人传进消息,说是免得我们害怕。” “也是。像你们这种娇生惯养的小姐,要是知道外面刀光剑影、鲜血淋淋,肯定吓得睡不着觉的。” 在李画敏的一再追问下,赵世宇向她讲述了两年前夏天发生的事: “我十七岁那年夏天,和母亲一道来县城卖荔枝。有个叫瘟神的小泼皮看中我们的荔枝,要抢了去。我不能让人白白抢去几箩筐荔枝,把他狠狠地教训了一番。谁也没有想到,那个小泼皮跑去,带了许多人来围攻我和母亲。为了保护母亲,我大打出手,当场打死了胡家四个人,那独眼狗的眼睛就是在围攻我的时候,被我用棍戳瞎的。胡家帮是县城一大帮派,他们不肯吃亏,来围攻我们的人越来越多,我保护母亲逃到县城的西边的一个小巷道里躲起来。一个周老爷把我们藏匿,暂且躲过了胡家人的搜查。” 李画敏听得胆战心惊,这种在电视中观看过无数次的画面,在这位憨哥身上亲历过。李画敏为赵世宇感到庆幸:“阿宇,多亏了遇到好心人。” “敏敏,人心难测,事情并不是你想的这样简单。”赵世宇摇头,阴郁地继续往下说:“这位周老爷得知我们遇难的详情,不仅拿出好吃的给我们充饥,请来你父亲给我治伤,还暗中相助母亲,连夜回长乐村搬来救兵。第二天下午,我睡醒后发现自己被反锁在房间里,就爬上屋顶撬开瓦片,偷偷溜出周老爷的家。来到大街上,我才知道坤伯带了三十多位师兄弟闯入胡家大院,要胡霸天交人。事后我才知道,藏匿我的周老爷,原来是飞刀帮的大佬周虎,他把我们藏匿并非出自好心,而是挑唆我们搬来救兵攻打胡家帮,他隔山观虎斗从中获渔利。” “这周虎,就是人们叫的‘周老虎’吧。”这个飞刀帮的大佬,李画敏曾听小鬼什刹提起过。 “对,就是周老虎。他派人护送母亲回长乐村,当坤伯带几十个人赶来县城时,周老虎拦在大门外对坤伯说,胡霸天把我捉回了胡家大院生死未卜,急得坤伯带人直闯胡家大院,与胡家帮的人拚得不可开交。我赶到胡家大院时,坤伯已经把胡霸王天打趴在地下,逼他交人。后来,胡家帮围攻我们的事不了了之。胡霸天要跟坤伯结为异性兄弟,坤伯拒绝了,坤伯跟胡霸天达成协议,长乐村跟胡家帮井水不犯河水,长乐村的人到县城,胡家帮的人不得无故欺压。从此以后,我们村子里的人再来县城,只要报上长乐村的名号,极少遇到麻烦。” “那个胡霸天,为什么称你为凶神?”有关赵世宇绰号的来由,李画敏还没有弄明白。 赵世宇冷冷一笑,寒意在眼中一闪而过:“胡家帮的人围攻我们,以及后来我到胡家大院去找坤伯,前后共打死了胡家帮的七个人,打残废的有六个,那胡霸天对坤伯说我出手狠毒、凶神恶煞的少见,自那以后胡霸天对胡家帮的人提起我时,都称我是凶神。‘凶神’这绰号,慢慢就传开了。其实,胡霸王、周老虎才是真正的穷凶极恶,他们才是真正的凶神。” 原来,凶神之名由此得来。 赵世宇对打死、打残废的胡家人没有任何的内疚,相比之下,李画敏暗笑自己太多虑了,老为弄残胡通感到不安。这胡通杀人抢劫,被自己弄得半生不死,是他应有的报应。对待穷凶极恶之徒,不必慈仁。 “唉,我要是早想开了,当时就不会紧张得顾不上捡拾那个包袱。一千多两的银子,就这样失之交臂。”李画敏越想,越懊恼。 赵世宇靠在床栏上,不知在想什么。 “小兄弟,小嫂子,开布庄的林老爷府上派人来,给你们送东西,快开门。”门外,传来小旅馆老板的叫喊声。(未完待续) 048.银子,不要白不要(加更) (为答谢善惠的更新票加更) 门外,一个年轻俏丽的丫头用手帕子扇风,丫头的身后并排站四个家丁,他们都手捧托盘。丫头和家丁看到李画敏和赵世宇,都恭敬地行礼问安。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眼看这五个下人必恭必敬地给自己行礼,李画敏的头脑反应不过来。赵世宇拉住李画敏的手,警惕地看五个陌生人,随时准备着应付突发的意外。 “李小姐,你不记得奴婢了?今天李小姐跟我家姨娘品茶时,奴婢就在身后侍立。”丫头堆出笑脸,提醒健忘的人。 经这一提醒,李画敏才看出这丫头面熟,就是今天侍候谢姨娘的两个丫头的其中之一。李画敏的目光扫向四个家丁手中的托盘,那些用红布遮盖的东西显然是送给自己的,她有些好笑:“谢姨娘听说李画敏仍活在世上,原是不理不睬的,一旦听说李画敏将会主宰县城,就在床上爬起来,跑出来跟我套近乎,现在又把礼物送到小旅馆来了。林府那个家丁跟踪我们,显然是为了方便送礼。真是煞费苦心!这些礼物我不能收!谢姨娘跟身子原主非常熟悉,我要是跟她来往,一不小心就会露出马脚的。” 李画敏望托盘里的礼物沉吟,丫头会错了意,示意后面的家丁走上前来,一一揭开红布让李画敏看礼物。李画敏看到,一个托盘里摆放有五锭一样大小的银子,另外三个托盘里放的都是匹布,质地很好。 “李小姐,这是我家姨娘的一点心意,请李小姐收下。”丫头堆笑,望李画敏。 “敏敏,这些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送东西给你?”赵世宇握住李画敏的手紧了紧,他不想收受来历不明的财物。过早到社会上闯荡的赵世宇一向认为,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无事献殷勤,小心有诈。 “阿宇,是今天请我喝茶的谢姨娘命人送来的。姑娘,姨娘的心意,我心领了,东西请你们带回去。现在我们不需要这些,以后要是遇到困难,再请姨娘相助。”李画敏摆手示意丫头:打哪来,回哪去。 “对!这些东西我们不收,都带回去。”赵世宇挥手,示意丫头和家丁快快离开。 丫头和家丁们不相信,这两个农村打扮的人会拒绝收下银子和布匹,客气地让了几回。李画敏和赵世宇坚决不收。丫头急了,示意几个家丁一同跪下,央求说:“这是姨娘的一点心意,还请李小姐笑纳。李小姐要是不收,姨娘会骂奴婢们不会办事,责打奴婢们的。” 丫头和几个家丁跪地不起,一定要李画敏收下银子和布匹。 眼望几个人跪在跟前,苦苦哀求收下财物,李画敏突然想到:不收的是傻子!李画敏有三个充足的理由,让自己收下这些银子和匹布:一是明天离开县城后,短时间内不会再来,收下财物也不会跟谢姨娘有什么纠缠;二是谢姨娘送这些财物给自己,本不是出自亲情,而是为未来获利作投资,自己无需过意不去;三是林府跟容知县勾结,几乎垄断了县城的布行生意,富得流油。接收不义之财,理所当然! 银子,不要白不要!布匹,正好用来做新衣服,不必掏银子买了。谁叫谢姨娘作出这种错误的投资! “既然这样,东西我收下的。回去替我跟姨娘说声谢谢。”李画敏自作主张,收下了谢姨娘送来的东西。 赵世宇不高兴了:“敏敏,不能随便收别人的财物。” 丫头看有可能被拒收,冲四个家丁使个眼色,不经李画敏、赵世宇同意,擅自拥进小房间里,四处张望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最后将四个托盘都放到床上,匆匆对李画敏、赵世宇行礼,走了。 “哎,你们几个,急什么,我们没有商量好收是不收,你们等等。”赵世宇冲丫头、家丁的背影叫喊。丫头和家丁加快脚步,转眼消失在大门外。赵世宇无奈看床上的东西,心事重重地:“敏敏,你跟那个谢姨娘很亲?据我所知,布商林老爷家的银子,不是那么好花的。” 这银子、布匹,李画敏收定了。 “阿宇,我自小是姨娘看着长大的,她就是我的半个亲人。姨娘有心资助我们,这心意我们得收下。”李画敏宽慰赵世宇,话锋一转说,“我们明天一早就回家,极少来县城。难道你害怕,林府的人到长乐村找茬?” “敏敏,我们真的要收下?”赵世宇仍有犹豫不决。 “收!收下!以后她再送东西给我们,尽管收下。不过,我们绝不上门去讨要。” 如果谢姨娘送礼物,是因为怜悯旧主人,李画敏可能会愧疚;谢姨娘送礼是为未来谋取私利,李画敏收得心安理得,开心得很。 赵世宇关上房门,与李画敏一道验收礼物:银子,五十两;上好的布,六匹。李画敏掂了掂银子,放入口袋,沉甸甸的不舒服,复又掏出来,思忖瞅个机会撇开赵世宇,给小鬼什刹保管。 “敏敏,你带银子不方便,放到我的搭链里来。”赵世宇没有多想,从李画敏手中接过银子,放到胸前挂的搭链中。 李画敏傻眼,看赵世宇把银子放到搭链里,扣上排扣。这种粗布做成的搭链,用布条斜挂在胸前,是专用来存放银子、铜子的,一排相对独立的小袋子缀满扣子,银子、铜子放进小袋子里扣上排扣,就是翻跟斗里面的银子、铜子都不会掉出来。 五十两银子,就这样充公了。李画敏扫兴,她曾以为自己的私房钱添多了呢,没捂热就飞了。 “瞧,安全得很。”赵世宇拍了拍胸前的银子,望李画敏笑。宽松的褂子遮掩,里面的银子不露一点痕迹。 李画敏心情不好,笑不出来,懒洋洋地靠在床栏上。赵世宇用红布重新包裹好布匹,放在床里边。因见到李画敏无精打采的,赵世宇用手抚她额头,问是否不舒服。 “我没什么,就是累。”李画敏懒洋洋地,靠在床栏上,口都懒得开。唉,或者是因为这副身子太柔弱,禁不起一天的劳碌奔波。不过,这种累得近于虚脱的感觉,是在五十两银子被充公之后才有的。 李画敏心中直哀叹:财运不亨通!望见一千多两银子都没法到手,到手的五十两又没了。 赵世宇坐在床外,跟李画敏闲谈,话没说几句,里面的人就不再回答,转头看时,她已经歪着脑袋靠在床栏上睡着了。赵世宇小心抱起媳妇,放她平躺床上,因见到她额头有细细的汗珠,拿斗笠当扇子轻轻地摇。李画敏沉沉睡去。赵世宇放下斗笠,走出去关上门,到小旅馆大门外张望,不时回望媳妇休息的小房间。 睡熟的李画敏被叫醒,她睁开眼睛望空荡荡的床,伸个懒腰,晕沉沉地合上眼。 “敏敏,快起来!胡霸天的夫人已经朝这里来了。能不能捞一把,全看你的了。”小鬼什刹在李画敏耳边叫嚷。 捞一把?胡霸天的夫人来了? 李画敏一个激凌,瞬间清醒过来,她一骨碌翻身坐起拢了拢头发:“什刹,咱狠狠地敲他一笔。到时你在旁边相助。”胡家的银子,是搜刮民脂民膏堆成金山银山,设法在金山银山上抠下一点点,给咱小百姓花。 “不行,阿宇在这里,我还是躲得远远的为妙。”小鬼最害怕跟阿宇近距离接触。 “什刹,阿宇到哪里去了?”睡醒后,没有看到赵世宇的身影,按理说他是不会抛下自己跑到其他地方的。 “阿宇在大门外观察四周环境。其实那些跟踪的人,早被我打发掉了。阿宇不放心,仍在那里观看。有阿宇在旁,稍后的事我是绝不参与的。” “你慌什么!胡霸天的夫人到时,我和她单独留在房间里,其他人统统打发走,离房间远远的,包括阿宇在内。我跟胡霸天的夫人谈话时,你留意我的举动,我要是做掐算的动作,你就在我耳边提醒。咱合作狠狠敲他一笑。胡家的银子,都是搜刮来的不义之财,不要白不要。” 与小鬼商量妥当,李画敏开门出去,到井边打水洗脸。赵世宇在大门口看到,走过来帮忙打水。李画敏明知故问:“阿宇,你刚才在大门干什么?”赵世宇朝四周望望,附近没有人行走,小声地说:“我观察了许久,门外的人都失去了踪迹,不知道是撤走了,还是躲在更为隐蔽的地方。”在没有确定那些人已经走时,,他放心不下。 李画敏不忍心看赵世宇白操心,又不好告诉他真相,想了想,说:“阿宇,不必理他们。我们反正不出去,他们在不在外面,都无关紧要的。” 赵世宇认为有理,不再到大门外观察,与李画敏回房间歇息。两人坐在床边,赵世宇跟李画敏谈些来县城的见闻,意在提醒李画敏世事难测、人心险恶。 小旅馆的庭院里一阵喧哗。 打开门观看,外面的庭院里来了三乘轿子和十几匹马。小旅馆的老板跑上去,对围护在轿子旁的护卫点头哈腰。 瞧这气势,来者定是胡霸天的夫人。(未完待续) 049.诚意,得用银子表示 小旅馆的老板和晴儿把王夫人引到李画敏跟前。 王夫人是个富态的中年妇女,一双富贵眼将李画敏来回打量,对这个意想不到的年轻、一副村姑打扮的女子,隐隐流露出轻视。李画敏平静望王夫人,没有吭声。 “凶神,是你!”王夫人身后的护卫认出赵世宇,纷纷拨出刀剑,慢慢逼近。赵世宇不甘示弱,操扁担在手,怒目而视。 “他就是凶神?!” 王夫人眼中露出惧色,惊慌地后退,置身在护卫们的保护圈子,就要离开。李画敏静静地望王夫人,没有任何的反应,李画敏明白,自己要是作出挽留的举动,只会让这位警觉的王夫人更警惕。 “夫人,你不能走。”就在王夫人要钻进轿子的时候,有人阻止,是晴儿,她不顾护卫的喝斥,尖叫着:“夫人,你这样一走了之,不管少爷的死活了吗?夫人,少爷躺在床上,吉凶未卜。” 王夫人脚步停滞不前,她最终没有离开,与晴儿低语一番。晴儿走上前来,提出王夫人要跟李画敏单独见面。李画敏听得心中窃笑,她正考虑怎样争取跟王夫人单独相处,对方就主动提出来了。 “不行,我不同意!请你们离开这里!我不会让她跟胡家有任何的交往。”赵世宇厉声地说,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晴儿一再相求,王夫人也请求赵世宇宽宏大量,让自己与李画敏谈谈。赵世宇就是不同意。 李画敏把赵世宇拉回房间,压低声音说:“阿宇,无事不登三宝殿。王夫人带一群人突然找我,一定是有事相求。你就让我跟她单独说话,看她要干什么。要是有机会,好好地整治他们。” 赵世宇断然拒绝:“敏敏,胡家不是好惹的。” 柳眉轻轻一挑,李画敏悄声笑:“阿宇,你跟胡家早就结怨,我整治他们为你报仇,有何不可。我做事有分寸的,等他们明白过来,我们早回到长乐村了。这是他们自己找上门的,白白放过太可惜了。你想,房间里只有我和王夫人,就是动手起来,她能把我怎样?我不会有任何危险的。你在外面盯住,只要你不让任何人靠近房间,我就没事。” “敏敏”,赵世宇犹豫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王夫人体态丰满,行动迟缓,与轻巧灵敏的李画敏有冲突时,吃亏的人应该不是李画敏。这些,赵世宇看得出。不过,赵世宇不想让媳妇冒险,教训胡家人的事应该由自己来,因此,世宇不敢轻易答应。李画敏搅动小舌头,一番劝说、央求,逼得赵世宇勉强答应。 庭院里,胡家的一群丫头、护卫远远望房门紧闭的小房间,忐忑不安。赵世宇盯住胡家的几个护卫,手中握住扁担不放松。 房间里,李画敏坐在床边面对王夫人,既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也没有向这位县城的贵妇人奉承讨好。王夫人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她的心在动摇:眼前这个年轻娇俏的女子,很难将她跟驱邪捉鬼相联系,看她柔柔弱弱的模样,领回家侍候儿子差不多。 敏感的李画敏,感觉到王夫人的不信任,气得咬牙:“不相信?本小姐很快就让你佩服得五体投地。” “王夫人,你找我的原因,让我先猜猜。要是我猜对了,你有问题赶紧问,我要是说错了,夫人你请离开。”李画敏打破房内沉寂,主动出击。 王夫人点头,这只老狐狸带挑剔的眼神,看李画敏。 “夫人你是为了胡少爷来的。想必此时胡少爷倒在床上,痛苦不堪,请医用药都不见成效。”李画敏端起茶杯,慢慢地品茶,看都不看王夫人。小旅馆的老板对王夫人服务周到,不仅搬来舒适的椅子,还捧来香茶,借王夫人的光,李画敏享用了一杯香茶。 “姑娘,你知道这些?”王夫人困惑地看眼前的年轻女子,继而痛苦地点头:“我那能儿原来好好的,上街一趟回来,就说头痛、肚子痛,满地打滚。请来县城最好的医生开药方、针灸,都不见效。姑娘,你既然知道我能儿情况,你告诉我,能儿他怎么了?” 李画敏不置可否,她装模作样地观看王夫人,称赞说:“夫人,你长得一副好面相,你大富大贵并能福泽子孙,你应该是个多子的命......。” 在小鬼什刹的配合下,李画敏准确无误地说出王夫人曾怀孕三次,只生下了胡能。李画敏又准确无误地说出花花太岁的生辰,连胡能出生时胡府发生的大事也说出了两件。王夫人听李画敏说出那些鲜为人知的往事,对李画敏是刮目相看,不再怀疑她的掐算能力,称赞说:“姑娘,这十多年前的事,你都能够算出来。真是神了。姑娘,你法术高强,我的能儿有救了。” 李画敏不急打救花花太岁,她极力称赞胡能的生辰好,是多福多禄又长寿的命。在王夫人听得乐滋滋的时候,李画敏话锋一转,说胡老爷杀戮太重,折了阴功损了阴德,祸及子孙,害得王夫人本应有三子现在只剩下一儿,胡能被冤鬼缠身小命不保。 王夫人吓得脸都绿了。 为增加自己说话的可信度,李画敏板着指头掐算说,“就拿昨天晚上的事来说,死于昨天这场混战的有......” 作出掐指计算的时候,李画敏的耳边就有细细的响起,李画敏根据提示说:“死了四十六人,胡家帮死了十五人,飞刀帮死了二十人,另外六人是无意之中看到,被胡老爷杀害的。” “昨夜死的四十六人中,四十人因激战身亡,身在江湖、刀剑无眼也就算了。胡老爷另外还杀害了六个无辜的人,他们本不该死的,这些人死后化为厉鬼,回来报仇雪恨,你胡家今天已经有一人被冤死鬼缠上,这些冤死鬼接下来的目标就是胡少爷了。” 李画敏掐着手指头推算,说得有根有据。王夫人骇得脸无血色,用手帕蒙脸哭:“能儿要是有个闪失,我也不想活了。” 小房间里传出王夫人的哭声,胡家的丫头和护卫住焦虑不安。王夫人的两个贴身丫头就要跑进房间,看个究竟。 一根扁担拦住丫头的去路,赵世宇阴郁着脸:“不准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胡家的所有护卫都抽出刀剑,要跟赵世宇一决高低。 小鬼轻声告诉李画敏外面发生的事。李画敏为赵世宇的安危担心,对王夫人说:“夫人,你的护卫围攻我那当家的。他们要是不住手,我的话就难继续了。” 王夫人听了,擦干眼汗,打开门看时,果然看到胡家的所有护卫跟赵世宇动手起来了,她连忙喝止众护卫。李画敏也站到屋檐下,冲赵世宇挥手:“阿宇,我没事,你放心。我跟王夫人仍有几句话没说,你再等等。” 众护卫听了女主人的话,都收起刀剑。赵世宇远远看李画敏无事,也收起扁担,提防地看胡家的护卫。 小房间里,李画敏一步一步引入正题,劝说王夫人作法事,驱逐冤魂保花花太岁平安无事。王夫人一口应允。李画敏又进一步诱导,让王夫人掏银子,请李画敏代劳请法作法驱邪。 “姑娘,你不记过去的恩怨,解救我能儿,为我分忧,真是菩萨心肠。姑娘,谢谢你。”王夫人站起身,虔诚地向李画敏鞠躬。 “夫人,用不着感谢,驱邪扶正是我们修炼人的本份。不过,设坛所需要的六畜、酒水、香烛,得夫人出,作这种法事所需要物品,是驱邪的本家人出,才灵验的。”费尽心机绕了半天,就是为了这关键的几句。 “姑娘,需要多少银子?” “夫人,作法事所需要的银子,没有定数的,看夫人你的诚意。若出十两,用白面捏成六畜,买些酒水、香烛,我独自一个念经七个时辰;若出一百两,我买来六畜、酒水、香烛,自己作法七个时辰;拿出五百两,请七个道友摆成七星阵,供奉六畜作法七天;若出到一千两以上,就得请七七四十九个道友,作七七四十九天的水陆道场。” 诚意,得用银子表示。 二十分钟后,王夫人叫胡府的护卫赶到附近的胡家**,取来五百两银子,在赵世宇的监视下由两个丫头送入房间内。望摆在床上的五百两银子,李画敏心花怒放,脸上不动声色保证:“夫人,你放心,我即刻作法,镇住缠胡少爷的冤鬼。明天回家后,我再设坛作法,把那些冤魂一一收了,不让他们祸害于人。” “姑娘,不,仙姑,你这次设坛作法后,我家能儿是否可保一世平安?”王夫人充满希冀。 区区五百两银子,就想保儿子一世平安?做梦! 收过这五百两之后,花花太岁的死活,李画敏就不再过问了。不过,花花太岁的生死,李画敏另找人承担责任:“夫人,这话就难说了。我此次设坛作法,可驱逐今次缠绕胡少爷的冤魂。夫人得劝劝胡老爷别再滥杀无辜,别再让那些冤魂来纠缠胡少爷,多做善事积阴德。那样,胡少爷就可保平安无事。” 胡霸天再作恶,花花太岁是否平安,就难说了。 “仙姑,能否作法,保我家能儿一世平定?”王夫人眼中闪出期待,“出多少银两都行。” 李画敏摇头:“夫人,胡少爷是否安康,得看胡老爷的。天意如此。” 王夫人摇头叹气,叮嘱李画敏及早镇住冤魂,让花花太岁早脱苦难。趁王夫人往外走的时候,李画敏偷偷把四百两银子打包交给什刹。 一群丫头、护卫簇拥着王夫人离开。 赵世宇奔进房间,把李画敏从头到脚,由脚到头打量几遍。确定李画敏毫发无伤后,赵世宇一双眼睛在房间内扫荡:“敏敏,刚才你诳到胡家什么了?我看到两个丫头捧了东西进来。”(未完待续) 050.小骗子,放马过来 “你别大声嚷嚷!怕别人不知道么?”李画敏生气地跺脚,提醒赵世宇低声。赵世宇猛然醒悟,闭上嘴巴。 十两一锭的银子,共十锭,平均摆在两个托盘内。赵世宇在床边弯腰,研究这一百两银子,眉宇紧锁。李画敏坐在床边,假装看银子,不时偷看赵世宇的脸色,惴惴不安。 房间内一片沉寂。 赵世宇坐到床边,由研究银子转为研究人:“敏敏,那王夫人为什么送给你银子?有资格收受胡家银子的,向来只有知县大人;平头小百姓收到胡府礼物的,恐怕是前所未有的。” “阿宇,可以不回答吗?”李画敏不想撒谎,因此考虑拒绝回答。 “不可以!”赵世宇绷脸,说话的语气带着命令,“告诉我,为什么那王夫人送银子给你?趁早告诉我,让我对即将发生的事,有个心理准备。” “不会有事发生的。你尽管放心。”李画敏不以为然。自己做的事,让胡家人看穿的可能性极小,就是万一被他们识破,有小鬼什刹在,李画敏也不害怕胡家人报复。 “不说?不告诉我也行。马上收拾东西,趁城门开着,我们即刻动身回家。”赵世宇脸色十分难看。 “现在赶回家?也好,我马上收拾衣服。”李画敏走出房外收晾晒的衣服,她想趁早离开这是非之地。 赵世宇看李画敏坐在床边折叠衣服,又是生气又是好笑,自己不过是一句气话,她当真收拾衣服要离开。天色已近傍晚,今天无论如何是赶不回长乐村的。赵世宇想了想,叹气说:“看来,我们今天晚上只有挤在牛车上睡觉了。” 折叠衣服的手停顿,李画敏怔怔地看赵世宇:“为什么要挤在牛车上?住旅馆不行吗?” “从县城到长乐村的路上,没有旅馆。” 那辆几块木板外加两个大铁轮子组成的牛车,比这单人床还要狭窄,若要两人挤在上面休息,肌肤紧贴肌肤是免不了的,翻身时一不小心就会掉到地下。当然了,这孤男寡女紧贴在一起会发生什么,昨天夜晚发生的事就是很糟的先例。充分认识到即刻回家的坏处后,李画敏后知后觉地悟到,赵世宇只是想知道王夫人送银子的原因,压根儿就没打算即刻回家。 不过,如果自己惹火了他,这种糟糕的事有可能发生。 “其实,我不过是巧妙地利用一下时机,敲一点银子花。”李画敏凑近赵世宇,神秘地:“今天卖荔枝时,我发现花花太岁的嘴唇发黑,有慢性中毒的迹象,毒性就在这两天内发作。恰逢那个家伙对我说些不三不四的话,我为教训他,对跟随花花太岁的丫头说,花花太岁中邪了,叫她这两天内小心。谁知花花太岁今天毒性发作,胡家的人就以为他中邪了。他们自己要送银子给我,我为什么不收?” 能编出这番话,多亏赵世宇的提醒,要不李画敏都不知道身子原主的父亲是个医生,以为他只是个开药铺的呢。 “你对王夫人说,你能够为花花太岁驱邪,王夫人才送银子给你的。”赵世宇的一想就透,同时为这个胆大包天的媳妇担忧,“万一花花太岁毒发身亡,胡家人怪你不尽心驱邪,找你麻烦,怎么办?” 对于花花太岁是否中毒、是否已经毒性发作,赵世宇没有起疑心。医生的女儿么,自然是会察看中毒之类现象的。 李画敏笑了,胸有成竹,花花太岁中毒身亡的事,绝对不会发生的:“阿宇,你尽管放心,我不会挖个坑给自己的。我早就看出,花花太岁中的毒性并不深,一般的大夫都可以解除;何况我对王夫人说,花花太岁惹上一群冤魂,能不能及时解救得看天意,我只是尽力而为,没有保证让花花太岁康复。” 王夫人走时满脸忧郁,赵世宇是看到的,他对李画敏的话信了几分,用手指头轻轻戳李画敏额头,轻轻说:“你呀,居然只是‘尽力而为’,就诳来一百两银子。十足的小骗子!” 要是这位憨哥知道诳来的银子是五百两,而不止一百两,不知会有什么感想?可能会惊讶得张大嘴巴说不出话吧。想到这些,李画敏狡黠地笑了。 赵世宇沉默地看床上摆的银子,心有所思。 “敏敏,不对呀,我看那两个丫头捧托盘进来时,似乎很吃力,怎么只有一百两银子?应该不止这些的。” 咳!这位憨哥,到底是长了一双透视眼,可以看透红布遮盖的银子有五百两,还是会读心术,读懂自己心中所想?李画敏心虚,偷偷瞟赵世宇一眼,恰逢赵世宇望过来,四目相对时李画敏的心忽悠了一下,急急扭开脸。憋了半晌,李画敏才说:“王夫人送的银子,全在这里啦。” 绞尽脑汁、费尽唇舌,挣来五百两,拿出一百两充公已经不错了。那瞒下的四百两,属于自己的辛苦费,无论如何是不能拿出来了。 床上只摆有一百两银子,赵世宇不疑有他,以为刚才自己过于紧张,看走了眼。从胡家人手中诳来银子,且不惹麻烦,在赵世宇看来,比用拳头教训胡家人更开心。心情舒畅的赵世宇有心跟李画敏开玩笑,故意在房间内东张西望:“敏敏,你把一部分银子藏起来了。肯定不止这些的。敏敏,你把银子藏哪去了?送给鬼啦?” 站在床边的李画敏脚下一软,跌坐床上,惊恐地朝空荡荡的半空张望:“这里有鬼吗?”老天,难道是小鬼什刹得意忘形忘记溜了,过去它可是机灵得很,总在赵世宇来到之前溜之大吉的。 糟糕!小鬼什刹曾说过,它要是跟赵世宇近距离接触,就会灰飞烟灭的。 那么,由小鬼什刹保管的四百三十几两银子,是否也会灰飞烟灭? 李画敏怔忡地望空荡荡的半空,脸色难看极了。 赵世宇后悔,以为自己的话吓倒了她,揽着她的肩膀说:“哄你玩呢,世上哪来的鬼。瞧你吓的。” “这房间里没有鬼吗?”世上有没有鬼,李画敏不担心,她只担心房间中有鬼。 “没有。我哄你玩的。不用害怕,世间上是没有鬼的,那都是哄小孩子的话。”因媳妇惊恐地四处张望,赵世宇后悔莫及,恨不能收回刚才有关鬼的话。 李画敏如释重负,顺便甩落肩膀上的大手:“没有鬼就好。” “世上根本就没有鬼,胆小鬼!” 真弄不明白,到底是因为赵世宇不信有鬼,所以鬼才怕他;还是因为鬼都怕他不敢靠近,所以他不相信有鬼。不过,李画敏心中清楚,光凭自己的能耐,是不可能从胡家人那里诈来几百两银子的。 赵世宇有心转移话题,他把玩床上的银锭,似笑非笑地盯李画敏:“你这个脑袋瓜子到底是怎么转的,驱邪驱来了一大把银子。小骗子!” 这趟来县城,收获不小,这让李画敏心情特好,她真真假假地警告赵世宇:“有我这种骗子在身旁,你以后当心了。小心被我卖了,还帮着数银子。” 赵世宇闻言哈哈大笑:“骗我?你放马过来。我等着帮你数银子!”说完,纵声大笑,就像听到了天下奇闻。 自负的家伙!小心我离开时,把西边茅屋埋的那坛子东西掘了,连坛子带走,看你到时还笑不笑。 看赵世宇笑得前俯后仰、连拍大腿,李画敏暗中磨牙,见他都没有停歇的时候,忍不住说:“要是有那么一天,你别怪我。谁叫你叫我放马过去的。” 赵世宇怔了一下,听李画敏将话重复一遍,忍住笑说:“不怪你。你要骗,尽管放马来。” “那么,你等着。”李画敏咬牙,盯住这位憨哥。 赵世宇纵声大笑,笑出了眼泪,后来倒在床上笑个没完没了。望这个倒在床上哈哈大笑的人,李画敏反而不知所措:“听到我要骗他,有什么好笑的?他是不相信我会骗他,还是对我的计划了如指掌?” 真头晕! 赵世宇笑够了,爬起来捡拾床上的银两。眼见自己与小鬼辛苦挣来的银子,让赵世宇白捡个现成,李画敏有点心痛。 “那个,你能不能分给我二十两?这银子是我挣回来的。”李画敏忍不住开口。交给小鬼什刹收藏的四百三十几两,肯定不足以购买一个小庭院或者一间带小院子的店铺,以后还需努力,已经挣回来的银子,能要回多少是多少。 惊讶地望李画敏,回过神来后,赵世宇觉得好笑:“敏敏,我的银子就你的银子,你的银子就是我的银子。银子放在谁的手上都一样。瞧你说的是什么傻话。” “不一样的。我到你家后,只摸过十个铜子,还是拿去小酒店帮你打酒的。”李画敏为自己叫屈,“身边没有一文,以后货郎进村想买个细小物品,都得向你们张嘴。”(未完待续) 051.汗!露陷了 “敏敏,你想手中留些银子使用?这个容易,回家后,我就给你。我嫌保管银子要常算账,因此过去家中的收入都是母亲保管,你不嫌麻烦,我把银子交给你管。”赵世宇痛快答应。 或者,应该考虑让媳妇管家,让母亲省心了,要不里里外外都要母亲操劳,母亲太辛苦了。 李画敏眉开眼笑,善解人意地提出:“阿宇,不必把所有的银子都交给我。你把卖荔枝所得交给母亲保管,我挣来的那一百五十两由我来保管。” 本人不敢太贪心,只想收回属于自己的部分,若是连赵家母子的血汗银子都占为已有,太对不起天地良心了。 原来,这个小东西不是要管家,只想要回银子。意识到这些,赵世宇不说给,也不说不给,研究身旁的人:“敏敏,你要那么多银子,想买什么?” “阿宇,那些银子都是我挣回来的,让我保管好不好?反正,这银子不管是由我保管,还是由母亲保管,都是家里的。” 李画敏睁大水汪汪的眼睛,乞求地望赵世宇,鼓动他将那一百五十两银子归自己保管。那莹润清亮的大眼中,溢出的哀求,让赵世宇心软,她说得也对,不管是由她保管还是由母亲保管,始终都是家中的银子。 “好的。回家后,我就把那一百五十两银子交给你。” “真的?回家后,你把那一百五十两银子都交给我?”难以置信,会有这种好事等候自己。 “当然了。我说话算数。”男子汉大丈夫,说话从不反悔。 “阿宇,你真好!” 李画敏欢呼雀跃。欢喜过头的李画敏,差点儿就要抱住赵世宇转圈子了,幸得及时刹住,没有给自己惹来麻烦。跟赵世宇成亲之后,李画敏首次发现,其实这位憨哥蛮可爱的,温柔敦厚、慷慨大方。 一百五十两,不是个小数目。月娘和赵世宇省吃俭用多年,才积攒下一百多两。 赵世宇睨欢呼的李画敏,看她兴奋的小模样,不禁腹诽:“平时我为你做事,从来没听你说我好,现在一听说给银子,就夸我好。到底是阿宇好,还是银子好?”郁闷! 赵世宇去照料雇来的水牛。李画敏独自呆在房间里,轻松愉快地哼起了曲子。 此次来县城,满载而归啦! “小心,别乐过头了。我说出两件事,保准你马上笑不出来。”细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猛然一惊,李画敏失声问:“什刹,你一失手把花花太岁折腾死了?”要是玩得胡霸天断子绝孙,这麻烦大了。 “没有的事。阿宇进来后,我又跑去折腾花花太岁,王夫人回家近半小时后才放开他。花花太岁现在大吃特吃无虫荔枝,王夫人直夸你是仙姑降临,法术高超。我要跟你说的两件事是:一、胡通、胡二的家人现在抬这两个半死不活的奔这里来,找你驱邪,怎样应付,你心中有数。提醒你一句,那胡二一时清楚一时糊涂,小心他认出你来。二、李家的大老爷、三老爷和四老爷都知道李画敏仍活在世间,曾经大动干戈的他们现在聚集到一起,齐心协力地商议对付你、保住已经到手的财物。” 焦躁地在房间内转来转去,李画敏很快就释然:“怕什么。那胡通、胡二反正都不是好东西,他们的家人找上门来,咱索性宰他们一笔。银子不怕多!你给我好好盯住那三位李老爷,他们一有风吹草动,你就告诉我。他们敢明来整治我,有阿宇在我不会吃亏的,他们敢暗箭伤人,你先给我好好收拾了再告诉我。我要是一不小心丢了小命,或许可以穿越回二十一世纪,这是因祸得福,不过你得想想要怎样跟阎王解释有关我还魂、阳寿的问题了。” “行啦,别老拿这些要挟我。我不过是告诉你一声,让你心中有数。我还等着你给我买酒喝呢,这一大把银子,足够我喝几年了。”小鬼悻悻地。 “对不住,对不住!都是我一时心急,说话不经头脑,这种话以后不说了。什刹,那三个浑蛋,要怎样对付我?”李画敏一脸讨好地表示自己的谦意后,就打听李家三位老爷的消息。 “他们正在争论不休,没有最后下定论。大老爷主张让你在世上永远消失,三老爷主张不理睬,就当李画敏已经死了,四老爷提出把你接回去,给些嫁妆把你另配良人,说这样既博得个好名声,仍可以占有大部分家产。” 汗!一群浑蛋!不过,相比之下,四老爷还有些人性。 接下来,李画敏向小鬼什刹详细打听胡二、胡通的家庭生活情况,盘算对策。 赵世宇回来,约李画敏外出去吃晚餐。李画敏惦记有人上门,找借口拖延时间。 不久,几匹马簇拥着两辆马车,进入小旅馆的庭院,惊动了小旅馆内所有的人。赵世宇打开房门,认出骑马的人中,有三个是曾跟王夫人来的胡家护卫,一下关上房门,没好声气地:“又是姓胡的。” 等候的人来到,李画敏作好了心理准备。 “阿宇,你出去瞧瞧。这些人要是来找我,拦住不准他们进来,我自有打算。”李画敏凑近赵世宇,悄悄地笑,“刚刚放走了一条大鱼,又来了一条小鱼和一只小虾公。反正都姓胡,从他们身上割点肉,够我们花一年半载的了。” “敏敏,外面来的是谁、要干什么,你似乎一清二楚?”赵世宇两眼不眨地盯着看。 汗!露陷了。 真是得意忘形! 李画敏赶快补救:“这个么,是因为......”搜索枯肠找理由的时候,纷乱的脚步声已经来到门外,并传来敲门声。李画敏躲到门后,示意赵世宇开门,小声叮嘱:“记住,别放他们进来。” 赵世宇将房门打开一条缝,身体堵在门口。小旅馆的老板带十几个人站在门外,一老一少两个妇女伤心抽泣,四个强壮的汉子抬两副担架,上面躺着两个呻吟的人。果然,这些人是找仙姑驱邪的。赵世宇转头望李画敏,眼中的意思是:怎么办? “不能让胡二看到我,不能拖延太久,得速战速决。”想到这些,李画敏轻声吩咐:“阿宇,叫他们到庭院里等候,每家只准一人过来,隔着门板跟我说话。你在外面盯住他们,不准他人靠近房间。” 赵世宇深深看李画敏一眼,走出去反手关上门,一肚子的问题,得等这些人离开后再问她了。一切都熟门熟路。赵世宇将李画敏的意思转告门外的人后,将人赶得远离小房间,拿根扁担站在旁边监视。曾陪同王夫人来的几位护卫,自觉地约束其他人呆在庭院的角落等候,与赵世宇相安无事。 门缝间传过压抑的哭泣声。 在小鬼什刹的提示下,李画敏已经知道门外是谁,故意问:“门外啼哭的是什么人?” “小妇人是胡燕天的三儿媳梁氏。求仙姑大发慈悲,救下我家相公。”门外的人哽咽不止。 “梁夫人,你相公胡通生性凶残,害人无数,今天遇难实属天意,我就是有心相救,也是回天乏术......” 房门外的人放声大哭、悲伤欲绝。 赵世宇远远望梁夫人痛哭,困惑地想:“这个敏敏,到底跟这位夫人说了什么?害得这位夫人哭得差点儿背过气。” 跟随来的胡家人,叫三少奶奶哭天抹泪,自然想到三少爷凶多吉少,都心凉凉的。那胡二的家人,更是惊魂未定地望躺在担架上的胡二,祈祷老天爷保佑。偏偏胡二突然清楚过来,认出站在旁边的赵世宇,惊恐万状地叫喊:“凶神在这儿!快,抬我回家去。”胡二的母亲向赵世宇陪个笑脸,低声禁约儿子:“阿二,你别叫嚷。安心等仙姑给你驱邪。”胡二不听,挣扎着要自己走下担架,哥哥胡大走来,瞪眼吆喝几声,胡二老实地呆在担架上,不时惊惧地望赵世宇。 要不是担心给李画敏添麻烦,赵世宇很想教训胡二一番。就是这个小泼皮,因他抢夺荔枝引来胡家帮围攻,赵世宇跟胡家帮结怨胡二是罪魁祸首。赵世宇当胡二不存在,监视胡家护卫的举动。除了胡二外,胡家的其他人都关注小房间那边的情况。 李画敏隔着门缝劝慰梁夫人,让她节哀顺变。等梁夫人稍微平静下来,李画敏慢慢地说:“梁夫人,你相公阳寿将尽,这是上天注定,不可避免。你相公作恶多端,死前会受到那些冤魂的纠缠,受尽报应。你如果念夫妻之情,可以替他作法事超度冤魂,免去你相公死前的苦难......” 跟胡家人周旋么,自然是为了刮银子,这胡通的家虽然不如胡霸天富贵,然而靠欺压、敲诈百姓也是县城有名的大户人家,得抠些银子花花。不过,这位梁永娟却是个可怜人,原是县城外村子里一个殷实人家的姑娘,曾有心上人的,因被胡通看中,贪财的父亲棍打鸳鸯,将女儿许配给了胡通。性格温驯的梁永娟常受两个妯娌的气。 李画敏想帮这位可怜的女子。 “梁夫人,你相公即将离世,你无儿无女,以后在胡家难找立足之地。本仙姑怜你身世凄惨,指点你一条明路,回去后可暗中作准备,孝期满回家孝敬双亲.....”(未完待续) 052.仙姑,只管驱邪 “相公他要是去了,我,我也不想活了......”门外的人哀哀欲绝,为丈夫的即将离世哭得死去活来。 悲哀的啼哭感染了李画敏,曾想速战速决的她,暂时忘却了肚子饿,隔着门板轻轻劝慰门外的人,多次拐弯抹角地提醒梁永娟,胡通过世后她的日子会变得更艰难,暗示她趁早回娘家去,重新过小日子。不过,门外的人没有领会到李画敏的好意,只顾痛哭流涕,有追随胡通去阴间的念头。 如果即将死去的是两情相悦的情郎,一起去殉情倒也令人感动,不过要给一个拆散美好姻缘的浑蛋陪葬,叫李画敏听得憋气。 “胡通因杀戮太多,招来鬼神共怒,你再为他陪上一条性命,只会让他身上的罪孽更深。你要是陪胡通去阴间,他会受到下油锅、过刀山等酷刑,永世不得超生。梁夫人,你是万万不能追随胡通去的。明白了吗?”吓一吓她,看还敢不敢陪胡通这浑蛋去死。 阴间的酷刑,让梁永娟听得发抖,颤声说:“仙姑,小妇人明白了。” 李画敏原来的计划是,巧妙地提醒梁永娟认识自己的处境,及早作出准备,待胡通死后,打包回娘家另过小日子。那位曾经跟梁永娟海誓山盟的情郎,至今仍是独身一人,要是二人可以再继前缘,那是再好不过的事。要不,另外找一个可靠的人过后半辈子,也未尝不可。 听出门外的人沉溺于悲伤中,为丈夫即将去世悲痛欲绝,李画敏放弃了原来的打算,毕竟她现在扮演的是指点迷津的仙姑,不是牵线搭桥的月老。 “梁夫人,胡家杀戮太多,常有冤魂飘荡伺机报仇雪恨,你不适合久住,胡通去世后趁早搬回娘家孝敬双亲。明白吗?”李画敏想尽力帮助梁永娟,这个可怜的女子要过好日子,必须先离开胡家。 “明白了。”梁永娟望逐渐昏暗的天色,打了个冷战。冤魂?谁不害怕。 “梁夫人,既然你夫妻情深,就及早为胡通作法,让胡通在死前免去冤魂纠缠,减少痛苦。你交一百两银子给我那当家的,作为设坛所需要的六畜、酒水、香烛等费用,今天晚上我先镇住冤魂,明天回家后再作法收了。”银子么,干脆来个明码标价。 李画敏不再吭声,她望那薄薄的门板,心想:“那胡通半死不活的是罪有应得,只是苦了梁永娟了。但愿她能够顺利离开胡家,后半辈子过得舒心些。” 房门外,梁永娟拭干泪,想到了什么,犹豫着说:“仙姑,我相公身上多处受重伤,痛苦不堪,请仙姑你大发慈悲,替我相公解除病痛。”梁永娟曾听王夫人说,仙姑一作法,花花公子身体上的疼痛就完全消失了。 门板后,李画敏马上想起那具鲜血淋淋的躯体,什刹说胡通脚筋断了腰椎也断了,这种伤势恐怕就是华佗再世,也没法医治的。或许神仙有办法,可惜李画敏只是个冒牌的仙姑,爱莫能助。李画敏稳住神,用严肃的口吻冲门外说:“本仙姑向来只管驱邪,不理会这些肌体创伤的。胡通作恶多端受到报应,请大夫给他治疗虽然不能挽救他性命,然而可以减少他肉体上的痛苦。明白吗?” “是,小妇人明白了。”梁永娟低垂着头,走回马车那儿,命跟随的丫头给赵世宇一百两银子。 赵世宇收下一百两银子。目光的余波扫到梁永娟悲痛的神色,赵世宇不禁怀疑:“敏敏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让这位夫人哭得肝肠寸断。是敏敏骗术高超,还是有些事情是我所不知道的?这个小东西,来县城后怪异得很。” 真想推开那扇门,进去问为什么。 梁永娟躲在马车里抽泣。 胡二的母亲忐忑不安地走到小房间门前,请里面的仙姑替儿子驱逐冤魂。听了小鬼的讲述后,李画敏知道这胡母和胡大都是安分守己的人,靠开间小店铺过日子,不过就是纵容胡二在外面无法无天,不加以管教。李画敏先吓唬胡母一番,要她以后不可让儿子胡来,然后说:“你儿子今天不小心招来冤魂缠身,你给十两银子我那个当家的,我替他作场法事,就可以了。” “仙姑,我儿子一身的伤,你可不可以替他医治?”门外的胡母小心翼翼地请求。 又来了!都以为一旦求了神仙,马上就恢复得生龙活虎的。别的神仙是否有这种能耐,李画敏不知道,她这位“仙姑”是没有这种本事的。李画敏端足架子,严肃地说:“胡二身上都是些皮外之伤,碍不了大事。本仙姑向来只管驱邪,做收冤魂捉鬼之类的事,至于肌体伤痛等小问题去找大夫。” 胡母不敢再提医治问题,她又问:“仙姑,替三少爷驱邪要一百两银子,为什么我家你只收十两?你只管放心替我儿子驱逐冤魂,一百两银子我家也出得起。” 咳,这位老人家,嫌李画敏收的银子少哇。她担心银子收少了,收冤魂捉鬼的服务工作跟随打折扣。 房门后的李画敏,听得小脸抽搐,直冲门板瞪眼。听小鬼什刹说,胡二家人带来的银子,只有十两是由家中带来的,其他都是向王夫人借的。这胡二家靠开小店铺过日子,并不是很宽裕,李画敏不想害得人债台高筑。 纠结一会儿,李画敏到底没有改变主意,收胡母一百两银子,只是冷若冰霜地:“你带来的银子中,只有十两是从家中带来的,其他的都是借别人的。要作法事,得自己的银子,用别人的银子就不灵验了。再说,你儿子没有做下十恶不赦的事,不需要作太多的法事。” 小门小户的,生活不易,略收一些作为惩戒。 “仙姑,真是神了。”胡母跪下,冲门缝磕头。这位仙姑法术就是高,连借银子的事,都一清二楚。 远远看胡母磕头,跟随来的胡家人都瞪眼看,暗中猜测。围观的人看到这种情况,不禁交头接耳,悄悄议论这位同居住在小旅馆内的仙姑。 赵世宇看得皱眉,心中那个问号,越来越大。胡母走到赵世宇跟前,递给十两银子。赵世宇接了。心中深恨胡二的赵世宇嫌十两银子太少了,绷脸说:“就这一点?我不让媳妇作法事,你们来问也是白问。” 胡母听了,赶紧陪笑另外送给赵世宇十两。梁永娟在马车内听到外面动静,也叫丫头额外送给赵世宇二十两。赵世宇都收了。 胡家的人上马登车纷纷离开。 赵世宇拿着新到手的一百四十两银子向房间走去。旁边观看的人忽拉一下全围上来。 “小兄弟,让我问问你媳妇,刚才我吃晚饭时,给噎得差点儿喘不过气来。是不是中邪了?” “小兄弟,让我问问你媳妇。我今天刚出门就崴了脚,是撞了哪方鬼神?” “小兄弟,让问问,我今年是否有财运?” ...... 都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 赵世宇听得生气,断然拒绝:“不行!我们还没有吃晚饭呢。我媳妇早就饿了。” 这种骗人钱财的把戏,赵世宇不想再继续了。 有人不甘心地问:“仙姑也饿肚子的?” “仙姑不会饿肚子,可是我媳妇肚子会饿。知道不?”见这些人一头雾水地瞪眼,赵世宇耐心地解释,“仙姑是神仙,可以连续作法几天几夜。我媳妇是人,要是不按时吃饭,等附在她身体的仙姑离开后,就饿晕了。” 问问我媳妇?本人憋了一肚子的话要问她!(未完待续) 053.碰巧的,统统是碰巧 (感谢边骊的礼物) “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世宇把新到手的银子扔到床上,目光灼灼,射向李画敏。赵世宇曾经渴望拥有大把的银子,让母亲不再日夜操劳,让母亲不再为买一顿肉吃而心疼。可是今天,当银子一次又一次意外地涌来,数目大得让赵世宇吃惊,他惴惴不安。 猝不及防地,就拥有了许多银子,让人感觉到诡异。凭直觉,赵世宇意识到银子的背后,有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一定要问个明白! 一丝惊慌之色在两潭秋水中闪过,瞬间即逝。李画敏眨眼看赵世宇,迷茫地:“阿宇,你怎么了?天色不早了,我们去吃晚餐,我早饿了。”说到后面的话,不自觉带出撒娇的语气。 赵世宇伸手捉住要往外走的人,把她按在身旁坐了,认真地问:“敏敏,你事先知道那胡家三少爷和瘟神的家人来,对不对?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画敏干笑着:“阿宇,你说的什么话。是你亲口说有姓胡的来了,我才知道的。” “可是,我只说来了姓胡的人,你马上说来了‘一条小鱼’‘一只小虾公’,并计划诳银子。敏敏,我不是傻子,你早知道这两家人要来,你在等他们。” 赵世宇深深地凝望,捉摸那两潭秋水中的细微变化。李画敏有种做贼被人当场逮住的心虚,扭头看床上的银子,不敢看赵世宇。一双大手板过李画敏的脑袋瓜子,迫使二人保持面对面的姿势。 “敏敏,你如实告诉我,你为什么事行知道他们光临?”低沉的男音,很温和,也很坚决。 “呃,是这样的。”头晕眩得厉害,小舌头开始不听使唤,不断打结,“要是,要是我告诉你,有鬼,有鬼在暗中安排这一切,你信不信?” 赵世宇果断摇头:“不信。世上是没有鬼的。” “不信?”李画敏睁大眼睛,迎接赵世宇的审视,突然笑起来,小舌头变得异常灵活:“关于胡家三少爷、胡二家人找我驱邪的事,是碰巧让我猜到的。今天我独自去逛街时,碰巧在一条小巷子里撞见胡二被几个人痛打,后来在另外一条巷道里遇见胡三少爷被人暗算。王夫人找我走后,我就猜,要是花花太岁今天康复了,那胡三少爷、胡二的家人自然来找我。现在花花太岁康复了,我当然知道他们两家人要来找我了。” “可是,你怎样知道,花花太岁康复了?你一直呆在这儿,哪都没有去。”赵世宇又听出新的问题。 李画敏闭嘴,眼睛眨了眨:“这两家姓胡的来了,我就知道花花太岁康复了。花花太岁要是还有事,没人相信我会驱邪的。” 纯粹是歪理! 赵世宇让李画敏绕得头晕,他理了理思绪,然后说:“敏敏,今天我们卖荔枝时,碰巧花花太岁来买荔枝,碰巧他中毒让你看出;你吓唬花花太岁,碰巧他回到家后就毒发了;王夫人来找你,在你收人家的银子后,花花太岁碰巧就没事了;碰巧胡三少爷、瘟神的家人知道你会驱邪,一齐到这小旅馆找你,碰巧让你猜到,在此恭候他们宰了一笔。今天发生的事,都是碰巧的?” 太多的碰巧,就是值得怀疑了。 “就是,碰巧的,统统是碰巧。阿宇,真是应了那句话:无巧不成书嘛。”刚才本小姐已经脱口说出是小鬼在暗中安排,你不相信,那只有碰巧这种解释了。 “都是碰巧的!”赵世宇有种被戏弄的恼怒,冷哼几声,提到其他的事:“今天卖荔枝的时候,你那些故人一个接一个地来买荔枝,成箩筐成箩筐地买,也是碰巧的?”当时没有想到,现在想想,更像预先约定似的。 “对,那也是碰巧的。”听出赵世宇的语气不对,李画敏反守为攻,“要不是碰巧有故人来帮衬我们的荔枝,你以为有好心人安排他们来帮衬我们?早知道你嫌荔枝卖得快,我就不用费心向他们推销荔枝了。” “敏敏,你别东拉西扯。”赵世宇不上当,“我总觉得,你隐瞒了我些事情。” “谁隐瞒你了。我没有。”李画敏当然不肯承认。与赵世宇面对面地相持,让李画敏感觉到压抑,打掉赵世宇的手,要离开。 “告诉我,为什么会有这些事?” 赵世宇扯住李画敏,再次迫使她面对自己。媳妇越不想说,赵世宇越感觉到银子背后有问题,一定得弄清楚。李画敏挣扎几下,都没法摆脱赵世宇的禁锢,悄悄抬眼望,这个家伙阴郁地盯住自己,像随时要爆发,她自我反省一下,到县城后确实没有做对不起赵世宇的事,相反为了荔枝卖得好价钱,与小鬼煞费苦心地策划,真是好心没好报,反引来他的猜疑。 真傻!其实荔枝卖得银子多少,跟自己没有多大关系的,应该让这个家伙枯坐在那街市卖荔枝,直到日薄西山。这个家伙守住几箩筐荔枝时,正是自己跟小鬼赚银子的好时机,恐怕连胡通、胡二家人的银子收过都藏匿了,这个家伙还守在街边、慢慢地吆喝卖荔枝哇。 真傻!出力不讨好,反惹来一身骚。 李画敏与赵世宇相持。半晌,那水汪汪的大眼中水波泛起,几滴晶莹的液体滑出。赵世宇吃了一惊,细看时真有水珠在媳妇眼眶中溢出,有些惶恐不安:咋哭了?自己又没有欺负她。问问都不行? “喂,我又没把你怎样。我只是问问,你别哭。”小心翼翼地表示,自己是好人,没有干坏事。最后一个字没有说完,那断续的水珠化为汩汩细流,吓得赵世宇忙松开手,看她伏在床上抽泣,脑袋胀大:咋就哭了? 坐在床边发呆片刻,看伏在床上的人哭得双肩抖动,赵世宇挠了挠头,凑近小声说:“你不想说,我不问就是。” “谁说我不想说的?我已经如实告诉了,是你自己不信,我有什么法子。”李画敏抬头,用带着哭腔叫嚷,她脸颊上湿湿的都是泪水,一缕长发粘在脸上,也是湿湿的。说完,继续伏在床上哭泣。 告诉了?赵世宇挠挠头,想不起媳妇几时告诉过自己,今天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 算了!不说就不说。拿着扁担把胡家帮的人脑袋砸烂都不怕,还害怕他们送银子来?不管是谁送来的银子都是银子,都可以买东西;就是胡家帮的人不送银子来,都得时常提防他们。 把这些事丢开了,赵世宇就想到没有吃晚餐的事。李画敏伏在床上,原觉得满肚子的委屈,被赵世宇一句接一句的哄消了大半。赵世宇打来井水,李画敏洗过脸,就觉得肚子咕咕响了。赵世宇将新到手的银子和衣服一齐放到包袱里,提在手中,二人借着月色去外面吃晚餐。 李画敏心情不佳,吃得很少。回来时,赵世宇在街边的小摊子上买了包小吃带回。回到小旅馆,趁赵世宇去沐浴的时候,李画敏询问小鬼有关胡、李几家人的情况,叮嘱了几句。 庭院里,月光如水。小房间内,灯光朦胧。 李画敏、赵世宇坐在床边,两人都忘却了之前的不快。李画敏捧着嫩荷叶,吃买回来的炒螺丝粉,赵世宇整理包袱里的银子和衣服。 “敏敏,明天就回家,你要买什么带回去?”这是成亲后第一次与媳妇出门,恰好身边有充足的银子,赵世宇就想对媳妇有所表示。 李画敏忙着吃螺丝粉,对买东西不热络:“曾想要买布做衣服的,现在已经有新布,不用再买了。” “其他的,不买些回去?明天我们是要逛街的,坤伯母要捎带几件东西。” “到时再说吧,现在我想不出要买什么。” ......(未完待续) 054.银子,归谁管 第二天,日落西山时,李画敏和赵世宇回到长乐村。 悠然的吆喝声响起,牛车慢慢停下。赵世宇将牛车牵到一个长有嫩草的地方,拴在一棵小树上。李画敏靠在牛车旁,愉悦地展望四围,宽阔的田野,掩映着绿树翠竹的房舍,亲切之意油然而生。 几分钟后,赵世宇挑担子稳步走在前面,担子的一头捆绑着四匹新布,另一头是箩筐,里面装着两匹新布和其他物品。李画敏撑一把太阳伞,悠闲自在地走在后面。 坤伯大场地旁的梧桐树下,仇诗悦和阿森等人在闲聊。看到赵世宇、李画敏在下面的小路上行走,几个人都停止了说话,饶有兴趣地观望。 仇诗悦看得嗓子发痒,扯开嗓子叫喊:“阿宇,回来啦。阿宇,你转头看看后面,嫂子走得两脚发颤,咋不心疼?空出个箩筐来,让嫂子坐进去,一头挑嫂子,一头挑东西,正合适。” 躲在太阳伞下的李画敏,捂紧嘴唇,憋住笑。 “你别理睬他们,这些吃饱了没事干的家伙。”赵世宇停步,冲李画敏笑了笑,仰脸冲上面的人扬声说:“阿悦,你下来,我腾出箩筐让你坐,一百多斤的肉我还挑得起的。挑去路边的小酒店卖了,让他们当黄牛宰了卖肉,能赚几十两银子。”说完,不再理会上面的叫喊声,甩开步子往家中走去。 身后的嘻笑声,突然中断了。走在后面的李画敏,悄悄回头望,张依兰站在几个年轻男子身旁,朝这边望来。 赵家庭院里,堆起的稻谷小山一样,黄澄澄的。月娘低头打扫稻谷。李画敏、赵世宇回到梧桐树下,月娘浑然不察,挥动扫帚驱赶偷吃稻谷的母鸡。赵世宇唤声母亲,月娘闻声看来,看到儿子高大的身影时,眼中情不自禁地浮出笑意。 “阿宇,你回来了。”欢乐的呼唤,马上变成惊愕的叫喊,“哎呀,买这许多的新布。敏敏,用得着买这样多的新布吗?卖荔枝的银子,恐怕全花光了吧。” 在月娘心中,儿子一向是懂事的,一下子买几匹新布、做出这种败家的事的人,只有是这个自小娇生惯养、不知柴米贵的媳妇。 月娘一张嘴就埋怨自己,李画敏心中不爽,刚才的好心情便消失了一半,悄悄撇了撇嘴儿:“母亲,这些布不用花银子,全部都是亲戚送的。” “瞎话!有人一下子送给这许多的新布?”月娘不相信,认为李画敏在骗自己。 赵世宇接腔说:“母亲,敏敏没有骗你。卖荔枝得到的三十六两银子,仍在我身上。”赵世宇挑着担子,走进屋内去了。 眼看媳妇、儿子先后进屋,月娘实在不放心卖荔枝的银子,她顾不上扫稻谷,扔了扫帚进屋去。 李画敏打来半盆水,在小天井里洗脸。厅堂里,赵世宇耐心地对母亲讲述布的来源,月娘将信将疑,问了又问。李画敏走进厅堂,与赵世宇一起把箩筐里的东西取出来,放到竹床上,自家的东西放一堆,坤伯家的东西另放一堆。月娘不停地摩挲新布,细细鉴赏。 “敏敏,这些新布,都是你那个亲戚送给的?”月娘又问一次,她实在不放心。 进入厅堂后,李画敏已经是几次回答类似的问题,她有些厌烦地说:“母亲,你尽管放心就是。我那个亲戚家是做布生意的,县城里的几个大布庄都是她家开的。送给我几匹布,对她来说是小菜一碟。” “是吗?这些可都是难得的好布料。”月娘小心地抚摸新布,“这是上好的棉布,这是绸缎,这匹是轻罗,这是绢。要是花银子买,这得要多少银子哟。” “母亲,银子在这里。” 赵世宇看出母亲仍在怀疑,这些布料是用卖荔枝所得的银子买的,就将包袱放到小圆桌子上,打开了。几件半新不旧的衣服中,露出四块银锭,月娘看到眼睛一亮,取出衣服时,包袱里又多出几块银锭,白花花的共有十几锭。月娘看得失神。赵世宇再把搭链里的银子、铜子全部倒出来。 白花花、亮闪闪的银子,占了小半桌子。 “阿宇,这许多的银子,打哪来的?”月娘颤声问。突如其来地看到许多银子,让月娘又惊又喜,惊多于喜。 李画敏抢在赵世宇之前,回答说:“母亲,除了三十六两是卖荔枝所得,其他的银子都是我那个开布庄的亲戚送的。”背着月娘,李画敏冲赵世宇眨眼示意。 抢先说出绝大多数银子是亲戚送的,李画敏有自己的小算盘:一方面利已,本小姐亲戚送的银子么,当然归本小姐所有、由本小姐保管啦;二是利人,月娘身为一个纯朴的村妇,若是听说这些银子是儿子伙同媳妇骗回来的,不被吓死也被气得半死。 利已又利人,这是最妙的说法。 月娘带着狐疑,望赵世宇。赵世宇对李画敏的暗示是心领神会,接腔说:“敏敏那个亲戚,听说咱家生活拮据,坚持要送布匹、银子。盛情难却,我们就收下了。” 月娘相信了,她激动地拉李画敏的手:“敏敏,你那个亲戚真是好心人,她是真拿你当亲人待哇。” 李画敏忍住笑,朝赵世宇那边望去,赵世宇正带笑向这儿扫来,目光相遇时,二人都微微一笑,心领神会,心照不宣。月娘跑出去关上大门,说是钱财不能外露,小心招来盗贼。 厅堂里只剩下李画敏与赵世宇。 “敏敏,你那位亲戚,真是好心人,一下子送给了几百两银子。”赵世宇冲李画敏挤眉弄眼的。 李画敏柳眉轻挑,笑眯眯地:“阿宇,我的亲戚,便是你的亲戚么。能给咱送银子的,当然是好心人了。” 月娘返回厅堂,一块一块地数银子。赵世宇叫母亲不必数了,共有三百四十六两银子。 “三百四十六两!”月娘惊叹,喜洋洋地望身旁的儿子、媳妇,“再加上我们过去积攒的,足够盖新房子了。阿宇,敏敏,我们很快就会有新房子住了。” 不过,李画敏对买房子更感兴趣,她心中暗暗盘算:“这儿属于我的有二百九十两,什刹那儿有四百三十几两,我已经拥有七百多两银子了。用这些银子,购买一间带小院子的店铺,不知还差多少?要不买几亩好地,在上面盖房子也可以的。” 先下手为强。 李画敏除出三十六两银子外加两贯铜子,将其他的统统扫到包袱里,打好包袱,笑眯眯地望月娘:“母亲,你整天忙碌不停,太辛苦了。我来替你分担一部分,这肩上扛的手中提的活我帮不了你,算算帐理理财的我在行,以后我来帮你算账、理财。为了方便算账,由我来保管银子,那几十两是给你平日零用的。” 李画敏提起银子要回房间,不料手下一沉,这细弱的胳膊承受不了包袱的重量,包袱掉回小圆桌子上。 “你等等。银子不归你保管。”月娘看到媳妇要带走绝大多数的银子,心中着急,伸手按住包袱,换上笑脸说:“敏敏呀,保管银子是很费事的,整天要算数,要谋划,瞻前顾后的,很繁琐的,比干体力活更辛苦。你年轻人不习惯做这些的,还是由我来。” 那双长有茧子的手,用力一拉,装有银子的包袱,就完全脱离了李画敏的手。 眼巴巴地看月娘手上的包袱,李画敏急得心中上火,脸上笑眯眯的:“母亲,就因为保管银子、算帐理财太辛苦,我才替你分忧的。阿宇,你不是说过,回到家后,我就开始替母亲理财持家的吗?” 月娘胸有成竹地望赵世宇:“阿宇,敏敏年纪轻轻轻的,不宜太早当家。这家中的银子一向都是母亲保管的,现在也应由母亲保管。等到家中盖了新房,手头宽松了,你们要怎样管银子,我都不过问。” 赵世宇为难,母亲、媳妇都要保管银子,都希望得到自己的支持。 这几百两银子,归谁保管好? 左右为难时,冷不防腰间一痛,赵世宇低头望时,一只白皙的手伸到腰间掐自己,顺这只手望上去,手的主人正带着威胁性地瞪眼。(未完待续) 055.唉,娶了媳妇便忘娘 “阿宇,你说话不算数?!”李画敏睁大水汪汪的眼睛,幽幽地望身旁的男子。 赵世宇默然,没有及时作出反应。李画敏恨得暗中咬牙,怪这位憨哥不支持自己保管银子,触及腰间的手狠狠一拧,赵世宇马上眉头一皱。李画敏嫌不够解恨,要继续动武时,赵世宇弯腰整理桌子上的东西,巧妙地避开了伸来的爪子。 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竟敢折磨儿子?月娘对李画敏怒目而视。 李画敏不好再动手,改为动口:“母亲,阿宇,我过去没干过地里的活,对侍弄庄稼一窍不通。地里的活,我就是有心帮忙,都没有法子,只有在其他方面弥补了。我过去曾帮助父亲管理药铺的帐目,几千两、几万两的数目都理得清楚,管理咱家这几百两银子,不会出问题的。母亲,我不会乱花一文的,凡是超出十两的支出,事前都先经你们同意,行不行?”低声下气地恳求,只为争到银子的保管权。 赵世宇听得感动,转看月娘:“母亲,你看呢?” 月娘不为所动,她抓好包袱不放松,淡然地:“敏敏,会算帐不等于会持家。敏敏,你小小年纪,又过惯好日子的,不知道挣银子的艰难。庄稼人就是不吃不喝苦干十年,也未必能挣来这些银子。银子放在我这儿,保证一年二年后,我们家就可以住上新房子了。” 为了实现那奋斗了多年的新房子梦,月娘坚决不放开这几百两银子。 李画敏对新房子不感兴趣,她不满地嘟囔:“母亲,银子放在我这儿,一样可以拿出来建新房子的。我家亲戚给的银子,不是应该归我的么?” 既然好好说不给,咱来讨论银子的归属问题。 月娘理屈,想了想,堆笑说:“敏敏,你亲戚家给的银子,自然是你的啦。你的银子就是家里的银子。你小小年纪的不懂事,母亲帮你保管。别人家居住漂亮整洁的房子,你不心动么?咱们也盖一座砖瓦房子,住进去舒舒服服的。” 好苦恼!把咱当三岁小孩子哄呢! 李画敏要放重话,逼月娘归还银子,只碍于赵世宇就站在身旁,担心一不小心惹火了他,招来母子二人围攻,受气是小事,这几百两银子就别指望收回了。身旁这位憨哥,是不能激怒变为对手的,只可将他作为争夺银子的助手。 “阿宇,你来决定,银子到底归谁保管?”李画敏气鼓鼓地问,水汪汪的眼睛放射出迷惑的光。 月娘对儿子的孝顺有信心,她带着希冀问:“阿宇,你来说说,银子是由我保管,还是由敏敏保管?” 本就听得头晕的赵世宇,此时更晕眩。努力迫使自己保持镇静,赵世宇打量身旁的两位女性。一个是跟自己相依为命多年的母亲,她手上的茧子、额头间的道道皱纹,都在无声地提醒:母亲不易!不要让母亲伤心!另一个是新婚的媳妇,她刚刚丧失所有的亲人,孤独无依,需要自己的呵护、抚慰。 她们,都是自己的家人,是需要自己一辈子去关爱的亲人。 为了这个家,银子该由谁来保管? 看媳妇,纤细腰身柔柔弱弱,快走几步都嚷受不了,却有一个灵敏的脑袋瓜子,只合适做些不花力气、需要智慧的事情;再看母亲,家里家外一把好手的她,因为不识字,核计一些小数目都相当吃力,曾亲眼目睹劳累了一天的母亲,困倦地在小油灯下,为算些小的家庭开支,板着指头算了又算,累得满头大汗。 在力气方面,媳妇不能为母亲分忧,那就让她在动脑上替母亲分担了。 赵世宇决定了,他说:“母亲,你用不着样样都操劳,就把算帐、理财方面分给敏敏做。这些银子,就交给她保管吧。”言下之意,这样回到家中,你就可以放松地休息,不再为算帐操劳了。 “阿宇!”月娘失望,颤抖着叫一声,就说不出话来,心中像被人剐一刀地痛。这痛,不仅因为丢掉了几百两银子,更因为含辛茹苦养大成人的儿子,不再跟自己贴心。 唉,娶了媳妇,便忘娘。儿子娶亲才十多天,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帮助媳妇从自己手中争夺银子。 “阿宇!”李画敏也轻轻唤一声,瞟见情形不对,及早刹住那外溢的欢喜之情,垂下脑袋瓜子望桌子,抿嘴忍住笑。 几百两银子就这样重归自己,谁不高兴? 不过,现在这情景不合适笑。 “阿宇,你才成亲十多天,就不跟母亲一条心了?竟然帮她跟母亲抢银子。”月娘伤心,摇头,“母亲要管住家中的银子,也是为了你好呀。” 母亲伤心,赵世宇看得难过,走去拥住母亲,安慰说:“母亲,我知道你的苦心。可是,你里里外外都操心,身体会受不了的。就让敏敏替你分担一些吧。” 月娘不放心媳妇,在月娘看来,银子在李画敏手中,跟丢了差不多。月娘坚持自己的看法:“阿宇,就让母亲再替你管几年家,等新房子盖成了,再让敏敏管家,行不行?敏敏太年轻,手上只要稍微松动一下,这些银子很快就会花光的。” 恼怒地看月娘抓好包袱不放,再听她不断地坚持保管银子,李画敏真担心,赵世宇这位孝顺的儿子,禁不起母亲的哀求,会改变主意,让月娘保管这些银子。李画敏向月娘保证:“母亲,我不会乱花一分银子的。瞧,这次去县城,我一文都没有花,东西都是阿宇买的。” 唉,挣银子不易,要回充公的银子,更不易。虽说这些银子来得快,一天就挣了几百两,可是,事前跟小鬼谋划了几天,昨天跟姓胡的人周旋,口水说干了许多,细胞也被吓坏了不少。 “阿宇,你听我说......” 月娘不甘心,不愿把这几百两银子都交到媳妇手中。银子在自己手中,就意味着即将住上新房子,银子在媳妇手里,盖新房子的事就化成泡影了。李画敏同样不甘心,自己挣来的银子,落到月娘手里。 坤伯母听说赵世宇由县城回家了,打发张依兰来取家中的物品。张依兰走到赵家庭院,看到大门紧闭,几只母鸡飞上稻谷堆,又吃又刨。张依兰赶走母鸡,刚要转身离开,就听到里面有说话声,于是扬声问:“月娘,在家吗?听说阿宇哥回来了,母亲打发我来取东西。” 厅堂里的三人,都听清外面的叫喊。 赵世宇深深地望母亲,宽慰说:“母亲,你别难过,我让敏敏理财管家,是不忍心你太劳累。你在外忙了一天,回到家里,是要适当歇息的。母亲,你放心,我会帮助敏敏管理好银子的。” “好吧,阿宇,母亲就听你的。”长长叹息一下,月娘松开了包袱。心中再不乐意,做母亲的总不能逼得儿子里外不是人,为了儿子,不得不放弃这些白花花的银子。要怪,就怪这个跟自己争银子的媳妇,她自己活没干多少,有银子就争着要。 家是这么容易管的么?银子在她手中,看能折腾几天,这个家迟早被她弄得一团糟。 月娘恨恨地扫李画敏一眼,轻轻地叹息。 李画敏当作没有察觉月娘的恨意,把桌子上的银子都归到包袱里,憋足劲要搬回东厢房去。一只大手伸来,轻松提走包袱,赵世宇提起沉甸甸的包袱,转入了东厢房。 月娘不舍地望装满银子的包袱,恨恨地瞪李画敏,擦去眼角泪滴,走去开门。 李画敏在厅堂里,对来得恰是时候的张依兰笑脸相迎。张依兰坐下,问到县城卖荔枝的事。李画敏就适当增减情节,将到县城的精彩绘声绘色地讲述。月娘旁听,时不时插上一句半句的。 厅堂内气氛融洽。刚才的抑闷荡然无存。 赵世宇站在小天井里,冲厅堂里说:“敏敏,母亲,我去归还水牛和车。我可能回来晚,你们就不用等我吃晚餐了。”他话刚说完,不等里面的人回答,就大步出门去了。 张依兰观察那些新布,夸赞一番,拿上她家的东西,走了。李画敏惦记赵世宇提回房间的几百两银子,张依兰刚走到大门,她就溜入了东厢房。 包袱就放到床上。打开包袱,慢慢地抚弄这一锭锭白花花的银子,李画敏就好像看到了,那只属于自己的小店铺或小庭院。 美好的未来,近在咫尺了! 抑制不住的快乐,变成走调的曲子,从小嘴里轻轻地溜出来。无需人欣赏,只要本小姐高兴。 月娘在庭院外打扫稻谷,听到东厢房里传出歌声,格外的刺耳,总觉得媳妇在向自己显耀胜利。憋了一肚子的气,无处可以发泄,月娘举起扫帚,向咯咯叫的母鸡打去,恨恨地骂:“叫嚷什么!看你得意到几时。” 母鸡惨叫着窜进花根底下,几根鸡毛飞上半空。 月娘犹不解恨,拿扫帚猛打花根:“叫你得意!叫你乐!看我不收拾你。”***(未完待续) 056.老天!在家遭抢劫 东厢房里,轻快的曲子仍在继续。不管是校园歌曲,影视金曲,民族歌曲,还是火爆劲歌,凡是在李画敏头脑中留下印象的,经那小嘴唇中飘出来,一律变成了轻松愉快的小曲子。 “够了,别乐了。你再唱,庭院外的火就要烧到这儿来了。”细细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显得相当愉快。 “什刹,是你呀。”走调的曲子中断,李画敏乐滋滋地,“月娘在外面生气,是么?随她去。什刹,告诉你个好消息,给阿宇的那部分银子,全回到我手里啦。” “我知道了。敏敏,快把银子藏到我这儿来,小心再被他们抢了去。月娘在外面嘀咕,说不能把银子放在你这里呢,小心她夺了去。银子放在你这里,我不放心。”小鬼什刹为了银子的安全,一再劝说李画敏将所有银子都放到幽幽盒中。 “不用了,银子放在我这儿就好。我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让他们永远都找不到。” 藏银子这事,得费费脑筋,或者寻个角落刨个坑,将银子埋了,或者考虑在墙壁上掘个小洞洞,藏银子进去后再密封起来。李画敏拒绝把银子放到小鬼那儿,银子在别人手上,总是感觉不放心。李画敏尝试劝说,叫小鬼把所有的银子都交给自己保管,遭到拒绝。 “你傻呀。我要是把银子交给你,万一让月娘看到,给她没收了去,可就惨了。银子到月娘手中,你想花一分都难。你想咱们白忙一场?” 李画敏想了想,也对,这种做法太过于冒险了,月娘要是强夺,自己是抢不过她的。李画敏侧耳细听,外面隐隐约约传来月娘的说话声音,就问:“什刹,月娘在跟谁说话?阿宇回家了?” “阿宇没有回家,是月娘在外面骂你,说你有手抢银子,没有手干活。”小鬼耳朵灵敏得很,一听就清楚。 “骂我没有手干活?”李画敏气得要找月娘讨个说法,往外走了几步,想了想返回床边,倒在床上充分地放松自己:“随她骂。让她使劲骂。反正骂不死人的。” 争银子失败了,心中窝火,骂骂几句平衡心理,可以理解! 躺在床上,跟小鬼什刹聊了几句,李画敏的肚子便咕咕叫了,于是想起从县城买回家的那些好东西。李画敏打听外面情况:“什刹,月娘开始做饭了没有?” “月娘已经吃过了。” “什么,她吃晚饭了?” 李画敏嗅了嗅,没有一丝米饭的清香,便怀疑什刹说谎。什刹解释说,月娘刚刚吃了今天中午剩下的饭,又吃了几块糕点,在大门口乘凉,没有做饭的打算。李画敏又问赵世宇的情况,小鬼说赵世宇坐在阿悦家的餐桌旁,应该是跟他们一起用餐。 汗!他们母子二人的晚餐都解决了,就自己饿着肚子。李画敏着了忙,爬起来,出去做晚饭。 厨房里,李画敏一面生火做饭,一面整理肥大的猪脚。李画敏将猪脚举到火上,慢慢烧去猪毛。“嘭——”的一声巨响,将李画敏吓了一跳,手中的猪脚差点儿掉到火堆里,稳住神往外望,月娘站在大门边,狠狠地踢大门的门板,又是“嘭——”的一声巨响。李画敏悄悄撇了撇嘴儿:“踢吧,踢吧,狠狠地踢。一脚踢个稀巴烂,都不关我事。” 不过,薄薄的门板能够承受两次狠狠的撞击,没有倒塌,真是奇迹。 李画敏在厨房里忙活,不理会外面的月娘。 月娘一想起那几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在媳妇手里,自己粘不上边,心中堵得慌,看什么都不顺眼。李画敏洗猪脚用过的盆子放在屋檐下,没有及时收回厨房里,要在平时月娘轻轻一抬脚就过去了,现在心中有气,正好拿盆子当出气筒,狠狠一脚踹到小天井里,高声骂:“会不会放东西?搁在这儿挡路,不让人行走啦。” 要回击几句,表示本小姐不好惹,刚要张嘴时又觉得犯不着,没有什么表示又担心给人落下个软弱可欺的印象。李画敏将菜刀用力扔到案板上,很响的“咣当”一声,作为对月娘的回应。 半个小时后,厨房里弥漫着浓浓的香味,肉骨头、香菇、土豆在砂锅里翻滚,让人垂涎欲滴。守在厨房里的李画敏,拿勺子尝了一口汤,味道鲜美;捞了一块土豆吃,相当可口;接着又捞了一块肉骨头,吹了几吹,咬下一小块尝尝,真是美味可口,可惜还欠些火候,肉不够软。 香喷喷的味道,同样吸引了月娘,她在厨房外路过,往里面晃了一眼,就看到李画敏用勺子装一块肉骨头,啃得有滋有味的。心中鄙薄的同时,火往上冒,月娘忍不住说:“喂,你父母没有教你吗,长辈没有享用时,不能偷吃的。” 尝个菜被人看到,连累父母受到指责。刚才忍了几次,现在可不能再忍了。 “你一把年纪,不知道做菜要尝味道的吗?”李画敏看都没有看站在门外的月娘,仍继续啃肉骨头。 月娘更气,怒声问:“世上竟有这种媳妇,大呼小叫的顶撞婆婆的?” 若无其事地扫一眼站在门外的人,李画敏啃一口后,才含糊不清地说:“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当婆婆的没有婆婆样,做媳妇的自然做不好了。” “我哪样做不好了?你且说说。家中的主要活计都是我做,我对你一向好声好气的,从来没有为难过你,遇到我这样的好婆婆,是你的福气。要是遇到那些有心刁难的,有你受罪的。”月娘愤懑,她自认为是世上最温和的婆婆了,居然敢当面指责自己不好?! 李画敏没好声气地:“那你现在,是干什么?”正在找茬来着,居然有脸说没有为难自己。 李画敏跟月娘一里一外地绊嘴。月娘要拿出婆婆的威严压倒李画敏,李画敏不买帐,轻言慢语直戳月娘痛处。 有个伶牙俐齿的媳妇的人,是世是最不幸的。有个噎死人不偿命的媳妇,肯定不长寿。 月娘曾为媳妇口齿伶俐高兴,现在她宁愿媳妇是个牛踩到都蹦不出一个词来的闷葫芦,听媳妇一句接一句地顶撞自己,月娘自己是气得胸口要爆炸,媳妇她轻松自在地啃肉骨头。 成心要气月娘的李画敏,啃完手上的,又捞起一块猪蹄子,继续啃。 “你咋又吃?”月娘气得脸直抽搐。香喷喷的一砂锅美味,媳妇在那时吃了又吃,自己只能干瞪眼。 李画敏抓起猪蹄子,咬下一小块,啃得津津有味,冲月娘说:“很好吃的。” 气死人了! 月娘气得要爆炸,她手指大门大叫:“你给我滚!我们赵家容不下你这种媳妇。阿宇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要你这种目无尊长、不知礼规的人。” 听月娘驱赶自己,李画敏也炸了,扔了勺子向月娘叫嚷:“滚就滚!你不说,我还不想呆在这儿呢。哼,什么好地方!” 自己肯呆在赵家已经是忍耐了,居然还敢嫌弃自己不配做赵家媳妇?!居住在泥房子里、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谁稀罕! 跑回房间里,李画敏将装银子的包袱扎在肩上,虽然有些沉,勉强背得动,气呼呼地摔门就走。银子是自己挣回来的,没有理由自己走了,留下银子给他们享受的。以后独自在外面生活,正需要银子哇。 正感觉解气的月娘,见到李画敏背下包袱往外走,急忙问:“喂,天就要黑了,你这是去哪儿?” 李画敏不答,昂首往外走。 看出李画敏肩膀上背的是银子,月娘更急,在大门拦截李画敏,劝说她不要乱走。李画敏哪里听得进,直想尽快离开赵家,从此以后自己过小日子。月娘动手夺李画敏肩膀上的包袱,她心里想:“长乐村是比较平静的,媳妇负气走出去,逛几圈子气消了自然回来,可是背大包的银子要是被人计算了去,或者一不小心掉几锭到草根、水沟的,可就成了人家的银子了。” 老天,身在家中,居然遭抢劫。 李画敏愤怒极了,用力扯住包袱,狠狠地骂:“你这个老妖婆!强盗!疯婆子!居然敢抢我的银子。银子是我的,想花银子你自个挣去......” 月娘力气大,很快扯下包袱。李画敏不甘心,叫骂着抢夺,终是抢不过月娘,被月娘夺去了包袱。 “银子还是放在我这儿的好。”月娘宣布,银子由她保管了,然后提着包袱走进西厢房,怦地一声关上门。李画敏在门外叫骂,踹了几脚门,里面都没有反应。西厢房里,月娘在点数包袱中的银子,瞧是否够数。 银子,是没办法要回来了。李画敏回东厢房,躺在床上,将月娘和她的祖宗十八代狠狠地问候了几遍。 月娘数过银子,幸好没有丢失一分,放心地锁到箱子里,走出房外。东厢房里,媳妇又哭又骂。情况不妙!要是这时儿子突然回来,看到媳妇在哭、银子在自己手中,肯定怀疑是自己欺负了媳妇。 这会让儿子跟自己疏远的。 月娘坐在大门口,思忖儿子回来时,怎样跟他解释这事。 东厢房里,李画敏躺在床上,哭得伤心,怀念二十一世纪的父母。如果能够重新回到父母身边,那该有多好! “咳,亏你是个来自未来社会的人,只知道哭。能把银子哭回来吗?敏敏,我劝你趁早擦干眼泪,夺回银子。”小鬼劝李画敏不能就此罢休。 李画敏吸了吸鼻子,沮丧地:“你以我,我喜欢把银子给她?她力气比我大,我抢不过她。” “汗!敏敏,你是哭晕了。胡二比月娘厉害多了,照样被我们修整得惨不忍睹,月娘算什么。走,咱们去找月娘算账,要回银子。”***(未完待续) 057.铜子,咱不稀罕 “找月娘算账,要回银子?” 刚高兴了一秒钟,李画敏便觉得不妥。要是把月娘修理得头肿鼻青嘴角挂彩,赵家肯定呆不下去了,得马上卷包袱走人。天已黄昏,天黑之前是否到达桃源镇,是个问题。想到修理月娘之后,极有可能要夜宿路边的凄凉,李画敏决定忍辱负重。 “什刹,算了。看在她一把年纪的份上,就放过她一马。银子暂且由她保管,到我们需要时再拿回来。” 李画敏猜,月娘得到银子后,舍不得花掉的,十有八九是埋进西边茅屋的坛子里。就暂且让她保管那几百两银子,让她先乐一乐。到自己离开赵家的那一天,将坛子里的所有银子都拿走,连本带利一齐讨回来,让月娘望个空坛子吐血。 “三百四十六两的银子,有一百多两的利息,这事不亏。”李画敏笑眯眯地,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什刹。 什刹不太赞同。李画敏坚持说这是最好的办法。什刹只得同意,暂不追讨月娘手上的银子。 躺在床上跟什刹说一会儿话,李画敏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月娘坐在大门口等赵世宇,要在媳妇之前将刚才的事告诉儿子。要是儿子先听了自己的讲述,对事情有个大概的了解,就不必害怕媳妇向儿子吹枕头风了。 天快要黑时,赵世宇才带一身酒气回来。月娘将儿子堵在大门口。 “母亲,你咋一人坐在这里。黑乎乎的,家中咋不点灯?”赵世宇站在大门,看到家中静得没有一点人的声息。 “阿宇,刚才家里发生了点事。是这样的,我担心敏敏乱花银子,叮嘱了她两句,她就跟我顶撞起来,还说不想呆在我们家了,背了银子就要跑。我担心她出事,夺了银子,不准她离开。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这些话,在赵世宇回家之前,月娘已经打过腹稿的,说起来很流利。月娘向儿子讲明,刚才跟媳妇争吵过,几百两银子如今在自己手中,她把李画敏当自己的面吃菜、骂自己的事讲得绘声绘色,把自己踢门板、抢包袱的事略略提了一下,至于自己叫媳妇滚的话闭口不提。总之刚才发生这场风波,是因为李画敏年轻任性,月娘为维护家庭利益,反招来媳妇怨恨。 赵世宇听了,满怀愧疚地说:“母亲,让你受气了。敏敏年轻不懂事,你不要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让我来说她,叫她以后不要这样对你。” 月娘听了心中舒畅,原先的顾虑消失,宽容大方地说:“阿宇,算了,不必再说敏敏了,省得让你夫妻不和。母亲受点气算什么,我不跟她小孩子计较的。” 母亲这般委曲求全,让赵世宇更是愧疚。得知母亲和媳妇都没有吃晚餐,赵世宇急忙到厨房生火,将饭菜重新热一遍。 李画敏睡得正香,被赵世宇唤醒,她迷糊地擦了擦眼睛,懒洋洋地:“阿宇,你回来了。” 赵世宇看床上的人翻身又要睡,生气地问:“敏敏,你今晚不打算吃晚饭?” 经这一提醒,李画敏便感觉到饿了,想起自己沌的那砂锅好吃的,便感觉到饿得慌,下床就朝外走。赵世宇原要教育媳妇一番的,见到她急匆匆地去吃晚饭,就先忍下了,让她先吃饭再说。 厅堂里,点亮了小油灯。今晚的菜,只有一道:猪脚沌土豆。满满一大海碗的肉骨头、土豆,混杂着少量的香菇、木耳,香气四溢。李画敏早就饿了,啃过几块肉骨头后,小嘴四周油光发亮,这副狼吞虎咽的模样,像是三年没有吃过猪脚这种好菜了。月娘、赵世宇并不饿,慢悠悠地吃着,边吃边聊。 赵世宇想买牛:“母亲,仇二伯家要卖几头牛。我问过价了,黄牛二十几两一头,水牛要三十多两一头,我们雇去县城的那头水牛是最好的,要价四十二两。有自己的牛,耕田、翻地方便多了,拉东西去镇上、县城也不用雇别人的牛。母亲,要不我们家买头牛?” “买一头牛得几十两银子。”月娘不愿意,“再说了,牛买回来,由谁看牛呢?你是没有这工夫的,农闲时我又去领衣服回来做。难道要敏敏去放牛?” “要我去放牛?!”听到这个消息,李画敏惊得嘴里的汤喷出来,又被呛着了,一边咳嗽一边摆手,“不可能的!我是不会去放牛的。” 夕阳西下,牧童骑在牛背上,慢慢地吹笛回家,这情景很生动活泼。不过,在李画敏想来,由自己牵着头牛去吃草,肯定是件滑稽、恐怖的事。 赵世宇提出让裕叔帮看牛,给适量的稻谷作为报酬。月娘怕花银子,不想买牛。赵世宇只得作罢。 餐桌上沉默了几分钟。 赵世宇想到母亲所说的事,拉下脸:“敏敏,我不在家的时候......” “算了,算了,阿宇不要再说了。过去的事,提它干什么?”月娘反应快,及早阻止儿子往下说。月娘不希望提起跟媳妇发生冲突的事,最好从此以后永远不再提起。那么,保留在儿子头脑中的,就是任性的媳妇不懂事,母亲适时稳住局面,顾全了这个家。何况,几百两银子已经到手中。要是把那事再翻出来,弄得真相大白了,儿子向着谁难说,由谁来保管银子也难说。 不提,最好谁都不提它。 李画敏看月娘、赵世宇的神色,就猜测出赵世宇知道了刚才的事,是月娘告诉他的,月娘不愿意儿子提起这事,肯定是她歪曲事实了。李画敏倒要看看,月娘是怎样跟赵世宇说的,她催促问:“阿宇,你不在家时,怎么啦?”把后面这个字,拖长长的音。 听听刚才的事,瞧瞧月娘在里面加了多少枝叶,添了多少的油醋。 月娘马上接过李画敏的话茬儿,情真意切地说:“敏敏,刚才的事,是母亲不对,不应该从你手里抢过银子。”月娘话锋一转,“不过,母亲那样做,也是迫不得已。要不,你现在在外面摸黑乱钻,阿宇急得到处找人。 偷偷看儿子的神色,月娘满意,这番表白加上之前说的话,足可以让儿子明白,要不是刚才自己及早抢下媳妇手中的银子,这个家现在已经乱成一团了。从媳妇手中抢银子,都是为了保全这个家,跟私人恩怨无关。 “是吗?你担心我摸黑在外运转?我以为,你希望我摸黑在外面转,最好转到头晕找不到路回家,永远在赵家消失了。”李画敏厌恶,月娘现在一副慈祥样,好像为了这个家她可以任劳任怨。之前她从自己手中夺银子的时候,肯定不是这样想的。 “敏敏,有这样对母亲说话的么?不像话!” 赵世宇不容人对母亲不敬。瞧李画敏用挑衅的眼神看母亲,赵世宇对月娘之前所说的话,更信了几分,不免心中愧疚、懊恼:“母亲为了我,饱受人间的辛酸。我长大成人了,不仅没有让母亲过上好日子,反让母亲受气,愧对母亲的养育之恩。我对敏敏一再纵容,竟然让她做出藐视母亲的事。她做其他的事,我都可以不计较,绝不能容她对母亲不敬。” 听赵世宇训斥自己,再看他们母子二人,一个对自己笑眯眯地显耀胜利,一个冲自己怒目而视一副替母报仇的样,李画敏便有受到赵家母子围攻的紧张感。母子联手咱也不怕!李画敏定定地看赵世宇:“那么,你想我怎样对母亲说话?” 毕恭毕敬?逆来顺受?哼!本小姐做不到! 月娘匆匆回房间,匆匆提来沉甸甸的包袱,放在李画敏身旁竹椅上,和蔼可亲地:“敏敏,这银子归还你保管。几百两银子不是小数目,你不要动不动就往外搬。小心别弄丢了哦。” “母亲,我年纪太轻,在这个家中,实在没有本事保管银子......”李画敏刹住,不再往下说,笑眯眯地望月娘。 月娘巴不得李画敏说出这话,急忙接腔说:“那由我来保管银子。敏敏,你确实太年轻,没到当家的时候。”月娘从包袱里取出三贯铜子,笑眯眯地放到李画敏跟前:“敏敏,你身边没有一点费用,实在不方便。这个给你。” 李画敏望摆在眼前的三贯铜子,差点要骂娘。强要了三百多两去,返回相当于三两的铜子,极象大人拿张一元面值的钞票,换下孩子手中的红太阳,笑眯眯地说:“孩子,妈妈跟你换张钞票。” 拜托!本小姐是成年人,这样做很伤自尊心的。 李画敏咬了咬牙,勉强挤出:“母亲,我不要。你收起来吧。” 铜子?咱不稀罕! 月娘收起三贯铜子,带笑提起沉甸甸的包袱要回房间。母亲胜利的笑容,媳妇挤出那比哭还难看的笑,让赵世宇想到了什么,伸手接过包袱。赵世宇举包袱冲李画敏抖了抖,盯住她问:“真不保管了?” 李画敏望沉甸甸的几百两银子,勉强挤出几个字:“不要了。”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让你们先乐几天,等本小姐另外寻到落脚的地方,连本带利一齐讨回来。李画敏胡乱翻动海碗里的菜,不再望包袱,生怕自己眼中会忍不住窜出火苗。 “这五十两,你拿去。”赵世宇掏出五十两,摆到李画敏跟前,将剩下的都交给母亲。 真是料想不到!李画敏狐疑地抬头,赵世宇沉默地望自己,而站在赵世宇身后的月娘,望桌子上的五十两,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蚊子。李画敏笑了起来,将五锭银子一一收入兜里。 银子,咱要的。***(未完待续) 058.晕!谁是谁非 赵世宇坐在桌子旁等候。李画敏沐浴出来。赵世宇冲李画敏招手:“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来了,要兴师问罪了。刚才在厅堂里被打断,现在要继续了。 李画敏给自己倒了半杯水,慢腾腾地喝,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赵世宇也在喝水,边观察李画敏的神色,思索着如何开口。本来,赵世宇是相信母亲所说的,可是刚才在厅堂里的那一幕,让他不得不慎重行事。 “敏敏,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跟母亲吵架了?”赵世宇尽量让自己保持心平气和,没有弄清楚之前,不能冲动。 李画敏慢慢地喝水,点点头:“是的。今天发生的事,你都听说了?”不急,先看这位憨哥的态度再说。 “听说了。你骂了母亲,然后要带着银子要离开?” “错。是要带银子离开,银子被抢后骂你母亲的。” 赵世宇马上拉长了脸,原来母亲所说,真有其事。赵世宇曾经发誓,等自己长大成人后,一定让母亲过上舒适的日子,现在自己成亲了,母亲居然被媳妇辱骂。这种事,绝对不能姑息!绝对不能再次发生! 赵世宇要维护母亲的尊严,绷脸说:“敏敏,你太过分了。居然骂母亲!这是小一辈应该做的事吗?母亲辛苦了半辈子,我们要一起孝敬母亲才对,你竟然骂母亲,太不像话了。” 李画敏不服,反驳说:“是你母亲先欺负我的。你的母亲说我父母亲的坏话,还要抢我的银子,动手我不及她,难道不准我动口?”哼!母子联手,咱都不怕,现在一对一,谁怕谁了。 “我母亲说你父母的坏话?”这个是母亲没有提起,不知是真是假,“就是那样,也不能骂母亲。你的书是怎样念的?世上没有不是的父母亲。身为小一辈,就得听从父母的话。” “不管是对是错,都得听吗?”李画敏冷笑,笑这个家伙愚忠。对了,历史书上不是有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么?鬼话! 不管是高高在上的君王,还是养育成人的父母,得说对了才听。要是说错了,对不起,不买帐! 赵世宇抓紧时间教训媳妇:“对!不管我母亲说的是什么,你都得听从,不能顶撞。”要是媳妇老是跟母亲顶撞,以后家无宁日期了。 李画敏无语,瞪眼看板着脸的赵世宇,这个家伙左眉梢那道长长的疤痕不时抽搐,使他整个人显得可憎、可怖。他母亲说什么就得听从,意思是他母亲叫自己滚,他也就跟随叫自己滚了? 哼,滚就滚,谁稀罕呆在这种鬼地方。母子二人都不是好东西! 李画敏用力放下杯子,杯中开水溅出。李画敏气呼呼扯下竹竿上的衣服,取出箱子里的五十两银子,包在衣服里,抱了朝外就走。天窗上洒进的月光告诉李画敏,现在已经天黑了。不过不用害怕,走夜路时有什刹陪伴。 “喂,你这是要干什么?天黑了,你要去哪里?”赵世宇拦在房门,不准李画敏走出去。 推了几下拦路的男子,都没有成功,李画敏冷哼着:“让开!不是叫我滚么?我滚就是。哼,说我配不上你,就是打光棍也不要我。我才不稀罕呢。”本小姐本也没有看上赵家,只不过是借此地暂且安身,现在提前走人也无关紧要的。 看她仰着脸一副不屑的模样,赵世宇头晕,低声吼叫:“谁叫你滚了!我不过是叫你不要骂母亲,要孝敬我母亲,这有错吗?” “你没有错,错的是我。我不会干地里的活,我不会孝敬你母亲,我配不上你,我滚就是。反正等着做你赵家媳妇的人多的是。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跟我成亲。” 李画敏抱着衣服、银子坚持要走人,赵世宇拦住不准她出门,二人在房门后纠缠不休。后来,赵世宇终于弄清楚媳妇的意思了,是母亲曾经叫她滚,刚才自己叫她听母亲的话,所以她就收拾东西要走人。 不顾李画敏的反对,赵世宇将她抱起,放到床上,按住她不准她再下床。李画敏手脚并用,都没有挣脱,愤怒地瞪赵世宇。 西厢房里,月娘睡不着,猜测媳妇是不会罢休的,肯定跟儿子说今天的事。听得东厢房中传出吵闹声,月娘躺不住了,悄悄地走出来探听究竟。东厢房里的话语,让月娘心中猛地一颤,哆嗦着侧耳聆听。 “敏敏,你刚才说,母亲要赶你走?”赵世宇盯住李画敏,研究着,他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你母亲没有告诉你这一段话?我以为你们母子商量着,银子抢到手了,把我这个没用的赶走,另娶一个勤劳能干的回来。”李画敏认定月娘、赵世宇母子合伙对付自己,对他当然没有好声气了。 “胡说八道!”赵世宇生气,恨不能封了她那张尖利的小嘴,“谁要赶你走了,这里就是你的家。哪都不准去!” 李画敏疑惑在将赵世宇看了又看,暗想:“难道,月娘跟阿宇隐瞒了赶我走的事?有这种可能。”心中对赵世宇的恨意就消了不少,然而嘴上不肯放松:“我呆在这里干什么。我配不上你,你母亲说,‘你给我滚!我们赵家容不下你这种媳妇。阿宇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要你这种目无尊长、不知礼规的人。’” 李画敏将月娘气得要爆炸时恨不能活剥了人的狂怒,学得惟妙惟肖,说完眼泪就在眼眶中打转。赵世宇听得恼怒,自己自幼失去父亲,生活困难,总算娶了亲,努力了十多天,还未将媳妇哄上手,居然有人叫媳妇滚蛋。在气地要找叫媳妇滚蛋的人拚命时,猛然想起这人是母亲,抑止了冲动,心中埋怨:母亲真是糊涂,这种话是可以随便说出口的?! 房外的月娘听了,气得胸口胀闷,媳妇这是在儿子面前给自己下药呢。明眼见儿子百般讨好媳妇,把媳妇当宝贝一样宠爱,现在肯定埋怨自己。 “敏敏,母亲说这话,不能算数。娶你的人是我,我不会让你走的。能娶到你,是我这辈子的福气......” 赵世宇拉住李画敏,一再表示,身为丈夫的他从来没有嫌弃她的意思;恳求她不要离开,他舍不得她。李画敏睁大眼睛望赵世宇,听着听着,眼泪就涌出来了。赵世宇伸手给李画敏擦眼泪,李画敏避开了,伏在床上呜咽。赵世宇侧躺在李画敏身旁,轻声劝慰。 站在房外偷听的月娘,听里面儿子柔声柔气地劝说媳妇,心中懊悔。 完了!儿子知道自己曾经赶走媳妇的事了。其实,自己哪里是真要驱逐媳妇,都怪当时被气晕了,一时冲动说出了这种不经头脑的话。现在被媳妇抓住话柄,向儿子告状。 现在进去向儿子澄清事实,显然不合适;不进去,任由媳妇向儿子告状,肯定让儿子跟自己疏远的。唉,真是进也难,退也难。 李画敏用袖子擦眼泪,痛哭了一番,心中舒畅多了。 “敏敏,我不在家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赵世宇轻轻地问。 李画敏瞟赵世宇,没好声地:“你母亲不是告诉过你么?又问我干什么。” “敏敏,我想听你说。我只相信你说的。”赵世宇一再坚持,连声哄李画敏说出真相。 “我早料到,你母亲是不会让我保管这几百两银子的。依兰走后,我看出你母亲脸色难看,就躲进房间里,不跟她打照面。你母亲在庭院里,指桑骂槐的说我,我强忍着没有理会。后来,我到厨房做饭菜,你母亲把大门踢得震天响,又把我放在屋檐下的盆子踢到天井里,骂我不会放东西......我不过是尝菜的味道,你母亲就骂我,还骂我父母是浑帐东西。她指着大门叫我滚,说你们赵家容不下我这种媳妇,你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会......” 李画敏伏在床上,放声大哭。在这个农村小家庭里过,本就不太甘心,居然被人嫌弃,实在太伤自尊心了。 “敏敏,别难过了。这是母亲的不对,不应该这般说你的。后来呢,后来怎样了?”赵世宇温柔地哄着,后面还有一部分没有说完呢。 “你母亲不让我呆在这里,我,我就收拾东西要离开,你母亲她抢夺我的银子,说人可以走,银子得留下。”月娘在抢包袱时,确实说过这种话,让李画敏现在说起,犹气得咬牙“你们赵家人真聪明,嫌我不会干活赶走,抢我的银子要另娶一个能干的。卑鄙无耻!” 赵世宇听得头晕,媳妇说的,跟母亲所说有很大出入。据媳妇所说,是母亲窥视几百两银子,不断找茬,倚仗力气大抢走了银子,赶媳妇离开。她们所说的只有三方面相同:一就是母亲曾跟媳妇吵架过是事实;二是媳妇曾经要离开家;三是几百两银子由媳妇手中,被母亲用抢的方式,易了主。 月娘在房外听,差点儿要吐血。这个媳妇,将发生的事告诉儿子时,有意夸大自己踢大门板、踢盆子的凶恶,对自己夺包袱、指大门叫她滚的情景更是恶意渲染,简直把自己说成十恶不赦的婆婆,对于她骂自己的事轻轻一句提出了事,至于她吃菜刺激自己的滴字不提。哼,简单是挑拨离间,破坏自己跟儿子的感情。 月娘举手,就要推门进去跟媳妇论理。里面传来的微响,使她及时停止行动:儿子和媳妇都躺在床上,身为母亲的此时进去,极不相适。 李画敏擦干眼泪,此次是真正心中无比舒畅:嘿嘿,报仇了。月娘,就你会歪曲事实么,本小姐也会的。唉,可惜忘记加枝插叶了。 十分苦恼的赵世宇,无意中扫见媳妇得意地瞟自己,恍然大悟:此番话中有水分!门外有细微响动,是母亲在偷听。 李画敏等候片刻,没有听到赵世宇责怪月娘,心有不甘,眼睛红红的望赵世宇:“阿宇,今天你母亲赶我走的时候,我好害怕,以为你也不要我了。 “敏敏,母亲赶你走时,你收拾东西就要离开。后来为什么走不成了?”赵世宇温柔地望李画敏,留意她的反应。 “天快黑了,银子又被你母亲抢去了。身无分文的,我走得了吗?”李画敏委屈。 “要是在白天,你身上有银子,你就会一走了之的,对不对?”赵世宇拉下脸,“敏敏,你就这样抛下我,抛下这个家?” 一不小心,跳进坑里了。李画敏无语,暗暗想:“要是月娘当时不死命夺走银子,会怎样呢?”自己肯定离开赵家的,此时此刻应该走到桃源镇、居住在某个小旅馆里。 那么明天会怎样呢?李画敏茫然。 “敏敏,母亲赶你走,是不对。不过,我估计母亲只是一时气话,并不是真心要你离开的,她就是有心要你离开,你不必听她的。我不会让母亲欺负你,不过你也得尊敬母亲,不能再辱骂母亲,听到了吗?你要是再有离开家的念头,我就把这银子收回来......” 赵世宇各打二十大板,将母亲、媳妇都数了不是。 李画敏眨眼,听赵世宇说自己的不是,很不服气:“你母亲都出声叫我滚了,我要是还赖在这儿,以后她更要欺负我了。”就是那月娘不欺负,本小姐都计划走人呢,有这个恶婆婆,更不想呆在这儿了。 月娘在外面听儿子说自己的不是,很不高兴,她想:“阿宇过去从来没有说过我的不是。今天因为媳妇告状,说了我一番话。都是这个敏敏害的,让阿宇埋怨我。阿宇刚才说什么来着?把银子收回来。对,她手上居然有五十两银子,得想法子要回来。五十两,不少呢,别叫她糟蹋了。”月娘无心再听,蹑手蹑脚回西厢房去,暗暗盘算那五十两银子。 赵世宇侧耳细听,母亲已经离开了,轻吁一口气,凑近李画敏要重新抚慰一番。 “说完了?说完了回你的竹床去。我要休息了。”李画敏气咻咻地手指角落的地方,听这个家伙唠叨了半天,耳朵都起茧了。***(未完待续) 059.买牛,与咱无关 天亮了,一家三口在餐桌前吃早餐。那些不愉快的事,似乎已随黑夜的过去,已经逝去了。 得知用过早餐后,赵世宇就要去耕地,李画敏问:“阿宇,我们家没有牛,你用什么耕地?” “哦,我去仇二伯家借牛。”赵世宇告诉李画敏,长乐村中没有牛的人家,多数是到仇二伯家借牛用。仇二伯家养有近十头牛,去他家借牛使用的人,要么给一百文铜子,要么去帮助耕地一天或者插秧一天。赵家借牛,向来是帮助耕地。 月娘感叹:“咱家种的地得耕五天,帮仇二伯家耕五天,帮卢二娘家耕四天。连续不断地耕地,够阿宇辛苦的。要是咱家有牛,阿宇就不会这样辛苦了。要是自家有牛,多好哇。” 买牛害怕花银子,又想有牛耕地,这牛得等从天上掉下来了。李画敏不搭腔,轻轻扫月娘一下,暗中腹诽。 赵世宇听了,沉默片刻,回答母亲:“过去没有牛,都一样过来了。没有什么的。” 早餐后,赵世宇去耕地,月娘在庭院里筛稻谷,李画敏拿个箩筐去采桑叶。 有小鬼帮助,采一箩筐的桑叶用不了几分钟。有月娘在家,现在是不宜回家的,采桑叶所用的时间太少,会引起月娘的怀疑,再说月娘不会让李画敏有闲坐的时间,总会找到活儿让李画敏干的。李画敏钻进半路的木薯地里,拿斗笠当凳子坐。 “敏敏,从县城挣了一大把银子回来,真想喝个痛快哇。这几天我没有喝过一滴酒。”听半空中细细的啧嘴声,李画敏好像看到小鬼馋嘴的模样。 李画敏是爱莫能助:“没办法,月娘在家。要是她不在家,我可以马上在那半葫芦酒中倒一碗给你,也可以专为你去沽一葫芦酒。要喝酒,得等他们不在家的时候,小心露出马脚。” 藏匿在木薯地里,李画敏和小鬼悄悄地谈论由县城回家后发生的事,这一人一鬼对月娘都很讨厌。李画敏谈到月娘改变主意要买牛的事,担心以后要去放牛。 “月娘要买牛?不可能的呀。”什刹奇怪,“昨天夜里,在你睡着的时候,月娘和阿宇悄悄地起来,到西边的茅屋内忙碌了一会儿。他们离开后,埋在地下的那个坛子就多了二百九十五两银子,现在月娘手中仅有一两银子、三贯零二百文铜子。她用什么去买牛?” 好家伙!趁自己睡着的时候,偷偷摸摸地埋银子。谁知让小鬼什刹全看在眼里,报告了自己。 “瞒着自己做这种机密事,是因为自己不姓赵。”李画敏心中惆怅。 小鬼等不到李画敏答话,又问:“敏敏,你说月娘拿什么买牛?” “不知道,也许她只是说说而已。并不想真的要买牛。”李画敏只有这样理解了。 一人一鬼正悄悄谈论时,有人由小路的那边走过来了,是罗振荣,他东张西望地向通往赵家的小路走来。看罗振贵在自己跟前走过,李画敏干咳了几下。罗振贵听到声音,吓了一大跳,一个哆嗦差点摔倒。李画敏没有料到,几声干咳会引来这样大的反应,也跟着吓一跳。 “我又不是鬼,你怕什么。”李画敏没好声气地走出木薯地。 罗振贵讪讪地:“啊,我没有想到,这木薯地里有人。敏敏,你躲在里面干什么?” “胆小鬼,”李画敏轻骂一句,疑惑地问:“阿荣,你要去我们家?”顺着此小路走,只能是去赵家,而路旁都是赵家的木薯地,罗振荣不存在去干活的可能。 “不,闲来无事,随便走走。”罗振荣说完,转身返回罗家晒场。 望那瘦小的身影越走越快,李画敏不禁摇头,在这农忙时节,身为一个成年男子,居然会“闲来无事,随便走走”,这罗振荣真会忙中偷懒。嗨,这个三只手,不会是瞟上赵家的龙眼果吧,这个浑蛋! 在木薯地里躲了一个多小时,太阳升起很高了,李画敏才动身回家。太阳当空照,小鬼不敢现身,李画敏只得自己背桑叶回家。 庭院里没有了月娘的影子,晒在庭院的稻谷粒粒饱满,一小堆秕谷堆放在桃树下。将箩筐放在大门处歇息时,李画敏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了。厅堂里传出说话声,原来是坤伯母来串门。 背桑叶进西边茅屋时,李画敏往堆放蚕山、木架的角落打量,就是在那个地方下面,昨天夜晚一夜之间多出了二百九十五两银子,不过,没有看出痕迹。李画敏走过去,要搬开蚕山、木架子瞧瞧,传来月娘的叫喊声,于是答应着走了出去。 月娘、坤伯母在厅堂里闲坐,谈论这六匹新布。 看到李画敏走进去,坤伯母微笑问:“敏敏,这些布都是你那个开布庄的亲戚送的?她出手够大方的,就这匹绸缎,不少于二十两银子呢。” 李画敏与坤伯母只见过一两次面,对这位富态的中年妇女没有亲近感,她淡淡地应:“是的,都是我那个亲戚给的。我不知道这些布值多少银子,她送给,我就要了。” “听说,县城最大的几家布庄,都是你家亲戚开的?敏敏,你那个亲戚就是姓林吧。” 得到李画敏肯定的答复后,坤伯母就拐弯抹角地打听林家庭情况。李画敏摸不清坤伯母的用意,只挑些不关痛痒的事来讲。坤伯母对林家似乎特别感兴趣,对林家的事问了又问。 月娘对有这样一位富有、慷慨大方的亲戚感到荣幸:“林家人对敏敏就是关心,待敏敏亲人一样。见到敏敏,是嘘寒问暖的,表示要接济我们家。不过,阿宇他们没有接受其他的。我们家不算富裕,日子还过得去,用不着别人的接济。阿宇这趟到县城去卖荔枝,挣了三十多两银子,我们计划着,要买一头牛。庄稼人么,总要有自己的牛的。” 这番话,让李画敏听得,脑子跟着转了几个大弯,都没有完全弄明白。说没有接受亲戚家的接济,是爱面子,往后生活好转、特别是建成新房时,便可以说是靠自己的能力得来的,这可以理解。不过,当着坤伯母的面说要买牛,以后没银子买牛,不嫌丢人? “自家有牛,肯定是好事。”坤伯母敷衍着。 “母亲,我们家要买牛?一头牛要几十两银子的。我们得慎重考虑。”李画敏说这话,完全是在暗中提醒月娘:你手中有几十两银子么?手上有几百两银子时,不想买牛,把银子都埋藏了,这才提买牛,李画敏不明白月娘哪跟筋搭错了。 “敏敏,只这次卖荔枝的银子,就足够买牛了。”月娘嗔怪地瞥媳妇,嫌媳妇不会配合挣面子,她信心十足地说,:“等买了牛,耕田、翻地就不用再借别人家的牛,平日去镇上买卖东西,也可以用牛车装载东西了。等阿宇回来就跟他商量,去仇二伯家挑头好牛。” 李画敏悄悄望月娘一下,不再提有关买牛的事,岔开了话题。坤伯母慢慢套问李画敏的家庭情况,顺便又拉到那姓林的亲戚。李画敏心存疑虑,有关过去的事都推说忘记了,这姓林的亲戚是他们自己找上来的,也不太了解。 夕阳西下,当天边最后一抹红霞慢慢缩小时,赵世宇一身泥巴地回到家,上午、傍晚耕地,其他时间铲田边草,他是又累又脏。月娘早有准备,早叫李画敏备下热水。沐浴过后,一身舒爽的赵世宇重又神采奕奕的。 一家三口在厅堂用晚餐。 月娘心疼地打量儿子:“忙了一天,够累的,像这种日子,还得持续十天多呢,够阿宇累的。要不,我们干脆自己买牛,阿宇就不必去帮仇二伯家耕地了。” 李画敏搅动海碗中的汤,在为数不多的猪脚肉中挑出瘦的来吃,对月娘说买牛的话,并不打算插嘴。李画敏自认为身份低,在赵家影响力不够大,没有权力决定是否要将刚刚埋的银子掘出来买牛。 呃,如果这母子二人知道埋银子的事泄露,会不会惊跳起来?李画敏悄悄笑起来。 “母亲,你不是说,留下银子建新房么?买一头牛得花几十两银子,不买了。”赵世宇冲母亲眨眼,作某种暗示。 月娘见李画敏挑汤中的好肉吃,斜了她一眼,捞起一块最大的猪脚肉放到儿子碗中,又捞一块给自己——担心好的肉全进了媳妇嘴里,这个不懂关心体贴的。月娘拿勺子慢慢喝汤:“新房子是要建的,牛也得买。咱不必买那最贵的,花三十几两挑头母的水牛,喂养得好的,说不定明年就添头小牛犊了。敏敏手上不是有五十两么?正好拿出来买牛。” 李画敏立即僵化,嘴巴里含块肉都忘记吞下。 老狐狸!老奸巨滑!难怪埋掉了手中的银子,才叫买牛,原来是计算自己手中的银子。 “不行!”斩钉截铁地拒绝后,看到月娘、赵世宇都瞪看自己,李画敏就找理由补充:“花几十两银子买一头牛,一年中使用的不过十几天,划不来。再说咱家抽不出人手看牛,我一靠近牛就害怕,我是不会看牛的。” “敏敏说的这些,我都想过的。”月娘不以为然,“我们家只种五亩水田,用牛的时间是不多,不过我们也可以把牛借给他们用,我们收铜子,一年中就是四五两的收入,要是每年都添小牛犊的话,收入更大了。我们家买牛,卢二娘多半也要使用,她白用我们的耕牛,白叫阿宇耕田、翻地,在收割、插秧时我们也帮她,要她看半年牛不过分。剩下那半年的时间,有空时我们自己看牛,没空时叫阿裕看。” “母亲,这买牛的事,让我再想想。”赵世宇犯难,看李画敏。 李画敏低头喝汤,当作赵家母子不存在,明摆了:买牛的事,与咱无关。***(未完待续) 060.关心,需用银子表示 “敏敏,你保管那五十两银子,迟早都要花的。现在拿出来买牛,行不?”月娘好声好气地劝,“你也不希望阿宇受累的,是不是?咱家有了牛,阿宇就轻松多了。” 哼!想用阿宇来打动本小姐?休想!你一个母亲都不担心儿子受累,我一个外人有什么可担忧的。 李画敏淡淡地问:“母亲,你手中有几百两银子,为什么不拿出来买牛?”半夜三更爬起来埋银子,本小姐就当不知道,就当银子仍在月娘手中。 月娘沉了沉脸,看在儿子的份上,尽量不提高声音:“敏敏,这几百两银子是留作建新房子用的。买牛的银子,就从你那里出。就这样说定了。” “母亲,其实也可以这样:买牛的银子由你来出,我这五十两留下建新房子。”命令本小姐?不买帐。 一看情形不对,赵世宇不想掺和到母亲和媳妇间,都不行了,他连忙摆手:“你们不必说了。买牛的事,容我再想想。” 随他们想去。李画敏打定主意,自己是不会拿银子出来买牛的。 第二天醒来时,李画敏趁独自一人在房间里,用发簪把床帐后的墙壁上的一个小洞洞挖宽了,用旧布包上五锭银子塞进去,放下床帐,将地面打扫一遍消灭挖掘的痕迹。站在床前望,根本不发现墙壁上有秘密,用手抚摸有凹凸感,李画敏得意在想:“等月娘不在家时,再去找些泥巴来填平了,就是有人触摸墙壁,都不会发现问题的。” 这天,月娘仍在家筛稻谷,要将所有的稻谷筛过,晒干了收进谷仓里。李画敏和月娘因为昨天拿银子买牛的事,有了争执,赵世宇去耕田后两人都没有搭腔过。不过,李画敏洗衣服回家时,意外地看到月娘在东厢房里。见到李画敏进来,月娘极不自在,转身朝外走。 “母亲,你有什么事?”李画敏感觉到奇怪,月娘不会无缘无故到东厢房的。 月娘活动几下肩膀,支吾其词:“没事。筛完稻谷后肩膀酸痛,走走活动筋骨。” 一听就知道是在撒谎,肩膀酸痛应该到梧桐树下舒活筋骨,哪有到儿子、媳妇房中做运动的?扫见衣箱外露出一角衣袖,李画敏恍然大悟,生气地质问:“母亲,你翻看过我们的箱子了。” 肯定是来找银子的!李画敏便有领地被入侵的恼怒,说到后面的几个字,不自觉提高了声音。 “没,没干什么。帮阿宇整理衣服。”月娘狼狈地离开东厢房。偷偷摸摸进东厢房去找银子,不料银子没有找到,让媳妇逮个正着。 有了这一出,整个上午李画敏跟月娘没有凑近过。李画敏在梧桐树下乘凉时,月娘在厅堂里做针线活;李画敏进厨房做饭菜时,月娘又到梧桐树下坐。有时恰遇一人走出一人走进,都尽量跟对方保持距离,将对方当空气。 互相之间不说话的好处,就是月娘不再吩咐李画敏干活,李画敏乐得自在。不过,有个人在视线范围内晃来晃去,互相不理睬,二人心中都憋气。 晌午时候,李画敏在梧桐树下吃石榴。赵世宇回来了,身上粘满泥巴,走路不太方便。李画敏很快看出问题:“阿宇,你的右脚受伤了?” 月娘在厅堂里听了,跑出来看。赵世宇在梧桐树下的石板坐下时,月娘、李画敏站在他两旁,盯住那右脚看。赵世宇轻松地笑了笑:“瞧你们紧张的。我不过是让一跟小刺扎进脚面,平常得很。你们帮我瞧瞧,拿针把刺挑出来。” 月娘回屋子,端来半盆水。赵世宇把右脚洗干净了,躺在石板上。月娘、李画敏蹲下,细看赵世宇的右脚面,在靠近脚趾的地方看到一个黑点,没入肌肉里。 李画敏看那显眼的黑点,惊心地问:“阿宇,你回家时不小心被扎的?你穿着鞋子,咋让刺扎到脚呢?” “不是。我今天耕田时,一不小心踩到荆棘上,拔出荆棘时让小刺留在脚里了。” 得知赵世宇被刺扎进脚已经有一段时间,月娘和李画敏都埋怨他不及时回家,让小刺留在脚里生痛。李画敏用尖尖的指甲夹住扎有刺的肌肉,月娘睁大眼睛用针尖小心地挑,二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到陷入肌肉的黑点上,不知不觉凑近,前额差点儿碰到一块了。李画敏、月娘浑然不察,忘记要跟对方保持距离。 针尖小心翼翼地拔动,黑点慢慢地向外移动。几次黑点已经露出肌肉外了,一不小心又让它陷回肌肉里。当黑点又一次露出肌肉外时,李画敏一手捏住脚面肌肉,一手用尖尖的指甲夹住黑点,慢慢地拔了出来。这是针尖一般细的小刺。 赵世宇看李画敏手中的小刺:“这讨厌的东西。睁大眼睛都看不清它,扎进肉里,真不舒服。不知是谁这样缺德,把荆棘扔到我们的水田里。” 李画敏阻止赵世宇行走,她回屋子拿来酒和布片,将酒浇到伤口处,用布包扎了。李画敏给月娘和赵世宇解释说:“用酒泡过伤口,可以防止伤口发脓。” 月娘犹豫不决地望儿子的脚:“阿宇,要不今天傍晚就不要去耕田了。” 赵世宇不以为然:“我一个大男人,给根小刺扎了,算不了什么。” 李画敏知道伤口泡在水中不好,劝赵世宇歇息一两天。赵世宇只是笑了笑,说这点小伤不值得大惊小怪。 午饭后,赵世宇没有去铲田埂草,躺在梧桐树下的石板上歇息。李画敏由屋里出来,坐在另一块石板上。赵世宇闭上眼睛,似乎是睡着了,他的衣服上点点泥巴,裤腿上更是脏得不像样。李画敏观看那用布片包扎的脚面。刚才赵世宇行走时右脚行动不方便,李画敏不敢想像,那个受伤的脚泡在水中,会是什么感受。 赵世宇躺在梧桐树下大睡,一片梧桐树叶掉落到脸上,都没有打断他的好梦。李画敏偷眼看躺在另一块木板上的人,他浓眉大眼的,要不是左眉梢有道疤痕,他应该是个英俊男子。可惜多了道长长的疤痕,让他看起来一副凶狠样,实际上他有时也是很凶狠的,在县城时,他单独面对胡家人的阴冷凶悍,让看的人胆战心惊。不过,他现在沉睡的模样,像个大孩子,憨厚可爱。 赵世宇翻个身,树叶掉落地上,他含糊地说了句什么。李画敏蓦然想到,自己坐在一个睡觉的男子身旁,盯住他看,很是暧昧,心虚地四下看看,好在无人看到,连忙回屋子里去。 将近傍晚时,赵世宇去耕田。李画敏站在梧桐树下,望赵世宇远去,很不放心他的脚。月娘在庭院里翻晒稻谷,见到李画敏伸长脖子望儿子背影,就说:“别装模作样啦。阿宇早走远了,不知道你在望他。要真心关心阿宇,就应拿出银子来买牛,让阿宇有机会歇息。” 关心,需要用银子表示。 李画敏轻哼一声,回厅堂吃剩下的两块糕点,她什么都不关心,只关心填饱自己的肚子。 月娘站在庭院里,透过两重门见到李画敏吃糕点,就低低地骂。至于骂的内容,只有她自己清楚。***(未完待续) 061.敏敏,我想你 夜晚,姗姗而来。 东厢房里,李画敏坐在桌子旁,心不在焉地转动手中的杯子。赵世宇由外面进来,刚沐浴过的他趿着木鞋,行走时有意掩饰脚上的不自在。李画敏注意到了,赵世宇的右脚不太方便。 “阿宇,你的脚到底怎样了?你行走时,似乎比白天的时候,更不方便了。”李画敏研究赵世宇,他耕田回家后的表现,让她不安。 既然她留意到了,赵世宇索性不再隐瞒:“脚底下有点烙,好像是有东西跑进肌肉里去了。要不,你帮我瞧瞧?” 赵世宇坐到床上,李画敏举灯凑近赵世宇的右脚底,原来让小刺扎进去的地方,塞进了泥巴。李画敏拿针,慢慢剔出陷进肌肉里的泥巴,用开水洗干净伤口,伤口四周有些发红。 “阿宇,你这脚要发脓了。我都劝你休息一两天的,你就是不听,现在变厉害了不是?!”李画敏责怪赵世宇,要他明天在家休息一天。 赵世宇没放在心中,说受点小伤,对他来说已经是习以为常了,忍一忍就过去了。李画敏不同意,说小伤不及时治理,可能会恶化的。赵世宇仍是不答应明天休息,让李画敏生气,说他不知好歹。 “敏敏,我知道你在关心我。不过,这点伤对我来说,真的没有什么的。我常年上南山砍柴、打猎,被割伤是常有的;我们跟坤伯学武艺,师兄弟间互相对练,经常挂彩,都是忍几天就痊愈了。” 李画敏不这样认为:“这不一样的。你现在的伤口泡在水中,就容易受到感染。还是小心为好。” 赵世宇仍是不同意休息,说已经答应过仇二伯,明天去帮他们家耕田,不能言而无信。李画敏提出给一百文铜子仇二伯家,让他们另找人耕田。 "敏敏,不是我执意不听你的。有些情况你不明白,我要是明天不用牛,就会有人借牛去用,这一歇息,不知得等多长时间才可以借到牛。田地不及时翻整出来,就不能及时插秧,误了农时不好的。” 李画敏叹了口气,沉默片刻,轻声问:“阿宇,你是不是想要买一头牛?要是我们家自己有牛,就用不着跟别人抢着借牛了。” 赵世宇也叹气:“我也曾想要买牛的。现在......算了,不买了。”赵世宇是希望家里有一头牛的,不过要媳妇拿出手中的银子,他开不了这口——自己没有给银子媳妇花,把媳妇手中的银子都抠来使用了,说不过去。为了家庭的和谐,他宁愿不买牛了。 看出他的为难,李画敏轻轻叹了几声,很是矛盾:掏银子买牛,不甘心让月娘称心如意;不买牛,这位憨哥得忍受疼痛,良心过去不去。真不甘心就这样被月娘算计了! 最终,李画敏是良心大发,决定忍痛拿出银子:“阿宇,明天我们买一头牛。你不要去耕田了,先在家歇息一两天,等脚好了再去。” “敏敏,你真好。”赵世宇冲动地拉住李画敏的手,大眼中闪动着异彩。她舍不得看自己受苦,要不然,跟母亲争执不休的她,是不会因为自己脚受伤,就拿出银子来买牛的。 李画敏慌忙抽回手,没好气地:“哼,刚刚到手的银子,没捂热就没了。” 说真的,拿银子出来买牛,李画敏有点心痛。不过,看赵世宇带脚伤去耕田,让李画敏于心不忍。算了,原来就是已经充公的银子,就算是不曾拿回手中。 看李画敏嘟起小嘴,一副心痛的模样,赵世宇黯然,他想了想,摇头说:“敏敏,我们不用买牛了。其实,这笔银子应该从那几百两中拿出来的,但是现在......算了。敏敏,我们不要买牛了。” 李画敏劝说几次,赵世宇都找借口推托,说不想买牛。 “不买就不买。”李画敏恨恨地瞪赵世宇:好心没好报!你不想买,本小姐乐得收藏那五十两作私房钱。 夜里,李画敏做了个梦,梦见赵世宇变成个瘸子,拄根拐杖走路。变成瘸子的赵世宇走到跟前,声讨李画敏:“都是你害了我,让我变成了瘸子。”“不是的,不关我事。”李画敏连连否认,惊叫着就醒来了。 “敏敏,你做恶梦了?我听到你不断地叫嚷。”床帐外传来温柔的问话。 “没有,没关系。”李画敏擦拭身上的汗水,慢慢恢复平静:幸好,这只是个梦。 第二天清晨,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在吃早餐。 李画敏对月娘和赵世宇说:“今天,我们就买牛吧。” “买牛?”月娘怀疑地看李画敏,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欣喜地说,“好哇,我们早就应该买牛了,庄稼人有自己的牛,干活就方便多了。阿宇,你今天不必再去耕田了,在家休息,养好脚了再去干活,迟这一两天没关系的。” 赵世宇意外地看李画敏,昨天夜晚已经说好不买牛了,今天咋又提出买牛?看出她的坚定,想到是因为自己,赵世宇心中暖暖的,不再多说。 但是,赵世宇没有听从月娘和李画敏的劝告,坚持去耕田。稻谷已经全部收归谷仓了,月娘去护理秧苗。李画敏独自在家,掏出藏匿在墙壁的银子,看了又看,放到箱子里。唉,藏得再隐秘也没用,还得拿出来,没办法。 “敏敏,他们不在家,我要喝酒的。”小鬼什刹酒瘾上来,不停地催促要喝酒。 李画敏在半葫芦酒中倒出一碗,给小鬼喝了。采桑叶回来后,小鬼又提出要喝酒,李画敏无法,只得从小鬼那里拿了十文铜子,向小酒店走去。 路过私塾的时候,屋子里传出琅琅的读书声,李画敏驻足,透过窗子朝屋子里望,那个穿着长袍的先生慢慢地踱步,在察看学生念书。方鸿远知道有人在窗外观看,无意之中朝窗外看去,有个熟悉的面庞进入视线内,让他的心不禁一阵颤悠。 是敏敏!那个因为自己一时赌气,而错过了与她结为连理的女子。 敏敏仍活在世上!这个发现,让方鸿远狂喜,身体不能自控地颤抖。 方鸿远步出屋外,那个路过窗外的女子,已经慢慢去地远去,她的手中提一个葫芦。这个婀娜的背影,让方鸿远更加肯定,这个女子就是自己的心上人。方鸿远强忍住没追上去,站在私塾门口等候。 敏敏,我已经错过了一次。这次,不能再跟你错过了。 “敏敏,原来你仍活着,就在我的身边。敏敏,我想你,想得好若。”方鸿远激动地喃喃。 来了!那个熟悉不过的倩影,手提个葫芦,迈着轻快的脚步,越走越近。***(未完待续) 062.敏敏,为什么? 提着满满一葫芦的酒,李画敏沐浴着朝阳,返回赵家。临出门时,小鬼什刹一再叮嘱快去快回,李画敏想到这只小鬼迫不及待地要喝酒,不觉加快了脚步。 意外地,李画敏在私塾的拱形大门看到教书先生。这位倍受长乐村人尊敬的方先生,手拿一本书,朝这边张望。李画敏悄悄抿嘴笑:真是书呆子,不论到哪里,都手不离书。这位学识渊博的秀才先生,说不定在面对宽阔的田野,吟诗作对呢。 走近了,李画敏才发觉,这位皮肤白皙的年轻男子,神色激动,她朝身后望了望,空无一个,不禁纳闷儿:这位教书先生,在干什么? 方鸿远注视近在眼前的女子,心跳加速:是她!真的是她!这白嫩的瓜子脸,细细的柳叶眉,清亮动人的大眼,再熟悉不过了。噬骨的痛楚、无边的悔恨,都化作劫后重逢的狂喜,方鸿远迎上来,千言万语一时无法诉说,只吐出两个字:“敏敏。” 听这年轻的私塾先生叫自己,李画敏先是迷惑,继而又释然了,自己这个由马尾河中捞上来的新媳妇,已经是名扬长乐村了,私塾的教书先生认识自己不足为奇的。李画敏停下脚步,礼貌性地问:“方先生,你有事?” “敏敏。”方鸿远惊愕,她叫自己为“方先生”?淡漠得如同陌路人。不!不会是这样的,眼前这个动人的女子曾跟自己花前月下、卿卿我我,要不是自己一时赌气避到这小村子里,两人已经成双成对了。 “方先生。”李画敏惊诧地,私塾先生的反应,让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李画敏和方鸿远相隔一步之遥,互相打量。方鸿远怀疑,是不是自己认错了人,这个女子只是个跟心上人长相相似,意识到这个可能性,他收敛起欣喜之色,将她一遍又一遍打量。没错,她的面容,她的一举一动、一笑一颦,都是他所熟悉的。没有认错人!李画敏面对这个年轻的私塾先生,原以为他有话要说,等了半晌都没有听到下文,莫名其妙地接受这个年轻男子的审视。李画敏站不住了,干咳几声,说:“方先生,我得走了。”说完,不等方鸿远回答,移步离开了。 这位私塾的教书先生,莫名其妙地拦住自己,举止古里古怪的。据说潜心钻研学问的人都有些神经质,还真不假。 “敏敏——”身后传来轻轻的呼唤。李画敏转身,方鸿远站在原地呆头呆脑地望来,她抿嘴笑了笑,走了。咳,这些书呆子!真是莫名其妙! 方鸿远站在私塾门口,望那个熟悉的身影渐去渐远,最后消失在一丛绿叶后。狂热的心逐渐冷却,他颓丧地返回私塾,布置学生习字后,回到房间。 取下墙壁上挂的画像,方鸿远凝视这亲手绘画的画像,画中人温情脉脉地凝视。可是,刚才她本人在眼前走过时,将自己当陌生人一样,已经谈婚论嫁的人,居然称自己是“方先生”。方鸿远清楚地记得,她过去在人前称自己是方公子,二人相处时唤自己是鸿远。 “敏敏,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方鸿远抚摸画中人,几滴浊泪,滴到画像上。 凝望画中人,回想刚才的相遇,过去的种种温柔历历在目,让方鸿远痛苦不堪,他低低地喃喃:“敏敏,我不会就这样放过你的。你是我的,我们说过要白头偕老的。” 赵家的厅堂里。 李画敏已经将刚才半路的事抛到脑后,她手捧葫芦,让里面的酒慢慢地倒出,看洁白的液体由葫芦中泻下,至半空就消失了。这种飘着醇香的液体,是一种诱饵,可以帮助李画敏牢牢钓住针刹这个小鬼。 “什刹,够了,你已经喝了半葫芦的酒。”李画敏要收起葫芦。 细细的声音乞求:“敏敏,再给我喝一点,就一点。我很久没有喝得这般痛快了。啊,真是好酒!” 装酒的葫芦越来越轻。当葫芦里的酒差不多倒光时,李画敏的眼前忽然出现一个怪物,它头顶上生两个怪怪的角,头发乱蓬蓬的,一双大眼很难看。这个怪物呻吟着:“哎哟,头有点痛,受不了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李画敏没有害怕这突然出现的怪物,她好奇地打量,经常跟自己说话的小鬼什刹,原来是这种模样。小鬼喝醉了,几次支撑着要站起来,无奈脚底下像抹了油一样打滑,就是站不稳,跌坐在地面上。小鬼沮丧地告诉李画敏,它喝得太多了,无法再隐身,更没有办法离开,得休息一会等酒劲消退了才恢复法术。 小鬼很害怕,哀求说:“敏敏,你找个地方给我躲一躲,千万别让阿宇回来撞到我,我可不想灰飞烟灭。” 李画敏看看外面,天时尚早,耕田的赵世宇是不会这样早就回家的,不过要是让月娘回来看到家中有这个怪物,肯定要吓得魂飞魄散的。李画敏搀扶小鬼,好在它身体轻轻的,轻易地将它扶到东厢房里,让它躺在竹床上休息。 据说酸的东西可以醒酒,李画敏找来腌柠檬,叫什刹吃了几个。什刹躺在竹床上呼呼大睡。李画敏守在大门,十分害怕月娘和赵世宇突然回家,不停地念叨:“千万别回来,千万别回来。” 漫长的两个小时过去了。沉睡的小鬼终于醒来,喷着酒气对李画敏说,它的法术恢复了,要回地下再休息,然后就不见了。李画敏望空荡荡的房子,恨恨地骂:“真是个酒鬼!害得我跟着揪心。吓坏了月娘,我担当不起!让阿宇撞见灰飞烟灭了,我到哪去找这种法术高强的跟班。” 李画敏去井边洗衣。大约半个小时后,回家时,月娘已经回来了,站在西边的茅屋门口,看里面的蚕虫。 看到李画敏,月娘和颜悦色地:“敏敏,你回来了。我刚想你到哪里去了,原来是去洗衣服。” 前两天还吵得天翻地覆的,现在突然对自己亲近,态度来个一百八十度的改变,李画敏一时不太适应,她不自在地:“是的。我刚刚去井边洗衣服了。” 时间不早了,李画敏晾晒了衣服,就动手做饭菜。忙碌了一番,做好饭菜后回东厢房歇息时,李画敏发现箱子外露出一截裤腿,打开箱子一看:乱七八糟的!箱子里的银子已经无影无踪了。 李画敏马上想到昨天月娘翻箱子找银子的事,很是不爽:迫不及待地来翻找银子,似乎害怕自己反悔似的。李画敏要找月娘论理,想了想后打消了这念头:迟早得拿银子买牛,算了! 不过,拿银子买牛的方式,为什么是翻检,而不是拿出?***(未完待续) 063.银子,哪去了? 傍晚,赵世宇牵回一头大水牛,拴在梧桐树旁的竹子上。月娘和赵世宇抚摸这头大水牛,如获至宝。李画敏走近大水牛,在赵世宇的鼓动下,尝试着伸几片竹叶到大水牛嘴边。大水牛用舌头卷进竹叶,慢慢地咀嚼,一副驯服的样子。李画敏放心了,开始喜欢上这头高大壮实的水牛。 月娘满意地抚摸牛背,检查牛的牙齿,问:“阿宇,这头牛很强壮,不便宜吧?” “三十八两。母亲,我特意挑了头强壮的。家中有了牛,我以后会常拉东西到县城去。我早就留意过,县城的许多东西比我们这里贵,由我们这里拉到县城去卖,肯定能挣银子。”有了牛可供使用,赵世宇是踌躇满志,摆出准备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家中有了牛,月娘和赵世宇都对未来充满了希望。李画敏和月娘、赵世宇围在水牛的旁边,兴致勃勃地谈论兴家大计。 “敏敏,水牛已经牵回家了,我想现在就送银子给仇二伯。”赵世宇望李画敏微笑,示意她拿银子给自己。 提到银子,李画敏不高兴了,她不悦地朝月娘呶嘴:“银子在母亲手里,今天上午母亲已经取去了。”想起被翻得乱七八糟的箱子,银子晃似被抢劫一样易了主,李画敏心中就添了一根刺。不经自己同意,月娘擅自取走银子,让李画敏的自尊心受到打击。 “敏敏,你别胡说八道。我没有取走银子!”月娘像被人踩中尾巴的猫咪,一下子惊跳起来,马上涨红了脸,她振振有词地说:“敏敏,我今天没有进入过东厢房,怎么会取走你保管的银子?我身为一个长辈,是不会擅自拿走你们房间里的东西的。” 李画敏热血直往上涌。这可不仅是自尊心的问题了。月娘否认拿走五十两银子,这银子的去向,是一个重大问题,同时也让李画敏的诚信受到质疑。李画敏瞪眼看月娘,真有将月娘千刀万剐、押月娘上刀山下火海滚油锅的冲动。什么意思?偷偷摸摸拿走了银子,拒绝承认,难道要自己再掏银子? 真真是卑鄙无耻、下流透顶! 不会擅自拿走小一辈的东西?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李画敏冷冷一笑,毫不留情地揭穿月娘:“母亲,你昨天就跑进我们房中,翻检我们的箱子。今天上午,我们的箱子又一次被人偷偷翻过,里面的五十两银子没了。不是你取走了,会是谁?” 又来了! 赵世宇头晕,他无奈地望都面红耳赤的母亲和媳妇,几乎是哀求地说:“银子到底在谁手上?牛已经牵回家,不好再送回去的,我已经亲口对仇二伯说要买牛的。都是一家人,你们何必这样呢?”夹在母亲和媳妇之间,真是苦恼! “昨天,我确实翻看过你们的箱子。”月娘困窘地承认,尴尬了几分钟。很快,月娘恢复了常态,郑重其事地说:“阿宇,我可以发誓,我没有拿走你们房间里的银子。都是一家人,我有必要拿走了银子,又来诈敏敏吗?敏敏,你不想拿银子出来买牛就直说,别污蔑我。阿宇已经牵牛回家了,你却舍不得拿出银子,你这样做,不是成心要阿宇难堪吗?” 月娘到底是长年相依为命的母亲,又发誓了,赵世宇就相信了月娘的话,将怀疑的目光投李画敏,心中有些恼怒。买牛,是她主动提出的;牛牵回家了,她却说银子没了。难道要自己再把牛送回仇二伯家?要是这样,往后在长乐村,自己说话别人就当是放屁了。 赵世宇心中火气上窜,尽量压制着,好声好气地劝告:“敏敏,现在不是呕气的时候。牛我已经牵回家,无论如何都得买了。男子汉做事,不能出尔反尔。” 李画敏黑了脸,赵世宇的话,分明就是怀疑自己反悔,不想拿银子。李画敏就是有心拿银子,她现在身上是一个铜子都没有,怎么拿?不甘心背黑锅的李画敏,为自己分辩:“我并没有呕气,银子真是被人拿走了。今天上午我去洗衣前,银子还在箱子里,洗衣回来后,银子就不见了,箱子被人翻得乱糟糟的。” 李画敏把今天上午发生的事,删去自己打酒、小鬼醉酒那一段,其他的都详细说出来了。月娘不相信,说李画敏在狡辩,只是为了不想拿银子买牛,因为昨天月娘翻看箱子时,里面并没有银子。赵世宇什么都没有说,脸色不好看。 “阿宇,我真的没有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李画敏一再解释说,银子曾放在箱子里,已经被人拿走了。 月娘为表清白,发了毒誓,说她要是偷偷拿走银子不承认,就不得好死。养育自己的母亲,会欺骗自己么?何况母亲发了毒誓。赵世宇不再怀疑母亲。银子不是母亲取走的,那么就意味着还在媳妇的手中。赵世宇知道媳妇一向不够坦诚,没有想到她会在买牛这件大事上耍花招。 唉,真是个不懂事的小东西。 “敏敏,你再想想,银子确实是放在箱子里吗?银子真的不见了?”赵世宇的忍耐到了极限。明明是心中怒火中烧,面上不得不心平气和地启发,希望媳妇能够体会到自己的良苦用心,突然想起银子藏匿在什么地方。 笼罩在月娘、赵世宇指责、怀疑的目光中,李画敏彷徨,倍感孤独,他们到底不是自己的亲人,没有一个相信自己。要是跟前这两人是父母亲,他们绝对不会怀疑自己昧了银子的。李画敏相信,哪怕是一大叠钞票在自己眼前失去踪迹,父母都不会怀疑自己的。好想念父母亲!李画敏鼻子发酸,咽了几下,压下上涌的酸楚,弱弱地分辩:“银子,真的不在我手中。我放在箱子里,没了。” 银子到底是不是月娘拿走了,李画敏不敢再肯定。古人多数迷信,月娘发毒誓,保证银子不在她手中,李画敏就想,可能真不是月娘拿走了银子。可是,银子要不是月娘拿走的,哪去了? 看李画敏委屈得泪水打转,赵世宇想:“母亲坚持说没有拿走银子,这点不用再怀疑。敏敏说的话,是真是假?要是银子不在敏敏手中,到底到哪去了?” 怀着最后一丝希望,月娘和赵世宇去翻看东厢房的箱子,将箱子里的衣服都翻个遍,都没有看到银子。 “难道,银子被偷走了?”赵世宇想起来了,有名的三只手,就是自己的邻居。 李画敏也想到了,这两天罗振荣常在西边的小路上转来转去,鬼鬼祟祟的。李画敏将这一消息告诉月娘和赵世宇,心中不太确定:“去洗衣服前,我是锁上大门和东厢房的。那三只手就是有心要偷银子,他由哪里进来?大门、东厢房都锁上了。” “只要那三只手有办法进了大门,他要进东厢房是很容易的。”赵世宇皱眉,只希望情况不是这样糟糕。 银子不见了,大家都没有心思吃晚饭,赵世宇到坤伯家打探消息,月娘拐过西边的小路,找裕叔去了。 李画敏独自在家,想找小鬼问清情况,叫了几次什刹,都没有听到这只小鬼回应。唉,这只酒鬼,极有可能是酒醉未醒呢?它醉得真不是时候。李画敏烦躁得转来转去,坐立不安。 赵世宇无精打采地回家了,他没有打听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月娘也回来了,听裕叔说,罗振荣这两天果真在赵家西边的小路上转悠,今天上午就离开了家,至今没有回来,财叔、财婶正因为他不去翻地发怒。 “我都说过,你不会保管银子。瞧,银子不见了,现在你开心了?”月娘冷言冷语,把心中不满一古脑儿都撒向李画敏。 赵世宇及时阻止:“母亲,不必说这种话。银子就是丢了,敏敏也不是有意的。要怪,应该怪那三只手。” 到底是不是罗振荣偷走了银子?李画敏心中没底,心中空荡荡地,很不自在。有时瞟见月娘、赵世宇看自己,总觉得他们对自己心存怀疑,浑身不舒服。 到底是谁偷偷摸摸拿走了五十两银子?李画敏把这个该死的恨之入骨。 晚饭,李画敏和月娘、赵世宇都只吃了一点点。银子不见了,大家心中堵得慌,做事都无精打采的。 天黑了。李画敏躲在东厢房里,胡乱猜测。一时认为是月娘拿走了银子,一时又十分肯定是罗振荣偷走了银子,反反复复的,心中乱得很。李画敏走出东厢房,在屋檐下听到厅堂里月娘与赵世宇的谈话,说的就是与银子有关的事,于是驻足倾听。 赵世宇:“母亲,这牛无论怎样,都得买下了。事到如今,这三十八两,就由你这里出了。” 月娘无可奈何地:“只有这样了。事情真是蹊跷,这银子是真的丢失了?依我瞧,更像是敏敏藏匿起来,不肯拿出来。” “可能吧。不管怎样,她不肯拿出来,我们也没有办法。算了,由她去。只是这牛已经牵回家,是不好再还回去的,否则让人笑话。” “那是。”接下来,是月娘低低地埋怨,说李画敏太不像话。 ...... 就知道,他们母子是不会轻易相信自己的。 李画敏蹑手蹑脚地走出大门。庭院外,月光朦胧,李画敏精神恍惚地徘徊,尝试着叫一声什刹,意外地听到了回应。 “什刹,我那五十两银子不见了。是谁拿走的,你知道吗?”这个问题,憋在李画敏心中,压得她胸口胀痛。 “是罗家那个阿荣,他瞅见你去洗衣服,就抬来木杆爬上屋顶,进了大门,又拆下东厢房的门板,偷走了你那五十两银子。现在,罗振荣在桃源镇的赌馆里,用你那五十两银子赌得上瘾呢。” 李画敏气得胸口要爆炸。 三只手,你是活腻了!***(未完待续) 064.愤!忍无可忍 “三只手,你是活腻了,竟敢偷本小姐的银子!本小姐跟踪那胡二几小时,累个半死才挣了三十几两,你会挣银子,爬个屋顶拆一扇门,不到半个小时就挣了五十两!三只手,你等着,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李画敏躲在阴暗的梧桐树下,烦躁地转来转,压低声音,气咻咻地骂个不停。不骂,不能发泄心中恶气;越骂,怒火更盛。李画敏恨不能冲到罗振荣跟前,把这个可恶的小偷活活掐死了。 能不气吗?自己好不容易挣回来的银子,刚刚下定决心拿出来买牛,居然给罗振荣这个三只手偷了去。 小鬼懒洋洋地:“敏敏,我早劝过你的,银子放在我这儿最安全。你不听,现在给罗家那个阿荣偷了去,骂有用吗?又不能把银子骂回来。” 骂不回来,抢回来总可以的。 李画敏恶狠狠地:“什刹,现在是夜晚,正好是你发威的时候,你到那赌馆去,设法逼那三只手回家。不能就这样便宜了他,我们得夺回银子。” 小鬼告诉李画敏,赌馆里人太多阳气太盛,小鬼不敢进去,那罗振荣赌赢了许多银子,正是上瘾的时候,短时间内是不会离开赌馆的。李画敏心中稍安,只要那三只手有银子回家,总有办法逼他归还的。 真相大白!五十两银子是罗振荣偷去的,与月娘无关。 李画敏想到自己曾一口咬定是月娘拿走银子,心中内疚,现在赵家母子正在厅堂里为买牛苦恼呢。李画敏心中有愧,再说之前自己曾说过掏银子买牛的,就跟小鬼什刹商量,先由什刹这儿拿出四十两银子给赵世宇买牛,等罗振荣回来,从他那儿追回银子,再交由小鬼保管。小鬼不太乐意,经不起李画敏以酒作利诱,给了李画敏四锭银子。 “什刹,那个三只手离开赌馆了吗?”李画敏十分希望,那罗振荣马上回家,以最快速度追回银子,免得夜长梦多。 “没有,这个家伙拍着桌子,赌得正欢呢。哎哟,他一下子输掉了二十两银子。”小鬼惊叫起来。 二十两银子!差不多够一个农村小家庭一年的费用了。可恶的三只手,以为自己有百万家身呢,居然敢豪赌起来。输掉的,可是自己的银子哟! 李画敏心急如焚,低低地把罗振荣诅咒了几遍。听小鬼转告,罗振荣在短短五分钟内,连续输掉了二十两银子,后来又赢回十两。听得李画敏烦躁不安,在梧桐树下转来转去,骂罗振荣是傻子,不懂得见好就收,不趁早撤出赌馆。 厅堂里,小油灯散发出淡淡的光。 月娘和赵世宇坐在小竹椅上,脸色都不太好,母子二人轻轻地交谈。赵世宇听觉灵敏,知道李画敏溜出去了,仍没有回房间,他侧耳细听,知道媳妇就在庭院外面,不免心中狐疑。赵世宇跟母亲商量妥当,轻手轻脚走出大门看个究竟。 姣洁的月光撒在庭院里,亮堂堂的。光线昏暗的梧桐树下,传出叽叽咕咕的声音,显得很愤懑,像在骂人,又像在跟谁说话。侧耳细听,赵世宇只听到媳妇的声音,除此以外再无其他声音,她的话中经常提到“三只手”。嗯,她躲到这里来骂罗家那三只手呢。 赵世宇站在大门听了半晌,都只在媳妇独自在嘀咕,走过去呼唤:“敏敏,你在这里干什么?天不早了,快回房休息。” “阿宇,是你呀。”李画敏及时收敛怒火,掩饰着,“房间里太闷热,出来凉爽一下。” 李画敏跟随赵世宇回房。 坐在桌子旁,李画敏慢悠悠地喝水,看疲倦地躺在竹床上的赵世宇,脑筋飞快地转动。 “阿宇,有件事,我要告诉你的。”李画敏吞吞吐吐地,“要是我说,银子没有丢失,你,你会怎样?” 赵世宇一下子坐起来,走到桌子旁,研究李画敏。 “敏敏,你在说什么?”低沉的男音,很温柔,不过那锐利的目光,几乎可以看穿李画敏的五脏六腑。 偷偷地瞟了赵世宇一眼,李画敏耷拉着脑袋瓜子,用蚊蝇一般大的声音说:“银子没有丢失,我找到银子了。是我忘记了藏匿银子的地方,刚刚想起,刚刚找到。刚才,我要拿银子去厅堂告诉你们的,听到你们在商量大事,就没有打搅。” “敏敏,你是说,银子没有丢,现在就在你身上?”赵世宇怀疑自己的耳朵有问题。 “嗯。”李画敏悄悄抬头,遇到那恼火的目光,扁了扁嘴儿:“我害怕银子丢掉,换了几个藏匿地方。今天我忘记藏在哪里了,刚刚找到的。”然后像个犯人,摆出可怜巴巴的模样,等候法官宣判。 “你......你......行,银子没丢就好。” 说实话,赵世宇气得够呛,很想给媳妇几耳光,她哭哭啼啼地说银子不见了,将全家搅得天翻地覆之后,又奇迹般地找到了银子,将银子藏得忘记在哪里这种蠢事,不像她这种人干出来的,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到现在才肯拿出银子。这个小东西,纯粹是拿自己和母亲寻开心。 不过,看她那水汪汪的大眼小心翼翼地望自己,闪烁着恐惧,赵世宇就下不了手,连将她臭骂一顿的惩罚都免了。赵世宇努力让自己放松,平静地问:“那么,银子呢?” 李画敏忙掏出口袋中的银子,放到桌子上。每锭十两的银子,共四锭,在灯光下白花花的显眼。这些银子原本是自己的私房钱,都因罗振荣这个可恶的三只手,让自己不得不拿出来充公。明天那三只手回后,狠狠地给他颜色瞧瞧,叫他以后别再窥视本小姐的东西。 赵世宇先是确信摆在桌子上的,是四十两银子,然后看出那水汪汪的大眼中火苗在跳跃,不悦地轻轻敲击桌面:“敏敏,你想清楚了?这银子可真要拿出来买牛?你要是不乐意,也可以在母亲那里拿银子的。”别忍痛掏出银子,之后搅得家无宁日。 “阿宇,你以为我在装模作样?我是诚心诚意拿银子买牛的,只不过之前我忘记银子藏匿的地方。你瞧,我一找到银子,马上拿出来,买牛的银子明天再送给仇二伯也可以的,是不是?”天地良心,李画敏决定拿银子买牛后,没有反悔的意思。 赵世宇不再多说,他想起了刚才李画敏躲在梧桐树下,不住地骂“三只手”的事。赵世宇琢磨开了:“敏敏的银子没有丢,她为什么将罗家那三只手恨之入骨?这里面有问题。”赵世宇微笑起来,温和地说:“敏敏,银子没有丢就好。你将那十两银子保管好了,别又忘记藏匿在哪里。” 一听问题已经解决,李画敏也笑起来:“放心,我会保管好的。不过,这十两银子,留下给我自己用。” 观察媳妇不像有反悔的意思,赵世宇收起银子。李画敏笑眯眯地看赵世宇把银子放进口袋,心中直骂罗振贵活得不耐烦了。 赵世宇敲响西厢房,一脸困倦的月娘开门出来。 赵世宇告诉说:“母亲,买牛的银子不用从你这里拿了。原来敏敏的银子没有丢,她藏匿银子的地方太多,自己忘记了,我刚才叫她回忆藏匿银子的地方,跟她一起去找,已经找回银子了。” 月娘怔了怔,无奈地笑起来:“这个敏敏,咋像小孩一样,连藏匿银子的地方都忘记。我都说过,她不合适保管银子的。剩下的银子,叫她保管好了,别又藏得自己都寻不到。” “母亲放心。敏敏因为差一点弄丢银子,吓得把所有的银子都交给我了。那剩下的银子就由我保管。” “那就好。敏敏一团孩子气,真不合适保管贵重的东西。”月娘放了心,只想到银子没有弄丢就是好事,至于曾经发生的事就没有去多想。 赵世宇回东厢房,房间里静悄悄的,床上已经放下帐子。 李画敏躺在床上,担心罗振荣把自己的银子输光了,又盘算明天抢回银子、教训罗振荣,翻来覆去睡不着。迷迷糊糊中,李画敏遇到了罗振荣,马上指挥什刹夺回银子——只剩下二十两,其他的都输掉了。气得李画敏叫什刹狠狠地修理了罗振荣一番,末了自己拿棍子使劲抽打,罗振荣直叫饶命,说他并没有偷走李画敏的银子。 “没有偷我的银子。我全知道哇,你偷了银子去赌博,把银子输掉了。该死的三只手,你还我银子来......” 床上的人整晚都翻来覆去、唉声叹气,赵世宇也跟着睡不安稳。刚朦胧过去,就听到床上的人叫唤起来,赵世宇细听,床上的人不停地骂“三只手,还我银子来”,还有含混不精的“输掉了”之类的话。赵世宇叫了两声敏敏,都没有人回答,床上的声音转为唧唧哝哝的,不久床上一片安静,只有均匀的呼吸,才知道她是在做梦。 赵世宇失眠了,想刚才的梦呓,还有之前发生的事。 天亮了,李画敏睁开眼睛,马上想到银子被偷、罗振荣赌博的事。房间里静悄悄的,赵世宇照例是早早起床了,房间里只有李画敏一人。 “什刹,那罗振荣现在怎样了?他昨夜是输是赢?他回家了吗?”李画敏迫切地想收回自己的银子。 “敏敏,罗振荣昨晚赢了三十多两银子。半个小时前,他离开了赌馆,在一群赌徒的簇拥下,光临了镇上最大的酒店,花四十八两银子包下酒店,请三十几个赌徒大吃大喝,他现在喝得醉熏熏的,有两个赌徒趁机骗去他的十两银子。” 晕! 李画敏差点儿要吐血,她使劲拍打床板,恶狠狠地骂:“三只手,我要是肯放过你,就不姓李。我要剥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居然拿自己的银子去请客、大吃大喝的!***(未完待续) 065.颜色,丰富多彩 月娘、赵世宇牵着牛,拿着镰刀离开了家,说是去割茅草。李画敏在家中,诸事无心,不时打听罗振荣的消息。 “什刹,那三只手回家了吗?”李画敏只想早早收回银子。 “没有。他还在酒店里跟人猜拳划枚,喝得高兴。” “什刹,该死的三只手回家了吗?”李画敏等得心急火燎。 “他喝得太多了,醉倒在回家的半路上,睡在路边的水沟里。” ...... 天近晌午的时候,李画敏做好了饭菜,站在大门看满天的乌云,无奈地问:“什刹,那千刀万剐的三只手,回家了吗?” “回来了,他正沿小路走上山坡来。” 李画敏马上来了精神:“是吗,他身上还剩下多少银子?”从这个该死的家伙,终于回来了。 “只剩下五两银子了。” 恨得李画敏直磨牙。这个该死的三只手,居然只有五两银子到家。得知罗家其他人都去翻地,没有收工回家,李画敏顾不上天上那乌压压的云,吩咐:“什刹,你马上去,把那三只手弄到晒场来。咱俩狠狠地教训他一番,给他点颜色瞧瞧。顺便收回那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跟五十两相比,是太少了,不过能收回多少是多少。不能错过了。 罗振荣半醉半醒,刚回到自家的大门外,就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推动,身不由己地来到了西边的晒场。 李画敏站在晒场旁边,柳眉倒立,看这个瘦小的男子渐走渐近,两眼中怒火喷薄而出。就是这个浑身酒气的浑蛋,把自己辛辛苦苦挣回的银子偷了去,赌得昏天暗地,赢了银子后约上赌友去花天酒地,把原本属于自己的银子挥霍得所剩无几。 三只手,本小姐等你好久了。 竟敢偷本小姐的银子去挥霍,三只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天空上乌云密布。李画敏的脸色比乌云更黑,压抑了许久的怒火终于爆发,她恶狠狠地瞪罗振荣,厉声问:“阿荣,你敢偷我的银子。你好大胆!” 处于半迷半醒状态的罗振荣,没有把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子放在眼里,他喷着酒气,踉跄几下方立稳身体,笑嘻嘻地:“敏敏,原来是你找我呀。银子?什么银子?我不明白。”借着酒意,罗振荣放肆地看李画敏。 “你会明白的。”李画敏本来就气,见到罗振荣的样子更是生气,高声叫:“什刹,狠狠给他几下,让他放明白点。”偷了本小姐的银子已经该死,再用这种目光看本小姐,更是死了活该。 罗振荣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脸上就被左右开弓,“啪啪啪”狠狠地连着了几下,被打得眼冒金星,回过神时脸庞两边已经热辣辣的,一缕鲜红由嘴角慢慢流下。罗振荣的酒意全消了,惊恐地看李画敏,以为遇到了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 “现在,你弄明白了吗?”李画敏用手指指罗振荣,又指指自己,一字一顿地,“我命令你,马上把偷去的银子归还给我。”发狠的时候,水汪汪的大眼中,竟闪烁着寒光,让罗振荣看得寒毛乍起,两脚发抖,慢慢地后退。 “没,没有的事。我没有偷过你的银子。”罗振荣转身要逃跑。 “没交出银子,你想逃?你逃得了吗?什刹,先搜出银子,再给他点颜色瞧瞧。” 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把罗振荣扯回李画敏跟前,然后将他双脚提起朝天,狠命抖动几下,拌出几块碎银子。李画敏捡起地上的碎银子,回想自己那每锭十两的五锭银子,跟这些手指头大小的碎银子有天壤之别,狠狠地催促:“什刹,你还等什么。教训他!狠狠地给他颜色看看。” 小鬼教训人已经经验到老,知道李画敏喜欢刺激性的画面,教训起罗振荣来是出尽花样,不断翻新。天上越来越黑的云和隆隆的雷声,没有影响李画敏欣赏罗振荣的表演。只见到那罗振荣在高空几个漂亮的翻腾,重重摔到晒场上,额头上冒出一个大疙瘩,又青又蓝的;罗振荣全身平地升起,猛地几个旋转后飞出去,落在晒场旁边的草地上,啃了一嘴的黄泥,半边脸也满是黄泥,头发上耳朵上挂几根绿草。接着“哇”的一声,肚子里的酒菜全倒了出来,白色的黄色的绿色的全有,臭哄哄的一堆,呛得李画敏捏鼻子跑开。 小鬼知道李画敏闻不得那堆东西,等李画敏走远了,提起罗振荣用力一掼,将他甩到李画敏脚旁的草堆里。 李画敏居高临下观看搁在草堆里的脑袋,十分解恨。哇,这张脸,颜色够丰富多彩的,鲜红的、暗黄的、浅黄的、青的、蓝的、绿的都全了。罗振荣伏在草堆中,心惊胆战地望这张娇俏的小脸,有如见到夜叉一样恐怖:“你,你不是人。你,你原来是鬼。” “我是人是鬼,用不着你来管。”李画敏狠狠地,“你只要记住,你偷走我五十两银子,归还了五两,还欠四十五两。给你十天期限,十天后不还清,我天天这样修理你。信不信?” “那银子让我拿去,拿去做生意,亏本了,没有,没有办法归还。” “三只手,别说鬼话了。你做的事,我一清二楚的。”这种时候,居然还要狡辩,李画敏气得反而笑起来,俯视罗振荣,“你要是连自己做过的事都不清楚,就让我来告诉你:你利用木杆爬上我家大门上,进入屋子后,拆开了东厢房的门板,在箱子里偷走了五十两银子。你拿上偷到手的银子,到镇上赌了一天一夜,赢了三十多两银子后请人大吃大喝。醉倒在回家的路上,睡了几个小时,对不对?” “我,我没有.....银子了。”罗振荣的牙齿不断打颤。 几个响雷在头顶轰鸣,李画敏朝远山望去,白茫茫的。糟糕,大雨快到了。就这样走人,觉得不够解气,李画敏左看右看,抬头见到一个三四米高的树叉,心有了主意,叫什刹把罗振荣挂到树叉上,看他在上面悬空挣扎,轻轻地笑:“记住,你欠我四十五两银子。十天内全部归还。” 说完,一溜烟地沿小路朝赵家跑。 罗振荣后背的衣服给挂在树叉上,要往下跳,后面有衣服扯住;要朝上爬,双手乱舞抓不到可以借力的东西;扯开嗓子叫喊,天空上雷声隆隆,将他的声音淹没。 李画敏气喘吁吁跑回家,已经给大雨淋得浑身湿淋淋的,成了个落汤鸡。月娘和赵世宇已经回家了,在厅堂吃午餐,母子二人听到响动,探身望出来,看到李画敏湿淋淋地由大门外进来。 月娘吃惊不小:“敏敏,你到哪去了?我们外出干活大半天都没有被大雨淋,你在家中倒弄得全身湿淋淋的。” 赵世宇放下饭碗,帮李画敏擦拭头发,抱怨说:“你不在家中,跑哪里去了?外面雷又响,雨又大,害怕么?” 李画敏坏坏地笑:“不怕不怕。不就是雷雨么,有什么可怕的?”最好大雨下个不停,雷声震得地动山摇,让那位挂在树上的家伙,好好地享受。***(未完待续) 066.乐!姐是弱者(上) 李画敏换上干爽的衣服,披散湿润的长发,坐在餐桌旁吃饭。到西边罗家的晒场走这一趟,李画敏一扫之前的憋闷,心情舒畅,眉梢、唇角都挂着笑意。 赵世宇担心媳妇禁不起大雨淋,责怪说:“敏敏,你刚才到底跑哪去?我们回到家不见人,叫也没听你回答。你身子弱,以后遇到雨天不要到外面去,小心受凉感冒。” “我没去其他地方,只是到果园里转转。”想到这个借口不够圆滑,李画敏补充说,“我爬上那梨树去,发现乌云密布要下大雨时,就下树来。爬得过高了,一时下不来,就被雨淋了。”被阻在树上么,时间长一点是有可能的。 月娘听说了,就告诉说:“敏敏你想吃梨子呀。西边那棵黄皮的梨树是蜜梨,清甜爽口;其他的梨子都没有熟透,带淡淡的涩味。” “敏敏,你刚才爬树了。”赵世宇想想后怕,幸好没事,要是从树上摔下来,折胳膊断腿的,就糟糕了。赵世宇叮嘱说:“敏敏,你以后不要再爬树了,你要吃果子,可以拿竹竿打下来,或者等我回来再摘。要是从树上摔下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李画敏郑重其事地答应,保证以后不再爬树。不过是一句撒谎的话,引得这位憨哥担心,实在良心过不去。 餐桌上其乐融融,一家三口在用餐的同时,谈论家中的果园。赵家这个果园,是长乐村最大的果园,由山坡的南面一直延伸到西边尽头,大约有五亩,最值钱的是荔枝,其次是龙眼、柑橘、橙子,那些梨子、柿子和桃子,卖不了几个铜子的。 卖水果,是赵家的主要经济收入。 李画敏听得神往,其实她只进入到靠近庭院的地方瞧瞧,没有深入果园过。原来眼皮底下就有个可爱的果园,真得找时间到果园中逛逛。 外面,雷声轰鸣,大雨滂沱。李画敏探头望天空中的闪电,心开始往下沉:挂在树叉上那个,受得了吗?这种做法是否太过分了?自己只想教训一下三只手,千万别弄出人命来。 李画敏偷偷躲回东厢房里,闩上门,然后问:“什刹,那三只手现在怎样了?他,他会死吗?” “敏敏,你放心啦,他还欠我们四十五两银子呢,我不会让他就这样报销了小命的。刚才动手时,他只是受了皮外伤,内脏、筋骨全没问题。要是把他弄残了,谁来归还银子。他现在吊在树叉上,拚命叫喊,可惜雷声大太,他的家人没有听到。” 李画敏放心,转回厅堂跟月娘、赵世宇谈话。月娘搬出新布,李画敏喜欢淡紫的轻罗,月娘给李画敏量身,裁剪布给李画敏做新衣服。李画敏在旁边当助手,提议月娘、赵世宇也做新衣服,不要把布白放坏了。 月娘摇头:“这些布,就那匹上好棉布,合适我们做衣服,不过那是天冷穿的。这些绫罗、绸缎和绢,做一套衣服就值一二两银子,我们整天跟泥土打交道,一不小心弄坏了,在地里做三四个月的活,都挣不来这套衣服呢。” 李画敏想想也对,要是干活时老担心衣服弄坏了,多累。一不小心弄坏衣服,就是白做几个月,这种衣服不如不穿。李画敏便提出,拿这些布到镇上卖布的店铺去卖,白放着可惜的。月娘有些不舍,担心贱卖了。赵世宇坐在一旁,看母亲、媳妇评论这些布,微微地笑,不时插上一句半句的。 天放晴了。月娘收了刚刚裁剪好的布,与赵世宇到庭院外,说是要盖个小茅屋做牛棚子。 李画敏躲进东厢房,打听罗振荣的情况。 “什刹,那个三只手从树上下来了吗?” “刚刚摔下来。三只手不断叫喊,财婶听到叫声发现了三只手,财叔、阿富和阿贵抬来木梯,上树解救三只手。阿富爬上树,用了许多办法都没能让三只手从树叉上解脱出来,财婶拿来剪刀,阿富剪开衣服后没有抱住三只手,兄弟二人都从木梯上摔下来。财叔、财婶都气得破口大骂,说要找害三只手的人算账。” 李画敏只听到一半,就倒在床上,笑得打滚。三只手从树下摔下来,是罪有应得,只可惜不能亲睹兄弟二人摔个四脚朝天的画面。李画敏笑够了,坐在床上思忖:财叔、财婶要找自己算账?得想个对策。 大门外,月娘在打扫庭院里的积水,赵世宇将屋檐下的水牛牵到竹林里拴了,让牛吃竹叶。突然间,东厢房里传出“咯咯咯”的大笑,非常开怀,听得月娘和赵世宇面面相觑。 月娘不理解:“敏敏独自一人的,躲在东厢房里笑什么?奇怪得很。” 赵世宇也是听得发愣。片刻,里面的笑声停止。赵世宇扬声叫:“敏敏,你出来帮忙。”媳妇老是自己躲起来,莫名其妙地又说又笑,不太妙,就是出来不干活,出来溜达也是好的。 李画敏走出东厢房,一家三口在大门外的屋檐下编茅草排子,就是用竹片把茅草紧紧地夹成排,这样可以覆盖在屋顶上。三人分工合作,月娘、李画敏负责把茅草整理平整,赵世宇把整齐的茅草夹在竹片中,再用荆条绑缚竹片,不让茅草移动分毫。 一家三口说说笑笑地干活,充实而愉快。很快,编出一排茅草,接着编另一排。 坤伯母来串门。李画敏搬来小竹椅,请坤伯母坐在大门旁,三人继续编茅草排子,干活、谈话两不误。 坤伯母是为三天后婆婆的六十大寿来的,她请求月娘、赵世宇到时候去帮忙。月娘、赵世宇一口答应。坤伯母很是高兴,客气地说正值农忙时节,为帮忙误了农活,过意不去。月娘、赵世宇都说没关系,少下地一天耽误不了什么。三太婆六十大寿时月娘、赵世宇去帮忙的事,就这样说定了。 “敏敏,你手脚挺利索的呀。瞧你干活又快又好,真真能干。”坤伯母笑眯眯地看李画敏整理茅草,夸赞李画敏。 李画敏有自知之明,有月娘、赵世宇在旁,这“能干”二字,用在自己身上是不合适的,坤伯母这样说只是客气话。因此,李画敏淡淡地笑:“坤伯母,你说笑了。我干活笨手笨脚的,只有慢慢学罢了。” 赵世宇插话说:“敏敏干体力活不在行,算数蛮快的。去县城卖荔枝时,敏敏一听荔枝的斤两,就可以说出银子数了。”在赵世宇看来,这位头脑灵敏的媳妇,很可爱。 坤伯母听了,眼睛一亮,将李画敏细细地看了,笑着说:“真是这样,得请敏敏帮我个大忙了。过去婆婆过寿,都是小办,没费多少心思,今年恰是六十大寿,阿坤说要遍请亲友来庆贺,需要的物品比过去多。这几天来,我都在计算需要的物品数量、银子数,忙得头晕。敏敏有空帮我算帐,行吗?” 李画敏犹豫不决,看月娘和赵世宇。月娘担心李画敏算错数,误了坤伯母的事,赵世宇极力赞同李画敏去帮忙,说多算几次就不会出错了,反正坤伯母也会核对数目的。 “可是,我要采桑叶,还要做饭菜。”李画敏害怕张家那两条大狗,上次刚刚走到大场地,两条大狗就呲牙咧嘴地冲出来。 月娘说:“敏敏,你要是会算数,帮帮坤伯母也好。你可以下午去帮忙的,吃了午饭到做晚饭之间,有好长一段时间的。” 李画敏没有想到,月娘也赞同自己去张家帮忙,就说:“可是,那两条狗......” 一阵吵闹声,由西边的小路上传来,打断了李画敏的话。坐在大门的四人,都诧异地朝茶油树那里张望。 财叔、财婶率领几个儿女,操家伙气势汹汹地涌入赵家庭院。月娘、赵世宇一看情形不对,都操起铁叉、铁锹在手中,警惕地注视找上门来的罗家人。坤伯母靠在大门上,皱眉看突如其来的这群人。 李画敏象征性地拿根木棍,撇了撇嘴:“来得真快!一家子来势汹汹的,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捞到便宜。” 赵世宇用铁叉狠狠地顿了顿地面,冷声问:“姓罗的,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动不动就持棍棒上我家,当我们是好欺负的?!”他抖了抖手中铁叉,摆出一副动手的姿势,表示不怕罗家人多势众。 财叔气得喘了几下气,方叫喊:“姓赵的,是你们欺负我们罗家人。你那婆娘,把我家阿荣打得下不了床,这事怎么了断?”财叔气得说话都不连贯,时断时续的。 赵世宇狠狠地用铁叉顿地面,怒声问:“姓罗的,别睁眼说瞎话。我今天连三只手的面都没有见到,谁打他了?” “就是,别混说话。你们要是找茬,我们都奉陪。”月娘手指罗家几个,厉声说:“阿宇一个上午都在村旁的山坡上割草,有阿森、阿毫等人作证。我们不受你的污蔑。” “是你家敏敏打了阿荣。她把阿荣打得浑身都是伤,还把阿荣挂到树叉上。”财婶气呼呼地申明。 李画敏一看是自己上场的时候了,她站到月娘、赵成宇旁边,嘲弄地说:“我打了你家阿荣!还把他挂到树叉上!无聊!你们不如说,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月亮从东边落山了。”李画敏回头望坤伯母:“坤伯母,你说是不是?我居然能够打伤阿荣,还挂到树上去。” 坤伯母原想置身事外的,听了李画敏的话,忍不住笑起来:“敏敏说的对。阿财,你们是不是都晕了头了?说的是什么话?敏敏能打伤阿荣,还把他挂到树上!这可能吗?净说瞎话。”***(未完待续) 067.乐!姐是弱者(中) 财叔粗红了脖子,瞪李画敏叫嚷:“坤伯母,你被她的外表欺骗了。别看这婆娘外表娇弱,我家阿荣说了,这个婆娘厉害得很,把阿荣打得没有还手之力。我家阿荣被她打得全身都是伤痕,不请郎中是好不了的。这请郎中的银子,得他们赵家出。谁叫他们无故打伤人。” 财婶、阿富和阿贵跟着起哄,叫赵家掏出银子医治阿荣。阿华、罗水秀望李画敏迟疑,到底是不是李画敏伤了哥哥,他们心中没底。 李画敏看乱哄哄吵嚷的罗家人,不慌不忙地挑了挑眉,嗤笑起来:“依我看,你们不是来给阿荣讨说法,是来诈取银子。听说我家刚刚卖了荔枝,要来分一杯羹么?蠢材!要诈取银子,编个像样的故事,说我打伤三只手,谁相信?!你们想要银子,说阿宇打残了三只手,才有人相信。你们有没有脑子?” 经这一点醒,月娘马上想到罗家人找上门的目的,气得涨红了脸,指财叔、财婶骂:“没有银子花,自个儿挣去,不缺胳膊不缺腿的,上我家来诈取银子?没门!敏敏柔柔弱弱的一个女子,提半桶水都吃力,她能打伤三只手!你们当我们是软柿子,说赔银子就赔银子。想得美!” “要银子没有,要铁叉有一根。”赵世宇冷森森地冒出一句,晃了晃手中的铁叉。 财叔、阿富和阿贵都不甘示弱,纷纷将手中的棍棒乱打地面。罗振富见识高出一筹,突然想起来:“这个婆娘一定是个武林高手,她平常深藏不露,打伤了阿荣不认账。她把大家都欺骗了,要不是有打伤阿荣的事,都看不出来哇。”财叔、财婶以及阿贵都附和,纷纷说李画敏会武功,打伤了罗振荣。 “我是武林高手?我要是武林高手就好了。”李画敏啼笑皆非,转头问月娘和坤伯母,“你们瞧,我像武林高手不?”借用了个千金小姐的身子,急走几步、提半桶水都喘气,居然有人说自己是武林高手。真是天方夜谭! 坤伯母忍笑看李画敏,对罗家人给予李画敏的称号深觉滑稽,并认为罗家人这种说法辱没了武林高手这种称号,她板起脸,斥责说:“你们净胡说八道。敏敏要是武林高手,你们这些跟阿坤学过武艺的是什么?神仙?佛祖?有事说事,没事别混说。” 财叔和财婶便说,坤伯母偏袒赵家人,表示不服。 坤伯母冷笑一声:“我原是没有权过问这种事的。不过是听你们说话太离谱了,出来说句公道的话。你们两家人有矛盾我知道,但是你们说敏敏打伤了阿荣,说出来整个长乐村都不会有人相信的。你们可以当我说的话是耳旁风,不必在意。” 月娘马上接过话茬儿:“像敏敏这样肩不能挑手不提的人,都能打伤三只手,真是天下奇闻。我们做事,从不做缩头乌龟,不过别人硬要扣上来的我们也不会承认。” 罗家人不服,坚持说李画敏打伤了罗振荣,要赵家赔银子医治。李画敏自然是不认帐,装出无辜的模样叫屈,月娘、赵世宇都不相信李画敏能打伤罗振荣,两家人相持不下,争吵不休。最后,赵世宇提出找坤伯裁决。 罗家几个吵吵闹闹走在前面,坤伯母与月娘、赵世宇、李画敏走在后面。赵世宇阴郁着脸,月娘气呼呼地瞪罗家人的背影,双方不时有口角发生。 李画敏落在最后,瞧前面这群气急败坏的人,猜测坤伯的裁判结果,祈祷那位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不是个充满睿智、一眼看穿的神人,只要他不具有掐算古今事、通晓鬼神的本领,自己这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是没人相信能够修整那罗振荣的。 打伤那三只手的,确实不是自己么,是小鬼的杰作,不过,是自己指挥的。要是在二十一世纪,法官会判个唆使罪(呃,不知道有没有这种罪)。万一弄个真相大白,不知坤伯要怎样处置自己? 李画敏忐忑不安,暗中盘算应对坤伯的审问,突然手上一热,一只大手握住了自己。赵世宇握紧李画敏的手,柔声说:“敏敏,别担心,一切有我。坤伯是个明整理的人,是不会冤枉好人的。” 菩萨保佑,希望那坤伯不是明察秋毫的黑包公。 李画敏就是担心坤伯能够查出真相,她小心翼翼地问:“要是他们有证据表明,是我打伤了三只手,坤伯会怎样处置我?呃,你瞧见没有,他们都一口咬定,是我打伤了三只手,还说我是武林高手。” 赵世宇紧了紧握住她的大手,将自己的力量通过大手传递给她,宽慰说:“敏敏,你放心,坤伯不是个糊涂人,听他们瞎话。我不会让任何人,做出任何对你不利的事,你放心吧。”赵世宇向媳妇表明,身为丈夫的他,有本事呵护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坤伯母转头笑:“敏敏,你是初来乍到,对你坤伯不理解。否则,你就不会对坤伯没信心,对自己没有信心了。” 财叔、财婶不满地看坤伯母一眼,对坤伯母明显领袖赵家人,是敢怒不敢言。 呃,听坤伯母的意思,自己是赢定了?李画敏不敢得意,做出副柔弱的模样:“我从来没有经过这种事,实在是担心。” 月娘、赵世宇都说些宽慰李画敏的话,叫她不必担心,坤伯问话时,只管实话实说。李画敏乖巧地答应,心中想:“要是实话实话,我就遭殃了。到坤伯面前时,我只少说话,扮演受人冤枉的弱小者是上策。” 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千金小姐,自然是个弱者。弱者的优势,就是在强者面前,绝对是个受害者。 一群人穿过大场地,通过侧门到张家的南侧院。 两条大狗走来,叫了几声,坤伯母吆喝后,大狗跟随在人群后,不时嗅嗅鼻子。李画敏小心地提防大狗,看到大狗走近自己,紧拉赵世宇的手不放,惊慌失措地叫:“阿宇,这狗咬人的吗?”赵世宇将李画敏护在胸前,拍了拍她肩膀以示安抚。坤伯母冲大狗跺脚,吆喝几句,狗灰溜溜地离开了。 张家的南侧院里,坤伯在指点徒弟练武。见到有人来找自己解决矛盾,端了杯水坐在椅子上,慢慢地喝茶。见到坤伯,罗家、赵家的人都停止争吵,先是财叔、财婶说罗振荣被打的事,接着月娘、赵世宇讲述了罗家人上门找茬的事。坤伯慢慢地喝茶,目光在罗家、赵家几人身上慢慢移动,最后落在李画敏身上。***(未完待续) 068乐!姐是弱者(下) 给锐利的目光牢牢盯住,李画敏的心中直打鼓,她下意识地抓紧赵世宇,有躲到他背后的念头。到底没有躲,强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接受坤伯的审视。赵世宇反手握住李画敏的手,轻轻地说:“不必紧张。一切有我呢。” 长时间被坤伯审视,另有几十双眼睛聚集到自己身体上,李画敏难以做到轻松自如。 坤伯放下杯子,冲李画敏点头示意:“阿宇嫂子,你过来。” 李画敏犹豫地望赵世宇和月娘。赵世宇温和地望她,给她一个鼓励的微笑:“没关系的,去吧。”月娘也安慰:“敏敏,你只管放心,坤伯问什么,你如实回答就是。” 在几十双眼睛的注目中,李画敏慢慢地走向坤伯,她不停地告诫自己:“放松,再放松。保持镇定自若。”观看几步之远的那个中年男子,他默默地观察自己,射来的目光伴随一种威慑力量。这个中年男子,他是长乐村的土皇帝,在长乐村他的话就是圣旨,享有这种威望的人,决不是个平慵之辈。 放松,再放松。只不过是教训一番小偷,又不是做了丧尽天良的事,不必心虚。 众目睽睽之下,李画敏不停地告诫自己,努力让自己保持从容自如,向坤伯走去。坤伯目光如炬,注视走来的年轻女子。刚走到坤伯跟前,李画敏不提防脚底下一滑,伴随着一声惊叫,身不由己地向前扑去,她闭上眼睛:“完了,丢人丢到家了。”早不摔倒,晚不摔倒,偏偏走到坤伯跟前就向前扑去,不明情的人,还以为自己故意扑到坤伯怀中呢。 没有料想中那样,扑到一个男子的怀中,李画敏手腕上一痛,被铁钳一般的大手抓住了,她睁开眼睛时,看到坤伯抓住自己的手,那洞悉一切的大眼在逼视自己。 “阿宇嫂子,是你打伤了阿荣?”坤伯不动声色,放开了手,低沉的男音平静如水,但是威力十足。 “我没有。”李画敏弱弱地回答,很无辜地接受坤伯的审视,她不敢避开目光,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在强悍、聪睿的人面前,少说少错,示弱没有错。 “阿宇嫂子,你很害怕?”坤伯没有像其他人预料那样,追问李画敏打伤罗振荣的事。李画敏点点头,面对长乐村的土皇帝和几十个人的围观,把三只手修理得伤痕累累之后,为这事接受审问,不紧张是假的。谁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是什么事。 “你害怕什么?”威严的目光,慑人心魄。 李画敏感觉到窒息,她吸了吸气,让自己保持头脑清醒后,方小心翼翼地回答:“我是第一次接受审问。”这里不是公堂,没有衙役,没有刑具,不过这紧张状况,跟到公堂受审,没什么两样。 坤伯皱眉,挥手叫李画敏离开,然后慢慢地喝茶。李画敏回到赵世宇和月娘身旁,方发觉自己出了一身的汗。赵世宇刚才望见李画敏惊恐地接受坤伯的问话,极是心疼,恨不能替她回答,此时此刻见到她擦拭汗水,低声说:“你紧张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坤伯审问。”李画敏点点头,暗中想:“亏心事没有做过,但是那三只手受伤,是本小姐的杰作。” 万一露出破绽,弄得真相大白时,对自己肯定不利。 在场的所有人都望坤伯,等候他的裁决。坤伯思索半晌,朗声说:“阿荣不是阿宇嫂子打伤的,此事跟阿宇嫂子无关。” 呃,就这样结束了?还以为接下来是取证、对质呢。李画敏又惊又喜,轻轻吁一口气。月娘、赵世宇都如释重负,赞扬坤伯处事果断、明察秋毫。 财叔叫喊进来:“阿坤,我不服。你既没有追究她为什么打伤阿荣,也没有让我们跟她对质,就草草了事。我们不服。”财婶也跟随叫嚷。 坤伯干咳几声,扫一眼财叔、财婶,两口子便停止了叫喊。坤伯慢慢扫一下在场的人,朗朗地说:“我之所以说阿宇嫂子跟打伤阿荣的事无关,是因为她根本没有能力打伤阿荣。”坤伯俯身,捡拾起地上一个小东西,给众人看时,是个小铁珠,他接着说:“刚才我把这小铁珠弹到阿宇嫂子脚下,要是会武功的人,会因为踩到这小铁珠摔倒?我抓过阿宇嫂子的手腕,她脉动细弱混乱,不是个习武的人。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能打伤一个练武的男子?无稽之谈!” 众人听得心服口服。财叔和财婶哑口无言。 李画敏恍然大悟,刚才在坤伯跟前绊那一跤,并不是自己倒霉,原是坤伯有意试探自己的深浅,她感觉到被抓的手腕异样,悄悄挽起袖子瞧,手腕上红了一大圈子,不禁吐了吐舌头。幸好只是试探,要是发狠惩罚,这只手可能会被捏断了,李画敏惊心地望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子,警告自己:这是个危险人物!得避而远之,千万别去招惹他。 财婶看众人就要散的样子,急忙问:“坤伯,我家阿荣被打得浑身是伤,还被人挂在树上淋雨,此事怎么说?” 坤伯将杯子重重放在桌子上:“阿财嫂子,阿荣被谁打伤,你先问清楚他,不能因为你们跟赵家有隙,就说是赵家人所为。再说了,身为一个习武的男子,如果真是被女子打得全身是伤,还挂到树上去,叫他以后出外面,不要对人说是我的徒弟。” 自己教出的徒弟,如果真是被个不会武功的女子打伤,对坤伯来说,是奇耻大辱。 坐在坤伯旁边的坤伯母,见到坤伯生气了,瞟一眼财婶,轻轻哼几下:“刚才我就说过,阿荣不会是敏敏打伤的,他们还指责我偏袒赵家人,死死咬定是敏敏打伤了阿荣。你们说可笑不?我曾亲眼目睹敏敏背一箩筐的桑叶,累得气喘吁吁,可是阿财叔他们坚持说敏敏是武林高手。” 站在坤伯、坤伯母身后的众徒弟,纷纷议论开了。有人说,罗振荣有可能在外面偷了东西,被人修理,回来赖在赵家人身上要银子;有人说,罗振荣肯定是喝得分辨不出东南西北,连打他的人都看不清楚;更多的人嘲笑罗家人说话不经头脑,编出的故事不靠谱,荒唐可笑。 在场的议论都偏向赵家,财叔、财婶气得涨红了脸,阿富、阿贵、阿华和罗水秀羞得面红耳赤,坤伯没有发话又不敢夺门而逃。李画敏听得暗乐,忍笑悄悄拉赵世宇:“阿宇,事情已经澄清了,我们回家去。家中的牛棚还没有弄好。” 赵世宇向坤伯、坤伯母告辞,坤伯点头让他们离开。 “等等,他们不能离开。”财婶不肯放过赵家三口,“刚才我们问阿荣,是谁打伤了他,他用手指赵家,因受伤严重说话含糊,也许是我们听错了,打伤阿荣的不是敏敏,是阿宇。” 坤伯登时黑了脸,绷脸不说话。那些年轻男子,气得瞪眼看财叔、财婶,不相信世上竟然有这种不要脸的人。 赵世宇气极,恶狠狠地瞪财婶:“你们罗家人受伤,一定要我们赵家负责?!” 月娘气得指财婶骂:“你们罗家人,真是蛮不讲理!先是一口咬定是敏敏打伤了阿荣,坤伯保证不是敏敏打伤的,你们又来赖阿宇。要是查清不是阿宇打伤的,是不是又说是我打伤的?” “自己的儿子受伤了,不问清楚,就来混赖我们。”李画敏弱弱地补一句。李画敏暗中偷着乐,这罗家人是蠢到家了,要是他们一口咬定是自己打伤的,坤伯可能会起疑心,暗中查访,现在他们改口,无疑中给人一个印象:他们根本不知道,到底是谁打伤了阿荣。 坤伯站起来,扫一下乱哄哄的院落,待寂静下来后,严厉地冲财叔、财婶说:“一把年纪的人,说话颠三倒四、反反复复,找个郎中给阿荣看,这事待阿荣清醒了再说。” 财叔陪笑:“阿坤兄弟,我那阿荣虽然伤得不能动弹,头脑是清醒的。这事已经惊动了你,索性一古脑儿问清楚了。我叫人把阿荣抬来,当你的面问问他?”财婶也陪笑央求。 坤伯同意。 很快,阿富、阿贵用一块门板抬来阿荣,放在坤伯跟前。 李画敏远望坤伯蹲下询问阿荣,坤伯不时朝自己望来,不禁吃惊。李画敏暗想:“我修理三只手时,无一人看到,此事只天知、地知、我知、小鬼知和三只手知。天地不会说话,小鬼不会指证我,要是三只手说我打他,我坚持说没有这一回事。旁人分不清真假的,没人能把我怎样。”打定了主意,李画敏放松自己,若无其事地瞧热闹。 坤伯招手叫李画敏过去。 李画敏轻松自如地走过去。汗!李画敏吓了一跳,门板上躺的这位,额头、脸庞、脖子、手脚等裸露的地方,没有一寸好肉,直挺挺地躺在木板上,乍一看像电视中的僵尸,恐怖!李画敏捂紧嘴巴,没有让自己惊叫起来:小鬼什刹不是说,只是轻伤吗?咋这样惨不忍睹。 坤伯问:“阿荣,真是阿宇嫂子打伤了你?” 罗振荣看到李画敏,吓得浑身发抖,哆哆嗦嗦地指李画敏:“她,她不是人,她,她是,是鬼。”***(未完待续) 069.骇!咱是女鬼 “你,你,你胡说什么?” 惊怒的李画敏,遇上坤伯那严厉的目光后,猛地一颤,马上流露出惊骇、无辜。曾涌上心头的那缕怜悯已是荡然无存,李画敏对躺在门板上的“僵尸”恨之入骨:“这个浑蛋,早警告过他,晒场上的事不准对人提起,竟然敢当众说我是鬼?!这个家伙欠抽!要是还有机会,得好好教训他,叫他放聪明点,小心祸从口出。 “阿荣,你说阿宇嫂子是鬼,到底是怎么回事?”坤伯的目光在李画敏、阿荣身上来回移动,观察二人的反应,思考着。刚才似乎李画敏眼中有厉色一闪而过,不过现在瞧她吓得变颜变色,坤伯又怀疑是自己眼花。 罗振荣全身发抖,牙齿在打颤:“坤伯,这个女人是鬼,她会妖法。” “胡说!”坤伯不信鬼神,对罗振荣说李画敏是鬼,有种被戏弄的恼怒。不过,看出罗振荣对李画敏充满了恐惧,他暗中诧异,专注地看李画敏,沉声问:“阿宇嫂子,这是怎么回事?” “我,我不明白。”李画敏真正感觉到惊恐,在她眼前,一个聪睿强悍的男子在审视自己,捕捉自己的破绽,一个半死不活的男子,口口声声说自己是鬼。情况很不妙,得改变这种被动局面。李画敏回头看,月娘、赵世宇都关切地望来,李画敏惶恐不安地呼唤:“阿宇,母亲。” 月娘、赵世宇不约而同地奔来。财叔、财婶见了,也奔走过来。 “敏敏,怎么回事?”月娘、赵世宇都担心自家人吃亏。虽说那罗振荣半死不活地躺在门板上,谁知道他是不是装的,说不定会做出对李画敏不利的事来。 “阿荣,你没事吧。”财叔、财婶更担心儿子。儿子身体健康时,就被李画敏打得体无完肤,现在受重伤了,难说李画敏不会背着坤伯对儿子下毒手。 李画敏靠在赵世宇肩膀上。嗯,这个宽阔强壮的胸脯,是最好的避风港,他不是说过一切都有他么,自己就躲在这儿避风头,坤伯的审问、罗振荣的指责,统统交给他全权处理了。赵世宇搂紧媳妇,猜测她可能是受到了惊吓,轻轻拍打她的肩膀,柔声问:“敏敏,你怎么了?” “他说我是鬼,阿荣说我是鬼。”为增强效果,李画敏特别附带几声抽泣。 赵世宇马上黑了脸,瞪大眼,恶狠狠地瞪躺在门板上的罗振荣,碍于坤伯在旁边盯住,他才没有朝罗振荣狠狠一脚踩下去。污蔑自己的媳妇,就等于是污蔑自己,叫赵世宇怎能不恼怒。赵世宇强烈要求:“坤伯,请你还敏敏一个清白。” “阿宇,稍安勿躁。”坤伯不肯轻易表态。 月娘听了李画敏诉说,马上就有赵家人又一次被罗家人欺负的愤怒,她马上反击,手指罗振荣狠狠地骂:“啐,你这东西才是鬼。乱嚼舌说我们家敏敏的坏话,你这个不得好死的短命鬼。斩头鬼!” 财婶见到儿子被骂,不甘示弱地跟月娘对骂,敲锣一样响的嗓音,响遍整个侧院。坤伯、坤伯母和众徒弟都厌恶地皱眉。 “够了!你们要想吵架,回去再吵。想解决问题,先听阿荣把事说清楚。”坤伯威严的声音响起,争吵声戛然而止。罗振荣见到父母亲都在身边,又有坤伯主持,忍着痛壮胆,断断续续讲出了晒场上发生的事: “我刚从外面回家,敏敏就把我叫到西边的晒场。敏敏骂我偷了她家的东西,对我大打出手,她把我提起,让我双脚朝天,还将我抛到高空重重摔下来。......大雨要来到,她把我挂到树上,还威胁我不准告诉别人。她的动作诡异,绝对不是人可以做出来的,她是鬼。” 罗振荣把在晒场遇到李画敏的经过,详细说出来,抹了补上一句结论:李画敏是鬼! 四周一片沉寂。人们对罗振荣所描述的事情,认为匪夷所思,一时反应不过来。 李画敏悄悄看赵世宇,他仍沉浸于听到的事件中。李画敏揉了揉眼睛,抽泣起来:“阿宇,你听听,他说得像真的一样。”清醒过来的赵世宇,马上想起罗振荣是在污蔑媳妇,他铁青了脸,望坤伯:“这就是他所说的事实。请坤伯明察,给我一个公道。”月娘指责罗振荣造谣惑众,只是为了要赵家给银子医治伤势。 财婶打量李画敏,尽管心中对李画敏是鬼有疑问,仍是支持儿子:“我就说呢,天下有这种便宜的事,从马尾河中捞上一个媳妇来,原来是招来了鬼。” 李画敏伏在赵世宇身上,嘤嘤地哭泣:“阿宇,我是鬼么?我怎么会是鬼?” 这样当众宣告自己媳妇是鬼,赵世宇瞪大血红的眼,冷森森地问:“阿荣,这不过是你的片面之词。我问你,有谁能证明,你所说的是事实?我还说你偷了我家银子呢?你把偷去的银子拿来。” 提到偷银子,罗振荣气瘪,嗫嗫地不敢应声。李画敏打他是事实,他偷走赵家五十两银子,也是事实,他原来是不敢找李画敏算账的,是财婶追问被谁打伤,自作主张的。 赵世宇轻蔑地:“你父母亲说敏敏是武林高手,你说敏敏是鬼,不就是为了诈去我们的银子吗?做梦!” 其他人见到此景,恍然大悟,为自己差点上当感到惭愧,纷纷指责罗家人不要脸。 李画敏伏在赵世宇胸前,好像看到罗家人气急败坏的模样,心中暗乐。 赵世宇阴霾着脸,他定定地望坤伯:“请坤伯主持公道。我们赵家不能忍受这种冤屈。” 坤伯止住议论,板起脸训斥财叔、财婶:“这鬼神一说,纯粹是无稽之谈,世间根本就没有鬼神。阿宇嫂子不是武林高手,也不是鬼,阿荣的伤跟她无关。你们带阿荣回家,自己请郎中来医治。阿荣被打一事,以后不得再追究。” 财叔、财婶还想多说,瞧见坤伯铁青着脸,只得叫人抬三儿子回家。赵世宇跟坤伯、坤伯母告辞,牵李画敏要回家。 坤伯母走来,亲热地拉李画敏:“罗家这些浑帐东西,都胡说些什么。敏敏,不必放在心上,我们都知道你受了委屈。走,跟我到那边正院去坐坐,随便帮我看看帐目。” 月娘、赵世宇见到坤伯母要留下李画敏,劝说李画敏几句,先行回家了。 罗家输下阵来,一行人垂头丧气地抬罗振荣回家。罗振荣一再保证说,他所说的事,千真万确,并不是编造。财婶咬紧牙,发狠说:“我瞧那敏敏,整天娇滴滴的,妖妖娆娆,确实不像人样。等我请来邻村的罗大仙,收了这只女鬼。”***(未完待续) 070.汗!咱是半文盲 张家的书房,整洁而优雅。 李画敏坐在书桌后,面对摆放在眼前的一叠子帐单,愁眉苦脸的。看到帐单子上半多的字不认识,李画敏才意识到南宋的字跟二十一世纪的字有很大的差别。 汗!咱成了半文盲了。从一年级念到大一,李画敏的成绩一向优秀,没有料到穿越到南宋,居然有许多字不认识。 李画敏手举毛笔,迟迟没有下一步行动。毛笔字难不倒李画敏,酷爱书法的母亲,从初中就开始逼李画敏练习书法,将这种强加于人的行动美其名曰:修心养性!想起母亲那些不近人情的行为,李画敏现在是感激涕零,真怀疑母亲有先见之明,知道自己要穿越。 唉,要算账,却看不出帐单子上写的是什么。不能坐以待毙!得想办法脱身! 在旁边等候的张依兰,见到李画敏愁眉不展,关切地问:“敏敏,你是否身体不舒服?” 李画敏未来得及回答,坤伯母拿个大算盘放在李画敏跟前,笑眯眯地:“敏敏,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都是罗家那些蠢人弄的。不值得跟他们计较。敏敏,你既然来到我家,好歹帮坤伯母个忙,阿宇说你算数最拿手的。” 无意间扫见自己衣袖间露出的通红,那是刚才坤伯抓李画敏时留下的,这位武林高手抓过的地方,隐隐有些疼痛感。李画敏有了主意,皱眉说:“坤伯母,我这手腕疼痛,不能握笔。要不这样,你来写,我来算。” “哎哟,敏敏你手腕上红红的。”张依兰往李画敏的手腕望去,惊叫起来。 得知这通红是因为刚才坤伯的抓握引起的,坤伯母、张依兰都深表歉意,一再代表坤伯向李画敏道歉。李画敏很大度地表示不介意,只是现在不能写字而已。 于是,李画敏叫坤伯母拿来一张大宣纸,用大木尺子造成表册样,列出“物品名称”、“需要数量”、“已有数量”、“增添数量”、“价格”等,以及“小计”、“合计”项目。接下来,张依兰念出帐单子上的物品、数量,李画敏指导坤伯母填写到表格中去,顺便算出购买物品的数量、需要银两,叫坤伯母填写上去。 “敏敏,不用算盘计算么?”坤伯母和张依兰都担心算错了。 “不用,我算数一向不用算盘的,只用心算就行。”对于算数,李画敏很有自信心,自小就看爷爷、奶奶卖药,又常跟父亲去收购药材,只要不是太复杂的数目,她往往一看就知道结果了。 坤伯母不太放心,找借口算了几样物品,跟李画敏随口说出的分毫不差,佩服地说:“敏敏,你算数真在行。找你来帮忙,真是找对了。” 表格填写好,挂到墙壁上。李画敏教坤伯母看表格,庆贺大寿所需要的物品、银子是一目了然。张依兰用佩服的眼神看李画敏,坤伯母对李画敏是夸了又夸。 顺利完成任务,李画敏心情舒畅。这次是侥幸过关了,李画敏决心恶补认字,要在南宋混得风生水起,不认字是不行的。李画敏打量书架上那为数不多的书本,向坤伯母提出借书看。获得坤伯母首肯,李画敏挑来捡去,拿了两本最熟悉的《论语》和《前人诗词》。 坤伯母端来水果和点心,请李画敏吃。李画敏便拿起一块糕,慢慢地吃,虽然没有县城茶楼那些糕点美味,也是很可口的。 张依兰担忧地问:“敏敏,阿宇哥的脚行动不方便,他受伤了?” 李画敏就如实告诉说:“阿宇前天耕田时,一不小心踩到荆棘,硬刺扎到脚底,是有些痛的。” “哎哟,敷药了么?阿宇哥为人最粗心,往往不把这些小伤当一回事的。要是让伤口恶化,就不好了。”张依兰显得很焦急。 “这个么,家里没有现成的药,我曾叫他去看郎中的,他不听,我也没办法。我叫他歇一歇养伤,他都不听的。”李画敏表示,自己曾关心的,是憨哥不肯接受。 “我家有治创伤的药末,医治外伤极有效,我拿些来,你拿回去给阿宇哥。” 坤伯母使眼色,要阻止张依兰拿药,心急的张依兰没有看到母亲的暗示,走出书房去了。坤伯母无奈,冲李画敏苦笑:“我家依兰,自小跟阿宇一块儿长大,听到阿宇受伤,就心急了。敏敏你别见笑。” 李画敏就想起曾经听到赵世宇、张依兰在厅堂的对话,也不点破,笑盈盈地说:“这有什么,近邻间互相亲近互相关照才好,要是都互不来往,或互相憎恶,才不好。” 坤伯母观察李画敏脸色,勉强笑了笑:“这个是自然,我们两家是极要好的。在众多的徒弟中,你坤伯最看重阿宇了,说阿宇练习武艺有天赋,又肯吃苦,将来必定有出息的。” 李画敏和坤伯母说没有几句,张依兰就拿来个纸包来,交给李画敏,说里面是治创伤的药粉,叮嘱拿回家后趁早叫赵世宇敷上。李画敏谢过张依兰,收了药包。 一个老太太进来。坤伯母、张依兰都恭敬地站起,请老太太坐下。听张依兰叫老太太为奶奶,李画敏就知道这老人家是坤伯的母亲三太婆。三太婆头发花白,腿脚却灵便,笑呵呵地坐了,叫其他人都坐下。 三太婆看了看李画敏,笑呵呵地说:“敏敏,看你长得水灵灵的,就知道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家中原来是干什么的?” 李画敏想了想,说:“是开药铺的。” “在县城开药铺的?”坤伯母插话问。 “嗯,是的。”这好像没必要隐瞒。 “前段时间,在桃源镇附近,在县城开药铺的李大夫李老爷,不幸翻船,全家人都掉入水中。敏敏,你认识这李老爷吗?”坤伯母的问话,像是蓄谋已久一样。 李画敏不太清楚,坤伯母是否将自己的底细查个一清二楚,思忖半晌,才说:“那是家父。” 三太婆、坤伯母和张依兰似是很吃惊,都安慰了李画敏一番,劝李画敏节哀顺变。李画敏对这李老爷翻船的事,本没有什么感受,此时少不得假意伤感一番——免得被人识破是冒牌的李小姐。 三太婆将李画敏重新打量,不解地问:“敏敏,你父母亲同时过世,你怎么不守孝?穿这红红的鲜艳衣服。”李画敏此时穿的,是套碎花红衣服。 回想过去爷爷、奶奶过世的情景,李画敏支吾着:“我是想为父母守孝的。这衣服么?我只有三套衣服,两套还是依兰妹妹给的,家中还没有做出适合守孝的衣服来。另外,也没有人告诉我,为父母守孝,是怎样做的?还请三太婆、坤伯母告诉。” 三太婆、坤伯母都很体谅李画敏的苦处,便将女子为父母守孝的注意事项告诉了。李画敏认真地听着,其中之一让李画敏听得欢喜,原来子女为父母守孝的时候,是忌成亲的,即使在热孝中成亲了,也得等孝期满后方可圆房。至于这守孝的期限,长的三年,短的三个月,得看情况而定。 从张家离开时,李画敏口袋中揣有一包药粉,手中捧着两本书、一叠宣纸、半瓶墨水和一支毛笔,她喜孜孜地返回赵家,心想:“这身子原主是同时丧失双亲的,守孝三年不为过。三年,足够我开拓自己的小天地了。恐怕孝期未满,本小姐已经卷包袱走人了。”***(未完待续) 071.守孝,商量再说 赵家庭院的西边,堆放了一大堆的石头,另有泥沙、石灰。月娘、赵世宇为修建牛棚忙碌,卢朝森来到,在旁边看了半晌,就加入到修建牛棚的工作中。 卢朝森用铁锹搅拌石头、泥沙和石灰,边说明来意:“阿宇,知道你家新买了头牛,我是特意来借牛的。仇二伯家开出的条件,我照样可以兑现——是要铜子,还是要帮工,随你们挑。” 赵世宇痛快答应:“没问题。插秧后我要打套家具,正想到时请你来帮忙锯木,那么到时你来帮我锯木,我一个人忙不开。” 于是,月娘、赵世宇就与卢朝森商议错开耕田的时候,轮番使用耕牛。 李画敏抱一抱的书本、宣纸和笔墨回家,看到月娘、赵世宇跟一个年轻男子在庭院西边忙碌,便走过去。有外人在,李画敏心中惦记的守孝问题,只能先放下。 赵世宇看到李画敏抱一大堆的东西,就问:“敏敏,你将帐目拿回家算?” 李画敏宝贝似的看怀中的物品,笑了笑:“不是,我独自呆在家中没事,就借了两本书回来瞧,坤伯母送我些笔墨。” 卢朝森想起仇诗悦背后称李画敏为“美人鱼”,忍俊不禁笑起来,打趣说:“敏敏,都是你这种肚子里满是墨水的人,才喜欢笔墨纸砚。像我这种斗大的字不识几个,手一碰到笔就头晕。阿宇,你认识的字比我多不了几个,抽空叫敏敏教你,省去了给私塾先生的见礼银子。” 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都笑起来。李画敏进屋子放了书本和笔墨,走出来帮忙。 天近黄昏时,赵家庭院西边茶油树前的空地上,就多了一间小小的茅屋,屋内面积不足十平方米,用石头和着泥沙、石灰砌成,上面覆盖茅草,一条小沟由里面穿墙壁通向茅屋外。 卢朝森在赵家用晚餐。围在餐桌旁,赵世宇向卢朝森谈起今天跟罗家发生争执的事,骂罗振荣不是东西,被人修整得半死不活的活该。 卢朝森一向对罗振荣不满,马上就有回应:“这个该死的三只手,我一看到他就怒火中烧。这个该死的东西,冒我的名在外面偷偷摸摸,要不是因为他,说不定上次的亲事就成了。罗家那群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老的是铁公鸡、烂铜锣,小的好吃懒做、偷鸡摸狗。阿悦没有说错,罗家人都是好人捡剩的。” “好人捡剩的?”李画敏初次听到这种说法,没有听明白。赵世宇耐心地解释:“敏敏你想,在一大群人中,将好人都捡出来了,剩下的是什么人?” 自然是坏蛋了。李画敏明白过来,不禁笑起来,这个阿悦,是拐弯抹角地骂罗家人。记起罗家人两次来赵家找茬,罗振华和罗水秀都无奈地落在后面,李画敏问:“水秀和阿华不是挺好么?我看他们两个不错的。” “阿华人不错。罗家几个儿子中,就只有他成人样。”月娘对罗家一肚子偏见,能说出这番话是难能可贵。 “阿华是坏人捡剩的。罗家人中,就他看来顺眼。”卢朝森点点头,继而又摇头,“那水秀是个男人婆,一张利嘴跟烂铜锣差不多。听说喝酒跟喝开水一样,哪里像个女子样。” 赵世宇气冲冲地说:“该死的三只手!不知道在哪里被人打个半死,死赖是我们打的。阿森,你说可笑不可笑,三只手居然一口咬定是敏敏打伤了他,还把他挂到树上去。神经病!等他出来行走时,我好好找补给他一顿,挑棵最高的树把他吊起来,要不然对不起他今日这番话。” 卢朝森看坐在对面的李画敏,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敏敏能够打伤三只手?还挂到树上去?” 李画敏偷偷打量餐桌上的其他人,听他们的言谈,好像宁愿相信太阳从西边升起,也不相信是李画敏修理了罗振荣。李画敏释怀,这样更好,不必为罗振荣受伤负责,不过那四十五两银子得设法追回,不能就这样算了。 夜晚,李画敏沐浴后,坐在桌子旁边念书。赵世宇趿着木鞋,推门进来。 “喂,我有事要跟你说。”李画敏放下书本,冲赵世宇叫喊。 赵世宇走到桌子旁坐下,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李画敏吸了吸鼻子,充分表露出一番伤感,为后面的话铺足路后,方耷拉着脑袋瓜子,慢吞吞地:“阿宇,前些日子船翻了,全家只我一人幸免于难。父母双亲都已过世,我身为女儿,为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得为父母守孝三年。” “守孝?”赵世宇对于这事是一知半解,不明白守孝对自己意味着什么的他,宽慰地说:“为父母守孝,是应该的。” 这样轻易就达到目的,李画敏心中一喜,将守孝的禁忌详细告诉了赵世宇,不时偷窥他的反应。起初,赵世宇都平静地聆听,一副理解支持的架势,李画敏涨红了脸,讲出守孝期满方可圆房时,赵世宇睁大眼睛定定地看她。 李画敏脸上热乎乎的,幸好灯光暗淡,没有完全暴露出她的困窘,低垂了头,低低地:“这些禁忌,都是三太婆和坤伯母说的。”摆出两人有影响力的人物来,估计这位憨哥容易接受些。 一时间,两人都不说话,房间里一片沉寂。 李画敏惴惴不安地瞟赵世宇,不知道守孝三年的事,是否已经通过。当然了,李画敏要守孝,与缅怀逝者无关,不过是找借口跟赵世宇保持距离,因此赵世宇不表态,李画敏就做贼心虚地以为赵世宇窥破了自己的如意算盘,坐立不安。 “敏敏,我们村中也有老人过世守孝的,没有见到谁要守孝三年方成亲。你是不是听错了?”三年后方跟媳妇圆房,是赵世宇难以接受的。 有个娇俏的媳妇整天在眼底下晃动,只可看不能吃的滋味不好受。这几天李画敏对赵世宇已经不再有明显的提防,且几次靠在赵世宇身上哭泣时的亲近,让赵世宇以为自己即将结束睡竹床的日子,移到床上跟媳妇同床共枕了。 突然听她提出要守孝,三年后方可圆房,对赵世宇是当头一击,郁闷到了极点。 “不行,我不能等到三年。我要尽快圆房。”这种话是不能说出口的,小心把她吓得夺门而逃。赵世宇沉默了几分钟,终于找到一个恰当的借口:“敏敏,守孝的事,我们都不太懂。等明天问过母亲,听母亲怎样说。” 月娘不如赵世宇好说话,李画敏不愿意守孝的最后决定权在月娘手上,她嘟起小嘴:“为父母守孝,是人之常情,我是一定要为父母守孝的。这事,没得商量。”李画敏要跟赵世宇把守孝的事敲定了,再最后告知月娘一声,就如愿以偿了。 赵世宇温柔地:“敏敏,你要为父母守孝,我不拦你。至于怎样守孝,得跟母亲商量过再说。”***(未完待续) 072.守孝,勿误添丁 李画敏恳求、威逼赵世宇,要他允许自己守孝三年。赵世宇只推说自己不懂这类事宜,得跟母亲商量。李画敏心中明镜似的,知道月娘不可能同意自己守孝三年,眼看如意算盘落空,李画敏急得恨不能掐住赵世宇的脖子,逼迫他答应自己。 “阿宇,你没有见到书上说的么?子女为父母亲守孝,都是三年为期限的。这村上的人守孝,想也是三年的,只不过你没有留意到。”李画敏不会轻易罢休的,试图说服赵世宇答应。 赵世宇的回答,是干脆利落:“我不识字,没看过书本。村上人死了父亲的,我看到有几个第二年便娶亲了。” 真是腐木不可雕!李画敏泄气,拿书本朝床上走了几步,掉头掏出一小包东西掷在桌子上,丢下一句话:“这是药,医治外伤的。”赵世宇只扫一眼纸包,就走到竹床上躺下。李画敏走到床边,转头看到赵世宇已经躺在竹床上。 “喂,你不敷药么?那是专医治外伤的药。”李画敏以为自己刚才说得急促,没让人听明白,便大声提醒。 “用不着。”赵世宇闷声闷气地回答。 李画敏要不理睬,到底忍不住,劝说赵世宇趁早敷药,让脚伤早日痊愈。劝了几句,赵世宇闷闷不乐地:“伤在脚底,我自己敷不上。”李画敏不喜欢服侍人,她满腹牢骚地拿了药包,冲赵世宇喊:“过来,我给你敷药。” 赵世宇偷偷咧嘴笑,收起笑意后方走来床边,一下子倒在床上,头朝墙壁双脚向床外,把有伤的脚伸到李画敏跟前。李画敏发了几句牢骚,端油灯察看脚底伤口,又有不少泥沙掐入伤口处,伤口内有血水慢慢渗出。 “哎呀,伤口已经发炎了。”李画敏着急,就忘记了对赵世宇的不满,拿针慢慢挑出陷入肌肉里的泥沙。 赵世宇仰躺在床上,只觉得身旁有淡淡的幽香,那是女孩子特有的气息。赵世宇观看专注地为自己处理伤口的女子,她微垂下头,淡淡的灯光勾画出精致的五官,赏心悦目。温馨之情,漫上赵世宇心间。 李画敏用干净的布给赵世宇包扎,收拾药包时想到了今天的事,试探性地说:“阿宇,依兰妹妹对你真是好。得知你脚上有伤,便主动送给这些药粉,一再叮嘱我及早给你敷上。” 赵世宇沉默片刻,平静地说:“依兰总是这样,一旦见到有谁受伤,就急急忙忙地找药来。我们平日练武时挂彩,她都拿来药粉给我们敷,比受伤的还焦急。” 李画敏不相信,她别有用意地说:“是么?我还以为你跟依兰妹妹青梅竹马的,比别人要好,她得知你受伤心中难过,特意送给这些药。” “没有的事。”赵世宇矢口否认。 李画敏也不再追究。赵世宇跟张依兰是否情深意重,跟她没有多大关系,只要在外面找到合适的落脚点,李画敏就卷起包袱走人,永远跟这里说拜拜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餐的时候,李画敏慢慢地喝粥,盘算跟月娘提为父母亲守孝三年的事。李画敏没有开口,月娘已经主动过问了。 “敏敏,刚才听阿宇说,你要为父母亲守孝。”月娘斟酌着,努力让自己的话语符合一个长辈的身份,“我曾听阿宇说过,你父母亲不在人世的消息。父母亲过世,子女理应守孝的。我之所以没有提醒你,是因为不忍心让你重新沉溺于伤痛中,不能自拔。” 脑筋不停地转动,李画敏沉着应对:“人死不能复生。父母亲辛苦养育我成人,我不能将父母亲的过世置之不理。为尽孝道,我要为父母亲守孝三年。”李画敏主动出击,先声夺人,一开口就提出守孝三年。 月娘观察李画敏:“敏敏,你这几天有说有笑的,我曾以为你把过去的不幸忘掉了。” “母亲,我在努力忘掉这些伤痛,我不能老活在悲惨中。为父母亲守孝,会让我心中获得宽慰,能够更快走出失去亲人的伤痛。”李画敏不容月娘岔开话题,强调守孝对自己的重要性。 月娘点头:“应该的。敏敏,那你就为父母亲守孝三个月。” “不,是守孝三年。我曾在书本上看到,子女失去父母亲守孝的期限都是三年的。三太婆、坤伯母也说,守孝的期限是三年。守孝的时间太短,不足以表达对父母亲的缅怀,不能更好的尽孝道。”三个月,亏月娘提得出,跟李画敏要求的,差得太远了。 “敏敏,这个你就不懂了。守孝的规矩,我是一清二楚的。”月娘不慌不忙,说得头头是道,“那些大户人家规矩多,子女为父母守孝三年是有的。我们庄稼人,不太讲究这些,就拿我们长乐村来说,从来没有子女为父母守孝三年的,父母过世一年后,自家就可以娶嫁,也可以去参加别人的喜宴。像你这种情况,只需要守孝三个月,就足够了。” 好吧,既然长乐村的人习惯为父母守孝一年,李画敏可以入乡随俗,不过自己只能守孝三个月,李画敏就不能接受了,怀疑月娘跟赵世宇串通一气糊弄自己。李画敏质疑:“母亲,三太婆曾说过,同时为父母亲守孝的,守孝期限应该延长,要最短的三个月为期限,不太合适。” 月娘解释说,像李画敏这种在热孝中成亲的,一般都只守孝三个月,因为守孝的期限过长,影响生儿育女,一向都不提倡守孝一年的。 汗!守孝的前提是不耽误添丁。李画敏腹诽地望赵世宇,这个家伙由始至终都不张嘴,摆出一副局外人样喝他的粥。李画敏说不过月娘,无奈接受了三个月的守孝期。三个月就三个月吧,也许三个月内自己已经有能力离开赵家了,实在不行,到时候再另找藉口。 三年的守孝期改为三个月,赵世宇听得偷着乐。今天赵世宇由外面练武回家,就将李画敏要守孝三年的事告诉了母亲,赵世宇没有明说,言语间流露出对这事不乐意。月娘听了,也不应允李画敏守孝三年。赵世宇成亲本就迟过多数同龄人,急于做奶奶的月娘已经梦想明年抱孙子了,哪能答应让媳妇守孝三年。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么。守孝是应该的,但是不能因为守孝耽误了给赵家添丁进口。好在守孝期是有灵活性的,最短的才三个月,让赵家的孙子迟出世三个月,月娘勉强能接受。 早餐后。 月娘找出自己的一套灰暗衣服叫李画敏将就穿上,脱下身上鲜艳的衣服,又叫李画敏收拾东西到西厢房,守孝期间跟自己同一房间休息。李画敏不想跟月娘同一间房休息,赵世宇也保证不会犯忌,李画敏就仍留在东厢房。 一番忙碌后,东厢房的某个角落里,摆上一张方形桌子,上面陈列两个牌位,牌位前摆上供品,点上香烛。李画敏跪在牌位前,望袅袅青烟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细细的声音在李画敏耳边响起:“好啦好啦,他们两个已经去地里干活,你不必再装模作样了。这上面摆的可不是你父母亲。” 李画敏站立,弹去膝间的灰尘,郁郁寡欢:“我父母亲他们,不知现在怎样了?” “他们没事,现在医院里休养。你别想这些无关紧要的,那罗家正在商量对付你,发誓要替罗振荣报仇。他们怀疑你是女鬼,财婶要请邻村的罗大仙来收服你,不过财叔怕花银子,没有答应。不过,财婶还是动身去罗大仙家,是为了要对付你的。” 李画敏没在意,懒懒地:“我又不是鬼,不用害怕那大仙的。什刹,要是他们请动来罗大仙,你是否要遭殃?” “要是随便一个道士就可以收服我,我也不配在阴间当差了。敏敏,你不必为我担心。敏敏,我昨天没有喝酒,今天得喝个痛快。” ...... 天近晌午时,坤伯手持请柬,到私塾请先生两日后到家中赴宴。方鸿远接过请柬,勉强答应到张家赴宴。送走坤伯,方鸿远转回,屋子里休息的学童围在一起谈论着什么,那个讲得绘声绘色的,正是坤伯的儿子张锦继。 张锦继大声宣告:“知道不?前些日子在马尾河中翻船的时候,船上的人并没有全死掉。我家隔壁的阿宇哥在河中救下了个姑娘,十分年轻漂亮,叫做敏敏的,现就住在阿宇哥家中。那个敏敏昨天来我家,我母亲说她非常聪明,算数出奇地快......” 方鸿远一窒,强压抑心中激动,用平静的语气问:“锦继,这翻船是什么时候的事?那个阿宇哥是什么时候救起人的?” “先生,就是二十多天前水库放水的时候。我是听母亲、姐姐说的。母亲、姐姐谈论说,敏敏就是那乘船要往县城的李老爷的女儿,敏敏掉下河后被水冲走,幸遇阿宇哥救起。” 方鸿远点点头,把手中的请柬握成一团,心中悲喜交集:“敏敏,真的是你!你仍活在人间。你为什么不肯跟我相认?!”***(未完待续) 073.树下,相见不相识 两天之后。 天近晌午,骄阳似火。 山坡东面的张家,是鼓乐喧天。乘坐马车的华服老爷、太太,骑马佩戴刀剑的江湖中人,以及刚刚洗干净泥巴的乡亲,纷纷来给三太婆祝寿。不论是谁,来者是客,坤伯、坤伯母不论贵贱,一律笑脸相迎。众多的徒弟、自愿来帮忙的姑娘、小媳妇来往忙碌。 山坡南面的赵家,书声琅琅。李画敏因要守孝,不能到张家去帮忙,穿一身灰布衣服的她独自坐在梧桐树下,捧那《前人诗词》放声朗诵。李画敏身旁放一个瓢子,里面是一小把洗干净的萝卜干和一个大蜜梨。除了十几首曾经背得滚瓜烂熟的诗词,李画敏可以流利诵读,其他的诗词读得时断时续,李画敏盯住那陌生的字苦恼,手不自觉伸向瓢中拿萝卜干。 私塾散学后,方鸿远带上礼物,到张家拜寿,他心中满怀期待。拜见过老寿星三太婆后,方鸿远被热情地让到客厅。方鸿远略坐一坐,就出外面转悠,逮住张锦继叫他带自己随处走走。 张锦继不知先生心事,带方鸿远到大场地旁的梧桐树下。梧桐树下摆放近十张桌子,是方便客人出来乘凉闲聊的,桌子上摆放些水果、糕点。方鸿远遥望西边翠竹绿树掩映的房屋,装出随意的样子问是谁家。得知那就是赵家,方鸿远顺小路慢慢地朝那翠竹方向走去。 梧桐树下,李画敏为又遇到陌生的字苦恼。 方鸿远、张锦继的突然到来,让李画敏欢喜,搬来小竹椅请客人坐下后,便指出不认识的字向方鸿远请教。方鸿远极耐心地读给李画敏听,他对这个非常熟悉的面孔产生了怀疑:“她到底是谁?听张锦继所说,她应该就是敏敏的。可是,敏敏可以吟诗作对,她居然连普通的字都不认识。”原是要来跟昔日情人相认的,现在方鸿远不敢冒然行事了。 李画敏搬出所遇到的陌生字,向私塾的先生请教,喜孜孜地念几遍,以加强记忆。因察觉方鸿远专注地望自己,李画敏担心被人取笑是半文盲,解释说:“自从掉进河里后,我把过去的许多东西都忘记了。连带这些字,都忘记了不少。”嗯,知道不?本小姐不是文盲,只是暂时忘记了。 李画敏请方鸿远吃萝卜干,方鸿远不吃。李画敏把大蜜梨一分为三,分别递给方鸿远、张锦继各一块。张锦继接了蜜梨吃,方鸿远摇头:“不应该把梨子分了吃。分离不好。” 堂堂一个男子汉,居然这样多愁善感。李画敏摇头:“人有悲欢离合,分离是常有的事,跟分梨无关。这梨子太大了,一个人吃不完,自然要几个人分享的。” 方鸿远借口要吃水果,支走了张锦继。梧桐树下,只剩下李画敏和方鸿远。 强忍心中伤感,方鸿远凝望身旁女子:“敏敏,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听那掩饰不住的颤音,李画敏吃惊,就想起上次跟方鸿远见面时他的异样,这才想到:这身子原主,跟私塾先生是熟悉的?李画敏眨眼,显出一副懊恼样:“不瞒先生,自从我掉进河里后,对过去的事物,没有多少印象。上次到县城,有几个故人来相认,我都不能认出他们,是他们提醒后,我才记起的。呃,我父亲原来在县城开药铺的,前段时间我们回老家,船在桃源镇附近被浪打翻......我们,是亲戚?”特别报上家世,是担心闹出认错亲戚的笑话。 “过去,我们两家,很要好的。”方鸿远已经确认,眼前的女子就是自己的心上人,他的嗓门被卡住一般,说不出话来,一股强烈的酸楚感涌上心头:曾经花前月下、海誓山盟的情人,只因一场浩劫,居然相见不相识。方鸿远不再掩饰自己,默默地凝望李画敏,无尽的伤悲尽在眼中。 情投意合的有情人,成了陌路人。怨谁?怨自己一时赌气,怨苍天戏弄。 老天,这个年轻书生含情脉脉、悲伤不已,一看就可以猜测出他跟身子原主的关系。 李画敏陷入尴尬中,她只是未来世界中穿越而来的一缕幽魂,对这个真情流露的男子,没有情感上的共鸣。为难的扭转头,避开方鸿远的目光,李画敏轻轻地:“方先生,过去的事,我全忘记了。我已经成亲了,当家的姓赵。” “敏敏,你成亲了。”虽然早已经猜出,当听她亲自说出时,方鸿远胸脯内猛地揪痛:“敏敏,你居然跟一个陌生人成亲?我们......我一直在努力,要兑现我的诺言,而你却......” 李画敏惊慌地四下张望,害怕月娘、赵世宇突然回家,或者张锦继突然来到。这情景,要是叫别人看到,自己就是路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李画敏很想奔进屋子里,把大门关上,不理会这个年轻书生。 方鸿远坚决地:“敏敏,离开这儿,跟我走。” “方先生,我不会跟你走的。请你自重。”李画敏明确表态。 不管过去身子原主跟这年轻书生是何种关系,李画敏都不想跟这个书生有任何的瓜葛。赵家是要离开的,但是不会跟这个书生在一起,对于李画敏来说,跟赵世宇好歹相处了一段时间,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只想自己做他的媳妇为他生儿育女,而这个书生除了知道他姓方,其他的一无所知。 方鸿远不能相信,心爱的女子真的把自己完全忘记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李画敏被方鸿远的痴情感动,更多的,是尴尬。 梧桐树下的小路传来了声音,张锦继捧一托盘的西瓜来到。李画敏如见到救星,对张锦继的及时来到感激万分。方鸿远慢慢地在庭院旁边踱步,装作观赏鲜花。 “敏姨,这是阿宇哥特意叫我带来给你的。”张锦继从托盘中取出两包东西,都由嫩荷叶包裹。打开看时,一包是香喷喷的佳肴,一包是精致的点心,李画敏看得咽几次口水,这个憨哥,他有吃有喝时,没有忘记给自己捎一份回来。 方鸿远看在眼中,黯然神伤,他没有吃张锦继特意跑回家捧来的瓜果,离开了。方鸿远临走时,专注地望李画敏:“敏敏,我刚才的提议,你再认真考虑。我等你的消息。”***(未完待续) 074.咱,不是伊人 方鸿远、张锦继刚刚离开,李画敏马上跑回屋里,问什刹有关方鸿远跟身子原主的关系。 “这位方秀才跟李小姐是一对青梅竹马的情人。方秀才家是县城附近村子的大户人家,曾有宅院、铺子在县城里,两年前被胡霸天看中强行霸占了去。因受到胡霸天的逼迫,方家日渐败落。方秀才跟李小姐原是订亲了的,婚期就是去年秋天。方秀才带人去下聘礼时,李老爷流露出几分不满,说女儿到方家受苦,方秀才一气之下带回聘礼,发誓要金榜题名再迎娶李小姐。于是,方秀才跑到这里来教书,刻苦念书,李小姐十分想念方秀才......” 一眼看清别人过去的小鬼,倒豆子一样,把身子原主跟方鸿远的关系一一告诉。得知身子原主跟方鸿远的深情,李画敏嘘唏;听说李家船翻之后,方鸿远曾到出事的地方痛哭,并请人打捞亡者尸首,郑重下葬,李画敏深受感动;当听说,方鸿远因为心上人过世,伤痛过度病倒近一个星期,李画敏眼睛湿润了。 多么动人的真情!虽说有情人最终没有成眷属。 李画敏羡慕那已经葬身马尾河底的李小姐,她拥有世上最美好的一份情。李画敏没有亲历过爱情的甜美,不过她知道那是世上最美好的东西。 “什刹,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有关李画敏跟方鸿远的事?”如果早知道这些,李画敏会注意,避开跟方鸿远接触,不让他受伤。 什刹不认为自己有错:“敏敏,你又没有过问,叫我怎样告诉你?我要是早早告诉你,方秀才跟李小姐是一对情侣,难道你要抛下阿宇去跟方秀才?” “胡说。我又不是真的李小姐,怎么跟方先生纠缠到一块。我要是早知道了,遇到方先生时会有思想准备。以后再遇到跟李小姐关系密切的人,你提前告诉我。” 咱,不是伊人,只是个冒牌货。方鸿远跟李小姐的恋情,跟咱无关。 感叹一番后,李画敏想及自己的处境,决定避开方鸿远。 谁知,傍晚时候,方鸿远再次来到赵家。 当时,李画敏在厨房里做菜。夕阳的余威和炉灶里的火让李画敏热出一头的汗。有人从外面进来,在厨房门外站立。李画敏转身,一眼看到身着洁白长袍的方鸿远,她震惊、不满、感动,这个误以为自己就是李小姐的年轻男子,憔悴不堪。 只一两分钟,李画敏就让自己平稳下来,淡漠地问:“方先生,你有事么?”她的言外之意明显:你不该来这里的。 “敏敏,我不能来看你么?你连看都不想看到我了?”方鸿远的伤感,又添了一层。 李画敏不客气地回答:“方先生,你真的不应该来。你一个饱读诗书、前途无量的秀才,我是个成亲不久的小媳妇,你来这里对你对我都不好。”既然不能告诉他自己不是真的李小姐,就让他明白,自己已经是他人之妇。 方鸿远走进热气腾腾的厨房,看李画敏摆放在案台上的菜,不过是几根萝卜干和几块吃剩下的肉片。方鸿远看得酸涩,黯然问:“敏敏,你就吃这些?”这问话,其实是多余的,要是不吃,做了干什么?方鸿远后悔莫及,如果去年秋天自己跟心爱的女子如期完婚,虽说不能让她过锦衣玉食的日子,就凭家中那几百亩的水田和祖宅,是可以让她过上吃穿不愁的生活。 逞一时之能,发誓要金榜题名后风风光光地把她娶进门,让心爱的女子过上荣华富贵的日子。谁知,却让她离开了自己,在艰涩中度日。 “方先生,这些不能吃么?穷人家有肉吃已经不错了。想必方先生的家,是很宽裕的。”方鸿远的家庭情况,小鬼已经告诉李画敏的,故意说这种酸溜溜的话,是刻意要跟方鸿远拉开距离。 方鸿远伤心,他注视李画敏:“敏敏,我不相信你真的把我忘记了。你恨我,是吗?我离开家躲到这里,是为了发奋用功,等搏到功名之后,再成亲的。我这样做,是为了让你我的亲事,不被人取笑。” 当初这身子原主是不赞同方鸿远离开的,方鸿远就误以为李画敏是为这个恨他。 没有爱,哪来的恨。 李画敏不想跟方鸿远有过多的纠缠,只想早早把他打发走。李画敏冷漠地说:“方先生,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不认识你,你的话让人莫名其妙。我劝你及早离开。我那当家的是个暴躁的人,他要是得知你对我说过这些话,不会放过你的。” 方鸿远不肯离开,他是深思熟虑之后才来找李画敏的。方鸿远情真意切地劝李画敏跟自己离开这里,他可以不计较李画敏曾跟别人成亲,两个人重新开始。李画敏听方鸿远打算放弃求取功名,带自己远离家乡到其他地方去生活,十分感动。但是,李画敏不能答应他,李画敏只是借用了李小姐的身体,不能代替她接受方鸿远的爱。 李画敏硬起心肠,冲方鸿远下逐客令:“方先生,请你离开这里。我说过,我不认识你。你再不走,我就要喊人了。”再不赶人,李画敏就要被方鸿远的痴情感动得唏里哗啦地流泪了。 “敏敏,你真的不能原谅我?你宁愿跟随个陌生人,也不愿意原谅我。”方鸿远伤心,极不情愿地走出赵家大门。 大门在身后用力地关上。方鸿远心碎了,近乎麻木地离开赵家。 确信方鸿远已经离开,李画敏捂住脸大哭起来。痴情的男子!缠绵悱恻的恋爱!太令人感动了。 “喂,你哭什么?他又不是你的旧情人。”小鬼不理解,在耳边说些风凉话。 李画敏哭得语不成音:“他太痴情了。太叫人感动了。” “月娘和阿宇回来了,他们跟方秀才在小路上遇个正着。怎样跟月娘、阿宇解释?你及早准备。” 这是个问题。李画敏马上洗干净脸,边吃饭边思忖。 小路上,月娘、赵世宇在张家用过晚餐,手捧些剩菜、糕点回家。看到私塾的先生由自家方向走来,眼红红的,月娘、赵世宇都不太舒服。赵世宇问方鸿远,到自己家有什么事。方鸿远打量赵世宇,这个左眉梢有长长疤痕的男子一副粗鲁相,根本配不上李画敏;把些剩菜当宝贝一样拿回家吃,可见是个没有志气的。 殊不知,长乐村的人有个习惯,酒宴结束后主人家只留下些少剩菜给自己,其他的都分给帮工的人拿回家吃。久而久之,大家对拿剩菜回家吃是习以为常,主人家既没有居高临下的施舍心里,拿剩菜的也没觉得见不得人。 “方先生,你来我家,找敏敏?”赵世宇不悦,大声地问。 听人说私塾的方先生知识渊博、知书识礼,刚从自家出来居然不搭理人。这叫月娘、赵世宇对方鸿远的好感打折扣。 方鸿远恢复了常态,客气地:“你们就是敏敏的家人?我是来看望敏敏的,我家跟李府是世交,我跟敏敏自小就认识的。” 听说是媳妇方面的亲戚,赵世宇客气地请方鸿远再到家中坐坐,用过晚餐再走。方鸿远拒绝了,从别人家捧回来的剩菜,他是吃不下的,再说他看到赵世宇就觉得堵心。 有小鬼什刹的转告,李画敏对小路上发生的事了如指掌。月娘、赵世宇回到家,看到李画敏独自在厅堂用餐,眼红红的显然刚刚哭过。 “敏敏,刚才方先生来过?你难过什么?”赵世宇心有疑问,观察媳妇的神色。 “阿宇,我今天才知道,私塾的教书先生是故人。我们两家过去常来往的,后来他家被胡霸天占去了家产,被迫回村子居住。曾经兴旺的两个家庭,李家是家破人亡只剩下我一个,方家仍受到胡霸的欺压难见天日,回忆过去的美好生活,恍若梦中。”李画敏曾打过腹稿,不慌不忙地回答。 听说李画敏是想到过去伤心,月娘劝慰李画敏几句,就去瞧西边茅屋里的蚕虫。赵世宇心疼地劝李画敏不要悲伤,把心放宽,还把刚刚拿回家的菜热了,端来给李画敏吃。 晚上回房间休息时,赵世宇又安慰李画敏一番,询问方家的情况。李画敏将方家近况简要地告诉了,赵世宇同情方鸿远的遭遇,说以后多请方鸿远到家中做客,李家的世交就是赵家的客人。 两天后,李画敏又去小酒店沽酒,不得不路过私塾外。李画敏不敢再向私塾里张望,匆匆地走过私塾外面。这个居于村子中央的私塾,是个敏感地方,少滞留为佳。 从小酒店回来,李画敏远远看到方鸿远站在私塾大门外。李画敏装作没有看到方鸿远,提起装酒的葫芦脚步不曾停滞。 方鸿远叫住李画敏,痴痴地问:“敏敏,你真的要舍我而去?我们多年恋情,比不上你跟他几十天的情分?” 要想不理这个书生,为情所困的他全然不顾周围环境,追随而来,李画敏不得不沉下脸,冷若冰霜地:“先生,我说过,不认识你。请你以后说话注意分寸。” 财叔、财婶、阿富嫂子和罗振华肩扛铁锹,远远地走来,他们几个去翻地,路过私塾外面。远远看到李画敏跟方鸿远站在私塾外说话,财婶冷笑说:“你们瞧赵家那个小媳妇,跟别的男人勾三搭四的。”罗水秀觉得母亲的话刺耳,反驳说:“母亲,他们不过是站在大门外说话,这是极正常的。”财婶怪声怪气地高声说:“一男一女说得难分难舍的不忍离开,正常才怪。” 李画敏听到财婶的话,狠狠地冲财婶的方向瞪去,又责怪方鸿远两句,头也不回地走了。方鸿远也听到了财婶的话,冷冷地望几眼这个村妇,返回私塾内。 财婶把嗓音提到最高:“瞧,我们来得极不是时候,惊散了一对野鸳鸯。”***(未完待续) 075.村上,谣言起 这天黄昏,月娘、赵世宇收工回来,一家三口坐在厅堂里,准备用晚餐。卢二娘牵海海来了。海海看到饭菜就叫嚷饿了,赵世宇就叫海海一起吃饭,于是餐桌上多了一个用餐的小朋友。卢二娘坚持不吃,说家中已经做好饭,回去做菜就可以用餐了。 卢二娘说,她有一亩稻田快没水了,那里距水渠远放水到田中困难,她希望在田水干涸前把秧苗插上,问赵世宇是否可以在这两天帮她耕田。月娘和赵世宇商量过,答应后天去帮卢二娘耕田。正事谈妥了,卢二娘没有马上离开。 将竹椅拉近月娘,卢二娘压低声音,神秘得像要传递国家机密要事:“月娘,我告诉你一件事。敏敏,你听了别生我的气,我只是照着学舌的。我刚才从田地里回家,罗家几个跟村中的几个嫂子走在前面。罗家那个烂铜锣扯开嗓子,叫着远近都听到,‘你们知道不?赵家那个小媳妇敏敏,跟咱村私塾的方先生要好得不得了。昨天那姓方的趁赵家家中没他人,跑到赵家跟那小媳妇两个人在一起半天。你们想这孤男寡女的在屋里,有啥好事?今天我又撞见赵家那小媳妇跟私塾的先生在私塾外眉来眼去、拉拉扯扯’。这个烂铜锣,在编排敏敏呢,讲得有板有眼的,一路上的人都听到。” 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都黑了脸。听说财婶把自己说成红杏出墙的**,李画敏气得小脸通红,两眼喷火:这梁子,结定了!赵世宇一口气喝干半碗酒,气冲冲地要找财婶算账,最终没有去成,阴沉着闷头吃饭。 月娘很生气,恨财婶造谣中伤自家人,然而财婶不在眼前不能跟她算账出气,就认为李画敏是引起麻烦的罪魁祸首,数落说:“最不好是敏敏。你一个年轻小媳妇的,跟个年轻男人来往干什么。被人抓到话柄了不是?敏敏,你以后说话做事检点些,别再惹来些不三不四的闲话。” 这番被训,冤得很。李画敏叫屈:“母亲,你怎么能怪我?是罗家人搬弄是非,又不是我行为不端。昨天方先生来看望我,我已经跟母亲你和阿宇说过。今天我路过私塾外,不过是跟方先生说几句话,恰巧让走过的罗家人看到。在这大庭广众中跟个熟人说话,有错么。” 月娘仍在唠叨,有怪罪李画敏的意思。李画敏气月娘不分青红皂白,同时也恨财婶搬弄是非,她憋闷着吃饭。 赵世宇不忍心看媳妇无辜被教训,阻止月娘说:“母亲,这事你不应该怪敏敏,敏敏没有错,亲戚间来往说几句话正常的。要怪,就应该怪那罗家人,他们见不得我们好过,成心给我们添堵的。那烂铜锣是村中有名的是非婆,有的没的给人编排一大堆。我们不必理会她,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卢二娘气冲冲地说:“那个烂铜锣,只要看到有年轻媳妇跟别的男人说话,总要编排一番,我给她编排得不少了。好像全世界的女人,除了她家的干净,其他的人都不正经。哼,瞧她那个三八的媳妇,四周一群的男子,撩起衣服就奶孩子,也不知道是要奶孩子呢,还是要勾引......” 月娘干咳几声打断卢二娘的话,同时冲卢二娘使个眼色。卢二娘悟出有赵世宇在场,是不应该说这种话的,讪讪地住了嘴。 这身子原主跟方鸿远是曾有缠绵悱恻的恋情,不过自己跟方鸿远是清清白白的,给财婶说成了奸夫**,太郁闷了。李画敏深恨财婶毁誉,就有教训财婶的念头。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奉还。 “罗家那财婶这样中伤我,我要是没有听到就当是耳旁风。若是叫我亲自听到,有她受的。”李画敏气咻咻地,水汪汪的大眼中火星跳跃。哼,你罗家人倚仗人多势众嚣张,本小姐不是好惹的。 此番话,马上得到卢二娘的赞同:“敏敏说得对,要是亲自听到,得狠狠地教训她一番才好。她有嘴,我们有口,礼尚往来的说得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晚上,李画敏坐在油灯下看书,看了半天都没有翻动一页,头脑中闪过的都是财婶中伤自己的话。恼火!李画敏把书本用力扔在桌子上,几乎把油灯扇熄灭。躺在竹床上的赵世宇走过来,温和地问:“敏敏,还在为罗家人说的话生气?别理会他们,不管外面说什么,我相信你是清白的。把心放宽了,为这种闲话生气不值得。罗家人见不得我们好过,成心跟我们过不去,我们要是为了这事气得坐卧不安,他们就拍手称快如愿以偿了。” “阿宇,你相信我跟方先生间是清白的?”李画敏睁大眼睛望赵世宇,在受到别人污蔑时,她很渴望能够得到别人的理解、支持。 赵世宇似看出李画敏内心,大手揽住李画敏的肩膀,深深地望她,真挚地说:“当然相信。我跟你相处虽说只有二十几天,我知道你不是那种淫荡无耻的人;方先生在我们村子教书近两年,品行一直受到大家的称赞。不仅是我相信你们是清白的,母亲、乡亲们也都相信你跟方先生是清白的。罗家那烂铜锣的话,说十句没人信一句,没人把她的话往心里放的。” 听到这位憨哥讲述对自己的信任,李画敏心中一阵轻松:理解万岁!李画敏感激地看赵世宇,保证地说:“阿宇,我以后尽量避免跟方先生接触,省得再惹来闲话。” “敏敏,方先生是你的亲戚,相互交往没什么不可以的。行事只要光明磊落、大大方方的,人正不怕身影斜。敏敏,我相信你做事会有分寸的。” 李画敏把赵世宇足足看了几分钟,见到他眼神沉稳、凝聚,坚毅中夹杂着柔和的光,不是在说假话,不得不佩服他的心胸开阔。换了李画敏自己,若是听说自己伴侣跟别的女性有染,不管是真是假,都要他们划清界限,预防万一,方才安心。 第二天,月娘、赵世宇早早去田里干活。月娘叫李画敏一道去:“敏敏,咱家的秧苗长了许多虫子,你跟随去捉虫子。”听得李画敏全都冒起肌皮疙瘩,不好拒绝,带上全副武装:自制的手套、脚套和斗笠,跟随月娘、赵世宇出发。 穿过村子中央,朝南走十几分钟,就来到赵家的稻田边。育秧苗的地点并不在稻田里,月娘带领李画敏绕过一小山坡,在一小块不足十平方米的微型旱田里,那绿油油的就是赵家的秧苗。月娘给李画敏示范,捉了几条小青虫、卷叶虫和蝗虫的幼虫,就返回稻田那边去干活。 戴上手套、脚套,李画敏心战战地进入微型旱田,壮胆逮到几只小蝗虫,捏个半死放到瓢子里;用小棍子挑起秧苗上一条软乎乎的小青虫子,放到瓢子里,戳死了。月娘说把虫子拿回家喂鸡,母鸡吃虫子可以多下蛋。放眼看不足十平方米的微型旱田,有无数跳动的、蠕蠕爬动的和藏匿在叶子里的虫子,李画敏仰天长叹:要捉完这些虫子,应该是猴年马月的事。 “真是懒虫。才开始干活,就唉声叹气的。”耳边有细细的声音在嘲笑。 小鬼不吭声,李画敏都把它忘记了。前后左右瞧瞧,都空无一人,再抬头看天空,太阳没有露脸。亲自动手捉虫子是冒傻,白放个法术高强的助手不用太浪费了,李画敏笑嘻嘻地恳求:“小鬼,我知道你法术无边,捉虫子这事对你来说易如反掌。我不行,手笨脚笨的,一碰到这虫子就害怕,麻烦你帮我把这秧苗里的所有虫子都捉到瓢子里。” 李画敏花近三四分钟奉承小鬼,小鬼乐得心花怒放后不用一分钟就把秧苗里的所有虫子都捉光了,放到瓢子里足有半瓢多。李画敏眉开眼笑地看这瓢里的胜利果实,高兴地应允今天多给小鬼一碗酒作为犒赏。 工作任务完成,剩下就是自由支配的时间。李画敏爬上山坡上转悠,意外看到草丛中有种叫铁线跟的草药,小小的藤条细细的叶子,盘绕在草丛上。李画敏叫小鬼把看到的铁线根都连根拔起,搜寻整个山坡居然得了沉甸甸的一小把。太阳出来后,小鬼离开,李画敏继续搜寻铁丝根,又发现了几棵,使劲拔时断掉了不少的根,很是可惜。 月娘在稻田里忙碌,无意之中看到李画敏在小山坡上转,就扬声把李画敏叫了去。月娘要责怪李画敏不捉虫子,看到李画敏捧来的半瓢多小虫子,睁大了眼睛:小小的秧苗田里,居然藏匿有这无数的虫子!媳妇在短短的一两个小时里,捉到这无数的虫子,真是奇迹。月娘把稻田靠边的泥巴翻上田中央,扔下泥巴时经常看到泥鳅惊慌地逃跑,月娘用铁锹轻轻一拍,把泥鳅打个半死后捉了扔在竹篓里。这叫李画敏看得新奇,她过去只知道泥鳅是在养殖场长大的,现在才知道泥鳅的老家是在稻田里。 探头往竹篓里看,小半篓的泥鳅夹杂着稀泥在竹篓里翻动。李画敏看得心花怒放,这小半竹篓的泥鳅,就是一盘子的野味,用油爆炒着,美味得很。 赵世宇在驱赶水牛耕田,他扫见李画敏手上提一把带着翠绿的藤萝,便问:“敏敏,你要这些藤萝有什么用?” 李画敏掂了掂沉甸甸的缠绕在一起的藤萝,大声告诉说:“这是药材,晒干了拿到药铺去卖,值四五百铜子了。” 月娘、赵世宇想起李画敏家原是开药铺的,都相信李画敏的话。月娘怂恿李画敏再去寻找药材,李画敏便扛上另一把铁锹,到附近的山坡上挖铁丝根。 天近晌午的时候,卢二娘带领海海来看牛。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收工回家。月娘的铁锹一头挂着半竹篓泥鳅,另一头挂着一大把缠绕成团的藤萝,赵世宇提个装水的空葫芦,李画敏空着手。刚才的忙碌,李画敏手上起了几个小水泡,辣辣的,不过瞅见自己的劳动果实——一大把铁线根,心中就乐。保守地估算,今天上午找到的药材至少值一两银子的。 冤家路窄!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在回家的半路上,遇到了扛铁锹翻地回来的罗家几个人。罗家没有牛,嫌去仇二伯家借牛耕田麻烦,就扛上铁锹一铁锹一铁锹地翻,虽说一亩稻田用牛耕一天可完成,用铁锹翻得花三四天的工夫,不过不用给铜子仇二伯家或者给仇二伯家帮工,财叔、财婶心中舒畅。 两家人原是在岔路突然相遇的,看到对方后,彼此都有些不自在。罗振贵、罗振荣害怕赵世宇那冷冰冰的目光,渐渐放慢脚步落在后面,于是其他人跟随落在后面,两家人慢慢拉开了距离。 又遇到村上一老一少两个嫂子,她们身上溅着许多泥巴,是刚刚由田中收工回来。年老的嫂子冲月娘笑:“月娘,听说你家近日买了头水牛,今后耕田方便多了。不像我们,实在没本事买牛,只有到仇二伯家排队等借牛了。” 月娘笑吟吟的,冲这个老嫂子大声说:“三婶子,你如果嫌借牛麻烦,可以用铁锹翻地的。不用急,慢慢来,一天翻不完,第二天接着翻,第二天没翻完还有第三天、第四天,直到翻完为止。不过你别等到我家都要除草拨田了,你家的秧苗还没站在稻田里。秧苗插得太迟,只长秕谷不能吃的。” 月娘别有用心地冲老嫂子挤眉弄眼,笑个不停。那一老一少两个嫂子会意,只是笑不答话——知道月娘在取笑后面的罗家人,不是在说自己。 财婶在后面听出月娘的用意,心头火冒,往常只有她说别人,今天居然被月娘当面取笑,便提高了声音:“我们翻自己的地,碍不着别人。昨天刚刚买了牛,今天就显摆嘲讽别人没有牛了。家中有牛有啥了不起?长乐村中没有牛的人家多的是。” 月娘猛地驻足,朝后看:“你瞎叫嚷啥?我又没有说你。这大路又不是你家的,我爱怎样说就怎样说。我们说话只图个舒畅,不像某些人净搬弄是非,不说别人的坏话就不舒服。”***(未完待续) 076.姐,不好惹 “我没说过谁的坏话。”财婶心虚,跟赵世宇冷得可以使人结冰的目光相撞后,打个激凌,一再否认曾说过赵家人的坏话。殊不知,这样反复强调,越发显出她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那一老一少两个嫂子听到火药味浓,溜得飞快,转眼没了影子。 “从来是做贼的说没偷过别人东西,喜欢搬弄是非的人说没有说过别人坏话。”月娘对财婶的话是嗤之以鼻。 财婶嘴硬:“别人的事,我管不着,反正我没有说过谁的坏话。” 听财婶信誓旦旦地说没有说过别人的坏话,李画敏生气,昨天傍晚卢二娘离开赵家后,李画敏曾寻机会问过小鬼什刹,财婶是否真的说过自己的坏话。小鬼说,昨天上午财婶看到李画敏和方鸿远不久,在去稻田的路上,就煞有介事地把李画敏和私塾先生在一起说话的事,告诉过两个路人,在稻田里翻地时,又添油加醋地把这事和附近稻田的人说。 这个财婶,在抓紧每一个时机,把自己跟方鸿远见面的事,修改成风流逸事大力宣扬。这个搬弄是非成性的泼妇,得给她个教训,让她以后注意修口德。李画敏看到后面又有几个收工的人走来,就笑眯眯地走近财婶,显出一副天真样:“财婶,我相信你没有说过我的坏话。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你身为一个长辈,怎么会无缘无故编排我呢。不过,你要是肯发个誓,我更加相信你没有败坏我的清誉。” 罗水秀悄悄拉了拉母亲的衣角,罗水秀整天跟随母亲干活,母亲做过的事,她是清楚的。罗婶甩掉女儿的手,张口便说:“我要是说过敏敏的坏话,走路被绊倒摔死,干活被累死,吃东西被呛死,上山摔下悬崖不得好死,下水被淹死......”财婶发誓,是一套一套的,丰富多彩。 李画敏听得有趣,乐得咯咯地笑:“财婶,我相信你,我相信你。” 月娘拉李画敏走,愤愤地说:“敏敏,这种人发誓已成习惯。信她胡说八道。敏敏,要是誓言都灵验,有人早就被雷击死几次了。这发誓的话,不过是情急之时信口胡说,哪里有灵验的。” 李画敏坏坏地笑:“说不定这次,便灵验了呢。我听说,这种毒誓是不能随便说出口的,一旦犯着,便会灵验。财婶,你信不信?”李画敏认真地看财婶。 财婶暗笑李画敏嫩,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这种话,自己说过的次数多得数不清,要是灵验,便没有罗家的财婶站在这里了。 后面走来的几个人听到财婶发誓,都停步观看。陆续有人从地里收工回家,看到僵持的赵家和罗家,多数人都停下看热闹。 “够了,别说这些没用的费话。都回家去,吃过饭,还得继续去翻地。”财叔摆出一家之长的架势,喝止财婶继续发誓。 “等等,我好心告诉你们一件事,就是有关阿荣几天前被打的事。”李画敏笑看停步回身的罗家人,望定缩在财婶身后的罗振荣,“其实那天阿荣被人打的事,我曾亲眼看到。阿荣喝得醉熏熏地被个彪形大汉捉到你家的晒场上,说是阿荣偷了他的五十两银子,逼阿荣还给银子,我看到他恶狠狠地打阿荣,心中害怕就悄悄跑了。我记得那个人曾说过一句话,要是十天内还不清银两,就要了阿荣的小命。我被你们冤屈是小事,要是你家阿荣真被人要了小命,可就糟糕了。” 财叔、财婶都慌了,追问三儿子:“阿荣,那人真的说过这话么?” 罗振荣战战兢兢地看李画敏,在他眼中这个年轻娇俏的女子比夜叉更恐怖,哆嗦着:“是,是的。” 月娘气愤地望围观的人:“你们听听,他家儿子偷东西,被人修整,却赖在我家敏敏身上。还污蔑我家敏敏是鬼呢,岂有此理!” 财叔、财婶没有心思跟赵家人计较,匆匆忙忙赶回家,追问罗振荣有关偷银子被打的事。 回到家后,李画敏把半竹篓的泥鳅放到油锅里爆炒,香喷叶的满满一盘子美味,一家三口吃得津津有味。吃饭的时候,赵世宇问李画敏是否真看到罗振荣被打。 李画敏想了想,说:“那天我走过西边木薯地,确实看到有个彪形大汉揪住阿荣,恶狠狠的逼归还银两,我吓得跑回家。至于其他的话,是我编来吓罗家人的。” “你呀,就是淘气。你们留意到没有,罗家人听到敏敏的话后,脸都变了,慌慌张张地回家,定是商量对策。”赵世宇的薄责中,带着浓浓的宠爱。 月娘解气地笑起来:“吓死他们,活该。” 午餐后不久,月娘、赵世宇又去田地里忙碌,为明天插秧作准备工作。李画敏独自留在家中,跟小鬼什刹商议教训财婶的事。 小鬼向李画敏报告一新消息:“阿荣已经向父母亲坦白,交待了偷你银子,被你修理的事。” 李画敏柳眉一挑,饶有兴趣地问:“财叔、财婶怎样说?没有设法替儿子还债?” “没有。那财叔、财婶千叮嘱万嘱咐阿荣,这事以后不能再跟人提起,害怕被坤伯知道后替你家讨回银子。” 汗!天下竟有这种父母亲,难怪生下的儿子绝大多数是好人捡剩下的。 李画敏把回家路上财婶发誓的事,详细告诉了什刹,咬牙说:“现在太阳猛烈,你不方便行动。今天太阳下山后,你替我把这些誓言一一应验到财婶身上。这些应验的事,最好挑人多的时候下手。” 小鬼一口答应。李画敏给了小鬼三碗酒,提前犒赏小鬼捉弄财婶。 傍晚,月娘收工回到家时,一脸的笑意。不等李画敏开口,边笑边告诉说:“敏敏,刚才我回家时,看到一件可笑的事。罗家那烂铜锣,突然绊倒磕到路旁的石头,吃了满嘴的泥,额头起个大疙瘩。一个成年人,居然摔成这种样子,活该!” 李画敏装作刚刚知道这事,咯咯地笑起来:“她今天不是发誓,说走路会被摔死么?我都说不能乱发誓的,小心应验。” 这只是个开始,应验的事,后面多着呢。敢诽谤姐是**,有你好看的! “要是都应验才好。她还说过会口舌生疮、嘴肿嘴烂呢,她的嘴要是肿成母猪嘴样,我才开心。”月娘完全忘记了劳累,笑逐颜开。 李画敏于是想:“财婶本来就是长舌婆,让她的嘴长几天,一定很有趣。”***(未完待续) 077.羞羞,浑身给瞧个遍 东山上,一片清亮亮的,距太阳出来还有一段时间。勤劳的庄稼人,早早地涌向田野,在这个农忙的时节,谁家都想尽快把秧苗插上。 赵世宇吆喝着强壮的水牛,走在前面,月娘挑着几面秧箕和一些农家肥料,走在中间,李画敏提一葫芦的开水,跟随在后面,一家三口夹杂在出工的人群中,走向村外的田野。在出村子的路上,遇到了阿森,赵世宇跟阿森谈论耕牛的使用问题,几个人站在路边交谈。 村上以出工迟著名的罗家人,今天一反常态早早出工了,人人肩上都扛一把铁锹去翻地,罗振贵、罗振荣走到村中大路,仍是睡意朦胧不断地打呵欠。这是财叔、财婶昨天被月娘一番奚落后,狠心把几个儿子早早从床上揪下来,一顿臭骂赶出了家。 在出村子的路上,赵家人跟罗家人不可避免地相遇了。月娘、赵世宇都当罗家人不存在,只顾跟阿森谈话,罗家人更不会理睬赵家人。罗振荣既害怕阿森,又害怕李画敏和赵世宇,绕得远远地走路,瞟过来时恰遇上李画敏看他,心中一惊差点要摔到路边的水沟里。财婶过去是不把赵家人放在眼里的,然而今天情况特殊,拉低了斗笠快步往前走。 难得的报仇机会,李画敏不肯轻易放过,她看到财婶斗笠下露出伤痕累累的下半脸,特意提高声音,惊讶地叫嚷:“哎哟,财婶,你怎么了?瞧你这脸面,瞧你这嘴唇,我差点儿认不出你了。” 这一叫嚷,引得赶路的人纷纷看财婶。一时间,财婶成了大家注目的焦点。 财婶气恼,对李画敏怒目而视:“关你什么事?喊什么你!”她这一抬头,恰好把脸上的风光尽都泄露在李画敏和行人眼中。 哎,原本黝黑的脸庞上,是青一块,紫一块,红一块,黑一块的,伤痕累累惨不忍睹,嘴唇肿得老高,若是晚上行路遇到这副嘴脸,准会以为遇见鬼吓得魂飞魄散。这光天白日的,路上又有许多的人,大家就感觉到滑稽可笑了,特别是平日被财婶中伤过的年轻媳妇,趁机说一句半句嘲弄的话。看得最开心的人,是李画敏了。 李画敏尽情欣赏自己的杰作,故作诧异:“财婶,你咋变成这样?难道是你昨天发的毒誓应验了?记得你昨天说,要是说过我的坏话,就走路被绊倒摔死,干活被累死,吃东西被呛死,上山摔下悬崖不得好死,下水被淹死.....你等一会儿干活时,可要小心了,一不小心就会死人的。” “去你的乌鸦嘴!我不过是挑水时不小心摔一跤,什么应验不应验的。”财婶因为嘴唇痛,不复往日的大嗓门,说话沙哑而吃力。 月娘高声说:“幸亏昨天没有说天打五雷轰的话,否则有人被雷电轰成焦炭了。” 罗振荣不敢停留半步,匆匆溜走了。罗振华跟罗水秀没有参与到这种纷争中,自顾去稻田干活。财婶不能大声说话,有心跟李画敏争辩是心有余而嘴巴不行,阿富嫂子憋半天都说不成一句话的,不用指望她帮忙,而财叔、阿富、阿贵害怕别人嘲笑不好意思跟女人吵架,财婶忍痛说了几句不甘示弱的话,与财叔带领家人灰溜溜地走了。 李画敏目送财婶离开的背影,拉长了声音:“财婶,以后说话要注意,别只顾自己说得痛快,有的没的编出一大堆。再搬弄是非,小心嘴巴又变长。” 在场的人哄然大笑。 晨风轻拂,李画敏被几个小媳妇簇拥着向田野走去。几个年纪相仿的小媳妇叽叽喳喳地,互相诉说对财婶的不满。有了共同话题,李画敏跟她们很快就亲近起来。 耕耘过的稻田,平整而柔软,浅浅的水刚好漫过肥沃的土地。月娘挑来几担秧苗,放在秧箕里,顺水在稻田中推动,毫不费力。李画敏手捧绿油油的秧苗,在月娘的指导下开始插秧,悠然想起曾在网络上开辟的牧场。现在,脚下踏的是实实在在的土地,手中捧的是活生生的秧苗,辛勤劳动后将会有金黄的收获。 小心翼翼地把秧苗插到水田中,唯恐秧苗插歪了,或者少了一株两株。插了三四行后,李画敏满意地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整整齐齐的,煞是好看。往月娘、卢二娘她们那里看去,哎哟,她们插的那两大行秧苗延伸到稻田中央了,把李画敏远远甩在后面。李画敏自我安慰:刚刚入行的新手,是不能跟干了几年十几年的老行家相比的,没有把秧苗插得乱七八糟的,就不错啦。 太阳渐渐发出威力,热辣辣地炙烤着大地。“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真正含义,李画敏切身体会到了。不过,月娘、卢二娘没事一般,谈论着村中的有趣之事,双手不停地扯下秧苗,飞快地插到水田中,让李画敏看得佩服。海海小朋友赤裸着上身只穿小裤衩,到附近的稻田里捉泥鳅,结果是发现一条又一条的泥鳅,一声声的欢叫后,又是一阵阵的叹息,没有捉住一条泥鳅,自己摔到稻田中滚了满身的泥巴,成了条滑不溜秋的小泥鳅。 天近晌午的时候,月娘吩咐李画敏先行回家做饭菜。李画敏洗干净手脚,站在田埂上看自己插的那一小截秧苗,自我安慰:“没办法,重在参与啦。” 海海跟随李画敏回家。 做好饭菜,月娘、赵世宇和卢二娘都没有回来。海海吵嚷饿了,李画敏先盛了饭菜给这位小朋友吃,自己坐在厅堂的竹床上,不觉脑袋沉重、两眼发涩,吩咐海海两句,走回东厢房躺下。 这一躺下,李画敏很快迷糊过去,她做了许多梦,梦见自己掉地冰冷的雪地里,梦见自己不小心扑到熊熊燃烧的大火中,身体时冷时热,极不舒服。 海海走进东厢房,站在床边叫唤,李画敏不知道。 月娘、卢二娘收工回来了,听海海说李画敏在睡觉,月娘不满地埋怨,卢二娘趁机说李画敏的不是,李画敏不知道。 赵世宇走进东厢房,抚摸李画敏的额头,担心地呼唤,李画敏不知道。 赵世宇领来郎中,郎中给李画敏把过脉,留下一包药材,李画敏也不知道。 李画敏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梦见许多奇异的事情,感觉到身旁有许多奇怪的事在发生,似幻似真,真假难辨。 李画敏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近傍晚了。赵世宇坐在旁边,一看到李画敏睁开眼睛,急不可耐地叫:“敏敏,敏敏。” “阿宇,你在这里呀。”奇怪呀,自己的话,轻悠悠的,软绵绵的,虚浮得似不存在。 赵世宇将大手按在李画敏的额头上,又按在他自己的额头上,反复几次,不太确定地:“好像是退烧了。敏敏,现在你感觉到怎样?头还疼不?” 经赵世宇的告诉,李画敏才知道自己中暑了,曾经浑身发热烫得厉害,请郎中来喝过药。难怪,梦中掉进一片苦海中,原来是被人强灌药汤,现在还满嘴的苦涩。李画敏扭头看天窗,太阳红通通的,夕阳西下了。 李画敏问坐在床边男子:“阿宇,你不去给卢二娘耕田么?” “你呀,一直昏迷不醒,我哪敢离开。终于醒来了。”赵世宇搀扶李画敏坐起来,端来一碗稀粥,要喂李画敏。 此时,李画敏除了觉得困乏,没发现自己哪不对劲,她接过碗自己喝粥。一碗稀粥喝下去,靠在床边听赵世宇说话,因觉得困倦又躺下了。 “阿宇,我已经没事了,你不用理我,忙你的去。”自己这病,来得真不是时候,不仅自己没帮上忙,反连累赵世宇不能去耕田。 赵世宇没离开,拉了竹床到木床外面,躺下舒服地舒展身体,说连续忙碌了一段时间,正好歇息半天。李画敏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若不是自己病了,他是无论如何不会呆在家中的。 李画敏、赵世宇一个在木床上,一个在竹床上,时断时续地说话。后来,李画敏迷糊过去了,赵世宇到木床上,替李画敏擦干净身体的汗水,试探她的额头一番,方放心地回到竹床上躺下。 李画敏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深夜。小油灯散发出淡淡的光,映照在木床外的竹床上,赵世宇躺在竹床上,仿佛他一直就躺在里,从来没有离开过。李画敏翻身的微响,惊动了赵世宇,他坐了起来。 “敏敏,你感觉怎样?”赵世宇到木床上来,观察李画敏。 李画敏感觉全身舒畅,伸了个懒腰,便觉得饿了。赵世宇端来预备的稀粥,李画敏很快喝光了,这下子,真是舒服透了。缓过神后,李画敏才发觉,自己身上所穿的,不是白天那套衣服,且浑身舒爽,她茫然地追忆,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沐浴过。她自言自语地说:“奇怪,我啥时候起来沐浴了?”没有一点印象。 “哦,我看你睡得香,又出一身的汗水浑身都湿透了,就帮你擦身,换上干爽的衣服。”赵世宇说得若无其事的,似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汗颜!岂不是被他全身瞧个遍了?李画敏马上脸颊发烧,恨不能把脑袋瓜子缩到脖子里去。 憨哥,你有必要服务这样周到么?端药端水端粥已经尽到你的责任了,没有必要替沐浴的,热情太过了,会烧死人的。 李画敏要埋怨赵世宇,到底说不出口,人家可是放下重要的工作来照料自己的,要是自己回报的是一顿抱怨,也太不识好歹了。李画敏躺下蒙住脑袋,羞愧地告诉自己:“没关系,就当是医生给检查身体好了。” 赵世宇看到李画敏用被单包裹身体,扯下被单抚摸她的额头:“敏敏,你仍是觉得冷?要不,让我搂抱你。”***(未完待续) 078.离开,总有个理由 天亮了。 赵世宇宰了一只母鸡,沌了一锅香喷喷的鸡汤,给李画敏补身子。月娘心疼少了一只生蛋的母鸡,吃早餐时极少说话。香气四溢的鸡汤,让人胃口大开,李画敏和赵世宇都喝了不少。 早餐后,赵世宇催促李画敏喝药。李画敏感觉身体已经恢复了,不想喝苦涩的药汤,在赵世宇一半劝说一半恐吓要灌的威逼下,只得闭上眼睛一口气喝完半碗浓浓的药汤。放了碗,满嘴的苦涩味,小脸苦得赛过苦瓜。 “这就对啦。良药苦口,吃药是不能怕苦的,郎中说了要喝足三餐,方能见效。”赵世宇满意的夸奖李画敏勇于喝药,似在哄个小孩子,又叮嘱说:“敏敏,你昨天刚中暑,今天要注意了,不能在太阳下暴晒。老实呆在家中休养。” 月娘打量李画敏一番,红润的小脸表明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吩咐说:“敏敏,昨天的脏衣服还没洗呢,你把两天的衣服一并拿去洗了。现在蚕虫已经睡三了,每天得吃两箩筐的桑叶才行,你可以趁早去采桑叶,在太阳猛烈前回家。” 李画敏对月娘、赵世宇不同的吩咐,全都答应了。 月娘、赵世宇离家干活去了。有小鬼什刹的帮忙,李画敏轻而易举地采回满满两箩筐的桑叶,然后到井边去洗衣服。 井边,显得寂静,只有张依兰一人在洗衣服。李画敏走去,在靠近张依兰的地方放下衣服,二人一面洗衣服,一面闲谈。 井边的大路上,时常有出工的人走过。几个年轻的小媳妇在路上走过,热络地跟李画敏打招呼。罗家几个肩扛铁锹拖拖拉拉地走来,因看到李画敏、张依兰坐在石板上洗衣,阿富嫂子、阿贵和阿荣都放慢了脚步。财婶的嘴唇仍肿得高高的,她恨恨扫一眼李画敏,忍痛喝骂:“走啦,快去翻地。不想下地干活,你们没有这样好命。” 李画敏坏坏地冲罗家人笑,笑得财叔、财婶头顶冒烟,罗振贵失神,罗振荣胆战心惊。 得知李画敏今天不下地干活,张依兰便说洗衣回去后,找李画敏说话。 果然,李画敏刚晾完衣服,张依兰便来到了。 梧桐树下,李画敏慢慢地缝做了一半的衣服,张依兰优雅地绣花。谈话的内容,由不着边际的闲聊,转到了赵世宇身上。 “敏敏,你真是个有福气的人,能跟阿宇哥这样的人相伴一行。我父亲曾说过,长乐村中的年轻男子,要数阿宇哥最有出息了。”张依兰的称赞,伴随淡淡的失落。 李画敏心中一动,不由得想起赵世宇跟张依兰在厅堂的对话。李画敏想:“在张依兰的心中,阿宇到底占据了怎样的地位?阿宇跟张依兰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依兰妹妹,你说笑了。”李画敏摇头,朝赵家的屋子呶嘴,“阿宇要是有出息,会居住在这茅屋里?像你父亲才是真正的有出息。”李画敏倒要看看,在张依兰的心中,父亲和赵世宇谁重谁轻。 看到李画敏在贬低赵世宇,张依兰不满意了,她替赵世宇分辩:“敏敏,我父亲是挣下一份可观的家业,可是花了大半辈子的心血。阿宇还年轻,他勤劳能干,又有头脑,将来未必会差过我父亲。我父亲常说,像阿宇哥这样吃苦耐劳、敢作敢当的年轻人,是极少见的。” 赵世宇真的有这样好?李画敏将自己认识的赵世宇跟张依兰说的相比较,好像差了一大截。李画敏摇头晃脑:“依兰妹妹,你别安慰我了。阿宇人是不错,不过没有你说的这样好,他充其量就是勤劳能干、肯吃苦,称不上是最有出息的人。” 张依兰为说服李画敏,向李画敏列举了不少赵世宇的事,向李画敏说明:赵世宇孝顺母亲,是难得的懂事;赵世宇头脑灵敏,赵家的庄稼收成一向是村中最好的,家中果园的收入相当可观,日子将会越来越好;坤伯众多的徒弟中,赵世宇的武功最好,坤伯说他是练武方面的奇才,且风吹雨打天寒地冻从来没有中断过练武;赵世宇胆识过人,胆大心细。 “依兰妹妹,听你这样说,阿宇是世间最完美的男子了?”李画敏听得沾沾自喜,世上最好的男子,是属于自己的。这种念头刚刚涌上心头,李画敏暗中啐了自己一下:什么属于自己的,赵世宇不过是跟自己擦肩而过的路人,自己始终会离开赵家的;张依兰坠入情网,情人眼里出西施,她眼中的赵世宇当然是十全十美了。 李画敏想了想,嗔怪地说:“依兰妹妹,你不过是看到我日子艰难,说这些安慰我的话罢了。阿宇要真有你说的这般好,在我来到之前,你咋不跟他在一起?” 张依兰黯然失色,抿了抿嘴唇,掩饰心中的伤感,淡淡地说:“敏敏,凡事都讲个缘分。我跟阿宇哥自小一块长大,我们情如兄妹,是不可能在一块的。”说完,失神地看庭院旁的鲜花,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画敏悄悄地撇了撇嘴儿,她是不会相信张依兰跟赵世宇间的感情是兄妹之情的。一定是有其他原因,让痴情的张依兰不能跟赵世宇在一块。 触到痛处的张依兰,借口回家看看,离开了赵家。 李画敏独自坐在梧桐树下,回想刚才张依兰一再称赞赵世宇,不以为然的摇头,嘀咕着:“阿宇是世上最完美的男子?哼,我瞧他毛病一大堆。我有幸嫁给赵世宇,是有福气?哼,我才不要跟这个家伙在一起。” 李画敏扳着指头,搜索自己必须离开赵家的理由。 首先,赵家太穷,苦日子不好过。唉,好像这理由难成立。赵家的生活,虽然跟自己过去是没法比,不过在长乐村中属于中等人家了,有足够的稻米,时常有肉吃。听说,罗家一年中有几个月要吃杂粮,只有逢年过节才吃到肉,像罗家这种日子的长乐村中差不多有一半人家。 其次,赵世宇破相,自己喜欢帅哥,他注定不属于自己喜欢的类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么?谁不喜欢跟随身旁的,是个貌比潘安的美男子,养眼嘛。李画敏自己又否定了这个理由。赵世宇左眉梢是有道伤疤,呆在一起的时间久了,也没太介意它的存在,这位憨哥是那种乍一看丑陋,看时间长了顺眼那种人。 对了,赵世宇有个“凶神”的绰号,他人太凶恶了,跟个凶神恶煞的人在一起,太恐怖。不过,这种理由,李画敏自己都认为是自欺欺人。赵世宇发飙时,确实凶神恶煞,不过是冲胡霸天那些为非作歹的人,以及跟赵家有矛盾的罗家人,这位憨哥平日在家中是极少发火的,动手教训自己的事没有发生过,动嘴教训自己的忘记有是没有,反正没有印象。 呃,两个人在一起时,这个家伙说话,是很温柔和的。李画敏脸红了,啐了自己一下,赶紧搜集赵世宇的缺点,以证明自己要离开他,是理所当然的。 搜索枯肠半天,李画敏都没能堂皇地给赵世宇扣上一种罪名,证明自己必须离开他。 难道留下来,跟憨哥做真正的夫妻?李画敏心慌,告诉自己说:“不会的,我是迟早要离开的。” 对了!赵世宇有一位挑剔的母亲。这位挑剔的婆婆老想教训自己,寻自己的不是。 不能留在这儿,做个受人虐待的小媳妇。 李画敏如释重负:有月娘在,自己是不会留下的。***(未完待续) 079.奇闻,小偷家被盗 五天后。 李画敏在屋里做早餐。突然,庭院外传来“咩——咩——”的叫声。起先,李画敏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因太想喝羊奶而出现幻觉。外面连续有小羊的叫声传来,李画敏不再怀疑,跑出去看。 赵世宇牵一只绵羊,由西边的小路上回来,笑吟吟地看李画敏:“瞧,这是咱家的羊。敏敏,从现在开始,你又有羊奶喝了。”赵世宇手中牵的绵羊,“咩咩”叫唤,后面有细弱的“咩咩”声回应,一只小羊羔追随而来。 两天前,财婶无意中发现裕叔拿羊奶来赵家,火冒三丈当场打翻满满一葫芦的羊奶,把裕叔狠狠地臭骂,不准裕叔再送羊奶给李画敏。财婶隔着竹林冲赵家这边叫骂:“我们罗家的东西,就是倒掉也不能益了赵家人。要喝羊奶,自己养羊去。” 喝惯了羊奶,突然没有羊奶喝,李画敏不太自在。赵世宇看在眼睛中,就买回了一大一小两只绵羊。 全身洁白的绵羊,奇迹般地出现在眼前。李画敏乐了,她抱起小羊羔,轻轻抚摸那软绵绵的羊毛。小羊羔温顺在缩在李画敏怀中,“咩咩”地叫唤,用温热的小舌头舔李画敏,跟新的主人亲近。赵世宇拿来瓢子挤羊奶,母羊驯服地站立,洁白的**汩汩而出,很快就得了半瓢。赵世宇捧半瓢的羊奶,柔柔地看李画敏:“敏敏,咱家自己养有羊,想喝就可以挤,不必再等裕叔偷偷送来了。” 月娘摘蔬菜回来,看到两只绵羊,不高兴了:“阿宇,买两只羊得花多少银子。有饭吃就行了,敏敏有必要非得喝羊奶吗?” 赵世宇轻松地:“没花多少银子。家里养了羊,不仅敏敏有羊奶喝,咱们慢慢增添羊的只数,要是像裕叔那样养成群的羊,一年到头就有一笔可观的收入。反正是需要人看牛的,顺便看羊,更划算。” 月娘叹气,不再多说。 早餐的时候,李画敏的跟前便摆放了一碗煮过的羊奶,慢慢喝一口,满嘴的醇香,沁人心脾。赵世宇欣赏李画敏的满足样,乐滋滋的。 裕叔来找月娘,两人避到厨房里。裕叔把篡在手中的几块碎银子塞到月娘手上,低声说:“月娘,这是刚才阿宇买羊的银子。我留下一两买米,这七两你替我收藏。月娘,不是我不给敏敏送羊奶,实在是我那嫂子太厉害,骂得不成样。”月娘也压低声音,不想让厅堂的赵世宇、李画敏听到:“阿裕,我知道你的苦处,这不能怪你。你既然信得过我,我就替你收着,上次是三两,你共有十两银子在我这里。” 裕叔走了。月娘拿银子,回西厢房收藏。 早餐后,李画敏与月娘去插秧,赵世宇去给卢二娘耕田,两只羊临时居住在牛棚里,享受鲜嫩的青草。 田野里。 昨天新翻整出来的稻田,用细麻绳分成一行一行的。李画敏特意挑个远离月娘和卢二娘的地方,精神抖擞而紧张,似在进行某项有趣的探险游戏。上下的稻田里都没有干活的人,海海到其他稻田去捉泥鳅了,李画敏手捧一把秧苗,一双大眼滴溜溜转向月娘、卢二娘那边。要是月娘、卢二娘中有人抬头,李画敏就装模作样动手扯下秧苗,插到泥土里;要是月娘、卢二娘都低头干活,李画敏手中的秧苗会自动飞到稻田里,排成整齐的几行,神速而诡秘。 不用说,这是小鬼什刹在捣鬼。 病后的李画敏再下地,叫月娘、卢二娘刮目相看。李画敏插秧,是快速而整齐,像月娘、卢二娘这种跟泥土打交道多年的人,都甘拜下风。这种作弊的劳动,紧张而刺激,让李画敏乐此不疲。为不让月娘、卢二娘吓坏,李画敏不敢让小鬼尽情发挥,要是李画敏在几分钟内插完一亩多的稻田,估计有人会吓晕的,李画敏将插秧的速度控制在月娘、卢二娘心理能承受的范围内。 太阳升起来,李画敏的劳动速度明显缓慢。 太阳越升越高,李画敏爬上田埂,宣告一天的田间劳作到此结束。 几天前,李画敏痊愈,她主动要求到田间劳动,月娘和赵世宇都不答应。月娘担心娇生惯养的媳妇禁不起太阳的暴晒,再次中暑的话,可就是帮倒忙了。赵世宇担心累坏了媳妇。后来,三人达成协议,李画敏清早到田间劳作一两个小时,太阳升起后就回家。 看到李画敏早早收工,卢二娘劝李画敏再劳作一会儿。几天来卢二娘一直在努力,她很不甘心,自己插秧的速度居然跟不上一个新学农活的人,可是无论卢二娘怎样拚命,总是跟不上李画敏的速度。卢二娘哀叹:难道是未老先衰?月娘也有卢二娘类似的心理。 李画敏没有答应卢二娘的要求,扫一眼稻田里的翠绿,迈着轻快的脚步收工回家。朝阳灿烂可爱,晨风清凉怡人,李画敏欣赏在田野上劳作的人,愉快得想哼几曲。不过,李画敏忍住了,大路上不时有人行走,是不能随意的。 罗振荣扛一把铁锹走来,他昨天夜里去赌博,回家后补睡觉,任财婶在房间外面喊破喉咙,他照睡不误。睡足了,这才良心发现,扛上铁锹到田间干活。 李画敏看到了迎面走来的罗振荣。罗振荣也看到了李画敏。罗振荣转身要避开,被李画敏喝住。 “阿荣,银子准备好了没有?十天的期限,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天黑之前,我要是收不回银子,有你好看的。哼,别以为你老缩在家中,我拿你没办法。瞧瞧你母亲,你就知道我的手段。”大路前后左右没有他人,李画敏咬牙切齿地威胁,水汪汪的大眼中竟也寒光闪烁。 这三只手把自己的银子偷了去挥霍,李画敏就是把他大卸八块,都不足以解心头之恨。 罗振荣双脚打颤,“啊”了半天,才哆嗦地问:“我母亲不断摔跤,是你做的手脚?” “你母亲不过是说我几句坏话,而你偷去我的银子。你再不归还银子,可不只是摔跟头的问题。让我想想,是把你这个三只手变成没有手,还是把你挂到南山最高的树上,让你永远下不来。”好不容易逮到罗振荣,李画敏不会轻易放过他的,务必要从他身上榨出银子来。 罗振荣脸色苍白:“别,别这样。我马上归还你一部分,剩下的部分让我再想办法。” 半个小时后,李画敏收到了罗振荣归还的五两银子。 “还差四十两。剩下的什么时候归还?”生气地叫嚷的李画敏,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把个成年男子吓得站不稳。 罗振荣惊恐地靠在赵家大门外的泥墙上,后悔莫及:要是知道这个女子是魔鬼,就是送到眼前也不敢拿她的东西。李画敏恐吓一番,才放罗振荣离开,限定他十天内再归还银子。 晌午的时候,吃过午餐的月娘、赵世宇、李画敏和卢二娘、海海,都在梧桐树下乘凉。 竹林那边的罗家,突然传来一阵震天响的吼叫,刚刚好转的财婶,吼得整个长乐村都跟着震动起来:“哪个千刀杀的,我操你祖宗十八代,居然敢到老娘家偷东西。谁个偷了老娘的银子,不得好死......”最粗鄙的话、最狠毒的咒骂,都被财婶用来诅咒偷银子的人。 罗家本没有什么积蓄,前几天全家出动去帮仇二伯家插秧,人人累个半死才挣回三两银子,在裕叔那里又搜刮来一两。今天晌午收工回家,看到房间被撬开,几两银子不见了。财婶心痛得要死,把偷银子的人诅咒了一次又一次,都不足以发泄心头的恨意。 赵家这边,梧桐树下的人听明白财婶诅咒的用意,都笑起来。 奇闻!小偷家被盗。 卢二娘捂住嘴巴大笑:“阿宇,月娘,你们听说过这种事么?罗家银子被偷!真是太阳由西边升起来了。他家有没有银子?说不定是刚刚偷了别人的银子,没有捂热,被别人来追讨,肉痛的叫喊起来。” 月娘开怀大笑:“活该!活该!过去我们被偷时,只有自认倒霉。现在,也有人尝到东西被偷的滋味了。”财婶的怒骂,在月娘听来,比听戏更有吸引力。 赵世宇嘿嘿地笑:“偷得好!应该偷!三只手不知偷我们多少东西,我是恨不能宰了他。要不是坤伯一再劝说,我早就收拾他了,这口恶气忍得难受。不知是哪个高人到罗家偷东西,替我们出气。” 李画敏只一想藏匿在床里墙壁上的银子,刚刚多出五两,就明白其中玄机了,她咯咯地笑,笑出了眼泪。日防夜防,家贼能防。财叔、财婶平日纵容三儿子偷窃,再想不到儿子会连自家的都偷。 海海看大人们个个笑不停,爬到赵世宇大腿上,跟着傻笑起来。 几个人坐在梧桐树下,指责罗家三只手偷东西的劣迹,是时笑时怒。方鸿远领一中年男子,来到赵家。 “敏敏,世叔来看望你了。”方鸿远将衣着讲究的中年男子领到李画敏跟前。 李画敏拭去笑出的眼泪,望这位陌生的中年男子,忐忑不安:这是哪位呀?***(未完待续) 080.叔叔,别来无恙(上) 这人是谁?专程来找自己,方鸿远又称他为世叔,肯定跟身子原主关系非同寻常。李画敏苦思冥想,不敢冒然相认。 中年男子端详李画敏许久,终于主动开口:“敏敏,真的是你。三叔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孩子。”叫到孩子二字,这位李三老爷尽管在克制自己,仍是流露出伤感、悲戚。 李画敏淡漠地打量这个突然降临的三叔,对他亲近不起来。李画敏清楚地记得,身主原主的父母兄弟刚刚出事,三位叔伯就为争夺家财大动干戈,这让李画敏对身子原主的三位叔伯都没有好感。去县城走一趟回来,李画敏对身子原主的三位叔伯印象更差了。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位三叔就是霸占药铺、主张对李画敏仍活在世间不闻不问的那位仁兄。瞧他身上穿着烟灰色的锦缎长袍,腰间佩戴白玉佩环,就知道他日子过的得滋润。 今天突然找上门来,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三叔。”李画敏不冷不热地唤一声,再想不出要跟这位三叔讲点什么了。 赵世宇看到有亲戚上门,特意去搬了两把竹椅请客人坐。李三老爷、方鸿远都没有理会赵世宇,也没有坐到摆放在眼前的竹椅上。李画敏看在眼中,更是不快:瞧不起?瞧不起我们,来干什么! “敏敏,你咋穿成这种模样?”李三老爷留意到李画敏的穿戴,皱眉。 李画敏回顾自己,哑然失笑,自己现在的尊容,用蓬头垢面、邋邋遢遢都不为过。李画敏极喜欢新买回的小羊羔,上午空闲时间都花在抱小羊羔、逗小羊羔玩耍上,因为如此,胸前的衣襟上被小羊羔留下密密的蹄印,扣子上居然夹有几根草屑。触到李三老爷挑剔的眼神,李画敏不高兴了:大老远的跑来,就是要看我的笑话? 本小姐喜欢这副尊容,你管得着么! 月娘用托盘端来两碗开水和几个蜜梨、蟠桃,请客人解渴。李二老爷、方鸿远冷淡地应一声,既没有喝水,也没有拿水果。月娘还要再让,赵世宇轻轻拉母亲,朝李画敏那边示意。月娘注意到,李画敏柳眉竖起,看庭院旁的鲜花,并不搭理两位客人,也就冷下了脸。儿媳妇家来的亲戚么,既然儿媳妇都不理睬,没有自己一头热的。 海海看到水果,吵嚷着要吃。月娘便挑个最大的蜜梨,递给了海海。卢二娘接过海海手中的梨子,用小刀削去外皮,然后给海海啃。海海要赵世宇抱起,睁大眼睛看两个客人。 财婶那沙哑的诅咒,停歇一会儿,又由竹林那边传来,似是害怕人忘记了她的存在。 李三老爷皱眉,越过竹林望诅咒不断的那边,继而又留意到赵家几间泥屋、茅屋,眉头紧锁,在李三老爷看来,这种简陋的屋子,根本就不算是房子。李三老爷转身,又看到赵世宇抱着海海,卢二娘给海海擦拭汗水,三人亲昵得恍若一家三口。 李三老爷陡地沉下脸,拉了李画敏要离开:“敏敏,跟我走。离开这里!” “去哪?” 李画敏用力一挣,李三老爷原不防备,让李画敏轻易挣脱了他的拉握,退到赵世宇身旁。赵世宇放下海海,握紧李画敏的手,用无声的举动告诉她:“别害怕,有我在。”李画敏任由赵世宇握住自己,把自己的安危交给这个强悍的男子负责。 两手相握,让李三老爷惊愕,悟出其中意味后,难言的苦涩就涌上心间。 两手相握,落在方鸿远、卢二娘的眼中,都觉得碍眼。 “敏敏,三叔得知你居住在这里,抛下一切事务来找你。你跟三叔分别不过几十天,怎么就当三叔是陌路人了?”李画敏的疏远、防备,令李三老爷伤心。 难道,过去身子原主跟李三老爷很亲近?不管他,就凭李三老爷近几十天中的所作所为,李画敏对他就热络不起来,本能地厌恶他。 “三叔,我没有想到,你会来这里。三叔,你要领我到哪去?”李画敏竭力收敛自己的抵触情绪,把李三老爷当普通的客人来招呼。 李三老爷将李画敏打量一番,感觉眼前这个侄女跟过去大不一样了,不再是那个对自己亲近、顺从的娇小姐,便解释说:“敏敏,你跟我到私塾去。我有一些话,要单独跟你说。”李三老爷将单独二字,特别地说重了,强调他跟李画敏说话时,诸如月娘、赵世宇、卢二娘等人是不方便在场的。 李画敏不想去私塾,她拒绝地说:“三叔,到私塾太远,你有紧要的话单独跟我说,到里面的厅堂去说就可以了,没必要跑到私塾去。” 月娘、赵世宇对李三老爷也起了戒心,一致说,有话到厅堂说就可以了。 无法,李三老爷跟随李画敏进入赵家厅堂,冲这简朴的屋子长叹,然后坐在竹椅上。李画敏坐在小圆桌的另一面,跟李三老爷保持距离。 梧桐树下,月娘、赵世宇无心再欣赏财婶的诅咒,显得心事重重。方鸿远坐在竹椅上,近距离打量赵世宇,越看越认为赵世宇配不上李画敏。心爱的女子离开自己本已经够伤心,配的却是个糟粕之徒,叫方鸿远更是追悔莫及。卢二娘牵了海海,到西边的牛棚看小羊羔去了。 厅堂里。 李画敏忍受李三老爷长时间的注目,暗中猜测他的来意。终于,李三老爷叹息着讲明来意:“敏敏,跟我走,离开这种地方。二哥就剩下你这一点血脉,我不能放任你在外面受苦。你先跟随我回家,等我安排好了,就亲自送你去省城。你姨妈最疼爱你了,她会照料你的。” “三叔,不劳你操心了。我在这里就过得很好,不用到县城去。”李画敏可不是让人随意摆布的。 跟他走?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虽说有小鬼什刹相助,还是不要随意涉险的好,再说了,就是真的把自己送到省城去,寄人篱下的生活必定不好过,深宅里的明争暗斗在小说、电视里见到多了,不必要亲自去体验。 李三老爷多次劝说,李画敏不为所动,坚持拒绝跟他离开。 “敏敏,你在这里的情况,方公子都跟我说了。敏敏,离开这里,以后的生活,三叔、姨妈会为你安排妥当的,别担心。你是二哥唯留的骨肉,三叔要是任由你在这里受苦受难,就对不起你九泉之下的父母亲。”李三老爷提起遇难的兄长,忍不住转头擦眼角。***(未完待续) 081.叔叔,别来无恙(下) 李画敏怀疑三叔是在做戏,她坚决拒绝离开赵家。人心难测、世事难料,李画敏不会轻易跟随人离开的,在没有开拓出只属于自己的小天地之前,赵家是最好的栖身之所。 “三叔,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跟阿宇已经成亲,这里就是我的家,我是不会离开的。我已经习惯这里的生活,不觉得苦。”李画敏一本正经地表示,自己很爱这个新家,也爱新婚的丈夫。 李三老爷生气,沉声喝斥说:“敏敏,你别胡闹!我是绝对不会让你呆在这里的。跟一个穷小子,居然还是做妾!敏敏,你是成心要气死三叔,是不是?” “谁说我是小妾?”李画敏既生气又好笑,“阿宇和我是明媒正娶的夫妻,他只有我一个。” 李三老爷不相信,质问外面的那个年轻媳妇和小男孩子是谁。李画敏才明白是误会了,解释说是同村来帮忙干活的嫂子和她的孩子。李三老爷怒气才平复,仍是嫌赵家贫穷,李画敏留下要过苦日子,说无论如何得带李画敏离开。 李三老爷向李画敏描绘跟他离开后诱人的未来:先到省城的姨妈家休养,重做悠闲自在、生活富足的千金小姐,然后另找个门当户对的良配,过锦衣玉食的生活。 李画敏怀疑三叔居心不良,找借口诳自己离开赵家后,另有所图,不论李三老爷怎样劝说,就是不肯答应跟他离开赵家。李画敏和李三老爷发生了争执,二人的声音越来越大。 梧桐树下的人,不时听到里面的争吵声。卢二娘识趣地带海海离开,说是有事先回家。大门紧闭,月娘听不清楚李画敏跟李三老爷争吵的内容,惴惴不安。赵世宇躺在石板上,微闭双目似在休息,手中拿的大蜜梨不知何时被捏成汁液。 方鸿远紧紧盯住大门,几许的期待,几许的惊恐。 大门打开,李画敏和李三老爷走出来,二人脸色都很难看。 “敏敏,刚才的话,你再慎重考虑。你要是想开了,便去私塾找我。我明天中午离开。”李三老爷不甘心白跑一趟,希望事情仍有个转机。 李画敏生气地答复:“三叔,不必考虑,我仍是刚才那话。你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我不会改变主意的。” 方鸿远走来,温和地劝说:“敏敏,世叔专为你跑来这里,你就不能听从他的劝吗?他可是为了你好。” 李画敏生气地瞪方鸿远,嫌他多嘴。李三老爷看几眼满身泥巴的赵世宇和月娘,嫌弃地摇头,又望李画敏叹息,走了。 月娘目送远去的客人,不安地问:“敏敏,你叔叔来干什么?刚才你们争吵得厉害。” “没什么,就是顺路来看望。”李画敏闷闷不乐,她至今都没有弄明白,这个三叔固执地要带自己离开,用意何在。 赵世宇目不转睛地看李画敏,希望她能够主动告诉自己,李三老爷强要她做的事,以及她的心中所想。不过,李画敏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坐下来,拿个蜜梨转个不停,显得心事重重。 强烈的不安涌上心间,赵世宇突然担心,这个娇俏可人的媳妇,随时会离自己而去。这让赵世宇苦闷。 李画敏瞅个机会避开月娘和赵世宇,躲入果园。果园深处,浓密的枝叶遮蔽了炎炎烈日,树下凉爽怡人,树上许多的小鸟欢呼雀跃。李画敏无心领略果园中的迷人魅力。 “什刹,李三老爷来这里,究竟要干什么?他是怎样知道我在这里的?他要来这里,你为什么不事前告知我?”要是事先知道,李画敏就不会这样被动了。 小鬼很是不满:“敏敏,你不顺心时,咋总是怪我?发觉李三老爷来这里时,你跟阿宇在一起,我咋通知你?方秀才写信告诉李三老爷你的行踪,李三老爷接到信后就赶来了。” 李画敏为自己刚才的埋怨,向小鬼道歉,继续打听有关李三老爷的情况。原来,李三老爷跟身子原主的父亲是同胞弟兄,都是李家庶出的,二人都以行医为业。李二老爷生前,跟李三老爷极要好,兄弟间经常来往,互相扶持,二人的子女也很友好。李三老爷过去待身子原主,跟自己亲生的女儿无异。 那么,李三老爷此番来,是关心自己? “可是,李三老爷既然跟李二老爷要好,为什么跟其他兄弟一样,抢夺二老爷的家产?他过去待李画敏如亲生女儿,当他听说李画敏仍活在世上,为什么主张不理睬?”太多的疑问,让李画敏想不明白,“他现在坚持接我回家,送我去省城姨妈处,真是为了我好吗?” “敏敏,我只看到世人在说什么干什么,就是看不清他们在想什么,正所谓是人心难测。李三老爷过去待李画敏好是千真万确的事,他听说李小姐仍活在世上,提出置之不理也是真的。李三老爷今天有事从县城赶回枫村,半路接到方秀才的信,就拐来长乐村了。他为什么要带你走,我就不明白了。” 这个李三老爷的行动,以后得多留意才对。李画敏问:“什刹,李三老爷现在干什么?” “在私塾里长吁短叹。” 李画敏曾以为,身子原主的亲人全葬身马尾河底,李家那边跟她是毫无瓜葛了。如今看来,这想法错了。为以后应对李家方面的人,李画敏向小鬼打听李家大老爷、三老爷、四老爷以及他们的家庭,还有那个居住在省城的姨妈。 赵世宇在修建羊圈,忙碌一番后,发现长时间没有看到李画敏了,就问月娘。月娘说没有注意。回想刚才厅堂里的争吵,赵世宇沉不住气了,回房间没有看到李画敏的身影,就慌乱起来。 月娘看到赵世宇焦急,虽然不明白,提醒说:“敏敏近来喜欢去果园里,说不定现在就在那里。” 赵世宇无心再砌羊圈,扔下手上活计,向果园走去。 果园深处,梨树下有李画敏自做的秋千——结实的麻绳吊起一块光滑的木板。李画敏坐在秋千上,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李三老爷坚持要带我离开,到底想干什么?”小鬼说得对,人心难测,单从过去的事,是不能判断李三老爷的用意。 小鬼告知一声“阿宇来了”,就失去了声息。李画敏没在意,赵世宇的到来,没让她感觉到任何的压力。 赵世宇走进自家的果园,远远看到梨树下那娇小的身影,不尽的担忧、满腹的惊恐都在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仍在,没有离开。向她走去的时候,赵世宇很生气,想到要捉住她,狠狠地教训一顿,以发泄刚才误以为她离开的惊惶。 “阿宇,你来了。”懒洋洋的人儿,软绵绵的话语,全无往日的俏皮,忧郁全凝聚在眉梢。 看到她的愁容,赵世宇心疼,坐到她身旁的秋千上。李画敏朝一旁挪了挪,两人坐在秋千上。两个年轻的躯体紧靠在一起,两颗年轻的心不知不觉间,悄悄地靠近。 “敏敏,往日你自己一人时,常听到你唱歌,今天怎么不唱了?”赵世宇明知故问,侧身注视身旁这个年轻的女子。 李画敏唉声叹气地:“今天三叔来了,我哪还唱得出。” 赵世宇压下心中的疑问,慢慢地诱导,憋闷的李画敏终于忘却防范,向赵世宇大倒苦水。 “阿宇,三叔今天来,要带我离开,说是带我去省城姨妈那里。我不明白,三叔到底要干什么?父母亲在世时,三叔是很疼爱我的,可是父母亲出事后,他的表现让我很失望。他这次来,我很怀疑他要对我不利。” 人心中的苦闷,小鬼什刹是不能理解的,用他的话来说,他不是人,不懂人的喜怒哀乐。赵世宇静静地听着,就似自己是个局外人,李画敏是否离开,对他都无关紧要。 李画敏诉苦完,赵世宇方平静地问:“敏敏,如是说你三叔仍像过去那样疼爱你,他要带你离开,是要带你远离贫穷,重新让你过上养尊处优的生活。你会跟他走吗?” “什么养尊处优,是寄人篱下!”李画敏纠正赵世宇的错误,撇了撇嘴儿,“姨妈家再富有,都是别人家,你以为在别人家居住,会很舒心?你没听说过,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窝。” 赵世宇舒心地笑起来,觉得李画敏这种不屑的模样特别迷人,这个可爱的小东西!赵世宇问:“敏敏,既然不论三叔出自什么目的,你都不会跟随他走,那你在担忧什么?” “我在想,三叔是像过去那样疼爱我,还是为了那点家产,像大伯那样恨不能让我永远在世上消失。”虽然并不是真正的李小姐,李画敏仍是强烈地想知道,李三老爷对自己的真正意图。 “敏敏,不管三叔是真心疼爱,还是心存歹意,他既然来了,还会有下一步行动的。我们等着瞧,就明白了。”安慰的话语,低沉而温柔。 李画敏想想也对,有小鬼帮忙,自己要知道李三老爷的行动并不难,他的用意何在,从他下一步的行动就可以看出来了。李画敏笑起来:“瞧我急的。对,我们就等着瞧。” 赵世宇用脚在地面轻轻一点,秋千荡漾起来,忽上忽下,忽高忽低,梨树的枝条跟随晃动,沙沙地轻响。身体上下来回的飞荡,刺激、快意,李画敏忍不住咯咯笑起来。赵世宇受到感染,也放声大笑。 赵世宇不断地点击地面,秋千不停地飞荡。抛开一切烦忧,尽情地放松自己,让年轻的身体、年轻的心跟随这秋千,一起飞荡,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这天下午,赵世宇没有去帮卢二娘耕田,留在家中砌羊圈。赵世宇做茅草夹子,李画敏帮忙平整茅草;赵世宇砌墙,李画敏帮忙递石头。傍晚的时候,牛棚旁边就出现一间低矮的小茅屋,一大一小两只绵羊住了进去。 李三老爷在私塾里,等待李画敏的到来。第二天下午,李三老爷都没有等来李画敏,失望地写下一封作,留下一小包银子,请方鸿远一并转交给李画敏。***(未完待续) 082.信中,有问题 方鸿远凝视墙上挂的画像,思忖多时,提笔写下一封信,然后连带李三老爷的信、银子一并给李画敏送去。 骄阳似火,劳碌一个上午的人,用过午餐后在梧桐树下歇息。赵世宇在做秋千,他精心打造的这个秋千有靠背、扶手,李画敏制作的那简易秋千是不能与之相提并论的。赵世宇将秋千吊在梧桐树下。海海叫嚷着,马上要爬上秋千上去玩耍。 方鸿远来到赵家时,梧桐树下一片欢笑声。李画敏、海海坐在秋千架上,赵世宇站在后面推,月娘、卢二娘坐在石板上观看。秋千一次次被送上半空,尖叫声、欢笑声响成一片。 看到方鸿远,李画敏滑下秋千,客气地请方鸿远坐到竹椅上。方鸿远觉得自己难以融入这群人中,借口说要赶回私塾,把信和袋子递给李画敏,就要走人。 “敏敏,这是世叔临走时托我交给你的。世叔说,他要说的话,全在信上,这两封作,敏敏你得仔细看了。”方鸿远叮嘱着,意味深长地看李画敏。 李画敏点头答应。 方鸿远走了。 李画敏拿着方鸿远送来的东西,回房间去看。赵世宇想了想,跟随回房间。 月娘心中复杂,沉默着没有说话。卢二娘羡慕地说:“月娘,敏敏手中那包沉甸甸的,八成是银子,李老爷对敏敏就是好,离开前不忘给敏敏留下银子。”月娘叹气:“敏敏那个叔叔,肯定是嫌我们家贫穷,才留下银子给敏敏的。”卢二娘认为这是好事:“这有什么不好,叔叔关心侄女,是应该的。有这个富有的叔叔,你们家以后不必愁吃穿了,就李老爷腰间挂那个玉环,够我们庄稼人花十年八年了。” 东厢房里。 李画敏检查方鸿远送来的东西,是二十两银子和两封信。李画敏拆信观看,赵世宇紧靠着李画敏坐,凑近了两人一同看信。 “敏敏,你三叔在信上说了啥?”赵世宇不认字,看不明白信上的内容。 李画敏近来一有空就看书,专挑些熟识的诗词来强记,可以凑合着看书了。李三老爷的信上,字迹苍劲,李画敏边看边念给赵世宇听。 李三老爷的信很长,足有四页纸。李三老爷在信中说,当他听说哥哥一家人遇难时,悲痛欲绝,因伤心过度才没能及时处理二哥的后事,为此他深表谦意。在信中,李三老爷回忆过去的美好时光,提及与李画敏间的融洽、亲近之事,对现在两人间的疏离感到伤怀。 “......敏敏,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疏远三叔,但是请你记住:你以后就是我的女儿,我就是你的父亲。敏敏,看到你现在的生活,三叔心痛。你说,如果你的父母亲仍活在世上,会眼看自己的女儿受这种苦吗?我不是你的亲生父母,但是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你吃苦呀......” 李画敏念不下去了,伏在桌子上哭。哦,在这个时代,有个中年男子把自己当作女儿来疼爱。 赵世宇靠近,揽住李画敏的肩膀,柔声安慰说:“敏敏,你别难过,三叔像过去一样对你好,你应该高兴才对。” 李画敏伏到赵世宇的肩膀上,哭泣着:“可是,昨天他来到的时候,我把他当作歹毒之人。三叔他一定很难过。”不知不觉中,李画敏把自己当成了李小姐,那个李三老爷就是她的亲叔叔。 赵世宇一番抚慰,李画敏平静下来,两人继续念信。 “敏敏,你三叔说,几天后他还会再来。敏敏,你要跟他走吗?”赵世宇依恋地看她,黑白分明的大眼中,隐约可见的惊恐、伤感,分明在说:别走!留下来! 李画敏轻轻在赵世宇的额头上敲了一记,生气地嘟起嘴儿:“你真哆嗦。我昨天不是说过,我不走吗?我才不想到省城的姨妈家去。不过,下次三叔来时,我们得好好地待他。”为什么急于向他表明态度,李画敏没有细想,她只是下意识地想,不要让他难过。 赵世宇高兴地附和:“对,我们昨天怠慢了你三叔。下次他再来时,我们尽自己所能,招待他。” 拿起另外一封信,李画敏才发觉是另一种字迹,比刚才那信上的字少了些力道,平添了几许的俊秀,龙飞凤舞间显得洒脱、狂傲。李画敏猜测是方鸿远写的,拆开看时,后面的署名果然是方鸿远。 仅看了前面几行字,李画敏浑身不自在,红晕悄悄飞上脸颊。里面缠绵悱恻的情话,让李画敏这个没有涉足爱河的人,看了脸热心跳,不敢再往下看。 赵世宇催促:“敏敏,念出来让我听听。”虽然伸头看,赵世宇看不懂信上写的是什么。 李画敏竭力稳定心神,摇头说:“这是方先生写的,不必念了。他只是在劝我听从三叔的话,跟三叔离开这儿。” “咳,方先生劝你离开?”从此以后,方鸿远在赵世宇心里,就是个讨人厌的浑蛋。 “念给我听,方先生在信中,都说了什么?”赵世宇倒要听听,那个可恶的教书先生,是怎样劝媳妇离开自己的。 李画敏不敢念,想要撕了方鸿远的信,又恐赵世宇起疑心,只得丢在桌子上,悻悻地:“这个书呆子!” 书呆子,就会给自己添乱。幸好赵世宇不认字,要是让赵世宇看到这些情意绵绵的情话,自己的麻烦就大了。 赵世宇看到李画敏俏脸绯红,不敢正视自己,跟刚才看李三老爷的信不一样,不禁怀疑信中有端倪,拿起方鸿远的信细看。李画敏的心狂跳不止,差点儿要蹦出咽喉外,尽了最大的努力,才没有跑开。 老天,这算什么!跟自己拜堂成亲的丈夫,在观看别的男子写给自己的情信。 赵世宇把信看来看去,勉强认出几个字,信里讲的是什么,他完全弄不明白。瞟身旁这位,竭力掩饰内心的紧张,恰似作了贼给人逮到。 嗯,这信中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李画敏硬撑着,问:“阿宇,看明白了么?” 赵世宇摇头,说自己不认字。 李画敏接过信,这薄薄的纸片,随时给自己惹来麻烦。李画敏决定让它永远消失,她飞快地撕信,解释说:“这信留下无用,不如撕了。”把信撕成碎片,扔到地下,方悄悄松了一口气。 赵世宇没有阻止,任由李画敏把信撕了。望地上那纸片,赵世宇心中的问号,是越来越大:方先生在信上,到底写了什么?这个小东西,跟方先生真的只是世交那样简单? 月娘、赵世宇他们下地干活去了。李画敏将纸片扫去,一把火烧了,彻底放心。方鸿远给自己写情书的事,她抛到脑后。 “敏敏,你又多了二十两银子。”小鬼什刹笑嘻嘻地,提议李画敏将银子交给自己保管,免得给偷了去。 李画敏不干,反过来劝小鬼把幽幽盒子送给自己收藏东西。小鬼不肯答应,李画敏鼓动三寸小舌头,软磨硬缠,总算以一匹马、一座房子(纸扎的)和女儿红美酒一坛为代价,换来幽幽盒子。李画敏此时才知道,小鬼喜欢小店铺里纸扎的那些房屋、骏马、轿子等东西,这些东西一到阴间就变成真家伙了。 骏马、房子和美酒先欠着,而幽幽盒子李画敏就需要马上使用了。 小鬼给李画敏一个珠子:“敏敏,你含上这个珠子,就可以看到幽幽了。它随时随地在你头顶上。记住,你以后不能吃狗肉,一旦犯忌就永远看不到幽幽了。还有,你不能在太阳底下打开它。” 李画敏喜洋洋地拿下飘浮在头上的小盒子,打开看时,几百两银子全在里面。李画敏将二十两银子放到幽幽里,随后把藏匿在床里墙壁上的十两银子也取出来,全放到幽幽中。尝试了几次,李画敏发现自己不论是到厅堂里,还是厨房中,幽幽总是在自己的头顶上。 “真是好宝贝!可惜小了些,可以放进的东西不多。”这让李画敏感到遗憾。 小鬼得意地:“幽幽是可大可小的。你就是把一座房子放进去,它都装得下。不过,不能放活的东西进去,活的东西进去,出来时就是死的了。” 一直想拥有的幽幽到手,李画敏便盘算给小鬼买东西:“怎样才能买回纸马、纸房子给小鬼呢?我自己是不方便去镇上买这种东西的。叫三只手替我跑一趟。对,就是把三只手捉了剥皮,他都没有银子归还,得叫他帮我干活,以工抵债。明天就叫他动身去帮我买东西。” 晚上,李画敏临睡之前,照例先念几页书。赵世宇躺在竹床看李画敏在灯下念书,心有所动,走过来叫李画敏教自己认字。李画敏指着书教慢慢地念,赵世宇跟随念。四五页书念完,李画敏便要休息了。 “敏敏,以后有空,你便教我认字。”赵世宇痛下决心,要做个认字的文化人,不再当个睁眼瞎。 “当真?我这个先生,是很严格要求的。你要是偷懒,我可不客气的。”李画敏想起方鸿远用戒尺打学童的情景。 “你尽管严格要求。我要跟你一样,会认字,会算账。先生在上,受学生一拜。”赵世宇真真假假地朝李画敏鞠躬,行拜师礼。 李画敏用书本捂住脸,笑得喘不过气来。赵世宇没有笑,他真的很渴望当个有文化的人。 这个小东西,欺负自己不识字,就是不肯告诉方先生信里面的内容。以后自己会认字了,就不会吃这种亏了。 躺在竹床上休息的时候,赵世宇想:“敏敏跟方先生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未完待续) 083.她,是我的 过了两天,圩日的时候,赵世宇到桃源镇跑了一趟。打听到的消息,让赵世宇惊恐不安:媳妇曾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是个年轻的秀才。赵世宇心乱成一团,他不停地想:“敏敏的心里,是否仍在惦记那个青梅竹马的秀才?那个年轻的秀才,是否就是私塾里的方先生?” 赵世宇回到家,已经是下午。月娘去帮卢二娘家插秧了,李画敏独自在家中,把梧桐树下的千秋当摇篮,她头枕着一边的扶手,双脚搁到另一边的扶手上,不安分地摇晃,手中拿一本书大声地念。看到赵世宇,李画敏滑下秋千,迎过来。 面对这笑意盈盈的小脸,赵世宇首次感到厌烦:“为什么,她可以装得没人事一样?明明心里在想别人,却又对我笑脸相迎。太虚伪了!”赵世宇很想问她,那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是否就是方先生;上次方先生信中,到底写什么。当然,赵世宇没有问,沉默地朝屋里走去。 走到厅堂,李画敏没有注意赵世宇神色异样,她无所顾忌地打开赵世宇的包袱,取出里面的物品。看到赵世宇买回一包发糕,李画敏没有多想,拿起一小块就吃。 “嗯,这发糕很好吃。阿宇,你拿我挖的药材去,卖了多少银子?阿宇,我刚才看到,咱家的绵羊,不是啃掉自己身上的毛,就是朝墙壁上蹭,把毛蹭下一缕缕的,不知道是生病了,还是长了虱子。” 赵世宇没有回答,他根本就没有听清李画敏在说些什么,只看到娇艳的小嘴唇一张一合的,头脑中想的都是李画敏看方鸿远信的情景。李画敏不再说话,她观察阴郁的赵世宇,担心地问:“阿宇,你不舒服吗?” 这位憨哥,身体捧得很,中暑这种事,应该不会发生在他的身上。可是,从外面回来后,为什么脸色难看? 看到水汪汪的大眼靠近观察,赵世宇摇头。赵世宇困惑:“她在关心我。为什么?她的心中装着别人的时候,还会关心我?”这些问题,搅得赵世宇心烦意乱,躺到竹床上歇息。李画敏用手试探赵世宇的额头,确信他不是在发烧,就离开厅堂,到外面去了。 李画敏蹲在羊圈外观看。大绵羊不断地蹭墙壁,那墙壁上粘了许多的羊毛。小绵羊似是受到感染,也学大绵羊蹭墙壁。李画敏抱出小绵羊,细心地翻看,没有发现虱子的踪迹。李画敏想:“傍晚裕叔回来时,得去问问,这绵羊为什么老是蹭墙壁。” 赵世宇躺在厅堂的竹床上,惶恐不安:“敏敏守孝前拒绝我,难道是因为难忘旧日情人?她原是有未婚夫的,我是夺人所爱,生生拆散了一对有情人。要是敏敏的未婚夫上门要人,我该怎么办?” 这些问题,一直折磨着赵世宇。 晚上,李画敏教赵世宇识字时,他又在想这些问题,不能专心练习写字。李画敏提醒几次,赵世宇仍是魂不守舍的,李画敏拿尺子在赵世宇手背上拍打一下,提醒他要专心致志。赵世宇今天晚上写出的字,比往日都要难看,让李画敏看得火冒,抓住他的大手教他写字。 纤细的手掌覆在手背上,温润的柔软中传递来女子特有的细腻,让赵世宇心颤。只要一想到这个娇俏可人的女子是别人的未婚妻,她有可能要离开自己跟随别人而去,赵世宇心中是阵阵地揪痛。 “阿宇,你今天老是分神,学习是要专心致志的。你到底在想些什么?集中精神!”李画敏嗔怪。这个家伙,是他自己要求识字的,认真了几天就开始开小差了。 赵世宇冲动的握住李画敏的手,颤声问:“敏敏,你会离开我吗?”赵世宇把柔软的手按到自己的脸庞上,渴望她能够温柔地抚摸自己,告诉自己,她不会离开,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粗糙的皮肤上,短短的胡子坚硬、扎手。李画敏要抽回手,没有成功,脸就开始发热。 咳,这算什么。现在,自己是教师,他是学生,在学习的过程中,居然发生学生调戏教师的丑剧。 李画敏以为,他为李三老爷即将来到担心,嗔怪说:“我说过,不会跟三叔离开的。你这是在干什么?快放手。”赵世宇定定地看李画敏,看得她又羞又恼,恨不能把脑袋缩到脖子里去。 赵世宇放开手。李画敏扔了书本,回床上放下帐子。赵世宇坐在桌子旁沉默。寂静中,木床那边不时传来辗转反侧的轻响。 第二天清早,用早餐的时候,赵世宇明显比过去沉默,只是喝粥不说话。月娘察觉,就认为是李画敏给儿子受气,对李画敏不再像几天前和颜悦色。李画敏莫名其妙受到月娘的白眼,心情不好,憋闷着不说话。 餐桌上的气氛,很是压抑。 早餐后,月娘去帮卢二娘家插秧,赵世宇扛铁锹去查看秧苗。李画敏采过桑叶后,也到村子附近的山坡上挖草药。 昨天赵世宇拿去卖的铁线根,送到药铺去得了三两多的银子。李画敏意识到,山村处处都是宝,只要善于开发,在这里就可以弄到自己需要的银两。说是来挖铁线根,实际上李画敏手中的铁锹压根儿就没有碰到泥土,她只要确实这棵植物是药材,马上就有小鬼代劳,将草药连根带藤萝挂到铁锹上。 几天前,李画敏兑现诺言送给小鬼房子、骏马的时候,外加上十个金元宝(纸扎的),喜得小鬼当助手的热情高涨。 李画敏与小鬼寻找药材,谈论的却是绵羊的问题。 “敏敏,你昨天夜晚说过后,我去二十一世纪的草原一趟,那里的绵羊都没有啃毛、蹭毛的坏习惯。那里的绵羊全身都是光溜溜的,它们的毛都被剪下来,送去做衣服、被子。” “羊毛都被剪下来,绵羊都是光溜溜的。”李画敏猜测,自己家的绵羊全身都是浓密的长毛,它啃毛、蹭毛,会不会是因为太热了? 太阳出来的时候,小鬼走了。李画敏独自又逛了几个山坡,将发现的草药都系上显眼的白线。留下记号,是方便晚上小鬼把草药拔回家——已经跟小鬼说好了。 回到家中,李画敏检查两只绵羊,果然羊身是湿润的,浓密的长毛里都是汗水。李画敏拿来梳子和剪刀,给绵羊剪毛。 赵世宇从田间回到家,看到李画敏坐在梧桐树下,给两只绵羊剪毛。李画敏身旁的篮子装满了羊毛,小绵羊已经全身光溜溜的,大绵羊只剩下短尾巴上有几缕长毛。赵世宇看得新奇,靠近问李画敏要干什么。 “绵羊身上的毛浓密,它热得难受,我就给它剪掉羊毛了。这样,绵羊就凉快舒服了。” “敏敏,你是怎么知道绵羊热的?昨天你还说,不知道是为什么。”赵世宇不太相信。毕竟,裕叔养绵羊几年,都没有看到他剪羊毛。 李画敏眨眨眼,神气地说:“是书上说的。我今天看书,上面有说这个问题。” 赵世宇不再追问,对他来说,书本上的内容是神秘的,遥远的。 全身光溜溜的绵羊,悠然自得地吃青草,不再往墙壁上蹭。李画敏把篮子里的羊毛收拾好。 傍晚,李画敏去告诉裕叔剪羊毛的事。裕叔将信将疑。在李画敏的劝说下,裕叔让李画敏剪掉一头老绵羊的毛,作为试验。第二天清早,裕叔来告诉说,剪掉毛后的绵羊不再烦躁地蹭墙壁,问李画敏借剪刀剪羊毛。 李画敏借一把剪刀给裕叔,自己也拿上一把剪刀,亲自去帮裕叔剪羊毛。几十只绵羊,李画敏和裕叔两人忙不过来,罗振荣吹着口哨逛到晒场,让李画敏叫去帮剪羊毛。 太阳升到高空的时候,裕叔的绵羊都全身光溜溜的,洁白的羊毛一堆堆地放在地面。李画敏事先有准备,把羊毛都装到几条麻袋里,叫罗振荣扛到赵家。面对一头大汗的罗振荣,李画敏大发慈悲,答应不再追逼要银子,剩下的银子统统允许以工抵债,今天帮剪羊毛,可以算五十文铜子,在欠的帐上减少。 罗振荣不敢有异议,这段时间因为还不上银子,他又被李画敏教训过几次,逃到外面去,更是被折腾得半死。罗振荣真后悔,居然惹上个女魔鬼,逃是逃不掉,又无银两归还,只有听她摆布了。但愿还清银两的时候,小命还在。 李画敏如获至宝,将所有的羊毛都在沸水里烫过,扫干净庭院晾晒羊毛。连续晾晒几天,羊毛渐干爽。 这天晌午,赵世宇看到李画敏又冒着烈日,去翻晒羊毛,返回梧桐树下时小脸红朴朴的,额头上都是汗水,就问:“敏敏,你摆弄这许多的羊毛,用来干什么?” 李画敏朝竹林后望,确定那里没有罗家人偷听自己说话,轻笑说:“做衣服呀,用羊毛做的冬衣,轻便又暖和。我先收拾好了,等天气变凉时再做衣服。这几袋子的羊毛,足够我们三人每人做一套冬衣了,要是有剩余的,我计划着给裕叔也做冬衣。财叔、财婶要是知道我们用他家的羊毛做冬衣,肯定上门来抢的。” 听她兴致勃勃地计划着,沉积于赵世宇胸中的郁闷,慢慢地消散。或者,是自己多心了,她在用心计划这个家的未来,哪有离开的意思。 “我问过母亲,做我们三人的冬衣是足够的,就担心不够做裕叔的。这样的话,给裕叔的只做衣服了。只是,羊毛是他的,我们都做成套衣服,裕叔的只有上衣,过意不去。”这个问题,让李画敏为难。 “敏敏,那就只做母亲的、你的和裕叔的。冬衣我还有,不用做。”她有这个心就行了,赵世宇实在不忍心看她为难。 李画敏和赵世宇在树下谈论做冬衣的事,方鸿远来到:“敏敏,世叔在私塾里,请你过去说话。” 赵世宇心中一颤,情不自禁地拉住李画敏,阴郁地望方鸿远。 她,是我的!***(未完待续) 084.拒绝,寄人篱下 看到赵世宇僵立不动,李画敏推了推他:“阿宇,快去换衣服。我们要去拜见三叔,不能太随便的。” 方鸿远听了,阻止说:“敏敏,世叔说是请你去。”言外之意就是,没有请姓赵的。 李画敏摇头,她自有主意:“方先生,去拜见长辈,理应两人一道去。阿宇,还不快去换衣服。” 赵世答应,乜了方鸿远一眼,顺从地进屋去。 为恭候李三老爷的到来,李画敏赶做出两套新衣服,自己一套赵世宇一套,反正家有的是新布料,白放了可惜。看到身着茶色宽松锦衣、腰系深蓝丝带的赵世宇由房间出来,李画敏只觉得眼前一亮,这位整天跟泥土打交道的憨哥,穿上华服后气宇轩昂,左眉梢那道长长的疤痕,让他平添了逼人的强悍。当李画敏换上洁白的丝质柔软衣服出来时,赵世宇看得痴了,一身素服的李画敏,清丽脱俗如同夏日盛开的白荷。 赵世宇看人不会刹住,睁大眼睛定定的看,看得李画敏不自在,瞪了他一下:“看什么,你!”这气势汹汹的模样,大有再看就收拾你的意思。赵世宇笑了笑,不舍地收回目光。 等候在外面的方鸿远,看到李画敏心跳加速,碍于赵世宇在旁虎视眈眈,才没有跟李画敏重拾旧日的温馨。 李画敏撑太阳伞,慢慢走在前面,她在心中盘算着:“从李三老爷的行动看,他是真心疼爱我的,我得把他当长辈敬着。不过,省城我是绝对不会去的。我得设法说服李三老爷。万一发生强行送人的事,阿宇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有哪个男子,可以忍受别人强行带走媳妇,何况是个仅凭一根扁担就能打死几个胡家帮歹徒的强悍男子。 赵世宇走到太阳伞下,与李画敏共用一把太阳伞。李画敏把太阳伞交给赵世宇,二人紧靠着,不急不慢地朝私塾方向走去。其实,赵世宇不介意晒太阳的,躲到太阳伞下是因为他喜欢替她效劳,撑伞时淡淡的幽香袭来,近距离地观赏这精致的小脸,是种快乐无比的享受。 方鸿远亲自来请李画敏,原是争取跟李画敏独处的机会,在往私塾的路人,跟李画敏重拾昔日的温馨,与她谈谈自己的打算,让她明白自己的真情。现在,看到李画敏、赵世宇依偎在太阳伞下的背影,方鸿远只觉得四周暗淡无光,好在他是个善于掩饰的人,收敛起心中的痛楚,黯然地走在后面。 私塾的庭院里,停放着两辆装饰考究的马车,几匹骏马拴在树下,两个年轻丫头、几个护院坐在树下歇息。李三老爷在屋子里走出来,李画敏与赵世宇赶上去,给李三老爷请安。见到赵世宇,李三老爷面露不悦,对赵世宇是爱理不理的。 李画敏不等李三老爷开口,就抢先开口:“三叔,我知道你这次来,是要送我去姨妈那里。这省城,我是不能去的,我现在为父母守孝,是不能轻易到别人家的。” 李三老爷拉长了脸,不悦地看不离李画敏左右的赵世宇,怀疑李画敏是受到这个家伙的威胁。李三老爷给李画敏鼓劲:“敏敏,你只管放心去省城,要是有人阻拦,交给我来处理。” 方鸿远注目李画敏:“敏敏,你就看在世叔为你谋划的一片苦心上,听从他的安排。瞧,世叔连送你去省城的车马都准备好了。”方鸿远迫切希望李画敏离开长乐村,离开这个跟她成亲的农村男子。 赵世宇冷冰冰的眼神,没能阻止方鸿远劝说李画敏的话。 李画敏微笑地看李三老爷,这个中年男子让人感到亲近:“三叔,你弄错了,没有人阻拦我,是我自己不想去的。三叔,你上次离开后,我深思熟虑过,觉得我还是不去省城的好。去省城,对我,对姨妈,都不好。” 李三老爷脸色难看,他把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李画敏仍是坚持不去省城,让他难以接受。李画敏提出要跟李三老爷谈谈。 李画敏和李三老爷进屋,关上了门。赵世宇和方鸿远坐在树下的桌子旁,看向对方的目光都不够友好。在赵世宇看来,这个举止文雅的年轻秀才,怎么看都不顺眼——他劝说媳妇离开自己是心怀叵测,极有可能就是跟媳妇青梅竹马的那位。在方鸿远看来,这个外号叫“凶神”的强壮男子是个鲁莽人,抢走了自己的心上人,他根本配不上温柔贤淑的李画敏。 屋子里,李画敏调整好心态,把自己放在一个侄女的位置上,用尊敬、柔顺的语调告诉说:“三叔,姨妈疼爱我,我心里明白的。三叔,你要送我去姨妈家,完全是为了我好。可是,姨妈家的情况,你不够了解。姨妈在家中是上有婆婆中有几个妯娌下有几个孩子,还有那许多的下人要姨妈管束。我身上有孝,就去投奔姨妈,姨妈疼爱我自然不会计较这些,她家中那些人会不在意?姨妈深得老太太的喜爱,管理府上事务,几个妯娌不忿经常伺机找茬......” 李画敏不是多愁善感、软弱可欺的林妹妹,不过老远的奔去,跟深宅大院里的女人斗智斗狠,她可不乐意。李画敏把由小鬼那里听来的事,添油加醋地转告李三老爷,让他表明:自己要是去姨妈家过,轻的给姨妈添麻烦,自己受气;重的可能小命被人算计了去。 李三老爷劝说几次,都没能让李画敏答应去省城,他看出李画敏实在不想去省城,思虑再三,说:“敏敏,既然你不想到姨妈家去,就跟随三叔回家,你婶娘一向疼你,月蓉姐弟几个跟你要好,你去了他们就多个伴了。”李三老爷临时改变主意,要带李画敏回自己的家。 “三叔,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不能跟随你回家。你现在的麻烦够多了,我要是跟随你回去,大伯不会放过我的,他会因为我跟你过不去的。”李画敏不断摇头,不同意跟随李三老爷回家。到李三老爷家,同样是寄人篱下,李画敏不乐意。 李三老爷沉下脸:“敏敏,你害怕三叔害你?还是担心三叔家的下人给你气受?” “三叔,家里的情况,我是知道一些的。阿宇去调查过,他就是因为家中不太平,才不肯放我回家的。”李画敏把赵世宇告诉的情况和小鬼打探来的消息,统统说是赵世宇打探来的,简要地说给李三老爷听。 李三老爷沉吟不语,李大老爷要搬去县城居住,他是知道的,但是李大老爷、李四老爷跟胡霸天有来往,他是首次听说。李三老爷追问:“敏敏,这些情况,都是那个姓赵的后生打探来的?”李画敏的回答是肯定的。李三老爷默然许久,叹气说:“敏敏,你想清楚了,真的不跟随三叔离开,要留在这村子了?” “三叔,以后我会回去看望你的。”李画敏没想永远留在长乐村,时机成熟时她就要离开,去开拓只属于自己的小天地。 李三老爷叹息着,摸出一叠银票,交给李画敏:“敏敏,这是一千两的银票,你收好。我原是打算给你带去省城使用的,你坚持不肯去,三叔不强迫你,用这个买几百亩好田地,盖间像样的房子。以后要是遇到难处,尽管找三叔,不要把三叔当外人。” “三叔。”李画敏嗓子像被卡住,再也说不出话来。李画敏有个错觉,坐在身旁这个中年男子,就是自己的亲叔叔。李画敏稳定心神,清了清嗓子:“三叔,这银子我不能要,请你收起来。” “为什么不能收?!”李三老爷生气了。 李画敏只得陪笑说:“三叔,我家房舍简陋,前段日子就曾失窃。放这一大笔银子,万一丢失了就后悔莫及。这些银票你先收起,我需要用银子时,再找你要。”这银子不能收!要是利用李三老爷对侄女的关爱,把他的银子占为已有,就是卑鄙无耻了。 李三老爷听了,重新把银票收入怀中,另掏出五十两银子给李画敏,要她买些好吃的,别太苦了自己。李画敏刚说不能收,李三老爷就黑了脸。李画敏把银子收起来,李三老爷的脸色才缓和,详细询问赵世宇的为人。李画敏为让李三老爷放心,说赵世宇勤劳能干,会武功,专挑些让李三老爷高兴的事说。 赵世宇和方鸿远话不投机,同坐一桌子,极少搭话。赵世宇捧起茶杯,半天都没有喝,侧耳聆听屋里的谈话。隐约听到李画敏跟李三老爷谈论自己,那嘴角慢慢翘起来。 房门打开,李三老爷和李画敏先后出来。赵世宇殷勤地为李三老爷和李画敏拉椅子、泡茶。李三老爷不动声色,认真打量赵世宇,暗暗点头:阳刚之气十足,有男子气概。 几个人围坐在桌子边品茶。李三老爷慢慢询问赵世宇的家庭情况,眉宇渐渐皱起。 后来,李三老爷要走了,李画敏、赵世宇和方鸿远一道送到村中大路。李三老爷由马车里探头出来,叮嘱李画敏:“敏敏,照顾好自己。” 李画敏点点头,哽咽地:“三叔,你放心。我没事。” 赵世宇睨一眼方鸿远,搂住李画敏的肩膀,保证似的:“三叔,放心吧。我不会让敏敏受到委屈的。” 李三老爷的马车慢慢远去。李画敏、赵世宇和方鸿远仍在原地目送。 罗家几个人去插秧,看到有两辆装饰考究的马车,罗振贵兄弟几个站了看新鲜。马车远去了,罗家几个兄弟仍在张望。罗婶在后面赶来,扯来嗓门骂:“快去干活!有什么可看的。这马车就是贴金,也不是你家的,值得看个没完没了。”***(未完待续) 085.山间,发现宝藏 李画敏曾是别人的未婚妻,她曾跟别的男子两情相悦,这让赵世宇感到惊惧,他把这种惊惧深深埋进心底。自从李三老爷离开后,赵世宇常叫李画敏跟随自己去干活。李画敏跟随赵世宇去几个上午后,觉得干活其实很有趣。 这天清早,李画敏又跟赵世宇去收花生。月娘去帮卢二娘家插秧,恰同在一个地方,用过早餐后,三人就一起出发了。 栽花生的地方,在村外一个荒凉的小山脚下。除了赵家的几块花生地,其他地方都长满杂草、灌木,松树。一条清澈的小溪缓缓流经山脚。 花生,在李画敏的印象中,就是烘干了装在食品袋子里的零食,或者一颗颗装在玻璃瓶里的豆子,看到这满地的翠绿,李画敏问赵世宇花生在哪里。 “你瞧。”赵世宇变戏法一样,抓住一把藤萝拔起,抖动几下。李画敏细看,翠绿的叶子下吊挂着许多的花生,于是学赵世宇的样拔起一棵花生,这挂在藤萝上的跟食品袋中装的花生一模一样。李画敏剥开一颗花生,细细嚼着,比烘干的花生多了一份自然的清香。 “敏敏,好吃吗?”赵世宇带笑看吃花生的李画敏,自己也剥开几颗花生吃。 “好吃。我是第一次吃到新鲜的花生。”剥这连着藤萝的花生吃,有种淡淡的清香,是过去从食品袋中取花生吃时所没有的。 赵世宇连续拔起几棵花生,拿到小溪中清洗干净了,递给李画敏。刚刚从泥土中出来的花生,放在嘴中细嚼,淡淡的清香,丝丝的汁液,最能诱人馋嘴,李画敏的脚下很快就扔了许多的花生壳。吃掉了几棵花生,李画敏心满意足地伸个懒腰,看到赵世宇拔出的花生摆得到处都是,悄悄吐了下舌头:差点儿忘记,是来拔花生的,不是专来品尝花生的。 跟随赵世宇一起干活,就是轻松愉快,李画敏尽可以边干活边玩耍,累了就休息。赵世宇对李画敏的干活态度从来没有提出异议,似乎他叫李画敏跟随来,只是为了多个说话的伴。这不,赵世宇已经拔出一片的花生,李画敏还没有开始动手,赵世宇是一点意见都没有。 赵世宇的工作效率快得让人惊叹,双手抓住两把藤萝往上一提,就有两棵花生离开了土地。李画敏学不来赵世宇这种方法,她双手抓住藤萝朝上拔,抖落泥土后放到地面上。后来,赵世宇专管拔花生,李画敏将拔出来的花生归为一堆。一块地的花生全拔出来,堆放成两个小山丘。 太阳升高了,地里支起了太阳伞。李画敏、赵世宇坐在太阳伞下,将拔出的花生一切为二,有花生的这一小截放进箩筐里,光秃秃的藤萝就扔掉了。李画敏生性活泼,跟随赵世宇久了不再拘束,叽叽喳喳地问这个说那个,是典型的说得多干得少。 李画敏看堆成小山一样的花生,和身旁那些没有拔出来翠绿的花生,问道:“阿宇,咱家栽这许多的花生,都当菜吃么?”这种数量,好像可以当粮食吃了。 赵世宇双手不停歇,飞快地切花生,带笑说:“不是的。这些花生多数是拿去镇上榨油,留下少数当菜吃,或者做成花生糕。” “花生可以做糕点的?”李画敏没有听说过,更没有吃过花生做的糕点。 “可以的,每年母亲都做花生糕。将花生晒干了,捣碎成粉,拌上蜜糖洒上芝麻油,在火上蒸了,味道清甜爽口。也可以把花生炒干了,拌上糖做馅,放在糯米粉里做水饺。” 嗯,口水差点儿流出来了。待花生晒干后,得问问月娘怎样做花生糕。 李画敏吃了几颗花生,顺身旁这些杂草、灌木朝高处看,山顶上是葱绿的松树,又问:“阿宇,这山是咱家的?为什么其他地方不开垦,丢荒了太可惜了。” 赵世宇摇头说:“现在,只有这几块种有花生的地属于咱家的。敏敏,那些荒地,谁先开垦,就属于谁的。”赵世宇告诉李画敏,山下的水田都是有主的,而山上的荒地谁开垦就归谁,不过要是丢荒超过三年时间,别人就可以占为已有了。 李画敏看脚下乌黑的沙地,惋惜地说:“让它荒着,太可惜了。”父亲租农场的土地种药材,每年就得几万元的租金,这肥沃地土地居然让它白白地丢荒。 赵世宇像找到了知音,他笑呵呵地:“敏敏,这些地不会一直荒凉的。我观察过附近的山坡,就属这个山坡上的土地最肥沃。我去年开始在这里栽种庄稼,准备慢慢扩大开垦面积,在这山脚至半山腰都栽上果树。最低处种芭蕉,中间栽荔枝、龙眼,上面种耐旱的山楂、梨树、板栗。” 李画敏对赵世宇刮目相看,佩服这位憨哥的雄心壮志。这几十亩的荒地要是都栽上果树,一年的收入是相当可观的。李画敏急忙问:“阿宇,我们明天是不是就开垦这些荒地?要是行动慢了,小心让别人抢先占了去。” “敏敏,这事不能太心急的。”赵世宇轻笑,“夏天雨水多,现在就是开垦了,也不能栽种果苗,白费力气。得等到秋天的时候风干物燥,一把火烧了这些杂草、灌木,把地翻整一遍,明年春天就可以栽果苗了。” 赵世宇谈得兴起,跟李画敏大谈他发展果园的宏图大计。李画敏听得入神,忘记了切花生。赵世宇却是越谈,越干得起劲。 拔起的花生都切完了,赵世宇扔了刀,躺在花生的藤萝堆上,跟李画敏说话。 一只大鸟由远处飞来,落在花生地附近的灌木丛上。赵世宇坐直身体,朝李画敏作个禁声的动作,拾起小石头,盯住那大鸟。李画敏看出赵世宇的用意,屏气凝神观看那树枝上的大鸟。小石头射出,把大鸟打个正着,大鸟栽倒灌木丛下,扑腾着。 李画敏欢呼起来。赵世宇拉李画敏,朝大鸟跑去。不料,那大鸟拼命扑打着翅膀,朝山上飞去,飞不远摔下来,又挣扎着扑打翅膀。赵世宇拉了李画敏,朝大鸟追去。赵世宇有意让李画敏抓住大鸟,李画敏两次已经抓到了鸟的翅尖,偏抓不牢又让它逃跑了。 赵世宇笑着拉着李画敏,避过灌木丛,去抓那受伤的大鸟。两人笑着追赶大鸟,不觉到了半山腰。 稻田里,月娘和卢二娘听到笑声,都朝山上望来。看到赵世宇、李画敏手拉手在山上奔跑,卢二娘看得闹心:“月娘,阿宇一向是勤劳的,今天怎么有空满山跑着玩?”月娘听到几天来郁闷的儿子开怀大笑,心中愉快:“哪里有空,他们是来拔花生的。想是拔够了花生,到山腰上寻药材的。敏敏会认药材。”...... 不远处的稻田里,罗家八个劳力全部出动,在忙着插秧。山腰上传来的笑声,引得几个年轻的直起腰观看。 罗水秀看得真切,羡慕地说:“自从敏敏来到赵家,赵家日子是越来越好过了。村里能够买得起牛的,没有几家。听说,前几天来的那位老爷,是敏敏的叔叔,他腰间挂的玉佩,就够我们吃十几年。” 罗振贵看得心酸:“凶神真是走运,娶了位漂亮的媳妇,还招来富贵的亲戚。有这有银子的叔叔,他们是吃穿都不愁了。瞧,别人忙着干活,他们满山的疯玩。” 财婶狠狠地瞪山坡上奔跑的两人,气呼呼地:“谁叫你没这命。要是当初是你救的人,现在在山上玩的人,就是你了。你的亲事好不容易定下的,接下来就是要送聘礼,可到哪里去筹集这二十两银子?” 一家人都沉默了,筹集银子给罗振贵下聘礼,是罗家遇到的最大难题。 财叔瞪李画敏、赵世宇看半天,突来灵感:“这银子,得由赵家人来出。把我们的两亩地占了十几年,不能就这般便宜了他们。” 财婶领悟到丈夫的意思,马上附和说:“对,就从那两亩桑地上找银子。” ...... 山上,李画敏终于抓到了受伤的大鸟,奋力按住翅膀不让它逃脱。赵世宇帮忙,找来藤条捆绑大鸟的双脚。 “哎呀,终于抓到这只大鸟了。”刚才这番奔跑,李画敏累得小脸红红的,坐在一块光滑的石块上休息。赵世宇紧挨李画敏,也坐石块上。 这短暂的歇息,李画敏在身旁的草丛里看到一棵熟悉的植物,这伸出藤萝的植物长着近似圆开的叶子,小小的果实如绿豆般大小。李画敏蹲下细看,真的没有错,这种植物在父亲的农场里就种植有近十亩,常到农场去的李画敏对它并不陌生。 “怎么了,敏敏,这是药材?”赵世宇看到李画敏专注地观看一棵小植物,就猜出原因了。 “对,这是白药子。挖出它的根拿去药铺卖了,比过去我挖的任何药材都值钱。”抓到受伤的大鸟后,居然发现这山腰上有白药子,真是意外的惊喜。 李画敏和赵世宇在附近寻找,在其他地方又看到几棵白药子。李画敏观察,这山坡土地肥沃、湿润,适宜白药子生长,在其他地方的草丛、灌木丛中应该还有的。赵世宇要拿铁锹挖走白药子,李画敏阻止说:“阿宇,我们留下这些药材,等秋天的时候收取种子,明年我们可以栽种更多的药材。” 赵世宇夸李画敏有远见,说:“我们要是挖走了,只可以收获一次。要是栽种药材,每年都有收获了。敏敏,要不,我们就在这里种上药材。” “阿宇,好主意。”李画敏小心地抚摸小小的果实,如同抚摸一位婴儿般小心翼翼。 山间,有宝藏。 李画敏决定在这里挖宝藏。***(未完待续) 086.惊喜,连接不断 逮到的这只大鸟,是一只大山鸡。赵世宇说,花生地附近可能有个山鸡窝。果然,在山鸡落脚附近的草丛里,发现了四只毛茸茸的小山鸡,李画敏用斗笠兜住,带回家中。 小山鸡嘴刁,对洒到脚下的米粒,瞧都不瞧。李画敏从桃树上好找到两条小青虫,用棍子夹给小山鸡,四只小家伙摇晃着小身体争抢虫子,没有吃到小青虫的小山鸡“叽叽”地叫,一副可怜样。李画敏想起了桑园里那些做伸缩运动、吊着小丝线荡秋千的小虫子,正好逮它们来给小山鸡当美食。捉小虫子的任务,就交给小鬼什刹了,有这位法术高强的助手不用,浪费了怪可惜的。 赵世宇把大山鸡宰了,与花生一起沌汤。月娘去帮卢二娘家插秧,就在卢二娘家用午餐。家里只有李画敏和赵世宇,李画敏充分地放松,盛了半碗山鸡沌花生汤,浓郁的肉香中带有花生的清甜,尝一块山鸡肉是柔软香甜而不显油腻,吃一粒花生米是清香爽口。这可是如假包换的野味。嗯,过去跟老爸去酒店吃的那些正宗野味,可没有这种味道,难道那正宗的野味是漏宗的? 赵世宇捞起花生米下酒,看李画敏吃得香,温和地说:“敏敏,多吃点,锅里还里。” 坤伯母来串门,进大门就说好香。李画敏、赵世宇忙请坤伯母坐了,请她一同来用餐。坤伯母说刚刚用过午餐,坐在离餐桌较远的竹椅上,请李画敏和赵世宇继续用餐,然后说:“阿宇,敏敏,我是来告诉你们一声,仇老爷家的田地要低价卖出,这可是个难道的机会,你们家何不趁机买进一些田地?” 今天上午,仇二伯来坤伯母家说,在省城的仇老爷不想再回长乐村了,他在省城附近看中一块上好的田地,一时银子不够要把老家的田地卖掉一部分,上好的水田平日要二十五两银子一亩,现在仇老爷只收二十二两一亩。坤伯母已经计划买进五十亩,跟坤伯练武的陈少爷已经返回镇上跟父亲商量买地。 李画敏听了,心想:“我手中的银子,可以买进二十几亩的水田。我要不要拿出来买田地?嗯,买地这事不能轻率,再想想。” 买地,做小地主,然后躺在家中等收地租,这种悠闲自在的日子,是诱人的,不过要是在长乐村买地,就意味着永远留在长乐村了。要是赵家只有这位憨哥,李画敏可以考虑是否跟他凑合着过这五十年的,问题是多了一个月娘,李画敏就不乐意了。 赵世宇感谢坤伯母来告诉这事,说家中没有多余的银子,不能买地。坤伯母笑吟吟地,说赵家今非昔比,买十几亩地已经不是问题。 “坤伯母,你在说笑了。我家近来并没有增加收入的来源,卖荔枝得到的银子已经用来买牛了。哪有银子置买田地。”赵世宇摇头,表示没有办法买田地。 坤伯母不相信赵世宇的话,她一半试探一半嗔怪地说:“阿宇,你把坤伯母当外人了。敏敏,有这般便宜的田地出卖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回去跟叔叔商量,借些银子买田地,以后宽松了再慢慢归还叔叔。说不定,叔叔看在兄弟的份上照应敏敏,不要归还银两也有的。” 要是坤伯母知道,李三老爷曾给李画敏一千两银票,李画敏没有要,不知是什么感想。李画敏想了想:“坤伯母,我叔叔是有这种心的,上次来时就说有困难尽管跟他开口。可是,三叔有他自个的儿女要照料,我不能要他的银子。” 赵世宇接腔说:“敏敏说得对,我们有手有脚的,得凭自己的本事过日子,不能倚赖别人。何况,三叔两次来,都有资助的,再为买田地专去找三叔,不像样。待母亲回来,我跟母亲商量,或者可以买一两亩地。” 坤伯母有意无意把话题引到李三老爷身上,旁敲侧击地打探李三老爷的家庭情况。李画敏假装糊涂,将话引到其他地方去,不肯透露李三老爷的家庭情况。 坤伯母离开后,李画敏捉了几条小虫子喂小山鸡,抱小羊羔抚弄那光溜溜肉乎乎的身子,然后拿了书本到梧桐树下,半躺在秋千架上念书。借来的两本书,李画敏都可以流利地诵读,她想:“找个时机,到张家借另外两本书来念。”赵世宇在梧桐树下的石板上,把做家具的刨子磨得雪亮,赵世宇用手轻轻试刃口,满意地放回小箱子中。听秋千架子,书声琅琅,赵世宇心有所感:“有学问的人就是不同,一有空就捧书本念。咱得抓紧时间识字,有学问的人最不喜欢睁眼瞎了。要是因为自己不识字,媳妇厌恶自己喜欢私塾那个会吟诗作对的方先先生......” 赵世宇放下凿子,到秋千旁看半躺在上面的人。李画敏瞟了赵世宇一眼,将书伸到他跟前,指定几行字要赵世宇念。赵世宇结结巴巴的只念出一半的字,涨红了脸看李画敏。李画敏半躺在秋千上,把自己想像成教书育人的教师,慈祥地拍打学生的肩膀,安慰这位学习困难的学生:“才念了十几天的书,能这样不错了。好好用功,会学好的。” 听得赵世宇嘴角直抽搐。听她的口气,咋像在哄小孩子?自己可是她的男人呢。 太阳慢慢西沉时,李画敏、赵世宇又去拔花生。这次出发,除了带装花生的箩筐,还带上小提桶、水瓢、镰刀、铁锹。赵世宇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出一条小路,由花生地直通上面的松林。李画敏带上自制的手套,在草丛、灌木丛中探宝,是惊喜不断,她快乐无比地哼起曲子,挥动小镰刀清除白药子四周的杂草。 赵世宇拔足两箩筐的花生,扛把铁锹出现在李画敏身后,看到李画敏割草,连忙上前来接过镰刀,检查李画敏是否在割草的时候把自己的手也顺便割了。幸好,退下自制的手套,露出的纤纤小手,上面没有一丝的伤痕,赵世宇这才放心。 “敏敏,我们不是说好了么?你只要寻找药材,清理杂草的事留给我来做。你从来没有干过这种活,小心伤到手。”在赵世宇心中,曾经吃饭、穿衣都要人侍候的媳妇,有力气爬上半山腰已经难得,割草这种粗活肯定是做不来了,一不小心就割伤了手或者闪了腰。 李画敏掏出手帕擦汗,小脸红朴朴的,让赵世宇直想在上面咬一口。李画敏手指身旁的草丛,兴奋地说:“阿宇,就这一带的草丛,我就看到有几十棵的白药子,还有金银藤,那边的石壁下有成片的金钱草。这山就是一个天然的草药园子。” 李画敏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歇息,兴致勃勃地跟赵世宇谈论改造荒坡的计划。明年的时候,这个天然的药材场地,就可以带来一笔不菲的收入。 赵世宇将所看到的白药子四周杂草都清除掉,单留下白药子藤萝攀爬的小灌木,还将白药子旁的泥土翻了一圈子,防止杂草再生长。石壁下长金钱草的地方湿漉漉的,赵世宇用铁锹试探,发现这儿有个泉眼,挖个小池,清凛的泉水很快聚满,溢出池外。 山下的稻田里,罗家几人在插秧。罗振贵留意山上的二人,跟罗振荣嘀咕:“你说,敏敏他们在干什么?老往草丛里钻。”罗振荣也朝山上看,很快惊恐地收回目光:“谁知道,管他们干什么。赵家的人不好惹。”财叔训斥几个站着东张西望的儿子快干活,然后跟财婶低语:“喂,商量好的那事,得抓紧时间办了。赶紧送了聘礼,别让这亲事又黄了。”财婶朝丈夫瞪眼:“那也得有时机才行。这几天跟他们难得有碰面的时候,难道叫我巴巴的跑到赵家去,跟他们吵?” 夕阳西下,百鸟归巢,村上炊烟袅袅。劳碌的人们,三三两两地回村。赵世宇挑两箩筐的花生,稳步走在回村的路上,随着脚步的迈出肩上的扁担一上一下的晃动,“吱呀吱呀”地响。李画敏扛把铁锹,上挂一个小木桶,桶内是挖回的五棵白药子,翠绿藤萝挤满小桶内。 阿悦、阿悦嫂子由后面赶上来。阿悦不客气地扯下两棵花生,递给阿悦嫂子一棵,夫妻俩愉快地嚼吃新鲜的花生。阿悦嫂子亲热地靠近李画敏,问带这些藤萝回家干什么。 李画敏多个心眼,花生地附近的杂草没有清理好,要是别人得知这是药材去挖掘,自己可是空欢喜一场了。李画敏含糊地说:“这藤萝上长小小的果实,瞧着有趣,就带回家种在庭院外。” 阿悦嫂子细看小木桶内的藤萝,咯咯地笑:“这种藤萝有啥好看的?依我看不如路边的野花鲜艳。你要爱看,我家稻田旁的山坡上长有,要不你去挖了回家?” “真的吗?你家稻田旁真的有这个?”李画敏追问,欢喜、紧张,不敢相信。 阿悦嫂子细看木桶里的藤萝,肯定地回答:“这不是瓜蒌么?没有错,我家稻田旁就有。” 惊喜!意外的惊喜!白药子俗名就叫瓜蒌,错不了的。 李画敏不敢表露心中的欢喜,亲热地跟阿悦嫂子搭腔,说些家里家外的闲话。 回到家中,赵世宇在牡丹花、石榴树后面的空地上挖了几个坑,将挖回的白药子栽种了。李画敏端来洗蔬菜的水,浇灌刚刚种下的药材。月娘走来看,奇怪地问:“阿宇,敏敏,你们怎么把这瓜蒌当宝贝一样护理?这瓜蒌有啥稀奇的,山上有的是。” “母亲,哪座山有这瓜蒌?”李画敏两眼发亮。 惊喜不断!不用等到明年,这白药子就可以给自己带来银子了。***(未完待续) 087.生财之道,不谋而合 月娘说,去打柴的小山上、南山脚下,都曾看到过瓜蒌。 这肯定的话,让李画敏眉开眼笑,冲赵世宇眨眼:“阿宇,咱们赶紧把花生地上那荒坡清理好,然后去挖药材。”赵世宇是心领神会,点头:“对,就这样办。”月娘不理解:“阿宇,敏敏,既然这瓜蒌可以卖银子,为什么不尽快挖掘回来,却去整理荒坡?” “母亲,我们去挖瓜蒌挣到银子,别人肯定也跟随去挖。一窝蜂地去,野外的瓜蒌就要绝迹了。我们先整理好那山坡,那片山坡、那里的瓜蒌就属于咱家的,一个月后我们就可以收成熟的果实,明年咱家栽种瓜蒌。”赵世宇耐心地向月娘解释。 赵世宇所说的,正是李画敏所想的。听了赵世宇的话,李画敏惊异地看赵世宇:不谋而合!难道他跟自己心灵相通?李画敏绝对不能承认,自己跟赵世宇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这只能算是巧合而已。 月娘不相信:“这瓜蒌外面多的是,不会轻易绝迹的。” 李画敏、赵世宇不听月娘劝说,坚持要先平整荒坡,再去挖药材。今年挖白药子挣银子,明年栽白药子挣银子,生财之道,既要考虑快速生财,也要考虑持续性生财。 用晚餐的时候,赵世宇告诉月娘仇老爷卖田地的事。月娘只想买一两亩水田,留下银子建造新房子。赵世宇的看法不一样,说新房子可以迟延几年再建,可便宜的好田地不是随时都有卖的,要把家中的银子都拿出来买田地。李画敏支持赵世宇的做法。三个人商量后,决定明天就去仇二伯家买下十五亩上好的水田,要求跟原有的两亩水田连在一起,便于管理。 十五亩稻田,加上原有的两亩,赵家也算是小小的地主了。 月娘看厅堂裸露的泥墙叹气:“有这十多亩的稻田,咱家以后不愁日子没着落了。只是我们的房子怪简陋的,客人来都没有地方招呼。敏敏家来的亲戚都是有身份的,他们肯定会笑话我们寒酸。” 嗨,建新房子不是为了自己居住舒服,居然是为了亲戚的眼色。李画敏翘起下巴,傲然地说:“谁要是笑话咱家寒酸,咱不欢迎他来。”瞧不起自己的亲戚,不来更好,来了叫他滚蛋。 天黑了,东厢房里点亮了小油灯。李画敏手执尺子,现在她是位苛刻的教书先生,给学生的任务是认识八个字,会念一页书。赵世宇老实坐在桌子旁,现在他是位刻苦用功的学生,在先生的指导下认真地练习写字。李画敏手把手地教赵世宇写字,只进过半年学堂的赵世宇不能让女先生满意,李画敏在教导的过程中,总忍不住唠叨:“这样写的,真是笨。”赵世宇嘿嘿地傻笑,弱弱地抗议:“敏敏,我只念过半年书。”要是我已经会了,还用得着你教么? 一番练习,赵世宇把今天新学的八个字都会念,会写了,李画敏又开始教他念书。书本摆放在两人中间,两个脑袋凑近看书本,李画敏指点书本,逐句教赵世宇念。教过两遍,赵世宇自己捧书本念,遇到不会念的字再问李画敏。李画敏坐在旁边等候学生发问,不觉头脑昏沉,开始打磕睡。 赵世宇流利地朗读完一页书,顺手翻到下一页,没念几句便遇到不认识的字,问身旁的女先生,方发觉有人扒在桌子上睡着了,脑袋搁地胳膊上,露出半边的脸。赵世宇凝视这半露的小脸,浓浓的柔情,淡淡的愧疚,全都落到那小脸上:“都怪我没有本事。瞧把你累的。” 赵世宇抱起熟睡的人儿,放到床上去,小心翼翼地给她退去外衣。沉睡的人浑然不察,本能地舒展身体,发出均匀的呼吸。赵世宇痴痴地凝望躺在床上的人儿,抓一缕长发在手中轻轻地摩挲。睡着的人发出几声呓语,看的人悄悄离开木床,轻轻放下帐子。 连续几天,赵世宇和李画敏都去拔花生、平整荒坡,把两只绵羊牵了去放在旁边吃草。李画敏负责看管绵羊,辨认药材,在所发现的药材上系上根显眼的白线,有时也割去药材四周的杂草。赵世宇先拔花生,然后除去杂草、平整土地。 经常是李画敏搜查的范围大,赵世宇整理的范围小,李画敏便请小鬼什刹暗中帮忙,在晚上的时候,把自己辨认过的地方除掉杂草、平整土地。小鬼抱怨李画敏老跟赵世宇在一起,没有机会给自己喝酒,李画敏便支使罗振荣去买回一坛子的酒,藏在赵家西边的木薯地里,让小鬼尽情地喝。有了酒,小鬼的工作就有了动力。清早去整理荒坡的时候,赵世宇总有种奇怪的感觉,一夜之间平整的土地多了不少。李画敏在一旁说,昨天平整出的土地就是这样多。赵世宇曾暗中做记号,李画敏叫小鬼晚上干活时,顺便把那记号一道移动。赵世宇被糊弄过去。 几块地的花生拔完的时候,花生地附近五六亩的荒地全部都平整出来,一行行平整的土地上,稀疏地生长着白药子、金银藤、金钱草和其他药材。石壁下的小池已经挖深挖宽,清澈的泉水慢慢外流,凡是泉水渗到的地方,都栽下金钱草。 李画敏、赵世宇坐在松树下,居高临下地俯视平整出的土地。 眼底下这片土地,让赵世宇激动、迷茫:“敏敏,这些土地都是我平整出来的?几天里我一人居然能够平整出这般多的土地?”不可想象,就跟做梦一样。 李画敏悄悄地抿嘴儿,忍住没有失声笑起来:“错!是我和你一同平整出来的。你独自一人,哪能干得这样快。”平整这五六亩的荒坡时,李画敏所做的辨认药材、割几下杂草,虽然比起赵世宇整天汗流浃背地苦干,是不值一提,不过让他意识到是两人合作平整出五六亩的荒坡,让这位憨哥心里容易接受些,传扬出去也不至于引起别人的怀疑。 平整这片土地,有小鬼什刹的一半功劳。这个秘密,只有天知、地知,李画敏知和小鬼知。 赵世宇转头看坐在身旁的人,喃喃地:“敏敏,难为你了。跟随我一起受累。”赵世宇抓起李画敏的手,抚摸起了薄薄一层茧子的手。 李画敏抽回手,指点下面的药材,突发其想地:“这片坡地,以后咱们专用来栽种药材,就叫它百药园。” “好的,就叫它百药园。”赵世宇顺从的点头,自豪地俯视下面这片属于自己的土地。 接下来的日子,李画敏和赵世宇一同上山挖药材,先从阿悦家稻田旁的小山入手,向四周的山坡拓展,开展地毯式的搜索,挖掘药材。李画敏睁大眼睛在草丛中寻找药材,系上显眼的白线,赵世宇在身后挖掘。凡是李画敏系上白绳、赵世宇漏挖的药材,在晚上的时候都由小鬼负责送到赵家。为了犒赏小鬼的辛劳,李画敏又在西边的木薯地藏匿了一坛酒。 还在李画敏、赵世宇平整土地的时候,卢二娘家的稻田就已经全部插上秧苗。卢二娘约月娘去给仇二伯家插秧挣铜子,月娘放心不下家中的蚕虫、花生,没有去。 李画敏开始午睡,傍晚由外面回来坐下就懒动弹,家务活就全都落在月娘身上。在午餐、晚餐的时候,不时听到月娘抱怨: “阿宇,敏敏,你们有必要在这农忙时候去整理荒坡吗?要是瓜蒌值银子,你们就把它挖回卖了,要不让我去帮仇二伯家插秧,多少把挣点买油盐的铜子。” “阿宇,罗家人这两天好像是疯了,一遇到我就争吵,说要收回两亩桑园。” “敏敏,你吃过饭,出去翻晒一遍花生。得抓紧时间把花生晒干,要是遇上雨天,花生会霉坏的。” 过了两天,李画敏、赵世宇在用午餐的时候,总听到月娘说罗家人在她采桑叶的时候,在晒场上叫骂,吵嚷着要收回桑园。赵世宇、李画敏对罗家人的吵闹已经习以为常了,没有放在心中,都劝月娘不必理会他们,就当是听到疯狗叫。 李画敏、赵世宇连续挖几天的药材,将挖回的白药子切成片放在庭院里晒。第一批白药子干片拿到镇上的药铺去,卖了五两银子。第二批白药子干片拿去卖,又得了八两银子。 赵世宇喜洋洋的告诉月娘和李画敏:“药铺的掌柜说,这些药材我们炮制得极好,有多少他都收。” 李画敏、赵世宇的干劲更足了,他们发现南山脚下的白药子很多,曾有一个上午就挖到一箩筐。月娘晒干了花生,也扛上铁锹到南山去挖白药子,采桑叶的事放到晌午回家吃饭时才做。 成心找茬的财叔、财婶,几天都没有找到机会跟赵家的人吵架,偶然路上碰到,财婶抓紧时机叫骂。可是,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都只是狠狠地瞪他们,匆匆忙忙地走开。这叫财叔、财婶摸不着头脑:“赵家人忙碌什么?挖回这些黑乎乎的东西有啥用?” 最先发觉赵家人秘密的是阿悦,家中的稻田刚刚插上秧苗,他就约上媳妇扛上铁锹,到南山下挖瓜蒌,挖回来后又向李画敏请教炮制的方法。看在是赵世宇好朋友的份上,李画敏如实告诉了白药子的炮制方法。阿悦把白药子干片拿到镇上药铺卖,到手了几两银子。 瓜蒌的根块晒干后能卖银子的消息,在村子上传开,刚刚洗干净泥巴爬上稻田的人,都扛上铁锹满山的寻找瓜蒌,挖回后洗干净切片晒干,然后拿到镇上的药铺去卖。 白药子干片的价格是一跌再跌,当宝贝一样挖回家炮制的白药子干片,居然比木薯干片还贱。最后,镇上的药铺都停止收购白药子干片。当山上的瓜蒌被挖掘得几乎绝迹的时候,人们却望家中的白药子干片发愁。 月娘常对家中这几箩筐的白药子干片,唉声叹气,她不再有心思晾晒白药子干片,任由它们摆在大门外的屋檐下。太阳升上高空,李画敏拖动箩筐,将白药子干片倒在庭院里晾晒。赵世宇由外面回家,也来晾晒药材。 坐在梧桐树下歇息时,李画敏、赵世宇的目光都落在满庭院的白药子干片上。这段时间挖白药子,赵家挣了二十几两银子,不过辛苦挖掘回家的药材贱得像垃圾,让李画敏、赵世宇都不是滋味。 李画敏苦恼地思索,对赵世宇说:“我不相信,这医治外伤的良药,会不值钱。这种药材只是咱们这里一时供过于求,其他地方一定还需要这种药材的。”父亲种植的药材,都是成车地拉走。 “敏敏,我正想跟你谈这事。”赵世宇自信地看李画敏,沉稳中透出睿智,“我这两天到镇上打探,刚刚得到个确切的消息,镇上的三家药铺正忙着腾出地方,要大量收购白药子干片。我曾亲眼看到,最大的那间药铺,把两车的白药子干片朝省城那个方向拉去,这家药铺已经开始收购白药子干片。敏敏,我想趁村上的人没有得到消息,抢先收购这些药材。” 收购药材,让李画敏想起了二十一世纪的父亲,也让她对眼前这位憨哥倍感亲近。李画敏带着鼓励,叫赵世宇说出他的打算。赵世宇胸有成竹地说,镇上的药铺都要收购白药子干片,说明这种药材是有利可图的,现在村上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听到这个消息,可以用最低的价格收购村民手上的白药子干片,或者卖给镇上的药铺,或者拉到县城去卖,肯定不会亏本的。李画敏赞同赵世宇收购白药子干片。 不料,月娘反对赵世宇收购村民手中的白药子干片,不肯拿出手中的银子给赵世宇,更不同意赵世宇拿稻田的契约去当银子做收购资金。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赵世宇为缺少收购药材的资金,躺在石板上唉声叹气,对坐在另一块石板上的李画敏说:“敏敏,我确信收购这些白药子干片是可以挣银子的。以现在村上这种药材的价格,我们就是能够按刚开始时镇上药铺的收购价格卖出,都有一百多两的赚头。可是,没有银子,不行呀。” 李画敏静静地看躺在石板上的赵世宇,思前想后,往屋里去了。***(未完待续) 088.收购,抢先一步 李画敏回到东厢房,闩上房门,向小鬼了解县城、省城两个地方的情况。几分钟后,李画敏打开东厢房出来,返回梧桐树下。李画敏打量愁眉苦脸的赵世宇,悄声问:“阿宇,收购这些药材,大约需要多少银两?” 赵世宇一下子翻身坐起,两眼灼灼地看李画敏,压制着兴奋:“敏敏,你有办法?我想大约要一百两左右。”赵世宇清楚记得,媳妇的叔叔两次来,都给银子的,就是不知道具体的数目。 李画敏只笑不说话,两眼朝大门口看。赵世宇知道媳妇是提防母亲,靠近了同坐在一块石板上,期待地望李画敏。李画敏干咳几下,低声说:“我可以借给你一百五十两银子,不过你卖完药材后,得如数归还我。一家人,就不收你利息了。” 亲兄弟明算账,这夫妻间也得明算账才行,因为这夫妻只是挂名的。 赵世宇郁闷,她咋跟自己分得这样清楚?感觉上,不像是一家人。不过,媳妇能支持自己收购药材,总归是好事。赵世宇重又精神焕发,逗趣问:“敏敏,原来你藏有私房钱呢?可是我找遍整个东厢房,都没有看到一个铜子。” 李画敏得意地抬了抬下巴,这藏匿银子的地方,除了她本人天下恐怕是没有一人找到的:“要是都让你看到了,还叫私房钱吗?你要对母亲说,银子是借来的,不能让母亲知道我手上有银子;还有事后你不要忘记归还银子。” 这叫做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赵世宇郑重其事地答应。 赵世宇的办事效率,叫李画敏佩服得五体投地。赵世宇跑到坤伯家拿了一面锣,敲着在村中走一圈子,大声宣告在私塾后的大晒场上收购白药子干片。赵世宇返回张家放锣的时候,已经用二十几两银子跟小酒店对换成铜子,挂在胸前的搭链里,肩上扛了从仇二伯家借来的大杆称。 私塾后面的大晒场旁的树荫下,像模像样的摆放了一张桌子,一把大杆称和几把椅子,李画敏、赵世宇坐在桌子旁等候。很快就有人拿来白药子干片,李画敏检查药材合格,便递给赵世宇;赵世宇负责过称、给铜子。 月娘坚决反对收购白药子干片,躲在家中,埋怨儿子、媳妇成心败家,浪费银子收来些没有人要的东西。听到村上最大的晒场上人声鼎沸,月娘最终放心不下,关上大门去看究竟。大晒场上,来卖白药子干片的人源源不断。李画敏不停地检查送来的药材,拒绝收购那些没有晒干或混杂有其他东西的;赵世宇既忙碌着过称,又得数铜子给人,二人是忙不过来。月娘看不下去,来帮忙数铜子给人,让赵世宇安心把称。 村上那些辛苦挖掘白药子的人,原都担心家中的药材被当柴火烧掉,听说村中的大晒场上有人收购,都争先恐后地拿了来。来卖白药子干片的人太多了,赵世宇看只有自家三人忙不过来,又请了阿森、阿豪帮忙。 负责验收的李画敏,若是遇到晒干的药材是没的说,朝赵世界宇那里一送,叫他过称就是。原先有人因听说镇上不再收购白药子干片,就置之不理,现在拿半湿的药材来妄想蒙混过关。李画敏坚持不收,他们看到自己的辛苦白费,心疼之佘就跟李画敏争吵。李画敏跟赵世宇商量过,决定半湿的药材也收,不过得酌情减少斤两。每遇到这种情况,李画敏都为减少的斤两费舌,时间长了嗓子沙哑,说话时极不舒服。 大晒场上的喧闹,惊动了私塾中的方鸿远,他悄悄前来观看,见到李画敏夹在一大群满身尘土、臭汗熏人的男女中,不禁伤感。要不是为生活所迫,曾经娇生惯养的她,哪会干这种辛劳的活计。因发觉李画敏沙哑着嗓子说话,方鸿远叫张锦继拿了杯蜜糖水,以坤伯母的名义送给李画敏。嗓子干得冒火的李画敏,得了这杯蜜糖水的滋润,感觉好多了,心中不住的感激坤伯母。 傍晚的时候,收购来的白药子干片堆在大晒场上,干透的放一堆,没干的另放一堆,恰似两堆小山。陆续有人拿药材来卖,李画敏独自一人验货、过称、给铜子。月娘、卢二娘将收购来的药材放入大麻袋里,赵世宇和阿森、阿豪扛回赵家,堆放在厅堂里。 黄昏时候,长乐村中几乎所有的白药子干片都跑到赵家的厅堂里,唯独两家的例外。罗家曾出动全家挖掘到两箩筐的白药子干片,看到赵家收购,全家人你推我我逼你,没有一人敢拿到大晒场卖掉。财叔一气之下,将两箩筐的白药子干片倒到了庭院外的柴垛子旁,骂骂咧咧说就是当柴烧都不给赵家人。精明强干的仇二伯看到赵世宇大量收购白药子干片,马上打发阿悦到镇上跑一趟,发觉各药铺已经开始收购白药子干片,不过价格比赵世宇收购的还低,一时不明白其中的玄机,不敢跟赵世宇抢收购白药子干片,却将家中的两箩筐白药子干片留下不卖。 赵世宇宰了一只大母鸡,请阿森、阿豪和自愿来帮忙的阿悦、卢二娘等用餐。月娘被这占据了半厅堂的白药子干片压得难受,极少说话。李画敏嗓子难受,懒于说话。赵世宇踌躇满志,不停地跟阿森、阿悦等人划拳喝酒,又劝卢二娘多吃,感谢她来帮忙。海海小朋友坐在赵世宇身旁,撕扯一块鸡腿,小嘴油光闪亮。 晚上,赵世宇照样在灯下识字、念书。李画敏坐在桌子旁,看赵世宇专注地练习写字,对这个高大强壮的学生,不禁生出佩服之情。若是换了旁人,收购下大量的药材堆放着,肯定会为这药材的销售焦虑,他居然像没事人一样。 完成今天的学习任务后,李画敏忍不住问:“阿宇,收购了这许多的药材,你真的一点也不担心吗?” “敏敏,你不用担心,这批药材一定有赚头的。”赵世宇那微笑中带着自信,“我在第一次卖这白药子时就打听过,这药材是医治外伤的良药。现在北方在打仗,各地械斗常有,都需要医治外伤的药材。我在考虑,这药是送往县城出售,还是送去省城好。” 灯下,李画敏和赵世宇为药材的事,商谈了一会儿,才各自歇息。 天亮后,赵世宇到镇上雇了一辆马车,拉上满满一车的白药子干片朝县城去。李画敏在家中,搬出没有晒干的白药子干晾晒,摆满了庭院。 因挖掘的时候,没有伤到须根,栽在牡丹花后面的几棵白药子都成活了。李画敏端水浇灌白药子。几只小山鸡看到李画敏,小绒球一样围绕在脚下,不肯离开。李画敏放下水盘子,拿来瓢子,拔小虫子喂小山鸡。小山鸡们“叽叽叽”地叫唤,吃虫子时没有忘记跟主人亲热。 月娘背两箩筐桑叶回家,气呼呼地喘气,对李画敏叫嚷:“罗家那些人是疯了,一见到我就叫骂。想不理会都不行,我刚才跟那烂铜锣狠狠地对骂了一顿。” 李画敏安慰月娘,将财婶狠狠骂了几遍替月娘出气。月娘将财叔、财婶的祖宗十八代诅咒了几遍,心中的恶气方消。 李画敏牵挂独自拉药材去县城的赵世宇,不断叫什刹打听他的信息。小鬼将赵世宇的有关信息,告诉了李画敏: 赵世宇晌午过后就到了县城,他没有住旅馆,径直拉药材去李三老爷的药铺。刘掌柜叫来李三老爷,验看过药材后全部都收下了。李三老爷叫赵世宇到家中用午餐。 李画敏放心了,愉快得哼起了曲子,将罗家人的可恶行径抛到脑后。 下午,赵家来两个人,要找赵世宇商量收购白药子干片。他们是镇上那家最大药铺的掌柜和伙计,他们在镇上等候收购药材,两天没有收足一斤药材,感到奇怪就来长乐村探看,方知道挖掘来的白药子干片全让赵世宇收购了。眼见赵家庭院里摆满了药材,他们两眼发亮,见到厅堂那堆成山的药材时,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怂恿李画敏、月娘卖了这些药材。 小鬼转告的信息说,镇上这家最大的药铺收了省城方面的定金,许诺收购一定数量的白药子干片给对方。现在,村民手上的白药子干片都到了赵世宇手中,他们只有来找赵家商量了。小鬼还说,另外两家药铺也是收了别人定金,许诺帮对方收购白药子干片的。 这药铺掌柜给赵家的价格,跟别人给他的价格差距很大,李画敏自然是一口拒绝。月娘不敢替赵世宇作主,只说等儿子回家再说。 不久,另外两家药铺的人也来到赵家。三家药铺为了把将白药子干片弄到手,将价格提了又提。 李画敏一既不答应,叫他们先回镇上等候,这事等赵世宇回家后再说。 药铺的人离开后,李画敏算了算,只按药铺的人离开前给的价格,这批白药子干片就赚了一百多两。拿一百多两收购来的药材,不过隔一天时间就赚一百多两,让李画敏充分体会到商机的巨大魅力。 收购这些药材,不过抢先了一天,赵世宇就掌握了主动权。若是昨天他不当机立断,这些药材所带来的利润,就是他人享受了。 天色昏暗的时候,赵世宇风尘仆仆地回到家中。李画敏故作什么都不知道,询问他去县城的情况。 赵世宇面带笑容,告诉月娘和李画敏:“我这次拉药材到县城,很是顺利。敏敏的三叔收下全部的药材。我把家中的情况如实告诉三叔,三叔说他再要一车,其他的药材如果销售不出去,可以都拉去,他替我们销售给同行。”***(未完待续) 089.有银子,大家赚 第二天清早,赵世宇又拉上几箩筐的白药子干片,往县城去了。 李画敏和月娘去采桑叶。来到桑园,这里比过去更显翠绿,再难以看到那些做伸缩运动、荡秋千的小虫子,家中养的四只小山鸡喜爱吃虫子,小鬼什刹每天清早都送上半瓢的小虫子到赵家,让这里的虫子几乎要绝迹了。 习惯于劳动作弊的李画敏,摘一会儿桑叶,就嫌手工采桑叶工作效率太低,看看太阳刚刚露出半边脸,有心叫小鬼帮采桑叶,碍于月娘就在身旁唠叨,没法作弊。唉,用手采桑叶太慢了,采满一箩筐不用猴年马月,也要等到晌午的。 财婶突然出现在晒场上,她一出现就宣布月娘、李画敏所处的桑园归罗家所有,这嚣张气焰让月娘头顶冒烟,与之争吵。李画敏看到机会难得,避开了月娘、罗婶的视线,让小鬼采了满满一箩筐的桑叶,然后在旁边观看热闹。 有预谋一样,罗家的其他人纷纷来到。落在最后的罗振荣,瞧见李画敏的身影两腿发颤,越走越慢,趁没人注意溜之大吉了。 财叔、财婶欺赵世宇不在家,气势汹汹地叫骂,逼月娘将两亩桑园归还罗家。李画敏在旁边看得火冒,瞧太阳才升起不算猛烈,跟小鬼嘀咕几句,站在晒场边沿的财叔、财婶就突然扑下桑园来,叫骂声马上变成了惨叫。 “哎呀,财叔财婶,你们要干什么?来帮我们采桑叶么,不好意麻烦你们了。”李画敏嘴里说着风凉话,看到财叔、财婶在桑树丛中挣扎,乐开了花。 罗振富、罗振贵等兄妹几个,七手八脚地将父母亲拉上晒场。财叔、财婶被桑枝刮成大花脸,财婶还扭伤了腰,由罗水秀搀扶才能站立,“哎哟哎哟”地呻吟。李画敏看到自己的杰作,笑弯了腰。月娘拍手大笑:“报应!这就是欺人太甚的报应!” 因这一摔,争执就结束了,罗家人搀扶财婶,狼狈离开。月娘的头脑都让罗家人占据了,竟没有意识到李画敏已经采满一箩筐桑叶过于神速,两人谈笑着采满另一箩筐桑叶,回到家中仍在解恨地谈论刚才财叔、财婶那一摔。 晌午后,镇上三家药铺的掌柜先后来到赵家,得知赵世宇又拉白药子干片去县城,都急了。李画敏让他们明天再来,她有意无意地向三位掌柜透露,赵世宇已经在县城联系好这些药材的买主,除非三位掌柜给出的价格高于县城方面给的,否则这些药材都会拉到县城去。三位掌柜急得打转,无奈地返回镇上。 天将黑时,赵世宇回到家中。李画敏将三家药铺急于买进白药子干片的事,详细告诉了赵世宇,并将小鬼打探来的消息,向赵世宇透露。为了更好地出手这批白药子干片,李画敏和赵世宇商量,决定明天合作上演一场好戏。 这演戏的事,本是李画敏自己提出的,商量好后,她自己嘟囔着埋怨赵世宇:“阿宇,我来扮恶人,你来做好人,我这是往自己脸上抹黑呢。”赵世宇冲李画敏作揖赔礼,笑嘻嘻地说:“敏敏,就委屈你一回。我要是当了恶人,以后难跟他们交涉了。赚到银子后,我好好的谢你。”赵世宇连连作揖的讨好模样,让李画敏失笑,只要能让这批收购来的白药子干片赚到银子,她才不在意当一回恶人呢。 天亮不久,镇上三家药铺的掌柜——容掌柜、梁掌柜和李掌柜就急急带人来了,志在必得的他们将拉药材的马车都带来了。 赵家的厅堂本就不宽敞,堆放了两堆白药子后更是狭窄,摆放茶碗的小圆桌子都摆放到门边了。三位掌柜都没在意招待的简陋,他们两眼贼亮地扫视这小山一样的药材,都想把它全部占为已有。容掌柜、梁掌柜和李掌柜争购买白药子干片,将价格一抬再抬,可是赵世宇只是笑着摇头,让他们的眉头皱了又皱,每一次提价都意味着,他们即将到手的利润在减少,这令他们肉痛。 最大药铺的掌柜——容掌柜首先拉下脸,气呼呼地说:“赵兄弟,你根本就没有心跟我们谈这批买卖。我们所给的价格,是收购白药子干片的最高价格了,你都不答应,这笔生意还怎样谈?!我们走!”容掌柜冲另外两个掌柜便眼色,三人站起作势要离开。 “哎呀,三位掌柜,请你们等等,有事好商量。”正在把白药子干片打包的月娘心急,叫住三位掌柜。 李画敏在旁边拉了拉月娘,阻止她继续往下说。有小鬼什刹提供的信息,李画敏是吃定这三位掌柜了。李画敏丢开手上的麻袋,笑盈盈地望三位已经转身的掌柜:“三位要是有急事,我们也不强留。不过,你们要是已经决定不要这批药材,我们即刻打包送到县城。其实,省城方面的情况,我们是知道的,像白药子这类医治外伤的药材都在涨价。你们给出的价格,跟省城方面的价格相差太远了。” 刚才,李画敏不声不响地装白药子干片入麻袋,三位掌柜都没有留意她。现在,容掌柜不悦地扫几眼这个年轻的小媳妇:“小嫂子,依你看,要价多少?” 李画敏说出一个价位。三个掌柜同时牙痛,“咝咝咝”地吸冷气,李画敏要的价格,正是省城方面给他们的价。容掌柜生气了:“小嫂子,你是狮子大开口呢。从来没有人用这样高价收购白药子的。”李画敏冷笑,寸步不让:“你们不肯给,可是有人给我们这个价格。你们要不要随便。不过,若是什么都收不到,你们就得赔两成的违约金。你们自己想清楚了。” “你们,连这个都知道?”容掌柜像被人当头打一棒子,颓然跌坐竹椅上。其他两位掌柜也沮丧地坐回竹椅上。当初见到有大量的白药子干片,方向省城方面的人打包票收定金,谁知半路杀出个赵世宇将白药子干片收个一干二净。要是收不到白药子干片,就得向省城方面的人赔两成的违约金了。 李画敏嫌三位掌柜的脸不够苦楚,冷若冰霜地逼一句:“这些药材,你们到底要不要?若是不要,别在这里妨碍我们干活。” “要的。”容掌柜有气无力地回答。用省城方面给的价格收购这批药材,就当是白忙一场,强过赔违约金。 “敏敏,你瞎说什么?谈生意是男人的事,你妇人家少插嘴。”沉默不语的赵世宇看到时机成熟,喝斥李画敏住嘴,然后笑眯眯地摆出一副老好人样:“三位掌柜,妇人家的话不算数的。省城方面的情况我们是知道,不过在本地做生意,价格跟省城方面的自然不一样的。”赵世宇主动降低价格,他要的这个价格,低于刚才李画敏的要价,不过又高过之前三位掌柜给的价格。 三位掌柜一听还有赚头,是喜出望外,纷纷争着购买这批白药子干片。薄利已成定局,到手的药材数量多所获得的利润就大。 李画敏背对着赵世宇和三位掌柜,把白药子干片装入麻袋中,她听到身后容掌柜、梁掌柜和李掌柜为争抢到这批白药子干片,将价格一点点的提高,悄悄地抿嘴儿笑:赵世宇这位憨哥,又可以做一次老好人了。 赵世宇摆手,制止三位掌柜争执:“三位掌柜,你们三家都是收了别人的定金,若是有一家收不到白药子干片,就得赔违约金了。有银子大家赚,这批白药子干片你们三家分了。这批药材的价格,仍是我刚才所说的价。”赵世宇作主,将四成的药材给了最大的药铺,其他两家各得三成。 三位掌柜是皆大欢喜,感激的话说了几箩筐。 三位掌柜都不肯迟延提货时间,唯恐夜长梦多,赵世宇于是酌情减少斤两,把半湿的白药子也一并过称,让三位掌柜拉走。因为忙不过来,赵世宇又叫来阿森、阿豪等人帮忙。 阿悦闻讯,把家中的两箩筐白药子干片拿来卖,得了三两多的银子。阿悦惊异地收起银子,加入扛药材的行列中。财叔拾起柴堆旁烧剩下的白药子干片,卖得了一两银子零十几个铜子,后悔得捶胸顿足:“早知道瓜蒌根这样值银子,我就不拿它当柴火烧了。” 所有白药子干片都过称,三位掌柜都照数给了银子,欢喜地指挥人拉药材回镇上。 赵世宇买回两斤肉、两条大鲤鱼和一坛子的酒。李画敏和月娘到厨房忙碌半晌,就端来几盘子香喷喷的菜肴,摆在厅堂的小圆桌子上,请阿森、阿豪等五六位来帮忙的年轻男子用餐。与赵世宇年纪相仿的年轻男子聚集到一起,猜拳划枚、吆三喝四豪饮到黄昏。 将要散时,赵世宇在每人跟前放了五百文铜子,在阿森、阿豪跟前多放了一份,豪爽地说:“我今次收购药材,赚了些银子。多亏了各位兄弟相助,有好处大家都有份,这是你们该得的。要是以后还肯帮忙,就收下这些铜子,要是不肯再帮忙就算了。”赵世宇喝得满脸通红,说话时舌头打结,他瞪大眼望在座请来帮忙、自动来帮忙的男子。 话说到这份上,在座的各位谦让几句,都收起了铜子。 李画敏和月娘坐在大门外,将仍挂在根上的花生成颗摘下来,她们将厅堂里的情况听得一清二楚。 “阿宇是疯了。请人大吃大喝不算,还要给人派铜子,他是嫌家里银子太多呢。”月娘脸色难看,低低地埋怨。 李画敏只是笑,她在腹诽赵世宇:“自己赚得盆满钵满,拿出这区区的几吊铜子,大言不惭地‘有好处大家都有份’。狡猾的狐狸!”***(未完待续) 090.银子,不分你我 三位掌柜离开后,东厢房的箱子特别加上一把锁。李画敏曾溜进东厢房,请小鬼什刹帮忙开锁,发现箱子里有将近六百两银子,除去李画敏借给的一百五十两收购资金,赵世宇这次收购白药子,赚了四百多两。 听月娘低低地埋怨,李画敏忍住,没有将赵世宇赚了几百两银子这个喜讯告诉月娘。这份惊喜让赵世宇来宣布更合适。而厅堂里面,喝得有几分酒意的年轻男子,纷纷表示只要赵世宇有需要,他们定会鼎力支持。 几位年轻男子带着酒意,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月娘收拾碗筷,对喷着酒气的赵世宇拉下脸:“阿宇,这次收购药材,有没有赚头?” 赵世宇喝得满脸通红,他打着饱嗝向月娘、李画敏笑嘻嘻地伸出四个头:“母亲,敏敏,这次收购药材,我赚了这个数。” 月娘用怀疑的眼神看赵世宇,仍在为刚才赵世宇送铜子给别人生气。平日做几个月,都挣不来那几吊的铜子,儿子喝多了酒,伸手就送给了别人。 赵世宇赚了银子,李画敏心中明镜似的,她故意逗赵世宇开心,装出好奇的样子问:“阿宇,你赚了四两银子?”赵世宇皱眉,极不满意李画敏说出的数字。李画敏忍住笑,接着问:“阿宇,你赚了四十两?”赵世宇摇头晃脑,得意地吐出两个字:“不止。”李画敏睁大眼睛,看这位憨哥笑逐颜开,低声问:“阿宇,难道你赚了四百两?”这话,李画敏是用惊叫的语气说的。 月娘被震住了,收筷子的动作停顿,定定地看儿子:“不会吧,阿宇。你赚了四百两?” 四百两银子,对于一个农村家庭来说,无异于是个天文数字。 赵世宇点点头,激动得两眼发光。李画敏吐了吐小舌头:“阿宇,是真的?你几天就赚了四百两?太不可思议了。”这种夸张的惊异,比直接的称赞更让赵世宇感到自豪。身为一个成年男子,最大的骄傲就是可以挣银子养家。 赵世宇拉李画敏回东厢房,打开箱子取出所有的银子,放到床上请李画敏看。白花花的银子,晃得人眼花缭乱,李画敏和赵世宇一起数银子,有五百八十五两外加三吊铜子。看到自己挣回来的银子,这位平日稳重的憨哥,此时此刻竟也高兴得像个小孩子,得意洋洋地对李画敏说:“敏敏,我自己都没有想到,银子这般的容易到手。敏敏,你不是说过让银子生银子的人最聪明么?你瞧,我用一百五十两银子,生出这一大把银子。” 眼见这一堆白花花的银子,李画敏小嘴甜得像涂了蜜:“阿宇,你真行!短短几天的时候,就赚这几百两银子,长乐村中有这本事的人只有你一个。阿宇呀,这四百多两银子,许多人一辈子都挣不来。” 赵世宇全身由里到外、从上至下都被舒舒服服地烫过遍,乐得只会嘿嘿地笑。 李画敏瞟乐得晕乎乎的赵世宇,把一百五十两银子划拉到自己跟前,笑眯眯地说:“阿宇,我的一百五十两银子,收回啦。”趁早收回自己的银子,别让月娘看到这堆银子,一并收了去,到时就有苦说不出了。 赵世宇一下把所有的银子都装到包袱里,就在李画敏嘟起小嘴儿要抗议时,他将沉甸甸的包袱放到李画敏跟前,大大咧咧地:“敏敏,你把银子都收起来。” “阿宇,你要我收起所有的银子?”实在出人意料,他就这样相信自己?换了李画敏,是打死都不肯把自己的银子拱手交给赵世宇的。这位憨哥,对自己真的不设防。李画敏惊异、感动之后,继而摇头拒绝:“不要。我只要回自己的银子就可以了。你的银子,交给母亲保管更好。” 赵世宇坚持要李画敏收起所有的银子,李画敏坚持不收。李画敏拒绝保管赵世宇的银子,有两层顾虑:一是不想把自己的银子跟赵世宇的混杂在一起,免得以后分不清银子是谁的;二是月娘恨不能把家中的每两银子都藏匿到西边的坛子里,她要是知道赵世宇的四百两银子在自己手上,不找麻烦才怪。 李画敏一再推托不肯收银子,有了几分酒意的赵世宇生气,他捉住李画敏拉到跟前,瞪大布满血丝的大眼问:“你总是跟我分得一清二楚的,什么意思?!从今以后,我的银子便是你的银子,你的银子就是我的银子。”赵世宇头脑中闪出私塾那位方先生文质彬彬的身影,这让他更不高兴。 被迫坐在赵世宇的双腿上,李画敏不禁惊慌,这个浑身喷着酒气的家伙行动有点失控,不似平日沉稳。都说酒后容易乱性,这个家伙不会胡来吧,李画敏小心翼翼地看赵世宇,不敢再跟他相逆。 “你说,为什么不肯替我保管银子?”大手揽李画敏于胸前,赵世宇霸道地叫嚷,很野蛮。 “阿宇,你别生气,我替你保管就是。”李画敏乖乖地答应。强迫自己帮他保管银子,喝酒多的人精神都有些问题。 “这就对了,把银子都替我收起来。”赵世宇满意地放开手。 李画敏如得了大赦,急忙离开赵世宇,吃力地提起银子放到箱子里,上了锁。李画敏转身时,赵世宇已经躺在床上,酣然入睡,几天的劳碌奔波更兼酒劲发作,使他沉沉入睡。李画敏轻轻叫唤几声,床上的人毫无反应,刚才还横蛮叫嚷的男子,现在安静得像个大孩子,伸展着躯体静静地躺着。 李画敏打开箱子,取出自己的一百五十两放入幽幽盒子中,想了想后留下几吊铜子,把其他的银子都放入幽幽盒子。既然已经答应帮他保管银子,万一丢失了是要负责的。 赵世宇这一觉,直到用晚餐的时候都没有醒。 天黑了,李画敏临睡前推赵世宇,叫他起来沐浴,这个家伙只翻个身又睡着了。月娘叫李画敏替赵世宇擦身。李画敏满心不情愿,提了半桶水到床前,费力地扒下这个昏睡不醒的家伙的外衣。呈现在李画敏眼前的,是成熟男子的躯体,古铜色的肌肤,强健的四肢,裸露的躯体上几乎都长满了浓密的体毛。拿热水泡的毛巾擦拭这个强健的躯体,李画敏小心翼翼的,唯恐这个家伙会突然醒来,还好他一直沉沉的睡,并没有突然翻身坐起让李画敏难堪。擦拭过一遍裸露的地方,李画敏就扔下毛巾,那裤衩遮蔽的地方,她可不敢乱动。 观看这个躺在床上的家伙,李画敏想起了小鬼什刹的话,说赵世宇的胸脯会发出强烈的光芒,能令它灰飞烟灭。李画敏凑近赵世宇的胸脯细看,只看到浓密的体毛和结实的胸膛,研究了半天,仍是没有发现异常的地方。李画敏抑制好奇心,没有伸手去摸索那结实的胸脯,悄悄地离开了,万一弄醒了他,李画敏只有朝那泥墙壁一头撞去了。 这晚,李画敏在竹床上休息。没有挂帐子的竹床,让李画敏不习惯,翻来覆去许久才睡着。天亮的时候,李画敏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竹床上空荡荡的。 早餐的餐桌上,李画敏见到了赵世宇,他已经酒醒恢复了往日的沉稳。早餐后,赵世宇约李画敏一道去百药园。五六亩平整的土地上,稀疏地生长着各种药材,小池中的泉水清澈见底。李画敏、赵世宇找来树枝,插在几棵白药子的旁边,让藤萝爬上去。 李画敏向赵世宇谈论自己的设想:“阿宇,再过一个多月,咱们摘下成熟的果实,留待明年栽种,这根挖出来卖了。这个园子,明年靠近水的地方栽上金钱草,其他地方栽白药子和金银藤。咱慢慢找,有合适的药材慢慢地发展,要上把这几亩地都栽满了,让它成为名副其实的百药园。” 赵世宇环顾四周,这是他们俩一同开垦的园子,以后将一同在这里劳作,风雨同舟。赵世宇心神恍惚:“敏敏,我感觉到像在做梦。” 李画敏却在想昨天夜晚的事,她试探性地问:“阿宇,你那些银子,真的要交给我保管?”昨天夜晚他醉了,今天清醒过来说不定会改变主意。 “当然了。以后我再挣到银子,都归你保管。”赵世宇轻松愉快,隔着几根树枝看李画敏,漾起的微笑柔情似水。 看出他要自己保管银子,并不是酒后一时冲动,李画敏仍是担心:“母亲要拿银子去,怎么办?要不仍交给母亲保管?” 赵世宇安慰说:“敏敏,你尽管放心,我已经跟母亲说过此事了。敏敏,银子在你这里,就跟在我手中一样,我有需要时容易拿到。” 由百药园回来,李画敏、赵世宇又绕道去稻田看。新买的十五亩水田,跟赵家原有的两亩水田连在一起,等收了这次晚稻后,这十五亩水田就归赵家所有了。原有的两亩稻田里,秧苗绿油油的长势真好,遗憾的是长了些小虫子,赵世宇走进稻田中,用手掐死了吃秧苗的小青虫。离开稻田的时候,李画敏有个新主意:“从今天开始,让小鬼从家中的稻田里捉虫子,四只小山鸡有了美食,又可以除去秧苗的天敌。这是个好主意。” 李画敏、赵世宇慢悠悠地走在回村的大路上,心情跟天空的太阳一样灿烂美好。回到家的时候,李画敏、赵世宇的好心情被彻底地破坏掉了,桑园那边又传来叫骂声,罗家人又找茬了。 “罗家人是不是疯了?这段日子是天天找茬。我看他们是欠修整。”赵世宇气冲冲地朝西边的桑园走去。***(未完待续) 091.罗家,缺聘礼 李画敏与赵世宇赶到桑园,看到月娘独自一人面对罗家众人,显得势单力薄。罗家几个站在晒场上,财叔、财婶气势汹汹地逼月娘归还桑园,大有把月娘灭了的气势。 “干什么?趁我不在欺负我母亲。有种的你们下来!” 赵世宇这声怒吼,打断了双方的叫骂。月娘看到赵世宇、李画敏,愤懑地告诉罗家人无缘无故跑来辱骂自己的事。刚才还叫嚣的罗振富、罗振贵、罗振荣看到赵世宇,不自觉低声,露出怯色,罗振荣的目光与李画敏相遇后,就慢慢地退到财叔身后,利用父亲的躯体遮挡李画敏的目光。罗振荣害怕李画敏,更甚于赵世宇,凶神再厉害,躲藏在家中便没事,可是这个女魔头要是恼火了,就是躲在被窝里都要遭殃。 财婶只是稍停顿,继续叫骂,口口声声说桑园是罗家的,要赵家归还罗家。 月娘轻蔑地看财婶:“不要脸!这地是我一铁锹一铁锹开垦出来的,跟你们罗家有啥关系?想要地,自个开垦去。” “你才不要脸,利用我家傻二帮忙开垦地,末了把人撇开。这地本就是我家傻二开垦的,当然属于罗家。像这种可以作宅基地的土地,值几两银子一亩呢?不能让你们赵家白白的占去了。”财婶搀扶罗水秀叫嚷,腰间的疼痛未影响她扯开嗓子叫喊。 罗家为两亩桑园没完没了地纠缠,让李画敏、赵世宇感到厌烦。赵世宇懒得张嘴,只顾采桑叶。李画敏对这种无聊透顶的舌战,也极厌恶,然而听月娘一人力顶财叔、财婶的轮番进攻,有招架不住的迹象,就忍不住了。 “喂,你们口口声声说这桑园是你们家的,羞不羞?开垦荒地你们没有力气,抢别人的土地是气势十足。你们要是缺胳膊少腿的,我们可以考虑把地让给你们。”李画敏轻悠悠的话,恰像把锥子,刺向罗家人。 罗家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子尤其恼火,都说李画敏侮蔑他们,纷纷叫喊着要教训赵家人,以表示他们不是残废人。月娘、赵世宇都当这叫喊是耳旁风,若无其事地采桑叶。李画敏站在桑园中看戏一样,看罗家几个气得跺脚的男子,等他们的叫喊渐弱时,笑眯眯地说:“没有力气叫喊了?依我看你们都不是男人,个个都是软脚虾。” 财叔、罗振富、罗振贵气得吹胡子瞪眼,挽起衣袖要跳下来教训肯于污蔑他们不是男人的李画敏。赵世宇站立在桑园里,瞪眼看罗家几个男子,那冷森森的目光,让几个热血沸腾的男子一凛:凶神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就被赵世宇的目光冻在晒场上,不敢跳下桑园来。 骂是骂不赢,打又不敢动手,财叔另出新招,把裕叔由茅屋里拉出来,拳脚相向,威逼说:“傻二,你今天要是不说明这两亩地是咱罗家的,有你好看。你是罗家人,却胳膊肘儿往外拐,偏向赵家人。你说不说?”裕叔耷拉着脑袋,像块没有生命的木头,任由财叔打骂,一声不吭。 眼见裕叔被折磨,月娘心烦,不屑地看财叔:“又来这一套。逼阿裕抢我们的地。这地不是阿裕开垦的,他当然不能乱说,他就是被你们威逼说了昧心的话,我们也不会把地拱手送给你们。这地是我辛辛苦苦开垦出来的,凭什么要给你们?!” 财叔、财婶对裕叔是又打又骂,逼裕叔说桑园是他开垦的。裕叔挨了不少拳脚,就是不开口。 晒场上的暴力事件,李画敏看不下去,她恨财叔不顾兄弟之情,折磨裕叔,同时也恨裕叔太傻不会维护自己。若裕叔是个血性汉子,跟财叔动手起来,谁输谁赢难说得清。李画敏希望赵世宇阻止财叔,赵世宇只是采摘桑叶,对晒场上的事是置若罔闻;月娘低头不语采桑叶,不时焦急地望晒场上的裕叔。 他们,都有所顾虑,害怕因为自己的阻止,反而让财叔、财婶更使劲地折腾裕叔、利用裕叔来发泄对赵家的不满。 李画敏想了想,冲晒场上叫喊:“打吧,使劲些。你也就只有欺负兄弟的本事!再不折腾裕叔,别人就叫你窝囊废了。不过,缺德事干得太多,小心遭到报应。” 听到李画敏的话,罗振荣打个哆嗦,走过来劝说父母亲停止打骂裕叔。罗振华、罗水秀见到了,也过来劝阻财叔、财婶,拉住不让再打裕叔。财叔、财婶不解气,骂几个儿女,也骂裕叔。 罗家晒场上乱成一团。 三个中年妇女走来,其中一个是本地有名的专做媒的王婆。财叔、财婶见到王婆,都堆上笑脸迎上去。王婆疑惑地问财叔、财婶一家人都聚集到晒场上,吵吵嚷嚷的干什么。财婶撒谎说是刚才羊群跑出来,全家人出动刚刚将羊赶进羊圈。 财婶疑惑地看另外两个妇女,笑问王婆:“这两位是谁呀?” “这两位是春姑的母亲和婶娘,今天特来你家作客。梁大嫂子,梁二嫂子,这位就是罗婶子。”王婆笑眯眯地,为双方介绍。 财叔、财婶咧开嘴笑,将客人往家中让。罗振贵乐不可支,热情接待客人。 春姑,就是王婆介绍给罗振贵的姑娘。按本地的风俗,女方的亲人肯到男方家相看,这亲事就有七八成的,看过房子、合过八字后若是没有大问题,就可以下聘礼择日成亲了。 赵世宇看到罗家人都走光了,跳上晒场去看望裕叔。裕叔返回茅屋唉声叹气,吃饭准备上山去放羊,他对挨打已经习以为常了。 听赵世宇说,裕叔身上有几处青淤,月娘叹息说:“阿裕够命苦的,自幼失去父母亲跟这个浑蛋哥哥过,整天忙个不停,难得过安稳的日子过。那铁公鸡、烂铜锣有不顺心的事,就拿阿裕出气。” 李画敏心中想的是:“像财叔、财婶这种不顾兄弟情义的人,就应该受到教训。让我来教教他们,应该怎样做人。罗家人这几天像疯一样,不断地叫嚷要归还桑园。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前几天,李画敏的心思都放在白药子上,现在想来,罗家人这几天的表现反常得很。 躲到果园里,李画敏询问小鬼什刹,方知道答案。 “敏敏,王婆给罗振贵介绍的春姑,家中急于筹集二十两银子给长子下聘,向罗家索要二十两聘礼。罗家没有银子,财叔、财婶商量过了,要借收回桑园为由,从你们手中弄到银子。” 李画敏气得两眼喷出火苗,气咻咻地说:“想从我们手中诈取银子?我叫他们地、财两空。” 本小姐不计算他,他们应该偷着乐了,居然敢计算到本小姐头上来。***(未完待续) 092.桑园,归谁家(上)(补更) “这罗家人,把别人当傻子呢。月娘辛苦开垦出来的桑园,种植了十几年,他们居然想要借此索要银子。口口声声说是裕叔开垦的,真是笑话!我要是让他们如愿以偿,就不姓李。”李画敏恨恨低叫,心中就开始盘算,怎样教训财叔和财婶。 小鬼却在耳边说:“敏敏,他们没有说错,裕叔曾参与了开垦这桑园。” “怎么会?”李画敏不相信,“月娘、阿宇都说,这桑园是月娘开垦出来的。难道是月娘、阿宇在撒谎?” “这两亩桑园,是月娘除掉杂草、灌木,把地翻整了半多后,累得病倒了,裕叔不忍心看月娘带病翻地,就将剩下的三分之一的地给翻整了。敏敏,财叔和财婶说地是裕叔开垦的,是因为他们曾看到裕叔连续几天都在翻整那块地。” 这事棘手。 李画敏一直以为,是财叔、财婶厚颜无耻地要强抢赵家的桑园,事实居然是月娘、裕叔共同开垦出来的,难怪财叔、财婶强烈要求把地收归罗家。虽然裕叔在月娘病倒后,把剩下的三分之一的地给翻整过来,这桑园仍属于赵家的。 “什刹,据你认为,罗家为什么过去的十几年中都没有提出收回桑园,直到这几年才提出桑园是罗家的?”是否真如赵世宇所说,罗家的几个儿子长大成人了,缺少宅基地?得想个办法,让这两亩桑园永远属于赵家,让罗家人不敢再染指。 “敏敏,我说过人心难测,我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我只看到他们在说什么干什么。” 于是,李画敏向小鬼慢慢地了解赵、罗两家过去的情况。原来,赵、罗两家过去是要好的,自从赵世宇十五岁以后两家关系才慢慢恶化。 赵世宇到果园来找李画敏,小鬼什刹离开了。李画敏坐在梨树下的秋千架上,看赵世宇迈步走来。 “敏敏,原来你在这里。咱们回家,该吃午餐了。” 李画敏滑下秋千,就感觉到肚子咕咕地响,她一心只想着要整治罗家人,居然忘记了饥饿。 赵世宇拉住李画敏的手,安慰她说:“敏敏,你是不是在为罗家的事烦恼?不要把这事放在心上,罗家人就是这样蛮不讲理,我都习以为常了。有这种邻居,没办法,你就当听到疯狗在叫算了。” “阿宇,话虽这样说,天天听他们吵闹,不是长久之计。不如我们想个法子,让罗家人以后再不能为桑园找咱家的麻烦。”李画敏心中明了,罗家人为了二十两聘礼,这两天内定会找上门来的,不事先想个行之有效的办法,到时就被动了。 用什么办法,可以让罗家人以后不再对那两亩桑园心存幻想呢?李画敏苦苦思索。 厅堂里,饭菜已经摆在小圆桌子上。月娘坐在餐桌旁等候,面色不善。罗家频频找茬,让月娘心中烦闷,采桑叶回家后李画敏转眼不见,儿媳妇不做午餐已是不该,午餐做好后还得儿子去找她请她回来用餐,就太过分了。唉,赵家娶回的哪是儿媳妇,分明是个要人侍候的祖宗。 李画敏、赵世宇回来,午餐就开始了。李画敏坐在餐桌旁,愣愣怔怔地想对付罗家人的对策。赵世宇盛了饭,放在李画敏跟前。 “敏敏,别费心了。咱家跟罗家是多年积下的矛盾,不是一时半会就可以解决的。”赵世宇看到李画敏心不在焉,显然是为罗家的事费神,就温和地劝说她先用午餐。 李画敏没有说话,端起饭碗就吃。赵世宇给李画敏夹菜,柔声劝说她不要再为罗家的事烦恼。月娘在一旁瞧得恼火,要狠狠地教训李画敏,只因担心影响儿子的心情就没有发作,闷闷不乐地看儿子讨好媳妇。 “母亲,阿宇,你们看这样好不好。”李画敏放下饭碗,两眼发亮,“咱家请坤伯来裁决这两亩桑园的归属,并立下契约为凭证。从今以后,罗家再也不能说这桑园是他们家的。”这个办法,李画敏是由二十一世纪的协议书受启发的。 月娘拉下脸,训斥说:“你懂什么?荒唐!这两亩地本就是咱家的,用不着别人来裁决。你在深宅大院里长大,哪里知道这里面的道道。别把事情弄得一团糟。” 绞尽脑汁想来的法子,刚说出口就被否定,李画敏不高兴。哼,轻视本小姐的智慧,等我解决了罗家人,你们就领教到本小姐的睿智了。 为了整治财叔、财婶,李画敏排除来自月娘的影响,接着说:“母亲,我知道这桑园是咱家的,这样做是为了罗家人再无借口来找茬。我是这样想的,母亲你开垦那地时,肯定有人亲眼目睹你在劳作,咱们去找那些人证明这两亩地是母亲开垦,归赵家所有,并立下字据请他们按上手印。把这字据一式三份的立下,请坤伯、来证明的人和我们、罗家都按上手印,我们两家各持一份,坤伯保存一份,以后就不怕他们反悔了。” 赵世宇深思熟虑后,表态说:“母亲,我瞧敏敏说的法子好。只要我们能够说动人证明看到你开荒,坤伯就可以栽定这地归我们家。有坤伯的话和那些人作证,罗家人要耍赖都难。母亲,当时看到你开荒现今还在世的,都有哪些人?你说出来,我吃过饭后就去找他们。” “阿宇,这样做真的可以吗?我们再考虑周密些,要做到万无一失,别反叫罗家人钻空子。”月娘不认为李画敏能够想出好法子。 李画敏和月娘、赵世宇一同商量对付罗家的法子。李画敏、赵世宇说服了月娘,终于决定按李画敏所说,请人作证两亩桑园是月娘开垦,请坤伯为赵家主持公道。 午餐后,月娘去走访那些曾亲眼目睹开荒的人。直至傍晚,月娘方回家,对李画敏、赵世宇说:“我把当年看到我开垦的人访过遍,只有四个人答应替咱家作证,其他的害怕罗家找麻烦。” 有四人肯作证,就已经足够了。 赵世宇去找坤伯,请他主持公道。半个小时后,赵世宇回来告诉说:“母亲,敏敏,坤伯已经答应主持解决两亩桑田的纠纷,时间就定在明天上午。到时我们都去参加。”***(未完待续) 093.桑园,归谁家(中) 第二天清早,坤伯如期对有纠纷的两亩桑园的最后归属进行裁决。 李画敏和月娘、赵世宇来到坤伯家,到大厅等候。财叔、财婶也带领全家人来到,让人意外的是,裕叔也耷拉着脑袋跟随在财叔身后。除了赵、罗两家人,大厅里还聚集了专来看热闹的人。 赵家、罗家为两亩桑园争吵了几年,桑园最后归谁家,许多人都好奇。 卢二娘带海海混在看热闹的人群中,看到李画敏等人进来,卢二娘拉海海迎上来。卢二娘对月娘说些宽心的话,海海却张开小手要赵世宇抱,跟赵世宇亲热。 张依兰由外面进来,看到赵世宇快步走来,充满信心地说:“阿宇,敏敏,桑园一定是属于你们的。”“依兰,谢谢你。这桑园本来是我们家的,它最终会属于我们的。”赵世宇真挚地感激张依兰的好意,看到阿悦、阿森和阿豪走来,转跟三个伙伴说话。 财婶看到有人公开表示支持赵家,冷笑着对财叔说:“这种没有说话权的人,说的都是没用的费话。桑园最后属于谁家,等着瞧。”昨天王婆带春姑的母亲、婶娘来,已经定下这门亲事,只等罗家送聘礼了。坤伯今天裁决两亩桑园的归属,正合财婶的意。 坤伯与仇二伯、罗大伯、老郎中等村中有威望的人走进来。出乎意料的是,私塾的教书先生方鸿远居然也与坤伯一起走进来,坐在坤伯的身旁。仇二伯、老郎中却坐在旁边,因他们的身份是证明人。 “方先生怎么也来了?过去他是从来不参与村中事务的。”赵世宇问李画敏,观察她的神色。 “阿宇,我哪里知道?”因方鸿远是村中唯一的秀才,坤伯请方鸿远草拟契约条文,同时请他来参与裁决,李画敏昨天夜晚就知道了。之所以对赵世宇不能坦诚相待,是因为李画敏不能告诉这位憨哥,说是小鬼帮我打探的消息。 李画敏朝大厅正中端坐的几人望去,恰逢方鸿远望来,二人的目光在半空相遇,方鸿远冲李画敏点头示意,好像在告诉她:你放心,没事的。李画敏心里不自在,若无其事地转开脸,问赵世宇坐在正中的除了坤伯和方先生,另外三人是谁。赵世宇凑近李画敏,轻轻地告诉李画敏这几位长乐村中德高望重的知名人物。方鸿远坐在坤伯左侧,瞟见李画敏跟赵世宇窃窃私语,克制心中的烦闷移开目光,却看到李画敏身后有个年轻媳妇目光不善地看李画敏,不禁替李画敏担心。 坤伯清了清嗓子,宣布赵、罗两家谁能拿出最有力的证据,证明山坡西面的两亩桑园是自己的,桑园就归谁家,在裁决的契约书上签字后,另一家不得再有异议。 大厅内鸦雀无声。 月娘站到大厅的中央,环顾在场的人,然后对端坐在上首的坤伯等人说:“这两亩桑是我十七年前开垦的。当时是六月盛夏时节,我前后共用了十六七天时间,才把那地平整出来。仇二伯、老郎中和卢五奶奶、阿福婶子可以为我作证,他们都亲眼目睹我开垦那两亩桑田。” “她胡说。这两亩桑田,是我家阿裕一手开垦的。”财婶唯恐让月娘先说了,对罗家不利,就摆出一副争吵的架势抢着说。 坤伯盯住财婶,威严地强调:“阿财嫂子,不得搅和,让月娘先说,她说完了,你再说。” 财婶只有闭嘴。月娘望坐在旁边的四位证人,恳求说:“十七年前,你们都亲眼看到我开垦那两亩地,请你们为我作证。” 仇二伯首先站出来,对所有在场的人说:“我可以证明,这两亩桑田是月娘开垦的。十七年前,我因为看牛的事去找阿裕,两次看到月娘在开荒,第一次看到她在焚烧铲出的杂草,第二次看到她在翻整地。我可以发誓,我所说的话句句属实。”仇二伯精明强干,遇到危难的人肯帮一把,他在长乐村中的威望仅次于坤伯。 老郎中第二个站出来,用肯定的语气说:“这两亩桑田,是月娘开垦的。十七年前,月娘因为开垦那地劳累过度病倒,我去给她开药方,有一次就是在那翻整了一半的地上把脉。月娘当年为了开荒,双手都起了泡,累得病倒,这两亩地应该归赵家。”老郎中也郑重其事发誓,说自己没有撒谎。 卢五奶奶、阿福婶子也先后为月娘作证,说两亩桑田是月娘开垦的,当年她们都是因为要做衣服去找月娘,看到月娘在开荒。 坤伯望财叔、财婶,威严地问:“他们四人都证明,两亩桑田是月娘开垦的。阿财、阿财嫂子,你们有什么话说?” 财叔昨天夜晚就得知,今天清早要对两亩桑田进行裁决,他也作了充分准备的。听到坤伯询问,财叔不慌不忙地说:“仇二伯、老郎中他们说的没有错,月娘是铲去杂草,曾平整过那块土地。不过,她生病后放弃那块土地,是我家阿裕把那两亩地平整出来的。阿裕,告诉坤伯和在场的乡亲,那地是你平整出来的。” “你胡说!我从来没有放弃过那块土地。那两亩地都是我平整的。”月娘愤懑地叫喊。 裕叔被财叔推出来,畏畏缩缩地不敢抬头,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些只有他自己清楚的话。 昨天夜晚财叔、财婶威逼、毒打裕叔的事,小鬼什刹已经告诉了李画敏。看到裕叔纠结,李画敏抢先一步,走出来对裕叔说:“裕叔,我知道他们又逼迫你,要你帮他们抢这两亩地。裕叔你想,现在你身体健康能够养活自己,他们都这般对你,等你不能动弹时,他们会对你好吗?裕叔,你不要寄希望于他们照料你的晚年了。财叔过去就当我们的面,多次逼裕叔说地是他开垦的,裕叔都不肯开口。现在裕叔跟随来作证,一定是遭到了他们的毒打。我猜想,裕叔现在一定是伤痕累累。”后面的话,李画敏是对坐在上首的坤伯等人说的。 财叔狠狠地瞪李画敏,推裕叔:“阿裕,你大声告诉在场的所有人,那地是谁平整的。” 裕叔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他朝李画敏这边望来,半天说不成话。李画敏感觉到,裕叔的目光分明是越过自己,在望月娘。老郎中走来,手搭在裕叔手腕上,静默片刻后大声说:“阿宇嫂子说得没错,阿裕受伤了。”老郎中掀起裕叔的衣服,惹来一阵惊呼。 在场的女子都闭上眼睛。李画敏闭上眼睛,不好意思看裕叔的伤情。听到四周的人纷纷指责财叔、财婶,李画敏忍不住睁开眼睛,看到老郎中掀起裕叔的衣服,裕叔的腹部、背部上满是青淤。 太残忍了!裕叔是财叔的同胞弟弟,财叔、财婶居然能下这种重手。 李画敏咬牙暗想:“财叔为了谋私,竟然不顾亲情折磨裕叔。事后应该和什刹好好商量,让财叔知道什么叫报应。” “敏敏,你咋看别的男子躯体?闭上眼睛。”赵世宇恼怒地由后面捂紧李画敏的眼睛。虽然是大庭广众之中,赵世宇仍不能容忍李画敏看别的男子的裸体。要是对男性躯体感兴趣,回家后关上东厢房,可以让你大饱眼福。 眼前一片黑暗。在赵世宇的埋怨中,李画敏听到坤伯生气地喝斥:“阿财,你又虐待阿裕了。我曾多次告诉过你,好好待阿裕,你居然把他打得浑身是伤。就为这两亩地,不顾兄弟的情谊,你还是个人么。” 黑暗中,没有听到财叔分辩的声音,只有其他人指责财叔的话。 赵世宇放开手的时候,李画敏看到裕叔站在老郎中的跟前,老郎中细心地给裕叔把脉,提笔开方子。 坤伯、罗大伯追问裕叔,那块地是不是他开垦的,裕叔只是沉默。 “阿裕,你再不张嘴,就表明那块地不是你开垦的,是月娘一人开垦,归赵家所有。”坤伯再次问裕叔。 裕叔望财叔、财婶,他们都恶狠狠地瞪眼,像要吃了自己一样凶狠;再看月娘,她充满希望地望自己。裕叔痛苦地闭上眼睛。财叔、财婶两眼喷火,恨不能拿凿子凿开裕叔的嘴巴。 坤伯征求过罗大伯等人的意见,宣布说:“既然赵家有证人,证明两亩桑田是月娘开垦,罗家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地是阿裕开垦,那两亩桑田从此以后归赵家。阿财、阿财婶子,你们以后不得再为桑田找赵家麻烦。” 看到方鸿远执笔写文书,李画敏轻轻吁一口气,事情如她所料想的那样。月娘露出了笑脸。赵世宇捏了捏李画敏的手,轻声说:“敏敏,你的办法真行。” 财婶再也沉不住气了,扯开大嗓门叫嚷:“我不服!这地不能就这样归赵家。阿裕跟月娘二人暗中来往,他......” “阿财婶子,这里只说两亩地,其他的事不要拉扯进来。”坤伯喝令,阻止财婶接着往下说。 财叔狠狠地瞪裕叔,想了想叫喊说:“阿坤,我也可以找到人来作证,证明这两亩地是我家阿裕开垦的。”***(未完待续) 094.桑园,归谁家(下) 为公平起见,坤伯和罗大伯等人答应稍等,让财叔找证人。 眼见财叔扯了来观看热闹的梁二爷爷和张三叔走出大厅,李画敏不禁担心,据小鬼说,两亩桑田的三分之一是裕叔开垦的,可能有人亲见裕叔开垦。李画敏碰了碰身旁的赵世宇:“阿宇,怎么办?” “敏敏,没关系。这地是母亲开垦的,任他找谁来,都抢不去。”赵世宇从来不怀疑桑田是母亲开垦这一事实。 李画敏不放心,若是设计好的事情半途出差错,让罗家人如愿以偿,可就让人笑掉大牙了。李画敏要离开,她对张依兰说要方便一下,便与张依兰离开了张家的大厅。 财叔拉了张三叔、梁二爷爷到一僻静处,央求说:“二位,今天你们无论如何帮个忙。你们都亲眼见到阿裕开荒的,别学那起势利眼见到赵家有好亲戚,都帮赵家说话。” 张三叔、梁二爷爷都不乐意。张三叔平日跟财叔本就不合,财叔遇到麻烦,他不好公然拍手称快,心中是高兴的。梁二爷爷说害怕儿媳妇埋怨,因为财婶曾说过梁二爷爷儿媳妇的是非,儿媳妇心中恨财婶。财叔拉住张三叔、梁二爷爷不肯放手,千请万求都不能让二人答应帮忙,急得恨不能给张三叔、梁二爷爷跪下。 张三叔和梁二爷爷都不高兴,财叔哪是请人帮忙,分明是强人所难,他们挣脱财叔的手,就要离开。无意间触及口袋里沉甸甸的铜子,财叔咬牙拦住张三叔、梁二爷爷,掏出铜子每人塞给五十个,央求说:“你们亲眼看到阿裕开垦那两亩地,求求你们帮个忙,替我作个证,这铜子拿去沽酒喝。我要是可以收回那两亩地,阿贵的亲事就可以作成,到时我再另外谢你们。” 张三叔、梁二爷爷交换下眼色,勉为其难地答应给财叔作证。财叔是有名的铁公鸡,能够从他手中捞到铜子花,真是稀罕。 李画敏躲在张家的净房里,磨蹭半天,听小鬼告诉说张三叔、梁二爷爷收下财叔的铜子的事,匆匆忙忙赶回张家大厅。 张家大厅里,月娘与卢二娘亲密地谈论,赵世宇跟阿悦、阿森等人说话。李画敏要将事情的变故告诉月娘、赵世宇二人,已经是来不及,财叔与张三叔、梁二爷爷已经走进来。咱见机行事!以本小姐的聪明才智,独自一个照样可以收拾他们。 坤伯问财叔,证人可找来了。财叔请张三叔、梁二爷爷替自己作证。 张三叔说:“十七年前,我有事去找阿财,亲眼看到阿裕独自一人,在罗家晒场下平整土地。山坡西边那两亩地,是阿裕开垦的。我可以发誓,我所说的话千真万确,没有半点掺假。” 梁二爷爷也说:“十七年前,有次我家的牛逃脱,我到处找牛时,看到阿裕顶着烈日平整山坡西边的那块桑田。我可以作证,那块地是阿裕开垦的。我可以发誓,我所说的话都是事实,否则天打五雷轰。” 坤伯、罗大伯等人犯难了,请六位证人再次讲述所见到的事实,他们要慎重考虑。事情陷入僵局。财叔朝赵家人望来,那得意之色分明在说:“怎么样?你们请证人,我们也可以请证人的。” 是时候了! 李画敏朝财叔恶恶地笑,柳眉轻轻一挑,越过赵世宇走到大厅中央,大声说:“坤伯,梁二爷爷、张三叔所说的话,不能算数。” 所有的人惊愕地看李画敏。一时间,李画敏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财叔杀猪似的嚎叫,张三叔、梁二爷爷也涨红了脸质问李画敏,为什么他们所说的话不能算数。 “张三叔、梁二爷爷,你们之前为什么不替财叔作证,说那两亩地是罗家的,偏偏跟财叔到外面一趟,回来就信誓旦旦地说亲眼看到裕叔开荒?”张三叔和梁二爷爷脸更红了,目光躲闪着不敢与李画敏正视。李画敏冷笑着,接下去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你们刚才走出外面一趟,收了财叔的铜子,才昧着良心作证的,对吧?坤伯、罗大伯,刚才我到外面转时,无意之中发现财叔塞铜子给张三叔、梁二爷爷,求他们证明地是裕叔开垦的。你们说说,收受铜子才说出的证词,能算数吗?” 仇二伯第一个反应:“阿坤,这种话不能算数。我来替月娘作证,完全是看到她一个妇人家开垦出这两亩地不易,要帮她保住这两亩地,完全没有从中收受银钱的。” 老郎中、阿福婶子和卢二奶奶都纷纷表示,他们肯来做证,完全是出自良心,并没有收赵家的任何好处。张三叔、梁二爷爷涨红了脸,低声说没有收到财叔的铜子。 “每人五十个铜子,都装在口袋里,刚才我听得一清二楚的。张三叔、梁二爷爷,你们一把年纪的人,自然不会有人搜你们的身。不过,要让人相信你们不是因为收了罗家的铜子,才替罗家作证,你们发个毒誓,说若收了财叔的铜子就天打五雷轰。”李画敏步步进逼,要让梁二爷爷、张三叔露出原形。 张三叔、梁二爷爷哑口无言,恨不能找个地洞躲进去。张三叔、梁二爷爷都迷信,他们宁愿被众人耻笑,也不肯发毒誓说没有收受罗家的铜子。 张依兰站在赵世宇身旁,惊愕地看李画敏。刚才李画敏离开大厅后,一直呆在净房里,哪有时机去发觉财叔和张三叔、梁二爷爷的秘密?因说出真相,会对赵世宇不利,张依兰没有吭声。 “一把年纪的人,为了这区区五十个铜子,就昧着良心说话,真叫人不齿。”李画敏轻蔑地看张三叔和梁二爷爷。 围看的人,原来已经对张三叔、梁二爷爷不满,再经李画敏这一煽动,纷纷嘲笑张三叔、梁二爷爷只要铜子,不要良心。李画敏目的达到,不屑地瞟这两个成年男子,回到赵世宇身边。 梁二爷爷承受不了众人的谴责,跪下指天发誓说:“我刚才是收了阿财的铜子不假,可我没有味着良心说话。我曾亲眼看到阿裕开垦山坡西边的那块地。如有半点虚假,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张三叔有样学样,也跪下发誓,说曾亲眼目睹裕叔开始那两亩地,只是因为跟财叔不和,才不肯主动替他作证。 大厅的局面急转,变得对罗家有利。财叔得意洋洋地望李画敏、赵世宇,一副胜利在望的姿势。 自进入大厅就保持沉默的方鸿远,突然扬声说:“各位,絮我冒昧。替人作证者,因分清事实真相作证,其证词才有效。收受了贿赂才肯作证,其话必有掺假,不可信。” 围观的人纷纷赞同方鸿远的话,都说差点儿被张三叔、梁二爷爷骗了。人们不再相信张三叔、卢二爷爷的话,请求将两亩桑田判归赵家所有。 坤伯把裕叔叫到跟前,温和地说:“阿裕,我知道你是个诚实的人。我已经确定,那地最先是月娘开垦的,后来你是否也参与了开垦那两亩地?如果是你也参与了开垦那两亩桑田,那地将是赵家、罗家各占一半;如果说只是月娘开垦的,我即刻叫方先生写下条文,那地永远归赵家所有。” “阿裕!”财叔厉声叫喊,瞪眼看裕叔。 “阿裕!”月娘情不自禁地叫喊,惊恐地望裕叔。 李画敏、赵世宇睁大眼睛看裕叔;财婶、罗振富、罗振贵兄弟几个恼怒地瞪裕叔;坤伯、仇二伯、罗大伯和方鸿远等人期待地看裕叔;围看的众人都看裕叔,等候他一语定输赢。 承受众多的目光,裕叔低头看脚尖,恨不能把脑袋缩进脖子里。 “阿裕,你不必顾虑重重。阿裕,你要是坚持不说话,我就当你也参与了开垦那块地。”坤伯为公平起见,再给裕叔一次机会。 裕叔抬头,看了看坤伯又低头,终于开口说话:“不,我没有开垦过那块地。我只是看到地里有蚯蚓,曾到那里挖蚯蚓给仇二伯喂鸭子。” 仇二伯笑呵呵地说:“阿裕不说,我差点忘记了。十七年前,有一段时间阿裕去帮我看牛时,都捧半瓢子的蚯蚓给我喂鸭子。” 方鸿远挥笔,写下两亩桑田归赵家所有的契约,一式三份写完交给坤伯。坤伯当众念了,自己按上手印,请仇二伯、罗大伯等负责裁决的人、作证的人都按上手印,叫赵世宇、财叔也来按手印。 赵世宇痛快地按上手印。财叔不想按手印,坤伯、罗大伯、仇二伯等人厉声责怪,敌不过这几位村中德高望重的人教训,财叔极不情愿地按上手印。 赵世宇收起按有众多手印的契约,舒心地望李画敏笑。李画敏轻轻抬了抬下巴,回报一个得意的微笑。争执了几年的两亩桑田,从此以后归赵家所有。罗家要是再说两亩地是他们的,就是向村上众多有名望的人挑衅。 围观的人纷纷离开。 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喜笑颜开,张依兰、卢二娘和阿悦、阿森、阿豪等人替赵世宇高兴,阿悦、阿森和阿豪等借机敲诈赵世宇叫他请喝酒。 坤伯和仇二伯、罗大伯等人留下财叔、财婶,进行思想教育,叫他不要虐待同胞兄弟,命他给裕叔抓药治伤。 李画敏转头,看到财婶阴毒地盯慢慢朝外走的裕叔,心中一震:赵家的麻烦结束了,裕叔的苦难刚刚开始。***(未完待续) 095.有人,欠修理 赵家厅堂里。 按有一个个红手印的契约摆放在小圆桌子上。李画敏把契约上的内容,再次念给月娘、赵世宇听。月娘激动得涨红了脸,赵世宇面露喜悦之色。 “有了这契约在手,看财叔、财婶还敢不敢说,桑田是他们家的。”修长的手指在契约上轻轻弹动,李画敏好像看到财叔、财婶为无法弄到二十两的聘礼气得跳脚。李画敏开心,她挑起的眉尖挂着笑,翘起的唇角蓄满了笑。 嘿嘿!虽然说,裕叔开垦了三分之一的桑田,但是他纯粹是助人为乐。将两亩桑田全部划归赵家所有,不算是巧取豪夺。 赵世宇笑嘻嘻地看李画敏,完全是讨好的味儿:“敏敏,你真有办法。我们跟罗家争了几年,就没有想到用这法子可以压制罗家人。敏敏,你是怎样想到借坤伯等人的威名,断了罗家人胡搅蛮缠的?” 李画敏给捧得飘飘然,抬了抬小下巴:“这是书上教的。” 月娘看不惯李画敏的得意样,给李画敏泼冷水:“这事办得险,差点儿弄巧成拙了。罗家突然拉梁二爷爷、张三叔作证,险些让罗家把地分了一半去。要不是裕叔,我们的桑田就让罗家人抢了一半去。” “是多亏了裕叔。”赵世宇轻叹。 裕叔?!李画敏笑不起来了,她忆起财婶看裕叔时的阴毒,平日财叔、财婶动不动就拿裕叔出气,现在裕叔坏了他们的聘礼梦,他们不会轻易饶了裕叔的。 走进东厢房,李画敏马上吩咐小鬼:“什刹,你给我留意裕叔,别让他遭到财叔、财婶的毒手。财叔、财婶若对裕叔不利,不等他们动手,你先教训他们。” 什刹一口答应。受到李画敏的影响,小鬼变得喜欢修整人,近来他最乐意做的事就是修整罗振荣,现在多了财叔、财婶,他不至于闲得无聊了。 财叔、财婶在众人离开后,憋一肚子的气,听坤伯、罗大伯、仇二伯、老郎中等人训话。长乐村中这些德高望重的人要求财叔和财婶,要顾及同胞之情,照顾好裕叔,警告财叔、财婶从今以后,不得再虐待裕叔。 终于可以离开张家,财叔、财婶是气得胸膛要爆炸,火冒三丈地回家直奔晒场那边找裕叔。裕叔在茅屋里生火做饭,看到兄嫂气势汹汹地找来,吓得哆嗦。谁也没有想到,财叔抽了根木棍迈到茅屋门口时,莫名其妙地脚下一滑,朝屋里扑来,打翻了裕叔铁锅里已经烧滚的饭,烫得他鬼哭狼嚎。 “阿财,你怎么了?”财婶弯腰拉起财叔,手上的财叔突然变沉,财婶刚刚有所恢复的腰承受不起,与财叔一道重重摔在地上,压在财叔身上,夫妻俩一起躺在地上叫“哎哟”。 裕叔被这突然变故惊得目瞪口呆,傻子一样僵在旁边。财叔挣扎着爬起,叫骂着要打裕叔,不知怎么又摔倒,脸捂在红红的炭火,又是一阵嚎叫。 李画敏躺在东厢房的床上,为裕叔担心的时候,小鬼来报:“敏敏,你料得没错,财叔、财婶一回家,马上就找裕叔的麻烦。不过,现在是他们自己有麻烦,财叔的脸给烫成花脸,以后会留下痕迹;财婶腰痛站不直身,由财叔背回家。这两天内,他们是没有能力再找裕叔的麻烦了。”小鬼把捉弄财叔、财婶的事,当战功一样汇报给李画敏听。 李画敏笑得捂住肚子,伏在枕头上差点儿喘不过气来。 赵世宇走进东厢房,坐到床边看李画敏。李画敏只看赵世宇一眼,仍是笑个不停,笑得泪花飞溅。赵世宇看笑得浑身抖动的人儿,微笑问:“敏敏,什么事这样可笑?说出来,让我听听。” “我在笑财叔和财婶。”李画敏接着大笑,当着男子的面笑得打滚,完全不顾淑女形象。 赵世宇看得有趣,也躺到床上去,侧身看笑个没完没了的人儿。 李画敏笑够了,抬头一眼看到赵世宇躺在床外,睁大眼睛看自己。李画敏一个激凌坐起来,生气地质问:“你咋上来了?快下去。”说着,就伸手去推赵世宇,这具强壮的躯体居然像山一样沉重,不能推动分毫。 这个家伙,是在运内力跟自己较劲吧。 李画敏伸手挠赵世宇腋窝,痒得赵世宇笑起来,身体就变轻了。李画敏使劲把赵世宇往外推的时候,赵世宇伸手挠李画敏,痒得她缩手回护自己,顾不上推赵世宇。赵世宇手长且灵敏,李画敏不论怎样抵挡,总被赵世宇的手挠到,脖子、腋窝等处的痒痒,让李画敏不能自控地笑起来。 “赵世宇,你不想活了。”李画敏忍受着各处的痒痒,向赵世宇反攻,伸手在他的身体上乱挠。赵世宇也怕痒,捉住李画敏的双手,不准她乱动。 李画敏进入东厢房后,再没有出来,做午餐的活,又落到月娘身上。月娘坐在厨房里,听东厢房中传出儿子、儿媳妇纵情的笑,不禁失落。男女间的两情相悦,对月娘来说短暂而遥远,似乎是上辈子的事,月娘努力追寻那个英俊潇洒的身影,却总在不经意间时想起了另一个高大强壮的身影。 “啐,我已经是身为婆婆的人,还想这些干什么。”月娘摇摇头,甩掉头脑中男子的身影,继而为东厢房里的笑声担忧,“敏敏在守孝呢,他们俩在一起会不会出事?要是守孝期传出儿媳妇怀孕的事,这笑话可就大了。” 不过,能够早日抱上孙子,又是月娘渴望的,她心中很矛盾。 东厢房里,赵世宇捉住李画敏的手不放,不眨眼地望她。李画敏停止了挣扎,喘息着瞪赵世宇,这个家伙倚仗力气大,在占自己的便宜。突然,赵世宇在李画敏绯红的小脸上啄了一下,把脸凑到她的脖子间,淡淡的幽香让他沉醉。 “你在干什么?浑蛋。” 李画敏心慌,对准那大手狠命一口咬下去。赵世宇吃痛,松开了手。李画敏绕过赵世宇,匆匆滑下床去。这个浑蛋,在吃自己的豆腐呢,李画敏回身恨恨地瞪赵世宇。赵世宇仍躺在床上,意犹未尽地望李画敏,回味方才缠绵的他,柔情似水地望李画敏。李画敏想骂是骂不出口,就此放过他又不甘心,纠结片刻,气呼呼地跺脚,到窗前梳理零乱的长发。 “敏敏,让我来帮你。”赵世宇来到窗前,涎着脸凑近李画敏,伸手抚弄那直泻而下的长发。这长发柔柔滑滑的,手感极好。 又来揩油!李画敏不客气,用木梳照那伸来的魔爪狠狠地敲一记。赵世宇“哎哟”一声,缩回了手。李画敏亦被自己的行动吃惊,瞟那木梳敲打的地方,已经泛起红色,再抬头看赵世宇,他并没有生气,只是怔忡地看自己,似乎不相信自己会出手打他。 李画敏放心,轻哼一声,继续梳头。赵世宇站在旁边观望片刻,走出了房间。 李画敏走出房间时,月娘、赵世宇已经在厅堂摆放碗筷、饭菜。一家三口围坐在小圆桌子旁吃午餐。餐桌上有一碟子的炒花生,又香又脆的,李画敏连说好吃。 “花生都晒干了,难得今天有空,我们下午做花生糕吃。”月娘心情舒畅,提议做花生糕。 李画敏、赵世宇都欣然赞同。 午餐后,一家三口都剥花生,剥了半篮子的花生米,放到石臼上捣碎。赵世宇举木槌捣花生米的动作,充满了力量,让李画敏联想到热情奔放的安寨腰鼓。月娘搬出蓄存在房间里的好东西,半坛子的糯米粉、半瓶子的蜂蜜、满满一瓶子的芝麻油——这糯米粉是赵世宇、李画敏成亲时做糕点剩下的,蜂蜜是赵世宇半年前捉到一窝蜜蜂时留下的,芝麻油则是拿自己种的芝麻到镇上榨油得来的。月娘把捣碎的花生米跟糯米粉搅拌均匀,洒上芝麻油和蜂蜜,拍打成圆圆扁扁的形状,放到蒸笼上。 李画敏在梧桐树下荡千秋,月娘坐在石板上乘凉,赵世宇磨那三米长的锯子,三人愉快地谈论明天打家具的事。 厨房里慢慢飘散出浓郁的清香。 花生糕蒸熟了。月娘把满月一样的花生糕切成一块块小长方形,放到碟子里。李画敏捏起一小块花生糕,慢慢咬下一小口,惬意得闭上眼睛:糯米的柔软,花生、芝麻的清香,蜂蜜的甜美,美妙地融合到一起,口感极好。能够吃到这种纯天然的食品,不枉来南宋一遭。 李画敏连续吃掉几块花生糕,心满意足地打着饱嗝。赵世宇对李画敏的吃相更感兴趣,他观察李画敏小馋猫样吃花生糕,问李画敏过去在李府都吃些什么糕点。李画敏将曾在茶楼上吃过的点心,胡乱说出几个来搪塞。 黄昏时候,卢二娘和海海赶牛回来。赵世宇用蕉叶包了几块花生糕,让海海拿回家。月娘也送了几块花生糕给裕叔,回来时忧郁地说:“裕叔行动不方便,好像身体不舒服。我问他吃过药没有。他说没有关系,不用吃药。我猜他是没有铜子抓药。” 赵世宇扔下手中的活计,到裕叔那里取了药方子,到老郎中家里抓了几副药,给裕叔送去。 李画敏避开月娘和赵世宇,问小鬼什刹:“什刹,我不是让你保护裕叔,不叫他遭毒手么?你怎么让裕叔给折磨成这样。” 小鬼叫屈:“敏敏,你吩咐之后,那财叔、财婶都没有机会碰到裕叔手指头。这伤是今天早中留下的。今天清早,财叔为逼裕叔到张家帮夺两亩桑田,朝裕叔腹部踹了两脚,把裕叔踢伤了。” 李画敏恨得直磨牙:“这种无情无义的人,就是欠修理。”***(未完待续) 096.憨哥,别猴急 早餐后,月娘还在厨房里洗刷碗筷,阿森已来到赵家。从今天开始,阿森要连续几天来赵家帮赵世宇锯木,当作偿还使用赵家耕牛的费用。 赵世宇和阿森把用茅草遮盖的木材搬到东边的梧桐树下,用大铁钉固定后,两个人拉扯着三米长的大锯子,开始锯木。这种原始的锯木方法,李画敏是首次看到,她坐在秋千架上,饶有兴趣地观看。 月娘去收割黄豆,吩咐李画敏别忘记割草喂羊和采摘桑叶。 李画敏背上两个箩筐,到西边的桑园采摘桑叶。桑园里早就没有了小虫子的踪迹,李画敏仍是不喜欢动手采桑叶,她站在桑园边等候几分钟,小鬼就把绿油油的桑叶放满了两个箩筐。 太早回家,会引起赵世宇和阿森的怀疑,李画敏在小路旁采野花编花环,后来想起裕叔身体不舒服,就到晒场旁的茅屋去看望裕叔。茅屋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裕叔喝过药躺在床上休息,看到李画敏来到,他下床擦拭干净唯一的小木凳子,请李画敏坐。裕叔不承认自己身体不好,李画敏看到裕叔行动迟缓,不容易直起腰,就知道他腹部上的伤没有痊愈。 一个难伸腰的人,怎样赶羊群上山去? 李画敏走出茅屋,请小鬼去唤来罗振荣。很快,罗振荣畏畏缩缩地来到晒场。 “阿荣,你叔叔身体不好,你今天代他去放羊。”李画敏一开口就是命令,没有商量的余地。 罗振荣不敢拒绝,小心地说:“敏敏,我从来没有放羊过。小心把羊看丢了。” 李画敏生气地瞪眼:“我不会白使你的,从你欠我的银子中扣除五十个铜子。不过,要是丢失了羊,赔偿损失的银子加在你欠我的银子上。就这样定了,你听到没有?”这个浑蛋就是欠抽,李画敏的眼中已经闪动火苗。 远远看到财叔走来,李画敏急忙吩咐罗振荣:“不准离开,我还有话说。不准让你父亲知道我在这儿。”李画敏闪到茅屋后背。 财叔向茅屋走来,他昨天被烫伤的地方敷药,面上缠满了布片,昨天踢裕叔的脚莫名其妙地疼痛,不得不拐根拐杖。两亩地给赵家永远夺了去,夫妻俩莫名其妙地受伤,财叔直叹祸不单行! 财叔见到罗振荣在晒场上溜达,虽然觉得奇怪,也没有追问,他迈进茅屋就冲裕叔瞪眼叫骂:“阿裕,你这个胳膊肘儿往外拐的东西!昨天不帮自家人,却帮赵家那个小寡妇。你是在被窝里得到了她的好处么?!浑蛋!阿贵的聘礼没有着落,由你来负责。你这两天内把羊卖了,筹集二十两银子。你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帮不了,要你有什么用!” “是,大哥,我赶紧筹集银子。就怕时间太紧迫,两天内卖不出羊。”裕叔向来怕财叔,不敢有提任何的意见。 财叔气冲冲地说:“两天的时间,足够了。最迟明天傍晚,你给我筹集二十两银子。要是不能按时给人送出聘礼,有你好看!” 李画敏在茅屋后背,听到财叔的话恨得她牙痒痒的,低声对小鬼说两句。财叔走出茅屋的时候,突然滑跌,坐在地上挣扎着站不起来。罗振荣看到,跑过来扶父亲。 财叔拐着拐棍走得没影,李画敏方从茅屋后面出来。因财叔这番来,李画敏李对罗振荣更看不顺眼,远离了裕叔的茅屋,压低声音狠狠地:“在你叔叔身体痊愈前,由你来放羊。把羊放丢了,敢不放羊,你试试。实话对你讲,你父亲这个样子,是我弄的。你最好劝说你父母亲,对你叔叔好点,否则不会有他们的好日子过。你要是敢对别人乱说,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罗振荣看脚尖,连续回答了几个是。对这位女魔头的话,罗振荣不敢掉以轻心,因为他领教过李画敏的厉害,实在太多了。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李画敏带上两箩筐的桑叶回家。 赵世宇和阿森坐在梧桐树下歇息,吃刚刚摘回的梨子、蟠桃和水蜜桃。李画敏到梧桐树下,跟赵世宇说起财叔威逼裕叔要银子的事。赵世宇、阿森直骂财叔不是人。 李画敏试探地望赵世宇:“阿宇,裕叔身体不好,叫他到哪里去卖羊。不如我们买几只羊回家,既可以帮了裕叔的忙,又可以增添家中的绵羊。只喂养两只羊,实在少了。”因小羊羔渐大吃奶量增多,李画敏近几天没敢挤羊奶喝。 “也好。我原想等卖了家中的龙眼果后,才多买几只羊的,现在提前几天买羊没关系。阿森,你帮我去赶羊。”赵世宇也担心裕叔遭到财叔等人虐待,决心帮裕叔一把。 阿森欣然答应。 李画敏回东厢房,取了二十几两银子,与赵世宇、阿森朝西边的小路走去。 听说是来买羊,裕叔高兴地忍痛下床,将羊群赶出羊圈,请李画敏等人挑选。 李画敏挑了三只强壮带小羊羔的母羊,有两只小羊羔刚出生没多久,吃的奶少,她可以喝一段时间的羊奶了。李画敏指定那三只强壮的母羊,对裕叔说:“裕叔,我们就要这三只母羊连带小羊羔。” “敏敏,买羊不是这种买法的。裕叔,后面那只母羊和小羊羔不要了,另外要这只羊。”赵世宇驱赶另一头强健的公羊,跟上前面的两只母羊和小羊羔。 阿森笑嘻嘻的,打趣说:“还是阿宇想得长远。有了这只羊,你家的羊群将会不断添丁了。” 赵世宇一本正经地说:“当然得长远打算。只养母羊和羊羔,这羊群永远不会壮大。现在搭配着喂养,说不定两年后,我家的羊就变成十几只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李画敏朝赵世宇看时,这位憨哥冲她另眨眼,笑得邪邪的。两朵红晕飞上李画敏的脸颊,她没有跟赵世宇争。母羊搭上羊羔是八两银子一对,单独买一只大羊要六两银子,李画敏给裕叔二十二两银子。 看裕叔把银子小心翼翼放到口袋里,李画敏悄悄挑起眉尖:这二十二两银子,迟早会回来的。 赵世宇、阿森帮裕叔把羊群重新赶进羊圈。裕叔趁罗家人不在,挤了满满一葫芦的羊奶给李画敏带回家。赵世宇问候过裕叔的健康状况,安慰裕叔几句,就与阿森一起驱赶新买的五只羊回家,关进羊圈里。 赵世宇看羊圈里大小七只羊,若有所思地说:“羊多了,再割草回来喂恐怕不行,得赶到山上去放。” “没关系的,割草喂羊的事,以后我来负责。”李画敏大包大揽,反正有小鬼什刹帮忙,不用她费半分力气。 李画敏背上箩筐,到木薯地里跟小鬼一番讨价还价,跟小鬼达成协议:由小鬼每天清早前把羊草割好,藏匿在木薯地里;因添了这份工作,以后李画敏不再限制小鬼每天的酒量,把酒藏在木薯地里,任由小鬼自己取食。 今天太阳已经升起,小鬼不能到太阳照射到的地方去割草。李画敏背箩筐到果园里去,小鬼将果树下、果园旁搜集个遍,凑足一箩筐的青草。李画敏在果园里荡一会千秋,把已经成熟的水果尝个遍,看看时间差不多,背起装上青草的箩筐回家。 阿森与赵世宇在梧桐树下,忙着锯木。阿森悄声对赵世宇说:“阿宇,你家敏敏挺能干的呀。不过半天工夫,就采摘了两箩筐的桑叶,又割回一箩筐的青草。她过去不是由人侍候的么?咋变得这样能干?” 这话,赵世宇爱听,他斜眼看西边放青草喂羊的李画敏,轻声说:“她现在是我的媳妇。”那言外之意是,即使她过去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成了我的媳妇便变得能干了。我的媳妇不赖! 阿森没再说话,心中着实羡慕赵世宇。在阿森看来,娶个俏丽又能干的媳妇,比登天还难。 李画敏不知道赵世宇、阿森在议论自己,她喂过绵羊,就提起全家的衣服到井边洗。这种劳动,小鬼帮不上忙,李画敏亲劳亲为洗衣,费了不少的时间。洗衣回来,李画敏坐到秋千上看锯木。 月娘割豆子回来,看到羊圈里多出了五只羊,心中不高兴,回屋里埋怨李画敏:“咋又买羊?这得费多少银子。咱家的银子不宽松,喂养两只羊就足够了。”在月娘看来,赵家喂养绵羊,纯粹是为李画敏提供羊奶。 李画敏不等月娘再唠叨,抢着说:“母亲,你不知道,财叔威逼着裕叔要银子呢。罗家需要二十两银子给阿贵送聘礼。裕叔身上有伤不能到镇上卖羊,是我跟阿宇商量着买下几只羊。裕叔有了银子不再遭裕财叔、财婶打骂,咱家多喂养几只羊也是好的。”急急把赵世宇、裕叔搬出来,李画敏知道这两个人在月娘心中都占有重要的地位。 果然,月娘听说买羊是为了帮助裕叔度过难关,就不再多说了。 晚上,李画敏照例教赵世宇识字、念书。李画敏教赵世宇念书时,两人挤到油灯下看书,这种近距离的接触,嗅到那若有若无的幽香,赵世宇心痒痒的。 赵世宇有意拿话撩拨女先生:“敏敏,你念书算数够聪明,在挑选羊这事上却傻得很。你就不想到让这些母羊继续做母亲么?” 李画敏听出赵世宇不安好心,装作没有听到,只看书本。这位憨哥,两人独处时他说话越来越过分。 赵世宇不肯就此刹住,他斜眼看李画敏,厚颜无耻地低声问:“敏敏,你觉得我怎样?” “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李画敏冷若冰霜地答复,拿戒尺在桌子上重重敲击,警告说,“别东拉西扯,专心念书。” 真是岂有此理!念书的时候,居然想调戏女先生。 赵世宇受到打击,黯然片刻,又笑嘻嘻地搂李画敏:“敏敏,我哪里头脑简单?瞧,自从跟你念书后,我已经认识许多字了。” 李画敏柳眉倒立,对准那伸来的魔爪一尺子拍打下去,脆生生地响了一下,那赤裸的胳膊上留下了红红的痕迹。***(未完待续) 097.小骗子,意敢骗我 天刚亮,李画敏就惦记卖羊花出的二十二两银子。吃过早餐,李画敏一头钻进果园里,问什刹那银子的去向。 小鬼如实禀报:“昨天上午,裕叔把二十两银子给了财叔,另外二两给罗振贵抢去了。财叔把二十两银子埋在床脚下,准备给春姑家送去;罗振贵把二两银子放在兜里,计划今天去镇上做新衣服。” 放在兜里今天就花掉的银子,实在难以要回来,便宜了罗振贵。不过,埋在床脚那二十两得设法让它回来。 月娘去收割豆子,顺便赶羊去放。赵世宇、阿森仍旧拉大锯锯木。李画敏去采摘桑叶,走到庭院西边的小路上,马上叫小鬼什刹把罗振荣叫出来。 罗振荣不敢不来,他畏畏缩缩来到小路,见到李画敏急忙申明:“敏敏,昨天叔叔的羊是我赶去放的,并没有丢失一只羊。我今天仍打算帮叔叔放羊。” “嗯,我知道,在裕叔身体没有痊愈之前,都是你放羊,怎样对家人里解释,自己动脑子不用我教你。你欠我四十两的银子,你干活所值的银两不足一两,你什么时候才还清我银子?”李画敏柳眉倒立、一副气势汹汹的讨债样。 罗振荣不敢看李画敏,只看自己的脚尖:“敏敏,你再宽恕多一段时间,让我再设法弄银两。” “说得轻巧!我就是把你剥皮了当肉卖,都难换来四十两银子。”李画敏轻哼着,看罗振荣的脖子缩了缩,缓和脸色:“其实,你要是愿意,这两天内就可以归还我二十两银子。以后归还剩下的十九两几,轻松得多了。” “你是说,家里准备给二哥作聘礼的银子?”这家伙够聪明,一点就透。不过,罗振荣犹豫不决,给二哥作聘礼的银子要是没了,二哥的亲事就黄了。 李画敏拉下脸。小鬼教罗振荣在小路旁的草丛中练习几个翻滚,罗振荣就答应了。 “你要是早答应,就免去这种皮肉之苦了。记住,银子埋在你父母亲的床脚下,你瞅个机会到父母亲房中,我会适当帮助你的。银子拿到手,就来这小路上等我。记住了?” 看到罗振荣鸡啄米一样点头,李画敏没好气地挥手——赶苍蝇一样,把罗振荣在自己的视线范围赶走。 傍晚的时候,罗振荣的机会来了。躺在床上的财婶到厅堂里用餐,一家人谈论即将送聘礼的事,罗振荣找个借口溜出厅堂,悄悄来到父母房前。门上挂的大锁自动脱落,罗振荣进去。仅用了几分钟,罗振荣在小鬼的帮助下,顺利拿到财叔、财叔埋在床脚下的二十两银子,急急向晒场方向走来等李画敏。 李画敏已经吃过晚餐,收晾晒的衣服收回房间。小鬼在耳边告诉罗振荣偷到银子的信息,李画敏喜上眉梢,将衣服挂在床边的竹竿上,朝外就走。赵世宇在梧桐树下收扰今天锯出的木板,看到李画敏匆匆走向庭院西边的茶油树下,唤了她一声。李画敏没有听到,仍旧顺茶油树下的小路朝西边走去。 赵世宇心疑,悄悄尾随李画敏而去。 罗振荣在小路上等得焦急。看到李画敏,罗振荣快步走来。 李画敏收起心中的欢快,绷脸问罗振荣:“都拿到手了?” “都在这儿,给你。”罗振荣把两锭十两的银子捧给李画敏,偷偷看李画敏面色,小声说:“要是母亲得知我偷家中的银子给你,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这话里,竟有几分威胁的味道。 财婶是长乐村有名的泼妇,无事还要搬弄是非,有人敢惹上门,她不骂得狗血喷头、鸡犬不宁、永无宁日才怪。 李画敏不吃这一套,她恶狠狠地瞪罗振荣,手指他额头说:“你母亲不会放过我?她要是知道这事,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你信不信?你家是不是少了银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偷我的五十两银子,你得照数还我。你母亲就是知道这事怎样?叫嚷开了,整个长乐村的人都知道,你还欠我十九两几的银子。哼,要是阿宇知道这事,看他会不会放过你。” 罗振荣瘪了。真是个女魔头!时时摆出要吃人的样。 赵世宇借浓密的木薯掩护,慢慢地靠近,他十分惊讶地看到,媳妇急急赶来这里,竟是跟罗家三只手见面。远远看到李画敏教训人的模样,还有相信自己比罗家三只手强几十倍几百倍的自信,赵世宇没有戴绿帽子的耻辱,仅是对眼前的事感觉极意外。赵世宇在距李画敏十米远的地方蹲下,只来得及窃听李画敏教训罗振荣的话。 赵世宇侧耳聆听,只听了七七八八,再透过绿叶间朝外窥视,罗家三只手贴贴服服地垂下脑袋,听李画敏毫不留情地奚落。赵世宇糊涂:媳妇咋能把三只手当软梳子捏着? 要是小路上教训的人和受教训的人换个位置——是罗振荣在教训李画敏,赵世宇肯定忍不住冲出去吼叫了,现在是李画敏教训罗振荣,赵世宇便沉住气看个究竟。 小路上,李画敏看耷拉着脑袋的罗振荣,越看越生气,娇斥一声:“滚!”罗振荣如得大赦一般,飞快地掉头跑,摔跟头后爬起来,接着没命地跑。 远远看到罗振荣拐转弯消失了影子,李画敏绷紧的脸放下来,弯腰咯咯地笑。李画敏笑够了,转身慢慢回家,顺手折下路旁的两朵鲜花,拿在手中晃动,轻轻哼起走调的小曲子。 “敏敏,什么事这样高兴?”赵世宇在拐弯处走出来,突然出现在李画敏面前。 愉快的曲子戛然而止,李画敏心中突突地跳,转头看刚才跟罗振荣见面的地方,继而观察赵世宇,猜测这位憨哥是否窥见自己的秘密。李画敏重新绽出笑脸,笑眯眯地看赵世宇:“我刚刚去看望裕叔。阿宇,你咋有空来这儿?你来这儿多久了?” “巧了,我也是要去看望裕叔的。既然这样,我就不必再跑一这趟了。敏敏,裕叔身体怎样了?”赵世宇若无其事地说,站在原地等李画敏。 “没有痊愈。还在喝药。”不用专去看,李画敏都知道受了内伤的裕叔,没有完全康复。 赵世宇笑眯眯地看李画敏,在不经意间将她全身瞧个遍,想起刚才罗家三只手递东西给媳妇,她装进口袋里不好搜身查看。李画敏走近赵世宇,突然一个脚下不稳,朝前扑去。赵世宇张开双手,抱了个满怀,扶李画敏站稳。 在这一抱一扶的瞬间,赵世宇摸清了李画敏口袋里那沉甸甸是银子。惊愕之色在赵世宇眼中一闪而过,转瞬间就恢复了笑眯眯的样子。 李画敏快速跟赵世宇分开,困窘地解释:“这小路上石子多,踩到小石子上了。”迟不摔倒,晚不摔倒,走到赵世宇跟前就扑倒,要是不解释,李画敏怕赵世宇误会自己是特意扑到他怀中。 赵世宇笑微微地看李画敏,温和地问:“敏敏,你没事吧。”他十分体贴地问李画敏,是否闪了腰扭伤了脚。李画敏不知道自己这一摔,是赵世宇的杰作,微红了脸连说没事,加快回家的速度。赵世宇不急不慢地跟随着李画敏回家,对眼前这个娇小的人儿有几分的生气:她在欺骗自己!这个小骗子! 回到家中,李画敏匆匆忙忙回房间,关上房门,以最快的速度将口袋里的银子放到幽幽盒子里。赵世宇帮李画敏提来沐浴的热水,推开门进来,李画敏已经在收拾衣服为沐浴作准备了。 李画敏进小净房沐浴。 赵世宇打开箱子,只看到几吊铜子。吃惊的赵世宇,把整个房间可以藏匿东西的地方都查看个遍,都没有看到银子。乖乖,自己收购药材赚的银子连带媳妇的银子,足有几百两,居然都无影无踪。赵世宇清楚地记得,每次要银子,媳妇都是进房间拿的,因此他一直都以为银子是放在箱子里,还特别给门板加了两块板,让小偷不能轻易进入房间。 李画敏沐浴出来,看到赵世宇望打开的箱子出神,就问:“阿宇,你要找什么?衣服都挂在竹竿上。” 赵世宇心念转了转,不露声色地说:“敏敏,我想起明天得到镇上去一趟,要拿几两银子来预备着。我们的银子在哪里呢?箱子里一两银子都没有呀。”要银子是假,是要瞧瞧这小东西,从哪里掏出银子来。 李画敏先是一惊,后来想想不对,就嗔怪说:“胡说,你明天不是跟阿森继续锯木么?哪有时间去镇上。再说了,你就是明天需要银子,明天再拿给你,急什么。”难道你要抱银子睡觉? “敏敏,你是不是把我们的银子弄丢了?”赵世宇步步进逼,不逼她露出藏匿银子地方,誓不罢休。 李画敏听出这话有问题,不高兴地说:“银子没有丢,我保管着。不过,没有放在这儿。阿宇,是你自己要我保管银子的,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把银子都还给你。谁爱替你保管银子了。”这样威逼着拿银子,像是自己昧了他的银子。 赵世宇急忙摆手,来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变,陪笑说:“敏敏,你在说什么呢。我不是不放心你,是因为我们的邻居就是有名的三只手,我担心被他偷了去。” 将赵世宇研究半晌,看出这位憨哥不是在查自己的帐,李画敏心情好转,安慰说:“你尽管放心,这银子藏得极隐蔽,世上除了我,再没第二个人可以找到。”水汪汪的大眼里,竟不自觉露出几分的得意之色。 “是么?世上会有这种地方?那我就放心了。”赵世宇嘴里说着,笑眯眯的,心中有另一个声音在骂:“小骗子!意敢骗我。”***(未完待续) 098.女,怕嫁错郎(上) 灿烂的朝霞中,太阳冉冉升起。又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罗振荣垂头丧气地在村中大路上逛荡,在他看来四周一片阴黑。世上再没有比自己更倒霉的人了,一头撞到女魔头的手心里,动不动就被整得伤痕累累,这两天到山上放羊,困倦不堪回到家还要面对父母的责问。咋全世界的人都跟自己过不去? 赵世宇在村中的大晒场上回来,手上提一大块刚买的肉。媳妇吃不惯粗茶淡饭,家中又有阿森在帮忙,赵世宇很注意改善家中的伙食。 远远地,看到罗振荣迎面走来,让赵世宇想起昨天傍晚媳妇跟罗振荣见面的事。罗振荣也看到赵世宇,掉转头就走。赵世宇喝叫,罗振荣只得站在原地等候。 “三只手,你真是胆大包天,竟敢欺负我家敏敏。看我不剥了你的皮。”赵世宇一走近罗振荣,就摆出凶神恶煞的模样,似乎下一秒钟他就要灭了罗振荣。 罗振荣两眼发黑,李画敏肯放过他已经是菩萨保佑了,他哪敢欺负这个女魔头。罗振荣有气无力地说:“阿宇,你是不是弄错了?我没有欺负你家敏敏。” 赵世宇眼露凶光,锁定罗振荣:“没有欺负敏敏?她都对我说了。你这个浑蛋!”赵世宇咬牙切齿的,看样子准备随时吞噬罗振荣。罗振荣又是发誓又是咒骂,保证他绝对没有欺负过李画敏。赵世宇拿话慢慢地套问,不出十分钟,就弄清楚了昨天傍晚媳妇跟罗振荣在小路上见面的缘由。 “好你个三只手!敢偷我家的银子!五十两!你胆子不小呢。” 赵世宇不客气地教训了罗振荣一顿,末了,威胁罗振荣及早归还银子。怒气冲冲的赵世宇,在回家的路上,想了很多很多,回到家时,他已经心平气和地跟阿森打招呼,冲坐在秋千架上的李画敏展开个温和的笑。 大蚕虫已经上蚕山,小蚕虫吃极少的嫩桑叶。李画敏去采嫩桑叶的时候,小鬼告诉了昨天傍晚赵世宇偷偷尾随而来的事实。坐在秋千架上,李画敏与刚刚买肉回来的赵世宇目光相遇,那探究的眼神,让她惴惴不安:“这位憨哥,肯定目睹了自己跟罗振荣见面的事,他闭口不提此事,安的什么心?若是他问起,我该怎样回答呢?” 烦恼!都因昨天傍晚太粗心了。 李画敏去洗衣服。清早的井边,聚集了来洗衣的年轻姑娘、小媳妇,七八个人散开在井边的石板上搓洗衣服,谈论的焦点是罗家即将送聘礼、喝喜酒的事。 张依兰软声软气地问:“水秀,几天前阿贵哥到我家,说即将送聘礼、娶亲。这聘礼送出了?” 罗水秀麻利地搓洗衣服,忧郁地说:“还没哇。我父母亲这几天都不舒服,没来得及张罗这事。那边催着呢,我父母亲身体仍没有好转,愁死人了。” 阿悦嫂子插话问:“春姑跟我是同一村的,你们罗家找到这种好姑娘,可是有福了。” 李画敏听得有趣,忙问:“阿悦嫂子,听你这一说,春姑准是百里挑一的好姑娘了。” “那当然了。”阿悦嫂子便告诉在场的人,春姑今年才十五岁,人长得水灵灵的,家中只她一女孩,家里家外的活都会做。不过,因为兄长多,家中拿不出聘礼,不得已要春姑嫁了,得聘礼给其中一个兄长成亲。 罗水秀听阿悦嫂子夸赞未来的嫂子,十分欢喜,便将家中准备卖了裕叔的羊、摆十几桌子的酒席热热闹闹地庆贺一番的事,说了出来。 别的人听了,没有多想,只是就成亲的事说笑、打趣。独李画敏听罗水秀说,罗振贵吵嚷着成亲时要大操大办,卖了裕叔的羊使他的亲事风风光光,李画敏心头火冒:“罗家的人,当裕叔是什么了?平时当裕叔是碍眼的废物,不是打就是骂,需要银子时就想到裕叔辛苦喂养的羊群了。他们要是卖了裕叔的羊群办酒席,叫裕叔今后的日子怎样过?” 这些愤怒,在这里是不能表露的,李画敏低头静静地洗衣,忍隐着没有表露出来。 回到家,李画敏就不需要再隐藏心中的愤怒了,她放下衣服气冲冲地对梧桐树下忙碌的赵世宇和阿森说:“罗家的人,真不是好东西。居然敢起这种馊主意。” 赵世宇吃惊地停止拉大锯,关切地问:“敏敏,罗家人欺负你了?”赵世宇就有了教训罗家人的念头。欺负自己的媳妇,就等于在欺负自己,这口气忍不得。 “他们没欺负我,是欺负裕叔。罗家那阿贵要成亲了,他们计划着卖掉裕叔的羊,热热闹闹地摆十几桌酒席......”李画敏将刚才洗衣时听到的话,说给赵世宇和阿森听。 赵世宇不说话,阴郁着脸。 阿森摇头叹息:“罗家这群活宝!一个个身强力壮的整天游手好闲,什么都会干,就是不会干活。自己挣不来一文铜子,却要摆排场显阔绰。什么东西!” 十几桌子的酒席摆过,裕叔的羊所剩无几了。要是没有羊,裕叔的日子将更加难过。 李画敏闷闷不乐地坐在石板上,看赵世宇和阿森继续拉大锯,心中却在盘算罗家的事。李画敏意识到,自己拿走了罗家作为聘礼的银子,并不能阻止罗振贵的亲事,他们会再次威逼裕叔卖羊筹集银子作聘礼的。 哼,你们会打如意算盘,姐最擅长捣乱,不把你的亲事搅黄了,姐就不姓李。 李画敏发现,搅黄罗家的亲事,不仅可以出心中的恶气,也算是替裕叔打抱不平。相反,若是让罗家的亲事成了,害处就多多了。 李画敏坐到秋千上,苦苦思索,当她的目光扫过阿森时,她眼睛一亮:搅黄罗家的亲事,还可以解决阿森的终身大事。 赵世宇、阿森累了,放下大锯歇息。 李画敏拿来茶水给二人解渴,漫不经心地问:“阿森,你的亲事可定下了?”这样的随意,就像闲来没事时,随口问问。 阿森叹气:“敏敏,我的亲事还没有影子呢。前段日子是托人提过一门亲,谁知叫罗家那三只手给弄搅黄了。”后面的话突然变得恨恨的,充分表明阿森对罗家的怨怒。 “阿森,你的亲事给罗家人搅黄了,可罗家人准备要娶亲了。”李画敏充分表达了对阿森失去亲事的同情心后,接着说:“阿宇,阿森,刚才我去洗衣时,听她们在谈论罗家的亲事。原来这即将嫁来罗家的春姑,跟阿悦嫂子是同一村子的。这春姑年方十五岁,听阿悦嫂子说人长得极俊俏,里里外外的活计都难不倒她......” 李画敏别有用心,将春姑夸得是百里少见的好姑娘,听得阿森愤愤不平,便有一朵鲜花插在牛屎上的感叹。赵世宇专注地听着,不时扫李画敏,他在猜测李画敏:“这个小东西,又要干什么?” “女怕嫁错郎。阿宇,阿森,罗家那阿贵的为人,你们比我清楚,是不是?春姑嫁给阿贵,这一辈子是难有好日子过了。可怜的春姑!”李画敏感叹,偷眼看阿森反应。***(未完待续) 099.女,怕嫁错郎(中) “这是她的命,有什么办法。”阿森感叹,淡淡的怜悯,隐隐的嫉妒。 “阿森,我发现你是少有的能干,既能耕田、插秧,又会做木工。瞧你,长得一表人才、堂堂正正的,依我看,在这长乐村里比你强的男子,真不多呢。”李画敏搅动小舌头,把阿森夸了又夸。 阿森从来不知道,原来在年轻女子的心目中,自己是个优秀人物,他不好意思地嘿嘿笑,双手不知往哪里放。赵世宇斜眼看李画敏,这个小东西面向着阿森,樱桃小嘴里不断夸赞阿森,水汪汪的大眼里映出的也是阿森,赵世宇心中酸溜溜的,背着阿森朝那小蛮腰捅了一下。李画敏看赵世宇,这位憨哥面无表情地喝水,就以为是无意之中碰到的,她继续称赞阿森。 眼见阿森被捧得飘飘然,李画敏将话一转,感叹说:“可惜,像你这种好男子,现在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姑娘;罗家那不成人的阿贵,却要跟春姑成亲了。真是苍天无眼!” 阿森笑不起来,别转脸看庭院旁的鲜花。 “敏敏,你别胡说。阿森是缘分没有到,缘分到了,自然有好亲事等他的。”赵世宇拉了拉李画敏,不想李画敏戳好朋友的痛处。 “不对,好亲事是争取来的,不是等来的。”李画敏不理会赵世宇,诱惑阿森:“阿森,如果阿贵跟春姑的亲事黄了,你肯不肯到春姑家提亲?” 阿森、赵世宇都愣住,用不相信的眼神看李画敏。 李画敏干咳几下,清了清嗓子,避开两个年轻男子的目光,继续说:“嗯,其实我会一点掐算,我知道春姑和阿贵的亲事成不了。阿森,你愿意到春姑家提亲吗?” “这个,这个我没有想过。”口齿伶俐的男子,此时居然说话结结巴巴的。 赵世宇摆脱了酸味,他已经大概猜测出李画敏要干什么了,将这白嫩嫩娇滴滴的人儿看了又看:这个看似清纯的人儿,其实一肚子坏主意! 李画敏没再逼阿森,这事急不得,一步一步的来。 天近晌午,李画敏在厨房里炒菜。 “敏敏,炒菜呢,听说阿宇买了肉,我特意来你家蹭饭来了。”阿悦提一葫芦的酒,由外面进来。 李画敏忙笑着招呼阿悦,表示热烈欢迎赵世宇的这位好朋友来家蹭饭。阿悦看李画敏动作娴熟的翻炒肉片、放调料,将色、味、香俱全的青瓜炒猪瘦肉铲到盘子里,眼中多了几分惊异。午餐因增多了阿悦、阿豪,李画敏多炒了一盘子荷包蛋,还煮了满满一盆子的粉条以弥补米饭不足。 月娘收割豆子回家,午餐就开始了。 小圆桌子上,满满一盘子的青瓜炒瘦肉,一盘子黄澄澄的荷包蛋,一碟子的炒花生米,一盘子青翠的豆角,一碟子的萝卜干绊葱花,另有一海碗的蛋汤,一海碗的瘦肉下粉条,这些菜式也许在富贵人家不值得一提,但是在庄稼人家已经算是丰盛了。 李画敏和月娘吃饭,赵世宇跟他年纪相仿的三个年轻男子喝酒,他们无所顾忌,边喝边谈笑。闲聊一会,阿悦将话题引到罗振贵的亲事上,餐桌上的气氛空前热烈。 阿悦笑了笑说:“真没有料到,阿贵走了桃花运,娶到春姑这种好姑娘。听我那口子说,春姑人长得出众不说,最难得的是能干,才十五岁的年纪,就会帮父母亲持家了,里里外外的活计都拿得起放得下。” “阿悦,你别骗人,春姑真的有这样好?”阿森两眼发光,他一直在考虑李画敏的提议。 阿悦放下筷子,认真的说:“不骗你,我家那口子就是这样说的,她还直替春姑惋惜。要不是急需银子给兄长成亲,她这样的好姑娘,绝对不会找上罗家人的。” 阿豪有几分酒意,嫉妒地说:“妈的,罗家那好人捡剩的,居然找个百里挑一的好姑娘。我以为他这辈子打光棍呢。” 于是,几个男子就议论纷纷,都对罗振贵找个俊美能干的姑娘,感到不平,以他们看来,像罗振贵这种好吃懒做、只会吹牛的人,能够娶个瞎眼、跛脚或者缺胳膊少腿的女子,就算不错了。 李画敏轻轻撩拨一句:“你们要是眼热,抢先送二十两银子到春姑家,那罗家人不就没戏了?” 只是微笑吃饭的月娘,白了李画敏一眼:“敏敏,这种话也可以乱说的?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门亲,我们跟罗家是有矛盾,不过也不应该搅散他们的亲事。” 要是罗振贵的亲事黄了,李画敏相信月娘会笑得直不起腰,她这样说话,只是因为要在阿悦、阿森等人面前,摆出身为长辈的心胸开阔罢了。 李画敏没有点破月娘的用意,李画敏撇了撇嘴儿,说:“母亲,有些事你不知道。前几天罗家拼命抢我们的桑田,是想从我们手中弄到银子作聘礼,我去采桑叶到晒场上玩时,就亲耳听财叔、财婶这样说。” 月娘、赵世宇确定李画敏所说不假,都沉下脸,骂罗家人异想天开。 “乖乖,真是聪明透顶的人。娶亲要别人家出聘礼。”阿悦笑嘻嘻地夸赞罗家人。 阿森恨声恨气地说:“当别人都是傻子!就他们聪明。” 赵世宇扫见李画敏大眼滴溜溜转,欲言又止的模样,想了想,笑嘻嘻的说:“你们信不信,我明天就送四十两银子去春姑家,把人一并接了来。让罗家那些好人捡剩的眼睁睁的看,气得吐血。” 阿豪吐了吐舌头,乜赵世宇:“阿宇,你还要娶一个?”身边已经坐有一个了。 “阿豪,你没见到陈少的父亲么?就娶了几个。阿宇,你说是么?再娶一个不算多。不过,这得敏敏点头。敏敏,阿宇要纳一个,你可点头?”阿悦简直是成心要看赵世宇的好戏。 原是要借机搅乱罗家亲事的李画敏,没有想到矛头会转向自己,她瞟见赵世宇笑眯眯的陶醉样,这个浑蛋好像沉溺于左拥右抱的美梦中,就有一拳砸烂他狗头的冲动。李画敏胸中平添一根刺,面上笑眯眯的:“他有本事,不要说纳一个,十个八个的纳回来,我都不管。不过,在把人接回之前,得再搭个茅屋,免得到时叫小美人到牛棚羊圈里,这纳回来的是人还是牲口,就难说了。” 李画敏自认为做得大度包容,殊不知这些话在旁人听来,酸溜溜的醋味十足。 阿悦收起笑,解释说:“敏敏,你别生气,我们平日跟阿宇说话都是没遮拦的。我们不过是在说笑。” 赵世宇却摆出一副大男人样:“你们别担心,敏敏最想的开了。不要说我是在开玩笑,我就是真纳一个来,敏敏也不会生气的。敏敏,你说是不是?”赵世宇转头望李画敏,笑容可掬。 浓浓的酒气直扑来,李画敏嫌恶地皱眉,勉强挤出笑脸:“当然,有什么可生气的。”要不是有其他人在场,李画敏会赏这个家伙几耳光。 月娘不满李画敏的表现,白了李画敏一眼。李画敏觉察到,心中更不舒服,不再开口说话,只顾低头说话。用过午餐,李画敏回东厢房,将幽幽盒子里的银子拿来数,遗忘了一段时间的念头重新出现:得赶快挣足银子,开拓自己的小天地。 赵世宇、阿悦、阿森、阿豪四人吆五喝六的痛饮,喝光了两葫芦酒。饮酒的过程中,赵世宇曾放心不下气嘟嘟离开的李画敏,回东厢房看时,李画敏躺在床上,已经睡着。李画敏醒来时,赵世宇跟阿森拉大锯锯木。 从午餐到晚餐,李画敏没有主动跟赵世宇说过一句话。 “敏敏,你真的亲听到烂铜锣、铁公鸡说,要从我们这里弄到二十两聘礼?”赵世宇没话找话,要活跃餐桌上沉闷的气氛。 李画敏不想回答,因有月娘有场不得不答:“当然了。要不是真有其事,我肯当这许多人的面说出来?” 月娘最讨厌李画敏现在这副样子,好像儿子是她的奴才似的,儿子的态度已经温和得不能再温和了,她居然对儿子绷紧脸,千金小姐的脾气十足。月娘责怪说:“敏敏,既然有这种事,你为什么到今天才告诉我们?” “我怕你们气不过,心中难受。” 李画敏的回答,不能令月娘满意。月娘教导李画敏以后做事不能自作主张,有事说出来三人商量。虽然因为赵世宇的阻止,月娘的教导提前结束,不过这番教导,是因赵世宇的话引起的,李画敏不领他的情:都是因为他,自己才无缘无故受训的。 李画敏突然发现,赵世宇原来是个极让人讨厌的。李画敏洗刷碗筷时,他嘻皮笑脸的凑近,将酒气呵到李画敏脸上;李画敏走过狭窄的屋檐下,他故意走到正中挡路,李画敏绕过他时,被个魔爪在腰间轻轻拧了一下;明明他的衣服就挂在床边的竹竿上,他扯开嗓子大叫衣服不见了,李画敏取下递给他时,他连衣服带李画敏的手都抓了去,半天没有放开...... 教赵世宇念书的时候,李画敏终于找到了报复的机会。赵世宇念错一个字,李画敏手中的戒尺马上重重地落在他赤裸的胳膊上,再捧送上一句严厉的教训。 有人又念错了一个字。 戒尺落下,却被两根手指夹住,没能在赤裸的胳膊上留下红红的痕迹。***(未完待续) 100.女,怕嫁错郎(下) 李画敏现在的身份是教书先生,绝对不能容忍学生有这种反抗叛逆的行动。李画敏瞪圆大眼,恼火问:“你干什么?你若不服我教,我不教你便是了。” “敏敏,你就饶了我吧,瞧你已经把我的胳膊打得到处红红的。我今天说话,不过是故意试你。你为我一句玩笑的话,吃醋了大半天,气了大半天。嘿嘿,敏敏,原来你的心里是有我的。”赵世宇瞟李画敏,嘴里在讨饶,整个人却是得意洋洋的。 “谁吃醋了!你别做梦,你纳妾娶小老婆,关我什么事。”哼,这个浑蛋的自我感觉太良好了。为他吃醋?姐在策划着另开辟小天地,永远跟他拜拜。李画敏用力拉戒尺,被赵世宇两指夹得牢牢的,拉不开,一气之下弃了戒尺。 赵世宇把戒尺放到桌子上,窥看那气得嘟起小嘴儿、水汪汪的大眼中火花飞溅的小脸,笑嘻嘻地问:“别强嘴。你不是吃醋,为什么一听说我要接了春姑来,就气得鼻不是鼻、脸不是脸的?” “我是气自己过去看走了眼,没有想到你是个色鬼。宿在两间泥垢屋子里,旧衣服没有几件穿,居然就梦想着养小妾,要是你像我三叔这样富裕,就左拥右抱每天泡在温柔富贵乡了。讨厌!恶心!!”李画敏很想朝那厚颜无耻的笑脸扇几耳光,不过瞧他那粗壮的胳膊,冲突起来自己不会占到便宜,只得忍了。 “醋坛子!”赵世宇收起笑,认真地说:“我说那句玩笑话,是为了帮你的。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挑唆阿森到春姑家提亲,是要搅黄了罗家的亲事,看罗家人的笑话。我开玩笑的用意,是有意引出这种话题,刺激阿森。你没有发现吗,后来阿森不断向阿悦打听春姑的事,这个小子已经蠢蠢欲动了。” “是么?我咋没有听到?”李画敏怀疑,赵世宇是信口胡说。 “我就知道,你听了我那句玩笑话后,除了想到把我千刀万剐,其他的全不放在心上了。”赵世宇手指头点了点李画敏额头,“我开了那句玩笑的话后,接着说,我是已经成亲的人,是不能向春姑提亲使她免受罗家的苦难了,不过阿豪、阿森是单身的,有胆子抢在罗家人送聘礼前把春姑抢了来,那就是救了春姑一辈子。这两个小子都动心,特别是阿森更是表现得露骨,所说的话十句有八句是有关春姑的。” 李画敏半信半疑,因为生气,今天午餐后面的谈话内容,她确实没有留意。太沉不住气了!这个家伙纳小妾关自己什么事?应该一笑付之,云淡风轻的继续用餐。 “敏敏,你为什么肯定春姑跟罗家的亲事会黄?你如此冒失,要是以后春姑仍嫁给阿贵,阿森会感到难堪的。”这个疑问,今天上午就藏在赵世宇心里,只不过赵世宇没有机会问李画敏。 “不会的,春姑不可能嫁给阿贵的。”只要有姐在,就注定罗家不可能娶到春姑。 “罗家就要送聘礼了。怎么不可能?” “罗家送聘礼的事,不会发生的。” “就因为那作为聘礼的银子,在你手上?” “你知道?!” 李画敏吃惊、释然、惴惴不安。李画敏垂下脑袋等候,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预想中的追究、责骂,悄悄抬望看,他也在望她,不笑,也没有怒气,就只是静静地望。 “呃,我知道你看到我跟阿荣见面。他偷我的银子,我追回自己的银子,就这样简单。”话刚说完,李画敏就后悔了:有必要跟他坦白吗? “剩下的银子,你计划怎样讨回?”赵世宇不露声色。罗振荣偷五十两银子,归还了三十两的事,赵世宇已经从罗振荣嘴里知道了,不过听她亲自告诉,赵世宇心中舒畅。 李画敏沮丧:“罗家有银子,就叫他归还,没有银子的话,叫他干活抵债。有什么办法。” “追债的事,交给我来办。你一个年轻女子,老跟他私下见面,会惹来闲话的。知道了吗?”赵世宇不想自己的媳妇受别人指指点点,虽然明知道她跟三只手不可能有暧昧之情。 为了不惹来更多的麻烦,李画敏只有点头了。 “敏敏,你不是很想看罗家人笑话吗?我们来说说这事。” 李画敏、赵世宇就罗家跟春姑的亲事、是否支持阿森抢亲的事,进行了详谈。这番谈话,让李画敏认识到自己过去的考虑不周,重新调整了搅黄罗家亲事的计划。 “敏敏,有些事是不可强求的,你不要太过执着。假如阿森真有意春姑,他会设法成就这桩姻缘的,我们只要适当帮助就可以。要不,有可能会弄巧成拙的。”赵世宇温和地劝告。 李画敏点头。 中断了一会的念书,继续进行。淡淡的灯光下,李画敏手指书本,逐句教赵世宇念,然后听他自己念,今天的学习任务完成,又将近来学习的字、书温习一遍。李画敏、赵世宇又谈及打家具的事,听说赵世宇计划做一个梳妆台给自己,李画敏执笔画梳妆台的图样。赵世宇把图样收到抽屉里。 第二天,阿森照例来帮赵世宇锯木。 李画敏背了赵世宇,笑问:“阿森,你可有胆子跟阿贵抢春姑?” “敏敏,我母亲前几年身体不好,家中的收入都给母亲买药了。我拿不出二十两银子。”阿森为难,二十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不是所有的家庭都可以拿出来的。 “阿森,你若是成亲缺少银子,多的没有,若是几十两,我可以借给你。不过,关键是你先打听清楚,春姑是否真如别人所说这样好,别千方百计娶回家了,才后悔。”经昨天夜晚赵世宇提醒,李画敏不得不慎重。 阿森感动:“敏敏,难得你为我的亲事操心。我中午回家就对婶娘说,叫她亲自去帮我打听,我婶娘有个妹妹就跟阿悦嫂子同一个村子。” 过了一天,阿森来赵家时,难为情地对李画敏说:“敏敏,我婶娘替我打听清楚了,那春姑真是个好女子,她自从跟罗家定亲后就闷闷不乐,不过她的三哥再有三四天就要送聘礼了,急需银子,她不肯不听从父母的安排。” “阿森,你就耐心等候,你跟春姑的事有六七成。不过,事情没有办成之前,你不好出面打听,我替你打听清楚了,再告诉你。”李画敏说得胸有成竹。 身体已经康复的裕叔,突然又不舒服,躺在家中用药。罗振荣刚刚轻松一天,又被李画敏逼去放羊。 财叔、财婶恢复得差不多了,开始张罗送聘礼的事。刨出床脚下的坛子,里面的银子不翼而飞,财叔、财婶气得找罗振荣算账,罗振荣死不承认,无奈只有重新张罗银子。裕叔整天躺在床上,财叔、财婶忙了一整天,都没有卖出一只羊。 春姑家派王婆来催促。上午,王婆来到罗家,听说作为聘礼的银子被偷,将财叔、财婶数落一番,说罗家不守信用让王婆难做人。 中午,李画敏撑一把太阳伞,在村外的大路上等候王婆。王婆也撑一把太阳伞,气呼呼地从罗家出来。 “王奶奶,你辛苦替人牵线搭桥,从来都是喜洋洋的,今天怎么气成这般?”李画敏迎上来,笑眯眯地关心。 王婆不认识李画敏,不过有人主动关心,正好倒出心中的恼火,她恼怒地说:“小嫂子,想必你也是长乐村的。真是岂有此理!罗家的财叔、财婶答应两天前送给女方聘礼,延迟到今天都没有送,我来催问他们居然有脸说,银子被人偷了。叫我这老脸往哪搁。” 李画敏故意朝四周看看,神秘感十足,悄悄告诉说:“王奶奶,你别气。我好心告诉你一句,你别说我告诉你的,你要等罗家送聘礼,恐怕难了。那罗家曾准备有银子的,给他自家人拿去赌输了。有一次就有第二次,他们什么时候能送出聘礼,难说得很呢。” “这是什么话!他们送不出聘礼,叫我怎样对陈家回话。早知道是这种人家,我就不给牵线了,可是自找麻烦。”王婆气呼呼的,直骂财叔、财婶连累自己没脸。 王奶奶,这点小心意,你请收下。”李画敏适时拿出根银簪子,递给王婆。这是上次到县城从胡二手中夺下的,李画敏嫌别人戴过的,从来没有用过。 这根银簪子,值好几两银子呢,在农村可是少见的出手大方。王婆收下簪子,笑得看不到眼珠子:“小嫂子,你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尽管吩咐。” 李画敏附到王婆耳朵边,低低说了一番话。王婆为难。李画敏笑眯眯地问:“王奶奶,你说这簪子好看吗?” “好看,好看。”王婆把银簪藏到怀中,担心李画敏反悔要回。王婆堆起笑:“小嫂子,你刚才说的话,容易得很。你等我的好消息。” 又过了一天,王婆怒气冲冲来罗家,跟财叔、财婶说明,因为罗家迟迟不送聘礼,陈家那边等不得,决定退亲。王婆不听财叔、财婶解释,塞给财婶一条毛巾,连茶水都没有喝,就离开了。 李画敏听小鬼告诉了退亲的消息,笑眯眯地告诉阿森:“阿森,好消息。陈家刚刚向罗家退亲,你的机会来了。” 女子,最怕嫁错郎。姐替春姑将错误纠正,也算是助人为乐吧?!***(未完待续) 101.卖果,遇三叔 木材都锯成木板。家里到处都是木板,庭院里晾晒着刚锯出的木板,大门外的屋檐下斜靠着阴干的木板,厅堂里叠放着晾干的木板。要做家具,还得到镇上买些东西回来。 恰逢是圩日,赵世宇要把成熟的龙眼果拿到镇上去卖,回来时顺便买回做家具所用的东西。李画敏想到桃源镇去瞧瞧,就提出要去帮赵世宇卖水果。摘下的龙眼果装了五个箩筐,放在牛车上,李画敏和赵世宇坐在牛车前,在清凉的晨风中,在一声长一声短的吆喝中,向桃源镇赶去。 桃源镇是一个小镇子,一条南北跨向的街道,另有几条巷道。街道两旁,古朴的阁楼式的店铺一个连着一个,店铺外的屋檐下稀疏地摆放着小摊点,只要不阻碍顾客行走,店铺里的掌柜、伙计一般不会反对有人在屋檐下摆小摊点的。赵世宇看中一个布店外的位置,拿了几串龙眼送给布店的掌柜和伙计品尝,他们就允许在布店外的窗下卖水果了。 牛、牛车都托人看管。 时间尚早,街道上来往的行人稀少。李画敏、赵世宇坐在小凳子上,看守前面的几箩筐龙眼果。匆匆摘下的龙眼果,杂乱无章地放在箩筐里,小枯枝、被虫子啃过的烂果、青涩的小果子都有,难看得像个蓬头垢面的黄脸婆。 李画敏想到水果店里码放整齐的水果,就向布店的掌柜借来一块木板,拿了一把花花绿绿的小布条儿,然后抓起两串龙眼果,叠放整齐了,去掉多余的枝条、烂果子、青涩的小果子。 “敏敏,你要干什么呢?”赵世宇好奇地看纤巧忙碌的双手,不知道李画敏的用意。 李画敏把整理好的龙眼果扎成一把,请赵世宇瞧:“阿宇,你说这样是不是更好看?虽说水果是买来吃的,不是买来瞧的,要是顾客一看就喜欢,肯定更容易卖出。” “敏敏,你真会想办法。”赵世宇笑着夸赞,他说这句话纯粹是讨她喜欢,因为他过去卖水里都是摘下混乱地放在箩筐里,等候顾客来买的。 李画敏看赵世宇只说话,不动手,瞪了他一下:“那你还不动手,一起整理龙眼果?” 赵世宇笑了笑,与李画敏一起整理箩筐里的龙眼果。一箩筐的龙眼果都整理完,效果就出来了,扎成一把把的龙眼果码放在木板上,晃眼望去,只看到无数圆溜溜胀鼓鼓的龙眼果,诱人喜爱。 两个年轻的小媳妇走过,驻足观看木板上摆放的龙眼果,问李画敏:“小嫂子,你们这龙眼果多少铜子一斤?” 李画敏一看顾客上门,马上笑脸相迎,甜甜地回答:“两位嫂子,是十二个铜子一斤。这龙眼甜着呢,你们尝尝。” 两个小媳妇接了递给的龙眼果,尝了一颗,点点头,都买了一斤。其实,李画敏他们的龙眼果跟别人的龙眼果一个味,是这些除掉了杂枝、烂果的龙眼果让她们觉得划算。又有几个想买龙眼的人行过,他们得知搁放在木板上这些整理好的龙眼果跟别人的龙眼果一个价,就掏铜子买了一两斤。 赵世宇这才真正佩服李画敏,小声说:“敏敏,这整理过的龙眼果,真是好卖。你瞧,旁边那几个同是卖龙眼果的,没有卖出几斤。” “那当然了,同一个价格,谁会愿意花铜子买不能吃的枝条、烂果子。”要是可以携带,在价格相同的情况下,人们更想买摘成一颗颗的龙眼果。 李画敏、赵世宇趁空闲的当儿,赶紧整理龙眼果,他们把木板搁到箩筐上,整理好的龙眼果摆放到木板上,让路过的行人一眼就看到这新鲜、饱满的水果。 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让父亲牵着在摊子前走过。年轻的父亲只管看前面,小孩子频频看木板上成堆的龙眼。看出孩子的渴望,李画敏扯下两颗龙眼果塞到小孩子手上,笑眯眯地:“来,姨给两个水果你吃。”小孩子腼腆地接过龙眼果,两颗龙眼果进到小肚子后,就吵着要父亲转头,手指李画敏他们摊上的龙眼果要买。年轻的父亲牵着孩子往回走,买了一把龙眼果给孩子。 李画敏受到启发,再看到小孩子走过摊前,就主动摘下两颗龙眼给小孩子。大多数的孩子,吃了两颗龙眼后,就吵着大人要买,于是赵世宇就敏捷地操起杆称,称龙眼果,李画敏笑眯眯地逗孩子说话,不忘记帮赵世宇算价钱、收铜子。少数的孩子吃过龙眼,大人不肯掏铜子买,李画敏也不生气,仍笑眯眯地看孩子远去。 “敏敏,你喜欢孩子?”这一发现让赵世宇开心,盘算等李画敏的孝期满,诱惑她跟自己制造孩子。 李画敏笑眯眯望个刚走过的孩子,压低声音说:“傻子,我要是表现出喜欢孩子,这些孩子的父母就喜欢我们的果子。懂不懂?”卖水果,也需要感情投资的。 “哦,原来是这样。”赵世宇多少有点扫兴。因有顾客来买龙眼,赵世宇来不及多想,就抓起了杆称。 天近正午,街道上行人多起来。李画敏、赵世宇都集中精神卖龙眼果。李画敏脸带微笑,对走近小摊子、驻足观看龙眼果的人,亮开圆润甜美的嗓音,姐姐长嫂子短、一声大叔一声大哥地招呼,招揽生意。有心买水果的,精心挑选了自己最满意的龙眼过称,少数不买龙眼的年轻男子站在旁边看李画敏,遇到赵世宇力略带寒意的目光,讪讪地走开。 一个身着长袍的中年男子站在小摊子前。 李画敏本能地招呼:“大叔,可要买龙眼果?今天刚摘下的新鲜龙眼果,清甜着呢。大叔,你要不要尝一尝?”顺着长袍朝上看,李画敏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孔,惊讶地站起来:“三叔,是你呀。” 观望了半晌的李三老爷,才肯相认:“敏敏,真的是你呀。三叔还以为,是有人跟你相似。” 赵世宇放下称,意外地站起来:“三叔,你不是在县城么?今天有空来这桃源镇?” “阿宇,我是来给人看病的。”李三老爷回答。 李画敏跟布店的掌柜借把椅子,请李三老爷坐在小摊后,她边卖龙眼果边跟三叔说话。因李三老爷穿戴考究,身后站两个随从,引起不少人侧目。李三老爷的注意力只在李画敏身上,他观看李画敏笑容满面地招呼顾客,她额头上、鼻尖上渗出点点汗珠都顾不上擦拭。李三老爷坐没多久,知道李画敏还没吃午餐,就要带李画敏去吃饭。 李画敏为难:“三叔,我要是去了,阿宇一个人忙不过来呀。” “敏敏,你就跟三叔去吃午餐吧。我一人在这里卖水果就行。”赵世宇也劝李画敏去吃午餐,已经是用午餐的时间,担心媳妇饿了。 李画敏跟随李三老爷,来到镇上最大的饭店。李三老爷要了几道菜,与李画敏一同进午餐,另要几道菜叫随从在另外一桌子上吃。 “敏敏,你常跟阿宇来卖东西?这些龙眼果怎样卖?像今天你们忙了半天,大约有多少收入?”李三老爷不断劝李画敏多吃,慢慢探问李画敏的生活情况。 跟李三老爷接触的时间不多,李画敏能够感觉到,这个中年男子对自己的关爱,李画敏把他当作了自己的亲人。李画敏如实相告:“三叔,我是第一次来桃源镇。我是第二次跟他来卖东西,上次是跟随阿宇去县城卖荔枝。家里种有许多水果,龙眼成熟了就拿来卖,是十二个铜子一斤。” 李三老爷询问李画敏的生活,连李画敏平日干些什么活、这几天吃些什么,都问及。李画敏听出三叔是担心自己,就把前段日子赵世宇收购药材赚一笔银子,家中新买了十五亩水田、买了几只羊,刚刚锯完一大批木材准备做新家具等事,都告诉了李三老爷。 “不错,阿宇还是个能干的人。”李三老爷点头,又详细询问仇老爷卖田地的事。 一个高瘦的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领着几个家丁走进来,看到李三老爷远远就叫喊:“哎哟,李兄,你是当我陈某人家没有饭吃么,到了桃源镇,居然到饭店吃饭。我叫家人接你,只看到你的马车,我就满街找。原来你在这里。” 来人是陈老爷。李三老爷站起来致谦,说是碰到侄女,才来饭店吃饭的。李三老爷问陈太太的病情,陈老爷苦着脸,说可能没得救了,已经几天吃不下饭,只有喘息的份儿。李三老爷放下一块银子,叫李画敏自己吃,他跟陈老爷走了。 李画敏收起银子,仍继续吃饭,有个细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敏敏,这个陈太太是医治不好的,你三叔是白走一趟。” 看四周没有人留意自己,李画敏悄声问:“那人无药可救了?” “不是,那陈太太是给个冤死鬼掐住脖子,不驱赶冤死鬼,就是华佗再世,也医不好的。”小鬼很快补一句,“敏敏,我们去帮你三叔?这陈老爷家是桃源镇有名的富豪,他家藏有几坛子的女儿红。你去帮陈家驱逐冤孽,叫他们送两坛子的女儿红。你答应给我的女儿红,还没有兑现呢。”***(未完待续) 102.驱鬼,助三叔 李画敏向饭店的伙计要一个大盘子,盛满饭,将桌子上没有碰过的一道菜全倒在米饭上,另挑了几块鸡肉、猪肉,用荷叶覆上,又要一双筷子,结过帐,兜了剩余的银子,就捧盛饭菜的盘子回赵世宇卖龙眼的地方。 街道上人来人往,是圩日最热闹的时候。几个人围在小摊子旁,赵世宇忙着称龙眼果。李画敏把盘子放到一个空箩筐里,坐在旁边帮赵世宇算数、收铜子。忙碌一会儿,几个顾客都离开了,趁这空闲,李画敏捧出盘子要赵世宇用午餐。 “敏敏,你还捎回来给我呢。我自己去饭店吃就可以了。”赵世宇眉开眼笑地看这满盘的饭菜,不要说盘里有难得吃上的菜肴,就是饭拌油盐,他也吃得香。媳妇特意带给自己的呢,光这份心意,想起就叫人心甜。 “阿宇,你快趁热吃了。”李画敏牵挂刚才小鬼说的事,催促赵世宇快吃。 一个顾客走来,赵世宇刚要放下盘子,李画敏已经抓起杆称,把水果过称、算数、收铜子是一气呵成。赵世宇放心,继续吃饭。 看赵世宇吃过饭,李画敏对他撒谎,说三叔仍在饭店那边闲坐,想去陪三叔说会儿话。赵世宇喝从家中带来的开水,心满意足地打着饱嗝,嘱咐说:“敏敏,你放心去吧。我在这里等你。要是有人想欺负你,你就说是长乐村凶神家的,保证没有人敢欺负你。” 听这口吻,“凶神”这名号在桃源镇,威慑力不小呢。 “我知道了。阿宇,我去陪三叔了。”李画敏点点头,离开了赵世宇。 李画敏不敢以真面目去陈府,她先买一顶斗笠,再买一块纱布,请人缝纱布在斗笠外。戴上斗笠,长长的纱布垂下直至腰部,李画敏可以看清外面,外面的人看不清她的面容。 李画敏来到街尾侧边的陈府,拦住一个仆人,指名要找陈太太身边的丫头。陈太太的贴身丫头凤儿走出来,看到一身白衣服、白纱遮面的李画敏,迟疑地问是谁。 “凤儿,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我是为了你们太太的病来的。我也知道陈府今天特意请了李大夫来,不过你们太太的病,不是大夫能够医治好的。你们太太的病,跟莺儿有关。你整天跟随太太,莺儿的事,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有小鬼什刹的提示,李画敏简直就是个神仙,在短短几分钟内,将陈府的内幕知道得一清二楚。 凤儿吓得不轻,左右环顾无人,盯着白纱飘飘的李画敏,颤声问:“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我说过,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路过此地,看出陈府有人被冤鬼缠身,特来解救。不过,我给你们太太驱逐了冤鬼后,要收一百两银子、两坛女儿红。”来陈府驱逐冤鬼,主要是为了帮助三叔的,不过若是不收银两,反而会叫人生疑。李画敏张嘴就要一百两,是让陈府的人理解自己来驱邪,是因为贪财,况且听小鬼什刹说陈府有的是银子,区区一百两对他们来说不值一提。 凤儿请李画敏稍等,转身入内。李画敏在陈府外等候,小鬼在耳边不断报告陈府里的情况:陈老爷把三叔领到内院,请三叔给陈太太把脉;凤儿找到陈太太的亲生儿子陈大少爷,禀报说李画敏来的事。 不久,凤儿出来,领李画敏绕到侧门入陈府。李画敏跟随凤儿,走过青石板铺成的通道,绕过几道弯曲的回廊,来到后正院,进入陈太太房间旁边的屋里坐了。陈大少爷把下人都驱散,单留下凤儿侍候。 李三老爷在陈太太的房间里,给病人施针炎。 隔壁的房间里,陈大少爷盯住白纱遮掩面容的李画敏:“听凤儿说,你看出我母亲中邪了?请问,我母亲中的什么邪?”李画敏胸有成竹,隔着面纱望这个英俊风流的纨绔子弟:“陈少爷,莺儿肚子里怀着你的孩子,就躺在后院的井底。你说,她能够放过你们吗?”轻柔的话语,把陈大少爷震得僵化,终于回过神来:“你是说,是莺儿的鬼魂来缠我母亲?” 在小鬼的提议下,李画敏命人摆上香案、供品,含上小鬼什刹给的珠子,就看到小鬼什刹在训斥一个女鬼,要这个女鬼听李画敏的安排。原来这阴间跟阳间一个样,什刹是阎王殿的小当差,在一般的鬼魂前就是个小官儿,可以抖几下威风。 这女鬼莺儿向李画敏呜咽,她原是陈太太的贴身丫头,因跟陈大少爷有私情而怀孕,陈太太误认为是陈老爷的种,为不让莺儿肚子里的孩子出世,命人将她推进后院的井里淹死了。莺儿不甘心冤死,来找陈太太报仇。 陈太太房间里,李三老爷针炎一番后,陈太太清醒过来,烙出几口血水,说肚子饿了,喜得陈老爷命人马上端来稀粥给陈太太吃,然后带李三老爷到外面书房写药方。 隔壁的房间里,陈大少爷跪在香案前,听女鬼厉声骂自己无情无义,吓得瑟缩,抖做一团。凤儿看到李三老爷、陈老爷已经离开,过来将冤魂的事告诉了陈太太。陈太太听了,由凤儿搀扶过来跪下,请女鬼原谅自己的一时糊涂,对女鬼提出的条件都答应下来。 李画敏命莺儿不再缠绕陈太太,叫陈太太及早兑现诺言,冤魂,陈太太都答应了。撒去香案,李画敏就叫拿银子和美酒来,于是有丫头捧来一百两白花花的银子,抱来两坛子的女儿红。 “嘻嘻,不用去县城,就可以有女儿红喝了。”小鬼在李画敏耳边笑嘻嘻的。 李画敏请所有人退出,然后把银子、两坛子的女儿红都放进幽幽盒子中,开门出来,叫凤儿仍旧送自己出府。 “仙姑,我叫人帮你拿东西。”陈大少爷殷勤地说,就叫丫头进房间搬东西。 李画敏摆了摆手:“不用了,银子、美酒我已经收下了。不用别人搬。” 陈大少爷、凤儿不信,走进房间看,哪里还有银子、女儿红的影子。再走出来看李画敏,纤巧修长的素手上空无一物,白绫衣服、白面纱随风轻轻的飘动,简单就是仙女临凡间,虔诚地向李画敏拜谢。 李画敏仍从侧门离开陈府,拐进个偏僻的小巷道,除掉头上斗笠,要扔掉时想想可惜,就放到幽幽盒子里。小鬼什刹等不得,马上尝几口女儿红角馋。 回到布店前,李画敏看到赵世宇身旁多了个阿森。 “敏敏,你回来了?三叔他人呢?”赵世宇一看到李画敏,就带笑问。 李画敏应付说:“三叔跟陈老爷去了,说是去陈府给人医病。” 阿森听了,接过话茬儿说:“可不是么,陈大少三天前向坤伯告假回镇上,说是他母亲病了。要李老爷专程在县城来医治,想是病得不轻呢。” 李画敏吃惊:“这陈家的少爷,是坤伯的徒弟么?”幸亏刚才有先见之明,用纱布蒙住了面容,要不就让他认出自己了。李画敏转换话题,问阿森来镇上干什么。 “我刚刚从春姑家出来,要置办些东西,准备成亲。”阿森腼腆地回答,掩饰不住的喜悦。 “阿森,你要成亲了!”李画敏这意外的惊叹,阿森脸红了。嘻嘻,原来男子也害羞的。 赵世宇告诉李画敏说,阿森今天是到春姑家送聘礼的,因春姑的哥哥二十几天后就要成亲,二十几天后阿森跟春姑也要成亲了。按本地风俗习惯,一个家庭一年中不能办两次喜酒的。阿森跟春姑的亲事要么和兄长的同一时办,要么推迟到明年,阿森选择了前者。 “这样快!”李画敏微张开嘴,惊讶地看阿森。阿森跟春姑的亲事,是她一手促成的,没有料到前两天还为提亲费心,今天居然就计划着成亲了。 阿森难为情地低头不语,这亲事确实是赶快了,不过他不想等到明年。赵世宇看阿森不好意思,哈哈地笑:“不快了。比起我跟敏敏,这时间长着呢。”李画敏被赵世宇救起,到赵家才三天,就跟赵世宇成亲了。 “你!怎么拉上我了。”李画敏气恼,狠狠地瞪赵世宇一眼。 赵世宇笑着,假装求饶。阿森进布店买布做新衣服,预备成亲时用。 有顾客来买龙眼果,李画敏、赵世宇抛开其他,忙于称果、收铜子。 下午,几箩筐龙眼果都卖完,李画敏在布店外看守空箩筐,赵世宇去买做家具用的东西。李三老爷的两个随从走来,给了李画敏两包吃的、用的东西,说是老爷叫送给小姐的。 咳,这个三叔,把自己当小孩子看了。 阿森乘坐赵家的牛车一道回家。 晚餐后,李画敏避开月娘和赵世宇,问三叔的情况。小鬼回答说:“放心啦,你三叔在跟陈老爷用餐。他们谈论的内容,跟这长乐村有关呢,在谈仇老爷卖田地的事。” 晚上,淡淡的油灯下,李画敏教赵世宇念书。 流利地念出新学的内容,赵世宇拉住将要离开的李画敏,愉快地掏出一个银簪:“敏敏,你瞧,喜欢不?这是我今天特意买给你的。” 李画敏接过银簪细看,晶亮的簪子,雕镂着荷花样式。这个家伙,今天卖过龙眼后坚持要独自逛街,要自己看守空箩筐,鬼鬼祟祟的原为是为了买这个。李画敏不禁笑了,拔下头上的铜簪子,换上银簪,对镜细看。 “敏敏,你插上银簪,更好看了。”赵世宇凑近,观看镜中的李画敏。 镜中,两个年轻的脑袋紧贴在一起,有说不出的亲昵。李画敏脸上开始发热,她放倒镜子,两个紧贴在一起的脑袋便看不到了。***(未完待续) 103.树下,现暧昧镜头 清晨,用过早餐后,李画敏端洗脸水浇灌白药子,细细的藤萝紧紧缠绕旁边的枝条,向牡丹花、石榴树伸展,长势喜人。放下盆子,李画敏一头钻进果园里,向什刹打听三叔的情况。 “别担心。陈太太、陈大少爷将昨天驱鬼的事瞒住陈老爷,陈老爷见到昨天奄奄一息的夫人今天出来走动,是喜出望外,直夸你三叔是神医,把他敬若上宾。”小鬼向李画敏报告李三老爷的好消息后,就向她要女儿红喝。 李画敏取出女儿红,倒了一两碗左右,就收起了。小鬼仍要喝,李画敏警告说:“你要当心了。上次你酒醉现出原形,差点出事。现在阿宇在家呢,你要是再现出原形叫阿宇撞见,你可就万劫不复了。”小鬼只得作罢。 有几滴女儿红洒到地面,果园里飘落着女儿红的醇香。李画敏不敢在果园里逗留,担心赵世宇找来发现端倪,她走回种植白药子的地方,拿盆子回屋内。 几只小山鸡看到李画敏,扑到脚边“叽叽’地叫着讨要美食。李画敏到蚕房的屋背后,端来小鬼什刹事先放在那里的半瓢虫子,用小棍子拔了喂小山鸡。一群金黄的小鸡跟着母鸡走来,两只小鸡跑来跟小山鸡争抢虫子,尖尖的小嘴儿啄起小虫子,吃得香甜。小鸡纷纷跑来争吃虫子,母鸡跟随跑来,只一啄就把一条虫子吃进肚子里。李画敏用棍子驱逐母鸡,坚决不让它来参与虫子“美餐”。 小虫子拔到地面,小鸡、小山鸡马上争着啄食,甚至出现两只小鸡同时啄中一条小虫子,于是就出现了争夺小虫子的拔河比赛。李画敏看得有趣,这群金黄金黄、毛茸茸的小鸡、小山鸡,简直就是一群小宠物。 赵世宇在庭院里晾晒木板,他听到李画敏在蚕房的屋背后咯咯地笑,走去一看:李画敏蹲在地上,将瓢子里的东西拔到地上去,引来一群小鸡争抢,她以此为乐。赵世宇伸脖子看李画敏手中的瓢子,里面有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小虫子,睁大眼睛:“敏敏,你从哪里弄来这许多的虫子?” “我刚才去捉的。阿宇你瞧,这小鸡可爱吃虫子了。”李画敏撒谎极少打草稿,话是这样说了信不信由你,她不理会赵世宇的反应,只顾看小鸡抢虫子。 赵世宇不再追问,保持头脑清醒的他,知道她起床后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消失不过一刻钟,这个一见到小虫子就尖叫的人儿,能够在一刻钟内捉到半瓢的虫子?除非是虫子自己跑到她的瓢子里去。不用问,都知道这小东西又对自己隐瞒了什么。赵世宇观看李画敏拔虫子喂小鸡,暗中给她一句评语:不折不扣的小骗子! 赵世宇约李画敏去百药园,看看那里的药材。 李画敏戴上斗笠,赵世宇扛上铁锹,就出发了。二人先绕道去看家中的五亩稻田。稻田里的秧苗绿油油的,狭长的叶子在轻风中摇曳,明显比别人家的长势喜人。赵世宇绕自家的稻田走两圈子,就看出问题:“敏敏,奇怪呀,别人家的秧苗上有许多的虫子,咱家的秧苗上没有虫子。” 这位憨哥,目光真上敏锐。赵家稻田里的虫子,几乎都跑到那几只小山鸡的肚子里了。李画敏故作不懂,她装模作样地看自家的秧苗,再看旁边别人家的秧苗,悠闲地说:“没有啦,都是一样的秧苗。” 赵世宇挽起裤腿进稻田,随手折了自家的两片稻秧叶子,再折了别人家的稻秧叶子,都伸到李画敏跟前:“你瞧瞧,一样不?” 李画敏无语。赵家稻田里的秧苗叶子,都是完整的,绿得可爱,别人家稻田里的叶子,让虫子啃了不少,都是残缺不全的,一片叶子上居然还有一条小青虫在进餐,不停地啃那绿叶。见到李画敏不说话,赵世宇以为她没有看到小虫子,连叶子带虫子都放到她掌心:“你瞧,正在啃呢。” 小虫子由叶子掉到李画敏的手掌上,快活地做收缩运动,那种软乎乎肉嘟嘟的触觉,马上让李画敏浑身冒起肌皮疙瘩,尖叫着甩手。小青虫被甩到半空,掉到稻田里,在水面上扭动。 “敏敏,你仍旧害怕虫子?不用害怕,它这般小,你只要两个手指头轻轻的夹,就可以把它捏成肉酱。”赵世宇安抚吓得脸色发白的人,心中更加肯定:家中那喂小鸡的半瓢子小虫子,绝对不是出自她的手。 到底是谁捉的?嗯,以后留意。 李画敏、赵世宇来到百药园,抬头便看到几棵金银藤已经绽开,洁白与金黄色融合到一块,构成一副美丽的风景。李画敏和赵世宇把所有的金银花都摘了,用芭蕉叶兜着。查看这几百棵白药子的时候,李画敏意外的看到,在一条藤萝中有两粒绿豆大的果实已经成熟,变成了赤色,李画敏小心翼翼地摘下,用一片柔软的树叶包了,递给赵世宇瞧。 “阿宇,以后咱们四五天就得来一趟。这小果实要是成熟了不及时摘下,小鸟会吃掉的。少了一颗种子,明年就少栽一棵药材了。” 赵世宇伸头看李画敏手中小小的果实,辨认后,李画敏包了,放到腰间的香囊里。赵世宇环顾身边这些缀有小果实的藤萝,遗憾地说:“敏敏,这点点种子,是栽不满这五六亩地的。前段时间在南山下挖到许多的白药子,说不定南山上也有这种药材。要不,咱们到南山上找找看,多采些白药子的种子。” 这是个好主意。不过,现在不是白药子的果实大量成熟的时候,李画敏清楚的记得,自己曾有一次与母亲送月饼到农场给父亲,看到父亲指挥人摘白药子成熟的果实,赤红赤红的小果实,放到小塑料盆里红红的一片。李画敏告诉说:“阿宇,白药子果实大量成熟的时间在中秋节前后。我们不忙上南山,近中秋的时候,再上山找找看。” 赵世宇赞同说:“那更好。到中秋时,所有的家具都做好了,稻子又没有成熟,有空闲上山。” 回到家,李画敏把金银花、白药子的果实放到簸箕里晒。 洗衣回来时,李画敏看到赵世宇在梧桐树下做家具,拿小手锯栽木板。阿悦、阿森和阿豪在旁边谈笑。晾晒过衣服,李画敏搬把竹椅也到梧桐树下乘凉。 阿悦笑嘻嘻地对李画敏说:“敏敏,我在想以后是否要叫你仙姑。你前两天说罗家和春姑的亲事会黄,我只当你在说着玩。现在到陈家送聘礼的人,居然变成了陈森。真是神了!你说的话,比仙姑还灵验。” 赵世宇放下小手锯,看李画敏,思索是否要帮她一把。 李画敏不慌不忙地说:“阿悦,你又说笑了,不是我说话灵验,而是我知道罗家养有个好儿子。上次罗家银子不见的事,财婶骂得响遍长乐村,你们还有印象吗?这偷走罗家银子的人,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是谁。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我算准罗家不能按时送聘礼给陈家。陈家急需银子,不送银子去,这亲事能成吗?” “原来是这样。我们就没有想到这一着。”阿悦、阿森和阿豪是恍然大悟。 赵世宇却知道情事并不是这样的,这个小东西是天生的骗子,骗过了三人仍摆出一副认真的模样。赵世宇悄悄瞪李画敏一眼,李画敏抿嘴儿笑。赵世宇笑说对阿悦说:“可笑罗家那个阿贵,刚刚做了几套新衣服,预备成亲时穿。现在亲事黄了,昨天我见到他穿新衣服去逛街,神气活现的像个阔少。阿森,罗家人现在肯定恨死你了。” 阿森笑眯眯的,没往心里去,他得意地说:“他恨他的,我娶我的亲,不碍事。是陈家先退亲,我再去提亲的,又不是把罗家的新娘由花轿上抢了来。怕什么,没理由罗家娶不成了,就不准别人上门提亲的。” “对,就是这话!阿森,我认识你十几年,这句话最有男子汉气魄。未有主的好女子,人人都可相求。怕什么!”瞥见李画敏纤巧的身影,突然想到自己的媳妇曾有未婚夫的,自己仍与她成亲了,嘿嘿地笑起来。 几个人在梧桐树下谈论阿森的亲事,罗水秀突然由梧桐树下的小路上走来,一脸的怒色。谈笑中断,几人都怔忡地看罗水秀。赵世宇放下小手锯,走到李画敏身后,轻声说:“别怕,有我呢,她不敢怎样。” 嗯,担心罗水秀是冲媳妇来的。 李画敏心中发虚,硬起头皮问:“水秀,你有事么?” 罗水秀不答,径直走到阿森跟前,手指阿森张口就骂,骂阿森打阿荣凶狠不是人,骂阿森抢走罗家即将过门的媳妇是无耻之极。阿森憋红了脸,沉默不语对罗水秀怒目而视。赵世宇、阿悦若无其事地旁观,阿豪不知所措。李画敏硬着头皮劝解几句,无事无补,被赵世宇拉到身边。 罗水秀越骂越凶,把阿森的父母亲、弟妹都骂上了,手指几乎点到阿森的额头。阿森忍无可忍,拍开伸到眼底的手指头,嘲笑罗水秀是男人婆。罗水秀摇晃几下,方站稳了,扑上去跟阿森拚命。阿森会武功,轻易避开罗水秀的进攻,但是口中不留情,把罗水秀损得一文不值。 “瞧你这个样,没有一点年轻女子的温柔。真是个名副其实的男人婆。你凭什么打骂我?我又不是你汉子。你就是有意于我,已经迟了,我是订亲的人了。”阿森的话够损的,出气的同时,在占罗水秀的便宜。 罗水秀却捉住阿森中等身材来骂:“瞧你这个样,只有半截的人。神气什么?”罗水秀叉腰骂人的模样,很像财婶。 阿森跟罗水秀纠缠到一起。 赵世宇坐在旁边看热闹,还拉住李画敏不允她去劝架,悄声说:“小心啦,他们都比你强壮,小心给撞伤了。放心,不会出人命的。” 阿悦也是摆出看热闹的样。难为了阿豪,站在阿森、罗水秀之间,劝得口干舌燥,衣服给罗水秀拉扯得乱糟糟的,后来连头发都给扯乱了。 突然,罗水秀一声尖叫,阿豪、罗水秀双双摔倒地上,且姿势暧昧:罗水秀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四肢展开;阿森压在罗水秀身上,头发散乱、衣服半敞开露出胸脯。嗯,就像是男欢女爱的前奏。 这一镜头,实在出人意料。李画敏、赵世宇、阿悦怔忡地望,独阿森望倒在一起的两人,坏坏地笑。最震惊的是罗水秀和阿豪,他们僵在地上,居然忘记了起来。 一声尖锐的啕哭,划破了梧桐树下的沉寂。阿豪慌忙爬起来,面红耳赤地整理衣服。罗水秀哭泣着由西边跑回家去,留下一声声对阿森、阿豪的诅咒。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这男人婆活脱脱就是一个小铜锣。”阿森悻悻地骂。 “阿森,你这个坏蛋,推我干什么?我好心劝架,却被你推跌一跤。”阿豪生气地怪阿森,顾得上整理散乱的头发,又来不及整理敞开的衣服,在李画敏面前很尴尬。 赵世宇推了推李画敏:“敏敏,时间不早了,去做饭。” 李画敏忍笑,回东厢房伏在枕头上,笑做一团。 梧桐树下,只剩下几个男子,说话便放肆起来。 阿森半真半假地说:“阿豪,你别假惺惺地埋怨我。我知道,你心里乐得在感谢我呢。要不是我这一推,你知道抱个年轻女子的滋味?瞧把你美的,两人倒地上半天都舍不得起来。” 赵世宇、阿悦哈哈大笑。阿悦就势说几句逗乐的话,更把阿豪激得面红耳赤,顾不上整理衣服,追打阿森。 东厢房里,李画敏笑够了,又想起在桃源镇的三叔,就询问小鬼什刹。 “敏敏,你尽管放心,你三叔他老人家好着呢。陈太太恢复得差不多了,陈老爷整天陪你三叔闲谈、饮酒取乐。奇怪得很,你三叔刚刚打发人来长乐村,现在仇二伯家中,跟仇二伯谈买水田的事。” 怪事!三叔到长乐村买水田干什么?!***(未完待续) 104.登门,认亲家 这天上午,李画敏闲来无事,在梧桐树下荡秋千,看赵世宇做家具。赵世宇拿手推子刨木板,刨花掉到地上,成为一个个卷儿。赵世宇累了歇息,挤到秋千上,与李画敏一起荡秋千。大麻绳来回晃动,秋千忽上忽下、忽前忽后,荡飞了一串串的欢笑。 李三老爷和两个随从走到庭院角。李画敏、赵世宇玩得忘情,挤在秋千上笑做一团,没有察觉来了客人。李三老爷干咳几下,朝梧桐树下走来。赵世宇、李画敏先后看到了李三老爷,都滑下秋千,热情地跟李三老爷打招呼。 梧桐树下乱得不成样,成块的木板、栽割的木屑、刨花到处都是。李画敏吹干净竹椅上的刨花,又拿手帕擦拭过,请李三老爷坐:“三叔,阿宇做家具,家里乱七八糟的,你将就坐着。” “敏敏,跟三叔说这见外的话干什么。”李三老爷笑着坐下,打量李画敏,侄女的眉尖上仍挂着淡淡的笑意,那是刚才荡秋千留下的痕迹。 两位随从对李画敏、赵世宇很恭敬,上前给李画敏、赵世宇请安,口称“小姐”、“姑爷”,坚持不肯要赵世宇倒茶水。两个随从都提了沉甸甸的篮子,赵世宇接了,拿回厅堂里放,是两篮子的酒菜。 李画敏在梧桐树下陪李三老爷说话。赵世宇搬来东厢房里的桌子,倒上茶水给客人解渴,然后又去果园里摘了半篮子的龙眼、青枣、梨子,摆到桌子上给客人品尝。李三老爷请李画敏、赵世宇都坐下陪他说话,温和地问赵世宇准备做些什么家具,又问李画敏月娘哪去了。李画敏、赵世宇也询问李三老爷给病人医治的情况。 不觉,已到晌午。跟来的两个随从拿了带来的两篮子酒菜,到厨房忙碌。李画敏、赵世宇要去帮忙,李三老爷不让,说:“让他们忙去。我难得来一趟,你俩陪我说说话儿。” 月娘赶着羊、牵牛回来。李三老爷见到,站起来招呼:“亲家母,你回来啦。一个人又是看牛又是放羊的,辛苦啦。” 眼见一个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亲热地叫自己亲家母,月娘站在庭院里辨认,半晌才知道是儿媳妇的三叔来了,忙堆上笑脸打招呼。李画敏、赵世宇都过去帮忙,将牛、羊赶进牛棚、羊圈里。 月娘洗过脸,换上干净的衣服,到梧桐树下陪客人说话。月娘与李三老爷拘束了几分钟,渐渐便随意起来。 两随从将带来的菜,做成了八菜两汤,摆满了厅堂的桌子。月娘、赵世宇、李画敏在厅堂陪李三老爷用午餐,两个随从到厨房去另吃。 李三老爷、月娘不断地说着客气话。李画敏闻到桌子当中的甲鱼汤诱人,拿勺子尝试味道。 李三老爷皱眉,教导李画敏:“敏敏,你婆婆都没有动筷子,你咋就先吃了?过去我们教育你孝敬长辈的话,你都忘记了?” 说得李画敏讪讪地放下勺子,微红了脸,低头不语作出认罪样。李画敏确实没有养成等月娘先动筷子的习惯。平日用餐,都是三人坐到餐桌旁,盛了饭就吃;有时月娘呆在蚕房里迟迟没有出来,李画敏和赵世宇等得不耐烦,就先吃了。一次绊嘴时,月娘曾说过李画敏不孝敬她,李画敏只当是月娘挑剔,没有放在心上。 穿越到南宋,得认真研究“孝敬”这词。 月娘面上带笑:“亲家叔,不说这些,我都习惯了。敏敏来我家虽然时间不长,我是把敏敏当闺女疼的。一家人,随便点没关系。” 有李三老爷在场,李画敏不敢多嘴,只得在心里腹诽月娘:“老狐狸!明里是说疼我,实际上是向三叔告状,说我总不孝敬她。‘都习惯了’,哼,是说我老不孝敬她,给我穿小鞋呢。” 李三老爷听了月娘的话,沉下脸继续教导李画敏:“敏敏,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亲家母疼爱你,你应该更加孝敬她才对,怎能因此而不守规矩、目无尊长呢?身为儿媳妇的,一定要孝敬婆婆。” 李画敏为了息事宁人,站起来乖巧地说:“三叔教导的是。我以后注意,不会这般随便了。”李画敏真个学乖了,坐在餐桌上多吃少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给月娘添了一次饭,又给李三老爷、赵世宇盛饭,努力让自己成为一个温顺、懂事的小媳妇。 月娘再想请李三老爷教导李画敏,看李画敏恭敬的模样,都不好张嘴了。 独赵世宇看李画敏拘谨的样子,不似平日活泼可爱,想了想对李三老爷说:“三叔,敏敏能干着呢。刚开始的时候,她连生火都不会,现在已经会做饭菜、洗衣了,家务活儿都是敏敏做的,此外敏敏还采桑叶喂蚕虫、割草喂羊,她已经为这个家尽心尽力了。”说毕,朝李画敏投去一个温柔的微笑。 “敏敏,你会做饭菜、洗衣,还会采桑叶喂虫子、割草喂羊?”李三老爷脸抽搐了片刻,爱怜地望李画敏:“孩子,凡事都有个适应过程,慢慢来,小心伤了身子。” “亲家叔,你放心,我早就注意了,凡是需要体力的活儿,都不敢让敏敏做,只让她慢慢学些手上的活儿。敏敏过去不曾干活过,我心理有数的。” 月娘不满地扫眼赵世宇,却看到儿子冲李画敏挤眉弄眼的,李画敏抿嘴儿笑。娶了媳妇忘记娘,真不假!早餐多数是自己做的,有时候午餐、晚餐也是自己做的,儿子居然将功劳都归到儿媳妇身上了,让亲家叔听来,倒像是儿媳妇在自家受苦受难似的。 用过午餐,李三老爷没有离开的意思,到梧桐树下坐了乘凉,跟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拉家常。坤伯母来串门,也坐在梧桐树下闲谈。坤伯母来到后,李三老爷极少说话,只是微笑着礼貌地听坤伯母、月娘闲聊。 李画敏看出李三老爷的变化,猜测李三老爷可能碍于男女有别,又不好离开,便提议说:“三叔,我们家的果园就在这庭院下,里面什么果树都有。要不,我带你去逛逛,顺便消食?”李三老爷欣然同意,又叫上赵世宇,两个随从跟了,钻到果园里。 宽阔的果园,种满各种果树,茂密的枝叶间许多小鸟在跳跃、嬉戏,婉转的鸣叫给阴凉的果园平添几缕诗情画意。李三老爷慢慢地在果树下行走,愉快地问赵世宇各种水果的价格,每年可给家里带来的收入。 来到一棵大青枣下,累累的果实青中泛白,李画敏摘下一个放到嘴里,甜滋滋的水津津的,解渴正合适。看李画敏吃得有滋味,李三老爷、赵世宇和两个随从也摘下新鲜的大青枣解渴。李三老爷在一棵果实累累的龙眼下停步,问赵世宇:“阿宇,你们昨天不是摘龙眼果去卖么?怎的留下这棵龙眼果不摘?” 赵世宇解释说:“敏敏喜欢吃龙眼果,这棵是特意留下给敏敏吃的。” 李三老爷笑了:“敏敏就是馋嘴。” 赵世宇爬上树,折下几串龙眼果,先递给李三老爷一串,然后递给李画敏和两个随从,自己手中也拿了一串。几个人在果园里漫步,不时品尝新鲜的果实。 “敏敏,你曾说新开垦了一个园子,专种植药材的,在哪里呢?”李三老爷想看这个地方。 李画敏忙说:“三叔,这个园子在村子外,现在太阳猛烈,不好去那里。再说,也没种有药材,是自然生长在那里留下的,就几百棵白药子、几棵金银藤和一些金钱草。” 李画敏、赵世宇和李三老爷在果园里逗留了很长时间,走走停停的闲话,遇到成熟的果实摘下吃几颗。到果园西边的尽头,朝上走就是桑园。李三老爷得知桑园和桑园旁的木薯地都是赵家的,高兴地说:“阿宇,你家的田地不少哇。有田地,这日子就有盼头了。” 几个人走到桑园上的罗家晒场上,李三老爷问清晒场不是赵家的,转头往南边望这大片的桑园、木薯地和果园,陷入沉思。 裕叔赶羊回来。赵世宇帮裕叔吆喝羊,把羊赶进羊圈。 李画敏远远的问:“裕叔,你身体是不是痊愈了?这几天可还吃药?” “敏敏,我已经好啦,不痛了。”裕叔回答。 李三老爷听了,便问裕叔为什么身体不舒服。李画敏叹气,把裕叔被兄嫂折磨的事简要告诉了李三老爷。李三老爷看李画敏、赵世宇对这个高瘦、衣着破烂的男子很关心,就说:“敏敏,既然你和阿宇都不放心这位裕叔,就让我给他把脉,看看是否痊愈。” 在李画敏、赵世宇的劝说下,裕叔让李三老爷把脉。李三老爷给裕叔检查过,说腹内仍有积淤,对裕叔说:“你这里没有笔,我回去写下两个方子,一是内服的,一是外敷,你再用药六七天方可痊愈。要是现在就断药,会留下后遗症的,千万要认真服药。”裕叔十分感谢,讷讷地连说感谢话。 赵世宇引李三老爷由小路回赵家。路经木薯地旁时,李三老爷对路旁的几朵洁白的野花感兴趣,观察了半晌,对李画敏、赵世宇说:“敏敏,阿宇,你们瞧。这野花叫大喇叭花,又名醉心花,这花儿有毒,有麻醉作用,采下来晒干便是极好的去痛行气良药。金创药里是少不了这大喇叭花末儿的。你们既要种药材,也可以种植这种大喇叭花。” 赵世宇观察这洁白的花朵,兴奋地说:“三叔,这种野花我看到有不少呢。敏敏,咱们把这大喇叭移植到百药园去,等候收种子。”***(未完待续) 105宴客,送嫁田 傍晚,李三老爷回桃源镇陈家。 赵世宇扛了铁锹,与李画敏搜遍村前村后村中,发现了几十株大喇叭花,留下自家居住的山坡上的几棵,其他的都挖了移种到百药园中。 第二天上午,李三老爷出人意料地又来到赵家,仍带来了两篮子的菜,还捎来了一坛子的女儿红。在李三老爷的提议下,李画敏、赵世宇撑了太阳伞,领李三老爷到村子外的百药园看。 “不错,这样一个园子要是都栽种上药材,一年就有大笔的收入了。阿宇,敏敏,都种些什么药材,你们心中可有数?”李三老爷望这新开垦的园子,感到满意。 李画敏说:“三叔,我们的药材种子不够。要是足够,我们计划在上几行栽上白药子,底下两行种上金钱草。白药子中间种大喇叭花。我跟阿宇计划到中秋时,上南山找药材种子。” 李三老爷赞同地点头:“这主意不错。我设法帮你们找些其他药材的种子,尽量将这个园子都种上药材。” 赵世宇喜孜孜地:“有三叔你帮忙,更好了。我正担心,到哪里去找足够的药材种子,栽满这个园子呢。” 在百药园逗留了半个小时,李画敏、赵世宇和李三老爷才返回村子。 晌午,赵家的厅堂里举行了一次别开生面的宴席。李三老爷让赵世宇出面,请了坤伯、仇二伯、罗大伯和老郎中这几个长乐村中有威望的人来赴宴。本就不宽敞的厅堂,摆放晒干的木板后,剩下的面积用以进餐虽然不够宽松,这并不影响厅堂里融洽的气氛。 李画敏发现,李三老爷十分擅长与人交往。坤伯、仇二伯等人来到,李三老爷都笑呵呵地打招呼,不落痕迹地奉承来客,几句话说过,已经跟来客一见如故谈得亲热了。方鸿远是最后一个来到的,他也在邀请之列,让李画敏意外。 赵世宇给各位客人倒酒,捧起碗,扫视在场几位客人:“三叔、坤伯、仇二伯、罗大伯、老大夫、方先生,能够请到你们来家中作客,我很高兴。来,我敬你们。”各位客人都捧起酒碗,客气地让了一回,都饮了。 来客都是男子,月娘、李画敏偶尔招呼几句。赵世宇从容不迫地招呼各位客人,适时给客人布菜,热情地劝各位客人喝酒,是热情周到而恰到好处。李画敏看在眼中,心中暗夸:“三叔是他的长辈,坤伯是他的师傅,其他客人在长乐村要么威望极高,要么学识渊博,他都能够摆出主人的身份,以平常心对待。真不赖。” 受到赵世宇的感染,李画敏笑眯眯地招呼客人,跟客人闲谈,突然跟略带伤感的方鸿远目光相遇,心中别扭,移开了目光。 “都说天有不测风云,真是不假。”李三老爷凝视李画敏,变得阴郁:“端午节的时候,我还跟二哥一起饮酒谈笑,没有想到现在已经是阴阳两隔了。二哥子女四个,只剩下敏敏一人了。” 餐桌上谈笑的人,都沉默下来。 李画敏没有把李二老爷当成父亲,却将这位李三老爷当成亲叔叔,她能够感受到他此时此刻的悲伤。李画敏劝慰说:“三叔,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了。父母亲在天之灵,会保佑我们的。” “对,都过去的事,不再提了。”李三老爷振作精神,勉强笑对其他人:“敏敏在翻船的时候,被冲到这里让阿宇救起,也是上天注定有这姻缘。我也没有其他祈求,但愿敏敏、阿宇能够和和美美过日子,我兄嫂九泉之下也感到欣慰了。” 这番话,就是肯定了赵世宇是李家女婿的身份。月娘、赵世宇听了,都微笑起来。坤伯、仇二伯等也都为赵世宇开心。独方鸿远听了猛地一颤,捧起的酒碗滑到桌子上,幸而其他人都看赵世宇、李画敏,没留意方鸿远的失态。 赵世宇拉了李画敏站起来,温柔地望了她几眼,对李三老爷郑重其事地说:“三叔,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待敏敏的。我没法让她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我会尽自己的能力让她过得开开心心。” 这些话,听了咋觉得他是在当众向自己求婚?李画敏情不自禁地抿嘴笑。 方鸿远盯着李画敏,她动人的微笑让他伤怀。 仇二伯笑说:“傻子。人一辈子最主要是开心。日子过得开心,比什么都重要。李老爷,你说是不是这理?” “对,正是这话。”李三老爷笑着赞同,从怀中掏出一纸契约,放到李画敏跟前,微笑说:“敏敏,你成亲了,这是三叔送给你的。另有一辆车一匹马,都放在私塾庭院里,方便你出入。” 李画敏拿起契约看,是五十亩水田的契约。前两天李三老爷打发人到长乐村买田地,原来是为了送给自己的。李画敏感动地拿这田契,激动的望李三老爷:“三叔,你的心意我领了。这五十亩田,我不能要。” 自己不是真正的李小姐,要了这价值一千多两的田地,李画敏觉得自己在行骗,对不起李三老爷这份关怀。 “傻子,又说傻话了。这是三叔送给你作为嫁妆的嫁田。”李三老爷笑呵呵地,望坤伯等人,“敏敏成亲了,我懒惰张罗,再说抬来那只能做摆设、没有大用处的东西,没意思。有这五十亩稻田,以后的日子就不愁了。” 坤伯感叹说:“李老爷,你真会替孩子打算。李老爷你放心,阿宇是个能干、上进的,敏敏跟他错不了。不是我夸阿宇,我教的徒弟有几百人,数阿宇最有出息。” “张哥,这话怎么说?”李三老爷来了兴趣,笑问坤伯。 坤伯就将赵世宇不怕吃苦、武功高强、胆大心细等优点,跟李三老爷说了一遍,还告诉李三老爷,就是县城的胡霸天、周老虎听到赵世宇的外号“凶神”,都惧惮几分。李三老爷听了,重新将赵世宇打量,笑眯眯的。 仇二伯、罗大伯和老郎中也都夸赞赵世宇,劝说李三老爷放心将侄女交给赵世宇照料。 听这几位前辈夸赞自己,赵世宇谦逊几句,显得难为情,微红了脸。月娘挺直腰杆,自豪地望儿子。李画敏望望眼前的田契,看看身旁的赵世宇:真的要在这长乐村落户了?真要跟这憨哥过这辈子?***(未完待续) 106.美中,叹不足 李三老爷要回县城了,李画敏、赵世宇和方鸿远送到村口。 赵世宇把一篮子的新鲜龙眼、大青枣、水蜜桃放到马车上,说:“三叔,天气炎热,这水果你带路上解渴。” 李三老爷点点头,一手拉李画敏,一手拉赵世宇,叮嘱说:“阿宇,我把敏敏交给你了,你要善待她。敏敏,你已经成为赵家媳妇,要孝顺亲家母,跟阿宇一心一意地过日子。阿宇和亲家母就是你的亲人,一家人和睦相处这日子才有盼头。农活不会干可以慢慢学,身为人妇要懂得孝顺婆婆、侍候丈夫......” “三叔,你放心。”有什么卡住了李画敏的嗓子,让她难以流畅地说话。 这个中年男子,唯恐自己以后的生活没有着落,送了五十亩水田;担心自己出入困难,送了马车;担心自己不会处理婆媳关系、夫妻关系,又这般的反复叮咛。正如他当初所说,把李画敏当女儿看待。恐怕就是亲生父亲,也没有几个能够做到这样的周到吧。 李画敏搂抱李三老爷的胳膊,伏在他的肩膀上抽泣。 李三老爷凝视李画敏,笑说:“傻瓜!哭什么?动不动就哭鼻子。你要是想三叔了,就到县城来看望三叔。你婶娘、弟妹们都想你呢,只是不方便来。阿宇,如果有空,带敏敏去看望我们。再去县城时,不许居住在外面了,到三叔那里去。” “三叔,我知道了。”赵世宇拉了李画敏,柔声说:“敏敏,三叔得回去了。你要是舍不得三叔,做好家具后,咱们去看望三叔和婶娘他们。” 李画敏放开李三老爷,用手帕擦拭眼泪,本能地感觉到有两束目光射来,她顺这目光方向看去,方鸿远独自站在伞下望自己,这位文质彬彬的年轻书生,是这般的孤寂、绝望。李画敏慌忙移开目光,年轻书生这份情,她受不起。 李三老爷叮嘱赵世宇:“阿宇,这世道不太平。敏敏深居闺中,不知人心险恶、世事无常,你别让她独自外出。阿宇,敏敏初到农村,不会的事你多担待些。” “三叔,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敏敏受到委屈的。”赵世宇搂住李画敏,将她护在胸前,向李三老爷表示,他可以保护她周全,为她遮风挡雨。 李三老爷放开李画敏和赵世宇,走前几步望方鸿远,思忖片刻说:“方公子,你饱读诗书,考取功名对你来说不是难事。何必滞留在这小山村里,误了自己的前程。” “多谢世叔的提醒。我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做。”方鸿远黯然神伤,李三老爷话中所指,他懂。 李三老爷登上马车,远去。李画敏、赵世宇和方鸿远看马车渐去渐远,直至化为一个小黑点消失了。 李画敏和赵世宇回到家,月娘在梧桐树下,小心翼翼地将小蚕虫由一个簸箕挑到另一个簸箕。坤伯母坐在竹椅上,跟月娘闲话。 赵世宇在厅堂栽割木板,李画敏帮赵世宇移墨斗。赵世宇拿小手锯,照打有墨线的地方栽割。李画敏坐在旁边的竹椅上观看。 小手锯让赵世宇运用得出神入化,准确无误地锯在墨线的中央。天气炎热,赵世宇换上及膝的中裤和褂子,敞开了衣襟,随着赵世宇锯木时双手用力,裸露的胳膊隆起块块强劲的肌肉,炎炎烈日和原野的风把这肌肤涂抹成古铜色,男性的强悍、无穷的力量都在迸发。那敞开的胸脯长满黑压压的体毛,让李画敏马上想到小鬼什刹的话,继而诱发了更多的暇想。 情不自禁地、悄悄地吞口水。 啐!对一个年轻男子的躯体想入非非,女色狼! 李画敏移开目光,看地上的碎木屑。 “看够了?”忙于锯木的赵世宇冷不丁冒出一句。 “你说什么?”李画敏摇晃几下,差点儿由竹椅上摔下,困窘得想逃离这厅堂。 赵世宇心中暗笑,瞥见有人脸红得似上胭脂,故意岔开话说:“看我锯木呀。你目不转睛地看,想学做木工?” “不是,只是好奇。我是第一次看到做家具。”李画敏暗暗庆幸,幸而他误会自己对做木工感兴趣,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刚才所想,真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梧桐树下,月娘和坤伯母仍在悄悄谈话。厅堂里的说笑声,时高时低地传出。 坤伯母低声说:“瞧阿宇和敏敏,多和美,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幸好当初没有答应卢二娘的娘家人。” 月娘淡淡地:“卢二娘人不错,可惜是个带孩儿的小寡妇。卢二娘为人随和大方、里里外外一把手,敏敏不及她,庄稼人家的媳妇,像卢二娘这样才好。” “你真是这样想的?据我看,敏敏比卢二娘强多了。”坤伯母看法不一样,她夸赞说,“敏敏模样儿好,会看书会算帐,光这点就极难得。瞧李三老爷此次来,一出手就送了五十亩的水田,多好的叔叔。月娘,你们家以后不愁吃穿了。” “亲家叔是难得的好,关心敏敏。敏敏认字会算数不假,可就是太娇惯了,到底是千金小姐出身,最厌恶干活的。也不知她使了什么法术,把阿宇训得服服帖帖的,对她言听计从。亲家叔看出敏敏不好,教导她几句,阿宇袒护她,说家务活儿全是她做的,另外还做了许多的活。在庄稼人家,哪个媳妇不是这样过日子的?偏阿宇说得,敏敏在我家受苦似的,或许是敏敏逼他这样说的。” 坤伯母笑起来,朝大门望了望,确信此时里面没有人走出来,悄声问:“月娘,莫非你后悔娶敏敏,更中意卢二娘?” 月娘摇头:“这个倒没有。阿宇不比别人差,娶个带小孩儿的小寡妇,传出去不好听,娶个黄花闺女才合适。若是敏敏不耍小姐脾气、自觉干活,就好了。” “那么,当时卢二娘娘家的人来提亲时,是你不答应,还是阿宇不答应?”坤伯母的话,低得只有靠近她的月娘听到。 月娘也将声音压得低低的:“当时我犹豫,卢二娘人是难得的好,就是这小寡妇的身份配阿宇实在不妥。阿宇说他慎重考虑,几天都闷闷不乐的,我便退话了。” ...... 傍晚时候,李画敏和赵世宇去百药园,给刚刚种上的大喇叭花浇水。赵世宇由小池里打水,提到新种的大喇叭花旁,李画敏拿瓢子舀了,浇到花根上。这洁白的花儿有点焉,李画敏和赵世宇都担心它们不能成活。浇过花,李画敏和赵世宇查看白药子,发现小果实成熟了几颗,都摘了用树叶包回家。一颗红红的小果实,明年就是一棵药材,得珍惜。 由百药园回到家,李画敏看到卢二娘、海海已经赶牛、羊回来,坐在厅堂里跟月娘说话,没有离开的意思。 月娘告诉李画敏和赵世宇说:“阿宇,敏敏,今天中午剩下许多的菜,我们三人吃不完,扔了可惜。我便留下卢二娘和海海,与我们一起用晚餐。” 赵世宇嗯一声,表示知道了。 “这是应该的。卢二娘今天替我们家看牛羊,辛苦了。”李画敏客气几句,到厨房准备晚餐。 赵世宇生火,李画敏抓铲子在炉间忙碌,把今天中午的剩菜在热锅上热了。海海跑到厨房,叫赵世宇带他去摘果子,于是赵世宇带海海去果园,卢二娘也跟了去。 月娘走进厨房,拿个大碗装菜,说:“这剩下的菜不少,我们吃不完的。裕叔一年中难吃上肉,我带些给他。”把热气腾腾的猪肉、鸡肉、酸甜骨头都拔了些,得了一平面碗,端了朝庭院西边的小路走去。 月娘端了菜,来到裕叔的茅屋外。裕叔在吃饭,他捧一碗饭坐在小凳子上,两块砖头上放了一块旧木板当作桌子,菜只有半碗的酱菜。 月娘看得心酸,轻声说:“阿裕,你咋只吃酱菜?今天家中来客人,剩下许多的菜,我拿一些给你。”月娘将菜放到旧木板上。 裕叔拿个空碗,把菜倒入空碗中,将月娘带来的碗还给她,低声说:“月娘,你有心了。”他夹了月娘送来的菜,坐在床边吃,叫月娘坐到唯一的凳子上。 月娘不坐,拿了空碗站在门旁,看看外面无人,掏出一小块银子放到木板上,低声说:“阿裕,我听敏敏的三叔说,你身体上仍有伤。我带了半两银子还给你,你得抓紧吃药,别落下病根。你若是身体垮了,日子更难过的。” 裕叔答应,收了银子放到口袋里。 月娘看几眼裕叔,拿空碗朝外走。裕叔走出门外,看月娘沿晒场朝小路走去,捧着饭菜忘记了吃。 果园里,赵世宇折了一串龙眼果给海海,小朋友不知足,仍叫摘龙眼。赵世宇哄海海离开,去摘青枣。 卢二娘回头望挂果累累的龙眼树,奇怪地问:“阿宇,你前两天不是摘龙眼果去卖么?咋有一棵龙眼果没有摘?” 赵世宇沉默半晌,回答说:“这是特意留给敏敏吃的,敏敏喜欢吃龙眼果。” “阿宇,你真有眼光,娶了个娇小姐,来个叔叔一下子就送了五十亩上好的稻田。在咱长乐村,娘家送稻田作嫁妆的,敏敏属第一个。”卢二娘的话,酸溜溜的。 赵世宇牵海海头也不回:“卢二娘,我跟敏敏成亲时,并不知道她有个好叔叔。敏敏没有嫁田是我的媳妇,有嫁田也是我的媳妇。” 直至离开果园,卢二娘没再开口说话。***(未完待续) 107.做新床,有讲究(上) 李三老爷送五十亩水田和马车给李画敏,这消息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整个长乐村,成了人们饭后茶余津津乐道的内容。 因家里添了匹枣红马,月娘与赵世宇、李画敏商量,在新开垦的百药园空隙上都种上红薯,预备牲口冬天的食物。 说干就干。一家三口全部出动,到百药园种红薯。每天清早用过早餐,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就赶着马、牛和羊出发,将牲口放在附近的山坡上吃草,人在百药园上劳作。 这天清早,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又来到百药园种红薯。月娘、赵世宇将曾经翻整过的土地再次翻松,按一定距离挖出一个个小坑,李画敏负责向小坑里放农家肥,并搅拌均匀。太阳刚从东边冉冉升起,李画敏他们已经翻整出一大行长长的土地了。 立秋已经过去,秋老虎厉害,干活得趁上午凉爽。 附近的山坡上,传来一声长长的嘶叫。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不约而同地朝嘶叫声望去。枣红马在山坡顶上的草坪昂首长嘶,红红的身影在绿草中分外醒目,远远地看去都能够领略到它的雄姿。 月娘自豪地说:“瞧,咱家的马多雄壮。见过咱家枣红马的人都说,坤伯、仇二伯家的马,都不及咱家的枣红马高大强壮。” “我听陈大少爷说,那几天有贩马的路过桃源镇,三叔特意挑了匹最强壮的马。三叔真有心,连马鞍都预备有了,昨天我去桃源镇,一刻钟就到了。”对于李三老爷这位长辈,赵世宇是由衷地感激。 “家里有马车,外出行走很方便。”李画敏也很兴奋,遗憾的是,“咱家离大路远,住得高,不能把马车拉回家。老把咱家的马车放在坤伯母家中,不是长久之计。” 三人一起翻整土地,兴致勃勃地谈论家中的稻田、牲口、果园,心情愉快了,干活是一种享受。 枣红马跑到另一个山坡去了。月娘跑去赶枣红马转头,不让它跑得太远。 赵世宇停下铁锹,擦了一把汗,看到李画敏忙得脸颊红朴朴的,一头的汗,心疼地问:“敏敏,累吗?要是累了,歇息一下。”让娇弱的媳妇干这种粗活,总担心她累坏了。 “没关系,我悠着来。”李画敏也擦了一把汗,愉快地看身边的土地。 这几亩的土地,都栽上红薯,收获一定很多,牲口是吃不完的,李画敏计划收获红薯后,做些薯片。寒冷的冬天围在火盘旁边,看书的时候嚼几片清甜的薯片,乐在其中。 太阳升到正空,该收工回家了。吃得肚子滚圆的马、牛和羊走在前面,李画敏和月娘、赵世宇悠然自得地走在后面。他们累,可是快乐。 回到家,李画敏和月娘、赵世宇惊讶地发现,竹林那边的罗家传来争吵声。除了财婶铜锣一样响的声音,另有其他女性的声音,吵得很激烈。是谁到罗家找财婶算账?李画敏、赵世宇和月娘没有时间理会,三人一齐动手准备午餐。 吃过午餐后,竹林那边的争吵停止了。 歇息有一段时间,赵世宇在厅堂里做家具,李画敏和月娘坐在厅堂外屋檐下,把长长的红薯藤折成小段,按先后顺序放到箩筐里,留待傍晚的时候拿去百药园栽种。 阿森由外面进来,他一坐下就气呼呼地说:“罗家那些人,真不是东西!居然敢对春姑说三道四,让我奶奶、婶娘找上门去狠狠地骂了一顿。” “春姑还没有来长乐村,就叫她编排上了?”李画敏张开小嘴,一时间合不拢。这财婶也太厉害了,春姑都没有露脸,就针对上了。 赵世宇和月娘都追问,是怎么回事。 原来,前天春姑托人叫阿森到桃源镇偷偷见面,不知为什么叫财婶知道了,逢人就说春姑跟阿森早有私情,难怪瞧不上罗家阿贵。财婶的话传到阿森家人耳边,阿森不肯让春姑无故受污蔑,要上罗家找人算账。阿森的奶奶阻止阿森,她老人家与阿森的婶娘一同到罗家,指着财婶一顿臭骂,警告财婶再敢生事,影响了阿森的亲事,她们会让罗家人吃不了兜着走。 末了,阿森恨恨地说:“听我婶娘说,最后骂得罗家人都躲进屋里不敢出来。” “财婶最会无理取闹,她肯认输?”被骂得躲在屋里不敢出来,这种事好像跟财婶对不上号。 阿森得意地笑:“你们不知道,我那婶娘平常不肯骂人,她若是要开口,最会挑人的痛处,骂得人气得吐血却回不了嘴。听奶奶说,婶娘把罗家人逐个骂个遍,男人婆几天前来骂我的事,也给我婶娘抖了出来,骂得母女两个抹眼泪。” 月娘和李画敏听得笑起来,都说活该。 阿悦和阿豪走进大门。阿悦一进来就问:“什么事这样好笑?说来我听听。” 阿森把跟春姑见面、被财婶搬弄是非的事,重述一遍。阿悦笑说:“不要说别人,我就怀疑。你跟春姑订亲不过几天时间,就偷偷见面说悄悄话了?老实交代,为什么非得此时见面、不能再多等几天?” 阿森不悦地说:“不知是哪个缺德鬼,在外面说我为了送聘礼,借了高利贷。春姑不放心,问我是真是假。” 月娘看到几个年轻男子跟赵世宇说得热闹,将所有的红薯藤都搬到大门外放了,去检查刚刚搭建好的马厩。李画敏闲来无事,回东厢房躺下,很快就睡着了。 厅堂里只剩下几个男子,气氛悄悄地变了。 阿悦装模作样地研究赵世宇做得差不多的床,用手敲打脚脚:“阿宇,这床脚是用红源木做的?不好,换用杉木做才妥当。” “为什么?这红源木做家具,是挺好的。”赵世宇不明。 阿悦探头朝屋檐下、天井张望,确信外面没人,压低声说:“阿宇,做新床有几个讲究,是不能随便的。” “讲究什么?”赵世宇没听说过,停止干活,虚心地向阿悦请教。 阿悦严肃地说:“我是过来人,好心提醒你们几个。做新床么,一要讲究宽敞,足够两人的位置绰绰有余,万一以后吵架时,不用靠近她仍有地方休息;二要讲究床脚坚固,要承受得了二人的重量,还要禁得起折腾......” “去你的。我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赵世宇绷脸,捡了细木条朝阿悦郑来。阿悦伸手接住。 阿森和阿豪则是哈哈大笑。 阿悦不笑,冲阿森说:“笑什么,我是说真的。你是个快成亲的人了,不回去准备自己的新家具,却在这儿看别人做家具。你别的家具可以暂且不做,这新床是必要在成亲前做出来的。你现在睡那床,用了三四年、五六年了吧。小心你那破床脚不坚固,洞房花烛夜折断了。”***(未完待续) 108..做新床,有讲究(下) 阿森不是吃素的,他反唇相讥:“阿悦,别在我和阿宇面前卖弄。做家具的事,我和阿宇比你更在行。就你现在睡那床,还是我父子二人做的,苦楝木做的,三尺八宽。没错吧?” 阿悦耸了耸肩:“现在我后悔莫及。等阿宇做完他的家具,叫他给我重新做一张床,全部是杉木做的,要四尺六宽。” “真的假的?”赵世宇不相信,阿森、阿豪也不相信。 “千真万确。”阿悦郑重地说。 赵世宇和阿森、阿豪仍是不信。阿悦常说笑话,常让人分不清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阿悦看出大家不相信,气恼地说:“以后别埋怨我没有提醒你们。” 赵世宇不理阿悦,转跟阿森说他成亲的事。几个人在厅堂里谈笑了几个小时,直至太阳西斜才散。 傍晚时候,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拿上红薯苗,到百药园栽种到上午翻整的土地上。 晚饭后,赵世宇去溜马。李画敏站在大门处,看赵世宇给枣红马套上马鞍。 赵世宇冲李画敏招手:“敏敏,过来,咱们一起去溜马。” “我不会骑马。再说,天已经很晚了。”李画敏推托,不想跟赵世宇一同去。 赵世宇不断诱惑,劝说李画敏跟自己去溜马。李画敏终于心动,答应跟赵世宇一道去。 带着胜利的微笑,赵世宇抱李画敏上马背,然后一跃而上坐在李画敏身后,朝屋里的月娘扬声说:“母亲,我和敏敏去溜马了,很快就回来。”月娘由屋里出来看时,赵世宇和李画敏已经到梧桐树下的小路了。 太阳,把红红的脸搁在西山上。灿烂的红霞,洒满西边的天空。风轻轻地吹拂着,把炎热慢慢拎走,捧来惬意的清凉。长乐村外的大路上,赵世宇抖动缰绳,纵马驰骋。李画敏坐在最前面,她衣服飘动,看路旁的树林、花草快速地后退。不必害怕摔下去,身后是宽阔结实的胸脯,一只大手环在腰间牢牢地护着,她可以尽情享受这奔跑的刺激、快意。 在大路上奔驰了十几分钟,赵世宇将缰绳一抖,马拐入河堤,速度慢了下来。赵世宇跳下,抱李画敏下马,放开缰绳让马在河边吃草。赵世宇拉李画敏来到河边,坐在柔软的小草上,面对晚霞染红的河面。 “这个地方,我一辈子都忘记不了。”赵世宇轻叹。 “这里,有什么不一样吗?”在李画敏看来,这里小草青青,河水潺潺,跟马尾河其他地方没有什么两样。 赵世宇注视红光闪烁的河水,微笑着说:“当初,我就是在这个地方看到你,然后跳下去,在浊浪中把你抱上来。”昔日在浊浪中救人的凶险,如今已化成美好的回忆。 看到他脸上凝聚着沉醉的微笑,李画敏动容:这个外貌粗犷的男子,有着一颗细腻的心。李画敏无语,注视霞光闪烁的河面,与他一同领略黄昏的美好。 轻风拂来,送来河水的湿润、黄昏的凉意。河面上的霞光,慢慢地淡化。 赵世宇由河面上收回目光,转看身旁的人:“敏敏,这个家,你住得惯吗?” 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李画敏的头脑中马上闪过月娘的埋怨、卢二娘的身影、梧桐树下荡秋千的快乐、油灯下念书的温馨,最后定格在眼前这张柔情、期待的脸上。李画敏轻轻吐出两个字:“还行。” 赵世宇若有所思地看李画敏。 李画敏柳眉轻轻一挑。哼,不满意?想我夸你这个家非常舒适?谁叫你有个挑剔的母亲,总看我不顺眼。还有那个卢二娘,有事没事总爱朝赵家跑,看到她就碍眼。 眼前这个人儿,不自觉地挑眉尖儿撇嘴儿,赵世宇心痒痒的有把她拉入怀中的冲动。突然想起阿悦说床宽阔、床脚坚固的问题,赵世宇笑起来,仰面倒在草坪上,随手拔棵小野花,伸到李画敏脖子里。李画敏闪了几次,野花都顽固地钻进脖子里,搅得痒痒的,她把花儿全揉碎了,洒得赵世宇满脸都是...... 离开河边时,天色已经暗淡。 第二天中午,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种红薯刚刚回到家,阿森便来到。阿森跟赵世宇商量:“阿宇,你可有多杉木?借我两棵。我决定在成亲前赶做新床,昨天回去后我仔细看,我房间那张床旧得不成样,有个床脚已经有蛀虫了。” “阿森,你真的担心......”后面的话,赵世宇不好言明,却笑起来。 阿森不好意思地笑:“胡说!我不是听阿悦的鬼话,才决定做新床的。我原来想时间匆促,以后慢慢再做家具。可是我父亲说成亲是人生头等大事,不能太草率了,新房里起码摆放有新床才像样。” 赵世宇在自己收集的杉木中,取了两棵碗口粗的送给阿森。阿森扛了,回家赶做新床。赵世宇审视已经成形的新床,思忖良久,最终搬来两棵碗口粗的杉木,锯了做成四个床脚,换下原有的四个床脚。 不论什么家具,总要坚固的才好。 三天后,阿悦、阿豪来找赵世宇说话。 阿悦跟赵世宇说阿森赶做新床的事,哈哈大笑:“阿森这个家伙,让我撩两句,火急火燎地赶做新床。害怕洞房花烛夜,折断了床脚哇。” 赵世宇不笑,心中暗骂阿悦,然而面上平静:“成亲的人做新床,有啥稀奇的。” 阿悦收起笑,东张西望,终于看出端倪,盯住新床脚纵声大笑。赵世宇黑了脸,一声不吭地做家具,就当厅堂里没有阿悦这个人。 李画敏在东厢房听到笑声,好奇地走来看,赵世宇拉长了脸自顾刨木板,阿悦笑得前俯后仰,阿豪忍笑坐着。李画敏纳闷儿,就问:“阿宇,你们怎么了?” 赵世宇换上笑脸:“没有什么,他们两个来跟我说阿森成亲的事。我们准备给阿森送礼。” 阿悦止住笑,与赵世宇、阿豪商量给阿森送礼的事。 月娘走进厅堂来,听阿悦他们谈了几句,说:“阿宇与敏敏成亲时,阿森家帮我们两只母鸡、五十斤米,阿森成亲时,得还上这人情。阿森成亲那天,我和阿宇都去帮忙,敏敏是守孝的人,留在家中。” 扫兴!看不成古代人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的真实镜头了。***(未完待续) 109.伤疤,心酸的往事 阿森成亲的好日子到了。 大清早,赵世宇挤了半瓢的羊奶,交给李画敏,叮嘱说:“敏敏,母亲和我一去就是一整天,你独自在家,要按时做饭吃,别只喝羊奶应付就过。马我牵去借给阿森接新娘,牛、羊我已经托裕叔帮看一天了,你在家只要采桑叶喂蚕虫就可以了。” 月娘觉得李画敏一整天只采桑叶,太轻松,就说:“敏敏,你有空时,顺便把西厢房屋檐下的花生剥壳,过几天让阿宇拉花生米到镇上榨花生油。” “母亲,阿宇,你们放心去吧。我在家中,应该做的事,我不会落下的。”李画敏轻松答应。 月娘、赵世宇走了,他们要到阿森家帮忙,连早餐都是在阿森家吃。 家里,成了李画敏和小鬼什刹的世界。 李画敏端煮过的羊奶走出厨房,两箩筐的桑叶自动由外面飞进来,不用说,自然是小鬼什刹帮采回来的。李画敏把最后一碗女儿红摆到小圆桌子上,给小鬼什刹喝,她自己喝羊奶。 小鬼喝完女儿红,遗憾地啧嘴:“真好喝。可惜,已经没有女儿红。小酒店的米酒,不及这女儿红好喝。” “什刹,你暂且忍耐。我有机会上县城时,给你买几坛子的女儿红回来。什刹,月娘叫我剥花生呢,几麻袋的花生,不知要剥到何时。要不,你帮帮我?” 没有听到回答,不过,外面传来悉悉的响声。李画敏探头看外面,西边屋檐下叠放的八麻袋花生统统打开,花生由里面流出来时,一分为二,花生壳自动飞向厨房,花生米飞进另一条麻袋中。李画敏喝完羊奶的时候,所有的花生剥壳工作都已经完成,两麻袋的花生米摆放在西厢房外,厨房的角落里堆放的花生壳小山一样。 李画敏拔虫子喂小鸡,看小鸡争抢虫子吃,与小鬼什刹谈谈李三老爷的近况。小鬼什刹告诉李画敏,李三老爷刚刚在县城那药铺附近买一座宅院,在修缮中。李画敏思忖:“三叔买宅子,是把婶娘、弟妹几个也带去县城?”县城有胡家帮、飞刀帮横行,李画敏不禁替李三老爷担心,吩咐什刹随时留意李三老爷的生活,一有异常及时告诉自己。 李画敏去洗衣服,往日满满的井水,因阿森家喝喜酒用水量大,如今深陷了一两米,用水瓢舀不到井水。正为难时,有三个男子来挑水,都是挑去阿森家办酒席用的,他们热情地帮李画敏打水,并告诉李画敏说,赵世宇跟随阿森去接新娘了。 晌午,张依兰来找李画敏,二人在梧桐树下闲谈。 突然,村子外传来喧闹的锁呐声,是接亲的人回来了。李画敏与张依兰来到张家大门外,居高临下地看热闹。站在大路旁看热闹的人真不少,财婶、阿富、阿荣和阿富嫂子、罗水秀也站在小路上往下观看。 欢快的锁呐声来近,大红花轿抬过来了,阿森骑在枣红马上,穿着大红喜服胸前挂大红花,喜气洋洋地领着花轿向家里走。李画敏看到了赵世宇,他穿着一身红红的衣服抬轿子,走在最前面。赵世宇也看到李画敏,冲她摆了摆手,笑着与另外三个男子抬花轿朝阿森家走去。 阿森家那边,鞭炮隆隆地响,屋子上空腾起阵阵的烟雾。 远远看阿森坐在马上,对观看祝贺的人不停地拱手还礼,李画敏笑对依兰说:“你瞧阿森,做了新郎官,美得他笑不拢嘴。” 张依兰另有所感,幽幽地说:“阿森是娶到了喜欢的女子,才高兴成这样。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这样庆幸,可以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这话,让李画敏回想到赵世宇跟张依兰在厅堂的对话,笑容消失了。 财婶、罗水秀等罗家人是自始至终没有笑过。财婶望走远的轿子,恨恨地说:“得意什么!这哪里是娶亲,分明是卖女,二十两银子换回一个人。拿去跟人牙子买,二十两银子可以买回两三个漂亮的丫头了。” 财婶喋喋不休地骂阿森和春姑,李画敏听得心烦,白了财婶一眼,约张依兰返回家。 太阳西斜,晒到梧桐树下,梧桐树下已经不能坐人。李画敏和张依兰回厅堂里坐,谈些年轻女子的私密话。 “敏敏,敏敏。”赵世宇一进大门,就叫喊。李画敏答应。赵世宇身上仍穿着大红衣服,手上拿一包东西,他看到张依兰,微笑说:“依兰,你来我家,这更好了。我还担心敏敏独自在家一整天,闷得慌呢。敏敏,我带了东西回来给你,你和依兰一同吃了。” 赵世宇展开手上芭蕉叶,一条三指宽的粽子和两个印有小红花的糕点呈现在眼前。赵世宇是牵马回家的,他洗把脸,与李画敏、张依兰说几句话,就匆匆离家,他叮嘱说:“敏敏,我们得天黑后才能回家,你别等我们了,吃过晚饭就关上大门。” “阿宇,你尽管放心,我没事的。”又不是小孩子,天黑看不到家人,就哭鼻子。 赵世宇去卢家了。李画敏和张依兰洗干净手,一人吃一块糕点,这糕点是糯米包的外皮,里面是花生、芝麻拌成的陷,松软可口。 张依兰回家后,李画敏独自一人,听东南方向阿森家那里传来喧哗声,孤寂感便涌上心头。月娘、赵世宇在家的时候,李画敏渴望可以一个人独处;独自一人呆的时间久了,又有种孤零零的感觉。 今天的时间好像特别漫长。李画敏拿小虫子逗一会儿小鸡,到果园里将成熟的水果尝个遍,又拿镰刀割回一把青草喂马,抬头看天空,太阳还高高的发出耀眼的光。李画敏看一会儿书,练写了几篇字,距傍晚仍早着呢。 裕叔赶牛、羊回来,给李画敏带了大捧的小野果,叫稔子,黑褐色的小果实,有淡淡的香甜。 天快黑了。 李画敏关上大门,回东厢房,也无心看书,与小鬼什刹闲谈。小鬼什刹说声“阿宇回来了”,就失去了声息。李画敏侧耳听,果然听到有熟悉的脚步声,很快来到东厢房外。李画敏打开房门,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阿宇,你回来了。不是说天黑后才能回家么?母亲咋没和你回来?”看到这位憨哥,李画敏打心里高兴。 赵世宇有几分酒意,走近李画敏看她几眼,冷不防搂抱住,在她脸颊上亲一下,才满足地说:“我放心不下你,先回来了。母亲收拾完碗筷后再回来。等会儿有两个客人跟母亲来家住宿,有伴回来,我就不等母亲了。” 赵世宇沐浴过,依旧叫李画敏教他认字、念书,将今天的学习任务都完成了,方向李画敏谈论跟阿森去接亲的事。今天跟随阿森去春姑家接亲,春姑的父母看到赵世宇都紧张,拉了阿森到一边,问咋要个土匪来接亲。阿森解释了半晌,春姑的父母才放松下来。 “敏敏,我的长相真的有这样恐怖?叫人一看到我,就想到杀人放火的土匪。”赵世宇拿镜子照看,苦着脸。 李画敏笑起来,当初自己看到赵世宇的时候,因左眉梢这道长长的伤痕,总觉得他凶神恶煞的,跟他相处的时间长了,才没有受到那伤疤的影响。因李画敏笑,赵世宇的脸色更加难看。李画敏伸手在那长长的疤痕上抚摸,安慰他说:“没关系的。我就不觉得难看。一个男子,用不着长得貌比潘安,有本领就行。” 赵世宇不安看李画敏,然后放了镜子:“敏敏,只要你不嫌弃,我就放心了。”赵世宇最在意李画敏的感受,李画敏对他一直不太亲近,让赵世宇常暗中反省自己哪里讨人嫌。 李画敏再次表示自己不在意这道伤疤,然后问:“阿宇,你眉梢上这伤疤,是怎样来的?我猜,肯定是跟人比武时受伤落下的。”喜欢舞枪弄棒的人,脸上有伤疤不奇怪。 赵世宇阴郁着,缓缓的告诉:“眉梢上这道伤疤,是我八岁那年落下的。我和母亲到山上砍柴,有个不怀好意的禽兽要污辱母亲,我奋力冲上去,用镰刀砍那个禽兽。我砍伤那人的脚,镰刀被那人抢了去,他割伤了我的额头。母亲拼命呼救,放牛的裕叔听到动静,跑来救下我和母亲。我因此破相留下伤疤,不过那禽兽也变成了瘸子。” 谈及伤疤的事,触动了赵世宇心中的痛楚,他伏在桌子上,不让李画敏看到他的脸。 赵世宇伏在桌子上难过,李画敏觉得心疼,搂着他的肩膀,安抚这个伤心的男子:“阿宇,别难过,都过去了。我没有想到,你这道伤痛,是救母亲留下的。你真了不起,八岁的时候就能够救下母亲。” 此时此刻,李画敏的心中,除了震撼,就是佩服。一个八岁的小男孩,从兽性大发的歹人手中救下母亲,是何等的悲壮、凄怆。 “敏敏,在那之后的一年时间里,那个变成了瘸子的禽兽,常在我和母亲身旁转,伺机报复。我和母亲在胆战心惊中过日子。多亏了裕叔,他总是不声不响地出现在我们身旁,让那个人不敢下手......” 赵世宇伏在李画敏怀中,像个小孩子一样哭泣,弄得李画敏的胸脯一片湿润。李画敏搂抱这个伤心的男子,像个温柔的母亲,轻轻地安慰他。 慢慢平静下来,赵世宇擦去泪水:“坤伯搬回长乐村后,我们的苦难就结束了,所有为非作歹、心怀鬼胎的人,都被坤伯震慑得不敢胡来。我也开始跟坤伯学武艺。我发誓,我一定要变强大,让那些心存不良的人不敢对我放肆,让我的亲人不再受到欺侮。” 油灯下,睁大的双眼无比的坚毅。***(未完待续) 110.并非,孤儿寡母 第二天,李画敏找机会问小鬼。赵世宇所说不假,他左眉梢那道伤疤,确实是他八岁的时候救月娘留下的。至于那个企图污辱月娘的禽兽,现在人们都叫他张瘸子,坤伯回来后某一天张瘸子因调戏村上一名年轻媳妇,被坤伯狠狠教训一顿并要赶出长乐村,他跪地求饶,从此以后变老实,以帮仇二伯看牛为生。 “月娘和阿宇这对孤儿寡母,是吃尽了苦头。幸亏有坤伯这种人把持长乐村,他们才过上平安的日子。”李画敏感叹。 “错!大错特错。月娘和阿宇并非孤儿寡母。阿宇的父亲仍然健在,现在战场上领兵打仗,阿宇有兄弟姐妹七人。” 李画敏大吃一惊,追问道:“什刹,你别骗我。既然阿宇的父亲仍健在,是领兵打仗的将军,阿宇有兄弟姐妹,为什么母子二人居住在长乐村?” “敏敏,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小鬼受伤,直叫委屈。李画敏忙道歉,说由于这个消息太出人意料,所以急不择言了。心理得到安慰的小鬼,向李画敏详细介绍了月娘、赵世宇的身世背景: “阿宇的父亲是思源村赵家的嫡出大少爷。月娘原是老太太派去侍候大少爷的丫头,深得大少爷的喜爱。后来,大少爷娶亲,月娘被收用为通房丫头。大少爷成亲后半年,中了武举人,离开了思源村去从军。大少爷离开后,大少奶奶发现月娘怀孕,便要弄掉月娘腹中的孩子,为了孩子月娘逃出赵家......” 月娘躲到亲戚家,生下了赵世宇。大少奶奶四处派人搜查月娘行踪。月娘带个小孩子东躲西藏。两年后,赵家大少爷立功受奖,在京城安家,派人来接家眷。大少奶奶见到大少爷谎称月娘病逝,大少爷不疑有假,伤心了一段时间。大少奶奶离开思源村去京城后,月娘来到长乐村,花去所有银子买下两亩地,定居下来。现在,昔日的大少爷已经成为赵将军,有三个儿子四个女儿。 哦,月娘和赵世宇并非孤儿寡母。 李画敏自来到赵家,看到这个家中只有月娘和赵世宇,便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孤儿寡母。原来并非如此。算起来,赵世宇是赵家的大少爷呢。 不过,这个大少爷身份并没有给李画敏带来多少惊喜。只是让她对月娘和赵世宇的坎坷身世,多了一份同情罢了。 回到厅堂,李画敏打量正在做家具的赵世宇。粗糙的大手灵巧地运用铁锤、凿子,准确无误地开凿出一个个细小的凹窝,粗壮的胳膊充满了力量,轮廓分明的五官透出坚毅,左眉梢这条长长的疤痕,谱写出男性的不屈、强悍。 这个年轻男子,他勤劳能干、豁达大度、睿智、雄健。 李画敏用挑剔的目光看他。终于,李画敏找到了他的不足:处处留情!与张依兰纠缠不清的同时,跟卢二娘、海海过分的亲近。回忆自己看到的种种画面,李画敏否定这个看法:只是张依兰对他有情,他从来没有流露过对她有意;从来都是卢二娘主动靠近他,他从不对卢二娘有亲近的举止。剩下的,就只有困惑了:他为什么对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关爱有加? 哎呀,忘记问什刹,这母子二人来长乐村多久了,只记得小鬼什刹说是赵世宇两岁的时候来长乐村定居。 赵世宇抬头看李画敏,她仍是迷茫地望他,并不像过去那样飞快移开目光。赵世宇走过来,用一根手指头勾起她的下巴,笑问:“喂,你在想什么?迷迷蒙蒙的。” 李画敏轻易地摆脱勾住自己的手指头。李画敏问:“阿宇,你今年几岁了?”知道这位憨哥的年纪,就知道他们来长乐村的时间了。 “敏敏,他们都说你聪明伶俐,猜猜看。”两人成亲一个多月了,媳妇才想起问自己的年纪,赵世宇决定刁难她一下。 要是可以猜测,还用得着问他么?李画敏装模作样地打量赵世宇:“看你结实充满弹性的皮肤,应该是二十几岁的人;看你老成持重、饱经风霜的神态,有三四十岁了;想母亲是个三十几岁的人,你不超过二十岁。” 赵世宇伸手在李画敏额头敲一记:“废话!等于没说。一点都不聪明,分明就是个小傻瓜。” 李画敏不服:“年龄是可以猜测的么?那你猜猜出看,我几岁了?” “十六岁。生辰是十月二十二日辰时。”赵世宇不假思索,一口气说出。 李画敏大笑:“胡说八道。”就连她本人,也只知道自己十六岁芳龄,他居然连出生的月、日和时辰都知道? 赵世宇坚持:“没有错,是三叔告诉我的,我记得一清二楚。有三叔开来的生辰八字为证。要不要我拿你的生辰来瞧?”赵世宇带着胜利的神态看李画敏。 李三老爷开有自己的生辰给赵家,自己咋一点都不知道?李画敏悻悻地说:“怪不得,你看过我的生辰八字。我可没有瞧过你的生辰八字。说不说由你。” “敏敏,我如今十九岁了。” 那么,月娘和赵世宇来到长乐村有十七个年头了。月娘跟赵将军相处的时间不过是短短的几年,然而来长乐村在裕叔的关照下过了十七个年头,在月娘的心里,赵将军和裕叔谁轻谁重? 这个问题,埋进李画敏的心里。 吃午餐的时候,李画敏仔细观看月娘,讶然发现月娘原来是个美人坯子,虽然风雨飘摇的岁月已经让她由一个容貌出众的侍婢成为一个村妇,肌肤变粗糙了,容妆变随便了,而线条柔和搭配恰到好处的五官没有变,仍可以从中窥视到年轻时的娇容。 一个十五岁的年轻女子,用柔弱的肩膀,挑起扶养孩子长大成人的重担,其中的辛劳、酸楚,可想而知。面对月娘,李画敏除了同情,更多的是敬佩。 一位伟大的母亲! 月娘放下碗,抚摸自己的脸。因为李画敏长时间的观看,让她心存疑惑,猜想是不是没有洗干净脸。赵世宇不解地看李画敏,心中纳闷:“媳妇老看母亲干什么?媳妇今天有些反常。” 李画敏收起目光,把餐桌上唯一的粽子切为三截,把中间的一小截放到月娘碗里,带有粽角的一截夹到赵世宇碗中,剩下的一截夹了自己吃。若是在过去,李画敏是不会这样做的,因为她喜爱吃粽子。 “敏敏,这粽子你和母亲吃就行了,不必分给我。”赵世宇温柔地劝说,这种好东西他自己舍不得吃。 月娘也要把粽子夹还给李画敏:“敏敏,我们在阿森家已经吃过粽子了。这是阿森的母亲特意叫带回来给你的。”虽然在阿森家吃到的粽子,只是薄薄的两片,合起来不及李画敏夹给的分量多。 “母亲,阿宇,我又不是小孩子,不能吃独食。有好吃的,当然一家人吃。”李画敏坚持三人一同吃粽子。 “你这孩子。我们都已经吃过了,一定要大家一同吃。那我就吃了。”月娘不再坚持,低头吃粽子。赵世宇也开始吃粽子。 粽子在这个时代可是稀罕的食物,只有在过年或者喝喜酒的时候才包粽子。 呃,反应不用这样强烈吧。憨哥用柔和的目光望自己,已经习惯成自然,月娘望向自己的眼神和乐,可是没有见过。 反省一下自己的言行,李画敏不禁惭愧。一直不满月娘挑剔自己,自己何尝不用嫌恶的目光看她,把她定型为恶婆婆? 在几次发生冲突的时候,自己曾用最恶毒的话来攻击她。 月娘不是好婆婆。自己也不是个好儿媳妇。 或者,可以改善这种关系? “月娘,阿宇,敏敏,才吃午餐么。我吃饭的桌子坏了一条腿,我抬了来,麻烦阿宇帮我换条坚固的桌腿。”卢二娘抬了一张方形的桌子来走进来,放在赵家的厅堂。 海海小朋友跟随进来,看到餐桌上的人都吃粽,便咬住手指头,盯赵世宇碗里的粽子,那副馋嘴样,明摆了就在央求:我想吃。 若是在过去,赵世宇会不假思索地把粽子送给海海吃。可是今天,赵世宇在犹豫,并悄悄看李画敏神色,在给与不给之间选择。 卢二娘笑着抚摸海海的小脑袋,说:“海海可爱吃粽子了。昨天在五奶奶家吃到两片粽子,回来就吵嚷叫我包粽子。又不是过年,谁会包粽子来着。” “嗯,海海爱吃粽子?来,阿宇叔给你吃。” 于是,赵世宇碗里的粽子就到了海海手中。小朋友手捧粽子大口大口地吃,以快得令李画敏吃惊的速度吃掉了赵世宇那份粽子,接着又吃掉月娘那份粽子,然后海海意犹未尽地看李画敏碗里的粽子。 李画敏只得笑问:“海海,还要吃粽子么?” 月娘伸手摸海海圆溜溜的小肚子,笑着说:“婆婆摸摸看,可吃饱了?嗯,这里面已经装得满满的,再吃就要爆开一条缝了。” 海海眨眼看李画敏碗里的粽子。卢二娘笑眯眯地跟月娘说话。海海小朋友可怜巴巴地望自己,李画敏心中不忍,总想把碗中的粽子给这个小男孩吃。可是,刚才卢二娘理所当然地看海海吃月娘、赵世宇那两份粽子,让李画敏不爽:海海吃了别人的粽子,卢二娘连个谢字都没有,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就好像海海是赵家的一份子,这粽子本就是归他吃的。 “吃,粽粽好吃。”海海奶声奶气地说。 小男孩可怜巴巴地想吃粽子,李画敏实在不忍心,把碗里的粽子送到海海手里,扫见卢二娘看都不看自己,只是笑眯眯的跟月娘说话,心里登时添了一根刺。***(未完待续) 111.今生,不能没有你 静心下来,细思量一番,李画敏决定试探赵世宇,卢二娘和海海在他的心目中,占有多重的分量。如果赵世宇跟这母子二人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趁现在没有陷得深,趁早卷包袱走人。 晚上,在油灯下看赵世宇流利地念出今天所学的书,李画敏便将计划付诸实施了。 “阿宇,卢二娘家和咱家,是什么亲戚关系?”有些敏感的话不宜直白地问,为避免让双方难堪,李画敏绕了个弯子。 赵世宇伸个懒腰,漫不经心地说:“什么亲戚也不是,就是同村的乡亲。” 李画敏用开玩笑的语气,笑眯眯地说:“阿宇,有好吃的你让给海海,好玩的带给海海,一有机会就陪那小家伙玩得乐不可支,就是罗家的阿富对他的儿子,都比不上你对海海好。我第一次看到你跟海海亲昵,差点儿以为你们是父子俩呢。” 赵世宇看她似笑非笑的,揣测她的用意,轻声问:“敏敏,你怪我们今天把粽子都给了海海?对不起,敏敏,我不应该把你特意分给我的粽子,送给海海的。唉,看到一个小孩子眼巴巴地想吃,我就不忍心。” 李画敏可不想扮演小气鬼的角色,她嗔了赵世宇一眼,有些生气:“在你眼中,我就是那种鸡肠小肚的人?我只是看到你对海海百般亲近,以为我们两家是亲戚。” “敏敏,你听我说。”赵世宇观察李画敏,解释说:“每次看到海海,我就想起小时候的自己。因为没有父亲,小时候我常被同龄的伙伴欺负,很多对其他孩子来说轻易到手的东西,对我来说却是一种奢望。我希望,海海能跟其他孩子一样快乐。” 这个憨哥对海海的关爱,只是出于同病相怜?李画敏睁大眼睛,审视赵世宇,遇到的是坦然自若、温情脉脉。 “那么,你计划这般照料他多久?到他长大成人,还是一辈子?” 即使是同病相怜,李画敏都不能忍受,因为赵世宇在照料海海的同时,实际上也在关照卢二娘。人都是自私的。凭女人的直觉,卢二娘不会只把赵世宇当做同村的乡亲。 男子对感情方面的敏感,不低于女子。赵世宇意识到什么,他拉住李画敏的手,认真地说:“敏敏,如果你不高兴我们家同海海家来往,以后就叫他们不要再来咱家了。敏敏,我这一生离不开两个人,就是母亲和你,母亲抚养我长大成人,你给我带来快乐。自从有了你,我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快乐。” “是么?”李画敏实在怀疑。自己对他,真的那么重要?李画敏睁大眼睛,细细地研究这个年轻男子。 赵世宇拉住李画敏的手,凝视这水汪汪的明眸,用轻得近于飘渺的声音问:“敏敏,你不相信?” “呃,我,不知道。”笼罩在浓浓的柔光中,让李画敏晕眩,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研究他的话、他的心、他的情。 房间内寂然无声。 当柔情似水的眼睛慢慢靠近,近在咫尺的时候,李画敏就忘记研究,头脑一片混沌,本能地闭上眼睛。男子湿润的唇覆上来,舌头轻轻地舔,笨拙而温柔。潜意识里,李画敏要把这个搂抱自己的男子推开,可实际上她慢慢环抱他的脖子,承受他的温柔。四周的一切都消失了,在李画敏的世界里,只有这个强壮有力的怀抱,和这个温柔、热情的男子。 两人紧紧地搂一在起,双唇紧紧地贴在一起。 辗压、探索、纠缠。亲吻由温柔变得狂热,沉溺于爱河的人尽情地吮吸爱的甜美。 快要窒息的时候,赵世宇才松开环抱的大手,陶醉地把她抱在怀中,把头埋进乌黑的秀发间,喃喃着:“敏敏,我今生不能没有你的。你是我的,我要你陪在我身边,一生一世都在我身边。” 靠在男子强壮宽阔的怀抱中,李画敏闭上眼睛,听他温柔的低语。人,软绵绵的;心儿,甜滋滋的。 热吻的温情退去的时候,李画敏蓦然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坐在赵世宇的大腿上,整个人都倚靠在他的身上。李画敏羞红了脸,就要离开赵世宇的怀抱,却被一双大手牢牢地环抱,不准她离开。赵世宇喜欢现在这种姿势,把她整个抱在怀中,真实地感受到她的亲近。 李画敏放弃了挣扎,温顺地靠在他怀中。 “敏敏,既然你不想我跟海海亲近,以后我不再跟他们家来往了。我虽然同情海海,可他毕竟是个外人,对我来说你才是亲人,我不会因为海海让你不高兴的。”赵世宇轻轻地告诉李画敏,他的决定。生活的坎坷,让他明白做事分轻重,懂得取舍。 “阿宇,你关心海海,我不会介意的。” 他有这个心,就足够了。李画敏自己也喜欢海海,她并不嫉忌赵世宇关心、疼爱海海,她介意的是卢二娘。李画敏心中一亮,她想到一个好主意:“阿宇,如果我们给海海找一个父亲,他就像其他孩子一样生活了。” 赵世宇轻轻刮李画敏的鼻子:“给海海找个父亲,是你我可以作主的?这得看卢二娘是否愿意。敏敏,海海以后是否有父亲,不归我们管的,我们只要适当地关心海海就行。” 不可以作主,是可以牵线搭桥的。以后留心一下,看是否有适合卢二娘的男子,免得她总来缠赵世宇。 既然话说开了,李画敏不再遮掩,她提出要求:“阿宇,你关心海海我不反对。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你得跟卢二娘保持距离,别惹出闲话。” “放心,有你在身边,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我听你的,避免跟卢二娘接近。”赵世宇答应,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一下。 灯下,两人敞开心扉,细谈轻诉。 夜深了,又一次热烈的亲吻之后,两人各自回到自己的床位休息。 躺在床上,黑暗中李画敏仍沉醉于方才的温柔缠绵中。 就这样,献出了初吻。原来,自己的心里早就接受了他。 这里,就真真正正的是自己的家了。得好好谋划,打造出一个舒畅温馨的家。 不过,李画敏没有拟定出打造美好家园的计划,就睡着了。 天亮的时候,李画敏在窗前梳头,赵世宇走进来观看,一阵热烈的亲吻后,方心满意足地放开李画敏,温柔地等候。 今天的早餐,跟过去没有多大差别,是稀粥就咸菜,赵世宇额外加了每人一个荷包蛋。赵世宇喝粥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朝李画敏看,刚才的亲吻让她的脸上仍有淡淡的红晕,脸颊白里透红的如鲜花一般娇艳,碍于母亲在场,赵世宇才没有搂住了朝那脸蛋上亲几下。有月娘在场,李画敏不敢朝赵世宇那里看,她慢慢地喝粥,趁月娘不留意在桌子底下踩了赵世宇一脚,向月娘那里呶嘴儿。赵世宇醒悟,及时调整心态,平静地吃早餐。 月娘低头喝粥,对儿子、儿媳妇的小动作,当作没有看到。 餐桌上静得让人不自在。李画敏想了想,问月娘:“母亲,阿森的婚礼,办得咋样?” 月娘来了兴致,认为是个教育儿媳妇节俭的好时机:“办得不错,挺好的。摆了六桌子酒席,来了十几个亲戚,其他的都是同村的长辈、妯娌和兄弟姐妹。酒席上菜很丰盛,可花银子的不多,鸡鸭是自家养的,兔肉是阿森和他的几个兄弟到南山上打猎得来的,鱼是从马尾河里捞来的。阿森很会过日子。” 因阿森借银子送聘礼的事,李画敏知道他们家经济拮据,点头说:“办喜事么,得量力而为,热闹喜庆就行了,没必要大吃大喝的。得为以后的日子打算,不能只图一时排场。”最恨像罗家那样的,自己没有银子,要卖裕叔的羊摆喜酒。 月娘没有料到李画敏会赞同自己的观点,高兴地说:“就是这样,若是为喝喜酒欠一屁股债,就划不来了。这新媳妇人长得水灵灵的,第二天一早就下地干活了,勤快得很。阿森的母亲原劝她休息几天的,可她坚持跟随去种豆子。” 李画敏听得高兴,阿森和春姑成亲,有她的一份功劳呢。围绕着阿森的亲事,三人愉快地谈论着。 早餐后,月娘便赶马、牛、羊去山上放。李画敏和赵世宇在家中,干活休憩时,上演了几次热烈缠绵的亲吻镜头。 中午的时候,李画敏做好饭菜,在厅堂看赵世宇做家具。卢二娘带海海来了。卢二娘检查修理好的桌子,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坐下来闲谈。小圆桌子上摆放有几个大梨子,卢二娘拿起一个削了给海海吃。 “阿宇,干一半天的活,瞧把你累的。歇息一下,吃个梨子润喉。”卢二娘拿削好的第二个梨子,走到赵世宇跟前递给他。 赵世宇仍旧干活,看都不看卢二娘手中的梨子:“我不吃,你自个吃就行。” 卢二娘讪讪地看李画敏,进退两难。李画敏微笑说:“卢二娘,这梨是刚刚阿宇休息时,去摘回来的,我们刚吃过了。你吃就行了,何必要削给阿宇。” “哦,原来你们刚吃过。”卢二娘就势回竹椅上坐了。 卢二娘谈起阿森新娶的媳妇,她对春姑的印象并不好,谈论中不时有贬低的话。赵世宇只是埋头苦干,对李画敏和卢二娘的谈论,置若罔闻。 “敏敏,阿宇,你们知道吗?依兰要到有钱人家当少奶奶了。”卢二娘忽然改变了话题。卢二娘消息灵通,今天洗衣的时候听人议论,王婆昨天为镇上的陈家来坤伯家提亲,陈家的大少爷看上了张依兰。 赵世宇仍是埋头干活。李画敏跟卢二娘周旋的时候,心中替张依兰担心:陈太太的贴身丫头莺儿冤死在井中时,肚子里怀着陈大少爷的孩子。***(未完待续) 112.打造,美好家园(上) 大清早,李画敏站在庭院里,环顾四周。三间泥房子加上两间茅屋组成一座小院落,里面传出母子二人时高时低的话语;庭院西边三间并列的茅屋里,雄壮的骏马、高大的水牛探出头来,羊儿在圈里“咩咩咩”地叫唤;环绕房屋的青青翠竹,庭院外的鲜花、果树,是如此的赏心悦目。 这,就是自己的家。 简朴、优雅、温馨。这还不够,李画敏要把这个家打造得更美好,五十年的光阴将在这里度过,不能苦了自己。 决定留下后,李画敏盘算了两天,已经拟订了打造美好家园的计划:一、说服月娘、赵世宇建造新房子,盒子里这一千多两的银子,足可以建造一座小巧别致的砖瓦小庭院;二、说服赵世宇,新房建成后跟自己再成亲一次;三、跟月娘搞好关系;四、收集足够的药材种子,明年把百药园都种上药材。 要过快乐的日子,居住舒适是必要的,家庭和谐是需要的,银子是万万不能少的。 李画敏在庭院里推敲、完善打造美好家园的计划。戴斗笠的月娘走出来,她要去放马、牛和羊了。 李画敏走去羊圈帮忙,边问月娘:“母亲,这些牲口大小不一、又是牛又是羊的,看管时一定很辛苦吧。” 月娘回答说:“当然不容易。这马和牛长得高大,去得快;羊矮小,走得慢。刚开始时牛、马欺负羊群,现在好些。” “母亲,要不把羊留在家,我割草喂它们,你只看管牛、马容易些。”明知道月娘不会把羊群留下的,这样说只是为了表明,李画敏知道婆婆工作辛苦,乐意为她分担。 月娘讶然的看李画敏:“不用了,我可以看管这些牲口的。你在家中,采桑叶、洗衣服做饭的,哪里还有时间割草喂羊。” 月娘赶着马、牛和羊去吃草。赵世宇又开始做家具,他已经做出一张新床、一个大柜子,现在正做梳妆台,还计划做一张八仙桌和一张吃饭的大桌子、几把椅子。李画敏很快采回桑叶、洗干净一家人的衣服,拿来笔墨纸砚,在厅堂的小圆桌子上描画。 赵世宇放下小凿子,到李画敏身边问:“敏敏,你在画什么呢?” “我在画房子。阿宇,咱家建新房子好不好?我们现在居住的屋子,实在是旧了。你瞧好了,就建造成这个样子的。” 李画敏加快画图的速度。房屋的平面图画好了,是一座四方的小庭院,正屋三间,两旁分别是三间对称的廊屋,厅堂正对着大门,这种样式是典型的南方农家小院落。赵世宇把手搁到李画敏肩膀上,凑近细看桌子上摆放的房屋平面图,点头说:“好,不错,咱家就建造这样的新房子。” 李画敏、赵世宇端详画出的房屋平面图,指点评论一番,收起等月娘回来后再商量。建新房子的愿望,看来容易实现。 “阿宇,我有一个要求。”李画敏眨眼看紧挨在一起的年轻男子。 赵世宇在细腻柔滑的脸颊上亲一下,笑眯眯地:“你说,我能够办到的,一定答应你。” “上次拜堂成亲的事不算数。这算什么?锁呐都响起了,我居然还不知道是自己在成亲。成亲是人生一件大亲,不能草率的。新房子建成后,咱俩隆隆重重地成亲。” 在这古代,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是人生最大的乐事,属于女子的只有洞房花烛夜,不能就这样草草了事。 “敏敏,哪有一对夫妻成亲两次的。整个长乐村的人都知道,你我都已经成亲,再成亲一次,让别人笑话的。”赵世宇反对这个提议。另有一个不好说明的,现在新房子连个影子都没有,要等建新房子再成亲,他岂不是要耐心等候做新郎。 李画敏看到赵世宇反对,打掉搁在肩膀上的大手,嘟起嘴儿:“你为什么只在意别人的想法,就不能顾及我的想法?上次成亲,对我来说像恶梦一样。阿宇,我好想有一个热闹、甜蜜的婚礼,我们老了之后,这个婚礼就是咱俩最美好、最甜蜜、最幸福的回忆。” 看到李画敏收拾房屋的平面图,就要走人,赵世宇忙拉住:“行,我答应了。” “阿宇,你答应了?咱俩再成亲一次?”她虽是在询问,嘴角已经露出淡淡的胜利的微笑。 “答应。咱们赶快建新房子,然后再成亲。”赵世宇不情不愿地回答。唉,这种要求,本来是不想答应的,看出不答应有麻烦,只得答应了。真拿她没办法! “阿宇,你真好。”李画敏乐滋滋的,在赵世宇的额头蹭一下。赵世宇却不满足,指自己的嘴唇:“这儿。”李画敏扭怩,飞快地在指定的地方蜻蜓点水地印了下。不料,赵世宇一把抱住了,不容她离开,双唇紧紧贴在一起,一阵热烈的辗压、吮吸,继而是狂热的入侵,吻得李画敏娇喘微微,软化在这强壮的怀抱里。 “你这小东西,真会折磨人。”赵世宇放开李画敏,在她耳边轻轻地骂。 李画敏靠在他胸前,俏脸绯红,轻轻地强调:“阿宇,你可是答应我的。新房子建成后,咱俩拜堂成亲,才是真正的夫妻。” 赵世宇把脸埋进秀发间,沉醉在淡淡的幽香中:“嗯!我答应你。”此时,恐怕李画敏叫他摘下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应的。 晌午,月娘赶牲口回来。一家三口围坐在餐桌旁的时候,赵世宇便提出建新房子,李画敏拿出房子平面图给月娘看。 月娘扫一下房子平面图,思忖一下,方开口:“咱家的房子确实太破旧,是得建新房子。不过,建造这种庭院,咱家的银子够吗?” 赵世宇回答说:“母亲,你忘记了?前段时间我收购药材,赚了一笔银子,已经足够了。砖瓦我们自己烧制,木材我已经备有许多,再到南山砍一些,建造新房子只需要付工钱、伙食费,有一百多两银子就足够了。” 李画敏有异议:“不行,自己烧制砖瓦太辛苦,建造新房子需要的砖瓦掏银子买就行了。反正家里有足够的银子。” 月娘便问家里现有多少银子。 李画敏想了想,既然拿定主意留下,不必再另藏银子的,拿出来建个安乐窝更好。于是,李画敏便说:“阿宇收购药材有近五百两,我自己有五两多两,家里的银子约有一千两。” “这样多?” 月娘、赵世宇都吃惊地看李画敏,直到此时此刻他们才知道,李画敏有五百多两的私房钱。***(未完待续) 113.打造,美好家园(下) 月娘、赵世宇没有追问李画敏,这五百多两银子打哪来,因为他们都理所当然地认为,李画敏的银子除了是李三老爷给的,再无出处。 用过午餐,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进一步商谈建新房子的事。后来,大家对李画敏画的房屋平面图,根据本地风俗习惯和长远打算,改成了正屋三间,两边廊屋各四间,大门两边倒座屋各一间,在正屋与廊屋、廊屋与倒座屋之间各有耳房一间,两边廊屋中间都留有两米宽的位置,预备以后扩建侧院时开个侧门。 李画敏正与月娘、赵世宇合计建造新屋需要的材料,坤伯母突然来串门。 坤伯母高兴地告诉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桃源镇的陈家派人来提亲,要娶张依兰为陈府大少奶奶。李画敏听坤伯母大谈特谈陈府的田地、店铺、庭院和有权有势的亲戚,插话问陈大少爷的人品如何,可值得张依兰托负终身。 坤伯母兴致不减:“陈大少爷在我家一年多,我是了解的。陈大少爷知书识礼、为人谦和,在大户人家这种男子少有。” 听到坤伯母不断称赞陈大少爷,月娘适时附和一句半句。李画敏疑心,来张家学艺、提亲的陈大少爷,并非桃源镇陈府见到的大少爷。李画敏欲问明白,赵世宇拉李画敏的手,轻轻捏着,冲李画敏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插嘴。 坤伯母离开。 李画敏便问:“阿宇,这陈大少爷真的有坤伯母说的这般好?” “陈大少爷这人么,”赵世宇弯了弯嘴角,流露出淡淡的轻蔑之意:“晃眼看长得一表人才、英俊潇洒,接触久了便知道他长着一双富贵眼,当坤伯、坤伯母的面彬彬有礼,背了坤伯、坤伯母对其他师兄弟趾高气扬,对侍候他的仆人非把即骂,特别喜欢喝花酒、赌博,最怕别人不知道他兜里有银子。” 汗!典型的恶少!比想像中的还要可恶。 李画敏替张依兰担忧:“陈大少爷这般的人,若是这亲事成了,依兰妹妹受罪了。陈大少爷的为人,难道坤伯母一点都不知情?” 月娘叹气:“敏敏,你不了解的。在坤伯母看来,只有陈大少爷这种有权有势的男子,才配得上做张家的女婿。” “谈别人家的事干什么。咱们将建新房子的事,商谈好了是正经。”赵世宇闷闷地说。 被中断的话题,重新开始。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具体谋划建造新房子需要的材料:需要的青砖,赵世宇坚持要自己烧制,大约要烧四窑;木材之前已经备有一半,就泡在南山下的山涧里,另一半得花银子买;瓦得全部购买。李画敏算了算,购买建房材料和人工、伙食,大约花八百两银子。 一切商量妥当。 第二天,月娘请来看风水的先生,在赵家土地范围内用罗盘测量一番,选定了建房的风水宝地,就在梧桐树下,一半是荒地,一半是赵家的果园。月娘还请风水先生择用了动土、建房的吉日,动土吉日是十二天之后,建房吉日则定在九月下旬。 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绕建房的基地四周转了转,决定买下山坡下的大池塘,一为建房着想,二为山坡东面、私塾前面的二十亩水田打算,有了这五亩多的大池塘,这二十亩水田不愁没有水灌溉了。大池塘是仇老爷的,由仇二伯代为管理,赵世宇去跟仇二伯交涉,最后花五十两银子买下大池塘。 赵世宇加快做家具的速度。 这天,李画敏看到赵世宇忙了一个上午,都没有歇息,就劝他说:“阿宇,你总不歇息,老这样赶工,会累坏的。歇息一会儿吧,实在赶不出来,请阿森来帮忙便是了。” 赵世宇放下刨子,抬头向李画敏展出一个灿烂的笑:“敏敏,你放心,我没事的。更累的活我都干过,做这点活计,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一想到咱家就要建新房子,一家人住得舒舒服服的,我就浑身是劲。”刚说完,他就拿起刨子继续刨木板。 “你呀,就是不会劳逸结合。”李画敏无可奈何,只得由他去。 中午,阿森携新媳妇来作客,提来两只新打回的山鸡。阿森与赵世宇在厅堂谈话,李画敏和春姑在厨房忙碌。春姑长得高挑的身材,果然是个少见的俏丽女子。春姑跟李画敏一见如故,谈得投机。春姑麻利地把带来的山鸡宰了,与李画敏一起,把山鸡和赵家原有的猪排骨做成菜肴。 月娘赶牲口回家时,李画敏和春姑坐在厅堂外屋檐下愉快地谈话,赵世宇和阿森在厅堂里做家具。看到月娘,春姑礼貌地打招呼,称月娘为婶子,月娘见到春姑人长得俊俏且极有礼貌,便喜欢上了。 李画敏和春姑把橱柜里的菜肴端到厅堂,营养丰富的排骨沌花生,香喷喷的山鸡肉炒竹笋、清蒸白斩鸡,再搭配几种新鲜的瓜菜,在农家可是难得的丰盛。赵家三口和阿森小两口围坐在餐桌旁,无拘无束地吃着可口的菜肴,随心所欲地谈些愉快的话题。 阿森很感激李画敏、赵世宇大力支持自己成亲,把感谢的话说过一次又一次,并为此向赵世宇敬酒。阿森得知赵家只打算耕种十亩水田,其他的都租出去,便希望租下十亩水田,月娘和赵世宇当场答应了。 赵世宇说:“阿森,我家就要建新房了,人手不够,到时你可肯来帮忙?你可以作帮工,以后你家建房时我去还工,也可以当作干活,我按天算铜子给工钱。” 阿森高兴地说:“好呀,我欠你的银子,正愁不知何时能还上。你建房子,我叫上父亲和几个兄弟来干活。阿宇,咱俩好来好去的,你挖宅基地时我来帮忙,既不要你以后还工也不要算工钱,等你正式建房子时才开始算工钱。” 李画敏、赵世宇和月娘都很高兴,不过都表示不能白要阿森帮忙,凡是来干活的时候,都折算工钱。 从此,阿森常来赵家,说是来玩,其实是来帮做家具。在选定动土吉日后的第十天,所有要做的家具都全部做出来了,崭新锃亮的摆放在厅堂里,等选吉日再搬入东厢房。 挖宅基地动土那天正午,赵世宇宰了一只鸡,买回一块猪肉,在沸水里煮个半熟,都放在托盘里,再添上线香、米酒和纸宝(迷信中送给鬼神的纸币),都端到要建新房子的地方,点上线香,恭恭敬敬地往小杯子中斟酒几遍,烧过纸宝,又点了一串鞭炮,然后拿束有红绳的铁锹挖了三次土,动土的仪式就结束了。 月娘、赵世宇将宅基地位置的杂草全割了,又砍掉了几棵果树。阿森带了父亲和两个成年的弟弟来,与赵世宇一道,先在大池塘边用大石头砌一堵壁,中间留下两米宽的位置预备今后建石阶。从此以后的十多天里,赵世宇和阿森父子等天天挖土平整宅基地,把挖出的泥堆到大池塘边的石墙后,慢慢的堆出的泥土跟宅基地一般高了,连成一个大平面。 月娘上午去放牲口,下午去帮忙挖泥平整宅基地。李画敏则包揽下所有的家务活儿,兼着侍弄家中的菜园子。李画敏暗中买来两坛子酒,在不引起赵世宇、阿森等人怀疑的情况下,请小鬼帮忙平整宅基地,使得平整宅基地的速度加快了许多。 一家人都忙忙碌碌的。 在赶做家具、挖宅基地这段日子,赵世宇忙碌中仍不忘记相隔几天就陪李画敏到百药园摘白药子的果实,每天晚上坚持识字、念书。 这天清早,在阿森父子几个来到之前,李画敏和赵世宇又往百药园跑一趟。栽种的红薯已经长出新苗,几亩地的红薯苗绿油油的,看得人心情舒畅。李画敏和赵世宇逐棵查看白药子,将成熟的果实都摘下来,放在旧布片里,红彤彤的惹人喜爱。 李画敏和赵世宇又在一棵白药子旁停下。 李画敏伸手摘已经变成赤红的小果实,欣喜地说:“阿宇,你瞧,这棵白药子有近十个果实成熟了。”轻轻摘下一个成熟的小果实,放到掌心里,红红的,多可爱的小果实,明年便是一棵药材了。 赵世宇在另一边摘成熟的小果实,掌心中的红红小果实不断增多。 相隔着这稀疏的藤萝,李画敏和赵世宇的目光相遇,两人都停下动作,凝神对方的时候,淡淡的笑意,浓浓的柔情,不自觉便凝结在眼中。 成熟的小果实都摘完了。李画敏把掌心上的小果实都倒到赵世宇手上的旧布里,赵世宇小心地包上小果实,放进口袋里。李画敏与赵世宇牵手,走下山坡。山下的小路上,有几个到田间劳作的人走过,李画敏、赵世宇没有因为别人望来而放开手,依旧牵手谈笑自若地走下山。 财叔、财婶在逼几个儿子到田间除草。懒洋洋的阿富、阿贵看到手牵手走下来的二人,马上来了精神,阿荣却因为看到李画敏躲到财婶身旁,利用母亲的身体遮挡李画敏的视线。 阿贵羡慕地说:“瞧那两口子,多带劲。” 阿富冷哼:“哼,两口子当众拉拉扯扯的,不嫌丢人。”他就从来没有当众拉自己的媳妇过,就是夫妻独处时也极少拉。 财叔、财叔却因为看到李画敏和赵世宇,变得阴霾。 “听说,阿贵失去这门亲事,都因为赵家人资助卢家人送聘礼,是赵家人搅黄了阿贵的亲事。”财叔狠狠的看由山坡上走下的两人,恨不能把他们活剥生吞了。***(未完待续) 114.裕叔,到赵家探病 宅基地平整完毕,赵世宇在村外近马尾河的砖窑旁,搭建一个长长的茅草棚,与阿森、阿豪一起打砖坯。李画敏与月娘把花生、红豆、芝麻等庄稼都种下地,就把镰刀磨得锋利,到村子外的山坡割草,预备煤窑时使用。 每天清晨,赵世宇用过早餐就去砖窑旁边打砖坯,李画敏与月娘赶上牲口,到村子外的山坡上,边看管牲口吃草,边割草。天近晌午的时候,李画敏先行回家洗衣、采桑叶、做饭菜,然后把酒菜放到篮子里,提到砖窑旁的茅草棚,给赵世宇、阿森和阿豪吃。如此把酒菜送到茅草棚,赵世宇他们不用来回的走,吃过午餐可以在茅草棚歇息,下午有充沛的精力继续打砖坯。 晌午,月娘把牲口赶回家,吃过午饭,便又去割草。李画敏因中暑过一次,等到太阳西斜将近傍晚时才去割草。李画敏、赵世宇劝月娘不要在太阳猛烈的时候去割草,都说这秋老虎太厉害了。月娘只说没关系,照旧吃过午餐就出发,却允许李画敏到申时才去割草。 虽说比过去辛苦,李画敏仍可以忍受,因为桑叶是请小鬼帮助采摘的,在太阳没有升起时李画敏常趁月娘不注意,请小鬼帮助割草,后来干脆对月娘说一人在一个山坡容易看管牲口,她脱离了月娘视线范围将割草的工作交给了小鬼,自己到树荫下歇息,只有在月娘看到时才亲自动手割草。李画敏割的草不比月娘少,月娘也没有怀疑。 为避暑,李画敏割回金钱草,煮成茶,送到茅草棚给赵世宇等人喝,自己和月娘也带金钱茶到山坡上喝。 到山坡上割草,已经有五天了。 这天黄昏,月娘收工回家说有些累,便进房间休息了。起初李画敏没在意,然而做过晚饭去叫月娘时,方发现月娘躺在床上呻吟,伸手摸时额头滚烫滚烫的,急忙告诉赵世宇。赵世宇请来老郎中,老郎中说是中暑了,开了几味药,叮嘱好好用药,注意休息。李画敏和赵世宇熬稀粥、熬药,给月娘喝下,李画敏又帮月娘擦拭身体,换了干净衣服。 照料月娘睡下,赵世宇担忧地说:“敏敏,明天你就不要去割草了。母亲身体比你强壮,都忍受不了这种辛苦,你要是再累得病了,这个家就更不成样了。反正银子足够,从明天开始,咱家请人割草。” “阿宇,不必急着请人割草。母亲是因为太阳猛烈时照样去割草,才受不了的。我只在清早、近傍晚时去割草,不会有事的。母亲痊愈后也只允许她在上午和将近傍晚去割草。若是你们把砖坯都打出一半,我们割草仍差许多,到时候再请人割草不迟的。”若不是担心引起怀疑,李画敏是有办法在一天内把需要的草都割出来的。 自己可以完成的事花铜子请人干,过于浪费了。 “敏敏,辛苦你了。”赵世宇轻轻地叹气。 赵世宇拿过李画敏的手,捧到灯下细看,看到手上起了几个水泡子,拿针小心挑破水泡子,取出用白药子干片和大喇叭花配制成的药末,敷在伤处,拿布片包扎了。赵世宇把李画敏揽在怀中,捧起包扎的手,心疼地问:“疼吗?敏敏,难为你了,跟着我受苦。” 李画敏拿过他的大手细瞧,这大手比过去更粗糙了,结了层厚厚的茧子,有些地方裂开了细缝。轻轻抚摸上面的裂缝,李画敏轻轻说:“阿宇,你比我更辛苦,瞧你这手,没到冬天就裂口了。” “我一大男人,养得细皮嫩肉的干什么。我身体捧,打砖坯对我来说不算什么。”看到她关心自己,跟自己一心一意地建造这个家,赵世宇就充满了力量,所有的劳累都消逝了。 李画敏不放心,叮嘱说:“阿宇,累了就歇息,别赶得太紧。实在做不出足够的青砖,咱们可以买回来补充的。” “嗯,我听你的。”赵世宇将头埋进长发间,沉醉于淡淡的幽香中。为了这个心爱的女子,为了有个舒适的家,他忍受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临睡觉时,李画敏和赵世宇又到西厢房一趟。月娘睡得沉沉的,出过一身大汗后,她身上的热度已经降低了。 天亮时候,月娘已经可以走出来吃早餐。赵世宇托裕叔帮看牛羊,又叮嘱母亲在家养病,便去砖窑旁的茅草棚打砖坯。李画敏拿了镰刀,牵马去山坡上割草。 山坡上,没有月娘在旁边,李画敏不必装模作样,将马赶到长满嫩草的地方,找个舒适的地方坐下,从幽幽盒子中取出酒坛子给什刹喝酒。喝过酒的什刹,只几分钟便把半山坡的草都割光了,叠成一行行的晾晒。草割得太多会引起别人怀疑,李画敏放下镰刀,满山坡摘成熟的稔子吃,看马在山顶上悠然自得地吃草。 家里,月娘喝过药后睡觉,醒来时便觉得好转许多,仍躺在床上歇息。外面传来叫门声,听出是裕叔在叫,月娘起床整理过衣服,走出来开门。 “月娘,你病了?可曾吃过药?”裕叔担心地看病态恹恹的月娘。 月娘拿手帕擦拭头上的汗水:“好许多了。昨天晚上阿宇就叫老郎中来瞧过,已经喝过两次药了。阿裕,听说阿宇叫你帮看牛羊?” “嗯。” “阿裕,又麻烦你了。” 两人都不再说话。裕叔看到月娘无力地靠在门板上,于是说:“月娘,你进去歇息吧,我走了。”月娘点头,慢慢地走进去。裕叔看月娘走过厅堂外的屋檐下,站在大门外关上门,他对着门板出神半晌,去羊圈里放出羊,赶羊离开。 山坡上,李画敏坐在树荫下,看太阳差不多升到正空,便赶马回家。 回到家中,李画敏看到屋子里静悄悄的,到西厢房看见月娘躺在床上睡,悄悄伸手探月娘额头。半迷半醒的月娘睁开眼睛,问:“敏敏,你回来了?”李画敏忙缩回手,抱歉地说:“母亲,我是想瞧你是否仍发烧,没有想到把你弄醒了。母亲,你现在感觉怎样?” 月娘坐起来,说已经好了,下床刚走两步,晕眩得晃动几下身体。李画敏扶月娘仍躺回床上,说:“母亲,你躺在床上,我做好饭再来叫你。”月娘躺在床上,虚弱地说:“敏敏,我只想喝些稀粥。”李画敏答应,走出月娘房间。 李画敏先去桑园背回桑叶,洒了喂蚕虫,然后到厨房同时开两个炉子,一面煮饭一面熬粥,等饭、粥都可以了,又一面炒菜,一面熬药。一切都弄好了,李画敏拿个托盘子,把一碗稀粥、一碗清淡的瘦肉汤、半碗咸菜和半碗药端到西厢房,将桌子拉近床边,把端来的都放到桌子上,叫月娘起来喝粥、喝药。 “敏敏!母亲!”外面传来赵世宇的呼唤声。 李画敏走到房门答应。赵世宇走来西厢房,站在地上看月娘喝粥,关心地询问月娘的身体康复情况,叫月娘安心养病,不要担心其他的。 “敏敏,你可吃饭了?”赵世宇又问李画敏。 李画敏回答说:“没有吃,刚忙碌完,我先端来给母亲。我等一会儿再吃。阿宇,你既然已经回来,我就不专送酒菜去了。拿去给你们的酒菜,我已经放进篮子里。” 赵世宇答应,安慰月娘几句,就提装酒菜的篮子离开了家。李画敏等月娘把稀粥、药都喝完了,叫月娘安心休息,然后收拾东西去吃饭。月娘躺在床上,默默地听房间外传来的响动,一时触动心事,竟悄悄流下几滴热泪。 两天后,月娘痊愈。在李画敏、赵世宇的劝说下,月娘只在上午和近傍晚时候去割草,午后这段时间在家中休息。月娘惊讶地发现,自己生病这两天,李画敏自己割完了整整一个山坡上的草。 为建房的准备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月娘和李画敏割了许多的草,晒在山坡上;赵世宇和阿森他们几个打出的砖坯晾在茅草棚下,一垛连着一垛。 一天清早,赵世宇和阿森、阿豪照例早早来到砖窑旁边,眼前的情景把他们气得火冒三丈:昨天刚刚打出的砖坯被人踩踏,烂得不成样子;用竹竿搭建的茅草棚子被人砍倒了,垒成垛子的砖坯被推倒了几垛。 “是谁干的!我操他的祖宗!”赵世宇气得头顶冒烟,恨不能把搞破坏的家伙揪住,把他活活地埋了。 李画敏、月娘听到消息,赶到砖窑旁边看,也被眼前的情景气得七窍生烟:搭建的茅草棚完全倒塌,昨天刚刚做的砖坯全部报废,晾干的砖坯也坏了几百个。 坤伯、仇二伯和罗大伯听了赵世宇诉说,走来看时都被眼前的情景气坏了。坤伯阴沉着脸,对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说:“你们放心,此事我们会追究到底的。只要查清是谁在破坏,我们一定要他赔偿损失。” 这缺德事是谁干的?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只得暂时忍耐。***(未完待续) 115.阿华,替父领罚 避开月娘和赵世宇,李画敏问小鬼什刹,是否是罗家人破坏茅草棚和砖坯。 “敏敏,你猜得一点都没有错,是财叔昨天半夜三更去捣的鬼。我发现他推倒砖坯垛子,就把他吓跑了。看到你们忙着建新房,财叔和财婶说你们不让他们好过,他们也不让你们好过的。我就没有料到他们居然去破坏砖坯。” 李画敏叮嘱:“什刹,罗家人再鬼鬼祟祟靠近茅草棚时,你及时通知我。” “可是,他们都是在黑夜里捣鬼,那时候阿宇跟你同一房间,我不敢靠近。”小鬼为难。 李画敏想了想,便叫小鬼再发觉罗家人到打砖坯的茅草棚时,悄悄的不要惊动他们,从天窗扔两个老鼠进来作为报信暗号。小鬼什刹答应。 月娘、赵世宇也料想是罗家人干的,配合坤伯暗中调查此事。赵世宇与阿森、阿豪重新将茅草棚搭起,继续打砖坯。 表面上,赵家茅草棚子、砖坯被破坏的事,慢慢地成为过去。 看到赵家人继续忙碌地打砖坯、割草,准备建房子,财叔、财婶又坐不住了。本也是过贫穷日子的赵家,突然过上好日子,都是因为占去了罗家的便宜,若不是赵世宇抢先跳下去救人,现在赵家的所有好事,都属于罗家的。他们只看到赵世宇娶了李画敏后,突然间生活好转,没有想到赵世宇收购药材的事,也忽视了赵家人人为建房忙碌。 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财叔悄悄离开家,朝村外走去。 李画敏被雷电惊醒,翻身要接着睡。突然传来老鼠的尖叫,把李画敏吓得浑身冒起肌皮疙瘩,接着又传来一声老鼠的尖叫,就在床边响起,吓得李画敏跟着尖叫。赵世宇点亮油灯,照看地上惊慌逃窜的老鼠,拿鞋子追打老鼠:“敏敏,不用害怕,是两只老鼠。奇怪呀,老鼠连接从天窗上跳下来。” 看赵世宇提两只血淋淋的老鼠走出房间,李画敏猛然想起跟什刹约定的暗号。赵世宇拿死老鼠去扔,李画敏趁机问:“什刹,罗家人又茅草棚去捣鬼?” “没有错。刚刚财叔跟财婶商量,说要掀开茅草棚顶。”细细的声音,从房门上的天窗传来。 李画敏匆忙套上外衣,对走进来的赵世宇急急地说:“阿宇,我心惊胆战的,总觉得要出事。是不是又有人到咱家的茅草棚捣毁砖坯?不行,阿宇,我们要去茅草棚瞧一瞧,这风雨交加的若是让人掀开茅草棚顶,你们十多天的活便白干了。” 赵世宇听了,匆忙穿上外衣,把跟随的李画敏推回房间内:“敏敏,你不能去。这事交给我就行。你在家等我的消息。” 李画敏想也对,自己去只会妨碍他行事,便叮嘱说:“阿宇,多约上几个人,若真遇到有人捣鬼,便有见证人。” 赵世宇答应,戴上斗笠披上大油布匆匆忙忙走进风雨交加的黑夜中。月娘听到动静,披衣出来问发生了什么事。李画敏说:“这种天气,担心有人趁机捣鬼,阿宇不放心,去茅草棚看砖坯。” 李画敏和月娘在厅堂等候。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赵世宇仍没有回来。 就在等得心焦的时候,赵世宇回来了,他怒气冲冲地说:“幸亏去的及时,要是让铁公鸡把茅草棚砍倒,我们便全功尽废了。” 赵世宇简单地告诉月娘和李画敏,他约了阿豪去茅草棚看,看到有人拿镰刀砍茅草棚的竹竿,揪住时发现是财叔,现今已经押到坤伯家交给坤伯了。因支撑茅草棚的竹竿给砍断了两根,赵世宇要和阿豪换上新的竹竿。 赵世宇扛上竹竿,冒雨走入黑夜中。 此时方是四更天,月娘、李画敏回房间继续休息。李画敏睡不着,便问小鬼把财叔逮个正着的事。 “阿宇叫上阿豪,两人摸黑朝茅草棚走去。来到茅草棚,就发现有人拿镰刀砍支撑茅草棚的竹竿,阿宇扑上去一顿拳脚,阿豪点亮火把认出是财叔。阿宇点了财叔的穴位,与阿豪修理茅草棚不让它倒塌。之后,两人押财叔到坤伯家,将财叔、镰刀都交给坤伯,说明当场逮到财叔砍茅草棚的事。财叔抵赖,坤伯请来仇二伯、罗大伯和老郎中,冒雨到茅草棚看。这人证物证都在,财叔不得已认了,现今财叔关押在坤伯家中。阿宇和阿豪在冒雨修理茅草棚。” 李画敏央求说:“什刹,你千万帮忙,别让风把茅草棚顶掀翻了。我要住上新房子,得用这些砖坯。” 小鬼什刹答应,又告诉李画敏说:“财婶等不到财叔回家,走出来打探消息,得知财叔被关押在坤伯家,哭着跪下叫坤伯放人。坤伯不理睬,坤伯母出来叫财婶先回家休息,此事等明天请来村中的各位长辈裁决。” 明天,长乐村各位有威望的长辈,会给财叔一个什么样的裁决? 李画敏猜测着,迷糊过去,连赵世宇啥时候回来都不知道。 第二天清早,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来到坤伯家。大厅里,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端坐在正中,来看热闹的人挤满大厅。财叔耷拉着脑袋站在坤伯等人前面,等候裁决。 大厅里气氛沉闷,各人都沉默不语。坤伯大声向众人说明,财叔昨天夜里到赵家茅草棚捣毁的事,还有上次赵家的茅草棚、砖坯被毁都是财叔所为。观看的人哗然,纷纷指责财叔做事昧良心。坤伯止住众人,拿出村规民约当众念了,照上面的规定把财叔当众打了二十板子,并要赔偿赵家的损失。 财叔两次到赵家搞破坏,使赵家大约损失三两银子。坤伯叫财叔掏银子赔偿,财叔说没有银子赔偿,于是坤伯改罚财叔帮赵家干活,折合每天一百个铜子计算,财叔得到赵家干活三十天。 直到此时,李画敏才知道村规民约的存在。乖乖,若是照村规民约上条文所说,罗振荣偷了自己的五十两银子,还欠十九两几,他得帮自己干活一百九十几天。哼,家里建房活计多的是,得找这个家伙谈干活的事。 坤伯的裁决,得到几位长辈的赞同。财叔却哭丧着脸说:“坤伯,我昨天夜里被阿宇拳打,周身痛得不能干活。就让我的几个儿子替我去赵家干活,行不?” 在村规民约里,有叫家人替代干活的,坤伯和仇二伯等人都同意这一请求。不过,罗家的几个儿子听说要替父亲到赵家干活,阿富说刚摔坏了腿脚,阿贵说这两天拉肚子,阿荣说自己个子小干不了多少活,只有阿华愿替父亲到赵家干活。 刚走出坤伯家,财叔给大儿子、二儿子和三儿子每人一耳光:“废物!事到临头,只有阿华一人肯替老子出力。” 阿富嘟囔:“谁叫你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去别人家的砖棚干什么。” 财叔给关押一夜,又当众出丑,正憋一肚子的气,听到大儿子埋怨自己,马上送上两耳光:“窝囊废!老子做事,用你来管!” 前来观望的村民,回去时纷纷议论此事,都说罗家人做事,越来越不像样。 李画敏在离开大厅时,遇到张依兰,拉她到无人处悄声问:“依兰,听你母亲说,陈大少爷来向你提亲?” 张依兰红了脸,扭怩地说:“我父亲不同意,已经回绝陈家了。”听她的口吻,在为这门亲事不成而高兴。 李画敏替张依兰高兴。 第二天,李画敏提篮子送酒菜到茅草棚。远远听到赵世宇和阿森、阿豪的说笑声,李画敏细听,除了他们三人的声音再无其他声音,便以为罗家人不来帮干活,走进茅草棚时,方看到罗振华一声不响地打砖坯。 李画敏将酒菜都摆到小桌子上,招呼干活的男子:“阿宇,阿森,阿豪,阿华,干了大半天,快歇息了,都来吃饭。” 几个人都停止干活,洗净手来到桌子前。 阿森拿了装酒的葫芦,给自己倒了半碗酒,笑着说:“敏敏,今天咋比前几天来得早?好似未到吃饭时候,不过你既然拿来了,我们便吃了。” 李画敏回答说:“昨天晚上刚下过大雨,今天没去割草,因此来得早些。” 阿豪夹了块肉放进嘴里,嚼得嘴角流油,然后呷一口酒:“阿宇,你有口福了。敏敏做的菜,比镇上酒店大师傅做的还好吃。” 赵世宇瞟李画敏一眼,温柔之色在眼中一闪而过,笑嘻嘻地:“阿豪,你小子找媳妇时,先打听她是否会炒菜。特找个擅长炒菜的,不就有口福了?” 赵世宇和阿森、阿豪是有说有笑,开怀畅饮。独罗振华吃低头吃饭,不发一言,偶尔阿豪问他,也只是有问必答,从不多说一句。看得出,罗振华替父亲来领罚,心中憋得紧。 晚上,李画敏问赵世宇,阿华干活的事。赵世宇说:“不错,他干活蛮尽力的。不过,我一看到他,想起他父母亲专跟我们过不去,心中不舒坦。” 三天后,李画敏再送酒菜到茅草棚时,已经看到罗振华跟阿豪攀谈了,吃饭时也不再拘谨,只是仍坚持不喝酒。 赵世宇他们打出的砖坯越来越多,堆在茅草棚下一垛连着一垛。 李画敏和月娘刚盼来连续两个晴天,山坡上的草刚刚晒干,中午的时候又开始下雨了。幸好带有油布遮雨,月娘留在山上看牲口,李画敏冒雨回家。 后来,月娘也赶牲口回来了。 午餐后,李画敏躺在东厢房上看书。 “敏敏,你三婶娘来了。你三婶娘原要带几个儿女去县城的,马车陷入泥坑里不能前进,他们派人到阿宇的茅草棚请求帮忙。阿宇已经跟你三婶娘认亲戚了,正领一群人朝家里走来。阿森回村找人帮推车。” 李画敏听了,忙询问三婶娘和几个堂兄妹的外貌特征,牢记于心中。***(未完待续) 116.婶娘,细问李画敏 赵世宇突然领一群衣着华丽的人回家,让月娘措手不及,李画敏虽已经有心理准备,然而望这些陌生的面孔,一时间实在难做出亲近的举动。 让众人簇拥在最前面这个优雅大方的中年贵妇,应该便是三婶娘;扶着三婶娘这个苗条、柔静的年轻女子应该是四妹妹李月蓉;眨巴着水汪汪大眼的是六妹妹李雯丽;由后面直往前挤拉三婶娘的这个小男孩,是三婶娘的小儿子李祥洲。 不对,据小鬼所说的,还有一位十四岁的小少年。 李画敏脱口而出:“咦,祥柏弟弟呢?咋不见人?” 气氛顿时变得热烈起来。刚才,月娘和赵世宇看到李画敏不吭声,以为错认了亲戚;而三婶娘等人仔细端详李画敏,不敢冒然相认。因李画敏这一句话,便知道错不了。 “敏敏,婶娘差点儿认不出你了。”三婶娘微笑看李画敏,继而客气地跟月娘打招呼,称月娘为亲家母。 月娘称三婶娘为亲家婶,热情地把三婶娘等人往厅堂里让。赵家厅堂本就不宽敞,现在摆放了新做的家俱,更显狭窄,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忙乱一阵,才腾出地方摆出新椅子请客人坐下。侍候的丫环站在三婶娘身后,都拿着包袱,抬来的一个箱子放到地下。另有几个丫环站在大厅外,两个家丁站在大门外。 赵世宇向三婶娘行过礼,客气地说:“婶娘,你们暂且坐在这里,我失陪了。那几辆车陷到泥坑里,我多找几个人去推回村中。”他披上油布,走进大雨中。 月娘跟三婶娘闲聊几句,站起来说:“亲家婶,让你见笑了,我家就这几间房子。我们邻居有专给客人居住的院子,我去问了给你们安歇。”月娘撑伞走出门外。 厅堂里,只剩下李画敏和三婶娘等人。 三婶娘站起来,把赵家细细打量。李月蓉、李雯丽拉李画敏的手,问长问短。李画敏让自己充分进入李小姐的角色,耐心地回答两个堂妹的问话。年方八岁的李祥洲对厅堂里摆放的东西极有兴趣,东瞅瞅西望望,将锤子、凿子、刨子、小手锯等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让侍候的丫环睁大眼睛提防他伤了自己。 三婶娘问:“敏敏,你的房间在哪?领我到你房中瞧瞧。” 李画敏带三婶娘到东厢房。三婶娘打量这简朴的房间,当看到李二老爷夫妇的牌位时,走去恭敬地行礼。李画敏请三婶娘坐在桌子旁,心里想:“婶娘要跟我单独相处,肯定有重要的话说。” 果然,三婶娘看房间里只有自己跟李画敏,就低声说:“敏敏,我带来的箱子中是贵重东西。稍后我们到邻居家居住,将箱子放在你这儿,可妥当?” “婶娘放心。家里只有母亲和阿宇,没有外人,阿宇武艺高别人不敢轻易来犯的。东西放在我房间里,保证万无一失。”李画敏请三婶娘一百个放心。 三婶娘听了,命两个奴婢将箱子抬入李画敏房间。奴婢离开后,三婶娘问:“敏敏,你婆婆安排我们去邻居借宿,这家人是干什么的?家中都有什么人?” 李画敏想,三婶娘不了解清楚借宿人家,是不放心到张家借宿的,便说:“婶娘,这家人姓张,当家的坤伯武艺高强,专教授人武艺,阿宇也是他的徒弟。坤伯为人正直,在长乐村极有威望。坤伯家就夫妻二人、一个六十岁的老母亲、一个十五岁的女儿和一个十岁的儿子。坤伯家有三个院子,他们一家四口居住在正院,收的二十几个徒弟住在北院,你们到他家借宿应是住在南边的客院。” 三婶娘听了又问:“平日这张家跟你们家,关系可好?” 李画敏刚要回答,外面传来了月娘和坤伯母的说话声。月娘和坤伯母拿着滴水的雨伞,站在东厢房门外,请三婶娘到张家歇息。三婶娘含笑谢过坤伯母,带上所有人去张家。李画敏落后几步,将箱子放到幽幽盒子中,然后锁上房门,也跟随去张家。 坤伯母把三婶娘等人安排在专招待客人的北院里。 北院宽敞、优雅。李画敏陪三婶娘等人刚进入房间坐稳,就有丫环进来问三婶娘是否要沐浴,张家已经备有热水。三婶娘、月蓉、雯丽和祥洲沐浴、换过干净衣裳,坤伯母又命人送来姜糖水、点心,给三婶娘等人驱寒气、垫肚子。 愧疚!自家的亲戚,却要别人款待。 月娘送三婶娘等人到张家,便到厨房帮忙张罗款待亲戚。坤伯母却已经吩咐妥当。月娘插不上手,又要请人到镇上买酒菜款待客人。坤伯母拉了月娘说:“我家里酒菜都有现成的,不必麻烦。下雨天叫人到镇上干什么,白叫雨淋。一年中难得有客来,怪闷的。走,我们去找你那位亲戚闲谈。” 坤伯母拉了月娘,又叫上张依兰去陪李家两位小姐。 张家北院的房间里,李雯丽拉紧李画敏,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三婶娘靠在床头,看几个孩子说话,感叹侄女变化了许多。 坤伯母、月娘和张依兰来到。屋子里更加热闹,三婶娘、坤伯母和月娘聚拢一处,谈论持家财理、养育儿女等事,而李画敏、张依兰听李雯丽滔滔不绝地讲收拾东西、全家搬去县城的事。 后来,月娘和坤伯母有事告辞,张依兰领李家姐妹去瞧新描的花样,独有李画敏仍在房间里陪三婶娘说话。 三婶娘将侍候的奴婢都赶出房外,拉了李画敏同坐在床边。 “敏敏,你三叔曾两次要领你走,你都不肯走。是有人强迫你不让离开,还是你自愿留下的?”三婶娘语气温和,慢慢地问。 李画敏马上回答说:“婶娘,是我自愿留下的。没有人强迫过我。” “我听人说,庄稼汉多粗鲁,动不动就打媳妇的。听人说,姐夫为人更加凶恶,打骂过你几次了?”三婶娘问得严肃,像准备为李画敏讨回公道一般。 李画敏听得抿嘴笑。赵世宇虽有“凶神”这一外号,不过在家中都是平和的,打骂这种事在他和自己间从来没有发生过。李画敏否认说:“婶娘,阿宇没有打骂过我的,他对我很好。” 三婶娘紧追一句:“是吗,姐夫对你怎样好?” 李画敏红了脸,不敢看三婶娘。三婶娘催问,李画敏极不自在地望脚尖,说不出话来。虽然具有二十一世纪的思想,李画敏两世都没有恋爱经验,要她对别人说出情侣间的私密事,是件难为情的事。 三婶娘忍住笑,拿李画敏的手细看,叹气说:“敏敏,过去你长得细皮嫩肉的,现在手结了茧子,瞧你辛苦的。敏敏,你是害怕婶娘担忧,故意骗婶娘的吧。姐夫要是疼爱你,肯让你辛苦?” 李画敏刚要为赵世宇分辩,想了想后清醒过来,三婶娘哪是怀疑赵世宇待自己不好,分明是在套问自己在赵家的生活情况。李画敏于是把赵家准备建房的事,详细告诉了三婶娘,末了说:“婶娘,因家里要建个院子,我们三人都比平日辛劳。婶娘别看我做得手起茧子,阿宇和母亲更辛苦,阿宇从早到晚都打砖坯,母亲既看牲口又割草,早些日子因劳累过度病倒了,方康复过来。” 三婶娘听了,又问建房是否缺少银子、准备什么时候开始建房。李画敏都详细告诉,并拒绝了三婶娘说资助银子的话。 赵世宇请人将几辆马车都推到私塾庭院摆放,嘱托方鸿远照看。李祥柏认识方鸿远,跟方鸿远攀谈半晌,才跟赵世宇离开。 赵世宇领李祥柏和几个护院来到张家,坤伯母另安排几个护院到南院,跟坤伯的徒弟们一道住宿。月娘看到赵世宇,拉到无人处担心地说:“阿宇,刚才亲家婶抬了个沉重箱子进家门,出来时没有抬出来,想是放在咱家了。不过,我打开你们东厢房看,却没有看到箱子。你说,是不是出了意外?敏敏一直跟亲家婶谈话,我不好叫她来细问。” 赵世宇也不放心,他带人回家时便留意到两个家丁抬个沉甸甸的箱子,想必是装有贵重物品。恰看到李祥洲跳跃着走来,后面跟个小丫环,赵世宇便请小丫环叫李画敏出来。李画敏出来,听了赵世宇的问话,又看到月娘一脸紧张的站在旁边,忙说:“母亲,阿宇,你们放心。这箱子是我藏起来了,不会丢的。”月娘、赵世宇悬起的心方放下来。 晚上,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都在张家陪客人用餐。 天色暗淡的时候,李画敏和月娘、赵世宇从张家回来。走进东厢房,赵世宇举油灯先查看了床底,接着掀开床帐看墙壁,然后打开衣箱翻看,再后来举灯逐个查看墙壁上的小洞洞。 “喂,阿宇,你这是干什么?”李画敏被赵世宇的举动弄得迷糊。 “我在寻找婶娘的箱子呀。敏敏,指缝大的地方我都查看过了,都没有看到箱子。你把婶娘的箱子藏哪去了?”赵世宇转身,盯住李画敏:“若没有看到婶娘的箱子,我睡不着觉。敏敏,难道箱子被偷了?” 李画敏开玩笑:“你放心,婶娘的箱子丢不了的。我把它放在兜里了。” “是么?”赵世宇伸手就要掏李画敏衣兜。***(未完待续) 117.姐,会点点法术 “干什么?!”警告的同时,李画敏拍开伸来的大手。这个家伙,明明知道这小小的衣兜,不可能藏三婶娘的箱子,仍要伸手进兜里,分明是要趁机动手动脚。 赵世宇缩回手,笑嘻嘻地看李画敏,央求说:“敏敏,婶娘把这样贵重的箱子存放在咱家,没有亲眼看到这箱子确实仍在,我睡不着。若是弄丢了,把你我都卖了,都陪不起婶娘呢。” 赵世宇坚持要看箱子,不放心婶娘的贵重物品是其中之一,另外他也要借机弄明白,李画敏到底将东西藏匿在什么地方。赵世宇心中一直有个疑问,明明知道媳妇手中有一大笔银子,需要银子时也看到她从房间里往外拿银子,可是搜遍整个房间,银子的影子都没有。 李画敏仍想拒绝:“有什么好瞧的?我说过,已经藏起来了。阿宇,难道你不相信我?” “呃,可我实在想看看。敏敏,要是没有亲眼看到,我不敢确信婶娘的东西仍在。敏敏,你想我整个晚上都睡不着觉?明天还要打起精神陪伴婶娘他们说话呢。”赵世宇不放弃,不断央求。 李画敏无奈:“阿宇,你真的要看婶娘存放在这儿的箱子?” “当然啦。敏敏,我要亲眼目睹才放心。”赵世宇说得可怜巴巴的,睁大眼睛盯住李画敏的一举一动,看她从哪里变出箱子来。 看到有人目不转睛地望自己,李画敏暗笑:“想窥破自己的秘密?没有这样容易。”李画敏叹气,无可奈何地说:“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婶娘的箱子,我藏在厅堂的柜子里。没有想到吧,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 “真的?”赵世宇不相信。 李画敏严肃地:“不骗你。真的。” 赵世宇一阵风走出东厢房。李画敏趁机关上房门,叫什刹帮忙从幽幽盒子里取出婶娘的箱子。 赵世宇将摆放在厅堂的柜子打开,没有看到箱子,方想到李画敏在戏弄自己,气得他狠狠地关上柜子。月娘由外面进来,惊讶地看生气的赵世宇:“阿宇,你在找什么?”“没,没有找什么。”赵世宇放轻了关柜子的力度,将柜子都关上后,跑回东厢房,推开房门刚要质问李画敏,扫见地上摆放一只暗红的精致箱子,定形在原地。 李画敏笑吟吟地指地上箱子,冲刚进来的人说:“瞧,箱子在这儿。阿宇,你今天晚上可以放心睡觉了。” 赵世宇拉长了脸,不回答,走去尝试提起箱子,很是沉重。赵世宇不能理解,以她的力量,无论如何是提不起这箱子的,她刚才从哪里弄出来?环顾整个房间,看不到哪里异样,不可能存在机关之类。 这个小东西,把自己骗离开了,才取出箱子,她是不可能跟自己讲真话的。 赵民宇冷哼一声,从竹竿上扯下干净衣服,走出房间。不久,外面的小天井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响。李画敏心中不安,过去他都是先提水给自己淋浴的。这家伙生气了? 李画敏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地看灯焰儿摇曳,大为苦恼:幽幽盒子的秘密,要不要告诉他? 赵世宇提满满一桶热水进来,一眼扫见地面空荡荡的,暗红的箱子已经无影无踪。赵世宇很响地推开小净房的门板,将热水提进去,走出来便到竹床上躺下出神地望屋顶,他自进房间后没有说过一句话。李画敏忐忑不安地沐浴,出来时赵世宇仍保持之前的姿势。 嗯,真生气了!并且气得不轻。 李画敏也不吭声,走去躺在床上,总觉得整个房间里寒气逼人。在床上纠结半晌,李画敏走向竹床,坐在竹床边沿碰了碰竹床上的人,小心翼翼地问:“阿宇,你生气了?” 竹床上的人不理睬。 “阿宇,我知道你在为箱子的事生气。我不是故意戏弄你的。呃,我会一点法术,可以藏匿东西不让其他人看到。不过,我不能当别人的面表演拿东西。”看到竹床上的人慢慢坐起,李画敏补充:“我不知道当你的面取东西,会有什么后果,如果你一定要看箱子,我现在就拿出来给你瞧。” 赵世宇把李画敏研究许久,闷声闷气地问:“那一千多两的银子和五十亩水田的契约,你都是用法术藏匿起来的?” 某人终于肯开金口,李画敏觉得委屈,过去都是他对自己陪笑脸讨好服软的,如今倒过来轮到自己去讨好他了,鼻子就酸溜溜的,说出的话便带了颤音:“嗯,被阿荣偷去了五十两银子后,我就用法术把东西藏匿起来。我害怕又被偷么。” 赵世宇听这话音中带出哭腔,心疼地搂住了安慰说:“别哭,别哭,我相信你。” 李画敏原来只是鼻子发酸,给赵世宇如此一劝,眼泪真个奔涌上来,呜咽着湿润了赵世宇的衣服。慌得赵世宇搂抱在胸前,百般抚慰,又检讨自己刚才不应该生气。李画敏伏在赵世宇胸前,哭泣一段时间,哭得自己都不好意思再继续,便擦眼泪。 “阿宇,我现在取箱子来给你瞧?”李画敏幽幽地表示。 “啊,不用了。敏敏,我相信你。”赵世宇只想让这不愉快的事,尽早结束,他轻轻在李画敏额头吻一下,重又将她搂抱在怀中。如此沉默一会儿,赵世宇忍不住疑惑地问:“敏敏,你真的会法术?” “嗯,会一点点。不过,我的法术在你眼前不灵验的,在太阳底下也不行。”稍稍歪曲事实,小小泄露一点,以后再请小鬼什刹帮忙时,便不用遮遮掩掩的了。 有人不敢相信:“也就是说,你在其他人面前,在太阳晒不到的地方,可以施行法术的?” “是的。”索性承认了。 两人又沉默。 “敏敏,你每天喂小鸡的虫子,是用法术捉来的?” “嗯。” “敏敏,开垦那几亩荒地时,你用法术来帮忙?” “嗯。” “我当时就奇怪,就凭咱俩,不可能在短短几天里,能够开垦出这般多的荒地。罗家那三只手被挂到树杈上,是你干的?” “对,这浑蛋偷我的银子,我得教训他。” 很响地吻一了下她。赵世宇想了想,又问:“敏敏,你真的不能在我眼前施法术?” “真的,我尝试过,都失败了。”小鬼不敢靠近这位憨哥,可不就是不能当他的面施法术么。 赵世宇将信将疑,联想到当前建房子的工作,就问:“敏敏,咱家建房,你可曾施用过法术帮忙?” “有的。你们平整宅基地时,我暗中帮忙过,割草时也使用过。”李画敏来了兴趣,抬起小下巴说:“不是我夸口,要不是害怕别人瞧出端倪,我可以在一天内把所需要的草都割够,可以在一个夜晚把所有的木材都搬回家。” 嗯,如果真是这样,建房的工作轻松多了。不过,真有这回事吗? 赵世宇把李画敏足足看有几分钟,迟疑不决地问:“敏敏,频频施法术,你会不会很累?” “不累,但是得有酒。呃,我施法术前需要酒来敬天地鬼神。”如此讲开了,以后可以光明正大地买酒犒赏小鬼了。 “酒么,容易的。以后买酒,多买几坛回家就可以了。”在赵世宇看来,敬鬼神的酒极容易解决。 两人和好如初,李画敏又开始在油灯下教赵世宇认字、念书。 天亮了,湛蓝的天空一碧如洗。李画敏到张家陪同三婶娘用早餐。赵世宇和李祥柏由外面走来,李祥柏一瘸一拐的。等候用餐的三婶娘、月娘、李画敏和李月蓉等都焦急地问为什么会脚受伤。 李祥柏没事人一般坐在椅子上,轻松面对各位紧张的人:“没关系的,不过是受点小伤。刚才我跟别人比武,打不过他,就受伤了。母亲,原来这里有很多人习武,我跟他们练习对打,才知道自己的武艺差劲。平日各位护院夸我武艺过人,原来都是骗人的,我在他们面前不堪一击。母亲,我不去县城了,留在这里习武。”这位十四岁的小少年,越说越起劲。 三婶娘挽起祥柏的裤腿看,李祥柏小腿处青了一块,亏他仍说没关系。三婶娘叫人取来药酒,给李祥柏涂抹。 李画敏问赵世宇:“阿宇,谁把祥柏弟弟踢伤的?下这种重手。” 赵世宇说:“是罗家的阿贵。” “我就知道,除了他们罗家人,没有人会干这种缺德事。他看到是我们家的亲戚,肯定狠狠地整治的。”月娘愤懑地叫起来。 李祥柏却说:“这个不怪他,比武本就是拳脚无情,是我武艺不如人。若是手下留情,就分不出武艺高低了。” 月娘、李画敏不好再说罗振贵的坏话。 餐桌上,围绕李祥柏学武艺的话题,进行了愉快的谈论。原来,李祥柏两年来都是白天习武,晚上习文,这并不影响他考取功名,去年已经在乡试中了秀才。 李画敏对这位年方十四岁的小少年折服:文武双全,难得的奇才。 早餐后,无人处时赵世宇悄声说:“敏敏,你不是会法术么?帮祥柏把伤治痊愈了,免得他忍受痛苦。” 李画敏呻吟:“阿宇,我没法帮祥柏治伤,若是把阿贵打得双脚走不了路,替祥柏报仇还可以。” “怎么,你的法术只可搞破坏,不能做好事的?”赵世宇瞪眼。 惭愧!其实姐不会法术的,只因为拖住一只小鬼做跟班,偶尔请它帮忙而已。***(未完待续) 118.堂弟,去而复返 虽然天已放晴,然而道路泥泞,马车不能行走。好在刚滞留长乐村时,三婶娘已经派人骑马到县城送信,三婶娘一行人安心留在长乐村,等道路干爽。 逗留在长乐村,最开心的人要数李祥柏,他恳求坤伯指点武艺,整天缠住赵世宇练武,又常跟坤伯其他徒弟对练,是受益匪浅。晚上,李祥柏必温书两个时辰,遇到不懂的拿去向方鸿远请教,总能得到满意的答复。这个好学、谦和的小少年,赢得多数人的喜爱。 李雯丽和李祥洲也是乐不思蜀。常居深宅大院的他们突然置身于无拘无束的乡村,对身边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仆人们摘回的水果他们不吃,偏要自己跑到果园摘果,又常抱住小羊羔、逮住毛茸茸的小鸡玩耍,把羊羔、小鸡当宠物逗乐。 赵世宇带李祥柏去打猎,逮回两只小野兔,喜得李雯丽、李祥洲一人占住一只,当宝贝一样抱在怀里。 李月蓉已订亲的人,不肯随便乱走动,静静跟随三婶娘。不过,背了他人与李画敏独处时,李月蓉就悄悄打听李画敏跟赵世宇的事。李画敏将二十一世纪那位女中医教授的训夫秘诀,转赠给这位堂妹妹,李月蓉听得捂着脸笑。这些训夫秘诀,李画敏只限于掌握理论,没有实践过。 不过,已经选定跟赵世宇过这五十年,这些秘诀有适用对象了。 月娘、坤伯母整天陪伴三婶娘说话。月娘采纳了三婶娘的建议,计划建新房时,在廊屋外添上回廊。 转眼间,三天过去了。第四天清早,三婶娘要带人去县城。 用过早餐,三婶娘感谢坤伯母的热情款待,送一双金镯子给张依兰作为留念。李画敏将箱子交还三婶娘时,三婶娘从中拿出一小匣子的首饰送给李画敏,又送一对银镯子给月娘,说有年纪的人戴上这个可以去湿气。月娘拿篮子装两只小野兔,给李雯丽、李祥洲姐弟带走,乐得这姐弟二人笑不拢嘴。月娘又送了两篮子的水果、花生糕,给三婶娘等人路上吃。 李画敏舍不得这几个堂弟妹们,与李月蓉牵手送到村中大路,与三婶娘和几个堂弟妹话别。三婶娘等人都登上马车,李画敏和月娘、赵世宇、坤伯母、张依兰朝马车里的人挥手告别。 李祥柏从马车里探头出来,对李画敏和赵世宇说:“姐夫,敏敏姐姐,你们等着瞧,我很快就回来的。” 李画敏、赵世宇冲这位小少年挥手,没有将这话往心里去。 送走三婶娘一行人,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又为建房忙碌。一家三口分工明确,赵世宇与人打砖坯,月娘和李画敏负责割草、看管牲口和操持家务。 赵世宇背了月娘,请李画敏用法术割草。黄昏,李画敏带赵世宇到村外一个小山坡,指山坡上生长茂密的草,请赵世宇记住。第二天清早,李画敏与赵世宇再到这个山坡观看时,生长茂密的草已经割了,叠放一行行的晾晒。 “呃,敏敏,只用一个清早,你就割了这许多的草?这些草真是你割的?”赵世宇看叠放整齐的草,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画敏用绝对肯定的语气说:“当然,这些草都是今天清早我用法术割的。” 赵世宇笑呵呵地:“敏敏,你割草如此轻松,咱家多烧一窑砖。建造回廊,需要增添许多的砖。” 月娘听说要多烧一窑砖,便要加紧时间去割草。赵世宇偷偷将李画敏会法术的事,告诉了母亲,并叮嘱不要对外人说。月娘惊讶,留意到一夜之间割下的草多了半个山坡,便相信了。 工作变得轻松起来。为掩人耳目,月娘每天早上赶牲口去山上,带了镰刀随身,其实极少割草,只是看管牲口。李画敏起初还拿镰刀去山上掩人耳目,后来发现根本没有人注意自己,干脆连山上都不去了,只在家中洗衣服、做饭菜。 这天下午,是特别的炎热,月娘煮了锅绿豆粥,装到砂钵子里放进篮子里,又放上碗和勺子,让李画敏给打砖坯的人送去。李画敏撑上太阳伞,挎了篮子,就出发了。 走到坤伯母家大场地下的小路,李画敏遇到来找自己的春姑,两人一同撑伞朝村外走去。 没走到打砖坯的茅草棚,就听到里面传出谈笑声。及走进茅草棚,李画敏看到阿悦坐在小桌子边翘着二郎腿,赵世宇和阿森、阿豪、阿华在忙碌地打砖坯。 看到李画敏和春姑,阿悦收起笑,认真地说:“敏敏,阿森嫂子,你们知道不?阿宇和阿森、阿豪、阿华他们都是卑鄙小人。” 打砖坯的四个人马上停手,目光不善地看阿悦。春姑吃惊地看阿森:“阿森,你们怎么了?”就以为自己这当家的跟其他三人刚刚干了缺德事。李画敏跟阿悦接触多了,知道他最喜打趣人的,柳眉轻轻一挑:“这是怎么说?” 阿悦一本正经地说:“有句话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小人无赖只管动手。我只坐在这儿说话,是个君子;阿宇他们几个又是搬泥巴又是抬泥团走来走去的,十足是小人。敏敏,我没有说错吧。” 汗!原来小人之说由此而来。 李画敏不能听任阿悦损赵世宇,她淡淡地笑:“可是,我走进这棚子,没有看到什么君子、小人,只看到四个人勤快地干活,有个懒汉坐只会看不会干活。” 赵世宇开心地夸赞:“说得好!敏敏,他就是个懒虫。” 阿森等人哄笑起来。 阿悦振振有词地申辩:“他们三个哪里是勤快干活?分明是来抢阿宇的铜子——每天要阿宇的一百个铜子呢。我最有良心,不窥视阿宇兜里的铜子。阿宇和敏敏最没良心,不说我替你们节省铜子,倒说我偷懒。” 李画敏圆场:“行啦,都别说笑了,都来喝绿豆粥。绿豆粥是有多,见者有份,不过碗只有四只。你们谁先喝了,另外两人稍后再喝。” 阿悦大度地表示,让干活的人先喝。 赵世宇和阿森、阿豪、阿华洗干净手,到小桌子边盛了绿豆粥,随意坐地,喝绿豆粥。这绿豆粥放了少许的糖,在这炎热的天气喝上带着淡淡甜味的绿豆粥,既可以垫肚子又可以解渴。赵世宇四人喝得极有滋味。 阿森喝了一碗,又盛了一碗,递给春姑,微笑说:“来,你也喝一碗。这大热的天,喝绿豆粥可以解暑。”春姑溜一眼其他人,见到没有人在意,就接了阿森手中的绿豆粥,慢慢地喝。 “敏敏,你喝不?”赵世宇喝掉了一碗,拿勺子轻敲空碗边沿问。李画敏在家中已经喝过了,回答说不喝,赵世宇给自己又添一碗。 阿悦是最后一个喝绿豆粥的,他接过阿豪手中洗干净的碗,慢慢地喝绿豆粥。 罗水秀走进茅草棚,跟阿华说话。阿豪指砂钵里的绿豆粥,问罗水秀:“水秀,你喝绿豆粥不?还有呢。这绿豆粥放蜜糖的,味道很好。”换来的是罗月秀一个白眼,让阿豪讪讪地。 赵世宇和阿森、春姑都当作没有看到罗水秀。阿悦只喝他的绿豆粥。 李画敏微笑,说:“水秀,这绿豆粥仍有许多,你爱喝不?我盛些给你。”罗水秀摇头说:“不喝,我不饿。” 阿悦便叫嚷起来:“敏敏偏心。我们喝绿豆粥都要自己盛,水秀来了便要盛给她。我们都不如她?” 在场的人又给逗乐了。 罗水秀坚持不喝绿豆粥。几个人喝过,砂钵里仍剩下少许绿豆粥,李画敏盖上盖子,留下给打砖坯的人口渴时喝。几个人随意坐了闲谈,阿悦不愧是“笑星”,幽默诙谐的话不断,逗得大家笑个不停。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在茅草棚外停下。 李祥柏在几个家丁、护院的簇拥下走进棚子里,大声地叫喊:“姐夫,敏敏姐姐,我又来了。” 这位堂弟,去而复返。 李画敏略带责怪地问:“祥柏弟弟,你不呆在县城的家中,带人乱跑,三叔和婶娘要担心的。” “敏敏姐姐,我来这里是经父母亲同意的。我这一来,就不走了,我从此以后要跟姐夫一同学武艺。瞧,我父母亲写一封信给你和姐夫。”李祥柏说着,由怀中掏出一信,递给李画敏。 李画敏接过信拆看,赵世宇凑近一同看信。这信是李三老爷写来的,他在信中讲明白了,李祥柏此次来,是要跟坤伯学武艺,跟方鸿远读书,李祥柏和书童食宿都在私塾里,请李画敏和赵世宇帮照看一二。护送李祥柏的几个护院、家丁将李祥柏托付赵世宇和李画敏,告辞回县城,留下书童福儿照料李祥柏。 赵世宇拿信犹豫不决:“祥柏,三叔说你食宿都在私塾,我担心方先生不同意。要不,你住到我家来?我整理西边的小屋给你居住。” 李祥柏胸有成竹地说:“姐夫,不用了,我就居住在私塾。几天前我已经跟方公子说过,再来时跟他住到一块儿,晚上读书有伴。方公子是赞同的。” 这小家伙,原来已经暗中安排妥当了。 “那么,我送你去私塾。”李画敏站起来,要送李祥柏和福儿进村子。 赵世宇也站起来:“我也去。”让媳妇去私塾,他不放心。 那位满腹经纶的方秀才,不知道是不是媳妇过去的未婚夫?***(未完待续) 119.往事,已化云烟 李画敏、赵世宇送李祥柏和福儿到私塾。 方鸿远听赵世宇说明来意,并不意外,打开他房间隔壁的屋子,仍去教书。 这屋子在私塾的东边,一前一后开两个窗户,门边的窗户摆放一张书桌、一把椅子,后面的窗户旁摆放有一张床。 李画敏打开后面的窗户,满眼的翠绿,芭蕉林在微风中沙沙地响。李画敏兴奋地回头:“这窗户的后面是一片芭蕉林。” 李祥柏来到窗户旁,迎着清新的空气,观赏翠绿的芭蕉林,满足地感叹:“不错,这里寂静、清幽,是个静心念书的好地方。” 房间已经清扫干净。福儿放下带来的包袱、箱子,取出床帐挂起。赵世宇帮助福儿挂帐子。 方鸿远走来,告诉说私塾里只有两张床,福儿晚上只得打地铺了。赵世宇听了,回家去搬张竹床来。 李画敏帮忙李祥柏取出箱子里的书本,插放在书桌上。方鸿远站在一边跟李祥柏说话,目光有意无意间向李画敏扫来。李画敏无意与这位年轻秀才纠缠,走出房间在树荫下漫步。 方鸿远走出来,对李画敏说:“敏敏,你放心,李公子以后跟我合伙吃饭,晚上我们一同念书。” 三叔和婶娘不在这儿,李画敏身为长姐,牵挂堂弟的日常生活,于是问:“方先生,你平日在哪里做饭?日常生活需要的东西,如何解决的?” 方鸿远告诉李画敏,他所用的水都是学童们抬来的,柴火是学童轮流供给,向村民买稻米、鸡蛋,卖猪肉的隔三五天来一趟。方鸿远安慰说:“敏敏,李公子在这里念书,你尽管放心,我会照料好他的。” 李画敏去看位于东北角的厨房。这是像房间一样大小的屋子,在角落砌有炉灶,炉灶后堆放了几扎干柴草。屋子中央有张小餐桌,摆放三把椅子。靠墙壁摆放的大水缸里的清水满满的,一个小水缸里装了半缸稻米,又有十几个鸡蛋、一小把萝卜干。 这位私塾的教书先生,蛮会安排生活的。李画敏放心了。 方鸿远站在厨房中央,凝视东瞅瞅西看看的李画敏,不禁流露出伤感:“敏敏,过去的事,你全忘掉了?” 李画敏这才察觉方鸿远神色不对,痴迷地看自己。唉,这位多情书生,自己似乎已经跟他说过,两人间的往事早成过去,他为什么就不能放下?趁赵世宇不在,李画敏趁势点醒这位沉溺于过去的书生:“往事,对我来说已成过眼云烟。方先生,不要执迷于过去。有许多事,已经不可挽回。” 方鸿远放不开,他痴痴地凝视李画敏:“敏敏,你在恨我?我不是成心的。我只是想搏个功名之后,再跟你在一起。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敏敏,真的不能回到我身边吗?” 如果,李画敏是李府的小姐,听到昔日情人的真情告白,看到他因伤怀而热泪盈眶,可能会感动。可是,李画敏是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一缕幽魂,穿越到这里后关心她、呵护她的是赵世宇。 李画敏正视方鸿远,用近于冷酷的平静语气说:“方先生,我现在是赵家的媳妇。我说过,往事对我来说已成云烟消失殆尽。请你自重!”说罢,李画敏越过方鸿远,朝厨房门口走去。 “敏敏——”身后传来一声痛苦的低唤。 不必回头,都知道身后方鸿远的绝望。转身安慰这个痴情书生的念头曾在李画敏头脑里闪过,马上被她自己否定了,此时此刻要是藕断丝连,今后将会惹来无穷的麻烦。多情亦是无情,既然无情不如绝情。 李画敏头也不回地走出厨房。 赵世宇扛来竹床,就看到李画敏由东北角的屋里出来,他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后来,赵世宇又看到方鸿远由厨房里出来,且面色忧伤,赵世宇心中一沉,却没有说什么。 赵世宇与方鸿远、李祥柏、福儿将李祥柏的床移动位置,放到靠近墙壁,然后紧靠木床摆放竹床,这书桌的位置只得摆到李祥柏床的对面了,房间显得狭窄许多。李祥柏坐在书桌后,扭头看外面的芭蕉林,怡然自得:“更好,不用走动便看到芭蕉林了。” 安顿好堂弟,李画敏和赵世宇都嘱咐福儿好好照顾少爷,又叮嘱李祥柏常到赵家走动,有要帮助的尽管开口。 李祥柏笑说:“姐夫,敏敏姐姐,你们都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李画敏和赵世宇离开私塾。李画敏回家,赵世宇直接去茅草棚打砖坯。 李祥柏的生活极有规律,每天清早去坤伯家学武艺,中午回私塾吃饭,下午又去坤伯家练武,傍晚回私塾后不再出来,用过晚餐便跟方鸿远读书。李画敏不放心,黄昏时候常到私塾看望李祥柏,有时是自己去,有时与赵世宇一同去,每次去都拿些蔬菜或水果去。 三叔一家人待自己极好,身为姐姐自然得关心弟弟。 一天傍晚,月娘宰了一只母鸡,叫李画敏捎一半给李祥柏沌汤。李画敏将鸡肉、花生送到私塾,因看方鸿远教李祥柏画芭蕉,一时看得入神,就忘记了回家。直到厨房里飘出浓郁的香味,李画敏才恍然想起,已经到了吃饭时候。 回到家,月娘已经做好饭菜,赵世宇也从村外打砖坯的茅草棚回来。看到李画敏回来,月娘没有说什么,开始摆碗筷吃晚餐。 赵世宇隔着桌子把李画敏看了看,漫不经心地问:“敏敏,祥柏和方先生在干什么?” 李画敏趁机为自己回来晚作解释:“方先生在教祥柏画画。方先生画的芭蕉树,竟似真的一样。方先生画的画真好!”不自觉间,流露出对方鸿远的折服。 赵世宇只“哦”一下,低头喝酒。 夜幕降临,李画敏照例在油灯下教赵世宇识字。认识了几百个字的赵世宇,已经勉强可以看懂三叔写来的书信。 放下书本的时候,赵世宇斜眼瞟李画敏,装得若无其事地问:“敏敏,在你看来,是学文有用,还是习武有用?” 李画敏想都没有想,话脱口而出:“学文习武都有用。胸无点墨是睁眼瞎,手无绑鸡之力是懦弱。” 这个答案,不是赵世宇想要的。他苦恼地挠头,接着又问:“敏敏,如果你是个未婚女子,你是找个学文的男子,还是寻个习武的男子?” 李画敏柳眉轻轻一挑,小鼻子轻哼:“若是对我不好,学文习武都不行;若是待我好,不学文不习武都行。” 赵世宇呆呆地望李画敏,半晌方醒悟过来,拉了她到怀中喃喃:“敏敏,你放心,我一定会疼爱你一辈子的。”***(未完待续) 200.小寡妇,惹是生非 茅草棚里打砖坯的人,由四个增添到六个,那是赵世宇把阿森的父亲、弟弟也请来帮忙了。砖坯由茅草棚里,摆放到棚外,用茅草遮盖。 月娘、卢二娘在村外的山坡上,拿荆条捆绑干草。刚是上午九点钟,太阳就火辣辣照耀大地。月娘、卢二娘忙碌一段时间,热得满头大汗的她们,到一棵小松树下喝水歇息,脱下斗笠扇风。 月娘隔着树枝看天空上的太阳,无奈地说:“这个鬼太阳,够热的,竟像是站在火炉里一般,真受不了。可是,要是太阳不猛烈、草上的露水不干透,又不能捆绑干草。”李画敏的“法术”是不能在太阳底下使用的,这捆绑干草的事,只得亲力亲为了。 卢二娘抬头看天空,耀眼的光芒让她马上低头,揉了揉眼睛:“是够热的。到下午时,天气更热得难受。敏敏咋不来捆绑干草?太阳猛烈就不出窝儿,敏敏就会偷懒。” 卢二娘埋怨李画敏,没能引来月娘的共鸣,割这几山坡的草,大多数是李画敏的功劳,月娘虽不好向卢二娘说破,也不好昧着良心顺卢二娘说儿媳妇的坏话。再说了,这些捆绑了的草,儿媳妇说主要由她负责挑回砖窑旁的草坪上。 月娘说出嘴的话是:“敏敏不似你我,风吹雨淋惯的,她受不了这太阳的,再说她不会捆绑草,就是来了也是帮倒忙。敏敏在家采桑叶喂蚕虫、洗衣服、喂牲口、做饭,也是忙个不停的。” 卢二娘不甘心,别有用心地说:“也是,哪能指望敏敏在建房时出大力气。她帮操持好家务活儿,就是不错了。” “现在我不指望敏敏像我一样屋里屋外地操劳,只盼她孝期满后,与阿宇和美的过日子,明年给我添个孙子就行了。”月娘心有所感,说出了心中的愿望。 卢二娘意外地问:“敏敏在守孝?难怪,整天见到敏敏总是穿素服。月娘,敏敏为谁守孝?” 月娘跟卢二娘亲密,没把卢二娘当外人,就将李画敏家人葬身马尾河的事,简单地告诉了卢二娘。卢二娘只听到一半,心中转起了另一样心思:敏敏一直为父母守孝,岂不是说她跟阿宇没有圆房?卢二娘的心里,慢慢地升起了希望。 等月娘说过李画敏身世,卢二娘慢慢套问赵家几十亩田地的归属、建房的银子来源,月娘没有设防,明白告诉了卢二娘。 “现居住在长乐村的人,过去只有仇二伯、坤伯家有庭院,这第三座庭院就是赵家的了。除去敏敏的五十亩嫁田,赵家仍有十七亩水田,也是个难得的殷实之家。我如果成为赵家人,以后的日子就有依靠,海海也有个疼爱他的父亲......我如果能够气走那个千金小姐更好,要是不能如愿......对,如果这样,这赵家的庭院、田地也有我一份的......”为了后半辈子,卢二娘决定由李画敏手中抢回自己早就相中的男子。 如果不是突然冒出个李画敏,就凭赵世宇对海海的关心、自己的勤劳能干,卢二娘认为赵世宇迟早是自己的男人。 李画敏站在马厩外,拿一大把青草放到马槽里,通人性的枣红马用脖子蹭了蹭李画敏,咀嚼嫩绿的青草。一只小羊羔等不及,钻出羊圈直接在箩筐里吃青草,冲李画敏“咩咩咩”地叫,像在对李画敏埋怨:“为什么只给它吃,不给我们吃?偏心眼儿。”李画敏抚摸小羊羔的脑袋,将青草放到牛棚、羊圈里。 回到厅堂里,李画敏倒酒犒赏小鬼什刹:“什刹,辛苦你啦。若不是有你帮忙采桑叶、割青草、捉虫子,我肯定累个半死。什刹,再麻烦你一样事,天黑的时候,将山坡上捆绑了的干草搬到砖窑旁的草坪上。” 喝过酒,小鬼愤懑地叫嚷:“敏敏,你咋把我当奴仆使唤?将家里的重活、粗活都推给我干。” “不是的啦,我哪有把你当奴仆使唤?”李画敏嘴儿甜得赛过含蜜糖,务必把这个想开溜的跟班拢紧了,“在这南宋,我最离不开的就是你了。什刹,这建房的活儿,都是要花大力气的,我都干不了,只有依靠你帮忙了。只靠他们母子二人,忙不过来的。” 什刹仍推辞,不是它没有这本领,而是认为身为阴间的一个小官吏,老给李画敏干活,有失身份。李画敏又拿出美酒做诱惑,小鬼终于答应帮忙,借机叫李画敏再给一碗酒过瘾。 晌午,李画敏挑酒菜到茅草棚。在村中的大路上,李画敏遇到了罗振荣,吩咐他到煤窑的时候来帮忙,像其他人一样每天一百个铜子,在欠的银子中扣除。罗振荣害怕李画敏,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马尾河旁有几个现成的窑。三天后,开始烧窑了。三个砖窑同时开火,每个窑有四个人轮班烧火,没日没夜地烧火,堆放在草坪上山一样高的草垛子迅速地减少。 从烧窑开始,赵世宇是一步都没有离开,查看各个窑的烧火情况,同时也参与轮班烧火。因干活的人有十几个,一日三餐地挑到茅草棚麻烦,李画敏干脆将厨房移到茅草棚下,在这儿做饭炒菜,闲时回家喂养家禽家蓄。月娘每天上午、傍晚都去挑草。 卢二娘也来帮挑草,说是平日多得赵家帮忙,现在反正有空来帮忙是应该的。月娘去挑草本就是掩人耳目,绝大多数的草都是晚上李画敏请小鬼搬了来。卢二娘坚持要来帮忙,月娘只得由她去。 这天清早,刚刚停歇的赵世宇草草吃过饭,掀开砖坯间挂着的一块帘子,进去倒头就睡,昨天夜晚连续烧火几个小时,他实在是累了,身体碰到木板就呼呼睡着了。昨天晚上最后一班烧火的几人,也纷纷掀开其他帘子,到里面休息。 李画敏收拾碗筷,摇头叹息:这烧窑,辛苦得近于残酷,一旦开始就日夜不停歇地烧火,根本就不能回家休息,只在砖坯间挂块帘子、摆块木板,将就地歇息。七天的时间刚刚过了三天,轮班烧火的人明显变得瘦削了。 晌午,李画敏将饭菜做好,把其中的一半摆到桌子上后,就冲砖坯间挂起的一块块帘子叫喊:“喂——起来啦,吃午餐啦。” 在一旁帮忙的卢二娘也帮着叫喊。 在帘子后休息的人纷纷走出来,睡意朦胧地擦拭眼睛,到马尾河中洗把脸,便坐到餐桌边——吃过午餐要去烧火,换下现在正烧火的六人,不是客气的时候。只有赵世宇休息的地方,仍没有动静。 李画敏搬酒坛子给用餐的人,然后走近赵世宇休息的帘子,提高声音叫了两声。 “瞧这个阿宇,睡得够沉的。等我叫醒他。”卢二娘朝低垂不动的帘子走去。 李画敏反应快,在卢二娘要掀开帘子前拦住她,冷淡地问:“卢二娘,你要干什么?”自古以来寡妇门前是非多,一个年轻的小寡妇掀开帘子去叫一个正在睡觉的男子,肯定不是一件好事。 卢二娘却装得莫名其妙地看李画敏:“叫阿宇起来呀。”好像叫醒赵世宇,对她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事。 “你一个小寡妇,叫我男人起来,合适么?”李画敏凑近卢二娘,在她耳边悄悄讥讽,然后提高了声音,“卢二娘,你挑一个上午的草,够辛苦的了。来,来,不必再忙碌了,坐到桌子边用餐。”李画敏热情地挽起卢二娘的手,拉卢二娘到桌子边,招呼其他人不必等赵世宇,先行喝酒。 卢二娘只得坐到餐桌边。李画敏快步走去,在低垂的帘子前犹豫片刻,悄悄咬牙,掀开帘子进去。坐在餐桌边的五个男子,只顾谈笑,对其他的事并不在意,唯有卢二娘两眼盯住李画敏进去的帘子。 三天来,赵世宇是劳力又劳心,沉沉而睡的他并没有听到刚才李画敏的叫喊。李画敏进去,推他几下叫喊,方将他弄醒。睁开眼睛,赵世宇猛地坐起:“吃饭了?瞧我睡过头了。” 这位憨哥,方正的脸庞渐变狭长,脸上长出胡碴都没时间剪,身上的衣服脏得不成样,乍一看像个沧桑的流浪汉。李画敏心疼,建议说:“阿宇,要不咱们多请几个人,三班人马轮流烧火。只有两班人马轮流烧火,太辛苦了。” 赵世宇拉了李画敏的手站起,轻轻在她额头亲一下,她这种体贴的话,让人心暖:“敏敏,没关系的。建房是人生一件大事,累点没关系。我撑得住。” 坐在餐桌边的阿森,听到帘子后唧唧呶呶的,扯开嗓子叫喊:“阿宇,你还吃不吃饭?你要是不吃,我们可要开始了。眼望敏敏做这香喷喷的鱼肉,我早就流口水了。” “来了。”赵世宇捏了捏李画敏的手,然后放开,掀开帘子走出去。 李画敏和赵世宇来到餐桌边。等候的人开始拿起筷子,菜香、酒香已经诱起他们肚子里的馋虫。 赵世宇到河里洗脸回来,李画敏替他拉椅子。卢二娘打量赵世宇,放了碗站起来:“阿宇,你别动。”赵世宇一怔的时候,卢二娘已经从赵世宇的后脑勺轻轻取下两根草屑。 坐着喝酒的人稍微一怔,就若无其事地继续喝酒。阿森拉赵世宇:“阿宇,快坐下喝酒。我们几个已经喝了半碗了,你身为主人都未粘酒,像话么。” “阿宇,这是你的。阿森,你们几个别客气,都不是外人,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必客气。” 李画敏笑眯眯地招呼人用餐,还给卢二娘夹一块炒鸡肉,目光落到这位小寡妇身上时,李画敏心中警铃大作:她想干什么?***(未完待续) 121.馋酒菜,来帮工 开火煤窑后的第四天清晨。李画敏提一篮子绿豆,月娘用箩筐挑十几斤稻米、一些新鲜瓜豆、几斤豆腐、两条大何鱼、几斤肉和两坛子酒,两人一同朝村外的砖窑走去。两条大鱼在箩筐里折腾,“啪啪”地响。 李画敏和月娘谈论的,都是建房的事。 李画敏劝月娘:“母亲,你昨天顶着烈日挑草干什么?注意休息,别累坏了。如果不是掩人耳目、不让人知道我会法术,我今天夜里就可以搬回全部的草。” 月娘无可奈何:“敏敏,我知道多数的草都是你搬回来的。可是,卢二娘坚持要帮助挑草,我要是慢悠悠的,卢二娘挑了两担草我都挑不回一担,岂不让她疑心?我平日不是个偷懒的人。她要赶紧,我只有陪她了。”月娘首次有这种感觉:这卢二娘对赵家,热情过火了;因为她的帮忙,反而让自己更辛劳。 “母亲,再往后修路、搬砖、搬木材时,你一定得回绝卢二娘,不能再让她掺和了。咱家三人自己来,既省力气又节省银子。到现在为止,仅是酒菜银子就花了二十几两。”李画敏不想卢二娘参与赵家建房的事,要借月娘来阻止卢二娘。 如果只是说,叫卢二娘别来咱家掺和,月娘未必能够接受,但是提到节省银子的话,月娘恐怕比自己更希望卢二娘滚开。 “知道了。烧了这一批砖,我就叫卢二娘不要来帮忙。敏敏,咱家每天的菜式又是鱼又是肉的,也太丰盛了,太花银子。过去别人家煤窑,每顿只有一道萦菜的。”看到每天花几两银子买菜,月娘心疼。 李画敏婉转地说:“母亲,每天买酒菜都要花二三两的银子,花费是不小。不过,煤窑是件辛苦的活儿,咱家又连续烧两批砖,吃食差的话,我担心他们支撑不住。阿宇这几天里瘦得厉害,我得多沌些补汤给他。大家一起干活,没有理由只做给阿宇、叫他端到另一边独自喝的,是不是?” 月娘叹息:“你说的也是。算了,仍是做好些给他们补身子吧。宁可银子使了,建房后咱们省俭些。” ...... 来到茅草棚,李画敏和月娘一起动手做早餐,煮了一锅的稀粥、一锅饭,又炒一盘肉、一盘豆腐、一盘豆角、一盘咸菜。 “喂——吃早餐啦——”李画敏拖长声音,冲低垂的帘子叫喊。 睡眼腥松的人纷纷从帘子后走出来,然后到马尾河中洗脸。卢二娘来到,帮忙张罗早餐。 昨天夜晚李画敏失眠了,她在思忖卢二娘白天的表现。如今,李画敏在摆放酒菜、碗筷的时候,留意卢二娘的表现。 嗯,不是自己多心,卢二娘对赵世宇真的微妙。瞧,赵世宇洗脸回来,卢二娘冲他眉开眼笑,殷勤地给赵世宇盛饭、拉椅子。汗!这情景就似个温柔体贴的妻子照料丈夫。嘻嘻,卢二娘的一腔热情,受到冷遇,赵世宇只顾跟阿森的父亲卢三伯说话,根本就没有看到卢二娘的笑脸。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赵世宇没有坐到卢二娘拉给的椅子上,而是走到另一边坐了,卢二娘专盛给赵世宇的饭,让阿森的弟弟吃了。卢二娘眼看享受自己服务的阿森父亲和阿森的弟弟,愤怒而无可奈何。 用过早餐,李画敏拿碗筷到河边清洗。 赵世宇到河边漱口,紧靠李画敏蹲下,悄声问:“敏敏,累吗?整天忙个不停,难为你了。” 李画敏瞪赵世宇一下,低声说:“那个卢二娘,对你亲热得很呢?我咋觉得,你跟她是两口子,我是个外人。” 赵世宇四下看看,见到没人注意,在李画敏腰上拧一下,低低地骂:“没良心的东西!谁跟她是两口子?你再说这种话,小心我一脚踹你到河里去。你可看到我理睬她了?” “哼,你要是敢跟她眉来眼去,小心我收拾你。”李画敏甜甜地瞪他一眼,发出警告。 赵世宇不答,笑着走回棚子去。 赵世宇等人去接替烧火,让另外六人吃早餐、休息。月娘和卢二娘去挑草。李画敏等所有人都吃过早餐,将碗筷都清洗干净,然后回家喂牲口、家禽和蚕虫。在家中休憩一两个小时,李画敏便到茅草棚去做午餐。 李画敏先把猪瘦肉切成丁,与碎韭菜拌均匀,放到豆腐中,用笼子放到饭锅里,就生火做饭和熬鱼汤。饭做好时,鱼汤和瘦肉、韭菜酿豆腐这两道菜就已经做好了。李画敏又炒了五花肉,洒上糖做成糖肉,接着又把瘦肉和青瓜放到一块儿炒。浓郁的香味,在茅草棚里弥漫。休息中的阿森走出来,看李画敏炒菜:“敏敏,今天又做什么菜?我只闻这味道,就已经流口水了。” 李画敏笑了笑:“阿森,你就会说笑。不就是这几道家常菜么。” “家常菜?这鱼肉摆满桌子,就是过年过节也未必有这般丰盛。来你家干活,我是天天有口福。敏敏,最好你家常年请我干活。”阿森跟李画敏说笑。 浓郁的菜香,让路过茅草棚外的罗振贵迈不开脚步。看到做菜的李画敏跟阿森说笑,罗振贵犹豫不决:“要离开,这肉的香味实在诱人;想要进去蹭饭吃,跟赵家是有矛盾的,要是他们拉下脸赶人,就丢脸了。”罗振贵在茅草棚外转两个来回,看到从帘子里钻出来的弟弟阿荣,心中有了主意。 罗振贵厚着脸皮,慢慢走进茅草棚:“敏敏,做菜呢,手艺真好,远远都闻到菜香了。” 听到有人夸自己,李画敏笑盈盈地,刚要谦虚几句,看到是罗振贵,马上想起堂弟李祥柏被踢得青一片的脚,马上收了笑靥。又扫见罗振贵两眼直勾勾地看锅里的菜,李画敏恶心,沉默许多才用鼻子“嗯”一声,算是回答。罗振贵看到桌子上摆放的几道菜,更是挪不开脚步,拉把椅子坐了,跟阿森、李画敏搭讪。一看罗振贵这架势,就知道他想在这儿蹭饭,李画敏恨不得拎住罗振贵的衣领,把他扔到马尾河去喂鱼。 罗振贵只看桌子上的菜,不看李画敏脸色,厚了脸皮问:“敏敏,你这儿可需要人手?如果需要,我可以来这儿帮工的。” “不需要了,这儿人手已经足够了。”李画敏没好声地回答。坤伯叫罗家几兄弟到赵家替父帮工的时候,这罗振贵闪得比谁都快,现在嗅到酒肉香了,就赖着不走。 可恶!案板上的蚂蚁! 旁边的阿森插话说:“敏敏,要是阿贵来帮工,便叫我父亲回去歇息。昨天我看到他擂打腰身,想是累得紧。到建房时,再叫我父亲去砌墙便是了。” 李画敏听了答应,于是叫罗振贵明天开始来帮煤窑。罗振贵喜欢,坐在椅子上没有离开的意思。 月娘、卢二娘挑草回来。看到茅草棚里多了罗振贵,月娘、卢二娘都拉长了脸。月娘拉了李画敏远离罗振贵,问李画敏为啥留下这种人吃白饭。 李画敏解释说:“母亲,是阿贵自己路过外面走进来的,并不是我叫他来的。阿森担心父亲有年纪,支撑不住,想叫父亲回去休息,我已经答应叫阿贵明天帮煤窑了。因要请他来帮工,不好翻脸赶走他的。这临急临忙的,难找人来替卢三伯煤窑。” “既然如此,就算了。”月娘打消赶罗振贵的念头。 卢二娘白了罗振贵几眼,故意踢翻了椅子,用鼻子冷哼几下。罗振贵当作没有看到,只是跟阿森闲谈。 李画敏把何鱼汤、酿豆腐、瘦肉炒豆角、五花糖肉等菜都分出一小半,放到另一张小桌子上盖上,留给仍在煤窑的人吃,然后叫刚刚休息起来的人吃午餐。罗振贵坐在椅子上,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阿贵,来一起吃饭吧。”李画敏无奈地叫。 “好的。”罗振贵毫不见外,自己拿碗筷,到餐桌边坐了倒酒。 罗振贵很会说话,海阔天空瞎扯淡。李画敏对这种夸夸其谈不感兴趣,月娘只是默默地吃饭,卢二娘不时露出厌恶。阿森、阿荣偶尔回应几句,他们都忙着夹菜,忙着喝酒,忙着吃饭,实在没有心思瞎扯淡。还有六人饿着肚子烧火呢,哪能慢悠悠地吃喝。罗振贵看到实在没人搭理自己,识趣地住嘴,挑大块的肉放进嘴里,嚼得嘴角流油。 阿森等人吃得很快,放了碗歇息三四分钟,便去烧火,让另外六人来吃午餐。罗振贵看到同吃的人都离开了餐桌,赶快将盘子里剩下的两块肉同时夹了,放进嘴里,也离开餐桌。 “敏敏,说好了,明天我来帮烧火。”罗振贵打着饱嗝,心满意足地走了。 赵世宇走来,皱眉看罗振贵离去的背影。李画敏看出他的疑惑,微笑告诉说:“阿宇,我已经作主,叫阿贵明天来帮忙烧火。三伯,阿森担心你受累,说叫你且回家休息几天,到建房时再请你来砌墙。” 阿森的父亲卢三伯笑说:“也行。到底是上年纪的人,比不得他们年轻人。白天倒没关系,晚上烧火时便觉得吃力。” 赵世宇听了,关切地说:“哎呀,三伯,是我粗心了,就没有想到这个。那你今天吃过晚餐就可以回去休息了,敏敏去叫阿贵今天晚上便来烧火。” 李画敏听了,去追赶罗振贵,叫他今天晚上来吃晚餐,晚上便开始帮烧火。 刚休息的几人,到河边抖落身上的火灰、草屑,洗过脸,走回棚子。卢二娘帮月娘摆了酒菜,又帮赵世宇盛了半碗鱼汤,笑着说:“阿宇,喝些鱼汤补身体。瞧瞧你,煤窑几天时间,瘦削了许多。”赵世宇皱眉,想要拒绝,鱼汤已经摆在跟前,只得闷闷地说:“我自己来,不用麻烦你。” 月娘听卢二娘亲昵的话,觉得不妥,担心地朝大路方向望去,幸好李画敏还未走近。 李画敏回到茅草棚,月娘已经生火煮绿豆粥。天气炎热,每天下午都煮满满一锅的绿豆粥,既可以解渴,又可以避暑。 傍晚时候,罗振贵来到茅草棚,坐了等吃晚餐。 李祥柏带着福儿,慢慢地走来。 “祥柏弟弟,两天没见到你了,我正想着,吃过晚饭后去看望你。你跟方先生读书,跟坤伯练武,可都顺利?”李画敏高兴,拉了把椅子叫李祥柏坐下。 李祥柏笑起来:“敏敏姐姐,我一切都好。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不必天天看望我的。阿贵,我刚想着,明天找你对练拳脚,你来帮我敏敏姐姐煤窑?” “李少爷,你要跟我练拳脚,我事先说明,我拳脚不会让人的。你还是先练个一年两年的,再向我挑战。”提起练武,在这个小少爷面前,罗振贵有绝对的信心。 李祥柏充满信心,说等罗振贵有空闲时,就向他挑战。 看到李画敏开始摆酒菜,李祥柏起身离开,带了福儿慢慢地走回村子。 罗振贵心安理得地坐在餐桌边,大口喝酒,专挑大块的肉吃,是喝得满脸面红光,嚼得满嘴是油。早知道来赵家帮工有好酒好肉吃,在坤伯家时就应该一口答应了。 晚餐后,罗振贵与阿森同烧一窑,阿森负责搬草到窑口,罗振贵负责叉草到窑里。拿个大叉子不断地把干草塞进窑里,只几分钟罗振贵就后悔了:不断地叉草进窑里,太费力了,又热得难受。 阿森搬草给罗振贵,不断催促罗振贵加速。罗振贵把叉子递给阿森:“要不,你来叉草,我来搬草。”唉,搬草也不轻松,手上要力气,脚下跑个不停,只搬几次,罗振贵又要求叉草。 “你当煤窑是玩耍么?不断地换来换去。这窑里的火是不能熄的。”阿森不耐烦了,高声叫喊。 李画敏听到叫声,走近窑,看到罗振贵愁眉苦脸地叉草进窑里,就问:“阿贵,你撑得住么?你要是撑不住,我及早另外找人来。你弟弟阿荣,煤窑几天都没有听到他叫苦的。真不愧是练武的人,虽然个子矮小,动作敏捷得很。” 罗振贵听了,忙说:“敏敏,我可以的。只是刚刚开始,一时没有适应。”***(未完待续) 122.姐,要发飙(上) 黄昏时候,李画敏和月娘由村外的砖窑返回家。 半路上,月娘抱怨说:“敏敏,你不应该答应罗家那个阿贵来帮工的。瞧见没有,这个阿贵是酒喝得最多,菜吃得最快,一到干活就叫苦连天。罗家几个儿子,除了阿华勤劳,其他的都是以懒惰出名的。他多吃酒菜是小事,我最担心他干活偷懒,让窑里的火熄灭了,弄坏一窑的砖。” 刚才看到罗振贵烧窑的情景,李画敏已暗中嘀咕,听月娘这样一说,更是后悔,今天真不该轻率地答应罗振贵来帮工。李画敏无精打采地说:“母亲,我也在后悔此事。今天晚上找人烧窑是来不及了,明天看情况,要是他不合适烧窑,咱家另找一个来帮工。” 晚上,李画敏沐浴回房,仍在牵挂烧窑的事,就向小鬼什刹打听烧窑的情况。小鬼告诉李画敏,阿森刚刚和阿贵争吵过,现在阿贵改跟阿豪配合烧窑,阿贵跟阿豪有说有笑的干活。李画敏对罗振贵跟谁合伙烧窑不感兴趣,她只关心罗振贵有没有偷懒:“什刹,阿贵是搬草呢,还是叉草进窑?可偷懒耽误了烧窑?”小鬼说:“没耽误的,阿豪叉草进窑,阿贵总能够及时搬草给阿豪。” 悬起的心,终于放下。 李画敏习惯地拿起书本看,房间里静悄悄的让人别扭。唉,习惯了赵世宇的存在,突然间这个房间里没有了他的声音,李画敏真不习惯。扔了书本,困倦袭来,李画敏迷糊过去。 天亮以后,李画敏去茅草棚,与月娘一起做早餐。环顾四周,没有哪里不对劲,李画敏安慰自己:“放心,没事。” 卢二娘带了海海来到茅草棚。小男孩欢蹦乱跳,惊醒了帘子后休息的人。卢二娘叫海海不要闹,向月娘解释说:“这孩子叫嚷着要跟来,再不肯呆在五奶奶家。没有办法,我只有带他来了。”又叮嘱海海要听李画敏的话,不能跑到河里玩水。 唉,难道要把海海放在这里一整天,要自己照看? 李画敏劝说:“卢二娘,要是孩子不肯,你带孩子回家去便是了,不必来帮工的。我们可以另外找人来挑草的。” 月娘也跟着劝卢二娘在家照料孩子。卢二娘不肯,说过去多亏了赵家帮忙,现在赵家烧窑,正好帮一把。李画敏眨眼看月娘,月娘无可奈何地笑。 第一批人吃过早餐,换下昨天晚上最后一班烧火的人。赵世宇拍打身上的火灰,到河边洗过脸后,困倦地走来茅草棚。海海欢呼着奔过去,拉住赵世宇撒娇。赵世宇把这小男孩高高举起,大人、小孩的笑声响成一片。 卢二娘走过去,温柔地笑:“阿宇,你大半夜没有休息了,快去吃了早餐休息。海海乖,别缠住阿宇叔叔,让阿宇叔叔吃早餐。” 卢二娘拉住儿子的衣角,要儿子下来。海海抱住赵世宇的脖子不肯下来。赵世宇生怕摔坏了孩子,抱住海海。这三人纠缠着,一直走到餐桌边。吃早餐时,海海坚持要夹在赵世宇和卢二娘中间。 坐在旁边的李画敏,冷眼看卢二娘欢笑着,和赵世宇一同照料海海吃早餐,这副亲热劲,不知情人的,肯定以为是一家三口呢。李画敏沉下脸,要发作时,月娘拉了拉衣角,李画敏只得暂且忍耐。月娘嗓子痒痒似的,连续干咳几声。赵世宇朝母亲望来,月娘以目光示意,赵世宇方发觉李画敏黑着脸,一副随时要发飙的模样。 赵世宇怔忡片刻,放开海海皱眉喝酒。李画敏心中并没有因此好受,她狠狠地瞪赵世宇一下,又狠狠地斜卢二娘一眼。 赵世宇你这个浑蛋,口口声声说不理会小寡妇,一心一意跟本小姐过,小寡妇带了个孩子来,就跟她亲亲热热地照料小男孩,在本小姐眼前扮慈父。在场的其他五个男子,有谁像你这样亲近小寡妇的孩子的?扮演小男孩的父亲,不就是扮演小寡妇的男人了?不敲打敲打你,你忘记自己姓什么了。 哼,姐没有决定留下来时,你小寡妇跟这个浑蛋滚床单,本小姐都会不屑一顾。既然姐已经决定把这儿当家,小寡妇你敢当姐的面跟这个浑蛋调情,看姐怎么收拾你。姐不发飙,你当姐是软柿子? 因为李画敏脸色难看,餐桌上的其他人都沉默地吃喝。卢二娘硬撑着独自说笑一会儿,终于受这沉闷的气氛影响,再也笑不出来。 早餐后,阿贵等人先后掀开帘子,进去休息,只有赵世宇仍抱住海海逗乐,卢二娘在旁边凑趣。又来上演一家三口的欢乐镜头! 李画敏要发飙了。 李画敏走到赵世宇跟前,手指低垂的帘子,冷笑一声:“阿宇,你疼爱海海,也要懂得分寸。你一看到海海,就高兴得把什么都忘记了,连困倦都忘记了。你不要休息,他们几个昨天夜晚连续烧火几个时辰,早就困得难受。你抱个孩子在这里嘻嘻哈哈地笑,叫他们怎样休息?你要是舍不得海海,把他抱得远远地再疼爱不迟。” 不理会赵世宇是何种反应,李画敏又朝卢二娘说:“卢二娘,你来帮挑草,我感谢你。不过,你把孩子带来这里,搅得干活的人不能休息,我就不高兴。他们本就昨天晚上不能休息,现在再不休息,到中午的时候,人人昏昏沉沉的,谁来烧窑?实在找不到人帮照看孩子,你可以自己照看孩子,不必来帮忙的。” 这番轰炸,炸得赵世宇男子汉大丈夫的尊严受伤,卢二娘气得泪水打转。海海吓得“哇——”地哭叫起来。 正在洗刷碗筷的月娘看到,忙走过来:“敏敏,叫喊什么呢?都不是外人,有话不能好好的说。” 李画敏马上要从月娘这里借力:“母亲,我也是为了阿宇好,为几位昨天熬夜烧窑的着想。阿宇昨天晚上后半夜就没有休息,是逗孩子重要,还是休息重要?海海在这里吵闹,不仅阿宇休息不成,其他五人也休息不成。” “海海,到奶奶这里来,叔叔要休息呢。”月娘由赵世宇手中抱过小男孩,拉了卢二娘走:“卢二娘,敏敏一时心急把话说重了,你别放在心上。要不,你以后不用来帮忙了,在家照料海海。若是忙不过来,我们另请人挑草就是了。” 月娘一手抱了海海,一手拉了卢二娘,安慰着送他们母子回村。 “敏敏,你今天好过分。我不过是跟海海说笑几下,你用得着发这样大的火?”赵世宇铁青着脸,气李画敏刚才扫了自己的颜面。 李画敏睁大眼睛把赵世宇打量几番,冷笑一声,凑近了压低声音说:“知道吗?看到你跟她一同逗孩子,我觉得恶心。卢二娘是个温柔的母亲,你赵世宇扮演海海的父亲。你要是有心做海海的父亲,大方跟我说一声,我是可以成全你的。” “你,你。小气鬼!鸡肠小肚!”赵世宇恨恨地骂。 李画敏心中一颤,冷若冰霜地说:“赵世宇,你希望我大方是吗?可以的,你尽管去给海海当父亲,我不会过问的。” 世上的男子多的是,不信找不到真心疼爱自己的那位。 李画敏转身,跑出了茅草棚,她心中很乱,想找个地方静一静。李画敏穿过大路,跑上一个小山坡上,抱住一棵高大的梨树喘息,看到脚下是柔软的绿草,便躺下来,仰望星星点点的阳光在叶缝间跳跃。 几滴眼泪由眼角淌下。 难道选择留下来,是错误的?李画敏突然觉得好累,就连骨头架子都松散开了,没有支撑躯体的力量。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梨树下,居高临下地俯视李画敏。李画敏没有动,只是打量着他。哦,这个曾自以为熟悉的男子,其实很陌生,自己并不了解他。同样一件事,在他看来理所当然,却让自己不能忍受。 赵世宇坐下来,皱眉问:“我跟海海亲近,真的让你这般难受?” 李画敏给刺扎到一样,猛地坐起来,冷笑着说:“赵世宇,如果有一天,你亲眼看到我跟别的男子亲亲热热地逗一个孩子,你就知道我现在的感受。” “跟别的男子亲亲热热地逗一个孩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恼怒让赵世宇猛地拉住李画敏,逼视着她。 看到这个家伙羞恼得像戴了绿帽子,李画敏不甘示弱抬起小下巴:“你恼什么?我不过是嘴里说说而已,你已经当我的面跟别的女人亲亲热热地逗一个孩子了。” “你别歪曲事实,我只不过是抱抱海海,给他夹几样菜而已。”赵世宇为自己申辩。 李画敏猛地挣脱,指着他叫嚷起来:“你问心无愧!你光明磊落!你有同情心,会关心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是我小气,看不得你跟别人的孩子亲近。行了吧?”李画敏转身要跑,跟这个浑蛋在一起,真是抓狂。 赵世宇抓住李画敏不放。李画敏挣扎不脱,对他一阵拳打脚踢,最后放弃时,已经是泪流满面。***(未完待续) 123.姐,要发飙(下) “对不起,敏敏。我不知道,我跟海海亲近,会让你这般的难受。”赵世宇伸手,要把她搂入怀中。 李画敏身体僵直,拒绝扑入他的怀抱。李画敏刚才这番发飙,不仅仅只是为了换来他的怜悯。李画敏凝视某个遥远的地方,冷声说:“不,你说错了,你跟海海亲近,我一点都不生气。我说过,我不会介意你亲近海海。刚才眼看你跟卢二娘一个抱孩子,一个逗孩子,两个人流轮夹菜给海海,哄海海吃饭,我就感觉到自己只是个局外人。我为建房日忙夜忙的,计划把自己的银子投入到这个家中,却突然发现,我所做的一切,可能都是别人的......” “敏敏,你别说了。我不知道,我所做的一切,会让你这般的难过。”赵世宇捂住李画敏的嘴唇,阻止她说下去。 李画敏拉开赵世宇的手,依然冷冷地说:“你当然不知道。如果只是看到你跟海海在一起,我没有多想。但是,每次看到你跟卢二娘一同照料海海,那份亲热劲,我怎么看你都像是海海的父亲,像卢二娘的丈夫,我就知道自己是个多余的人。你说,感觉到自己是个多余的人,我会好受吗?” “敏敏,你怎么会是个多余的人?我说过,你和母亲是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我不能没有你。”赵世宇惊慌失措,伸手拉李画敏。 李画敏冷哼一声,推开赵世宇,倒在柔软的绿草上,闭上眼睛,任身边的人说什么,都不理睬。敲打这个家伙到此结束了。 哼,叫你也品尝煎心的滋味,谁叫你不在意本小姐的感受。 赵世宇好话说尽,李画敏就是不回答,闭上眼睛静静地躺着,像是睡着了。不过,赵世宇知道她没有睡着,因为那两排扇子一样的睫毛在轻轻地抖动。赵世宇望李画敏,无可奈何地叹息,也倒在绿草上,闭上眼睛。 听身边发出轻微的鼾声,李画敏睁开眼睛,发觉赵世宇真的睡着了。可恶的浑蛋,以为他会难过呢,居然就这样睡着了。李画敏在赤裸裸的胳膊上恨恨地拧一把,竟然没有醒过来。再要继续折磨他时,看到原本方正饱满的脸庞已变瘦削,粗糙的脸庞上长出根根胡子,李画敏心软了,他昨天晚上后半夜一直在烧火,想必累得呛。 居高临下地往山坡下望去,李画敏看到有两人挑草朝砖窑方向走去。虽然只看到两捆干草在移动,李画敏已经知道那是月娘和卢二娘在挑草。经过刚才那一出,卢二娘居然还来挑草,是月娘安慰起了作用,还是卢二娘别有用心坚持来帮忙? 哼,居然刚才已经撕破了脸皮,以后就不必跟她客气了。 李画敏坐在山坡上,看月娘、卢二娘挑回了三四趟草。到做午餐的时间了。李画敏看仍躺在梨树下的赵世宇,想了想后,独自离开了。哼,甭理他,让他独自躺在这里,省得他以为自己有多重要,没有了他姐就活不下去。 赵世宇让悉悉的声音惊醒,看到她悄悄地独自离去,又生气又想笑,他坐起来要回茅草棚去,后来改变了主意,继续躺下,继续睡觉。 回到茅草棚,李画敏动作敏捷地生火做饭、煮稀粥。 月娘和卢二娘挑草回来,李画敏只和月娘打招呼,把卢二娘当空气忽视了。卢二娘讪讪地。 罗振贵走近李画敏,看着地面:“敏敏,跟你商量个事。做完今天后,我不干了,你另外找个人来。” 李画敏没好声气地说:“阿贵,昨天是你自己要求来帮工的,今天又要求不干了。一个大男人,咋这样变来变去的?” “敏敏,我不习惯熬夜。我担心,把你家的砖烧坏了。”偷懒成性的罗振贵,忍受不了烧窑的辛苦,熬了一夜的他只想回家,美美地睡上一觉。好酒好肉确实吸引人,不过困倦不堪的深夜里,不断地往窑里塞草或者搬草,简直是活受罪。 “行。你好歹干了今天,吃过晚餐后再离开,我今天中午就去找人。”本就不放心罗振贵在这儿干,他要离开,李画敏答应他。 李画敏把菜分为两份,将另一份放到旁边的小桌子上,用盖子盖上,招呼刚刚休息起来的人吃午餐。 阿豪叫几声赵世宇,掀开赵世宇常睡的帘子观看,里面空荡荡的,对李画敏说:“敏敏,阿宇哪里去了?他不在这帘子后。” 汗!这个浑蛋睡得够沉的,到时间不知道回来。李画敏不想让人知道刚才山坡上的事,就说:“我哪里知道?也许到外面去了。你们去叫一声。” 阿豪、阿森扯开嗓子朝四周叫喊,都没有听到赵世宇的回答,更没有看到他本人。 “小山坡距这儿不远,这个家伙为什么没有听到?那里杂草丛生,虫蛇出没,应该不会......”李画敏后悔,刚才回来时应该叫醒他的。 李画敏急忙越过大路,到小山坡上的梨树下一瞧,这个家伙仍仰面躺在绿草上。赵世宇一动不动的,一只小花壳虫子在他脸上急急爬过,他都没有反应。李画敏叫喊几声,躺着的人仍然一动不动,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李画敏颤抖着蹲下,伸出指头到鼻子下拭探——没有呼吸的气息。 “阿宇,阿宇。”李画敏呼叫着,推地下这个男子,已经带出了哭腔。 不对,这具躯体是热乎乎的。具有一定医学知道的李画敏知道,没有呼吸气息的人,躯体应该是冷却、僵硬的。怎么回事?心思转过来时,李画敏擦拭眼角泪珠,给赵世宇狠狠一巴掌:“起来!别人都等你用午餐呢,你倒有闲心,在这里装死吓唬人。” 赵世宇一下子坐起来,擦眼睛嘟囔:“干什么?睡觉都不安生。睡得好好的,给你这一巴掌吓我一大跳。” “睡觉的人会没有呼吸的气息?别忘记我父亲是大夫。”李画敏对赵世宇的技俩嗤之以鼻,不再理会他,自己走下山坡。 赵世宇追上去,陪着笑脸逗李画敏说话。之前李画敏丢下自己独自离开,让赵世宇失落,刚才李画敏的表现,足可以证明,她仍在牵挂自己的。这一发现,让赵世宇心情舒畅。 餐桌上,李画敏留意卢二娘,这个年轻的小寡妇不时窥视自己,且也在观察赵世宇。嗯,她贼心未死哇。得对这个小寡妇使些手段,使她不再来纠缠赵世宇。 将近傍晚的时候,李画敏正准备做晚饭,大路上走来了三个人,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坐在旁边等吃饭的罗振贵也看到了大路上的人,站起了怔怔地望。这从大路上走来的三个人,是财叔、财婶和一个小姑娘。 财叔和财婶也看到了罗振贵,拉了小姑娘奔进茅草棚来。财叔冲罗振贵招手,兴高采烈地说:“阿贵,你来瞧瞧,这个是谁?” 这个小姑娘长得瘦骨伶仃的,暗黄的头发乱蓬蓬的,穿着破旧的衣服,活像个小叫花子。罗振贵厌恶地说:“我从来没有见到过她,哪里认识。” “过来!”财叔摆出父亲的威严,命令罗振贵走近,然后乐滋滋地说:“她是你的媳妇。刚刚花银子买回来的。” 李画敏和阿森、阿豪等在茅草棚里休息的人,听说这个小姑娘是买回来给罗振贵作媳妇的,好奇心大发,都走过来围观。李画敏细看,这小姑娘约在十二三岁,瘦弱得像根豆芽儿,睁大眼睛惊恐地望罗振贵。 “噗溜——”一声,一串液体从小姑娘鼻子里滴出。走近打量小姑娘的人,慌得后退,担心小姑娘的鼻涕飞到身上。 罗振贵厌恶地转身走开。财叔喝住罗振贵。 阿豪打着哈哈,问财叔:“财叔,你咋买个这样小的?这般的小,哪能做媳妇了?” 财婶不满地瞟财叔:“我都说这个太小,要买个大的,你就不听。这样的小,要等到啥时候才能生孩子?” 财叔得意地瞟阿森,话中带刺:“哼,小总有长大的时候,怕什么。别人家几十两银子才娶来一个媳妇,咱家花一两半银子就买回一个媳妇。划算!” 阿森面带讥笑走开。他才不后悔花二十两聘礼娶回媳妇。春姑人水灵灵的又勤劳,而且温柔体贴,找女子过日子要看着舒心才行。像这个豆芽儿?倒贴银子都不要。 原来,今天恰是圩日,财叔、财婶抱了一只小羊羔去卖,得了二两半银子。遇到人牙子时,夫妻俩就动了买个儿媳妇的念头。财婶曾看中一个年纪十五六岁的姑娘,不过财叔嫌花三两银子买个儿媳妇贵了,最后财叔挑中这个豆芽儿小姑娘,买了下来。 财叔得意洋洋地夸口,说自己会节省银子,只花一两半银子就买回个儿媳妇。李画敏、阿森和阿豪等人听得几乎要爆笑。罗振贵脸紫涨,直想跳进马尾河中,永远不再上来。财叔离开前,叮嘱罗振贵:“阿贵,你今天晚上回家来,瞧瞧你的媳妇儿。” 罗振贵憋气,不答应。 财叔、财婶走得不见影子了,李画敏等人再也忍不住了,个个笑得捂肚子。财叔这“铁公鸡”真是名副其实,买个儿媳妇都要拚命节省银子。罗振贵蹲在地下,尴尬得不敢看其他人。 罗振贵突然站起,脸紫涨,直着脖子问李画敏:“敏敏,这烧窑的活儿,你另外找人了没有?如果没有,我仍旧留下来烧火。我不想回家了。” 阿森嘲弄地说:“留下来烧窑?你父亲叫你回家看媳妇呢。小巧玲珑的一个媳妇儿,多可人。” 看得出来,罗振贵极难受,李画敏使个眼色给阿森,示意不要再嘲笑阿贵。不过,对罗振贵的请求,李画敏不敢冒然答应:“阿贵,这事我跟阿宇商量过再说。” 罗振贵叹气蹲地上,抱住脑袋:“唉,我咋摊上这种父亲。明白跟你们说,我就是找个小寡妇,也不要这个小丫头做媳妇。” 李画敏听得两眼一亮,看刚刚走进茅草棚的卢二娘,琢磨开了:“阿贵喜欢小寡妇?现成的就有一个。”***(未完待续) 124.威胁姐?没门! 李画敏端了六碗绿豆粥,送到砖窑外给正在忙碌的人。砖窑外用树枝搭有凉棚,严严实实地遮挡了烈日,但是砖窑里熊熊燃烧的烈火,让站在砖窑外叉草的赵世宇汗水湿透衣彬。李画敏把罗振贵要留下的话,告诉了赵世宇。 赵世宇说:“敏敏,不能把阿贵留下。母亲已经另外找人来干活,要是留下阿贵,就多出一个人来,再说阿贵要是留下,他父亲会来找麻烦的。” 李画敏回绝了罗振贵。用过晚餐,罗振贵并没有离开,在茅草棚磨磨蹭蹭,直至新请的人已经去烧火、李画敏和月娘忙过所有的活计离开茅草棚,罗振贵仍滞留在茅草棚里,望马尾河发呆。 回家的路上,李画敏试探着问:“母亲,今天早上我说卢二娘的事,是不是过分了?我当时看到海海缠住阿宇不放,担心阿宇不能休息,影响身体健康。再说了我也想借机叫卢二娘走人的,要不是有卢二娘在,母亲你不用这般的辛苦。” 哼哼,姐说话够高明吧,今天发飙的事,完全是因为关心家人。至于看到卢二娘跟赵世宇一起碍眼这一截,藏在心里就好。 月娘笑说:“敏敏,你没有错。当时我正在想,怎样才能叫卢二娘带海海离开,你那样说了,我就趁机带他们走了。我带卢二娘回来后,叫她不要来挑草了,她坚持要来。卢二娘都跟你那样了,居然还坚持要来,真不明白她是怎样想的。” 李画敏言不由衷地说:“说实话,海海长得蛮逗人喜爱的。不过,海海到底是外人,我们不可能因为海海,而不顾及阿宇身体健康的,对不对?” 这番话,又说到月娘的心里去了。月娘满意地笑:“那是,这亲疏是有别的。” 李画敏又和月娘详细说起财叔、财婶花一两半银子买个小姑娘做儿媳妇的事,那感情色彩强烈的话语,听得月娘笑个不停。从李画敏的话中看儿媳妇对罗家人的态度,使月娘觉得,儿媳妇跟自己是同一条心的,这让月娘深为欣慰。 回到家中,李画敏和月娘一同去菜地浇菜,顺便摘蔬菜。李画敏拿几个茄子和一把新鲜的豆角,直接由菜地走去私塾。李祥柏他们可以在长乐村买到肉类、蛋类,但是买不到蔬菜,又懒于跑到桃源镇买蔬菜,李画敏于是经常地给他们送蔬菜。 看到李画敏又送来蔬菜,李祥柏和方鸿远去过意不去。 李画敏提议:“要不这样,我领你们去看我家的菜地,以后你们要吃蔬菜时,叫福儿去摘。福儿,你到菜地时,看到什么合适就摘什么,不必客气。” 李祥柏和方鸿远欣然答应。李画敏又想到,晚上独自在家实在无聊,向李祥柏借了本书回家看。 李画敏手拿书本,与李祥柏、方鸿远、福儿顺小路走到水井旁,隔着大池塘向西北方向指:“福儿,你瞧那边池塘上的几块菜地,都是我家的。上面种有青瓜、黄瓜、金瓜、茄子和空心菜等,你们需要什么尽管摘,不必客气。”福儿看清楚了答应。 隔着大池塘,观看池塘边上新砌的石头墙和新平整的宅基地,李祥柏关心地询问建房的事。李画敏详细地告诉了这位堂弟。 卢二娘挑一对水桶,到井边挑水。看到李画敏与李祥柏、方鸿远、福儿站在井边的大路旁,悠闲自在地观看赵家的宅基地,愉快地谈笑,羡慕、忌妒油然而生。再细看时,卢二娘发现站在李画敏身后的那位教书先生,眼睛不是看向大池塘对面,而是痴痴地落在李画敏身上。连续挑几担水,卢二娘都看到方鸿远痴迷地看李画敏,她得意地笑了:“原来,他们间有瓜葛的。她要再神气活现,敢为难我,我就把这事抖出来。阿宇和月娘要是知道这事......”卢二娘得意地笑了。 从李祥柏那里借来的书,是本杂记,讲述的都是民间的小故事,是福儿买回来解闷的,比起在坤伯家借到的书有趣多了。李画敏在油灯下把书看了将近一半,因时间不早了,才收起书本休息。 第二天清早,李画敏和月娘到茅草棚时,看到由帘子后面走出来的,除了六个烧窑的人,另有一个是罗振贵。原来,昨天晚上罗振贵硬着头皮回家,财叔、财婶逼新买回来的小姑娘兰花侍候罗振贵沐浴,害得罗振贵荒而逃,来这茅草棚跟弟弟阿荣挤一块木板睡觉。 罗振贵厚着脸皮跟烧窑的人一同吃早餐。等到月娘和卢二娘去挑草,赵世宇等人烧火的烧火、休息的休息时,罗振贵乞求说:“敏敏,你跟阿宇说句好话,仍让我在这里干活,我实在不想回家。要不这样,我去帮搬草,我不要算工钱,只要留在这儿休息、吃饭就可以了。” 就冲阿贵有娶小寡妇的念头,李画敏是希望他留下的,听了他这样说,就势摆出乐于助人的模样:“阿贵,瞧你说得这样艰难,那就留下帮搬草吧。说清楚了,你搬草是没有工钱的,只管吃饭。阿贵,你总不回家不是办法的,你要是不喜欢那兰花,跟父母亲讲清楚不就行了?” “敏敏,他们不会听我的。再说了,我一看到那鼻涕一大把的丫头,就恶心。家里有那丫头在,我是不会回家的。”罗振贵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地去砖窑那边帮搬草。 李画敏把碗筷收拾整齐,回家走了一趟。再来茅草棚时,李画敏带了昨天傍晚刚借来的书本,在茅草棚里看。这书中讲的多数是平民百姓的生活趣事,叫李画敏看得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月娘与卢二娘挑草回来,到茅草棚下喝水。月娘在家中常见到李画敏看书,对李画敏捧本书半天都不抬头,是见怪不怪。卢二娘先是好奇,凑近往李画敏手中瞧,只见到书本上是密密麻麻的黑点,一个字都不认识,就失去了兴趣,转研究李画敏。已对卢二娘有厌恶感的李画敏,对卢二娘近距离盯住自己看,心中不爽。 李画敏转头,居然看到卢二娘用种怪异的眼神看自己。 可恶! 可憎! 该死! 一个念头在心中闪过。李画敏瞟向河边洗脸的月娘,压低声音说:“卢二娘,我离开这里,成全你跟阿宇,怎样?”然后转脸观察卢二娘。 “真的?”卢二娘睁大眼睛,两眼发光。猝不及防地听李画敏说出这些话,让卢二娘狂喜得一时失态。 果然不出所料,卢二娘是打这种主意。 李画敏沉下脸,冷哼一声,吐出两个字:“做梦!” 由狂喜中转为狂怒的卢二娘,也冷笑说:“知道吗?昨天傍晚我在水井边,看到一出好戏。私塾那个方先生,两眼发直地盯着你看,足足看了半刻钟。” 怎么,要威胁姐?没门! 迎着卢二娘阴冷而得意的眼睛,李画敏将她足足看了几分钟,轻蔑地说:“卢二娘,方先生看我,关我什么事?一个女子让男子盯住看,说明她长得好看;可是,一个女子盯住男子不放,是怀春。卢二娘,你要是想男人了,应该找个单身汉,而不是盯住别人的丈夫。” “你,你敢这样污蔑我。”卢二娘气得胸脯急剧起伏。 李画敏轻蔑地盯住卢二娘,仍压低声音说:“污蔑你?一听到我要让阿宇给你,高兴得两眼发光。你那点心思,全写在脸上,恨不能整天贴近阿宇,来这儿干活的人吃饭时都不好意思看。你要是识羞耻,最好不要纠缠阿宇,最好离这儿远远的。” 卢二娘自恃强壮,扬手要打李画敏。 “卢二娘,你要干什么?”月娘由河边上来,远远看到卢二娘冲李画敏扬手,急得叫喊。尽管平日跟卢二娘要好,关键时刻月娘仍是偏向儿媳妇,担心自家人吃亏了。 “什刹。帮帮我。”李画敏急忙往后闪,同时叫喊。在这个茅草棚下,离赵世宇又远,小鬼是可以帮忙的。李画敏话声刚落,卢二娘就突然仰后摔倒地上。月娘跑来到,看气哼哼站立的李画敏和摔到地上的卢二娘,迟疑地问:“敏敏,你们怎么了?” “母亲,没有什么,卢二娘走路不小心,摔个跟头。”李画敏轻描细淡地回答。茅草棚的帘子后,有六个人在休息呢?把刚才的话叫嚷开来,卢二娘丢人,对赵世宇也有影响的。 卢二娘爬起来,拍打身上的尘土,与月娘去挑草,临走时背了月娘狠狠地瞪李画敏。哼,姐怕你?李画敏不客气地瞪卢二娘。月娘看到李画敏瞪卢二娘,心中纳闷,暗自猜测。 书是看不下去了。李画敏坐在椅上,思忖着:“跟卢二娘已经戳破这层纸,她必定恼羞成怒来算计我的。我得先发制人,不然吃亏。” “敏敏,你呆呆的干什么?今天不做午饭么?”罗振贵一身大汗,由砖窑那边走来喝水。 李画敏心中一动,就想到了对付卢二娘的办法。罗振贵喜欢娶小寡妇(他亲口说的),卢二娘急于找丈夫,姐就来个乱点鸳鸯谱,把他们凑成一块儿。 小光棍有了媳妇儿,小寡妇有了丈夫,又为自己消除隐患,是皆大欢喜。 妙!***(未完待续) 125.这事,没完 愤怒、羞恼折磨着罗振贵,无处发泄的他憋着一肚子的气,以最快的速度搬草,用力掷在砖窑前。所有看到罗振贵的人,都莫名其妙地望他:疯一样地干活,他是怎么了? 阿豪叫住罗振贵,叫他接替赵世宇叉草。赵世宇会意离开。阿豪有意挑轻松的话题与罗振贵攀谈。慢慢地,罗振贵忘却了家中特意为自己买回来的鼻涕一大把的兰花,与阿豪配合默契地烧窑。 赵世宇回到茅草棚,看到李画敏在烧火做饭,远远就叫“敏敏”。不必回头,只听到这熟悉不过的声音,李画敏就知道是谁在叫自己,不过她没有答应。哼,昨天当众扮演海海的父亲是忙得不亦乐乎,还责怪自己,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理他干什么!李画敏专心致志地往炉里添柴草,就当不知道有人走进茅草棚里。 赵世宇拿个碗到李画敏身边,在大锅里舀了半碗稀粥当水喝,喝完了又叫:“敏敏,做饭呢。”李画敏不作声,就当没有看到赵世宇在身旁晃动,没有听到他在叫自己。赵世宇放了空碗,拉把小竹椅坐在李画敏身旁,研究这个从昨天中午就不搭理自己的媳妇。从昨天中午到如今,李画敏都没有主动跟赵世宇说过一句话,赵世宇问她,要是有旁人在就回答,若是没有旁人就不回答,这让赵世宇怀念她笑意盈盈的娇媚模样儿。 朝四周看看,没有人影,赵世宇把椅子拉近李画敏,笑嘻嘻地问:“敏敏,还在生我的气?” “没有!我没有生气!”这冲劲十足的几个字,分明就是在宣告:对!我在生气!离我远点! 小心谨慎地望几个低垂的帘子,赵世宇担心在里面休息的人会突然走出来。帘子低垂不动,赵世宇不敢大意,将椅子拉近李画敏,捡地上的柴火扔进炉里,再伸手时捡起的已经是李画敏的手,握在手中不再放开。李画敏气恼,用劲甩,都没有甩掉赵世宇的手,瞪眼就要骂人。 “嘘,别闹,小心吵醒他们。”赵世宇小心地望帘子,轻声警告。李画敏害怕吵醒正在休息的六人,放弃要训斥他的话,恨恨地瞪一眼就专心地烧火做饭。赵世宇摩挲她的手掌,观察那火药味十足的大眼,陪笑问:“敏敏,你仍在恼我?要不,你打我几下消消气?” 李画敏用鼻子轻哼几下作为回答。李画敏才不上当,他常年干活又是练武的人,给他几巴掌恐怕跟给他抓痒差不多,吃亏的是李画敏自己。 “敏敏,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难道你非得把我宰了,放到锅里煮了吃?”赵世宇说得可怜巴巴的,大手轻轻地捏柔软的小手。这小东西,真不讲理! “哼,你要是......” “阿宇,你发冷吗?大热天的,靠近火炉去烤火。”茅草棚外传来打趣的声音。 李画敏、赵世宇顺声音看到,看到阿悦由外面走进茅草棚来。赵世宇连忙松开李画敏的手,站起来朝阿悦走去。阿悦提个半死不活的獐子,对赵世宇笑说:“我昨天上山打猎,得了两个獐子。你们都跑这里来干活,我独自一人喝酒无趣得很,特意提一个獐子来跟你们喝酒。” 赵世宇和阿悦到河边,把獐子宰了,切成一块块的在油锅里炒过,再放到大锅里沌。锅里的水沸腾时,阿悦把带来的一小包佐料放到锅里。不久,锅里的獐子肉弥漫出诱人的香味,茅草棚里香气四溢。帘子后休息的人纷纷走出来。 月娘和卢二娘挑草回来,便开始吃午餐。 李画敏津津有味地喝了半碗獐子肉汤,然后盛饭吃。赵世宇往李画敏碗中夹一大块獐子肉:“敏敏,你尝尝阿悦的手艺。在我们这几人中,阿悦炒菜的手艺最好。”当这许多的人,李画敏总不能跟他过不去,慢慢地吃了獐子肉,果然美味可口,于是夸赞阿悦做菜的手艺好,请教做獐肉汤的方法。阿悦笑着,把做獐子肉汤的要诀告诉李画敏。 赵世宇与阿悦等人无拘无束地谈笑、喝酒。用午餐的时间,因为阿悦的到来,比往日延长了许多。赵世宇和阿悦谈上南山逮野猪的事说得兴起,直到其他人已经去烧火、另一批人已经回来吃午餐,赵世宇、阿悦还抓着筷子比划挖陷阱、驱赶野猪。阿森跟阿悦猜拳喝酒,使得茅草棚下变得喧闹起来。 财叔来到茅草棚外,叫罗振贵出去。罗振贵不情不愿地走出棚子外,父子二人说没有几句话,便大声地争吵起来。 “不,我不回去。我早就说过,你们不把那小丫头赶走,我就不回家。”罗振贵已经有几分酒意,就忘记了父亲的厉害,跟财叔顶撞起来。 财叔气得从地上拾起一条棍子,要打罗振贵:“你这小子,竟敢作反。你翅膀硬了是不是?连老子的话都敢不听。跟我回家!” 罗振贵转身就跑,一溜灰跑出老远,财叔拿棍子在后面追赶,扯开嗓子叫骂。罗振贵跑上附近的小山坡,财叔跟着追上去,父子二人消失在小灌木后。 茅草棚里的人收回目光,继续吃饭。 阿悦笑着冲罗振荣、罗振华说:“阿华,阿荣,不是我多嘴议论你们的家事。你父亲这样拿棍子赶你二哥近媳妇,不是事儿。依我看,人已经买回家了,权且养着,实在不能当媳妇就作女儿养着,到她出嫁时收回一笔聘礼就是了,不会吃亏的。” 罗振荣、罗振华都当阿悦在说笑,没有回答。 李画敏认为阿悦说得有理,冲罗振荣说:“阿荣,你听到没有,回家后跟你父母亲说说阿悦的话。”罗振荣马上点头:“是,我找机会跟父母亲说。” 午餐后,阿悦稍坐一会儿,就离开了,没有去烧火的人纷纷休息。李画敏坐在椅子上看书,卢二娘坐在旁边椅子上等候月娘,准备一同回村。月娘在棚子的另一端,招手叫赵世宇过去。 “母亲,有什么事?”赵世宇知道,母亲一定有重要的话对自己说。 月娘担忧地望棚子另一头的李画敏和卢二娘,小声地说:“阿宇,你知道不?今天清早敏敏跟卢二娘争吵,卢二娘动手要打敏敏,因为卢二娘不小心摔倒我又及时赶到,才没有打成。” “卢二娘要打敏敏,为什么?她凭什么要打敏敏?敏敏没有跟我提及这事。”赵世宇这一惊非同小可,就在自己的身边,自己的媳妇居然被人欺负。 “我哪里知道。我由河边走上来,远远看到卢二娘扬手要打敏敏......”月娘把今天清早发生的事,大致告诉了赵世宇。 茅草棚的另一边,卢二娘冷冷地看李画敏,突然冒出一句:“今天的事,没完。” 李画敏收起书本,站起来,轻轻地笑:“对,这事没完。卢二娘,你给我等着。” 月娘和赵世宇快步走过来。月娘约卢二娘一同回村。 “敏敏,咱俩到外面走走。”赵世宇拉了李画敏,朝附近的小山坡上走去。***(未完待续) 126.看姐,乱点鸳鸯谱 李画敏、赵世宇来到小山坡上的梨树下。 “敏敏,今天早上卢二娘为什么要打你?”刚坐下,赵世宇就拉住李画敏的手,把她细看。赵世宇真担心,那卢二娘已经伤了自己的媳妇。 李画敏抽回手,俯视山坡下的景物,淡淡地:“还不是因为你。” 赵世宇糊涂了,他不满意李画敏跟自己说话时望向别处,变换身体位置捧住她的脸颊,使两人形成对视的姿势。赵世宇追问:“敏敏,我不明白,卢二娘要打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昨天傍晚,我跟祥柏、方先生和福儿去看咱家的菜地。卢二娘看到方先生总是在后面望我,就借此威胁我,要我把你让给她。”李画敏的话,仍是淡淡的,似所说的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赵世宇面色一紧,专注地看李画敏:“方先生是个有修养的人,他为什么会老看着你?” “方先生曾经是我的未婚夫。”李画敏轻轻地回答。刚才走上山坡时,李画敏就已经决定告诉他了,卢二娘有可能借昨天傍晚的事造谣中伤自己,事先告诉他与方鸿远的关系,是为了预防卢二娘造谣中伤给二人带来的隔阂。 赵世宇放开了李画敏,心烦意乱地望远方的田野。李画敏保持沉默,俯视山坡下的景物。 “敏敏。”赵世宇突然将李画敏搂抱怀中,完全不顾及这是在视野开阔的山坡上,自己的举动有可能落入别人眼中。曾经的猜测被证实了,赵世宇很害怕,媳妇会回到那位饱读诗书的方先生身边,把孤独和绝望留给自己。 李画敏想推开他:“阿宇,小心别人看到。” 赵世宇没有放开,反而搂得更紧,把脸埋进她细腻的脖子间,贪婪地嗅这女子特有的淡淡的幽香。李画敏惊慌失措地四下张望,害怕会有其他人突然来到。 “敏敏,你已经跟我拜堂成亲,你是我的。你跟他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对不对?”赵世宇紧张地看李画敏,沙哑地低问,生怕从她嘴里吐出最不想听到的话。 没有料到,他听到方鸿远曾是自己的未婚夫,会是这种反应。李画敏不忍心看他惶恐不安,轻轻地说:“阿宇,我不是说过,等我们建新房后,就再次成亲,做真正夫妻的么?” “敏敏,好敏敏。”赵世宇欣喜若狂地再次将李画敏搂抱怀中。李画敏不再抗拒,温顺地倚靠在他强壮的胸膛上。 两片树叶轻轻地飘下,落在李画敏的肩膀上,一只小蜥蜴爬上赵世宇的脚面,又匆匆忙忙没入绿草丛中。李画敏、赵世宇浑然不察,忘情地依偎在一起。 赵世宇终于松开李画敏,在她脸颊上亲一下:“敏敏,我们回家一趟,让母亲去告诉卢二娘,不要再来帮忙,也不必再去咱家了。咱家不欢迎她。” 李画敏欢喜地笑起来:守护幸福,自己并不是势单力薄的! 但是,李画敏不仅要守护,她还要进攻。 “阿宇,急不在一时,慢慢来。要是特意登门叫卢二娘不来,她叫嚷起来,影响不好。再过一天这三窑砖就封窑了,等第二批砖开火两天后,我把所有的草都搬回来,卢二娘自然没有理由来这里了。以后我们都不搭理她,她自然不好上咱家门。你说,这不是更好吗?”在一些行动没有实施前,李画敏希望卢二娘仍在这茅草棚里出现。 赵世宇思忖着,勉强答应:“那好。我跟母亲说,以后不再与卢二娘家来往。我没料到,因为怜悯海海没有父亲,会惹来这种麻烦。” 赵世宇的态度,令李画敏满意,她不再刻意冷淡他。赵世宇也因李画敏主动告诉跟方鸿远的关系,且表明态度不再回方鸿远身边,埋藏在心中的忧虑消除,心情特别舒畅。两人坐在梨树下,依偎着俯视山坡下的茅草棚,轻轻地谈论烧窑、青砖、新房子。 后来,赵世宇躺在绿草上睡着。李画敏坐在他身边,想着心事。 下午,卢二娘挑草来的时候,送来几个凉薯,放在小桌子上,对李画敏说:“敏敏,阿宇最喜欢吃生拌的凉薯了。今天晚上做两盘的凉薯。” 李画敏冷哼一声,并不回答。想用几个凉薯跟我示威、向阿宇示好?我偏让你因为几个凉薯难堪。 当看到罗振贵走回茅草棚喝绿豆粥的时候,李画敏机灵一动,指桌子上的凉薯笑吟吟地说:“阿贵,卢二娘说你特别喜欢吃凉薯,这是她拿来给你吃的。” “真的?”罗振贵是半信半疑,拿了一只凉薯到河边洗干净剥皮吃。 后来,罗振贵又生吃了一只凉薯。剩下的两只,李画敏都剥去皮,切成小块拿去给烧火的人吃了解渴。 吃晚餐的时候,卢二娘没有看到生拌的凉薯,疑惑地看李画敏。李画敏当作没有看到。卢二娘忍不住问:“敏敏,我带来的凉薯呢?不是说过做凉拌凉薯的么?”李画敏微笑说:“哎哟,不好意思了,卢二娘。我剥凉薯的时候,让阿贵他们几个看到了,说喜吃生凉薯,我就给他们了。阿宇,你喜欢吃凉拌的凉薯?”赵世宇因听说凉薯是卢二娘拿来的,淡淡地说:“有时候吃一点。不是特别爱吃。” 卢二娘咬咬唇,不再提凉薯的事。 不久,罗振贵由砖窑那边回来吃饭,因想起李画敏说卢二娘专送凉薯给自己,就多看了卢二娘几眼。卢二娘察觉罗振贵不住的看自己,恼怒地瞪他几眼。罗振贵讪讪地移开目光。 李画敏有心的人,把卢二娘、罗振贵间的纠结看在眼中,暗暗地乐:哼,这才是个开始。 李画敏一直在等待机会,把卢二娘和罗振贵撮合到一块。 第一批砖刚刚封窑,另外两个砖窑里第二批砖紧接着就开火了,反正这马尾河边现成的砖窑就有十几个。 时机终于到了。 烧第二批砖的第二天清早,用过早餐的卢二娘到河边洗脸。罗振贵刚刚由砖窑那边过来,也到河边洗手准备吃早餐。李画敏瞧见卢二娘、罗振贵都在河边且相距很近,赵世宇已经到砖窑那边去烧火了,就避开别人悄悄问小鬼什刹:“喂,什刹,把卢二娘弄到河里去,让她喝几口河水,可以做到吗?不过,千万别让她给淹死了,我只想让阿贵来一出‘英雄救美’。” 小鬼轻松答应:“没问题。我先藏匿在河水里,把她拉到河中,等她喝过河口后再托她出水面,等候阿贵来救她。不会出纰漏的。” “既然如此,你快行动。” 李画敏的话刚刚说完,就看到站在河边的卢二娘脚下一滑,便扑到清清的马尾河中,伸着双手扑腾。 “哎哟,卢二娘掉进河里了。”李画敏扯开嗓子叫喊。 李画敏的话没有叫完,罗振贵已经跃入河水中。长乐村的男子多数识水性,罗振贵没费多少力气,就把卢二娘由马尾河里救了上来。卢二娘喝了不少水,昏昏沉沉地躺在草地上。 李画敏凭着前世的医学知识,给卢二娘排出喝进的河水。月娘赶来,惊魂未定地告诉卢二娘,是罗振贵跳进河中救起了她。卢二娘浑身水淋淋的,连接打了几个喷嚏,虚弱地向罗振贵道谢。 月娘扶卢二娘回家休息。当天,卢二娘躺在家中休养,不再来挑草。李画敏怂恿罗振贵去看望卢二娘,并借给他两个铜子买糖果给海海。罗振贵便利用休息的时候回村子看望卢二娘。 罗振贵回来,李画敏关心地问:“阿贵,卢二娘怎样了?” “她喝过药了,身体不怎么好。”罗振贵闷闷地回答。 听小鬼转告,李画敏知道罗振贵去探看卢二娘的经过是这样的:罗振贵拿一小包糖果来到卢二娘家,在大门遇到海海。接过罗振贵带给自己的糖果,海海欢喜地领罗振贵去找母亲。卢二娘本躺在房间里,听到有人来找自己,勉强出来再次感谢罗振贵在河边救自己,然后按本地风俗封一个红包给罗振贵。罗振贵原想多坐的,卢二娘说身体不好要休息,把罗振贵客气地“请”出来。 嘿嘿,过去对罗振贵冷眼相向的卢二娘,因感激罗振贵的救命之恩对他变得客气了。这小光棍跟小寡妇的事儿,有希望。 卢二娘在家休养两天,身体康复。此时,李画敏已经把烧窑所需要的草都搬回砖窑边的草坪上,卢二娘不用再来帮忙挑草。直至第二批砖烧满七天封窑,李画敏都没有跟卢二娘碰过面。 这天上午,李画敏在井边洗衣服,看到罗振贵拿了两串泥鳅进卢二娘家,不禁暗笑:“就可以随意进出卢二娘家了?这小光棍跟小寡妇的事儿,进展出奇地快。”谁知,刚这般的想了,卢二娘家就传来卢二娘生气的叫嚷声,接着看到罗振贵尴尬地走出来,他身后的大门“嘭”地一声用力关上。 李画敏匆匆收拾洗干净的衣服,跟上罗振贵问:“阿贵,被卢二娘赶出来了?” 罗振贵困窘地说:“我不过是听海海说想吃泥鳅,就去水田捉了两串回来送给他。没有料到卢二娘不收,反把我骂一顿,说以后不要再踏入她的家。” 李画敏想了想,眨眼说:“阿贵,你要是有心,总能感动卢二娘的。卢二娘比你家那个兰花强多了,是不是?” “敏敏,你真的掐算出,我今生跟卢二娘有缘?”罗振贵受到挫折,有些气馁。 “当然。我掐算别人的姻缘,从来没有出错误过的。卢二娘迟早是你的媳妇。”李画敏鼓励罗振贵。 看罗振贵提两串泥鳅充满希望地离开,李画敏悄悄抿嘴乐。***(未完待续) 127.赵家,不欢迎你(上) 李画敏提洗干净的衣服回家,看到月娘在做花生糕。赵世宇约李画敏去百药园看看。 通往村外的大路上,李画敏和赵世宇并肩而行。朝阳把光芒洒到两人身上,给他们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微凉的晨风轻轻拂动衣衫,偷听两人的低语。连续烧两批的砖有十四天不到百药园,李画敏和赵世宇都猜想,那白药子的小果实肯定成熟了许多。 来到山脚下,顺着小路往上走,就看到一行行翠绿的红薯藤蔓,向四周伸展。满眼的翠绿中有星星点点的赤红,那是白药子的藤萝上缀的小果实,已经成熟半多了。两只小鸟从白药子的藤萝上惊飞,向远处掠去。 李画敏和赵世宇掏出带来的小布袋子,小心翼翼地摘成熟的小果实。两人由山下朝上慢慢地行走,极细心地在藤萝间寻找赤红的小果实。查看过所有的白药子藤萝,摘了两半袋子的果实,红红的可爱极了,到明年春天,这红红的小果实就是几百棵药材了。 醉心花有的仍然绽开,有的花瓣早就飘落变成一个个小果实。除了栽种在这里的醉心花,赵世宇还发现道路旁、木薯地边有几十棵的醉心花,估计也有几百颗的小果实,明年也可以栽种几百棵的醉心花呢。 “阿宇,白药子的果实已经大量成熟了。等过了三四天咱们修好路,就应该上南山了。”李画敏不满足这现有的药材种子。 赵世宇愉快地答应:“好的。前几天,阿悦对我说发现有野猪的踪影。咱们约上阿悦、阿森一同上南山,既寻找药材,又打猎。” 李画敏、赵世宇慢慢地走遍整个百药园。临走的时候,赵世宇把所有的金钱草都割去藤蔓,卷成一团带回家。 赵家的厨房里,月娘在生火蒸花生糕。浓郁的香甜味,让秋风卷到屋外。李画敏刚走到梧桐树下,情不自禁的说:“好香!花生糕熟了。”月娘由里面走出来,擦把汗水说:“阿宇,敏敏,你们回来了。花生糕已经蒸熟,稍等片刻就可以吃了。” 嗯,回来得真是巧。 花生糕出笼了。月娘把花生糕切成片,端来摆放到厅堂的小圆桌子上。李画敏洗干净手,捏一块方形的花生糕,柔软细腻的口感、香甜可口的味道,真好吃。慢慢地品尝着这糕点,一家三口愉快地谈论建新房的事宜,心里也如花生糕这般,柔柔的,甜甜的。 月娘做了许多的花生糕,每人吃了几块花生糕,仍剩下不少。月娘用芭蕉叶包了两块,送给裕叔,其他的放到篮子里吊在厅堂里,留下慢慢吃。 看到月娘拿两箩筐去摘桑叶,顺便给裕叔送花生糕,李画敏问:“阿宇,送几块给海海么?”记得上一次做花生糕,赵世宇就送了几块给海海。 赵世宇摇头:“不送了。”说实在的,送花生糕给海海的念头曾在赵世宇的头脑中闪过,很快就被他抹去了。赵世宇喜欢海海这个小男孩,希望他快乐、幸福,不过赵世宇更喜欢自己的媳妇,为了不给她惹来麻烦,赵世宇只有改变过去的习惯了。 赵世宇去看家中的五亩稻田,回来说禾苗长势很好,他已经放了田水,今天傍晚去给禾苗施肥。 傍晚的时候,赵世宇、月娘挑农家肥料,李画敏扛着铁锹,上面挂着鱼笼和小竹篓,大家来到自家的两亩稻田边。禾苗绿油油的茁壮成长,稻田里的水还没有干涸,仍在缓缓地流动。李画敏站在田埂上,看到许多小鱼儿在水中嬉戏,高兴地叫喊:“阿宇,这水里的鱼还真不少,你快来捉它们。” 月娘放下担子笑:“这种小鱼多的是。敏敏,你把鱼笼放到稻田的缺口处,这些小鱼、小虾就自动跑到鱼笼里去,用不着捉它们。” 李画敏听了,把鱼笼摆到稻田的缺口处,让田水流出稻田时先经过鱼笼。只几分钟,鱼笼里就有小鱼、小虾惊慌地蹦跳。鱼笼高大,小鱼小虾们只有徒劳地跳跃。 赵世宇走来,把稻田的缺口挖宽,水流更大的。撞进鱼笼里的小鱼、小虾更多了,几十小鱼、小虾在鱼笼里比赛似的跳跃,叫李画敏看得有趣。一种色彩斑斓的小鱼引起了李画敏的注意。李画敏捉住一条细看,阳光下这小鱼闪烁着各种美丽的色彩。赵世宇告诉李画敏,这种小鱼叫菩萨鱼,生命力极强,拿回家放在清水里养,几个月不喂食都不会饿死。 禾苗下的水没有干涸,得再等一等才能施肥。月娘用镰刀割稻田边的杂草。赵世宇拿着竹篓,往田边的浅水沟里摸索一会儿就捉到了什么,放到竹篓里。 “阿宇,你刚才捉到了什么?”李画敏只看到他把一个灰不溜秋的东西放到竹篓里,没有看清是啥东西。 赵世宇举竹篓给李画敏看,是一条两指宽的塘角鱼,肥胖的身子在竹篓底下扭动。让李画敏惊喜不已的是,赵世宇把稻田的浅水沟摸索过一半,就捉到小半篓的塘角鱼和泥鳅。李画敏看得心痒痒的,也挽起脚腿跑到稻田里捉鱼。令李画敏扫兴的是,她费尽力气只逮到几条小白鱼。在赵世宇的提醒下,李画敏朝水中一把杂草下摸索。 “哎哟,这草下有个滑溜溜的东西。”李画敏有些害怕,有转身逃跑的念头。 赵世宇急忙提醒:“躲在这种地方的,肯定是塘角鱼了。快捉住它。” 李画敏马上双手出动,好不容易捞到这个滑溜溜的东西,却又让它在指缝间挣脱。李画敏懊恼:“跑了。”赵世宇大笑:“你能够捉住鱼,除非那鱼是死的。” 哼,这个家伙,把人看扁了。李画敏暗下决心,无论如何逮到一条塘角鱼或者泥鳅给赵世宇看。李画敏现学现用,看到赵世宇经常在田埂边那些没入水中的小洞洞里掏出塘角鱼,于是也伸手进小洞洞里掏,终于掏出一条拇指大的塘角鱼。 “阿宇,你瞧。我逮到一条塘角鱼了。”得意忘形的李画敏,突然感觉到手指头上刺痛,细看时已经渗出血丝,忍不住“哎哟”地叫。好家伙!在作垂死挣扎的报复呢。 “敏敏,怎么了?”赵世宇急忙走来问。 李画敏皱眉说:“这鱼咬我呢。” 月娘在另一边听到,笑了起来:“塘角鱼是不能咬人的。你是让鱼鳗扎到了。” 赵世宇看到李画敏的手指头渗出血丝,便劝李画敏到田埂上去。李画敏刚刚尝到捉鱼的乐趣,哪里肯罢休,只是洗干净受伤的手指头用手帕包扎了,继续在水里捕捞。不管啦,只要是水里的可以吃的小动物,小鱼儿、小虾儿、小螃蟹,李画敏统统逮住扔到竹篓里去。 卢二娘提一个篮子,与海海摘瓜菜回来,路过赵家的田埂。卢二娘远远地跟月娘打招呼,月娘抬头答应一声,继续低头割田旁的草。卢二娘看到李画敏和赵世宇在稻田边的浅水沟里捉鱼,便走来观看。 海海瞧见竹篓里的鱼,欢喜地叫嚷:“多多的鱼。叔叔,我也要鱼鱼。”若是在过去,李画敏不会吝啬这几条鱼,会在这半竹篓里分出少部分给这个小男孩的。经过前几天的事,李画敏是不会再分东西给卢二娘的儿子了。再看那卢二娘四下里张望,只顾跟儿子说找跟韧草串鱼,问也不问赵家人一声,李画敏更加反感:赵家的东西,她已经拿习惯了。 “海海,这鱼是阿宇叔叔和敏姨辛苦捉到的。你要是想吃鱼,叫你母亲下稻田里来捉,这里还有许多呢。”李画敏大声地说,然后不再理会卢二娘和海海,提起放在田埂上的竹篓,往另一边走去。 卢二娘看月娘和赵世宇。月娘只管割草,对这边的事不管不顾。赵世宇将刚捉到的鱼放进竹篓里,跟李画敏轻轻地说笑。卢二娘愤愤地扔了韧草,提起菜篮子就走。海海不想离开,朝赵世宇叫:“叔叔,鱼鱼。”卢二娘看到月娘和赵世宇仍是没有任何表示,拉了海海就走。 待卢二娘和海海走远了,赵世宇轻轻地叹气,然后继续捉鱼。 赵世宇、李画敏绕稻田的水沟一圈,大大小小的鱼儿、小虾、螃蟹捉了差不多一竹篓。嗯,此次来施肥,是满载而归。 待禾苗下的水干涸了,月娘和赵世宇将挑来的农家肥料均匀地洒到稻田里。 回到家中,李画敏挑出所有的菩萨鱼,养在盆子里,十几条的鱼儿在清水中游动,闪动着奇异的光彩。赵世宇捉出塘角鱼和泥鳅,其他的都倒到庭院外,大大小小十多只鸡一拥而上,争抢吃鱼虾。捉到的塘角鱼、泥鳅一顿吃不完,用木盆子装一半留明天。在油锅里爆炒的泥鳅、清蒸的塘角鱼,让李画敏又一次尝到天然食品的独特美味。 “真没有想到,稻田里有这许多的鱼。”李画敏感叹着,吃完一条泥鳅,又夹起一条大塘角鱼。 月娘和赵世宇对鱼的兴趣,远远不及李画敏。这种产自稻田里的鱼,庄稼人常吃到,不稀罕。 赵世宇看李画敏吃得极有滋味,就说:“你若爱吃,我做个小鱼笼,装塘角鱼回来给你吃。” 李画敏担心因为装鱼,影响建房子。赵世宇说,装塘角鱼极容易,只要黄昏时拿小鱼笼摆放在塘角鱼的洞口,第二天再去提小鱼笼便可,那塘角鱼晚上由洞里窜出来,一头撞进小鱼笼里便出不来了。 李画敏以为,卢二娘自要鱼碰壁后,便不好意思再来赵家了。谁知,只第二天中午,李画敏和月娘、赵世宇修路刚收工回家,卢二娘便牵海海来到了。海海像过去一样,要赵世宇带自己去果园摘水果吃,赵世宇不像过去亲昵,说要帮敏姨生火做饭,没有答应。 月娘在庭院外的梧桐树下缝补衣服。卢二娘坐在月娘旁边,亲热地与月娘说话。 “月娘,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们家敏敏......”卢二娘凑近月娘耳边,低低地说出一番话。***(未完待续) 128.赵家,不欢迎你(下) “......那天黄昏在大池塘边,敏敏与方先生背了李公子眉来眼去的。敏敏跟那方先生的关系,绝非只是世交这般简单。敏敏不是常去私塾么?谁知道她会不会打着送蔬菜的名头,去探看方先生。”卢二娘将自己挑水看到的情景严重歪曲,添油加醋、点火煸风地说给月娘听。 月娘质疑问:“卢二娘,你说的是真是假?敏敏与阿宇极要好,敏敏的心里会惦记着别人?我不相信。敏敏跟方先生自小认识,比别人亲近些,多说几句话是有的。” “月娘,我是看在咱俩平日要好的份上,才告诉你的。那方先生一肚子的墨水,是个迟早要做官的人,在许多人眼中是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男子。据我看他们当时的亲近样,就是以前没有私情,也即将有私情了。我说给你听这事,是为了提醒你留意,别给蒙在鼓里,别叫将来闹出丑闻让你和阿宇脸上无光。”卢二娘说得诚恳,恨不能掏出心肺来向月娘表示关怀。 “胡说八道!敏敏才不是这种不知廉耻的。”月娘沉下脸,喝斥卢二娘。跟卢二娘交往多年,月娘是首次跟卢二娘说这种重话。 卢二娘住嘴,窥视月娘脸色,不似自己刚来时的欢悦,得意之色在卢二娘眼中闪过。两人沉默地坐半晌,卢二娘告辞回家。 月娘怔忡地坐在梧桐树下,捏着根针半天都没有扎一下。赵世宇在屋子里叫母亲吃饭,月娘方醒过神,精神恍惚地着拿针线筐回屋子。 餐桌上,李画敏、赵世宇都看到出月娘的反常,关心地询问月娘是否身体不舒服。月娘摇头否认,强打精神装着没事样。李画敏便怀疑,月娘的变化跟卢二娘的到来有关。 午饭后,李画敏避开月娘和赵世宇问小鬼什刹,果然是卢二娘向月娘中伤自己。恨得李画敏咬牙:“卢二娘,你还真的来这一招。幸亏我事先有准备。” 李画敏坐在梨树下的秋千上。赵世宇找来。李画敏只看赵世宇一眼,撇了撇嘴并不说话,这个家伙曾说过不让卢二娘来赵家,如果他说到做到,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了。 李画敏沉默地荡秋千。 赵世宇拉住摇晃的秋千,关心地问:“敏敏,为什么不说话?” 回答他的,是轻轻的叹息。姐在担忧,你明白不? 赵世宇便猜测:“敏敏,你担心什么?” 李画敏仍是不开口,只是轻轻叹气。 “敏敏,你在为刚才的事担忧?”赵世宇沉不住气了,坐到秋千上盯住李画敏,“那卢二娘实在可恶,今天上午我们修路的时候,一家人是有说有笑的,卢二娘来一趟母亲就心事重重的,你也是变得忧心忡忡。” 有人把话题主动引到这里,李画敏不再沉默了,她幽幽地看赵世宇:“刚才我问母亲,母亲不搭理我。” “一定是卢二娘在捣鬼。”赵世宇把李画敏拥入怀中,柔声说,“敏敏,你放心,让我来跟母亲说清楚,不能让卢二娘再来咱家了。上次因为时间紧迫身旁的人多,我没能跟母亲说明白。” “阿宇,我真害怕。”李画敏轻轻地靠在男子结实的胸脯内,一副楚楚可怜的小模样。在月娘跟前,自己说十句不及这位憨哥说一句,索性自己躲开,由他替自己解决问题。 媳妇无缘无故受委屈,让赵世宇内疚,他温柔地安慰她一番,直至逗得她抿着嘴儿笑,这才放心。 李画敏、赵世宇由果园回来,看到月娘在厅堂做针线。赵世宇便到厅堂去,李画敏则回东厢房看书。 厅堂里。 赵世宇开门见山地问:“母亲,你跟卢二娘说过话后,就变得怏怏不乐的,是不是卢二娘跟你说了什么话?她跟你说了敏敏的坏话,对不对?” “没有的事。敏敏有什么坏话给她说的。”月娘不承认。月娘认为,卢二娘所说的话,是不好学给儿子听的,免得他堵心。 赵世宇怀疑地看母亲,将在山坡上李画敏对自己所说的话,告诉了月娘,只是隐瞒了方鸿远曾是李画敏未婚夫的话。赵世宇要求:“母亲,卢二娘存了那样的心思,来咱家只会带来麻烦。我想,以后咱家不要再跟她来往了,好不好?” 月娘很意外,她将近段时间发生的事联系到一起,恍然大悟。月娘走出厅堂朝外面看了看,确定李画敏不会听到自己的话,才低声说:“我们已经明白的回绝了卢二娘的娘家,而且你又跟敏敏成亲了,卢二娘咋还有这种想法?居然还敢跟敏敏提出来。难怪那天敏敏跟她翻脸。” 赵世宇点点头说:“我也没有想到。现在既然知道了,及早断绝跟她来往,别让她搅得家里不安宁。咱家刚刚拥有几十亩稻田,又即将建新房子,一家人和睦地过日子,不好么?” “那是,以后不跟她来往了。”月娘赞同儿子的说法,继而把声音压得更低,“阿宇,不是母亲多心,卢二娘说敏敏跟方先生的事,你也留心,最好不让敏敏跟方先生多接触。这男女多接触了,会惹来闲话的是不是?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似乎有道理。身为李画敏的丈夫,赵世宇当然不希望李画敏跟过去的未婚夫接触过多的。 至晚间两人相处一室时,赵世宇要跟李画敏提少接触方鸿远的事,话到嘴边实难出口:媳妇都坦诚相告跟方鸿远的关系,且她有个堂弟居住在私塾内,叫她不去私塾,显得自己不近情理。 算了!以后自己陪伴她去看望堂弟就是了。 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不过,细心的李画敏,却察觉到月娘对自己已没有前段时间的亲近。李画敏改善跟月娘关系所作出的努力,都付之东流。都是卢二娘这个小寡妇闹的! 让李画敏高兴的是,月娘果然不再理会卢二娘。好几次,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修路的时候,卢二娘来跟月娘商量秋节时做月饼、拉粉条的事,月娘或是说不做,或是说没空,都没有跟卢二娘合作的意思,弄得卢二娘怏怏地离开。 真没有料到,卢二娘碰壁几次,居然仍到赵家登门拜访。 这天中午,吃过午饭后,赵世宇拿青草喂牲口,李画敏帮月娘裁剪布料,准备做过冬的衣服。卢二娘牵海海来到赵家,径直走到厅堂跟月娘说话。 “月娘,你们家今年过中秋节,真不打算做月饼、拉粉条?不做月饼、拉粉条,就不像是过中秋节了。”卢二娘坐近月娘,试图说服月娘继续跟自己合作做过中秋节的食物。 月娘操起剪刀,“咔嚓咔嚓”地剪裁,淡淡地说:“不做了。准备建房子要紧,像不像过节有什么关系?” “还要做什么准备工作?”卢二娘热心地说,“要是实在忙不过来,我来帮忙几天也是可以的。” “不用了。修路、夯庭院这种活儿,不合适女子做,我跟敏敏都只是打下手。”月娘反应还是冷淡。月娘放下剪刀,走出厅堂去找赵世宇。 厅堂里只剩下李画敏和卢二娘、海海。 卢二娘若无其事地观看月娘裁剪的衣服,海海好奇地看厅堂里摆放的各种家具。李画敏恨不能马上叫卢二娘离开,永远不要再来,她挑了挑眉尖,嘲笑说:“真没有见到像你这般脸皮厚的。不信你没有看出来,母亲、阿宇都不欢迎你来我家。”卢二娘朝厅堂外望了望,没有理会李画敏。 “不信?”李画敏冷笑,“你希望我让阿宇的话,我都告诉母亲和阿宇了,他们都很生气。你编排我跟方先生的话,母亲也告诉我和阿宇了。你为什么想不明白?没有我的时候,阿宇不肯娶你,我来到了,阿宇更不会娶你。” 卢二娘受不了李画敏的话,她反驳说:“你知道什么。你没来到的时候,月娘、阿宇对我十分的好。如果没有你,事情的结果不是这样的。” 李画敏要彻底打消卢二娘的幻想,她定定地看卢二娘:“那么,你请娘家人来赵家提亲时,他们为什么回绝了?阿宇要是有心娶你,在那时就应允了。” “谁说阿宇回绝了?他们还没来得及答复,你就来到了。你不应该来这里的,这种地方不属于你。”卢二娘涨红了脸,“你打哪里来,就回哪去,赖在这里干什么。许多的富家公子等着娶你,你必定要留下跟我抢阿宇。” 月娘、赵世宇在庭院外照料牲口,厅堂里突然传来争吵声。 “糟糕,敏敏跟卢二娘又争吵起来了。”月娘担心李画敏吃亏,返身就朝屋里走。赵世宇从后面一把拉住月娘,两人站在大门外留意厅堂里的争吵。 “敏敏,月娘和阿宇在大门外偷听。”小鬼什刹在李画敏耳边提醒。 机会难得!这可是个彻底打败卢二娘的绝好时机。 李画敏有意把话引到对自己有利的地方:“你还真是煞费苦心!为了赶走我,跟母亲说我和方先生有私情。那天我不过跟堂弟、方先生看宅基地,说建房子的事,你把我说成什么了?跟方先生眉来眼去,肯定有私情。你以为母亲会相信你的话么?” 卢二娘得意地笑起来:“月娘信不信,你心里最清楚。她要是不信,咋不像几天前那样跟你有说有笑了?” “母亲要是相信,还容得下我在这个家?你别太得意了。你以为,母亲就那么好糊弄,你几句鬼话就把她骗了?”李画敏轻蔑地看卢二娘。 卢二娘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得意地笑:“她要是不好骗,咋听了我的话,就变了脸色?等着吧,听了我的话后,不管你以后怎样努力,月娘都不认为你是个好媳妇的,她都会时刻提防你跟方先生有私情的。” 李画敏有个冲动,就是朝卢二娘那得意的脸孔上狠狠扇几个巴掌。不过,为了最后的胜利,李画敏忍了,她也降低声音:“你骗得了母亲,可骗不了阿宇。阿宇不会相信你的鬼话的。” “阿宇相信你?”卢二娘咯咯地笑,“别以我不知道,这几天你每次去私塾,阿宇都跟随你去。为了什么?还不是因此担心你跟那姓方的......” 厅堂里的话,是越说越低,后面的话月娘只是陆续地听个大概,赵世宇侧耳聆听,却是一字不漏地全听入耳。赵世宇再也忍不住了,大步走到厅堂。 看到赵世宇,李画敏的斗志全消,眼泪就涌出来了:“阿宇,你陪我去看望祥柏,是不是要提防我?” “傻瓜!你怎么中了她的离间计。过去不打砖不烧窑时,我不是也陪你去探望祥柏的么?”赵世宇心疼地拥李画敏,转望卢二娘,陡地变得冰冷:“卢二娘,你以后不要再来我们家。我们家不欢迎你!” 卢二娘登时流泪,可怜巴巴地望赵世宇,后来又转望月娘。摆弄家具的海海,走来拉住母亲的手,怯怯地看赵世宇。 月娘叹气说:“卢二娘,你为什么就想不明白?敏敏是我的儿媳妇,我跟你再要好,都好不过自己的家人。你以后不必再来了。” 羞辱至极的卢二娘,擦拭干净眼泪,恨恨地问:“都不想我再来赵家?可以。临走之前我要弄明白几件事。阿宇,你到底有没有想过,要跟我过一辈子?” “没有,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你过一辈子。你的娘家人来提亲的时候,我母亲已经回绝了。你娘家人没有跟你说明我们的态度?”赵世宇冷然回答,没有一点的犹豫。 卢二娘一个摇晃,月娘上去要搀扶,被卢二娘推开了。卢二娘站稳了,睁眼问月娘:“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处处关心我跟海海,有重活帮我干,有好吃了也送给我们?” “我是看你一个年轻女子,支撑个家不容易,这才适当帮忙的。你让我想起自己年轻时候的艰难。”月娘轻轻叹息。 卢二娘定定地望赵世宇:“那么你呢?既然从来没有想过跟我过日子,为什么把海海当宝贝似的宠着?” “海海就像小时候的我,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赵世宇叹息着。眼看小男孩惊惧的样子,他真不忍心。 月娘身体一颤,很快恢复了平静。 卢二娘爆发出一阵狂笑,指着月娘和赵世宇,凄然地说:“原来你们的关心、帮助,只是因为可怜我?”陡地提高声音,狠狠地说:“我卢二娘有手有脚的,可以养活自己和孩子,用不着别人来可怜。 海海“哇——”地哭起来,他被眼前的情景吓坏了。 卢二娘抱起海海,泪流满面地离开。走到大门的时候,卢二娘转头望厅堂里的人,嘶哑地说:“我恨你们!”***(未完待续) 129.林间,温情脉脉 卢二娘抱着海海离开赵家,当天就收拾东西回娘家了。这母子二人,以后再也不会来骚扰赵家的生活。 这,是李画敏希望的结果。可是,李画敏的心中,没有一点的喜悦。如果卢二娘不对赵世宇抱有幻想,李画敏很乐意帮助这母子二人的。人都是自私的,为了维护自己的幸福,李画敏只有驱逐这母子二人远离自己的家。 李画敏和月娘、赵世宇抓紧时间修路。这条可以容两辆马车并排行走的大路,从赵家新平整的宅基地开始,顺着山势向东面延伸,朝下连接村中的大路。罗振荣在烧窑的时候,得到一两四钱的银子抵消欠李画敏的银子,仍欠十八两银子,他看到赵家三人忙着修路,就主动来帮忙。 有小鬼暗中帮忙,这条路只花五天时间就完工了,不仅在路外沿用大石头铺了路基,还在路面上铺上小石头,铺了灰沙。在小鬼的帮助下,李画敏和赵世宇把泡在南山下水沟中的木材捞起来,靠在石壁上晾晒。赵世宇又去跟别人谈妥了瓦、所缺木材的价格。 一切准备就绪,距建房的时间仍有一个多月。 赵世宇约来阿悦、阿森和阿豪,商量上南山打猎的事。听说李画敏要跟随上南山寻找药材,阿悦、阿森兴奋起来,都说把自己的媳妇也带上。月娘给赵世宇、李画敏每人一个小小的袋子,挂在腰间,里面的雄黄、艾草可以防止晚间蚊子叮咬,在草丛间行走时也可以防止被蛇咬伤。 这天清早,赵世宇、李画敏、阿森、春姑、阿悦、阿悦嫂子和阿豪七人向南山进发了。四个男子都背着竹筐,拿上铁叉,带了弓箭,李画敏、阿悦嫂子和春姑空着手轻松愉快得像去游玩,她们都是首次上南山,对这座连绵五六里、山顶上常年云雾笼罩的大山,都充满了好奇心。 “阿森,这南山上都有些什么?”春姑问。 阿森笑着说:“这南山上有獐子、狐狸、猴子、野猪,还有山鸡......” “这南山上什么都有,天上飞里、地里长的、水里游的,吃的、穿的,玩的,看的,听的,一样不少。”有阿悦在,注定是不会沉闷的。 李画敏和春姑都不相信:“南山上怎么会有水里游的?鱼虾明明在江河里。以为我们是傻子?” “骗你们的是小狗。”阿悦一本正经地举手发誓。 阿森说:“阿悦没有骗你们。南山上有几条小溪,里面有不少的小鱼、小虾。” 南山上,还真有水里游的。 来到南山脚下,只见到草木茂盛。顺着山路往上走四五百米,四周的树木逐渐变大,以松树居多,其他的树木李画敏只认识杉木、枫树。 看到这些大树,李画敏想起自家建房要买木材的事,就问:“阿宇,这里树林极多,咱家用得着买木材建房么?”尽管木材的价格并不高,李画敏仍认为不划算:花银子买木材,犯不着,有小鬼帮忙,一天砍几十棵树回家是不成问题的。 赵世宇耐心地告诉说:“敏敏,这些树木刚砍下来是不能马上使用的,得在水中泡半年以上才可以用来建房子。否则容易招虫子的。过去我没有料到一下子建这么多的房子,我只预备有三四间房子的木材,其他的得花银子买。” 阿悦又找到了打趣李画敏、赵世宇的借口。一行人说说笑笑地朝山上行走。 一行人顺着崎岖的山路走到半山腰。李画敏仿佛置身于童话世界中:身边是一棵棵参天大树,两三个人才可以合抱的大树随处可见;大树下的草丛间不时有小动物出没,不知名的野花、各式各样的蘑菇装点着树林,一双双的蝶儿在花间起舞;无数的小鸟在头顶上欢呼雀跃,一声声的娇啼让林荫平添许多的乐趣。 李画敏看得出神,忘记了行走。 赵世宇发觉李画敏没有跟上,返身拉看一双彩蝶的李画敏:“走吧,敏敏,跟上他们,快到歇息的地方了。咱们在这里的时间不短,你爱看有的是时间。”瞟见离他们几个较远,赵世宇温柔地问:“敏敏,累吗?” “不累。”李画敏轻轻摇头,拉住赵世宇的手,加快脚步跟上其他五人。 阿悦等赵世宇、李画敏跟上了,笑嘻嘻地问阿悦嫂子:“喂,你累不累?要不我背你一程?”“去你的。”阿悦嫂子笑着,在自己男人肩膀很响地拍一巴掌。 李画敏和赵世宇互相使个眼色,都知道阿悦在打趣他们二人,只是笑了笑并不理会。 来到一个小草坪边,这里靠近山涧,草坪的东边有条小小的溪流缓缓流淌,草坪的南面是十几米高的峭壁,峭壁上有个山洞。大家坐在树下吃过从家中带来的食物,歇息一会儿将带来的东西放到四五米高的山洞里,就开始打猎了。 打猎是分开行动的。李画敏跟随赵世宇身后,在林间小心地行走。赵世宇射到一只大山鸡后,又用弓箭身伤了只獾子,要去追赶时又不放心,叮嘱李画敏:“敏敏,我先追赶那只獾子,你在后慢慢走。你留意看道路,要是看到有红色的带子绕开走,那里装有机关或陷阱。”李画敏答应,赵世宇敏捷地去追赶那只猎物。 看赵世宇拐过大树后消失了,李画敏便问:“什刹,这附近有什么猎物?”小鬼便告诉李画敏,左边一百米远的草丛里有窝野兔,里面有两只野兔。 咱逮野兔去罗!在小鬼的指引下,李画敏朝野兔窝走去。这野兔窝在棵大树下的草丛中,李画敏小心翼翼扒开草丛,看到大树下有个洞,里面黑乎乎的。乖乖,两只野兔被小鬼一下子都抓出来,挤在一起拚命地挣扎。李画敏找来跟藤条,把兔子四只脚捆得结实的,然后抓住长耳朵一手提一只兔子。 哈哈,咱也有猎物啦。李画敏一手提一只野兔,哼起小曲子朝赵世宇的方向走去。赵世宇抓到了獾子,返身看到李画敏提两只兔子慢悠悠走来,高兴地在她额头亲一下:“敏敏,真有你的,一下子就逮到两只野兔。敏敏,你是怎样逮到它们的?” “你忘记啦,我会法术的。”李画敏得意地抬了抬小下巴,“不过,遇到他们的时候,这两只野兔说是你逮到的。”为了不至于让同来打猎的伙伴惊得掉下巴,李画敏愿意把逮兔子的功劳归于赵世宇。 李画敏和赵世宇在林间走走停停,既寻找中意的猎物,也留意身边有无药材。走过一片灌木时,李画敏站住了,她细看这种长有奇怪果实的灌木,摘下一个观看这有八个角似花朵的果实,肯定而惊讶地叫:“这是八角!这里居然有野生的八角。” “敏敏,这是药材?”赵世宇来了精神,也摘下一个果实仔细观看。 李画敏看手中仍是翠绿的八角形状的果实,遗憾地说:“可惜,果实没有成熟,还得再等一个月左右才能摘。要不然,摘完这些八角收益可大了。” “敏敏,这些八角能不能种植?”赵世宇更关心长远的收益。 李画敏眼睛一亮:“对,咱们也种植八角。这种药材虽然要种植七八年后才有收益,可是容易种植,挂果后收益大。”李画敏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白色的带子,缠在一棵八角树上。 “敏敏,你这是干什么?”赵世宇看得奇怪,不明白李画敏的用意。 李画敏扔一些带子给赵世宇:“拿去,你也像我这样缠八角树。一个多月后,咱家正在建房,没有空上山摘成熟的八角,如此做标记,到时这些八角会自己飞回咱家的。” 媳妇是会法术的!赵世宇笑呵呵地放下猎物,快速地给每棵八角树都缠上白色的带子。 给每一棵八角树都缠上白色的带子后,李画敏和赵世宇继续在林间行走。李画敏不习惯长时间行走,感觉到累了,两人在树下歇息。 脚上突然传来疼痛感,李画敏皱眉:“哎哟,阿宇,我的脚好像抽筋了。” “敏敏,疼吗?来,让我帮你揉揉。”赵世宇脱下李画敏的鞋子,轻轻揉搓脚跟、脚面。粗糙有力的大力,居然也可以这般的轻柔。 “敏敏,好些了吗?”赵世宇轻轻地问。 经过一番的揉搓,脚上的疼痛、酸痛感消失了,李画敏点头说:“好多了。”赵世宇把媳妇搂在怀中,让她能够更好的休息。李画敏倚靠在他怀中,闭上眼睛休憩。凝视困倦的她,赵世宇愧疚而心疼:“敏敏,都是我不好,把你带到这高山上来,让你受累。”李画敏睁开眼睛:“哪里的话。以后你多带我上南山来,既可以采药,又可以打猎,真好玩。” 李画敏重新闭上眼睛。赵世宇轻轻吹起哨子,逗得树上一只小鸟婉转地应和。 后来,赵世宇又逮到一只白色的狐狸,射到两只大鸟。 李画敏、赵世宇回到休息的地方。 春姑站在四五米高的山洞上,冲李画敏叫喊:“敏敏,快上来,我们在这里。” 赵世宇放下猎物,抱着李画敏攀越上山洞,然后返回草坪拿猎物。阿森、春姑、阿悦和阿悦嫂子都已经在山洞里。李画敏打量这个高大的山洞,洞内干爽、平坦,洞口小里面宽,足可以同时容纳四五百人休息。 “敏敏,你瞧,我们打到的猎物。”春姑自豪地指来山洞某个角落,三只狐狸在挣扎,几只大鸟无力地垂下翅膀。***(未完待续) 130..洞内,其乐融融 野外的生活,对李画敏、春姑和阿悦嫂子来说,都是陌生的。几个男子却已经是习以为常。赵世宇发号施令:“来,大家一齐动手,先到下面去拾干柴。” 三个女子让自己的男人抱下山洞,大家散开在草坪四周捡拾干柴。 人多好干活。一番忙碌后,大家不仅捡到足够燃烧一晚上的干柴,都搬回山洞内,而且采回新鲜的蘑菇,砍回竹筒用来盛水、做饭、当家具,还找到一大把的含有松脂的木柴。 山洞内燃起火堆。几个男子到小溪边宰杀猎物去了。李画敏和春姑、阿悦嫂子坐在火堆边,不时往火堆添加柴草,轻声地谈笑。装在竹筒里的稻米埋在火堆下。 竹筒饭,李画敏过去只听说过,今天晚可以品尝竹筒饭的独特味道了。 春姑问:“敏敏,春梅姐姐,你们过去可上过南山?” 李画敏摇头,兴致勃勃地说:“没有,我是第一上南山。真没有想到,林间这般的美丽,参天的大树,各种各样的动物,野花、蘑菇等等,许多东西我都是第一看到。阿悦嫂子,你过去上过南山吗?” “没有呢。长乐村里,男人是常上南山打猎的,我们女子极少有上南山的,男人们不放心,都不让来。山上的东西,男人常带回家去,所以我常见到。”阿悦嫂子轻轻地笑,谈起几个月前阿悦、赵世宇、阿森和阿豪合伙打野猪的事。 谈论起打野猪的事,春姑和阿悦嫂子都有些害怕,她们都听说过,野猪是很凶狠的。独李画敏对捕杀野猪充满兴趣:“担心什么,他们既然过去捕获过野猪,自然有办法对付野猪的。” “敏敏说得对,怕什么!长乐村的男子,个个会拳脚。更有阿宇在这里,合我们四人的力量,不要说捕获野猪,就是捉老虎都可以的。”洞口突然传来阿悦的话,夸赞李画敏有见识。 赵世宇、阿森和阿豪也先后上山洞来。 三块石头搭成一个极简易的火炉,由家中带来的铁锅摆到石头上,放了半锅的水,把山鸡肉、蘑菇一同放进锅里沌,旁边的火堆支起架子,把两只宰杀好的野兔、一只狐狸放到火堆上烧烤。 山洞里有些凉意,大家坐在火堆旁,愉快地谈笑。 铁锅里的汤已经煮沸,火堆上的肉块被火烤得“咝咝咝”地响。取出埋在火堆下的竹筒,散发出淡淡的米饭清香。 地面当餐桌,竹筒做勺子,木棍当筷子,七个人围坐在一起,共享这飘香的竹筒饭,撕掉这烤得香喷喷黄澄澄的烤肉,拿竹筒舀山鸡沌蘑菇汤喝。没有客气的礼让,大家各取所喜爱的食物,是吃得有滋有味,喝得舒畅开怀,谈论今天打猎的乐事。 几个人正谈得高兴,赵世宇突然叹气:“要是现在有酒喝,多好。可惜忘记带酒了。” 李画敏微笑着,走到自家带来的背筐里,取出一个葫芦,拿来递给赵世宇:“你瞧,这是什么?”就知道他高兴的时候,喜欢喝几口,李画敏特意放了一葫芦的酒在幽幽盒子里,刚才趁别人不注意时取出来放到背筐里。 赵世宇不敢相信,宿在南山的山洞里居然有酒喝,他尝试着打开葫芦,一股酒香飘散开来。赵世宇高兴得忘情,一把拉了李画敏,习惯性地要在她脸上蹭一下,猛然醒悟四周有六双眼睛在盯,就改为在她肩膀上轻轻拍几下,夸赞说:“真是好媳妇!” 李画敏悄悄扫四周,除了阿豪不在意,阿森、春姑、阿悦和阿悦嫂子都笑眯眯地看。都是已成亲的人,他们肯定知道刚才赵世宇想干什么,李画敏脸红了。 赵世宇若无其事地把酒倒到竹筒里,跟阿森、阿悦和阿豪分享。几个男子在谈论捕获野猪的事。阿豪说:“刚才我朝山上多走了几里路,看到几只大野猪。明天咱们就去挖陷阱,一定要捕个野猪回家过中秋节。”几个男子兴致勃勃地谈论了诱捕野猪的分工。 李画敏和春姑、阿悦嫂子吃饱了,坐在一起闲谈。 “这样,真的能够捕获野猪么?”春姑轻声问。 李画敏碰了碰春姑,小声说:“一定可以的。说不定,咱们这次能够捕捉到两头大野猪。”有小鬼暗中帮忙,若不是担心抬不下山,就是把几只野猪都捕捉,也不成问题的。 阿悦嫂子去背筐里摸索一会儿,拿来两块黑色的东西:“敏敏,你瞧,这是我今天挖到的瓜蒌。” “哎哟,你是在哪里挖到的?”李画敏兴奋得不自觉提高了声音,她接过阿悦嫂子手中沉甸甸的白药子根块,仿佛看到那红红的白药子的果实。 几个喝酒谈话的男子,都被李画敏的声音吸引过来。 李画敏掂了掂手中的白药子,高兴地问:“阿悦嫂子,你是在哪里找到这白药子的?” 阿悦嫂子说:“我和阿悦路过一块草坪时,我看到有几棵瓜蒌,就挖了回来。因阿悦在追赶猎物,我害怕跟不上他,没来得及看四周是否还有瓜蒌。” “真是好极了。白药子一般都是成片生长的,既然那草坪上有这几棵白药子,肯定附近还有的。”李画敏掂了掂手中的白药子根块,对身边的两个女子说:“这次上南山,除了要挖药材挣银子,我打算寻找一些药材种子,预备明年种植药材。” 阿悦在那边听到了,接过话茬儿:“敏敏,你们计划种植什么药材?” “主要是想种植这白药子。这白药子能够卖银子,你们是知道的。挖药卖挣银子不是长久之时,我们计划栽种这白药子,每年**月便可以收获。”李画敏没有隐瞒,如实告诉。 种植药材是否成功,李画敏和赵世宇没有足够的信心,因此他们不好勉强几个好朋友种植药材。不过,如果瞒了他们偷偷种植,以后挣到银子时,他们有可能会埋怨说没有约上他们。 “阿悦,阿森,阿豪,不瞒你们说,我们已经开垦了一块地,专预备明年种植药材。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咱们长乐村外有的是荒坡,我就计划从这荒坡上挣银子过日子......”赵世宇向几个朋友谈了种药材发家致富的计划。 阿悦听得两眼发光,高兴地说:“阿宇,你说得对,上山挖药材卖是目光短浅,种植药材卖才是长远打算。我跟着你干,也种植药材。” 阿森、阿豪听了,也计划种植药材。 赵世宇豪爽地举起竹筒:“来,干杯!咱们哥们练武不比别人差,挣银子也不是孬种。不要只看别人挣银子眼热,咱们也想办法挣银子,过上好日子。” “来,为了过上好日子,干杯!”阿森、阿悦和阿豪都举起杯。 山洞内,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天黑后,山洞里点燃了含有松脂的木柴,一片明亮。赵世宇、阿悦把拿来的雄黄洒在山洞口,又在山洞中点燃几堆大火,大伙就分开休息了。 知道山上秋夜有几分寒意,李画敏、春姑和阿悦嫂子都带来被单。李画敏躺在柔软的干草上,盖上被单。赵世宇钻了进来,搂住她,在耳边悄悄地说:“敏敏,忙了一天,累了吧。睡吧,明天咱们去捕捉野猪,寻找药材种子。”***(未完待续) 131.甭管,人各有志 山林里的早晨,热闹非凡,各种各样的鸟儿争相卖弄清脆的歌喉。山间秋意浓,晨风中不时拂来阵阵寒意,草尖上挂着一颗颗晶莹的露珠。 山洞里的人早就起来了。山洞里,李画敏和春姑、阿悦嫂子在生火,火堆旁的铁锅里正烧半锅的水。趁男子们都不在,三个女子互相帮忙,梳理一下头发。山洞附近的小溪边,赵世宇和阿悦、阿森、阿豪手脚麻利地宰杀一只狐狸和一只兔子,把肉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拌在稻米中,洒上盐花,塞到竹筒里,塞了二十个竹筒,带回山洞中。 大家七手八脚地移开燃烧的大火,把竹筒都埋在灼热松软的泥土中,再继续在上面生火。阿悦把一些肉块、蘑菇放到铁锅里,阿悦嫂子朝铁锅下添柴火。 趁这做早餐的时候,李画敏说:“这白药子是喜欢生长在湿润肥沃的地方,或者是草丛中,或者是小灌木丛里,有高大树木的地方,是极少有白药子的。你们说说这四周的情况,出发前先确定今天行走的路线。” 赵世宇就把这山洞附近的地形画给李画敏看,阿悦和阿森作适当的补充。 大家吃过早餐,把多做的竹筒饭放在背筐里,带上工具,就出发了。 朝山上走一段路程,领路的阿悦停下,对大家说:“我前次上山,就是在这里看到野猪的。”阿森也说:“没有错,昨天我也是在这附近看到野猪的。我是在右边那草丛看到它们的。” 大家一齐动手,在野猪时常走过的地方挖了三个陷阱,埋上锋利的竹尖,在陷阱上覆盖上薄薄的浮土、枯叶,又插上缠有红布的竹子。 仍是阿悦带路,朝昨天发现白药子的地方走去。 赵世宇落在后面,紧紧地挨近李画敏,每遇到陡峭地方就站在最外边护住她,遇到上坡时拉她一把。有这种帮忙,李画敏的行走就少了许多的麻烦。李画敏对刚才挖陷阱的事,心存疑虑:“阿宇,你们过去捕捉野猪,就只是这样挖几个陷阱就完事了?”“不是的。现在我们要去寻找药材没空,就暂且这样。等到发现野猪靠近陷阱时,我们会把野猪朝陷阱那里驱赶。”赵世宇用轻柔的声音,娓娓动听地讲述了几次捕捉野猪的经过。 “阿宇,两口子躲在最后说悄悄话,怕我们听到。说什么呢?知道这南山上有个人参精,要瞒了我们偷偷摸摸地去找?”阿悦最会说笑话,李画敏和赵世宇稍稍落后一点,就让他找到了打趣的话。 赵世宇拉李画敏快走几步跟上,嘴里不停:“我在跟敏敏说,‘咱们走慢点,前面有个恶鬼专吃人的。瞅见恶鬼抓了阿悦放到嘴里的时候,咱俩再冲过去’。就这话。”李画敏抿着嘴笑,捏了捍赵世宇的大手。这个家伙,原来也是个喜欢说笑的。 阿悦哪里肯吃亏,他干咳几声,笑眯眯地说:“小时候,我母亲常对我说;‘阿悦,走路的时候千万别走在最后。走在最后的人,经常是被鬼抓了去,吃进肚子里都没有人知道。’春梅,记得走路的时候,千万别走在最后,知道不?小心被鬼抓了去。”说到最后,阿悦一本正经地对身旁的阿悦嫂子说。 阿悦嫂子笑了笑,极认真地说:“你的话,当然要听啦。瞧我不是紧紧的跟着你。” 后面的人,都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阿悦拉了媳妇的手,爬过一块巨石后没有放开,催促说:“咱俩不理他们,走快点。小心恶鬼吃完了后面的追赶上来。”于是两口子手拉手地行走。 李画敏笑得没有力气行走。赵世宇半拉半拖的,笑着劝说:“走啦走啦,小心真有鬼跟着来。” 一路笑声地来到一个草坪,这就是昨天阿悦嫂子发现白药子的地方。大家分开寻找,赵世宇最先看到一棵白药子。 李画敏叫来大家,捧起藤萝上小小的果实说:“你们瞧清楚了,像这样赤红色的是成熟的果实,翠绿的是没有成熟的。把这成熟的小果实摘下来带回去,明年就是一棵白药子了。” 大家再次分开寻找白药子。 李画敏、赵世宇小心翼翼地顺着藤萝寻找,摘完所有的成熟的小果实,都装进小布袋子里,然后赵世宇用锄头把白药子的根块挖了出来,放到背筐里。赵世宇在前开路,李画敏在后跟随,两个人在草丛中慢慢地寻找,在这块草坪上先后找到了二十几棵白药子,都把成熟的小果实摘下,挖了根块。 将整个草坪都翻个遍后,大家到树下休息,将挖到的白药子根块整理。 李画敏发现,自己和赵世宇收集到的成熟小果实是最多的,阿悦两口子挖到的根块是最多的。看来,并不是所有的人,都真正想要收集药材种子。李画敏与赵世宇互相使个眼色,都微微一笑,两人是心照不宣。 几个人继续往东走,在长草和小灌木的地方寻找,先后发现了不少的白药子。李画敏和赵世宇都认真地摘采成熟的小果实,然后挖出根块。别人是怎么做,李画敏和赵世宇就管不着了,他们只知道自己上南山,最主要的是收集药材种子。 晌午的时候,七个人在一条小溪边休息,拿出带来的竹筒饭吃。洗手的时候,李画敏看到溪边纵横交错的藤萝中,居然有许多的金钱草,就叫大家来看。李画敏拔一大把的金钱草,要拿回家种到果树底下,从百药园割回家的那些金钱草,李画敏就种活了许多。得知是药材,其他几个不管三七二十一,都拔了一大把。 傍晚回山洞的时候,赵世宇的背筐里装了满满的白药子根块,小布袋子里的小果实也是装得满满的。阿悦两口子挖到的白药子根块更多,背筐已经装不下,又装到麻袋里,夫妻俩一人背背筐一人扛麻袋。 几个男子跑去瞧挖的陷阱,说是没有逮到野猪。 第二天清早,七个人向西边寻找。一路上仍是说笑不停。 走到一块坡地,阿悦首先看到这里有白药子,放下背筐就动手挖根块。李画敏打量整个坡地,看到草丛中有些白点,走近细看是绽开的醉心花,扯下一枝醉心花对其他几人叫:“喂,这种也是药材,这花也可以卖银子的。但是,这花儿有毒性,摘过花后得洗手才可以吃东西。” 其他人对醉心花不太感兴趣,都把寻找的重点放在白药子上。眼看阿悦夫妻俩并不摘成熟的小果实,几锄头挖出一棵白药子后,就继续寻找。李画敏要去摘阿悦夫妻俩弃之不要的成熟小果实时,经过刚才挖掘时的拉扯,多数小果实已经掉到地下。 “可惜了这些小果实。”李画敏叹气。 得想想办法。 李画敏靠近赵世宇,悄悄地商量:“阿宇,你看到阿悦夫妻俩没有?他们只顾挖白药子根块,并不摘小果实。他们这样做,白白浪费成熟的小果实。不如这样,我们只摘成熟的小果实,摘完后在藤萝上系上根白带子。”抢摘成熟的小果实要紧,挖根块的事,就交给小鬼来干了。 李画敏和赵世宇用最快的速度,在草丛中寻找白药子,只摘赤红的小果实,再系上根白带子。两人搜寻完一大块地方,李画敏瞧这里阳光照射不到,叫赵世宇离开几分钟。赵世宇再返回来时,李画敏指背筐里的白药子根块,悄声说:“你瞧。” 背筐里突然多出白药子根块,赵世宇迷茫片刻,笑着凑近问:“你刚刚用法术挖的?” 李画敏望不远处在草丛中拚命挖掘的阿悦:“如果不这样做,我们要么摘不到成熟的小果实,要么挖不到根块。” “没有想到,他们夫妻俩只在意眼前利益。人各有志,随他们去。”赵世宇叹气。 在这个坡地,李画敏和赵世宇不仅摘到半袋子的白药子果实,“挖”到半背筐的白药子根块,还摘采到一大捧醉心花。 下午的时候,七个人往山上走了几里地,向东面兜回来。 “敏敏,你看呀,这里有棵奇怪的树。”赵世宇手指一棵大树,叫李画敏瞧。 只看这树干,像是樟树,可是所有的枝条上都有樟树叶、枫树叶混杂到一起。李画敏仔细观察,想到二十一世纪的农场上曾有那么一棵树,父亲当宝贝一样护着。李画敏惊喜地叫喊:“这是半边枫。哎哟,这里居然遇到半边枫。阿宇,爬上去折下一些树叶,这可是极好的药材,是治骨折、风湿病用的。” 赵世宇“嗖嗖嗖”地爬上树,折了许多树枝扔下来,李画敏捡了放到背筐里。阿悦也爬到树上,折下枝条扔给阿悦嫂子。 阿森、阿豪站着不动。 李画敏冲他们说:“你们两个咋不上树去折?就这些树叶晒干了拿到药铺去,一样是可以卖银子的。”阿森、阿豪这才爬到树上去折树枝。 李画敏捡树叶时,看到有一条手指头大的枝条插在地上,用手拉扯一下,居然是由地面生长出来的。低头细看,这是一棵小小的半边枫,是因为大半边枫的一条根由泥土里露出来,而从这根生长出来的。喜得李画敏叫喊:“阿宇,你快下来,这里有一棵小小的半边枫。” 赵世宇跳下树,走到李画敏身边观看。李悦嫂子、春姑也围看这棵小树。赵世宇拿锄头小心地挖出小树,为了不伤树根连一团泥也挖出来了,用一麻袋包了泥团放到背筐里。 “敏敏,阿宇,你们挖到一棵摇钱树啦。”阿悦很是羡慕,拿锄头尝试着把大半边枫的另一条根挖出地面,看明年春天这条根上是否可以长出小棵。***(未完待续) 132.你,是否担心 七个人在山林里穿行。 “等等,有动静。”赵世宇警惕叫喊,他飞快地放下背筐,把李画敏护在胸前,侧耳聆听。李画敏受到他的感染,惊恐地望四周,颤声问:“阿宇,发生了什么事?”赵世宇摇晃一根手指示意李画敏别说话,他静静地聆听,紧张地戒备着。 阿悦、阿森站在原地,都护住自己的媳妇,警惕地聆听。阿豪放下背筐,爬到树下张望。 “是三头野猪朝这边跑来。”阿豪在树上叫喊。 赵世宇抱起李画敏跃上一棵大树,放在树杈上,平静地说:“你安心在这里,看我们捕获野猪。” 阿森、阿悦嫂子先后让自己的男人抱到树杈上。三个女子同坐在一棵树上。四个男子把背筐藏好,拿出铁叉。 三只野猪从高处朝下奔跑而来,像受惊了。赵世宇、阿悦、阿森和阿豪握紧铁叉,使劲拍打小灌木,使劲地叫喊。野猪们改变方向逃窜。四个男子身手敏捷,分开两路包抄,把野猪朝挖有陷阱的地方驱逐。 坐在树杈上的三个女子都脸色苍白,都为自己的男人担心。 远处传来野猪的啕叫。 “怎样了?”李画敏忍不住问小鬼。 春姑、阿悦嫂子误以为是问她们,都摇头说:“我们哪里知道,大家看到的都一样。” 小鬼在耳边禀报:“一只野猪掉进陷阱里,另外两只野猪逃跑了。嘿嘿,要不是有我帮忙,这野猪不会自动跑来的。放心吧,他们四人朝这边走来了。” 李画敏放心了,心想:“今天晚上叫小鬼暗中帮忙,多逮一只野猪。这趟上山,收获更大了。”转念一想,李画敏又改变了主意:“大家已经挖到许多白药子根块,逮到这只野猪勉强可以抬下山,再逮到多一只野猪,就没法搬下山了。这南山高大路陡,来往一趟不容易。” 算了!不必贪心了。有一头野猪就足够了。 赵世宇等人来到,把媳妇抱回地面,喜欢地讲述逮到一只大野猪的事。几个男子背上背筐,领三个女子朝陷阱走去。 陷阱里传出野猪凄厉的啕叫。 李画敏小心翼翼地探头看陷阱里,一只大野猪被竹尖穿透后腿,血流很多。这野猪不顾腿上的伤势,疯狂地用锋利的镣牙拱陷阱,又不停地跳跃,想逃出陷阱外。这陷阱挖得很深,野猪要逃跑是不可能实现的。 “走吧,别看了,受伤的野猪比老虎更凶猛。”赵世宇拉了李画敏的手,离开陷阱。 李画敏问:“阿宇,都说野猪凶猛,刚才你们驱逐野猪时,它们为什么只是逃跑?” 在李画敏的想像中,野猪是一看到人就冲过来的。赵世宇告诉李画敏,野猪没有受伤时是怕人的,只有当它们受伤或无路可逃时,才会疯狂地向人进攻。 回到山洞,七个人都很兴奋。这次上南山,可算是满载而归,挖到许多的药材,还逮到一只大野猪。 大家把挖到的白药子根块拿到小溪边清洗。这次挖药材,以阿悦夫妻俩挖到最多,大约有一百斤,阿豪独自挖到了六十几斤。李画敏和赵世宇挖到八十几斤,阿森两口子挖到的跟李画敏他们的差不多。 李画敏没有遗憾。 回到山洞,赵世宇含溪水喷到小树苗上,不让小树苗枯萎。赵世宇把口袋里的袋子取出来,将白药子的小果实倒到一块破布上,李画敏把自己采到的白药子种子也倒上去,红红的一片,有几千颗。 “敏敏,把这些种子都栽到百药园里,差不多可以栽满那几亩地了吧。”赵世宇笑呵呵地,观看这红红的小果实。 李画敏也乐得眉开眼笑,这次上南山,采集到的药材种子比她想像的要多。那些尚未成熟的八角,一个多月又是一批的药材种子。李画敏把白药子种子包好,放到小袋子里,挂在腰间。 这一夜,七个人都很兴奋,他们把之前捕获的小猎物都宰杀了,将肉吃掉,把皮毛带回家。山洞外月光明亮,山洞里的人围坐在火堆旁,欢乐地谈笑打猎、挖药材的事。上山已经三天,明天该下山了。 谈到半夜,几个人这才安息。 天亮了,赵世宇、阿悦、阿森和阿豪去陷阱那里把野猪杀死,抬回小溪边宰杀,除去内脏和一点点肉,其他的都平均分为七份,每人领了一份。 李画敏暗中算算,挖到的白药子根块和分到的猪肉加到一起,有一百多斤,赵世宇挑下这陡峻的南山肯定吃力,就趁别不留意,偷偷地把近三分之一的白药子根块装到幽幽盒子里。 七个人一齐到手,把野猪的内脏和少许的猪肉放到铁锅里煮,又做了一次竹筒饭,吃饱喝足这才收拾东西走下山洞。 趁在小溪边洗脸的时候,李画敏靠近赵世宇,悄悄地告诉:“那白药子,我拿了一部分。”得事先告诉他,否则他发现白药子少了许多叫喊起来,就不妥了。 赵世宇捧水洗脸,低声说:“搬下山洞时,我就发现少了许多。我就猜出是你干的。” 哦,原来他早就察觉到了。 李画敏背背筐,里面装有半边枫的树叶和小树苗,乍一看满满一筐的,别人也看不出里面到底有什么。赵世宇挑了白药子根块、金钱草和猪肉,比其他三个男子轻松多了,因不想泄露李画敏会法术的事,也不好说自己这里轻松帮别人分担。 春姑、阿悦嫂子都背了半筐的白药子,沉甸甸的,不过对于常年干活的她们来说,是可以承受的。阿悦实在挑不完自家的东西,阿豪帮阿悦挑一大块猪肉下山。 几个人走走歇歇,到山脚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月娘独自在家中等候四天,心中忐忑不安。看到儿子、媳妇平安无事回来,带回许多的东西,月娘来不及看都拿了什么好东西回家,高兴地到厨房生火热水。 李画敏和赵世宇扛上铁锹,到宅基地的右边种上白药子的小树苗,到果园里栽下金钱草。李画敏和赵世宇正给金钱草浇水,月娘找来果园。 “忙什么呢?让我来。阿宇,敏敏,你们都回家去沐浴,瞧你们都脏成什么样了。” 这次上南山,前后四天。在山上的时候,李画敏的心思只放在寻找药材、挖药材上,没有感觉到怎样。回到家中,又忙着栽种白药子树苗和金钱草,李画敏和赵世宇都没有察觉到,经月娘这一提醒,两人就嗅到自己身上有异味了。 赵世宇把瓢交给母亲,与李画敏回家,两人痛痛快快地从上到下洗个遍。啊,真是舒服透了。 厅堂里,赵世宇拿干毛巾给李画敏擦拭头发。月娘回来,对赵世宇、李画敏说:“我知道你们没有吃午餐,已经煮了半锅的粥,在厨房里。” 经这一提醒,李画敏和赵世宇就感觉饥肠辘辘了。李画敏披散着半湿的头发,与赵世宇喝肉粥,叫月娘来一同喝粥,月娘说不饿。 李画敏、赵世宇喝过肉粥,月娘已经把五十几斤的猪肉都割成小块,放到盆子里腌,只留下几块肉骨头吃新鲜。 回到东厢房,李画敏躺在床上。跟床亲密接触的感觉,真舒服! 赵世宇走进来,坐在床边问:“敏敏,另外一些药材在哪里?你拿出来,我趁早切成片,放久就难切了。” 李画敏已经有些迷糊,听到这话懒洋洋地说:“你先出去,再进来拿。” 赵世宇顺从地走出房间。过几分钟赵世宇提篮子进来,房间的地面上多了些白药子的根块。赵世宇放下篮子,到床边问:“敏敏,你是否不舒服?” “骨头架子好像散了,双腿酸痛得很。”真的,躺到床上的李画敏,疲软得身体不受大脑的支配。 赵世宇听了,不急着拿走白药子,坐到床边给李画敏揉双脚。随着大手在双腿上轻轻地揉搓,上下反复地揉搓,酸痛感慢慢消失了,李画敏慢慢地进入梦乡。 赵世宇捡起地上的白药子,悄悄离开房间。 傍晚的时候,月娘悄悄地拿了一块肉骨头,送给裕叔。 李画敏直睡到黄昏时候,赵世宇叫吃饭时才起床。晚上教赵世宇念书时,李画敏又困得直打瞌睡,没听赵世宇念完书上内容,就已经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赵家的庭院里晒满白药子的切片,采集回来的白药子果实也晒在一个小簸箕里。 阿悦走来找赵世宇,递给他一小包东西:“阿宇,这包药材种子送给你。我回家跟父母亲说种植药材的事,他们都不赞同,说是自来只听说种庄稼种果树,没有听说过种植药材的。没有父母亲的支持,我一个人种不来。” 赵世宇接过东西,转递给李画敏。李画敏打开,果然是红红的白药子果实。李画敏问:“阿宇,你真的不要这小果实了?这可是你们辛苦摘来的。”这包里的小果实虽然只有几百颗,不过也是费一番力气摘来的。 阿悦苦笑:“敏敏,刚开始时我是存了种植药材念头的。在山上我那口子坚决反对,我仍想种植一些的,回到家后父母亲也反对。算了!既然我不种药材了,白放这小果实怪可惜的,我就拿来给你们。” 既然如此,李画敏谢过阿悦,拿这白药子的小果实去晾晒。 晌午的时候,阿豪、阿森也拿白药子的小果实送给赵世宇,都是因为遭到家人的反对,改变了主意。不过,阿森只送给赵世宇一半的小果实,他自己留下一半。阿森说:“父母亲都反对种植药材。我和春姑决定种植一部分,万一就如他们所说白忙一场,也没有什么,不过是白干几天。” 阿森、阿豪离开,赵世宇感叹。 李画敏担心地问:“阿宇,你也担心我们种植药材是白忙一场?”***(未完待续) 133.咱们,一同面对 “不,我不是在担心这个。我只是在想,阿悦、阿森和阿豪他们在山洞时说得好好的,刚回到家就改变主意。唉,也难怪他们,到底没有听说过种药材挣银子的。”赵世宇又一次感叹。 李画敏追问:“阿宇,他们都担心种药材是白忙一场,你为什么不担心?” “因为你呀,傻瓜!” “呃,决定种植药材,是因为我?”李画敏细细回想,似乎自己没有命令他种植药材。 赵世宇注视李画敏,流露出淡淡的宠爱:“你忘记了?咱们拔花生的时候,是你提议叫种植药材的。” “是我叫你种植药材的?”李画敏吐了吐小舌头,她已经把这事丢到脑后了。不过,好像自己并不是个霸道的人:“他们都害怕白忙一场,你就不害怕?” “不害怕。”赵世宇肯定地点头,“你对药材非常熟悉,你一看到这白药子就想到要种植,你肯定看到过别人种植药材,而且种植得非常成功,对不对?三叔上次来的时候,也是赞同咱们种植药材的。因此我想,种药材致富,是可行的。” 李画敏感到压力,赵世宇决定种植药材,主要是因为自己的表现。咳,自己是亲眼目睹父亲种植药材捞了大把的票子,可那是在二十一世纪,且有专门的技术人员指导。在南宋这个小村子里,由自己这个一知半解的人负责指导种植药材,行吗? “阿宇,我是看到有人种植大量的药材。可是,我并没有亲自种植过药材,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李画敏害怕赵世宇对自己种植药棉寄予的希望太大,万一失败时他接受不了。 赵世宇听了,反而笑起来:“敏敏,我当然知道你没有亲自种植过药材。夹到嘴边的肉都有掉到地上的时候,何况是种植药材,世上没有哪件事会有十足的把握的,有四五成的把握就不错了。况且,我们种植药材只是为了增加收入,并不是孤注一掷,我们在种植药材的同时也种水稻、水果,即使在种植药材上没有收入,我们也有其他的收入。” 李画敏放心了:“阿宇,你这样想,我就放心了。我是这般想的,咱们在百药园种植白药子、醉心花;在新开垦的山坡上种植八角,套种金银花;在果树底下种植金钱草。这金钱草、金银花虽然价格低廉,可是容易种植,大量的种植,每年收入几十两银子不成问题的。” “敏敏,每年有几十两银子的收入,已经不错了。家里这个果园每年就几十两银子的收入,已经让村上许多人眼红了。在长乐村上,有近半多的家庭,一家人忙碌一年都没有十两银子的收入。”赵世宇抚摸李画敏的长发,温和地说:“敏敏,咱们一同努力。成功了咱们一同分享,失败了一起面对,好不好?” “对!无论成与败,咱们都一同面对。”李画敏激动地喃喃。 只有这样的人,才可以相倚相伴,共度一生。 赵世宇把李画敏揽在怀中,低沉地说:“我们尝试种植药材,或许能够找到一条生财之道。但是如果因为害怕就不干,我们将会永远贫穷。” 过了两天,月娘挑个吉日,把摆放在厅堂里的新床、柜子、梳妆台都搬进东厢房。原来摆放在东厢房里的竹床搬出来,新床和旧床并排摆放到一起,李画敏占了新床,赵世宇睡旧床。 从南山带回来的药材晒干了,赵世宇和阿悦、阿森、阿豪把药材拿去镇上卖,到手了几两银子。阿森、阿悦和阿豪信心倍增,约赵世宇上南山。赵世宇拒绝了,即将要建房子,作为赵家唯一的男子有太多的工作等他去做。 几两银子对农村家庭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收入。阿悦两口子、阿森两口子和阿豪再次上南山,阿森还叫上他的两弟弟。村上的其他人得知这一消息,纷纷到南山去寻找药材。 赵世宇又起了收购药材的念头。一天清早,赵世宇骑上枣红马,到县城去了,他要去向三叔打听近来药材的行情。 李画敏在家中用羊毛给自己做夹褂,她先把羊毛夹在棉布里,摆得均匀整齐了,拿针缝得严严实实的不让羊毛移动位置。 坤伯母来串门,与李画敏在梧桐树下谈话。坤伯母打量李画敏手中半成形的褂子,夸赞说:“敏敏,瞧你做这针线,是均匀而密实,真是心灵手巧。你婆婆是远近有名的巧手,你这手工快赶上月娘了。” 李画敏抿嘴笑,只当作这是客气的话:“坤伯母你说笑了。我哪里就能跟母亲相比了。不过是母亲赶牲口去山上了,我在家先做里面的。露在外的针线,仍要等母亲回来再做的。” 坤伯母是夸了李画敏,接着夸李画敏的堂弟李祥柏,说李少爷为人谦和,习武非常的用功,这般懂事的人不像是由丫头们侍候长大的少爷。李画敏心不在焉地应着,她牵挂去县城的赵世宇,碍于坤伯母在她不好向小鬼打听赵世宇的消息。 “敏敏,不知李少爷可订亲了?”坤伯母不知李画敏心事,一个劲地打听。 李画敏也没有多想,漫不经心地说:“没有哇。祥柏不过十四岁,三叔、婶娘说等到他年纪大些了,让他自己挑个中意的好姑娘。” 坤伯母乐得眉开眼笑:“李老爷、李太太真是开通的父母,这种婚姻大事,也让孩子自己作主。” “三叔、婶娘不过是为祥柏着想,希望祥柏有个喜欢的姑娘相伴。”看出坤伯母眉宇间的笑意,李画敏不得不多想:“三叔、婶娘开通,跟坤伯母有啥关系?呃,不会是看中这位堂弟,想招做女婿吧。” 拜托!才十四岁的小男孩,就打他的主意了,是不是太离谱了? 但是,张依兰不过十五岁,若不是坤伯反对,已经跟陈府定亲了。古代的人喜欢早婚。 再听坤伯母拐弯抹角地打听三叔家的情况,李画敏便知道自己猜测的事有几分。李画敏不肯向坤伯母交底,含糊地应着,反过来打听张家的情况。 嗯,原来张家曾在京城居住过,曾显赫过一时,后来因意外搬回省城居住,再后来就回这长乐村了。坤伯母很怀念在京城的日子! 该做午饭了。坤伯母告辞回家,李画敏做饭的时候便打听赵世宇在县城的情况。小鬼说,赵世宇独自骑枣红马,已经到县城了,在三叔的药铺里跟三叔谈话。 晌午,月娘赶了牲口回家,与李画敏吃午饭。午饭后,李画敏和月娘同在厅堂做衣服,李画敏负责把羊毛缝到棉布里,月娘在棉布外加一层绸缎,两人忙碌到下午,李画敏的褂子就做好了。 紧接着,月娘裁剪布,要给李画敏做过冬的裤子。 李画敏试穿新做的羊毛褂子,大小正合适,满意地拿回房间放到柜子里。打开柜子的时候,李画敏顺口问:“什刹,阿宇在干什么?” “敏敏,阿宇在大街上逛荡,似乎要买东西。阿宇抄近路穿过一个巷道,听到一个宅院里哭声不断,他站在那里听。” “那个宅院有人过世吗?”李画敏没有放在心上。 “不是。那个姓莫的人家开有一个布庄,最近被胡霸天的手下单眼狗看中,莫老爷不肯把布庄拱手送给单眼狗,与单眼狗争执,单眼狗带人强占了布庄。莫老爷看情势不对要带家人离开,可是胡家帮的人不准莫家人离开县城。” 李画敏奇怪了:“平白无故地占了人家的布庄,为什么还不让人离开?难道要把这家人逼上绝路不成?” “胡霸天就是有这个意思。胡家帮在县城横行霸道,莫家人在单眼狗抢占店铺时曾跟胡家帮人对打过,胡霸天要杀一儆百,让其他人看不服胡家帮的下场。” “这个胡霸天,简直是个嗜血的魔鬼。”李画敏恨得握紧拳头,直想把那个胡霸天送上西天。 “当然了,要不人们为什么叫他‘胡霸天’?就是横行霸道、无法无天的意思。” “什刹,咱们先别谈那个胡霸天,先说说阿宇,他现在离开那个巷道了吗?”李画敏意识到话题扯得远了,转回她最关心的方面。 “没有,阿宇跟一个路人说话后,翻墙进了那莫家庭院。” 李画敏顿时紧张起来,坐到床上慢慢地打听赵世宇在县城的情况。 月娘在外面唤李画敏,李画敏出去。月娘已经裁剪了李画敏的裤子,递给李画敏一条裤腿要李画敏夹羊毛。李画敏不敢把赵世宇在县城的情况告诉月娘,忐忑不安地做衣服,隔一段时间就回房间,向小鬼什刹打听赵世宇的动静。 夜幕降临、城门即将关闭的时候,赵世宇用两匹马套了车,把莫老爷一家五口偷偷地带出县城,朝桃源镇的方向奔来。 李画敏坐立不安,吩咐小鬼什刹:“什刹,你帮帮阿宇,别让胡家帮的人追赶上他们。” “敏敏,这种事不用你吩咐,我已经派几个帮手,把十几个追赶的胡家帮人收拾了:三个摔到路旁的水沟里,扭伤了脖子;其他的从马上栽下来,不是折了手就是断了脚,在县城外哭爹叫娘的。哪里还有精神来追赶阿宇。” 得知胡家帮的人没有跟赵世宇打过照面,只是远远看到有马车从莫府奔出,李画敏放心了。 赵世宇等人连夜赶路,李画敏悬心,时时牵挂赵世宇。 小鬼却是另一样心思:“敏敏,发财的机会来了。那莫老爷仓促逃离家,丢下许多的贵重物品,两个小孙子让仆人偷偷抱走也来不及找回。咱们去县城帮他找回小孙子,将那些贵重物品也搬了来,收他一些辛苦费,顺带把他家地窑里那六坛子的陈年女儿红也搬了来。怎样?”***(未完待续) 134.我,放心不下 李画敏心烦意乱:“什刹,你别眼里只有那六坛陈年的女儿红。阿宇救走莫家的人,胡家帮的人不会善罢甘休的。我去县城,岂不是自寻死路?” 自寻麻烦的事,不干! 李画敏的心思,全放在那辆正朝长乐村赶来的马车上。虽说已近中秋月光明亮,可是晚上赶路到底让人放心不下,何况胡家帮的人随时会追赶上来。赵世宇武功高强不假,但是要他在众多歹徒围攻下保护五个人,形势不容乐观的。李画敏恳求说:“什刹,你留意县城方面的动静,无论如何让阿宇平平安安地回到家中。” “敏敏,这种事用得着你吩咐吗?我已经收拾过两批胡家帮的人。放心吧,阿宇没事的,他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回到家中。敏敏,明天你是无论如何得到县城跑一趟。” “我说过,不去!”李画敏生气了,听这小鬼的口气,简直就是在威胁自己。 小鬼也生气了:“敏敏,你要是不去县城跑这一趟,你肯定会后悔的。你知道吗?那莫老爷的二公子就是你堂妹月容的未婚夫,莫家要是衰败了,你那堂妹就得受罪一辈子。还有,莫老爷的两个小孙子就藏匿在你三叔家里,要是让胡家帮的人知道,你三叔是在劫难逃了。” “真的?糟糕!真是糟糕透了。”李画敏焦急起来,牵涉到三叔全家的安全、月容妹妹的幸福,这事不能不管。李画敏让自己冷静下来,思忖到县城救人的事:“到县城的事,容我好好想想,怎样才能够做到万无一失。” 小鬼噗噗地笑:“瞧你没出息的样子,这事有啥难的?不过是到县城跑一趟,住一宿,天亮了回来。明天你跟阿宇去县城,到你三叔家说明来意,明天晚上我与你到莫府跑一趟,将贵重物品和酒统统藏到幽幽盒子里,依旧回三叔家睡觉。凌晨开城门的时候带上两个小孩子离开。有我在,太阳升起来前胡家帮的人是出不了县城大门的;太阳升起来后你和阿宇早就走远了,胡家帮的人想追赶都来不及了。” 有道理!有这位小鬼保驾护航,到县城救人、搬东西并不是件难事。 “什刹,去县城的事,等阿宇回来后再跟他商量妥当。什刹,阿宇回到哪里了?”李画敏又向小鬼打听。 “刚刚走了一半的路程,距到家的时间远着呢。你焦急什么,他迟早会回到家的,你不如养足精神准备明天去县城。” 可是,李画敏没有睡意,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中不住地安慰自己:“没事的,有小鬼暗中保护,阿宇又武艺高强,阿宇他们绝对不会有事的。距他们到家的时间还长,我先休息一下。”可是,就是睡不着,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海中老是有辆马车飞快地冲来,铁轮震得李画敏心儿颤颤的。 过一会儿,李画敏忍不住又问:“什刹,阿宇他们可都平安?快到家了吗?” “都平安无事。他们距这儿还有几十里的路程。” 夜深了,李画敏毫无睡意,她不时打听赵世宇等人的情况。回答的次数太多,小鬼不耐烦了:“急什么!阿宇要是有情况,我会告诉你的。阿宇快到家时,我再告诉你。”李画敏再问,小鬼不再答应。李画敏无奈,爬起来拿了本书呆呆地望油灯,一页都没有翻动。 终于,小鬼主动告诉李画敏:“阿宇他们距长乐村只有两里路了。一切都平安!” 吁,终于放心了。没事就好! 李画敏扔了书本,匆匆忙忙到厨房生火做饭、热水。 月娘被惊醒,到厨房瞧:“敏敏,半夜三更的,你干什么呢?你肚子饿了?” 李画敏并不隐瞒:“母亲,是阿宇回来了,他还没有吃晚饭,我做饭给他吃。这热水是预备给阿宇他们沐浴的。” “敏敏,你有没有弄错,阿宇半夜三更从县城回家?他们?除了阿宇,还有谁?”月娘不相信,揉酸涩的眼睛,打着呵欠。 “母亲,我没有骗你,天色将晚时阿宇就离开县城回家,他带了几个人回来。你等着瞧,他们很快就到家了。” 月娘想起李画敏会法术的事,就相信了,来帮李画敏做饭菜。 李画敏、月娘在厨房里忙碌,把饭菜都做好的时候,坤伯母家的方向传来狗叫声。李画敏和月娘熄灯,返回各自的房间等候,只过半晌外面就传来赵世宇叫门的声音。 李画敏和月娘争着来开门。 赵世宇领五个人进门。 “阿宇,你咋半夜三更回家的?他们是谁呀?”当几个客人的面,李画敏和月娘故意问。 赵世宇把人往厅堂里让,说话中显出疲倦:“母亲,敏敏,他们几个是我从县城带回来的客人。我们都没有吃饭呢,你们去给我们弄点吃的来。” 李画敏和月娘到厨房里故意转了转,磨蹭一会儿,把事先做好的饭菜端到厅堂去。看到热气腾腾的饭菜,赵世宇深深地望李画敏,又看母亲。李画敏和月娘若无其事地劝客人吃饭。五个客人颠簸了半夜失魂落魄的,都没有察觉到做饭菜的时间过短,他们跟主人道谢一声,就不客气地端碗吃饭。 李画敏和月娘不吃,坐在一边看着。李画敏故意把那个少妇多看几眼,用惊喜的语气说:“哎哟,你不是莫家的大少奶奶么?这位不是莫伯伯么?佩玟,是你呀。” 五个客人闻声都抬头看,在淡淡的灯光下打量李画敏。那个少妇说:“夫人,我瞧你眼熟,絮我冒昧,我认不出你是谁了。” 李画敏认真地说:“大少奶奶,你真的不认识我了?我是李大夫家的敏敏呀。说起来,咱们还是亲戚呢,我妹妹月容跟二少爷......” 年纪轻轻的莫小姐最先认出李画敏,她惊叫起来,结巴地说:“敏敏,你怎会在这儿的?人们都说你一家人都掉进河里,已经死了。”莫家其他四人都停下筷子,狐疑地打量李画敏。 这一家人似乎把自己当鬼来看,李画敏轻笑起来:“佩玟,我没有死,不过是落到河里,让阿宇救起来。我已经成亲了,他就是我当家的。”李画敏望赵世宇示意。 赵世宇回报一个温馨的微笑,对李画敏跟熟悉的人介绍自己深感满意:“敏敏,你认识他们?” 李画敏轻松地笑了:“认识的,过去我在县城时,母亲有带我去莫伯伯家玩过。母亲,上次三婶娘来时,不是说月容妹妹已经许配人家了么?就是这莫伯伯家。” 月娘和赵世宇对李三老爷一家极有好感,听说是月容未来的夫家人,都变得热情起来。莫老爷一家却变得伤感。李老爷偷偷地抹眼角,颤声说:“真是老天爷有眼,没有料到我莫某人绝处逢生,还遇到了亲戚。” 李画敏有心,故意问:“大少奶奶,安儿和乐儿呢?怎么不同来?” 大少奶奶伏在丈夫肩膀上痛哭。莫老爷叹气说:“李小姐,你们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又是亲戚,我不瞒你们说,我原以为在劫难逃,把两小孙子都送到你三叔家去了。现在我们平安无事离开了县城,两个孩子反而落在县城里。” 听大少奶奶哭得肝肠寸断,好像跟孩子生死离别一般,李画敏心中酸楚。这大少奶奶不过是暂时跟孩子分别,就难过成这样,在另一个时空的父母亲失去自己,肯定是悲痛欲绝。李画敏悄悄抹一下眼角,安慰说:“大少奶奶,孩子在我三叔家里,一定会平安无事的。你要是担心,我们可以设法帮你把孩子带回来,你别难过。” 莫老爷、莫大少爷、大少奶奶听了,顾不得吃饭,起身向李画敏鞠躬,对李画敏的热心相助是感激涕零。因孩子有望回家,莫家几个人变得较轻松了,慢慢地吃饭,慢慢地跟李画敏和月娘、赵世宇详细说起被胡家帮的人欺压的事。 李画敏早就听小鬼说过这事,此时听了莫家人的诉说,对胡家帮的恶行仍是愤懑。 吃饭后,几人沐浴过便休息。赵家房屋有限,大少奶奶、莫小姐去跟月娘同居西厢房,莫老爷和两儿子将就住在厅堂。 东厢房内。 李画敏坐在新的床边,连续地打呵欠:“捱了半宿,困了。” “敏敏,你和母亲知道我半夜回家?我们进家不久,你们就端饭菜上来了。”赵世宇躺在旁边的旧床上,问李画敏。 李画敏笑了,嗔怪说:“阿宇,你忘记我会法术了?在你刚刚驾马车冲出莫府时,我就知道你要救他们了。” 赵世宇惊讶地翻身坐起:“敏敏,你是不是都没有休息过?你一直在等我?” “嗯,我放心不下。”李画敏打个呵欠,点了点头。 “傻瓜,你等我干什么?你明明知道,县城距家十分遥远,我一时半刻不会便回到家的。”赵世宇心疼地埋怨。 李画敏叹气,悄悄地埋怨:“谁叫你半夜三更赶路的?!我也不想等的。可是,我睡不着,老惦记你走到哪里了,你是否平安。” “你呀,真是的。”赵世宇走到新床边,拥着李画敏说:“敏敏,现在我已经平安无事地坐在你身边,你可以放心休息了。” “阿宇,我有件重要的事,得跟你商量。”不把去县城的事商量妥当,李画敏仍是睡不着。***(未完待续) 135.骗人,是为堂妹 赵世宇听了李画敏的计划,反对说:“敏敏,明天由我独自到县城接回两个孩子就行了,你不必去,那里太危险。莫老爷又没有提出要搬回财物,我们何必多事。” “阿宇,明天到县城,必定要咱俩一同去才好。”李画敏不想轻易放弃,她鼓动小舌头劝说赵世宇:“我跟你去县城,有几个好处:一是咱俩带两个孩子,不容易引起别人怀疑;二是在太阳升起之前,有我用法术对付胡家帮的人,行事容易得很。你知道不?其实你这次带人离开县城,有三批胡家帮的人追赶,都是我用法术收拾了。” “你在家中,可以用法术帮助我?”赵世宇觉得不可思议,想了想后喃喃,“难怪,我驾车冲出莫府时,明明看到胡家帮的人追赶,我冲出城门后一直没有看到有人追到。原来是你在暗中相助?!” 李画敏得意洋洋地抬起小下巴:“对,是我收拾了那胡家帮的人。明天去县城,我是必定要跟随去的,白天的事你来负责,晚上的时候由我来安排。” 太难以置信了!这个把去县城在危机四伏中救人、搬财物当作玩耍一般轻松说出来的女子,就是沐浴都需要自己帮提水的柔弱女子?赵世宇把李画敏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最后定定地看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直要看到她的内心深处。李画敏给看得不自在,娇嗔地问:“看什么?不认识我?” “啊,我不敢相信,你就是我媳妇。”赵世宇说的是心里话,曾以为纤巧柔弱的媳妇,突然变得强大无比,让他似面对个陌生人。 “我不是你媳妇?那我走了。”李画敏乜眼赵世宇,作势向房间外走。 赵世宇忙拉住。 李画敏仍坐回新床上,盯住他:“咱俩去县城的事,就这样确定了?” “好的,就这样定了。”赵世宇无奈地点头。说句心里话,赵世宇不放心媳妇在这种情总下去县城。 “咱俩明天去县城,在那里住一宿,后天带孩子回家。莫家有许多的贵重物品落在县城,咱们都帮他们搬回家,别让胡家帮的人霸占了去,咱收莫家的一成的好处费,捞取几个银子花。”在赵世宇回来之前,李画敏已经详细问过小鬼,莫家落在县城的财物价值有几万两银子,收一成的好处费就是几千两的收入了。 “敏敏,你真的可以搬那些东西回来?别向人夸下海口,到时候让他们失望。”赵世宇犹豫,劝李画敏慎重考虑。 李画敏充满信心:“阿宇,除了他们家的屋子不能搬回来,其他的我可以都搬回来。当然,我的法术只可以搬死物,活的东西不能用法术搬。” “既然如此容易,为什么要收他们的好处费?顺便帮他们搬回来便是了。”赵世宇又有其他异议。 李画敏柳眉一挑:“你傻呀,我若是帮他们搬许多的东西回来,一文都不收,等于在向他们宣告:我会法术,搬这些东西对于我来说易如反掌。再说了,我帮他们搬成套的楠木家具、埋在地下的金银财宝、藏匿在夹墙里的金银宝贝、近百件的玉器、仓库里几千匹的布料,少说也值几万银子,若没有我帮他们搬来,这些东西迟早是胡家帮的。我明天对他们说,是请高人帮搬东西的,帮搬东西的高人要收一成的辛苦费,这种说法才合情合理。” “你把莫家的家底都摸得一清二楚了?”赵世宇又开始研究媳妇了。相隔如此的遥远,连别人家地下、夹墙里的秘密都知道,媳妇法术之高超可想而知,赵世宇想不出自己有什么理由反对她。 赵世宇终于同意李画敏明天同去县城,但是李画敏晚上不能独自去莫府搬东西,得两人一起去。李画敏提出反对,有赵世宇在身边,她的法术一点都施展不出来。最后,两人各退一步,说好明天晚上由赵世宇陪同李画敏到莫府外,李画敏独自进莫府搬东西。 把去县城的事都策划妥当,李画敏和赵世宇方休息。 天亮时候,用过早餐,李画敏和赵世宇准备动身去县城。莫家人在长乐村等候。因此时桑叶已经变枯黄不再养蚕虫,西边的茅屋空闲,莫老爷征求过月娘、赵世宇的意见,父子三人动手整理西边的茅屋,暂时作安身的地方。大少奶奶拿了扫帚也要去帮忙扫整理西边的茅屋。 李画敏把大少奶奶叫到厅堂,悄悄地说:“大少奶奶,月容妹妹明年就跟你是一家人了,说起来咱们都不是外人。我和阿宇就要动身去县城了,我们会平安无事地把孩子带回这里的。我跟你商量另一件事,我们认识几个江湖朋友,他们极有本领的,可以把东西从县城搬到指定地方,不过他们要所搬物品价值的一成作为酬劳。我想你们匆匆忙忙离开县城,家里一定还落下贵重物品,留在县城也是叫胡家帮的人给糟蹋了,不如请他们搬出来?” “真的?”大少奶奶眼睛一亮,继而犹豫了,说:“敏敏,这种大事我不敢擅自作主,得问过公公和相公。” 大少奶奶到西边的茅屋,把李画敏的话,学给家人听。莫老爷和两个儿子听了,喜欢得不敢相信,扔了扫帚到厅堂找李画敏。李画敏和赵世宇在厅堂等候。月娘则与大少奶奶、莫小姐去整理茅屋。 莫老爷看到李画敏,激动得两眼发亮,不能自控地搓手:“李小姐,你刚才跟我家儿媳妇说的事,是真是假?县城真的有人专门帮人搬东西出来的?” 李画敏微笑,坦然自若地望莫老爷:“莫伯伯,我父母已经过世,除了阿宇、母亲,就是三叔一家人跟我最亲了。明年月容妹妹就是你家人,我现在帮你们其实是帮月容妹妹,是为了她将来到你们家有好日子过。你们要是把东西搬出来,虽然要付一成的酬劳,比留下给胡家帮人、自己什么都得不到强百倍,是不是?” “那是,若是真有人帮我们把东西搬出来,不要说他们要一成,就是要一半也行的。但是,李小姐,那些人可靠么?他们真会把搬出来的东西交给我们?”人心难测,莫老爷担心上当受骗。 李画敏胸有成竹地说:“莫伯伯,你放心,这些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帮人搬东西了。只要你列出所搬东西的名称、数量,说出所在地方,他们就按要求搬到你所说的地点,等你点清物品后再收酬劳。这些人平日行踪十分隐秘,一般人是不知道的,是因为我家曾要他们搬过一次东西,我才知道的。不过,要是他们搬了东西后不给酬劳,他们会报复的。并且事后得守口如瓶,不得对外人泄露搬东西的事。” 莫老爷和两个儿子都有些动心,互相商量了几句。 赵世宇在旁边听了,提出建议:“莫老爷,都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不如这样,先把家中那些来不及收藏的贵重东西,开了单子请他们搬出来,反正留下也是给胡家帮的人,不如用来试他们是否可靠。如果那些人真的可靠,再请他们搬别的东西。” 莫老爷等人一听有理,就说请人帮搬东西。赵世宇拿了笔墨,叫莫老爷开出所搬物品单子。莫老爷开出前后大厅、书房等地方的金银玉器、库房里的几千贯铜子,两个少爷开出各自房间里的贵重金银器皿。 李画敏启发:“莫伯伯,想清楚了,可以搬走的值钱东西,尽量搬出来。你们家不是有一套楠木家具么,还有你们库存的布匹,不搬出来便要被胡家帮的人霸占了。反正不论搬什么东西,他们只按价值收一成的报酬。” “这种笨重的东西也搬?”莫老爷惊讶,望李画敏。 李画敏点头:“他们搬东西,不分大小的,都是按价值收报酬。”估计你也没心情叫人搬破旧的衣服、折了腿的椅子等废物。 莫老爷和两个儿子思索过,又添上许多东西。莫老爷又叫来儿媳妇和女儿,她们两个都添上一些首饰。 莫老爷最后拿单子看,呆了半晌,长叹说:“罢了!此辈子也不知还能不能踏进县城。索性全部都写上去。那里的东西若有希望要回来,就看此次了。”莫老爷又添上几笔。 李画敏拿写得密密麻麻的单子看,小鬼所说的东西,绝大多数都在单子上,就是埋在地下的和夹墙里的也在了。李画敏追问:“罗伯伯,东西可都在这里了?胡家帮的人住进去后,是再没有机会搬的了。你们再想想,还有什么要搬的,都写上去。” “李小姐,若是能够要回单子上的东西,已经是祖宗保佑了。其他零碎东西,便不管了。”罗老爷叹气。 李画敏又问:“罗伯伯,这些东西,你要他们搬到哪里去?东西一经你们眼,他们便不管了的。” “搬到思源村吧,若是把东西放在半路,我们得花许多工夫搬回去。”莫老爷回答说。 站在厅堂门外看热闹的月娘,闻声一颤,稳了稳神才问:“莫老爷,你说的思源村,可是桃源镇西北面五十里那个思源村?” 李画敏心中一动:这个思源村,不就是赵世宇的老家么?于是故意问:“母亲,你去过思源村?咱家有什么亲戚在哪里?” 月娘用平静的语气说:“是曾有个亲戚在思源村,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现在,那个亲戚已经搬走了。” 李画敏提个包袱,钻进马车,赵世宇甩开鞭子赶马,往县城方向奔去。远离了村子,赵世宇朝车内的人笑骂:“什么行踪隐蔽、不得泄露,把莫家几个哄得一愣一愣的。你这个小骗子!树上的小鸟都被你骗下来了。” “要不是因为月容妹妹将嫁到莫家,谁稀罕骗他们。”马车内传出轻叹。***(未完待续) 136.夜晚,不必紧张 晌午时候,李画敏和赵世宇来到县城,到白马巷的李宅。三叔到药铺照料不在家,三婶娘看到昨天刚刚离开的赵世宇,今天又带李画敏登门,心中诧异。用过午饭,李画敏找个机会跟三婶娘单独相处,把来意说明,并告诉莫家五人的情况。 三婶娘又惊又喜,情不自禁地双手合什:“阿弥陀佛!真是太好了!莫家人平安无事,月容的亲事并没有变卦;两个小孩子在我这儿,我心惊胆战的总害怕胡家帮人发现,你们送去给莫家人再好不过了。” 三婶娘将莫家人情况悄悄说给月容听。愁眉苦脸的李月容听了,重新展开笑颜。 李画敏和赵世宇去逛街。赵世宇撑太阳伞,两人紧靠在伞下,慢慢地行走。两人先抄近路到莫家所在的银蛇巷察看,熟悉行走路径,然后朝南大街走去看莫家的布庄。再过两天就是中秋佳节,人们已经开始采办过节物品,大街上热闹非凡, 李画敏、赵世宇慢慢走过莫家的布庄,里面有几个伙计在买布,坐在最里边观看、俨然老板模样的人,赫然就是独眼狗。 这个浑蛋,已经把莫家的布庄占为已有了。 赵世宇看得握紧拳头:“该死的独眼狗!真想走进去,一顿拳脚把他送上西天。” 李画敏悄悄地笑:“阿宇,你气什么?他们是在帮咱俩干活,今天晚上,里面的银子、布匹便统统都属于咱们了。” “敏敏,你真有把握,晚上能够把这里的东西统统拿走?”赵世宇有些担心,既然独眼狗已经霸占了布庄,晚上肯定有人看守的。 李画敏笑着凑近赵世宇耳边:“你等着瞧。” 旁边闪出一个凶狠的男子,朝李画敏和赵世宇吆喝:“站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的?” 赵世宇把李画敏揽在怀中,冷然地望这个男子:“行行,看看。”他身上散发出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令得这个凶恶的男子不敢放肆。 独眼狗走出来,问那个凶恶的男子怎么回事。 “没有看到过像你们这般做生意的,既然开布庄,顾客上门买布却凶神恶煞的。走,咱到别家布店去看。”李画敏装出气呼呼的样子,拉了赵世宇要走。 独眼狗拦住李画敏和赵世宇的去路:“既然要买布,进去看看。”不让两人离开。 “独眼狗,你要干什么?”赵世宇低沉地喝问。 看惯了赵世宇穿粗布衣服,今天赵世宇穿着质地极好的锦帛宽松衣服,腰间系一条丝带,这身打扮让独眼狗望了许久才认出赵世宇,就后退两步让开路,僵在那里看赵世宇挽李画敏离开。 李画敏和赵世宇慢慢地逛荡,挑了些吃的、用的东西买,又到书铺里买了几本书、笔墨纸砚,然后走向三叔经营的恒春堂药店。 药店的柜台前,一个高瘦的男子背对着门口,狠狠地拍打柜台叫刘掌柜拿银子出来,嘴里那根烟斗地一下一下地喷出烟雾。刘掌柜堆上笑脸跟要银子的人周旋。李三老爷闻声从后面赶出来。 “你这个瘟神!竟敢来这里敲诈勒索。”赵世宇几步冲过去,拎住胡二的衣领猛地一扯,胡二便来个快速向后转。 起初,胡二没有认出赵世宇,还嘴硬,抬出胡家帮来压赵世宇,被赵世宇狠狠地给他两个耳光:“瘟神,你看清楚我是谁!”胡二总算在赵世宇左眉梢上,认出眼前的人是大名鼎鼎的“凶神”,威风登时飞出九霄云外,灰溜溜地离开。 “站住!就这样离开了?”李画敏喝住胡二。 认出李画敏,胡二双腿打颤:“仙姑,你在这儿呀。你有什么吩咐?”上次因为遇到李画敏,胡二身上的所有银子、铜子被没收一空,足足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痊愈。 赵世宇、李三老爷、刘掌柜和两伙计都睁大眼睛看。胡二战战兢兢地等候李画敏发话。李画敏朝大门走,与赵世宇等人拉开距离,狠狠地说:“胡二,你给我听清楚:以后你再敢迈进这个恒春堂药店,我打折你双腿。听明白了?把身上的东西掏出来!” 胡二连连应了几个“是”,乖乖从口袋里掏出十几两银子,交给李画敏。李画敏又威胁说不准把今天的事告诉别人,然后说一声“滚”。胡二撒腿便跑,转眼就没有影子。 李三老爷看得惊奇,走来问:“敏敏,这个瘟神为什么害怕你呢?刚才他递给你什么东西?” 李画敏随口回答:“我父亲在世时,他家欠有诊费,我刚才向他讨要银子的。三叔你放心,以后他不会再来这里捣乱了。” 李三老爷狐疑地望李画敏,不再说什么,带领李画敏、赵世宇进入后院。药店的后门外,便是白马巷。李三老爷带领李画敏、赵世宇抄近路回家。 夜深人静,月光如水。居住在客院的李画敏和赵世宇悄悄溜出李家大门。赵世宇挽了李画敏的手,警惕地四下张望,提防随时遇到胡家帮的人。 李画敏慢悠悠地行走,欣赏姣洁的月亮:“阿宇,有我在,你尽可以放心。不会有胡家帮人来到的。” “敏敏,小心为妙。”赵世宇不敢粗心大意,这里是胡家帮的地盘。 李画敏笑眯眯地,悠然自得地说:“阿宇,你忘记我会法术了?你一万个放心,在我们出来前,我已经把所有在县城内巡查的人都放倒了。在咱们身边三四百米范围内,不会出现清醒的人。” 因赵世宇坚持要跟自己一同出来,李画敏就跟小鬼商量过对策。小鬼保证在李画敏和赵世宇方圆三四百米范围内,不会出现行人。 “敏敏,我一个大男人,反过来要你保护了。”这让赵世宇有丝丝的不舒服感。 李画敏听出他话中酸溜溜的味道,拉紧他的胳膊,倚靠在他的肩膀上,撒娇地说:“阿宇,我不管谁保护谁,我只要咱俩都平安无事。白天你太辛苦,现在适当放松,让我来负责咱俩的安全,不好吗?” “好好,不管谁保护谁,只要咱们都平安就好。”心中那点点的不快,被这娇柔的话驱散了,赵世宇的心柔柔的,搂着李画敏继续行走。 月光如水,两个人手牵着手,在巷道中不急不慢地行走,好像这不是去干一件极其重要的事,而是闲来无事时散步。 来到莫家府外,李画敏叮嘱赵世宇:“阿宇,你就在这里等我,不必进去了。我很快就出来。” 赵世宇搂抱李画敏,在她额头深深印了一下,放开她,看她独自推开虚掩的大门走进莫府。明亮的月亮下,赵世宇看媳妇消失在大门后,心中猛地一颤:让她独自进去,会不会有事? 李画敏走进莫府,思忖怎样下手,就听到一个细细的声音在耳边说:“敏敏,快打开幽幽盒子。得快!要是阿宇等不及走进来,我就没办法动手了。” 李画敏刚打开幽幽盒子,就看到无数的东西飞进幽幽盒子里。李画敏说:“什刹,莫老爷单子上的东西一样都不要落下。除了单子上的东西,你瞧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统统给我搬走,别留下给胡家帮的人。” “知道了。” 月光下,无数的东西源源不断地飞到幽幽盒子里,大的小的、方的圆的、长的短的、奇形怪状的都有。几分钟后,不再有东西飞来,李画敏关上盒子,走出莫府。 赵世宇隐藏在暗处,焦急得想要闯进莫府时,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由里面走出来。 “敏敏,莫老爷要的东西,都搬好了?”赵世宇怀疑,在这短短的时候里,媳妇是否真的把莫老爷要的东西都搬运完了。 李画敏悄悄地笑,捏了捏相握在一起的大手:“都搬走了。就是莫老爷不要的东西,我也搬走了,留下来给胡家帮的人干什么。” 两人来到布庄外,依然是赵工宇在外面等候,李画敏进入布庄,越过呼呼大睡的看守,如法炮制把柜台内、库房内的布匹全装进幽幽盒子里,把柜台里的银子也扫个一干二净。 单眼狗,你吐血去吧! 回到李宅,四周静悄悄的,李三老爷等人睡得沉沉的,对李画敏、赵世宇外出一趟回来,是一无所知。 凌晨,李画敏和赵世宇早早起来。李三老爷担心两个孩子半路啼哭,惹来麻烦,特别开一剂安神药给两孩子服下。两小孩子刚醒过来,又睡过去,让抱到马车上,躺在铺有褥子的车厢里睡觉。 马车驶出县城,飞一样朝长乐村奔去。 将近晌午的时候,马车回到长乐村。 莫老爷等人看到两个小孩子,是欣喜若狂。莫老爷抱起三岁大的安儿悲喜交集,大少奶奶抱起未满一岁的乐儿哽咽不止。莫老爷带领全家,向李画敏、赵世宇跪下,感谢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赵世宇、李画敏忙把人扶起来。 看到莫家人围住两个孩子,逗孩子取乐,李画敏笑了笑说:“莫老爷,大少奶奶,孩子已经带回,我们就不再留你们了。吃过午餐,我和阿宇陪同你们回思源村,那些人今天晚上就要把东西交给你们。” “我们的东西,真的让人帮搬出县城了?”沉溺于跟孩子团聚的欢乐中的莫家人,又一次兴奋起来。 “当然,我们亲眼看到他们搬东西的。他们说,今天晚上就把东西搬到思源村交给你们。阿宇,是不是这样?”李画敏冲赵世宇眨眼。 赵世宇附和:“没错,就是这样。” 李画敏、赵世宇要陪同莫家的人到思源村了。月娘站在马车外,不放心地叮嘱说:“阿宇,敏敏,你们办完事马上回家,别在外面逗留太久。” 两辆马车离开长乐村,向思源村的方向奔去。 思源村,那本应属于赵世宇的赵家大院,会是什么样的?***(未完待续) 137.哇,发财了 马车穿过桃源镇,往西北方向顺着去省城的大路走了约五十里路,便到了思源村。 李画敏将车帘挑开一条小缝,好奇地朝外张望。进村子不久,就看到一个斜坡上有大片的房屋,错落有致的房舍顺着山势向高处延伸,一条大路直通大门,门前有个宽阔的圆形大池塘,有人撑小船在池塘里采莲蓬。 “大少奶奶,这就是你们的家?好漂亮。”李画敏惊叹。 大少奶奶怀抱乐儿,安祥地说:“敏敏,那是赵将军的家。我们的家再往前走一会儿。” 李画敏心中一动:赵将军的家,可不就是赵世宇的老家吗?她探身出车外,打量那斜坡上的大片房屋,向大少奶奶打听这赵将军家的情况。可惜的是,大少奶奶只知道那房屋的主人姓赵,其他的一无所知。 在前面赶车的赵世宇,发现李画敏探身出车外,担心地说:“敏敏,你这是干什么?快回车内去。小心摔出车外。”李画敏吐了吐小舌头,乖乖地缩身回车内。 马车顺着村中大路又行驶半晌,来到莫家大门外。这莫家也是大片的房屋,站在外院看,只看到层层叠叠的房顶。几个看守莫府的下人跑出来,帮着牵马拉车。 莫老爷把李画敏和赵世宇安置到客院里,好酒好茶地款待。 李画敏和赵世宇不提归还所搬的东西。莫家人也不追问。 趁莫老爷陪同闲话的时候,李画敏有意无意地打听这思源村的情况。莫老爷告诉李画敏和赵世宇,这思源村只有姓赵和姓莫,进村不久时看到那座房屋是赵将军家的,赵将军家人都搬到京城居住了,只剩下几个下人在这里看守房舍、田地。 “思源村出了个大将军,真了不起。莫伯伯,你见到过那赵将军吗?”李画敏好奇地问。 莫老爷摇头说:“没有见到过。我自小就跟随父亲到县城做买卖,只在清明节回来扫墓。那赵将军十多年前中了武举人后,就离开家乡,后来把家人也接到京城,再也没有回来。” 李画敏看坐在旁边慢慢喝茶的赵世宇,心里想:“他这一辈子,不会有跟父亲相认的时候了。”那样更好,简单的三人家庭,简单的生活,没有厉害关系冲突,没有明争暗斗。 半夜,李画敏被赵世宇叫醒。赵世宇陪同李画敏来到莫家外院,然后去叫醒莫老爷。莫老爷揉着睡眼,跟随赵世宇出来,只朝自家外院看一眼就惊呆了:高高堆起的布匹,昂贵的成套的楠木家具一件不少,银子、铜子和各种金银玉器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另有几个密封的箱子、坛子。 “赵小哥,李小姐,我这不是在做梦吧。”莫老爷精神恍惚地看眼前的一切。 李画敏笑着迎上来,将一个单子递给莫老爷:“莫伯伯,这不是做梦,是真的。搬东西的人不想露面,他们暂且离开了。这是当初你们开的单子,请你照单子清点东西。” 莫老爷如梦初醒,悄悄叫来两个儿子,请赵世宇帮忙,四人先把金银玉器和几个箱子、坛子搬到莫老爷房间,然后叫醒下人来搬家具、布匹到大厅。在李画敏的要求下,莫老爷拿单子验收财物,是一件不少。 “真没有想到,世上真的有这种能人,能够在胡家帮的眼皮底下把东西搬出来。”莫老爷激动得热泪盈眶。当初开单子给李画敏搬东西时,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理,没有想到落在县城的财物都回到自己手中。 “莫伯伯,搬东西的人,还在外面等候收酬劳呢。”李画敏笑着提醒。嗯,别只顾着高兴,当初可是说好的,收一成的报酬。 赵世宇站在旁边,趁人不注意,瞪李画敏一眼。李画敏察觉,也悄悄地瞪他。 莫老爷拿来大算盘,一阵噼哩叭啦地敲打,终于算出结果:“从县城搬来的金银财宝、各种金银玉器、楠木家具、布匹一共值八万四千五百零六两,该给他们的报酬是八千四百五十零六钱银子。” 哇,发财了! 听到莫老爷报出的数字,李画敏的心马上狂跳起来,悄悄作了几个深呼吸,才没有让自己欢呼,悄悄看赵世宇,这个家伙心平气和地跟莫家大少爷说话。 当李画敏和赵世宇的面,莫老爷叫两个儿子打开箱子,数出足够的银两,装到两个箱子里,照李画敏的吩咐抬到外院。李画敏有意落后,看到赵世宇跟莫家两个少爷进入二门,便将箱子装到幽幽盒里,然后跟上他们。 莫老爷在客厅等候。见到李画敏和赵世宇进来,莫老爷突然冲李画敏和赵世宇跪下,拜了几拜,两个少爷也跟着父亲跪拜。慌得赵世宇连忙扶起莫老爷,叫两位少爷起来。 莫老爷很激动:“赵小哥,李小姐,你们是我莫家的大恩人。前两天,我以为自己就要家破人亡了。现在,能够一家人平安无事,财物能够回到手中,多亏你两位鼎力相助。” 赵世宇平静地说:“莫老爷,不敢当,我们只是不忍心看到你受胡家帮的迫害。” “莫老爷,要不是因为月容妹妹,我们是不会冒险再次到县城的。”李画敏抿嘴笑,“莫老爷,我们是看在月容妹妹份上,才出面请人帮搬东西的。二少爷,明年月容妹妹来你家后,你可得善待她。” 莫老爷笑呵呵地说:“李小姐,请放心,李月容小姐是我夫人在世时看中的儿媳妇,我们莫家绝对不会亏待她的。” 莫家二少爷也微笑说:“李小姐,成亲后我定然好好疼爱夫人的。” 坐在旁边的赵世宇感叹:“可惜了县城那店铺和宅院,白白让胡家帮那单眼狗霸占了去。” “有什么办法?我们自己的东西,都守不住,卖更无人敢要的。”莫老爷感叹。 赵世宇接腔问:“莫老爷有意卖那宅院和店铺?不知要价多少?不是我夸口,我们长乐村的人,是从来不怕胡家帮人的。敏敏的三叔在县城,我们不太放心,曾想在县城买宅院居住,跟三叔有个照应。” 李画敏扫一眼赵世宇,暗暗埋怨:“这个家伙,要买下莫家的宅院,事先也不跟我商量一声。哼!”在县城买店铺和宅院?好主意! 莫老爷听说是赵世宇要买自己在县城的店铺和宅院,便说不收银子,赠送给赵世宇。赵世宇不肯,定要莫老爷说价:“莫老爷,你别误会。我最先救你们五人离开县城,是不想你们遭到胡家帮毒手。后来到县城带孩子、请人搬财物,是因为月容妹妹即将是莫家人。我救人、带孩子、搬东西时,完全没有想过要从中占好处。现在我想买下店铺、宅院,一是不想让胡家帮的人白白霸占了你的东西,二是我也想在县城找个落脚处。你若是白送,我是不肯要的。” 莫老爷为难地看赵世宇,回想到赵家时看到的简陋、寒酸样,犹豫不决地说:“那就卖一百两银子?!” 李画敏失笑起来:“莫伯伯,店铺加上宅院才收一百两银子,你这不等于白送么?我家即将盖一座小院子,都得花费几百两银子。我父母亲曾留下一些银子给我,只要不是太多,我们还是买得起的。” 若是银子少得不近情理,有占亲戚便宜的嫌疑,也有可能给以后惹来麻烦。要谈交易,就得撇开人情、亲情。 如此谈买卖,恐怕是空前绝后的。谈论卖县城的店铺和宅院,买家把价格一提再提,卖家一再要求降低价格。最后,双方达成协议,以三千两银子成交。 赵世宇和李画敏走出莫家大门外一趟,说是跟搬东西的人借银子。返回莫家客厅时,赵世宇抬了一箱子的银两,交给莫老爷:整整三千两。莫老爷拿出店铺、宅院的契书,另写一份转卖契约,一并交给赵世宇。 这桩买卖,皆大欢喜。莫家人高兴的是,原以为白白丢给胡家帮人的店铺、宅院,居然还卖出了三千两银子。赵世宇、李画敏很是欢喜,若在平日只买那宅院都不止花三千两银子。 回到客院,李画敏兴奋得睡不着,扯了赵世宇跟他说话。 “阿宇,你为什么突然想到要买莫家的店铺、宅院?居然事先不跟我说一声。”为对他自作主张的惩罚,李画敏恨恨地掐他的胳膊。 赵世宇抓住她的手,不让她折磨自己,轻轻地笑:“我刚才不是说过了么?不想给胡家帮的人白占那店铺、宅院,也想在县城找个落脚点。” 李画敏不相信:“骗谁呢,那是对莫老爷所说的堂而皇之的话,你心里肯定不是这般相的。如实招来!”李画敏伸出另一只爪子,对他进行非人折磨。 “小骗子,什么都骗不过你。”赵世宇轻轻地骂,抱住李画敏不让她对自己动手动脚的,悄声说,“不想胡家帮的人白白霸占那店铺、宅院,都是真的,另有一个就是让银子生银子。你不是曾经说过么?要想过好日子,最好的办法是让银子生银子。刚刚到手几千两银子,白放了可惜。” “孺子可教也。”李画敏夸赞赵世宇,在他额头上轻轻印了一下,接着跟赵世宇谈论经营店铺。赵世宇不想说:“敏敏,夜深了,睡吧。明天一早咱俩就回家,后天就是中秋节了。店铺的事,咱俩回家慢慢再商量。” 可是,李画敏兴奋过度睡不着。赵世宇用手轻轻地揉搓她的太阳穴,劝说她慢慢放松。在温柔的抚慰中,李画敏不知不觉地睡着。***(未完待续) 138汗!搬回的东西 天亮了。 用过早餐,李画敏和赵世宇就跟莫家人告辞。莫老爷、莫大少爷、莫二少爷和大少奶奶不肯放行,劝说李画敏和赵世宇在莫府过中秋。赵世宇推辞,说家中只有母亲一人,得赶回家跟母亲过中秋节。莫老爷等人看留不住,午餐时大摆宴席款待救命恩人,对李画敏、赵世宇一再说感激的话。 李画敏和赵世宇动身回家了。莫老爷叫人抬出一箱子沉甸甸的东西,大少奶奶也叫丫环送李画敏一个装满首饰的匣子,箱子里和匣子里的东西,少说也值五六百两银子。李画敏和赵世宇都不是贪婪的人,帮助莫家搬东西已经收了应得的报酬,他们不能再额外收莫家的财物了。 李画敏委婉地说:“莫伯伯,我们买下你家的店铺、宅院,已经少花了许多银两。这些东西我们就不要了,请你们收回去。” “莫老爷,你们不必再破费了。”赵世宇也坚决不收。 莫老爷、大少奶奶坚持要送,说是莫家的一点心意。李画敏和赵世宇坚决不要。莫老爷和大少奶奶不同意,叫下人直接把东西放到赵家的马车上。 李画敏看出,若不收莫家的东西,他们会心里不安的,就说:“莫伯伯,我瞧你们家的窗户糊上纱布,特别好看。我家就要建新房子,要不你送我们一些布匹拿回去糊窗户。” 大少奶奶听了,亲自去挑选了八匹银红羽纱送给李画敏糊窗户,另外又送六匹上等布料给李画敏带回家做衣服。李画敏收下布料,其他的东西坚决不收。莫老爷、莫大少爷、莫二少爷和大少奶奶感激,全家人向李画敏和赵世宇行礼拜谢,莫老爷与两个儿子亲自送李画敏、赵世宇出村。 位于斜坡上的大片房屋出现眼前,李画敏深深地看几眼。 马车出村子外,莫老爷和两个少爷跟赵世宇、李画敏挥手告别。 赵世宇挥动长鞭,马车向桃源镇方向疾驶。 回到家,已经近傍晚。 月娘在大门翘首张望,看到赵世宇、李画敏由小路走上来,高兴地说:“阿宇,敏敏,你们回来了。我正在想,莫老爷是不是把你们留下过中秋节。” 李画敏笑说:“莫老爷一家人是有这种意思,我和阿宇坚决要回家。哪能让母亲你一个独自在家过中秋节。” 月娘听了,心中舒畅,说:“回来就好。我已经把糯米泡水,明天做蕉叶粑。拉粉条是来不及了,今年中秋就不拉粉条了。”月娘说完,拿了镰刀去割芭蕉叶。 李画敏到石榴、牡丹后面查看白药子,发现又有几颗小果实变得红红了,便小心摘下来。赵世宇走来,看李画敏手心中红红的小果实,说:“敏敏,明天咱们到百药园去一趟,一定有不少的小果实成熟了。” 赵世宇说到阿森、阿豪家转转,瞧他们挖药材的情况,顺便请他们来吃饭。李画敏在家做晚餐,把从桃源镇买回家的菜和家里现有的菜做成酸甜排骨、红烧鲤鱼、野猪肉炒青瓜、凉拌凉薯和蛋汤。 月娘割芭蕉叶回来,看到家里摆满桌子的菜肴,心疼地说:“敏敏,明天才是中秋佳节,咋就摆满桌子的菜?过日子得节俭些,不能太奢侈的。” 李画敏笑眯眯地说:“母亲,你放心,我们心里有数的。阿宇要请阿森他们来吃饭,说是询问挖药材的事,阿宇看是否要再次收购药材。” “哎哟,这事问我就行了。因为阿森的弟弟阿泰上山挖药材时遇到野猪,受伤了,这两天已经没人敢上山挖药材了。大家手中的药材并不多。敏敏,你们买这些菜得花七八百个铜子吧?太浪费了。”月娘看餐桌上的菜,仍在为浪费铜子心疼。 为让月娘安心,李画敏笑说:“母亲,阿宇要请客吃饭,花这点铜子不算什么。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和阿宇这次外出,挣到一大笔银子。”说到后面的话,李画敏不自觉放低声音,担心隔墙有耳。 月娘露出喜色,轻声问:“挣到了多少?” 李画敏想详细告诉月娘,就听到庭院外传来赵世宇跟阿悦、阿森和阿豪的说话声,于是轻声说:“他们来了。母亲,等他们走后,再拿出来给你瞧。” 月娘笑着点头。就看到赵世宇领阿悦等人走进来,月娘和李画敏忙打招呼,请几个男子用餐。 “咦,满桌子的菜,难道说今天是中秋节?”阿悦挠头,笑着问。 赵世宇笑着坐下,叫几个好朋友也坐下:“我两天前到县城,帮一位老爷干活,挣了一点银子,特意请你们来喝几口。” 几个人围坐在餐桌前,李画敏和月娘慢慢吃饭,听他们几个谈话。阿森、阿悦和阿豪都后悔领人上南山挖药材,事前又没有约束好上山的人,以至让阿泰遇到野猪时鲁莽地下手逮野猪,结果野猪没有逮到反而被野猪所伤。 “都怪我,只想到南山上有药材,就忘记南山上也有野猪了。这挖药材挣到的银子,还不够给阿泰抓药。幸亏刚才阿宇又借我二两银子,要不我就没法给弟弟抓药了。”阿森叹气。 赵世宇、阿悦和阿豪忙劝说阿森,让他不必担心,阿泰服药十几天就痊愈了。阿森在几人的劝说下,重又振作精神,跟赵世宇等人喝酒说笑。 不久,李画敏和月娘吃饱了。月娘到厨房忙碌,李画敏回东厢房沐浴,然后躺在床上休息。 房间外,不时传来赵世宇跟几个伙伴划拳喝酒的笑声。 李画敏想到幽幽盒里的陈年女儿红,就说:“什刹,那六坛子酒你不能独自享用,留两坛子给阿宇,他肯定没有喝过这种美酒。” “敏敏,我正要跟你商量那六坛陈年女儿红的事。”小鬼叹气,“那些酒,阿宇是喝不到了,我也喝不成了。这幽幽盒本是夜帝送给我,把美酒运到阴间送给他的。现在夜帝知道你手里有六坛子的陈年女儿红,要跟你谈一笔交易,说你若是把那六坛女儿红都送给他,并且答应每年送他一定数量的美酒,就把幽幽盒送给你;要不他就马上收回幽幽盒。” 这个夜帝,应该是阴间的大官。李画敏犹豫不决,不答应吧,实在舍不得幽幽盒;若是答应了,又害怕从此以后成为夜帝的奴隶。 嗯,试一试夜帝。 李画敏把胸前挂的珠子放在嘴里,打开幽幽盒叫什刹帮取出里面的东西:“什刹,这幽幽盒我不要了,马上归还给夜帝,那六坛女儿红我可以送给夜帝。我可不想成天为夜帝奔波劳碌找美酒。” “喂,没叫你成天为夜帝找美酒的。你每到一个新地方,若是那里有美酒我会提醒你,由你买了来放到幽幽盒里便可以了。夜帝说了,每年里少的一二坛就可以,当然是多多益善。”小鬼劝说李画敏收下幽幽盒,这可是阴间的宝贝,在阳间一样有用的。 “呵呵,既然如此,我很乐意为夜帝效劳的。”有了这幽幽盒,还担心挣不来买美酒的银子? 小鬼告诉李画敏,这幽幽盒子不但可以装东西,含在嘴里可以看清漆黑的夜晚,险象环生时也可以用来御敌的,并教李画敏运用幽幽盒对付强敌、恶鬼的方法。 李画敏觉得美中不足:“可惜的是,这个幽幽盒不能当阿宇的面使用。” “你若是不想保密,当谁的面都可以使用的。不过,别人都看不清幽幽盒里的东西,只有你拿出来后其他人才看到。还有,你含了那珠子后,会变得力大无穷,你以后从盒子里拿东西、放东西到盒子里,都不必要我帮忙。” “咳,你为什么不早说?”不好当众人的面叫赵世宇帮忙,刚才李画敏提水沐浴,只提了半桶多的水还累得出一头的汗水。 “夜帝没有吩咐,不敢乱说。” 李画敏看到幽幽盒里的东西多数是手指头般大小,用指尖慢慢的翻动,捡了个小箱子出来,放到地下时便突然变大如原形,拿了放到幽幽盒里又如指头般大小了。 有趣! 李画敏用手指头翻动盒子里的东西,看到里面有手指头大小的箱子、指尖一样大的包袱,还有一些实在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咳,在莫家时,不知道小鬼到底拿了什么东西放进来。李画敏索性把幽幽盒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瞧。 除了过去李画敏放进来的两包银子、装田地契约的小匣子,在莫家收来的两箱子银子、十几匹布料,再有就是小鬼从莫府搬来的东西了。 哇!几个大铜盆、十几个精美的玉器、零散的银子铜子、十几套银碗筷、几个玉镯、几支金簪、一面椭圆的大铜镜子...... 汗!居然也有几张大床,近十套桌椅。那床上居然还有枕头、被褥、衣服,桌子上有半杯的茶水。 “什刹,你怎么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搬进来了?”感觉上,就像个废品收购站。 小鬼振振有词:“敏敏,记得当时你吩咐说,把值钱的东西都搬走,你说,这里哪一样东西不值钱?” “你说得没有错,是都值钱。”李画敏难得跟小鬼争辩,看到盒子里有几个米粒大小的东西,好奇地拿到床上细看,变大时居然是一只金碗、一尊白玉观音和两个绿玉花瓶。李画敏责怪小鬼:“什刹,这种贵重物品在思源村时,你为什么不搬出来给莫家人?” “你不是说拿单子上的东西给他们么?单子上没有这些东西,我就没有拿出来。” 李画敏坐在床边,细细地欣赏玉观音和花瓶。 赵世宇推开房门,看到一屋子的东西,瞠目结舌:“敏敏,你在干什么?这满屋子的床铺、桌椅、盆子、瓶子......你从莫家搬回来的?”***(未完待续) 139.中秋,笑语频 “呃,对的,都是从莫家搬回来的。当时情急,我顾不上细看是什么东西,顺手便拿走了。”虽然面对的是极熟悉的人,李画敏仍困窘得不敢看他。 把别人的床铺、被褥、衣服一古脑儿搬回家,实在难为情。李画敏把幽幽盒里的东西都倒出来,将床铺、桌椅这些不宜出现的东西收回幽幽盒里。 站在房门的赵世宇,又一次给震住了:媳妇只用一只手便轻易拿起床铺、桌椅!床铺、桌椅到她手上突然变小,接着失去了踪迹! 赵世宇搬开房间里的盆子、镜子、盘子、碗儿、瓶儿,开辟出一条路走到床边。赵世宇拿起李画敏的手细看,纤巧的手心中什么都没有,再把她整个的查看了几遍,仍是过去那个娇柔可人的媳妇儿。 李画敏看有人呆头呆脑的,用手指在他额头轻轻地点一下,轻笑说:“又不认识我了?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会法术的。” 赵世宇沉溺于刚才看到的奇事中,没有清醒过来,喃喃说:“敏敏,你居然一手就提起床铺?就是我,都难以做到。” 听出他话中的失落感,李画敏知道有人大男子汉的自尊心受到挫伤。嗯,他一直以为自己媳妇柔弱得需要他保护,突然发现媳妇原来力大无穷,心里一时转不过弯来。李画敏不想因为自己的强大造成两人间有隔膜,她主动靠到他怀中,轻轻地蹭:“阿宇,我这是使用了法术,并不是随时随地都可以做到的。哪里像你,一身本领是自己磨炼出来的,啥时候用都行。” 媳妇小鸟依人般靠在怀里,让赵世宇找回了属于男子汉的保护欲,心里重又舒畅起来。 赵世宇抚摸她的秀发:“敏敏,既然你的法术不是随时都可以施展,不要轻易在外人面前展露,否则会惹来麻烦的。” “阿宇,我知道的。你又不是外人,我没必要跟你隐瞒的,是不是?我会法术的事,只有家里人知道就可以了。便是在母亲面前,我都不随意使用,小心吓到母亲。你是不会被我吓到的,是不是?” 赵世宇拥抱怀中这个柔软的躯体,她整个软绵绵地靠在自己身上,那水汪汪的大眼柔情似水,让赵世宇情不自禁地颤抖。赵世宇轻吟一声,把她拥紧了,喃喃说:“傻瓜,我怎么会被你吓到?”此时此刻,赵世宇恨不能把她揉碎在怀中,整个的吞掉。 油灯下,两个年轻的躯体紧紧地黏到一起,搂住对方的脖子,双唇紧紧贴到一块。 亲吻结束的时候,两人拥着对方温存,舍不得放开。 李画敏最先开口:“阿宇,这些东西,怎样处理?” 问得柔柔软软的,摆出一副全听你作主的小媳妇样。嘻嘻,早知道这些东西迟早是回到幽幽盒里的,多问几句又不费力,但是有人听了心中舒服。 赵世宇笑着,轻轻捏了捏李画敏的鼻子:“你这个小强盗!那天夜晚,你肯定把莫府里的东西扫个一干二净。居然把别人的床铺、桌椅都搬回家了。” 李画敏难为情地将脸埋在男子结实的胸前,吃吃地笑,刚刚沐浴过的他散发出淡淡的男子特有的气息。搬别人的床铺、桌椅的事,其实不应该怪她的是不是?姐仅是叫一声搬,谁知道小鬼把莫府里的东西扫个干净。 月娘在厅堂里扫整,东厢房里不时传来儿子、儿媳妇的说笑声。有脚步声传出来,李画敏走到厅堂外笑眯眯地说:“母亲,你来瞧我们带回家的东西。” “哎,就来。”月娘放下扫帚,微笑着跟随儿媳妇走进东厢房。刚走到东厢房门口,月娘就被成堆的布匹、摆得到处都是大铜盆、精美的玉器、零散的银子铜子、银碗银筷、大铜镜子、首饰震慑了,讷讷地说不成话。 李画敏拉月娘到两个箱子前,打开了叫月娘瞧:“母亲,这是我们刚刚赚回来的银子。” 白花花的银子,闪得月娘眼花缭乱,月娘伸手拿起一锭,硬硬的沉甸甸的。月娘又掐自己一把,才颤抖地问:“敏敏,阿宇,我这不是在做梦吧?你们从哪里挣来这许多的银子?你们,你们没有做亏心事吧?” 赵世宇扶母亲坐到床边,与李画敏一左一右坐在月娘身旁,将帮莫家要回价值几万两财物的事,简单告诉月娘。 “母亲,这银子是敏敏帮莫家搬东西挣回来的。不过,我们不想让莫家人知道敏敏会法术,所以说是请别人帮忙搬的东西。我们离开莫家时,他们还要送几百两银子给我们,我和敏敏拒绝了,他们就送给这些布匹。” 月娘激动地拉李画敏的手:“敏敏,阿宇说的都是真的?既然是帮助别人收下的报酬,这银子要得。敏敏,我和阿宇过去几年才挣下一百多两,你一下子就挣了几千两。” 李画敏抿嘴笑了,她不想贪功:“母亲,银子不是我独自挣来的,是跟阿宇一同挣回来的。母亲,阿宇跟莫老爷买下县城的店铺、宅院,将近一万两银子的店铺、宅院阿于只花了三千两,等于一下子挣了七千两银子。” 月娘接过儿子递给的店铺、宅院的契约看,双手发抖。李画敏凑近月娘,嘴儿甜得似涂蜜:“母亲,家里有了这些银子、铺子、宅子,你以后不必整天辛苦干活了。你想吃啥就吃啥,平日里穿戴整齐些,挣银子养家的事,由我和阿宇来做,母亲你辛苦了半辈子,该享福了。” 月娘滴下泪来。 “母亲,我们家的日子好过了,你应该高兴才对。”李画敏拉月娘,疑惑在问。 赵世宇在另一边冲李画敏便使眼色:“傻子,母亲是高兴得哭了。” 月娘用手帕擦眼睛,哽咽说:“对,我是高兴得哭了。我没有想到,我们家会有能力在县城置买店铺、宅院,我没有想到这辈子能过上这种好日子。” 赵世宇和李画敏宽慰月娘,说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红火的。月娘擦拭眼泪,笑起来,生活改善了,儿子、儿媳妇都孝顺,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赵世宇和月娘清点物品、估价,李画敏提笔记录,三个人说笑着忙碌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算清由县城带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约值八百两银子。 李画敏把单子递给赵世宇瞧:“阿宇,真没有想到,莫家遗落的东西会这般值钱。母亲,你把这些银子、铜子、玉器、银碗银筷、大铜镜子等东西收起来?” 月娘摇头:“敏敏,家里没有地方收藏这些贵重东西的,我只拿那零散的银子、铜子作日常使费,拿两匹布料去做衣服,其他的仍旧由你保管。这些东西既然是你从县城带回来,自然有本领藏匿起来。” 嘿嘿,姐没猜错吧。 李画敏从首饰里挑出一对玉手镯,递给月娘:“母亲,这个你拿去戴。这玉手镯可以去湿气,防止得风湿病的。” 月娘便接了戴在手腕上,左看右看,要褪下来:“这般贵重的东西,戴在手上小心弄丢了。不行,我还是脱下了收藏好。” 赵世宇按住不让褪:“母亲,过去日子拮据,没办法买这些戴,现在既然有了,你戴上就是。就是弄丢了弄坏了,我另买来给你戴。” 月娘听了,没再坚持褪下来,捡起零散的银子、铜子,抱了两匹布料回房间休息。回到西厢房,月娘放下布匹,手拿褪下玉手镯,轻轻地感叹。 东厢房里,李画敏把店铺、宅院的契约书跟田地契书放到同一个小匣子里,收入幽幽盒中。赵世宇拿粗布把首饰、金银玉器等分开打成包袱。李画敏留下铜镜自己使用,其他东西都放回幽幽盒里。 赵世宇看李画敏停止忙碌,要求说:“敏敏,你从此以后教我记帐算数,我外出做生意时使用到的。” 李画敏答应,当晚就开始教赵世宇背乘法口诀,从此教赵世宇的内容里便增添了算术。 中秋节这天,用过早餐后李画敏和赵世宇到百药园跑一趟,摘回许多成熟的白药子种子。然后,赵世宇把牲口赶到山上去放,李画敏和月娘在家准备过节的食物。 月娘把昨天泡的糯米挑去仇二伯家的磨房,磨成米浆后拿回沥干水,揉搓到有韧性时,就与李画敏一同做蕉叶粑。在李画敏的提议下,蕉叶粑有用花生拌芝麻做陷的,有用绿豆拌糖做陷的,也有用香菇拌瘦肉做陷的。李画敏和月娘将包有陷的糯米团用洗干净的芭蕉叶卷起,放到笼子上蒸。紧接着,李画敏和月娘还做一底盘的花生糕。 春姑不知从哪得知赵家没有拉粉条,特意用篮子送来几把刚做好的米粉。月娘把昨天买回的月饼送了几个给春姑。 赵世宇赶牲口回家,吃过午饭不久便挑选了两只肥大的鸡鸭宰杀。月娘到裕叔那里买回两条大鲤鱼。 下午,太阳仍高高的挂在西天,村子外的土地山上便传来鞭炮声,那些性子急的人已经拿宰杀的鸡鸭去祭拜土地神了。赵世宇用提篮挑了煮半熟的整鸡整鸭等供品以及米酒、线香、纸宝等物,月娘和李画敏跟随,一家人朝村子外的土地山走去。 简陋、低矮的土地庙建在一棵大榕树下,许多人家在土地庙外等候祭拜。仇二伯一家子、阿森一家子也在等候的行列中,等候的人群中最壮观的要数财叔一家,往那里一站就占据一大块地方。 财婶意识到自家人丁兴旺的优势,得意洋洋地对仇二伯母说:“等会祭拜土地神时,我得求他保佑明年家里又添个孙子,我大媳妇又害喜了。” 阿悦的母亲穿戴十分整齐,她听了便恭喜财婶家即将添丁进口。财婶听了,得意地扫向赵家这边,在等候的人群赵家的人口最少。 月娘挽起衣袖,露出一小截的玉手镯,她手指仇二伯家提篮里的供品,笑着夸赞:“仇二伯母,你宰杀的鸡鸭真够肥大的。是自家养大的呢,还是专买回来过节的?” “鸡是自家养大的,鸭子是专到桃源镇上买回来的。月娘,你家宰杀的鸡鸭也挺肥大的呀,三个人哪吃得下许多?”仇二伯母礼尚往来的夸赞赵家的供品。 “祭拜各位神仙么,得挑肥大的才显心诚。我们特意挑选了最肥大的鸡鸭。”月娘微笑,扫一眼罗家提篮里瘦小的鸡鸭,露出淡淡的轻蔑。 财婶别扭地看别处,装作没有听到月娘的话。阿悦嫂子、春姑看到月娘手腕上的玉手镯,都围上来看新鲜,羡慕地问啥时候有的。 “这是阿宇和敏敏昨天去县城,特意买回来送给我的,说是戴上玉手镯可以去风湿。”月娘说得自豪,说儿子、儿媳妇给自己买玉手镯么,一可以表明赵家日子好过,二可以显出儿子、儿媳妇的孝顺。 等候的人纷纷凑趣,有夸赵家日子红火的,有说月娘有福气的。财叔、财婶听得歪提多别扭了,轮到罗家祭拜土地神后,带一家子匆匆离开。 终于轮到赵家祭拜土地神了。赵世宇恭敬地摆出供品,点燃线香,倒上米酒,一家人朝土地爷祭拜,末了烧过纸宝、放一挂鞭炮才离开。 回家的路上,李画敏轻声问赵世宇:“阿宇,你留意到没有?罗家来祭拜土地神的人中没有裕叔。”别人家来祭拜土地神,都是全家出动的。 赵世宇叹气:“罗家人逢年过节,从来不理会裕叔的。” 走在旁边的月娘,脸色黯然,不再有刚才向罗家人夸耀的得意。 回到家,三人把鸡鸭切成块,放到盘子里,拿到厅堂摆到八仙桌上,摆了许多的小杯子、筷子,将花生糕、蕉叶粑和月饼各放了两碗,供到八仙桌上,恭敬地祭拜一番。李画敏不知道拜的都是些什么神,只是入乡随俗的跟随赵世宇、月娘祭拜。 祭拜过各路鬼神,方开始动手做给自己吃的。 罗家里,也是一片忙碌。财叔、财婶忙着备菜,罗振富、罗振贵两兄弟在厨房里炒菜,罗水秀和兰花帮整理蔬菜。兰花闻到厨房里传来菜香,就讨好地对财婶说:“母亲,菜快熟了,我去叫阿叔来吃饭?” 财婶很响地扔菜刀:“叫什么?不必叫这个傻子来,胳膊肘儿往外拐的东西!有好菜扔了喂狗也不给他吃。”***(未完待续) 140.你,就是我的月亮 兰花吓得怔了,看生气的财婶不知如何是好。罗水秀悄悄拉兰花坐下,继续整理蔬菜,轻声说:“阿叔不跟我们一同吃的。” “过中秋节,一家人不在一块吃?”兰花刚来罗家不久,对罗家的情况没有弄明白。 财叔狠狠地踢倒一张小凳子:“谁跟傻二是一家人了?那傻子早改姓赵了。赵家的大鱼大肉等着他去吃呢,哪里稀罕我们家的瘦鸡瘦鸭。” 罗振富恨恨的接腔:“那傻子不来更好。多添一双筷子,便少吃许多饭菜。” 兰花头低低地整理豆角,一串鼻涕掉下来,差点儿滴在豆角上。财婶一巴掌扇过来,兰花脸颊红了半边,红着眼不敢吭声。 赵家厨房里,菜都已经做好,几盘的鱼肉香喷喷地摆在案台上。 月娘拿了只大盘子,往盘里拨菜,对站在旁边的李画敏解释说:“裕叔一年到头帮我们家许多,过中秋节了拿些好菜给他吃。罗家那些人是不顾裕叔的。” “做了许多的鱼肉,我们三人是吃不完的。”李画敏对月娘的做法表示理解,她提议:“母亲,你端了菜去给裕叔,他独自一人吃太孤单,要不干脆请裕叔来我们家吃饭?四个人过节热闹些。” 月娘听了心动,可是她心中有顾虑:“这行吗?就怕惹来闲话。” “母亲,都说远亲不如近邻,请邻居来吃饭,有什么可闲话的?别人要是说闲话,你就是不请裕叔来,也照样要说的。只要咱们做事光明磊落,不用在乎别人说什么话的。”刚才去祭拜土地神回家时,李画敏就注意到月娘惦记裕叔。 月娘犹豫不决。赵世宇由外面进厨房,听李画敏说了情况,便去请裕叔来家吃饭。 整个长乐村鞭炮声不断,到处都飘荡着酒肉香,在提醒人们:中秋佳节到了! 罗家晒场旁的茅屋内,裕叔独自蹲在炉火边生火做饭,红红的火光映照出他孤独的身影。赵世宇来到,站在门口叫:“裕叔,别做饭了,到我家一起过中秋节。” “哦,不了。阿宇,我的饭已经烧滚了,很快就可以吃的。”裕叔不肯去赵家吃饭。 炉火边的木板上摆放一只饭碗,里面装的是半碗泡菜。 赵世宇看得心酸,站在门口没有离开:“裕叔,母亲本来想端菜来给你的。后来我们想,你还是到我家一起吃,四个人热闹些。” “阿宇,你们有心了。回去吃吧,我就不去了。”裕叔的话,带着颤音。 赵世宇不离开,坚持要等裕叔一同去吃饭。裕叔看推却不了,将火熄了,换上干净衣服,与赵世宇一同朝赵家走去。 赵家厅堂里,新做的桌椅摆放出来,菠萝炒鸭肉、白斩鸡肉、鸡丁炒木耳、油炸的大红鲤鱼、粉丝拌副刺、香菇沌鸡汤摆上餐桌,另有一葫芦的酒摆在餐桌上,半托盘的滚过沸水的粉条摆在餐桌边。 赵世宇领裕叔走进来,月娘、李画敏都微笑地请裕叔入座用餐。裕叔拘束地坐下,看赵世宇给自己倒酒,拿了筷子夹眼前的菜慢慢地吃。月娘、李画敏都装了平面碗的粉条,倒入鸡汤,拿来当饭吃。 赵家三人心情愉快,轻松地谈笑,都叫裕叔不必客气,尽管开怀畅饮,随意吃喝。 李画敏看裕叔只是低头喝酒,就微笑着问:“裕叔,这个中秋节你放池塘卖鱼,收入了多少?” “卖鱼得了十两银子。我得了六两。”裕叔老实回答。池塘是仇老爷的,裕叔养鱼,是跟仇二伯合作的,仇二伯负责买鱼苗、卖鱼,裕叔只管喂养,因此只得了六成的收入。 现在,裕叔养鱼的大池塘赵家已经买下,过了年便归赵家管理。 赵世宇说:“裕叔你放心,我家的大池塘仍旧由你来养鱼。我出鱼苗,我负责卖鱼,卖鱼时咱们四六分成。” 裕叔高兴地说:“好的。”如此说来,大池塘换了主人,对他并没有损失。 四个人计划过了年,把大池塘挖深,在旁边栽上些莲藕。李画敏乘势告诉裕叔,他所喂养的绵羊主要是用来剪毛的,要喂养宰杀的羊应该养山羊。裕叔听了,便计划改养山羊。赵世宇答应帮裕叔寻找山羊。 四人谈论着种养的话题,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中,慢慢地享用餐桌上的菜肴。 晚餐后,赵世宇和月娘留裕叔一同赏月。 圆圆的月亮由东山上冉冉升起,清辉洒遍大地。长乐村里,鞭炮声此起彼伏。 赵世宇把小圆桌子抬到庭院外,李画敏、月娘搬来月饼、花生糕、蕉叶粑和各类瓜果,都摆放到小圆桌子上。赵世宇放了一挂鞭炮,点燃线香分给其他人。李画敏、赵世宇、月娘和裕叔都手掂点燃的线香,朝慢慢升起的明月祭拜,默念心中愿望,然后将线香插在柚子上。 四人坐在小圆桌子旁,观望天空上那轮圆月,拿桌子上的瓜果点心吃。瓜果、点心很多吃不完,四人间的话也是说不完。裕叔变得开朗起来,说起赵世宇小时候的故事: “那时候,阿宇应该是三四岁吧。赏月的时候,突然叫嚷要摘天上的月亮,骑在我肩膀上够不到,哇哇地叫喊。月娘拿来装了水的盆子,哄他说月亮放在盆子里,阿宇跳进盆子里看不到月亮,又哭叫起来,急得月娘团团转......” 李画敏听得伏在竹椅靠背上咯咯地笑。月娘也是噗噗地笑。赵世宇着急,阻止裕叔说:“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裕叔你搬出来唠叨什么。”裕叔于是不再往下说。李画敏不肯,追问:“裕叔,后来怎样了?”裕叔没有往下说,笑着拿起一个月饼吃。 张家庭院里,坤伯叫收起桌子停止赏月,儿子张锦继明天得上学堂,不能捱太晚的。坤伯母和张依兰收了东西,兴致勃勃沿小路朝赵家走来,来到梧桐树下听到庭院里有别的男子笑声,仔细听了是裕叔,两个想了想转身返回家。 罗家的庭院里,因摆出的点心瓜果很快吃完,赏月也早早结束了。隐约听出竹林后赵家传来的笑声,财婶走到竹林边向赵家窥视,听出裕叔在赵家赏月,狠狠地啐了一声:“这个傻子,跑到赵家吃喝去了。” 不过,听竹林那边传来的说笑声,哪里像个傻子? 月亮越升越高,地面上月光如水。 裕叔要回家了。月娘把瓜果点心都包一些,又装了满满一盘的菜给裕叔端回家留明天吃。明天裕叔得去山上放羊,不能来赵家吃饭。裕叔接过月娘递给的东西,趁两个年轻人不注意,把一小包银子塞到月娘手中:“这是今天卖鱼的,你帮我收好。”月娘将银子放到口袋里,拿回房间放入箱底。 赏月的只剩下一家人,赵世宇嫌坐的时间长不舒服,抬来竹床,躺在竹床上赏月。李画敏、月娘坐在旁边,品尝瓜果点心,轻轻地说话。 月娘低声说:“阿宇,敏敏,既然手中有银子,咱家是否再添置田地?仇老爷的田地,仍没有卖完。” “也好,等过了中秋节,就去跟仇二伯说这事,若是有咱家再买一百亩水田。”赵世宇轻轻答应。 李画敏想了想,仍剩下三千多两的银子,就提议说:“要不,咱家在镇上买一间铺子?开店铺做生意,银子来得快。” 赵世宇、月娘都认为主意不错,说过中秋节后留意镇上情况,如有合适的店铺便买一间。赵世宇又想到一件事:“敏敏,咱俩去三叔家、莫老爷家时,看到他们家的房屋很多,都备有专用的客院供客人居住。母亲,要不咱家建房时多建两个侧院?咱家三人是住不了这许多的房屋,可是有亲戚来就安置不下。像上次敏敏的三婶娘来,得到坤伯家借宿。反正有现成的银子。” “这个么?也行,就加建两个侧院。”月娘略一思忖就决定了,“像敏敏三叔家、莫老爷家这种大户人家,其实是挺讲究的,来客人都跟主人分开居住。别让亲戚来了,没地方安置。” 三个人悄悄地商议着,建房、种田、种药、喂养牲口、开店,对未来的日子充满了希望。 月娘说困了,回屋里休息。李画敏、赵世宇仍是精神抖擞毫无睡意,就继续在庭院里赏月。 李画敏坐到竹床上,跟赵世宇说悄悄话,拿桌子上的瓜果点心喂到他嘴里。 赵世宇拉李画敏:“敏敏,四周的人已经休息了,你也躺下。” 李画敏听了,就躺在竹床上,跟赵世宇挤到一块。竹床狭小,不够两人躺的位置,赵世宇改为侧身躺,一手揽住李画敏。 仰面观看天上的明月,李画敏触景生情,轻轻地感叹:“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不知身在二十一世纪的父母亲,是否也在赏月? “敏敏,你感叹什么?”敏感的赵世宇,听出她话中的伤感。 “我的父母亲,他们......”李画敏顿住没有往下说,在世人的眼中,她的父母亲是那沉入马尾河中的李二老爷、李太太。 赵世宇轻轻地亲吻她的额头,抚慰说:“敏敏,别想岳父岳母了。有我在,你不会孤单的,我和母亲就是你的亲人。” “阿宇,你说得对。”李画敏轻轻在他脸庞上蹭一下,有意驱赶伤感,就说:“阿宇,刚才听裕叔说,你特别喜欢月亮,要不要我施法术替你摘下天上的月亮?” “有了你,我要月亮干什么?你就是我的月亮。”赵世宇俯身,寻找那芳香的樱唇,深深地印上去。 所有的柔情,都倾注在深深的亲吻中。 ...... 李画敏靠在赵世宇的臂弯中,两人紧靠在一起,默默地观看天上的圆月。***(未完待续) 141.冬日,特别的日子 两个月之后,赵家的新庭院建成,择吉日搬进新居。 中午,大池塘上的新庭院里热闹非凡。村中德高望重的长辈、跟赵世宇要好的伙伴、师兄师弟,村中跟赵家要好的人家,都来庆贺。虽然已经是寒冬,身着棉衣的李画敏忙忙碌碌,鼻尖上竟渗出细细的汗珠。 新宅院的大门上、厅堂门头上、厅堂正中的墙壁上都挂上大红布,与银红的窗户相辉映,一片喜气洋洋。按本地风俗习惯,赵世宇请来两个道士,把旧屋的神位移到新屋厅堂。三婶娘以娘家人的身份,昨天专程从县城送来两圆盘的发糕、两棵连根带叶的甘蔗,与赵家自备的发糕、粽子、带叶的柑橘等都供在新屋厅堂的八仙桌上。 噼哩叭啦的鞭炮响过,入迁新居的仪式完成,接下来便是庆贺酒宴。除了东边的正屋紧闭,其他的房屋门口大开,都摆上酒席,共摆了十二桌,比赵世宇娶亲时更加热闹。 赵世宇在厅堂向各位长辈敬过三次酒,陪同长辈饮片刻,便去东边的廊屋招呼其他男客们喝酒。李画敏、月娘在西边的正屋陪同三婶娘、坤伯母等有年纪的妇女吃有一会儿,也到西边的廊屋酒席上转了转,招呼女客吃喝。 赵世宇返回厅堂、李画敏返回西边正房时,在门口两人不约而同地停步。自清晨到现在,赵世宇就忙碌不停,李画敏很想问他累不累,张了张嘴没有问出口,仅冲他微微一笑。赵世宇不自觉回报温柔的一笑,看她走进西边正房,也举步走进厅堂去招呼客人。 两个小时后,酒席结束。来庆贺的客人离开时,主人都送给一个红包,里面都是八个铜子。 三婶娘也要离开回县城了,李画敏、赵世宇、月娘和李祥柏送到村中大路。按本地风俗习惯,月娘在三婶娘带来的箩筐里放了两小把带叶柑橘、两枝柏树枝、大小各一对粽子和一个红包,将箩筐放到李府的马车上。 李雯婷、李祥洲已经钻上马车,探头冲李画敏和李祥柏挥手。三婶娘站在李祥柏前,叮嘱说:“祥柏,你以后居住在姐夫家里,不得给姐夫添麻烦,凡事听亲家太太、姐夫和敏敏姐姐的。” “母亲,我知道了。这句话,你已经说过近十遍了。”李祥柏有点不耐烦。十四岁的小少年么,最讨厌别人唠叨的。 三婶娘无奈地笑,向月娘、赵世宇请求:“亲家太太、姐夫,祥柏年轻不懂事,他要是有做得不对的,你们尽管教导他。敏敏,以后就麻烦你照看他了,到底是自家人,祥柏居住在你们家,我比较放心。” “婶娘,你放心,祥柏是我的弟弟,我身为姐姐一定会照管他的。”李画敏有意活跃气氛,“不过祥柏,你来我家,只是有吃有住,可没有丫环侍候的。” 在场的人都笑起来。三婶娘嘱咐福儿照料好少爷,然后跟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告别离去。送行的人直看马车远去,方才离开。 李祥柏和福儿去私塾收拾东西。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返回新家。 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站在新家的大门处,恍若梦中。往里看,铺着青砖的方正庭院,正中是高大的三间正屋,两旁是整齐有序的廊屋,回廊环绕;往后望,台阶下是平整的灰沙庭院;抬眼看视野开阔,清亮的大池塘、村中大路、古老的水井、绿树翠竹掩映的房舍、绿油油的田野,尽收眼底。 “阿于,我不是做梦吧。这辈子,能够拥有这样漂亮的房屋。”月娘喃喃。 赵世宇一手拉母亲,一手拉李画敏:“母亲,这不是梦,是真的。这就是我们辛苦劳作、亲手建造出的新家。” 李画敏拉住赵世宇的手,心中感慨。 中秋节过后,赵家就买进了二百几亩水田,跟原有的水田共有二百八十亩,成了长乐村拥有水田最多的人家。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反复商量后,为不让村民太过惊骇,也为了把银子用到更有用的地方,只建造一个庭院。这新庭院有三间正屋,两边对应的廊屋共八间,大门边两间倒座屋,四间耳房间分别位于庭院的四个角落。 阿悦嫂子、春姑和卢二伯母在庭院西南角帮忙收拾碗筷。月娘看到,走去帮忙。 李画敏也要去帮忙收拾碗筷,赵世宇阻止她:“敏敏,咱们去瞧你育的药材苗。”月娘听了,也说:“敏敏,你和阿宇去瞧瞧,这两天太过忙碌没有瞧药材苗,不知怎样了。收拾碗筷的事,交给我和春姑她们就行。” 李画敏和赵世宇转身走下台阶。离了众人视线,赵世宇牵李画敏的手,轻柔地问:“敏敏,忙碌了大半天,累吗?”粗糙的大手上,传递来温热的气息,让李画敏心中一片柔和,她摇头:“不累,我偷空歇息了几次。倒是你,从天亮起就没有歇过,累不累?”赵世宇扭头看新庭院,然后看她,笑得灿烂无比:“不累。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充满力量。今天,是特别的一天。”说到后面这句话,赵世宇的语气分外的柔和。 触及他眼中的灼热与柔情,李画敏心中一颤,最后这话中的含义,她懂。赵世宇趁四周没有他人,目不转睛地看她。李画敏扭转脸看别处,红晕悄悄地飞上脸颊。 两人由灰沙庭院往西边走。“咩咩——”的叫声从靠近果园的简陋房屋传出,那里修建有马厩、牛棚和羊圈。赵世宇和李画敏走近,大红枣马、水牛默默地瞧两个主人,几只绵羊看到主人叫得更欢。 “阿宇,这些羊可能饿了。”李画敏捡起牲口棚外洗干净的红薯,扔到里面,羊儿们低头啃红薯,还真是饿了。赵世宇也拿几把红薯放进木槽里喂马和牛。 李画敏、赵世宇手牵手,越过牲口棚再朝西边走,来到一个低矮的茅草棚旁,这是一个月前建造的。李画敏和赵世宇掀开茅草夹子观看,嫩绿的小苗儿只长出两三片叶子,长势喜人,嫩苗下的地面已经干燥。赵世宇提起木桶,从大池塘里提水,李画敏拿瓢把水均匀地洒到苗儿上。 若不是有标记,苗圃里只有两三片叶子的幼苗,分不清哪里是醉心花幼苗,哪里是八角幼苗。 李画敏喜洋洋地看挂着晶莹水珠的幼苗,对赵世宇说:“明年春天,咱们直接从这里移植药材幼苗,栽种到山坡上去。带着泥土移植的药材苗,生长更快。” 赵世宇温柔地注视媳妇:“敏敏,你真有办法。”触到那灼热的目光,李画敏心中微微一颤,脸就微微地发热,低头后就忘记了想要说的话。两人重新给苗圃盖上茅草夹子,手牵着手,心有灵犀地朝果树茂密的地方走去。 走到树叶茂密的荔枝树下,赵世宇搂抱李画敏,热烈地亲吻着。热吻,持续了很久,直至两人快要窒息的时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对方。赵世宇紧紧拥抱着李画敏,在她耳边用沙哑的声音说:“敏敏,你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吗?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 “记得。”李画敏的回答细若蚊蝇,羞得脸颊绯红的她,将脸埋在他的怀中。 曾经说过,新房屋建成后,两人就做真正的夫妻。今晚,就是两人的洞房花烛夜。 李画敏、赵世宇坐在果树下歇息,亲吻了几次,说了许多的悄悄话,看时间不早了才手牵着手返回新家。 回到新家,阿悦嫂子、春姑等来帮忙的人已经离开。 李祥柏和福儿在东边的倒座房里,安置铺盖、书本。这儿将作为李祥柏居住、读书的地方,福儿住在旁边的廊屋里。 月娘在西正房里擦拭家具,李画敏和赵世宇走进去,三人合力把新床铺、新衣柜、新梳妆台移到合适的位置。接着,李画敏帮月娘抹干净房间里的新家具,赵世宇帮母亲挂隔屋帘子。月娘打开衣包,拿出衣服摆放到柜子里,看到赵世宇和李画敏要帮自己挂帐子,摆手说:“阿宇,敏敏,剩下的我自己整理就可以了。你们自己的房间还没有整理呢,快去整理你们的房间,天黑后就不方便了。” 李画敏和赵世宇看各种家具已经摆放妥当,剩下整理衣服、床铺的事,母亲自己来就可以了,于是走出西边正房,越过厅堂到东边的正房。 东边的正房跟西边的正房一样宽敞。刚走进去,便看到一个大衣柜将房间隔成里外两层,外边摆放了书桌、椅子、书柜,里面摆放床铺、梳妆台。因李画敏已经脱孝,放在床铺上的帐子、枕头、被褥都是红红的、刚刚置办的。赵世宇亲手做的梳妆台上,新镶嵌上大铜镜子。 屋顶装有几个瓦亮,使得房间内一片明亮。 李画敏、赵世宇一起动手,抹干净家具上的灰尘。赵世宇做事十分快捷,李画敏将摆放在床铺上的衣包打开,将衣服统统放到衣柜里时,他已经在衣柜与墙壁的空隙间吊挂一块半透明的暗红纱帘,把床帐挂起,铺开被褥,摆放了鸳鸯戏水的双人枕头。 坐在椅子上,看赵世宇把红红的“囍”贴到各种家具上,李画敏脸上热热的,一颗心怦怦地跳。***(未完待续) 142.冬暖,花烛夜(上) 山坡南面的鞭炮声,一次次响起;山坡南面的欢声笑语,从清早响到下午。财叔、财婶听了,都憋得慌。 罗振富在家中吃红薯饭,想到三个弟弟因帮赵家建房,如今在赵家大鱼大肉好酒好菜地享受,心中很不自在:“妈的,赵家是栽有摇钱树还是藏有聚宝盆?中秋节后刚买了二百亩水田,现在又建新庭院,银子花得似流水。” 财婶捧一大碗红薯饭,自己吃里面的红薯,用勺子挑了米饭喂孙子,悻悻地说:“还不是娶了个好媳妇,把娘家的银子都搬了来。昨天赵家媳妇的婶娘来,那李太太穿金戴银的、有一群丫环侍候,拉来了三车东西,还少么。” 山坡南面的酒席散了。回家最迟的罗振荣捧回满满一盘的肉,财婶接过一看,都是些逢年过节才吃到的鸡肉、鸭肉和猪肉,捧了去厨房热给孙子吃。听儿子阿荣说,凡是帮收拾碗筷的人都捧了满满的鱼肉回家,财婶心中难平静:半年前一样生活拮据的赵家,是发达了。 到这寒冬时节,整个长乐村已经有一半人家开始往饭中放红薯或拌木薯粉,为的是让家中存放的粮食可以捱到明年夏收的时候。赵家搬入新居的酒席,居然剩下这大盘大盘的鱼肉。 财叔看财婶热儿子捧回的鱼肉,香了整个厨房,教训阿荣:“你傻了,既然赵家剩下的鱼肉多,你咋只捧回这些?” “父亲,我又没有带篮子去,这盘鱼肉很沉的,总不能一手捧一盘回家。有人带篮子去的,是拿了几盘。” 财叔、财婶和罗振富听了,跺脚叹气、惋惜。 从赵家散了酒席回家,张依兰就坐在自家大场地旁光秃秃的梧桐树下,忧郁地望赵家新庭院。时间长了,坤伯母担心惹来闲话,拉了女儿回房间。张依兰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呆呆的,直到吃晚饭仍是闷闷不乐。 坤伯母后悔,回房间歇息时,对坤伯说:“早知道阿宇有大出息,当初就不该阻止依兰跟他来往。” 坤伯没好声气地说:“当初我就劝你,别小瞧了阿宇,我所教的徒弟中,最有胆识、最肯上进的就是阿宇了。你不信,只看到赵家几间泥房子旧茅屋,配不上依兰。” 坤伯母更是懊恼,直说悔不当初。坤伯看到妻子难过,不忍心,劝说:“其实,你也没必要后悔的,赵家现在拥有的,不过是儿媳妇从娘家带来。若没有敏敏,赵家也不会拥有现在的财富。” “你说错了,赵家建房根本不是敏敏娘家人资助的,中秋节后买二百亩水田的事,李家那边根本不知道。我这两天套问李太太,赵家只送给敏敏五十亩嫁田,其他零碎银子都有限,李太太听说赵家刚刚置买有二百亩水田,十分吃惊。” 坤伯沉下脸:“阿宇收购药材,应该有几百两银子进帐,几次挖药材最多收入几十两,他买水田、建房这几千两的银子,到底从哪里来的?他几次去县城,莫非做了伤天害理的事?” 坤伯母吓一跳,不敢肯定地说:“不会吧。自中秋节后,月娘是整天乐呵呵的,若是儿子干了伤天害理的事,她能够这般乐观?对了,中秋节前赵家曾来穿戴十分讲究的人,住了两天后由阿宇和敏敏送走。我碰见一群人行过大场地下的小路,年轻的少妇抱个小孩子儿,一个中年男人抱个三岁左右的小孩,跟赵家三人有说有笑的十分亲热。事后我问月娘,月娘含糊其辞的只说是亲戚。” “世上会在这样大方的亲戚,一下子送给几千两的银子?”坤伯质疑。 夫妻二人坐在火盘边取暖,对赵家的事猜测半晌,后来谈及女儿张依兰的亲事。 坤伯说:“新来的李祥柏读书刻苦,小小年纪已经考取秀才,习武也肯吃苦,才十四岁的少年就已经懂得内敛,不论对谁都一团和气,却也不懦弱任人欺负。不知他是否已经订亲,若得他这种人为女婿,依兰这辈子无忧了。” 坤伯母喜孜孜地说:“我今天上午试探李太太,说依兰没有定亲,那李太太就有意无意的看依兰,有几分意思。明天我找敏敏,请她帮我们试探李家口风。祥柏这孩子人好是一件,更难得的是李家没有纳妾的习惯,我跟李太太闲谈时得知,李三老爷和敏敏父亲在世时,最是反对纳妾的。” 坤伯听了也喜欢:“那更好了。依兰这孩子,让你整天关在家中不跟外界接触,养成单纯、柔弱的性子。我最担心她娶到大户人家去,没有心计让小妾们算计了去。” 坤伯母不同意丈夫的看法:“依兰性子柔弱,是天生的,哪里因为关在家中?敏敏自小娇生惯养的在深闺中长大,你看她可是个任人拿捏的?月娘过去对敏敏总看不顺眼,现在跟儿媳妇说话都是笑眯眯的,可见是敏敏手段高。再有,卢二娘、财婶中秋节后在村中造谣中伤月娘和敏敏,恼得敏敏两次单身上门算帐,现在卢二娘、财婶遇到敏敏都低头闪过,哪里还敢说她半句闲话?!” “嗯,罗家那个阿荣,在敏敏面前畏畏缩缩的。奇怪,他为什么害怕敏敏?”坤伯想不明白。 ...... 赵家的新庭院。 大门外、厅堂门外都挂上大红灯笼。东边的倒座房里,福儿往火盘中添加炭火,让房间内暖烘烘的。李祥柏坐在书桌前,专心致志地念书,琅琅书声在黑夜中飘扬。 月娘沐浴过,回西边正房休息,忙碌两天,好累。 李画敏沐浴过,回房间换上大红衣服,坐在梳妆镜前描眉打扮,一向不喜欢涂脂抹粉的她拿出赵世宇新买回的胭脂水粉,细细地扑,慢慢地描。 洞房花烛夜,人生就一回,不能马虎了。 看到铜镜中出现一个容光焕发、千娇百媚的年轻女子,李画敏满意地抿嘴乐,接着打开一个精致的小匣子,里面是赵世宇特意为她买回来的首饰。李画敏拿起镶嵌着宝石的金步摇、珠花往头上插戴,然后端详镜中的自己,娇媚中增添了几分贵气。 点上红烛,熄灭油灯,披上红盖头,李画敏坐在床边等候。 赵世宇走进房间,红红的烛光马上让他整个人变得红彤彤的。赵世宇端来一盘烧得旺旺的炭火,摆放到里间的中央,房间里马上暖洋洋的。赵世宇关上房间,将寒冷关在外面,然后换上事先准备的大红喜服,走到床边看蒙着红盖头的人儿。 这是他的新娘子!今天晚上,她是属于他的!一辈子,都是属于他的! 蒙上红盖头的李画敏,自听到有人进入房间后,心跳就加速,从红盖头下看到跟前有穿红红喜服的人站立,心就“扑通扑通”地跳。李画敏暗中劝说自己:“不必紧张,没有什么可害怕的。”可是,一颗心就是不能自控地狂跳,让她情不自禁地揪紧衣角。 他在观看自己!尽管相隔红头盖,李画敏仍然可以感觉到。 红盖头慢慢地、慢慢地挑开了。 李画敏睁大眼睛,看自己的新郎,遇到那柔情似水的目光,心儿就猛地颤悠着,承受不了他目光中的灼热,低垂下目光。赵世宇也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娇艳欲滴的女子,就是自己朝夕相处的媳妇,仔细辨认出这张熟悉的小脸,闻到她身上特有的幽香,心中释然,于是大眼中便蓄满了深情。 “敏儿。”这低唤激动、轻柔。 被呼唤的人抬起头,被他的柔情似水震慑,低低地唤一声:“宇——” 两人静静地凝视对方。 两人间的距离慢慢地缩短,近在咫尺的时候,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情不自禁地拥抱对方,亲吻着,温柔缠绵,热情洋溢。 新郎官不满足于嘴唇的接触,渴望有更进一步的亲近,于是用手抚摸着自己的新娘子。 李画敏用胳膊缠住新郎官,承受他热烈的亲吻,娇喘吁吁的。脱孝之后,两个人相处时,赵世宇就开始动手动脚的。李画敏只允许他亲吻自己,阻止他对自己有进一步的亲昵。今夜,李画敏不再阻止他,任由那有力的大手在自己身上游动,甚至于那大手伸进衣服里,覆在柔软的胸脯上,也只是低低地呻吟着,酸软在他的怀中。 不知不觉中,相拥、亲吻,由床边转移到床上。 赵世宇笨拙地取下新娘头上的发簪、珠花,笨拙地解开新娘子的衣扣。除掉新娘身上最后那点布料,红红的烛光下观看新娘子光洁赤裸的玉体,他心荡神摇、热血沸腾。看到她羞赧地拉被褥要遮掩身体,新郎握住那手亲吻着不许她这样,他轻轻地抚摸这光洁柔滑的肌肤,不停地亲吻着...... 李画敏闭上眼睛,任由他恣意抚摸、亲吻。 “敏儿,你是我的。你一生一世都是我的。” 耳边传来沙哑、霸道、低沉的宣告,温热的气息喷到脸颊上。异物侵入身体内,被生生撕裂的痛楚让李画敏忍不住哭喊。***(未完待续) 143.冬暖,花烛夜(下) “敏儿,你是我的。能够拥有你,是我最大的幸福。” “敏儿,感觉真好。我终于等到这一刻,能够真真正正地拥有你。” ...... 温热的气息喷到脸颊上,听他在耳边低哑地诉说他的爱意,从他满足的叹息中感受到他在自己身体上获得的快乐,李画敏陶醉了,不顾身体上的痛楚,搂抱覆在身体上这强壮的躯体,回应他的撞击,只想给他更多的快乐。 房间外寒风呼啸,房间内温暖如春。红烛摇曳,大床轻晃,娇喘细细,情意绵绵,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 赵世宇惊奇地发现,自己每加大一分撞击的力度,所感受到的快意就多一分,于是他慢慢地加大力度,在心爱的女子身上获取更多的快乐。 赵世宇冲到快乐的顶峰,满足地叹息之后,俯身注视自己的新娘子,她已经是泪水涟涟,他爱怜地吮吸那晶莹的泪珠,将她拥在怀中,拉上棉被遮盖两人身体。李画敏依偎在温热的怀抱中,软成一团棉,一动也不想动。 好累,好酸,好困,好温馨。 天亮了。 眼睛还没有睁开,李画敏就习惯性地伸个懒腰。不对,身旁咋有个人?唉,浑身酸痛。 “敏儿,你醒了?”赵世宇注视怀中娇慵的人儿,展露出个温柔的笑,在她脸颊上深深地印一下。 想起了昨夜的缠绵悱恻,李画敏把脸颊埋在他硬实的胸脯上,感受男子的气息,懒洋洋地问:“宇,你为什么不去张家练武?”过去,他风雨无阻地在凌晨就到张家练武。 赵世宇搂紧媳妇,让自己的脸紧贴她的脸颊:“昨天夜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我想你今天醒来的时候,一睁开眼睛就看到我。”赵世宇伸手,在李画敏身下摸索,拉出一块洁白的棉布,点点落红见证了昨天夜晚的缠绵。 嗯,他是什么时候放这棉布的?自己居然一点都不知道。李画敏害羞地闭目。 赵世宇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在怀中光洁柔滑的躯体上抚摸、亲吻,再度体验巫山云雨的销魂。 月娘一如既往地早早起床,热水洗脸、做早餐。 李祥柏去张家练武回来,问福儿:“奇怪,今天姐夫没有去练武,他们都说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你看到姐夫吗?” 福儿说:“没有哇。我今天起来,只看到老太太,没有看到小姐和赵老爷。” 就在月娘、李祥柏和福儿都以为赵世宇、李画敏早早外出的时候,东边的正房开门,赵世宇和李画敏走了出来。赵世宇精神抖擞、容光焕发,李画敏懒洋洋的睡意仍浓。 月娘奇怪地说:“阿宇,你今天没有到坤伯家练武,我以为你有急事早早外出了呢。” 赵世宇笑着舒展手脚:“整整忙了几个月,歇息一天。” 厨房在西南角的耳房里,相对的廊屋作饭厅。李画敏、赵世宇和月娘在廊屋里用早餐,福儿独自在耳房里吃。 早餐后,几个人围在火盘边闲话一会儿,李祥柏便要与赵世宇比武。李画敏和月娘、福儿站在回廊下观看,赵世宇跟李祥柏到庭院里比武。只几回合,李祥柏就被赵世宇一脚踢倒地上。 福儿跑去搀扶:“少爷,你没事吧。伤到没有?” 李祥柏推开福儿,没事一样继续跟赵世宇比武。看到李祥柏不是挨赵世宇踢到,就是中了他的铁拳,月娘和李画敏都紧张。 “阿宇,你别伤了亲家少爷。”月娘忍不住叫喊。 李画敏也担心地提醒:“阿宇,祥柏武功不如你,你就不能让他几下吗?” 两个比武中的男子停手。 李祥柏解释说:“老太太,敏敏姐姐,是我不让姐夫相让的。过去我的武功之所以不能有进展,就因为家中的护院们都担心伤到我,处处让我。比武时手下不留情,我的武功就能够有进展,以后遇到危险时就可以保住性命。你们说,是现在受伤重要,还是以后保住性命重要?” 这番见解,让李画敏对堂弟刮目相看,若不是亲眼目睹话从他口中出,李画敏真以为这番话出自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 赵世宇笑了笑说:“母亲,敏敏,你们放心,我心中有数的。”就凭赵世宇可以在胡家帮人的围攻中杀人自保的能力,他若是出尽全力,这位小少年早就小命不保了。 比武结束,赵世宇手把手地教李祥柏练武。 李画敏惦记廊屋里堆放了半屋的红薯,对月娘说想做薯片吃。月娘虽然从来没有做过薯片,然而听了李画敏的提议,就开了廊屋,与李画敏一起挑选匀称的红薯,洗干净放到大铁锅里煮。红薯熟了,都倒在大簸箕里,散发出淡淡的甜味。李画敏拿了一条红薯吹凉了吃。 坤伯母穿厚厚的棉衣来串门。看到李画敏站在回廊下吃红薯,坤伯母诧异地问:“怎么,敏敏你们家也要吃红薯?”在坤伯母的心中,只有粮食欠缺时,才吃红薯充饥。 赵世宇和李祥柏看到坤伯母,都走过来行礼。坤伯母笑眯眯地,叫两人继续,说她不过是闲来无事,来找月娘说话。 李画敏请坤伯母吃红薯。坤伯母摇头说:“不用了,我已经吃过早餐了。” 坤伯母奇怪地望回廊下大堆煮熟的红薯。月娘听到声音,从饭厅走出来,见到坤伯母打量簸箕里的红薯,笑着说:“敏敏说把红薯煮过晒干,做成干条儿好吃。就煮了一大堆,坤伯母你可要吃红薯?” 坤伯母这才知道,这大堆的红薯是加工后当零食吃的。 月娘将红薯搬回饭厅,坐在火盘边剥红薯皮,放到洗干净的簸箕里。李画敏、福儿也参与剥红薯皮。李画敏将剥过皮的红薯搬到回廊下,擦拭干净回廊的栏杆,摆红薯在上面晾晒。坤伯母跟在李画敏身旁,观看庭院里已经脱去外衣只穿夹衣的赵世宇和李祥柏。 坤伯母夸赞李祥柏学问高,武功好。 坤伯母已经是多次在自己跟前夸赞堂弟了。李画敏猜测坤伯母的用意,悄悄笑说:“坤伯母如此看重祥柏,依兰妹妹仍没有定亲,让我来当红娘,好不好?” 坤伯母盼的就是李画敏这句话,听了喜欢,也悄悄地说:“敏敏你既然如此说,就麻烦你了。难得遇到像祥柏这样的好少年,你问问婶娘,成与不成都无关紧要。” 李画敏悄悄地说:“坤伯母,你瞧这样行不?我写信问婶娘,只说我看到依兰妹妹没有定亲,想说给祥柏,看她意思如何,再给你回话。这事若成,是皆大欢喜,若是不成,也不影响以后大家见面。” “敏敏你真会办事。这样就妥当。”坤伯母眉开眼笑地,观看庭院里专心致志练武的李祥柏,是越看越中意。 坤伯母回饭厅,跟月娘说笑一会儿,回家去了。 李画敏、月娘和福儿把所有煮熟的红薯都剥皮,晾晒到回廊的栏杆外。因天气寒冷,草多数已经枯黄,不再赶牲口到山上放,月娘热了水,将红薯藤萝泡软了,又挑了许多细小的红薯放到温水中,提去喂牲口。 赵世宇整整教了李祥柏一个上午,两人都浑身大汗。 午饭后,李祥柏与福儿拿书本去找方鸿远。 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留在饭厅围在火盘边取暖。 李画敏取来帐本,说给赵世宇、月娘这几个月的开支:“咱家原有九百六十三两银子,在莫老爷家得了八千四百五十零六钱银子,共是九千四百一十三两六钱。买店铺、宅院花去三千两,买水田花去了四千五百一十两,建房花了四百六十二两,还剩下四百八十八两六钱。除去母亲手上的玉手镯不算,另有价值六百多两的东西。买店铺、宅院、水田都是整数,不必细说,建房的开支方面,支给工钱花了一百五十二两......” “敏敏,不必念了。”赵世宇阻止李画敏往下念,笑说:“开始计算的时候,不是说建房得花八百多两银子么,怎么少使用了一半?” 李画敏合上帐本,笑着说:“我使用法术,便比原计划节省了许多银两。比如说,修路原计划花十两银子,实际上只花了阿荣五天的工钱五百个铜子,铺石阶所用的石板原计划花十几两银子请人到南山开采的,后来是我半夜搬回家的一文都没有花......” 月娘笑眯眯地看儿媳妇:“敏敏真有办法。阿宇,敏敏,若是家里办事急需银两,我手上还有九十几两。” 赵世宇笑说:“母亲,你手上的银两,就拿了日常使用,不必太节省的。县城的店铺、宅院白放了几个月,我过几天到县城跑一趟,瞧瞧做什么生意合适。敏敏手中有几百两,再把那些用不着的东西当了,也尽够了。” 三人坐在火盘边闲谈的时间久了,李画敏让暖烘烘的火烤得懒洋洋的,连续打了几个呵欠:“过去忙个不停都不觉得累,现在空闲了反而困得很。横竖无事,我回房间躺一会儿。” 李画敏回到房间,脱了外衣躺在床上,才迷糊过去,便觉得身子一冷,身上棉被被人掀开,睁开眼睛时赵世宇已经躺在身边。***(未完待续) 144.新婚,新生活 李画敏重又闭上眼睛,往床里边稍稍移动,腾出位置给他,懒洋洋地:“阿宇,你不陪母亲说话么?咋也来休息了?” “母亲去菜园浇菜、摘菜,用不着我陪她。”赵世宇把她搂抱,将脸埋到她的脖子间。嗯,这淡淡的幽香,总是让人沉醉。赵世宇不自觉搂紧,亲吻她细腻的脖子,双手开始不安分起来。 “别,让我安静地躺一会儿,累得慌。” 李画敏嗅到危险的气味,慌忙阻止他进一步的行动,今天清早那次缠绵,她还没有歇过劲儿。大手停止游动,不过没有放开。 “敏儿,你很困?刚才在饭厅,我看到你连续打呵欠。”赵世宇轻轻地问。 “嗯,你把人家的骨头架子都拆散了。你不累么?”李画敏懒洋洋的不想动弹,浑身疲软得近似虚脱。身旁的人精神抖擞精力充沛,让她有点奇怪,办那事儿,好像男性更费力气的呀。 赵世宇微笑起来,心中涌起某种自豪感,凑近她耳边轻轻地说:“过去,你老在我眼底下晃来晃去,折磨得我难受,那时候更累。” “过去,你看到我难受?”李画敏吃惊地睁开眼睛。过去,两人不是相处得很好么? 赵世宇不知道她是真不懂,还是装傻,捏住她的小鼻子问:“我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跟自己心爱的女子同处一室,对她只可看不能吃,不难受?有时候你居然当我的面躺在床上休息,看得我恨不能扑上去把你一口吃掉。” 李画敏微张开小嘴,半晌才合拢,吃吃地笑起来。过去两人同居一房间时,他居然是这种感觉。 “所以,你现在得补偿我。”赵世宇伸手抚摸那胸脯前的柔软。 “不要,我现在身子酸软得很。”轻轻地央求,撒娇地往他怀中蹭了蹭。 不安分的大手安静下来,传来温柔的低语:“那,就等到今天晚上。敏儿,现在日短夜长,你现在睡觉,今天晚上当心睡不着。躺着就好,咱俩说说话儿。” “行,你说吧,我听着。”懒洋洋软绵绵的声音,人已经有几分迷糊了。 赵世宇说了几句话,都没有人搭理,凑近仔细看她,好像已经睡过去了。赵世宇心疼地凝视困倦的她,想让她休息,又快到晚饭时候,担心她这一睡,把今天的晚餐都省了。 赵世宇硬起心肠推她:“喂,你起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什么?”慢悠悠懒洋洋的,眼睛根本就没有睁开。 赵世宇掀开墙壁里边的床帐,从身上掏出一把钥匙,摸索一会儿插钥匙扭动,墙壁上就露出一扇门,又晃动李画敏:“你睁开眼睛。” 漫不经心地睁开眼睛,李画敏惊跳起来,探头朝门里张望,黑洞洞的,这一意外,让李画敏睡意全消。赵世宇给李画敏披上衣服,拉了她到夹墙里去,打亮火熠子。李画敏看到,里面跟房间一般长,一样高,仅可以容一人来回行走。夹墙的两边墙上有大小不一的木做的格子,看样子是准备要来放东西的。 返回外面床上,赵世宇关上门,看上去又是一堵墙壁。李画敏伸手摸索,仅在墙壁上找到一个小小的锁眼。 “什么时候做的?谁做的?”李画敏压低声音问,事前她居然一点都不知情。 赵世宇也压低声音:“傻子,当然是我自己做的。若是请别人做的,还有作用么?房屋建成后,我悄悄做的。”庭院建成到入新居有十几天的时间,足可以让他在房屋中做手腕。 “母亲那边也有夹墙?” “当然,要是两个房间大小不一,会让人起疑心的。” 李画敏把幽幽盒里的东西拿出来,仅留下银两、各种契约和夹墙放不下的床铺、桌椅,叫赵世宇放到夹墙里去。盒子里装的东西太多,要从里面拿东西时每次都得寻找半天,极不方便。 赵世宇与李画敏谈论县城的店铺、宅院。在这两个多月中,胡家帮的人曾多次冲入赵家的店铺、宅院。小鬼及时将情况告诉李画敏,李画敏叫小鬼狠狠地教训每一个冲入店铺、庭院的人。现在,胡家帮的人吃亏多次,将那店铺、宅院当作鬼屋,不敢再打店铺、宅院的主意。既然胡家帮的人对那店铺、宅院望而却步,是该使用它们的时候了。 李画敏拿了笔墨纸砚,在纸上画下平面图,向赵世宇解说店铺、宅院的布局。其实,李画敏压根儿就没有亲到过那店铺和宅院,都是从小鬼什刹那儿听来的。 赵世宇研究店铺许久,拿定了主意:“敏儿,把店铺改成客站。以我跟胡家帮的关系,是不方便在县城长时间公开露面的,经营其他生意请人不方便,独有开客站请人容易些。这店铺有三个铺面宽,前面、后面都是阁楼,只要把前面的铺面稍作修改,把上面的阁楼打通,就可以了。” 李画敏听了,把前面的铺面一分为三,中间是摆柜台收住宿费的,旁边一间作管理人的休息室,另一间打通了让车马进入后面的庭院。赵世宇建议给客站取个名字。 李画敏手托下巴,水汪汪的大眼转动,灵感就来了:“叫‘无忧客站’怎样?没有烦忧的客站,以我的法术,任何人只要进入客站,我可以保证他们的人身、财物安全。没有烦忧、绝对安全,就是客站的优势。” “‘无忧’?好,就叫‘无忧客站’。敏儿,你真聪明。”赵世宇宠爱地夸赞她。李画敏也为自己的创意得意地抬起小下巴。 “敏儿,再为咱家的客站吟一副对联,写到木板上让我一并带去县城,省得来回走动。” “啊。”李画敏傻了眼:姐对吟诗作对绝对是个外行的耶! 赵世宇微笑着催促:“祥柏说,你能够出口成章。敏儿,快为咱家的客站吟一副好对子。” 李画敏后悔,留下对身子原主非常熟悉的李祥柏少爷在身边,绝对是个祸害。出口成章?就是前人写的对子,姐能够一字不漏写出来的都没有几副。不过,李画敏没有过吟诗作对的天赋,小聪明是有的,她只得先来个缓兵之计:“宇,你先做好木板,容我慢慢的想。这挂在客站门外的对子么,太雅了多数人看不懂,太粗俗了不好看。让我好好想。” “好的,你慢慢地想。明天我找木材做写对子的木板了。”赵世宇不疑心,会吟诗作对的媳妇么,吟副对子自然是不成问题的。 外面传来月娘跟李祥柏的说话声。李画敏和赵世宇走出房间。 月娘看到李画敏,便说:“敏敏,你养的那些菩萨鱼还要不要?刚才我到旧屋去,看到那半盆子的菩萨鱼放在西边的屋檐下。” 李画敏舍不得那些闪烁着异彩的小鱼儿,去旧屋搬回来。赵世宇陪同李画敏一道去旧屋。 从新庭院西边朝上走几十级石阶,便是过去居住的旧屋子。梧桐树下,秋千架在北风中默然,打开大门进去,曾经充满生气的小房舍,显得特别的寂静。这寂静得过分的房舍,让李画敏不由自主地想起刚刚穿越来时的婚礼、张依兰与赵世宇在厅堂中的对话、卢二娘与海海的频频登门...... 在这屋子里,自己曾手握发簪提防赵世宇伤害自己。可是,昨天晚上自己跟他......李画敏抿嘴微笑。 “敏儿,想什么呢?”赵世宇端了养菩萨鱼的盆子,另一只手碰了碰李画敏。 “想曾经在这里度过的日子。”李画敏慢慢地朝外走,关上大门。 寒冬的夜晚,早早来到。 李祥柏照例在东倒座房里念书,福儿在旁边侍候。 李画敏和赵世宇沐浴过回房间,先是一起念了几页书,然后李画敏教赵世宇做帐册。因李画敏嫌生火盘有灰烟,今天晚上赵世宇并没有生火盘,把书桌搬到里间,放在床前。李画敏用棉被裹住自己,只露出个脑袋瓜子,将建房时自己制作的帐册摆在书桌,指点赵世宇观看,然后叫他就即将到县城改造原布庄的事做本帐册。赵世宇的头脑很好使,李画敏教他制作两页帐册后,他便可以制作出像模像样的帐册了。 “不错,帐册子就是这样的。真是严师出高徒!”李画敏得意洋洋地将赵世宇的学习成果归功于自己,然后伸出一只手拿了赵世宇刚做的帐子念:“青砖,每车三两,五车共十五两。石灰......” 一只大手捂住李画敏的嘴巴,赵世宇小声地埋怨:“傻瓜,这是我去县城改造布庄的开支,你大声地念,不怕母亲、祥柏他们听到么?” 李画敏甩开赵世宇的手,咯咯地笑,小声地:“你才是傻瓜!你就是拿了这帐子去给他们看,他们未必知道是干什么用的。真是做贼心虚!” “竟敢说我是贼。看我不撕破你的嘴。”赵世宇拉开被子,把李画敏压在床上,作势要拧她的嘴巴,后来改变主意伸手在她胳肢窝里挠痒痒。 李画敏怕痒,笑得喘不过气来,挣扎着在他身上乱挠。 月娘在西边的正房,已经躺在被窝里。东边的正房传来儿子、儿媳妇的笑声,月娘翻来覆去,后来干脆完全缩进被窝里,用被子把自己蒙得严严实实的。 福儿站在李祥柏身旁磨墨,看到李祥柏放下书本准备写字,就低声说:“少爷,赵老爷咋不念书了?”刚才,正房那里可是书声琅琅的。 李祥柏面无表情地举笔:“笨蛋!姐夫又不要去考取功名,用得着辛苦念书?”***(未完待续) 145.做红娘,是苦差 趁下午阳光明媚,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到旧屋的庭院旁打桐油果和茶油果。赵世宇敏捷地爬上梧桐树,挥动长竹竿一阵扑到,纷纷扬扬地下了阵“桐油”雨。打过桐油果,赵世宇又去打西边的茶油果,月娘拿大扫帚一阵猛扫,把所有的桐油果都扫到庭院晾晒。 李画敏坐到秋千上荡悠。赵世宇打过所有的茶油果,也挤到秋千架上。秋千来回晃动,坐在秋千架上的两人惬意地欢笑。 李祥柏去私塾探望方鸿远回来,为旧屋上的笑声所吸引,带了福儿到旧屋来。看到李画敏和赵世宇在荡秋千,李祥柏和福儿一时玩心起,也来参与。李祥柏站在秋千架上荡秋千,秋千飞得又快又高,简直就是惊险的杂技表演。赵世宇独自荡秋千时也是花样百出,不仅李画敏、李祥柏、福儿看得笑声不绝,就是月娘都停止干活,笑看儿子荡秋千。 李画敏要学三个男子那样站着荡秋千,可是赵世宇不让:“敏敏,我们都是练武的人,你不能跟我们相比的。”李画敏坚持要试一试,果然赵世宇刚刚推几下秋千架,那种强烈的晕眩让李画敏受不了,只好改坐着荡秋千。 财婶带孙子与阿富嫂子、罗水秀、兰花在屋外晒太阳,听到竹林这边笑声不断,忍不住走近竹林向赵家这边窥视,看到几人聚在梧桐树下荡秋千,返回凳子那里坐,撇了撇嘴对家人说:“真是吃饱了撑的,都是大人了,还荡秋千。”罗月秀和兰花却对竹林那边的笑声,充满了羡慕。 坤伯母在自家大场地听到赵家旧屋传来的笑声,侧耳细听,其中有李祥柏的声音,拉了张依兰一同走来。 赵世宇在推李祥柏荡秋千,李画敏和福儿站在秋千旁拍手叫好。坤伯母走来,笑说:“原来你们都在荡秋千,好热闹。” 赵世宇和李祥柏都停止笑闹,恭敬地对坤伯母说:“师母,你来了。” “闲着没事出来晒太阳,听到你们这里欢笑,就信步走来了。”坤伯母牵了张依兰,向几个年轻人走近,目光落到李祥柏身上时笑意更浓。 虽然坤伯母叫赵世宇、李画敏和李祥柏不必在意自己,照旧玩耍,然有师母在场赵世宇和李祥柏都感觉到拘束,李画敏自己一人荡秋千也觉得无趣。 福儿进屋里,搬出竹椅擦拭干净了,请客人和主人坐。月娘、李画敏和赵世宇没闲着,与坤伯母、张依兰闲话的同时,拿小锤子敲击茶油果的硬壳,取出里面的茶油籽,扔到另一边晒太阳。李祥柏侧身坐了陪坤伯母、张依兰说话。 坤伯母很健谈,恰到好处地调节庭院里的气氛,不断引出新的话题。李画敏看到坤伯母有意无意引导女儿和李祥柏说话,心领神会:坤伯母在创造机会让女儿跟李祥柏亲近。不过,李祥柏和张依兰似乎并不理解坤伯母的良苦用心,李祥柏偶尔跟张依兰说话时彬彬有礼的,张依兰极少开口说话。 旧庭院里的这场闲谈,持续了两三个小时,直到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敲完所有的桐油籽和茶油籽。 李祥柏有晚饭后散步的习惯。吃过晚饭,李画敏看到李祥柏带着福儿朝外走去,就说:“祥柏,我与你一块儿走走。”李祥柏就叫福儿留在家中。 李画敏、李祥柏来到村中大路,慢慢地朝村外的河边走去。在马尾河堤上,李画敏关心地询问堂弟念书、习武的情况,很自然地把话题引到张依兰身上。 “祥柏,听坤伯母说,依兰在替你做棉袍,她对你很是关心的。”李画敏微笑着试探年轻的堂弟。 李祥柏望河水:“敏敏姐姐,你知道我根本不缺少过冬的衣服,母亲两次派人送来的冬衣,衣柜都差点儿放不下了。” “祥柏,婶娘送来冬衣是婶娘关心你,依兰给你做棉袍,那是她的一番心意。”李画敏说得意味深长的。 李祥柏叹气:“敏敏姐姐,你到长乐村后,跟我生疏了许多。过去,我们姐弟几个都是有话直说的,从来不拐弯抹角。是不是师母请你来说媒?” “祥柏你真是聪明,坤伯母是有这种意思。”李画敏干笑着,索性直接地问:“祥柏,你看依兰这姑娘怎样?” “敏敏姐姐,我又不是傻子,师母对我异常的关心,绝对不是因为我讨人喜爱。陈家大少爷看在眼中,已经浸一缸的醋,把我当为情敌了。”李祥柏长长地叹气,“敏敏姐姐,不瞒你说,我心里一直矛盾得很。” 李画敏奇怪了:“祥柏,有什么可矛盾的?你若是喜欢依兰,就应了这门亲,我知道你直到现在为止没有定亲的。你若是不喜欢,拒绝了就是。” “敏敏姐姐,以师傅的威名,我是想结这门亲的,我们家在县城立足,很需要这种强大的外援。可是,张依兰小姐性子懦弱遇事没有主见,她是不配做我李家三房的当家少奶奶的。我若是跟张家结亲,以后必定要另找一女子持家,我本人没有纳妾的打算,父母亲也是反对纳妾的。” 李画敏明白了:“祥柏你反对跟张家结亲。我知道该怎样做了。” “我原本要在这里逗留三年五载的,拒绝了张家的亲事,我很快就要离开了。”李祥柏叹息,“大伯父、四叔叔窥伺三房的家产,过去二伯父在世时大家可以互相照应,二伯父过世我们三房就孤立无援了。我原本要学一身的武艺回去支撑家业的,没有料到天不遂人愿。” 一个年方十四岁的少年,能够心里装着支撑家业的重担,真是难能可贵。李画敏感叹着,有心要帮他一把:“祥柏,让我想一想,或许你可以不必跟张家结亲,又可以留下习武。” “敏敏姐姐,我心里已经有个主意,如果得你和姐夫帮忙,我既免去跟张家结亲,仍旧可以留下习武的。”李祥柏靠近李画敏,轻声说,“我先应该下这门亲事,等以后合两人生辰八字时,你事先悄悄地帮我跟算命的先生说明,就说两人八字不合......” “祥柏,你这是......”李画敏惊异于小少年善于心计,想了想后轻笑起来,瞪李祥柏:“你这个害人精,小小年纪就会算计人。祥柏,你这个忙我可以帮。不过,咱得把这事办得快些,别误了依兰的终身大事。另有,这事不能让你姐夫知道,他未必同意你去欺骗张家人。” 李祥柏如释重负,笑起来:“敏敏姐姐,有你答应帮忙,我可以放心了。这事,还得写信告诉父母亲,让他们协助。” 唉,这红娘不好当哇,既要表面上促成这门亲事,又得找寻机会让这亲事黄了。老天,真是个苦差。 李画敏和李祥柏在河边,将某些环节商量妥当,看天色将暗,慢慢地走回赵家。 天黑了。 回房间后,李画敏又教赵世宇做帐册。 学习结束时,赵世宇问李画敏:“敏儿,你跟祥柏出去许久,都谈些什么?” “坤伯母这些天,都来我们家串门,你知道是为了什么?”李画敏反问。 赵世宇心中一动,就猜测到几分,却故意说:“我想是因为在家闲得无聊吧。敏儿,难道师母来我们家,另有其他原因?” “对,坤伯母看中了祥柏,希望能够跟李家结亲。”李画敏留意赵世宇的反应,慢慢地说:“宇,说不定,我们家跟张家会成为亲戚呢。刚才我便是跟祥柏说这事的。” “敏儿,祥柏是什么态度?”赵世宇目不转睛地等待。 李画敏装得漫不经心的,其实在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依兰妹妹温顺可人,祥柏他能有什么见意?就看三叔、三婶娘的意见了。” 世宇露出喜色:“依兰心地善良、温柔贞静,祥柏这小家伙得依兰照料一辈子,真是好福气。这门亲事如果能够结成,那是再好不过了。依兰是终身有靠,三叔家有师傅这强有力的外援,县城里的胡家帮、飞刀帮都惧惮几分,不肯轻易欺压。” “听你这口气,依兰妹妹是世间难得的好女子,祥柏娶她是高攀了。她既然这样好,你当初为什么不先下手为强、把她娶回家?”听赵世宇情不自禁地赞美张依兰,李画敏酸溜溜的不自在。 赵世宇猛然醒悟,当自己新婚妻子的面称赞另一个年纪女子,实在是件愚蠢的事,他笑呵呵拉了媳妇到怀中,解释着说:“敏儿,你别多心。依兰跟我自小一同长大,我一直当她是小妹妹。因师母过分挑剔,依兰至今亲事没有着落,我是一直希望她能够找个好人家的。” 一直当她是小妹妹?哼,两人在旧屋厅堂的对话,李画敏可没有忘记。 “宇,依兰妹妹心地善良、温柔贞静,那我呢?”李画敏依偎地他胸前,把手伸进厚厚的棉袍里,隔着中衣轻轻地抚摸男子结实的胸脯。 赵世宇不敢大意,陪着笑搜索枯肠:“敏儿,在我心中你是世间最美妙、最温柔....嗯,还有一些好处我忘记了,得品尝过才知道。”赵世宇抱起新婚的媳妇,朝床铺走去,急急地解开她的衣扣,胸脯前这只柔软的爪子的抚弄,让他忍耐不住,急于跟她融为一体。 李画敏搂抱着覆上来的强壮躯体,承受他的爱抚、他的撞击,娇喘吁吁:“宇,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敏儿,你放心,我今生今世都属于你的。我整个的身心都只属于你。”赵世宇亲吻着香唇,抚摸柔滑的肌肤,极尽温柔缠绵,讨好、愉悦地引领她共赴爱河。 李画敏颤栗着,回应他的爱抚,慢慢地领略到男欢女爱的欢愉,细细的娇吟不自觉溢出。 事后,两人相拥着入眠。 天亮后,李画敏听到屋内有轻微响动,睁开眼睛时,已经练武回来的赵世宇在床前拭汗。 “宇,你回来了。”李画敏懒洋洋地起来穿衣服。 赵世宇捡了衣服,手脚麻利地帮她穿上,温柔地望慵懒的人儿:“怎么,仍是困倦?真是个贪睡的小懒猪。” “谁叫你昨天晚上......我现在仍浑身酸软。”李画敏瞪了他一眼,遇到那柔和的目光时,不禁羞赧地移开目光。 赵世宇于是给李画敏轻轻揉捏肩膀和捶打腰间。李画敏舒服地躺在棉被上,享受这免费的按摩服务。 赵世宇轻轻地捶打李画敏的小蛮腰,轻轻地说:“敏儿,刚才练武回来时,祥柏说找人捎信给婶娘。你给咱家客站提的对子可想好了?不必太讲究,有个意思就可以了。我早几天去县城改造店铺,顺便帮祥柏送信。” “呃,好的,我赶在这两天内写出来。”李画敏不再有心思享受免费按摩,一骨碌坐起来。 自两人商量把县城的店铺改为“无忧客站”,赵世宇是第二天就将写横额、对子的木板准备妥当,李画敏的对子却迟迟没有问世。 早餐后,李祥柏到张家练武,赵世宇和月娘去旧屋煮桐油籽做油布。李画敏叫福儿从李祥柏那儿找来有关写对联的书本,恶补一番写对联的有关技巧,然后就开始构思“无忧客站”的对子。 惭愧!到底不是土生土长的大家闺秀,这个穿越而来的灵魂对吟诗作对是个外行,李画敏在青砖庭院里打转了半天,都没有掐出“无忧客站”的对子。李画敏躲到房间里向小鬼求救,小鬼是爱莫能助:“敏敏,你若是叫搬东西、翻整土地、打人抢物我在行,我做人时识字不多,这写对子的事我没法帮忙了。你那堂弟李祥柏是出口成章,为什么不叫他帮忙?” 李画敏急得在房间里转圈子:“我若是能够叫祥柏帮忙,就不会这般焦急了。这李小姐原是会吟诗作对的,我要是请祥伯帮忙,就露出马脚;再有开这客站本就是跟胡家帮、飞刀帮唱对台戏,不想把李家牵扯进来。” 掐对子的事,还得自己受罪。 李画敏又叫福儿找来许多李祥柏所写的对子,绞尽脑汁连偷带想的终于得了一副对子:“君入我门平安无事,财进此槛万事大吉。” 观看稿纸上涂改得一塌糊涂的对子,李画敏自己欣赏一番。不错,上下联字数相等,相同的地方词性相对,至于平仄是否相对,李画敏就没办法考究了,因为她本人都没有弄明白平仄到底是什么东西。 李画敏工整地抄写过一遍辛苦得来的对子,把不堪入目的稿纸撕碎、烧了。等赵世宇从旧屋回来,李画敏得意洋洋地出示对子:“阿宇,你瞧这对子怎样?”***(未完待续) 146.无忧,有忧愁 “君入我门平安无事,财进此槛万事大吉。” 赵世宇把对子念了一遍,又细细地看了几遍,称赞说:“好,这样写极好。‘平安无事’、‘万事大吉’,正显出‘无忧客站’的特色。敏儿,快将对联写到我预备的木板上。” 嘻嘻,第一次掐出的对子,居然有人赞赏。 李画敏没有嫌弃赞赏的人对对子一窍不通,她得意地抬起小下巴,谦虚地表示:“马马虎虎,别取笑。”于是又引来赵世宇新一轮的称赞,并奖给她深深的一吻。 赵世宇搬来光滑、硬实的两长一短三块木板。对于自己的字,李画敏是有信心的,她拿起毛笔礁上红漆一挥而就,在短的木板上写上“无忧客站”,在两块长的木板上分别写了“君入我门平安无事,财进此槛万事大吉”。赵世宇观看写好的对联,衷心地赞美一番,收藏到最近正房的廊屋里晾干。 接下来,得给即将问世的客站找个管理人,替赵家出面管理客站。 “找谁好呢?这个替咱家管理客站的人,一要听从指挥,按我们的要求管理客站;二要守口如瓶,不向外人暴露客站的主人是我,引来胡家帮的敌意。”赵世宇深思着,寻找理想的人选。 李画敏坏坏地笑:“宇,你不必烦恼,这个人选我早就定了,非罗家的阿荣莫属。” “他?好的,就叫他出任咱家‘无忧客站’的总管。”赵世宇略一思忖,就同意了李画敏的提议。 因追逼要银子,罗振荣被李画敏训得十分地听话,李画敏指东罗振荣绝不偏向南,而且对李画敏要求做的事绝对是守口如瓶,从不敢对别人泄露半句。 李画敏叫小鬼把罗振荣“请”到赵家旧庭院。 “阿荣,你欠我的十三两银子,什么时候归还?”一见到畏缩的罗振荣,李画敏就沉下脸摆出一副讨债样。 罗振荣缩着头不敢看眼前的女魔头。赵家建新房的时候,罗振荣一直来帮忙,干得十分卖力,以懒惰出名的人突然变得勤劳,让整个长乐村的人称奇。赵家建房结束,罗振荣共得五两几的工钱,在所欠李画敏银子中扣除了,还欠李画敏十三两几的银子。 “敏敏,等明年开春时,我再帮你们家耕地、插秧,行不?”罗振荣畏惧地央求。真是倒霉透了,小偷小摸了多年,一头撞到这个女魔头手心,叫她折腾得半死不活的。 李画敏轻哼一声:“我家不缺少种田的人手。” “那,你家有什么重活?只要我能够做,我一定去做。”罗振荣双腿打颤,只从这个女魔头的鼻音中就预感到自己大难来临。 乖乖,变聪明了!不必等姐出声,自己请愿来了。 李画敏等的就是这句话,她满意地微笑:“我家在县城新开张一个客站,缺少一个总管,这总管的位置就交给你了。你到我家客站当总管,你欠我的银子一笔勾销,每月我另外给你二十两银子作工钱。怎样?” 当客站的总管?每月有二十两银子收入?听起来,像是捡到了美差。不对,跟赵家要好的人大有人在,赵家不把客站总管的位置交给别人,独独派给自己,是特别关照自己?罗振荣不傻,马上想到了横行县城的胡家帮、飞刀帮,到那里管理客站,就免不了跟这些人打交道。妈呀,到县城去当客站总管,跟送死差不多的。 看到罗振荣畏缩着不出声,李画敏知道他不想答应,沉下脸:“这客站总管的差事,你干是不干?”小鬼跟李画敏配合默契,听李画敏声音不对,将罗振荣提个双脚悬空。 “去的。什么时候出发?”罗振荣答应后,双脚就着地了。唉,不答应行吗?去县城当客站总管,未必会死,但是不答应恐怕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别看这个女魔头一副柔弱模样,她的厉害罗振荣领教过无数次了。 “你早答应不就行了。”李画敏不满地埋怨,掏出一锭十两的银子扔给罗振荣:“你拿上这银子,到桃源镇做几身体面衣服。赵家客站的总管,不能穿着太寒酸的。要去县城时,我再通知你。” 罗振荣连应几个“是”,捡起地上银两,逃一般离开。 去县城的事,一切都准备妥当了,赵世宇却舍不得马上动手去县城。赵世宇砍来许多竹竿,给两间正房、东倒座房和福儿居住的廊屋屋顶都搭了架子,架子上铺开油布并固定了,防止北风吹刮时灰尘掉落。之后,赵世宇又约李画敏去逛街。 李画敏、赵世宇乘坐自家的马车,来到桃源镇。把马车交给人保管后,李画敏和赵世宇手牵着手,逛过一间又一间的店铺,观看店铺里的货物,买了不少吃的、用的东西。 来到一间新开张的布店。 赵世宇拉李画敏走进去:“敏敏,上次我来镇上时,这布店还没有开张。瞧瞧可有合适的衣服,给你和母亲买几套冬衣。”李画敏微笑着答应,仔细观看店里的成衣。 日子好过了,既然条件允许,得好好装扮自己。三分人七分妆么,把自己打扮得年轻亮丽,让身旁的人看得赏心悦目,自己也心情舒畅。 “客官,你仔细挑选,这许多的布料、衣服,可有中意的?”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迎上来,招呼赵世宇和李画敏,做惯生意的他一看两个刚进来的年轻夫妻,双眼盯住布料、衣服看,且不像是缺少银子的,就知道有生意上门了。赵世宇和李画敏漫声应答着,双眼只观看衣服和布料,没有在意这个中年人。 “呀,赵小哥,李小姐,原来是你们呀。”中年人惊喜地叫喊。 咳,布店的掌柜是熟人?! 李画敏、赵世宇把目光从布料上收回,才看清中年人就是莫老爷。莫老爷热情地把赵世宇、李画敏请到后面喝茶,跟他们攀谈。原来,莫家在二十几天前买下这店铺,两天前开张,重新做起卖布、卖衣服的生意。 莫老爷要白送一些斩新的冬衣给赵世宇和李画敏。赵世宇和李画敏拒绝了,当他们挑中一件男式大披风、两套女性绸衣时,莫老爷给了特别优惠的价格。赵世宇和李画敏离开时,莫老爷亲自送出店铺外。 回到家中,李画敏动手给赵世宇做了一顶帽子,当赵世宇戴上帽子的时候,长长的黑色纱布便会遮挡他的真面目。这帽子,是预备给赵世宇去县城用的。 赵世宇该动身去县城了。分别的夜晚,夫妻俩极尽缠绵悱恻之后,说不完的悄悄话。 “敏儿,我去县城后,你在家要注意身体。天寒地冻的,你就不要外出干活了,”赵世宇搂住怀中的媳妇,轻轻地叮嘱。 李画敏点头:“宇,家中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和母亲会照料好一切的。你到县城后,得多留意,改造客站的事,一定得在清早或傍晚进行,万一胡家帮的人来找茬,我可以在暗中相助。” “好,我听你的。有你在家中等候,我一定不会让自己陷入困境的,我得平安无事地回家陪伴你。” ...... 赵世宇带着罗振荣,到县城去了。当天傍晚,天空上开始飘洒毛毛细雨,绵绵的细雨搅得李画敏心烦,做事心不在焉,惦记到县城的赵世宇,相隔几个小时就叫小鬼打探县城方面的消息。 县城里,赵世宇给李三老爷送去李祥柏的信后,就离开李府直奔自家的店铺。 改造店铺的事,出奇地顺利。赵世宇冒着细雨出县城外找青砖、砌墙的师傅,把原来店铺的铺面隔成三间后,打通其中一间通向里面的庭院,又把阁楼作一番的改动。胡家帮的人得知消息,跑来看究竟,后来连胡霸天都来了,不过他们都畏惧这店铺的诡异,只是远远观看,并不敢走近,更不要说来找茬了。 两天之后,原来的布庄变改头换面,变成一个可供四五十人住宿、有优雅上房也有简陋大铺的客站了。 李画敏远在长乐村,听到改造店铺的工作顺利完成,长长地松一口气,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月娘。月娘紧绷的心稍安:“那就好。咱家的店铺改造完成,阿宇就要回家了。他远在县城,那里恶人太多,我总是不太放心。” “母亲,阿宇还得在县城多呆一段时间。这客站刚刚开张,总不能马上就丢给别人的。母亲你放心,阿宇的武功极好,我又在暗中相助,他一定会平安无事的。”李画敏说这话,是在安慰月娘,其实也是在安慰自己。 客站改造完成,只等生意步入正轨,赵世宇便会回家。 县城的李家派人送来一信,李祥柏看了,交给李画敏观看。李画敏看过信,到张家找坤伯母,笑盈盈的说:“坤伯母,恭喜了。婶娘听说了我的话,说这是一门极好的亲事,等天气晴朗后再派人来张家提亲。” 坤伯母听了,眉开眼笑,自此见到李画敏便笑脸相迎。 不料,无忧客站改造成后开张,连续十多天,居然没有一个顾客上门。路过大街外的人,都远远地避开客站不敢靠近。唉,胡家帮的人把这客站当成鬼屋,不敢登门找茬,其他的人也风闻这客站曾有过的诡异之事,也当成了闻之变色的鬼屋。谁敢进客站住宿?! 赵世宇守在无忧客站内,是愁眉不展。 李画敏远在长乐村,也为无忧客站的生意发愁。 绵绵细雨,持续了十多天没有停止。李画敏惦记县城的客站和客站里的人,是忧心忡忡。***(未完待续) 147小别,胜新婚 毛毛细雨,飘洒个不停。 月娘、李画敏和李祥柏在饭厅里用午餐。李画敏收藏起心中的忧虑,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地进食。 “敏敏,不好了。阿宇在大街上与胡家帮的独眼狗发生冲突,引来一群胡家帮的人围攻。”耳边突然传来细细的焦急的说话声。 伴随着惊呼,李画敏手中的筷子掉落地面上。这个家伙,脑袋进水了?居然主动去招惹胡家帮的人。 “敏敏,出了什么事?”月娘知道儿媳妇随时知道儿子的情况,就将儿媳妇的反应跟远在县城的儿子相联系。 李祥柏担心地看堂姐:“敏敏姐姐,你身体不舒服?” 李画敏回过神,看满是担忧的月娘和李祥柏,心想:“阿宇在县城的情况,如实告诉他们于事无补,只会让他们担忧。” 一只小蟑螂在墙壁上匆匆爬行。 李画敏看在眼中,急中生智地说:“你们瞧,那墙壁上有只蟑螂。吓死人了!”说完,后怕地抚摸自己的胸口,表明被小蟑螂吓得不轻。 月娘不满地扫李画敏.福儿在对面的耳房里闻声跑来,拿扫帚打落墙壁上的小蟑螂。李祥柏取笑说:“敏敏姐姐,你是越来越胆小了。大白天的看到一只小蟑螂,都这样大惊小怪。” 李画敏尴尬地笑,说自己吃饱了,匆匆忙忙回房间。一进入房间,李画敏反手关上房门,迫不及待地问:“什刹,阿宇现在怎样了?他摆脱胡家帮的人了吗?” “没有哇。阿宇跟一群胡家帮的人打斗,胡家帮的人越来越多。阿宇现在冲出包围,朝无忧客站奔去。” 糟粕!若是其他人被胡家帮的人追赶,李画敏可以请小鬼相助的,现在是赵世宇被胡家帮的人追赶,小鬼爱莫能助。 李画敏急得在房间里转圈子,无奈地请求:“什刹,你给我牢牢地盯住,一有机会帮忙,马上出手相助。” 阿宇,你千万不能出事! 小鬼无奈:“阿宇身上的光芒太强,我是不敢靠近他的。不过,阿宇进入客站后,或者有机会相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李画敏急得头上冒汗,月娘在外面叫唤,也顾不上回答。 五分钟后。 小鬼报喜:“敏敏,事情已经过去了。阿宇冲进客站时,胡家帮的人犹豫半晌才冲进去,这时阿宇已经进了后院。我把十几个胡家帮的人一个个扔出大街上。” 菩萨保佑!赵世宇平安无事了! 李画敏如释重负擦拭额头上的冷汗,虚脱一般倒在床上。可恶的赵世宇,无缘无故地找胡家帮的麻烦干什么,把自己吓死了许多细胞。 “浑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存心吓唬人。等你回家了,我再跟你算账。”李画敏恨恨地骂,决心等他回家后,好好敲打他。 有人在房外用力地敲门。 “敏敏,你在里面干什么?坤伯母来找你。”门外传来月娘不悦的声音。 “来了,来了。”李画敏答应着,开门出来。由床上走到房门的时候,李画敏快速调整心情,当她出现在月娘和坤伯母面前时,已经是心平气和了。 李祥柏带着福儿到私塾找方鸿远了。 李画敏、月娘在饭厅里生火取暖。李画敏因刚才心急没吃饱,拿了几条红薯埋在火堆下,煨熟了吃。 坤伯母是来向李画敏了解李三老爷家庭情况的。李家已经同意结亲,坤伯母欢喜之余又担心,害怕李家有什么不利于女儿以后生活的。 “三叔家人口简单,就三叔、三婶娘和月容、祥柏、雯丽、祥洲四兄妹。不过,家里还有老太太,她只喜欢亲生的大伯父、四叔叔,对庶出的三房一向不见待的。我大伯父、四叔叔窥视三房的家产......” 李画敏有意把大伯母、四叔叔的厉害夸大,希望坤伯母知难而退,知道懦弱的张依兰在这种大家庭中难以生存,主动提出不跟李家结亲,自己也就免去了找借口的烦恼。不料,坤伯母听了,并不在意:“大家庭里么,争斗是免不了的。好在已经分开另过,这些都不值得顾虑,只要李三老爷自家人团结齐心就好。” 坤伯母更关心的是,李三老爷家有多少田地、店铺,以后女儿到李家后日子是否过得滋润。 坤伯母满意离去。李画敏心中烦恼:“要阻止这门亲事,还得另找借口。” 李画敏惦记县城方面的事,暂时把张依兰的亲事抛开。听小鬼说,赵世宇自从跟胡家帮的人发生冲突后,一直老实呆在客站里不再露面,生活所需都是打发罗振荣采购。 “可恶的家伙!终于安分了。”李画敏如此安慰自己。李画敏很想到县城找赵世宇,但是因为阴雨天气持续了二十几天,道路泥泞,马车不能行走,李画敏不敢骑马去县城。 两天后。 赵世宇在无忧客站里闲得无聊,躺在阁楼的房间里看书。 突然,客站外的街道上传来一阵喧闹,赵世宇探头张望,见到两个客商被三个胡家帮的人追赶。被追得走投无路的客商朝无忧客站冲来。赵世宇放下书本,要下楼去看究竟,然而想起李画敏说有他在场法术失灵的话,忍住了呆在房间里不动。 罗振荣坐在柜台后取暖,看到两个客商冲进来,后面跟随三个刀光闪闪的胡家帮人,吓得不敢动弹。之所以没有吓晕过去,是因为这种镜头两天前已经出现过一次。 “你慌什么!客人上门,还不上前招呼。”罗振荣耳边传来细细的吆喝。过去,罗振荣听到这种声音都浑身打颤,如今这声音让他听了胆壮,坐在柜台后观看事态发展。 两个客商冲进客站。三个胡家帮的人气势汹汹追杀,都在即将跨过客站门口时莫名其妙地被摔到大街上。三个胡家帮的人不甘心,再次冲进客站,刚到客站门口就给一只无形的大手拎起狠狠地扔到大街上,吓得他们后脊梁骨发寒,爬起来后狼狈地离开。 罗振荣招呼惊魂未定的客商。两个客商交了住宿费,在无忧客站避难。在赵世宇的指示下,罗振荣热情周到地为客商提供免费热水、收费的饭菜。 李画敏远在长乐村知道县城的情况,才明白赵世宇几天前招惹胡家帮的人,原来是给无忧客站做广告。李画敏由衷地佩服赵世宇:“这个家伙,有头脑。懂得给客站打广告。” 富贵险中求!不过这险也太惊心动魄了,等他回家后,得对他进行一番思想教育,不要再为了银子去冒险,自己虽然没有心脏病,可也经不起这种惊吓的。 县城的无忧客站里,两个客商住了三天,就为离开县城心急如焚。赵世宇知道了,在清早的时候,用赵家的马车载了两个客商悄悄地离开县城,驶出四五里路方放下。 两个客商离开三天后,三个来县城办事的人进入县城,就打听无忧客站的位置,前来投宿,他们都是之前那两个客商介绍来的。 持续了一个多月的阴雨天气终于结束,太阳在天空上露出灿烂的笑脸。 赵世宇对罗振荣叮嘱一番,给家里人买了东西,打成个包袱,动身回家。 赵世宇回到家时,已经是下午。到自家外庭院跳下马,赵世宇就听到大门里面传来欢笑声,有个清脆婉转的声音特别的悦耳。赵世宇把枣红马拴到拴马石上,兴冲冲快步踏上石阶。月娘喂牲口回来,看到儿子背个包袱走上石阶,高兴地喊:“阿宇,你回来了。”可是,赵世宇没有听到母亲的叫喊,他的心思被大门里的笑声所吸引。 李画敏和李祥柏坐在内庭院里晒太阳,看福儿说书。福儿学书中的女子娇滴滴的埋怨,是惟妙惟肖。李画敏听得有趣,咯咯地笑个不停。 看到这个笑得浑身抖动的人儿,赵世宇心底一片温暖。在分别一个多月的夜晚,赵世宇总是情不自禁地想念她。李祥柏最先看到赵世宇,要叫声姐夫。赵世宇摆手作个禁声的姿势,难得她这般的高兴,赵世宇不忍心打搅她。 福儿继续说书。李画敏饶有兴趣地观看。 月娘跟随儿子身后进大门。看到分别一个多月的儿子,月娘走近仔细打量:“阿宇,你回来了。在外面一切都好吗?” 闻声转头,李画敏才发觉,赵世宇早站在自己身后,心跳不由得加速,站起来轻声说:“阿宇,你回来了。”分别一个多月,他依然精神抖擞、容光焕发,长长的披风更衬出男子特有的雄健、潇洒。哟,脸庞上长满了胡子。 赵世宇温和地看李画敏一眼,跟母亲、李祥柏说话间,取下背上的包袱到厅堂去。 李画敏到厨房煮一碗姜糖水给赵世宇御寒。当李画敏捧热气腾腾的姜糖水到厅堂时,赵世宇坐在厅堂跟月娘和李祥柏说话,圆桌上摆有两盒点心和一块肉骨头,月娘手中多了一顶毛茸茸软乎乎的帽子、一条毛绒绒的围巾,福儿手中捧了一叠上好宣纸。 包袱里仍有东西未取出来,李画敏估计那是给自己买的,她提起包袱和挂在椅背上的大披风回房间。回到房间,李画敏打开包袱,先取出几本书,然后拿出一盒子的香料,是熏衣服用的,再拿出来便是一条洁白的狐皮做的围巾。 李画敏围上围巾,到镜子前观看。真漂亮!一只雪白的狐狸柔顺地卷在脖子上,衬托出小脸白嫩嫩的。 “敏儿,喜欢吗?”铜镜里多出一张有胡子的脸孔。 李画敏抿嘴儿笑,不回答。身后的赵世宇把脸蹭到媳妇白嫩的脸上,李画敏被扎得痒痒的,轻笑着用手隔开长胡子的脸庞:“怪痒的。谁叫你蓄胡子的。” “特意留下扎你的。”赵世宇拉开媳妇的手,在她手心中轻吻,然后不停亲吻白皙细腻的小脸。 痒痒的感觉,让李画敏忍不住笑,徒劳要用双手遮挡:“别,不要嘛。怪痒的。” 赵世宇听了,不再用胡子蹭她,将脸埋到她秀发间,感受醉人的幽香。李画敏倚靠在他胸前,聆听他胸脯内“扑通扑通”的心跳。 如此静静地依偎着! “敏儿,想我吗?”赵世宇喃喃地说,“我真想你,离开你到县城后,我每天都在想你。” 李画敏没来得及回答,已经被抱起来,旋即到了床上。热吻不断在落到脸上、脖子上,不安分的大手开始在女子躯体上抚摸,并开始解开衣扣。 李画敏被**得浑身发热,口干舌燥,仍保持几分理智的她轻声提醒:“宇,现在是白天。”月娘、李祥柏和福儿就在庭院外说话。 “敏儿,真想你。”赵世宇含糊地说着,毫不犹豫地扯下媳妇的外衣,继续动手解开里面的中衣。 李画敏抓住他的手犹豫不决,不知是坚决拒绝他,还是任由他亲近。赵世宇却换了一个动作,用另一只手继续解开扣子,落在她身体上的亲吻是越来越狂热。一阵冷意袭来,李画敏已经全身赤裸,厚厚的棉被覆盖上来,男子温热的躯体也覆上来。李画敏忘情地搂抱他,亲吻他,接受他狂热的爱。 每一次撞击都是那么的温柔,却又充满力量,撞得李画敏浑身颤栗,心儿也跟着颤悠。这是一种奇异的感觉,让李画敏忍不住要呻吟,却又本能地知道此时此刻不宜发声。 赵世宇搂紧女子纤细、柔滑的腰肢,忘情地顶撞,把自己的爱深深在注入其中,把男子的雄风宣泄得淋漓尽致。 缠绵的热吻,伴随低低的娇吟,低哑的吼叫......房间内春色无边。 激情退去,两人相拥着,回味方才的温情。 “宇,你的肩膀,怎么出血了?”李画敏惊叫,翻身要起来找药粉给他敷上。 “不用了。这点小伤,没关系的。”赵世宇欣赏自己肩膀上的缕缕鲜血,然后在她耳边悄悄说:“这是你的杰作。” 李画敏靠近仔细看,是两排细细的牙印在渗血,登时把脑袋全缩到被窝里。汗!自己竟会这般疯狂?!想了想又不放心,李画敏拿枕边的手帕擦拭,看到不再有鲜血渗出,这才放心。 “瞧你,下面咬我嫌不够,上面还要咬。”赵世宇凑近她耳边,坏坏地笑。 李画敏马上把脑袋藏到被窝里,不敢再伸出来 ...... 阿悦穿一身厚厚的衣服,来到赵家,进大门就叫嚷:“阿宇,阿宇。”看到月娘从厨房出来,阿悦问:“听说阿宇已经回家了,他人呢?”***(未完待续) 148.冬日,烧烤乐 “阿悦,你找阿宇有事么?”月娘反问。 仇诗悦东张西望,在庭院四周寻找赵世宇的身影:“是师傅让我来叫阿宇的。连续几天,都有野猪下山拱吃地里的红薯、木薯,距村子很近,师傅说要趁早把野猪逮了,以免让它们伤人。我们刚刚在师傅家商量这事,听说阿宇回家了,师傅就叫我来叫阿宇一道去,多个人手。” 房间里,赵世宇听说是坤伯要找自己,起来穿衣服。李画敏赖在被窝里,蜷缩着身子,不肯起来。 “敏儿,师傅叫我,我得去了。你再歇息一会儿。”赵世宇亲了亲倦慵的人儿,帮她掖好被子,不舍地望几眼,打开房门走出去。 仇诗悦看到赵世宇,嘿嘿地乐:“就知道你在家中。走,他们在师傅家等候。”李祥柏也要跟去坤伯家,参与逮野猪。 四人刚要走出大门,财婶急冲冲地走进来,一见到赵世宇劈头就问:“阿宇,你把我家阿荣带到哪儿去了?你跟阿荣一同离开村子的,咋只有你一人回来?” 赵世宇皱眉,不悦地说:“我去县城办事,阿荣乘坐顺路车,他是否回家我哪里知道。不过,在去县城的半路上,我听阿荣提起,说他是去县城某个客站做事。” 财婶知道自己的儿子有几斤几两,不相信有人请儿子在县城做事,缠住赵世宇追问儿子的去向,说话中竟有赵世宇谋害了罗振荣的意思。要是在平日,财婶是不敢独自到赵家来质问赵世宇的,现在事关儿子性命,她顾不得许多了。 月娘见财婶缠住儿子不放,半劝半逼叫财婶离开。仇诗悦也劝说财婶不必担心,说罗振荣一个大男人,会自己归家的。财婶听不进大家的劝,口口声声要赵世宇说明儿子罗振荣的去向。 李画敏缩在被窝里,听外面争吵不休,月娘、赵世宇、仇诗悦和李祥柏几人都不能劝走财婶,心头火起,起床穿了衣服,简单梳理几下,开门出来。 “财婶,你要干什么。”李画敏站在回廊上,居高临下地望庭院里的财婶,水汪汪的大眼中火苗冒出,“你跑来我家吵闹不停,一定要阿宇说出阿荣所在地方。你的意思是说,阿宇谋害了阿荣,还是说阿宇拐卖了阿荣?!谋害你家阿荣,我们能捞到什么好处?卖了你家阿荣,他值几个铜子!” 财婶在李画敏手中吃亏多次,一见到李画敏就先怯了几分,硬撑着说:“可是,我家阿荣是跟阿宇一同去县城的,阿荣不见了,我不是来问阿宇,问谁去?” 居高临下的李画敏,说话的语气也略带了居高临下的气势:“废话!若是这样,我们以后宁愿空车行驶,也不肯载顺路的人了。阿宇已经说阿荣在县城某个客站做事,你就应该趁早托人到县城去打听,在我家大吵大闹干什么。” 财婶不敢多嘴,悻悻地离开赵家。 赵世宇、仇诗悦、李祥柏和福儿也走出大门,顺石阶往上走去坤伯家。 仇诗悦感叹说:“他们都说敏敏厉害,我都不肯相信。今天算是开了眼界。阿宇,有这种厉害媳妇,有你受的。” 李祥柏也是纳闷,心中暗暗地想:“敏敏姐姐的嘴,竟比刀子还厉害,我们几人都不能说服财婶,她出来一番发作,竟让财婶无话可说。敏敏姐姐找上别人家算账的事,并非谣言?” 赵世宇有心要替媳妇分辨,话到嘴边又放弃了,仅是挑了挑眉头,弯了弯嘴角,偷偷地乐。他的头脑中仍保留存刚才的温柔缠绵。这种娇俏的可人儿,有啥可怕的?! 赵世宇等人来到坤伯家中,跟坤伯和众多的师兄师弟商量逮野猪。 三天之后,坤伯亲自出马,带领二十几个年轻人逮野猪。二十几个人拿铁叉敲铜锣,十几条猎狗助威,把三只下山的大野猪赶到事先挖好的陷阱里。 三只受重伤的大野猪被抬回私塾后的大晒场宰杀。 正是农闲时候,到私塾后大晒场看热闹的人是一大群。 罗振富、罗振贵和罗振华都参与了逮野猪,罗家应分得三份野猪肉。财婶站在人群中等候领野猪肉,扯开大嗓子得意地说:“别看我家阿荣人小识字不多,现在县城的一个客站里做总管,一个月就有二十两银子收入呢。” “阿荣一年有二十两银子收入?”一个中年婶娘追问,惊叹中显然不相信罗振荣会获得这种高收入。 罗财更加得意,把声音又提高几分:“不对,是一个月有二十两银子收入。” 大晒场的人一阵惊叹,更多的是嘲笑,都不相信有名的三只手有本事领二十两的月俸。 仇二伯清了清嗓子,然后说:“这事是真的。昨天我去县城,阿荣找到我,托我带回五两银子给家里。我跟随阿荣去那个客站看,他独自在那里管理一个客站,工作是辛苦些,不过整个长乐村每月有二十两收入的人是屈指可数的。” 仇二伯的话,大家都相信,于是感叹阿荣交好运,都羡慕财婶。 赵世宇朝李画敏扫来,微微地笑。李画敏也微微地笑,仇二伯跟罗振荣相遇的事,可是她遥控操作的。 财叔扬眉吐气,双手背到身后,学坤伯威严的样子。财婶喋喋不休地跟旁边的人说:“阿荣每月拿五两银子回家,一年就是六十两,家里再存一点,明年我家也要建新房子了。” 在大晒场上分野猪肉,让财叔、财婶将三儿子罗振荣有出息的事大大显耀,一洗过去被村上人瞧不起的压抑感。 罗振贵趁父母亲不注意的时候,在自己所得的猪肉中割下一小块,偷偷地送到卢二娘家。罗振贵不敢当面交猪肉给卢二娘,听厨房内传来母子二人的说话声,将野猪肉挂在厨房外就跑。卢二娘出来,看到挂在门把手上的猪肉约有二斤,猜出是谁送给的,犹豫着是要扔了出去,还是拿回厨房里。 “好哇,有肉肉吃了。”海海出来看到母亲手中的猪肉,乐得拍手叫。 卢二娘心酸地搂住儿子,滴下泪来。自中秋节后,儿子没有吃过一顿肉。卢二娘把野猪肉拿回厨房里。 赵世宇、李祥柏拿铁叉驱赶野猪,福儿敲锣助威,赵家分得三分野猪肉。五六十斤的猪肉抬回家,赵世宇当着李祥柏和福儿的面,割下约两斤重的猪肉,给裕叔送去。月娘割出两餐的肉,取出肉骨头,其他的野猪肉都放了佐料腌了做腊肉。 李画敏下厨,做了一盘五花肉和一盘糖醋排骨,再用维山、红枣、杞子沌一窝骨头汤。丰盛的晚餐,李画敏、月娘吃得有滋有味,赵世宇和李祥柏对饮,享用自己劳动得来的野味。 “吃自己逮来的野味,特别的可口。”李祥柏夹起一块五花肉,放到嘴里嚼得嘴角流油。 赵世宇撕扯一块酸甜肉骨头,是吃得十分香甜:“敏敏做菜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李画敏想的却是:“这五六十斤的猪肉,吃到年都吃不完的。寻来几根铁支,把野猪肉切成一小块的,取暖时放在炭火上烤了吃,又香又脆。” 第二天生火取暖的时候,李画敏、李祥柏便开始烧烤野猪肉。 赵世宇找来近十根小铁支,将一块野猪肉切成碎片,串成一串串的放在炭火上烤。月娘、赵世宇、李画敏、李祥柏和福儿围在火盘边取暖,看小铁支上的猪肉烤得“咝咝咝”地冒油,浓郁的香味让在场的人都想一尝为快。 赵世宇用湿润的手帕取下一串烤熟的猪肉,递给月娘:“母亲,你来尝尝。” “我不吃。我不习惯这般吃猪肉的。”月娘心疼,要在过去,不是逢年过节是难吃到猪肉的,现在日子好过了,把猪肉这般的糟粕。 赵世宇将烤猪肉转递给李画敏,不忘叮嘱:“敏敏,给你的。小心点,这铁支仍是热的,别烫了嘴唇。”李画敏接过烤猪肉,小心翼翼咬下一小块,又香又脆,是大饱口福,耳边回响一声声关切的话,就感觉到,吃进肚子里的,不仅仅是这串可口的烤猪肉呢。 福儿看李画敏吃得有滋有味,肚子里馋虫不断折腾,等赵世宇也拿起一串烤猪肉吃,就用湿手帕垫了拿一串献给李祥柏,然后自己拿了一串往嘴里,他送咀嚼着烤猪肉,啧着嘴说:“好吃,真是好吃。这般烤来吃的猪肉,比炸的、炒的、沌的都要好吃。” 赵世宇、李祥柏原是怀着好奇心试一试,后来几人吃烤食物上了瘾,吃过几串烤猪肉,再把月娘割回来的半篮子韭菜串到小铁支上烤到碧绿,往盐花、辣椒粉里礁了礁,是吃得痛快淋漓、鼻尖冒汗珠。 月娘看到几个年轻人把一串串的烤肉、韭菜送到嘴里,暗暗嘀咕:“现今大吃特吃的,今天还要不要做午餐?”月娘看到年轻的几个吃得十滋八味,忍不住尝了一串。嗯,另有一番味道,确实好吃。月娘忘记了心疼猪肉和韭菜,跟几个年轻人烧烤取乐。 “你们知道不?烤玉米也是极好吃的。”李画敏吃一串烤韭菜,鲜红的小嘴粘上辣椒粉,更是红艳可爱。 于是,挂在回廊的玉米也被串起来,放到炭火上烧烤。 月娘、赵世宇等人在饭厅里谈笑着烧烤。一辆马车来到赵家外庭院,走下来两个穿戴讲究的妇女,进赵家大门叫唤:“有人在家吗?老太太,赵老爷......”***(未完待续) 149.万万,不能让他知道 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走出饭厅,看到两个穿戴讲究的中年妇女。李画敏看其中一个似曾相识,可想不起是谁了。 李祥柏随后走出来,对其中一个妇人说:“王妈妈,原来是你们。是母亲派你们来的?” “奴婢见过少爷。是老爷和夫人派奴婢跟黄妈来为少爷提亲的。”一个妇人过来,分别给李祥柏和月娘、赵世宇、李画敏见礼。 三叔和婶娘派出管家娘子和县城最有名的媒婆,带了礼物来张家提亲。月娘、李画敏亲自带王妈和媒婆到张家,带了礼物到张家郑重其事地提亲。坤伯、坤伯母笑逐颜开地收下礼物,热情接待,等李画敏等人离开时,按本地风俗习惯给去提亲的人每人一个红包。 回到家,李画敏到东倒座房里坐,拿出坤伯母送的红包给李祥柏看,跟李祥柏谈论张家热情接待的事。李画敏已经有点动摇:“祥柏,你真的不能接受依兰?她清雅动人,心地善良,是个不错的姑娘。”回想刚才坤伯、坤伯母的喜悦,李画敏感觉到自己欺骗对女儿终身大事倾注了全部热情的父母,是一种犯罪。 “敏敏姐姐,你的心乍向着外人呢。”李祥柏抓住李画敏的手,可怜巴巴的,“你忍心看我卷行李走人,还是看她到我家搅得一团糟?敏敏姐姐,你帮帮我。” “帮什么呢?你们姐弟两个,有话不能好好的说,要这般低声下气地乞求。”赵世宇出现在东倒座房外,迈步走进来。 李画敏冲李祥柏使眼色:“祥柏求我,早日促成他跟依兰的亲事呢。” “你这小子,多大年纪的,就急着娶亲。你的亲事就是定了,也得等你满十五岁后方成亲的。”赵世宇笑呵呵的,在李祥柏肩膀猛拍一下。 李画敏和李祥柏的谈话中断。 傍晚,李祥柏约李画敏陪他去河边散步,又央求一番:“敏敏姐姐,你不是已经答应了我么?怎么反悔了呢?从他们露出意思时我就仔细留意过,张依兰她实在不合适我。我若是出仕为官,她不会帮我跟上下的家眷周旋打点;我居家创业,她没有本事镇住家中上下人。敏敏姐姐,没有学到真本领,我实在不想离开;你真的希望我给家里找回一个累赘吗?” 李画敏被缠得没法,再想想李祥柏的话确实有道理,以张依兰懦弱的性子,是不会成为李祥柏助手的,于是说:“祥柏,既然你无心依兰,这个忙我帮你。不过,你也得答应我,这事绝对不能让你姐夫知道,他可是真心希望你成为坤伯的乘龙快婿的。” “敏敏姐姐,我就知道你会帮我的。”李祥柏感谢过李画敏,叹息说:“其实我自己每想起这事,也是心中不安。可是,我别无选择。” 几天之后,坤伯母带儿子张锦继到县城李家作客,赵世宇、李画敏陪同前去。 傍晚,趁婶娘跟坤伯母闲谈、赵世宇陪三叔说话,李画敏独自溜出李家。李画敏戴上纱帽,遮住脸面后往自家的庭院走一趟,看到悬挂在大门外的“莫”字已经被赵世宇换成大大的“赵”字,她将床铺、桌椅、铜盆等物放回原处,就往无忧客站而去。 无忧客站里。罗振荣坐在柜台里,招呼五个来住宿的顾客。罗振荣按李画敏的要求,接待顾客时总是面无表情,住宿的顾客对这个矮小的总管不敢有丝毫的轻视,语言间露出敬畏。 李画敏走进来,站在旁边看罗振荣招呼顾客。客站里的六人见到进来的女子蒙住脸,都多看几眼。罗振荣面无表情地问:“姑娘,你要住店么?” “你先带他们开房间,我到阁楼上等你说。”李画敏径直上楼,赵世宇在那里留有一间专用的房间。 听出是女魔头的声音,罗振荣吓一跳,收了五人的住宿银子拿钥匙去开房间,然后急急忙忙到阁楼上见李画敏。李画敏拿出带来的帐册,跟罗振荣细算客站自开张后的开支、收入,计出盈利。罗振荣拿出所有银两,李画敏看跟帐本里的一文不差,满意地笑:“阿荣,你真能干!我没有看错人。” 罗振荣跟着陪笑,笑得比哭都难看。他敢不老实干活吗?身边随时随地有个看不到的东西提醒自己,敢不老实除非自己嫌命长了。 李画敏只留下三十两银子,把多余的银两收走了。走出客站大门,李画敏的耳边就传来细细的声音:“敏敏,几个胡家帮的人在对面窥视。哎哟,胡家帮的人跟随来了。要不要教训他们?” 自己送上门来的浑蛋,李画敏当然要好好招呼他们了。李画敏故意拐进一条小巷道,加快脚步,身后跟踪的人快速追来。李画敏突然停步,隔着面纱问几个冲到跟前的胡家帮人:“你们要找我干什么?”胡家帮的人围住戴着长长面纱的女子,逼问无忧客站里的事。 李画敏冷笑说:“我就是无忧客站的主人。我开客站只为求财,无忧客站跟胡家帮井水不犯河水;你们若要找无忧客站的麻烦,休怪我无情。” 听得李画敏连续冷笑,小鬼配合默契把所有在场的胡家帮人提个两脚朝天,使劲几抖,从每人身上抖落些东西,然后扔出几十米远。李画敏看戏一样,看摔到地上嚎叫的人乐得咯咯地笑,而那些胡家帮人吓得爬起来撒腿就跑,只恨爹妈少生两条腿。 从几个胡家帮人身上抖落的值钱东西,都进了李画敏的盒子里,过了十几分钟后又换成了三坛女儿红。李画敏事先声明:“什刹,这三坛女儿红,一坛是留给阿宇的,一坛是你自己的,一坛是送给夜帝的。” 又有美酒喝了!小鬼是乐滋滋的。 回到李府,赵世宇在派人寻找李画敏。听李画敏悄悄说去客站、教训胡家帮人的事,赵世宇有些不高兴:“师母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不在旁边陪客,到处走干什么?客站方面的事,就是不去你也是一清二楚的。” “你懂什么,婶娘跟坤伯母要说知心话,我在一旁不方便,我是故意离开的。”李画敏不服,为自己分辩。 在赵世宇要求下,李画敏去陪坤伯母、婶娘两人说话,谈的不过是养儿育女、持家理财的事。李画敏在坤伯母、婶娘跟前只坐了几分钟,就找月容姐妹说话去了。李画敏与月容谈论莫家的现状,直到夜深才回客院。 赵世宇、李画敏陪同坤伯母从县城回来,跟张家的关系更亲近了一层。 这天中午,坤伯母又来赵家串门。送走坤伯母,月娘笑着说:“我们家跟坤伯母家本就要好,再成亲戚,更是亲密了。” 赵世宇悄悄地跟李画敏说:“祥柏这小子来不过几十天,就让师傅看中招为女婿,是交了桃花运了。敏儿,三叔、婶娘和祥柏都听你的,你从旁边说几句好话,这亲事准成。” “宇,这事顺其自然不好么?有些事,是不可强求的。”李画敏并不热络。 李画敏担心:有朝一日李、张两家的亲事黄了时,赵世宇不知会有什么反应? 千万不能让他知道,这亲事只是一场戏!一场堂弟要留下练武的戏。 万万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在这场戏中所扮演的角色。 表面上,李、张两家的亲事已有几成,双方已经商量等过年后,拿李祥柏和张依兰的生辰八字合婚。这是过年后的事,李画敏暂且可以不必理会。 年将逼近,客站的生意逐渐兴隆。李画敏通过小鬼遥控罗振荣管理无忧客站的生意,帐册上记得密密麻麻的。 十二月二日这天,无忧客站上房已经住满,大铺已经挤不下人,仍有人要求在无忧客站住宿。无忧客站的住宿费跟别的旅馆一样价钱,最诱人的是绝对保证顾客人身、财物的安全,知道这一情况的人都朝无忧客站跑,来到无忧客站就不想走。 中午,李祥柏又到私塾会方鸿远了。 李画敏搬了小桌子、椅子到庭院晒太阳,在帐册上写着、记着,赵世宇坐在一边看。李画敏记完了,看墨汁未干的帐册,用心算了算,喜悦地笑:“宇,你瞧,今天光住宿费收入,就不少于五十两。若是到年这段时间都这般兴旺,咱可要发达了。” 赵世宇接过帐册看,保持着冷静:“我不太放心,总觉得胡家帮的人不会漠视无忧客站的。要不,我到县城去坐镇,万一有事也可以应付。” “以后的事难说,现在暂且不用。”李画敏轻轻地说:“刚才胡霸天亲自到客站看究竟,他刚要迈进无忧客站就摔跟头,额头起了一个包,带着人狼狈地走了。他警告手下的人说,无忧客站邪门,不要去招惹。” 月娘由大门外走进来,看到李画敏、赵世宇看一册子谈得起劲,就猜测是自家生意的事,走近了关心地问:“阿宇,敏敏,咱家在县城的生意怎样了?” “还行。”赵世宇轻轻地碰李画敏,笑问月娘:“母亲,怀孕的母羊可是要生了?添小羊羔是喜事,可偏偏在这寒冬腊月的时候生,就麻烦了。” 谈话的内容,很自然转到母羊生小羊羔上。月娘几次问县城的生意,赵世宇、李画敏都轻描细淡地一句带过,不再像刚才那样详细谈论。月娘到厨房,赵世宇和李画敏又开始看册子谈论。 月娘看在眼中,不禁失落:“家里的生意,单单瞒我一人。过去,阿宇做事从来不会瞒我的。定是敏敏挑唆阿宇的。”***(未完待续) 150.寒冬,卖棉被买狗肉 月娘对李画敏的不满,渐渐在言谈中表露出来。李画敏先是气愤,思前想后便胸有成竹地笑:让姐来帮你顺顺气。 一天上午,赵世宇和李祥柏去坤伯家练武,福儿跟去张家侍候李祥柏,李画敏看到月娘在厨房里热水喂牲口,便拿了无忧客站的帐本到厨房,拉了把小竹椅坐在炉灶边。 “母亲,你瞧这个,是咱家在县城客站的帐册。咱家在县城的客站,挣了不少银子呢。”李画敏笑眯眯地,将帐册展示给月娘看。 月娘马上露出笑容:“是么?挣了多少?念给我听听。” 李画敏捧了帐册子,轻轻地念一遍。月娘听完,笑容可掬地说:“看来,咱家在县城的客站,挣到银子了。” “多亏阿宇有办法。”李画敏将赵世宇招揽生意的事,有声有色地讲给月娘听,夸赵世宇聪明透顶会想办法生财。看月娘笑得合不拢嘴,李画敏轻轻地点了句:“我在家中也没有闲着。几次胡家帮的人找茬,我使用法术把他们打得落荒而逃。有我和阿宇,胡家帮的人休想占咱家的便宜。” 潜台词是,你儿子想方设法挣银子养家,我也没少出力。 月娘开心地说:“敏敏,我年纪大了,又没有本事,客站的生意,就靠你和阿宇同心协力了。不过,你们要注意安全,银子要想法挣,也别太过于冒险了。” 李画敏看月娘乐不可支,趁机说:“母亲别担心,我会法术呢,有我在暗中相助阿宇不会出事的。挣到的银子只拿回了几十两,都在阿宇手中,其他的银子等过年前再去取回来。要不,我叫阿宇把那些银子交给母亲?” 月娘摆手:“不用,银子在阿宇手中,有更大的用处。我手上有几个零用的银子就可以了。 看时机成熟,李画敏趁机说:“母亲,咱家在县城开客站的事,是不好对外人说的,就是祥柏和福儿跟前,我们也是守口如瓶的。因为阿宇跟胡家帮的人有矛盾,防止传到他们耳边到客站找茬,要是那样的话就麻烦了。对不对?前段时间胡家帮的人就到咱家的客站找茬,我和阿宇忙于应付那些恶霸,没有时间跟你说此事,也是担心你知道后担忧,就没有告诉你。” “你们忙正事要紧,理我干什么。现在,那些胡家帮人还来找茬不?”月娘忘记了怪李画敏,只担心自家的客站生意。 李画敏笑了,胸有成竹地说:“母亲放心,我随时留意他们的行动,对他们的举动是一清二楚。是不必害怕他们的。” 月娘喜笑颜开,叮嘱李画敏协助儿子管理好自家的客站。李画敏一口应允,又说了些家中的事就辛苦母亲之类的贴心话。 水热了,月娘把洗干净的红薯泡在热水中。李画敏放了帐册,与月娘一同抬热水、红薯去喂牲口。羊圈里,月娘和李画敏观察肚子胀鼓鼓的母羊,欣喜地商谈护理小羊羔的事。 自此,月娘不再排斥李画敏,两人恢复了建新房时的和睦。 桃源镇附近的几个村子有个风俗习惯,已婚的女子过年前都给自己的丈夫做新衣服,留给丈夫春节时穿。眼看年将逼近,李画敏开始动手给赵世宇做棉袍。月娘指导李画敏裁剪棉布、绸布,李画敏空闲时便开始一针一线的给赵世宇做新衣服。 一天夜里,李画敏被冻醒,不断往赵世宇靠近。赵世宇醒来,睡意朦胧地问:“敏儿,怎么了?”“很冷,你不觉得冷么?”李画敏又往他身上贴近,他身上热乎乎在这冬夜里感觉特别舒服。 赵世宇把李画敏紧紧搂抱胸前,李画敏仍觉得有寒意。赵世宇起床,取了床客用的棉被来。添上一床棉被后,赵世宇仍旧搂抱着用身体给她取暖。被窝里慢慢暖和,李画敏慢慢睡去。 天亮以后,李画敏出门一看,稻草上、枯黄的草上,都覆盖了厚厚的霜。难怪昨天夜晚冷冰冰的,原来降霜了。 午餐的时候,赵世宇便跟月娘商量,到桃源镇去买新棉被。月娘、李祥柏和福儿昨天夜晚也被冻醒,都一致赞同添新棉被。 于是,赵世宇驾上马车,与李画敏一道到桃源镇跑了一趟,买回四床新棉被。回家路上,赵世宇坐在前面,扬鞭赶马,李画敏缩在马车里,两边堆放的棉被软绵绵暖烘烘的,好不舒服。 马车在村中大路要往通往赵家的大路上拐时,遇到仇诗悦从坤伯家下来。看到赵世宇赶马车,仇诗悦扬声问:“阿悦,到镇上买什么去了?” 赵世宇没有多想,如实说:“到镇上买棉被。昨天夜里冷得紧,家里人都睡不着,要添上棉被。” 仇诗悦前看后看,见到没有别人走过,便笑嘻嘻地说:“买棉被干什么?应该去买狗肉。你没有听说过,有人天冷时睡不着,索性把棉被卖了买狗肉回来吃么。” “胡说八道。”赵世宇拉下脸。 仇诗悦仍是笑:“不信?你不妨试一试。狗肉确实比棉被暖和的。” 李画敏在马车里听得有趣,掀开车帘子探头问:“阿悦,狗肉真的比棉被暖和?” “你信他胡说。”赵世宇瞪眼训斥。这个家伙,吃错药了?无缘无故地训人。李画敏感觉到委屈。 仇诗悦没有料想到马车里有人,困窘地说:“敏敏,原来你在马车里。我走了,有空再去你家玩。” “浑帐东西!”赵世宇用一句骂人的话送仇诗悦。 仇诗悦走远了,赵世宇跟李画敏说话。刚刚被赵世宇训斥的李画敏,不想搭理他。往自家的大路上,赵世宇笑嘻嘻地逗李画敏说话,直到把她逗得笑起来为止。 丢开刚才受到的委屈,李画敏好奇地问:“阿宇,真的有人把棉被卖了,换狗肉吃?” “有时间,我再跟你说这个故事。”赵世宇微笑,故弄玄虚。 回到家,赵世宇卸下棉被。月娘拿出家中现有的绸布,栽成棉被套。李画敏放下手中的针线活,与月娘缝做棉被套。晚上时候,月娘、李画敏、李祥柏和福儿都用上新的棉被。 过了两天。 天近傍晚时,仇诗悦提了一大块狗肉,约上阿森、阿豪到赵家喝酒。赵世宇把狗肉切成块,放到锅里沌,添上陈皮、八角等佐料。李画敏不敢吃狗肉的,另炒了腊猪肉和两盘蔬菜。 餐桌上,满满一大盘的沌狗肉香气四溢。赵世宇取出李画敏买回来的女儿红,跟阿悦、阿森等人分享。赵世宇、阿悦、阿森、阿豪和李祥柏喝着女儿红美酒,大嚼特嚼狗肉,连说好吃。李画敏害怕吃进一丁点的狗肉,特意将炒猪肉、蔬菜另拨一些到碟子里,专是自己吃的。 “敏敏,你不吃狗肉的?这狗肉极补的,味道也香极了。”阿悦和阿森都劝李画敏尝一尝狗肉。 李祥柏也劝:“敏敏姐姐,这狗肉好吃的。” 李画敏不碰餐桌正中那盘飘香的肉汤,笑着解释说:“我不喜欢狗肉的味道,你们爱吃,尽管吃。“ 月娘、赵世宇明白李画敏为什么不吃狗肉。月娘笑着对阿悦等人说:“你们不必劝敏敏吃狗肉了,她是不吃狗肉的。喏,她特意做了几道不粘一点狗肉气味的菜。” 阿悦等人不再劝说李画敏吃狗肉。 李画敏吃过饭,沐浴后回房间给赵世宇缝衣服。 赵世宇带着几分酒意,推开房门进来。李画敏放下针线,拿书本与赵世宇同坐在桌边念书。赵世宇不似过去专心,眼看书本时双手总不肯安全,在李画敏身上抚弄。 “干什么你。念书时要专心致志的。”李画敏打落覆在自己胸前的大手,娇嗔地瞪他。 赵世宇仍不能专心,他索性拿开书本,笑眯眯地说:“敏儿,你不是说要听卖棉被换狗肉的故事么?过去,有一对夫妻,冬天时盖一床旧棉被冷得睡不着。第二天,丈夫把旧棉被卖了,买回几斤狗肉吃。妻子埋怨说:‘死鬼,没有棉被今天晚上咋睡觉?’丈夫说:‘你等着瞧,没有棉被今天晚上会热得满身的汗。’妻子不信,到了晚上睡觉时,果然两人都出满身的汗。” 李画敏听得迷茫:“骗人。冬天的时候,不盖棉被只吃狗肉会满身是汗?” “不信?不信咱俩试一试。”赵世宇低沉地笑,猛地抱起李画敏,往床上走去。 圆房之后,李画敏跟赵世宇是晚晚欢爱。不过,今天晚上赵世宇狂热得反常,李画敏已经累得酥软,他仍是抱住不放,说着煽情的粗话,勇猛地冲撞,弄得两人身上都汗津津的。 汗!吃了狗肉会变热,原来是这种热情。 赵世宇终于心满意足地滑下来的时候,李画敏是累得连手指头都懒动弹了。赵世宇拿干净毛巾替她擦拭身上的汗,俯在她耳边悄悄地笑问:“敏儿,吃了狗肉是不是特别的热?” “以后,不准你吃狗肉。”这霸道的命令,可惜说得软绵绵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威力。 “为什么?人家都说,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赵世宇给自己擦拭汗水后,钻到被窝里搂抱李画敏调笑。 突然,庭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走。福儿在窗外惊慌失措地叫喊:“赵老爷,小姐,我家少爷不好了。” 吓得李画敏、赵世宇不约而同地惊叫:“啊,祥柏怎么了?”***(未完待续) 151.奇想:给婆婆找个伴 李画敏、赵世宇以最快的速度穿上衣服,冲出房间。 “我家少爷,他,他出了很多的血,满脸都是鲜血。”福儿惊恐万状地望赵世宇和李画敏,紧张得全身发抖,语无伦次。 太可怕了!年轻的堂弟在自己的家中出事。 “阿宇,祥柏他不会有事吧?”李画敏身不由己地,让赵世宇拖着,飞快冲向李祥柏居住的东倒座房。李画敏心惊肉跳,眼里仿佛看到堂弟浑身的鲜血或僵硬的身体。 东倒座房里空荡荡的,李祥柏不在房间里,灯光下看到地面有血迹,是触目惊心。李画敏感觉到末日要来到了,无力地靠在赵世宇身上,颤声问:“福儿,少爷为什么会突然出血?” “福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详细说出来。”赵世宇搂紧李画敏,保持着冷静。 福儿带着哭声说:“我不知道,刚才少爷敲门叫,我出来一看,少爷满脸都是血。我就赶快去叫小姐和老爷了。谁知少爷不见了。” “敏儿,咱们出外面瞧瞧。”赵世宇拉李画敏朝外走。 李画敏恢复了冷静,她想到要询问什刹,就叫赵世宇先出去。赵世宇消失在东倒座房外,李画敏顾不得福儿在场,焦急地问:“什刹,到底谁来谋害我堂弟?” “瞎说!李祥柏是自己鼻子出血的。他现在厨房里清洗血迹。”细细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什么,什么?半夜三更的把人吓个半死,只是鼻子出血。 惊飞的运魂魄重新归位,李画敏长长地吁一口气,抚顺自己狂跳的心,瞪仍在抹眼睛的福儿:“哭什么,不把事情弄清楚,就乱呼乱叫。”李画敏丢下福儿,端了油灯到厨房看。 赵世宇已经在厨房里,用瓢子舀水给李祥柏。李祥柏手捧冻水轻轻拍打自己的额头。李祥柏鼻子里不再有鲜血流出,李画敏不放心,叫他继续用冻水拍打额头。 月娘也被惊醒了,知道李祥柏鼻子出血,捣碎蒜头拌上盐花,叫福儿帮李祥柏敷在脚心上。 因为自己,闹得一家不得安宁,李祥柏感到不安,向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道歉,又骂祥儿:“你这奴才。我叫你帮我撑灯,你鬼叫的跑什么。鼻子出血不过是小热症,值得你把亲家太太和姐夫、姐姐都叫醒。” 李画敏和月娘、赵世宇倒没有怪福儿,他一个半大的小少年不懂事,看到主人出血吓得叫人,是他忠心。 虚惊一场! 李画敏和赵世宇回房间休息。李画敏懊恼地说:“早知道狗肉这般燥热,就不让祥柏吃了。前几天是天天烧烤,今天晚上又吃许多的狗肉,喝了女儿红,他受不了。咦,阿宇,你为什么没事?” 赵世宇邪邪地笑:“我身体里的燥热,都跑到你身子里去了。” “你说话,就不能正经一点?”李画敏不满,听他这口吻,十足的色狼。 赵世宇接到圣旨一般,马上严肃地说:“是,李小姐。咱俩应该休息了。” 李画敏瞟见他目不斜视地脱衣服,倒被逗得乐了,“扑噗”地失笑。回到仍旧有些温热的被窝,赵世宇的正人君子样不复存在,把年轻的媳妇搂在怀中,动手动脚的,又亲热了一番才休息。 这吃过狗肉的人,也太热情了。 天亮后,李画敏找来家中存放的金钱草,煮成茶水给李祥柏喝。连续喝两天金钱草茶水,李祥柏、福儿脸上的红光才褪去。 李画敏放心,继续给赵世宇做新棉袍,她已经用棉花、棉布做好里层,然后用绸缎做外层。李画敏叫赵世宇穿上半成形的长袍,试试是否合身。赵世宇穿上没有缝上衣袖的长袍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袍子大小正合适,不过没有袖子的袍上套在身上,总让旁观的李画敏觉得滑稽可笑。 赵世宇讨好地说:“敏儿,你的针线越来越精细了。瞧,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好的针线活了。” “是我的针线活好,还是母亲的针线活好?”李画敏笑盈盈地望他。 赵世宇顿时语塞,干咳几下,清了清嗓子,笑眯眯地说:“我出世就穿上母亲做的衣服,然而要穿上你做的衣服,我足足等了十九年。当然是媳妇做的衣服好啦。” “贫嘴!小心让母亲听到。”李画敏故作生气地瞪他。不过,心里乐滋滋的,来自心上人的甜言蜜语,谁都爱听。 母羊要产小羊羔。月娘去请裕叔来帮忙。裕叔来到,钻进羊圈里,捧起湿润的小羊羔,拿干爽的毛巾擦拭,扫走脏东西,铺上干净的稻草。月娘进羊圈,给裕叔打下手。 李画敏和赵世宇在羊圈外观看。看到裕叔、月娘很有默契地给小羊羔接生,李画敏有种错觉:在羊圈里面忙碌的,是对在一起生活多年的老夫老妻。 一个念头油然而生:让月娘跟裕叔在一起生活! 李画敏被自己的突发其想激动不已。 月娘虽然有夫,可是跟赵将军只有几个月的夫妻生活,十九年来两人断绝了音讯,有夫等于无夫。裕叔一直孤身一人,找个女子过日子是理所当然。听赵世宇无意之中说出的话,裕叔十多年来一直照料赵家母子,月娘嘴里虽没有说过裕叔的好话,然而从她平日的言行举止中,心中是有裕叔的。 让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月娘若是身边有了裕叔,就不会老想着儿媳妇是否合格,李画敏的日子会更舒心。 给婆婆找个伴,真是好处多多。 想方设法,千方百计,都要促成他们。 家里添了小羊羔,让赵世宇开心,他站在羊圈外看,见到母羊细心照料刚出世的小羊羔,心中感慨。突然,赵世宇看到李画敏望羊圈出神,不住地傻笑,轻轻推了她一下:“喂,有什么可笑的?”李画敏回神,干笑着说:“呃,我从来没有看到过刚出世的小羊羔。好可爱!” 其实,羊圈里的人更可爱!若是让他们错过了今生今世,是件多么遗憾的事。 裕叔帮处理好小羊羔,就要回家。赵世宇、李画敏请裕叔在赵家吃午餐,裕叔不肯,连赵家的大门都没有进去,就要离开。月娘叫住裕叔,割了块腊野猪肉给他,另外加上两棵卷心菜。 裕叔接了菜回家。 李画敏趴在羊圈外,看不足拳头大的小羊羔在母亲身体上探索,奇迹般地找到**,无师自通地吮吸。赵世宇去磨几斤豆子,煮成浆,拿去喂刚刚生了小羊羔的母羊。月娘回房间,用旧棉衣缝了超微型的衣服,拿来给新出世的小羊羔套到身体。 套上小棉衣的小羊羔,似小宠物一般小巧玲珑,有趣极了。母羊喝过豆浆,更为细心地照料自己的孩子。 从羊圈返回内庭院,李画敏捧着为赵世宇做的新袍子,找月娘请教缝袖子的要诀。西边的正房虚掩着,李画敏没有多想推门进去:“母亲,你教我如何缝袖子。阿宇的袍子,就差没有缝上衣袖了。” 月娘坐在门旁做衣服,房门突然被人推开,放在膝盖上的粗布衣服要收起来已经来不及,她困窘地看儿媳妇:“裕叔买了布来,请我给他做新衣服。” 若是月娘不解释,李画敏不会深究她是替谁做衣服,反正建新房后,拿布料来请月娘做衣服的人不少。不过月娘尴尬地为自己分辩,李画敏反而想到:肯定是拿家里的布料替裕叔做新衣。 婆婆对裕叔的关心,真是非同一般。 李画敏只扫一眼月娘手中的粗布衣服,就捧出自己手中的绸袍:“母亲,你近来已经帮人做了几套衣服,别太劳累了。母亲,你帮我瞧瞧,这袖子如何缝上去?你先帮我固定前几针。我担心做差了,以后阿宇不好穿出去见人。” 看到儿媳妇并不在意粗布衣服,月娘暗中松了一口气,放开粗布衣服,手把手地教李画敏缝袖子。 捧着为赵世宇做的长袍走出西边的正房,背向月娘的李画敏偷偷吐舌头,露出个诡异的微笑。 回到东边的正房,李画敏便向小鬼什刹打听赵世宇亲生父亲的情况。 “敏敏,阿宇的父亲一个月前已经阵亡了。他带兵追击敌人,让内奸出卖,陷入包围圈,不幸阵亡了。赵夫人正跟家人商量,准备带赵将军的灵柩回家乡。” 听到这不幸消息,李画敏乐了。天地良心,李画敏并不是为赵将军的阵亡而幸灾乐祸,这位从来没有见面的公公对李画敏来说是陌生人,因而对他的生死存亡没有什么感受。李画敏关心的只是身边的月娘和裕叔。 现在,月娘是名副其实的寡妇,裕叔是一直未婚的光棍,他们两人要是有意在一起,谁也挡不住。 辍合月娘和裕叔这事,不能冒失。 晚上,李画敏和赵世宇回房间,叫他试穿新长袍时,故意神秘地说:“阿宇,你知道不?母亲在房间里偷偷给裕叔做新衣服。”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每年母亲都给裕叔做新衣服,裕叔所有的衣服都是母亲做的。不过是现在家里有祥柏和福儿,师母频频来串门,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闲话,回避一下他们而已。”赵世宇淡淡的,没当一回事。 要从做衣服中引出月娘跟裕叔的情意,没有成功。李画敏眨眼,追问说:“母亲给裕叔做衣服,是不收工钱的吧?” 傻瓜,不收工钱白给裕叔做衣服,不就像我给你做衣服这么回事了? 赵世宇瞪眼,提醒说:“敏儿,我好像跟你说过,自小裕叔就帮助我们家。他帮了我们十几年,母亲免费帮他做衣服是应该的。不要太计较这点工钱。” 笨蛋!谁要追回那几个铜子了。姐要提醒你的是,母亲跟裕叔互相照料,已经日久生情。 李画敏生气地瞪他,无奈地说:“我没有计较工钱。我是觉得,裕叔过去一直照料你们,我们家日子好过了,有能力让他过上好日子。” “裕叔过去照料我们家,现在我们回报他是应该的。我计划着,明年请裕叔帮我们家看牛羊,咱家给他稻米。还有,你把我过去的旧衣服都打点出来,送给裕叔穿。若是以后裕叔缺吃少穿,咱家不能袖手旁观。” 李画敏多次引导,都不能让赵世宇想到让母亲找个知心人。李画敏把话打住,不想再浪费口舌。或者,时机未成熟。 赵世宇穿上新长袍,欢喜地奖给李画敏几个热吻。李画敏收起新长袍,留到新年时穿。 一个上午,李画敏跟月娘坐在饭厅里取暖,看月娘给裕叔做新衣服。 “母亲,村上人都说裕叔是傻子。依我看,裕叔一点都不傻。他既会养羊又会养鱼,比许多人强。”李画敏坐在炭火边慢慢地嚼薯条,说得漫不经心的。 月娘感叹说:“他哪里傻。不过是命苦,自小失去父母亲,哥哥嫂子不把他当人,才活得不像样。敏敏,你瞧他做事哪点比人差。” 李画敏把话慢慢引到裕叔的终身大事上:“奇怪,裕叔人长得不错,又勤劳,年轻时咋没有一个姑娘看上他?裕叔难道从来没有相亲过么?” “财叔、财婶从来不替他张罗,裕叔挣回一点银子都叫哥哥嫂子搜刮走了。他有什么办法!肚子都填不饱呢,还相亲?”月娘淡淡的。 李画敏步步深入:“莫非,裕叔这辈子从来没有喜欢的女子?” 做衣服的月娘“哎哟”一声,让针刺到手指尖上。慢慢擦去手指尖的血丝,月娘淡淡地说:“谁知道?从来没有听他谈过。” 哼,当姐是傻子,瞧她说这话时目光躲躲闪闪的,李画敏就知道有问题 李画敏把话打住,思忖从哪里入手辍合月娘和裕叔。突然,耳边传来惊慌失措的叫声:“敏敏,大事不好了。你大伯派人在你三叔的开的药方上做手脚,要暗算你三叔。” 惊得李画敏手中的薯条全部掉落地上。 月娘看到刚才微笑谈话的李画敏,突然目瞪口呆僵在椅子上,担心地问:“敏敏,你不舒服?” “呃,不是。母亲,县城方面有急事,我和阿宇得马上赶去县城。”李画敏冲出饭厅,找赵世宇。 在去坤伯家的路上,李画敏吩咐说:“什刹,你转告阿荣,让他马上到三叔家转告三叔,今天千万不要出诊。就说有危险!”***(未完待续) 152.见金银,如见到鬼怪 晌午时候,李画敏、赵世宇和李祥柏赶到县城。 一见到母亲,李祥柏就急急地问:“母亲,父亲他人呢?” “祥柏,你父亲今天上午到林府给林太太诊治,至今没有回来。也没有派人回家说一声,我派人到林府探看,林家大门紧闭,不知出了什么事。咦?你怎么一回来就追问父亲的去向?难道你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三婶娘脸色难看,预感到不妙。 “婶娘,我不是派人来说,叫三叔今天不要出诊的么?”李画敏心急,只有祈祷小鬼可以暗中保护三叔平安无事。 三婶娘愁眉不展:“是来了个矮小的男子,他没头没脑的说叫老爷今天不要出诊,我们都没当回事。敏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祥柏脸色苍白,紧紧握住手中茶杯。李画敏、赵世宇叫回县城,李祥柏心中原有些埋怨,如今听母亲所说,他意识到父亲真的有危险。 在旁边观望的赵世宇,明白李三老爷是凶多吉少,他放下茶杯,走到三婶娘跟前说:“婶娘,我们是从其他地方听说三叔有危险,才赶来的。或者我们的消息有误,不过是虚惊一场。如果三叔真有危险,婶娘也不必害怕,我认识有不少朋友,定能够救出三叔的。” 李画敏正盘算避开他人向小鬼打探三叔的情况,一个家丁气喘吁吁跑来,说亲眼目睹老爷被官兵押出林府,往县衙去了。 三婶娘晕厥过去。 李祥柏取来银针,往母亲人中轻轻扎下。三婶娘慢慢醒来,掩面哭泣。李月容、李雯丽和李祥洲几个看到母亲哭,跟着流泪。 李祥柏阴郁着,瞪几个弟妹:“哭什么?不准哭。你们陪母亲回房间。母亲,你不必担忧,我和姐夫、敏敏姐姐有办法救回父亲的。” 李画敏走近前,亲自搀扶三婶娘回房间,叫奴婢们都退出房间单独与三婶娘相处,轻声宽慰说:“婶娘,你不必难过,我们既然是知道了消息老远的赶来,就有办法解救三叔。这事是大伯父叫人暗算三叔的。不是我夸口说大话,若是只要三叔离开监狱,一家自此以后离开县城,今天晚上就可以办到。但是要还三叔一个清白,这事得慢慢谋划。” “敏敏,你真的有办法保三叔平安无事?”三婶娘泪眼婆娑,抓住李画敏的手不放。 李画敏深深地望三婶娘,轻柔的声音信心十足:“相信我,三婶娘。你忘记了吗?莫老爷一家人,就是我和阿宇找人救出县城的,他们的家产也是我们请人帮忙搬走的。婶娘,你安心休息,我去助阿宇和祥柏一臂之力。” 离开三婶娘的房间,李画敏躲到一个房间里独自呆了半晌,便了解到三叔被暗算的整个过程。因林府大门挂有八封图,整个林府里按七星阵贴有桃符,小鬼不敢到林府去救三叔。 李画敏到书房见赵世宇和李祥柏。 李画敏告诉他们说:“已经了解清楚了。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三叔今天上午到林府给动了胎气的林太太施针、开安胎药。为谨慎起见,三叔叫跟去的人到恒春堂抓药。不料,熬药时谢姨娘的丫环偷偷往药罐子里加了两味药,林太太喝下后腹痛不止,落下一个已经成形的男胎。林老爷大怒,把三叔痛打一顿,扭送县衙去了。” “走,咱们到县衙去,替三叔喊冤。”赵世宇站起来,异常的冷静让他整个人显得坚不可摧。 李祥柏叫管家备下一匣子的珠宝,又叫人拿来两柄锋利的短刀,递给赵世宇一把,他自己把其中一把短刀插入靴子内。赵世宇也将短刀插到靴子里。 县衙里,容知县升堂,听了林老爷的片面之词,并不理会李三老爷连声叫屈,就叫衙役们痛打李三老爷,然后把伤痕累累的李三老爷押到大牢里。 李画敏、赵世宇和李祥柏来到县衙,求见知县大人。衙役们收了李祥柏送给的银子,拿那匣子珠宝往里送给容知县。 容知县正与林老爷在后面说话,听说有人求见,不耐烦地说不见。衙役凑近容知县耳语一番,容知道就对林老爷说先去会客,离开了客厅。在一个小偏厅里,容知县看到一匣子的珠宝,就请李祥柏等人进来。 容知县看三个走进来的人:一个高大强壮浑身散发出煞气,一个未长成人却阴郁老成,一个年轻姣美粉面含春。咳,这个俏丽的年轻女子应该是个大家闺秀,怎么肯到这衙门来抛头露面?容知县对李画敏看了又看。一声咳嗽传来,容知县顺声音望去,高大强壮的男子目露凶光,大有扑上来把知县老爷大卸八块的气势。 “哪个是李公子?你们找本官有什么事?”容知县改看手中茶杯,官威十足。 李祥柏上前拜见容知县,说明来意。容知县板起脸,威严地说:“李公子,你父亲谋害林家夫人的事,林家已经说得一清二楚。本官身为一方父母官,就得为百姓作主伸冤。” 好一个清正廉洁的父母官!小鬼曾对李画敏说过,这个容知县在断案时,往往是谁银子多谁有理,又与胡家帮、飞刀帮相勾结,大发不义之财,积蓄下万贯家财。 赵世宇挺立在李画敏、李祥柏之旁,一语不发似是蓄势待发,让屋里的衙役不敢正眼相看。 李画敏心里暗骂狗官,微笑着上前一步,冲容知道说:“知县大人,民女知道你一心要为民作主。可是,你现在就断定是李老爷谋害了林太太,就不担心冤枉了良民让真凶逍遥法外吗?其实,我们家跟林老爷家是亲戚,我知道林老爷此时此刻就在县衙里,知县大人能否让我们跟林老爷相见?让我跟林老爷相见,一说就清楚了。” “你们跟林老爷是亲戚?”容知县抚摸多肉光滑的下巴,思忖片刻就叫一个衙役请林老爷来相见。 林老爷走进小偏厅,看到多了几个外人,不禁愣住。 “林老爷,上次我跟谢姨娘在茶楼喝茶,姨娘一再请我到府上作客,我当时有急事没空到府上。我离开县城的时候,姨娘叫家人送厚礼给我,谢谢了。”李画敏把话题一转,“可是,林老爷你知道吗?你把我三叔扭来县衙,一口咬定是我三叔害了林太太,现在有人乐得满地找牙,感谢你替他除掉一个心头大患。” 林老爷绷脸说:“别信口开河。事情的经过我已经了解得一清二楚了,就是李大夫作的手脚,害得我失去嫡出的子嗣。” “林老爷,枉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李画敏冷笑,无意之中跟赵世宇目光相遇,他冲她露出鼓励的微笑,赞许地点头。李画敏信心更足,娓娓而谈:“林老爷,你试想,我三叔谋害你的子嗣,他得什么好处?但是,这个人谋害你的子嗣再栽赃给我三叔,他有两个好处:一是三叔的家财将会被他侵吞;二是他是做布匹生意的,你要是被打击得心灰意冷,无心经营,他就可以从中收受渔利。” 趁林老爷犹豫不决的时候,李画敏将李大老爷卖通谢姨娘身旁的丫环、偷偷往药罐子里另放了坠胎药的事,详细地说出来。 除了赵世宇,偏厅里的人都听得呆了。 “不可能!当时你又不在场,怎么会知道这般详细?”林老爷、容知县都不相信。 赵世宇俯到李画敏耳边,轻声说:“敏敏,露一手给他们瞧,震住他们。我到外面去等候。”因知道自己在场,媳妇不能施展法术,赵世宇走出厅外站立。 李画敏轻叫“什刹”,听到小鬼答应,就笑看容知县和林老爷:“我不在场,却知道事件事的经过,是因为我会法术。你们若不相信,我来说一件半刻钟后发生的事。李大老爷将抬来一箱子的金银,请知县大人送我三叔上西天。李大老爷装金银的箱子里分三层,第一层放金子,下两层放银锭。林老爷,他怎么知道我三叔犯事了?知县大人,我警告你一句,你要是肯收下李大老爷的金银,三天后你的儿女将会一病不起。” 厅里的人听得目瞪口呆。容知县回过神,连声斥李画敏所说是无稽之谈。 李画敏冷笑几下,冷若冰霜地看容知县:“你要是收下他的金银,让无辜的人受害,让真凶逍遥法外,还让你的亲戚不能报仇雪恨。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会受到报应的。” 李画敏冷笑着,拉了李祥柏走出偏厅,到牢中探看李三老爷。 容知县、林老爷在县衙里忐忑不安地等候。 容知县故作镇静问:“林老弟,刚才那个李小姐真的会法术?她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容老兄,我哪知道,她不过是家中一个小妾的旧主。啊,我起想来了。”林老爷靠近容知县,“我那小妾亲连续做几次奇异的梦,梦中有人说李小姐将会威震整个县城。这个李小姐实在有些蹊跷。” 容知县眼大:“有这种事?” 突然有衙役来报,说李老爷来求见。容老爷在偏厅里接见李大老爷,叫林老爷躲到屏风后窥视。李大老爷见到知县大人,未说明来意先献上一箱子的金银,谄媚地打开箱子请容知县看。看到知县大人只是探头望箱子里的东西不作声,李大老爷亲自动手把箱子里的东西取出来。 一托盘黄澄澄的金锭,一托盘白花花的银锭,接着又捧出一托盘白花花的银锭。 看到这金银,容知县如同见到鬼怪,手中的茶杯掉落地上:“啊,这个,这个......” 躲在屏风后的林老爷,窥见桌子上黄澄澄白花花的东西,惊骇地捂紧嘴巴。***(未完待续) 153本官,就不信邪 “大人,这是小人孝敬你的。一点小心意,不成敬意。”李大老爷冲容知县笑,肥胖的圆脸上只见横肉颤动,不见双眼。 容知县冷静下来,望桌子上黄澄澄、白花花的东西沉默不语。李大老爷正摸不着头脑,就见到容知县变了脸色,严厉地说:“你当本官是什么人了!本官是一方父母官,岂会收受贿赂。拿上你的东西,给我滚!” 李大老爷收拾带来的金银,灰溜溜地走了。 林老爷从屏风后走出来,惊异地说:“容老兄,那李小姐真的会法术?不仅算准李某要送金银来,连送来的数量、摆放都了解。” 容知县笑了,不以为然地说:“林老弟,你相信她的话?不过是雕虫小技。你想,这李某是她的伯父,又夺走她的家产,她岂会不在大伯父身边安插耳目?想来是李某昨天夜里已经打点了送来的东西,让她安插的耳目看到,禀报了她。林老弟,我赶走李某不是信了一个小姑娘的话,而是看在你的面上,要追查真相,为你报失子之痛。” 林老爷向容知县行礼:“容老兄,不枉我跟你朋友一场,亲戚一场。我先回家去。不论是谁,敢于伤害我未出世的儿子,就是我林某的仇人。我一定不会放过他的。”说到后面,林老爷恨得咬牙切齿。好不容易夫人有孕,且是个儿子,居然给人毁了。 李画敏、赵世宇和李祥柏来到县衙的大牢。李祥柏给牢头、牢卒都送了银子,牢卒带三人去看望李三老爷。李祥柏又送了十两银子给带路的牢卒,那牢卒就开了牢门让三人进去。 李三老爷浑身是伤,虚弱地靠墙壁闭目养神。 “父亲——”李祥柏蹲下看父亲,忍着悲痛轻轻叫唤。 三叔虚弱的模样、那锦袍上粘糊糊的血痕,让李画敏心酸,她轻轻地叫:“三叔,我们看你来了。” 赵世宇也蹲下,叫声“三叔”便打开带来的大包袱。 李三老爷睁开眼睛,欣慰地笑了:“孩子,你们来了。我就知道你们会来看望我的,只是没有料到会这般的快。” 李画敏转脸看别处,赵世宇和李祥柏快速地除掉李三老爷身上的衣服,往伤口处涂抹带来的药粉,替他穿上干净的衣服。李画敏取出带来的食物,劝说三叔进食。李三老爷只喝几口汤,举手时牵动伤口让他忍不住皱眉。李三老爷放下勺子说不吃了。 李祥柏捧起碗,用勺子挑饭往父亲嘴里送:“父亲,你一定得吃。你吃饱饭,才能够撑下去。”李三老爷望懂事的儿子,眼睛湿润了,张开嘴吃饭。 李画敏低声说:“三叔,你放心,我们在想办法救你出去。离开这里的时间不会很久的。” 李三老爷叹气,一手拉了赵世宇,一手拉了李画敏,叮嘱说:“阿宇,敏敏,万一我出不去了,你们帮我把家产全部变卖了,安排你婶娘、弟妹在长乐村过日子。有你们照应着,我放心。” 这话,像是永远诀别,让李画敏、赵世宇和李祥柏听得心酸。李祥柏到底年轻,拉住父亲抽泣,说不出话来。赵世宇望着李三老爷,坚毅地说:“三叔,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阿宇,我知道你舍不得三叔就这般走了。可是,他早就想要我死,现在我陷于牢狱,他绝对不会看我活着走出大牢的。他会不顾一切地把我往死里整的。我大意了,没有料到他会选择别人家下手。”李三老爷叹息着。 李画敏抹去眼角泪珠,勉强笑着说:“三叔,瞧你说的,你也太小瞧我们了。鹿死谁手,现在说为时过早。”李画敏凑近三叔耳边,压低声音说:“三叔,你忘记了吗?我们救莫家的事。要救你出这大牢,对我们来说是很容易的事,你要是急于出去,今天晚上就可以。我们之所以让你留在牢中,是要还你一个清白,让三叔堂堂正正地走出大牢。” “我差点忘记了。阿宇是很有本事的人。”李三老爷笑了,“祥柏,再喂父亲吃饭。我要养好身体,不能就这样跨了。” 李三老爷刚刚吃完饭,牢卒就来催李画敏等人离开。 走出牢门,赵世宇站住,看这些如狼似虎的牢卒,心中有了主意,靠近牢头神秘地说:“大人,小人有话要说。借一步说话。”牢头打量赵世宇,赵世宇拍了拍胸前示意。 牢头笑了,带李画敏、赵世宇和李祥柏到一个房间。赵世宇叫李祥柏站在房门把风。 “小兄弟,这里没有外人,有话就直说。”牢头笑逐颜开,准备接收财物。 赵世宇陡地变了脸,杀气腾腾地抽出靴子中的短刀,“嗖”的一声射向墙壁。短刀没入墙壁中,只露出刀柄。赵世宇轻而易举拨出短刀,猝不及防地指向牢头咽喉,眼露凶光:“知道我是谁吗?我就是凶神。胡家帮我不放在眼,你小小一个牢头我更不放在眼里。若是我三叔在牢中有个三长两短,你就活到头了。” 牢头拨出身上长刀要撕杀,被赵世宇一脚踹倒地上。牢头跳起来,举刀砍向赵世宇。赵世宇闪过,从后面勒紧牢头的脖子,寒光闪闪的短刀紧贴在牢头的颈脖间,冷声说:“你以为,在胡家帮围攻中杀人无数、全身而退的凶神,是浪得虚名?你自以为比胡霸天强?” 赵世宇放开牢头。寒冬腊月的,牢头竟出一头的汗。 李画敏笑眯眯地,温柔地说:“大人,你紧张什么?我三叔就在你管辖的大牢里,我三叔要是没事,我们决不动你一根寒毛。我三叔要是有事了,你、还有你那居住在白鼠巷的老母亲、夫人、爱妾、几个儿女,都会有事的。所以呀,”李画敏盯住牢头,一字一顿地说:“当有人拿东西来买我三叔的命时,你最好想清楚,你是要金银财宝,还是要家中的老母亲、夫人、爱妾和几个儿女。” 牢关气得发抖,堂堂一个县衙里的牢头,意让一个小女子威胁。过去,都是别人拿了金银财宝来求自己收下的。 “大人,五天前你收下胡家帮的银子,让飞刀帮的两个兄弟猝死牢里。这事要是让周老爷知道了,你猜他会怎样?胡家帮送给你的二十两银子,仍在你夫人手上收藏,对不对?”李画敏微笑着,看牢头额头的汗珠不断冒出,轻笑一声,拉了赵世宇走出房门。 感觉到赵世宇轻轻地捏自己,李画敏转头望。赵世宇脚步不停朝前走,冲李画敏竖起大拇指,笑呵呵的分明在说:敏儿,你真捧!李画敏也笑了,冲他竖起大拇指:宇,你真行! 回到李府,李画敏、赵世宇和李祥柏去看望三婶娘,将到县衙的事简要讲述一遍。 李祥柏问:“姐夫,敏敏姐姐,接下来我们要干什么?”跟赵世宇、李画敏到县衙走一趟,李祥柏是大开眼界,对赵世宇、李画敏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赵世宇摇头:“我们先等等,看林家、知县大人的反应,再作打算。” “那么,我派出人去县衙、林府打听消息。”李祥柏就要去安排人手。 李画敏阻止:“祥柏,不必去了。我们已经安插有人手,随时回来报告消息。” 三婶娘喝退所有下人,只留下李画敏、赵世宇和李祥柏、李月容在房间内说话。 三婶娘叹息着说:“敏敏,阿宇,你们都不是外人;月容、祥柏,你们年纪都不小了,母亲也应该让你们知道家中一些事。我们早就有心离开枫村到县城居住,因此搬了部分家产藏匿在敏敏家的菊香院里,大老爷霸占了敏敏家,不仅占去敏敏父母的绝大部分财产,把我们的家产也占去一半。我们不好找上门去讨要,可是人家仍不肯放过我们。” 赵世宇安慰说:“婶娘,让我和敏敏来想办法,或者有办法要回婶娘家的东西。” “财物的事,以后再说吧,现在最紧要的是救回你三叔。”三婶娘对陷于李大老爷手中的财物,已经不再抱有希望。 李画敏抿着嘴儿微微一笑,心中想:“入室取东西,姐最在行。”可惜现在不好惊动大伯父,要不今天晚上就到大老爷家中来个大扫荡,让大伯父气得吐血。 晚饭后,李画敏向小鬼什刹打听外面环境。 “林老爷离开县衙,回到家就追查放坠胎药的事。往林夫人药中投入坠胎药的丫环,偷偷摸摸把剩下的药材放到谢姨娘衣箱里,林老爷在谢姨娘箱子里搜出坠胎药,气得七窍生烟把谢姨娘毒打一顿,关在柴屋里要活活饿死。林老爷不相信敏敏你之前对他所说的话。” 唉,事情有了变化,变得棘手了。 李画敏又问:“什刹,容知县方面怎样?他是否拒绝大老爷的财物?” “白天的时候,容知县把送礼的大老爷赶走了。不过,现在李大老爷叫家人抬了两箱子沉甸甸的东西,刚刚走入县衙后院。容知县收是不收,尚不知道。” 李画敏冷哼一声:“那我就等着瞧,在知县大人的眼中,是金银财宝重要,还是儿女重要。” 县衙的后院客厅里,灯火明亮。 李大老爷亲自打开抬来的两个箱子,笑容满面地请容知县看:“大人,这是小人的一点心意,请大人笑纳。” 一箱是白花花的银子、黄澄澄的银子,另一箱是珠宝、玉器。晚上送来的礼物,比白天送来的丰厚多了。 容知县眉开眼笑,叫人把两个箱子送入夫人房中。李大老爷也笑了,凑近知县大人低低说了一番话。 “李老爷放心,本官知道怎么做。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应该的。”容知县大方答应,阴险的笑在眼中一闪而过:小姑娘,想吓唬本官?你还嫩了点。 本官,就不信邪!***(未完待续) 154.小女子,喜打击报复 李画敏听小鬼什刹说了大伯父送金银财宝,要容知县谋害三叔的事,恨得咬牙切齿:“世上竟有这种卑鄙无耻、心狠手辣之徒,霸占了我父母的财产,再拿我父母的财产去谋害三叔。简直就不是人!” 是人渣!是魔鬼! “你大伯父另备有一箱子东西,如果几天后容知县没有要你三叔的命,他便送去给牢卒,让牢卒们害死你三叔。” “真是禽兽不如的东西!他是一定要三叔死于非命才罢休。”李画敏狠狠地诅咒李大老爷。 哼,有本领的人不应该只会动嘴皮子,应该用行动来教训他。 “什刹,大伯父居住的地方、县衙你能进去不?”行动前,得先摸清情况。 “敏敏,整个县城有三个地方我不敢去:一是胡家大院,二是林府,三就是你大伯父的爱妾周姨娘的房间。其他地方都没有问题。”因为这胡家大院、林府门前都悬挂了八封阵,里面用桃符布成七星阵,鬼神若是进入被困其中,会灰飞烟灭的;周姨娘迷信,房间里贴满了桃符。 李画敏回居住的客房,把外面的情况告诉赵世宇。 赵世宇眉宇紧锁:“你大伯父太狠毒了!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只要三叔不死,他就会想尽办法谋害三叔的。敏儿,我们太被动了,眼睁睁地看他拿你父母、三叔的财物去谋害三叔。” 李画敏眨眨眼:“咱们今天夜晚出击,变被动为主动。” “敏儿,有人居住的地方,你也可以动手?”看到媳妇得意地笑,赵世宇舒眉笑了,走到李画敏身边,“那么,咱俩先商量一下。” 两人商量后决定,今天晚上先到李府,再去县衙。 深夜,李画敏被赵世宇推醒,两人穿上厚厚的衣服,赵世宇还披上大斗蓬,两人悄悄溜出李府。一抹残月挂在天边,地面朦朦胧胧,寒气逼人。大街上一片寂静,赵世宇和李画敏手牵着手,依偎着朝李大老爷居住的地方走去。 有了之前在莫府的经验,李画敏和赵世宇配合默契。来到李府的一个侧门外,赵世宇找个隐蔽地方藏匿,李画敏推开虚掩的门进去。 含上胸前的珠子,李画敏便看到小鬼什刹:“什刹,这些人你都搞掂了么?”跟上次到莫府搬东西不同,这里到处都是人,主子、奴才一大群的。 “除了周姨娘的房间,其他地方的人我都做了手脚,你就是把他们扔到后花园的池子里,他们都不会醒来的。” 既然如此,姐就不客气了。 李画敏吩咐:“什刹,你把这府里的金银财宝等贵重物品统统给我装到幽幽盒子来。嗯,像盆子、床铺、桌椅等笨重东西就不要搬了。凡是金的、银的、玉的东西一样不要剩下,不管它们是在箱子里、柜子里还是墙壁里、地面下,统统给我搬个干净。对了,酒也统统拿走。” 壮观的场面再次出现,小鬼突然变成千手观音,从不同地方拿了东西放到幽幽盒子里。四五分钟后,大扫荡结束,李画敏合上幽幽盒子,仍旧由侧门走出去,没有忘记叫小鬼把门关上。 赵世宇从暗处走来,轻声问:“敏儿,东西弄到手了?” “当然,没有把握,我是不会来的。”李画敏轻轻地掐他的胳膊一把,以发泄心中的兴奋。 大伯父一觉醒来,发觉绞尽脑汁抢来的财物不翼而飞,那种表情一定十分生动。 赵世宇打开自己的大斗蓬,把李画敏包裹在内,用自己的体温给她取暖,轻轻地笑:“小强盗!不过一刻钟,就洗劫一空。你过去是不是常干这个?我看你十分的娴熟,是个行家。要不,以后咱不种田、不种药材,专干入室偷盗的行当。如何?” 听他调侃自己,李画敏狠狠地拧一把,因赵世宇穿得厚厚的只拧到衣服,就把自己冰冷的手伸到他温暖的脖子里,冻得赵世宇不自觉缩脖子。李画敏开心地纠正某人的错误:“你说错了,大伯父霸占了我父母、三叔的财物,我再从他手上偷走,大家是彼此彼此。他卑鄙无耻、心狠手辣,我是不屈不挠、伺机反击,他可以无理强占,我就不可以来个神不知鬼不觉的取回?哼,我可不会轻易吃亏的。” “瞧你伶牙俐齿的。依你这般说,自己不是小偷,是个女中豪杰了?。” “女中豪杰?不不,女中豪杰我做不来,只是个小女子而已。”李画敏有自知之明,她心胸不够开阔,行动也不够豪爽。 “唯小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前几天在书本上看到的话,被赵世宇拿来活学活用了。 李画敏吃亏,轻哼几下:“哼,我就是小女子怎样?你当心,小女子最爱打击报复的。你若是以后得罪了我,我让会你吃不了兜着走。” ...... 李画敏和赵世宇一路斗嘴,不觉来到县衙外。朦胧的光线中,县衙门巍然屹立,给人一种压迫感。 赵世宇轻蔑地看这巍然屹立的房屋。李画敏突来灵感:“宇,咱不能把大伯父送给容知县的东西边拿走。” “怎么?你害怕了?”害怕官府,半途而废,这可不像是李画敏的风格。 “害怕?你居然认为我害怕知县大人?”李画敏轻轻地笑,“我觉得,咱们把大伯父送给知县大人的东西统统拿走,不好玩。宇,要是咱们拿走箱子里大部分东西,再放些石头、碎瓦到箱子里,上面放薄薄一层金银财宝,让知县大人欣赏,是不是更好玩?” 好主意!给知县大人留下箱子、石头、碎瓦和一些少的金银财宝,等知县大人发觉箱子底下是石头、碎瓦,便会勃然大怒,找李大老爷算账。到时候,呆在旁边看知县大人整治戏弄自己的李大老爷,这场戏一定精彩绝伦。 赵世宇对李画敏的提议,只有三个字:“小女子!” 李画敏、赵世宇暂时离开县衙,到个偏僻的小巷道捡拾砖头、碎瓦。李画敏把砖头、碎瓦放到幽幽盒子里。 重回县衙外,赵世宇在外面警戒,李画敏进入县衙。有什刹指点,李画敏轻易来到知县夫人的房间,无视床上一男一女的鼾声,李画敏指导小鬼把两个箱子的东西都倒出来,再往箱子里倒了差不多满满一箱子的砖头、碎瓦,沉甸甸的,然后在砖头、碎瓦上放上薄薄一层的金银财宝。 乍一看,是满满两箱子的金银财宝。不过,只要用手翻动,马上知道里面另有文章。细心的李画敏,没有忘记叫小鬼清理现场,不让醒来的人发觉有人进入过房间。李画敏悄悄退出县衙。 悄悄地,李画敏、赵世宇顺利返回李府,进入居住的客房。 入睡前,李画敏遗憾地感叹:“可惜了,明天不能亲眼目睹大伯父跳脚吐血的情景。” “还用看么?突然间家里被洗劫一空,肯定是气得目瞪口呆、跳脚骂娘啦。快睡,明天还有许多事要做呢。”赵世宇亲了亲怀中的人,拥着她入睡。 天亮之后,果然如李画敏、赵世宇所料,李大老爷面对几乎被洗劫一空的家,傻了许久才说出话来。醒过神后,李大老爷把到自家偷东西的祖宗十八代诅咒了一遍又一遍。因没有看到任何痕迹,下人们惶恐不安,背着主子议论:都是大老爷坏事做尽,遭到天谴。 有一事,是李画敏和赵世宇没有料到的。大伯父家因为昨天晚上被洗劫,清晨就面临着断炊的困境,大伯父要周姨娘拿出部分银子暂供府上开支,周姨娘撒娇撕痴的不依,被大伯父赏一记耳光,赶去下人房居住,然后把周姨娘房间的财物拿出来充公。 “好戏连场!精彩不断!” 李画敏在客房里听到小鬼什刹转告大伯父家的好戏,笑得倒在床上。赵世宇由外面进来,李画敏将此事告诉他。赵世宇笑呵呵地说:“好,好!敏儿,你也别只顾着乐了,咱们今天还得到林家去唱一场戏。好戏要连场。” 房外传来李祥柏的声音,他来请李来敏和赵世宇去用早餐。赵世宇捏了李画敏一把,李画敏便不吭声。出现在李祥柏面前时,李画敏和赵世宇都心平气和的稳重样。 早餐后,李画敏、赵世宇隆重地打扮一番,叮嘱李祥柏在家中不要轻举妄动,带人往林府而去。 林老爷极不情愿地接待了李画敏和赵世宇。 话说没几句,李画敏便请求:“林老爷,谢姨娘曾跟我要好,我有些话要跟她说说。”林老爷不乐意,李画敏不断请求,终于让林老爷松口。 一个小偏厅里,李画敏见到蓬头垢面的谢姨娘,跟过去相见时的花枝招展判若两人。 “姨娘,我知道你是冤枉的。我已经知道是谁害林夫人的,只要你肯配合,我可以帮你洗清嫌疑还你清白的。”李画敏关切地安慰谢姨娘,表明自己是绝对相信她是无辜的。 落难的时候,有故人来探望,并且肯帮忙自己洗清嫌疑,谢姨娘是感动得哭泣不止。李画敏叫带来的丫环站在门外,不让林家的听到自己跟谢姨娘的说话,然后拉了谢姨娘的手,低低地跟她说一番话。 林家客厅里,赵世宇毫不计较林老爷的冷淡,客套之后神秘地说:“林老爷,你知道不?昨天晚上李大老爷叫人抬了两箱子的东西送进县衙,出来时两手空空,东西留在县衙里了。” “你的话,以为我会相信吗?以我跟知县大人的多年交情,他会为我主持公道的。”来挑拨离间?林老爷纵横生意场几十年,会轻易上当?!***(未完待续) 155.小两口,净做“好心”事 赵世宇早预料到,林老爷会是这种反应。赵世宇不习惯饮茶,他放下茶杯,,无辜地看林老爷,焦急地说:“林老爷,我亲眼看到李大老爷叫人抬东西进县衙,好心专程来提醒你,别被人耍了。林老爷你细想,要是有大把的金银可以捞,知县大人还会顾及你们的交情吗?” “这个么?”林老爷犹豫了。 “林老爷,咱们这几天才相识,你不相信我的话,这我可以理解。李大老爷是否真的给知县大人送过礼,你亲自去打听,不就清楚了?”赵世宇又一次好心地提醒,“你常年出入县衙,打听个消息并不是难事,是不是?” 林老爷不回答,捧着茶杯陷入了深思中。 小偏厅里。 李画敏拉住谢姨娘的手,关切地说:“姨娘放心,你是我们家的人,我是不会坐视不管的。我父母是不在世了,三叔、婶娘仍在,姨娘要是多跟他们亲近,有三叔、三婶娘照应,就不会这般被人随意折腾了。” 谢姨娘抽泣着点头:“二小姐,你的好心,奴婢明白。就怕奴婢捱不过这一关,已经没有出头之日了。” 李画敏叫跟随来的人取出一个小瓶子,递给谢姨娘:“这是敛伤散淤的药,你一日几次的涂抹到伤处。要是落下伤疤破了相,你就真的永无出头之日了。”谢姨娘接过,又开始抽泣。李画敏安慰几句,就带人走了。谢姨娘望李画敏背影,哽咽着:“小姐,奴婢等你的好消息。是否能够洗清冤屈,就指望小姐你了。” 李画敏回到林家客厅,赵世宇跟林老爷相对枯坐。 李画敏走到赵世宇身边,盯住林老爷:“林老爷,我问你一句:你是坚决要找出谋害夫人的浑蛋,报仇泄恨,还是随意找个人来撒气?” 林老爷重重地放下杯子:“废话!当然是找谋害夫人的坏蛋。” “那就好!”李画敏傲然地抬起小下巴,只可惜纤细的身子不能给林老爷造成压抑感,“知县大人、李大老爷的一举一动,我知道得一清二楚。到时候,我派人来请林老爷去看事情的真相。” 林老爷只当李画敏夸口,冷若冰霜地哼一声作为答复。 赵世宇站起来,认真地看林老爷:“林老爷,我要是你,就耐心等候,等到事情真相大白时再采取行动。没本事保护自己的女人,只会折腾自己的女人出气,算什么男人!” “小子!你敢说老爷我不是男人!”林老爷勃然大怒,猛地站起来。 赵世宇轻蔑地看林老爷,他才不惧怕这个中年商人:“你要是男人,就拿出男人的气慨,追查真正谋害夫人的人,替夫人、替死去的孩子出气。” 林老爷气咻咻地:“我会的,用不着你来教我。送客!” 赵世宇搀扶李画敏,在一群丫环、家丁的簇拥下走出林府。 马车里,赵世宇搂住李画敏,用自己的体温给她御寒,柔声问:“敏儿,你见谢姨娘的事,可还顺利?”李画敏把身子从他身上稍微移开,看他得意的微笑:“瞧你说的,我亲自出马的事,哪件会搞砸的?不论是用什么方式,只要这件事可以水落石出、谢姨娘可以逃过这一劫,她就会对我们感激涕零,会促使林老爷跟三叔他们联手对付大伯父。” “敏儿,白天黑夜的忙个不停,累吗?”赵世宇重新把李画敏拥到怀中,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体上。 呃,经他提醒,真有倦意了。李画敏放松自己,把自己的体重都放到他身体上。 中午的时候,李月容、李祥柏姐弟俩给父亲送饭,赵世宇和李画敏陪同前去。李画敏、李月容乘坐马车,赵世宇、李祥柏骑马,在几个家丁、护院的围护下往县衙而去。 马车在县衙外停下。 李画敏走下马车,看到林老爷和三个衙役谈笑风生地由里面出来。隔着面纱,李画敏微笑着目送三人走远。有两个丫环打扮的人走来问:“我们是侍候知县夫人的丫环,哪个是李小姐?” 李画敏头戴面纱,拉了同样戴面纱的李月容。 隔着面纱看两个小丫环,李画敏冷声说:“如果是为小你们家小姐、少爷的事找李小姐,回去转告你家大人:我已经有话在先。” 赵世宇走来问发生了什么事。李画敏摆手说:“没有什么事。走,咱们快到大牢去看三叔,探牢的时间快到了。” 李画敏撇下两个小丫环,与赵世宇带人往大牢走去。这南宋的律法规定,犯人在牢里吃的东西,得由家人送来,每天只可送两餐。三叔没有吃早餐,此时一定饿了。 来到大牢,李祥柏又请牢卒打开牢门,进去侍候父亲吃饭。赵世宇、李画敏把外面的情况跟三叔简要说了,请三叔再耐心等待。 赵世宇请牢头把牢卒都叫到一起。李画敏笑眯眯地送给每人一锭十两的银子,请他们多多照应三叔。牢卒们见钱眼开,都一口答应。赵世宇又露出绝技,震慑众牢卒,杀气腾腾地威胁说,有人敢对三叔心存不良,就送他上西边。 李画敏和赵世宇配合默契,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个利诱,一个威吓,逼迫众牢卒照料三叔。 容知县亲自到牢里找李画敏。赵世宇陪同李画敏会见知县大人。 见到李画敏和赵世宇进来,容知县站起来,脸色铁青地望李画敏:“李小姐,你的话真是灵验,本官的几个孩子都病倒了。” 李画敏隔着薄薄的面纱,望这位试图威胁自己的父母官,轻轻地笑:“大人,我早说过,你要是接受李大老爷的东西,答应他的要求,你的儿女们就会一病不起。” “你会妖术?”容知县不得不仔细打量李画敏,后悔自己低估了这个年轻俏丽的女子。可惜,此时李画敏戴着面纱,看不清她的面目。 “我会法术。”面纱后传来淡淡的话。 容知县狠狠地拍桌子:“你敢威胁本官?本官受朝廷派遣到此,管理一方百姓,你敢威胁本官,就是滋事造反。小心本官以谋反罪把你打入大牢中。” 站立在容知县身后的四名衙役抽出刀,只等容知县一声令下,他们就杀了眼前这两个敢于藐视知县大人的平民百姓。 “想要动手吗?我乐意奉陪。”赵世宇杀气腾腾地逼视衙役,那道长长的疤痕严重扭曲,使他整个人显得狰狞可怖。四个衙役吓得后退几步,露出怯色。 趁容知县、衙役的注意力都在赵世宇身上,李画敏悄悄含下珠子,打开幽幽盒子。容知县和四个衙役跟赵世宇相持。李画敏突然伸手,一只手同时抓住两个衙役的衣领,提到半空。两个衙役在半空快速变小,让李画敏提到跟前时,两个衙役便缩小得只有手指头一般了,布娃娃一样被李画敏提在手中晃动。 容知县和剩下的衙役吓得面如土色。容知县跌坐在椅子上,双腿打颤,剩下的两个衙役软在地上,不敢睁开眼睛。 “知县大人,好玩吗?”李画敏轻轻地笑问。轻柔的笑语在知县大人听来是阴森森的恐怖。 赵世宇哈哈大笑,指容知县和两个衙役:“敏敏,越性把这三个也变化小了,放到口袋里带回家喂狗。够咱家那条大狗吃一顿了。” 天啦,用活人喂狗?没有比这更惨无人道的了。容知县感觉到自己踏上黄泉跟,绝望地看屋里这一男一女两个魔鬼。一直以来,他高高在上主宰别人的生死,没有料到今天反过来有人主宰自己的生死。 隔着面纱,李画敏尽情欣赏容知县瘫在椅子上瑟缩,汗水往下淌。赵世宇不想多逗留,轻轻碰了碰李画敏,要她见好就收。李画敏会意,把两个手指头般大的衙役扔到容知县身上:“你们这种人,臭味熏天,我家的大狗不喜欢吃。不要了。” 两个衙役掉到容知县身上时,恢复了原样,两个大男人的重量砸得椅子承受不住,椅子断裂,三人都摔到地上,摔做一堆。 李画敏隔着面纱欣赏容知县的狼狈样,忍不住地笑。容知县和四个衙役惊恐万状地看戴着面纱的女子。赵世宇拉李画敏朝外走。 李画敏收住笑,临走时丢下一句:“知县大人,记住:如果你明天就还我三叔清白,你的儿女明天就恢复健康;时间要快,我这人做事没有耐心的。” 赵世宇想起了什么,转身走近容知县:“我好心告诉你一句,李大老爷是有名的铁公鸡。” 李画敏、赵世宇带人离开。 好久,容知县清醒过来,失魂落魄地回县衙后院,躺在被窝里哆嗦。回想大牢里发生的事,容知县是越想越害怕。夫人走来,关切地询问丈夫,容知县把所发生的事都告诉了夫人。 知县夫人一听儿女生病,是因为有人做手脚,恨恨地说:“既然人家有言在先,你为什么还要收下李家的财物?在你心里,几个儿女比这点金银财宝重要?!” “夫人,你别说了,我现在后悔莫及。”容知县有气无力地。 到底是夫妻,知县夫人看到丈夫无精打采,忙宽慰他,夫妻二人商量着对策。 “那个人说,李大老爷是有名的铁公鸡,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容知县虚弱地说。 知县夫人听了,思忖后打开李大老爷送的两个箱子,翻动后气愤地叫嚷起来。容知县跑去观看,几个银锭之下,是肮脏的砖块瓦片。再看另一箱子,也是如此。 “姓李的,为了收你这点东西,害得我几个儿女病倒。你居然敢欺骗本官,送些破砖烂瓦来。你是活腻了!”容知县望两箱子的砖头瓦片,咆哮如雷。 李画敏得知容知县约李大老爷在县衙旁边一间茶楼相见,还抬上那两个箱子,笑对赵世宇说:“阿宇,约上祥柏和林老爷看戏去。” 林老爷不想听从几个年轻人摆布。李画敏、赵世宇用话相激,林老爷气乎乎地跟随他们一道到县衙旁边的茶楼去。 李画敏事先吩咐过小鬼什刹,清理好茶楼。等李画敏、赵世宇、李祥柏和林老爷蹑手蹑脚走上茶楼时,站在小包厢外的衙役早已经被小鬼“请”到旁边的包厢去了。有一个小包厢里隐约传出说话声音,李画敏、赵世宇、李祥柏和林老爷靠近门边,侧耳聆听。 小包厢里。 容知县脸色铁青,指前面摆放一两个箱子:“好你个姓李的!居然敢戏弄本官。你要本官替你办事,送给本官的居然是些破砖烂瓦。你好大胆!” 李大老爷急得摆手,申辩说:“大人,我要你替我结果三弟的事,非同小可,事成后我还会另送上厚礼,怎么会送破砖烂瓦戏弄大人?这两箱子的金银财宝,是我自己亲手放箱子里的,不会有错。” 容知县咬牙:“姓林的是我的亲戚,你害死他的孩子我肯替你遮掩,你就应该感恩戴德。居然敢戏弄我?” 小包厢外,李祥柏亲自听到有人要谋害父亲,恨得屋握紧拳头,牙齿咬得咯咯响。林老爷也是瞪大眼睛,怒火中烧。 门缝里,仍有声音继续传出来: “大人,事前我并不知道林家跟你是亲戚,要是知道,绝对不会选他们家下手的。大人,我送给你时,箱子里确实是货真价实的金银财宝,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掉包了。大人,要不小人另外给你送几箱子?还请大人帮忙。” “浑蛋!你以为本官不收你的金银,就没米下锅了?收起你的破东西,本官要为民作主,把你这种恶人绳之以法。”压抑的咆哮中,伴有狠狠拍桌子的声音。 赵世宇轻轻拉了林老爷、李祥柏躲进旁边的小包厢里。李画敏轻巧地闪进小包厢。 几个人躲在小包厢里,听隔壁的人相继离开。 “姐夫,敏敏姐姐,我早知道大伯父对我家不利。我没有料到,他为了谋害父亲,居然把无辜的人也谋害。”李祥柏悲愤填膺,对李大老爷的痛恨又深一层。 林老爷瞪着血红的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气。 李画敏拉李祥柏的手,安慰堂弟。赵世宇望林老爷:“林老爷,只是生气没有用的。我们要以牙还牙!” “小兄弟,过去我错怪你了。要不是你好心提醒,我真被蒙在鼓里。”林老爷惭愧地说。 李画敏在旁边插上一句:“林老爷,你还错怪了谢姨娘。我原来说的都是事实,谢姨娘事前并不知情的,是李大老爷卖通了谢姨娘身旁的丫环。” 林老爷叹气,匆匆忙忙走了。 李画敏一手握住赵世宇,一手握住李祥柏,开心地说:“阿宇,祥柏,我们胜利了。要不了多久,三叔就可以回家了。”***(未完待续) 156.美人笑,风云突变 李大老爷刚刚回到家,从马车钻出来时,就被随后追赶来的衙役五花大绑,押送大牢里去了。 李府乱成一团。 第二天中午,李家大太太从老家赶来,同来的,还有李画敏的堂哥堂妹。大太太到县城不过两个小时,周姨娘就被从李府扫地出门。 大太太来到的当天下午,就带着厚礼到胡家大院去求见王夫人,求王夫人出面,请胡霸天救下李大老爷。王夫人对大太太这个多年不见的同村的姐妹,并不热络,委婉拒绝了大太太的请求。 李画敏把大太太在王夫人那里碰壁的事,告诉了三婶娘、赵世宇、李祥柏和李月容,高兴地说:“胡家不肯帮大太太,大伯父这次是自食其果了。哼,谁叫他蓄意谋害三叔,活该!” 丈夫仍关押在大牢中,三婶娘是忧心忡忡:“敏敏,我们不敢掉以轻心。大太太是个厉害的,什么手段都可以使出来。” 赵世宇赞同三婶娘的看法:“敏敏,婶娘说得对,只要三叔没有安全离开牢房,我们就不能掉以轻心。” 李画敏一想,也对,不能拿三叔的性命开玩笑。三叔一刻不离开大牢,就得时刻盯紧李大老爷家和容知县,不能出半分的差错。 傍晚送饭到大牢的时候,赵世宇、李画敏去拜见知县大人,要求他在春节前把三叔的案件作个了断,否则三叔就会在牢房里不翼而飞,知县大人的儿女也不治而亡。 赵世宇板着脸,给知县大人下最后通牒:“大人,都说夜长梦多,我们最多可以等这五天,不能再等下去了。你掂量着办。” 容知县心中对李画敏、赵世宇是恨之入骨,脸上却挤出笑容:“赵公子,李小姐,你们放心。在这五天内,我一定还给李老爷一个清白,让他平平安安、高高兴兴地回家过年。” 李画敏离开时警告说:“别耍花招,你的一举一动全在我的眼皮底下。否则,遭殃的是你的儿女们。” 容知县连边保证:“不会的,李小姐。我哪敢呢。” 容知县嘴里说的是一套,实际上做的是另一套,他暗地里请来罗大仙,要给几个儿女解除身上邪气。那罗大仙刚刚来到县城大门,被李画敏拦截。在小鬼什刹的指点下,李画敏用幽幽盒子把罗大仙打得落花流水,落荒而逃。 罗大仙刚刚逃开,容知县的几个儿女马上病情加重,由原来的头痛变成不省人事了。谁叫他们有个浑蛋父亲,就怪不得李画敏下重手了。 晚上,容知县主动来李府跟李画敏、赵世宇和三婶娘等人保证:“本官知道,李大夫是被人冤屈的,本官一定会还李大夫清白。” 大太太来到县城后的第三天。 午餐后,李画敏、赵世宇走出李府,先到无忧客站转了转,看到上房、大铺都有不少的顾客,然后怀着愉快的心情离开客站,在大街小巷闲逛。 前面是一间卖胭脂水粉的店铺,李画敏拉赵世宇走了进去。 店铺里,已经有几个顾客在挑选胭脂水粉。顾客中,有一位年轻美貌的小姐特别惹人注目,穿一身洁白的狐裘,慢语轻笑时娇声婉转,勾得店铺里的男子目光都粘在她身上移不开。 听那刻意做作的轻飘飘的笑声,李画敏身上冒出肌皮疙瘩,再一看身旁赵世宇,他在观看那个漂亮小姐,马上往他腰间捅一拳头,轻轻地警告:“瞧什么?不准看。” 赵世宇马上移开目光,牵李画敏的手挑选胭脂水粉。 李画敏不准赵世宇看那漂亮的小姐,她本人却忍不住要看。 嗯,确实是个小美人! 这位正在挑选胭脂水粉的小姐,黑压压蓬松松的髻儿,黄澄澄晃悠悠的簪儿,别着做工精美的花儿,吊着亮晶晶小小巧巧的耳环儿,白嫩嫩的脸蛋儿,细细弯弯的眉儿,水汪汪慑人心魄的眼儿,娇艳艳的唇儿,大眼滴溜溜一转便宜勾走无数男人的魂儿,小嘴微微一张轻飘飘娇滴滴的笑语缠得男子双脚钉在地上,移动不得。 看得李画敏心头火冒,脱口而出:“狐狸精!” 急得赵世宇伸手捂住李画敏嘴唇,害怕她再说出别的话来。跟随侍候那小美人的丫环中,有一个听到李画敏骂人的话,变了脸,细看李画敏时,脸色是变了又变,凑近小美人耳语。那小美人便向李画敏望来,大眼中笑意变成寒意,冷冷地哼几声。 李画敏抬起小下巴,斜睨着回报几个不屑的冷哼。 谁怕谁来着! 那小美人显然没有料到李画敏会是这种态度,倒是愣住了,站在原地怔怔地看。李画敏不甘示弱地瞪眼看。 店铺里的人都观看相持不下的李画敏和那小美人,站在李画敏身旁的赵世宇也捎带着成了别人关注的对象。 突然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赵世宇不自在,悄悄地劝说:“敏儿,咱们走吧。” 此时此刻离开,似有示弱的嫌疑;不走?呆在这里也没有意思。李画敏犹豫不决。 一阵喧闹声从让外传来。 花花太岁由独眼狗等几个护卫簇拥着出现在店铺门口。花花太岁进门就叫嚷:“掌柜的,把你们最好的胭脂水粉拿来我瞧。” 掌柜的不敢怠慢,点头哈腰地拿出几盒质量上乘的胭脂水粉供花花太岁看。赵世宇当作没有看到花花太岁,拥了李画敏继续挑选胭脂水粉,附在李画敏耳边悄悄地说:“别理他。” 那个小美人站在柜台前,若无其事地看手中的胭脂水粉。花花太岁走到柜台前,拿起掌柜递给的胭脂盒子,才发觉身旁站着一个绝色美人,于是两眼直勾勾地看。那小美人瞟一眼花花太岁,微微一笑,继续看手中的胭脂水粉。 花花太岁便失魂落魄,忘记看手中的胭脂盒子,靠近那小美人问:“小姐,你也来买胭脂?有什么要我效劳的吗?” 有好戏看了。花花太岁是有名的色鬼,被他糟蹋的良家女子不计其数,尽管刚才跟那小美人相处得不愉快,李画敏仍不忍心看她遭到花花太岁的毒手。李画敏想,要是花花太岁敢于在光天化日之下伤害那小美人,自己决不袖手旁观。 赵世宇看出李画敏蠢蠢欲动,揽紧了不让她轻举妄动,轻轻地劝说:“敏敏,不要轻易出手。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再生事。” 李画敏、赵世宇站在柜台另一边,装着挑选胭脂水粉,留意柜台那边的动静。 那小美人面对靠近的花花太岁,睁大水汪汪的大眼看,秋波在花花太岁身上滴溜溜转,嫣然一笑,放下手中的胭脂,往外就走。花花太岁傻了半晌,丢了手中的胭脂盒子,往外就追。 看花花太岁和他的人全部离开店铺,赵世宇戏笑说:“敏儿,走,咱跟去打救那位小姐。别让她被那花花太岁糟蹋了。” 至此,李画敏已经看到,那位小美人简直就是有心勾引花花太岁,说不定这胭脂店铺里的相遇,是精心安排的一幕。怪!县城里的大家闺秀对花花太岁都是回避唯恐不及,刚才这个小美人不像是**女子,居然敢对花花太岁眉目传情。 李画敏心中纳闷,跟赵世宇说出自己的疑惑。赵世宇笑说:“用不着多管闲事。咱们静等三叔出狱,然后回家过年。咱们出来很久了,春节将近,母亲在家中一定惦记咱们的。” 李画敏听了,就将刚才的事抛开,跟赵世宇挑选了合适的胭脂水粉后,返回婶娘家。 再说,花花太岁带人追赶小美人,追到一座府邸前,看小美人乘坐的马车驶进大门。花花太岁要闯进去,被跟随的人拉住了。 花花太岁仰头看那府邸的大门上,写了一个大大的“李”字,急急地问:“这是哪个李家?” 其中一个护卫了解内情的,告诉说:“这个就是做布生意的李家,昨天这家的人还上少爷家的。据说,跟少爷家是亲戚。” 花花太岁笑逐颜开:“哎哟,原来我家有这门好亲戚,那就好。那个小美人,本少爷我是娶定了。走,咱回家去,叫太太请人上门提亲。” 又过了一天。 清早,李画敏向小鬼打听大伯父家情况时,大吃一惊。 “花花太岁已经派人到李府,向你的堂妹李婷婷提亲。你大伯母已经答应了。” “什刹,你有没有弄错?前天大太太到胡家相求,胡家人拒绝了,今天清早胡家就派人到李家提亲了?”这变化太突然了,让李画敏措手不及。 “咳,昨天花花太岁跟李婷婷在胭脂店相遇的事,你是亲眼目睹的。花花太岁回家后,就威逼母亲派人到李家提亲。王夫人不答应,花花太岁亲自出马找县城最有名的媒婆,等到天亮便到李家提亲了。你大伯母是喜出望外,已经答应了。” “李婷婷跟花花太岁相遇的事,一定是有预谋的。你为什么事前不告诉我?”李画敏焦急,李家跟胡家结亲,自己这边就处于劣势了。 “你那位大堂哥哥,昨天清晨挑唆一个**女子向花花太岁要胭脂水粉,我没有当回事,就没有告诉你。” 大伯母的行动,居然蒙过小鬼,不简单。 李画敏把这一不好消息告诉赵世宇和三婶娘、李祥柏、李月容。几人刚刚略舒展的眉头,又紧皱了。 李画敏想了想,咬牙说:“不怕。他们会搭桥修路救大伯父,我来个毁路断桥搞得一塌糊涂。让他们白白搭上个女儿给花花太岁。” 中午,花花太岁到李府找李婷婷喝酒取乐。 从李府出来,花花太岁返回胡家大院,叫来一大群人:“跟我走!到县衙大牢要人。”***(未完待续) 157.战罢,温馨缠绵 花花太岁带人冲击县衙,要带走李大老爷。容知县担心儿子的安危,坚决不让花花太岁带人走。 李婷婷到胡府找花花太岁,撒娇撒痴地要父亲。花花太岁的贴身丫环晴儿吃醋,劝花花太岁不要随意带人冲击县衙,被李婷婷一巴掌扇过去,跌坐地上,害得已经有身孕的晴儿差点儿小产。 王夫人请来大夫替晴儿保胎,对李婷婷心怀不满。王夫人不允许胡霸天的妾室生育,却把晴儿腹中的孩子当宝贝,只要是儿子的骨肉,在王夫人看来,谁生的都是她的孙子。 李画敏得知这一消息,如获至宝,设法跟晴儿见面。李画敏先是关心地询问了晴儿在胡家的生活,听晴儿吐露出对李婷婷的极度不满后,热情地教导她对付李婷婷的法子。 晴儿按李画敏指点的方法,悄悄毁了胡家大院内桃符布成的七星阵,却让王夫人误会是李婷婷毁坏的。胡霸天得知家中的七星阵被毁,勃然大怒,把李婷婷赶出胡家。 尽管花花太岁仍把李婷婷当宝贝,坚决要娶她为妻,然而胡霸天、王夫人夫妻言谈中对李婷婷是厌恶之极。 小鬼把胡家这边的情况,都转告了李画敏。李画敏又转告三婶娘和赵世宇、李月容、李祥柏。 三婶娘稍为放心:“如此一来,他们是不可能得到胡家的全力支持的。这对咱们有利。” 花花太岁不时带人到县衙叫嚣,要强行带走李大老爷。容知县不敢升堂审案,天天紧闭县衙大门。 十二月二十六日这天清晨,赵世宇提笔给坤伯写一封信,把县城的情况详尽地告诉了,请人快马加鞭送到长乐村。当天傍晚,坤伯带领二十几个徒弟,一行人浩浩荡荡奔进县城,到李三老爷门前下马。 赵世宇和李祥柏在大门外恭候,把师傅师兄师弟迎进府里。 二十七日这天上午,容知县升堂审案。 容知县身着官服,威风凛凛坐在大堂正中。告状的、被告的人及其家眷都跪在堂下听审。大堂的一边,花花太岁带领凶神恶煞的胡家帮的人来旁听;大堂的另一边,坤伯带领二十几个威风凛凛的徒弟也来旁听。坤伯、花花太岁坐着,都不理会对方,两人身后站立的人,你恶狠狠地扫过来,我凶巴巴地瞪过去,从来没有停止过向对方挑衅示威。 李画敏站在赵世宇身旁,静候审判结果。瞧堂上的情形,要容知县处置大老爷是不可能了,只要还得三叔清白,跟大老爷算账的事,来日方长。 容知县头上冷汗直冒,气势汹汹的花花太岁、威风凛凛的坤伯,他都得罪不起,李画敏偶尔扫去的冷眼,更让他双脚打颤。今天的大堂上,强龙、地头蛇、女魔全到场,要保全自己和儿女,得使出浑身解数了。 若不是三叔及婶娘仍跪在堂下,这种审案情景,定让李画敏失笑。容知县装腔作势地说出案情,不时偷看在场人的反应,后来容知县似乎要豁出去了,不再看别人脸色,威风八面的审案,说出审判结果。 李大老爷有花花太岁撑腰,容知县不敢得罪;李三老爷有长乐村的人和李画敏支持,容知县也不敢得罪,于是拿弱势的人做替罪羊。容知县用不可置疑的语气宣读判词: 林老爷的妾室谢姨娘居心不良,伙同丫环谋害主母,害得林夫人小产,腹中子嗣不保,林夫人也差点儿丢掉性命。谢姨娘和丫环以下犯上,罪该万死! 只要你有权有势,黑的可以变成白的,白的可以化为红的;如果你无权无势,对不起,白的红的都可以说成是黑的。不管真相如何,本官说是,不是也得是;本官说不是,是也得不是。 在场的所有人,对林夫人小产的事,个个都心知肚明,只是默默地听容知县宣判。 谢姨娘听说要把自己当场打死,绝望地向李画敏看来:“小姐,救奴婢。小姐,救救奴婢。” 李大老爷看找到替罪羊替自己背黑锅,哪里肯让她轻易逃脱,狠狠地说:“你一个贱婢,胆敢谋害主子,就该死,嚎叫什么。” 想起之前对谢姨娘的承诺,想起往后需要跟林家联手对付大伯父,李画敏决定救下谢姨娘。李画敏提高嗓音,对容知县说:“大人,既然是林家奴婢谋害主子,是林家自己的家事,跟外人无关,何不交给林老爷自己处理?” 林老爷眼睛一亮,恳求说:“对,大人,请把这事交给小人自己处置。”夫人已经半死不活地躺在家中,林老爷实在舍不得这位小妾命丧黄泉,一夜夫妻百日恩么,何况还给自己生育有儿女。 容知县于是改说,让林老爷带谢姨娘、丫环回家自己处置。李大老爷提出反对意见,容知县狠狠一拍惊堂板:“本官说让林老爷自己处置,就由林老爷自己带回家去,家法处置,其他人不得阻挠。” 哼,你这浑蛋害了人,骗了本官,要不是胡家大少爷拚命保你,本官决不饶过。居然得寸进尺、颐指气使! 审案结束,衙役给李大老爷、李三老爷除掉刑具。三婶娘、李月容拉住父亲的手,抽泣不止。李三老爷一手拉妻子一手拉女儿,笑呵呵地说:“哭什么?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坤伯带领众徒弟围上来,簇拥着李三老爷回家。赵世宇挽了李画敏,紧紧跟在师傅身后。 容知县追上来,陪笑看李画敏:“李小姐,你答应本官的事......李小姐是否先到后院走一趟,再回家?” 李画敏微微一笑:“大人,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兑现了。” 容知县不肯相信,跑回后院看,见到昏迷几天的儿女已经清醒,夫人、丫环在给他们喂稀粥。容知县瘫软在椅子上。 大太太和儿女搀扶大老爷走出县衙。花花太岁紧紧跟随在李婷婷身后。 在停放车马的地方,双方的人都站立。李三老爷拉着妻子、女儿愤怒地朝李大老爷望去,李大老爷也在妻子儿女的搀扶下狠狠地看来。 “这笔帐,我会记住的。”李三老爷目光中射出怒火。 李大老爷狠狠地回应:“我等着。” 双方都用仇恨目光盯住对方,片刻才上马车离去。 林老爷叫家人把谢姨娘、丫环捆绑了带回家。回到家中,叫人给谢姨娘松绑,送回后院歇息,又把丫环活活的打死,命人抬出乱坟岗扔了。 回到三叔的家,去晦气,置酒席庆贺三叔出狱,又是一番忙碌。 回到居住的客房,李画敏把自己重重地抛到锦被上,就不想动了:“终于可以歇息了。” 到县城这段日子,想法子,跑县衙,白天黑夜都难得安宁,是劳心又劳力,现在三叔洗脱罪名平安回家,李画敏就似虚脱一般的困倦。 赵世宇喷着酒气坐在床边,他刚才陪同师傅、三叔和众师兄师弟饮酒,已经带了几分醉意。赵世宇精神兴奋,跟李画敏谈论打击李大老爷的事,李画敏懒洋洋地趴在被子上,只是偶尔嗯一声。 “你,要休息了?”赵世宇把话打住,俯身看被子上的人。 李画敏懒得回答,用鼻子嗯一声作为回答。前段日子像陀螺一样转个不停,累得够呛的。赵世宇于是不再说话,脱下自己外衣,看到有人仍穿着厚厚的衣服趴在被子上不动,三下两下替她除掉衣服,把人裹进被子里。 “敏儿,我觉得不舒服。热得难受。”赵世宇轻轻呻吟着,趴在枕头上。 莫非,感冒发热了?李画敏一个激凌,伸手摸他的额头,热乎乎的好像不烫,又拿他的手按到自己脸颊上,也只是温热的,并没有发烧的迹象。以李画敏拥有的医学知识判断,他应该没有发烧,可是他虚弱地趴在枕头的模样不像有假。李画敏把赵世宇摸了又摸,都不敢肯定他到底是不是病了。 “宇,你到底哪里不舒服?”在李画敏印象中,赵世宇一向都是生龙活虎的,这种虚弱模样从来没有见到过,这让她害怕。 赵世宇仍趴在枕头上,有气无力地:“我浑身发热,口干舌燥。” “可是,你不像是发烧呀。不行,我去找三叔,叫他给你瞧病。”李画敏坐起来,重新穿上衣服。 赵世宇“噗噗”失笑,伸手把迷茫的李画敏拉入被子里,雨点般的亲吻落在她身上,双手不安分地在柔软的身子上抚摸。老夫老妻了,李画敏自然明白他想干什么,避开他的吻,推却说:“宇,你病了,这样对你身体不好的。” 带病行房,对身体伤害是很大的。 赵世宇停止亲吻,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傻瓜,你还不知道我得的是什么病么?十多天的,你都不理我,把我熬得难受。我这病,只有你可以医治的。小妖精!” “可是,你刚才......你刚才是装的。你这浑蛋,故意装病来吓唬我。”李画敏生气,揪住他的耳朵要拧。 赵世宇嘿嘿地笑,悄声说:“我若不说病了,你早就困得睡过去了。一听说我病了,你便精神振作了。” “你,你居然敢这样骗我。” 李画敏不依,要跟赵世宇算账。耳边传来低沉的笑声,温柔缠绵的吻不停落到身体上,李画敏不自觉丢开找他算账的念头,搂抱覆上来的躯体,回应他的爱...... 冬天的夜晚,温馨而甜蜜,李画敏枕在赵世宇的臂弯里,甜甜地睡去。 天亮了,赵世宇去练功回来,李画敏仍躺在被窝里睡觉。赵世宇推了推她,凑近她耳边说:“大老爷找上门来了。” “真的?”李画敏打个激凌,完全清醒过来了。***(未完待续) 158.除夕近,粽子香 李画敏匆忙地穿衣服,焦急地对镜梳头。无意之中,李画敏在镜子里瞟见坐在床边的赵世宇朝这边窃笑,便知道上当了。 若真是大老爷杀上门来,这个家伙会悠闲自在地坐在床边、笑嘻嘻地看自己梳头? “宇,真的是大老爷找上门来?”李画敏转头看他,笑眯眯的大眼里隐藏着危险的信息。 赵世宇举手投降:“呵呵,我一时着急,说错了。是师傅他们要回家,三叔设宴送行。” 李画敏听了,不再跟赵世宇计较。洗漱罢,李画敏和赵世宇出来,协助三叔、婶娘款待师傅和师兄师弟。 已经是十二月二十八日,酒宴散后,坤伯和众徒弟纵马扬鞭赶回家。 李画敏和赵世宇比坤伯迟一天返回长乐村。再过一天就是除夕,客站里没有顾客,赵世宇关上客站大门,让罗振荣一同回家过年。 二十九日中午,罗振荣赶车,载李画敏和赵世宇回到长乐村。 财婶在自家厅堂里,与阿富嫂子、罗水秀一起包粽子。罗振荣穿戴整齐、提个包袱回来到。一家人都丢下手中活计,围看离家几个月的罗振荣,问长问短。对于在外面的事,罗振荣不想多说,只说是帮人照管一个客站。财婶打开罗振荣的包袱,发现有三十几两银子,惊喜地叫喊,不顾儿子的反对,只留下一两银子给罗振荣,其他的银子没收拿回自己房间。 财叔难得地咧开嘴笑:“不错,阿荣有本事。外出不过几个月,就挣回了几十两银子。” 罗振富、罗振贵洗干净手,抚摸三弟身上的体面衣服,对这个过去不曾放在眼里的弟弟是打心里佩服。一家人都高兴,只有罗振荣一人怏怏不乐,提了包袱回自己房间,“怦”的一声关上房门,倒在床上蒙头大睡。 月娘掇个凳子,坐在外庭院里做针线,时不时朝大路那儿张望。再过一天,就是大年三十,别人家是合家聚集到一块,包粽子,做印饼,蒸年糕,热热闹闹欢欢喜喜的,让长时间独自在家的月娘倍感孤独。昨天坤伯他们从县城回来说,李三老爷家的事已经解决了,儿子、儿媳妇为什么还不回家呢? 几只鸡拍打着翅膀,在身边跑过。牲口栏里,传来“咩咩咩”的叫声,偶尔伴有牛儿“哞哞”的叫声。可是,月娘希望听到哒哒的马蹄声。 大路那边真的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还有铁轮转动时的声音。月娘惊喜地站起来,朝大路那边看,一辆熟悉的马车顺着斜坡慢慢驶来,那赶车的人正儿子赵世宇。 月娘笑了。 马车驶到灰沙庭院,在东边的车库前停下。 赵世宇跳下马车,朝月娘远远地叫喊:“母亲,我们回来了。”李画敏跳下马车,冲月娘笑:“母亲,我们回来了。” 月娘迎上去问:“亲家叔家里,都没事了?” 李画敏听月娘牵挂三叔家的事,就回答说:“母亲,都没事了,一切安好。我知道母亲在家中惦记,可是县城那边事急,不能抽身回来,那些事又不好托人转告的。” “那是,有些事只能自家人知道,不好对外人说的。”月娘点头表示理解。 赵世宇卸下马车,牵马回马厩。李画敏取出车上的篮子、包袱。 月娘走去帮忙提篮子,微笑问:“沉甸甸的,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 李画敏提包袱,与月娘走上台阶:“篮子里都是吃的。阿宇说,我们回来迟了,索性在县城办些年货回家,不用再去镇上买了。母亲,我和阿宇不在,家里一切都好吗?” 月娘告诉李画敏,家里一切都好,因为不知道李画敏、赵世宇是否回家过年,什么都没有做。 在长乐村有个习俗,每到过年都包粽子。 月娘生火热水,准备泡糯米做粽子。李画敏挎个篮子,与赵世宇到果园底下的菜园割冬叶。路过培育药材棚子的时候,李画敏和赵世宇忍不住掀开茅草夹子观看,嫩黄的苗儿长了四五片叶子,挺高了不少,幼苗下的土地一片湿润。两人把茅草夹子重新盖上。 李画敏满意地说:“母亲把苗儿护理得很好。” “当然了,母亲干活,从来错不了。”赵世宇满意加上自豪感。 李画敏、赵世宇走到山坡最下层,那一行长长的靠近大池塘的土地都是赵家的菜地。赵世宇割翠绿的冬叶,李画敏往大池塘里看时,发现大池塘里的水比过去少了。 “宇,过去站在菜地边拿提桶就可以打到水,现在水怎么深下去了?”站在菜地边,已经够不到池塘里的水了。 赵世宇连看都不看,只顾割冬叶:“那是裕叔放池塘里的水。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今天要放去大部分的水,明天就可以捉鱼卖了。” 这宽阔的大池塘,已经成为自家的。赵世宇跟李画敏商量着,过年后请人挖深池塘,然后往池塘里投放鱼苗。 李画敏、赵世宇拿冬叶回到家,月娘已经把水烧滚了,泡糯米。月娘把冬叶也泡在沸水中,泡软了清洗干净。 饭厅里,生了盘炭火暖烘烘的。 糯米、红猪肉、板栗、香菇、绿豆、冬叶、细麻绳都准备完备,开始动手包粽子了。月娘包两斤重的大粽子,先用碗盛两碗糯米倒在三片叠放的冬叶上,接着放上红猪肉、香菇,然后倒上满满一碗的糯米,再用冬叶严密包裹糯米,包成六个棱角,最后用细麻绳一圈圈地缠绕粽子,缠得牢牢的不让冬叶和里面的材料散开。 李画敏在月娘的指点下,包小粽子。学着月娘的样,李画敏拿一片冬叶入在手掌上,先倒了小半碗的糯米,接着用筷子挑一小块猪肉放作粽心,添上绿豆,再加糯米。 “可是,母亲,我手上的冬叶包不住糯米呢。”听说是糯米放多了,李画敏拨回一些糯米回盆子里,用冬叶包裹糯米后一瞧,小巧的一条粽子,六个角儿分明。李画敏自我欣赏一番,跟月娘包的小粽子相比较,虽然差一点点,第一次包粽子,有这种成绩,不错啦。 “阿宇,你瞧我包的粽子,不错吧。”李画敏举起手中的粽子,向赵世宇夸耀。赵世宇扫一眼她手中的粽子,笑而不语,递给她一条小麻绳。李画敏学方才月娘的样,给小粽子缠麻绳。 老天,没有缠细麻绳时,李画敏手中拿的还是粽子,缠过细麻绳后一看,一塌糊涂的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了。 李画敏忙解开细麻绳,要重新缠过。赵世宇瞟她手中惨不忍睹的粽子,惊叹说:“瞧,多好的粽子。” 这个家伙,在幸灾乐祸呢。 李画敏不服气,冲赵世宇说:“你先别忙着笑,你若是能够包得比我好的粽子,我便服了你。” “包粽子么,有什么难的。我小时便包过。”赵世宇大大咧咧的,好像在他眼里,包粽子是小菜一碟。 李画敏不相信,叫赵世宇表演给自己看。赵世宇说绝技不能外泄,拒绝向李画敏作包粽子表演。看他的样子,十有作九是不会包粽子。李画敏改造手中的小粽子,冲赵世宇说:“瞧你笨手笨脚样,会包粽子谁相信。我包的粽子,只是没有包得好看,说不定你把糯米包裹住的本事都没有——把糯米都包到地下去了。” “我有那样傻么。”赵世宇气愤不过,动手包粽子。一番手忙脚乱后,出现在赵世宇手上的粽子,跟李画敏刚才的杰作差不多。这下子,轮到李画敏报仇雪恨了,笑着夸赞:“好!好漂亮的粽子!阿宇包粽子的手艺,比母亲还强。” 赵世宇厚着脸皮,将小粽子放到餐桌上:“没关系,反正都是粽子,好看难看都是吃到肚子里。” 月娘说粽子包裹得不够严密,放到铁锅里煮时糯米会跑出来的,拿赵世宇包的小粽子丢回装糯米的圆篮里。赵世宇向李画敏投降,自报内幕说他是第二次包粽子,第一次包的粽子糯米都漏到铁锅里,只剩下冬叶。 赵世宇去生火烧水。月娘先把包好的两条大粽子放到铁锅里煮,接着包小粽子。月娘包的小粽子,条条均匀饱满,六个角儿分明。李画敏在月娘的细心指点下,终天成功包出两条小粽子,不能跟月娘包的粽子相媲美,勉强看得过眼。 粽子都包好了,放到大铁锅里煮。 赵世宇扛上工具,去修复旧屋。 小粽子熟了,赵世宇还没有从旧屋上下来。李画敏用湿毛巾包一条小粽子,剥开冬叶,边吃边朝旧屋走去。这是一条用猪肉和香菇作粽心的,李画敏吃得香甜,走到旧屋时快吃掉一半了。 赵世宇给旧屋修整水沟。李画敏举吃掉一截的粽子,冲忙碌的人叫唤:“阿宇,粽子熟了。”已经换下旧衣服的赵世宇,站在旧庭院外看吃粽子的人:“我的粽子呢?” “呃,你没有洗手,脏得很,咋吃粽子?”李画敏没给赵世宇捎粽子来。 “没良心的东西,有好吃的居然不想给我吃。”赵世宇等李画敏走近,张嘴往她手中的粽子猛咬一口。 天啦,剩下的粽子少了一半。***(未完待续) 159.除夕夜,相伴相依 晚饭后,李画敏走出灰沙庭院,站在最边沿俯视下面的大池塘。裕叔握一把铁锹,在大池塘的堤坝忙碌,观看水流从堤坝往外流。大池塘里,水面慢慢降低,不时有鱼儿惊慌地跃起。赵世宇走出来,站在李画敏身边往下看。 无忧无虑地站在自家庭院外,悠闲自在地看鱼儿跳跃,李画敏不由得感叹:还是在家里好!不像在县城那时,时刻提防着对手来暗算,也时时在算计对手,心总是绷得紧紧的。 太阳已经失去了踪迹,天色渐渐暗淡。裕叔扛铁锹,路过赵家外庭院回家。赵世宇拦住裕叔,关心地询问池塘放水的事。李画敏返回屋里,拿出两条小粽子,递给一身泥巴的裕叔:“裕叔,拿着,这是我们家今天刚刚包的粽子。”裕叔接过粽子,拿回家当晚餐。 这天晚上,李画敏早早地睡了,赵世宇没有回房间,李画敏已经进入梦乡,远离县城的她,不必再跟李大老爷、容知县和胡家人斗智斗狠,县城那里的事都已经安排妥当,她可以放心了。 前段时间劳心又劳力的,好累! 赵世宇到母亲房间跟月娘谈话,回东边的正房时,里面静悄悄的。赵世宇掀开帐子,媳妇躲在被窝里,只露出一缕乌黑的长发。赵世宇唤了几声,被窝里的人没有一点反应,轻轻掀开被子看,躲在被窝里的人安详地闭上双眼,发出均匀的呼吸,小脸让被窝里的热气捂得红红的。 赵世宇凝视被窝里的人儿,此时此刻的她柔弱、乖巧、毫无防范,与县城那个教训衙役、训斥知县大人、打击李大老爷的媳妇判若两人。“难为你了。”赵世宇轻轻地叹息着,在她温热的额头亲吻几下,然后轻轻上床,拥着她一同入眠。 大年三十到了。 上午,大池塘的堤坝已经堵上,水停止外流。仇二伯站在池塘边指挥,赵世宇、阿悦、阿森、阿豪等五六个年轻男子撑着独木船,拉网捕鱼。鱼网收拢的时候,场面十分壮观,水里的鱼儿紧紧挤到一起,无数的鱼儿高高跳跃,水面上在进行一场壮观的“跳高比赛”。 鱼捕捉到岸上,装了十几桶。阿悦小两口用牛车拉一半的鱼到镇上卖,仇二伯老两口就在大池塘边开称卖鱼,裕叔在旁边帮着照看。 赵世宇提了两条大鲤鱼和一条大草鱼回家,那是仇二伯免费送给的。三条大鱼放在大木盆里,甩动尾巴发出“哗哗”的声响。 大年三十,在这里是十分热闹的。才吃过午餐,赵世宇就开始动手宰杀鸡鸭,月娘又把买回的五花肉放油锅里炸了,黄澄澄的。 太阳仍高高地挂在天空,土地山上就传来阵阵鞭炮声,心急的人已经祭拜土地神了。月娘、赵世宇、李画敏一家三口用提篮带供品去祭拜土地的时候,土地庙前已经有一大群人在等候。 祭拜土地神讲究先来后到的,一溜的提篮子按主人来到的先后顺序提队。赵世宇把自家的提篮放去排队,走去跟坤伯说话。坤伯跟赵世宇谈得亲热,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 “敏敏,你回来了。你去县城有段时间,好久没有见到你了。”春姑迎上来,拉了李画敏亲热地说话。 李画敏也拉住春姑,亲热地说:“昨天刚刚回来。没办法,有事脱不了身。” 又一个赶来祭拜土地神的人从身边走过,提篮里那油腥味飘来,春姑开始干呕。李画敏愣了片刻,惊喜地问:“春姑,你是不是有了?”春姑含笑点头。 张依兰笑着走来,与李画敏和春姑谈话。 月娘看到坤伯母,要走去跟她说话,后来看坤伯母似乎脸色不好,改跟旁边的人说话。 卢二娘牵海海来了,海海看到赵世宇和月娘,要跑来,被卢二娘拉住不放。 财叔、财婶带着一家子浩浩荡荡地走来。财叔气色很好,财婶嗓音空前提高,把儿子阿荣在县城做事、一个月挣到二十两银子的事唠叨了一遍又一遍,成功地引来无数羡慕的眼神。在等候祭拜土地神的人群中,坤伯一家五口、赵世宇一家三口是穿戴最讲究的,不过最快乐、最自豪的人是财叔和财婶。 一向被人们瞧不起的三儿子,成为全村最有出息的年轻人,作为父母亲的,能不高兴么? 罗振荣穿着质地很好的新衣服,躲开李画敏、赵世宇的视线范围,默默无语。 从土地山回到家,月娘跟李画敏说:“敏敏,你说奇怪不?过去坤伯母常到咱家来串门,自从你们去县城后,她就不来咱家串门了。这两天你们回家了,她也没有露面过。刚才等候祭拜土地时,我瞧她神色不好。她家出了什么事吗?” 李画敏也觉得奇怪,过去坤伯母每次见到自己,都亲热异常,刚才自己跟她打招呼,她只是淡淡地嗯一声,既不跟自己说话,也没跟其他人说话。李画敏迟疑地说:“莫非,坤伯家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阿宇,你昨天到过坤伯家,他家发生了什么事吗?” 赵世宇回忆昨天的情景,摇头说:“没有哇。我把三叔、婶娘送给师傅的东西拿出来,师母当时不在场,师傅、三太婆看着笑。” 要找小鬼问一问,可惜小鬼讨厌听隆隆的鞭炮声,害怕春节特有的红色,这段时间不肯露面。 又祭拜过各路鬼神,一家三口在饭厅制作除夕的菜式。月娘和李画敏猜测坤伯母为什么突然变冷淡。赵世宇说:“母亲,敏敏,你们多心了。师傅家跟咱家快成亲戚了,哪有突然变冷淡的?不过是他们家有烦恼事,心情不好而已。” 月娘、李画敏于是转换话题,谈论过除夕、春节封红包的事。 月娘切下一块鸡肉,让赵世宇送去给裕叔。 李画敏提议:“要不,索性请裕叔来咱家过除夕?多一个人热闹些。” 赵世宇听了,走出大门去。不久,赵世宇领了穿一身新衣的裕叔来到。 月娘在饭厅里切菜、备料,裕叔把切好的菜送到对面的厨房里。饭厅对面的厨房里,赵世宇负责烧火,李画敏撑勺,一道道菜肴热腾腾香喷喷的让裕叔端过饭厅。 菜都做好了,红炸鲤鱼拌西红柿,清蒸白斩鸡、柠檬鸭肉拌酸菜、酸甜排骨炒花生米、木耳炒瘦肉、维山沌鸡肉汤、油炒卷心菜......萦素搭配恰到好处,色香味俱全。月娘、赵世宇、李画敏和裕叔团团围坐在餐桌围,随意地谈笑,随意地吃喝。 李画敏有意无意地看月娘和裕叔。裕叔憨笑着与赵世宇喝酒,月娘劝裕叔少喝酒多喝菜,裕叔果真就减少喝酒的次数,多吃菜。月娘问裕叔今天卖鱼所得收入,裕叔告诉月娘得了八两银子。 嗯,月娘跟裕叔间有种微妙的默契。今生不让他们成为两口子,实在是月老的失职。 月娘拿来一坛子的糯米酒,问赵世宇:“阿宇,这是我十天前酿造的。你要喝么?” 赵世宇摇头:“甜津津的,像喝糖水,没意思。” 月娘又问李画敏,李画敏尝试一点,味道很好,先给月娘、裕叔倒了半碗,然后给自己也倒了半碗。 自家酿造的糯米酒,有淡淡的甜味,李画敏喝了几口,连说好喝。赵世宇看李画敏,她的小脸已经红红的带了酒意,笑着说:“敏敏,别看这糯米酒有甜味,仍是有酒劲的。你平日不喝酒,小心喝醉了。今天是除夕,是要守岁的。” 此时李画敏已有晕乎乎的感觉,听赵世宇这一说,便知道酒劲发作了,不敢再喝。赵世宇端了李画敏跟前的酒碗,一仰脖子碗里剩下的糯米酒便全部流进他肚子里。 除夕的晚餐在愉快中进行着。 晚餐结束时,盘里的菜没有吃掉一半,都放到橱柜里。这是本地风俗习惯,大年三十的晚餐,特意做多了,留下给明天吃,寄意“丰衣足食、年年有余”的意思。 裕叔没有回家,留下跟赵家的人一同守岁。 天黑了,赵家的厅堂里摆放一盘燃得旺旺的炭火,两盏大油灯摆放在八仙桌上,厅堂里亮堂堂的。月娘、赵世宇、李画敏和裕叔围坐在炭火边取暖,顺便用红纸折红包,往里面放了两个糖果。春节的时候,庄稼人爱往红包里放两个糖果送给孩子,预祝孩子在新的一年中身体健康、吉祥如意。 装有糖果的红包,放了半篮子,摆到八仙桌上。摆在八仙桌上的,还有李画敏亲自动手写下的两副春联,一副是自家用的,一副是送给裕叔的。 四个人围坐在炭火边,说不完的话语,不论是过去的艰难、今天的热闹,还是对未来的憧憬,在这个充满喜庆的除夕夜,在这个暖烘烘厅堂里,谈论起来特别的温馨。 张家的厅堂里,坤伯带领一家人也在守岁。不过,气氛压抑。 坤伯母不高兴地说:“把依兰嫁到李家去,我不放心。李家得罪了胡家帮的人,以后不会有好日子过的,我们要是跟李家结亲,就得替依兰担惊受怕。” 三太婆也替孙女担忧:“阿坤啊,你媳妇说的有道理。我们跟李家的亲事,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并没有下定。要不,就找借口把李家这门亲退了,另给依兰寻一门合适的亲事。” 坤伯瞪一眼坤伯母,然后耐心地对三太婆说:“母亲,用不着退掉李家这门亲事。李家跟胡家帮的麻烦,已经过去了。” “依我看,李家的麻烦没完。”坤伯母有条有理地分析说,“胡家帮在县城横行霸道多年,跟胡家帮结怨的人家,向来没有好结果的。李家三老爷可以平安出狱,是因为有你带人去压阵。难道,以后李家一有麻烦,你就跑去县城压阵?” “这有什么?我健在时,替他们分忧,以后轮到阿宇、祥柏替我们阿继分忧。李家这门亲,我是看好的。” ...... 赵家的厅堂里,月娘、赵世宇、李画敏和裕叔仍在轻声地谈笑。四人已经说好了,明年赵家的牛、羊由裕叔负责放养,赵家负责裕叔一年的口粮。 夜深了,李画敏觉得肚子有点饿,就与赵世宇到厨房做宵夜。晚餐的时候,吃得太油腻了,李画敏做的是银耳稀粥。 赵世宇往炉灶里添柴火,看连续打了几个呵欠的李画敏,柔声问:“敏儿,你困了?再支撑多一会儿,很快就到子时了。敏儿,从县城回家后,你似乎特意的困,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李画敏又打了一个呵欠,懒洋洋地靠在赵世宇肩膀上,困倦地说:“也许是在县城的时候,太忙碌了,没有歇过劲来。回家后,我真的觉得很累,老想休息。” “真不巧,遇到过春节。今天是除夕,是必定要守岁到子时的。明天是春节,也是忙碌的。要不,你现在靠在我身上歇息一会儿?” 李画敏伏在赵世宇膝盖上,闭上眼睛。赵世宇一手搂着李画敏的脑袋,一手拿柴火往炉灶里放。不过,李画敏并没有睡着,跟赵世宇轻轻谈论县城的事。 “阿宇,三叔、婶娘跟林老爷联手,他们应该不会输给大老爷的,对不对?”在李画敏和赵世宇回家之前,林老爷已经找上李三老爷,两家为对付李大老爷,已经结成同盟。 “放心吧,三叔、婶娘有咱家和师傅支持,林老爷有容知县撑腰,输不了的。”赵世宇轻柔地抚摸她的头发。 “父母亲留下的财物,大部分已经夺回来了。宇,要怎样处理这批财物?”回家的前一天夜晚,李画敏把从大老爷那里扫荡回来的东西统统拿出来给三叔、婶娘看。婶娘拿出单子,挑出他们之前埋在菊香院的财物。尽管李画敏、赵世宇要把剩下的分给三叔、婶娘一半,三叔、婶娘坚决不收,说既然是李画敏父母亲留下东西,自然是李画敏的。 客厅里,月娘和裕叔也在悄悄地说话。 月娘看裕叔,嫌他穿得少:“阿裕,这两天天气冷,你穿厚点。我前几天不是送有阿宇的旧衣服给你么?你咋穿得这般的少?小心感冒了。” 裕叔拉了拉身上的新衣服:“我习惯了,穿这些衣服就足够了。月娘,你给我做的新衣服,挺合身的。” “我给你做的衣服,有哪件是不合身的?”月娘望红红的炭火,抿嘴笑。 裕叔看穿戴整齐的月娘,怔了半晌说:“月娘,你越来越好看,越来越年轻。可是我,老了。”说到后面的话,裕叔不禁流露出伤感。***(未完待续) 160.春节,最好的礼物 月娘嗔怪地说:“阿裕,你说的是什么话。你才不过三十几岁的人,哪里就老了。我比你还大两岁,我都没有说老。” 裕叔凝视月娘,仍是伤感:“月娘,我怎么能跟你相比。你是越活越年轻,我是越来越老了。” 月娘叹息,深深地看裕叔一眼,继而望红红的炭火,沉默不语。裕叔递给月娘一小包银子,要月娘替他保管。月娘接过,放进口袋里,裕叔不再说话,一直看月娘,直至外面传来脚步声,才移开目光。 “夜宵来了。”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李画敏举灯、赵世宇端粥出现在厅堂门口。 晚餐的时候,鱼肉吃得多了,如今来一碗清淡的银耳稀粥,刚好合适。喝过银耳粥,四人精神焕发,依旧围坐在炭火边闲话。 三支更香燃尽,子时已到。旧的一年过去了,迎来新的一年。赵世宇拿一挂长长的鞭炮,挂在大门外燃放,“噼哩叭啦”地响。李画敏、月娘和裕叔捂住耳朵,笑看赵世宇放鞭炮。山坡东面的张家响起鞭炮声,山坡北面的罗家也响起鞭炮声,整个村子都是鞭炮声。鞭炮声此起彼伏,混杂有阵阵的欢笑声。 好一个热闹、欢乐的除夕夜! 守岁结束,月娘递给裕叔一个小提篮:“阿裕,这些东西你带回家,留下明天吃。”裕叔犹豫时,赵世宇和李画敏都劝说裕叔把提篮里的食物带回家,说家里仍有多的。 裕叔接过小提篮,回家去了。 好困!李画敏钻进被窝里,很快就迷糊过去,朦胧中听到赵世宇走进房间,似乎在跟自己说话。感觉到身旁多了个温热的躯体,李画敏本能地靠过去,蜷缩在温暖的臂弯里,愉快地梦周公去了。 天亮了。 李画敏习惯性地伸个懒腰,触到个暖烘烘的躯体,她忙睁开眼睛,遇到一双含笑的眼睛。奇怪!他每天凌晨是必定去练武的,唯一例外的一次是两人圆房的第二天,他特意留下来陪伴自己。 李画敏眨巴着大眼,思忖今天为什么会有第二次例外。 “敏儿,你醒了?”赵世宇温柔地凝视,低沉的男音带着诱人的磁性。 “今天为什么不去练武?”要不是有特别的事,他凌晨去练武是风雨无阻的。 一个温柔的吻印到额头上,继而是低沉柔和的男音:“今天是春节。难道你不希望,在新的一年中,第一眼看到的是我么?” 今天是春节,差点儿忘记了。 李画敏笑了,从被窝里伸出一截白嫩柔滑的手:“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你说什么?”赵世宇没有听过这种说词,不明白她的意思。 “恭喜发财,红包拿来。”李画敏把方才的话又重复一遍,笑眯眯地解释说:“今天是春节,不是说第一次跟人见面时要说恭喜发财么?我说了,给红包。” 明白过来后,赵世宇笑起来,宠爱地望俏皮的媳妇,往身上摸:“好的,新年送出的第一个红包,属于你。”不过,赵世宇怔住了,他身上所穿的内衣是没有口袋的,此时身上掏不出红包送给李画敏,他朝床外椅子上挂的外衣张望,又懒于钻出被窝。 李画敏明知此时他身上什么也没有,偏不依不挠地讨要红包。李画敏把手伸到他的下巴底,一副不得红包不肯罢休的模样:“新春佳节,年纪大的要向年纪小的派发红包。你比我年纪大,自然要给我红包了。” 两人在被窝里笑闹着。 笑闹间,赵世宇把她搂紧,凑近她耳边低语:“我送给你不一样的红包。” 雨点般的亲吻落到秀发、脸颊、脖子间,同时那双大手伸进衣服里,抚摸丰盈的胸脯。李画敏意识到他想干什么,忙阻止他进一步行动:“宇,不行的。我有了。” “有了什么?”赵世宇将脸埋进散发着淡淡幽香的脖子间,没有细想她这话的含义。 反应迟钝的家伙。 李画敏轻轻拧他结实的胳膊,凑近他耳边轻声说:“我怀孕了。你快要做父亲了。” “你怀孕了?真的?我要做父亲了?!” 赵世宇放开媳妇,半信半疑地看她,得到确切的答案后,喜悦就占据了心窝。赵世宇小心地怀抱媳妇,亲吻她光洁的额头,问是什么时候有的。 “昨天去土地山祭拜时,我听春姑说她怀孕了,羡慕的时候,才想起我的月信已经推迟了十多天,这些日子疲倦得很。我才知道自己也怀孕了。昨天没机会告诉你,所以现在才说。”其实,李画敏是特意等今天才告诉他的。 “敏儿,你送给我的是最好的新年礼物。”赵世宇高兴地亲吻媳妇,温柔地将她搂抱怀中。后来,赵世宇压抑不住心中的渴望,小心翼翼伸手去抚摸孕育孩子的地方,他触摸到的是媳妇光滑结实的腹部,可在他的脑海中,是在抚摸一个可爱的小脑袋。 李画敏幸福地笑了,依偎在温暖的怀中。从这位未来的父亲的激动中,可以预想到自己的孩子降临到世上后,一定受到热烈欢迎。 两人依偎在一起,静静地感受彼此间的温柔、彼此间的眷恋。 月娘是早就起来了,去挑一担水回家,然后热水泡红薯喂牲口。东边的正房里早就传出低低的说话声,可是迟迟不见人走出来。月娘暗自嘀咕:“要是在平日也就罢了,春节这天睡懒觉,也太不像样了。” 春节是一年中的第一天,讲究着呢。 月娘去喂牲口回来,总算见到儿子、儿媳妇在厨房里洗漱。李画敏梳洗过,坐在厨房的炉灶边取暖。 月娘瞧李画敏没有去挑水的意思,就提醒说:“敏敏,按我们这里的风俗习惯,春节这天清早,成亲的女子是早早去挑水的。你去挑水应个景,就是挑不满一担水,挑半桶也好的。” 李画敏没来得及回答,在饭厅里准备上供早点的赵世宇接过话说:“母亲,敏敏怀孕了。挑水的事,就不必去了。” “怀孕了?”月娘听到这喜讯,马上笑逐颜开,“那就不必去了。有身孕的人,前三个月少做费力气的活,这挑水最费力气了。敏敏,你这些天有什么反应?想吃些什么?” 李画敏如实告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就是老觉得困,老想睡觉。” 月娘很在行地说:“有身孕的人犯困,是很正常的。那你就多休息,精神足了,对胎儿有好处。” 赵世宇端了粽子、水果、印饼和酒摆放到厅堂的八仙桌上,点上线香,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都朝上弯腰参拜。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都往小杯子里倒过三遍酒,焚烧了纸宝,点过鞭炮,供早茶就算是结束了。接下来,赵世宇拿出早预备的春联、门神和利是张贴。春联是李画敏亲手写的,张贴在大门两边,门神是两个威风凛凛的将军,张贴在大门板上替赵家守门户。用红纸剪成了长方形,就叫利是,张贴到门头顶上,每扇门都张贴上,连外庭院东边的车库、关牲口的棚子都贴上红红的利是。 曾经居住过的旧屋,也张贴上红红的利是。更让李画敏惊讶的是,赵家果园里近百棵的果树,也贴上红纸,比张贴在门头上的略小一些。赵世宇显然把张贴利是当成练武,拿一大叠粘上浆糊的小利是,眨眼工夫从这边果园跑到那边果园尽头,所路过的果树上便都张贴上红红的小利是。 近百棵果树,赵世宇不用十分钟便全部都贴上小利是。 李画敏和赵世宇从果园回来。家中来了许多的小孩子,这些小家伙人人都穿上新衣服,看到赵世宇和李画敏回来,人人都张开小嘴甜甜地叫喊:“阿宇叔叔,恭喜发财!敏姨,恭喜发财!” 李画敏、赵世宇眉开眼笑地答应,回送孩子们一些吉祥如意的话,从提篮里拿出红包,送给小孩子们。孩子们得了糖果,欢欢喜喜地到另一家去了。 新年的第一餐,吃的是汤圆,糯米粉做的外皮,芝麻、花生做的陷,每个汤圆都做得圆圆的,汤中放了少许的糖,寄意“甜甜蜜蜜、团团圆圆”。 吃过汤圆,赵世宇扛上铁锹,与李画敏去翻地。穿戴一新的李画敏、赵世宇来到自家的水田里,赵世宇象征性地翻几铁锹地,两人慢悠悠地向其他地方走去。 慢慢地走上准备栽种药材的百药园,赵世宇担心李画敏累了,两人坐在大石板上歇息。李画敏环顾这片亲手开垦的土地,心中感慨:在开垦这个荒坡时,原是计划挣银子养家糊口;现在,家里有几百亩的水田可收租子,县城里有个客站收入颇丰,已经不需要从这片土地上挣银子维持生计了。 “敏儿,咱们还栽种药材么?”赵世宇轻声问。 呃,难道真的是心灵相通的?自己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也在想这个问题。 “种,当然要种。我们辛苦开垦出来的土地,又培育出幼苗,自然要种了。不仅这里,另一个开垦出来的山坡、家中的桑园、木薯地等地方,都栽种上药材。” 姐种的不是药材,是快乐。 赵世宇笑了,拉了媳妇的手说:“我也是这样想的。也许是因为我自小在农村长大,只是开店铺做生意让我心里不踏实。家里再种上几亩水稻,种上药材,我心里更踏实些。” 从外面的田地回家,在村中大路与通往赵家的大路交叉处,张依兰在等候。看到李画敏,张依兰招手说:“敏敏,借一步说话。我有紧要的话问你。”***(未完待续) 161.糟糕,事情泄露 张依兰把李画敏叫到路边,犹豫着不说话。李画敏会意,让赵世宇先回家。 赵世宇走远了,张依兰才忧郁地问:“敏敏,李公子家在县城,惹上麻烦了?” “前段时间,三叔让大伯父谋害进监狱,除夕前两天已经出狱了。”李画敏猜想,张依兰所说的麻烦,应该是指三叔进监狱的事。 张依兰仍是愁眉不展:“听说,张公子家里,因此惹上胡家帮的人?” “可以这样说。三叔跟大伯父的梁子,是结定了。大伯父准备把堂妹嫁到胡家,大伯父家跟胡家即将成为亲戚了。” 李画敏看出张依兰为这事害怕,安慰了她几句。张依兰提议,让李三老爷家搬回枫村定居。李画敏回答说,这种事可能性极小,三叔、婶娘刚刚从枫村搬到县城,短时间内不会又从县城搬回枫村的。 在张依兰的要求下,李画敏答应写信给三婶娘,把张依兰的建议说一说。 向来做事没有主见的张依兰,会想到让三叔家搬回老家?顺大路走回家的时候,李画敏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回到家,李画敏把张家希望三叔搬离县城的事,告诉了赵世宇。赵世宇皱眉说:“这是不可能的。三叔、婶娘从老家搬到县城,是有苦衷的。其实,我们现在根本用不着惧怕胡家帮,他们要是敢欺负三叔,我们决不会手软的。” 李画敏无奈地说:“恐怕,坤伯母不是这样想的。我已经答应了依兰妹妹,写信向婶娘提议。看婶娘如何答复,或者三叔和婶娘改变了主意也说不定。” 因为这个提议,李画敏、赵世宇的好心情受到影响。 坤伯的徒弟自发组成一个舞狮队,赵世宇是其中一个成员。正月初二这天清早,舞狮队从坤伯家开始,舞狮向长乐村的乡亲们拜年。隆隆的鼓声中,舞狮队来到赵家,月娘燃放鞭炮欢迎。笑容可掬的大头佛指引雄狮进入赵家大门,在青砖铺成的庭院里舞动,不停地向赵家的厅堂叩拜,祝福主人家新年健康长寿、添丁发财。舞狮结束,李画敏封个大红包,作为给舞狮人的茶水钱。赵世宇接过红包,放进专用的小箱子里。 妻子送红包,丈夫收红包,引来旁人一阵哄笑。 正月初二过,赵世宇、罗振荣去县城张罗无忧客站的事。赵世宇给婶娘捎去了李画敏的信。此次去县城,赵世宇给无忧客站物色两个伙计,负责客站里烧水做饭、清洗被褥等杂事,让罗振荣专管招呼客人、收银子。 李画敏在家,每天的时间多数花在睡觉上,醒来时看看喂养的十几条菩萨鱼,检查药材幼苗的生长情况。有时看到月娘忙不过来,李画敏上前帮忙,月娘都摆手阻止:“敏敏,你安心休养,这些费力气的活都不要碰。我若是做不过来,可以请人来帮忙的。” 唉,不过是怀了孩子,又不是生了大病,咋弯腰搓洗衣服、端盆水洗菜,都是件危险的事? 过去,婆婆总害怕自己偷懒,唠叨个不停;现在,婆婆又害怕自己劳累过度,危及胎儿,经常唠叨。 李画敏索性什么都不干,除了吃饭、睡觉,剩下时间在自家两个庭院里溜达,反而耳根清静了。有时候,春姑、阿悦嫂子来找李画敏说笑,家里便热闹起来。张依兰也常来看李画敏,不过她跟李画敏在一起时,不是叹气,就是说话走神。 正月初五,赵世宇从县城回家,带回婶娘的一封信。果然如李画敏、赵世宇所料,三叔、婶娘坚决拒绝搬回老家。李画敏把三叔、婶娘的意思,委婉地跟张依兰说了。 张依兰勉强笑说:“其实,在我看来在哪里居住都一个样。搬回老家居住是母亲的意思,说回老家安全。” 这是一段闲适、温馨的日子。李画敏每天都睡懒觉,醒来的时候早餐放在铁锅里热着,吃早餐后她或是在饭厅取暖,或是到庭院晒太阳。赵世宇常陪伴在李画敏身旁,跟她闲聊。有时候,阿悦、阿森和阿豪来找赵世宇喝酒,一喝就是半天时间。家中最忙碌的人是月娘了,她喂养牲口、洗衣做饭、打理菜园子,整天乐呵呵的。 元宵过后,李祥柏和福儿就要返回长乐村了。正月十四日这天中午,李画敏午睡,赵世宇去收拾东倒座房。 赵世宇用鸡毛掸子拍打书桌上书本,突然从书本中飞出一封信,展开的信笺掉落地面上。赵世宇弯腰捡起信笺时,无意之中瞟向收信人,竟然是自己的媳妇李画敏。赵世宇觉得奇怪,媳妇的信居然跑到内堂弟房间来。赵世宇忍不住看信上内容,给上面所说的事呆住了。 信上,婶娘让李画敏配合李祥柏,假装先应允跟张家的亲事,等到女方送生辰八字去时,再设法让这亲事黄了。 赵世宇怒了!堂弟李祥柏跟张依兰的亲事,竟然只是媳妇伙同她娘家人欺骗师傅一家设的局。自己是她的丈夫,她居然连自己也欺骗。 赵世宇不再有心思整理东边的倒座房,拿了信回房间。赵世宇要问清楚媳妇,为什么煞费苦心地欺骗师傅一家。 进入房间,坐到床边时,看到被窝里那个沉沉入睡的人儿,赵世宇心软了,打消了摇醒她追问的念头。她怀着自己的孩子,母亲说前几个月得小心,不能出意外。 赵世宇把信放到抽屉里,阴沉着脸走出房间。 李画敏睡醒,看到赵世宇和月娘在外面的灰沙庭院修理农具,母子二人有说有笑的。李画敏走过去,拉了条小凳子坐在旁边观看。 因看到赵世宇修理的是犁具,李画敏好奇地问:“阿宇,你修理这犁具,计划亲自翻地吗?” “不用来翻地,修理它干什么。”赵世宇心中有刺,说出的话没好声气。 这个家伙,吃错药了?说出的话,带着火药味。 李画敏一怔之下,咬唇望赵世宇,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月娘也愣住了,因看到李画敏不自在,有意转个话题:“明天就是元宵节。过了元宵祥柏就要来了。家里多了祥柏和福儿,热闹多了。” “我离开县城前,婶娘曾说过,元宵过后就让祥柏和依兰合婚,若是他们八字相合,就下定了。没有想到,祥柏来这儿练武,找回个媳妇。”李画敏微微地笑儿,李祥柏和张依兰的亲事,真是有趣。 月娘也笑说:“祥柏这孩子虽说年仅十四岁,人长得老成,他跟依兰站在一块儿,再想不到他比依兰小一岁的。有多少人向依兰提亲,坤伯都没看上,却一眼看上祥柏这孩子,可见是有缘分。都说有缘千里来相会,真是不假。” 李画敏笑着瞟赵世宇,心里想:张依兰看中的倒是这位,可惜他们没有缘分;自己穿越遥远的时空隧道,到这南宋就跟他成亲,难道是因为有缘? “祥柏和依兰还真是有缘分。看来,依兰今生注定是我的弟媳了。”李画敏抿嘴儿笑。 沉默的赵世宇再也忍不住,怒声说:“好了,你别再演戏骗我们了。祥柏跟依兰的亲事,你心中有数的。” 冲自己大吼大叫的,什么意思?李画敏忍着委屈,瞪眼看赵世宇,泪水不禁在眼眶中打转。 月娘忍不住说儿子:“阿宇,你干什么对敏敏吼叫?你过去对敏敏不是这样的。” “母亲,你别护着她,她一直伙同祥柏骗我们。其实,祥柏根本就无心娶依兰,他们会找借口推掉这门亲事的。”赵世宇怒气冲冲地说。 被人欺瞒的感觉,真不爽!被自己的枕边人欺骗,更不是滋味。 糟糕!事情泄露了。 李画敏反而冷静下来,擦拭去泪珠,平静地问:“你看了婶娘给我的信吧。既然你已经知道,我也直白跟你明说,祥柏原本是看不上依兰的,说她性子懦弱,不能胜任李家当家少奶奶的位置。但是,坤伯母不断向祥柏作出示意,祥柏想不理会都不行,只得先应承了,再找借口让亲事黄了。可是,经过坤伯带人到县城救出三叔后,三叔、婶娘和祥柏都被坤伯的诚意所感动,已经决定真正跟张家结亲了。” 赵世宇拉长了脸:“祥柏这辈子能够找到依兰这种好女子,是他前辈子修来的福分。居然看不上依兰,娶依兰只是看在师傅的份上?” 李画敏也恼了:“阿宇,也许依兰在你眼中,是世间最完美的女子,但是在祥柏心里不是。要不是看在坤伯的份上,祥柏是不会娶她的。” “你们凭什么这样小瞧她?”赵世宇脸色更难看。 看到自己的丈夫不断维护着别的女子,不惜跟自己争吵,李画敏心中堵得慌:“那么,你凭什么这样护着她?在你的心里,她比我和祥柏重要多了,是不是?别叫我恶心了。” 月娘在旁边看得无奈:“你们两个,有必要为个外人争吵么?不管是依兰好,祥柏也好,都是外人,他们成亲不成亲,跟我们没多大关系的。” “母亲,难道你没有看出来么?在阿宇心里,依兰才是亲人,我才是外人。”李画敏滴下泪来。李画敏转身跑上石阶,脚下踩不稳差点儿摔倒,引得身后的月娘一声惊呼。 赵世宇也吓一大跳,后来看到媳妇没事,就坐在原地不动,看媳妇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后。月娘劝说赵世宇去跟媳妇陪几句好话,两人依旧和好。赵世宇不吭声,只是低头修理农具。 月娘怀疑老天成心跟自己过不去。过去看到儿子陪着笑脸讨好媳妇,心中不舒服,现在希望儿子对媳妇好,儿子偏偏跟媳妇过不去。***(未完待续) 162.草拟,驯夫计划 跑回房间,李画敏伏在枕头上,放声大哭,心中不停地痛骂赵世宇。 这个浑蛋!居然敢说自己演戏骗他。居然为了张依兰,指责自己。 干脆,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再看到这个可恶的家伙。这个念头刚刚闪出,李画敏马上否定了:不行!自己若是离开了,正好腾位置给张依兰。过去坤伯母反对赵世宇跟女儿在一起,是因为嫌弃赵家贫穷,现在赵家已经发达,她一定乐意赵世宇做女婿的。 留下!不能便宜了别人。 这个可恶的家伙欠教导。以后应该好好驯服他,叫他娶了媳妇别再惦记别的女子。 李画敏发现自己定错了奋斗目标,自己奋斗的目标不应该是挣银子,也不是收拾胡家帮的人,而是驯服赵世宇,让他对自己服服帖帖的俯首称臣。 前世那位聪明的母亲说什么来着?能干的女子,使出浑身解数去征服世界;聪明的女子,征服男子后让他去征服世界,悠闲自在地在他身后享受一切。 李画敏仿佛看到了,赵世宇外出拚杀,威风凛凛的他回家后变成小乖乖,把胜利果实乖乖地上交给自己:“媳妇,请笑纳。” “对,就这么办。” 李画敏泪痕未干的小脸上,露出个得意的笑,她坐起来,要草拟一份驯夫计划,突然传来了开门声。听这熟悉的脚步声,就知道除了那可恶的家伙,再无别人。李画敏重新倒回床上,假装睡着了。 赵世宇坐在床边,连续叫几声“敏儿”,都没有回应,他探头看朝里躺下的人,她微闭双眼,像是睡着了。赵世宇又叫了几声,坐在床边,见到媳妇都没有反应,轻轻拉了锦被替她盖上,走出了房间。 房门轻轻关上。 李画敏掀开锦被坐起来,侧耳细听,脚步声已经去远。李画敏走出外间,做了一本厚厚册子,在封面写下大大的四个字:驯夫日记。翻到里面第一页,李画敏又提笔写下四个大字:“驯夫计划”,然后回忆母亲的驯夫要诀,写下了几个要点:一、让他挣银子给自己花,男人养家是天经地义的事;二、不要让他太放心,以为没有他自己就活不下去;三、酸甜苦辣让他尝个遍,以甜为主;四、抓住他的胃口。 “浑蛋!看姐慢慢收拾你。”李画敏欣赏自己的驯夫计划,纤细的手指在上面轻轻地弹,“驯夫第一步:让你吃苦头。”李画敏把驯夫日记放到幽幽盒子里,这是个绝要机秘,只可天知地知自己知,决不能外泄的。 走出房间时,李画敏心情轻松舒畅:今后的生活一定丰富多彩。 厨房里有声音传来,李画敏走去探头看,月娘和赵世宇都在里面,月娘炒菜,赵世宇烧火。 “母亲,炒菜呢,让我来么?”李画敏只看站在炉灶边的中年妇人,对坐在炉灶前的男子看都不不看一眼。 月娘摆手:“不用了,这是炒最后一道菜。你到饭厅那边稍等,很快就可以吃饭了。” 赵世宇问:“敏敏,冷么?要不要生炭火?” 李画敏转身走进饭厅,没有回答赵世宇的问题。居然敢当自己的面,袒护另一个女子,不可能这样轻易饶了他的。 晚餐的气氛有些沉闷。 沐浴后回房间,李画敏捧了一本书,眼睛没有离开过书本。赵世宇回房,坐在桌子边看书。直到上床休息,李画敏和赵世宇都没有跟对方说过话。李画敏先上床,她把锦被卷成筒子样,自己钻了进去,似个蚕茧一般靠近墙壁休息。赵世宇走到床边,发现平常两人共用的锦被媳妇一人占据了,没有自己的份,从柜子里取出另一床锦被休息。 好在床足够宽阔,两人保持距离休息,仍是绰绰有余。 李画敏钻在被窝里,留意外面的动静,外面只是静悄悄的,这个浑蛋似是已经睡着了。李画敏不禁伤感,低低抽泣,不久困倦睡去。赵世宇躺在外面的被窝里,纠结地听里面轻轻的抽泣声,就在赵世宇下决心抚慰媳妇时,她已经睡着了。赵世宇呆呆地看露出被窝外的半缕黑发,时而想到媳妇伤心了半天心中愧疚,时而想起她做事瞒着自己而生气,纠结了半夜都睡不着。 天亮了,李画敏醒来后坐在床上,用锦被包裹自己,胡思乱想。赵世宇进来,拿了什么东西,又走出去。李画敏出去吃早餐,看赵世宇阴郁着脸在自己跟前晃动,心中仍是堵得慌。月娘和赵世宇忙着预备过元宵节的事。李画敏溜出大门,到果园深处逛,想跟小鬼说几句话,叫了几次都没有答应。 唉,小鬼说过它讨厌听到鞭炮声,今天是元宵节到处鞭炮隆隆响,它是不会出现的。 去找春姑、阿悦嫂子说话的念头,在李画敏头脑中一闪而过,就被她自己否定了。今天是元宵节,她们都忙碌着预备今天晚上过元宵的事,哪里有空陪自己说话。 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种日子真是无聊。李画敏返回家,进房间拿了本书,钻进被窝里看。 月娘和赵世宇在忙碌,预备今天晚上过元宵。 月娘责备儿子:“阿宇,你跟敏敏还在斗气么。瞧敏敏闷闷不乐的,一定是还在生气。为依兰闹得两口子不和,不值得。你平日是顺惯敏敏的,你不向她服个软说几句贴心的话,她心里气难消。” 月娘唠叨了许久,赵世宇才冒出一句:“母亲,依你说,这事是我错了?” “你当然错了。你当自己媳妇的面,一再说依兰的好话,敏敏心里肯定不舒服。你媳妇现在怀着孩子,你就是不心疼媳妇,难道就不心疼自己的孩子?”月娘担心,若是媳妇气出病来,让自己的孙子跟着受罪。 赵世宇沉默不语,实在怀疑母亲是小题大作。不过,赵世宇决定主动跟李画敏和好。夫妻么,总不能老是仇人似的。 东边的正房时,李画敏估摸着到午餐时候了,便走出来。 月娘坐在饭厅里,跟厨房的赵世宇说话。李画敏去厨房端菜。看到李画敏进来,赵世宇张口欲跟媳妇说话,李画敏一扭头一转身,已经端了两盘菜走出厨房。 饭菜摆到桌子上,碗筷摆放整齐,李画敏端饭碗要用餐时,举筷子看餐桌上的菜,几盘子不是鱼就是肉,唯一的一盘蔬菜放了大量的油,就跟在油罐子里捞上来一样。感觉到胃里一阵难受,李画敏冲出饭厅,扶回廊的柱子一阵狂吐,把肚子里的东西都吐个一干二净,仍觉得有东西往上涌。 “敏敏,你怎么了?”赵世宇追出来,看到李画敏吐得脸色苍白,十分痛苦,他大惊失色,真害怕她把自己的孩子一并吐出来。看到媳妇疲软地靠在柱子上,赵世宇走近搀扶她,轻轻拍打她的背部。 呕吐后,李画敏脸色苍白、眼角挂着泪花,接过月娘递来的温开水漱口。回饭厅后,李画敏又是一阵难受,跑出来后没再回饭厅,回房间休息去了。 赵世宇心情中不安,总觉得媳妇的呕吐是因自己而起的,跟回房间看。李画敏躺在床上,只露出半截小脸在外。伸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珠,赵世宇俯身问:“敏儿,你感觉到怎样?” 李画敏想说“死不了”,遇到那双担忧的眼睛,改口说:“放心。我很好。” “可是,你这个模样,叫我怎能放心。”赵世宇忘记了其他,眼里心里只有躺在床上的媳妇,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他用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希望自己的爱抚能够减少她的痛苦。 心中有个强烈的冲动,就是静静地靠在他的怀中,感受那里的强壮、温馨。想起那个刚刚草拟的《驯夫计划》,李画敏改变了主意,朝里挪动一点点避开他的爱抚,眼望墙壁:“我早知道,你跟依兰的感情非同一般。你放心,祥柏说过会娶她为妻,会真心实意地待她的。信上所说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敏敏,别说这事了。你安心养身体,这比什么都重要。”赵世宇劝阻,不让她再往下说。 “不,我要说清楚,不说憋在心里我更难受。”李画敏坐起来,冷静地说,“你气我欺骗你,事前不跟你说这事。如果我事前跟你说,你会允许这种事发生吗?亲疏有别,在你心里,依兰是青梅竹马的师妹,祥柏只是一个内堂弟;可在我心里,祥柏是我弟弟,依兰只是个邻居。当祥柏跟依兰间有利益冲突时,我只有选择帮祥柏。” 赵世宇沉默着望李画敏,思忖半晌轻轻问:“如果说,有一天我跟祥柏间发生冲突,你选择帮谁?” 这是一个敏感的问题,一不小心就让夫妻间出现不可弥补的裂痕。 李画敏正视他,认真地说:“你是我丈夫,是这个世界上我最亲近的人。不论你跟谁发生冲突,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敏儿。”赵世宇感动地搂抱媳妇,喃喃说:“我真浑,昨天居然那样对你说话。一切都过去了,让我们忘了它,好吗?” 李画敏靠在男子结实的胸脯里,轻轻地咬牙。 浑蛋!你确实浑透了。想就这样过去?没门!你想要忘记这事,姐要你永远记住这事,要你知道应该护着谁。 等祥柏跟依兰定亲后,证明姐是一清二白之后,再让你吃苦头。***(未完待续) 163.八字不合,争吵难免(上) 赵世宇煮了一碗李画敏最爱喝的羊奶。李画敏刚刚喝下,就吐了出来。媳妇吐得有气无力,赵世宇看得脸都绿了。 月娘熬了稀粥,盛了半碗给李画敏喝,粥里放上一个腌柠檬。李画敏慢慢地喝,觉得那腌柠檬的味道可口,把半碗稀粥都喝了。月娘又盛了半碗稀粥,放了两只腌柠檬。赵世宇坐在旁边,看李画敏一口气吃掉两只酸柠檬,只觉得自己的牙齿都酸倒了。 “酸男辣女。敏敏怀的,准是个儿子。”月娘看李画敏爱吃酸东西,乐呵呵的。 李画敏喝过稀粥,脸上慢慢恢复了红润。赵世宇绷紧的心,也慢慢放松。 东西都齐备,该去祭拜土地神了。李画敏没有去土地山,躺在家中休息。 夜晚桃源镇上有花灯展。天色暗淡的时候,阿悦两口子、阿森两口子、张依兰、张锦继等一群人来约李画敏、赵世宇到镇上看花灯。李画敏此时身子虚弱得很,只想躺在床上休息,对赵世宇说:“阿宇,你跟他们去看花灯,我就不去了。” 得知李画敏在害喜,阿悦嫂子、春姑等人都向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道喜。 赵世宇送阿悦等人走出大门,借了马和车给阿森,返回屋内。李画敏躺在床上看书,看到赵世宇进来,意外地问:“怎么,你不跟他们一道去看花灯?坤伯不是托你晚上看灯展时,帮照料依兰、阿继两姐弟么?”“你身体不舒服,我哪有心思去看花灯。有一大群人同去看花灯,依兰和锦继自然有人照应的。”赵世宇说着,也到床上躺下。 还算他有良心!还知道关心媳妇。 签于赵世宇的良好表现,李画敏没有拒绝他靠近,跟自己同看一本书。书翻动过几页,李画敏便开始眼皮沉重,手中的书本不觉滑掉,迷糊过去了。赵世宇收起书本,将怀中的她轻轻放到枕上,手一挥床前的油灯便熄灭了。 元宵节过,李祥柏带了福儿来长乐村,知道李画敏怀孕了,十分欢喜,又写信向父母告知此事。三婶娘命人送来各种新鲜吃食给李画敏,叮嘱李画敏好生保养。 旧屋庭院外的桃花盛开了,抬头朝上望去,一团的粉红。果园里的梨花也开放了,洁白的花儿引来无数的小昆虫,在花间嘤嘤嗡嗡的。路旁的小草慢慢钻出来了,村外的山坡慢慢变绿了。 李祥柏与方鸿远去赏春,吟诗作赋。 赵世宇请人把自家庭院下的大池塘挖深,修堤坝,又把自家耕种的五亩水田翻整一遍。李画敏请小鬼把原有的桑树统统挖了,准备栽种白药子。月娘、赵世宇在赵家与罗家的边界都栽上竹子,仅留下一条小路通向罗家晒场。 正月下旬,坤伯叫人把张依兰的生辰八字封了,送到县城,让李家合婚。两天后,传来惊人消息:李祥柏跟张依兰八字不合。 李祥柏惊愕,问李画敏:“敏敏姐姐,我已经决定娶师姐为妻,你为什么还弄出个‘八字不合’呢?” “祥柏,这‘八字不合’与我无关。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因为三叔、婶娘和祥柏都已经改变主意,真心实意地跟张家结亲,李画敏压根儿没有做过手脚。 李画敏问小鬼什刹。小鬼说:“是坤伯母做的手脚。她打听李家请罗大仙给祥柏、张依兰两人合八字算命相,送了十两银子给罗大仙。那罗大仙收下银子,就照坤伯母要求,说祥柏、依兰二人八字不合。” 李画敏将此消息告诉李祥柏。李祥柏听了,先是惊诧,接着如释重负地说:“也好,他们来个‘八字不合’,我顺理成章的不必娶师姐了。前段时间他们要求我们家搬回老家,我父母已经猜出张家对我们不满意的。”对李祥柏来说,这是好事,他不必勉强自己娶张依兰,也心安理得地留下跟坤伯学武艺。 月娘听说李祥柏跟张依兰的八字不合,李家已经退回张依兰的生辰八字,并不表态。而赵世宇听了这事,脸色当即难看,因有李祥柏和福儿在场,并没有说什么。 晚上,房间里只有赵世宇和李画敏时,赵世宇不悦地问:“敏儿,你不是说过,信上所说的事,不会再发生的么?怎么祥柏跟依兰仍是‘八字不合’?” 连续十几天只用柠檬送稀粥的李画敏,身体虚弱,她有气无力地说:“宇,这次‘八字不合’是坤伯母叫人弄出来的,与我无关。你记得上次依兰提出让三叔他们回老家居住的事吗?想是因为三叔家惹上胡家帮的人,坤伯母已经改变主意,不想跟李家结亲了。” 赵世宇不相信:“敏儿,如果祥柏真的不想娶依兰,此事也不必勉强。可是,你就不能跟我坦诚相待么?” 看到有人不相信,李画敏焦急地解释说,此事真的是坤伯母做下的,并不是自己阻挠李祥柏和张依兰的亲事。 赵世宇无奈、不满:“敏儿,前几天师傅还跟我说,要是胡霸天胆敢欺负三叔,索性替县城的百姓除掉这一恶霸。师傅根本不把胡家帮放在眼里,师母会因为害怕胡家帮,阻挠依兰跟祥柏的亲事?” “阿宇,我这几天身体不舒服,哪里都没去,什么事都没有做。”若是自己做过的,李画敏不怕承认,这“八字不合”分明不是自己的杰作,凭什么要替人背黑锅? “敏儿,我知道你会法术,人在这儿,也可以遥控县城的事。”媳妇在长乐村遥控县城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气得李画敏手指赵世宇,说不出话来。唉,自己几次指使小鬼什刹救急,居然成了自己破坏李祥柏、张依兰亲事的证据。 “赵世宇,你总是宁愿相信外人,也不肯相信我说的话。要不我们也找人合一下生辰八字,说不定我们八字不合。”若是八字相合,哪会老把自己当外人、从不相信自己的? “胡说八道!在说别人的事,别拉扯到自己身上来。”赵世宇黑了脸,低头看书。 “你等着瞧,我会证明给你看,此事与我无关。”李画敏冲赵世宇叫嚷,看到他不理会自己,愤愤地躺下休息。 赵世宇斜眼扫见媳妇把锦被卷成个筒子,钻进被筒里去休息,她在无声地向自己表明,不屑于跟自己共用一被,不禁又是生气又是想笑。过不久,被筒里传出低声嘀咕,侧耳细听,那含糊不清的声音似是在骂自己。 “浑蛋,我们八字不合,不合适在一起,滚!”被窝里突然传出很响的叫嚷声。 赵世宇不高兴地说:“你说什么?!”被窝里的人却又不回答。赵世宇纳闷,轻轻掀开一角锦被看,里面的人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仍在熟睡——方才不过是在说梦话。***(未完待续) 164.八字不合,争吵难免(下) 月娘不知从哪里打听到新的做菜法,把猪瘦肉、鸡肉剐成碎屑,洒上盐花做成肉丸子,放到笼子上清蒸,劝李画敏吃。李画敏尝试着吃,并不曾呕吐。于是,月娘常做肉丸子给李画敏吃。赵世宇也叫卖猪肉的隔天拿猪排骨来,放了红枣、黑枣沌得清淡的,让李画敏喝汤进补。 为了腹中的孩子,李画敏努力进食。 慢慢的,李画敏脸颊红润,恢复了元气。不过,李画敏时常觉得有酸水上涌,若是嘴里不含有酸的东西,相隔几分钟就要吐酸水。家里的酸柠檬、酸梅吃多了腻烦,赵世宇去县城时带回各种略带酸甜味的果子干,李画敏身边常带着,含在嘴里。 月娘时常高兴地说:“敏敏怀的,肯定是个儿子,她的反应跟我当年怀阿宇时一个样。” 李画敏听过月娘的几次预言,心里有压力。一天,阿森的母亲卢三伯母来串门,月娘竟跟卢三伯母说自己怀的是男孩儿,听得李画敏头大:要是以后自己生出的是女孩子,四周的人会是什么反应? 卢三伯母离开后,李画敏忍不住对月娘说:“母亲,我腹中的孩子才三个零月,哪里就知道是男是女了。你常对人说我怀的是男孩儿,万一以后生的是女孩子,别人会笑话的。” 月娘没在意,笑着说:“敏敏,怀的是男是女我们是可以看出来的。你渴睡,爱吃酸东西,常吐酸水,是怀男孩儿的反应。咱家人口少,不管生的是男是女,添个孩子都是件高兴的事。” 李画敏怀疑,月娘说的话并非是真心话,不过是安慰自己而已。 这时,阿富嫂子生了个女儿,让财婶大失所望。财婶去地里干活的时候,大嗓门响一路去:“没用的东西,生了个赔钱货。咱家银子本就不宽裕,还人替别人家养媳妇。” 村里那些家里养有母鸡的,都拿鸡蛋去罗家卖,一文铜子一个鸡蛋。财婶只买了三十个鸡蛋,就不要了。拿鸡蛋去卖的人失望地拿走鸡蛋,不高兴地嘟囔:“真会节省银子,媳妇坐月子只买了三十个鸡蛋。月娘家的敏敏,孩子还在肚子里,一天吃的就不止值这三十个鸡蛋了。”财婶一听拿自己家跟赵家比,就火冒三丈,声音大得整个山坡的人都听到:“整个长乐村里,有几家能跟赵家相比的?人家是吃啥有啥,我们是有啥吃啥。还没生孩子就先坐月子,若是到时候生出个丫头片子来,我看她哭都不敢给人看到。” 月娘在喂牲口,听到财婶的铜锣响,悻悻地说:“等着瞧,我家就生出个儿子给你看。我家敏敏,怀的肯定是个儿子。” 李画敏在里面青砖庭院里晒太阳,听到财婶的话,怔怔的。因为怀孕,月娘、赵世宇悉心照料自己,若是自己怀的是女孩子,他们会不会大失所望? 赵世宇从外面回来,李画敏便问他:“阿宇,你是不是很希望我怀的是个男孩儿?” 赵世宇这段时间特别心烦,又刚从外面干活回家,就没细看李画敏脸色,不耐烦地说:“这话你说过多次了,烦不烦?男孩、女孩都是咱们的孩子,都一样。” 李画敏本就心里不踏实,听赵世宇说话后,更是起疑心:“阿宇,你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赵世宇烦燥起来:“我说的,当然是真话了。哪里像你,老对我说假话。” 李画敏生气地质问:“我哪里老对你说假话了?你是指祥柏跟依兰的亲事吧,我说过,‘八字不合’这事不是我做的手脚,信不信在你。我就知道,你仍在惦记这事,为依兰的终身大事心烦。你是她什么人?这事轮到你操心吗?” “我跟她自小一块儿长大,我关心依兰一下,有错么?” “哪你怎么不关心我?我是你的媳妇,你更应该关心我。” “我不关心你?你说话要凭良心......” 李祥柏和福儿由外面进来,李画敏和赵世宇的争吵才结束。李祥柏看到李画敏、赵世宇面红耳赤地站在一起,关心地问:“姐夫,敏敏姐姐,你们是否遇到了麻烦?有我可以帮忙的吗?” “麻烦?没有哇。” 家里确实一切顺利,家人都身体健康,客站的生意兴隆,地已经翻整过了,培育的药材幼苗茁壮成长,也不缺吃少穿,哪来的烦心事? 李画敏和赵世宇互相对视时,都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咋又吵上了?李画敏不想争吵的,她知道怀孕的人老发火,对胎儿发育不利,家庭和睦也受到影响。赵世宇更不想争吵,媳妇怀孕了身体不舒服,应该多关心她才对。 可是,两人刚才分明争吵了,而且吵得厉害。李画敏暗自嘀咕:“难道,是因为八字不合?” 李祥柏把李画敏跟赵世宇间的摩擦看在眼中。一天。李祥柏避过赵世宇私自跟李画敏说:“敏敏姐姐,你应该到外面走走看看,老自己呆在家中,难免疑神疑鬼,对你、对姐夫、对你肚子里的孩子都不好。” 李画敏接受李祥柏的建议,跟赵世宇争吵与驯夫计划是相抵触的,于是常到张家转悠,或找张依兰说话,或看坤伯教徒弟练武,有时候让福儿赶马车载自己,到镇上逛街。李画敏抛开了生男生女的顾虑,也不再跟赵世宇提及依兰的亲事,赵世宇有空闲时也赶马车载李画敏沿大路慢慢地行驶,跟李画敏轻声交谈。 不过,李画敏一直留意张家的事。她要向赵世宇证明自己的清白,李祥柏跟张依兰八字不合的事跟自己无关。 二月十日,李画敏从小鬼那里得知,坤伯母把张依兰的生辰八字,送去陈家跟陈大少爷合婚。终于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晚上,房间里只有李画敏和赵世宇。 李画敏轻声说:“宇,你知道不?今天中午坤伯母把依兰的生辰八字,送去陈家跟陈大少爷合婚了。” 赵世宇吃惊之后,摇头说:“不可能的事。陈大少爷为人浮燥,心术不正,师傅不可能招他为女婿的。过年前,师傅就拒绝过陈家的求亲。”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今天中午合婚时,罗大仙已经说两人八字相合,依兰跟陈大少的亲事,已经有七八成了。宇,现在你应该相信,叫人说祥柏、依兰八字不合的事,是坤伯母做的了吧?坤伯母成功阻挠祥柏和依兰的亲事后,迫不及待地跟陈家结亲。”李画敏为证明自己的清白,有理有据地分析。 不料,赵世宇听了,却阴霾地说:“敏敏,你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不惜促成依兰和陈大少爷?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毁了依兰一辈子。” 晕!这个浑蛋的理解却是这样的。 “赵世宇,在你的心目中,我就是那样卑鄙无耻么?!”李画敏气得抓狂,抓住鸡毛掸子一阵乱打,把赵世宇赶出房间,“怦”地关上房门。 赵世宇在房外拍门,叫李画敏开门。李画敏把门闩上,就是不开。这种跟自己八字不合的人,不靠近也罢。被媳妇赶出房间,让赵世宇火冒三丈,他用力拍门,踢门,大声命令李画敏开门。李画敏不理睬,反正家里房间多的是,他干嘛不去别的房间休息?赵世宇想拆门板进去,可惜这新庭院的门板做得十分严密、结实,不似过去的旧房子门板,可以轻易拆开。 月娘、李祥柏被惊动,都来劝解。 李画敏开门,气得胸脯急剧起伏:“母亲,祥柏,你们来评评理,我告诉阿宇说依兰今天跟陈大少爷合婚,他们即将定亲了,阿宇居然说我陷害依兰。我跟依兰无仇无怨,我为什么要害她、促成她跟陈大少爷成亲?” 月娘便数落赵世宇,说他老为外人操心,却不会替媳妇着想,这种话若是传扬出去,李画敏就难在长乐村立足了。月娘又安慰李画敏,说她绝对相信李画敏不会做这种害人的事,依兰的亲事是她母亲自己作主的。月娘的信任与理解,更突出赵世宇的无情,李画敏哽咽不止。 赵世宇气得直喘粗气,恼怒地说:“哪里有你这种媳妇,半夜把丈夫赶出房去。” 李祥柏劝说赵世宇不要冤枉李画敏,反招来赵世宇说:“祥柏,敏敏这样做,是你出的主意吧。你明知陈大少爷的为人,你看不上依兰就算了,有必要让她跟这种纨绔子弟过一辈子么?” “姐夫,希望我跟师姐成亲,那只是你一厢情愿。”李祥柏冷笑,“我不乐意娶她,她跟随我会幸福么?师母也不乐意,她千方百计中止我跟师姐的亲事。你这是何苦来!我李祥柏跟师傅相识的时候比你短,跟师傅的感情不如你深,可也不会存心坑害师姐。别以为世上只有你会知恩图报!” “姐夫,你不相信我就算了,你连我姐姐都不相信?在你的心里,我姐姐就是那个心肠歹毒的人?”李祥柏怜悯地看李画敏:“敏敏姐姐,这就是你跟我父母说的幸福?敏敏姐姐,你保重。”李祥柏拂袖而去。 幸福?!真是莫大的讽刺! “早知道,我在你心里是这种女人,早知道你的心里时刻牵挂着依兰,我就不会留下来了。赵世宇,明天我会证明给你看,到底是谁促成张依兰跟陈大少爷的亲事。” 泪水模糊了李画敏的眼睛,她“怦”地用力关上房门,把赵世宇和月娘关在房间外。 独自倒在床上,李画敏放声大哭。***(未完待续) 165.我们,因何变陌生 “‘早知道,你就不留下来’,这话是什么意思?”赵世宇隔着门板,冲里面怒问。 回答赵世宇的,只有哭泣。 月娘向里面劝说几句,另取一套被褥放在紧靠东边正房的廊屋,拉儿子进去,劝儿子暂且在廊屋里休息。月娘安慰儿子一番,回房间休息了。 赵世宇倒在床上,从敞开的房门传来东边正房里的哭泣声,搅得他心烦意乱。李画敏挥舞着鸡毛掸子把自己赶出房间的情景,和刚才她那句后悔留下来的话,让赵世宇惶恐不安:她后悔留下来、后悔做自己的媳妇? 一想到媳妇此时,可能在怀念私塾那个文质彬彬的教书先生,赵世宇便抓狂。赵世宇返回东边正房,呆呆地聆听里面传来伤心的哭泣。她在里面哭得没完没了!在赵世宇的印象中,媳妇是很爱笑的,她抿着嘴儿笑时,唇边便浮上两个小酒窝儿,若是纵声大笑时,露出两排洁白的贝齿,模样十分的好看。 想起两人在一起的温馨时光,赵世宇心软下来,隔着门板,放柔了声音: “敏敏,你先开门,咱们有话好好说,行不?” 回答赵世宇的,是更为伤心的哭泣。 “敏敏,我不应该随便怀疑你的。都是我一时糊涂,说话不经大脑。” 房间里,李画敏慢慢停止了哭泣,听某人在房间外陪好话。哼,现在搜索枯肠地说好话,刚才为什么就不能顾及自己的感受?刚刚把自己说得阴险无比,现在又低声下气地陪笑脸,怎么看都像是狠狠泼人一盆脏水,然后送给一颗糖果? 李画敏顾不上穿上外衣,悄悄走下床,捡起一只鞋子朝门板用力扔去,“怦”的一声响,作为对他送“糖果”的回答。 “敏敏,你开门,让我进去,咱们有话好好说。”赵世宇再次把声音放柔和,轻轻地请求。 李画敏站在淡淡的灯光中,望那紧闭的门板,思索许久,终于想到一句自认为最为合适的回答:“我睡着了,开不了门。” 汗!分明在说话,却说睡着了,分明是在戏弄人。 压抑着的怒火再次燃起,赵世宇抬起脚朝门板踢去,在即将踢到门板时及时收住脚。房门里连续传出几声打喷嚏的声音,显然是有人着凉了。赵世宇担心地站在房间外,听里面连续传出打喷嚏的声音。 “你在里面干什么?别冻了自己,让孩子跟着受累。”赵世宇恼火、无奈。 经外面的人提醒,李画敏才记起自己只穿了中衣便跑下床来,整个房间里寒意逼人。李画敏爬回床上,用被子包裹脑袋,不再理会外面的人。 赵世宇又劝李画敏开门,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最后只得走开了。 月娘、李祥柏和福儿不曾睡着,三人都躲在房间里聆听外面的动静。没有盼来李画敏和赵世宇和好,月娘和李祥柏直叹气。福儿却捂住嘴在房间里窃笑,对夫妻吵架这种事觉得有趣。 第二天,李画敏起床时天已大亮。 李画敏刚开门,赵世宇便挤进来,把她拉回房间里:“你进来,我有话对你说。”李画敏迅即甩开他的手,抬起小下巴望上面的防尘层:“我饿了,有话吃过早餐再说不迟。”在证明自己是清白之前,李画敏跟他无话可说。 赵世宇伸手摸她的额头:“敏儿,你感冒了?” “我很好,不劳你惦记。”别假惺惺的,关心你那青梅竹马的师妹去。 李画敏昂首走出房间,对赵世宇不屑一顾。赵世宇倒在床上,锦被上仍留下她的体温,带着淡淡的幽香。赵世宇躺在床上,直到月娘在外面喊吃早餐,才走出去。 让李画敏意外的是,不仅赵世宇在家,月娘没有去地里干活,李祥柏也没有去坤伯家练武,都在等候李画敏用早餐。 餐桌上,一片沉默。 李祥柏首先打破沉静:“亲家太太,姐夫,敏敏姐姐,用过早餐后,我便搬回私塾居住。在这里居住一段时间,给你们添麻烦了。” 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都吃惊。 李画敏挽留:“祥柏,三叔、婶娘叮嘱我照料你,再说饮食起居在这儿也比私塾方便些。不搬,行不行?” 李祥柏去意已决,委婉地说:“敏敏姐姐,父母亲方面我会说清楚的,绝不给你落下任何口舌。我居住在这里,每天都得去找方公子,不太方便,索性跟方公子居住在一块儿,两人谈论学问方便得多。” 月娘知道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也挽留李祥柏:“祥柏,昨天晚上阿宇不注意,把话说重了,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仍旧居住在这里,行吗?” 李祥柏微微一笑:“昨天晚上的事,我早忘记了。亲家太太,我来这里,一是为了练武,二是为了温习功课。去私塾居住,对我温习功课有益的。希望你能够理解。” 赵世宇只是低头吃早餐,好像他只是一个局外人。 “祥柏,要是你认为居住在私塾更方便,我不拦你。”李画敏不再劝阻,“不过,吃过早餐后我请张依兰来一趟,你等依兰离开后再去私塾,好不好?” 赵世宇马上紧张起来:“敏敏,你请依兰来干什么?” 李画敏柳眉轻轻一挑,一个讥讽的笑若隐若现:“放心,我再卑鄙无耻,也不会蠢到当你的面计算她。我只是请她来,问清楚一些问题,如此而已。为了避免你说我事前威胁过依兰,我们就在这里等候她的到来,就麻烦母亲跑一趟,就说我有事请依兰来帮忙。” 赵世宇梗塞,铁青了脸,不再说话, “敏敏,你能不能说明白点,你叫依兰来有什么事?”月娘迟疑地看儿子,再看李画敏。 李画敏解释:“母亲,你放心,我做事有分寸的。阿宇说依兰跟陈大少爷的亲事,我是一手促成的。我让依兰来,只是试探他们家为什么急于给她定亲。” 早餐后,月娘去张家找借口请来张依兰。 李画敏坐在回廊下,看盆子里的菩萨鱼嬉戏。张依兰与月娘走来,月娘将依兰送到李画敏身边,去厨房忙碌了。李画敏站起来,笑眯眯地请张依兰在身旁坐下。 “依兰,我跟你不是外人,说话没必要拐弯抹角的,对不对?”李画敏笑盈盈地看这人仅比自己小一岁的年轻女子,显出十二分的关怀:“依兰,我听到个消息,说你跟陈大少爷合八字了,是真是假?” “是真的。”张依兰望手中的茶杯黯然神伤。 李画敏表示出惊讶之后,遗憾地说:“依兰,我曾经以为,我们会是一家人。没有料到,你跟祥柏的事,就这样结束了。祥柏不好吗?我还计划着,等身体好转后,替你跟祥柏周旋,或许事情有回转的机会。” 张依兰掩面抽泣,带着哭腔的声音从指缝间传出:“敏敏,谢谢你。李少爷是难得的好男子,可惜我跟李少爷没有缘份。自从听说李老爷进入监狱,我母亲就后悔跟李家结亲了,是我父亲不肯悔亲,才继续跟李家合婚的。我跟李少爷八字不合,母亲正中下怀,陈家派人来提亲,父亲原是反对跟陈家结亲的,可母亲说我年纪已大,要是过了婚配年纪,就难找到好人家。父亲就同意了。现在,我们两家已经挑吉日下定了。” “已经挑吉日下定了?”张家和陈家的亲事,比李画敏料想的还要快速。李画吃惊之后,想起请张依兰来的目的,叹息说:“依兰,你跟祥柏八字不合,没有缘分,也可以挑别家的呀。过年之前,不是已经拒绝过陈家了么?为什么现在仍选定陈家?” “我母亲早就看中陈家,说是陈家富裕,距这里又近,以后我跟家里可以互相照应。因为父亲不乐意,这才另选李少爷的。因为李老爷进监狱,我母亲趁机说李家跟胡家帮结仇,以后不会有安宁的日子,坚决反对我嫁去李家。于是,我的亲事又转回陈家了。”张依兰掩面,轻轻地抽泣,半晌又忍着悲伤说:“过去,父亲母亲总是为我的亲事争吵,父亲要挑个人品好的,母亲要挑个有钱的大户人家,好不容易有个人品好又是大户人家的李公子,我还庆幸自己找到个可靠的人。谁知道又说跟他八字不合......” 听得出,张依兰是希望自己嫁给李祥柏的,她对即将嫁到陈家去充满惊恐。 同为女子,李画敏不禁同情张依兰,真诚地安慰她一番。李画敏想了想,最后痛下决心,问:“依兰,你是不是非常不想嫁到陈家去?你要是不乐意,或许我可以帮你的忙,阻止你跟陈大少爷的亲事。” “敏敏,谢谢你的关心。我不嫁到陈家,或许会更糟糕。在陈家来提亲之前,母亲曾带我去一趟外婆家,曾想让我嫁给一个三十多岁的知府做填房。在母亲眼中,只要富有就是最理想的婚配人家。我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眼看掩面伤心的张依兰,李画敏无奈地叹气,她自己本人都不争取,别人又怎样帮忙?李画敏的脑海里,不禁闪出惨死在井中的莺儿,还有莺儿腹中的孩子。李画敏想像不出来,张依兰嫁到这种人家,嫁给这种人,过的是一种什么生活。 “依兰,你想好了,真的要嫁到陈家去?”李画敏想,如果依兰坚决反对去陈家,一定会助她一臂之力。 张依兰叹息:“敏敏,除了随遇而安,我有什么办法?算了。” 既然当事者都说这样说,李画敏只有充分调动自己的口才,安慰张依兰。待张依兰恢复平静后,李画敏送她走出大门,再回头时,刚才所坐的位置后的廊屋已经打开,赵世宇、李祥柏已经从里走出来。 “敏敏姐姐,我走了。你多保重,要是想我,到私塾去看我。”李祥柏阴郁着,叫进在大门外徘徊的福儿,带上早就收拾好的包袱、箱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赵世宇站在回廊下,望李画敏,脸色阴晴不定。 真相大白之后,李画敏以为他会向自己认错,哀求自己原谅他。没有料到,他仍用这种阴沉的目光看自己。这让李画敏愤怒,她冷冷地问:“你大概不会认为,是我用法术控制依兰说话吧。你要是这样认为,那就太抬举我了,我还没有那么高的法术。” 赵世宇脸色难看极了,嘴巴动了动,最后却没有说话。李画敏以为他有话对自己说,等候半晌却只看到他阴郁地看自己。 是什么时候,两人间变得如此陌生,明明是近在咫尺,却似永远不能靠在一起? 李画敏突然感觉到极度的疲软,扶了墙壁慢慢走回房间。要关上房门时,赵世宇已经走到身边,靠在门板上。 “敏敏,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的。”赵世宇沙哑地说,伸手要把好搂在怀中。 这迟来的道歉,让李画敏听得刺耳,她闪开,抬头看身边的男子,冷笑问:“是真的相信我,是在说违心话?我这人会妖术,害人对我来是轻而易举的。” “敏敏,你变得好陌生。不要那样对我,我不应该随便怀疑你的。”赵世宇乞求地看她,希望能够跟她恢复往日的亲近。 “陌生?”李画敏闭上眼睛,任由泪水策策下滴,流泪的时候她的心在痛:“我曾经以为,我们彼此熟悉,可是我发现我们间真的很陌生。或许这种事还会发生,当你的亲朋好友发生意外的时候,你会马上想到是我害了他们。因为我具有这种能力,相隔遥远的距离,仍旧可以左右事情的发展。” “不,不会的。这种事不会再发生的。” “以后的事,谁知道呢。”李画敏转身向外走,对跟上来的赵世宇说,“我觉得头很晕。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赵世宇停留在青砖铺成的庭院里,李画敏独自一人走出大门外。 月娘走出厨房,看到赵世宇独自一人站在庭院里,呆呆地看大门外。月娘顺着赵世宇的目光望去,只看到远处的房屋、山林。月娘问儿子:“阿宇,敏敏呢?祥柏呢?” 赵世宇没有回答,返回房间倒在床上。 李画敏没有回家吃午餐。月娘做了午餐,叫赵世宇吃,赵世宇懒洋洋地躺在床上,说是不饿。月娘思忖,是因为儿子跟媳妇没有和好,他心中憋气,就去找李画敏回家吃饭。 坤伯家、私塾、阿森家、阿悦家都没有李画敏的影子。 月娘预感到事情不妙,回家告诉赵世宇:“敏敏不见了,我找遍了她平日去的地方,都没有她的影子。” 惊得赵世宇从床上猛地坐起来:“敏敏不见了?!”***(未完待续) 166.驯夫:让他吃苦头 无忧客站阁楼上,临街的房间里,李画敏沉沉入睡。 李画敏一觉醒来,已经是暮色降临,旅途的劳累一扫而光。李画敏向小鬼打听长乐村的情况:“什刹,我今天中午离开后,阿宇他们怎样了?” “发觉你不见了,月娘和阿宇午餐都没有吃,到处寻找你。傍晚的时候,月娘悄悄地把你不见的消息告诉李祥柏,于是李祥柏、福儿和方鸿远帮忙寻找,后来阿悦、阿森和阿豪也加入寻找的行列。” 汗!这样多人在寻找自己,岂不是闹得人仰马翻? 问题搞大了。 “那么,现在整个长乐村的人,都知道我失踪了?”李画敏有些后悔,跑来县城只是要捉弄赵世宇,谁也没有想到会弄得沸沸扬扬的。 “没有,全村就月娘、阿宇、李祥柏、福儿、方鸿远、阿悦、阿森、阿豪八个人知道,他们不敢惊动其他人,只是悄悄地寻找。” 李画敏放心,又问:“现在天已经黑了,阿宇他们是否还在寻找?” “今天他们八人寻遍了方圆六七里,刚刚回家。” “现在阿宇在干什么呢?” “在喝酒。” 是在借酒浇愁吧?!活该! 李画敏撇了撇嘴,自言自语地:“谁叫你不相信我的?谁叫你老怀疑你害你青梅竹马的师妹?不让你吃点苦头,你不知道自己应该痛惜的人是谁。” 这个房间原是赵世宇预备夫妻二人专用的,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窗前的桌子上摆放有几本书。李画敏拿了书本看,有倦意后熄灯休息。 第二天天亮后,罗振荣打来温水让李画敏洗漱。无忧客站的总管对一个年轻女子毕恭毕敬的,让无忧客站的两个伙计和顾客暗中猜疑。李画敏不理会,蒙上面纱到外面吃早餐,然后在街道上逛荡,路过恒春堂药店时看到三叔跟刘掌柜在里面谈话,想走进去,唯恐三叔问为什么独自来县城,就忍住了,仍去四处闲逛。 长乐村里,赵世宇、月娘等人继续四处寻找李画敏。中午时候,赵世宇在马尾河边捡到一个熟悉的小香囊,里面装了半袋子的果子干,正是他从县城买回来的。赵世宇呆若木鸡地看缓缓流淌的河水,在河边坐了几个时辰,黄昏时近似虚脱地回家,对月娘、李祥柏和方鸿远等人说:“不必找了。” 无忧客站里,李画敏躺在床上,摆了个舒服的姿势看书。小鬼把长乐村的情况说给李画敏听。 “阿宇在河边捡到我落下的香囊,便不停地喝酒?” 情况不妙!他这是误以为自己想不开,投河自尽吧。那天在家里走出来到马尾河边散心,坐在河边嚼干果子时,因听小鬼说有马车来县城,就搭了顺风车来县城。 得想办法,让赵世宇知道自己仍活在世上。 第三天上午,李画敏打听到长乐村有人来县城,在市场里卖东西,阿森的二弟阿泰也来卖鸡鸭。于是,李画敏故意除掉面纱,在那几个人面前走过。那些长乐村的人热情地跟李画敏打招呼。李画敏含糊地答应,匆匆离开,返回无忧客站等下文。 天将黑的时候,阿泰等人回到长乐村。阿泰吃过饭,听母亲说大哥一天都不近家,并没有去翻地,心里不太高兴。此时,阿森从外面走回来。 阿泰埋怨阿森:“大哥,你不是说这两天借阿宇家的牛,把水田翻整的么?咋都过了两天不见你翻,都忙些什么?地翻迟了,会误了农忙。你若是早说没空,我可以去仇二伯家借牛翻地的。” 阿森叹气:“我原计划是这样的。现在阿宇遇到了麻烦,我去帮忙,就顾不上翻地了。阿宇家的牛是闲的,要不明天你用阿宇家的牛翻地。” 阿泰纳闷:“阿宇在家么?今天我在县城遇到敏敏,我还以为他们两口子都在县城。” “阿泰,你今天在县城遇见敏敏?”阿森惊跳起来。阿泰将卖东西时看到李画敏的事,详细告诉阿森。阿森顾不得天黑,朝外跑去。 赵世宇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月娘坐在旁边,捧一碗饭菜劝儿子进食。 大门外面传来拍门声。 月娘开门。阿森走进来,喘息未定就焦急地问:“阿宇呢?我家阿泰今天去县城卖鸡鸭,看到敏敏在县城里。” “敏敏在县城里?阿弥陀佛!那就好。我就说敏敏性格开朗,不是那种想不开的人。”月娘欢喜地拉了阿森,同到房间里把这个消息告诉赵世宇。 赵世宇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真的?阿森你别骗我。阿泰真的今天在县城看到敏敏了?” 阿森便把阿泰所说的话,学一遍给赵世宇和月娘听。确信无疑,月娘又念一声阿弥陀佛,说:“我就知道事情不会那样严重的。小夫小妻吵架么,是常有的事。敏敏也是的,跑去县城也不告诉我们一声,害得大家担惊受怕的。”赵世宇用力一拍床板,恨恨地说:“竟然跑到县城去了!这个会折腾人的东西!” 送走阿森,月娘和赵世宇到厨房吃饭。 第四天凌晨,赵世宇骑着枣红马,朝县城方向疾驰。 李画敏刚刚醒来,耳边就传来细细的声音:“敏敏,阿宇骑马朝县城来了。” “阿宇来了吗?我出来前后四天了,他若是见到我欢蹦乱跳的,肯定生气。”李画敏拥被坐在床上,思忖以何种方式跟赵世宇见面。“对了,我装病,让他知道,都是因为他把我气跑了,害得我吃若受罪,不敢再找我的麻烦。” 哼哼,谁叫你心里老装着那个青梅竹马的师妹?就怪不得我折腾你了。不让你尝够苦头,你还会成天“依兰”“依兰”的惦记。 李画敏叫来罗振荣,吩咐说:“若是阿宇来这里找我,你就说从来没有见到我过。知道了么?” “那么,让阿宇到哪里去找你?”罗振荣好心地多问一句。 李画敏气得瞪眼:“要你多事。阿宇要是问你是否见到过我,你就说没有看到。他若是不问,你什么都不说,反正就当我从来没有到过这客站,知道了吗?”罗振荣唯唯诺诺地答应。 李画敏把自己在房间里的痕迹全部清理掉,扫一眼跟原来一模一样的房间,悄悄地抿嘴儿笑,戴上面纱离开了无忧客站。到底是县城,街道上摆有许多的小摊点,各种各样的小吃吸引了李画敏,她沿大街慢慢行走,先吃了两块艾糕,又看到一个摊点上有卖蕉叶粑,买了一个吃,后来又看到有卖腌制的各种酸果子,买了两袋子一边吃一边行走。 前面两个男子鬼鬼祟祟的,朝恒春堂药店张望,不知要干什么勾当。李画敏警惕,远远地观看。那两个人鬼鬼祟祟地靠近三叔的恒春堂药店,站在大门外朝里面窥视。 看样子,就知道居心叵测。李画敏也靠近,看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这两个人守候在恒春堂药店外。一个中年妇女从药店里出来,手里提一包的药。一个男子走过去,故意撞倒她,药包掉到地上,药撒了一地。两个男子急匆匆地走了,那个买药的中年妇女走进药店,很快出来一个伙计帮她捡起药,重新拿纸包药。李画敏让小鬼留意刚才那两人回哪里去,然后走进药铺,把刚才看到的事告诉三叔。三叔把中年妇女的药包重新检查,这治腹泻的药里竟然多了一些巴豆。 “好险哪,敏敏。不知是谁这样歹毒,设法在这药中投放巴豆,要是让这个病人吃了,可能会因此出人命的。”李三老爷有些后怕。 李画敏胸有成竹地说:“三叔你放心,我已经派人跟踪这两个人,很快就知道他们是谁指派出的。” 李三老爷想到什么,朝李画敏身后张望:“阿宇呢,他没跟你来?哦,听祥柏说,你有喜了,让三叔帮你检查一下。” 李画敏于是跟三叔到后面去,让三叔帮自己细细检查一次。胎儿已经孕育了三个多月,一切正常,三叔又吩咐李画敏不要随便乱跑,注意别碰伤、别摔倒、不吃清凉食物之类的话。李画敏还在跟三叔闲话,小鬼焦急地说:“敏敏,你不是说要装病吓唬阿宇么?在这里磨蹭什么,阿宇已经来到县城外了。” 李画敏匆匆跟三叔告别,从后门走到三叔家。婶娘和月容、雯丽听说李画敏登门,欢喜地迎出来。 看到进来的只有李画敏一人,婶娘问:“敏敏,阿宇呢?你现在有喜了,他居然放心你独自一人行走?”语气里,有责怪赵世宇不会关心媳妇的意思。 李画敏顾不得许多,拉了婶娘的手,看月容、雯丽叮嘱说:“阿宇很快就来到。阿宇来到后,你们就说我生病了,四天来一直住在这里。原因么,有机会我再详细告诉你们,现在来不及了。” 婶娘虽然不理解,还是按李画敏的请求,吩咐三个儿女和下人统一口径,赵世宇来到时不要说漏了嘴。 李画敏来到客房,洗下脸上所有胭粉,脱去外衣躺在床上等候。婶娘坐在床边,慢慢地套问李画敏装病的原因。李画敏还没有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赵世宇已经进入大门了。 嘿嘿,这个家伙看到分别四天的媳妇病态恹恹的躺在床上,一定又吓得心惊胆战吧。李画敏躲在被窝里偷着乐,就听到丫环报赵世宇来到,于是用被子蒙住脸,闭上眼睛。 躲在被窝里,只觉得木床一沉,有人坐在床边。***(未完待续) 167.驯夫,另有绝招(上) 李画敏藏在被窝里,侧耳聆听外面的动静。 床外,传来三婶娘温和的声音:“阿宇,敏敏不过是得了小风寒,吃了两天的药,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阿宇,你既然来了,敏敏就由你来照料了。” “婶娘,由我来照料敏敏就可以了。谢谢你这几天照料敏敏。”男子低沉的声音,十分的熟悉。 轻微的脚步声响过,房间里便静悄悄的。 李画敏躺在被窝里不动,隔着被子感觉到,坐在床边的人躺到床上来了,虽然相隔一层厚厚的棉被,她本能地感知有两束强烈的目光在打量自己。 赵世宇观看锦被外散乱的长发,打量包裹在被子里的人,后来忍不住用手指轻轻挑开锦被,往被窝里看,看到一张熟悉的小脸。赵世宇再靠近些,近距离观看分别了四天的媳妇,轻声叫唤:“敏儿,敏儿。” 李画敏在装睡,当然不敢答应。不过,被人近距离长时间地盯着,李画敏不能再继续装睡了,于是装着被惊醒的模样,她轻轻动几下,伸个懒腰,慢慢睁开眼睛。李画敏就看到了赵世宇憔悴的脸庞,还有那黑压压的胡子。 呃,四天不见,他咋像老了几岁?往那头上看去,幸好看到的头发是乌黑的,没有变成白发苍苍。 “敏儿,你醒了?你现在感觉怎样?”赵世宇伸手,细心地掖被子,只留下半截小脸露在被子外,他连人带被子拥在怀中。 既然刚才婶娘说自己得了小风寒,李画敏便用虚弱的声音说:“没事,就是头有点痛,不过已经好多了。”言外之意就是,之前我头很痛。 赵世宇提出给李画敏揉一揉,李画敏没有反对。于是,赵世宇连人带被子抱在怀中,从后面伸手按住李画敏两边太阳穴,轻轻地揉搓,李画敏惬意地闭上眼睛,享受免费的按摩服务。 给他一个赎罪的机会,谁叫他为了别的女子把媳妇气跑了。 李三老爷从药铺回家,马上被夫人叫到房间里。听了夫人的低语,李三老爷失笑:“敏敏是越来越调皮了。既然如此,还得我这个大夫出面,让她的病好起来,省得阿宇心揪心。” 李三老爷和夫人一同来到客房,李三老爷给李画敏把脉。赵世宇站在床边,紧张地看李三老爷将手指按在李画敏的脉搏上。看到李三老爷检查结束,赵世宇紧张地问:“三叔,敏敏怎样了?” 李三老爷笑呵呵地说:“阿宇,你尽管放心,敏敏再喝一剂药,就可以不必服药了。她身体疲软,只是因为怀孕的缘故。” “啊,是么,我真害怕她......”赵世宇如释重负,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 不久,有丫环送来稀粥、药汤,请李画敏先喝粥再服药。 李画敏喝过稀粥,惊慌地望那半碗的液体,继而可怜巴巴地望李三老爷:“三叔,我已经痊愈了,还用吃药么?” 拜托,三叔,本人只是装病的呢,咋真的端药来,就是为了突出真实性,也不必假戏真做吧? 药还未碰到嘴唇,就已闻到浓浓的药味了。李画敏打了个哆嗦,心中着实埋怨赵世宇:要不是因为他,自己用得着受这罪么?李画敏犹豫着,是不是要如实告诉赵世宇,自己其实并没有生病,不必要喝这药的。 李三老爷笑眯眯地看李画敏:“敏敏,喝吧,良药苦口,喝了对你和腹中的孩子有益的。” 赵世宇接过丫环手中的药,要喂李画敏。李画敏慌得用手阻挡:“阿宇,其实我并没有病,这药用不着喝的。”这药是可以随便喝的么。 “敏敏,为了你的身体健康,为了你腹中的孩子,你就喝吧。这是最后一次喝药了。你不喝,阿宇放心不下的。”李三老爷、三婶娘都劝李画敏服药。 李画敏眨眼看笑眯眯的三叔和婶娘,要不是他们一直对自己很好,真怀疑他们笑里藏刀,在这药中下有砒霜之类什么的。房间里的人都一叠声劝李画敏喝药,李画敏要下床逃跑,又被赵世宇按定肩膀。 自己本是要装病捉弄赵世宇的,怎样到头来吃苦的是自己?李画敏便觉得三叔、婶娘的笑脸有些碍眼,怀疑他们跟赵世定串通一气,反过来捉弄自己。 看来实在躲不过,李画敏接过碗,硬着头皮喝了一小口。奇怪,这些药汤带了淡淡的甜味,并不难喝。李画敏瞟一眼三叔和婶娘,他们一直笑眯眯地看自己,再看赵世宇,他焦急地看自己,不停地劝说自己服药。 “这被戏弄的人,不是我。”李画敏暗笑,一口气把药全部喝光。 赵世宇绷紧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了,他接过李画敏手中的碗,转手递给丫环,然后拿了手帕帮李画敏擦拭嘴边的水渍,并轻声抚慰她。 三叔和婶娘请赵世宇去用午餐,赵世宇推辞,就这样离开媳妇,他心里不踏实。直至三叔说,服药过的人需要休息,赵世宇才不情不愿地离开客房。 李画敏独自躺在床上,得意地想:“这个家伙再想不到,三叔、婶娘会跟自己串通一气来骗他。他已经得到教训,再敲打他几句,这事便过了。” 婶娘单独走进房间,坐在床边,摆出一副审问的模样:“敏敏,你老实交代,今天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慌慌张张地跑来,说在我家养病,害我们一把年纪的人,还要替你圆谎。” 李画敏干笑着,试图避开:“婶娘,你真好,替我解决了一大难题。” “你别把话拉开,老实告诉婶娘,是不是跟阿宇争吵了?”婶娘盯住李画敏,揪住不放。 “婶娘,不过是小事一桩。是样的......”李画敏避开一些敏感的事,将事情简要地说给婶娘听,让婶娘明白,自己跟赵世宇争吵了,在四天前跑来县城躲避。 婶娘听完,责怪李画敏:“敏敏,你一个怀孕的人,独自一人在外面跑,是很危险的事。万一出意外,就后悔莫及了。夫妻间有矛盾,跑开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你想要阿宇听你的话,方法多的是。” 李画敏猛然想起,三叔挣下的家业不小,可是身边只有婶娘一人,除了他本人不想纳妾之外,婶娘的驯夫术肯定有独到之处。白白放过这样一个训夫行家,真是可惜了。李画敏拉了婶娘,笑着恳求:“婶娘,你教教我,怎样才能让阿宇听话?婶娘,这个世界上最疼我的人就是你了,你要是不帮我,就没有人能够帮我的。婶娘,你跟三叔在一起几十年,仍旧恩爱如初,三叔的眼里心里只有你一人,像你这样一辈子得到丈夫疼爱的人是世间少有。婶娘,你是怎样驯服三叔的?” 为让婶娘指点驯夫绝招,李画敏又是可怜巴巴地乞求,又拍婶娘的马屁。 “你呀,说你聪明可是你在做傻事,说你笨可你也有小聪明。”婶娘用手指轻轻戳李画敏额头,笑着说:“记住,逃跑这一招只可用一次,下不为例,除非你打算不跟阿宇过日子了。让男人听话的方法多了,就看你会不会用。‘以柔克刚’‘刚柔并济’‘食色者性也’这几句话,用在夫妻的事上,再合适不过了。” 李画敏笑嘻嘻地恳求:“婶娘,能不能说具体点?” 婶娘白李画敏一眼:“你教月容时,是说得头头是道,为什么到了你自己身上,反而要问别人?” “呃,婶娘,你知道我跟月容说的话?”李画敏吐了吐舌头,她向月容讲述驯夫要诀,都是背了婶娘进行的。 婶娘横李画敏一眼,笑着说:“你想要男人听你的,你得先让他感觉到你关心他、在意他,这样他才会心甘情愿地听你的话。你教月容的话中,就差‘食色者性也’这一点。还有,你三叔让我问你,今天你派人跟踪的那两个人,到底是谁派来捣鬼的?” 李画敏忙说:“是大伯父派来的。那个买药的妇女是县衙里师爷的家人,师爷拉肚子叫三叔医治,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大伯父打听到这事,便指派人来往三叔开的药中加入巴豆,想谋害三叔。” “又来了!不行,我们不能老是处于被动局面,我们得反击。”婶娘变得严峻。 李画敏和婶娘悄悄地商量对付大伯父的法子。李画敏答应替三叔和婶娘监视大伯父的一举一动,并利用法术随时转告婶娘。婶娘追问李画敏,分别不过几个月,从哪里学来的法术,李画敏少不得撒谎,替自己找经得起考验的理由。 婶娘离开后,李画敏躺在被窝里,把婶娘所说的话放在大脑里过滤。 “我的驯夫术中,缺少‘食色者性也’。‘食色者性也’,用二十一世纪流行的话来说,就是夫妻间,不要让床上出问题。我的床上出问题了吗?” 这一反省,李画敏暗叫糟糕,自怀孕后就没跟他亲热过一回,自己怀孕已经过了危险的前三个月,曾有两次他要亲热时,自己都以不舒服拒绝了,吵架后两人晚上总是分被休息,最失策的是自己拿鸡毛掸子把他赶出房间。 得及时弥补过去的错误。 要不,今天晚上对他来一次色诱? 李画敏缩在被窝里,还没有把引诱赵世宇的步骤理清,赵世宇已经从外面走进来。李画敏侧身躺着,看到他在床边坐了,主动挪近把他的大腿当枕头。赵世宇受宠若惊地移动身体,换个姿势让她更好地靠在自己身上。 “宇,你困吗?要不躺下休息?”李画敏伸出一只胳膊,环抱他粗壮的腰身,请求的话不自觉间变得娇滴滴的。***(未完待续) 168.驯夫,另有绝招(下) 赵世宇小心观看李画敏,小心地问:“敏儿,你不怪我了吗?” 存心跟他和解的李画敏,一听这话想起他怀疑自己、不相信自己的事,不禁生气,用鼻子哼几声,离开赵世宇面朝墙壁。当然要怪了,居然心向着别的女子。一分钟前还娇滴滴的媳妇,转眼间脸上结上寒霜,赵世宇懊悔祸从口出。 “敏儿,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怀疑你的。原谅我,好吗?”为了媳妇重现笑脸,为了家庭和睦,赵世宇少不得低声下气地认错。 李画敏气没有消,嘟着嘴儿责问他:“在你的心里,我就是那样歹毒的人?居然用法术把依兰和陈大少爷掇合到一块。” 赵世宇弱弱地分辩说:“呃,你不是一心想帮祥柏么?我想你之前为了帮祥柏,答应弄出个八字不合,为了帮祥柏,你让依兰嫁陈大少爷也是理所当然。” “那里一样!”李画敏翻身坐起,直想朝这长满胡子的脸一巴掌过去。婶娘的话在耳边响起,让李画敏改变主意,只是用手指头在他额头上戳了一下,恨恨地说:“怎么可能一样的!我经不起祥柏恳求,答应帮忙时就想过,不能误了依兰的终身大事,要尽快让他们二人合婚,然后说八字不合,不过是误了依兰两三个月相亲的时间。陈大少爷是什么人,在三叔给陈夫人治病时我就知道了,促成依兰跟他成亲,根本就是害了依兰一辈子。我跟依兰虽不是十分要好,也不会忍心看她一辈子痛苦的。” 赵世宇静心想了想,相信了李画敏的话,内疚地说:“敏儿,都是我不好,我误会你了。敏儿,原谅我,好不好?” 赵世宇伸手拉李画敏。李画敏就势靠在他胸脯前,揪着他的衣襟哼哼唧唧地埋怨。赵世宇是既内疚又心疼,不停地亲吻李画敏的额头,搜尽所想到的话宽慰她。李画敏心中受用,见好就收,停止埋怨慵懒地偎依在他胸前。 拥抱着媳妇,享受这久违的温馨,赵世宇长长地松一口气。不知不觉中,李画敏迷糊过去。赵世宇发觉媳妇睡着了,轻轻地放她平躺在床上,拥着她一起休息。 睡得正香,李画敏被惊醒,睁开眼睛时,却是身旁的赵世宇在做梦,他脸痛苦地抽蓄着,额头上冒汗,连声叫喊:“敏儿,不要!敏儿,不要!”李画敏忙摇醒他,拿手帕替他擦拭额头上的汗水,柔声问:“宇,你梦见什么了?出这身的冷汗。” 惊魂未定的赵世宇,看清媳妇躺在身边,温柔地替自己擦拭汗水,一把她搂抱怀中,后怕地喃喃:“敏儿,太可怕了。刚才我梦见你掉进河里。”这话里,竟带着颤音。 有这恶梦,是因为他曾在河边捡到自己吃剩的果子干吧。 李画敏内疚,丈夫面对凶神恶煞的胡家帮都从容面对,却因为自己离家四天吓出恶梦来。他因为看不到自己心急如焚,可自己远远地欣赏他的焦虑,捉弄他,真是不应该。李画敏反手搂抱他,亲吻他的脸庞,温柔地说:“不用怕,宇。那不过是梦,不是真的,我不是就在你身旁么。” “你怎么可以抛下我就走?你不知道我会焦急么?我在河边看到你吃过的果子干,我的心都碎了,我以为你跳进河里,当时我连死的心都有了。你明明知道我在找你,你明明知道我害怕,可是你却远远地看,不回家......”赵世宇孩子一样靠在李画敏胸前,哽咽地哭诉。 他这个样子,让李画敏心疼。男人,也是伤不起的。 “不是的,宇。我一来到县城,就病倒了,我并不知道你在找我,家里的一切我都不知道。我不是故意让你焦急的,我只是当时难过,想出来散心。”李画敏手足无措,想尽一切办法安抚突然变成小孩子一样的丈夫。 赵世宇发泄一通后,慢慢平静下来。李画敏替他擦拭干净泪水。 赵世宇眼红红的:“敏儿,不要从我身边离开,好吗?我受不了。我原以为,我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我什么都有。你突然离开了,我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宇,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惹你伤心的。宇,以后我不会了。”李画敏愧疚地一再保证,不会轻易离开赵世宇,泪水情不自禁地流下。这流泪可不在李画敏之前的计划内的,她是瞧他伤心难过的样子,跟着难过的。 后来,两人都不再说话,静静地相拥着。再后来,都睡着了。 李画敏、赵世宇醒来的时候,天已近黄昏。李画敏不再“生病“,坐在镜子前梳妆,赵世宇坐在旁边看媳妇梳头,两人轻声地谈笑,仿佛争吵、逃跑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李画敏和赵世宇去看望三叔和婶娘,和他们商谈对付李大老爷的事。三叔和婶娘仿佛完全忘记了李画敏装病、赵世宇心急如焚找人的事,他们除了关注李大老爷的诡计,也关心李画敏肚子里的孩子和赵家田地的耕种、药材幼苗的生长,对李画敏、赵世宇的矛盾是否已经化解一字不提。 身为过来人的他们,只从赵世宇神采飞扬地谈话时,偶尔照料怀孕的媳妇,和李画敏眉梢间挂的笑意,便明白再问为他们为什么争吵、是否已经和好是多此一举。 不过,李三老爷和夫人不过问,并不是所有人都不关注的。吃晚饭的时候,赵世宇跟三叔谈得起劲,没有听到李画敏叫他。才八岁的李祥洲就悄悄碰了碰李雯丽说:“雯丽姐姐,你说敏敏姐姐和姐夫和好了?不像呀。姐夫不理会敏敏姐姐。” 虽然是悄悄地说,餐桌上的人都听到了李祥洲的话。李三老爷一个警告的眼神,阻止小儿子继续谈论此事。李画敏和赵世宇不好意思,其他人忍着笑装作没有听到李祥洲的话。 晚上,赵世宇和李画敏回客房休息。李画敏操剪刀替他剪掉所有胡子,赵世宇重新展现出年轻男子的风采。 两人坐在床上看书。放下书本,李画敏主动献上一个香吻,解开他的衣扣,湿润的唇温柔地落到结实的肌肤上,纤细的手抚摸他多毛的胸脯。意识到她想要干什么,赵世宇是又惊又喜,不太放心地问:“敏儿,可以吗?” 李画敏轻轻地舔他温热的唇,娇喘细细:“已经过了危险期,只要不压着腹部就可以了。” 心爱的人儿向自己发出邀请,赵世宇就不客气了,不过他没有像过去那样狂热,而是温柔地亲吻着,温柔地脱下她的衣服,从后面温柔地搂抱她,温柔地进入她的身体,律动的时候亲吻着她的耳垂,说着温柔缠绵的话。 李画敏一反过去亲热时的羞涩,大胆地压在他的身体上,用不太熟练的动作取悦于他,告诉他自己爱他,离不开他。今天计划色诱他的时候,李画敏曾苦心设计诱惑他的动作,诱惑他的情话,到真正跟他融为一体时,李画敏才知道那是多余的。只要与他柔情似水而又炙热如火的眼神相遇,就情不自禁地颤栗,就忍不住要跟他诉说心中的爱恋,忍不住要跟他紧紧的隔化到一起,不想分开...... 赵世宇惊异于媳妇的热情,也陶醉于她热情的爱中,更加温柔的回应她的爱。 两具赤裸的躯体分开的时候,李画敏忘记了计划中要观察他的事,疲软地躺在被窝里休息。赵世宇不放心,拥着她观察她的反应,小心地问:“敏儿,你感觉怎样?身体,没有什么不适应吧?”为了宽慰他,李画敏露出一个疲倦地微笑,并轻轻吻一下他赤裸裸的胸脯,低声说:“我没事,就是有点累。” “敏儿,睡吧。”赵世宇亲吻着她散乱的长发,把她拥在怀中,带着满足的微笑,合上眼睛。李画敏往温暖的怀抱中靠近,也闭上眼睛。 天亮后,李画敏、赵世宇到街中逛荡,买回许多的花草,买了一包李画敏爱吃的酸甜食物,又到无忧客站看一遍。中午时候,李画敏和赵世宇跟三叔、婶娘、月容姐弟告辞回家。临上马车时,婶娘叮嘱李画敏:“敏敏,以后不要独自一人往外跑,特别是你现在怀孕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得小心谨慎。”李画敏答应,跟三叔、婶娘一家子告别,离开了县城。 时间充足,赵世宇让马慢慢行走。李画敏坐在赵世宇身旁,心情愉快地观看道路两旁的人耕地、堆肥,哼起一首古老的曲子:“太阳出来红艳艳,我呀扛着小锄头,我呀扛着小锄头,跟着爸爸学种田......”赵世宇含笑扬鞭,赶马前进。 傍晚时候,赵世宇、李画敏回到长乐村。月娘昨天已经得到消息,知道李画敏居住在县城的三叔家里,放心之后不免埋怨李画敏不懂事,行事让人揪心,已经准备了一番教导的话给李画敏。可是,看到赵世宇、李画敏欢欢喜喜地回到家,谈笑着从车上搬下许多的花草,月娘就打消了教导李画敏的念头。儿子和媳妇已经和好了,何必旧事重提,惹大家不高兴呢。 李画敏、赵世宇把婶娘捎给李祥柏的东西送去私塾,请李祥柏搬回赵家。李祥柏委婉地拒绝了,说居住在私塾里很好,跟方鸿远晚上温习功课容易,不想搬回赵家。李画敏、赵世宇只得作罢。 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花了三天时间,把买回的花草都栽种内庭院的回廊外、外庭院边沿的空地上、通往自家的大路两边。 十几天后,月娘、李画敏、赵世宇栽种的花草长出新的嫩叶,有的长出小花蕾。 这天下午,赵世宇从坤伯家带回个消息:明天,张依兰和陈大少爷就要定亲了。***(未完待续) 169.听着,不准想别人 赵世宇一直怏怏不乐的。 李画敏浇回廊外花栏上的花苗,听到赵世宇站在回廊上叹息,知道他为张依兰跟陈大少爷的亲事不开心,便放下浇水的瓢子,走去宽慰他。李画敏有意跟赵世宇谈论长势喜人的花草,谈论即将移栽药材幼苗的事,为的是让他分开注意力,不再去想张依兰和陈大少爷的亲事。可是,赵世宇无精打采的,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李画敏说话。 不能让赵世宇开怀,李画敏想了想,索性说:“宇,你是在担心依兰的亲事吧?你若是不想依兰到陈家去受罪,干脆咱们出面阻挠这亲事,只要依兰跟陈大少爷没有拜堂成亲,仍是可以设法的。”李画敏希望他像过去那样整天乐呵呵的。 一番思索后,赵世宇叹气说:“敏儿,算了。依兰的亲事,自有她父母亲作主,哪里轮到我们来操心。”话刚说完,接下来便是几声长叹。 站在旁边的李画敏,看到赵世宇眉宇不展,唉声叹气地,好像他已经亲眼目睹张依兰受苦受难。李画敏恼了。从县城回家后,一直注意对他柔顺,两人间刚刚恢复过去的亲昵,他又开始替张依兰操心了。 哼,给他的甜头过多了,他沉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给他来点辣味,让他提神醒脑。 李画敏抓住赵世宇的手,朝没有衣服遮掩的手背上使劲掐下去,“哎哟”一声叫喊,叹息便停止了。赵世宇目光触及媳妇倒立的柳眉,还有那喷火的大眼,心中发怵。 咋发火了?孕妇是不宜暴怒的。 “敏儿,你这是怎么了?”赵世宇小心翼翼地询问。 李画敏怒气冲冲地叫嚷:“赵世宇,你若是不忍心看她到陈家受罪,大可以帮她脱离苦海;如果不想插手张家、陈家的亲事,就彻底抛开,少在这里唉声叹气。她母亲如愿以偿跟陈家结亲,是乐得合不拢嘴,就是她父亲也同意了。你算哪根葱!在这里担心得整天叹气。” “敏儿,我自小跟依兰一同长大,我不过是关心她......” 李画敏不想听他的解释,抬起小下巴,用骄横的口气说:“赵世宇,你已经是我的丈夫,我不准你整天想着别的女子。听着,不准惦记别人,知道不?” 赵世宇不回答,把李画敏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挑了挑眉头,不说话。说多错多么,沉默是金为妙。 “你既然有空,帮我把这些花儿都浇灌一遍。辛苦从县城拉回来栽的花草,千万别让它们枯萎了。”李画敏指青砖庭院里放的半桶水和瓢子,命令赵世宇浇花,省得他空闲了胡思乱想。 赵世宇乖乖地走去,提水浇花。李画敏站在旁边提醒,叫他别使劲泼水,小心把花草的根冲坏了。李画敏心中不痛快,说出的话都没好声气。 “敏儿,我们从县城买一车的花草回家,阿悦和阿森都笑说,我们倒像是专程到县城去买花草似的。”赵世宇没话找话,跟媳妇说话。 李画敏用鼻子嗯一声,算是回答。 “敏儿,这棵草并不好看,你为什么要种它?要不拔掉了,另种一棵好看的花草?”走到一棵不起眼的花草前,赵世宇细看,作势要拔掉。 “千万别拔,这是棵含羞草,它小巧玲珑的不显眼,可有趣了。你瞧。”李画敏伸出小手指头,轻轻触碰含羞草,小小的绿叶便慢慢收拢,似个害羞的小姑娘。 赵世宇伸手拔弄含羞草,转而瞟李画敏,邪气地笑:“我敢打赌,这草儿种的时间长了,便不会害羞了。就像你,刚来我家时,我望你几眼都害羞,现在你可是大胆极了。像昨天晚上,你......” “赵世宇,大白天的说这种话,小心母亲听到。”李画敏心慌地四下张望,都没有看到月娘的影子,才想起月娘到稻田里看秧苗去了。李画敏嗔怪地瞪他:“我们在说花草,你东拉西扯的干什么?”脸便慢慢地红了。 昨天晚上,她又主动诱惑他。在县城回家之后,李画敏已经在驯夫计划中添上一条:不让床上出问题。谁想到,他居然把这事拿出来说。 李画敏望青砖地板,脸红红的,恼声说:“你这样说,我以后不理你了。” “千万别。逗你玩呢。”赵世宇伸手在李画敏脸颊上抚摸一下,又轻轻捏了捏,俯身在李画敏身旁耳语。李画敏推开赵世宇,脸更红了,吃吃地笑看地面。 赵世宇扫媳妇一眼,微微一笑,提水继续浇花。 又是一棵小巧玲珑的花儿。赵世宇浇水,又问:“敏儿,这棵也是不显眼的,也很有趣么?” 李画敏细看花儿,然后说:“这是夜来香,它开花的时候长,只在晚上开。到时候,整个庭院都香喷喷的,可舒畅了。” 浇完了青砖庭院里的花草,又出去浇外面的花草。李画敏让赵世宇在灰沙庭院东西边沿砌了两个长方形的花坛,上面栽种了太阳花、紫罗兰和菊花,两个花坛的南面还栽种有牡丹花、月季花、玫瑰花和九里香,此外,由村中大路通往赵家的大路两边,都间隔栽上玫瑰花、九里香和冬青,赵世宇还在大路外边栽上梧桐树和茶油树。 栽花,是李画敏的主意。与鲜花为伴,赏心悦目,精神舒畅。 浇花,也是一件愉快的事。赵世宇卖力地提水浇花,把大路边的花草都浇个遍的时候,李画敏已经完全忘掉了刚才争吵的事,她远远看到大池塘边的牵牛花开得好看,叫赵世宇扛铁锹去挖牵牛花回家栽种。 “敏儿,村里到处都有牵牛花,你站在咱家外庭院望过大路这边,就看到牵牛花。有必要挖回家栽种么?”赵世宇没有马上行动,请李画敏细想。 李画敏有自己的想法:“灰沙庭院下的石墙光溜溜的,从大路上看不好看,石墙下的小斜坡光溜溜的泥土容易倒塌到大池塘里。移几棵牵牛花栽种到石墙下,牵牛花往爬上石墙好看,向下长覆盖石墙下的小斜坡,泥土不会倒塌到大池塘里。”栽花种草,也可以不让水土流失的。 赵世宇回家扛了铁锹,到大池塘边挖牵牛花。李画敏站在大路上观看。大路上来往的人看到,都暗暗好笑。赵世宇挖了近十棵牵牛花,准备回家,阿悦由地里回来,看到赵世宇扛铁锹拿牵牛花,便打趣:“阿宇,真有你的。我们都挖地种庄稼,你却忙着挖土栽花。你们家不吃粮食吃花儿?” 赵世宇指大池塘另一面的石墙想解释,李画敏抢先说:“阿悦,花儿比粮食香。要不,你们也栽花来试试?” “不了,我的肚子习惯了装稻米和红薯、木薯,我还是去栽种庄稼好。”阿悦笑着摆手,走回家去。 财叔、财婶带领几个儿女和兰花,从地里收工回家,看到赵世宇、李画敏拿牵牛花走上自家的大路,不屑地撇嘴:“吃饱了没事干,这牵牛花也配挖了回家栽种。” 回到家,赵世宇顺石阶走到石墙下,把挖回来的牵牛花种了。之后,李画敏和赵世宇去观看培育在果园下的药材幼苗。天气已经暖和,不用再覆盖茅草夹子,嫩绿的药材幼苗在春风中轻轻摇曳,最高的已经有二十几厘米高,可以移植了。 月娘去看培育在稻田里的秧苗,回到家。李画敏便跟月娘、赵世宇商量趁没到插秧的时候,移植药材幼苗栽种到药园子去。 月娘说:“明天不行。明天是依兰定亲的好日子,坤伯母家摆了十桌子的酒席,我们一家子都去帮忙。后天再移植药材幼苗。” “敏敏身子不方便,要不就在家里,不必去师傅家帮忙了。她现在这种样子,帮不了什么的。”赵世宇不放心李画敏到人多拥挤的地方去。 李画敏也不想去张家:“阿宇说得对,酒席上的菜,都是大鱼大肉的油腻得很。我是吃不下的,闻到就想吐。” 可是,月娘说坤伯母请李画敏帮陪客,依兰外婆家来人了,坤伯母唯恐招呼不周,特意请敏敏去陪她娘家的人。 没办法,第二天李画敏梳洗穿戴整齐,到坤伯家去帮陪客。依兰的两个舅母从省城来,各带了两个孩子和几个侍候的丫环、媳妇,李画敏从容应对,跟她们谈笑自若。坤伯母抽空进来陪娘家的两个嫂子,言谈间有显耀陈家富贵的意思。李画敏看阴郁坐在旁边的张依兰,心中轻轻叹息,真怀疑坤伯母进入更年期变糊涂了:陈家银子多,女儿就幸福了么? 酒席散了,因月娘和李画敏、赵世宇不要剩下的菜,要空手回家,坤伯母过意不去,用篮子装了两盒点心和两条小粽子,让月娘提回家。 赵世宇站在外庭院里,望远处发愣。李画敏拿热过的粽子吃,走到赵世宇身后,猜疑地看他:“怎么,你又在为依兰的亲事担心了?” 嫌敲打得不够? “哪有的事?我想依兰的亲事干什么?”赵世宇一口否认,解释说:“我在想明天移植药材幼苗的事。你不好到山坡上干活,就怕我和母亲种得不够好。” 李画敏边吃粽子,边研究赵世宇:“不想最好。听着,不准老想别的女子。明天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到山坡上指点你们栽种八角苗。” 赵世宇、月娘堆肥,为明天移植药材幼苗作准备。李画敏回房间,抽空拿出驯夫日记写上:“今天,是张依兰定亲的吉日,这个家伙又在为依兰的亲事担忧,让我好好地敲打一番。我不给他有空闲替别人担忧的,我要他的心里,只有我和孩子......”***(未完待续) 170.操心,是多此一举 李画敏把今天敲打赵世宇的事写完毕,从头到尾阅读一遍,一时兴起在末尾加上一句:“再敢叨念你青梅竹马的小师妹,看我剥了你的皮。” 问过小鬼什刹,得知月娘和赵世宇仍在灰沙庭院角堆肥,李画敏翻看前面写的日记,欣赏自己的驯夫“实绩”。看到写自己跑到县城、赵世宇失魂落魄寻找自己的事,李画敏抿嘴一笑,提笔在日记末尾补上一句“活该!你是自讨苦吃!”;看到写赵世宇吓出恶梦来、向自己哭诉惊恐,李画敏想了想,写上“可怜!下不为例!”;看到写自己引诱赵世宇的事,李画敏捂住脸笑了半晌,写上“夫妻本为一体!”...... 怀着玩笑的心理,李画敏在自己的日记上随手写出许多评语,直至月娘和赵世宇堆肥完工走进大门,李画敏才收起日记本。 做晚饭、用晚餐的时候,李画敏和月娘、赵世宇绝口不提张依兰的亲事,说的都是自家地里、店铺的事。 李祥柏来找李画敏,两人站在灰沙庭院边沿,居高临下看大池塘里戏水的鸭子。李祥柏心事重重,叹息几下,对李画敏说出对张依兰未来的担忧,他心中矛盾,既希望张依兰有个美好的未来,可是却没有娶张依兰的打算。李画敏好言相劝,说坤伯母一直希望女儿嫁到陈家做大少奶奶,外人是难以阻挠的,并且张依兰本人也认可这门亲事,叫堂弟不要担忧。 李画敏一番劝解,李祥柏心情好转离开。 赵世宇问李祥柏的来意。当月娘的面,李画敏告诉了赵世宇,李祥柏因为今天张依兰定事的事烦闷。赵世宇听了,轻轻叹息:“依兰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李画敏一个警告的眼神,让赵世宇的感叹及时停止了。 月娘摇头说:“阿宇,你们替依兰担心,是多此一举。敏敏,今天在酒席上坤伯母的话你也听到的,她为如愿以偿攀上陈大少爷做女婿高兴得不得了。去年坤伯母就有跟陈家攀亲的意思,要不是坤伯反对,就不会有选祥柏为女婿这一出。现在好了,依兰跟祥柏八字不合,坤伯母重提跟陈家攀亲,连坤伯都无话可说。人家父母亲养育女儿十几年,都不担忧,你们操心什么?” 李画敏差点儿为月娘拍手叫好,她瞟赵世宇,对月娘说:“母亲说得对。依兰的亲事,是张家的私事,我们身为邻居家是不宜掺和过多的。”赵世宇走开,去厨房提热水给李画敏沐浴。 第二天,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都换上粗布衣服,把培育在果园里的八角、醉心花幼苗浇湿了,带泥土挖出,装到箩筐里。月娘、赵世宇各挑一担药材幼苗,李画敏空手跟随在后,到村外的山坡上栽种。 来到百药园下,李画敏在月娘、赵世宇的叮嘱中,小心走上山坡。栽种药材幼苗的小坑前几天已经挖好了,昨天傍晚堆的肥已经由小鬼什刹搬来放在地边。有身孕三个多月,行动总不方便,李画敏笨拙地向月娘、赵世宇示范栽种八角幼苗和醉心花幼苗,然后坐在旁边柔软的草丛中,看月娘和赵世宇栽种药材幼苗,适时提醒几句。有几次,李画敏要动手栽种幼苗,都让月娘和赵世宇阻止了,要李画敏坐下休息,都担心李画敏劳累过度影响胎儿。 于是,李画敏心安理得地坐在草丛中,看月娘、赵世宇干活,当起了“监工”。 山下的稻田里,有一出好戏正在上演。卢二娘借了仇二伯家的牛来耕田,财叔、财婶带领一家子用铁锹翻整水田。罗振贵看卢二娘吃力,扔了铁锹去帮卢二娘耕田。财婶不干了,跑到卢二娘的水田边骂罗振贵傻,也骂卢二娘勾引儿子。卢二娘回骂财婶,也骂罗振贵,不要罗振贵帮耕田了。罗振贵不肯走,赶着水牛帮卢二娘耕田。 这出戏够热闹的,罗振贵在稻田里赶牛耕田,财婶和卢二娘在田埂上对骂,引得附近的人观看。 山坡上,月娘、赵世宇忙于栽种药材幼苗,没工夫理会山下的争吵。李画敏是空闲的,居高临下看得津津有味,心中暗想:“看这模样,罗振贵对卢二娘是真的上心了。他们二人有戏。” 嘿嘿,还是姐牵线搭桥的呢。 月娘、赵世宇按李画敏的指点,先远远地栽上八角幼苗,然后中间套种醉心花,他们把挑来的药材幼苗都栽种了,浇上泉水。 中午收工回家,吃过午餐,月娘和赵世宇继续去栽种药材幼苗,让李画敏在家休息。月娘、赵世宇连续几天栽种药材,只有开始栽种新药材时让李画敏去指点一下,他们掌握栽种要领后就让李画敏在家休息,说山坡陡,担心李画敏不小心滑倒了。李画敏在家中力所能及地做家务,减少月娘、赵世宇的负担。 七天后,两个园子都栽种上药材幼苗,原来的两亩桑园也种上白药子和醉心花。赵世宇领李画敏去看栽种的药材。在赵世宇的搀扶下,李画敏慢慢地走完百药园和新园子,看到都远远地栽种上八角,中间套种了白药子、醉心花和金银花,月娘细心地在幼苗根下、埋有白药子种子的地方盖上茅草,防止水分过分蒸发。 李画敏、赵世宇相隔两三天就去查看药材的生长情况。八角、醉心花幼苗的成活率很高,种下的白药子种子不久也长出嫩芽,金银花的藤萝悄悄伸长。赵世宇砍下竹子,削成竹片,在金银花旁搭高大的架子,在白药子旁边搭低矮的架子。 不知不觉中,稻田里的秧苗长大了。清明节到,在阿森一家人的帮助下,月娘、赵世宇把自家耕种的五亩稻田都插上秧苗。 春天,是个忙碌的季节,月娘整天忙着栽种蔬菜和各种庄稼。赵世宇每隔四五天就到县城一趟,在家的时候上午外出干活,下午在家陪李画敏说话、看书。家里不再养蚕不用摘桑叶,裕叔每天按时来赶牲口去山上放,剩下的家务有限,李画敏的时间,大多数都是在睡懒觉、浇花、赏花中度过。 不过,让李画敏不舒心的是,赵世宇近段时间老外出喝酒,黄昏时带一身酒气回家。李画敏劝说几次都无效,气得李画敏在驯夫日记中骂赵世宇是酒鬼。***(未完待续) 171.道理,讲不通 仇二伯放出一个消息:仇老爷急于卖掉略次等到的稻田五十亩,减价为每亩卖二十两。李画敏拿出银子,买了连成片的二十亩,有心再买进些田地,因为剩下的田地零散各处不好管理,只得作罢。 村上人看到田地价格便宜,有能力的都设法买进几亩田地,甚至于有人向亲戚家借银子买地。财叔看得心痒,回家跟财婶商量也要买地,可是家里只有三十两银子。财叔第二天赶去县城,向罗振荣说即将买地的事,要罗振荣设法筹集银子买地。 李画敏听了小鬼什刹转告财叔找罗振荣要银子的事,同意罗振荣预支四十两银子,以后再从月俸中扣除。 财叔欢喜,拿四十两银子回家。财婶仍嫌不足,强行卖掉了裕叔的五只羊,凑足一百两买了五亩地。家里有了田地,财叔、财婶在村上行走时腰板挺得直直的,逢人便夸三儿子有本领,外出干活几个月便挣回五亩地。 村上许多人听了,羡慕不已。 李画敏、赵世宇和月娘知道内情,并不点破罗家买地实情。 天气渐热。这天吃过午餐后,赵世宇帮李画敏翻出较薄的衣服,抱到灰沙庭院旁的竹竿晾晒,两条竹竿上挂满了衣服。赵世宇在家陪李画敏说一会儿话,看一会儿书,又练习写一会儿字,天近傍晚时,赵世宇把晾晒的衣服都收回房间,抖了抖身上衣服,朝外面走去。 李画敏叠衣服,无意之中朝房间外望去,看到赵世宇正朝大门走去,她扯起嗓子叫嚷:“喂,你去哪里?” 赵世宇边走边回答:“今天中午我回家的路上,遇到了阿悦,他说刚刚从南山逮到一只獐子,请我今天晚上去吃獐子肉。” 又是去喝酒!李画敏扔了手中衣服,走出房间门口,亮开嗓子叫喊:“阿宇,你回来,帮我一下。” 赵世宇转身回房间,问李画敏要干什么。李画敏叫他叠衣服。 “喂,衣服一向都是你折叠的。你不是说,我折叠的衣服不够整齐么?”赵世宇扫床上一堆零乱的衣服,没打算动手。 李画敏拉下脸:“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不会折叠衣服的?今天的衣服,你来折叠。” “敏敏,你不舒服?”赵世宇走近,先是观看她明显隆起的腹部,继而观察她的脸色。 “是有点不舒服。”李画敏拿只枕头放到椅子上,然后背靠着枕头坐到椅子上。 赵世宇看到李画敏一副疲软的模样,关心地询问是否要叫老中医来。李画敏答应说不用,因为她的不舒服是心里不舒服,老中医来了也没用。赵世宇便细心地折叠衣服,然后把折叠整齐的衣服都放到柜子里。 李画敏吩咐赵世宇去做晚餐。 “敏儿,你稍等。母亲已经在厨房做晚餐了,估计差不多就可以了。我去了,若是回来的迟,你不必等我,自己先休息。”赵世宇牵挂阿悦家的酒席,向外走去。 “不准去!整天喝得满身酒气,醉熏熏的,前天我因为闻到你身上的酒气了,都呕吐了。”李画敏站在房间门口,阻住赵世宇的去路。 “敏儿,我今天已经答应了阿悦,再去这一次,以后就不再去喝酒了。阿悦说了,阿森、阿豪他们也去的,我们已经有段时间不相聚了。”赵世宇揽李画敏,轻轻把她抱过一边去,走出房门。 这段时间,赵世宇老外出喝酒,有两次醉得呕吐,让李画敏跟着呕吐。李画敏反对赵世宇外出喝酒,气味难闻在其次,最担心他喝酒没个节制伤身体。 今天,李画敏是铁了心,不让他去阿悦家喝酒。过去,李画敏把喝酒过度的害处跟他说明,他都不放在心上,既然讲道理讲不通,李画敏今天便不想跟他讲理了。 李画敏揪住赵世宇的衣角,威胁说:“赵世宇,我说不准去就不准去。你听到没有?” “敏儿,我再去最后这次。我已经答应了阿悦去他家吃獐子肉,我若不去,便失信于他们了。” “不行。獐肉有啥稀罕的,又不是没有吃过。不准去。” “敏儿,你讲道理行不?”赵世宇无奈,用近于哀求的声音,叫李画敏放行。 李画敏最讨厌、最担心他在天黑时候、在外面醉熏熏的回家,喝酒伤身,喝醉行夜路也有危险。李画敏没有心软,柳眉轻轻一挑,抬起小下巴,盯住他说:“就不讲道理。就不准你去喝酒。” 反正道理已经跟你说过了,行不通。 赵世宇盯住李画敏看了半晌,面对这双挑衅的大眼又是好笑又是生气,用手捏她的下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刁钻了?我喝酒都要你批准。没有听说过,男人喝酒要媳妇批准的。” “别的男人我管不着,我的男人就不准整天喝酒。我可不想整天面对一个酒鬼。”李画敏没有让步,反正他又不是在外面应酬,纯粹是跟酒肉朋友喝酒取乐。 因李画敏生气,坚决不允赵世宇去阿悦家喝酒,他最终没有外出,留下在家中与月娘、李画敏用晚餐。看到赵世宇怏怏不乐,不似往日爱说笑,李画敏不理会他,只跟月娘谈论罗家卖羊买地的事,与月娘一同声讨财叔、财婶恬不知耻掠夺裕叔的劳动果实,当作儿子的功劳。 回到房间,赵世宇独自坐在书桌后看书,不理会李画敏。李画敏走近赵世宇,观察他的冷脸,将胳膊放在他肩膀上,轻笑着问:“宇,你还在生气?” “没有,我没有生气。”赵世宇目光没有离开书本,没好声气地回答。 “呃,你不气我了?宇,你真好。那么,咱俩一起看书。” 李画敏向他粗糙的脸庞上深深一吻,然后拉开他的双手,拿他的双腿当椅子坐,再把他的双手合上,帮他作个拥抱自己的动作,像往日那样靠在他胸前看书。 瞧她自信的模样,是吃定自己会接纳她了。赵世宇嘴角抽搐几下,曾想过把胸前这个刁顽讨厌的小东西推开,目光触及那娇美的笑颜,实在舍不得推开她,于是顺势搂抱她,依偎着一起看书。 感觉到环抱自己的大手已经从僵硬变温柔而充满力量,李画敏悄悄吐一下舌头,得意的微笑在眼中一闪而过。嗯,这就是婶娘所说的以柔克刚。想恼我?我偏偏要撒娇,看你的怒火能够燃烧到几时。 连续几天,赵世宇不再外出喝酒。李画敏得意,在驯夫计划上添多一条:不要跟他讲道理,并将自己不准赵世宇外出喝酒的事,详细写出来,在末尾加上批注:跟男人讲道理是讲不通的,用感情左右他更容易,在男人心里感情比道理更重要。 可是,在一天傍晚的时候,赵世宇突然把阿悦、阿森和阿豪邀请到家里喝酒。 李画敏看到阿悦等人走进饭厅,拉了赵世宇到回廊下,咬牙问:“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已经答应我不再喝酒了吗?” “敏儿,你要讲道理。我是答应不到外面去喝酒,可没有答应你在家不喝酒。”赵世宇不高兴,理直气壮地争辩。 老天,到底是谁不讲道理?***(未完待续) 172.训夫,找准弱点 “天底下,就你最讲道理了。”只瞧她睨过来的眼神,就知道这绝对不是称赞的话。 “敏儿,人已经来到了,今晚喝酒是免不了的。”赵世宇实在担心她闹得让自己下不了台,不得不压低声音,凑近她讨饶地说:“敏儿,你先别气。我为什么请他们喝酒,你稍后就知道了。要是晚餐后你仍有气,等他们走后你再处罚我,如何?” “那好!等他们走后,我再收拾你。” 李画敏让步,她伸出手指头,要戳赵世宇的额头,却被赵世宇捉住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温热的唇触及手指,四目相对时送来一缕柔情,李画敏心情好转抿嘴一笑,心甘情愿地放过他。赵世宇扶李画敏走进饭厅。 饭厅里,月娘已经摆放好酒菜碗筷,与阿悦等人说话。 赵世宇扶李画敏坐在身边,将摆放在李画敏跟前的一盘清蒸鲤鱼移开,另换一盘清淡的骨头汤放在李画敏跟前。月娘将一碟子清蒸肉丸和一盘蔬菜放在李画敏跟前,这两道菜是专门做给李画敏吃的,不油腻。 赵世宇亲自给三个好朋友倒上半碗酒,请他们一同干了,然后笑了说:“阿悦、阿森、阿豪,前段时间你们轮流请我喝酒,今天到我做东回请大家。你们一直羡慕罗家阿荣找到份好差使,其实他是在为我做事。” 李画敏、月娘意外地看赵世宇。全家人一直保守开客站的秘密,如今赵世宇突然亲口对三个好朋友说无忧客站是自家开的,难道就不害怕消息外传、让胡家帮的人知道? 阿悦举到嘴边的碗停顿,忘记了喝酒;阿森夹一块肉举到半空,忘记往嘴里送;阿豪的筷子伸到菜盘里,忘记夹菜,三人都僵化地看赵世宇,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语。 赵世宇看三个好朋友,笑了笑夹菜喝酒,不再多说一句。 “呃,县城那个无忧客站,是我家开的。”李画敏不忍心看三个年轻男子长时间僵化,微笑着解释。 阿悦、阿森和阿豪终于回魂。阿悦笑起来:“差不多整个长乐村的人,都在羡慕罗家阿荣交好运,找到份好差事。万万没有想到,阿荣的东家就在长乐村里。” 阿豪脱口而出:“阿宇,村里人都说,你不仅在马尾河里捞上个媳妇,还捞上一座金山。这话还真不假呢,你成家后,不仅买了几百亩地,客站都开上了。” “村上人是这样说的吗?”李画敏听说有人把自己比作金山,暗自好笑,瞥见赵世宇的笑容有些僵硬,心念一转,便笑着说:“阿豪,你们误会了。家中买田地、开客站的银子,主要是阿宇挣来的:阿宇收购药材时挣了一笔,后来我三叔牵线,阿宇又做成了几笔买卖。” 反正是家里的银子,归功于谁无所谓。往他脸上贴金,让他乐一乐。 月娘看到李画敏懂得替儿子挣面子,开心地笑了。 赵世宇斜眼扫一下李画敏,笑得灿烂无比:“如果没有敏敏,这些事我是做不来的。”原本就长得娇美的媳妇,此时此刻在赵世宇的眼中,更是娇媚动人。 阿悦、阿森和阿豪都羡慕赵世宇交好了运,不仅娶回个俏丽的媳妇,还添了有助力的亲戚。 赵世宇微微一笑,说出今天晚上请客的目的:“前几天听你们羡慕阿荣找了份好差事。我计划把县城的生意做大,正缺少人手,你们三个肯不肯来帮忙?别家请总管,每月只有十两的月俸,我出到二十两,不过帮我做事要随时随地面对胡家帮的挑衅。你们仔细想好了,两天后我就要到县城了,不过不管你们干与不干,都不能跟他人说无忧客站是我家开的。我不想胡家帮的人知道我是无忧客站的主人。” 阿森、阿豪都高兴地答应跟赵世宇去县城做事,他们都自信像罗振荣这种人都可以做得好的事,自己一定胜任愉快。阿悦有些犹豫不决,说再考虑这事。 赵世宇宽容大度地说:“去是不去,尽在你们自己考虑,不过去了得听我的安排。你们不必急于作出决定,明天再答复我不迟。” 李画敏坐在赵世宇身边,听他擅自主张请阿悦、阿森和阿豪做事,事先不跟自己商量半句,心中不痛快,她优雅大方地保持微笑用餐,心里早把赵世宇狠狠地掐了无数遍。 天色昏暗的时候,阿悦、阿森和阿豪带着酒意离开。李画敏帮月娘收拾碗筷,赵世宇坐在旁边看。 “敏儿,我请阿悦他们来喝酒,谈的是正事,你还要罚我吗?”若在平日,赵世宇是不会当母亲面跟李画敏说这种亲昵话的,不过现在他已经有几分酒意,就忘记了避嫌。 有月娘在场,李画敏当然不好说要罚他,只是嗔怪地说:“你要请阿悦、阿森和阿豪他们做事,为什么事先不跟我们商量?”被忽视的不满,悄悄溢出来。 赵世宇不以为意,大大咧咧地说:“做生意挣银子养家,是男人的事,你们女人管理好家务就行,不必掺和的。” 听得李画敏牙痒痒。哼,做生意挣银子养家是男人的事?他是得了健忘症吧,他收购药材的时候,是自己帮他验收药材把关,帮莫老爷搬贵重物品赚回的八千多两,是自己和小鬼到莫府扫荡赚回来的,他顶多是望风而已。还有,胡家帮的人到无忧客站找茬,都是自己指挥小鬼什刹教训胡家帮人的。 要不是月娘在场,李画敏肯定会狠狠地照他那结实的胳膊掐他几把,让他醒酒。为了不让月娘看到自己折磨她的儿子,李画敏只得忍了,悻悻地说:“什么男人事女人事,家里的事大家有商有量的,不好么?” “我对外面的事一窍不通,这种事不必跟我商量。”月娘表明,她是支持儿子的。 讨厌!本想拉一个助手讨伐赵世宇,没有料到拉来的是反对派,李画敏轻哼几声,不再说话,暗想:“让我好好想一想,回房间后,得怎样收拾他才解气。”李画敏认真观察赵世宇,盘算从哪里下手最合适。 沐浴后,李画敏和赵世宇回房间。赵世宇习惯性地拿起书本看,李画敏走到桌子边伸手便拧他的耳朵。通过刚才的观察,李画敏领悟到,他一个练武的人长得铜筋铁骨的,只有耳朵是脆弱部分,从这儿下手又不至于伤了他。 事实证明,李画敏的判断是正确的。赵世宇被揪住耳朵后,马上痛苦地呲牙咧嘴,转了几下头都没有甩掉揪住耳朵的爪子,于是只有讨饶:“喂,喂,你这是干什么?很痛的。小心把我的耳朵揪下来,我要是变成聋子你以后跟谁说话。” 李画敏轻哼着说:“哼,是你自己说他们走后,我再处罚你的。” “喂,真的要处罚呀。敏儿,我痛极了。媳妇,饶命呀!救命啦,人有要谋害亲夫啦。” 听赵世宇装模作样地叫喊,李画敏不仅没有松手,反而手上稍稍使劲。赵世宇看求饶无效,伸手在她的腋窝挠两下,此时天气已经暖和衣服穿得少,李画敏怕痒笑着松开手。赵世宇得以解脱,把媳妇抱在膝上,把她的双手抱得紧紧的提防她再折磨自己。 处罚便至此结束。 李画敏开始心疼家里的银子:“宇,我不明白。你一下子请他们三人来帮忙,并且许诺每月二十两的银子,连带阿荣在内一个月就得支他们八十两银子呢。你是计划做生意,还是预备救济他们?”一个月八十两,一年就是九百多两呢,就是接济好朋友,也用不着这般大方的,再多的银子也经不起这般接济。 “你以为我是傻子?”赵世宇轻轻捏她的鼻尖,笑得温柔、自负,“我不会白白给他们银子的。他们受了我的银子,就得为我办事。县城那个大院子不能白白地搁置,我决定修缮之后取名‘无忧大院’,出租给别人居住。客站里再开设饭店,方便顾客进餐,也对外开放增加收入。我缺少人手。” “原来这样。”李画敏恍然大悟,暗怪他之前不跟自己说明。李画敏明白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再有异议,关心地问:“那么,你计划怎样安排他们三个?” “没有三个,只有二人。”看到李画敏不解,赵世宇笑眯眯地说:“我只计划请阿森和阿豪。阿悦话多不能保守机密,再说阿悦家生活宽裕,仇二伯和阿悦嫂子是不会让阿悦涉险的。我刚才说请三个,是不想让阿悦误认为我疏远他。” 李画敏忍不住用手指头点他额头:“你呀,狐狸一样。” “怎样,还生我的气吗?”贴近耳际的低语,充满了磁性。 “当然生气!这种大事,你居然事先不跟我说一声。你当我不存在呢。”被人忽视的感觉,不舒服。 “敏儿,你现在怀着孩子,得注意休息,不宜太过操劳,外面的事由我做就行。你现在的任务呀,就是保养好身体,让咱们的孩子健康成长。”宠溺地亲了她一下,赵世宇伸出手,轻轻抚摸明显隆起的腹部。 李画敏想要抗议,突然想起自己的驯夫计划。嗯,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他管挣银子自己负责花银子,刺激他外出打拼,自己安心享受他的劳动果实。如此一想,李画敏娇慵地靠在他胸前,甜甜地说:“好,我听你的。以后我不再操心生意的事,只管坐在家中,等你拿银子回来上交。” “不,你跟我去县城,呆在我身边。你若是不跟随我去,我得时常来回的奔跑。再说,三叔和林老爷设计的好戏,准备上场了,你不到县城错过了多可惜。你大伯父差点儿害死三叔,难道你不想亲眼目睹他的下场吗?” “呵呵,我是要去看戏。”李画敏精神开始兴奋,她不仅要去看戏,并且要给这场戏增添精彩的情节。 赵世宇不再说话,慢慢地轻轻地抚摸隆起的腹部。这是一种美妙的感觉,自己的孩子在里面悄悄地孕育。不久的将来,孩子会出世,会长大,他会追在自己身后喊“父亲”。 赵世宇沉醉了,抚摸的大手更轻柔。李画敏依偎在丈夫的怀中,陶醉地闭上眼睛。李画敏聆听他强而有力的心跳,耳边传来丈夫温柔的低语,只想时间从此停滞不前,让这瞬间成为永恒。 这是一个迷人的春夜,无数的小昆虫在叽唧叽唧地吟唱,为这温暖的夜晚伴奏。 天亮了。 赵世宇动手做三块牌子,亲自挥笔写下“无忧大院”四个大字,又让李画敏想对联。李画敏没有费多少时间,就想出一副对联:“放心居住,平安离开。”赵世宇提笔将对联写到木板上。 又不是吟了去考科举争功名,意思明了就可以了。 上午,阿森、阿豪先后来赵家,他们都决定跟赵世宇去县城做事。赵世宇给每人预支一百两银子,让他们安排好家里的事。阿森、阿豪把银子带回家,家人喜出望外,两家父母亲不约而同地拿了银子,去仇二伯家买田地。 赵世宇果然没有料错,阿悦不去县城,仇二伯不允唯一的儿子去冒险,反正家中又不急需银子。 李画敏、赵世宇去查看一遍家中的稻田和药材,禾苗绿油油的,药材幼苗在春风中茁壮成长。李画敏叮嘱月娘时常查看药园的护栏,不让牲口去糟蹋药材。月娘是一口答应。赵世宇又告诉裕叔,说自己要离家一段时间,请他帮照看家里。 赵世宇去私塾跑一趟,当天晚上李祥柏和福儿就搬回赵家居住了。 又过了一天。 李画敏、赵世宇和阿森、阿豪乘坐同一辆马车,动身去县城。春姑腆个大肚子来送行。罗水秀提一个小篮子来,在李画敏、春姑等人惊奇的目光上,将篮子递给阿豪,两人依依不舍。 去县城的路上,阿森好奇地问阿豪,什么时候开始跟罗水秀有意思的。阿豪腼腆地说:“你把我们推到地块儿后,我便开始找机会跟她说话,开始她总不理我,过年后她便理会我了。” 阿森哈哈大笑:“这样说来,我还是你们的媒人,成亲的时候,不要忘记谢媒礼金。” 李画敏、赵世宇和阿森都打趣阿豪,阿豪难为情地涨红了脸。 来到县城,马车径直驶到李三老爷家门前。李三老爷亲自出来迎接赵世宇等人,婶娘、月容亲热地把李画敏接入后院。坐定后,婶娘愤恨地说:“敏敏,你知道不?原来你的父母亲他们,是被你大伯父害死的。” 李画敏大吃一惊,差点儿坐不稳:“可是,我的父母亲他们是因为船翻,才葬身河底的呀。”***(未完待续) 173.扫荡,已是上瘾 婶娘含恨告诉说,李画敏家的船之所以被浪头打翻、沉下马尾河中,是因为李大老爷重金买通管理水库的人,把泄洪的时间提前了,之后又杀人灭口。三叔早就意识到李画敏家的般翻得蹊跷,一直暗中调查,前几天才从管理水库人的媳妇嘴里问出真相。 李画敏半信半疑,避开人询问小鬼什刹,得到肯定的回答,小鬼什刹详细的描述李大老爷买通管理水库的人,谋害同父异母的二弟、霸占其家产的阴谋。 “什刹,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我父母亲他们是被人谋害的?”李画敏握紧拳头,愤怒世间竟有这种为了钱财不顾一切的人渣。 小鬼不以为然:“他们又不是你亲生父母亲,在你的记忆中,他们是一片空白。我若是告诉你,你会为李二老爷他们报仇雪恨吗?” “当然!我要是知道他是这种人渣,我会送他到阎王爷那里报到的。”要是李大老爷就在眼前,李画敏会马上送他到西天的,一秒钟都不让他多呆在人间。 哼,这种丧心病狂的人渣,不配在世为人。 避开三叔和婶娘等人,李画敏对赵世宇说出除掉大伯父的计划,她愤怒地叫嚷:“我要马上铲除这种人渣,不让他活在世间害人。” 赵世宇第一个反应,是举双手赞同,他见识过媳妇的厉害,知道要除掉李大老爷不是难事。静心想了想,赵世宇提出异议:“敏儿,这种丧心病狂的东西,早死早干净。不过,他不能马上死掉,他要是现在死了,你月容妹妹的婚事就得推迟。再等一个月,等月容举行婚礼后,再处置这个该死的东西。” “天啊,还得让这种人渣留在世间一个月!我恨不能马上剥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这种人渣,自己本身不愁吃不愁穿,居然挖空心思谋害弟弟......” 李画敏愤恨地痛骂李大老爷。赵世宇看她气得胸脯起伏,很担心她气激影响腹中的孩子,忙替她顺气,宽慰说:“敏儿,你别生气。你太激动了,会影响孩子的。三叔和林老爷已经设了局,教训你那个大伯父。” “呃,对,我是不宜太激动的。”李画敏轻轻抚摸隆起的腹部,能够感觉到孩子在里面轻微的颤动。这颤动,让李画敏的目光慢慢地柔和,唇角浮出淡淡的微笑。 赵世宇带领阿森、阿豪开始动手改造客站和庭院。李画敏要跟随赵世宇到客站去居住,婶娘劝李画敏居住在家中,说趁月容未成亲姐妹间多相处,月容成亲后难得有时间相聚了。于是李画敏留下,与婶娘、月容和雯丽等说笑玩耍,有时也趁婶娘歇息的时候,怂恿两个堂妹溜出大街玩耍。赵世宇每到傍晚时候回来,总是关心地询问李画敏白天的情况。 三天后。 三叔请李画敏和赵世宇欣赏他和林老爷精心策划的好戏。李画敏、赵世宇和三叔、林老爷坐在临街的茶楼上,往对面李大老爷卖布的店铺观望。两个伙计拉来满满一车的布料,李大老爷满意地摩挲这批新买进的布匹,指挥伙计们搬进店铺里。不久,搬布匹的伙计觉得异样,仔细验看时叫喊起来,李大老爷仔细检查布料,狂怒地叫喊。原来,这批布料只有表面的布匹质量上乘,摆放在下面布匹晃眼看是一个样,用手细细摩挲就感觉到质地比上面的布料差。 居高临下地观看李大老爷在店铺前捶胸顿足,林老爷和李三老爷开心地碰杯庆祝胜利。昨天,李三老爷和林老爷精心安排的人来跟李大老爷人做买卖,用以劣充好的方法骗取了李大老爷的几千两银子。 李画敏不满足于这种惩罚。她对赵世宇恨声恨气地说:“这哪算是惩罚,简直就是给他挠痒痒。等着瞧,我会狠狠收拾他的。”赵世宇担心媳妇气激影响肚子里的孩子,哄她说:“你别气,反正他逃不出你的掌心,再容他多活几天。月容妹妹即将成亲,我们送什么给她添妆好呢?是送几箱子好东西,还是送田地、店铺?” 李画敏早从李大老爷家中扫荡得来的、曾是身子原主家的贵重物品中,精心挑选了一对玉瓶子、几套黄金铸成的器皿,计划用来给月容添妆。不过,赵世宇提出异议,说李画敏的家人都已经身亡,送他们曾用过的物品作嫁妆不妥当。于是,晚上赵世宇收工回来的时候,陪同李画敏去逛街,他们锤逛遍县城的首饰店、布店,精心挑选了几套精美的首饰还有一些丝绵锦帛等贵重物品,装了两箱子预备送给月容。李画敏又在大伯母从县城附近购买农庄给李婷婷作嫁妆中得到启发,当小鬼打探出桃源镇附近有人出卖田地时,李画敏让赵世宇返回桃源镇购买了拥有一百亩水田的庄子,作为送给月容的嫁妆。 李画敏把预备的两箱子东西和地契交到婶娘手中,说明是给月容添妆。婶娘知道李画敏已经要回了父母亲留下的财物,愉快地收下。 一个月后,无忧客站、无忧大院的改造工作完成。李月容成亲的吉日也到了。 这一天,坤伯带领二十多个徒弟来李三老爷家喝喜酒,二十多个强悍的男子纵马进入县城,胡家帮、飞刀帮的人认出是长乐村的,都远远避开不敢上前招惹。李画敏一直坐在月容的闺房里,陪同月容说话。看到身穿大红喜服打扮得娇媚动人、羞答答的月容,李画敏在打趣的同时,有几分羡慕,对自己穿越后稀里糊涂地成亲很是遗憾。 新郎官带着接亲的队伍来到,赵世宇与几个师兄弟接出县城,带领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热热闹闹来到李三叔家。一番忙碌,完成接亲仪式后新郎官把新娘子接走,赵世宇、阿森等人送出县城,送出几里路方才返回。 李大老爷这边,也是热闹非凡。虽说胡霸天和王夫人都不喜欢李婷婷,可是唯一的儿子娶媳妇不能马虎,花花太岁带领接亲的队伍绕了大半个县城,到李府接新娘子,场面是空前的喧闹。 三天后,李月容与新婚夫婿回门。 第四天晚上。晚餐后,赵世宇与三叔到书房谈话。 李画敏与婶娘、李祥柏谈论月容回门的事,天黑后回客房间休息。不久,赵世宇回来,等候的李画敏问:“宇,你跟三叔提今天晚上的事了吗?”赵世宇点头说:“说了,三叔听说今天晚上就可以除掉你大伯父,十分激动,他要跟随去亲眼目睹你大伯父的下场。”两人宽衣,早早休息。 三更响过。赵世宇叫醒李画敏,两人穿戴整齐,又叫去三叔。三人乘坐一辆马车,车旁按李画敏的要求挂上两盏青色的灯笼。马车来到李大老爷居住的大门前,马车停下,赵世宇小心搀扶媳妇下车。 李三老爷东张西望,没有看到预料中的大队人马,就问:“阿宇,你安排的人马在哪里?莫非他们只躲在暗处不现身么?” “三叔,没有其他人,就我们三个。我在这里照看马车,你和敏敏进去。敏敏,你走路小心点。三叔,我不能进去,敏敏就拜托你照料了。”让怀孕的媳妇走夜路,赵世宇不太放心,叮嘱过她又请求三叔帮着照看。 “就我和敏每进去?”李三老爷再稳重,也不禁脊梁骨冒寒意。 李画敏取下一盏灯笼照亮,轻松自在地说:“三叔,走,你与我进去。那个浑蛋作恶多端,我们要替被他害死的亲人报仇。” 李三老爷硬着头皮,跟随李画敏走进虚掩的大门,顺甬道往内宅走去。李画敏如入无人之境,她提盏灯笼在小鬼什刹的指引下,朝李大老爷居住的房间走去。看到身边的三叔紧张地向四周张望,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李画敏轻声安慰说:“三叔,你尽管放心,整个府上已经被我们控制住的。你此刻就是大吵大闹,也不会有人跑来干涉的。”后来,遇到一个家丁模样的人躺在地上,李画敏踹一脚那家丁,他都没有反应,三叔这才放心。 进入房间,李大老爷与一个小妾在床上酣睡。李画敏说声:“什刹,把他提到地上来,将他弄醒。” 李三老爷吃惊地看到,床帐里的人自己穿过帐子,飞落地面,并慢慢睁开眼睛。李大老爷睡意朦胧时看到突然出现的两人,怀疑自己在梦中,不断地揉搓眼睛,并站起来。李画敏一声吩咐,小鬼就对李大老爷一顿拳脚招呼,打得他鬼哭狼嚎头青面肿跌坐地上。 “什刹,给他点颜色。” 李画敏的话间刚落,房间里就出现了类似耍杂技的画面,李大老爷一大把年纪的人,不断地跳跃、翻滚、旋转,看得李三老爷眼花缭乱。李画敏一摆手,李大老爷从半空重重地摔下,已经半死不活了。 “三叔,你有话对他说么?如果没有话说,给他一刀完事。”房间内淡淡的血腥味,让李画敏胃里有些不舒服,她捂住鼻子,皱眉避到门边,将只有半条命的李大老爷丢给三叔处置。 李三老爷怒斥这个同父异母的兄长一番,一刀刺入他的胸口,结束了他的狗命。房间内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李画敏忙拉三叔走出房间,到空气清闲的庭院里,胃里的翻滚感觉方慢慢地平息。 朝外走的时候,李画敏觉得不能空手走开,就停步说:“三叔,我得拿走父母亲的财物。接下来看到的画面,你要是害怕就闭上眼睛。什刹,把这里值钱轻便的东西统统带走。” 李画敏打开幽幽盒子,无数大大小小的东西朝这边飞来,飞进幽幽盒子里。李三老爷被彻底震住了,朦胧的灯光中看到许多东西飞到李画敏手中,突然间消逝。不再有东西飞来,李画敏关上幽幽盒子,推了推僵化的三叔,朝大门外走去。 李三老爷浑浑噩噩地跟随李画敏朝外走,头脑里满是物品从各处飞来、在李画敏手中消失的镜头。乘坐上马车,李三老爷才想起说话:“敏敏,你真的会法术?刚才飞来的那些东西,你都藏匿到到哪里去了?” 刚才的事,让三叔受惊了。黑暗中,李画敏轻轻回答:“三叔,过年前我曾对婶娘说过,我会法术。婶娘没有告诉你么?” “敏敏,我没有料到,你的法术会这般高。”李三老爷一半惊叹,一半的欣喜。 马车回到三叔家。 李画敏、赵世宇回到客房。李画敏兴奋地说:“宇,刚才我又扫荡一遍那府上,咱俩数数看有多少收入。”赵世宇怔忡,继而笑起来:“你呀,不像是上门去报仇雪恨,倒像是三更半夜去抢劫。我真怀疑你是在贼窝里长大的。明天再数吧,现在太晚上,休息不足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一听他提到孩子,李画敏乖乖地放弃数银子的念头,任由他替自己脱了衣服,钻进被窝里休息。赵世宇也脱下外衣,钻进被窝后拥抱着媳妇,两人很快睡熟。 李三老爷睡不着,他把刚才外出的经过,详细告诉夫人。夫妻两人对李画敏会法术惊讶而兴奋,悄悄地商谈。 天亮后,李画敏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倒出幽幽盒子里的东西,清算昨天晚上的扫荡到底有多少进帐。赵世宇从外面进来,看到李画敏坐在床边,饶有兴趣地数摆放在床上那堆银两、金银器皿等乱七八糟的值钱东西。 李画敏兴高采烈地冲刚进来的人说:“宇,经过昨天晚上这次扫荡,我够本了。父母亲留下的家产,已经全部让我讨回来了。” 赵世宇坐在床边,看床上摆的财物,再看看两眼发亮数银子的人,忍不住笑:“小强盗!三更半夜去偷东西。幸亏你是我媳妇,否则我就是挣有万贯家么,都禁不起你抢劫。” 李画敏没理会赵世宇的调侃,她兴致勃勃地说:“我这次是够本了。等他们再从别处搬来银子时,我再去收利息。” 赵世宇黑了脸,说话加重语气:“不准去!你现在有身孕,晚上行动是很危险的。” “你不高兴,我不去就是了。”看到有人面色不对劲,李画敏适时改变口风。心底里,李画敏却不服气:“父母亲挣下的几万银子,被人霸占了去,只是收回本不行,我得设法收点利息。”***(未完待续) 174.扫荡,已是上瘾(下) 李画敏叫赵世宇帮忙,两人一起数昨天晚上扫荡来的东西,得出的结果是:铜子一百五十吊,现银有一千二百多两,黄金五十两,另有贵重物品几十件,保守的估算昨天的收入不少于四千两银子。 “唉,我还以为有价值一万多两呢,区区几千银子的东西,害得我白高兴一晚上。李婷婷的嫁妆就价值几万两,谁能想到她的家里只有这几千两,想是嫁女嫁穷了。”李画敏有点失望,望床上这堆银子轻轻叹气。 赵世宇在她额头轻轻弹一下,戏笑说:“你也太贪心了。半年前,我们来县城卖荔枝,几天才挣了三十六两银子。昨天晚上出去几个小时,就收入四千多两银子,还嫌少。要不,你干脆去偷个金山回来。” 李画敏暗中算了算,得出一个结论:给李大老爷霸占去的家产,已经全部收回,并且赚了他们的三十几两银子。李画敏微笑叹气:“这些东西本来就是我的,我拿回来是理所当然的事。嘿嘿,我不过是顺手牵羊多拿了他们的三十几两回家。” 当了赵世宇的面,李画敏从幽幽盒子里取出四个大包袱,两个最大的放到地面上,两个较小的放到床上。赵世宇好奇心起,打开包袱看,眼睛瞪了好几分钟才可以眨动,这四个包袱里装的分别是铜子、银子、黄金和金银玉器,价值约五万,是之前李画敏第一次扫荡大伯父家收回的财产。 “早知道我媳妇身上藏有几万两的东西,我就不干活了,整天吃喝玩乐就行。哎哟,我真是傻子,为了节省几两工钱,居然每天累得出一身臭汗。”赵世宇笑嘻嘻地摆弄包袱里的银子。虽然早知道媳妇身上有价值几万银两的财物,不过赵世宇是首次看到这些东西。 李画敏把刚刚到手的东西按类放到包袱里,把包袱重新包好,放回幽幽盒子里。放到最后一包黄金时,李画敏显耀似地冲赵世宇掂了掂手中的黄金,得意洋洋地说:“嘿嘿,这是我的私房钱。你不是说过么,养家是男人的事,家里的花销由你来出,要想动我的私房钱,除非家里穷得揭不开锅。” 许多黄澄澄的、白花花的、亮闪闪的在眼前消失,让赵世宇感到怅然若失,他倒在床上,望去梳妆的人:“那么,你这些玉的、金的、银的、铜的,留下给谁花?” 李画敏在镜里观看赵世宇,冲镜子里面的人做个鬼脸:“留给我自己花呀。从此以后,我要吃世上最好的食物,穿世上最好的衣服,人生在世么,得及时行乐。嗯,若是还花不完,我会留下给孩子。等孩子们长大成人的时候,我把东西送给他们,说:‘孩子,这是母亲送给你们的。’” 赵世宇哈哈大笑,从床上翻身坐起:“我虽然没有随身藏匿几万两,你吃的、穿的还供得起。你那些东西,就留十几二十年后说‘孩子,这是母亲送给你们的。’” 李画敏梳洗完毕,和赵世宇一同去吃早餐。 餐桌上,摆放了精心熬出的燕窝粥银耳粥、排骨粥、红枣莲子粥和白粥,配了几样精致的咸菜。李画敏叫侍候的丫环给自己装了碗白粥,就着咸菜吃早餐。赵世宇自己装了碗排骨粥,喝粥的时候晃眼见到媳妇碗里的稀粥没有一点油腥。嗯,这就是她刚才说的最好的食物?赵世宇嘴角弯了弯,遇到三叔探询的目光,忍住没有笑起来。 三叔和婶娘昨夜失眠,眼眶都黑了一圈子,他们用早餐的时候,都留意李画敏、赵世宇的举动。看到李画敏、赵世宇一如往常用早餐,好像昨天晚上外出的事根本没有发生过,三叔是自叹不如,他昨天晚上出发前没有合过眼、回来后翻腾了许久勉强迷糊过去。婶娘更关注李画敏,昨天晚上的事,要不是出自丈夫的嘴,她肯定以为是编排的。 早餐后。 赵世宇要去新开张的无忧大院看看,临出门时叮嘱李画敏:“敏儿,你老实呆在三叔家里休息,不准你外出。昨天晚上你睡眠不足,可以趁我不在家适当休息。那边的事,就至此为止,不要再去干扰他们了。”那边的事,自然是指大伯父家里的事了。 李画敏爽快地答应,并在赵世宇出门之前,回客房躺下,向这位哆嗦的丈夫表明:瞧,我是很听话的。 赵世宇放心出门。 三叔吃过早餐,并没有去药铺坐镇,而是回房间跟婶娘嘀嘀咕咕。从昨天晚上的事,加上今天目睹李画敏、赵世宇的表现,夫妻俩得出一个相同的结论:素有“凶神”之称的赵世宇不简单,自小看着长大的李画敏也不简单。让三叔、婶娘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李画敏过去就是一个普通的闺阁小姐,怎么离开几个月后突然变得法术高超了? 三叔低声说:“昨天晚上,走进那府上时,我胆战心惊的双腿直打颤,敏敏挑个灯笼慢悠悠地走,比走在大街上还轻松。更让我不敢相信的是,无数的东西从四面八方飞来,到她手上就突然变小、消失了。阿宇出门去了,你瞅个机会去打探,敏敏什么时候会法术的?” 客房里,独自躺在床上的李画敏,并没老实地休息,而是与小鬼什刹说话。听小鬼讲述大伯母家哭声震天,大伯母哭得晕厥过去,堂哥被人从妓院找回来后吓傻了,刚刚回门的李婷婷从胡家跑回来,花花太岁从后面追赶来李府。大伯母家乱成一团!李画敏咯咯地笑:“活该!他们也有今日!这就是报应。” 小鬼这个包打听说出一个新的消息:“敏敏,李婷婷叫花花太岁回胡家,借来五千银子埋葬父亲。” “五千两!才五千两?太抠门了,才五千两。”李画敏条件反射地精神振作,“有五千两也不错。什刹,今天晚上我去收五千两做利息。” “阿宇不是不允你晚上外出么?”刚才李画敏决向小鬼抱怨过。 这确实是个问题!不过,只要肯开动脑筋,总有办法解决的。 婶娘带领丫环走进客院,听到李画敏居住的客房里传出笑语。婶娘停步,凝神聆听,问跟随的丫环:“二姐夫不是出去了吗?谁在二小姐房间里说话?”侍候在客院外的丫环摇头:“夫人,奴婢跟随二小姐回来后,一直站在院门外侍候,没有看到有人进入,二小姐房间里应该没有外人。” 房间里,小鬼告诉李画敏说,婶娘来看望她了。李画敏收起笑意,从床上坐起来,四下张望恰好看到桌子上有本讲述趣味故事的书本,她急中生智拿了本书在手中。婶娘只带贴身的丫环进入客房,看到李画敏捧本书边看边笑。 “婶娘,你来瞧这书上说的,真真是有趣。”李画敏捧书本站起,笑着迎接婶娘。 婶娘走近看,就李画敏手中看书本,里面讲述的是一个男子惧怕妻子,一次惹恼了妻子被追赶,无处可跑时躲进床底下。妻子拿扫帚向床底下捅,威胁说:“你要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就别躲到床底下。”男子看到妻子捅不到自己,趴在床底下得意洋洋地说:“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出去就不出去。” 李画敏手指书本,笑问:“婶娘,你说可笑不可笑,他若真是大丈夫,干什么还躲到床底下去?” “这故事还真是有趣。”婶娘回答的话中,另有深意。 李画敏看掩饰了刚才跟小鬼说笑的事,便请婶娘坐下说话。闲聊几句,婶娘让侍候的丫环都离开,问李画敏何时学会了法术。李画敏心眼儿转了转,真真假假地说:“婶娘,我实话告诉你,其实我并不会法术的。我沉下河底的时候,遇到个神仙,他要求我时常弄酒给他喝,他帮我做一事些。我答应了。” 婶娘半信半疑:“神仙时常帮你?比如说昨天晚上的事,是神仙帮的忙?” “对呀,因为昨天晚上请他帮忙,我送给他一坛子的女儿红作为酬谢。”李画敏凑近婶娘,轻声说,“若不是有特别的事,我是不肯轻易请他帮忙的。他不是肯轻易出手相帮的。” 婶娘跟李画敏聊了半晌,返回房间将打探到的信息告诉丈夫。三叔若有所思:“我以为敏敏真的会法术,原来是请神仙帮忙。敏敏能够请动神仙来帮忙。”夫妻二人又悄悄地商议。 李画敏一直惦记花花太岁借给大伯母的五千两银子。 黄昏时候,李画敏听小鬼什刹说,大伯母已经花了七百多两银子,心痒痒得恨不能马上把剩下的四千几两拿到手。居然他们过去可以煞费苦心地夺取自家的财产,如今自己为什么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不行,得去大伯母家收利息。 晚餐后,李画敏时刻想着从赵世宇身边脱离。机会来了,三叔约赵世宇到书房谈话,一副彻夜长谈的模样,李画敏便慢慢地朝大门走去。李画敏在三叔家赫然是半个主人,却又不受三叔、婶娘的约束,因此李画敏朝大门外走,过往的下人只是恭敬地行礼问安,并不干涉李画敏的行动。 在一个拐弯处迎面遇到李祥柏。李画敏喜欢,拉住这个堂弟:“祥柏,有空么,陪我出大街上逛逛。”李画敏叫李祥柏回去换一套白色的衣服,两人都穿着白衣服走出李家大门。 李祥柏护着李画敏,在大街上行走。李画敏将李祥柏引到大伯母家外。李府大门外,已经挂上白幔、白灯笼,来往的人都身穿素服。李祥柏惊问李画敏来这里干什么。李画敏笑说:“祥柏,大伯父过世,我们小一辈的,按礼不应该来祭拜吗?走,我们进去向大伯母、大哥哥吊问请安。”李祥柏不肯前行,只是站在原地远远观望那悬挂白灯笼的府门。 李画敏跟李祥柏耳语一番。李祥柏笑着点头。李祥柏搀扶李画敏走到李府大门,混在一队祭拜的人群中进去。进到李府内,在小鬼什刹的指点下,李画敏拉李祥柏避开人朝后院去,进入大伯母居住的院落。 “祥柏,你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许叫嚷。” 李画敏轻轻地叮嘱,同时打开幽幽盒。小鬼什刹明白,取出藏匿在大伯母房间箱子里的银子,放进幽幽盒子里。站在李画敏身边的李祥柏,暗淡的灯光中看到有东西飞到李画敏手中,转眼间不见了,他捂着嘴巴吃惊地看。 银子到手,李画敏拉李祥柏撤退。小鬼帮助开路,把与李画敏迎面走来的几个人弄晕了,李画敏大方地拉李祥柏在他们身边越过,顺利走出李府大门。李画敏不敢在大街上逗留,与李祥柏赶回三叔家中。回去的路上,李画敏叮嘱李祥柏要保守机密,刚才的事不能告诉赵世宇,只说是到大街逛荡。 赵世宇在大门等候李画敏。看到李画敏和李祥柏牵手进来,赵世宇迎上去,拉了李画敏不断打量,看出她没有出问题这才放心。赵世宇责怪:“敏敏,我不是叫你晚上不要外出么?外面不太平,你有身孕的人晚上外出,更有危险。” “呃,祥柏要去逛街,独自一人出去没意思,我便陪他一同去。”李画敏笑眯眯地,说话的时候,悄悄捏了李祥柏一把。 李祥柏硬着头皮,替李画敏圆谎:“姐夫,因我要出门,看到敏敏姐姐闲得无聊,便约她一起逛荡。” 赵世宇不相信,以赵世宇对媳妇和李祥柏的了解,已经猜出事情的大概经过。不过,李画敏平安回来,赵世宇不想再追究,他跟李祥柏告辞,拉了李画敏回客房休息。李画敏观察赵世宇,看他心平气和地看书,就以为成功瞒过了他,不禁暗中窃笑。 第二天.李画敏瞅见赵世宇又到书房跟三叔说话,便去找李祥柏居住的院落。等李祥柏的小书房里只剩下二人时,李画敏取出二千两银子给他,笑眯眯地说:“昨天晚上,我们挣了四千两银子。一人一半,这是属于你的。” 李祥柏将李画敏看了又看,问清楚是昨天晚上从大会伯母家偷到的,把银子收起来。李祥柏兴奋地问:“敏敏姐姐,今天晚上还去不?一想到他们不见银子惊慌失措的样子,我便浑身是劲。若是可以,我真想连房屋都偷走,让他们扑街。” 李画敏遇到知音,高兴地说:“要是能够甩开阿宇,我自然想去的。偷他们的银子,我心里特别舒畅。”***(未完待续) 175.商议,铲除黑帮 李画敏不时向小鬼什刹打听大伯母那边的情况。昨天晚上,那边的人发现银子不翼而飞,全府上下人心惶惶;今天卯时,堂哥派人飞马回老家取银子来;今天已时,李婷婷当了自己的部分嫁妆,得二千两银子给母亲应急;夜幕降临,回老家取银子的人回,带回六千两银子,堂哥把银子锁在自己房间,派了十个心腹守住。 “嗯,警惕性很高的嘛。可是,十个人就想守住这六千两银子?!”李画敏偷着乐,对那警戒森严的六千两银子更感兴趣。嘻嘻,在十个人眼皮底下拿东西,更有挑战性。 赵世宇察觉到李画敏心神不宁,猜出她的心事,劝她不必再外出偷东西,且盯得牢牢的不让她脱离自己的视线范围。李画敏假意答应,暗示李祥柏帮忙自己脱身。李祥柏集中家中的几个护院,请赵世宇指点他们几招。赵世宇热心地和几个护院切磋武艺的时候,李祥柏与李画敏走出大门,李祥柏亲自赶马车载李画敏朝大伯母家而去。 李画敏和李祥柏费了点心机,混进乱哄哄的大门,在小鬼什刹的帮助下靠近放银子的地方,越过那些晕厥过去的守卫人员,拿走了银子。赶回去的马车上,李画敏算了一笔帐,得意地笑了:“这下子,总算是连本带利讨回来了。几万两银子的利息,足够了。” 不过,回到三叔家,李画敏就笑不出来了。赵世宇沉着脸等候在大门内,三叔、婶娘不安地站在赵世宇旁边。之前是赵世宇找李画敏,继而是三叔、婶娘让下人帮忙找李画敏,几乎要把整个宅院翻个遍。管理马车的下人说出李画敏已经与李祥柏出门,赵世宇登时便沉下脸。 嗯,给逮个正着。 李画敏脑子飞快地转动,寻找合适的理由为自己开脱。可是,赵世宇根本就不说话,拉了李画敏往居住的客院走去。李祥柏也被父母亲带进书房训话。 赵世宇大步地朝客院走,大手拉住李画敏不放。李画敏心虚,不敢提出抗议,加快脚步跟上他的步伐。可是,生气的赵世宇是越走越快,李画敏感到吃力,不得不抗议:“喂,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我一双脚承受两个人的重量,不像你自己单独行走轻松。你想谋杀我?这可是一尸两命的” 赵世宇停步,阴郁地望媳妇。李画敏趁机喘息,一手叉腰一手擦额头汗水。赵世宇一把抱起李画敏,大步朝居住的客院走去,迎面走来的下人突然看到这暧昧的镜头不知所措,还没有想清楚是请安还是闭上眼睛,赵世宇已经抱着李画敏在他们身边越过。 回到居住的客院,赵世宇走进灯光明亮的房间,把李画敏放到床上,紧接着举起巴掌要朝她屁股扇下去,凶巴巴地说:“我早说过你,不准晚上跑出去。你把我的话当作耳旁风,成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李画敏一看要遭殃,闭上眼睛扯开嗓子叫嚷:“打吧,打吧,这点皮肉之痛,我还受得了。不过,要是一巴掌把孩子打飞出来,不关我事。你母亲说,这可是个儿子呢。” 举起的手掌迟迟没落下。 李画敏慢慢睁开眼睛,看到赵世宇举起的大手定格在半空,眨了眨眼,冲他得意地微微一笑,明显地表露出就知道你不敢打的意思。气得赵世宇一巴掌落在身旁的椅子上,把椅子拍得粉碎。李画敏吓了一跳,静静地看赵世宇。赵世宇坐在床边,憋着一肚子气看她,无可奈何。 书房里,三叔和婶娘都责怪李祥柏不懂事,晚上带领有身孕的姐姐外出乱跑。李祥柏反过来安慰父母,说李画敏法术高强,带她外出不会出事的。李祥柏将两夜跟李画敏到大伯母家偷东西的经过,详细告诉父母亲。 震惊之后,三叔陷入深思。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三叔对妻子和儿子说:“既然敏敏有这种能力,我们为什么不设法铲除县城的两个黑帮?为民除害,自己也不必胆战心惊地过日子,是一举两得。” “父亲,你是说,借敏敏姐姐的法术,除掉胡家帮和飞刀帮?”惊骇之后,李祥柏联系两天夜晚的见闻,改为赞同父亲的说法,因为他坚信李画敏有这种能力。 婶娘欢喜地说:“若是这县城没有胡家帮和飞刀帮,日子才太平。不过,就不知道敏敏答应不?” ...... 客房里,李画敏和赵世宇仍在相持。 李画敏首先打破沉默,不服气地说:“他们之前谋害我的家人,夺走我家的财产,我是以其人之道还报其人之身,有什么不对吗?” 赵世宇生气地责问:“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黑灯瞎火的你在外面跑,我在这里担惊受怕的,总害怕你一不小心摔倒或者被人碰到。就是你平安无事地回来,我也不希望你老是去偷东西。” “喂,我不是去偷东西,我是去收利息。他们霸占我家的财产快一年了,我要回家产后收点利息不为过的。”小偷小摸、梁上君子等行为,是李画敏所不耻的,可是去大伯母家拿东西,李画敏认为解气。 嗯,偷大伯母家的东西,不是偷,属于收利息。收取利息么,理所当然的。 赵世宇斥责:“别狡辩!若是让别人知道,我们花的银子是利用这种手段得来的,我将会无地自容。我希望,我们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凭自己本事挣来的。我不喜欢偷来的东西。” 不喜欢偷来的东西?! 李画敏打量赵世宇,重新认识自己的丈夫。认真反醒自己,李画敏没有犯错误的感觉,不过为了家庭的和谐,她有必要跟丈夫保持一致:“好吧,以后我听你的,不再去拿他们的东西了。不过,已经拿回来的东西,我是不会退还给他们的。” “真的假的?”赵世宇被媳妇骗过的次数多了,不肯轻易相信她的话。 李画敏娇嗔地瞪他一眼,郑重其事地举手发誓:“我发誓,除非经阿宇同意,要不以后不再晚上去拿别人的东西。如果做不到,天......”誓言还没有说完,嘴儿就被一只大手捂住了,赵世宇不允许她发这种毒誓。 李画敏看他脸色缓和,搂抱着他的脖子撒娇,倒打一耙怪他刚才差点儿拉得自己背过气,刚才行走太快如今腰间酸痛。赵世宇信以为真,不禁内疚,轻轻地给她擂腰。李画敏靠在他胸前,舒服地闭上眼睛,开始还得意地窃笑,不久脑袋昏沉,不觉迷糊过去。 媳妇软绵绵在靠在自己身上,赵世宇停止擂腰,轻轻抱她躺下,自己也熄灯休息。 婶娘派人来客院,欲请赵世宇和李画敏去书房商谈。丫环来到客院,李画敏他们居住的客房灯已经熄灭了。 天亮后,李画敏迟迟没有起床,决定放开大伯母那边的事心无牵挂的她,又开始赖床睡懒觉。赵世宇坐在床边练字,让丫环告诉三叔、婶娘先用早餐。日上三竿,李画敏醒来,梳洗过了与赵世宇一同去用早餐。 三叔、婶娘和李祥柏已经等得心焦了。等李画敏和赵世宇用过早餐,请他们二人一同到书房商议事情。 看到三叔、婶娘和李祥柏冷峻的神色,李画敏和赵世宇都意识到有大事要商议,都屏气凝神等待。 “阿宇,敏敏,三叔请你们来,是有件大事跟你们商量。”三叔开门见山地说,“我们计划,把胡家帮、飞刀帮这两个作恶多端的黑帮一举铲除了。” 李画敏和赵世宇都僵化。李画敏以为自己听错了,追问一句:“三叔,你说铲除什么?”刚刚进入书房时,李画敏以为三叔所说的事跟大伯母那边有关。 三叔重述一遍刚说的话,又将搬来县城后耳闻目睹胡家帮、飞刀帮的罪恶昭彰。末了,三叔激动地说:“既然我们有能力,就应该铲除这种恶霸,不能听任他们祸害百姓。” 婶娘和李祥柏也讲述了迫切希望铲除两太黑帮的愿望。 确信三叔是在计划灭了胡家帮、飞刀帮两大黑帮,李画敏心里第一个反应是:应该!将事情放到大脑里过滤,杀掉两大黑帮的几百多人血淋淋的恐怖!再往深处细想,自家开的无忧客站生意兴隆,就因为它可以保住顾客不受黑帮迫害,若是没有了黑帮,生意还会兴隆吗?有了这些想法,李画敏犹豫不决,看赵世宇:“阿宇,你说呢?” “杀!这种为非作歹残害百姓的东西,不除掉他们难得清静。”赵世宇的态度果断,他担忧的是,“不过,这事主要依赖于你。你现在身子不方便,能够来回奔波于城东城西么?这事,是否等几个月后,你生下孩子再说?”身为一个丈夫,当然得牵挂媳妇的身体安康。 李画敏凑近他,悄悄问:“你不担心,这事会影响我们的生意?” “不担心,我只担心你是否可以承受这种劳碌奔波。”赵世宇摇头。 汗!自己的思想觉悟不及这位古人。李画敏自惭形秽,忙将功折罪:“没关系,乘坐马车去,不会太劳累的。那么,今天晚上就动手。” “那好,咱们现在就商量这事,得周密考虑、布置得当。”三叔看到李画敏和赵世宇答应,不由得高兴,说出自己的考虑:“两个黑帮有几百人,要是都杀了杀戮过多,只除掉几个罪大恶极的,这事也要起到震慑作用,不能让黑帮卷土重来。” 五人关在书房里,商量铲除胡家帮、刀飞帮的方案。***(未完待续) 176.李仙姑,家喻户晓 商议一番后,李画敏、赵世宇和三叔、婶娘、李祥柏达成同识,要彻底根除黑帮,就得除恶、没收财产、威慑残余分子。 李画敏找个借口,离开书房。再返回书房的时候,李画敏的手中拿着一张新描绘的图纸。这张图纸上,写有胡霸天、周老虎和二十多个胡家帮、飞刀帮穷凶极恶的小头目的名单,这图纸上,还具体地标明这些人的住址和名下的财产。 在场的人围绕李画敏画出的图纸,反复地讨论,进行周密的布暑。 中午的时候,书房里的商讨才宣告结束。离开书房,李画敏冲李祥柏使个眼色,李祥柏回居住的庭院,李画敏尾随而去。李画敏拿出二千两银子送给李祥柏。李祥柏收下,看身旁无旁人,戏笑说:“两个晚上就有四千两银子进帐。敏敏姐姐,你真是生财有道。你说,今天晚上收入多少?” 李画敏也悄悄地笑:“今天晚上的收入,恐怕是天文数字。可惜的是,不能与你平分秋色了。”已经商量过的,今天晚上没收来的财产,都退回给受胡家帮、飞刀帮迫害的苦主。 从李祥柏那里走回客院的路上,小鬼告诉李画敏一个新的消息:堂哥为了办丧事,正在张贴布告卖店铺。因急需银子,双铺面的店铺加上满仓库的布匹,才开价三千两。 有便宜捡! 李画敏回到客房,动员躺在床上休息的赵世宇出外面去一趟,美其名曰探明路径以便今天晚上行事。禁不住李画敏巧舌如簧的分析、怂恿,赵世宇亲自赶马车与李画敏朝大街上走去。李画敏指点赵世宇,将马车赶向东大街,来到大堂哥家的店铺前。 “宇,你停车。那店铺前张贴的是什么?过去瞧清楚,那是我大伯母家的店铺。”李画敏眼尖,一眼看到店铺外张贴有红红的布告,几个人站在旁边观看。 赵世宇没有停车的意思,仍旧扬鞭打马前进:“敏敏,我们现在没空,不是看热闹的时候。” 眼看马车越过大伯母家的店铺,李画敏急得叫喊:“快停下。我约你出来,其实就是要来这里的。” 赵世宇停车,问清楚媳妇其实是来看出卖的店铺,并非真心想去探路,生气地责怪几句,把马车赶至那张贴有布告的店铺前扶她下车。李画敏走到店铺前,对那布告粗略浏览,确信小鬼什刹所说不假,拉了赵世宇走进店铺里。 听说是有人来买店铺,掌柜的热情接待。李画敏说明自己来买店铺,她明知掌柜的拿不出店铺的契约书,偏偏叫掌柜的拿出店铺的契约书,手续一清马上付银子。掌柜的拿不出契约,支吾其词说是丢失了。李画敏将价格一压再压,直降低到两千两。掌柜的无奈,请来李画敏的堂哥。最后,李画敏故意说看在同是一家人的份上,将价格添了二百五十成交,写上转卖协议书,拿去衙门盖印,这买卖便成交了。 二百五,李画敏是成心恶心堂哥的。 李画敏付清银子,堂哥带领自己的人离开。李画敏挺着大肚子,环顾摆满布匹的店铺,兴奋地叫喊:“哇,这店铺属于我的了。二千二百五十两买这店铺和布料,捡到个大便宜。” 赵世宇仍处在受骗上当的阴影中,他成心给她泼冷水:“高兴什么!没有契约的店铺,若是有朝一日人拿了契约来收铺,有你哭的。” 李画敏仍是笑,用根手指头示意赵世宇走近自己,笑眯眯地说:“忘记告诉你,这店铺的契约其实就在我手上。还是过去跟你去大伯母家拿的。” “世上的便宜,都让你捡到了。”赵世宇笑着,去上门板关门,捡拾柜台上的钥匙。赵世宇搀扶李画敏走向马车,看到她笑逐颜开,忍不住又泼冷水:“你乐什么!我三千两银子就买下三个铺面的店铺和一个宅院。你二千几百两才买下这间店铺。” 李画敏抬起小下巴,得意地:“我买这店铺,使用起来心安理得。你买那店铺和宅院,现在我越用心里越不安。你说,咱家三千两银子买下莫家店铺和宅院,是不是占了亲戚的便宜?” 赵世宇默然,思忖半晌才说:“这事,以后再说吧。” 店铺到手,李画敏叫赵世宇将马车直接赶回三叔家。 用过午餐,赵世宇督促李画敏歇息,他自己也在李画敏身旁躺下。今天晚上奔波的时间不会短,休息够了到时才精力充沛。 晚餐后,李画敏与婶娘谈笑一会儿,一如既往地回客房休息。赵世宇外出,天黑之后带回阿森、阿豪和阿荣,将晚上的计划告诉他们,并留下他们在李家休息。三叔则暗中准备行动所用的马车、刀剑和青色灯笼。 晚上三更的时候,开始行动了。两辆马车挂上青色灯笼,先向胡家帮的老巢胡家大院奔去。李画敏和李祥柏坐在最前面的马车上,阿森赶车,听李画敏的指示抄近路往胡家大院赶去。赵世宇坐在后面的马车里,一颗心全系在坐在前面马车上的媳妇的身上,担忧有身孕的她承受不了这种劳碌。可是,赵世宇要是坐在李画敏身边,李画敏的法术就失灵了,因此他只能远离她坐到另一辆马车上。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下手的目标首先胡家大院。 赵世宇在外面把风。 阿荣根据耳边声音的提示带领阿森、阿豪直奔后院。当三人走进虚掩的房间,从床上拖下酣睡的胡霸天,都犹豫不决。因为此时此刻的胡霸天毫无反抗能力,跟平日的凶残判若两人,面对毫无反抗能力的人,他们下不了手。 房间里响起一个细细的声音,这个声音只有罗振荣熟悉:“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他就是胡霸天,在他手中无辜死去的人命有几百。他现在中了我的法术,一时半会醒不来。你们若是错过今天的机会,以后就再没有机会杀他了。” 在罗振荣看来,这熟悉的声音比胡霸天更可怕,习惯于听命于这声音的罗振荣,握刀朝那酣睡的人当胸就是一刀,只听得闷哼一声,鲜血涌出。阿森和阿豪见了,也捅上几刀,阿森还细心地检查过,确信胡霸天已经断气,这才离开。开了头,再杀其他的就不再有顾虑了,都是确定目标后上前就是几刀直至毙命。 李画敏与李祥柏走进胡家大门,只往里走了一百米左右站胡家正院打开了幽幽盒子,数不清的值钱物品纷纷飞进幽幽盒子。胡霸天搜刮了几年的几百万家产,不过五分钟被李画敏没收干净,整个胡家大院除了李婷婷的嫁妆和晴儿房里的东西,其他的贵重物品一样不剩。关上幽幽盒子,李画敏走出胡家大院,到马车上靠在赵世宇身上歇息。 阿森、阿豪和阿荣走出来。李祥柏拿出一张布告,张贴在胡家大门外。 该做的事,已经完成,李画敏等人离开胡家大院,奔向另一个目标。每到一个新目标,几人都是分工明确,阿森、阿豪和阿荣负责杀人,李画敏负责没收财产,赵世宇负责把风,李祥柏负责保护李画敏进入里面和张贴布告。 所有的目标都清除干净,已经是五更天。返回三叔家的时候,李画敏困得靠在赵世宇身上睡着了,是由赵世宇抱着走进李家的。至于阿森、阿豪和阿荣等人进入三叔家换干净衣服、返回客站、大院的事,李画敏就不知道了。 三叔、婶娘害怕李画敏受不了,端来事先预备的安胎药,叫赵世宇给李画敏灌下去。那强烈的苦涩味曾让李画敏清醒过来,喝过药后马上又睡过去了。三叔给李画敏把脉,点头说没事,赵世宇、婶娘和李祥柏才安心休息。 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时候,李画敏仍在沉睡。三叔进客房,给沉睡中的李画敏把脉,并没有异样,笑对忧心忡忡的赵世宇说:“放心,她只是累了。腹里的孩子平安无事。”赵世宇长吁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说:“没事就好。”三叔、婶娘离开后,赵世宇注视床上沉睡的人儿,她仍没有醒来的意思,摇头说:“你呀,真能睡。外面,恐怕翻了天了。” 县城里,确实翻了天。 胡家帮、飞刀帮的人发觉大佬以及几个小头目被杀,炸了营。再看到张贴在门外的布告,吓得缩回屋里,不敢高声。平民百姓得知胡霸天、周老虎还有他们的得力助手已经过世,再细看张贴的布告,上面说是李仙姑为民除害,是欣喜若狂,那些曾受两大黑帮迫害的放鞭炮庆贺。一时间,县城里鞭炮声此起彼伏,人们兴奋地谈论着李仙姑,都说她是救苦救难的神仙。 还有两张布告,让人们兴奋、狐疑、期待。在胡家大院外和飞刀帮老巢前,张贴有两张一模一样的布告,说明天凌晨开城门的时间,李仙姑将在城门外大平地把胡家帮、飞刀帮几年间搜刮的财物退回原主,请受过胡家帮、飞刀帮压榨的人到时来认领财物,请互相转告云云。 “我们的银子,真的可以要回来吗?”许多人不敢相信有这种美事。 少数人坚信:“李仙姑既然有本领一夜间除掉恶霸,当然有本事将东西归还我们。” 一时间,李仙姑这名字是家喻户晓,人们都在激动地谈论李仙姑。***(未完待续) 177.端午节,生意兴隆 这天,恰好是端午节。 本应赶去县城外二里地看赛龙舟的人们,天没亮就赶来县城外的大平地等候。天刚朦朦亮,城门打开,县城里拥出几百人,都争着抢最佳的位置观看。 突然出现三个戴帽子面纱掩蔽面目的男子,说是受李仙姑的吩咐来维持秩序,将人群赶出预先画有的石灰线外,这三个掩蔽面目的男子便是阿森、阿豪和阿荣。在人们的惊愕中,靠近城墙地方突然出现三层的高台,都挂着纱幔,隐约看到高台上有人影晃动。 在高台的旁边,停放一辆马车,赵世宇坐在马车内,车窗子放下,将赵世宇跟外面隔开。赵世宇聆听外面的动静,牵挂已经大腹便便的媳妇,等待行动结束时接应走下高台的李画敏和李祥柏。 唉,已经怀孕七月媳妇跑到高台上去,身为丈夫的怎能不担心。虽然李祥柏一再保证说会保护好媳妇,赵世宇仍是不能放心。行动时当着众人的面不好表露出来,内心里赵世宇好害怕坐在高台的媳妇出意外,让他后悔一辈子。 唉,其实不应该答应三叔,让媳妇冒险参与行动的。 马车里,赵世宇忐忑不安,留意外面的动静。 高台上,李祥柏搀扶李画敏坐在正中,两个透过纱幔俯视下面,人头涌动,鸦雀无声。一切都经过周密安排,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李画敏轻轻一声“开始”,小鬼便模仿女音开始念地名,叫这个地方的人上前认领自己的物品,并从幽幽盒子中取出物品向下面扔去。走上前来的人们,寻找写有自己名字的包袱或箱子,都很快退出石灰线界外。接着又下一个地方的人上前认领物品。 一个在大街上摆小摊的老伯,退出界外后打开包袱看到五十多银子,不敢相信自己几年中被抢去的东西价值如此之高。 一个憔悴的中年男子叫人扛出两个箱子,打开看,里面装满了金银玉器还有几张田地契约、店铺契约,激动得跪在地上,抚弄这些失而复得的财物,流下热泪。 李画敏坐在高台上,居高临下地观看一拨又一拨的人走近前认领财物,她能够强烈地感觉到,有无数的目光正虔诚地向高台行注目礼。 曾被胡家帮、飞刀帮抢夺的财物都如数退归原主,小鬼又按李画敏的吩咐念了几十个名字,往下扔几十个装有银子、铜子的包袱,这是对曾受到两大黑帮严重迫害的家庭的补偿费。 财物的退还工作顺延完成,接下来还有一个重要的环节。小鬼根据三叔事前拟定的说词,模仿女音向到场的所有的人发表演说:“胡家帮、飞刀帮罪大恶极,本仙姑已经给予严惩,杀人者偿命,劫财的归还财物。今后,谁想要为非作歹、祸害百姓,本仙姑决不轻饶......” 这番演说,震得在场的所有人屏气凝神聆听。三叔拟定的这番说词,警告再有横行霸道的人,李仙姑会让他们的下场跟胡霸天、周老虎等人一样;警告说,若是有发生抢劫、霸占退回的他人财物,李仙姑必定严惩;劝说人们宽恕剩下的胡家帮、飞刀帮人及其他家属,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不要冤冤相报。 小鬼演讲完毕,在场的人仍静静地站着朝高台上张望。混在人群中的三叔此时已经挤到最前面,对身旁的人高呼:“感谢李仙姑,叩谢李仙姑。”叫完冲高台跪下磕头。受了感染似的,在场的所有人纷纷跪下,感谢李仙姑为民除害,为民作主。 透过薄薄的纱幔,李画敏居高临下俯视无数人跪拜自己,恍惚间仿佛自己就是女皇帝武则天。站在李祥敏身旁的李祥柏也看得傻眼,忘记了搀扶李画敏走下高台。小鬼什刹心急,连人带高台一并提到城内一个僻静处放下。在半空时,画敏猛然清醒过来,脚着地后马上收起高台放到幽幽盒子里,四下张望幸好附近无人。 高台腾空而起,在预先设计中没有这一环节的,三叔和维持秩序的阿森、阿豪、阿荣意外,跑去城门边把这一意外告诉躲在马车上准备接应的赵世宇。赵世宇听得僵化:自己的媳妇会腾云驾雾?几人在附近寻找。罗振荣突然跑去对赵世宇说,李画敏和李祥柏已经进入县城,在某个地方等候。 赵世宇听了,让其他人先回三叔家等待,自己赶车去接李画敏和李祥柏。 无数人目睹高台突然腾空而起,跟传说中的神仙没有什么两样,更是坚信确有仙姑降临,不住的跪拜,祈求仙姑保佑合家平安。 李画敏挺着七个月大的肚子,在李祥柏的搀扶下慢慢朝三叔家走去。李祥柏看李画敏走得辛苦,要找辆车给李画敏乘坐,可是所过之处四周静悄悄的——绝大多数人都到城门外看热闹去了。看到堂弟替自己心急,李画敏安慰说:“祥柏,不必心急,阿宇很快就会来到的,我已经告诉他我们的位置了。”李祥柏半信半疑,半晌赵世宇赶车来到,接二人回家。 李三老爷家里。除了一直躲在马车里的赵世宇,其他六人回想刚才城门外的事,恍若做了一场梦。初次见识到李画敏神通的阿森、阿豪不免用异样的目光看李画敏。 没收来的财物,还剩下一部分,三叔作主把胡家大院、周府的契约书归还胡霸天、周老虎的夫人,另外几家被没收财物的都酌情归还些少银子给家属过日子,参与这件事的七人每人拿了二百两作辛苦费,还剩有三千几两今天晚上散给县城内的穷苦人家。 三叔叮嘱在场所有人:“记住,从现在这一刻起,任何人不准再提这事,就当没有发生过。明白了吗?” 在场所有人都郑重其事地点头。 时间不早,阿豪、阿荣和阿森返回无忧客站、无忧大院做事。李画敏连续几天劳心劳力的,回客房蒙头大睡。赵世宇看李画敏睡得香甜,到书房与三叔密谈半晌,出门去了。 赵世宇去看李画敏昨天买进的布店,先看柜台里摆放的布匹,然后又去后面看仓库。眼看仓库里高高堆放的布匹,回想昨天李画敏诳自己来这里买店铺的事,赵世宇摇头微笑:“小骗子,成天撒谎。小东西,便宜都让你捡去了。” 离开布店前往无忧客站的路上,赵世宇几次遇到有人办丧事,八人抬着棺材朝城外走,后面冷冷清清地跟随几个披麻戴孝的亲属,围观的人指指点点,基于有人朝棺材扔垃圾、大声诅咒。赵世宇看得感慨,这些棺材里面躺着的,就是昨天晚上除掉的恶徒,他们生前曾威风八面、不可一世,步入黄泉路时是这样的凄清,亲人也跟随受罪。 恶有恶报! 来到无忧客站,赵世宇意外,今天清早客站里顾客猛增,而且都拎着大包小包的,惊慌失措的神色不像住宿更像是来逃难。去无忧大院察看,也如客站一样来了许多拎大包小包神色异样的人。 赵世宇、阿森、阿豪和阿荣都意识到这些来客跟昨天晚上的事有关。 来者是客!阿荣、阿森统统收下,安排居住地方。赵世宇吩咐阿森和阿荣,一如其他顾客对待。 赵世宇返回李家,将无忧客站、无忧大院的情况告诉李画敏。刚刚睡醒的李画敏,听了赵世宇的话,咯咯地笑:“我还以为,我们家的客站、大院会减少顾客呢。没有料到,却是把一大群人赶到客站、大院去了。来吧,多多益善。” 如何从这些人身上挣银子,李画敏不想过问,已经怀孕七个月的她除了吃饭睡觉,剩余的时间便是散步。具有医学知道的李画敏,知道散步对孕妇有益,时常在回廊下、花园里慢慢地行走。淘气的李祥洲从学堂归来,在回廊下遇到李画敏,跟在李画敏身后学她的样子,一手叉腰挺着肚子慢慢地行走。李画敏走在前面不知道身后情况,与李祥洲一前一后叉腰挺着肚子慢慢地行走,让过往的下人看得憋气跑出老远大笑。 李祥柏走来看到,抓住李祥洲照屁股两巴掌。李画敏才知道身后有端倪,宽容地笑说叫李祥柏不必跟小孩子计较。 今天是端午节,婶娘叫下人包了灰水粽子,请李画敏吃。端午节包灰水粽子,跟二十一世纪的风俗习惯差不多,泡过灰水的糯米包成的粽子,醮了蜜糖吃,让爱吃新口味食物的李画敏胃口大开。 赵世宇从外面回来,看到李画敏和婶娘、祥柏、雯丽和祥洲几人吃灰水粽子,恍然大想到:“哎哟,今天是端午节。我们来县城已经几个月了。母亲在家,自己一人过节了。” 李画敏看到赵世宇想念月娘,便乖巧地说,要不明天回长乐村看望母亲。婶娘马上反对,说李画敏大腹便便的最好不要奔波劳碌,建议赵世宇接月娘来县城居住。李画敏立即附和:“好主意!此时稻谷没有成熟,家中没有什么农活,让母亲来县城居住,托裕叔帮照看家里就行了。” 赵世宇说,等过几天再回家看望母亲,跟母亲商议过再说。赵世宇原打算,等过几天县城恢复平静之后,再回家探望母亲。 端午节后第二天,无忧客站、无忧大院的顾客是有增无减,主要是胡家帮、飞刀帮剩下的人马及家属害怕遭到报复,到这里避难。 难得的生意兴隆。 胡霸天的夫人王夫人带领受重伤的花花太岁和李婷婷、晴儿来到无忧客站。看到衣着考究的赵世宇悠闲自在站在走廊下,王夫人挨近赵世宇,轻声恳求:“这位爷,你要买房屋么?我有一座大庭院转卖,我急需银子,价格保证便宜。”***(未完待续) 178.小两口,明算帐(上) 无忧客站、无忧大院的顾客猛增,胡家帮、飞刀帮的残余分子唯恐被人报复暗算,纷纷躲进无忧客站、无忧大院里避难。 有趣!真是风水轮流转。过去人们为了躲避胡家帮、飞刀帮的人走进无忧客站、无忧大院,今天轮到胡家帮、飞刀帮的人躲进无忧客站、无忧大院。 李画敏不再蒙头大睡,关注无忧客站、无忧大院的情况。 赵世宇跟王夫人商谈买胡家大院,他们的买卖刚刚成交,李画敏便已经知道了。李画敏在回廊下漫步,表面看她悠闲自在,其实心思不住的转动:“花一万两银子买进胡家大院,完全是物超所值。自然是要支持他买下胡家大院的。不过,我若是轻易掏出一万两银子给他,他会得意忘形的。不行,我得想个法子,既支持他买下胡家大院,又小小地打击他一下,别让他的尾巴翘上天去。” 太有成就感的男人,目空一切难以掌控,稍稍给他挫折,他便知道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了。 赵世宇急急赶到三叔家,在后院的回廊下看到李画敏,她挺着个大肚子,笨拙地漫步。赵世宇笑呵呵地走向李画敏。 “敏儿,好消息!好消息。” 赵世宇刚走到李画敏跟前,便迫不及待地报喜。李画敏明知其中缘由,故意好奇地问:“什么好消息?是不是你捡到金子了?”赵世宇眉开眼笑:“对,就是捡到金子了,而且捡到的金子数目巨大。”李画敏撇了撇嘴,一副不相信的模样。赵世宇扶李画敏坐到回廊边的靠椅上,将自己以一万两银子买下价值几万两的胡家大院这事,详细告诉李画敏。李画敏装作首次知道这事,听得津津有味。 “咦,敏儿,你不是对我的行动了如指掌的吗?我跟王夫人谈买胡家大院的事,你事先不知道?”赵世宇突然想到媳妇会法术,对她的表现产生了怀疑。 李画敏眨眼,流露出一副诚实样:“过去我精力充沛,常运用法术了解你的行动。现在我站着不舒服,坐着不舒服,躺着也不舒服,哪有这心思。” 赵世宇想想有理,于是抚慰媳妇一番,接着又把话引回买胡家大院上。赵世宇露出得意之色:“那胡家大院是县城里最宽阔的宅院,我打听过了,除了前大院、后正院,还有大小九个庭院,后花园中有个八亩大的荷花池。若是要建造出一模一样的庭院,恐怕得花五六万不止。我是抓住王夫人急需要银子和里面刚刚死了几个人,才把价格压到一万的。” “宇,你真是了不起耶。”李画敏由衷地称赞,继而困倦地倚靠在他肩膀上,闭目养神。 赵世宇看媳妇完全没有给银子的意思,误以为她困倦过度想不起来,因害怕她睡着了难以唤醒,就趁她刚刚闭眼的时候提醒:“敏儿,王夫人在客站里等要银子呢。我已经下了二百两的定头银子,说好了一手交银子一手给契约。” “银子?”李画敏睁开眼睛,迷茫地看他。 这个小东西,也许是睡得太多,变糊涂了。 赵世宇耐心地提醒:“敏儿,你身上不是带有银子的么,拿出来给我购买那胡家大院。这种便宜的买卖,是可遇不可求的。” 李画敏不再装糊涂,歪着脑袋看他,认真地说:“可是,你交给我保管的银子不够一千两呀。其他的是我的私房钱。不是说过么?挣银子养家是你的事,我的私房钱留下我自己花。” 赵世宇傻眼,呆了片刻问:“你,你不肯给银子我买胡家大院?” “咱俩说过的,私房钱留给我自己花。”李画敏笑盈盈,看得意之色在他脸上消失殆尽。 赵世宇黑了脸,暗中骂这个眼里只有银子的小东西,便想拂袖而去。捕捉到她那水汪汪的大眼中闪过狡黠的笑意,赵世宇心中一动,调整气息,虚心向媳妇请教:“那么,敏儿,你说我应该怎样把胡家大院买到手?”李画敏笑眯眯地指点迷津:“傻瓜!一万两买进,转手卖出便有几万两的赚头。这桩买卖,无论如何都要做成的。你就不会想办法借银子么?” “借银子买胡家大院。好主意!”赵世宇终于开窍,伸出大手到她眼底:“敏儿,借一万两银子给我。俗话说,求外人不如求自己人,是不是?” 李画敏忍住笑:“空口无凭,立字为据。一万两银子不是小数目,你写个借条来。” “我跟你同床共枕的,熟得不能再熟悉的人,还要立字据么?”赵世宇斜睨李画敏,没当真。李画敏只是笑,不说话。赵世宇不得已投降,扶李画敏回居住的客房,在李画敏的口授下,提笔写下一张一万两的借据,并按上手印。 扬了扬手中墨迹未干的借据,赵世宇没好气地瞪李画敏:“是否应该请婶娘来,替我们做证人?” “呵呵,不用的。这借据我替你收着,你以后每还一笔银子给我,我便在这借据上减数,直至你还清一万两银子为止。呵呵,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李画敏开心地笑,把借据收藏到幽幽盒子中匣子里,跟各种契约书放到一起。 赵世宇无奈地看她收下借据。李画敏淘气地冲他吐舌头,走来拉他的手:“走吧,我跟你去客站,直接把银子交给王夫人。否则,你就得请人抬银子去客站了。” 李画敏跟随赵世宇来到无忧客站,把价值一万两的黄金、银子交给王夫人,换来胡家大院的契约书,另立买卖契约书双方按上红手印。李画敏把胡家大院的契约书和买卖契约书一并收到幽幽盒子里,从此胡家大院变成赵家大院了。 李画敏、赵世宇专用的房间里,赵世宇在跟李画敏谈论新买进的大院:“我心里有种想法,把那胡家大院修缮一新后,既做饭店,又做旅店,我们的居住之所也安设在里面。这店铺和现在的院子,我想归还莫家。” “这样也好。免得想起三千两银子买下莫家的店铺和院子,总觉得我们占了亲戚的便宜。”李画敏赞同赵世宇的提议。 李画敏侧身躺在床上,赵世宇坐在床边,两人轻声谈论大院的改造。 无忧客站里,突然来个不速之客。财叔戴顶破旧的斗笠,满身尘土闯进来,看到客站跟上次来的不一样,外面已经改成饭店有几个人在吃饭喝酒,他愣了愣,扯开嗓子叫喊:“阿荣,阿荣。你在哪里?” 吃饭喝酒的人都朝财叔望。 罗振荣坐在柜台后接收新来的两个顾客,听到熟悉的叫声,便猜出父亲是找自己要银子的,心中叫苦。财叔没有看到罗振荣,继续叫喊,罗振荣硬着头皮站起来:“父亲,我在这里呢。”财叔看到罗振荣,跑来埋怨说:“我叫唤了好几声,你咋才出声?这饭店是归你管么?若是吃东西不用掏银子,你替我叫几样最好的菜来,今天一早便上路,我到现在都没有吃饭。” 阿泰在相隔一间的厨房里忙活,听到财叔的声音,走来热情地说:“财叔,你要吃饭?伙计,端几盘好菜来,这个大伯要吃饭。” “这帐记在我名下。”罗振荣忙申明。 财叔一听吃饭要花银子,便说不饿,坐在罗振荣身旁看儿子收银子。罗振荣收下顾客的银子,放进抽屉的时候,财叔窥见一抽屉大大小小的银子,不禁两眼发亮。 罗振荣唤来两个伙计,叫伙计去搬被褥、席子,自己亲自带领顾客去房间。财叔也跟随去,看到伙计、顾客对自己儿子态度恭敬,心中得意。回到柜台后,财叔说明是来要银子的,说家里准备建房,得花一大笔银子。罗振荣说自己手上没有银子,上次预支工钱给家里那银子还没有全部还上。财叔劝罗振荣先挪用抽屉里的银子给家里建房,过后领工钱时慢慢垫上。 罗振荣与财叔争吵起来。阿泰因罗水秀的关系,这财叔即将是自己的岳父,不敢往外撵财叔,只是慢慢地劝说。 李画敏和赵世宇在阁楼上听到下面有争吵声,都纳闷儿,走下来看究竟。 “是谁这样大胆,敢来无忧客站撒野。”站在楼梯上,赵世宇装作没有看清跟罗振荣争吵的人,沉声喝问。 阿泰走近,替罗振荣解释。赵世宇阴沉着脸,看财叔不吭声。李画敏知道赵世宇碍于阿泰的面子,不好训斥财叔,于是越过赵世宇往下走两步,斥责罗振荣:“无忧客站的店规,是怎么说的?你身为总管,反而带头在这里吵闹。再不及时平息这事,罚掉你这个月的月俸。” 财叔刚才看到人们对罗振荣的态度,没把李画敏放在眼里:“这里没你的事。这客站里是我家阿荣说了算。” 世上竟有这种糊涂人!眼看吃饭喝酒和过往的顾客都围观,李画敏冷下脸,对罗振荣说:“阿荣,带你父亲回你房间,把这里的情况跟你说清楚。以后不要再发生类似的事。” 罗振荣拉了财叔回自己专用的房间,告诉父亲这客站的主人就是赵世宇和李画敏,自己一直是替赵家做事的。财叔回想自己多次在赵家人面前显耀儿子有出息,困窘得想一头撞到墙壁上。财叔告诉罗振荣,家里要建房,务必筹集到银子作建房资金。罗振荣手中有二百两银子的,只给了父亲五两银子,说自己的能力有限,叫家中另想办法。 财叔揣五两银子,越过饭店时,不好意思看坐在柜台后收银子的赵世宇,低头快步离开。 赵世宇嘱咐阿泰和阿荣一番话,与李画敏离开客站到新买的大院去。昔日热闹非凡的胡家大院,如今静悄悄的没有一点人的气息,只有雕梁画栋、奇花异草在诉说过去主人的富贵荣华。***(未完待续) 179.小两口,明算帐(下)(补更) 胡家大院已经是人去院空。 赵世宇搀扶李画敏,慢慢观看自己家的大院落。李画敏身子笨重,只逛一半就不想走了,累得坐在雕花木椅上时,李画敏只有一个感慨:深宅大院! 从大门走到大堂,居然要穿过三重门两个大厅,那些过于高大宽阔的厅堂让人感觉到压迫。大厅、内厅,正堂东西两边对称的开有六个庭院,正堂两旁的大院面积最大,是院中有院,大厅两旁的院落方方正正的,内厅两边的庭院最小,这六个对称的院落一律面南,与正堂同一方向。 “宇,这里好像没你所说的后正院哦。”来之前听赵世宇介绍,李画敏把胡家大院想像成一座豪宅,观看过主体房屋后,给人的感觉是个森严的组织机构,居住倒在其次。 赵世宇挠头,不好意思地:“或者,是我听错了。不过,跟原来打听到的差不多,已经看到六个庭院了,想来后面还有三个庭院。敏儿,一万两买下这个大庭院,还划算吧。”瞧他那样子,满脸的期待。 李画敏没有吝惜赞美的话,把赵世宇大大地夸赞:“宇,你真有头脑,就我们刚才逛过的地方,价值都不止一万两了。花一万两买下这大院,我们狠狠地赚了一笔。这庭院也太大了,好在我们并不只是用来居住。要不然,咱家这三口之家,居住这个大院落......” “很快就是四口之家、五口之家了,”赵世宇心情极好,开玩笑说:“咱俩多加努力,生养一群孩子,每个孩子占一个庭院,九年之后这些庭院便不够居住了。” 李画敏听得眼大:“你当我是什么。一年生一个孩子!”一年生一个孩子,连续生九年,岂不是成了生育机器?! “要不,干脆每年生两个,都是双胞胎,四年就差不多住满了。”赵世宇扳着手指头装模作样地计算。 李画敏身子不好动弹,只有斜睨他问:“要不要我一下子给你生足十个?另一个没有庭院居住,可以跟随我们居住在厅堂里的。” “那更好的。”赵世宇笑嘻嘻地,一副陶醉样。 这个浑蛋,当自己是良种的母猪呢。李画敏恨得四下张望,想找木棍或石块之类的东西收拾他,可惜没有找到就手教训他的东西,只得骂他几句解恨。赵世宇笑嘻嘻的,也没当回事。 歇息得差不多了,赵世宇搀扶李画敏走到外面的大院,坐上马车离开。回到三叔家,赵世宇和李画敏将买下胡家大院的事告诉三叔和婶娘,他们都很是惊异。 婶娘头脑灵活,马上联想到:“阿宇,敏敏,像王夫人那样急于卖掉家产远避他乡的人,应该还有,毕竟胡家帮、飞刀帮过去作恶多端,现在成一盘散沙,要找他们算账的人肯定不少。你们留意打听,若是有告诉我们一声,有合适的我们也添置一些家产。” 赵世宇暂且放下修缮胡家大院的念头,天天到无忧客站、无忧大院察看。李画敏呆在三叔家中,请小鬼什刹帮忙留意这方面的情况。果然不出所料,两天后,小鬼发现无忧客站内有两家人向别人推销自家的店铺和田地。李画敏告诉赵世宇和李祥柏,他们两人去跟这两家人交涉,并亲自去店铺、田地实地察看,回来后跟那两家人再次商谈,那两家人以低于市价的价格,把店铺、田地全部卖给李家和赵家。 睡午觉的李画敏被赵世宇唤醒,听他说以每亩十八两的价格买进三百多亩水田,便明白了他的用意何在,打个长长的呵欠说:“想要银子,可以!你打个借据来,有借有还。”赵世宇提笔写下一张六千两的借据,并按上红红的手印。李画敏收起借据,戏笑一番,跟赵世宇去客站付银子。 估摸着可能还有类似的买卖,李画敏和赵世宇把那些金银玉器挑选出大部分,拿去当了死契换银子。 那些胡家帮、飞刀帮的人,多数存了到他乡隐名埋姓重新生活的念头,他们在离开前的当务之急是变卖家产。赵世宇动员李画敏拿出私房钱,大量买进水田、店铺,李画敏幽幽盒子里那些金的银的玉的东西锐减,变成了几张借据。 阿森、阿豪和阿荣看到赵世宇低价买进田地,也拿出手上所有两银子,每人买了十亩水田。 谢姨娘来找李画敏闲话,李画敏把有人低价变卖家产的事,告诉谢姨娘。第二天,林老爷便赶来无忧客站,张罗买进店铺和田地。 赵世宇想起远在长乐村的阿悦,写一信叫人送回长乐村,将县城的情况告诉好朋友阿悦。 三叔也给亲家莫老爷写了一信。 仇二伯、阿悦和莫老爷先后来到县城。赵世宇将他们介绍给那些急于变卖家产的人。仇二伯和莫老爷都尽自己的能力买进田地、店铺。 端午节后十天,那些要远避他乡的人多数已经离开。低价变卖家产的风波,成为过去。 无意之中,李画敏得知莫老爷在物色宅院,便告知赵世宇。 赵世宇约莫老爷到无忧客站的饭店喝酒,喝得高兴时赵世宇拿出两张契约,摆在莫老爷跟前,笑着说:“过去,我拿三千两银子从你手中买下这个。现在,到你拿出三千两银子,从我手中买下它们。”莫老爷推辞,说当时卖三千两是合情理的,现在卖三千两是太低廉了。赵世宇坚持要莫老爷买回契约,并约定一个月后交回宅院、店铺。莫老爷客气推让,终于收下两张契约,付给赵世宇三千两银子。 赵世宇请莫老爷去看新买进的店铺,莫老爷看到仓库里的布匹,答应买下所有的布匹。三天后,莫老爷仔细验看库存的布料,按此时的进价付给赵世宇银子。 赵世宇回长乐村一趟,请来许多帮工,开始修缮大院。 自此,赵世宇白天都到大院去监察人干活,几乎是天黑后才有时间回三叔家跟李画敏见面。晚上空闲的时候,赵世宇告诉李画敏回家的见闻:“罗家那阿贵,跟卢二娘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财婶为这个跟卢二娘争得不可开交,可苦了裕叔了。” 李画敏暗中窃笑,自己这个红娘的一番努力,终于出成效了。不过,赵世宇的话,让李画敏听得一头雾水:“卢二娘给嫁给阿贵,即将是罗家的人,跟财婶有啥好争的?阿贵娶卢二娘,哪里损害到裕叔的?”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 赵世宇详细的告诉:“卢二娘嫌罗家没有房子,要阿贵倒插门到卢家落户。财婶自然不答应,就跟卢二娘吵开了。卢二娘坚持,要么罗家建房子给她居住,要么阿贵到卢家倒插门。财婶一气之下卖掉了裕叔的所有羊,开始备料准备建房。” “裕叔的羊群,全没了?”李画敏不禁同情裕叔,辛苦了几年,好不容易把羊群扩大,大大小小有二十多头羊呢,一下子全没了。 “坤伯把财叔、财婶叫去一阵痛骂。可是,财叔、财婶为了建房娶儿媳妇,已经疯了,不管坤伯怎样劝说,都不肯归还银子给裕叔。不仅如此,财叔、财婶还叫裕叔去帮忙建房,不准被裕叔帮我们家放牲口、养鱼。裕叔没有了收入,整天累得半死,罗家阿富、阿贵反而乐得到处闲逛。” “罗家那些人,把裕叔折腾得够狠的。”李画敏忿然、无奈。 一个月后,大院修缮完毕。大门头顶上悬挂的“胡”字已经摘下来,挂上赵世宇亲笔提写的“无忧大院”,两旁的对联也是赵世宇的笔迹:“开怀畅饮,安心入眠。”这对联么,当然是李画敏掐出来的。 赵世宇择个吉日,进行隆重的开业典礼。三叔站在赵世宇身旁帮着迎客,婶娘看到李画敏大腹便便的主动来帮忙张罗,莫家、林家都全家来庆贺。坤伯带了舞狮队,率领几十人亲自到县城向徒弟庆贺,赵世宇请十几辆马车回长乐村接要好的乡亲们来参加酒席。三十几桌的酒席,摆满了大厅、内厅、厅旁的暖阁和两厅间的庭院。 酒席从晌午开始,到傍晚才散席。其他宾客散去,从长乐村来的乡亲们,留宿在新的无忧大院内,成为无忧大院的第一批顾客。 大院西边的三个庭院都是留下给自己用的。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一家三口居住在西大院里。月娘居住在正房,李画敏和赵世宇住在西边的厢房。 赵世宇回房休息的时候,已经喝得醉熏熏的,他喷着酒气得意洋洋地说:“敏儿,我赵世宇不错吧。年纪轻轻的,就拥有如此规模的大庭院。想一年前,我还是居住在泥屋子里的穷小子。”听他这口气,颇有有我这种本领的人古今少有。 李画敏拿出赵世宇立下的借据,让他观看,讥笑说:“似你这般年纪轻轻的,就借有几万的银子,也是少有。” 赵世宇登时扫兴,躺到床上时哼唧着:“借自己媳妇的银子,也算数?” “说好的,有借有还。” “哼,我等下辈子再归还,你也没有办法的。”这个家伙居然也会耍无赖。 李画敏不跟他辩论,拿湿毛巾替他擦干净脸,劝他及时休息。 第二天,赵世宇请乡亲们用过早餐,安排马车送乡亲们回家。 李画敏挺个大肚子出来相送,看到走在前面的月娘手中提个小包袱,急忙问:“母亲,你拿包袱,莫非还回村去?阿宇不是已经跟你说好了,你留下一起在县城居住的么?” 月娘摇头说:“我留下,家里的田地怎么办?那金钱草即将可以收割,山坡上的金银花已经盛开了,稻谷准备成熟了,我留在这里帮不上忙,还是回村子里照看更好。” 李画敏耐心劝说月娘,劝她留下。其他乡亲都帮着相劝,无奈月娘执意要回长乐村,口口声声说放心不下家里的房屋、田地、牲口。赵世宇赶来,苦苦恳求月娘留下,说家里的田地、牲口已经托阿森的父母亲照料。可是,月娘还是那句话:放心不下家里。 月娘跟众乡亲一道回村子里去了。***(未完待续) 180.让我,替你分忧 转眼间,新的无忧大院开业十天了。 这天夜晚,李画敏独自在厢房里,写驯夫日记。 自从这新的无忧大院开业之后,李画敏的驯夫日记开始变调了,日记里记载的不再是对付赵世宇的法子,而是写满了对他的关心,他实在是太劳碌了,白天忙个不停,晚上还得辛苦谋划。就如现在,天已经完全黑暗,刚刚用过晚餐的赵世宇,又在内厅里跟阿森、阿豪和阿荣等人商议。 收起驯夫日记,李画敏到厢房外,坐在椅子上歇息。清凉的风送来淡淡的花香,两只萤火虫飞进庭院,轻轻地飞舞。四周静悄悄的,独自一人坐在这个宽敞的庭院里,李画敏怀念长乐村的生活,特别是在旧屋居住时的日子,那个时候三人居住在小庭院里,即使不同一房屋,也能够听到其他人的声音,甚至于财婶那粗大的嗓音会从竹林后传过来。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其实也是一种悠然自得。 好在,身旁还有个小鬼,让李画敏不至于彻底掉进寂寞中。 李画敏对着空气说:“什刹,今天婶娘说买几个奴婢使唤,值得考虑。” “阿宇早就叫你买几个丫环回来,是你自己不买的。以你现在的经济条件,还舍不得花这几两银子钱么?” “胡说,我又不是个吝惜鬼。我不想买丫环,是因为前几次人牙子带来的丫环,不是水灵灵的就是妩媚动人,这种人买回来侍候我没几天,恐怕就会变成阿宇的小姨娘了。”花银子买回闹心的狐狸精,这种傻事李画敏是不会做的。 都说男人有银子就会变坏,李画敏不得不提防,像前世的那位父亲兜里装满钞票后,还安心守着母亲的,没有几个。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那你买回年纪大的、长得难看的,保证阿宇对她们不感兴趣。” 李画敏轻笑:“我就是想买回这种既可以干活,又不添堵的那种奴婢。只是没有找到合意的。” “这个容易,不用花银子买,现成的就有一个。真正李小姐的奶娘周妈妈,去年因身体不舒服没有跟随回枫村,因此仍活在世上。那周妈妈一家人被李大老爷赶出李府流落街头,他们是奴籍难找到合适的活干生活困苦,周妈妈的丈夫和小儿子已经病死了,周妈妈和大儿子周童相依为命过日子......” 李画敏听小鬼详细介绍周妈妈及其儿子周童,就决定明天派人按小鬼所说的地址去找他们。那周童过去曾是李府厨房里采购的,让他跟随阿豪帮忙正合适。 赵世宇回来了,他走到李画敏身旁,心疼地说:“敏儿,夜已经深了,快回房休息。” 李画敏与赵世宇走进厢房,因听他说话声音沙哑,李画敏倒杯茶水递给他,赵世宇接过一下子喝光了。赵世宇感叹:“我初学做生意,管的又是这样一个大院子,总是忙不过来。我们同在一个大院里,居然只有晚上才能相见。敏儿,幸亏有你帮忙,我才能及时把那宅院交还莫老爷。” 前天,李画敏得知赵世宇要腾出人手去修缮曾用过的院子,准备归还莫家,便主动帮忙。在小鬼什刹和婶娘的帮助下,李画敏仅用两天时间,就把那庭院修缮一新。今天,赵世宇已经把庭院、店铺交还莫家,了却一桩心事。 李画敏坐到赵世宇身边,轻摇扇子,打量他瘦削的脸庞:“我现在有孕在身,身子行动不方便,能够帮你的不多。我会一直盯住收银子的两个柜台,不会让那里出问题的。宇,你不必事事亲为的,那样太累了,你吩咐人按你的要求去做,就可以了。” “嗯,我会注意的。”赵世宇靠近,温柔地抚摸已经高高隆起的腹部。隔着薄薄的纱衣,赵世宇感觉到腹部突然动了一下,尽管十分轻微,他还是感觉到了。赵世宇惊喜地轻叫,将头部贴近隆起的腹部,跟仍躲在媳妇肚子里的孩子亲昵。 “距孩子出世,还有多少天时间?”赵世宇将脑袋移开,凝视隆起的腹部。 “还有三十多天。”李画敏趁机告诉说:“宇,我已经打听到,我的奶妈就居住在这县城里。明天我派人接周妈妈来照料我,周妈妈有个成年的儿子过去是专管厨房采购的,他们母子二人的卖身契都在我手里,一并接了来,可以吗?” 埸赵世宇听了高兴:“那最好不过了。她是你的奶妈,照料你自然比别人尽心。我抽不出时间陪你,你现在这种身子,身边没有个人照料,我很不放心。明天我就派人接他们来。”赵世宇关上房门,小心地扶李画敏躺在床上,然后放下帐子。两人都躺在床上,赵世宇摇着扇子,两人面对面地轻轻说话。不久,帐子里的说话声停止了,只传来轻微的呼吸声。 第二天上午,赵世宇派人接来周妈妈和她的儿子周童。穷困潦倒的母子二人没有料到,还能遇见旧主找到容身的地方,周妈妈跟随李画敏回西大院,自此居住在西大院的耳房里,悉心照料李画敏,周童去饭店的厨房听阿豪派遣。 周妈妈照料李画敏很尽心,看到李画敏一日三餐到外面的饭店吃,说这样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在院子里另开小厨房,专给李画敏做粥和汤,给李画敏进补。李画敏出入行走,周妈妈都亲自搀扶,随身侍候。赵世宇看在眼里,于是放心,安心管理无忧大院的事宜。 有一次,李画敏跟小鬼什刹说话,让周妈妈撞见。看到周妈妈惊疑,李画敏告诉她自己会法术的。周妈妈虽然不解,也没有多问。李画敏满意,这周妈妈不愧是在大户人家侍候惯的,懂得进退。自那以后,李画敏跟小鬼什刹说话,不再背着周妈妈。周妈妈也慢慢习惯李画敏对着空气说话。 一天中午,李画敏坐在小花厅里用午餐,周妈妈站着一同吃饭。李画敏原叫周妈妈坐了一同吃饭的,习惯于等级制度的周妈妈说什么也不肯,李画敏只得由她去。 李画敏没有食不言的习惯,边用餐边跟周妈妈说话。突然,李画敏耳边有个细细的声音在说:“敏敏,外面管收饭店银子的人,偷偷摸摸地放一块十两的银子进口袋。”气得李画敏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竖眉骂人:“浑蛋!胆子开始大了。”周妈妈惊恐地看李画敏,李画敏忙解释说:“周妈妈,我是骂外面的人,不是说你,你不必担心的。” “小姐,你坐在这里,能够知道外面的事?”周妈妈小心翼翼地问,这事在她看来是匪夷所思的。 李画敏点头:“周妈妈,你忘记我说过的话么,我是会法术的。外面出点事,吃过饭我就出去处置。”继续用餐时,李画敏心不在焉的,听小鬼唠叨那个刚刚偷银子的人的老底,考虑如何处置那个偷了十两银子的人。 用过午餐,李画敏在周妈妈的陪同下到内厅,叫阿豪暂且派人接替收银子工作,把正在收饭店银子的人叫进来。那个收银子的人做贼心虚,忐忑不安地跟随人往里走,被领到内厅旁边的一个偏厅里。 隔着屏风,李画敏打量这个外貌憨厚的人。那个收饭店银子的人不安地低头,不敢向屏风这里看。 欣赏过这个人的狼狈样后,李画敏沉声问:“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你是夫人。张管事跟小人说了。”那人小心翼翼地回答,眼睛只看自己的脚尖。 “无忧大院之所以肯请你来做收银子的工作,是因为你是憨厚诚实的人,但是你刚才的表现,让我失望。无忧大院有条院替:不得占用大院的财物,你还记得吗?”因对事情了解清楚,李画敏的训话胸有成竹,透出厉色。 “夫人,小人记得。”那人一头的汗水,不敢伸手擦拭。 李画敏隔着屏风,瞟这个刚刚偷了银子的男子:“那么,你知道我叫你来的用意了?占用大院的财物,按院规追回财物,逐出大院,永不录用。” 那人就跪下,求李画敏饶恕,说因为家中老母亲突然得重病,急需银子才一时犯糊涂的。小鬼刚才告诉过李画敏,这人没有撒谎他的母亲昨天晚上突然中风,家中急需银子给老母亲治病。但是,若是饶过这人,无忧大院的院规就成了废纸一张。 李画敏请来赵世宇、阿森、阿豪和阿荣,几人商量过后决定:把此人逐出无忧大院,并遍告在无忧大院内做事的人,以示警告。那人收拾包袱后,李画敏将他再次唤到偏厅,隔着屏风说:“儿子筹银子为母亲医治,是天经地义的是,但是你用错了方法。你如果是借,我完全支持你。但是你是偷,坏了无忧大院的院规,我们得按规矩逐你。我敬你是个孝子,送你二十两银子医治母亲,以后不要再干这种小偷小摸的事。” 李画敏示意,让周妈妈送给他二十两银子。那人跪下冲李画敏拜了几拜,原来的怨气化作羞愧,接过周妈妈递给的银子,羞愧不已地离开。 赵世宇慎重考虑、一番挑选后,重新安排人专收饭店的银子。李画敏挑个时间,把专管收旅馆银子、饭店银子的两人唤到跟前训话,明白地说自己会法术,对大院内所有人的行动都了如指掌。 那两人是半信半疑。 无忧大院的饭店,既有三文铜子一碗的素粉,让你安心坐在宽阔的大厅里吃,端粉的伙计绝不会白眼相向;也可以安排几百两一桌子的佳肴,让你到后面花园的凉亭里或楼阁上,边赏花边喝酒。到无忧旅馆住宿,若要节省银子可以住八个铜子一夜的大铺,若是要享受可以包下二十两一夜的精致小跨院。 无忧大院生意兴隆。负责收银子的两人,每天眼见的是白花花的银子,手摸的是沉甸甸的银子,心里不禁痒痒的。***(未完待续) 181.忘情,出洋相 一天下午,有个外地来的客商租下整个小跨院一个月,因身上银子不够,用一粒金豆子折算银子。专收旅馆银子的人捏着这小巧的金豆子,爱不释手,就有悄悄地放到口袋里的念头,看四周没有人留意自己,捏金豆子的手伸到口袋边李画敏的警告又在耳边回响。 正犹豫不决,耳边突然响起个清脆的声音:“老拿着金子不放,你想干什么?”这声音,收银子的人听着耳熟,马上想起几次找他们训话的李画敏,吓一大跳,四下张望没有看到李画敏影子,尝试着问:“夫人,你在那里?” “我在内厅里看着你们。是你自己放到箱子里呢,还是我派人出去帮你放金豆子?”这声音,已经露出厉色。 收银子的人飞快地放下金豆子,惊魂未定地四下张望,有人来交银子住宿都忘记接银子。耳边又响起一声“有顾客光临,不收银子,你是干什么的?”“是,是,夫人,小人这就干活。”收银子的人唯唯诺诺答应,天气本就炎热,饱受惊吓的收银子人更是汗流满面。 收银子人听到的声音,自然是小鬼什刹学李画敏的说话声恐吓他的。李画敏半躺在西大院的回廊下乘凉,听小鬼转告收银子人的反应,笑着说:“他这是做贼心虚。既然他起了贼心,让我再吓他几吓,把他的贼胆彻底消灭。要不,成天换收银子的人,不是办法。” 周妈妈坐在李画敏身后的凳子上做针线活。早已经习惯李画敏对空气说话的周妈妈,听李画敏独自嘀咕,并不插嘴,过去的生活经验早就让周妈妈懂得,侍候主子要手脚勤嘴巴紧。李画敏处理完外面的事,满意地看周妈妈一眼,闭目养神。 事后,那专收旅馆银子的人将此事告诉同伴,说是夫人厉害。其他人听了是半信半疑。 李画敏瞅准时机,把四个轮班收银子的人召到里面的偏厅,在训话的时候让小鬼什刹配合,在他们面前都露了几招。那四个收银子的人都看出夫人会法术,自己的一举一动全在夫人的监视之下,不敢再生非份之想,老实干活。 新的无忧大院开业有一段时间,赵世宇看出负责旅馆的罗振荣、阿森较清闲,而负责管理饭店的阿豪忙不过来,就把人员作了适当调整,把阿森调到饭店,负责管理接待顾客的工作,阿泰专管饭店厨房里的采购、烹调工作,把旅馆方面的事暂且交给罗振荣管理。 人员调整后,赵世宇暗中观察,阿森、阿豪是互相配合管理饭店,使得混乱的饭店井然有序,罗振荣之前独自管理过无忧客站,现在独自管理旅馆,又有李画敏暗中指点,也不觉得吃力。 新的无忧大院渐渐走上正轨,赵世宇不再整天忙碌,时常回西大院陪李画敏用餐。 一天中午,李画敏左等右等不见赵世宇回来,猜测他在外面跟阿森等人一同用餐,便叫周妈妈摆饭用餐。李画敏吃一半的时候,赵世宇笑容满面地回来了。 “好消息!好消息!”赵世宇乐滋滋地向李画敏报喜之后,突然想到会法术的李画敏可能已经知道了这事,就问:“敏儿,你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喜事?” 李画敏抿嘴笑问:“你又不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我哪里知道是天大的喜事,还是地大的喜事?”真是莫名其妙! “你还不知道么?”赵世宇看李画敏,见她好奇地等候,就喜洋洋地说:“我上午带人到各处察看,在荷花池的西边一个僻静处看到几个大仓库,里面还有满满两仓库的稻谷,足够我们这个大院使用半年的。” “真的么?太好了。”李画敏欢喜,高兴地说:“若是这稻谷足够使用半年,等晚造咱家的稻谷收成后,就不必掏银子买米了。” 早造的稻米正是成熟时候,各处刚刚开镰收割,还没有晒干的稻谷上市,现在是一年中稻谷最缺乏的时候,市场上的稻米价格相当高,无忧大院饭店和上下几十人吃饭需要的稻米,是一笔较大的开支。 “敏儿,秋天咱家在县城外那稻谷收成时,就收藏到那大仓库里不必另找地方储藏了。我计划着,在长乐村也建造几个这样的仓库储蓄稻谷。”新发现的仓库,让赵世宇对未来的事有了新的规划。 饭后,赵世宇搀扶李画敏走出西大院,从院外的通道往北走。开了后门,扑入眼帘的是无边的翠绿,翻卷的绿浪中点缀着无数娇艳的洁白、粉红。李画敏、赵世宇沿荷花池边朝西北走二三百米远,就看到高大的院墙,里面修筑几个高大的仓库。仓库上挂着斩新的铜锁。赵世宇掏出钥匙,将三个挂锁的仓库打开,两个仓库里是满满的稻谷,另一个只有半仓库的稻谷。 赵世宇高兴地指这些黄澄澄的稻谷说:“我们刚搬进来的时候,我曾路过这里一次,并不在意。我上午带人到处察看,从那边过这里来要穿过几重门。有人告诉我这是仓库,我就叫人砸烂大锁瞧,里面居然有稻谷。我过去看到它们时,不知道这些是仓库。”说到后面的,赵世宇有点不好意思。 家里就有满仓库的稻谷,可前十多天的时间里,赵世宇派人四处购买上好的稻谷。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仓库。原来储蓄稻谷的仓库这是样子的。”李画敏的好奇心不比赵世宇低,她走进一个空的仓库,仔细研究这个专储蓄粮食的建筑。 看到媳妇跟自己一样孤陋寡闻,赵世宇的困窘之意消失,说打听明白建造仓库的匠人后,请回长乐村修建几个仓库储蓄稻谷。李画敏赞同赵世宇的提议。若是像过去那样只需要储蓄三个人吃的粮食,是不必要修建仓库的,但是现在开了个大饭店,就得储备有充足的粮食,以防遇到灾年。 赵世宇搀扶李画敏往回走。这仓库在荷花池的西边,三面有高大的院墙耸立,东面是荷花池,寻常人是轻易到不了这里的。越过荷花池往东面看去,远远看到楼阁挺立、凉亭点缀,垂柳下花荫间人影晃动。 李画敏、赵世宇都情不自禁地停步,朝东面看去。李画敏看到来往的人不少,想到这些人不是来投宿的,就是来吃饭的,这新的无忧大院生意兴隆,她微微地笑了。无忧大院的经营状况,让李画敏想到了二十一世纪那集饮食、住宿、娱乐为一体的大酒店。对啦,这无忧大院应该增添些娱乐场所,让来到这里的顾客乘兴而来,尽兴而去。 站在李画敏身边的赵世宇,是另一番感慨。赵世宇拥抱着大腹便便的媳妇,对面的喧闹让他想到自己是这里的主人,恍若梦中:心爱的女子、可爱的孩子、白花花的银子,自己一样不少。 可是,就在一年前,自己还是个为填饱肚子发愁的人。能够拥有今天的一切,都是因为拥有了她。 赵世宇拥紧李画敏,在她耳边低语:“敏儿,谢谢你。要不是有了你,我就不会有今天。” 陷于暇想中的李画敏被打断,对上他柔情似水的大眼,李画敏回报一个温柔的微笑。好久没有这般亲近了,赵世宇情不自禁地拥紧李画敏,送上一个深深的吻,李画敏环抱他的脖子回应。 一声尖锐的口哨从荷花池对面传来。 突然察觉异样的李画敏和赵世宇,停止热吻朝荷花池东面看去,都臊红了脸:荷花池对岸饶有兴趣看过来的人,不少于十个。赵世宇抱起李画敏,快步进入后门。 回到西大院,李画敏和赵世宇仍没有恢复平静。李画敏抚着自己的胸口,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天啦,居然当众来一出夫妻热情秀。赵世宇憋得脸红红的,回到厢房后才笑起来,继而又担心别人认出自己。 周妈妈在外面,听厢房里两人笑一阵说一阵,忍不住跟着微笑。 李祥柏来找李画敏。李画敏和赵世宇从厢房里出来,都有种做贼心虚的羞愧,都怀疑李祥柏看到刚才荷花池边那一幕,不好意思跟李祥柏正视。 “姐夫,敏敏姐姐,我回来已经有几个月了,今天回长乐村习武。你们有东西要我带回家么?”李祥柏眼见二人目光闪烁,心中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李画敏听了,吩咐周妈妈用篮子装了几样新鲜的水果,又装了两盒子点心,一并交给李祥柏带回去给月娘。赵世宇请李祥柏转告月娘:“就说我们这里一切顺利:大院的生意兴隆,我们都很好,已经请了一个人专门照料敏敏,不必惦记。请你告诉我母亲,收割的事不要亲自去做,请人帮工就可以了,不必节省这点银子。我忙着看管大院,敏敏身子不便,不能回家看望,最好母亲来县城居住一段时间。” 李祥柏离开,带了福儿去长乐村跟坤伯习武。 不想,李祥柏离开的第二天下午,赵世宇就收到李祥柏命人专程送来的信。信里面的内容很简单:月娘病了。 李画敏向小鬼什刹打听长乐村的情况,果然是月娘病了:两天前去摘金银花,让大雨淋湿,回家后就感冒了。李画敏安慰焦虑的赵世宇:“宇,你不必太担忧,我刚刚得知,母亲是让大雨淋后感冒的。” 赵世宇忧心忡忡地说:“要不是母亲病重,祥柏不会专程派人送信告知的。敏儿,我们得马上回家看看,请你三叔跟随跑一趟。”***(未完待续) 182.旧主,不必惧 赵世宇唤来阿森、阿豪和阿荣嘱咐一番,与李画敏、三叔匆匆忙忙赶回长乐村。 马车在赵家灰沙庭院停下时,天色已经昏暗了。 赵世宇先跳下马车,转身抱李画敏下来,小心放下她,不放心地问:“敏敏,你感觉怎样?” “放心,我没事。”李画敏冲他宽慰一笑,挺着大肚子小心地走上台阶。赵世宇忙走上来,搀扶媳妇走上台阶。 三叔从后面的马车下来,周妈妈提几个包袱走在最后。 西边的正房里,李祥柏领老郎中给月娘诊治。月娘无力地倚靠在床上,整个人憔悴得厉害。李画敏、赵世宇走进去,唤了声母亲,看到月娘病态恹恹的模样,实在担忧。月娘勉强应一声,就懒得说话了,就连李画敏的三叔进来唤亲家母,月娘支撑着招呼一声,就疲软地靠在床栏上。 老郎中请李三老爷给月看把脉,李三老爷谦让几句,给月娘把过脉。赵世宇带领人到厅堂这边坐,周妈妈进来侍候月娘躺下,李画敏安慰月娘几句,到厅堂看诊治结果。 厅堂里,赵世宇在询问母亲的病情。 老郎中说:“月娘这病,原本只是小风寒。不过,我开了几副发散的药,效果并不大。月娘这病,是忧郁引起的,要彻底医治这病,还得先解开这心中忧虑才行。李大夫,你瞧着怎样?” 李三老爷点头赞同:“亲家母的脉像,沉而混乱,是思虑过度引起的。” 李画敏学过医,听老郎中跟三叔谈论月娘的病情,就明白月娘的病主要是心病。俗语说,心病还需心药医,要让月娘痊愈,恐怕还得找到她所忧虑的事解决了,月娘才能康复。李画敏借口去安排周妈妈的住宿,离开了厅堂。 东边的第一间廊屋,周妈妈在挂床帐,拿出带来的衣服摆放到箱子里。李画敏坐在椅子上,向小鬼什刹打听近来家中发生的事。当小鬼说裕叔三天前帮财叔建房的时候,给砖块砸伤了脚,至今还不能行走,李画敏恍然大悟:“行了,不必说了。我已经明白母亲忧的是什么事了。” 月娘这忧,必定跟裕叔的伤有关。 厅堂里,李三老爷跟赵世宇说:“阿宇,亲家母这病,是忧虑引起的。这种病,仅吃药是不能够医治痊愈的,还得你和敏敏宽慰亲家母,帮她排解,她这病才能好的。” 李祥柏站在旁边,告诉赵世宇说:“姐夫,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大门是关着的。我拿钥匙打开大门,进来才发现亲家娘病倒在床上。我就叫福儿去请郎中,后来又写信告诉你。” 赵世宇难过得捧住脑袋,羞惭不已:“祥柏,谢谢你,要不是你及时来到,我母亲她......都怪我,只顾在县城做生意,将母亲丢在家中不管不顾的。” 怀着赎罪的心情,赵世宇亲自照料月娘用晚餐。月娘半躺在床上,赵世宇坐在床边,一勺子一勺子地喂月娘喝粥,同时责怪月娘不爱惜身体,冒雨去劳作。赵世宇劝说道:“母亲,咱家现在虽说不上大富大贵,吃穿是不愁的,你何必还这般辛苦呢?母亲,你以后就不要再到地里干活了——以后咱家不种田了,养鱼、摘金银花和养牲口的事,我请人去干。” 月娘有气无力地:“阿宇,我自己心里有数。这次只是个意外,我以后会注意的。” 李画敏坐在旁边,留意到月娘心事重重的样子,有意接过话茬儿:“母亲,你就安心养病。那些金银花,明天我会请人去摘采的。刚才听福儿说,裕叔的脚受伤了,好在我三叔在这里,明天请三叔去给裕叔瞧瞧,这种小外伤难不倒我三叔的。” “那就麻烦亲家叔了。阿裕这人,真是命苦,摊上这种哥哥、嫂子。”月娘叹息,仍是心事重重。 李画敏想了想,又说:“母亲,阿宇,我有个主意。财叔把裕叔的羊群统统卖掉了,不如等罗家建房完工后,请裕叔到咱家做长工,这样裕叔不愁没有吃穿,咱家的大池塘、牲口和药园子也有人照料了,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母亲,阿宇,你们瞧怎样?”李画敏说完,背了月娘冲赵世宇使眼色。 赵世宇会意,马上说:“那样最好。以后就请裕叔来做长工,我们管他吃穿,每月另给一贯铜子。” 裕叔以后的日子是安排妥当了,可是月娘仍是愁眉不展。看得李画敏暗中嘀咕:“难道,月娘不是在为裕叔担忧?那月娘忧的是什么呢?”李画敏有些后悔,刚才不应该早早地打断小鬼的话,应该听小鬼把这几天家中、邻里的事统统说完,看除了裕叔受伤的事是否还有其他的事让月娘煎心。 赵世宇悉心照料月娘喝稀粥,然后喂月娘喝药。李画敏坐在旁边观察月娘,猜测她忧虑的事。 月娘喝过药,矛盾重重地看赵世宇和李画敏,犹豫着,终于含泪说:“阿宇,敏敏,母亲对不起你们。母亲没脸见你们。” 赵世宇摆手阻止:“母亲,我是对不起你。把你独自丢在家中,让你受苦了。” 李画敏心里一动,放柔声音说:“母亲,老郎中、三叔都说你忧心过度。母亲,你是不是遇到烦难的事?你说出来,我们会替你分忧的。不是我夸口,以咱家现在的能力,是要银子有银子,要人手有人手的。” “阿宇,敏敏,母亲对不起你们。”月娘捂住脸,抽泣着说,“我本来是思源村赵家的逃奴,逃到这里隐居的。几天前我到桃源镇上去,在莫老爷家的布店里遇到赵家的人,他们认出了我,要带我回赵家,我找个机会才能够脱身。三天前,赵家人居然找到这里,叫我领阿宇回赵家去。” 赵世宇愣愣地看月娘,以为月娘病昏了头在说胡话。 李画敏对月娘的身世,是早就清楚的,她劝说月娘:“母亲,你就为这事担忧?不必担心的。有阿宇和我在,一切都会没事的。” “敏敏,难道你不知道?凡是逃跑的奴婢,主人一旦抓回多数是处死的。我自己死不要紧,就害怕会连累你们的,赵家的人不会轻易放过阿宇的。我出身卑贱,只是个丫环,在他们面前,他们是主子,我是奴婢,传扬出去别人会笑话阿宇的。”月娘有太多的忧虑,她捂住脸不停地哭泣。 “有我在,谁敢为难你。”赵世宇重重地放下碗,目露寒光。 李画敏白了赵世宇一眼,轻声劝月娘:“母亲你想,以阿宇的武功和我的法术,谁敢为你?谁敢跟母亲你过不去,我们会让他死得很难堪。母亲,有我们在,你不必害怕思源村的人。” 思源村的赵家人算什么?如果需要,李画敏可以让他们一夜之间变成穷光蛋,也可以让他们从这世上永远消失。***(未完待续) 183.认亲,有伤自尊 李画敏压根儿不想到思源村去。赵世宇听月娘简要讲述了当年逃离赵家的事,对思源村的家人本能有抗拒感。但是,月娘的卖身契握在大太太手里,出于种种考虑,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还是决定去思源村。 李画敏、赵世宇和月娘一番商量后,在七月十二日这天带了福儿动身去思源村。到思源村后,福儿去莫家给李月容送信,然后返回长乐村。赵世宇赶着马车,载李画敏和月娘到赵家。 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在大门外等候,迟迟没有人搭理他们。李画敏、赵世宇和月娘早有思想准备,三人走下马车后欣赏大门外荷花池中的荷花。没有人搭理,在李画敏和赵世宇的预计之中,要是此刻就有人招呼进去,反而会让李画敏、赵世宇不安了。 赵府里的西侧院内乱成一团,摆出全副武装迎接月娘来到的大太太,突然身体不舒服,倒在床上痛苦呻吟,完全顾不上来到大门外的眼中钉。 李画敏、赵世宇和月娘站在大门外欣赏了半个小时的荷花,李画敏吃掉一个半熟的莲蓬。终于,等得一个中年媳妇走出来,月娘走过去讲明身份,暗中塞给她一块银子:“嫂子,麻烦你禀报老太太一声,就说侍候她老人家的月娘回来了。”那媳妇也不答话,将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打量几眼,转身进去。 不久,出来几个人,家丁帮卸了马车,牵走牲口,两个丫环领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穿过几重仪门,到一个庭院里。 赵家老太太头发花白,坐在正位上打量丫环领进来的三人。李画敏看到月娘冲老太太跪下,也跟随跪下。李画敏大腹便便的行动不方便,赵世宇小心翼翼搀扶她跪下。老太太目光淡淡的扫过月娘,落在赵世宇身上,打量片刻后便激动起来,回头对身旁坐的二太太说:“太像了,这孩子跟他父亲年轻时一个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老太太再看李画敏大腹便便地行动笨拙,急忙唤:“不必跪了,小心动了胎气。” 李画敏本就不想跪,听了老太太的话趁势虚作个行礼样,算是向老太太和二太太行礼请安。赵世宇小心搀扶李画敏顾不上其他。月娘却实实在在地冲老太太叩三个响头,又向老太太身边坐的二太太叩头。 老太太拉赵世宇的手,把他上上下下的看,赵世宇浑身不自在,老太太却笑呵呵夸赞说几个孙子中就赵世宇最像父亲。然后,老太太又让李画敏坐到身边,观察高高隆起的腹部,听李画敏说再有十多天就是预产期,更加欢喜,回头吩咐丫环们小心照料李画敏。 老太太叫月娘带赵世宇和李画敏去拜见大太太,丫环说大太太身体不舒服,老太太就让丫环安排这一家三口的住宿。 月容和莫家大少奶奶来拜访,两人对李画敏异常亲热,拉着李画敏问长问短,都关心李画敏肚子里的孩子什么时候出生。李画敏热络地跟月容和莫家大少奶奶攀谈。老太太得知李画敏跟莫家二少奶奶是堂姐妹,十分高兴。二太太堆出笑容,与莫家两个少奶奶闲谈。 李画敏、赵世宇和月娘在思源村一住就是三天,过了七月十四后返回长乐村。 这三天内,因李画敏、赵世宇和月娘等人的到来,这思源村的赵家简直就是乱成一团。 老太太满心喜欢这个像大儿子的孙子,听了赵世宇的出生年月竟比嫡出的孙子大八个月,便命人称赵世宇为大少爷,李画敏是大少奶奶,原来的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和大少奶奶、二少奶奶只得往后挪唤作二少爷、三少爷、四少爷和二少奶奶、三少奶奶。下人们习惯了称呼突然改口总不习惯,几个在京城养尊处优惯的少爷、少奶奶突然要叫赵世宇和李画敏为哥哥、嫂子,是憋一肚子的气。除了老太太身旁的丫环,赵府的其他下人瞧不起庶出的赵世宇,离了老太太对他们白眼相向,冷言冷语的,明里暗中找麻烦的层出不穷。 赵世宇初时隐忍,不跟这些人计较。当两个家丁给赵世宇倒茶水,故意将滚烫的茶水泼到赵世宇手上时,赵世宇赏给每人一脚,踢得两个家丁骨折。小赵世宇八个月的同父异母的弟弟赵世勇已经是武举人,听说赵世宇勇猛故意说请赵世宇练武,有心教训赵世宇的赵世勇反给赵世宇打得头青面肿。 月娘口说要照料李画敏,不离李画敏左右。李画敏的心底里,可没有忍辱负重这种概念,眼见大太太的心腹找月娘和自己的麻烦,李画敏都狠狠地教训她们。譬如,有个丫环朝月娘、李画敏啐了几下,不出三分钟就摔跟头直摔得嘴角流血;大太太的贴身丫环扬手要给月娘一记耳光,猝不及防地突然摔倒,躺在地上呻吟半天才爬起来。闹剧的高潮是,有个丫环往李画敏的补汤中放了坠胎药,李画敏揪住那丫环将补汤给她全灌到肚子里,那丫环跑回房间后痛得打滚。老太太知道后,太怒,命人把那投坠胎药的丫环家法处置。 出了丫环投坠胎药的事后,老太太同意了赵世宇回长乐村收割稻谷的请求。 马车驶出赵府大门,李画敏、赵世宇和月娘都有如释重负的轻松。回长乐村的路上,李画敏、赵世宇和月娘将思源村的赵家人骂了又骂,释放心上的郁闷感。这思源村的赵家人,只有老太太是真心疼爱赵世宇、李画敏,其他人都当李画敏、赵世宇和月娘是眼中钉:大太太躺在床上,略舒服时便安排人手计算月娘等人;二太太是当老太太的面对月娘等笑逐颜开的,背了老太太阴阳怪气,挑唆大太太的心腹给李画敏等人找茬;几个少爷、少奶奶离了老太太的视线范围对赵世宇、李画敏不是白眼就是讽刺,恨不能让李画敏、赵世宇永远在他们的视线中消失。 回到长乐村,马车从村中的大路拐到自家的大路,路边盛开的鲜花让李画敏心情好转。这次跟随赵世宇去思源村认亲,实在有伤自尊心,好在没有吃亏,自己心里不好过,那赵府也给搅得天翻地覆,可笑那大太太事先摆出副吃人样,李画敏等人到思源村的前后三天时间她都躺在床上吃药。 进入自己的房间,李画敏对赵世宇叫苦连天:“老太太还叫以后逢年过节回去探望她。天啦,三天就够我们受的,以后再去,真不想活了。” “敏儿,这三天让你受委屈了。暂且忍耐,让我们慢慢想办法摆脱他们。”赵世宇怜悯地搀扶李画敏躺到床上歇息,拿起蒲扇轻轻地摇。***(未完待续) 184.秋晨,喜得娇儿 遭人白眼、被人讥讽的滋味不好受。从思源村回来两天了,李画敏仍没有走出阴影。 早上,李画敏独自在回廊下漫步的时候,又想起思源村的事,她咕咕唧唧地骂了半晌,然后向小鬼打听思源村那边的情况。听小鬼什刹讲述思源村的现状,李画敏开心地笑起来:“什刹,这归功于你。现在恰好是七月,店铺里有许多纸扎的马、房子和元宝等东西,今天阿宇到镇上买东西时,我叫他多多的买回来,奖给你和你的同伴。” 周妈妈听到笑声,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李画敏独自在回廊下笑,迟疑地问:“小姐,你笑什么?” “周妈妈,这事真是好笑,真是好笑。”李画敏捧腹大笑,高高地隆起的肚子让她笑得吃力。 周妈妈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到底是哪件事好笑。李画敏也不解释,她开怀地笑着,走出大门外。月娘在外面灰沙庭院里扫整稻谷,赵世宇坐在车库的屋檐下,为即将出世的孩子编织睡篮。李画敏挺着大肚子笨拙地走下石阶,赵世宇看到了,扔下手中的活儿跑来搀扶。 “阿宇,母亲,告诉你们个好消息。”李画敏到车库屋檐下,等月娘走近了,低笑着说,“咱们离开思源村后,老太太将大太太数落一番,说她容不下赵家的骨肉。大太太教训我们的目的没有达到,几个心腹不同程度受伤,被老太太教导后二太太借机奚落,气得真个病倒床上。到思源村跑这趟,算起来咱们不吃亏。” “活该!她这是自作自受。”赵世宇骂了觉得解恨,也笑起来。 月娘低头沉吟,之后露出喜色:“如此说来,老太太是铁了心要认下我们。有老太太在,大太太是不敢公然迫害我们的。”把自己当逃奴乱棍打死的事,是不可能发生了。 李画敏与月娘谈论去思源村时教训大太太心腹丫环的事,解气地笑起来。赵世宇也谈起跟嫡出的弟弟赵世界勇练武时,把自以为是的赵世勇打得头青面肿的事。 车库的屋檐下一片笑声。 坤伯母走来,看赵世宇一家三口都在车库的屋檐下说笑,堆起笑脸说:“瞧你们一家子,日子过得多滋润,大清早的有说有笑。” 月娘、赵世宇、李画敏都笑向坤伯母打招呼。自从李祥柏跟张依兰的亲事泡汤之后,坤伯母极少到赵家来串门,如今登门拜访定是有事。月娘拍打身上的灰尘,将坤伯母往屋里让。赵世宇小心搀扶李画敏,走上石阶。 天气炎热,大门紧靠墙壁地方摆了张桌子,放了几把椅子,人们闲时在这里乘凉。月娘请坤伯母在大门边的椅子上坐,叫周妈妈端来茶水、水果。赵世宇搀扶李画敏坐到一把椅子上,他本人站立在旁边听月娘和坤伯母说话。 坤伯母客气几句,取出一张请柬,递给月娘。月娘不识字,接过扫了一眼便递给身边的李画敏。李画敏接过请柬念给月娘听,上面写的是八月十日是张依兰跟陈大少爷成亲的好日子,张家请赵家三口到时赴宴。 李画敏念完,放下请柬:“坤伯母,到时候我恐怕去不了。”李画敏用手比划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意思是到时自己已经坐月子,不能到张家喝喜酒。 坤伯母笑着说,李画敏不能去不勉强,请月娘和赵世宇到时候无论如何一定到场。月娘和赵世宇堵都说到时候一定去喝喜酒。坤伯母笑着说:“卢三伯家刚刚添了个大胖小子。敏敏这身势跟春姑一样,想来怀的必定是个胖小子。” “春姑生了?是什么时候的事?”李画敏听说春姑生了个儿子,由衷地替春姑古感到高兴。月娘和赵世宇也是首次听说春姑生儿子的事。 坤伯母说是两天前的事。接下来的话题,都是围绕李画敏腹中的孩子展开的。坤伯母说瞧李画敏的身势,是快要生了。月娘观察李画敏的腹部,同意坤伯母的看法,说得提前准备。 李画敏轻抚自己的腹部:“快要生了?有这种可能。”李画敏学过医,知道预产期提前十几天是有的,这几天腹部内下坠的感觉更强烈,是孩子出生的预兆。 坤伯母告辞回家。月娘和周妈妈各自忙活去了。 赵世宇看身旁没有别人,伸手轻轻抚摸高高隆起的肚子,微笑着说:“儿子,快出来吧。爹爹急着想抱你了。” 李画敏打掉赵世宇的大手,自己温柔地抚摸肚子里的孩子,轻声说:“孩子,别听你爹爹的话,到应该出来的时候,再出来。” 肚子里的孩子翻了个身,不仅李画敏感觉到孩子的翻转,就连盯住肚子看的赵世宇透过薄薄的纱衣都能够看到腹部微微隆起,又慢慢平复。赵世宇看得眼大,怔忡片刻后贴近高高隆起的腹部,慢慢抚摸里面的孩子,温和地说:“孩子,爹爹是跟你说笑的,你别着急。安心呆在你娘亲的肚子里,到想见爹爹的时候再出来。”肚子里面的孩子竟又慢慢地翻动,像在回答赵世宇的话。 “这孩子,已经能够听懂我们说话了?”赵世宇讶然,继续抚摸肚子里面的孩子,跟孩子说话,一副慈父样。李画敏靠在椅背上,看赵世宇温柔抚摸隆起的肚子提前进入父亲的角色。 月娘清理好稻谷,顺石阶走上大门来。赵世宇这才停止跟孩子说话,让李画敏通知罗振荣等人自己暂时不去县城,同时让阿森回家两天。赵世宇原计划明天到县城去的,现在他取消这一计划,在家等候孩子出生。 月娘与周妈妈整理靠近东边正房的廊屋,预备作产房。赵世宇去继续编织睡篮,李画敏吩咐什刹转告赵世宇的话后,独自在回廊下慢慢地踱步,散步对孕妇来说,是有益的。 下午,赵世宇到桃源镇跑一趟,到镇上最有名气的稳婆家说好了到时请她来接生,回来时买回许多吃的、用的东西,还买回半车纸扎的房子、骏马、银元、纸宝。月娘、周妈妈帮李画敏把这些纸扎的东西拿到屋外一阴凉处,李画敏念念有词的一把火全烧了。 月娘四处向人打听那些刚刚生过孩子、奶水充足人又老实的妇人,准备请个奶妈回来照料孩子。 两天过去了。 这天傍晚,月娘、赵世宇、周妈妈和福儿收晾晒在大门内青砖庭院里的金银花,李画敏和李祥柏站在回廊下,看赵世宇他们收金银花,谈论家里的收成。 突然,腹部传来疼痛,李画敏停止了说话,本能地皱眉。腹部的疼痛感更强烈,李画敏意识到什么,紧紧地抱住李祥柏不让自己摔倒,惊慌失措地叫喊:“阿宇,母亲,我要生孩子了。” 李祥柏看到李画敏的痛苦模样,心慌片刻稳住神,抱住她说:“敏敏姐姐,别害怕,我送你到产房去。”李祥柏抱起李画敏,要送她到早就预备下的产房去。赵世宇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从李祥柏手中接过李画敏。 “敏儿,别害怕,我就在你的身旁。”赵世宇抱起李画敏,大步走向最靠近东西正房的廊屋,那是事先预备的产房。 倚靠在宽阔的怀抱中,李画敏疼痛难忍,揪紧赵世宇的衣襟。赵世宇把媳妇放到廊屋中的床上,他自己半蹲在床边握紧她的手,温柔地抚慰,试图减少她的痛楚。 李祥柏套上马车,与福儿到镇上请来稳婆给李画敏接生。当稳婆走进赵家大门时,已经是掌灯时候。此时,疼痛加剧,李画敏强忍住没有呻吟,额头上慢慢渗出汗珠,赵世宇看得也是冒汗,温柔地替媳妇擦拭。 赵世宇被赶出房外。 这一晚,赵家里没有一个人合眼。月娘和周妈妈在产房里照料,赵世宇、李祥柏和福儿在月光朦胧的庭院里等候。月娘和周妈妈劝说三个男子去休息,说孩子最早也得到后半夜才出世。 赵世宇回东边的正房,坐在书桌前呆呆地等候,难言的惊恐和焦虑搅得他心神不宁,竖起耳朵聆听廊屋里的动静。李祥柏回到东边的倒座房里,和衣倒在床上,焦躁不安。最后,赵世宇和李祥柏都走出房间,在青砖庭院里打转。 周妈妈做了夜宵,请各人吃。只有稳婆一人吃得有滋有味,其他的人根本就没有胃口。 三更后,产房里传出呻吟声。时高时低、时断时续的呻吟,让坐在回廊下等候的赵世宇听得惊恐不安,恨不能推开那扇虚掩的门,进去代替她承受这种痛苦。李祥柏安慰赵世宇几句,于事无补,因为安慰的人此时也紧张得说话带着颤音。福儿站在旁边,更是害怕。 漫长的黑夜过去了。头顶上的天空慢慢放亮,太阳慢慢升上天空。 产房里骤然传出撕心裂肺的呻吟。赵世宇脸色陡变,一把抓住李祥柏的胳膊,盯住那产房的门:“祥柏,你姐姐她没事吧?没事的,敏儿她不会有事的。”惊恐得变了颜色的赵世宇,哪里还有震慑黑帮、勇不可挡的英雄气慨,吓得不停地冒冷汗。 “没事,女人生孩子都这样的。”李祥柏自己都不明白,说这话到底是安慰赵世宇还是他自己。胳膊上被赵世宇抓住的地方传来一阵剧痛,李祥柏皱眉忍住,没有推开赵世宇。 房间里传出婴儿清亮的啼哭。 “生了。”赵世宇抹去额头上冷汗,往婴儿啼哭的房间走去。周妈妈从产房里出来,阻挡不让赵世宇进去:“恭喜姑爷,夫人生了个少爷,母子平安。姑爷,等里面收拾干净了,你才能进去。” “母子平安?!好,平安就好。”恐惧感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赵世宇退到回廊下等候,看周妈妈端东西出出进进产房。聆听房间里面清亮的啼哭,赵世宇微笑起来:自己是做父亲的人了。 李祥柏听说母子平安无事,向赵世宇说声恭喜,回房间里休息了。昨天晚上撑了整整一个晚上,他困得头重脚轻。 产房里,极度困倦、酸痛的李画敏迷糊过去,婴儿的啼哭让她清醒过来。月娘怀抱包裹在被单里的婴儿,轻轻地哄劝,看到李画敏清醒过来,月娘将婴儿放到李画敏身旁。小家伙舞动手脚哇哇地啼哭,将小被单弄散开了。 李画敏注视这个娇嫩的婴儿,心中柔柔的,一时忘记了产后的酸痛,伸手帮婴儿掖被单,轻轻安抚这个啼哭的小家伙:“孩子,别哭了,娘就在这里。” 说也奇怪,刚才只顾闭上眼睛啼哭的婴儿,停止啼哭,睁大黑润如宝石的眼睛好奇地看,将一只小手儿放到嘴里吮吸。这可爱的小模样,让李画敏看得心疼,用手温柔地抚摸孩子仍是湿润的头发,跟婴儿说话。稳婆阻止了,叫李画敏不要说话,不要乱动,多休息恢复体力。 身体可是自己的,养不好自己得受罪。李画敏不再说话,静静地注视婴儿。那小家伙也睁大眼睛看李画敏,似要把这张面孔永远记住。 赵世宇进来,也顾不上母亲、周妈妈和稳婆仍在房间里,只想宽慰饱受痛苦折磨的媳妇,他坐在床边拉着李画敏的手,她的憔悴让他心疼:“敏儿,还疼么?我一直在外面守着,我一直在担心你。幸好,你和孩子平安无事。” 他一直守护着自己。李画敏仰视这张困倦的脸,在他关切的注视下,在那眼眶黑了一圈子的脸上,李画敏能够体会到他的关爱,于是心中暖融融的:为了这个真心实意守护自己的男子,之前受到的痛苦,是值得的。 “宇,我没事。你瞧,我们的孩子。”李画敏冲他微笑,向他示意身旁的婴儿。 赵世宇的注意力转移到婴儿身上,惊异地凝视这个弱小的孩子,他完全没想过刚出生的孩子是这般的小。赵世宇小心翼翼地抱起孩子,这个幼小的婴儿是这样的柔软、脆弱,让赵世宇总担心一不小心他会从自己的怀抱中滑出,于是更加小心的抱着,如珍宝一般的呵护着。 小家伙显然不喜欢呆在父亲怀中,哇哇地啼哭起来。月娘接过婴儿,轻轻地抚慰他,等婴儿安静下来后,将婴儿放到李画敏身旁。 困倦袭来,李画敏开始变迷糊。赵世宇展开被单替媳妇盖上,柔声说:“敏儿,你安心休息。我们会照料好孩子的。”李画敏闭上眼睛,她实在是困倦,浑身酸痛难忍。赵世宇坐在床边,舍不得离开虚弱的媳妇和可爱的孩子。 稳婆替李画敏检查一遍,离开房间时回头看赵世宇仍坐在床边凝视,向月娘笑说:“这位爷,真是个疼爱媳妇的。”***(未完待续) 185.喂奶,引来的风波 孩子的出生,远比人们预料的来得早。因为没请到合适的奶妈,月娘将稀粥熬得烂烂的喂婴儿,小家伙倒不会挑剔,喝得有滋有味。 孩子出生第三天的时候,来了两个妇女情愿到赵家做奶妈,可是月娘、李画敏都不合意:一个妇女干瘦的且脸色苍白,不像健康人;另一个身体倒好,就是一双眼睛老是滴溜溜转,让人看了心中不踏实。 赵世宇一有空,就到产房照料儿子和媳妇,满心欢喜地尽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李画敏和婴儿休息的时候,赵世宇回居住的正房拿书本研究了几天,为孩子取了个名字叫赵继欣——这“继”是按班辈排的辈份,“欣”则寓意这孩子的到来,让这个家欣欣向荣的意思。月娘和李画敏听到这名字,都喜欢,于是婴儿的乳名就叫“欣欣”。 欣欣出世四天了,仍是天天喝稀粥。欣欣不会挑剔,肚子饿了给什么喝什么,身为奶奶的月娘可受不了。 月娘向周妈妈埋怨:“周嫂子,你说敏敏真是不懂事。欣欣出世都四天了,没有喝上一口奶,只喝稀粥哪能受得了。哪有身为母亲的,眼看自己的孩子挨饿无动于衷的?” 周妈妈替李画敏分辩:“老太太,夫人她曾提出自己喂奶的,是老爷他不肯。老爷心疼夫人,不肯让夫人辛苦,说再等两天,就可以请到合适的奶妈了。” 月娘看到周妈妈不跟自己站在同一阵线上,便连带着周妈妈一同埋怨:“周嫂子,阿宇是男人不懂这些,我们这些做过母亲的,还不知道喂奶对孩子的重要么。出世几天了都没奶喝,会影响孩子长身体的。” 周妈妈一听月娘口气不对,便改口说:“老太太说的对。老爷是只顾心疼夫人,没有想到少爷要喝奶才好。要不,奴婢劝劝老爷和夫人?” 月娘这才满意:“周嫂子,你劝劝敏敏。她要是嫌亲自喂奶麻烦,等来了合适的奶妈后,再将孩子交给奶妈喂奶不迟,左右不过辛苦三两天时间。” 周妈妈将月娘的话,委婉地转告李画敏。身为欣欣的母亲,李画敏早就想到婴儿不宜只喝稀粥的,她没有亲自给欣欣喂奶,是因为赵世宇不让,同时也考虑到自己以后要抛头露面协助赵世宇管理无忧大院的,当着许多的人面总不好掀开衣服给孩子喂奶。可是,欣欣出世四天了都没有喝到奶,李画敏心中不自在,听了周妈妈转告月娘的话,便决定亲自给欣欣喂奶。 赵世宇不同意,劝说:“敏儿,依我看欣欣还是由奶妈来喂奶好。咱家又不是花不起这几两银子,你不必亲自喂奶这般辛苦的。再等等!婶娘、月容妹妹和坤伯母都帮忙找奶妈,很快就可以请到合适的奶妈的。” “可是,听欣欣啼哭得凄凉,我心中难受。只要是为了欣欣好,我辛苦点没关系的。再说了,母亲也希望我亲自给欣欣喂奶的。”婴儿出世四天了,仍是刚出世时那般弱小,李画敏内疚地认为是因为不能喝奶。 听说是母亲叫李画敏亲自喂奶的,赵世宇便找月娘劝说,说由奶妈来给孩子喂奶。月娘不再提让李画敏亲自喂奶的话,心里实在埋怨李画敏只顾自己享用,不会心疼孙子,给欣欣喂稀粥时这种埋怨便不自觉露出一句半句。李画敏只装作没有听到。 到了第六天,仍没有请到合适的奶妈。李画敏受不了,不顾赵世宇和周妈妈的劝说,决定亲自给欣欣喂奶。 月娘听说李画敏要给欣欣喂奶,拿出早就预备的木瓜放到鸡汤里沌,端了给李画敏喝。李画敏喝过木瓜沌鸡汤,**涨得难受,可只有几滴**流出。欣欣品尝到**的甘甜,不肯再喝稀粥,**极少不够喝,欣欣哭闹不停,让一家人听得揪心。 赵世宇怀抱欣欣给他喂稀粥,小家伙将喂到嘴里的稀粥喷出来,挥舞着小手哭得小脸紫涨。躺在床上的李画敏看得心疼,对赵世宇说:“宇,把孩子给我。”欣欣含上母亲的**,抽噎着吮吸,半晌又哭闹起来。 儿子哭得小脸紫涨很是辛苦,媳妇抱哭闹的孩子更辛苦,赵世宇看得心焦,说话便不经大脑:“母亲,都是你让敏敏喂奶的,害得敏敏休息不成,欣欣啼哭得更厉害,连稀粥都不喝了。” 端半碗稀粥站在旁边的月娘听了,没好气地说:“我也是心疼孩子,哪里要害他们了。” 李画敏看情形不对,为了息事宁人只好甘愿当靴子:“欣欣啼哭,是因为我奶水不足的。母亲,你再多沌几次木瓜沌鸡汤,这奶水就多了。” 月娘脸色缓和,说:“你们初为父母,哪里知道这其中原因。欣欣啼哭,也并不是因为敏敏奶水不足,而是刚刚开始喂奶,孩子吮吸的力气小这奶水还没有通,一时不能流出来。敏敏你多给孩子吮吸,奶水自然出来了。” 李画敏听月娘说得有理,便让欣欣吮吸。 月娘走出房去,周妈妈迎上来问:“老太太,夫人仍是没有奶水出?”月娘点头叹气。周妈妈便提议:“要不,奴婢去挤些羊奶煮沸给少爷喝?夫人常喝羊奶的,想是味道不错。这羊奶多少带有些奶味儿。”月娘听了,便到厨房拿只碗,与周妈妈到牲口棚挤羊奶。 廊屋里,李画敏半躺在床上怀抱欣欣喂奶,赵世宇坐在床边看母子二人。小家伙吮吸一会哭一会,哭累了十分委屈地睡去。看欣欣睡着时仍抽噎着,李画敏和赵世宇无可奈何地对望,都有种为人父母不易的感慨。 赵世宇凝视眼角挂泪珠的婴儿,很是无奈地说:“敏儿,这孩子像你,就会折磨人。” “你说什么?!”李画敏提高声音,怒视床边这个男子。一张嘴就贬低自己和孩子,岂能罢休。 赵世宇及时作出投降样,李画敏才笑起来:“欣欣会折磨人?!你若是成天饿肚子试试,你保管比他哭得更难听。”赵世宇观察媳妇涨鼓鼓的**,不像没有奶水的样子,他心中有个主意:“敏儿,要不我来吮吸几下?” “你别胡来。孩子出世才几天时间,稳婆和周妈妈都叮嘱过的,要等四十五天后才可以的。”李画敏红了脸,低声斥责赵世宇。因李画敏身子不方便,两人已经有几个月不亲热了,想来身体强壮的他熬不住了,李画敏却不想承受这种伤害。 现在保养不好,可会影响一辈子健康的。 赵世宇也红了脸,看门外无人进来,方低声说:“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便是再猴急,也不会在你才生孩子几天的时候要的。母亲方才不是说过么,要多吮吸奶水才下来,我想这小人儿力气小,吸不出奶水,不如我帮他一把将奶水吮吸通畅了。既然你已经决定亲自给他喂奶,便给他喝个饱,似这样只尝到味道又不够填饱肚子,煎得他难受。” 李画敏知道自己想歪了,于是叫赵世宇关上房门。两人间不是没有过类似的亲昵,不过纯粹是为了吮吸**的可没有过,李画敏看到赵世宇凑近过来,扭怩着迟迟没有解开衣扣。赵世宇瞟涨红脸的媳妇,笑着说:“老夫老妻的了,你这身子,我看过无数次的,有啥好害羞的。你只想着我们是为孩子解决吃食问题,就放开了。”李画敏听了,抿紧嘴唇忍笑听任赵世宇解开衣扣,俯在胸前吮吸,初时感觉到有点疼痛,后来感觉到有什么决堤而出似地涌出。赵世宇放开**,眼看李画敏似笑非笑地擦拭嘴角的**,又去吮吸另一个丰硕的**。 李画敏一手捂嘴唇,吃吃地笑,一手捂刚才吮吸过的**,不让**滴到赵世宇肩膀上。不过,仍有几滴**滴到赵世宇肩膀上。 “好了。”赵世宇放开另一个**,看两个丰硕的**滴答滴答地渗出**,很满意自己的劳动成果。扫见李画敏绯红了脸,开玩笑地凑近她耳边说:“有点甜味,很好喝。若是孩子喝不完,剩下的留给我。”羞得李画敏推开赵世宇,扭头看墙壁笑。 因两人的笑闹,惊醒了欣欣,小家伙扯开嗓子啼哭。赵世宇抱起孩子,放到李画敏胸前。婴儿吮吸到**,惬意地发出啧啧的声音,心满意足的小模样。 月娘敲门,端半碗热气腾腾的羊奶进来,看到欣欣在李画敏怀中吃奶,奶水充足,诧异地想:才离开短短的时间,咋就有奶水来了?及闻见儿子身上淡淡的奶水味,便猜出个大概,只装作不知道,将半碗羊奶递给李画敏喝。因另一个**的**滴到欣欣身上,月娘便教李画敏流给孩子吮吸**。 孩子喝饱了,小嘴边粘满**,睁大乌黑圆润的眼睛看母亲。赵世宇给孩子擦拭嘴巴,冲孩子拍手,小家伙转头看父亲。 月娘在旁边看李画敏没有放下孩子的意思,便提醒说:“敏敏,你坐月子的人是不能使力气的。除非给欣欣喂奶,要不你不要抱孩子——你抱孩子时间长了,双肩容易落下风湿病的。” 赵世宇听了,接过孩子放到床上。吃饱喝足的小家伙朝母亲、父亲望半晌,甜甜睡过去。喝到母亲**的欣欣,开始变安静,他的绝大多数时间都花在吃奶和睡觉上,极少吵闹。赵世宇设法买回桃源镇、县城所能够买回的滋补物品,给妻儿进补。 婶娘从县城送来一个奶妈,身体结实一副老实样,丰硕的****充盈。月娘看了满意,抱了欣欣去让奶妈喂奶,谁知欣欣坚决不肯吃奶妈的**,闭上眼睛哭闹。李画敏看孩子哭得凄凉,心疼地叫抱给自己,小家伙一回到李画敏怀中便停止啼哭,朝母亲胸前拱,含到**后欢喜地吮吸。 奶妈在赵家住了两天,欣欣坚决不肯吃奶妈的**。无奈,月娘给奶妈一个红包,打发她回县城。 阿悦嫂子、坤伯母和月容先后帮找了奶妈来。欣欣对这些奶妈是坚决拒绝,便是**滴到嘴边绝不吮到嘴里,只闭上双眼挥舞双小手哇哇地啼哭。气得赵世宇将手高高举起,直想朝那娇嫩的小屁屁拍下去,举了半晌巴掌落下时轻轻拍在桌子上,没有吓唬到儿子反招来母亲、媳妇的指责。 在奶妈怀中啼哭的欣欣,一到母亲怀中,便安静下来,朝散发出乳香的柔软地方拱去。李画敏掀开衣服给孩子喂奶。这小家伙哭得浑身是汗,李画敏心疼地擦拭孩子身子上的汗水,实在不忍心孩子再受折磨:“欣欣是习惯了我身上的气息,不肯再接近奶妈。算了,不必再请奶妈了,就由我来给欣欣喂奶。” 赵世宇虽然心疼媳妇不想李画敏辛苦,然而看到孩子不能接受奶妈,也只有妥协,吩咐周妈妈好生照料婴儿,要李画敏只管喂奶别的事交给他人。李画敏亲自给欣欣喂奶,月娘是求之不得,将奶妈都打发掉后,对外宣称不再请奶妈。 日子变得有规律。李画敏只管给孩子喂奶,尽量多休息调养身体;周妈妈负责给孩子洗尿布照料李画敏和孩子;赵世宇县城、村里两边跑,既照管生意也回家照料妻儿;月娘将牲口赶到山上放,将成熟的白药子果实摘回家晾晒,回家时总抽时间看到孙子,跟这个哑巴一样的小人儿说话。李祥柏和福儿看大家都忙碌,也都适时搭把手帮忙,或帮收晾晒的尿布,或帮照看沌给李画敏喝的补汤。 十二天过,开始有亲朋好友来探望。 先是李月容派人送来东西,都是些滋补的物品和小孩子的穿戴用品,附带了李月容的信。李月容说她已经怀孕进不得产房,故而没有亲自来。 接着是婶娘带人从县城赶来,带了给李画敏滋补身体的食品和送给欣欣的穿戴物品和玩具。婶娘到产房里叮嘱李画敏注意保养别落下毛病,跟李画敏说了好些保养身体、照管孩子的知心话儿。李画敏认真地听着,有些是早就知道了,也有些是刚刚听说的,都牢牢记在心里。李画敏将月容的信拿出来与婶娘同看,又将上次到思源村的事悄悄告诉了婶娘。婶娘在赵家等了两天,又嘱咐李祥柏一番话,便去思源村看望李月容。临去时,婶娘私下对李画敏说:“看过月容后,我便去那赵家探望亲家,会会你那正经的婆婆和太婆婆,拐些东西来给欣欣。”***(未完待续) 186.对错,难下定论(补更) 婶娘离开,带领人朝思源村而去。 长乐村跟赵家要好的人家,都纷纷来向月娘表示祝贺,有的拿来半篮子鸡蛋,有的抓两只肥嫩即将下蛋的小母鸡,也有的拿来婴儿穿戴的衣物,月娘都热情周到接待,酌情封回个红包。李画敏对这些人情客往一律不理会,只在廊屋里休养,与周妈妈一同照料欣欣,同时留意婶娘去思源村的情况。 婶娘带领人到思源村,看望有身孕的女儿李月容,莫家人热情款待了婶娘一行人。婶娘嘱咐女儿一番,第二天带领李月容到赵府登门拜访老太太,美其名曰上门认亲戚,恰遇大太太和二太太都在旁边相陪。 婶娘奉承了老太太一番,将话题引到李画敏和赵世宇身上:“亲家奶奶,我这侄女跟阿宇是命中注定有缘的。我侄女跟阿宇原本素不相识,突然船翻了我侄女被冲到长乐村,让阿宇救了起来,于是两人便成亲了。敏敏刚到阿宇家那会儿日子苦哇,住的是泥房子茅草屋,敏敏穿的衣服是借邻居的.....”婶娘并没有夸大其词,只是挑选了具有代表性的事,向赵老太太讲明赵世宇经历过的艰苦,讲了几分钟后借抹眼角的时机窥视赵家几个人,见到老太太拿手帕不停地抹眼泪,而大太太和二太太在抹眼角的时候不易察觉地露出幸灾乐祸的笑。 “我们打听得敏敏仍在世上,就寻找了去,尽自己的薄力支持几十亩水田,送些物品,阿宇和敏敏他们的日子才好过些。亲家奶奶,你不知道哇,我家老爷寻见敏敏时,看到敏敏他们刚从地里干活回家,那情形看得我家老爷心酸。一家人就靠两亩地过日子,听说每到耕种时候阿宇便天天去帮人耕地,有时连续十几二十天都不歇息过。”婶娘看赵老太太老泪横流,于是把话收话,表决心似地说:“我家老爷说了,过去不知道他们的信息,那是没办法,现在既然知道了,是绝不能看敏敏他们吃苦的,我们是把敏敏当亲女儿待的。敏敏是个有福气的人,刚刚添了个大胖小子,我听说敏敏有了孩子喜欢得不得了,预备下东西等过了十二天便来看望敏敏和孩子。我是从长乐村来这儿的。” 婶娘将欣欣夸了又夸,直把欣欣说成了世上最可爱、最乖巧的婴儿,听得老太太两眼发亮,恨不能马上把曾孙抱在怀中看个够。相陪的大太太和二太太笑得比哭难看,长子和长孙都叫通房丫环月娘占去了,叫她们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赵家的骨肉流落在外受苦,世宇的父亲在地下若有知,难得安心哪。”老太太瞟一眼大太太,幽然地说。 婶娘慢悠悠地品茶,故作没有看到大太太的困窘和二太太的微笑。婶娘看时候不早,与老太太告辞离开。大太太送婶娘出来,半途中大太太请婶娘到她的庭院坐坐。 大太太请婶娘入座,丫环们献上香茶后离开。大太太端起跟前的茶杯,淡然问:“恕我冒昧,请问李太太,李老爷有几房妾室?”婶娘眉头轻轻一挑:“亲家太太,有必要问这些么?”大太太微笑:“我没有他意,只是向李太太请教管教妾室的法子。因为我在管教妾室上不得法,时常招人笑话。”婶娘与李月容交换眼色,然后微笑说:“亲家太太,这个恐怕让你失望我。我家老爷并无妾室,我对管教妾室是一窍不通。” “李太太好福气,得夫婿全心相等。我若得如此,便是折寿十年也值了。”大太太轻叹,换了幽怨的语气:“李太太,若是你夫婿有妾室,他跟小妾们纠缠不休将你抛置一边,你会如何?若换了你,新婚燕尔的时候夫婿就跟丫环鬼混,你会怎样?” 婶娘思忖后,只吐出两个字:“不知。” “李太太深得夫婿宠爱,自然不知道这其中滋味。听李太太刚才的话,跟月娘那贱婢相当熟悉,你一定在替她们母子抱不平。”大太太幽幽地看婶娘,接着问:“那么,我该去怪谁?新婚燕尔的时候丈夫就跟丫环纠缠,丫环在自己之前怀上丈夫的孩子,搁在哪个女子身上,谁受得了?” ...... 李画敏在长乐村,听小鬼什刹转告大太太和婶娘的对话,不禁思忖:大太太说的话也并无道理!长辈之间发生的事,如果从月娘的角度来看,是大太太要谋害月娘和腹中的孩子,逼得月娘逃离赵家吃尽苦头;但是从大太太的角度来说,本应是最温柔缠绵的新婚燕尔,却是丈夫跟别的女子缠绵,是恶梦一场,月娘是破坏她幸福的罪魁祸首,她痛恨月娘,连带痛恨月娘的孩子赵世宇。 世事,不是可以用简单的对与错来下定论的,特别是因男女情爱诱发的事。 “若是你夫婿有妾室,他跟小妾们纠缠不休将你抛置一边,你会如何?若换了你,新婚燕尔的时候夫婿就跟丫环鬼混,你会怎样?”李画敏重复大太太的话,微哼一声:如果赵世宇敢纳小妾,肯定跟他一刀两断划清界限,并且搅得他一世不得安宁。 哼,不给姐过好日子,你也休想过得舒心。 月娘端来排骨红枣汤给李画敏,等李画敏接过碗后便俯身观看包裹在被单中睡觉的欣欣,流露出慈爱的微笑:“瞧这眉眼,这睡熟的模样,极似过去的阿宇。” 李画敏喝过热汤,半躺在床上看月娘,又想起刚才小鬼转告的话:“若是你夫婿有妾室,他跟小妾们纠缠不休将你抛置一边,你会如何?若换了你,新婚燕尔的时候夫婿就跟丫环鬼混,你会怎样?”一时间,凝神欣欣的月娘,在李画敏头脑里变化成祸害别人家庭的狐狸精,后来又变成为保护孩子甘愿牺牲一切的慈母,两种形象不断变换,让李画敏头脑一片混沌。 “敏敏,你身体不舒服?哪里不舒服?”月娘移开目光的时候,看到李画敏精神恍惚,忙询问。 “没有什么,可能是昨天夜晚睡得不好。”李画敏胡乱为自己找个借口。 纠结半晌,李画敏甩了甩脑袋,暗中对自己说:“笨蛋!别受他人左右。对于我来说,有益于这个家的事,就是对的;有损这个家的事,就是错的。别人的恩怨跟我无关,我只需要守护自己的家,守护自己的幸福。” “母亲,摘回多少白药子的种子了?”李画敏问月娘:“我想,要是种子足够多的话,咱家明年多开垦一个荒坡种植药材。醉心花都开花了吗?” 月娘回答说:“我每天上午都去摘成熟的白药子种子,已经晒有两簸箕了。醉心花多数已经开放,不过你说留下做种子,我没有采摘鲜花。敏敏,你坐月子的人不要想这些,安心养身体,对你自己、对孩子都好。” “嗯,这药园子的事就辛苦母亲了。”李画敏喝过汤,躺回床上。 张依兰成亲的日子即将到了。月娘到张家退话,向坤伯母含糊其辞地说老家有人刚刚过世不久,不能参加张依兰的婚礼了。赵世宇带领一群人从县城回长乐村,准备到张家祝贺,却让月娘拦住了,不让赵世宇到张家去,说守孝的人是不宜到别人家祝贺的。 赵世宇不乐意:“我守哪门子的孝!难道思源村的人当老太太的面叫我几声‘大少爷’,我便算是那家人了?我自小便没有父亲,这守孝的事无从说起。咱该干啥还干啥,思源村的事跟咱家无关。” “阿宇,你说的是什么话!尽管你没有看到过父亲,可是你身上流淌着他的血脉,没有亲生父亲过世不足一年便到别人家喝喜酒的。等脱了孝服后,才可以去别人家参加庆贺的事。”月娘的话不容人置疑,语气是少有的严厉。其实,月娘自己也临近才想到这事的,要不当初就不会欣然答应坤伯母去参加婚礼了。 看到母亲生气,赵世宇不再坚持,怏怏不乐地让李祥柏带自己的礼送去张家,向师傅说明不能来的原因。李画敏带了两份礼去张家,坤伯母看赵家只有礼物到无人到场,心中不太自在:“真的是老家有人过世么?别是日子好过了,瞧不起我们不肯来赏光的吧。” 赵家的廊屋里。 李画敏给欣欣喂奶,赵世宇在床边看。闲得无事的赵世宇拿自己的食指跟儿子的小脚板相比较,食指比小脚板长出许多,又握紧拳头跟儿子的脑袋比较,小脑袋又比拳头小。欣欣不喜欢吃奶时被人干扰,发出抗议的声音,李画敏便推开赵世宇。 山坡的东面,传来锁呐的悠扬声。鞭炮隆隆响的时候,便是迎亲的人到了。 赵世宇躺在床外侧,与李画敏谈话。听到鞭炮声不断,赵世宇叹气:“但愿依兰她吉人天相。”紧锁的眉宇间,淡淡的忧虑中,都带出对张依兰婚后日子的担忧。 “依兰嫁到陈家,便是陈大少爷的妻子,哪有丈夫不疼惜妻子的。用得着你一个外人来操心。” 李画敏的嗔怪,让赵世宇叹息戛然而止。赵世宇轻轻搂抱媳妇,谈论孩子满月的事。 晚上,山坡东面的喧闹终于停歇。赵世宇亲吻熟睡的婴儿和困倦的媳妇,回正房去休息。当陪伴在地铺下的周妈妈发出鼾声的时候,李画敏忍不住向小鬼什刹打听张依兰的状况。 “情况不妙。陈大少爷喝醉了酒,质问张依兰当初为什么不肯嫁给他。张依兰只是流泪不说话,阿大少爷更加生气,摔坏新房里的东西,离开新房。”***(未完待续) 187.中看,与中吃 洞房花烛夜,张依兰独守空房,却有种暂时解脱的轻松。陈大少爷在书房半夜酒醒后,返回新房时门已经由里面闩上,只得返回书房休息。第二天,陈大少爷带张依兰向父母亲敬茶。陈老爷和陈太太向来敬重坤伯威名,且昨天晚上儿子离开新房对张依兰有愧意,对新儿媳妇并不为难,和颜悦色接过茶让丫环送上厚礼。晚上,陈大少爷回新房,惯会甜言蜜语的他哄得张依兰心甘情愿地接纳他,二人圆房行了夫妻之礼。 三日后,陈大少爷携张依兰回门。陈大少爷对新婚夫人是体贴周到,张依兰脸色红润略带羞赧,不仅坤伯母得意向人夸口女儿找到终身倚靠,便是坤伯看女儿一副幸福样也放了心。 李画敏向小鬼什刹打听张依兰的婚后生活,将张依兰跟陈大少爷的和谐跟赵世宇讲,安慰赵世宇说:“宇,或者我都误会了陈大少爷,他是真心喜欢依兰妹妹的。” “那样最好,自师傅回长乐村后,对我是格外照应,依兰向来当我是亲哥哥一般。我是衷心希望依兰找到幸福。就怕......”赵世宇担心陈大少爷不过是一时新鲜劲,这种好景不长。 因看到赵世宇替张依兰担忧,李画敏有意岔开话题:“怕什么。陈大少爷曾被拒绝过一次,仍再次到张家提亲,可见是真心喜爱依兰的。再说,依兰对陈大少爷也是了解的,两人自然好相处。瞧咱俩,成亲前素不相识,现在......”李画敏不好意思说跟赵世宇夫妻恩爱等话,双肩耸了耸将话省略过,只补上一句:“孩子都快满月了。” “那是因为本人长得英俊潇洒,人见人爱。找到这种好男人,是你的福气。”这个家伙大言不惭地夸自己,还翘起大拇指指自己,显而易见是个自恋狂。 “你?人见人爱?”李画敏笑起来,因担心惊醒欣欣捂紧嘴巴:若是这位有自恋症的家伙知道差不多半年的时间里,自己都在计划离开赵家,离开他,肯定晕厥过去。笑够了,李画敏撇了撇嘴:“哼,想起来你真是无耻,连问都不问我一声,就擅自跟我举行婚礼。” “我将你从马尾河里救上来时,你几乎是没穿什么衣服。我瞧过你的身子,得为你的贞洁负责,是不是?”赵世宇笑嘻嘻看李画敏,强调一句,“我是一个有责任心肯担当的人。” 赵世宇笑嘻嘻地凑近,要拉媳妇以示亲近,让李画敏推开了。赵世宇不在意,再次靠近时,李画敏又推开他。赵世宇收起笑,疑惑地看李画敏。 李画敏指自己的脑袋,难为情地说:“我身上有股异味,怪难闻的,你别靠近。唉,好在再过五天便满月了,苦难的日子即将结束。我坐月子,坐得自己身上差点儿就要生蛆了。这大热的天,二十多天不能洗头,太难受了。” 在李画敏看来,坐月子跟坐牢差不多可以划上等号。天气炎热,这产房的门窗紧闭,又不能扇风,不能到外面回廊下乘凉,每喝一次汤便一身的汗水。长发间散发出一股异味,不用别人嫌弃,李画敏自己都嫌弃自己,简单是脏得不成人样了。 赵世宇听李画敏诉说不舒服,找来块干净干爽的毛巾,慢慢地替李画敏擦拭头发上的汗渍,温和地劝说:“敏儿,再忍忍。母亲和周妈妈都说,你现在要是洗头,容易落下毛病的。可是,我听母亲说,你这月子要坐满四十五天的,这在房内休养的日子足够了,对你的身体恢复有益。” “老天!坐月子要坐四十五天的?再多这十五天,我真要臭得生蛆了。”李画敏烦恼地揪自己有异味的长发,总觉得是负累。 赵世宇拿开揪头发的手,哄小孩子一般:“别揪,这样用力,头发会掉落的。敏儿,你再忍忍,十五天很快便过去的。” 躺在床里的欣欣伸个小懒腰,睁开乌黑圆润的眼睛看父母亲。赵世宇熟练地抱起儿子,朝屋内的盆子里尿尿。欣欣尿过,便要吃奶,吃饱喝足后在父母亲疼爱的注视下,又睡去了。 中秋节到,李祥柏和福儿回县城过节。中秋节晚上有人在无忧大院的饭店订了十几桌子的酒席,在荷花池边赏月。赵世宇不放心到县城去坐镇,忙得顾不上过节。李画敏仍坐月子不能出来,月娘到镇上买回月饼,与周妈妈宰杀家禽祭拜各种鬼神,简单过了中秋节。 中秋节过,赵世宇回家照料妻儿。有赵世宇的悉心照料,减少了李画敏不能洗头、长时间困在房间里的烦闷,与赵世宇一同照料幼弱的孩子。 终于盼来满月的日子。 清早,周妈妈将满满一篮子的鸡蛋煮熟,都染成红色,然后又将灰沙庭院西边的半边枫折下一小把,与艾草一同煮成浓浓的药汤。月娘用小被单包了欣欣,到熟悉的人家走走,据说这样做以后孩子出远门时不会受惊。 家里,周妈妈和福儿在厨房里忙碌。赵世宇提半边枫和艾草熬成的药汤到耳房,给李画敏沐浴。热气腾腾的草药水从头到脚清洗过一遍,李画敏舒爽得好像一下子卸下千斤重担,整个人都轻松自在。 沐浴后,李画敏回正房梳妆打扮。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李画敏差点儿认不出自己了,曾经的瓜子脸现在快就成满月了,再看看自己的手腕浑圆饱满。李画敏后知后觉地认识到:自己胖了,体型比过去差不多扩大一半。怀孕前的衣服换,全部都变窄小了,穿在身上紧绷绷的,甚至于有的衣服根本就无法扣上衣扣。 赵世宇进来,看到李画敏对着镜子扭动身子叹息,不解地问:“敏儿,怎么了?”刚才沐浴完毕时,可是欢天喜地的,进了房间便不高兴了。 “你瞧我这模样。” 李画敏举起双手,在赵世宇跟前旋转一圈子。赵世宇只看出李画敏身上的衣服窄小,衣服紧紧包裹身体,特别的性感诱人,让做了几个月苦行僧的男子看得咽了几次口水。这饱满性感的躯体,似个熟透的水果,让人总想一尝为快。 “我胖了许多,怀孕前做的衣服都不合身了。唉——”李画敏怀念过去苗条的身材,为现粗笨的腰身叹息。 房外传来周妈妈呼叫福儿帮忙宰杀母鸡的声音,提醒赵世宇现在不是跟媳妇亲热的时候,他调整气息压制窜上来的欲望,帮李画敏拿了套怀孕后做的衣服。李画敏脱下身上的衣服,只穿薄薄的里衣,在镜前扭腰观看镜中的自大,叹息自己发胖。赵世宇扔了手中的衣服,走去环抱住,凑近她耳边说:“敏儿,这样才好。身上肉多抱起来软绵绵的多舒服,中吃。似过去那样纤小,想抱紧些都害怕弄折了你的小腰身,那是中看不中吃。” 李画敏又羞又恼,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嗔怪说:“去!去!替你生孩子变成了胖猪,难看死了,人家正烦恼,你却幸灾乐祸地。” “谁幸灾乐祸了?我说的是真话。”赵世宇将脸埋进媳妇脖子间,沉醉于淡淡的清香中,刚刚压抑的欲望偷偷溜出来,身体某个部位便慢慢起了变化。情不自禁地,搂抱的胳膊是不自觉使劲,赵世宇开始亲吻怀中的媳妇,气息变得粗重起来。 “宇,现在不能。欣欣随时回来,客人也即将来到。”在赵世宇将李画敏抱起放到床上的时候,李画敏喘息着阻止。 狂热的亲吻停顿,赵世宇犹豫片刻,不舍地放开她:“那就等晚上。小妖精,你刚才是存心勾引我的,居然当我的面脱衣服扭来扭去的。” 李画敏脸颊红红的,由床上坐起穿外衣:“谁勾引你了?人家换衣服,你自己跑来看。是你自己居心不良。” 赵世宇走出外间倒水喝,调整自己的气息,待心平气和后开门出去。李画敏穿戴整齐了走出房门,在回廊下慢慢行走,观看回廊外的鲜花。凉风习习,空气清新,鲜花绽放,被困在廊屋里四十五天,李画敏才发觉原来外面的世界是如此的美好。赵世宇从厨房里走出来,看过来时露出个会心的微笑,让李画敏不禁回报个灿烂的微笑。 有了他,这个世界变得更加可爱。 月娘抱了欣欣回来。李画敏接过孩子,小家伙外出转一圈子回家,肚子已经饿了,到李画敏怀中便朝柔软的地方拱。李画敏抱欣欣回房间喂奶,然后抱着孩子在回廊下漫步,享受鲜花的芳香和清新空气。今天是欣欣满月的好日子,李祥柏没有到张家去练武,凑近来逗这个小不点儿。欣欣安然躺在母亲怀中,睁大乌黑圆润的眼睛看舅舅,不久便困倦睡过去。 陆续有客人来到。赵世宇将男客往厅堂里请,月娘把女客朝自己的西边正房里让,周妈妈和福儿都在厨房里忙碌。一阵刀声水声响过,厨房里传来“咝咝”的爆炒声,夹杂了菜肴的香味。 因月娘说孝期间不准大摆酒宴,只摆了三桌子,坤伯和村中德高望重的长辈坐了一桌子,赵世宇和要好的师兄弟坐一桌子,李画敏、月娘和卢三婶子、阿悦嫂子等坐了一桌子。因为天气热,,男客坐在大门两边,边喝酒边乘凉,女客的酒席摆在回廊下,不时有凉风穿越过回廊,很是凉快。 李画敏抱欣欣给众人瞧。欣欣睁大乌黑圆滑的眼睛看客人,并不认生。坤伯母夸赞欣欣长得讨人喜爱,伸手抱过细看时,欣欣不肯开始作反,扯开嗓子哇哇哭喊,震天地响。李画敏接回怀中,欣欣慢慢停止啼哭,躲在母亲怀中小心地看来客。这小家伙警惕性很高的,若是在熟悉的家人怀抱中,可以任由客人接近、抚摸,但是客人要抱他时便抗议地高声啼哭。***(未完待续) 188.种药,可以挣银子! 客人散尽,留下一大堆的小孩子玩具和衣物。 李画敏、赵世宇坐在大门乘凉。欣欣躺在睡篮里,穿一套红红的小衣服,红红的小布帽套在头上,头顶上露出柔软的黑发,“吧嗒,吧嗒”地吮吸自己的小手指头。 赵世宇观看睡篮里这个小人儿,对今天来客的话心存疑问:“敏儿,师傅、仇二伯他们都说欣欣像我,可我看不出哪里像?”睡篮里躺的这小人儿白白嫩嫩的,一双黑亮圆润的眼睛水灵灵的,是人见人爱的小模样,赵世宇想这跟自己的形象有天壤之别。 李画敏细看欣欣,再瞧赵世宇,微笑说:“是有点像,你跟孩子都是浓眉大眼的。” 赵世宇摸摸自己的眉头,伸脖子看睡篮里的欣欣,笑了起来,兴致极高地吹口哨逗欣欣。欣欣不会欣赏父亲的口哨,只是吮吸自己的小手指头。赵世宇觉得孩子吮吸手指头不卫生,将放进小嘴中的手指头拉出来,不许欣欣吮吸。小手被父亲拉住,不能放进嘴里,欣欣扁着小嘴啼哭。 赵世宇抱着孩子在大门口转了几圈子,怀中这小人儿仍是张开小嘴哇哇大哭,赵世宇无可奈何,把孩子交给李画敏。李画敏抱着孩子,轻轻地拍打他的小屁屁,温柔地抚慰:“欣欣不哭了,欣欣乖,不哭了。”欣欣的啼哭便渐渐停止,小嘴朝母亲胸前拱去寻找吃的。因李祥柏已经带领福儿去私塾找方鸿远,李画敏便掀开衣服给孩子喂奶。 “这小子,就会欺负你老子。”赵世宇瞧儿子在媳妇怀中有滋有味地吃奶,举手作了个教训人的姿势。哪里舍得打刚满月的孩子?大手落到一半便收住了。赵世宇坐在睡篮边,看儿子吃奶,后来又看给孩子喂奶的人。 因为刚才使劲啼哭,孩子出一身的汗水,李画敏一手稳稳揽住孩子,一手拿手帕子轻轻地擦拭孩子额头上、身体上的汗水。孩子吮吸着奶水,轻轻发出满足的啧啧声。李祥敏凝视怀中的孩子,心底那根最柔软的弦在轻轻地颤动,凝视孩子的目光温柔而安祥。赵世宇看媳妇和孩子的目光也跟着变柔和。 几年前,赵世宇曾无数次渴望拥有这些:心爱的女子,可爱的孩子,温馨的家庭。如今,这一切不再是梦,心爱的女子、可爱的孩子就真实地在自己的身边,赵世宇感觉到满足。 他会珍惜这一切! “看什么呢?有什么好看的?”李画敏瞅一眼痴迷地望来的人,带着嗔怪,然后不放心地朝厨房方向看去。月娘和周妈妈在厨房收拾碗筷,随时会走出来的,若是这种镜头落在她们眼中,很是不雅。 赵世宇笑着移开目光,看外面的远山、掩映在绿树翠竹间的房舍。 晚上,李画敏回正房休息。赵世宇有睡前读书的习惯,他坐在外间书桌后诵读,然后又练字。李画敏坐在床上,给欣欣喂奶,哄孩子睡觉。赵世宇回里间时,欣欣已经睡熟了,安静地躺在床的里面,举着双小手似在作投降样。李画敏侧躺在孩子外边,轻轻地打扇。 赵世宇凝视熟睡的孩子,轻轻地亲吻小脸蛋,呓语似地说:“这小家伙。”李画敏心中阳光灿烂,孩子有丈夫的疼爱,有自己的关心,他会在快乐中长大成人的。李画敏和赵世宇偎依在一起,观看睡熟的孩子,说着悄悄话。 “夜深了,睡吧。”床帐里传出轻柔的低语。 淡淡的灯光中,床帐里的两人互相亲吻着,纠缠到一起。温柔的甜言蜜语,细细的娇吟,粗重的喘息,完美地融合到一起,谱写出欢爱的进行曲。 困倦中,李画敏倚靠在宽阔的胸脯里,安谧地休息。沉睡中,李画敏感觉到身旁有动静,睁开眼睛时,是赵世宇越过自己抱起孩子,到床边尿尿。然后,李画敏给孩子喂奶,吃饱喝足的欣欣满足地啧着小嘴,在父母亲的凝视中睡去了。看到孩子睡着了,李画敏和赵世宇方合上眼睛。 天亮时,欣欣早早醒来,蹬开身上的小被子,因无人理会便扯开嗓子啼哭。李画敏醒来,抱起啼哭的孩子要下床,床外伸出一双大手将孩子接了去,抱到床外。李画敏躺回床上,看赵世宇娴熟地抱孩子尿尿,懒懒地问:“宇,你今天不去练武?”过去,若非特殊的日子,李画敏醒来是难看到赵世宇的。 “去的。刚刚回来到,听到孩子啼哭我便进来了。” 周妈妈端了洗漱的水来,李画敏梳洗过,便给欣欣喂奶。李画敏抱欣欣出房门时,月娘接过孩子,坐在回廊下跟孙子说话。跟一个不会说话的孩子说个不停,这样子让李画敏和赵世宇都觉得滑稽,月娘和周妈妈都说这是必要的。 月娘说:“俗话说,养个孩子傻三年。便是说小孩子不会跟人说话,但是照料孩子的人必须跟孩子说话。孩子时常看到大人说话,才能慢慢地跟着学说话。” 李画敏和赵世宇都是首次听到这种话,记在心里,初为人父母,要学的很多。 早餐后,月娘和周妈妈去摘成熟的白药子种子。李画敏留在家中照料欣欣,拿了客人送的拨浪鼓、自制的布娃娃、布猴子等逗欣欣玩,还轻轻哼起儿歌。欣欣睁眼看母亲,似懂非懂。 赵世宇拿尺子丈量庭院西边的地势,砍了六七棵果树预备建造仓库。果园里的活忙完,赵世宇回到家,月娘、周妈妈和李祥柏、福儿还没有回来,只有李画敏坐在大门口,轻轻拍打怀中的孩子,轻轻地哼:“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妈妈爱你,妈妈喜欢你......” 中午,月娘和周妈妈回来,摘回一篮子的成熟的白药子果实,倒到簸箕里装了两簸箕,摆到青砖庭院里晾晒。 李画敏看晾晒的十簸箕白药子种子,与月娘和赵世宇盘算:“收集到这般多的白药子种子,再加上醉心花的种子,原来的两个园子是栽不完的。依我看,咱家再开垦些土地种植药材。” 月娘马上赞同:“好哇。趁现在秋天野草枯黄,一把火烧了,把地翻整出来,先栽上红薯,明年春天再栽种药材。” 李画敏、赵世宇和月娘到村外的荒坡上察看,终于选定在新药园子附近的两个荒坡,一把火烧将灌木、杂草烧个干净,李画敏请小鬼什刹帮忙,把两个山坡的地方全都翻整成一行行的。 思源村派人来,说老太太的话,带孩子回思源村让长辈们瞧瞧。明知思源村的人中,除了老太太其他的人都对欣欣别有用心,李画敏、赵世宇和月娘都不想欣欣到那种地方去,李画敏找个借口断然拒绝了。三天后,老太太的贴身丫环送来老太太给曾孙的礼物,一匣子的长命锁、金银项圈和小孩子四季穿的衣服,大太太和二太太都有所表示。李画敏收下礼物,让丫环转述感谢各位长辈的话,说等孩子长大些,再带回思源村拜见长辈们。 赵世宇到县城,几天后回来,领回几个擅长砌仓库的匠人,在原来砍果树的地方动工建造仓库。二十多天后,三个高大的仓库建成,足可以储藏几万斤的粮食,高大的墙壁将仓库跟赵家庭院圈在一起。 此时,罗家的新房屋已经建成,财叔和财婶开始张罗罗振贵和卢二娘的亲事。裕叔没了羊群,呆在家中无事可做,财叔和财婶没过问裕叔如何过日子,幸好裕叔曾放有银子在月娘处,背了财叔、财婶来要回银子买米下锅。 赵世宇上门去找裕叔,说妥请裕叔做长工的事,并请坤伯、仇二伯等人做见证:赵家请裕叔做长工,供给裕叔一日三餐并每月给一贯铜子,裕叔自此以后只能为赵家干活。坤伯和仇二伯等人都明白,赵世宇是为了裕叔着想,都答应做见证。 裕叔是个勤快的人,到赵家不用人吩咐便自觉负责放牲口、养鱼、看管稻田这些活,还与月娘、周妈妈一道到山坡上栽红薯。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自不会挑剔裕叔,只是对裕叔的吃饭问题觉得为难:以裕叔跟赵家人的感情,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是希望裕叔跟他们平起平坐一同吃饭的,可是裕叔的身份又是赵家花钱请来干活的下人,若是让他一同吃饭唯恐李祥柏心中不自在。裕叔没让月娘他们为难,自己到厨房与周妈妈和福儿一同用餐,赵世宇和李画敏请裕叔到餐厅吃饭,裕叔坚持在厨房吃饭。李祥柏、周妈妈和福儿看到赵家三人都亲近裕叔,又听李画敏说了裕叔过去关照赵家的事,都尊重裕叔不敢看轻他。 白药子的种子摘尽。该收白药子了。挖白药子、切成片都不需要费人工,李画敏送给小鬼什刹几坛子的酒就解决了。赵家灰沙庭院、青砖庭院、旧屋的庭院和村中最大的晒场上,都摆满了切成片的白药子,热辣辣的阳光下,月娘、裕叔和周妈妈忙着翻晒白药子片。 晒得到处都是的白药子片,吸引了村上人的目光。在村民的羡慕中,赵世宇将晒干的白药子拉到镇是最大的药铺卖掉,得了近一百两银子,连带之前卖金银花、金钱草得的二十几两银子,赵家今年种植药材有一百二十几两银子收入。 这笔银子,对如今的赵家来说,算不了什么。可是,对于常年在地里刨都挣不来几两银子的庄稼人来说,就是一大笔收入了。 种药,可以挣银子! 村上人纷纷扛上铁锹,到村外开荒预备种植药材。***(未完待续) 189.瘦身,是个问题(上) 村外的荒坡,一时间成了村民争抢的宝贝,短短的几天时间里都有了主。反应快的人家,有的占据了整个山坡,有的拥有大片肥沃的土地;反应慢的,只开垦到少量且偏远的荒地了。种植药材的土地有了着落,乡亲们向李画敏打听药材的栽种方法,相约到南山上收集白药子的种子。此时已经是九月,白药子的种子都已经成熟,有的掉落草丛间,有的成了小鸟的腹中食,仅有少数仍挂在藤萝上。 李画敏有心帮助乡亲们种植药材,便指点他们将采集到的少量白药子种子晾晒,又说没有白药子的种子可以先种植金银花和金钱草,这两种药材容易找培植的秧苗。村民们听从李画敏的劝告,先在开垦的土地上栽种红薯,既可以增收杂粮,又可以肥地。 看到李画敏悉心指点乡亲们为种植药材做准备,月娘不高兴,她担心大家都种植药材,会让药材的价格下跌,影响赵家的收入。月娘说话中暗示过李画敏几次,李画敏装作不知,依然指点乡亲们。一天早上,有几户人家来请李画敏帮他们看新开垦出的土地,合适种植什么药材。月娘看到李画敏戴上斗笠即将跟这些人去,再也忍不住了,将李画敏叫进正房,把自己的顾虑说出来,叫李画敏不要帮助这些人种植药材。 既然月娘把话挑明了,李画敏亦明白告诉:“母亲,你不必担心这个的。我是巴不得全村的人,不,是相邻几个村的人都种植药材,然后咱家开个店铺专收购药材。母亲,你忘记阿宇收购药材的事了吗?到时,越多人种植药材,咱家获利越大。” “阿宇也是这般想的?”月娘不太放心,“若是到时药材种植出来了,让别人抢先收购了去,怎么办?” 李画敏耐心地说:“母亲,种植的药材多了,自然也有其他人来收购,咱们只有先下手为强。咱们居住在长乐村,与其他收购的人相比是具有一定优势的。母亲,扶持乡亲们种植药材的事,我和阿宇商量过的。” 月娘听说赵世宇同意这种做法,是半信半疑,让李画敏快去快回,别让欣欣饿肚子。李画敏答应,与来人离家。两三个小时后,李画敏匆匆赶回家,才到灰沙庭院就听到里面传来欣欣啼哭声,夹杂了月娘埋怨李画敏的声音。 周妈妈抱欣欣坐在大门边,端小半碗的稀粥喂欣欣。小家伙不喜欢喝稀粥,舞动着小手哭闹。月娘站在旁边,一时温和抚慰孩子,一时责怪李画敏只顾帮别人让孩子挨饿。欣欣的啼哭,让月娘和周妈妈精神倍受折磨。看到李画敏回来,月娘和周妈妈都有从苦难中解脱出来的轻松。 打水洗过脸,擦过胸脯,李画敏心疼地接过哭闹的欣欣,抱在怀中安抚,给孩子喂奶。这小家伙吮吸到**,抽泣片刻便安静下来。唉,看这小家伙,小额头、脑袋瓜子和身子上全湿漉漉的,眼角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李画敏接过周妈妈递来的手帕,轻轻擦去孩子眼角的泪珠,继而轻柔地给孩子擦汗。 凝视贪婪地吮吸**的小家伙,李画敏在心底里轻轻地说:“小宝贝,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敏敏,我早跟你说过,得及早回家,不要只顾帮别人不顾孩子。瞧,把欣欣饿得,哭了好长时间了。”月娘开始唠叨,在埋怨李画敏让孙子挨饿的话中,夹了埋怨李画敏去帮别人种药材。 “母亲,我已经是尽快赶回家了。刚才我帮三四家人看土地,再快也得把他们的地看个遍,是不是?”李画敏初时还解释,自己并不是有意让欣欣饿肚子的,后来听出月娘其实是埋怨自己帮忙别人种植药材,便不再多说,只与怀中的欣欣轻柔地说话。 欣欣的小嘴停止吮吸时,一双眼睛已经闭上,睡着了。李画敏抱起孩子,放到睡篮里。 周妈妈看到月娘已经不在旁边,便劝说李画敏:“小姐,刚才小少爷哭得可厉害了,奴婢和老太太轮流哄他,都没有用。小姐,孩子吃奶容易饿,得经常给孩子喂奶的。过去奴婢不让小姐亲自喂奶,就是担心小姐让孩子黏住,难得自在。如今小姐既然已经给小少爷喂奶,就......” “周妈妈,给孩子喂奶,我不嫌麻烦。”李画敏打断周妈妈的唠叨,“我今天到外面去,是没有料到会花这样长的时间,否则我是不去的。周妈妈你放心,我以后会以孩子为重,让孩子挨饿的事不会再发生了。” “小姐,你能够那样,最好不过了。” 李画敏果真不再跟人去看地,再有人来询问时,只说湿润、阴凉的地方合适栽金钱草,干燥地方应种植金银花,也可以在金银花下栽金钱草。反正,距明年种植药材的时间还早着呢。 春姑抱了儿子狗狗来看李画敏。欣欣与狗狗一同躺在睡篮里,引得在家的人都来观看。狗狗与欣欣都穿着小红衣服,戴着小布帽子,白嫩嫩的脸蛋和小手,晃眼看去是一个模样。在睡篮里躺的时间一久,便看出了差异。狗狗一直安静地躺着,睁大眼睛看四周的人。欣欣也许是不乐意有人占用他的睡篮,舞动着小手脚哭闹。狗狗听到身边有啼哭声,也扁着小嘴跟着凑热闹。李画敏抱起狗狗,轻轻安抚几句狗狗便安静了。春姑抱起欣欣,小家伙比躺在睡篮里哭得更厉害,使劲蹬着白嫩的小腿,哭得满头大汗。周妈妈接过欣欣,小家伙才慢慢安静。 “还是狗狗乖,不认生。”李画敏将狗狗交还春姑。 春姑怀抱狗狗,感叹说:“我没空照料孩子,除了喂奶时抱他,其他时间都是婆婆照料,有时几个小叔子、邻居也帮着照看。如此时间久了,只要身边有人,狗狗便不闹了。哪能跟你比,可以专照料孩子。” 阿森是长子,下面有几个小兄弟,母亲卢三伯母身体不好干不了重活,狗狗刚满月春姑便开始操持家中事务。几天前,阿森的二弟阿泰到无忧大院的饭店做伙计后,春姑更忙碌了,若不是有事,春姑是没空来串门的。 李画敏猜测春姑的来意,问春姑采摘的白药子种子可晒干,叮嘱春姑保管好这些种子。春姑家跟随赵家种植白药子,在自家栽种的白药子上采摘到许多成熟的白药子小果实,所种的白药子听说卖得了**两银子。在赵家增添两个山坡作种植药材的园子时,春姑、卢三伯及几个小兄弟也将原来种植药材的山坡整个开垦了,增加药材种植面积。春姑掏出一包白药子种子,问李画敏如何保存,并请教育苗的方法。李画敏详细告诉春姑保管白药子种子的方法和育苗办法,让坐在旁边的月娘听得闹心。 春姑满意地抱孩子回家。 李画敏站在自家大门,望春姑抱狗狗离去的背影,羡慕春姑苗条的身材几乎跟生育前一样。春姑走得没影子了,李画敏审视自己浑圆饱满的手腕,哀叹肥胖过早到来,痛下决心:减肥! 瘦身运动开始! 将欣欣喂饱后,李画敏把照料孩子的工作交给周妈妈,自己回房间拿出周妈妈晚上打地铺的席子、褥子铺开,在上面做收腹、扭腰等各种让月娘、周妈妈莫名其妙的动作。 小鬼在暗中观看李画敏汗流浃背地做运动,轻轻地笑:“敏敏,你有必要做这些瘦身运动么?这里并不流行减肥。在南宋,女子胖点没关系的。” 李画敏喘吁吁地扭动身体,吃力地回答:“管他流行不流行,我不喜欢自己过早地肥胖。”十七岁,花一样的年纪,早早地现出水桶腰,是未老先衰的表现。哪怕别人看了不恶心,李画敏自己心里就过不去。 李画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做各种奇异的动作,月娘和周妈妈只是暗中嘀咕,并没有提出异议。不过,晚餐的时候,李画敏将栗子沌鸡汤推到一边去,说不喝的时候,月娘和周妈妈就不高兴了。 “敏敏,你一个人喝两个人的东西,若是吃得少了,会影响欣欣生长发育的。”月娘一张嘴,便将李画敏的吃食问题,提高到孩子的健康成长的高度来。 “老太太说得对,夫人,你尽量多吃些。夫人你多吃了,才有足够的奶水喂少爷。”周妈妈跟着月娘劝李画敏,叫李画敏将那碗浓浓的栗子沌鸡汤消灭掉。 在李画敏看来,那碗漂浮着油腻的鸡汤,便是自己腹部赘肉的积累。李画敏坚决摇头:“不吃了,吃不下。自生下欣欣后,我每餐不是栗子沌鸡汤,便是红枣沌排骨汤,喝得我闻到油腻便难受。”最要命的是,这些补汤让李画敏的腰身增粗了将近一半。 听说李画敏嫌油腻,月娘便吩咐周妈妈明天把汤做得清淡些。李祥柏不怕油腻,端起碗将栗子沌鸡汤喝得精光,顺便把碗里的鸡肉、栗子也吃个干净,笑嘻嘻地打趣:“敏敏姐姐,这汤很好喝的呀。敏敏姐姐,你喝不了的尽管交给我解决,我不怕自己有两个下巴。” 李画敏朝李祥柏望去。月娘老担心年少的李祥柏营养不良,给李画敏做补汤时总是多做一份给李祥柏。李画敏看李祥柏笑起来,月娘和周妈妈做的补汤,不仅让自己变成水桶腰,也让李祥柏身体上的肌肉丰厚了许多,削长的脸庞变成苹果脸,红光满面。 李祥柏不害怕长多一个下巴,李画敏是害怕腰身继续变粗的。 一连几天,李画敏不再喝补汤,每天做大量的运动。产后松弛的小腹明显收缩变紧致,让李画敏沾沾自喜,但是过去奶水多得常湿衣衫,如今勉强够欣欣吃,这让李画敏不安。李画敏心中纠结,终究是为了孩子身体健康着想,让周妈妈把汤水做得清淡些,每餐喝半碗汤,如此一来,奶水的流量又增加了。 唉,为了宝宝的身体健康,减肥瘦身只得慢慢来了。 当然,李画敏没有完全放弃减肥,她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做各种瘦身运动。 赵世宇从县城回家,看到的是这样一个画面:媳妇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把自己折腾得满身大汗,儿子躺在床上酣睡。赵世宇坐在床边观看李画敏做各种运动,猜测她用意何在。李画敏拿手帕擦拭脸上的汗水,在赵世宇跟前摆出个姿势,得意地问:“宇,你瞧我怎样?” “自找麻烦。”赵世宇看汗水湿透衣背的媳妇,是实话实说。 李画敏白了赵世宇一眼,换个姿势将侧身对着他,微笑问:“你瞧,我现在怎样?”虽然没有恢复到过去的纤细腰身,李画敏自信比赵世宇去县城时体形已经大有改观。 “秀色可餐。”赵世宇还是实话实说。因为李画敏摆个侧身给他看,充分展示出女性的曲线美,她又笑眯眯的盯住他看,一副引诱他的样子。 “去你的,你就不能正经一点?!”李画敏咬牙笑。赵世宇于是让自己变严肃,眨眼看李画敏,不明白她想要自己干什么。看这个家伙迷茫地望自己,李画敏不得已挑明了:“喂,你是不是觉得,我变瘦了一点点?” 经李画敏这一提醒,赵世宇将媳妇上下左右看个遍,又伸手在她腰间捏几下,这才感觉到李画敏果真比上次自己离家时瘦了。不过,赵世宇的想法是:“母亲他们没做补汤给你喝?我才离开几天,你便瘦了许多。”赵世宇那怜悯的眼神,分明是在说:难为你了,我不在家,让你吃不到好东西。 确信自己真的变瘦了,李画敏开心地拿毛巾擦拭汗水,困倦地坐到椅子上:“终于瘦下来了!一番努力没有白费。”整天做运动是很累人的,因仍旧喝补汤,做瘦身运动的效果并不显著。幸好,多少瘦下一点了。 “敏儿,你这般辛苦,就是为了让自己瘦下来?”赵世宇拉下脸,“何苦来!我没有嫌你胖。女人白白胖胖的才显富态,瘦了会影响身体健康的。” 李画敏捧起赵世宇的下巴,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待他重现笑容后,保证地说:“我若是太肥胖了,身体笨拙不能照料孩子。你放心,我心中有数的,我只是控制不让自己太肥胖,绝不会把自己折磨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 “哪里肥胖?我认为你现在这样子恰好。”伸手在媳妇的肩膀摸捏,这份柔软的感觉让人心情舒畅。 眼看不能继续做瘦身运动了,李画敏让赵世宇照料孩子,自己拿了衣服,让周妈妈打来热水到耳房沐浴。李画敏沐浴回房时,照料欣欣的人已经换成周妈妈。 赵世宇走出大门,隔着高高的墙壁观看三个仓库。 月娘与裕叔赶着牲口回来。看到赵世宇,月娘放下铁锹,将压抑在心中的烦闷一古脑儿倒出来:“阿宇,你回来就好了。你得好好劝说敏敏。你不在家这几天,敏敏整天忙着教人种植药材,都顾不上给孩子喂奶,欣欣是饿得直啼哭。现在,村上家家想种植药材。明年,村外的山坡上恐怕全部是药材了。药材多了价格自然低贱,咱家这些药材是白种了,挣不到银子的。” 赵世宇听母亲唠叨了半天,只关心其中的一句话,追问说:“母亲,敏敏现在不给孩子喂奶了?”听说让儿子挨饿,身为父亲的赵世宇当然紧张了。等听明白李画敏只有一次因外出回家迟,赵世宇便释然了,对母亲的话没放在心上:“敏敏若是喜欢教,便让她教吧。村里人都种植药材了,咱家开药店收购药材更赚钱。” “阿宇,你也希望村里人都种植药材?”月娘失望,本想让赵世宇教导李画敏别帮衬外人种植药材赚钱,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了。月娘又想到另一件事:“阿宇,敏敏近几天不知为什么了,不肯喝补汤。奶水不够了,欣欣饿得时常啼哭。阿宇,你劝劝敏敏,别人家没有条件进补是没有办法,咱家不缺少银子还让孩子饿肚子,太不像话了。” 月娘将李画敏几天坚持不喝汤、奶水不足欣欣饿肚子的事,详细告诉赵世宇,听得赵世宇黑了脸。 她把自己折腾得汗流浃背的,说是为了变瘦。不喝补汤,肯定也是为了变瘦。 这不是个小问题!身为丈夫的当然得过问。 赵世宇朝庭院里走去,要找李画敏问个明白。回到房间,赵世宇看到李画敏坐在床边,掀开衣服给睡醒的孩子喂奶。欣欣吮吸**,发出满足的轻轻的啧啧声,另一个**因暂时没有吮吸有**渗出来,李画敏用干净的毛巾捂住,不让**滴到孩子身上。 看情景,不似母亲所说的,孩子没奶水喝呀。 赵世宇怔忡地看孩子吮吸**,思索母亲所说的话,心里不解: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画敏见到赵世宇只瞅自己的胸脯,时间长了便不自在,斜睨他:“瞅什么?难道你还想跟孩子抢......”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只是抿着嘴儿吃吃地笑。***(未完待续) 190.瘦身,是个问题(下) “嘿嘿,几天没看到孩子,他似乎又长大了。”赵世宇嘿嘿地笑。 说这话时,赵世宇纯粹是为自己找个借口,当他真的用心看媳妇怀中的孩子,讶然发觉,孩子真的比刚刚出世时长大了:小脑袋比出世时大了,小脚儿也变长了。 欣欣吃饱,赵世宇接过孩子,捧在手中仔细地看。欣欣睁大黑亮圆润的眼睛看父亲,偶尔啧几下小嘴,似在回味**的甘甜,小嘴边粘着点点**。赵世宇腾出手,轻轻擦去孩子嘴边的**。欣欣捞手抓住父亲的大手,往嘴里送。赵世宇阻止孩子吮吸自己的手,抓好孩子的两只小手,含笑跟孩子说话。欣欣一双小手抓紧父亲的手指,眨眼看父亲,似懂非懂。 李画敏靠在赵世宇肩膀上,与赵世宇一同跟孩子交流。后来,赵世宇将孩子放到床上去,孩子躺在中间,两个成年人躺在两侧,凝视着共同孕育的孩子,时而跟孩子轻柔地说话,时而夫妻间讲着悄悄话。 欣欣困了,在父母亲深情的凝视中睡去。隔着欣欣小小的身子,赵世宇注视李画敏,李画敏也望赵世宇,两人都不说话,只是两手横跨在孩子之上交缠到一起。默默地相视中,李画敏敌不住倦意,睡过去了。赵世宇也拥着妻儿,安然休息。 一阵吵杂声,将李画敏和赵世宇吵醒,是财婶那响得似铜锣的声音,从大门外的灰沙庭院传进来。之前,财婶站在山坡上,远远看到月娘、裕叔和周妈妈从地里收工回来,便来赵家找裕叔。 财婶:“阿裕,再过几天就是阿贵成亲的好日子了,摆喜酒需要的银子还没够。阿裕,你支助些银子吧,要不这喜酒没法摆了。” 裕叔讷讷地搓手,瞟见月娘拉长了脸,就看自己的脚尖:“嫂子,我哪里还有银子?你们将我的羊都卖光了,没有给我一两银子。我没有银子。” “没有银子?在我们建房之前,你曾卖过几次羊,正月时卖鱼的收入,我们是一文都不见到。都到哪里去了,你给我说清楚。”财婶瞪大眼,恶狠狠的看得裕叔不敢抬头,站在原地不敢乱动一步。 月娘心中有气,不忍看裕叔受气,有心帮他一把,然心中有所顾虑,不肯轻易开口。周妈妈不明事情缘由,根本不敢插话。 李画敏和赵世宇走到大门,刚好看到财婶张牙舞爪地教训裕叔。看清来人是财婶,赵世宇厌恶地皱眉,冲李画敏使个眼色,回房间照看孩子。 “干什么?!来我们家大叫大喊的!”李画敏站在大门,朝石阶下的财婶看,心中不悦全在话语中流露。 打狗还得看主人面呢,跑来赵家大门前大叫大喊的,根本就是没把赵家人放在眼里。虽然说裕叔是她的小叔子,然而也是赵家花铜子请来的长工,在赵家的范围内不是她能够随意喝骂的。 财婶看到站在石阶上的李画敏,马上想到儿子罗振荣在赵家做事每月领二十两的银子,是在其他地方打灯笼都找不到的美差,马上堆了笑放低声:“敏敏,打搅你们了。没有其他的事,我是来找我家阿裕的。” 李画敏不笑,脸紧绷着:“找裕叔的?站在我家庭院里大声叫喊,我当是来找麻烦的。” 财婶陪笑说:“敏敏,我一时心急,不觉高声了。我是来找阿裕要银子的。敏敏,你是知道的,我家刚刚建新房,阿贵又要成亲了,银子短缺,便来找阿裕挪用一些。” “裕叔,你可有银子?有银子的话,给她银子让她离开。欣欣还在睡觉呢,若是吵醒孩子,哭闹起来,全家都不得安宁了。我照料孩子半天刚刚歇息,便被吵醒了。”李画敏言外之意,便是在指责财婶:跑来我家大叫大喊的,吵得人不得安宁。 月娘和周妈妈放农具在车库的角落里,顺石阶上走去。 裕叔看月娘挺直的背影,小声地坚持:“嫂子,我身上真的没有银子。” 李画敏便看财婶:“你可听到了?裕叔身上没有银子,你再逼他也没用的。裕叔现在是我家的长工,你若是逼得裕叔病了,不能替我家干活,我是不依的。成亲使用的银子,别处去筹集吧。” 李画敏甩手返身回屋里,不再理会财婶。裕叔抱了挑回来的青草,给牲口添吃食。月娘在厨房里忙活,与周妈妈高声说:“没见过这种人,娶媳妇威逼兄弟要银子的。把兄弟的一大群羊全卖了还嫌不足,难道还要把兄弟卖了换银子?有好吃时不想到兄弟,要银子时便想起兄弟了。什么人!” 周妈妈会意,跟着指责财婶不近人情。 财婶站在灰沙庭院里,听到做厨房的耳房里传出月娘和周妈妈谴责自己的话,要想发作又不敢,看无人理会自己,憋气离开。 李画敏进放房间,欣欣已经醒了。赵世宇躺在欣欣身边,跟孩子说话,欣欣伸出小手,在赵世宇脸庞上抓挠。李画敏抱起欣欣,给孩子喂奶。 赵世宇坐在床边,告诉李画敏说:“我回家前,财叔曾到县城找阿荣,索要银子给阿贵摆喜酒。阿荣身上分明有几十两银子,只给了二两银子。财叔找我商量预支阿荣的月俸,我没答应——阿荣显然是不想出银子替陈贵摆喜酒的。” “一家人居住的都是泥房子,偏偏费心建造青砖庭院给阿贵和卢二娘成亲,阿富和阿富嫂子早已经不满了,再为阿贵成亲大摆宴席,罗家其他的人眼睛要冒烟了。”李画敏想了想,笑了笑,对赵世宇说:“我有个好主意。阿豪不是一直想娶水秀么?过去财婶不同意阿豪与水秀的亲事,现今罗家急需银子给阿贵摆喜酒,叫阿豪派人到罗家提亲,保证事成。” “你说的是,我回县城后,向阿豪讲这事。”阿豪看上罗水秀,财婶看阿豪不顺眼,亲事只得搁浅。现在事情有转机,身为阿豪的好朋友赵世宇自然不会错过。 李画敏和赵世宇在房间里闲谈。不久,周妈妈来请李画敏和赵世宇去用晚餐。 月娘、赵世宇、李画敏和李祥柏围坐在餐桌边用餐。李画敏身后摆着睡篮,欣欣独自躺在睡篮里,看吊在睡篮上的花花绿绿的手帕子,兴奋地舞动小手,蹬着小腿。李画敏和月娘吃饭的时候,不时转脸看睡篮里的孩子。 赵世宇从县城带回一大块鹿肉。周妈妈将鹿肉切成片在油锅里炒过,又放到铁锅里与佐料沌,汤味道鲜美,鹿肉软滑爽口。李画敏忙于瘦身,不敢多吃,喝了小半碗汤,尝过两块肉,又用吃了一碗饭,便放筷子了。 “敏敏,这鹿肉不好吃?”赵世宇关切地问。 “鹿肉味道鲜美,很好吃。我是吃饱了。”李画敏望大海碗里的鹿肉和汤,忍住大嚼一场的冲动。吃一碗饭,吃小半碗的汤和肉,已经不少了,暴饮暴食是瘦身的大忌。 赵世宇没再说什么,与李祥柏一道喝酒。 “我已经好久没有吃到鹿肉了,真好吃。”李祥柏夹一大块鹿肉,在李画敏跟前晃了晃,放到嘴里大嚼。 月娘趁势劝李画敏多吃,唠叨说多吃对奶孩子有益。李画敏坚持说吃饱了,转身逗欣欣玩。 厨房里,小桌子上也摆了满满一盆的鹿肉。裕叔、周妈妈和福儿围坐餐桌边,边谈笑边用晚餐,那盆鹿肉快速地减少。 晚餐后,李画敏和赵世宇沐浴过回房间。 赵世宇关切地问:“敏儿,晚餐时你比往日吃得少。胃口这样差,你身体不舒服?” “没有的事,我身体好好的。吃了一碗饭,半碗汤和肉,不少啦。”李画敏不承认自己吃得少,更不承认自己身体差。 赵世宇劝告:“敏儿,你突然少吃,是不是因为要变瘦?没必要的,你如今的样子根本不算肥胖,节食会损害身体的。我说,女人要胖些才好,抱在怀中柔软的才舒服。”说到后面几句,赵世宇笑得坏坏的。 “胡说!我并没有故意节食。我实在是已经吃饱了。”李画敏其实只是吃了半饱。为了瘦身么,当然不敢放肆地大嚼特嚼了,为了重新拥有迷人的身材,这点小小的牺牲是值得的。 赵世宇说不过李画敏,不再多嘴。 哄欣欣睡下后,李画敏和赵世宇在灯下看无忧大院本月的帐册子。 把几本帐册子看完,算出本月获利多少后,夜已经深了。李画敏伸个懒腰,就要休息,赵世宇却走出房门外,叫周妈妈做宵夜来。半晌,周妈妈端来两碗粥,那香喷喷的鸡蛋粥,让李画敏的肚子条件反应似的响了几下。 不过,临睡前吃宵夜,最容易肥胖了。 李画敏说不饿,给自己倒了杯开水,看赵世宇独自喝粥。赵世宇也不强求,自己端碗喝鸡蛋粥,直说味道好,让李画敏也尝一尝。对伸到跟前的鸡蛋粥,李画敏暗想盛情难却,便张嘴吃了一勺子,赵世宇紧接着又送来一勺子。 看半个鸡蛋进了李画敏嘴里,赵世宇问:“怎样?周妈妈熬的粥可口不?” “嗯,味道不错。”李画敏点头。 “那就再喝一点。”又一勺子鸡蛋粥递到眼底,粥上搁一大块鸡蛋。 李画敏喝过,赵世宇又递来一勺子的鸡蛋粥。李画敏摇头拒绝,这哪里是尝鸡蛋粥,分明是在喝粥。赵世宇自己喝粥,不时用鼻子闻粥的味道,陶醉似的说好喝,引得李画敏肚子里馋虫四处爬动,于是抵不住诱惑又尝了几口。 赵世宇捧碗喝粥,不断地叫李画敏尝粥。赵世宇喝完两碗鸡蛋粥,差不多一半让李画敏“尝”到肚子里。周妈妈收拾走碗筷,赵世宇搂着李画敏温柔地劝:“敏儿,我说过不会嫌你发胖的。你何必受这种罪呢,把自己折腾得满身大汗,节食更是不应该。回来看到你这样,我瞧得心疼。” “呃,好吧,我尽量多吃点。不过,真的不必专为我沌补汤了,不是沌鸡肉,便是沌骨头,里面放太多的红枣、参片、银耳和木耳,那些汤味道太浓,又油腻,我真的不想喝了。”李画敏答应不节食,不过没有答应继续喝补汤。 “这才乖么。我没学过医,也知道人不吃饱对身体不好的。你也不想我远在县城忙碌,还得担心你在家中是否饿肚子,是不是?” 赵世宇满意地亲吻媳妇,一把抱起她朝床帐走去。 李画敏适当增加了进食量,不过她做瘦身运动的时间了更长了。赵世宇回家三天,都看到李画敏汗流浃背地在地铺上做运动,还叫赵世宇帮按双脚做仰卧起坐。每次做瘦身运动结束,李画敏整个人都湿透了,衣服湿得紧贴身上。 赵世宇看得心疼,劝阻说:“敏儿,你这是何苦来。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不辛苦么。我都说过,女人胖点没关系的,胖女人才显富态么。” 李画敏喘息过来,抹去额头汗水,昂起下巴:“我这是锻炼身体。生命在于运动,我常做运动,身体才好呢。”节食可以免去,瘦身运动却是不能抛弃的。 既是健身又是瘦身,即使辛苦,也是值得的。 赵世宇离开家去县城,动身时放心不下,叮嘱李画敏:“听话,可别再做些有饭不吃饿肚子的傻事。给我养得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 “健健康康可以,白白胖胖就免了。向来肥胖的人病症多。”李画敏看到赵世宇沉下脸,笑着强调,“我懂医术,这个我比你懂。” 赵世宇不满地扫李画敏,扬鞭上路。李画敏怀抱欣欣,站在灰沙庭院里,向赵世宇作个“拜拜”的动作。赵世宇身影不见了,李画敏抱欣欣转身欲回屋内。 一个人连跑带滚地从高处冲来,冲到李画敏跟前,哭诉:“敏敏,求求你救救我吧。” 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定神细看时,原来是罗家的童养媳妇兰花,哭得脸上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鼻涕。***(未完待续) 191.奴婢,专买丑的(上) “欣欣不用怕,娘在这儿呢。欣欣不用害怕。”李画敏安抚过怀中的孩子,然后问哭得不成人样的兰花:“你哭什么?谁要把你怎么了?” 李画敏想,兰花哭成这副模样,跟罗家人脱不了关系,八成是被财婶打骂,财婶遇到不顺心事时拿兰花出气已经成为习惯。 月娘和周妈妈对兰花都深表同情,谴责罗家虐待兰花,关心地询问兰花怎么了。 几个人还没有问清楚兰花,财婶已经怒气冲冲地赶来,拉了兰花就要走。兰花拚命挣扎,死活不肯跟财婶回去。兰花向李画敏和月娘求助,哭声凄惨让听到的人心里发寒。 李画敏叫住财婶,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财婶拖不走兰花,累得满身的汗,气咻咻地将事情原委告诉在场的人。再过几天就是罗振贵跟卢二娘成亲的好日子,卢二娘提出,必须在成亲前送走兰花,否则她不进这个门,因为兰花最初买回家时便是要作罗振贵媳妇的,罗家不能有两个二儿媳妇。财婶自己也有想法,摆喜酒的银子还没有筹集够,卖了兰花好歹有几两银子的收入。 兰花不想再次被卖,跪下求财婶哭得凄凉。财婶是铁了心要卖兰花,使劲拉着要到镇上卖掉。兰花看求财婶无望,转求李画敏:“敏敏,求求你买下我吧。我可以割草,可以扫地,可以挑水洗衣,可以砍柴,可以照看孩子,我不需要月钱,只要有个安身的地方就行了。” 月娘马上摆手拒绝:“我家不缺少人手。你这种样子,怎能到我家来做事。不行的,肯定不行的。”同情归同情,若是成天面对这个鼻涕虫,叫人倒胃口。 李画敏听兰花说要来赵家做事,心中一动,她想:“听说这兰花是手勤脚快的,就只是鼻涕多让人厌。流鼻涕其实是得了鼻炎,是可以治好的。我身边人手不足,正想买个奴婢照料欣欣,因没有合适的才没有买。阿宇一向讨厌兰花,她在身边照料孩子,他不会对她动歪念头的,安全得很。” 主意已定,李画敏不急着说买下兰花,反劝财婶:“财婶,兰花这种模样,你便是卖了她,也换不来几个银子。不如将兰花认作女儿,养她几年嫁人,还得一笔聘礼,不亏的。” 财婶摇头晃脑:“我自己有儿女,认干女儿干什么。再说了,便是我肯留下她,即将进门的那个已经言明,兰花不走,她是不进罗家门的。”卢二娘即将成为罗家人,财婶对她的成见更深了一层。 李画敏好言相劝,劝说财婶自己拿主意留下兰花。财婶卖兰花的决心不变,直说便是以原价一两半的银子,也要将兰花卖了。李画敏看时机成熟,于是叹气说:“财婶,既然你一心要卖掉兰花,兰花又不想离开长乐村,便当我做一件善事。这兰花我买下了,二两银子,财婶你愿意便成交,不乐意就算了。” 财婶没来得及跟李画敏讨价还价,月娘就先叫嚷起来:“敏敏,你这是干什么。兰花这一把鼻涕,谁见谁恶心。若是有亲戚来往,咱家的脸面都叫她丢尽了。你要是买个人使唤,多花几两银子买个干净利索的,咱家不必节省这几个银子。” 李画敏有心买下兰花,必要先说服月娘。若是照实说买兰花使唤,是为了防止赵世宇纳小姨娘,月娘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李画敏看月娘十分宝贝欣欣,于是乎拿欣欣做幌子:“母亲,我买兰花,并不是真要买个人使唤,而是看兰花身世可怜,不忍心看她今天东家明日西家的被转卖。她这鼻子有鼻涕其实是一种病,若是可以医治好便留下她,家里不多她一双筷子;若是医治不好便让她回家,就当是替欣欣积下功德。” 月娘便问兰花,知道她家里仍有父母亲,是因为家中孩子多无法养活,才将她卖掉的。 财婶看李画敏有心买兰花,将卖价提高到四两银子。李画敏不屑地:“财婶,你当我不知道行情呢。若是村上人直接带来卖的,身体健壮、面容好看的最多是六两银子,略次些的四五两,似兰花这种瘦弱的顶多值二两银子,她这模样你领去镇上叫卖,恐怕二两银子未必有人要。我是可怜兰花,也要替孩子积功德才要买她的。我再给你添五百个铜子,你若是不愿意便将她带走吧。” 兰花,是李画敏要买奴婢的最合适人选了。不过,李画敏不想被人拿捏,反驳财婶的话说得一套一套的。财婶看不能提价,跑回家拿来兰花的卖身契,李画敏给了财婶二两银子外加五百个铜子。 财婶拿到手的银子和铜子,喜孜孜地走了。 兰花给李画敏和月娘叩头,跟随周妈妈唤李画敏为夫人,称月娘为老太太。李画敏吩咐周妈妈带兰花去沐浴换上自己的旧衣服,安置在紧靠月娘正房的耳房里歇息。李画敏又让福儿去请老郎中来。 果然如李画敏所料,兰花时常有鼻涕是因为得感冒后不医治落下的病根,同时老郎中还诊出兰花有其他小疾,一并给抓药,分内服和外洗两种。李画敏回房间给老郎中拿诊金的时间,月娘走近嘀咕:“敏敏,昨天裕叔干活时说,腹部有些不舒服,不知道现在好了没有?” 李画敏使福儿喊回在旧屋西边摘醉心花种子的裕叔,请老郎中给裕叔把脉。老郎中给裕叔检查,查出裕叔有肠炎,腹部给财叔踢伤的地方积淤未没有散尽,也给裕叔开了药服用。裕叔和兰花两人同时服药,一时间家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 裕叔服过两天药,感觉到腹部不再隐痛,可是老郎中说还得服药。裕叔看赵家花银子替自己医治,过意不去,私下对月娘说:“请医吃药这些使费,从我的工钱中扣除吧。”月娘生气地说:“你担心这些干什么?安心吃你的药吧。你若是过意不去,尽心帮我干活。”裕叔便不再提扣除工钱还医药费的话,听从老郎中的话服药。 兰花乖乖地听从老郎中的话,一日三次服药,且用热药汤敷鼻子,恨不能一时痊愈。来到赵家,兰花穿的虽然是李画敏的旧衣服,然而是她今生穿到的最好衣服了,赵家主仆吃的饭菜都是一个样,餐餐萦素搭配适当,兰花过去想都不敢想能吃到这般好的东西。兰花感激,总想多干活来报答赵家。 李画敏不让兰花插手家务活,更不敢叫她抱孩子,只叫她安心服药。李画敏给兰花几条手帕子,叫兰花尽量不让鼻涕当众滴出来。兰花知道自己的模样叫人恶心,时常擦鼻子,吃饭时端了饭菜回耳房里用餐。总是坐吃不干活,兰花自己心中过不去,便跟裕叔去地里干活。裕叔是唯一不嫌兰花有鼻涕的人,月娘看兰花勤快,对她的嫌弃减了几分。 周妈妈未来长乐村时,是从来没有干过农活的,因看到身为主子的月娘都下地干活,她不好呆在家中。现在来了个兰花,主动跑去地里干活,月娘便吩咐周妈妈留在家中,帮李画敏照料孩子和做些家务事。做家务、照看孩子是周妈妈擅长的,她将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细心地照料欣欣。 李画敏从忙碌中解脱出来,将更多的时间花在做瘦身运动上。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李画敏,就像许多年轻女子一样,希望自己拥有魔鬼身材,告别粗笨的水桶腰。欣欣出世后,李画敏忙于照料孩子,没有工夫写驯夫日记,现在李画敏有了空闲时间,便拿出驯夫日记,欣赏过去的内容,添上新内容。这驯夫日记上的新内容么,多与买兰花有关。 先是阿豪回家,请人到罗家提亲,然后是罗振贵与卢二娘成亲,罗振荣请假回家喝二哥的喜酒,赵世宇在县城照看无忧大院连续十天没有回家。在这十天时间里,裕叔服药后身体已经康复,更加卖力地到地里干活。兰花的鼻子也有可喜的变化,不再时不时掉出一串鼻涕那样令人恶心了,只比常人多擦拭鼻子。 李画敏仔细打量兰花,这个瘦得像豆芽的女子,是个长相平常的,便是给她穿金戴银也不会变成娇媚迷人的狐狸精,心中满意,自认为买下兰花在身边使唤,确是英明之举。 月娘看到兰花不再时常掉鼻涕,再服药是可以彻底治愈的,且看兰花不必人吩咐会自己找活干不是偷懒耍滑头的,已经默许兰花留下。 李画敏提笔,在驯夫日记中写上:“兰花手勤脚快,一人可当两人使用;兰花相貌平平,永远不可能会变为阿宇的通房丫环或小姨娘,最让我放心。赵世宇,你过去叫我买奴婢时要挑醒目的、俏丽的,我偏要买个你看都不想看的。男人都是喜新厌旧、朝三暮四的,我不得不防。” 不得不提防!若是身旁有个如花似玉的年轻女子,再老实的男人都让她晃歪了心思。若是面对的是个长相一般的女子,便是色狼都未必会起邪念。 赵世宇从县城回来,一到家便钻进房间里看李画敏做瘦身运动,劝说李画敏放弃,不要自讨苦吃。李画敏笑着摇头,在地铺上大汗淋漓地继续她的瘦身运动。瘦身运动停止后,李画敏沐浴过换上干净衣服,与赵世宇一同逗欣欣取乐。 月娘、裕叔和兰花从地里收工回来。 赵世宇抱欣欣迎上去,问候月娘和裕叔。兰花上前给赵世宇请安,赵世宇看了半晌认出兰花,马上厌恶地扭头看李画敏:“怎么回事?她不是罗家的童养媳么?怎么到咱家来?”***(未完待续) 192.奴婢,专买丑的(下) 李画敏从赵世宇手中接过欣欣,面带微笑回答:“几天前我已经买下兰花,她现今是咱家的人了。” “你买她回来干什么?”赵世宇的话中,微微露出了怒意。赵世宇对罗家人有种本能的反感,对兰花这个时常滴鼻涕的罗家的童养媳,一想起她就倒胃口。 “买她回来干活呀。你瞧,兰花挺勤快的。”李画敏含笑亲吻欣欣白嫩的小脸,只当没有看到赵世宇的愠意。 赵世宇不悦地哼一声,甩手到厅堂坐。兰花畏惧地看赵世宇高大的背影,双脚钉在地上挪不开。裕叔想安慰兰花,又是个口笨的不知道怎样张嘴,看兰花呆了片刻,让月娘唤去帮忙整理田螺。李画敏抱欣欣朝厅堂走去,快到厅堂门口时,回身看到兰花仍站在原地发愣,冲她挥手:“不必担心,该干啥就干啥。” 赵世宇在厅堂里听到,很响地放杯子,发泄自己的不满。 李画敏进厅堂,抱欣欣坐在赵世宇旁边的椅子上,侧脸将赵世宇看了又看,突然问:“宇,你回家前吃辣椒了?”“没有哇,大热天的,谁吃辣椒了。”赵世宇摇头,否认自己吃过辣椒。李画敏白了他一眼:“没有吃辣椒,为什么说出的话热辣辣的,差点儿呛死人。在外面受气,回家拿我出气。我是你的出气筒么?” “谁受气了?谁拿你出气了?”赵世宇急忙为自己澄清,“我是不喜欢家里有个邋遢人。” 李画敏便将财婶要卖掉兰花的情景,简单告诉赵世宇,一再表明那时自己买下兰花,纯粹是出自同情心,为欣欣积功德。李画敏说完,张嘴含欣欣的小手跟孩子玩耍,眼角都不朝赵世宇那边扫一下。赵世宇挠了挠头,嗓子很痒地咳嗽几下,说:“敏儿,明天让兰花离开咱家。” “为什么要赶走兰花?你说说看,若是你说得有理,我便听。”若是无理,对不起,姐不能听你的。 赵世宇理直气壮地:“敏儿,你不忍心看她再次被卖掉,从财婶手中买下她,我不反对。但是,她是整个村中有名的鼻涕虫,大家一提到她都恶心,我受不了她。你是个爱干净的伶俐人,我真不明白你居然可以经常面对她。” 听起来,赶走兰花的理由相当充分。 “兰花若是仍旧像过去那样,时常滴鼻涕,我也是恶心的。”李画敏柳眉轻轻一挑,“不过,兰花现在已经不流鼻涕了。她过去时常滴鼻涕是种病症,现在已经医治得差不多了。你刚才可曾看到她流鼻涕?” “她的鼻子医治好了?”赵世宇刚才只看清是兰花,便厌恶地移开目光,压根儿不知道兰花是否流鼻涕,只得另找一个理由:“即便是她的鼻子医治好了,也是个邋遢不爱干净的。你瞧她刚才穿的衣服,脏得不成样。” “你少找茬。兰花跟随母亲和裕叔去给花生施肥,到地里干活衣服自然是脏的。你别忘记,过去你耕地时,浑身上下、连头顶的毛都粘有泥巴。”李画敏不客气地揭赵世宇的老底。 赵世宇哑口无言,继而恼羞成怒:“我是一家之主,这事我说了算,叫她离开。家里有个让人瞅见就倒胃口的人,叫人怎么活。”看到媳妇含笑逗孩子,明显没有将自己的话当回事,气得赵世宇用力一拍桌子,震天地响,将李画敏、欣欣都吓一跳。 厅堂里的人只顾争吵,所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让外面的人听了去。 兰花听到赵世宇坚决不肯留下自己,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站在回廊下抽泣。周妈妈曾亲历过无处安身的凄苦,听赵世宇要赶走兰花,有心帮兰花一把,靠近兰花悄悄说:“你哭有用么?你若是不想走,可以去求老太太。老爷听老太太的,老太太肯留下你便无事了。”又偷偷地教兰花几句。 裕叔在回廊另一边整理田螺,只当没有看到周妈妈跟兰花的勾当。 月娘换过干净衣服,走出房间。兰花走上去,扑通一声跪下:“老太太,求你留下兰花吧。兰花无处可去,回家去照样被卖掉。求老太太留下兰花,兰花会插秧、会割稻子、会看牛羊......” “行了,哭哭啼啼的干什么。起来!这事,我瞧过再说。”兰花的勤劳,月娘是看在眼中的,只是若赵世宇坚决要赶走兰花,月娘绝不会因为兰花跟儿子闹得不愉快的。 兰花起来,回耳房里偷偷地抹眼泪。 厅堂里,李画敏和赵世宇早将兰花去留的话抛开,安抚啼哭的欣欣。赵世宇刚才那一拍,将孩子吓得不轻,不论是李画敏极尽温柔轻轻地哄劝,还是赵世宇抱着欣欣在厅堂里打转,小家伙都闭上双眼使劲啼哭,憋得小脸红红的,出一身的汗。后来,还是李画敏撩开衣服给欣欣喂奶,小家伙闻到**气味才停止哭闹。 欣欣吮吸**后,曾两次放开**委屈地啼哭。李画敏心疼,边给孩子喂奶,边温柔地轻拍孩子的背部。赵世宇更是后悔莫及,及至见到欣欣停止抽泣香甜地吮吸**,方长长地吁一口气,擦头的汗水。 这小宝贝,真够娇弱的。 月娘听说赵世宇拍桌子惊吓了欣欣,马上叫周妈妈煮熟一个鸡蛋。月娘把煮鸡蛋放到地上,拿个小盆子反扣在煮鸡蛋上,用筷子轻轻地敲击,呼唤欣欣,说是孩子魂魄不定给惊跑了,得唤回来。 李画敏和赵世宇都不相信唤魂这一说法,看月娘虔诚地敲击盆子,却是不敢提出异议。欣欣吃饱,在李画敏的怀抱中睡着了。月娘仍旧敲击盆子,呼唤欣欣。月娘停止敲击,剥开煮鸡蛋看到一层淡淡的黑色,展示给李画敏、赵世宇和观看的李祥柏、周妈妈等人看:“瞧,孩子被吓得不轻呢。这鸡蛋多黑。” 不过,除了周妈妈相信月娘唤魂的说法,其他人都不相信。煮鸡蛋让月娘吃掉了。 欣欣安然入睡。月娘和周妈妈说,是因为欣欣的魂魄给唤回来了。李画敏和赵世宇更相信,孩子不哭闹是因为自己的抚慰起了作用。 周妈妈在厨房准备晚餐,福儿去帮忙。 月娘和裕叔去牲口棚,给马、牛、羊添上今天的最后一次青草。裕叔轻声说:“月娘,兰花这丫头勤快,是个难得的帮手。若是留下她,可以分担不少活儿。”月娘说:“我知道的。”裕叔趁势替兰花求情,让月娘留下兰花。 吃晚餐的时候,月娘主动跟赵世宇说:“阿宇,兰花这丫头是登不了大雅之堂,到地里干活却是难得的勤快。你若是不想她照料欣欣,便让她留在我身边帮忙,多一个人手,明年摘金银花的时候,便不用再另外请人帮忙了。” “母亲,既然你想留下她,留下便是了。”赵世宇不忍拂母亲的面子,点头答应。照料赵家的小宝贝的人,需得干净利索有耐心;给客人端花倒水的丫环,要俏丽伶俐给赵家撑门面;至于到地里干活的人,只要有力气能干就可以了。在赵世宇看来,像兰花这种人,是最合适跟泥土打交道的。 顺利留下兰花,让李画敏高兴,不过一想月娘、赵世宇都有让兰花到地里干活的意思,若是自己身边缺少人手,有可能会来个狐狸精。李画敏补上一句:“等老郎中给兰花将鼻子医治好,让周妈妈教导兰花。若能够将兰花调教好,就让她到我身边做事,如果她真的不能出众,便让她到地里干活儿。” 赵世宇深深看李画敏,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没有人提出异议,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回房间的时候,赵世宇没有提兰花的事,李画敏也不再说,李画敏哄欣欣睡下,灯下与赵世宇看一会书,就阿豪与罗水秀定亲的事说几句,便休息了。俗话说,小别胜新婚,两人都不想说些不愉快的事来影响自己的心情。 天亮的时候,赵世宇用过早餐,抱欣欣看李画敏浇花。兰花与周妈妈各提半桶衣服,从外面进来。赵世宇细看兰花,果然不再像过去那样滴鼻涕,不过她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脸,还有这粗糙黝黑的皮肤,让赵世宇觉得,兰花穿李画敏的旧衣服简直就是糟蹋了。这身丝质淡紫的衣服,李画敏穿时让人看得赏心悦目,兰花穿了却是不伦不类。 周妈妈和兰花给李画敏、赵世宇请安,去晾晒衣服。 看兰花与周妈妈消失在大门外,赵世宇无奈地说:“敏儿,她到底不好看,你就不能另找个看了顺眼的?” “我不介意她是难看,我只看中她勤快,一个顶两个使。买奴婢么,是买回来干活的,不是买回来看的。”李画敏语气柔和,态度坚决。 赵世宇默了默,轻声说:“虽然说是买回来干活的,也要看了舒服才好。奴婢长得太难看,自己看了不舒畅,有客人来也不像样。”赵世宇只是简单地想,既然是花银子买回来的,怎么也得买个好的回来才划算。花银子买回个差劲的,傻子才会做。 赵世宇实在想不明白,一向聪明伶俐的媳妇,在买奴婢的事上,竟是这样傻。 “你若嫌她难看,索性不看她只看我,不就行了?”李画敏抿嘴,吃吃地笑。 买个如花似玉的奴婢回家,让你看得赏心悦目、整天不眨眼地看,你自己是舒心了,姐我便会闹心了。你嫌难看更好,姐可以安枕无忧。 赵世宇与裕叔去看稻谷是否可以收割,李画敏回房间写驯夫日记:“阿宇一再嫌兰花难看,说买奴婢应该买长相好的顺眼的。哼,嫌兰花不好看?下次我再买奴婢时,要买比兰花更难看的,索性买脸上有麻子的,肥得赛母猪的,瞧你舒心不舒心。你们男人买奴婢想要俏的,趁机收小姨娘。给你准备小姨娘?下辈子吧......”***(未完待续) 193.画像,妙不可言 稻谷成熟,月娘、裕叔和兰花去收割稻谷。赵世宇找仇二伯请教收租的事宜,准备收租。李画敏和周妈妈在家照料孩子,做家务事。 周妈妈洗衣回来,接替李画敏照料欣欣,李画敏便开始做瘦身运动。近一个小时的运动,李画敏汗流浃背,沐浴后换上干净衣服,到大门乘凉兼照料孩子。李祥柏和福儿回来,也在大门边坐了乘凉。 李画敏和周妈妈都觉得奇怪,过去李祥柏到坤伯家练武,不到中午不回来的,今天才日上三竿便回来,太反常了。 “祥柏,你今天回来的这般的早,是不是依兰和陈大少爷又回娘家了?”陈大少爷前两次携依兰回娘家,以胜利者的姿态刁难李祥柏,为不使事情闹大,李祥柏避开陈大少爷以免跟他发生冲突。 李祥柏摇头:“不是的。我今天上午并没有去师傅家练武。方公子要离开这儿了,我去跟他告别的。” “方公子他,要离开长乐村了么?”恍然记起,私塾的教书先生跟这身子原主,曾有过刻骨铭心的一段。可是,李画敏这几个月来,忙得差点忘记了世上还有方鸿远这个人存在。 并非姐薄情,跟那方秀才花前月下的,不是姐。 李祥柏点头,望李画敏的眼神显得意味深长:“李仙姑帮助方公子家要回被胡家帮霸占的家产,方公子家里早就催促他回家,因这里没有请到合适的人来接替教书工作,方公子才没有离开。昨天,村上已经另请到一位私塾先生,今天方公子就要回县城去了。” 李画敏抿嘴微笑。李仙姑,不就是指自己么?自己跟赵世宇他们除掉胡家帮、飞刀帮,帮了方鸿远的大忙。周妈妈对方鸿远跟李画敏的过去,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她听到李画敏和李祥柏谈论方鸿远,使个眼色给福儿,两人到回廊那边歇息。 方鸿远来到赵家,他一手撑伞,一手拿卷画像。周妈妈端来茶水、水果,然后抱走了睡篮里的欣欣。方鸿远叫住,细看欣欣,面对这个幼小、乖巧的小孩子儿,是百感交集。 “你的孩子,好可爱。”方鸿远称赞欣欣的时候,心中充满酸楚。若是可以说“我们的孩子”,那该有多好! 李画敏尴尬:“小孩儿么,都是这样的。” 周妈妈抱走欣欣,到回廊那边去乘凉。李祥柏故意吩咐福儿到厨房择菜,支走了福儿,他自己却不肯离开大门,双眼盯住杯中的袅袅青烟,当作一副美景久久的观望。 方鸿远慢慢地喝茶,痴痴地望李画敏,希望李祥柏离开,让他单独跟李画敏说话。可是,李祥柏脸皮厚不识趣,赖着不肯走。李画敏、方鸿远和李祥柏都不说话。沉默的时间一久,大门口的气氛慢慢地透出诡异。 李画敏撑不住,清了清嗓子问:“方先生,听祥柏说,你要回县城去了?”纯粹是无话找话。 “我本想留下来的。但是,我知道留下来已经没有意义了,所以我只有回去了。”方鸿远不胜伤感。 李画敏看灰沙庭院外的花草,吸了口气淡淡的说:“方先生,你早应该回家的。你一个饱读诗书的人,不应该把自己困在这个小村子里,你不应该在这里浪费光阴。” “如果这里有我的希望,我会永远地留下。但是这里只会让我伤心,我只得离开了。”触动往事的方鸿远,伤感、激动地喃喃。 李画敏低头看杯中的开水,沉默不语。李画敏不想回应方鸿远的深情,她对于他并无爱意,也不好驱逐一个深情、伤心的痴情人。因此,李画敏只有沉默。 沉默时间久了,李祥柏坐不住了,他问方鸿远:“方公子,你不是雇了般、准备回县城么?船家恐怕已经等不及了。”这言外之意便是:你不能呆太久,该走了。 方鸿远把拿来的画像放李画敏跟前,凝视李画敏:“我走了,你多保重。这是我画的一副画像,送给你作个纪念。” 李画敏淡淡地嗯一声。方鸿远凝视李画敏,好像有许多的话要对她诉说,最终方鸿远什么都没有说,独自慢慢走下石阶,穿过灰沙庭院,向东边的大路走去。 走下斜坡的时候,方鸿远与回家的赵世宇相遇。 “方先生,你来我家?有事么?”赵世宇问话的时候,毫不客气地直视方鸿远,带着研究的意味。 方鸿远从容、客气地回答:“赵先生,我要回县城去了,来跟李公子告别。我已经见过李公子,我走了。” 李祥柏跟方鸿远要好,赵世宇知道。赵世宇还知道,这位私塾的教书先生曾是媳妇的青梅竹马的未婚夫。 这位教书先生,到底是来找李祥柏的,还是来找媳妇的?带着这个问题,赵世宇大步往家里走。 赵家的大门口处。 李画敏展开画像,瞪大双眼:画像里的女子好眼熟,她楚楚动人,水汪汪的大眼柔情似水地凝望。李画敏怕烫似的扔了画像,捂紧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失声惊呼。李祥柏凑近来看,意外之色在眼中一闪而过,登时恢复了平静:“画得真像!敏敏姐姐,方公子是个痴情的,可惜你跟他无缘。” “祥柏,你别胡说八道。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恼了。” 李画敏本能地觉得,这画像是个惹祸的,她拿在手中要撕碎,想了想又舍不得,重新展开细看画中人。嗯,这个方鸿远可称得上是丹青高手,将自己画得惟妙惟肖,这含情脉脉的模样,应该是过去身子原主跟方鸿远独处时的神态。 赵世宇步上石阶,看到李祥柏在品茶,李画敏双手捧副画像专注地看。她看到太入神,甚至于没有看到自己回来。 “敏敏,什么画这般好看?”赵世宇在李画敏身边坐下,伸脖子看李画敏手中的画像,继而拿在手中细看。李画敏要收起画像已是来不及,无奈地把画像交到赵世宇手中,做贼心虚地紧张,与李祥柏交换个眼色。赵世宇看得微笑起来,他把画像中的人跟李画敏比较,咧嘴笑:“谁画的?一点都不像你。” 李祥柏眼看李画敏,露出个困窘的样子:“呃,是我画的。我画技不高,只能够画出这种水平。姐夫见笑了。”李画敏和李祥柏眼巴巴地看赵世宇,都盼望赵世宇放下画像,然后把这副画像忘记。可是事与愿违,赵世宇小心翼翼卷起画像,拿回房间。 房间里,赵世宇将画像挂在墙壁上,观赏着,沉醉着,喃喃说:“这画像,真是妙不可言。”画像上的媳妇活灵活现的,她的含情凝视令人怦然心动。 大门口处,李画敏由心慌恢复了平静,她跟李祥柏串通一气:“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那副画像是你画的。另外,你吩咐福儿,不可让他露出马脚。” “我会的。”李祥柏点头,关照说:“周妈妈那儿,你也得同样嘱咐了。” 事不宜迟,李祥柏把福儿叫进自己的房间,李画敏叫周妈妈来大门口处,都叮嘱了一番话。周妈妈和福儿都明白其中的厉害,一再保证不会多嘴多舌。 房间里,赵世宇仍在面对画像沉吟。 李画敏走进去,看赵世宇:“有什么好看的?这画中的人就在你身边。难看极了,不如撕了。”伸手就要取下画像,只想趁早撕毁,以免留下麻烦。 赵世宇抓住李画敏的手,阻止她的撕画行动,目光从画像上移到她身上,搂抱她亲吻一下,低声说:“画得真好!这画像留下,让我慢慢地看。”在媳妇身上,赵世宇没有领略过这种柔情似水的神韵,在画中欣赏也可以获得某种心理满足。 “咳,一副画像有什么可看的?为防止你以后只看画像不看我,不如撕了。”李画敏挣扎着,又要取下挂在墙壁上的画像。李画敏挣不开,被他紧紧地拥在怀中,耳边传来他沙哑的低语:“不准撕毁。这画像我爱看。多年以后,我再看这画像时,便可以记起你年轻时的模样。” 赵世宇亲吻几下李画敏,收起画像。李画敏眨眼看赵世宇将画像放到柜子里,他那副珍爱的样子,自己是不好撕毁的了。李画敏无奈打消了撕毁画像的念头。留下就留下吧,只要他以为,这画像是李祥柏画的,便不会有事的。 画像安然躺在柜子里,没见到赵世宇拿出来瞧,李画敏慢慢放了心,想赵世宇不过是一时兴起,日子久了便会将这副画像忘记。一年半载后,再把画像销毁吧。 也许,自己过于敏感了。 绝大多数人家的稻谷晒干了,租种赵家稻田的人家纷纷挑稻谷来交租。赵世宇在自家的灰沙庭院收租,黄澄澄金灿灿的稻谷堆积如山,让人看得心花怒放。天黑的时候,所有的稻谷都装进赵家的仓库里。 三天后,收租结束,李画敏、赵世宇带上欣欣去县城。周妈妈理所当然地跟随一同去。赵世宇原不想兰花跟随去,月娘说农闲时节兰花在家里也是白闲着,到县城去即使不能照料孩子、洗衣做饭,到饭店帮生火或者到旅馆帮扫地也行。李画敏更是极力劝说赵世宇,让兰花跟随去县城。 “既然如此,就让她跟随去县城吧。”赵世宇不情不愿地,答应让兰花跟随去县城。 这次去县城,光是行李就装了半辆马车,多数是欣欣的小衣服、小被子、玩具,连带睡篮也带了去。赵世宇看裕叔、周妈妈、兰花把所有的行李都搬到马车上,返身回房间拿出画像,交给周妈妈叫她拿好,千万另弄坏了。李画敏看在眼中,心中一阵纠结。 与月娘、裕叔告别后,该动身了。李画敏、赵世宇和欣欣乘坐前面的马车,周妈妈、兰花和行李在后面的马车。 李画敏看怀抱孩子的赵世宇,不满地嘀咕:“你把那副画像拿去县城干什么?”李画敏希望,这画像永远长眠在柜子里,最好成为小虫子的美食。 “傻瓜!当然是拿去看了。”赵世宇回答着,冲怀中的孩子展开个温和的微笑。***(未完待续) 194.夫,暂且可靠(上) 近邻内厅的暖阁,作为赵世宇的外书房,是赵世宇平时看帐册的地方,也是他工作之余歇息的地方。除了李画敏可以自由进出,其他人是不能进入赵世宇外书房的。来到县城,赵世宇亲自动手,将李画敏的画像挂在外书房里、床榻对面的地方。 “我白天没空,不能进去看你。画像挂在这里,就如你在这里陪同我一样。不好么?”赵世宇站近李画敏,欣赏墙壁上挂的画像。 “不好,一点都不好。你只顾看画像,就不抽空进去看我和欣欣了。”李画敏生气地嘟起小嘴。 当然不好啦,万一他以后得知,这副画像是方鸿远画的、方鸿远曾是自己的未婚夫,这天就要塌下来了。 赵世宇笑起来,伸手揽紧李画敏,在她耳边戏笑:“可笑不可笑?世上居然有人吃自己的醋。这画像再美再动人,都不能陪我说话替我生儿育女的,我之所以喜欢,是因为上面画的是你。” 李画敏乖乖地闭嘴,再表示不满,便是无理取闹了。 天气渐冷,人们已经穿上厚衣服御寒。欣欣整天包裹在小棉被里,仅露出个小脑袋,头顶上又戴小棉帽,捂得暖烘烘的整天睡觉。欣欣晚上睡觉时夹在父母亲中间,给捂得暖洋洋的睡得很舒服。深夜时,欣欣醒来便蹬小腿,警醒的赵世宇醒来后马上用小被子包裹孩子,抱到床外尿尿,李画敏起来披上衣服,坐在床上给孩子喂奶。好在欣欣吃过奶后,接着又睡觉,让父母亲继续休息。欣欣出世后,李画敏和赵世宇难得一觉到天亮。 周妈妈看到欣欣每天晚上必起来,让赵世宇和李画敏睡觉不安宁,便提出睡上由她照料孩子,要是欣欣起来找吃的喂稀粥就可以了。李画敏和赵世宇都不同意。 对于李画敏来说,身为母亲她不忍心看孩子半夜醒来后吃不到奶哭闹,对于赵世宇来说,他白天没空陪孩子,昨上再不跟孩子多亲近,担心孩子跟自己生疏。为了孩子,他们愿意忍受半夜起来的辛苦。 照料孩子,是辛苦,可也乐在其中。每当看到孩子在自己的身边,甜甜地入睡,李画敏和赵世宇都有种甜蜜的满足,忍不住轻轻地亲吻这小宝贝。 来到县城,李画敏、周妈妈和兰花都比在长乐村时清闲。李画敏每天坚持做一两个小时的瘦身运动上,明明是寒冷的天气,一番激烈运动后是满头大汗、通体舒畅,她的体形也有了喜人的变化,只是因为穿的衣服厚实没有显出来。有时候,李画敏也会带欣欣到三叔家玩,与婶娘一面说些知心话,一面照料孩子,婶娘常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指点李画敏养育孩子、拢络丈夫。李画敏带兰花给三叔瞧,三叔另开药方,也是内服外敷同时进行的,兰花坚持服药,直至鼻子的病症痊愈。 李画敏少在无忧大院里走动,但是一有风吹草动小鬼就向李画敏报告,她对整个无忧大院了如指掌。李画敏居住的厢房旁边屋子里,挂有一串风铃,李画敏跟小鬼什刹约定,如果赵世宇在家时有急事相告,便拉动风铃。 空闲时候,李画敏教兰花打扮自己,周妈妈则教兰花接人待物的礼数,兰花慢慢地变得衣着整洁大方、行动敏捷、进退得当。对于兰花的变化,李画敏感觉到满意。可是,赵世宇仍是看兰花不顺眼,念念不忘另找合适的奴婢。 一天,赵世宇叫来人牙子,带了几个年轻女子来,叫李画敏挑两个合适的买下。李画敏无心买奴婢,不论是高大结实的,还是纤弱袅娜的,都让她挑出一堆不是,统统打发走了。 赵世宇无奈,问:“敏儿,这些人中,不泛勤劳能干的、长相出众的,你真的一个都没看上?” “没看上。宇,咱家有周妈妈和兰花就足够了,根本就不需要买奴隶。”李画敏明白说出,不想赵世宇再次叫人牙子带人上门。 赵世宇仍想劝说李画敏买奴婢:“敏儿,咱家只有两个奴婢使唤,而且周妈妈有年纪,兰花又见不得大场面。” 李画敏反过来劝说赵世宇:“宇,咱家现在有周妈妈和兰花,可以了。咱们居住的庭院,哪里不是一尘不染的?家里也是时时都备有热水、热汤的。虽然咱家不缺少买奴婢的银子,可是买回来闲着无事,既占地方又多事,不如不买。以后要是觉得人手不足时,再买不迟。” 赵世宇本也不觉得家里人手不足,只是看不惯兰花,想另买个丫环打发兰花回长乐村,不在自己眼前晃动。既然李画敏不想叫兰花离开,赵世宇只得作罢。 在别人家,只用两个奴婢是不够的,在李画敏和赵世宇这儿就不同了。李画敏每个月的月底,都要送许多纸宝、好酒给小鬼什刹和他的同类,请他们照看整个无忧大院。于是,整个无忧大院的地板永远是干净的,整个无忧大院的花草从来不用人浇灌却泥土湿润、修剪整齐,李画敏居住的西大院更是窗明几净。周妈妈和兰花要做的活,只是做饭和洗衣,适当照料孩子,有大把的空闲时间,完全没有必要再买奴婢回来的。 当然啦,李画敏坚持留下兰花、不想另买个漂亮的奴婢,主要是不想让赵世宇有小姨娘。常说男人有钱就变坏,赵世宇身为无忧大院的主人,另拥有几间店铺、近千亩水田,在县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人们当面称他“赵爷”,背面叫他“凶神”,像容知县、林老爷和莫老爷这些有身份的人,都爱跟他套近乎。如今赵世宇待自己是一心一意,没有在外拈花惹草,李画敏却不敢掉以轻心。 防患于未然么,酿出祸时才哭鼻子已经迟了。 一天中午,容知县在无忧大院荷花池旁的阁楼宴客,请赵世宇相陪。为让宾客尽兴,容知县特别请了几个唱曲子的美貌小姐来相陪。有了几分酒意,喝酒的男人便不再满意美貌的小姐只唱曲子,叫她们来陪喝酒,有起色意的更将唱曲子的小姐抱腿上,你抿一小口我喝一下的同喝一杯酒调情。 赵世宇不理会这些唱曲子的小姐,只是独自饮酒。容知县左拥右抱地跟两个年轻美貌小姐作耍,突然看到赵世宇独自喝酒,推开其中一个叫她去陪赵世宇。赵世宇对这些风尘女子没兴趣,对走近的小姐淡淡的,那小姐不敢造次坐在旁边跟赵世宇说话。 “赵爷,你怎能让如此美丽的小姐坐冷板凳?”一富家公子在旁边嘲笑赵世宇不解风情。 赵世宇面无表情,慢慢地喝酒:“我赵某粗人一个,不懂这些。” “赵爷,你仔细瞧瞧,奴家可配给赵爷你倒酒?赵爷不敢亲近奴家,想是怕太太知道不依吧?赵爷,你放心,太太她不会知道的。”唱曲的小姐娇滴滴地挨近,将香喷喷的腮儿靠地赵世宇肩膀上,一双大眼异彩闪烁摄人心魄。 “小姐,你说错了。我不害怕太太,是不想做让她伤心的事。”赵世宇看都不看靠在肩膀上的俏脸,移开肩膀,在刚才唱曲小姐挨着的地方拍打几下,好像嫌那里弄脏了。 唱曲的小姐抿了抿嘴唇,收起媚态,冷然问:“赵爷对太太一往情深,想必太太一定是个大美人了?” “对!我太太她美丽动人,无人能比。”赵世宇朝西大院的方向望去,微微露出笑意。此刻,在那个庭院里,她是在满头大汗地做运动,还是怀抱孩子喂奶?或者,在睡懒觉。若不是相邻的屋子里风铃响动,她总是清闲自在的。 唱曲子的小姐嫉恨。过去,男人们见到她,总是心猿意马地恨不能一口把她吞掉,无忧大院的主人居然对她不屑一顾,正眼都不瞧她一下。唱曲子的小姐抿了抿嘴唇,轻轻说:“让奴家会一会赵太太。是什么奇女子,居然获得赵爷百般宠爱。” 赵世宇猛地转头,盯住唱曲子的小姐:“你一个沦落风尘的人,居然想拜见我太太?你不配!”赵世宇冲容知县拱拱手,走下阁楼。 容知县将唱曲子的小姐狠狠地骂一番,怪她得罪了赵世宇。容知县轻蔑地说:“凭你,就想见到凶神的太太?多少有钱人家的夫人、小姐,要登门拜访赵太太,都吃了闭门羹。你?给她倒茶水都不配。”李三老爷坐牢时,容知县跟李画敏打过交道,对李画敏是又气又怕。胡家帮、飞刀帮一夜之间给李仙姑端了,容知县总觉得这事跟李画敏有关。因为领教过赵世宇媳妇的厉害,容知县才屈尊下降、主动向赵世宇示亲近。 西大院里。 房间里生起了火盘,小睡篮摆在火盘边,欣欣躺在睡篮里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个小脸蛋,睡得香甜。李画敏、周妈妈和兰花都坐在火盘边,李画敏看书解闷,周妈妈和兰花做针线。 小鬼什刹在李画敏耳边,轻轻告诉阁楼那边发生的事。 “真的么?阿宇他真的这般说?”李画敏眉开眼笑,心里那个甜,是吃糖果、喝蜜饯都无法相比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阿宇推开那唱曲小姐,对她说:‘我太太她美丽动人,无人能比’,那唱曲子的小姐说要见你,阿宇说她不配,怒气冲冲地走下阁楼,容知县劝他留下都没有答应。阿宇遇到阿豪,两人去看饭店刚刚买回的一批蔬菜,看人搬菜进地窖里储藏。” “呵呵,这个家伙。”李画敏笑得刹不住,她弯弯细细的眉梢在笑,水汪汪的大眼在笑,抿紧的嘴角也在笑。 兰花傻傻地看李画敏微笑,被周妈妈一个瞪眼惊醒,低头继续做针线活。 这天剩下的时间里,李画敏不论是在庭院里漫步、在房间里看书,还是给孩子喂奶,唇边都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傍晚的时候,李画敏亲自下厨房,精心做了一桌子的菜肴。***(未完待续) 195.夫,暂且可靠(下) 赵世宇回西大院用晚餐。李画敏笑吟吟地迎上来,与他一起到厢房看望睡眠中的欣欣,然后一起去用晚餐。 餐桌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饭菜,以及一壶温过的酒。 赵世宇坐下,扫一眼餐桌上的菜肴,似乎跟往常不一样,再细看时,肯定地说:“敏儿,这些菜肴是你做的。” 周妈妈做的菜,只注重美味,李画敏做的菜,不仅色香味俱全,还注意菜肴的码放,绝不会杂乱无章的。因此,赵世宇看到这些飘着香味、颜色搭配恰到好处且码放整齐有序的菜,就知道是李画敏的手艺。 “呵呵,是我做的。久不下厨了,不知道手艺生疏了没有。” 李画敏的笑容更加灿烂,亲手给赵世宇倒满一杯酒。赵世宇受到李画敏的感染,也笑起来,拿筷子夹菜慢慢地品尝。李画敏心情舒畅,不仅笑容甜美,行动上也不自觉殷勤起来,主动给赵世宇布菜。赵世宇愉悦,端酒杯慢慢地呷酒,不时瞟李画敏的笑靥。 嗯,这笑意盈盈的俏脸,荡漾着柔波,重现了画像中的柔情似水。赵世宇越看,是越想看。 站在后面侍候的周妈妈,看到赵世宇痴迷地看李画敏,识趣地退出外面,不在这里碍眼。 饭厅里只剩下李画敏和赵世宇二人。李画敏夹菜给赵世宇,要放到他的碟子中时,赵世宇张嘴笑看李画敏,李画敏会意,直接把菜送入他嘴里。在送菜入嘴的短短几秒钟里,两人目光相遇,李画敏抿嘴眼中笑意更浓,赵世宇眼中闪出柔和的光彩。 原本面对面用餐的二人,吃到一半的时候,变成了紧挨在一起用餐了。 这顿晚餐,是成亲以来最浪漫、最温馨的晚餐。离开餐厅的时候,李画敏与赵世宇手牵着手,眼中笑意仍浓。 周妈妈是过来的,只装作没有看到,心中暗暗替李画敏高兴。兰花未经人事的小姑娘,看到老爷、夫人柔情似水的模样,是惊奇不已,低头偷偷看那交缠在一起的手。 沐浴过,李画敏和赵世宇回房间,照例是李画敏给欣欣喂奶,哄孩子入睡。欣欣睡熟后,李画敏到书桌前,与赵世宇一同读书。 赵世宇是目不斜视,专心致志地看书本,低声诵读。李画敏靠近赵世宇,也捧一本书,诵读的声音渐渐低、渐渐低,最后念书声音消失了,目光也离开了书本。李画敏在看赵世宇。 屈指算算,跟他相识约一年半的时间。在这短短的年半时间里,他的外貌似乎没有变,古铜色的皮肤,浓眉大眼,左眉梢间划过一道长长的疤痕。但是,在这短短的一年半年时间里,他发生了巨大变化,朴素的粗布短褂变成了考究的绸缎锦袍,深沉忧郁的大眼如今神采飞扬中略显出霸气。 令人欣喜的是,他仍像过去那样在意自己。今天他对那唱曲子的小姐说“我太太她美丽动人,无人能比”,在他的心里,自己真的好到无人能比? 嘿嘿,自己真的有那么好? 嗯,是他心里有自己吧。如此说来,自己的驯夫是成功的,已经牢牢的把他的心抓住。 李画敏心里美得找不着北,将赵世宇从上到下、从下到上、从左到右、从右到左地反反复复看了几遍。赵世宇目不斜视,仍旧专注地念书。李画敏不喜欢他这古板模样,伸出纤细的手指头,在赵世宇腰间轻轻戳一下,他穿的衣服太厚没有感觉,没有反应。李画敏盯住赵世宇低垂的眼睛,手上再用力戳一下,赵世宇目光仍没有离开书本,低声地诵读。 这专注的样子,肯定是装的。 李画敏手托腮帮儿,两眼不眨地盯住赵世宇。赵世宇仍旧念书,那专注的样子,好像再没有什么事可以让他分心的。李画敏咬了咬唇,露出个坏坏的笑,合拢红唇冲他作个亲吻的动作,还发出了微响。 赤裸裸的引诱! 本要坚持念完几页书的赵世宇,意志崩溃,扔了书本,在李画敏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将她拉到胸前,看准那娇艳的红唇覆上去。只是要考验赵世宇定力的李画敏,猝不及防地就到了他的怀中,湿润的唇覆上来,柔软的长舌恣意入侵**。李画敏先是头脑晕沌,然后回过神来,搂紧他的脖子温柔地回应。 亲吻,温柔而热烈。 热吻结束的时候,两人近距离地凝视对方。 “宇,你真好。”李画敏喃喃着。 赵世宇含笑,眉梢挑了挑,分明是在说:你终于知道我的好了。 李画敏深深地凝视眼前这个男子,这个与自己相伴一生的男子,这个称自己是世上最美丽动人的男子。心生情,眼含情,水汪汪的大眼流动着异样的光彩,柔柔的,化作无形的丝线,牢牢缠住跟前的男子。 赵世宇屏气凝神,忘情地看眼前的女子,心潮涌动:这柔情似水,款款情意,并非来自画像,是真真实实的存在。情不自禁地,赵世宇激动地喃喃着,将她搂抱怀中,亲吻、爱抚,最终跟她完全融合为一体。 轻轻地呼唤着她,紧紧地搂抱着她,狂热地在她身驰骋,只有这样,赵世宇才能真实地感觉到对她的拥有,才能够淋漓尽致地表达对她的深深的爱。李画敏忘情地搂抱强健的躯体,娇喘吁吁,贝齿间溢出声声的娇吟。 激情达到颠峰的时候,李画敏情不自禁地呼唤他的名字,激动得热泪盈盈。欣欣躺在靠近墙壁的地方,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可爱地举起小手,偶尔轻轻地啧着小嘴儿。小家伙睡得很沉,父母的激情毫不影响他睡觉。 激情过去,李画敏和赵世宇相拥着,不时温存地亲吻对方的躯体。被窝里,传出悄悄话。 “敏儿,你今天特别的温柔,特别迷人。嗯,就像那副画像上一样。” “你是说,我过去不温柔的?”撒娇的质问,听起来是如此的娇媚。 “温柔,今天最温柔。”赵世宇满足地感叹。 ...... 天亮后,赵世宇一如既往地早起练武,然后回房间看李画第敏和欣欣。李画敏给欣欣喂奶后,让周妈妈抱走欣欣,躲在温暖的被窝里不想起来,要睡个回笼觉。赵世宇进来,叫李画敏起来一同吃早餐,李画敏不想起床,说再歇息半晌。 赵世宇将手伸进被子里,搂抱媳妇的腰身,凑近她耳边说:“敏儿,我昨天晚上才发现,你的腰身变细了。感觉上,就像是回到咱俩新婚的时候。” “这样,是不是很糟糕?”李画敏转头看他,玩味地微笑。 赵世宇伸进被窝里的手,在李画敏腰间抓握,感觉那里的纤细,回答说:“不,这种感觉很好。” “果然你是在撒谎的。”李画敏低低地嘟囔。 哼,在自己做瘦身运动的时候,这个家伙一再劝说不必,他喜欢肥胖的媳妇,现在自己瘦身成功,他却乐滋滋地说感觉真好。可见,喜肥胖的话是在撒谎。幸好,自己没有受骗上当,坚持做瘦身运动,恢复了体形。 “敏儿,你说什么呢?大声点,刚才我没听到。” “我说,今天不跟你一同用早餐了。我觉得困倦,要再歇息一会儿。” “那,我就先用早餐了。” 赵世宇下床,亲吻李画敏,给她掖好被子,吃早餐后到外面去了。李画敏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很快迷糊过去,直到日上三竿欣欣要吃奶才起床。 回味昨天的事,李画敏得意,在驯夫日记上详细写出昨天发生的事,末了加上两句:“在他的心里,我是最美丽的人,这让我很感动。阿宇原来也是爱撒谎的,他说过许多遍喜欢肥胖的话,原来是假的,这个家伙!” 两天后。 李画敏携欣欣到婶娘家玩,跟婶娘说知心话的时候,将赵世宇拒绝唱曲小姐的事,告诉了婶娘。 “这个阿宇,居然对一个唱曲子的小姐说出这种话,也不害臊。”李画敏不满地指责。其实,李画敏对赵世宇拒绝唱曲子小姐、对她所说的话是十二分的满意,只不过是“阿宇真好,他胆敢对别人说,在他的心里我最好”这种肉麻的话说不出口,于是换了另一种说法。 婶娘笑眯眯地说:“这不好么?证明阿宇的心里只有你。敏敏,从这事可以看出,阿宇是个专一的。” “也是。”李画敏不好意思看婶娘,低头看躺在床上的欣欣。 “敏敏,现在阿宇是一心一意待你的。你得用心经营,让这份感情保持长久。你瞧身边,有许多夫妻刚开始的时候,也是情深意重的,因为多种原因这份情淡化了,男人便喜新厌旧,纳妾收通房,将原配抛在一边......” 婶娘娓娓而谈,向李画敏说明,要想夫妻间的爱意长久,得用心经营。李画敏深有同感,点头说:“婶娘你说得对。可是,怎样才能让情意保持长久呢?” 在处理夫妻关系这方面,李画敏是极佩服婶娘的。三叔一直没有其他女人,据说是三叔讨厌纳妾,可若不是婶娘牢牢占据了三叔的心,三叔能够抵制得了那些年轻美貌、妄图飞上高枝的女子的诱惑么? “若是让他明白你爱他,离不开他,同时也让他感觉到他离不开你,你便赶他走,他都不想走。比如说,上次你......”婶娘附到李画敏耳边说话,李画敏吃吃地笑,十分地得意。 李画敏认为,比自己年长近二十年的婶娘简直就是知音。两人都不算是心胸开阔的人,都强烈反对丈夫纳妾,心里想的都是拢紧丈夫的心别让他野了,另有李画敏和婶娘都关心养颜、打扮。当然了,婶娘教育孩子的方法,也是值得李画敏借鉴的。 李画敏从婶娘家回来,在无忧大院的大门内遇见了春姑,她抱狗狗来县城看望阿森,带来亲手做的棉衣。看到春姑抱孩子、提包袱行走困难,李画敏走下马车,请春姑先到内厅歇息,命人请阿森来内厅一趟,又叫兰花帮春姑提包袱。 因出门做客,李画敏头上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身穿缕金大红绸窄袄,外罩着银狐褂,下面是翡翠撒花绉裙,另披一袭锦缎大披风,整个人显得雍容华贵、娇艳动人。而春姑长时间在乡村做农活,只穿着粗布棉衣,一支镀银的簪子随便绾起头发。李画敏和春姑亲热地攀谈,穿越过大院绕过饭店大厅朝后面走去。 李画敏的衣着华贵与春姑的朴素形成鲜明对比,偏两人又亲热地交谈,引来过往人的侧目。 阿森在荷花池边的阁楼上照看,听人说李画敏请自己到内厅,吩咐在阁楼的伙计一番话,快步朝平日议事的内厅走来。 李画敏与春姑坐在内厅里等候。看到阿森大步流星地由外面进来,春姑抿嘴微笑不吭声,李画敏朝阿森笑唤:“阿森,你瞧谁来了。” 阿森看清坐在李画敏身边的人,整个人变轻松:“听说敏敏找我,吓了我一跳,以为是哪里出错。原来是你来了。”李画敏平常并不过问无忧大院的事务,只有出现较大的问题才找人来处理,刚才阿森听说李画敏找,心里便开始不自在,误以他犯错误了。 阿森接过包裹在被子里的儿子狗狗,跟儿子亲昵。谁知在家中任人抱的狗狗不喜欢让父亲抱,啼哭着表示抗议,回到春姑的怀中才停止哭闹。阿森不太高兴,埋怨春姑:“你瞧,叫你时常带孩子来县城,你就是不听,孩子跟我疏远了。这次来就不回去了,等到春节时再一同回去。” 春姑为难:“不行呀。家里的红薯、木薯没有全部挖回家,再不挖回家降霜后便不好了。二弟已经到这里做事,三弟年纪尚小,母亲身体不好,家里只有父亲一人干活了。” “那,就难为你了。既然来了,天气又冷,住个三五天再回去。”阿森将包袱挂在肩膀上,抱了孩子回自己居住的地方。 李画敏目送阿森、春姑离开的背影,一个感觉油然而生:两人不似夫妻。身着棉袍的阿森气宇轩昂,身着粗布衣服的春姑更像是阿森的丫环。 夫妻间差异大,不太好。 春姑来的第二天,阿森特意告假,陪春姑到外面买新衣服。春姑舍不得买贵重衣服,只挑一套棉布衣服,阿森要给春姑买首饰,春姑不肯说浪费银子。为买衣服和首饰的事,阿森跟春姑吵架。 三天后,春姑不顾阿森挽留,抱孩子狗狗回长乐村。***(未完待续) 196.情面,害人不浅(上) 春姑惦记家里的活计,不顾阿森的挽留,抱着儿子狗狗回长乐村去了。 春姑离开的第二天,罗振富背个包袱,来到县城。罗振富不忿二弟罗振贵一家三口居住在整洁的砖瓦小庭院里,他身为兄长却居住泥房子,又羡慕三弟、四弟在县城挣银子,于是便来县城到无忧大院,要罗振荣给他安排一份体面的活儿。 罗振荣挺直腰板,仰望风尘仆仆、一身寒意的兄长,无奈地摇头:“大哥,我没有办法。现在我这旅馆并不缺少人手,安排不下。要不,你去找阿豪,瞧他那饭店里是否可以安排你?” 罗振华闻讯赶来,见过大哥罗振富。听罗振富说想在旅馆干活,高兴地说:“好呀,咱兄弟三人在一起干活,互相间有个照应。” 罗振荣瞪罗振华:“我倒是想安排大哥跟咱俩在一起。没有空位我也没办法。” “喂,阿荣,你身为旅馆的总管,听说旅馆里的事儿都是你说了算。我一个哥哥来找你要份活儿做,都为难?”罗振富不相信,可以轻易地安排弟弟罗振华管理被褥,自己一个哥哥就安排不下。 罗振荣面无表情,摇头:“真的不能。大哥你别看我身为总管,其实也就是替人办事。没有空位子,实在安插不下,我总不能将别人赶跑了,腾地方给你。” 罗振富发作几句,罗振荣只沉着脸不答话。罗振富无法,只得悻悻地去找阿豪。身为无忧大院旅馆总管的罗振荣,再不是过去那个任由罗振富随意打骂的弟弟,罗振富拿他没法。 眼看罗振富走远,罗振华小声问:“三哥,不是缺少个发放物品的人手么?怎不叫大哥来做?”罗振荣瞪罗振华:“大哥是什么人,你不知道么?若是让他来旅馆做事,我这个总管不必做了。哼,与其我焦头烂额地难做人,不如叫他哪来回哪去。”罗振华想了想,小声说:“或者,大哥会改过的。”罗振荣气呼呼地:“他要是狗改不了吃屎呢?”罗振华无话可说。 罗振富去找阿豪,阿豪为难。经不起罗振富的一再保证,阿豪将罗振富留下,安排未来的大舅子跟人外出采购厨房的物品。 七天之后。 李画敏做完健身运动,浑身汗津津的,接过周妈妈递来的毛巾擦汗。周妈妈满腹心事,跟随李画敏回厢房。 “小姐,奴婢有件事求你。”周妈妈终于鼓足勇气,向李画敏提出请求。 “什么事?你说明白。看我是否可以帮得上忙。”李画敏意外地看忐忑的周妈妈。周妈妈自回到李画敏身边做事,从来没有向李画敏为个人谋私过,每天只是本分地做事、任劳任怨。 周妈妈困窘地:“小姐,奴婢的儿子想换个活儿,不在饭店的厨房做采购了。” 李画敏敏感,马上想到:“周妈妈,周童在饭店做采购,遇到了麻烦?” 周妈妈的儿子在阿豪手下负责采购工作,小小也算是个管事的,要不是遇到麻烦,不应要求换工作的。面对李画敏的询问,周妈妈默认,可并不肯说出是遇到什么麻烦。了解周童遇到什么麻烦,这难不倒李画敏,向小鬼什刹询问,就一清二楚了。 嗯,这个麻烦还不呢。 李画敏命兰花去找赵世宇,要他马上回西大院。 赵世宇回西大院。李画敏问他:“宇,罗振富来无忧大院在阿豪手下做事,你知道么?” “听阿豪提起过。怎么,有麻烦了?”赵世宇知道,李画敏不会无缘无故地跟自己说罗振富的事。 李画敏点头:“是有麻烦,若不及时处理,会影响到我们无忧大院整个饭店的经营。这个阿豪,平日看他聪明伶俐的一个人,在处事上不及阿荣聪明。罗振富来找事做,阿荣因担心大哥误事,不肯安排,阿豪因为就要跟水秀成亲了,却不过情面安排罗振富跟随周童去采购。若阿富老实做事也罢了,偏偏他欺负周童是个奴仆身份,对采购的事横加干涉,专挑便宜货买不管好坏,拿回来充作质量好的,这三两天时间便贪污了几十两银子。要不是周童要求换工作,我都没有留意到。” 听得赵世宇皱眉,眼喷火苗:“这个阿富,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我看阿荣来帮咱家做事后,变得老实,以为阿富也会本分做事。是我高估了他。” 李画敏叹息:“你还没有看明白么?阿荣是因为惧怕我,才老实做事的。这个阿富,没有领教过我的厉害,自然就为所欲为了。这事,你及时去处理,别让咱俩苦心经营的饭店,毁在他手里。” 李画敏将罗振富几天来以次充好的物品、贪污银子的数量,详细告诉赵世宇。听说罗振富将病家禽买回饭店,将死鱼当活鱼送进饭店的厨房,短短几天时间得贪污了几十两银子,气得赵世宇怒火中烧:“这个浑蛋,将我害惨了。敏儿,亏得你发现早,要不真不知会患成什么祸事来。我这就去,把这事处置了。” 赵世宇来到内厅,命人将阿豪、罗振富和周童一齐叫来,询问饭店厨房采购的事。阿豪对这事浑然不知,罗振富抵赖不认帐,反说周童倚仗是李画敏的奴仆污蔑自己。听罗振富厚颜无耻地反赖周童,赵世宇恨不能一脚把他踢出厅外,阴郁地望罗振富:“阿富,若不是已经了解清楚事情的真相,我不会冒然叫你们来。你居然还反咬周童。” 听赵世宇把自己近几天做的昧心事一一说出,详细得如在场看到,罗振富才哑口无言,却又怀疑是周童告密,心中暗恨。阿豪看到自己管理的饭店出现如此大的纰漏,十分愧疚。 赵世宇板起脸:“周童,因为你过去曾在李府做过厨房采购,夫人特意提出让你采购厨房的物品,是信任你。你负责物品的采购,要买进什么、价格多少自是由你作主,怎能受人干扰。采购的工作出问题,你不来反应,只想一走了之,像话么?!再给你一次机会,再出问题,我这无忧大院也留不住你了。” 周童低垂着头:“是!老爷训得对。奴才以后再不敢了。” 赵世宇缓了脸色,对阿豪说:“阿豪,我因为信任你,才让你帮我管理饭店的厨房。做事得公私分明。这事,就由你来处置。”赵世宇离开内厅。 阿豪涨红了脸,顾不得罗振富是自己未来的大舅子,板起脸训斥一番,叫人到罗振富的住处搜来贪污的几十两银子,交给周童作采购的费用,亏空的银子由阿豪自己补上,又命人将剩下的病家禽、死鱼都处置了。粗略计算,阿豪因为罗振富这个未来的大舅子赔上三个月的月俸。 按照无忧大院的院规,亏空的银子应该是罗振富赔偿、如果没有银子干活相抵,直至赔足无忧大院的损失后赶走。阿豪叫罗振富收拾行李离开无忧大院。 到手的银子又飞了,差事黄了,罗振富不甘心一无所获,放下身架死皮赖脸地乞求阿豪,并抬出阿豪跟罗水秀的亲事相威胁。阿豪瞻前顾后,无奈去向赵世宇替罗振富求情,最终留下罗振富在厨房洗蔬菜。 赵世宇不忍心阿豪白做几个月,破例不必赔偿损失损失。 对于这种结束,李画敏极不满意,向赵世宇抱怨说:“宇,无忧大院的院规白纸黑字地写明白,就这样被毁了。破例了第一次,以后就难用院规来管制人了。” 赵世宇无可奈何,叹气说:“阿豪是我的好朋友,是阿富坏的事,我不忍心让阿豪背黑锅。” “不对,这事阿豪有责任的。”李画敏反驳,“如果不是阿豪用人不当,就不会有这种麻烦。他既然要替未来的大舅子负担赔偿损失,就该让他出银子。宇,不能再留罗振富在无忧大院内,为了阿豪的人情让我们担风险,划不来。” 赵世宇其实也不乐意罗振富继续留下的,只是阿豪出面说情,不忍心驳阿豪的面子。对李画敏的责怪,赵世宇只是说:“阿富犯错一次,以后应该会注意的。再说了,洗蔬菜的人,难道他能把蔬菜偷了、吃了,还是往蔬菜中下毒药?” 李画敏语塞,她想不出一个负责洗蔬菜的人,会给饭店带来什么不良的后果,只是反对罗振富继续留下。赵世宇却不想驳好朋友的情面,不同意赶走罗振富。为了罗振富的去留,李画敏和赵世宇争吵起来。因为赵世宇坚持要给好朋友阿豪留情面,李画敏只得让罗振富继续留下。 李画敏不理解:朋友情面真的有那么重要?让赵世宇为了顾及阿豪的情面,不顾损害无忧大院的经济利益,让无忧大院的院规成为一纸空文。 情面,害人不浅。 苦恼! 赵世宇答应阿豪留下罗振富后,李画敏连续两天不理睬赵世宇。虽然赵世宇主动亲近李画敏,一再说明自己的顾虑,李画敏仍是心中不乐。 李画敏找来周童,当着周妈妈的面宽慰他几句,然后说:“你也太窝囊了!你是专负责采购的,是个小管事,居然让一个在你手下跑腿的左右。你是因为过去曾被赶走流落街头,所以顾虑重重,还是因为是奴仆身份便觉得低人一等?你给我挺直腰板来,只要不是你自己犯错损害赵家的利益,赵家就是你的安身之地;奴仆身份怎么了?夫人我的奴仆,比普通的伙计都高贵,你若不犯错,没有我点头,哪个管事敢动你?你要是有出息,能替我分忧,我不会亏待你。” 周童唯唯诺诺,不敢看李画敏。***(未完待续) 197.情面,害人不浅(下) 周妈妈斥责儿子:“听到没有?夫人的意思,你只要尽职尽责做好自己的采购工作,其他的不必理会。如果遇到麻烦,夫人自会替你解决。” 周童望李画敏。 “对,就是这个意思。只要你是替我办事,只要你是为了无忧大院着想,谁敢找你的麻烦,你来告诉我。你如果尽心替我办事,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你要是学那罗振富,我是不会留情面的。”李画敏的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了,剩下的便是看周童如何做人了。 周童离开后,小厅只剩下李画敏和周妈妈。 李画敏向周妈妈叹气:“周妈妈,我再料想不到,周童会这般软弱,被手下的人欺负。我原是想,这厨房的采购虽然说是个小职位,却是个跟银子打交道的,得派个信得过的人去,这才派周童去。周妈妈,我是吃你的奶长大的,你的恩情我不会忘记。我再给机会周童,如果他可以独挡一面,我自会重用他;如果他不能替我办事,我替他找房媳妇给些许银子,你们自己过小日子去吧。” 身为一个主子,能够这般待奴仆,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奴婢在这儿先谢过小姐。小姐的厚望,奴婢一定转告儿子的。”周妈妈拿手帕抹眼角。 周妈妈果然找机会,将李画敏的话学给周童听。周童很是感动,尽职尽责地做采购的工作,他不仅利用空余时间跑遍县城的几个市场,购买回物美价廉的物品,还抽空到县城附近的村庄走动,向几家农户订购家禽鲜鱼,也请几个猎户逮到野物时优先卖给无忧饭店。周童这样做,保证了无忧饭店做菜材料的质量、数量,也为无忧饭店节省了不少用于采购的银子。 周童的表现,让李画敏很是满意。李画敏不放心罗振富,让小鬼什刹盯住他,一有风吹草动便告诉自己。事实表明,李画敏的担心并非多余。 一天,李画敏坐在餐桌旁,看周妈妈摆放饭菜的时候,小鬼在李画敏耳边叫起来:“天啊,他居留敢偷吃菜。” “谁!谁偷吃菜?!”李画敏本能地看周妈妈的手。周妈妈的手干干净净的,并不粘一点油腥。周妈妈委屈地看李画敏,申辩说:“小姐,奴婢没有偷吃菜。” 小鬼什刹进一步说明:“是那罗振富偷吃菜。饭店的大厅里有人喝醉了,厨房里的人都跑出去看热闹,罗振富趁机偷吃两个盘子里的菜,那是准备端去后面阁楼酒席上的菜肴。” “这罗振富是饿死投胎的?!一个成年人,居然做出这种下流的事。偷吃菜!若是让顾客知道了,还了得!”李画敏握紧拳头,忍住亲自出马教训罗振富的念头,吩咐什刹:“摔他个狗吃屎,罚他一天吃不下东西。” 弄明白李画敏说偷吃菜的人,并非指自己,周妈妈放松下来。听李画敏说罚人的事,周妈妈心中是半信半疑,等李画敏吃过午餐休息时抽身出去打听,饭店的厨房里果然有人刚摔跟头,磕掉一颗门牙,今天是吃不下饭的了。周妈妈暗暗惊心,偷偷将李画敏在西大院可以惩罚饭店厨房里的人这事,告诉了儿子,告诫周童说:“我早知道,小姐是会法术的,再想不到小姐的法术如此高超。阿童,你老实替小姐办事,或者还能挣个好前程,做下背叛小姐的昧心事肯定不会有好下场的。”周童向母亲保证:“母亲你放心,就凭小姐处处替咱们着想,即使小姐不会法术,我也不会做下背叛小姐的事。”周妈妈这才放心。 晚上,李画敏将罗振富偷吃菜的事,告诉了赵世宇,要他趁早让罗振富滚蛋。 “不会吧,罗振富偷吃菜?”赵世宇早知道罗振富是好人捡剩的,可是,身为一个成年人,会做出这种小孩子才做得出的可笑的事? “宇,我骗你干什么?”李画敏将罗振富趁他人去看热闹、趁机偷吃菜的事,详细告诉了赵世宇,末了说:“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我总不会为了赶走他,故意编排他,是不是?” 赵世宇不置可否,心里却在回答:“难说。”知妻莫若夫,赵世宇深知李画敏不是个诚实的人,她小舌头一卷便是谎话连篇,为了赶走罗振富编个故事,不奇怪。赵世宇避开李画敏的问题:“敏儿,阿富是阿豪未来的大舅子,阿豪好不容易跟罗水秀定亲,明年春就要成亲了。身为阿豪的朋友,我不想他在成亲前节外生枝,给阿富一个机会便是帮了阿豪,只要阿富以后本分做事,便不再追究了,好不好?” “不好!一点都不好!!” 李画敏气赵世宇胳膊肘儿往外拐,宁可帮助别人不肯为家里着想,将手里的书本朝赵世宇面部扔去,被赵世宇接住后,又朝他的胳膊狠狠拍了一下,才算出了心中的恶气。赵世宇看李画敏气呼呼的,抓住她的手放自己脸庞上,笑嘻嘻地问:“看你气得不轻,要不要朝这儿扇一下解气?”李画敏想都没有想,朝那脸庞就扇下去。 “啪”的一声脆响,厢房里的空气顿时凝固。 赵世宇的左脸马上热乎乎的,他的第一个反应是:被女人打了。赵世宇惊慌地朝四下张望,幸好房间里除了欣欣在被窝里睡觉,并无其他人。赵世宇的第二个反应是:自己当宝贝一样宠爱的媳妇,居然动手打自己!他不敢相信地看李画敏。李画敏僵在那里,也不敢相信自己刚刚打了赵世宇一记耳光。对上赵世宇阴霾的大眼,李画敏感觉到害怕,总觉得危险在逼近,她惊惧地望赵世宇,突然转身向外跑去。 李画敏打开房门,还没来得及冲进黑漆漆的黑夜,被赵世宇从后面拉住,卷进一股寒意后房门又被关上了。李画敏使劲挣扎,她只想逃离这儿,逃得远远的。赵世宇拉住不放,将李画敏抱回床边,身体僵硬地将她禁锢在自己胸前。 两人都不说话,李画敏徒劳地挣扎,赵世宇揽住不放。 李画敏放弃了挣扎,伏在他的胸脯前,抽泣着:“我,我不是有意的。” “我知道。”赵世宇身体不再僵硬,搂抱着她,声音一如过去的柔和。 李画敏哭得更厉害,危险的感觉已经不复存在,不过她仍是想哭,泪水不可抑制地涌出来,把赵世宇的衣襟都打湿了。赵世宇在李画敏额头上亲吻一下,轻声说:“好了,别哭了,我不怪你。” 被打的人不怪罪了,李画敏仍是不能自控地抽泣。 这让赵世宇觉得有些滑稽。被打的人是他,他左脸上热乎乎的都没有说委屈,打人的她却哭个没完没了。赵世宇拉开伏在胸前的人,盯住那哭得红红的眼睛:“喂,好像刚才是你打我的吧。你哭什么?打人很委屈?” 李画敏“噗”的一下子被逗乐了,猛然起来刚刚啼哭又笑不妥,伏在枕头上藏起脸不敢让赵世宇看到。赵世宇坐在床边看她伏在枕头上双肩抖动,似哭又似笑,不敢再去招惹她,只是静静地看。李画敏咬着枕巾哭一会笑一会,慢慢平静下来,擦干净眼泪坐起来,绞着手帕儿不好意思望赵世宇。 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赵世宇感觉到左脸上热乎乎的,举灯到镜子前照看,左脸庞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手掌印,如此纤细的手掌印一眼看出是女子留下的。这个模样若是让外人看到,实在有伤男子汉大丈夫的尊严,赵世宇宁可让人看到自己脸上留下刀伤剑伤,也不想让别人看到在自己脸有掌印。 “你叫我明天怎样出去见人?”赵世宇不满地看靠近的李画敏。 李画敏羞愧,弱弱地申辩:“我不是故意的。谁叫你伸头过来叫我打的。” 赵世宇坐在镜子前,望镜子中清晰的手掌印发怔。李画敏看赵世宇不再有责怪自己的意思,也细看他脸上的掌印,用手轻轻摩挲,羞愧地问:“宇,痛吗?”赵世宇瞟她一眼,没好声气地说:“不痛,可是没脸见人。” 李画敏不会武功,这一记耳光引来肉体上的感觉,不足以让常年习武的赵世宇难受,他最担心的是别人看到脸庞上的手掌印,取笑自己被女人欺负。虽然说刚才李画敏打那耳光不存在欺负的意思,但是外人只看到脸庞上留下手掌印,哪知道是小两口笑闹还是自己被媳妇欺负? 李画敏开门,叫周妈妈煮了两个鸡蛋,将热鸡蛋用湿润的毛巾包了,在手掌印上慢慢地移动。 “这样,手掌印就可以消失了?”赵世宇躺在床边,让李画敏用热鸡蛋敷左脸庞。 李画敏安慰:“你放心,用这种方法,可以最快地让手掌印消失的。也许明天一早,这手掌印就没了。” 因惦记着脸庞上的手掌印,李画敏和赵世宇一夜都睡不安稳。 天亮的时候,赵世宇起床的第一件事是照镜子,看到那红红掌印没了,心中又惊又喜。可是,再仔细观看,仍可以看到可淡淡的手掌印,赵世宇便不敢出房门,躲在房间里看书、逗欣欣玩。李画敏又用热鸡蛋给赵世宇敷左脸庞。 周妈妈、兰花看到赵世宇一反常态地不到外面照看,只躲在房间里并且不让她们进房间侍候,十分纳闷儿,只是不敢问。 赵世宇的烦闷,慢慢地淡化了。李画敏怀抱欣欣,赵世宇凑近,握住孩子的小手放到嘴里假装要咬,欣欣却知道父亲在逗自己,眨眼看父亲咧开小嘴笑。欣欣最喜欢父亲跟自己藏猫猫。赵世宇用书本蒙住脸庞,或者藏匿在李画敏背后,突然出现在孩子眼前,乐得小家伙舞动着胖胖的小手咯咯地笑。 这咯咯的笑声,融进父母亲的心窝,甜滋滋的。 中午的时候,赵世宇脸庞上的手掌印彻底消失,他与李画敏一起用过午餐,便到外面照看生意。 李画敏在西大院中,想起几天来跟赵世宇闹得不愉快,都是因为罗振富引起,恨得磨牙。李画敏想,是否要亲自出马找罗振富,给他点颜色,让他老实下来。可是,赵世宇老说要给阿豪情面,让李画敏犹豫不决。 犹豫不决中,转眼过了三天。 晌午过后,李画敏正要陪同欣欣睡觉,小鬼什刹告诉李画敏:“那罗振富又开始不安分了,他趁厨房中其他人歇息的时候,偷偷摸摸抓一把干果放到口袋里。” 再肯放过他,就不是姓李的。 李画敏让周妈妈来照看睡熟的欣欣,她自己带了兰花,到外面内厅,即刻叫人传阿豪、罗振富来见自己。夫人召见,少有好事,阿豪和罗振富忐忑不安地来到内厅。李画敏请阿豪坐下,命兰花泡杯香茶给阿豪。罗振富看到李画敏请阿豪坐,想当然地坐到阿豪身边的椅子上。 都是乡里乡亲的,不必客气啦。 李画敏拉长了脸,沉声问:“阿富,你口袋里装的是什么?” 满不在乎打量内厅里摆设的罗振富,听了李画敏的话如受到当头一棒,变了脸色捂紧口袋。阿豪、兰花看阴郁的李画敏和惊慌失措的罗振富,猜出了几分。 “阿富,你口袋里装的是什么?拿出来让大家瞧瞧。”李画敏重复的话,比刚才增了厉色。 罗振富慌忙中不忘向阿豪求救:“阿豪,我们即将是亲戚了。我在你手下做事,无缘无故地被人整,你忍心看下去?” “无缘无故整你?”李画敏冷笑一声,喝令说:“将他口袋里的东西翻出来。” 跟随而来的小鬼什刹最乐意做这种事,他轻易地反辗罗振富的手,将口袋里的干果掏出来,都放到李画敏身旁的桌子上。专程到省城买回来的价格昂贵的干果,从罗振富的口袋里掏出来,让阿豪汗颜,瞪看未来的大舅子说不出话来。 李画敏满意地看阿豪羞惭的脸色,转看罗振富:“看在阿豪的情份上,我让你在无忧大院做事。你前段时间干扰厨房的采购工作,让饭店蒙受损失,阿豪为你求情,阿宇顾及阿豪的情面放过你;你不思悔过,趁别人暂时离开的时候,偷吃即将端给顾客的菜,今天又偷拿饭店的干果,若是再留下你,无忧饭店就毁在你的手中。” 罗振富强辩:“我没有偷吃过饭店的菜。这些干果是洒到地下,他们嫌脏了不要,我捡拾起来的。我知道你对我们罗家人有意见,所以有的没的给我编排了一大堆。”***(未完待续) 198.媳妇,为啥不温柔 “这些干果是你从地上捡拾的?”李画敏怒极。意识到面对的是个无赖之徒,李画敏吸了吸气,压抑胸中的怒火,转问阿豪:“阿豪,今天有大把的干果洒落地上?” 罗振富唯恐阿豪说出对自己不利的话,抢先说:“阿豪,今天梁大厨做菜的时候,一不小心碰翻了装干果的坛子,洒了许多的干果在地了,不是吗?”说完,瞪眼看阿豪,那威胁的目光分明在说:想跟我做亲戚,就必须得帮我。 “阿豪,是这样的么?”李画敏逼视阿豪,冷若冰霜的眼神无疑在警告:你要说实话! 阿豪差点儿要晕,他很想自己马上晕厥过去,避开眼前这两人的逼问。天呀,他该向着谁? “阿豪,在你的心里,我这个大哥都没有这个女人重要?看来,你不想认我这个大哥了。”罗振富深知,阿豪很想跟妹妹水秀在一起,这成了他制胜的法宝。 罗振富的制胜法宝果然有效。 阿豪涨红了脸,不敢看李画敏只看手中的杯子:“是真的,梁大厨不小心碰洒了干果,让阿富捡起来了。” 李画敏输了,这让她抓狂。李画敏怒不可遏,手中的白瓷杯成了她的出气筒,被摔成碎片。李画敏狠狠地瞪阿豪:“好!好你个张总管,我每个月花二十两银子请你来,你就是这样替我管理无忧大院饭店的?” 阿豪从来没有看到李画敏暴怒的样子,过去出现在阿豪面前的李画敏都是笑眯眯随和的,阿豪呆若木鸡,在李画敏谴责的逼视下羞愧地低下头。罗振富显出得意之色,为他的胜利高兴。 冷静!一定要冷静! 李画敏的脑子飞快地转动,她作出了决定,对着空气说:“去,叫阿荣马上来这里。”兰花误以为李画敏在吩咐她,答应着就要朝厅外走,让李画敏叫住了。李画敏静静地坐椅子上,含霜的目光不时在罗振富、阿豪身上飘过。阿豪的头更低了。罗振富笑不起来了,不安地看身为厨房总管的未来姑爷,期望从阿豪身上得到点支持。阿豪低头不敢看李画敏,这让罗振富失望、不安。 罗振荣急冲冲地赶来,仅扫一眼阿豪和罗振富,问李画敏发生了什么事。 李画敏站起来,冷冷地看阿豪和罗振富:“阿荣,阿富来到时无忧大院时,是先找你要活儿干的,你不安排他活计,跟阿华说的那番话,我觉得很有趣。我记得当时阿华问:‘三哥,不是缺少个发放物品的人手么?怎不叫大哥来做?’当时,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罗振荣看都不看阿豪和罗振富,回答说:“我当时回答:若是让大哥来旅馆做事,我这个总管不必做了。与其我焦头烂额地难做人,不如叫他哪来回哪去。” 罗振荣的话,对阿豪和罗振富是个沉重的打击。阿豪若有所思地看罗振富。罗振富大声叫嚷:“阿荣,我们是亲兄弟,你竟然这样待我?” 罗振富淡漠地:“大哥,无忧大院的要求很严格,你在这里是做不下去的。你自己瞧瞧,自从你到阿豪手下做事,给他惹来多少麻烦,给无忧大院添多少麻烦。” 李画敏冷若冰霜地看阿豪:“你都听到了?阿荣在许多地方不及你,但是在忠于职责上,你不及他!在亲情与尽职间,他选择了尽职,你选择了亲情。阿豪,我投入巨资开这无忧饭店,不是给你做人情的。” 阿豪脸涨红,困窘、羞愧。 李画敏冷冷地看罗振富:“你刚才说我对罗家人有意见,那阿荣为什么可以成为无忧大院旅馆的总管?你去再去问阿华,他来到无忧大院做事后,我可曾刁难过他。阿豪念在水秀的份上留下你,你如果像其他人那样老实的做事,我无话可说。但是你没有!你先是贪污采购的银子让饭店蒙受损失,阿豪又为你求情,阿宇要顾及阿豪的情面,不惜坏了无忧大院的院规。但是,你还不思悔改,先偷吃即将送给顾客的菜,又偷吃价格昂贵的干果。我要是还容你留下,我这饭店就毁了。即刻收拾东西,离开这里,没事最好不要来无忧大院。” 罗振富不习惯听女子的命令,他犹豫不决地看阿豪和弟弟罗振荣。 李画敏握紧拳头,真想给罗振富一点颜色看。李画敏压制狠狠教训罗振富的冲动,冷声吩咐:“阿荣,带你大哥离开。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要是等我动手请他离开,那滋味可就不好受了。” “大哥,走吧。我找辆马车送你回村。”罗振荣拉大哥罗振富向厅外走。 知道留下已无希望,罗振富豁出去了,他挣脱罗振荣的手,大声叫喊:“你神气什么?走就走!摆什么臭架子!长乐村中谁不知道,你当初不甘心跟凶神,背着他跟私塾的教书先生......” 罗振荣和阿豪慌得捂紧罗振富的嘴,将后面的话堵在罗振富的嘴里。已经迟了!李画敏气得浑身发抖,小鬼什刹很有默契地不等李画敏吩咐,狠狠一巴掌把罗振富打倒地下,又提起狠狠一摔。 完了! 罗振荣心惊胆战地看大哥。以罗振荣对李画敏的了解,罗振富当李画敏的面说出侮辱她的话后,不死也丢了半条命了。不过,小鬼只摔了罗振富一次便逃之夭夭了,因为赵世宇已经来到厅外。 李画敏听罗振富辱骂自己,气得要晕,她指着罗振富问阿豪:“你都看到了?你都听到了?他连我这个无忧大院的主人都敢辱骂,他有什么事不敢做的?!这就是你一再求情留下的人。以后再增添人手的时候,最好慎重考虑,不要只想他跟你是什么亲戚!阿豪,再收留这种人,你这个总管就不必做了。” 赵世宇听说李画敏把阿豪、罗振荣同时叫来内厅,就来瞧是发生了什么事,担心媳妇为难好朋友阿豪。走到厅外,赵世宇就听到李画敏在里面声色俱厉地教训阿豪,只听清楚最后一句,他的脸色陡地阴郁。走进厅内,看到李画敏对好朋友怒目而视,赵世宇马上发飙:“敏敏,你这是干什么?阿豪是我的好朋友,你不得无礼!还不快向阿豪道歉!” 李画敏忍住喷薄欲出的泪水,盯住赵世宇:“你刚刚来到,问都不问,就要我向阿豪道歉?” “不论什么原因,你都不能这般对我的朋友。”不就是因为阿豪把罗振富留下么?不就是因为要赶走罗振富么?为了挽回好朋友的面子,赵世宇斥责媳妇:“做生意是男人的事,你一个妇人家不得干涉。阿富是去是留,等我和阿豪、阿森他们商量过再说。” 好!既然存心要打自己的脸,给他的好朋友长脸,那就不必顾及他的脸面了。 李画敏含泪看赵世宇,一字一顿地说:“这事我作得了主——不论是买下这无忧大院,还是开饭店开旅馆,都是我出的银子。我才是这无忧大院的真正主人!”李画敏擦去泪水,目光变得利刀一般,带着寒意射向躺在地上的罗振富:“马上给我滚!要么你自己走出无忧大院,要么我命人用棺材抬你出去。” 罗振荣听到李画敏的话,仿佛听到圣旨,慌慌张张地拖大哥罗振富出去。 “你,你!”赵世宇有种被人剥光衣服、裸体示人的困窘、羞恼,指着横眉怒目的李画敏“你”了几次,才挤出四个字:“不可理喻。” 阿豪看到赵世宇夫妻俩因自己发生冲突,忙劝解说:“敏敏,你消消气,你刚才说的话有道理,我以后注意。阿宇,这事是我不对,你不要再责怪敏敏了。” 赵世宇气头上,哪里听得下阿豪的劝说,急于教训李画敏以维护自己男子汉大丈夫的尊严。李画敏看赵世宇不分青红皂白责怪自己,也不甘心示弱,跟赵世宇争吵起来。 阿豪找个借口,离开了内厅。 再说罗振荣死命拖罗振富出内厅,叫来两个伙计,不顾罗振富的挣扎,把罗振富塞上马车,直接送出无忧大院。远离无忧大院后,罗振荣给罗振富五两银子,叫大哥马上回长乐村。 罗振富骂罗振荣:“没有一点男人的气概。居然对一个女人的话惟命是从。” 罗振荣沉下脸:“你别小看敏敏。我要是不赶紧带你离开,恐怕你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我劝大哥,以后不要随便得罪敏敏,这对你有害无益。” “一个小媳妇,有什么厉害的?”罗振富不以为然。 “等你领教过她的厉害,就后悔莫及了。”罗振荣看罗振富一副谁相信的样子,不耐烦了:“大哥,我们是亲兄弟,我是为了你好。你要是固执己见,以后后悔时别怪兄弟我没有提醒你。” “亲兄弟?有差事都不肯给我做。” 罗振荣不再说话,甩手回无忧大院。 无忧大院的内厅里。 赵世宇气呼呼地坐在正中的椅子上,自尊心严重受到打击的他,怒气冲冲地看李画敏。 李画敏忍泪,要将刚才发生的事讲明:“阿宇,你听我说。刚才这事,并不是我多事,是那阿富不肯安分守己。他又偷厨房里的干果......” 赵世宇一掌扫落桌子上的干果,咆哮起来:“就为这点干果,你要赶走阿豪?在你眼里,我跟阿豪的情谊,就只值这点干果么?”赵世宇气得胸膛要爆炸,只觉得自己男子汉大丈夫的脸面,都让李画敏扫光了,今后无脸面对好朋友。 李画敏忍无可忍,带泪咆哮:“赵世宇,你一来到厅里,口口声声不停地念好朋友。你为了好朋友,可以不顾无忧大院的生意,不惜损失我们的利益顾及你的朋友情分。创建无忧大院,投入了一万多两银子,你收回了多少?你财大气粗,不把这些银子放在眼里。不要忘记,这些银子都是我父母亲留下给我的,你不心疼,我却要珍惜,不肯这样白白地浪费了。你一来到就关心阿豪生怕我刁难你的好朋友,你关心过我么?” 听听,又强调创建无忧大院用的是她的银子。可恶! 赵世宇没好声气地:“你有什么可关心的?在这无忧大院里,谁敢为难你?”赵世宇的意思,在无忧大院里,只有李画敏教训人,从来没有人敢为难她的。就凭李画敏是无忧大院的女主人,就凭李画敏拥有的法术,谁敢欺负她?谁欺负得了她?她不找上门来,别人已经万幸了。 落进李画敏心里的,只有第一句有关关心的话,这让她伤心。李画敏咬了咬唇:“当然,我有什么可值得人关心的?我用不着别人来关心,我自个会关心自己。”李画敏忍泪,昂首挺胸走出内厅。 赵世宇独自呆呆坐在内厅,半晌,走进平日歇息的外书房。 回想刚才发生的事,赵世宇为李画敏刁难阿豪感到对不起好朋友,又因李画敏当众说出创建无忧大院全部是她出的银子、她才是真正的主人恼火。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没有媳妇赵世宇不可能创建这无忧大院,可是,有必要将这事广而告知吗? 一点都不懂维护丈夫的男子汉自尊心。 赵世宇烦燥地看挂在墙壁上的画像。画像中的媳妇柔情似水,含情脉脉地凝视自己,多可爱!可是刚才的她不可一世、让人难以忍受。为什么,她就不能像画像上那样温顺可爱? 西大院里,李画敏伏在床上痛哭。欣欣被吵醒,吃奶时看到母亲脸色不对,扁扁小嘴儿跟着啼哭,顾不上吃奶。厢房外,周妈妈听兰花说李画敏伤心的缘故。兰花没有说完,厢房里传出母子二人同时的哭声,急得周妈妈、兰花走进房。兰花由李画敏手中接过孩子,轻轻地抚慰,周妈妈轻声安慰李画敏,请李画敏将心放宽,不必难过,夫妻俩吵架很快便和好的。 哼,李画敏可不想跟这个心眼里只有朋友、没有媳妇的家伙和好。 李画敏擦干眼泪,命令周妈妈:“快收拾包袱,去婶娘家。”***(未完待续) 199.看孩子,顺便看孩子他娘 赵家的两辆马车驶进李府。李画敏抱了欣欣,如到自己家一般不等人通报,自往内宅找婶娘。 婶娘与李雯婷、李祥洲在小花厅里取暖。李画敏抱了欣欣到暖烘烘的小花厅里,只来得及叫声“婶娘”便眼泪打转。周妈妈忙接过李画敏手中的孩子。李画敏伏在婶娘的肩膀上,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李府侍候的下人霎时退出外面。李雯婷和李祥洲却认为有趣,伸长脖子看抽泣的李画敏。婶娘将李雯婷和李祥洲赶出厅外,叫人在另外一间屋子生火给李雯婷、李祥洲和欣欣、周妈妈等人取暖,并吩咐李雯婷、李祥洲的奶娘看紧孩子别让玩火。 小花厅里只剩下李画敏和婶娘。 婶娘拉李画敏坐到火盘边,抚慰她:“敏敏,发生了什么事?告诉婶娘,让婶娘替你作主。” 李画敏伏在婶娘的肩头,抽泣地将自己处置罗振富、赵世宇不问青红皂白责怪自己的事,告诉了婶娘。婶娘静静地听,以手轻拍李画敏肩膀以示安慰。李画敏将事情的经过详细告诉婶娘后,心里舒服多了。 “嗯,这件事,阿宇肯定是做错了。他不该一来到就指责你,哪有帮着外人不帮媳妇的理,你才是跟他过一辈子的亲人耶。阿宇只顾朋友情分,不顾生意上的损失,这种做法是危险的,弄不好就将无忧大院的生意弄跨,我让你三叔找个机会说他。” 婶娘责怪赵世宇的话,让李画敏听得怪舒服的。李画敏坐直身子,将赵世宇狠狠地数落一番后,心里更舒畅,眼泪便没了。婶娘看时机成熟,又说:“敏敏,你也有不对的地方。男人多要面子,你当外人的面顶撞他,他自然跟你急。跟丈夫算账的话,最好关上房门独自跟他说,他容易接受。你什么时候来,婶娘都欢迎,不过你不应该在跟阿宇吵架后跑来,夫妻争吵后跑得远远的,没有机会和好,只能让矛盾激化,是不是?” 李画敏不服气:“我一心为了这个家,他那样凶我,谁受得了。我一看到他就心烦,不如眼不见为净。” “傻子,他是你的丈夫,跟你过一辈子的人,你不看他看谁。敏敏,听婶娘的话,等阿宇来接你们后,便跟随他回家,将话讲开了,照样过日子。”婶娘耐心地劝说李画敏,又拿夫妻没有隔夜仇等话劝解。 李画敏认为婶娘说的有理,便答应说:“他若来认错,我便饶了他。要我主动向他认错,可是不能够。” 婶娘听李画敏心中郁闷已经解开,命人找温水来给李画敏洗脸,然后接了几个孩子来小花厅,一面说笑一面取暖。 傍晚的时候,李画敏和婶娘没有等来赵世宇。婶娘劝李画敏自己回家,因为之前李画敏到婶娘家玩,多数是自己回去的。李画敏不肯,在赵世宇没有认错前,她不想回家。 无奈,婶娘安排李画敏在客院居住。 无忧大院里。 赵世宇忙碌后,一如既往地回西大院。整个西大院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人的声息,赵世宇才知道李画敏到婶娘家去了。赵世宇没在意,李画敏跟婶娘亲近,到婶娘家是常有的事,也许今天回家晚一点儿。赵世宇到书房里,先练了几页字,然后拿本书轻声诵读。书本读过一半,天已经完全黑了,李画敏、欣欣、周妈妈等人都没有回来。 赵世宇扔下书本,阴沉着脸,到外面的饭店去用晚餐。这个小妖精,跟自己吵架后,跑出去不回家了。用过晚餐后,赵世宇回西大院的厢房,也不沐浴就躺下休息了。赵世宇不打算去接李画敏回家,过去李画敏去婶娘家都不用自己接,现在因为吵架便去接她回来,只会让她更嚣张,以后再不顾自己的颜面了。 疼爱媳妇总有个限度吧。她当众给自己没脸,若是还一味去讨好她,实在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应有的行为。 赵世宇独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过去一家三口同睡一床,身旁躺个小孩子,生怕一不小心压到他,晚上睡觉时特别的小心。现在,自己一人占据整张大床,赵世宇并没有轻松自在的感觉,反而觉得别扭,辗转反侧都睡不着,索性起来看书。 李府的客院里,李画敏同样睡不着,她向小鬼什刹打听赵世宇的情况,得知他在厢房里看书,十分的悠然自得,恨不能冲回家夺过他手中的书本扔了。李画敏爬起来写驯夫日记:“这个浑蛋,居然没有来接我和孩子。没有我在身边唠叨,没有欣欣在身边啼哭,他自己过得更舒服......” 既然赵世宇过得悠闲自在,李画敏也不能亏待了自己。 天亮后,李画敏带上欣欣、周妈妈,约上李雯婷和李祥洲逛街,买回半车吃的、用的、玩的东西。若是赵世宇一直不来接自己回家,李画敏不打算回无忧大院了,当然赵世宇欠自己的几万两银子是要追回的。 婶娘看到欣欣整天黏住李画敏吃奶,叫人尝试着往稀粥里拌糖,喂欣欣吃。欣欣对这些甜糯糯的食物并不拒绝,吃了几勺子。李府里有的是人手,婶娘的贴身丫环,李雯婷、李祥洲的奶娘等人都争着逗欣欣玩耍。只要不饿肚子,只要有熟悉的周妈妈和兰花在身边,欣欣并不作反,对人们争相献上的节目都感兴趣,特别受欣欣青睐的是藏猫猫和李祥洲的倒竖蜻蜓。那些突然从不同地方冒出来的脸庞,让欣欣看得咯咯地笑;李祥洲头朝下脚朝上倒竖蜻蜓逗欣欣说话,乐得欣欣手舞足蹈。 众多争着逗乐的人们,不断翻新的节目,让欣欣乐得笑声不断。嗯,这小宝贝是乐不思蜀了。 李画敏笑眯眯地与婶娘说话,跟李雯婷、李祥洲姐弟俩逗乐,绝口不提回家的事,好像她已经将李府当成自己的家了。回客房避过婶娘一家人的时候,李画敏总是忍不住向小鬼什刹打听无忧大院的情况,准确来说是打听赵世宇在干什么。 中午的时候,赵世宇约阿森、阿豪到平日议事的内厅一同喝酒。阿森、阿豪都知道赵世宇心里不痛快,劝说他将心放宽。赵世宇放不开,郁闷的他将自己灌得大醉,躺在外书房里直至傍晚。 晚餐的时候,赵世宇又叫阿森、阿豪来内厅陪自己喝酒。阿森、阿豪拿走酒坛子,不准赵世宇再喝了。赵世宇坚持要喝,连续倒了几杯酒,一仰脖子便喝干了。 阿森压住赵世宇的手,不让赵世宇再倒酒,劝阻他说:“阿宇,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你别憋在心里,说出来,心里就舒服了。” 赵世宇一口否认:“没有不愉快的事。我是高兴,所以叫上你们俩来陪我喝酒。”赵世宇举杯要喝,让阿森抢过酒杯,把酒都喝干了。 阿豪不安地看烦燥的赵世宇,小心翼翼地问:“阿宇,你不回家吃饭,敏敏不生气吗?还是回家去吧。” “谁知道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我又不是千里眼。她高兴不高兴,关我什么事。”赵世宇喝闷酒,不满地发泄。 阿森、阿豪你一言我一语地套问赵世宇,终于弄清楚李画敏去婶娘家,已经前后两天时间了。阿森和阿豪都伤脑筋。阿豪意识到赵世宇、李画敏冷战跟自己有关,苦恼地直挠头。 “阿宇,敏敏前两天找我和阿富来,主要是阿富这浑蛋偷了厨房的干果。阿富做事也实在不像样,那些干果是专程到省城买回来的,平日里谁都舍不得吃一粒,他居然抓了几把进口袋偷吃。敏敏说阿富,他竟然嘴里不干不净地说敏敏,若不是因为他是水秀的大哥,我当时就会给他几记耳光。阿宇,这事都怪我自私,将事情弄得一团糟。” 赵世宇停止喝酒,瞪眼问:“阿富那浑蛋辱骂敏敏?阿豪,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那天,突然有人传我到内厅来,说敏敏找我有事......”阿豪涨红了脸,将两天前的事如实告诉了赵世宇。 阿森听了骂:“阿豪,你这不是浑蛋么?为了自己的亲事,将黑的说成白的,居然睁着眼睛说瞎话,帮阿富这浑蛋挤兑敏敏。难怪敏敏叫你滚蛋!阿宇,你错怪敏敏了。” 阿豪脸上红得能滴血,他羞愧地把满满一杯酒喝干,脸更红了:“两天来我一直在想,想通了。水秀姑娘是不错,可是她的父母、大哥实在浑。我宁可不要这门亲,也不能受罗家人的威胁,我要是老受到罗家人的威胁,就是个窝囊废。” “阿豪,我认识你许久,数刚才这话最像男子汉。”赵世宇重重地放酒杯,支持阿豪,“堂堂一个男子汉,不能忍受威胁。水秀姑娘若有心跟你过日子,会站在你这边支持你的;她若是只为罗家人着想,全不顾及你的感受,娶她干什么。” 赵世宇、阿森和阿豪三个人喝掉了两坛子酒。 收拾碗筷的伙计来到内厅,看到赵世宇、阿森和阿豪便伏在桌子上,醉得睡过去了。 罗振荣闻讯赶来,叫人扶阿森、阿豪回居住地方歇息。因不敢擅自进入西大院和赵世宇的外书房,罗振荣叫人抱来两床棉被,扶赵世宇在内厅的桌子上睡,并派一个伙计在内厅相陪。 李画敏在婶娘家,听小鬼什刹说无忧大院的情况,又气又笑,将赵世宇的情况告诉了婶娘。婶娘不安,劝李画敏即刻回家照料赵世宇。李画敏不肯就这般回去。 “婶娘,再等等。阿豪已经将真相告诉了阿宇,且看他怎样反应。再说了,现在天已经黑,外面特别的冷,欣欣是受不了的。”李画敏自有不回家的理由。 婶娘认为有理,就不再劝李画敏赶回家。回自己的房间,婶娘将赵世宇那边的情况告诉丈夫,劝说丈夫明天去劝赵世宇来接李画敏和欣欣回家。三叔说:“明天早上我得到一个人家出诊,若中午阿宇还不来接回敏敏和欣欣,我再去找他说话。你放心,不过是小两口闹别扭,不会有事的。” 欣欣睡着了,李画敏独自在灯下写驯夫日记:“......赵世宇你这个浑蛋,居然不来接我们回家。想必是,独身的日子更潇洒吧。你不急,我也不急,咱俩比比谁的耐性大。” 欣欣睡前喝过稀粥,晚上不再起来。周妈妈相陪在床外帮照料欣欣。李画敏睡在床里,听身边传来欣欣和周妈妈轻微的呼吸声,睁大眼睛看帐子顶部。李画敏心中担忧:若是赵世宇坚决不肯来接自己和孩子,是不是一定要跟他耗下去? 李画敏睡不着,辗转反侧。 “敏敏,有关阿宇的一个新消息,你要不要听?”耳边突然传来小鬼什刹的说话声。 “阿宇他怎么了?”李画敏心突突地跳。 “阿宇睡醒了,到外书房里,独自点灯观看你的画像,哭着叫你的名字。” “他哭了?”李画敏怔忡,继而笑起来,“让他哭去。累得慌,我要睡觉了。” 要是早早来接自己和孩子回家,用得着半夜三更对画像哭叫?他那是自找的!既然有人哭了,就表明这场冷战自己赢了。 李画敏完全放心,安然入睡。 天亮后。 李画敏懒洋洋地起床,坐在床上给欣欣喂奶。周妈妈整理过房间,开门出去。小鬼在李画敏耳边,告诉说赵世宇来了,已经进入李府朝这客院走来。 这个急性子! 绝对不能给他好脸色。 李画敏调整心态,平静地怀抱欣欣,给孩子喂奶。 赵世宇推门进来,李画敏只瞟他一眼,就低头看欣欣白嫩的小脸。赵世宇不用人招呼,自己坐到床边,拿起儿子的小手亲吻几下。欣欣吃奶时受到干扰,放开**看亲自己小手的人,认出是父亲,又继续吃奶。赵世宇入神地看吃奶的孩子。 李画敏扫赵世宇。这个男人不过跟自己分开了三天两夜,好像老了三两年,胡子长了没有剪,衣服有许多皱褶,一副憔悴样子。以为他在家过得悠然自得,原来单身的日子不好过。李画敏对这个急剧变老的男子不由生了怜悯之意。 “不在家陪你的好朋友喝酒,来这里干什么?”李画敏语气相当不善。 “嗯,我来看孩子的。”赵世宇慢腾腾地抬头,“顺便看孩子他娘。”***(未完待续) 200.夫妻,和平协议 李画敏禁不住笑起来。刚笑两声,李画敏猛然记起,此刻是不合适笑的,她止住笑,绷紧脸:“你少贫嘴!我们娘儿俩有啥好看的?回去看你的好朋友去吧。没有我们娘儿俩没关系,没有好朋友是万万不行的。” 赵世宇急忙为自己分辩:“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说过,好朋友比你和孩子重要的?” “就有这回事。三天前,你看到我、阿豪和罗振富等人在内厅,你眼里口里心里都是阿豪,哪里替我着想过一分一毫?这三天来,我独自照料欣欣,你自己在家跟好朋友喝酒快活享受,你心里哪有孩子?有好朋友替你分忧、陪你快乐就足够了,还要我们娘儿俩干什么?”李画敏憋在心中的气,汹涌而出,几乎没把赵世宇淹死。 媳妇历数自己的罪状,赵世宇听得快要窒息,半晌才逮到辩白的机会:“我并不知道,当时阿富辱骂你。再说,阿富辱骂你,跟阿豪有什么关系?你教训阿富、赶走阿富我不恼你,你不应该迁怒于阿豪的。” 李画敏天生口才好,抓住要点进行攻击:“谁说跟阿豪没关系?如果不是阿豪留下阿富,我会被他辱骂?如果不是阿豪有心袒护阿富黑白不分,阿富会这样嚣张?你又袒护你的好朋友!” 赵世宇开始反击:“那天的事,你能够说自己一点没有错?即使阿豪有不是,你就不能委婉地说?你不仅把阿豪训得无地自容,连我也被你说得颜面扫地。” 李画敏和赵世宇的争辩声越来越高,让外面侍候的周妈妈、兰花不安。房间里的争吵声一浪高过一浪,周妈妈听着不妥,跑去找婶娘来调解。吃奶的欣欣受到父母亲的干扰,停止了吃奶,睁大黑亮润泽的眼睛看父母亲,小小的人儿看出父母亲的面色不对劲,害怕得哇哇啼哭。 赵世宇马上换上一副世上最最温和的笑容,对欣欣说几句抚慰的话,并亲吻孩子的小手。欣欣不只是闭上眼睛啼哭,看都不看笑容可掬的父亲。李画敏用最温柔的声音,抚慰怀中的孩子,见效甚微。 李画敏和赵世宇都将争吵的事抛到脑后,轮番抚慰孩子。终于让欣欣停止啼哭,继续吃奶的时候,李画敏和赵世宇都意识到不能当孩子的面争吵,很有默契地住嘴,赵世宇冲李画敏挤眉弄眼成心气她,李画敏咬牙瞪赵世宇。 赵世宇大清早的来李府,一到便奔客院找媳妇和孩子。有下人将此事告知李画敏的三叔和婶娘。 三叔便看夫人笑:“你瞧,我都说不用我们出面的。小夫妻争吵是常有的事,自然会和好的。” 婶娘也笑:“不是我沉不住气,他们三天两夜不和好,我实在担心。阿宇定是没有用早餐便跑来的,等一会儿用过早餐后,你跟阿宇说说,他要是真的为了好朋友情面不顾生意,是不妥的。别让这份好不容易撑起的家业跨了。” 三叔和婶娘正谈论赵世宇和李画敏的事,周妈妈找来,焦急地说赵世宇和李画争吵厉害。 婶娘再也忍不住了,害怕李画敏吃亏:“这个阿宇,不是来接回媳妇和孩子,竟是找上门来算账的?走,咱们去瞧瞧。” 三叔、婶娘和周妈妈来到客院。兰花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欣欣,在房间里打转,李画敏、赵世宇在各自梳洗。原来,赵世宇来得急,竟没有梳洗。李画敏在三叔家住了几天,见到三叔和婶娘倒也没什么,不过是问安,赵世宇一大早从自家跑来别人家梳洗,捧着毛巾讪讪的。三叔和婶娘并不多言,只顾逗欣欣玩,好像他们一大早到这里就是为了看望这个小孩子儿。 早餐后,三叔将赵世宇叫到书房。三叔并不急于教导赵世宇,而是温和地问赵世宇事情的经过。看到三叔专注地听自己说,且不时表示对自己处境的理解,赵世宇找到了诉苦的对象,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三叔,诉说李画敏让自己失去男子汉尊严的烦恼。 三叔点点头:“敏敏做得过分了。她让你丢脸,那现在你打算要怎样处置她?” “处置她?”赵世宇惊异地看三叔,“这个没有想过。只想叫她回家。” 三叔不动声色:“只是接回家就算了?不能就这样做了。敏敏虽然是我的侄女,但是站在男人的立场来说,你应该给她教训,免得她以后继续当众给你脸色。” “不,不用了。这件事,并不只是敏敏的错,我也有错的。”赵世宇支支吾吾,涨红了脸,“只要她以后不再当众给我难堪,就行。” 三叔笑起来:“阿宇,你很有男子汉气概。咱男人就不能跟女人斤斤计较。你说得对,你回去后应该跟敏敏说清楚,要她以后不能再当众给你没脸。” 赵世宇的心让实实在在的烫过几遍,舒服极了。三叔是天底下最公正无私的,并没有因为李画敏是他的侄女而偏袒她,还站在男人的立场给了自己恰当的建议,赵世宇决定回家后就跟李画敏谈。 三叔看赵世宇不再愁眉苦脸,话锋一转说:“阿宇,三叔虽行医,也经营家里的两个铺子,对做生意也略懂皮毛。听敏敏说,你手下的张总管......” 客房里,婶娘拉李画敏坐在床边说话。 婶娘拉李画敏,叮嘱说:“敏敏,你可记住了?不要当众给阿宇难堪,也不能跟他争吵后就跑开。要是闹得他跟你生分了,你后悔莫及的。驯服男人么,最忌以硬碰硬的。他要耍横、要发飙,你让着他保存他的面子,事后他醒悟过来自然知道你的好。便是你不想咽下这口气,避过他的锋头事后慢慢收拾他不迟的。” 李画敏听婶娘说得有理,点头表示接受。婶娘又拉了李画敏,两人凑近说一会悄悄话。 婶娘问:“敏儿,你记准了?” “记准了。”李画敏含笑点头。 婶娘再奉送上一句:“敏敏,你不要急于赢一时,要赢一世,知道不?” 三叔和婶娘的思想教育结束,送李画敏和赵世宇一家子出门。望赵家的马车远去,三叔摇头:“这两个不省心的冤家。”婶娘却笑,看下人离得远,悄声笑说:“有点像咱俩年轻时。那时我们吵架,是敏敏的父母亲来劝解,现在敏敏小两口争吵,轮到咱俩来劝说。”三叔也笑:“年轻不懂事。年轻夫妻有几对不争吵的。”婶娘想到一对更加年轻的夫妻:“也不知月容那里怎样了?几个月不见,怪想她的,也不知道他们小夫妻是否和睦。月容有身孕不好行动,到冬至时我去看望他们。” 李画敏、赵世宇乘坐马车回到无忧大院,经过大门穿过大庭院,进仪门在小侧院里下马车。赵世宇先跳下马车,然后转身接过李画敏手中的欣欣,再腾出一只手扶李画敏下车。周妈妈和兰花提包袱看前面一家三口,庆幸终于雨过天晴。 回到西大院,周妈妈点燃一盘炭火,放到厢房里。房间里暖烘烘的。赵世宇将欣欣放到床上,躺下逗孩子玩耍。李画敏坐在火盘边看书。后来,欣欣啼哭,赵世宇抱来递给李画敏喂奶。欣欣吃过奶后,很快便睡着了。李画敏抱孩子放到床上睡觉,给他盖上被子,继续回火盘边看书。 书本被赵世宇抢了去。 赵世宇盯住李画敏埋怨:“你好狠心,居然三天不回家。” 李画敏只看红红的炭火:“回家干什么?我在家,阻碍你跟好朋友取乐。” “你还生我的气?” “当然!” 两人不再说话,房间里气氛沉闷。 赵世宇首先打破沉默,低声说:“喂,我们不争吵好不好?过去的事,就算过去了。” “嗯。”李画敏记起婶娘的话,便放过赵世宇,不想再为三天前的事跟他算账。李画敏抬眼看赵世宇,看他一副憔悴样,不禁心软:“你怎么不剪胡子?倒像是突然老了几年。” “想念你和孩子,哪有心思剪胡子。”看到媳妇开始关心自己,赵世宇装得可怜兮兮的博取同情。 李画敏看他的样子心疼,不过嘴上说的却是:“活该!谁叫你心里只有好朋友。为了你的朋友情面,不惜让咱家的经济受到损失。” “敏儿,你别说了,这个三叔已经说过我的。我知道错了,以后得用心经营无忧大院,生意归生意,朋友情归朋友情,是两码事。敏儿,你以后别在众人面前对我大声吆喝行不?我要是没有面子,在外面被人取笑的话,会影响做生意的。”赵世宇认错之后,紧跟着提出要求。 李画敏也说出蓄谋已久的内容:“我可以保证,在众人面前不对你大声吆喝,保存你的面子。不过,这无忧大院是用我的银子创建的,有关无忧大院的事我有权过问,除非你将借去的银子全部还给我。再有,这家里买奴婢等事,由我说了算。” “喂,怎么说无忧大院用的是你的银子?这是用家里的银子买的。”赵世宇提醒。 李画敏从幽幽盒子取一叠借据,冲赵世宇晃了晃:“有借据为凭,不要耍赖。你当初向我借银子买无忧大院、田地和店铺的时候,说好是有借有还的。” 赵世宇理清头绪,接着问:“那我借银子买来的无忧大院、田地、店铺,属于谁的?” “这还用说,是我们家的呀。” “有这样算账的?”借她的银子,买回来的东西是家里的也即是她仍有一份,可是借她的银子得归还她。貌似,让她占尽了便宜。 李画敏振振有词:“这几万两银子,本就是我父母亲生前积蓄下的,又是我取回,理所当然是属于我的。咱俩成亲之后,不论是挖药材还是收购药材,我也出一份力,帮莫家搬东西挣到的几千两银子,更是少不了我,这些是咱俩共同的财产。属于你的财产,是我没有到你家前的东西。” 赵世宇屈指算算算,属于自己的东西,只有长乐村那间旧屋子、两亩水田、一个果园、几块庄稼地和约一百两银子。 汗颜!堂堂无忧大院的主人,属于自己的居然只有这少得可怜的东西。 幸好,共同的财产不少,媳妇的财产预备留给孩子始终是属于赵家的。欠她的银子便欠她的银子吧,反正以后挣到的银子都会交给她,这名堂是归还是保管都无所谓的。 赵世宇不再考虑银子的归属,重新考虑自己的面子问题:“敏儿,我借你银子的事,只可咱俩知道,不能在外面混说。你可以过问无忧大院的事,但是你不能直接干涉无忧大院的人事调配,咱俩在家商量好的再由我出面处置。生意上的事,你可以提建议,我说了算;家里的事,你说了算,我可以建议。怎样?” 李画敏痛快答应:“行,就这样办。你在家时,我绝对不出面干涉生意上的事,不过我还会暗中留意那几个收银子的。如果你不在家,我再协助阿森他们管理,行不?” “呵呵,就这样办。”还是三叔有高招。 李画敏和赵世宇又就以后生活要注意的问题,进行了交涉,达成协议。因双方都唯恐对方日后反悔,草拟一份家庭和平协议书,主要内容是:一、没有归还借款前,李画敏可以过问生意上的事,但是不能公开干涉,只可私下跟赵世宇商讨;二、借款还清后,李画敏无权再过问生意上的事;三、李画敏在公众场合要尊重赵世宇;四、家里的事,赵世宇可以提出建议,由李画敏作主;五......如有违反条约的,算自动放弃所有财产,归另一方所有。 李画敏手捧按有红红手印的和平条约,是眉开眼笑。这些条条看似多数是限制自己的,实际上自己并不吃亏。不公开过问生意上的事不要紧,如果赵世宇做得不合自己心意,有的是办法向他提出建议;现在赚到银子多花在修缮无忧大院、扩大经营上,还清几万两银子是猴年马月的事。最令李画敏开心的理,条文上说明家里的事归自己作主,那赵世宇这辈子别指望做纳小姨娘收通房这种事,除非他不想要所有的家产。没有了家产,他哪来的银子养小姨娘和通房? 赵世宇也望刚刚成文的家庭和平条约笑,他比李画敏想得简单:媳妇不敢当众给自己难堪了。***(未完待续) 201.野花,不如家花娇艳 “你可别后悔哟。以后家里的事,都是我说了算。你敢反悔,可就是什么都没有了——包括长乐村那两亩地、旧庭院、果园、庄稼地统统都是我的。”纤纤玉指轻弹写有条约的笺纸,李画敏笑吟吟地警告。 冷战结束,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眼前这个男子被自己当作猎物,下了套子牢牢地套住了。 赵世宇笑着斜睨李画敏:“我有什么可后悔的?你以后要小心了,再敢当众给我难堪,你那几万两银子我便不必归还的。不得公开干涉生意上的事、不得当众给我脸色,你可做得到?” “我是肯定做到的。”李画敏将和平协议收入幽幽盒子里,与各种契约书放在匣子里。得保管好了,这可是以后自己管制他的法宝。 “敏儿,你真好。” 赵世宇拉了李画敏到怀中,亲吻她的额头。离家三天的媳妇回到身边,并且又保证以后不再让自己难堪,赵世宇是喜上眉梢,就要跟媳妇温存。李画敏偎依在宽阔的胸脯里,感受久违的温馨。可是,这个结实的胸脯里怎么散发股异味? 李画敏推开赵世宇,取笑他:“喂,这几天你不沐浴么?怪难闻的。” “嘿嘿,你不在家这些日子,我都没有沐浴。”赵世宇困窘地与李画敏保持距离,不想招人厌恶。 “衣服肯定也没有换。” 赵世宇不说话,表示默认。李画敏白了他一眼,心里暗自得意:自己不在家,这个家伙差点儿成了野人,生活乱成一团。 李画敏吩咐周妈妈生火热水。赵世宇沐浴过,李画敏拿干爽的毛巾替他擦拭湿头发,然后又帮他剪胡子。李画敏拿剪子小心翼翼地剪胡子,赵世宇闭上眼睛,享受媳妇的温柔服务,积聚于胸中的郁闷一扫而光。 “可以了,都剪掉了。”李画敏放下剪刀,示意赵世宇睁开眼睛。 赵世宇睁开眼睛看镜子,镜子里出现的男子精神焕发,身后紧贴个娇俏的含笑的女子。赵世宇看都没看,伸手将站在身后的人拉到怀中。她身体上散发出淡淡的幽香,让他沉醉,让他的热血沸腾,热吻雨点般落在她的长发、额头、脖子和胸脯上。青春的热情被他挑起,李画敏情不自禁地环抱他的脖子,回应他的温柔,他的狂热。 隔壁屋子里的风铃,大熬风景地响起,惊开了搂抱一起互相亲吻的人。 “有事情发生。我得去瞧瞧。”李画敏仍坐在赵世宇的大腿上,侧耳聆听隔壁的风铃声。这是小鬼什刹跟李画敏的约定,如果赵世宇在家小鬼有急事要跟李画敏说,就晃动隔壁的风铃。 赵世宇不舍地松开李画敏,替她稍稍整理蓬乱的长发,在艳如桃花的脸颊上亲吻。李画敏也在他的脸庞上亲吻几下,在他耳边轻轻地说:“我得过去瞧瞧。风铃响起,肯定有事情发生了。” 李画敏走到隔壁,问小鬼发生了什么事。 “敏敏,外面来了一群跑江湖的戏子,要在无忧大院的旅馆投宿。他们的行李、马匹太多,只要三间下铺,阿荣觉得划不来,不想接纳。双方争吵激烈。敏敏,我们要不要帮阿荣驱逐这群戏子?” “不用,这事交给阿宇去处理就可以。”不是说不要自己干涉生意上的事么?就让他自己处置这棘手的问题。 李画敏转过房间。赵世宇已用脸冷水洗脸,恢复了平静。李画敏把外面来了一群戏子坚持在无忧大院投宿的事,告诉了赵世宇。 “我去看看。”赵世宇温柔地望李画敏几眼,朝外走去。 赵世宇走出西大院,收起笑意,板着脸穿过穿堂,到无忧大院的东面。旅馆前的平地上,停驻许多的马车,这些人吵闹着要在无忧大院的旅馆投宿,说天底下哪有开旅馆的拒绝顾客投宿的理。罗振荣沉下脸说不做亏本意,嫌这群人的行李、马匹多占位置,而他们的只开三间下铺。 听说赵世宇是无忧大院的东家,这群戏子马上围过来,争抢着说是慕名而来的,谁知无忧大院拒绝顾客光临。有两个年轻姑娘从马车上钻出来,一左一右地围绕赵世宇,娇滴滴地请求让她们在此落脚。罗振荣向赵世宇讲明情况,说出拒绝这群戏子住宿的原来:“他们的马、马车太多,若是让他们在此投宿,马厩、车库就差不多占满了,再有旅客来就难接纳了。” 赵世宇对两个凑上来的年轻姑娘淡淡的,只与她们的班头讲话。赵世宇答应戏班子在此投宿,但是他们得另外租一小杂院停放车辆和马匹并且在离开前清理干净。赵世宇仍将此事交给罗振荣处置。罗振荣带戏班头去看小杂院,双方就谈妥价格,戏班子租赁下无忧大院的一个小杂院居住下来。 西大院里。 李画敏拿出刚刚与赵世宇签订的和平协议书,研究了几遍,确信对自己利大于弊,得意地收回匣子里,又拿出驯夫日记,记下今天发生的事:“昨天夜里,阿宇对着我的画像哭叫。天刚亮,我还没有下床,阿宇就从家里跑来冲到了床边。我不在家这三天里,这个家伙居然不沐浴不更衣,弄得身上散发出异味......他这是自愿的,我可没有逼他。有了这协议书,他得乖乖地听我的。日后他要是敢喜新厌旧纳小妾什么的,我便拿出这协议书收拾他,叫他一无所有。” 床上有轻微的响动,是欣欣睡觉醒来了。李画敏将日记本放回幽幽盒子里,抱孩子起来。 不久,赵世宇回来吃午饭,与李画敏谈起戏班子的事,说戏班子租下荷花池边的空地搭建戏台,在此唱戏七天。李画敏答应赵世宇的邀请,明天一起去看戏。 赵世宇再出去时,直到傍晚才回西大院。 有了在三叔家的经验,周妈妈在欣欣睡前喂他吃两勺子的米浆。灯光下,赵世宇握笔练习写字,李画敏坐在床上,怀抱欣欣轻轻地拍打,嘴里轻轻地哼着摇篮曲。欣欣睡着了,李画敏将孩子放到被窝里,掖好被子。 赵世宇拨动屋子中央的炭火,让炭火燃得旺旺的,走到床边看被窝里的只露出半边小脸的欣欣,轻声问:“孩子睡着了?”李画敏低声答:“刚刚睡着了。”赵世宇便小心掀开棉被,紧挨李画敏坐到床上,像李画敏那样用被子盖住下半身。 拥着身边的媳妇,凝视最里边的孩子,赵世宇感叹:“家里有了你和孩子,才像个家。”像前两天那样,独自一人守在家中,空荡荡的让人心里发慌。李画敏抿了抿嘴,忍住没有说出刺他的话。 赵世宇摩挲媳妇这白嫩柔滑的纤纤玉手,认错的话很顺溜地说出来:“敏儿,我那天不应该一见面就斥责你,我要是先了解清楚事情的经过,就不会那样对你了。你被阿富辱骂,我不安慰你,反而说出伤你的话来,难怪你生气。” 听赵世宇认错,李画敏便觉得委屈,鼻子酸酸的,伏在他的肩膀上吸鼻子。 赵世宇轻抚媳妇的长发,在她耳边沙哑地说:“敏儿,我那天不该说出那样的话。家里的生意是否兴隆,关系到咱家以后的日子好坏,我不应该为了朋友情谊不顾生意的。敏儿你放心,我以后不再做那样的傻事,我做事时一定会将这个家放在首位。” 听赵世宇絮絮叨叨地将过错全部揽到身上,李画敏听得过意不去,也主动坦白承认:“宇,你别说了,我也有错的。我不应该当众说出那样的话,让你难堪。我......”赵世宇及时掩住她的嘴唇,温柔地说:“过去的事,我们不再提,好吗?咱俩是要相对一辈子的,咱们以后和和睦睦的相处,好吗?”“嗯”李画敏点点头,望他的眼神不觉流露出温柔的光芒。 心里的阴影彻底消失,两人和好如初。 赵世宇放下床帐。都说小别胜新婚,分别了三天后的小夫妻抛开不愉快的事后,自是恩爱缠绵,相拥入眠。 天亮以后,赵世宇练武回来,进厢房望李画敏和欣欣。李画敏坐在床上给欣欣喂奶,赵世宇坐在床边看母子二人。欣欣吃饱,赵世宇接过孩子,让李画敏梳洗。欣欣伸出小手在父亲脸庞上乱摸乱抓,划出一道淡淡的红痕。赵世宇也不恼,轻轻含住伸到嘴边的小手指,跟孩子亲昵。 早餐后,赵世宇到外面去,与阿森打了个照面。阿森望赵世宇脸庞上淡淡的红痕笑。 赵世宇抚摸自己的脸庞,确信上面没有留下饭粒,皱眉问:“有什么可笑的?” 阿森自小跟赵世宇一起玩耍,喜欢跟赵世宇说笑,因此说出的话也放肆:“你脸上挂彩了。鼎鼎大名的凶神,居然被人打得挂彩,是谁这样胆大包天?” 赵世宇释然:“原来你说的是脸上的伤痕么,是刚才我抱孩子,让孩子抓伤的。我一个练武之人,还怕这点伤痕不成。” “哦,原来是让几个月大的孩子抓伤的。”阿森笑呵呵的,那戏谑的眼神里,分明在说:谁相信! 赵世宇研究阿森的笑容,半晌悟出来,阿森误以为是媳妇抓伤了自己。赵世宇忙解释说:“真是小孩子抓伤的。我抱他时,那小手乱抓乱挠,便划出了痕迹。不信,等你媳妇再抱你那儿子来时,你便知道了。” “我信,谁说我不相信?”阿森大笑。 真是越描越黑。赵世宇干脆不再解释,朝搭建好的戏台走去。阿森收住笑,跟随赵世宇穿过幕布围成的屏障,走进戏台。两个年轻俏丽的姑娘迎上来,笑吟吟地:“赵爷,张总管,请上座,好戏就要开场了。” 赵世宇朝热情的姑娘点点头,与阿森在戏台内转一圈子,看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回西大院接李画敏。 锣鼓声响,幕布慢慢拉开,两位扮作仙姑的年轻女子踩着碎步走出来,轻轻舞动衣袖,亮开嗓子唱得婉转动听。 这戏场里座位的布置,是一分为二的,左边坐的是男子,右边坐的是女客,中间相隔一米宽的空地。李画敏和两个租赁无忧大院小院落的太太坐在右前席,赵世宇和阿森、阿豪、阿荣坐在左前席。李画敏对这种轻拉慢唱的戏剧兴趣不太,听一会儿后便觉得无味,考虑要退场可坐在这令人注目的位置,又担心影响不好,于是举目四望,看到那边赵世宇、阿森等几个男子看得饶有兴趣,怀疑他们是看姑娘而非听戏。幸好,两个扮作仙姑的女子下场后,是两个年轻男子上来杂耍,满天飞舞的盆子在快要掉落地上的时候,总让年轻男子及时接住扔向高空,让李画敏看得兴致勃勃,鼓掌叫好。 表演结束的时候,所有表演过的人出来谢幕,并走下来向坐在最前排的人致谢讨赏。走过赵世宇的席位前,一个唱戏的姑娘将手中的鲜花扔到赵世宇怀里,并冲他嫣然一笑。赵世宇身后的人哄笑起来。赵世宇一愣之后,将鲜花放到桌面上,不动声色地掏出红包,放在桌面上。 李画敏坐在左边的席位上,将那边的情景尽收眼里,听那边赵世宇跟唱戏的姑娘攀谈,心中恼火,记起刚刚签订的和平协议,只有强忍着不舒服,装作大方地叫兰花掏出红包打赏唱戏的人。 赵世宇走来,搀扶李画敏离开。李画敏笑眯眯地,与阿森谈论刚才看到的精彩节目。与阿森他们分手、身旁只剩下兰花的时候,李画敏甩开赵世宇的手,酸溜溜地问:“刚才那朵鲜花,十分美丽,你怎么不拿回家慢慢观赏?” “敏儿,野花哪有家花娇艳。我不喜野花的。”赵世宇的回答意味深长。 李画敏回味他话的意思,抿嘴儿笑,骄横地说:“今后几天,不准你再去看戏。” 赵世宇果真不再去看戏。 唱戏的人滞留无忧大院的第三天早上。李画敏刚刚睁开眼睛,小鬼便在李画敏耳边说:“昨天晚上有两个唱戏的人偷偷出来,摸进一家租赁庭院的老爷家要偷东西,被我教训了一顿。敏敏,要不要找他们再教训一顿?”***(未完待续) 202.洗儿,累坏小两口 李画敏大吃一惊:“这群唱戏的人,是盗贼?” “他们每到一个地方,都是白天唱戏,晚上偷东西。”小鬼什刹向李画敏揭这戏班子的底。 这个戏班子的人多会武功,他们每到一个地方,白天唱戏兼打听附近的富有人家,晚上翻墙入室偷东西。这个戏班子来到无忧大院,发觉在这里租赁房屋居住的人家,多是外地来县城做生意的,有的是银子,无忧大院饭店、旅馆生意兴隆,一天到晚收有半箱的银子。更让戏班子的人惊喜的,整个无忧大院没有一个护院,晚上根本没有巡逻的人,毫无防范措施。 机会难得! 落脚无忧大院的第二天晚上,就有两个胆子大的出动了。不料,他们刚刚撬开一个贩卖毛皮的人家,不提防迎面飞来几把椅子,砸得他们鼻青面肿落荒而逃。天亮后,戏班的人仔细观察那家贩卖毛皮的人家,仅有一个跟随老爷的下人像会武功的,于是将昨天晚上行动受阻归于人手不足。 第三天晚上,三更半夜的时候,戏班的人又偷偷摸摸出动了,比上次多了三个帮手。当他们刚刚离开租赁的小杂院时,小鬼便将戏班人的行动告诉了李画敏。李画敏玩心顿起,叫小鬼什刹到厨房提了满满一锅的沸水,跟随在他们身后。戏班的人的目标仍是贩卖毛皮的人家。当戏班的人撬开贩卖毛皮人家的院门、鱼贯而入时,迎面泼来一股滚烫的水,直奔他们的脸庞而去,烫得他们鬼哭狼嚎,捂着脸逃跑。因有小鬼暗中作法,这贩卖毛皮的人家仍酣睡,天亮后看到庭院里残留的水渍,也只以为是家人倒的水。 李画敏在西大院房间的隔壁,听小鬼什刹说五个戏班的人都被烫得面上起了水泡,乐得咯咯地笑,走过房间对坐在床上看书等候的赵世宇说起刚才的事。李画敏为自己的杰作得意:“敢小瞧咱们的无忧大院?他们是嫌命长了。今天晚上只是让他们无脸见人,再不知难而退,我让他们留下小命来。”赵世宇冲李画敏摆手:“千万别!留下他们的性命,会惊吓到其他顾客的。他们再敢放肆,留下半条命即可,剩下半条命叫他们离开,免得脏了无忧大院。” 李画敏钻进被窝里,与赵世宇商量怎样狠狠地教训戏班子的人,而又不惊动其他人。点子最终是李画敏想出来的,她凑近赵世宇说出自己的主意。赵世宇轻笑:“淘气鬼,就你会整人。行,如果他们还敢轻举妄动,就把他们冻得半死。” 天亮后,戏班子贴出停唱告示,说是因为有几人得了风寒。 第四天晚上,戏班子的人没有动静,李画敏和赵世宇白等了一晚。李画敏扫兴地钻进被窝:“宇,难道这些人知道厉害、不敢轻举妄动了?”赵世宇肯定地说:“按理说,他们中有五人受伤不能唱戏,如果不是还有企图的话,就应该离开。他们仍留下来,说明他们贼心不死。” 第五天晚上,李画敏和赵世宇在灯下看书等候。三更过去了,戏班的人仍是没有动静,李画敏和赵世宇困倦难耐,休息了。五更的时候,隔壁的风铃大响,将李画敏和赵世宇惊醒。李画敏瞬间清醒过来,在赵世宇的帮助下飞快穿上衣服,披了裘衣跑过隔壁。好家伙!戏班子的人几乎全部出动,撬开穿堂的门朝内厅摸来,他们将目标瞄准无忧大院收藏银子的库房了。 李画敏不客气了,叫小鬼先将这群人打个晕头转向,继而统统扔到冰冷的荷花池里。无忧大院威名在外,居然敢来这里偷盗,得让他们泡一泡冻水,清醒一下头脑。寒冬腊月的泡在池水里,戏班的人冻得牙齿打颤,棉衣泡在水里沉重无比,求生的本能让他们摸黑拚命挣扎朝岸上游。有三个不会水性的呛了几口水往下沉,李画敏担心死在荷花池里弄脏了地方,叫小鬼什刹直接提起扔回他们租赁的小杂院。 戏班子的人起了惧意,要离开无忧大院然而多数人得了风寒,提心吊胆地滞留无忧大院请大夫医治。李画敏和赵世宇也不去惊扰他们。几天后,得风寒的人恢复得差不多了,戏班子匆匆忙忙收拾东西离开。赵世宇带了阿森、阿豪和阿荣在大门拦截马车,对班头淡淡地说:“一路好走!临别我劝你一句:晚上别再洗冻水澡了,你们受不起的。”戏班的人大惊失色。阿森、阿豪眼见戏班的人逃跑一样离开,莫名其妙,只有阿荣替李画敏做惯事的,隐约明白戏班的风寒病跟李画敏和赵世宇有关。 戏班的人离开,李画敏很快就把这事抛在脑后,对于李画敏来说,暗中教训妄图来无忧大院的人已经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有小鬼什刹这个忠实的小跟班,教训除了赵世宇以外的人对李画敏来说是小菜一碟。 就在李画敏自鸣得意,认为世上再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倒自己的时候,她遇到了一个难题,将她折腾得焦头烂额。 周妈妈得了风寒,病倒了。为防止周妈妈把病气过给孩子,李画敏和赵世宇让周妈妈休养,照料孩子的事由李画敏、赵世宇和兰花来分担。兰花勤快,她不论是拿手帕子蒙住脸跟欣欣玩藏猫猫,或者拿其他玩具逗欣欣玩耍,都是花样翻新,时常让欣欣笑个不停,只要不肚子饿,欣欣整天跟随兰花都没有问题的。赵世宇每次回西大院,只要欣欣不睡觉都爱抱孩子,跟孩子亲近。 照料孩子,不是问题,最让李画敏为难的是给孩子洗澡。周妈妈刚生病的前两天,李画敏只简单给欣欣洗把脸、擦干净小手和小屁股就算了。三四天不给欣欣洗澡,小家伙开始烦燥地哭闹,一定是因为身子脏了不舒服。 没法办,李画敏只得给欣欣洗澡。 正午,屋外阳光明媚,屋内燃烧着两盘红红的炭火,暖烘烘的。赵世宇不放心,特意回来帮忙,兰花拿一张小被单在旁边等候。李画敏脱去外面厚重的裘衣,慢慢除去欣欣的衣服。赤条条白嫩姨的小身子展现在眼前,他晃动小手蹬着小腿啼哭,让李画敏手足无措,只恨自己不多长两只手,可以用两只手抱稳孩子,另外两只手给孩子搓洗身子。 “宇,你快来帮忙,我没办法给孩子洗澡。”李画敏无法,只得向赵世宇呼救。 赵世宇快速脱下外衣,挽起衣袖,双手托起儿子赤裸的小身子。李画敏不再担心欣欣滑下,拿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洗孩子嫩滑的小身子。欣欣舞动动着小手,抓住父亲衣袖的一角后不再放开,由于小腿乱蹬身体在手掌上晃动。赵世宇惊慌,他要加大气力抱儿子,害怕自己伤到儿子,轻轻地捧住儿子,总觉得他随时会从自己的手掌上滑跌。 “敏敏,你快点,我快捧不住孩子了。”赵世宇催促李画敏。双手捧赤裸裸的孩子洗澡,让赵世宇心惊胆战。 “快了,就快可以了。”李画敏嘴里答应着,手是却是快不了。第一次给孩子洗澡的李画敏,小心翼翼地给欣欣洗过小脑袋,然后又搓洗他的小脖子、小肚子、小手,还要抓住乱踢乱蹬的小腿搓洗。 李画敏搓洗干净最后一个小脚丫,说声“可以了”时,兰花按赵世宇的吩咐把小被单铺到床上,赵世宇捧起湿漉漉的孩子放到被单上,细心地包裹了。李画敏要去帮孩子穿衣服,可是她自己的衣袖湿了大半,胸前的衣服也全湿润了,只得去换干爽的衣服。赵世宇的衣袖也湿了,站在床边看兰花利索地给孩子穿衣服,这个向来令人反感的小丫环今天顺眼多了。 从脱衣服开始到穿上衣服,欣欣一直啼哭。李画敏换上干爽的衣服后,抱起孩子轻轻地抚慰。唉,过去周妈妈给孩子洗澡,好像并不啼哭的。赵世宇换过衣服,无可奈何地看啼哭的儿子:“小宝贝,你哭什么?爹爹帮你洗一次澡,比挑几百斤的重担更累。” 李画敏撩起衣服给孩子喂奶,啼哭声才停止。吃过奶,欣欣睡着了,梦中的他仍抽噎着,可怜的小模样,让李画敏和赵世宇看得心疼。赵世宇从李画敏手中接过孩子,小心地放进被窝里。李画敏倒在床外侧,一动都不想动,吐出两个字:“真累。”赵世宇倒在李画敏身后,叹息:“没想到,给孩子洗澡这样困难。” 周妈妈一时没有康复。李画敏不敢再给孩子洗澡,向婶娘救援。婶娘派出祥洲的奶娘来到侍候欣欣,欣欣跟祥洲的奶娘不是很熟悉,刚到奶娘的手中便啼哭,李画敏只得抱回孩子,放弃给他洗澡。 赵世宇无法,派人回长乐村请月娘来县城。月娘心疼孙子,听说无人给孙子洗澡便丢下手里的活计赶来县城。月娘将李画敏数落一番,说李画敏不会照料孩子,李画敏无话可说唯有听月娘教训。 月娘给欣欣洗澡,李画敏和赵世宇在旁边睁大眼睛看。月娘给孩子洗澡,没脱衣服就开始了,她将欣欣的半截身体放到自己的大腿上,一手捧着孩子的小脑袋,一手拿毛巾慢慢地搓洗,温柔地与孩子说话。孩子安静地闭上眼睛,任由温热的毛巾在头上慢慢擦拭。月娘擦干孩子的小脑袋,然后脱了上衣洗上半身,包上小被单后才继续洗下半截身子。从始至终,月娘都温柔地跟欣欣说话,欣欣只在洗脑袋的时候闭上眼睛,其他时候都睁开黑亮圆润的眼睛看月娘,在月娘亲吻他小肚子的时候还咯咯地笑起来。 洗孩子,是这样洗的呀。 李画敏和赵世宇大开眼界。***(未完待续) 203.小宝贝!小救星! 李画敏看月娘洗孩子两天,便认为已经掌握了要领,提出让自己为欣欣洗白白。 唉,看月娘洗孩子是轻松自如,李画敏用同样的法子洗孩子,相当吃力。比如,同样是一手捧孩子的小脑袋一手给孩子擦拭,月娘洗时欣欣安安静静的,李画敏洗时这小家伙手舞足蹈的哭闹。李画敏害怕,总觉得孩子随时会从自己手中摔到地下,双手捧孩子不敢松开。月娘在旁边看孙子哭闹,心疼得紧,从李画敏手中接过孩子,给孩子洗白白。叫李画敏郁闷的是,欣欣到月娘手中,不过一两分钟就停止了哭闹,安静地任由月娘摆布。 小宝贝,我可是你的娘亲哟,你这种表现,也太让娘亲伤心了。 欣欣时常对着母亲和奶奶咿咿呀呀地说话,开心的时候咧开小嘴儿笑得满屋都是清脆的笑声,一生气时便扁着小嘴闭上眼睛哭得没完没了。月娘悉心照料孙子,李画敏得时常给儿子喂奶,两人围绕在孩子身边,逗孩子说话,分享照料孩子的欢乐和苦恼。 欣欣睡觉时,月娘便与李画敏谈论家里的事。谷仓里的稻谷保管得很好,为防老鼠买回一只白猫;白药子的种子已经在苗圃里培育,长出嫩叶,裕叔每隔两天便给幼苗浇水。张依兰常回娘家,陈大少爷每次陪依兰回来都故意给李祥柏找茬,上次回来时李祥柏忍无可忍与陈大少爷狠狠地打了一架,弄得两人都伤痕累累,坤伯为此事把女婿教导一番。 听说李祥柏被陈大少爷打伤,李画敏忿然:“这个纨绔子弟,他已经娶依兰为妻,还要怎样?难道说就因为祥柏曾与依兰议亲,就不容祥柏跟坤伯习武?” “陈大少爷是看祥柏不顺眼。”月娘想起了什么,冷笑着说:“敏敏,你说坤伯母做事可笑不?因为陈大少爷跟祥柏不对劲,她来我们家几次暗示我劝祥柏离开。我没有理会。是她家女婿没事找事,身为师傅的坤伯都劝祥柏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中,安心练武,我凭什么劝祥柏离开!” 李画敏叹气:“要是实在受气,就劝祥柏离开吧。回县城来跟阿宇切磋,也是可以有进益的。” 月娘也叹气:“祥柏说,这些事不能让他父母亲知道。回家过年后,他便不回长乐村了,省得给坤伯添烦恼。这孩子虽然年轻,会替别人着想。” 陈大少爷这般为人,李画敏不禁替张依兰担忧:“依兰妹妹到陈家,不知过得如何?她成亲的日子不短了,不知可有喜了?” 月娘露出神秘的样子:“你坤伯母曾到陈府居住了七八日,回来跟我抹眼泪,说是依兰有了身孕,因为两口子争吵流掉了。坤伯母去照料依兰的时候,发觉陈大少爷的通房叫什么凤儿的也怀上了。坤伯母坚决不肯让通房先有子嗣,几次找陈家理论,听说那个通房肚子里的孩子被打出来了。” 李画敏摇头:“只怕如此一来,依兰以后在陈家更得受气了。”李画敏庆幸,赵家人口简单,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让自己心烦。李画敏又想,赵世宇要是知道张依兰在陈家日子不好过,恐怕又牵挂了,便叮嘱月娘:“母亲,有关依兰的事,你不要跟阿宇提起才好。阿宇跟依兰自小要好,依兰嫁给陈家时,阿宇便担忧依兰到陈家的日子难过。现在应了他的话,他心里更担忧了。为了别人家的事,让陈宇担忧,影响他做事,划不来。” 月娘同意李画敏的看法:“我不过是跟你说说,不会告诉阿宇的。有精力不如替自家的事谋划,替别人家的事担心干什么。吃饱了撑的么!” “谁吃饱了撑的?”随着问声,赵世宇从外面走进来。 李画敏掩饰说:“阿宇,你回来了?我和母亲在谈论村里的事。” 赵世宇看望床上睡熟的欣欣,然后坐在炭火边与月娘、李画敏说话。月娘关心地询问无忧大院的生意,听说赚钱,心里很满意。月娘告诉李画敏和赵世宇,老太太派人来,吩咐冬至前一天带孩子回思源村,准备在冬至那天叫赵世宇、李画敏和欣欣正式拜祠堂,上族谱。 “这么多年,我们不拜祠堂、不上族谱一样过日子。老远的跑去,为的是拜祠堂、上族谱?”赵世宇不屑地挑了挑眉。 月娘不同意儿子的看法:“阿宇,话不是这样说。拜祠堂、上族谱是对你身世的一种认同,拜祠堂、上族谱之后你就是赵家名正言顺的大少爷,谁都否定不了。” 赵世宇仍是不屑:“我用不着做赵家的大少爷,我只做长乐村的赵世宇。” “阿宇,能够认祖归宗是咱们最好的归宿,你的根在思源村。要不然,我们只是漂泊不定的浮萍。”在月娘看来,有根才好,漂泊不定只是无奈之举。 “用不着认祖归宗!我赵世宇不论漂泊到哪里,都能够扎根、生长。我用不着倚靠别人生长!”这傲然的话,透出几分的霸气。 李画敏看两人说话不对劲,忙岔开话题:“大太太、二太太他们恨不能让我们永远不在思源村出现。让我们拜祠堂、上族谱的事,只是老太太一厢情愿吧。” 于是,李画敏、赵世宇和月娘便谈论思源村那些人,将刚才的不愉快淡化了。三人商量决定,冬至前一天动身去思源村,不管是否拜祠堂、上族谱,冬至过后回来。 李画敏和月娘去李府拜访。谈话间,婶娘知道李画敏等人在冬至时回思源村,便说:“好哇,咱们到时一同上路。我长时间不见到月容,到冬至时去思源村看她。” 周妈妈风寒痊愈,可以给欣欣洗澡了。月娘放心不下药材苗圃,回长乐村去了。 冬至前一天上午,赵世宇、李画敏带了欣欣,婶娘带上李雯丽、李祥洲,朝桃源镇方向去。婶娘是带了一群侍候的奴婢,赵世宇却是连车夫都不要,自己赶的车,也不要周妈妈、兰花跟随。 马车在长乐村外的大路停下,婶娘派人进村叫上李祥柏和月娘。等候的时间里,赵世宇钻进马车里,跟媳妇和儿子亲昵。 一行马车从桃源镇驶来,拐个弯向长乐村走去。李画敏好奇,悄悄挑开帘子朝外望,首先看到陈大少爷骑着高头大马,接着看到罗振富骑马跟随在陈大少爷的身后,围护的马车里坐着的,自然是张依兰了。赵世宇目光锐利,从帘子的缝隙间一眼看到了陈大少爷和罗振富,怔了怔,低头继续与欣欣亲昵。 “你给我记住了,回到家里不准乱说。听到了没有?”车外传来男子低沉的威胁声。 “知道了。我只是回来望父母亲,并不多事。”这柔顺的女音,李画敏和赵世宇都听了耳熟,是张依兰在说话。 陈家的马车越过赵家、李家的马车,缓缓进入长乐村。 赵世宇挑开车窗,阴郁地望陈家的马车。李画敏知道他在替张依兰担心,靠近了握紧他的手,无言地给以安慰。赵世宇收回目光,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揽着媳妇,微微地叹息。 等了许久。就在赵世宇和婶娘要派人进村问个究竟的时候,月娘和李祥柏出来了。月娘一脸的愤怒,李祥柏却是没事一般。 马车继续向思源村进发。 月娘凑近李画敏,气愤地说:“敏敏,那陈大少爷也太蛮横无理了。刚才我和祥柏走出来,半路跟他相遇,他居然拿马鞍朝祥柏兜头打下来。祥柏气不过,跟他动手,那陈大少爷竟喝令家奴围攻。幸亏依兰苦苦相劝,才没有把事情闹大。” “这个龟孙子!王八蛋。有他好看的。”李画敏恨恨地骂。想派什刹即时去教训陈大少爷,碍于赵世宇坐在车前,李画敏只有暂且忍下这口恶气,让那陈大少爷暂且快活。 赵家、李家的马车穿过桃源镇,来到思源村。进村后,赵家、李家的马车分开了。 马车在赵府大门前的荷花塘边停下。赵世宇跳下车,转身扶母亲和媳妇下车。 大太太摆出全副武装等候月娘等人,“恰巧”在李画敏他们走下马车的时候头痛,躺在床上呻吟。李画敏偷偷赏了两个丫环之后,见到了老太太。月娘怀抱欣欣,率领儿子、媳妇向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急忙叫起来,叫抱孩子近前让她瞧。欣欣包裹在小被子里,头上戴顶毛绒绒的小帽子,只露出个小脸蛋,闭上眼睛睡得正香。老太太抱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抱近细看,是越看越喜欢。 二太太闻讯赶来,看到老太太怀抱欣欣,凑趣地夸欣欣可爱,又恭喜老太太喜添增孙。大太太的头痛病好了,到老太太身边坐,看到欣欣恨得心直哆嗦,阴沉着脸。因上次赵世宇等人来时,大太太一直病着,没有行过见面礼,老太太命月娘和赵世宇给大太太磕头。 丫环拿出垫子,放在大太太跟前。月娘低眉顺眼地跪下,赵世宇昂然站立,月娘拉了儿子一把,赵世宇才不情不愿地跪下。月娘和赵世宇磕过三个头,算是全了跟大太太的见面礼。可是,大太太冷若冰霜地看月娘和赵世宇,就是不叫他们起来。老太太嗓子痒痒,干咳几声。大太太置若罔闻,挺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盯视月娘和赵世宇,月娘只瞧地下不看大太太,赵世宇抬眼冷冷地望大太太。 屋内鸦雀无声,静得掉根针都能够听到。 李画敏心急,再不想办法,月娘和赵世宇还得继续跪下去,要故伎重演让大太太生病因有赵世宇在不能实施。 怎么办? 李画敏望熟睡中的欣欣,脑子飞快地转动。有办法了!李画敏轻轻碰了碰包裹在被子里的欣欣。看到欣欣睁开黑亮圆润的眼睛,李画敏闪到老太太身后,躲在孩子看不到的地方。 欣欣睁开眼睛,看到的都是陌生人,马上啼哭起来。啼哭中的欣欣四下张望,终于看到熟悉的月娘和赵世宇,哭得震天响,冲月娘和赵世宇舞动小手,要他们来抱自己。二太太笑着要抱欣欣,手伸到孩子跟前,欣欣睁眼远远看月娘和赵世宇,哭得小脸紫涨。 李画敏听到哭声,心疼极了,强忍着没有在欣欣跟前露面。赵世宇和月娘都心疼看欣欣。赵世宇使眼色,要李画敏抱孩子,李画敏都故作不见。 小宝贝,为了救你奶奶和父亲,暂且委屈你了。 大太太没有放人的意思。听小曾孙哭得揪心,老太太不悦地:“都是一家人,凡事要适可而止。” 大太太极不情愿地说:“起来吧。” 赵世宇飞快地站起来,走来接过啼哭中的欣欣,狠狠地瞪李画敏一眼。李画敏委屈地望赵世宇,心想:“要不是孩子啼哭,你们能够这样快就起来?不识好歹的东西!我设法救了你们,倒怪我不疼孩子。”赵世宇解开被子,看到欣欣尿湿了,打开带来的包袱给孩子换尿布。李画敏刚要帮手,那边叫自己去给大太太捧茶了。 迫不得已,李画敏接过丫环递来的香茶,跪下举到大太太跟前,轻声说:“太太,请用茶。”大太太不接茶杯,只盯住李画敏看,那厌恶的眼神,恍似看一堆臭狗屎。李画敏自尊心受到创伤,直直地看大太太,用近乎威胁的语气说:“太太,请用茶。”曾在京城生活近二十年的大太太,不是那么好吓唬的,她用阴冷的目光看李画敏,就是不接茶杯。 赵世宇给欣欣换过尿布,沉默地看跪在大太太眼前的媳妇,换个姿势使欣欣面向母亲。刚刚安静下来的欣欣认出母亲,又开始啼哭,冲李画敏挥舞小手要抱。李画敏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欣欣身上时,将手中捧的茶杯往大太太手中一塞,送上一句:“谢太太。” 屋内的所有人闻声看来时,茶水已经到了大太太的手中。大太太气得差点儿要晕厥,呆了半晌,将茶水往唇边碰了碰,有气无力地:“起来吧。”李画敏微微一笑,站起来,接过丫环递给的红包:“谢太太。” 李画敏走去,抱过孩子,含笑亲吻。 小宝贝!小救星! 欣欣埋进母亲怀里,小嘴巴朝那散发出乳香的地方拱。 老太太说:“敏敏,孩子这是饿了,快叫奶娘进来。”***(未完待续) 204.骗财,姐不是存心的(上) “奶奶,是我自己奶孩子的。” 李画敏的话音刚落,大太太、二太太及她们身后侍候的丫环就现出淡淡的轻蔑。好似,在她们看来,亲自给孩子喂奶是丢人现眼的事。李画敏将大太太、二太太等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反感地抬下巴,轻哼了一声:知道不?想要孩子健康,母乳喂养是最佳选择。 老太太心中不自在:“敏敏,你们怎么不给孩子请个奶娘?” “奶奶,用不着请奶娘,我可以自己照料孩子的。”李画敏不想向这些人解释,自己也曾想请奶娘的,只是因为孩子比预想的来得早,来不及请奶娘才自己亲自给孩子喂奶的。 李画敏与老太太说话的时候,欣欣小嘴朝母亲胸前柔软的地方拱,找不到吃奶的地方只闻到奶香,急得哇哇地哭闹。老太太看得心疼,叫丫环领李画敏进里间给孩子喂奶。进了里间,李画敏撩开衣服给孩子喂奶,叫小鬼什刹随时转告外间发生的事。 欣欣不在眼前,老太太的注意力集中到赵世宇身上。赵世宇长相像他父亲,像他父亲年轻时那样黝黑、沉稳中透出坚毅,要不是赵世宇左眉梢有道长长的疤痕,在老太太看来跟已故的赵将军年轻时是一模一样。面对赵世宇,老太太不禁想起大儿子年轻时的美好时光。 老太太关心地问:“世宇,你现在每天都练武么?” “奶奶,我每天都练武,风雨无阻。”赵世宇对这个面目慈善的老人是有问必答,但是从不主动反问她。虽然看出老太太是真心喜爱自己,面对这个只是第二次见面的老人,赵世宇并没有刻意讨好她。 赵世宇的表现,落在老太太眼里,更像年轻时的大儿子。老太太又问:“世宇,你平日除了练武,还做些什么?” “做生意,种田,种药。”赵世宇的回答,简洁得不能再简洁。 “世宇,奶奶刚才看你给孩子换尿布,什么的娴熟,你时常给孩子换尿布么?” 屋里的所有人都饶有兴趣的看赵世宇。月娘冲赵世宇摇头,要赵世宇否认。 “是的。”赵世宇面不改色,并不认为照料孩子是件见不得人的事。 一片哗然。 大太太轻蔑地看赵世宇,脸上浮了淡淡的嘲笑。二太太和其他丫环抿嘴窃笑。在她们看来,堂堂一个男子汉,得给孩子换尿布,窝囊透了。老太太沉下脸,扫一眼屋里的人,瞬时人人屏气凝神、一动不动。 屋里陷入沉寂中,老太太不说话,没人敢说话。 李画敏抱欣欣自里间出来。老太太招手叫李画敏坐到自己身边。欣欣不喜欢让许多陌生人盯住自己看,他将小脸埋进李画敏胸前,露出一只黑亮亮的眼睛打量最近的老太太。老太太凑近叫声“欣欣”,欣欣马上将小脸全部藏到母亲怀里,半晌又偷偷看老太太,反复多次。老太太给曾孙的可爱样逗得童心大发,拿手捂住脸,从指缝里看欣欣。欣欣赏脸地咯咯笑,老太太看到曾孙子开心,也跟着开心,顾不得众目睽睽下要注意仪表,没完没了地逗欣欣玩。 屋里飘荡着老人和小孩子的笑声。 二太太和三位少奶奶也前来凑趣,拿来老太太之前叫人准备的玩具,逗欣欣玩耍。欣欣很赏脸,不管是谁玩的花样,他都咯咯地咧开小嘴儿笑。二太太抓住小胳膊要抱欣欣,欣欣不肯,扯住李画敏不放且啼哭抗议。二太太讪讪地放手。李画敏轻轻抚慰孩子,小家伙慢慢地停止啼哭,不论是谁跟他逗乐都不再理会了。 赵世宇从李画敏手中接过欣欣,让李画敏歇息。欣欣将小脸贴在父亲胸前噌来噌去,又伸手要揪父亲的耳朵。赵世宇捉住儿子白胖的小手,跟孩子亲昵。后来,欣欣又到月娘怀中,紧贴着月娘观看屋里的陌生人。 欣欣拒绝陌生人碰自己,只肯呆在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的怀中。 老太太看了,点头叹气:“敏敏,平时里都是你们轮流照料孩子的?就不请个人帮照料孩子么?” 月娘、赵世宇同时看过来。李画敏会意,回答说;“奶奶,平日是我留在家中照料孩子兼做饭菜,月娘(有大太太在,李画敏不能叫月娘为母亲)和阿宇外出干活。他们从外面回来,也帮我照料孩子。” 不承认另外有周妈妈和兰花照料欣欣,是来思源村前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三人商量好的。因月娘是已故赵将军的通房,侍候大太太是理所当然的。大太太对月娘早就恨之入骨,月娘去照料大太太,岂不等于自投罗网?月娘料定老太太必喜爱唯一的曾孙,必不肯看曾孙受委屈,因此特意不带周妈妈和兰花来照料欣欣,月娘亲自照料欣欣就不必去大太太跟前侍候了。 同样是忙碌,照料自己的孙子,比侍候大太太心情舒畅多了。 老太太“哦”一声,看月娘和欣欣,若有所思。李画敏唯恐老太太没有想到,便说:“奶奶,说来惭愧,我还不会给孩子洗澡,都是月娘给孩子洗的。每天晚上临睡时,都要给欣欣喂一次粥,晚上他就可以睡安稳了。这喂粥的事,必定得月娘来做,孩子在我手里只想吃奶不想喝粥的。欣欣是离不开月娘的。” “既然如此,月娘你与敏敏照料好孩子,不用做别的事了。”老太太便发话。这个小曾孙,让老太太怎么看都可爱,便是欣欣哭闹时震天响的哭声,老太太也不嫌烦。要是欣欣愿意,老太太会不辞劳苦地亲自照料小曾孙的。 月娘听了,抱欣欣上前给老太太行礼:“是。奴婢会听从老太太的吩咐,照料好小少爷的。”自己的孙子,便是没有老太太的吩咐,月娘也会照料好欣欣的。 李画敏看赵世宇,互相间交换个旁人不易察觉的微笑。 老太太看到李画敏他们带来的行李少,回头吩咐自己的贴身大丫环:“你进我房里去,将我预备给小少爷的衣服、被子、玩具统统拿出来,送到大少爷、大少奶奶居住的庭院去。再把我那个雕镂有红梅的箱子搬出来。” 丫环们将小孩子的使用物品直接送去赵世宇一家子居住的庭院。两个丫环抬出一口方正的箱子,放在老太太跟前。老太太指着箱子对赵世宇和李画敏说:“世宇,敏敏,这是我送给你们的一点东西。你们拿回去改善生活,世宇瘦得厉害,多买些好东西吃;欣欣小需要人照料,月娘不要再外出干活了,留在家里与敏敏一起照料孩子。” 李画敏意外、想笑。老天,骗老太太说没有请人照料欣欣,只是为了月娘不用侍候大太太,可不是装穷骗老太太金银财宝的。嗯,说赵世宇瘦得可怜要进补?他每餐都吃肉,是少见的强壮结实。 月娘抱欣欣,带领赵世宇、李画敏向老太太谢恩。老太太对大太太、二太太和另外几位少奶奶说:“世宇、欣欣都是赵家的骨肉,不过是名份上比世勇、世华、世运低些。世宇身为赵家长孙,竟然吃尽苦头,已是不该,再让赵家的曾孙吃苦,我死后就没脸面见赵家的列祖列宗了。箱子里是我积下的一点体已,如今送给欣欣作见面礼,想来你们不会有意见的。” 大太太强压心中的愤怒,笑容僵硬:“母亲说哪的话。母亲关心子孙,是应该的。”难道说有意见,老太太就会收回送给曾孙的礼物? 二太太肉痛地瞟那暗红的箱子,言不由衷地说:“母亲,我们怎么会有意见呢?欣欣这孩子是赵家继字辈的长男,母亲关照曾孙是理所当然的。欣欣生活拮据,我这个叔奶奶也应该适当关照的。”二太太命丫环回自己房间取了几锭银子、一个金项圈和几匹布料,交给李画敏作为给欣欣的见面礼。 李画敏忙与赵世宇、月娘感谢二太太送见面礼。李画敏瞟托盘上那黄澄澄、白花花的东西,保守地算不少于二百两银子。乖乖,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太太,出手不凡。 大太太身为欣欣名义上的奶奶,自然不甘心落于二太太后面,也叫丫环回房间取见面礼给欣欣,是几个银锭子、一个长命锁、一对银脚圈子和几匹布料。比二太太的丰厚!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一齐谢过大太太,收下见面礼。 长辈们带了头,三位少奶奶纷纷命丫环回房间取见面礼给欣欣。李画敏来者不拒,与月娘、赵世宇是谢了又谢。 一家子谈论明天冬至的事宜。月娘侍立在大太太身后,她没有发言的权利。李画敏、赵世宇坐在老太太身旁,只是听极少发表意见。老太太看到欣欣在李画敏怀抱中睡着了,吩咐丫环拿了行李、见面礼,送赵世宇一家四口到他们居住的小庭院。 大太太望月娘抱欣欣,跟随在赵世宇、李画敏身后离开,拿手帕的手是紧了又紧。心底里,大太太恨不能将月娘变成手帕,握在手中狠狠地捏死了。二太太望丫环们捧的、抬的见面礼,阴郁之色在眼中一闪而过。 在老太太处散出,二太太紧走几步追上大太太。二太太微笑着说:“嫂子心胸好开阔!对过去的事既往不咎、善待大哥的骨肉,我是望尘莫及。欣欣是生得人见人爱的,难怪老太太一见面就送了重礼。” 大太太皮笑肉不笑地:“什么重礼!想老太太箱子里装的,不过值区区几千两银子。在那穷酸的家里可以维持十几年日子了,在我们家不过是过一个节日的花费。怎么,二婶你觉得老太太不应该送这些东西给他们?” “嫂子,老太太做的事,哪有我错的。”二太太保持着优雅的微笑。 大太太、二太太互相微笑着告辞,拐个弯看不到对方的时候,都沉下脸。 赵世宇、李画敏临时居住的小庭院里。 月娘抱欣欣放到被窝里,孩子到生地方睡不安稳,月娘躺在被窝里哄孩子睡觉。李画敏借口要歇息,将丫环们统统赶出小庭院,与赵世宇清点见面礼。赵世宇打开老太太送的箱子,取出三托盘银锭,十两一锭的银锭子共三十锭,李画敏眨眼看着。赵世宇再取出三托盘黄澄澄的金锭子,李画敏睁大眼睛数一数,十两一锭的金锭子共三十锭。 老太太出手如此阔绰,是真的以为赵世宇、欣欣的日子难过吧。要是老太太知道,赵世宇拥有县城鼎鼎大名的无忧大院,另有几间店铺、近千亩水田,不知有什么感想? 李画敏忐忑不安地看赵世宇,他怔忡地看老太太送给的见面礼。 “宇,我们是不是,不应该欺骗奶奶?”李画敏小心翼翼地问。 赵世宇喃喃:“奶奶是真心希望我们过上好日子的。” 因为欺骗了真心相待的人,李画敏和赵世宇都感觉到内疚,沉默地看老太太送给的礼物。月娘哄欣欣睡下后,走来看到李画敏、赵世宇两口子对着见面礼发愣,便问为什么不收起来。李画敏将欺骗了老太太心中不安的话,告诉了月娘。 “老太太真心疼爱你们,你们以后孝敬她老人家就是。你们别忘记来之前我们商量的话,因为这些见面礼变卦,吃亏的是我们。在这深宅大院里,是难得坦诚相待的。”月娘过去呆在赵府的时候,就领教过深宅大院里的厉害,提醒赵世宇和李画敏不要对老太太如实相告。 赵世宇和李画敏都答应。李画敏将所有的见面礼都收进包袱,放到幽幽盒子里。 月娘提醒说:“敏敏,你把所有的见面礼都收藏起来,丫环们进出没有看到见面礼的影子,会疑惑的。” 李画敏把包袱从幽幽盒子里提出来,打开了取出布匹放在显眼的衣箱顶上,想了想又把老太太送的箱子取出,将金银锭子全倒回包袱内,只留下空箱子在外面。李画敏叫上赵世宇,到屋外找来石头、砖块,放到箱子里,石头、砖块上又放了两块布料。 李画敏关上箱子,为自己的杰作得意洋洋:“母亲,阿宇,你们瞧,除非有人敢打开箱子掀开布料看,要不有谁知道箱子装的是什么。” 赵世宇拍打手中的泥土笑而不语。月娘点头赞同李画敏的做法:“这样最好。东西安全了,又不让人瞧出我们藏匿了物品说我们小气。”***(未完待续) 205.骗财,姐不是存心的(中) 下午的时候,在老太太居住的庭院里,赵世宇、李画敏拜见那刚刚在省城做生意回来的赵二老爷。赵二老爷带研究的目光打量赵世宇和李画敏,还有李画敏怀抱中的欣欣。 老太太兴致勃勃地问赵二老爷,赵世宇像不像他父亲。赵二老爷点头说:“是有点像年轻时的大哥。他比世勇、世华更像大哥。”老太太兴致更高,一再夸欣欣如何的招人喜爱。赵二老爷看到欣欣,虽没有老太太那样欣喜,却也没有皱眉,客气了两句送给欣欣见面礼。 赵二老爷辞别老太太回二太太的庭院。二太太听说丈夫刚刚与赵世宇等人见面,便向丈夫抱怨平地里冒出一个赵家的长孙,言语间有恨不能让赵世宇等人在眼前消失的意思。赵二老爷重重地放下茶杯:“你少给我多事。那少年长得极似大哥年轻的时候,一眼看出是大哥的骨肉。老太太喜欢得跟得到宝贝似的,你这般抱怨,传到老太太耳里,不是给自个找麻烦么?他是长房的人,便是来分家产也是分长房的,他的到来跟我们没有多大关系。你少给我唠叨。” 二太太依旧唠叨:“谁说跟咱们没有关系?今天刚刚跟老太太见面,老太太就送给这小孩子一箱子沉甸甸的东西。用不了几年,他们就把老太太的积蓄占为已有了。” “你说什么?将老太太的私房钱哄了一箱子去?”赵二老爷追问。 二太太将老太太送给欣欣一箱子东西的事,告诉了丈夫。赵二老听得爷皱眉,与二太太低低地商议。 与此同时,大太太的庭院里,大太太在跟两个儿子、儿媳妇商量对付赵世宇一家四口。 李画敏抱欣欣在老太太跟前说话,听小鬼什刹说大太太、二太太他们在商议对付自己及家人,小鼻子轻轻地哼:来吧,姐等着你们! 跟老太太告别回自己的居住的小庭院,李画敏将大太太、二太太要对付自己一家四口的事,告诉了月娘和赵世宇。李画敏和月娘、赵世宇轻声商议着,怎样避开大太太、二太太的计算、以牙还牙回击他们。 嗯,此番回思源村,倒像是专回来宣战的。 傍晚的时候,婶娘带了四个儿女到赵家作客。老太太热情接待,设小宴款待婶娘一家子。赵世宇和几个兄弟在外面陪李祥柏。李祥柏有意无意地,将赵世宇是坤伯最得意的弟子、“凶神”之名威慑黑帮的事,告诉同席的赵家三个少爷。赵世宇配合默契,轻描细淡地向李祥柏讲述当年拿根扁担冲进胡家大院的事。看赵世宇、李祥柏不像在说笑,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联想赵世宇的武艺高超,对赵世宇又惊又忌。 内宅里,老太太正热情洋溢地招呼婶娘一家子。月娘抱欣欣站在老太太身后,欣欣睁大黑亮圆润的眼睛看宴席上的人。 婶娘看到老太太时常回头望欣欣,便夸赞说:“亲家奶奶,我好羡慕你呀。你身体硬朗,儿孙出息,瞧这小曾孙,长得多逗人喜欢呀。” 老太太喜欢与人谈论小曾孙,听婶娘如此说,高兴地说:“亲家婶,我这辈子各种事都经历过了,从京城回来后,原只想着等死的。没有料想到,我还有世宇这个孙子,再看到长孙添了曾孙,便是马上闭眼都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大太太、二太太和其他各位少奶奶都不自在,然而又不敢在老太太跟前显出来,只得勉强笑着。 李画敏不等婶娘回答,抢先说:“奶奶,可不许你说这种话。我和阿宇刚刚跟你相认,我们还没有好好孝敬你老人家。你老人家一定长寿百年,你就等着欣欣孝敬你吧。” 老太太乐不可支地看欣欣:“对,我得好好活下去。我还要等欣欣叫我祖奶奶,等着看他娶媳妇。” 大太太、二太太脸色都不好看,都不满地瞪自己的儿媳妇,恨她们肚子不争气,不能给老太太生下曾孙。婶娘看气氛暧昧,便夸大太太善于持家,赞二太太长着一副旺夫相,接着不着痕迹地把三位少奶奶都称赞个遍,向这些刚从京城回来不久的人询问京城的繁华。宴席上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宴席散后,送走婶娘一家人,月娘抱欣欣与赵世宇、李画敏回居住的小庭院。老太太亲自命人送来炭火和热水。一家人沐浴过,围坐在炭火边闲谈,照料孩子。大太太两次派人来,叫月娘到她那边去立规矩,第一次碰巧月娘给欣欣洗澡,第二次遇到月娘抱欣欣哄他睡觉,只得作罢了。 冬至这天清早,老太太早早命人请赵世宇、李画敏带欣欣过去,先到正堂给各位祖先上早茶,祭拜完毕后,回老太太的庭院用早餐。 中午时候,老太太带领全家到赵家祠堂,祭拜一番。就在老太太要给赵世宇、欣欣上族谱的时候,传来消息说掌管族谱的三位族老中有一位病倒了,不能来见证赵家长孙上族谱。按规矩,赵家子孙上族谱,是得三位掌管族谱的族老在场方有效的,有一位族老不能来到,赵世宇和欣欣便不能上族谱了。 老太太发怒:“他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在我孙子上族谱的时候,他便生病了。只要他还有一口气,你们就把他给我抬来,见证世宇上族谱。” 赵二老爷小心劝说:“母亲,儿子派人打听过了。这位族老真生病了,昨天贪嘴吃坏了肚子,半夜起来几次。族老病得下不了床,把他抬来......恐怕不好吧。” 小鬼什刹早就把赵二老爷昨天给三位族老送去酒菜,让其中一位族老拉肚子、让赵世宇今天上不了族谱的计谋,转告了李画敏,对于这种结果李画敏和赵世宇是有心里准备的。他们不在乎!赵世宇、李画敏来思源村跟赵家人接近,本就不是为了认祖归宗,只是想要回月娘的卖身契,让月娘成为自由人。 赵世宇劝老太太:“奶奶,你别生气。族老身体不好,我们不要勉强他。来日方长。今天孙儿上不了族谱,以后另挑一个时间再上族谱就是了。” 李画敏在另一边搀扶老太太,笑着劝说:“奶奶,你别生气了。都说笑一笑,十年少,愁一愁,白了头。你昨天自个还说,要等着给欣欣娶媳妇呢,奶奶你得笑口常开,别为这些小事生气,气坏了身体不值得。不就是暂时不能给阿宇上族谱么?冬至不能上,可以等春节;春节不能上,可以等元宵;元宵不能上可以等清明节。要是每个节日族老们都拉肚子,身体这般差实在不合适掌管赵家的族谱,应该考虑换个掌管族谱的人。然后再给阿宇上族谱,好不好?” 这番脆生生、连逗笑带挖苦的话,把老太太给逗乐了,她笑着扶李画敏的手往回走:“敏敏说得对,这回咱暂且饶过他。要是他们一直生病,拖到明年都不能给世宇上族谱,我就叫换个身体强壮的人掌管族谱了。” 因在孝期间,赵家过冬至并不铺张,赵二老爷带领几个侄子和儿子向老太太敬酒,便带领他们到外间用餐。里面老太太带领儿媳妇、孙媳妇过节,并无唱曲、说书等取乐节目,只是大家围坐一起闲谈用餐。后来,老太太嫌气氛过于沉闷,命四个孙媳妇每人出一个节目热闹。二少奶奶抚琴一曲,博得众人喝彩。三少奶奶吟诗一首拍老太太的马屁,听得老太太眉开眼笑。四少奶奶让李画敏先出节目。 不会抚琴,不会吟诗,这难不倒李画敏,她看席上的人人争着讨好老太太,略一深思便胸有成竹地以说书的形式讲开了:“听说,在过去有一个寡妇年少守寡,含辛茹苦地养育儿子长大成人。儿子长大了,娶了媳妇,生了儿子,寡妇老了常年有病,不能干活,老吃药......” 李画敏加枝插叶、绘声绘色地讲述《乌鸦反哺》的故事,巧舌如簧地恣意渲染寡妇的苦楚及儿子的嫌弃,说到儿子受到乌鸦的感染、将老母亲背回家照料时,不止是老太太心有所感拿手帕抹眼角,便是大太太、二太太都听得入神。都是娶媳妇做婆婆的人了,谁不希望儿子、儿媳妇孝顺,似小乌鸦一样懂得报养育之恩? 李画敏把故事讲完,瞟嘘唏感叹的老太太、大太太和二太太,心中得意。突然,小鬼什刹在李画敏耳边悄悄说:“敏敏,有人偷偷摸摸进你们居住的小庭院,闯进屋里四处翻动,不知在寻找什么东西。” 大白天的,居然招贼了。李画敏借口要方便,离开宴席,向小鬼什刹打听清楚,竟是大太太派出的人,试图换走老太太送给的礼物。 乖乖,是你们自己送上来的,可别怪姐不客气了。 李画敏吩咐小鬼什刹:“你先把这些人绊住,别让他们离开我居住的屋子。等月娘和老太太的丫环进入庭院后,再放她们出来。” 好戏要上场了。别人当演员,自己做导演,这场戏一定十分精彩。***(未完待续) 206.骗财,姐不是存心的(下) 李画敏叫月娘抱欣欣到老太太的房间,给孩子喂奶。欣欣吃奶的时候,李画敏招手叫月娘靠近,跟月娘耳语:“母亲,现在有人闯进我们居住的庭院。我把他们困在那小庭院里了。出去之后,母亲你设法请老太太的丫环到我们那小庭院一趟......” 月娘听得拉长脸,冷笑说:“敏敏,我知道该怎样做了。想计算我们?不给他们厉害,以为我们是软柿子。” “母亲说得对,给他们颜色瞧瞧,看以后还敢不敢来惹咱们。”因为有共同的对手,李画敏和月娘有了共同的语言。 欣欣吃饱了,李画敏抱孩子出去,交给月娘,重新入席。月娘抱欣欣,站在老太太身后。欣欣吃奶后十几分钟,一般便要尿尿,月娘看到欣欣烦燥地蹬小腿要尿尿,故意不理会。很快,包裹孩子的小被子变得湿热,是小家伙尿湿了,连带月娘的衣服也湿了一片。顺理成章地,月娘请老太太的一个大丫环跟自己回居住的小庭院帮忙。 李画敏坐在老太太右边,瞧见月娘抱孩子与一个大丫环离开,柳眉轻轻一挑:好戏开始了。 月娘抱欣欣,与大丫环匆匆朝李画敏居住的小庭院走。月娘有心,在夹道中远远地就朝小庭院那边张望,“哎呀”一声惊叫起来:“怎么回事?居然有人从大少奶奶的庭院里跑出来!”那大丫环闻声望去,恰好看到两个背包袱的人,仓惶地从李画敏居住的小庭院里跑去来,向夹道另外一边奔跑,拐弯后不见了。 月娘与大丫环进入李画敏居住的房间,一切如常,没有看到哪里不对劲。月娘检查李画敏的首饰匣子,各种首饰仍在;再看带来的包袱,几十两银子白花花的躺在里面。月娘拿干净衣服给欣欣换上,自言自语地说:“并没有丢失东西呀,难道是我眼花了?”那大丫环摇头,肯定地说:“月娘,你没有眼花,刚才我也看到有人从这里跑出去了。你再查看,可曾丢失东西?” 月娘托大丫环暂且看欣欣,以最快速度换上干净衣服,然后抱了欣欣逐一检查房间里的贵重物品。当月娘打开老太太送给的箱子时,惊叫起来。大丫环过去,看到箱子里装的是石头、砖块,也失声惊叫。 月娘怀抱欣欣,将屋里的贵重物品查看个遍,心情沉重脸色难看地:“老太太送给的见面礼被人换成了石头、砖块,二老爷、两位太太、三位少奶奶送的见面礼,除了几匹布料仍在,其他的都不见了。” “那两个人,是冲着见面礼来的?!”大丫环心存疑虑,借口说帮月娘查看,翻遍房间里所有可以藏匿东西的地方,只见到几匹质地上好的布料,老太太、太太和少奶奶们送给小少爷的那些金的银的东西,都不见踪影,实在吃惊,不敢多说一句。在去老太太摆宴席的地方,月娘恳求大丫环:“好姐姐,刚才的事千万不要声张。今天是冬至,老太太和几位太太、少奶奶聚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不能为了这事让他们扫兴。都是我们没福消受。横竖老太太、太太和少奶奶的心意,我们领就是了。”大丫环不置可否:“月娘,这事让我想想。” 宴席上,老太太在讲笑话。李画敏端坐在老太太身旁,听完小鬼什刹说刚刚发生的事,便瞥见月娘抱欣欣与大丫环一同进来。李画敏装出一无所知的模样,专心致志地聆听老太太讲笑话,听完了连声叫好。 宴席散了。 老太太回自己的房间,靠在躺椅上歇息。一个大丫环进来,将陪月娘回去给孩子换干净衣服的所见所闻,告诉了老太太。老太太惊得一口气顺不过来,咳嗽不止,好容易顺过气,有气无力地挥手:“去请二老爷进来,我有话要问他。” 小庭院的房间里。欣欣已经睡觉了,李画敏、赵世宇和月娘围坐在炭火边说话。 李画敏将事情的经过告诉赵世宇:“昨天,大太太叫去老太太的一个贴身丫环,一番威逼利诱后,丫环说出老太太送给我们的是什么东西。大太太马上叫儿子赵世勇到镇上去,找人连夜给铜锭镀上白银和黄金。今天清早,赵世勇亲自去取回来镀上白银、黄金的铜锭,派人趁我们都不在的时候来个掉包,让我们吃瘪。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打开箱子看到的,竟然是石头和砖块。” 大太太的两个心腹,煞费苦心地避开众人,背沉甸甸的铜锭来到这房间,试图换走黄金和白银。他们打开箱子看到石头和砖块那目瞪口呆的镜头,一定十分精彩! 带着胜利的喜悦,李画敏吃吃地笑。 月娘忍笑,提醒李画敏:“敏敏,小心点,要是有人听到你在笑,这事就露陷了——有刚刚被人偷走贵重物品就笑逐颜开的么?” 赵世宇侧耳细听,说附近没有人,然后瞪李画敏:“世勇到镇上叫人给铜锭镀上金银的时候,你已经知道他们的诡计了,是不?可你没有告诉我们。你一直瞒着我们!”说责怪的话时,大眼里露出笑意,泄露出淡淡的宠爱。 “我若是早早将此事告诉你们,便害得你们心中不安,提防他们动手,还得隐藏这种不安,多累。到他们动手时我再告诉,都是一样的,对不?”只看月娘和赵世宇的笑容,李画敏知道他们并没有要责怪自己的意思。 赵世宇到外面转悠。李画敏叫小鬼什刹打听其他人在干什么。 嗯,老太太与赵二老爷在听丫环说来这庭院里的事,大太太听两个心腹说换不到金银,怀疑二太太抢先动手了,而二太太在听老太太身边的一个丫环说见面礼被盗的事。嘿嘿,够热闹的! 哎哟,所有的人——老太太、赵二老爷、大太太、二太太还有三位少爷、少奶奶都朝这里走来。 李画敏跑出屋外,将在外面踱步的赵世宇叫进来:“母亲,宇,他们都向这里走来。我们要有个心理准备。” 月娘去洗欣欣尿湿的小裤子,赵世宇和衣躺在床上,李画敏想装出刚刚哭过的模样,使劲眨眼都没有挤出眼泪,就用手揉搓眼睛。 老太太带人来到小庭院,看到月娘在庭院角搓洗孩子的裤子。月娘放下小裤子,迎接老太太等人,又朝屋里喊:“大少爷,大少奶奶,老太太和几位太太、少爷、少奶奶来看望你们了。” 赵世宇与李画敏相视一笑,马上收起笑意现出阴郁样,朝外面迎出来。李画敏将人迎进屋里,捧上热香,站在老太太身旁望自己的脚尖不说话。刚刚被人盗走黄金白银的人么,当然是难过得没有心情说话了。赵世宇站在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中间,昂首挺胸地一声不吭。 老太太主动询问:“世宇,敏敏,听说我们送给欣欣的见面礼,都不见了?” “奶奶,那些布料仍在。”李画敏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回答。赵世宇则是一言不发,把装着石头、砖块的箱子抬到老太太跟前放下,又抱了所有的布匹放到老太太身旁的桌子上。没人对桌子上的布匹感兴趣,人人伸长脖子朝箱子里看,精致的箱子里赫然摆放几块上青苔的石头和砖块。 李画敏低垂着头,偷偷一扫看箱子的人们,马上用指甲狠掐自己的掌心,强忍着没让自己笑出来:老太太、赵二老爷和大太太、二太太都极端的愤怒,大骂盗贼不得好死;三位少爷、少奶奶有的骂盗贼卑鄙无耻,有的对赵世宇和李画敏失财表示同情,可是他们望装着石头、砖块的眼睛里只有意外和幸灾乐祸。 在老太太的追问下,月娘将回庭院时看到的情景,详细讲述一遍,跟丫环向老太太、赵二老爷说的大同小异。李画敏和赵世宇很有默契地保持沉默,李画敏望脚尖双手绞衣角,赵世宇仰望屋顶。 老太太一手拉赵世宇,一手拉李画敏,保证地说:“你们放心,奶奶一定把这事查个水落石出,给你们个说法。是谁敢这样大胆,居然打我送给孩子的礼物的主意!我看他是活腻了!”老太太后面两句话,是一字一顿挤出来的,让屋里的几个人听得心里直哆嗦。 李画敏反手拉老太太的手,乖巧地劝说:“奶奶,算了。我知道,奶奶是真心疼爱我们的,这事就不必再追查了。” 赵世宇也说:“奶奶,敏敏说得对,不要再查了。追查的结果不论是什么,都让大家难堪。你就当我们把东西拿走了。” 老太太不肯,坚决要查出盗贼严惩。大太太、赵二老爷、二太太都一至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长辈们坚持要查清楚,李画敏和赵世宇无话可说,任由他们追查。 冬至这天下午,小庭院里一片温馨,李画敏、赵世宇和月娘围着炭火取暖,一起照料欣欣,谈论外面追查见面礼被盗的事。小庭院外面,闹得鸡犬不宁,老太太、大太太和赵二老爷三股人马全力追查见面礼丢失的事。 天黑的时候,老太太和赵二老爷都将目标锁定在大太太的两个心腹上。可是,这两个人已经不在府上,据说是让大太太派到省城办事了。老太太把大太太叫去,训话一番。大太太连叫冤枉,训话结束回自己的庭院,大骂赵二老爷、二太太栽赃嫁接、不得好死。与此同时,二太太也向赵二老爷骂大太太不要脸,光天化日之下行偷盗的无耻行径。 李画敏听小鬼什刹说出大太太、二太太处的热闹,忍俊不禁地乐。月娘听了李画敏所说,也忍不住笑。赵世宇警告母亲和媳妇,小心让别人听到笑声。月娘警觉,收了笑。李画敏笑得刹不住,赵世宇伸手捂她的嘴巴,月娘跑出门看是否有人来到。 原计划晚上举行的家宴,临时取消了。老太太派人送饭菜到小庭院,让赵世宇一家子吃。李画敏将来侍候的丫环都赶了出屋外。欣欣躺在被窝里睡得香,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围坐在餐桌边用饭。这是来思源村后最温馨的晚餐。月娘不必站着看人吃饭,李画敏、赵世宇完全放松,吃饭的时候不必再提防别人中伤自己。 第二天,李画敏、赵世宇跟随老太太用过早餐后,便提出告辞。老太太也不相留。 李画敏、赵世宇、月娘回到小庭院,马上收拾行李。老太太的丫环们来帮忙,与月娘一同提包袱到马车上。李画敏与赵世宇最后去向老太太话别。 屋里,除了老太太还有二太太和三位少奶奶。老太太拉着欣欣的小手,不舍地看赵世宇,叫丫环拿出一个小匣子,亲手递给赵世宇说:“你是赵家的血脉,流落在外受苦,奶奶心里难受。这是桃源镇一间店铺的契约书,奶奶送给你和欣欣,或者是自己开店做生意,或者出租,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卖掉。” 二太太、三位少奶奶不约而同地盯住老太太手中的匣子,难以掩饰心中的嫉妒。 赵世宇接过匣子,感动地望这位头发苍白的老人,轻轻地唤一声:“奶奶。”便说不出话来了。 李画敏也感动地望老太太,动情地说:“奶奶,谢谢你。”李画敏不是感谢老太太送给这间店铺,而是感谢她给予的真情。 李画敏和赵世宇互望一眼,双双跪下,怀着对长辈的感谢、崇敬,真挚地说:“奶奶,我们走了,你多保重。”老太太平静地望李画敏、赵世宇和李画敏怀中的欣欣,点头说:“记得,常回来看望奶奶。” 在老太太的注目下,在二太太、三位少奶奶复杂的注视中,李画敏抱着匣子,赵世宇抱着孩子,离开了老太太居住的庭院。 怀中的匣子沉甸甸的,不像只装一纸契约书。马车离开赵府、与婶娘他们汇合之后,李画敏忍不住打开匣子。李画敏最先看到的,是折叠整齐的笺纸,笺纸下是店铺的契约书,再下面摆放着一小块金砖、两颗夜明珠。 李画敏轻轻抚摸这金砖、夜明珠,总觉得自己又一次欺骗了老太太。李画敏朝赵府的方向望去,心里在说:“奶奶,我不是存心欺骗你的。” 颤抖着展开信,只把信瞧了一半,李画敏忍不住流下眼泪。月娘怀抱欣欣坐在旁边看,不安地问:“敏敏,怎么了?”***(未完待续) 207.恶人,先告状 李画敏难为情地摆手,擦拭泪水,继续看信。这是老太太的亲笔信,身为奶奶对孙儿的内疚、期望跃于纸上: “世宇,奶奶知道你受委屈了。奶奶不敢想像,这些年你们是怎样煎熬过来的。奶奶本想过一段时间后,接你回思源村,过本就属于你的生活。经过昨天的事,奶奶想,或许你在外面过更好,奶奶老了,护不了你多久的。你把这金砖、夜明珠换成银子,置买些田产,再加上这店铺,希望足够你们维持下去......” 李画敏再也看不下去了,泪眼婆娑的她轻轻地抽泣。 月娘怀抱欣欣,困惑地看李画敏手中的信,又看李画敏,想要说话又不知怎样张嘴。欣欣淘气地把小手伸到月娘嘴里,月娘便假意咬欣欣的小手玩,不理会身旁的李画敏。 前面赶车的赵世宇,听到身后的车厢里传出抽泣声,不安地掀开车帘子探头进来,扫一遍车厢内,低声问:“母亲,敏敏,你们怎么了?”大概不会是婆媳二人吵架吧,好像之前没有听到吵架的声音的。 月娘瞟一眼儿子,继续低头哄欣欣玩,没有说话的打算。对上赵世宇焦急、探询的目光,李画敏飞快地擦干眼泪,拿笺纸冲赵世宇抖了抖,难为情地:“呃,我在看奶奶写给你的信。很感人!” 赵世宇明白过来,嗔怪说:“傻瓜!你就不能等回家后再看?你跟母亲同一马车,婶娘若是听到你的声音,会怎样想?”恐怕在怀疑母亲虐待儿媳妇吧,刚才赵世宇自己就有这种想法。 李画敏果真将笺纸折叠整齐,放回匣子里。 马车驶进桃源镇。 老太太派来的人指着一间经营杂货的店铺说,那就是老太太送给的店铺。所有的马车停下来。赵世宇跳下马车,转身扶月娘下马车,接着又要扶李画敏下车。李画敏指自己红红的眼睛,摆手说:“外面风大,我和欣欣就不下车了。”赵世宇白了李画敏一眼,重新放下帘子,与婶娘、李祥柏等人看老太太送给的店铺。 李画敏坐在马车内,怀抱欣欣,挑开一条小缝朝外张望。巧得很,老太太送给的店铺与莫家的布店靠近,仅相隔一间小饭店。赵世宇跟随老太太派来的人进杂货店,让掌柜和伙计认识新的东家。婶娘带领儿女在杂货店驻足几分钟,便过莫家的布店观看。 小饭店里走出一群人,店家在后面追出来,双方发生了争执。李画敏从帘子的缝隙间观看这群争执的人,细听片刻,却是陈大少爷带人来小饭店吃霸王餐,店家不甘心白白蒙受损失,要求陈大少爷付帐。陈大少爷骄横撒泼,就是不付银子。 “你们去打听打听,我堂堂陈家的大少爷,长乐村坤伯的女婿,怕过谁?!并非本少爷没有这几两银子,少爷我有的是银子,就是不想给。你能把我怎么样?”这个恶少,不知羞耻地亮出自己的身份,恐吓围观的人。 李祥柏从布店里走出来,听了陈大少爷的话,冷笑着大声说:“在这里欺压百姓,还好意思说是坤伯的女婿。师傅要是得知你在这里白吃白喝,不打断你的狗腿才怪。” 看到李祥柏,陈大少爷丢开店家,气势汹汹地指使家奴围攻李祥柏。李祥柏不畏惧,抽出佩刀还击。婶娘和李雯婷、李祥洲闻声走来,跟陈大少爷理论。护送婶娘的李家护卫、家丁也摆出阵势,跟陈家的人决战。赵世宇听到外面喧闹,从杂货店里出来,看李、陈两家的人冲突,连忙喝止:“陈少爷、祥柏,你们忘记师傅的教诲了?师傅说过,师兄弟之间不得互相争斗。” 陈大少爷惧惮赵世宇,也担心自己的恶行传到坤伯耳边,带人离开。 罗振富有心借陈大少爷的手找赵世宇的麻烦,报被驱逐出无忧大院的耻辱,就挑唆说:“大少爷,怕什么,这桃源镇可是你的地盘。便是坤伯知道也不用怕的,世上哪有人偏向徒弟不向女婿的?” “罗振富,你给我闭嘴。你挑唆师兄弟争斗,师傅首先就饶不了你。”赵世宇指罗振富,怒声喝止。赵世宇凶神恶煞地发飙,让罗振富发怵,不敢多说,跟陈大少爷扬长而去。 望陈大少爷耀武扬威地带人离开,坐在马车里的李画敏想起一件事:“哎哟,什刹,我差点忘记了一件事。两天前我说过要教训这位陈大少爷的,到思源村后只顾对付那赵家人的,竟然把这事忘记了。这恶少太可恶了,新帐旧帐一同跟他算清。这罗振富也是不什么好东西,什刹你一并教训了。” 什刹一口答应。 赵家、李家的马车离开桃源镇。陈大少爷带领一群奴仆朝家中走去。突然,两根木棍从天而降,分别射中陈大少爷的胸口和肩膀,痛得他鬼哭狼嚎。又一块石头飞来,打中罗振富额头,鲜血流出。一群人惊慌地四下张望,都没有看到袭击的人,搀扶陈大少爷仓惶逃窜,罗振富捂着受伤的额头在后面狂奔。 有了桃源镇这段插曲,婶娘不肯让李祥柏留在长乐村,坚持要李祥柏跟随自己回县城。赵世宇、李画敏要在长乐村滞留一晚,双方在长乐村外的大路上分手。 马车从村中大路拐向赵家。李画敏挑开帘子朝外看,路旁的冬青、九里香青翠碧绿,大路中弥漫着淡淡的芳香。 家里大门紧闭。月娘打开大门,李画敏抱欣欣走上石阶,让孩子看这个整洁的庭院,轻声说:“欣欣,瞧见了?这就是我们的家。”欣欣睁大眼睛,看这个对于他来说陌生的地方。 走进东边的正房,房间里一尘不染,飘散着淡淡的幽香。看得出,月娘时常来整理这房间。李画敏给欣欣喂奶,然后把这个小家伙放到床上,自己躺在孩子身边,掏出匣子里的信观看。 一只大手伸来,巧妙地抽走笺纸。赵世宇站在床边,手拿笺纸戏谑地看李画敏:“我倒要瞧瞧,奶奶在信上都说了些什么,居住让人看得眼泪哗啦啦地流。” 李画敏羞恼地说:“你先别笑话。等你自己瞧过奶奶的信,看你流泪不。” 赵世宇坐在床边看信。李画敏坐起来,挨近了两人一同看信。信看完时,李画敏擦拭的眼角的泪珠,看赵世宇时,他一脸的凝重。赵世宇凝视手中的笺纸,感叹说:“奶奶真好,为我们安排得很周到。没有想到,思源村还有真正关心我的人。”李画敏看匣子里老太太送给的东西,良心不安:“可是,我们欺骗了奶奶,没有对她老人家说出真话。”赵世宇揽李画敏肩头,喃喃地:“敏儿,我们以后多回去望奶奶。你把这些东西收好,就留给欣欣长大后使用。” 李画敏提笔在匣子上写上欣欣的名字作记号,然后收藏到幽幽盒子里。李画敏和赵世宇躺在床上,充分放松自己。不必再约束自己给别人看,不必时时提防他人,难得的轻松自在。还是自己的家好! 歇息过,李画敏将欣欣交给月娘照料,和赵世宇去看望培育的药材幼苗。这苗圃比去年扩大了几倍,泥砖砌的墙有一米多高,不必掀开茅草夹子,可以从门口进去。李画敏看到,湿润的泥土恰好合适苗儿生长,药材幼苗长出了二三片小叶子。护理得很好! 李画敏和赵世宇从苗圃棚子出来,在果园里转了转,枝叶修剪得整齐;又到旧庭院瞧了瞧,整洁得似过去有人居住的时候。李画敏不禁感叹:“宇,母亲和裕叔真勤快。” 返回家的时候,遇到裕叔挑一对木桶、抱一把翠绿的蔬菜回来。看到李画敏和赵世宇,裕叔笑了:“阿宇,敏敏,你们回来了。”李画敏也笑,上前接过裕叔手中的蔬菜:“裕叔,回到家看见大门锁着,还以为你到哪去了。原来是浇菜去了。” 三人一同走上石阶的时候,李画敏注意到,裕叔身上穿的棉衣虽用的是一般棉布,可是里面放的棉花是厚实的,感觉相当暖和,再看这细密的针线就知道是月娘的手艺。 该做午餐了。月娘在厨房里生火做饭。饭厅里生了一盘炭火,暖洋洋的。李画敏、赵世宇坐在铺垫有被子的竹床上剥花生,裕叔坐在小凳子上剥花生,三人谈论家里的田地、药材幼苗和牲口。李画敏、赵世宇身后的竹床上,躺着活泼的欣欣,咿咿呀呀地说着只有他自己明白的话。 用午餐的时候,裕叔曾要到厨房里自己吃。赵世宇拉裕叔坐在身边,亲自给裕叔倒上一杯温热的酒,说:“裕叔,在别人眼里,你是我家请来干活的下人。在我的心里,我们是一家人,小时候多亏有你帮忙,我们才熬到今天的好日子。以后没有外人时,你都跟我们一同吃饭。”李画敏也说:“裕叔,你别跟我们客气。我们没把你当外人。”裕叔不再坚持,坐下一同用餐。 菜是少有的简单,只有一盘炒鸡蛋、一盘炒花生米、一盘炒蔬菜和一碗蛋汤。不过,李画敏吃得香甜,吃饭的时候听月娘、裕叔说家里的近况,听赵世宇谈起县城的生意,偶尔插上几句。欣欣独自躺在竹床上,望挂在头上的几条花手帕咿咿呀呀地叫喊。风从窗口吹进来花手帕不断地飞舞,欣欣兴奋得手舞足蹈,小腿儿蹬得竹床“咚咚”地响。餐桌上的人不约而同地朝孩子望去,会心地笑了,于是又开始谈论有关孩子的话题。 饭后,月娘、赵世宇、李画敏和裕叔仍呆在饭厅里,围在炭火边取暖闲话。欣欣躺在月娘的怀里,睁着黑亮圆润的眼睛看裕叔。裕叔尝试着握欣欣的小手,欣欣咯咯地咧开小嘴笑,露出粉红的小舌头和光溜溜的牙床。 坤伯母的到来,破坏了温馨的气氛。月娘请坤伯母坐下取暖,坤伯母不肯坐下,站立着望赵世宇,怒气冲冲地质问:“阿宇,我们家向来跟你没有宿怨,好好的你怎么把阿立打成重伤?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就不看阿立跟你是师兄弟,就看在我们多年来对你们家的照应上,你都不应该出这种重手。” 赵世宇皱眉看坤伯母,不明白她凭什么指责自己打伤了陈大少爷。裕叔看形势不对,到厨房热水泡红薯喂牲口。李画敏怀抱欣欣,不敢高声唯恐惊了孩子。月娘淡漠地看坤伯母:“坤伯母,咱们多年的邻居,有必要这样大叫大嚷么?阿宇常年不在家,什么时候动手打你的女婿阿立了?请你讲清楚。” 坤伯母涨红了脸,说了半晌,才把事情说清楚。原来,陈大少爷刚刚回娘家,带了一身的伤,说是被赵世宇和李祥柏合伙打伤的。 哼,这个恶少,来个恶人先告状。 李画敏眼见月娘气得说不出话来,赵世宇沉着脸不说话,她把欣欣放到月娘怀中,冷笑一声:“坤伯母,我当是什么事呢,值得你一把年纪的到我家来论理。你的好女婿说阿宇打伤他,你便来指责我们。他几次三番找祥柏的麻烦,你是否也过问了?就是有心护短,也要有个度......” “敏敏,不准这样对师母说话。”赵世宇喝止李画敏,对坤伯母客气地说,“想来陈师弟仍在你家,是非曲直我去和他对质,师母不用在这里生气。”赵世宇朝外就走,到坤伯家去了。 坤伯母也朝外走。 李画敏咽不下这口气,望坤伯母走下石阶的背影嘀咕:“哼,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也值得当宝贝一样护着。要是真有本事,还是护你自己亲生的,别被人欺负了去。” 坤伯母背景僵直,脚步停滞片刻,快步离去。 赵世宇到张家去,当坤伯的面将桃源镇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坤伯。陈大少爷反咬一口,说是他带人在饭店用餐,赵世宇和李祥柏带人到,不分青红皂白便动手打他及家人。陈大少爷还将自己肩膀、胸口上的伤和罗振富额头上的伤作为证据,给坤伯和坤伯母看。坤伯母一定要坤伯为女婿作主。坤伯将坤伯母斥责一番,叫陈大少爷、罗振富去敷药,说事情的真相他自会派人查清楚,再作打算。 陈大少爷讨不到好处,带着罗振富离开张家。村中的大路上,陈大少爷仰望岳父家,狠狠地说:“老东西,只会胳膊肘儿往外拐,帮别人不帮自家人。”***(未完待续) 208.有儿有女,知足了 两年后的夏天。 中午,阳光明媚。长乐村外的山坡上到处是采摘金银花的人。人们背着背篓,将绽开的、含苞欲放的金银花摘下,放到背篓里。田野里弥漫着浓郁的花香,沁人心脾,让人心旷神怡。 村子里传出喜庆的锁呐声。 “到赵家去喝满月酒喽——”人们相约着,背着采摘下来的金银花,纷纷走下山坡,穿过黄澄澄的稻田,往村里走。换过干净的衣服,人们三三两两地朝赵家走去。 赵家是热闹非凡,不仅厅堂里、回廊下、廊屋内坐满了来庆贺的人,就里面的青砖庭院、外面的灰沙庭院都临时搭上帐蓬摆上了桌子。吹锁呐的人坐在大门口,鼓足劲使劲地吹。 东边的正房里,李画敏侧躺在床上,含笑看躺在身边的女儿赵燕。燕儿的奶娘和专侍候燕儿的丫环晓梅站立床边。欣欣扶着床站在床边,看被褥中的妹妹,他好奇地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要抚摸妹妹的小脸,让李画敏轻轻挡住了:“欣欣乖,别碰妹妹,妹妹不高兴会哭的。”欣欣乖巧地缩回小手,睁大黑亮圆润的眼睛看床上这个小小的人儿。 李画敏的话刚说完,燕儿便响应母亲的话,扁着小嘴儿啼哭。何奶娘抱起燕儿,给孩子喂奶。欣欣用手捂住眼睛,却又从指缝间偷偷地看妹妹吃奶,咯咯地笑。李画敏感慨地看自己的孩子吃别人的奶,总觉得本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占去了。李画敏怀燕儿的时候,仍想亲自给孩子喂奶的,无奈月娘、赵世宇和周妈妈等人死活不让,孩子还没有出世,已经选定奶娘在家中等候了。不亲自给孩子喂奶,李画敏是轻松了,可是不自觉间总有种淡淡的失落感,总觉得,女儿不全部是自己的。 燕儿吃过奶,仍躺回李画敏身边,睁大亮晶晶的大眼看身边的母亲,两排小睫毛轻轻地一扇一扇的。李画敏侧躺着,凝视弱小的女儿,心中柔柔的,总想让自己变得力大无穷,将这个弱小的生命护在自己的怀中。母亲只看妹妹不看自己,欣欣不干了,踮着脚尖吵闹要上床去,与母亲靠在一起。兰花走上来,哄着要拉欣欣离开,欣欣不肯,坚决要爬上床去靠近母亲。 这个顽皮的男孩儿,同样是自己孕育并亲自哺养长大的。 李画敏叫兰花抱欣欣到床上来,小心地将儿子抱在胸前,环住他好动的小手,温柔地叮嘱:“欣欣乖,别碰到妹妹,要不,妹妹会哭的。”欣欣心满意足地靠在母亲怀里,一同看被褥中的妹妹。李画敏环抱呀呀学语的儿子,再看刚刚满月的女儿,心情舒畅:有儿有女的,知足了! 赵世宇走进来,看到欣欣躺在李画敏怀中,担心儿子一不小心伤了柔弱的女儿,也担心儿子的干扰会让媳妇受累,伸手冲欣欣说:“欣欣乖,让爹爹抱抱。”欣欣高兴地爬起来,从母亲的怀中到了父亲的臂弯里。赵世宇哄欣欣说外面厅堂里有好吃的,叫兰花带欣欣去玩耍。 兰花牵领欣欣到厅堂,从托盘中取一小块花生糕给欣欣。在厅堂中闲谈、品茶的李三老爷、莫老爷、仇二伯、老郎中等人看到欣欣,都亲热地招手叫这小男孩儿近前,握握小手摸摸小脸蛋。兰花教欣欣认人,欣欣还不太会说话,跟着兰花学舌,奶声奶气地只会说最后一个字,可爱的小模样让在场的各位长辈们喜笑颜开。 东边的正房里,何奶娘和晓梅很有眼色地退出房间外。 赵世宇坐到床边,轻轻地亲吻女儿的小脸蛋,然后温柔地亲吻媳妇,询问她的意见:“客人差不多到齐了。你是独自在这里吃,还是到外面用餐?” “嗯,我还是独自在这里吃就行了,是时候再抱燕儿出去跟客人见面。”吵吵闹闹的,李画敏懒得去跟人应酬。 “你的身子,完全恢复了?”赵世宇目光灼灼地看媳妇,披散着长发、穿着薄薄里衣的她有种特别的娇慵。 李画敏“嗯”了一声,看他一眼,与那闪烁着异彩的大眼相碰后羞赧地低下头。怀孕后两个月和坐月子四十五天的时间里,夫妻俩都没有亲热,正是年轻力壮的他忍耐到了极限。赵世宇愉悦地欣赏媳妇的娇态,禁不住又亲了她几下,在她耳边轻轻说:“敏儿,你现在的样子真美。我出去了,等一会儿我吩咐人端吃的来给你。”又把脸埋进散发着幽香的长发间,半晌赵世宇才放开李画敏。 赵世宇出去,叫何奶娘和晓梅进来侍候。 晓梅端来周妈妈专做给李画敏的两盘菜肴、一盅红枣沌鸡汤,请李画敏用餐。李画敏慢慢喝了半碗红枣沌鸡汤,又吃了一碗饭,就让晓梅端走了。何奶娘、晓梅去用餐,周妈妈进来帮李画敏梳妆。端坐在梳妆镜前,看镜中年轻、红润的女子,李画敏心情快乐:四十五天不停歇地进补,终于见效了。梳头完毕,李画敏站在镜前看自己的腰身,满意地点头笑:已经没有刚生小孩子后的松驰、雍肿,后十天的健身运动已初见成效。 李画敏挑选衣服,周妈妈坐在床边端详燕儿,与这个刚刚满月的小孩儿说话。 外面酒宴开始了。裕叔穿上崭新的衣服,指挥人上菜、上酒,忙得不亦乐乎。 赵世宇与有头脸的男客在厅堂用餐,月娘陪同远客婶娘、月容、莫家大少奶奶和村中年长的卢五奶奶、仇二伯母等人在西边的正房用餐,阿悦嫂子、春姑和已经成为阿豪媳妇的罗水秀帮月娘招待其他女客。月娘曾下贴子请同一山坡的张、罗两家。坤伯母推说身体不适没有来,其实是因为女婿陈大少爷跟赵世宇有过节,心中有疙瘩,坤伯大方地备了贺礼带上儿子张锦继前来庆贺。卢二娘不准罗振贵跟赵家亲近,因此罗振贵一家四口都没有来赵家庆贺,罗振富在陈家办事又跟赵世宇结仇,没有来,财叔、财婶带了阿富嫂子和孙子、孙女到赵家庆贺,一家人在灰沙庭院外的帐蓬下坐了半桌子。 酒宴进行到热闹时,赵世宇回房间携李画敏抱了燕儿出来见客。白白嫩嫩的燕儿,穿一身红红的小衣服,头上戴顶小布帽子,睁大亮晶晶宝石般的眼睛看客人,一点都不怯场。李画敏、赵世宇抱了孩子从厅堂开始,进正房到廊屋,然后是内外两个庭院的酒席,都逐一走个遍。客人们将带来的贺礼放到托盘中,同时送上对婴儿的祝福,这些礼物贵重的有金银玉器,简朴的有自制的小孩衣服、帽子和小肚兜。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真诚地感谢客人对女儿的祝福。 酒宴持续到太阳西斜才结束。 远客们并没有离开。晚上,在莫老爷的提议下,赵家举行一场别开生面的宴席,赵、李、莫三家人齐聚厅堂,月娘、赵世宇、李画敏坐在正中席位上,左边是三叔、婶娘一家子,右边是莫老爷一家子,三家成年人坐在席位上,特别摆放了低矮的小几给年纪小的用餐,年幼的由丫环抱在大人后面。大人们是推杯把盏的喝酒,谈论大家感兴趣的话题。小孩子们坐不了一刻钟就乱走动,侍候的丫环在后面跟随喂饭。欣欣从丫环春梅的怀抱中挣脱下来,站在父母亲的席位张开小嘴,月娘往孙子的嘴里喂一小块肉,欣欣咀嚼着,迈出不够稳定的步子去追逐莫家的两位小少爷安儿和乐儿。 极少见到有这样混乱的宴会,大人们在喝酒谈话,孩子们前后乱跑,大人的谈话不时被孩子打断。赵、李、莫三家的大人乐呵呵地饮酒谈笑,不时照应顽皮的孩子。 宴会结束的时候,三家的孩子已经厮混熟悉了,大人们也说定了,今后赵、李、莫三家时常往来,互相照应。 客人太多,廊屋、倒座房都住满了,丫环们几个挤一间屋子,至于护卫、家丁、车夫等只能到旧庭院住宿了。 第二天,用过早餐后,趁清早天气凉快,三叔、莫老爷带着家人告辞离开。月娘抱了欣欣,与赵世宇、李画敏送客到村口,与众人挥手告别。 返回家,刚到灰沙庭院时,欣欣被一群毛茸茸的小鸡吸引,挣下地要逮小鸡玩。月娘担心孙子被母鸡啄,随后保护。赵世宇、李画敏在大门旁坐了乘凉。裕叔搬出几箩筐的金银花、金钱草晾晒,周妈妈、兰花、春梅、晓梅见了,都去帮忙晒金银花、金钱草。李画敏接过燕儿,让何奶娘也去帮晒药材。赵世宇靠过来,近距离看女儿。 “燕儿,可爱的燕儿。”赵世宇轻轻握女儿的小手,燕儿的小手紧紧抓住父亲的食指不放。赵世宇捧过燕儿,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跟女儿做各种亲昵动作。 李画敏倚靠在椅背上,摆个舒适的姿势,享受夏天的凉风。耳边传来儿子追逐小鸡的笑闹声,眼看女儿躺在丈夫的膝盖上,李画敏不由感叹:“有儿有女的,知足了。往后,把他们培养成人就可以了。” 在二十一世纪,人们都只生养一个孩子,现在自己养育了一儿一女,足够了。 “燕儿,听听你娘亲说的傻话。咱燕儿还要几个小弟弟小妹妹,让他们跟燕儿一起玩,是不是?”赵世宇握住女儿的小手,注视女儿,柔声地跟女儿说话。刚刚满月的小孩儿哪里听懂这话?分明是说给燕儿她娘亲听的。 李画敏柳眉轻轻一挑,用商量的口吻说:“喂,我是跟你说真的。咱们已经有了两个孩子,儿女双全的,不必再要孩子了。”欣欣断奶不久,就怀上了燕儿,连续怀两孩子,李画敏觉得烦。 “你是不是忙晕了头?”赵世宇转头看李画敏,“你身体好端端的,为什么不生?我首次听说有人嫌孩子多的。”***(未完待续) 209.不生?纳个小妾生孩子 “你是男人,不知道我们女人生孩子的辛苦。我们女人每生一个孩子,就像在鬼门关走一遭。太可怕了,我不生了。”李画敏为达到目的,做出可怜巴巴样,试图打动赵世宇,让他支持自己。 赵世宇先是心软,要点头同意,继而把李画敏的话放到头脑里过滤,发觉她在骗自己,马上摇头:“你又来骗人!女人生孩子不见得有多辛苦。你生欣欣时,把我吓个半死,因为那是头胎。你生燕儿时,顺利得很呀。” 李画敏生燕儿的时候,在县城的西大院居住,是端午节后两天。中午的时候,赵世宇陪李画敏在回廊下吃粽子,李画敏突然扔了粽子叫肚痛,赵世宇抱李画敏进厢房,兰花跑去叫人请产婆。产婆来到时,孩子已经生出来了。生燕儿如此顺利,除了不是头胎,还因为李画敏听从婶娘的劝告,怀孕后三个月每天早晚都散步一两个小时。 “孩子太多,这个吵那个闹的,很烦人。有两个足够了。”李画敏另找理由劝说赵世宇。 赵世宇不赞同:“胡说八道!燕儿出生时,你还想自己喂奶呢,这会子倒又嫌孩子吵闹烦人了。你只管生,我负责请人照料孩子。” 因担心李画敏照料孩子辛苦,赵世宇已经安排有专人照料孩子,欣欣的是兰花和春梅照料,燕儿的是何奶娘和晓梅照料。 当然了,请人照料孩子是赵世宇的主意,选择人照料孩子是李画敏作主。夫妻二人有过协议的,家里的事赵世宇可以提建议,最后由李画敏作主。李画敏选择奴婢有独特的眼光,春梅高大结实,李画敏说她力气大抱胖乎乎、顽皮的欣欣恰好;晓梅身体纤细妙在脸上有麻子,李画敏看中她手勤脚快,是照料孩子干活的料;何奶娘长相一般,**充足,不愁孩子没奶吃。阿悦到西大院一趟,过后跟阿森、阿豪打趣,说赵世宇家的奴婢,都是中用不中看。 中用不中看的奴婢,正合李画敏心意。赵世宇回家后的时间不是被欣欣占据了,就是与李画敏在一起,没有心思研究家里的奴婢。李画敏挑选奴婢是下过工夫的,知道买奴婢回来可以帮自己照料孩子,只是她不想多生孩子。 有儿有女,儿女双全,足够了! 因此,李画敏不曾放弃,耐心劝说赵世宇:“宇,话不是这么说的。虽然我们有银子买奴婢照料孩子,但是我们身为父母亲还得过问、关心孩子的,对不对?孩子多了,自然有关心不过来、疏忽大意的时候,那时候就后悔莫及了。不如咱俩就只养育两个孩子,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到培养他们成人上......”得!李画敏将二十一世纪那套少生优育的理论,都搬出来了。 少生优育的道理,是古代人不能接受的。 “依你这种说法,如果咱们只养一个孩子,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到培育上,是不是就可以培育出一个具有经天纬地之才、可以左右乾坤的孩子?或者是,干脆连孩子都不养了,对方也不要了,自己一吃饱、全家不饿更好?” 起先,李画敏以为终于说动赵世宇,听他说前面的话连连点头说“是”,后来赵世宇说“自己一吃饱、全家不饿更好”李画敏仍习惯性地点头,说“是”之后醒悟过来马上改口说“不对”。 欣欣乐癫癫地捧一只小鸡,在月娘的帮忙下走上石阶,坐在大门口的地下逗小鸡玩耍。月娘拉把椅子坐了,看孙子兼与赵世宇谈话。因为月娘、欣欣的靠近,李画敏和赵世宇有关生孩子的争论,就此刹住。赵世宇只当媳妇闲来无事说着玩,也没放在心上,李画敏却是不气馁,决定另找时间说服赵世宇。 因为,在此之前,凡是李画敏的要求,赵世宇都会无条件接受的。 李画敏和赵世宇在长乐村逗留了几天。在这几天时间内,李画敏除了照料孩子,还到山坡上看家里种植的白药子、醉心花和金银花、金钱草,指点裕叔如何护理药材。赵世宇则到镇上去查看药铺(老太太送给的杂货店,已经改为经营药铺了)的经营病况,叫掌柜的尽量多收购药材,除了在药铺收购,另外派人到长乐村设点收购。 即将离开长乐村返县城时,李画敏带欣欣去看望春姑,劝已经有身孕的春姑一同到县城去。 春姑摇头:“敏敏,我不能跟你比。家里的稻谷快要收割了,母亲身体不好干不了体力活,我要是去县城,扔下这一大堆的活计给父亲,不行的。” 李画敏不赞同怀孕的春姑拚命地干活:“你现在有身孕呢,别太劳累了。阿森每个月都有银子给家里的,要是干不了,少种些不行吗?” 春姑仍是摇头:“不行的。敏敏,你以为谁都像你,是个享福的命。我家里还有两个小叔子没有娶亲,不多做点哪行。” 李画敏想说,阿泰每月只领二两银子,他新娶的媳妇都到县城坐着享福,你这个丈夫每月领二十两银子的,倒每天不停地忙碌。说这些话,有挑拨离间的嫌疑,李画敏只是心里想没有说出口。 赵世宇、李画敏动身去县城时,带了两个孩子、侍候孩子的四个丫环和周妈妈,用了三辆马车。罗水秀去阿豪那里,搭了顺风车。 燕儿的吃喝撒拉都有专人照料,欣欣会行走了不喜欢呆在西大院里,跑到外面去玩耍,兰花和春梅两个寸步不离地跟随。李画敏需要做的,就是偶尔抱抱燕儿,给她唱儿歌,或欣欣玩累回来的时候,讲小故事给欣欣听,跟孩子亲近。有时候,李画敏也会牵欣欣到荷花池边的凉亭里,摆了两碟瓜果点心,赏荷花,看欣欣在附近打闹。更多的时候,李画敏将空闲时间花在做健身运动恢复体形上。 一个月后,李画敏的体形完全恢复。这天下午,李画敏午睡起来,在镜子前自我欣赏,不禁为自己生育了两个孩子之后,仍然拥有如此迷人的身材骄傲。赵世宇推门进来,看到李画敏独自在镜子前扭来扭去,他坐在旁边看,顺手在她纤细的腰身上捏一把。 李画敏笑眯眯地坐到他的大腿上,搂紧脖子先亲了两口才说话:“宇,和你商量一件事。” 知妻莫若夫!李画敏撒娇讨好的模样,赵世宇便知道她有求于自己。赵世宇警觉地:“你说。除了不生孩子那事,其他的我都可以考虑。”媳妇不轻易求自己,所求的事赵世宇大都会使出浑身解数满足她,当然赵世宇不会什么事都满足她的。 轻轻地将脑袋搁到他的肩膀上,李画敏揪住他的衣襟晃了晃,娇嗔地说:“就是这件事啦。我想不明白,你要那么多孩子干什么?我们已经有欣欣和燕儿了,可以啦。你瞧坤伯,他就只有锦继一个儿子,你二叔也是只有世运一个儿子的。” 赵世宇对媳妇这一套已经具有免疫力,他保持清醒的头脑,反问媳妇:“我百思不得其解,生孩子很可怕么?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不生孩子。多几个孩子,让他们长大后可以互相扶持,不好么?不信你没有听说过‘多子多福’这句话。” 李画敏马上找到现有的例子反驳:“多子多福?你瞧我们这个山坡上的三家人,以罗家的财叔、财婶儿子最多,是他们最幸福了?日子过得好的,反而是只有一个儿子的赵家、张家。” “那是因为他们教育不得法,我们的孩子绝对不会这般窝囊的。” 见到软的不行,李画敏开始使用无赖手段,隔着薄薄的衣服掐赵世宇的胳膊,近似威逼地说:“生孩子属于家里的事,由我来决定。就这样决定了:咱这辈子只要欣欣和燕儿!不必再生孩子了。” 赵世宇“哎哟”几声,将媳妇推开。打量站在身边这个仍然年轻、娇美动人的媳妇,赵世宇实在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想生孩子。赵世宇决心吓唬她一下,让她收起那怪异的想法。赵世宇笑嘻嘻地看李画敏:“敏儿,你真的不想生孩子了?” 嗯,某人的语气松动了。 李画敏以为胜利在即,笑吟吟地答:“是,不想生了。生孩子太辛苦。” “不生?我纳个小妾生孩子。”赵世宇一本正经在说,好像这辈子不生七个八个孩子绝不罢休的样子。 李画敏脸上的笑靥冰冻。家里有了大把银子之后,李画敏最讨厌的字眼就是“小妾”,更害怕从赵世宇嘴里说出纳小妾之类的话。现在,听到赵世宇说纳个小妾生孩子,李画敏就感到大祸临头的恐惧,她脸色苍白,身体僵直地看赵世宇。 “其实,你早就想纳个小妾,是不是?你也想像其他有钱人家那样,左拥右抱、三妻六妾地风流快活,是不是?我说不想多要孩子,你便找到了纳妾的充分理由。”晶莹的泪珠从李画敏眼里滚下,在苍白的脸颊上划出一道道痕迹。 这玩笑,过火了!赵世宇后悔莫及。***(未完待续) 210.晾一晾,娇纵坏了 “敏儿,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逗你玩呢。”赵世宇看得心疼,慌了神,将她拉到跟前,替她擦拭眼泪,陪着笑说:“我能够拥有你,是我的福气。有你在我身边,我已经心满意足了,纳小妾干什么。我是逗你玩的呢,你别难过。” “你别花言巧语了。”李画敏不相信,用力推赵世宇。赵世宇强壮的胳膊铁钳一样搂抱着,李画敏推不开,她以手掩住脸,抽泣着说:“我到你家时,也就勉强能够吃饱。现在日子好过了,你便嫌我人老珠黄,要找个年轻美貌的了。你这个没有良心的。呜呜。” 赵世宇的脑袋瞬间大了几倍。自己惹下的祸,受罪了活该。赵世宇拚命挤出笑容,将语调放到最温柔:“敏儿,你冤枉我了。我从来没有起过纳妾的念头。我怎么会嫌弃你呢,不要说现在的你仍然年轻俏丽,便是以后你真的变老了,我也不会嫌弃你的。我对你的心,你难道不明白?” 李画敏再次推开赵世宇,伏在枕头上呜咽,心里将赵世宇的话咀嚼了几遍,将信将疑。赵世宇坐在床边,好话说尽,向媳妇讨饶,陪笑脸,媳妇仍是抽泣着不说话,看似不相信自己。赵世宇快崩溃了。 “敏儿,你到底要怎样才相信我?”赵世宇有气无力地问。唉,跟女人置气,比在外面做事更累。 李画敏抬头,满脸的泪痕,尖声叫嚷:“不相信!你这个不安好心的。你早就有那心思的,说不定,连小妾的人选都定了,只等我点头抬进门吧。你别痴心妄想!你胆敢把人抬进门,我立马送她去阎王那里报到。” 赵世宇腾地站起来,瞪眼看李画敏,想要分辩,气得说不出话来。赵世宇冷哼一声,阴沉着脸走出房门。 西大院有五间大正房,正中这间作客厅用,自有了燕儿后李画敏已经搬到东边的正房居住,紧邻这间是何奶娘、晓梅陪同燕儿居住,西边靠近客厅这间是周妈妈和兰花陪同欣欣居住,春梅和厨娘另居住在正房后的包房里。 都住的近,李画敏和赵世宇在房间里争吵,两边的周妈妈、何奶娘、兰花等虽然没有听清楚两人说的是什么话,这争执的语气、哭喊的声音自然听出的,吓得大气不敢出。何奶娘是抱了燕儿躲进房间里,以免受到牵涉。欣欣听到父母亲房间里传出哭声,跑去要看个究竟,吓得春梅飞快抱走欣欣,哄他到外面玩耍。兰花一溜烟跟随。 赵世宇气咻咻地开门出去,整个西大院不见一个人影,身后的哭声突然提高了许多。赵世宇站在房门口犹豫,最终还是抬脚朝院门走。 “你走得远远的,一辈子别再回来!”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赵世宇身后传来,使得他脸上又黑了一层。紧接着,赵世宇的身后传来“嘭——”的一声巨响,是李画敏狠狠地关上房门。门板被剧烈撞击。幸好当初胡霸天修建房屋时采用了最坚固耐用的木材,门板经李画敏这一折磨后,只是把墙壁撞掉一层灰尘,并没有损坏。 李画敏伏在枕头上,哭得更加厉害。过去,李画敏和赵世宇间发生争吵时,都是赵世宇服软讨好李画敏,然后两人和好如初,现在赵世宇果断地甩手离开,显得无情无义,李画敏更坚定了赵世宇嫌弃自己、准备纳小妾的想法。 周妈妈从门缝里看赵世宇离开了,闪进房间安慰李画敏。周妈妈的善解人意、关心体贴,更让李画敏感觉到赵世宇的无情,也就哭得更伤心。 兰花、春梅带着欣欣在外面玩耍,远远地看到赵世宇气冲冲走过。欣欣挥动小手唤:“爹爹——,爹爹——”欣欣奶声奶气的声音不高,赵世宇没有听到,依旧朝前走。父亲不理睬自己,欣欣委屈地连续唤十几声“爹爹”。知道赵世宇正生气,兰花、春梅不敢抱欣欣追上前去,唯有哄哭得小鼻子发红的欣欣。看到赵世宇消失在远方,不理睬自己,欣欣便眼泪汪汪地改唤“娘娘——”。小家伙哭得伤心,春梅只得抱欣欣回西大院找李画敏。 李画敏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哭得伤心,听房外欣欣啼哭找自己,急忙擦干眼泪,收藏起伤心。欣欣进来,扑进李画敏怀中,哭得小脸上都是泪水,胖乎乎的小手指外面,委屈地:“爹爹,爹爹。”这小孩子会说的词汇少,不能流利地表达出自己的委屈,只能看着娘亲啼哭。 “欣欣乖,欣欣不哭了。娘亲疼欣欣。”李画敏抱着欣欣,又是亲吻又是轻轻拍打抚慰孩子。从父亲那里受到的委屈,在娘亲这儿得到了补偿,欣欣伏在李画敏怀中,哭声慢慢变小。李画敏拿手帕帮孩子擦拭眼泪,用自己的脸颊紧贴孩子的小脸,对这个啼哭的小男孩儿极尽亲昵,百般抚慰。欣欣接过母亲递给的小布老虎,高兴地晃动着,笑了起来。 李画敏放下欣欣,抱孩子的胳膊都酸软了。兰花和春梅抬来半箱子的玩具,将欣欣引诱到客厅,铺了干净的苇席,与欣欣坐在席上玩耍。李画敏将兰花唤进房间,问清楚刚才在外面发生的事,知道赵世宇不理会欣欣,越发的气闷。 周妈妈瞪兰花,安慰李画敏说:“夫人,老爷哪里是气得不理会小少爷,想来是走得急,没有听到小少爷叫他。老爷从来不是那种拿孩子出气的人。” 兰花醒悟过来,明白自己给李画敏添堵了,改口说;“夫人,当时老爷走得快,与小少爷离得远,应该是没有听到小少爷叫他。奴婢担心老爷有急事,没敢帮少爷叫住老爷。” “行了,你们出去吧,我没事。我要休息一下。”李画敏朝周妈妈和兰花挥手,她不是累了要休息,而是想听小鬼说赵世宇到外面去后干什么去了。 赵世宇走出西大院后,径直朝荷花池边的阁楼走去,凭栏居高临下地张望,满眼的翠绿中装点了点点的粉红、洁白,让人耳目一新;凉风轻轻拂来,叫人神清气爽。赵世宇的心情好转多了。 容知县在阁楼上品茶,阿森坐在侧边陪容知县闲谈。看到赵世宇走上来,径直走到栏杆边看风景,容知县走去,与赵世宇攀谈。赵世宇的心情没有好到可以跟人谈笑的份上,对于容知县的话只是用鼻子“嗯”“哦”地表示自己在听。容知县没趣,回茶座上坐了,闷闷不乐:“赵爷今天是怎么了?像在生本官的气。本官几天没来这里,没有得罪他呀。”阿森自小跟赵世宇要好,现在又同在无忧大院里做事,对赵世宇的为人是了解的,他安慰疑神疑鬼的容知县:“大人,你别多心。赵爷性子豪爽,不与人斤斤计较的。能够让他生气的,除了他的夫人再无别人。”“赵爷这种跺一跺脚,县城都震动几分的人,会受女人的气?”容知县豪气顿起,便有了帮赵世宇一把的念头。 容知县和阿森将赵世宇请到茶座上。阿森不想趟这浑水,找个借口溜了。容知县不愧为官多年,处事很有一套,他并不追问赵世宇为啥心烦,只是向赵世宇大谈夫权。赵世宇没进过几天学堂,成亲后跟李画敏念的书多是民间小故事,也曾看到村中的家庭多是男人说了算,具体的“男人是女人的天、女人得无条件服从男人”这种话,赵世宇是首次听说。刚与媳妇争吵过的赵世宇,听到容知县的夫权理论,他心情大好,对刚才那场争吵引起的愧疚心里,慢慢地消失。 女人本来就要听从男人的么?媳妇不依不挠地跟自己叫嚷,都是平日自己对她太宠爱,将她娇纵坏了。 赵世宇静静地听从自己的教诲,容知县心里受用,对赵世宇的教导便更深入一层。 “赵爷,不是本官多嘴多舌,你身边只有一个女人,她便肯给你脸色。你若是纳个年轻美貌的小妾,将她晾在一边,那时她奉承你唯恐不及,哪里还敢给你脸色。” 听到“小妾”两个字,吓得赵世宇一个哆嗦,马上警觉地朝西大院方向看,不知道西大院中的她是否竖起耳朵聆听?这个容知县害人不浅!赵世宇不敢等容知县说完,马上摆手表示自己的立场:“容大人,这种话不要再提。我这辈子有夫人一个就足够了,不会再纳小妾的。” 看到赵世宇吓得变了脸色,容知县暗笑他惧内,哂笑说:“赵爷如此惧内,难怪夫人敢给你脸色。你放心,没事的。我之前纳妾时,夫人也曾不依吵地闹,我不理会她依旧把人抬进门。她自己闹了几个月,自觉得没趣,也就不闹了。人生在世,把酒当歌,娇妻美妾,快乐无比。” 赵世宇不敢说,自己刚才就是因为跟夫人开玩笑,说纳妾引起的争吵。还是于玩笑时嘴里溜出一句纳妾,她就闹得没完没了,要是真的抬个小妾进门,赵世宇不敢想像小妾进门后,过的是什么日子。肯定糟糕透了! “容大人,我是不会纳妾的,你别多说了。”赵世宇连连摆手,要容知县别再劝自己纳小妾。 容知县说得兴头上,还继续劝赵世宇纳妾。赵世宇拉下脸,低声说:“容大人,你知道不?咱们在这里说话,我那媳妇全听到的。她的厉害,你是知道的。” 容知县马上变了脸色,看赵世宇头也不回地下楼去,吓得不顾旁人观看,朝西大院方向作揖:“李夫人,你大人有大量,我是跟赵爷说着玩的。”李画敏的厉害,容知县想起时就哆嗦,这个女魔头要是听到自己劝她的丈夫纳妾,把她晾到一边,肯定不会轻饶了自己。容知县匆匆忙忙下楼,要离开这是非之地。谁知,下楼的时候鬼使神差地脚下一空,容知县滚下层层楼梯,扭伤了腰。跟随的衙役们抬容知县进轿子,逃一样离开了无忧大院。 “我要是找你算账,你逃得了吗?”李画敏躺在西大院的房间里,狠狠地骂容知县。不必解释,容知县刚才那一跌,是李画敏的杰作。赵世宇与容知县在阁楼上的谈话,全让李画敏听了去,气得她直骂容知县淫贼,存心坏人家庭幸福。 赵世宇坚决不纳妾的话,让李画敏心中的郁闷减了些。他当容知县的面都敢宣称不纳妾,想来是真心不想纳妾的,自己冤枉他了。 但是,傍晚时候赵世宇没有像往常那样回西大院,而是到饭店的大厅用餐,到旅馆去沐浴后进入外书房关上门。瞧他这架势,今天是不可能回西大院了。 李画敏气得要抓狂。周妈妈劝李画敏去请赵世宇回西大院,两人和好,仍旧好好的过日子。李画敏不去,哭着对周妈妈说,赵世宇分明是嫌弃自己不想回家,请他回来岂不是自讨没趣。周妈妈去外书房,请赵世宇回西大院,说李画敏难过得哭了一整天。赵世宇沉着脸听周妈妈说完,挥手叫周妈妈离开,关上房门。 不用周妈妈告诉,李画敏对周妈妈劝说赵世宇回家的过程,是一清二楚的。 不想回家,不想跟姐一起过了是么?姐才不稀罕! 什么鬼东西赵爷,不过是大字不识几个的土包子、村野俗夫!要是没有自己,他仍旧在长乐村耕那两亩地,住那简陋的泥屋子。 气急败坏的李画敏,决定马上离开赵世宇。临走前,李画敏打开幽幽盒子,把西大院里所有可以搬走的东西,全部装进幽幽盒子里。周妈妈、何奶娘、兰花、春梅、晓梅、厨娘一干人目瞪口呆地看柜子、箱子、床帐、桌椅等等呼啦啦飞到李画敏手中消失。 李画敏叫何奶娘抱了东儿,叫春梅抱了欣欣,带一干人离开西大院。上马车离开无忧大院前,李画敏没有忘记到无忧大院收藏银子的库房,把里面的银子扫个干净。 赵世宇关上房门躺在外书房的床上,听阿森在外面告诉说李画敏带孩子离开,心烦意乱地挥手:“让她去!让她去!”过去赵世宇跟李画敏绊嘴时,李画敏也曾跑去三叔家,因此赵世宇对李画敏带孩子离开无忧大院并不介意。 这个小东西,小妖精,也太嚣张了。 这次再不能赶着去陪笑脸了,让她自己回来,煞一煞她的性子! 晾一晾,娇纵坏了!***(未完待续) 211.小姐,借半边床 残阳有气无力地坠落西山。 李画敏怀抱燕儿,坐在马车里,一缕血红的光线透过帘缝落在她阴晦的脸上。周妈妈抱着欣欣,挑开小缝让这个不知忧愁的小男孩儿看车外的景致。透过帘缝,李画敏看出马车朝三叔家的方向奔去,便大声吩咐:“转车!出城。”此次争吵不同往次,李画敏是不打算跟赵世宇过了,只想离赵世宇远远的。听李画敏说要出城,周妈妈忙问:“夫人,天气不早了,你这是要上哪去?” “上哪去?”李画敏想了想,说:“先到城外农庄去住几天,然后到省城找姨娘去。” 马车越过一间正在上门板打烊的脂粉店铺时,李画敏改变了主意,命车夫:“去叫他们开了后门,将马车绕道,从后门进入这店铺的后院。”这个双铺面店铺是李画敏从堂兄手中贱价买回来的,现在经营女子使用的胭脂水粉、金银首饰。 马车从后门进入宽敞的后院。 李画敏下车,扔了十两银子给掌柜的,叫他带伙计和车夫到附近的旅店住宿,并警告掌柜和伙计、车夫不得多嘴多舌。掌柜和伙计、车夫离开后,李画敏将院子里的东西一并收进幽幽盒子里。周妈妈、何奶娘等人再次看到床帐、衣箱、桌椅板凳等东西飞到李画敏手中消失的壮观场面,继而又有西大院里的东西自动从李画敏手中飞出,自动摆放在各个房间里。 欣欣看到半空中有物品飞出飞进的,乐得拍小手儿笑。周妈妈、何奶娘、兰花等人再次目瞪口呆的同时,对李画敏这个年轻美丽的夫人生了畏惧之心。即便是周妈妈早知道李画敏会法术,都没有想过李画敏的法术会如此高超。 各人的房间里的摆设跟在西大院时差不多,都是李画敏从西大院搬来的。更让周妈妈、何奶娘、兰花等人感到不可思议的,在西大院时厨娘曾做了一桌子的饭菜摆放在餐桌上,居然原封不动地让李画敏搬了来,摆在一个临时作饭厅的房间里,餐桌旁边摆放的依然是西大院那些椅子。 填饱肚子再说。李画敏唤来所有人,一同用晚餐。饭后,天已经昏暗,李画敏命点上灯笼,将院子照得亮堂堂的。周妈妈、何奶娘认清各自的房间,看清使用物品的位置,都忙碌开了:生火热水,给孩子洗澡,洗衣服,哄孩子睡觉。 李画敏沐浴过,半躺在床上看熟睡的欣欣,听隔壁燕儿临睡前啼哭,心烦意乱,有种无家可归的凄凉感。听小鬼什刹说,赵世宇自钻进外书房后就没有出门,已经酣睡,恨得李画敏拿出驯夫日记,把今天发生的事记下后,大骂赵世宇无情无义、不得好死。记起容知县曾挑唆赵世宇纳妾,李画敏在日记中一并把容知县骂得狗血喷头,而且叫小鬼即刻到县衙,把一壶滚烫的水浇到容知县的手腕上。因为腰痛躺在床上的容知县,猝不及防地让泡茶的小妾烫伤了手腕,恼怒之下给小妾一记耳光,让知县夫人在旁看了暗中称快。 赵世宇躺在外书房的床上,一动不动的望床帐顶,其实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心里想是不是回西大院看望妻儿。赵世宇在回与不回中徘徊,每当他想起媳妇伤心抽泣心软的时候,耳边便响起容知县有关夫权的话“男人是女人的天,女人得无条件服从男人”这类的话,就狠下心肠躺着不动。 别太急于赶回家,别再娇纵她了。 别的男人可以纳妾另寻新欢,自己在自己的书房里多躺一会儿,总不过分吧。 “阿宇,阿宇,你在里面么?”外面传来了阿森的呼唤声。赵世宇应声后,阿森在外面接着说:“今天旅馆、饭店的收入,得归入库房了。” 每天,无忧大院的大门在二更时关上,这个时候饭店、旅馆便停止工作,将当天的收入归入库房。照惯例,赵世宇在的时候,赵世宇都亲自监督银子入库房。 赵世宇答应着,摸黑走出外书房,与外面等候的人一同朝库房走去。赵世宇掏出钥匙,打开库房的门,亲自挑了灯笼与抬箱子的人走进去。昏暗的光亮映照下,库房里空荡荡的,装金子、银子、铜子的箱子不翼而飞了。 “老爷,东西,东西全不见了。”两个抬箱子的人战战兢兢,差点儿就要瘫软地上。 赵世宇头脑一片空白。很快,赵世宇就恢复了镇定,仔细检查库房四周没有发现异样,再想库房的两把钥匙都挂在自己的裤腰上,从来不曾离开,有人进库房偷走财物,除非可以不用钥匙破门而入。一个年轻俏丽而非常熟悉的脸出现在赵世宇脑海间,让他恼得嘴角抽搐:一定是她!这个偷东西成性的小妖精,居然偷到自家的库房来了。 赵世宇叮嘱抬箱子的两人和押送银子的阿森、阿荣不得声张,这事得慢慢地追查。重回外书房,赵世宇站在画像前看上面柔情似水的媳妇,有种马上跑去三叔家揪住她教训一顿的冲动。现在夜已深,赵世宇只得压抑胸中的闷气,等候天亮。 李画敏居住在店铺的后院里,听小鬼什刹说,赵世宇已经知道库房的金银铜子被洗劫一空,他回外书房后对着自己的画像发愣,就有种报复负心郎的快感,她在驯夫日记中写上这一段,附上评语:“让你瞧瞧姐的厉害。想纳妾?没那么容易。胆敢抬个年轻美貌的小妾进门,我敢把无忧大院全拆了,叫你搂个小妾睡街头。” 自己既然已经决定离开,赵世宇为什么还不能纳妾,李画敏没有详细想过。 在周妈妈的催促下,李画敏吹灯休息,梦到的全是赵世宇另寻新欢、自己跟他拚个两败俱伤的场面。一夜晕晕沉沉的睡不安稳,似是睡着了又似是清醒的,最后困倦不堪地迷糊过去,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 李画敏醒来后,小鬼马上告诉李画敏,天刚亮时赵世宇就跑去三叔家寻人,随后又跑回西大院寻踪迹,现坐在西大院客厅的门槛儿上发呆。 面对椅子不曾留下一把、锅碗瓢盆也不剩一个的西大院,这个家伙够郁闷的吧。猜测出赵世宇下一步的行动,李画敏将跟随的人全叫来,厉声说:“我们的行踪,不得对外人泄露,谁敢自作主张行事,别怪我不留情。” 李画敏盛怒之下,周妈妈、何奶娘等人都唯唯诺诺地答应。李画敏唯恐还有人多事,向赵世宇泄露自己的行踪,便又警告说:“你们最好弄清楚,你们的卖身契都握在我的手中,当初卖下你们的人是我,给你们月例的是我,我才是你们的主子。”将跟随的奴婢都彻底降服后,赵世宇又把店铺外面的掌柜、伙计叫进来,严厉警告一番。 赵世宇独自坐在西大院半天,惊、怒、惧齐聚心头。曾与她去扫荡过不少地方,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会把自家扫荡个干净。每个房间都是空荡荡的,厨房也是空荡荡的,如果不是屋子固定在地面上,她可能要把屋子都搬走吧。搬得如此干净,椅子不留下一把,破布没丢下一片,她不想再回家了? 一想到李画敏和孩子有可能永远在自己的生活中消失,成亲、生儿育女会似梦境一般化作泡沫,赵世宇痛苦地擂打自己的脑袋,振作精神朝外走去。 不可能就这样消失的!绝对不可能!! 那个娇柔可人又刁钻得让人叫人哭笑不得的媳妇,不可能就这样离开自己的。与她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与她欢度春宵的恩爱缠绵,都烙在心间,挥之不去。她不会绝情离开的,这个会法术的小妖精说不定躲在某个地方,瞧自己的反应。 那个已经会叫“爹爹”的儿子,也不可能会消失的。他是自己亲自照料、看着他一点点长大的小宝贝。忙碌了一天回到家,听他奶声奶气地扑上来唤“爹爹”,再烦恼再累都会抛得无影无踪。 还有那个出世刚刚六十几天的燕儿,不知道是否经得起路途颠簸? 通道里,赵世宇与迎面走来的三叔、婶娘相遇。此时,赵世宇已经恢复理智,将三叔、婶娘迎进空荡荡的西大院,苦笑着将两人吵架的事告诉了两位长辈,说自己准备去找回母子三人。面对扫荡一空的西大院,三叔、婶娘是哭笑不得,安慰赵世宇一番,赶紧回去安排人手找人。 赵世宇、三叔和婶娘派人,到李画敏可能到的地方——城外农庄、长乐村、桃源镇、思源村、枫村四处寻人。两天过去了,都没有发觉李画敏和孩子的影子,赵世宇瘦了几圈子,三叔和婶娘也是寝食不安。 缩在店铺的后院里,周妈妈、何奶娘等人急得坐立不安,慑于李画敏的法术高超,她们不敢轻举妄动。李画敏躲在房间里,听小鬼什刹说赵世宇四处寻找自己,甚至于吃不下饭,三叔、婶娘也在为自己担忧,心中已经懊悔,只是就这样回家,又担心事后让赵世宇取笑。 住进店铺后院的第三天中午,欣欣对这个比西大院狭小的庭院厌烦,吵闹着要出去玩耍。周妈妈看到欣欣吵闹着指通向柜台外的门,心中一亮,悄悄示意春梅松手。得了自由的欣欣毫不迟疑地穿过门口跑到柜台外玩耍,后来又看到店铺外面的街道十分热闹,闹着要到街道上玩耍。 房间里,小鬼什刹提醒李画敏,欣欣就要跑到街道外面去了。李画敏问清楚有兰花、春梅跟随欣欣,没有去阻拦。 兰花、春梅对周妈妈的示意是心照不宣,带欣欣去逛街。欣欣第一次到街道上玩耍,对街道上的行人、小摊点十分感兴趣,他先是吃了一小块西瓜,后来又吃一块糖。来到一个卖葡萄的小摊子前,欣欣对这些紫色的水果饶有兴趣,抓了两颗捏成汁,更觉得好玩,趴在小摊子边不肯离开。春梅不顾欣欣反对,抱起这个小霸王就走,没提防欣欣的双手仍抓住搁葡萄的木板,一下子将木板上的葡萄全掀翻地上。为了赔偿葡萄的问题,兰花、春梅跟卖葡萄的人吵闹起来。 在李祥柏的陪同下,赵世宇无精打采地从城外回来,骑马穿过街道。远远地听到吵闹声,李祥柏朝吵闹处望去,首先看到一个熟悉的小身影骑在一个高大结实的女子肩膀上,细看时这小孩子正是自己的外甥欣欣。 “姐夫,你瞧那边。骑在丫环肩膀上的那个小男孩是谁?” 听李祥柏喜孜孜地声音,赵世宇便朝李祥柏所指的地方看去,一眼认出儿子的小身影,他欣喜若狂地纵马赶过去。欣欣骑在春梅肩膀上,抓一小串葡萄捏了玩耍,无意之中小舌头舔到手中的葡萄汁,味道很好,就抓了一颗葡萄往嘴里送,因为咬到葡萄核又将嘴里的东西全吐出来。 赵世宇推开围观的人,走进去,悲喜交集地叫声“欣欣”,从春梅肩膀上抱过咬葡萄、吐葡萄的儿子,不顾儿子小脸上、小嘴边和小爪子上全是葡萄汁,亲了又亲。欣欣咯咯地笑,在父亲的脸上印出几个紫色的小印记。 李祥柏带人离开,回家告诉仍在焦急的父母。 赵世宇赔偿了卖葡萄的损失,擦拭干净儿子的小脸和小手,另买了满满一篮子的葡萄,叫兰花提了,又买一个大西瓜叫春梅抱,一同朝店铺走去。 自家店铺的后院里,赵世宇见到了寻找几天不见踪影的媳妇、女儿。这个可恨的小冤家,自己满世界找她几乎要发狂,她居然躺在这个小庭院里,乎乎大睡,还未醒来。难怪翻遍长乐村、桃源镇和思源村没有她的影子,居然就躲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李画敏被吵闹声惊醒。睁开眼睛,不悦地朝吵闹地方望去,李画敏惊得飞快地坐起来,愣愣地看坐在桌子边与欣欣吃西瓜的赵世宇。不会是做梦吧?李画敏揉搓眼睛,再看,赵世宇已经坐到床边了,平静地望自己。 “你来这里干什么?滚!”李画敏转头望墙壁,不愿意看赵世宇,鼻子酸酸的。 他到底找来了! 赵世宇心情复杂地看李画敏,愤怒、欢喜交织在一起,慢慢地,愤怒便慢慢淡化了,欢喜慢慢地占据了心里。李画敏回头看,与赵世宇目光相遇后,飞快地移开了,小嘴儿不自觉嘟起来,让赵世宇想起过去两人绊嘴时的情景。 “你来这里干什么?给我滚!”李画敏拿起枕头,朝赵世宇扔去。 “小姐,借半边床,我累了,想休息。”赵世宇接过枕头,倒在床外侧,顺手将枕头垫到脑袋下。***(未完待续) 212.认错,不怕众目睽睽 李画敏别扭,两人争吵后还未正式和好呢,他就大模大样地躺在自己身边。李画敏用脚踢了踢赵世宇的膝盖,瞪眼嘟嘴说:“离我远点!你给我滚下去!找你的小妾去。” 赵世宇躺在床外歇息,顺便思索怎样说动她跟自己回家。媳妇不轻不重地踢自己,赵世宇没放在心上,可是她说的话是彻底把他惹火了。赵世宇呼的一下坐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媳妇按到床上,朝她屁股上狠狠地扇几巴掌。赵世宇边打边骂:“你是越发的娇纵了。居然敢赶我走!居然敢叫我去找小妾!” “你这浑蛋,竟然打我。”这个浑蛋手下没留情,扇得李画敏的臀部火辣辣的,李画敏奋力挣扎,都是徒劳。 “爹爹——,爹爹——”欣欣站在床边,只露出个小脑袋,挥舞着一双胖乎乎的小手,也要到床上来。赵世宇放开媳妇,抱儿子到床上来。欣欣学刚才父亲的样,举手在李画敏身上拍几下,然后定定地看恼怒的母亲,突然扁着小嘴“哇哇”地啼哭。 “老爷,夫人,是否要奴婢把小少爷抱出来?”门外只传来兰花的询问,不见人影子。 赵世宇将儿子抱到怀是里安抚,朝外面说:“不必,留在这里就可以。忙你的去。” 外面就无声息了。何奶娘陪燕儿躺在床上睡觉,周妈妈、兰花、春梅和晓梅都在房间里悄悄地收拾东西,都知道赵世宇来到,是离开这里回无忧大院的时候了。 房间里,赵世宇坐在床外侧,给欣欣擦拭去眼泪,亲儿子胖嘟嘟的小脸蛋,跟儿子亲昵。欣欣伸手,要李画敏靠近,出示小脸蛋要母亲亲吻。李画敏凑近,嘴唇印在这肉嘟嘟的柔软的小脸蛋上,发出很响的声音。欣欣欢喜,闪动水灵灵的大眼,将另一边脸蛋伸给父亲,等父亲亲吻过,接着又要母亲亲吻另一边小脸蛋。轮流着亲吻几次儿子后,赵世宇和李画敏都悟到孩子想要什么,两人很有默契地同时靠近孩子,同时在胖嘟嘟的小脸蛋上一左一右地很响地亲吻。 欣欣“咯咯”地乐,一双小手分别搂住父亲和母亲的脖子,让父母亲的脸同时贴在自己的小脸蛋上。同时得到爹爹和娘亲的疼爱,好快乐耶! 赵世宇抱欣欣躺到床上,自己也躺下,将脸庞紧贴儿子胖嘟嘟的小脸蛋。欣欣兴奋,抱父亲的脑袋,把肥胖的小腿儿搁到父亲的身上,小嘴唇印在父亲的脸庞上,留下一个个湿润的痕迹。嗯,身后空荡荡的不舒服。欣欣伸手,要求母亲躺在自己的另一边,搂抱母亲在她脸上印下湿润的痕迹。 看到孩子过于兴奋了,赵世宇轻轻拍打孩子的背部,哄他说:“欣欣,像爹爹这样,闭上眼睛,睡觉觉。”欣欣乖巧地闭上眼睛,稍后偷偷睁开眼睛看父亲,见到父亲仍然闭目,便翻身看母亲。李画敏赶紧闭上眼睛装睡。原来,都要闭眼睡觉觉的哦!欣欣便偎依在母亲怀里,将小脸贴近母亲的脸,闭上了眼睛。 房间里静悄悄的。 李画敏悄悄睁眼,欣欣已经睡着了,眼睛静静地合上,嘴角流下几滴晶莹的液体,一双小手仍揪住自己的衣襟。轻轻地、慢慢地掰开孩子的小手,李画敏慢慢地后退,掏出手帕轻轻擦去小嘴边那晶莹的液体。睡觉中的小家伙翻个身,换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李画敏用手支撑脑袋,半躺着看熟睡中的孩子,胖乎乎的小身子,白嫩嫩的皮肤,多乖巧的孩子! 赵世宇坐起来,两人隔个孩子互相看对方。李画敏也坐起来,臀部传来轻微的疼痛,让她皱眉,话就出来了:“你够狠的!竟然打我。”赵世宇朝刚才下手地方望去,再看她的反应,心里有一点点悔意,不过嘴里说的却是:“区区两巴掌算什么!你把家搬个干净,凳子没给我留下一把,筷子没有留下一双。你真狠心!” 李画敏嘴角弯了弯,笑意一闪而过。谁叫你跟容知县谈论纳妾?谁叫你有家不归?给你颜色瞧瞧! 赵世宇眼尖,看到李画敏偷笑,很是郁闷:“你居然还笑得出!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我到处寻找你们,我担心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总担心你带领孩子在外面出意外。你是知道这些的,对不对?我所做的这些,你一点都不在乎?” “要不是知道你在找我们,我早带领孩子去省城了。”李画敏心虚地不敢看伤感的他,沉默半晌,马上找到让自己心里平衡的话:“你就会怪我离开。你不是与容知县计划着纳小妾么?你不是打算不回家了么?你都不想回家了,我留下来有什么意思。” “谁计划纳小妾了?”赵世宇此时恨死容知县,“都是他在提议,我反对。嘴长在他身上,我能够阻止他说话么?” 欣欣翻身,肥胖的小腿儿很响地蹬了一下,在李画敏、赵世宇以为孩子醒来的时候,他却又微蜷曲身子睡过去了。 知道刚才说话影响孩子睡觉,李画敏和赵世宇都沉默不语。 赵世宇从欣欣身上翻过,到李画敏身旁,看她没有露出厌恶,便握住了她的手。粗糙的大手与纤细柔软的手握在一起,都从对方掌心的温热中,感受到温馨与柔情。 “敏儿,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有家不回的。跟我回家去!不要再居住在这里,这地方狭窄,你受委屈,孩子们也委屈。”为求娇妻早早回家,赵世宇又是认错又是恳求。 李画敏不吭声。肯跟他这般紧靠一起,自然是会跟他回家的,只不过李画敏不想答应得太快,免得他以为自己好对付,以后动不动就欺负自己。 媳妇既没拒绝与自己亲近,又不答应跟回家,赵世宇也猜出她的心里,继续恳求:“敏儿,跟我回家去。我已经知道错了,以后再不会在外面滞留的。”说完看李画敏总不出声,负气说:“你还要怎样?难道要我当众向你认错,你的气才平复?” “对,就是要你当众认错。”不想轻饶赵世宇的李画敏,当然要刁难他了。 “敏儿,你真的要我当众认错?”赵世宇定定地望李画敏,惊愕、恼怒,后来又转为狡黠的笑:“行,马上跟我回家。我会在正大院里,当着过往人的面向你认错,总可以了吧。” 李画敏睁大眼睛看赵世宇,只想目光可以穿透结实的胸脯看清他的内心:这个爱面子的家伙,居然肯当众认错?没听错吧?!李画敏赶紧确认一下:“你是说,你会在正大院里,当众向我认错?” “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赵世宇豪迈地拍拍胸脯。 “这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逼迫你。这事不算我使你难堪。”李画敏强调,看赵世宇毫不在乎,不禁怀疑今天太阳是不是从西天升起来了。李画敏索性再增加认错的难度:“认错的时候,得跪下再认错。要不然不算数。” 赵世宇嘴角抽搐几下,终于答应:“行!我会当着众人的面,跪下对你说:‘夫人,我错了,请你原谅我’。” 李画敏笑得用枕巾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吵醒熟睡中的孩子。在人来人往的正大院里,赵世宇当众跪下向自己认错这镜头,肯定吸引了所有在场人的眼球。 不用赵世宇催促,李画敏自动梳妆打扮,收拾东西。离开店铺前,李画敏将所有带来的东西全部装回幽幽盒子内,又将原本在这里的东西统统放回原处。 熟睡中的欣欣让赵世宇抱到马车上,便醒过来,揉着腥松的眼睛从帘缝间看街上行人。 兴奋劲过后,李画敏感觉到不安:“宇,要不算了。那样,你太难堪的。”他是自己的丈夫呢,把他弄得狼狈不堪的,对自己也没有好处。 赵世宇眉宇轻轻一挑,大眼中柔光闪过,继而换上豪迈样,抬头说:“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做到。不会反悔!”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自己担心他难堪呢,他自己倒不在乎。李画敏咬牙说:“好,我就等着。等你当众给我跪下认错。”李画敏不再看赵世宇,与欣欣同看街道上的景致。 赵世宇不时斜眼睨李画敏,嘴角偷偷地弯下。 马车穿过街道,回到无忧大院的正大院。正大院里人来人往,这里的北面是饭店大厅,东面是旅馆,西面是留下自用的大小三个庭院,在饭店与旅馆间有一通道走向后面的荷花池。马车没有像过去那样径直进入西边的仪门,而是在正大院停下来。 赵世宇跳下马车,抱欣欣放到地下。周妈妈从后面赶上来,打开帘子问李画敏:“夫人,在这里就下车了?”李画敏从车内探出半个头,犹豫不决是否真要下去,等他跪下向自己认错。 过往的人纷纷朝这边张望,有两个无忧大院的伙计认出赵世宇,恭敬地请安。 赵世宇回头望马车,她犹豫不决地为难,他微微一笑,手中有道亮光射出,射进马车内轻轻弹在李画敏的脚趾上。猝不及防的疼痛,让李画敏“哎哟”一声,从马车上摔下来,引来围观的人一阵惊呼。赵世宇不慌不忙,伸手接住媳妇。 李画敏头脑一片空白,回过神时已经在一个强壮的怀抱里,是赵世宇半跪着接住自己。就在李画敏庆幸有惊无险时,耳边传来赵世宇温柔的声音:“敏儿,我错了,请你原谅。” “你,你,这是你......”李画敏不知道是应该夸奖他,还是应该把他痛骂一顿。感觉到四周静悄悄的,李画敏朝四周扫一眼,马上脸上热辣辣的,悄声说:“该死的!他们都在朝这儿看呢。” 过往的行人都站在原地,看这感人的一幕:美丽的夫人一不小心从马车上摔下来,丈夫及时伸手接住夫人。 好一出英雄救美!***(未完待续) 213.兼职,做媒婆 “夫人,你不要害怕,有我在,没事的。”赵世宇装模作样地搂抱“不小心”跌下马车的媳妇,安慰几句后将她送回马车里。李画敏坐在马车里,看站在马车外的赵世宇,抿着嘴悄悄地笑。 这个家伙!如此当众认错!不仅没让人笑话他,反而博得了关心体贴夫人的美名。 赵世宇看到李画敏笑着瞟自己,知道她没有恼,轻笑说:“你先进去,我稍后再回去。”李画敏微笑点头,赵世宇便去各处看看,欣欣拉了兰花的手朝热闹处走去。 李画敏随马车先回西大院。把搬走的物品都放回原处后,李画敏躺在床上歇息,回想刚才赵世宇在正大院外向自己跪下认错的事,笑了又笑,又找出他的纰漏,等他回来跟他算账。 赵世宇回来。李画敏给他泡杯香茶,便开始了跟他算账。 “你刚才那认错的事,不算数。你的声音太小了,旁的人都没有听到,不知道你在认错。”这是最明显的、最容易揪住的问题。 赵世宇笑吟吟的:“你别耍赖!我只答应说当众跪下、向你认错,没有答应过你声音要大得让所有人都听到。”这是赵世宇答应当众认错时就想到的,要不身为一个男子汉,无忧大院的主人,当来往的人大声向媳妇认错,他这辈子不用出来见人了。 李画敏骂声老狐狸,仍不肯放过他:“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你刚才并没有完全跪下,只有一边膝盖着地。还有,你原来说是请夫人原谅,刚才你叫的是敏儿。做的跟原来说的不一样,不算数!” 赵世宇心情很好地慢慢品茶,悠然地说:“单膝跪下不是跪?我的夫人不是叫敏儿?”虽然这不是原来设想好的,不过赵世宇有充分的理由说自己所做完全符合要求。 李画敏天生口齿伶俐,赵世宇自小出社会闯荡,经营无忧大院几年和各种人物打交道,可以见针插缝、恣意曲解别人的话,将黑的说成白的把错的定为对的,说的是一套又一套。两人是半斤八两,斗嘴难分胜负。 赵世宇担心说得太多,媳妇会恼羞成怒,他撇开当众认错的问题,捧着茶杯打量房间里的东西,一切跟过去没有什么两样。回想这里曾被媳妇搬得一干二净连片破布都没有丢下,赵世宇不禁郁闷,不乐地说:“敏儿,这种事以后不能再发生了。一声不吭地将孩子带走、把家里的东西搬个干净。你要是有不满意的,尽管说出来,只要不太过分,我都会满足你。” 李画敏答应,又怪赵世宇:“你听了容知县的话后,便不回家,谁知道你想干什么?这个家你都不稀罕了,我还留下干什么?”回忆当时赵世宇坚持要在外书房休息的情景,李画敏眼红了,低下头。 赵世宇忙放下茶杯,走来搂着媳妇的肩膀,极尽温柔地说:“敏儿,别难过了,都过去了。其实当时我没有多想,只是听你口口声声说叫我去找小妾,心中难受。咱俩刚在一起时,家里是艰难的,咱俩一同努力几年才有今天的好日子,又有了两个孩子,咱俩都珍惜,好不好?你以后别再说找小妾的话,好不好?这话说多了,伤感情。这个家里不会有小妾的,只有咱俩,咱俩一起把田地种好,把生意经营好,把孩子管教成人。” 他把话都说到这份上,李画敏想不出自己还能有什么异议,低低地“嗯”一声,倚靠在他结实的肩膀上,闭上眼睛。就这样倚靠在丈夫的肩膀上,两人一同种水稻、种药材,管理生意,养儿育女,平平淡淡地过日子,多好! 赵世宇温柔地抚摸媳妇的秀发,他说出心中存在的疑虑:“敏儿,你很害怕再要孩子么?如果你实在不想再生,就算了。你知道,我是很喜欢孩子的,家中有了孩子,更有生气,更快乐。我自小跟母亲过日子,很渴望有兄弟姐妹跟自己作伴,我自小羡慕阿森、阿豪他们有兄弟一起玩耍。我们如果多要几个孩子,小时候他们可以作伴,长大了可以互相扶持,不会像我一样孤军作战,做事得依靠外人——思源村那几个虽说跟我有血缘上的关系,我跟他们间不会真存在兄弟的情谊的。” 李画敏想,他说的话也有道理,这里毕竟不是二十一世纪,不提倡优生优育,像阿森与阿泰、阿荣与阿华那样,兄弟间互相照应、互相扶持,是外人所不能替代的。赵世宇肯跟莫家和三叔家达成口头协议,各方面要互相照应,也是为了弥补孤身一人在外做事的不足吧。 “宇,你说得有道理,我们应该多要几个孩子。现在燕儿还小,等燕儿满周岁后,咱们再考虑要孩子,行吗?”李画敏放弃了不再要孩子的想法。 既然他喜欢孩子,想多要孩子,既然有兄弟姐妹对孩子们有利,那就生吧。 “敏儿,我听你的。你生燕儿后,身体还虚弱,咱们不急于要孩子,等你养好身体再要孩子不迟。”赵世宇温柔地亲吻媳妇的秀发,没再说话。 两人拥抱一起,温存着,感受彼此之间的温情脉脉。 争吵的时候,很伤感情。不过争吵结束时,夫妻间往往又达成某种共识,互相理解、互相体谅上又增进了一层。 周妈妈来禀报说,知县夫人携小姐来阁楼赏荷花散心,请李画敏一同品茶。李画敏跟容知县的家眷交往不深,因刚刚跟赵世宇和好心情愉快的她,答应了知县夫人的请求。在周妈妈的陪同下,李画敏朝后面的荷花池边走去。 路上,周妈妈请求李画敏:“夫人,稍后见到知县夫人时,你帮奴婢问一下,那个秋云的事。行是不行,让奴婢心里有个打算。” 周妈妈的儿子周童过去在李府做事时,李太太曾说过让丫环秋云配给周童做媳妇,秋云让李画敏的大伯父卖到县衙成了知县千金的丫环,周童要娶秋云还得知县夫人同意放人。 李画敏不敢冒然行事,她吩咐周妈妈:“今天确实是个难得的好机会。我与知县夫人、小姐赏荷花时,你寻机会问准秋云,她是否有意跟随周童过日子。千万别等我问知县夫人同意了,秋云不乐意,那时就尴尬了。周妈妈,秋云若是不同意,我替周童另寻一门好亲事,他的终身大事不能再耽误了。”周童与李画敏同一年出生,李画敏都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周童还孤身一人,过去是因为流落街头生活没有着落,回到李画敏身边做事后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姑娘,周童还惦记秋云。 无忧大院后面荷花池边阁楼的二楼让知县夫人包下,新挂上一些帐幔,换上干净的桌椅。李画敏和周妈妈步上阁楼,知县夫人和年轻的容小姐迎上来。容小姐的身后,跟随曾在李府做事的丫环秋云。 知县夫人是替丈夫来向李画敏道歉的。李画敏看周妈妈跟秋去谈话后,暗示秋云与周童的事有希望,便大度地表示不再追究容知县挑唆赵世宇纳妾的事。知县夫人高兴,作为报答李画敏放过容知县,她告诉李画敏说,县城偏僻的巷道里有废弃的宅基地,有兴趣的人到县衙交五十两银子,便可以领到一块宅基地的地契建房。李画敏有心安置周妈妈母子,说看过宅基地后再决定。 临告别前,李画敏看时机成熟,向知县夫人讨要秋云,并说明原因。容小姐舍不得秋云,无奈知县夫人乐意,秋去本人也愿意来,就放手了。知县夫人答应过两天连人带卖身契一并送来。 晚上,李画敏将替周童讨要秋云、知县夫人说有废弃的宅基地的事,一并告诉赵世宇。赵世宇对讨要秋云的事没有异议,对废弃的宅基地的事感兴趣,说告诉阿森、阿豪和阿荣三个总管,看他们是否要买宅基地。 夜晚,分别几天的小夫妻自然是柔情似水、恩爱缠绵,极尽欢娱。 第二天,和好如初的李画敏、赵世宇一同用早餐。周妈妈看到小夫妻和睦,这小家庭恢复了往日的温馨,暗中替李画敏高兴。 赵世宇到外面,叫来阿森、阿豪和阿荣,将县城有废弃的宅基地的事告诉,问他们可有意在县城落脚。阿森、阿豪没有在县城置房屋的念头,且家里刚刚建新房,都说不想要这些废弃的宅基地,独罗振荣高兴地说要买废弃的宅基地建房。 罗振荣、周童陪李画敏去看那些废弃的宅基地。在靠近无忧大院的白鼠巷,李画敏替周妈妈选中一块宅基地,罗振荣自己要一块宅基地,却又替罗振华另要一块宅基地,都在当天到县衙交银子,领回了地契。李画敏将地契交给周妈妈,许诺说等建房时再支持银两。 三天后,知县夫人亲自送秋云来,连卖身契一并交给李画敏。李画敏将秋云暂且安置在西边作客院的西小院里,择下吉日让周童、秋云完婚。李画敏亲自主持婚礼,让周童、秋云的婚礼变得热闹、喜庆。周童、秋云成亲后,在无忧大院居住,周妈妈闲暇时常到儿子、儿媳妇居住的地方探望,享受天伦之乐。 罗振荣来找李画敏,恳求说:“敏敏,求你帮个忙。在荷花池边群房居住的梁家,有个适龄女儿叫小荷的,麻烦你帮我问,可愿意跟我过日子?” 李画敏对这姓梁的人家略知一二,犹豫不决,因这小荷姑娘长得玉立婷婷,跟矮小的罗振荣长相悬殊。嗯,说句难听的话,那梁小荷若是跟了罗振荣,正是应了那句: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敏敏,在县城里,我认识的女子便只有你一人。我总不好请个男子去问这事的。麻烦你帮我问一声,结束怎样我都可以接受的。”平日罗振荣惧怕李画敏,从来不敢向李画敏提要求的,此时为了终身大事硬着头皮相求。 李画敏答应替罗振荣向梁家提亲。她暗中算算,过去曾促成阿森跟春姑、罗振贵跟卢二娘,刚刚帮周童、秋云办了喜酒,罗振荣又来求帮提亲。 嘿嘿,姐成了兼职的媒婆了。***(未完待续) 214.打赌,输者认罚(上) 李画敏没有冒失地去梁家提亲,而是暗中谋划,如何增加亲事的成功率。 赵世宇知道李画敏要替罗振荣向梁小荷提亲,直摇头:“敏儿,你这个红娘是做不成的。我对那梁家虽然不太了解,只看他们平日行事,是不会看上罗家这个三只手的。” “喂,现在外面已经没有人叫阿荣是三只手了,只有你和阿森背面还叫他三只手,大家都唤他罗总管。就凭阿荣是无忧大院旅馆的总管身份,还有我这个无忧大院的女主人保媒,这门亲事未必就会黄。”李画敏对这门亲事,是抱有五成希望的。 “敏儿,别做那仗势欺人的事,你会害了别人一生幸福的。”赵世宇不允许仗势欺人的事情在自己身边发生。 李画敏抬起小下巴,不悦地:“宇,我会是那种差劲的人么。我最讨厌那些仗势欺人的东西。我不过是替阿荣问问,成与不成不会勉强。我的意思是说,那梁家跟阿荣也算是门当户对的,只不过阿荣人长得矮小些。” 那梁家是距县城五十里外的一个村庄里的人家,有十亩地和一个小庭院,男耕女织的小日子过得滋润。一年前梁小荷家因耕种与人争水,与村中两户人家有冲突从此以后结怨,那两家欺负梁家只有一个儿子,不时找茬。梁家不厌其烦,无奈只得把地租给他人耕种,到县城来另谋活计。那梁小荷天生一副美人胚子,梁家指望女儿嫁个有钱有势人家,能够给兄长添助力。 李画敏请梁小荷的母亲梁二婶子到西大院,替罗振荣提亲。梁二婶子陪着笑,说回家跟当家的和儿子商量过,这事自己不能作主。梁二婶子回家,与家人说起李画敏提亲的事,全家人都瞧不上罗振荣,特别是梁小荷更是哭泣着说,若是逼她嫁给罗振荣,宁愿跳到荷花池中一了百了。不过,惧于李画敏和罗振荣的身份,梁家担心拒婚后在县城呆不下去。 气恼、失望的李画敏,将梁家的反应跟赵世宇说。赵世宇哈哈大笑,安慰李画敏说:“敏儿,我早知道这门亲事不成的。这种事不能勉强,你已经替阿荣问过了,就将结果告诉他吧。” “急什么,梁家又没有告诉我,瞧不上阿荣。等他们来回话时,我再告诉阿荣不迟。”李画敏替罗振荣愤愤不平,“那梁小荷不就是长得好看么?阿荣除了长得矮小,哪点配不上她。” 赵世宇打心里瞧不起罗振荣,他不屑地说:“这阿荣好在哪里?敏儿,他不过是你的一个忠实的奴才,亏得你坚持让他总管无忧大院的旅馆。便是他晚上去跟先生认字,也是你威逼的。” 嗯,如此说话,不仅是贬低罗振荣,还在质疑李画敏的眼光有问题。 李画敏不甘示弱,跟他针锋相对:“阿荣就是我忠心的奴才,怎么样?他替无忧大院办事,从来没有出过差错,便是叫阿华来安排个好差事,也反复地叮嘱弟弟不能昧了无忧大院的东西,遇到挑刺的顾客也压得住。你那两个好朋友都比阿荣好?为了罗振富,阿豪让我们损失了一百多两,如果不是我当机立断轰人,不定会搞成什么样。找人办事,奴才比朋友强。” 媳妇激动得脸颊绯红,再跟她辩论下去,就有可能演变成夫妻吵架了,赵世宇不想再跟李画敏争罗振荣和阿森、阿豪三人间谁是谁非。为了贬低罗振荣,赵世宇另出新招:“敏儿,咱不必为外人争吵,好不好?我跟你打个赌,我赌梁家的女儿不会嫁给三只手。” 打赌?有趣得很。 李画敏马上应战:“我赌阿荣最终娶了梁小荷。你输了怎么办?” “我若输了,替你办一件事;你如果输了,也替我办一件事。怎样?” “好。就这样说定了。”李画敏笑眯眯地答应。 这种打赌公平合理。便是输了,他总不会叫自己去杀人放火的。若是赢了他,叫他替自己办什么事好呢? 得好好想一想。 不,先想法赢了这场赌局再说。 最初只想替罗振荣问一问梁家敷衍了事的李画敏,对罗振荣的亲事投入了十二分的热情。闲得无聊的她恰似找到了工作,精心安排、谋划罗振荣的亲事。 趁梁家没有正式拒绝亲事,李画敏找来罗振荣、罗水秀面授机宜。见到李画敏对亲事如此上心,罗振荣和罗水秀都感激涕零,对李画敏的建议是无条件赞成。 秋高气爽,李画敏带上一双儿女、约上居住在无忧大院里的五六个年轻女子去郊外游玩。这跟随李画敏去郊外游玩的人中,就有梁小荷和她年轻的嫂子。李画敏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了县城,先去庙里拜神,接着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搞野炊,大家玩得不亦乐乎、吃饱喝足,然后去赵家的农庄歇息,闲逛的时候看赵家的农田顺便也看了罗振荣那二十亩稻田。 梁家嫂子看那稻秧绿油油的稻田,迟疑地问李画敏:“李夫人,这些稻田真是罗总管的?” 李画敏斜一眼罗水秀,喜悦在两人眼中一闪而过。李画敏漫不经心地说:“罗总管每个月有二十两银子的收入,年终另有分红,几年所得都用在置产业上。前段时间我帮他在县城买下一块宅基地,预备择吉日建房了。” “难得三哥有心,另帮四哥买下一块宅基地。我四哥也要在县城落脚了。”罗水秀自豪地说,以有这样一个出色的三哥得意。 那梁家嫂子听了,两眼发亮。梁小荷淡淡的,对李画敏、罗水秀的话没有多大反应。 从郊外回来的晚上,小鬼什刹告诉李画敏说,梁家人都在谈论罗振荣。并且,此后几天里,梁小荷的父母亲、兄嫂向旁人拐弯抹角地打听罗振荣的家底。 有门儿!朝着李画敏预想的方向发展。 几天后,打听得与梁家有争执的两家人来县城。罗振荣出面,在无忧大院荷花池边的凉棚下摆了席,以亲戚的身份请那两家的当家人饮酒,同时请梁小荷的父亲、哥哥作陪。饮酒结束时,那两个当家人已经跟梁家父子握手言和,并请罗大总管去梁家作客时,到自家坐坐。 梁家父子惊喜,尝试回村一趟,在没有罗振荣的情况下,那两家人果真不再为难自己。村里已经传出了梁家跟无忧大院罗总管是亲戚的传言。梁家欢喜,计划搬回村子居住。梁小荷的父母亲、兄嫂都对罗振荣赞不绝口,唯有梁小荷嫌罗振荣矮小,总觉得嫁给他委屈了自己。 梁家搬走前一晚,请罗振荣到家吃饭。吃到一半,梁小荷的父母亲、兄嫂借口带了孩子离开,留下梁小荷跟罗振荣。梁小荷羞得涨红了脸,想离开又不敢。罗振荣记起来前李画敏叮嘱的话,并不多看梁小荷,只看杯子说话:“梁姑娘,我是个说话不会拐弯抹角的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喜欢梁姑娘你的。我罗振荣爹娘生下来就是这样矮小,改变不了的。我也没有什么本事,是赵爷、李夫人看得起我,要我替他们管理无忧大院的旅馆。我在郊外置有几亩水田,预计年前在县城里建房,姑娘如果肯跟我,衣食无忧的小日子我是可以供给的,荣华富贵我是没本事给的。姑娘如果看不上我,这也怨不得姑娘,所做的事就当我帮姑娘家一个忙算了。” 看梁小荷头低到胸前,罗振荣又说:“如果姑娘有心,请在这十天内答复我;如果十天内没有姑娘的消息,我便知道与姑娘无缘,另做打算了。”罗振荣说完,离开了梁家。 躲在隔壁偷听的梁小荷父母亲、兄嫂过来,都夸赞说:“这个罗总管,真是个实在人。为我们家做了许多事,并不强迫人。” 六天后,梁小荷的嫂子亲自来回话,告诉李画敏说小姑子已经点头同意。寻个机会,让财婶看过小荷,梁、罗两家便开始议亲了。 八月上旬,罗振荣和梁小荷定亲,定在明年二月完婚。 当天傍晚,赵世宇回家吃饭的时候,李画敏以胜利者的姿态,告诉赵世宇有关罗振荣、梁小荷已经定亲的消息。 梁小荷的哥哥重又回无忧大院,在罗振荣手下做一名伙计,看他喜孜孜的样子,这亲事不像是被迫的。赵世宇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枕边人,在他看来不可能的事,硬是被她掇合得心甘情愿在一起。 赵世宇认输:“敏儿,你赢了。说吧,要我替你干什么?买一支金簪子?还是去省城时替你挑一件狐裘?” “去你的,我的首饰、衣服多的是,不用你费心。好不容易赢了这场赌局,我不会让你轻易花银子就了事的。” “那你要我干什么?你丈夫我有的是力气。”赵世宇一副任君差遣的样子。 看饭厅内无人,李画敏便捉弄赵世宇:“我要你学小狗叫,四肢着地绕无忧大院走一圈子。” “敏儿,这也太残忍了吧。”赵世宇绿了脸,害怕这个刁钻的媳妇趁机让自己难堪,“你丈夫我四肢着地学小狗叫绕无忧大院走一圈子,还有脸出去见人的?你不如直接叫我一头撞在大门前那石狮上。”***(未完待续) 215.打赌,输者认罚(下) 李画敏吃吃地笑,欣赏这位平日在众人面前沉稳、威严的男子,此时像个小孩子一般烦燥。赵世宇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研究她,猜测她刚才说的话是真是假,头脑里,有两个声音在争论不休。 一个声音说:“不会的,她在跟我开玩笑。我是她的丈夫,她是深深地爱着我的,不会让我做如此难堪的事。” 另一个声音紧接着说:“难说,这个小妖精,要是惹火了她,就是把我宰了吃她都做得出来。可是,我今天好像没有惹到她呀。” 两个声音争论的结束,赵世宇确定媳妇不会让自己难堪,并从她那水汪汪的明眸闪动的柔光中得到了印证。赵世宇轻松起来:“敏儿,你舍得让我被人嘲笑?” 李画敏俏皮地侧脑袋看他,做出一副思索样:“让我想想。算了,罚你四肢着地、学小狗叫绕无忧大院一圈子太残忍了,改罚你帮我洗衣服。洗衣服,总可以吧?” “洗多时间?”赵世宇不敢鲁莽答应,生怕一不小心掉进她挖的坑里。 李画敏期待地看坐在对面的男子:“一次!吃晚餐后就洗。” “可是,你不是睡前才沐浴的么?” “为了方便你洗衣,我特意沐浴早些。” “好吧,洗衣服不是件困难的事。我过去又不是没帮你洗过衣服。” “说定了,不许反悔哦。” “当然。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数。” 两人继续用餐,再少说话。李画敏在想像他洗衣服的情景,赵世宇在猜测她要自己洗衣服用意何在。 晚餐后,李画敏早早沐浴。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李画敏简单挽个髻,穿身薄薄的衣裙,手里提半桶换出的衣裳。赵世宇在庭院角的水井边打水沐浴,周妈妈、何奶娘等都躲开了。李画敏笑吟吟地提衣服走过去,并不戳穿他的诡计:用沐浴的法子让奴婢们避开,不让人看到他替自己洗衣服。 往日,赵世宇都是在临睡前沐浴的。 李画敏将换出的半桶衣服放到赵世宇跟前,很周到的搬出两张板凳,自己坐了一张,微笑坐在旁边观看赵世宇洗衣服。沐浴后的赵世宇只穿一条及膝的中裤,瞟一眼院门后,坐在板凳上开始洗衣服。 多年不洗衣服,赵世宇对这事已经生疏,动作生硬地拿皂角涂抹到衣服上,又快又有力地搓洗衣服。观看的李画敏担心,再不提醒他,这衣服就让他撕破了,她笑着嗔怪:“喂,哪有你这般洗衣服的?小心点!别将我的衣服搓坏了。” 赵世宇便放轻手劲,小心地搓洗衣服。李画敏坐在旁边的板凳上,含笑看赵世宇洗衣服,有时提醒他忘记搓洗的地方。搓洗过一件衣服后,赵世宇洗衣的动作熟悉多了。 “你笑什么?笑你终于赢了我?”不必抬头,赵世宇都知道坐在旁边的人,一直微笑地看自己。 “不是,我看到你洗衣服,便像是回到咱俩刚刚成亲的时候。那时,你时常背着母亲偷偷地帮我洗衣服。”温柔的声音,春风一样,拂得人心暖融融的。 “是么?让我想想。” 赵世宇闭上眼睛,思绪回到几年前刚刚跟媳妇成亲的时候,唇角就挂上浓浓的柔柔的笑。刚成亲的第二天,媳妇居然没有想到要洗衣服,是自己提了一家人的衣服到井边洗,还让阿森、阿豪两个鬼东西遇到,此后就用这事取笑自己是媳妇的奴隶。后来,母亲逼媳妇去洗衣服,她就去洗衣服了,一个大家小姐居然也会洗衣服。 那个时候,自己总担心她受不了农家的劳累,时常背着母亲帮她洗衣服,每次她做饭菜的时候就去帮生火。 “那个时候,你真笨,居然不懂得生火。”赵世宇睁开眼睛,看身旁依然年轻俏丽的媳妇,目光柔和得可以把人融化。 李画敏抿了抿嘴,轻笑说:“还说呢,到你家之前,我没有生过火。” 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李画敏和赵世宇看对方的眼神,都别样的温柔。 李画敏想:“那时,自己是不想跟他过一辈子的。现在,自己不仅没有离开他,还跟他养育了儿女。是他的一再宽容感动了自己,是他的关爱、他的柔情绊住了自己心,再也挣不脱。就如现在,家里明明有一群奴婢,是用不着他这个老爷来替自己洗衣服的,因为自己坚持要他洗,他就洗了。” 赵世宇心里想:“她一再坚持要我替她洗衣服,原来是怀念过去美好的时光。过去,我曾因为可以替她洗衣服而高兴,现在偶尔替她洗衣服,我为什么会像做贼一样害怕别人知道呢?过去我是她的丈夫,现在我仍是她的丈夫。” 赵世宇洗衣服的动作放缓了,轻松自在发搓洗着,同时跟李画敏谈论过去来县城卖荔枝、到桃源镇卖龙眼的事情,有些感慨。李画敏坐在板凳上,用两手托住自己的下巴,看赵世宇细心地搓洗衣服,吃吃地笑。挖空心思要离开赵家、要离开他的事,可不敢跟他说。 残阳在西天失去了踪影,灿烂的晚霞撒了大片天空,很美! 赵世宇搓洗干净李画敏的衣服,顺手把自己的衣服也泡进木桶里洗。李画敏坐在旁边,似欣赏美景一般,看赵世宇洗衣服,心中隐藏着淡淡的得意:自己赢了这场赌局,所以他得替自己洗衣服;自己赢了他的心,所以他欢欢喜喜地替自己洗衣服。 传来拍院门的声音。因为赵世宇要沐浴,奴婢们带两孩子玩耍回避。天色晚了,奴婢们带孩子回来。 “宇,让我来洗衣服。让她们看到你在洗衣服,不好。”李画敏示意赵世宇让位。 “不必,小心溅湿了你的衣服。洗衣服又不是可耻的事。”赵世宇摆手,继续搓洗衣服,朝院门大声地喊:“进来!可以进来了。” 院门并没有上闩,从外面推开就可以进来了。 周妈妈牵欣欣走在最前面,何奶娘抱燕儿跟着进来,后面是兰花、厨娘、春梅、晓梅。看到赵世宇坐在井边洗衣服,一群奴婢大眼瞪小眼,回魂后都拥上来,纷纷争着帮洗衣服。 赵世宇摆手:“不必了。老爷我闲来无事,洗几件衣服来消遣。忙你们的去。” 周妈妈等人都不敢离开,转看李画敏示意。李画敏也摆手:“老爷闲来无事,借洗衣服练手劲。就快洗完了,忙你们的去吧。” 老爷、夫人都发了话,周妈妈等人便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开。到底不放心,在回廊下远远地望,随时准备过来接替老爷洗衣服。 欣欣留下。小男孩儿喜欢玩水,学父亲的样洗衣服,没多久便将衣服弄湿了。赵世宇索性除掉欣欣身上的衣服,将赤条条的儿子放到木桶里,打上清凉的井水替孩子洗身子。赵世宇拿瓢舀水,冲洗儿子光溜溜只剩有一小撮毛的脑袋,细心地用毛巾搓洗孩子的脖子、肉嘟嘟软乎乎的身子、莲藕一样白嫩的腿脚。 小身子洗干净了,欣欣赖在木桶里不想出来。赵世宇重新打上一桶清凉的井水,倒进儿子坐的桶里,继续洗衣服。赵世宇不紧不慢地搓洗儿子的衣服。欣欣坐在木桶里,白胖的小手拍打桶里的清水,水花飞溅到他的脑袋上、脸蛋上,他咯咯地乐。 衣服都洗干净了,欣欣还赖在木桶里不想出来。李画敏让兰花和春晓来,将洗干净的衣服拿去晾晒。李画敏和赵世宇坐在板凳上,看儿子在木桶里戏水,逗孩子说话取乐。 天空上的晚霞完全消失,天色暗淡下来。赵世宇从木桶里捞起白嫩嫩胖乎乎的儿子,抹干水抱回房间。周妈妈拿来欣欣的干净衣服,替小男孩穿上。 心情难得的舒畅,赵世宇叫人在房间外的回廊下靠墙摆了两张竹床,摆上一桌子瓜果点心,挑盏灯笼照亮,与妻儿在回廊下纳凉。赵世宇怀抱幼小的燕儿,轻轻地打扇,李画敏指桌子上的瓜果点心,教欣欣说话,欣欣奶声奶气地学舌。 燕儿临睡前,都喝几勺子的粥。周妈妈端来粥,李画敏接过碗,给燕儿小脖子挂上餐布,抱过燕儿给孩子喂粥。欣欣张嘴要吃,李画敏喂他一勺子,继续喂燕儿,欣欣叫嚷起来:“甜甜的。吃,吃,欣欣吃。”周妈妈又端来半碗,也给他的脖子上挂上餐布。赵世宇将碗捧到欣欣嘴下,温柔地教儿子拿勺子喝粥。欣欣胖乎乎的小手笨拙地拿勺子,舀了粥笨拙地往嘴巴里送,一半送进小嘴巴里,一半掉到餐布上。 赵世宇笑眯眯地夸赞:“欣欣真乖!欣欣长大了,会自己吃饭了。”得到父亲的肯定,欣欣乐不可支地继续往小嘴里送粥。 收了碗,给孩子擦拭干净小嘴巴,李画敏轻轻拍打怀中的燕儿,给欣欣讲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猴子,它与伙伴们在森林里玩耍......”欣欣靠在父亲身上,眨眼听故事。赵世宇手握蒲扇,轻轻地摇晃。 两个孩子都睡着了,讲故事的声音也停止了。春梅和何奶娘来抱走熟睡的欣欣和燕儿。 李画敏和赵世宇仍坐在回廊下的竹床上,面对着月光朦胧的庭院,慢慢地品尝瓜果。几只流萤进入庭院,停留在花树上,荧光一闪一闪的。 “敏儿,明天是圩日,咱们久不逛街了,要不明天去逛街?”赵世宇突来奇想,提出建议。 “逛街?”李画敏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兴奋,继而转为迟疑,“圩日人更多,你不用到饭店、茶楼去照应么?” 赵世宇坚定地:“不用的,我外出的时候,他们照样可以应付。就这样说定了,明天咱们带上孩子去逛街。”***(未完待续) 216.一家子,逛逛街 上午,李画敏和赵世宇都换上简便的服装。赵世宇肩膀上骑着欣欣,手上挂把太阳伞,李画敏身前用背带挂了燕儿,肩上小包袱里装了几件燕儿的衣服,一家四口施施然地走出西大院。 逛街去罗! 周妈妈、何奶娘、兰花、春梅、晓梅从后面追赶来,纷纷追问:“老爷,夫人,真的不要奴婢跟随去照应?” 老爷、夫人拖儿带女地出去,身为奴婢的在家悠闲自在地享受,实是良心受到遣责。 赵世宇瞪一眼身后的奴婢,不悦显现无遗。李画敏心情愉快地冲身后这群奴婢挥手:“用不着,都回去。今天上午你们自个安排,想干嘛就干嘛。” 两口子带孩子,悠然自得地朝前行。周妈妈、何奶娘等一干人在后面大眼瞪小眼,直至看到李画敏、赵世宇带领孩子穿过西侧门,失去踪影,她们才迷茫地返回西大院。 走出无忧大院的大门,就是大街。时间尚早,街道两边的小摊子陆续开张,来往行人少。欣欣骑在父亲的肩膀上,居高临下地看小摊子,发出一次次的惊呼,他对这些不论是吃的、玩的、用的东西都感觉到新奇,都想据为己有。 “欣欣,咱们再瞧瞧,挑最好的买。欣欣,后面还有更好的。”赵世宇温和地哄孩子,大手稳稳地抓住儿子一双小脚,扶持儿子不让挣下来。 李画敏注视胸前背带里的燕儿,小宝贝安静地看街道上的景致,明亮的大眼轻轻眨动。李画敏亲吻燕儿戴着圈儿帽的小脑袋,别有用心地说:“宇,你瞧燕儿多乖。燕儿不吵爹爹和娘亲的。娘亲的燕儿好乖哦。” “欣欣乖,欣欣乖。”坐在赵世宇肩膀上扭来扭去的欣欣,为了表明自己很乖,安分下来,瞪大黑亮圆润的眼睛看街道两边的东西。 赵世宇朝李画敏看来,两人相视一笑,继续朝前走。赵世宇的兜里准备有足够的银两,将刚才欣欣看中的东西全买下是绰绰有余。但是,有必要么?不过是小孩儿的新奇劲儿,拿回时费劲,到家时占地方。 来到一个卖纸面具的小摊子前,硬纸栽成各种动物面具,用色彩描画得惟妙惟肖。燕儿看到一只老虎面具,吓得往李画敏怀里躲,不敢再看。欣欣欢喜得不得了,冲各种小面具哇哇叫嚷。赵世宇放下儿子,欣欣双脚着地,伸手便扯了一个小面具摆弄。卖纸面具的小贩子戴上一个小猴子面具逗欣欣玩,乐得欣欣放了手中的小面具要小贩子手中的小猴子,要父亲给戴上。 “娘娘,娘娘。”欣欣戴上小面具,跑到李画敏跟前,仰起脖子看母亲。李画敏拍拍儿子的小肩膀,微笑说:“好乖巧的小猴子哦!”欣欣高兴,戴上的小面具不肯再脱下来,又要拿走摊上所有的小面具。赵世宇不准,教儿子另挑了小兔子、小猫咪、小狗狗、小鸭子等活泼生动的小面具六个,小贩子用绳子串了,挂在欣欣胖乎乎的小胳膊上。 戴上猴子小面具的欣欣,重新骑到父亲的肩膀上,神气活现地晃动小胳膊上的面具,活泼的小模样引得过往的人侧目。 来到小吃摊前,一家四口坐下歇息。李画敏要了一碗稀粥,往燕儿嘴里喂了几勺子,剩下的自己喝了。赵世宇要了一大一小两碗米粉,耐心地教除下小面具的欣欣吸米粉吃。赵世宇作示范,欣欣手筷并用,将米粉的一端放进小嘴里,鼓足劲儿吸米粉,兴致勃勃地看长长的粉条儿慢慢缩进自己的嘴里。欣欣吃看父亲碗里的米粉已经没了,就放筷子说饱了,赵世宇将儿子吃剩下的米粉全吃了,顺便教育儿子:“这是粮食,不能浪费的。” 背着儿子,赵世宇得意地冲李画敏微微一笑,似在说:怎么样?我会教育孩子吧。李画敏扭了扭嘴儿,忍笑看儿子。欣欣眨眼看已经空了的小碗,端起来将里面残留的两滴汤水喝了。 一家四口漫无目标地行走,东瞅瞅西望望,从东大街走到西大街。来到卖水果的集市,看到摆了许多的西瓜、梨子、葡萄、芭蕉等水果。赵世宇买一梳芭蕉,一家人一边行走一边吃。 再往前走,阿悦家的店铺就在前面,赵世宇买了一包点心去探看好朋友仇诗悦。赵世宇牵着欣欣,李画敏用背带挂燕儿在跟前,一家四口来到一家杂货铺前。 赵世宇说:“走,咱们进去看阿悦两口子,好长一段时间没看到他了。” 阿悦刚刚卖掉一口铁锅,收了银子回柜台内坐了,朝外张望时看到有两个熟悉的身影进来,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没有看错,方叫喊进来:“哎哟,是什么风把你们两口子吹来了?稀客,快进来。阿梅,你看谁来了。阿宇,你不坐镇自己的地盘,倒有空出来逛街?” 阿悦嫂子应声从后面出来,看到李画敏和赵世宇就热情洋溢地招呼,又是倒茶又是端出新鲜的水果,请赵世宇和李画敏坐在角落的桌子边上歇息。从阿悦嫂子身后跑出两个小孩子,都比欣欣大,最后门缝后又爬出一个小的。 阿悦嫂子抱起地上爬的孩子,嘴里说:“宁儿,娘亲抱。”紧接着又教两个大的孩子:“俊儿,云儿,快唤阿宇叔和敏姨。”两个大孩子机械地唤“阿宇叔、敏姨”,两双眼盯着欣欣小胳膊上挂的小面具,看得眼睛都不眨,就是赵世宇将买来的点心放在桌面上请两个孩子吃,他们都没有听到。欣欣警觉,将小面具统统抱到怀里,自己又藏到赵世宇怀里,探出小脑袋瓜子警惕地看两个比他大的孩子。 大人还没有说上话,小孩子先作反了,阿悦六岁的儿子俊儿、五岁的女儿云儿紧盯着欣欣手中的小面具,占有的愿望十分强烈。欣欣拿这些刚刚到手的小面具当宝贝,阿悦嫂子拿出木头人、小布熊要跟欣欣换,他不肯;赵世宇、李画敏劝说儿子让一个给哥哥、姐姐玩,欣欣两眼涌出亮晶晶的泪珠,委屈地看父亲和母亲,抱住小面具就是不肯松手。 阿悦跑出去,买回十几个小面具回来。气氛变得轻松起来。欣欣与俊儿、云儿带上小面具玩耍,就连阿悦那个勉强站稳的小儿子宁儿也坐到一起,几个小家伙玩得兴致勃勃。 “这些小家伙,我时常被他们搞得脑袋要爆炸。阿悦在还行,要是我自己跟孩子们在一起,时常被他们吵得分不清东南西北。”阿悦嫂子看几个坐在地上、挤到一起玩耍的孩子摇头,埋怨的同时也带了淡淡的宠爱。 俊儿、欣欣和宁儿三个小男孩儿的脑袋瓜子都被剪得光溜溜的,只留下一小撮毛盖住脑门儿。云儿梳两条羊角辫子,翘得高高的,随着说话轻轻晃动。几个孩子在大人的提示下,将所有的小面具都摆出来,一个个地认。 阿悦打量欣欣白胖柔软的小胳膊和腿脚,再看自家三个略瘦黝黑的孩子,带戏笑的口吻说:“阿宇,看你家这小子,就知道你家天天大鱼大肉的,喂得个小子肉嘟嘟的。瞧他那小胳膊,都赶上我家俊儿这般大了。” 赵世宇扫一眼脸庞变得饱满的阿悦嫂子,也用戏笑的口吻跟阿悦说:“谁叫你两口子有好吃的不留给孩子,自个儿吃完了。我们是有好吃的先尽孩子吃,宁可自己饿着,也不能委屈了孩子。” 赵世宇、仇诗悦两人戏笑打趣一番,方进入正题问对方生意情况。 阿悦说:“开这个杂货铺,虽然不能跟你那无忧大院相比,足够一家人吃喝的。我要接了二老来县城,他们都不肯,说在家中照应。有啥好照看的?不就是地里的庄稼,平时偶尔回去瞧瞧,收割时回去几天就可以了。或者,索性都租给别人耕种。” 赵世宇回话说:“我跟你恰好相反。明年我计划收回一半的稻田,请人耕种,再把几个山坡全部种上药材。宁可时常跑回去看辛苦些,不敢把田地丢开。” “我不想耕种,是不想惹麻烦。那个陈立可恶,夏收的时候,故意使人收了我家一亩的稻谷,直至师傅出面才肯归还。前几天我父亲来说,陈家的人将我家稻田里的水都放到他们的稻田里,我家的稻秧差点儿枯黄,及时从水渠放水进田才保住稻秧。不是看师傅面上,我真想狠狠教训那个陈大少爷。什么东西!”想到陈大少爷多次找麻烦,阿悦愤懑。 与阿悦嫂子照看孩子的李画敏,忍不住插嘴说:“阿悦,那陈大少爷找你麻烦,分明就不看情面。他不仁你不义,客气什么。” 阿悦气乎乎的不说话。赵世宇看李画敏一眼,轻声说:“敏儿,你不懂的。我们自小跟师傅习武,哪里好教训他的女婿。” 赵世宇、李画敏和阿悦两口子谈论起陈大少爷近期的恶行,都深感厌烦,然而都因陈大少爷是坤伯的女婿,不好跟他发生冲突。 不知不觉,已到正午。李画敏、赵世宇拒绝了阿悦夫妇留饭的好意,带领孩子返回无忧大院。让李画敏偷着乐的是,告辞时欣欣细心地寻回自己的小面具,一个不落地带走了。 返回无忧大院的路上,欣欣又看中了几个木头人、泥朔的小动物。赵世宇欣然买下。后来,路过一家饼铺子,飘香的月饼,总让人联想起中秋赏月。 赵世宇对抱在手上的儿子说:“欣欣,到中秋时爹爹带你去看祖奶奶。”***(未完待续) 217.长辈赐,不能辞 中秋节前一天,李画敏、赵世宇带上儿女和一群奴婢,回到长乐村,与月娘团聚。正是醉心花、白药子种子采摘的时节,洁白的醉心花、红红的白药子种子装在簸箕里,摆满了青砖庭院、灰沙庭院和旧庭院。 中秋节这天清早,李画敏和赵世宇带上欣欣和燕儿,还有周妈妈等人,向思源村出发。用了三辆马车,赵世宇、李画敏和欣欣坐在最前面的马车,周妈妈、何奶娘与燕儿坐第二辆马车,兰花等人坐在最后面的马车上。 好动的欣欣掀开车窗子,饶有兴趣地观看车外景致,赵世宇一手环抱欣欣的小身子,不让孩子碰撞到车厢,耐心地告诉孩子:“刚刚跑过去的是马,这慢悠悠走来的是牛,牛头上有角的,那弯曲流淌的是小河......” 李画敏含笑看父子俩观看车外景物,心里却在计算:“这次回思源村,不知道又要拐走奶奶的什么好东西?前几次带欣欣回来,奶奶都送东西给曾孙子,即使知道我们的日子并不艰难,也坚持要送。燕儿这般的可爱,初次来拜见祖奶奶,奶奶一乐之下......”李画敏抿嘴微笑,她并不贪图奶奶的东西,可是奶奶送东西给自己时,那些人强装欢颜的模样,让李画敏看了开心。 两天之后的上午,李画敏和赵世宇再离开思源村时,马车已经由原来的三辆,增加到四辆。增加的那辆马车里,端坐着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那是老太太赏给赵世宇的丫环雪雁。马车晃动,窗缝间射进一缕光线,照在雪雁雪一样洁白、花一般美丽的脸上,她娥眉轻颦。雪雁的脚边,摆放着一把琵琶。 最前面的马车里,偶尔传出压抑的抽泣声。马车里,李画敏把脸埋进赵世宇的胸脯,将他抱得紧紧的,好像只要她一松手,赵世宇就会离开,再也找不回来。赵世宇的大手也紧紧搂住媳妇,将脸偎依在她的秀发上。 “宇,我害怕。”李画敏轻颤着,咬唇不让自己号啕大哭。这是在路途上,这几辆马车都有赵家的标志,路边不时来往的行人。 赵世宇亲吻着她的秀发,温柔地安抚:“敏儿,别害怕。我不会背叛你的。我说过,咱家里不会有小妾的。这辈子,我只需要你一个。”媳妇的惊恐,让赵世宇心疼,想尽方法抚慰她。 赵世宇的心里在埋怨:奶奶,你为什么一定要塞个丫环给我?我已经明白地说了,我不需要通房,我不想纳妾。什么“长辈赐,不能辞”,好像不接纳长辈送的丫环,就是不孝,就是大逆不道。这丫环还没有送到家,媳妇已经这样了,那雪雁到了家里,家就永无宁日了。赵世宇苦笑,轻轻地摇头。 李画敏恨透了思源村这些人,包括老太太。 李画敏最恨二少奶奶,老太太之所以送个丫环侍候赵世宇,二少奶奶是罪魁祸首。这个雪雁是老太太从京城买回来的,本就美貌如花,又能歌善舞,原是给为官的赵世勇预备的。孝期已经满,两天后赵世勇就去京城谋官了,二少奶奶吃醋不想带个狐狸精在身边,便挑唆老太太改将雪雁赐给赵世宇,话说得堂而皇之:“奶奶,你一向疼爱大哥,就把这雪雁赐给大哥吧。堂堂赵家的大少爷,居然没有一个近身侍候的人,会惹人笑话的。奶奶你把雪雁送去侍候大哥,就如同你老人家亲身关照孙儿一样。”嫉妒李画敏得到丈夫宠爱的三少奶奶、四少奶奶跟着起哄,轮番挑唆老太太把雪雁赐给赵世宇。 李画敏恨老太太。二少奶奶提议赐雪雁时,李画敏表态:不要!赵世宇听说此事,多次声明不想纳妾,不能接纳雪雁,老太太居然教训起李画敏来,大谈三从四德,告诫李画敏要贤惠。不同意丈夫纳妾就是无德?鬼话连篇!老东西!老顽固! 刚才告辞离开时的情景,让李画敏想起就抓狂。老太太语重心长地教导:“敏敏,拿出你大家闺秀的气量来,我是心疼世宇是赵家长孙,身边没有个可心的人侍候,才忍痛将雪雁送给你们的。好好待雪雁,回去后择了吉日让他们圆房,早日为赵家开枝散叶。若是听说你虐待雪雁,容不下她,奶奶不依的。”二少奶奶成功拔去心中刺,开心地说:“嫂子,瞧奶奶多疼爱你们,好的东西送给你们,好的人也赐给你们。奶奶,你好偏心哦!”三少奶奶、四少奶奶跟随逗乐。李画敏、赵世宇一行人走出赵府时,二少爷赵世勇站在大门,不舍地看垂首慢行的雪雁,又狠狠地瞪赵世宇。窝囊废,既然难以割舍,为什么不摆出嫡子身份夺回去? 好恨!恨死了!这些赵家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带雪雁回家,就在自己心里添一根刺,就是在自己身边埋一枚炸弹,随时有可能炸得自己用心经营的家支离破碎。 若是有一天,雪雁真的成了赵世宇的女人,自己可以跟她同侍一夫么? “不,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李画敏冲动地揪紧赵世宇的衣襟,压抑着哭泣叫嚷。 慌得赵世宇不断安慰:“敏儿,别哭了。你这样,我心里难过。我的心你还不知道么?奶奶硬要送,我只有领回去,再另外找个借口退回来,或者另找个人家把她嫁了。你放心,她不会成为我的女人的,咱们先把她放在母亲这里,你与我到县城去,我不会接近她的。” “真的么?宇,你别骗我。面对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年轻女子,你真的不动心?”李画敏抬头,泪汪汪地看他。李画敏看到的,是他满眼的深情、怜悯,她相信了。 李画敏停止抽泣,依偎在赵世宇的怀中,她从来没有过这般脆弱过。赵世宇搂紧她,轻抚她的秀发,用这无声的亲昵抚慰她,让她不再难过。 前面马车里隐约传出女子的哭泣声和男子温柔的抚慰,传到后面几两马车里。雪雁一双修长、洁白、细嫩的玉手紧紧绞在一起,愁容渐增。周妈妈、何奶娘、兰花、春梅、晓梅很是不安,兰花挑开车帘紧盯前面雪雁乘坐的马车,恨不能把这个狐狸精拖下车,扔到路边。 马车回到长乐村,大门紧闭,灰沙庭院里摆满了簸箕,里面装了洁白的醉心花和白药子种子。 周妈妈跳下车,跑去开门。赵世宇跳下车,转身抱李画敏下马车,小心地搀扶她回房间。进入房间,李画敏再也忍受不住了,压抑的憋闷伴随着泪水、痛哭一涌而出。赵世宇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是搂抱她颤抖的躯体,表示自己的安慰、理解和情意。 房间外,周妈妈赏了思源村送雪雁来的车夫,打发他回去,然后与兰花哄欣欣玩耍,不让他跑进父母亲的房间打扰。何奶娘进房间里,抹过身子后给燕儿喂奶。春梅、晓梅拿出从思源村带回的衣包,将干净衣服放回箱子里,然后提脏衣服去井边搓洗。三个车夫熟门熟路地卸马车、放马车、喂牲口,然后向周妈妈讨要钥匙到旧庭院歇息。 回到这里,对周妈妈、何奶娘和兰花、车夫等人来说,就是到了家,他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干,有自己的房间歇息。 雪雁站在大门边,一手抱着琵琶,一手提着衣包,听东边的正房里传出伤心的哭泣,看大家忙碌,不知所措,她甚至不敢擅自在大门旁的椅子坐下。周妈妈牵欣欣出来,看到雪雁眼巴巴的看自己,让雪雁暂且到春梅的房间,等候夫人、老太太的安排。雪雁坐在春梅的床上,打量这间简朴的屋子,两滴晶莹的泪珠悄然滚下,感觉到脸颊湿润时,慌忙擦拭干净。 正房里,李画敏躺在床上,哭得昏昏沉沉,靠在赵世宇怀中睡着了。赵世宇躺在床外侧,也闭上眼睛。 兰花到厨房生火做饭。春梅、晓梅洗衣回来,自觉地到厨房帮忙,将方才在桃源镇买回的菜清洗、切片。 月娘与裕叔收工回来,提了半篮子的白药子种子。忙碌中的周妈妈、何奶娘、兰花等人,都跑来拜见月娘,接过月娘手中的斗笠,给月娘倒水洗脸,倒茶水,春梅给月娘打扇,又有晓梅接过裕叔手中的篮子,拿白药子种子去晾晒。 月娘满意地坐在大门边的椅子上,看奴婢们忙碌,叫裕叔也坐了歇息。兰花倒了杯茶水递给裕叔。 雪雁看到外面动静,从廊屋里慢慢走出来,给月娘请安,学周妈妈等人称月娘为老太太,目光低垂只看月娘粘有泥土的布鞋。月娘不出声,打量这个肌肤雪白、纤尘不染的女子,用探询的目光看周妈妈。赵世宇从正房里出来,与月娘、裕叔见过,坐下说:“这是奶奶赐给的丫环,叫雪雁。” 月娘重新将雪雁打量几番,淡淡地说:“既然是奶奶给予的,那就收下。先安置在我旁边的廊屋里,挑个日子圆房就是。” “母亲,我答应过敏敏,今生只有她一人,不纳妾的。奶奶坚持要送,我不得不收,就把她交给母亲,另择个好人家嫁了。”赵世宇马上向月娘表明态度。***(未完待续) 218.我心,凄惶 李画敏做了一个恶梦。 梦中,李画敏梦见自己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赵世宇抱着燕儿,牵着欣欣就在前面走,李画敏惊喜地走过去,叫喊他们。赵世宇转过身,陌生人一样冷冷地看自己,欣欣叫着娘亲跑来,却被赵世宇拖住朝前走。赵世宇越走越快,李画敏追赶不上,眼睁睁地看丈夫远去,心如刀割地听儿女凄凉的哭叫,李画敏唯有拚命地呼叫,叫丈夫,喊儿子,唤女儿。可是,没有一个人回答她,四周死一般的寂静。后来,李画敏又看到前世的母亲,打扮得漂亮的母亲远远地看李画敏,是那么的美丽、温柔,李画敏哭喊着叫母亲,可是脚下的路这般的漫长,李画敏总是够不到母亲。 梦醒时,李画敏看到熟悉的纱帐,她迷茫地看这个熟悉的房间,听小鬼讲述赵世宇和月娘在大门口的谈话。月娘是赞同赵世宇纳妾的,她劝说赵世宇接收雪雁,赵世宇没有同意。李画敏心中惶然:他能够坚决抵制诱惑么?这个家会永远属于自己么? 李画敏伏在枕头上,压抑地抽泣。 大门口处,奴婢们都避开了,裕叔也跑到厨房帮忙生火炒菜。赵世宇与月娘坐在大门口乘凉,为纳妾的事低声争论。听到房间里压抑的抽泣声,赵世宇坐不住了,对月娘说:“母亲,我去瞧瞧。”月娘不乐:“阿宇,你们成亲已经多年,你怎么还像当初那样事事顺着她?要是她一哭,你就服软,这个家你别想有说话的权力了。”赵世宇站起,朝东正房张望,心已经长翅膀飞进那房间里:“母亲,这是两码事。她现在难过,我身为丈夫当然得安慰她。”没等月娘再说反对的话,赵世宇已经抄近路踩在簸箕的空隙间,朝东正房走去了。 眼看儿子迫不及待地赶去安慰媳妇,月娘气闷,不满地咕噜两句只有她自己听懂的话。晃眼看到欣欣在回廊下吃饭,兰花朝欣欣小嘴里喂饭,欣欣含一大口的饭菜,嚼饭时腮帮儿一鼓一鼓的,少许的饭粒从嘴角掉下来。欣欣不等兰花帮忙,自己用小手把嘴角边的饭粒拨拉回嘴里。孙儿的可爱小模样,看得月娘心中愉悦,把刚才的不愉快抛开,笑眯眯地招手唤欣欣到自己身边,接过兰花手中的饭碗亲自喂孩子吃饭。 东正房里,赵世宇坐在床边,注视伏在枕头上的李画敏。 “敏儿,你听到刚才我和母亲的谈话了?”赵世宇伸手抚摸柔软的长发,要从这身体的接触中,传达自己关切之情。 李画敏用抽泣声来回答他的问话。赵世宇心疼极了,抱起她,擦拭她腮边的泪痕。李画敏伏在赵世宇胸脯上,薄薄的衣服后透出男子特有的气息,这是让李画敏迷恋、沉醉的气息。只要想到,可能会有那么一天,会有其他的女人来共享这个怀抱,他不再属于自己,李画敏就心碎。 “我不能忍受,我不能让你拥有其他女人。”凶狠地撕扯他的衣服,哭得伤心,叫得霸道。 “相信我,不会的,我不会有其他女人的。我会说服母亲的。我不乐意纳妾,母亲总不能把我绑了,扔到那女人的床上,是不是?” 哭得眼红红的李画敏,让赵世宇逗笑了,心里想:“阿宇虽然是说笑,但是也有几分道理。他虽然孝顺月娘,但是并不愚孝,做事向来有主见,他要是真的不想纳妾,月娘是不能逼他就范的。”李画敏抹去眼泪,低低地说:“你别忘了自己今天所说的话。我是不能忍受你跟别的女人在一起的,你若是有其他女人,我就带孩子们离开,再也不回来了。” “相信我,那一天不会来到的。” 两人躺回床上歇息,赵世宇拿扇子轻轻地摇晃。 周妈妈在房外请李画敏和赵世宇用午餐。李画敏不想出去,赵世宇独自走出房间,与月娘在西边的倒座房用餐,叫周妈妈送饭菜给李画敏。欣欣已经吃饱了,看到周妈妈端饭菜到东正房,颠着小脚儿跟随去,进房间便唤“娘娘”。李画敏下床吃饭,周妈妈在旁边侍候,轻轻地安慰李画敏一番。李画敏本已经抹干眼泪的,听周妈妈贴心的话,眼泪又来了。欣欣看到母亲泪汪汪的,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在李画敏眼睛上乱抹,后来抱着李画敏哇哇地啼哭。 兰花闻声跑来,要抱走欣欣,欣欣紧紧地抱着母亲脖子不放,小男孩儿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到母亲哭本能地感觉到害怕。兰花急于要把他跟母亲分开,让小男孩儿更加恐慌,哭得更加大声。李画敏心有所感,也是呜咽不止,母子二人哭成一团。身边的周妈妈、兰花看此景触动往事,不禁伤感,竟忘记劝解。 赵世宇听到房间里的哭声,不禁心烦意乱,胡乱扒了半碗饭就放筷子。回到房间,赵世宇看到李画敏和欣欣搂抱一起哭,伤心得似生死离别,心里也是颤悠,好好哄儿子到自己怀中,要交给周妈妈时,欣欣紧紧搂着父亲的脖子不放。赵世宇怀抱欣欣,挥手示意周妈妈和兰花出去。 “敏儿,你这是怎么了?别难过了,我是不会有其他女人的。你瞧瞧孩子,他看到你哭害怕,跟着哭呢?”赵世宇轻轻拍打儿子的小身子,嘴里安慰媳妇。 李画敏转头看,可不是么?欣欣伏在父亲怀里,已经不哭了的,朝这边看来后接着又哭。李画敏忙擦干眼泪,努力表现出平静,将儿子抱过来,轻声跟他说话。欣欣睁大眼睛,盯住母亲的眼睛研究。李画敏替欣欣擦拭泪痕,勉强装出笑容跟他说话。赵世宇靠近坐着,将妻儿一并揽到怀中,用特有的肢体语言抚慰媳妇。欣欣长时间看母亲,没有看到异样,注意力便转移到桌子上的饭菜上,伸手要抓菜吃。赵世宇及时阻止欣欣抓菜,用筷子夹一小块肉放到欣欣嘴里,趁势要李画敏吃饭。 周妈妈和兰花退出房间,在回廊里远远地望正房。听到正房里面的哭声变小、平息,不久传出说话声,周妈妈与兰花互相交换一下眼神,朝厨房方向走去。 自燕儿出世,来了何奶娘、春梅、晓梅后,厨房对面的廊屋已经改作下人的饭厅,李画敏、赵世宇和月娘搬到堂亮的西倒座房用餐。下人的饭厅里,菜已经摆到桌子上,裕叔、三个车夫、何奶娘、春梅、晓梅和雪雁在等候用餐。李画敏、赵世宇和月娘都没有要人侍候用餐的习惯,要是在平日周妈妈等人给主子摆好饭菜后,就可以进餐了,今天因为李画敏不到饭厅用餐,就迟延了半晌。 看到周妈妈和兰花进来,何奶娘将燕儿放到竹床上,和春梅、晓梅等各自盛饭用餐。何奶娘、周妈妈和兰花等人在用餐的同时,很有默契地轮流照料躺在竹床上的燕儿,不让她觉得孤单啼哭。 雪雁勉强自己适应这里的生活,给自己装了一碗饭,坐在兰花身边吃。餐桌上的菜很丰盛,且不是主子吃剩下的,可是雪雁就是没有胃口,她厌恶对面车夫不时看自己的目光,讨厌屋子里散发出淡淡的汗味,不喜欢裕叔、车夫碗里呛人的酒味,害怕兰花身上的尘土、污垢脏了自己的衣服,总觉得周妈妈、兰花、春梅、晓梅看自己的目光不善......这里的一切,都让雪雁无所适从。这里的一切,跟雪雁过去想像中要过的生活有天壤之别,过去雪雁想像自己这辈子生活的环境是这样的:高大壮丽的庭院,雕梁画栋的房屋,装饰考究幽香漫漫的房间,精美的食物...... 餐桌上沉默着。裕叔、周妈妈和何奶娘等人吃得很快。雪雁细嚼慢咽,才吃了小半碗,其他的人都放下筷子,雪雁也赶忙放筷子。晓梅并不问雪雁是否吃饱,动作利索地收拾碗筷,春梅去月娘那边收拾碗筷。 周妈妈打开靠近月娘西正房的廊屋,搬了套被褥床帐、衣箱,唤雪雁去,把她安置下来。周妈妈帮雪雁吊起床帐,铺了席子,没有多话一句便离开了。雪雁搬来自己的包袱、琵琶,坐在属于自己的房间里,有总算有个落脚处的轻松。可是,这些床帐是麻布做成的,被褥是一般的棉布,跟春梅房间里的一模一样,也就是说自己在这个家庭里的位置,跟个做粗活的丫环一个样,这让雪雁失落,想起思源村那副丝帛做成的精美的床帐,以及房间里淡淡的幽香。 东正房里,李画敏在赵世宇的注视下,草草吃了半碗饭,就推开了。赵世宇捡起筷子,把剩下的饭全吃了,又倒一碗汤水,劝李画敏喝。李画敏喝一半,欣欣喝两勺子,剩下的赵世宇都喝了。 赵世宇打开房门,兰花进来收拾碗筷。 “记住,不准再哭了。你要对自己充满信心,对我有信心,难道我们几年的感情,就那么的不堪一击么?”赵世宇轻轻拍李画敏肩膀,“我去找母亲,说服母亲帮忙安置那丫环。” 李画敏拉住赵世宇的手:“宇,你确定能够说服母亲么?” “相信我,一定可以的。”赵世宇凝视她,用深情的眼神抚慰她。碍于欣欣在旁边睁大眼睛看,赵世宇没有亲吻她。***(未完待续) 219.我心,依旧 赵世宇到月娘的房间,母子二人唧唧哝哝地说了近一个小时。他们说话声音极低,小鬼什刹又不敢靠近,听不清说什么,让相隔一个厅堂的李画敏心烦。 秋老虎厉害,房内闷热,欣欣脱得只剩下小肚兜,白嫩嫩的小胳膊和小腿儿藕节一般。李画敏给欣欣打扇,给他讲童话故事,起先欣欣睁大眼睛看母亲,没多久黑亮圆润的眼睛便慢慢合上,努力睁开几次,最后那上眼睑就沉重得掀不开了。讲故事的声音停止,李画敏侧躺着给孩子打扇,凝望孩子白胖的小身子。 与欣欣相比,燕儿长得瘦弱,小人儿柔柔弱弱的,时常闹小毛病,让李画敏怀疑是因为不是母乳喂养的缘故。李画敏想走出去瞧燕儿,到镜子前照看,眼睛红肿,不好出去见人,只得作罢了。 周妈妈悄无声息地推门进来,带来热鸡蛋和湿毛巾,让李画敏敷眼睛。周妈妈接了扇子,给睡熟中的欣欣摇扇,李画敏对着镜子,拿湿毛巾包裹了热鸡蛋,慢慢地敷到眼眶上。 月娘、赵世宇从西正房出来,一同进厅堂。月娘唤来雪雁。 带着快速把事情解决的心里,赵世宇首次正面看老太太赐给的丫环,他惊异于雪雁的美貌,心曾颤悠片刻,很快就稳定下来,泰然自若地看她。这丫环确实是少见的美貌,但是自小为过日子拚搏的赵世宇懂得取舍,知道应该放弃眼前这个只是长得美貌、对她一无所知的女子,他早就渴望拥有并且已经拥有的财富、美好家庭、天伦之乐,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弃的。 赵世宇面对雪雁,低沉的话说坚定、不容人质疑:“在思源村的时候,我就说过不想纳妾,是奶奶一定要我领你回来,我不得不遵从。现在,我仍是那句话,我不会纳妾的,你迟早要离开我家。你有两个选择,一是返回思源村,我派车送你回奶奶身边;二是留下来,我替你另选择个好人家。” 刚刚跪下给赵世宇请安的雪雁,重又跪下:“大少爷,是奴婢做错了么?请大少爷明示,奴婢一定改过。只求大少爷赏奴婢一口饭吃,不要赶奴婢走。”娇弱的模样显得楚楚可怜,使面对她的人认为,拒绝她是件残忍的事。 月娘看赵世宇,欲言又止,她有种物伤其类的伤感。同是通房丫头呢。 “我给你的选择中,没有留下这一条。”赵世宇冷淡地拒绝,“是回思源村,还是另许配他人,选择其中一条。” 雪雁抬头看赵世宇,水汪汪的明眸蕴含了哀怨:“奴婢,愿回去侍候老太太。”尽管庶出的大少爷并不富裕,只居住在这不起眼的小庭院里,尽管雪雁瞧不上这个小庭院和它的主人,仍然为刚来到就被遣送回去感到羞辱。 尽管雪雁到长乐村不过半天,与赵世宇刚刚说上话,可是在老太太将她赐给赵世宇的时候,她就已经隶属于赵世宇。被主人嫌弃,总是件有损自尊心的事。 赵世宇记挂着给李画敏一个交代,不想跟雪雁哆嗦,简洁地说:“你暂且在这里居住一段时日,我再派人送你回思源村。就这样决定了。”赵世宇起身,转过隔壁的东正房。 月娘叹气,她是有心给赵世宇纳妾的,儿子不乐意,她总不能强迫儿子。再说了,儿子刚才已经说了,惹恼儿媳妇的后果是非常严重的,有可能会回到儿媳妇来到之前的境况。儿媳妇法术高强,对家庭帮忙是极大的,不过也得看她的脸色过日子。 生活清贫和看儿媳妇脸色,都同样令月娘烦忧。算了,这儿媳妇虽然不像别人家儿媳妇那样侍候婆婆,到底也没给自己难堪,还有了两个可爱的孩子。想到欣欣和燕儿,月娘舒心地笑了,走出厅堂看到奶娘抱燕儿在大门口乘凉,走去抱过来逗孩子取乐。 奶奶看孙女儿,怎么看都是乖巧的。月娘逗燕儿上了心,把其他的事都抛开了。 雪雁慢慢走出厅堂,到大门边侍立在月娘身旁。大门口时常有凉风吹过,凉快怡人,何奶娘坐在月娘旁边乘凉,兰花、春梅抬了半箱子的小玩具来,捡出有裂缝的布玩具细心地缝了。周妈妈和晓梅在房间里,好像是在歇息。 雪雁暗中窃笑:到底是小家子,没有规矩!主子与奴婢随意地坐到一起,主子照料小孩子,奴婢到房间里躲懒。 东正房里,李画敏仍坐在梳妆台前用热鸡蛋敷眼眶,赵世宇坐在旁边看。赵世宇把母亲同意送走雪雁、跟雪雁说明不留她的事,与李画敏说了。 “敏儿,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赵世宇认为,事情已经完满解决了。 “只要她人仍在这里,我就放心不下。”一个长辈言明送给他的年轻美丽女子就在身边,婆婆一心想给儿子纳妾,李画敏放心不下。 赵世宇“噗噗”的笑,无奈地说:“真拿你没办法。你居然还放心不下,不是存心跟自己过不去么?这样吧,明天咱们就返回县城,下次咱们回来时,她已经不在了。”按原计划,赵世宇是想滞留长乐村几天,跟母亲相聚的。 李画敏点头。事情已经这样了,能够尽量不让雪雁跟赵世宇接触,能够尽快送走雪雁,是最明智的选择。 太阳西斜,烤得灰沙庭院几乎要燃烧。欣欣热得烦燥,在自己光溜溜的小脑袋上乱抓乱挠。春梅提来一提凉水,周妈妈将小男孩儿脱个精光,抱他放到大木桶里。泡在凉水中的欣欣快活无比,往自己头顶上浇水,整个儿没入凉水中,呛了几口水后再往上抬头,笑得胖嘟嘟的小脸蛋儿颤动,咧开小嘴儿露出几条细细的牙齿。 喜欢玩水的,不止是欣欣。赵家灰沙庭院下的大池塘里,有几个小男孩在游泳,他们脱得赤条条的从水里爬上来,站到岸上柔软的绿草上,青蛙一样跳下池塘。仰游、俯游,这些顽皮的小男孩在大池塘里比赛游泳,吓得一群鸭子“嘎嘎嘎”叫,惊慌失措地四散游动。 闷热难耐的时候,周妈妈端来放凉了的绿豆粥。在凉水中沁过的绿豆粥凉丝丝的,带淡淡的甜味,所有人都喝了绿豆粥,就连泡在凉水中的欣欣也喝了小半碗。 收了碗,月娘说:“今天家里人多,就不必再请人摘菜花儿了。何奶娘和周嫂子在家照料孩子,其他人跟随我去摘花儿。” 春梅、晓梅、兰花和三个车夫纷纷去换衣服、找斗笠。 雪雁结巴地问:“老太太,我也去吗?”干活这词儿,第一次在雪雁的生活出现,并且是在这个热不可耐的天气里,让雪雁本能地恐惧。 月娘扫一眼雪雁曳地的轻罗裙和那纤纤十指,没好气地说:“你在家,帮照料孩子。” 现今是醉心花盛开时节,采摘醉心花作药材一般在下午阳光灿烂、花儿上没有水珠时合适。当然在这炎热的时候摘花是相当辛苦的,不过车夫、兰花等人都没有异议——老太太都能够忍受,身为奴才的谁敢喊辛苦? 各人带了一葫芦水,月娘、裕叔带头,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村外出发,去采摘醉心花。 李画敏和赵世宇没去摘醉心花,他们取出一叠帐册,到大门口纳凉,核算近月内收购药材的情况。 雪雁远远地看李画敏、赵世宇靠近一起算账,在核算过程中两人同喝一杯茶水。雪雁想:“重返思源村,求老太太另配一门好亲事,比留下强。大少爷、大少奶奶夫妻情深,自己难以立足;大少爷的母亲都得在这炎热天气去干活,可见日子艰辛,自己留下也不会有好结果的。”去意已决,雪雁不再觉得被送回思源村是件耻辱的事,而是庆幸可以重新选择。 傍晚时候,摘醉心花的人收工回来,将摘回来的洁白的花儿都倒到灰沙庭院里,然后洗手歇息。看到月娘、兰花、春梅等满头大汗,一身泥巴,被晒得在气无力,雪雁更加肯定之前的想法:离开更好!自己这双擅长抚琴的纤纤玉手,如果以后一直跟泥土、庄稼打交道,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太阳的威力减弱。赵世宇约李画敏去看自家种植的药材,两人换上简便衣服,撑了太阳伞去出门。欣欣看到父母亲出门,也跟了去。 赵世宇一手撑伞,一手抱了欣欣,李画敏靠近伞下,一家三口慢慢地走上后开垦的一个山坡,看到的是一片喜人的情景。 金银藤已经枯叶,结束了今年的使命,低矮的八角树隐藏在醉心花、白药子间,翠绿的叶子充分展示出勃勃生机,醉心花绿叶茵茵,白药子藤萝间点缀着绿豆大小的果实,有的仍是翠绿,有的已经泛红,金钱草在白药子、醉心花下长得茂密。泥土松软,是裕叔和月娘护理的功劳;泥土湿润,归功于小鬼什刹和他的同伴。 后来,李画敏和赵世宇来到最先开垦的园子。这里各种药材长势喜人,半山腰的泉眼边的小池已经让裕叔挖得更宽、用石头砌得整整齐齐的,泉水溢出池外,湿润的泥土上长满了碧绿的金钱草,比别处长得更茂盛。 欣欣抬起小脚,迎向溢出的泉水,乐得咧开小嘴儿。李画敏俯身,捧一把清冽的泉水洗脸,喝几口泉水解渴,眼前浮现出几年前与赵世宇来开垦这个园子的情景,唇边便挂了淡淡的微笑。赵世宇捧一大把泉水,“咕嘟咕嘟”地喝得痛快,然后捧给欣欣喝。 品尝过泉水的甘甜,将泉水的清凉泼到脸庞、手脚上,赵世宇抱起孩子,与李画敏顺着小路往上走,到园子上面的松林里,坐在柔软的绿草上歇息。 俯视身下这片翠绿,面对这片即将收获的药材,喜悦涌上李画敏的心。 赵世宇一手环抱欣欣,俯视身下的药材,然后深深地看身边的媳妇:“敏儿,你还记得当年咱们开垦这山坡的情况么?当时我开垦这药园子的时候,我心里想:我堂堂一个男人,一定要凭自己的本事,让媳妇过上好日子。现在,我还是这样想:我一定要努力,让你过上好日子,让孩子们过上好日子。” “宇,我知道。”李画敏轻叹,抓住他的大手,感受掌心中的火热、力量。 美妾已到身边,他断然拒绝了,还这般煞费苦心地安慰自己,自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赵世宇凝视媳妇,怜悯地说:“别再难过了。我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相信我!” 欣欣学父亲的样,看李画敏说:“信我,信我。” “淘气鬼!”赵世宇宠爱地亲欣欣一下,抱起孩子往下走。李画敏拿了太阳伞,慢慢跟随。 回家的路,走得很慢很慢。中途时,李画敏和赵世宇停步,看自家稻田里绿油油的秧苗,逮一个小蚱蜢给欣欣玩耍。 回到家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雪雁站在灰沙庭院旁,观看庭院旁边的鲜花,想着心事。看到李画敏、赵世宇从大路上走回来,雪雁轻盈地走近,向李画敏和赵世宇问候。李画敏看这个从法律上已经属于赵世宇的美貌女子,她终于可以正视雪雁了,虽然还是不自在,不过已经没有那种揪心的疼痛了。 李画敏不在为雪雁的存在耿耿于怀,她努力放松自己。一直关注李画敏的赵世宇、周妈妈和兰花暗暗松了一口气。 都过去了! 晚上,李画敏做了一个恶梦,梦见自己掉落一个深渊,只感觉到自己不住地往下掉,往下掉,双脚悬空心惊胆战。似乎,永远没有着地的时候,于是永远都是这般的心惊胆战。 “敏儿,敏儿,你醒醒。别害怕,我在这里。”赵世宇摇醒李画敏,让她终于摆脱了恶梦的纠缠。李画敏睁开眼睛,此时的她浑身是汗,惊魂未定。 第二天,赵世宇早早地带妻儿去县城。李画敏坐在马车里,回头看站在月娘身边的雪雁,默默地想:“不会再见!下次我回来时,这个人已经不在这里了,她将彻底地退出我的生活。”***(未完待续) 220.庶子,不知好歹 返回县城,李画敏惦记送走雪雁的事,时常叫小鬼什刹打听长乐村的动静,盼望月娘早早送走雪雁,彻底解除自己的忧患。 长乐村中,月娘是厌烦了雪雁。雪雁没来到时,月娘与裕叔一同干活,一起做饭用餐,歇息时说几句,日子过得充实而平静。家里有了雪雁,月娘得时刻跟裕叔保持主仆关系,做事、说话不自在。最让月娘不满的是雪雁对于家务活、地里的活是一窍不通,每天只是坐在家里梳妆打扮,坐等吃饭。月娘和裕叔在外面干活回家,还得做饭菜请雪雁吃。 月娘心烦,数落雪雁:“敏敏来到我家前,还是个由奴婢侍候的大家小姐呢,到了我家一样的干活。你一个丫环,居然只会伸手捧碗吃饭。” 雪雁委屈地提着裙子到厨房,帮裕叔做饭菜。雪雁到厨房只会给裕叔帮倒忙,不是碰倒了裕叔整理干净的菜,就是生火时差点烧着了裙角,让裕叔干活的时候,还得分心照看她。 雪雁自十岁到老太太身边,学的都唱曲跳舞、吟诗作赋,便是她自己的衣服都是他人洗的。雪雁一直因自己才貌双全、能歌善舞而心高气傲,到了长乐村她的这些特技无从发挥,在月娘眼里成了无用的人,心中实在郁闷。雪雁怀念在老太太身边的生活,眷恋二少爷赵世勇的多情,希望在二少爷到京城前见他一面。李画敏和赵世宇返县城后三天,雪雁主动提出返回思源村。 月娘巴不得,当天就叫裕叔套上马车,亲自送雪雁回思源村。赵世勇还未出发去京城,二少奶奶首先得到雪雁去而复返的消息,从里面出来截拦雪雁,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将月娘和雪雁都轰出赵府,又叮嘱下人不得走漏风声,严禁此事传到老太太、二少爷耳边。 月娘受到辱骂,气呼呼地回长乐村。没能送走雪雁这个碍眼的,反招来二少奶奶的辱骂,月娘将气都撒在雪雁身上,把雪雁数落一番。雪雁忍气吞声听训,心中另打主意要返回思源村。三天后,雪雁以五两银子为报酬,请罗振贵送一封信到思源村给赵世勇,谁知赵世勇已经动身去京城了,罗振贵把信还回雪雁。 回思源村无望,雪雁在月娘的唠叨下低眉顺眼的过日子,开始学习做饭、洗衣等活。从期望中过锦衣玉食的生活,到现在沦为一个做粗活的丫环,雪雁心中的悲哀可想而知。 李画敏在县城,听小鬼什刹讲述雪雁回思源村失败的事,精神又开始紧张。毕竟,雪雁是老太太送给赵世宇作通房的,日后若是赵世宇、雪雁成为事实夫妻,李画敏是无法指谪的。在这个一夫多妻的社会,男人纳个小妾是平常不过的事,何况是长辈送给、堂而皇之的事。 小鬼对李画敏的苦恼是爱莫能助,除非李画敏想让雪雁在世间永远消失,或者把雪雁抛到一个遥远的、赵世宇永远看不到的地方。李画敏下不了这种狠心。 赵世宇看到李画敏夜夜做恶梦,精神恍惚,日渐憔悴,心疼不已。八月底,赵世宇与李画敏返回长乐村,亲自出马送雪雁回思源村。赵世宇想,就凭老太太对自己的疼爱,晓之以理表明自己不想纳妾的决心,老太太总会体恤自己的苦衷,收回成命。 上次月娘送雪雁回思源村,二少奶奶事后歪曲事实、添油加醋地向老太太说了一番话。看到赵世宇、李画敏带领雪雁到来,老太太就已经猜出来意。 赵世宇声情并茂,向老太太陈述自己不能接纳雪雁的理由,招来老太太一顿痛斥。赵世宇为爱妻不纳妾,在老太太看来是夫纲不振,不像一家之主;赵世宇不能接纳雪雁,在老太太看来是目无尊长、大逆不道。老太太还把李画敏狠狠地教训一番,说李画敏没有教养,不懂得侍候丈夫,不守妇德。 没等老太太说出怎样处罚,李画敏已经气得捂了脸,朝外就跑。赵世宇匆匆朝老太太说一声,也追赶出来,在李画敏的强烈要求下套车离开。老太太坐在里面,还想等赵世宇拉了李画敏回去让她继续教导,却传来赵世宇驾车与李画敏双双离开的消息,气得差点儿晕厥。 太放肆了!太目无尊长了! 大太太在旁边,趁机说:“老太太对他们是疼爱有加,他们却这般不知好歹,居然不把老太太放在眼里。” 二太太也帮腔说:“老太太,你是一片心待他们,是他们辜负了你。到底是庶出,又在外面野惯了,不懂得孝敬长辈。恐怕,他们压根儿没把你当奶奶,只是看中你的东西,来哄了去。” 老太太十分的气恼,被大太太、二太太你一言我一语的挑唆,变成二十分气怒了。雪雁回到自己的房间,其他的丫环过去曾受雪雁的气,趁机讥笑雪雁送人后被退返、是无人要的剩女。雪雁听得憋闷,又无从反驳,唯有悄悄垂泪。 老太太叫雪雁去,问跟赵世宇、李画敏去后的情景。雪雁说:“奴婢自从跟了大少爷去后,大少奶奶盯得紧,不准奴婢跟大少爷说话。一次大少奶奶不在时,大少爷曾对奴婢说:并非我不想要你,而是夫人不准,我若收了你,只恐你日后受她虐待。大少爷便送奴婢回来了。”同样是遣送回来,遭人嫌弃送回和怜香惜玉地送返,是有区别的。 老太太大发雷霆:“这个敏敏,平日瞧她聪明伶俐、懂事不过的人,原来这样善忌,连长辈送的人都容不下。我送给孙子的,不要说是个人,便是个猫儿狗儿,也当另眼相待。这样一个人,怎么配做我赵家的长孙媳。” 大太太、二太太看老太太气得咳嗽喘不过气来,都过来给老太太抚背顺气。 李画敏与赵世宇乘坐同一辆马车,急匆匆赶回长乐村。顾不得欣欣就在身边,李画敏伏在枕头上痛哭,心中把硬要塞个小妾给赵世宇、又教训自己的老太太骂了无数次,那位慈祥的老奶奶,在李画敏的心目中已经变成面目可憎的老顽固、老妖婆了。 欣欣看到李画敏哭,心中害怕,扯着李画敏的衣角跟着哭。赵世宇抱个小的,哄个大的,大的哭个不停,小的跟着号啕,震得赵世宇心酸。月娘、周妈妈、兰花等人站在外面回廊,听东正房里哭闹干着急,帮不上忙。 还是李画敏先停止哭泣,欣欣也跟着停止啼哭,母子二人已经哭眼红红了。赵世宇百般抚慰,其中的一段话最让李画敏舒心。赵世宇说:“敏儿,其实你应该高兴才对。虽然咱们被奶奶教训了一顿,到底把那个丫头送走了。长辈送给的东西,再退回去,挨教训是难免的。” 李画敏想想也对,不过是给老太太骂一顿,可是雪雁那狐狸精是彻底地跟自己没有关系了,于是不再难过,擦干眼泪,抱欣欣抚慰。等欣欣放心去玩耍、赵世宇去向月娘解释后,李画敏又打听思源村方面的状况。 雪雁这丫头,居然严重歪曲事实! 不过,没啥,只要达到送走雪雁的目的,给人多骂几句,又亏不了什么。 月娘得知李画敏、赵世宇是在老太太愤怒的时候跑掉的,心中不安,劝李画敏、赵世宇即刻返回思源村,向老太太陪罪。李画敏坚决不干,临走时老太太那严厉的口吻,回去是肯定受罚的;老远地跑去思源村受罪,李画敏才不干这种傻事。赵世宇听李画敏说雪雁造谣的话,也不肯到思源村,生怕好不容易打发掉的雪雁缠自己,再也甩不掉。月娘自己也不肯去思源村,儿子勇猛过人,儿媳妇法术高强,尚且不肯去冒险,月娘更加害怕此去思源去是羊入狼群,让大太太和她的儿子、媳妇、心腹丫环活剥了吃。 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惴惴不安地度过两天,看到思源村方面没有反应,都松了口气。因已经快到挖白药子时节,赵世宇、李画敏暂且不回县城,呆在长乐村作收获自家的白药子、收购村中的白药子的准备。 又七天过去,思源村还是没有动静。月娘、李画敏和赵世宇都认为事情已经过去了,于是不再关注思源村方面的情况。 村民们采收完成熟的白药子种子,开始挖白药子。赵家种的白药子虽然多,挖回、切片都不需要人力,一夜之间所有的白药子都自动回到赵家灰沙庭院外,并且已经洗干净、切成片,堆得小山一样。太阳猛烈的时候,月娘、赵世宇、裕叔、兰花等人搬白药子片晾晒,灰沙庭院、青砖庭院和旧庭院都摆满了,甚至于连旧庭院的屋顶也用来晾晒白药子片。 大家为晾晒白药子片忙个不停的时候,突然来了一辆马车,马车上钻出思源村赵府的管家娘子和雪雁。管家娘子向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传达老太太的话:“长辈赐予的,不论是人是物,儿孙自当爱惜。有敢藐视长辈、目无尊长的不孝小辈,定按家法处置,绝不姑息......” 原来,老太太等赵世宇、李画敏返回向自己认罪服罪,已经等了足足九天。赵世宇、李画敏总不见露面,老太太便派出管家娘子上门问罪,顺便送回雪雁,命赵世宇择吉日与雪雁圆房。***(未完待续) 221.家中,不养闲人 赵世宇板着脸,听老太太派来的管家娘子传达老太太的旨意,一语不发,冷森森地看管家娘子。李画敏气得发抖,强忍着没有给这管家娘子一记耳光。 老太太的话传达完毕,李画敏憋得脸红红,甩手要走人。赵世宇一把扯住李画敏,冷冷地看管家娘子:“我还是那句话:不纳妾!人是带走,还是留下,你看着办。”管家娘子要借老太太的威风训斥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借机揩油的念头打消了,她把雪雁的卖身契交给月娘,没敢留下用午餐,丢下雪雁,走了。 月娘追出去,给管家娘子陪几句好话,塞给五两银子作茶水钱,送管家娘子离开。 厅堂里,赵世宇、李画敏都不说话,赵世宇双手拢着李画敏的左手,无言间传递自己的情意。周妈妈静静地站在赵世宇、李画敏身后,雪雁一手挽个包袱,一手抱个琵琶,沉闷、压抑的气氛中只想找条地缝躲藏。 月娘送走管家娘子,返回厅堂,望坐在一起的赵世宇、李画敏:“阿宇,敏敏,要不就听从老太太的?大户人家纳妾的多的是,又不仅是咱家,何况这是长辈的安排。在赵家,没有人能够违背老太太的旨意。” 李画敏情不自禁地颤抖,望赵世宇。赵世宇握她的手紧了紧,太过平静的语气近于冷淡:“母亲,如果她非得干扰我的生活,破坏我的幸福,这个奶奶不认也罢。对于我来说,这辈子最不能缺少的人是母亲、媳妇、孩子,其他的无关紧要。” 月娘听赵世宇死命地护着媳妇,不肯接纳雪雁,心中不悦,再听儿子最需要的人中自己排在首位,心中又舒坦。思前想后,月娘问:“阿宇,依你说,怎样安置她?” “就让她留在长乐村侍候母亲,找到合适的人家后再许配了。”赵世宇从月娘手中,要过雪雁的卖身契,交给李画敏保管。 静听月娘、赵世宇母子对话的时候,李画敏理智地作了分析,果断作出决定。接过雪雁的卖身契,李画敏捏了捏,平静地看雪雁:“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丫环,跟兰花、春梅、晓梅一个样,每个月领一两银子的月例。你仍居住在原来的房间,把这装扮换成跟兰花她们一般。我不养没用的闲人。你做得好了,几年后我会替你找户好人家,你要是做了不该做的事,我即刻叫人牙子来,卖了。周妈妈,你这两天赶做出两套衣服给她,教她各种活计,教她赵家的规矩。” 老太太送来的丫头,也是个丫头,不能当祖宗一样供着。是丫头,就得守丫头的本分,做丫头该做的是。 雪雁娇怯怯地看李画敏,继而委屈的望赵世宇,水汪汪的明眸中泪光闪动,别样的楚楚动人。 赵世宇避开那幽幽的目光,硬起心肠断喝:“怎么,夫人跟你说话,你没有听到?” “是,老爷,奴婢谨听夫人的教诲。”雪雁轻盈跪下,几滴晶莹的液体同时落到地面的青砖上。 周妈妈领雪雁出去。 月娘不安地说:“雪雁是老太太送来的人,我们如此待她,老太太会不会责怪?” 李画敏柳眉轻轻一挑:“母亲,不是这样待她,要怎样待她?你是想听从老太太的安排,还是把雪雁当祖宗一样供着?阿宇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他不想纳妾。母亲和我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我们都得干活,她一个丫头倒坐享清福,到底她是主子,还是我们是主子?” 赵世宇发话了:“母亲,我早跟说过,这丫头不会成为我的女人。收购药材、收租之后,我和敏敏就带孩子回县城,那丫头留在这里,要怎样待她,你自己看着办。” 儿子已经露出愠色,月娘哑口无言。事后想了想,月娘觉得李画敏所说的,也有道理:自己身为赵世宇的母亲,奴婢们口中的老太太,都整天下地干活,没有理由家中的丫环悠闲自在地享福的。这世界上,有奴婢比主子尊贵的? 李画敏召集了周妈妈、何奶娘、兰花、春梅、晓梅一干人训话:“从今以后,雪雁就是这家里的人了。她跟你们一样,都是我的人,你们比她先来,你们比她懂规矩,她不懂的你们教她,别让她做出不应该做的事来。” 周妈妈、何奶娘和兰花等人心领神会,异口同声地答:“是,夫人。奴婢会尽心指点雪雁姐姐的。” 李画敏对奴婢的要求很简单:尽心干活,安守本分,不能说、做不利于主人的事;干得好的有赏,做不好的挨罚;有背叛主子的,轻则卖掉,重的打死。 到目前为止,这群侍候李画敏的奴婢没有人被罚过,李画敏不会因为欣欣、燕儿哭闹责怪罚她们,不会因为兰花跟欣欣打闹时碰碎花瓶而责罚,她们中也没有人偷了主子的东西或勾引男主人的行为。一句话,李画敏只要求她们尽心尽力做事,并不苛刻;她们也没有偷懒、抵触的举动,主仆间相处融合。 周妈妈、兰花、春梅和晓梅四人合力,两天就给雪雁做出了三套新衣服,她们做衣服的手艺虽然不及月娘,然而也是经得起考验的。雪雁穿上跟兰花、春梅、晓梅一样的棉布衣服,上是窄袖短襦,下是宽松长裤,又如兰花、春梅、晓梅一般梳了两个螺旋髻,简单别上两朵娟花。人靠衣装,说得一点都不错。雪雁放下高高的云鬓,去了高贵典雅的曳地轻罗绣花裙,穿上简朴的丫环服饰,就没了婀娜多姿、冰清玉洁的风韵,与兰花、春梅、晓梅相比较,不过是五官较精致些、皮肤白嫩些。 雪雁从镜子中看到自己,心便灰了一半。不过,雪雁这种改变,其他人都心里舒畅:月娘看雪雁这样子,觉得才像个丫环样;赵世宇无意之中扫眼看到雪雁时,不再有惊艳的感觉,而产生愧对媳妇的内疚;李画敏看到雪雁时,危机感弱了许多:不就是一个丫头么;兰花、春梅、晓梅也不再认为雪雁比自己高贵,都一样是丫环身份。 表面上,家里恢复了平静。 李画敏剪掉尖尖的指甲,换上窄袖短襦和长裤,戴上斗笠,到私塾后背的大晒场上帮收购药材。大晒场的西北面靠近大树的地方,赵世宇叫人用油布搭建一个高大的棚子,摆了大、中、小几条杆称,大量收购白药子干片。李画敏和药铺的伙计管验货,赵世宇和药铺的掌柜管上称,月娘管付银钱,裕叔、车夫和春梅将收购来的白药子干片装到麻袋里,打包成满满一袋后,再堆叠在一起,晓梅负责照看不让人浑水摸鱼偷走收购回来的白药子干片,顺便给忙碌中的人递茶水。 周妈妈在家中操持,张罗饭菜,煮绿豆粥送到大晒场给李画敏他们解渴解暑。何奶娘只负责照料幼小的燕儿,兰花在照看欣欣的时候,时常搭把手帮周妈妈的忙,雪雁在周妈妈的指点下,慢吞吞极认真地择菜、洗碗筷...... 收购白药子干片的,不仅是赵家,另有镇上三家药铺也来长乐村收购白药子干片。赵家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所收购来的白药子干片是其他三家的几倍。财婶挑两箩筐的白药子干片来卖,朝大晒场上搭建的几个大帐篷张望,最终朝李画敏这边走来。 黄昏时分,长乐村中炊烟袅袅,大晒场上只剩下收购药材的人。几家收购药材的,忙碌着把所有的白药子干片装入麻袋打包。其他几家收购白药子干片的,请马车拉收购到的药材返镇上,赵家收购来的药材堆放着不动,只留下裕叔一人看守。 李画敏回到家,累得近于虚脱,机械地步上石阶,坐在大门边的小竹椅上,便懒于动弹了。欣欣一整天没有看到母亲了,欢呼着跑来,扑到母亲的怀抱里,搂抱着母亲的脖子,小身扭麻花般扭个不停。李画敏双手落到肥胖的小身子要,要抱起孩子时,手上的疼痛让她禁不住发出“咝咝”的两声。朝自己双手看时,李画敏看到的是一双满是污渍、伤痕累累的手,整天不停地翻捡白药子干片,白嫩细腻的手已经被摧残得惨不忍睹了。 赵世宇洗过脸,到大门口歇息时,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忙拉过欣欣,不让儿子缠母亲。周妈妈端来凉水给李画敏洗脸,看到李画敏手上有伤痕,另换了温热的水。双手洗干净后,更显出上面一道道路长长短短的划痕触目惊心,那疼痛感让李画敏悄悄皱眉。赵世宇拿出自家配制的药粉,洒到伤痕上,疼痛感方慢慢消失。 雪雁殷勤地端来香茶,捧一杯给赵世宇,然后又捧一杯给李画敏,侍立在旁边。 “哎哟,看了一整天的称,这脖子真是酸痛。”赵世宇活动活动胳膊,晃动几下脑袋。 “老爷,让奴婢替你揉几下肩膀。”雪雁不肯放过这难得的时机,要替赵世宇按摩。 李画敏、赵世宇不约而同地看雪雁。雪雁微红了脸,委屈地分辩:“奴婢曾学过推拿术,过去常给老太太揉搓肩膀的。”李画敏便叫雪雁替自己揉搓肩膀、胳膊,雪雁一番揉、捏、拍、打之后,因劳累过度而僵硬的身体,果然舒坦多了。 这丫头,居然还精于按摩术。挺会侍候人的! 李画敏的警觉之心,添了一分。 赵世宇没有看李画敏和雪雁,只跟欣欣亲昵。雪雁替李画敏按摩过,又热切地看赵世宇。 李画敏活动几下身体,笑说:“阿宇,按摩之后,感觉真不错呢。要不,你也让这丫头帮按摩一番?”说完,试探性地看赵世宇。 赵世宇头都没抬,淡淡地:“我一个大男人,不必按摩。谁像你这样弱不禁风的。” 兰花端了饭来喂欣欣,赵世宇接过碗,亲自喂儿子吃饭。兰花看到雪雁站在旁边,便叫她去帮摆碗筷,准备开饭。雪雁等候片刻,看赵世宇完全没有要自己按摩的意思,讪讪地走了。 天黑后,李画敏趁村上行人稀少,让小鬼将堆放在大晒场上的白药子干片搬回大仓库里存放。 晚上,赵世宇捧李画敏受伤的手,心疼一番。李画敏娇嗔地说为了这个家,受这点伤算不了什么。赵世宇感动,亲吻着,二人温存了一番。 第二天,李画敏再去大晒场帮忙收购白药子干片时,周妈妈递给一双连夜赶缝出来的棉布手套,让李画敏护住双手。 连续五天,赵家人都到私塾后的大晒场与他人抢收购白药子干片。清早开工,中午匆匆吃饭后又继续,将近傍晚才收工,辛苦自不必说,然而看到收购回来这满仓的白药子干片,众人都欢愉。每天收工回家,李画敏必叫雪雁替自己按摩一番,舒活将近麻木的筋骨。 有个精于按摩术的丫环不用,白白浪费了人才。 自己辛苦了一整天,她不过辛苦半小时,她的这点辛劳不值一提。 省城方面有人来收购药材,自家种植的白药子、醉心花、金银花、金钱草卖了八百多两,收购的白药子干片赚了约二千两。药材清仓卖出的当天晚上,李画敏论功赏了家中下人,裕叔得最多,车夫、春梅、晓梅次之,周妈妈、何奶娘、兰花虽然没有在收购药材上出力,然在家照料孩子、做饭菜也十分尽力,李画敏也赏了。雪雁每天除了给李画敏按摩半小时,基本上没干活,没有得到赏赐。 敏感的李画敏,暗中观察赵世宇和雪雁,察觉到雪雁有意无意地接近赵世宇,赵世宇对雪雁淡淡的,跟对待兰花等人没什么两样。 老太太赏给赵世宇作通房的丫环,想做名正言顺的通房丫环呢。 李画敏没给雪雁这个机会。李画敏暗中叮嘱周妈妈、兰花、春梅和晓梅,别让雪雁有机会亲近赵世宇。 收购药材结束,李画敏让赵世宇独自返回县城照管无忧大院,然后去城外的农庄收租。赵世宇也理解李画敏的用意,并不点破,去县城后没再回来。 十几天后,晚造的稻谷收割、晾晒完毕,开始收租。李画敏坐镇指挥,月娘、裕叔、车夫、春梅等人协助,三天内将谷租收完,装入谷仓。 李画敏带领孩子返回县城,跟赵世宇团聚。 李画敏跟月娘告辞:“母亲,我得到县城帮阿宇照管无忧大院的生意了。你在家不必太辛劳,外面的事有裕叔,家里的事有雪雁,你操劳了大半辈子,该享清福了。雪雁这丫头,最擅长按摩,你时常叫她帮你按摩,对身体有好处。” 李画敏板起脸叮嘱雪雁:“你过去是奶奶的人,现在是我的丫头。用心侍候老太太,要是只会吃饭睡觉,这家中不养闲人的。”***(未完待续) 222.幸好,没有出事! 李画敏回到县城,赵世宇已经从城外收租回来。看到李画敏,赵世宇似笑非笑的,让李画敏一头雾水。 夫妻俩独处时,赵世宇说的第一句话是:“喂,现在你不必将我当贼一样提防了吧?”李画敏明白他话中所指,故意说:“谁拿你当贼了?恐怕是你自己要作贼,心里发虚吧?”李画敏的话才说完,额头上就被他弹了一绷子。 “你当我是傻子?你吩咐那些丫头明里暗中盯住我,想方设法地不让她靠近我。唉,你这般戒备森严,我都跟着紧张,害怕那丫头一不小心碰到我身上,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唉,要不是因为她是奶奶赐的,我真想马上叫了人牙子来,卖了落个清静。”连续两声长叹,赵世宇充分发泄了心中的无奈。 李画敏撇了撇嘴儿,酸溜溜地:“你啥得?这可是难得的小美人。还是奶奶特意赐给你的呢?” “瞧你这醋坛子!”赵世宇心情很好地在她脸颊上轻轻拧一把,笑着说:“我身边已经有这个小美人的,用不着再要一个。还是这个小美人好,既养眼又会替我分忧,那些只会歌舞、吃饭穿衣都得人侍候的美人,留给王孙公子们吧。” 李画敏趁机半真半假地警告:“说话可要心口一致哦!你要是敢阳奉阴违、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我会让你鸡飞蛋打一场空的。” “是,媳妇大人!请你马上出城一趟,将稻谷搬回家,小心让真正的贼人偷了去。” 赵世宇亲自赶马车,载李画敏出县城。李画敏与赵世宇来到农庄,将堆积如山的稻谷放到幽幽盒子里,带回无忧大院,放入仓库内。 秋风中,渐带了冷意。李画敏拿出银子,让周妈妈张罗大家过冬的衣服。李画敏、赵世宇四季衣服多,不急于添置,周妈妈买回棉花、棉布,大家一齐动手,几个奴婢都添置了夹褂、棉衣各两套,欣欣、燕儿的夹衣、小棉袄、小棉裤等各种各样添了十几件。这些针线活繁多,不是一时可以完成的,裁剪好了放着闲时慢慢做。 长乐村里,月娘拿出当年训练李画敏干活的热情,训练雪雁干活。当年李画敏刚进门时,还有赵世宇呵护,月娘顾及儿子的感受,说话、做事都有所顾虑,现在训练的不过是一个儿子避之唯恐不及的丫头,月娘就要按自己的心意来行事了。月娘要雪雁洗衣、种菜、做针线活,往往都是月娘示范几次,然后就叫雪雁动手实践,月娘自己在旁边监督。雪雁虽然身份低贱,然后一直不曾做过粗活的,忍气吞声地接受月娘的训练,娇嫩的手指受伤、起茧,柔弱的身体酸痛难受。 夜深人静的时候,雪雁时常做梦,梦见来了个英俊多情的公子,把自己接走,当宝贝一般呵护着;有时也梦见成了赵世宇的人,赵世宇一如待李画敏那样对自己,温柔体贴、悉心照料...... 更多的时候,雪雁是梦见赵世宇跟自己在一起,拉着自己的手温柔地说话,亲吻着自己的脸颊在耳边说用沙哑的声音低语,强壮的胳膊搂着自己不让受人欺负...... 为了让梦成为现实,为了拥有个美好的未来,雪雁开始暗中谋划。 雪雁开始对月娘阳奉阴违,当月娘的面低眉顺眼、逆来顺受,什么活都干;背了月娘泪水汪汪地求裕叔帮忙。裕叔怜雪雁一个小姑娘举目无亲的,他本身又是个勤快的人,对雪雁的请求都乐意相助。只要不是当月娘的面,月娘要雪雁做的洗衣、做饭、浇菜等活,都是裕叔代劳。 雪雁眼巴巴地盼赵世宇返回长乐村。 一个阴雨绵绵的中午,雪雁果真盼回了赵世宇,令雪雁喜出望外的是赵世宇是独自一人骑马回来的。雪雁惊喜交集:“苍天有眼,终于赐予我这个好时机。” 赵世宇是与阿森、阿悦回来探望生病的坤伯。陈大少爷敲诈勒索路经桃源镇的商客,谁知商客带了许多护卫,双方打得难分难解,累及无辜百姓。坤伯听到消息,亲自到桃源喝止女婿,并向客商道歉,回家后就病倒了。心病难医!坤伯吃药五六天,病情不见好转。见到赵世宇、阿森、阿悦专程从县城赶来探病,坤伯欣喜之余连连叹气,后悔当初不该与陈家结亲,要严惩陈大少爷又碍于亲家的情面,放任陈大少爷他是越来越放肆,简直就是为害一方百姓。坤伯母坐在旁边照料丈夫,更后悔当为与陈家结亲做下的种种事。赵世宇、阿森、阿悦回来前已经知道师傅生病的原委,都竭力安慰一番。 赵世宇在坤伯家用过晚饭,方回家。赵世宇进入大门时,已经是黑夜,月娘已经歇息了。赵世宇自己到厨房,舀了半桶热水洗脸、泡脚,他双脚踩在热水中,眼中闪过的都是师傅衰老、无奈的面庞,又忆起过去与张依兰相处的事,心酸而烦闷。 雪雁轻手轻脚走来,娇滴滴叫声“老爷”,赵世宇只是呆呆地看地面,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厨房里突然多了一个人。心事重重的赵世宇,眼前突然看到一双绣花鞋,吃惊地抬头,就看到了雪雁,然后赵世宇发觉木桶里的水已经凉了,擦了脚叫雪雁替自己倒洗脚水。 雪雁吃力地提起木桶,提到门外倒了洗脚水,又殷勤地提灯笼,送赵世宇回房歇息。赵世宇默不作声,任由雪雁在前面照路。两人进入东正房,赵世宇仍是魂不守舍,坐在房边看雪雁点灯。 “老爷,该休息了。”雪雁看赵世宇并没有赶走自己的意思,心里欢喜,上前就要动手替赵世宇宽衣。 赵世宇吃了一惊,避开雪雁的手,抬头时就看到雪雁羞答答、春意盈盈的脸,这才意识到自己跟个丫环夜晚同处房间,过于暧昧。 “够了,出去!出去!!”赵世宇心烦意乱,挥手叫雪雁出去。师傅的病本就让赵世宇心烦,鬼使神差地就让丫环进入房间,以媳妇的神通广大肯定是知道的,赵世宇一想起回县城后面对李画敏的责问更是烦闷。 雪雁不肯轻易放弃,她睁大水汪汪的眼睛,含情脉脉地看赵世宇:“老爷,让奴婢侍候你,不好吗?”丫环侍候老爷,可以有多种理解的,可以理解为单纯的替老爷脱下外衣,也可以理解为替老爷暖床,与老爷同度春宵。 “出去,你给我出去,马上!”赵世宇没有忘记,就在这个房间里,自己曾多次向媳妇许诺,今生只有她一人。 雪雁没有动身,轻轻闭上眼,再睁开时,长长的睫毛上已经挂上晶莹剔透的泪珠,让本来就美貌的她又添了楚楚动人的风韵,娇声凄婉:“老爷,奴婢不好么?奴婢本来就是老爷的人,老爷为什么不理会奴婢?” 赵世宇惊慌地看门外,总感觉到媳妇就站在门外偷听,于是顾不上其他,拉住雪雁的手一下拉到房外,飞快地关上房门。刚才拉雪雁的手上有种滑腻感,赵世宇掏出手帕擦拭,把手帕扔了。 幸好,没有出事! 想想明天回县城后,媳妇怎样整治自己吧。这个小妖精,不会轻易饶了自己的。 媳妇果然不是多疑,这丫头真的想真正成为自己的女人。这丫头很美的,不过自己已经有媳妇了,少惹事为妙!媳妇生气的时候,是很头痛的。 媳妇也长得很美,身上的肌肤洁白无瑕,散发出淡淡的幽香,那种柔软感令人痴迷...... 赵世宇又想到其他事,喉结不自觉滚动几下,很响地吞唾沫,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李画敏在县城也睡不着。刚刚听小鬼什刹说雪雁在自己的房间里诱惑赵世宇,她怎么睡得着呢?让李画敏庆幸的是,赵世宇最后坚决抵制了来自雪雁的诱惑,没有做出背叛自己的事。 那雪雁刚刚被赵世宇赶出房门,就让小鬼什刹给弄晕了,拖回她的房间里,晕厥了一个夜晚。李画敏没让雪雁有再次诱惑赵世宇的机会,万一那个被诱惑的家伙不够坚定,被诱惑了,这麻烦就大了。 第二天天亮,雪雁发觉自己和衣躺在床上,想得一脸迷茫。 赵世宇练武结束,用过早餐,又到坤伯家探望。回家的时候,赵世宇到厅堂坐了,雪雁殷勤地泡上热茶。赵世宇捧起茶杯,冷冷地看侍立身边的雪雁。雪雁展示出一个动人的微笑。赵世宇用鼻子冷哼一声,沉声说:“你最好老实点,这对你有好处。”雪雁没有说话,哀怨地看赵世宇,泪珠慢慢地滚...... 李画敏在县城焦急地等候赵世宇。终于盼到赵世宇出现在自己跟前,李画敏顾不上身旁有人,扑在他的怀中,颤声说:“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等得好苦。” 赵世宇瞟见奴婢们都已经避开,将她拥抱怀中,轻笑说:“说什么傻话!我不过昨天才离开,今天就回来了。”***(未完待续) 223.孩子长大,有时候不方便 李画敏不说话,双手环抱他强壮的腰身,把脸贴到他的胸脯上,微闭上眼睛,聆听“扑通,扑通”的心律,暗中喟然:“还好,他仍是我的,他只是我的。”赵世宇环抱她,能够感受到她轻微的颤栗,愧疚之意涌上心头。 以她的法术,对昨天夜晚长乐村的事是知道的。都是自己的不谨,给她带来了困扰。 赵世宇等她发作,像过去那样哭闹,没完没了,他已经做好了应对她责问的心里准备。可是她没有,只是紧紧地抱住自己不放。赵世宇等候着,忐忑不安地等她发难。 李画敏终于放开了赵世宇。赵世宇偷眼看,没有看到意料中的眼泪,赵世宇迷惑不解:“她不是很爱哭的么?昨天自己与那丫头独处一室,且那丫头说出那种话来,她难道不生气么?” “宇,你没用午餐,是吧?我特意让人把饭菜放到热锅里保温。时候不早了,快去吃午餐吧。”李画敏主动牵了赵世宇的手,向饭厅走去。 周妈妈、厨娘端来热气腾腾的饭菜和一壶温热的酒,然后离开了。李画敏亲自给赵世宇倒酒,坐在餐桌旁看他用餐。赵世宇确是饿了,喝了两杯酒暖身体,就开始吃饭,李画敏给他布菜,将平日他爱吃的菜夹到碗里。 吃饱喝足,赵世宇接过李画敏递给的帕子擦拭嘴巴,注视坐在餐桌对面的李画敏,她是难得的柔静,不禁奇怪。按媳妇的性子,此时应该是啼哭折腾自己才对,居然肯体贴地侍候自己用餐?也太反常了! 李画敏、赵世宇走出饭厅,恰好遇到欣欣与照料他的兰花、春梅从外面回来。欣欣的脸上戴小猴子纸面具,兰花和春梅分别戴小鸭子、小猫咪纸面具,这小纸面具不合适兰花和春梅戴,只可露一眼睛看路,很是别扭。瞧这样子,就知道是欣欣要她们戴的。 “爹爹——,娘娘——”欣欣张开小手,小鸟一样跑过去,肥胖的小身子摇摇晃晃,吓得兰花和春梅扯下纸面具,跑在两边保护这小少爷。 赵世宇上前几步,抱住奔跑的孩子,举起胖乎乎的小身子到半空,哈哈的笑声和咯咯的笑声美妙发融合到一起。李画敏站在旁边,微笑地看赵世宇脱下孩子脸上的小纸面具亲吻小脸蛋,欣欣抱紧赵世宇的脖子,奶声奶气地讲述刚才到外面玩耍的事。欣欣说话用词太过简单,赵世宇和李画敏都没有听明白他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只是从他快乐无比的小模样中知道,他玩得很开心。赵世宇“嗯”、“好的”、“真乖”地表示自己在听,李画敏也微笑地看欣欣说话,于是小家伙说得更起劲,兴奋地晃动小手。 兰花、春梅向赵世宇、李画敏请安后,静静地跟随主人朝正房走去。 李画敏看欣欣头上黑亮的短发,问身后的兰花和春梅:“天气变冷,怎么不给少爷戴帽子?” 兰花从口袋里掏出一顶小布帽子,给赵世宇和李画敏看:“回老爷、夫人,奴婢之前是给少爷戴帽子的,少爷不肯戴,老是扯帽子。” 李画敏接过兰花手中的帽子,递给赵世宇。赵世宇接过帽子,套到小脑袋上,才放手,一只胖乎乎的小手便把布帽子扯掉了。赵世宇再次给欣欣戴帽子,哄他说:“欣欣乖,戴上帽子,就可以快快长高长大了。”白胖的小手又要扯下布帽子,赵世宇生气地叫一声“不准扯”,欣欣观看父亲脸色,小手慢慢放下,伸向李画敏,到了母亲的怀抱中再转头看父亲,小心翼翼的模样。 欣欣两岁多了,长得胖乎乎的,李画敏抱得吃力,哄孩子自己到地上自己行走。欣欣撇开父母亲,自己朝正房跑去,奔跑中小爪子很自然地扯下布帽,当旗帜举起来。 “这小东西,老是脱帽子。”赵世宇望已经跑远的欣欣,摇头笑。 兰花和春梅不等李画敏和赵世宇吩咐,跑去追赶欣欣。淘气的欣欣看到身后有人追来,咯咯笑着跑得颠儿颠儿的。 李画敏和赵世宇慢慢走到正房,隔壁的房间里传出燕儿的啼哭声,相隔着厅堂的欣欣房间里笑声震天响,有欣欣的笑声,也有兰花和春梅的笑声。李画敏和赵世宇进隔壁房间看燕儿,小女孩儿闭上眼睛哇哇哭得起劲,晓梅抱燕儿轻轻的拍打抚慰,燕儿不管不顾的哭得欢。李画敏接过孩子,搂在怀中温柔地抚慰,燕儿眼睛都不睁一下,只是咧开小嘴儿哭,粉红的小舌头轻轻颤动。 “奴婢正陪小姐睡觉,不提防少爷跑进来闹,惊醒小姐,就哭了。”晓梅向赵世宇和李画敏解释。 原来是淘气的欣欣闯的祸。李画敏并没有责怪晓梅,耐心地抚慰女儿。母亲特有的温柔,让燕儿慢慢安静下来。何奶娘从外面急忙走进来,向赵世宇和李画敏请安,接过燕儿。燕儿便向何奶娘怀中拱。 李画敏、赵世宇走出女儿房间时,身后的啼哭声已经停止了。想来,燕儿已经在吃奶了。 走进自己的房间,李画敏拿起椅子上的一顶小布帽看,想着怎样才能让儿子乖乖地戴上帽子。李画敏想到个好主意,她打开柜子拿出几块碎布,剪成眼睛、嘴巴的样子,拿针将状似眼睛、嘴巴的碎布缝到帽子上。赵世宇给自己倒杯热茶,默默地看媳妇忙碌。 “你瞧,好看不?”李画敏将缝上圆圆大眼、弯弯嘴巴的帽子给赵世宇看。 赵世宇认真地看,点头笑,小布帽经李画敏简单加工,变得活泼起来,似个笑呵呵的小孩子。李画敏拿着小人儿帽朝外走,让赵世宇拉住了。看出他有话要对自己说,李画敏坐回椅子上等候。 “敏儿,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对于昨天夜晚的事,应该不会这样就过去的,赵世宇主动询问。 李画敏迷茫片刻,就醒悟过来,郁闷就取代了愉快,默然一会儿,轻轻地问:“你想要我说什么?” 赵世宇回长乐村后,李画敏就留意他的一举一动,昨天夜晚的、今天早上的她都知道。李画敏心中曾埋怨他的,怨他给雪雁亲近的机会,后来李画敏又感激他到最后关头保持理智,没让自己失望。李画敏不想为昨天晚上的事,跟他争吵,但是要他知道自己的感受,她幽幽地看他:“昨天夜晚,好漫长,我一宿都没睡好。终于盼到你回来。” 赵世宇愧疚,走过把她搂抱怀中,低哑地说:“都是我不好。我以为,我那样明白地告诉她,她不再对我存有妄想的。我没有料理,她会寻找机会接近。那时,我只想着师傅的病,进入房间了,我才明白她的用意。敏儿,以后我会注意,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的。” “你知道就好。”李画敏幽怨地说,接着又恨恨地从嘴里崩出三个字:“狐狸精!” 赵世宇深深地看她,以从来没有过的专注研究她,当确定媳妇就这样放过自己,庆幸之后便是淡淡的喜悦、浓浓的柔情,俯身向那樱唇上探索。李画敏抛弃一切杂念,搂抱他的脖子,温柔地回应他。 当赵世宇抱起媳妇放到床上,要进一步亲热的时候,虚掩的房门被人推开了,有脚步声进来。赵世宇干咳几声,就听到奶声奶气的声音:“爹爹——”脚步声从外间向里间来。李画敏急忙坐起来,粉脸涨红,头发已经松散了,半截酥胸洁白耀眼。赵世宇飞快地帮李画敏整理零乱的衣裳。 胆敢不经允许、擅自进入这个房间的,除了这个自己会走路又不谱事世的欣欣,再无别人。 房间外,兰花与春梅手提几个小玩具,四处张望寻找欣欣,都不见到踪影。刚才兰花、春梅陪欣欣玩游戏,迟一步走出房间,出来便看不到欣欣的身影。兰花在老爷、夫人的房间外经过,里面传出欣欣的声音,便退回另一边房间,站在回廊下远远地看。 房间里,欣欣已经到了父母亲的床上,又叫又跳,十分的活泼。赵世宇和李画敏坐在床外侧,依偎在一起看蹦跳的孩子,两手交缠在一起。赵世宇凑近李画敏耳语:“孩子长大了,有时候真不方便呢。”李画敏抿着嘴,羞赧地笑。 李画敏拿来加工过的小帽子,给欣欣看,指着上面缝上的碎布教他说话:“大眼睛,小嘴巴。”欣欣小手指点上面的碎布,奶声奶气地说:“眼眼,嘴嘴。”赵世宇哄儿子戴上加工过的布帽,欣欣头戴这长了眼睛和嘴巴的小布帽,跑去给兰花和春梅看。 小身影在房门外消失了,赵世宇搂抱媳妇,亲吻一番,悄声说:“等天黑后吧,提防他又跑来。”李画敏俏脸红红的,到镜子前梳头。 西大院里的日子,慢慢恢复了雪雁出现前的平静。 时间飞逝,转眼已经步入冬季。 长乐村里,月娘闲来无事,牵挂居住在县城的欣欣和燕儿,收拾了平日做的几件小衣裳,到县城探看孙子和孙女儿。雪雁说独自一人晚上害怕,几番游说,终于说动月娘,一起到县城。***(未完待续) 224.小心,狐狸精来了! 月娘和雪雁刚刚登上马车,小鬼什刹便将这消息告诉了李画敏。正在厅堂里抱燕儿,看周妈妈、晓梅等人做针线活的李画敏失声惊呼:“狐狸精来了!” 周妈妈一针戳到手指头上,与晓梅、何奶娘怔忡地抬头看,刚才还愉快谈笑的李画敏,已经转阴郁了,周妈妈小心翼翼地问:“夫人,可是雪雁那丫头来了?” 李画敏点点头:“就是这个狐狸精。与老太太一同来县城了,现在已经登上马车。”李画敏恨得牙痒痒的,将燕儿交与何奶娘,把在回廊下与欣欣玩耍的兰花、春梅都叫进来,将雪雁与月娘动身来县城的消息告诉了,又把上次赵世宇回家探望坤伯时雪雁企图诱惑赵世宇的事一并说了,最后意味深长地说:“你们都明白该怎么做了?把精神给我提到十二分,别让这狐狸精钻了空子。” “夫人放心,奴婢一定把她盯得紧紧的,不让她使坏。”兰花马上向李画敏表示忠心。兰花对李画敏不顾赵世宇反对,坚持留下自己是感恩戴德的。来到赵家,可以吃饱饭穿新衣服,月俸节省下来送回家给父母亲,带携的弟妹也跟着过好日子。 周妈妈、何奶娘等人都纷纷表示支持李画敏。李画敏是周妈妈自小看着长大的,流落街头后又是李画敏收留,不仅帮娶了儿媳妇,所赐予的宅基地正在动工建房。周妈妈自然希望李画敏过得好了。何奶娘、春梅、晓梅自来到赵家,从来没有被责罚过,吃穿又比其他大户人家的奴婢好,也是打心里敬重李画敏,对李画敏的吩咐不会有异议。 嗯,雪雁还在来县城的路途中,县城这里已经是严阵以待了。 一路颠簸,载月娘和雪雁的马车来到县城,进入无忧大院,拐过西边的侧门,在小杂院前停下。 提着包袱跟随月娘下马车,雪雁的双脚便被钉在地上,迈步不得。为什么?眼前的情景,把雪雁震慑了。一条通道往里延伸,长得似乎没有尽头,四周满是高大的房舍,举目看是层层叠叠的屋脊,飞檐伸向高空。这气势,不是思源村的赵府所能相比的。 这就是那庶出大少爷在县城的家吗?那个大少爷不是日子拮据、靠老太太的资助才能够维持么? 雪雁迷茫,机械地跟随月娘朝通道里走。 左侧突然现出一群人,伴随孩子的吵嚷声,迎上来了。这群人中,走在最前面的,是李画敏。 李画敏带领孩子和奴婢出来迎接月娘。李画敏打扮随意,头上的梅花髻简单别上两朵珠花,插上一支凤头金簪,身着穿一套淡黄绸缎绣金花的衣裳,宽大的衣袖,摇曳的长裙,腰间正中部位吊一个白玉圆环,在周妈妈、兰花等人的簇拥下迎面走来。李画敏带笑走来,走近月娘含笑叫声母亲,微微屈服,身后的周妈妈等人整齐地向月娘行礼。 “欣欣,快叫奶奶。奶奶瞧你来了。”李画敏转头,看兰花牵住的欣欣。 欣欣仰头,乖巧地叫:“奶奶——” 甜甜的软软的叫声,让月娘乐得眉开眼笑,答应着弯腰抱起孙子,左看右看的爱不够。欣欣睁大黑亮圆润的眼睛,近距离看月娘,伸出小手在月娘脸上抚摸。路过一个穿堂的时候,欣欣从月娘身上挣脱下来,朝穿堂走去。兰花和春梅跑去拉回,小家伙不肯,要去玩耍。 春梅力气大,抱起欣欣不由分说往回走。欣欣在春梅的手上双手舞动、小腿乱蹬。 李画敏看出孩子想去玩耍,无奈地冲月娘笑:“母亲,你瞧这孩子,你老远地来看他,他却要过东面的热闹地方去玩耍呢?” 月娘宠爱地看顽皮的孙子,向春梅挥手:“让他去,陪他去。千万别因我来了,委屈了孩子。”李画敏冲春梅点头示意。 春梅放下欣欣,扯着他的小手朝穿堂走去。兰花向月娘和李画敏说一声,也跟随去照料。 雪雁朝欣欣等人走的穿堂望去,光线暗淡,尽头一片光亮。 李画敏回头看晓梅:“今天林老爷在阁楼上宴客,把老爷也请了去。你去阁楼上,告诉老爷说老太太来了。” 月娘摆手阻止:“别去了,不用叫他回来。我没有别的事,只是时间长没有看到孩子,想念了来看看,住几天再回村子去。” 李画敏听了,陪同月娘回西大院。周妈妈端来热水让月娘洗去路途中的尘土。月娘到自己房间换上干净衣服,看望襁褓中的燕儿,抱在怀里看望,亲昵一番。李画敏便请月娘到饭厅用餐。 得知李画敏一直恭候自己的到来,直至现在仍没有用午餐,月娘满意地笑:“敏敏,你这是何必呢?应该自己先吃了,饿肚子等到现在的。” 李画敏笑眯眯地:“母亲,好久没有与你一同用餐了,多等一会,没关系的。”李画敏等月娘一同用餐没假,可没有饿着肚子等,没吃午餐,可以吃点心的呀。把自己饿得头昏眼花的傻事,李画敏是不会做的。 李画敏陪同月娘用餐,谈论些两人都感兴趣的事。 “欣欣这孩子,是跑到荷花池那边找狗狗玩耍呢。春姑带了狗狗来县城,就居住在荷花池边的屋子里。自我带欣欣去找春姑说话后,欣欣就与狗狗混熟了,欣欣时常去找狗狗玩。”知道月娘最关心的是孙子,李画敏便跟她谈论欣欣的事。 月娘听得乐呵呵的:“这小小年纪,就会交朋友了。燕儿小呢,家里没个小孩子跟他玩,也是闷的。反正是在自己的家里,让他去找个小伙伴玩耍,别老关在这里闷坏了孩子,只是别忘记叫丫头跟随照料。” 李画敏应了,看到月娘只顾说话,夹了菜放到她碗里,请她用餐。 月娘吃了半碗饭,叹气说:“狗狗比欣欣大好几天呢,到现在春姑与阿森只得狗狗一个孩子。原来怀上的一个,不小心流掉了,据说是个男胎呢。当时我看到春姑腆个大肚子拚命干活,曾劝说她注意身体,她只说没关系。吃了许多的药,好不容易又怀上了,如今她不得不小心了,到阿森身边养胎。” 李画敏也叹气,替春姑惋惜:“她怀前一胎时,我也曾劝说她来县城养胎的,她不肯。咱们女人平时辛苦点没关系,有身子时小心的好。” 月娘又叮嘱李画敏注意保养,将身体养得足壮的,预备再要孩子。李画敏听得垮了脸,再也笑不起来,暗想:“到底是母子,月娘和阿宇的说法如出一辙,好像恨不能叫我给他们赵家生下十个八个孩子似的。” 拜托!别把姐当成生育机器,好不好? 厨房里,雪雁与周妈妈等人用餐。 几次接触,雪雁看出周妈妈是这些奴婢的头,陪笑问:“周妈妈,咱们现在居住的庭院是老爷家的?这个庭院比长乐村的庭院宽敞多了。” 周妈妈点头,不动声色地说:“是的,整个无忧大院都是老爷家的。” “无忧大院?”雪雁迷茫,她是首次听说这个词。 兰花噗噗地笑,取笑雪雁孤陋寡闻,卖弄地说:“居住在县城里的人,提起无忧大院谁人不知。咱们现在居住的叫西大院,前面还有西小院、西前院,比这个小些,正中是大厅、内厅和正堂,东面如西面一样有三个庭院,后面荷花池边另有三个院子。这无忧大院,不带放车马的小杂院,有大小九个庭院呢。夫人只留下西边三个庭院自家使用,其他六个庭院用作旅馆,客人有居住一两晚的,有长年租赁的,正中的大厅又让老爷改作饭店了。” 雪雁默然听兰花说,心中已经卷起狂澜:“过去,是自己看走了眼,将这个庶出的大少爷看低了。他并不如思源村那些太太奶奶嘴里说的穷酸样,相反是个财大气粗的主。只不过是他自己不显富罢了。” 兰花还要继续向雪雁卖弄,周妈妈瞪一眼:“就你多嘴多舌。快吃,春梅还在照料少爷没吃呢,你不准备去接替让她回来吃饭?夫人和老太太那边,说不定要得要去侍候了。” 于是大家不再说话,默默无闻地用餐。吃完放了碗筷,有的去照料孩子,有的去饭厅侍候,看月娘、李画敏有什么吩咐。 饭后,月娘说要消食,到外面逛逛。李画敏便引月娘出了西大院,走过两个穿堂到东面通道,朝后面走到荷花池边,看到欣欣、狗狗和兰花伏在栏杆上,看池里的鱼群。看到李画敏,欣欣丢下狗狗和兰花,跑了过来,牵李画敏去看鱼群。狗狗见过月娘、李画敏多次,并不害怕,跟随一同玩耍。 一行人走到荷花池边阁楼前的空地。月娘朝阁楼上张望;“敏敏,你说阿宇是在这上面喝酒?” “中午的时候,是林老爷在这里请阿宇和别的人喝酒。只是不知道,宴席是否已经结束了?”李画敏也朝阁楼上望。 一阵喧闹声传来,一群衣着考究的人从阁楼里走出来,走在最前面的三人中,那个穿天蓝色长袍的,正是赵世宇,他爽朗地笑着与林老爷、容知县一并走出来。李画敏远距离看赵世宇大方得体地与林老爷、容知县及其他客人告别,林老爷、容知县跟赵世宇称兄道弟地亲热,那些跟随在后面的争着跟赵世宇套近乎,她微微一笑,侧头朝月娘身后看,见到雪雁两眼发光地朝赵世宇那边看。 呸!狐狸精,姐不给你机会的。***(未完待续) 225.考虑,调教奴婢 赵世宇也看到月娘、李画敏、欣欣,朝这边点头示意,与众位客人告别。 欣欣看到父亲,就要跑过去,让李画敏拉住,柔声说:“欣欣乖,爹爹在做事,乖孩子是不能去影响爹爹做事的。”月娘弯腰问孙子:“告诉奶奶,欣欣是不是个乖孩子?”欣欣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抚摸自己的脸蛋儿,自豪地说:“欣欣乖。” 月娘、李画敏、周妈妈等都忍俊不禁地乐了。 欣欣为了证明自己很乖,便不再向父亲跑去。 赵世宇送走所有人,向母亲、妻儿走来,稳步走来脸上带笑的他是这样的自信、洒脱,让所有注目等候他的人为之动容。月娘自豪地笑看儿子,李画敏微笑望走来的丈夫,展示出一个最灿烂的笑靥,欣欣拉着母亲的手,三人一齐朝赵世宇迎上去。 雪雁心中一颤,露出个迷人的笑靥,朝赵世宇走去。刚刚赶来的春梅往雪雁前面一站,高大结实的春梅挡住了雪雁的去路,让雪雁那迷人的笑靥撞到春梅的后脑勺上,跟随北风去了。周妈妈与兰花站在春梅身边,将雪雁挤到最后。雪雁不好强行越过三人走近前去,只得放弃在赵世宇眼前露脸的机会,若无其事地朝其他地方看。 赵世宇走到,将月娘上下打量,确定母亲没有不妥的,才笑说:“母亲,你来了。可用过午餐了?” 月娘也往赵世宇身上打量,回答说已经用过午餐,现在到各处逛逛消食。这无忧大院开创了几年,月娘还没有逛过一次呢。李画敏看到赵世宇望过来,朝他瞪瞪眼,作出一个警告的神色,赵世宇笑笑,还以一个你放心的暗示。 欣欣看到没人理会自己,心有不甘,拉赵世宇的食指,看李画敏:“娘娘?”嗯,想要爹爹抱,又怕娘亲说不乖。 赵世宇低头,看到欣欣纠结的小模样,伸手抚摸小脑袋问:“欣欣,怎么了?”欣欣抱紧赵世宇的大腿,将父亲当作一棵大树准备往上爬,然而又不放心,歪着脑袋望李画敏:“欣欣乖?” 李画敏温柔地说:“欣欣,刚才爹爹没空,去缠爹爹不是乖孩子,现在爹爹有空了,跟爹爹在一起,还是乖孩子的。” 欣欣双手环抱赵世宇的大腿不放,肥胖的小腿儿也跟着缠上去,渴望地仰望父亲。赵世宇弯腰,抱起儿子。坐在父亲臂湾里的欣欣不满足,抱紧父亲的脖子小腿往上伸,赵世宇托住柔软的小屁股朝上一举,欣欣就坐到父亲的肩膀上,快乐地拍打小手。 人人都比自己低,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好舒服耶。 狗狗仰望欣欣,羡慕地咬小手指头。春梅看出狗狗的渴望,抱起这个小朋友,让他坐到自己的肩膀上。于是,狗狗也高高在上了。欣欣与狗狗指点比他们低矮的人,拍着小手乐呵呵的。 李画敏、赵世宇陪同月娘沿荷花池边慢慢地逛,欣欣坐在父亲的肩膀上,得意地朝四周指点。狗狗坐在春梅的肩膀上,也得意地朝四周指点。 石子路上有一辆牛车经过,拉满满一车的鸡、鸭、鹅,朝无忧大院的深处走去,是周童外出采购回来了。牛车经过处,无数“嘎嘎嘎”的声音引人注目。牛车经过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等人身边,停了下来。周童向赵世宇和李画敏问候,得知月娘是赵世宇的母亲,也恭敬地请安。 欣欣从父亲肩膀上滑下来,与狗狗站在牛车旁,看到牛车上的家禽在笼子里扑打着翅膀,伸长脖子“嘎嘎嘎”地叫唤,是兴奋不已。 周童指挥人赶车朝深处走。看一车子“嘎嘎嘎”叫的东西远去,欣欣不舍,拉了兰花去追赶。狗狗也追随而去。 兰花、春梅照料着欣欣和狗狗,朝拉家禽的牛车赶去。月娘不放心,朝前面的两个丫环喊:“留心点,把两个孩子都看好了。” 李画敏安慰月娘:“母亲放心,这两个丫环做事很尽心的。不必担心。”就是兰花、春梅一时粗心,还有在暗中的小鬼照应呢。 “真是个顽皮的孩子,没有一时是安静的。”月娘笑着摇头。 赵世宇笑着接话:“母亲,想要欣欣安静,除非是他睡着了。要不,你就是把他按到凳子上坐,他也要将凳子摇来晃去。”当然,也有例外,就是父亲生气的时候,欣欣也会安静下来。 李画敏看到赵世宇胸前的衣服上有几个小小的鞋印,是刚才欣欣留下的,自然而然地伸手拍打:“宇,你身上的衣服脏了。”赵世宇低头看,果然有几个小小的鞋印,便站了不动,让李画敏替自己扑打。月娘对儿子、儿媳妇间这种事是见得多了,没啥感觉,周妈妈、晓梅扭头抿嘴笑。落在雪雁眼中,李画敏跟赵世宇这种亲近举动,就刺目了。 若要雪雁看得舒服,除非赵世宇和李画敏吵得不可开交,或者打得难分难解。老爷和夫人亲密无间的,哪有通房丫环立足的份?老爷、夫人水火不相容了,夫人在老爷的眼里是不可理喻的母夜叉,通房丫环的温婉迷人、善解人意,就可以弥补老爷身心的空虚。 欣欣不在,一行人安静了许多。李画敏、赵世宇一左一右地靠近月娘,三人慢慢地朝前走,李画敏不时指点四周景物,告诉月娘说,这无忧大院的九个庭院,除去前面大厅两旁的六个,荷花池边有三个,东面这个鲜花围绕的叫怡芳院,北面那个掩映于翠竹丛中的是湘妃院,西北角的绿林下有一个庭院,叫幽居院。赵世宇告诉母亲,怡芳院、湘妃院都租赁出去了,唯有西北角那个幽居院是空的,一个月前租赁幽居院的八个书生退回庭院,往京城去了。 “生意还不错。”月娘点头,指东北角一带群房问:“那些是干什么的?” 赵世宇回答:“过去是下人的群房,现在都全部租赁出去了。” 月娘想了想,又问:“前面的六个庭院,西面的三个留下自家使用,东面的三个庭院是租赁呢,还是短时间居住一晚两晚的?” 赵世宇又答:“有一部分是短时间居住的,有一部分是租赁的。” 月娘不再问,边走边看,走到长满湘妃竹的湘妃院前便打转头。走没多远,看到罗振荣带领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迎面走来。看到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罗振荣站住,向三个问候,说是有个外地来县城做生意的客商,想在无忧大远租赁个庭院,带他的管家去幽居院瞧。 李画敏随口问:“阿荣,你外面建房的活,进展怎样了?”罗振荣为自己买下的宅基地上,正在密锣紧鼓地动工建房。 罗振荣回答说:“三天前我去瞧,两层的阁楼已经砌好第一层。这几天没空,不曾去看。有我父亲在那里照管,应该没事的。” 罗振荣带那管家去看幽居院了。月娘轻轻感叹,说过去罗振荣以三只手著称,是人见人厌的,没有想到现在变得如此有出息,居然可以在县城建房安居下来。 赵世宇斜眼,越过月娘看李画敏,似笑非笑的:“母亲,阿荣有出息,归功于敏敏。敏敏能耐大得很,三只手被她训练成两只手,三心二意被她训成一心一意。” “母亲,你别听阿宇胡说八道。是阿荣自己有心向上,我不过是请他来帮我们家做事,如此而已。”李画敏嘴里说得谦虚,脸上却现出得意之色。罗振荣由名声在外的三只手,变成无忧大院独挡一面的罗总管,是李画敏一手打造出来的。 罗振荣不想来无忧大院做事?李画敏叫小鬼什刹教他前滚翻、后滚翻、凌空跃起一番,他便乖乖答应了。罗振荣独自管理那最初的无忧大院的时候,曾有几次想偷跑,收拾包袱没跑出门口,就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拎回房间,走得了吗?半年前,赵世宇要求无忧大院的总管必须认字,罗振荣苦着脸想走人,给李画敏狠狠瞪一眼,便老实在每天晚上到指定地方跟老先生认字。现在,居然也可以看懂许多字了。 忠心耿耿的奴才,是用非常手段调教出来的。 感觉到雪雁的目光不时飘向赵世宇,李画敏便想:是不是也用调教罗振荣的手段,把雪雁调教成忠心耿耿、本分老实的奴婢? 值得考虑! 晚上,用过晚餐后,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在厅堂闲谈。一家人难得在一起,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都不希望有外人打扰,因此除了让周妈妈在厅堂里帮照料孩子,其他的人一概不要。 月娘抱燕儿,与赵世宇、李画敏说话的时候,不忘与燕儿说几句,亲昵一番。一家人分开两处居住,月娘一年中难得跟孩子们在一起,如今在一起了,月娘自然要好好地与孙女儿亲热一番。欣欣看得眼热,走去坐在月娘身旁,奶声奶气地与月娘说话。 “母亲,不知道师傅身体,好转了吗?”赵世宇关心坤伯的病情。 月娘亲吻一下燕儿举到嘴边的小手,冲燕儿呶呶嘴:“燕儿乖。好转了,昨天已经开始教徒弟们练武。仇二伯、老郎中几个都劝说他,他已经想开了。” “都是那个浑蛋陈立给气的。”李画敏气哼哼的。 赵世宇叹气:“桃源镇开始不平静,长乐村已经受波及。这事还真的不好办呢,要教训他吧,碍于是师傅的女婿,由他去吧,越来越嚣张。” “老太太、老爷、夫人,奴婢取了些点心来,请老太太、老爷和夫人品尝。”伴随轻柔婉转的话语,雪雁捧两碟子糕点,出现在厅堂门口。 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都皱眉,独欣欣欢喜,叫嚷要吃点心。 李画敏示意,周妈妈走去接过托盘,对雪雁说:“老太太、老爷和夫人正说话呢,不用人侍候。去吧。” 雪雁不情不愿地朝厅堂里瞟一眼,慢慢离开。 李画敏再次皱眉。 是不是,调教一番这奴婢?***(未完待续) 226.原来,他喜欢这样 “这个丫头,一点都不懂规矩!随便的就想进来了!周妈妈,你明天教导她。”厅堂里传出赵世宇不悦的声音。 滞留在厅堂外的雪雁听了,身体僵直,慢慢地朝正房后的包房走去。路过燕儿的房间外时,雪雁听到何奶娘、兰花、春梅、晓梅几人在里面说笑。雪雁慢慢地走回自己居住的包房里,昏暗的灯光勾画出孤寂的身影。 面对小小的棱花镜,雪雁看到镜中依然娇美的面容。就是这副面容,曾让赵家三个嫡出的少爷失魂落魄,争相向自己表达爱慕之心。天下哪个男子不爱美?这个庶出的大少爷也是男子,只不过他没有留意到自己这貌若天仙的容颜,才会给自己冷脸,如果他看清眼前的年轻女子是个世间少有的佳人,他还会甩手走人吗?他还能狠心肠对自己吆喝么? 年轻美貌、多才多艺,就是自己的优势,是最能够打动男人心的。 雪雁冲镜中的自己莞尔一笑,重又拾回了信心。 不急,慢慢来,有的是时间。有朝一日,世间最美好的东西一定属于自己的,山珍海味、金银财宝、千般宠爱...... 厅堂里,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仍在兴致盎然地谈话。 周妈妈轻声提醒一句:“老太太、老爷、夫人,少爷睡着了。要不,奴婢先抱少爷去休息?” 欣欣倚靠在一把椅子上,抱着一个小木偶人睡熟了,一双小脚伸出椅子外吊在半空。燕儿在月娘的怀抱中,包裹在小被子里,也睡着了。 已经是二更天了,是该休息了。 月娘、周妈妈抱起熟睡的孩子,回房间休息去了。 李画敏回到自己的房间,拿起一本书躺在被窝里等候。赵世宇去库房,监督把当天的银两入库,便回西大院休息。 看赵世宇已坐在床边,李画敏从被窝里钻出来,在他带着寒意的脸庞上蜻蜓点水式地轻轻一吻,然后笑着作说明:“今天你的表现很好,奖给你的。” 表现好,自然是指不与雪雁有纠缠这回事。 赵世宇也明白李画敏话中所指,嘴角弯了弯,不满地指自己的嘴唇:“这里,刚才的不算。我做的事,让你十分满意,你为什么不能让我满意?” “行,我百分之百地让你满意。” 老夫老妻了,还怕你不成? 李画敏搂抱赵世宇的脖子,献上一个深深的吻。不过,李画敏松开手、想撤退的时候,已经不能够了,一双大手牢牢地环住她,不让离开。他想要做什么,李画敏是心领神会的。 呃,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夫妻间要不出问题,首先不让床上出问题。 嗯,别让床上出问题,让他眷恋自己的床。 怀着这种难以启齿的心里,亲吻结束后,李画敏的热吻朝他脖子、胸脯间落下去,一如平日他亲吻自己那般,吻遍了他的全身。看他在自己亲吻中沉醉,李画敏受到鼓舞,抛开女子的羞赧,一如过去他对自己那般,温柔地抚摸他强壮的躯体,覆上去跟他融为一体,感受到他的颤栗,承受他的撞击,在他的耳边轻轻呼唤他的名字。 首次,李画敏带着讨好的目的,与他亲热、缠绵。 意外的是,讨好的亲热,换来的是比平日更为温柔、炎热的爱。被强壮有力的大手搂抱,听他激动的喃喃,李画敏忘记了要讨好他的目的,跟他融化为一体,一起沉溺于爱河中,在波浪上游弋,一起抛向高高的浪尖。 两个年轻的躯体分开时,他仍醉眼迷离的,将她搂在怀中,喃喃着:“敏儿,你真好。” 枕着他肩头,李画敏已经是全身酥软。在迷糊过去之前,李画敏想:“原来,他喜欢这样。” 第二天,李画敏醒来的时候,枕边照例是空的,赵世宇一如既往地去练武了。李画敏伸了几个懒腰,打几个呵欠,坐起来后又倒回被窝里。 好困!再多睡一会儿吧。 房门被人推开,又从里面关上。赵世宇走到床前,俯身注视李画敏,目光柔得可以将人融化。李画敏从被窝里露出半截脸,与他对视。 “敏儿,昨天晚上,你真特别,好温柔。”赵世宇连人带被子一齐抱起,亲吻温热的她,有说不出的爱恋。李画敏将脸颊紧贴在他的脸庞上,感觉上,两颗心如同两个躯体,紧紧贴在一起,没有距离;感觉上,自己就如同一朵娇艳的花儿,让人轻轻地捧着,小心的呵护。 这种特别的感觉,好像是新婚燕尔的时候才有。 “娘娘——”房间外传来欣欣的叫唤。 李画敏离开赵世宇的怀抱,提起精神“哎——”一声,以最快的速度穿衣服。赵世宇看李画敏穿上衣服,冲她微笑:“我在外面等你。”赵世宇出去,一把抱起站在门外的儿子,朝那小脸蛋上亲了几下。欣欣咧开小嘴儿,咯咯地笑。 周妈妈捧来热水,李画敏梳洗过,与月娘、赵世宇去用早餐。 早餐后,赵世宇到外面去了,月娘在庭院里看欣欣与兰花打闹。李画敏回房间,倒在床上歇息半晌,拿出驯夫日记,写上自己的驯夫新进展:“昨天晚上,我主动跟他亲热的时候,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他很沉醉......没有想到,男人在这事也喜欢得到来自对方的爱抚、温柔。我们是夫妻,谁主动都一样,以后”李画敏停笔,感觉到自己脸上热热的,有一些话她实在不好意思写出来,捂住脸笑了半晌,提笔想了想,接着写“多给他这种惊喜。与其让别的女人来诱惑他,不如让我来诱惑他,把他牢牢地拴住。” 端详自己写出的内容,李画敏吃吃地笑,不好意思再继续,将驯夫日记收起。 嗯,这驯夫行动,驯到床上来了。 月娘过去来县城,都是来去匆匆,如今难得来居住几天,李画敏带月娘出城外,看自家的农庄,又领月娘看了赵家在县城的另外几间店铺。月娘很满意,短短的几年工夫,儿子就拥有了这些家产。雪雁跟随月娘、李画敏城里城外逛两天,把心中那个梦想变为现实的念头更坚定了。 雪雁留意到,赵世宇十分喜爱欣欣,每次从外面回来,遇到儿子都要抱了亲昵一番。于是,雪雁开始亲近欣欣,变着法儿跟这个小男孩示好,特别在傍晚的时候,更是与欣欣形影不离。 一个傍晚,雪雁与欣欣在庭院时,遇到赵世宇从外面走进来。赵世宇看到儿子活泼可爱的小身影,也看到一个娇美动人的笑靥。赵世宇的脚步顿了顿,大步走来,抱起欣欣朝正房走去,不理会身后含情的目光。 又一个傍晚,雪雁看到赵世于从外面走来,抱了欣欣迎上去,将欢呼的欣欣递给赵世宇。在接过欣欣的时候,赵世宇一不小心连带雪雁的手一起抱住。兰花和春梅跑来,带着敌视的眼神看靠近赵世宇的雪雁。赵世宇若无其事地放开雪雁的手,抱了欣欣朝李画敏走去。 李画敏不动声色,等赵世宇走近了,笑眯眯的说:“你呀,太粗心了。”之外之音是,刚才的事,我都瞧见了。 赵世宇瞟媳妇一眼,戏笑说:“醋坛子。”就没有其他的解释。不是有句话说,身正不怕影子斜么?有时候解释太多,反而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后果。 雪雁有心接近赵世宇,并不是只有在傍晚时候才有机会的。这天下午,李画敏带欣欣、燕儿到婶娘家去了,西大院里只有月娘、雪雁和厨娘三人。赵世宇在外面跟人喝酒,多喝了几杯,回来歇息。赵世宇走到正房时,看到月娘坐在厅堂里,便走了进去与母亲说话。 雪雁站在月娘身后,看带着几分醉意的赵世宇,展示出迷人的微笑。厨娘按月娘的吩咐,煮了杯醒酒茶来,雪雁看到厨娘捧醒酒茶到厅堂外,接了笑盈盈捧给赵世宇,伴随着温柔体贴的话:“老爷,快喝了。以后要少喝酒,酒量过多会伤身的。” 赵世宇不耐烦地挥手,示意雪雁放下杯子。 “老爷,快趁热喝了,凉了就不好了。”雪雁不在意赵世宇的不满,仍旧笑盈盈地劝说。 赵世宇的忍耐是有限的,用力一拍身旁茶几:“放下!出去!” 雪雁放下杯子,幽幽地看赵世宇几眼,朝外走的步子轻盈而优雅。 看雪雁的背影消失在厅堂外,月娘问:“阿宇,你真的厌恶这个丫头?” 赵世宇烦燥地揉搓脑袋:“母亲,难道你没有看出,这丫头有意接近我。敏敏虽然不在家,肯定会知道这事的,敏敏就是不闹,也会心烦。母亲,你以后来这里时,别带这丫头来。我看到这丫头就头痛。” 李画敏在婶娘家,听小鬼什刹转告赵世宇的话,开心地抿嘴笑。 守护家庭,姐并不孤单。 月娘带着雪雁回长乐村去了。 冬至的时候,月娘再来县城,果然是独自一人来的,将雪雁留在长乐村。月娘、赵世宇、李画敏一家五口相聚到一起,欢度佳节,共享天伦之乐,其乐融融。雪雁在长乐村里,与裕叔用过晚餐后,裕叔回家去了。雪雁怀抱琵琶,轻轻地拨动琴弦,轻声吟唱。 优美的琴韵、甜美的歌声,在冬夜的乡村轻轻飘扬。***(未完待续) 227心中,有根刺 除夕这天,天气特别寒冷,幸好不曾下雨。早早地,赵世宇、李画敏带了孩子,从县城赶回长乐村过春节。 马车在大路上奔驶。 马车里,李画敏穿一件蓝色的狐裘,赵世宇披一件宽大的鹤氅,都有连着衣服的厚实毛茸茸的帽套套到头上,脚下都穿着皮鞋,全副武装地抵抗严寒。欣欣坐在父亲双腿上,让父亲包裹在鹤氅里,两只小手指扒开鹤氅,露出一双黑亮圆滑的眼睛。李画敏抱着燕儿,用小棉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燕儿,只露出一张小脸蛋,长长睫毛遮盖了眼睛,睡得正香。 包裹在鹤氅里的欣欣不安分地扭动身子,小声问:“爹爹,到了?”这般被包裹着,很不舒服耶。 “快了,就快到了。”赵世宇搂抱儿子,不让他挣脱出来。 赵世宇说了无数个“快到了”之后,马车终于回到长乐村,在赵家的灰沙庭院停下。 李画敏等赵世宇和欣欣下车之后,将仍在睡觉的燕儿递给何奶娘,在赵世宇的搀扶下了马车。何奶娘、兰花、春梅等人都冻得哆嗦,只想进屋去取暖,欣欣从父亲的包裹下得到解脱,他头上戴的棉帽长有长长耳朵像只小兔子,穿身上穿得厚厚的活像小棉球,笨拙地在庭院里移动。突然发现灰沙庭院下的大池塘正捉鱼,欣欣手指下面比赛一般跳跃的鱼欢叫,更不想进屋了。 月娘出现在石阶上,朝欣欣招手:“快来,奶奶这里有糖水喝,甜甜的很好喝哦。”穿着厚重棉衣的雪雁出来,帮助提马车上的行李。 赵世宇已经步上石阶,转头看到欣欣扭着小身子,不肯跟随春梅进屋,低沉地叫:“欣欣,听话。”欣欣留恋地看下面纷纷跳跃的鱼群,极不情愿地跟随春梅进屋。 西边的倒座房里,摆放着一盘燃烧得红红的炭火。李画敏和赵世宇在炭火旁坐下取暖。雪雁端了两碗热腾腾的姜糖水来,请赵世宇和李画敏喝了御寒。李画敏不动声色,看雪雁优雅地举个托盘到赵世宇跟前,赵世宇端了碗就喝姜糖水,没有瞧雪雁一眼。雪雁又端托盘来到跟前,李画敏慢慢地端碗,往捧托盘的两手望去,修长的手指上皮肤粗糙,一看就知道是时常干粗活的。 嗯,月娘这种勤劳的人,是绝对不容许手下的人偷懒的。 月娘端来小半碗姜糖水,哄欣欣:“欣欣乖,甜甜的,很好喝的。”欣欣看父母都喝这种暗红的东西,张开小嘴喝一口,要吐出来因父亲望过来,勉强咽了下去,“咝咝”地吐着小舌头,用小手给舌头扇风。月娘知道孙子嫌姜味辣,加了一勺子糖,欣欣试过一次后,甜甜的,痛快地喝掉了碗里姜糖水。 厨房对面的廊屋摆有一大锅的姜糖水,生有两盘旺旺的炭火,何奶娘、兰花和车夫等人,都喝过姜糖水,围在炭火边取暖。 裕叔提了半木桶的鱼回来。月娘指挥人做饭、杀鱼、炒菜,半个小时后便可以用午餐了。餐桌上的菜,都是以鱼为主,新鲜的鱼汤、清蒸鲤鱼、油炸大草鱼,味道鲜美。 饭后,赵世宇指挥人杀鸡鸭宰肥羊,忙碌一番后,带领母亲、妻儿到村旁的土地山去祭拜。赵世宇抱着欣欣走在最前面,李画敏与月娘走在赵世宇后面,裕叔挑担供品、何奶娘抱着燕儿跟随,兰花、春梅和晓梅跟在最后面,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土地山走去。 土地山上,鞭炮声一阵又一阵,前来祭拜土地神的人并不因为天气寒冷而减少。 没到土地庙前,就看到大群等候祭拜的人,他们围在一起谈笑。谈笑声中,最响亮的当属财婶那铜锣一样的声音了。 “知道不?我家阿荣在县城建房了,三间过的阁楼,另有两间小房子,都是砖瓦建成的,前面一个宽敞的院子。听说花了几百两银子呢?阿荣说了,过几年再加建一些房屋......”罗振荣不回家过年,财婶便成了儿子的代言人,向乡亲们介绍儿子阿荣的红火日子。 围听财婶说话的,都发出赞叹不已的声音。财婶说得更起劲。卢二娘抱个几个月大的孩子,听了财婶的话不屑地撇嘴。 “别看我家阿荣人长得矮小,说了个极漂亮的姑娘,明年二月就要喝喜酒了。到时,请大家来我家喝喜酒。” 赵世宇、李画敏和月娘突然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穿戴考察、带着成群的奴婢,还有赵世宇稳步走来时无形中散发出威仪、自信,都把所有在场的人震慑,短时间内竟无人说话。直到赵世宇远远地问候坤伯、仇二伯,大家才反应过来,有要好的便跟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打招呼。穿着棉大衣的阿森、阿豪越过众人走来,亲热地跟赵世宇说话,一同走到坤伯跟前。裕叔挑着祭拜物品,去排队等候。 坤伯比过去瘦了,精神还好,抚摸欣欣的小脑袋,逗欣欣说话,喜爱之情溢于言表。李画敏看坤伯母冷着脸,便只向她点点头表示问候,与围过来的仇二伯母、阿悦嫂子等人说话。 春姑挺着个大肚子,从那边慢慢地走过来。李画敏走前几步,搀扶了春姑,轻声说:“小心点,你这种身子,是急不得的。”春姑行动上小心翼翼,却对李画敏说:“没有大碍,喝了几个月的安胎药,已经安稳了。”阿森的母亲卢三伯母走来,看何奶娘抱的燕儿,夸了又夸。 欣欣趁赵世宇只顾与坤伯说话,挣脱父亲的手,与狗狗在人群中乱钻,急得兰花与春梅叫喊追赶。赵世宇担心儿子撞翻别人的供品,扬声叫:“欣欣,过来。”顽皮的欣欣乖乖地走到赵世宇身边,看父亲与别人说话。狗狗也走来,依靠在父亲阿森身上,与欣欣作耍。 财婶停止卖弄,想走来跟李画敏说话,又拉不下脸。李画敏无意之中望过去,财婶冲李画敏点点头,挤出一个尴尬的笑。李画敏没在意,还以一个微笑。财婶便走过来,向李画敏打听儿子罗振荣在县城过年的情况。 先来到的坤伯、阿森、仇二伯等人祭拜过土地神,带供品离开了。 轮到赵家祭拜土地神了。裕叔摆好供品,赵世宇亲手点燃线香,插到香炉中。向小杯子中倒过三次酒,点燃了纸宝,赵世宇带头,月娘抱了燕儿,李画敏教欣欣,一家人齐齐向土地神祭拜。 李画敏双手合什,虔诚地拜那泥塑像,心中默念:“求土地神保佑,保佑我合家身体健康,孩子们聪明伶俐,保佑那丫头雪雁快快离开,千万别让她破坏我的家庭幸福。”唯恐土地神听不清,李画敏将所求的话,又重复了几遍。 嗯,要是土地神显灵,马上让自己的所有愿望都实现,多好! 主子们祭拜过,轮到裕叔、兰花、春梅等祭拜,然后点了鞭炮,收拾供品离开,到下一家祭拜。 回到家里,月娘在厨房指挥人置办除夕的酒菜,赵世宇、李画敏坐在厅堂取暖,照料孩子,听裕叔说这两天卖羊、卖鱼的事。 菜肴做好,祭拜过各路神灵,燃放鞭炮,便开始用晚餐了。 这是除夕之夜,一年之中的最后一晚,特别的隆重。主人的饭厅和下人的饭厅都点上炭火,暖烘烘的,两个饭厅的餐桌上都摆满香气四溢、热腾腾的菜肴,赵世宇特别把裕叔从厨房对面的饭厅请到西倒座房用餐。 西倒座房里的气氛一片温馨。赵世宇和裕叔喝酒,月娘、李画敏和欣欣吃饭,四人轻松愉快地谈论着田地、果园、药材还有家里的牲口,以及淘气的孩子们。欣欣站在一把大椅子上,因得到大人的夸奖,十分认真地拿勺子往自己的嘴里送饭。月娘、李画敏在吃饭的同时,不忘记照料欣欣,把肉撕成小块放到他的碗里,或除掉鱼中的小刺再给孩子吃。 厨房对面的饭厅很是热闹。饭菜十分丰盛,跟主人的没有两样,三人车夫喝得兴起开始猜拳,兰花、春梅、晓梅、厨娘不客气地夹吃自己喜爱的菜,大声地谈笑。何奶娘不够放心,吃的时候时常伸脖子看睡在竹床上的燕儿。燕儿躺在竹床上,吮吸着小手指,望挂在头顶上的手帕子。在这群大吃大嚼的人中,雪雁慢条斯理的细嚼慢咽,对身边人的谈笑从不插嘴。 雪雁最先放筷子,她走出厨房顺西边的回廊朝前走,站在寒风凛冽的回廊下朝西倒座房望去,赵世宇正给裕叔夹菜,月娘给欣欣喂饭,李画敏和裕叔隔着桌子不知在说什么,两人都笑得十分开心。 西倒座房里,炭火映照得整个房屋红红的,笑语不绝。回廊下,寒风刮过,寒透心肺。 正吃饭的李画敏,本能地感觉到,有人在外面望自己,并且是不太友善的望自己,让李画敏冒起肌皮疙瘩。转头朝外望去,西边的回廊下有个人影静立在寒风中,孤寂而诡异。李画敏陡然生出怒气,朝那个孤影狠狠瞪去。 “敏敏,怎么了?”赵世宇顺李画敏目光望去,一个纤纤倩影一晃不见。 引得月娘、裕叔也朝外望去,问是怎么了。 李画敏掩饰说:“没有什么,不过是风吹屋檐,响声大了些。”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继续用餐,谈论家中的种种事务。李画敏心中再难平静,那个在外面窥视的孤寂身影,如同一根小小的刺,置于心中,使人总不能畅快。***(未完待续) 228.这,不是好兆头! 除夕夜,守岁的人分三处,厅堂里赵家五个主子和裕叔在炭火边闲谈,何奶娘、兰花等奴婢在靠近厅堂的廊屋里磕瓜子取暖,三个车夫在厨房里围着火堆喝酒。 难得有这般充裕的空闲时间,赵世宇、李画敏忘却县城的、桃源镇的生意,月娘、裕叔放下田地、牲口的事,对着暖烘烘的炭火,守候一年中最后几个时辰。 何奶娘到厨房,忙碌半个时辰,端了半碗粥到厅堂外:“老太太,老爷,夫人,该给小姐喝粥了。” 月娘去接过粥,对何奶娘摆手:“我们来喂就行。到那边去吧,需要的时候再叫你。” 何奶娘仍去廊屋那里,与兰花等人围在炭火边取暖,抓一把瓜子轻轻地磕。 月娘端半碗粥走回厅堂,递给李画敏。李画敏将半碗粥放到身边的凳子上,用小勺子舀粥,轻轻吹几下,用嘴唇试一下,粥是温热的正合适,就往燕儿的小嘴里喂。燕儿在母亲的怀中坐直身子,张开小嘴儿喝粥。 欣欣挨近,看妹妹啧着小嘴儿喝粥,嘴巴不觉动了几下,问燕儿:“好吃不?”黑亮圆润的眼睛,渴望地看粥,分明就在说:“我想吃。” “瞧你这模样,倒像是饿了几天。你想吃?奶奶给你另盛一些来,这是妹妹燕儿的,不能吃。”月娘笑骂孙子馋嘴,起身就要朝厨房去。 李画敏知道欣欣只是对碗中的粥抱好奇心,并不是真的想吃,阻止月娘说:“母亲,不必另拿了。燕儿吃不完这半碗的,给一半他喝。” 燕儿人小不能吃味重的食物,这粥里只放了少少的糖,甜味并不明显。欣欣吃两口,只觉得淡而无味,不好吃,就不想吃了。李画敏耐心地喂燕儿喝粥,看女儿慢条斯理地喝粥,心底深处那根最柔软的弦,在轻轻地颤动:我的女儿!我的小宝贝! 燕儿不是母乳喂养,自出世就吃何奶娘的**,晚上又跟何奶娘睡,每当李画敏看到女儿哭闹着寻找何奶娘时,心中倍感失落。 如今,女儿就倚靠在自己怀中,需要自己的照料,李画敏就觉得女儿并没有跟自己疏离。 燕儿吃饱了,李画敏替燕儿擦拭干净小嘴儿,将燕儿直放在膝盖上细看。嗯,这小小的脸蛋不胖不瘦,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透着机灵,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唇,长大后肯定是个美丽的小公主。燕儿朝李画敏伸出小手,李画敏将脸凑近,小小的手儿在母亲的脸颊、耳朵上轻轻地摸触,柔柔的。李画敏抓住燕儿的小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吻。 “娘娘——”欣欣看得眼热,想取代妹妹偎依在母亲的怀中。 月娘叫何奶娘来收了碗,看到孙子纠缠李画敏,一把抱过来,狠狠地亲几下胖乎乎的小脸蛋:“娘亲抱妹妹没空,让奶奶来抱欣欣,好不好?”欣欣坐在月娘的膝盖上,得意地看燕儿,接着跑到裕叔的膝盖上坐,最后坐到赵世宇的双腿上,被父亲环抱住不准动,才算安静下来。 裕叔说:“阿宇,这些房屋我多数已经翻检过一遍,新买了几千片瓦添上,旧屋换了两条房梁。旧屋的厨房、西边小屋两间的茅草已经不耐用了,我没问清楚是换茅草,还是要换瓦片,就没有换。” 赵世宇想也没有想,就说:“照原来的样,换成茅草夹子。明年夏天再换也可以的。裕叔,你的屋子是否翻修好了?” “都换了新的茅草夹子。” 赵世宇建议:“裕叔,你那泥屋子不结实,要不我给点银子,你建造间像样的砖瓦屋子?” 裕叔眼睛一亮,随即又暗淡下来:“阿宇,你的心意我领了,房子就不必建了。只怕新房子建成,进去住的人不是我。” 月娘轻轻叹息。李画敏也是无语。以财叔、财婶的为人,一直睁大眼睛从裕叔身上搜刮,看到裕叔有新房子,不霸占了才怪。 赵世宇默然,半晌轻轻地说:“裕叔,你不必担忧。只要我们家有吃的,就不会饿了你。”赵世宇不是喜欢说大话的人,他这般说了,就等于向裕叔保证,赵家会照料裕叔后半辈子。 裕叔沉默不语,许久颤抖地说:“阿宇,我知道了。”悄悄地背过脸去擦拭眼角。 欣欣是最多事的人,从父亲的膝盖上滑下,跑去看裕叔双眼,转头看赵世宇:“哭哭,爷爷哭。”赵世宇刚想骂儿子多事,裕叔一把抱过欣欣,亲了几下小脸蛋,笑着说:“叔爷爷没有哭,叔爷爷是高兴。”欣欣便睁大眼睛,凑近裕叔看他的眼睛,那小脸蛋几乎就要碰到裕叔鼻子。 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都笑起来,裕叔也笑起来。欣欣认真地伸手抹裕叔的眼睛,检查是否有眼泪,小手沾到一点点的湿润,就向父亲、母亲展示:“哭哭,哭哭的。”裕叔担心这小男孩儿没完没了,只得承认:“叔爷爷刚才是哭过,现在叔爷爷不哭了。” 月娘、李画敏笑得喘不过气来。 廊屋里的几人听到厅堂里的笑声,都是好奇。 兰花说:“老太太、老爷和夫人他们说什么呢?这样好笑?” 何奶娘感触地说:“真羡慕夫人,家里富裕,老爷又疼爱她。” 兰花告诉大家:“我原来在那姓罗的人家说,老爷家日子原艰难的,是夫人来到后,日子才逐渐变好。你们留意西边上那旧庭院了没有?就是他们几个男的现在居住的地方,过去是老太太、老爷和夫人居住的。” “难怪老爷这般宠爱夫人,老太太也听夫人的,原来夫人是个旺夫的。”何奶娘眼睛扫沉默不语的雪雁,显得别有深意。 兰花会意,吐出个瓜子壳儿,接过话茬儿:“老太太、老爷都是聪明不过的人,夫人是跟他们一同苦日子中过来的,不向着夫人,难道向着外人?我算是瞧出来了,这个家里是夫人说了算,老太太、老爷都听夫的人。” 晓梅干咳几声,提醒兰花:“少说几句吧,周妈妈说了,是不能在背后议论主子的。” 大家将话打住,说起自家的事情来。兰花、春梅、晓梅都是因家里困难被卖的,说起家中的日子都叹气。 雪雁眼睛一亮,闪动着大眼看互相诉苦的她们。兰花话音刚落,雪雁轻轻叹息:“兰花、春梅、晓梅三位姐姐,你们都说自己命苦,都不如雪雁苦。你们家中都有亲人,心中都有牵挂,雪雁却是孤身一人,连生身父母亲是谁都不知道。”雪雁轻轻地抹泪,将小时候跟随教习歌舞的妈妈学唱歌、跳舞的艰辛,有苦无人诉的心酸,听得兰花、春梅和晓梅眼睛湿湿的。 雪雁向众人展示变粗糙的手指,叹息说:“自来这里之前,老太太只要我学习吹拉弹唱,其他的一概不准我理会。现在来到这里,换了主子,再从头学洗衣、做饭,真不容易呢。这就是咱们做奴婢的命,今天东家明日西家是常有的事,日子是好是坏全在主子。” 一席话说到大家的心里去,就连何奶娘都深有同感地叹息。雪雁起身,转过自己的房间拿了一个首饰匣子来,分给何奶娘一双玉镯子,给兰花一支金簪子,分别给春梅、晓梅一条细金链,又给厨娘一个圆形玉环,说:“这些都是我在京城时,主子赏给我的。现在来了这里,是没有机会戴这些了,你们拿去当了,得银两资助亲人吧。不像我命苦,就是想资助亲人,都不知道他们是否仍在人世,姓什名谁。” 雪雁放了首饰匣子,重新坐在炭火边时,兰花、春梅等人已经对雪雁有同是苦命人的感触,跟她谈得亲热了,向她打听京城的情况。雪雁不推辞,向兰花、何奶娘等人谈起京城的繁华、官宦人家的宴乐,听得都是刚离开农村的何奶娘、兰花、春梅等心驰神往。 雪雁歇气喝茶,微微一扫身边几个人,看到她们都痴迷样,得意之色在眼中一闪而过。 夜深了,兰花、春梅、晓梅和厨娘到厨房,热了早先预备的点心,送给厅堂的几个主子垫肚子,也捧一些到廊屋大家分了吃。 欣欣和燕儿已经睡了,月娘叫了何奶娘和兰花来,抱了两个孩子先去睡。 子时刚到,笼罩于黑暗中的村庄鞭炮声此起彼伏,隆隆声震彻夜空。放过鞭炮,守岁便结束了,裕叔回家,大家各自休息。 正月初一,李画敏早早起来,与月娘、赵世宇接受下人的叩拜,按身份高低赏给红包,又给欣欣、燕儿送了压岁钱,然后张贴春联、贴门神和利是。 春节的早上,是吃汤圆。做了两大锅的汤圆,里面用芝麻、花生和糖做陷,寓意在新的一年中团团圆圆、甜甜蜜蜜。李画敏在西倒座房里吃过汤圆,听外面有声音吵杂,知是村里的孩子们相约拜年来了。李画敏到厅堂,拿昨天晚上预备的装有糖果的红包,去给孩子们派发。 无意之中,李画敏朝西边的回廊看去时,看到兰花、春梅、晓梅和雪雁四个地站在一起,谈得亲热。李画敏微微皱眉:什么时候,她们变得这般热络了? 这,不是好兆头!***(未完待续) 229.汗!净出馊主意 春节期间,到处是隆隆的鞭炮声,小鬼什刹讨厌这种声音,暂时离开了。身边没有了小鬼什刹,李画敏不能及时了解视线范围外的事情,这让她苦恼。 李画敏得凭自己的能力,去了解四周发生的事。 下午,李画敏、月娘坐在西倒座房里,唤何奶娘抱了燕儿来。李画敏从何奶娘手中接过燕儿的时候,无意之中发现何奶娘的手腕上戴有一双玉镯,这是一种乘色不错的玉镯,其价格约值一两百两银子。李画敏心中一凛,何奶娘就是因为家中困难,才放下年幼的孩子和丈夫出来做奶娘的,哪来这价格不菲的玉镯? “何奶娘,你手上这副玉镯哪来的?”尽管这不是自己的玉镯,李画敏还是有必要知道它的来源。 月娘探头看清何奶娘手腕上的玉镯,误解了李画敏的意思,马上拉下脸:“何奶娘,你敢偷夫人的东西?”一个家庭贫穷的奴婢,竟然佩戴价值几百两银子的首饰,怎么不叫人起疑心。 何奶娘连忙解释:“老太太,夫人,这是雪雁昨天夜晚送给奴婢的。呃,奴婢看今天是春节,戴了图个喜庆。” 李画敏不动声色,淡淡地说:“奶娘,我竟不知道雪雁跟你这般要好,一出手就送给你这价值几百两的首饰。” 何奶娘想起来了,夫人一直提防雪雁,自己收了雪雁的东西有与雪雁靠近、背叛夫人的嫌疑。何奶娘急忙解释说:“夫人,是这样的。昨天夜晚守岁时,雪雁拿了首饰匣子来,给了奴婢们五人各一样首饰,说是来这里用不着这些东西了,送给我们当了换银子资助家里。奴婢一时贪心,就收下了。” 不惜用贵重首饰收买人心!难怪一下子亲热起来了! 李画敏接过何奶娘递上来的玉镯,细细的把玩,轻轻地笑:“今天我给你们的赏银,不过是五两银子,雪雁一出手就送给了你价值一两百的首饰,雪雁比我这个夫人大方多了。何奶娘,雪雁是不是犯傻了?给这些首饰你们当了换银子,她自个不会当了换银子?她每个月的月例才一两银子,送给你们这些首饰,值她几年的月例了?” 何奶娘不敢回答,她越来越觉得收下雪雁的首饰不妥,嚅嚅地:“夫人,奴婢错了。奴婢这就将玉镯退还给雪雁。” “她既然有心,你就不必辜负她的好意,收下就是了。不过,以后再收别人东西的时候,最好告知我一声。不是我有心断你们财跟,都说拿人手软,我是担心你们收下别人的财物后,成了别人的奴婢,而不是我的奴婢了。那个时候,我还要你们干什么!”前面的话,李画敏说得细声细气的,说到最后一句时突然变得凌厉无比,好像下一秒钟就要发作严惩了。 何奶娘吓得不敢出声,惴惴不安地侍立在李画敏身旁。李画敏挥手,叫何奶娘出去。 月娘悻悻地说:“这个雪雁,还真不简单呢。送给她们贵重首饰,要收买人心?小小一个丫头,也想起风浪!” 李画敏心里一动,接话说:“若是有一天,雪雁可以越过我们支使兰花、春梅她们,就不是一个小小的丫头,而是半个主子了。母亲,有些事我本不想与你说,唯恐你怪裕叔,但是我想还是让你知道的好,省得你被雪雁这丫头蒙在鼓里。”李画敏将雪雁背着月娘,支使裕叔浇菜、做饭、洗衣的事,一一说出来,月娘气得瞪眼,将雪雁连带裕叔一并骂了。 “母亲,这事怪不得裕叔,那雪雁眼泪汪汪地恳求,裕叔是可怜她才相助的,都是雪雁那丫头对你阳奉阴违。如今是春节,先把这事放开,过后你把她逮个正着时,再重罚她不迟。”李画敏细细地劝说,将过错都推到雪雁身上,月娘心中好受些,答应将这些事暂且放开不提。 晚上,房间里只有夫妻二人时,李画敏以开玩笑的方式,将雪雁送首饰给家中其他奴婢的事,告诉了赵世宇,笑着说:“宇,咱们真是自惭形秽。咱们是主子,赏给的最多不过是十两银子,她一个奴婢,一出手就是几百两的东西。” 赵世宇沉下脸,阴霾地说:“她想干什么?春节过后,你另立一条规矩,奴婢们不得私自收授他人物品。”月娘、李画敏想到的后果,自小便到社会中打滚的赵世宇自然也想到,奴仆间私自收授贵重物品,对主子是具有潜在威胁的。 李画敏答应,心中冷笑,那雪雁送首饰给兰花、春梅等人,应是想收买人心,方便行事。现在,只能够说她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长乐村这里有一句俗话说,“肚饿怀念年初二”,这话的意思是:一年之中,菜肴最丰盛的要数正月初二了。 赵世家不例外。正月初二这天,赵世宇早早就指挥人捉鱼、杀鸡鸭鹅、宰肥羊。祭拜过各种神灵,赵世宇和李画敏在西倒座房里取暖、照看孩子,除了何奶娘、兰花外,赵家所有奴仆都到厨房帮忙,听从月娘和厨娘的指挥。 李画敏坐在西倒座房里,与欣欣坐在炭火边摆弄各种小玩具,赵世宇也来凑趣。何奶娘抱了燕儿,与兰花在另外一盘炭火边取暖。 菜刀与案板相碰击的声音响个不停,庭院里弥漫着油炸五花肉、鲤鱼的香味。欣欣吸着小鼻子,流着口水说:“香香呀。” 大门下的灰沙庭院里传来一阵喧闹声。兰花跑出去看,进来说:“老爷,夫人,是两位总管和仇老爷来拜年了。” 赵世宇、李画敏忙出来迎接。嗨,来了男男女女、大大小小一大群。 阿悦夫妇俩带了俊儿、云儿,阿森夫妇带了狗狗,阿豪携了罗水秀,三个好朋友相约了来给赵世宇拜年。一番“恭喜发财”“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之类的祝福后,阿悦、阿森、阿豪送上自家做的粽子、芝麻饼和印饼,李画敏让兰花都接了。月娘抽空从厨房里出来,对儿子的几个好朋友表示欢迎。接着,大人纷纷给小孩子红包,祝福孩子们新年快乐,身体健康。红包里装的,多是新铸的铜子。欣欣得了二十几枚斩新的铜子,叫兰花用麻绳串了,吊在小手腕上,走动时“叮叮”的响。狗狗也学欣欣,将新得的铜子串了,吊在手腕上,阿悦的俊儿、云儿知道铜子可以买东西,装进口袋里计划回去买糖吃。 月娘重回厨房里指挥,赵世宇请阿悦、阿森和阿豪到厅堂里谈话,李画敏请阿悦嫂子、春姑和罗水秀到西倒座房取暖。 赵世宇与阿悦、阿森和阿豪在一起,先谈论坤伯的身体状况,都替坤伯担忧,接着又谈论陈大少爷的恶行,谋划对付陈大少爷的法子。 李画敏打开一条板栗与猪首做陷的大粽子,切成一片片的放到碟子里,请阿悦嫂子、春姑和罗水秀一起品尝,四个小孩子来认份儿,也吃了几片。 菜肴都做好了,在厅堂里摆了方形长桌子,男人坐一端喝酒,妇女和孩子坐另一端吃饭。菜极丰盛,涮羊肉、炒羊杂、米酒闷猪首、西红柿拌五花肉、白斩鸡、柠檬炒鸭肉、排骨银耳汤、清蒸红鲤鱼......看得人眼花缭乱,吃得人满嘴是油。 月娘唯恐客人不肯尽情,不停地劝阿森、阿悦和阿豪开怀畅饮,劝阿悦嫂子、春姑和罗水秀别客气尽情地吃,又夹了些菜,放到俊儿、云儿和狗狗的碗里。 “奶奶,要菜菜。”欣欣朝月娘伸碗。奶奶只叫别人吃,不劝自己吃,只夹菜给别人,不夹给自己,好难受呢。 月娘忙夹菜给欣欣。阿悦嫂子也夹了两块肉放到欣欣碗里,说:“欣欣,你要多吃,吃得饱饱的,快快长大。”欣欣乐呵呵地看自己碗里的肉,与俊儿、云儿、狗狗碗里的肉相比较,差不多啦。 月娘捧出家里收藏的女儿红,给几个男子喝,引得李画敏、阿悦嫂子、春姑和罗水秀齐齐劝自家的男人少喝,别喝醉了。 厨房对面的廊屋里,大吃大喝,热闹非凡。三个车夫猜枚划拳的喝得热闹,兰花、春晓等人无所顾忌地吃自己喜爱的菜,手抓大块的羊肉、猪首大嚼特嚼,手上、嘴边都是油。雪雁轻柔地谈论在京城时一次赵府举行宴会的事,没有人响应,大家都集中精力向餐桌的菜肴进攻。 厅堂里,妇女、孩子们先后都放了筷子。月娘、李画敏领阿悦嫂子、春姑和罗水秀到西倒座房闲谈,以俊儿为首的四个孩子在回廊、青砖庭院里追逐打闹。几个男人仍端着酒杯,慢慢地喝,谈得起劲。 厨房对面的回廊里,也先后放了筷子,三个车夫喝得面红红的回旧屋子歇息,何奶娘抱燕儿回房间睡觉,其他的人都站在回廊下照看几个奔跑的孩子。 西倒座房里。 月娘关心地看春姑,问几个月了,又劝春姑春节过后与阿森去县城,别在家中受累。春姑腼腆地说:“月娘,我听你的,明天阿森返回县城时,我便带了狗狗跟随了去。过去敏敏劝我时,我不放在心上,一心想趁年轻多做些,多积攒些银子,让两小叔子娶亲。谁想到......我心淡了。老为别人着想干什么?人还是自私自利的好。” 春姑流产后,好长一段时间怀不上孩子,有几个大夫说春姑不能再生了。阿森的母亲卢三伯母曾劝阿森在县城买个小妾生孩子,幸好阿森没有答应。有了这一出,春姑一心为这个家着想的心,就灰了。 李画敏不想大正月里谈论阿森的家务事,接了话茬儿说:“春姑,都过去了。狗狗已经到处跑,你现在又怀上了,谁敢说你不是?依我看,你在县城生下孩子后,也不必回来了,就在那里照料孩子,帮阿森做饭洗衣服的。闲时我也有个伴说话。” 春姑微红了脸:“阿森也是这般说。” 阿悦嫂子看罗水秀:“阿豪嫂子,你不要嫌我多事,嫂子我也是好心问你一句。你成亲几年了,一直没有孩子,可去看过大夫了?” 罗水秀低下头:“没有看大夫。先前想是因我们总不在一起,后来我去县城就住在他身边,也不见有动静。我娘家人都说,这事急不得,慢慢来。我知道他们是安慰我的,与我一同成亲的人,绝大多数人都有孩子了。” 李画敏看出罗水秀难过,关心地问:“水秀,我父亲和叔叔都是学医的,我自己也略知一点医学知道。我问你,你每个月来信水时,肚子可痛?每月来的时间准时不?” 罗水秀的脸,差点儿要藏匿到膝盖下了,回答的声音低得似蚊蝇叫,在场的人都没听清她说什么。阿悦嫂子着急说:“阿豪嫂子,我们都是关心你,想替你拿个主意,你这模样,叫我们如何帮你。” 春姑也说:“是呀,水秀,大家都是女人,有啥说不出来的?女人还是有自己的孩子才踏实。我还生了狗狗呢,听说我不能生了,就背着我叫儿子买小妾,你一个都没有,说不定他们已经背着你嘀咕了。这儿的几个大夫都说我不能生了,我喝了敏敏的三叔李大夫的药后,就怀上了,你趁早去给李大夫瞧,一定可以的。” 月娘听她们以轻蔑的语气说“小妾”,心中不舒服,找个借口出去了。 罗水秀抬头,两眼放光,刚要说话,厅堂里传来一阵悠扬的琵琶声,伴随着甜美婉转的歌声。李画敏听到这琵琶声和歌声,心中一紧,倚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厅堂里,赵世宇、阿森、阿悦和阿豪都带着几分酒意,放下筷子看雪雁弹唱。琵琶声清幽悦耳,歌声婉转甜美,带着朦胧醉意看弹唱的年轻女子,是娇艳迷人,水汪汪秋波流动,楚楚动人。 琵琶声与歌声收住,四个男子仍是痴痴的。 阿森两眼不眨地望雪雁,问:“阿宇,她是谁?眼生得很。” 赵世宇恢复了平日的沉稳,淡淡地答:“侍候我母亲的丫头。” 阿森两眼放光:“阿宇,有个多才多艺的丫头,白放在家里,岂不可惜?不如带她去县城,遇到有客人提出要弹唱时,让她在茶座间弹唱。你忘记了?前两次咱们去请弹唱的小姐来,每次得付二十两银子,还得另费人工接送。” 赵世宇心动:“这个么,让我想想,与母亲商量过再说。”其实,赵世宇是要与李画敏商量这事。 客人走后,赵世宇跟李画敏说出阿森的提议。 “阿森这家伙,净出馊主意。”李画敏恨得牙痒痒的。***(未完待续) 230.危机,悄悄逼来 李画敏不同意雪雁跟随去县城,赵世宇也不强求。正月初三早上,赵世宇、李画敏与月娘、裕叔告别,携了孩子,带领一群奴仆返回县城。 正月初三晚上,小鬼什刹又回到李画敏身边,告诉李画敏说,雪雁送给何奶娘、兰花等人的首饰,都在正月初一的下午全部被退回。李画敏召集家中全部奴婢,郑重其事地宣布一条新的规矩:下人间不能私自赠送、收授财物,也不能私自收外人的财物;有互送礼物、收人财物的,事前必须经李画敏、赵世宇或周妈妈同意。 正月初四开始,李画敏和赵世宇开始探亲访友、互相拜年,忙了足足四天。 初九这天,罗水秀来找李画敏,请求李画敏陪她去找李画敏的三叔。李画敏欣然答应。三叔看了,说罗水秀是小时候落下的病症,体内过于虚寒,得悉心调养才有希望怀孕。三叔不仅开了药方要罗水秀服用,还说了许多的禁忌。罗水秀拿了药方回来告诉阿豪,从此以后天天服药,悉心调养身子。 再说月娘自李画敏、赵世宇返回县城后,便留意雪雁和裕叔的动静,连续八天没有发现端倪,疑心是李画敏故意造谣。 正月十二这天中午,月娘用过午饭、回房间要歇息的时候,突然想起李画敏所说的话,便强撑着没有睡,撑了半个小时出去看,裕叔蹲在青砖庭院的角落里搓洗衣服,雪雁坐在旁边看,两人鬼鬼祟祟的不时朝自己这边张望。 裕叔、雪雁看到月娘从房间里走出来,都大惊失色。月娘拉长了脸,走去朝木盆里看,裕叔刚才搓洗的,是月娘和雪雁的衣服。 月娘大怒,扬手给雪雁两记耳光,裕叔上前阻拦,月娘也给了他一巴掌。雪雁洁白细嫩的脸颊上留下两个红红的手印,她捂着热辣辣的脸,泪汪汪地看月娘。裕叔也捂着被月娘打过的脸庞,僵直了身体看月娘。 月娘怔怔地看裕叔,不相信自己刚刚打过这个高大强壮的中年男人。回过神后,月娘怒目瞪雪雁,手指青砖庭院:“你这个贱婢,竟敢糊弄我!你给我跪下,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起来。敏敏上次回来,说你对我阳奉阴违,原来真有其事。”雪雁乖乖地跪下,跪得直挺挺的。 月娘目光复杂地看裕叔,说句“你跟我来!”,就头也不回地向厅堂走去。雪雁在后面悄悄拉裕叔的裤脚,等裕叔回头看时,她双手合什朝裕叔拜了几拜,眼泪汪汪的,看得裕叔心软。月娘只顾怒气冲冲地朝厅堂走,哪里知道后面有好戏。 厅堂里,月娘坐下,示意裕叔坐,裕叔站着不坐。月娘也站起来,注视裕叔脸庞上清晰的手掌印,低声问:“阿裕,痛不?”裕叔倔强地回答:“不痛!” 眼泪在月娘眼眶里打转,她仰视着裕叔,伤感地说:“这个世界上,我最信任的人除了阿宇就是你。我没有料到,你竟和一个丫头合伙糊弄我。我没有想到,你也有欺骗我的一天。” 裕叔眼里的冷漠融化,他看流泪的月娘无措地搓着手:“月娘,别这样,我不是成心欺骗你的。我是看那丫头实在做不来这些,才帮她做的,我没有想到会让你这般的难过。” “你与一个小丫头联合起来,瞒着我做那些事,还不是欺骗我?难道说,要等你和那丫头合伙骗去我的财物,或者把我杀了,才是欺负我?”月娘坐下,伏在椅背上呜咽。 跪在庭院里的雪雁,听到厅堂里传出月娘压抑的呜咽,禁不住好奇心的驱使,蹑手蹑脚地从回廊绕到厅堂外,紧贴着墙壁偷听里面的对话。 厅堂里,月娘伏在椅背上呜咽。裕叔坐在月娘身旁的椅子上,呆呆地看月娘,有许多的话堵在心口吐不出来,末了只是讷讷地说:“月娘,你别哭了。我以后不帮那丫头做事就行了。我再不接近那丫头就是了。” 月娘抬头,拿手帕抹眼泪,轻声说:“我知道你不忍心看那丫头干活。你就没有想到,我身为一个主子,都可以整天下地干活,她一个奴婢在家做些家务事,就是虐待她了?我要是狠心肠的,就不顾她的死活,逼她到地里干活了。” “月娘,我是个笨人,没有想到这些,我......” 活该雪雁倒霉,一只小猫偷吃月娘挂在回廊下的鱼干,跃起来再摔下的时候,摔在一个小坛子上,摔破了坛子发出很响的声音。厅堂里的月娘和裕叔听到响声,不约而同地朝外望,紧贴厅堂的雪雁要离开已经来不及,给月娘和裕叔逮个正着。 “雪雁,你这是干什么?!”月娘脸颊上满是泪痕,怒气冲冲地瞪紧贴墙壁站的雪雁。 裕叔目瞪口呆地看雪雁。这丫头,居然偷听别人说话? 月娘拿起鸡毛掸子,朝雪雁没头没脑地抽打,怒不可遏地骂雪雁。裕叔看打得太狠了,担心出事,劝阻月娘住手。月娘停了手,拿鸡毛掸子坐在回廊下,监视雪雁洗衣服。 雪雁忍痛洗完衣服,等月娘转脚后回房间检查自己身体上的伤痕,胸部、背部和四肢上都是一道道的伤痕,幸得自己个子比月娘高,没有抽打到脸面上。从小棱花镜中看洁白的皮肤上那无数的红痕,雪雁咬牙敷药,眼中射出冷光。 正月十四这天,月娘带雪雁到县城,一见赵世宇和李画敏的面,就指着雪雁说:“阿宇,这个丫头是老太太赏赐给你的,她是你的人,你自个来处置。别让她再跟随我,我还想多活几天,别生生给她气死了。” 正月十二那天发生的事,李画敏已经告诉过赵世宇的。赵世宇搀扶月娘,安慰母亲几句,将雪雁狠狠地训一番,叫周妈妈来领去,关在屋子里。周妈妈教训了雪雁一番,看到雪雁身上有伤痕,告诉过李画敏后寻那专医治外伤的药粉给她敷上。 就雪雁的处置问题,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严肃地讨论过一番。然后,李画敏出面与雪雁谈话。 这声谈话是私密的,谈论内容只有李画敏、雪雁和周妈妈三人知道,是在西大院的小花厅里进行的。 李画敏叫雪雁伸出手来,这是一双粗糙起茧子的手,李画敏自己也伸出手,这是一双细嫩洁白、精心护理的纤纤玉手,上面戴着一个昂贵的钻戒。李画敏的谈论,就从两人的手开始:“雪雁,你别看我有双细嫩洁净的手,四年前我的手跟你这双手一个样粗糙。四年前,我初到赵家,与母亲、阿宇居住在旧庭院那几间泥屋子里,我一个大家闺秀到赵家后跟随母亲、阿宇去地里干活,上山挖药,我当时所干的活,比你现在做的何止十倍。赵家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与阿宇创造的,我不允许你来跟我分享。你明白了没有?不管你做何种努力,阿宇不会是你的,赵家更不会是你的。你所做的那些事,我都一清二楚,包括你趁我不在闯进我的房间里求阿宇接纳你,你几次三番利用欣欣接近阿宇,我全知道。别枉费心机了!思源村你是回不去了,这里不欢迎你,你唯一的选择就是离开这里。你作好心里准备,我给你选个好人家,将你嫁出去。” 李画敏平静的望雪雁,俏丽的脸上因充满自信而散发出独特的魅力,明亮的大眼射出坚毅的光芒,使人不敢对视。雪雁挫败地垂下头,暗暗的唉叹。 李画敏柳眉轻轻一挑,接着问:“我问你,是愿意到一般人家做正室,还是到大户人家做妾室?让我心里有数。” 雪雁不敢抬头:“奴婢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把一般人家倒拖累了他们。奴婢只有到那些大户人家去了。” “我知道了。”李画敏浮起淡淡的嘲笑,“在这一年中,我会替你物色合适的人家。在等候的时间里,你最好给我安分守己,别给我添麻烦。我要是火了,可就不是拿鸡毛掸子这样简单了。”警告的话,透出几分凌厉。 雪雁连声答应。从此果然不敢再多事,老实地跟随周妈妈做事。 元宵节这天晚上,赵、李、莫、林、容五家联合庆元宵,地点在无忧大院荷花池边的空地上。无忧大院里里外外张灯结彩,树木上、花丛中、荷花池里点缀了各式各样的花灯,吸引许多人来赏灯。荷花池边的大片空地方,紧靠荷花池搭建两个精致的大帐篷,又用幔布围绕,面向荷花池摆了两处宴席,男子坐在一处喝酒庆贺,妇女另坐一处小饮畅谈。荷花池里,临时用竹子搭一舞台,赵家的歌舞、林家请来的戏班子、李家请来的说书、容家送来的杂耍还有莫家的皮影戏,轮番表演,不仅让五家人看得入神,来赏灯的人都被深深吸引住了。 最震撼人心的,是雪雁表演的两支舞蹈“反弹琵琶”和“霓裳”。李画敏端坐在女席的正中位置,观看雪雁在舞台上和着乐曲,翩翩起舞。那高耸的云鬓、如花的容颜、轻盈得似要随风而去的纤纤倩影,让李画敏疑心是月宫中的仙娥下凡。 李画敏侧脸看身边痴迷的知县夫人、婶娘,心中轻轻叹息:女性尚且如此,那边男性宴席中,又不知是何种光景? 李画敏眯缝着眼,朝男席那边望去,所有的男子,包括坐在正中位置上的赵世宇,都屏气凝神、目不转睛地朝舞台上看,是如痴如醉。 刚刚消去的危机感,又悄悄地逼来。 家中有个如花似玉、多才多艺的年轻女子,实在难以安心。***(未完待续) 231.好媳妇,“心胸开阔” 深夜,宴席散,李画敏、赵世宇送走所有客人回西大院时,提前回来的月娘和孩子已经睡熟了。 困倦袭来,李画敏连续打了几个呵欠,走进房间就倒在床上。赵世宇站在床前脱外衣,他兴奋地宣布:“敏儿,从明天开始,就叫雪雁到茶楼弹唱、歌舞助兴。” 瞧他美的熊样!李画敏坐起来,睡意全无,心中警铃大作:“我要是不同意呢?” “说好的,外面生意的事,由我作主。”赵世宇霸道地宣布这事没得商量,因看媳妇脸色不对,便缓了语气:“敏儿,你没有看出来?今天晚上,不止是我们,所有在场的人都被雪雁的歌舞震慑了。让雪雁到茶楼弹唱,必然能招揽生意,吸引来大批的顾客。” 李画敏只是“唔”一声,心中想:“今天晚上被雪雁的歌舞吸引住的,还有你本人。叫雪雁去茶楼弹唱歌舞,不仅顾客可以欣赏,你趁机也可以大饱眼福了。” 赵世宇看媳妇不吭声,就当她应允了,钻进被窝里倒头就睡。李画敏也钻到被窝里,头脑中老跳出今天晚上赵世宇目不转睛看雪雁歌舞的画面,闹心得很,辗转反侧睡不着。枕边响起轻微的鼾声,前几分钟还兴奋叫喊的赵世宇,后几分钟已经鼾然入睡了,这份安然让李画敏嫉妒。 床帐里昏暗,看不清赵世宇的表情,李画敏怀疑他在梦中偷笑,为以后可以天天看到雪雁歌舞而笑。李画敏想狠狠地掐他一把,担心他醒后说不清原因,就改为压紧锦被朝里翻身,锦被被卷成筒子,李画敏蚕宝宝一般置身于被筒里。这种情况,不用摸索,李画敏都知道床外侧那个至少有一半身体暴露在寒冷中。 嘻嘻,姐睡不着,你也休想睡。 刚沉睡过去的赵世宇被冻睡了,缩着身体摸索,发觉被子都让媳妇卷去了,打了一个喷嚏,小心翼翼地打开锦被,将媳妇从被子上抱下来,把锦被拉均匀盖到床上,里外都掖了被子,然后抱紧一动不动的媳妇——提防她继续卷被子,接着休息。 李画敏被搂抱着,害怕他知道自己不曾睡着,不敢乱动。倚靠在温热的身体上,沉浸在熟悉的气息中,竟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天亮醒来后,李画敏便盘算雪雁去茶楼的事,最终决定:让她去。不过,这事得由自己来安排。 早餐后,李画敏主动跟赵世宇谈论有关雪雁的事。 李画敏眨眼说:“宇,咱俩来说说雪雁到茶楼的事。既然大家都喜欢看雪雁的歌舞,那咱们就合计一下,怎样让雪雁更好的、更长久地为咱家招揽生意。我认为,不能让雪雁天天都到茶楼去。” “为什么?天天为咱家招揽生意,不好吗?”赵世宇眨眼看媳妇,慢慢地品茶。 李画敏白了他一眼,想了想说:“我问你一个问题,必须如实回答:猪肉好吃不?” 赵世宇认真思索:“不好吃,也不难吃。” “我清楚地记得,我才到你家时,每逢家里煮腊猪肉,你都吃得津津有味,还劝我多吃,说猪肉很好吃。因为那时猪肉对你来是少而难得。如今你随时都可以吃到猪肉,你就不觉得猪肉好吃了。吃猪肉和听歌舞是一个道理,若是天天都可以听到雪雁的歌舞,人们就习以为常,像你如今吃的猪肉,可有可无了。” 赵世宇嘴里的茶水全喷出来,他无语地看说得眉飞色舞的媳妇。 将那个花容月貌、能歌善舞的美人比作猪肉?!太过分了吧。不过,往深处细想,赵世宇觉得媳妇年说有些道理,不论是吃猪肉,还是看美人歌舞,图的都是新鲜劲,没有了新鲜劲便没有了吸引力。 这个刁钻的小妖精,小舌头一卷,是说得一套一套的。 “依你看,要怎样做,才可以让雪雁更好地、更长久地为咱家招揽生意?”赵世宇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李画敏心中窃笑,按自己预先想好的说:“首先,咱对外宣称,雪雁是咱家花高价从京城买回的歌伎,抬高她的身份。既然是高价买回的歌伎,便不能跟咱们同一院子了,让她搬到前面的小院去居住,叫晓梅去照料她。再有,顾客每次叫雪雁出场,必要付出场费二十两银子,同时有多人叫的竟价高者得,并且每天雪雁只出场三次。” 赵世宇皱眉:“敏儿,听你的语气,那雪雁好像是花楼里的花魁。不行,咱家只是开茶楼,不是开窑子。” 李画敏与赵世宇热烈商讨,终于达成同识:如李画敏所建议的,先提高雪雁的身份,让春梅专侍候她;在阁楼上开辟一个小场地,给雪雁作表演、歇息之用;每天清早雪雁免费表演一曲,有顾客再要欣赏的,得另付银子二十两;每天最多表演六场,上午三场,下午三场。 李画敏找来雪雁,将决定告诉她。雪雁抿紧嘴唇,思忖半晌,提出一个要求:不论是歌舞或弹唱,只远离顾客表演,绝不陪顾客品茶、饮酒;如果顾客有赏,归雪雁所有。李画敏答应。 于是,雪雁与晓梅搬到西大院前面的精致小院子居住,赵世宇叫人在阁楼上隔出一个小舞台,用围幔将雪雁与顾客隔开,只有表演歌舞时方拉开围幔。 雪雁开始到茶楼弹唱表演,效果显著,来无忧大院阁楼品茶、宴客的客人,明显增多。雪雁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到荷花池边的阁楼上,需要的时候在小舞台上歌舞,不需要时在围幔后静静地品茶,或倚栏观看四周景致。 自雪雁到阁楼表演后,赵世宇时常到阁楼上去,说是担心顾客不安分。阿森、阿豪和阿荣也都喜欢看雪雁的表演,便是阿悦都抽空跑来看了两天,恼得李画敏暗骂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丈夫老是面对另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总是一件不妙的事。为了不让雪雁有机可乘,李画敏在床上频频诱惑赵世宇,将前世看视频、DVD看到的刺激画面,临场发挥用到了赵世宇身上,将他摆布得神魂颠倒;床下也下足工夫,充分表现了身为一个妻子的温柔、贤惠:他回来时候送上一杯热茶,他离开时用深情的目光相送,夫妻独处时依偎在他身上...... 有时候,赵世宇去阁楼时跟雪雁表现得过于亲近了,李画敏绝不会有心胸狭窄找他算账的举动,只是在走过他面前的时候,可能“一不小心”踩到他脚面上,或者捧茶给他时“一时疏忽大意”将茶水溢到他手上,然后温柔体贴帮他擦拭...... 李画敏将这些事记入驯夫日记时,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我要让他知道,我是世界上最温柔、最善解人意的妻子,不过他也得为自己的不检点付出代价——跟别的女子亲近,谁受得了。” 二月下旬,罗振荣的婚期到了,李画敏带领孩子回长乐村,到罗家喝喜酒。罗振荣也请赵世宇的,不过赵世宇说事务繁忙,由妻儿代表即可,罗振荣也请阿森了,阿森推说春姑快生孩子放心不下,备下厚礼让母亲代表去罗家喝喜酒。 举行婚礼那天,李画敏将孩子们安顿在家里,领着周妈妈带上厚礼去罗家。财婶堆着笑,亲自迎接出来,将李画敏请进家里。喝喜酒的时候,财婶将李画敏安置在正房,与坤伯母、仇二伯母等有年纪的人一同用餐,把李画敏当作上宾。李画敏给足罗家情面,当宾客面夸罗振荣能干,把无忧大院的旅馆管理得井井有条,顺便又将罗振华的勤快也夸了几句。财叔、财婶听得美滋滋的,将过去与赵家争地、与李画敏争执的事,全都抛到脑后。 让许多宾客遗憾的是,赵家已经建造有一座砖瓦房,新房却安置在破旧的泥房子里。财叔、财婶忙着张罗,没空向宾客解释,李画敏有意无意地向其他人谈论罗振荣在县城新建的小庭院:三间过的小阁楼,另有两间房屋,用的都是青砖碧瓦。 喜酒结束时,除了罗振富和卢二娘,其他罗家人都出动,客气地欢送李画敏和周妈妈离开。 糟糕的是,罗振荣成亲第二天,便连续下了起了大雨,让急于赶回县城的李画敏干着急。阿豪心急,冒雨骑马先回县城,让罗水秀稍后随李画敏返县城。 无奈何,李画敏只得在长乐村居住,等候天晴。没有自己在身旁监视,县城那位不知会不会老实?李画敏人在长乐村心早飞到县城,时时叫小鬼打听赵世宇的举动。 李画敏离开县城的第三天,赵世宇上午的时间都是在阁楼上度过,陪容知县看雪雁歌舞,下午在他的外书房里看书、写字。 第四天中午,赵世宇撑伞从阁楼走向内厅的时候,雪雁与晓梅也返回西小院。不知为什么,原本在赵世宇身后的雪雁,突然举伞冒雨奔跑,晓梅在后面追赶呼唤。发生什么事了?赵世宇驻足,观看前面两个奔跑的年轻女子。 不好!雪雁摔倒在地上,雨伞摔到一边去。晓梅跑到雪雁身边,她一手撑伞,一手搀扶雪雁,很是吃力。赵世宇走上去瞧,问清雪雁扭伤了脚难以行走,将雨伞交给春晓,抱起湿透的雪雁回西小院。 远在长乐村的李画敏,得知赵世宇正抱起雪雁,在大雨中行走,气得将手中的杯子掷个粉碎:“浑蛋!等着瞧,我跟你没完。” 这个鬼雨天,给雪雁制造了机会。***(未完待续) 232.嘿嘿,驯夫有方 赵世宇抱起雪雁,在许多惊异、惊艳的目光中,穿过雨帘,穿越两个穿堂,送回西小院。晓梅撑着伞,气喘吁吁地在后面追赶。 赵世宇把雪雁放在花厅的软塌上,转身要向外走。一只柔软纤细的手抓住他的手,轻轻地、微不可闻地:“老爷——” “我去叫人找大夫来。”赵世宇拉开抓自己的手,转身向外。 “老爷,不必请大夫了,奴婢已经好多了。”那只柔软的手再次抓住赵世宇,十分固执地抓住,不想松开。 赵世宇骤然想到了什么,阴郁地看躺在软塌上、浑身湿润的雪雁:“你确定,真的不用请大夫了?” “老爷,真的不用了。”雪雁抓住赵世宇,湿润、冰凉的脸上慢慢泛红,水汪汪的大眼慢慢蓄积了柔媚与渴望。 晓梅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来,站在花厅外收雨伞的时候,就看到里面暧昧的一幕:老爷与雪雁的手交缠到一起,互相凝视着。晓梅瞬时僵化,居然忘记了回避,就那样站在那里,呆呆地望里面的两人。 面对这个年轻美貌、娇媚迷人的年轻女子,曾有那么一瞬间,赵世宇心中一片迷茫,有种蠢蠢欲动的烦燥弥漫。就在此时,另一个女子的面容闪过赵世宇的脑海,欢笑的她、哭泣的她、嗔怪的她、张牙舞爪的她,在脑海中重叠,令赵世宇变得理智,果断地甩掉雪雁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冒雨离开西小院的时候,赵世宇心中愧疚:自己真浑!差点儿就做了傻事。 西小院的花厅里,雪雁迁怒于晓梅,冲晓梅挥手叫嚷:“笨蛋!你没长眼睛么?”差一点点,就成功了,只因为晓梅不识趣地出现才导致失败的。 晓梅冷若冰霜地看雪雁,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回自己的房间去换干净衣服了。晓梅用不着看雪雁的脸色,大家一样是奴婢,领一样的月例,只不过是夫人不放心雪雁独自居住在这里,让自己来陪伴她而已。雪雁也意识到这些,不再叫喊,回房间换衣服去了。 赵世宇回西大院,因媳妇和孩子都不在,分外的寂静。厨娘孤独的身影,在厨房外晃动。赵世宇回自己的房间,换了干净的衣服,到外书房去办事了。 长乐村里,李画敏听说了这么一个结果,悬起的心暂时放松。这事,不能与他人说起,李画敏将它写在日记本上,末了写上自己的疑惑:“到底是晓梅的出现,惊散了两人的好事,还是因为阿宇良心发现,不想背叛我?我跟阿宇几年的情感,能经得起诱惑么?” 李画敏拭目以待,心中默默地祈祷。 当天晚上,依然大雨滂沱。西小院里,雪雁坐在夜风中抚琴,清幽的琴声如痴如醉,好像情侣间情意绵绵的倾诉。 这琴声干扰了赵世宇,他烦燥地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这琴声也干扰了远在长乐村的李画敏,她睁大眼睛望床帐顶部,聆听屋外哗啦啦的雨声,愤怒地轻骂:“三更半夜的,抚琴干什么?没有一点公德心。”只顾自己沉醉,不知道琴声干扰别人睡觉么? 西小院里琴声不断。赵世宇翻了一两个小时都睡不着,他披衣下床,走出房间外,大声叫来厨娘:“去,叫别再抚琴。三更半夜的,吵得人睡不着。”睡眼朦胧的厨娘,从温暖的被窝里被叫到寒冷的雨夜中,撑伞气冲冲出了西大院,到前面的小院,也没进去,朝院门狠狠踢几脚,扯开嗓门叫喊:“老爷说了,三更半夜的,抚什么琴。别吵了,你不睡别人要睡。” 西小院里的琴声戛然而止。厨娘以最快的速度回房间,忿忿地骂雪雁几句,重新钻进被窝里。没有琴声干扰,赵世宇调整气息,不久就睡去。 远在长乐村的李画敏,听小鬼什刹说了这事,捂着嘴巴笑出眼泪。 唔,丈夫是个不解风情的,自己可以安睡了。 不过,李画敏还是睡不着,听说赵世宇已经酣睡,雪雁在房间里伤心抽泣,索性爬起来,将这些事记入驯夫日记中。丈夫能够如此坚决抵制别的女子的诱惑,归功于自己驯夫有方。收起驯夫日记,李画敏想一会笑一会,也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第五天依旧下雨,李画敏已经不急于赶回县城了,她心情很好地坐在厅堂里,听月娘、裕叔唠叨稻田里的已经有足够的水翻地,看裕叔、月娘配合默契地筛选稻谷种子,预备育苗。已经九个月大的燕儿不肯老呆在别人的怀抱中,由何奶娘提着两只小手,在厅堂里走来走去。欣欣最喜欢玩水了,看到外面一条条白花花的水注从屋檐垂下,拿了瓢子接水玩,被李画敏叫进厅堂后,又拿一根长长的棍子打击水注,十分的快乐。 入睡前,李画敏问小鬼什刹:“阿宇今天在县城干什么呢?” “天亮后,阿宇就叫了各处的总管去内厅与他核对帐目,中午休息了两个小时,下午继续核对帐目。收工后跟阿豪到饭店用餐,如今已经歇息了。” 这才乖!就应该这样,工作时认真做事,收工了注意休息。 李画敏又问:“雪雁干什么?” “她得了风寒,吃过药已经睡了。” 李画敏马上警觉,别是装病博取可怜吧:“她是真病还是装病?阿宇有没有去看望她?” “是真的病了。昨天晚上在冷风中坐得太久。阿宇从昨天晚上到如今没有踏进西小院一步,春梅告诉阿宇雪雁生病的事,阿宇给了十两银子,叫雪雁找人请大夫抓药。” 将这事记到驯夫日记中时,自然是李画敏驯夫成功获得喜人的成绩了。 第六天是晴天,连续下了几天的雨,道路泥泞,是不能马上上路的。周妈妈不肯放过家中大群的奴仆,除了何奶娘、周妈妈在家与李画敏照料孩子,兰花、春梅和三个车夫都到田地里帮忙整理田埂。李画敏带领欣欣到大门外玩耍,欣欣发觉果园里鲜花从中那些嘤嘤嗡嗡的小东西,很感兴趣,拿小棍子追逐蜜蜂和小蝴蝶,抓花蕊里小爬虫玩。 第七天道路未彻底干爽,李画敏仍未返回县城。兰花、春梅和三个车夫继续到地里帮月娘、裕叔干活。晚上,李画敏问小鬼什刹,赵世宇在县城干什么。小鬼说,赵世宇天亮出外面各处照看,傍晚回西大院歇息。 第八天清早,用过早餐,月娘问李画敏:“敏敏,路已经干爽了,你今天回县城了么?”兰花、春梅都眼巴巴看李画敏,希望说出马上回县城的话,免去再到地里干活的辛苦。李画敏很体贴入微地回答:“正是农活紧张的时候,恰好回来了,就让他们多帮母亲几天,再回县城不迟。”月娘不客气地叫兰花等人跟自己到地里干活,自家的奴仆,不用白不用。 罗水秀在家等候李画敏约去县城,左等到右等没见到人影,怀疑李画敏将自己忘记了。罗水秀来赵家的路上,遇到月娘和裕叔带领一群奴仆到地里干活,知道李画敏仍在家,请月娘转告李画敏去县城时别忘记叫上自己,然后返回家去。 晌午后,李画敏打听赵世宇的举动。小鬼说:“刚才阿宇兴冲冲地回西大院,没有看到你们,又离开了。” 这个家伙,一定以为自己回县城了吧。 自己回来的第二天,已经着急要赶回县城了,他到第八天才想自己回去,是不是自己太急于跟他在一起了?好似,自己吃亏了。 不行,让他也着急一下。这才公平! 下午的时候,赵世宇又回西大院看一下,静悄悄的,没有希望中的吵闹,失望地离开了。 晚上,赵世宇回到仍旧沉浸于寂静中的西大院,心中空落落的,躺在房间里看了半夜的书才睡觉。 第九天,李画敏还没有用早餐,罗水秀已经来到赵家,问:“敏敏,今天回县城了么?”李画敏装作没有看到兰花、春梅祈求的眼神,轻松地说:“再等等吧。放心啦,去县城的时候,我会通知你的。”罗水秀失望地离开,兰花、春梅与三个车夫无奈地跟随月娘到地里干活。 这天中午,赵世宇又回西大院看,没有看到妻儿的身影。赵世宇烦燥地转来转去,不明白已经天晴几天了,媳妇为什么不带领孩子回县城。难道,家里出了什么事?想到有这个可能,赵世宇更烦了,整个下午都坐立不安,后来索性到正大院朝大门张望。可是,都没有盼来那三辆熟悉的马车。 晚上,赵世宇更难入睡了。 第十天清早,李画敏起床后就对月娘说:“母亲,我回来已经有十天了,放心不下阿宇自己在县城,今天就回县城去了。”月娘就去预备些花生、鸡蛋、自制的薯条给李画敏带去县城。兰花、春梅喜得马上去收拾包袱。 可是,李画敏吃早餐的时候,赵世宇已经动身,从县城回来了。 李画敏在长乐村等候,看到赵世宇在灰沙庭院里跳下马,匆匆走上石阶,迎上他说:“阿宇,你回来了。如今地里活儿多,我叫他们几个跟随母亲到地里干活,替母亲和裕叔分担一些。阿宇,你回来有事么?” 赵世宇看家中只有何奶娘和周妈妈照料孩子,恍然大悟,嘴里说:“没事,不过是回家看看。” 李画敏亲自端水给赵世宇洗去尘土,与他进入房间里,反身将他抱住,悄悄地说:“宇,真想你。你想我不?”赵世宇没有说话,只是将她紧紧搂抱,把脸埋进她脖子间,沉醉于淡淡的幽香中。李画敏倚靠在他的怀中,揪着他的衣襟偷偷地乐。***(未完待续) 233.糟糕!糟糕透了! 赵世宇在长乐村滞留两天,带着妻儿返回县城去了。欣欣分外喜爱那群毛茸茸金黄色的小鸡,月娘抓了两只小鸡放到篮子里,让孙子当作活玩具带走了。 重回县城的日子,温馨而平淡。李画敏不再对赵世宇看雪雁歌舞耿耿于怀,她有时呆在西大院里,看欣欣喂小鸡,教燕儿蹒跚学步,有时候带孩子们走出西大院,去找春姑母子、阿悦嫂子他们玩耍。梁小荷、罗水秀有时也来西大院找李画敏闲谈,姑嫂二人很喜欢逗欣欣、燕儿玩耍。 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李画敏带两个孩子在庭院里玩耍。欣欣手捧饭粒引小鸡啄食,两只小鸡跳到欣欣手掌上,尖尖的小嘴不停啄饭粒,那种痒痒的感觉让欣欣忍不住笑。燕儿在旁边睁大眼睛看,冷不防伸手去抓住一只小鸡的翅膀,另一只小鸡受惊,逃跑了。被抓住的这只小鸡挣脱,也逃跑了。 欣欣跑去逮小鸡回来。燕儿小手支撑地面,站起来摇晃着跟随哥哥后面走。燕儿的举动,引来一片惊喜的呼叫。 “夫人,小姐会走路了。”何奶娘轻呼,带着某种自豪感。 李画敏笑眯眯地看摇晃着迈步的燕儿,欣喜之意溢于言表:“燕儿会走路了,燕儿长大了。” 燕儿走了几步,一屁股坐到地上,回头看李画敏和何奶娘。何奶娘要走去扶起来,李画敏摆手阻止,并叫在场的奴婢都来到自己的身后。燕儿坐在地上,转头看李画敏和奶娘,等了半晌没有人理会她,便慢慢地爬起来,摇晃着小身子向李画敏走来。 “燕儿乖,快来,来娘亲这里。”李画敏伸手,含笑鼓励女孩儿。 在场的周妈妈、何奶娘、兰花等人,纷纷鼓励燕儿行走。燕儿摇晃着小身子,胆怯地停下,要坐下的时候受到母亲和其他人的鼓励,继续行走。欣欣看到所有人都关注妹妹,丢开小鸡走到燕儿旁边昂首挺胸地走路,不屑地向母亲和其他人表示:走路有什么了不起?我也会。 燕儿脚下的地面好像在摇晃,让她的小身子跟着晃动,靠近母亲的时候,燕儿张开双手,朝母亲扑来。李画敏伸手接住女儿,搂在怀中亲吻,说些鼓励的话。欣欣摆出一副大哥哥的模样,走来摸燕儿的脸蛋,学母亲的口吻说:“燕儿乖,燕儿乖哦。” 九个月大的燕儿正长牙齿,喜欢咬人,看到哥哥胖乎乎的小伸到嘴边,一口咬下去。欣欣大惊失色,嚎叫起来:“娘亲,娘亲,燕儿吃我啦,燕儿吃我啦。”回奶奶家看到小猫咪吃鱼的时候,便是这样一口叼住的。 燕儿被哥哥的模样吓倒,“哇——”的一声松了口,啼哭着扑到母亲怀中。 李画敏一手搂抱一个,只恨生少一张嘴,左手摸摸女儿脑袋,轻声说声:“燕儿乖,娘亲在这儿,别哭了。”右手拍拍儿子软乎乎的背脊,温柔地说:“欣欣别害怕,妹妹不会吃人的。妹妹是长牙齿了,你过去长牙也是这样的。” 周妈妈、何奶娘要上前帮忙,欣欣和燕儿都揪住母亲的衣襟、伏在母亲怀里不肯离开。帮不上忙,周妈妈、何奶娘和兰花等人只有站在旁边,看李画敏轮流安抚两个孩子。欣欣、燕儿哭够了,靠在李画敏胸前互相看对方,都不肯离开。 两只小鸡走过来,啄食地上的饭粒,欣欣和燕儿的注意力转移,都去看小鸡。李画敏站起来活动酸软的肩膀,坐在兰花搬来的椅子上歇息。 大家再引诱燕儿走路时,燕儿再也不肯了,她四肢着地小狗一样地爬行。李画敏也不着急,燕儿还没有满周岁呢,筋骨儿嫩,若是她自己不想,是不宜过早让她走路的。 看到燕儿趴地上看小鸡,李画敏搂了欣欣,耐心地告诉他妹妹不可能吃人的事,只不过是长牙齿了嘴里痒痒难受,所以想咬东西。李画敏还教育儿子,身为哥哥是要照料妹妹的,别让妹妹受伤,别让妹妹受人欺负。欣欣眨眼听,似懂非懂。 傍晚,赵世宇回西大院,李画敏将燕儿会走路的事,告诉了他。赵世宇听了,非常高兴:“我记起来了,欣欣也是在九个月大的时候开始学走路的。不过欣欣身体壮实,燕儿弱些。我以为燕儿会晚些学走路的。” 晚饭后,李画敏和赵世宇抱了燕儿到庭院里玩耍,教女儿学走路。将燕儿放到地上,李画敏和赵世宇离开她几步远,摇晃着拨浪鼓鼓励她,燕儿不负父母期望,爬起来摇晃着走来。赵世宇将拨浪鼓交给女儿,亲吻她的小脸蛋,连说燕儿长大了。 李画敏看到旁边的欣欣一副纠结小模样,笑了说:“燕儿,要快快长大,要像哥哥一样强壮,好跟哥哥去玩耍哦。”欣欣听了高兴,靠近父亲看燕儿,却再也不敢轻易伸手了。 赵世宇出城外一趟,回来说农庄里秧苗长势很好,又领妻儿回长乐村一趟。稻田里的秧绿油油的,山坡上的药材长势喜人,低矮的八角树苗又长出嫩芽,金银花、白药子的嫩藤萝正朝架子上延伸,果树下、白药子下的金钱草的藤蔓还短,嫩绿嫩绿的,醉心花在阳光下轻轻摇曳。 赵家的药材长势喜人,村外别人家的药材也长得茁壮,山坡上随处可见护理药材的人。尝到甜头的庄稼人,把所有的精力都投放到护理秧苗、药材上了。 裕叔戴着斗笠,握铁铲子给醉心花施肥,他指点这满山坡的药材幼苗给赵世宇和李画敏看:“今年种得最多,长势又好,肯定比去年多收入的。” 不仅是赵家园子里的药材,这村子外所有山坡上的药材,都给予了李画敏、赵世宇希望。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孩子们慢慢地长大。让李画敏欣慰的是,赵世宇不再对雪雁的歌舞感兴趣,若不是别人请他品茶、喝酒,他从不到阁楼上看雪雁歌舞。 有一天中午,李画敏带欣欣、燕儿到荷花池边玩耍,遇到赵世宇。赵世宇走来,就像许多年轻的父亲一样,牵着燕儿的手,慢慢地教女儿学步。赵世宇、李画敏和欣欣蹲在地上,看燕儿摇晃地迈步,不断地鼓励燕儿。 雪雁和晓梅从阁楼出来,回西小院去。看到赵世宇和李画敏,雪雁、晓梅都恭敬地请安,赵世宇和李画敏仅点点头示意,只看地上的欣欣和燕儿。 五月初,春姑产下一个大胖小子。阿森的母亲卢三伯母来县城侍候儿媳妇坐月子,高兴地对前去探看的李画敏说:“敏敏,巧得很呢。欣欣与狗狗同在八月出世,狗狗比欣欣大几天;燕儿与二狗又同在五月出世,二狗也比燕儿早几天。只不过燕儿比二狗大一岁。” 阿森和春姑都嫌儿子叫狗狗、二狗的难听,要像阿悦、赵世宇这样给孩子取学名,卢三伯母坚决不肯,说农家的孩子,取贱名容易养活。阿森是个孝顺母亲的,尽管不乐意,也只得大儿子叫狗狗,二儿子叫二狗。 二狗满月的时候,阿森摆了两桌子,请赵世宇夫妇、阿豪夫妇、阿悦夫妇、阿荣夫妇和弟弟阿泰夫妇、罗振华,以及各家的孩子。阿荣的媳妇小荷已经怀孕,行事小心翼翼的,罗振荣也是小心翼翼地护着,担心淘气的孩子撞到自己媳妇。阿豪和罗水秀看到今年才成亲的嫂子已经怀孕,很是失落。 阿悦逗阿森怀抱中的婴儿,“乖二狗”“小二狗”的叫个不停,又跟阿森说:“你的大儿子叫狗狗,二儿子是二狗,将来再有就是三狗、四狗、五狗、六狗、七狗......一群狗崽子。你叫什么阿森,干脆叫狗爹算了。”阿森、春姑哭笑不得,卢三伯母却高兴,连说承你贵言,感谢阿悦预言自己有一大群孙子。 喝过二狗的满月酒,两天后罗水秀与阿豪到李画敏三叔那里去,问啥时候可以要孩子。李三叔给罗水秀认真检查过,又问了这个月罗水秀信水情况,笑着说:“已经将养得差不多了。药就不必吃了,时常用红枣、银耳熬粥吃,阿豪照管饭店辛苦,也得注意进些滋补食物。”又教阿豪和罗水秀,每月哪些日子行房容易怀孕,听得两个年轻人面红耳赤,又唯恐听漏了竖起耳朵倾听。 李三叔安慰说:“放心,注意吃些滋补食物,注意休息,少喝酒,将心放宽,最迟明年,就有好消息了。” 阿豪听得欢喜,说:“李大夫,承你贵言。我得了孩子,不管男女,必定来谢你的。” “说定了,我等领你的谢礼。”李三叔笑呵呵的。 阿豪与罗水秀听从李三叔的话,买回许多滋补物品,时常食用。阿豪索性戒了酒,担心罗水秀自己在家胡思乱想,叫媳妇时常到李画敏、梁小荷处串门。 天气炎热,荷花池边垂柳轻拂,凉风习习,赵世宇沿荷花池边新搭一个个凉棚,供顾客品茶、饮酒。李画敏、春姑也时常孩子到凉棚里乘凉,坐在椅子上看池里荷花、游鱼。 一天,李画敏午睡醒来,西大院里静悄悄的,孩子们都出去玩耍了。李画敏拿出日记,将今天早上说服赵世宇暂且不要孩子的事记下来。 “敏敏,欣欣掉下茶荷花池了。你快去!阿宇来到就糟了。”小鬼什刹着急地叫喊。 李画敏吃一惊:“不是有护栏的么?怎么会掉到荷花池里去?” “欣欣拉了椅子爬上护栏扯柳条儿,就掉下去了。我的同伴托欣欣到石阶,他又重新跳下去玩水。岸上的人见到落水的孩子会自动浮在石阶上,在水面时又没有往下沉,都觉得稀奇,兰花、春梅也是看得有趣,没有人拉欣欣上岸。若是阿宇突然出现,我的同伴离开,欣欣就糟糕了。” 糟糕!糟糕透了!***(未完待续) 234.唉,把自己给坑了 李画敏扔了笔,朝外就跑,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得快!得抢在赵世宇之前赶到荷花池边。周妈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跟随在李画敏身后跑。 赵世宇在内厅里与阿森、阿豪和阿荣他们议事结束,走出来便看到李画敏急匆匆地跑过,她这种心急如焚的模样,让赵世宇不安,追去一把拉住:“敏儿,你跑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哦,原来他在这里,欣欣不会有事的。 李画敏站定,喘吁吁地摆手说:“你千万别跟我来!回西大院去等候!否则欣欣就危险了。”说完,又朝荷花池边跑去。 赵世宇听得一团迷雾,拦住后面的周妈妈问原因。周妈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夫人突然从房间里冲出来,朝外就跑。赵世宇更是糊涂,然而听说事关儿子的安危,不敢不听,朝西大院走回去,请阿森、阿豪随李画敏去看究竟。 荷花池边围了几十个看热闹的人,就连专门照料欣欣的兰花、春梅都站在石阶上,看荷花池里神奇的事。在外人看来,荷花池里的情景确实够奇异的:活泼的欣欣恍似一片荷叶,漂浮在水面上,白胖的小手小腿快活无比地拍打水面,咯咯地笑,溅起无数的水花;水托着欣欣,慢慢地送到石阶上,欣欣淘气地重又跳入水中。 李画敏含了灵珠,走下石阶,将托上来的欣欣一把抓住,顾不得湿淋淋的,抱了就朝上走。欣欣未玩得尽兴,吵嚷着要到荷花池里玩水,气得李画敏朝柔软的小屁股用力拍了几巴掌,警告他不准到荷花池里玩水。 兰花、春梅看到李画敏脸色难看,心中不安。兰花有心为自己的行动辩白,讪讪地说:“夫人,你说奇怪不?少爷在荷花池里能够自动漂浮。”李画敏绷脸说:“回西大院再说。” 看到春姑抱了二狗走来,扫见狗狗朝荷花池中看得神往,李画敏劝告春姑说:“看好孩子,千万别让孩子掉落荷花池中。并不是每个掉落荷花池里的人都这般幸运的。” 欣欣全身都湿淋淋的,淌着水。李画敏叫兰花将欣欣的衣服脱了,露出个白白胖胖的小身子,用手帕子擦拭脑袋瓜子上的水,叫春梅抱回西大院。 赵世宇回西大院等候,在回廊下转了几圈子,都不曾见到李画敏回来。后来,赵世宇记起周妈妈说,媳妇是从房间里冲出来的,便走回房间去瞧,是否有落下痕迹。赵世宇在房间里转一圈子,没有看到端倪,到外间窗前的书桌前坐了乘凉。 桌子上摆前一本厚厚的册子,眼生得很。赵世宇随手拿起,上面墨迹未干,记的是今天清早自己跟媳妇讨论要孩子的事。 奇怪,媳妇将这种事写下来干什么? 赵世宇看册子了封面,“驯夫日记”四个大字让他即时瞪大了眼。“日记”是什么,赵世宇一时参透不过来,“驯夫”却是明白的,媳妇的夫便是自己,媳妇驯夫不是针对自己的么? 这娟秀的字体,赵世宇再熟悉不过了,是媳妇写的。 带着强烈的好奇心,赵世宇翻开驯夫日记看,第一页顶上正中位置上赫然写着“驯夫计划”四下大字。赵世宇的心咚咚狂跳,急忙往下看,下面一行行条理分明地列出几个要点:“一、让他挣银子给自己花,男人养家是天经地义的事;二、不要让他太放心,以为没有他自己就活不下去;三、酸甜苦辣让他尝个遍,以甜为主;四、抓住他的胃口;五、别让床上出问题;六、不要跟他讲道理。” 她连在床上跟自己亲热,都是有预谋的?赵世宇纠结不已。 接着往下看,赵世宇都是皱眉的,里面都是写她跟自己吵架时如何让自己服软的事。赵世宇又一次睁大眼睛,将四五页内容反复地看,末了将驯夫日记狠狠地掷到地上,气急败坏地说:“疯子!神经病!” 这上面写的,是赵世宇、李画敏因张依兰的亲事争吵,李画敏跑去县城四天,赵世宇四处寻找、曾以为她跳河自尽的事。 这算什么!赵世宇愤怒极了,自己心力交瘁地寻找她,唯恐她在外面出意外,她却躲在县城里,得意洋洋地欣赏自己为她心急如焚、为她寝食不安!当自己终于寻找到她时,她又一次戏耍自己,串通三叔、婶娘来欺骗自己,让自己惊恐不安、愧疚难当。 自己对她一片真情,她为什么体会不到,拿自己当猴耍? 赵世宇坐在书桌前,怔忡地看地上的厚厚的册子。后来,赵世宇拾起驯夫日记,皱眉继续往下看,眉宇不曾舒展过,眼里怒火喷薄欲出。 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赵世宇透过窗户朝外望,看到李画敏带领一群奴婢回来,儿子脱得赤条条的让春梅抱回来。赵世宇将驯夫日记藏匿怀中,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赵世宇看到,儿子眼上挂着泪珠,小屁股红红的有手掌印。 为刚才的事后怕不已的李画敏,没有细看赵世宇的脸色,她抚胸说:“宇,吓死我了。刚才欣欣掉到荷花池里,幸亏没事。” 兰花、春梅抱欣欣去穿衣服了。李画敏与赵世宇走进房间,把刚才的事详细的讲与他听。赵世宇静静地听,直至李画敏讲完,不发一言。 “嗨,终于没事了。你不知道,我得知欣欣掉落荷花池后,真害怕你先我一步到那里,要是我的法术失灵,后果不堪设想。”李画敏抚摸自己的胸口,暗暗庆幸。 没事了,不过是虚惊一场。 李画敏不说话,赵世宇也不说话,房间里一片沉寂。李画敏慢慢察觉到压抑感,不安地问:“宇,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原来,在你的心里,我是那样的一文不值?让你恨不得我早死,以欣赏我的痛苦为乐?”赵世宇愤懑地盯李画敏。 呃,这是什么话? 委屈、惊愕、迷茫之后,看到扔在书桌上的笔,想起之前自己曾在这里写日记的事,李画敏明白过来了。 老天,他看到了自己写的驯夫日记!所谓的驯夫日记里,有许多自己跟他争吵后泄愤的话。 刚才,因为欣欣掉落荷花池里,自己心急,来不及收拾日记本,定然是让他看到了。 “你,你看那本册子了?”李画敏沮丧极了,心惶惶地看他。 唉,把自己给坑了。早知道有泄露的一天,就不应该写这劳什子。现在,把柄落到他手里,李画敏有种做贼后被人赃并获的挫败感。如今,笼罩在他愤怒的目光中,李画敏的脑袋一点点地低垂至胸脯,她想把头缩进脖子里,或者化作空气遁形匿迹,避开他的逼视。 偷偷抬头看他一眼,这种眼神是李画敏陌生的,跟他心目中的丈夫有天壤之别,这叫李画敏害怕,不能自控地发抖,眼泪就滴落湿润的衣袖上。 赵世宇取出怀中的驯夫日记,翻开其中一页,朝她挥舞:“说呀,你是不是看到我满世界找你,找得顾不上吃饭,整夜睡不着,你看着很开心?你知不知道,当时我以为你没了,我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只想跟随你去阴曹地府?” 李画敏羞愧得伏在椅背上,痛哭起来。日记本上写了什么,有许多她已经记不起来了,这种话里面应该是有的。 赵世宇怒气冲天地离开。 周妈妈看到赵世宇走出西大院,焦急地走进房间,问伏在椅背上哭的李画敏:“夫人,怎么了?又吵架了?” 李画敏不回答,她悔得肠子都青了。这比过去任何一次吵架,都糟糕。 赵世宇走到外书房,一头倒在床上,胸口痛得要炸开。赵世宇忍不住掏出怀中的册子看,往下看让他更加愤怒。 “什么?!这副画像竟是她那青梅竹马的未婚夫画的?”赵世宇狂怒地跳起来,将挂在墙壁的上画像一把扯下来,撕得粉碎。过去,怎么就没有想到,一个堂弟不可能画出如此深情的画像,原来是她的未婚夫画的。过去,她曾无数次这般看他吧?嫉妒让赵世宇发狂,他抓起书桌上的几叠书,狠狠地摔到地上,以发泄心中的激愤...... 西大院里,周妈妈反复地劝慰,李画敏慢慢安静下来。 “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告诉奴婢,让奴婢替你出主意。”周妈妈轻轻拍打李画敏的后背,就像哄小孩子一般。 李画敏支支吾吾:“我写的一本册子,让他看到了,所以生气。” 周妈妈一惊,朝门外瞧了瞧,轻声问:“是写给方公子的吗?” “不是,多数是我跟他吵架时写下的。有很多是骂他的话,他看到了生气。”李画敏是后悔莫及:吃饱了撑的,写那些东西干什么? 周妈妈如释重负:“那就好,只要不是写给方公子的东西,别的都好说。夫妻俩生气时说几句气话,没什么大不了的——争吵时当他的面你都曾说过,写在纸上又怎么了?没关系的,等今天晚上老爷回来时,你好好的跟他服软,他就回转过来了。” 也对,过去自己跟他吵架时,将他的祖宗十八代都骂过,这日记本上写的又算得了什么?又不是跟别的男子写情书计划红杏出墙,也不是密谋夺他的家产害他的命。 李画敏的心情放松了些。李画敏叫来兰花和春梅,为欣欣掉落荷花池的事,将她们训斥一番,说明当时是自己用法术托住孩子的,若是自己一时力竭,欣欣就会没入荷花池里。兰花和春梅羞愧不已,跪下认错,心甘情愿接受李画敏罚掉两个月月例的惩罚。 傍晚的时候,赵世宇没有回西大院,在外面吃饭、沐浴,将自己关在外书房里。***(未完待续) 235.永远,不可原谅了么? 李画敏盼望出现奇迹:赵世宇会大度地原谅自己,会自动回西大院来。 但是,这个奇迹没有出现,赵世宇把自己关在外书房里,翻阅那本驯夫日记。翻阅的过程中,赵世宇从来没有心平气和的时候,他有时恼怒地骂“妖精”、“小气鬼”,有时狠狠地拍着床骂“骗子”、“疯子”。 谁会想到,媳妇在床上跟自己恩爱缠绵的时候,居然是为了达到控制自己的目的?谁会想到,自己不过是说了句让她不开心的话,居然劳动她精心策划、威逼自己向她服软?她一点都不信任自己,随时提防着自己,特别是雪雁那丫头来了之后。 最让赵世宇不能容忍的是她的两次离开,自己满世界找她急得要发疯,她躲在某个地方欣赏自己的痛苦,偷着乐。世上,居然有这种没心肝的媳妇。 李画敏草草吃过晚餐,沐浴后在房间里等候赵世宇回来。迟迟没有看到赵世宇的身影在西大院出现,李画敏的心慢慢地往下沉。 周妈妈劝说李画敏:“夫人,夫妻间有矛盾时,谁先服软都没关系的,重要的是夫妻关系和睦。既然错在于你,要不主动去向老爷认错,请老爷回来?让老爷在外面居住不好的,分离久了感情会生疏,再说还有个名正言顺的通房丫头在等候他呢。你别只顾赌气让别人得了益,到时后悔莫及。” 李画敏打了一个激凌,惊跳起来。说得对,千万别只顾跟他斗气,让那狐狸精诡计得逞。好长一段时间里,李画敏将雪雁疏忽了。如今,经周妈妈这一提醒,李画敏重又意识到威胁的存在。 李画敏换上薄薄的丝绸长裙,简单挽个髻插上支金簪,画个弯弯的柳叶眉,唇儿抹上淡淡的唇膏,不施胭粉。望镜子中显得随意而又娇媚的女子,李画敏满意地点头,心想:“这种模样,会不会让他动心?无论如何,我都得设法劝他回来。” 夜晚,孩子们都睡了。李画敏穿过庭院,朝外面走去,周妈妈紧跟在后。天空上悬挂着半轮月亮,庭院里月光朦胧,凉风迎面拂来,几只流萤从身边穿过。如果不是丈夫置身在外面不回来,这一定是个充满诗情画意的夏夜,李画敏一定会驻足,愉悦地欣赏一番。 周妈妈距外书房远远地站立。李画敏独自走近外书房。房门紧闭,小鬼在耳边告诉李画敏说,赵世宇就躺在里面看那本驯夫日记。 “保持平静,要有耐心。一定得成功地把他劝说回去。”李画敏望门缝里泄出的丝丝亮光,暗暗地告诫自己,暗暗地给自己鼓劲。 吸了吸气,李画敏朝门缝里温柔地说:“宇,是我,你开门,我有话对你说。”说完,侧耳聆听里面的动静。 书房里的赵世宇听到外面的声音,愣住了,他没有料想到骄娇二气十足的她,会主动来找自己。犹豫了片刻,赵世宇收起那驯夫日记,躺在床上望床帐顶。 他的这种反应,李画敏预料到的,她不气馁,继续对门缝说:“宇,你开开门,咱们有话当面说,好吗?宇,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写出那些浑帐话,让你难受。” 躺在床上的赵世宇仅仅是翻个身,没有回答,更没有开门。 小鬼什刹将里面的情况告诉李画敏。李画敏惶惑,他真的不打算原谅自己了?日记本里写下的话,真的是罪该万死?李画敏咬着手帕子,抽泣半晌,勉强又向里面说几句话,都没有反应。 周妈妈远远看到李画敏哭了,走来搀扶说:“夫人,要不先回去?老爷正在气头上,过两天等老爷气消了,再想办法。” 李画敏擦拭眼泪,瞪着紧闭的门板,实在不甘心,居然让吃了闭门羹。李画敏想了想,恨恨地说:“如果说,你打算就这样一辈子都不想见到我,就不必开门了;该说的话我都说了,我走了。” 转身要离开的时候,门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灯光下。李画敏心里一喜,走进书房里,顾不上关门,从后面抱住这强壮的躯体。周妈妈在后面轻轻关上门。 “宇,原谅我。我不是有意的,那些话都不是真的,不过是我的一时气话。原谅我。”李画敏泪流满面,湿润了他的衣服。 赵世宇身体僵硬,内心矛盾地争斗着:原谅她?不原谅她?赵世宇转过身,托起她的下巴在灯光下仔细审视,很想看清楚,她此刻的眼泪是真情的悔恨,还是虚伪的诱惑,毕竟她用眼泪骗自己的已经太多。 灯光下,赵世宇不眨眼地看这张精致的小脸,岁月似乎没有在上面留下痕迹,跟刚刚相识时一样年轻、俏丽。天气炎热,两人的衣服都很薄,这般近距离地接触,赵世宇能够感觉到她温热的躯体。他努力抵制诱惑,深深地望那水汪汪的大眼,里面的惊惧、乞求,是真的么? 李画敏颤动着,承受他的审视,感觉上自己就是一个罪犯,站在审判席上接受法官的宣判。丈夫的眼中,全无一缕柔情,有的只是冰冷与陌生。 不,我不是犯人! 果断地,甩掉托住自己的大手,李画敏找回平等的感觉,定定地望这个异样熟悉而又十分陌生的丈夫,用平静得出奇的声音问:“永远,不可原谅么?” 赵世宇愣愣地望这个前一秒还楚楚可怜、下一秒已经恢复冷静的媳妇,不断地想:原谅她么?就这样原谅她么? 两人沉默地相视着。 李画敏使劲地捏自己的衣服,眼眶中泪珠打转,她吸了吸鼻子说:“我明白了......”李画敏低头捂住嘴唇,转身冲出门外。 呃,自己还没有想明白,她就已经明白了? 望见媳妇掩脸踉跄而去,赵世宇心中突地哆嗦一下,轻轻地唤:“敏儿——”追赶出来。到门边的时候,怀中的驯夫日记掉出来。赵世宇捡起日记本的时候,一个念头涌出来:“这,是不是她要我服软特意设计的?”追赶的脚步停滞了,赵世宇返回书房里,倒在床上,呆呆地看床帐。 跟一个多心眼的媳妇在一起就是苦恼,分不清她哪时是真情哪里是假意。 跑出书房的时候,李画敏曾回头看,只看到紧闭的门,小鬼告诉她说,赵世宇躺在床上,根本就没有追赶出来。刚才那声呼唤,是自己的幻觉吧。 这一夜,李画敏和赵世宇都失眠了。 李画敏躺在房间里,泪水默默地滴落绣花枕头上,她头脑中闪过的,都是这几年来与赵世宇在一起的情景:一起荡秋千,一起开垦荒坡,一起对付胡家帮,一起哺育孩子......过去的点点滴滴,都表明,他是爱自己的。 可是,刚才他为什么坚持不肯原谅自己呢? 自己的那些话,真的把他伤得很深? 如果他真的不肯原谅,以后两人间会是怎样的结局? 李画敏想得昏昏沉沉的,心中一片惊恐。李画敏把自己的惊恐告诉小鬼,小鬼不以为然:“他不肯原谅你,有什么可怕的?你有夜帝给的灵珠和我,到哪都可以过日子。在这里过不下去了,另找一个地方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日子?李画敏想得迷茫,头脑更昏沉了。 “永远,都不原谅她吗?”赵世宇喃喃,独自在灯下看这本恼人的日记本。赵世宇想要原谅她,可是通篇都是她对自己的计算,让男人的自尊心接受不了;赵世宇告诉自己不能原谅她,可是又随处可见分离时她对自己的思念、平日中对自己帮助,有些帮助甚至是赵世宇不曾听说的,如果不是看她的日记本,就一直蒙在鼓里。 天亮后,赵世宇都没有确定,自己是否要原谅她。赵世宇抛开这些烦人的问题,去处理无忧大院的事务。 李画敏是让欣欣吵醒的,这小家伙并不知道母亲有烦恼,天亮以后没有看到父亲和母亲,就站在母亲的房门外叫喊。李画敏开门出去,欣欣像往常那样搂抱母亲,跟母亲亲昵。燕儿也摇晃着身子从那边走过来了,还没有走到跟前就向母亲扑来,让李画敏不得不冲过去,接住女儿。 天真烂漫的一双儿女,冲淡了李画敏心中郁闷:不管怎样,自己还有孩子,他们是这样的活泼可爱。 三叔打发人来请赵世宇、李画敏去作客,说是有事要商量。过去,赵世宇都是与李画敏一同乘坐马车的,今天他特意骑马,避免两人同一车厢的尴尬。李画敏照料好动的欣欣,掀开帘子让他看车外的景致,扫见前面骑马的赵世宇,李画敏禁不住轻轻叹息。马背上的赵世宇,感觉到有人专注地看自己,回头看时,车窗内露出儿子乐呵呵的小脸蛋,冲这里招手:“爹爹——” 三叔家里,李画敏不仅见到了三叔和婶娘,还见到了莫老爷、莫家二少爷、李月容和她的孩子。原来,李祥柏和莫家二少爷要结伴去省城参加乡试,三叔和莫老爷都希望李画敏给省城的姨妈写封信,托在省府衙门为官的姨父关照李祥柏和莫二少爷。 李画敏穿越来之后,从来没有跟远在省城的姨妈见面。曾通过几封信,姨妈曾几次叫李画敏带家人去玩耍,因赵世宇抽不开身,都没有成行。李画敏说,她可以写信试一试,就是不知道姨父肯不肯帮忙。 李祥柏三天后动身去省城。李画敏跟三叔说,明天把信送来。月容开玩笑地说:“敏敏姐姐,要是你亲自陪同祥柏到省城一趟,你姨父看在你的面上,肯定会帮这种忙。” 去省城?李画敏只有苦笑。***(未完待续) 236.这辈子,遇到克星 月容细看李画敏,惊讶地问:“敏敏姐姐,你身体不舒服?” 引得在场的人都停止了说话,一齐望过来。婶娘走来仔细看,关心地说:“敏敏,你病了?你真傻,病了就在家休息,强撑着干什么,别撑坏了身体。快到里面休息。”李画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婶娘,我没事。”这笑的模样,比哭还难看。 三叔走近,将李画敏观察片刻,说:“敏敏,你的脸色苍白,两眼发红,不像健康的样子。让三叔替你瞧瞧,这段日子有寒热症流行,不得大意。” 三叔叫李画敏到另一间屋子,给她细细的把脉。李画敏连说自己没病。三叔停止把脉,严肃地说:“有病没病,三叔是大夫,不用你来告诉。你这病不是寒热症,是忧郁症,也叫心病。轻时,精神恍惚做事不集中,重了便心律错乱,心口疼痛,是最折磨人的一种病症。” 李画敏有气无力地:“此刻就是觉得太阳穴两边疼痛,别的地方没有感觉。” 跟随过来的赵世宇沉默地看李画敏,又看三叔,思忖他们之间是不是串通一气来糊弄自己。婶娘深表同情地轻拍李画敏背脊。三叔提笔写药方:“俗话说,心病还需心药医,我这个药方只是起安眠、定神作用,回去后若是可以安睡了,就不用吃了。若是仍旧失眠,吃完了再来看吧。” 直至家丁提来那三包药,赵世宇仍是半信半疑。三叔、婶娘与媳妇曾串通一气来骗自己,这次不知是不是故伎重演。 婶娘拉了李画敏去安静处,细问赵家近来发生的事,问是不是赵世宇已经将雪雁正式收为通房。李画敏摇头,想到赵世宇跟自己的紧张关系,叹息说:“快了,日子不远了。”婶娘又安慰李画敏,说会尽自己的努力,劝说赵世宇不要纳妾,又劝慰李画敏将心放宽,不能亏了身体。 三叔跟婶娘的想法一致,都认为是赵世宇即将纳妾引起李画敏忧郁过度。三叔叹息说:“阿宇,你知道吗?我和敏敏的父亲都是姨娘生养的,自小受到嫡出兄弟的欺负,父亲过世后,若不是有奶奶护着,恐怕早活不成了。我亲眼看到,有几个庶出的小兄弟让嫡母生生逼死的。我成年后就发誓,此生定不纳妾,因为我需要一个绝对安宁的家,让我的孩子们平安无事地长大成人,他们不会因为某些原因,一不小心会摔下池里淹死,在家吃个水果也会中毒身亡。我此生只有一个女人,没有享受左拥右抱的艳福,可是我在外面回到家,不用为后院争执烦忧,我的孩子并不比妻妾成群的人少,他们一个个健康地成长,我已经心满意足了。阿宇,夫妻二人一条心,妻妾成群就心思各异了。” 赵世宇听出,三叔是在劝自己不要纳妾,他误会自己了。赵世宇闷闷地说:“三叔,我知道了。我不会亏待敏敏的。” 三叔拍拍赵世宇肩膀:“阿宇,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再强悍的人,也只能够看到自己前面和左右,后面就得有人相助。后面无忧,则屹立不败,后面起火就一败涂地了。” 还是劝不要纳妾。赵世宇郁闷得连应的力气都没有了。老太太送的丫头仍好好地居住在西小院了,自己没有碰过她一根手指头(那次她装摔伤脚的例外),哪里来的妻妾成群? 回家的时候,赵世宇改乘坐马车。赵世宇懒得动弹,将多事的欣欣夹在两腿间,掀开自己这边的帘子让儿子看外面。活泼的欣欣叽叽喳喳地指车帘外的东西,问个没完没了。赵世宇心不在焉,只是“嗯”“对”“是”地表示自己在听。 欣欣不满意父亲的表现,跑到母亲那边,与母亲观看街道景致。李画敏打起精神,用温柔的语气跟孩子谈论街道上的景物。赵世宇侧身看儿子,目光落到媳妇身上细看时,心中微微一颤:她憔悴得厉害!就像一朵失去水分的鲜花,速度地枯萎,细腻富有弹性的肌肤失去光泽,一双大眼不再秋水盈盈,变得暗淡无光。 她真的得了忧郁症?不过是从昨天下午到今天下午,她就憔悴成这种模样。 赵世宇长长地叹息。 这辈子,自己是遇到克星了,明明是她戏弄自己,把自己当猴一样耍,最后还得去哄着她,让她别再忧心忡忡。谁叫她是自己的媳妇,谁叫自己看不得她这种模样呢?赵世宇靠近另一边车窗,与她一同护着靠窗站立的儿子的时候,把她的手握住,一片冷凉。还真是病了! “你不舒服?头很痛么?”赵世宇轻声问。 李画敏抿着嘴,看车外的街道,咽喉阻塞的她已经不能向欣欣介绍外面的景致了,几滴水珠滑下脸颊。握住的大手紧了紧,李画敏连忙擦干泪珠,不肯让儿子看到。 马车回到无忧大院。 赵世宇刚刚跳下马车,就有人跑来说,知县大人已经等候多时了。赵世宇说:“你先去对大人说,我马上就来。” 赵世宇送李画敏回西大院,吩咐厨娘去熬药。李画敏两个太阳穴疼痛,靠在房间的椅子上让周妈妈慢慢地揉,仍是难受。厨娘熬药来,李画敏喝了,倒下休息。 “你静心休息,别多想,我出去了。”赵世宇坐在床边,看躺在床上的李画敏,没有听到回答,起来慢慢地朝外走。 赵世宇来到荷花池边的阁楼上,看到了容知县独自在品茶,问他找自己有什么事。 容知县左看右看,见到无人靠近,方神秘地说:“赵爷,我替你打听到一件极好的事,你听了掂量掂量,看可使得。再过一个月,今年省城的秋闱便要开始了,现今国库紧张,外面各官员俸禄常短缺,都设法自己张罗一些银子过日子。我在省城有个熟悉的人,他手中有一桂榜的名额,你可要弄了来?你便是不想为官,有个官身,这一份大家业都不用纳税了。” “大人,你说的是什么呢?我没有进过几天学堂,请大人说明白点。”赵世宇靠近容知县,两人耳语一番。赵世宇心动:“这确实是难得的好事,让我想想,看是否可以筹到足够的银两。”容知县笑着奉承:“赵爷你说笑了。五千两银子对别人来说,是一大笔银子,可对你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赵爷,你有五天的时间考虑,到时成与不成,都告诉我一声。” 赵世宇答应,两人又谈论其他的事,直至用过晚餐方散。 回到西大院,赵世宇看到周妈妈、何奶娘在给两个孩子洗澡,其他奴婢站在旁边看,四下里没有看到李画敏的身影。赵世宇与浴盆里的欣欣、燕儿说笑两句,然后问周妈妈:“夫人呢?你们可用晚餐了?” 周妈妈利索地给欣欣抹身子上的水,回答说:“老爷,夫人喝药之后一直在休息,如今未醒。少爷、小姐已经吃过晚餐了,奴婢们都没有用餐。” 赵世宇进入房间看,李画敏躺在床上仍在睡,浑身都是汗水,便掏出手帕替她擦拭身体上的汗水,居然未醒,也不吵她,转身到外面去了。周妈妈、何奶娘、兰花等一群奴婢眼巴巴地望赵世宇,等他示下。 “你们先去用餐,夫人仍在休息,我与夫人晚些时候再吃。” 赵世宇牵了欣欣、燕儿到厅堂,放他们到大椅子上玩耍,不让他们再到庭院里淘气。欣欣摆弄一大堆的玩具,教燕儿认小动物名字:“小鸭子,嘴扁扁的;这是小猫咪,有胡子长长的......”燕儿只会吐简单的字,用小手指头戳手中的小动物,跟哥哥学舌:“鸭鸭,猫猫......” 拿到一只新买的小动物,欣欣说不出它的名字,举了问父亲。赵世宇说:“这是小狗熊。”欣欣转头告诉妹妹:“小狗熊。”燕儿又学舌:“熊熊。” 欣欣和燕儿只在椅子上坐了半晌,就跑到地面上,互相打闹。欣欣自恃比妹妹大个,跑得快,不时搔扰燕儿。燕儿不肯吃亏,追了去要打欣欣,摇摇晃晃的摔了几次。赵世宇喝止,可是看到幼小的儿女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好像木头人一样,心中不忍,只得让他们继续玩耍。 何奶娘、兰花吃过晚饭走来,欣欣和燕儿已经玩得脏脏的,带去洗干净手脚,抱回房间放到床上做游戏,不让到地上来。 赵世宇回房间,在外间的窗前看那本驯夫日记。已经决定放过她后,再看这日记时,再没觉得有多严重,不过就是争吵后说的一时气话,写到了纸上。听到身后有响动,赵世宇忙藏匿起日记,举灯进里间。 李画敏闷闷地坐在床上,看清进来的人是赵世宇,低头不敢与他目光相遇。赵世宇唤来周妈妈,侍候李画敏梳洗后,端来饭菜,一起在房间里用餐。赵世宇已经跟容知县吃过了,像征性地吃了半碗,夹了李画敏平日爱吃的菜,劝她多吃。李画敏吃得很慢,咽喉像被卡住了,难以下咽。 赵世宇放下筷子,皱眉问:“你还是很难受?头很痛?” 李画敏咬着唇,低垂着头,半晌抬头问:“你不恨我了?”***(未完待续) 237.男人,恨不起 赵世宇微叹:“敏儿,你当我是那起鸡肠小肚的人么?都过去了,这事不要再提了。好不好?” 李画敏心中一宽,那郁结的迷茫散去,到底不放心,又问:“可是,昨天晚上你不是这样说的。”千万别过后又变卦,姐经不起大起大落的折磨。 “我昨天晚上说什么了?”赵世宇认真回忆昨天晚上两人在外书房的事,为自己当时的做法庆幸:“敏儿,你别赖我。话都是你自己一人说的,我什么都没有说,一个字也没有说,只在最后唤你一声。” 嗯,原来那声“敏儿”不是幻觉,真的是他在叫自己。 这么说,事情真的过去了? 李画敏瞟一眼桌子对面,他正关切地望过来,不再陌生、冷冰冰,她的眼泪又来了,滴答滴答地淌下。赵世宇走过来,搂抱她的肩膀轻劝:“好了,别哭了,都过去了。”反而惹来她更多的眼泪,抱紧他呜咽不止。赵世宇轻轻地叹息,将她搂抱不放。 只不过朝她吼了几句出气,还没有认真跟她算账呢,就折磨成这样了,要是敢说恨她,跟她算账,天就要塌下来了吧。 男人,真恨不起哟。 李画敏用过晚餐,喝过药,沐浴了躺下休息。赵世宇得等无忧大院关门打烊时,存放银两到库房,因此独自在灯下看那本驯夫日记。仔细研究后面部分的内容,除了媳妇带孩子们躲到自家的店铺里让人看了生气,其他的内容基本上不再挑起赵世宇心头的火苗。每一页里,赵世宇都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子,也看到了媳妇的喜怒哀乐,她因为老太太赐予了通房丫头而惊恐,每次提到雪雁时不自觉间都流露出痛苦,总担心有朝一日丈夫不再属于自己;她也是很容易满足的人,因为自己与她一同教育孩子,因为自己拒绝雪雁的诱惑,都让她欢喜不已;因为奶奶赐雪雁,雪雁几次诱惑自己,她十分恼怒,曾想过用法术教训奶奶和雪雁,碍于亲情放弃了。 时刻关注着丈夫,从这方面来说,也是因为她太在意自己吧。世间除了她这个小妖精之外,还有没有别人,会这般煞费苦心地在床上讨好丈夫、侍候丈夫的? 赵世宇闭上眼睛,头脑中现出媳妇在床上媚态十足、妖冶热情的模样,情不自禁地浮出个淡淡的微笑,轻叹:“小妖精!” 转回里间看,李画敏躺在床上已经睡熟,又出一身的汗,赵世宇掏出手帕,替她轻轻地擦拭了,在浑圆细腻的胳膊上轻轻一吻,嘴里飘出一句:“小妖精!小骗子!” 面对这样一个活泼俏皮的媳妇,还恨得起么?尽管她时常欺骗自己,时常计算自己,可她的心里每时每刻也都装着自己,都在维护这个家。知足吧,她不是神仙,她不可能做得十全十美。 李画敏喝药后,一觉到天亮,未下床就有小鬼什刹在耳边汇报,说昨天夜晚赵世宇看那本驯夫日记,后来又看她。听得李画敏一个哆嗦:“又看那日记本?刚刚熄灭的火苗,大概不会又被挑起吧。” 咳,枉为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自以为拥有未来的睿智,其实是蠢透了。有聪明人写下对自己不利的话,授人以柄的?嗯,得寻个机会及时纠正。 “什刹,那本日记藏匿在哪里?”李画敏只想趁早找到手,趁早销毁了,省得他有空就看,时时记起自己对他的计算。 “藏匿在阿宇的胸脯里呢?他一直带在身边。” 这可不好办。若是藏匿在抽屉里或者匣子里,李画敏是随时都可以拿走的,有小鬼什刹当助手,偷东西姐最在行啦,就是小偷的祖师爷恐怕都得向姐俯首称臣。有哪个小偷可以一下子偷了几万两,连床帐、柜子、箱子、锅碗瓢盆、桌椅板凳都偷走的?东西在赵世宇的怀中,小鬼不敢靠近,只有等晚上他睡着时下手了。 胡思乱想的时候,赵世宇走进来,后面跟了条小尾巴。 刚刚停止练武的赵世宇一身是汗,他擦拭汗水对李画敏:“敏儿,醒来了?头还痛么?”听他问得和颜悦色的,话中并没有火药味,李画敏放心,如实回答说:“好多了。” 欣欣拉李画敏的手,示意李画敏下床:“娘亲,吃饭饭了。” 用过早餐,吃药后,李画敏重又倒在床上休息。又睡了半天,醒来后李画敏坐在回廊下看欣欣与燕儿掷小球儿玩,兰花与春梅跟着玩,四人笑闹不停。 罗水秀走来寻李画敏,扭怩半天后,悄悄地说:“敏敏,你是过来人,比我懂。我的月例与上个月来时相比,已经超过六天了,你说是不是有了?我不能确定,不敢让他知道,生怕空欢喜一场。” 李画敏来了精神,轻声问:“我问你,过去你每月来例假时,是提前呢,还是推迟的?” 罗水秀告诉说:“都是提前二三天,还没有推迟过。所以我疑惑是不是怀上了。可是,我没有一点反应,不像我三嫂子,时常的呕吐,又爱吃酸东西。” “我也觉得像是怀上了,不过得让大夫诊断才能肯定。”李画敏好心地提醒,“在没有确定是否怀孕前,你们先别同房,怀孕后前三个月夫妻是不宜同房的。” 罗水秀红了脸,问李画敏孕妇应注意的事。李画敏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详细告诉了。 赵世宇陪同三叔、婶娘、月容、祥柏和莫家二少爷进来。看到李画敏与罗水秀在回廊下说笑,月容笑着拍手说:“好了,看到你这种模样,我们才放心。你瞧,我父亲的医术就是高超,敏敏姐姐昨天病态恹恹的,用过我父亲的药手后,就精神焕发了。”话的前面部分,她是冲李画敏说的,后面是对丈夫莫家二少爷说的。 月容带了儿子欢儿来,欢儿比燕儿略大,昨天与欣欣、燕儿已经混熟了的,三个小孩子在一起玩耍,丫环们在旁边照看。 罗水秀看到来一群人,起身与李画敏告辞。李画敏拉住罗水秀:“你急什么?刚才正说找个大夫瞧清楚呢,来了个大夫,你却避开了。” 李画敏陪同罗水秀到小花厅,让三叔把脉,诊出是喜脉。李画敏笑眯眯地看罗水秀:“恭喜,恭喜,这下你可以放心告诉阿豪了。刚才与你说的话,可记准了?”罗水秀微红了脸,喜悦地点头,与三叔、李画敏、婶娘等人告辞离开。 三叔、婶娘、月容、祥柏和莫家二少爷都是不放心李画敏病情,前来探望的。看到李画敏已经康复,都喜欢。李画敏吩咐人捧来新鲜水果和点心,款待来客,赵世宇却拉了三叔离了众人,到厢房说话。 赵世宇将昨天容知县说买桂榜名额的事,悄悄告诉了三叔,犹豫不决地说:“若是真有这回事,我是有心买的。我自知不是当官的料,不过有了官身,家里的店铺、田地都不用纳税,也是好事一桩。三叔你看呢?过去可曾听说过这种事?” 三叔摇头:“我没有听说过,想来即使有这事,都是极机密的只有当事人知道。你担心容知县耍花招?” “人心险恶,我不得不防,我跟他不过是酒肉朋友,何况偶尔听他埋怨这里偏僻,有调离这里的意思。我既想买个官身,又担心上当受骗。三叔,依你看,应该怎么办?”三叔到底年长自己一截,赵世宇想听他的意见。 三叔沉思默想,半晌说:“阿宇,依我说,容知县这里就罢了。如果说真有这种事,求外人不如求自己人,更稳妥些。你忘记了?敏敏的姨父就在省府衙门里为官,若是有这种事他是可以帮你办妥的。” 赵世宇深思,果断地说:“我亲自到省城走一趟,与祥柏他们一同出发,既打探刚才说的事,也联系省城方向的药材商。只是我这一去,家里就得敏敏照看了。不知她身体痊愈了没有?”赵世宇又犹豫了。 三叔笑:“刚才你没有看到她眉开眼笑的样子?亏你是她的男人。心病最难医,百药难去病根;心病也最易医,心结去了,一服药就痊愈了。” 赵世宇与三叔回到客厅。赵世宇仔细观察媳妇,果然见她笑容满面,已经没有昨天的病态了,就信了三叔的话,虽然没有向祥柏、莫家二少爷等人宣布,心中已经决定与李祥柏一同去省城了。 赵世宇从外面的饭店叫进一桌子的酒菜,款待三叔一家子。饭后,李画敏要回房间写信,赵世宇说:“不急,等商量过后,再决定这信怎么写。”三叔也说不急,慢慢地想好了再写,让同来的婶娘、月容、祥柏和莫家二少爷莫名其妙。 三叔一家子离开后,赵世宇观看媳妇脸色,又询问她身体状况,确信已经痊愈,就将自己计划去省城的事,告诉了李画敏。 “买桂榜名额的事,仍是人未知数,暂时不可告诉他人。就是不买桂榜的名额,我都应该去省城跑一趟,与收购药材的客商联系,将这渠道打通了,以后咱家收购药材就不必坐等人上门了。” 李画敏看他主意已决,思索一番也认为并无不妥,同意了他的做法。李画敏又问:“你这一去一回加上滞留省城办事,前后有一个多月。如果这段时间有人看中雪雁,我就自己作主把她嫁人了?” 赵世宇回答:“雪雁虽然是个丫头,到底是奶奶给的,如果说有好人家看上她,她本身又乐意,给她些嫁妆嫁掉算了。只是别强迫她。” 李画敏皱眉。看中雪雁的人家不难找,雪雁看中的人家就不容易了。这丫头,仍在梦想做赵世宇的小姨娘呢。***(未完待续) 238.秋后,来算账 赵世宇亲自到三叔家,确定与祥柏、莫家二少爷同去省城的事,又亲自与容知县说,不要那桂榜上的名额了。 为去省城,赵世宇在无忧大院的伙计中,物色了两个十三四岁、口齿伶俐、反应灵敏的小伙计,分别叫顺子、强子的,作为自己的随从。李画敏特别将七千两银子换成银票,又找些金条、银锭放到赵世宇的搭链里,预备去省城的使费。李画敏还特别训练了强子和顺子,让他们在无人的情况下听到说话声,不会吓得魂飞魄散,知道将话的内容转告赵世宇。 一切准备妥当,距去省城还有一天半的时间。 李画敏午睡醒来,发觉赵世宇就躺在床外,心中一喜,悄悄地靠近,叫了两声,都没有反应。 好时机! 李画敏曾几次要拿走赵世宇手中的驯夫日记,苦于没有机会,平日赵世宇都放在前襟里,晚上休息时塞到枕头下。李画敏眼巴巴地看那本最容易引来灾难的小册子,苦于无法弄到手销毁掉。 都说做贼心虚,一点都不假。李画敏心中咚咚狂跳,她观察赵世宇半晌,见他大眼安详地合上,似是在酣睡中,李画敏又唤两声都没有反应。李画敏的心咚咚地跳,轻轻靠近他,伸出两根手指头进他衣服内,夹住了那日记本,可惜拉不出来,心急火燎地,干脆轻轻地解开他衣服扣子,再伸手进去时,轻而易举地拿到了驯夫日记。 就在李画敏为胜利暗中欢呼的时候,一只大手悄无声息地抓住李画敏拿驯夫日记的手,眨眼间将日记本夺回去了。躺着的人仍躺在床上,手拿夺过去的日记本,睁一双眼睛戏谑地看李画敏:“小强盗!你偷东西上瘾了?连我的东西都敢偷。” 看他横躺在床外的躯体,李画敏打消了逃开的念头,困窘地看枕头不语。等了几分钟,看到他没有生气的意思,悻悻地问:“你什么时候醒来的?我以为你睡着了。”赵世宇坐起,“噗噗”地笑:“傻瓜!练武的人特别灵敏的,若是像你这样又叫又摸都没有醒来,就是死猪了。在你第一次叫我时,就醒来了,只是假睡看你是否要谋财害命?果然是要当强盗,偷我的东西。” “那册子,还给我吧。你要它干什么?”李画敏恳求着,伸手就要拿了去。赵世宇避开,打开手中册子,恼恨地说:“藏起来方便与你算账!我不过是说错一句话,你就不依不挠的折腾我,你骂了我几年,计算了我几年,不能就这样算了。” 糟糕,有人秋后算账来了。 李画敏哆嗦了几分钟,看到赵世宇并没有怒目圆睁地发飙,只是带着恶作剧的笑翻看日记本,重又放心下来。 “这儿,你带孩子们躲到店铺里几天这事。我为说错话惹你伤心,自觉当众跪下向你认错,你躲在店铺里看我着急偷着乐,更应该惩戒。”赵世宇用手指点册子上的内容,说得气愤。 李画敏轻松,跳下床去:“这个容易,咱俩就去正大院去,我也当众向你陪礼认错。”那出戏,就你会演么?姐也会的。嘿嘿,若是让大家看到鼎鼎大名的凶神让媳妇救起,不知会是什么想法? “不用你当众跪下认错。我另外罚你做另一样事,罚你干什么好呢?让我想想。”赵世宇头脑好使,很快就想到了:“其实,我是喜欢听曲子的,你不喜欢我去听曲子,我只得放弃了。罚你唱一支曲子给我听。” 唱曲子?不是很做的事。李画敏欣然接受惩罚,清了清嗓子,认真唱起来:“我在墙根下,种下一棵瓜,天天来浇水......” 赵世宇摆手叫喊:“停下!这支不算,另唱。” 李画敏停下,想了想换另一支:“我是一个大苹果,哪个孩子不爱我,又香又甜......” “停!停下!这些我都听过了,不算。你唱给孩子们听的这些曲子不算数,要唱一支我没有听过的,不能太简短了。” 这惩罚,还真不好对付呢。 对了,上一辈子的父母亲喜欢唱粤曲,给他来一段:“求神,求神,成心礼佛来求良缘,同小姐你初初见面,书生一心......” 李画敏装模作样地唱粤曲,煞有介事地唱成男女对唱,居然也让赵世宇听得出神。这《唐伯虎点秋香》父母亲最喜欢唱,李画敏记得最多,将忘记的几句节省掉了,又唱错了几个字,赵世宇也没有听出问题,还称赞说:“敏敏,没有料想到,你唱曲子蛮好听的,以后有空时唱给我听。” “勉强凑合,勉强过得去。”李画敏得意地表示歉虚。 赵世宇还想听,揪出李画敏故意在家挨足十天,让他担心的事,罚李画敏再唱一曲。李画敏又唱一曲《帝女花》过关。赵世宇满意,看到李画敏擦拭汗水,与她一起出外面乘凉。 窥见他脸色好,李画敏提出:“那本册子,还与我吧。你想要听曲子,我以后唱给你听便了。” 赵世宇不肯,将驯夫日记重新放回前襟里,用手按了按那地方:“不行,这把柄我牢牢地握着。你不惹我便罢了,你惹恼了我,便拿出来与你算账。” 李画敏瞟那宽阔的胸脯,撇了撇嘴:不信你总是警惕的!家贼难防,枕边人更难防,是不是?迟早让姐偷走的,不信等着瞧。 李画敏、赵世宇携了欣欣、燕儿到荷花池边乘凉。坐在柳树下,吃着新鲜的瓜果,李画敏与赵世宇谈起几天前欣欣掉落荷花池的惊险。几天前,赵世宇因看到儿子平安无事,又为驯夫日记的事恼火,没有将欣欣掉落荷花池的事放在心上。如今,俯视脚下清澈幽深的荷花池,再看活动好动的儿子,赵世宇惊悸,拉过欣欣说一番不得爬护栏、不得到荷花池里玩水的话。欣欣早将此事忘到脑后,睁大眼睛听父亲训话,很是委屈。赵世宇又把照料孩子的奴婢叫来,狠狠地教训一番,叮嘱以后要留心等话。 晚上,赵世宇又拿出驯夫日记,指出李画敏怀着欣欣独自跑去县城、让赵世宇误以为她跳河自尽差点到马尾河中陪伴娇妻的事,罚李画敏歌舞。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李画敏换上轻薄的纱衣,哼着〈天竺少女〉舞起来。 李画敏对〈天竺少女〉不熟悉,有几次哼不下去被迫停下,没有经过专业训练的她只是凭着记忆乱舞。 赵世宇大笑,连说:“难看,难看。” “难看,就不要看了。”李画敏索性停止。嫌难看?姐还不想跳了。 赵世宇笑着挥手:“继续,继续跳。不是我看不看的问题,而是对你的惩罚还没有结束。”看着他一边挑剔自己的舞蹈,一边监督自己跳舞,李画敏相信他的话没有说错——并不是为了看舞蹈,而是要惩罚自己取乐。 欣欣、燕儿听到父母亲房间中笑声不绝,也挤进来观看,学父亲的样子拍手笑。李画敏跳得羞恼,草草结束舞蹈,硬说是跳完了。 赵世宇笑看李画敏:“别人都到咱家茶楼花银子看雪雁歌舞,我在这里看歌舞是免费的,将就一下没关系。我不在家这段日子,你可以考虑跟雪雁学习,或者我回来后就欣赏到优美的歌舞了。” 李画敏抿嘴没有吭声,心里生气:“原来,你在看我歌舞的时候,心中还在想那狐狸精,将我跟她相比较。等你离开后,我马上将那狐狸精卖了,等你回来后,连条雁毛都看不到。” 这事,得认真考虑,把它当作为重中之重的工作来完成。 赵世宇笑嘻嘻地看媳妇嘟起小嘴擦汗,因看到驯夫日记带来的郁闷是彻底地消散了。她喜欢驯夫?给她来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咱来个驯妻。适当驯服一下媳妇,其实也是一件开心的事。 赵世宇要与李祥柏、莫家二少爷动身去省城了。李画敏和欣欣、燕儿送到通道上,顺子、强子已经牵了马匹等候。 肩上挂着包袱、腰间佩着长刀的赵世宇,注视李画敏和孩子,隐隐约约流露出不舍:“我去了,家中的事,就由你来操劳了。不必事事亲为,外面的事托阿森、阿豪和阿荣办,里面的事让周妈妈她们做就行了。” “我知道,你放心去吧。家里不会有事的。等你回来。” 李画敏也是不舍。一个多月呢,现在是炎热时候,到他回来时已经是秋风习习了。 赵世宇抚摸儿子、女儿的小脸,笑说:“欣欣,燕儿,在家记得听娘亲的话。爹爹去买许多好玩具回来给你们,好不好?”欣欣、燕儿都说好,欣欣甚至向父亲口头开单子,要买什么玩具了。 赵世宇跃上马背,俯视妻儿笑了笑,纵马去了。李画敏牵了燕儿,转身的时候,就看到雪雁站在西小院旁,远远地望来。 她站那里,有多久了? 雪雁闪入西小院里。 周妈妈不满地:“不懂规矩的丫头,看到夫人了,还敢擅自离开。” 走到西小院外的通道时,李画敏扫一眼高高的院墙,一个想法涌上心头:“争取在最短的时候内,让这个丫头在自己的视线范围里消失。”***(未完待续) 239.绣球,打翻醋坛子 赵世宇离开的当天中午,李画敏将阿森、阿豪和阿荣召集到内厅,进行简短的谈话,要求他们三人齐心协力管理好无忧大院,使无忧大院在赵世宇不在家的日子里照常运转,生意兴隆。阿森、阿豪和阿荣自然答应。 李画敏又强调:“如果我有事吩咐你们,你们不论在哪里我都可以吩咐的,不必专程来这里。晚上银两入库房的事,就由阿森和阿荣来负责,我在西大院远远地看,万一出差错的话,我再提醒。” 阿森、阿豪和阿荣都连声答应,与李画敏合作除掉胡家帮、飞刀帮的时候,阿森、阿豪都见识过李画敏的法术高超,阿荣更是亲自领教过李画敏的厉害。 赵世宇去省城之前,也曾叮嘱过阿森、阿豪和阿荣的,有他们三人尽心管理,李画敏只需每天例行检查一两个小时,不必太费心神。 怎样让雪雁这只狐狸精永远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消失?这才是李画敏花心思要做的事。 叫人牙子来,卖得远远的,这是最简单最快捷的方法,李画敏不担心思源村那位老太太雷霆万钧,就是担心赵世宇不高兴,影响夫妻俩感情。随便送给个大户人家的公子暖床,又恐她一时想不开上吊吞金抹脖子,良心难安。 周妈妈看到李画敏成天想得痴呆,只当她是在想念赵世宇,更加尽心地操持西大院的事务,又叮嘱兰花、何奶娘、春梅照料好两个孩子,别让他们去吵李画敏。 一天,李画敏懒洋洋地半躺在靠椅上,在想打发雪雁的事。 燕儿抱个布娃娃、摇摇摆摆走来,小手指头戳布娃娃的肚子,望李画敏说:“洞洞,洞洞。”李画敏暂时停止想雪雁的事,接过燕儿手中的布娃娃看,原来是布娃娃肚子上有裂缝。李画敏亲吻燕儿,将布娃娃交给春梅缝补。燕儿拿到缝好的布娃娃,高兴地去玩耍了。 注视燕儿摇晃的小身子,李画敏突然开窍,眉开眼笑起来:“笨蛋!我不过是要嫁个丫头,又不是要嫁女儿,有必要这般的煞费苦心么?” 不过是处置一个丫头,不赐她一杯毒酒、不把她卖到窑子里已经是仁慈了,给她找个有钱又肯接纳她的人家,送走了事。就算是嫁女儿,还有句“嫁出的女儿,泼出的水”呢,把这个雪雁送出去之后,怎样生存是她自己的事了,与自己无关。 吃了两片西瓜解暑后,李画敏又想到好办法:中秋之夜在无忧大院举行赏月茶会,让雪雁抛绣球选夫婿。屈指算算,距中秋节还有十天,有的是充裕的时间准备。 李画敏回房间,提笔草拟个章程出来,望了研究之后,稍作修改,工整抄写到一笺纸上。嗯,开赏月茶会、赏歌舞、抛绣球,赚银子嫁雪雁两不误。 傍晚时候,李画敏让周妈妈把雪雁叫来。 李画敏坐在厅堂的正位上,抬头看站在跟前的雪雁。尽管心里很是厌恶雪雁,将未卸妆的雪雁仔细打量后,李画敏不得不感叹:真是一个美人坯子!不过,也正因为雪雁容貌出众、能歌善舞,且又是以赵世宇通房丫环身份来到赵家的,李画敏才忍受不了她。 普天之下,有谁甘心让其他的女子分享自己的丈夫? 雪雁向李画敏屈膝请安后,垂头等候。侍立旁边的周妈妈、晓梅要回避,李画敏摆手阻止了。 李画敏清了清嗓子,以一种沉稳的语气说:“雪雁,中秋节之夜我将在荷花池边大摆赏月茶会,你在荷花池中歌舞助兴,赏月茶会结束的时候,你抛绣球选择夫婿。在这之前,你用心准备一下。” 这不是商量,是通知,是命令。 不仅雪雁惊异地瞪眼,就连侍立旁边的周妈妈、晓梅都惊愕地看李画敏。在两分钟之前,她们中没有一个人听说此事。 “夫人,万一来赏月的人中,没有奴婢合意的夫婿怎么办?”雪雁不甘心任人摆布,轻声抗议。 “会有的!你今生的夫婿就在那舞台之下。到时候,我会登上舞台,告诉你舞台之下每一个男子的优势,绣球会准确无误地打中你看中的男子。”仍是不可置疑的口吻。身为一个丫头,你有资格跟主母讨价还价么? “夫人,你趁老爷不在家......”雪雁弱弱地抗议。 “老爷如果在家,会怎样?”李画敏缓缓站立,傲然地看雪雁:“到中秋时,你到我家正好满一年。在这一年中,你对老爷所做的事,我都清楚。老爷对你说过的话,我也知道。你死了这条心吧,趁早离开这里。” 雪雁灰了脸,向李画敏屈了屈膝,带着晓梅慢慢离开。周妈妈望雪雁离去的背影,问李画敏:“夫人,你真的要在中秋之夜把她给打发了?” “对!我要在中秋之夜将她解决了,留她在这儿我看到堵心。” 李画敏朝桌子上的茶杯伸手,茶杯慢慢地飞到她的手中,她捧着杯子,将里面的茶水饮尽。 第二天,李画敏请来阿森、阿豪和阿荣,将中秋夜大摆赏月茶会、抛绣球的事告诉他们,要他们协助。 第三天,县城内外显眼的墙壁上,都张贴了无忧大院的告示,说明中秋夜无忧大院在荷花池上开赏月茶会,雪雁姑娘将歌舞助兴,且茶会结束时雪雁姑娘将抛绣球选夫婿。 一时间,整个县城内外的人都议论纷纷,从京城来的才貌双全的雪雁姑娘将抛绣球选择夫婿的事,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论内容。 中秋之夜,一轮圆圆的月亮冉冉升起,清辉洒遍大地。无忧大院的荷花池上,有一高出地面两米的舞台,彩灯迷离,轻纱摇曳,悠悠乐响,缥缈如梦幻中的仙境。 李画敏坐在最前面的正中席位上,纤细的手指捧一个精致的玉杯举到唇边,微微侧身,一双美目越过几个夫人太太,落在一群衣着华丽的年轻公子哥儿身上,得意之色在明眸中一闪而过。 这个赏月茶会,一如李画敏所意料的,是盛况空前,不仅来了几十个大户人家的年轻公子哥儿,占据了舞台下的席位,还来了一些脑满肠肥的老爷,李画敏另在前面设座请款待,后面和两旁摆的长条凳子,坐满看热闹的人。 除了李画敏特意请来的容知县、林老爷、李三老爷等少数的贵宾是免费提供茶点,其他人李画敏只提供一壶香茶。想享受新鲜的瓜果点心?可以,阿森指挥的近十个小伙计在各处穿梭,只要付银子,可以从小伙计们的托盘上随意取下瓜果点心。 荷花池中的舞台上,雪雁隔着轻纱吹箫,彩灯衬托出娇媚的倩影,和风送来悠扬的箫声,令在场的人如痴如醉。 这场晚会,李画敏只安排雪雁表演六个节目,中间用唱戏、说书和其他姑娘的歌舞隔开。最后的压轴戏登场了,是雪雁表演的舞蹈“霓裳”。皓月当空,彩灯辉映,轻风卷起衣裳,裙裾飞扬,在舞台上翩翩起舞的雪雁,恍若天上仙娥。舞蹈结束了,许多人仍是痴迷地望。 李画敏带人登上舞台,兰花将绣球交给雪雁。回过神来的公子少爷们,纷纷涌到舞台下,冲舞台上叫喊挥手。舞台下拥挤的人中,居然也夹杂有几个老爷。雪雁俯视舞台下的男子,手捧绣球犹豫不决。 李画敏靠近雪雁,将小鬼的话转告她:“你看清楚了,那个穿大红锦袍有两衙役保护的,是容知县的公子,是个书生,未婚;那个穿淡黄长袍、腰系丝带的公子,是林老爷的侄子,他家在省城是有名的富豪,来林老爷这里探亲的,已婚;那个戴纱帽的是陈少爷,桃源镇富商的长子......” 雪雁手捧绣球,俯视下面涌动的人头,果断地轻声说:“夫人,奴婢选林公子。” 绣球抛出,打在林老爷的侄子林公子头上。林公子伸手接了,抱在怀中。 四周沸腾。 林公子抱着绣球,喜孜孜地步上舞台来。雪雁注视这个富商家的公子,羞涩地闪到李画敏身后。林公子伸脖子朝李画敏身后看,只看到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和黑压压的云鬓...... 赏月茶会散了。李画敏回到西大院,倒在床上,惬意地舒展身体,微微地笑:终于可以把雪雁送走了,顺便捞了一把。 中秋节第二天,林公子亲自送来喜服和头面,预备雪雁两天后进门时穿戴。雪雁与林公子在西小院里倾谈,都有相见恨晚的感慨。李画敏坐在西大院里,听小鬼什刹说雪雁与林公子正情意绵绵地对饮,心中大乐:皆大欢喜! 可是,林公子的花轿未到,林公子的正室林家少奶奶先来了。这位少奶奶在茶楼里找不到雪雁,就命人砸茶楼,被阿森、小鬼及时制止后,冲阿森大喊大叫,将阿森和无忧大院的主人诅咒个遍。 李画敏命小鬼将林家少奶奶强行送出无忧大院。林家少奶奶气得失了大家闺秀的风范,再次带人冲进无忧大院,四处寻找雪雁,大声叫骂说:“别人惧怕无忧大院,我却不怕。不管是哪来的狐狸精,休想进我家的门。看哪个狐狸精敢来,看我不撕烂她的嘴,扒了她的皮。” 雪雁躲在西小院里,又气又羞,呜咽不停。 李画敏原不想露面的,听外面闹得不像,阿森、阿豪和阿荣震压不住,带了周妈妈、春梅朝外走去。 不顾一切阻止丈夫纳妾的,不止自己一人哇。 林家少奶奶打翻醋坛子,棘手!***(未完待续) 240.不敢,鲁莽行事 李画敏来到声嘶力竭指挥人寻找雪雁的林家少奶奶跟前,表明身份,从容自若地说:“如果说,你是来闹事的,我即刻赶你出去;如果你想解决问题,那请跟随我来,我们谈谈。” 李画敏不是来息事宁人的,她是来处置事情,请林家少奶奶作出选择:要么滚出去,要么跟她走。 林家少奶奶被李画敏的气势震慑了,默默地跟随李画敏去内厅。李画敏示意阿森去找林少爷来。 李画敏坐在内厅正中的座椅上,请林家少奶奶喝茶,听小鬼什刹讲述林家少奶奶阻挠丈夫纳妾的故事,觉得头痛。好不容易给雪雁找了个主,原想着两天后来一乘花轿把人抬走,永远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偏偏碰上个拚死都不肯让丈夫纳妾的。 “我绝对不会让他抬这个狐狸精进门的。”林家少奶奶再次表明态度,十分的激动,絮絮叨叨地向李画敏讲述丈夫曾经许下的诺言——永不纳妾。 李画敏平静地:“可是,你丈夫在众目睽睽之下接了雪雁姑娘的绣球,表示要接她回家。是否抬雪雁姑娘回家,你应该跟自己的丈夫说,而不是来我这里吵闹。” 林家少奶奶涨红了脸,尖锐地叫嚷:“他想得倒美!这个朝三暮四的家伙!只要有我在,他就休想抬那些狐狸精进门。” 李画敏慢慢安抚林家少奶奶,直至林少爷来到。 为雪雁的事,夫妻俩当李画敏的面争吵起来。李画敏听得头痛,她无意介入别人的家务事中,叫林少爷夫妻俩回家再商量,将人轰出去了。 当天傍晚,林少爷来见雪雁,安慰说事情已经处置好了,将如期抬雪雁进门。李画敏却知道,林家少奶奶仍是剧烈反对丈夫纳妾,抬雪雁进门只是林少爷的主张。因为林家少奶奶坚决反对,林少爷扇了曾经与之海誓山盟且替他育有一个儿子的妻子一记耳光,霸道地不准林家少奶奶反对雪雁进门。 林府里,林家少奶奶哭得天昏地暗,西小院里林少爷与雪雁卿卿我我。 李画敏向周妈妈感叹:“男人的誓言不可信,他们一旦变心,心比石头还硬。”周妈妈小心地问:“夫人,你不想送走雪雁了?”李画敏苦恼地叹气:“再看吧。” 真是倒霉!为什么不是一个妻子贤惠、可以容忍丈夫左拥右抱的男子抬走雪雁?! 头晕! 林少爷布置好洞房,派出轿子来接雪雁的时候,林家少奶奶上吊了。又让丫头救活过来!林少爷在已经布置好的洞房里打转,大骂妻子不贤惠。苦了林老爷一家,一面派人守护侄媳妇,提防她再做傻事;一面劝说侄儿打消纳妾念头,带妻子回省城;还要带上厚礼来无忧大院赔礼,替侄儿解释失信的苦衷。 李画敏接受了林夫人和谢姨娘的道歉。等林夫人和谢姨娘离开西大院后,李画敏将林家的礼物重重地摔到地面,恨恨地:“倒霉!真倒霉!白欢喜一场,还是送不走这狐狸精。” 周妈妈倒了一杯茶水给李画敏,安慰说:“夫人,你别心急。以雪雁的容貌,想纳她为妾的大有人在,耐心等候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李画敏放下杯子,无精打采地说:“但愿不要等太久。” 都说夜长梦多,谁知道在这等候中,会不会有其他变故呢? 雪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第四天清早就抱了琵琶,与晓梅去荷花池边的阁楼弹唱,就似抛绣球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就当雪雁抛绣球的事,是一种商业活动,纯粹是为了赚银子吧。”李画敏安慰自己,调整心情,将所有的心思都转到关注赵世宇的行踪上。 省城里,赵世宇在姨妈的帮助下,找到几处收购药材的客商,与他们谈生意,最后与一处药材商达成协议。乡试结束后,赵世宇将银票、金条交给姨父,请他替自己谋划一个桂榜名额。 丈夫在省城一切顺利!欣喜之中的李画敏,慢慢淡忘了不能成功送走雪雁的苦恼。 一天上午,李画敏在例行巡查的时候,阿森从阁楼上下来,避开了旁人告诉说:“敏敏,你注意到没有?陈大少爷那家伙,连续三天来这茶楼了,不知道他要耍什么阴谋。” 李画敏抬头望阁楼,上面隐约传来雪雁甜美的歌声。小鬼及时将陈大少爷三天来这里的经过说与李画敏听。李画敏一时不能确定陈大少爷的用意,对阿森说:“就当他是一般顾客,只要他遵守无忧大院的规矩,不必理会他。他要是敢生事?哼,给他颜色看看。” 陈大少爷连续十天,都来无忧大院听雪雁唱曲抚琴。李画敏暗中留意,陈大少爷都是规规矩矩地与听雪雁唱曲看她舞蹈,并没有不当之处。第十一天,陈大少爷要求与无忧大院的当家人见面。 李画敏与阿森、阿荣在内厅与陈大少爷见面。 陈大少爷命罗振富捧上一包银子和金条,示意李画敏看,开门见山地说:“我要买走茶楼上的雪雁姑娘。” 李画敏的头脑中,马上闪过憔悴的张依兰和颐指气使的凤姨娘,她与阿森、阿荣交换一下眼色,想了想说:“陈少爷,这事容我再想想。上次送雪雁受到阻力,这次我得慎重考虑。” 陈大少爷站起来,斩钉截铁地说:“我绝对不会像姓林的那样窝囊。”是向李画敏保证不出中途变卦。 李画敏默了默,坚持说:“容我再考虑。” 陈大少爷盯李画敏片刻,昂首离开。罗振富赶紧抱走桌子上那包金银。 当天晚上,李画敏失眠了,头脑中想的都是陈大少爷买雪雁的事。以李画敏的本意,她想天亮后马上对陈大少爷说:“放下东西,把人带走。”或者,就是不放下金银也可以把雪雁领走,只要不让雪雁再来干扰自己的生活。 可是,他会怨自己吗? 懦弱的张依兰流产之后,不再怀孕,为陈家生下长孙的凤姨娘成了陈家的功臣,时时挤兑张依兰。雪雁若是到陈家,争宠是免不了的事,张依兰的气又添一层。陈大少爷因屡次三番被坤伯教训,拿回家拿张依兰出气,身边除了凤姨娘另有几个小妾,他即使不纳雪雁为妾,仍旧会找其他的女人来气坤伯的。 可是,当张依兰在雪雁这里受气时,丈夫会因为怜悯青梅竹马的师妹而埋怨自己吗? 急不在一时,等他回来再说吧。 陈大少爷在无忧大院的旅馆定了个上房,居住下来,天天到荷花池边的茶楼听雪雁弹唱歌舞。去的次数多了,雪雁开始留意这个出手大方的少爷,歇息的时候偶尔也在栏杆内与他说几句话。 一天上午,雪雁歌舞之后出汗,到栏杆内纳凉。陈大少爷走近,注视雪雁,体贴入微地说:“雪雁姑娘,似你这般花一样的人,应该过的是养尊处优的日子,怎么过得如此辛苦。”雪雁黯然:“公子,奴家天生卑贱,不是那享福的命。”陈大少爷目光灼灼地看雪雁:“雪雁姑娘,命是可以改变的,只是不知道你肯不肯?” 雪雁转身进入小舞台之后。 陈大少爷依然天天到阁楼的茶座上,花银子请雪雁歌舞。雪雁只是在舞台上弹唱舞蹈,不再接近陈大少爷。几天之后,雪雁到栏杆凭栏远眺,与靠近的陈大少爷谈了不少的话。 陈大少爷又派人催问李画敏,雪雁之事考虑得怎么样。李画敏的答复是,这事自己作不了主,等赵世宇回来再说。 这天傍晚,李画敏用过晚餐后,在庭院里看欣欣和燕儿沐浴,两个小孩子儿坐在大浴盆里,赖在里面不想出来。欣欣拿瓢子盛水倒到光溜溜只剩下一小撮毛的脑袋瓜子上,闭上眼睛让水注沿胖乎乎的身体往下流淌。燕儿放两个木鸭子放到水面,小手轻轻拨动鸭子,说是教鸭子游泳,头上一对羊角辫儿轻轻地晃动。 “你们这两个淘气鬼。”李画敏轻轻地责怪,流露出的却是浓浓的宠爱。 雪雁与晓梅进来。雪雁嚅嚅地看李画敏:“夫人,奴婢有话要跟你说。” 李画敏走进厅堂坐下,面无表情地看雪雁:“说吧,有什么事?” 雪雁跪下:“夫人,请你同意陈公子的请求吧。” “怎么,你想跟他走?”李画敏的表情丰富起来,“你相信他能够给你好日子?男人的誓言,可靠么?”这段时间的接触,陈大少爷向雪雁信誓旦旦的。 雪雁露出苦涩的微笑:“夫人,奴婢有选择的权利么?奴婢迟早都得离开这里,就凭他在这里等候的心意,奴婢愿意跟随他走。” 李画敏微微叹息。又来了个陈大少爷,愿意带走雪雁,雪雁也愿意跟他走,陈大少爷的正室张依兰是无法阻挠丈夫纳妾的。可是,因为自己的丈夫,李画敏不敢鲁莽地点头同意。老天,你是故意戏弄人吗?李画敏无奈地:“这事,等老爷回来再说。” 雪雁不甘心,向李画敏叩头:“夫人,你就让奴婢跟随陈少爷走吧。夫人,林少爷来的时候,你可以做主让奴婢走,陈公子来了,你也可以作主的。” 李画敏忍不住又叹息。突然与雪雁惊异的目光相遇,她稳定心神,强硬地说:“这事,等老爷回家再说。” 雪雁失望地走了。陈大少爷依然居住在无忧大院的旅馆里,天天到荷花池边的阁楼看雪雁歌舞。 赵世宇在省城的事已经办完,已经在返家的路途上。 李画敏苦苦思索:“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丈夫同意陈大少爷带走雪雁呢?”***(未完待续) 241.你,回来了 夕阳躺在西山之上,眷恋地俯视大地。李画敏站在西大院的庭院里,仰望天际间那轮红红的夕阳和撒满半边天空的彩霞,那黑压压的云鬓、含笑的面容和淡雅的轻罗衣裳都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静立的她心已长上翅膀,飞到高空与夕阳为伴,俯视大路上纵马奔驰的人。 他回来了,已经进入县城。 “娘亲,燕儿打我。”欣欣一手提一个漂亮的布娃娃,跑来躲藏在李画敏身后。 燕儿拿一根小棍子摇摇摆摆追逐来,用小棍子指欣欣,向李画敏告状:“娘娘,坏坏的。”绕过李画敏就要打抢走她玩具的欣欣。欣欣腿脚快,以母亲的身体为屏障,躲开燕儿的进攻。燕儿不甘心让哥哥欺负,拿根小棍子追打欣欣。 思绪被打断,李画敏低头看身边两个活泼的儿女,一看就知道了个大概。李画敏摆出母亲的威严,沉声叫:“欣欣,你又不乖了,抢妹妹的东西。不能欺负妹妹,快把东西归还燕儿。” 欣欣看李画敏脸色难看,吐了吐小舌头,将两个布娃娃递给燕儿。燕儿扔了小棍子,接过布娃娃抱了,用小手指头刮自己的小鼻子羞欣欣。欣欣不甘示弱地冲燕儿吐小舌头,扮个鬼脸。 周妈妈端了两碟子糕点来:“夫人,既然要等老爷回家再开饭,先吃糕点垫肚子吧。”兰花、何奶娘带欣欣和燕儿去洗干净手,牵回来拿一小块的枣糕给他们吃。欣欣和燕儿都爱吃甜食,将枣糕往嘴里塞,小嘴儿一鼓一鼓的。李画敏拿一块莲藕糕,让周妈妈、何奶娘等人都来拿糕点吃。 吃过两块糕点,李画敏就听小鬼什刹说:“敏敏,阿宇已经回到家,在前面的小杂院前下马。” 李画敏看虚掩的院门,犹豫不决:是到通道外迎接他,还是在这里等候? 欣欣和燕儿吃完一小块枣糕,要接着吃,周妈妈不想给,担心他们吃得太多糕点,不吃晚饭。欣欣和燕儿吵嚷着要糕点,周妈妈只给他们一点点,将其他的糕点全部分给何奶娘、兰花、春梅和厨娘吃了。 耳边没了小鬼说话声的时候,李画敏就知道是赵世宇已经走近了。 院门让人从外面推开,披着大斗蓬风尘仆仆的赵世宇出现在院门,大步进来。顺子和强子跟随进来,扛两个箱子。 分别了一个多月的丈夫,大步流星朝自己走来,李画敏接过他手中的斗蓬,有许多的心里话要对他说,到嘴边时,都化为淡淡的一句:“你,回来了。”李画敏一眼看出,他脸上长满黑压压的胡子,让本来就皮肤粗糙、黝黑的他,晃眼看去像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李画敏抿嘴笑,突然显老的丈夫,让她想起二十一世纪的一个词:老公。 “我回来了。”赵世宇含笑看媳妇,短短两分钟就将她从上到下来回扫了几遍,然后问:“家里都好?” “好,一切都好。”李画敏简短地回答,从他身上移开目光。 周妈妈、何奶娘、兰花等人都上前,向老爷请安。顺子、强子给李画敏行礼后,退出去了。 突然出现一个怎么看都面生的男子,欣欣和燕儿忘记吵吃糕点,站在母亲身边仰头看。赵世宇低头看到一双儿女,蹲下朝他们伸手,惹得欣欣和燕儿齐齐朝母亲身后躲去,只露出一个亮晶晶的眼睛观察这个长满胡子的男人。 两个孩子的反应,让在场的人傻眼。过去,每逢赵世宇从外面回来,两个孩子都是争抢着要父亲抱的,现在他们怎么了? 看到丈夫脸上黑压压的胡子,李画敏悟到了什么,她斜睨丈夫一眼,伸手拉藏在身后的两孩子,笑说:“欣欣,燕儿,你们不是时常吵要见爹爹么?瞧,爹爹回家来了。”欣欣和燕儿紧紧拉住母亲的手,就是不肯向赵世宇靠近。 赵世宇与家人团聚的好心情大打折扣,他朝一双儿女伸手,含笑说:“欣欣,燕儿,快来爹爹这儿,让爹爹看是不是长大了。” 欣欣听声音熟悉,再看脸庞上面的笑眼也分外熟悉,犹豫不决地望。赵世宇又唤了两声欣欣。确定是父亲后,欣欣跑了过来,搂抱父亲的脖子抚摸父亲的胡子,对父亲突然长出这种东西觉得奇怪。赵世宇抱起儿子,朝那胖乎乎的小脸蛋轻轻亲了一下,欣欣咯咯笑着拿小手捂自己的小脸,不肯再让父亲亲。那硬硬的东西扎人,不舒服呢。 赵世宇抱着沉甸甸的儿子,温和地笑;“爹爹不在家的时候,欣欣听娘亲的话不?” “欣欣乖,都听娘亲的话。”欣欣的小嘴讨好地在父亲不长胡子的眼角噌了一下,留下一小块湿润的痕迹。 赵世宇夸了儿子几句,放下儿子望女儿。燕儿让母亲牵着,咬着小手望父亲,不论母亲怎么劝说,就是不肯向面生的父亲靠近。赵世宇失落地抚摸燕儿小脸,牵了欣欣的手,一家人一齐朝厅堂走去。 按赵世宇的吩咐,春梅扛起暗红的箱子,放到夫人的房间,兰花和何奶娘抬淡红的箱子,送到厅堂。 “欣欣,燕儿,看爹爹给你们带回了什么?”赵世宇打开淡红的箱子,呈现出满满一箱子的玩具,马上引来欣欣和燕儿的欢呼声。欣欣和燕儿站在箱子旁,眼巴巴地看满箱子的玩具,碍于父亲在场不敢动手开抢。 赵世宇亲自拿出箱子里的玩具,分给欣欣和燕儿,制作精巧的小木剑、小佩刀,雄壮的木头人、泥塑的骏马、胳膊能活动的木偶等东西,属于欣欣的,燕儿的则是新奇漂亮的布娃娃、小纸扇、各种布做的小动物。 李画敏坐在一边,乐悠悠地看细心分玩具给孩子的丈夫和搂着新玩具呼叫的孩子。新玩具都分完了,欣欣和燕儿玩弄着新到手的小玩具,笑得咧开小嘴,互相的炫耀。李画敏让春梅打热水给老爷沐浴,她自己则回房间找干净衣服。 捧着一套干净的男子衣服,李画敏将柜子关上。一阵脚步声进来,一双大手在后面环抱了李画敏的腰身,一股温热的气息喷到耳际,一个沙哑的声音轻轻地问:“敏儿,想我不?”李画敏没来得及回答,已经让一双大手扳转身子,温热的唇覆盖上来,封住了李画敏涌到嘴边的话,深情地辗转、索取。 微开的门缝间,传来欣欣和燕儿的欢笑声。 李画敏靠在散发汗味的胸脯上,抚摸微痒的脸颊,嗔了他一眼:“你怎么不剪胡子?扎得人疼痛。老得像三四十岁的人。”赵世宇抚摸自己坚硬的胡子,突然凑近了朝媳妇脸上噌,这种痒痒略带刺痛的坚硬,让李画敏忍不住笑,使劲推开他。 “我蓄胡子,显得很老?”赵世宇到镜子前照看,里面出现的是一个黝黑、饱经风霜的脸庞,与身后这个白皙娇嫩的脸蛋在年纪上好像相差一大截。李画敏站在赵世宇身后,将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让两张面孔凑近,坏坏地笑:“嗯,我是不是应该叫你一声‘爹爹’?” 赵世宇笑着告诉李画敏,在省城的时候他去找那些药材商谈生意,人家都怀疑地问他是否能够作主,嫌他年轻。赵世宇蓄胡子扮老后,再去与人谈生意时,没人再怀疑他说话的分量。 “我原计划从此以后蓄胡子的。没有料想到,孩子们居留认不出我了,也扎得你满脸的伤痕,把胡子剪掉算了。”赵世宇反手抚摸媳妇脸上的小红点点,改变主意不再蓄胡子。 赵世宇去沐浴回来,坐在外间的窗户前让李画敏帮剪胡子。李画敏操剪刀,小心剪掉他脸庞上乌黑坚硬的胡子,从唇边开始向左脸颊伸展,直至鬓角后转回右脸庞。赵世宇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目光从娇艳的樱唇移到雪白的脖子,最后落在丰满的胸脯上,展开了丰富的想像。李画敏给盯得痒痒的,操着剪刀嗔怪:“看什么?闭上眼睛。”赵世宇乖乖地闭上眼睛,却又伸手在纤细的腰身上轻轻地捏了一下。 胡子都剪掉了,年轻、沉稳的赵世宇神采飞扬。晚餐后,赵世宇、李画敏坐在厅堂里谈话,欣欣和燕儿一左一右地靠近父亲,把玩手中的小玩具。 周妈妈、何奶娘、兰花和春梅都在厅堂外侍立,将里面的空间都留给了一家四口。 雪雁、晓梅由外面进来,朝厅堂走来。 周妈妈走去拦截,低声问:“干什么?”雪雁望灯光明亮、笑声不绝的厅堂,恳求说:“周妈妈,我要见老爷和夫人一面。”周妈妈不同意:“老爷刚刚回到家,与夫人在里面陪少爷、小姐玩呢,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周妈妈意识到雪雁来此的目的,不想让她来破坏了里面的温馨。雪雁不想离开,继续恳求周妈妈。 李画敏在厅堂里听到外面有动静,出来看到雪雁,皱眉说:“你急什么?应该找你的时候,我自然找你说话的。回去!”***(未完待续) 242.今夜,属于你我 雪雁哀怨地望李画敏,深深行礼后,缓缓地离开,挺直修长的背影在淡淡的灯光与朦胧月光的映照下,别样的孤寂。李画敏轻轻地叹气,她倒是希望雪雁跟随陈大少爷消失呢,就不知丈夫是否同意。 李画敏返回厅堂里,赵世宇手拿个小木偶与两个孩子玩耍。赵世宇抬头问:“刚才谁在外面说话?”李画敏轻描细淡地答:“雪雁来找周妈妈要东西,已经打发走了。”这些不愉快的事,留等明天再说吧,别破坏了这团聚的温馨。 赵世宇没再追问,他将几条细小的麻绳缠在手指头上,轻轻拉动,小木偶的双手便一摇一晃的,引得欣欣和燕儿拍手欢呼。赵世宇教欣欣玩小木偶,将小麻绳缠到小手指头上,欣欣用力一拉,牵动小木偶猛地摆动胳膊,吓得欣欣扔了小木偶。小木偶吊在欣欣的手指头上,欣欣甩了几次都没有甩掉小木偶,叫嚷中带了哭腔。燕儿似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躲到父亲胸前,将小脸埋进父亲胸脯里。 “欣欣是个男子汉,男子汉是不兴哭鼻子的。别着急,娘亲帮你解开绳子。”李画敏温和地安慰惊恐的欣欣,尖尖的指甲轻轻挑开混杂在一起的小麻绳,灵敏地解下来。欣欣的小手指头得到了解放,他搂抱娘亲的脖子,心有余悸地看小木偶。李画敏拿小木偶在手中摆弄,示范给儿子看,轻轻地说:“瞧,这小木偶多可爱,是爹爹买回来给欣欣玩的。你先拿着,明天娘亲教你玩,好不好?”欣欣小心翼翼地碰了几次小木偶,斗胆接到手中。 背着儿女,李画敏冲赵世宇挤眉,意思是:瞧,你干的好事。赵世宇无奈地笑:“我看到这木偶人的胳膊能活动,以为好玩。没有料想到他会害怕。” 燕儿倚靠在父亲怀中打瞌睡。李画敏唤来春梅和何奶娘,带两个孩子去休息。 回到房间,赵世宇指那口暗红的箱子,说是姨妈送给李画敏的。打开看时,里面放了几匹精美的绸布、两条狐狸毛皮做成的围脖和几套小孩子秋、冬的衣服、帽子。李画敏感叹姨娘有心的时候,赵世宇又打开包袱,拿出自己给媳妇带回的东西:一套白金打造雕镂的首饰,一包大上好的燕窝和一支人参,说:“没啥好东西带回来给你。看到省城的首饰比我们这里的样式新奇,给你买了一套回来;听姨妈说燕窝粥、人参汤最是滋补的,我就买了回来,到长乐村时已经给了母亲一些。” 李画敏动手收拾这些首饰和燕窝、人参的时候,赵世宇轻轻补了一句:“听说,女人不补很容易老的。”听得李画敏“扑噗”失笑:“你怎么不给自己买一些防止衰老的东西?”赵世宇摸摸额头,笑说:“我们男人不怕老。我正想着,以后外出时,怎样装扮才显老成些。” 赵世宇又拿出一个小匣子,取出一小卷锦帛,展开了与李画敏同看,这就是花了五千两银子买回的中举的凭照,盖了红红的官府大印,有了这凭照就有资格为官了。 看到赵世宇小心翼翼地抚摸这锦帛,李画敏打趣他;“恭喜夫君高中,你以后就是官家老爷了。预备谋个什么官做?” 赵世宇小心收起凭照,放回匣子里让李画敏保管好:“小心存放,别弄丢了。过两天我便将家里的田地契约书、店铺契约书和这中举的凭照一齐拿去衙门,重新入户,以后咱家的田地、店铺生意便全部不用交税了。” “祥柏和姨爷是否考中了?”自赵世宇回家,大多数时间是孩子缠住他,李画敏还没有机会细问去省城的事。 “都考中了,祥柏榜上第八十名,姨爷排到第一百一十名。你知道不?同去的还有曾在长乐村教书的方先生,他的名次位于榜上第二十名,是咱县里去考取闱的秀才中成绩最好的。”赵世宇的语气,有些酸溜溜的,同是领到了中举的凭照,自己的是花银子买来的,别人的是凭本领考来的,特别是媳妇过去的未婚夫,更是让他羡慕。 听出他话中的酸意,李画敏故意说:“苦守寒窗十几年,搏得个功名有什么了不起?你没进过几天学堂,照样得了功名,这才是真正的了不起。”赵世宇黑了脸:“这种话,千万别让孩子们听到。我过去是没办法进学堂,为免去交税不得不这样。咱家的孩子一定得进学堂,就是不为官,也要读书识字才好。瞧阿森、阿豪和阿荣他们,不识字办事多不方便。”看到他急了,李画敏伸手抚摸他的脸庞,笑着解释说:“逗你玩呢,这个我是懂的。只是两个孩子都太小,等他们长到六七岁手腕有劲时,我便开始对他们进行启蒙,然后请先生来教学。”赵世宇认真地说:“欣欣要念书,燕儿也得识字。女孩儿虽然不到外面抛头露面,也要识字才好,似你这般识字才能够持家理事。” 李画敏、赵世宇坐在灯下,谈论一些去省城的事,又谈论一会儿两个孩子,到了银两入库房的时间,赵世宇起身朝外走。李画敏拉住说:“不必亲自跑一趟,我坐在这里都知道外面情况的,没有出纰漏。以后,你大可不必亲自去看银两入库房。”赵世宇思忖后说:“那今天晚上就不去了,以后仍是要去的。” 两人都洗了脸,李画敏到镜子前卸妆。赵世宇脱去外衣,坐在床边等候。等李画敏披散着长发走来,坐在床边时,赵世宇凑近细看她,疑惑地说:“你好似瘦了许多,我不在家的日子里,身体不舒服么?” “有段日子睡眠不好。”因送走雪雁的事受阻,李画敏有段时间睡不好,下巴尖了一点儿。 “想我么?”淡淡的灯光下,赵世宇眼中蓄满了柔情蜜意。 李画敏抿嘴望他笑,淘气地抬起小下巴:“不想。”也不看他的反应,倒在他胸前轻轻咬一下结实的肌肉,引来一阵低微的呻吟。 赵世宇不再说话,俯身向柔软的樱唇上索取,手上也没闲着,在女子曲线玲珑的躯体上游走。李画敏缠绕他的脖子,回应他的温柔,他的狂热,他的撞击。 青春的美好,在于花前月下的诗情画意,也于是与心爱的人融为一体,恩爱缠绵。 就如她,在这个月光朦胧的秋夜,在孩子们入睡之后,拥抱丈夫强壮的躯体,听他喃喃地诉说思念之情,纵情地与他颠鸾倒凤,极尽欢爱。躯体融为一体、不分你我的时候,两颗年轻的心也更贴近,紧紧地贴在一起。 你呵护着我,我关爱着你。只因为我们厮守一生! 销魂的激情过后,两人相拥入眠,将其他的都暂且忘却了,包括那朦胧的秋月,那金黄的稻穗,那长满山坡的药材,和各种各样熟悉的陌生的脸。在这安谧的秋夜里,只有这舒适的被窝,和身边这个心爱的人。 天亮了。 李画敏睁开眼睛,翻身的时候碰到一个温热的躯体,继而看到一双柔和的眼睛。李画敏揉几下眼睛,再看时,仍旧看到赵世宇就躺在床外侧,今天他没有去练武。 赵世宇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轻柔地说:“醒了。” “呃,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若不是特别的日子,李画敏清早醒来时,是不会看到他的。 赵世宇轻轻一吻她的额头,低哑地说:“今天是我跟媳妇分别了四十八天后,团聚的第一个清早,我担心她醒来后看不到我哭鼻子,所以留下来陪她。” 李画敏偎依在他怀中,与他感受团聚后的美好。嗯,枕头下露出小册子的一角,让李画敏瞟见了。李画敏心跳瞬时加快,悄悄地抓住小册子,慢慢地抽出来。一只大手无情地夺去刚到手的小册子,重新又塞回枕头下。 “小强盗,又偷我的东西了。”赵世宇举起巴掌,要朝那柔软的屁股扇下来,触到她仍是赤裸的身子时改为轻轻地一拧。 李画敏搂着他亲吻几下,热情攻势后央求:“已经成为过去的事了,你留下它干什么?看着就闹心,是不是?不如让我烧了它。” “这可是我握住的把柄,不能给你烧了。什么时候你惹火了我,再拿出来跟你算账。” 李画敏献上的亲吻,便改成了掐和拧。赵世宇取出枕头下的册子,笑着跳下床穿衣服,将那驯夫日记朝李画敏扬了扬,放到前襟里。恨得李画敏连续抓起两个枕头,朝他掷去。 “爹爹——”门缝外传来燕儿奶声奶气的声音。 “娘亲——”门缝外传来欣欣使劲地叫喊声。 李画敏和赵世宇快速地穿上衣服,开门时,欣欣和燕儿站在门外,乐呵呵地两手抓满了小玩具。跟父母亲打个照面后,欣欣和燕儿并不进房间,举着玩具跑了。 “两个小淘气!” 李画敏和赵世宇轻轻摇头,返回房间梳洗。 早餐后,李画敏把即将外出的赵世宇叫住:“陈大少爷要买走雪雁,现今就居住在咱家的旅馆里等候回音。陈大少爷有心,在这里等候了十几天,雪雁也有意跟随他走,要不咱俩就答复他,让他带着雪雁?”***(未完待续) 243.难忘,青梅竹马 赵世宇一口回绝:“不,敏儿,咱们不能把雪雁这丫头卖给陈立这个浑蛋。依兰她够痛苦的了,咱们不能增添依兰的痛苦。” “宇,我知道你关心依兰。可是,陈大少爷的心不在依兰妹妹身上,他已经有几房小妾,就是雪雁不去,陈大少爷也会找其他女人给依兰添堵的。”这可是让雪雁在自己的身边永远消失的一个绝好机会,李画敏不想轻易放过。 陈大少爷总是会有其他女人的,是雪雁或者其他女人,有什么关系? 赵世宇拉住她的手,恳切地说:“敏儿,我知道你想尽快送走雪雁这丫头。你放心,我说到做到,这丫头不会成为我的女人,她迟早会离开这里的。我也知道,陈立这浑蛋还会有其他的女人,他根本就是存心冷落依兰,让师傅难堪的。但是,依兰与我情如兄妹,为了咱们舒畅去增添依兰的痛苦,我不忍心,我做不到。” 不忍心看张依兰痛苦是真的,是否真的情如兄妹就难说了。 李画敏心中泛酸,她对此次送走雪雁已经不抱希望,有气无力地问:“宇,买走雪雁的人,可以是天底下任何的男人,就是不能是陈大少爷——依兰的丈夫,对不对?” 赵世宇斩钉截铁地说:“对,我宁可给她一杯毒酒,也不能把她送给依兰的丈夫。” 看到他为了张依兰的幸福,可以赴汤蹈火的模样,李画敏心中酸味更浓,直想朝他那坚毅的脸庞扇一巴掌。 浑蛋!你不惜上刀山下火海都要保护的人是姐,姐才是你的媳妇!欣欣和燕儿是咱俩合作制造出来的小宝宝! 憋得难受的李画敏,忍不住酸溜溜地说:“你很关心她!” 为张依兰受到痛苦而伤感的赵世宇,看到媳妇愤忿的模样,骤然醒悟过来,解释说:“敏儿,依兰是我的师妹,过去师傅和师妹一直关照我们家。我关心她,是应该的,就如我关心裕叔、阿森和阿豪一个样。” 李画敏沉默不语,斜睨着他。赵世宇在媳妇肩膀上轻拍几下,其中的意思,他没有说,可是李画敏明白。看到孩子和奴婢都离得远,李画敏在他腰身上狠狠拧了两下,以示惩罚,赵世宇不敢躲开,只有苦笑。 两人沉默相对,站立半晌。赵世宇说:“敏儿,我出去了,去处置雪雁的事。”李画敏不说话,赵世宇看了看她的脸色,并无异样,走了。 李画敏走回房间,重重地倒在床上,通过小鬼什刹打听赵世宇处置此事的经过。 赵世宇连续穿过两个穿堂,到东面热闹地方,往后向荷花池方向走去。阁楼上,陈大少爷已经坐在最前面的茶座上,欣赏小舞台上的雪雁弹琵琶。雪雁在轻弹慢唱间不时朝陈大少爷投去幽幽一瞥,又慢慢地移开目光,陈大少爷目不转睛地看雪雁,送到嘴里的糕点是什么味道他根本不知道。赵世宇走上阁楼,大煞风景地来到陈大少爷身边坐下。 “听说,你想买上面这个丫头?”赵世宇单刀直入地问陈大少爷。 陈大少爷从雪雁身上收回目光,示意身后的罗振富将一包金银放到桌面上:“这是我给你的,你绝对不会吃亏。” “我来这里是为了告诉你,这丫头我是不会卖给你的。”赵世宇将意思说明白后,站起身,扫一眼包袱里的金银:“我不缺少金银。” 小舞台上的雪雁手指一个哆嗦,琴弦断了,她站起来,静静地看小舞台之下相持的赵世宇和陈大少爷。 赵世宇转身要离开,陈大少爷伸手抓赵世宇的肩膀。赵世宇用力拍开陈大少爷的手,陈大少爷摇晃几下,方站稳了。赵世宇、陈大少爷都向对方怒目而视。 赵世宇目露寒光:“想来无忧大院撒野,你最好先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别怪我不顾师兄弟之情。” 陈大少爷退后一步,死列盯住赵世宇:“我只是要买走雪雁姑娘,我知道你要送走她。” 赵世宇霸道地宣布:“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不卖!你来到无忧大院,品茶、听歌请随便,其他的免谈。”赵世宇转身离开,身后的陈大少爷狠狠地一脚,将一把椅子踢得粉碎。赵世宇猛地转身,站在原地死死的盯住陈大少爷,一字一顿地说:“你是第一个敢破坏无忧大院东西的人。阿森,把无忧大院的规矩跟他说。” 赵世宇气冲冲地离开。 李画敏在西大院里,对小鬼什刹说:“你去通知阿荣,马上到茶楼与陈大少爷算清住宿旅馆所欠的银子,然后叫他滚蛋。” 用作茶楼的阁楼里,阿森走过去,对陈大少爷说:“对不起,你故意毁坏无忧大院的东西,按规矩得赔偿损失,并且在半小时之内离开这里。” 赵世宇不在了,陈大少爷恢复了霸气,他坐下拍桌子:“本少爷就是不赔,就是不走,你们能把我怎么样?”跟随陈大少爷的护卫走来,瞪眼看阿森,一副要动武的样子。 阿森从容不迫地:“陈大少爷,如果说这样就可以,无忧大院的牌匾就该摘下来了。我等阿荣来跟你算清欠旅馆的银子。” 罗振荣急匆匆地跑上阁楼来,捧着一本帐册子,他的身后跟随一个负责旅馆登记、收银的伙计,另有十几个看热闹的人。罗振荣将帐册放到陈大少爷跟前,负责收银子的伙计拿算盘噼哩叭啦一阵拨动,得出结果:“客官,你所住宿的小跨院每晚需付银子十两,你有五晚未付住宿费,有三晚叫了夜宵,一共欠八十三两零二百个铜子。” 罗振荣望罗振富:“是不是这个数?” “是的。可是......”罗振荣看阴沉着脸的陈大少爷,没有付帐的打算。 阿森朝四周看热闹的人说:“各位,你们都看清楚了,他们欠我们旅馆的八十三两零二百个铜子。刚才在这里用的茶点、打破椅子共是十两。陈少爷,你欠我们无忧大院九十三两零二百个铜子。” “本少爷不给,你们能够把我怎样?”陈大少爷恼羞成怒,挥手就要叫跟随的人砸茶楼。可是,陈家的护卫、家丁们的手脚都莫名其妙地不能动弹,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阿森一招手,罗振富手中的包袱飞到桌面上,负责收银子的伙计按陈大少爷所欠的数目取出银子和铜子,罗振荣消帐。 “现在,你们可以走了。”阿森挥了挥手,陈大少爷一行人身不由己地朝外走,阿森和阿荣直将他们“送”出大门外,警告一番才返回来。陈大少爷与陈家的护卫们都觉得无忧大院邪门,不敢再冲进去闹事,灰溜溜地离开。 那些目睹陈大少爷一行人狼狈样的,都心有感慨:无忧大院,并非徒有虚名。 李画敏躺在西大院里,听小鬼什刹转告外面发生的事,轻轻叹息:两次要送走雪雁,都以失败告终。大概,这雪雁不会注定是赵世宇的女人吧?想得李画敏心惶惶。 陈大少爷被赶出无忧大院后,雪雁称病,将自己关在西小院里。李画敏请大夫给雪雁诊治,雪雁紧闭房门,拒绝与大夫见面。晓梅端去给雪雁的饭菜,雪雁碰都不碰让晓梅端回来,只是喝水。 两天过去了,雪雁依旧如此。 李画敏与赵世宇说雪雁绝食的事,表示担心。赵世宇震怒:“一个奴婢,竟敢以绝食威胁主人。这种奴婢死都不足惜。”赵世宇没将雪雁的事放在心上,说过几天后她发觉绝食无效,就会放弃的。 赵世宇要把家里的田地、店铺以举人身份重新过户,问阿森、阿荣和阿豪是否要将田地挂在自己名下,以免去交纳赋税。四人商量后,阿森、阿豪和阿荣都将他们三人的田地以赵世宇的名分另立契约书,免去赋税。 又过了半天,雪雁依旧如此,躺在西小院里只喝水。 李画敏受不住良心的谴责,前去探看雪雁。到底是一条活鲜鲜的生命,不应该就这样没了,李画敏没有想过要雪雁的命,只想她离开这里别干扰自己的生活。 “夫人,你来看奴婢干什么?让奴婢我了此残生吧。”雪雁躺在床上,气息奄奄。 李画敏叹息:“你何必这样。” 雪雁泪水涟涟,哀怨地看李画敏:“夫人,春梅、晓梅她们都一再称赞你善良仁慈,可你对奴婢的仁慈在哪?夫人,你既不肯让奴婢侍候老爷,又不肯放奴婢走,这不是夫人你要的结果么?” 周妈妈听不下去,喝令雪雁:“你别胡说八道!夫人要是那心肠歹毒的人,你还有小命躺在这里?你说话小心绞了舌头。” 站在旁边的晓梅也说:“雪雁,夫人不是这种人。” 李画敏摆摆手,制止周妈妈、晓梅斥责雪雁。李画敏冷淡地看雪雁:“我既不是善良仁慈的人,也不是心肠歹毒的人,我不会要你的小命,但是如果你执意想死,我会赏你一床草席,叫人丢到城外乱坟茔去。周妈妈、兰花、春梅、晓梅她们替我照看孩子,料理家务,替我分忧,所以我对她们好;你的来到影响我的生活,所以我不会对你好。在这一生,有两个人注定跟你无缘:我不让你选择老爷,老爷不让你选择陈少爷。其他的人,他如果肯接纳你,你都可以选择。” “夫人,老爷为什么不让奴婢跟随陈少爷走?”雪雁眼中的怨恨减少了几分,多了几分迷惑。 其中原因,李画敏没有义务告诉她:“这个你不必知道。你只要知道,你还是可以走的——除了不能跟随陈少爷走。”***(未完待续) 244.不准,趁机打劫 “夫人,你所说的话,都是真的?”雪雁目不转睛地看李画敏,渴望得到一个肯定的承诺。 李画敏不想给她什么保证,只是冷冷地说:“我有必要骗你么?话我已经说明白了,是生是死随便你。”李画敏离开西小院。 周妈妈再滞留有一段时间,根据李画敏的意思劝慰雪雁。 当天傍晚,晓梅端稀粥去西小院的时候,雪雁接过了喝,不再绝食。又歇息了两天之后,雪雁重新到茶楼去弹唱。 日子重又恢复平静。 这天晌午后,赵世宇从外面办事回来,将阿森、阿豪和阿荣都叫到内厅,掏出三张新过户的田地契约书。就在阿森、阿豪和阿荣看自己的田地契约书时,阿悦从外面走进来,问赵世宇:“你打发人去叫我来,有什么事?若是请我喝酒应该把时间提早一点,我已经用过午餐了。” 赵世宇笑骂:“我请喝酒的事,你耐心等候,现在先请你做个见证人,我与阿森、阿豪和阿荣签订个协议。” 阿悦看阿森、阿豪和阿荣手中的契约书,是两张十亩、一张二十亩的田地契约书,上面署名田地的户主都是赵世宇。阿悦看不明白。阿森便告诉说,这些是他们的田地,用赵世宇的名字过户后,就可以免去所有的赋税。 西大院里,李画敏正准备午睡,顺子来请李画敏即刻去内厅,说是老爷有事请夫人。李画敏来到内厅,看到赵世宇与阿悦、阿森、阿豪和阿荣全在里面。 赵世宇看坐到身边的媳妇,对她说明原因:“阿森、阿豪和阿荣的田地都过户到我的名下了。为了下一代能够分清田地的归属权,避免不必要的矛盾,我们与他们私下里立一份协议书,你和阿悦在上面署名作为见证人。” “这是应该的。”李画敏点头。 顺子取来笔墨纸砚,赵世宇挥笔,写下了三份协议书,每一份协议书上都明白讲出,某处田地若干亩,实属于某人,只是为了免去赋税挂在赵世宇名下。赵世宇、阿森、阿豪和阿荣都在协议书上署名,按了红手印。李画敏和阿悦作为见证人,在三份协议书上都署名,按了红手印。 阿森、阿豪和阿荣都满意地收起协议书,小心放到怀中。阿悦看得心动,提议说:“阿宇,要不把我家那几十亩田地和那个杂货铺也挂在你名下?这几十亩地和店铺,每一年要交的税也是不少的。”赵世宇说:“你回去与仇二伯商量过再说吧。如果你真要把田地、店铺都挂在我名下,我也如他们一样立下协议书的。” 赵世宇与阿悦、阿森、阿豪和阿荣谈论半晌,阿森、阿豪和阿荣都散去做事了,阿悦也离开说回家去照看店铺。赵世宇与李画敏向外书房走去。 跟随赵世宇走进外书房,李画敏看到墙壁上挂着一张画像,走去看时,是自己的画像。 李画敏奇怪:“咦,这张画像不是已经撕坏了么?怎么又挂在这里了?” 赵世宇若无其事地看画像:“拿去叫人修补、装裱过的。只要肯出银子,便是碎成一小片都可以修复原样的。” 李画敏近距离观看画像,用手轻轻抚摸画像的表面,果然看不出曾经撕破的痕迹,不得不佩服装裱师傅的技艺高超。李画敏观看这张完整如初的画像,自言自语说:“真想不到,小小一个县城,居然有如此技艺高超的装裱师傅。” 赵世宇靠近李画敏,与她同看墙壁上的画像,轻声说:“不是在县城修复装裱的,是拿去省城修复装裱的。” 李画敏回忆他过去暴怒地撕毁画像的时候,嘲笑说:“如此煞费苦心地修复装裱,小心有朝一日看得心烦时,又撕毁了,让一番辛苦付之东流。” “我不会再撕坏的。我要保管好这副画像,等你满脸是皱纹很难看的时候,我拿出来安慰自己:嗨,我媳妇过去也曾美丽的。”瞟见李画敏脸色,似又要嘲笑自己,赵世宇忙岔开话题:“敏儿,看看咱家新过户的契约书。” 赵世宇将新过户的田地、店铺契约书统统掏出来,放到桌子上与李画敏一同看。赵世宇拿几张契约书,得意洋洋地说:“敏儿,有了这些契约书,咱家的田地、店铺统统不必再纳税了。这五千两的银子,花得不冤,几年就赚回来了。”李画敏把所有田地、店铺的契约书都看个遍,上面写的都是赵世宇的名字,心中暗自嘀咕:“三叔送给自己的嫁田、用父母亲留下的银子买下的田地、店铺,都改为姓赵了?” 虽然姓李、姓赵的田地上出产的稻谷,最后都是入同一个仓库,姓李、姓赵的店铺里赚到的银子,最后都归李画敏保管,可是在归属权上,是有区别的,对不对? 李画敏拿起原本属于自己的田地、店铺契约书,颠来倒去的研究。赵世宇凑近来看:“敏儿,怎么了?”李画敏指契约书上署名户主“赵世宇”的位置,支支吾吾地:“这个,原是三叔送给我的嫁田,这是我用父母亲留下的财产买的田地,这是我用自己私房钱买下的店铺,如今都成了你的了?” 总有,被人打劫的郁闷。 赵世宇很响地亲了媳妇几下,笑呵呵地说:“敏儿,难道你也担心,这些契约书上署上我的名字,让子孙后代有争议?” 李画敏不笑,嘟起嘴儿:“不是,我担心这辈子有争议,时间一久,这些田地、店铺是谁的,有嘴说不清。”他的儿子就是自己的儿子,他的孙子就是自己的孙子,那时就没必要分清了。但是,在自己的有生之日,若是自己所有的财产都属于他,自己变得一无所有,心中不舒服耶。 赵世宇笑不起来了,有些生气地说:“敏儿,我与你是夫妻,有必要分得一清二楚么?家中每月盈利所得的银子,都是交与你保管的。你还要怎样?” “不对,你曾借我几万两银子,这几年只归还大部分,你仍欠我一万二千零几两银子呢。”李画敏从幽幽盒子里掏出一本帐册,递与赵世宇看。赵世宇细看这册子,上面清楚地记了某年某月某日,自己借她多少银子,某年某月某日归还多少,某年某月某日又向她取走了多少,最后写明仍欠她一万二千零二十两银子。 “敏儿,每次我交给银子、取走银子,你都记了下来?”这帐目记得太清楚了,让赵世宇疑心自己身边的人不是跟自己同床共枕的媳妇,而是跟自己有生意来往的客户,唯恐自己占了她的便宜而记下来往的交易额。 扫见某人脸黑得像锅底,李画敏不敢露出笑意,掂着手中的帐册子,轻声说:“我记下这些帐目,有两个用处。一是提醒你,你仍欠我的银子,借银子给你时曾说过有借有还的,对不?你便是二十年、三十年后再归还,都得还。二是提醒你,别看如今你所拥有无忧大院,拥有近千亩田地,另有几个店铺,多数仍是我父母亲留下的财产置下的,凭你自己的能力赚下的,并不是很多。” 李画敏说完,眨眼看他反应。赵世宇愣愣地盯着李画敏,说不说话来。 因气氛过于沉闷,李画敏有意活跃气氛,瞟他一眼撒娇地问:“宇,是不是我记错了?可是,每一次你给我银子,从我这里拿走银子,我都及时记下的呀。”赵世宇冲她翻白眼:“没有错,所记的帐目一清二楚。我仍旧欠你一万二千零二十两银子。要不要我马上去库房取所有的银子还你?” “阿宇,瞧你说的什么话。咱俩是夫妻,我不会逼债的。”李画敏失笑起来,亲了他几下,伏在他肩膀上笑问:“宇,咱俩是不是应该拟一份协议书,写明哪些田地、店铺是我的,只是为了避免纳税才挂到你名下?” 赵世宇白了李画敏几眼,拿笔来写一份协议书,表明某处田地、某个店铺是李画敏的私人财产,只是为了免去纳税而挂在赵世宇名下。赵世宇写完,按上红红的手印,扔给李画敏看:“这下子,你可以放心了?要不要叫了阿森或阿豪他们来,作为见证人?” 李画敏将协议书详细看两遍,确信无疑,自己也署名按了红手印,笑眯眯地收起来。因见到赵世宇气结地望自己,她厚颜无耻地说:“这本来就属于我的,对不对?女人没有点私房钱傍身,是不安心的。不必叫阿森、阿豪他们来见证,以后叫欣欣和燕儿见证就可以了。” 赵世宇朝她柔软的屁股扇了两巴掌,引来两声尖叫。李画敏逃到房门,倚靠门口望赵世宇,得意地说:“我曾经说过,夫妻俩也得帐分明,若是觉得欠债不舒服,努力挣银子归还......”因看到赵世宇陡地站起来,急忙跑了。 赵世宇走到书房门口,看到媳妇已经跑过穿堂,周妈妈在后面追赶,哭笑不得:“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赵世宇望穿堂出神的时候,强子从外面走来,说是容知县在茶楼那边,请老爷去品茶。 “这个知县大人,一定是为我中举的事来的。”赵世宇朝荷花池边的阁楼走去,心中想着见到容知县时的说词。 李画敏跑回西大院,进房间里一阵大笑。这个家伙,近来是越发的意气风发了,若不及时点醒他,他会一直以为自己有经天纬地之才、金银财宝信手拈来呢。嗯,刚才自己跟他算账的时候,说得他一愣一愣的,好笑! 可是,傍晚的时候,赵世宇不回西大院用餐,在外面与容知县吃了,而且晚餐后钻进外书房不出来。 唉,这个家伙,大概不会因为生气,不回来吧。***(未完待续) 245.愧对,慈母恩 马车由县城出来,迎着凉爽的秋风,向长乐村奔驰而去。车帘卷起,欣欣趴在车窗上,指着外面叫喊:“燕儿,你瞧,你瞧。”燕儿趴在车窗上,顺欣欣指的方向望去。那里,是辽阔的田野,金色的稻子在秋风中翻卷,总觉得它在这边涌过来。稻田上空,有几只小鸟在飞动,一声声地啼叫。 车厢里铺了干净的毡子,赵世宇坐到车厢上,一手环抱着欣欣,另一只手环抱着燕儿,保护着一双儿女,与孩子们一同观看车外的景致。李画敏抱着膝盖坐在赵世宇身后,悠闲自在地欣赏外面的田园风光。 欣欣和燕儿站累了,躺在车厢里,说一会儿话,就睡着了。李画敏和赵世宇分别坐在两边车窗下,守护睡在正中的一双儿女。 李画敏望坐在对面闭目养神的赵世宇,思绪飞回昨天夜晚: 昨天夜晚,赵世宇在外面用餐,又不回西大院。李画敏不安地去外书房看个究竟。赵世宇坐在桌子前,摆弄一大叠账单在打算盘。 嗯,原来不是因为生气不回西大院,只不过是在算账。 “宇,你在算什么?”李画敏拉把椅子靠近,伸长脖子望他手中的账单。 “唔,我在算账。”赵世宇依旧低头,噼哩叭啦地打算盘。所有的账单都打完了,赵世宇望着一叠账单发愣。李画敏疑惑地拿起账单瞧,是无忧饭店、无忧茶楼开出的账单,粗略核计一下不少于六千两银子。 “从正月初到现在,我们用在吃喝的银子,竟然高达七千多两银子!”赵世宇惊叹,“元宵的时候,五家人一同庆元宵,约花了二千八百两,这个我心中有数的。我只是没有想到,我平日请别人喝酒、品茶,竟用去了四千多两银子。” 李画敏幸灾乐祸地撇嘴:“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要动不动就请别人喝酒,动不动就请别人上茶楼。这饭店、茶楼赚的银子,差不多让你吃喝完了,剩下的银子绝大多数是阿荣这边旅馆赚的。” “以后,若非不得已,我不再请人喝酒、品茶了。回西大院与你和孩子们一同吃吧。”赵世宇反省,“敏儿,还得谢谢你。若不是你今天提醒,我还以为这几年我赚了很多。不能把银子浪费在大吃大喝上。” 李画敏一时得意,就忘乎所以了:“就是呢,逢年过节你总是请客,浪费不少银子。今年中秋你不在家,我举办个赏月茶会,挣了近三百两银子。”这言外之意是,你过节总是浪费银子,我过节是赚银子。 “提起中秋节,我有一笔账要与你算。”赵世宇恼怒地盯李画敏:“你要办赏月茶会我没意见,你居然让那丫头抛绣球择夫婿!我原先就觉得奇怪,陈立那浑蛋怎么得知我要送走那丫头,拿了大笔金银来买。原来是你捣鬼。” 让雪雁抛绣球以失败告终的事,到底不光彩,李画敏心虚,弱弱地申辩:“还不是想让那丫头趁早离了这里么,你以为我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 “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地要她离开,你就不能相信我、总害怕她会成为我的女人?”赵世宇说话咄咄逼人。 被戳到痛处的李画敏,羞恼地看赵世宇,要与他争辩,然而又不想两人闹得不快。独自纠结了半晌,李画敏望墙壁上挂的画像,幽幽地说:“若是那画画的人就在这里,我时常与他接触,你可以保持心平气和不?我跟他早已经成为过去,而你跟她是名正言顺的。你说,她在这里,我能够安心么?” 赵世宇哑然,与李画敏沉默相对。后来,赵世宇抓住媳妇的手,向她保证:“敏儿,你再给我一年时间,在这一年内我一定会让她离开这里,不再干扰我们的生活。” “一年时间?”李画敏皱眉。也就是说,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她还得忍受煎熬。 赵世宇再次保证:“尽快,我会尽快让她离开这里。” 他是否可以尽快让雪雁离开?这个不得而知。不过,从他送走雪雁的决心来看,他无意接纳雪雁...... “想什么呢?这样出神?”对面传来温和的询问,顺声音望去,赵世宇已睁开眼睛正望来。 李画敏收回思绪,面对他淡淡一笑,轻声说:“我在想,今年咱家是否可以多收购药材。” “一定可以的。”赵世宇信心十足。 长乐村中陆续有晒干的白药子片,根据赵世宇的要求,两天前裕叔带人在私塾后背的大晒场上搭建两个大帐蓬,昨天药铺的掌柜、伙计已经开称收购白药子干片,现今已经收到不少了。而镇上其他几家药铺,今天刚刚搭建大帐蓬。 太阳升到正空的时候,三辆马车驶进长乐村。 马车拐向赵家的大路时,欣欣和燕儿醒了,坐在车厢中揉着眼睛。赵世宇掀开车帘子叫儿女们看:“瞧,到家了,外面那些小树和花儿,是爹爹和娘亲种的。” 由村中大路拐向赵家的大路两边,小巧洁白的九里香点缀在绿叶丛中,道路上弥漫着幽幽的花香,当年赵世宇栽种的梧桐树、茶油树有两三米高了,树叶已经泛黄,枝条上挂着几个桐油果和茶油果。有两只小鸟在花丛中跳跃,欣欣把头探出车窗外挥手,小鸟儿吓得飞走了。 马车在赵家的灰沙庭院停下。庭院里晒满了白药子片,众人踏着白药子片间的一条小空隙,朝大门走去。月娘坐在大门边,精粹萎靡不振,看到沿着石阶走上来的这群人,强打精神叫欣欣和燕儿。 李画敏、赵世宇让欣欣、燕儿唤奶奶,两个小家伙乖乖地叫声奶奶,睁大亮晶晶的眼睛看月娘。月娘疼爱的抚摸欣欣乌黑的短发和燕儿弯弯的辫子,强打精神与两个孩子说话。李画敏和赵世宇洗去身上尘土,来到大门口歇息,与月娘说话。何奶娘和周妈妈来拉两个小孩子去洗脸。 才说过两句话,李画敏和赵世宇都发觉月娘言行异样。赵世宇关心地问:“母亲,你身体不舒服?”月娘点头说:“没有什么大碍,就是头有点痛。”李画敏一听,就唤兰花来,让她去请老郎中来给月娘看病。 月娘摆手,有气无力地说:“不必了。裕叔已经去请老郎中了。” 李画敏和赵世宇陪同月娘说话的时候,裕叔带领老郎中来到。老郎中给月娘把过脉,细问生病前后的事,主要是因长时间在太阳下暴晒引起的。老郎中留下一包药,讲明注意事项,离开了。 裕叔不安地搓手:“月娘,都怪我,我不应该让你去翻晒这许多的药材的。我没有想到,你经不起这毒日头晒的。” 月娘安慰裕叔:“阿裕,你别怪自己了。你也是为了去大晒场帮忙的。” 赵世宇细问原因,原来是昨天下午挑白药子干片来大晒场的人突然增多,从镇上来的人手不足,裕叔到大晒场帮忙,翻晒家中许多白药子片的工作,自然而然地落到月娘身体上。今天清早的时候,月娘就觉得头有点晕,误以为是昨天晚上睡眠不足,没有放在心中,可是忙了一个上午后,头越发的昏沉,就忍受不了,告诉裕叔去请老郎中来。 周妈妈拿了药包去煞药。李画敏和赵世宇搀扶月娘回房间休息。月娘躺在床上,忍受着昏眩的侵袭,愧疚地看床前的赵世宇和李画敏:“阿宇,敏敏,我这病来得真不是时候。你们要收购药材,正是缺少人手的时候,我却帮不上你们。我躺一会儿,忙你们的去吧,等一会让周妈妈端药来给我就可以了。” 李画敏、赵世宇都露出愧色。月娘闭上眼睛歇息,李画敏和赵世宇互相使个眼色,悄悄走出月娘的房间。两人到厅堂坐了,赵世宇难过地说:“我真浑,把母亲单独扔在这里。幸亏我们赶回来,要不然真不知道病中的母亲怎么过,谁来给母亲熬药,谁来给母亲洗衣做饭。” 李画敏不说话。在赵世宇、李画敏和孩子们在县城的这些日子里,月娘也曾病过两次,都是裕叔请来老郎中,给月娘熬药、做饭、洗衣的。月娘生病的时候,李画敏之所以没有告诉赵世宇,是因为月娘的病第二天就好了,再说月娘未必喜欢劳动儿子、媳妇、孙儿孙女一大群人老远的跑回来探病。 周妈妈把药和稀粥都熬好了,一并端去给月娘。李画敏、赵世宇站在旁边,看周妈妈侍候月娘喝粥服药,等月娘又躺下休息后,才离开月娘的房间,去用午餐。 月娘的病,第二天就痊愈了。赵世宇不许月娘去大晒场帮忙,劝母亲在家休养,让药铺的掌柜管发放银子,又在村中请了三个人手。月娘就和周妈妈、何奶娘、兰花、厨娘在家照看两个孩子、操持家务事。 李画敏天天戴着斗笠、手套去大晒场去验收白药子干片,仅在中午用午餐的时候歇息一个小时。六天之后,收购工作宣告结束,赵家所收购到的白药子干片连带自家的种植的,统统装入麻袋,放到大仓库里存放,等候省城的人来运走。 这天,李画敏和赵世宇站在厅堂门口,看月娘在大门口逗欣欣、燕儿玩耍,心有所触,迟疑地说:“敏儿,要不以后你就居住在这村子里,侍候母亲。我不能再把母亲单独扔在这里不管。” 李画敏不乐意:“宇,你可以请母亲去县城与我们一同居住。这里,交给裕叔打理就可以了。县城外那个农庄,不也是交给别人打理的么?” “可是,母亲不想去县城。”赵世宇无奈。***(未完待续) 246.孝顺,还是嫌妻? “我不想留下”这话,涌到嘴边又让李画敏生生咽了回去。在这个最讲究孝道的社会,公然说不想侍候婆婆,是大逆不道的,赵世宇听了肯定会反感。 就在李画敏搜索枯肠寻找合适的话,既委婉拒绝留在长乐村,又不触到赵世宇那根敏感的神经时,欣欣小手上抓个什么东西,朝李画敏望来:“娘亲,你来瞧瞧。”可爱的小乖乖,你给娘亲解围了。李画敏不再费神回答赵世宇,走下台阶穿过青砖庭院向孩子们走去。 大门旁的地面上,有大大小小五六只除掉翅膀和双腿的蚱蜢,仓皇失措地爬走。哪只蚱蜢跑到最前面去了,让欣欣抓回来,放到后面继续奔跑,欣欣和燕儿坐在旁边看这些蚱蜢“跑步比赛”,是乐不可支。玩这些小昆虫,比玩布娃娃、泥塑的小动物有趣多了。燕儿胆子小,不敢太靠近蚱蜢,不时用小棍子捅一下跑在最后的小蚱蜢。 “敏敏,我想起有一件事要问你。”月娘张嘴后,朝身边扫一遍,周妈妈、兰花和何奶娘会意,都离开了。李画敏将竹椅拉近月娘,轻声问:“母亲,什么事?你说。” 身边只剩下两个不懂事的孩子。 月娘压低声音说:“有一件事我想起就纳闷儿。在你们回来的前一天,我外出时遇到坤伯母接女儿回娘家,是用坤伯家的马车接回来的,陈家那边也没有奴婢跟随来。我当时看到了觉得奇怪,不过顺口问一句:‘依兰,怎么独自一人回来?’那依兰当场眼就红了,坤伯母气呼呼地对我说:‘都是你家好儿子干的好事。’当时我听了,摸不着头脑。事后我悄悄地打听,说是依兰给丈夫打了。阿宇远在县城,依兰被丈夫打,怎么赖到阿宇身上?” 李画敏转头望仍站在厅堂门口的赵世宇,轻声说:“母亲,这事千万别让阿宇知道。他若是听说张依兰因为自己被折磨,说不定会晚上睡不着的。” 月娘也转头望赵世宇,轻声说:“我知道,所以我没有当阿宇的面问这事。替别人家担心干什么?我不过是问你,弄明白。” 赵世宇站在厅堂门口,看到媳妇、母亲两人交头接耳地说话,然后都鬼鬼祟祟地转头望自己,心中疑惑,支起耳朵细听,可惜相隔个青砖庭院空荡荡的,她们二人说话声太低,竟没有听清楚。 李画敏、月娘都知道赵世宇练武的人,听觉敏锐,两人又特别靠近了些,两个脑袋都差不多碰在一起了。李画敏尽量压低声说:“母亲,我想是因为这件事。在我们回来的前段时间,依兰的丈夫陈少爷拿了大包金银去咱家茶楼,要买下雪雁这丫头。阿宇看到是依兰的丈夫,担心买回去后给依兰添堵,所有没有卖给他,阿宇和那陈少爷拌了几句。可能陈少爷因这事回家后迁怒依兰,就打了她,说话里骂出来。坤伯母因此就埋怨阿宇了。” 月娘用力一拍大腿,愤然地说:“不可理喻!蛮不讲理!”李画敏拉了拉月娘衣角,朝赵世宇站的厅堂呶嘴。月娘会意,重又压低声音说:“过去,只觉得坤伯母势利了些,如今她是越来越糊涂、不讲道理了。不卖丫头给她女婿,埋怨让她女儿挨打;若是卖丫头给她女婿,肯定会埋怨给她女儿添堵的。这种人,以后少近她为好。敏敏,你可能不知道,咱村里的人去桃源镇逛街,被陈家少爷欺负,告诉坤伯主持公道的时候,坤伯母每每都把这些人恨得要死,说是造谣中伤她的女婿。” 李画敏安慰月娘:“母亲,你放心,我和阿宇不会让陈家人欺负你的。我时常留心家里呢。如果说大家留个情面,就是师兄师母,若是只想欺负人,那咱们就别客气了。” 月娘听得欢喜,笑说:“敏敏,你说得对,不能让人平白无故的欺负了去。阿宇也真是傻,雪雁这个丫头留下是个祸害,他给银子卖了便是,顾虑些什么。你替人家考虑,人家不领情。” 这些话说到李画敏心窝里去了,顿时觉得月娘是从来没有过的慈祥可敬,笑眯眯地说:“母亲,你说得对。我们到底年轻,不及你想得周到。”李画敏隐隐后悔,若是赵世宇在省城未回、陈大少爷要买雪雁的时候,派人回来向月娘讨主意,早将雪雁卖给陈大少爷了。因是月娘的主意,赵世宇回来也无法怪自己的。 以后凡是遇到涉及陈家、张家的为难事,都应该向婆婆讨主意,让她说服丈夫。 赵世宇远远看到母亲、媳妇鬼鬼祟祟地说话,一时愤怒,一时开心,实在好奇,走了来问:“母亲,敏敏,你们说什么呢?谁不可理喻了?” 月娘笑着说:“我与敏敏谈论陈家少爷呢?他时常欺压村上的人,实在不可理喻。” 赵世宇不相信母亲和媳妇刚才只是在谈论陈大少爷,知道母亲不想如实告诉,也就不再追问,就淡淡地说:“他就是这种人。有什么办法。” 欣欣抓住一只肥胖的蚱蜢让父亲看,于是三人都将注意力转移到两个孩子身上,陪孩子玩耍。 晚上,回房间的时候,赵世宇又向李画敏提留下陪同母亲的事。李画敏不说话,只是抿着嘴儿低头。 赵世宇不明白她是同意还是反对,追问说:“敏儿,你到底愿不愿意留下侍候母亲?” “宇,我是不是人老珠黄,在你的眼里已经没有吸引力了?”李画敏幽幽地抬头望他,十足的怨妇模样。 赵世宇急了,分辩说:“敏儿,你别拉扯到一边去。谁说我嫌弃你了?我是因为不忍心让母亲独自居住在这村子里,让你和孩子们留下陪伴母亲,替我在母亲跟前尽孝。” 若是跟他讨论孝顺的问题,十有八九得留下;如果跟他争论嫌妻的问题,自己是稳操胜券的。他敢承认嫌弃媳妇么?李画敏借他十个胆子,他都不敢承认。 “我说的!你就是嫌弃我的。”李画敏掏出手帕擦拭眼角,“阿荣成亲的时候,因为我带孩子们回来十天,没有返回县城,你就急匆匆地回来接我们去,还埋怨我在家拖延的时间太久。如今,你将我和孩子丢在这里,不是嫌弃是什么?” “我会回来看望你和孩子们的。” “是两天回来一次,还是十天回来一次,还是一个月、两个月回来一次?说到底,还是嫌我们碍眼了,将我们打发回村子来。”反正,让姐留下来,就是嫌弃姐和孩子们。 “敏儿,你放心,我会时常回来的。”这些话,赵世宇说得很没有底气。他也曾想过,会时常回家探望母亲,结果因为各种原因,最长的时候他有过三个月不回家看母亲。 赵世宇又想到一个问题,若是媳妇和孩子们都留在村子里,自己在县城岂不是孤单?媳妇带着孩子躲起来的时候,独自一人呆在静悄悄的西大院里,那种感觉很不舒服的。赵世宇开始动摇了。 “但是,我们不在身边,母亲会孤单,她身体不好的时候,无人照料。” 听出丈夫不再坚持让自己留下,李画敏心中暗喜,给他出主意说:“劝母亲去县城居住,不好么?母亲辛苦了大半辈子,该享清福了。如果母亲不愿意去县城,咱们买个丫头侍候母亲,就不必担忧无人照料母亲了。” “对,咱们买个丫头侍候母亲,让母亲不要再到地里干活了。”赵世宇对劝说母亲去县城不抱希望。这几年中赵世宇没少劝月娘去县城,月娘都坚持不去。 赵世宇不再提让媳妇留下的话,与李画敏商量在带回来的丫头中,留下谁照料月娘最合适。李画敏思忖平日月娘和裕叔在一起的默契、和谐,未必希望有个丫头在身边,便说:“宇,咱们现在说也是白说,让母亲自个挑就是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中午歇息的时候,赵世宇瞅个空闲时间,与月娘提出留下一个丫头来照料母亲。 月娘听得莫名其妙:“留下个丫头干什么?收割之后就是农闲时节,家里的活儿不过是喂牲口、种两棵蔬菜,留下个人也是吃闲饭,在你们身边或者还可以帮照看孩子。” 赵世宇又说:“要不,留下敏敏和孩子们陪伴母亲?有孩子们在,家里热闹些。” 月娘看两个活泼可爱的孩子,有些心动。然而瞟见儿媳妇瞪儿子、儿子愧疚不安的模样,月娘摆手说:“阿宇,你有这个心就行了。家里有几百亩田地、近百亩的药材,没个人在村里照看,实在不放心,所以我不能跟随你们到县城。你有空闲时间,领孩子们回来看我就行了。我现在身体壮,清早傍晚到地里干一点活,就当是舒活筋骨,再过几年我就不去干活了,坐在家里享福了。村上人都说,同年纪的人中数我和坤伯母最空闲,我们两人中数我最有福气。” 因月娘有个有本领的儿子,有了孙子孙女儿。 月娘的知足,让李画敏、赵世宇都听得感动。李画敏劝月娘:“母亲,家里也不缺少这几两银子,还是买个丫头回来侍候你,我们才放心。” “我现在的身体,挑百斤重担都不成问题,要个丫头干什么?我没有老到行走都要人搀扶的地步。”月娘竟生气了。***(未完待续) 247.村庄,不复安宁 李画敏、赵世宇以及孩子们在长乐村留下来,在收租结束之前,他们都会在这儿陪伴月娘。每隔两天,小鬼就向李画敏汇报县城的情况,李画敏再转告赵世宇;赵世宇有话要吩咐阿森、阿豪和阿荣的话,就由小鬼什刹转告。在一个空闲的廊屋里悬挂着一个风铃,让小鬼什刹及时转告意外之事。 赵世宇到桃源镇去一趟,查看药铺的账目,之后就没再外出,整天呆在家中,与母亲说话,陪欣欣和燕儿玩耍,有时掇了条小板凳,与妻儿到大池塘边钓鱼。农村的生活,对于欣欣、燕儿来说是神奇、快乐的,不论是看父亲突然从水中甩出一条大鱼,是跟随父母亲到果园里玩耍,掀开落叶的时候看到小虫子仓皇逃跑,或者与奶奶、母亲沿自家的大路行走,看九里香的花蕊中小虫子爬出爬进,都让欣欣欢呼雀跃,燕儿好奇地睁大眼睛。 家里这头大水牛,李画敏都不敢太靠近,欣欣一次在看裕叔喂牛的时候,居然伸手抓牛角,摸水牛的头部。有裕叔在,水牛温驯地闭上眼睛,任由这个淘气的小男孩抚摸。一次李画敏喝羊奶的时候,欣欣和燕儿好奇地喝了一口,都喜欢上了,自此每天清早喝一杯羊奶的,除了李画敏,还有欣欣、燕儿。 赵世宇做了一副秋千架,吊在靠近房屋的一棵梨树上。欣欣多了一项玩乐的内容,一有空就缠人带他去荡秋千。燕儿也喜欢荡秋千,只是不敢独自坐在秋千架上,必要有人抱着她一同坐上去,才敢荡秋千。 与赵世宇达成协议的药材商来了,拉走了赵家仓库里的所有白药子干片和晒干的醉心花、金钱草和金银花。自家种植药材挣的、收购药材赚的都比去年多,赵世宇欢喜之时赏了跟随的下人两个月的月例,特别重赏了裕叔。 稻谷熟了。月娘、裕叔率领一群人去收割稻穗,把成熟的稻穗割下扎成捆,堆放在田埂上。傍晚收工回家前给稻穗堆盖上一大块油布。为什么不像别人家那样挑稻穗回家?兰花和车夫们都没有问,他们都已经习惯了,他们只负责收割稻穗,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所有收割下的稻穗都已经脱粒成稻子,堆放在家中那三个庭院里了。 李画敏不是一个勤劳的人,没有去参与收割稻穗,赵世宇也没去,二人牵着燕儿、领着欣欣在自家的大路上闲逛。初升的朝阳斜照在梧桐树、茶油树上,大路一半阴凉,一半阳光明媚。一只小鸟落在梧桐树上,“啾啾啾”地啼叫。燕儿看得出神,欣欣东张西望看到道路边有石头,他捡了个小石子,向小鸟掷去,他力气太小,小石子“扑策”一声落到九里香丛中。小鸟受惊,飞走了。 “爹爹,娘娘,坏坏。”燕儿生气地指欣欣,向父亲、母亲控诉哥哥吓跑了她要看的鸟儿。 欣欣小心地看父亲脸色,再看母亲,看到父母亲并没有生气,放了心,将手中另一块没有扔出的小石子扔到地下,当足球踢。 深秋的清早,空气特别清新,李画敏作了几个深呼吸,充分享受这弥漫着芳香的清新空气。朝阳的光芒透过梧桐树、茶油树的缝隙照射在九里香上,叶尖上一滴滴露珠晶莹剔透,晨风拂过,露珠悄然滑落。燕儿挣开母亲的手,用小手接了几滴露珠,捧在手心玩耍。欣欣探头检查九里香的花蕊,发觉一朵花儿里有一只小虫子,伸手去捉,虫子没有捉到,小巧洁白的花瓣全碰落了。 李画敏、赵世宇慢悠悠地迈步,回答欣欣各种各样奇怪的问题。 突然间,从东南方向的大晒场上,传来尖锐的叫嚷声、横行的叫嚣声。李画敏、赵世宇都不约而同地朝私塾后背的大晒场望去,有树叶遮挡看不清大晒场上的状况。 赵世宇望李画敏:“一定是为争抢场地晒稻谷!不过,同是一村人,大家平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怎么会吵得这般激烈?这是过去没有发生过的。” 李画敏纠正说:“不对,是过去咱们居住在村子里的时候没有发生过。为争抢晒场晒稻谷的事,去年发生过,今年夏收时也发生过,都是陈家的人与别家争场地。” 私塾后背那个宽阔的大晒场,是仇二伯的堂兄仇老爷建造的,仇老爷搬去省城居住后,那个大晒场几乎成了村中公用的晒场,大家都拿稻谷、木薯、玉米、豆子到那里晒,你家占一块,我家占一块的,在晒东西的时候大家有伴谈话,有事离开时也可以互相照应。 现在,有陈家介入之后,自家有晒场的人不再拿稻谷去大晒场,只有那些家中场地狭窄没有地方晒的,仍旧搬稻谷去大晒场晾晒。 就在赵世宇犹豫着,不确定是否去大晒场看个究竟的时候,阿森的两个小兄弟匆匆忙忙朝坤伯家跑。赵世宇远远在问一声,那两个小兄弟边跑边喘吁吁地说,陈家抢大晒场把阿森家和其他两家的稻谷推到晒场的角落。 “敏儿,你在这里照看孩子,我去大晒场看一下。”阿森是赵世宇的好朋友,又在无忧大院做事,赵世宇对阿森家的事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赵世宇离开不久,坤伯、坤伯母都跟随阿森的两个小兄弟朝大晒场走去。 大晒场方向的吵闹声停止了。 李画敏站在阴凉处问小鬼:“什刹,大晒场那边怎样了?” 小鬼说:“阿宇去到大晒场后,不准罗振富等人推开别人的稻谷,他们不听,与阿宇争吵。坤伯去后,喝令陈家人不得推开别人的稻谷,叫他们要晒稻谷早些来占地方。如今坤伯在训斥陈家的人,叫他们将推开的稻谷堆还原处。” 半个小时之后,罗振富带领陈家的几个下人,拉走了几马车的稻谷。 坤伯、坤伯母和赵世宇也从大晒场那边走过来,三个人脸色都不好看。 坤伯与赵世宇在道路分岔地方停步。 坤伯向赵世宇叹气:“长乐村不再安宁,我心中愧疚。这个浑帐东西屡次三番地欺压乡亲,我多次教训他是屡教不改,难道非得逼我......”坤伯叹息。 赵世宇没来得及回答师傅的话,坤伯母从旁边接话:“其实,刚才那事也不能全怪陈家。他们是老远地从镇上来收割稻谷,先让他们晒稻谷也是可以的,不比阿森他们是本村人家,迟晒几天也没关系的。” 这下子,赵世宇只有保持沉默了。 坤伯严厉地说:“闭嘴!这大晒场又不是他们陈家的,晒稻谷总有先来后到的。即便是急于晒稻谷拉走,也应该是请求别人让先,哪有这般不分青红皂白把别人家的稻谷推开就晒自家稻谷的?!” 坤伯气冲冲地甩手走了。赵世宇怔忡地看师傅、师母先后离开的背影,烦闷地朝自家大路走去。 燕儿摘九里香花儿玩,欣欣拿根小棍子,在花丛中不知在寻找什么。李画敏站在九里香前,看丈夫脸色难看地走来。 李画敏迎上去,与丈夫并排行走,轻声说:“宇,不必操心,我们家的东西,他们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赵世宇忧虑地说:“可是,村子里已经有不少人家,受到陈家的欺负。陈立这个浑帐东西,把桃源镇附近几个村子搅得一团糟。敏儿,你能不能阻止他们?” 李画敏为难的看丈夫:“宇,我的法术是有限的,管照咱家县城、村中两处地方,已经不易。若是你让我教训陈少爷一顿,把他弄伤了、残了是容易的。” 小鬼一个照看不了赵家长乐村的家产、县城内外的田地、店铺,已经请他的同类帮忙照看。李画敏自是不会缺少付给什刹和他同类的冥币、好酒。可是,小鬼什刹说人鬼殊途,若是让他太多的同类帮忙照看,人鬼混杂在一起,会引起阴间的注意,担心惹来麻烦。 赵世宇阴郁地说:“敏儿,我不过是随口说说。能够管照好咱家的财物,已经不容易,一个村子人的东西,哪里照管得来。教训陈立的事,以后再说吧。” “爹爹——,娘娘——”燕儿手捧几朵小花,给李画敏和赵世宇看。赵世宇抱走燕儿,朝家里走去。 欣欣跑来,朝李画敏举起小食指,兴奋地说:“母亲,我捉的。”李画敏望去,在欣欣的小食指上,有条小小的翠绿的虫子在一伸一缩地做运动,那软乎乎肉嘟嘟的模样,让李画敏一个哆嗦,忍住没有尖叫出来,闪到赵世宇身后,提防欣欣靠近自己。 欣欣没有注意母亲的困窘,仍旧用小食指举着捉到的小虫子,跟随父亲朝家里走去。赵世宇被媳妇的举动逗乐了,悄悄地骂:“胆小鬼!已经是做母亲的人了,不及孩子大胆。” 中午的时候,阿森的母亲卢三伯母来赵家,向月娘、李画敏哭诉被陈家欺负的事,想请阿森、阿泰兄弟二人回家向陈家讨说法。月娘、李画敏安慰卢三伯母一番,成功地打消了卢三伯母请两个儿子回家讨说法的念头。 天黑的时候,李画敏与月娘、赵世宇在厅堂谈论陈家与张家的事。 “叮呤呤——”的一阵响声传来,是廊屋里的风铃在响。 月娘、赵世宇警觉地听着。月娘催促李画敏:“敏敏,你出去瞧,发生什么事了?” 李画敏走出厅堂,才走到回廊下,耳边就听到小鬼急促的说话声:“敏敏,陈少爷亲自带了人,来偷你们家堆放在田埂上的稻穗。是派人去捉住他们,还是由我教训一顿他们?”***(未完待续) 248.忧虑,又多一层 李画敏转身进厅堂,将陈少爷亲自带人来偷稻穗的事说与月娘、赵世宇听。 月娘气得眼喷怒火,狠狠地说:“敏敏,狠狠地教训他们一番,把这些该死的东西弄个半死不活的。” 李画敏轻快地“哎”一声,便要出去吩咐什刹,赵世宇低叫:“敏敏,你等等。母亲,这些人黑夜来偷稻穗,分明就是与我们家过不过,以他们平日作恶多端是罪该万死的。可是,陈立要是半死不活的,依兰也跟着痛苦。咱们看在依兰的份上,略为教训他们一下便算了,行不?” 又是为了依兰!李画敏冲丈夫翻白眼。 月娘不满地瞪儿子:“阿宇,你跟依兰是什么关系?你与她不过是师兄妹,与其他人相比两家相距近些,不值得你做事样样为她瞻前顾后。难道就因他是依兰的男人,任他们欺负我们?” 李画敏心中暗暗叫好。看月娘与赵世宇都僵着脸,李画敏决心来做个和事佬,她思索后笑说:“母亲,阿宇,你们瞧这样行不?他们黑夜来偷稻穗,是乘坐了马车来的,我把他们的脚都弄伤了,将马车推翻到村旁路边的水渠里,又把马都赶走了——让他们跛着脚摸黑从这儿走回桃源镇。他们带伤步行摸黑回到桃源镇,估计也只剩下半条命了,却又对性命无碍,不过七八天就恢复了,再有天亮后人们看到他们陈家的马车翻在水渠里,自然明白陈家人居心不良。” 这个主意,得到月娘、赵世宇的一致赞同。李画敏于是出去吩咐小鬼什刹,照刚才跟月娘、赵世宇所说的吩咐一番。为了让陈大少爷将今夜的事永远记住,李画敏多加了一句:“把陈少爷的双脚都扭伤了,让他爬着回桃源镇。” 做这种事,小鬼什刹相当熟练。漆黑的田野里,罗振富带人摸近赵家的稻田,掀开大油布就要搬稻穗,突然不知从哪里飞来许多的石头、木棍,打得罗振富和其他人抱头鼠窜,只当是中了埋伏,连滚带爬地奔回村中大路。在大路的马车中等候的陈大少爷听说中了埋伏,吓得马上带人摸黑离开,到村外水渠边时几辆马车都翻进水渠中,幸好水浅,不曾被淹死,可是所有人都崴了脚。罗振富与其他走狗奋力把陈大少爷拖上岸,陈大少爷双脚不能站立痛得鬼哭狼嚎。 罗振富看不是事,摸回家叫醒爹娘,要财叔、财婶去抬陈大少爷回家休息。财婶吃过李画敏的亏,而且三儿子罗振荣每次回家都暗示得罪赵家人有大麻烦,财叔也因两个儿子、女婿都在赵家做事不肯再得罪赵家,两人都不肯去帮忙,更不要说抬陈大少爷来家了。罗振富又去找二弟罗振贵,卢二娘关紧大门装没听到,就是不让罗振贵应声。罗振富无法,拆下家里一扇门板,拿了几根棍子,提一破灯笼去见陈大少爷,只说慎重考虑不敢惊动家人,与其他人拄着棍子,用门板抬陈大少爷回桃源镇。四五里的路程,走到天将拂晓才到陈家。 李画敏在回廊下,听小鬼什刹说教训陈大少爷等人、罗家不肯相助的事,心中满意,将此事告诉了月娘和赵世宇,二人听了都说活该。小鬼又趁夜将外面的稻穗都搬回灰沙庭院,脱了粒,盖上油布。月娘和赵世宇去检查过稻子,三人都回房间休息。 李画敏将陈大少爷等人摸黑回桃源镇的事作为笑资,与赵世宇谈笑半晌,就歇息了。赵世宇睡不着,瞪着漆黑的床帐...... 天亮的时候,李画敏睁开眼睛,便向小鬼什刹打听陈大少爷等人的事,听说他们刚到家不久,陈家正忙于请大夫医治,陈大少爷躺在床上呻吟不已。李画敏轻轻地笑了,崩出两个字:“活该!” 到稻田里干活的村民,有路过水渠旁边的,便发现水渠里鄱有三辆马车。听到消息的人,纷纷围来看。不久,陈家有人来,将马车都拉上岸,拉回镇上去了。 月娘去看热闹回来,对李画敏、赵世宇说:“陈家派出近十人来拉马车。有人问他们,马车怎么半夜三更翻到水渠去的?陈家的管家说,陈家的几辆马车同时被偷,天亮的时候有人告诉说发现在这长乐村旁的水渠里,便来拉回去了。谎话边篇!谁会闲着没事干,把他陈家的几辆马车偷了来,推翻到水渠去?大家都不信,等陈家的人走后,便纷纷猜测。” 月娘所说的事,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还有一些鲜为人知的事,李画敏没有说出来:坤伯母听说陈家的马车翻倒到水渠里,就想找人去帮忙,被坤伯厉声喝止,不准坤伯母去瞧。因为这事,坤伯母又埋怨坤伯。 月娘、裕叔又带人去收割稻穗了。 赵世宇坐在大门边,望远处出神。欣欣走去,拉父亲的手,要父亲带领自己去玩耍。赵世宇只是用话支吾孩子,并不动身。李画敏看出赵世宇在想心事,就去哄孩子:“欣欣,走,娘亲带你去落秋千。” 李画敏带着欣欣、燕儿到果园去玩耍,周妈妈看到赵世宇坐在椅子上不动,也跟随去照应。 果园里,欣欣独自坐到秋千架上,李画敏教他抓紧扶手,周妈妈轻轻地推,乐得欣欣笑个不停。燕儿站在旁边,看哥哥在秋千架上荡悠,羡慕地咬着小手指头。欣欣下来,换上燕儿荡秋千,李画敏抱了燕儿坐到秋千架上,双手抱着女儿,周妈妈在后面轻轻地推。这次,轮到欣欣羡慕燕儿了。 李画敏、周妈妈带领两个孩子在果树下行走。周妈妈抓到一只小蜥蜴,用一条小藤萝拴住小蜥蜴的肚子,欣欣牵了小蜥蜴走,那样子就像是在溜狗。后来,藤萝松开,小蜥蜴趁机逃到一棵龙眼树上,李画敏和周妈妈寻找许久,都不见小蜥蜴的踪迹,让欣欣难过了几分钟。 来到一棵桔树下,一个个青翠的桔子挂在枝头。欣欣叫嚷着要吃果子,周妈妈摘下一个剥了皮,递给欣欣一瓣,欣欣只咬一口就吐掉了。燕儿看到哥哥的样子,根本就不敢吃。 李画敏教育儿子:“欣欣,刚才娘亲已经说没有成熟的果子是不能吃的。你不信,摘下来扔掉,多可惜。” 欣欣很乖巧地说:“娘亲,我不再吃青果子了。” 周妈妈提醒李画敏:“夫人,少爷已经满三岁了,是应该教他各种拜见长辈的礼节了。要是什么都不懂,带出去见客让人笑话的。” 李画敏看顽皮的欣欣,点头说:“是应该教会他基本的礼仪了。不过,他难得跟奶奶在一起,先别拘着他,等回县城后,再教他不迟。” 李画敏、周妈妈带领欣欣、燕儿在果园里玩耍半天,看差不多到做饭的时候了,才带领两个孩子回家。何奶娘迎上来,拉了欣欣、燕儿去洗干净手,捧出热气腾腾的羊奶,欣欣、燕儿都喝了一小杯羊奶,李画敏也喝了一杯。 何奶娘搬出半箱子的玩具,到大门边让欣欣和燕儿摆弄。李画敏在厅堂里看不到赵世宇,进房间瞧时,他躺在床上望床帐顶,一副深思的样子。 李画敏走进去,握紧他的大手,轻声问:“宇,你在想什么呢?刚才我带领孩子出门的时候,就觉得你闷闷不乐的。有什么烦恼的事,说出来,也许我可以替你分担。” 赵世宇反握媳妇的手,闷闷地说:“敏儿,我在想昨天夜晚的事。这个陈立是越来越放肆了!我在想长乐村已经不再安宁,让母亲独自一人居住这儿,是件危险的事。” 李画敏安慰说:“宇,你尽管放心,母亲不会有事的。这几年中,尽管我们一直居住在县城,我从来没有停止过关注母亲这里,陈少爷和他的人是奈何不了母亲的。” 赵世宇仍是不能释怀,他追问:“敏儿,你的法术有没有破绽?会不会让人抓住破绽进行攻击母亲?” “宇,对法术我只会一点点皮毛,破绽是有的。应该来说,一般人不能轻易抓住我的破绽的。”如实来说,姐并不会法术,只是有个忠实的小**跟班,有夜帝送给的灵珠,因此可以做一些常人不能办到的事。李画敏是清楚小鬼的弱点的,比如说他怕火,害怕鞭炮,不敢靠近太鲜红的东西,尤其害怕狗和狗血。 “我就是担心,万一有人抓住你的短处,攻破你的法术对母亲不利。我们远在县城,即使知道了也是来不及赶回来的。”发生了昨夜的事后,赵世宇对母亲的担忧,又多了一层。 “那么,你计划怎样?” “我再试一试,劝说母亲跟随我们去县城。” 连续几个夜晚,李画敏朦胧中都感觉到,身旁的丈夫在轻轻地翻身,他睡不着...... 赵家的稻穗全部收割完毕。 第二天,李画敏、赵世宇看到月娘坐在大门边,陪同两个孩子玩耍,看裕叔在灰沙庭院里整理稻谷,便走过去,再次提起让月娘到县城的话。 月娘抱着燕儿,抚摸那两根小辫子,听赵世宇将忧虑说完,轻轻地说:“阿宇,敏敏,我在这村里居住惯了,到县城去人地生疏的既帮不了你们什么忙,甚至于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在这村里我可以帮你们管照田地、房屋,空闲时找几个要好的嫂子说话,我在这里过才舒坦。要不然,你们将仓库里的粮食统统搬去县城存放,谁会打一座空房子和一个半老的女人的主意?”***(未完待续) 249.相隔,一扇门 赵世宇劝说月娘:“母亲,这陈立若是来,不会是冲着咱家的粮食和财物,他是冲着我来的。咱们小心为好。” “阿宇,既然你知道那陈少爷将对你不利,为什么不先下手为强狠狠地教训他,而是等他来找茬?”月娘盯着儿子看,相当不悦。既然有这种能力,既然估计陈少爷即将对自己不利,却不主动出击,月娘第一次觉得儿子其实很窝囊。 月娘的话,说出了李画敏的心声。不过,看到丈夫郁闷的样子,李画敏于心不忍,替他申辩说:“母亲,咱们只是猜测那陈少爷可能会来作恶,咱们不能只是根据猜测就狠狠地教训他,是不是?便是不考虑陈大少爷的事,你也应该跟随我们去县城的。你辛苦了大半辈子,如今家里有这些田地、店铺,你闲时陪孩子们说说话,或去找要好的嫂子婶子说话就行了。我和欣欣、燕儿留下陪伴你也可以的,就是放心不下县城那边,暗中窥视咱家无忧大院的人不少呢。” 劝说月娘跟随去县城的时候,李画敏同时也表明:我是不合适留下陪伴你的! 收购药材时的情景又重演一遍,李画敏和赵世宇多方劝说月娘跟随去县城,月娘就是不肯。月娘既不想跟随儿子去县城,又不愿意有奴仆侍候,也不需要儿媳妇和孙子留下陪同自己。 裕叔将灰沙庭院里的稻谷都翻整一遍,拍打干净身上的尘土,走上大门来坐歇。裕叔劝月娘:“既然阿宇和敏敏都希望你去县城享福,你听从他们的就是了。你放心,这村里的田地有我照管着。” 月娘瞥裕叔一眼:“你懂什么?!” 裕叔就不好再开口了。 连续两天,赵世宇都寻机会劝说月娘跟随去县城,都不见效。赵世宇焦急,晚上睡不着,李画敏少不得温柔劝说、安慰丈夫。 一天晌午后,赵世宇又劝说月娘跟随自己去县城,月娘依然不同意。赵世宇闷闷不乐地回房间,倒在床上叹息。李画敏跟随进去,以妻子特有的温柔安抚丈夫。躺在床上相对着说话,两人不知何时竟睡过去了。 李画敏醒来的时候,赵世宇仍在睡觉,连续几个夜晚失眠,他是困倦不堪。悄悄地越过丈夫的躯体,李画敏悄然无声地下床,开门出去。 家里静悄悄的,西边的果园里传来欣欣、兰花的笑声,想来是奴婢们带领两个孩子去果园玩耍了。朝大门望去,李画敏看到温馨的一幕:月娘与裕叔坐在竹椅子,背对着厅堂朝外看,月娘手中提一小把芭蕉,扯下两个递给裕叔,裕叔自然而然地接过芭蕉吃,月娘也在吃芭蕉。月娘、裕叔靠得近,好像在谈论什么。 远远地看月娘、裕叔二人的背影,一个词从李画敏心中油然而生:老两口!李画敏抿嘴偷笑,做贼一样蹑手蹑脚走到厅堂坐了,向什刹打听月娘和裕叔的谈话内容。 大门口处,月娘又递芭蕉给裕叔。裕叔摆手:“不吃了,留下给欣欣和燕儿吃吧。这里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给两个孩子吃的。”月娘伸出的手没有缩回:“多着呢,瞧那桌子上仍有几大把。”裕叔便接过两个芭蕉,剥了皮吃。 裕叔扔了芭蕉皮,劝说:“月娘,还是跟随阿宇他们去县城吧。你不去,他们放心不下。”月娘停顿了半晌,瞥一眼裕叔,闷声说:“阿裕,你真的希望我去县城?这一去,可能再也不回来了。”“月娘......”裕叔侧脸看月娘,有说不出的眷恋。 月娘、裕叔都不再说话,只是望着下面灰沙庭院里的稻谷发愣。 坐在厅堂里的李画敏,听小鬼转述了月娘和裕叔的简短对话,恍然大悟:月娘不想去县城,原来是舍不得离开裕叔。 从小鬼所说的话中,从赵世宇回忆儿时的话里,李画敏可以听到,裕叔跟赵家的关系十分密切,时常主动来赵家帮忙,裕叔日子紧张得揭不开锅时月娘都叫赵世宇送些粮食去,逢年过节的时候月娘也约裕叔来家吃饭,直至财婶、财叔为两亩桑园争吵为止。 在长达十几年的时间里,一个单身汉与一个带着儿子的独身女子互相扶持过日子,这种关系是相当微妙的。 李画敏靠在椅子上,听小鬼什刹讲述赵世宇小时候裕叔与月娘互相照应的事,她心中突然一亮:何不,借机让月娘和裕叔再靠近些? 李画敏返回房间,赵世宇已经醒来,躺在床上皱眉看李画敏。 李画敏走过去,用手抚摸赵世宇的额头,俏皮地说:“不准你整天皱着眉头。整天愁眉苦脸的,最容易老,小心别人说你是我爹。” 赵世宇拿开媳妇的手,烦燥地说:“别闹!我心烦得很。” 李画敏坐直身子,一本正经地说:“为母亲的事心烦?我有个好主意,你听不听?” “你说。”赵世宇的反应淡淡的,根本就没将媳妇的话放在心上。 “母亲坚决不肯去县城,是不是?”李画敏使是的欲擒故纵的法子。 “嗯。” “你不放心母亲独自一人在家,你担心我的法术突然失灵,恰巧那时有人对母亲不利,对不对?” “对。” 李画敏认真地望赵世宇:“我有一个办法,既不用母亲跟随咱们去县城,又不至于让母亲独自一人在家。”赵世宇坐直身,近距离盯住媳妇看,等她的下文。李画敏满意地笑了:“让裕叔搬来咱家,给母亲作伴,什么办法都解决了。” 赵世宇瞪眼,要训斥媳妇,李画敏捂他的嘴巴不准他说话,说:“你先等我把话说完。你一定在想,母亲、裕叔孤男寡女的容易惹来闲话,对不对?让裕叔居住在外面的车库里,母亲居住在屋里,两人一个屋里一个屋外的,跟裕叔回家住没有多大区别。若是有闲话,这几年母亲和裕叔一同干活一起吃饭,早惹来闲话了。人正不怕影子斜,因为大家相信母亲和裕叔的为人。” 李画敏松开捂他嘴巴的手,眨眼看他。刚才被强行剥夺说话权利的赵世宇,嘴巴得到解放后反而无话可说了。媳妇的话,好像有理,好像无理,到底有没有道理,赵世宇得用脑子想一想。 李画敏不给他独立思考的时间,给他提示说:“若是担心母亲和裕叔接触惹闲话,不要裕叔来我们家干活更好。是否让裕叔来咱家车库里居住,你只需要思考一个问题:你放心让母亲、裕叔他们一个屋里一个屋外的过日子不?” 赵世宇不假思索地回答:“对于母亲和裕叔,我是一百个放心。” “你放心母亲和裕叔就行了。外人的闲话,不必太在意的,对不对?” “敏儿,你真的觉得,可以让裕叔来咱家的车库居住,给母亲作伴?”赵世宇的头脑一时不太好使,听媳妇的话这事是毫无疑问的,可是赵世宇总觉得有些不妥。哪里不妥,他一时半会想不出来。 李画敏严肃地:“可以。这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你让我想想。”赵世宇苦恼地搓两边太阳穴。 李画敏不再催促他,到外面果园找欣欣和燕儿,让他慢慢地想。 赵世宇想这个问题,足足想了三天时间。三天后的下午,赵世宇分别与月娘、裕叔长谈,最后决定:让裕叔搬来赵家灰沙庭院东边的车库居住。 根据小鬼什刹转告的消息,月娘和裕叔最初都不同意赵世宇的提议。月娘之所以同意裕叔搬来赵家车库居住,是因为赵世宇让母亲在两件事中必须选择一个:一是让裕叔搬来赵家车库,二是月娘搬去县城居住。月娘选择了前者。裕叔刚听说赵世宇提出的建议后是反对的,后来赵世宇要求裕叔万一发生意外情况时,保护月娘的安全,裕叔就答应了。 当天,就从廊屋里搬了一张木床搭在车库的角落里,又抱了一套客用被褥、一只衣箱,都是七成新的,放到车库里给裕叔使用。裕叔回家拿来几套衣服,当晚就在赵家的车库里居住下来。 第二天傍晚,李画敏带领欣欣和燕儿从果园里走出来,一眼看到月娘和裕叔筛晒干的稻谷。在夕阳照射下,月娘和裕叔坐在小凳子上,面对着大堆黄澄澄的稻谷,一面筛稻谷一边说话,这份和谐,让李画敏再次想起这个词:老两口。 嗯,等大群人返回县城之后,他们一个居住庭院里,一个居住在庭院外,相隔一扇高高的大门。以后,他们会不会跨越这扇门,成为一家人?难说。 开始收租了。人们看到裕叔在赵家的车库居住,随口问时,赵世宇回答说,现在日子不太平,需要裕叔给自己看守门户。村里近来确实不太平,众人都没在意,还有人提议裕叔买条狗来作伴。 收租结束时,整个长乐村的人都知道裕叔搬到赵家车库居住,给赵家看守大门。 返回县城前,李画敏将绝大多数的稻谷都装进幽幽盒子里,只留下少量存放在仓库里。登上马车时,李画敏看送行的月娘和裕叔,心中在想:“他们之间,相隔着一扇门。” 这辈子,他们能够跨越这扇门么?***(未完待续) 250.喝水,也能呛死人 赵家的几辆马车从村中大路拐向通往县城的大路。财婶站在路边招手,想搭个顺风车去县城。李画敏让财婶上周妈妈那一辆马车,一同去县城。 晌午,马车来到县城。 走入西大院,花圃里的菊花争相开放,让人耳目一新。李画敏洗去灰尘,愉快地欣赏菊花。晓梅走来,说是有事要与夫人商量。 李画敏进入花厅,坐在椅子上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问:“晓梅,你急急地找我,有什么事?” 晓梅说:“夫人,是雪雁有事要求夫人相助,她不好来西大院,就请奴婢来转告夫人。四五天前,有一个自称是本县城里专做粮油生意的黄老爷,来茶楼听雪雁歌舞后,提出要买雪雁回家作妾。雪雁求夫人打听,如果说那黄老爷所说是实,雪雁就考虑跟随他去了。” 喜讯!雪雁有望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了。 李画敏心中高兴,表面上不好露出来,细问了黄老的年龄、长相和所来的时间,让雪雁今天晚上来听回音。晓梅离开后,李画敏马上叫什刹打听那黄老爷的事。 “这个黄老爷确实是县城里做粮油生意的,他买下了周老虎原来的府邸。一个月前黄老爷的爱妾叫正室夫人打死了,他诚心诚意买雪雁回家做小妾的。” 李画敏听得冒起一层肌皮疙瘩:“正室夫人把小妾打死了,那小妾犯大错?” “黄老爷喜欢拈花惹草,正室夫人拦不住丈夫纳妾,便在小妾失宠的时候,伺机打发掉。黄老爷已经有嫡出子嗣,正室夫人不准妾室生养,被打死这个是偷偷怀上黄老爷的骨肉,让正室夫人寻个错处打死的。” 李画敏听得寒毛乍起,黄老爷拈花惹草是不对,不过这位正室夫人也太狠毒了,一尸两命呢。要是把雪雁送去那里等死,不如索性给她一杯毒酒,让她一了百了。 雪雁跟随黄老爷走的事,是没戏了。刚刚喜欢了两分钟,李画敏重又郁闷起来。 老天,送走个丫头真的这般难? 李画敏觉得十分困倦,疲软地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吵嚷声,细听是兰花在说话。李画敏忙出去看个究竟,只看到兰花奋力将挣扎的欣欣抱出花圃,刚把人放到地面,欣欣又往花圃上爬。 李画敏压制心中的烦恼,朝儿子走过去。欣欣站立在花圃里,有两盆白菊花已经被弄得枝折花落,惨不忍睹。不用问,肯定是欣欣的杰作。 兰花不安说:“夫人,奴婢刚才将少爷的衣服放回柜子里,顺便洗个脸。再出来找少爷时,他已经将花弄坏了。”欣欣这个捣蛋的小家伙跑到花圃里,把两盆白菊花弄坏了。 李画敏问儿子:“欣欣,告诉娘亲,你为什么跑到花圃里,把菊花弄坏了?” “娘亲,你瞧。”欣欣将一个小东西放到胖乎乎的手掌上,让母亲看。李画敏刚看清是个绿色的小甲虫,这个小甲虫已经展翅飞走了。欣欣望小甲虫消失在天空,转身往菊花丛中寻找,肥胖的小爪子翻过的地方,娇柔的花瓣纷纷掉落。 李画敏急忙把儿子拉开,不让他蹂躏菊花:“欣欣,这些花儿是娘亲种来观看的,不能弄坏了,知道不?乖孩子是不能搞破坏的。” “娘亲,欣欣捉虫子。”欣欣理直气壮地跟李画敏分辩。 “欣欣,这些小虫子是不能捉的,让它们帮鲜花授粉。”意识到对儿子说昆虫传播花粉,无异于对牛弹琴,李画敏把话打住,“欣欣,不能捉小虫子,让它们呆在花儿上。” “娘亲,为什么?”欣欣仰头望母亲,奶声奶气地问。 李画敏哄他:“因为,小虫子的家就在花儿上。” “欣欣帮虫子搬家。”欣欣在检查跟前的一朵菊花,看清花蕊里没有虫子的时候,花瓣已经让他扯掉四分之一了。 “欣欣!”因为恼火,李画敏的叫声不觉尖锐起来。真是倒霉,人不顺心如意的时候,就是喝水都会呛死人,小小的儿子竟也将自己气得要抓狂。 欣欣不安地看母亲,不敢再翻看花蕊。李画敏拉了儿子的手,朝厅堂走去。赵世宇立在厅堂外,朝这里张望。 进了厅堂,赵世宇弄清楚李画敏生气的原因后,沉下脸对儿子说,花圃里的花是不能碰的,因为它们是种来观看的。欣欣眨巴着黑亮圆润的眼睛看父亲。 “欣欣,明白了么?花圃里的花儿,只可以看,不准伸手碰它们。”赵世宇再次叮嘱儿子。欣欣乖巧地回答:“爹爹,明白了。” 李画敏看得郁闷,自己教儿子的时候,他总是有理由反对,怎么他父亲教导时就乖乖听说呢?赵世宇放欣欣出去玩耍后,朝李画敏挑了挑眉头,不解地说:“敏儿,孩子很听话的呀,你跟他气什么?” “刚才我教他的时候,他不是这样的。”李画敏有力无力倒在椅子上。 困倦难耐的李画敏,便要回房间歇息。赵世宇连忙阻止,温柔地劝说:“敏儿,如今早过了用午餐时候,你睡觉,到什么时候才用午餐?你要是等不得,我叫人到外面饭店传饭菜来,咱们先用餐。” 周妈妈到外面饭店叫了几道饭菜进来,李画敏、赵世宇和欣欣、燕儿先吃午餐,周妈妈、何奶娘等人稍候再吃。 用餐后,李画敏倒头就睡,醒来时已经是下午未时。赵世宇到外面办事去了,李画敏站在回廊下,望欣欣与燕儿玩耍,头脑里想的是又失去一次送走雪雁的机会。 老天,雪雁不会注定老死在赵家吧。 罗水秀来找李画敏,已经有三个月身孕的她走路小心翼翼的,唯恐摔倒。罗水秀坐下便问:“敏敏,向你打听一件事。你也是刚刚从村子里来的,我母亲说我大哥病倒了,需要银子治病,是真的么?” “你大哥病了?”李画敏的头脑一时转不过弯来。 小鬼便在李画敏耳边告诉,财婶来到县城后,看过三儿媳妇然后去看女儿,向罗水秀张嘴要五两银子,理由是罗振富生病需要银子。 “呃,你大哥的脚确实受伤了,就不知道是陈家出银子医治,还是你们自家出医药费。”李画敏不好戳穿财婶的谎言,说罗振富自脚受伤送陈少爷回家后,一直在陈家医治,根本就没有回罗家。 “我大哥受伤了?!”罗水秀为难,“敏敏,我如今一直服用些滋补的东西,花费很大的,阿豪每月的月俸根本就没有剩余。父母亲过去来看望,我从来没有让他们空手回去,可是这次母亲要的也太多了。我若是不给,又担心大哥无银子抓药。” 李画敏暗示:“水秀,做事量力而为。你大哥的伤,还可以在其他地方设法的,是不?” 罗水秀点头赞同:“敏敏,我也只有量力而为了。前几天我去给你三叔看,你三叔还说多服用滋补物品养胎,得花很多银子的。总不好我这里给银子父母亲,再叫阿豪回家抠银子来,家里并不宽裕的。” 罗水秀向李画敏借银子,李画敏让周妈妈回房间拿来几块碎银子。罗水秀只借了二两银子,向李画敏谢过,说好下个月阿豪领月俸时归还,告辞离开。 傍晚时候,雪雁来向李画敏打听消息。李画敏将小鬼所说的,如实说出。雪雁听了失望,情不自禁的叹息:“要是二少爷不曾去京城,就好了。”雪雁告辞离开,那修长的身影在残阳下移动,显得别样的凄婉孤寂。 赵世宇并不知道黄老爷欲求雪雁为妾这一出,他自来到县城后,就时时惦记长乐村中的月娘和裕叔。 刚离开长乐村这天晚上,赵世宇放下手中的书本后,问李画敏:“敏儿,你说如今母亲和裕叔在干什么?” 李画敏走出房间问过什刹,进来说:“母亲和裕叔已经休息了。用过晚餐后,天刚刚昏暗,裕叔就到车库休息了。陈少爷仍躺在家里医治脚伤,长乐村一片安宁。”赵世宇哦一声,没再说话。 每隔两天,赵世宇就询问一次村中的情况。远在长乐村的月娘和裕叔白天到地里干活,天黑后就关大门一里一外地休息,陈大少爷脚伤好后不敢再轻易侵犯长乐村,村中重又出现了难得的平静。因为这样,李画敏回答赵世宇的问题几乎是相同的,赵世宇慢慢地懒得再询问了,独自回家探看过几次月娘和裕叔。 不觉间,秋天已过,寒冬到来。欣欣和燕儿不敢再到屋外玩耍,穿上厚厚的衣服包裹得像小棉球,躲在屋子里取暖。李画敏每天在西大院照管欣欣和燕儿,看周妈妈教欣欣各种礼仪,赵世宇上午、下午到外面照看生意,若不是特殊情况,都按时回西大院与妻儿用餐。在时阳光灿烂的上午,李画敏也会带孩子们走出屋子,到庭院里玩耍。 雪雁极少到西大院来,与晓梅居住在西小院里,极少与赵世宇、李画敏碰面。 表面看,日子过得温馨、安宁。可是,赵世宇时常牵挂远在长乐村的月娘和裕叔,李画敏的下意识里总感觉到来自西小院的威胁。 冬至未到,赵世宇就预备回家与母亲度冬至。 一天,就在李画敏为无法送走雪雁叹息的时候,小鬼什刹说:“雪雁那丫头不是想回到二少爷赵世勇身边么?赵世勇今天刚刚回到思源村。” 考虑,把雪雁再次退回思源村?***(未完待续) 251.时机,不能错过 傍晚,赵世宇从外面回来,李画敏亲自泡了杯热茶递给他,等他在炭火边坐了,告诉说:“宇,你知道不?你那个二弟赵世勇回来了。” “回来了?他不是去京城谋官的么?”赵世宇手捧杯子,慢慢地喝几口热茶。 燕儿挨近父亲,赵世宇顺手将女儿抱到膝盖上,仍旧饮茶。欣欣将脑袋瓜子搁到母亲膝盖上,纠结地看坐在父亲膝盖上的燕儿。 李画敏将从小鬼什刹那里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丈夫:“回来了,今天下午刚刚回到思源村,他在省城谋到了个七品的官儿,叫什么副使的。到正月后才上任。” 赵世宇只是“哦”一声,将燕儿头上的棉帽子扶正了,低头问燕儿冷不冷。在赵世宇看来,那个嫡出的二弟是否回来、是否为官,跟他没有任何联系。李画敏看丈夫对自己的话不热络,轻轻提一句:“雪雁那丫头,时常怀念二少爷呢。”赵世宇定定地望媳妇,半晌方说:“你是想......”李画敏点了点头。 “让我想一想。”赵世宇抱燕儿放到身边的小椅子上,教燕儿伸手到炭火上取暖。 李画敏柳眉轻轻一挑,语气不善地:“怎么,又舍不得了?” 赵世宇啼笑皆非,横媳妇一眼:“别想歪了。你想想看,一年前奶奶派人到村子的情景。咱们已经有一年多没去思源村了。也不知如今去,人家是否让我们进门?” 原来是担心这个。 李画敏一副豁出去的样子:“怕什么,孙子来探望奶奶,是天经地义的事。冬至快到了,咱们备上礼物,到思源村探望奶奶?” “让我想一想。” 去年中秋节后,赵家的老太太派人来,严厉地命令赵世宇将雪雁正式收房,赵世宇当场没给那管家娘子好脸色,并且自那以后断绝跟思源村的联系。如今突然登门,不知道那老太太还认这个没有上族谱的孙子不? 赵世宇和李画敏都心中没底,为这个问题伤脑筋了足足两天。 天气寒冷,孩子们不能到屋外玩耍,便搬了玩具到炭火边玩。李画敏坐得无聊,取暖的时候顺便搞烧烤,在炭火上摆个铁架子,铁架子上放了一块干净铁片,将晒干的玉米、稻谷放到铁片上。铁片烤红,稻谷爆开,化为雪白的花儿。欣欣、燕儿都喜欢爆玉米花和爆稻谷花,坐在旁边看铁片上纷纷弹起的白花儿,乐得拍着小手叫嚷。刚爆出的玉米花儿、稻米花儿有淡淡的香味,李画敏教厨娘煮了糖来与玉米花、稻米花儿拌在一起,做成爆玉米糖花、爆稻米糖花,又香又脆又甜,深得欣欣、燕儿喜爱。李画敏不太爱吃甜食,叫厨娘把各种肉切成细片,拌上佐料,串在铁枝上放在炭火上烤,所烤出来的烤肉,让吃过的人都回味无穷。 一次,厨房把一条草鱼切成薄片,让李画敏烧烤。李画敏带领着欣欣、燕儿边玩边吃,周妈妈、何奶娘、兰花和春梅也在旁边凑趣,竟把整条大草鱼全部烤掉吃完了。谁知,乐极生悲,李画敏吃过烤草鱼不久,便觉得里面胀气不舒服,自认为是一时嘴馋吃得太多,在屋里慢慢踱步消食。 赵世宇从外面回来,看到李画敏在屋里走来走去,问清楚原因后,笑起来:“五个大人两个小孩吃一条草鱼,也吃到撑得难受,这条草鱼到底有几斤重?” 周妈妈、何奶娘也想不明白,大家一同吃烤鱼肉,其他人都没事,独夫人吃了难受。李画敏不舒服,用晚餐的时候只吃半碗粥,放碗的时候因看到赵世宇吃鱼,竟然胃里一阵翻滚,冲出外面呕吐起来,刚刚喝下的半碗粥全部倒了出来。 赵世宇跟出来,看媳妇吐得脸色苍白,十分担心。欣欣和燕儿来围观,看到母亲痛苦的样子,吓得拉紧父亲的手不放开。 这种翻肠倒胃呕吐的感觉,并不陌生。漱口之后,李画敏头脑慢慢清醒,后知后觉地记起,自己的大姨妈推迟了近十天都没有来。咳,居然是两个孩子的娘,怀上了都不知道。 赵世宇即刻要带媳妇去给三叔看。李画敏摆手:“我没事,你继续用餐。”赵世惊魂未定地看脸色难看的媳妇:“怎么会没事?你刚刚呕吐了,脸色苍白得很。”周妈妈到厨房找来两个酸柠檬,让李画敏拌粥吃。李画敏吃一小块酸柠檬,觉得十分可口,更加肯定刚才的猜想,于是乎放心,用酸柠檬拌到稀粥里吃。 赵世宇看媳妇和周妈妈的神色,终于想到:“你,是有了?” 李画敏羞涩地笑,点头说:“应该是怀上了。” 赵世宇由阴郁变成喜欢,将媳妇打量几下,目光在腹部留恋许久,重新回餐桌吃饭。到底放心不下,晚饭后赵世宇带领媳妇到三叔家跑一趟。三叔给李画敏把脉,果然是怀孕了,不过因为近来李画敏大吃特吃烧烤的食物,让孕妇敏感的胃受到轻微的损伤,三叔开了副健肠胃的药给李画敏服用。 李画敏服药两天,多数时间都是躺在被窝里睡大觉。赵世宇抽空回西大院看媳妇,总是看到她懒洋洋地躺在被窝里。 再过一天,便是冬至了。李画敏已经停止服药,不过仍是整天懒洋洋的,提不想神。赵世宇看得心疼,犹豫不决:“敏儿,要不咱们不用回村子过冬至了。你这个模样,怎经得起路上颠簸。” 李画敏赶紧从床上坐起来,振作精神说:“你忘记了?我怀欣欣的时候,也是整天渴睡的。宇,冬至那天,咱们到底是回长乐村好,还是去思源村更好?” 赵世宇忙扶媳妇重新躺下,掖好锦被。赵世宇将手伸进温暖的被窝里,隔着里衣抚摸媳妇仍然扁平结实的腹部,那里面正悄悄地孕育个可爱的小生命。赵世宇不放心地问:“敏儿,你可以吗?支持得住不?别硬撑,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在赵世宇看来,没有什么比媳妇、孩子的安全更重要的。 这是让雪雁离开自己视线范围的最好时机,李画敏绝不能放弃的。李画敏撒娇地搂抱丈夫的脖子,在他微冷的脸庞上亲了几下:“宇,她要是再留在这儿,我更支持不下去,我会疯掉的。” 怀孕了,李画敏更加感觉到来自雪雁的威胁。孕期前三个月夫妻是不合适亲热的,过去怀欣欣、燕儿时,年轻力壮的他煎得很辛苦,如今身旁有个年轻美貌的通房,谁知他会不会用来宣泄过剩的精力。 两人近距离凝视对方。在她的眼中,他看到了恳求、惶恐;在他的眼中,她看到柔情、怜悯。 “好吧,咱俩到思源村跑一趟。” 赵世宇痛下决心,不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不能再让那个所谓的通房丫头滞留在自己的家。李画敏再次亲吻他,不是轻轻地噌他的脸庞,而是搂抱他的脖子,深情地亲吻。 李画敏放开了他,躲回温暖的被窝里,赵世宇坐在床边,一手伸进被窝里,与她柔软温暖的手交缠。赵世宇有了具体的做法:“敏儿,咱们这样做:冬至的时候,先备下一份礼物派人送到思源村给奶奶,春节的时候带领孩子去看望奶奶。毕竟,咱们长时间不回去了,突然出现不好;再说了,春节回去呆的时候较长,有足够的时间让咱们实现计划。” 李画敏想也有道理,冬至到后,距春节也不远了。 冬至前一天。 阳光明媚的下午,赵世宇带上妻儿和奴仆,带上一份厚礼和回家过节的东西,向长乐村赶去。在赵家灰沙庭院下马车的时候,正是村庄里炊烟四起的时候。 赵世宇抱着燕儿,兰花牵着欣欣,周妈妈搀扶李画敏,其他的人拿东西,走上石阶。青砖庭院里静悄悄的,西南角的厨房里传出说话声。李画敏、赵世宇走到厨房前,看到月娘和裕叔都在里面。 厨房里,裕叔坐在炉灶前取暖,有滋有味地吃一条热气腾腾的小粽子。月娘站在炉灶旁,从大铁锅里捞出煮熟的小粽子,把大粽子留在沸腾的大铁锅中。这副和谐的画面,让李画敏再次想到那个词:老两口! 看到李画敏和赵世宇,月娘和裕叔都惊讶。月娘捧起刚出锅的小粽子,叫大家吃。热气腾腾的粽子,对于刚刚从寒冷的路途中解脱的人来说,同再合适不过了,就连欣欣、燕儿也捧着一小截粽子,啃得香甜。李画敏拿起一条热乎乎的小粽子,因外面那层油腻让她不舒服,重又放下了。 晚饭的时候,月娘看到跟随回来的厨娘特意做一份清淡的食物给李画敏,联想到向来疼爱孩子的儿媳妇几次拒绝抱欣欣和燕儿,心中就有数了。 晚饭后,月娘、赵世宇、李画敏到厅堂说话,围着炭火取暖。燕儿搂抱母亲的脖子,要爬上母亲的膝盖上坐,赵世宇看到了,一把抱过女儿,哄她说:“燕儿,来爹爹这儿。”燕儿不太情愿地到了爹爹的膝盖上,转头看母亲。 月娘趁机问:“敏敏,你是不是怀上了?” “嗯。” 月娘便笑问孙女:“燕儿,你是要添一个弟弟,还要多一个妹妹?”据说,儿童说出的话是很灵验的。 燕儿犹豫地望奶奶:“妹妹?”妹妹是什么东西呀? “弟弟,要弟弟。”欣欣不用人问,自己叫嚷起来。这个小男孩觉得,他已经有一个妹妹了,还没有弟弟,所以想要个弟弟。 月娘不太确定地望孙子和孙女,不敢确定谁说的灵验,很是纠结。李画敏和赵世宇不在意地笑了,他们都不相信这些,再说是儿子还是女儿,有什么关系? 冬至这天清早,赵世宇派出顺子和强子到思源村跑一趟。顺子和强子回来说,老太太把他们骂了一顿,收下了礼物。***(未完待续) 252.不怕,姐会法术 除夕的前两天。 傍晚,雪雁刚刚从茶楼那边回来,就让李画敏叫到西大院。李画敏把这个老太太赐予丈夫的通房丫头足足打量了几分钟。 真是美!本就长得容貌出众,经过精心的打扮,再穿上这华贵优雅的裘衣,低眉顺眼时、举手投足间都是这般的楚楚动人。 “狐狸精!”李画敏在心中暗暗地骂。 幸运的是,这只狐狸精没能迷倒丈夫,丈夫的魂魄没有被她勾走,丈夫仍是自己的。过了明天,这只狐狸精便永远离开了。 李画敏目光不善地看,直看得雪雁惴惴不安,晓梅暗暗惊异。李画敏理清思绪,清了清嗓子,对雪雁、晓梅说:“明天是二十九日了,我跟老爷回思源村给老太太拜年。你们也去。”雪雁和晓梅恭敬地侍立,都不敢轻举妄动。 “二少爷回来了。”李画敏注视雪雁,看惊愕、狂喜在她眼中涌现、消失,然后挥手叫她们回去准备。 为去思源村给老太太拜年,各人都作了充分的准备,特别是赵世宇和李画敏。晚饭之后,周妈妈叫欣欣演习一遍拜见长辈的礼仪。欣欣在父母亲和几个奴婢的注目下,朝厅堂正中的空椅子跪拜,奶声奶气地说:“拜见祖奶奶。”这乖巧的小模样,让在场的所有人偷偷地笑。 晚上,临睡之前,李画敏和赵世宇又谈论去思源村要注意的事项,彼此之间达成共识,方才休息。 除夕前一天。 大清早,带有赵家标志的三辆马车离开县城,向桃源镇奔驰而去,穿戴厚实的强子和顺子骑马跟随。到长乐村外的大路时,马车稍作停歇,顺子和强子带了两包赵世宇孝敬月娘的礼物,送进村里,然后继续上路。 最前面这辆装饰考究的大马车上,已经拆去座椅,车厢里铺了厚厚几层的棉被。欣欣和燕儿缩在被窝里,已经让暖烘烘的被窝焐得睡过去了,只露出半截小脸。李画敏和赵世宇分别坐在两个孩子的两边,李画敏上半身倚靠在马车上,下半身伸进暖烘烘的被窝里,赵世宇在被窝外,修长的脚下是一双厚实的皮靴。 李画敏紧了紧身上的狐裘,让自己的身子更暖和些。赵世宇察觉,关心地问:“敏儿,你仍是冷,是么?”李画敏冲他摇头:“不是,我只是把衣服裹紧些,不让冷风钻进去。”赵世宇脱下身外的鹤氅,不顾她的反对,小心地披在媳妇身上。本以为已经暖和的李画敏,披上带着体温的宽大的鹤氅,暖融融的很是舒适。 “宇,你不冷吗?小心着凉了。”李画敏要脱下鹤氅,还给他。一只大手按住解开鹤氅的手,赵世宇摇头:“这车厢里没有寒风,我穿这些棉衣就足够了。这鹤氅我本来就是预备给你和孩子们的。” 李画敏坚持把鹤氅还给丈夫,虽说丈夫练武的人身体强壮,可也是血肉之躯。赵世宇想个变通的法子,横坐在欣欣和燕儿头上的空隙上,与李画敏形成九十度角的姿势靠在马车上,李画敏坐在他的双腿上,两人一同包裹在鹤氅里。 “这样,你可以放心了?”赵世宇轻轻亲吻近在咫尺的俏脸。 李画敏扫他一眼,露出得满意之色:“这样才好。”他是家中的顶梁柱、主心骨,不能冻坏的。 赵世宇横抱着媳妇,李画敏拉严实鹤氅,两个躯体紧贴在一起,焐得暖烘烘的,两颗心也暖洋洋的。 车外,北风呼啸,寒意逼人。马车里,温暖如春。 “宇,你说我们跑这一趟,会顺利么?”李画敏心中不安,有了前几次的挫折,让她总怀疑送走雪雁是件十分艰巨的事。 赵世宇充满信心:“敏儿,一定会的。你不是会法术么?必要时,用上你的法术,不妨做得卑鄙一些......” 耳边传来他压抑的笑,李画敏的心思跟随活跃起来。李画敏用额头在他脸上蹭几下,心照不宣地喃喃:“对,不妨做得卑鄙一些。” 只要可以让雪雁离开,用什么方式促成雪雁跟二少爷赵世勇这对有情人在一起,有什么关系? 马车来到思源村的赵府大门,顺子、强子报过来人姓名,顺利进入里面的大院。 马车停下时,欣欣和燕儿仍在睡觉呢。赵世宇和李画敏摇醒两个孩子,给他们穿上暖和的衣服、靴子。欣欣穿上貌似老虎的衣服,戴小老虎帽子,威武的老虎在他头顶上瞪眼、竖起耳朵,燕儿穿戴一身兔子服装,洁白的衣服,头上的帽子缝有一双长长的耳边。 春梅和何奶娘在外面抱下欣欣和燕儿,李画敏和赵世宇整理好衣服,走出马车。 李画敏抬头看台阶上的二门,心中咚咚地跳:这里面等候自己的,是什么? 赵世宇傲然屹立,披着鹤氅的他富气中透出一种霸气,让帮卸马车的家丁不敢正眼瞧他。赵世宇转头看李画敏,冲她自信地笑:“到了!进去!”说完,抬脚就朝台阶走上去。看他毫不在乎、理直气壮的模样,好像这儿是无忧大院,是他的天下。 周妈妈上前,搀扶李画敏跟随赵世宇上台阶。春梅抱了欣欣、何奶娘抱了燕儿,晓梅拿着雪雁的包袱,相继步上台阶。雪雁身着洁白的狐裘,头上插金戴银的,穿戴仅次于李画敏,她走在最后,抬头看里面,悄悄地握紧拳头。 也不知是碰巧,还是刚才马车停下时就有人飞报进去,赵世勇、赵世华兄弟二迎面走出来。原想要给庶兄一个下马威的赵世勇和赵世华,看到赵世宇这身装扮和气势,先是愣住了,反应过来后赵世勇端足架子傲然说:“哟,回来了。一年多不见,变得威风了。” 赵世宇无视赵世勇身上的官服,冷若冰霜地说:“回来向奶奶拜年。”言外之意,我回来与你们无关。 周妈妈、何奶娘等人和跟随赵世勇、赵世华出来的下人,看到双方的主子见面就对上了,也没敢向另一方主子请安问候,只是站在后面装木头人。雪雁站在李画敏身旁,偷眼打量赵世勇和他身上的官服。 赵世勇和赵世华拦住赵世宇的去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看赵世宇。赵世宇将鹤氅往后一所甩,冷声问:“迫不及待地要练武么?我奉陪。”赵世勇用鼻子哼几声,冷笑着:“听说有一年多了,没有来露脸过。如今我当官了,就回来沾我的光,也得看我是否同意。” 赵世宇轻蔑地看赵世勇身上的官服,不屑地说:“小小芝麻官,也值得你兴成这般。让开,让我进去拜见奶奶。” 赵世勇和赵世华没有让开的意思。赵世宇伸手,轻易地将文弱的赵世华拎到一边,又朝赵世勇抓去,赵世宇急忙避开。赵世宇握紧拳头,朝赵世勇和他身后的人示意,一副凶神恶煞样。没有人敢上前拦阻。赵世宇带领家人奴仆,昂然进入,朝老太太的庭院奔去。 雪雁走在最后,回头望时,赵世勇、赵世华都一齐朝这儿行注目礼。雪雁菀尔一笑,轻盈跟随李画敏入内。 来到老太太居住的庭院。丫头没有禀报时,花厅里一片欢声笑语,丫头进去禀报后变得悄然无声了。 李画敏心中打鼓,然而看到赵世宇昂首阔步进去,紧了紧拳头跟入,她想:“怕什么?凶神恶煞的胡家帮、飞刀帮都让我灭了,几个养尊处优的贵妇人,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于是,李画敏带着自信的微笑,跟随赵世宇走进老太太的花厅。 花厅里,摆放着几个燃烧炭火的铜炉,使得厅内暖烘烘的。老太太坐在正中的座椅上,大太太、二太太分别坐在两边,三人都冷然地看赵世宇和李画敏,老太太、大太太和二太太身后的丫环、媳妇都目不转睛地看来。 怎么觉得,这花厅里正在进行三堂会审,自己是其中之一的犯人?! 李画敏昂首,平静地看老太太、大太太和二太太,摆脱犯人的心里,目光扫过两边的屏风,下面露出许多的绣花鞋和裙角。 李画敏、赵世宇径直走到老太太跟前,向她深深行礼。 “孙儿赵世宇拜见奶奶。” “孙媳妇拜见奶奶。” 春梅放下欣欣,何奶娘放下燕儿,都向两个孩子嘱咐两句。身着老虎服的欣欣跑到老太太跟前,跪下看上面,奶声奶气地:“拜见祖奶奶。”也没等人叫他起来,自己就站起来了,却因穿得太厚站不稳,向前扑去,跪在旁边的赵世宇伸手捞去,及时把儿子抱住。燕儿让何奶娘牵着走近,朝老太太喊一声:“祖奶奶。”便跑去站在父母亲身边。 老太太看到小老虎一般的曾孙子和小白兔子一样的曾孙女儿,怒气早抛得无影无踪,招手叫欣欣、燕儿到自己身边。燕儿抱住父亲的脖子不肯向老太太靠近。欣欣走近老太太,歪着脑袋望伸向自己的手:“你是谁?你要干嘛?”爹爹和娘亲都说过的,不能轻易靠近陌生人。 那警惕的小模样,逗得一屋子的人笑个不停。 趁老太太高兴,周妈妈走近,小声提醒:“老太太,我家夫人有几个月的身子,跪久了......”***(未完待续) 253.不忍,折磨他 老太太打量低眉顺眼跪在眼前的李画敏,只思考了两分钟,就说:“起来说话。” 赵世宇先站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搀扶李画敏起来。在老太太的注目下,李画敏、赵世宇带领两个孩子向大太太和二太太行礼。因老太太在旁边盯着,二位太太不敢刁难,不情不愿地放过了李画敏和赵世宇。 李画敏收藏起所有的喜怒哀乐,做出一副低眉顺眼的小媳妇模样,站在老太太身边,等候暴风雨的到来。决定来思源村的时候,李画敏和赵世宇都作好了被训的心理准备,为了送走雪雁换来家庭的安宁,只有忍辱负重了。 老太太隔着厚厚的狐裘注视李画敏的腹部,不急不慢地问:“敏敏,这肚子里的孩子几个月了?” 李画敏没有想到,等来的是这句话,忙回答:“奶奶,快三个月了。” 坐在两边的大太太和二太太恍然大悟,难怪老太太肯轻易放过赵世宇和李画敏,原来是肚子里有护身符。这个老太太,最是看重儿孙的。 老太太看站地赵世宇身前的“小老虎”和“小白兔”,难得地露出笑容:“敏敏真会生养!若是其他几个都似你这般,赵家肯定人丁兴旺了。” 恰似扔下一枚炸弹,炸得大太太、二太太坐立不安,脸颊不住地抽蓄,避到屏风后的几个少奶奶和小姨娘不约而同地咬紧银牙,隔着屏风瞪李画敏。从京城回到思源村这几年中,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的几个妻妾都没有生下一男半女,曾有赵世运的一个小妾怀孕几个月,最后不小心流掉了。赵世宇和李画敏没有现出之前,她们梦想着为赵家生下长孙,赵世宇和李画敏出现之后,她们又渴望为丈夫生下子嗣,可是都没有如愿以偿。 人人都想生,个个都生不了,这其中的奥妙,她们是心知肚明的。 李画敏没有看到屏风后那群嫉恨的女人,她只将大太太和二太太的纠结看在眼中。李画敏轻轻一笑,隔着狐裘抚摸腹部:“奶奶,女子成家后,自然会生养的。女子嫁人之后不生孩子,除非身体有毛病。”偷偷朝老太太身边的两位太太瞟去,两个养尊处优的太太气得脸都绿了。 哈哈,会生孩子居然是一种荣耀!女人生孩子如果都似赵家这些少奶奶姨娘们这般,五六个人几年都生不下一个,几百年后的人们不必为地球人口拥挤烦恼了。 大太太不会让李画敏高兴得太久的,她轻轻提醒老太太:“母亲,方才你不是说,有话要对敏敏说的么?” 老太太望与春梅等人站在一起、穿戴不凡的雪雁看去,思忖着。 刚到个陌生地方,欣欣忍耐着站在父亲身边,好奇地东瞅瞅西望望,突然哭叫起来:“爹爹,娘亲,吃饭不?”燕儿受到欣欣的提醒,马上响应,指自己的小肚子:“娘亲,饿饿呀,饿饿呀。” 欣欣和燕儿啼哭吵着要吃,让李画敏心疼、愧疚。怎么就忘记了?两个孩子是没有用午饭的,今天清早用早餐之后便上马车,睡前仅吃过一小块点心,一行人在桃源镇停歇用午餐时,他们在马车上睡得沉沉的,来到这里,只顾跟这些人争斗,居然就将两个小宝贝的吃饭问题给忽略了。 “欣欣,燕儿,乖,别哭了,马上就有吃的。”李画敏弯腰,温柔地哄两个孩子。 大太太和二太太看啼哭不停的欣欣和燕儿,抿了抿嘴唇,幸灾乐祸之色在眼中一闪而过。 老太太的思绪被孙子孙女的啼哭打断,责怪地看赵世宇:“怎么不让孩子吃饭的?莫非你们还没有用午饭?” 赵世宇无奈地说:“我们大早从县城来,路经桃源镇的时候用午餐,欣欣和燕儿当时在睡觉。” 听说两个孩子都没有用午餐,老太太一叠声地叫传饭来。 李画敏轻轻提醒老太太:“奶奶,两个孩子还没有洗脸呢,这一路的灰尘......要不,我们先带孩子回庭院里,洗干净了再喂他们吃饭?” 老太太连连挥手,叫人把饭菜送去大少爷居住的庭院。 小庭院里,洒扫得干干净净。李画敏走进房间,看到里面摆设的东西精致、典雅,一尘不染,显而易见是精心布置的。 李画敏看一起走进房间的赵世宇,讪讪地:“肯定是奶奶命人布置的。我们居然以为,奶奶会把我们拒之门外呢?” “敏儿,咱们错怪了奶奶。”赵世宇羞愧,同时也肯定地说:“除了奶奶,其他人肯定是想把咱们拒之门外的。你想刚才咱进来时和在奶奶房屋里的情景。” 李画敏和赵世宇没坐稳,就有老太太的丫环捧来热水和精致的饭菜。洗过脸,赵世宇到外面去拜见二老爷。李画敏不敢大意,询问过小鬼什刹之后,确定这些饭菜都没有人做过手脚,才敢让何奶娘和兰花给欣欣和燕儿喂饭。 老太太派人来把雪雁叫了去。 李画敏回自己的房间,听小鬼什刹转述雪雁去老太太那里的情景。 在老太太的房间里,只有老太太、雪雁和两个心腹丫环。 老太太把雪雁的穿戴打扮看了几遍,又看雪雁的肚子:“敏敏是生了一个又一个,你的怎么没有动静?” 雪雁低头看脚尖,声音低得不能再低:“老太太,奴婢至今仍是处子之身。” 老太太皱眉,接着问:“大少爷坚持不肯把你收房?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你是怎么过的?” 雪雁将自己到赵世宇身边的经历,简洁地说一遍,倒也不敢添油加醋地中伤赵世宇和李画敏。这已经够老太太震怒的了,自己赐给长孙的丫环,居然是个粗使丫头、卖唱小姐的下场。 李画敏躺在床上,听小鬼转告雪雁向老太太哭诉几次被卖未遂的经过,和老太太气得掷碎玉杯的事,心中打颤:暴风雨要来临了! 果然不出所料,不到半个小时,老太太派人来叫李画敏。李画敏叮嘱何奶娘和兰花等人照料好欣欣和燕儿,她在周妈妈的陪伴直,朝老太太的庭院走去。 见到李画敏,老太太怒不可遏,将李画敏劈头盖脸地教训,雪雁站在旁边,嘤嘤地抽泣。 李画敏跪下,只把老太太的话当作耳边风。骂吧,骂吧,姐受得起,为了把雪雁这丫头打发掉,再重的话姐也受了。 可是,老太太也太哆嗦了,同一句话可以重复五六遍,这种没完没了的教训,李画敏就是把自己当作聋子忍下了,她的双腿却受不了这种折磨。 得想个办法结束这种折磨! 差点儿忘记了,老太太是最疼爱儿孙的。 李画敏双手捂住脸,装作在揉搓脸颊,趁机小声吩咐:“什刹,快让顺子告诉阿宇,我跪得支持不住了。” 可是,赵世宇迟迟没出现。小鬼在李画敏耳边轻声说,赵世宇在外书房与二老爷说话,顺子和强子都不能靠近。 行了,让姐打救自己吧。 李画敏眼睛一闭,身子软软地倒在地上,引来四周一片惊呼声。李画敏闭上眼睛不敢睁开,任由他人摆布自己。感觉到,自己被人抱到一个软绵绵的地方,周妈妈在哭叫,老太太也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呼唤,还有人在轻轻推自己。 身旁一片混乱。 嗯,刚才姐被人折磨,现在轮到姐折磨别人了。周妈妈,对不起你了,以后姐再没法补偿你。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来到身边,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握住自己,有个熟悉的声音在颤动地呼吸:“敏儿,敏儿,你醒醒。” 这个人,李画敏舍不得折磨他。 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到他关切地望自己,再想想刚才受到的委屈,李画敏轻轻地叫声“宇”,眼泪便滴下来了。 赵世宇俯视躺在床上气息奄奄的人,顾不得身边有老太太和其他人,伤感地把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庞上:“敏儿,你怎么变成这样?在家中的时候你都是好好的,来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早知道会这样,我不带你来了。” 噢,要不是身边有近十双眼睛盯住,李画敏真想告诉他,自己没事,不要担心。可是,李画敏不能让老太太她们知道自己的晕厥是装的,因此只有抚摸他的脸庞,用虚弱的声音说:“宇,我没事,就是困倦。” 有人领着大夫进来,隔着帐子给李画敏把脉,说是孕妇焦虑过度,身体虚弱,胎音仍是稳定的,开了安神滋补的药离开。 老太太、赵世宇松了一口气。 “把我那乘软轿抬来,送大少奶奶回居住的庭院。”老太太摆手吩咐。 赵世宇没有多说一句,小心翼翼地抱起媳妇,大步走出去,全然不顾老太太和一群丫头、媳妇目瞪口呆地看。从老太太的庭院走回居住的小庭院,赵世宇无视那些相遇的奴婢,只是心疼的看怀抱中的媳妇。 李画敏轻声要求下来自己行走,招来他狠狠一瞪,便乖乖闭嘴,闭上眼睛享受这温暖的怀抱。 嗯,稍后要不要告诉他,自己只是装晕厥,目的是为了逃避老太太的惩罚? 嘻嘻,有了这一出,估计老太太不敢再教训自己、维护她的尊严了。 咳,不知不觉间,上演了一出宅斗戏文。***(未完待续) 254.看戏,舞台下更精彩 赵世宇很小心地把李画敏放到床上,拉过锦被盖在她身体上,让跟随进来的欣欣和燕儿出去,别来吵娘亲。房间里只有夫妻二人的时候,赵世宇侧身躺在李画敏身旁,以手抚摸她的长发,轻轻的,小心翼翼的。 这份温柔,让李画敏眷恋,她微闭上双眼。 赵世宇轻轻抚摸柔软的秀发,凝神她疲软的模样,心疼而愧疚:“敏儿,对不起。我应该想到的,奶奶不会就此罢休,她会惩罚你的。敏儿,是我粗心大意了,没能保护好你。” 李画敏没有睁开眼睛,躺在温暖的被窝里,静静地听他的低语。 “敏儿,我很窝囊,是不是?我连你都保护不好。我没有用......” 突然间,有两滴液体滴到李画敏的脸上,把她吓了一大跳,睁开眼睛。哦,他的眼中都是愁云,他以为刚才自己真的晕厥过去,正陷在深深的自责之中。 李画敏抓住他的手,借他的力量坐起来,她朝房门瞧几下,悄悄地笑:“宇,你别当真,我刚才是假装的。我没事,你别担心。” “你刚才晕厥的事,是假装的?”赵世宇愣愣地看带着几分得意之色的她,不必等她回答,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因为她的晕厥,自己难过得心要碎,居然是假装的?赵世宇擦去眼角的泪珠,恼怒地望她。 成功地骗过所有的人,李画敏为自己的精湛演技沾沾自喜,“嗯”了一声。不妙!前一秒钟还温柔的他,后一秒钟已经变了脸。李画敏不等他发作,抢先为自己分辩:“我不是存心欺骗你的,我若是不装晕厥,恐怕就会被奶奶罚跪到真正的晕厥了。我曾叫顺子通知你来救我的,你总不出现,我只有自己救自己了。” 赵世宇脸色仍是难看:“你骗过奶奶就算了,为什么连我也骗?你是成心看我出丑的?”成心看自己为她掉眼泪之后,再告诉自己她其实是假装的。 该死的小骗子!可恶的小妖精! “我哪里成心骗你了?我是没有时机告诉你。你刚刚来到的时候,当着奶奶和那些丫头的面,我不好对你说:‘别难过,我是假装的。’对吧?在回来的路上,一直有人看我们,我哪有机会说?回到房间之后,周妈妈、何奶娘和欣欣、燕儿又在......”李画敏把话打住,说不下去,悄悄瞟他一眼后,把脸扭开。 赵世宇用中指和食指夹住她的下巴,不准她避开,盯住她追问:“周妈妈和孩子们都离开之后呢,为什么不及时告诉我?” 李画敏哑然,那时候他对自己做了什么?有谁会在丈夫温存体贴的时候,大煞风景地说话?李画敏眨了眨眼,反守为攻:“喂,我晕厥过去是假装的,我被奶奶惩罚是真的。雪雁那丫头把我们几次要卖她的事,都告诉了奶奶。奶奶把我叫了去,大发雷霆,我只有一直跪着,跪得我两腿发麻,担心再跪下去肚子里的孩子出意外,不得已才假装晕厥过去。你以为我假装晕厥是为了玩耍么?如今我的膝盖还疼痛呢。” 赵世宇怀疑地看锦被,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又骗人吧?在她写的驯夫日记里有记载,她曾多次这样骗过自己的。李画敏看出他不相信自己,气呼呼地把脚伸出被窝外,叫他检查。赵世宇真个挽起裤腿看,白腻的双脚上唯有双膝地方红一块青一块,不禁心疼,要拿药来擦。李画敏知道孕妇是不能随便擦拭药的,不敢擦。 “你怎么不偷偷派人叫我去?”赵世宇又责怪。 这下子,李画敏真是委屈极了:“我跪得难受,叫顺子告诉你,指望你来救我呢。你怎么不来?倒来怪我骗你。” 赵世宇急忙为自己分辩:“我在外书房与二叔说话,听说你晕厥过去就跑进来了,没有看到顺子。敏儿,你膝盖不舒服?我帮你揉揉。” 李画敏心安理得地把脚伸给他,赵世宇握住她膝盖慢慢地揉搓,李画敏舒服地闭上眼睛。等赵世宇揉过,李画敏重新钻到被窝里,与赵世宇谈论老太太盛怒的事,都猜测为雪雁的事,老太太还会有下文。 周妈妈端了药来,给李画敏喝。李画敏教周妈妈悄悄地倒在水沟里,对外人说是夫人喝的。周妈妈看李画敏脸色红润,与赵世宇有说有笑的,心领神会地把药端走了。 躺没多久,周妈妈来告诉赵世宇和李画敏,说是雪雁从老太太那里回来,要搬到老太太那边居住。李画敏与赵世宇交换下眼色,对周妈妈说:“你叫雪雁到这里来一趟。” 雪雁进来,向半躺在床上的李画敏和坐在床边的赵世宇请安。 李画敏问:“听说你要搬去老太太那边居住,是你自己提出的,还是老太太让你搬回的?” 雪雁低垂着头:“回夫人,是老太太让奴婢搬过去的。” 禁不住心中一喜,李画敏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接着问:“叫你搬过去的时候,老太太可说了什么话?” “回夫人,老太太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叫奴婢过来拿了衣物,到那边去居住。” 雪雁走后,李画敏、赵世宇猜测老太太的用意,她老人家叫雪雁搬过那边居住,有两种可能:一是因为知道李画敏不喜欢看到雪雁,为了让李画敏安心养胎,暂且让雪雁避开;二是老太太看出赵世宇、李画敏坚决不肯接纳雪雁,把雪雁重新叫回身边。 究竟是哪种原因?赵世宇和李画敏拭目以待。 赵世宇暂且避开,去看望欣欣和燕儿。李画敏躺在被窝里,叫小鬼打探老太太那边的事。雪雁没有骗李画敏,赵世宇抱李画敏离开之后,老太太独自呆坐许久,就叫雪雁过来搬衣物到那边居住,没有多说一个字。为什么叫雪雁搬去那边居住,搬过去多长时间,老太太没有对谁说过。雪雁收拾了衣物到老太太那边,老太太只叫她仍旧居住在过去的房子里,并不多说一句。 老太太的用意何在?李画敏摸不着头脑。赵世宇转回来,听了李画敏说老太太的行事后,也是一片迷茫。李画敏和赵世宇猜测老太太的用意,时喜时忧,都不能确定。 李画敏躺不住了,她爬起来,咬牙说:“不管奶奶叫雪雁搬走的用意何在,雪雁这一搬走,我要叫她永远都不能搬回来的。” “对,把你整治胡家帮、飞刀帮的招数拿出来。只要不伤及人的性命,敏敏你想办法别再叫那丫头跟随咱们回家了。”赵世宇是大力支持媳妇的,唯恐她不明白,再补充一句,“做人不防卑鄙一些。”就差没有明白讲出,将雪雁和赵世勇剥光了扔到床上,让他们把生米做成煮饭。 李画敏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明白的,你放心,只要你以后不埋怨我害得你失去一个年轻美貌的小妾就成。” 断绝关系一年多的大少爷突然回来向老太太拜年,怀孕的大少奶奶让老太太罚跪以至于晕厥过去,老太太赐给大少爷的丫头搬回老太太庭院里,这一连串的事都引起不少人的好奇。 周妈妈、何奶娘、兰花、春梅和晓梅在这赵府中没有相熟悉的人,又都要照看欣欣和燕儿,平日极少出庭院。雪雁搬到老太太那边之后,突然有各处的人来这个小庭院串门,跟何奶娘、兰花等人套近乎,拐弯抹角地打听李画敏晕厥和雪雁搬回老太太那边的事。周妈妈叮嘱各人把自己的嘴巴管牢,何奶娘、兰花、春梅和晓梅于是对各种套问都装聋作哑,碰到有直白追问的只说不知道。 除夕这天上午的时候,李画敏把周妈妈叫进房间,悄声吩咐说:“你去教她们几个,如果再有人问雪雁搬走的事,就悄悄告诉来人,说是我容不下雪雁,雪雁在我们家一年多,老爷连她的手都没有碰到过。现今我怀孕了,为了眼前清静,要把雪雁打发掉。老太太就是因为我容不下雪雁,惩罚我的。” 这些,都是事实,不过在这种大户人家里,把这种事传得尽人皆知,就落下个恶妇的骂名了。 周妈妈犹豫地看李画敏:“夫人,这般说,好吗?” 李画敏招手叫周妈妈走近,凑近她耳边低低说几句。周妈妈质疑:“夫人,不能换另一种法子么?”李画敏挥手,坚决地:“这是目前我所想到的,最快捷的方法。就这样做,你悄悄对她们几个说。” 周妈妈出去,将何奶娘、兰花、春梅和晓梅叫到一起,悄悄地吩咐一番。 再有人到这个小庭院串门的时候,何奶娘、兰花、春梅和晓梅不再让她们失望,背着人很神秘地告诉了一番话。不到天黑,李画敏容不下雪雁、坚决不准赵世宇纳妾并为此受到老太太惩罚的话,传遍了赵府的每一个庭院。 除夕夜,老太太的庭院里搭起一个小舞台,请来一班小戏子唱戏,另有雪雁歌舞表演助兴,赵家的男女老少聚集到老太太庭院守岁。坐在厅堂陪老太太看舞蹈的各位少奶奶姨娘们,都以愤懑的眼神盯住雪雁,总觉得在舞台上翩翩起舞的雪雁是在勾引自己的男人。李画敏悠闲自在地接过周妈妈递来的点心,偷偷扫一圈身边的这些太太少奶奶姨娘们,抿嘴而乐:这舞台下的戏,比舞台上的更精彩。 赵家男子所在的花厅那边也在看戏。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眼勾勾地看舞台上的雪雁,让赵世宇信心百倍:叫雪雁留在思源村,其实是件容易的事。***(未完待续) 255.来不及,卑鄙 子时到,守岁结束,众人散出。 李画敏和赵世宇回到居住的小庭院,去探看已经睡下的欣欣和燕儿。两个孩子居住的房间里摆着一个大铜炉,里面的炭火燃烧得旺旺的,整个房间暖烘烘的。两个小宝贝都缩在被窝里,头顶上戴着小棉帽,半截小脸露在被子外。李画敏和赵世宇站在床边,凝视熟睡的孩子,借着灯光看到白嫩的小脸让温暖的被窝焐得红朴朴的。欣欣在梦中呓语,后又咯咯笑起来。 “淘气的小家伙,就是睡觉都不安静。”李画敏轻轻叹息,与赵世宇相视一笑。 回到自己的房间,这房间里同样摆了个大铜炉,十分暖和。 赵世宇跟李画敏谈论刚才守岁时的情景:“世勇、世华和世运都目不转睛地望雪雁那丫头,都流露出要占为已有的意思。二叔看得恼火,桌子底下给了世运一脚,看来是我那同父异母的兄弟争这丫头了。” 李画敏抿嘴笑:“早知道送雪雁回来这般热闹,除了世勇还有其他人对雪雁感兴趣,我就不必留她在身边添堵了。” “敏儿,不知道世勇、世华和世运他们背地里有什么行动?敏儿,你得配合他们一把,趁早把那丫头脱手,放心回家。”赵世宇这话说得,像是局外人在看戏。 “可是,这两天鞭炮声隆隆地响,我暂时失去法力。最快得到正月初二后,我才可以恢复法力。”小鬼什刹害怕鞭炮声,从除夕那天下午到正月初二中午,到处都放鞭炮,小鬼躲开了,他答应李画敏正月初二下午回来帮忙。 突然失去小鬼的帮忙,李画敏觉得极不放心,一再叮嘱赵世宇外出时小心。赵世宇也不放心,叮嘱了李画敏一番。 周妈妈端来热水,李画敏、赵世宇泡过脚,便上床休息了。赵世宇抱住媳妇,两人依偎到一起,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天亮了,赵世宇、李画敏带领欣欣和燕儿早早到老太太的庭院,给长辈们拜年。先是二老爷带领全家人向老太太叩拜祝福,各人送上礼物,然后是小一辈的向其他长辈拜年。兰花和何奶娘带领欣欣、燕儿向老太太和各位老爷、太太、少爷、少奶奶拜年回来,恰似扫荡过一样,捧回十几个红红的香囊,里面装的都是二两重的小金锞子和小银锞子。 接着是合家吃汤圆。李画敏接过周妈妈递给的汤圆,只吃了两个就放下了,这香甜味不合她的胃口,吃下之后便觉得里面不舒服。后来,李画敏跑到个无人处,呕吐起来,因不舒服向老太太告别回小庭院休息。 老太太打量刚刚吐过脸色苍白的李画敏,不敢勉强:“你如今身体重,若是不方便,就不必出来了。想吃什么,派人到厨房里告诉就是了。” 李画敏心中一动,趁机提出:“奶奶,现今厨房里忙过节的菜肴,正是最忙碌的时候,另做给我又添麻烦。要不,我叫人到厨房拿些材料回来,在庭院的小厨房里另做清淡的吃,顺便也做些给欣欣和燕儿,他们吃不惯大厨房里的饭菜。” 老太太一听另做给曾孙子曾孙女儿吃,哪有不答应的:“我派人去跟厨房里说一声,你只管派人去要,需要什么只管拿。” 李画敏心中暗喜,与各个长辈告辞离开。一直担心有居心叵测的人利用食物对两个孩子和自己下黑手,可以另开小厨房,是李画敏求之不得的。 回到居住的小庭院,李画敏便不再出来,对外只说是休养,也不让欣欣和燕儿随便走出庭院。赵世宇却是免不了的,一日三餐都到外面用。 春节这天晚上的家宴中,赵二老爷问起赵世宇在县城的生意,赵世宇便与他谈起自己的无忧大院和几间店铺。赵二老爷方相信太太从雪雁打听来的消息不假,对这个庶出的侄子开始重视起来,与赵世宇谈论生意上的事情。赵世勇和赵世华对做生意是不屑一顾的,依旧没把赵世宇放在眼内。 赵二老爷提议:“世宇,既然你有许多的店铺,要交纳的赋税一定不少。不如这样,你把自己的家产转到世勇名下,每年可以免去大笔的税金。世勇,你说呢?” 赵世勇傲然地看瞟赵世宇,准备刁难这个庶出的兄长。 赵世宇当作没有看到赵世勇的傲慢,对赵二老爷淡淡一笑:“二叔,没有这个必要。在刚刚结束的秋闱中,我榜上有名,我现在已经属于官身,我的家产是不必交纳赋税的。” “你,你中举了?!”赵世勇和赵世华眼睛瞪得大大的,他们宁可相信太阳从西天升起,也不敢相信这个庶出的兄长中举。不是说,没有进过几天学堂么,怎么突然就中举了? 赵二老爷望定赵世宇:“真的?”他同样不也相信。 赵世宇若无其事地点头,继续吃菜喝酒。 赵世勇急忙显示自己的优越感:“只是中举没有用,得到官职方有好处的。世宇,你怎么不去谋个职位?” 赵世宇冷淡地说:“是有人要保我去做个知县的,我没有答应。搜刮民脂民膏的事我做不来,若是只领取那点俸禄,我去做官干什么?不如在家管理自己的店铺,落得个逍遥自在。” 赵世运有遇到知音的感觉,接过话茬说:“大哥你说得对。做生意赚到的银子,花得心安理得,不似做官搜刮来的花得心惊胆战。” 赵世勇不满地瞪赵世运一眼,赵世运知道失言,红了脸低头喝酒。 宴散的时候,赵世宇回小庭院见李画敏,说起方才宴席上的事。赵世宇冷笑说:“我本无意炫耀自己的财富和官身,但是他们也太可恶了,总当我是叫化子似的。好像我每次回来,都是预备狠狠地搜刮他们一笔;他做了官,我就得对他摇头摆尾地讨好。什么东西!” 李画敏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说:“再忍耐两天,正月初三一到,咱们离开这里,以后不必再来了。”李来敏为自己庆幸,可以装病躲在这小庭院里,不必出去面对那些令自己反感的面孔。 正月初二中午的家宴,老太太派人来叫李画敏出去应景一下。李画敏让周妈妈把在小厨房里做的饭菜,端去摆在自己跟前,对大厨房里做的菜,碰都没有碰一下。 午宴结束后,老太太把李画敏、赵世宇留下。 夫妻二人站在老太太跟前,互相交换个眼色,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李画敏和赵世宇都意识到,老太太留下他们,定是跟雪雁有关。李画敏已经在心中暗暗打腹稿,计划用坚定的语言拒绝雪雁继续留在自己身边,赵世宇不自觉握住了媳妇的手,表示跟她坚决站在同一阵线上。 “世宇,你真的不打算接纳雪雁那丫头?”老太太一开口,果然就提到了雪雁。 赵世宇挺直身体,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奶奶,我从来没有打算纳妾。这辈子,我有敏敏就足够了。” 李画敏转头望赵世宇,心中涌过一股暖流。赵世宇冲她微笑,握她的大手紧了紧。 “既然如此,就叫雪雁回来侍候我。我困了,要歇息,你们出去吧。”老太太流露出困倦,朝赵世宇和李画敏挥手。 什么意思? 赵世宇和李画敏一时蒙了。 李画敏不敢相信,老太太会主动提出让雪雁回她身边。进这个房间之前,李画敏还满心计划着,等今天晚上叫小鬼什刹相助,安排一出雪雁和赵世勇一对有情人幽会被人当场拿住的戏,明天可以理直气壮地拒绝接收雪雁。为了自己的幸福,李画敏计划卑鄙一回。 姐还没有卑鄙呢,就可以甩开那丫头了? 赵世宇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握李画敏的手松开,小心翼翼地问:“奶奶,你的意思是,雪雁以后不是我的人了?” “奶奶要给你的时候,你死活不愿意,如今奶奶收回来,你又后悔了?”老太太盯住赵世宇看,不明白这个酷似大儿子的长孙,到底想干什么。 终于弄明白老太太的意思了! “不后悔!不后悔!谢谢奶奶,你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心花怒放的赵世宇和李画敏,要掩饰高兴都难,两人情不自禁不约而同地笑起来。李画敏很想扑到赵世宇怀中,来个夫妻热烈拥抱,或者高呼一声“万岁!”。有老太太和她的心腹丫环盯着看,李画敏忍住了。 “奶奶,正月初四有人包下我的饭店办宴席,我得回去提前作准备。孙儿在这里跟你告辞了。奶奶你保重身体,有空的时候孙儿再回来看望你。”赵世宇担心奶奶反悔,趁早溜之大吉。 李画敏也害怕夜长梦多,跟老太太说:“奶奶,我们得回去了。奶奶你注意保重身体。” 赵世宇和李画敏每次回思源村,都是过完年节就离开的,老太太也没在意。李画敏吩咐周妈妈回小庭院带来欣欣和燕儿,同时让周妈妈吩咐何奶娘、春梅、晓梅马上收拾东西,到大门外等候。 欣欣、燕儿两个小家伙跟老太太见过面,赵世宇带领妻儿出了老太太的庭院,直奔大门而去。 老太太居然肯收回成命,主动提出让雪雁回她身边!太意外了!太让人高兴了! 登上自家的马车,李画敏忘情地搂抱欣欣、燕儿亲了又亲。赵世宇随后上车,看两个孩子都吊在媳妇脖子上,急忙说:“你别得意忘形了,小心肚子里那个。” 马车缓缓启动。最前面那辆马车里,传出一家四口的说笑声。 马车刚刚驶出赵府大门,突然停下来。李画敏、赵世宇纳闷地探头看,登时都黑了脸。 雪雁背个大包袱,从里面追出来叫喊:“大少爷,大少奶奶,请等一等。”***(未完待续) 256.别气,挣银子养孩子 狐狸精,居然追赶来了! 阴魂不散!! 李画敏气得发抖,送雪雁上黄泉路的念头都有了。 赵世宇探头出外面,脸黑得像锅底,恶狠狠的目光刺得雪雁双腿哆嗦。雪雁不敢靠近赵世宇,她与马车保持一定距离,小心地说:“大少爷,老太太命奴婢把这包袱送来,说是给小少爷、小小姐的东西。另外,老太太让奴婢转告大少奶奶,回去后派人送奴婢的卖身契过来。” 周妈妈下马车,接过雪春带来的包袱。 从愤怒中回转过来的李画敏,招手叫雪雁走近,从幽幽盒子中取出雪雁的卖身契交给她。雪雁站在马车下朝李画敏行礼,然后接过卖身契。顺着这葱儿一样白嫩的手指望过去,李画敏最后一次认真地打量雪雁。 花容月貌的美人儿!以后你给谁暖床,都与姐无关了。 马车继续前行。 李画敏后怕地抚摸自己的胸脯,朝赵世宇笑:“吓死我了,我以为她又追随我们来呢。” 赵世宇也笑:“我以为是奶奶又改变主意。” 原来不过是虚惊一场! 彻底地解脱了!以后的日子里,不再会有雪雁这只狐狸精! 坐在柔软的锦被上,下身覆盖着柔软的锦被,背靠着厚实的垫子,看欣欣和燕儿躺在被子里笑闹,李画敏心情舒畅得轻轻哼起了曲子。从来没有感受过,日子原来是这般的美好!尽管外面寒风呼啸,尽管外面草木枯黄,一片萧瑟。 “瞧把你美的。”赵世宇隔着两个孩子看李画敏,轻轻地取笑她。 “我高兴,你管得着么。”李画敏骄横地朝他瞪眼,然后继续哼曲子。 赵世宇微微一笑,看在被窝中的欣欣和燕儿,闭上眼睛,沉入了暇想之中。记得成亲后的几个月,媳妇时常背着自己哼曲子,很少跟自己说话,接近自己时是小心翼翼的,把自己当贼一样提防。赵世宇睁开眼,看她毫无顾虑地哼曲子,再看在被窝里笑闹的欣欣和燕儿,那肚子里,还有一个呢。赵世宇会心地笑了。 欣欣受到母亲的感染,在被窝里哼哼唧唧起来。 后面两辆马车中的周妈妈、何奶娘、兰花、春梅和晓梅,听到前面传来的欢乐声,也跟着心情舒畅起来。 马车回到桃源镇陈府面前的大路时,停顿了近十分钟,因为陈府里面有六辆马车出来,把大路堵住了。陈大少爷骑着高头大马,与一群护卫、家丁护送凤姨娘回娘家。曾是陈太太贴身丫环的凤姨娘,为陈家生下一儿一女后,成了陈家的功臣,要不是陈太太仍旧健壮,这个陈家就是凤姨娘的天下了。 只看凤姨娘回娘家摆的阵势,就知道她在陈家具有显赫的地位。 陈大少爷看到了有赵家标志的三辆马车,装作没有看到,率领人围护着最前面的三辆马车,扬长而去。 马车继续前进时,赵世宇的好心情结束了,李画敏也停止了哼歌。李画敏挑起车帘,遥望陈家的马车队拐上另一条大路,再看车内阴郁的丈夫,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张依兰这样只知道逆来顺受、不懂得为自己争取的懦弱女子,李画敏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帮她。 在一个家庭中,感情是慢慢培养出来的,威信是靠自己树立起来的。只是依靠娘家的威信立足,迟早会倒霉的。 李画敏抓住赵世宇的手,紧紧地握住。李画敏想这样告诉他:我就在你的身边! 赵世宇反握住白嫩细腻的手,这种柔滑的感觉让他心中踏实,心情慢慢好转起来。 欣欣和燕儿在被窝里呆腻了,爬起来要朝车外看。赵世宇小心地护住一双儿女,别让幼小的他们碰到车厢,还得回答欣欣许多奇怪的问题,哪里还有空闲想其他的问题。 马车回到长乐村,在赵家外面的灰沙庭院停下来。 李画敏在赵世宇的搀扶下走下马车,首先看到地面上到处都是红红的鞭炮纸屑,抬头看到大门外悬挂着大红灯笼,门板上张贴着门神,两副春联贴在大门两边,灰沙庭院旁边的车库门头上张贴了红红的利是。 月娘和裕叔都在车库里取暖,照料一只母羊和一只小羊羔。这只小羊羔是除夕夜生下来的,天气过于寒冷,月娘和裕叔担心小羊羔夭折,把母羊赶到车库里生火取暖。母羊在喝豆浆,小羊羔躺在厚厚的稻草上,身上包裹着一件旧棉衣。 欣欣和燕儿对包裹在棉衣中的小羊羔十分感兴趣,伸出小手轻轻抚摸小羊羔柔软的毛,要不是春梅、月娘把他们强行抱走,他们是不想离开小羊羔的。 月娘抱起燕儿,朝小脸蛋上亲了几下,问赵世宇:“阿宇,不是说初三才回来么?咋提前回来了?” 赵世宇步履轻松,面上带笑:“母亲,还是自己的家好,在别人家呆的时间长了不自在。” 李画敏、赵世宇进房间,脱下狐裘和鹤氅,换上轻便的家常衣服。周妈妈拿来雪雁送来的包袱,李画敏命打开看,是几套做工考究的小孩子衣帽,有一半是崭新的,一半已经显旧了,估计是去年春节做给的,因为没有去所以保留到现在。李画敏轻轻感叹,叫何奶娘、兰花把衣服拿去,预备给欣欣和燕儿穿戴。 洗去灰尘后,李画敏、赵世宇都到厅堂里,与月娘说过年的事。裕叔也进来坐在一边,逗欣欣和燕儿玩耍。 裕叔告诉赵世宇:“大池塘里的水我叫人全部放干了,再过二十几天时间,把池塘里的泥挖去一层,挖出的塘泥可以作肥料给果树堆肥。” 赵世宇对这些事不再过问的,随口应说:“这事就辛苦裕叔了。” 月娘说:“池塘里的鱼都卖掉了,得了五十几两银子,都在我这儿了。我养了四五条鲤鱼在水缸里,等你们回来吃。” 赵世宇更加关心培育在苗圃里的药材幼苗,询问过裕叔后,与裕叔一同走去看。李画敏因为困倦,没有歇过气来,与月娘坐在厅堂里取暖。 李画敏轻轻告诉说:“母亲,老太太送给的那个丫头雪雁,已经退还老太太了。她只会唱歌跳舞,不会洗衣做饭照看孩子,这种人不合适咱家使用的。” 月娘想到雪雁叫裕叔帮洗衣服的事就恼火:“这个奴婢,不是个心实的,花花肠子多。留下是个祸害,送走了好。” 李画敏将路上遇到的事告诉月娘:“母亲,你知道不?刚才我们路过桃源镇的时候,遇到陈家出来六辆马车,陈大少爷亲自围护,居然是陈大少爷的凤姨娘回娘家。张依兰回娘家吃过年饭时,热闹么?” “一个姨娘回娘家,出动到六辆马车!便是正室回娘家,也不过如此而已。”月娘惊讶,“张依兰二十七日回娘家吃过年饭,只有一个车夫送了张依兰和两个丫头回来。听坤伯母事后骂出来说,那两个丫头刁得很,依兰很难使得动她们,气得坤伯母给了两个丫头几个耳光。” 李画敏奇怪:“回到张家,那两个丫头也这般的没有眼色?别是故意来气张家人的吧。” “有这种可能。坤伯母气得不行,说当张家人的面都这样难缠,在陈家不知道怎样嚣张了。依兰也太窝囊了,其他人奈何不了就罢了,自己使唤的丫头都驯服不了。”月娘在同情张依兰的同时,也有些瞧不起她。 李画敏为张依兰感叹的时候,月娘气恼地说:“敏敏,这陈家人也太横行霸道了。因大池塘里的水都放干了,捉的鱼太多在村中卖不完,你裕叔除夕那天到镇上卖了半天的鱼。那陈家的人居然想抢鱼,同去的阿森的两个弟弟报上阿宇的名号,陈家人才放过了。” “鱼都要抢!太无法无天了。”李画敏悻悻地说:“他们还有眼色,不敢动咱家的东西。要不,我就把他们陈家弄得个鸡犬不宁。” 赵世宇和裕叔从外面回来,李画敏问裕叔卖鱼的事。裕叔将除夕那天的陈家人要抢几箩筐鱼的事,详细地说了出来。赵世宇气得握紧拳头,涨红了脸。 直至晚上,赵世宇还为陈家的事闷闷不乐。 李画敏逗他:“你别只憋气,再怒吼两声,陈立那个浑蛋就会立地成佛了。要不,我替你出这口气?是给他一顿拳脚打得他下不了床,还是拆了他一只胳膊,要不卸下他的一条腿?干脆把他打残了,让他永远躺在床上,不能再出来作恶?你只要一声吩咐,夫人我马上替你办到。” 赵世宇哭笑不得:“敏儿,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李画敏柳眉轻轻一挑:“看到他作恶,你气得难受,我要教训他,你又不肯。你千万别把自己憋得病了,三个孩子还等着你挣银子回来养活的。” “三个?”赵世宇一时想不明白,头脑只闪过欣欣和燕儿活泼的身影。 李画敏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一个还在这里面,等你挣够银子再出来。” 赵世宇听从李画敏劝告,竭力不去想陈家的事,可是头脑中老是闪过陈立和张依兰的身影,挥之不去,十分的苦恼。李画敏轻轻唱起曲子,慢慢地替他揉搓太阳穴,赵世宇闭目享受,慢慢睡过去了。 裕叔搬来赵家的车库居住,早晚都在赵家,极少回原来的茅草屋。财叔、财婶曾找裕叔要过几次银子不成之后,压根儿就将这个弟弟忘记了。 正月初四的中午,向来不过问裕叔死活的财婶,居然喜孜孜地来赵家找裕叔,见面就说:“阿裕,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有个年轻的小寡妇看上你,派人来咱家提亲了。你快回家瞧瞧。”***(未完待续) 257.探病,诉真情 财婶这铜锣一样响的声音,震得赵家人人皆知,都出来看热闹。欣欣、燕儿还不知道啥叫提亲,也从回廊那边屁颠屁颠地走来围观。 裕叔闹个大红脸:“嫂子,你别乱说,我一天到晚在这里干活,谁会看上我。”说完就要躲进厨房里去。 财婶叫住裕叔:“阿裕,我不会骗你的。除夕那天到镇上卖鱼的事,你还有印象不?最后一个买鱼的是个年轻的小寡妇,人家只买一条鱼你给了两条,人家就把你记住了。知道你还是单身,这小寡妇就托人来问。阿裕,这是天大的好事,虽然说拖个小女孩儿过门,她还年轻,以后必定还可以生养的。”财婶乐呵呵地看裕叔,好像在夸赞兄弟有本领,白送一条鱼便勾住一个年轻小寡妇。 众人目光齐刷刷地看裕叔,够复杂的。 李画敏玩味地看裕叔,心想:“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冒出一个小寡妇来?”悄悄地瞟站在身旁的月娘,她持着墙壁站立,竭力保持镇定。 裕叔急得跺脚,急急地为自己分辩:“除夕那天卖鱼,直卖到下午。最后剩下两条鱼的时候,来了一个嫂子,她只有买一条鱼的银子,我们不想为最后一条鱼守下去,便把鱼送给她了。回来的时候,我还把送鱼的事告诉过月娘的。” 赵世宇听清楚了,他不想财婶站在自家大门叫嚷,便说:“裕叔,没有人怪你送一条鱼给人。现在的问题是,人家托人上门提亲,你回家去看看吧。” 裕叔不情不愿地跟随财婶回家。 月娘回厅堂呆坐半晌,找个借口回房间,关上门独自在里面没再出来。厅堂里只剩下李画敏、赵世宇在炭火边取暖,欣欣把自己想像成小羊羔,蜷曲在椅子上“咩咩咩”地叫,笑得燕儿合不拢嘴,滴下几串晶莹的液体。 李画敏看沉默不语的赵世宇,试探性地说:“宇,真没有想到,会有个小寡妇来向裕叔提亲。”月娘与裕叔间的情愫,不知道他是否察觉到? “裕叔年纪不小了,有个自己的家,也是好事。”从这淡淡的话中,李画敏听不出他对裕叔说亲的事,是欢喜还是不乐意。 看出他不想多说,李画敏便把这事丢开,观看扮成小羊羔的欣欣。因为多了一个观众,欣欣更加卖力地“咩咩咩”地叫喊。 直到用午餐的时候,裕叔都没有返回赵家。西南角的饭厅里,车夫和何奶娘、兰花等人饶有兴趣地谈论裕叔说亲的事。西边的倒座房中,餐桌上的气氛沉闷,进餐的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没有一个人说话。 用过午餐,李画敏压抑不住好奇心,回房间躲到被窝里,叫小鬼什刹打听裕叔说亲的事。 罗家里,裕叔与财叔、财婶正陪同来提亲的人用餐。得知裕叔每月有二两银子的收入,来提亲的人更加来劲,不断地夸小寡妇如何温柔体贴、勤劳能干,只有二十七年纪,成亲后生养孩子是没有问题的。财婶是极力赞同这门亲事的,劝说裕叔到小寡妇家相看。裕叔显然是动心了,没有一口回绝,说考虑再说。 李画敏暗想,若是撇开月娘来说,这小寡妇是挺适合裕叔的。这个看中裕叔的小寡妇居住在长乐村旁边的村子里,丈夫过世了三年,因只有个女儿不想守寡,和裕叔一样都是勤劳本分的人。李画敏再算算,裕叔存放在月娘那儿的银子,几年的时间里也有了八十几两,足可以让他建立个像样的小家庭了。 李画敏问小鬼:“月娘现在房间里干什么?” 小鬼会刹说:“在偷偷地哭呢。” 月娘不希望裕叔娶小寡妇,是显而易见的。 下午的时候,裕叔返回赵家,一如既往地喂牲口、浇菜。裕叔有意无意地看月娘。月娘若无其事的样子,没有扫裕叔一眼,并且多数时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说是累了要歇息。 两天之后,月娘病倒了,让预备回县城的赵世宇和李画敏不得不延长滞留长乐村的时间。服了两天的药,月娘的病不见好转,换个大夫诊治,仍没见起色。赵世宇焦急,食不知味。李画敏从月娘房间探病出来,多次看到裕叔站在寒风呼呼的大门口朝这里远远地望来,因看到李画敏又讪讪地离开了。 月娘主动提出,到县城去给李画敏的三叔诊治。赵世宇无奈之中同意了。 出发前一天下午,月娘把李画敏叫到房间,拿出一包沉甸甸的东西,吩咐说:“敏敏,这是你裕叔几年积蓄下的银子,一直由我保管着。我如今去县城,不知几时回来,就归还他自己保管了。敏敏你帮我转告他,叫他不要图排场把银子都花在摆喜酒上,用这银子建间像样的房子,或者买几亩地,方是长久之计。敏敏,阿裕是个心实没心计的人,你务必把我的话告诉他,再叮嘱他千万不能让财叔和财婶知道他有银子,否则没等到成亲的日子,银子就被榨光了。” 听得李画敏嗓子堵塞,说不出话来,只用力点头。真不明白,世上居然有这般伟大的人,自己的心上人要跟别人成亲,还千方百计地替他设想。 换了姐?哼!有他好瞧的。 趁赵世宇带两个孩子到外面玩耍的时候,李画敏取来月娘交给的那包东西,独自来到厅堂,把裕叔唤进厅堂里,将月娘吩咐的话都对裕叔说了。裕叔垂头丧气地捧着包银子走了。 赵世宇吩咐裕叔一番,带着家人奴仆动身去县城了。裕叔送到村中大路。李画敏挑开车帘看裕叔站在大路中,孤零零的一个独自在寒风中,十分的寂寥。 来到县城,赵世宇请来李画敏的三叔给月娘诊治。赵世宇时常陪在月娘床边,嘘寒问暖,李画敏也是叮嘱奴婢们按时敷药,专做些适合病人胃口的饭菜给月娘食用。欣欣和燕儿围绕在床边,奶奶长奶奶短地叫。婶娘时常过来探看月娘,说些宽慰的话。 五六天后,月娘病愈了,阳光灿烂的时候带领欣欣和燕儿到庭院外晒太阳,活泼好动的欣欣时常逗得月娘开怀地笑。赵世宇、李画敏放了心,赵世宇将主要精力放到管理无忧大院上,李画敏则安心养胎,顺便关心长乐村和思源村方面的事。 长乐村那里,裕叔并没有跟那小寡妇见面,说是再考虑。月娘交还的银子裕叔没有带回家,而是藏匿在月娘房间旁堆放物品的廊屋里。白天,裕叔自己在赵家做饭吃,然后喂牲口,到地里干活,晚上歇在赵家的车库中,一如过去月娘在家的时候。 思源村方面,可就热闹了。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三人殷勤地去给老太太请安,总能够在老太太身边或者庭院里遇到雪雁,三人去请安的次数更频繁了。老太太为此心烦气闷,三个少奶奶都打翻了醋坛子,背地里不知骂了雪雁多少遍“狐狸精”。 哈哈,姐吃了一年多的酸醋,轮到你们品尝了。 正月十四那天下午,裕叔赶着家中那辆马车,来县城探看月娘。难为了裕叔,之前最远去到桃源镇的他,向别人打听了无数次,终于来到无忧大院。李画敏派兰花到正大院把裕叔接进来,在倒朝的花厅里与他见面。 一见到李画敏,裕叔就问月娘的病。李画敏安慰说,月娘的病已经好了。把月娘请来花厅后,李画敏找个借口离开,把欣欣和燕儿一并带走了。 倒朝花厅里,月娘与裕叔相对无语,彼此都有些尴尬。 裕叔讷讷地:“我放心不下,把家里的事托了卢三伯母照管,就来了。” 月娘低头看地面:“你跑来这里干什么?村里有多少的事,等你去做。” 裕叔愣愣地看月娘,足足看了几分钟,终于鼓足勇气说:“月娘,早在阿宇还小的时候,我就想跟你一起过日子。你愿意跟我一起过不?” 月娘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纠结许久,轻轻地说:“阿裕,都这种时候了,还说这个干什么?回家与那个嫂子成亲吧,她更合适你。” “不,我想知道你的心是怎样的。我想知道!”一向顺从的裕叔,突然变得十分固执,定定地看月娘。 月娘突然捂住脸,低低地抽泣:“阿裕,我是别人家逃跑出来的奴婢,我是不能跟你过日子的。我已经拖累了你许多年,别再耽误了,回家与那个嫂子成亲吧。” 裕叔两眼发亮,颤声说:“月娘,如是你不是别人家的奴婢,你会跟我一起过日子的,是不是?” “可是,我是赵家的奴婢,我的卖身契攥在大太太的手里。”月娘擦拭眼泪,绝望地看裕叔,“我是不可能摆脱这种身份的。阿裕,过去是我自私,不肯对你明说,害怕你知道了,不肯再帮我。我对不起你!” “月娘,你心中是有我的。”裕叔狂喜,尝试着找月娘的手。 月娘推开裕叔,伏在桌子上抽泣。很快,月娘收了泪,轻声说:“阿裕,我不能耽误你一辈子。你回去后,找那个嫂子成亲吧。成亲后仍旧到我家做事,想来阿宇和敏敏是不会反对的。你若是要买田地,我可以资助你些银子。”***(未完待续) 258.元宵,与夫话驯夫 “月娘,如果有一天,你拿到了卖身契,你会跟我过日子吗?” 裕叔好像没有听到月娘的劝说,激动地催问。月娘怔忡看裕叔,说不出话来。裕叔又催问几次,月娘低低地说:“如果真的有那一天,那时你仍是独身,我会的。” 裕叔果断地:“我等那一天来到。回去后我就去退话,不再耽误人家。” “阿裕,那一天可能永远都不会来到。” “会!一定会来到的。阿宇和敏敏是有办法的人,他们会帮你要回卖身契的。” ...... 李画敏坐在房间里,听小鬼什刹转告月娘与裕叔间的承诺,感动地吸了几次鼻子。 太感动了! 得尽早让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用什么办法让月娘成为自由人?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不是简单地把月娘的卖身契弄到手就行的,还得月娘的主人大太太到当地县衙给月娘脱去奴藉方可以。大太太对月娘恨之入骨,绝对不会自愿让月娘脱去奴藉的,只可以用交易或威胁的手段让她帮月娘脱去奴藉。 思源村的赵家富贵,赵世勇又刚刚谋到官职,从哪里下手好? 李画敏眼前一亮,她想到了那个中举后仍然闲散在家的赵世华。 月娘叫周妈妈到外面饭店叫来饭菜,陪同裕叔用餐,然后二人坐在庭院里晒太阳。李画敏从回廊下望去,他们两人轻松愉快的样子,李画敏抿嘴悄悄一笑。刚才小鬼什刹告诉过李画敏的,月娘和裕叔商量好了,裕叔愿意等到月娘成自由人,然后成亲,月娘说如果那一天不会出现,叫赵世宇认裕叔为义父,给裕叔养老送终。 嘻嘻,过去自己曾想掇合他们二人在一起,原来人家早就郎有情妾有意,月娘只是碍于自己不是自由身,才没有跟裕叔在一起。那个小寡妇出现得真是时候,让月娘和裕叔戳破了隔在两人间这层纸,互相交了心。 院门口传来一阵喧闹声,是欣欣、燕儿到外面玩耍回来了。春梅手提一个铁笼子,里面有一对洁白的小兔子在蹦跳。欣欣和燕儿走路时眼睛盯住小兔子看得两眼不眨,好几次差点儿摔跟头,是兰花和何奶娘及时伸手拉住,才没有摔倒。 看到月娘和裕叔,欣欣和燕儿都跑过来,春梅提铁笼子跟过来。众人向月娘请安。 燕儿指着笼子中跳来跑去的小兔子,拉月娘去看:“奶奶,兔兔。” 欣欣也拉裕叔去看兔子,笑得露出几条洁白的小牙齿:“爷爷,小兔子。婶婶给的。”本来,欣欣应该叫裕叔为叔爷爷的,他嫌拗口把叔字省去了。 李画敏远远看到,也觉得稀奇,走来看小兔子。李画敏问春梅,这对小兔子从哪里得来的。春梅说,刚才到荷花池边玩耍时,遇到狗狗,跟随狗狗到他家看小兔子,回来的时候春姑送了一对小兔子给欣欣和燕儿。 欣欣放开裕叔,走来拉了李画敏的左手,笑呵呵地说:“娘亲,小兔子,婶婶给的。” 燕儿也跑来,拉李画敏的右手,仰着小脸说:“娘娘,兔兔。” 两个小宝贝,都要与娘亲分享他们的快乐。李画敏笨拙地弯腰,在燕儿白嫩嫩的小脸上亲了下,又在欣欣胖乎乎的脸蛋上香一下。两个小宝贝放开娘亲,又跑去看兔子,小脸蛋几乎要贴到笼子上,小屁股撅得老高,“小兔子”“兔兔”地叫唤不停。 李画敏、月娘、周妈妈等人都笑起来,不是因为一对小兔子在笼子中蹦跳,而是因年欣欣和燕儿撅着小屁股看兔子的小模样。裕叔打开笼子,提着长耳朵捉出一只小兔子,轻抚小兔子的身子,小兔子乖巧地伏在裕叔的膝盖上。喜得欣欣和燕儿“爷爷”“爷爷”地叫,靠近裕叔抚摸小兔子。 敏感的李画敏,听欣欣和燕儿亲昵地靠着裕叔唤爷爷,不自觉想到之前裕叔和月娘间的承诺。有朝一日,裕叔真的成为欣欣和燕儿的爷爷的。李画敏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月娘那边,只见月娘笑眯眯地看裕叔,真情泄露呢。 兰花到厨房拿出一只大萝卜。裕叔把两只小兔子全捉出来,放到地下,欣欣和燕儿津津有味地看兔子吃萝卜,其他人围成一圈子提防兔子逃跑。 傍晚时候,赵世宇从外面回来,看到裕叔刚说一句说话,就让欣欣和燕儿拉去看小兔子。这对可爱的小白兔已经让月娘安置在正房旁边的耳房里,笼子的三个面都用旧棉衣包裹住防寒,只留下一面喂食、观看。李画敏站在身边,看赵世宇弯腰,与两个孩子观看笼子中的小白兔,温和地与欣欣、燕儿谈论可爱的小白兔。 晚餐的时候,赵世宇、裕叔一起饮酒。裕叔告诉赵世宇,说是放心不下月娘的病,把家中牲口、苗圃托卢三伯母看了,前来探看。赵世宇告诉裕叔,母亲的病已经好了几天,叫裕叔在这里度过元宵节再回村子。 月娘、李画敏吃饱后,离开了餐桌,赵世宇与裕叔仍在慢慢地饮酒闲谈。天黑后,赵世宇把裕叔安排到西前院的上等客房去歇息。 元宵这日,赵世宇亲自带领裕叔,逛遍了整个无忧大院。那些不认识裕叔的人,看到赵世宇跟裕叔闲逛,亲热地说话,还以为裕叔是哪里来的显赫人物呢。 元宵节晚上,整个无忧大院张灯结彩,各种花灯在月光下绽放出绚丽的光彩,整个县城的街道两边挂满了各色各样的花灯。 月娘和裕叔难得在县城过一次元宵节,带了两个孩子在一群奴仆的围护下,去看灯展。李画敏本是喜欢热闹的,因现在怀孕,不敢到太热闹的地方去,只得留在西大院中,赵世宇自然是留下陪同娇妻了。周妈妈也没有去,留下来侍候。 要是在往日,天黑后李画敏便犯困,上床不久就迷糊过去了。可是今天偏偏精神很好,与赵世宇灯下看了一会书,又闲谈半晌,仍是惦记外面的花灯展。 “宇,要不咱俩也去瞧一瞧?”李画敏终于忍不住,轻轻地请求。一年一度的元宵灯展,错过了多可惜。 赵世宇不答应:“有什么可看的?” “看灯呀。” “你眼前就有两盏,喜欢看就睁大眼睛瞧个够。” “噢,我说的是看花灯,不是油灯。”李画敏知道他不乐意,故意打岔。 赵世宇眼睛不离手中书本,认真地说:“这还不容易么,外面屋檐下就挂有几盏。”因为无忧大院本身也办花灯展,赵世宇拿了几盏花灯回西大院悬挂,让两个孩子高兴。 “我也想看人的。”看花灯的人流如潮涌,本身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赵世宇合上书本,似笑非笑地问:“我是鬼么?你要跑到外面才可以看到人?” 恨得李画敏朝他的肩膀用力拍几下,咬牙说:“你是成心打岔的,你明明知道我是说想去看花灯展。” “花灯展有什么好看的?我这儿有一样东西,包你看了还想看。”赵世宇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赫然是驯夫日记。 李画敏眼大,这段时间忙碌,既然把那日记忘记了。赵世宇翻开那驯夫日记,把里面的驯夫计划念给李画敏听,把“不要跟他讲道理”多念了几遍,末了说:“难怪整天刁钻古怪不讲道理,原来时时记着跟我横着来。敏儿,你便是不跟我讲道理,也得跟肚子里的孩子讲道理吧?叫别人挤坏了他,他可不肯的。” “我只是说说,没打算真的去。”李画敏及时改口。要不是顾虑看花灯的人拥挤,李画敏早跟月娘和裕叔他们一同出发去看花灯了。 赵世宇翻看册子里面,故意念出李画敏记下床上驯夫的内容,听得李画敏脸上发红,捂着耳朵笑。赵世宇停止念日记上的驯夫内容,似笑非笑地看李画敏。李画敏咬着嘴唇,原想厚着脸皮满不在乎地看他,只看一眼便低垂了头,脸上已经开始发热了。 唉,谁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驯夫日记会落到他手中。要是想到会给他看到,便是有刀架在脖子上,李画敏也不会这样写的。即使是老夫老妻了,把那床第间的事得意洋洋地夸耀,作为自己的战绩,够乌龙的。他会不会想,自己十分热衷于跟他滚床单? 李画敏的困窘,落在赵世宇眼中,却是一副羞答答的模样,看得他心痒痒的。嗯,成亲几年了,难得欣赏到她羞赧的模样。赵世宇凑近了她,悄声说:“敏儿,你好久没在床上驯夫了,你就不害怕床上出问题?” 李画敏羞恼地推开他,不料却被一双大手抱了起来,走进里面去。李画敏搂住他的脖子,轻声提醒:“我怀着孩子。” “我知道,三个月已经过了。” 床帐放下,大床轻轻晃动起来,里面传出了细细的娇喘声。到底是谁驯服了谁,那就说不清了。 李画敏偎依在他强壮的身体上,困倦地睡过去。外面的花灯展离她远去,月娘和裕叔何时带欣欣、燕儿回来,都与她无关了。 元宵节过,月娘和裕叔一同返回长乐村。回去前,赵世宇和李画敏到月娘房间帮她提包袱,月娘若无其事地问:“阿宇,敏敏,听周妈妈说,你已经给她一家子脱了奴藉。不知道,我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脱去奴藉?” “母亲,周妈妈自小照料我,她要求在孙子出生前脱去奴藉,我便答应了。”周妈妈的孙子在去年冬至后出生,冬至前李画敏替周妈妈一家三口都脱去了奴藉,周妈妈、周童和秋云不再属于赵家的奴仆了。 赵世宇安慰月娘说:“母亲,你再等等,我一直在找机会。我一定会设法帮你脱去奴藉的。”***(未完待续) 259.学舌,气坏娇儿 月娘和裕叔回长乐村去了。 李画敏和赵世宇商议给月娘脱奴藉的事,都认为棘手。李画敏把之前想到的主意说出来:“宇,你不是曾说过,我姨父叫你买官的么?要不,咱就与你嫡出的弟弟赵世华做一笔交易,咱出银子请姨父帮他买个小官儿,他负责叫大太太替母亲脱去奴藉。” 赵世宇认为此法可行,就写了一封信,叫顺子到思源村跑一趟,把信亲手交给四少爷赵世华。 晚上,李画敏趁赵世宇到外面未回来,对小鬼什刹说:“什刹,思源村那边怎样了?大太太和四少爷愿意做这笔交易不?” 什刹说:“四少年看了信,拿了与大太太和二少爷商议,他们都不相信你们可以给四少爷谋个官职,正在争议。” 汗!也太小看人了。他赵世勇跑去京城可以谋到官职,姐在省城就不能买个小官儿么?这南宋是允许举荐官员的,给了足够的银两,人家不就举荐了么。 李画敏顺便问一句:“雪雁那个狐狸精,怎样了?”李画敏思忖,老太太不知把她赐给谁了,给赵世勇的可能性大些。 小鬼什刹说:“雪雁么,已经卖了。昨天晚上赏元宵之后,二少爷和四少爷差点儿为雪雁打起来,二少奶奶和四少奶奶哭闹不休。今天一早,老太太就叫人把雪雁领去卖了,思源村一个在陈家当掌柜的人买走了雪雁。” 听得李画敏心里复杂。自己几次要卖雪雁,都是瞻前顾后的没有卖成,老太太要卖时是叫人牙子来领去就是了,干脆利落,可见自己有时候替别人想得太多了,办事反而束手束脚的。那雪雁一心要到富贵人家享福,没想到头来只是到个掌柜家做妾。正是应了那句“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雪雁这狐狸精,真的是永远从自己的视线范围消失了。 李画敏宽了心,从此以后不再关心雪雁的事。 赵世宇回房的时候,李画敏将大太太、赵世勇和赵世华怀疑谋官的事有假这事,告诉了他。赵世宇轻蔑地说:“这也值得争论不休。我若是没给他谋到一官半职,他肯替母亲脱奴藉么。” 第二天傍晚,顺子带回赵世华的亲笔信,他应允与赵世宇达成这笔交易,不过得官职到手后方肯替月娘脱去奴藉。 赵世宇于是着手办这事,他给远在省城的姨父写信,说明自己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兄弟想谋个小官,问可有办法。赵世宇请阿泰和顺子、强子跑一趟省城。半个月后,阿泰和顺子、强子带回姨父的回信。姨父在信中委婉地说,他肯替赵世宇谋官,只是因为要培养亲眷中的小一辈,添些助力,过疏远的就不想惹这种麻烦了。 姨父的回信,看得李画敏、赵世宇面面相觑。原来并不是有了银子,就可以买官职的。若是此道不通,给月娘脱去奴藉就得等猴年马月了。 李画敏和赵世宇商量了两天,决定再给省城方向写一封信,是李画敏写给姨妈的。李画敏在信中将近来的生活状况细说与姨妈听,说终于算是苦尽甜来,不足之处就是婆婆仍是奴藉,不好出去与人应酬。李画敏和赵世宇索性把跟思源村的交易也说与了姨妈听。 赵世宇再请阿泰与顺子、强子再到省城跑一趟,顺便给姨妈送去一份厚礼。二十天后,阿泰等人从省城回来,带回了姨父的信和一份跟之前送去的礼物差不多等值的礼物。姨父在信中说,可以不必花银子谋官,由他在省府衙门里谋一个不上品位的官职,赵世华若是做得好便使用,若是做不好再撤职。 确实是好办法。就是不知道,思源村那边肯不肯? 赵世宇亲自出马,到思源村与赵世华说此事。赵世华愿意到省府衙门做个小官,说再凭自己的努力升职。此次回思源村,赵世宇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欢迎,老太太是更加喜欢这个酷似大儿子的孙子,赵世勇、赵世华哥俩围着赵世宇转,恨不能推心置腹地倾谈,大太太、二太太和二老爷对赵世宇开始热络。 赵世宇抽个时间,带领赵世华到省城跟姨父见面,将赵世华中举的凭照与姨父看过。姨父叫赵世宇和赵世华回家等候好消息。 赵世宇从省城回到家时,已经是阳春三月了。 洗去身上灰尘,赵世宇到厅堂与李画敏说话:“姨父说了,省府衙门里的一位大人谋求调去京城,事情都已经办妥了,只等上方下调令,估计就是这两三个月内。到时候,这个大人会带走自己的心腹之人,空出不少的职位,把赵世华安排进去便是了。” 李画敏兴奋起来:“也就是说,这两三个月内,可以替母亲脱去奴藉了?!”是不是,今年月娘和裕叔就成亲了?李画敏想得神往,情不自禁地陶醉起来。 赵世宇看得感动:“敏敏,你很关心母亲的。”记得在欣欣出世之前,母亲跟媳妇不太合得来,偶尔有摩擦。 “那是当然了。她是你的母亲,也就是我的母亲。我不关心她,关心谁。”李画敏甜甜地笑,趁机替自己脸上贴金。 赵世宇听得心中舒服,趁身旁没有人,朝她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然后将脸贴近媳妇隆起的腹部,听里面的动静。 李画敏轻轻抚摸隆起的腹部,微笑着告诉丈夫:“这段日子,我时常感觉到肚子饿。这个小宝宝,胃口比哥哥姐姐都要大。我每天晚上都要吃宵夜。唉,我又开始发胖了。” 赵世宇观看媳妇,果然是胖了,瓜子脸儿变圆了,手腕也变浑圆了。赵世宇捏了捏柔软的脸颊,手感很好,笑着说:“这才好。你瘦骨伶仃的,别人以我没银子买菜给你吃。多吃点,女人身上多点肉才好。” 才不他的当!孩子出来后,瘦身是必要的,不过如今为了孩子的健康,李画敏会尽量进食,让孩子出世时白白胖胖、强强壮壮的。 在荷花池边玩耍的欣欣、燕儿遇到顺子,听说父亲回家了,兴奋地跑回家。爹爹每次回家,都是有好东西的哦。见到父亲,欣欣和燕儿不由分说都爬到父亲的腿上。赵世宇的两条腿恰好够用,欣欣和燕儿一人坐一条腿上,仰头看父亲叽叽喳喳地争着跟父亲说话。 赵世宇跟欣欣、燕儿亲昵了一会儿,神秘地告诉两个孩子:“爹爹给你们带回好东西。你们跟爹爹来瞧。” 赵世宇牵着燕儿走出厅堂,欣欣跟随后面。李画敏好奇心起,一起走去看赵世宇特意从省城带回来的好东西。正房外面的庭院里放有一个蒙着灰布的东西,赵世宇掀开灰布,一个红嘴绿鹦鹉出现在众人眼前。这绿鹦鹉站在铁架子上,扑腾几下翅膀,尖着嗓子喊:“欣欣,燕儿。燕儿,欣欣。” 燕儿笑着抱父亲的大腿看鹦鹉。欣欣兴奋得跳起来,晕乎乎地回答绿鹦鹉:“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欣欣,燕儿。燕儿,欣欣。”笼子里的绿鹦鹉尖细的声音不停地响。 赵世宇笑看李画敏:“回家的路上,晚上住宿时我闲着无事,就教它说孩子的名字。它倒是叫惯了。” “欣欣,燕儿。燕儿,欣欣。”绿鹦鹉不停尖叫,吸引整个西大院的人来围观。 赵世宇把绿鹦鹉挂到回廊下,让欣欣和燕儿逗绿鹦鹉玩耍,又教欣欣放玉米粒给绿鹦鹉吃。 看到两个孩子兴致勃勃地逗绿鹦鹉玩,李画敏笑问:“宇,你到省城去办事,居然还有空闲时间寻找这玩耍的东西?” 赵世宇教欣欣一颗一颗地往笼子里的小食槽放玉米粒,回答说:“我看到欣欣和燕儿老是逗那两只兔子,时间太久已经腻了。既然孩子们喜欢小动物,就买个好玩儿的,我与世华逛花鸟市场时,看到这只绿鹦鹉会学舌,很是有趣,就买回来了。” 有了这只绿鹦鹉,欣欣和燕儿把两只白兔抛到脑后,整天围绿鹦鹉玩。李画敏看到欣欣和燕儿不再理会兔子,叫周妈妈带回家给媳妇秋云喂养。 李画敏也喜欢逗绿鹦鹉,闲暇时把绿鹦鹉取到桌面上,教鹦鹉学舌。李画敏教欣欣、燕儿喂鹦鹉的时候,顺便教孩子数玉米粒的数量:“一、二、三、四、五、一、二、三、四、五”。 赵世宇说过,这鹦鹉贪食,不论放多少食物它都会一次性吃完,吃过多会撑死的,因此每次喂食,李画敏只放十颗玉米,同时为了让教欣欣数数,只数到五再从头数起。欣欣也喜欢喂绿鹦鹉,每次放玉米粒时都跟随母亲数:“一、二、三、四、五、一、二、三、四、五”。 五天后,李画敏教鹦鹉学舌,赵世宇从外面回来,也坐在旁边观看。兰花拿了一小盒子的玉米,让欣欣喂鹦鹉。欣欣胖乎乎的小手抓一小把玉米粒子,认真地数数:“一、二、三、四、五、一、二、三、四、五。”听得赵世宇欢喜地亲儿子的脸蛋,夸赞说:“欣欣会数数了,真乖。” 笼子里传来尖细的声音:“一、二、三、四、五,一、二、三、四、五。真乖!” 欣欣急忙说:“爹爹说,是我乖。” 绿鹦鹉学舌说:“是我乖。” 欣欣高兴不起来了,扯着父亲,歪着脑袋问:“爹爹,是我乖,还是鹦鹉乖?” 李画敏忍住笑,饶有兴趣地看他们父子二人。只见赵世宇亲了亲欣欣的小额头,认真地说:“是欣欣乖。” 欣欣得意地对绿鹦鹉说:“听到没有?是我乖。” 绿鹦鹉认真地说:“是我乖。” 欣欣气得扁了嘴,钻到父亲的胸前不再理会绿鹦鹉。李画敏连忙对绿鹦鹉说:“欣欣乖,欣欣乖。” 绿鹦鹉学舌说:“欣欣乖,欣欣乖。”***(未完待续) 260.狐狸精,又来了 (抱歉,今天有暴风雨,只能一更了) 天气渐热,转眼已经到了初夏。 有七个月身孕的李画敏,行动上越加的笨拙。有了生燕儿的经验,李画敏、赵世宇都知道散步对于孕妇生孩子的重要性,李画敏早晚都到荷花池边散步。在清新的晨风中,在绚丽的晚霞下,李画敏手叉着粗大的腰身,迈着八字步慢慢地行走。 这个模样,李画敏知道很丑陋。不过,赵世宇却说很好看,这位希望有一大群孩子的贪心的父亲,已经给腹中的孩子想好了名字,说如果是男孩就叫赵继浩,乳名叫浩浩;如果是女孩儿就叫赵灵,乳名是灵儿。 这天傍晚,用过晚餐后,欣欣和燕儿围在回廊下,逗绿鹦鹉说话。李画敏在赵世宇的搀扶下,迈着难看的鸭子步,沿荷花池边沿慢慢地行走。西边的天空,撒满了红霞,红霞倒映在荷花池里,粼粼的红光在微风中跳跃。 高高隆起的肚子,让李画敏行走的时候重心向后,这种姿势最容易腰酸。赵世宇旁若无人地揽住媳妇的腰身,稳稳地护着,此时此刻的他不再是严厉的无忧大院的主人,更不是凶神恶煞的“凶神”,他只是一个普通不过的丈夫,呵护怀孕的媳妇。 李画敏走累了,两人到柳树下的凉棚歇息,观赏荷花池中跳跃的红霞。 李画敏告诉赵世宇:“春闱的结果今天已经出来了,祥柏和姨爷都落榜,独方先生金榜题名。三叔和婶娘知道这种结束,肯定高兴不起来的。” 赵世宇微叹:“普天之下,能够金榜题名的有几人。过去听祥柏的意思,是不会再考了,姨爷应该等三年后再考。其实,做不做官有什么关系。” 李画敏抿嘴,嗔他一眼:“你以为,天底下的人都如你,只想无拘无束地赚银子花。你这叫没有志向。” “做官干什么?这辈子,我有娘子、孩子和银子就知足了。”赵世宇大言不惭地表白,哂笑说:“你瞧容知县,过去跟胡家帮、飞刀帮串通一气捞银子,人们把他恨之入骨;现今他安分守己了,只靠那点俸禄过日子,又入不敷出,总想换个地方。” 李画敏失笑起来:“还不是因为县城里出个李仙姑,不敢做昧心的事。他们好像猜测到李仙姑是谁了,容太太几次来拜访,故意与我谈论李仙姑的事,我都绕开了。” “从坏蛋转变成好人,是件痛苦的事。”赵世宇也笑。 李画敏慢慢站立,赵世宇扶稳了,继续沿荷花池边朝东北方向走,到北面的凉亭时,又歇息了半晌,然后转身往回走。 赵世宇有些牵挂长乐村的情况,他轻声问:“敏儿,不知道母亲和裕叔他们怎样了?” “老样子,白天不是到地里护理稻秧就是上山看药材幼苗,傍晚收工回来。”李画敏稍作停顿,接着说:“裕叔回去后,就叫财婶去退话给那个小寡妇,说是没有本事养家,挣的只够糊口,不想拖累人。财婶虽然可惜,财叔却是正合心意,已经和财婶盘算着,以后过继一个孙子到裕叔名下,可以名正言顺地分享裕叔挣下的财物。” 赵世宇气哼哼地:“财叔这只铁公鸡,别的本事没有,计算裕叔的时候特别的聪明。” 顺子从前面跑来,到了跟前向赵世宇、李画敏请安后,禀报说:“老爷,夫人,卢总管叫奴仆来报告,桃源镇的陈少爷带家眷来住宿,包下阁楼的二楼用餐,那个年轻的奶奶要求夫人去陪同。” 赵世宇和李画敏听了,都微笑起来。陈府的年轻奶奶,不就是张依兰么?难得她来一趟,是应该见面的。 李画敏吩咐顺子:“知道了,你先去阁楼告知一声,说老爷和我随后就到。” 赵世于看顺子远去的身影,低声叫起来:“敏儿,不对呀。陈立那浑蛋,什么时候良心发现,肯善待依兰了?居然带依兰来县城玩耍。” 经这一提醒,李画敏也是疑惑:“对呀。这转变也太快了,让人不敢相信。” 不管怎样,去了就知道了。 赵世宇搀扶李画敏,小心地走上阁楼。阿森迎上来,朝阁楼正中示意:“阿宇,敏敏,你们瞧。” 半倚靠在赵世宇的肩膀上,李画敏朝阁楼中央看去,陈大少爷和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并排坐在一起,一副柔情似水模样——那年轻女子并不是张依兰。李画敏的头脑一时转不过弯来,她望阿森:“不是说,陈府的少奶奶找我么?依兰在哪里?” 与陈大少爷坐在一起的年轻女子站起,笑靥如花:“夫人,是我请你来一同用餐。夫人,你不认得我了?” 是雪雁,这只狐狸精,阴魂不散地又来了。 李画敏认出跟陈大少爷在一起的雪雁,沉下了脸:“我还以为是依兰妹妹来了,原来是你!顺子该打,把话传错了。” 顺子从后面转上前来,委屈地看阿森:“夫人,刚才是卢总管叫奴才这般说的。” 阿森压低声音,对赵世宇、李画敏说:“他们来了,指名请敏敏来陪同用餐。我本不想惊动敏敏的,只是这些陈家的下人都称雪雁丫头为奶奶,我心中纳闷儿,特意请你俩来瞧。” 赵世宇、李画敏和阿森目光不善地看陈大少爷和雪雁。 “听说,刚才是你叫我来一起用餐?”李画敏审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雪雁,思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因赵世宇就在身后,无法马上向小鬼什刹询问原因。 雪雁笑眯眯的,以从来没有过的愉悦看李画敏:“李夫人,我对这无忧大院有特别的感情,今天特意来这里一游。李夫人,请你陪我喝两杯?” 李画敏轻蔑地说:“雪雁,你自信够资格,请无忧大院的女主人用餐?不要以为成了陈家的宠妾,就是爬上枝头变凤凰了。我之所肯以来,以为来人是依兰妹妹。” 一直沉默的陈大少爷站起来,搂着雪雁的香肩,得意地说:“李夫人,你说错了,雪雁不是我的爱妾,是本少爷的爱妻,是我刚刚娶进门的平妻。我和雪雁今生有缘,注定要在一起,别人就是要阻挡,都阻挡不住的。” 赵世宇压住怒火,沉声说:“欢迎两位光临无忧大院。我夫人身体不适,就不陪两位了,二位请慢用。”李画敏轻蔑地扫一眼雪雁,在赵世宇的搀扶下离开。 雪雁美丽的脸庞抽搐着,把手中杯子狠狠地放到桌子上,发出很响的声音。走到楼梯处的赵世宇猛地转身,阴冷的目光射向雪雁:“无忧大院的规矩,你是懂的。”雪雁不甘心地低下头,不敢看赵世宇,陈大少爷心不对口地道歉,说是不小心。 再转身搀扶李画敏的时候,赵世宇重又恢复了温和的模样,柔声说:“敏儿,咱们走,别理会这种人。”李画敏纳闷地轻声说:“元宵节过后,我曾知道雪雁让一个掌柜买走的。怎么她又变成了陈大少爷的平妻?回去后,我再仔细瞧一瞧。” 阁楼上,雪雁一脸的愤忿,不敢发作,憋得难受。陈大少爷温存地安抚,十分的体贴。阿森当不认识陈大少爷和雪雁,彬彬有礼地指挥伙计摆酒菜。 赵世宇搀扶李画敏回到西大院,欣欣和燕儿围上来,拉李画敏说话。赵世宇唯恐孩子不小心碰到媳妇的肚子,牵了欣欣和燕儿到新立的秋千架下,叫兰花、何奶娘照料两个孩子荡秋千。 回廊下,绿鹦鹉在笼子里跳跃,尖着嗓子叫喊:“欣欣,燕儿。燕儿,欣欣。” 李画敏没有理会绿鹦鹉,她坐在回廊下,向小鬼什刹打听后,终于明白了雪雁成为陈大少爷平妻的经过。赵世宇走来,坐在旁边,夫妻俩远远地看欣欣、燕儿荡秋千。 李画敏叹息着,将刚打听到的消息告诉赵世宇:“宇,或者真的是雪雁注定是陈立的人。元宵节后,奶奶叫人牙子来,把雪雁卖了,思源村有个在陈家当掌柜的无意之中看到人牙人带走雪雁,便买了要献给陈立。雪雁答应以后会格外照料那掌柜的,要求掌柜的先帮自己赎身,认作义女,再与陈立相见。对雪雁朝思暮想的陈立见到雪雁,是喜出望外,便答应了雪雁的要求,以娶妻之礼把雪雁从掌柜家娶回来。” 赵世宇闷闷不乐:“陈立经常纳妾,依兰已经够苦了,再娶一房妻室,更是不将师傅放在眼里。怎么师傅就不替依兰出头说话?” 李画敏说:“坤伯是没有到陈家,锦继陪同坤伯母去陈府质问娶雪雁的事。陈家人振振有词,说依兰总不能生养,陈家不能没有嫡出的子嗣,娶平妻是为了子孙后代着想。他们说得堂而皇之,把坤伯母驳得哑口无言,锦继气得要教训陈家人,反被陈大少爷打伤了,好在只伤皮肉。” 赵世宇狠狠地拳头打在接栏上:“狗东西!欺人太甚!” 李画敏叫周妈妈倒了茶来给赵世宇,慢慢地宽慰他。 无忧大院的旅馆里,陈大少爷包了一个小跨院,与雪雁居住在舒畅的上房里。雪雁倚靠在陈大少爷的怀中抽泣:“我劝说过你的,不必来这里显耀的。如今没有把他们气坏,倒让他们把我奚落一番。我就是不明白,同是爷的妻室,姐姐就是受到他们的尊重,我便被人这般看轻。姐姐既不能替爷生下子嗣,又不能替爷分忧,我哪里不如姐姐了?” 陈大少爷搂抱着雪雁,安抚着:“你别难过,他们哪里是敬重那没用的贱人,只不是看师傅的几分薄面。在我心里,她就是替你提鞋都不配......”***(未完待续) 261.醋坛子,预谋亲夫 十天之后,坤伯突然派人来,把在县城的所有徒弟都召回去。赵世宇接到消息,将无忧大院的事务略作安排,就带领阿森、阿泰、阿豪、阿荣、阿华汇合了阿悦,快马加鞭地赶回长乐村。 春姑、小荷和罗水秀都惊疑,各人带上孩子到西大院里向李画敏打听消息。李画敏已经问过小鬼什刹,已经知道坤伯召赵世宇他们回去的原因,便告诉她们三个。 话刚说过几句,阿悦嫂子也带着三个孩子来,见面就问:“敏敏,你信息比我们灵通。阿悦和阿宇他们统统赶回村子,发生了什么事?” 春姑、小荷和水秀都笑起来,说:“瞧她急的样子,跟刚才我们来时一个样。” 李画敏轻轻一笑:“阿悦嫂子,你放心,村里一切平安,你家中二位老人都好。坤伯派出人召集阿宇他们回村,是因为依兰妹妹与陈家的事。” 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陈大少爷新娶的平妻雪雁雪奶奶不甘心居住在偏院里,在陈大少爷的支持下,要张依兰搬出正房,雪奶奶搬进正房居住。张依兰被迫搬到个小偏院之后,懦弱的她不敢对陈家人怎样,将这事请人转告了父母亲。 李画敏就此事说出自己的想法:“坤伯请人打听清楚,确定依兰被迫搬出正房的事后,就派人将所有的徒弟都叫回身边,我猜他是要替依兰妹妹到陈家讨个说法。” 阿悦嫂子有疑问:“坤伯要带所有的徒弟到陈家?好像没有这个必要的。只是在咱长乐村里的徒弟,就有二三十人,带领这些人到陈家,足可以把陈家人打个落花流水。坤伯的徒弟足有几百人,把他们都带去陈家?” 就是把陈家夷为平地都绰绰有余。 罗水秀也是不理解:“要想教训陈大少爷,坤伯自己就可以了。他把所有的徒弟都召集回去,不应该只是为了教训陈家。” 李画敏、阿悦嫂子、春姑等都想不透坤伯的用意何在,猜测一番后,疑惑地散了。李画敏叫小鬼什刹盯住长乐村方面的事,一有新动向就告诉自己。 赵世宇回到长乐村的当晚,坤伯家里聚集了近一百个徒弟,因居住不下有三十多人到赵家居留,还有少数人到村中的师兄弟家、私塾的空房子居住。 赵世宇返回长乐村的第二天中午,坤伯家聚集有将近三百的徒弟。坤伯命赵世宇带领阿森、阿豪、阿悦等二十多个师兄弟,到陈家接了张依兰、拉走所有嫁妆,绑了陈大少爷,浩浩荡荡地返回长乐村。在坤伯平日教授武功的大场地上,坤伯历数陈大少爷近两年抢劫他人财物、欺压百姓的罪状,然后废了陈大少爷的武功,宣布陈大少爷不再是自己的徒弟,警告所有的徒弟不能作恶、祸害百姓。陈老爷、陈太太带上厚礼赶来到长乐村时,坤伯已经叫陈立和张依兰写下和离书,张依兰从此以后不再是陈家人。 李画敏听得心惊胆战,对小鬼说:“坤伯办事,真是雷厉风行。他把所有的徒弟都召集回去,原来是要杀鸡给猴看,通过教训陈立警告所有的徒弟。陈立触犯了坤伯的底线,注定要倒霉的。” 小鬼说:“何止是倒霉这样简单,依我看他得缩在陈府里一两年不敢露面了。陈大少爷写过和离书出来时,被他的师兄弟们一拥而上拳打脚踢,要不是坤伯及时阻止,小命就没了。那陈立被奴仆抬上马车时,阿宇还朝他身上补了两石子。” 活该!坤伯这种德高望重的人,只是惩治恶徒、替女儿彻底摆脱陈家,是不屑于夹报私仇的。不过,像阿森那样过去曾受陈家气的、像赵世宇那样要为师妹报仇泄愤的,是大有人在的,陈家以后在桃源镇的日子难过了。 赵世宇回来,向李画敏谈论回去的事,有时唉声叹气,有时咬牙切齿。李画敏温言相劝,只说陈立已经恶有恶报,张依兰日后必定找到自己的幸福。 两天后的傍晚,赵世宇搀扶李画敏在荷花池边散步的时候,又为张依兰的苦难叹息。 “依兰到陈家一两年,没过上一天舒心的日子。陈立那个浑蛋,真是有眼无珠,把依兰不当一回事,却将雪雁那贱丫头当宝贝一样捧着。我带人去到陈家的时候,陈立那浑蛋与雪雁饮酒作乐,成群的奴婢侍候;依兰独自居住在一个阴暗的小庭院里,居然没有一个丫头在身边。” 赵世宇初到陈府见到的情景,他已经向李画敏说过两遍了,李画敏已经没了初听时的愤怒,只是意思意思地“唔”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我临出发前,又到师傅家一趟。依兰仍旧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见人。遇到这种浑蛋,依兰够苦的。” “嗯。” “敏儿,回村子的时候,你抽空去师傅家看望依兰。你们女人家互相说安慰的话,容易些。叫依兰放宽心,为这个浑蛋难过不值得。” 老是听他“依兰”依兰”“依兰”的叫,对那个青梅竹马的师妹分外的关心,李画敏曾有的对张依兰的同情之心,被这一声声“依兰”唤得飞跑了,心中开始泛酸。 哼!整天叨念小师妹,充满热情地替她设想这个那个,早超出了一个师哥应有的关心。哼,姐的记性极好,这对青梅竹马的师兄妹在旧屋厅堂里所说的话,姐记得一清二楚的。 李画敏露出个关切的模样:“宇,我有一个好办法,可以让依兰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真的?什么办法?”赵世宇怀疑、热切地看媳妇。 李画敏左看左看,确定自己所说的话不会让第三个人听到,便轻轻地说:“把你那小师妹娶回家,由你亲自照料她,有了你的关怀体贴,她保证不会痛苦了。” 赵世宇登时拉长脸,把她扔下荷花池的念头都有了。这种话,是可以乱说的么?赵世宇憋一肚子的气,要给她几巴掌碍于周围人来人往,要训斥她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话,末了只嘣出三个字:“别乱说。” “不是我乱说,是我替你说出心里话。”李画敏冷笑一声,“自你回家后,就千依兰万依兰的念叨,好像恨不能亲自替她受苦受难。这般的关心,不是心怀鬼胎是什么?看你憋得难受,我索性替你说出来。” 赵世宇气得放开手,李画敏一个不提防向后倒,赵世宇赶紧搂住,重新搀扶她。 李画敏又有了新的话题,真真假假地说:“不用这般绝情吧,新欢还未到呢,就厌旧了?你千万别起那歪主意,你那个小师妹不是我的对手的,她不来我们家还活得好好的,若是来我们家绝对是个短命的。我对那雪雁手下留情,是因为你对她无意。不对,我干嘛让她来我们家?你说出要娶她的时候,我便送她上黄泉路了。” 赵世宇气得差点儿晕厥,瞪眼看自己搀扶的媳妇,脸膛抽搐得变形,挤出几个字:“你想气死我?” “你自回来后,把你那小师妹念叨几千声几万句,害得我难受了两天。你气这一炷香的时间,有啥要紧?”李画敏恨恨地说:“你没有说出娶小师妹的话,我是舍不得你死的。若是你提出要娶小师妹为平妻的话,你就不气死我也会偷偷地往你的杯子里放点砒霜的。” 并不是姐爱往歪处想,只是因为曾亲耳听到小师妹向他表达衷情。 小师妹你若是缺吃少穿,姐大方地资助你一些,缺少丈夫这个忙就没法帮了。 赵世宇听得后背脊冷嗖嗖的,羞恼地看她:“你连谋杀的我方式都设想好了?”娶小师妹的事,都是她自己胡思乱想出来的,自己连想都不敢想过,她居然已经计划往自己的茶杯中放砒霜了。 “我闲得无聊,跟你开玩笑提神的。”李画敏撒娇地倚靠在他身上,轻轻地说:“你是不会娶小师妹的,是不是?我哪里舍得往你的茶杯里放砒霜。我还等你挣银子回来养活孩子们呢。” 嗯,这话其实也可以这样理解的:假如你真的娶小师妹,我就真的往你的茶杯里放砒霜。 赵世宇也想到了话外之音,压低声音恼怒地:“你知道不?我现在就想掐死你。” 李画敏狠狠地在他的胳膊上掐一把,咬牙说:“你要是想一尸两命,就掐吧。”说完,隔着衣服又掐了他两下。 两人都不再说话,继续前行。李画敏甩开赵世宇,朝一个凉棚走去,坐在石板上,望池里的荷叶不说话。赵世宇也坐在李画敏身边,先是观看荷叶,后来又看身边的人。 凉棚下的沉默,持续了足足半个小时。 “你还在生气?”赵世宇首先打破沉静。 李画敏不答,用沉默表示默认。 “醋坛子!”赵世宇在石桌下轻轻拉李画敏的衣袖,有讨饶的意味。 石桌下有只手悄悄地伸过来,抓住李画敏的手。李画敏甩开,将手放到石桌上,托着下巴看他:“依兰妹妹回娘家的事,我本来是很同情她的。可是,听你没完没了地关心她,让我恨不能把她......要是我没完没了地牵挂其他男子,我不信你会舒服。” “不准牵挂别人。”赵世宇黑了脸,马上想到在京城金榜题名、准备衣锦还乡的方鸿远。 李画敏开怀地笑:“我还没有开始念叨别人的名字,你已经紧张了。我要是念叨两天给你听,你是否也计划往我的杯子里放砒霜?” 赵世宇沉着脸看池里的荷叶。***(未完待续) 262.月下,小媳妇驯夫 这是一次不愉快的散步,从荷花池边回西大院时,赵世宇和李画敏都默默无言。 西大院里正热闹。欣欣、燕儿都戴上纸面具,学小兔子在回廊下跳,何奶娘、兰花、春梅、晓梅远远地看两个孩子,悠闲自在地谈笑。鹦鹉在笼子里扇翅膀,冲跳过来的两个小孩尖声叫:“欣欣,燕儿。欣欣,燕儿。” 欣欣跳近鹦鹉,拉下纸面具,露出胖乎乎的小脸蛋,歪着脑袋瓜子看鹦鹉说:“我是欣欣。”然后戴上纸面具继续蹦跳。 燕儿跳到鹦鹉下,学哥哥拉下纸面具,露出小脸,晃悠着小辫子冲鹦鹉挥手:“喂——” 欣欣、燕儿继续学小兔子蹦跳。鹦鹉在笼子里跳跃,尖着嗓子叫喊:“我是欣欣,我是欣欣。喂——” 李画敏、赵世宇走过回廊的时候,就听到鹦鹉在笼子里不断地宣布它是欣欣。李画敏让晓梅取了笼子拿到厅堂外,坐在桌子边教鹦鹉说话。欣欣和燕儿看到了,也跑来。欣欣拿起盒子里的玉米粒,很认真地放到笼子中的食槽里,细心地数着玉米的粒数:“一、二、三、四、五,一、二、三、四、五。”燕儿趴在桌子边,把小下巴搁到桌子上,睁大黑亮亮水汪汪的眼睛看绿鹦鹉。 赵世宇看到媳妇和两个孩子逗绿鹦鹉玩耍,悄悄地离开了。当李画敏发现丈夫不见了踪影,也没在意。 夜晚,李画敏沐浴后回房间,倚靠在床栏上。赵世宇没有回房间,正好向小鬼打听各方面的情况。 李画敏最关心月娘和裕叔交心之后的生活,她是每隔几天便问一次的:“什刹,月娘和裕叔在做什么?” “裕叔已经在车库里休息了,月娘在房间里做针线。今天上午裕叔去护理药材幼苗的时候,把衣服给挂破了,回来后月娘便给裕叔赶做新衣服,就快做好了。” 夜晚灯下为情郎做新衣服,一针一线地缝制,想起衣服穿到情郎身上的情景,心中肯定甜滋滋的。 李画敏又问:“雪雁那里怎样了?是否在悉心照料陈立,给他喂药、熬药?”张依兰自动和离,雪雁上头没有正室夫人,称心如意了。 “不对,雪雁只是安慰陈立,并没有亲自照料他。现在凤姨娘忙着给陈立抹身子、敷药,雪雁坐在床边指挥。” 有意思!这雪雁很有大将风度,善于指挥人做事。 李画敏接着问:“张依兰她怎样了?依旧是躲在房间里不肯出来见人?” “张依兰现今在你们家的旧屋子外,在月光下看花,还低低地叫阿宇的名字呢。” “什么?!”李画敏惊跳起来,“岂有此理!” 夜晚偷偷跑去别人家,思念别人的丈夫,啥意思?几年过去了,她仍旧放不下,成亲之后肯定没有花心思跟陈立亲近,难怪跟陈立过不下去。心底里,李画敏对被众人唾骂、现躺在床上的陈立有丝丝的同情——张依兰的心根本没在他的身上,他又怎能够对她呵护关爱。 “阿宇跑哪去了?是不是也在偷偷地念叨张依兰?”李画敏气急败坏地叫嚷。 “阿宇在外面庭院里看月亮,不停叹气,没有听到他叫张依兰的名字。” 还好,若是他也对着月光叫唤小师妹的名字,李画敏真要考虑是否预备些砒霜,必要时放到他的杯子里。不过,对着月亮叹息,是否跟小师妹心有灵犀一点通? 李画敏笨拙地下床,开门走出去。 庭院里洒满淡淡的月光,花草在月光下朦胧,似在做梦,许多不知名的虫子在花草丛中,为夏夜轻轻吟唱。赵世宇站在宽阔的地方,抬头看天空上半轮月亮,思绪万千。身后有轻微的响动,赵世宇转身时,便看到她踏着月光而来,笨拙而缓慢。 “小心点,你怎么跑出来了?你这种身子,怎好在夜晚独自一人行走?”赵世宇走去搀扶她的时候,因为担心,不禁埋怨。 走出房间的时候,李画敏是计划跑来,把他狠狠地训一顿,警告他不得思念别人。如今,李画敏改变了主意,她决定使用柔指功,把他那稍稍偏离了自己的心挪回来。因此,李画敏没有说话,只是把头埋进他的胸脯里,隔着薄薄的衣服嗅男子特有的体息,依恋而柔顺。 “敏儿,怎么了?”赵世宇小心地搂着她,提防她摔倒,也得提防挤压到她肚子里的孩子。 李画敏站立,将头倚靠在他肩膀上,轻声说:“我睡不着,出来找你。宇,你独自一人在这里干什么?” “我?”赵世宇干咳几下,抬头看天上的月亮:“我在看月亮。” 李画敏抬头看天上,半轮月亮镶嵌在广漠的天宇间,四周有稀疏的小星星在闪烁。李画敏心怀鬼胎,对着这半轮月亮感慨:“只是半轮月亮,别有一番的情趣。宇,你还记得吗,我们居然在旧屋子的那个中秋节,我们在庭院里赏月。” 赵世宇静静地望天上月亮,追忆往事,搂她的手不禁紧了紧,愉悦地说:“当然记得。那个中秋节,裕叔来与我们一起过中秋节。月亮升起来时,先是母亲、裕叔和我们四人一同赏月,后来是咱俩一起赏月。” “那是六年前的事了。”李画敏感慨,抛开了到庭院来的目的,沉浸于往事中:姣洁的圆月,飘香的月饼,简朴的小庭院,庭院边的梧桐树,回响着甜言蜜语的竹床...... 赵世宇也沉溺于往事中,六年前的那个中秋节,媳妇刚刚从感情上接纳自己,两人还不是真正的夫妻。如今,欣欣已经到处奔跑,会自己去找伙伴玩耍了,再过十几天燕儿就满两周岁了,第三个孩子也快出生。 不知不觉中,六年过去了,自己已经从一个毛头小子成为两个孩子的父亲,已经从原来的为温饱奔波到今天的拥有万贯家财。 赵世宇轻轻地感叹着,满足而自豪。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与她密不可分的。赵世宇凝视李画敏,柔声问:“敏儿,跟我在一起,你快乐吗?” 李画敏抿着嘴笑起来,在他结实的胳膊上轻轻咬一下,作为回答。赵世宇知道了答案,愉快地笑起来,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亲吻,低哑地说:“敏儿,我没有进过几天学堂,我不可能会金榜题名、衣锦还乡地给你带来荣耀。我最大的能耐,恐怕就是管理这几间店铺,和你一同照料孩子。” 天啦,他跑到庭院里看月亮,不会是在想金榜题名、衣锦还乡这类事吧。 李画敏掂起脚尖,在他脸庞上轻轻地亲吻,倚靠在他怀中,轻轻地说:“宇,我是个很实在的人,从来不去思量那些缥缈的事,我只想抓住眼前的,好好的珍惜。宇,我不需要你金榜题名、衣锦还乡,我只要你心中有我和孩子,记得挣银子回来养家就可以了。” “敏儿,你真好。”赵世宇激动地吻她,拥着她一同看天上半轮的月亮。 月亮只有半轮,不过看着它心中无比的舒畅。 哦,对了,差点儿忘记了来找他的目的。 在这种环境下,认错是最容易得到原谅的,李画敏岂肯放过:“宇,傍晚散步的时候,我说话太刻薄了,对不起。” “没什么,都过去了。”赵世宇宽容地拍拍她的肩膀。那时气得要疯的话语,如今再想起来,好像也没有什么。 “我那时听你老念叨依兰,一时气急就口不择言了,我不是成心要你难过的。”李画敏用手指头轻轻地划他的胸口,无意间触及到一个硬硬的册子,愣了一下,接着往下说:“跟你在一起后,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我也想你心里只有我,因此听你念叨了依兰几天,我就不自在了。我并不是成心要气你的,对不起。” “敏儿,对不起的人是我。我只顾为依兰的处境操心,就忘记你的感受了。” 听他略带愧疚的话音,李画敏悄悄地露出一丝得意之色,开导他说:“宇,你太急于希望依兰获得幸福了,所以反而看不透。陈立娶依兰,本就是要借坤伯的威望胡作非为的,他对依兰并非出处真心,依兰不可能从他那里得到幸福。依我看,依兰离开陈家,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依兰还年轻,休养好后会重新选择夫婿,有陈家的教训后,我想不论是坤伯、坤伯母还是依兰,都会认真地选择,不再盲目。她会获得幸福的!” 赵世宇感叹:“但愿她早日获得幸福。” 李画敏微笑提醒:“不会很快,至少得一年半载。她需要时间休养,等完全平静下来,再认真地选择。宇,或许等她完全休养好时,咱们可以帮她物色一个好夫婿。” “敏儿,还是你想得周到。”赵世宇完全同意媳妇的想法,“等依兰完全平静后,你再出面帮她物色个好夫婿。” 两人又看了半晌月亮,就携手回房间休息了。李画敏站在床边,心安理得地让他侍候自己脱外衣,瞟一眼轻松愉快的他,心中得意:“若是揪着他的耳朵叫他不准想张依兰,未必会有这种效果吧。嘿嘿,姐驯夫就是有一套。可惜不能把这个写到驯夫日记中。” 驯夫日记?李画敏悄悄看他的前襟。***(未完待续) 263.端午,赛龙舟 端午节到了。 清早,距县城二里远的河岸上,有一座小小的龙王庙,此时聚集了无数的虔男信女,在容知县的带头下祭拜龙王爷,祈祷今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大腹便便的李画敏在周妈妈的搀扶下,困难地朝龙王爷叩拜。身边的知县夫人、林太太、婶娘、坤伯母、阿悦嫂子、春姑等人都虔诚地叩拜,默默地祈祷,李画敏没有她们的虔诚,不过为了看赛龙舟不得不入乡随俗而已。 隆重地祭拜过龙王爷,赛龙舟便开始了。 河岸边搭有两座彩棚,一座专给有名望的男子品茶看赛龙舟,另一座则是给有身份的女子使用。彩棚外的河岸上站满来观看赛龙舟的人。 李画敏和知县夫人坐在彩棚的正中位置上。春梅、何奶娘抱着欣欣和燕儿,与周妈妈、兰花、晓梅就站在李画敏身后。有人端来笔墨纸砚,请各家太太夫人写赏票。知县夫人先写,执笔写了“容家赏银一百两”的赏票,把笔递给李画敏。李画敏接过笔,写下了“赵家赏银一百两”的赏票,叫周妈妈装入掏空的鸭蛋内,放到来人的托盘中。林太太、婶娘等都先后写了赏票,有赏一百两银子的,有赏几十两的,都置入事业先掏空的鸭蛋里,交给来人,统统扔入河中。 容知县亲自擂鼓,三声“咚、咚、咚”地响过,赛龙舟便开始了。十条轻便狭长的龙舟从远处驶来,在朝阳下划破清澈的河水,鼓声隆隆,呐喊声声,越来越近。河岸上观看赛龙舟的人沸腾起来,有挥手大声叫喊的,有握紧拳头叫加油的,都在给自己最关注的那条龙舟呐喊助威。 李画敏睁大眼睛,在十条龙舟中寻找无忧大院的龙舟,终天看到熟悉的身影挥臂擂鼓,就不顾一切的扯开嗓子叫喊“加油”,全然不顾贵夫人应有的形象。龙舟驶近,李画敏不仅可以看清赵世宇威武的身姿,还可以看到他脸上、胳膊上闪亮的汗水,李画敏更加使劲地叫喊“加油!加油!” 在十条龙舟上的赛手中,无忧大院的赛手无疑是最强健的,他们都是坤伯的徒弟,拥有一身武艺的他们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但是,无忧大院龙舟上的赛手们的划船的动作是最生硬的,不如其他龙舟上的人娴熟,他们都是初次参加龙舟比赛,而且只有十天的准备时间。当接到容知县邀请无忧大院参加今年的龙舟比赛后,赵世宇先是组织人在荷花池里演习了五天,后来又来到河中练习五天,就这样上阵了。 龙舟划过彩棚前,动作都放缓下来,河面上漂浮着一个个掏空的鸭蛋,龙舟上的赛手们忙着“抢标”——用嘴咬起漂浮在河面上的空鸭蛋,等候领赏银。有的赛手忙于抢标,忘记了划船,把最终点的龙头给忘记了。 赵世宇奋力擂鼓,催促无忧大院的龙舟最先离开“抢标”的河面,向终点奔去。其他的龙舟不甘心落后,纷纷向终点冲去。无忧大院的龙舟抢占了先机,比其他龙舟抢先一步到达终点,赵世宇放下鼓槌,捧起像征着最吉祥如意的金龙头,高高举起。随后赶来的龙舟,只能抢银龙头和黑龙头了。 李画敏笑逐颜开,知县夫人、林太太和婶娘等人纷纷向李画敏表示祝贺,大家轻松的吃着新鲜的瓜果点心,等候人来领赏银。 赵世宇穿红红的短衣长裤,束一条红彩带,笑容满面地来彩棚领赏银。赵世宇捧两个鸭蛋给李画敏和婶娘看,笑着说:“好事成双,只抢到两个。”看得入神欣欣和燕儿,双双向赵世宇伸手叫:“爹爹——”赵世宇全身都让汗水浸湿了,他抚摸两个孩子的脑袋,温和地说:“爹爹现今没空,不能抱欣欣和燕儿。乖哦,等回家后,爹爹再抱欣欣和燕儿。” 有县衙的人来,用托盘接过各条龙舟抢到的标球,取出里面的赏票念了,按票领赏。县衙的人接过赵世宇手中的两个标球,取出第一张赏票念:“赵家赏银一百两。” 这样巧!李画敏抿嘴微笑,让周妈妈拿出事先预备的一百两银子。赵世宇按规矩双手接过赏银,扬声说:“谢赵家老爷、夫人赏银。” 李画敏忍俊不禁地乐,赵家老爷不就是他自己么。知县夫人、林太太、婶娘都用手帕捂着嘴笑起来。大家都说,真是无巧不成书,赵家的赏银,居然是让自家的龙舟抢到。 赵世宇骑在高头大马上,捧着金龙头,敲锣打鼓地回到无忧大院,将金龙头供奉在无忧大院的正堂之上,点上香烛全家人一同祭拜,无忧大院的各个大小总管也一齐祭拜。 中午,赵世宇在无忧大院饭店的大厅款待坤伯和同来的师兄师弟,李画敏将坤伯母、张依兰请入西大院,在花厅里设宴款待,周妈妈、厨娘、春梅、晓梅在旁边侍候。 饭后,李画敏陪同坤伯母、张依兰闲聊,说的都是赛龙舟的事。 李画敏身体沉重,又有睡午觉的习惯,不知不觉间露出了倦容。坤伯母善于察颜观色,抓紧时间说:“敏敏,我们这次来县城,一是为了观看龙舟比赛,二是带依兰来治病,今天晚上是回不去了,恐怕还要麻烦你们的。” 听出是要留宿的意思,李画敏客气地说:“坤伯母,不要说见外的话,住下就是了。依兰妹妹身体哪里不舒服?我三叔医术很好,请他诊治就行了。” 坤伯母说:“就是要请李三老爷诊治,所以才来县城的。依兰这孩子命苦,原以为嫁入陈家做少奶奶,享福去的,谁知是跳入了火坑,落下一身的毛病。” 李画敏打量沉默不语的张依兰,她瘦削、苍白、憔悴,已经不复过去的丰润。李画敏流露出阴郁:“陈立这个浑蛋,把依兰妹妹折磨成这样。依兰妹妹,他那种人不值得你为他难过,把身体养好了,一切重新开始。坤伯母,你们先到客房歇息,我身子不便,就不陪你们了。” 李画敏让晓梅领坤伯母和张依兰到西小院的客房暂时休息,她自己回房间睡觉去了。 坤伯母和张依兰跟随晓梅来到西小院。这是一个小巧玲珑的庭院,房舍宽敞、精美,院中假山、喷泉、奇花异草点缀,别样的幽雅,与李画敏居住的西大院的宽阔敞亮不同。等晓梅离开后,坤伯母在西小院各处行走观赏,进房间向女儿张依兰感叹:“真想不到,阿宇会有今天的富贵。”张依兰只是呆呆地看床帐顶,对母亲的感叹听而不闻。 李画敏午睡醒来,困难地翻身,意外看到赵世宇就躺在床外。因李画敏的翻身,赵世宇睁开眼睛,对她微微一笑。 “宇,你怎么有空躺在这里?不去陪同坤伯他们么?”李画敏有些奇怪。 赵世宇懒洋洋地伸腿,慵懒地说:“用过午餐后,其他人已经回去了,师傅陪同师母、依兰去找三叔了。” 李画敏轻轻地笑:“宇,真没有料想到,我们无忧大院首次参加龙舟比赛,就捧回金龙头。宇,咱家今年定会事事顺意了。” 赵世宇得意地乐:“谁叫他们贪图小利,只顾抢标球,图赏银。在没有开始抢标时,我对抢到龙头是不抱希望的了,我们的人虽然个个勇猛,到底是刚刚开始参加龙舟比赛,练习的时间又短。” 无忧大院意外捧回金龙头,赵世宇和李画敏都意外、欢喜。 坤伯、坤伯母与张依兰从李三老爷处回来,赵世宇、李画敏关切地询问张依兰的病情。坤伯母十分地为难:“李大夫说,不是三两天就可以痊愈的,小疾不及时医治酿成了顽疾,还得时常去诊脉。从长乐村到这里路途遥远,时常往返不方便。” 李画敏未来得及回答,赵世宇已经大度地说:“既然如此,就叫依兰居住在我家,去诊脉医治方便些。” 坤伯犹豫地问:“阿宇,这方便么?时间不短呢,说不定有一两个月。” “这有什么,我家有的是房子,依兰就居住在我们家,慢慢地休养调理就是了。”赵世宇豪爽地说,他是十分乐意帮助张依兰的。 李画敏是不太喜欢张依兰长时间居住在自己家的,不过赵世宇都已经答应了,再说“不”字,不仅失礼,也扫了他的颜面。李画敏勉强笑问:“依兰妹妹尽管住下来,我拨个丫环照料依兰妹妹。” 坤伯母堆笑说:“留下来已经够麻烦你们了,不用麻烦你们照料,我留下来跟依兰做个伴。” 李画敏微笑说:“西小院中时常有其他客人居住,两个小孩子也肯到那里玩耍,过于吵闹,不好静养。我叫阿荣在东大院腾出个小跨院来,专门给依兰妹妹休养,一日三餐我使人送食物去。坤伯母和依兰妹妹不必跟我客气,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或者跟去的人说出可以。” 赵世宇迷惑地看李画敏,到底没有把疑问当众问媳妇。 李画敏叫来罗振荣,问清东大院中恰好有空的小跨院,便亲自与赵世宇领坤伯、坤伯母、张依兰去看。这个小跨院的布局跟李画敏西大院内的两个小跨院一样,三间精致的房子,两间耳房,小小的院子里有两个对应的小花坛,坤伯和坤伯母很是满意。 李画敏叫来晓梅:“张太太和张小姐居住在这时一日,你就在这里侍候一日,一日三餐按时送来,张太太、张小姐需要什么尽管找周妈妈要,也可以跟我说。张太太和张小姐使用的床帐被褥等物,都从那边取来。” 晓梅答应,罗振荣派了两个伙计跟随晓梅去搬东西。***(未完待续) 264.夏日,冤家路窄 赵世宇和李画敏回到西大院。 身边只有周妈妈的时候,赵世宇就问:“敏儿,我不明月,你为什么叫师母和依兰到东大院的小跨院去?还一日三餐地送去给她们吃。让她们居住在西小院,让她们跟我们一同用餐,不省去许多的麻烦?” 哼,就知道你想叫她们居住在西小院,想每餐都与她们用餐。好在姐反应快,没有让你说出这种糊涂安排。 李画敏笑眯眯地,很有耐心地跟关心师妹的丈夫解释:“宇,你这种安排只是图省事,对她们对我们都不好。为什么对我们不好?我刚怀欣欣的时候,母亲就对我说,孕妇是不能长时间跟病人接触的,小心把病气传给肚子里的孩子。再有,若是让依兰妹妹在西小院养病一两个月,以后咱家还敢安排客人进去居住么?这西小院就是废了。对依兰她们为什么不好?依兰来县城养病,实也是为了换个新环境,不想看到熟悉的人,她居住在西小院中,阿悦嫂子、春姑和水秀时常来看我,自然也顺脚进去看望依兰。再有,因为我们赶走陈大少爷的事,坤伯母给母亲脸色,母亲明天就来到了,她看到坤伯母和依兰会不生气?让她们住得远远的,母亲眼不见为净,便不会整天生气;母亲不可能专程地跑去找茬,坤伯母和依兰也不会受母亲的气。” 一番堂而皇之的理由说过,表明把坤伯母和张依兰安排在东边的小跨院,对月娘、对肚子里的小宝宝、对坤伯母、对张依兰、对赵家的西小院都是有益的。嘻嘻,还有一点不能言明的,她们住得远远的,你们师兄妹难得见面,姐心里舒坦。 只凭着张依兰十几天前夜晚跑去赵家旧屋子外,在月光下对着花儿喃喃“阿宇哥”,姐会放心让他们师兄妹朝夕相处。 赵世宇很认真地思考媳妇所说的话,称赞她说:“敏儿,还是你想得周到,你这样安排极好。” 周妈妈问:“老爷,夫人,明天老太太来到时,要不要把张太太、张小姐的事隐瞒她老人家?”别误会,这里的老人家只是一种尊称,实际上月娘比周妈妈年纪小好几岁的。 李画敏便看赵世宇,等他作指示。这事中,一方是他的母亲,一方是他的师母、小师妹,李画敏可不想替他费脑筋。 赵世宇想了想,果断地:“师母和依兰在咱家居住的事,不必刻意隐瞒母亲,不过也不必郑重其事地告诉她。” 周妈妈不太明白,小心地问:“老爷,你的意思是,老太太如果问起此事就如实告诉,如果不问就不提及此事,对不对?” “对,就是这个意思。”赵世宇心中祈祷,最好母亲不知道师母、小师妹在此居住的事。若是母亲当场给师母脸色,他这个儿子、徒弟就不知该向着谁好了。 赵世宇的纠结,李画敏全看在眼中,偷偷地幸灾乐祸:“你现在知道为难了?谁叫你在自动提出让师母、小师妹在咱家居住的时候,说话不经过头脑。你那个师母曾多次给母亲脸色,如今你师母自己送上门来,母亲肯轻饶了她?哼,你要是不自作主张,事先与我商量,就不会自找麻烦了。” 东边的小跨院里。 晓梅替坤伯母、张依兰安置好床帐被褥,回去取自己的铺盖来。小跨院里只剩下坤伯一家三口。坤伯母站在屋檐下,面对这个一目了然的小院子,跟赵家的客院西小院简直就没得比。 从精致、优雅的院落来到这个狭窄的小院子,让坤伯母心中失落:“在那客院里就好,叫我们搬来这种地方干什么?别是嫌依兰生病,污了他们家的庭院吧。” 坤伯站在屋檐的另一边,他听了坤伯母的话,瞪她一眼:“你少埋怨,阿宇能腾出一个庭院给我们专用,已经不容易了。你只想别人对你好,你对他们又有多好?我还在想,占用阿宇的一个庭院,是否太浪费,用一个房间就可以了。” 坤伯母不屑地打量这个狭小的院子:“小小一个院子,有多大地方?难道你舍得让依兰跟些浑人混住在一起?” 罗振荣与一个小伙计送来茶水。 坤伯问罗振荣:“阿荣,这个小院子一天的租金是多少?” 罗振荣眨眼看坤伯:“师傅,阿宇吩咐过,是不收租金的,你们只管居住。茶水是旅馆这边负责提供,瓜果点心、饭菜由敏敏派人送来。阿宇说得一清二楚的。” 坤伯母问:“我知道阿宇不会收我们的租金。我只是想知道,这院子若是租给别人,得多少银子一天?” 罗振荣如实说:“师母,这个院子如果租给外人,每天收十两银子,茶水免费,点心另算银子。” 坤伯母吃惊地问:“这般贵的租金!阿荣,难租出去不?” 罗振荣说:“不难,一个月中空出的没有几天。这种小跨院合适带家眷、下人的顾客,比租几间上房更划算。这不,刚刚空了一天,刚才就有顾客想租小跨院了。” 坤伯粗略地算,坤伯母和依兰在这儿居住,让赵家一个月少收入二三百两银子,他心中不安,便要去找赵世宇,另换个普通的房间就可以了。罗振荣死死劝住,说阿宇决定的事,很少有改变了,便是去了也白去。 坤伯到底没有坚持换房间,叮嘱坤伯母和依兰,尽量不要给赵世宇、李画敏添麻烦。 晚上,赵世宇请坤伯到无忧饭店用餐,阿森、阿悦、阿豪和阿荣都来相陪。李画敏说自己不方便,使人送饭菜到东小跨院给坤伯母和张依兰自用。坤伯母虽有被冷落的感觉,但是送来的饭菜相当丰盛,晓梅和厨娘侍候得热情、周到,也就不好表露出来了。 第二天清早,坤伯与几个徒弟告辞,回长乐村去了。 知道月娘在来县城的路上,赵世宇、李画敏都等月娘来再开饭。早上月娘在长乐村耽误了时间,正午的时候都未到,近来胃口特别好的李画敏饿得难受,便不再等月娘,与欣欣、燕儿先吃了,又使晓梅和厨娘捧饭菜送给坤伯母和张依兰。 放下碗,李画敏和赵世宇在厅堂等候月娘。习惯于午睡的李画敏,跟赵世宇没说几句话,便开始脑袋发沉,两眼酸涩,靠在椅背上居然就睡着了。先前赵世宇只当媳妇在闭目养神,看到某人的脑袋顺着椅子一点点地低下来,方知道睡过去了,将她抱回房间,小心放到床上。 居然不醒! 赵世宇凝视酣睡的媳妇,宠爱地摇头:“真的胖了。”尖尖的瓜子脸几乎成了苹果脸,裸露出的两截手腕丰盈圆润,是过去没有的。不过,胖有什么关系?只要她健康快乐,只要肚子里的孩子平安无事,就是最好的。将手轻轻放到高高隆起的腹部上,赵世宇惊喜地发现,里面的小家伙在轻轻地翻动。 嗯,即将添一个小宝宝了。家里多个孩子总是好事,别让孩子们像自己小时候那样,孤苦伶仃的。 赵世宇坐在床边,轻轻地打扇,望李画敏胡思乱想。 周妈妈走进来,悄悄地说:“老爷,老太太来到了。要叫醒夫人么?” 赵世宇心疼地看睡得香甜的李画敏,摇了摇头:“我会跟老太太解释的。” 赵世宇过到厅堂时,春梅正侍候月娘洗脸。欣欣和燕儿已经取出月娘带来的粽子,叫兰花和何奶娘剥落竹叶。赵世宇主动告诉母亲,近来媳妇胃口大增,又渴睡,等不得先和两个孩子吃了午饭,正在午睡。 若在平日,李画敏这种举动定让月娘动怒。如今,看在肚子里的孩子份上,月娘可以理解:“没关系,一家人不讲这些虚礼,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孕妇多吃多睡,对孩子是好的。” 兰花、何奶娘拿了糖来,把粽子粘上糖喂欣欣和燕儿吃。欣欣和燕儿都喜欢吃奶奶拿来的粽子,大口大口地咬下粽子吃,撑得两个腮帮儿一鼓一鼓的。月娘高兴地吩咐:“欣欣,燕儿,慢点吃,吃了还有,奶奶带了许多粽子来。” 赵世宇告诉母亲赛龙舟得金龙头的事。月娘喜滋滋地随赵世宇到正堂,焚香叩拜,默默祈祷一番。 赵世宇陪月娘用过午餐,到外面去了。月娘牵了欣欣和燕儿,在兰花、春梅、何奶娘的簇拥下,到荷花池边玩。欣欣和燕儿手指池中折断的荷叶荷花,叽叽喳喳地告诉奶奶爹爹演习赛龙舟的事。月娘听得一知半解,乐呵呵地不断点头。 坤伯母陪张依兰坐在荷花池边的凉棚里,望池中游鱼戏水。晓梅侍立在坤伯母、张依兰的身后,默然地看垂到眼前的柳条。 月娘晃眼看到坐在凉棚内的坤伯母、张依兰,笑容消失,再看到晓梅侍立在她们身后,就阴郁了脸。欣欣、燕儿没有看清奶奶变了脸色,只顾拉着月娘“奶奶”“奶奶”地说个不停。 坤伯母看到月娘,悄悄告诉张依兰,两人一齐朝月娘走来。坤伯母堆笑,没走到跟前,就朝月娘打招呼:“月娘,你也来了。”月娘扫一遍坤伯母和张依兰,冷若冰霜地说:“哦,坤伯母,你什么时候跑到我家来、使唤起我家的丫头来了?” 晓梅急忙向月娘请安。***(未完待续) 265.小媳妇,难得糊涂(上) 李画敏懒洋洋地伸腰,笨拙地坐起身,以手拢了拢散乱的长发,问:“什刹,月娘来到了么?” 耳边传来什刹细细的声音:“月娘早来到了,她已经吃过午饭,正在荷花池那边给坤伯母和张依兰找茬。敏敏,你还不快去劝架?” 李画敏倒回床上,打个呵欠,闭上眼睛,懒懒地:“不去,睡觉更舒服,夹在月娘和坤伯母中间,是自己找罪受。” 赶去劝架干什么?睡懒觉多舒服。急急地跑去劝架,若是偏向月娘这边,赵世宇可能埋怨自己让他的小师妹受委屈;如果偏向坤伯母、张依兰这边,月娘肯定会当场翻脸给自己难堪,赵世宇也会认为自己不孝敬母亲。这个和事佬,注定是难当的。 有力气,让她们吵去,吵到累了,自然就不吵了。 夏天炎热好睡眠哦!李画敏闭上眼睛,又睡过去了。 再睁开眼睛时,李画敏漫不经心地问:“什刹,月娘和坤伯母的战争结束了么?” 细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早结束了。月娘是有心找茬,连续讥讽坤伯母;坤伯母回过两句,就拉张依兰走开了。回到小跨院后,张依兰曾提出回长乐村,坤伯母没有同意。” 瞧,战争自动结束了,不用人去劝解的。 李画敏困难地翻身,换个舒服的姿势:“月娘现今在哪里?” “就在西大院的回廊下,与两个孩子逗绿鹦鹉。” 李画敏起床,周妈妈进来侍候。简单梳洗后,李画敏到回廊下与月娘见面。 李画敏对自己不等婆婆用午餐、不恭候婆婆大架,深表歉意:“母亲,你来了。我原是要等你一起用餐的,近来总是觉得饥饿,只好先吃了;近来老是犯困,坐在厅堂里等你,居然睡着了,唉,我近来精神是越来越差了。” “这没什么,你养好身体就成。” 月娘仔细打量大腹便便的李画敏,细问李画敏近来的感觉,又问可去给李三老爷看过。李画敏将近况如实说了,安慰月娘说一切正常,为了临盆时容易生产,现在每天早晚都去散步。月娘听了满意,仍旧叮嘱说:“日常生活注意些,别鲁莽行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敏敏,我问你......”月娘把话停顿,看周妈妈、何奶娘等人。周妈妈会意,叫兰花拿了笼子,将绿鹦鹉拿到厅堂外,带了欣欣、燕儿去逗绿鹦鹉说话作耍。 回廊下只有李画敏和月娘。 月娘不高兴地问:“敏敏,刚才我在荷花池边看到坤伯母和依兰,她们要我们家的丫头侍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画敏不露声色地说:“依兰来县城请我三叔治病,说是往返县城村子间不方便,就在咱家住下了。” 月娘气哼哼地说:“她们往返县城村子不方便,便在我们家住下了?敏敏,你就是忘记过去坤伯母瞧不起我们家的事,也应该记得不久前坤伯母给我脸色的事。你怎么就给她们居住在咱家了?” 嗯,兴师问罪来了。 “母亲,我怎么会忘记?”李画敏用鼻子轻哼一声,“我可没有忘记,坤伯母为了她的宝贝女婿,上咱家的事。不过,人家刚刚表示往返县城和村子不方便,阿宇马上就出声请她们居住在咱家,我好驳阿宇的面么?阿宇还想叫她们居住在西小院,每天跟我一同用餐呢,是我叫她们搬得远远的。天天见到她们我闹心,西小院要是叫依兰在里面养病一两个月,以后就不好用来作客院了,白白的把西小院给糟蹋了。” 在月娘面前,李画敏可以尽情地宣泄对坤伯母、张依兰的不满,不必担心惹来麻烦。 月娘马上响应:“想得美!用咱家的西小院养病。哼,前不久遇见我把脸拉得老长,好像我欠她似的,现在好意思来我们家白吃白住。阿宇真傻,不管人家过去怎样对他,请了来当祖宗一样供着。哼,坤伯过去曾接济过我们不假,可是我们也没少受坤伯母的白眼。只为依兰肯来我们家玩,坤伯母没少说过阿宇。腿长在她女儿身上,不劝自己的女儿,倒来说阿宇的不是,好像依兰来我们家玩,是阿宇拐了她似的!什么东西!稀罕么?敏敏你比依兰强多了。” 呵呵,原来在月娘的心中,自己的形象这样好。 若是月娘将最后这句话,对她的儿子说,该有多好。 李画敏和月娘轮番发泄对坤伯母、张依兰的不满,因为得到共鸣,是越说越痛快,直到赵世宇回来。嗯,心里舒服多了。 赵世宇走进西大院,远远看到母亲和媳妇在回廊下说得投机,心中高兴。赵世宇走近,李画敏和月娘都停止说话,笑着看他,很有默契的。 “母亲,敏敏,你们在说什么呢?”赵世宇坐下,顺口问。 月娘说:“有啥好说的?不过是说说家里的田地、药材。我来的时候,家里的金银花已经长出花苞,再过十几天就可以采摘了......” 月娘真的和李画敏、赵世宇说起家中的药材。李画敏、赵世宇认真地听着,偶尔插上一句半句。 晚饭后,赵世宇搀扶李画敏到荷花池边散步,因为赛龙舟的事,赵世宇已经有段时间不陪李画敏散步了。月娘牵了欣欣和燕儿,也到外面去闲逛。于是一家人都出去,周妈妈、兰花、何奶娘和春梅也跟随照料两个孩子。 来到荷花池边,月娘指池中折断的荷叶荷花问:“阿于,你曾在这儿演习赛龙舟?” 赵世宇乐呵呵地答:“是的。只差十天就是端午节了,容知县这家伙才邀请我们无忧大院参加龙舟赛,临急临忙的,只好先在这儿练习了。谁想到,竟可以捧回金龙头。” 李画敏半倚靠在赵世宇身体上,慢慢地迈步:“母亲,阿宇他们演习赛龙舟的时候,这里可热闹了。阿宇他们在池里是擂鼓叫喊,这些凉棚里坐满看热闹的人。” “奶奶,奶奶”欣欣拉月娘的衣服,吸引了月娘的目光后,胖乎乎的小手握紧拳头,撅着小屁股做擂鼓的动作:“爹爹老是这样打,这样打。” 欣欣模仿父亲擂鼓的动作稚气而滑稽,月娘看得好笑,逗孙子说:“是么,爹爹是这般打鼓的?奶奶没有看到你爹爹打鼓,欣欣演习给奶奶看。”周妈妈、何奶娘、兰花等人都凑趣,纷纷请欣欣打鼓。 呵呵,原来打鼓这样受欢迎。 欣欣弯腰,撅着小屁股,挥动胖乎乎的小拳头,憋足劲给自己伴奏:“咚咚咚,咚咚咚!”伴随这“咚咚咚”的伴奏,没长齐牙齿的小嘴里不时有液体飞溅,小男孩毫不在意,忘情地表演。 月娘、李画敏、周妈妈、兰花等人毫无形象地大笑,赵世宇也是咧开嘴笑。燕儿拍着小手又笑又嚷,小辫子晃悠个不停。 “噢,奶奶知道了,原来打鼓是这样的。”月娘看到欣欣累得小脸通红,把他抱起来,给他擦汗,带笑亲了几下。 一行人慢慢地继续沿荷花池边漫步,有说有笑的。 张依兰哭了半天。晚饭后,坤伯母好不容易说动女孩儿,一起到荷花池边散步。坤伯母和张依兰到荷花池中的曲栏里看一会儿游鱼,到岸边走没几步,后面传来一阵阵的笑声,坤伯母、张依兰回头看,月娘一手牵一个孩子笑容满面、赵世宇小心搀扶大腹便便的李画敏,在几个奴婢的簇拥下走来。 这种欢乐,这份温馨,让所有路过的人羡慕。 要避开已经来不及。坤伯母拉张依兰迎上去,堆笑说:“月娘,阿宇,敏敏,好清闲自在,带孩子出来玩呢。” 月娘皱眉,扫坤伯母和张依兰:“真是巧得很,又见面了。”这“又见面”的深意,坤伯母是懂的,与张依兰登时不自在起来。 李画敏假装没有看出月娘与坤伯母间的纠结,与坤伯母、张依兰打过招呼,若无其事地指路边景物温柔地教燕儿说话,燕儿奶声奶气地学舌。两位长辈,你们要过招与姐无关,身为母亲姐得教导孩子,对不? 男女有别,赵世宇自然是不会跟坤伯母、张依兰说个没完没的,问候两句就专心地搀扶媳妇。 “月娘好福气,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奶奶了,村上人都羡慕你呢。”坤伯母的赞美说得言不由衷,纯粹是无话找话。 月娘纠正说:“就快是三个孩子的奶奶了。坤伯母,你要想做奶奶,早成奶奶了。” 坤伯母的儿子张锦继与阿森的妹妹玲儿互相间有情意,可是坤伯母嫌玲儿是村姑没见过世面,另派人到镇上一大户人家提亲,那家人倒是想借坤伯的威名给家中添助力,可是千金小姐嫌张锦继没出息,以死相逼,亲事只得作罢。月娘的话,影射坤伯母挑儿媳妇时嫌贫爱富,自讨没趣。 坤伯母抿了抿嘴,淡然说:“月娘,并不是所有人都像阿宇这般好运气。”讥讽赵家富贵,主要是借了儿媳妇的光。 月娘乐滋滋地说:“阿宇确实运气挺好的,主要是懂得把握机遇,找了敏敏这个好媳妇。这叫做姻缘上天注定,是他的注定是他的。” 李画敏仍旧装聋作哑,然而听月娘当众夸自己心中得意,教燕儿说话的时候朝身旁的丈夫瞟一眼,挑了挑眉,暗示他:“听见没有?母亲说你找了个好媳妇。” 赵世宇听母亲和师母明争暗斗正心急,忽然听月娘说自己跟媳妇是上天注定的姻缘,心中就飘悠悠起来,庆幸几年前果断跳下马尾河救人,当机立断与她成亲。与李画敏目光相遇,赵世宇明白她的意思,对她微微一笑,眼中柔光闪过,更为小心地搀扶媳妇。***(未完待续) 266.小媳妇,难得糊涂(下) 月娘有意显耀自己的幸福日子,坤伯母气结,要反驳又恐怕将赵世宇、李画敏一并得罪了。郁闷了半晌,坤伯母才淡淡地敷衍:“阿宇好福气,找了敏敏这样的好媳妇。” 张依兰眼看赵世宇体贴入微地照料李画敏,紧紧地抿嘴,脸色苍白得厉害。有心离开的坤伯母,看了张依兰一眼,便轻叫起来:“依兰,你怎样了?可是难受得紧?走,咱们回去休息。” 众人朝张依兰看去,都看出张依兰身体不好。 李画敏看到张依兰一副病态恹恹的,及时表示出关心:“依兰妹妹,你注意保重身体。依兰妹妹,你就安心地在这里养病,不要跟我见外。晓梅,还不陪张小姐回去休息,张小姐需要什么只管回来向周妈妈要,一定要把张小姐侍候好了。” 赵世宇要关心一下小师妹,然而媳妇把关心的话全说过了,不好再重复,因此只是默默地注视虚弱的张依兰,不发一言。 坤伯母借机告辞,携张依兰回东边的小跨院。晓梅跟随而去。 月娘牵着欣欣和燕儿继续漫步。月娘鼻子轻哼着,用嘲笑的口吻说:“这个人,倚仗丈夫的声威,向来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老是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势,动不动就给人脸色。若不是看坤伯的情面上......” “母亲,别再说了。”赵世宇轻轻地请求。月娘白了儿子一眼,低头跟欣欣和燕儿说话。 月娘的不忿,赵世宇的阴郁,李画敏只装作不知道,挺着个大肚子,半倚靠赵世宇缓步行走。 春姑抱着二狗,阿森领着狗狗,也来到荷花池边,与月娘、李画敏、赵世宇等人相见了,两下的人汇合在一起,十分的热闹。散步到此结束,大人聚集在一起谈笑,小孩子们奔跑打闹。 晚上,李画敏和赵世宇回房,在灯下闲谈。 李画敏抿嘴而笑:“傍晚散步时,母亲说过的话,你可曾记得?” “敏儿,你指哪句话?”赵世宇不明所指,散步的时候,母亲说了许多的话。 李画敏咬了咬唇,扭怩着不好意思说明。赵世宇马上悟到了:“说你是好媳妇这句?记得,怎么不记得?呵呵,就是母亲不说,我也知道你是个好媳妇的。我的媳妇人长得娇媚可人,善解人意、温柔体贴,理财是一把好手。”为讨媳妇欢心,也就顺便地拍马屁溜须了。 有人给捧得尾巴翘到天上去了,厚颜无耻、洋洋得意地说:“当然了,像我这样的媳妇,你就是打着灯笼到别处去找,也找不到的。咳,我们的姻缘真是上天注定的?!”穿越遥远的时空隧道,从二十一世纪到南宋来嫁给他,不相信都难。 赵世宇对“姻缘上天注定”这话最感兴趣,他以肯定的语气说:“一定是!过去我见到你这种千金小姐,是正眼都不敢瞧的。你怎么就会掉到河里,偏偏让我救起来呢?我就是把你抱回家时,也没敢想娶你的,师母一再劝说,我也就答应了。说起来,师母还是我们的大媒人呢。” 听他把两人在一起归功于坤伯母,李画敏微哼:“你们都不是好人。不经人家同意就擅自举行婚礼,我若是不同意呢?就不怕我一头撞死以保贞洁?” 赵世宇笑得双眼变成了弯弯月牙儿:“我要是不娶你,你为了贞洁更得一头撞死了。我从河里捞到你的时候,你身上只穿一点点的衣服,跟没穿差不多,我又当众把你从河边抱回家。按你们大户人家的规矩,这便是跟男子肌肤相亲了,除了嫁我没有别的选择,对不对?” “我身上没穿多少衣服,你就这样光溜溜地抱回来?”一定有许多不怀好意的目光看自己。李画敏冒出肌皮疙瘩。 “胡说!你穿着我的衣服......” 头脑中突然跳出那个刚刚金榜题名、即将衣锦还乡的男子,赵世宇暗想:“瞧他后来的情形,是不会嫌弃未婚妻被人救起的。他多年来一直未婚,是不是仍在惦记自己的媳妇?” 赵世宇笑不出来了。因为心情不好,就想到不愉快的事:“敏儿,傍晚散步的时候,母亲和师母斗嘴,你为什么不劝阻她们?” 真不理解,这个家伙为什么会提及此事。李画敏水汪汪的明眸眨了眨,迷茫地问:“母亲和师母她们斗嘴?没有哇,她们不说有说有笑的么?若不是依兰妹妹身体突然不好,想来坤伯母不会早早离开的。” 汗!不想听她们斗嘴,你自己为什么不劝阻? 赵世宇怀疑地望媳妇:“你没听出她们在明争暗斗?你又不是傻瓜。” 李画敏懒洋洋地打了几个呵欠,轻轻地揉搓脸颊:“好困,该休息了。傍晚散步的时候,欣欣和燕儿老靠近我,让我老担心他们不小心碰到肚子里的孩子,一直提防两个淘气鬼,哪里有精力考究母亲和坤伯母的话。晃耳听去,只知道她们有说有笑的。她们争吵呀?” “呃,没有的事。敏儿,欣欣和燕儿两个孩子还小,他们不懂事,你自己当心些,别让他们撞到、碰着肚子里的孩子。” 赵世宇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高高隆起的腹部,凝视观察,继而伸手慢慢地抚摸,小心翼翼地,生怕用力过大让里面的小宝宝受不了。李画敏看这个慈祥的准父亲,愉快地打了几个呵欠。 李画敏身子笨重,行动不方便,赵世宇帮她脱去外衣,扶到床上去。脑袋搁到枕头上,李画敏很快就迷糊过去了,赵世宇侧躺在床外,轻轻地摇扇,目光柔柔地看沉睡过去的媳妇。 五月初七、初八两天连续下雨,道路泥泞,让原计划在县城呆两天就回长乐村的月娘,继续留在县城。 儿子、儿媳妇、孙子和孙女儿都在县城,月娘并不因为滞留县城而苦恼,下雨的时候在屋中看两个孩子摆弄小玩具,天放晴了牵两个孩子到外面玩耍,过得非常的愉快。照看两个可爱的孩子,月娘曾经有过这种念头:“干脆,就居住在县城,一家子团聚?”裕叔的影子及时跳出来,让月娘改变主意:“天放晴道路干爽后,就回村子去。” 五月初九下午,月娘牵了欣欣和燕儿,到荷花池边的凉棚里乘凉。罗振荣领着两个小伙计路过,看到月娘走来问候。因罗振荣替赵家管理旅馆,月娘马上想到居住在东小跨院的坤伯母和张依兰,她向罗振荣打听:“阿荣,这些小跨院若是出租,一个月收入是多少?若是给旅客住宿,一晚收入有多少?” 罗振荣恭敬地回答:“月娘,旅客住宿小跨院,一天得花十两银子,东大院的小跨院只给旅客居住,不租凭的。”罗振荣说完,看到月娘变了脸色,摸不着头脑。 月娘又问:“这种小跨院,是否很少有顾客居住?” 罗振荣摇头:“不是,那些带家眷或下人的顾客,多是想居住小跨院的。每个月中小跨院空出的时间很少。” 月娘脸色更难看。罗振荣等片刻,没见到月娘有话吩咐,就告辞走开了。 “小跨院一天收入十两银子,十天就是一百两银子,一个月就是三百两银子。听说她们在此居住两个月,我们家就不见六百两银子了。六百两银子,够我使用半年了!”月娘心疼得难受。 每个月使自家损失三百两银子!准备让自家损失六百两银子!月娘恨不能马上冲到东小跨院去,把坤伯母和张依兰赶出去。 互相间不过是邻居,关系还不是很好。坤伯的徒弟多了去,值得每个月浪费几百两银子在她们身上么?吃的用的还不算在内。 “在我们家住得心安理得的,也不害臊。哼,我倒要瞧瞧,你们的脸皮到底有多厚。”月娘面对清澈的池水,恨恨地咬牙。 月娘气冲冲地回西大院,将仍在睡觉的李画敏叫起来。李画敏披散着长发,睡眼朦胧地被周妈妈搀扶到厅堂,呵欠连天。睡熟的时候生生被人叫醒,是痛苦的折磨。 “母亲,发生了什么事?” 李画敏强打精神,压抑心中的不满。月娘没来得及回答,小鬼已经自觉地在李画敏耳边,将刚才月娘遇到罗振荣的事告诉了。李画敏痛苦地搓太阳穴,想不清罗振荣哪里惹火了月娘。 月娘心中只想坤伯母和张依兰有可能会让自家损失六百两银子,没有看到李画敏困倦难耐,她恼怒地问:“敏敏,你知道不知道,她们居住在小跨院,每天让我们家损失多少?她们在这里居住一两个月,我们损失多少?” 明白了!月娘这怒火,不是针对罗振荣的,分明就是冲坤伯母和张依兰去的。 哼,整个无忧大院都在姐的掌控之中,便是有人偷走一枚铜子,姐都知道。一个小跨院的租金是多少,姐不知听罗振荣和小伙计们说过多少遍了,会不知道? 这世道,老实人吃亏。李画敏不想吃亏,就只有装糊涂了:“母亲,阿宇跟我说过,我只管家里的事,做生意的事,都是由他作主的,我从来不过问。哪里知道一个小跨院的租金是多少。” 月娘不相信:“胡说!我们家的生意,明是阿宇在管理,暗中是你在控制。你会不知道小跨院的租金?” 李画敏暗叫不妙,狡辩说:“母亲,我只留意物品是否安全,是否有人闹事,旅馆的房间、小跨院租金是多少,饭店的饭菜值几银,我真的没有留意过。我若是事事都包揽了,阿宇干什么?”***(未完待续) 267.纳妾?会出人命的(上) “那是,你不可能事事都过问的。”月娘认同李画的说法,愤然地说:“若不是问过阿荣,我是不会想到坤伯母她们居住一天,会让我们家少十两银子。因为她们,我们家一个月就少收入三百两银子呢。凭什么要我们家一个月花三百两银子在她们身上?” 李画敏劝解:“母亲,让她们居住在东边的小跨院里,总比她们居住在西小院强。若是将西小院弄得不能作客院,损失就更惨重了。” “给她们安排一间上房,不就得了?”月娘愤然,“我想不出来,咱家为什么要这般的奉承她们。敏敏你不知道,阿宇刚刚跟坤伯学武艺那年,我一时交不出十两银子,勉强凑得五两银子,坤伯倒也体谅我们的艰难,说剩下的五两不用交了。可是坤伯母见我一次说一次,明讥暗讽的,好像是我偷了她家五两银子。我强忍了两个月,最后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去仇二伯家借银子交给她,才完事。每当我们家艰难,坤伯出手相助时,坤伯母她都要给我脸色,说得我无地自容,许多时候我宁愿吃野菜吃杂粮,也不想接受他们家的帮助。”月娘以手帕掩面,低低地抽泣。 “母亲,别难过,都过去了。”李画敏走近月娘,轻声安慰。 月娘伤心一会儿,擦干眼泪,恢复了平静。周妈妈去端水来,给月娘洗脸。 李画敏亲自泡了杯茶水,递给月娘,轻声劝说:“母亲,以坤伯母对咱们的情份,要依我的心意,我就是一间上房都不白给她们居住的。她们要居住,就自己掏银子到旅馆住。话说回来,我让她们居住,是看阿宇的份上,阿宇答应了坤伯让她们居住在这里,我们若是赶走她们就会让阿宇言而无信。母亲,阿宇要让人信服于他,就得说到做到。” 月娘不甘心地叹气,向李画敏絮絮叨叨地数落坤伯母过去如何看轻赵家,给月娘和赵世宇脸色。李画敏认真地倾听,偶尔说几句支持月娘的话。 为了儿子的威信,月娘忍痛不赶走坤伯母和张依兰,然而心中总觉得吃了大亏,憋得难受。 十一日中午,月娘带两个孩子到荷花池边,远远看到坤伯母和张依兰在荷花池中的凉亭里,晓梅恭敬地侍立在后面,不禁心头火起。月娘叮嘱兰花她们照料欣欣和燕儿,独自一人慢慢地朝凉亭过去。 坤伯母原是看到月娘和欣欣、燕儿的,只当作没有看到,没想到月娘会走来,只得勉强挤出笑容问候。晓梅上前向月娘请安,复又退回坤伯母身后。月娘冷冷地看坤伯母和张依兰,又扫一下侍立的晓梅,露出个嘲笑:“坤伯母,我是阿宇的母亲,含辛茹苦地把他抚养大,一天不过花二三两银子,还亲自下地干活,没敢叫他买个丫头侍候我;你这个师母的功劳比我还大,比我还会享受呢。过去问你借一两银子,你都说一家富难接济几家穷,现今你们每天花去我家十几两银子,这又该怎么说呀。” 坤伯母白皙的脸上憋得通红,说不出话来。张依兰羞愤不已,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坤伯母愤懑地说:“月娘,若不是我家依兰在养病,我也不会来打扰的。依兰现病着,你就不能少说两句,你想激得她不得安宁?” 月娘冷笑:“过去别人艰难时,问你借一两银子你都肉痛,你花别人的银子怎么就理所当然?” “月娘,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坤伯母脸红得可以滴血。 “不是孩子小时艰难,阿宇长大成人后,我求过你什么?”月娘再次冷笑。 张依兰脸色苍白,嚅嚅地请求:“月娘,求求你,别说了。” 月娘仰头,阴郁地说:“那些陈年老帐,我本不想翻出来的。但是你们大模大样地居住在我家里,拿我们家的银子不当回事,我就如刺梗喉,不吐不快。” “奶奶——”欣欣举起胖乎乎的小手跑来,刚刚被剪得光溜溜的小脑袋在阳光下闪亮,脑门上那小撮毛很是显眼。 “奶奶——”燕儿跑得摇摇晃晃的,让随后追赶来的何奶娘抱起。 “奶奶,给你的。”欣欣嘴里含一块糖,说得含糊不清,献宝一样递给月娘一块糖。月娘舒心地笑了,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抱起孙子走出凉亭。兰花走来,不安地解释:“老太太,卢总管给了少爷、小姐几块糖,少爷说要给奶奶一块糖,就跑来了,劝都劝不住。” 月娘亲了亲欣欣肉嘟嘟的小脸蛋,愉快地说:“来就来了,没关系。欣欣,把糖剥了给奶奶吃。”欣欣费力地剥去包裹糖块的纸片,将糖放到月娘嘴里,看月娘咀嚼糖得意地拍小手笑。 坤伯母、张依兰站在凉亭里,默然看月娘抱欣欣离开。 张依兰吸了吸鼻子:“母亲,都是我带累了你。要不,咱家回家吧。” 坤伯母叹气,说:“依兰,不要赌一时之气,抓紧时间把病治好,小心落下病根。要不,我去找阿宇,我们搬出那个小跨院,占用他们一个房间就行了。” “母亲,月娘刚才所说的话,都是真的么?”张依兰怀疑,母亲是否就是月娘嘴里说出的那个刻薄之人。 坤伯母长长地叹气:“依兰,我们刚回村子那几年,村上人有一有困难就来找咱家,你父亲又是个热心肠的人。我如果不那样做,这份家产早就让你父亲掏空了。月娘恨我,也是情有可原的。” 坤伯母派晓梅请赵世宇到小跨院,委婉地请求搬出小跨院。赵世宇不同意,劝说坤伯母和张依兰继续居住在小跨院里。 傍晚,夫妻俩去散步的时候,赵世宇将坤伯母要求搬出小跨院的事,说给李画敏听。 “敏儿,坤伯母突然要搬出小跨院,你知道为什么吗?”赵世宇知道其中一定有原因。 “宇,坤伯母和依兰妹妹居住在我们家,母亲很不高兴。前天母亲对我说,过去母亲找坤伯母借银子......”李画敏把月娘前天所说的话,简要地告诉赵世宇。 李画敏无奈地看他:“宇,我已经劝说过母亲了,我没有料到,母亲仍去找坤伯母她们。今天下午母亲找坤伯母和依兰,说了些重话,我是睡觉醒来后才知道的。” 赵世宇很是震惊:“我没有想到,母亲曾受过这种委屈。可是,我已经答应了师傅,就得让师母她们居住在这里。让我再去劝说母亲,请母亲不要为难师母和依兰。” 李画敏安慰丈夫:“宇,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再过一两天道路干爽后,母亲就会回村子了。” 晚上,赵世宇和李画敏在厅堂里,劝说月娘不要为难坤伯母和张依兰。有赵世宇在,李画敏极少开口,在旁边作陪衬。月娘心中委屈,絮絮叨叨地哭诉,向儿子说过去受到坤伯母嘲笑的事。赵世宇温和地安抚月娘。 月娘所说的话,多数李画敏已经听说过了,再听一遍就觉得无聊,她靠在椅背上,困倦袭来头昏沉难受,总想打瞌睡。赵世宇看出媳妇困倦,叫她先回房间休息。 回到房间,李画敏倒头就睡着了。 厅堂里,赵世宇仍在耐心地抚慰、劝解母亲。月娘勉强答应:“阿宇,看在你的面子上,这次我就不再找她们的麻烦。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以后不能再这样做,损失自家的大笔银子帮助别人。”赵世宇痛快地答应:“母亲,我听你的。以后不再这样做了。” 月娘看刚才李画敏坐的椅子,沉吟说:“敏敏已经去休息了。” 赵世宇替媳妇解释:“母亲,敏敏这段时间老犯困,撑不下去才回房间休息的。希望母亲看在她肚子里的孩子份上,不要介意。”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月娘看高大强壮的儿子,想到儿媳妇大腹便便的,儿子肯定有不如意的地方。月娘轻声说:“阿宇,回家后我买个好姑娘,送来侍候你?” 惊得赵世宇朝房间方向看,心中祈祷房间里的冤家已经睡熟了,急忙摆手:“母亲,你千万别提这个,我不需要别人侍候。有敏敏就可以了。” 儿子的反应,让月娘不悦:“阿宇,你一个大男人,如此怕媳妇?过去你们新婚燕尔时让她几分,也说得过去,如今都有几个孩子了,你仍然怕她!大户人家里,男人纳妾再正常不过了。” 赵世宇急得恨不能堵住月娘的嘴:“母亲,求你别再提了。纳妾的事,千万不要提。雪雁走后,家里刚刚安宁,你再提纳妾,天就要塌下来了。” 月娘拉下脸:“你死活不肯接纳雪雁,竟是因为怕敏敏?我以为你嫌雪雁是思源村那边赏的,所以才不肯要。我不过是为了你好,要帮你纳个小妾,没想你怕成这样。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赵世宇负气地说:“母亲,随便你怎么说,我是不会纳妾的。别怪我没提醒你,我们在这里说话,敏敏是知道的。过去,容知县不过说了一句劝我纳妾的话,就被敏敏弄得闪了腰、烫伤手腕、跌破额头——敏敏最恨人劝我纳妾的。” 月娘生气地说:“我是你的母亲,难道你就任由她欺负我?我白养你了。” 赵世宇申辩说:“我是不会任由她欺负你。问题是敏敏要整治你,根本不会当我面进行。容知县提议我纳妾后,从来没有跟敏敏打过照面,照样被敏敏折腾得半死不活的。比如说你突然摔倒,我哪知道是你不小心,还是敏敏下黑手?或者你回到村子后,她再下手我哪知道。” 月娘背脊骨寒浸浸的。 好恐怖!***(未完待续) 268.纳妾?会出人命的(中) 赵世宇回到房间,看到媳妇侧躺在床上,乌黑的长发散落枕上,衬映得她的脸颊更加的白嫩丰润。赵世宇轻轻唤两声,回答他的只有轻微的呼吸,将她轻轻地抱起,从床中央移到里面,竟未醒。 嘿嘿,睡得这般沉,刚才与母亲所说的话,她一定不知道的。 放心睡觉! 天亮后。 赵世宇越想越不放心。试想,媳妇连几年前胡家帮、飞刀帮杀害了几个人、霸占了谁的家产、霸占了多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昨天晚上事,没理由她不知道的。练武回来,赵世宇便坐在床边等候,一心劝说媳妇不要为难母亲。 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是不是?何况自己并没有听从母亲的劝说纳妾,并没有给媳妇带来任何的不利。 李画敏悠悠睁开眼睛,便看到个高大的身影坐在床边。丈夫并不是第一次坐在床边等候自己醒来,因此李画敏并不起疑,撒娇地将手伸给他,借他的力慢慢坐起来,懒洋洋地靠在他肩膀上,趁机闻他身上特有的气息。 赵世宇用手指梳理散乱的长发,露出娇俏的小脸,两排长长的睫毛遮掩住美目,一副软绵绵懒洋洋的娇慵模样。悬起的心轻松放下,赵世宇打消了劝说她原谅母亲的念头:她不知道昨天晚上的谈话内容! 以赵世宇对媳妇的了解,她是从来不会掩饰心中感受的。要是媳妇知道母亲曾劝自己纳妾,不是柳眉倒竖骂母亲,就是揪住自己的耳朵警告不得纳妾,哪会这样懒洋洋地靠在自己身上。 “起来了?快梳洗了,我们等你用早餐呢。”心情愉快的赵世宇,比往日更为温柔体贴地侍候媳妇下床,在他眼中这个大腹便便的孕妇是越看越可爱。 周妈妈进来侍候李画敏梳洗。 赵世宇惦记担忧的月娘,他走出房间,安慰心神不宁的月娘:“母亲,你尽管放心,没事了。”月娘小心地问:“真的没事了?”赵世宇再次保证:“母亲你放心,没事的。” 李画敏和赵世宇、月娘一同用早餐。李画敏总觉得气氛怪怪的,月娘用餐时一直低头不语,从始至终都没有抬头。李画敏用询问的目光看赵世宇,他报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一定是昨天晚上这母子二人谈得不够愉快。 不必理会他们!就装作啥都不知道。 早餐后,周妈妈陪同李画敏去散步。赵世宇看到媳妇挺个大肚子消失在院门外,对惴惴不安的月娘说:“母亲,我到外面做事了。你不必担心昨天晚上的事,敏敏是个大度包容的人,她不会跟你计较的。” 月娘放心不下:“阿宇,要不我现今就回村子去。看到她,我心中发怵。”这个儿媳妇,居然敢把知县大人折腾得半死,月娘不敢保证在儿媳妇的心目中,自己的分量会比知县大人重。 赵世宇保持镇定自若:“母亲,昨天晚上我回房时她已经睡熟了。敏敏不知道这事,她要是知道,早发飙了。现在道路没有干爽,骑马行走没问题,乘坐马车是不行的。” 月娘心慌慌地:“真的没事?她不知道?” “母亲,你放心,即使敏敏知道了,有我在呢,她不敢把你怎样的。”赵世宇有点后悔,昨天晚上不应该跟母亲说真话的,害得她心惊胆战的。 赵世宇向月娘一再保证没事,然后到外面去了。 月娘心神恍惚地看欣欣和燕儿喂绿鹦鹉,欣欣叫“奶奶”月娘都没有听到,让侍立旁边的何奶娘和兰花诧异。 何奶娘忍不住问:“老太太,你是否身体不舒服?要不奴婢去告诉夫人,让夫人请大夫来给你诊脉?” 月娘摆手:“不用,我没事。” 因何奶娘这一询问,月娘豁然开朗:“媳妇是不敢对自己下手的。她要是敢把自己害得头破血流或者折胳膊断腿的,她得侍候自己。以媳妇的聪明伶俐,是不会找罪受的。”月娘终于放心了,轻松地陪欣欣和燕儿玩耍。 孩子的天性爱玩耍,欣欣和燕儿逗绿鹦鹉学舌一会儿,又荡一会儿秋千,就拉月娘走出西大院。欣欣和燕儿拉月娘的手,东瞅瞅西望望地行走,突然看到春姑和狗狗在荷花池边的凉棚里,与另外一个年轻妇人和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女孩子吃东西。欣欣和燕儿喜欢跟狗狗玩,再看到有东西吃,都松开月娘的手,跑去过去看。 春姑与狗狗在吃杨梅。红得发紫的杨梅果装在盘子里,跟糖、蒜头绊过,是酸甜可口。春姑与那年轻妇人用竹签子扎杨梅果,吃得津津有味,狗狗和那小女孩子儿每往嘴里送一颗杨梅果,就闭上一次眼睛——酸,“吧嗒吧嗒”吮吸了杨梅果中的酸甜味就吐出来了。 月娘和何奶娘、兰花、春梅走到凉棚时,欣欣和燕儿已经手拿一根小竹签子,眯上眼睛“吧嗒吧嗒”地吮吸杨梅果,小额头因为紧紧皱着,呈现一道道浅浅的皱纹,两边嘴角儿有紫色的液体慢慢流下。 春姑递给月娘竹签子,请月娘吃杨梅。月娘接过竹签子,问欣欣和燕儿:“酸么?” 欣欣和燕儿都说酸。 “傻孩子,要是酸得难受,不吃便了。”月娘好心地提醒孙子和孙女儿。 欣欣和燕儿吐出吮吸得七七八八的杨梅果,用小竹签子扎了一个杨梅果放到嘴里,又是一阵眯眼、皱眉,“吧嗒吧嗒”地吮吸得有滋有味。 “瞧他们馋嘴样,既怕酸味儿,又要吃。”月娘无奈地摇头,用竹签子扎杨梅果吃。 因这果核里的仁儿可以减轻酸味,大人吃杨梅果,是不吐核的,杨梅果放到嘴里,轻轻咬“咯嘣”一下,连果肉带果核一并吃了。欣欣、燕儿、狗狗和那小女孩子儿是吃一个杨梅吐一次,盘子里的杨梅吃光时,凉棚里的灰沙地面上到处都是吮吸过的杨梅果,一片狼藉。 月娘、春姑和那个年轻妇女闲谈半晌,便散了。月娘只顾看跑到远处的欣欣和燕儿,没有提防脚下,踩在几个杨梅果上,滑跌倒了。春梅忙搀扶月娘起来,替月娘拍打身上的尘土和草屑,关心地问:“老太太,可曾摔伤了?” 春姑和那年轻妇人都关切地问月娘是否摔伤了。月娘自我检查一番,只是手掌噌破点皮,连说没有关系。春姑和那年轻妇人离开了,月娘向远处的欣欣和燕儿走去。 猛然间,月娘想到昨天晚上赵世宇说的话,就怀疑刚才那一跌,是李画敏做的手脚,不禁愤怒,再次检查,发觉身上多处酸痛,腰身也似是扭伤了。 哼,天底下竟然有这种儿媳妇,为简单不过的几句话,竟对婆婆下黑手。 月娘又气又怒,吩咐兰花和何奶娘照看好欣欣和燕儿,叫春梅搀扶自己回西大院。 坤伯母与张依兰从外面回来,与月娘相对而行。坤伯母看到月娘时,要回避已经来不及,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问:“月娘,你怎么了?若是不舒服,得及早请大夫来瞧。姑娘,小心搀扶,别让你家老太太难受。” 这本是好意问候,在月娘听来却是讽刺,月娘愤愤地:“你管不着。”在春梅的搀扶下,月娘径自离开。坤伯母和张依兰碰一鼻子灰,又是生气又是无奈。 月娘受伤的事,很快有人报给赵世宇,他匆匆忙忙回西大院看望,又打发人去请李三老爷来诊治。 “阿宇,瞧你娶的好媳妇!我不过说两句让你纳妾的话,她就整治我了。像我们这样的人家,我身为母亲的送个丫头侍候你,也是常有的事,我只是嘴上说说,她就不肯放过我了。”月娘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埋怨。 赵世宇是半信半疑:“母亲,你摔倒,是敏敏干的?” “我站在凉棚里与春姑她们说话,好好的就突然摔倒了。阿宇,你媳妇现在欺负我,这事你看着办吧。”月娘不信,这个世道上可以任由儿媳妇欺负婆婆的。 赵世宇安慰月娘几句,走出回廊下问春梅:“老太太摔倒时,你可在场?老太太是为什么摔倒的?” 春梅老实回答:“回老爷,老太太与卢总管的夫人谈话时,没留意地面,踩中杨梅果就摔倒了。” “老太太真的是踩到杨梅果摔倒的?”赵世宇沉下脸追问。 春梅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惴惴不安地说:“老爷,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少爷、小姐和卢少爷把杨梅果吐得地面都是,老太太没留意,踩到就摔倒了。奴婢该死,没有及时搀扶老太太。” 赵世宇脸色转缓,仍回月娘房间与母亲说话。 周妈妈搀扶李画敏慢慢地行走,遇到周妈妈的儿媳妇秋云抱孩子出来漫步,便停步逗孩子。周妈妈抱孙儿亲了几下,仍旧搀扶李画敏回西大院,两人谈论周童、秋云和孩子从自家小宅院搬回无忧大院居住的事。 周妈妈说:“自家屋子是宽敞,可是阿童是夜晚方可回去,我更是难得回去一趟,只媳妇和孩子两个人在那里不方便。搬回这里虽然只有一间房子,阿童空闲时可以回家帮着照看,我有时也可以抽空回去一会儿。只是没有地方做饭,只能在屋檐下将就着。” 李画敏听出周妈妈的意思,为难地说:“周童只是管饭店采购的小管事,按规矩是只得一间房屋的,那些小伙计还得五六个人挤一间屋子呢。等我问过阿荣,附近要是有小耳房,可以特殊照顾一间,大房屋是不能给的了。” 正要问小鬼,周童居住的房屋附近是否有空小耳房,就听小鬼报告说:“敏敏,刚刚月娘摔倒了,月娘和阿宇怀疑是你干的。” “胡说八道!好好的,我捉弄她干什么?”李画敏无缘无故受到冤枉,十分的愤怒。 “是这样的。昨天晚上你睡着的时候,月娘和阿宇在厅堂里说话,月娘说你身子重,不能侍候阿宇,要买个好姑娘侍候阿宇......”***(未完待续) 269.纳妾?会出人命的(下) 月娘的房间里。 月娘躺在床上一个劲地埋怨,赵世宇坐在床前耐心安慰。周妈妈搀扶李画敏,走进月娘的房间。 月娘侧面向里垂泪,赵世宇瞪眼看媳妇,在心中已经把这个无法无天的媳妇扇了两耳光。李画敏担心地走到床前,笨拙地低头看扭头向里的月娘,十分关切地问:“母亲,听春梅说,你摔倒了?母亲,伤到哪里?阿宇,还不赶快使人去叫三叔来给母亲治伤。” 听她的话,貌似是刚刚知道月娘摔伤的。 这一招,叫做装傻扮懵。月娘摔伤的事,姐是刚刚听说的,你有什么理由说是姐干的? “敏敏,你不知道母亲摔伤的事?”赵世宇紧紧盯住媳妇,要从她的细微变化中寻找答案。 李画敏认真地说:“知道,我进西大院后,春梅告诉我的。” 周妈妈在旁边替李画敏作证:“老爷,夫人刚回来到,春梅就告诉夫人,说是老太太摔伤了。” “谁叫你多嘴多舌!”赵世宇狠狠一瞪,周妈妈忙低头不语。 赵世宇两眼不眨地看李画敏:“母亲摔伤的事,不是你干的?” 李画敏睁大眼睛,努力扮出目瞪口呆、委屈万分的模样:“我摔伤母亲!无缘无故地,我把母亲摔伤干什么?” 赵世宇没来得及把媳妇的表现加以分析,作出决断,月娘愤忿地转头看李画敏:“还不是因为昨天晚上我劝阿宇纳妾!你怀恨在心,所以故意让我摔伤。” 李画敏咬唇看赵世宇和月娘,肚子里的花花肠子不断翻转。 嗯,居然敢主动承认劝丈夫纳妾,要是再跟她扮傻,有人就真当自己是傻瓜,说不定真替丈夫买个好姑娘暖床了。 “阿宇,你和母亲昨天夜晚在厅堂里,原来是商量买妾,不是谈坤伯母的事?”别看她挺着个大肚子行动笨拙,头脑却是异常的灵敏,说话咄咄逼人。 周妈妈一看谈话内容涉及主子私密,悄悄退出房间外。 看到媳妇徒然变色,赵世宇相信她是刚刚知道母亲劝自己纳妾的事,后悔莫及:早知道是这样,就应该跟母亲串通好,说话不得提及昨天晚上的事。 不过,为时已经晚了。 “呃,敏儿,我没有同意。”赵世宇连忙说明自己的立场。 既然媳妇是刚刚知道母亲提议纳妾的事,她捉弄母亲的事就是子虚乌有。母亲提议纳妾已经对不住媳妇,再冤枉她捉弄母亲是错上加错。赵世宇小心扶李画敏坐到椅子上,解释说:“敏儿,母亲不是成心的,她不过是看到你身体粗笨,随口说了一句。” “宇,别忘了你跟我说过的话。你真的没有听从母亲的劝告准备纳妾?”李画敏扯住赵世宇的衣袖,仰头可怜巴巴地问。 “敏儿,你放心,我说过今生不会纳妾,是说到做到的。敏儿,我不会辜负你的。”赵世宇顾不得月娘在场,搂抱着媳妇温柔地安慰,连连保证自己不会纳妾。 李画敏将脸埋进赵世宇的身上,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心中却向月娘示威:“听到没有?你儿子是不会纳妾的。拜托,替你儿女纳妾的事,以后提都不要提。” 赵世宇安慰媳妇,落在月娘眼里,是儿子窝囊,受媳妇的摆布。眼看儿子小心翼翼地搂抱媳妇,低声下气地说话,月娘心中冒出个念头:无论如何,给儿子纳妾,免得他受制于媳妇。 月娘猛地从床上坐起,冲搂抱在一起的赵世宇、李画敏说:“阿宇,你要是个男子汉,就不要这样窝囊。男人纳妾算什么?我们家人丁单薄,回家之后,我便物色个好人家的女儿,买回来侍候你,替赵家开枝散叶。敏敏,你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别学那小家子气,霸住阿宇不放。” 赵世宇目瞪口呆地看月娘:还叫纳妾?嫌不够乱么? 李画敏气得七窍冒烟,瞪看月娘:还敢叫纳妾?叫你知道姐的厉害! 不急,小不忍则乱大谋。如果可以,还是不要当他的面做泼妇。 “宇,你听听,母亲坚持要你纳妾。”李画敏压抑心头怒火,轻轻地扯赵世宇衣服。 “敏儿,别担心。”赵世宇不悦地说月娘:“母亲,难道你想闹得家无宁日?那雪雁在的时候,我没有过一天的舒心日子。现在家里太平了,母亲你居然要给我纳妾,你这不是添乱吗?” 月娘气得从床上跳下来,指着赵世宇哭骂:“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容易么?你长大了,翅膀硬了,不用倚靠娘了,就可以骂娘了,是不是?娶了媳妇就忘娘,还真没有说错。” 赵世宇思忖刚才的话是说得重了,就不再吭声,放开媳妇,垂手任由月娘教训。月娘骂着骂着,见到儿子、儿媳妇都不说话,自以为占了上风,又提给儿子纳妾的话题:“古人说,长辈赐不能辞。我远在村子居住,不能照料阿宇,就选定个好姑娘来,替我照料儿子。就这么说定了。” 李画敏看赵世宇,他木头一般垂头站立,一言不发。 哼,坚持替你儿子纳妾?给你见识姐的厉害。 李画敏站起来,挺直腰板瞪月娘:“你坚持要替阿宇纳妾?我先声明,我是不屑于与人共侍一夫的。在你领那姑娘进赵家门的时候,就是我离开赵家的时间。我这个人做事从来不会吃亏的,我来赵家所创造的财富,我会统统带走,你们一家三口就回那个泥屋子去居住,耕种那两亩稻田吧。” 这种怪论,赵世宇有空时就研究驯夫日记,看得多了,再听媳妇说出来,没啥新奇感,只当没有听到。 月娘气得要晕:“什么?!你说赵家所有的财产,属于你的?村子里的新庭院,是阿宇辛苦建造的,村子中的二百几亩地是阿宇花银子买的,这个大院和外面的店铺......” 李画敏平静地、慢悠悠地:“别忘记了,我刚来赵家时,你们只有三间泥房子、两间茅草屋,外加两亩地、一个小果园、一块桑田和大约一百两的银子。是我上山挖药材让家里增加收入,是我帮辨认药材阿宇才能够收购药材,是我运用法术帮莫家搬东西才有银子买下那二百多亩水田,这个大院是用我父母留下的银子买的,外面的店铺都是从我这里拿银子买的......阿宇还欠我一万多两银子,有欠条为证。”李画敏从幽幽盒子里取出欠条,给月娘瞅,因月娘不识字,又念给月娘听。 媳妇说话噎死人不偿命的本领,月娘又一次领教了。月娘跌坐在床沿,手指李画敏问赵世宇:“阿宇,她说的话,是真是假?” 赵世宇头痛极了,他很想寻个地缝躲进去,或者抱住脑袋风一样冲出这个房间。不能教训母亲,赵世宇只有阻止媳妇,怒气冲冲地斥责:“敏敏,你别胡说八道。” 一看儿子站在自己这边,月娘底气陡增,底气十足地训斥李画敏:“就算是你创造的财富又怎样?你来到赵家,你创造的东西都属于赵家的。就凭你这种目无尊长、不守妇道,容你留在赵家已经是宽容了,还敢颐指气使。阿宇,是不是?” “啊,这个......”赵世宇的头脑一时短路。 谁能告诉他,母亲和媳妇对阵的时候,他应该站在哪一方为正确? 李画敏是彻底地发飙了,因为月娘的话,更因为赵世宇的态度。李画敏双手叉腰,狠狠地说:“怎么,现在赵家富裕了,足可以娶几房妻妾了,就嫌我要赶我出门,另娶个低眉顺眼的儿媳妇?没那么容易!只要我李画敏不在赵家,我来赵家后的所有一切,都会跟随我消失:金银财宝、田地店铺、庭院奴仆,几个孩子,都会跟随我离开的。阿宇,要不要我离开?需要的话,我现在就可以走。”话说完的时候,李画敏已经是泪水涟涟了。 赵世宇惊恐地拉住李画敏:“敏儿,别这样,没有人要你走。我是不会让你走的。” 月娘恼怒地看赵世宇,失望地:“阿宇,你真的没出息。窝囊废!” 赵世宇咆哮起来:“母亲,你就不能为这个家、为我着想?你难道真的想看我什么都没有?如果敏敏不爱我了,她不再留恋这个家,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你难道真的不怕回到旧屋子去,与我相依为命过日子?我不想!我不能没有敏敏,我不能没有孩子。” 听到他的真情告白,李画敏靠在赵世宇身上,放声大哭起来,这泪水是苦的,也是甜的。他知道,她需要什么;他也知道,自己要守护什么。 赵世宇搂着媳妇,微微颤抖。月娘呆不下去了,悄悄走出房间外...... 李三老爷跟随顺子来给月娘看伤势,婶娘跟随来看李画敏,夫妻俩来到西大院,让周妈妈领进小花厅,请他们稍候。 李三老爷疑惑地问:“周妈妈,不是说亲家母伤得厉害么?应该及时处置伤口。” “对呀,要是迟延了,会让伤势恶化的。”婶娘附和,目光朝外面望,心中暗想:“好奇怪,过去来到西大院,都是自由行走的。如今周妈妈领进花厅来坐候,发生什么事了?”***(未完待续) 270.记住,不准说离开 月娘的房间里,李画敏靠在赵世宇身上,慢慢地停止哭泣。李画敏掏出手帕擦拭泪痕,她还没有从刚才的阴影中走出来,精神有点恍惚。 赵世宇坐在李画敏旁边,闷闷不乐地看她:“敏儿,以后不要再说离开的话,好吗?” “呃,什么?”李画敏没有弄明白他的话。 赵世宇专注地看李画敏,流露出淡淡的忧伤:“你已经不是第一次,说要离开的话。是我对你不够好,还是这个家不值得你留恋?” “不是,你对我很好,这个家也好。”李画敏矢口否认,认真地思考着,接着说,“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要纳妾,我就会离开。” “可是,从来没有这个如果。”赵世宇深深地看她,仍带着忧伤,“我只跟你说过一次,我已经说明了,那是跟你开玩笑。你老是担心我会纳妾,我对你的心,难道你不能体会到?” “我,我知道。”李画敏喃喃。可是,她心里不踏实,他不想别的女子,别的女子会诱惑他。他能够时时刻刻抵制住诱惑吗? 赵世宇捧住她的脸,要她跟自己相视,固执地要求:“再说一遍,敏儿,再说一遍。” 李画敏凝视着他,轻声说:“宇,我爱你。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房间突然变得异常的寂静,静得让李画敏可以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赵世宇紧锁的眉宇舒展开,慢慢地俯身,将深情的吻覆在她柔软的樱唇上。 双唇分开的时候,赵世宇轻声要求;“敏儿,以后不要再说离开的话,好吗?我听了不舒服,好像你随时准备离开我一样。” “对不起,宇。我没有顾及到你的感受。”李画敏顿了顿,忧郁地说,“可是,有时我真的好害怕。先是奶奶用强硬的手段塞个丫头给你,现在母亲又提议要你纳妾,她们都是你的长辈。特别是母亲,你跟她相依为命地走过来的,我害怕你为了孝顺母亲,会听从她的安排。” 赵世宇坚毅地说:“敏儿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因为孝顺长辈而纳妾的。你怀着欣欣时,偷偷跑去县城的时候,我以为你已经......那里我连死的心都有了。我开玩笑说纳妾的时候你带着孩子离开,找不到你和孩子,我是寝食不安,快要疯了。敏儿,你不在身边,我觉得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敏儿,不准再说离开的话,我是永远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 月娘走出自己的房间,钻进燕儿的房间里闷坐。儿媳妇的叫嚣和儿子的咆哮烙在月娘的脑海中,让她愤怒、迷茫。 春梅站在房门口,小心地问:“老太太,李老爷和李太太已经来到多时了,是否请他们改日再来?” “不了,请他们再等等,我就来。”月娘抛开不愉快的事,梳洗过后,到花厅去见李三老爷夫妇。 西大院的花厅里。 李画敏的三叔和婶娘左等右等没有见到主人的面,因周妈妈在旁不好谈论,暗中交换过几次困惑的眼神。等得不耐烦要告辞的时候,月娘终于露面,来到了花厅,向久候的两个贵客深表歉意。三叔询问月娘摔倒的事,又给月娘检查,说没有问题。月娘在花厅里行走几圈子,曾经感觉到的酸痛都不见了,是又惊又喜。细心的婶娘,在靠近月娘的时候,发觉月娘眼睛红红的,分明刚刚哭过。 不久,李画敏和赵世宇出现。婶娘有心,留意到李画敏也有哭过的痕迹,就对赵家三个主人迟迟不出现的原因猜出了个大概。 赵世宇留下三叔和婶娘用餐。 午饭后,三叔先回家去,月娘和李画敏陪婶娘到厅堂说话。 婶娘感叹:“不知祥柏他们怎样了?从遥远的京城回家,得花上几个月,叫人牵挂。” 李画敏凝神,听了小鬼的及时报告后,宽慰婶娘说:“不必担忧,再过七八天,祥柏他们就回到省城了。一切都平安无事。” “平安就好。”婶娘轻叹,“今年考不中,得再等三年了。三年之后,他们又千里迢迢地去赶考。” 李画敏犹豫半晌,说:“婶娘要是不放心,何必叫他们去赶考?前段日子,我有事跟省城的姨父联系,姨父说可以在省城的衙门里安排没有品位的小官职。或者,请姨父安排祥柏和姨爷一个小职位,再慢慢地晋升?” 婶娘眼睛一亮:“等祥柏他们回来后,我跟他们说此事。若得你姨父扶持,就是做没有品位的小官员也未尝不可。” 月娘对婶娘说:“亲家婶,那张依兰的病,可会传染?她居住在我们家,我真不放心。” 婶娘笑着安慰:“放心,要是会传染的病,我早提醒你们了。她这病,是过去流产的时候保养不好,落下的虚寒症,再不及时医治,这辈子就不能生育了。” 同为女子,李画敏、月娘和婶娘都埋怨陈大少爷无情,同情张依兰的遭遇,感叹了一番。 婶娘告辞回家,李画敏送出西大院。婶娘牵了李画敏的手,回头看只有周妈妈跟随,悄悄地问:“刚才眼红红的,可是为了什么事?” 周妈妈慢慢地落后,跟李画敏和婶娘保持一定距离。 李画敏气恼:“母亲要给阿宇纳妾。”婶娘皱眉,不悦地说:“刚刚赶走了奶奶送的丫头,你婆婆又来提纳妾,阿宇怎么说的?”李画敏回答:“阿宇坚决拒绝,说他这辈子不会纳妾。”婶娘微笑起来:“这就行了。只要你们夫妻同心,就不必惧怕。敏敏,别跟阿宇吵,这不是阿宇的错;不要记恨月娘,你宽恕月娘了,阿宇会领你的情,更在意你的。记住,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李画敏点头。 送走婶娘,李画敏返回西大院,月娘在回廊下陪欣欣和燕儿喂绿鹦鹉,何奶娘、兰花、春梅在旁边侍候。李画敏越过月娘身旁时,曾想跟月娘说话表示和解,因月娘一直低头,就若无其事地走回房间休息去了。 因有心事,李画敏躺在床上睡不着,跟小鬼闲谈。小鬼告诉李画敏,省城衙门那个大人已经接到调令,正在作去京城的准备。李画敏暗中估计,不出一个月赵世华就可以到省城的衙门去做事,到时月娘就可以获得自由之身了。 赵世宇不放心刚刚争吵过的母亲和媳妇,处理过一些事务后,回西大院看。赵世宇先回房间看,李画敏闭上眼睛装睡着了。赵世宇请月娘到厅堂,叫侍候的人都出去,亲自给母亲倒上一杯茶水。月娘接过茶杯,垂着看杯中升降的茶叶不语。 “母亲,我几年来事务繁忙,脾气是越来越暴躁了,刚才一时心急说话不注意分寸,惹母亲难过,请母亲不要见怪。”赵世宇看月娘不吭声,撩起长袍的下摆作势要跪下。 月娘急忙摆手:“有话你只管说,不必跪下。” 赵世宇也就坐回椅子上,说话时望着月娘:“母亲,你提议要给我纳妾的,原是为了我好。不过,我真的不需要纳妾,我有敏敏一个就足够了。都说家和万事兴,我希望母亲以后不要再提纳妾的事,我这辈子都不会纳妾的。” 月娘默默地看儿子,思忖了许久,轻声问:“阿宇,你到底是害怕她把所有的财富都带走,还是舍不得她本人?” 赵世宇不假思索地回答:“母亲,我舍不得她走。当我跟她成亲的时候,我就发誓今生要好好地待她。现在,我们已经有了欣欣和燕儿,第三个孩子都快出世了,我更舍不得她离开,即使她把财富留下,把孩子留下,没有她在身边,我......我无法用另外一个女人来取代她。” 月娘叹息:“阿宇,你是着魔了。你这样捧着她,使得她越发地得意,不把你放在眼里。” “母亲,我没有感觉到被敏敏看轻,我们过得很好。母亲,也许你不满意敏敏没有在跟前侍候你,她不像别人家的儿媳妇那样对你毕恭毕敬,可是不代表敏敏不关心你。你的卖身契在大太太的手中,敏敏一直惦记着,要设法替你赎身。我和敏敏已经跟思源村那边达成协议,只要敏敏的姨父替世华谋到官职,大太太就放你自由。我原本是打算事成之后再告诉你的,害怕你空欢喜一场。现在我告诉你,是希望母亲你明白,敏敏像我一样关心你,她为了你获得自由之身,多次求她姨父、姨妈帮忙。母亲,如果这次成功,你在两三个月内就可以获得自由了;要是出现意外,我和敏敏再另想办法让你获得自由之身。” 月娘抵制住激动的心情,点点头:“阿宇,既然你认为没有必要纳妾,我不提就是。是我误会了敏敏,她是关心我的。” 李画敏躺在床上,听小鬼转告月娘、赵世宇母子的谈话,很是高兴。有了赵世宇跟月娘这番谈话,不必再担心月娘强势给儿子纳妾了。 晚上,赵世宇要求李画敏原谅母亲,李画敏痛快地答应了。 “敏敏,你真的肯原谅母亲,不再追究她叫我纳妾的事了?”事情顺利得让赵世宇不能确定,媳妇说的原谅是真心话还是反话。 李画敏甜甜地说:“当然是真的。她是你的母亲,也就是我的母亲,这事就不必再提了。就当没有发生过。”既然人家已经答应不再叫儿子纳妾,没必要再找她算账的,是不? 赵世宇又要求李画敏明天就跟母亲和好如初,李画敏也答应了。不过,天亮的时候,李画敏见到月娘,彼此都讪讪地,用早餐的时候趁赵世宇在场,搭过两句话。赵世宇看出母亲和媳妇有和解的诚意,很高兴。 用过早餐后,月娘返回长乐村。赵世宇携了妻儿,送母亲到无忧大院的大门外。 月娘离开,日子恢复了原有的平静。 李画敏隔三差五地打听省城方面的情况,说与赵世宇听。赵世宇看到媳妇关心母亲赎身的事,嘴里没有说啥,心中感激。***(未完待续) 271.回村,报喜 六月上旬,李祥柏和莫家二少爷回到县城。 三天后,赵世宇与李祥柏、莫家二少爷、赵世华动身去省城。 李画敏在家照管无忧大院,空闲时候经常打听赵世宇在外的情况。从小鬼的转告中,李画敏得知,姨父顺利地安插李祥柏、莫家二少爷和赵世华在省府的衙门里任职,接到赵世华书信的大太太,已经派人到当地的县衙给月娘脱去奴藉。 六月中旬,张依兰痊愈,坤伯母和张依兰来向李画敏告辞。李画敏派车送坤伯母和张依兰回长乐村。 在一个晚霞撒满天空的黄昏,赵世宇风尘仆仆地回到西大院。李画敏站在院门里,微笑着等候。 “敏儿,一切顺利!”赵世宇收藏起心中的狂喜,平静地告诉她结果。此番到省城,他变得更加的沉稳、自信,浑身散发出一种威慑力。 “你回来了。”李画敏没有掩饰团聚的欢喜,抿着嘴笑。又没有修剪胡子!一脸黑压压的胡子,让他陡然间年纪增大了近十岁,变成一个老成持重的中年男子。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外出的时候总不修剪胡子,专等回家后,让她替他修剪。 顺子和强子随后抬进两箱子的东西,放下东西向李画敏问候,退了出去。不必问,李画敏知道这箱子里的东西,是他专从省城买回来送给自己和孩子们的。 不久,顺子复又进来,小心地捧进一个蒙上布、形状像笼子的东西,赵世宇亲手接住。 “宇,这笼子里是什么鸟儿?”李画敏好奇地看这蒙着深绿色布的笼子。 赵世宇告诉:“这是一只画眉鸟。现今不能揭开布,等过两天它适应这里后,再揭开布。” 欣欣和燕儿在回廊下打闹,看到多日不见的父亲,欢叫着张开小手跑来。李画敏很有默契地接过赵世宇手中的笼子,转递给兰花。 赵世宇一手抱起一个孩子,温和地笑问:“欣欣,燕儿,爹爹不在家,你们可听娘亲的话?” 欣欣马上甜甜地说:“爹爹,我听娘亲的话。” 燕儿将小脸紧贴父亲的脸,奶声奶气地说:“爹爹,我乖。”突然想到了什么,燕儿用小手指欣欣,向爹爹告状:“爹爹,哥哥打,打我。”并用白嫩嫩的小手拍打自己的肩头,向父亲重现哥哥打她的情景。 赵世宇严肃地望欣欣:“欣欣,你是哥哥,是要照料妹妹的。以后不能打妹妹,知道了?” 欣欣耷拉着脑袋,向父亲保证:“爹爹,我以后不打妹妹了。”伸出胖胖的小手,学爹爹、娘亲的样子,抚摸燕儿的小脸蛋,表示亲近的意思。燕儿不领情,甩掉欣欣的手,冲欣欣嘟起小嘴儿:就不跟你好,怎么样? 走到正屋,赵世宇放下欣欣和燕儿,从兰花手中接过笼子,挂到屋檐下。赵世宇带领两个孩子走进厅堂,打开箱子取出新买回来的小玩具。欣欣接过一柄小木剑,像模像样地比划起来,燕儿看到一个精美的布娃娃抱在怀中跟它做各种亲昵的举动。 赵世宇最后取出两个小箱子,一个箱子里装的是竹编的小家具,只有巴掌大小,分别有篮子、提篮、簸箕、背篓、鱼笼、竹席、竹帘、竹椅、竹床;一个箱子里装的是一套木做的小家具,也是只有巴掌大小,有书桌、书柜、八仙桌、太师椅、小椅子、长条凳、小板凳、柜子、箱子、木床。 看到这两套竹编的和木做的小家具,欣欣放下了木剑,燕儿扔了布娃,两个小家伙两眼发光,抢着把小家具划拉到自己跟前,都说:“我是,是我的。” 赵世宇很有权威地说:“这两套家具不能独占,大家一起玩才有趣。” 爹爹的话就是圣旨,欣欣和燕儿停止争抢,坐到地上拿起自己熟悉的小家具来玩弄。 赵世宇看两个乐滋滋玩弄小家具的孩子,微微一笑,走出厅堂。李画敏吩咐春梅去预备热水,回房间找了套家常衣服给他去沐浴。赵世宇一身清爽地回房间,李画敏取了干毛巾,替他擦拭头发,然后拿了剪子,慢慢地剪胡子。赵世宇坐在外间的桌子前,安然闭目,任由剪刀在自己脸庞上挥动。随着轻微的“咔嚓咔嚓”声过,黑压压的胡子越来越少。 胡子都剪掉了,李画敏含笑打量丈夫,刚才那个老成持重的中年人已经变成容光焕发的青年。取湿毛巾擦拭脸庞,手指触及粗糙黝黑的皮肤,痒痒的。 李画敏问:“宇,你路过村子时,怎么不把好消息告诉母亲?” 赵世宇笑吟吟地:“明天咱们一同回家,将这好消息告诉母亲,为母亲庆贺。” 哦,原来是要郑重其事地告诉月娘并庆贺,难怪今天路过长乐村不进村子。 “嗯,好的。明天咱们带孩子一同回去,向母亲祝贺。能够成为自由人,母亲一定很高兴。”从奴婢变成自由人,对于月娘来说,还有另一层意义。 嘿嘿,裕叔听到月娘脱去奴藉,肯定欣喜若狂。要做新郎官了! 李画敏已经预见到长乐村那个山坡上,响起了喜庆的鼓乐声。不过,成亲的时候,到底是月娘嫁到裕叔的茅屋去,还是裕叔入赘到赵家来?李画敏将湿毛巾举到赵世宇脸前,竟忘记了替他擦拭。 赵世宇接过湿毛巾自己擦拭,斜睨想得痴呆的人:“喂,你想什么?失魂落魄的。” 李画敏回过神,干笑着:“没有什么,替母亲高兴而已。” 李画敏从赵世宇带回来的时新衣料中,挑出一部分,分为两份,一份命人送到李府给婶娘和雯婷,一份送到莫府给月容和莫家大少奶奶,同时请李画敏的三叔和莫老爷来家喝酒。赵世宇在花厅里摆一席,陪李三老爷和莫老爷喝酒,将李祥柏和莫家二少爷在省府衙门谋到职位的事,详细地告诉了两个长辈。李三老爷和莫老爷对自家孩子可以在省府衙门任职,都感觉到满意。 虽然只是不上品位的小官职,只要努力,有李画敏姨父的扶持,是大有前途的。 送走李三老爷和莫老爷后,赵世宇才有空闲时间,向李画敏细说去省城的替赵世华谋官职、回思源村要月娘卖身契的事。 赵世宇说:“你姨妈特别喜欢祥柏,特意请进内宅谈话,你姨父也说祥柏文武双全,实在难得。听你姨父的谈话,是会着意栽培祥柏的。” 李画敏听得高兴:“祥柏一番刻苦,总算没有白费。祥柏以后有出息,枫村那边就不敢欺负我三叔和婶娘了。” 第二天,赵世宇带领妻儿回长乐村,向母亲报喜。 乘坐马车的时候,欣欣和燕儿都喜欢掀开帘子,看车外的景致。正是夏收时候,田野里随处可见收割的农民,他们戴着斗笠,弯腰收割黄澄澄的稻穗,晨风卷来他们劳作时的谈笑声。有时候,遇到牛车拉收割下的稻穗,高大的水牛拉着满满一车的稻穗,在大路上慢腾腾地行走。戴着斗笠的赶车人的扬着鞭子,金黄色从马车旁晃过,眨眼间吆喝声已经从马车前移到马车后了。 “哎——”欣欣冲拉稻穗的牛车挥手叫喊,没来得及叫第二声,牛车已经不见了。欣欣失望地看父母亲:“没了。它跑得真快。” 李画敏笑说:“欣欣,是咱家的马车跑得快。我们把牛车甩到后面去了。” “是这样。”欣欣伸脖子朝后面张望,哪里还有牛车的影子。 因是三伏天,得赶在晌午前回到长乐村,赵世宇不敢叫马车放慢,让孩子们观看拉稻穗的牛车。马车奔驰,欣欣和燕儿趴在车窗边,观看车外快速闪过的树木、飞鸟和田野中劳动的人们,指指点点,叽叽喳喳地谈论。 太阳升高,天气变炎热,欣欣和燕儿都躺在车厢上,睡熟了。 将近晌午时,马车回到赵家的灰沙庭院。黄澄澄的稻谷摆满灰沙庭院,裕叔和月娘都拿一把扫帚,扫整稻谷中的碎屑。看到赵家标志的马车停在灰沙庭院角,裕叔和月娘都微笑起来。 赵世宇小心搀扶李画敏下车。李画敏看到刚被唤醒的欣欣和燕儿站在庭院角,迷茫地看四周,她温和地提醒:“欣欣,燕儿,你们瞧那边两个是谁?快叫奶奶和叔爷爷。” 两个小家伙听话地叫:“奶奶——”“叔爷爷——” 嗨,怎么是冲两个搬东西的车夫叫唤的?根本就没有看清奶奶和叔爷爷在哪个方向。 庭院里阳光猛烈,春梅和何奶娘抱起欣欣和燕儿,踩在稻谷的空隙间,上石阶到大门口阴凉处放下孩子。李画敏在赵世宇的搀扶下,笨拙地走上石阶。 周妈妈端来清水,李画敏洗去尘埃,顿时觉得神清气爽,炎热消退了许多。月娘走上大门来,洗干净手脚,看坐在小凳子上发愣的两个孩子:“欣欣和燕儿,今天怎么有空回家看奶奶?” “奶奶——”燕儿奶声奶气地叫,扑到月娘怀中。怎么有空回来看奶奶?这个问题就不是一个两岁的孩子所能够解答的。 李画敏使个眼色,周妈妈带领兰花、何奶娘、春梅和晓梅离开,到厨房去张罗午餐。 赵世宇笑呵呵从怀里掏出一张发黄的笺纸,递给月娘,愉悦地说:“母亲,这是你的卖身契,我们已经替你脱藉了。” 月娘哆嗦地接过发黄的笺纸,专注地看。 李画敏轻轻地说:“母亲,你以后不再受制于大太太了。瞧,上面盖有官府的大印,证明你以后不再是赵家的奴婢了。” “阿宇,敏敏,这是真的么?”月娘眼中泛起泪花,抖动手中的卖身契,激动地看赵世宇和李画敏。 “母亲,这是真的。”赵世宇肯定地点头。 “母亲,是真的。我们帮世华谋到个官职,大太太就替你脱藉了。我们是特意回来向你庆贺的。”李画敏唯恐月娘不相信,向月娘解释。 月娘将卖身契小心折叠,放到怀里,擦拭眼角泪珠。 裕叔提一篮子的新鲜荔枝顺着石阶上来,看到月娘擦拭眼角,迟疑地问:“怎么了?”***(未完待续) 272.奶奶,准备嫁人 坐在小板凳上发呆的欣欣,看到篮子里的荔枝一下子来了精神,跳起朝裕叔奔来:“爷爷,我吃。”燕儿也被满篮子的鲜红吸引,离开月娘的怀抱,到裕叔身旁睁大眼睛看篮子里的荔枝。 裕叔的疑问,就这样被两个孩子吵嚷吃荔枝忽视了。 李画敏分明看到,裕叔不安地看月娘,等候答案,月娘忙于给燕儿剥荔枝果吃,没有看裕叔,更没有回答。或者,月娘是成心不搭理裕叔的。李画敏不忍心看裕叔着急,刚要替月娘回答,马上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让月娘亲口告诉他! 新鲜的荔枝果,装了满满一篮子,看着养眼,吃时清甜可口。月娘、赵世宇、李画敏、欣欣、燕儿和裕叔都津津有味地吃荔枝,燕儿不会剥果壳,月娘边吃荔枝边替孙女儿剥果壳。 月娘取一大把荔枝放到大门边的桌子上,留给赵世宇、李画敏和两个孩子吃,剩下半篮子的荔枝叫兰花来拿去厨房,与周妈妈、何奶娘等人分吃。月娘提着空篮子,朝裕叔使个眼色,到果园摘水果去。 清凉的风穿门而过,凉爽怡人。李画敏拿一串荔枝吃,与赵世宇谈论自家的果园,无意间看到在灰沙庭院里的裕叔翻晒过稻谷,朝果园走去,她猛然间想到了什么。李画敏放下手中的荔枝,伸个懒腰,自言自语地说:“我有点困倦,我回房间歇息一会儿。” 赵世宇放下荔枝,叫人端来清水,给李画敏洗过脸,他自己也洗了一把。赵世宇搀扶李画敏,慢慢地穿过回廊,回房间去。 “敏儿,你没事吧。”赵世宇扶李画敏坐在床沿,不放心地看她高高隆起的肚子。 李画敏急于把他赶走,慢慢地躺下,说:“你放心,我没事。就是乘坐了半天的车,颠簸得有点困倦,我略躺一会儿,等用午餐的时候再叫我。”李画敏闭上眼睛假寐,赵世宇站在床边看李画敏片刻,离开了房间。 听到房门从外面轻轻关上,李画敏睁开眼睛,轻声问:“什刹,月娘和裕叔现在做什么?” “月娘和裕叔在果园里摘水果......” 果园里,月娘和裕叔在摘荔枝。月娘在树下等候,裕叔爬上树去折荔枝果。裕叔折了半篮子的荔枝果,月娘在树下叫:“阿裕,足够了,快下来。另外摘一些黄皮和石榴回去。” 裕叔用麻绳吊下篮子,随后下树。裕叔看四周没有他人,轻声问:“月娘,你刚才哭什么?” 月娘从篮子中取出一串荔枝,吃了两颗,低声答:“谁说我哭了。我是高兴。阿宇和敏敏已经替我赎身了。” 裕督盯住月娘看:“这么说,你不是别人的奴婢了?” 月娘只看手中的荔枝,点头:“嗯。” “月娘!”裕叔激动地叫。 月娘仍旧看手中的荔枝:“阿裕,你别激动,别让他们看到了笑话。这事急不得,等他们去县城后,我们再慢慢商量。呃,我都是做奶奶的人了,这事叫我怎么向阿宇和敏敏张嘴?” 李画敏躺在床上,听小鬼学月娘和裕叔的对话,用手帕捂住嘴笑。 真有意思!孩子的奶奶准备嫁人了! 李画敏正等候月娘和裕叔的精彩对白,赵世宇大煞风景地带领欣欣和燕儿到果园玩,打断了月娘和裕叔的谈话。咳!这个家伙,真不识趣! 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的李画敏,不知不觉间睡过去了。恍惚间耳边有人呼唤,李画敏睁开眼睛,是周妈妈站在床边,说是要用午餐了。 简单梳洗过,李画敏来到西倒座房,月娘、赵世宇和裕叔已经在这里等候。赵世宇、裕叔跟前的杯子都倒满了酒,月娘跟前的杯子里盛了半杯的糯米酒,李画敏是孕妇不能喝酒,便以汤代酒。 赵世宇双手捧酒杯举向月娘:“母亲,你辛苦十几年把我养大成人,不容易。母亲,为庆贺你获得自由身,我敬你一杯。” 赵世宇说完,将杯里的酒一口气饮干了。月娘端起跟前的杯子,轻轻呷一小口,眼睛红了。赵世宇又敬裕叔一杯,感谢裕叔过去对赵家的帮助,两人都把杯里的酒喝干了。 该李画敏上场了。李画敏捧起跟前的半碗汤,笑眯眯地看月娘:“母亲,我以汤代酒敬你。这是你盼望已久的一天!母亲,我为你感到高兴。”李画敏将碗里的汤都喝了。 月娘高兴地点头,也呷了一小口酒。 裕叔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只喝过几口酒的他已经满脸通红,隔着桌子冲月娘举杯子,语无伦次地说:“月娘,你有今天,我真高兴。”一仰脖子把杯子里的酒全喝了,这份豪爽劲让月娘、李画敏看得傻眼。 西倒座房的餐厅里,月娘、赵世宇、李画敏和裕叔心情愉快,边吃边谈笑。事先已经吃饱的欣欣和燕儿从外面进来,欣欣在撕一个鸡腿子,燕儿提一串荔枝,两个小家伙坐在靠墙壁的小凳子上,吃自己的东西。 西南角的廊屋里,奴仆们吃得正热闹。老爷说有喜事,加了许多的菜,三个车夫在喝酒,周妈妈她们几个无所顾忌地挑吃自己喜欢的菜。嗯,在赵家做事就是好,不必吃主人吃剩的饭菜,主人吃啥下人也吃啥。 午餐结束的时候,赵世宇已经有几分醉意,给每个下人赏了两个月的月例,让吃饱喝足的奴仆们兴奋不已。 月娘、赵世宇和裕叔都有几分醉意,歇息去了。 李画敏有午睡的习惯,午餐后不久也回房间休息。 一觉醒来,已近傍晚。 晚餐后,赵世宇陪同李画敏在自家的大路上散步。 夕阳搁在西山上,在李画敏和赵世宇前面的大路上拉出两个长长的影子。大路边的九里香青翠碧绿,青青的花骨朵儿间偶尔有一两点洁白,梧桐树、茶油树枝叶茂密,青青的小果实挂在绿叶间。村中的大路上,不时有挑稻穗的人走过。私塾后背的大晒场上,传来稻穗脱粒时辗子转动时“吱呀呀”的响声。 走近村中大路的时候,从村外进来的几辆没有蓬的马车,引起李画敏和赵世宇的注意,两人站在原地观看。 李画敏看清楚了,赶着最前面这辆马车的人是罗振富。李画敏不屑地说:“这个家伙,还在替陈家做事。听说,陈家在长乐村的一百多亩稻田,都是由他帮助打理的。” 赵世宇皱眉看罗振富和陈家的马车,眉宇紧锁,寒光闪动。赶马车的罗振富分明看到赵世宇和李画敏,装作没有看到,只顾赶车往大晒场方向赶。 李画敏和赵世宇居高临下地观看南面和东南面的村庄,欣赏那房屋顶上的袅袅炊烟。 罗振富拉着几车的稻谷向村子外走去。在坤伯家大路和村中大路交岔口,遇到了从外面回来的张锦继,张家的马车拐弯时横在村中大路上,就不动了。陈家的马车被阻在村子这边,无法通过,只得停下等候。 赵世宇最先看到这一幕,轻轻拉李画敏衣袖:“敏儿,你瞧。” 李画敏居高临下地往村中大路望去,看到罗振富举着马鞍,拉下脸强忍着怒火。张锦继从车窗里探头看陈家拉稻谷的马车,一脸的挑衅之色。有人挑稻穗回村,张锦继将马车向前进了一点点,让出米半宽的空隙让挑稻穗的人走过,继续挑衅地看罗振富。 明摆了,就是向陈家找茬。 张家的马车横在大路中,陈家的马车被堵在大路的一边,过不去。双方相持不下。 财叔、财婶挑稻穗回家,放担子后去找坤伯。 坤伯站在自家大门外,冲大路下猛喝一声:“阿继,你这是干什么?给我回来。”张锦继跳下马车,让车夫赶车回家,他自己站在大路边,瞪大眼看陈家的马车,恶狠狠的神色像要吃人。 李画敏站在夕阳下,饶有兴趣地看大路下的一幕。风水轮流转,曾经横行霸道的陈家,日子不好过了。 陈家的马车去远。张锦继看到赵世宇和李画敏,走了过去。 “阿宇哥,敏敏,我到你家的无忧大院做事,行不?”张锦继一走近,张嘴就求工作。 赵世宇不动声色:“阿继,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师傅的意思?” “我父母哪里肯让我外出,老是逼我练武。我从小练到大,武功已经不错了。”张锦继悻悻的,好像是被父母亲囚禁般的苦恼。 猝不及防地,赵世宇把张锦继踹倒地上,对跳起来满身尘土的张锦继说:“阿继,你的武功还不行。回家练武吧。” 李画敏瞟瞠目结舌的张锦继,心中窃笑,随赵世宇返身回家。 赵家的灰沙庭院里,月娘和裕叔在筛晒干的稻谷,两人都坐在小板凳上,转动筛子,黄澄澄的稻谷在筛子中转动,筛子停歇时,秕谷都集中到筛子的正中央。月娘和裕叔除掉秕谷,把饱满的稻谷都倾到同一个箩筐里。 这份娴熟,不是一时半刻就可以练出来的。 这份默契,不是一年半载就培养出来的。***(未完待续) 273.留下,不后悔 李画敏和赵世宇计划在村子里陪月娘三天。 回到长乐村的第二天。 清早,李画敏在自家的大路上散步,她手拿一枝小野花,尽量忽视由于腹部高高隆起引来的不舒服,充分地放松自己,慢慢地,慢慢地漫步。再有十多天,腹中的小宝宝就要降生了,他在腹部里轻轻地翻动,李画敏停步,温柔地抚摸自己的腹部,嘴角浮现出一缕最温柔、最甜蜜的笑靥。 寸步不离的周妈妈注意到李画敏把手放到腹部上,轻声问:“夫人,怎么了?” “周妈妈,孩子在翻身。”李画敏放开手,让自己尽量地放松,慢慢地迈步。 晨风夹带着微微的湿润,迎面拂来,九里香青翠的叶尖上挂着晶莹剔透的露珠,梧桐树、茶油树下零星绽开美丽的小野花。不远处,是掩映于绿树、翠竹间的房舍,和那繁忙而充满活力的田野。 东方,一轮红日冉冉升起。 哦,多美丽的清晨。 李画敏感慨而满足。 穿越到这南宋整整六年了!虽说没能如愿以偿离开赵家,可是李画敏在赵家找到了自己需要的:自由自在、快乐幸福。 小宝宝出世后,李画敏得在房间里呆四十五天,因此她趁小宝宝没出世前,充分享受这在大自然中漫步的愉快:轻轻弹落叶尖上的露珠,悄悄嗅一嗅这清香的小花,静静地听小鸟在枝叶间鸣叫。 太阳慢慢升高,天气渐变炎热。在周妈妈的劝说下,就在李画敏要回家的时候,赵世宇从村中的大路出现,向自家的大路走来。赵世宇跟他身旁的裕叔一样,都是头戴斗笠,身穿短衣长裤,跟在田野里忙碌的人没有区别。他们大清早就去瞧赵家的三个种植药材的园子,回来了。 待他们走近了,李画敏笑说:“裕叔,阿宇,回来了。园子里的药材怎样了?” 裕叔仅是冲李画敏笑笑,脚步不停地先回去了。 赵世宇放慢脚步:“等家里的稻谷都晒干后,可以收割金钱草了。金银花都抽出花苞,再有七八天左右,就可以摘采了。八角树、醉心花和白药子长势不错。” 李画敏斜睨戴斗笠的他,轻声笑:“你的模样,很像是到地里干活的农民。” “我本来就是农民,刚才我到地里干活去了。”赵世宇认真地纠正。 李画敏回味这话,也认真地说:“是,赵老爷,我说错了。” 周妈妈跟随在后面,静静地听小两口斗嘴。 走近灰沙庭院,就听到一片吵嚷声。李画敏和赵世宇走近了,看到欣欣和燕儿蹲在稻谷上,何奶娘、兰花、春梅、晓梅在旁边焦急,竹编的、木做的小家具扔在稻谷上,两个小家伙忙着往巴掌大的篮子、箩筐、箱子、柜子里装稻谷。月娘劝燕儿离开稻谷,燕儿不情不愿地让牵月娘上石阶。欣欣赖在稻谷上不走,还在往小柜子里装稻谷。 李画敏拉下脸:“欣欣,这稻谷是粮食,不能用来玩耍的。你快出来。”那次不能劝说欣欣破坏菊花的事后,李画敏就注意树立自己的威信,她的话虽然没有赵世宇的威慑力量,还是管用的。 欣欣嘟起嘴巴,十分不情愿地倒出篮子、箩筐、箱子、柜子里的稻谷。朝母亲这边望来时,欣欣吓了一跳,母亲的身边赫然站立黑着脸的父亲,他提着小家具匆忙跑上石阶去了。 赵世宇搀扶李画敏走上石阶。大门口的地面上摆放着那两套竹编的、木做的小家具,欣欣和燕儿在玩过家家。因为不能要稻谷,欣欣生气地嘟着嘴巴,不回答任何人的话,只顾摆弄自己的小家具。何奶娘到灰沙庭院角弄来半篮子的秕谷,欣欣方笑起来,与燕儿往篮子、箩筐里装秕谷。 月娘打量李画敏高高隆起的肚子,不太放心:“敏敏,我看孩子快要出生了。若是日子快到了,就在这儿生过孩子再回县城。” “母亲你放心,还有一二十天才到日子。”李画敏回村子前就算过了,距预产期还有十多天,把孩子生在路上的事是不会发生的。 月娘仍是不放心,反复打量李画敏的肚子,想要继续劝李画敏在这里生孩子,转念一想:自己的话,儿媳妇未必听得进。于是月娘不再劝说。 赵世宇与月娘谈论园子里药材的事,李画敏刚才站太久,感觉到腰有点酸,回房间躺下歇息。因想起昨天傍晚村中大路上发生的事,李画敏便向小鬼什刹打听:“什刹,陈立那个浑蛋,现在怎样了?雪雁跟凤姨娘,是否还斗得难分难解?” 小鬼什刹告诉李画敏,陈大少爷伤痊愈后,曾出门几次,都被坤伯的徒弟看到,教训了一番。现今陈大少爷只躲在家中,看雪雁歌舞、饮酒作乐。雪雁到陈家后,凤姨娘倚仗育有一双儿女是陈家功臣,不断打压雪雁。雪雁摆出妻室的优势,兼有陈立撑腰,几番较量都获胜。如今,陈立的母亲陈太太把凤姨娘的两个孩子都领到跟前教养,凤姨娘因为失宠、失势,只得低声下气地侍候陈大少爷和雪雁。 陈大少爷原有的几个小妾、通房,已经让雪雁撵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凤姨娘和一个比雪雁早几天进陈府的小妾。 李画敏幸灾乐祸地笑起来。陈立你也有做缩头乌龟的日子!对张依兰颐指气使的凤姨娘,遇到雪雁也只有乖乖地服软。日后雪雁有了自己的子嗣,能不能容下凤姨娘,还是个未知数。 李画敏顺口问:“什刹,陈立得罪了坤伯,陈家的生意会受到影响吧?” “影响不小呢。坤伯的徒弟时常到陈家的店铺找茬,陈家的几个店铺都先后关门,租给别人,陈老爷已经考虑去省城发展生意了。最严重的是在长乐村的稻田,收获不到别人的一半。要不是坤伯声明,要众徒弟不得找陈家麻烦,那陈家早在桃源镇住不下去了。” “坤伯的徒弟到陈家找茬,都是背着坤伯进行的?” “坤伯不准众徒弟刁难陈家。张锦继有一次到陈家的饭店闹事,被坤伯知道后狠狠地训一顿,还赔银子给陈家。张锦继明里不敢教训陈家,暗中的小动作常有,陈家在长乐村的稻田是种不下去了,正商量转卖呢。” 陈家要卖稻田!李画敏心中一亮,遇到这种情况下急于出手田地的,往往有便宜可捡。从胡家帮、飞刀帮人手中买下无忧大院、店铺、水田就是典型的例子。 李画敏精神抖擞:“什刹,陈家人有没有说要价多少?” “半年前,陈家人就有意要卖掉长乐村的稻田。昨天傍晚罗振富回陈家说马车被堵的事,陈家卖掉稻田的愿望更迫切。陈老爷曾叹气说,就是按原来的买价卖掉,也在所不惜。” 几年前,陈家人从仇老爷手中买进稻田的时候,每亩的价格比市价低了三两银子。嗯,用每亩低于市价三两银子的价格从村子中置买一百多亩田地,是件诱惑人的事。 李画敏叫赵世宇进房间,将刚刚打听到陈家要卖田地的事,告诉了他。赵世宇思索一番,叫来顺子和强子,低低吩咐一番话。顺子和强子骑马朝桃源镇出发。 中午的时候,张锦继来找赵世宇,赵世宇热情地请张锦继用午餐。 吃到一半的时候,张锦继厚着脸皮请求:“阿宇哥,我到你家无忧大院做事这事,真的不考虑一下?” 赵世宇停筷,认真地问:“阿继,你会干什么?” “罗家的三只手都能够做上大总管,我不会比他差。干什么都可以!”张锦继自负地回答。 李画敏听得差点儿喷饭。好狂妄的口气! 月娘警惕地看赵世宇。 赵世宇不紧不慢地说:“阿继,我这无忧大院其实需要的人手不多,总管已经有三个实在是安插不上了,你若是真心想来无忧大院做事,只有做饭店的伙计了。每月二两银子的月俸,如果偷懒、打破东西得赔偿损失。你什么时候去做事?” “阿宇哥,你叫我去端盘子侍候顾客?还只有二两银子!”张锦继有人格被侮辱的郁闷,“我一身武艺,你就不能安排我做个护卫?” 赵世宇摇头:“无忧大院不需要护卫,只需要小伙计。” 张锦继便失去了兴头,很少说话,只顾喝酒。赵世宇也不理会他,与月娘、李画敏和裕叔谈论准备扩建房舍的事。 饭后,张锦继离开。 回房间休息时,李画敏戏笑说:“宇,你刚才拒绝阿继,够果断的。我还以为,你会看坤伯的情面,安排一个闲职让阿继坐领月俸呢。” 赵世宇不高兴了:“胡说!你以为我会傻到拿自家的银子做人情?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居然想到我们家做总管。可笑!” “可是,我一向觉得,你是个最讲人情的。比如说,为了顾及阿豪的情面,破坏院规留下罗振富。还有,呃,为了坤伯家的事,你可以牺牲一切。”李画敏唇角微微翘起,露出个讥讽的笑。 “敏儿,你想说什么尽管直说,不必拐弯抹角。”赵世宇看媳妇,认真地说:“就是因为有了罗振富的教训,我才知道做事得公私分明。吃一堑长一智,我以后绝对不会牺牲家中的利益,照顾亲戚朋友的。比如说阿继,他要是缺少银子,我宁愿送给他些少银子度过难关,也不会让他到无忧大院胡闹的。何况他并不缺少银子。” 李画敏开心起来:“宇,你变聪明了。”***(未完待续) 274.心,不再负累 “不是,我是个傻瓜。”赵世宇自我解嘲地,犹豫了片刻,果断地说:“敏儿,我要跟你说一件事。” 李画敏微笑地看他:“你说,我听着。” 赵世宇郑重其事地说:“敏儿,我希望你听了之后,不要生气。” “什么事?你说。”李画敏警惕起来,她可不敢保证不生气。谁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 赵世宇深深地看李画敏,然后转看窗户外某个遥远的地方,轻声说:“今天凌晨,我到师傅家去练武回来的时候,在小路的岔口遇到了依兰,她是特意在那里等我的。依兰问我:‘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们会在一起么?’我回答说:‘依兰,没有这个如果。’” 李画敏静静地看这个跟自己生活了六年的男子,耳边回响的是初到赵家时张依兰伤感地追问赵世宇的话语,头脑中浮现的,是张依兰在月光下在赵家旧庭院轻轻唤“阿宇哥”的情景。李画敏甩了甩脑袋,把张依兰从头脑中抛开,平静地问:“宇,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敏儿,你早知道这事了,是么?”赵世宇不眨眼地看媳妇。 李画敏摇头:“不,我不知道。这段时候,我总是感觉到疲倦,少用法术。” 赵世宇怜悯地看她隆起的腹部:“敏儿,以你的法术,是迟早知道这事的。与其说让你憋在心中难过,不如说开了,免得你我心中有隔膜。敏儿,你早知道我跟依兰不是单纯的师兄妹关系,对不对?” 李画敏点了点头。穿越来没几天,与他成亲之后的第二天,张依兰借来赵家拿篮子,在旧屋厅堂里所说的那些深情、伤感的话,李画敏不是那么容易忘记的。 “敏儿,我真浑。过去,我不说,是不想让你知道,免得你多心。后来,得知你会法术时,我又想,我跟依兰间是清清白白的,我会用实际行动向你表明,我跟其他的女子并无瓜葛。直到依兰去咱家的无忧大院养病时,我才知道,你心里不舒服。” 赵世宇望向窗户外,低沉的男音在房间里缓缓的响起,把李画敏带回十几年前的时光: “师傅回长乐村安家落户,就开始广收门徒,我是第一批拜师学艺的人。我渴望强大,可以保护母亲,因此我拚命地练武,进步很快,时常得到师傅的夸赞,师兄弟们都羡慕我,这引起了依兰的关注。依兰自小都是躲在家中,极少跟外人接触,我家距师傅家近,师妹有时来我们家玩,我就当她是小妹妹一样跟她玩耍。谁知,长大后她竟然......喜欢上我。师母因此厌恶我,害怕依兰跟随我吃苦。我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再说我自小拿依兰当妹妹的看,对她的这份情,我只有回避。” 赵世宇回望李画敏,强调说:“敏儿,我从来没有欺骗过你,我真的是一直把依兰当妹妹看待的。” “对于依兰的深情,你真的一点都不动心?”既然他要坦诚相待,李画敏就直白地质疑了。 赵世宇坦然地看李画敏,摇头说:“依兰刚刚回到长乐村时,刚刚六岁,是个文静、漂亮的小女孩,我们都很喜欢她。小时候,我背过她,跟她同吃过一个水果,她常把家里的好东西拿与我一起吃,长大成人后她在我的心里仍然是个小妹妹,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她同床共枕、生儿育女。直到有一天,师母警告我离依兰远点,我才察觉依兰的情意。从那时起,在师母那警告的眼神下,我有意无意地避开跟依兰接触,我既对她没有非分之想,也不可能给她优裕的生活,她跟我不会幸福的。敏儿,我所说的话,你相信吗?” “宇,我相信你。”李画敏真的相信,因为她过去所知道的事情中,饱含深情的是张依兰,赵世宇都是一味地躲避,他对依兰只有真诚的关心,并无暧昧的言行。 赵世宇拉住李画敏的手,紧紧握一回放开,接着说:“敏儿,对不起,我让依兰在咱家无忧大院养病,惹得你不开心。我原想以大哥哥的身份去关心她,尽自己的能力去帮助她,现在看来我错了。我不应该太关心她的,我是没有资格过多的关心她的。我最应该关心的人是母亲、你和孩子们。” “宇......”李画敏心儿颤颤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赵世宇扶住李画敏的肩膀,深深地看她,把满腔的柔情都注入到她的心中:“敏儿,我跟你说这些,是要让你明白我的心。反正我早就出师了,以后我不再到师傅家练武,尽量避开跟依兰接触,但是如果不可避免地跟依兰接近,不管她说什么,希望你不要难过,装在我心里的始终是你。我过去对她没有非分之想,现在、以后更不会有。” 李画敏咬住唇,轻轻地点头。她又不是傻瓜,吃这些干醋干什么。 在赵世宇的搀扶下,李画敏进里间休息。依偎在丈夫的怀中,李画敏安详地闭上眼睛,这一觉,是从来没有过的安稳。 天近傍晚的时候,顺子和强子从桃源镇回来。赵世宇在东边的倒座房里接见了顺子和强子,询问他们到桃源镇的情况。 顺子说:“我们在陈家大门对面守了半天,终于看到罗振富走出来。我们跟上罗振富,约他到饭店去喝酒,把你的话跟他说了,他很兴奋,说找机会跟陈大少爷说说。” 晚上,临睡觉之前,李画敏从小鬼那里打听到,罗振富已经向陈大少爷提议向赵家卖田地,陈老爷和陈大少爷商量后决定,明天派出陈府的管家和罗振富来长乐村。 听完李画敏的话,赵世宇冷笑着,胸有成竹地说:“陈家如此心急转卖稻田,不狠狠宰他一笔,实在对不住他们。敏儿,你瞧我的。” 回长乐村的第三天下午,罗振富带领陈府的管家来到长乐村,找赵世宇谈买卖稻田的事。在已经布置成书房的东倒座房里,赵世宇接见了罗振富和陈府的管家。 李画敏坐在房间里,听小鬼什刹转告赵世宇跟陈家谈判的进展情况。 东倒座房里,赵世宇听陈府管家说明来意后,慢悠悠地品茶,不紧不慢地说:“我在这村子里已经有二三百亩的稻田,在其他地方也置有几百亩田地,我没有买进稻田的打算。不过,要是有价格合适的,再买进几百亩也无所谓。” 陈府的管家说:“赵老爷,我家老爷有意将在长乐村的一百多亩稻田转卖,价格绝对低廉,赵老爷何不买进?” 赵世宇漫不经心地问:“价格是多少?” “赵老爷,我家老爷绝对不会提你高价的:每亩只收你二十四两银子。一百多亩的上好稻田,比从其他地方买进,少花了一百多两银子了。”陈府管家说话时,偷偷观看赵世宇的反应。 赵世宇放下茶杯,慢慢地摇扇:“可是,我所有买进的田地中,从来没有如此高的价格。” ...... 李画敏在房间里,凝神听小鬼转告东倒座房里的谈判进展。赵世宇是将稻田的价格一压再压,将稻田的单价压到每亩二十一两银子,陈府的管家听得牙痛不断地倒吸冷气,罗振富站在管家身后听得目瞪口呆。因为赵世宇所给的单价,已经低过陈老爷所定的价格,管家不敢擅自作主,带领罗振富回陈家请示陈老爷。 李画敏留意陈家方面的动向。夜晚的时候,陈家方面的争论终天有了结果,李画敏告诉赵世宇:“宇,陈太太、雪雁坚决不肯将稻田贱卖,最后陈老爷、陈大少爷说,若是你再肯将每亩稻田提高半两银子,就肯转卖给我们。” 赵世宇眉开眼笑:“每亩二十一两半的价格?行,他们陈家这一百多亩稻田,我要定了。” 嘿嘿,把对方的动态完全掌控,稳操胜券! 回长乐村第四天上午,陈老爷请赵世宇到桃源镇商讨,最后拍板决定,陈家在长乐村一百多亩的稻田,以单价二十一两半的价格,全部转卖给赵家。赵世宇请坤伯、仇二伯做见证,与陈家签订协议书,赵家下了定金。 又过了三日,一百多亩稻田的过户手续完成,赵世宇如数付给陈家所有的银两。按照事前的承诺,赵世宇给了罗振富二十两银子作为酬劳。 赵世宇拿出新到手的一百多亩稻田的契约书,交给李画敏,似笑非笑地问:“敏儿,我是向你打张欠条借银子,还是咱俩私下立份协议书,证明这些稻田实行属于你的,只是过户到我名下躲避纳税?” 李画敏抿着嘴笑,接过稻田的契约书,放到幽幽盒子中的小匣子里,跟其他田地契约书放在一起。赵世宇提笔等候,看到李画敏没说,放下笔啥都不写了。李画敏嫌他笑得碍眼,轻轻提一句:“别忘记,你还欠我一万二千两银子。” “知道。我要是这辈子还不清,下辈子再归还,行不?”赵世宇嬉皮笑脸地问。 李画敏忍住笑,认真地说:“你就是下辈子再下辈子,也得还清的。” 赵世宇与裕叔将新买进的一百多亩稻田,立上赵家的标志。自此,长乐村范围内的稻田,赵家的占了半多。 回长乐村的第九天,就在赵世宇计划带领妻儿返回县城时,思源村突然有快马来报知:老太太病急!请大少爷带领大少奶奶、小少爷和小小姐回去探望。 距预产期只有七八天了。李画敏、赵世宇很是为难。最终,赵世宇还是带领妻儿,朝思源村赶去。***(未完待续) 275.思源村,再无牵绊 老太太已经神志不清,吊着一口气不肯咽气。赵世宇牵着欣欣和燕儿,周妈妈搀扶李画敏走到床边。赵世宇和李画敏连续唤几声“奶奶”,又教欣欣和燕儿唤“祖奶奶”。老太太悠悠睁开眼睛,看清床前的赵世宇、欣欣和燕儿,又朝李画敏的肚子看,长长地出气,闭上眼睛。 老太太六十多岁的人,自赵将军过世后一直郁郁寡欢,在这三伏天中因中暑,与世长辞,停灵于正堂上,合府举哀,儿子、儿媳妇、孙子、孙媳妇和曾孙辈都披麻戴孝,为逝者守灵三天,葬入祖坟。 葬礼完毕,第二天清早赵世宇带领妻儿返回长乐村。 有着赵家标志的三辆马车缓缓地朝桃源镇方向驶去,顺子和强子骑马在后跟随。在最前面这辆宽敞、考究的马车上,只有李画敏和赵世宇,欣欣和燕儿在第二辆马车上,由周妈妈、兰花和何奶娘相陪。 车厢里垫有柔软的被褥,李画敏坐在车厢里,倚靠在丈夫的胸脯上,这样做,可以减少颠簸。在思源村守灵三天,李画敏只在早、中、晚孝子贤孙叩拜亡灵时去正堂跪拜,其余时间都在小庭院里休养。尽管如此,仍然让大腹便便的李画敏感觉到吃力,身体不舒服,幸好离县城前,曾向三叔讨要一盒子的安胎丸,每天可以拿出来服用。 此刻,李画敏靠在丈夫强壮的胸脯上,合上双眼,腹部传来轻微的疼痛,让她眉头微颦。 赵世宇仔细观察媳妇的表现,不安地问:“敏儿,你感觉到怎样?” “宇,我想是快要生了,我们来不及赶回县城了。”已经成为两孩子母亲的李画敏,有这方面的经验。 赵世宇轻吻她的额头,柔声说:“是么?咱们又要多一个小宝宝了。没关系,咱们可以在村子里居住,等孩子出生。”只要你和肚子里的孩子平安无事,其他的都无关紧要。 李画敏、赵世宇都沉默下来,都在回想这几天来所发生的事。 后面的马车里传来孩子的笑声。欣欣和燕儿已经习惯了同父母乘车,突然被安排跟周妈妈、兰花和何奶娘乘车,先是吵嚷,发觉无效后,被车外景致吸引,便趴在车窗上观看。在欣欣和燕儿看来,不论是农民扬鞭赶牛的吆喝,还是那驮着农具慢腾腾在田间行走的老牛,都十分有趣,伸手指点着,甚至学农民吆喝牛的声音。周妈妈、兰花和何奶娘用心照料两个孩子,知道夫人身体不好,都没有心情说笑。 最前面这辆马车里,赵世宇和李画敏听到欣欣、燕儿稚气的叫喊声,会心地笑了。赵世宇含笑说:“敏儿,你听,多顽皮。特别是欣欣,除非他睡着,要不难得有安静的时候。”李画敏凝神,听到欣欣和燕儿都在“嗨——,嗨——”地拖长音,模仿农民赶牛的吆喝。 淘气的小家伙! 沉默半晌,李画敏说:“大太太、二太太他们,一定在为分奶奶的财物争吵不休。他们都以为我们不知道呢,奶奶分明留下遗嘱,那财物有你和欣欣的两份,他们只字不提,成心要昧下来私分。” 小鬼什刹告诉过李画敏,就在葬礼结束的昨天晚上,老太太的贴身大丫头拿出老太太的遗嘱,要当众宣读,让大太太、二老爷和二太太阻止了。因为老太太把她的财物分为五份,赵世宇、赵世勇、赵世运、赵世华和欣欣各得一份,欣欣这一份数额最大,这是思源村中现有的主子所不能容忍的。 大太太不忿,赵世宇是没有上族谱的庶子,欣欣虽是“继”字辈的长男,可是庶子所出并且也没有上族谱,根本就没有资格分享老太太的财物。 二老爷、二太太更是愤怒:同是赵家的嫡系,老太太遗留的财物,凭什么大房占了四份,二房只得一份。 老太太的遗嘱给二老爷没收了,老太太的财物给存封起来,要等商量出一个妥善的办法之后,再进行分配。 以上种种事,没有谁在赵世宇、李画敏跟前提过一个字,若不是有个耳听八方的小鬼什刹,赵世宇和李画敏根本就是蒙在鼓里。 提到奶奶的遗产,赵世宇嘴角微微翘起,讥讽之意在脸上一闪而过:“让他们争去!敏儿,从此以后,他们和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昨天晚上,赵世宇已经听李画敏说过大太太、二老爷和二太太阻止丫头宣读遗言的事,愤怒过两分钟就抛开了。他不是富可敌国的人,不会将钱财当粪土,不过在奶奶尸骨未寒的时候,为了争夺奶奶的遗产大动干戈的事,他做不来。 就让他们争去!不管是争得头破血流,还是你死我活,都跟他没关系。 在赵世宇的心中,思源村的赵家跟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尽管赵世勇、赵世华的血液里,有一半是跟自己相同的。曾经把赵世宇与思源村牵连在一起的亲情,随着老太太的过世,就烟消云散了。 仅是血脉相通还不够,如果互相之间没有一丝一缕的亲情,那就算不得亲人。 “对,他们跟咱们没有关系了。”李画敏赞同丈夫的说法,继而讥笑起来,“这几天来,那世勇哭得不成人样——他不远万里跑到京城,费尽心机谋到个七品的小官,因为奶奶过世,就这样泡汤了。世华哭天抹泪——他到省城的衙门做事几天,刚做那些升官发财的美梦,因为奶奶过世而消逝。三年之后,他们是否能够谋到官职,是个未知数。” 赵世宇缓缓吐出两个字:“活该!”在这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身上,赵世宇感受到的只是冷嘲热讽、不可一世和后来的嫉妒。既然他们从来不把自己当作哥哥,自己何必认他们做弟弟? 听出他话中的郁闷,李画敏轻声说:“宇,都过去了。就当我们从来没有来思源村认亲,就当那里发生的种种,是一场梦。” “对,就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醒后,一切都成为过去了。 马车缓缓穿过桃源镇,向长乐村而来。 马车在赵家的灰沙庭院停下。 裕叔到田地里护理秧苗没有回来,月娘独自坐在大门口做针线。赵世宇跳下马车,第一件事就是叫兰花去请老郎中来,然后顾不得众目睽睽,小心抱起李画敏回屋里去。月娘心慌地看儿子抱儿媳妇在跟前走过,要跟随去看个究竟,又觉得不方便。 周妈妈走近说:“老太太,没有大碍,夫人是因为跪下的时候过多,有点不舒服。” 月娘放心不下:“敏敏如今怀孕,这事可不能大意,得马上请大夫。” 周妈妈告诉说:“老太太,老爷已经派兰花去请大夫了。” 月娘再无心做针织,也没有心思理会欣欣和燕儿,坐在大门口等老郎中来到。 房间里,李画敏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赵世宇坐在床边,心疼地看媳妇。 老郎中跟随兰花来到赵家。月娘领老郎中到房间,给李画敏把脉。老郎中把过脉,说是孕妇困乏所引起的胎动,又快临盆了,问题不大,留下两包药材离去。 李画敏喝过粥,服过服,睡过去了。 好困!在思源村的时候,李画敏要随时提防着,不让别有用心的人对自己下手,还要留心保护两个孩子,虽说是呆在居住的小庭院里,却也没能安心地歇息过。 赵世宇在床前守候有一段时间,看到媳妇睡得安稳,叫来周妈妈守候,走出房间。 用过午餐,赵世宇唤来顺子,叫他陪同车夫回县城一趟,接来早就选定的奶娘和丫头。月娘指挥春梅、晓梅,把靠近东正房的廊屋布置成产房,随时预备孩子出世,又派人到镇上与有名的稳婆说妥,一有情况马上派人接她来赵家。 李画敏在床上躺了两天,服过两天药后,腹部的隐痛消失,可以出房间了。每天的清晨和黄昏依旧到自家的大路上散步,赵世宇放心不下,总是陪同媳妇一起散步。 此时,杨奶娘和丫头冬梅已经从县城来到长乐村。这杨奶娘和冬梅,是赵世宇到省城时,李画敏和婶娘精心挑选的。杨奶娘高大结实,只看胸前这两座耸立的“小山”,就知道奶水充足;冬梅中等身材,圆圆的苹果脸,皮肤黑黑的,最大优点就是擅长针线活,这两个新到来的奴婢,依旧是“中用不中看”。李画敏挑奴婢的说法:奴婢本就是买回来干活的,没必要买个花枝招展的;俏丽的奴婢只知道梳妆打扮,没心思干活。 顺子在接杨奶娘、冬梅的时候,照赵世宇的吩咐把绿鹦鹉带了来。欣欣和燕儿除了到果园摘水果吃,摆弄小家具,又多了一项教绿鹦鹉学舌的“工作”。 月娘和周妈妈、杨奶娘、冬梅等人抽空做了许多婴儿衣服,月娘又找出许多柔软的棉布剪成尿布,都在沸水里滚过后,晾晒干爽,由杨奶娘收到箱子里保管。冬梅的针线活,赢得了月娘的夸赞。 一切都准备就绪,只等小宝宝出世。***(未完待续) 276.夏日,喜添娇儿 六月二十七日夜,李画敏睡至半夜的时候,突然醒来,只觉得腹部疼痛。赵世宇警醒,借淡淡的灯光观看媳妇,关切地询问:“敏儿,你怎样了?” “宇,我肚子疼痛,是要生了。”腹部的疼痛,让李画敏说话时禁不住皱眉,透出颤音。 “敏儿,别害怕,我叫人起来。”到底已经成为两个孩子的爹爹,赵世宇镇静地安慰。他开门喊两声,月娘和周妈妈等人快速穿衣出来。赵家登时灯火通明。除了何奶娘、兰花依旧陪同两个孩子睡觉,其他的人都起床帮忙。 车夫驾车到镇上,去请稳婆。赵世宇抱起媳妇,到预备的产房中,等候稳婆的到来。月娘、周妈妈在产房中照应,春梅、晓梅和冬梅在厨房里忙碌。 赵世宇坐在床边,握紧媳妇的手,不时拿手帕替她擦汗,无声地传递自己的关怀。腹部的疼痛在加剧,李画敏起先还忍着,后来就呻吟起来。 稳婆来到,进来就赶赵世宇出去。赵世宇俯身看痛苦中的媳妇,因心疼而特别的温柔:“敏儿,我到门外去等候。你别害怕,我就在你身边。” 很不想离开痛楚中的她,可是稳婆说,女人生孩子的时候,男人在旁边会添乱。 月娘拉赵世宇出去:“一个大男人,哆嗦什么。” 稳婆笑着,叫周妈妈退去李画敏的裤子,检查后说:“早着呢。最早也得等到天明之后。” 月娘进来听说了,请稳婆去吃夜宵,留下周妈妈陪同李画敏。用过夜宵,稳婆坐在床边,教李画敏放松,安慰说胎位正,又不是头胎,容易出来的。 赵世宇叫人搬来把椅子,坐在产房外的回廊下等候,仰头看满天的繁星,心中惦记房间里的媳妇。有了两次等候经验,赵世宇不再惊慌失措,但是也不敢放心去睡觉,虽然留下来未必帮得上忙,总觉得在这紧要关头,不陪同在媳妇身边,放心不下。 后半夜,产房里的呻吟声时断时续,听得赵世宇的心一阵阵地揪紧。知道媳妇在房间里爱国,赵世宇爱莫能助,只有暗暗祈祷,希望孩子早早降生,母子平安无事。 直至天亮,仍然没有盼到婴儿的啼哭声,赵世宇心中焦急,脸上表现出的是镇定自若。赵世宇深知,自己是这个家的主心骨,自己要是表现出惊恐,这个家就笼罩在惶恐不安的氛围中了。欣欣和燕儿醒来,用过早餐就叫兰花、何奶娘带去果园摘水果,把绿鹦鹉和两套小家具也带了去。 中午的时候,产房里终于传出一声清亮的啼哭声。赵世宇紧皱的眉宇展开,望虚掩的产房微微一笑:生了! 周妈妈出来捧热水进去,告诉守候的赵世宇:“恭喜老爷,夫人生了个小少爷,母子平安。” 赵世宇眼中笑意更浓。平安就好!平安就是幸福! 产房里,李画敏暂时晕厥过去。稳婆娴熟地剪去婴儿的脐带,用干净的棉布护住婴儿的小肚子,拿干净的棉布擦拭婴儿的小身子,然后用薄薄的小被单包裹婴儿,放到李画敏身边。 李画敏被清亮的啼哭声唤醒,她疲软地看身边这个嫩黄的小婴儿,看他闭上双眼哇哇啼哭,心里柔柔的。这是自己的孩子!柔弱、可爱的小宝宝! “恭喜夫人,你添了个小少爷。”稳婆笑眯眯地告诉李画敏。 李画敏含笑看仍然在啼哭的小家伙,微弱地喃喃:“浩浩,我的浩浩。” 那个急性子的父亲,早就替孩子取了名字。既然是男孩子,他的名字就叫赵继浩了,乳名浩浩。稳婆将产房收拾干净,开门放赵世宇进来。 赵世宇坐在床边,注视极度虚弱的媳妇,爱怜的目光如同春风,在她身上轻轻地移动,最后与她四目相遇,柔意更浓,轻声说:“敏儿,你受苦了。你放心休息,我们会照料好孩子的。” 李画敏躺着不动,看丈夫捧起婴儿,仔细地观看,这般的小心翼翼,十分的珍爱。婴儿停止啼哭,睁开眼睛看父亲,小眼睛乌黑圆润,带几分的好奇。 “浩浩。”这位慈祥的父亲,第一次呼唤新出生的婴儿。 婴儿只是睁开乌黑圆润的眼睛看。要听浩浩回答?爹爹你耐心等候六七百天吧。 月娘乐呵呵地抱过婴儿,眉开眼笑地仔细端详一番,嘱咐李画敏说:“敏敏,你刚生过孩子,少说话,不要乱动。孩子我抱到隔壁给杨奶娘和冬梅照料。阿宇,不要影响敏敏休息,她需要休息。”月娘抱起婴儿,到隔壁去了。 产后的李画敏,浑身酸痛得近于麻木,在赵世宇怜悯的注视中,睡过去了。赵世宇坐在床前,看她睡熟了,才走出房间。 在这三伏天坐月子很是辛苦,不能到外面乘凉,不能开门窗通风透气,不能打扇子凉快。月娘、周妈妈唯恐李画敏坐月子落下毛病,盯得很紧,李画敏学过医的人也明白一不小心就可能痛苦一辈子,乖乖地听从月娘、周妈妈的安排,调养身子。生孩子的前七天不能沐浴,第八天时月娘折下自家种的半边枫和艾草,煮沸后用汁液给李画敏沐浴,可以去风湿。以后每天的沐浴热水必放有姜和酒,也是防止落下风湿病、虚寒病。周妈妈想方设法给李画敏滋补身体,将燕窝、红黑枣、猪排骨、小母鸡、肉鸽子、鸡蛋等食物,变着花样给李画敏进补。 月娘不再到地里干活,在家与杨奶娘、冬梅精心照料小浩浩,让李画敏安心静养,只在李画敏睡醒时抱来浩浩,放在她身旁,让母子亲近。 赵世宇居住在正房里,每当李画敏睡醒时,就来到产房,陪她说说话,一同照料幼小的浩浩。欣欣和燕儿长时间没有见到李画敏,问赵世宇娘亲哪去了。浩浩出世后的第八天,李画敏醒来的时候,赵世宇带两个小家伙进房间。李画敏躺在床上,告诉欣欣和燕儿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要休息,等身体好后再陪他们。欣欣和燕儿好奇地看襁褓中的浩浩,赵世宇告诉他们这是小弟弟,教育他们要疼爱小弟弟,以后不能欺负小弟弟。 在月娘、赵世宇、周妈妈的精心照料下,李画敏身体恢复得快。小浩浩每天都是吃了睡,睡醒了吃,很少烦人。 十二天过去了,就有要好的亲朋好友来探看,先是同村的坤伯母、卢三伯母、仇二伯母,婶娘、李月容亲自来长乐村探看李画敏和小婴儿,林家和容家也派出管家娘子给李画敏送来燕窝、**、红枣这类的滋补物品和婴儿用品。财婶是难得大方一回,提了半篮子的鸡蛋送来赵家,说是给李画敏进补。 四十五天过去,满月的时候,李画敏对着镜子看自己,娇媚的瓜子脸变成胖乎乎的苹果脸,水汪汪的大眼因为两旁肌肉的拥护已经变成水杏了。 好恐怖!又得为瘦身努力了。 浩浩满月的时候,是八月十四日。 因在孝期,浩浩满月,赵世宇不敢大摆酒席庆贺,他叫家人宰了一头羊、网了两桶鱼,刹了十几只鸡鸭,在厅堂里拜过各路鬼神,到村旁祭拜过土地神,摆了五桌子请村中德高望重的几位长辈、要好的几家人和各位师兄弟,热闹了一番。月娘又煮了大锅的鸡蛋,都染红了,给各位来客带回家,也送给来赵家玩耍的小孩子们。 村中的小孩子听说赵家有孩子满月,都不肯放过这个馋嘴的好时机,相约了到赵家来看小婴儿,婴儿没看到,看到月娘和周妈妈,说了几句大人教的吉祥话,每人都得到一个红红的鸡蛋,欢欢喜喜地离开。有几个机灵口齿伶俐的,凑近欣欣和燕儿一起玩耍。欣欣很有气派地教绿鹦鹉学舌给这几个男孩子看,又搬出自己的半箱子玩具,诱惑得这些没有小玩具的小孩子们,坐下来摆弄欣欣的玩具,忘记了回家。 欣欣和燕儿玩得忘情,不肯去吃饭。月娘叫春梅、晓梅抬来张小桌子,端来几盘菜肴请几个小孩子们用餐,叫欣欣和燕儿一同吃。农村的孩子平日少有机会吃到鱼肉,这几个孩子们不客气地坐桌子边吃饭,夹自己喜欢的肉吃。欣欣抓了一只鸡腿撕扯着吃,不忘记学父亲的样子,叫这些小男孩子们尽管吃。燕儿没有哥哥的风度,拿一个小勺子往自己嘴里喂饭,已经十分努力了,依旧只有一半饭送进嘴里,另一半饭掉落桌子、地面上去了。 饭后,这几个小孩子继续跟欣欣玩耍。欣欣把他们带领到果园去,拿棍子打落石榴果吃。燕儿跟随在后,一同玩耍。兰花、何奶娘在旁边照看,有了这几个小孩子与欣欣、燕儿做伴,省了兰花和何奶娘许多精力。 晚上,李画敏从产房搬回正房居住。小夫妻分居了几个月,自然是恩爱无比。 浩浩满月的第二天是中秋节。晚上,赵家的青砖庭院里摆了一桌子新鲜瓜果、月饼,赵世宇焚香,领全家上下拜月亮,祈祷过后,都坐在桌子边品尝瓜果点心,观赏天上圆月,李画敏向倚靠在身边的欣欣和燕儿娓娓动听地讲述嫦娥奔月的故事。 晚上,裕叔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第二天清早,月娘、裕叔去村外种植药材的园子。 裕叔瞅准机会问:“月娘,我们的事,你啥时候跟阿宇和敏敏说?” 月娘为难:“阿裕,阿宇的奶奶刚刚过世,家中是不能嫁娶的。要不,你先建新房子?”***(未完待续) 277.敏敏,你可为我骄傲 李画敏和赵世宇都不忍心让幼小的浩浩过早承受旅途的颠簸,暂且在长乐村居住下来。这一住,就是一两个月,李画敏带领孩子们返回县城的时候,已经是初冬时节。 这天下午,李画敏送走婶娘和堂妹李雯婷,返回房间做瘦身运动。褪下长裙后,李画敏在大镜子前滞留片刻,看到镜子中那个肌肤如雪、曲线玲珑的少妇,极快地朝镜中抛个媚眼,瞬间恢复常态。同在房间内的周妈妈没有察觉,替李画敏铺好毯子,便走出房外了。剩下李画敏独自在房间的毯子上,努力地扭动腰身,做伸手压腿收腹等运动。 赵世宇走进来,一脸愠色的他坐在椅子上,干咳几声。李画敏向椅子上的人望去,目光相遇时冲他微微一笑,继续做她的运动。因这一笑,赵世宇紧绷的身体放松,随意靠在椅子上。观看那柔韧、丰腴的躯体在扭动,赵世宇抛开了刚才的郁闷,浮想联翩:这个娇美的少妇是自己的妻子,她开心的时候笑个没完没了,一哭起来眼泪哗啦啦的能淹死人,不过温柔时...... 周妈妈进来,捧来一杯热茶,轻轻退出房外。赵世宇翘起二郎腿,慢悠悠地品茶,目光在娇妻的身上晃动。毯子上的李画敏双手和双脚并拢让整个身体形成一条直线,并不停扭动,引得赵世宇“噗噗”地笑,在他看来,此时的妻子活像一条扭动的蚯蚓,当然是条美丽诱人的蚯蚓。 因这笑声,李画敏中止运动,坐在毯子上的她,狠狠地瞪不远处的可厌鬼,拿帕子擦汗。赵世宇放下杯子,走去坐到毯子上,近距离观看娇妻,那双似嗔似喜似笑似怒的大眼撩得他心痒痒的,伸手要抚摸白里透红娇艳欲滴的俏脸,李画敏一扭脸避开了。赵世宇不甘心就此罢休,大手一拉将娇妻整个揽在怀中。李画敏象征性地挣扎几下,柔顺地倚靠在他怀中。 “宇,刚才我向婶娘打听,按照县城的风俗习惯,大户人家在孝期是讲究夫妻分房的。”李画敏有必要提醒一下丈夫。 赵世宇只想了几秒钟便有答复:“咱们是长乐村人,应该按照长乐村的风俗习惯。还是长乐村的风俗习惯好,是不是?”说完,在妻子耳边“噗噗”地笑。 若按照县城的风俗习惯,李画敏是要跟赵世宇分房一年的。长乐村中绝大多数是庄稼人家,大多数人家住房都紧张,夫妻跟年小的孩子同挤一间房是常见的事,哪里有充裕的房间去夫妻分房,因此孝期间只忌办喜事,忌建新房,忌到别人家喝喜酒。赵家虽有的是房间,在长乐村的时候李画敏和赵世宇光明正大地同宿一房。 李画敏不肯承认自己喜欢长乐村的风俗习惯,她故作不耐烦地推他:“去!去!人家跟你说正经事,你都胡说些什么。” 赵世宇轻咬妻子的耳垂,低沉地笑:“我便是搬到书房去睡,前半夜必要先在你房间里过。”看到娇妻俏脸涨红,瞪眼要发怒却又着羞答答的垂头,赵世宇心中大乐,热吻雨点般落到她身上。 二人在毯子上拉拉扯扯的,由最先的戏耍渐渐变得暧昧起来。 不知何时,毯子上的两人已经由相拥而坐变成搂抱着躺在毯子上。赵世宇的心中涌起强烈的渴望,渴望能够更进一步地疼爱妻子,与她融为一体,不分彼此,他喃喃着娇妻的名字,把手伸进衣服摩挲那柔嫩细腻的肌肤。成亲五六年了,赵世宇对娇妻不仅没有因为新鲜感过去而厌烦,他贪恋从她身上获得的愉悦,迷恋因她带来的温馨。李画敏娇喘吁吁,微闭着眼睛。 大煞风景的是,虚掩的门外传来欣欣和燕儿的说话声,他们叫喊着在找娘亲。 李画敏睁开眼睛,轻轻推仍覆在自己身上的人,悄声提醒:“孩子们回来了。”赵世宇侧耳聆听,不舍地亲吻**光洁的胸脯,滑下扶起妻子,替她整理零乱的衣衫,然后紧紧地搂着她,把脸埋进散乱的秀发间。 欣欣、燕儿来到父母亲的房间外,身后跟随着兰花和晓梅。赵世宇放开李画敏,两人一本正经地坐在毯子上,都望向虚掩的房门。周妈妈站在厅堂外,招手唤欣欣和燕儿吃新蒸的糕点。欣欣和燕儿越过父母亲的房门外,朝周妈妈走去。 听到孩子们远去的声音,李画敏吐出半句:“这两个小家伙......” “敏儿,孩子回来了不方便。等今天晚上。”赵世宇在娇妻耳边低语。 听他这语气,像是自己引诱他,迫不及待地要跟他亲热一般。刚才可是他先动手动脚的。李画敏娇嗔地横赵世宇一眼,推开他到镜子前梳妆。赵世宇的目光在娇妻身上打转:“敏儿,你现在这模样最好,还用得着瘦身么?”李画敏睨他一眼,不想跟他探讨瘦身的问题:“今天你似乎特别悠闲。” 猛然记起回西大院的目的,温柔不复存在,赵世宇眼中透出寒意,他坐在椅子上,低沉地说:“今天无忧大院来了一位贵客。你猜是谁?” 李画敏转头看赵世宇,看他端起茶几上的杯子,又重重地放下,给李画敏的错觉是那精致的白瓷绘花小杯是他的仇敌,他恨不能毁了它。赵世宇眼中冷意更浓,带着讥讽的口吻缓缓地说:“新来的父母官方鸿远方大人,今天大驾光临无忧大字,在荷花池边的阁楼上宴客。” 这确实是个令人意外的消息。 李画敏在长乐村坐月子的时候,方鸿远衣锦还乡接替容知县的职位。为了以后做事方便,赵世宇曾几次要宴请这位新父母官,都被方鸿远拒绝了,并且这位新上任的父母官从来没有踏足过无忧大院。赵世宇很是恼火。如今的县城,谁不对赵世宇惧惮三分,“赵老爷”“赵爷”地叫得恭敬,就连阿悦、阿森、阿豪等人对赵世宇也不敢像过去那样随便了。听赵世宇简述刚才发生的事,李画敏对方鸿远这位新上任的父母官也不满起来。主人热情相邀时他不赏脸,突然来到无忧大院又不把主人放在眼里,这新上任的父母官,简直就是故意扫无忧大院的主人的脸面。 身为妻子,看到丈夫气怒,李画敏心疼,柔声安慰他:“宇,犯不着为这事生气的。他跟咱家亲近,咱捞不到啥好处;他将咱们当路人,也没什么损失!咱们就当他是一般顾客,他来喝酒,咱收银子,两不亏欠。” 赵世宇仍是生气:“这个姓方的,他是成心来给我脸色的!” 李画敏顾不得梳妆,温言抚慰丈夫的同时,附和着赵世宇将方鸿远贬得一文不值。赵世宇把目中无人的方鸿远狠狠地骂一顿,更兼娇妻坚决同自己站在同一阵线上同仇敌忾的模样,心中舒服多了。为让丈夫彻底抛开不快,李画敏故意将话题引到赵世宇最疼爱的小儿子浩浩身上,穿上衣裙后简单挽个发髻就与赵世宇一同到隔壁看望小浩浩。 刚刚睡醒的小浩浩茫然睁眼,东瞅瞅西望望,听到父母亲的叫唤,孩子黑亮圆润的眼睛灵动起来,晃动着小手“啊啊”地叫。李画敏从杨奶娘手中接过孩子,亲吻孩子的小脸蛋,跟孩子说话。赵世宇抚摸浩浩的小手,浩浩亲热地抓住父亲的一根手指头。赵世宇冲小儿子做各种怪样,逗得浩浩咧开小嘴笑,露出粉红的小牙床和轻轻颤动的小舌头。李画敏偷眼看丈夫,只见他凝视孩子,慈祥、开心、满足。 李画敏将小浩浩放到床上,与赵世宇在旁边看孩子笨拙地练习翻身。感受到孩子在慢慢在成长,李画敏和赵世宇都发自内心地快乐。直至浩浩饥饿了要吃奶,李画敏方将孩子交给杨奶娘,与赵世宇离开婴儿室。 回廊下,李画敏替赵世宇整理衣服,然后在画眉鸟婉转的啼叫中,在绿鹦鹉不甘寂寞的咕噜中,在孩子们的欢笑声中,目送丈夫走出西大院。直至赵世宇消失在院门外了,李画敏才转回房间。 房间里。 李画敏对镜慢慢地梳妆,小鬼在她耳边尽可能详尽地汇报赵世宇回西大院前发生的事情:“阿宇带着几个护院行走时,遇到从外面进来的方知县,方知县身后跟随县城里的几位老爷。阿宇带人上前热情招呼,方知县只是淡淡地应一声就抬脚走人......” 这算不上是件严重的事。被别人口口声声地尊称为“赵老爷”“赵爷”的他,突然受到冷遇,心里失衡,到自己跟前发牢骚寻求安慰。真应了那句话,男人有时候像个孩子! 李画敏将这事掂量几遍,认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过去容知县对丈夫曲意奉承,别人也都对他恭敬有加,纵得他俨然成了县城的土皇帝。经此一事,他应该反省了。 李画敏没把这事放在心中,只当这是平凡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李画敏牵挂长乐村的月娘和裕叔,向小鬼打听他们的情况。小鬼极详尽地向李画敏汇报:“月娘在家中照料两只新产的小羊羔。裕叔在照看人建房子,财叔、财婶带领阿富、阿富嫂子帮助建房子。财叔和阿富没有死心,今天午饭的时候他们又背着裕叔商量如何将新房子占为已有......” 裕叔建新房,月娘将替裕叔保管的银两都归还他,并暗中送给裕叔一百两银子。赵世宇为报答裕叔过去对赵家的帮助,资助裕叔一百两银子。裕叔那青砖翠瓦的小庭院已经完成一半的工程,裕叔晚上回赵家的时候,总是满怀希望地与月娘商议孝期满后成亲的事,而财叔、财婶与罗振富也在密谋,如何将裕叔的青砖小庭院归到阿富的名下。 李画敏暗自想:“有我在,罗振富休想把那小庭院占为已有。月娘和裕叔已经决定明年秋天孝期满后成亲。难道明年秋天,裕叔名正言顺地成为欣欣和燕儿的爷爷了?” 李画敏不介意裕叔做自己的公公,欣欣和燕儿早就“爷爷”“爷爷”地叫得顺口,就不知道丈夫是否介意裕叔做他的继父? 赵世宇迈着轻快的脚步走过穿堂,向内厅去。想到刚才娇妻几次三番将方鸿远骂为“混蛋”,赵世宇愉快得想吹口哨,因身后跟随着强子和顺子,为保持老爷的威严,只得压抑这个冲动。 姓方的,你衣锦还乡、成为一方父母官又如何,敏儿已经是我的人,一心一意的跟我过日子,她的身她的心都是属于我的。姓方的你便是悔青肠子都没用。 哼,姓方的你若敢使绊子,大名鼎鼎的凶神可不是吃素的。 李画敏梳着梅花髻,别着两朵南珠串成的珠花,插一支凤头镂花金叔摇,穿一身雨过天晴的曳地绸裙,在荷花池边漫步。周妈妈紧跟李画敏身后,与李画敏轻声交谈。欣欣和燕儿在李画敏身前身后奔跑。 李画敏与周妈妈倚栏站立,面对池中的游鱼,低声谈话。周妈妈在向李画敏说家中新添的几个粗使的丫头,这些新买回的负责洗衣、烧火做饭的丫头,她们的表现让李画敏满意。李画敏环顾四周,可以看到几个威严的护院在巡视,他们在密切注意无忧大院的动态。前段时间,赵世宇从师兄师弟中招了近十人到无忧院,随时护卫无忧大院,并训练一群身强力壮的伙计,用他的话来说,他要拥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守护他现有的一切。 燕儿缠上来。李画敏拉住燕儿的小手,引她观看游鱼玩耍。 一身便服的方鸿远带人从阁楼中走出来,怀着丝丝的期待四下张望,他的心突然颤栗起来:倚栏站立牵个小女孩儿的人,是那样的熟悉!尽管她已是一个韵味十足的少妇,不再是那个清秀纯美的少女,方鸿远仍是一眼就认出她来。稳住心中颤悠,方鸿远找借口跟身后的客人告别,目送他们离开,慢慢地朝那个倩影走去。 敏敏,我已金榜题名、衣锦还乡,你可为我骄傲?***(未完待续) 278.今生无缘,恨谁 在方鸿远的眼里,天地间的一切,都消失了,只有那个倚栏玉立的倩影。 寒窗苦读,搏得个金榜题名、衣锦还乡,只是为了给她荣耀。终于得偿所愿,金榜题名、衣锦还乡时,她已经成为他人之妇,人生最快意之事却无人分享,留给自己的是一帘幽梦和那无尽的酸痛。 如果当初自己不坚持衣锦还乡再迎娶,她会是自己的妻;如果她落水获救后,那姓赵的不强行与她成亲,她仍有希望是自己的妻。如果今生注定无缘,为何会有昔日的青梅竹马、花前月下的卿卿我我,柔情蜜意。 有缘无分,恨谁? 方鸿远恨胡霸天,恨自己,更恨夺走自己最后机会的赵世宇。 凝望那个悠闲自在、优雅大方的少妇,方鸿远难言心中的酸涩。在长乐村刚刚看到李画敏的时候,方鸿远因为她受苦而痛苦,总觉得她的苦难是因自己而起;可现在,看到她快乐、满足的模样,方鸿远还是痛苦,她的幸福是另一个男人给予的,跟自己无关。 如果当初如期举行婚礼,现在定然是佳人相伴、娇儿绕膝,更兼金榜题名、衣锦还乡,何等美好!夫复何求? 李画敏牵着燕儿的小手,欣欣乐颠颠地跑前跑后,母子三人在下人们的簇拥下观看池中游鱼。李画敏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起初她没有在意,在荷花池边漫步时她经常遇到行人的注目,特别是那些年轻的男子。李画敏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是,此次停留在身上的目光时间太久,且越来越炽热,李画敏开始不自在。是谁这般大胆?即使不知道自己是无忧大院的女主人,也没人敢在无忧大院内如此放肆地盯住一个少妇看的。 远处,已经有两个巡逻的护院警惕地观望。在无忧大院内若是出现年轻男子调戏女子的事,这无忧大院就是浪得虚名了,何况这女子还是无忧大院的女主人。 李画敏顺着目光的方向看去。在一百米远的地方,一个年轻的男子旁若无人地朝这边看来,这个年轻男子举止优雅中隐隐透出威严,即使他现在忘乎所以地望来也没有给人猥亵之感。这位年轻男子身上质地考究的锦袍和身后两个威武的护卫,表明他的身份不凡,给李画敏的第一印象是似曾相识。 触碰到那专注得近于狂热的目光,李画敏心猛地一颤:他是方鸿远,这身子原主的未婚夫,新上任的知县大人。李画敏意识到麻烦来了,她只想离开此地,避免跟方鸿远近距离接触。丈夫本就不是个心胸开阔的人,涉及到男女之情更是小心眼儿,肯定不能容忍妻子接近昔日的未婚夫。李画敏不想让他难受!不想!让他烦心的事够多了,李画敏绝对不想因为自己给他增添烦忧。 李画敏没能够如愿离开,她牵着燕儿没来得及移步,方鸿远已经来到眼前。方鸿远凝视昔日的未婚妻,她的淡漠让他心酸。 “敏敏......” “方大人!没想到你会光临无忧大院。曾听夫君说,你厌恶无忧大院的。” “不是这样的,敏敏。” “方大人!” 两人都不再说话,李画敏扭头看池水,方鸿远伤感地望李画敏。下人们屏气凝神,低头看自己的脚尖。 欣欣睁大眼睛,歪着脑袋打量方鸿远,好奇地问:“喂,你是谁?你认识我娘亲吗?” “噢,认识的。我和你娘亲是好朋友。”方鸿远打量这个顽皮的小男孩。 欣欣不相信,他的好朋友时常在一起玩的:“可是,我没有见过你。” 李画敏温柔而严肃地说:“欣欣,不得无礼!这位是方大人。欣欣,燕儿,快给方大人行礼。” 欣欣和燕儿乖巧地给方鸿远请安,仰头好奇地打量这个与母亲攀谈的年轻男子。周妈妈心中不安,她知道过去李画敏跟方鸿远间的一切,担心惹来麻烦,要拉李画敏离开又恐得罪新上任的父母官,只盼望新上任的父母官懂得避嫌,快快与自家夫人告辞离开。 远处的护院不认识方鸿远这位新上任的父母官,看到李画敏跟方鸿远相识的样子,放心地到其他地方去察看。 李画敏心内盘算,以主人身份略为表示一下对父母官大驾光临的客气、敬意,便找借口离开。可是,方鸿远兴致勃勃,指点着四周的景致,不断地向李画敏请教,根本没给李画敏有离开的机会。身为主人,总不好在知县大人谈兴正浓时抬脚走人,李画敏只得面带微笑,一一回答方鸿远的问题,有时礼貌地反问这位新知县大人。李画敏与方鸿远周旋的时候,暗自思忖,若是此刻抬脚走人,是否会让方知县恼羞成怒从而迁怒、刁难无忧大院? 欣欣和燕儿让路过的狗狗叫走了,带走了照料他们的丫头。知县大人的两个护卫有意无意间避得远远的。周妈妈紧跟着李画敏,有意隔在两人之间。 无忧大院的内厅里,赵世宇接见几个刚从省城返回的管事和护卫。坐在中央的大椅上听管事讲述此次到省城办事的情况,赵世宇突然变得烦躁,他摆手打断管事的话,让他们过后再说,命人把从省城采办回的货物清点入库,亲自带人抬两箱子东西回西大院找李画敏。不料,丫头说夫人出去散步了,赵世宇便向荷花池边找来。 一看到李画敏和方鸿远在荷花池边攀谈,敏感的赵世宇看出方鸿远时不时趁观看景物的时候看自己妻子,顿时眼喷怒火,攥紧了拳头。才走几步,赵世宇停步思索,再向李画敏和方鸿远走去时,已经是春风满面了。 “方大人,今天屈尊光临无忧大院,实在难得。” 低沉的话音在身后传来时,李画敏马上知道:他来了!看到自己跟方鸿远在一块,他心里一定很不痛快。李画敏得让这个小心眼的他明白,他是自己最亲近的人。李画敏绽出一抹温柔的微笑,迎接他的到来:“宇,你来了。” 赵世宇大步走到跟前。站在李画敏和方鸿远之间的周妈妈退后几步,依旧低眉顺眼的侍立。赵世宇毫不客气地填补因周妈妈后退产生的空隙,一抬手揽住李画敏。李画敏柔顺地倚在他身上,仰脸笑问:“你今天怎么有空闲?往日你忙得很。” 赵世宇示威似的搂着李画敏,在她耳边小声说:“敏儿,你知道不?派去省城的人已经回来到了。你要的东西他们都捎回来了,我特意命他们另外捎回些东西送你,保你喜欢。” 几年的苦心经营,赵家的无忧大院、布店、药店等生意兴旺,手中银子多了,赵世宇要办是的招募护院训练伙计置办兵器,增强实力;李画敏想的是人生苦短要善待自己,看到家中派人到省城采购物品,趁机添置家中陈设物品。赵世宇也重新找到一个讨好娇妻的窍门,时常请人替劳或者亲自挑选些精美典雅的装饰品、器皿送给娇妻,以搏得她的笑靥。 李画敏抿嘴笑:“若不是我喜欢的,罚你另外送。”冬日的阳光洒落在李画敏脸庞上,那镀上淡淡金色的俏脸浮现出浅浅的酒窝,水汪汪的大眼波光潋滟,柔情似水、风情万种,这是女子面对心上人撒娇时特有的娇媚。 妻子娇憨的模样,让赵世宇看得赏心悦目,特别是当着方鸿远的面,更让他舒畅,他嘴角微微上翘,淡淡的笑意在眼中一闪而过。而李画敏、赵世宇间的亲昵,落在方鸿远眼中是别样的刺目,让他心碎。 睨见方鸿远黯然之色,赵世宇眼里极快地闪过得意之色,他热情洋溢地:“方大人,我赵某人没念过几天书,最佩服的就是像你这样饱读诗书的人。有没有兴趣逛无忧大院?我和夫人愿为大人领路。”赵世宇说完,作出个邀请的姿势,另一只手仍搂着娇妻不放,笑呵呵的。 面对此景此情,眼前就是蓬莱仙境方鸿远都无心欣赏了,他只想尽快离开这伤心之地。方鸿远摆手:“赵爷,不必了。本官有要事,需要回衙门处置,告辞。” 李画敏观看方鸿远落寞的背影远去,嗔怪身旁的人:“他到底是一方父母官,你不必如此让他难堪的。” “敏儿,我哪里让他难堪了?”赵世宇轻轻揉捏夫人浑圆的香肩,露出个无辜样:“我对这位方知县大人还不够恭敬么?听说他在这儿,丢下手上工作特意跑来相陪,又主动提出陪同他闲逛。” “你呀,别当我是傻子。”李画敏有些生气。 “你若是聪明人,就不会......”赵世宇悻悻地放下胳膊,背负双手看池水。 李画敏扭头四下里望,周妈妈早避得远远的,四周无他人。嗯,敲打这个爱拈酸吃醋的家伙,恰在此时。李画敏清了清嗓子,严肃认真地说:“我当然是个聪明人了!方才我遇到新知县大人的时候,巧妙与他周旋,不给无忧大院招来麻烦。依咱家现在的实力,是用不着讨好知县大人,但是也犯不着跟官府作对惹是生非。我要是个傻子,怎能牢牢拴住丈夫让他不招惹其他女人?我要是个傻子,怎么能够生养出三个聪明可爱的孩子?我要是个傻子,怎么能够收拾那些居心不良的东西?你说,我李画敏是聪明人还是傻子?”***(未完待续) 279.人生,不能回头 “新知县!”赵世宇喃喃,“在你眼里,他真的仅是个新知县?” 李画敏以两声微哼作为回答,对这个爱拈酸吃醋的家伙气得牙痒痒。在他的想像中,方鸿远在自己心中是什么人?即便是自己就是那货真价实的李画敏小姐,然而自己跟他在一起已长达六年之久,又养育了三个小孩子,难道还会掂记旧情人?可笑之极! “你!你存心要气死我,是不是?”李画敏不住地磨牙,很想狠狠揪住他的耳朵,让他清醒。 有人朝这个方向走来,观看池中游鱼。李画敏和赵世宇停止说话,装作观赏池中游鱼。走来的几个人饶有兴趣地指点池中游鱼,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李画敏和赵世宇对视一下,很有默契地返回西大院。 回到西大院进入房间时,李画敏已经平静下来。李画敏亲手给赵世宇泡上一杯香茶,给自己也来一杯,然后坐在他身边。娇妻一副甜笑殷勤样,赵世宇心中的阴云慢慢散去,他捧杯轻轻呷一小口香茶,醇香满口,心情也随之变得轻松。 “宇,看到我跟方知县说话,你心中不痛快?”李画敏挑明了问。夫妻之间,用不着拐弯抹角的,有了阴影及时解开,若是藏着掖着反而会成为隐患。赵世宇凝视坦然的妻子,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一根洁净白皙的手指头轻轻戳在宽阔的额头上。 李画敏嗔怪地看复闷闷不乐的赵世宇,认真地说:“他要怎样做,他心里怎么想,我管不着。在我的心里,他就是一个新上任的父母官,一个光临无忧大院的顾客。我不会刻意回避他而躲在这个庭院里,更不会有意接近他,闲暇时我照常到外面漫步,带孩子们去玩耍——我的生活不会因为他的出现,而有任何的改变。” 赵世宇定定地看妻子,半晌放下杯子,一把她搂在胸前,轻叹说:“敏儿,你能够这样,最好不过了。” 偎依在宽阔、温暖的胸脯里,李画敏懒洋洋地闭上眼睛,娇慵地:“傻瓜,我的心你难道不明白么?我的心里只有你。同样,你的心里也只能有我。你以后要是敢欺负我,跟别的女人有瓜葛的话,看我不收拾你。”娇滴滴的话说了一半,陡地夹带上警告、威胁,同时在多肉的腰间狠狠地拧一下。 娇妻霸道的举动,让赵世宇眼中浮上笑意,他轻吻着她的额头,一再表白自己非常非常爱娇妻根本看不上别的女人,发誓这辈子绝对不会做出背叛娇妻的事来。 两人相拥无言。许久,房间内才重新响起低语。 “敏儿,说起来,我对这个姓方的始终不放心。你不在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踏足无忧大院,你方回县城几天,他就来了。他分明是冲着你来的。” “胡说!我一个有夫之妇,三个孩子的娘亲,他一个年轻有为的父母官,有啥好纠缠的?我想是碰巧。” “刚才在荷花池边,他老是看你,恨得我直想收拾他。兴许哪一天,我会忍不住把他扔到荷花池里。” “别,你别惹祸。既然如此,我以后出西大院前先看他是否在无忧大院,尽量避然跟他碰面。” “啊,敏儿,这最好不过了。” 高兴过头的赵世宇搂紧李画敏朝额头、脸颊、耳根、脖子一阵狂吻。钢针一样的胡碴扎得李画敏吱哇乱叫,扭动着腰肢挣扎半晌都没有避开。赵世宇放开李画敏,看她白嫩的皮肤被自己折腾得红红的,促狭地笑。作为报复,李画敏在他的脸庞上咬上一口,留下浅浅的牙印。 赵世宇领李画敏去看刚刚从省城捎回来的好东西。满满两大箱子的东西,都是寒冬时节室内保暖、装饰用品,质地上乘,华而不俗,有厚实柔软的毡帘,有银红撒花狐皮椅搭,有松软密实的猩红毯子...... 赵世宇到外面照看。李画敏指挥人将新买回的用品装饰房间。一番忙碌之后,李画敏和三个孩子的房间都焕然一新,舒适而醒目。 李画敏靠在铺垫了狐皮的椅子上,看欣欣和燕儿在柔软的地毯上翻滚取乐,舒畅地眯上眼睛,美滋滋地叹:日子,就该这般舒适、富裕!艰苦奋斗、勤劳俭朴留给那没本事的或者有本事暂时倒霉的人。 傍晚,赵世宇由外面回来,看到里外一新的房间,很是满意。饭后,一家人坐在暖烘烘的房屋里,小浩浩在地毯上勤奋地练习翻身,欣欣和燕儿坐在地毯上摆弄玩具,赵世宇跟李画敏正商量着,明年出孝后带上孩子到省城逛。 方鸿远自跟李画敏见面后,傍晚从衙门里出来时或休浴时候,常常出现在无忧大院,有时请客有时赴宴,甚至于来了只是在荷花池边漫步。像方鸿远这样,有事没事时常往无忧大院跑的人,不只他一个,因此新任知县方大人频频光临无忧大院,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目。赵世宇对新上任的父母官频频光临很是恼火。李画敏一改过去晚饭后散步的习惯,改在上午阳光灿烂时出去走走,晚饭后只在西大院内踱步消食。 赵世宇对善解人意的娇妻更加关怀体贴,空闲时间都用在陪伴娇妻、照料孩子上。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赵世宇亲自驾车,载着李画敏、欣欣和燕儿到城外逛。南方的冬天,绿色依然随处可见,路旁的大树下草丛中不时看到美丽的小花。时常看到挑柴的人不紧不慢地往村子里走去,骑在牛背的牧童卷起树叶吹出轻快的小调。融入这纯朴的乡村中,人也随之变得悠然自得。 方鸿远来无忧大院的次数渐渐少了。悄悄向小鬼什刹打听,李画敏知道方鸿远曾有几次喝醉酒的时候,呼喊自己的名字,也不敢让赵世宇知道,唯有更加小心避开方鸿远。 李画敏本就不是土生土长的深闺小姐,寒冬时节她勉强可以缩在西大院里取暖,当春暖花开的时候再让李画敏老是居身在西大院里就是一种折磨了。再有,因为方鸿远的种种表现,赵世宇已经是忍无可忍。 “老是躲着他不是长久之计,我得再跟他谈一次,让他彻底地放开。如果说,当初在长乐村的时候他没法放开,是因为无法接受这种现实,如今他总应该面对现实了。” 李画敏将自己的打算跟赵世宇说。一听李画敏要跟方鸿远见面,沉稳的赵世宇爆怒起来。 “不行!绝对不行!这个书呆子,他正盼着跟你见面呢。你自动送上门去,正好让他称心如意。听说曾有人上门提亲,春节前婶娘也出面给他保媒,他都一口回绝了。听说元宵那晚姓方的喝醉时念叨‘曾经沧海难为水’,他还在惦记着你呢。” 因为提防方鸿远对自己不利,赵世宇买通了方鸿远身边的两个衙役,对方鸿远的言行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元宵节晚上方鸿远酒后失态,虽然在场的人没把方鸿远喃喃呼唤的“敏敏”跟赵世宇的夫人相联系,可是传到赵世宇耳边时他要灭方鸿远的心都有了。李画敏轻柔抚慰丈夫。赵世宇恨意难消,他恶狠狠地说:“这姓方的太可恶!再不识趣,哼,就别怪我赵某人不客气了。” 在赵世宇看来,方鸿远总是惦记自己心爱的妻子,简直就是对自己的藐视,对娇妻的亵渎。看到赵世宇气得胸脯不断地起伏,李画敏更感到跟方鸿远见面的必要,她一面安抚赵世宇,一面摆出跟方鸿远见面的理由。最终,赵世宇勉强同意李画敏跟方鸿远见面,但是必须在无忧大院内相见,并且见面的时间不得超过一刻钟。 无须跟方鸿远相约。在一个衙门休沐的日子,听说方鸿远来到无忧大院,李画敏在周妈妈的陪伴下到荷花池漫步,不过一刻钟便看到方鸿远慢慢地踱过来。赵世宇不放心,在荷花池对面的树林下远远地望过来。 方鸿远在李画敏跟前站立,默然地打量。李画敏也端详这位年轻的父母官,他比几个月前瘦削了,一副消沉、落寞样。年轻有为的父母官,本应是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 “敏敏,见到你,我真高兴。” “方大人,你应该称我为‘李夫人’。” “‘方大人’,好个‘方大人’。可是,在我的心里,你仍然是敏敏。敏敏,悔不当初啊。” 方鸿远固执地凝视李画敏,好像要把他内心的全部柔情、悔意全部泻入她的心底。李画敏握紧的拳头微微颤抖,竭力让自己保持镇定。身旁,周妈妈担忧地拉李画敏的衣袖;耳边,小鬼什刹悄悄提醒李画敏,赵世宇在对面看得怒骂,已经准备来跟方鸿远算帐。 “方大人,人生是不能回头的。希望你能够往前看。” “敏敏,可我就是放不下。我忘不了!” 几番委婉劝说无效,李画敏的耐性被磨尽了,她烦躁得有些失控:“你忘不了!那你期待什么?你如果理智地面对现实,或许赵、方两家可以互相往来、互相扶持。你的做法,让我难堪,让我丈夫痛恨。那么多人上门提亲,其中不乏知书达理、容貌出众的女子,你为什么不在其中挑选称心如意的女子?” 话冲口而出,李画敏便后悔了。自己有什么权利干涉别人的婚姻大事! 方鸿远闻言僵住,脸色苍白,盯着李画敏。***(未完待续) 280.无情,即柔情 “敏敏,这是你的真心话?”方鸿远的话在颤抖,人也在颤抖。 透过那双痛绝的眼睛,李画敏可以看到一颗年轻痴情的心在彻底地破碎,鲜血淋淋。李画敏看出来了,他的心里仍存着一缕美丽的幻想,梦想着两人的情意仍在,自己的心里仍有他的位置,过现在的日子只是迫于无奈。 不,不能让他这样!得把他那点幻想彻底地除掉。 李画敏稳住心神,望方鸿远,那大眼中的清亮绝然与方鸿远的迷蒙恍惚成鲜明对比:“这是我的真心话。方大人,早在长乐村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我已把过去忘掉。如今的我,心中只有丈夫和孩子,再无其他。” “你真的把过去忘记了?你真把我们的过去完全忘掉了?”方鸿远不相信。那情深似海的情意、那地老天荒海枯石烂终不悔的深情,怎么可能说忘掉就忘掉的?在他,每每想到曾经花前月下的柔情似水,就为错失这份情意悔断肚肠,痛不欲生。 “忘记了!从我在河里被他救起的那个时刻起,我就把过去的一切完全忘记了。如今我所能记起的,是他在地里劳作一天回来问我在家闷不闷,把盘子里仅有的两块肉夹给我说他不爱吃,为了我不受气不断劝说他母亲......” 方鸿远呻吟,无力地靠在栏杆上。 周妈妈悄悄拉李画敏衣袖,示意李画敏不要再说。李画敏不是一个滥爱的人,她只有一份真情,已经给了丈夫。那对方鸿远,她只能做个无情无义的人了。 李画敏唇角浮出淡淡的微笑,水汪汪的大眼蓄满温柔,凝视方鸿远:“如今在这县城里,他已经是个举足轻重的人,有多少人劝他纳妾,有多少女子想踏进赵家大门。一生只有我一个女人,这是他的誓言,我相信他能够做到。对于拥有万贯家财的男人来说,有几个能够做到?”幸福感涌上心头,李画敏的大眼中瞬时闪烁出沉醉的亮光。 “这不过是男人一时冲动的话语,他不可能做到的。”方鸿远挣扎着,他不相信赵世宇这种粗鲁的人会懂情意。 “谁说我做不到!” 随着低沉的话音,赵世宇大步流星地走来。在荷花池对面观看的他,估摸着一刻钟的时间到了,迫不及待地走来,阻止夫人继续跟方鸿远说话。明明知道方鸿远曾是夫人的未婚夫,明明知道方鸿远仍有牵挂夫人,让夫人跟方鸿远接触,对赵世宇来说是种痛苦的煎熬。赵世宇万万没有想到,匆忙赶来阻止时,听到心爱的妻子在向方鸿远显耀自己对她的深情。 这个可爱的小东西,居然向曾经的未婚夫显耀丈夫。脸皮真厚! “能够拥有敏儿,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赵世宇无视方鸿远的注目,拥紧李画敏,深深的凝视她:“当初我穷困潦倒的时候,你能够坚决地站在我身边,微笑地看着我。因此,今后不管我是拥有家财万贯,还是穷困潦倒,我都会竭尽所能,让你微笑地站在我身边。” 来自丈夫的深情表白,原来是如此的美妙,让人陶醉。李画敏忘记了方鸿远,忘记了四周的一切,忘情地仰望赵世宇。赵世宇俯视娇妻,温柔无比。 方鸿远低低呻吟着,脚步不稳地离开。周妈妈悄悄退向远处。 当情意迷离的大眼重现清亮时,李画敏伏在赵世宇的胳膊上,难为情地笑。在他的心目中,自己真的有那么好?记得自己刚到赵家那几个月,可是准备着跑路的。 方鸿远离开无忧大院后,回到方府,借酒消愁。 三天后,因小浩浩烦躁不安老是啼哭,李画敏和赵世宇傍晚携孩子到三叔家。婶娘派人到药铺请三叔回家。过不久,派出的人回来说:“老爷到方府替知县大人诊治,没有回来。奴才已经将事情禀明掌柜,请老爷回来就回家。” 李画敏、赵世宇和婶娘心照不宣地没谈及三叔出诊的事。赵世宇问李祥柏即将成亲的事,问婚礼将在何处举行。 婶娘回答说:“就在这里举行,省得回老家让新媳妇受委屈,成亲后再带新媳妇回老家拜祠堂便是了。敏敏的姨父看重祥柏,招为女婿,我不能让新媳妇受委屈。虽然说是庶女,可一直由敏敏姨母亲自教养,那孩子行事大方稳重,模样儿又好,更难得的是祥柏喜欢。” 李画敏打趣:“婶娘,这几年来你一直想抱孙子。再有一个月祥柏就要成亲,明年你便如愿以偿抱上孙子了。” 李祥柏成亲后明年是否有儿子,李画敏不敢确定,但是李画敏知道李祥柏成亲后一定官运亨通。李画敏从小鬼什刹那里得知,自亲事确定下来后,远在省城的姨父就开始替李祥柏暗中谋划,只等成亲后便让李祥柏去当一名知县,加以栽培以便成为几个儿子的助力。这些事,李画敏没向任何人泄露,因为姨父只跟姨母暗中商量另有几个心腹知道,就是李祥柏本人仍蒙在鼓里。 婶娘准备将县城外的水田卖掉一部分,加上家里的积蓄,替李祥柏在省城买一所小庭院,成亲后仍居住在衙门里不方便。赵世宇慷慨表示自己大力支持,不必卖掉水田。婶娘微笑谢过,说借银子的事,要跟三叔商量过再说。李画敏惋惜堂弟成亲自己不能来相贺,因为仍在孝期中。婶娘也惋惜,要是大儿子成亲有赵世宇带人来捧场,必定增光不少,可惜成亲的好日子是根据新郎新娘的生辰确定的,不能改到秋后李画敏、赵世宇脱孝后。 正谈论时,三叔由外面回来。杨奶娘抱了小浩浩给三叔诊脉,不过是消化不良引起腹部不适,原来是上午冬梅抱浩浩去玩耍时给了他一小块水果,没有洗干净。三叔开一剂健肠胃的药茶,吩咐下人到厨房煎药。 浩浩用过药,安静地睡去。 李画敏一家子在三叔家用过晚饭,方回无忧大院。 当安顿好三个孩子、房间里只有夫妻二人时,赵世宇感叹:“他还真是痴情,这么多年过去了,都没有放开。”李画敏没有答话,在心底深处轻轻叹息。 方鸿远离开无忧大院回家后,一直借酒消愁到深夜,第二天便病倒了。神志不清的时候,方鸿远握着绣有精致图案的荷包直唤“敏敏”。当小鬼什刹告诉李画敏这些事的时候,李画敏感慨:痴情的人! “敏儿,你不必难过,他会痊愈的。”赵世宇安慰李画敏,留意她的神色。赵世宇担心,因为方鸿远病,会让妻子回忆过去的种种,影响夫妻间的感情。 李画敏柳眉轻挑,嗔怪地:“这三天来,你可发觉我难过?” “嗨,原来你一直关注他的。我差点忘记了,敏儿你要是想知道,便是远在省城的事情都一清二楚。” 听这酸溜溜的话,李画敏知道他又想歪了。男人吃醋时,那酸味不比女人差。李画敏可不想被人误会,正色地说:“明白告诉你,从他离开无忧大院后,我确实一直关注他的举动。我总得弄清楚,以后走出西大院时,是否还得留意要避开某些人?” 赵世宇笑嘻嘻地拉李画敏的手,按在自己胸前中,一副讨好样:“敏儿,我这里只有你一人,你也不能牵挂其他人哦。” 这话听来怎么这样耳熟?嗯,这是自己曾经警告他的话,被他反过来用上了。李画敏抿嘴笑。 从她那柔媚的浅笑中,赵世宇找到了满意的答案,心中喜悦,却作势说:“好哇,你这个小妖精,居然敢不答应。看我狠狠地收拾你。”一下子抱起娇妻,朝大床走去,压在她的身上,雨点般的热吻不断落在柔软的躯体上...... 两天后,方鸿远病愈,重到衙门办事。从此以后,方鸿远极少涉足无忧大院。 端午节时候,李画敏再次与方鸿远见面。 清晨,李画敏和赵世宇带着三个孩子、所有管事,早早来到供放龙头的正堂,虔诚焚香跪拜,感谢过去的一年中龙王爷对无忧大院的保佑,恭送龙王爷回庙。之后是来送龙王爷的方鸿远、林老爷、李三叔等有名望的人焚香叩拜龙头,请龙王爷回庙。 李画敏暗中留意方鸿远,他从不正眼看自己,只在刚到时客气地道一声“李夫人”。想来,他即便没有真正放开,也注意收敛自己的情愫了。对方鸿远的表现,李画敏、赵世宇都感到满意。 特意打造的简易木车铺上红红的新毯子,正中放着龙头,由两匹马拉着,后面十几个人敲锣打鼓跟随。送行的队伍中赵世宇与方鸿远并排走在最前面,赵世宇一言不发隐隐露出霸气,方鸿远目不斜视优雅中不失威严气势,这两个代表着县城最有影响力的年轻人从上马到龙王庙前始终没交谈过。受赵爷和方知县的影响,跟随在后送龙头的各位老爷、少爷都保持沉默,气氛比往年送龙王时显得恭肃。送龙头的队伍路过街道、村庄时,引来许多人观看,甚至有几个老婆婆朝龙头叩拜,也有一些人跟随队伍送龙头去龙王庙。 送龙头的队伍离开无忧大院不久,李画敏也带上孩子、丫环,去县城外观看今年的龙舟比赛。 江边站满了观看赛龙舟的人。几把大罗伞立在最佳的观看位置,罗伞下摆两排桌椅,分男女两个看台。李画敏与方鸿远的母亲方老太太端坐在女看台的正中,两旁是县城内其他大户人家的女眷。 有人捧来托盘请各位太太少奶封赏。 方老太太客气地让李画敏:“李夫人,你先请。” 李画敏微笑推辞:“老太太,你是长辈,你先请。” 方老太太命人写封赏的时候,李画敏朝男性看台那边瞟,只见赵世宇和方鸿远指点江面谈得亲热,不禁疑惑:小鬼说在送龙头的路上,他们互不搭理,到底是真是假?***(未完待续) 281.江边,乐而忘形 “方家赏银一百两——” 在这悠然的吆喝声中,李画敏略一迟疑,挥笔写了赏票,周妈妈将赏票递给唱票的人。 “赵家赏银——”唱票的人吃惊地看手中的赏票,揉了揉双眼,确定自己的眼睛没有欺骗自己,顿时精神抖擞,继续唱票“三——百——两——”亢奋得尾音高扬而延长。 因为震惊,江边出现短时间的寂静,随后人们窃窃私语起来。在人们的记忆中,赛龙舟最高赏银是二百两,且在近五年中仅出现过一次。 在女看台中,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方鸿远的母亲方老太太,她微笑看李画敏:“李夫人,真是大手笔。佩服!”只是,当方老太太伸手向丫环要茶时目中有怒意闪现,霎时消失。 李画敏若无其事地:“老太太,絮我放肆。”写赏票的规矩,是身份尊贵有年纪的人在先,继后写赏票的人为表示对前面的人的尊重,赏银一般不会比前面的多。似李画敏这样赏银比前一位多两倍的,实属罕见。 李画敏无视身旁各位太太、少奶、小姐眼中、唇角间挂的惊诧、嫉妒、讥讽,越过重重身影朝男看台那边望去,赵世宇恰好也看过来,分明感觉到他冲自己微笑,李画敏回报一个甜美的笑。 赏银超过方家两倍是赵世宇的主意,说是抛出重赏让那些参加赛龙舟的人贪迷抢标,不能全力以赴去争龙头,那样无忧大院获胜的机会更大。当赵世宇的面,李画敏对这一行动美其名曰“银色诱惑”。暗地里李画敏猜测,这个小心眼的丈夫坚持“银色诱惑”,既为了无忧大院的龙舟队获胜,同时也是为了向方鸿远示威,这些看法小鬼什刹也是赞同的。 劝说无效之后,李画敏便大力支持赵世宇。身为一个聪明的妻子,没有为了外人让丈夫郁闷的,对不对?多区区两百两银子,不在话下。 封存着三百两赏票的空鸭蛋抛入水中,江面漾起小小的波纹,便恢复了平静。江边上,有许多的人心中仍然是波澜起伏。心中最难以平静的是方鸿远,他看身旁的赵世宇,这位县城中极快倔起的新贵得意洋洋,一副“老子有的是银子,你管不着”的派头,再朝女性看台那边望去,那个熟悉的身影正与身旁的人谈笑,瞧她那优雅大方的模样实难看出是个夸富的浅薄之人,好郁闷!那些身穿短褂长裤束长腰带准备搏击的强悍男子,随意坐在江边休憩,远远眺望江面漂浮的白点,有几个偷偷念了声“龙王爷保佑”。 方鸿远皱眉看江面漂浮的白点,思索半晌,对身后站立的一个年轻衙役低声吩咐:“速去传我的话,方家村的龙舟队不得贪恋抢标,夺取龙头是最重要的。”年轻的衙役小跑去传话。 “咚咚咚”三声鼓响过,赛龙舟开始了。 赵世宇离开看台,走到男女看台中央一个靠近水的地方,朝后一招手。马上,所有来观看赛龙舟的无忧大院的管事、伙计、杂役都涌到赵世宇身后,两个年轻伙计抬一面鼓放在赵世宇前面,又有人恭敬递上一对鼓槌。一群人迎着江风,朝龙舟驶来的方向望去。 近十条龙舟远远驶来。距离太远了,只听到鼓声咚咚地传来,只看到所有的躯体都在使劲,分辨不出是哪个队的龙舟。 李画敏侧脸注视右边临江站立的赵世宇等人,露出淡淡笑意。组成啦啦队给无忧大院的龙舟队助威,是李画敏的主意,当她费一番口舌让赵世宇明白,啦啦队可以增加声势、激发参赛者的斗志时,马上得到了他的赞同,并决定亲自擂鼓助威。因新任知县方鸿远对无忧大院的态度,让一些人心存疑虑,无忧大院饭店的生意淡了不少,赵世宇要借端午赛龙舟这一时机重振无忧大院的声威。 龙舟越来越近,鼓声越来越响,已经能够感觉到龙舟上那些强悍的男子每一次挥动所爆发的巨大力量。赵世宇握紧鼓槌,沉声命令:“注意!鼓声一落,就喊加油。”在赵世宇心中,所面对不不仅仅是一场龙舟赛,更是他跟方鸿远间的暗中较量。 龙舟来近,已经可以看清龙舟上的人,可以清晰地看到龙舟前飘扬的小旗上书写的“无忧大院”“方家村”等大字。 赵世宇手中的鼓槌猛地敲响,“咚咚咚”三声响过,赵世宇身后的所有人齐声叫喊:“无忧,加油!无忧,加油!无忧,必胜!”鼓声再次响起,呐喊不断。 江面上,有三条龙舟并排疾驶而来,其中有一条的龙舟前飘扬的小旗上写有“无忧大院”四个大字。站在助威队伍最前面的赵世宇,紧紧盯住无忧大院的龙舟队,不断地擂鼓呐喊,好像在把自己身体上的所有力量,都注入到龙舟上的所有人身上,让他们个个变得力大无穷,勇往直前。江边的鼓声与江中的鼓声融成一片,“无忧,加油!无忧,必胜!”的呐喊声,吞没所有笑声和叫喊声。 李画敏突然感到不安:自己不应该端坐在看台上!自己来到这江边,不是为了像身旁这些太太、少奶奶和小姐们那样保持优雅姿势、向别人显示大家风范的,自己应该站在丈夫的身旁,跟他一起呐喊,和他共同面对比赛结果,不管是胜利,还是失败。 在穿戴讲究的贵妇们惊异的注视下,李画敏带上一对儿女和身后所有跟随来的人,离开看台,以最快的速度来到无忧大院助威的队伍中。李画敏站在赵世宇身旁,紧紧盯住那条有“无忧大院”的龙舟,只得身旁的鼓声一落,便使出浑身力量呐喊:“无忧,加油!无忧,必胜!”挥动胳膊是否会晃松头上的发簪,江风是否吹乱云鬓,稍后等待自己的是胜利的喜悦还是失败的尴尬,李画敏都不去考虑,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与丈夫并肩作战! 鼓声停歇时,呐喊声不断,雄浑的吼叫,嘶哑的叫喊,稚气的叫嚷,美妙地融合到一起。所有属于无忧大院的人,都站在江边呐喊助威。前来观看赛龙舟的人,对这群助威队伍感到新奇,有些人甚至将目光从疾驶的龙舟上移开,饶有兴趣地观看这助威的人群。有谁看到过这种队伍?男子握紧拳头大声吼叫,穿金戴银的女人伸长脖子拚命叫喊,就连那没长到大人腰部的小男孩和小女孩儿也憋足劲奶声奶气地叫嚷,居然也能够跟上大人的节拍。 赵世宇紧紧盯住江中的龙舟,没有回头,不过他知道,娇妻就在身边,儿子、女儿也在身边,一同为自己的龙舟队助威。赵世宇带着笑,奋力擂鼓,亲人同心同德,下属齐心协力,龙舟赛没有分出胜负,与方鸿远的决赛中他已经胜利了。 “银色诱惑”起了作用!在经过“抢标”区时,受那一个个漂浮的白点诱惑,大多数龙舟都慢了下来,唯有无忧大院和方家村的龙舟捞到两个白点应了吉利后,朝终点冲去。有三条龙舟上的人恍然大悟,放弃抢标冲去争抢龙头。 龙舟上,雄浑的号子声不断,赤裸的胳膊整齐划一地挥动,翻飞的船桨溅拍击水面溅起水花,落在热腾腾湿漉漉的躯体上,古铜色的皮肤上流淌的,一半是江水,一半是汗水。 江边的鼓声更响,呐喊声更有力量,“无忧,加油!无忧,必胜!”的呐喊,差点儿要把人们的耳膜震聋。李画敏、赵世宇在擂鼓、呐喊的同时,睁大眼睛紧紧盯住两条并排往前冲的龙舟。 两条龙舟同时疾驶到摆放龙头的江边。无忧大院龙舟上跃出一人,落到江岸上,扑去抱住龙头。鼓声歇了,呐喊声停止了。 “宇,咱们胜利了。”李画敏欢呼着,忘情地抱住赵世宇。并肩作战之后,能够共同分享胜利,真是太让人高兴了。 “敏儿,咱们胜利了。”赵世宇搂抱妻子的肩膀,在她耳边激动地喃喃。这次赛龙舟,赵世宇不仅再次抬走龙头,还向在场所有人特别是方鸿远展示,无论是作为无忧大院的主人,还是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他都是一个胜利者。后两种胜利感,让赵世宇更加自豪。 刚刚跟随李画敏、赵世宇呐喊的人们,除了欣欣和燕儿之外,都困窘地低头,不敢看搂抱在一起的两位主人。附近的人傻子一样看搂抱在一起的两位,醒过神后有人吃吃地窃笑。 方鸿远闭上眼睛,让忘情相拥的两人在自己的视线中消失。 方老太太轻轻啐一下:“伤风败俗!”刚才李画敏站在赵世宇身边拚命呐喊的时候,方老太太就看不惯了,此时更是厌恶,暗中庆幸李画敏没有成为自己的儿媳妇。 赵世宇最先感觉到异样,放开了李画敏。李画敏扫一遍四周,向自己行注目礼的不少于一百人,她脸红了。汗!一时得意忘形,居然在龙舟赛上表演夫妻亲热秀!这可是在男女授受不亲的南宋哟。赵世宇可比李画敏淡定多了,明明知道有无数的眼睛盯住自己,仍然不慌不忙地替妻子重新插上松缓的发簪,然后牵着她的手朝看台走,笑得如浴春风:“敏儿,有人在那边等咱们的赏银。”***(未完待续) 282.兄弟,别来无恙(下) 端午节前一天下午,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三兄弟带了随身侍候的小厮,到长乐村找赵世宇。迎接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三兄弟的,是紧锁的大门,裕叔和月娘带人到山上去采摘今年第一茬金银花,不在家。打听清楚赵世宇不在长乐村,看看天色,今天是来不及赶到县城了,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三兄弟带人退回桃源镇歇息了一晚,端午节这天清晨往县城赶去。 晌午时候,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三兄弟在无忧大院的正院下了马车,被眼前的情景震慑住。在长乐村在时候,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站在灰沙庭院观望那青砖碧瓦的庭院,有种被雪雁戏弄的感觉。雪雁曾告诉他们这位庶出的哥哥富甲一方很有势力,三兄弟把那庭院看了又看,都不能把这庭院的主人跟“富甲一方很有势力”相联系,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富裕户罢了。现在,置身在无忧大院中,面对这高大轩昂的厅堂,层层叠叠的房舍,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三兄弟震惊了,就是思源村的赵家,也未必能够修建出如此规模的庭院。在无忧大院内逛荡后,赵世勇嘲笑赵世宇浑身臭铜气没有品味,赵世华骂赵世宇暴殄天物,就是赵世运也暗叹可惜,如此精心布局雕梁画栋的园林式庭院,居然让外人随意出入,甚至将东边的三座庭院改造得面目全非,失去了原有的面貌。 整个无忧大院内冷清清的,偶尔走过几个人。有个伙计来问是否要住店。赵世运向这个伙计打听,方知道无忧大院的主人、管事、伙计以及大多数的住客都到县城外的江边看龙舟赛了。留下看守无忧大院的罗振荣听说有人找赵世宇,以为是赵世宇生意上的朋友,赶来后听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三人自称是赵世宇的兄弟,便取消了款待的念头,暗中思忖从穿开裆裤时就跟赵世宇相识,又是邻居,从来没有听说他有兄弟,这三人别是上门冒认亲的骗子吧。 罗振荣正要离开,突然从外面有人骑马跑进来,喘吁吁说又赢回了龙头。罗振贵登时忙碌起来,指挥人做迎接龙头的准备,哪里还有心思理会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三兄弟。 一阵锣鼓声从大街那边传来,随后便看到摆放龙头的大红马车,敲锣打鼓的人在大红马车后,赵世宇和一群威武的男子都骑着高头大马,簇拥着五辆马车,浩浩荡荡直奔无忧大院而来。锣鼓声引来大群看热闹的人,在街道两边伸长脖子张望。罗振荣喊一声“放鞭炮”,吊在无忧大院大门两旁的鞭炮便“噼哩啪啦”地响,烟雾弥漫。跑来看热闹的人捂着耳朵伸长脖子,挤在一起观看。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三兄弟不屑于跟这些俗人挤的,落在看热闹的人群后远远观望。 李画敏坐在最前面的马车内,闭上眼睛,犹在想刚才离开江边时方老太太略带讥讽的告别。赵世宇骑在马上,借放鞭炮腾起的烟雾,朝街道两边的人群扫过。进入无忧大院的正院时,居高临下的赵世宇发现了缩在看热闹的人群后的兄弟三人,他眉头微一挑,嘲讽的笑一闪而过,不慌不忙地跳下马。 马车停下,兰花来掀开车帘,李画敏脚踏大板凳准备跳下。赵世宇大步走来,握住妻子的手,李画敏借力轻轻一跳,到了地面。赵世宇趁机轻声告诉李画敏:“他们来了,就站在这群人后面。”李画敏迷茫地看赵世宇,一时不明白他的意思。赵世宇轻捏妻子的手,补上一句:“想想昨天晚上的话。”李画敏猛然想起,昨天下午自己听小鬼什刹说,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三兄弟将在今天来县城找赵世宇,在晚上的时候将这事告诉了赵世宇,两人为此事还商谈过。 “我想起来了。”李画敏轻轻说,与赵世宇心照不宣地微笑。 赵世宇走到摆放龙头的大红马车前,恭敬捧起龙头。赵世宇捧龙头走在最前面,李画敏一手牵欣欣一手牵燕儿紧跟赵世宇后,杨奶娘抱来浩浩走在李画敏身旁,卢朝森、罗振荣等管事、伙计等一群人跟后,朝大厅走去。 赵世勇的小厮挤开人群,边挤过来边叫喊:“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和四少爷都来看望你。”赵世宇分明听到,装作没有听到一般,脚步不停地朝里走去。李画敏若无其事地跟上赵世宇的步伐。卢朝森与其他管事回头,不认识这个小厮,都继续朝里走。维护秩序的护院拉住冲过来的小厮,不准他跟随人群进入里面,警告他别阻碍供奉龙头。 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三兄弟站在看热闹的人群后,伸长脖子看赵世宇远去的后脑勺,凑在一起嘀咕。 赵世勇愤然:“你们说,这小子是不是故意给我们难堪?刚才他分明是看到我们了,却不理不睬的。”身为尊贵的嫡子肯屈尊来看望庶兄,居然被人漠视,实在让人恼火。 赵世华赞同:“他应该看到我们了的。” “不会的,大哥不是这种人。他现在忙不过来,哪里注意到咱们。”赵世运嘴里这样说,心中想的却是,如今是来跟赵世宇套近乎,是不应该说赵世宇坏话的。要是承认赵世宇不理睬自己,还有脸面凑近去么? 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三兄弟一商量,决定亲自去找赵世宇。等越过人群走到大厅时,赵世宇等人已经进去了几重门,只看到黑压压的背影。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三兄弟要跟随进去,被护院阻拦在大厅上,说外人不得进入里面。 赵世勇昂首挺胸:“谁说我们是外人?我们是你们主子的兄弟。你尽管放心,让我们进去,我兄弟必不会怪罪你的。” 几个护院将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三兄弟打量一番,半信半疑,不管这三兄弟如何说,就是不肯放他们入内。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无法,只得眼睁睁地看一群人穿过重重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在护院的劝说下,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离开大厅,原想等赵世宇设宴接风的兄弟三人饿得受不了,到荷花池边的阁楼上自抱腰包用午餐。 无忧大院的正堂内,赵世宇将龙头恭恭敬敬摆放在正中的案台上,率领家人、下属焚香叩拜。然后,赵世宇带人去用午餐,犒赏在赛龙舟中出力的人,李画敏自带孩子、奴婢回西大院歇息。 荷花池边的阁楼上,在张临窗的桌子旁,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三兄弟在用餐。 赵世勇越想越气,愤怒中将筷子当作赵世宇出气,狠狠拍在餐桌上:“这个小子!居然敢这样对本少爷。你等着瞧......”猛然记起自己是来跟赵世宇表示亲近,为两年后孝期满时谋个一官半职作准备的,悻悻地住了嘴。 赵世华小声劝说:“小声点,当心让他听到,小心得罪了他。”前十几天去省城时,赵世华遇到同去省衙门做事的李祥柏,十分羡慕,回来后便约上赵世勇、赵世运来找赵世宇,都想拐个弯跟李画敏的姨父认亲戚。 赵世运劝说:“都是自家兄弟,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他心中盘算的,是如何亲近赵世宇,然后劝说他跟自己合伙到省城做生意。 三人心不在焉地用餐,都希望早早见到赵世宇,跟赵世宇亲亲热热地述兄弟情,然后从这位过去曾经十分憎恶的庶兄这里心想事成、美梦成真。 一阵喧哗声传来,赵世宇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步上阁楼。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先后看到赵世宇,满心欢喜地望赵世宇。赵世宇一眼认出餐桌旁的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三兄弟,心中暗骂一句“讨厌”,目不斜视地走向预定的餐桌。 赵世运不肯错失良机,满脸笑容地挥手:“大哥,我们在这里。”并起身朝赵世宇迎面走去,不给赵世宇忽视自己的机会。赵世勇、赵世华不甘心落后,都走到赵世宇跟前,亲亲热热地喊大哥。 “呵呵,原来你们在这里。真是稀客!”赵世宇笑呵呵地打量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三兄弟。说实话,赵世宇原以为这颐指气使惯的三兄弟受到冷遇后会甩手走人,没有料到他们会堵住自己亲热地认兄弟。不过,别想凭这几声亲亲热热的“大哥”,就想从这里捞到好处,可抵消不了过去你们对本人的冷嘲热讽、刻薄挖苦。 在卢朝森、罗振荣等人询问的目光中,赵世宇笑呵呵地拍赵世运肩膀,用调侃的口吻说:“兄弟,真羡慕你们呀,无忧无虑的想干啥就干啥,想去哪就到哪。我没有这福气。我得拚命做事,要是把事情办砸了,不仅媳妇儿女饿肚子,我这班兄弟也得另寻饭碗了。” 赵世宇这两声“兄弟”,既没有否认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三人对自己的称呼,可也给在场的卢朝森等人一个误导,这三个跑上来认大哥的人没啥了不起的,跟你们一样都是一般的“兄弟”。 “兄弟们,你们慢慢喝。”赵世宇笑呵呵地看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三兄弟,转看卢朝森、张锦豪等人:“兄弟们,咱们吃喝去。辛苦一个上千,饿得肚皮贴后背了。” 赵世宇越过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三兄弟,坐在餐桌旁。卢朝森等人纷纷落座,坐了两桌子。伙计们捧来酒菜,摆了满满两桌子。***(未完待续) 283.兄弟,别来无恙(中) 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三兄弟都不满意,不辞辛苦从思源村来到县城,可不仅仅是听赵世宇几句调侃的话外加拍拍肩膀的。三人不约而同地走到赵世宇身旁,眼巴巴地看这位可恶又可爱的庶兄。 “大哥,我差不多有一年的时间没见到你了。”赵世勇试图跟赵世宇述思念之情。 赵世宇故意显出若有所思地神色打量赵世宇、赵世华和赵世运兄弟三人,关切地问:“兄弟,你们是否有事找我?”知道你们有事,这种事料定你们不敢明说。 赵世勇否认:“没事,没事。我们来县城玩,顺便探望大哥。” 赵世宇乐呵呵,客气地:“感谢兄弟的挂念,兄弟我一切都好。” 卢朝森等人参加赛龙舟体力过度消耗,早就饿了,面对满满一桌子的酒菜不能吃喝非常痛苦,然而赵世宇不动筷子大家都只能等着,心中直骂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三人不是人,自己吃饱喝足来折磨人。 赵世宇不忍心自己的下属挨饿,拿了筷子客气地问赵世勇:“兄弟,要不,一起喝两杯?” 同在一餐桌坐的都是卢朝森、罗振荣、周童等大小管事,平日跟惯赵世宇做事的,此刻听出赵世宇不过客套并非有心,都没有人搭理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三兄弟。能够跟赵世宇一起用餐,举举杯说些亲近的话题加深兄弟感情,是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求之不得的,然而他们朝餐桌上瞟,围在餐桌边的人稳稳坐着,既没有人让座,也无人添加座位。再看有几位嫌恶的眼神,分明是愤怒地喊:“滚!别妨碍我们用餐。”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站不住了,赵世勇讪笑:“大哥你慢慢喝,兄弟到那边自个喝去。”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怏怏不乐地回原来的餐桌上坐,无精打采地举筷子,根本就是食不知味。 既然走了碍眼的,同样饿得肚子直唱空城计的赵世宇直奔主题,举杯向卢朝森等参加龙舟赛的人敬酒,直夸他们为无忧大院露脸。平时赵世宇在下属面前很少有笑容,今天心情特好,说话喝酒都笑容满面,并向参加赛龙舟的人一一敬酒,特别将关键时刻表现出色的卢朝森大大地肯定一番,不要说其他人受宠若惊,奉承赵世宇,向赵世宇表忠心,就是卢朝森这个好朋友心中也暖乎乎的分外的舒畅。 开席不到半刻钟,又有做布庄生意的林老爷拉了两个朋友专程来向赵世宇道贺,添上座位就坐在赵世宇身边,跟赵世宇称兄道弟推杯把盏十分亲热。相比之下,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三兄弟这餐桌上冷清清的,他们坐不住了,离开前没忘记走去对赵世宇说一声:“大哥,你们慢用,我们先走了。” 林老爷看赵世勇、赵世运和赵世华离开的背影,顺口问:“赵老弟,这三个少爷怎的叫你‘大哥’?” 赵世宇哈哈大笑,拍打林老爷的肩膀:“林大哥,你要是不怕委屈这一把年纪,咱们唤个叫法,我叫你‘老弟’,你唤我‘大哥’,如何?” 餐桌上的人都大笑起来,纷纷打趣,没人想到赵世勇、赵世华跟赵世宇的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液有一半是相同的。站立在旁边的强子和顺子曾去思源村办事,明白赵世勇、赵世华跟赵世宇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听赵世宇模糊跟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间的关系,只是微微一笑,若是他们连这点眼色都不懂,就不配在赵世宇身边做事了。 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听到身后赵世宇的答话,很是郁闷,他们跟赵世宇间的关系,仅仅是一般的“大哥”“老弟”?不过,他们可不敢掉转身去纠正赵世宇的话,向这些人证明他们跟赵世宇间存在着血缘关系。 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兄弟三人离开阁楼后,赵世宇想到了什么,冲罗振荣说:“阿荣,你去吩咐一声,命人好好招呼我这三位兄弟。”罗振荣答应站起来,不敢马上离开,他在琢磨赵世宇“招呼”的意思,绝对不可能是奉为上宾,至于是叫他们滚蛋还是给点颜色,罗振荣不敢肯定。赵世宇看出罗振荣的犹豫,笑着说:“我这三位兄弟,有的是银子。你命人给他们安排最好的房间,送去最好的酒菜,好好侍候了。肥水不流外人田,与其说让外人赚了去,不如咱家挣了。对不对,林大哥?”林老爷打着哈哈,表示赞同。 罗振荣领会了赵世宇的意思,这位无忧大院旅馆的大总管唯恐下属不能好好招待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三兄弟,酒都顾不上喝亲自出马。罗振荣走下阁楼,追赶上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三兄弟,满脸堆笑:“三位公子爷,小人带你们去歇脚。”刚才亲眼见到罗振荣坐在赵世宇身旁用餐,行走的时候见到来往人恭敬地喊罗振荣“罗总管”,有这位身份不凡的罗总管殷勤招待,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三兄弟在赵世宇那里受到挫伤的自尊心总算得到了补偿。 罗振荣将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三兄弟领到一精致小跨院,命人搬来崭新的锦被、鸯枕、精美的帘幔,又沏来香茶。赵世华站在回廊下,用挑剔的目光打量这个精装到牙齿的小跨院,对罗振荣说:“这个小客院,修饰摆设是上好的,就是过于狭窄了。”罗振荣笑得脸上只见眼眉不见眼睛:“公子爷要宽敞的?荷花池北面的湘妃院仍空着,大大小小共有二十多间房屋,每晚只收六十两银子。要不,小人如今就领三位公子爷去看?” 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三兄弟面面相觑,一时说不出话来,他们此时方想到,以庶兄刚才对自己的淡漠,怎么可能白白款待自己?是要收银子的!赵世勇到底做过几日官,不露声色地问:“那么,这个小院落每晚要多少?”罗振荣笑嘻嘻回答:“公子爷,不多,十五两而已。茶水费、酒菜钱另算。”赵世勇朝赵世华和赵世运扫一眼,说:“不用麻烦了,我们就居住这小院落。” 罗振荣离开后,赵世华破口大骂:“这个贱人生的东西,太绝情了。咱们好心好意来看望他,居然对我们不理不睬的。不给饭吃,不给屋住!这小小院子也值每晚十五两银子?!简直就是强盗。他怎么不去抢!” 赵世运唉声叹气:“来之前我就想到,这个混蛋对咱们不怎么好。只是我没有想到,这小子会不理睬咱们。留下无益,要不明天咱们就动身回家吧。” “既然已经来了,再等等两天,看情况再说。或者,事情会有转机。”赵世勇劝说两位弟弟,在县城多呆几天。赵世勇的想法是,与其两年后千里迢迢去京城求官,不如想方设法跟赵世宇搞好关系,求赵世宇总比去京城求别人省银省事。 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三兄弟都骂赵世宇绝情不念兄弟情分,愤怒至极的他们,没有一人反省,在过去的几年里,他们又是怎样对待赵世宇的。 西大院里,李画敏躺在床上正要午睡,小鬼什刹在耳边轻声问:“敏敏,有关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三兄弟的新情况,你要不要听?” “说来听听。”李画敏懒洋洋伏在枕上,连续打呵欠。 “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三兄弟在阁楼与阿宇相遇,他们亲热地喊大哥,阿宇既不否认也不承认他们是自己的兄弟......” 小鬼什刹绘声绘色地讲述,听得李画敏睡意全无,乐得拍打枕头:“该!该!对待这种兄弟,就应该是这样。”当小鬼说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躲在中跨院里骂赵世宇,甚至咒骂自己和孩子时,气得李画敏柳眉倒立,狠狠地说:“该死的东西!过去我们到思源村时,他们是如何待我们的?冷嘲热讽、百般刁难不说,那明里暗里的计算,若不是有什刹你暗中相助、我和阿宇机灵,说不定我们早成冤死鬼了。过去我没有想过要报复他们,如今看来不能便宜了这些东西。” 李画敏和小鬼什刹商量决定后,不过三分钟,居住在小跨院里的赵世勇行走时一不小心撞在柱子上,额头流下鲜血,赵世华走下台阶时突然摔倒崴了脚,过去没有暗算过赵世宇和李画敏的赵世运平安无事。 太阳西斜时,李画敏坐在回廊的靠椅上,微闭双眼,在欣赏画眉婉转娇啼。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在身旁停下,李画敏睁开眼睛看到赵世宇站在身边。赵世宇闷闷不乐地坐下。 “敏儿,我让世勇他们住旅馆的事,你知道了?” “知道了。” “敏儿,你不会想我是个无情无义的人吧?亲兄弟来看望,我连个居住的地方都不安排。”别人如何想自己,赵世宇不在乎,娇妻的想法他是介意的。 李画敏豪爽地拍打赵世宇宽阔的肩膀,态度鲜明:“宇,你做得对,他们根本就不是你的兄弟,是你的仇人。咱们对他们已经够慈善的了,没有派人在他们的酒菜里下药,也没有命人半夜三更时去找他们。”***(未完待续) 284.兄弟,别来无恙(下) “敏儿,我心里好矛盾。”赵世宇烦躁地抚额头,“每忆起他们曾经暗算过我们和孩子,我要取他们性命的念头都有过。可是,每当想起世勇、世华跟我同一个父亲,我就下不了手。” “宇,你不必折磨自己的,无论你想怎样做,我都会支持你的。你不想对付他们,是你念及手足之情;你就是让他们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也只算是报仇雪恨,因为世勇和世华不止一次谋害我们,死了活该。” 李画敏站在赵世宇身后,纤细柔嫩的手指轻轻揉按他的太阳穴,轻柔地劝说抚慰他。赵世宇闭上眼睛,上半身偎依在妻子的胸脯上,身体无比轻松,心里暖暖柔柔的,他喜欢这种感觉。后来,李画敏停止揉按,赵世宇仍靠在妻子的胸脯上,两人都不说话,静静地聆听画眉鸟清脆婉转的啼叫。多宁静啊,在这喧闹的尘世,能够有这么一个地方,这么一个时刻,跟心爱的人偎依,感受彼此之间的倚赖,是一种享受。 浩浩的啼哭打破了西大院的宁静。这个小家伙吃饱喝足后,用哭声抗议,要到西大院外面去看热闹。杨奶娘抱浩浩走出院门后,西大院里又恢复了安静。 “宇,你顾及手足之情不忍心下手,他们三个可不领你的情,背后都骂你呢。” 李画敏将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三兄弟躲进小跨院咒骂的事说了,恨得赵世宇咬牙切齿:“这三个不知羞耻的东西!过去他们多次暗算我们,又侵吞奶奶分给我和欣欣的财物,居然好意思骂我不念兄弟情谊。敢咒骂我们!不给他们吃苦头,他们以为全世界的人都得绕他们转。”李画敏笑吟吟地说出让赵世勇撞破额头、赵世华崴脚的事。赵世宇恍然大悟,笑起来:“我就说呢,怎会有这种巧事,才离开我眼前不过半个时辰,兄弟俩一个额头流血一个崴脚,原来是咒骂遭到报应。敏儿你做得妙!投药、谋杀、拳脚相向都有损无忧大院的声誉,像这般他们自己撞的自己摔的谁都怪不得无忧大院。过去他们暗算咱们,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得好好整治他们一番,方泄心中恶气。”李画敏反应热烈:“对,对!他们过去那样‘厚待’咱们,是应该回报一二的。” 曾经得罪过李画敏的人,罗振荣已经贴贴服服俯首听命,胡家帮飞刀帮早被收拾干净,容知县已去其他地方不见踪影,李画敏好久不曾整治人了。赵世勇、赵世华的到来,让心底里喜欢恶趣味的李画敏一时精神高涨,精心设计整治人方案,交给小鬼什刹实施,然后李画敏和赵世宇在一旁欣赏。像前滚翻后滚翻平地腾空这种动作太骇人,容易吓倒无辜的人,撞墙、摔跟头只是皮肉之痛,都不在李画敏构思的范围,李画敏设计的几次行动都是别出心裁的。 行动一: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三兄弟在外面的饭店用餐,嫌酒菜不如无忧大院饭店的好,挑挑剔剔骂骂咧咧吃完,要付银子时突然发觉三个主子六个小厮都是身无分文。勃然大怒的店主揪住不放要报官。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苦苦哀求,又许诺多给银子,出尽洋相受尽屈辱后,终于说动店主跟回无忧大院取银子。回到无忧大院,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意外发现各人的荷包都放在房间里。饭店的掌柜狠狠数落一顿,收了银子离开,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只得自认倒霉,以为是一时粗心大意,出门前忘记带荷包。 事后,李画敏和赵世宇品评这次行动。赵世宇回味无穷:“我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他们在饭店的尴尬,但是可以想像得出吃白食人的被当众揪住时的困窘。这三个养尊处优的家伙,让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中被揪住辱骂,就算是回报当初他们对我们的冷嘲热讽吧。”李画敏觉得遗憾:“我原以为,店主会叫人将他们暴打一顿剥光了扔出街道,或者带上一群人浩浩荡荡押他们回无忧大院,没料到赵世运能够说动店主,悄悄回无忧大院取银子,这事最后弄得像一时粗心闹出误会,没能尽情地折腾他们。” 为弥补上次行动的遗憾,李画敏很快设计出另一行动。 行动二:赵世勇、赵世华受伤的时候认识了李画敏的三叔,得知李大夫是李祥柏的父亲后突来灵感,李祥柏刚刚成为省城那位大人的乘龙快婿,求李祥柏一样可以达成心愿。伤好后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去买礼物预备到李府登门拜访,以感谢大夫的借口跟李祥柏的父亲亲近。在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离开玉器店时,玉器店内突然有两个小巧玲珑的绿玉杯不见了,搜查后居然发现在赵世勇新买已经捧到店门的花瓶里。玉器店掌柜不如饭店掌柜好说话,坚持报官。一心为民主持正义的知县大人方鸿远大怒,青天白日的敢偷盗居然还口口声声喊冤叫屈实在太可恶,下令将主仆九人打了二十大板子,关押半个月方放出来。 被关押在县衙大牢里半个月的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蓬头垢面地回到无忧大院,足足洗了三大盆热水才彻底去掉身体上的霉气。 书房里,李画敏在跟赵世宇谈论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出狱的事,就听顺子在外面报说三位赵公子找老爷说话。赵世宇笑看李画敏:“他们竟找上门来了。敏儿,一同去看看,这三个家伙找我干什么。”两人离开书房,到内厅中央的座椅坐了恭候。 顺子领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三兄弟进入内厅。 李画敏、赵世宇很有默契地端坐,冷眼看三人走进来。原抱着上门算帐的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被震慑,不敢造次,压下怒气向赵世宇和李画敏行礼。赵世宇和李画敏仍是坐着不语,冷冷地看站在眼前的三人。 赵世勇不能忍受这冰冷的打量,首先打破厅内沉静:“大哥,你好绝情。兄弟们被人冤屈坐牢,大哥不帮兄弟奔走伸冤也罢了,连饭都不给兄弟们送去,父亲和奶奶若是地下有知,怕是难安稳吧。”一开口就搬出两位长辈来压这个嚣张的庶兄。 赵世宇没有回答,只是冷若冰霜地盯住赵世勇看,那浓浓的寒意让赵世勇的怒火一点点缩回心底去,慢慢低头,不敢看赵世宇。赵世华和赵世运亦被赵世宇露出的寒气逼得低头看地面。赵世宇满意,连续冷笑几声才发话:“让父亲和奶奶在地下不得安宁的人,不是我吧。堂堂的赵家少爷,跑到这县城来做鼠摸狗盗的事,家庭声誉个人前途全不当回事。” 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连声叫冤枉,争着分辩说是被玉器店的人陷害的。赵世宇偶尔冒出一句半句,只不相信那个玉器店的掌柜跟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无冤无仇的会平白无故陷害他们。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为证明自己清白,说得口干舌燥面红耳赤。原是上门指责赵世宇不顾兄弟情谊的行动,被赵世宇轻轻几句转变成证实清白的辩论。李画敏坐在赵世宇身旁,默然观看,大眼中一片严肃,内心里早就笑得满地打滚了。 赵世宇听得不耐烦,厉声喝道:“好了,别吵了!你们现在一个个都能说会道的,直喊冤枉。在玉器店里,怎么不当众斥责掌柜陷害你们?在县衙大堂怎么就不据理力争以证清白?” 赵世运分辩:“大哥,那知县听信玉器店掌柜的谗言,命人打大板子,我们要是坚持不招供,早就被打死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承认偷东西,不过是权宜之计。” “哦,你们在县衙大堂上承认偷东西,在供词上印下手模,却到大哥面前喊冤。”赵世宇皱眉看这三兄弟,很是不屑。 赵世勇害怕,拉了赵世华、赵世运一同请求赵世宇找知县大人说情,重审此案还他们一个清白。这是他们来找赵世宇的主要目的。要是从此以后背上一个偷盗的贼名,赵世勇和赵世华就难以做官了。赵世宇推辞,说新知县跟自己一向不和,再说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已经当堂承认并画押,很难翻供的。赵世勇和赵世华急得涨红了脸,有种末日来临的惊恐,苦求兼威逼赵世宇帮忙,赵世宇绷脸不作声。 李画敏心中一动,暗想这场好戏不应就此打住的,很有必要继续延长下去,并且可以趁机收回本就属于赵世宇的财物。李画敏想了想,绷紧小脸喝道:“有你们这样逼迫兄长的么?!枉为我跟阿宇一片苦心替你们谋划。你们听我说,这事明的不行,只有来暗的,在打听到你们三人当堂供认偷玉器的时候,我和阿宇便开始替你们谋划了。我们不去看望你们并非无情无义,是不想引人注目暴露你们的身份,为了今后的前程受这半个月的苦算什么。我们已经联系了有能耐的江湖朋友,只等你们出来离开县城,便偷出案卷销毁,来个一了百了。只是么,这些朋友不能白白帮忙的。” 赵世勇和赵世华都有绝处逢生的惊喜。赵世勇想了想,说:“我们不会让他们白帮忙的。只是,我们要留下来,亲眼目睹偷出的案卷后,才放心离开。” “愚蠢!”李画敏不客气地骂,“你们留下,县衙要是发现案卷失踪,必定派人抓你们再补录一份案卷,你们想再次上县衙大堂录口供?你们离开后再动手,就是要补录口供都无法了。你们放心,这些江湖朋友最讲究一手交银一手交货的,他们收下银子后会将偷出的原口供和备案口供全都交给来人拿回去,如何处理还不是你们自个决定?” 赵世宇听到此,已经明白妻子的用意,不悦地说:“你们若是觉得这办法可行,马上收拾东西离开县城,暗中留下人等候消息。若是认为不妥,你们自己设法去。” 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商量一番,都堆上笑脸感谢赵世宇和李画敏替他们想的周到。三人回到小跨院,匆匆忙忙收拾东西,结算清楚银子,当天下午就离开了县城,留下两个小厮暗中打听消息。 李画敏叫小鬼晚上去找赵世勇等人,补上第三次行动:趁夜深人静放跑所有的马,捣毁所有马车,偷走所有值钱东西。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主仆七人步行到桃源镇,已经累得只剩下半条命,在熟人的帮助下找到马车回思源村。 三天后,李画敏对来打听消息的小厮说已经偷出案卷,请思源村送银子来,这银子的数目跟奶奶留给赵世宇和欣欣的财物价值相等。第五天,李画敏叫小鬼什刹趁三更半夜将案卷偷出,藏到幽幽盒子内。第六天晌午,思源村的人送银子到县城外的庄子,李画敏将偷出的案卷交给来人带回。 面对这满满一箱子的白花花的银子,赵世宇心内苦涩,感慨对李画敏说:“这箱子银子,本来是奶奶留给我和欣欣的,我本可以欢欢喜喜光明正大从思源村拉回家,现在却用这种手段要回来。都是因为我有几个好兄弟!祥柏远在省城,每封家书都叮嘱祥洲用心念书,唯恐弟弟不学好;阿森倾尽所有积蓄建新房,为的是几个弟弟容易娶媳妇;曾被大家瞧不起的三只手阿荣,肯拿出自己的银子帮阿华买地建房。可是我的弟弟......” 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来县城,根本就是冲李画敏那位有权有势的姨父而来,企图能够从这里跟省城那位大人攀亲,为自己谋官谋利益。回思源村后,他们虽然没有识破李画敏的计谋,但是不断咒骂赵世宇一家子,因为他们是因来县城找赵世宇而倒霉的。 赵世宇拉住李画敏的手,面对这熟悉的小脸,伤感地说:“小的时候,我一直渴望像别人那样,有个父亲,可是我从来没有见到父亲的模样;小的时候,我很渴望有亲兄弟,我还是失望了......” “宇,你还有我,有欣欣,有燕儿,有浩浩,还有母亲......”李画敏不忍心看他忧伤,倚靠在他的怀里,一一数出真正关心他的人。 赵世宇轻轻抚摸满头秀发,喃喃着说:“后来,我又渴望有个温柔的妻子。上苍没有让我永远失望,让我遇到了你。有了你,我才觉得不枉此生。” 离开庄子回县城时,马车里的李画敏有句话几欲冲口而出,她很想告诉身旁的赵世宇:“你就快有个父亲了。”因为远在长乐村的月娘和裕叔已经商量过,今年内就成亲。实在不敢想像赵世宇听到自己有父亲后是什么反应,李画敏将话吞回肚子里了。***(未完待续) 285成亲,羞于启齿(上) 天近傍晚,雨后天晴,一条彩虹悬挂在天空上,青山绿油油的,花儿轻轻洒落身上的水珠。 裕叔从地里回来,放了农具就去察看修建在果树下的牲口棚,又将赵家新庭院、旧庭院检查一遍,然后抄小路回去看自己的小庭院。这是长乐村方圆几十里常见的小庭院,三间正屋,左右各两间厢房,大门边两间低矮的小屋一间作厨房,另一间作杂物屋,不过别人的庭院大多数是泥房茅草屋,这个小庭院是用青砖碧瓦建成的。大小每间房屋都细心检查过,没有发现漏雨,裕叔站在铺上青砖的小天井里,面对这崭新的庭院,恍若梦中。 这是自己的家,将会有个妇人与自己居住在这里,一同度过后半辈子。 罗振富两脚泥浆走来,站在大门口连叫几声叔叔,才把暇想中的裕叔叫醒。裕叔这几年在赵家做事,凭自己能力过上好日子,已经挺直腰板看人,只是仍不爱说话。罗振富不指望自己这位像哑巴的叔叔会主动问自己,他自动说明来意:“我的房间漏雨,刚才这场大风雨把我的屋子都弄湿了,没法住。叔叔,借你的屋子让我住几天?”裕叔记起月娘的警告,直摇头。罗振富不肯就此罢休,央求说只借住几天,修好自己的房间后马上离开。裕叔憋出一句:“阿荣和阿华的房间空着。”意思叫罗振富暂时搬到罗振荣或罗振华的房间住,因为罗振荣、罗振华每次回长乐村必要检修自己的房间,在罗家原有的房屋中他俩的房间是最好的。 罗振富不走,仍央求裕叔借屋子居住。裕叔走出外面检查屋檐,罗振富也跟随出去,裕叔趁机关上大门,锁了,沿小路回赵家。恨得罗振富望裕叔背影叫骂,却又无可奈何。 裕叔回到赵家,与月娘说方才罗振富要借房屋居住的事。月娘又一次叮嘱裕叔:“阿裕,你千万别上他们的当。俗话说请佛容易送佛难,让他们搬进去居住容易,再叫他们搬出来就难了。好不容易建成的庭院,不能让他们霸占了去。”裕叔拍胸膛保证,不会让罗振富霸占自己的小庭院,他殷切地说:“月娘,再过几天就是七月十四日,阿宇和敏敏回来时,你记得跟他们说那事。”月娘不自然起来,别扭地看地面,低低“嗯”了一声。裕叔两眼不眨地盯月娘,直到被月娘狠狠瞪眼,轻骂:“看什么!”,裕叔才恋恋不舍收回目光,提醒月娘:“咱们年纪都一大把了,得抓紧。”月娘涨红了脸走开。 月娘和裕叔的对话,被小鬼什刹原版翻译给李画敏,听得李画敏笑倒在床上。不知过了多久,伏在枕上的李画敏笑够了,坐起来拭眼角泪痕,想了想又吃吃地笑:“他盼了一辈子,终于盼来了父亲。” “谁盼来了父亲?”随着问话声,赵世宇转过屏风来到床前。 李画敏忍住笑,看站在床前这个高大的男子,心里有个俏皮的声音回答:“傻瓜!是你盼来了父亲呀。”赵世宇观察妻子,又伸手在细腻的脸颊上摸一把,是湿润的,刚才远远听到她在房间内笑,居然笑出眼泪。赵世宇在床边坐在,好奇地问:“敏儿,我只听说盼来媳妇盼来儿子,没有听说过盼来父亲的。父亲是盼来的,莫非是父子自小失散,后来团聚么?”李画敏笑着点头称是,赵世宇看出她在敷衍自己,追问刚才笑什么。李画敏可不敢把月裕、裕叔的对话翻译给他听,便挖空心思编造谎言。周妈妈来请两个主人用晚餐,及时给李画敏解围。 七月十三日清早,赵世宇带领妻儿,回长乐村。 马车在灰沙庭院停下,李画敏下马车,朝等候的月娘和裕叔走去。在问候月娘和裕叔的时候,李画敏有趣的发现,这两个已经商量今年成亲的中年人不仅没有亲近的表现,反而比过去拉开一定距离,在欣欣和燕儿奔过来喊“奶奶”“爷爷”的时候,裕叔高兴地应着弯腰抱起欣欣,月娘脸突然红了,不自在地牵燕儿进内。 呵呵,好有趣!并且,以后的几天一定有更有趣的事发生。 李画敏期待着。 七月十四这天,赵家厅堂的八仙桌摆上供品,厅堂的香炉、厅堂门两边、大门两旁都焚香,赵世宇请来的两个道士在八仙桌前捣弄近两个小时,然后带领赵家大小六口人拿了事先扎好的纸马、纸房屋、纸轿子、纸人、纸做的家具等物,到大门外灰沙庭院角焚烧,赵家人望空朝拜时道士又喃喃有词,最后道士除了大门边的白布,赵家人为赵老太太守孝就算正式结束了。 送走道士后,裕叔到果园摘回蜜梨、李子、石榴,一家人坐在大门边闲谈,吃新鲜水果。裕叔只坐几分钟就借口离开了,他离开前朝月娘使个眼色,恰被李画敏看在眼中。李画敏心中一阵兴奋:有趣的事开始了!婆婆要嫁人,征求儿子媳妇意见,怎么想都觉得有意思。 已经满周岁的浩浩穿套红色的短衣服,白嫩柔软的小胳膊扶墙壁,肥胖滚圆的双腿笨拙地移动,摇摇晃晃的总让人担心他下一秒钟就会摔倒。赵世宇注视学行走的小儿子,没有注意到身边的母亲涨红了脸不自在。李画敏慢悠悠地将石榴粒子放到嘴里,饶有兴趣地等候着。 月娘别扭一会儿,对侍立的周妈妈、兰花、春梅等人挥了挥手:“你们带少爷、小姐回房间,我有话跟老爷、夫人说。”周妈妈等人听从地牵起欣欣、燕儿,抱走了浩浩,大门边只剩下月娘、赵世宇和李画敏。 李画敏的每一个细胞都兴奋起来,强装着没事一般,问月娘:“母亲,你有什么话要吩咐?”赵世宇面对月娘,严肃地等候。月娘又脸红了,好像嗓子痒痒似的咳嗽几次,那准备了许久的话就是说不出口,憋得脸更红了。 李画敏、赵世宇眼巴巴地看月娘。月娘支支吾吾欲言又止。李画敏非常好心地催问:“母亲,你有话直说。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说出口的?”赵世宇也关切地问:“母亲,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你说出来,我帮你解决。” 月娘尴尬半晌,下定决心地抬头:“阿宇,敏敏......我......我......我想......浩浩已经满周岁了,敏敏的肚子乍没见动静?” 等了半天,等来的是这话,李画敏扫兴地瞟月娘,暗想:“没有胆量对自己儿子说成亲的事就算了,咋往我身上扯?”听到月娘的话,赵世宇虽然感到意外,仍是很有耐心地向月娘解释说,欣欣、燕儿和浩浩都太小,暂时不要小孩子了,等过几年三个儿女长大些,再添小孩子。 月娘原是没有脸向儿子媳妇说出自己要成亲的事,随口乱说,听赵世宇的解释,顺势叮嘱两句,就急急走开了。李画敏很失望,心想:“胆小鬼!我们没有回来时,你跟裕叔是怎样商量的?如今却没有胆量开口了。”赵世宇看娇妻沉默不语,误以为因为月娘刚才的话不高兴,抚慰了一番。 李画敏和赵世宇回房间午睡后,月娘坐在大门边发呆。裕叔从外面进来,看月娘脸色不对,心往下沉:“怎么,他们不同意?”月娘不敢看裕叔,只看地面:“不,我没有向他们说。阿裕,再等一等,这样迫不及待地说,叫孩子们笑话。”裕叔松了一口气:“也是,不过阿宇他们回来没有几天,又要回县城了。你别错过时机了。”月娘想了想说:“那,我今天晚上找机会与他们说。” 晚上,李画敏、赵世宇带欣欣和燕儿到自家的大路上逮萤火虫儿玩耍,月娘也抱了浩浩跟随。面对兴致勃勃的儿子媳妇和三个可爱的孙子孙女,想到自己已经是做奶奶的人,月娘实在没脸说出自己要嫁人的事。 李画敏有意将话题引到月娘和裕叔的生活上:“母亲,你和裕叔在村里,过得可好?你身边也没个照料的人,要不我买个丫头侍候你?”姐已经为你铺路,你若聪明,顺便说我要和阿裕在一起两人互相照料,就可以了。 朦胧中月娘沉默片刻,回答说:“不用,我不习惯人侍候。” 李画敏气恼,想了想又说:“母亲,我是担心你晚上独自一人寂寞,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月娘支支吾吾,半晌说:“没,没关系,已经习惯了。” 李画敏暗中叹息,如果不是知道你与裕叔郎有情妾有意,决心一起过后半辈子,姐才不想多管闲事。姐已经给你引话题,你顺杆子上就成事了。难道你要姐问“母亲,你要不要嫁人”才肯说出准备成亲的事?只怕这话传扬出去,不是婆婆要嫁人,而是媳妇容不下婆婆,逼婆婆嫁人了。 算了,不用多事了,顺其自然吧。 若是连说出的胆量都没有,就别做新娘子了。***(未完待续) 286.成亲,羞于启齿(下) 七月十五日清早,月娘、赵世宇、李画敏和裕叔在饭厅用早餐。裕叔惴惴不安地观察李画敏和赵世宇,他们神色平静,李画敏慢悠悠地剥咸鸡蛋就稀粥吃,赵世宇吃饭喝汤。裕叔不明白,几次带询问的意思看月娘,月娘低头用餐根本不看裕叔。这两个小祖宗到底是啥意见?好苦恼! 早餐后,赵世宇约李画敏去自家药材园子转。裕叔独自站在灰沙庭院里发呆,瞅见月娘从里面走出来,示意月娘自己有话说。月娘担心朝身后看,然后走下石阶。 “月娘,你昨天晚上跟阿宇和敏敏提了没有?怎么他们没有一点反应?” “没有说。阿裕,我实在说不出口。我都是做奶奶的人了,实在没脸跟他们说那事。” “月娘,你改变主意了?” 裕叔失望地望月娘,那份惊恐、无助、痛苦让人不忍心看。月娘忙说:“阿裕,我是真心的。我只是没有脸跟阿宇和敏敏说这事。”裕叔提议:“要不,我请人向阿宇提亲?”骇得月娘马上摆手:“千万别这样。你叫人来提亲,事情没成,就先闹得无人不晓了。万一,阿宇和敏敏不同意,咋办?” 想到有这种可能,月娘和裕叔黯然相对,半晌又低声谈论。 “阿裕,我觉得,敏敏已经知道我们要成亲的事了。” “是么?有这种可能。听说敏敏会法术的,可以知道远近的事情么。” “阿裕,我猜敏敏已经知道这事了。”月娘的话语变得肯定:“昨天晚上,敏敏说我晚上独自一人寂寞,要买个丫头侍候我。她这话,是不是说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月娘将昨天晚上三人带孩子逮萤火虫儿的谈话,告诉了裕叔。 裕叔听得心凉:“那阿宇说了什么?他是什么意思?” “阿宇什么也没有说。或者,他们商量过,敏敏的话代表阿宇的意思?” 想到有这种可能,裕叔心灰意冷,唉声叹气。后来,裕叔抱着最后的希望,劝说月娘:“这样胡乱猜测没有用,还是明白说的好。月娘,你寻个合适的时候跟他们说,成与不成有个准信。” 月娘想想也有道理,点头同意:“好的,在他们去县城前我跟他们说。” 下午的时候,月娘逮到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李画敏和赵世宇歇过午觉,夫妻二人在大门边闲聊兼亲近浩浩,下人不是带欣欣和燕儿到果园荡秋千就是缩在房间里。月娘走去,坐在一把竹椅上,暗下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向儿子和媳妇说出准备成亲的事。 浩浩黏在李画敏的怀里,用小脑袋拱母亲的胸脯撒娇。赵世宇在另一边温和地唤浩浩,拿一小块糖引诱孩子。浩浩禁不住糖的诱惑,离开母亲的怀抱,迈开肥胖的小腿摇摇晃晃朝父亲走去。甜甜的糖到嘴里,浩浩又发现母亲手中有可爱的小玩具,于是又朝母亲走去。 月娘看到儿子、媳妇专注于教孩子学走路,跟孩子亲昵,没有打断他们,坐在旁边为即将的对话打腹稿。 也许是小腿累了,也许是识穿了父母的把戏,浩浩赖在地上不肯再站起来。李画敏和赵世宇宠溺地看虎头虎脑的小儿子,将布做的小猴子给他自己玩耍。 月娘看准时机,定了定神,鼓足勇气说:“阿宇,敏敏,你们听我说。”李画敏、赵世宇闻声都看月娘,听她说话。月娘要说什么话,李画敏是心知肚明,赵世宇看到母亲郑重其事的模样却是迷茫。月娘无意间看到李画敏含笑的大眼,总感觉李画敏在嘲笑自己,心虚地低头。 月娘决定不顾一切了,她闭上眼睛:“早十几年前,阿裕和我们家就互相帮助。虽然过去别人都喊阿裕傻子,其实阿裕一点都不傻,他勤劳本分、诚实憨厚......” 李画敏注视月娘微笑,等待最有趣的时刻,突然发现原来坐在身边的浩浩已经朝大门爬去,这个站立行走时摇摇晃晃的小家伙非常善于爬行,不过是转眼的工夫小爪子已经按在大门外最后一排青砖上。李画敏惊恐地尖叫,猛地站起没来得及冲过去,已经有一个身影箭一般的射向大门。身手敏捷的赵世宇在浩浩滚落层层台阶前抓住小胳膊,稳稳抱在怀中。李画敏和月娘后怕不已,脸都白了。浩浩在父亲的怀中扭动小身子,指大门外咿咿呀呀地说个不休,几个大人朝大门外望去,发现刚才浩浩玩的小布猴子在大门外的台阶上。月娘去捡了交到浩浩手中。 浩浩小胳膊一抡,布猴子被甩到角落里,然后朝布猴子的位置爬去,拾了布猴子再次甩开,接着又爬去。布猴子给甩到桌子底下,浩浩毫不犹豫地爬进去,小脑袋撞到了桌子腿,脑袋上红肿了一小块,却没有哭。 李画敏唤杨奶娘拿来药膏,亲自给浩浩涂抹红肿处,命杨奶娘和冬梅带浩浩回房间玩耍。 经这番折腾,月娘好不容易攒足的勇气给消耗完了。赵世宇让月娘接着说话时,月娘只是嘱咐赵世宇以后要报答裕叔,不再提准备成亲的事。李画敏望月娘走回房间关上门,无奈地摇头。 “我要成亲”这四个字,对于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来说是甜蜜蜜的,而一个中年寡妇要说出这四个字就要顾虑重重了,特别是在这个时代。 月娘面对裕叔的时候,觉得为了这个真心待自己的男人,为了自己,应该跟儿子儿媳妇谈谈。可是,面对赵世宇和李画敏,月娘担心,儿子和儿媳妇听说自己要成亲后,会嘲笑自己不知廉耻,哪有一把年纪做奶奶的人嫁人的?月娘真的说不出口。 为了给月娘和裕叔机会,李画敏找借口,让赵世宇推迟回县城的时间。 这天上午,李画敏闲着无事,到已经成为赵世宇书房的东倒座房内,挑了本书阅读。才看两页,李画敏的耳边传来轻轻的笑声,那是小鬼什刹又在汇报情况:“敏敏,告诉你一个新消息,是有关裕叔和月娘的。月娘说她实在不好意思跟你和阿宇提成亲的事,裕叔决定亲自出马,向阿宇提亲。” 李画敏忍笑,她朝站立在书房内的周妈妈摆手,周妈妈会意退出外面。 “呵呵,月娘和裕叔不是带领人到山坡上采摘金银花么,身旁有一群人,他们能机会商谈这事?”李画敏贼笑起来,叫小鬼详细说出月娘和裕叔的事。嗯,这不叫窥探他人隐私,这是关心长辈的终身大事。 “其他人爬上架子采摘藤萝上的金银花。采摘下来的金银花聚集成堆,月娘和裕叔坐在那里挑拣花堆里的小枝小叶,顺便说这事的。” 李画敏问:“裕叔要向阿宇提亲,月娘同意啦?” “原来不同意的,裕叔央求两句,便同意了。并且,裕叔担心你们明天返回县城,决定今天晚上便向阿宇说。” 李画敏再无心看书本,她想像今天晚上可能出现的精彩画面。当裕叔说“阿宇,我要娶了你的母亲”时,赵世宇是温和地说“好的”,还是凶神恶煞地“滚!赖蛤蟆想吃天鹅肉”?不对,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应该不高兴母亲嫁人的;再有,他自小得到裕叔的照顾,跟裕叔是有感情的,他不可能对裕叔发狠。那么,赵世宇会怎么应对裕叔呢? 赵世宇从坤伯家回来,到书房找李画敏说话。进入书房,赵世宇便看到自己的娇妻坐在书桌后,双手托下巴,痴痴地看对面的墙壁,而墙壁上空空的并无他物。赵世宇唤两声,妻子并没有反应,细看那对着自己的侧脸漾起笑意,她沉溺于暇想中。赵世宇伸出手掌,在李画敏眼前晃悠,终于把李画敏神游的思绪唤回来。 “宇,是你呀。”李画敏及时调整心态,“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赵世宇拉把椅子坐了,笑问:“你在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我唤你都没听到。” “我?有什么好想的,在想去省城的事。”李画敏又撒谎了。有关月娘和裕叔要成亲的事,还是由月娘或者裕叔亲口告诉他更好。 赵世宇有心事,虽然对李画敏的话有怀疑,也并不追问,他接过话说:“我方才去师傅家,也谈起去省城的事。师傅的意思,叫我到时候带上阿继,让他去长见识见世面,由其他人带去的师傅不放心。我已经答应了。” 李画敏想到小鬼什刹曾说过的话,提醒一句:“你师傅的意思,不仅是叫跟去省城,而是叫阿继以后跟你做事吧。” 赵世宇点头:“我听出来了。你放心!阿继虽然文不文武不武的,好在有张巧嘴会说话,他若肯尽心肯吃苦,我身边缺少个跑腿传话的人。若是他不能办事,我不收留吃闲饭的人。” 夫妻二人商谈去省城的事,都觉得现在天气谈热,带三个小孩子上路不合适,决定等深秋天气凉爽时再动身。 晚上,李画敏故意早早回房间,让裕叔有机会跟赵世宇单独相处,方便他们说话。可是,李画敏期待的精彩画面并没有出现。虽然赵世宇对裕叔一如既往地温和,可是裕叔仍感觉到压力大,认为向这位家财万贯、实力雄厚的人提出娶走他的母亲,成功率非常低。而赵世宇对于裕叔的欲言又止、吞吞吐吐是莫名其妙,耐心等候一两个小时,没有听到裕叔说出什么重要的事,便回房休息了。 “敏儿,这两天母亲和裕叔怪怪的,他们有什么事?”赵世宇私底下问妻子。 李画敏想告诉赵世宇真相,然而一想:若是月娘和裕叔最后并没有勇气走到一起,自己告诉真相,有可能会影响赵世宇跟裕叔的关系。李画敏摇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如,你亲自问他们。” 直至李画敏和赵世宇带领孩子返回县城,月娘和裕叔仍没有勇气说出要成亲的事。***(未完待续) 287.路上,不太平 九月初,秋高气爽。赵世宇带领妻儿和采买的总管、护卫、奴婢等三十多人,离开长乐村朝省城出发。本来,李画敏和赵世宇一再请求月娘同去的,月娘坚持不去,只得让她留下。 从桃源镇有大路直通省城,乘车或骑马不过三四天的路程。但是,路途中有一处叫秋峰岭的地方有强人占山为王,拦路抢劫,穷凶极恶,多年来去省城的人不得不绕道而行,多走两天路程。强盗凭借山势险要,官兵多次围剿都以失败告终。 在未出发前,李画敏和赵世宇曾为行走路途发生过争执。 李画敏信心十足:“宇,咱们用不着害怕秋峰寨的,咱走大路——走大路平坦,又节省时间。别看他们占据险要,聚集了近千的凶残之徒为非作歹多年,其实不堪一击。不是我夸口,就咱俩杀上秋峰寨,就可以杀他个片甲不留。”李画敏并非信口开河,她曾向小鬼什刹了解过秋峰寨的详情,有十足的把握。 赵世宇回答坚决:“不行!有你和孩子们一同上路,我决不做冒险的事。钱财被劫可以再挣,若是你和孩子们有个差池,我便完了。” “大名鼎鼎的凶神],怎么变成胆小鬼了?”李画敏不惜用激将法,转头瞧身旁无他人,又小声提醒:“你忘记啦,过去咱们清除胡家帮和飞刀帮的事,咱们的实力你自己心中应该有数的。” 赵世宇自然不肯承认自己是胆小鬼,他避开是否害怕秋峰寨的问题,大谈特谈他身为一个慈父对三个孩子的关怀,为了避免欣欣、燕儿和浩浩面对血淋淋的场面,保护孩子弱小的心灵,赵世宇坚持绕开秋峰寨,坚决不同意走大路。赵世宇时而霸道地宣称外面的事由男人作主,女人不得多事,时而深情款款地诉说夫人和孩子是他最珍贵的,他为人夫为人父都不能让妻儿有一丁点的危险。李画敏看出来了,这位固执的丈夫可能会因为自己坚持走大路,取消这次省城之行,只得向他妥协了。 在大路上行走了一天半的时间后,马车由平坦的大路拐上山路。道路两旁大树参天,啾啾的鸟声此起彼伏,扑帘而入的清风夹有淡淡幽香,使得李画敏忘却马车颠簸引来的不适,挑开帘子怡然自得观赏山间景致。后来,燕儿难受得呕吐了。李画敏赏景的愉悦心情被打断,让何奶娘抱燕儿到自己的马车上来,接过脸色苍白的燕儿抱在怀中,温柔地安抚孩子。燕儿哼哼唧唧蜷缩在母亲怀里,可怜的小模样让李画敏心疼,轻声咒骂秋峰寨的强盗该死,是他们让人有大路不敢走拐上崎岖山路。 就在此时,李画敏耳边传来细细的说话声:“敏敏,你别骂了,他们来了。” “谁?谁来了?”李画敏一时没明白过来。 “秋峰寨的强盗来了,他们有五十人抄小路到前面的山坳埋伏,有十人从后面骑马追赶上来。” 李画敏对小鬼的话的太相信:“怎么会这样?不是说拐上山路,可以避开秋峰寨的强盗么?” “一般情况下是这样的。如今的人都绕开大路专走山路,秋峰寨的人守着大路没有抢到财物,便到更远的地方打劫。昨天夜晚歇息的小旅店里,有秋峰寨的探子,他们看上同行的那六个客商,要抢劫他们的财物;同时他们也看到了你,要抢你回秋峰寨献给头领做压寨夫人。” 李画敏恼得握紧拳头,恨不能马上将秋峰寨的人都捏在手心,统统捏个粉身碎骨。姐已经很忍耐地避开大路不走拐山路了,居然还不肯放过。抢姐回去做压寨夫人?要是让姐踏上秋峰寨,你们的死期便到了。 李画敏吩咐小鬼什刹将埋伏在前面山坳的五十人统统弄个半死不活,再吊到路边的大树上等候处置。然后,李画敏警告地瞟何奶娘一眼,叫她到后面的马车去,又叫赵世宇到自己的马车上来,将刚刚了解到的情况详细告诉他。起初,赵世宇只是严肃聆听,当听到秋峰寨的人计划抢自己的娇妻做压寨夫人,登时握紧拳头目露凶光一身煞气。 秋峰寨这六十人,是活到头了。不过,他们都是罪有应得,死在他们手中的冤魂数不胜数。 赵世宇跳下马车,召来护卫们吩咐几句,然后叫杨奶娘抱了浩浩、兰花带领欣欣,都到前面跟李画敏同乘一辆马车,其他奴婢同挤一辆马车,却空出一辆马车来。继续前行时,护卫们都警惕起来,紧靠马车两边,人人手按腰间刀剑。李画敏轻柔拍打怀中的燕儿,温柔地跟欣欣说话,安抚两个因马车颠簸不舒服的孩子。 后面的马车里,何奶娘颤声对周妈妈、春梅、晓梅、冬梅说:“刚才我与夫人同乘一辆马车的时候,听夫人自己嘀咕,好像是强盗来了。”其他人霎时变了脸色,大祸临头般的惊恐起来,唯独周妈妈保持镇定,低声斥喝:“你嚎什么!老爷带人走这条路不止一次了,若是害怕这些强盗,老爷肯带领夫人和少爷小姐行走么?老爷和夫人自有办法,用不着你担心。”其他人仍是害怕,慑于周妈妈的威势不敢说话。 突然,后面有“哒哒哒”的马蹄声传来。李画敏让兰花挑开帘子朝外望去,果然看到一群不怀好意的人尾随而来,朝这些马车窥视。李画敏厌恶地瞪这些人一眼,叫兰花放下车帘子。 “什刹,是他们么?” “对,就是他们,一共有十个。敏敏,阿宇已经进入后面的马车了,现在动手了么?” “前面那五十个怎样了?” “就如你所说的,将他们弄个半死不活的,吊挂在路边的大树上。” “这十个再等一等,让他们先露出凶相再收拾他们不迟,免得同行的客商以为咱们滥杀无辜。” 杨奶娘听到李画敏自言自语般地说话,心中惊疑。兰花在李画敏身旁多年早就见怪不怪,搂过欣欣跟他说话。李画敏将外面的安排妥当,若无其事地跟欣欣和燕儿说话。 马车外面,赵家的护卫警惕地留意后面跟随的十人,紧紧围护马车前行。六个客商和他们的护卫察觉到情况不妙,高度紧张。 客商和他们的护卫拨出刀剑,朝紧紧跟随的十人喝问:“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十人中为首的一个傲然回答:“干什么?此路又不是你家的,你能行走,我们就不能行走么?” 一个客商怒声说:“看你们鬼鬼祟祟的,不像是好人。” “你们额头写有‘好人’两字么?”十人中为首的带着戏弄的语气问。 另一客商说:“各位爷,我们拉货物走得慢,要不你们先行?” 十人中为首的那个想了想,朝这个客商笑:“我们是因为担心,才与你们结伴而行的。要是你们不放心,我们落后一些就是了。”这十人果然放慢速度,与赵家马车和六个客商慢慢拉开距离。 什刹将外面的情况转告李画敏。李画敏轻哼:这些强盗,狡诈得很呢,要将人哄到山坳才动手。 马车来到一个小山坳下。还未开始登坡,曾落在后面的十人打着唿哨从后面奔驰而来,手中的大刀闪出寒光。赵家和客商的护卫都抽出刀剑,严阵以待。李画敏挑开车帘子仅朝外望一眼,就放下帘子冷若冰霜地吐出两个字:“动手!” 马车外面卷起一阵狂风,尘土飞扬,让人睁不开眼睛。仅几分钟,狂风平息。赵家的护卫和客商的护卫睁开眼睛时,惊奇地看到,那十个凶神恶煞的汉子被吊在路边的大树上。后面的马车里,何奶娘、春梅等吓得浑身颤抖,周妈妈强作镇定听外面动静,然后挑开帘子看,如释重负地说:“好了,没事了。老爷的人已经制服强人了。”何奶娘、春梅等人壮胆朝外看,都睁大了眼睛。 大路两边,十个汉子被藤萝绑了双手整齐地吊在路边的大树上,摇来晃去,那情景不像刚刚经历过生死攸关的搏斗,更像是一场恶作剧。 李画敏为了让欣欣和燕儿提神,掀开帘子指外面:“欣欣,燕儿,你们快来瞧,这些大人挂在大树上荡秋千呢。”欣欣和燕儿朝外面张望,马上来了精神,趴在车窗上指外面吊挂的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赵世宇走来瞪李画敏一眼,“唰”地拉下车帘子,遮挡外面的一切,隔着帘子沉声说:“哪有你这样做娘亲的,叫孩子们看这种东西。不怕孩子做恶梦么?”李画敏不服气地看吵嚷着还要看大人荡秋千的欣欣和燕儿,不服气地方嘀咕:“哪会做恶梦?他们喜欢着呢,跟看戏一样。”李画敏一手搂欣欣,一手抱燕儿,轻柔地讲起小红帽的故事,欣欣和燕儿听得入迷,不再吵嚷看大人荡秋千。 马车外面,赵世宇指挥人赶马车上山坳,留下三个护卫处置吊挂在大树上的这些人。 半山坳的路边,五十个半死不活的汉子被反绑了手脚吊在大树上,情形更是壮观。赵世宇放下一人来,与六个客商审问清楚,果然是秋峰寨的人在此埋伏准备抢劫的,谁知莫名其妙被打个半死后吊到大树上。当这个秋峰寨的人说出准备抢李画敏回去做压寨夫人时,赵世宇暴跳起来,一脚将这个人踢得晕死过去,犹不解恨地加上一脚,咆哮如雷: “你们是来找死的!” 赵世宇没有手软,将这些人全部处死了。这六个客商对赵世宇很是佩服,大家一路结伴朝省城而去。 来到省城城门外,马车停下来。李画敏听到赵世宇在外面笑说:“夫人,祥柏来接咱们了。”***(未完待续) 288.夫妻,本为一体 李祥柏带领赵家人马,穿过几条繁华大街,来到一座高大富丽的府邸,门前蹲两只大石狮子,几个华服仆役站在大门两边。有李祥柏引领,赵家的车马径直进入正院,转入侧院。李祥柏带领赵世宇去拜见老少爷们,一群丫环媳妇引李画敏和三个孩子进入后院。 来到一座大院落,只见五间大正房轩昂壮丽,两边厢房鹿顶耳房钻山,四通八达。进入正房,李画敏打量端坐在正中的中年贵妇人,与小鬼什刹所描述的姨妈差不多,便快步走上去,清清爽爽唤一声“姨妈”,才要行礼,已经被拉住。姨妈端详李画敏片刻,哽咽着:“都已经长这般大了。跟你母亲年轻时候一个模样。” 李画敏教欣欣和燕儿上前向姨妈和两位少奶奶行礼。欣欣和燕儿并不怯生,眨眼看这几个陌生的妇人,乖巧地唤“姨婆婆”“表伯母”,对三个大人的话是有问必答,甚至还反问她们。晶亮圆润的大眼以及稚气的话语,赢得了姨妈和两个少奶奶的喜爱,她们牵欣欣和燕儿的小手问这问那,又围看仍在杨奶娘怀抱中酣睡的浩浩。李画敏送上带来的土仪及其他礼物,姨妈命人收了,叫心腹大丫环送李画敏等人去客院。 在小巧精致的客院梳洗过,李画敏重新带欣欣和燕儿回姨妈的院落。两位少奶奶已经不在了,多了两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儿和一个小女孩儿,是姨妈的孙子孙女儿。姨妈命奴婢们悉心照料各位少爷小姐和表少爷表小姐,拉了李画敏进里间说话。 到了里间,姨妈拉住李画敏的手,发现这修长的手指细腻白皙,精心修饰过;再打量李画敏脸庞,只见两颊红润美目安宁沉静。姨妈端详李画敏半晌,皱眉微叹说:“敏敏,难为你了,跟一个乡下人过日子。” 听姨妈的语气,好像自己这些年来一直受苦受难似的。李画敏微微一笑:“姨妈,我一切都好。你不必担心。” 姨妈拿出帕子擦拭眼角,颤声说:“母亲过世前,嘱咐我照料你母亲的。我年轻时跟随你姨父到北方去,可恶的继母居然将你母亲配给一个庶子,我得知消息后难受得吃睡不香,后来听说你父亲待你母亲极好,我心里才好受些。我回来后,曾想方设法帮助你们一家的,可是你父亲不肯出仕,又不肯搬来省城......” 听姨妈絮絮叨叨跟身子原主母亲的姐妹情深,李画敏很受感动。 “敏敏,你这傻孩子,过去姨妈叫你三叔送你来我这里,你为什么不肯来?你要是肯来,就不必过这种苦日子了。” “姨妈,谢谢你的关心。”李画敏由衷地感激这位唠叨的贵妇人,再次申明:“我现在过得很好,请姨妈不必牵挂。” 姨妈摇头,叹气说:“敏敏,若你跟的是过去你母亲定下的方公子,姨妈还放心。跟一个乡下人过日子,能好到哪里去。敏敏,你别安慰姨妈了。” 李画敏急了,转头看,幸好身旁只有姨妈的两个心腹丫环,想来这些话是不会传到那个小心眼的丈夫耳边。要是那个小心眼的丈夫知道别人说他不如方鸿远,肯定会别扭一段时间。如今,小心眼的丈夫没别扭,李画敏就先不自在了,她对赵世宇是感觉良好,听姨妈有瞧不起丈夫的意思,就委婉告诉姨妈,七年前自己初到赵家时,赵家仅有两间茅屋两亩水田,现今已经有近千亩田地,有无忧大院和几间店铺。李画敏的言外之意,赵世宇能够在几年中拥有丰厚家产,是有过人本领的。 笑意在姨妈眼中一闪而过,继而姨妈直摇头:“敏敏,以你的才貌本应可以配更好的夫婿。赵家虽然暴富,可是根基浅,难以跟那些名门望族相比。阿宇是空有一身武艺,到底没进过几天学堂,又是庶出的,在社会上难以立足,若是出仕更难以得到重视。他这一辈子,没有多大出息的。” 嗯,原来在姨妈心眼中,自己的丈夫如此窝囊没出息?简直就是一无可取。 李画敏愤怒了,夫妻本为一体,是荣辱与共的,姨妈瞧不起赵世宇,就是瞧不起自己。看在这位姨妈这几年一直关照赵家,自己跟她又是初次见面,李画敏压抑怒火没发作,越看这位雍容华贵的姨妈越觉得碍眼。李画敏稳了稳神,尽量以平静的语气说:“姨妈,人各有志。高官厚禄、泼天富贵,并不是人人都可以拥有的,也并不是人人都期望的。我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我只要吃得舒心,住得舒适,夫君体贴,孩子健康,而这些我现在什么都不缺少,我不觉得有什么可遗憾的。” 姨妈绷脸说:“什么都不缺少!说什么傻话。吃山珍海味易得,住精美房舍穿绫罗绸缎不难,要孩子健康也可以办到,不过要夫君温柔体贴却难了。我不相信他能够一辈子只对你一人。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有了美妾娇婢,哪里还在意原配正室。” 李画敏唇边噙着笑,骄傲地说:“姨妈,阿宇能够做到。自从跟我成亲后,他从来没有接触过其他女子。阿宇曾当众说过,能够娶到我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不管他今后是家财万贯还是穷困潦倒,他都会竭尽所能,让我微笑在站在他身边。” “他真的这么说过?” “他这样当众发誓。我相信他能够做到!” “他真的没有小妾,没有通房丫头?” “没有,统统没有。自成亲以后,阿宇从来没有亲近过其他女子。” “哼!他现在没有,不等于以后没。你仍然年轻美貌,能够拢住他的心,等以后你的美貌不再了,看他还记得这誓言不?” 李画敏是忍无可忍:“姨妈,我跟阿宇间的情感,我比你清楚。我关心他,支持他;他疼爱我,包容我。有朝一日红颜会老,可是夫妻间朝夕相处、风雨同舟所凝聚的情意也会更深。我相信我们会白头偕老、相伴一生。”李画敏盯住姨妈,愤怒、激动、自信,让她脸颊红红的,水汪汪的大眼闪烁着异彩。 姨妈眯缝着眼,审视李画敏。李画敏挺直腰板,微笑中透出无比的自信。两人对视无言。姨妈突然笑起来,笑得轻松愉悦。 “如此,姨妈就放心了。阿宇真是个好丈夫。” “姨妈,你......”姨妈转变得太快,李画敏一时转不过弯来。 “傻瓜!你每次来信都说过得好,谁知道你是真是假。姨妈一把年纪的人,难道还看不透么,不论在高门大户人家还是小户人家,都要夫妻同心、家庭和睦,才是真正过上好日子。姨妈知道你不愁吃穿,就是担心你没有父母兄弟姐妹照应扶持,被人欺负。刚才你那般的维护阿宇,可见你们夫妻情深,姨妈就放心了。” 李画敏感动地看姨妈,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想想自己穿越来后何其庆幸,不仅有温柔体贴的丈夫,还人待自己如亲人的三叔、婶娘、祥柏、月容,还有姨妈。 姨妈又笑着说:“敏敏,肯定是你父母亲在地下保佑你。女子过日子该有的你样样都有:温柔体贴的夫君,活泼可爱的孩子,还有房屋、田地、店铺、银子;让女子痛苦的你一样都没有:可恶的婆婆、闹心的小妾通房、不怀好意的妯娌、刁钻的小姑。” 李画敏呵呵傻笑起来。真的,自己渴望的一样不缺,自己讨厌的一样都没有,原来自己的日子是这般的称心如意。 姨妈与李画敏紧挨一起,说些知心话。 在外间的欣欣与几个小表哥小表姐混熟了,正说得热闹。欣欣睁大眼睛,叽叽喳喳说路上见闻:“许多的大人挂在大树上,在荡秋千,他们摇呀摇,可好看了......”略大的小表哥马上质疑:“不对,只有小孩荡秋千,大人也荡秋千的?我们都是坐着荡秋千,站着荡秋千,有挂在树上荡秋千的?你在撒谎!”欣欣分辩说:“真的。都是些大人,这样挂在大树上荡秋千。”欣欣双手举到头顶,向几个表兄作示范,为证明自己没有说谎,又拉了燕儿作证。燕儿严肃点头:“哥哥没有撒谎,就是这样的。” 小表哥和表姐都不相信,说欣欣和燕儿兄妹合伙骗人。欣欣拉略大个的表哥,愤愤地叫嚷:“不信,去问我娘亲。我可没有撒谎。”撒谎的可是坏孩子哦! 五个小家伙和照料他们的丫环拥进里间。 “娘亲,告诉他们,我没有骗人。我们真的看到许多大人挂在大树上,他们在荡秋千,对不对?”欣欣拉李画敏衣袖,满脸的委屈。 李画敏抚摸欣欣的脑袋瓜子,微笑向另外几个小家伙说:“欣欣说的是实话,在来的路上,我们真的看到许多大人在路边荡秋千,他们在进行荡秋千比赛。” 姨妈听得倒吸冷气,担忧地望李画敏。 欣欣得意洋洋地望三个小表哥小表姐。三个小表哥小表姐无话可说。几个小孩子到外间,欣欣继续谈论路上见闻,后来又说起逮萤火虫儿、爬果树摘果子、到郊外野炊、跟狗狗等人“打仗”,一桩桩一件件,让生活在省城里的小表哥小表姐听得神往。 孩子们离开后,姨妈马上问:“敏敏,那挂在大树上荡秋千的,是被强人谋害的无辜路人吧?你们来的路上遇到强人了?” 李画敏笑呵呵地回答:“不对,那挂在大树上荡秋千的,是来抢劫的强人,被我们绑了吊在大树上。” “啊,吓死我了。”姨妈后怕地抚胸口。***(未完待续) 289.巢匪,有争议(上) 因为姨妈询问,李画敏讲述了半路遇到秋峰寨强人的事。李画敏不仅省去了强人预计抢自己做压寨夫人的话,还将经过修改成了赵世宇的人马事先打探出强人行动,来个反埋伏将强人捉住,将李画敏伙同小鬼什刹临时发挥的恶作剧,篡改成了赵世宇神机妙算、神勇无比一举歼灭秋峰寨强人的英雄壮举。李画敏这样说,并非故意歪曲事实,一是为在姨妈面前树立丈夫的威名,二是考虑姨妈的心里承受能力——像自己这般貌似柔弱的年轻妇人,轻松收拾六十个强人,也实在太骇人听闻了。 果然,姨妈听说赵世宇的人马在来省城的路上,收拾了六十个秋峰寨的强人,两眼一亮,慢慢询问赵世宇的武功及他手下人马。为了跟前面的英雄壮举相符,李画敏将赵世宇的几百师兄师弟都算作了他的下属,对于赵世宇的武功高超倒是没有夸大其词。姨妈听时,虽然没有称赞,然而眼中的佩服之意是怎么都掩饰不了的。 赵世宇随李祥柏拜见过府中的老少爷们,客套周旋一番,然后李祥柏带赵世宇到自己的小书房倾谈。李祥柏告诉赵世宇,已经买下一个三进的小庭院,目前正修葺,等到近年的时候就可以搬去自己的小庭院居住了。赵世宇也告诉李祥柏,自己种植的药材发展良好,生意兴隆,只是近来感觉在县城小地方发展有限,有向省城发展的打算。李祥柏为赵世宇的设想高兴,可是又为有秋峰寨强人阻路、桃源镇跟省城道路不通畅遗憾。 “这些为非作歹的强盗,我迟早会送他们上西天的。”一提到秋峰寨,赵世宇就两眼闪寒光。 赵世宇将路遇秋峰寨人的事,告诉了祥柏,除了删掉秋峰寨的人要抢李画敏做压寨夫人一段,其他的都如实说了。李祥柏认真聆听,对秋峰寨强人的嚣张感到愤懑,同时也为赵世宇收拾这些强人由衷地高兴。 “祥柏,这些强人实在可恨!这两天我都在想,若是姨父大人肯调动官兵巢匪,我愿意助一臂之力,将秋峰寨踏为平地。”只要想起这些强人企图要自己的娇妻做压寨夫人,赵世宇就恨不能让他们在世间永远消失。虽然秋峰寨的人至今都没能动娇妻的一根手指头,仍然让赵世宇觉得是奇耻大辱。 李祥柏深思半晌,眼睛闪闪发亮:“姐夫,你这个主意好。秋峰寨凭借险要,又运用邪术,多年来前去清巢的官兵都无功而返。有姐夫和敏敏姐姐同去,定能一举歼灭强人。” “祥柏,收拾秋峤寨的强人,由我出面请所有师兄师弟协助官兵就可以了,她一个柔弱的女人家,不合适做这打打杀杀的事。”在赵世宇看来,自己那个娇滴滴的妻子只合适在家讲故事,做做健身运动,看看花,喂喂鸟,唱唱曲子,像巢匪这种翻山越岭刀来剑往的事,跟她扯不上关系的。 李祥柏为以为然地摇头:“姐夫,这话你去对别人说,别来哄我。敏敏姐姐看似柔弱,她要是发起狠来,恐怕几十个年轻力壮的男子都不是她的对手吧。你我带人去攻打秋峰寨,免不了有伤亡,要是敏敏姐姐去,说不定她动动手指头就成功了。” 赵世宇否认:“胡说八道!你别把她捧成神仙了。我自己的媳妇,自己清楚。” “敏敏姐姐的厉害,我是亲眼目睹的。”李祥柏凑近赵世宇,将声音放到最低:“你忘记了?过去收拾胡家帮、飞刀帮时,我就在敏敏姐姐身边。敏敏姐姐的法术,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赵世宇仍是不同意:“祥柏,秋峰寨的强人跟过去县城的黑帮不一样,我不能让她冒险。”赵世宇知道自己的娇妻会法术,就是不想她参与巢匪的事。李画敏曾说过,世间任何法术在赵世宇面前都会失灵,赵世宇就想凭自己压住秋峰寨大家当的邪术,合官兵和师兄师弟的实力,定能够攻破秋峰寨。 “那,进攻秋峰寨的事,咱们从长计议。”李祥柏心想,是否向岳父提议攻打秋峰寨,得先问过李画敏再说。 李画敏告别姨妈回小客院没多久,李祥柏的新婚夫人谢芷芸来拜访。李画敏和谢芷芸是一见如故,谈得投机。这谢芷芸长得很秀丽,饱满的脸庞,眼似水杏,鼻子高挺,沉静稳重是典型的大家闺秀。 据小鬼什刹所说,李祥柏和谢芷芸这段姻缘还颇浪漫的,李祥柏护送谢家女眷到城外进香,因为突然下大雨谢芷芸的马车陷在泥泞中,李祥柏指挥人拉车,跟谢芷芸相识;有一天李祥柏陪同谢大人在府上行走时遇到谢芷芸,谢芷芸向父亲行礼后离开,李祥柏频频扭头朝谢芷芸离开的方向望去,一不小心撞在谢大人身上。当某日谢芷芸的哥哥酒后透露出妹妹仍未许配人家时,李祥柏心领神会第二日就请了有名的媒婆上门提亲,李画敏的姨父和姨妈思考三天答应了李祥柏的求亲。婚后,李祥柏和谢芷芸感情融洽,目前暂时居住在谢府上,等新居修葺装饰后再搬出去。 谢芷芸离开不久,李祥柏就陪同赵世宇一起进入小客院。李画敏、赵世宇和李祥柏在小花厅里又谈笑约半个时辰,李祥柏方告辞。 晚上,谢家设个家庭小宴,款待李画敏一家子。李画敏返回小客院时,赵世宇没有回来仍在前面与谢家的老少爷们喝酒。看三个孩子入睡后,李画敏坐在房内歇息,小鬼将赵世宇、李祥柏谈论攻打秋峰寨的事说了出来。 小鬼什刹的话充满诱惑:“敏敏,你知道不?秋峰寨的强盗将多年抢劫到的财物藏匿在山洞里,各种美酒有几百坛,金银财宝堆放了半个山洞。阿宇不是想到省城发展么?你若是拿走山洞里的两成金银财宝,足够在省城买座宽敞富丽的庭院,还可以再买下任何一条繁华街道两边的旺铺。对于别人来说,攻打秋峰寨是难上加难,可是由你和阿宇联手攻下秋峰寨并不难。” 美酒、金银财宝、宽敞富丽的庭院、省城的店铺,好诱人。李画敏考虑是否真要劝说赵世宇攻打秋峰寨的时候,小鬼什刹已经在耳朵边滔滔不绝地介绍秋峰寨的地理位置、布防情况、五个大当家最擅长的本领,以及攻打时李画敏和赵世宇该如何配合行动,可以尽快地取得胜利。看到李画敏总是沉默不语,小鬼提醒:“敏敏,你好久没向夜帝进献美酒了,夜帝很不高兴。若是将那几百坛美酒都献给夜帝,足够他老人家享用一年半载了。” “什刹,你确定我跟阿宇联手,可以攻破秋峰寨?那个大当家的邪术听说很厉害的。”李画敏不敢轻率答应。 “嗨,什么邪术,他不过是懂得五行之术,能够驱使毒虫去进攻对手。他这些法术在你和阿宇面前没用,你用幽幽盒子砸毁他们的堡垒和大门上的八卦罗盘,他们就全完了。” 既然这样,值得考虑。带人去收拾秋峰寨的强人,于公可以为民除害,于私可以捞一把,是有益无损的事。 李画敏开始琢磨攻打秋峰寨的事。 李祥柏请假三天,夫妻俩先陪同李画敏、赵世宇一家子先去参观那三进的小庭院,然后逛省城。李画敏大开眼界,省城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街道两边一间接一间的商铺排满物品,这种繁华是无忧大院所在的县城不能相比的。李画敏精心挑选了许多生活用品,又到书店买书本,三个小孩子也看中不少的玩具,赵家人的购买欲之强出手不凡让谢芷芸惊心。 一天下午,李祥柏来小客院的时候,赵世宇外出未回,李祥柏跟李画敏闲谈片刻,就将话题引到秋峰寨上。 李祥柏试探性地问:“敏敏姐姐,我若是劝说岳父允许我带兵攻打秋峰寨,你看如何?” “祥柏,有话你直说,跟我说话不要拐弯抹角的。你跟阿宇谈论攻打秋峰寨的话,我全知道。”李画敏不满地瞟李祥柏,怪他跟自己生分了。 “呵呵,我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敏敏姐姐你的,”李祥柏向李画敏道歉,索性开门见山地说:“岳父是有心提拔我的,可是我到衙门的时间短没有业绩,岳父就是有心都难以开口。秋峰寨盘踞大路边多年,为非作歹、危害百姓,要是由我带兵荡平秋峰寨,凭此建树就可以晋升了。这个忙敏敏姐姐能不能帮我?” 李画敏笑吟吟看李祥柏:“若是阿宇同意,我就帮你;若是他不同意,别怪我无情无义。”嗯,亲疏有别,没有为了帮助你,跟丈夫对着干的。 李祥柏心中有数,绽出笑容,似笑非笑地看李画敏,压低声音说:“敏敏姐姐,我知道你最喜欢做有刺激性的事情,跟你外出两晚偷到四千两银子的事我记忆犹新。秋峰寨的强人盘踞多年,抢夺来的财物不计其数,反正清除匪徒后都是充公,你若是那时利用法术来个顺手牵羊......” “哼,用得着你来提醒?呵呵,荡平秋峰寨后,我要在省城买座庭院,以后再来时有个落脚地方,老住在姨妈家不方便。到时候我分你一份,有了银子你准备干什么?不过这事事先不能让阿宇知道。” “鬼鬼祟祟的,你们两个在说什么?”随着说话声,赵世宇走进来,他只听到李画敏说不能让自己知道,其他的没有听清楚。***(未完待续) 290.剿匪,有争议(下) 李画敏和李祥柏你看我,我看你,都在考虑是坦白从宽,还是誓死抵赖。李画敏好后悔,不应该将侍候的人统统赶走,以至于赵世宇回来到都没个禀报的人。而李画敏和李祥柏的表现,落在赵世宇眼中更有做贼心虚的嫌疑。 李画敏殷勤地泡花,亲自捧给赵世宇,话语娇柔得让李祥柏打颤:“宇,累不?你在外辛苦半天,来,喝杯茶水润喉。”对赵世宇的话避而不谈的李画敏,甜笑着望赵世宇,哈巴狗儿般的巴结讨好。 李祥柏从李画敏的行动中受到启发,向赵世宇迎去,干笑着说:“姐夫,别说得这般难听,好像我跟敏敏姐姐做见不得人的勾当似的。不过是长时间不见面,难得如今在一起,互相关心一下而已。” 赵世宇接过香茶,慢慢饮,锐利的目光在李画敏和李祥柏身上扫几个来回后,若有所思地说:“你们两个,一定是在说秋峰寨的事。祥柏,你背着我,挑唆你敏敏姐姐同去攻打秋峰寨。” 李祥柏讪讪地避开赵世宇的目光,冲李画敏眨眼,示意她答话。 “宇,你说对了,我们在说攻打秋峰寨的事。”既然赖不掉,干脆利落承认了,反正他又不能将自己怎样。 赵世宇霸道地宣布:“我不管你们商量得怎样,我还是那句话:敏儿你不得参与剿匪的事。” 若是其他的事,李画敏不会当别人的面驳赵世宇的面子,攻打秋峰寨的事如果就这样定下了,山洞中的美酒、金银财宝与自己无缘还是小事,李画敏不能眼看赵世宇和李祥柏去涉险,他们一个是自己心爱的丈夫,一个是自己亲近的弟弟。 “如果我不能去,你们谁也别想去剿匪。”李画敏睁大眼睛,盯住赵世宇,“我如果不去,你们去是凶多吉少。要么我跟你们一同去,要么就放弃剿匪,这事没有商量。” “敏儿,别胡闹。你一个妇道人家,不能参与这种打打杀杀的事,剿匪的事自有我和祥柏跟姨父商议。” ...... 李祥柏尴尬不已,眼巴巴地看李画敏和赵世宇争执,劝解失败,拔腿就走不妥,留下观望也是困窘。为李画敏是否应该参与剿匪的事,李画敏和赵世宇争吵得面红耳赤,屋内开始弥漫着火药味儿,不断提高的话语震得李祥柏耳朵嗡嗡作响。就在李祥柏被吵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时候,却出现了戏剧性的画面。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有危险,不想让我去。可是,我也担心你呀。我不去,你更危险。你要是出了事,你叫我怎么办?你叫我和孩子们怎么办?” 李画敏扑在赵世宇怀中,紧紧抱住他不放,好像一放手这个强壮的男子就会消失不见似的,放声大哭。雄狮般咆哮的赵世宇僵了片刻,张开双臂抱紧妻子,脸庞紧贴秀发,低声喃喃着,李祥柏听不清赵世宇在对李画敏说什么,只知道语调很温柔。 刚才还是唇枪舌剑、硝烟弥漫,转眼就风和日丽、柔情似水,让成亲未久的李祥柏傻眼。僵化半晌,李祥柏后知后觉地悟到自己的多余,悄悄朝门外退去。 李画敏仍然抱紧赵世宇,湿漉漉的脸颊紧贴湿漉漉的衣衫。两人相拥半晌,李画敏的话语中仍带着哭腔:“宇,我不是有意让你为难的。我实在是担心,如果没有我的法术相助,你们太过凶险了。我担心,我害怕。” “好了,敏儿,别哭了,好不好?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别难过了,我们不一定要攻打秋峰寨的。别哭了,哦。” ...... 约半个小时后,李祥柏随兰花返回小客院。李画敏和赵世宇闲淡地品茶,要不是瞟见李画敏两眼微红,李祥柏都怀疑刚才爆发战争的不是这对夫妻而是另有其人。赵世宇示意李祥柏坐下:“我们先听敏儿说秋峰寨的情况,再考虑是否要攻打秋峰寨。” 李画敏提笔画出一副秋峰寨的平面图,指示上面的标记向赵世宇和李祥柏说:“秋峰寨之所以易守难攻,一是凭借地势险要,从山脚下到秋峰寨唯有经过这条不足十尺宽的石路,石路的一面是石壁无法攀登,另一面是崖壁摔下去非死即重伤,而秋峰寨的后面是辽阔的森林便于强人逃脱,三年前官兵费尽周折仍让秋峰寨强人逃脱的原因是,强人所居住的山洞中有一秘道直通地下河;二是凭借法术,秋峰寨的大当家懂五行之术,他布设在山寨大门上的八卦罗盘可以护住整个秋峰寨,让外面的人无法用法术干扰秋峰寨,山寨上的几个洞穴中喂养有毒蛇、蜈蚣、蝎子,大当家可以驱使这些毒虫攻击来犯之人。” 赵世宇和李祥柏盯住秋峰寨的平面图,听得眉头皱了又皱。 “敏敏姐姐,你是有办法收拾他们的,对不对?”李祥柏期待地看李画敏。 “阿宇去,那个大当家没法驱使毒虫进攻,但是他们的大石头、大滚木居高临下砸下来,进攻的人多半会在石路上成为肉酱;我与阿宇同去,毒虫不会向我们进攻,大石头、大滚木也砸不下来。所以,我如果不去,你们就不要冒这个险了。” “敏儿,你真的有把握,可以挡住大石头、大滚木?”赵世宇很不放心,他自己是面对死亡都不会眨眼的人,可是却不希望自己的妻子面对危险。 李画敏深深地看担忧的丈夫:“阿宇,我若没有把握,绝对不会做这种冒险的事。我绝对不会让欣欣、燕儿和浩浩没有父母,孤零零地活在这世上。” 李祥柏笑了,他好像已经看到自己率领去剿匪的人凯旋归来。赵世宇仍是愁眉不展,说是再考虑。直到第二天下午,到城外进香回来的路上,李画敏用幽幽盒子将一块巨石击为粉末,赵世宇才同意李画敏同去攻打秋峰寨。 李祥柏向岳父大人提议清剿秋峰寨时,遭到了拒绝。 这位岳父大人训斥李祥柏:“秋峰寨的强人是容易清剿的?多少建功心切的人为此丢了性命。你别为了立功晋升晕了头。你们刚刚成亲,你若是有个差错,让芷芸怎么办?你想有所建树,以后有的是机会,不急在这一时。”这位谢大人害怕新婚的女儿成为寡妇,不同意李祥柏带兵剿匪。 “岳父,我不是立功心切晕了头,而是要把握难得的时机。有敏敏姐姐和阿宇姐夫相助,我会成功的。” 谢大人不相信李祥柏的话。李祥柏悄悄将过去清除胡家帮、飞刀帮的事,告诉了岳父大人,并拿出李画敏所画的秋峰寨平面图,指示给谢大人看。谢大人心动,请赵世宇商议此事。 谢大人问:“阿宇,依你看,需要派出多少官兵才可以?” 赵世宇胸有成竹地答:“姨父,就凭我们无忧大院的能力,完全可以攻下秋峰寨。祥柏是我的好兄弟,我要给他一个立功的机会,所以无忧大院与官兵联合攻打秋峰寨。”目睹了幽幽盒子的威力后,赵世宇相信攻下秋峰寨并非难事。 李画敏的姨父半信半疑,赵世宇又说,到时候无忧大院的人冲在最前面,等攻破秋峰寨后官兵再冲上去。不过,赵世宇提出要求,李画敏参与其中的事,不得向外人泄露,他可不想自己的娇妻随着清剿秋峰寨的胜利而家喻户晓,成为人们茶余饭后谈论的资料。 李画敏的姨父到衙门向其他大人商议,几天后作出决定。 赵世宇亲自返回长乐村和县城,十天后带了一百个护卫、师兄师弟来到省城。 临出发前,李画敏将三个孩子托付给姨妈,只说自己到其他地方办事。赵世宇带领一百人打着无忧大院的旗号,李祥柏带领二千官兵,浩浩荡荡朝秋峰寨奔去。李画敏的姨父亲自带领两千人马,在后面接应。 李画敏独自坐在四匹骏马拉的马车内,听小鬼什刹说秋峰寨的情况:“他们已经知道有官兵来攻打,搬了无数的大石头、大滚木堆放在石路上面,说要把来人统统砸成肉酱。他们还将存放美酒、金银财宝的山洞封了,各人打好包袱,随时准备逃跑。”李画敏轻笑:“他们跑是跑不掉的,山洞封了我不会扒开么?”小鬼什刹叮嘱:“敏敏,别忘记了,那些美酒都留给夜帝,他老人家已经知道这事了的。” 两天后,赵世宇带领的人马和官兵都来到秋峰寨下的大路。李画敏走出马车,隔着面纱仰望路旁的秋峰岭,隐约可见岭上有旗帜晃动,她暗暗盘算:“那山洞中的金银财宝的三成到底有多少?对了,直接要黄金和白银,不必兑换可以直接使用。不过,要些奇珍异宝也不错,摆在房间里闲时瞧瞧。” 一只大手抓住李画敏,赵世宇的叮嘱打断了李画敏的暇想:“记住,紧紧拉住我手,不得离开我的身边。” “当然。”李画敏反手拉紧赵世宇的手,也叮嘱他:“在冲到山寨的大门前,你不要松开我的手,吩咐你的人紧紧跟随在后。”虽然小鬼什刹一再说,幽幽盒子足可以保护两三百人冲上石路,李画敏仍不敢大意。要是出现伤亡,弄再多的金银财宝都难以补偿。 李画敏手拿幽幽盒子,赵世宇手握大刀,两人走在最前面,后面跟随一百个打着无忧大院旗号的人,朝秋峰寨冲杀而去。***(未完待续) 291.听话,小心罚你 剿匪比事先设想的还顺利。当李画敏的姨父带领另外两千人马来接应时,赵世宇和李祥柏已经指挥人将活着的强人全部捉住,将山洞中毒虫烧成灰烬。 回省城的路上,李画敏仍然坐在四匹骏马拉的马车内,已经除掉面纱的她抿嘴笑了又笑。过去,李画敏做梦都没有想到,原来打仗是这般的有趣,恍若前世玩的电子游戏。当李画敏手捧幽幽盒子护住一百人马冲上秋峰寨后,赵世宇和那一百人还没有动刀剑,李画敏三次掷出幽幽盒子就让秋峰寨的强人无心迎战、四下逃窜:第一次掷出幽幽盒子,将秋峰寨大门上的八卦罗盘打成粉末;第二次掷出幽幽盒子,将念念有词要施法术的秋峰寨大当家和他身边的几个人打成肉酱;第三次掷出幽幽盒子,将秋峰寨的大堂砸成破砖烂瓦。趁着混乱,李画敏成功取走了山洞内金银财宝的三成,外加二十件最珍贵的东西。可是,当李画敏眼前闪出赵世宇板着的脸庞,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李画敏脱离赵世宇的视线范围足足有一个小时,违反了事先的约定,让赵世宇十分生气,找到李画敏后一直绷脸没有跟李画敏说过一句话。 “唉,这个小心眼的家伙。得想办法哄他转怒为喜才好。”哄生气的丈夫回心转意,法术高超的小鬼什刹就无能为力了,得李画敏自己动脑筋。 同来剿匪的官兵都知道,是因为请来马车中那位法术高超的仙姑,才使得剿匪成功,因此都好奇地注视李画敏乘坐的马车。歇息的时候,蒙着面纱的李画敏更是成为官兵注目的焦点。在几千人的注目下,李画敏无法亲近赵世宇,无法哄他原谅自己。赵世宇也不曾接近李画敏,李画敏惴惴不安,搞不懂丈夫是避嫌还是在生气。 回到省城,李祥柏亲自驾马车送李画敏到自己的小庭院。李画敏换过衣裳,与在此等候的赵家人马返回姨父家。 几天没有看到三个孩子,李画敏怪想念他们的,顾不得姨妈和其他人在场,抱过浩浩在肥胖柔软的小脸蛋上狠狠亲了几下。浩浩热烈回应,搂抱李画敏的脖子在母亲脸颊上啃出几个细细的牙印,张开湿润的小嘴糯糯地叫唤:“娘——”乐得李画敏搂在怀中又狠狠地亲吻,直叫小宝贝。浩浩黏住母亲怀中不肯离开,李画敏抱着浩浩刚与姨妈说上两句话,玩耍中的欣欣和燕儿抛下两个小表哥跑来,一左一右搂抱李画敏脖子亲热,然后又紧挨李画敏坐下。两个小表哥来约欣欣和燕儿继续去玩耍,两个小家伙都不肯离开,拉着李画敏的衣角生怕母亲又突然消失。 晚上,谢府中大摆酒宴,庆贺剿匪成功。 后院的宴席散得快,李画敏回小客院照料三个孩子睡下,独自躺在床上等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李画敏放下手中的书本时,赵世宇一身酒气走进房间。 “宇,你回来了。哎呀,你喝酒太多了,一身的臭汗,一身的酒气。” 李画敏用手捏住鼻子,嫌弃地叫赵世宇快去沐浴。灯光下,赵世宇斜睨李画敏,并不答话,径直朝床走去,重重地倒在床上。李画敏走去推赵世宇,叫这个酒气熏人的家伙先沐浴再休息,可是赵世宇舒展手脚摆出个“大”字,片刻就发出鼾声。 无法,李画敏叫丫环抬来热水,关上房门,使出吃奶的劲扒光赵世宇的衣服,给他擦拭身子。当然,这种事李画敏不一定要亲力亲为的,可以叫丫环们代劳。不过,李画敏宁愿自己辛苦,也不肯让丫环们有亲近自己丈夫的机会。在李画敏想来,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肯定是太监要不就是女扮男装,或者是那方面不行的伪男人,哪里有生理正常的男人与女子裸裎相对时还刹得住,特别是像赵世宇这种**旺盛几乎要晚晚春宵的男子。李画敏相信赵世宇对自己的深情,不过李画敏认为很有必要设置一个防护区,防止别的女子跟丈夫太过亲昵,帮助他不犯错误。 偶然照料喝醉酒的丈夫,尽妻子的义务,李画敏并无怨言。李画敏很细心,拧干毛巾上的水分,用温热的毛巾擦拭赵世宇脸庞,十分轻柔地擦拭唯恐弄醒了他,擦拭干净脸庞接着擦拭脖子,一路下来到胸脯、小腹、双腿,再翻转身体擦拭后背。要是让丈夫一身臭汗一身酒气地睡觉,他不舒服,李画敏自己也跟着受罪。 直到帮赵世宇浑身擦拭个清爽,李画敏才扔了毛巾,给赵世宇盖上薄薄被单,然后叫丫环进来抬走浴盆。关上房门,放下帐子要休息时,赵世宇连续几个翻身,盖在他身上的被单滑落,露出赤裸裸的躯体。李画敏抓起被单要给他重新盖上,目光扫过那赤裸的躯体后来又改变了主意,她小心翼翼地探头观察。看到他静静地闭上眼睛已经熟睡,李画敏放心坐在床边欣赏赵世宇。 淡淡的灯光透过床帐照射在赵世宇身体上,一块块隆起的肌肉迸射出男子特有的雄浑强健。 成亲多年了,赵世宇时常在亲热前痴迷地欣赏娇妻的躯体,李画敏害羞,虽然赵世宇曾鼓励娇妻观看自己,李画敏的目光也只停留在强壮的胸脯,不敢往下看。此时,他已经睡熟,不必担心自己色迷迷的模样落在他眼中,李画敏大胆地观看拥抱过无数次的躯体,先是想到健美大赛,然后又忆起这具躯体压在身上的沉重和缠绵悱恻。让李画敏惊奇的是,丈夫的身体慢慢起了某种变化,像征着男性的部位变得饱涨、坚挺。意识到了什么,李画敏赶紧躺下休息。 一只大手捞过来,一个强壮的躯体覆上来,耳边传来男子低沉的笑语:“不看了?好看不?” 李画敏又羞又恼,有种做贼被人当场逮到的困窘,她恼羞成怒地在硬实的肩膀上狠狠咬一下,恨恨地说:“你是故意的。”他故意装睡着,成心让自己出丑。 “对,我就是故意的。”赵世宇得意地俯视身下的娇妻,朝那微闭的眼睛轻吻,凑近她耳边轻笑:“我就是要惩罚你,故意叫你替我擦身的,谁叫你不听话让我担心。嗯,我没有想到,原来你喜欢看我的身体。好看不?要不要再看?” 李画敏脸上热热的,闭紧眼睛低声叫嚷:“不好看,一点都不好看。” “真的不好看?” “不好看,不好看!” 身体上的衣裳一件件被脱下,李画敏不敢睁开眼睛,她知道有两束炙热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来回移动。一只粗糙的大手在身体上来回摩挲,这样的温柔,好像稍一用力就会弄伤这细嫩的肌肤。 “敏儿,你真好看,世上再没比你的身体更美的了。” 赵世宇无所顾忌地倾诉对娇妻的喜爱,亲吻她,搂抱她,跟她融为一体。再没比这更畅意的,与心爱的妻子融为一体,不分你我,在她身子上驰骋,她细碎的娇吟是这世间最美妙的曲子...... 天亮了,李画敏懒洋洋地睁开眼睛,意外看到赵世宇仍躺在身边。赵世宇侧身似笑非笑地看她:“你如果以后再不听话,我就狠狠地惩罚你。”看李画敏睡眼迷茫,赵世宇凑到她耳边补半句“让你下不了床。”李画敏嘟着小嘴,翻身不看他,脸慢慢红了,这个家伙,难怪昨天晚上折腾得特别厉害,原来是有意的。 赵世宇将李画敏扳转过来,收起调笑的神色,认真的说:“敏儿,你不知道,那天你突然在我身边消失,吓得我心惊胆战,总担心你出事。我知道,你会法术,可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那秋峰寨的大当家就是倚仗会法术无法无天才有如今下场的。敏儿,就当是为了我,为了孩子们,别老做冒险的事,行不?” “宇,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以后再不会做这种事了。”李画敏乖巧地认错。 “再不听话,小心我狠狠地罚你。”耳边的声音,又变得暧昧起来。 连续几天,赵世宇和李画敏都忙个不停。李画敏悄悄地将一箱子的金银换成银票,偷偷给李祥柏。李画敏又根据小鬼什刹提供的信息,有选择地看转卖的庭院和店铺。一天中午,李画敏外出时与从外面进来的赵世宇相遇,赵世宇拉李画敏返回小客院。 “老实交待,你这几天忙些什么?”赵世宇盯住李画敏,一副审问的样子。 李画敏看出他有所察觉,不得不提前告诉他:“嗯,我准备在省城买下一座庭院,顺便买几间店铺。宇,你不是准备来省城发展么?我是助你在此立足发展。” “你在秋峰寨拿了一笔金银,对不对?我若是不追问,买庭院、店铺的事你不计划告诉我,对不对?小骗子,又不听话了。” “你别冤枉好人,好像我成心欺骗你似的。”李画敏忘记过去自己时常向他撒谎的事,直为自己叫屈:“我是看到你成天忙着带人采购东西、打探药材价格,就没有惊动你,计划选定目标后再请你去看拍板决定的。”***(未完待续) 292.知妻,莫若夫 “是么,我以为你等买下了再告诉我。或者,就是买下了也不告诉我。” “没有的事,你别胡说八道。”李画敏是矢口否认。 知妻莫若夫!李画敏偷偷地感叹。 李画敏确实是计划买下庭院和店铺后再告诉赵世宇的,因为这个家伙过去曾向李画敏强调过,他希望使用的银子是凭自己实力挣来的,花偷来的银子让他觉得有伤男子汉尊严。给他来个先斩后奏,不信自己搬进去了他不跟随进来。 “现在,我的事情已办妥了,打算明天就返回长乐村。”赵世宇来个欲擒故纵。 “呵呵,我已经选定了三座急于转卖的庭院,未最后敲定要哪一座。宇啊,我正等你哪天有空,请你去瞧瞧。” 赵世宇带着研究的意味看李画敏。李画敏咬着手帕低头笑,一副我已经坦白了的模样。 “看在你已经告诉我的份上,这事我不再追究。让我猜猜你在秋峰寨偷走了多少银子。以你的贪心,不可能满足于几百几千的数目,应该不少于几万两;以你的聪明,知道搬得太多山洞内的金银财宝过少会让官兵怀疑,你不敢要一半以上。小妖精,我猜得对不对?” 李画敏再次感叹,这个家伙像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自己所想的他知道得一清二楚。李画敏老实招供:“我确实不敢要太多,只拿了山洞里的三成而已。” “三成而已。”赵世宇感叹,“我看那些官兵搬缴获的金银财宝,足足装了几十个大箱子,你这三成有一二十万两吧。从秋峰寨回来后,祥柏遇到我就贼笑,出手比过去阔绰了许多,他肯定是你的同伙你分他一份儿。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这种好事你为什么不约上我,只益你的堂弟呢?” 赵世宇真真假假的戏笑,听得李画敏愣了又愣,细看见到他眼中含笑,知道他跟自己逗乐,抿嘴笑说:“你自己说过,堂堂男子汉,花自己挣来的银子才光彩,你大丈夫大英雄是不屑于偷东西的。小女子我不在乎虚名,只要不伤天害理,能偷则偷能拐便拐。” “错!敢于到秋峰寨去偷东西的人,便是大英雄。敏儿,以后若攻打冬峰寨、春峰寨,千万别偷偷背着我去搬东西,约上我一起去,多偷一成算是我的。” 李画敏此时才知道,在决定攻打秋峰寨时赵世宇便有心要那里的金银财富,用他的话来说叫不义之财,人人均可取。唉,早知他也有此心,就不必煞费苦心地避开他单独行动了。据小鬼什刹所说,官兵们搬回来的财宝,仅有一半收归国库,另一半都让姨父等人瓜分了,李祥柏也分到一箱子。 夫妻二人说笑一番,然后一同乘坐马车外出。李画敏挑选的庭院,都是由小鬼什刹提供信息,李画敏从中筛选的。李画敏选定的三座庭院,一座在繁华大道,原主是个升迁去京城的官员,因在京城郊外看中一座别院手中银子不足,便叫人将省城的庭院卖了;一座在小巷,是个刚刚破产的商家转卖的;另一座是个调离省城的小官吏的庭院,位于距大街近百米远的巷道内。 李画敏带领赵世宇去逛到傍晚,返回姨妈家后又商量了一天一夜,一番比较考虑,最后确定买下那小官吏转卖的庭院。这座庭院有三个优点:一是靠近大街出入方便,二是靠近李祥柏新居方便来往,三是这座庭院外表低调里面舒适。站在外面的巷道看,青砖砌成的大门没有任何装饰,仅容两辆马车并排通过,不显山不露水,然而里面别有洞天:从正院穿过仪门,就看到三间厅,厅两旁有暖阁;厅后有内仪门,进入内仪门便是后院,三间正房,两边厢房,另有两个小跨院,几间小耳房。正院两边分别有对应小杂院,一边作停放车辆饲养牲口所用,另一边作下人居住之地;厅与正房两边分别有对应四座精致小庭院;正房后面是个花园,凉亭、假山、常青树木、奇花异草装点其中。虽然不及县城的无忧大院宽敞、富丽堂皇,然而也是精致典雅,舒适畅意,李画敏和赵世宇都佩服庭院原主的独具匠心。买下庭院,李画敏和赵世宇又在一繁华街道买下两个紧靠的店铺。 李画敏原还看中几个店铺要一并买下的,让赵世宇阻止了。 赵世宇说:“敏儿,咱们一时买进太多的产业,容易招人侧目,太过张扬了不好。这些天来我走了很多地方,也想了很多,我与其说来省城打入其他行业,不如将药材收购的生意做大,打入省城的药材行业。” 李画敏想了想,说:“也对,摸索一番入新行业不如在原来的基础上扩大经营。现在,长乐村已经成为药材种植村了,附近几个村庄种植药材的人也越来越多。那么,咱们将发展重点放在桃源镇,回桃源镇置产业?秋峰寨匪徒清除后,两个县城几个城镇抄近路来省城都经过桃源镇,除了收购药材,咱们也可以做其他的生意。” “真是知夫莫若妻也。”赵世宇感叹,“夫人若是肯资助,我计划在桃源镇修建个无忧大院,经营饮食、客站和药材收购。”清除秋峰寨强人后,赵世宇的心中便涌出这个发展规划。 李画敏和赵世宇商量妥当,请人修葺新买回的店铺、庭院。 李祥柏得知李画敏和赵世宇新买进庭院,跟随赵世宇去参观。 将赵家新居里里外外逛一遍,李画敏羡慕地说:“姐夫,有个好夫人真是福气,庭院、店铺从天上掉下来。” 赵世宇反攻:“祥柏,有个好姐姐也是福气。你与敏儿做的那些事,我全知道。” “早知道这样,我就等你们来省城后再买宅院。原来买的那个小了,若是父母亲和弟妹来,就拥挤了。”过去银子不足,只可买个小的宅院,现在银子充足了,李祥柏不敢马上换宽敞的庭院,担心惹来麻烦,他更加精心装饰新居又买进两间店铺,打的是父母亲资助成家立业的旗号。 李画敏的姨父在剿匪成功后,曾找李祥柏和赵世宇带来的人旁敲侧击询问攻打秋峰寨的事。李祥柏不想泄露李画敏的秘密,只说看到李画敏带领人冲上秋峰寨时身体上发出强光,大石头、大滚木就砸不下来,后来带人冲上秋峰寨时太过混乱没有留意李画敏在干什么。李画敏的姨父又赏给赵世宇带来的师兄师弟们各二十两银子,顺便询问攻打秋峰寨的事情。这些人曾向赵世宇发誓不会吐露秋峰寨上的事,到省城后赵世宇都是好酒好菜款待并且每人给了五十两银子的酬劳,因此每人都守口如瓶。 几次远远观察李画敏,姨父都难以将这个婀娜多姿的少妇跟法术高超的仙姑相联系。几番思索后,姨父打算试探李画敏。姨父请李画敏和赵世宇到书房。李画敏和赵世宇看到姨父愁眉苦脸样,心中都不解,这位姨父大人因为剿匪有功刚刚得到上峰的嘉奖,有什么可愁闷的? 将侍候的人都赶走后,姨父唉声叹气说:“阿宇,敏敏,近来发生的一件事,让姨父寝食难安。轩儿(姨父大儿子)派人护送一些东西回来,作为送给他奶奶的寿礼,可是如今礼物没有回来到,护送寿礼的人也失踪了。真不知道是这护送寿礼的人携带东西逃跑了,还是半路发生了意外?” 李画敏看赵世宇一眼,赵世宇默许地点头。李画敏委婉地问:“姨父是否要我帮忙打探护送人和寿礼的下落?” “敏敏,不知你能否帮这个忙?总要知道人和寿礼的去向,心中才踏实。” 赵世宇找借口走出书房。李画敏侧耳听片刻,慢慢告诉说:“大表哥派护送寿礼的人,半路被强人盯上。现今他们躲藏在一农户家中,多人受伤,寿礼没有受损,他们已经派出一人回来报讯,这人明天就回到府上。” 姨父半信半疑。 李画敏接着说:“侄女遇到高人指点,略懂法术,知道周边的事情。姨父如果有疑难的事尽管问,侄女一定替姨父分忧。同时,也请姨父替为保守秘密,我和阿宇都不希望时常有外人上门干扰。” 姨父点头答应。第二天,果然有负责护送寿礼的人回谢府报讯,所说的跟李画敏的话相差无几。李画敏的姨父另派出人马,几天后接回了寿礼和受伤的人。接回寿礼的当天晚上,姨父别有深意地对老母亲和夫人说:“敏敏是我们的福星,你们多多亲近她。” 谢府的老太太和李画敏的姨妈,反复琢磨李画敏是福星这话。 即使没有姨父的话,姨妈也会亲近李画敏的,闲时与李画敏聊天,吩咐下人用心照料赵家的三个孩子。谢府的老太太一向对李画敏不闻不问,突然一反常态,时常请李画敏去说话,慈祥得胜过李画敏前世的奶奶,欣欣、燕儿和浩浩所到之处倍受欢迎,谢府的人就是对赵家下人也是礼让有加。 赵世宇察觉到异样,疑惑地问:“敏儿,怪事!你姨妈家上上下下的人突然变得热情极了。” 李画敏笑将姨父说自己是福星的话,告诉了赵世宇。赵世宇释然,拍了拍李画敏肩膀:“我说呢,过去除了你姨妈和她手下的人,其他的没当咱一回事。如今合府上下人人热情洋溢,原来在讨好福星。”***(未完待续) 293.不枉,穿越一遭 谢府上下热情似火,让李画敏招架不住,只好提前返回长乐村。李画敏原想等新购买的庭院修葺完毕,择个吉日搬进新居后方离开省城的。 来省城时还是秋高气爽,返回时已经是寒风拂面的初冬时节了。马车在平坦的大路上奔驰,车帘外传来车马迎面而来的声音,提醒李画敏这条大路已逐渐变得热闹。呵呵,这都是清除秋峰寨强人的功劳。 “我到县城,清除胡家帮、飞刀帮赢得了无忧大院及其他店铺、田地;这趟来省城,除掉秋峰寨的强人,又赢得了省城里的新庭院和两间位于闹市的店铺,还有幽幽盒子里那些黄澄澄白亮亮的东西。呵呵,为民除害真是好,利人又益己。” 嗯,不知道前去京城的路途,有几座山寨,若是去一趟京城顺路为民除害,收获一定比扫荡秋峰寨丰厚。 这个念头仅在李画敏头脑中一闪而过,便被勒杀了。因为同在马车内的欣欣、燕儿和浩浩的吵嚷声,提醒李画敏:孩子的健康成长,需要温馨安宁。 回到长乐村,赵世宇天天往桃源镇上跑,忙碌了五六天在街头买下十亩地,请人择建房吉日,就定在下个月初,于是又为建房作各种准备。李画敏也没闲着,拿出一笔银子把长乐村的私塾修缮一新,经四下打听请来一位穷困潦倒而又学识渊博的秀才,曾经荒置的私塾重又热闹起来。做这些事,李画敏主要是为明年到上学年龄的欣欣预备的。因为赵家出银子修缮私塾,又包揽了教书先生的酬金,让长乐村的适龄少年都可以免费入学念书,长乐村男女老少都夸赞赵世宇富了不忘乡亲,是难得的大善人。 卢二娘恐怕是唯一没有称赞赵世宇的人,虽然已经成为小少年的海海天天到私塾念书。 月娘是唯一埋怨修缮私塾的人,埋怨画敏白白扔一二百两银子给村里人,等于丢失了十几头羊,言外之意便是李画敏败家。李画敏解释说修缮私塾主要是为了方便欣欣念书,一家子要在长乐村扎根,不再去县城了,这事赵世宇事先是知道的。月娘心痛为修缮私塾花的银子,也不相信李画敏的话,她不敢过于明显地责怪李画敏,只是时不时的唠叨。起初,李画敏没将月娘的抱怨放在心上,也不想为这些小事令赵世宇心烦。可是当月娘去阿森家串门,向卢三伯母抱怨李画敏败家时,李画敏不能将此事置之不理了。 这天晚饭后,赵世宇和李画敏在房间预计建房支出。 放下帐册时,李画敏流露出浓浓的委屈:“宇,因为我出银子修缮村中的私塾,有人说我是败家婆呢。” 赵世宇一听,就猜出答案:“敏儿,是母亲埋怨你修缮村中的私塾?” 李画敏点点头,越想越委屈,凝望赵世宇的大眼中泪光盈盈:“我哪里败家了?修缮私塾的事,是你我商量的。便我自作主张,就凭我协助你打拼挣来这丰厚的家财,我还没有权利自己处置这区区一百多两的银子么?” 赵世宇看得心疼,将她搂在怀中,柔声宽慰:“敏儿,都怪我,只顾忙外面的事,没有向母亲说明清楚,让你受委屈了。如今晚了,明天清早我就向母亲说明,她就不会怪你了。” 已经开了头,李画敏不会这样快就结束的,她要让赵世宇知道,自己为这个家的付出。李画敏要维护自己的声誉,又不想跟月娘发生冲突,此事只有请他出面摆平了。 “我曾向母亲解释此事的,母亲不相信,我没有办法。母亲独自养育你不容易,我不想跟她计较的。可是,母亲到村里跟其他人提这事说我败家。宇,要是以后别人背地里称我为败家婆,多糟糕!” 听说月娘曾向阿森的母亲说李画敏败家,赵世宇也不满意了,碍于母子之情没有当李画敏的面说月娘的坏话,只是愧疚地搂着娇妻温柔抚慰。李画敏满意地紧贴温暖的胸怀,丈夫已经体会到自己一心维持家庭和睦的心意,有他出面,月娘不会再为修缮私塾抱怨自己了。 第二天早餐后,赵世宇没有急于外出,携了李画敏,请月娘和裕叔到厅堂说话。 赵世宇开门见山地说:“这些日子我太忙碌,有些话没来得及跟母亲和裕叔说明。我和敏敏商量后决定,以后我们将居住在长乐村,孩子们将在这里念书。为了我们的孩子,也为了帮助乡亲们,我们家拿出银子修缮私塾并负责付给先生的报酬——这笔银子对我们家来说算不得什么。” 既然儿子说一百多两银子不在话下,月娘只得忍痛不再追究此事。月娘瞟李画敏一眼,转看赵世宇:“阿宇,我们家的孩子有必要去跟其他孩子混在一起么?欣欣要念书,可以请个有名望的先生专教欣欣的。” 李画敏反对:“母亲,这样不好。整天把孩子关在家里,有一群奴婢转着他转,会让他成为纨绔子弟。要让孩子长大会有出息,就得让他时常跟外面接触,懂得世态炎凉、人心险恶。”置身于同龄人中,会激发孩子的竞争意识,这些教育理念李画敏是不好跟月娘等人谈的,只是有意识地培养。 月娘不满意李画敏的提议:“敏敏,我们家的孩子娇贵,跟别的孩子混在一起,有失身份。再说了,村里的孩子野得很,会欺负欣欣他们的。” “母亲,敏敏的做法是对的,老把孩子关在家中不好。”赵世宇想起欣欣在省城的姨父家时,一副小大人样将那几个大他几年的小表哥指挥得团团转,就乐得嘴角微微翘起。 呵呵,不甘心受人摆布、喜欢指挥别人的表现,除了遗传自己的优点,也归功于娇妻的教育有方。 月娘瞪赵世宇,这个望着娇妻傻笑的男子,跟外面传说的凶神恶煞、说一不二的赵老爷根本不粘边,他分明就是被狐狸精迷得晕头转向,对媳妇惟命是从的惧内孬种。月娘几声干咳,才让赵世宇停止傻笑恢复正常。 赵世宇接着告诉月娘和裕叔:“我刚刚在桃源镇买下十亩地,下个月初便动工建房,用来做生意。我和敏敏搬回长乐村居住,自然有亲友来拜访,这庭院狭窄不够用,我计划加建两个偏院,东边的大路平整成个大庭院,旁边盖些房屋,以后在那里收购药材。两处房屋同一时间动工。” 月娘和裕叔听得目瞪口呆。 愣了半晌,月娘小心翼翼地问:“阿宇,同时建这许多的房屋,哪来的银子?” “银子的事,母亲不必担心。这趟去省城,我们做成一笔生意,赚了一大笔。” 赵世宇转头看李画敏,两人会心而笑。做的这趟无本生意,赚得不少呢,足够两处建房使费。月娘怔忡地看眉来眼去的李画敏和赵世宇,除了惊愕还是惊愕。没有人注意到,一直沉默的裕叔,变得更加的黯然。 因为赵世宇忙个不停,月娘和裕叔不好拿成亲的事来烦他。月娘和裕叔暗地里商量,等建房之后赵世宇有空时,再提成亲的事。 月娘猜测,家里新近赚的这大笔银子,要么跟李画敏的法术有关,要么与李画敏那位有权有势的姨父有关。月娘不敢再提修缮私塾的事,悉心照料三个孩子,指挥下人操持家里家外的活儿。 建房的吉日到,赵家所在的小山坡上登时一片繁忙。 有小鬼什刹帮忙,极大地缩短了建房的时间和花费的资金。比如说砍果树、铲杂草、挖宅基地,只在一夜之间便完成;在大池塘上平整出两亩宽的大场地,别人家最少得花一二十天,赵世宇只需请人在大池塘边用大石头砌出一垛厚实的墙,第二天便出现一块两亩多宽平整而且夯过的大场地,更叫月娘和裕叔目瞪口呆的是,原先生长在大路边的梧桐树、九里香、玫瑰等花草都摆放在大场地上,根部包裹一大团的泥;赵家购买的青砖碧瓦木材,赵世宇只叫人付过银子就离开,这些东西第二天会自己长翅膀飞到长乐村或桃源镇赵家建房的地方。这些怪异现象,自然引起外人的议论,起初月娘和裕叔还小心翼翼地掩饰,说是晚上加班赶工,后来发生的事实在无法用“晚上加班”的话来解释,便都学赵世宇的样,用“无可奉告”一词相对了。 赵家请来建房的人有近百人,村里、镇上同时开工,按照事先设计的图样施工。虽然请有专人负责监工,赵世宇仍是不放心,时常到建房现场察看,村里、镇上两处跑。 眼见赵世宇渐现瘦削,李画敏心疼,吩咐厨子时常炖上滋补的汤,等候丈夫归来。当赵世宇一身寒气走进家门时,必有下人捧了热水来恭候,李画敏亲自捧了热气腾腾的汤水送到,笑意盈盈地劝说趁热喝。热汤到了肚子里,赵世宇是从里到内浑身都暖烘烘的。李画敏劝说赵世宇不必时常察到建房现场察看,她坐在暖烘烘的铜炉前,通过小鬼什刹留意建房的进程,让赵世宇即使坐在家中对建房的状况照样了如指掌。赵世宇慢慢减少到建房现场,有话吩咐时只叫顺子或强子跑腿传话。 十二月上旬,赵家在长乐村、桃源镇的建房工作结束。 次年正月过,赵世宇请人进一步修葺村里、镇上新建的房屋,又命人从各处买来奇花异草,点缀新建的东西两个庭院。 阳春三月,李画敏带领孩子们站在宽阔的灰沙大庭院里玩耍,放眼四望:三座并排的庭院精致典雅,大庭院边成排阁楼式的房屋清雅大方,大庭院外树木葱绿鲜花绽放,儿女稚声稚气的话语平添了几许的情趣。 呵呵,这种日子,不枉姐穿越来一遭。***(未完待续) 294.夫人,厉害!(上) 赵家同时在桃源镇、长乐村大兴土木,在外人眼里可谓是银子花得似流水。羡慕的人,不过是赞一声赵家风水好祖坟冒烟,保佑儿孙富贵;也有嫉忌的,便想从中浑水摸鱼捞些好处。 建房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就有人故意挑唆专管伙食的买好菜回来,趁帮赵家干活的时候改善生活,李画敏和赵世宇知道了没有在意,不过一笑置之。后来,有人到赵家干活时身后有小尾巴,借口说家里无人看管带小孩子来噌饭,也有人将剩饭剩菜打包带回家给妻儿吃。赵世宇担心带小孩子来影响干活,叫顺子去传话不准带小孩来,李画敏又出主意,规定了每人每天的伙食费用,并将饭菜分到个人,至于是自己吃还是打包回家,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有个师傅砌墙时不小心砸伤了脚,赵世宇命人送这个受伤的师傅回家,不仅包揽了医药费,还另外送十两银子接济他。在当时,到别人家干活受伤只能自认倒霉,没有主人家负责医药费的,赵家这样做,一是李画敏受到前世影响,认为那师傅属于工伤,赵家应该负责医治他;二是赵世宇同情这个师傅生活拮据,忆起过去的艰难心有所感,乐意帮助这个穷困的倒霉人。 可是,赵家的善举,却让一个负责管理彩绘梁木、雕琢门窗的小管事产生错觉,认为赵家银子多得无处花,自己不捞些银子来花实在是罪过。彩绘梁木、雕琢门窗的活完毕时,这个小管事虚报五个师傅,又将干活时间添多三天,如此一来他就额外收入了五十两银子。 李画敏听小鬼什刹说了此事,气得将手中的杯子重重一放,恨恨地骂:“好呀,到赵家行骗来了。” 姐过去到陈家、大伯父家、胡家骗银子,是小女子爱财取之有道;你小管事敢到赵家来骗银子,是活得不耐烦了。 李画敏恨恨地将此事告诉赵世宇,赵世宇气得叫强子找那个小管事来说话。多花区区五十两银子没关系,可是将堂堂的凶神当作窝囊废来蒙骗,赵世宇就无法忍下这口恶气了,同时也担心会有其他人效仿此法骗取赵家的银子。赵世宇和李画敏的想法一致:赵家不缺乏银子,如果需要可以慷慨解囊,但是要从赵家骗走银子,万万不行! 给,让人心情舒畅;被骗,可就令人七窍冒烟了。 赵世宇端坐在厅堂里等候。即使厅堂内摆放一只炭火旺旺的大铜炉,因赵世宇身上散发的寒意使得厅堂跟外面寒冬腊月的天气一般,寒冷得几乎要结冰。李画敏在房间里取暖,留意厅堂的情况。 那个负责管理彩绘梁木、雕琢门窗的小管事被叫到赵世宇跟前,一见到赵世宇眼冒寒光凶神恶煞样,做贼心虚的他就双腿哆嗦。可是,这个小管事担心招认骗取银子后会受罚,也舍不得已经进兜的五十两银子再交还赵家,因此当赵世宇冷若冰霜地询问彩绘梁木、雕琢门窗的造价时,小管事还是按照虚报的情况禀报。这个小管事存侥幸心里,在彩绘梁木、雕琢门窗的过程中赵世宇只去望过一次前后没有一刻钟,不会知道里面的详情,何况干活的师傅都已经回家无人对证。赵世宇逼问情况是否属实,小管事灰白了脸,擦拭额头汗水咬牙坚持原来说法,气得赵世宇一脚踢倒这个小管事,大手不自觉按向腰间大刀。 “宇,不要这样。这是在家里,小心吓到孩子们。”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李画敏快步走进厅堂来,周妈妈也跟随进来。听小鬼什刹说赵世宇准备动刀,李画敏就急忙过来了,来不及披上面纱,脸颊被铜炉烘得红扑扑的娇艳动人,嗔怪的明眸传送着奇异的力量,让怒火中烧的赵世宇恢复平静,收敛杀意,在李画敏的示意下,顺从地坐下。 李画敏叫小管事先到厅堂外面等候。 “宇,你刚才太冲动了。你要是杀了他,就落得个仗势欺人的骂名。”李画敏薄责赵世宇,看到他嘴角抽搐,微笑着拉他的大手:“你瞧我的,好不好?我是你的妻子,理所当然要替你分忧。我们不仅要追回那五十两银子,更要借此告诉那些居心叵测的人们,要蒙赵家的银子,先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 “敏儿,你要在人们面前施展法术?”赵世宇在犹豫,在暴露娇妻会法术的得与失间权衡轻重。 “宇,我知道,你想独自承担所有的麻烦与险恶,给我安宁与温馨。我们是一家人,你的麻烦就是我的麻烦,你有危险我就不得安宁。不必掩饰我会法术的事!当人们知道,威风凛凛的凶神,不仅有一群强悍的下属,还有一个法术高超的妻子洞悉四周一切,谁还敢打你的坏主意?宇,你安宁了,我才真正得到安宁。” 赵世宇目光灼灼地看李画敏,十分认真地研究这位跟自己朝夕相处、同床共枕的美丽女子。周妈妈看情形不对,悄悄退出厅堂外。 李画敏微笑着看他,明眸中闪动热切光芒:“我不愿意躲在你身后,享受你冲破险恶打拼来的一切。我要站在你身旁,和你承担一切,共享一切。夫妻。本就风雨同舟、祸福与共。” 赵世宇深深地看越说越激动的李画敏,搂过娇妻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深深亲吻着,轻轻叹息:“敏儿,我的好敏儿。” 两人相拥无言。两个躯体紧紧依偎在一起,两颗心也紧紧贴到一起。 温存片刻,李画敏将自己的打算告诉赵世宇。赵世宇宠溺地轻拍李画敏肩膀:“敏儿,就看你的了。不过,到最后精彩环节时,不要忘记叫来我观看。” 负责赵家建房的大小管事都被叫到长乐村,他们走进赵家厅堂,只见一架精致屏风立在中央,隐约可见屏风后有两个妇人,一个妇人坐,另一妇人站立。顺子、强子请其他管事都坐在两旁的椅子上,独负责彩绘梁木、雕琢门窗的小管事尴尬站立——厅堂里没有安排他的座位。进来两个强悍的护卫,门神一般站在厅堂门后,让莫名其妙的各位管事心中突突地跳。 “各位管事,不要慌张,我请你们来,是因为我赵家建房出现一点小麻烦。先请各位管事看一本帐册,请你们帮我算一算,上面可有差错。顺子,拿帐册给各位管事看。”屏风后传出轻柔的话语。 “是,夫人。”顺子答应着,捧一帐册给在座的管事们瞧。 这帐册子很简单,不过记载了某月某日某人参与彩绘梁木、雕琢门窗,最后结算领银子若干两,并按上红手印。各个管事都认真核算帐目,没有发现问题,转手传给下一个,最后传到负责彩绘梁木、雕琢门窗的小管事手上。 透过屏风,李画敏扬声问:“各位管事,可看出有问题?” “没有问题。”“夫人,这帐目一清二楚,没有差错。” “不对!这帐册有问题,并且问题大得很。” 厅堂里鸦雀无声。 李画敏胸有成竹,隔着屏风逼视站立外面的小管事:“我来问你,彩绘梁木、雕琢门窗的活儿是到十一月十五日完工?” 这小管事低头看地面,硬撑着回答:“是,没有错。” “你确定是十一月十五日完工?” “是!” 李画敏命顺子从厅堂外叫进来两个男子。这两个男子都曾在赵家干雕琢门窗的活计,他们都可以替李画敏作证,完工时间是在十一月十二日,并非小管事所说的十一月十五日。这小管事硬撑到底,反咬一口说这两个人跟赵家串通一气,并叫李画敏请所有到赵家干过彩绘梁木、雕琢门窗人来作证。这个小管事算准了,赵家是不可能将已经回家的人都请来的,何况有的人已到其他地方干活,就连他们的家人都不知道去向。 “可恶!”李画敏握紧拳头,柳眉倒立。 “敏敏,是否要我教你学习前滚翻后滚翻,或者来个学习风车旋转?”小鬼看李画敏生气,跃跃欲试,他最喜欢替李画敏分担诸如此类的工作了。 李画敏摆手,阻止小鬼什刹教训这个小管事。不能用过去教训罗振荣的一套对付这个小管理。李画敏郑重其事地叫一群管事来旁观,不仅仅是为了折腾这个小管事出气的,她要杀鸡给猴看,先暴露出这小管事的丑态,再狠狠地教训他,让这群跃跃欲试的管事们不敢有非分之想。 “因为坤伯母推荐,我赵家方请你负责彩绘梁木、雕琢门窗这方面的活计。刚见面时,老爷叮嘱你一定请些熟手工匠。你扪心自问,是否尽职尽责?请来我家干活的人,事前都了解清楚他们的手艺,确定他们胜任做彩绘梁木、雕琢门窗的活儿?”李画敏开始挖坑。 “夫人,小人做事一向是极负责的,这些来赵家干活的师傅,都曾跟小人在其他地方干活过,他们的手艺都是顶呱呱的。”这个小管事为表示自己的尽职尽责,一再表示自己对这些师傅是熟得不能再熟的老相识、好伙伴。 “你真的对他们非常熟悉?” “夫人,这是自然。我们干这一行的,日常都保持联系互相来往,方便有活计时相约去干活。” “那么,你告诉我,梁三、梁五、谢进立、黄有才、李阿狗,他们居住在哪个村庄?”这五个人,都是小管事虚报的名字。 小管事猛吃一惊,知道掉进李画敏挖的坑里,拒绝跳进去,然而已经站在坑边,要全身而退不容易。 其他的管事都裹紧衣服御寒,而负责彩绘梁木、雕琢门窗的小管事支支吾吾着,偷偷擦拭额头的汗水。 “你刚刚说,他们都是你的老相识、好伙伴。怎么,现在都忘记他们居住在哪个村庄了?”李画敏不会轻易放过他的,煞费苦心挖的坑,一番心思引到坑边,哪容他开溜。 厅堂里坐的其他管事都用怀疑的目光盯住这个小管束,站在门后的两个护卫杀气腾腾地瞪眼。小管事两腿颤动,不停地擦汗。***(未完待续) 295.夫人,厉害!(下) “黄有才家住桃源镇西边的那介村,梁三、梁五是家居思源村的兄弟俩......” 那负责彩绘梁木、雕琢门窗的小管事不甘心事情败露,心存侥幸信口胡扯,以他的想法,赵家这个年轻的夫人常年呆在家中,长乐村的人都认不齐,哪里知道别村有谁人。这个小管事哪里知道,他搜索枯肠胡编的时候,耳目灵通的小鬼什刹在李画敏耳边,一一戳穿他的谎言。隔着屏风,听这个负责彩绘梁木、雕琢门窗的小管事信口开河,李画敏恨得柳眉倒立,明眸喷火。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不给你点颜色瞧,你自以为自己是天底下最聪明的。 小管事谄完,低垂着脑袋偷偷瞟屏风。屏风外的其他人也都静静地望屏风,拭目以待。 奇异的一幕出现了:没有人触及屏风,拦在厅堂中央的这架精美屏风慢慢合拢,慢慢移动到角落。屏风外的所有人,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直到屏风在角落里静止不动,他们仍是呆呆地看屏风。 透过面纱,李画敏看到大小管事、顺子、强子和两个护卫,都傻子一样看厅堂角落的屏风,抿着嘴儿窃笑。收拢屏风对于小鬼什刹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只不过众人没有看到小鬼什刹,觉得不可思议而已。周妈妈时常侍候李画敏,对这类事情是见怪不怪,看到所有都死死盯住屏风,咳嗽几声,众人的目光方从屏风上移开。 屏风外的人都认真的打量屏风后的两个妇人,只见坐在椅子上的妇人身着银红绣金花绸裙,披着雪白狐皮披肩,一块薄薄面纱遮掩容颜,面纱后射出逼人光芒,令人在场的人都讪讪收回目光。站立的妇人已到中年,穿戴不凡,面无表情。 “你是欺我一个妇道人家,不知道外面的事情,所以信口开河吧。”面纱后吐出冰冷的话语。 李画敏探身伸手,轻松地拎起负责彩绘梁木、雕琢门窗的小管事衣领,提离地面,看小管事在自己手中越来越小。那小管事被李画敏拎到半空,挣扎不脱,惊骇万分地望巨人般的李画敏,那白白的手指头足有自己的胳膊大,蒙着面纱慢慢逼近的头部好像座大山要将自己压成肉酱。画敏露出这一招,让小管事骇得晕厥过去,其他管事、护卫和顺子、强子是精神恍惚如在梦中。便是周妈妈也是首次看到,惊愕地看李画敏拎在手中只有拳头大小的小管事,感觉上就像在看燕儿提个布娃娃玩耍。 李画敏清了清嗓子,瞟见手中提的家伙已经昏死过去,十分扫兴,预备一番恶狠狠的训话是用不上了,只得扔果皮一样扔到地面,悻悻地嘀咕:“胆小鬼!”就这胆量,还敢到赵家来行骗。 落到地面的小管事慢慢变大,恢复原有的体形,仍然晕厥。李画敏喊几声,将魂不附体的顺子唤醒。顺子去捧来半盆凉水,朝小管事脸面泼去。小管事慢慢睁开眼睛,顺子给他两脚,他便彻底清醒过来了。 面纱后传出阴冷的话:“不是我自夸,天下之事,我若想知道,没有不知道的。你方才说,黄有才家住桃源镇西边的那介村,不过是胡说八道——那介村姓黄的成年男子二十五人,没有一个叫黄有才的;思源村根本就没姓梁的人家,你这梁三、梁五兄弟俩从哪里冒出来?那谢进立、李阿狗也是你胡乱编造,根本就没有这两个人。” 小管事呆呆地望李画敏,说不出话来,浑身颤抖,一半是吓的,一半是冷的。 李画敏从幽幽盒子里拿出五锭金子,扔到小管事面前,又取出一柄短刀,也掷在小管事面前。黄澄澄的金子和寒光闪闪的刀子,闪得大小管事们眼花、心颤。 “我再问你一次,你是否真的请有梁三、梁五、谢进立、黄有才、李阿狗这五人干活?你若坚持说有,这两样东西,有一样必是你的:我派人跟随你去,你真的请来梁三、梁五、谢进立、黄有才、李阿狗这五人,其他师傅也说此五人真在赵家干活过,这二十五两黄金就属于你;你如果请不来这五人,就用这把刀割下你身上的五斤肉喂狗。” 李画敏抖动衣袖,露出白皙的手指,骇得小管事爬起朝外逃窜,被护卫一脚踢回厅堂里。呵呵,不过是虚惊一场,李画敏没有打算再拎起这小管事,只是觉得刚才提小管事的手有异味,拿身旁的茶水洗手而已。 “想清楚别弄错了,有没有请来梁三、梁五、谢进立、黄有才、李阿狗这五人?”李画敏探身望躺在地面的小管事,慢条斯理地问。 这问话很是轻柔,可是在这小管事听来,阴森森的无异于罗刹夜叉的嚎叫。保命要紧!负责彩绘梁木、雕琢门窗的小管事跪下叩头:“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小人该死,一时贪心多拿了五十两银子。小人即刻归还夫人,小人家里上有六十老母下有两三岁的小孩等小人养活,请夫人饶过小人。” “又胡说八道!你家有几个小孩不假,你老母亲去年五月过世了,还要你赡养?”李画敏嗤之以鼻,一语戳穿这人家伙。 小管事惊愕地望李画敏,一副“你知道?”的模样。其他管事望向李画敏的神色,又添了一层敬畏。 李画敏让顺子请来赵世宇。 赵世宇走进厅堂,一眼看到畏惧的众管事和瘫软地上的小管事,继而看到小管事面前黄澄澄寒光闪闪的东西。进来前,赵世宇已经从顺子嘴里,大概了解厅堂里发生的事。背向众人的时候,赵世宇冲娇妻眨眼微笑。李画敏迎上来,与赵世宇携手走回座位前,双双坐下。李画敏答应过他的,到最后精彩情节,请他来观看。 李画敏手指小管束事,冷声说:“说清楚!你是怎样拿走五十两银子的?” “夫人饶命!就像夫人所说的,小人将干活时间多报了三天,又多报五个干活的人——梁三、梁五、谢进立、黄有才、李阿狗这五人都是小人编造出来的,并没有这五人来干活。” 李画敏满意地看不停叩头的小管事,冷笑说:“我不仅知道你骗走我赵家的五十两银子,就是你骗走的五十两银子藏匿的地方也清楚。你把在赵家干活所得的六两银子交给媳妇,唯独这骗回去的五十两银子藏在柴屋的地下——你是担心媳妇问银子来路,说不清楚吧。” “夫人,你连这个都知道?”小管事再次瘫软地上。 李画敏环视厅堂内所有管事,冷笑几声:“我说过,我要是想知道,天下之事没有不知道的。我还知道,有人拿赵家的银子买了好菜好酒,不是给干活的人吃,而是偷偷拿回家;有人收工回家的时候,偷偷摸摸将建房用的钉子放进口袋里带回家;就在昨天晚上,有人偷偷跟卖石灰的人商量,每袋子石灰提高两个铜子卖给赵家,多出的部分一齐瓜分......都以为人不知鬼不觉吧,我全知道!” 吓得坐在椅子上的管事,有几个条件反射地站起来,招来他人注目后涨红了脸,又慢慢坐下。 赵世宇坐在椅子上,手指众管事,沉声说:“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赵家的银子,你们可以挣,也可以借,千万不要来骗!就凭你们几个,也想从我手中拐走东西,我这‘赵’字就该倒着来写了。回去后,把偷偷拿走的东西还回来,已经用了的用银子补上。否则,别怪我姓赵的不客气!” 这番杀气腾腾的话,让厅堂的气温再次下降,许多管事都缩着脖子,哆嗦着。 对这个负责彩绘梁木、雕琢门窗的小管事,赵世宇没有客气,命人拉到外面,当着众管事和建房师傅的面,扒光衣服狠狠抽了二十鞭子,叫人将半死不活的他送回家时,顺便将五十两银子要回来。 夫人,厉害!这是曾被叫到赵家厅堂的管事们一致的看法。 凶神的厉害,不过是武艺超强,远离他便安全了;而凶神的夫人更厉害,总觉得她无时无刻都在盯着自己,逼得他们老老实实地干活,不敢再起丝毫的邪念。 不论是在桃源镇还是在长乐村,赵家建房所用的物品,丢失了的自己跑回来,之后没再丢失过东西。 赵世宇感慨地轻拍李画敏肩膀:“敏儿,还是你厉害。” 李画敏得意洋洋:“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打探情况最拿手。以后,我负责监视对手言行,打听生意行情,你负责收拾不知死活的东西,专管买进卖出。咱们夫妻搭配,所向无敌。” 初夏,赵家在桃源镇新建的无忧大院开业。因为未是药材大量收成时候,无忧药材收购铺生产冷清,可是无忧客站和无忧布庄生意红火,影响了镇上其他家的生意。虽然早听说凶神的夫人厉害,然而关系到生意收益问题,陈家偷偷约了镇上其他店铺的人,悄悄商量合力整治赵家的无忧大院,将赵家挤出桃源镇。 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你赵家一开业就砸掉别家饭碗,自然成了别人眼中钉了。 这天中午,李画敏用过午餐,在大庭院的树荫下乘凉,习惯午睡的她困倦地靠在椅子上,沉沉欲睡。 “敏敏,知道不?陈老爷宴请镇上十几位掌柜到家喝酒,在商议搞掉你们的无忧大院呢。”耳边传来细细的说话声。 嗨,又想射来暗箭。是孤陋寡闻没有听说过姐的厉害,还是听说了偏偏不信邪? 李画敏一个激凌跳起来,大声叫唤:“备车!到镇上去。” 叫你们领教姐的厉害!***(未完待续) 296.恶人善人,轮流做(上) “敏敏,陈老爷提议请人晚上翻进无忧大院,一把大火烧了库房里的所有布匹。” “敏敏,陈大少爷说,要请人到无忧客站用餐,装作肚子痛诈取银子。” “敏敏,那开饭店的马掌柜说,要偷偷往无忧客站的酒菜里放巴豆,败坏无忧客站的声誉。” “敏敏,陈大少爷又提议,说雇人装作旅客住进无忧客站,故意说丢失财物,然后说无忧客站徒有虚名,并不能保证旅客无忧。” ...... 奔驰往桃源镇静的马车内,小鬼什刹絮絮叨叨地转述陈老爷等人的商议。李画敏听得眼里喷出的怒火,几乎要将车帘子燃烧。同坐在马车内的周妈妈担心地看李画敏,好不纳闷:夫人好好的午觉不睡,火急火燎地跑去镇上干什么。 当李画敏听小鬼什刹说,陈大少爷又提出,请人扮作货郎到长乐村偷偷拐走欣欣、燕儿,并已经将此事写进拟定的计划中,有步骤有分工地搞垮赵家、搞垮无忧大院时,终于爆发了:“别说了!我这就去剥了他们的皮!拆了他们的骨!” 这群混蛋!企图对自己的两个小宝贝不利。 此时此刻,李画敏要将陈老爷、陈大少爷等人活埋的心都有了。 周妈妈忧心忡忡地观察李画敏,看到身边这位时常乐呵呵的夫人气得俏脸变形,很是担心:“夫人,你没事吧。” “放心,我没事。”李画敏咬牙,恨声恨气地回答。 即将有事的是那群混蛋! 乘坐马车来到桃源镇,听小鬼什刹说陈老爷等人已经吃饱喝足,一群人在品茶,轮流看已经拟定的搞垮无忧大院计划书。顾不上到无忧大院将此事告知赵世宇,李画敏命车夫将马车直接朝街尾的陈府奔去。 陈府大门紧闭。这难不倒李画敏,有小鬼什刹做助手,李画敏的马车直冲进陈府。一身白衣裙、蒙着白面纱的李画敏走下马车,在小鬼什刹的指引下,朝陈老爷的书房奔去。陈府阻拦去路的下人,都被莫名其妙敲晕过去。 陈老爷的书房里,酒气弥漫,一群男子情绪激动地数落赵家霸道不给人活路,众人纷纷发誓团结一致搞垮赵家,搞垮无忧大院。 李画敏站在陈老爷的书房门口,透过薄薄的面纱往里看,这群渣男都没有注意自己的来到,仍在同仇敌忾地商议搞垮赵家、搞垮无忧大院。轻轻一抿嘴唇,李画敏有了新的打算:在教训这群混蛋之前,先戏弄他们一番,更有意思。 “陈立,你还认识我吗?” 一声婉转、清冷的问话,打断了书房里的商议,大家朝外望去,门口多了一位浑身洁白的女子,帽檐垂下长长的白纱轻轻拂动,散发出一种飘飘若仙的韵味。这个神秘的女子,就像是突然从地下冒出来似的。书房里的一群男子,都呆呆地看,听她婉转的话音应该是个年轻姣美的女子,看那曳地的软罗长裙便知她生活优裕、身份不凡。 “阿立,你认识她吗?”陈老爷不愧是老狐狸,最先清醒过来。 陈大少爷盯住摇曳的白纱,不肯移开目光,恨不能看穿白纱欣赏里面娇容。听得父亲问自己,陈大少爷皱眉思忖:“好像见过,又好像没有见过。” “陈立,想想多年前,有个怀你骨肉的丫环叫莺儿的,掉进井里后......”李画敏不想在他们的猜测中浪费时间,非常“好心”地提醒。 陈立没有辜负李画敏的一番好心,马上想到了:“啊呀,你是那个仙姑。专门驱鬼的仙姑!” 李画敏没有回答,默认了陈立的话。陈老爷和其他人都不明白,纷纷问陈立到底是怎么回事。陈立自然不肯当众将家丑外扬,他只是含糊说过去家中闹鬼,多得这个法术无边的仙姑来捉鬼。 “仙姑今日光临,有何事?”陈老爷以怀疑的目光看站在门口的白衣女子。 “本仙姑今日路过桃源镇,一眼看到这里阴云笼罩鬼气沉沉,原以为有恶**祟,过来细看原来是你们这种恶徒要干伤天害理的事。既然要祸害他人,本仙姑今天就将你们当恶鬼收了,为民除害。”李画敏装模作样,拂动长长袖子,一副就是作法的模样。 “仙姑,仙姑,你弄错了,你听我说。”陈立心慌,摆手阻止,然后装作愤慨地说:“我们都是善良的人,都是被人逼得没法活下去,不得已才这样做。仙姑,真正的恶人是凶神及他的夫人,他们仗势欺人在桃源镇修建无忧大院,霸占了桃源镇的布行......” “对!对!仙姑,那凶神武功高强,又倚仗有亲戚做大官,横行霸道、欺行霸市,逼得我们都没法开店,断了我们的活路。仙姑,请你为我们惩治凶神这恶霸。” “仙姑,你不知道我们的苦难呀。那凶神的女人是懂法术的,动不动就弄法折磨人......” 陈府大院里,守候马车的车夫越想越害怕,他驱车冲出陈府,朝街头的无忧大院奔去。 陈府书房。 陈老爷等人纷纷向李画敏诉说凶神和他的夫人的罪行,一再要求李画敏为他们作主。嗯,自己那温柔的丈夫在他们的嘴里,居然是个凶残嗜血的恶棍;自己不过是惩罚了骗取赵家银子的小管事,怎的就变成了恐怖的女罗刹? “够了!不要再捏造是非、歪曲事实了。”别人当面不断抵毁自己和丈夫,李画敏听不下去了,指着书房内这群渣滓厉声说:“你们嘴里所说的无恶不作的凶神,不过是在街头花银子修建一座无忧大院,他一没有强买强卖,二没有施诡计算计你们,因为无忧大院经营凭的是物廉价美、童叟无欺,得到众人喜欢因而生意兴隆。本仙姑真看不出来,凶神哪里横行霸道、欺行霸市!凶神的夫人会法术不假,她不过是略施法术惩罚心术不正骗取赵家银子的小管事,并没有伤害无辜,哪里就成了专折磨人的女罗刹了?” 有一掌柜强辩:“仙姑,那凶神的夫人仗着会点法术,让所有人都光顾无忧大院,就是不对。” 李画敏恼极,指那掌柜嘲笑:“要是你在自己的店铺外,也摆板凳免费给人歇息,免费提供干净的水给人饮用,相信也会有许多人朝你的店铺跑去的。你不学习无忧大院招揽生意,只顾憎恨使坏。” 白纱后面的声音突然变得凌厉:“你们口口声声说凶神无恶不作,凶神的夫人残害无辜,依我看,真正无恶不作、要残害无辜的是你们这群东西!大白天将生意丢弃不顾,跑到这里商议着翻墙入室、放火拐骗孩子。” 书房里的渣男们都看出来了,这个仙姑对事情真相是一清二楚的,她明显的偏向赵家,要她帮助整治赵家是不可能的。陈老爷突然意识到什么,冲手拿计划书的掌柜悄悄使眼色。那个掌柜会意,偷偷将手上的搞垮赵家计划书藏进口袋。 “拿来!”随着一声轻斥,李画敏伸手,已经藏匿到口袋的计划书自动飞出来,轻飘飘落到李画敏手中。 这些搞垮赵家、搞垮无忧大院的计划,李画敏已经听小鬼什刹转述过的,然而亲自目睹这精心策划的诡计,李画敏仍是忍不住生气。 陈老爷看李画敏手拿计划书,面纱后传出轻微的恨恨声,意识到不妙,急忙说:“仙姑,这是我们跟赵家的恩怨,你是尘世外的人,与你无关。” “你们看,我是谁?!”李画敏轻轻脱下帽子,收入幽幽盒子中,轻蔑地扫书房里的众渣男。 “敏敏!你是敏敏!”陈立惊骇叫喊,“她是凶神的女人敏敏。” 书房里立即乱成一团。陈老爷直着脖子喊护卫,后来又操起一把椅子要砸李画敏,椅子没有飞向李画敏而是直直掉落地上,砸得陈老爷抱脚嚎叫;陈立拉开一扇窗户,一个跳跃到窗外,又莫名其妙地被扯回书房里,重重摔在陈老爷身上,父子摔成一堆。其他的掌柜有挤成一团的,有吓得瘫软地上的,有乱窜中撞倒别人摔成一堆的,嘶叫声充斥整个书房。 已经去掉帽子、面纱的李画敏倚立门口,尽情欣赏书房里的精彩画面。站在门外的周妈妈听里面混乱,忙站到李画敏身边,随时准备保护夫人。李画敏哪里需要保护,看到三四个掌柜不要命的朝自己冲来,轻笑说:“教他们耍杂技。” 这种镜头,恐怕只有动漫世界里才会有:老老少少十几个男子头朝下、脚朝上,整齐划一地撞击地面、椅子、桌子,还会慢慢变动队形;所有人都排成整齐队伍,单足立地旋转,虽然动作不优美但是搞笑;接着来个垒罗汉,再来个“空中飞人”...... 李画敏看得忍俊不禁,纵声大笑,又拉着身旁的周妈妈叫嚷:“周妈妈,好看不?”周妈妈哪里笑得出来,捂紧嘴巴睁大眼睛朝书房里看。 可惜,“耍杂技”的时间不长,就被赵世宇带领一群护卫来搅和了。听到娇妻只带领周妈妈冲入陈府,赵世宇吓得不轻,丢下来谈生意的客人,带领一群护卫急匆匆赶来。 “哎哟,阿宇来了。” 一声惊呼后,书房里的杂技就停止了。小鬼什刹跟随李画敏多年,知道李画敏的喜好:瘫软在地面的陈老爷、陈立和其他掌柜个个头青面肿、五官变形,不是折了胳膊就是崴了脚,个个被折腾得半死不活的,书房内却无一点鲜血——李画敏讨厌血淋淋的画面。***(未完待续) 296.恶人善人,轮流做(中) 赵世宇带领一群人,闯进陈府,抓住一个小家丁,逼他带去找陈老爷等人。赵世宇无视四周惊叫着逃避的奴仆,命人放倒前来拦截的陈府护卫,带人直朝陈老爷所在的书房奔去。 在没有见到妻子之前,赵世宇不想伤及无辜;但是,如果妻子出了意外,赵世宇要是不踏平陈府,就愧对“凶神”的绰号了。 阵阵熟悉的笑声,从前面传来,赵世宇闻声驻足,前一秒钟还杀气腾腾的他,此刻眼中含笑咧了下嘴角。只片刻,赵世宇收起笑意,恼怒地低哼一声,带人朝笑声走去,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骂“小妖精”“害人精”。 “宇,你来了。”轻柔的话语里带着笑音,水汪汪的大眼里荡漾着笑意,眼角的湿润在告诉别人刚才她乐得难以自控,热泪横流。 赵世宇不悦地瞪李画敏,没有答话,锐敏的目光在妻子身体飞快扫了个来回,最后的一缕担忧完全消失了:她好好的,没事!对上那双笑意盈盈跳跃着得意之色的大眼,赵世宇大手痒痒的,要不是碍于身后有一群护卫,远处有陈府的人窥视,赵世宇会朝她柔软的臀部拍几下作为惩罚。 难道她不知道,身为一个女子,独自闯入别人家,是件危险的事吗?何况还是对赵家虎视眈眈的陈府。 难道她不知道,自己会担心?身为鼎鼎大名的凶神,可以面对刀光剑影血雨腥风泰然自若;可是作为一个年轻的丈夫,得知心爱的妻子涉险时,他是那样的惶恐不安。 李画敏瞟见赵世宇眼中窜出火苗,直冲自己而来,她轻轻咬唇暗叫不妙。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不好对他撒娇耍赖,李画敏只有赶紧转移丈夫的注意力了。李画敏轻笑着指书房内:“宇,你瞧。这群混蛋,躲在这儿商议要暗算咱们,被我狠狠地教训一顿。” 赵世宇朝书房里望去,刚才一直惦记妻子是否受伤的他,这才注意到书房的地面上躺着一群面目全非、半死不活的男子,他表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吃惊不小,虽然早知道自己的妻子懂法术,但是眼前所见到的情景,仍是超出赵世宇的想像。 “敏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画敏用最简洁的话语,将刚才发生过的事告诉了他,并递过陈家父子等人拟定的策划书。赵世宇接过策划书,草草扫一眼过,抬脚走进书房。陈家父子和各位掌柜都忘记了疼痛,可怜巴巴地望那双脚强健有力地在屋内迈动,他们强烈地渴望逃离这儿,可是身体上的剧痛让他们心有余而力不足,于是他们不停地祈祷这双强健的脚千万不要踢到自己身体,或者踏到自己胸脯上。赵世宇在书房里绕一圈子,朝外走去,身后的陈家父子等人暗中念了几遍“菩萨保佑”。 可是,赵世宇在迈出书房门口前突然转身,紧盯坐在地上的众人。陈家父子和掌柜们的心又猛地揪紧了。 “我赵某只是个生意人,讲究的是和气生财,并不想欺压别人,但也不是个怕事的孬种。今天我暂且放你们。以后,谁敢在我背后搞小动作,做出对我赵家人、我赵家生意不利的事,桃源镇就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赵世宇一甩手,策划书轻飘飘落在陈立跟前,他转身走出书房,不再看书房内的人一眼。 这就走人了? 成功转移了丈夫的怒火,李画敏饶有兴趣地等候看好戏——她以为赵世宇会狠狠地收拾这群混蛋。李画敏好失望。临走,李画敏探头朝书房里恶狠狠地说:“我就是呆在长乐村,对你们的一言一行照样是一清二楚的。再不老实,敢搞小动作,我叫你们天天用脑袋走路。” 陈家父子和掌柜们听了,悚然一惊,而赵世宇和他带来的护卫只当是玩话,各人偷着乐。 回到桃源镇的赵家无忧大院,周妈妈和强子、顺子识趣的没有跟随进入赵世宇专用的房屋。看看屋内只有夫妻二人,赵世宇痒痒多时的巴掌终于落到李画敏的臀部上——力度掌握得很好,绝对不会出现打伤娇妻后悔莫及的事,不过可以尽情宣泄心中的怒火。伴随巴掌的三次落下,还有责怪。 “你一个妇道人家,居然独自跑到别人家找茬!你就不担心一时失手,反遭别人毒手?” 李画敏轻揉辣丝丝的臀部,委屈地望赵世宇。跟他成亲多年,向来都是温柔体贴、倍加呵护的,如今居然冲自己横眉怒目,并且还动手了,臀部不算很痛,可是心灵大受打击哟! 心爱的妻子泪汪汪的,一副委屈极的模样,赵世宇后悔了。他没想折磨她的,只想让她知道,因为她擅自闯入陈家,自己很担心,很生气。赵世宇拉住李画敏,急急地解释说自己是开玩笑的,问她痛不痛,并要检查刚才巴掌落下的部位。李画敏又是生气,又是好笑,使劲甩开赵世宇。赵世宇搂住妻子不放,在她耳边低声诉说之前的惊惶,再次薄责她行事鲁莽。李画敏心里舒畅了,不过嘴上仍没有轻饶他。 “哼,你只会对我动手。刚才在陈家时,为什么不敢动手教训那群混蛋?” 赵世宇好笑:“我不敢教训他们?我是不屑于动手教训一群半死不活的东西。敏儿,将他们暴打一顿,不过是皮肉之伤,将养一段时间就痊愈了,便宜了他们。敏儿,你快告诉我,他们是怎样商议搞垮我们的?咱们将这些提议逐条回报到他们身上,好不好?” 真是个好主意! 李画敏高兴,抛开了挨三巴掌的仇恨,接过赵世宇递给的茶水喝了,详细说出陈家父子等人的密谋过程。说到可恨之处,夫妻二人同仇敌忾地将这群混蛋和他们的祖宗十八代狠狠地问候了几遍。 李画敏说完,赵世宇沉默片刻,忍不住问:“敏儿,你离开陈府前,没有顺手捎东西回来吧?”赵世宇知道,妻子去找人算账时有顺手牵羊拿走金银财宝的嗜好。就目前的状况,在赵世宇看来,有人说凶神夫妇到陈家找茬或欺压陈家是无所谓的,若是有无忧大院的人到陈家打劫的消息传扬就太太不妙。 “放心啦,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没有从陈家拿走一个铜子。”又不是傻子,会不分轻重? “敏儿,陈家的财富迟早会是咱们的,去偷去拐去抢有失身份,咱们光明磊落地赚过来。方显出咱们的本事。活活气死他们!”另一个声音,在赵世宇心里响起:“陈立,你这该死的东西!辜负了师傅的栽培,让师妹受尽欺侮,这笔帐我会替师傅师妹连本带利讨回来的。” “宇,我听你的。”李画敏乖巧地回应。既然他高兴如此,那就大力支持,虽然用赚的方式让陈家的财富变成赵家的,会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不及请小鬼什刹出马干脆利落省时省事。 赵世宇为拓展生意忙碌着,白天难得有时间在家。李画敏在家照料孩子们,为赵世宇提供各方面的信息,同时不忘打击报复陈家和其他掌柜。李画敏有的是空闲时间,她精心设计打击报复方案再请小鬼去实施,然后与赵世宇一同分享“胜利果实”。比如放火这些行动是小鬼不方便做的,李画敏另外挑人去执行。不过一二十天,陈家父子和那些掌柜们挖空心思想出来的阴招,除了拐走小孩子这一条,都被李画敏用上了。可怜陈家父子和那些掌柜们,本就躺在床上养伤,再受到一连串的打击,身体更不好。 起初,听小鬼什刹滔滔不绝地汇报“战绩”,李画敏很是开怀。 “敏敏,让我教训几番,如今他们再也不敢背后说你的坏话了。刚刚雪雁说了你半句的坏话,马上被陈夫人打了一耳光,臭骂不止,说雪雁故意害陈老爷和陈大少爷。陈夫人还恳求你不要怪陈家父子,要怪就怪雪雁。” “敏敏,昨天上午刚刚能够下床的仇掌柜,在昨天晚上带着家人逃离了桃源镇,事前没有一点预兆。天黑后,仇掌柜突然叫家人收拾金银首饰,不过一刻钟锁上大门就驾车冲出桃源镇朝北狂奔,天将拂晓时才在一个小村庄歇脚。” “这些天来,凡是住进陈家旅店的顾客,频频丢失物品——那些物品都让我丢到马尾河去了。这两天,陈家的旅店没有一个顾客光顾,关门是迟早的事。” “你派出的那人,在陈家的饭店吃饭后装肚子痛,他在地上打滚说菜里有毒,吓得整个饭店的客人全跑了。” “一把火将陈家库房的货物全烧光了。这下子,不光是陈家缺货,其他几家倚靠陈家供货的,也面临着断市的困境。” ...... 这些痛苦,原是你们挖空心思要加在赵家身上的,如今就让你们自己去慢慢品尝。 可是,再往下发生的事,绝不是李画敏希望出现的。 “仍躺在病床上的马掌柜叫娘子将店铺卖掉,说在桃源镇没法混下去了,得搬去别的地方另谋出路。消息放出来几天了,只有一家人上门谈买店铺的事,这买家说是冒着得罪赵家的风险可怜马掌柜才肯买的。卖价是一压再压,仅是市场价的四成。马掌柜气急攻心,病更重了,马娘子借了高利贷给马掌柜医治。” “卢家杂货店的店铺是租来的。卢掌柜病倒后,卢娘子将货物贱卖了,给卢掌柜请医抓药花光所有银子后,卢娘子留下大儿子在家照料丈夫,与女儿和小儿子出门乞讨去了。” “那个开染坊的王掌柜,趁家人不在,挣扎着起来拿根绳子挂到房梁上......” “快!快把他救下来!!” 确信小鬼已经救下王掌柜,李画敏软倒在躺椅上。 太恐怖了!***(未完待续) 298.恶人善人,轮流做(下) 赵世宇带大队人马到省城去采购货物,这几天内不会回来。李画敏在家中烦燥地走来走去,要找个人商量,月娘只懂照料孩子管束下人,裕叔只知道侍弄地里的庄稼山上的药材,若是周妈妈、兰花等奴婢听说桃源镇那些敲诈勒索、坑蒙纵火等事件是自己的杰作,不被吓傻也会吓得半夜睡不着觉的,别指望她们给自己出主意。 李画敏在回廊下走来走去。众奶娘、丫环很有眼色地领孩子们到别的地方玩耍,不让他们烦扰夫人。终于,李画敏作出了决定。 “叫人备车,我马上到镇上一趟。” 桃源镇无忧大院宽敞的议事大厅里,鸦雀无声。 李画敏蒙着面纱,端坐在正中央的座椅上,居高临下地看这些被赵家护卫“请”来的掌柜们和他们的家属。透过薄薄的面纱,李画敏能够感觉到来自下面的仇恨,这是不共戴天的仇恨。李画敏甚至感觉到,下面这些人随时随地会扑上来拚个你死我活。 “一群可怜又可恨之人!”李画敏轻叹。 他们曾经丰衣足食,是自己让他们变得衣衫褴褛、食不果腹,惨不忍睹。可是,是他们先把赵家当作仇敌,恨不能置之死地而后快,虽然在此事之前,他们都没有干过伤天害理的事,但是他们商议对付赵家时是极其认真的。如果不是自己耳目灵通发现得早,如果赵家不够强大,他们现在的境地就是赵家的惨状。他们可曾对自己的行为愧疚过?应该没有。 因这些人惨状而良心受到强烈谴责的李画敏,慢慢变得冷静,她沉静地俯视这群手下败将。 跪在地下或者躺在担架上的人们,除了绝望,就是仇恨。在他们眼里,端坐在上面的那个年轻女子,面目狰狞,可怖可恨,她就是那传说中吃人不吐骨头的厉鬼。他们都是被迫来到这个议事大厅的,他们的心里已经将上面这个少妇以及赵家人咒骂了一千遍一万遍。 周妈妈惴惴不安发站在李画敏身旁,她不明白李画敏要干什么。赵家的护卫虎视眈眈的侍立大厅两旁,他们同样不明白夫人的用意,也不想去深究,他们只知道自己的职责是保护夫人安全,听从夫人调遣。 大厅内一片沉寂。压抑的沉寂。 “你们!都抬起头来。” 上面传来喝令,下面的人应声抬头。早听说凶神的夫人长得美貌,可以想像出,面纱后是张俏丽的面容,可是他们望着这个身着淡雅浅蓝衣裳的年轻妇人时,无一例外的战战兢兢。 “你们都恨我,是吧?”下面的人都低头沉默,他们只敢将仇恨宣泄到地面。 “你们身上的伤痛,是我弄的;你们财富,是因为我丢失的;你们如今处境凄惨,都是我一手造成的。你们,恨不能将我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吧?” 下面的人猛地抬头,用仇恨的目光作回答。 “哼!你们这都是咎由自取!如果不是我预知你们的阴谋,如果赵家不是实力雄厚,现在躺在病床上的是赵家人,被烧掉货物的是赵家,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是赵家人......你们现在的凄惨,是你们曾千方百计要加在赵家人身上的。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怎么?你们去害别人就天经地义,别人用同样的方法对付你们就是伤天害理了?......” 李画敏手指下面跪着的躺着的人,骂个痛快淋漓。伶牙俐齿的李画敏,有意无意间将这些掌柜们的罪恶夸大、渲染,骂他们是无耻之徒,为谋财而伤天害理,又骂掌柜们的娘子儿女是帮凶,明知丈夫父亲做坏事不加以阻止,她振振有词地把自己的一系列打击报复行动说成自我保护,不得已而为的,巧舌如簧的她骂得掌柜们又羞又愧,家属们掩面流泪。 李画敏骂累了,慢慢地喝茶。观察下面的人,有伤心擦眼泪的,也有傻子一般发呆的,之前那强烈的仇恨早已不在了。 好吧,既然你们已经良心发现,咱就宽宏大量不再追究。李画敏叫跪着的人站起说话。 “如今,你们都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们赵家不是那赶尽杀绝的狠绝人,过去的事就算了。只要今后你们不再跟我赵家过不去,我们绝不会为难你们。”李画敏停顿,尽量让语调放缓和,“俗话说,和气生财。大家同在桃源镇做事,是应该互相扶持的,对不对?目前大家陷入困境,我们赵家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李画敏一甩手,一道白光从她袖中飞出。厅内的人定睛看那落在众掌柜面前的白光,是一大把碎银子。李画敏清楚说明了,这是借给各位掌柜的银两,帮助他们各家度过难关,然后温和地请各位掌柜们的家人拿走所需要的银两。众们掌柜和的家人见鬼一样看李画敏,没有一人上前拿走银子。 李画敏耐着性子再次请他们取走自己资助的银两,谁知反而让这些不住地后退。瞧他们惊恐的样子,好像眼前摆着的不是他们急需的银子,而是噬人的毒蛇猛虎。居然不领情!助人乃快乐之本的好心情消逝了,李画敏轻轻咬唇,她觉得必需让这些人接受自己的银子:一是他们没有这些银子的资助,难以摆脱困境;二是无忧大院的女主人好心资助,遭到拒绝,传扬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哼,姐难得做一回好人,这银子你们不想收也得收。 “怎么,你们都不肯接受赵家的资助,是要继续跟我们赵家过不去吗?”这冷冰冰的话,威胁性十足,与刚才的温和亲切判若两人。不接受资助就是有心跟赵家过不去,这项罪状你们谁承受得起? 下面的人你看我,我看你,有人慢慢蹭上前拿了银子,放进口袋,其他的便有样学样慢慢蹭上来拿银子,人人都是一副屈辱模样。 李画敏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做好人了。不过,如今还要将好人做到底。 “这些银两,是我们赵家借给你们度过难关的,不收利息。等你们日后宽裕了再归还——到时如果你们仍在桃源镇,可以亲自拿来归还;如果在外地,合适的时候我会派人取回。你们中如果有谁要转卖店铺的,我们赵家可以出公道的价格买进,不必贱卖店铺。我之所以肯资助你们,并非我后悔前段时间对你们所做的一切,只是不忍心看你们陷于绝境。是你们合伙计算赵家在先,我们赵家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理所当然。希望你们明白,以赵家为敌,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话音落下,议事大厅里静悄悄的。夫人变脸,就是快!忽而声色俱厉怒火冲天,忽而亲切友好关怀倍至,忽而冷若冰霜让人哆嗦,刚刚和蔼可亲陡地又变得杀气腾腾,不论是赵家的护卫们还是众掌柜和家属,都不明白夫人到底想干什么,大家都眼巴巴地望李画敏。 李画敏摆了摆手示意,又补上一句“你们可以走了”,赵家的护卫方明白过来,请众掌柜以及家属离开议事大厅。 看最后一个护卫的背影消逝在门外,李画敏揭开面纱,疲倦地靠在椅背上,她又一次发誓:以后绝不再做好人!难得姐大发善心,做一回热心助人的好人,居然要用威逼的方式才能让人接受自己的资助。好人难做! 返回长乐村后,小鬼什刹要汇报掌柜们的新状况,李画敏摆手阻止小鬼:“别说了,他们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众掌柜以及家属们在惊恐中揣测李画敏资助的用意何在。马掌柜彻夜失眠,第二天壮胆到无忧大院提出转卖店铺,有人跑回长乐村向李画敏请示后,以市场价买进了马掌柜的店铺,马掌柜即刻归还赵家银两,收拾东西匆匆离开了桃源镇。继而又有两家转卖店铺,李画敏命人照样购进。那些滞留桃源镇的,战战兢兢地度日。 赵世宇从省城回来,李画敏乖乖地向他坦白一切。 赵世宇哈哈大笑,捏着娇妻的脸颊:“你呀,真是刀子嘴豆腐心。” “宇,你不怪我资助那些曾经要谋害咱们的人?”李画敏轻松地抿嘴笑。嗯,还以为他回来后,要费一番口舌解释,没料想轻松过关。 赵世宇微笑摇头,他正是喜欢她这种性子,若她是个心狠手辣的,反而会让她在他心中打折扣。李画敏资助的这些掌柜们,他们不利于赵家的行动刚刚萌芽就被扑杀了,既然娇妻不忍心赶尽杀绝,赵世宇可以宽宏大度地饶了他们。 赵世宇正与李画敏谈论到省城采购的事,转述姨父姨妈希望李画敏去省城的话,就有丫环来报说陈府的夫人、少奶奶登门拜访。一听陈家人来访,赵世宇马上从温顺的丈夫,变成杀气腾腾的凶神。 “你去对陈家人说,夫人没空会客。敏儿,决不能轻饶了陈家。” “对,咱们与陈家势不两立。”李画敏即刻附和。谁叫陈家如今的少奶奶雪雁,曾数次勾引过自己的丈夫,谁叫陈大少爷提议拐走欣欣和燕儿。***(未完待续) 299.为情,豁出去了 过去,赵世宇和李画敏夫妻俩带领孩子们居住在县城,只在逢年过节回长乐村几天。长乐村的赵家,只有月娘和裕叔,虽说一个屋内一个屋外居住,然而共同管理赵家的庄稼、药材,每日三餐同吃一锅饭同喝一碗汤,长时间朝夕相处、彼此关怀,内心深处早将对方当作自家人。 可是,赵世宇、李画敏携带孩子们去省城一趟回来后,一切都变了。赵世宇、李画敏扎根在长乐村,沉静多年的赵家庭院变得喧哗起来。特别是扩建了房舍后,座落在村旁山坡上的赵家气势非凡,方圆几十里有身份的人争相来拜访,骑着高头大马的老爷、少爷和乘坐华丽马车的太太夫人频频出入赵家。为装点门面,李画敏精心挑选买回一批年轻丫环小厮,并根据赵世宇的意思送两个专门侍候月娘。两个侍候的丫环亦步亦趋地跟随月娘,家里屋外随处都有侍立的奴仆,在这种状况下,月娘和裕叔根本没有单独相处的时候。只有在用餐时候,月娘和裕叔才有机会隔着餐桌互相望几眼,还时常因为遇上李画敏意味深长的微笑心虚得不敢看对方。 月娘满心惆怅,白天的时候她收敛自己的情愫,以从容沉稳的仪态面对家人奴仆,迎接宾客,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望空落落的床帐喟然轻叹。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这辈子注定是孤身一人。 裕叔彷徨,他越来越感觉到自己跟月娘间有一道不可逾越的沟,他痛苦地意识到那个温馨的梦原来距自己是那么遥远,自己根本不可能拥有它。是啊,在世人的眼中,月娘是鼎鼎大名的赵老爷的母亲,是赵家的老太太老祖宗,而自己不过是赵家请来照看田地的一个仆人,两人的身份,根本就是云泥之别。裕叔变得沉默寡言,若不是偶尔听到他吩咐人干活,你都误以为他是个哑巴了。欣欣和燕儿不会看人的脸色,当身旁没有伙伴的时候,他们看到裕叔就会跑过去,拉住裕叔满是老茧的大手缠住不放,或是坐到裕叔膝盖上扭来扭去,有时候基至踩到裕叔的大腿上折腾,也不管裕叔是否刚刚从地里干活回来。这是裕叔最开心的时候,他眉开眼笑地搂抱孩子,那一声声的“爷爷”让他忘记所有的烦恼,感觉怀抱的就是自己的孙子孙女,自己是有亲人的,并非孤身一人。 偶然发生的一件事,让陷于绝望中的裕叔,又看到了一缕希望。 有一天裕叔带人到山上采摘金银花,晌午的时候回来。裕叔走进赵家大门的时候,恰巧遇上赵世宇送客,赵世宇陪同几位生意上的朋友朝外走,后面跟随几个牵马的小厮。裕叔朝赵世宇迎面走去,要像征性地问候,在客人面前么,总要讲些规矩的,虽然从来没有人要求他这样做。裕叔未来得及开口,一声脆生生的叫唤,响彻整个大院,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爷爷——,吃西瓜。” 欣欣捧着一块西瓜,乐颠颠地跑来,献宝似的举到裕叔胸前。燕儿也捧一块西瓜,随后跑来。刚才,欣欣和燕儿坐在树阴下的凉席上吃瓜果,看到裕叔都跑来,举着啃过的西瓜叫裕叔吃。裕叔乐呵呵蹲下,一手抚欣欣圆溜溜的脑袋,一手抚燕儿黑亮的发辫,在两个孩子的坚持下接过两块啃过的西瓜,美滋滋地吃起来。 这几个首次到赵家的客人,看到赵世宇的一双儿女缠住这个中年男人十分亲昵,口口声声叫“爷爷”,不免产生了误会。几个老成的,微笑等候赵世宇介绍,有个年轻的急于讨好赵世宇,急于向赵家这位“爷爷”表示敬意,径自向裕叔深深作揖,恭敬地说:“赵老太爷,在下给您请安了。” 骇得裕叔猛抬头,摆手分辩:“这位爷,你,咳咳咳......”急于分辩自己不是赵家老太爷的裕叔,被嘴里的西瓜呛到,咳嗽不停,说不出话来。燕儿见到裕叔难受,心里害怕,拉赵世宇的手:“爹爹,爷爷他怎么啦?”赵世宇示意身旁的小厮帮裕叔顺气,又对莫名其妙的客人说:“我父亲早过世了,他是我家的管家。” 那个冒失鬼尴尬,忙向赵世宇道歉。赵世宇摆摆手,大度地说声没事,继续送客。 离开了赵家,几个男子用刚才的事取笑打趣。那年轻男子羞恼地说:“这事能怪我么。赵家的少爷小姐都拉着叫‘爷爷’,我想赵家少爷小姐的爷爷不就是赵爷的父亲赵老太爷么。有谁料想到那人竟是管家。你们见到过有谁家的少爷小姐叫管家为‘爷爷’,待得比亲爷爷还亲的么。”其他客人也有同感,只不过老于世故的他们没有说破,善于将思虑藏在心底罢了。 因为孩子的称呼,让客人误会裕叔是自己的父亲,赵世宇也是困窘的,只不过在客人面前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送走客人,赵世宇回屋内见李画敏,用抱怨的口吻将刚才的事告诉。 “真糟糕,居然发生这种事。孩子们应该叫裕叔是‘叔爷爷’才对,怎么能叫做‘爷爷’呢。唉,他们居然误以为裕叔是我父亲。” 李画敏心中一动,想起了月娘和裕叔的愿望,似笑非笑地望赵世宇:“你紧张什么,孩子们又不是第一次叫裕叔为‘爷爷’”。那牙牙学语的浩浩,同样是伸着胖乎乎的小孩子冲裕叔唤“呀呀”的。 “过去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如今不能让孩子乱叫喊了,省得别人再误会裕叔是我父亲。” “要不,你索性认裕叔作父亲?” “胡说八道,父亲也可以乱认的。敏儿,你得空的时候,注意纠正孩子们,也吩咐照料孩子的丫环,见到裕叔要叫‘叔爷爷’。免得别人笑话。” 看到丈夫已经有恼色,李画敏乖巧地答应,摆出一副全听你的温顺样。赵世宇男子汉大丈夫的尊严得到了认可心中舒坦,因为客人误会裕叔是自己父亲的郁闷随之消逝了,不再追究此事。 李画敏是小舌头一卷,轻轻松松答应赵世宇教孩子们改正对裕叔的称呼,可是对于从牙牙学语就叫裕叔为“爷爷”的欣欣和燕儿来说,改叫“叔爷爷”是件艰难的事,虽然多叫一个“叔”字没花多少力气,可是要他们改变早就叫得顺溜的称呼,就难了。要浩浩叫裕叔为“叔爷爷”更不可能,他能叫出“呀呀”二字已经是勉为其难了,要在前面加个“叔”字小家伙还没有这个本领。纠正称呼的重点对象是欣欣和燕儿,李画敏、兰花、春梅、晓梅和何奶娘百般努力,收效甚微。赵世宇亲自纠正过几次,欣欣和燕儿见到裕叔时,仍是甜甜地叫“爷爷——”。赵世宇朝欣欣和燕儿的小屁屁上扇几巴掌,两个小家伙哭哭啼啼的说记住了,可是不过半个小时,见到裕叔时又将那个“叔”字省去了。 李画敏心疼孩子,与赵世宇商量,说此事急不得,要慢慢来,又吩咐照料孩子的丫环奶娘,别让孩子和裕叔同时现出在陌生客人面前。因没再闹笑话,时间长了,赵世宇对孩子们对裕叔的称呼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他人纠正的次数也渐渐少了。 起初,裕叔因自己是给赵家惹来麻烦的罪魁祸首惶惶不可终日,卷铺盖离开的念头都有了,是要留在月娘身边的念头支撑着,让他厚着脸皮留在赵家。当事情的发展几乎回到过去,赵世宇、李画敏眼见孩子唤自己为“爷爷”眼角都没有皱一下时,裕叔这才放心,心安理得继续在赵家做事。在某个失眠的夜晚,裕叔从这件事中看到了希望:赵世宇、李画敏这两个赵家的当家人已经意识到,让孩子唤自己为“爷爷”就相当于承认自己为父亲,无陌生客人的时候他们仍允许孩子这样称呼自己,是否意味着他们可以接受自己跟月娘的事? 这事,值得一试。成功了,就可以跟月娘过下半辈子;失败了,大不了离开赵家。 为了埋藏在心底十多年的这份情,裕叔决定豁出去了。 在一个凉爽的夜晚,裕叔逮到了机会。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三个孩子都让下人带回房休息了,下人们都在外面侍候,厅堂里只有赵世宇、李画敏和月娘、裕叔闲谈。 “阿宇,敏敏,我有件事要跟你们说。”裕叔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颤音,他垂头望地面,胸膛里有个声音在大吼:“说出来,大胆说出来。替自己提亲并不是件丑事。” 赵世宇慢悠悠地品茶,眼看裕叔示意他继续。李画敏微笑看裕叔,轻声说:“裕叔,你说吧。我们听着。” “阿宇,我要跟你母亲成亲。”裕叔的头越来越低,好像要缩进薄薄的衣衫里。 “什么?”赵世宇怀疑自己听错了,定定看裕叔。 李画敏心跳加速,她低头慢慢整理衣袖,支起两只耳朵聆听,唯恐漏掉最精彩的内容。 “阿宇,我要跟月娘一起过日子。”裕叔抬头迎向赵世宇,无比的坚毅。 赵世宇听清楚了,看裕叔怔了片刻,转看月娘。月娘期待地等候,因赵世宇望过来慌忙移开目光。赵世宇狠狠一拍,身旁精致的楠木茶几发出沉闷的呻吟。李画敏担心楠木茶几在铁掌蹂躏下粉身碎骨,按住再次举起的大手,柔声劝说:“宇,有话慢慢说,别生气。”***(未完待续) 300.嫁娘?丢人! 赵世宇一言不发地看月娘和裕叔,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压在掌下的大手在颤动,李画敏变压为握,紧紧握住这只厚实的大手,试图抚慰内心斗争激烈的丈夫。李画敏保持沉默,她心底里是希望月娘和裕叔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可作为一个聪明的妻子在这种事情上最好跟丈夫保持一致。 厅堂里压抑得让人窒息。时间突然变得漫长,一分一秒的流逝都是这般的难熬。 裕叔打破了沉静:“阿宇,我会好好待月娘的。让我们在一起,好吗?” “裕叔,让我好好考虑。” 赵世宇站起来,僵硬地朝外面走去。李画敏也站起来,想了想对厅堂内的另外两个人说:“裕叔,这是大事,让阿宇好好想想,再答复你。你们先回去休息。”说完,李画敏急急去追赶朝外走的赵世宇。 天空上悬挂着半轮月亮,地上一片朦胧。 在朦胧的月色下,李画敏追随赵世宇来到自家的大庭院,先后走进大庭院旁的凉亭。赵世宇倚栏而立,朝南面的村子望去。李画敏悄悄走到他身边。 夜风卷走了白天的炎热,轻摇亭外的树木,小虫子在花丛间轻吟,大池塘下偶尔有蛙声响起,流萤在田野、村庄间穿梭,三三两两地点缀这朦胧的夜。李画敏无心品味这夏夜的诗意,她在思忖如何安抚烦躁的丈夫。 “敏儿,裕叔要跟母亲成亲的事,你早就知觉了,对不对?”赵世宇很是恼火,他有种被蒙骗的感觉,他突然记起,自己这个具有法术洞悉四周一切的娇妻,时常用异样的眼神看母亲或裕叔。 李画敏吃惊,好在有夜色的掩护,没有被身边人看出心慌。哼,遇到了烦心事,要拿我做出气筒?没门!李画敏轻轻咬唇,在朦胧中睨身边这个高大的男子。嗯,与其费尽口舌跟他解释,不如倒打一耙来得干脆。 “我要是早知道了,会不跟你说么?他们事先又不跟我说,我哪里知道。”声音颤颤的,一听就知道说话人心里委屈。 “你远在县城、省城,都可以知道家里的一切。难道他们过去没有提过成亲的事?我不信他们是突然想到要成亲。” “依你说,我有空时时刻刻盯着家里,对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不过是知道你不放心,时不时打探一下家中情况。我又没有亲自听到他们谈婚论嫁,哪里知道他们要成亲?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是......这能怪我么?” 李画敏抽了抽鼻子,心里酸酸的,如今可不是装的,是真感觉到委屈。听这家伙一副兴师问罪的语气,好像裕叔向他母亲提亲,是自己的罪过。背上这种罪名,也太冤了。 “你事先真的一点都不知情?”又是一副追究质问的口吻。 “你这个混蛋!” 李画敏用力推一把探过来的身体,转身朝凉亭外走。早知道来这里是接受他的审问,李画敏不如回房间去梦周公去,让他独自郁闷去。没迈出两步,一只大手抓住李画敏胳膊,将她拽回身边。 “敏儿,你别走,留下来陪我。这事来得太突然了!我心里烦得很,刚才说话过火了,你别难过。” 李画敏挺直身体,两人僵持。只片刻,李画敏就心软了,丈夫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正需要来自妻子的抚慰,自己怎好这样对他。李画敏将头靠在赵世宇的肩头上,拿脸噌了噌他的肩膀,赵世宇也顺势搂住妻子的肩膀。 “敏儿,刚才的事,太意外了!裕叔居然提出要与母亲成亲,而母亲也是一副期待的样子。如今这样不好吗?家里是不愁吃不愁穿的,母亲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奶奶了,跟你关系又好,为什么还要嫁人?” “宇,或者我们不了解他们的苦衷。那,你是同意呢,还是反对?” “唉,我还没有想过。这事到底怎样解决才好?母亲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好不容易过上今天的好日子,我当然是不能让她嫁到裕叔家吃苦的;小时候裕叔一直关照我们家,我本想照顾他后半辈子,给他养老送终的,可是他既然有这种想法,是不合适留在我们家了。可是,让裕叔独自一人过日子,是否太孤苦了?唉,他们为什么要成亲?现在这样不好吗?” 赵世宇苦恼极了,他絮絮叨叨地将心中的烦恼向心爱的妻子倾诉,他不理解,他困惑。李画敏静静地聆听,偶尔插上一句半句,表示自己的关注。李画敏听明白了丈夫的想法,他不能接受母亲一把年纪还嫁到别人家去,他想叫裕叔离开赵家,可是又担心裕叔以后日子不好过,因为他对这个照料了自己十几年的男人是有感情的。李画敏是爱莫能助,唯有温柔地劝慰丈夫,说慢慢再想办法。 一番诉说之后,赵世宇的烦闷得到了宣泄,他慢慢恢复了理智,慎重考虑裕叔提亲这件事。 “敏儿,据你看,我是同意裕叔的请求,还是拒绝好?”赵世宇郑重地征求妻子的意见。 李画敏逃避正面回答:“宇,无论你作出怎样的选择,我都支持你。你如果同意他们的亲事,母亲虽然到裕叔家仍旧是我们的母亲,我们会给他们足够的费用,派人照顾他们的日常起居,时常带孩子去看望奶奶;你如果不同意他们成亲,我会一如既往地待母亲,按时给裕叔送去生活费用,派人去照料裕叔。” 虽然没有得到肯定的答案,但是赵世宇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同意与否,他得慎重考虑。 三天后,赵世宇作出了决定。 傍晚,赵世宇从桃源镇回来,将裕叔叫到书房,请裕叔坐下,并亲自倒茶递给裕叔。裕叔接过茶杯,并没有饮用,期待地望赵世宇。赵世宇望向书房门,字斟句酌地说得很慢,力图将意思说明白,又不会伤害到这个曾经照料自己成长的中年男子: “裕叔,这三天来我一直在考虑你的话,直至如今才答复你:我不能答应你的请求。用过晚饭后,我命人帮你收拾东西,从今以后你不用来我家干活了。裕叔过去对我们家的关照,我一直铭记在心,以后每个月我准时给你二十两银子使用,你以后如果遇到难处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够办到一定帮你解决。” 裕叔的两耳嗡嗡作响,赵世宇再说什么他都没有听到,他只是弄清楚了两个问题:一是赵世宇不同意月娘嫁给自己,二是自己得离开赵家。裕叔站起来,沙哑地说:“那,我走了。”然后蹒跚地离开赵世宇的书房,径直到自己的房间,简单收拾几件衣服,走了。 赵世宇独自在书房里发呆。李画敏进来,轻声说裕叔带个小包袱回家了。赵世宇没有说话,一把搂过李画敏,将脸埋在妻子的胸脯上。李画敏也没有多说,温柔地抚摸丈夫的头部,安慰、理解、支持尽在这默默不语的轻抚中。 相拥无语间,天色渐渐暗下来。 早在裕叔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周妈妈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眼见月娘躲进房间早早休息,赵世宇和李画敏在书房里迟迟不出来,周妈妈便摆出管家婆的身份,指挥丫环奶娘们照料三个小主人用晚饭,沐浴了送回房间休息。 书房内完全陷入黑暗后,赵世宇放开李画敏点灯。李画敏走出门外,询问侍立的周妈妈,得知三个孩子已经吃过晚饭歇息了,很是满意。李画敏作出一连串的命令,她先是命强子和顺子即刻收拾裕叔的铺盖、衣物打成包袱,连带足够裕叔吃的饭菜、五十两银子,一并送去裕叔家;又命周妈妈传饭菜到书房,今天晚上自己和老爷在书房用晚餐;然后又命周妈妈叮嘱家中下人,对今天晚上的事不得私下议论,更不得对外宣扬。 赵世宇没有胃口,李画敏也是食不知味,两人草草用过晚饭,就回房歇息。睡意朦胧中,李画敏感觉到身旁的丈夫轻轻地翻身、叹息。 生活中突然少了裕叔,李画敏、赵世宇倍感失落,隐忍着没有表露出来,都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吃饭的时候欣欣和燕儿几次问爷爷去哪里了,听得月娘黯然神伤。过了几天,月娘不顾李画敏和赵世宇劝阻,坚决搬离正院到西侧院居住。李画敏、赵世宇考虑只有月娘和两个丫环在西院,太过寂静,便打着请月娘照料孩子的旗号,将欣欣和燕儿连带照料的丫环、奶娘一并都搬进西院。 月娘子极少走出西院,一日三餐都是叫人将饭菜端去西院用。李画敏去西院看望月娘的时候,发觉这个中年妇女突然衰老憔悴,不复风韵犹存的风采。赵世宇失去了笑容,时常叹息。 李画敏悄悄问:“宇,你是否后悔当初的决定?如果后悔,可以重新作出决定的。” “不,我没有后悔,我不能让母亲嫁给裕叔。”赵世宇没有一点的犹豫,正色地说:“我如果让母亲嫁到罗家去,就会成为别人的笑柄。别人会嘲笑母亲不知廉耻,年纪一大把还去找男人;别人也会取笑我们容不下母亲,让母亲不得不去嫁人。” 唉,这家伙反对母亲嫁人,不是因为嫌裕叔配不上月娘,也不是担心裕叔以后对月娘不好,而是担心别人嘲笑。在流传着“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的这个社会里,既然穿衣吃饭不成问题又一大把年纪还去嫁人,那就是丢人现眼了。 赫赫有名的凶神、威望日盛的赵老爷,丢不起这人。***(未完待续) 301.拍马屁,拍到马蹄上 随着赵家的日益强大,同居一个山坡上的罗家也跟着扬眉吐气起来。 为什么? 赵家在长乐村的所有田地都是裕叔掌管,远在县城的赵家无忧大院有三个大管事,一个是财叔的儿子罗振荣,另一个是财叔的女婿张锦泰,财叔曾在村中的小酒店当众吹嘘:“赵家的金银,有半多由我罗家人管着的。”再有罗振荣、罗振华兄弟俩在县城新建的阁楼式的院子,也是财叔、财婶在众人面前夸耀的资本。村中人要到赵家干活挣银子,得经裕叔点头,家中有人在赵家无忧大院做事的,因罗振荣、张锦泰的关系,更是对罗家人客气。 裕叔从赵家搬回家,起初并没有引起财叔和财婶的注意。直至有一天,财叔、财婶发现卢朝森的父亲卢三伯带领人到赵家的药材园子采摘金银花,回家后跑到裕叔的青砖庭院去,看到裕叔无精打采坐在屋檐下独自发呆,急忙追问裕叔为什么不到赵家做事。裕叔明白自己离开赵家的原因是不能对人言明的,对财叔财婶的轮番追问,保持沉默。财叔和财婶问得口干舌燥,裕叔就是一言不发,夫妻俩气急败坏地离开。 回到自己的泥砖屋,财叔和财婶躲在房间里嘀咕一番。财婶到赵家大门外拦住一个小丫环询问裕叔的事,没问出个究竟,反被那小丫环斥责,回家告知财叔,夫妻俩越发觉得问题的严重性。财叔和财婶又嘀咕了几天,一致认为,裕叔之所以被赵家赶回,一定是得罪了赵家人;裕叔不到赵家做事问题不大,反正裕叔挣到银子也不给他们花,最担心的是会影响到两个儿子和女婿的饭碗。是罗振荣、罗振华每月给父母一两半两的零用,财婶时不时到罗水秀那里讨要些少,才使得财叔财婶顿顿都吃上白米饭,隔三差五的有肉吃,在村上行走时理直气壮地把腰板挺得直直的,说话也响了几分。 无论如何,都不能跟赵家结仇。如今的赵家财大气粗、威震一方,可不是过去那个人单势薄、日子拮据的赵家了。 不能让傻子阿裕连累了儿子和女婿!刚刚过上舒坦的日子,绝对不能再回到过去红薯饭都吃不饱的穷困日子。 财叔和财婶来到裕叔的青砖院子,摆出兄嫂的架势,威逼裕叔到赵家向李画敏和赵世宇道歉,说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罗家是万万不能得罪赵家的。裕叔当然不肯去,他心里清楚,赵世宇只是不想让自己跟月娘见面,不会找罗家人的麻烦。这些话,裕叔是不会对财叔和财婶说的,只是憋在心里。 见到裕叔死活不肯去赵家,财叔和财婶更加肯定,裕叔得罪了赵家人。 “你这个死傻子,赵家人看得起你,肯将田地交给你管理,你就应该老实本分地做事。你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惹火了赵家人被赶回家?你即刻给我到赵家去,给赵家人跪下叩头也好,领一顿鞭子也好,都要求得他们的谅解。你自己不到赵家做事没关系,不要连累了阿荣、阿华和阿泰。要是带累得大家没饭吃,你是别想活了。” 不久前还亲热地叫“阿裕”“他裕叔”的财叔和财婶,将裕叔骂个狗头喷血。干动口没用,财叔、财婶喊来大儿子罗振富,三人又打又骂、拉拉扯扯,愣是将裕叔拖出大门,朝赵家方向搡去。可怜裕叔愤怒地叫喊抗议,敌不过三人联手,身不由已地朝赵家而去。 李画敏带孩子到西院去看望月娘,与月娘闲话。小鬼什刹在李画敏耳边悄悄告诉裕叔被财叔、财婶辱骂的事。为了不让月娘知道裕叔的遭遇而担忧,李画敏装得无事一般继续与月娘谈话。事情发展到财叔、财婶和罗振富居然押犯人一般把裕叔押来赵家,李画敏再也坐不住了,找个借口匆匆离开西院。月娘抱着浩浩,心神都集中在这小家伙身上,竟没有注意到李画敏离开时眼中喷薄欲出的怒火。 回到自己居住的正院,李画敏即刻派兰花迎财叔等人的来路走去,要他们马上放开裕叔。兰花不敢怠慢,快步走出赵家大门,没走多远就看到财叔、财婶和阿富三人推推搡搡地押裕叔走来,财婶扯开铜锣一样的嗓子骂个不停,财叔和阿富时不时用脚踢裕叔。 “你们在干什么?马上放开他!我们夫人叫你们马上放开他。”兰花板着脸,朝财叔、财婶和罗振富叫喊。 财婶一见到兰花,马上堆出笑脸:“是兰花呀。我们正要去找敏敏呢。这个傻子对不住赵家,是打是骂,尽由阿宇和敏敏发落,我们是绝对不会干涉的。” 尽管兰花一再申明,李画敏叫马上放开裕叔,财叔、财婶就是揪住裕叔不放,坚持要押裕叔去给李画敏或赵世宇发落。财叔财婶的想法是,裕叔是因为得罪赵家人被赶走的,赵世宇、李画敏肯定对裕叔不满,自己用行动来教训裕叔替赵家人出气,跟赵家人站在同一阵线上,肯定讨得赵世宇、李画敏的欢心。财叔甚至想,说不定赵家那两个年轻的当家人一喜欢,将几百亩的庄稼、药材交给自己管理也有可能,自己就是赵家赫赫有名的管家老爷了。 “财叔,财婶,你们要干什么!” 一声怒喝,打断了财叔的梦想,李画敏风姿绰约的身影出现在赵家的大门口,身后跟随一群奴仆。这位年轻的当家人柳眉倒立两眼圆睁,两眼喷出的怒火几乎要把财叔、财婶和罗振富烧成灰烬。 李画敏怒不可遏。这几年裕叔吃住都在赵家,裕叔为人诚实憨厚,尽心尽力管理赵家的田地替赵世宇李画敏分忧,又十分疼爱李画敏的三个孩子,李画敏的心里早将裕叔当作亲人看待,如今看到财叔、财婶和罗振富折辱裕叔,李画敏将他们活埋替裕叔报仇的心都有了。 “马上放开裕叔!” 几年来参与管理赵家的生意,身为赵家的女主人,李画敏说话自有不可违抗的气势。奸诈狡猾的富商、大户人家的夫人少奶奶,李画敏接触过许多,从来没有生过怯意,何况面对的不过是几个常人眼中只会大话压死人的小人物。 财叔、罗振富急忙放开裕叔。财婶冲李画敏唠唠叨叨,说请李画敏责罚裕叔的话。李画敏狠狠地瞪财叔和财婶,走近裕叔,看到裕叔脸上、手腕上有血迹,惊叫起来。 “裕叔,你受伤了。来人,去请老郎中来给裕叔治伤。瞧你们干的好事!” “敏敏,不用请郎中了,我没有事。这点小伤不碍事的。唉——”裕叔转身回家,右脚迈步时不灵便,裕叔极力掩饰没有成功。 “你,扶裕叔回家去。你还磨蹭什么?还不快去请老郎中给裕叔治伤。” 李画敏目送裕叔在小厮的搀扶下慢慢离去。收回目光,李画敏看到呆呆望自己的财叔、财婶和罗振富,嫌恶地皱眉,毫不客气地将这三人训了一顿,说他们虐待裕叔没有人性。财婶几次张嘴欲分辩,都被李画敏恶狠狠的训斥堵住了。 “我劝你们别坏事做尽,小心遭报应。” 李画敏怒气冲冲地一甩长袖,掉头朝里去了,赵家的奴仆跟随进去,喧哗的赵家大门前登时一片沉寂。财叔、财婶和罗振富你看我,我看你,愣了半晌,互相埋怨没有向李画敏解释清楚,无精打采地返回家。 赵家的小厮根据李画敏的吩咐,请来老郎中给裕叔治伤。不过是摔倒时擦伤了脸膛和手腕,右脚被踢起小块青於,老郎中说不碍事,给了些涂抹的药膏就走了。李画敏坐在赵家的厅堂里,听清楚了裕叔的伤势,恨得将财叔、财婶和罗振富狠狠骂几遍,仍不解恨,最后叫小鬼什刹去将财叔、财婶和罗振富摔几个跟头,也都摔伤了脸面和脚,方解了心中这口恶气,自认为替裕叔报仇雪恨了。 傍晚赵世宇从桃源镇回家,听李画敏说裕叔受伤的事,马上就火了,叫顺子到罗家走一趟。顺子先到裕叔的庭院,取出赵世宇送给裕叔的补品,转述了赵世宇的问候,然后又朝财叔财婶的泥房屋走去。财叔、财婶脸上都敷着草药,用块破布包扎,正在厨房里做晚饭,听说赵世宇身边的小厮找,一瘸一拐地走出来,同样用破布包扎脸面、腿脚不便的罗振富也从房间里出来。顺子看得心里犯嘀咕,罗家这夫妻俩和大儿子受的伤几乎一模一样?也太巧了! “我家老爷命我来传一句话:谁跟裕叔过不去,就是跟赵家过不去。” 顺子说完掉头就走。财叔抚摸脸上的伤痛,突然想到了什么,跑去看望裕叔后,更加肯定老两口和大儿子脸上脚上的伤痛,都是赵家那个会法术的女主人的杰作。财叔、财婶和罗振富是后悔莫及。 唉,拍马屁拍到马蹄上。本来以为裕叔得罪了赵家人,赵家人一定会恨裕叔,教训裕叔可以讨好赵家人。谁知,不仅没讨得赵家人的欢心,反而被李画敏教训,惹来赵世宇声色俱厉的训斥。 传说中李画敏教训桃源镇各位掌柜和陈家人的种种手段,让财叔、财婶和罗振富如芒在背、一夜无眠。天亮后,财叔财婶顾不上脸上脚上的伤痛,乘坐顺风车到县城找罗振荣等人想办法。因李画敏曾说过不准罗振富再踏入无忧大院,罗振富没去县城,缩在阴暗的房间里不敢踏出房门一步。 财叔、财婶带伤到县城,老泪纵流地向儿子女儿求救,着实把罗振荣、罗振华、罗水秀和阿泰吓了一大跳,都询问受伤的缘由。几经追问,财叔财婶支支吾吾地说出真相,让罗家的儿子女儿女婿都傻眼。教训财叔财婶的是无忧大院的女主人,叫他们如何替父母(岳母)做主?并且这事还是财叔财婶理亏在先。 “阿荣,阿泰,你们是赵家的大管事,快替我们向敏敏求情。我们可不想死啊。”财婶向三儿子和女婿哭诉。李画敏折磨人的手段可是一套紧接一套,虽然没听说被折腾死的,可是被折腾得半死的大有人在,财婶也亲身体验过其中的滋味。 其他人都愁眉苦脸。罗振荣想了想,对其他人说:“这事唯有求敏敏,才能解决问题。你们听我的。”罗振荣示意全家人都朝长乐村方向行礼,恳求说:“敏敏,我知道是我父母亲有错在先,你才教训他们的。请你看在他们一把年纪的份上,饶了他们。或者你要我们做什么,才肯原谅我父母亲,请你明说,只要是我们有能力做到的,一定做到。” 长乐村的赵家回廊下,小鬼把罗振荣的言行转告李画敏。李画敏抿嘴笑:“不愧是无忧大院的总管!你替我转告阿荣:看在你几年来尽心尽力做事的份上,这次我就放过财叔财婶;你也要劝告父母亲,别找裕叔的麻烦,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县城的无忧大院内,罗振荣将李画敏的话学给在场的人听,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财叔财婶羞愧地低头,一再说以后不会欺负裕叔了。财叔和财婶在县城逗留,罗振荣请大夫给父母亲治伤,不过是摔跟头蹭破皮肤以及轻微的红肿,不久就痊愈了。财叔财婶惦记快要成熟的稻谷,不顾儿子媳妇、女儿女婿的挽留,返回长乐村。 当天,财叔就端半碗炒花生,提一壶酒,到裕叔的庭院去与裕叔喝酒。裕叔另炒几个鸡蛋,与财叔一同喝酒。财叔滔滔不绝地说话,也没有耽误吃喝,几乎将桌子上的酒菜都扫进肚子里,是说得多吃得也多;裕叔慢悠悠地夹起一颗花生,半天才放进嘴里,酒碗碰到嘴唇轻轻呷一点就放开了,只有“嗯”“啊”这些声音附和财叔。 “阿裕,你与赵家人间到底怎么了?我觉得怪得很。说赵家人看重你,他们将你赶回家来;说他们不看重你,为什么又事事顾着你?” “唉——” “阿裕,听哥的话,设法回赵家去。放着赵家的管家老爷不做,回家来做个闲人干什么?趁你还做得动,多挣些银子留养老。我教你个法子,你瞅个机会去求敏敏,女人都是容易心软的。只要敏敏点头,阿宇不会反对的......” “啊,啊......对!我怎么没有想到。”裕叔两眼发亮,兴奋得失声叫起来。***(未完待续) 302.真情,令人感动 “对!我怎么把她给忘了。”裕叔激动地喃喃。 裕叔并非是听从财叔的话,求李画敏回赵家干活,他是从财叔的话中受到启发,要请李画敏帮忙促成跟月娘的亲事。 在赵家居住了几年的裕叔,对赵家的情况太了解了。在外面威风凛凛、说一不二的赵世宇赵老爷,回到家中是个孝顺的儿子、温柔的丈夫、慈严的父亲,若不是欣欣太过淘气,赵世宇在家中是面带笑容的。李画敏和赵世宇夫妻和睦,即使偶尔绊嘴,也会很快和好,不论是家中的事还是生意的事,赵世宇和李画敏都是有商有量的,没有谁颐指气使独断专行。不过,若是出现李画敏和赵世宇意见不一时,往往是赵世宇听从妻子的。月娘曾偷偷向裕叔抱怨过:“阿宇没有一点男子汉的气概。敏敏说‘是’他就说‘好’,敏敏说‘不’他也跟着摇头。敏敏说‘是’的时候,即使阿宇当时说‘不’,过不了两天,也会改成‘是’了。” 裕叔猜测,以李画敏可以洞悉四周一切的能力,她是早知道自己跟月娘的事;从她时常含笑意味深长望自己和月娘,她并不反对两人在一起的。 裕叔好后悔。若是当初先跟李画敏提成亲的事,再由她去影响赵世宇,事情的结果可能会不一样;或者,当初赵世宇反对时,马上去找李画敏...... 裕叔拿定主意:请李画敏帮忙! 可是,来到赵家的大门外,裕叔仰望那扇曾经进进出出了无数次的大门,怯懦得不敢进去。那扇敞开的大门不是谁都可以随便进出的。过去自己是赵家的管家,进出赵家大门是理所当然,如今身为一个外人走进去,不知道是否会被驱赶? 李画敏还未完全适应没有裕叔的生活。习惯了与月娘坐在回廊下,一边闲谈一边照看顽皮的孩子;习惯了躲在一旁,偷偷观看裕叔与孩子亲昵的时候,不时拿眼朝月娘方向瞟;习惯了躲在书房或房间里,偷听裕叔和月娘的悄悄话取乐;习惯了不管不顾地蒙头大睡,一觉醒来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如今,赵家的庭院里再也看不到裕叔的身影,月娘躲在西院里对外面的事是一概不理,浩浩睡觉的时候庭院静得让人心慌,李画敏午睡前时常担心:淘气的欣欣是否听从丫环的劝告?卢三伯带领人去干活是否一切顺利? 李画敏前所未有地盼望赵世宇在身边,夕阳西下的时候她便频频朝大门张望,盼望那个熟悉的身影早早回家。赵世宇回到家,不过就是一家人用餐,跟孩子们说说话,与李画敏谈生意上的琐事,偶尔也教训淘气的欣欣,与李画敏商谈家中的事务。有他在身边,李画敏空落落的心变得踏实,总觉得卸去了肩上的重担,轻松而温馨。赵世宇意识到妻子的焦虑,每天他提前回家,与妻子分担家中的事务和管教孩子,晚上夫妻独处时更是极尽温柔,抚慰娇妻。 李画敏积极调整心态,努力接受家庭的新变化,放手让卢三伯管理田地事宜,将家中琐事交给周妈妈处置,自己主要管理银子的收支和管教孩子。慢慢地,竟也找回了悠闲自在的感觉。 小鬼什刹不愧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最先发现裕叔在赵家大门外徘徊,告诉了李画敏。随后,就有下人来禀报说,曾经的管家老爷几天来都在大门外打转,问李画敏如何处置。 “什刹,你说裕叔在我家门前走来走去,到底想干什么?”李画敏猜测的时候,习惯地问身旁的小鬼。 “敏敏,人心难测,我不懂。你千万别问我某人想些什么。我只可以告诉你他在说什么,在干什么。你若是想知道裕叔在想什么,叫进来问不就知道了?” 可是,李画敏不能冒失地叫裕叔进来。在这个世界上,李画敏最亲近的人是丈夫,既然他不希望裕叔再进入赵家,李画敏不会做让他不高兴的事。亲疏有别嘛! 一天,赵世宇从桃源镇回来,看到在外面徘徊的裕叔,下马问裕叔有什么事。裕叔讷讷地说没有什么事,转身离开了。以后再来赵家外面,裕叔便留意,远远看到赵世宇便离开了。赵世宇不自在,又不好叫人驱赶裕叔不准他靠近赵家大门,只有将这事闷在心里。 不久,赵家的生意上出现了意外。赵家的管事、护卫高挂“无忧大院”的旗帜,押着货物由桃源镇送往南面的一个县城时,半路上被官府扣押货物,要加罚税金。李画敏和赵世宇商量后,作出了处置:一方面,请小鬼什刹转告押货的管事,跟官府衙门的人周旋,等候赵世宇到来;另一方面,通过小鬼什刹将此事告知了省城的姨父,请姨父出面帮忙。李画敏的姨父知道后,第二天就派出管家持了自己的帖子,赶往桃源镇。赵世宇接住谢府的管家,在货物充公之前赶到货物被扣押地点。因有李画敏姨父的帖子,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衙门的人放回货物连说例行公事请原谅。赵世宇并没有责难衙门里的人,反而请姨父家的管家相陪,请衙门里的几个头头喝酒,酒席散时衙门里的头头们都跟赵世宇这个谢大人的亲戚成了兄弟。赵世宇一不做二不休,带领谢府这位管家到赵家生意范围内的重要衙门都走个遍,每到一处照例是请衙门里的大人们喝酒,顺便提提夫人的姨父谢大人。谢府的管家配合默契,每到一处必拿出自家老爷的帖子,说明赵世宇跟谢大人的关系,并郑重说明谢大人是如何如何的看重赵世宇。那些在官场上打滚的大人们自然是心领神会,对赵世宇这个陌生的年轻人表现出十二分的热情,有的甚至争着付酒席银子,说不能让赵世宇破费。十几天后,从省城到桃源镇,从桃源镇往南、西方面去的城镇的衙门,都知道打着“无忧大院”旗帜的商队,是省城谢大人亲戚家的。 赵世宇离家前,曾吩咐李画敏:“裕叔成天在我们家外面打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派人找来媒婆,给裕叔说亲。你对媒婆说,裕叔成亲的费用我们赵家包了,以后每月给裕叔二十两银子作生活费,不信没有人肯嫁裕叔。” 为了让赵世宇安心外出,李画敏是一口答应。赵世宇离家后,李画敏犯难了,明明知道裕叔心里有月娘,给他说别的女子,他能接受得了吗?几天来,李画敏都是愁眉苦脸的,时常唉声叹气。小鬼什刹不以为然:“既然阿宇吩咐了,你照着做就是。有什么好想的?” 李画敏觉得,还是将此事先告知裕叔才妥当,便命人将在大门外打转的裕叔请进来。裕叔打听得赵世宇有事外出,要趁此机会见到李画敏请她帮忙。李画敏请他入内相见,正合心意,跟随小丫环进来,到厅堂见李画敏。李画敏请裕叔落座,叫小丫环捧上茶后,将侍候的人都撵出厅堂。 “裕叔,你独自一人过日子,没个照应的人不好。阿宇的意思是,请媒婆给你说亲,由我替你张罗一切,你说好不好?”李画敏说得很委婉。 裕叔愣了愣,随即明白话外的意思,涨红了脸。裕叔放下茶杯,垂头不停地搓手。 李画敏等候半晌,都没有等到到裕叔的回话,轻轻说:“你若是没有意见,我明白就请媒婆来说此事了。” “不,别叫媒婆来。”裕叔马上摇手,好像迟几分钟表态,说亲的媒婆就会站在跟前一样。 裕叔这种态度,让李画敏打消了请媒婆替裕叔说亲的念头。唉,丈夫回来后,该如何向他解释呢? “敏敏,你帮帮我,行不?”裕叔的请求打断李画敏沉思,“我只想跟月娘成亲。若是不成,我也不会娶其他女人的。” 李画敏吃惊地看裕叔,她有些被这个憨厚的中年男子吓到了。他居然求自己帮他娶到婆婆? “敏敏,你帮帮我!只有你可以说动阿宇,只有你能够让阿宇改变主意。”裕叔乞求的眼神,让人觉得拒绝他是件残忍的事。 李画敏稳住心神,转被动为主动:“裕叔,阿宇不会改变主意的。我替你张罗,找一个年轻漂亮的黄花闺女。成亲后养几个又白又胖的孩子......”李画敏巧舌如簧,极富煽动性地向裕叔描绘跟年轻姑娘成亲后的美好生活,试图让他打消跟月娘成亲的想法。 裕叔憋得脸紫涨,终于寻到说话的机会:“敏敏,你听我说。月娘已经答应跟我一起过日子,我是不会跟别的女人成亲的。若是阿宇改变主意,我就跟月娘成亲;若是阿宇老不同意,我自己过完这辈子。再有,以后你们别叫人送东西给我了。我自己积蓄有一些银子,足够我自己后半辈子花的,再说我有一身力气还可以继续干活,哪里就坐在家中等人养活了。” 李画敏悄悄吸了吸鼻子,慢慢喝几口茶水,才没让眼角的泪珠滚下来。 太感人了!裕叔拒绝娶黄花闺女,为的是等机会跟月娘成亲。裕叔拒绝收受赵家的财物,因为他还有力气干活,因为他积蓄有银子。***(未完待续) 303.情,最是动人(上) 裕叔的积蓄,李画敏是一清二楚的。建新房花光了裕叔过去的所有积蓄,在近来这半年多的时候里,裕叔又积蓄了八十多两银子,都埋在他那新庭院的柴屋里,另有赵世宇送给的两支银簪、一个玉佩。这点积蓄,哪里就足够后半辈子花销,裕叔不过是找借口拒绝赵家的财物。 接触多了千方百计想从赵家捞到好处的人,拒绝送上门来的财物上门的人,李画敏还是首次遇到。 “敏敏,帮帮我,好吗?除了你,再也没有人能够帮助我了。”裕叔眼巴巴地望李画敏,又一次恳求。李画敏真心希望裕叔和月娘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可是身为妻子她不能跟赵世宇过不去。李画敏思忖半晌,望着一脸期待的裕叔欲言又止,担心地朝厅堂门望去,耳边马上有细细的声音响起:“放心,厅堂门外没有人,周妈妈将侍候的人都赶得远远的。” “裕叔,你要是能够打动阿宇,才可以心想事成。我能够帮助你的有限。”若是有机会,一定帮忙;若是没有机会,那就对不起了。 “敏敏,我是个粗人,不懂这些。要怎样才能够打动阿宇?” “你知道,阿宇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若是苦苦相逼,只会让事情适得其反;你若是让阿宇明白,你是真心实意跟母亲过日子的,或者事情还会有转机。” 天啦,这样做算不算出卖他?李画敏心虚地朝厅堂门望,小鬼又在耳边保证门外无人。还好,此事只有天知地知,另有小鬼和裕叔知。观世音菩萨都还善心赐婚有缘人,小女子偷偷指点有情人,不算做坏事。 裕叔再具体问如何打动阿宇,李画敏就无可奉告了,只叫裕叔回家等机会。裕叔怀着希望离开赵家,有空就琢磨“打动阿宇”这话。 在一个阳光普照的下午,赵世宇喜洋洋地回来了。这次扣押货物事件,纯属因祸得福。这一二十天来手持姨父大人的帖子,带领谢府的管家频频请人喝酒,打通了从省城到桃源镇,从桃源镇到西、南的官道,以后赵家贩货、卖货的道路将会畅通无阻了。“无忧大院”的旗号,早就在铲除秋峰寨时就威震黑道,无人敢惹,如今再靠着谢大人这棵大树,各地的小官员谁敢跟省城衙门那个谢大人过不去? 李画敏带领三个孩子,到大庭院去迎接出远门归来的丈夫。赵世宇风尘仆仆回到家,还未下马就看到娇妻笑意盈盈地望来,跳下马后两个大孩子争着牵手,小的孩子牵不到父亲的手只好扯衣服,三张小嘴吵吵嚷嚷的叫赵世宇应接不暇。赵世宇这个抱一抱,亲一下,那个抱一抱,夸两句,逐个亲热个遍,然后取出带回来的好东西送给孩子们。三个孩子看丫环们接过好吃的东西,欢喜地跟随去洗手吃东西。剩下李画敏和赵世宇,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在对方那里看到了思念与柔情,彼此冲对方一笑,并排朝里走去。 赵世宇沐浴过,回房间歇息。李画敏跟随进入房间。夫妻俩温存了一番,然后诉说分别后发生的事。两人先谈论此番打通官道的事,然后赵世宇询问家中事务。 “给裕叔提亲的事,是否已经办妥了?” “没有,我向裕叔说这事,他不同意。我想哪有强迫人成亲的,就没有请媒婆来。” 李画敏将请裕叔来的经过,详细告诉赵世宇,省去自己提点裕叔的内容,特别详细说裕叔不肯娶其他女子、一心等月娘的话,学给赵世宇听。 赵世宇默默地听,末了叹息:“还真是痴情!这事不好办!” 李画敏问是否还要给裕叔提亲,赵世宇回答说以后再说。李画敏不再多说,暗暗祈祷裕叔有朝一日心想事成。 裕叔拒绝接收赵家送去的财物。在家闷坐一段时间,倾尽所有买了一群山羊,清早赶山羊到南山下放,晌午赶回家,后半天再去帮别人家干活。赵世宇曾亲自送银子去给裕叔,好说歹说裕叔都没有收下,只好怏怏不乐地回来。 日子,在平静中悄悄滑过。 秋风起时,赵世宇郑重其事地带领欣欣到私塾去拜见先生。从此以后,欣欣每天凌晨起床,跟父亲练武一个时辰,然后在两个小厮的陪同下到私塾去念书,中午回家吃饭后又去,直至傍晚时候方回家。 家中少了欣欣这个过分淘气的“小魔王”,李画敏少了许多烦恼,更是悠闲。以赵家如今的地位,李画敏是用不着讨好谁的,因此不必跑到别人家去堆上笑脸周旋——她极少到别人家赴宴。白天老是面对燕儿和浩浩两个小家伙和一群奴仆总会腻烦的,要是有哪家的太太少奶奶登门拜访,李画敏也是欢迎的。不过,因为李画敏收拾桃源镇陈家和其他掌柜的事,有人给她取个绰号“女魔王”,又因赵世宇一个师兄酒后吐真言,泄露铲除秋峰寨的仙姑就是李画敏,让“女魔王”与“凶神”一样威名远扬。若不是迫不得已,那些居身后宅的太太少奶奶们,是没有肚量与“女魔王”一起品茶闲话的。长乐村的姑娘婶子伯母奶奶们,多数是不怕李画敏的,可是她们都忙于劳作,没空到赵家串门。 赵世宇看到妻子闲得无聊,怂恿她到县城或省城居住一段时间。李画敏放心不下欣欣,没有动身。 一个晌午,欣欣走出大门时,看到裕叔赶着羊群从大路上经过,欢喜地跑过去。急得身后的小厮直叫小心,追赶过去。 “爷爷,你什么时候回家?”欣欣扯住裕叔衣角,并不嫌弃上面的尘土。 裕叔欣喜地望这个小男孩,含混不清地应着,抚摸欣欣圆溜溜的脑袋,转问他念书的事。欣欣滔滔不绝地说私塾的见闻,又向裕叔卖弄新学到的字,比划给裕叔看。跟随的两个小厮看时间不早,催欣欣去念书。欣欣走出几十米远,掉头看到裕叔赶着羊群朝一条陌生的小路去,奔跑过来。 “爷爷,你到哪里去?为什么不回家?”自欣欣懂事起,裕叔都是居住在赵家,他一直喊裕叔为爷爷,他理所当然在认为,裕叔跟自己是一家人。 裕叔想了想,慈祥地说:“爷爷要去放羊。欣欣听话,快去念书。等欣欣会念很多很多书的时候,爷爷很快就回家了。”目前的状况,只有这样哄这小男孩了。 欣欣似懂非懂,被两个小厮牵去私塾。 傍晚从私塾回来,欣欣见到李画敏便告诉说:“娘亲,我见到爷爷了。爷爷说,他很快就回来了。” 旁边的赵世宇听了,带着疑问看李画敏。李画敏冲赵世宇摇头,示意他先别问,继而哄欣欣:“爷爷忙呢,没空回来。”欣欣睁大眼睛争辩:“娘亲骗人。爷爷说过了,等我会念很多书的时候,就会回家了。可是,为什么要等我会念很多书才回家呢?是因为我不会念书,不乖?” 欣欣一副原来我讨人嫌的难受小模样,李画敏看得心疼,便解释说爷爷自己有另一个家,他回自己的家去了,并不是讨厌欣欣。欣欣又追问,爷爷为什么会有另外一个家。李画敏是越说越晕,实在无法向这个不足七周岁的孩子解释清楚,疼爱他的爷爷会有另外一个家。李画敏求救地看赵世宇。 “爷爷不是说,等你会念很多书就会回来么?那你还不去念书?” 赵世宇轻松打发了缠个没完没了的欣欣。李画敏将晌午欣欣遇到裕叔的事,告诉了赵世宇。赵世宇默然,半晌才说:“等长大后,他自然明白的。” 欣欣回到西院专用的小书房写字,比往日是难得的认真。月娘好奇来看,欣欣那句“爷爷说,他很快就回来了”的话,让月娘笑意顿失,黯然神伤。 一天黄昏,晚饭后的李画敏和赵世宇在大庭院里漫步。欣欣抱书本朝大门外走去,他走得这样匆忙,父母亲呼唤都没有听到。 这种时候,私塾早就放学了,他抱书本到哪去?李画敏和赵世宇好奇,悄悄地跟随去看个究竟。 裕叔在小路那边等候。欣欣抱书本走过去,坐到裕叔大腿上,打开书本指着上面的字念起来。不识字的裕叔也看书本,专注地听,不停点头:“好,好,念得好。”这一老一小,老的慈祥温和耐性十足,对怀中的孩子十分宠爱;小的活泼机灵,不时向老的撒娇,若是不相识的人见到,谁不认为是祖孙? 李画敏看得入神。 “真像我小的时候!” 赵世宇不由自主地叹息。李画敏转看身旁的丈夫,他专注地观看那边的裕叔和欣欣,神色有些恍惚。他一定是想起小的时候,就像欣欣那样坐在裕叔的身上,从这个疼爱自己的男子身上享受父亲般的关怀。 “宇,走吧。” 李画敏拉了拉赵世宇,两人悄悄返回里面,没有去惊动那一老一小。***(未完待续) 304.情,最是动人(下) 欣欣时常在晚饭后偷偷溜出去见裕叔。李画敏和赵世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道。渐渐地,欣欣去见裕叔不再避开父母亲,他去见裕叔时裤兜总是塞得满满的,装些糖果、小甜饼、水果去与裕叔同吃,有一次甚至兜了两只炸鸡腿出去,害得洗衣服的丫环搓洗了一遍又一遍,都没搓干净裤兜上的油渍。裕叔用稻草、草茎编成的小玩具,欣欣当宝贝拿回来向弟妹们显耀。 李画敏在等待裕叔的行动。可是,裕叔根本就没有采取行动,他只是时常找欣欣说话,送些小玩艺儿给赵家三个孩子。据小鬼什刹说,裕叔晚上休息前时常叨唠:“唉,怎样打动阿宇?” 有时候,李画敏审视身旁的赵世宇,也在想这个问题:要怎样才能够打动他?若是李画敏自己,捧上几道亲手炒的菜肴,为他泡上一杯清茶,送上一个深情的吻,甚至对他撒娇,跟他耍赖,都能够让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赵老爷变得温柔、和顺,无条件地听从自己,因为他是她的夫,她是他的妻,他们彼此相爱。可是,像裕叔这样一个成年男子,要打动另一个成年男子,确实有难度。 一天黄昏,李画敏送欣欣、燕儿回西院。时间尚早,欣欣拿出裕叔刚刚送的新奇小玩艺儿,在床上与燕儿、浩浩一同摆弄。李画敏和月娘坐在旁边话家常。 “燕儿,告诉你一个秘密。”欣欣偷偷地瞧一遍屋内的人——没有人注意自己,就将小嘴巴贴近燕儿的耳朵边,极其神秘地说:“爷爷的衣服开了一个大窗户。爷爷说,穿有窗户的衣服凉快。爷爷说,这事不能告诉别人的,我只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哦。” “骗人!衣服上也有窗户?屋子才开窗户。” “骗你是小狗。爷爷衣服前面就开个窗户,我还从窗户伸手进去的。” 两个小家伙说着悄悄话,自以为所说的事是他们俩个的秘密,殊不知屋内的人全听到了。李画敏拿帕子轻轻擦拭浩浩脑袋上的汗珠,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其实心里已经大笑:小东西,还不告诉别人呢,一屋子的人都听到了。侍立的周妈妈、杨奶娘、兰花等人都低头忍笑。独有月娘两眼发酸,泪滴悄悄滑出眼角,趁无人注意,装作擦汗悄悄擦掉。 孩子们歇息了。李画敏带领浩浩离开西院。侍候的下人离开后,月娘独自在房间里,打开箱子翻出几块新布匹,挑出一块灰色的棉布,在油灯下开始栽剪、缝补。明亮的灯光下,月娘一针一线地缝合,时间久了放下针线摇摇脖子,呆呆地看摇曳的灯火,眼前闪出一个憨厚的中年男子,她轻叹几声,然后继续穿针引线。远远地,村上传来三声更鼓,提醒月娘夜已经深了。月娘膝盖上的衣服已经是半成品,是件宽大的男式上衣,她揉搓发酸的眼睛,将做了半多的衣服折叠整齐,放到箱子里。连续几个晚上,月娘独自在灯下做新衣服,做到深夜才歇息。 一天,李画敏午睡刚刚醒来,耳边就传来小鬼细细的声音:“敏敏,知道不?刚才你睡熟的时候,月娘命身旁的小丫环拿个包袱,送到裕叔家中,从院墙外抛进去。” 懒洋洋地在床上翻腾的李画敏猛地坐起,浑身每一只细胞都兴奋得颤动。婆婆偷偷送东西给情郎,好有趣! “从院墙抛进去!为什么不亲手交给裕叔?难道是担心裕叔拒绝收下?” “裕叔不在家,大门紧闭,小丫环进不去。” “哦!包袱里面是什么东西?” “一套新衣服!月娘亲手做的,连续做了四个晚上,昨天夜晚刚刚做完成。” “连续做了四个晚上?难怪!这几天我去看望月娘,她总是一副疲倦样,原来是晚上加班。我几次派人送衣服去,裕叔都拒绝收下,月娘这次派人送去,不知道裕叔会是什么反应?” 李画敏兴致勃勃地猜测,裕叔看到包袱里的衣服后:一是看不出是月娘亲手做的衣服,将包袱送回赵家;二是一眼认出是月娘亲手做的新衣,为月娘的深情激动得热泪盈眶,将新衣服当宝贝收藏起来。 赵世宇回家时,裕叔尚未收工回家。有赵世宇在身边,李画敏无法了解裕叔的情况。 用晚饭的时候,李画敏还没有裕叔的准确消息。李画敏吃到一半,伸筷子夹菜时,突然想到这个时候裕叔已经收工回家了。李画敏的心神悄悄从饭桌上溜走。同桌吃饭的赵世宇放下筷子,皱眉看李画敏。有人这样夹菜的?筷子在盘子里搅动,半天不曾夹中菜,终于夹到一截豆角没送到嘴里便掉落桌子上,她竟是浑然不察,将空筷子放到嘴里,一抹诡异的微笑浮上她嘴角。 “嘻嘻,快看,娘亲不会夹菜。”同桌吃饭的欣欣赶紧将这趣事告诉燕儿。 燕儿睁大眼睛看李画敏。 “敏儿!”赵世宇轻唤。 李画敏嘴含筷子,含笑不答,沉浸于自己的暇想中。 赵世宇忍无可忍,提高声音,中气十足:“敏儿!”李画敏一个激凌,咬到嘴里的筷子,连忙取出筷子,定神一看,某人眉头皱得提前老了十几年,而欣欣和燕儿两个小家伙歪着脑袋看得兴致勃勃。李画敏摇晃脑袋,将头脑中的裕叔甩掉,又弱弱地说声天气真热,算是为自己分神找个借口。 “你呀,哪里像个做母亲的。”赵世宇薄责。若是只有夫妻二人,她干什么赵世宇都没有意见,现在是当两个大孩子的面呢,要是让孩子们跟着学,就不好了。 为了弥补错误,李画敏殷勤地给餐桌上的四人都盛了鲜美的莲藕排骨汤,微笑着说:“你们快喝吧,味道好极了。”自己率先喝汤,一副享受的模样。 欣欣和燕儿也跟着喝汤,一口气将汤喝光了,还惬意地咂着小嘴。赵世宇不再多说,低头喝汤。李画敏及时反省,觉得刚才真的不应该。赵家本来就人口简单,裕叔离开后,月娘躲进西院不出来,李画敏和赵世宇商量后将原来的高餐桌换成矮餐桌,让欣欣和燕儿同桌用餐,为的是增添欢乐气氛。孩子们看到刚才自己吃饭时分神,若是跟着学,很是不妙。 对自己来说,丈夫和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应该给他们营造一个欢乐的氛围,不能为了裕叔跟月娘的事,影响到丈夫和孩子。 饭后,李画敏和赵世宇习惯性地带领孩子们到大庭院去漫步消食。天空的晚霞渐渐消逝,轻风送来怡人的清凉,欣欣又跑到大门外去了,李画敏心情很好,与燕儿、浩浩逗乐。赵世宇站在凉亭里,远远观看嬉戏的妻儿,受到妻儿的感染,愉悦地笑。 燕儿和浩浩跟照料他们的奶娘、丫环到大树下荡秋千。李画敏嘱将几句,朝凉亭走去。赵世宇侧身观察妻子,此时的她浑身洋溢着欢乐,是这般的赏心悦目。 “敏儿,吃饭的时候你不对劲。是否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李画敏犹豫、思索,望着他。 赵世宇摇头,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了,她怎么还像个孩子。她这个模样,分明就是在告诉别人有事情发生了,可是又不太愿意说出来。 “敏儿,要是这事跟咱家无关,你说不说都无所谓。要是这事跟咱家有关,要是不会变得糟糕,你也可以不告诉我。” “呃,我告诉你,你可不准生气。” 李画敏用低缓的声音,将月娘亲手做一套新衣服送给裕叔的事,明白地告诉了赵世宇。得让他知道才行,因为月娘跟裕叔之间的事,对赵家是影响很大的,万一以后发生别的事,李画敏不能让他毫无心理准备。 赵世宇沉默听完,怏怏不乐:“真没有想到!裕叔收下衣服了,是么?” “直到现在,裕叔都没有将衣服退回来。应该是收下了。” 赵世宇不再说话,烦燥地走来走去。李画敏静静地看他,并不去打扰。 晚上,赵世宇沐浴的时候,李画敏从小鬼什刹那里得到确切的消息:裕叔收工回来看到包袱,打开细看,捧着衣服轻轻摩挲,然后捧回屋里。沐浴的时候,裕叔换上了月娘做的新衣服。 一切是这样的平淡无奇。可这平淡中的真情,令人感动。 李画敏将这事说给赵世宇听,他只是长长地“哦——”一声,好像他早预料到这种情形。 中秋后。 月娘病了,得了风寒。裕叔从欣欣那里知道这一情况,晚上失眠,等到天一亮就到赵家门外等候,拦住上学的欣欣,问奶奶清早是否还吃药。欣欣掉头往里跑,到西院看见丫环侍候月娘喝药汤,奔跑出去告诉裕叔。从此,欣欣清早上学前必去看月娘是否吃药,将情况告诉守候在大门外的裕叔。 月娘病了四天,裕叔连续四天都来赵家大门外打听。 第五天凌晨,风雨交加,雷声隆隆。欣欣跟父亲练武结束时,风更猛了,雨更大了,雷更响了。赵世宇和李画敏不放心,让欣欣暂时不去上学了,等雨停再去。李画敏想到每天必来打听月娘病情的裕叔,问小鬼什刹,裕叔已站在赵家大门外等候。 李画敏站在厅堂里朝外望,天地间一片阴暗,雷声风声雨声响成一片。此时站在风雨中的裕叔,心中是惦记月娘的病情,还是用这种行动向赵世宇表明对月娘的真情?不管是哪种心情,都令人感动。 赵世宇从回廊那边走过来,将湿淋淋的雨伞挂门外,走进来。即便是在回廊下行走,仍旧要撑伞,才可以避免淋湿,风雨实在是太大了。 “敏儿,你又想什么?” “宇,你知道么?裕叔就站在咱家大门外,等欣欣出去,打听母亲的病情。” “现在?你确定?” “现在!我确定。” ********************************************* 从去年8月动一次小手术手后,宁怡的身体都不太好,影响正常更新,还请亲们原谅。现在的状况,宁怡不敢向亲们保证每天一更,宁怡只有向亲们说:一定将小说码完。***(未完待续) 305.给娘,娶个爹! 狂风暴雨吞噬了整个大地。风雨中,裕叔站在赵家大门外不肯离开。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三个小时过去了,裕叔仍然站立在赵家大门外。 赵世宇坐不住了,派强子出大门外,告诉风雨中的裕叔:月娘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再服两次药就可以停药了。强子冒雨出去,不久进来禀报说,管家老爷已经离开了。 赵世宇疲倦地靠到椅背上。裕叔在风雨中站几个小时,受折磨的不仅是裕叔自己,赵世宇也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了几个小时。李画敏走到椅子后面,轻抚丈夫的额头,柔软的手指轻轻压在太阳穴的位置,缓缓地揉搓。洁白的手指与古铜色皮肤形成鲜明对比,细腻柔软与粗糙硬实亲昵相触,缓缓地揉搓时,轻柔地拨动间,男人的焦躁在缓缓地消逝。 “敏儿,你说我该怎么办?”赵世宇闭上眼睛享受来自妻子的温柔,整个人懒洋洋的。 李画敏垂眼看丈夫,手指间的揉搓更加缓慢。李画敏认真想了想,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宇,我有一个好办法,可以干脆利落地解决这件事。” “是么?说来听听。”赵世宇睁开眼睛,仍然懒洋洋的。 李画敏收起笑意,陡地换上一副面孔,恶狠狠地说:“咱们来个一了百了,将裕叔......”后面的话,李画敏用个抹脖子的动作代替。 骇得赵世宇惊跳起来,瞪眼看李画敏,研究她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 李画敏非常认真非常严肃地看赵世宇:“宇,如果世上没有裕叔这个人,我们的麻烦也就没了。这事你不好出面,由我来办,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解决了。你认为,是让他放羊时一不小心摔下悬崖合适,还是路过池塘时失足掉下水好?要不......” “敏儿,你别胡来。”赵世宇连说几个别胡来,唯恐妻子这里跟自己说,在裕叔那里已经动手了。他是早就决定给裕叔养老送终的,裕叔还未老,怎能就送终了。 李画敏还是一脸的严肃:“你不同意除掉裕叔。让裕叔和母亲私下里偷偷来往不是长久之计,小心让村上人闲话。要不,干脆让母亲跟裕叔在一起?” “敏儿,你认为这样做,合适么?” 赵世宇坐回椅子上,有说不出的烦恼:“母亲和裕叔年纪一大把了,还成亲,会不会惹来闲话?就算我们不在乎别人的闲话,母亲嫁到罗家去,我不放心。罗家那些人会搅得母亲不得安宁,母亲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除去面子的问题,赵世宇更担心母亲到罗家会吃苦。他舍不得让母亲吃苦。 李画敏一听有戏,继续鼓动小舌头,充满煽动性地说:“宇,你不必担忧母亲到罗家会吃苦。有我们在,罗家人是不敢找母亲和裕叔麻烦的,对不对?母亲虽然嫁到罗家,仍旧是我们的母亲,我们会像现在一样,供给母亲和裕叔的日常使用,时常带孩子去探望他们的。” 赵世宇困惑地:“敏儿,你希望母亲跟裕叔在一起?你不怕别人笑话?” “哼,谁敢笑话我们?”李画敏磨牙,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谁敢笑话我们,我半夜去敲掉他的牙,拔了他的舌头,看他们谁还敢笑话。宇,我希望母亲跟裕叔在一起,是因为母亲过去吃的苦太多了,我希望母亲后半辈子快快乐乐的。我们可以给母亲提供吃的用的,让她衣食无忧,若是再有裕叔的关怀照料,母亲会过得更快乐。” “敏儿,你能够这样想,真是难得。”赵世宇喟然轻叹。 “母亲也需要来自爱人的......”李画敏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说词,便换个说法,“就像我离不开你,你离不开我一样。” 赵世宇深深地看李画敏,然后闭上眼睛:“让我想想,这事我再想想。” 李画敏又站在椅子后,替他轻轻地揉搓额头。 哗啦啦的雨声混杂着呼呼的风声,从门外传来。孩子们打闹、嘻笑声,穿过风雨传进厅堂里,那是欣欣、燕儿和浩浩在廊屋里玩耍。 慢慢地,风停了,雨住了,太阳照耀着湿漉漉的大地。 厅堂里,就在李画敏以为赵世宇睡着的时候,他突然睁开眼睛,坐起来。 “敏儿,让裕叔倒插门,到我们家来。” “呃——” 李画敏怔了半晌,方能消化赵世宇的话。也就是说,赵世宇已经同意让月娘跟裕叔成亲,并且让裕叔到赵家过日子。有一句话从李画敏心里响起,她咬唇忍住不让自己失声笑起来。 给娘,娶个爹! 是不是很有趣?在南宋这个社会里,应该是稀奇事吧。 李画敏对赵世宇的决定,是举双手赞成的。 李画敏和赵世宇办事一向讲究效率的,第二天就分头找月娘和裕叔说这事。 裕叔早早来到赵家大门外等候。欣欣还没有露面,先出来一个小厮,说是老爷有请,将裕叔领进赵家,领到大庭院旁阁楼上的客厅,这是赵世宇专门款待男客的客厅。 赵世宇已经坐在客厅里恭候。 裕叔心里怦怦直跑,预感到有重要的事情发生,他接过赵世宇递过的茶杯时紧张得两手颤抖。赵世宇似乎并不了解裕叔的焦急,他向裕叔大谈特谈童年的事,不管是苦涩的往事,还是欢乐的回忆,所有的事都离不开三个人:赵世宇、月娘和裕叔。赵世宇终于将话题绕回到现今。 “过去,母亲为了我吃尽苦头,我不能再让母亲吃苦了。裕叔对母亲的情,我是能够理解的。可是,如果母亲嫁到罗家,吃住肯定不如在赵家舒坦,财叔、财婶他们时常来聒噪也会让母亲厌烦。裕叔,你入赘我们家吧,这样就什么担忧都没有了。” 裕叔听赵世宇不停地说月娘嫁到罗家的坏处,以为是赵世宇再次申明不准两人成亲,心便慢慢地往下沉,近乎绝望的时候,突然又听赵世宇叫入赘赵家,惊喜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入赘?入赘!”裕叔自言自语。 赵世宇进一步解释说:“虽说入赘不好听,这样做是最好的。你和母亲居住在赵家,总比居住在罗家强。家里有你和母亲管照,我以后外出时就放心了,敏敏她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再说了,你们以后老了行动不方便时,居住在一起照顾也方便。裕叔,你可愿意入赘?” 裕叔激动得说不出话,只是用劲点头。能够跟月娘在一起生活,膝下有一群可爱的孩子,连养老的事都安排妥当了,怎么会不愿意?裕叔早就向往这种日子。 赵世宇和裕叔开始商量入赘的事。 李画敏到西院找月娘,可没有赵世宇这样顺利。李画敏将侍候的人都赶出屋外,搜索枯肠半晌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开场白,弄得月娘不自在,李画敏自己也别扭。唉,与婆婆商谈婆婆的亲事,比铲除秋峰山寨还辛苦。李画敏拿手帕轻轻擦拭手背,其实手背很干净,不过是为了避开跟月娘大眼瞪小眼的尴尬。 行了,既然拐弯抹角的不会,干脆来个开门见山。 “母亲,你和裕叔的情意,我和阿宇都知道。既然你们彼此有心,不如挑个好日子成亲吧。” 月娘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后,脸上顿时热辣辣的,羞愧得想一头撞墙壁上。 李画敏如释重负地松一口气,等候半晌没有回音,抬头看,月娘涨红了脸,羞恼得如同奸情被人当场捉住。咦,怎么是这种反应?自己一点嘲笑的口吻都没有呀。为防止月娘恼羞成怒发作,李画敏抢在月娘开口之前说话,态度是绝对的诚恳:“母亲,身为一个女人,有儿子媳妇的孝敬只是福气,有丈夫的疼爱才是幸福。你过去为了阿宇,吃尽了苦头,我和阿宇都希望你获得幸福。” 恼怒不再有,可是月娘仍不敢看李画敏,不安地绞动手指头。李画敏突然想笑,看月娘这副忐忑不安、低眉顺眼样,好像两人的身份掉转过来了——自己是个刻薄的婆婆,而月娘是个胆小的小媳妇。 当然,李画敏不敢笑出声,只有在心里偷着乐。李画敏唯恐看到月娘的模样忍不住笑起来,低头看地面,月娘也是看地面不敢看李画敏。婆媳两人相坐无语,眼睛都盯住地面,几乎没把地面戳穿个窟窿。 老是干坐着不说放,不能解决事情。 李画敏悄悄问什刹,得知赵世宇和裕叔在商量入赘,便抬头看月娘:“母亲,阿宇与裕叔也在外面商量你们的亲事。阿宇不放心你到罗家生活,裕叔已经答应入赘赵家了。母亲,你是否愿意裕叔入赘咱家?” 月娘点点头。 李画敏微笑起来,轻声说:“那么,我挑个好日子,请人看母亲和裕叔的生辰八字?” 月娘又点了点头,头低垂到胸脯,双手不住地绞动。 任务完成,李画敏离开西院。月娘呆坐在房间,回过神后,躺到床上用枕巾蒙住脸,轻轻抽泣。而李画敏回到自己的房间,伏在枕头上纵声大笑,几乎喘不过气来。 在李画敏的操纵下,批生辰八字的事顺利进行。 裕叔入赘赵家的事确定了下来。***(未完待续) 306.你们,凭什么?(上) 裕叔将羊群卖了,重回赵家,管理赵家的田地。月娘依旧缩在西院不肯出来。李画敏去看望月娘的时候,月娘都避开与李画敏目光相触,或垂眼看地面,或看别的地方,人倒是恢复了神采,变得红润了。餐桌上多了裕叔,三个大人加两个孩子,大家随意谈话,随意吃喝,气氛融洽。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赵世宇特意留在家中,请坤伯、卢三伯、罗大伯、老郎中等德高望重的人来用餐。 赵家大庭院旁的阁楼有上下对应的两个厅,上面是客厅,下面是餐厅,都是赵世宇用来款待男客的。酒席就设在阁楼下的餐厅。赵世宇一扫往日的霸气,摆出一个年轻人应有的恭敬,热情招呼师父和各位长辈用餐,并亲自给在席的各人斟酒,变换着话语将来客感激个遍。坤伯和卢三伯、罗大伯等人虽然嘴里是一再的谦让,然而心里被赵世宇由衷感激的话熨得暖烘烘的,实在舒畅,说话也随之轻快起来。 美味菜肴频频地上,醇香的美酒频频地注满酒杯,红红的太阳慢慢地爬上各人的脸庞。 赵世宇有几分酒意,触动心事,回忆起过去的艰辛,感慨地说:“师父回来之前,我家日子特别艰难。母亲独自耕种两亩地,还要种桑养蚕、种木薯、种红薯、给人做衣服,每天都忙碌不停。多亏了裕叔,他时常来帮忙。母亲几次生病,我吓得只会哭,要不是裕叔帮忙叫来郎中,真不知道结果会怎样。该死的张瘸子!晚上在我家外面打转,我和母亲关紧大门,在房间里吓得睡不着,亏得裕叔和张瘸子打几架,终于帮我们赶走了该死的张瘸子。” 老郎中深有感触地说:“当时这山坡上只有你们家和罗家,跟大家离得远,我们能帮忙的有限,有些事甚至就是事后才知道。有两次月娘得了寒热症,病势凶险,要不是阿裕及时跑去叫我,恐怕月娘......你们母子能够支撑下来,有今天的好日子,还多亏了阿裕。” 坤伯说:“阿宇,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阿裕现今到你家做事,我看出你是为了报答当初的恩,这是好的,只希望到他老了不能做的时候,你还记得他当初的恩情。” 赵世宇认真点头:“这是当然。小的时候,裕叔在我的心里就像父亲一样。我不仅现在让裕叔过好日子,今后还会给他养老送终。我想请师父和罗大伯做媒人,各位长辈作个见证,让裕叔入赘赵家,做我的父亲,让我们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回忆过去的辛酸,诉说裕叔的恩情,绕一大圈子,最终的结果就是为了最后这句话。 起初,餐桌上的人频频点头,称赞赵世宇是个知恩图报的,及听到“入赘赵家,做我的父亲”时,都怔住了,这可不是报答恩情的问题了。 卢三伯小心翼翼地问:“阿宇,你的意思是,让阿裕和月娘成亲,入赘你家?” “对,就是这个意思。”赵世宇毫不含糊地回答。 卢三伯、罗大伯等人都放下筷子,你看我,我看你,然后大家不约而同地望坤伯。坤伯在长乐村的威望最高,遇到大问题的时候,大家都习惯看他的。 坤伯皱眉深思,半晌问:“阿宇,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月娘和阿裕的意思?” “师父,这是母亲和裕叔的意思,同时也是我和敏敏的意思。”嗯,这亲事,首先是月娘和裕叔双方你情我愿的,其次赵家两个真正的当家人也没意见。 坤伯审视一脸坚毅的赵世宇,沉吟片刻,终于点头:“难得你有这个孝心。好!我做这个媒人。”罗大伯跟随表示同意做月娘和裕叔的媒人,其他人纷纷表示到时来作证婚人。 赵世宇十分感激师父和各位长辈的理解、支持,命下人继续上好菜、美酒,向来客殷勤敬酒劝酒。 月娘和裕叔的亲事,李画敏和赵世宇不敢马虎,请坤伯和罗大伯到罗家向财叔、财婶说明此事,按当地男子入赘的风俗习惯将所有过场都隆重地进行,成亲的好日子定在十一月中旬。 裕叔将入赘赵家与月娘成亲的事,很快传扬开了。 人们在说这事的时候,绝大多数人都是这样说:“你知道不?月娘要跟裕叔成亲了,是裕叔入赘赵家,做赵家的老太爷。”或者“你知道了么?赵家的老太太跟赵家的管家老爷要成亲了,是管家老爷嫁老太太。”人们说这些话的时候,神色都怪怪的,也有些人还附上几句,称赞赵家老爷夫人孝顺母亲。已经成为三个孩子奶奶的月娘居然会娶裕叔回家,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感觉到不可思议,嘴痒痒的想要说出心中感想,可是又不敢说,大家都憋一肚子话。即便是夫妻二人躲到被窝里也不敢乱说,因为赵家“女魔王”的厉害是众所周知的。谁敢给自己惹麻烦? 像财婶这样喜欢说东家长西家短的人,更是憋得慌。一天,财婶憋不住,悄悄对财叔说:“你说,月娘和阿裕是不是早就相好了?早几年......”财叔一记耳光扇过去,将财婶后面的话全打回肚子去。财叔恶狠狠地瞪财婶,又偷偷冲财婶使眼色,恶狠狠地骂:“乱嚼舌的臭婆娘。你懂什么!月娘没有男人,阿裕又是单身,他们愿意成亲,有什么打紧。”财婶本能地捂热辣辣的脸颊,瞪眼要臭骂时看到财叔不断示意自己看赵家那边,马上醒悟过来,抽了自己两耳光:“瞧我这张臭嘴,老毛病又犯了。敏敏,你别见怪。” 小鬼什刹及时向李画敏反映此事,问李画敏是否要怪罪财婶。李画敏听后失声大笑。好不容易忍住笑,李画敏宽宏大度地告诉小鬼,不必再教训财婶了,因为她认错的态度十分好。 坤伯母是唯一有胆量就裕叔入赘赵家发表看法的人。赵家快速致富让坤伯母本就不忿,又后悔当初阻止女儿张依兰跟赵世宇亲近,再有李画敏对张家一向是冷淡的,根本就没有将师母放在眼里,更加不可饶恕的是,赵家建新房时坤伯母推荐一个远房亲戚到赵家做小管事,原想在亲戚中显自己有体面,谁知这个远房亲戚银子没有挣到,反让赵家打个半死。坤伯母早就积蓄一肚子对赵家的怨怒。坤伯母喋喋不休地向坤伯说月娘为老不尊,都是做奶奶的人了,居然还成亲,然后又说赵世宇和李画敏是否别有用心,居然同意裕叔入赘做他们的父亲,将积压在心中对赵家的不满一古脑儿倾泄出来。坤伯最初不理会,只当作没听到,然而坤伯母说个没完没了,而且是越说越不像话,坤伯的脸色就开始难看了。 “你别倚仗是阿宇的师母,敏敏不会拿你怎样,就没个分寸。阿宇和敏敏同意月娘跟阿裕成亲,不过是孝敬母亲,成全母亲。你说他们别有用心,什么用心?要谋阿裕的命,不必费这种心神;要谋阿裕的财?阿裕的吃穿用度都是赵家的,身上几两银子还是阿宇和敏敏给的。你别嫉妒赵家富贵,那是阿宇和敏敏凭本事挣回来的。你要是聪明,就借月娘成亲的事劝说依兰,趁年轻另寻好人家成亲。” 依兰跟陈家和离后,曾有好人家来提亲,可是依兰不肯点头,直说今生不再嫁人,成了坤伯和坤伯母的心病。 坤伯母不敢作声,低头想想,觉得丈夫的话也有道理,就去找依兰说话。坤伯母果然借月娘要成亲的事劝说女儿,说像月娘这样有年纪的人,又有儿子媳妇了还成亲,主要是找个贴心人,像张依兰这样年轻的女子更应该找个合适的男子相伴,云云。 坤伯母诋毁自己,李画敏是知道的,因为坤伯已经教训了坤伯母,替自己出气了,便不再追究。 趁着秋高气爽,李画敏和赵世宇携燕儿、浩浩到省城逛,在自家的庭院居住,又到姨妈家作客。从省城回来时,不仅带回大批的货物,还采购回结婚用的时新家具、红彤彤的被褥帘幔、锦衣绣服,李画敏还搜集回几百坛美酒,一半用来孝敬幽幽盒子的原主人夜帝,一半留给月娘结婚时用。 裕叔坚持,成亲时穿自己的银子做的新衣,他拿出卖掉羊群所得的银子,买回新红布。李画敏、赵世宇尊重裕叔的意见,放弃了从省城采购回来的大红镶金边的绸服,让月娘用裕叔买回的上好棉布做新衣和红盖头。 一天,李画敏得到消息,思源村的赵家听说月娘成亲的消息,要上门阻止这门亲事。李画敏将这消息告诉赵世宇。 笑呵呵的赵世宇登时沉下脸,阴郁地说:“他们居然敢来阻止!让他们来,相信这是他们最后一次登门了。” 一天晌午,思源村赵家的二老爷、大太太、二太太在几个少爷、少奶奶的陪同下,浩浩荡荡来到长乐村。赵家大门紧闭。小厮上前叫门,半天有年轻的小厮开门出来,说是自家老爷和夫人有请。 在宽敞的大庭院下马,赵世勇、赵世华和赵世运都惊愕于庶兄家中的巨大变化。在他们的记忆中,庶兄在这村里的家只是一座清雅的庭院,没有这宽敞的灰沙大院子,没有从大门延伸到西边拱门环绕这院子的游廊,没有这阁楼式的房屋,没有那凉亭,更没有拱门那边重重叠叠的房舍。 赵世宇端坐在阁楼上的客厅里,越过厅门看到一群人东张西望,厌恶地皱眉,冷冷地哼了一声。 李画敏坐在正院的厅堂里等候,听小鬼什刹说人已经来到大庭院外,露出一个坏坏的笑。 兴师问罪! 你们,凭什么?***(未完待续) 307.你们,凭什么?(下) 大太太、二太太和几位少奶奶乘坐的马车慢慢驶过西边的拱门。几个年轻的小丫环前来迎接,引两位太太三位少奶奶到东侧院洗脸更衣。 正院的厅堂里。 李画敏随意靠在椅背上,意味深长地笑着,扫一遍侍立在身侧这些小丫环们。这是建新房舍后买进的小丫环,虽然没有倾国倾城的容貌,却也都水灵灵的——老是买丑丫环,有损赵家的脸面,再说赵世宇是个专情可依赖的。可是,李画敏近来发觉有个年纪略大点的丫环,喜欢偷偷看高大威猛的赵老爷。看来,周妈妈对她们的教导不是太成功,借思源村几个太太少奶奶们上门的时机,李画敏要让这些小丫环们见识自己的厉害,将那不该有的心统统断了。 厅堂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李画敏收敛笑容,垂头看手中茶杯,无视思源村的两位太太三个少奶奶带人鱼贯而入。等所有人都进入厅堂,李画敏仿佛才看到这群人似的,含笑站起来,嘴里说着欢迎光临,却只站在原地并没有迎接上来。然后,李画敏热情地请各位客人落座,自己也坐回主位。 大太太、二太太朝端坐主位上的李画敏冷冷一瞥,闷闷坐下,暗骂李家人无家教,居然在长辈面前大模大样地端坐。三位少奶奶站在各自的婆婆身后,大户人家的规矩,儿媳妇在婆婆面前一般是没有座位的。 “上茶。”李画敏轻唤。 侍立的小丫环动手之前,桌子上的茶壶已经自动飞起来,缓缓向瓷杯注入茶水。李画敏纤长的手指一摆,精致的茶托便自动飞到大太太跟前。大太太盯住悬浮于半空的茶托和茶杯,怎么看都觉得恐怖,硬撑着才没有吓晕过去,直至李画敏催一句“请喝茶”,才哆嗦着端起茶杯。二太太和三位少奶奶先后战战兢兢地端起茶杯。思源村跟来侍候的奴婢都吓傻了,呆呆地看空茶托自动飞回桌子上。 李画敏捧着茶杯,优雅地品茶,将大太太、二太太、三位少奶奶以及思源村奴婢们的惊惧尽收眼底,轻蔑之色在她眼中一闪而过,有个声音在她心中响起:“就这胆量,也敢大老远地跑来问罪。” 周妈妈和赵家的小丫环是见怪不怪的,只是面无表情地侍立。 李画敏笑眯眯地看思源村来的太太少奶奶,抿嘴而笑:“家里人少,我又懒得去别人家串门,总是闷得慌。难得你们大老远地来探望,就留下居住几天,咱们好好聊聊。周妈妈,快去吩咐厨房备宴,我要大摆宴席款待几位客人。”李画敏侧脸,冲周妈妈眨眼。周妈妈会意,答应一声离开厅堂,半晌返回。 大太太、二太太和三个少奶奶只是喝茶,她们还没有从倒茶的诡异中回过魂来。虽然早听说李画敏会法术,可是听说跟亲眼目睹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李画敏嫌厅堂里的气氛太过安静,便有意活跃气氛,她清了清嗓子,朝赵世运的夫人行注目礼:“三少奶奶,去年听说你有喜,我刚刚想去向你祝贺,谁知又传来消息说流掉了。好可惜!若不是意外摔那一跤,你已经有个五个月大的儿子了。碰巧有小丫环不小心,失手倒一盆水在你房间外的屋檐下,半夜成了冰;碰巧二太太半夜得急病,碰巧二老爷和三少爷都外出不在家,你赶去看二太太的时候碰巧踏在冰面上,摔倒后孩子就没了。不会有这许多碰巧的!让我告诉你,制造这一连串‘碰巧’的人是......” 李画敏把话打住,满意地看陡然间变了脸色的思源村人,冲三少奶奶慢悠悠地接着说:“其实你心里早就明白,是谁害死你腹中的孩子——你若生出继字辈的嫡长子,不利于某些人。对不对?你一直在追查,苦于找不到证据。” 大太太将茶杯重重放到身旁的茶几上:“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挑拨离间。” “大太太,你紧张什么,我又没有说是你下的黑手。莫非是你做贼心虚?”李画敏笑意更浓,因为她看到大太太、二太太目光相遇的时候,半空中摩擦出火花。 大太太不愧是老狐狸,她冷笑一声,反守为攻,站起瞪李画敏:“你别东拉西扯的。我问你:月娘要成亲的事,是否属实?” 嗯,终于进入正题了。摆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吓唬谁呢。成亲是光明正大的喜事,还怕你知道么? “对!母亲成亲的好日子已经定下了,就在今年十一月中旬。” 李画敏明眸中浅浅的笑意,在思源村人看来分明就是挑衅,刻意放缓的话语也让思源村的人听了堵心。好像,在拿月娘成亲的事来显耀,这跟思源村人出发前的预料不一样。 “不知廉耻!”大太太咬牙,气势汹汹地说:“没有我点头,她竟敢擅自嫁人?!” 二太太帮腔:“大户人家的规矩,妇人改嫁得当家主母同意才行。月娘没有经我们同意,不得擅自嫁人。” 跟随来的奴婢纷纷附和,都说月娘的不是。赵家新买进的小丫环自以为是替主子出力时候了,纷纷回嘴,周妈妈一瞪眼,小丫环们闭上嘴巴,不甘心地瞪思源村的人。 李画敏纵声大笑。无所顾忌的笑声好似利剑,直刺向思源村的众多指责,抱着悍卫赵家尊严的指责惊惧地后退,逃得无影无踪。 李画敏擦拭眼角的泪珠,轻蔑地扫视思源村的人:“好笑,真是好笑。我母亲要成亲,为什么要你们同意?你们,凭什么替我母亲作主?我母亲已是自由身,她要做什么,你们无权干涉。我母亲是个寡妇,裕叔是个单身汉,两人情投意合的要成亲,谁管得着。阿宇和我都不反对,你们凭什么阻止。”李画敏生怕这些人不气恼,笑眯眯补充:“顺便纠正一句,母亲不是嫁人,而是给我们娶个父亲回来。” 在思源村赵家人认为伤风败俗、不知廉耻的事,李画敏轻松愉快地说出来。 大太太被刺激得头顶冒烟,厉声说:“她脱了奴籍,依旧是赵家人。是赵家妇,就得听我的。” 李画敏优雅地摆动纤细白嫩的右食指,慢悠悠地说:“不对!你那是思源村的赵家,我们是长乐村的赵家,虽然同姓赵,可是并非同一家人。我们的家务事你管不着。”眼看大太太气得浑身发抖,李画敏突发奇想,也许自己可以学诸葛亮用嘴巴杀人,于是接着说:“大太太,你要是嫉妒我母亲以后有丈夫疼爱,也可以给自己找一个的。我想起来了,我姨父有个下属去年刚死掉了正室夫人,正六品的官员,要不要我帮你牵线搭桥?这位大人已经有了四个儿子三个孙子,你嫁过去不必为生儿育女担忧的。还是,我替你找一位入赘?” 大太太两眼一黑,缓缓倒下,亏得身旁的丫环及时搀扶,方没有摔倒。 李画敏很有成就感地看思源村的人乱哄哄地围拢大太太,在心里夸赞自己:“很好。口才真好!” 外面阁楼的客厅里,气氛是沉闷得让人几乎窒息。赵二老爷和赵世勇、赵世运、赵世华三兄弟来到后,赵世宇只说过四个字:“请坐。上茶。”沉默不语的赵世宇,浑身散发出浓浓的煞气,让从思源村来的几个男子不敢轻举妄动。 客厅里格外的安静,自己喝茶水的“咕噜”声都能够听到。 时间真是漫长。喝掉了四五杯茶水后,赵世勇、赵世运和赵世华三个年轻的忍耐不住了,不住地冲赵二老爷使眼色。赵二老爷也感觉到再坐下去无益,再说早过了往日用午餐的时候,肚子早就唱空城计了。 “阿宇,听人说月娘要成亲了,这事是真是假?” “是真的。” “你觉得,月娘这个年纪成亲,合适吗?” “合适。” “阿宇,你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让你的生母跟别人成亲,你不担心惹人笑话?” “谁敢笑话我!” 赵二老爷后悔来长乐村了,眼前这个霸气十足的侄子,根本没将自己放在眼里,来之前那种教训庶出侄子侄媳妇以正赵家门风的想法,简直是愚蠢之极。不要说动手教训赵世宇,赵二老爷连对他说句训斥的话都不敢,因为这个侄子是鼎鼎大名的无忧大院的主人,以凶神恶煞著称的“凶神”。赵世勇、赵世华准备了一肚子的大道理,因赵世宇满面寒霜没敢掏出来。赵世运看气氛不对,搜索枯肠找离开的借口。 正院的厅堂里,大太太慢慢清醒过来。大太太的心腹——一个中年管事媳妇看主子被欺负,急于替主子出气:“那贱婢急急成亲,莫非跟男人有了苟且的事,肚子里有了野种,急着遮羞么?” 周妈妈忙喝骂:“大胆奴婢!敢这样对我们夫人说话。” 李画敏冷哼一起,暗想:“这可是你自己找死的。要不我还找不到时机杀鸡给猴看,警告身旁这些年轻的小丫环。”李画敏身子向前探,伸手提起管事媳妇的衣领,轻轻举到半空,看管事媳妇在自己手中瞬间变小如布娃娃一般。就像过去所有被李画敏提起来的人一样,管事媳妇惊吓过度晕厥过去。若在过去,李画敏便将手中晕厥的人扔掉,可如今李画敏增加精彩内容——用修剪整齐的长指甲按在管事媳妇的颈脖上,指甲没入管事媳妇的肌肤中,冷冰冰地说:“敢在我跟前叫嚣!只要我指甲轻轻一按,你就身首异处了。” 伴随一片惊叫声,厅堂里的人晕厥近半,没有晕过去的也吓得瘫软地上——周妈妈除外。 李画敏将管事媳妇扔到地上,斜看身侧的小丫环,那个爱看赵世宇的小丫环已经吓得晕厥地上。李画敏悄悄磨牙:“再敢偷看老爷,小心我将你的小脖子掐断了。”***(未完待续) 308.女魔王,谁敢惹(上) 周妈妈叫人提来半桶凉水,冲那晕厥过去的每人脸上泼半瓢水。晕厥于地面的人悠然醒来。 李画敏坐在椅子上,审视那蜷缩地上、已经恢复了原有体形的管事媳妇。那管事媳妇张大嘴巴大口地喘气,夹杂着剧烈的咳嗽,她的脖子上有道触目惊心的伤痕,既像是给绳子狠狠地勒过,又像一不小心给利刃划伤。李画敏低头看自己的手指尖,眉尖轻轻上挑:若是刚才手上用劲,那管事媳妇的脖子...... 呃,原来这纤纤十指,竟然是厉害非凡的武器。 欣赏过自己的手指,李画敏睨视身侧的小丫环,明眸中倾泄出极淡极淡的、不易察觉的寒意。 可怜的小丫环!头低得快要贴近胸脯了,反省过自个对自家夫人的忠诚程度,就有人感觉到脖子上凉嗖嗖的。 将丫环们的畏惧尽收眼内,得意之色在李画敏水汪汪的大眼中一闪而过。突然瞥见思源村众多的眼睛齐刷刷地望自己,李画敏蓦然回神:收拾自家的小丫环,以后有的是时间;当务之急是教训这些远道路而来的主子奴婢们。 及时调整心态,面对思源村的主仆们,李画敏陡地变了脸色,盯视地下躺的管事媳妇: “小小一个奴婢,竟敢当我的面,辱骂我婆婆。教训她!” 最后这三个字,李画敏是咬牙切齿、气势汹汹地说出来的。这恶狠狠要吃人的模样,让在场的悚然一惊:果真是女魔王! 李画敏话音刚落,管事媳妇就惨叫着倒地,像是给人狠狠地踹倒似的;紧接着,管事媳妇蜷曲身体捂住腹部啕叫,其痛苦惨状让围观的人怀疑有人不断地踢她腹部;然后管事媳妇在地上滚来滚去,片刻又陡地长发竖起、身体直直上升,突然又重重摔下来...... 厅堂之内,不见一人对管事媳妇动手,可是管事媳妇却在承受非人的折磨。这令厅堂内的绝大多数人吓得魂飞魄散,坐着的瘫软椅子上不能自控地颤抖,站着的双脚发软,跌坐地上。 站在李画敏身后的周妈妈,盯住李画敏的椅背,是厅堂里唯一对身边的一切完全忽略的人。 有啥大惊小怪的,类似的情景见过多了,反正不会死人。 李画敏悠闲自在地观看管事媳妇,像是在欣赏杂技表演,是厅堂里唯一保持愉悦的人。 呵呵,别怪姐没有慈悲心肠!谁叫你不知好歹出言不逊! 这都是你自找的! 教训管事媳妇的,自然是隐身的小鬼什刹了。小鬼什刹喜欢替李画敏教训人。前滚翻、后滚翻、空中快速旋转等传统戏文中增添了新的创意,花样百出地折腾管事媳妇,令她求生不行求死不能,虽然披头散发、凄惨哀号,却又不见半点血腥——李画敏讨厌血腥画面,小鬼什刹是清楚的。 看看时候差不多了,李画敏摆手:“停!” 管事媳妇应声从半空中摔下来,不省人事。 “把她扔到大门外。” 眨眼间,晕厥过去的管事媳妇在众人眼前消失了——已经被小鬼什刹扔到赵家大门外。 思源村的主仆众人、李画敏家的小丫环们,战战兢兢地望李画敏。此时此刻,在她们看来,这位年轻美貌、优雅闲暇的少妇,是极端的恐怖,她张牙舞爪、张开血盆大嘴就要噬人! 女魔王!名副其实的女魔王!! 厅堂里静悄悄的。 李画敏接过周妈妈递来的香茶,貌似优雅地品茶,其实心里在叫嚣:“哼!哼!!你们过去在思源村是怎样对姐的?!今日姐就连本带利,一并讨回来。瞧她们早就吓破了胆子,再吓唬就没趣了。嗯,换个玩法。” 李画敏不说话,除了周妈妈外其他人不敢轻举妄动,唯恐一不小心惹祸上身,管事媳妇的悲剧在自己身上重演。几位太太少奶奶早就悔青肠子:这趟来长乐村,哪里是来找茬,分明是来找死的。 无视那些惊恐的目光,李画展示出笑靥:“大太太,二太太,这奴婢太无法无天了!居然在这里辱骂主人!在我家里,我知道你们不好管教她,我就代劳了。” 李画敏是说得云淡风轻的,就跟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 静悄悄的,没有人应声。 李画敏快速扫一遍思源村的主子奴婢们,那些惨白得骇人的面容恍若一面面高举的白旗,令李画敏不自觉有刚刚打了大胜仗的得意,她柳眉轻轻一挑,吩咐:“周妈妈,你去看宴席准备妥当了没有。客人远道而来,我们不能怠慢了客人。”说完,李画敏冲周妈妈眨眼。 换个地点戏弄她们,一定更加有趣。 “是,夫人。奴婢就去叫人摆宴。”周妈妈会意,作势就要朝外走。 “不用了。我们不在这里用餐。我们还有急事,得马上赶回桃源镇。”大太太壮着胆子拒绝,偷眼看李画敏没有异议,也顾不上其他人,急急朝外走去。 二太太和三个少奶奶顾不上向李画敏说告辞的话,快步跟随大太太走出厅堂。思源村跟随来的奴婢们,争先恐后地逃出厅堂,唯恐落在后面遭殃。 李画敏没有强留。走了也好,省了一席酒宴。不过,就这般轻轻松松离开?休想! “哎呀,大老远地来,怎么说走就走了。大太太,二太太,请用过酒宴后再走不迟。” 李画敏这位好客的主人,慢悠悠地跟随在思源村的众人之后,一叠声留客。眼见自己越是挽留,思源村的主子奴仆们跑得越快,暗乐,扯开嗓子更加热情地留客。谁敢滞留?大太太、二太太行动笨拙累得气喘吁吁,三少奶奶只顾逃命一不留神将婆婆撞倒,婆媳两人摔倒地上,几个丫环拉起婆媳二人拽着往外跑,一些奴婢们慌得忘记了规矩,越过几位主子跑前面去了。 乱七八糟,仓惶逃命。 李画敏尽情欣赏,几乎要仰天大笑,瞟见身后跟随的丫环们,为了保持主子的光辉形象,忍了。 思源村的太太少奶奶以及奴婢们跌跌撞撞、连滚带爬跑到外面大庭院,仓惶爬上马车。偏李画敏在后面不怀好意地高喊:“别走,等一等——”。慌得几辆马车争抢着朝大门冲去,唯恐迟一秒钟就遭不测。 马车窜出赵家大门,失去了踪影。李画敏再也憋不住了,捂着嘴巴笑弯了腰。身旁的小丫环们不知所措,面面相觑。跟随赵二老爷、赵世勇等人的小厮、车夫,目睹了李画敏玩猫戏老鼠把戏戏弄自家的女主子们,又看到她毫无形象地大笑,都傻了。 小鬼什刹在李画敏耳边轻轻转述外面的情况: “敏敏,她们发现了扔在大门外的管事媳妇,将管事媳妇抬上马车拉走了。” “敏敏,她们一个劲地催车夫快点,差点儿撞倒从地里回来的罗二伯,让我及时阻止了。” ...... 庭院旁的阁楼里,赵世宇黑着脸旁若无人地饮茶,赵二老爷识趣地不再提月娘成亲的事,改跟赵世宇谈论生意经,但是挖空心思跟无忧大院的主人套近乎,换来的只是几声淡漠的鼻音。赵二老爷很不甘心,他此行目的有二:一是阻止月娘成亲;二是设法将赵世宇与思源村绑在一起,抱紧凶神的大腿,让无忧大院这棵大树为思源村的赵家遮风挡雨铺路搭桥。可惜,赵世勇、赵世华两兄弟并不理解赵二老爷的良苦用心,频频向二老爷使眼色,要告辞离开。 外面一阵嘈杂声传来。 有思源村的小厮进来禀报说,几位太太、少奶奶已经乘坐马车离开。赵世勇趁机提出告辞。赵二老爷纳闷,无奈向赵世宇告辞。赵世宇象征性地站立送客,客气的话都懒得说。 赵二老爷不甘心就这样离开,临走时劝诱:“真的让你生母成亲?我劝你慎重考虑,不可一意孤行。你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你要是改变主意,我可以保证,不仅开祠堂让你正式认祖归宗,还将你记在大太太名下以嫡长子的身份上族谱。你要是一意孤行,这辈子休想再登赵家大门。” 在一般人看来,一个庶出的男子,能够以嫡长子的身份上族谱,那是天大的荣耀;而被扫地出门,流落他乡,就是无根萍一样,随时被风雨颠覆。 可惜,赵世宇用冷笑作为回答。他不稀罕! 赵二老爷无奈,带领儿子侄子离开。 李画敏避到凉亭里,远远地看赵二老爷等人灰溜溜地离开,不屑地撇了撇嘴。耳边,小鬼什刹仍在喋喋不休地告诉: “敏敏,她们的马车已经离开村道,拐上的大路上了。” “哎呀,敏敏,她们开始诅咒你了。” “诅咒?”李画敏皱眉。 思源村的几辆马车从村道拐上大路。马车内,在惊恐、愤怒中解脱的女人们,尽情地发泄。 二太太心有余悸:“真是个魔鬼!这样心狠手辣、蛇蝎心肠的女人,谁娶了她谁倒霉。” 三少奶奶回望长乐村方向,后怕不已:“天啊,世上居然有这样女人。我以后要离她远远的,惹不起我躲得起。” “这个贱人,倚仗会妖术,敢对我们摆出这样嘴脸。李画敏小贱人,你肯定不得好死!有朝一日,你一定会被哪个狐狸精活活给气死的。”大太太恶狠狠地咒骂,因极度恼怒而面目扭曲。 三少奶奶咬牙切齿地:“这个小贱人,不就是比我们会生么?有什么了不起!这三个小野种,不会长命的,不是掉下池塘淹死,就是中毒七窍流血而亡。” ...... “该死的!”李画敏恼得两眼喷火,恶狠狠地:“将她们统统扔出马车外!将马车都拆毁了,让她们徒步回思源村。” 听小鬼什刹转述,李画敏气得杀人的心都有了,她暗暗发誓,不活剥了这群女人,就不姓李。虽然李画敏并不相信诅咒这回事,可是敢这样诅咒自己及亲人的实在该死! 哼,别以为离开了长乐村,姐就奈何不了你们。 走着瞧,到底是谁不得好死。(未完待续) 309.女魔王,谁敢惹(下) 身旁有响动。 李画敏皱眉,转头看。原来是那个爱偷偷瞧赵世宇的小丫环给吓得瘫软地上。 哼哼,知道害怕了么?很好!好得很!! 李画敏盯住这些小丫环,明眸中不自觉泄出寒意,吐出的话语也冷冰冰的:“看清楚了么?谁让我不痛快,我就让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别自以为聪明,背着我捣鬼。天下的事,不管是远的近的,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我要是想知道,没有什么可以瞒得过我的。” 晌午的太阳火辣辣地照耀大地,可小丫环们恍若置身于冰天雪地中,寒意从体外直渗入五脏六腑,她们一齐跪下,争着向女主人表忠。李画敏又吓唬几句,小丫环们更吓得面无血色,都有陷入魔窟的恐惧、绝望。 笑意在李画敏眼中一闪而过。 李画敏默了默,换上随和的面容:“你们放心,只要你们安分守己、尽心做事,我是不会亏待你们的。你们可以私下问兰花、春梅、晓梅、冬梅她们,我是如何待她们的。兰花在赵家时间最长,最肯替主子分忧,前段时间有人求我要她。我没有应允——虽然是奴婢,终身大事我也不肯草率从事的,得她自个乐意才好。日后若有合适的亲事,我便替兰花脱去奴籍,陪上嫁妆让她风光嫁人。你们若像兰花一样忠心耿耿、尽心竭力做事......” 李画敏巧舌如簧,向小丫环们描绘忠于主子的美好前景。小丫环们听得两眼放光时,恨不能掏出心窝让主子看到自己的忠心无限。李画敏听够小丫环们表忠,用几句场面话结束了训导,与赵世宇一同入内用午餐。 再说赵二老爷带领儿子、侄子刚离开长乐村村道,就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一片狼藉!先一步离开的思源村人马分明刚刚经历一场浩劫。所有的马车都已经毁坏,车夫们正拚命控制受惊的马匹,不论是太太少奶奶还是奴婢都簪松发乱、浑身是尘土,甚至于有的人伤痕累累、血迹斑斑。 靠!光天化日之下,在赫赫有名的长乐村外,竟然有劫匪横行? 二太太用手帕捂着受伤的脸颊,望二老爷只喊声“老爷”就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了。大太太摔伤了腰,每动一下都皱眉。三位少奶奶也是狼狈不堪,全无平日的优雅闲淑形象。 几个男人追问原因,女人们含糊其辞。赵二老爷怒了,一再追问,也只弄明白并非遭遇劫匪,所有人都是被莫名其妙地从马车上摔下来,所有马车都是莫名其妙地爆裂开的。赵二老爹惊疑不定,回望长乐村半晌,叹息几声,吩咐人到桃源镇另找马车使用。 几位太太少奶奶带领奴仆避到路边大树下。路人探询惊疑的目光,让常年居于深宅大院的妇人们饱受煎熬。 赵二老爹以重金雇下路过的三辆马车,请又饥又渴又羞又惧的妇人登上马车。谁知,大太太、二太太等人刚刚在马车上坐稳,车厢便突然爆裂开了。在场的人,除了惊骇,还是惊骇。 派遣到桃源镇寻觅车辆的人回来了,带回了几辆马车。当大太太、二太太等人登上马车后,所有的车厢再次爆裂开,连续的“啪啪”声震得人们浑身颤抖、面目扭曲、魂不附体。 这诡异的镜头,引得更多的路人驻足围观。 几个太太、少奶奶只得重新躲避到大树底下,奴婢们站在外围形成一道屏障挡住路人的目光。 二老爹回过魂来,逼问自己夫人:“不会无缘无故出这样怪事。在我们来到前,发生过什么?” 在大太太和三位少奶奶的注目下,二太太吞吞吐吐地说:“马车拐上大路不久,车厢里就响起一个恶狠狠的声音:‘你们,都给我下去!给我乖乖地走回去。’我们就莫名其妙地摔下来,同时所有的车厢都破碎了。” 这等诡异的事,让赵二老爷将此事跟会法术的女魔王相联系,气恼地问:“在村子里的时候,你们是不是得罪了侄媳妇?” 大太太抢着说:“我们哪里敢得罪她?是她仗着会妖术欺压我们。”逐将在长乐村与李画敏相处的前后大致说一遍。 赵二老爹将信将疑,盯着二太太看:“真的只是这样?”既然如此,那女魔王若是要折腾你们,就应该在当时折腾个够呀。都放你们离开了,为什么又来找补? 二太太低头不语,在丈夫的逼视下,最终还是将众人诅咒李画敏全家的事,说了出来。 “不知死活的东西!”赵二老爹急怒攻心,也顾不上大太太和二少奶奶、三少奶奶的脸面,怒骂说:“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你们以为离了她眼前,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听人说,侄媳妇法术极高,天下事没有她不知道的。听说她人在长乐村,时常跟远在省城的人说话。” 真是头发长见识短。若是真的不想活了,可以抹脖子服毒什么的,一了百了地来个痛快,得罪了鼎鼎大名的女魔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可是比死还难受的。 几个男人商量后,返回长乐村,要向女魔王赔罪请求宽恕。李画敏早得消息,命人关上大门,拉上赵世宇一同午睡。赵二老爷等人拍门,守门的躲得远远的,无人来开门。赵二老爷连续拍门,惊动了裕叔。裕叔问明拍门缘由,表示无能为力,经不起赵二老爷等人苦苦哀求,只得让他们进入等候。得知赵二老爷等人还空着肚子,裕叔叫人传来一桌子酒菜款待。面对一桌子热气腾腾香喷喷的酒菜,赵二老爷和三位少爷感激涕零,憨厚的裕叔此刻在他们眼中简直就是活菩萨降世。 李画敏午睡起来。刚走出房间,刚思忖着避开赵世宇向小鬼什刹打听思源村人消息,就有人来禀报说赵二老爷上门请罪的事。此时此刻,赵世宇才知道娇妻在折腾思源村人。不用耳闻目睹,赵世宇根据以往经验,都知道思源村的人一定是半死不活的。 “敏儿,算了,别跟这些人计较了。”不是赵世宇念在血浓于水的亲情上网开一面,而是他不赞同李画敏这样做法。在赵世宇看来,要是痛恨这个人就给他个痛快,要么心胸开阔地饶恕了。 “绝不!我就要跟他们计较。” 李画翘起下巴,一副你能把我怎样的嚣张。赵世宇无奈地摇头,他确实不能把她怎样,也犯不着为了他人跟娇妻过不去。 “哼,过去咱们到思源村他们做下的种种事,我不跟他们算账就该偷着乐了,还敢诅咒我们。”李画敏磨牙,洁白的贝齿间阴森森地挤出:“不剥下他们几层皮,我不姓李。” 赵世宇笑了笑,伸手拧娇妻的小鼻子,女魔王咬牙切齿的凶狠,转眼间变成瞪眼嘟嘴娇嗔的媚态。不管外面传说女魔王如何蛇蝎心肠,在赵世宇的心里,娇妻永远是那么的娇俏可爱、善解人意,一如当初。 赵世宇不再理会思源村的事,纵马朝桃源镇奔去。在大路上,看到路面上许多碎木片和路边狼狈不堪的人群,赵世宇嘴角弯了弯:这就是她的杰作! 有人认出赵世宇,冲他挥手。赵世宇不理会,依旧朝桃源镇奔驰。跟娇妻对着干的傻事,他才不会干;即使饶恕这些人,也轮不到他来发话,这件事跟他毫无关系。 乐村的赵家。 等候多时的赵二老爷等人终于见到了女魔王。赵二老爹和几个少爷站在拱门后的小庭院里,仰头看一年轻少妇在奴婢的簇拥下缓步从内院里走出来,他们都纳闷,几年前那位不显眼的美丽女子,摇身一变居然成了威名远扬的女魔王。真后悔,若是当初好好的敬着她,就凭是凶神和女魔王的家人这层关系,方圆几百里都可以横着走了。 李画敏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俯视,陡地让下面的男人平添压力。台阶下的人未来得及请求,台阶上的人已经开口: “真是笑话!请我饶恕她们!过去,你们是怎样对待我们的?或者,我应该将你们用过的手段,一一地还回你们?要不然,心狠手辣的女魔王也不过是徒有虚名。” 台阶下的几个男人都冒冷汗。劫杀、投毒下药、谋害婴儿这等龌龊事,他们即使是没有亲自出马,也是包庇纵容知情不报的,若是李画敏将思源村人的暗算一一还回来,他们就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报销的。 或者,女魔王只是要思源村的人徒步回家,已经是十分仁慈了? “以德报怨,我做不到;害人性命,我也不想。你们就从这里一步一步地走回思源村,走到思源村的大门,我们之间的恩怨也就一笔勾销,我会忘记你们曾以做过的种种龌龊事,你们也别再打着无忧大院的旗号招摇。我就在这里看着。要是思源村的人再有一人乘车或骑马,思源村的房屋就会倒塌一间,如果不害怕思源村的宅院变成废墟,也可以试一试乘车或骑马回去。” 赵二老爷等人灰溜溜地离开长乐村的赵家——真的不敢骑马,牵着缰绳在烈日下慢慢地行走。既然女魔王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了,没人敢拿思源村的祖屋做赌注,那就只有委屈双腿了。 肯定是鬼迷心窍脑袋进水,才想到来长乐村,一头撞进魔窟里。(未完待续) 310.婆婆,入洞房(上) 从长乐村到思源村,若在往日乘车或骑马只需半天时间足够,但是要思源村这群养尊处优的老少爷们、娇生惯养的太太少奶奶们一步一步地走,足足花了三天时间。灰头土脸地挪进思源村赵家大门,每个人都有在炼狱中走一遭侥幸捡回小命的感慨,不幸中的万幸是房屋完好无损。 “去长乐村的事,今后谁都不准嚼舌,否则休怪我无情。从今以后,安分守己地过日子,这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赵二老爷这恶狠狠的警告,是对跟随去长乐村的众奴仆说的,也是对几位太太、少爷、少奶奶说的。赵二老爷是识时务的,赫赫有名的凶神、女魔王不是思源村赵家所能惹的,不能跟他们亲如一家得到他们的庇护已经是后悔莫及,如果再得罪他们成为死敌就让思源村赵家陷入万劫不复了。 不久,赵二老爷就跟赵世勇、赵世华两个侄子商量分家的事。虽然大太太不乐意,到底赶在春节前思源村赵家一分为二,大太太带两个儿子及儿媳妇过日子,二老爹携妻儿媳妇另开炉灶。 自赵二老爷等人离开长乐村后,李画敏时常留意他们的动向。听小鬼什刹说,思源村的老少爷们、太太少奶奶一步一皱眉一路呻吟回家,缺少同情心的李画敏幸灾乐祸地取笑。第二天、第三天的时候,思源村的人买了几把大罗伞遮阳、雇请一辆马车携食物相随时,李画敏宽宏大量地默许了:人还是步行的,不算违反规定。当思源村的人到达家门的时候,李画敏便对他们失去了兴趣,将注意力集中到筹备月娘、裕叔的婚礼上来。 月娘和裕叔的婚期越来越近,北风将大庭院旁的最后一片梧桐树叶刮飞的时候,各种筹备工作都已经办妥。为尊重当事人,李画敏请月娘过目洞房内摆设的各种物品,月娘脸红彤彤的,小媳妇样低垂着头,用蚊蝇样大的声音说:“很好,都好。”李画敏跟裕叔说成亲当日的事宜,征求意见,裕叔不安地搓着大手呐呐:“敏敏,你看着办就好。” 私下里,李画敏将这些事告诉赵世宇,戏笑说:“要不是看到母亲眼角有细细的皱纹,裕叔头上有些少白发,我都以为自己是年迈的婆婆,裕叔是儿子,母亲是小媳妇了。” 赵世宇噗噗地笑,半真半假地说:“敏敏,你得看清楚点,她是母亲,不是儿媳妇。” 李画敏听出丈夫话中深意,鸡啄米一样点头,郑重保证:“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好好地待母亲父亲的,不会让他们受一点委屈的。”以后不一定能够做到,不过有这个决心,最主要是让丈夫明白自己跟他是同一战线上的。 赵世宇一时转不过弯:“父亲?”在他的心里,没有父亲这个概念。 “笨蛋!母亲成亲后,裕叔不就是我们的父亲了?”以后,裕叔就是父亲,父亲就是裕叔。 赵世宇有些难为情地挠头。李画敏难得看到丈夫困窘的样子,刮自己的鼻子取笑他。 月娘和裕叔成亲的好日子到了。 这天凌晨,习惯睡懒觉的李画敏难得起个大早。李画敏洗漱完毕,赵世宇由外面走进房间,他已经练武回来,要换衣服。 “恭喜,恭喜,你盼了二十几年,终于盼来个爹。”李画敏朝赵世宇迎去,笑嘻嘻的,举手作揖。 赵世宇瞪眼,绕过李画敏朝里走。 李画敏不满意丈夫的表现,挡在他面前:“喂,我说错了么?你多次跟我说过,小时候羡慕别人有爹爹,一直盼望自己也有个爹爹,今天你终于美梦成真的。” 赵世宇啼笑皆非:“敏儿,我都这个年纪了,难道还像小时候那样,希望有个父亲带着我玩耍,帮我赶跑欺负我的人么?” “那,你是不是后悔同意母亲和裕叔成亲了?”李画敏小心翼翼地问。 “胡说!我若没有深思熟虑过,会同意这门亲事么?既然母亲需要个伴,裕叔有这个心意,就让他们相伴后半辈子好了。”赵世宇顿了顿,继而轻叹:“给母亲娶回个男人,背地里有许多人在笑我荒唐吧。” 为了母亲后半辈子幸福,为了关怀自己的人幸福,让他人的笑话见鬼去吧。 “宇,没有人笑话我们,人们都夸我们孝顺母亲呢。宇,我是大力支持你的。母亲前半辈子的辛劳我们已经无法改变,我们只能让母亲的后半辈子过得舒坦。我们既然可以让母亲更幸福,为什么还让母亲在苦闷中度日?宇,我们是不必顾虑他人的,只要一家人快乐,就够了。” 赵世宇动容,将娇妻拥入怀中,满足地轻叹: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裕叔的小庭院里,坐满了人。裕叔早就穿戴妥当,等候吉时出门。裕叔置办的东西,有一部分已经送去赵家给月娘了,今天带去赵家的物品不多,除去洞房花烛夜的床上用品,再有就是一些旧衣服,都装在两个大红的箱子里。罗振荣不顾财叔和财婶肉痛,说亲时抬出去的东西太少寒掺惹人笑话,替裕叔添置了几套新衣服,置办几件大户人家房子里摆设的器皿,另外装在四个箱子里,与裕叔原有的东西凑足六箱子,取意六六大顺的意思。从裕叔的小庭院到赵家大宅院,若是抄小路,半刻钟就到了。但是,为了表示隆重,送亲的人领裕叔走大路,半绕长乐村走一圈子才朝赵家大宅院走去。裕叔骑着高头大马,红红的喜服和胸前挂的大红花映得他的脸红红的。裕叔精神恍惚,他木然回应路人的道贺,疑是在梦中,不敢相信自己正在成亲。直至到赵家大门外下马,看到赵世宇与欣欣父子站在大门相迎,方敢相信:真的成亲了。一时间,裕叔既然激动,又紧张,唯有乖乖地听从仇二伯的吩咐行事,按照本地风俗习惯完成各种仪式。 新人拜过天地入洞房,酒宴便开始了。 赵世宇真心实意地应允月娘和裕叔成亲,然而到底受传统观念影响,觉得给母亲找回个男人不是件光彩的事,因此并没有请亲友来喝喜酒,却请遍长乐村的乡亲来喝喜酒,又命县城、桃源镇两处酒店的大厨来掌勺。这天,长乐村家家炉灶熄火,男女老少拥去赵家喝喜酒,成年男子在外面大庭院的阁楼式房屋和临时搭起的帐篷下喝酒,女子和孩子到里面三个内院用餐。温暖的阳光下,长乐村边的小山坡上鼓乐喧天,笑语不绝,酒肉飘香。 赵世宇陪同裕叔逐桌去敬酒。有赵世宇在旁,人们不敢像过去那样捉弄新郎,将新郎灌醉。裕叔酒量浅,细心的李画敏早准备几壶白开水,让裕叔端着白开水冒充酒来喝。曾有两个细心人发觉裕叔杯中的东西没有酒味儿,因赵世宇就站在一旁,便装糊涂了。 财叔因是裕叔唯一的兄长,得以进入阁楼上的大厅用餐,与坤伯、仇二伯、老郎中等村中德高望重的人同桌。财叔很是自豪了一下,不久便发觉与同桌的人没有共同话题,闷头喝酒很是别扭,便溜出大厅到外面临时搭起的帐篷下,看见有条板凳空着一半,便在上面坐了。坐板凳另一半的人正喝酒,转头见是财叔,便打趣。 “喂,财叔,你喝多眼花走错地方了吧。堂堂赵老爷的大伯,来这里坐小板凳,你应该到大厅去坐大师椅的。” 财叔得意地笑,摆出一副屈尊下降的样子,接过别人递来的碗筷,在这儿喝酒。财叔喜欢这个身份:赵老爷的大伯。那些有钱有势的人想方设法接近凶神,巴结他,讨好他,多数人不能如愿,自家那个傻子走了狗屎运居然成了凶神的爹,捎带着让自己成了凶神的亲戚。想想看,若是站在桃源镇上,朝四周大喊一声:“我是凶神爹爹的哥哥。”四周的人肯定对自己刮目相看、忌惮三分。当然了,成为凶神爹爹的哥哥,好处肯定不少的......财叔想得傻笑。 同桌喝酒的人看出财叔心思,更是你一言我一语地打趣取乐。 “财叔,裕叔成了赵家的老太爷,以后你也跟着享福了。哥们以后要是手头紧,记得照应照应。” “你别胡说。我家阿荣、阿华会给我银子花的,我用不着等阿裕给我银子。”财叔头脑是清醒的,虽然有这个念头,哪敢公开承认妄想赵家银子。 “财叔,有裕叔在赵家当家作主,你消息比别人灵通。赵家有挣银子的活儿,千万记得告诉我一声。” “可以,可以的。” “说定了,有好处不要忘记哥们。财叔,你真是好人,我敬你一杯,干!” “干!” “财叔,我也敬你。” ...... 李画敏在正院的堂屋里,陪坤伯母等有头脸的人用餐,突然想起一件事,便找个借口离开,回房间取了一样东西,朝西院的新房走去。 月娘穿着大红喜服,坐在新床边,两个小丫环在旁边侍候。李画敏进去,示意侍候的小丫环暂时离开。月娘瞟儿媳妇一眼,低头不语。当房间里只剩下李画敏和月娘的时候,李画敏握紧的手掌张开,露出个精致的香囊。 “母亲,这是我三婶娘特意送来的,请你收下。”(未完待续) 311.婆婆,入洞房(下) “敏敏,这是?”月娘迷茫。哪有送香囊给人作成亲贺礼的? 李画敏朝房门瞟一下,确信无人撞进来,方轻声告诉:“母亲,这香囊里装着几味药材,是三叔特意为母亲开的。我三叔信中说了,像母亲这种年纪的人,若是有身孕是十分凶险的......” 李画敏没有将话说完,月娘已经心领神会:像自己这样四十有几的妇人,是不合适怀孕的,为了安全起见,得避孕。月娘扭怩地转头不看李画敏,无意中望见吊挂着红帐的新床,更是困窘,忙低头看地面,别扭了半晌才用低得不能再低的话语说:“我明白了。从明天起,我天天佩戴这香囊。” 月娘低眉顺眼的小媳妇样,让李画敏偷偷抿嘴乐,在绝大多数人家是儿媳妇向婆婆低眉顺眼,在自己家变成婆婆向儿媳妇低眉顺眼了。 李画敏很有成就感。 记得当初,自己刚到赵家时,月娘对自己是看不顺眼的,更看不得丈夫对自己好,经常挑唆丈夫压制自己,好在丈夫是个有主见的人,一如既往地疼爱自己。在铲除胡家帮并替赵家捞到大笔银子之后,月娘对自己态度开始改变,不满意时只是背面抱怨,不再当面训斥。特别是铲除秋峰赛之后,月娘连背面的抱怨都没有了,将精力都放在照料孙子孙女上。月娘在自己面前现出低眉顺眼的小媳妇样,是确定了裕叔入赘赵家之后的。 看来,支持月娘和裕叔的亲事是明智之举,不仅月娘有个伴儿,对自己也是有益无损的。 李画敏想得出神。 月娘等了半晌不见有动静,忍不住抬头看,见李画敏看自己傻笑,一时心中发毛,轻唤:“敏敏?”对这个法术高强的儿媳妇,月娘是心存畏惧的,尽管这个儿媳妇从来没有将自己折腾得半死不活。 李画敏醒过神,马上露出亲切随和的笑:“母亲,外面还有许多客人,我不能在这里陪你了。你好好歇息。”说罢,又冲月娘微微一笑,才转身离开。 就月娘本人曾经对李画敏的态度,是不值得李画敏亲近讨好的,但是凭月娘是赵世宇的母亲,就值得李画敏亲近了。成亲多年李画敏摸索得出的经验:自己跟月娘绊嘴,丈夫便皱眉叹气;自己跟月娘有说有笑,丈夫就眉开眼笑;当自己照料月娘或送物品孝敬月娘时,丈夫的目光总是不自觉深情了许多,那段时间的拥抱总是特别的温柔。因此,聪明的李画敏,很注意与月娘保持和谐的。 回到酒席上,李画敏露出得体的微笑,与众客人周旋,将酒宴继续下去。 妇人和小孩子吃得不多,太阳慢慢下坠的时候,内庭院里的酒宴就散席了。农家人除了逢年过节外难得吃上肉,此时人人都吃得肚子圆溜溜的,小孩子放下筷子便去玩耍,妇女们却自觉地收拾碗筷洗刷干净,然后将剩菜、糕点分了,打包拿回家。大庭院外的男人们,一直喝到天黑才散席。 客人散尽。喧闹一天的赵家安静下来,悬挂的大红灯笼在北风中散发出红光,映照得整个赵家红彤彤的。 李画敏坐在房间里,围着大铜炉取暖,她手托下巴看铜炉出神,她心中所惦记的不是已经入睡的三个孩子,而是布置在西院的新房。身为新娘的儿媳妇,李画敏是不合适躲在新房外偷听的,小鬼什刹讨厌鞭炮声和红灯笼,躲到别的地方去了,要不李画敏就可以问小鬼什刹,西院新房里的那两位,是什么情况? 房门从外面打开,赵世宇伴随着一股寒风进来,房门重新关上将寒意阻隔在外,房内仍旧暖烘烘的。 “宇,人都走光了吗?小心有人偷偷留下听房。”本地可有听房的习俗,喜欢八卦的人们爱躲在新房外偷听新人的动静。为了听房有人可是想尽花招,防不胜防的。 “你放心,我亲自带人每个角落都巡查过的,重重大门层层守卫的,不要说外人就是一只老鼠都休想躲在我们家里。”赵世宇信心满满的,紧靠着李画敏坐下取暖。 李画敏想起什么,吃吃地笑。 “笑什么呢?说来听听。”赵世宇转头注视娇妻,灯光下的她笑靥如花,凑过去,便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独特的幽香。 “我在想,这洞房花烛夜......”李画敏想跟丈夫说说西院里的八卦。 赵世宇明明知道妻子想说什么,故意扯到一边去:“敏儿,母亲和裕叔成亲,令你想起了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有什么好想的,我忘记了。” “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敏儿,你居然忘记了。不行,我们得好好来温习,省得你真的忘记了。” 李画敏没来得及提出异议,赵世宇已经将她抱起,朝大床走去。置身在丈夫温暖的怀抱里,耳边回响着他喃喃的情话,李画敏彻底地沉沦了,她忘记了一切,包括西院那边的两位,只想与心爱的人度过甜蜜的良宵。 西院的新房里。 月娘穿戴整齐坐在喜床上,低垂着头看地面。裕叔穿着大红喜服站在床边,呆呆地看月娘。很久以前,月娘和裕叔都曾幻想着成亲,可真的置身在这洞房中,他们一时不知所措。 红烛摇曳,红帐低垂,关心疼爱自己的人近在咫尺,这一切就像梦一样的美,像梦一般让人难以置信。 月娘终于抬头,凝望裕叔。就是这个男人,在自己孤独无依的时候,默默在身旁相伴、相助;在自己陷入险境的时候,挺身而出。他无权无势,也不英俊,憨厚得有些傻气,可是在这个世界上最在意、最关心自己的人是他。 真好,今生还可相伴。 月娘凝望的目光变得迷蒙。 “月娘。”裕叔低唤。 月娘的目光变回澄清,脸热热的,收回目光不再望裕叔,继续看地面。 裕叔走近,坐在月娘身边,捉住她的手,目光灼灼:“月娘。” 月娘抬头看裕叔,羞涩地:“阿裕。”将头靠在男子强壮的肩膀上,轻轻闭上眼睛。裕叔不再说话,抱起自己的新娘子放到床上,笨手笨脚放下红帐...... 天亮的时候,仍在酣睡的李画敏被赵世宇拎出被窝。李画敏痛苦呻吟要重新钻回被窝,赵世宇揪住她的胳膊不放。 “敏儿,别睡了。今天是母亲成亲后第一天,咱们首次带孩子拜见母亲和裕叔,可不能迟到了。” “急什么,早着呢,再等一会儿。困得很,让我再躺躺。” “敏儿,时间不早了。这个时候母亲和裕叔早就起床了,让他们久等不像话。”这时候起床还嫌早,赵世宇和欣欣已经练武回来,家里的奴仆早就起来忙活了。 李画敏呵欠连天,叫小丫环到西院打听老太太和老太爷情况。不久,小丫环回来说,老太太、老太爷还未起床,房门仍是紧闭的。李画敏让小丫环继续去打探消息,老太太、老太爷起床后再来禀报。 “如何?我没猜错吧。”李画敏重新钻进被窝里。虽然已无睡意,这温暖的被窝总是让人眷恋。 赵世宇摇头,走出房去。 月娘和裕叔起床了。月娘坐在梳妆台前梳头,裕叔坐在床边看。后来,裕叔过来拿木梳要替月娘梳头,这是他很久以前就想做的事了,可是笨手笨脚梳不好,最后还是月娘自己梳理头发。裕叔在梳妆匣里翻找,在众多的金簪玉镯中拿出一支简朴的银簪,这是裕叔唯一替月娘买的首饰,在许多精美昂贵的首饰中它是这样的寒碜。裕叔拿着银簪迟缓,不好意思递给月娘。月娘笑着从裕叔手中取走银簪,插到乌黑的头发中。裕叔咧开嘴笑了。 月娘拿起一个精美的香囊,要挂到腰间,犹豫着又放回梳妆台上,望裕叔欲言又止。 “月娘,怎么了?”裕叔看出月娘在挣扎。 “阿裕,这辈子,我不能为你生儿育女了。敏敏的三叔来信说,像我这把年纪的人,生孩子是凶多吉少的事,就送了我这个香囊。” “月娘,没关系的。能和你在一起,我已经心满意足了。这辈子,阿宇就是我的儿子,欣欣、燕儿他们就是我的孙子。”裕叔不是在安慰月娘,他真的很满足,他早就将赵世宇、李画敏和欣欣、燕儿、浩浩当作亲人了。并且,他们也都当自己是亲人,裕叔能够感觉到。 月娘和裕叔洗漱完毕,李画敏、赵世宇也带领孩子来到西院的倒朝厅。 赵世宇不顾裕叔和月娘反对,坚持依照风俗习惯给裕叔和月娘行礼。赵世宇认真地跪下,举茶托到裕叔跟前:“父亲,请用茶。”裕叔激动捧起茶杯,轻呷一口,请赵世宇起来。赵世宇接着恭敬地给月娘敬茶。 李画敏不敢马虎,从丫环手中接过小茶托,高举香茶到裕叔跟前,恭敬地说:“父亲,请用茶。”裕叔也是激动地喝过茶,请李画敏起来。李画敏同样给月娘敬过茶。 这是李画敏、赵世宇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称裕叔为父亲,也是李画敏、赵世宇第一次、最后一次向裕叔跪下,这两声父亲两次下跪,是赵家的两个当家人郑重其事地承认裕叔从今以后是赵家的主人。后来,李画敏和赵世宇仍像过去那样唤裕叔,叫习惯了顺口,裕叔也不介意。 欣欣、燕儿和浩浩三个小家伙在父母的指导下,恭恭敬敬地给爷爷奶奶叩头。 一家七口在西院用早餐。 在来西院之前,李画敏已经从小鬼什刹的口中,知道月娘和裕叔昨夜及今天清晨的种种,她边用早餐,边留意月娘、裕叔间的交集。 到底是中年人,与年轻人就是不同,先极尽亲密之后,再情话绵绵。 呵呵!(未完待续) 312.想一想,小庭院属于谁 裕叔入赘赵家的事,在长乐村没引起多大震动。如果忽略谁到谁家的问题,如果月娘和裕叔年轻多十几年,便是光棍儿和小寡妇在一起过日子,在农村是常见的事儿。慑于凶神和女魔王的威力,人们将所有的非议都烂在肚子里,到赵家大吃大喝又打包回鱼肉、糕点后,再想想其实裕叔入赘赵家也没碍了谁,于是都坦然接受了。 月娘和裕叔成亲,让赵家的日子有了一点点的变化:裕叔从外面的排房搬进西院跟月娘一同居住,没客人来时一家七口团团围着餐桌吃饭比过去热闹多了。这样的日子,月娘和裕叔心满意足,李画敏和赵世宇没啥意见,欣欣和燕儿、浩浩是乐此不疲。 罗家却因裕叔入赘赵家,掀起风波:抢小庭院。 裕叔改为姓赵,到赵家享福去了,裕叔原来修建的砖瓦小庭院,静卧在罗家的晒场旁边,引起罗家人侧目。财叔和财婶理所当然地想,这是罗家人的庭院弟弟不在自然归哥哥所有,等挑个吉日搬到那砖瓦小庭院去居住,老居住在泥房子有个客人来寒碜。可是,没等财叔和财婶挑到吉日,罗振富抢先一步,抱起被褥进那砖瓦小庭院去了。 财叔和财婶憋屈,很快就想通了,四个儿子当中数大儿子罗振富日子最艰难,这砖瓦小庭院归他也好。于是,财叔和财婶默认了晒场边的小庭院归罗振富所有。 阿贵嫂子——过去的卢二娘不依了,站在晒场上冲砖瓦小庭院里骂:“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了,叔叔留下的东西本就是属于大家的,就该大家使用,有人静悄悄的就独自搬进去了。要独占么?叫长乐村所有的叔伯婶母来来评一评,有没有这个道理。” 阿富嫂子从旧房屋里搬出锅碗瓢盆,要搬到晒场边的砖瓦小庭院去,看到阿贵嫂子站在晒场上叫骂,不敢走过去。罗振富听到骂声,从砖瓦小庭院里出来,与阿贵嫂子对骂。动口罗振富不是阿贵嫂子的对手,火冒三丈便想要动手。阿贵闻讯赶来,拦住不让大哥打自己媳妇,兄弟二人便在晒场上翻滚起来。 财叔和财婶躲不住了,从房间里出来,又气又急又哭又骂,终于将罗振富罗振贵兄弟俩分开。又争吵了一番,罗振富认为四兄弟中只有自己仍居住在泥房屋里,这个砖瓦小庭院归自己所有是理所当然,罗振贵夫妇已经有一个砖瓦小庭院,再来跟自己争就太没良心了;阿贵嫂子是振振有词,说自己居住的小庭院本就属于自己家的财产,裕叔留下的庭院是公共财产,理应兄弟四人受益。罗振富和阿贵嫂子是各说各理,阿富嫂子和罗振贵在旁边压阵,两家孩子在旁边观望,可怜财叔和财婶劝得口十舌燥,于事无补。 后来,惊动了坤伯、罗二伯等人,罗振富不得不暂时从砖瓦小庭院里搬出来。 李画敏坐在家中,听说了罗振富、罗振贵兄弟二人争抢小庭院的事,与月娘取笑罗家兄弟两句就过了,没将这事放在心里。月娘也没当回事。 坤伯、罗二伯等人都不想插手别人的家务事,只是禁约不让罗振富、罗振贵弟兄相残。罗振富、阿贵嫂子争抢房屋的闹剧越演越烈。 十二月二十六,罗振富和阿贵嫂子又因房屋的事骂开了,甚至于发展到两兄弟动手。财叔头痛极了,挥舞着手中棍子大喊:“都别争了!这庭院原本就是你们阿叔的,我去请你们阿叔回来,你们阿叔说给谁就属于谁的。” 裕叔在西院和月娘商量采购年货的事,听说财叔找自己,走出外面大庭院没说上两句话,就被财叔扯回罗家。李画敏在正院的堂屋里跟坤伯母说话,小鬼什刹在耳边悄悄说罗家为小庭院找裕叔的事,李画敏心想那小庭院给谁都无关紧要,没将此事放在心里。 坤伯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坤伯和坤伯母看中桃源镇一个死了妻子只有一个女儿的小掌柜,有心让张依兰嫁给那小掌柜做填房,因担心被人看低不好派人上门提亲,再说那小掌柜是个憨厚可靠的却有个厉害的母亲,因此想到请李画敏帮忙。 坤伯母在来赵家的路上,李画敏已经从小鬼什刹的口中,知道了坤伯母的来意。此刻与坤伯母相对而坐,听她几次半吐半露说张依兰亲事,李画敏装糊涂,没有顺着坤伯母的话题谈论。哼,分明有求于人,却不肯放下架子,难道说要我主动提出帮忙么?就冲坤伯母当初瞧不起李画敏,现在是唯一说李画敏坏话的人,就不值得李画敏自动自觉帮忙。 明明看到坤伯母几次欲言又止,李画敏只当作没看见,命丫环捧来新做的糕点,请坤伯母品尝:“阿宇新从省城请回一个厨师,据说这厨师做的糕点非同一般,在省城时许多富贵人家宴客都喜欢用他做的糕点,若不是得罪人在省城呆不下,是不肯跑到我们这偏僻地方的。这是那厨师到我家做的第一道糕点,您请尝尝,味道可好。” 坤伯母只得拿起一小块糕点吃了,因惦记儿女亲事食不知味,不过是客套地夸赞。 “若是喜欢,就多吃点,等一会儿带些回家给依兰妹妹尝鲜。这厨师在我家只呆几天,春节后就到县城的酒店做事了,以后要吃这美味的点心,得到县城去了。” 坤伯母来赵家,可不是为了吃糕点的,用过糕点,看李画敏不主动说帮忙的意思,只得厚着脸皮说:“敏敏,我今天是为了依兰的事来的。”坤伯母将话打住,望李画敏。 李画敏先用手帕擦拭嘴角不存在的碎屑,然后静静地望坤伯母,一副我听着,你请说的模样。 坤伯母皱眉,怀疑李画敏已经知道自己来意,不过是装糊涂。坤伯母无奈,只得厚着脸皮,将看上小掌柜想请李画敏帮忙掇合的打算说出,并说:“这门亲事,我们都打听清楚了,对依兰来说是极好的一段姻缘,如果错过就太可惜了。” 李画敏不作声,伸出两根白皙细嫩的手指,捏起一小块糕点优雅地放到嘴边。就凭坤伯过去对赵家的关照,这个忙李画敏得帮;鉴于坤伯母对自己的态度,李画敏不想答应得太爽快。李画敏将那小块糕点吃完,又细细擦拭过唇角后,坤伯母已经陪着笑脸,将恳求的话说了一箩筐。 “好吧。”李画敏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再说财叔拉扯裕叔到罗家,财婶、罗振富、阿贵嫂子等人在晒场上等候。 “阿裕,这事你来做主:你这庭院给谁?”财叔给这群冤家吵得头痛,只想早日解决纷争过个安乐年。 罗振富第一个冲过来,喋喋不休地说自己日子过得苦楚,反复强调曾经对裕叔的关照,强烈要求将这个砖瓦小庭院送给自己。阿贵嫂子也靠近过来,尖锐的女音一再提醒裕叔做人要公道,不能厚此薄彼。裕叔茫然,呆呆地看他们争吵。 罗振荣带孩子回家过年,听说争吵原因后就说,裕叔已经是赵家人,裕叔的事就是赵家的事,建议罗振富和阿贵嫂子找李画敏解决问题。 于是罗家一大群人都跑去赵家找李画敏。 裕叔走进曾经居住过的小庭院,逐间房子走过,这里看一看,那里摸一摸,最后动手打扫小庭院。罗振荣跟随裕叔进小庭院,看到裕叔打扫房屋便来帮忙。 李画敏站在正院的青砖庭院里晒太阳,看奴仆们打扫房屋,听说罗家大群人来找自己,不禁皱眉。 “哆嗦!一个小庭院,也值得他们折腾个没完没了。裕叔在哪里?我得先问过裕叔,他到底要给谁。” “裕叔在打扫那个小庭院,还没有回来。” “裕叔在打扫那小庭院?”李画敏惊讶。 嗯,这事得认真想想。裕叔正在打扫那小庭院,应是眷恋那曾经居住过的地方;既然裕叔不舍,那么...... 东院的倒朝厅里。 李画敏坐在正中的座椅上,静静地听财叔、财婶说明来意,接着听罗振富说小庭院归他的理由,然后又听阿贵嫂子诉说兄弟共用小庭院的理由。感受到厅内无形中存在的压力,罗家人说话都尽量简洁,不敢哆嗦。 “你们既然来找我解决问题,那么我来问:这小庭院是怎样修建成的?这小庭院原来的主人是谁?他可曾说过要送庭院给谁?” 财婶不满意李画敏态度:“敏敏,你就不和我们兜圈子了,直说便是,那庭院你认为给谁妥当?” “你们回去想刚才那三个问题,想明白了,自然知道那庭院属于谁了。” 李画敏不想再跟这些人纠缠,命丫环送罗家人出去。眼见罗家人离开时的迷茫样,李画敏抿嘴笑:他们不懂,有人明白的。 财叔、财婶和罗振富、阿贵嫂子等人回家路上,都在琢磨李画敏的三个问题。 罗振荣正帮裕叔打扫,听大家回来说李画敏的三个问题,略加思索就恍然大悟:“这庭院是阿叔的。” 这砖瓦小庭院是裕叔用血汗银子在赵家的资助下修建成的,他从来没有说过要将庭院送人,这砖瓦小庭院是属于裕叔的。 过去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财叔望山坡南面,重重叠叠的屋宇掩映在翠竹绿叶间,他脱口而出:“赵家有那么多的房屋,还要这小庭院?”(未完待续) 313.惧内,引以为荣 在罗振荣的提议并坚持下,罗家晒场旁的砖瓦小庭院归属赵家,并将整个晒场送给了赵家。李画敏欣然笑纳,送给财叔一百两银子作为酬谢。财叔喜出望外,收藏起白花花的银子,在自家房屋前下方另开辟新晒场。 那晒场若是卖给他人,所得银两肯定不足二十两。 赚了! 赵世宇命人砌一道高墙,将砖瓦小庭院和晒场圈入赵家范围,一条宽阔的青砖道路将砖瓦小庭院与赵家大小几个庭院相连接。李画敏指点奴仆在晒场旁、路边栽种花草,又将家中的鹦鹉、画眉等鸟儿都送到小庭院喂养。几番修饰,砖瓦小庭院鲜花朵朵、芳香阵阵、鸟鸣声声,成了散心休闲的好地方。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李画敏的日子,潇遥自在惬意无比。赵家生意上的事由赵世宇筹划,田地里的事有裕叔管理,月娘照料孩子比李画敏更有耐心,奴仆们用不着训导是绝对的勤恳忠诚,李画敏在家的时候,睡睡懒觉,赏赏鲜花,逗逗鸟儿,按时陪孩子玩玩增进亲情,闲时听小鬼什刹说近日进账以及亲朋好友的八卦。陪同赵世宇出远门的时候,李画敏是尝遍人间美食赏尽名山秀水,顺便搜集美酒送给幽幽盒子的原主人。 人生苦短,及时享乐;享受人生,快乐人生。 不知不觉中,三年过去了。 月娘总觉得美中不足,因为这三年来赵家只添银子,不添孩子,近来她时常在李画敏跟前唠叨: “敏敏,我刚才看到阿荣新添的小子了,白白嫩嫩的,真逗人。” “今天我去仇三伯家吃满月酒,那小婴儿胖乎乎的,乐得咧开小嘴儿乐,真是招人喜爱。” “听说,阿悦新纳的小妾怀孕了。据说,如果是个儿子,阿悦将包下我们家桃源镇的整个酒店办大满月。” ...... 月娘羡慕别人家添丁进口。 家中已经养育了欣欣、燕儿和浩浩三个孩子,对曾接受过现代教育的李画敏来说是足够了,不过对于土生土长在南宋的月娘来说仍不知足:三个孩子,略显人丁单薄,再添几个孩子才好。 对月娘的唠叨,李画敏是装聋作哑,没当一回事。不过,赵世宇去坤伯家吃满月酒回家,醉意蒙胧的他羡慕张家新添白胖小子的时候,李画敏不平静了。 多子多福,这观念已经根深蒂固于南宋人的头脑中。自小孤独的他,更希望多要几个孩子,让家里热热闹闹快快乐乐的。 仇诗悦、卢朝森、张锦泰这几个跟赵世宇一起长大的伙伴,因为生活日渐富足,先后置办家产纳了小妾,美其名曰是为了添丁进口、开枝散叶。而赵世宇这个赫赫有名的无忧大院的主人,却多次拒绝美人投怀送抱,与李画敏这个原配妻子双宿双飞。已经融入南宋这个社会的李画敏,悄悄除下佩戴于腰间装着某些药材的香囊. 几个月后的某个清晨,李画敏用早餐时突然呕吐不止。确定李画敏是怀孕后,赵世宇、月娘和裕叔都喜上眉梢。早餐后,赵世宇陪同李画敏在正院里漫步。 “敏儿,我真高兴,咱们快要多一个孩子了。”一副乐滋滋的样子。 “哼,我再不生,你就要学阿森他们,纳个小妾来开枝散叶了。” “胡说八道!敏儿,我从来没有想过找别的女人来生孩子,信不信由你。”赵世宇怒了,他是想再要个孩子,可没有想过跟娇妻以外的其他人生孩子。 单纯地想多要几个孩子,有错么? 生气的赵世宇,甩手要走人。 李画敏拉住赵世宇,用最娇柔的笑靥最婉转的嗓音外加豪迈地拍胸脯,及时道歉真诚反省与撒娇讨好同时进行,只为了某人熄火。赵世宇心软了,已经不再生气的他却仍黑沉着脸,忍笑看娇妻卖力对自己溜须拍马撒娇撒痴,看那明眸中闪出一丝不耐烦时赵世宇及时原谅了她,陪同她继续在庭院里转悠。 因为怀孕,赵家从上到下都将李画敏当祖宗一样供着。就连那淘气顽劣的欣欣和浩浩,都知道给母亲摇扇子倒茶水,不惹母亲生气了。 因为怀孕,李画敏不能像过去那样陪同赵世宇出远门,百无聊赖的她时常听小鬼什刹转告赵世宇的动向。一个繁星点点的夏夜,李画敏坐在房檐下乘凉,抬眼望夜空,关注远在他乡的丈夫。 “阿宇在一艘豪华的游艇上与人喝酒,作东的是一位药材商人,与阿宇认识不久,陪同的五人都是富商。阿宇他们一边喝酒,一边观看歌舞。歌舞结束了,进来一群年轻美貌的女子,她们都是当地最有名的翠玉楼中的姑娘......” 李画敏心中警铃响起,故作镇静的她仰望夜空,双手无意识地撕扯手中纸扇。 远在他乡的他、年轻力富的他,可能抵制诱惑? 在一个遥远的湖面上,一艘装饰奢华的游艇缓慢地行驶。赵世宇坐在船舱里喝酒,旁边的几个富商频频向赵世宇敬酒,奉承他跟他套近乎。 一股香风卷进来,拥入一群花枝招展的妙龄女子。同船喝酒的富商两眼一亮,都停止了谈笑,搂抱靠近的女子取乐。 一个年轻女子笑意盈盈地靠近,赵世宇皱眉挥手,不准那女子进一步靠近。那女子不甘心,搔首弄姿地**,不顾赵世宇黑着脸来拉扯他的衣袖。赵世宇拂袖,那女子摔个四脚朝天,狼狈爬起,恨恨瞪赵世宇一眼,转身去侍候其他富商。 药材商人看在眼中,招手叫来一个随从,耳语一番,随从离开船舱。不久,随从引来一个十五六岁花容月貌的女子。这美貌女子带着矜持的浅笑,在众多惊艳的目光下,缓步朝赵世宇走来。 “赵爷,这位紫薇姑娘是翠玉楼新捧的花魁娘子。这紫薇姑娘不仅生得花容月貌,更是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拿手。这紫薇姑娘还没有侍候过客人呢。”那药材商人看到赵世宇嫌弃当初那女子,误以为是嫌那女子脏,为讨好赵世宇不惜动用关系花大血本又许诺种种好处,请来刚刚捧红的花魁娘子。 能享用这种经过专门训练懂得侍候男人又是处子身的美人,艳福不浅啦。 赵世宇冷若冰霜地盯紫薇姑娘,凛冽的寒意与浓浓的煞气交织形成强大的压力,让紫薇姑娘娇柔的笑靥凝固脚步停滞不前。几个富商也意识到不对劲,停止调笑,不安地望过来。 “赵爷嫌弃奴家?”紫薇姑娘一双大眼薄雾迷蒙,泪光点点楚楚可怜,无限委屈的娇弱打动船舱内多数男子的心。 赵世宇不看紫薇姑娘,默默端起酒杯,慢慢地喝酒。沉默不语间,等于默认了嫌弃紫薇姑娘。 紫薇姑娘慢慢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时,便有两滴晶莹的泪珠粘在长长的睫毛间,两条清澈的溪流缓缓流下,湿润了娇嫩明艳的脸颊。紫薇姑娘凝视赵世宇,婉转的嗓音如泣如诉:“紫薇自知身份卑贱,配不上赵爷。紫薇久闻赵爷大名,今日有幸得见赵爷,紫薇不奢望别的,只求与赵爷同喝两杯,替赵爷解闷,可好?” 若是能够讨得这位赵爷的欢心做赵家的姨娘,便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脱离苦海成为人上人的梦想就在眼前,矜持、自尊心什么的暂时抛开。 美人儿梨花带雨般请求替自己解闷,若是那好色的男子骨头早酥了。 “不好。” 不解风情的赵世宇,断然拒绝,见到那紫薇姑娘仍要纠缠,冷然说:“滚!”遇到这样情况,赵世宇是绝不拖泥带水。 曾有两个女子倚仗年轻美貌,妄想成为凶神的女人为家庭谋利,一个趁赵世宇喝醉勾引他,一个在晚上偷偷摸摸溜进赵世宇的房间。虽然都没有得逞,怒火中烧的李画敏让一个破相,一个变成秃子,赵世宇也因此被李画敏按在浴盆里狠狠擦洗两个时辰,因为他酒醉时曾被一个女子坐到大腿上,黑暗中拉过另一个女子的手。赵世宇从此以后不再让娇妻以外的女子靠近自己,被按在浴盆里擦洗不算是酷刑,最折磨人的是娇妻泪水汪汪的哭个没完没了,好几天两眼都红红的。 好男人是不能让娇妻哭鼻子的,至于其他女人要哭随她们去,与自己无关。 紫薇姑娘再也呆不下去了,幽怨地望赵世宇一眼,又狠狠地瞪那药材富商一下,缓步走出船舱。 船舱里的富商们深感遗憾,同时用狐疑的眼光看赵世宇:威风凛凛的凶神,那方面不行? 是个男人都受不了那样质疑的目光,赵世宇无奈解释:“我从来不粘染招惹外面的女人,家里也只有一个夫人。我虽然只有夫人一个,已经有三个孩子,第四个孩子快要出世了。”后面的话分明是在暗示,老子已经有一群孩子,能干得很。 旁边那六人收起质疑的眼神,继而谈论其他。 有人求证:“听说,李夫人是懂法术的?她对这里的一切了如指掌?” 赵世宇点点头。无需否认。 有听说过女魔王威名的便感叹:“没想到,堂堂的无忧大院的主人,是惧内的。”家中有一个厉害非凡的女人,实在是男人的悲剧。 作东的药材商狠狠地瞪那个多嘴多舌的,惴惴不安地偷看赵世宇反应。那个说赵世宇惧内的自知说错话,陪着小心等赵世宇发飙。其他人也不安地看赵世宇,搜索枯肠设法回转。 赵世宇默然给自己倒满一杯美酒,一口气喝干了,放下酒杯笑:“看看你们,什么脸色。惧内有什么?不过是自家媳妇长得好看招人疼,性子好让人心里舒坦,多让她几分。刀光剑影中闯荡的人,会真正害怕一个妇人家?我赵某人惧内,是因为娶了个天下最好的媳妇,做事让她几分罢了。” 将惧内说得这样自豪,一副引以为荣的夸耀样,天底下除了凶神恐怕没有第二个人了。 富商们的第一个反应是如释重负:还好,凶神没有发飙。第二个反应是面面相觑:惧内是件荣耀的事?再细想凶想的话,好像也有道理,自己不惧内都是因为家中那黄脸婆年老色衰、毫无情趣,都羡慕凶神有个美貌可人、善解人意的夫人。 赵世宇无意久留,站了起来。走出船舱前,赵世宇逐个打量船舱内的富商,最后注目作东的药材商人,别有用意地说:“我看你们印堂发黑,近期内将有麻烦。你们要想平安无事,不妨跪求我夫人保佑。”说完,赵世宇看都不看船舱里的男人和女子,哈哈大笑走出船舱,叫来条小船独自离开。 这些人挖空心思塞女人给自己,家中那个千里眼顺风耳又爱吃醋的娇妻,肯放过他们才怪。 船桨划动湖水哗哗地响。赵世宇抬头望天空,无数颗闪烁的眼睛在静静地看自己。在这个迷人的夏夜,在那遥远的家乡,她一定还在关注自己。 “敏儿,****。我怎么啥得让你伤心?”赵世宇对着满天的星星喃喃。 游艇上,几个富商望小船离开的方向,很是困惑。 “赵爷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凶神也会看相?” “赵爷是在开玩笑吧。” 几天后,这几个富商的麻烦便相继来了,最严重的是作东的药材商人,他不仅失手打破了社传的碧玉观音屏风,还被夫人揪出养在外面的红颜知己。此时此刻,大家记起赵世宇的话,要找他指点迷津,为时已经迟了,凶神大人早就离开此地。 再说李画敏坐在屋檐下,听小鬼什刹转述赵世宇的话,初时没什么感想,等听说丈夫已经离开游艇她放心回房间歇息,躺在床上的时候方细细回味丈夫的话。 “什刹,阿宇真的说我是天底下最好的媳妇?他真的当众这样说?” “是呀,阿宇是当着满船舱的人说这话的。” 李画敏越想越得意,爬起来到梳妆台前,对着镜中娇美的少妇作鬼脸,说着一些傻话。看在美酒的份上,小鬼什刹顺着李画敏的话夸她长得美丽又善解人意,耐心等候与李画敏商议教训那些富商。可是,李画敏好像忘记了那些可恶的富商,只对着镜子研究自己的容貌。 “臭美!”小鬼什刹忍无可忍,悻悻飘走。 “鬼话!” 真扫兴。(未完待续) 314.堪叹,今生无缘 一辆豪华的马车从大路拐进长乐村,缓缓地向村中行驶。五六个身强体壮的男子骑马在后面跟随。一只手慢慢挑开车帘,露出一张清瘦而威严的脸庞,他无视田野里成片成片金黄的稻子,也不理会山坡上无数的药材,向长乐村旁发出鼓乐声的山坡凝望。 那鼓乐声声喜气洋洋的山坡是赵家所在地,今天是赵家三少爷满月的好日子,财大气粗的赵老爷大摆宴席庆贺。 这马车里的清瘦男子,便是现任的知县方鸿远大人。旧地重游,方鸿远黯然神伤诸多感慨。 变了,都变了。当年清贫的长乐村如今变得富裕,那人丁单薄生活拮据的赵家现在富甲一方,曾与自己海誓山盟的她已经成为他人妇。听说她过得很好,养育了几个可爱的孩子,那个一身煞气的男人不顾男子汉大丈夫的尊严公然对外声称惧内,说在家里都是夫人说了算,他对她的宠溺可见一斑。 心痛多年,早麻木了。再想起她时,已不再有酸楚之感,剩下的只是嘘唏。 美丽多情的她,今生与自己无缘。 情难忘,却必须忘却。不惜远道而来长乐村喝满月酒,在外人看来是赵家有钱有势知县大人放下身段溜须拍马,只有方鸿远自己心里明白,他要来长乐村看看她,看看她生活的地方。明年春天,方鸿远将跟另外一个年轻女子成亲,他必须把曾经心心相印的她忘却,与一个陌生的女子朝夕相处共度此生。 心爱的人不能拥有,拥有的人不是心爱的,人生就是如此无奈。 赵家正院的上房里。 刚沐浴过的李画敏一身舒爽,披散着一头半湿的黑亮的长发,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孩子吃奶。这刚刚满月的孩子叫赵继安,是刚出生那天父亲给取的名字,赵世宇说希望所有的孩子一生平安。李画敏和月娘都很满意这个名字,怀抱新出生的孩子叫“安安”。此时,小安安在奶娘怀里吃奶,他津津有味地吮吸着,不时停下来咂着小嘴,似乎在回味琼浆玉液的美味。小安安吃饱了,李画敏接过孩子抱在怀中,凝视这个散发着奶香的小宝贝。小家伙懒洋洋地看母亲几眼,朝母亲怀里拱了又拱,找个舒适的位置,慢慢闭上眼睛。 房门被推开。欣欣、燕儿和浩浩拥进来,围绕着母亲好奇地看小弟弟。月娘走进来,提议让哥哥姐姐抱一抱小弟弟,说是有利于兄弟姐妹团结友爱。欣欣举双手赞同并马上采取行动,争强好胜的小少年双手抱小巧的小弟弟,紧张得身体僵硬额头冒汗,老感觉手中这软乎乎的生物下一秒钟就会掉落地面。小安安蹬一蹬小脚儿,不满意哥哥的怀抱。欣欣慌忙将小安安递给燕儿,燕儿坐到凳子上抱得有模有样,还跟已经睁开眼睛的小安安说话儿。浩浩眼热,争着要抱小弟弟。小安安不堪折腾,哇哇大哭起来。 李画敏抱过小安安,轻轻安抚,半晌孩子就停止了啼哭,再看三个大的孩子,都睁大眼睛打量幼小的弟弟。李画敏示意三个大孩子靠近,让小安安面对哥哥姐姐,柔声说:“安安,这是大哥哥,这个是姐姐,这个是二哥哥,他们来看望安安的。欣欣,燕儿,浩浩,小弟弟比你们小什么都不懂,你们做哥哥姐姐的以后要教小弟弟认字,教小弟弟练武,把你们的本领都教给小弟弟,懂吗?” “懂了。”欣欣、燕儿和浩浩异口同声回答,都挺了挺小胸脯。 突然,耳边传来细细的说话声:“喂,方鸿远来了,已经到大门外。” 李画敏一怔:方鸿远是谁?这名字听来耳熟,只是想不起这名字的主人的面容。 “阿宇出去,将知县大人迎接进来,在外面的客厅奉茶......” 想起来了,方鸿远就是这身子原主的未婚夫——现任的知县大人。 李画敏让欣欣、燕儿和浩浩分别握一握小安安细嫩的小手,满足了他们身为哥哥奶奶的自豪,就叫三个大孩子离开房间别打扰小弟弟休息。然后,李画敏打发掉房间里的所有奴婢,放小安安到床上,自己在旁边躺下轻柔地拍打,哄孩子入睡。 “这方知县一向少跟无忧大院来往的,今天居然大老远来喝满月酒?!” 方知县的反常,让李画敏纳闷儿。赵家广邀亲友来喝满月酒,送给知县大人请柬不过是碍于情面,预料的来客名单中压根儿就没方鸿远的大名,没想到居然来了。 “这事怪得很。那方知县接到赵家请柬的时候,嫌弃地扔到角落里还嘲讽阿宇摆阔满是臭铜味,根本就没有来赴宴的意思。前天与林家定下亲事后,方知县拿那请柬呆呆地看,然后就命人准备礼物决定来赵家喝满月酒了。” “他要来便来吧。”在赵家的来客中多他一人不多,少他一人不少,李画敏不想深究。 小鬼什刹于是转换话题:“敏敏,夜帝说了,要再送两坛花雕给他老人家。” 李画敏皱眉,想说什么又打住了,顿了顿,终是忍不住嘀咕:“刚送过陈年女儿红又要花雕。过去每月送一坛土酿米酒便可以了,现在每月送两坛美酒仍嫌少,夜帝的酒量是越来越大了。” “敏敏,数一数你家的银子,幽幽盒子里装的、夹墙里藏的、库房里存的共有多少,再想想每月要两坛美酒过分不过分。” 李画敏心虚,嘴里仍嘟囔:“数银子干什么?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许多年以前,李画敏喜欢数银子,手捧白花花沉甸甸的银子让人心里踏实,感受到银子日渐增多而喜悦。现在,银子对于李画敏来说不过是一种数目,定期核算心中有底就行,收入支出银子李画敏都是指示奴仆做,自己不再碰触这些凉冰冰的东西。以赵家现在的富贵,是不缺少买酒银子的,只是从各地搜集到的美酒佳酿多数让夜帝要了去,爱喝酒的赵世宇能够喝到的不多。 李画敏开门,叫小丫环抬来两坛花雕,放到幽幽盒子中。小鬼什刹索要到美酒,说外面鞭炮响震得难受,飘走了。 李画敏侧躺在床上,注视熟睡的小安安,轻抚小安安小脸蛋,喃喃着:“我的小宝贝。” 外面,赵世宇和裕叔配合默契地接待宾客。 方鸿远方知县远道而来赴宴,让赵世宇深感意外。知县大人天没亮就从县城赶来赴宴,给赵家的满月酒增光不少。知县大人这样赏脸,赵世宇礼尚往来,亲自迎接到客厅,陪同用过茶水,又亲自送方知县到后面的小庭院沐浴更衣。 赵世宇、方鸿远一同沿着青砖铺成的道路,慢慢向上行走。没多久,来到赵家的旧庭院外。这旧庭院修葺整齐,一如当初,房屋后如屏障般的翠竹在秋风中轻吟,高大的梧桐树下依然吊挂着秋千。 不约而同地,赵世宇和方鸿远都停下脚步,注视这简朴的小庭院,继而转看身后层层叠叠的房舍,然后再次注视这简陋的小庭院。 不自觉地,赵世宇眼中流露出淡淡的笑意和淡淡的柔情。他和她的婚礼,就是在这里举行的。就在这个小庭院里,他们曾一起赏月吃月饼;在这棵梧桐树下,他们无数次挤在秋千架上,笑声跟随着秋千飘荡;厨房里,他生火她炒菜;厅堂里,他们围坐在小餐桌边度过平凡的每一天;东边的厢房是只属于他们俩的,那里有他们年轻时的甜言蜜语缠绵悱恻。赵世宇眼中笑意更浓,在这个小庭院里,年轻的他成功地将她占为已有,包括那娇美诱人的身子,包括那颗单纯善良的心...... 面对她曾经居住过的小庭院,方鸿远皱眉,暗暗叹息。方家的祖宅比这个破庭院有气派多了,如果当初想到,她连这种地方都可以接受,他就不会推迟婚期博取功名。本是最在意她,不肯委屈了她,要把最好的给她,却因此跟她错过了。 白白地便宜了身旁这个莽夫。 无意之中,方鸿远与赵世宇的目光在半空中相碰撞。方鸿远在他眼中看到了得意。赵世宇在他眼里读出了失落。方鸿远移开目光,情场失意的人在情敌面前,本能地存在挫败感,这种感觉让方鸿远不舒服。 “赵爷,安排本官在这里歇息?”为掩饰不自在,方鸿远无话找话。 赵世宇很不厚道地轻笑:“不,这个小庭院太简陋,不能用来招待贵客。西北面有个精美的小庭院。方大人,请!” 哪里是太简陋不能招待贵客,分明是不想外人进入这个留下美好记忆的地方,特别是这个娇妻曾经的未婚夫。在赵家修建新庭院后,赵世宇就不准人随便进入这个旧庭院,月娘曾说留下这些泥房屋茅草屋让人记起赵家曾经贫穷,惹人笑话要拆了,赵世宇都没同意。他要永远保存这些泥房子茅草屋,保存他今生最美好的记忆。 “方大人,这边请。” 赵世宇含笑前面带路,方鸿远沉默不语跟随在后。(未完待续) 315.赵家,娘子少(大结局) 赵家内院里,月娘忙着款待女眷。 李画敏的三婶娘与女儿李月蓉、李雯婷来到,拜见过月娘后,到上房来见李画敏。 李画敏已穿戴整齐,在外间跟三婶娘和两个堂妹相见。 三婶娘一见李画敏,便不住地打量,见李画敏肌肤丰润两眼明亮有神一副精心保养身心健康的样子,满意地点头:“还好。我们女人坐月子就得讲究,要是落下病根后半辈子就得受罪。”接着细细询问李画敏坐月子的事,因为她刚从大儿子李祥柏那儿赶回来,李画敏生孩子时没时间来探看。 站在一旁的李雯婷嗔怪:“母亲,瞧你唠叨个没完没了的,好像这世上只有你关心敏敏姐姐似的,烦不烦。二姐夫将她当心肝宝贝似的宠着,绝对不会让她受苦的。” “雯婷妹妹,你用不着心里发酸。到你坐月子的时候,三婶娘肯定更加关心的。”李画敏拿成亲才几个月的李雯婷打趣。 “母亲,你瞧敏敏姐姐,就会欺负人。”李雯婷跺脚叫嚷,看到母亲、姐姐和李画敏都望自己微笑,便浑身不自在,低着看脚尖,脸颊慢慢红了。 丫环抱出仍在熟睡的小安安,三婶娘、李月蓉和李雯婷细细打量,夸了又夸,都拿出带来的礼物送给小安安。照料赵世安的丫环端托盘接过礼物,除了长命锁、玉镯等寻常物品,另有一个精美小香包和两个藤萝制作的小手镯。 三婶娘指小香包和藤萝制成的小手镯说:“这个小香包是我亲手做的,里面放了些驱虫药物,孩子佩戴可以避免蚊虫叮咬;这藤萝制成的手镯是祥柏特意寻来送给小外甥的,这种藤俗称白藤,小孩子儿贴身戴可以去湿疹的。” 李画敏连声道谢,即时拿了小香包和藤萝制成的手镯给小安安佩戴。小安安仍在沉睡,李画敏命丫环抱回里间,自己在外间与三婶娘和李月蓉、李雯婷闲谈。 李月蓉含笑:“敏敏姐姐,恭喜得贵子。你真是有福气的人。” 李画敏也含笑:“月蓉妹妹,同喜,恭喜妹夫高升。婶娘,恭喜祥柏高升。” 三婶娘和李月蓉都笑容满面,谦让几句,并感谢李画敏相助。 三个月前,李祥柏在岳父的照应下,到某个水陆交通方便的县份做知县,虽然是从省城调到小地方,然而官衔上从八品升到七品,从一个协从副职变成一方父母官,是值得可喜可贺的。可是,那个地方的县丞倚仗是当地人又欺负李祥柏年轻,拉拢其他官员处处刁难李祥柏。李画敏在小鬼什刹的帮助下,轻而易举抓到县丞的把柄,赵世宇再出面威吓,迫使那县丞辞官搬掉了李祥柏的绊脚石。半个月前,李月蓉的丈夫莫二少爷在李祥柏手下做了县丞,也少不了李画敏一份功劳。 李月蓉感激说:“县丞这职位差点儿就让你姨妈家的玉姨娘的弟弟要了去,多亏了敏敏姐姐周旋,我相公才谋到这职位。妹妹在这里谢过姐姐了。” 李画敏摆手:“自家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说谢字就见外了。” 闲谈中,谈论到李月蓉收拾行囊准备随夫赴任的事。 李月蓉说:“不知敏敏姐姐知道了没有?就在昨天下午,我们思源村赵家的二少爷四少爷到我家,求我相公带去,要谋个一官半职。敏敏姐姐你看这事?” “我这几年没留意他们,不知道他们近况。”李画敏如实回答,借喝茶的时机思忖半晌,接着说:“凭我和阿宇的情面,要替他们谋个一官半职不是难事,只是回想起过去他们对我们做出的种种事心寒,不想再跟他们有瓜葛。妹妹要是看亲戚情面帮他们,那是犯不着;要是妹夫提携同乡以后添些助力,尽管带去,不必为难。” 帮与不帮,跟长乐村赵家无关,只管从思源村莫家方面考虑。 三婶娘有微词:“敏敏,你们真个跟思源村断绝关系了?敏敏,你们三思而行,赵家的宗祠到底在思源村。再说,凭阿宇和你的能耐,回思源村谁敢给你们脸色?” 李画敏摇头:“婶娘,他们暗算我们的事,我曾跟你提过的。我们跟那些人结怨已深,回去少不了有明枪暗箭。我和阿宇是不惧他们的,只是得时时为孩子们悬心,要是一时疏忽大意就后悔莫及了。我和阿宇已经达成共识,为了孩子们平安成长,认祖归宗光宗耀祖这些虚的都免了。” 三婶娘深思,终于点头:“这样也好。” 李画敏和三婶娘、李月蓉和李雯婷说了一会儿知心话,就命丫环领她们到东侧院安置。 不久,又有阿悦嫂子、春姑、罗水秀和梁小荷几个跟李画敏要好的少妇相约而来探望。一到上房,见到睡得正香的小安安,几个少妇夸赞的话说一箩筐,送了许多物品。将小安安仍旧抱回里间安歇后,李画敏叫侍候的丫环们都避到房门外面,与这几个要好的少妇坐在外间说些贴心话。 “敏敏,你的命真是好。欣欣都跟你平肩了,阿宇仍像当初一样待你。阿森当初对我也是极好的,”春姑微叹,语气变得酸涩,“我刚怀女儿,他就借口说我身体不便,纳了个小妾。老天有眼,那小妖精破了相,卖了,我刚松一口气,他又找个更年轻更耐看的回家。唉,现在他对我老是嫌这嫌那的看不顺眼。” 罗水秀触动心事,咬牙切齿说:“男人没个好东西!不过赚了几个臭银子,就嫌媳妇不够水灵不通文墨。哼,也不想想,当初他穷得丁当响的时候,除了我们这些粗手笨脚的谁肯嫁给他。” 阿悦嫂子也骂开了:“没良心的东西!忘记了当初是谁陪同他面朝黄土背朝天度日,日子好过了整天想着那些狐狸精。哼哼,让我不痛快,他和那些狐狸精也休想过得舒坦。” 李画敏心中一动,就想起小鬼什刹曾经说过的话,阿悦嫂子下药打下了小妾腹中的男婴,不仅没让阿悦抓到把柄,反而将过错成功推到小妾身上让那小妾失宠。曾经纯朴善良的少妇,因为争风吃醋变得阴狠了。 其他人也想到了阿悦嫂子收拾小妾的手段。罗水秀问:“阿悦嫂子,你得教我两招,要不那些贱货就欺负到我头上来了。”春姑也期待地看阿悦嫂子,妄想从她嘴里得到驯服小妾的秘诀。 阿悦嫂子摇头:“我要是真有本事,就不会过得这般艰难了。咱们这些人中,要数敏敏最有本事,自从和敏敏成亲后,阿宇从不理会别的女人。” 李画敏原是以旁观者的姿态,看她们同仇敌忾咒骂喜新厌旧的男人和狐狸精般的小妾,突然间成了大家注目的焦点,一向口齿伶俐的李画敏哑口无言,憋得脸红红的。 平日里对赵世宇撒娇耍赖、私下里与他甜言蜜语调情是做得得心应手,放下床帐与他温存缠绵是越来越大胆主动而毫无压力,可是李画敏脸皮再厚胆子再大,夫妻间这些私密事也是说不出来的。 再说,对赵世宇适用的那一套,对别的男人未必有用。 何况,像春姑、罗水秀这样将自己弄得面黄肌瘦未老先衰样,是最容易让男人倒胃口的。男人找女人就像吃饭,囊中羞涩时不挑食只求饱肚,财大气粗时用餐讲究有营养且色香味俱全,贫穷时有个年纪相仿的女子跟自己过日子已是知足,富贵了身边的女人要花容月貌可养眼,身材性感可销魂,外加能歌善舞可怡情。春姑和罗水秀、阿悦嫂子的勤劳能干是有名的,可是并不是收入可观的卢朝森、张朝泰和仇诗悦所期望的。 “敏敏,你就忍心看我们受苦么。”春姑央求,眼红红的。 李画敏憋得差点内伤,瞥见梁小荷坐在旁边悠然自得喝茶观,机灵一动:“我是会法术的,我的办法你们用不上。丈夫不纳妾的人,又不止我一个......”李画敏别有用心地扫梁小荷一眼,微笑不语。 梁小荷的丈夫罗振荣也是不拈花惹草的,老实守着妻儿过日子。 梁小荷躺着也中枪,一向低调的她突然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憋得脸颊红红的,讷讷半天说不出话来。阿悦嫂子、春姑和罗水秀轮番轰炸,一再追问不让阿荣纳妾的秘诀,梁小荷不是摇头,就说“不知道”。最终敌不过罗水秀眼泪汪汪请求,梁小荷只得投降:“记得阿森刚刚纳妾时候,一天阿荣找敏敏,刚巧听到敏敏骂阿森,回去对我说原来敏敏憎恨纳妾的人。阿荣平日最害怕敏敏,我想他是因为怕惹敏敏不高兴,所以才不敢拈花惹草。” 李画敏嘴里的茶水喷到地面上。罗振荣因为怕自己不敢纳妾?!这也太可笑了。自己只教导他忠心做事努力念书识字算数,绝对没有管到他床上去。 阿悦嫂子、春姑和罗水秀都瞪眼看李画敏,叫李画敏肌肤上冒出小疙瘩,真担心这几个饱受小妾之苦的少妇请自己用法术将那些狐狸收服。 “咳,小荷你真会说笑话。阿荣怎么会因为我而不纳妾呢?生意上的事都是阿宇管理,我是极少过问的,便是偶尔支使阿荣办事也没有刁难过他。傻子都看得出来,阿荣是因为疼爱你才不纳妾的。别以为我们没看见,阿荣请一群奴仆操持家务照料孩子,你在家里诸事不用操心舒舒心心的做少奶奶。我还听说,前段时间财婶想跟阿荣去享福,阿荣没同意是因为担心财婶给你气受。你们几个说说看,阿荣不纳小妾,为的是谁呀?” 李画敏巧舌如簧,将过去曾经要罗振荣前滚翻后滚翻高空旋转等叫罗振荣半夜做噩梦的事统统抹去,把罗振荣不纳妾跟自己有关的嫌疑撇清。 李画敏一番话,不仅让阿悦嫂子、春姑和罗水秀不满梁小荷歪曲事实,也让梁小荷自己暗自起疑心:丈夫不纳妾,难道真是因为疼爱自己,而不是因为害怕李画敏不喜? 有关男人和纳妾的话题,没能进行多久,因为宴席已经开始了。阿悦嫂子、春姑、罗水秀和梁小荷去入席,李画敏仍在上房里等候。 开席有半刻钟的时候,赵世宇返回正院,到上房见李画敏。见惯了坐月子时穿戴随意的妻子,突然看到盛装的她容光焕发艳丽动人,赵世宇是两眼发亮心痒痒的,一同站在床前看小安安时借弯腰的时机凑近在她脖子间闻了闻,淡淡的幽香钻入鼻孔,又装作掖被子捏娇妻柔软滑润的手腕。 “阿宇,瞧安安可爱的小模样。三叔他们见到了,肯定喜欢。”李画敏斜眼看赵世宇,眨了眨眼。 跟随进里间的丫环都低头看脚尖。 赵世宇笑了笑,大手捧起包裹在被子里的小安安,凝视半晌,小心放到李画敏怀里。李画敏怀抱小安安,赵世宇又叫来欣欣、燕儿和浩浩,一同朝外面走去。 阁楼式的大厅里,有身份的宾客在谈笑用餐。 “老爷、夫人、大少爷、大小姐、二少爷和三少爷到——” 大厅里安静下来,除了裕叔、坤伯、仇二伯、罗大伯、老郎中、李三老爷、方鸿远这桌辈份高身份特殊的,其他餐桌上的人都站立起来。春风满面的赵世宇出现在门口,他体贴地照应怀抱婴儿的李画敏,缓步走进来,欣欣、燕儿和浩浩由大到小一溜排开跟随后面。 赵世宇示意宾客坐下,带领妻儿来到李三老爹、方鸿远等人这席。大家看过刚刚满月的小安安,夸赞后送礼物。 裕叔是话少的人,他慈祥地看几个孙子孙女,伸手摸了摸浩浩的脑袋,掏出手帕帮浩浩擦汗。 李三老爹欢喜地看过小安安,又拉欣欣、燕儿和浩浩的手逐个看逐个问,乐呵呵地笑个不停。 方鸿远偷眼看李画敏,她依然年轻美丽,谈吐优雅举止落落大方。不过,呵护着她的那个高大男人,身旁那三个小屁孩和她怀里那小东西,是越看越刺眼。她,不再属于自己,属于这个粗鄙的男人,属于这四个姓赵的小孩子。 李画敏怀抱小安安,脸带得体的微笑,与赵世宇配合默契地向宾客问候,回答宾客的问题。身为赵家的女主人,言行举止用不着瞻前顾后,只要不给他脸上抹黑,可以随心所欲。 赵世宇自豪地将妻儿介绍给宾客认识。美丽温柔的娇妻,健康活泼的孩子,是他远在他乡时的牵挂,是他雄心勃勃开创事业的动力,是他最引以为荣的珍宝。与宾客谈笑时,赵世宇时时留意李画敏举动,细心地替她拉开阻挡的椅子,担心她支撑不住抱不稳孩子。 来到罗振荣、卢朝森、张锦泰等几个大管事桌边。 卢朝森举杯:“阿宇,你是哪世修来的福分。瞧你赵家,黄金多,白银多,房屋多,孩子也多。你们赵家,样样都多。” “错了!”在另外一桌上的仇诗悦举杯走过来,“赵家黄金多,白银多,房屋多,孩子也多,唯独娘子少。”仇诗悦扫赵世宇、李画敏一眼,冲卢朝森、张锦泰挤眉弄眼。 卢朝森哄笑起来:“对,对,赵家唯独娘子少。阿宇,是不是要......” 李画敏冷嗖嗖的刀子眼射过去,卢朝森识趣地打住。 赵世宇怒瞪卢朝森,乐呵呵搀扶李画敏绕过椅子,爽朗地冲宾客说:“黄金白银、珍珠玉器、田地房舍,是多多益善,儿女成群最好,娘子么,有敏敏就足够了。” 宾客哄笑,有夸赵世宇李画敏夫妻情深的,有打趣赵世宇惧内的。 喧哗中,李画敏抬头,他正含笑注视自己,似在观察,似在无声宽慰,更似在默默倾诉。情不自禁地,李画敏回报甜甜的一笑。 有夫如此,足矣。 今生,足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