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风云录之虎略龙韬篇》 写在2020年10月的话 今年6月中下旬,开始构思着笔《异世风云录》。 起因很单纯,现在想起来也觉得挺好笑,就是愤懑! 镇魂和沧海笑两大霸服团加上盟友贺兰山,被虎略龙韬和昊两个流寇团掀翻了!客观来说,一个网游嘛,当然是谁充值多谁的拳头就大,这很正常!可整个过程中是有很多变数的! 虽然镇魂两大擎天柱,玄天和曹焱滨,先后淡出游戏。但镇魂当时还留有一大批拥有充值能力的顶战和中高战,以及部分极度热情、拥有充足时间的非充值玩家。 沧海笑就更不用说了,除去星爵、西楚霸王和拉刚三个满充号,同样有许多充值能力毋庸置疑的顶战、高战;贺兰山的情况我了解得较少,情况应该也是如此,但总的玩家人数可能会少些。 虎略龙韬的奥特曼虎和他的团队,当然也不用说,充值什么的都是杠杠的;就拿昊来说,左手灭霸、皇马也是有很好充值能力的玩家,青帝勾陈(后改天勾陈,又改名玄武盾,也许换人了也说不定)应该也是拥有较好充值能力的玩家,当然还有许多,这里不一而足。 罗列这些就是想说明一个问题:在主要以充值能力决定谁的拳头更大更硬的网游里,这场合服之战,本不该如此快地分出胜负,应该会有一个拉锯的过程! 可结局并非如此!短暂地顽抗后,摧枯拉朽,一泻千里。 也许人心便是如此:看到胜利曙光的那一刻,仿佛拥有排除万难的天大勇气;受到打击时,大部分人却容易沮丧放弃。没人有资格指责什么,我们都是凡人。 在这样一个凡人的世界里,某些顽强的品质,就显得难能可贵了! 不仅是在网游里,很多事情都是如此的! 这是创作《异世风云录》的初衷,但慢慢写来,更像是一种情感的沉淀和记录。 说点题外话,愿意为这个游戏花多少钱取决两点:第一,自己实际情况;第二,是否乐意。第一点很好理解,第二点常让人们忽略。事实上,很多曾经的大神号弃坑就是因为:他们不乐意为这个游戏花钱了! 其实我对非充值玩家没有一点的轻视,很多非充值玩家一分钱不充,但玩得不亦乐乎,用游戏打发闲暇时间,人之常情,无可厚非。事实上,有些非充值玩家未必是真穷,只是因为消费观念还有其他原因不愿意也不允许自己在一个网游里花钱而已! 但我的确很讨厌极个别非充值玩家的言行,他们不充值,自愿用精力和时间去拼抗金钱,没人会说什么,可他们却管不住自己的嘴,总觉得充值玩家很傻,认为满充玩家就更傻了!所以世频里常会看到这样酸溜溜的话“……人傻钱多!有钱充那个几十万上百万的,都可以到几线城市去买一套房了……”,这一刻,我真是觉得,他们是被贫穷限制了思维!有些人可能真的不明白,世界就是这样不平等的:他们心心念念的什么一套房二套房,对他们来说是珍贵无比,但在某些玩家的眼里也许和一套玩具没啥区别。 不过,这种井底之蛙并不能影响一个游戏的兴衰,是他们活在自己狭隘的井里蠢不自知! 对游戏破坏巨大的是游戏里的托! 通常意义上的托有很多种,最常见的可以分成两类:一类是引诱他人充值拿提成的;另一类是服务玩家,让玩家有更好游戏体验,增加玩家游戏归属感的。 第二类的所谓“托”,我并不反感,相反,还有点喜欢他们的存在。引诱他人充值的“托”,我也不是一棍子打死!拿提成嘛,很多都有拿提成这一说,但分寸感要把握好,要有基本的准则和约束! 最让人厌恶的是那种品行低劣、贪得无厌的托!贪婪的他们对游戏的正常运营而言,就是一个毒瘤!杀鸡取卵是这些鼠目寸光的托最常用的伎俩,他们伪装成正常的游戏玩家,利用人们某些常见的心理,蛊惑煽动极不理性的消费,而且没有忠诚度,打一枪换一地,毁掉某个游戏后就再换另一个游戏去搞风搞雨!当然,这种托的背后,游戏的低能策划罪责更大,这里就不再扯远。 镇魂、沧海笑和贺兰山联盟的失败,我有自己的看法,并把这种粗浅的看法构思进了《异世风云录》里:毁掉游戏乐趣的,是无能的策划和一些贪婪鄙劣的游戏托!他们才是阴谋中最后的黑手! 《异世风云录》最初是在游戏贴吧里更新的,但贴吧的确不合适发表这种故事性的文章,停更前写了二万字。虽然在贴吧停更了,但这四个月的时间里,我有空就写一点,不知不觉中也写了十万字,到了快结尾的时候。 这段时间里,镇魂的易佳林、丰少、徽骆驼、斑马,先后宣布弃游,对我的影响还是有一些的。 易佳林,丰少两位,从凯撒军团开始,他们就是我眼里的两面大旗; 斑马呢,想起和他的结缘,我现在还是会笑出来,因为一个“废话”曾引发的“一段惨案”,那时的我真是如别人评价的那样“太玻璃心”!当然,现在的我,也还是,真惭愧!我的生活环境单纯,别人认为很正常的用词,我有时的确是难以接受的!但是,我真的在努力适应着。 徽骆驼,怎么说这位呢,嘻嘻。他说我有一颗敏感的心,事实上,我是学经济的,文字不是我的强项,当然专业好像也不是我的强项!其实文字功底深厚的徽骆驼才真的是有一颗敏感的心,但他却不会像我一样“玻璃心”“小心眼”,和他聊天,你能感觉他可以准确把握住你的想法,仅凭此,作为网络上的朋友,时不时聊个天,分享下看法,已经足够!更重要的是,他还同时拥有义气和重诺两个极为珍贵的品质!义气是仁者见仁的,不用多说;单就重诺这一点,一个网游中能像徽骆驼这样:重诺守信,做事有交待,错了认罚,得理饶人!这样的玩家,很难让人不喜欢。 从最初的愤懑不服,慢慢地变得平心静气,到现在的不舍留恋,我也终于要将《异世风云录》完结了,发表在纵横中文网,就想把它当成一段回忆放在这儿,以后回头看时会想:哇,以前的我,原来这么幼稚,但却真的热血过! 讨厌品行不端之人,可对于游戏里立场不同的玩家,展现出端良品行者(游戏里对“端良”的认定是比较宽泛的:遵循基本的诚信原则,讲点道理,就是品行端良),我都在小说里给出了自己另类角度的欣赏,小说中虚构的一些恶搞情节,有的是情节需要,有些纯是为了逗个乐,并没恶意,请多包容。 翻出当年镇魂军团战掀翻荣耀时写的一首诗《镇魂之歌:冲冲冲》: 匍匐在沙棘丛中 耳边只有细微的呼吸声 一片、一片 乌云密布 战争灰霾笼罩大地 天边的游隼 落寞地翱翔着 镇魂的将士们 匍匐着、匍匐着 没有强迫 广阔的天空下 自由地呼吸 前进还是后退 沉沦还是绽放 自己决定 可为什么 桃花盛开时 我们远在千里 星河璀璨中 我们却被霓虹掩埋 镇魂的将士们 挡开抽向我们的鞭子 用鲜血浇灌花蕾 荒石上的野梅绽放 冲锋的号角吹响 闪电撕开浓厚的黑幕 镇魂的将士们 追随曹焱滨的脚步 向前冲 命运轮盘开始转动 吟唱的传奇中 有些沦为灰烬 有的化为不朽 我们要 要荣耀再也遮不住 头顶的光 我们要 要仙踪林的迷境里 幻出镇魂的模样 我们要 要中国梦的画卷中 永远有镇魂的影子 我们要 要乌托邦的蓝图里 与镇魂共存 我们要 所有的一切 终将载入史册 几个世纪(轮回)都铭记 冲~冲~冲 让几个世纪(轮回)都铭记 盔甲摩擦的铿锵回答 冲~冲~冲 来吧!软弱! 如果不能看见你,镇魂如何变得刚强! 来吧!挫败! 没有你的磨练,镇魂如何摘取王者的桂冠! 来吧!对手! 没有你们,游戏只是一个孤独者的呓语! 来吧!荣耀! 你的存在 将为镇魂的传奇 增添更多的曲折和伏笔! 忽然很怀念镇魂的两大擎天柱:曹焱滨和玄天,还有军师小飞哥!有他们的镇魂街,的确意气风发!那是一段无法回去的岁月! 在此真诚问候一声:已经弃坑的朋友们,你们现在还好吗! 引子 异世大陆,千年以来,战事绵延。绿瞳人,蓝瞳人,赤瞳人是生存在异世大陆的三大种族。 他们有着各自的优势和特征,但种族之间无法通婚,为了各自种族的根本利益和繁衍生息,大小战事、局部冲突从未间断。 孕育出三大种族的这片土地,是一块奇异的大陆,总共有96个城池,天然存在,无法增减。 每一个城池有着各自的特殊加成,但只对占领它的种族有效。每个种族都有大大小小部落若干个,不同部落的绝大多将士都誓死捍卫本部落的领土,他们为了自己部落的利益,有和其他种族联合抗击共同敌人,也有只和同种族部落联合抗敌的。 他们或黑暗,或光明,或邪恶,或正义,或聪慧,或善良……但他们终归只能为自己的种族逐鹿天下。 绿瞳人著名的大部落是镇魂部落,还有凯撒、华夏虎豹、蜀汉几个中小部落;蓝瞳人著名的大部落有沧海笑,还有伯爵,长白山等若干小部落;而赤瞳人著名的大部落有虎略龙韬、贺兰山、昊,还有八方,江湖,俏江南等数个中小部落。 《异世风云录之虎略龙韬篇》引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章 奥特曼虎 天空灰蒙蒙的,一座城池出现在视野里。 城门紧闭,城墙隐隐浸染着血色,城下堆累着数不清的尸骨,到处是断肢残骸,空气中充斥着血腥混合尸臭的难闻气味。 一支数百人的马队伍如一片红云般迅速逼近城池,马蹄激扬起地上的浅雪,弥漫出淡淡的白雾。 这是一队身穿赤色盔甲的骑兵,人数不过二百人。队伍里,一面赤色的大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上苍劲有力的“虎”字清晰可见。 来到城下三里处,为首的将军蓦然举起右手,整队赤甲军嘎然停住,马上的将士个个矗立如丰碑,连胯下战马都无丝毫异动,肃杀的气氛瞬间铺天盖地的弥散开去。 领头的将军是一位身材健硕的青年男子,骑着一匹浑身似火的红色骏马,颈上的斑斓虎皮将他面容掩去一半,只露出一双锋利寒凉的赤瞳眼眸,两条浓密的眉毛斜飞入鬓,凌厉得如同两把重剑。 六位身着副将制服的彪形大汉紧跟在青年将军之后。 而六位副将的后面,则整齐列队着二百余名赤甲骑兵,个个身着轻软又坚固的盔甲、暗红色披风,面部戴着精致贴合的头甲,只有一双双幽冷嗜杀的眼露了出来。 青年将军眯起了双眼,望着眼前这座残破不堪的城池,半晌未发一言。胯下的赤马微微有些烦燥,如盆的四蹄原地踏步,轻点地面,却没发出一声嘶鸣。他伸手轻轻安抚了心爱的坐骑,缓缓策马向前,队伍中随即闪出十余位弓弩手,向外散开数十米,全神警戒状,弓弩上的箭矢已然待发。 此处,已经能看清城池上守军的服饰。 已是强弩之末的守军兵卒,身上盔甲全都残破不堪,满是血污的脸根本看不清五官。 “这就是南海郡?昊部落最后一个郡城?”青年将军淡淡问道,他的声音,和眸光如出一辙,冰冷中不失豪迈。 “是的,虎团。这就是南海郡,昊部落最后一个郡城!”一位面容清秀的副将驱马而出,在男子身后恭敬地回答。 “啧啧啧,看来昊是被镇魂压制得很惨啊!就剩下这样一个小破郡城,还只是4级城池……”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是一位同样身着副将服饰,却是长得妖冶邪魅的年轻男子。 青年将军未做更多评论,转头吩咐先前那位面容清秀的副将:“宋子平,你带两手下先进城,向昊天部落的首领天勾通报一下,就说我奥特曼虎来了!” 这位英气勃勃的青年将军,居然是异世大陆鼎鼎大名的十级武者赤瞳人奥特曼虎,和他武力值同样出名的是其麾下的长年南征北战的流寇军团虎略龙韬。 由于部落人数较少,无法长年占据城池,所以虎略龙韬被对手戏称为“流寇军团”,但没有一个敌人敢轻视这个所谓的流寇军团。 名叫宋子平的青年副将恭声领命,亲点了两位心腹,一甩马鞭,如流云一般飞驰而出,他身后两名赤甲骑士立即跟上,井然有序,其他赤甲骑士则原地纹丝不动。 “虎团,咱们为啥不直接进城?”一位长满乱如稻草络腮胡的副将嗡声嗡气地问道。 “星海,昊部落已经被镇魂吓破胆了,此时如同惊弓之鸟,我们的行为稍有不慎,也许会引起毫无必要的恐慌和骚乱!”青年将军看了自己这名得力的部下一眼,很耐心地回答,他知道星海武力超群,但智商嘛,却总是比常人差了那么一点点。 “那,那子平独自前往,会不会有危险?”被称作“星海”的络腮胡,平素里和宋子平关系最好,明显有些担心兄弟的人身安危。 “哈哈,我说黑熊,你就别瞎操心了!宋子平是什么人?十级武者!这个大陆,有几个十级武者?你替他担心?别把老子的牙笑掉了!”邪魅男子说话并不是很客气。 长得五大三粗,乍一看就跟一头黑熊差不多的星海憨厚一笑,倒也不介意邪魅男子语带讥讽。 “我们团常年在北方和蓝瞳人沧海笑部落,赤瞳人贺兰山部落死磕,从没和绿瞳人镇魂部落正面刚过,他们现在实力如何?你们当中有谁比较了解?”青年将军目视前方,状若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虎团,镇魂部落原有玄天、曹焱滨两位十级武者,九级武者数十名,其中又以智绝,怒绝战力最为突出。可近十年来,他们的老对手昊部落不堪一击,南方少承战事。玄天和曹焱滨先后淡出,有传言道,这两位大神级人物是携手出海寻访灵术,只留下战袍交予镇魂部落的后起之秀。继承玄天白衣战袍的年轻一代叫楼兰,是一位九级武者,而继承曹焱滨樱花战袍的叫玄亮,同样是一名年轻的九级武者。”邪魅男子收起轻慢的语气,认真地回答。 “我也听说,近年来,除了智绝、怒绝之外,镇魂新成长起一批年轻有潜力的九级武者,较出名的有花绝,瘾瘾瘾瘾瘾瘾,至尊宝,杀神等十三太保。这十三太保都是九级武者,除此外,还有数个隐匿身份的九级武者,以及一大批5-8级中等战力的将士。”一位身穿副将服饰,全身上下连脸部都捂得严严实实的男子补充道。 “哈哈哈,出海寻访灵术?这世上有灵术吗?”青年将军放声大笑起来,脸上似有不屑之意,但精光四射的眼眸里却流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落寞,他回头看向全身捂得极为严实的男子:“吉吉,这么说,其实镇魂部落现在已经没有十级武者了?” “是的,虎团!”吉吉声音平稳,语调没有任何波澜。 “好!哈哈哈,十级武者和九级武者的鸿沟可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弥补的!我们虎略龙韬部落有三位十级武者,我,子平和雨晨。九级武者无数,其中星海,青龙,梦幻还有吉吉你都是上品九级武者,暴龙,酒神,韦青,烟老头他们几个也是准上品九级武者。唯一不足的就是,中低战力人数太少,不然,咱们虎略龙韬早就是雄霸大陆的天团了。这次只要让我们整合昊部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补充进一批中低战,咱们虎略的雄图霸业指日可待!哈哈哈……”青年将军仰天大笑,显得非常狂野。 几位副将都跟着大笑起来,被奥特曼虎称为“雨晨”的邪魅男子也在笑着,目光却晦暗难测。 第二章 初见 众人正聊得热闹,只见远处的城池大门突然打开,五骑飞驰而来。 三骑在前,二骑赤甲将士随后。 前面三骑中最右边的正是身装赤甲的宋子平。 中间的一骑,是位中年男子,大家很快认出正是昊部落的首领天勾。 而最左边的一骑黑骑,上面坐着的是一袭黑衣劲装男子。 五匹马如箭一般的冲过来,在离赤甲铁骑几十米处,猛的一扬蹄,齐齐嘶鸣,硬生生停了下来。 天勾率先向奥特曼虎点头示意,他满脸堆着笑容:“虎团,终于把你们盼来了!” 奥特曼虎扫了一眼显得谦逊卑躬的天勾,微微一笑,颔首回礼。但他的目光却落在左边的黑衣劲装男子身上,久久不能离开。 “虎团,天勾首领大伙都认识,这一位是昊部落的第一高手,左手灭霸。”宋子平连忙向奥特曼虎介绍黑衣劲装男子。 黑衣劲装男子的长相极为俊美,笔直修长且力量感十足的腿,肩宽腰窄,一双长眉凌厉的斜斜入鬓,眼若寒星,原来是昊部落的第一高手,上品九级武者左手灭霸。 一直低着头没吭声的左手灭霸,敏锐的察觉到有人注视自己,他微微一抬眼.星眸中戒备的目光与奥特曼虎的视线撞在了一起,火花四溅。 隐隐的对峙之下,谁也不肯先移开目光,仿佛那样就是示弱一般。 众将士也察觉到两人的异样,明明只是平静的对视,却令人觉得气氛有些紧张。 宋子平几位深谙团长个性,没出言打扰,和奥特曼虎仅有数面之缘的天勾却有点不知所措。 “虎团辛苦了,各位将士也辛苦了!虎略龙韬不远千里,前来拯救我们,天勾终身铭记,昊天部落全体老少更是对虎略龙韬部落感激不尽。若有一日能再夺王城,赤瞳人重返吴王宝座,在下非肝脑涂地不能报!现在,是不是先请各位进城休息片刻,再议后事,虎团意下如何?”额头上都渗出细密汗滴的天勾勉力说了几句尚算得体的客套话,他虽然是8级武者,但在奥特曼虎这样一位腥风血雨洗礼过的大杀神面前,还是相当紧张的,更何况奥特曼虎本身还是一位十级武者,身上有着顶级武者的天然威压。 奥特曼虎终于先移开了视线,他转眼看向天勾,笑着说道:“好说好说,那就有劳天勾首领带路进城,让麾下的天龙赤甲军儿郎们稍做休整,咱们再商讨合并大事!” 第三章 南海郡 奥特曼虎和天勾并辔进城,宋子平等几位副将以及左手灭霸紧跟其后。 一进南海郡,就看见无数男女老少站在道旁迎接欢呼,这些都是昊部落的族人。 宋子平身旁的一名年轻副将,看见夹道欢呼的人们全都面带菜色、衣着褴褛,见到盔甲鲜明、军容极盛的的赤甲将士,都有些畏惧,却又止不住好奇,目不转瞬地看着。 他心生怜悯,探手入怀,抓了一把铜钱,用力往人群中掷去。 “青龙,别这样!” 宋子平连忙制止,却迟了半步,青龙早将铜钱撒得到处都是。兄弟多年,宋子平深知青龙为人心软,并无恶意,但这种举动在他看来,却是有些轻浮,对即将和虎略龙韬商谈合并事宜的昊部落来说,更是不敬。 青龙将铜钱撒出后,听见宋子平的提醒,也觉得不妥,正有些懊恼之际,却见昊部落众人一阵欢呼,蜂拥抢夺。有几名汉子居然还因为争抢地上的铜钱扭打起来。 青龙见此情形,和宋子平相顾愕然,随即默然不语。 走在前列的奥特曼虎,眼角自然也瞥见这些,却装作毫不知情,他让副将梦幻带领着麾下几百名天龙儿郞在城内自行扎营休整,自己则仍旧和天勾谈笑风生,似乎对昊部落极差的生存环境毫不在意。 南海郡城里满目疮痍,到处破破烂烂,一幢完好的建筑都没有。 天勾小心冀冀,赔着笑脸,将奥特曼虎和几位副将引到城内唯一一座结构看着尚算完整的建筑前,正是昊部落的祖祠。 “左手大哥!”一个脆生生的女声响起,祠堂旁的树丛里钻出一个少女,兴冲冲地向众人跑过来,见到一身戎装的奥特曼虎和他手下六大金刚,有些胆怯地停下了脚步,只是抬眼炽热地看着左手,毫不掩饰目光中的崇敬之情。 “阿糖,跑那么急干什么?一大早去哪了?”左手看到少女,冷峻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迎上前去,轻轻帮少女将零乱的发丝捋在耳边。 “人家想快点见到你嘛!我早上和快乐大叔出去猎野猪了!快乐大叔好厉害啊,猎了很大很大的一头野猪,这么大……”少女夸张地比划着,小脸红扑扑的,显得极为娇俏可爱。 “嗯,我们的阿糖也很厉害!都敢去猎野猪了!”左手笑吟吟,他比阿糖年长五六岁,一直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一样疼爱。 “咳咳咳……”天勾提醒左手别耽搁时间,他偷眼看了看奥特曼虎的脸色,后者并无丝毫不耐,也没有其他多余的表情。 早就摘下虎皮颈围的奥特曼虎,从侧面近距离看,五官显得更加深邃立体。 “有客人来,大哥先和他们去商议一些事,你自己先去玩吧!”左手灭霸转身,目光不可避免再次和奥特曼虎的目光相对,这次他微微偏过头,避开对方的视线,但内心对这位名扬大陆的强者好感却增加几分。 细节不一定真能决定成败,但细微之处却能彰显出隐藏的品格。 第四章 心魔静听 众人鱼贯进入祠堂,按主次位置坐好,天勾刚想开口说话,就被一个意外打断。 一名昊团将士,连滚带爬跑进祠堂禀告:“报告首领,镇……镇魂的那个心魔又来了!” 眼见这名将士盔甲不整,慌乱无措,天勾脸色一沉,刚想训斥,却听奥特曼虎开口了:“心魔?是哪一位?几级武者?” 左手如实回答:“心魔就是镇魂的心魔静听,实力是8级武者,但这位有一个很奇怪的天赋加成,韧性加成,让我们很是头疼……” “韧性加成?有趣……走,到城楼上看看去!”奥特曼虎一听,来了兴趣,率先站起来向外走去。 天勾无奈,只能跟在身后,内心暗自埋怨道:这个小左,也太实诚了,说那么仔细干什么,长镇魂威风,灭自家志气!可他也知道左手灭霸有一说一的个性,从不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地周旋,只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暗自祈祷昊在奥特曼虎心里位置不要再降低了。 来到城楼上,众人往下一看。 只见一名须发怒张的猛将,身着常见的福字战袍,单枪匹马,正在城门前搦战。 “昊部小儿,有站着撒尿的,出来与老夫大战三百回合!” “你们家亮亮被关小黑屋后,就后继无人了吗?” “天勾那老货呢?卡兵书把亮亮捧废了,怎么还有脸当首领呢?” …… 天勾见城下的心魔静听越骂越难听,把昊不堪回首的往事、老底全都揭出来,气得浑身发抖,脸色涨得通红。 “我去会会他!”左手干脆利落地请战,他不擅长与人口舌之争,能用武力解决的决不多说一个字。 “首领,还是我去吧!”天勾回头一看,是部落的6级武者地拆大荒流。 “你打不过他!”天勾头都大了,镇魂随便来一个将叫阵,他都只能都派左手去应战吗? “我去吧!”昊部落的老将高山流水站了出来。 天勾有些犹豫,高山流水是准8级武者,本来可以和心魔一战,但他的战斗手法历来佛性,就怕会中计,狡诈机变的心魔静听已经成为昊部众将士内心深处挥不去的阴影。 一直饶有兴致听城下之将叫骂的奥特曼虎突然开了口:“这个心魔静听很是有趣,你们别看他言语粗放,其实粗中有细。表面上看,是一个人在叫阵,其实他是想用激将法诱你们出战,就在那边树林里还埋伏有人,应该是他的帮手,你们如果出战,按正常路径策马而出,必然中计!” “这个老不死的心魔,怎么不得心梗死掉?我日他全家,我今天日明天日,我天天日……”一串恶毒的骂声从角落里传来。 奥特曼虎眉头微皱,顺着声音看去,却见骂人的是一位中年油腻男,正佝偻着身子猥琐地躲在城楼的拐角处,极度仇恨地盯着城下的心魔,丑陋的三角眼全是红色血丝。 见奥特曼虎面色不愉,天勾连忙打圆场:“这是三叔,八方部落的老人了!前些天刚从南海郡县城逃难过来的……” “三叔?天勾首领你的三叔?”奥特曼虎冷冷问道,他特别讨厌这种满口污言秽语,却连拼死一战的勇气都没有的人。 “哦,不不,当然不是,他怎么可能是我的三叔!他的名字就叫‘三叔’,他自个取的!逃难的路上,被心魔静听一路穷追猛打,这里有点不正常……”天勾用手指了指头部。被奥特曼虎如此问话,他有些尴尬,连忙撇清关系,生怕被误会自己有这样不上台面的亲戚。 “哈哈哈,我说嘛,天勾首领怎么会有这样的三叔!”奥特曼虎意味深长地看了天勾一眼,展眉一笑,刚硬的面部线条平添几分柔和,自然流露出一股慑人心魄的风流之姿。 第五章 半壶请战 “让我去!”一个清冽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众人同时回头,看到了一个面容肃穆的年轻男子。 这个年轻人的衣衫明明看上去异常洁净,却给人一种风尘仆仆的感觉。 看到大家投向自己的目光,年轻男子先是对着天勾躬身行了一个大礼,又向奥特曼虎弯身行了一标准客礼,直起身子后却再也未发一言。 见到来人,天勾大喜:“半壶,你回来了!” “刚刚回到部落,正想向首领禀告,此次出行一切顺利!” “好好好!那你去……去把城下那个心魔打发了吧!”天勾听到“顺利”两字,顾不上再问别的,先解决掉眼前的心魔静听才是头等大事,他可不想让初到南海郡的奥特曼虎认为昊部落无人可用! “是,属下领命!” 天勾终于放下心来,昊部落人才凋零,身为准九级武者的半壶是昊军团最为出色的后起之秀,由他去对付心魔静听,绝对是稳操胜算。 想起刚才奥特曼虎所说的一番话,难不成对方真有伏兵?天勾又有些不放心,他给束手立在一旁的地拆大荒流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跟着出去。 地拆大荒流心领神会,点了几名将士,跟在半壶后面下了城楼。 眼见城门一开,出来的是准九级武者半壶,其后还跟着“老熟人”地拆大荒流。 “哈哈哈,昊小儿今天动作很迅速嘛!”心魔静听畅快地大笑起来,暗自却有了警惕:真奇怪,平常搦战几个时辰,昊部落城门都是紧闭不开,今天怎么那么快就有人出来应战?还是天勾老儿极为看重的半壶? 正如奥特曼虎的判断,心魔静听战斗中悍勇无双,却也不是一味的鲁莽,他有着野兽般对危险的感知能力。 《异世风云录之虎略龙韬篇》第五章 半壶请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六章 恐怖一箭 嗅到了空气中某种莫明的凶险,心魔静听紧盯着迎面稳步而来的敌人,不着痕迹地分出部分心神四处观察周围的环境。 须叟,他果断地给埋伏在树林中的伙伴密语传音:“小龙,今天事有蹊跷!你先撤!” 隐匿在城外构树林里的正是镇魂小将赌天道,中品七级武者,个性单纯,却勇猛果敢。他多次和心魔静听搭档诱捕敌方“肥羊”,皆全胜而返。 听到心魔静听的传音,个性大咧咧的他并没太在意,出于对伙伴的尊重,他还是传音给心魔:“好的,那我先走了!” 准备提前撤退的赌天道,将放置在一旁的藤编大背篓背到后背上,美滋滋地想着:今天收获真不错,虽然目前来说还没诱捕到昊部落的“肥羊”,但却采到不少珍贵草药,以及数量可观的矿石,半人高的大背篓被塞得满满的。 就在赌天道准备悄然退走之际,城楼上的奥特曼虎弯起嘴角,勾勒出一个弧度,朗声道:“拿我的弓来!” 身后副将吉吉闻言,应了一声,将背着的一张巨弓取下,双手递上。 众人这才注意到,这是一张极具视觉冲击力的牛角大弓,竖起来居然快赶上一个成年男子的身度。 接过巨弓的奥特曼虎,两脚张开,身体微微向前倾斜,从挂在腰部侧下位置的箭袋里抽出一支异常粗长的弓箭,夹在两指之间,仿佛毫不费力地双手一拉,赫然如满月。 一股狂野气息瞬间弥漫开来,在周围普通兵卒的眼里,此刻的奥特曼虎宛若一尊古老的战争蛮神。 嘭! 箭,破空而出,带着令人窒息的罡气呼啸而去,目标却不是城池下的心魔静听,而是更远处的一片构树林。 城池下,心魔静听已经和半壶缠斗在了一起。 听见巨箭穿空而过的刺耳之声,心魔静听霎时间瞳孔收缩。 他身为8级武者,对上准9级武者的半壶本是毫无胜算,但有韧性加成的他,配合丰富的经验,尚能勉力一战。但今天情况实在不妙,对手持重沉稳并不冒进,一旁还有地拆大荒流虎视眈眈,最致命的是城楼上站着数位陌生人等,绝非善茬! 一箭射出,带着撕裂空气的声响,没进密密的构树林里,激起飞鸟阵阵。 耳力上佳的将士,甚至能听到一声痛楚的闷哼远远传来。 树林里真的有人! 第七章 无功而返 左手灭霸目光微凝,心下佩服:这么远的距离,奥特曼虎居然能发现树林里藏有人,不愧为大陆十级强者,单论这份耳力,自己就万万不及了! 天勾则是暗自扼腕叹息,他原以为奥特曼虎是要射杀城池下的心魔,正好除掉自己心头一个大患,没成想那恐怖的一箭却是射向远处的构树林。 可听动静,似乎还是射中目标,他连忙请示:“虎团,我马上派人去树林里?” “不用了!那人已经遁走!算他命大,居然背了个物件在后心处,没能伤及其要害!”奥特曼虎淡淡说道,看不出有一丝情绪波动。 转眼看向城池下仍在缠斗着的两人,奥特曼虎冷然说道:“心魔静听已然警觉!此人心志极为坚韧,的确会成为赤瞳人的心腹大患!不可久留!星海,你去将他击杀!” “诺!” 话音刚落,星海魁梧的身体如同大鹏鸟般高高跳起,径直从几十米高的城楼上跃下,凌空跨步,像一道箭矢直扑地面上的心魔静听。 刺啦! 半空中的星海,同时抽出背上的重剑,狠狠地砍向敌方。 刚刚挡开半壶的一个杀招,耳边忽然捕捉到虎啸般的风声,根据经验,心魔静听知道那是重兵器挥出的声音。 眼角扫见一个大鹏般的巨影已经来到半丈身外,感受到类似传说中上古猛兽的气息,心魔静听不敢硬碰,毫不犹豫地捏碎早就攥在手里的随迁回城卷轴。 空气中一阵波动,心魔静听的身影瞬间模糊起来,但星海挥动的巨剑带着咆哮的风声已然砍至。 心魔静听的身体被传送能量环罩住,星海一剑砍在空处,但剑上凌厉的罡气还是伤及对方心脉。眼见心魔嘴角噙着一丝血迹,大笑着消失不见,星海愤愤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液:“nnd,跑得倒是快!” 转头看见目瞪口呆的半壶,星海收起满脸的凶悍,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兄弟,对不起啊,可不是我故意搅局,是奉虎团之命,想将心魔静听击杀于此!” “额,没关系!请问兄台大名?” “叫我星海就行了,没什么大不大名的!团里兄弟也有叫我黑熊!”星海又露出招牌似的憨笑。 “对了,我和你说啊,你刚才和心魔静听对打时,他这样出一剑,你不该躲的,反手直接击其虚门处,可以更早结束战斗!”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多谢星海兄提醒!” “哈哈,不客气,有空可以来找我打架。虎团说了,多打打,本领自然就上去了!” …… 两人个性截然相反,却一见如故,并肩往城池里走,交谈甚欢。 地拆大荒流默然跟在俩人身后,心中的惊诧却久久不能平静:这什么人啊,敢从那么高的城楼上跃下,真的不要命了吗? (作者声明:个人原创作品,未与其他网站签约!!!) 第八章 战争即将开始 回到南海郡,心里惭愧的星海却没看到奥特曼虎和众位同僚,只见宋子平站在城门石阶处,正附耳和酒神说着些什么。 酒神是虎略龙韬的九级武者,有隐匿属性加成,是奥特曼虎极为看重的一位刺客型部下。 星海大踏步上前,只听宋子平说:“按我吩咐去办,此次任务,安全第一,记住了!” “是,属下谨记!”酒神对着宋子平行了一礼,并向星海点头示意,随后转身离去。 “虎团呢?” “虎团和天勾首领他们在商讨合并事宜,你也去听听吧!” “我就算了,听也听不明白!”星海摇摇头。 宋子平好笑地看着自己这位最好的朋友,星海武力不俗,但最让他欣赏的却是做人的这份明白,而且为人心胸开阔。 “没能完成虎团的任务,不知他会不会k我!”心眼比鼻孔都大的星海还是有些忧虑的。 “无妨,心魔用了随迁卷轴,就算虎团亲自出手,也未必能将他击杀!” “虎团没怪我吗?”星海一听,又高兴了。 “虎团没说啥,你不用多想!” “呵呵,我才不多想呢,就是怕挨虎团k……”星海咧嘴笑了。 《异世风云录之虎略龙韬篇》第八章 战争即将开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九章 江夏郡(一) 江夏郡东湖畔,斜阳映照在湖面上,流光溢彩,煞是好看。 任何部落的辖郡内,一般都规划有若干块禁地,专事种植各类珍贵草药。 这些草药除了能治病救人,还能用于制作加速药丸。 江夏郡是镇魂部落的辖郡之一,东湖就是江夏郡的禁地。以湖为中心,方圆十几里的湖畔皆在禁地之界。 这里种植有九层塔,腐骨花,火龙草等数十种珍贵草药。其中九层塔是制作加速丸的主要原材料,因此东湖历来是镇魂部落管理最为严格的一个禁地:除了药师,还有专司采药的药童,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 非采药季,按规定来说,绝不可能有人的湖畔边,却见到一名墨发男子,身着绯色广袖袍服,盘膝坐于一块大石头前,未曾扎束的墨发,不时被清风吹起,随风乱舞,自有一种风流不羁。 湖光山色,清风磐石,有匪君子,龙章凤姿。 一幅美轮美奂的泼墨山水画! 若有怀春少女,必定为此背影深陷情网。 然而稍作注视,会发现墨发男子的动作有些奇怪,侧耳倾听,他似乎正在哼着某种韵味十足的江南小调: “烤小母鸡,我最爱吃;先吃鸡腿,后啃爪;再咬鸡头,吧唧吧……” 墨发男子吟唱内容让人不禁为之绝倒,这时才发现在他的前方,有一个枯枝杂草生起的火堆。 火堆并不大,又是藏在大石之后的避风处,被男子高大的身躯挡住,从远处完全发觉不了。 墨发男子宛若仙鹤般优雅的动作,却是正在火堆上烤着一只鸡!左右翻动着,不时拨拉一下火堆,手法极其娴熟,将整只小母鸡烤得金黄诱人,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手指般粗细的竹钎上串着的小母鸡,外焦里嫩,滋滋冒油,明显火候已到。 “咕咚”一声,男子忍不住吞了一大口唾液,肚里的馋虫骚动,已经有些急不可耐。 没等他开始大快朵颐,一阵尖锐急促的竹哨声在远处响起,声音来自城门附近。 墨发男子不由一凛,身为江夏郡太守,三短两长的竹哨声意味着什么,他再明白不过了。 “有人入侵?”男子长身而起,墨色长发向后飞扬,露出一张俊美无俦的脸。 他挥出左手广袖,将几百斤重的大青石扫得腾空翻滚,不偏不倚正好砸在火堆上,扬起一片草屑灰絮,另一只手仍旧紧紧抓着串着烤鸡的竹钎。 没有任何迟疑,他脚尖轻点地面,整个人像一片绯红色的花瓣般飘了起来,似乎毫不着力,却又迅捷无比往城门飞掠而去。 第十章 江夏郡(二) 城门外,数十位镇魂守兵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生死未卜。 两名镇魂武者正与一位黑衣蒙面人斗在一起,却是落在下风。 不远处,还有一位镇魂武者跌坐在地上,显然身受重伤。 男子一眼认出,两名苦苦支撑的镇魂武者,是和自己一同驻守江夏的澹兮其若海和龙绝,而地上的伤者却是自己的结义大哥--心魔静听,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暴怒。 “怒绝来了!”眼尖的澹兮其若海瞥见绯色红云,悬着的心放下大半。已是左支右绌的他见来了强大支授,信心倍增,气势暴涨,居然将黑衣蒙面人逼得后退一步。 却没料到,黑衣人借着退后一步之势,跃向毫无防卫之力的心魔静听,伸手自靴中抽出一把赤色细长匕首,划向心魔静听咽喉部位。 怒绝尖啸一声,左手拍在城门上,整个人飞了起来,同时一粒小石子从手中激射而出,堪堪将匕首锋刃砸偏两寸。 黑衣人手腕一麻,心知不妙,当机立断向后飞跃,却已迟了,一团黑影直戳双眼,正中面门,同时闻到一股焦香的烤肉味。 虽然双眼剧痛,却尚能忍受,黑衣人不再恋战,如一只幽灵般向后飘去,瞬间消失在了树林里。 看着手中根本无法伤敌的竹钎,怒绝懊悔不已,仓促间,他并没带着自己的神兵无锋出战。 错失擒敌良机,怒绝愤然将手中还串着半只烤鸡的竹钎扔在了地上 “你们快来看看心魔大哥……”那厢龙绝扶起晕迷不醒的心魔静听,怒绝和澹兮其若海连忙围前查看。 “快点派出斥候向部落禀告吧!”澹兮其若海一面建议,一面有些无语地看着地上刚才怒绝用来战斗的“武器”:半米长的竹钎上串着一只烤鸡,哦,已经不能算一只,只剩下半片,鸡肉上沾满泥土,却还散发出阵阵九层塔草的香味。 太奢侈了,居然还用九层塔草来烤鸡!澹兮其若海腹诽道,但也无可奈何,谁让太守怒绝就好这一口呢? 正在查看心魔静听伤势的怒绝募然警觉,他感受到周围有种能量波动。 肉眼可见中,空气似乎有些扭曲。 第十一章 江夏郡(三) 一位身披金黄战袍的英气男子和一位书生模样的人凭空出现在他们身旁。 英气男子正是镇魂首领、长老会成员之一的智绝,上品九级武者。 布衣打扮的书生却是镇魂部落的医者小大夫,准七级武者。 “首领?小大夫?你们怎么来了?刚才一个黑衣蒙面人追击心魔大哥至此,被我们拦下,没能来得及说明源由,心魔大哥已经昏迷过去,黑衣人也跑了……”澹兮其若海惊喜交加,小大夫虽然只是准七级武者,但他却是绿瞳人里医术最精湛的医师。 小大夫的到来,对一愁莫展的他们无异于雪中送炭。 “你先看看心魔的情况!”老成持重的智绝让小大夫先行检查心魔的伤势,自己转头和驻守江夏的几位兄弟简要说明此次突然空降江夏的原因。 原来赌天道受伤遁回成都后,马上向几位部落首领和长老会众高手禀告了详细过程。 镇魂副首领莲舍友急忙进入祖祠的地下暗室,查看部落所有人的灵魂铭牌,发现心魔静听的坐标在江夏,且铭牌变得黯淡无光。 智绝逢机立断,带着镇魂的神医小大夫,花费两个宝贵的高迁回城卷轴赶来江夏城。 小大夫埋头仔细检查心魔伤势,插不上手的龙绝同样很担心小龙的情况,他关切地问智绝:“小龙伤得重吗?” “他被人一箭射中后背,幸好有藤背篓阻挡,没伤及要害,但震伤了内脏,必须卧床休养一段时间……”智绝脸色凝重。 “谁射的箭?小龙这么机灵的人,怎么会被人从身后射中一箭?”龙绝犹自不敢相信。 “尚不清楚,箭是从背后射向小龙的,不是近距离,而是在离小龙近千米的地方射出,所以小龙未能警觉……”智绝脸色更加沉重了。 “近千米?我的乖乖,什么人能在千米之处开弓射箭?就算箭能飞这么远,飞到时还能伤人吗?”澹兮其若海惊得嘴都合不上了。 “怎么不能!所以大家都说小龙命大,要不是他像个小守财奴一样,整天背着他那个藤编背篓,早被一箭穿心,后果不堪设想!” 大伙正说着,小大夫站起身来。 “心魔怎么样?”智绝见他面色平静,连忙问道。 “伤得很重,万幸的是,没伤到主要心脉……只是现有的伤药并不对症,我必须马上调配几味对症伤药!嗯,你们先将心魔大哥安置好,移动时尽量减少震动!”说完匆匆起身,跟着带路的龙绝,前去药房配药。 澹兮其若海忙着指挥兵卒将心魔静听转移到太守府,并安排救治被黑衣蒙面人打伤的各位江夏守军,身为太守的怒绝,却是一言不发地在旁傻站着。 第十二章 战争从没停止过 智绝四处查看一番,对刚发生的战斗已经心中有数。 “你和黑衣蒙面人交手了?”他皱着眉头问。 “额,交手了!” “几级武者?” “几级武者?哦哦,估摸是九级武者,最少是九级武者!”怒绝明显有些神不守舍。 “九级武者?为什么没能将对方擒下?你没及时赶到吗?”智绝心生疑惑。 要知道,怒绝不单是九级武者,还带有风属性加成,对上同样是九级的敌手,速度上是占优的,更何况他还有准七级武者澹兮其若海和准六级武者龙绝两个强有力的帮手。而且从打斗现场看,对方却是遁入远处树林逃逸的,并没使用随迁回城卷轴。 “我,我……”怒绝难堪地低下了头,心魔静听是他结义大哥,打伤心魔的仇家就在眼前,却从他眼皮底下逃脱,心中的沮丧难以言表。 看到怒绝脸上的表情,还有空气中久久不能散去的九层塔草香味,智绝一下就猜到关键点:“你的无锋呢?” “我……没带……” 一名武者,还是知名的九级武者,居然会忘记带随身武器,这简直让人难以想像!可和怒绝交情深厚的智绝,却非常了解自己这位兄弟随意放纵的个性。 单纯从黑衣蒙面人这件事来说,明显是身为太守的怒绝失职了。 可事已至此,又能如何? 身为镇魂现任首领,智绝还是想耐着性子劝说一下相知多年的兄弟:“阿丰,现在形势有变,你要改一改以往散漫的性子,否则……” “否则什么……”怒绝抬起头,两眼有些空洞。 刚才智绝和澹兮其若海他们说的一席话,怒绝虽没插嘴,却是一字不拉地听在耳朵里,龙绝几个不明白,他还不清楚吗:能从千米之处射箭杀人的,只有十级强者啊!难道是……怒绝不敢往下想了,他心如明镜般,却是不愿承认这个事实,而希望智绝亲口告诉他。 “唉……”智绝看了一眼怒绝,叹了口气,转过头去,不再言语。 远处,隐隐的歌谣传来,其间还夹杂着低低的哭泣声: “亡国殇,亡国殇,亡国将士心茫然,心茫然…… 亡国殇,亡国殇,亡国将士恨难忘,恨难忘…… 国破,山河犹在,亡国将士,魂消散,魂消散……” 怒绝抬眼望去,这是一队恰巧路过江夏城的流民队伍,七、八十人拼凑而成,松松散散,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都步履蹒跚。人群中,有的沉默赶路,有的小声争吵,有的低声抽泣,还有的汉子跌跌撞撞,不时仰天流泪,却依旧愤然高歌。 眼力上佳的怒绝看见队伍中有一位衣衫褴褛的绿瞳小女孩,面黄肌瘦。 他茫然道:“战争要开始了?” “不,战争从来没有停止过!”智绝同样看到了这队流离失所的难民,队伍中有赤瞳人,绿瞳人,还有江夏很少见到的蓝瞳人。 (未完待续。蓝瞳人、赤瞳人、绿瞳人,都会写到,因为他们都是这场战争的主角,容我慢慢来写;所有创作的灵感皆源自世频里的聊天记录;还有诸位面对战争、复仇、利益,以及所谓的荣华富贵、成败得失,表现出来的勇气、态度和抉择。) 第十三章 青山依旧在 如果说镇魂部落只有少数人感受到即将到来的风云突变,那么沧海笑部落和贺兰山部落则已经看见密布在上空的战争乌云。 奥特曼虎亲率天龙赤甲虎卫,翻山越岭,从西北苦寒之地,穿过整个异世大陆,来到东岸中部的南海郡,与昊部落结成联盟。 机缘巧合之下,镇魂部落的高层在奥特曼虎抵达南海郡当天就猜到了部分真相,却为此付出两名武者重伤的沉重代价。 数天后,沧海笑部落和贺兰山部落先后收到昊和虎略龙韬结盟的消息。 说是结盟,也许并不准确。 虽然昊部落的人数五倍于虎略龙韬,但拥有三位十级绝世武者的虎略龙韬整个部落就是一个纯粹的战斗军团,它犹如一头出匣的猛虎,吞下了数倍于自己的羊群部落--昊。 结盟后,昊部落绝大部分尚能一战的武者,全数加入虎略龙韬部落,将自己的灵魂铭牌供奉在虎略龙韬的祖祠之中。 众所周知,只有三级以上武者才有灵魂铭牌。 只剩下老弱妇孺的昊,用于供奉武者灵魂铭牌的祖祠从此空空荡荡,本不能再算是一个部落。 出于战略考虑,同时也为了笼络人心,深谋远虑的奥特曼虎保留了昊的部落称号,将昊收为虎略龙韬的子部落。 然而,不论是策略也好,计谋也罢,在真相面前,总是如尘灰般轻飘。 空荡的祖祠向世人昭示着一个不用言明的事实:昊,这个昔日在异世大陆声势浩大的部落,终究难挡历史车轮的辗压,落下了自己的帷幕。 有多少曾经叱咤风云的武者被平庸的生活消磨成了蛀虫,就有多少原本平凡的人们奋发崛起成为新的传奇。 世事便是如此,没有永恒的荣耀,只有永恒的刹那。 英勇的将士们,将自己的热血挥洒在捍卫武者尊严的一瞬间,便已经是永恒。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第十四章 占星师星爵 和处在安逸南方的镇魂部落不同,沧海笑部落与虎略龙韬连年征战,虽然有盟友贺兰山分去部分压力,但多年兵荒马乱,靠以战养战才得以维持。除了少数重要郡城,中原腹地大部分城池长年都处在“城头变幻大王旗”的无休止争夺中,残破不堪是唯一能形容它们的词汇。 星爵,沧海笑首领,蓝瞳人里唯一的十级武者,是赤瞳人奥特曼虎的老对手。 论境界,星爵和奥特曼虎同为异世大陆的顶级武者,旗鼓相当。可是实战起来,与拥有武力、统率双属性加成的奥特曼虎相比,星爵的战力却略逊一筹。 原因很简单,星爵的天赋加成是星耀。 星耀虽然同样是一个战斗加成属性,而且是对武者全维度的属性加成,但它只有在某种极为苛刻的条件下才会起作用。 这个苛刻的条件便是七星聚顶!七星聚顶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一种奇异星象。从有历史记录以来,异世大陆的天空上从未出现过七星聚顶。 所以星耀属性加成,基本上就变成了一个摆设。但星爵却非常庆幸自己天赋星耀,因为身为顶级武者的他,还拥有另有一个特殊的身份--占星师。 在占星学并不发达的异世大陆,星爵是近百年来最优秀的两位占星师之一,另外的一位则是镇魂部落魂域书院创始人飞渡。 “南飞渡,北星爵”,颂扬的就是这两位受人尊敬的占星师。令人惋惜的是,镇魂飞渡十五年前卸去魂域书院院长一职后,骑着一头青色的毛驴,独自云游四海,从此消息全无。 占星学是一门古老的预测学,流派繁多,但不管哪个流派都认为某时某地的天象与某事物是存在对应关系的。 占星师,顾名思义,就是遵循占星学原理,通过观测推演星象变化,结合个体的出生地、出生时间绘制星盘,在一定程度上能够预言个体一生的命运轨迹。更有功力高深的占星师,并不满足于只着眼个体,而是把目光放在了更宏观的事物上,诸如部落、种族,乃至整个异世大陆的运势走向。 但在实利主义盛行的异世大陆,占星学并没有太大市场。主要原因是:常年战火纷飞,活下去才是每个人最重要的选择,个体武力的强弱决定了一个人是否能活下去或者是活得更好,因此在武者遍地的异世大陆,潜心钻研占星学的人寥寥无几。当然,还有一个最浅显的原因是占星学过于太深奥,略通皮毛都很难,更不要说精通。 大部分人的眼里,占星师只是研究星象的学者,更有只崇尚武力的激进之人,把占星师当成浅薄且喜欢故弄玄虚的神棍。 这些偏见并不妨碍星爵对于占星学的痴迷,战斗闲暇时间,他总会钻到专门为观星建造的观星塔里研究星象。 因此,沧海笑部落的日常管理和指挥,就落到了西楚霸王和拉刚两位高级武者的肩上。 第十五章 长社县城 长社,沧海笑部落许昌都城的辖县,土夯三丈高的城墙,军卫林立。它是都城最重要的防线,因此守卫森严。 和一般县城不同,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长社县商业发达,各地客商云集,多半都是从事草药、木材,矿石,麻帛等生意,街巷之间热闹非凡,繁华程度甚至超过许多郡城。 要进入长社县,必须拥有许昌都城颁发的进城文书。 没有文书的商队,只能临时在城外指定地点扎营,待各式文书办妥后才能进城,因此长社县城门外排长队的现象是很常见的。 这是虎略龙韬吞并昊之后的第七天,星星之火已经在南海郡周边点起,虽尚未有燎原之势,但已经引起其他部落的极大关注。 民间的消息传得慢,远在中原腹地的长社县,并没有太多的恐慌情绪。 天际微微亮时,城门外照常排起了等待入城的商队。客商所着服饰五花八门,蓝瞳人居多,也有一些绿瞳人,赤瞳人几乎没看见。 队伍里的人,等得有些无聊,前后左右便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 “听说长社县令是你们蓝瞳人勇士西楚霸王?”有位绿瞳人客商好奇地问,他问的是一位身材肥胖的蓝瞳人商贾。 “是啊!西楚霸王可是我们蓝瞳人的骄傲,身高九尺,可力举千斤……”提起自己部落的勇士,胖商贾即刻谈兴大发,像说书先生一样唾沫横飞。 胖商贾口才不错,叙述生动精彩,妙趣横生,引得更多客商纷纷注目,立起耳朵听“故事”。有了更多的听众,胖商贾讲得越发卖力起来。排队的人群中不时发出畅快的笑声,倒也打发了一些沉闷的等待时光,显得其乐融融。 “长得高大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傻大个’么?”一个极不合谐的话语很突兀地插了进来。 人群瞬间安静了,众人循声一看,插话的并不是排队的客商,而是一位蹲在道路旁的惫赖男子。 男子约摸三、四十岁左右,穿着破旧的衣袄,青白的脸色,嘴里叼着根长长的杂草。 胖商贾正说得起劲,突然被打断心中不快,仔细一听还不是好话,立马瞪圆了双眼,怒斥:“你是什么东西?敢如此抵毁西楚霸王?” “我呸!不就一傻大个吗?还不让人说了,瞧你长得跟个胖头鹅似的!”惫赖男子同样睁大了眼睛怒目回视,眼白占比过多的绿色瞳仁显得有些阴毒。 一位长得极为壮实的客商不干了,他是行动派,上前一把揪起绿瞳男子衣襟,怒道:“你再骂一句给俺听听,看俺不揍扁你这个龟孙子!” 喜欢无事生非用语言挑拔他人的,本质往往是最懦弱的。 看见揪住他的蓝瞳人客商身材壮实,惫赖男子气焰马上矮了三分:“我不说了行吗?西楚霸王是你们的勇士,是你们的英雄!这样说,行不?” “滚,有多远滚多远!下次再听到你污蔑俺们蓝瞳勇士,可不饶你!” 被拎起来这么一站,大家才发现惫赖男子身材矮小,骨架单薄,仿佛来一阵风都能给刮走了。 一般人求饶后都会显得灰溜溜的,他却是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转身离开,好像刚才的冲突根本不存在一样。 客商队伍里的绿瞳人,觉得脸上无光,有知道惫赖男子来历的插嘴说道:“这人叫逍遥天下行,就住在长社城外。平素游手好闲,也不肯踏实找份营生。自己不努力吧,还看不得别人好,每天不是骂天就是怼地!大伙别跟他一般见识!” “天下竟然有这样的人?真是前所未闻!”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真是活久见,活久见啊!”一个老年客商摇摇头 “老伯,啥叫‘活久见’啊?”一名少年郎不解地问道。 “哈哈,‘活久见’就是活得久就见得多咯,此乃不入流的俏皮话,小哥万万不可学去!” “哈哈……”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 气氛又融洽起来,但冲突的小插曲已经破坏胖商贾讲故事的兴致,加之城门已开,队伍缓慢往前挪动,交谈声慢慢少了下去,大伙开始紧张地检查自己所带的各式文书。 第十六章 西楚霸王 一阵急骤的马蹄声传来,三骑挟尘由远而近。 为首骑士胯下的黑马,通体如黑缎子般油光放亮,四只蹄子却白如雪。 “是踏雪乌骓!”有眼尖的人兴奋地叫了起来。 “哇,乌骓神骏!马上的骑士应该是西楚霸王!” “是西楚霸王!” 就在这时,一队守军从城里冲出,挥动鞭子把人群往道路两旁驱赶,排在城门口的队伍微微有些骚动,却都很自觉地让出了宽敞的路面。 三位骑士沉默地急驰而来,速度极快,通过城门时没有半点停留。 根本没看清骑士长相的老百姓仍旧兴致高昂,对普通人来说,能遇见西楚霸王是一件非常荣幸的事,足供茶余饭后数日的谈资。 三骑入城后,直奔县令府而去。 来到县府门口,为首的骑士一勒马缰,乌骓马昂头长嘶,生生停住。骑士纵身跃下,轻轻拍了拍心爱的坐骑,将缰绳交给早就候在一旁的马夫,朝身后两骑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径直进了县府。 另两骑在县府前打了个转,朝着另一个方向疾弛而去。 进入县府,往里拐进内院,那是县令家眷的住所。 进来的男子身高近两米,肩宽膀厚,鼻高目深,走起路来龙行虎步,野性十足。 一位举止娴雅,肌肤白皙的女子快步迎了出来:“西楚,你回来了!” 高大雄伟的男子正是长社县令西楚霸王,准十级武者,离十级绝世武者只差一线的突破。 见到来人,男子挑了一下如剑的浓眉,粗犷的脸上露出一丝温柔:“虞兰,怎么起那么早!” “嗯,不会很早啊!”女子明明就是专程等着丈夫,脸皮薄却不愿承认。 刚从许昌赶回长社,西楚霸王花费了近三个时辰,衣袍带有很重的尘土味。他的心情有些沉重,却无损其旺盛的精力。 虞兰和西楚霸王是青梅竹马,没有习武天赋,只是普通女子。嫁给西楚霸王已近一载,两人感情和睦。见丈夫劳顿奔忙,她不由有些埋怨:“你们武者不是能用高迁回城卷轴嘛!为何还要这样长途奔袭!累坏了怎么办!” “不累!长社离许昌并不远,一人来回就需要两个高迁回城卷轴,太浪费了!” “你是沧海笑的副首领呀,这点特权都没有吗?” “行军打仗,有上下级之分。平时,部落就是一个大家庭,谁都没有特权!”西楚霸王有些不悦。 虞兰不作声了,她很清楚,一说到这些事时,丈夫就显得特别严肃刻板,没有她插嘴的任何余地。 西楚霸王也觉得自己语气生硬了点,见妻子撅起了小嘴,不由心一软,微微俯身,搂住她柔软的腰肢,轻轻在她红润的唇上印了一下。 虞兰的脸一下就红了,从丈夫的铁臂中挣脱出来,嗔怪道:“讨厌死了,身上那么脏,快点去沐浴更衣!”,嘴角的浅笑却出卖了她的愉悦。 “哈哈……”西楚霸王也不多说,任由心爱的女人推着自己向浴房走去。 沉浸在两情相悦中的虞兰,并没注意到丈夫的心事,她一边推着西楚霸王沉重地身体向前走,一边像小女孩似的欢快说道:“昨天我收到青叶的信了!” 青叶是绿瞳人,虞兰的金兰结义姐妹。青叶和他们夫妇俩都是儿时的玩伴,感情甚笃。后来青叶随着父母迁回镇魂部落都城,但也没断了联系,一直保持一年数次的鸿雁传书。 “……” “咦,你听到没?” “听到了……”西楚霸王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 得到丈夫的回答,虞兰心满意足,继续叨着那件让她昨天开心了一整天的事情:“青叶要出嫁了!对方是镇魂部落的后起之秀,九级武者山泽风雷。” “哦?!九级武者?”这次,西楚霸王才真正把妻子的话听进心里:“青叶要出嫁了?” “是啊!人家刚才不是说了嘛,你又没听啊!” “听了听了……” “不知咱们能不能前去祝贺呢?”虞兰试探道,她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西楚霸王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有些歉疚地看着妻子,指节粗大的手掌轻轻抚上虞兰的脸:“长社离成都太远了,你身子骨弱,一路颠簸怎么受得了?你不是武者,又无法使用高迁回城卷轴……” “我知道……”虞兰低下了头,很快调整好心态度,又笑着抬起头说:“没事,不去就不去了,我可以托车马行送份厚礼,保准也让青叶开心!” “过些天,我也许会去成都一趟!”西楚霸王若有所思,“我当你那个车马行吧!” “真的啊?好讨厌啊,谁请得起你这样的车马行!”虞兰嘴上说“讨厌”,心里却乐开了花,夫妇俩和青叶都是儿时玩伴,丈夫能代表自己前往祝贺,青叶同样会很开心的。 “你刚才说青叶的未婚夫叫山泽风雷?” “是呀,青叶信里这么说的。据说是位稳重的男子,年轻有为,看得出青叶爱煞他了……” 第十七章 长社之战(一) 随后的日子里,西楚霸王忙得不可开交。 他并没告诉妻子,战争很快就会席卷长社,从许昌回来那天,西楚霸王心里就有了这样清晰的判断。沧海笑几位首领和众多长老将汇总到的情报仔细分析,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奥特曼虎已经不再满足城池争夺的小打小闹,他的战争屠刀已经高高举起。 南海郡周边几个没有武者驻守的郡县,早就落入虎略龙韬的囊中,而战火还在继续向外蔓延。 就算如此,按常理推算,战火烧到长社还有一长段时间。但和虎略龙韬打交道多年的西楚霸王却清楚:奥特曼虎是一个战争狂人,但他更是一位狡诈机变的优秀军事指挥家,他的行为从来就是不可预测的,无法按常理推断。 西楚霸王还记得,当他宣布长社进入战备状态,废止先前颁发的所有进城文书时,那位跟随他多年的小文书花千树满脸惊诧的模样! 和南方的镇魂部落一样,长社同样安逸太久了! 城防,战备,人员流动限制,物资储备……还差一个战前总动员! 本在意料之中,却又感觉突兀无比,城楼上的两座烽燧毫无征兆地升起了滚滚浓烟。 西楚霸王刚刚和下属开完一个城防部署会议,走出县府大门时,就看到这样的场景。 “有敌来袭!”尖锐的竹哨声响彻整个长社城。 长社城内的居民都有些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多少年了,如梦魇般挥之不去的竹哨声还是再次响起。 不过片刻,两名九级武者先后出现在西楚霸王身旁,他们都是沧海笑驻守长社的武者。 火锅,九级武者,比西楚霸王矮了半个头,一头乱糟糟的红发倒也不显得邋遢,双眸精光四射,宛若电闪。 九级武者咔哇熊,是一位身披银甲手持白矛的英武女子,那么短的时间内,她已经是戎装待发,战术素养可见一斑。 西楚霸王看了一眼共事多年的部下,微微颔首:“你俩去城楼上,没我命令,莫要冒进!”说罢转身进了县府大门。 “是!” “诺!” 从城楼往远眺望,一片尘土飞扬。 第十八章 长社之战(二) 没有城垣颓败、雉堞崩剥的荒凉,反而比记忆中的还要雄壮三分。 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蓝色眼瞳的吉吉望着眼前这座雄城,心中五味杂陈。他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然而他一生最痛苦的回忆,也发生在这座城里! 长社!我又回来了!他内心嘶喊着,狂暴中却又带着深深的无力。 虎团并不是让自己回来血洗长社的!临行前,奥特曼虎的叮嘱犹在耳边。 “吉吉,我了解你内心的痛苦,也知道你想要尽快报仇,但如今驻守长社的是西楚霸王,你并不是他的对手。此次前往,你是另有任务!” “合并了昊,并非就万事大吉。我要的是一只攥紧后能全力出击的拳头,而不是那些会硌着掌心的沙砾石子!大浪淘沙,要想淘尽这些沙石,血淋淋的战斗是最有效率的手段!” 吉吉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由烟老头带队的虎略龙韬部,那是一群显得有些乱哄哄的家伙:五级武者三寸春光,还七、八位原昊部落的低级武者。 这些会是沙砾么? 身旁同样是蓝瞳人的天问一号,正美滋滋地摆弄着战袍上的称谓铭牌:新魏部落天问一号。 只有将灵魂铭牌供奉在部落祖祠之内,战袍上才会出现相应的称谓铭牌。 和自己一样,天问一号也是飘荡多年的孤魂野鬼。 吉吉战袍上的称谓铭牌是:新魏部落风调鱼顺。 风调鱼顺,是团长奥特曼虎赐给他的新名字。事实上叫阿猫还是阿狗,吉吉都是无所谓的,除了复仇,他根本不关心任何事情。 城门徐徐打开,迅速冲出一群铁骑,向侧旁绵延成两条黑线,“沧”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正中央,一位身材高大的武者,头戴玄铁头盔,身披皮质轻韧战甲,骑着一匹通体乌黑、四蹄如雪的宝驹,手持一杆巨型錾金虎头枪,如同下凡的神兵天将。 “吉吉,你终于把灵魂铭牌供奉在新的部落祖祠之中了!” 还没等吉吉回答,一个得意洋洋的沙哑声音抢先插话:“沧海狗贼,老子是虎略龙韬的三寸春光,快把狗头伸过来让本大爷砍一刀!” “三寸?”西楚霸王皱了皱眉头,以前从未在虎略龙韬里见过这名武者,战力看着低微,气焰却如此嚣张,难道是新从昊合并过去的? 军队里,身为部下,上峰没开口前,胡乱嚷嚷本乃大忌。正如西楚霸王猜测的那样,三寸春光原是昊部落的老人,新加入虎略龙韬。流寇多年的他,急需语言发泄一番。同样得到奥特曼虎吩咐的烟老头也不出声斥责,只是默不作声。 人与人的区别是很大的:有的人流寇多年,却是卧薪尝胆奋发图强;有的则在流寇生涯折磨下,所有勇气斗志被侵蚀精光,只剩下了鸭子一样硬的喙,嘴炮是他们唯一的武器! 西楚霸王懒得和这样的人多费口舌,他只是看着相距百米的吉吉。 同为蓝瞳人,站在了厮杀的对立面,这是一种无奈,但他有一些疑问:“新魏部落?!为什么选择这个早被钉在历史耻辱柱上的部落?” “哈哈哈……”吉吉仰天长笑,“我,吉吉,就是一把刀!握刀的手挥向哪边,刀就砍向哪边,放在什么部落里,重要吗?” 西楚霸王定定地看了吉吉良久,对方唯一露在外头的蓝瞳中,只有疯狂和杀戮。西楚霸王喟叹一声,冷然说道:“刀!说得好,你就是一把刀!没有灵魂的人,不配当一名武者!” “你懂什么?顺风顺水的你,明白我的痛苦吗?”吉吉原本刻板的语调蓦然尖锐起来。 西楚霸王嘴角扯了扯,却不想再说什么,沉声道:“多说无益,来吧!” 第十九章 长社之战(三) “虎”字大旗迎风招展,恰巧挡住了有点耀眼的阳光。 吉吉缓缓地将手按在腰间,那里悬着一把乌柄长刀,漆黑不起眼的刀鞘上没有任何雕纹和装饰。 西楚霸王淡淡瞥了一眼,感受到它嗜血的渴望,却是毫不在意,他双腿轻夹马肚,举起錾金虎头枪,如一头狼王般率先冲向敌方阵营,数百米的距离,转瞬即到,其后的沧海铁骑跟着向前拥去。 吉吉大喝一声,迎着凌厉枪影冲将过来,一柄黑乌乌毫无光泽的长刀被他拔出,闪电般砍向錾金虎头枪。 “铿!”一声,长刀和枪锋碰撞,声音震荡回响。 黑色长刀被荡开,吉吉连人带马,倒退三步。 西楚霸王长啸一声,錾金虎头枪冲势不改,破空而起,威武如天兵神将,令敌人生出永不能将他击败的绝望。 烟老头率领众位武者一拥而上,将西楚霸王团团围住,刀光剑影,各出奇招。 天问一号实力稍逊,不敢直面西楚霸王的枪芒,于是绕到后面,试图找着这位蓝瞳勇士的些许破绽,伺机出击。 须臾间,双方的骑兵急速靠近,展开近距离厮杀。 西楚霸王的重枪极为霸道,不管是冲入敌阵,还是单挑敌将,俱是一往无前,对敌对己都不留退路。只见他一道枪影,上下翻飞,神出鬼没,点到必死,扫到必亡,倒在虎头枪下的人马无数。 奉命在城楼上观战的咔哇熊心下紧张,手心都捏出了一把汗。 外表凶悍的火锅,其实是一位温润体贴的武者,见状安慰道:“不用太担心,霸王稳占上风!” “他们这是车轮战!”咔哇熊显得略有不满,西楚霸王是她极为尊重的武者。 “嗯,是有些奇怪。明知长社县令是西楚霸王,还派这些低级武者出来干什么?送死吗?吃亏可不像奥特曼虎的作风!”火锅摇了摇头,想不明白其中的奥妙。 几句话的交谈,战斗已经趋于白热化。 越来越多的骑兵倒在血泊之中,尚存战斗力的将士不少也失去了坐骑,受了或重或轻的伤。他们没有退路,只能继续举起了沾满鲜血的刀,向着身边敌人砍去。 烟老头率领的近十位武者折损大半,剩下几个杀红了眼的俱是凶狠威猛之辈,身上的战袍都被鲜血浸透并没退缩。 一开始摆出汹汹气势的三寸春光,身上倒是完好无损。一直在外围游走的他,砍杀的都是沧海笑军团的普通骑兵。 杀得性起,霸王轻拍胯下爱驹,四蹄如雪的乌骓一声嘶鸣,腾空跃起,如天马一般。借助神骏跃起后向下的巨大冲力,西楚霸王大喝一声,手腕一翻,横枪猛扫,錾金虎头枪在空中画了一道弧线,只闻得“喀喀喀”几声脆响,数名武者手中的武器均被劈中,断成几截,罡风所掠,无数血水飞溅出来,喷射在西楚霸王的皮质战甲上。 吉吉离得最近,虽然躲过錾金虎头枪的大力横扫,却躲不开枪锋的罡气,头部包裹得极为严实的帛布瞬间化成无数碎片飘散开来,露出一张极为恐怖的脸:整个皮肤无一处完好,布满坑坑洼洼的红褐疤痕,被罡气划伤的皮肤,鲜血直流,更显狰狞。 第二十章 长社之战(四) 全神观战的咔哇熊不由倒吸一口冷气,难以置信。 “看着很恐怖,对不对?那是烧伤。十五年前,吉吉被严重烧伤过,当时他才十岁……”火锅声音低沉。 “所以他一直不愿以真实面目示人?!”咔哇熊有些同情。 “嗯!”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出生在长社,和吉吉从小一起长大。直到那场悲剧发生前,我们都是最要好的朋友!” “什么悲剧……”咔哇熊的问话戛然而止,因为战场上即将分出胜负,她的注意力马上从谈话中收了回来。 双方还在近身搏斗的武者,全都不同程度挂了彩,而沧海笑尚能战斗的骑兵人数明显多过对方。 虎略龙韬的武者只剩下吉吉,烟老头,还有天问一号,但都如血人般。后背亦是一片血迹的西楚霸王,周身仍旧弥漫着强大杀意与锐不可挡的气势。 烟老头见势不妙,示意吉吉准备撤退。 吉吉伸出右手,五指并拢握紧成拳后,猛地张开,示意身后尚活着的骑兵迅速回撤。 位于西楚霸王身后侧的天问一号不甘心,仗着手中握有保命的随迁回城卷轴,悄悄解下缠在腰间的铁链球,猛然挥动砸向西楚霸王的头部,想用悄无声息的袭击临走前偷得一功。 把注意力大部分放在吉吉身上的西楚霸王,后脑勺就像长了眼睛般,侧头躲过链球,回手就是一枪。天问一号收腹侧身,堪堪避过。只是他没想到,西楚霸王的那一枪并没止住,枪杆在虚握着的虎口滑动,再次猛地刺出!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喀的一声闷响,巨大的枪头狠狠扎进天问一号的前胸,顺势撩起。如注的鲜血顺着枪杆流了下来,天问一号身体一僵随即一软,就此毙命,没来得及捏碎的随迁回城卷轴,和链球先后从手中滑落。 西楚霸王单手握着枪杆用力一挑,将天问一号的尸首抡向根本没反应过来的吉吉,森然道:“收回这具战袍吧,再培养出一个傀儡来!” 吉吉目眦欲裂,接住天问一号的尸身,却被巨大的惯性带得差点跌下马去。他嘶吼着想拍马上前,身侧的烟老头连忙探身过来,紧紧抓住他的马缰:“吉吉,冷静!冷静!你的敌人是沧海笑,并不只是一个西楚霸王!” …… 看着两骑狂奔离去,留下满地的尸体,西楚霸王眼神复杂。 不用他吩咐,下属铁骑开始清点战场。 西楚霸王转身进城,即将进入城门的他忽然勒马停住,猛然回头,只见一道黑色箭影从城楼上激射而出,目标是战场边缘处的一具尸体。 “尸体”陡然动了起来,只见其连滚带爬狼狈不堪,同时一个椭圆形的能量光环亮起。说时迟那时快,弩箭已经射到,正中“尸体”臀部,一声惨叫,“尸体”带着臀部上的弩箭消失在光环里。 西楚霸王有些无语,他认出这名装死的人就是那位自称三寸春光的五级武者。 至此,虎略龙韬进攻长社,以失败告终。 与此同时,虎略龙韬在几大部落所辖郡县四处点火策略却卓有成效。除了有高级武者驻守的长社县城、合浦郡城外,镇魂部落丢失了7个郡县,沧海笑部落丢失5个郡县,贺兰山部落丢了8个郡县。 第二十一章 陈年旧事 西楚霸王嘱咐火锅检查长社县各项城防,自己则先行回府休整。 一箭射伤三寸春光的咔哇熊没有领到差事,但她仍惦记尚未讲完的陈年旧事,跟在火锅身后听他继续讲述。 “火锅哥,快和我说说,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战场上巾帼不让须眉的咔哇熊,平素里不过也是一个好奇心很重的小女生。 “当时年幼,很多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十五年前,长社县县令吉大壮,也就是吉吉的父亲,被下属举报贪赃枉法。沧海笑长老会因此派人前来调查,将吉大壮隔离审问。当天晚上,吉大壮却打晕守卫逃了出去,跑到举报他的下属家里纵火将其烧死,还在长社县内四处放火,烧毁了许多间民宅。后来,他逃到一家农舍,被闻讯赶来的部落高手团团围住,双方对峙许久,最后吉大壮点火自焚……”火锅的声音低了下去。 “天啊!”咔哇熊轻声惊呼起来,“那吉吉身上的烧伤又是怎么一回事?” “吉大壮点火自焚时,身边就带着他唯一的儿子吉吉。当时的吉大壮几近疯狂,根本听不进部落里昔日好友的劝说……后来不知为什么,也许理智里残存有一丝舐犊之情,让他幡然醒悟吧,变成火球的吉大壮,用尽最后的气力,将奄奄一息的吉吉抛出……吉吉活下来了,但吉大壮却……” “太可怕了!吉大壮为什么连自己儿子都要烧死?”咔哇熊眼里满是迷惑。 “没有人知道!这件事蹊跷的地方很多,吉大壮如果真是有贪赃枉法的行为,虽然是不可饶恕,但也用不着杀人放火啊?更何况他身为高级武者,想要杀死举报他的下属轻而易举,为什么要用纵火这么笨的手段呢?” “是不是想毁尸灭迹?” “如果是毁尸灭迹,吉大壮为什么还要四处放火,把事情弄得那么大?不瞒你说,我的印象里,吉大壮是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辈,也是一个正直的人,不应该如此丧心病狂……唉,也许是知人知面难知心啊!”说起这段往事,火锅同样满脸的疑惑不解。 首次听闻这惊人隐秘的咔哇熊怔愣良久,片晌才挤出一句话:“这是悲剧,谁都不想发生。可吉吉为什么那么恨长社?” “吉大壮当年是放火烧死举报他的下属,除此之外,没再伤人,但烧毁不少民屋……成为孤儿的吉吉虽被救了回来,那一身烧伤,你也看到了,甚是碍眼。加之房子被烧毁的许多人都怀恨在心……” 火锅没有继续往下说,这道理再浅显不过。 纵火犯的儿子,又因受伤落得像怪物一样丑陋不堪,吉吉从此遭受的待遇可想而知。 “后来呢?” “又过了五年,他被一名来历不明的蒙面人带走了,从此下落不明。再听到他的消息时,已经是奥特曼虎的六大金刚之一……”火锅的声音慢慢变得毫无感情。 无独有偶,就在火锅和咔哇熊聊起这件基本被人们忘记的旧日惨剧之时,还有另一个人同样也想起吉吉的父亲吉大壮。 这人正是沧海笑的首领星爵。 烽烟四起,星爵却仍然在观星台里研究着他的玲珑星盘:整个星盘一片黯淡,三个黑色旋涡出现在星盘上。 仔细观察,三个黑色旋涡又各有不同。 位于玲珑星盘西北角上的黑色旋涡相比另外的两个,颜色极淡;西南角处的黑色旋涡,虽然黑色浓重,但转动相当缓慢,不仔细看以为是一个黑点。 只有玲珑星盘东北角的黑色旋涡,黑而闪亮,且转速极快,像一只妖异的眼。 十五年前,玲珑星盘上就曾经出现过同样的黑色旋涡,不过那时只有一个。长社县县令吉大壮自焚身亡后,黑色旋涡诡异地消失了。 时隔十五年,黑色旋涡居然又出现了,不是一个而是三个。 星爵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良久,他召来自己最信任的部下,上品九级武者铁木真。 一名精悍的男子来到观星台,他正是许昌京兆尹铁木真。 “铁木真,我从星盘上推算出有一块天外陨石落在雁门郡境内的勾注山下,你亲自去雁门郡走一趟,寻得那块天外陨石,找一个能工巧将,将其制成一柄长剑……” 铁木真有些迟疑:“星大,勾注山下想必山石众多,属下如何分辨哪一块是天外陨石?” “你将此物带在身上,靠近陨石时,它会发出七色彩光。”星爵从怀里掏出一块造型精致的星盘,巴掌大小。 “属下领命!” “事关重大,此事只能你一人知晓,谁都不能透露!” “属下明白!” 第二十二章 锦官城 巴蜀之地是异世大陆最早发展出养蚕、治丝、织锦技术的地区之一,早在很久以前,巴蜀生产的布帛便已经在异世大陆享负盛名。 锦帛不单能制成各式战袍,还是回城卷轴的重要原材料。 出于战备需求,同时也是为了增加部落收入,更好地管理织锦生产和调拔,镇魂部落设置了蜀锦专管机构,在成都京兆尹之下单独设置“锦官”一职。 自此,成都又称为锦官城。 现任的成都京兆尹是镇魂部落的九级武者至尊宝;锦官则由镇魂部落的八级武者小丸子担任。 大陆东北角战火纷飞,偏安一隅的锦官城却是一派祥和。 当春时节,锦官城下了一场好雨,天边飘着的薄云丝丝缕缕地散开,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味道,混合着不知名的花香,令人心情愉悦。 一骑疾驰而至,靠近锦官城门时速度慢了下来。 马上的骑士是位身姿挺拔的英俊男子,长着一对细长的丹凤眼,身着暗花祥云为边的紫色长袍,气度高贵。 见到来人,城门的守兵不约而同挺直了腰板,其中一位却是偷偷地把戴着的头盔往下压了压。 丹凤眼男子正是镇魂部落的副首领榴莲哥,他轻勒马缰,减速过了城门,随后一挥马鞭加速离去。 那位将头盔压低的城门守兵长长吁了一口气,将头盔扶正,露出一张稚嫩的脸盘。 马蹄声再次响起,本已离去的榴莲哥突然又兜了回来,小守兵措手不及,与副首领四目相对,躲都没处躲了。 “星辰大海!你一个堂堂上品七级武者,穿着城门守兵服饰在这干什么?” “我……”小守兵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他原来是镇魂部落的星辰大海,上品七级武者。 榴莲哥微蹙眉头:“又逃课了?” “我……我……”星辰大海心虚地低下了头,心中叫苦不迭,在目光如炬的副首领面前,想瞒天过海太难了。 “逃了什么课?” “卷轴制作课……”已经露馅,星辰大海只好实话实说。 “怜惜教习的课你也敢逃?” “就是因为他的课才逃的……”星辰大海小声嘟囔着。 “为什么?” “他太严历了,倘若制作出不合格的回城卷轴,怜惜教习会拿黑铁尺打人……”星辰大海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榴莲哥,想博得对方的一丝同情。 “少给我来这一套!你知道制作回城卷轴的原材料有多珍贵吗?怜惜教习严格要求是为了你们好,以后如果打起仗来,没有回城卷轴,看你怎么办?” 星辰大海赧然一笑,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他决心把“可爱”装到底,能不能逃过这一劫,就看自己装“可爱”的功力如何了,好友提酒言欢总说榴莲哥的心是最软的。 “行,喜欢当守卫是吧,那就让你当三个月的守兵!我这就去找埋伏,请他把你排进城门值守名单中……”榴莲哥面无表情地说,埋伏是成都守兵首领--都卫总兵,8级武者。 星辰大海苦着脸,看来装“可爱”不管用啊,榴莲哥根本不吃这一套,可恶的提酒言欢,尽传播不实的八卦消息,坑死我了。 “拉下的课自己主动去找怜惜教习补上!” “啊……”星辰大海欲哭无泪,撞墙的心都有了,这叫什么事啊?可看着板着面孔的榴莲哥,他不敢再争辩,万一再辩出个什么幺蛾子来,那就直接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是!”他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吁!”榴莲哥拨转马头,向着镇魂总部所在--青城山策马而去,转头的瞬间,他有些忍俊不禁,只是那丝笑意转瞬即逝:唉,镇魂这些不知忧愁的年轻一辈,还不知道,战争的阴云很快就会笼罩在成都的上空。 第二十三章 镇魂妖兽 青城山是邛崃山脉的分支,背靠岷山雪岭,面向川西平原,山上林木葱茏幽翠,群峰起伏环峙,状若城廓,故名青城山。 多年以前,异世大陆的两名十级武者玄天、曹焱滨在结伴游历途中来到青城山,被其幽洁所吸引,就此定居下来,创立镇魂部落。 自此,青城山便成为镇魂部落总部所在。 榴莲从城门处驱马狂奔近一柱香时间,才来到青城山脚下。 镇魂部落有严格规定,任何人都不可以骑马上山的。所以在入山处的唯一通道旁,有一个圈地面积极大的马场,马场由镇魂部落出资雇佣人力经营打理。 马场分为两个区,一个区是镇魂部落内部人专享,另一个区则特供外访客人寄养脚力马匹。 榴莲下了马,早有熟识的杂役出来领马收缰,动作利索地将马牵走,他轻整衣袍阔步向山门走去。 山门处是一幢五间六柱七层的冲天式门楼,由大青石混合花岗岩搭配蛇纹木修建而成,门楼大额枋上刻有一只麒麟和一只黑豹戏球的雕饰,刀工细腻,形象生动。大额枋下则悬挂着一个巨幅牌匾,上书“镇魂街”三个大字。 门楼最外侧的两个石柱旁配有巨大的抱鼓石,给整个山门凭添出几分高雅华贵。 偌大山门并无人把守,身为副道领的榴莲似乎毫不在意。 原来整个青城山都笼在一个肉眼看不见的大阵之中,灵魂铭牌没有供奉在镇魂祖祠之内的武者,除非饮用一杯镇魂部落的圣酒紫红华英,否则无法进入大阵之内。武者尚被无形的大阵挡住,那些没有强悍体魄的普通老百姓更是无法越过这层看不见的屏障。 不知情的外人若无意中靠近大阵边界,都会被能量罩弹开。 久而久之,成都的老百姓都知道,青城山是进不去的。 一只慵懒的黑猫旁若无人地躺在山门一侧的抱鼓石上,欲睡未睡的憨萌模样。 榴莲微笑着向黑猫打了个招呼:“呆呆,在这儿晒太阳啊!” 黑猫半眯着眼,尾巴轻轻摇了摇,算是回礼。 不知什么时候,一头体长小半丈的奇怪野兽从山门内悠闲地踱步而出,此怪兽集狮头、鹿角,虎眼、麋身、龙鳞、牛尾就于一体,通体被毛呈金黄色,质感却如丝缎般顺滑。 乍一看,俨然就是门楼额枋上雕刻的那只麒麟。只不过雕刻在额枋上的麒麟威武壮严,眼前这只外形和麒麟一般无二的奇怪野兽却是伸长了舌头,对着榴莲“哗啦啦”地往外淌着口水,模样要多蠢萌就有多蠢萌。 榴莲一拍大腿,懊恼地说:“晕,忘记买条特级火腿了!”。 他有些心虚地看着那只长得和麒麟一样,但个头要小得多的奇怪野兽,用一种讨好的口吻说道:“怀瑾兄,此次下山事务缠身,没能去鼎天山庄买火腿!下次,下次下山一定给你带条火腿回来,不,两条,决不食言!”。 奇怪的野兽像是听懂了榴莲的话,低沉地咆哮一声,眼睛里流露出些许不悦,甚至还龇出白森森的獠牙,但听到“两条火腿”的许诺,毛茸茸的兽脸上居然浮现出一种人性化的微笑,显然是转嗔为喜。只见它甩了甩狮子模样的大脑袋,冲着抱鼓石上躺着的黑猫打了个响鼻。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它和黑猫都不见了。 “幸好见机快,许诺两条火腿,不然得被老徐折磨死!”榴莲擦了擦头上并不存在的汗,舒了口气。 被榴莲尊称为“怀瑾兄”的奇怪野兽正是异世大陆独一无二的瑞兽麒麟,那只被叫作“呆呆”的黑猫,大名是“呆霸王”,本体却是一只黑豹,黑猫不过是它平素常用的幻体。它们并非普通的山野之兽,而是两只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自行修炼出道行的妖兽。只是尚处幼年(千年妖兽才算成年),实力一般,勉强够上准七级武者,但它们却是镇魂部落两位创始人玄天和曹焱滨钦点的镇魂之兽。 很久以前,青城山还只是一座声名不扬的大山,怀瑾和呆呆是两只在青城山里自行修炼的精怪,一个占据前山为王,一个占据后山为霸。 玄天、曹焱滨以青城山为据点,创建镇魂部落时,这两妖兽不甘巢穴被占,曾出来大肆捣乱,但因为年幼且修行低微,很快被两位十级武者降服:麒麟被赐名为“徐怀瑾”,黑豹赐名“呆霸王”,两妖兽遂成为镇魂的镇山之兽。 极有灵性的徐怀瑾和呆霸王,发现在镇魂部落里吃喝不愁,加上玄天和曹焱滨两位绝世武者的用心点化,很快就把自己当成镇魂部落中的一员。只是不知为何,从不见它们迈出青城山一步,每天都在青城山上四处晃荡,日子过得倒也逍遥自在。 和人相处久了,两妖兽贪食的本性展露无遗:麒麟徐怀瑾还好些,因天性不喜近人,就算嘴极馋,平日也能保持身为妖兽应有的威严气度;黑豹呆霸王却喜欢和人相处,平素更是常幻成人畜无害的呆萌黑猫形态,更过分的是,天性贪嘴的它很少顾及妖兽尊严,只要见到有爱吃的东西,躺地打滚、卖萌耍赖乞食是常态,甚至是暴起抢食之事也没少发生。 镇魂部落的武者都非常喜爱两只淘皮捣蛋,但本性却是平和友善的妖兽,依着两妖兽不同的个性,当面大都尊称麒麟为“怀瑾兄”,背后叫一句“老徐”,而给馋得不顾形象的黑豹则取了个昵称“呆呆”。唯一让大伙有些挠头的是两个小家伙特别嘴馋,自从某次尝过成都城里人类做的美食后,念念不忘,只要镇魂部落有人下山,回来时都会遇到它们的拦路,没备好安慰的美食,多半会纠缠一阵。 尤其是榴莲这样,下山前曾许诺过某样美食的,没能践诺更是会引来大“麻烦”,呆呆也就罢了,跟几个时辰也就自行玩耍去了,一根筋的徐怀瑾却是韧性十足,它会一连好几天都跟着曾经许诺带美食给它的人。跟着就跟着吧,本不是多大的事,问题是徐怀瑾的跟随可不讲究什么礼仪,它会一直跟着:吃饭跟着,睡觉跟着,习武时跟着,连如厕沐浴都会跟着。 这对被跟的人是一种心理折磨:想像一下,当你无论是在做着什么样的私密之事时,一对圆溜溜的大眼睛总会阴魂不散地盯着你看,有的时候还是四只天真无邪的眼睛盯着你看,而且它们看的部位可没啥避讳,越不想它们看哪里,它们越盯着哪里看! 打又打不得,赶还赶不走,因为只要是在青城山内,徐怀瑾和呆呆可以随时出现在任何它们想出现的空间里,能挡住武者的墙和门,对它们来说如同虚设。 想到这儿,榴莲额头上的汗是真冒出来了!这次真是庆幸! 刚刚躲过一“劫”的榴莲,想起此次下山收到的消息,原本还算轻松的心情一下变得沉重起来:虎略龙韬吞并昊部落不过数十天,这个有着三名绝世武者的部落就像是蛰伏已久的猛虎,从地底暴戾地抬起头,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在异世大陆上疯狂地撕咬着,占据了越来越多的郡县,并逐渐连绵成面。 镇魂部落靠近南海郡附近的郡县均落入虎略龙韬囊中,虽然最重要的功能郡诸如江夏,合浦,以及都城都还安然无恙,但谁敢担保,虎略龙韬下一步的剑锋指向不是这些重要的功能郡县呢? 三个绝世武者!又补充进了原昊部落的众多人口,这样的虎略龙韬是极为恐怖的!榴莲有些不寒而颤,他身为九级武者,深知异世大陆的城池争夺战中,绝世武者的作用有多大!而关键城池所有权的得失,又会极大影响部落的实力,进而改变整个战局走向。 镇魂没有十级武者!如果虎略龙韬全力进攻镇魂部落,结局可想而知!虎略龙韬大手笔地吞并昊部落,没人相信它会只满足割据一角的现状!榴莲可以确定:虎略龙韬早已把全面进攻镇魂提上议程,唯一不确定的是进攻的时间。 唯有联合沧海笑、贺兰山两大部落,也许能在未来的战争中握住一线机会! 榴莲加快了脚步,他想快点回去召开镇魂长老会,争取尽快通过他的提议--与沧海笑、贺兰山落部组建联盟! 第二十四章 风雨来临前的世外桃源(一) 青城山分为前山和后山,镇部部落的议事堂、演武堂、锦官府、魂域书院等主要机构都在前山,后山则是部落武者日常生活居住之所。 青城后山,一条巨大的白练瀑布从天而降,轰然巨响的水花翻滚着,犹如万马奔腾。瀑布之下是面积并不大的五龙池,整个池子就像一个放大版的石头盆,是瀑布冲刷千年天然形成的。 池中有一块突兀而出的大石,上面站着一个赤祼着上身的精壮男子,正在瀑布中练剑。 五龙池左边是古木森森的悬崖峭壁,相隔几十米的右面则是一处满是绿茵的斜坡,绿茵之中大片大片的马缨花丛簇而生,浓烈层染,还有杜鹃、山茶、野菊点缀其间,煞是好看。 一间简陋的小茅屋,就在斜坡最高处的平地上,外围扎了一圈青竹篱笆,屋前有张粗朴的石桌,桌上摆了一套简陋的茶具。 刚才还在山门处出现过的徐怀瑾,此时正趴在茅屋前的草地上,目不转瞬地盯着瀑布下练剑的男人。 虽然离瀑布几十米远,但雷鸣般的响声几乎盖过周围所有的声音,四处飞溅的清冷水气沁透心脾,把徐怀瑾的毛发打得微湿。 生性不喜水的徐怀瑾并没跑开,因为它的注意力完全放在练剑男子身上,这是一个有着强壮身体的男人:宽肩蜂腰,裸露的肩膀和手臂上是线条清晰的健硕肌肉,拥有漂亮马甲线的腹部,和那条引人遐想的人鱼线,足以让奔放的女子羞红了脸。 徐怀瑾不是女子,它是一只妖兽,它不会脸红,却对着瀑布下的男子流出了口水。 它流口水的原因却是和“性感”两字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虽然练剑男子的身材只能用“性感”来形容。在徐怀瑾的眼里:这鼓胀的肌肉,漂亮的纹理,可以想像的饱满触感……像极了鼎天山庄最出名的特级火腿--金华火腿。 练剑男子,庞无双,镇魂部落长老会成员之一,九级武者。 他在瀑布下练剑三年,从最初需要用粗布将剑缠绑在手上才能不脱手,到现在剑劈瀑布,势之威猛,与咆哮汹涌的瀑布相比,都不逊色。 练到性起,只听他一声长啸,劈出一道弧光,如羚羊挂角,划破了声势浩大的垂流瀑布,剑挥出的刹那,仿佛不是砍在了汹涌的水流,而是劈中了时光,奔流不间断的瀑布居然像一幅静止的画布,瞬间被斩成两截,微有停顿,数息后才恢复流动。 三年了,断流剑,终于练成! 庞无双长身收剑,跃上斜坡,脸上并没什么得意神色,仿佛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怀瑾兄,又来看我练剑了?”他冲着茅屋前的麒麟微微一笑。 “嗷~~呜……”徐怀瑾见庞无双拭干上身的水和汗,穿上了外袍,没啥看头了,随即从草地上站起来,抖了抖毛上的小水珠,仰头长嚎一声,伸了个懒腰,一溜烟跑得不见影。 庞无双心下奇怪,整整三年,他每天练剑不辍,徐怀瑾同样也是从不间断地陪在一旁看他练剑,难道身为妖兽的它能从中学到什么不成?更古怪的是,每次都是他停下练剑,徐怀瑾就走了,并不见得与自己有多亲近,这只让玄、曹二人特意叮嘱镇魂众人必须善待的妖兽,行为实在让人费解。 妖兽,是成了妖的兽,也是有了道行的兽。事实上,在兽的世界里,远没有人类这么复杂。对徐怀瑾而言,一根特级火腿,就能解释许多聪明的人们想不明白的很多事情。正因如此,妖兽之间有友谊,也会有争斗,却不会像人类一样,掀起生灵涂炭的群体战争。 庞无双望着徐怀瑾消失的方向有些怔愣:苦练三年断流剑,今天才有小成,似乎并没给自己带来多大的喜悦。这些天,总是有些心神不宁,虽然并不负责镇魂的日常事务,但连丢多个郡县的消息还是如阴霾笼罩在每个镇魂武者的心间。 “当!当!当……” 便在此时,数声悠扬钟声响彻山谷,引起阵阵回声。 庞无双心里默数着,十二声,那是部落召集临时长老会的信号,在总部的长老会成员必须在一柱香的时间内赶到。 第二十五章 风雨来临前的世外桃源(二) 青城山的妖兽只有两只,事实上,整个异世大陆也就只剩下这两只妖兽。 正如前面所说的,妖兽之间也是讲缘份的。徐怀瑾和呆呆,虽然一只是麒麟,一只是黑豹,却不妨碍它们结成深厚的友谊。 友谊归友谊,习性归习性。因个性不同,除了拦截从山下回来的武者时,两只妖兽会结伴而行,多数情形下,都是各自行动。 徐怀瑾对练剑的庞无双特别感兴趣,担任“陪练”工作是风雨无阻;呆呆有事没事,则喜欢去魂域书院当一名编外“旁听生”,尤其爱旁听文史教习徽骆驼的课。 徽骆驼,镇魂长老会成员之一,魂域书院首席文史教习,九级武者。 今天正好有徽骆驼的课,呆呆照样不请自来。 魂域书院建在青城山前山的半山腰处,傍山而建的院门,高大雄伟。 进了院门,青砖铺地,古树参天。迎面就能看到一座石木混建、巍峨壮观的黄瓦红墙大殿,这是整个书院里最引人注目的建筑。 大殿坐落在汉白玉雕云头石柱栏杆的月台上,殿黄琉璃筒瓦歇山顶,面阔七间,进深五间,七踩三翘品字斗栱,苏式彩画,围以黄、绿、红琉璃砖花墙,明间上悬巨匾一方,写有“占星殿”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占星殿的左侧是五层高的藏书楼,右侧则是可同时容纳数百名学子观战的沙盘实战大礼堂。 大殿正前方的西侧有一眼古井,东侧则有一个池塘,池塘里种有几株睡莲。未到开花季节,只有几片翠绿色的睡莲叶晃晃悠悠地浮在水面上,几尾锦鲤悠闲自得地在清澈的池水里游动,偶尔撞到水面上的睡莲叶,激起一阵涟漪。 池子的一侧栽种着两株枝叶茂密的千年银杏,树杆粗得必须数人才能合围。 站在银杏树下,抬眼望去,能看到不远处某座宏伟建筑一角的檐兽,那是镇魂部落的议事殿堂。 占星殿的后方是一片如画般的竹林,数条青石铺就的小径隐在其中,小径引着竹林渐渐向上爬升,直至远处没入山腰处的密林青草之间才消失不见。 竹林里,有十数间红砖褐瓦的讲堂教舍散落其中,如同点缀在青波水面的万宝螺。 最靠外的一间教舍,正是文史讲堂。 徽教习还没有到,上课的学生已经在位置上坐好。徽教习上课像讲故事一样,镇魂很多年轻的武者都非常喜欢听他讲课,就连玩心很重的星辰大海都能做到堂堂不拉。 讲堂里,星辰大海正盘腿端坐在最后一张席子上。瞥见呆呆大摇大摆从后门进来,星辰大海很自觉地往旁挪了挪,腾出一小块地方,呆呆挨着他悠然趴下。 躲在城门处伪装小兵的星辰大海,被副首领榴莲逮个正着。最让他头疼的卷轴制作课没能逃成,还领到三个月看守城门的苦差。 事已至此,他也毫无办法,只能认罚。惦记得随后的文史课,徒步跑回青城山的星辰大海,比榴莲晚了近二个时辰。因为他回镇魂总部之前,他还专程到城里的墟市上去买呆呆最爱吃的桂花糯米糕。 呆呆挨着星辰大海趴下后,纯净的绿色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男孩,似乎在说:“星星,快点把桂花糕拿出来,我都闻到香味了!” 上课时辰已到,但不知为啥,从未迟到的徽教习居然还没来,抵挡不住呆呆渴望眼神的星辰大海将怀里粗纸包着的桂花糕拿了出来,放在呆呆面前,轻声说:“吃吧!不过如果先生来了,我可要收回的!上课吃东西是对师长不敬!” 呆呆才不管啥“敬”还是“不敬”呢,最爱吃的桂花糕摆在眼前,谁敢和它抢那就是“豹口夺食”,就算是十级武者它都敢上前咬一口。 更何况星辰大海多虑了,呆呆吃桂花糕可不是人类那般斯斯文文小口慢嚼。 只见它两只前爪按住洁白软糯的桂花糕,张嘴咬住其中一角,用力一扯,囫囵吞下,紧接着咬住另一角,又是一扯……巴掌大的桂花糕,三下五除二就被它消灭了。 吃完桂花糕的呆呆都没顾上舔爪子上的桂花糖粉,而是期盼地盯着星辰大海,它知道男孩怀里还揣着一块桂花糕。 “没了?!这就没了?!”星辰大海张大了嘴,这吃得也太快了吧,他以前每次下山都会给呆呆带回一块桂花糕,但呆呆从来都是叼着就跑了,并未当他面吃过。他有些肉痛:“这块桂花糕可是花了我不少元宝的……” 呆呆不明白啥叫“元宝”,它只是有些不耐烦,怎么还不把怀里那块桂花糕拿出来。 “好吧!服了你了,这块也给你吧,反正也是专程为你买的,本来我也想尝一块的……”星辰大海有些无奈,只好将怀里剩下的桂花糕也拿出来放在呆呆面前。 “切,少装了!你是专程为呆呆买桂花糕吗?还不是为了去看那个赤瞳女孩!”前面传来一声讥讽的嗤笑。 说话的是七级武者提酒言欢,星辰大海的发小。 “我就是为了呆呆去买的,才不是看什么赤瞳女孩!”星辰大海红着脸争辩,他这个年纪最怕被人扣上“思春”的帽子。 “啧啧啧,还说不是!脸都红了!”提酒言欢和星辰大海从小交好,感情不错,而且明显比星辰大海滑头,挤兑起发小是不遗余力。 “不是,我说不是就不是!” “好吧,不是就不是,不是专程为呆呆去买的,我晓得!” “嗯,不是……你!我说不是去看什么赤瞳女孩!”星辰大海梗直了脖子。 “知道啦知道啦!你说是啥就是啥吧!”见好友急了,提酒言欢也不敢继续开玩笑,他了解星辰大海的个性,虽然温和平顺,但真要惹急了可是真会翻脸的,友谊的小船那可就说翻就翻! 更何况他们都知道,不同种族之间的恋情是没有任何好结果的。异世大陆,异族之间不能通婚是一条铁律。想到这儿,提酒言欢不禁有些担心好友是不是真地看上那个赤瞳女孩了,星辰大海要真的对人家动了心,那么等待他的只有苦酒一杯。 “咳咳,我说星星,那赤瞳女孩长得是挺漂亮的,但咱们可不能喜欢她,你明白的……”提酒言欢偷眼看着好友的神色,想从中窥得对方的心思。 星辰大海脸色恢复如常,他理解提酒言欢的担心,想到那位长相甜美的赤瞳女孩,星辰大海的嘴角荡起一丝笑意,随即正色对好友说:“你放心,我不会那么糊涂的!阿奔年长咱们两岁,我只是把她当成姐姐。她一个赤瞳人,独自生活在成都,多少遭遇过歧视和白眼。可你看她,从不怨天尤人,对待周围的任何人都很温柔慈悲,这样的姐姐不值得咱们尊敬吗?更何况,她做的桂花糕的确好吃!你看,呆呆多爱吃……哎哟,又吃光了,我的三百元宝啊,两口就吃没了!” 两人说话间,呆呆早把第二块桂花糕吃个精光。知道没有第三块桂花糕的呆呆,已经蹲坐在席子上,施施然地舔舐前爪,悠闲地洗着脸。 “她叫阿奔?”提酒言欢见好友神色自然,终于放下心了。 “嗯,我听周围的商贩都这么叫她。” “上次你买桂花糕时,我远远看了几眼,她好像有功夫在身!” “是啊,我和阿奔姐姐聊过几句家常。她小时候曾习武,后因战乱,家人全死了,只剩下她一个人颠沛流离,错过最佳习武的时期,现在都只是二级武者,没能进阶到三级,就无法加入部落专心习武。” “哦,真可惜!”提酒言欢沉默下来,异世大陆战火频仍,人世间的悲欢离合每天都在上演,他年纪并不大,从小又成长在相对安逸平稳的镇魂部落,对这些痛苦的感受并不深,只是想到一个弱女子,就已经尝尽世间各种凄凉却还能如此顽强乐观地生存,自然唏嘘不已。 讲堂忽然静了下来,提酒言欢以为徽教习来了,忙不迭转过身子端正好坐姿,抬头一看,站在讲堂上方的却不是徽教习,而是一位气宇轩昂的青年。 提酒言欢挺直的坐姿瞬间塌了下去,他伸了个懒腰,将脚踝从臀部下解放出来,朝前伸直,不以为然地回头对星辰大海说:“又是这家伙!估计是来收素材费的!” 身穿藏青色衣袍的青年叫七枷社,是魂域书院高年级的学生,天赋出众,比星辰大海他们早进书院几年,却已经是八级武者。 制作战斗装备需要一些特殊的材料,这些材料在城里的装备素材店里有卖,但货源紧缺而且价格昂贵。镇魂部落为了锻炼年轻一代,鼓励魂域书院的学生自己去历炼山收集。 异世大陆上,每一个郡里都有一座神秘的历炼山,只要是三级武者都能进入,门槛并不高。但历炼山有多层关卡,高级关卡只有相应级别的武者才能进入。而某些特殊的素材只有在高级关卡才会掉落,有了需求,自然而然就出现买卖。 魂域书院一些高年级的学生就会将从历炼山收集到的多余素材以略低于市场价卖给低年级的学生,换取异世大陆的流通货币--元宝。有了元宝,则可以打造更高级的装备,购买优质的马匹,从而提升自身的总体战力。 存在即合理,镇魂部落对此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虽没有大肆鼓励,但也不明文禁止。毕竟,如果魂域书院里学生们所有装备支出都由部落负担的话,的确太过沉重。 穷文富武,在异世大陆也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武者,实力和级别都是打熬出来的,一靠坚持不懈地练习积累,正所谓功夫不离手;二靠营养和装备,习武是体力活,装备更是烧钱的玩意,缺少足够的金钱支撑,没有人能在武者的道路上走多远。 异世大陆民间的武者教师有三种弟子不收,就是常言道的“三不教”:1、品行不端不教;2、好勇斗狠不教;3、天赋不足不教。前两个“不教”一般没有歧意,最后一个“天赋不足”,其实是个含蓄的说法。 很多人以为天赋单指人的先天习武潜力,却是理解有误。事实上,体质差、家境穷都属于是“天赋不足”。但武者都知道,先天体质差可以靠后天努力得到某种程度的弥补,而家境穷的确就没什么好办法了。所以,“三不教”中的“天赋不足不教”主要指的是“没钱不教”。 贫穷,葬送了很多寒门子弟成为高级别武者的梦想。 提酒言欢对此心知肚明,但眼红七枷社借此赚了不少元宝,所以一直耿耿于怀。星辰大海则很淡然:“这些素材只有高级关卡才会掉落,咱们又进不去,学长们收集这些并不容易,收点辛苦费也是应该的!”他眼睑低垂,仍保持着学堂之上标准的坐姿:臀部压住脚踝上的正坐,上身挺直,双手规矩放于膝上。 提酒言欢知道星辰大海说得在理,却还是撇了撇嘴:“等我收集的素材有富余了,也高价卖给低年级的学弟学妹们!我要多收他们三百元宝,不,多收五百元宝!” “够黑!”坐得并不远的西门庆听到他俩的聊天,插嘴道:“不过,我喜欢!到时可别忘了算上我一份!元宝太难攒了,啥都要花元宝!得想点门路多赚点元宝才行……” “一边去!你们西门家是武威郡一霸,富可敌国!少跟我们这哭穷……”提酒言欢不留情面地揭穿西门庆哭穷的小伎俩。 “胡说八道!你哪听的这小道消息?我们家虽然不算穷,可也不富,哪来的富可敌国!更何况,就算我们西门家族是西凉一带的大望族,那也和我没关系,家族的钱又不是我们家的钱,更不是我的钱!我很穷的……”西门庆耸了耸肩,显得很无辜。 “切!”提酒言欢一扬头,不准备继续和装穷的富二代争执这个话题。 西门庆并不在意提酒言欢的态度,径直拍了拍坐在他前方一位气质冷酷的男孩:“弓瑞,你要不要加入?” 星辰大海,提酒言欢,西门庆,弓瑞他们四人是同一期的魂域学员,平素较为要好,常常在一起切磋武艺交流心得。 弓瑞,说起话来一如他的名字,冷酷而简洁:“厚颜!” 西门庆早就惯这位同门的说话方式,并不动怒,只是问:“要不要算你一份?” “无耻!”弓瑞嘴里蹦出还是两个字。 “你就说加不加入吧!不加入我们找别人了!”西门庆终于不耐烦了。 “加入!” 西门庆一副了然的表情:“这不就完了!”,转过头的他得意地对着星辰大海和提酒言欢挤眉弄眼,无声地说了句:“瞧,我又拉了一个……” 弓瑞的个性,星辰大海他们也是很了解,多复杂的问题永远只会回答你几个字,但为人却一点都不含糊,实力在众位同门中也属上乘,有他加入一起收集素材,效率会得到极大提高。 几个人正说着,收费的七枷社已经走到他们面前。 “这几位可爱的学弟,每个人3200元宝!” 星辰大海默默从兜里掏一个钱袋,从中数出3200元宝交给七枷社,并报备上自己的姓名。 “好咧!星辰大海……”接过3200元宝的七枷社两眼放光,略一数就放进怀里,随即在手上一张长长的名单上找到“星辰大海”的名字,打了个勾,又把目光投向其他的几个人。 提酒言欢极不情愿,接受学长的兜售是无可奈何的事。七枷社卖给他们的这些特殊素材在城里的装备素材店的确有卖,价格却是3500元宝。而且下山去买,一来一回费时又费力。 他磨磨蹭蹭半天,也交了自己那份3200元宝。 西门庆掏出一个钱褡子,同样数出3200元宝递给七枷社。 七枷社心满意足地将元宝收好,最后看向一脸酷劲的弓瑞。 “这位学弟,你的3200元宝……” 弓瑞纹丝不动。 “……3200元宝!” “没有。”弓瑞牙缝里蹦出两个字。 七枷社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开玩笑!没有元宝?素材可是早让这帮小子赊用去了,现在跟老子说没有元宝?! “不可能!”没等七枷社发火,弓瑞又挤出几个字来。 七枷社脸色稍缓:“哈……那行,拿来吧,3200元宝!” “不交。”弓瑞又是两个字。 七枷社好看的眉毛立了起来。 “能行吗!”弓瑞紧接着说道。 “妈的,你耍我呢?” 星辰大海见势不妙,忙圆场:“学长,弓瑞平常说话就这样的,他不是耍你,他,他是断句和别人不太一样……” “断句?”七枷社略为一想,明白星辰大海的意思,想到自己是求财没必要和学弟们闹不愉快,后面合作的日子长着呢。更何况书院院规极严,一旦发生私斗,不单会被开除出书院,严重的还会剥夺部落灵魂铭牌。 “行吧,少废话,3200元宝!”他也懒得计较细枝末节的东西。 这次弓瑞倒没再说什么,只是侧头想了一下,似乎连元宝放哪儿都忘了,隔了半晌,才从腰间取出一个绣花小荷包,从荷包里数出3200元宝递给七枷社。 见满脸酷劲的弓瑞居然用一个女子才用的小荷包,七枷社差点笑出声来,顾及对方的面子,好不容易才忍住。既然收到了元宝,不管谁那就是自己潜在的客户,没有必要胡乱得罪。 将元宝收好后的七枷社,快步走向另一边坐着的两位学弟,这是一对形影不离的好哥们:北凉王和无聊的仁义,他俩都是七级武者,同样预赊了七枷社的素材。 和提酒言欢相比,北凉王和无聊的仁义显得乖巧许多,没等七枷社开口,就将两份3200元宝准备好了,把七枷社乐得眉开眼笑。 “切,这俩马屁精!”提酒言欢又看不顺眼了,星辰大海连忙扯了扯好友的衣袍,斥责道:“你别总是口不择言,小北和仁义是老实孩子,不要欺负他们!” 不知是不是听到他们的对话,北凉王回头冲着提酒言欢灿烂一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提酒突然觉得后背有些冷,他回头问道:“星星,你说小北冲我笑啥呢?听见我骂他了还冲我笑?让人瘆得慌……” 星辰大海有些无语,懒得回答好友这种弱智的问题,在他眼里,年纪比他还小的北凉王和无聊的仁义是老实本份的孩子,哪会有什么歪心思,是提酒言欢作贼心虚。 但提酒还是有些狐疑,只见北凉王附在无聊的仁义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长相更俊秀的仁义回答了一句后,也转过头冲着提酒露齿一笑。 “握草,太吓人了,这俩哥们……”提酒的直觉是对的,如果他能听北凉王和仁义的对话,估计再也不会随意得罪这两个男孩子。 “我说今晚等提酒出恭时,在他的茅厕门口挖个洞,你觉得咋样?”北凉王说的悄悄话便是这一句。 仁义明显不同意,“挖个洞有啥用,应该在他用的手纸上做些手脚,正好,我还有一些痒痒粉……” 想到整人的愉快,两人笑得相当开心,开始趴在桌上写写划划,想把计划制定得更周密详尽。 另一边,七枷社将学弟们的欠账收得七七八八,正准备撤离。 窗外传来一声口哨,七枷社一听忙不迭将手里的元宝放进钱褡中,又将钱褡和名单胡乱塞进怀里,想从讲堂后门溜走的七枷社没看到趴在星辰大海坐席旁的呆呆,匆忙间被呆呆伸出的前腿绊了一下,回头怒目而视,对上的却是一双天真无辜的绿眼睛。 “额,是呆呆……不好意思,踢疼了么?”七枷社随口道歉了一句,就急匆匆向后门走去。老徐和呆呆这两妖兽可得罪不起,否则会如附骨之疽缠绕数日之久。 刚走到后门处,却见一个身着素色锦袍的男子慢慢从门外踱步进来。 来人二分痞气,三分邪气,四分正气,还有一分通透藏在眼睛里,正是文史教习徽骆驼。 “凭劳力挣钱,为何如此鬼祟?”徽骆驼笑眯眯地看着眼前显得有些慌乱的七枷社,年纪青青就晋升八级武者行列的七枷社是他很喜爱的一位天才学员。但和别的年轻学子一样,七枷社也是和平年代成长起来,没有经历过战争的洗礼,行为举止总是挣不脱一丝稚嫩。 “是,先生……我,不是,我……”七枷社说话都结巴了。 “什么是和不是的,进去,找个席子坐下,今天这堂课你也听听!” “啊,我还有事呢……” 徽骆驼脸上的笑意没褪半分,七枷社却莫明觉得一股寒意上身,识时务者为俊杰的他马上见风转舵:“是,学生这就寻个位置坐下。对了,寄傲还在外头,要不要……”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孩苦着脸,灰溜溜地跟在徽骆驼身后,正是在外头帮自己放风的好友寄傲。 七枷社一看,心里顿时一阵平衡:我说这次暗号怎么给得那么迟,感情是斥候先被逮着了。 听到七枷社毫不犹豫就“出卖”了自己,寄傲偷偷瞄了前方的徽骆驼,见先生并没回头,他即刻换上一副面容对好友“怒目而视”,经过身边时还用手肘狠狠撞了七枷社一下。 寄傲,八级武者,和七枷社是同期学员,两人都是天份极高的武者,交情深厚。面对好友的“怒火”,七枷社也不躲,生生受了他的一撞,闷哼一声,随即嬉皮笑脸地扯了扯寄傲的衣角,低声说:“兄弟,同生共死,同生共死!” 徽骆驼径直走上讲台,对身后两位弟子的小动作不再理会。 第二十六章 风雨来临前的世外桃源(三) 徽教习来了,整个讲堂变得鸦雀无声。 走上讲台的徽骆驼,环顾讲堂里几十位魂域学子稚嫩的面容,脸上还是挂着淡淡的笑意。 他朗声道:“今天的课,我来迟了,很抱歉!因为部落紧急召开了临时长老会!这次临时会议的内容你们很快都会知道的,部落安排通知到每一位武者,不管是正在军团内服役的,还是魂域书院里作为预备役的你们,都需要知道:北方的赤瞳人虎略龙韬部落正式向镇魂,沧海笑,贺兰山开战了!而我们和沧海笑、贺兰山已经通过青鸟传书定下结盟意向,择吉日举行血盟仪式!” 徽骆驼吐字清晰,说话极富韵律感。知识渊博的他讲起课来旁征博引,生动有趣。 平常徽骆驼只要一站上讲台开了口,台下都是安静无比的,因为学子们都听得如痴如醉。 但今天他这一席话刚讲完,讲堂里瞬间炸了锅,到处是一片惊呼声: “什么?要打仗了?” “虎略龙韬部落?何方神圣?居然一下对三大部落宣战?” “虎略龙韬你都不知道?孤陋寡闻!十级武者奥特曼虎亲建的部落啊!” “啊!传说中整个部落就是一个军团的虎略龙韬……” “天啊!奥特曼虎!十级武者!” “呸,战争狂人!” “啊哈哈,我要打仗!杀杀杀……” “切,打仗有啥好的!烦……” “打仗好呀,不打仗骨头都懒得长虫了……” “笨蛋,打仗要死人的!你以为是过家家吗?” …… 徽骆驼开场白后,就一直安静听着诸生的议论,并没继续往下讲,他要给台下几十位年轻人足够的时间去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 表面上看平静淡定的他,并没将心中的忧虑露出分毫。 当副首领榴莲在临时长老会上确认了这个消息后,众位长老的表现并不比眼前这些年轻学子镇定多少,同样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甚至还有慌乱!因为众位长老同时获知的消息里,还有镇魂,沧海笑,贺兰山三个部落在和虎略龙韬局部战争中的落败,以及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内,三大部落一下陨落了数十位中级武者。 虎略龙韬只是合并了昊部落,实力本不该壮大如斯!真是像刚才长老会里个别长老分析的那样,三大部落是被攻了个措手不及吗?徽骆驼并不乐观! 刚才的临时长老会,主要是讨论和沧海笑,贺兰山部落结成同盟的提议,投票结果是全票通过,这是一个理性的选择!但整个讨论过程中,某些长老的表现却让徽骆驼的心猛地沉下来。 盲目乐观和胆怯,这是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在时间并不长的临时长老会上居然都出现了。 认为虎略龙韬只是一只纸老虎,三大部落的前期失利不过是因为重视不够。这种观点在整个长老会里占据不小的比例。 畏惧和虎略龙韬开战的人数也有,但怯战的原因很好理解。大家其实都很清楚,镇魂部落之所以能在异世大陆雄霸一方,主要原因是因为它曾经拥有两位十级绝世武者:曹焱滨和玄天。 十级绝世武者,在战争中起到的作用,绝非一般人能够想像。 镇魂部落的长老会皆由九级武者组成。 异世大陆的九级武者,无一不是经历过腥风血雨,和平年代靠自己的天赋晋升九级武者的寥寥可数。 在镇魂部落里,一旦成为九级武者,就自动成为长老会的成员,可以享受超出其它武者的特权,同时也承担着指引部落前进方向的更多责任。镇魂部落的长老会一直空着三个位置,其中两个位置是镇魂部落创始人曹焱滨和玄天,另一个位置则是为魂域书院的首任院长飞渡留设。 其他众位长老拥同等的责权利,遇到决定部落方向的大事表决时,采用投票制,遵循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 站得高自然看得远,每一位成为长老会成员的九级武者,都是世间的英杰,对局势走向的看法和见解远远比其他中低级武者来得深刻,而且都有着自己独特的消息渠道。 徽骆驼也不例外,他从近一年在与其他部落的好友书信往来中,以及近日各种渠道汇总出来的消息进行分析,对局势有了自己的判断:拥有三大绝世武者的虎略龙韬此次来势汹汹,必定会重新改写异世大陆的势力格局。 他并不认同个别长老的“纸老虎”论,但“纸老虎”论本身危害并不大。徽骆驼最担心的是:盲目乐观的人们,如果在接下来的战争中遭遇挫折受到打击,很有可能会走向截然相反的另一面:怯战。 现在看来,长老会里怯战的人数很少,可如果盲目乐观的人数倒向怯战,那么这个比例就很恐怖了。 徽骆驼忧心忡忡,但他希望自己是杞人忧天。仔细回忆临时长老会上的情形,他又稍觉安慰,各位长老们,冷静而热血的还是占据大多数。 平素不爱言语的天上天下长老,没用言语表态,却不顾形象,直接撸起了胳膊上的衣袖,挥了挥他沙包大的拳头。 空闲时喜欢下厨的花绝长老,则是慢悠悠地来了一句:“十级武者又怎么啦,就算打不过他,我也得吃这顿饭;打得过他,我还得吃这顿饭;没啥区别!” 生性平和的至尊宝长老在一旁听着好笑,揶揄道:“花花,有区别!打得过,你吃得着自己做的那顿饭。如果打不过,嗨,我看你就够呛吃着自己做的饭了,哈哈哈……”。 寡言少言,遇事容易瞪大牛眼和别人干架的剑来长老,和天上天下一样没有表态,却抽出自己的巨阙,用钝而厚重的剑身在战袍上反复擦拭着。 认真执着的玄亮长老虽然没说什么,但徽骆驼相信他心里有着一团火焰。继承曹焱滨樱花战袍的年轻武者玄亮,承受的压力远远大过同辈的很多年轻人,但他就像一根韧性极佳的翠竹,以挺拔之姿抗住了世间的谄言风语,静默地固守着自己的一片天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在艰难的武者道路上走出一步一个脚印。 继承玄天白衣战袍的楼兰长老和玄亮有种说不出的相像,他话很少,却如同一个沉默的中流砥柱,关键时刻总能发现他就站在那儿,不退缩不逃避。 飞渡唯一的亲传弟子莲舍友长老是镇魂部落的副首领,同时也是现任魂域学院院长,徽骆驼对他并不了解,但却相信飞渡的眼光。很多人都只把莲舍友长老当成一位任劳任怨的部落管理者,徽骆驼却觉莲舍友身上有种神秘的气息。这位年轻武者的四周,似乎浮动着一层云气,当外人想看清楚时,却总难如愿,有如雾中看物,也许因为莲舍友也是一名占星师,徽骆驼暗自想道。莲舍友的武者实力在飞渡飘然而去的十五年中突飞猛进,占星术有多高深却无人知晓,但大多数人猜想他占星术上应该只学了个皮毛,毕竟师从飞渡的时间太短了,而占星学这门高深的学问,没有投入大量的精力和时间,是很难出成果的。 徽骆驼的至交好友庞无双,怜惜两位长老,也都是坚决的主战派,而且是清醒认识到虎略龙韬恐怖实力的理性主战派。 希望自己是多虑了,徽骆驼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内心刚强的他并不喜欢自己这段时间的状态,叹气太多了,可在前景未明的时刻,一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的。 讲堂里还是一片沸腾…… 有的学生因看法不同争得面红耳赤,有的人表面看着并不激动,但起伏的胸膛和听到他人言论不时皱起的眉头揭示了他们内心的不平静。 站在讲堂之上的徽骆驼,内心同样波涌起伏,他不由想起自己年少时的好友箫梦楼。 箫梦楼和他一样,从魂域书院成立伊始就是教习,教授的是自然知识。十五年前,箫梦楼没给出任何解释,辞去教习一职,将战袍传给弟子北少,只身在青城山之巅的青莲洞内闭关,这一闭关就是十五年,只在年节之时会通过弟子北少向部落首领递上亲自书写的祝福锦联。 台下朝气蓬勃、争论不休的年轻一代,像极了当年的自己,徽骆驼不由感慨万分:支撑镇魂骄傲的重担难道这么快就会压到他们那稚嫩的肩膀上吗?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镇魂部落的大部分高级武者应该是战死沙场了!徽骆驼微哂,内心里涌起淡淡的哀伤:此去江夏,生死难料,也许该去和老朋友告个别! 思绪在往昔和现实之间不断穿插着,徽骆驼的脸上时而微笑,时而微蹙眉头…… “先生……”星辰大海恭敬的声音再次将徽骆驼的思绪拉回讲堂里,他和提酒言欢几个讨论半天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却发现徽教习已是半晌未开口,脸上却带着一种落寞的微笑看着窗外,思绪似乎飘到了遥远的九宵云外,忍不住开口呼唤了一声。 思绪被拉回,徽骆驼开口道:“嗯,讨论得差不多了,开始今天的这一课吧!今天的课比较特殊,是一场讨论课,不设对错、不设标准、也不必遵循书院要求的课堂礼仪,大家可以畅所欲言,想到什么说什么,唯一的要求是要说实话!因为我只想听听大家真实的看法!” 出于某种忧虑,从半山处的议事堂出来后,徽骆驼就一直在琢磨,应该如何讲好这最后一课! 说是“最后一课”,总觉得太悲观了,可越害怕发生的事往往就会成为现实,徽骆驼心中徽涩,他很想借这一课把某样东西留在镇魂年轻一辈的心里,甚至是溶入骨血之中,成为火种。也许,这是他作为镇魂的首席文史教习能为镇魂所做的最有价值的事情。 可这样的一课该从何讲起?徽骆驼想,也许他该让年轻人自己成为主导。 “诸位,习武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徽骆驼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众人面面相觑,大家还没从刚听到的震惊消息中回过神来,却听到徽教习抛出这样一个风牛马不相及的话题。 少年人的天性是注意力容易转移,他们只是愣了一下,很快就被这个开放性的问题勾起了兴趣,教习不是说可以“畅所欲语”嘛?众人又兴奋起来了。 “为了富贵……”鼎天率先回答,他是鼎天山庄大老板鼎缸的独子,鼎缸给独子取名为鼎天,可想而知,他有多么疼爱自己这个儿子。 “为了光耀门楣!”从琉璃岛远道而来的赵云大声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为了权势……” “因为喜欢……”无聊的仁义腼腆地插上一句,身旁的北凉王马上给他树起了个大拇指。 …… 因为可以不顾及书院讲堂上的礼仪,大家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五花八门的回答层出不穷。 徽骆驼一一仔细听着,时不时温和地评点几句,对很多听着似乎并不怎么上得了台面的回答也都点头鼓励,教习与平时不同的和善使得众人愈发踊跃表达自己的看法。 “为了匡扶正义!”提酒言欢很激动,他的声音总被其他人的回答淹没,总算逮着一个空隙,高声喊了一句。 “嗯,不错……”徽骆驼挑了下眉毛,嘴角含笑地看着自己这位热血有余、韧性不足的弟子,随及加了一句话:“提酒言欢这个回答正气凛然,令人钦佩……但要提醒诸位的是,不管什么样的回答,我要求大家是表达内心真实的想法。但就算是此刻发自内心想法,你们也只是给出了一半的答案,日后能践诺才算完成另一半。心口不一者,是伪善;言行前后不一者,是失信,同样令人鄙夷!所以,诸位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我的问题!” 提酒言欢的脸一下涨得通红,还没等他得意片刻,徽骆驼后半段的话如同泼了盆冷水到他头上:他习武之初,正是源于对那些行侠仗义之人的仰慕!“匡扶正义”的确是他的肺腑之言,可被先生这样一评点,又有些不确定起来,自己是为了“匡扶正义”而习武,但能一直坚持吗?做不到,皆不成了先生口中的“失信者”? “为了女人……”一个略为沙哑的声音从角落冒了出来。 这个令人意外的回答引得众人哄堂大笑,冲淡了刚才有些尴尬的局面。 徽骆驼也笑了,说话的人是八级武者英难举世无双。 英雄举世无双并非魂域书院从小培养出来的武者,他出身阴平郡的英雄世家,作为家中独子,万千宠爱集一身。几乎从未经历过生死博斗的他,一身武艺,基本是靠家族的庞大财力堆积而成。 衣食无忧、要啥有啥的成长环境,使得他和同龄人相处时总是显得有些目中无人。 缺少同理心,不太会顾及他人感受的英雄举世无双和其他学子相处得并不太好。 虽然风评一般,但徽骆驼觉得英雄举世无双的本质并不坏。“在大是大非面前,知耻辱,懂进退”是他对这位弟子的判断。 “为了女人?很特别的回答!小小年纪,就会考虑女人,说明英雄举世无双骨子里是一个多情的人。只是不知道你是为了得到女人的注目和爱情,还是为了保护女人?”笑过之后,徽骆驼很认真地问了英雄举世双一个问题。 见徽教习并没斥责自己,英雄举世无双很是得意:“两者皆有!女人都喜欢强大的男性,习武也能让男人更好地保护女人!先生,这是我的肺腑之言,以后也会很好地践诺它!” “嗯,不错,英雄举世无双有护佑妇孺之心!虽然他强调的只是女人。的确,武力值上,女子是处于弱势,英雄举世无双为了女人而习武,不管如何,总有一股英勇强悍的男儿情怀在里头,这是值得赞赏的。” 听到教习的夸奖,英雄举世无双志得意满,他朝星辰大海那个方向示威般地一扬头,星辰大海个性温和,并没太大反应,提酒言欢却是不屑地撇了撇嘴,要不是顾忌先生在场,他很可能会回应英雄举世无双一个中指。星辰大海,提酒言欢都是阴平郡里走出来的年轻武者,本该相互扶持的他们却因英雄举世无双个性问题,关系处得并不好,大矛盾没有,小摩擦却不断。 “可是,为了吸引女人而习武,我就不敢苟同了。难道你不习武就吸引不了女人吗?”徽骆驼似笑非笑地看着英雄举世无双,“我看你外形俊朗,并不像如此没有自信的男儿!” 讲堂上再次爆发出一阵笑声,其中提酒言欢笑得最为夸张。 英雄举世无双有些不服气,想要说些什么来反驳,嘟囔了几句,终是没有开口。 “为了自己!”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正是七枷社。 徽骆驼负手而立,嘴角微微上扬,冲着七枷社的方向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习武能够让我们变得更强,变强的我们就能做更多自己想做的事。不管是为了光宗耀祖,还是为了富贵权势,或是为了雄霸大陆的野心,甚至于是为了女人……”七枷社笑着看了举世无双一眼,略微停顿了一下,“其实都是为了自己!听着各有不同,只是因为我们的需求不尽相同。有人喜欢权势,有人执着于野心,有人在乎元宝,还有人喜欢女人……” 准七级武者小宝好奇地插嘴问道:“听着好像挺有道理的!阿七,那你的需求是什么?” “我嘛,不同阶段需求不一样。就拿现在来说,我是为了扬名大陆!”七枷社说完,和寄傲相视一笑,两人对这个问题的看法是相一致的。 注意力完全被众人回答所吸引的寄傲,早忘记先前的插曲。七枷社冲着他笑时,他也咧嘴回应好友,笑过后才想起刚被坑的一幕,又想立马绷紧脸,表情一下变得很丰富。 第二十七章 武魂 徽骆驼背着双手,在讲堂上方来回踱着方步,并没理会年轻人之间小打小闹的眼神和动作,只是耐心而专注地聆听着听着每一个人的发言。讲堂慢慢变得安静下来,他才抬起头看向下方的众人,目光环视一圈,等了一段时间见再没有人开口,这才缓声说道: “嗯,听了诸位的发言,我也讲讲自己的看法。首先,要言明一点,这个问题是没有最佳答案,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看法和见解。现在你们就必须想清楚自己‘为什么要习武’,日后可以不断修正,但主旨必须坚持下去……” “我之所以走上习武之路,有过和诸位大致相同的纷杂念头,但自始自终,有一点没变,这一点最后成为我确认为自己‘为什么习武’的原因:为了成就更好的自己!” “‘为了成就更好的自己’和七枷社的回答‘为了自己’听着很像,实则差别很大。为了自己,核心是‘私’;为了成就更好的自己,内核却有了武魂的味道。” “武魂是什么?众说纷纭,字面上来理解,就是武者之魂。没有武魂的武者,就算晋升到九级,也还只是一个武夫!” “也许你们认为既然没有武魂,也能成为九级武者,那武魂还有啥用?况且什么是武魂,世上没有详述它的书籍,也没有人能说得清楚。这样一个模棱两可、摸不着抓不住的,不要也罢!那你们就大错特错了!” “我研究‘武魂’多年,斗胆猜测,‘武魂’之于武者,如同魂魄之于人。所以,在我看来。‘武魂’是记录武者武道精粹之魂!” “坐在这里的诸位,是魂域书院的天之骄子。不管是从小在部落里长大的,还是中途才加入镇魂部落的,在武道方面都有极高天赋。武道,开阔了你们的视野,让你们变得和普通人有所不同,同样也让你们背负上比普通人更重的责任。有人说,武者应该是有武魂的!没有武魂之人,不配成为一个武者。我很赞同这个看法。这也是为什么要求你们必须从现在开始就明确自己‘习武是为了什么’,因为这就是你们今后武魂的基础!” “武魂是什么?却只能靠你们自己去领会了,别人无法告诉你什么是武魂!” 听到这儿,所有人都震惊地张大了嘴,他们听过“武魂”,但从未把它当成真实存在的东西,更没仔细想过“武魂”到底是什么! 小宝期期艾艾开了口:“先生,如何判断一个武者拥有‘武魂’?”他问出了所有人的疑问,大家都屏息听徽教习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没法判断!”徽骆驼的回答干脆利落。 “这啥意思啊!”不知哪位学子不满地说了一句。 “就是,那有没有‘武魂’不又回到起点问题上,有啥意义!” 大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要不是想着站在讲堂之上是令人尊敬的徽教习,蛮横一点的学子,也许都会脱了靴子扔过去。 “我说的没法判断,是指这个武者活着之时,没法判断!可一旦死亡降临,就能区别出有没有‘武魂’了!”徽骆驼不慌不忙地说着。 “教习今天是怎么了?” “不知道,生病了?” 众人小声议论的,不是议论“什么是武魂”,而是在议论徽骆驼是不是在“胡言乱言”。 “死都死了,有没有‘武魂’重要吗?”西门庆大声问道。 “当然重要,有‘武魂’说明活着的你才是你;没有‘武魂’说明曾经活的你并不是你!”徽骆驼慢条斯理地解释了一句。 “什么是‘我不是我’,什么又是‘我是我’?”大家听得越发一头雾水。 “你们年幼,没有经历过多少生死,也没碰上一些离奇之事。本不该现在和你们提到“武魂”,毕竟和“武魂”相关的很多事情都只是我个人的猜测……只是现在战事已起,明日我便要赶赴交战的郡县……何日才能再享太平是谁都无法预料的事情,也许这是我给你们上的最后一课……” “师生一场,也是种缘份。研究多年,离捅破“武魂”奥秘也许只差最后一层窗户纸,只可惜没有时间了……”徽骆驼生出无限感慨。 听到徽骆驼的这句感慨,讲堂里纷乱的议论声瞬间消失,重归寂静。众人面容变得无比凝重,尤其是七枷社,由最初的不可置信到慢慢挂上一丝和年龄不相符的明悟。 第二十八章 武魂之殇 文史教习徽骆驼在临行前,匆匆向一众学子提到了“武魂”,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但因语焉不详,并没能将武魂的理念刻进年轻学子的心里,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 同一时间,书院占星殿内有位青年武者,同样也在低声喃语中说到了这个词。 这是一名穿着素色布袍的书生,面容宁静,整个人干净得仿佛一朵无垢的莲花。 素袍书生此刻正虔诚地跪在大殿正中央的蒲团上,他的上方有一座巨大的人物雕像。 这是一座足足有三米高的石头雕像,由整块的汉白玉精细雕镂而成。 而空旷的占星殿内,就只有这座雕像。 雕像是一名头戴纶巾、迎风而立的青年男子,清朗的面容、刚毅自信的嘴角雕刻得栩栩如生,正是魂域书院首任院长,异世大陆最负盛名的占星师--飞渡。 飞渡的左手握着一块如同星盘一样的器物,右手背负在身后,抬头眺望着远方,整个雕像矗立在花岗岩构筑的方形基座上,基座上镌刻着这样一句话: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正在凝视着你。 雕像前的素袍书生就是魂域书院的现任院长,同时还兼任镇魂部落副首领的莲舍友,他是占星师飞渡唯一的弟子。 “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正在凝视着你”这句含义隽永的话语,莲舍友琢磨过无数遍。老师说过,这句话是上古一位占星师所说,具体是什么含义,飞渡并没和自己的弟子解释。 莲舍友知道,这座汉白玉雕像是云南郡的煮酒世家源于对飞渡的景仰,专门找来名家工匠用一整块世间罕见的天然汉白玉石头按照飞渡的模样雕刻而成。 十多年前,煮酒世家花费重金,不远万里,雇佣大量的人力物力,把雕像从云南运送到成都。 生性寡淡,不喜名利的飞渡出于礼数收下雕像,却一直将它置于镇魂部落仓库,数年未加理会。 直到十五年前,飞渡突然将这座汉白玉雕像从仓库里移到占星殿,为此并专门在占星殿正中央处筑起一个将近一人高的花岗岩基座,整个基座的建造并没请专门的工匠,只有飞渡和当时魂域书院首席自然教习箫梦楼在场,两人夜以继日地干了好几天才完成。 期间,飞渡没让任何人进入占星殿,甚至自己的亲传弟子莲舍友也不例外。 基座建成后,飞渡又请文史教习徽骆驼以剑为笔,将“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正在凝视着你”这句话刻在基座前方,最后才将汉白玉雕像安放在基座之上。 今天,莲舍友如往常一般,恭敬地对着恩师的雕像行了三扣九拜的大礼,随后便盘膝坐在雕像旁,仰望着大殿的穹顶,有些发呆。 “嗯咿……呀嗯……咿呀……”某种若有若无的声息钻进莲舍友的耳朵里,他面色如常却是早已经习惯。 每次紧靠着雕像打坐时,隐隐约约中,似乎都会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如今修为已深的他,重楼深锁,尚能听到十丈外细微的声响,却还是无法确定这声音的具体所在。 怪声飘渺,并不确切。 仿佛是有女子在暗处泫然欲泣; 又如同一道来自地底深渊的幽乐,含混不清; 像人声却又似兽语,仔细一听却又好像什么声音都没有。 最初有这个发现时,莲舍友在占星殿里搜寻了一大圈,也没发现声音的来源,最后他将目光锁定在老师雕像的基座上。 可当他真的趴在雕像的基座上仔细倾听时,却又是一片寂静。 飞渡外出云游前夕,曾嘱咐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占星殿,就算是镇魂部落的首领也不例外,并在占星殿设置一个法阵结界,这个结界能挡住、屏蔽所有的生物进出,除了他的弟子--莲舍友。 当然,只要有上品九级武者以上的实力,就可用蛮力打破这个结界。但镇魂上下有谁会违背魂域书院院长飞渡的意愿呢?所以,占星殿很自然就成为镇魂总部的禁地。 找不到奇怪声音来源的莲舍友自然无从找人诉说,纵然没有恩师临行前的嘱咐,生性淡泊的他也不会去毁坏恩师的雕像探求个究竟。 慢慢的,他也就习惯了这个声音的存在。 莲舍友是因为有术数方面的天赋被飞渡收为亲传弟子的,术数是占星术的基础。 但飞渡将莲舍友收在门下后,传授了一些基础占星学之后,便让自己唯一的弟子停下占星术的学习,反而开始督促其习武。 没过多久,飞渡很突然地决定外出云游,并没给莲舍友留下什么特殊的交待便飘然而去。 十五年了,莲舍友的武者实力突飞猛进,一举迈入九级武者之列,但他在占星术上却毫无寸进。 占星术必须从小钻研学习,观星推演,不能间断,自己此生怕是很难在占星术方面有所建树了! 想到这儿,莲舍友眉头微蹙:老师啊老师,如今您身在何处?弟子一人独守占星殿,却无法真正继承您的衣钵,心中很是惶恐! 船至江心,弓拉满月,却是无法回头重新来过。 飞渡刚离开时,年幼单纯的莲舍友并没起疑。他按老师临行前的嘱咐,把大部分精力花在习武之中,对与占星相关的书籍很少翻阅。 随着岁月流逝,飞渡却像人间蒸发般,再无一丝消息传回镇魂,莲舍友的心里却慢慢积淀下越来越多的疑问,想向老师问个明白: 当年老师为何以云游为借口,匆匆外出,却不和部落里任何人说清去向? 自然教习箫梦楼为何如出一辙,突然在青城山巅闭关修行,不见部落里的任何人? 内心疑问越来越深的莲舍友,每年都会在青莲洞口苦言相询,却没能换回一声回应。 莲舍友进入镇魂长老会,并成为镇魂部落副首领后,才知晓镇魂部落历史上发生过数桩隐秘死亡事件:十五年前镇魂部落有数名高级武者离奇殒命,有的独自死在家中,有的死于荒郊野外,所有死者全身上下并没发现任何打斗留下的伤口,死因蹊跷。 更恐怖的是,据传这几位不幸死亡的武者,尸体在被众人发现后的半个时辰内,居然都化为一坨灰烬。几桩死亡事件据说都和镇魂部落当年一位杂役小厮有关。该名杂役姓甚名谁,现已无人知晓,但这名杂役的祖上,曾是玄天的一位仆从。 世界无奇不有,古怪的事多了去。这些死亡事件毕竟过去十五年了,很多相关信息在资料的记载上都标注有“据传”字样,已经无法证实。 但真正引起莲舍友注意的却是,这些隐秘事件的记录人居然都是老师飞渡,而这几桩死亡案件的绝密记录卷宗上,飞渡都用红笔标注了一段莲舍友再熟悉不过的文字: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正在凝视着你。 莲舍友做了一个大胆的推测:难道老师匆匆外出就是为了查明这些死亡事件的原因?从时间先后顺序看,倒也吻合。 有了这样的推想,莲舍友把目光投向那位在所有资料中都没留下姓名的杂役小厮。 可翻遍几份卷宗,还同时期相关的其他资料,莲舍友都没找到和这位杂役小厮有关的记录。 镇魂部落中,杂役地位低下,一般都由无法突破三级武者的低级武者甚至是普通人担任。在资料中没有记录也是情有可原。可就是和他相关的那几份绝密卷宗中,也没说明这位杂役最后的去向:是死了还是活着?如果活着又在哪里? 这名牵涉到几位高级武者死亡的杂役,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时间的洪流之中。 不甘心的莲舍友一个字一个字的反复研读着那几份绝密卷宗,并将卷宗里提到的其他资料卷宗一一从藏书楼的档案库里调出来仔细查阅。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另一份题为“铸就武者之魂”资料卷宗里,他看到飞渡亲笔标注的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无形之物?如何抵御?铸就武者之魂?如何铸就?(留待与徽骆驼细谈) 而“铸就武者之魂”的资料卷宗里却没什么特别的线索,阐述的全部是关于加强魂域书院年轻学子文史学习,进而完善武者精神修养的空泛之谈。 莲舍友特意去寻文史教习徽骆驼谈及此事,倒是有了一些收获。 徽骆驼告诉莲舍友,身为镇魂长老会成员,他是阅读过那几份绝密卷宗的,甚至还亲眼见过其中一名死者死后化为灰烬的情形。但徽骆驼并不认识牵涉其中的那位杂役,只知道大家都叫他“大托”,平日是在青城山下的马场负责看守照料马匹的杂役。 大托之所以进入镇魂高层的视野,就是经调查发现几名死者临死前都和他有过接触。 可当镇魂调查案件的执法队前往马场时,大托却不见了。徽骆驼当时也是执法队成员之一,他清楚记得赶到马场没抓到大托,却见到书院院长飞渡。 飞渡告诉徽骆驼他也是来找大托质询的,同样扑了空。 神秘死亡案件的调查就此陷入僵局,但徽骆驼知道院长飞渡一直在调查此事,两人先后几次彻夜详谈,交流彼此对这几个案件的看法。 徽骆驼相信,大托并非真正的杀人凶手。因为身为杂役的大托武艺低微,只不过是一个受天赋限制的二级武者,而神秘案件中的死者全是八级以上的武者,其中一个还是长老会成员。从武力值上分析,这些人伸出一个手指就能捏死大托的,怎么可能被谋害呢?就算有个别人是因为疏忽大意而导致死亡,但也不可能同时几个人都因为大意被杀害! 但这些武者的死肯定和大托脱不了关系,至于大托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就不得而知了。 和院长的深谈激发了徽骆驼的灵感:因为死亡的几名武者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伤口,也未曾中毒。所以他大胆推测几位高级武者的死亡,很可能是被未知之物入侵魂魄的缘故,但这种空泛猜想很快就因为数据的缺乏而只能停滞在猜测阶段。 不过徽骆骆提议将这几桩离奇命案的受害者命名为“阴魂”,却得到飞渡的赞同。 不久之后,飞渡外出云游,箫梦楼闭关苦修,而徽骆驼从此开始了长达十多年的对武者精神魂魄的深入研究。 研究进展缓慢,但也并非没有收获,因为徽骆驼后来还找到几位和大托有过接触却安然无恙的武者。这几名武者并非都是高级武者,但却全是坚毅之辈。从他们提供和大托接触的信息分析,也看不出大托有特别可疑的言谈举止。 唯一相同的是,这些武者对大托的评价如出一辙:“庸俗不堪!” 本来杂役和高级武者并无过多的交集,但同属于镇魂部落,日常的接触是难免。大家对大托这名杂役的印象就是喜欢谈元宝,谈女人,谈世间的荣华富贵。而其他认识大托的人也都知道,大托最喜欢最热衷的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由此,徽骆驼提出自己独创的武魂一说。 但武魂学说,终究只能停留在学术研究层面,无法指导实践操作。 “武魂?!失去武魂就成了阴魂吗?”莲舍友像一个无助的孩子,轻轻靠向身旁沉默伫立着的雕像,喃喃道:“老师,您也是出去寻找‘武魂’的奥秘吗?现在战火又起,弟子该如何做才好?” 第二十九章 辞别 镇魂临时长老会上,不仅通过和沧海笑、贺兰山结成联盟的提案,同时进行战略收缩,撤回大部分与虎略龙韬接壤郡县的驻守武者,并调派大量高级武者前往江夏。 有消息显示,虎略龙韬下一步的目标正是江夏郡。 江夏是镇魂一个极为重要的战备郡城,同时又是南北陆路的关隘口。只有占据了江夏,虎略龙韬才能打通陆路上通往南方镇魂部落各郡县的大门。 世事变幻莫测,战事来得紧急,一直在总部承担文史教习之职的徽骆驼第二日就要赶赴江夏,与驻守江夏的怒绝汇合。除了徽骆驼,大部分长老也将率领军团的各营骑兵分批赶赴江夏。 这是一个无奈之举,如果等到敌袭才集体空降,那耗费的高迁是相当惊人的,任何一个部落都经不起几次武者集体空降的折腾。 青城山巅,青莲洞口。 “梦楼,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洞内一片死寂,只漫出一股又一股森然的寒气!这种寒气和天气的寒冷还不一样,徽骆驼只是离洞口近了一些,就感觉到自己的血液仿佛都要被这寒气冻结了! “你已经闭关十五年了,难道这次还是不愿出来和我说一句话吗?”静默良久,始终没听到有任何回应。 洞口无端又刮起一阵风,寒意凛然。 徽骆驼眉心深皱,鹰眸里仿佛布了一层薄霜,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终于放弃等待,转身下了山。 如血的残阳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一片萧瑟。 行至半山,心情郁结的徽骆驼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野兽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他神色一紧,这豹吼声是何等的熟悉,不正是呆呆现出真身时才会发出的巨吼吗? 徽骆驼猛提中气,真元运转,身体在暮色中掠起,绕过几处低矮的树丛,见到一个银袍武者正和一只巨大的黑豹缠斗在一起。 准确来说,是银袍武者正狼狈地躲着黑豹的攻击。 见此情形,徽骆驼反而松了口气,他哈哈一笑,“天上长老?这是怎么啦?在和呆呆切磋吗?” “切磋个鬼啊!快,快,帮个忙,快点帮我把树上那条金华火腿取下来,呆呆以为我要抢它的火腿!” 徽骆驼心里好笑,故意慢条斯理地问:“火腿怎么就跑树上去!” “快点啊,我这光躲不能还手,坚持不了多久,再有两下,呆呆的爪子非把我的战袍撕烂不可!”天上天下急了,这件银袍可是他最喜欢的战袍,毁了的确可惜。他现在无比后悔:真是吃饱撑的,没事去试呆呆身手干嘛,还让它误会自己想豹口夺食。 眼看呆呆的爪子几次贴着天上天下的银袍划过,徽骆驼大笑一声,纵身跃起,将挂在树上的火腿取下来。 双脚一着地,徽骆驼马上将手中的火腿扔在地上,向后快速掠开。不出所料,只听又是一声震天怒吼,一个巨大的黑影朝着徽骆驼落地的方位扑将过来,却扑了个空。 扑空的呆呆,一只锋利的爪子按在火腿上,低伏着身子,绿油油的兽瞳弥漫着滔天的怒意,盯着两位九级武者不停地低吼着。 “呆呆,我不抢你的火腿,想抢的是他,你看,我帮你把火腿取下来而已!”徽骆驼识相地摊开双手,表示自己是清白的。 黑豹似乎听明白徽骆驼的话,朝着天上天下露出锋利的牙齿,发出了几声警告的低吼,叼上它视为禁脔的火腿,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上天下抹了一下头上的汗,很是无奈:“我是正巧路过,看见呆呆拖着这条火腿在玩耍,想试试它最近的身法有没长进……却弄巧成拙,一不留神把它的火腿给扔树上去,它以为我想抢它的火腿,就打起来了……” “你不会马上帮它把火腿取下来吗?” “我是想啊,但它不让啊,它还以为我就是想抢火腿,封住我的去向。要想硬上的话,非伤着它不可!” “你好好的试它身法干什么,要试也别在这两活宝进食之时试啊,还不得跟你拼命!幸好只遇到一个,要两个活宝都在,这身战袍你就别想要了!这几天也别沐浴什么的……真是闲的……” “你可别说,呆呆的动作好像又加快不少,光躲,我还真无法分心将火腿取下来!” “那你跑啊,呆呆要守住这火腿,不会追你的!” “这倒是一个办法!可我堂堂长老,被一妖兽打跑了,多没面子!” “被这两活宝追着跑的还少你一个吗?镇魂谁没经历过啊?”徽骆驼兴灾乐祸地笑着,下山遇上这一插曲,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你也被追着跑过?”天上天下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起来。 “咳,咳……刚才那火腿又是哪个冤大头买的?喜欢火腿的不是老徐吗?怎么给呆呆了?”徽骆驼以教习形象自持,不愿提自己曾经狼狈躲避两活宝的糗事,连忙岔开话题。 “是山泽风雷,他一下买了两条火腿,所以也给了呆呆一条。” “一下买两条火腿?大手笔啊……” “他今天不是下山去看未婚妻吗,估计心情愉快,你懂的……”天上天下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 “哈哈,理解理解!” 两人肩并肩,轻松地聊着天,很快下到半山腰处一个翠绿色的山谷,这是部落武者生活起居处。 山谷的右侧是一大片药田,田里种着珍稀的草药,浓郁药香四处飘散。 左侧是十几间大大小小连成一片的房屋。 天上天下面容一整:“骆驼,此去江夏,多保重!我留守总部,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嗯,你也一样。”徽骆驼微微一笑,他知道这才是天上天下的真性情,刚才的他只是不想将离别的气氛搞得太沉重,才故意插科打诨地逗乐。 “这几天正好是轮换之日,明早凯撒部落会有一批从汶山过来的中级武者,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战斗经验丰富。榴莲把他们划归你的小队,一同前往江夏。” “好,没问题。” 次日清晨,七名风尘仆仆的武者出现在总兵府里。 成都总兵府内,一名威武沉稳的中年武者坐在书案前。 他正认真核对着手里的灵魂铭牌,眼前这群武者是刚从汶山赶到成都进行轮换的原凯撒部落成员。 “快乐斑马,上品六级武者,唔,对上了。好,灵魂铭牌先还给你,收好,等会上山后将灵魂铭牌交给副首领莲舍友,供在祖祠里,战袍上就会自动生成称谓铭牌了!” “蒙离痕,六级武者,好的,也对上了,收好自己的灵魂铭牌!” “墨松,六级武者……” “卓绝,上品六级武者……” “天天向上,上品六级武者……” “密洋,上品五级武者……” “蒲雪,你的就不用核对了,铭牌自己收好吧!一路过来,可还顺利?”中年武者核对好几位武者的铭牌后,和其中留着络腮胡的武者聊起家常来,显然两人是老相识。 “还行,就是一路过来,看到的流民多了不少!对了,老埋,紫红华英呢?”被称为蒲雪的络腮胡,眉眼英气十足,鼻梁高挺,是个硬朗帅气的男子。 “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给,七瓶,在这签个字……好咧……”被称作“老埋”的中年武者正是成者总兵埋伏,他一拍脑袋,连忙走进内室,取出七个精致的小瓷瓶递给蒲雪。 “来,兄弟们,每人一瓶!等把灵魂铭牌供奉进镇魂祖祠后,就喝不到这种琼浆玉液了!” “有那么好喝吗?听你们一个个说起来都流口水!”一位黑壮的大汉,大咧咧抓起一个瓷瓶拧开,“咕咚“一下喝了个精光。 “卓绝,怎么样?”浦雪笑着问道。 “啥!这么少,什么滋味都没尝出来!”卓绝很不满意。 “这是圣酒,不是你那样喝的,得这么品……”一位长相端正的中年汉子也拧开一个瓷瓶,将细细的瓶口放在鼻子下,深深吸一口气,“香,真是香,清香扑鼻……”,说完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饮完酒的汉子一低头,正对上一双渴望的眼睛,却是埋伏正在一旁砸吧着嘴,毫不掩饰自己的羡慕。 “怎么样,快乐斑马,好喝吗?” “你是成都总兵,没喝过这紫红华英?”快乐斑马不相信。 “没机会喝上啊,只有轮换的兄弟们才有机会喝……”埋伏吞了口唾液,明显馋得不行。 “紫红华英不是你管的啊?” “不是,是锦官掌管,这七瓶都是昨天我去总部帮你们先领出来的,多一瓶都没有!” “好啦,大家快点把紫红华英喝了,一起上山吧!”蒲雪转头对埋伏说:“老埋,是去议事堂找莲舍友吗?” “是,今天申时,你们几位又要赶赴江夏,辛苦了!要不是快开战了,可以好好休整数月的,唉!”埋伏是位和平主义者。 “没法子,谁让咱们是武者呢?平常倒是衣食无忧的,一到战时,可不就得挺身而出了!”蒲雪倒也识大体,没有一丝抱怨。 “换个地方驻守也好,听说江夏郡风光秀丽,是个好地方。驻守合浦好几年了,不是干旱,就是龙卷风,没完没了,我烦都烦死了……”快乐斑马叨叨着。 “风光秀丽是其次,当地女子长得秀丽才是最重要的吧!”蒲雪揶揄道。 “知我者,蒲雪也!哈哈哈……”快乐斑马倒也不避讳。 “兄弟,千万要守住关口啊!”埋伏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快乐斑马的肩膀,有些担心。 众位武者爆发出一阵大笑,一位面皮白皙的汉子笑着对埋伏说:“这家伙就是这样,但也只敢过嘴瘾,家里有位河东狮吼呢!放心,他那关口随便开不了!”说完朝快乐斑马下身处呶了呶嘴。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快乐斑马嬉皮笑脸的,一点都不在意,想必是相互打趣习惯了。 “好了,上山吧,别误时辰!”一位身材削瘦,精悍逼人的男子笑着催促道。 “墨松说得没错,千万别误了时辰,那可是军法处置的!” 众人和埋伏道了别,纷纷上马,拨马向着青城山方向,一扬鞭,绝尘而去。 一柱香时间,七人来到山门处,循例将马匹交与杂役,徒步上了山。 行至一片药圃花田,快乐斑马一眼看见有几位女子正在采摘着草药,其中一低头忙碌的女子,身着一件素色的烟水百花裙,立在花海之中,别有一番风情,他忍不住冲女子吹了一声口哨。 女子抬起头,俏丽的脸上脂粉未施,一双杏眼灵动无比。 快乐斑马张大了嘴巴,半天没合上,“我的奶奶哎,这女人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没等其他人开口,一曲粗犷奔放的爬山调脱口而出:“青山一道道,绿水一道道;漂亮的妹子哟,把我魂儿招……” 蒲雪吓了一跳,连忙用手去捂快乐斑马的嘴,压低声音:“我的祖宗,这是锦官小丸子啊,你调戏谁不行,调戏她!” 快乐斑马不以为然地摔开蒲雪的手,“锦官怎么啦,只要是女人,就会渴望男人喜欢,渴望男人疼!我还没怎么地呢,唱首歌还不行啊,夸她漂亮啊!” “那你唱吧,她是八级武者!”蒲雪无可奈何。 “八级武者!?nnd,那刚才的话当我没说过!”快乐斑马一听“八级武者”立马蔫了,太厉害了,这女的要太厉害,那可降不住。 见快乐斑马怂了,众人不由又是一阵大笑。 杏眼女子正是镇魂锦官小丸子,见到这群战袍上并没有称谓铭牌的武者,知道是前来轮换的凯撒兄弟,倒也不生气。反而是听见刚成调的山歌瞬间哑了,猜到原因的她不由抿嘴一笑。 “哎,太可惜了,长得是真漂亮,不是八级武者就好了!”快乐斑马夸张地叹了口气,又是引出阵阵笑声。 “青山一道道,绿水一道道;蓝色的天空哟,把我魂儿招,把我魂儿招……”曲调悠长高亢的爬山调再次响彻在寂静的山林里。 望着几位武者远去的背影,小丸子有些迷惘,这些天,军团人员调动频繁,真的是要打仗了! 第三十章 楼媚娘 商埠街是长社县城的主要交通枢纽,这一带热闹繁华,商贾云集。 临近商埠街的百花巷,虽然算不上主大街,但建得极为宽敞,能容得下四五顶轿并行。 自第一家青楼“昙花馆”在此开业,生意一直红火。陆陆续续又开了几家,但生意最好的共有三家,其中仍以“昙花馆”规模最大,因为辖下的倌人最多,所以生意最旺。 青楼妓馆林立,日日莺歌燕舞,百花巷在商埠街巨大人流量的滋养下,逐渐扬名到附近的郡县,算是许昌一带名闻遐迩的烟花之地,吸引着许多路经长社的外地客商,因此百花巷又被长社人戏称之为“烟花巷”。 数年未被战火波及的长社,一幅百业兴盛图中,少不了烟花巷里红绿娇媚的点缀。 盘踞在北方苦寒之地的虎略龙韬,出人意料地派出军队,奇袭长社,打破了持续经年的祥和平静。 幸而,长社县有西楚霸王这样一位顶天立地的武者驻守,在沧海笑几位高级武者以及军队的护佑下,长社县暂享安宁。 世上的普通老百姓大都目光短浅,而且健忘。 刚刚从战争边缘摆脱出来的长社人并未居安思危,纵情声色、寻欢作乐的渴望似乎变本加厉。 加之各类小道消息层出不穷,南来北往的客商有增无减,闻风而动、举家迁徙途经长社的人更是每日剧增。 这使得本该因战争阴云笼罩走向萧条的百花巷,只是在虎略龙韬退兵后短暂地清静了几天,随后反而变得更加热闹起来。 这正所谓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也许因为战争太残酷了,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只能做随波逐流的落叶,醉生梦死就是他们无言的反抗。 夜幕临近,白日热闹非凡的商埠街一下就安静下来,所有的喧嚣似乎都转移到临近的百花巷里。 天空疏星点点,又是一个月圆之夜,长社之战过去已有月余。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一个半醉男子,嘴里胡乱念着不知何人的诗句,跌跌撞撞从一处不起眼的院门出来,身后跟着一位着低胸流花襦裙的女子。 见男子被门槛绊得差点摔了一跤,女子想近身搀扶,却被一把推开。 女子也不甚在意,反而娇滴滴地倚在门上,嗲声道:“周郎,下次过来昙花馆,还唤芸娘我前来服侍可好?” 男子明显喝多了,根本听不进女人说的什么,只顾自己踉跄往前走。 虚掩的门里,隐隐约约能听见有乐声和着嘈杂人声传来,这原来是长社县最著名的烟花场所--昙花馆的一处后门。昙花馆是一个占地面积不小的园子,迎客的主楼是一座多层的木质建筑。 馆的大门自然是位于繁华的百花巷,而不显山露水的后门却开在长社县行商坐贾的商埠街。 自称芸娘的女子见男人醉得听不见人话,且也蹒跚走远,顿时收起媚态,往地上轻啐了一口,扭头进了昙花馆。 刚将后门关好的芸娘,抬头就看见一位中等姿色、肤色青白的婢女,正站在不远处的木樨树下,面色不虞地看着自己。 “哎哟,是小初啊,这大晚上的,你这不哼不哈地站着,怪吓人的!”她夸张地拍了拍自己丰满的胸部。 “兰姨说过,这个门是专供我家姑娘进出用的,你引男人从这门出入,万一冲撞到我家姑娘,该如何是好?” “哈,刚才那位是县府文书花大人的远房亲戚,他执意要走这个门,我也拦不住啊……” “上次你也说是县府某位大人的远房亲戚,这次又是如此说辞!我,我这就去告诉兰姨,让兰姨好好管管你!” “哎哟,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下不为例!”芸娘一听对方生硬的语气,连忙扯住作势要往迎客主楼走的婢女,涂满脂粉的脸立马堆上笑容:“我的小姑奶奶,您就饶过我这一回,行不,决不会有下次了,千万不要因为这些小事去打扰兰姐!” “这可是你说的,不要再让我看到有下一次!”婢女“哼”了一声,转头进了她身后一幢别致的独立小院,院子门口挂着一个红灯笼,灯笼上书有五个毛笔字:灯火阑珊处。 昙花馆偌大的园子里,修有数十间这样的独立院落,想必是一些当红妓人的住所。但婢女所进的院落白墙灰瓦,隐在数十株木樨树里,离其他几个围着迎客主楼的院落较远。 因靠近后门处,白天的喧闹想来是少不了的,可一入夜,此院落却显得最为雅致幽静。 芸娘看着婢女的背影,撇了撇嘴,暗骂道:小浪蹄子,傍了个病秧子,还真以为抱上大腿了!一口一个“我家姑娘”,一口一个“兰姨”,真当兰心婷是你家那位病秧子的亲妈吗,我呸!但她不敢把心里话骂出口,并不是怕狗仗人势的黄毛丫头去兰心婷那里告状,而是院子里那位,她真的惹不起。 “一个破落户,要姿色没有姿色,要身材没有身材,什么时候就成了昙花馆里最不能惹的主了?算了,不跟小初这黄毛丫头计较,还是多招呼些客人赚更多的元宝才最紧要……”芸娘一边忿忿不平的想着,一边习惯性地扭着水蛇腰往前院走去。 “小初……” 刚进院里的婢女就听到一个有气无力无力的声音唤自己,那声音轻飘得怕是一阵风都能吹散了去。 “在,在,奴婢在呢!”小初提着裙边“噔噔噔”地跑进了正对院门的主屋。 屋子的布置简单雅致:正中央一张小圆木桌,桌上摆着一套造型精巧、外壁绘有兰花的白瓷茶具,两张锦墩分置南北;靠窗处是一个贵妃榻,摆着棋盘的矮几被推到榻的另一头。榻旁有一个放着盆景的高脚花架,花架旁紧搁着洗漱用的铜质面盆架;再往里去,则是紫檀木雕花拱门隔开的卧室,拱门处挂着淡紫色的丝帘。 一位飘然出尘的丽人,斜靠在窗边的贵妃榻上,含着浅笑看着匆忙跑进来的婢女小初。 “姑娘,你醒啦?咋不再睡会?”小初连忙凑到跟前,手脚麻利地把榻上的圆长枕正了正型,想让自己家姑娘靠着更舒服些。 “你又和谁在外头嚷嚷?” “是芸娘!她老是引男人从咱们这个门进出,好几次了!” “行了,虽然兰心婷说过这个门让咱俩专用,但也就是这么一说,别人偶尔进出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奴婢是怕……” “怕什么?” “奴婢是怕一些乱七八糟的男人影响姑娘的声誉……” “哈哈,我一个风尘女子,还有什么声誉可言?哈哈……咳咳咳……”丽人嘴角翘起,似是听到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刚想大笑,就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断。 小初连忙给女子轻捶后背顺气,嘟着嘴说道:“姑娘和那些庸脂俗粉可不一样,来你这儿的官人可都是武者,响当当的武者!” “有何不同,还不都是贱籍!更何况你说的什么响当当的‘武者’,大都不过是一些低级别的习武之人,连灵魂铭牌都没有的算什么武者!”女子语带讥讽地说着。 小初听得云里雾里,一脸茫然,自家姑娘说的话她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姑娘的口气会如此不屑?她压根分不清武者的级别,更何况,对她这样的普通人来说,就算只是一级武者那也是如同山岳般高大的存在啊!至于什么是灵魂铭牌?她连听都没听过! 她小心冀冀地看了看女子的脸色,并没多嘴发问。在小初单纯的心里,姑娘说什么都是对的,因为姑娘就是她的天,值得她用性命去维护。 女子本家姓楼,出身长社一个没落士族。五岁那年家中遭遇火灾,本就难以为继的困顿生活更是雪上加霜。勉强维持了几年,父母终于狠下心肠将只有十岁的她卖进青楼,沦为贱籍。 昙花馆的老鸨兰心婷为她取了个艺名:媚娘。 如今,年近二十的楼媚娘,是昙花馆真正的清倌人,也是唯一的。 在青楼里,欢场女子基本可分成两类:清倌人和红倌人。 卖艺不卖身的称为清倌人,而数量众多以色侍人的俗称红倌人。 任何花间柳巷之中,本来是不可能有纯粹的卖艺不卖身。 很多会读书写字、吟诗作画,略有才华的女子,挂着“清倌人”名头,只不过是把才华当成抬高身价的法码,同时也是一层薄纱,覆盖于欲望之上,半遮半掩,一旦勾起了合适买主的兴趣,薄纱便失去存在的理由。 这样的欢场女子,多半都有财力雄厚的恩客在背后支持,为了提高身价,她们并不会来者不拒;只是面对囊中羞涩的普通人时,她们的确还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 成年后的楼媚娘,长相中等偏上,平时不施粉黛,顶多也只算清秀可人,虽然弹得一手好琴,但在昙花馆里燕瘦环肥的众多美女中并不出挑。这样一个没有深厚背景的女子,却能在烟花之地保住清白之身,不能说不令人惊奇。 这种特殊的地位,是连昙花馆的花魁嫣娘都不敢奢望的,原因无它,只因楼媚娘接的第一位客人并非普通人等,而是一位武者。 第三十一章 异世大陆的三大阶层 要理解楼媚娘为何能在昙花馆里拥有如此超然的地位,就不得不提一下异世大陆的阶层划分。 异世大陆,武者和普通人之间有着一条天然不可逾越的沟壑。 准确来说,整个异世大陆分为三大阶层:武者阶层,中间阶层,普通底层。 武者阶层,望名生义,由武者构成的阶层。 这个阶层统治着整个异世大世,是大陆势力格局走向的主宰者:和平因他们而来,战争也因他们而起。 但并非所有武者都属于武者阶层,只有加入了部落的武者才属于武者阶层,因为这个阶层是以部落抱团的形式争夺着异世大陆的话语权。 而想要加入部落,不管大部落还是小部落,必须是三级以上能够生成灵魂铭牌的武者。 一、二级武者一般被称为初级武者,而四级(包含四级)以下的武者统称为低级武者;五至七级武者,则是属于中级武者的范畴;而八级(包括八级)以上武者的就可以尊称为高级武者;至于九级武者,上品九级武者,乃至十级绝世武者,就是异世大陆最尊贵的存在。 单从个体武力值而言,三级武者并不比一、二级的初级武者强大多少,同属低级武者的范畴。但有一个质的区别,突破到三级武者后,便能生成灵魂铭牌。这使很多渴望人才的小部落,也会伸出橄榄枝招揽三级武者。 加入部落,并将灵魂铭牌供奉在部落祖祠之内武者,战袍上会自动出称谓铭牌。这样的武者才能使用随迁、高迁、加速丸等能量法器,才是名符其实的武者。 中间阶层,则由大量一、二级初级武者,拥有巨额财富的普通人,以及少量未加入部落的中高级武者构成,这个阶层的人数众多,是异世大陆最厚重的一个阶层。 一、二级的初级武者,因为无法生成灵魂铭牌,只能散落游离在部落之外,和普通人生存状态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但很多大的世家,拥有惊人财富的富人们会重金聘用这些初级武者,一来是讲排场装门面,二来也的确是为了在乱世中谋个安全。 自然而然,和普通老百姓相比,有武艺傍身的初级武者还是拥有高人一等的社会地位,以他们为主体,慢慢就形成一个阶层--中间阶层。除了初级武者之外,拥有大量财富的普通人、一些零散的、尚未加入部落的中高级武者,都属于这个阶层。 个别因为某种原因未加入部落的中高级武者,并不是稳定地存在于中间阶层。拥有灵魂铭牌的他们,随时随地都能接过部落伸出的橄榄枝,从而跃升进入异世大陆最高的阶层:武者阶层。 总而言之,中间阶层是一个庞大的群体,是异世大陆占比最大的一个阶层。他们从下层中汲取养料,支撑着上面的武者阶层,维持着整个大陆的生态运转。 普通底层,则是由普通人构成。 这个阶层的人们,欠缺习武天赋,没有武艺傍身,也没赚取巨额财富的特殊技能,只能凭借着辛苦劳作艰辛地生活着。普通底层的人们,是那些身处高位且心存大道的顶级武者们一心护佑的芸芸众生,也是异世大陆的野心家攀取权势顶峰的基础养料。 层级分明的阶层鸿沟,使得普通人群和部落武者基本不会有什么交集。事实上,就算是散落在部落之外的初级武者,对普通人来说都是高山仰止般的存在。 如“昙花馆”这样的声色场所,主要客人都是富有的普通人,极少能看到武者的身影。 原因很简单:习武之人想要武道有成,“守得精关,善自珍摄”是最为重要的肉体保养。 当然,总会有一些武者流连于烟花之地,那多半也都是一些低级武者,在此生晋阶无望之时,才会用纵情声色来麻醉自己。这些人空有武者之名、却无武者之坚毅,已经沦落为如普通人一般的孱弱之辈。 而楼媚娘接待的第一位客人,却不仅仅是武者,还是如假包换的部落武者。 只不过那名自称为国米的武者,并非因美色而来,而是被楼媚娘的琴声吸引过来的。 第三十二章 五年前的往事 五年前,刚刚及笄的楼媚娘开始接客,年纪尚小的她以清倌人的身份出道,循例需要进行一场才艺展示。 楼媚娘从小琴艺出众,就连历人无数的兰心婷都是极为赞赏的,所以她的出道才艺很自然就选择了琴艺。 自从被卖进青楼伊始,处处低眉顺眼的楼媚娘向老鸨兰心婷提出弹奏地点不在昙花馆内而是改在后院处,依小媚娘的说法是这样琴声会更显空幽。 兰心婷才不管琴声空不空幽呢,但她深知手下的姑娘们之所以学吹拉弹唱,就是为了更好的抬高身价。在她眼里,小妮子会如此提议显然也是位会抓人心的主,遂然默许。 那日,天时渐晚,昙花馆迎客主楼大厅里已经坐着不少客人。正中央一方约摸有半米高的小圆台子上,一位眉若柳叶的黄衣女子正边弹琵琶边唱着小曲。 客人们吃着精致的酒菜,身旁多数伴红携绿,莺声笑语,还听着靡靡小曲,好不欢畅。 隐约间,一阵悠扬的琴声传进来。 常来的客人大多各有相好的红倌人,对若有若无的琴声充耳不闻。而个别心思活络之辈,却被激起觅花之心,借着微醺的酒劲,踱步而出,到园子里一探究竟。 循着琴声而去,月色下,一位丽人正在木樨树下弹着古琴,身旁是一整套紫檀木的榻、案几、屏风。 一个制作精巧的铜质宫灯置于案几上,灯罩半开合着,只是泄出少许微光,令人遐思。 淡淡的月光,朦胧的美人,高山流水般的琴音……何其妙哉! 被琴声吸引过来的客人,多数对琴技是有所涉猎的,空灵的琴声让他们失神驻足;与琴声相比,景和人反而变成点缀。 琴声时而如清泉蜿蜒流淌在幽谷中,时而如密森中展翅的蝴蝶,和着落叶的节拍翩翩起舞,又无端地让人想起塞外蓝得透亮的天空…… 倘若不是后来突然凭空出现在园子里的一位青衫男子,刚出道的楼媚娘也许能凭借高超的琴艺得到某位富人权贵的青睐,从而开始她的青楼卖笑生涯。 世间万物的关系总是那么的复杂奇妙,青衫男子改写了楼媚娘的生命轨迹;而又有谁知道,或许是楼媚娘改变了青衫男子的命运也说不定。 青衫男子出现得相当诡异突兀,把几位恰巧路过的丫鬟吓得惊声尖叫。 这些从小被卖进昙花馆成为他人终生奴仆的女孩子,长到如花的年纪,基本没迈出过昙花馆的大门。 她们对外面世界的了解,都是通过低等杂役之间流传的传奇故事中获取。 身为普通人,她们知道这个世界有强大的部落武者,拥有种种常人难以想像的大神通,好比长社县城的守护者西楚霸王,在她们眼里,就是这个世间的神祇。 道听途说得来的了解也就仅此而已,一辈子没见到过几个部落武者的她们根本不知道卷轴这种空间瞬移法器。 所以,当青衫男子以高迁瞬移进昙花馆后花园时,引起不少惊吓。始作俑者却完全无视自己引起的骚动,旁若无人地寻了个离木樨树不远的凉亭坐下,并不言语。幸好还有一些见过世面的杂役,知道能空间瞬移的只有部落武者,连忙飞奔去向兰心婷禀告。 沉醉于楼媚娘琴声的客人们,也注意到突然出现的青衫男子,虽然同样是身无武力的普通人,但见识明显比那些小丫鬟要高得多,接触过不少武者的他们并没失态,只是出于对强者的敬畏,不敢近前。 闻讯赶来的兰心婷,身旁伴着一位脚步沉稳的中年人,身后面还跟着几位面目凶狠的大汉。 瞥见青衫男子,中年人蓝色的瞳仁猛地一缩,附在兰心婷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便在离青衫男子不远处稳住身形,不再向前靠近,他是兰心婷花大价钱聘来的武者,但只是一名二级武者。 青衫男子的坐姿很随意,但神色却很专注,他正入神地听着小媚娘的琴声。 兰心婷见此情形,转身挥手让身后跟着的几位普通护院大汉离开,自己则和中年人站在一处。她并没看到青衫男子是如何进入后院的,但从中年人那儿得知对方肯定是一位部落武者,而且还是一位中高级部落武者。 装扮雍容华贵的兰心婷,候在一旁并未出声打扰,内心却七上八下,她偷偷打量着凉亭里的青衫男子,高瘦的身材,面目普通却自有一番气度,只见其衣袍的右胸襟上有着一小块幽光闪烁的铭牌状物,普通人等无法看清铭牌上的字样。见多识广的兰心婷知道那就是部落武者的标志--称谓铭牌,幽光呈现绿色,说明青衫男子是绿瞳人的部落武者。 专心弹奏的楼媚娘,似乎并未发觉周围的异样,只见她一曲弹歇,稍作停顿,伸出右手轻扶一下微松的发髻,深深吸了一口气,婉婉坐正,纤细白皙的玉指轻轻扬起,凝气深思,再次抚上琴弦。 琴声陡然响起,不再是婉转悱恻、空灵悠扬,而变得铿锵激昂、朔风凛冽。 只见小媚娘灵巧的双手上下翻飞,一连串深沉顿挫的音符从她的指尖流泄而出,时而高亢挺拔似巍峨高山,时而疾驰冲锋如千军万马,让人仿佛置于惊涛拍岸的险地,满心绝望的黑暗沉浮中似乎又看到一丝光亮…… 深谙音律的兰心婷被琴声勾得思绪波涌、心情激荡,琴声里她仿佛听到:有一个人,胸有丘壑,抱负远大,他生于安逸,却不甘于安逸,想一展抱负,却苦于形势束缚,前路茫然,如游龙困兽的他,该何去何从? “嘣……”一声,琴弦断了。楼媚娘轻轻发出一声叹息,缓缓站起身来,朝着凉亭方向和不远处的兰心婷等人,福了福身,并没说话,只是俏生生地站着,隐没在树影之中的脸庞,看不清神色。 兰心婷刚想开口,只见青衫男子长身而立,朗声大笑起来,笑毕旋即转身向着后花园内听琴的众人一拱手,淡声说道:“在下国米,远道路过长社,被琴声吸引,冒然前来,礼数不妥之处各位多多海涵。现想请诸位稍作避让,国某想和这位小琴师谈谈,多谢成全!”声音不大,却清晰入耳。 青衫男子举手投足间尽显温文尔雅,却自有一股威仪气度,说话的口气也并无商榷之意,兰心婷咽下早就想好的逢迎之词,连忙回答:“大人请便,我等这就离开。” 后花园里数位微有酒意的客人更是识相,忙不迭拱手回礼,跟着兰心婷离开。 杂役和丫鬟们早得了吩咐,不得靠近这一小片木樨林。 昙花馆的后花园里,只剩下青衫男子和楼媚娘两个人。 天上的月儿悄悄藏进云层里,满天的星辰却并不躲闪,毫无感情地注视着地面上发生的一切,将清冷的光辉洒下大地,笼罩在两个对它们而言不过是蝼蚁的人类身上。 世间的局势,犹如一盘设计精巧的棋局,每一个胸有抱负的人都志得意满地以为自己就是执棋者,殊不知:世间之大,执棋者寥寥,剩下的大部分人只不过是偌大棋盘上的一颗黑白棋子而已。 这一夜,青衫男子国米和楼媚娘具体谈了什么,无人知晓。 第二日凌晨,国米将价值二万元宝的钱票放在兰心婷面前,留下聊聊数语便飘然而去:“从今以后,莫要为难楼媚娘,让她自由自在地生活。这里有二万元宝,权当补偿这五年来养育她的各项花销支出。” 二万元宝,对普通人来说,近似一个天文数字。 因为涉业低贱,很少有武者愿意被青楼聘用。兰心婷是不得不花更多的元宝,以每年5000元宝的代价这才请来一位二级武者常伴左右,庇护自身的安全,这个价格是非常高昂。 而青衫男子居然为一名籍籍无名的青楼女子,一下就拿出二万元宝,绝对是令人咋舌的数目。 元宝还在其次,更重要的是青衫男子的身份--部落武者。 事实上,兰心婷一直没弄清楚对方是哪个部落的武者,但不妨碍部落武者这个身份对她的极大威慑。 兰心婷本想将二万元宝全数交还给楼媚娘,让这个原本一点都不起眼但现今已成为自己眼中“烫手山芋”的女孩赶紧出去自立门户,“自由自在地生活”,不就是爱去哪呆着就去哪呆着吗? 可令人奇怪的是,楼媚娘居然拒绝兰心婷的“好意”,执意留在昙花馆当一名清倌人,甚至表示愿意和馆里的其他姑娘一样,每月上缴一定数目的元宝。 楼媚娘的提议,兰心婷无法拒绝,那一刻,她才意识到,这位刚满十五岁的羸弱女孩,远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 一出道,楼媚娘就成为昙花馆最独特的清倌人。但并非随便什么人都有机会听她弹奏一曲,楼媚娘拒绝接待普通人。这听起来像一句笑话,楼媚娘却把它变成昙花馆里最奇异的一道风景。 那夜之后,真的有不少武者慕名前来,一掷千金,只为听楼媚娘抚琴一曲。虽然前来听琴的武者大都是一些低级武者,但这件事本身足以震惊俗世。 第三十三章 岁月如歌 小初是两年前才跟着楼媚娘的,但她对自家姑娘五年前出道那件震惊俗世的往事早已熟知,并一直津津乐道,引以为傲。 最让小初自豪的是,连兰心婷都不知道的青衫男子身份,楼媚娘却告诉了她。五年前那位自称国米的青衫男子,绿瞳人,七级武者,是蜀汉部落的现任首领。 七级武者有多么厉害,蜀汉部落又是何方神圣,这些小初完全没有一点概念。她唯一知道的是,这名叫做国米的武者,不,还是一位部落首领,对她来说,就是高高在上的天神。楼媚娘能遇上这样一位贵人,小初由衷地替自家姑娘感到庆幸。 让小初深觉遗憾的是,自那一夜长谈之后,国米再也未在昙花馆出现过。 这五年来,前来听琴的有蓝瞳人,绿瞳人,赤瞳人。大部分是一些低级武者,还有个别小部落的武者。而几天前来的一位叫雨天的武者,据说也是蜀汉部落的。 只是跟着雨天来昙花馆的,还有一个城外的泼皮逍遥自由行。 衣着褴褛、长相猥琐的逍遥自由行只是一个普通人,小初对他印象极差。 事实上,逍遥自由行初见楼媚娘,惊为天人,言行举止和平日大相径庭,并未唐突佳人。 但小初就是不喜,尤其讨厌他闪烁不定的眼神,以及盯着自家姑娘时的那份痴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小初心里想着,却不敢将话说出口,因为姑娘对这个逍遥自由行很是温和,还和他聊家常。肯定是看在武者雨天的份上,小初暗自嘟囔。 每当有武者前来,楼媚娘都会在自己的院子里为来人抚琴数曲,有缘者也可彻夜长谈。在小初看来,那位叫雨天的部落武者,就是姑娘的有缘人。楼媚娘除了为他弹奏数曲,两人还相谈甚欢。只是,楼媚娘自小体弱,每每和武者费神长谈之后,总会卧床数日,这让小初很是担忧,但楼媚娘却一点都不在意。 这不,前些天刚接待完武者雨天,楼媚娘又是旧病复发,几乎喘不上气来,歇息好几天这才有了起色。 媚娘知道自己刚才和眼前这个小丫头说的那些话,无异于对牛弹琴,不由自嘲地笑了笑,脸色慢慢缓和,虚弱地轻咳两声:”小初,扶我去院子里走走吧!” “好咧!”见楼媚娘气色好了不少,小初方才松了口气,心中喜悦,爽快地应了一声,飞快地揭起丝帘冲进卧室内,拿出一件略厚的绛紫色锦缎披风给她披上,这才扶着楼媚娘起身。 又是一年秋风起,微凉。 楼媚娘站在院子里,出神地望着天边,不知想些什么,神情有些恍惚,俄顷,才轻声念着“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小初站在一旁,不敢肆意插嘴,顺着楼媚娘的目光看向遥远的天边,除了几颗星星,啥都没有。 倏地,一股和秋凉不同的寒意迎面袭来,楼媚娘全身紧绷,猛地转头,看向前方什么都没有的虚空,低声向自己的婢女说道:”小初,马上回屋去!不许出来!” 小初愕然:“啊?!小姐,你说什么?”,可当她看到楼媚娘突然间变得极为妖异的蓝色双眸时,脑子立即混沌一片,嘴里机械地发出刻板的声音:“好的,小姐。我马上回屋,决不出来!”说罢,转身进了屋,还将房门关严实了。 楼媚娘没再去管已经进屋的小初,朝着什么都没有的虚空妩媚一笑:“没想到,分开那么多年,居然今夜得以相见!” 四周一片死寂。 “怎么?不愿现身一见?” 黑暗的虚空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楼媚娘露出一丝苦笑,“咱们三个降临异世大陆已经十五年了,任务一直没能完成。只是没成想,最强大的一号至今不知所踪,而我如今又委身一个废人体内,反而是最弱小的你离成功只有一步了!“ “我知道,你找到我就是想把我残余的能量吸收了,好壮大你的实力。可你想过没有,我之所以借助那些武者泄露行踪给你,早就想到这一步。” “我并不怕被你吸收,咱们仨个来自同一母体,本来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只是来到这块大陆,因为侵入目标的不同,多少有了和以往不一样的情绪,但这些都是无关大局之事。如果对完成任务有益,我绝不惜自身来助你成功。” “只是,现在我虽然看着像一个废人,却还是有作用的。这块大陆和我们最初想的并不太一样,有些目标的肉体无法承受星能,一旦被我们这些能量体强行进入,很快就会死亡;而有些目标肉体虽然入侵,却并不是很好控制……否则,我也不会沦落至此!1号,至今消息尽无,想必同样凶多吉少!” “如今,我被困于此地这么多年,余下的能量已经不多了。吸收这点能量对你并无太大增益,反而是这个女人残躯的存在,也许能够助你一臂之力!” 说完一席话,楼媚娘静默片刻,仍旧听不到任何回应。她不由长叹一声,伸出左手,原本空无一物的手心处陡然出现一块婴儿巴掌大小的不规则物件,纯黑色,森森阴气。 “这是我的命盘,你拿去吧!如果需要,随时可以把我吸收……“说完,将她手中那块黑色物件向远处一掷,黑色物件并没掉落到地上,而是在半空中就消失不见。 楼媚娘做完这些,依旧站着不动,怀着一丝希冀等待着。 良久,她终于听到一个低沉的男声:”看来你的能量真是消耗殆尽,连传音密语也做不到了!要不是我设了结界,你如此大声嚷嚷,是想向所有人宣告我们的计划吗……别忘了,这个长社县可是有顶级武者驻守的!那个叫西楚霸王的准十级武者,离十级绝世武者只差一线,保不准会发现你身上的秘密!“ “我知道你必有防范措施!”楼媚娘抿嘴一笑,讨好意味明显。 “这些年来,你一直没离开过长社吗?” “十五年前,我降临的地点就是长社县。随后一直没离开过……” “十年前,我曾到过长社,并没发现你的踪迹。” “十年前?我这具身体刚刚十岁,因能量所剩下无几,所以藏匿起来……”楼媚娘秀眉微皱,“你为何来长社?当时你已经选中最终合体的宿主了?” “嗯,我是在那一年才得知长社县令吉大壮发疯的事,猜测这件事也许和你们俩个有关,所以过来探查一番,但没找到任何线索!” “吉大壮!!!”楼媚娘听到这个名字,清秀的脸一下变得狰狞扭曲。正是这个可恶的人类,毁了它几近完美的开局。 “你沦落至此是因为吉大壮?为什么?”低沉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疑惑。 “你想必也知道,这块大陆有些人的肉体无法承受星能,一旦被入侵,宿主短时间内就会死亡。我很快发现了这一点,因为第一位宿主只是长社县城里平凡的普通人,他的死亡很快就被我掩饰过去,并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幸运的是,我入侵的第二位宿主的身体就可以适应星能,并未死亡,更重要的是这位宿主是一名七级武者。” “唔,这个开局的确堪称完美。” 楼媚娘恨恨说道:“我原也以为自己很幸运,没有惊动这块大陆上的顶级武者,就控制了一个七级武者的宿主。你也知道,只要控制了第一个中高级武者宿主,星能就会自动进行微调,以适应这块大陆上武者的身体结构,后续入侵更高级别的武者难度会越来越小,直到最后找到一个让我们满意的宿主,成功合体后就可以开展我们的计划了。却没想到那个所谓的幸运,不过是灾难的开始!” “你控制的那名七级武者就是吉大壮?” “不,吉大壮是八级武者,我控制的那名七级武者是吉大壮的下属。但吉大壮是我选定的第三个宿主目标……只是没想到所有的一切全折在这个吉大壮身上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出问题的话顶多就是宿主死亡,当年怎么会闹出那么大一件事呢?连沧海笑的星爵都惊动了!他可是占星师!研究星象多年,对星能的了解也许超出了我们的想像!” “……我也没想到入侵吉大壮会闹出那么大一件事!到现在也没明白哪个环节出错了!当时我已经完美控制了第二位宿主,把吉大壮当成第三个目标,可是入侵后发现他的身体并不能完全契合星能,我果断从他的体内撤出,退回到第二宿主的身体里,是怕吉大壮死亡引起沧海笑高层的注意,因为他当时毕竟是长社县县令……也许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了我的存在!” “发现你?谁发现了你?”低沉的声音一下拔高了。 “是吉大壮!后来我回忆,从那时开始他就有了警觉。只是这个狡猾的人类,居然没有声张,而是装成完全不知情的样子,却一直在暗中调查,顺藤摸瓜盯上了我的第二个宿主权志龙……” “就算是你入侵不成功让吉大壮有了警觉,他也不可能因此发现你的其他宿主!想必你控制宿主的行为举止出现什么差池,引起了他的怀疑!” 楼媚娘面露赧色,有些惭愧:“吉大壮和权志龙是上下级关系,私交一直不错。我入侵吉大壮不成功,退回权志龙体内后,一直努力寻找着其他的合适目标。这期间,吉大壮经常到权志龙家里,可能那个时候他就起了疑心。但过后我细细回想,实在想不出是哪里露出了马脚?因为两家原本也常有往来。直到后来,权志龙贪污部落元宝的事被吉大壮发现,我才知道吉大壮一直暗中调查权志龙,找到证据的他翻脸不认人就要将权志龙法办,我别无他法,为了搬开这块绊脚石,就伪造证据将贪赃枉法罪名全扣在吉大壮头上,并将他举报了……” “嗯,我听说过这件事,沧海笑高层还将吉大壮隔离审查……” “沧海笑高层一旦介入,肯定会将整件事查个水落石出。我只是想拖时间,好尽快找到其他目标,只要我成功控制另外的宿主,就算吉大壮天天盯着权志龙也不会影响我的计划!没想到吉大壮被限制行动隔离审查当晚,居然不顾一切逃了出来,闯入权志龙的家中乘我不备将权志龙打伤,并放火将权志龙连同他的家人,一同烧死,他这是在断我的后路!无奈之下,我只好再次潜入吉大壮的体内,隐匿起来……” “你只要及时舍弃宿主的身体是不会受伤的,为什么最后沦落到这个地步?” “这正是我怀疑吉大壮其实早就发现了我的原因,我重新侵入他的体内后并未异动,而是潜伏下来,可他还是发现了,也许只是猜测,并不是真的发现我藏在哪里……疯狂的他最后居然想出用火攻,四处放火……还差点搭上他的亲生儿子,只是这个蠢货到死都没明白,我们根本不怕火,怕火的是他们的身体!只是我们一旦控制了宿主,宿主身体受到伤害自然也会危害到我们!” “他不是蠢!他是舍身取义!”低沉的男声发出唏嘘的感叹。 “……” 良久,神秘男子才接着问:“最后你就找到现在这个宿主?” “吉大壮四处放火的方法的确有效,我仓促间无法找到合适的宿主藏匿,只好隐藏在吉大壮体内,他却放火自焚,我就是因为困在他体内同被火烧,导致能量损耗大半,要不是最后时刻,我遁离吉大壮的肉体,在临近的一户民居里找到五岁的楼媚娘,很可能……侵入楼媚娘体内后,又耗费了部分能量才成功控制宿主,那一刻我的能量几乎损耗殆尽,已经无力离开楼媚娘的身体去寻找新的目标……” “你且说说如何助我一臂之力?” “这些年来,我虽然困在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体内,却一直努力寻找1号和你的下落。听闻北大陆虎略龙韬异军突起,猜到这当中肯定有你们的参与,只是我原猜想是1号的手笔,没料到却是你的功劳。汇总多年收集来的资料,我判断,虎略龙韬的奥特曼虎应该就是你选定的辅助目标……可虎略龙韬想要完全控制整个异世大陆,就必须将镇魂,沧海笑,贺兰山三大部落打落凡尘,同时还要在蓝瞳人和绿瞳人里扶植出两个傀儡部落……蓝瞳人里最近崛起的虎胆龙威(原名:新魏)想必就是你们选定的一个傀儡部落,而绿瞳人多年来被镇魂经营得铁桶一块,很难找到合适的傀儡扶植上位。而我却早早帮你们物色了一个,蜀汉部落。” 神秘男子并没回应楼媚娘的猜想,反问道:“蜀汉部落?那是绿瞳人的第三大部落,在镇魂的庇佑下安逸多年,有背叛镇魂投向虎略龙韬的勇气吗?” 楼媚娘微微一笑,“是人都会有野心,越是强大的人越不甘人后!五年前,我与蜀汉部落的首领国米有过一面之缘,判断此人仍重利之辈,遂将一丝星能混在琴声里,在他的内心深处种下一颗星种,五年了,这颗种子应该也生根发芽长成大树了……”。 楼媚娘顿了顿,抬眼看着不远的虚空处,淡淡地补充道:“你是知道的,星种是不甘命运摆布的种子,在不同的土壤里会长出不同的树,结不同的果。如果我没有判断错,国米内心的那颗星种在重利的土壤里,应该长成一棵欲望之树,他不会拒绝力量,也不会拒绝过得更好的诱惑!” “蜀汉部落,唔,我会考虑的……”最后一句话音传来时,说话之人似乎早已经远去,空中隐约有种看不见的能量瞬间散开,院子旁的木樨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此刻才得享随风摇曳的自由。 楼媚娘静默数息,又等了片刻,确认3号已经走了,整个人才放松下来。 “在虎略龙韬的居然是最弱小的3号,原本强大的1号反而踪迹全无……”楼媚娘眉头深锁,面无表情地进了屋子。 第三十四章 GAJA之死 “斗指西北,维为立冬”,在占星学里,当天空中北斗七星的斗柄指向西北时,就是立冬节气的到来。 从这一天开始,异世大陆进入漫长的冬季。 南海郡城东北十里,虎略龙韬天龙赤甲虎卫营。 天,微亮。 一名身穿着黄色虎纹战袍的男子正背负着双手,独自一人站在军营里的演武场上,远眺远处海天一色。 天龙虎卫营驻扎点离海边很近,站在军营演武场的高台上,就能看到白茫茫一片没有尽头的大海。 男子天庭饱满,五官深邃,有着一张几近完美的男性面孔,这样的长相是很容易让人倾慕喜欢的。可男子身上与生俱来的冷漠气质和眼睛里那股永不妥协的霸道倔强,却拒人于千里之外,让人心生畏惧。 他自然就是虎略龙韬的军团长奥特曼虎。 整合昊部落的目标可算是圆满完成,此时的虎略龙韬再也不是那个只有数百人的“流寇军团”,吞并昊部落大量人口的虎略龙韬,不论是部落规模还是军团总战力上都得到极大的提高。 奥特曼虎整合昊部落的手段是无情的:以战清洗,用死淘汰。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却相当管用,极短的时间内,注入新鲜血液的虎略龙韬就像脱胎换骨般,以南海郡为起点,向着北、西、南三个方向辐射,抢下贺兰山、沧海笑和镇魂三大部落几十个郡县,异世大陆原本宁静祥和的版图开始缓缓点火燃烧。 从小规模游击战到大规模阵地战,如此短的时间内,奥特曼虎在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指挥风格转换中游刃有余,让人不由惊叹。长年和虎略龙韬摩擦不断的沧海笑和贺兰山两个部落尚不能习惯奥特曼虎打法的改变,几乎忘记战争为何物的镇魂部落更是有些措手不及。 奥特曼虎唯一不变的习惯是,他的天龙赤甲虎卫营任何时刻都不会安逸地留守在城里,而是驻扎在城外,时刻保持战时状态。 加入虎略龙韬部落的天勾早已卸去昊部落首领的职位,被奥特曼虎封为南海郡太守。 一直被世人诟病“才能平庸”的天勾,事实上还是有着一定政务才干的,只是他的能力更适合管理一城一郡,而非一个部落。 有了虎略龙韬军团的护卫,半年的时间里,天勾就将破破烂烂的南海郡建成一个坚固的十级雄城。并以此作为虎略龙韬的大后方,为奥特曼虎的向外扩张战略提供基本的物资保障。 有好事者分析,此时的虎略龙韬,实力上已经是和镇魂,沧海笑以及贺兰山并驾齐驱,四分天下。 “四分天下!”奥特曼虎冷笑一声,心中不屑之极。 就在此时,一位青年将领出现在奥特曼虎身后不远处。 “子平,什么事?”奥特曼虎头也没回。 来人正是宋子平,虎略龙韬副军团长,奥特曼虎最信任的手下,也是他最亲密的战友和兄弟。 同为十级绝世武者的宋子平,没有一个十级绝世武者应有的孤傲,一心追随奥特曼虎,心甘情愿成为他的左膀右臂。宋子平思维缜密,日常处事客观冷静,颇有儒将之风,和奥特曼虎的暴烈形成鲜明对比,却相得益彰。 “gaja死了!”宋子平语调平静,紧皱的眉头才显露出一丝内心的焦虑。 “什么?”奥特曼虎剑眉横立,回过头盯着宋子平,森森杀气已然漫进眼睛里。 “昨晚他带着两个亲卫,私下出城去喝酒,是那家他常去的杏花村酒铺,却不知什么原因和一些酒客起了口角,打死打伤数人,自己却失足掉进粪池里,淹死了。”宋子平三言两语讲述大致情况。 “混账!”奥特曼虎双眼微眯,转身向军营大门走去。 宋子平跟在身后,并没发问,他知道奥特曼虎肯定要亲自去查看一番。gaja,九级武者,失足掉进粪池里淹死了?听起来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军营大门外,两名身穿绣有豹纹服饰的亲卫正跪在一旁,脸色因强忍惊恐而变得铁青。 见奥特曼虎扫了两名亲卫一眼,一直紧跟身后的宋子平补充说道:“据回禀,昨晚gaja不让亲卫一直跟着,仅让守在村口。村口离酒铺有一段距离,等他们知道出事赶过去时,已经来不及了。” “你们俩个先回部落,去青龙那里各领四十军棍!” 两名惶恐不安的亲卫听到奥特曼虎的话,土青发灰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连忙沉声应下,却不敢把过多的情绪表现出来,他们都知道团长最讨厌的是什么。 天边一小抹白,未能驱散军营四周的黑暗,奥特曼虎将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环起,压在下唇上,朝远处吹出一声尖锐悠长的口哨。 倾刻间,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匹全身火红的骏马,披散着长长的鬃毛,如一团移动的烈火,撕开夜色,跃入众人视线中,速度奇快地向军营大门靠近,随着一声长嘶,稳稳停在奥特曼虎身侧,亲昵地用头蹭着主人的手臂。 这就是异世大陆威名远扬的名马烈焰,虎略龙韬军团长的传奇坐骑,身体的强悍程度堪比六级武者,可以抗住各种迁移卷轴的恐怖能量。奥特曼虎亲自参与且可以记入史册的战斗中,都有这匹神骏的身影。 在众人口口相传的故事中,烈焰与其说是奥特曼虎的坐骑,不如说是他的伙伴更为贴切。 奥特曼虎冷峻的面容难得露出一丝宠溺,伸手轻捋心爱的坐骑那如同火焰般的鬃毛,也不见他的脚尖有蹬地的动作,高大的身体就像没有重量的树叶一样平地飘起,“唰”一下跨落在烈焰的背上。 “烈焰,走!”奥特曼虎轻拍坐骑的脖子,语气温柔得让人差点忘却他的身份。 晨光熹微,烈焰欢快地打了个响鼻,兴奋地嘶鸣着,前蹄高高扬起,继而向西迅猛狂奔起来。 宋子平连忙招来自己的坐骑,一跃而上,一夹马腹,跟着前面一缕尘烟的方向疾驰而去。 杏花村在南海郡西侧二十里处,奥特曼虎并没去过,但这不妨碍他对路线的熟悉。事实上,异世大陆上每个郡县、重要据点、村落都如同刀刻般印在奥特曼虎的脑里,更别提南海郡附近的村落了。 几乎同一时刻,南海郡城门处,一骑黑骑冲了出来,马上之人穿着散发着幽暗光泽的黑色战袍,眼睛里却是一片血色,如狂野猛兽般遇人欲噬。 出了城门,黑骑西向狂奔,正是朝着杏花村的方向。不多时,又一骑黑骑紧跟而来。 “左手,左手!你要冷静!千万要冷静!不可轻举妄动!”紧跟在后面的骑士是位须发微白的中年武者,他声嘶力竭的喊声被呼啸的劲风吹得四处散开。 为首的骑士正是新近加入虎略龙韬的左手灭霸,他能听到身后八级武者快乐霸霸焦急的呼喊声,却充耳不闻,只是策马狂奔。 已近天命之年的快乐霸霸无奈,只得紧跟不辍。 第三十五章 屠村 烈焰神骏,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奥特曼虎就看到那个小小的村落--杏花村。 南海郡西北方是一大片的平原,一条被赤瞳人称为戴河的支流从此经过。河岸的土地肥沃,分布着几个赤瞳人的村落。顺着这条支流往南,会穿过一个风景秀丽的山谷。 杏花村就座落在这个风景秀丽的山谷里。 杏花村不大,只是一个拥有百来号人口的赤瞳人小村庄,但村民们用山谷里的山泉混合戴河水酿制出的米酒却远近闻名。 杏花酒口感绵软,回味无穷,引得回头客无数。村口的杏花酒铺因外村人的光顾,常常人满为患。 此刻的杏花村却早没以往温馨热闹的场面,所有的村民都被赶到村口的一块空地上,周围是一队盔甲森严的将士。 从烈焰背上一跃而下,奥特曼虎松了烈焰的辔头,示意它在附近自由行动。极通人性的烈焰用脖子蹭了蹭奥特曼虎,撒欢着自行跑开了。 随后赶到的宋子平,补充汇报:“虎团,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我就让暴龙带一队将士先赶过来,控制人员流动,并保护现场。” “唔,gaja的尸身呢?”奥特曼虎目光转动,扫看四周。跪在空地上的杏花村众村民,男女老少,以及三名躺在担架上的伤者,全部都是普通人,另有五名壮年男子站在一旁并没下跪,却是村里仅有的初级武者。 没等宋子平回答,一员赳赳武者快速跑过来行礼:“虎团,宋团!”正是受命率队来杏花村的九级武者暴龙。 “暴龙,虎团要查看一下gaja的尸身,前面引路。” “是!虎团,宋团,请这边跟我来!”暴龙一边引路一边向两位团长汇报大致情况,“军医查验gaja尸身后已有结论,的确是……溺死的!” “gaja是九级武者!”奥特曼虎淡淡地看了暴龙一眼。 奥特曼虎酒红色的双眸,宛如千年烈火熔洞一般。 暴龙被自家团长扫这一眼,如同坠入翻滚的赤色岩浆里,紧张得汗都快出来了。 奥特曼虎言下之意很明显,九级武者会溺死简直是笑话,就算完全不会游泳的九级武者掉进水里都有自救之法,更何况是掉到小小的粪池里。 “gaja掉进粪池前喝了很多酒,又暴起伤了数人,酒气上头,都到了倒下就睡着的状态……”暴龙硬头皮给出了自己的解释,他与gaja交情一般,平素也无仇怨,自问并无私心。 “被gaja打死打伤的都是什么人?” 暴龙连忙回答:“据酒铺里的伙计说,死的两个都是外地来南海郡的客商,一个是赤瞳人,另一个是蓝瞳人。被打伤的七人全是杏花村的村民,其中三人重伤。” 交谈之间,奥特曼虎忽然心中生出了警兆,回头看去,身后有一黑骑飞奔接近。 虎略龙韬几位虎将一眼认出,来人却是左手灭霸。 左手灭霸自从听到阿糖死讯开始,就方寸大乱,无心调息,气血上涌,一路飞奔而来,只感觉到自己内心的热血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一点的变冷。 他不相信阿糖已经死,要不是前来报信的是他和阿糖一直视为义父的快乐霸霸,他会一掌将来人的脑袋拍碎,胆敢诅咒他的阿糖,是活得不耐烦了。 义父为人持重,不会毫无根据胡乱说的,左手的心开始失控下坠,像掉进一个深不见底的悬崖,他几乎绝望了,但只要没看到阿糖,就还有一丝希望,不是吗? 左手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描画出阿糖娇俏的容颜:调皮的笑靥,醉人的犁涡,还有眼里对自己那份深深的依恋!他攥紧拳头,血红的双眼里满是狰狞。 纵马通过村口时,看到两位团长的他并没停下行礼。 虎略龙韬的两位军团长同时出现在小小的杏花村,还有一众虎略龙韬的将士,以及跪在地上那群黑压压一大片的村民,肯定发生了什么事,但左手已经无法控制自己停下来冷静思考。 左手甚至没有拉马缰减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黑骑就从众人身旁一掠而过,冲向山谷,据昊部落的将士回禀,阿糖被害的地点是山谷里一个岩洞内。昊部落的将士们都知道左手和阿糖的关系,找到阿糖后不敢随意乱动,只是守着,并派人通知了快乐霸霸。 不多时,又一黑骑疾驰而至,马上的骑士是须发花白的快乐霸霸,虽然情急,但快乐霸霸还是翻身下马向两位团长行了大礼,“虎团,宋团,请恕属下无礼……我……我……”,见奥特曼虎挥手让他离去,心忧左手的快乐霸霸也顾不上解释,再次告罪一声,急忙上马向前追去。 奥特曼虎看出左手与平日绝不相同的情状,并未动怒,转头问道:“怎么回事!” “虎团,是昊部落的阿糖遇害了!” “阿糖?什么时候的事?”奥特曼虎的声音低沉冰冷,显然并不知道阿糖是谁,但既是昊部落的,应该是左手的旧识,不然左手不会如此失态。 初见左手,其气势犹如一把未出鞘的绝世名剑,让奥特曼虎忍不住想收入麾下,好好培养,也许能成为军团里第四位十级绝世武者。 虎略龙韬吞下昊部落后,左手灭霸、半壶几位新加入的年轻高手也的确未让奥特曼虎失望,不管是从战力还是他最注重的韧性。然而,奥特曼虎总感觉他最看重的左手却和起初的预想有一点距离,差的是什么?他一直没时间思考这个问题,直到今天看见为了那个阿糖情绪几近失控的左手,奥特曼虎突然明白过来,年轻的左手身上有一种多余的东西,那就是对世俗的牵挂,这种羁绊让左手这把尚未出鞘的名剑未饮血先蒙尘。 暴龙见奥特曼虎并无怪罪左手的意思,微微松了一口气:“应该也是昨晚,据军中法医推测,阿糖遇害的时间和gaja的死亡时间接近!”,对左手印像颇佳的他想起无辜横死的少女忍不住叹息道:“阿糖是左手的青梅竹马,花一样的年纪,不知怎么就被那贼子诱到偏僻处杀害了!” “凶手抓住了?”刚知道此事的宋子平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是。我奉命带着兄弟们来到杏花村,遇见昊部落几位正在寻找阿糖的将士,据他们说阿糖是来杏花村换些日常物资,长时间未归。我稳住酒铺现场后,分出人手帮着搜寻,就在山谷那头一个岩洞里发现阿糖的尸体……接到回禀后,我前去查看,发现女孩的身体尚温,凶手应该没走远,就放出锋鸟,果不其然,在戴河往西二十里处,发现了身上沾有阿糖鲜血的贼人。” “是什么人?” “一个外乡的绿瞳人,自称逍遥天下行,不是武者,据他供认来自中原腹地,在杏花村住了有数日,正准备返乡,偶遇阿糖,见色起意,用了迷药。我尚未细审,现在左手来了……只可惜,阿糖姑娘可是一位二级武者,却死在这等下三烂的贼人手里,太大意了!” “一个普通人敢打武者的主意,这着实让人起疑!而且那么凑巧,gaja也在这个杏花村出的事!虎团,你看要不要……”宋子平为人谨慎。 “阿糖的事就让左手自己处理吧!”听暴龙这么一说,奥特曼虎也想起初到南海郡时那位从祠堂旁的树丛里钻出的少女,模样有些模糊,但当时左手和少女眉目之间的情意,他却有印像。 “杏花村所有的人都在那块空地上?”奥特曼虎已经看到躺在前方不远处的gaja,以他的目力能清晰地看见gaja的面色涨紫,口鼻处附有蘑菇状的蕈样泡沫,腹部微微隆起,浑身上下沾满了黑黄色的粪便污物。离gaja尸体不远处,还有多摊血迹,想来是几位重伤村民留下的。 “是的,虎团!”惇敏的暴龙连忙给出肯定回答,他天没亮就率队到此,忙前忙后,就怕错漏一人。 蹲在一旁正收拾工具的军医柳叶抬头看到两位团长,连忙起身。 “虎团,确是意外身亡。”柳叶并没找到他杀的证据,出于谨慎,再次仔细检查gaja的尸体后得出的结论还是:死于溺亡。 奥特曼虎没说话,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闷。 他走到那几摊血迹旁边仔细查看,又走到gaja溺亡的粪池四周看了一眼,的确没有任何缠斗的迹象。 跟在他身后的暴龙,看着团长不带起一丝尘埃的步履,小心翼翼地说:“虎团,两位外乡人是死在了酒铺里,柳叶查验尸体时,我已经命人顺着酒铺到粪池这段距离检查了方圆十丈的环境,没有可疑的痕迹。这些血迹都是那几位伤者留下的,gaja身上并无外伤。” “gaja经常喝得这么醉么?”奥特曼虎这句话却是问向宋子平。 “gaja好酒,但从未因酒误事!这次违规酗酒想必是心里不痛快!” “不痛快?” “虎团此次部署的推进战略中,首战名单里没有gaja,他生性好强,立功心切……” 奥特曼虎一下就明白事情发生的始末,他的眼神变得冷酷起来,酒色的瞳仁仿佛浮现起一股幽然的火焰。 身为虎略龙韬的团长,他对每一位下属的个性、能力、品行都了如指掌,更不用说像gaja这样的高级武者。九级武者gaja心胸狭隘,难堪大用,只宜锦上添花,而不能委以重任。此次战略部署关系到异世大陆从今以后的走势,奥特曼虎相当慎重,所以并未将gaja列在首战名单上。 该为整个事件负上责任的就是gaja本人,但不管怎么说,gaja都是自己麾下的九级武者,就算是自作自受,也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将gaja的尸体运回南海郡,隆重安葬!杏花村,不留活口!” 奥特曼虎的声音虽不大,却有种冷然的压迫感。 “虎,虎团?!”暴龙有点发懵,屠村?虎团已经相信gaja死于意外,还是决定要屠村?杏花村里绝大部分是赤瞳人,其中又以老者、妇人以及稚童居多。 宋子平并不意外,但却还想劝说,没等他开口,奥特曼虎已经挥手制止,他直视宋子平双眼:”兵者,凶器也!” “杏花村以酒盛名,人员往来驳杂。此处离南海郡三十里,毗邻戴河,背靠山谷,地理位置微妙。我不希望前方开战之时,大后方再发生gaja这种意外!”奥特曼虎负手而立,遥望西南,身上的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宋子平默然。 就在奥特曼虎下令屠村之际,那厢山谷岩洞里的左手灭霸情绪已经濒临失控。 他双眼血红,正单手掐着一男子的脖子:该男子头无脑骨,口如一小撮,面色青白,怎么看都是一副小人面相,偏偏还长着左手最为厌恶的绿色瞳仁。 “逍遥天下行,我再问你一遍,为何杀她!” “为何?哈哈哈……杀人还要理由吗?你们这些武者杀的人还少吗?有人逼问你们为何杀人吗?幼稚!”逍遥天下行在最初的惊恐害怕之后,个性原本就偏激的他似乎已经豁出去,突然间爆发出一阵怪笑,眼睛里全是疯狂。 老成持重的快乐霸霸并不相信,只是沉声问道:“你可是受人指使?” “受人指使?哦,哈哈,对呀,我是受人指使的……哈哈,这样说,你们是不是好过一点?这个女人,蠢得像一头猪,听我随口胡诌几句就相信我藏有大量的九层塔草,不单请我喝了酒,还跟着我来到这个岩洞……稍微用脑子想一想也知道,我要真有那么多的九层塔草,还会连酒都喝不起吗?” “单纯有错吗?!你为什么要杀害她!为什么!”左手咆哮着,挥拳朝逍遥天下行的头部不停砸去,因为不想一拳砸死对方,左手克制住自己没运气于拳,纯是像打沙包一样用肉拳发泄。 但他的拳头太重了,几拳下来,愣是将逍遥天下行打得满脸开花。很快,逍遥天下行就被砸得瘫倒在地上,左手尤不解恨,只听令人齿寒的“咔嚓”一声,狂暴中的左手扭断了逍遥天下行的双臂。 左手狰狞的面容似乎取悦了只剩下半条命的逍遥天下行,他的头部早被左手的铁拳头砸得皮开肉绽,鲜血横流,不成人形,却硬是咬紧牙关没出声讨饶,“单……纯就……是有错!贫……贫困就是有错!没天赋……同样有错!只有……只有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魔鬼没有错!那个蠢女人,就算是习了武,又能怎么样,太蠢,和我们这些底层的蝼蚁不会有区别,早死早超脱!哈哈哈……” “他疯了……他就是一个疯子……”快乐霸霸难以置信地摇着头,他心伤义女之死,但更不想左手有任何差池,情急攻心的左手在看到阿糖尸体之时,已经吐了鲜血,那是真元逆行伤及五脏,若让他再被这疯子刺激下去,保不准会影响日后武道之路。 逍遥天下行的异常,反而让左手停下来,他缓缓直起身,满是恨意的赤红色眼眸浮现一丝茫然。可当他转头看到那具蜷缩在地上的娇小身体,胸口仿佛再次受了一记重击,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阿糖,阿糖……”他喃喃自语,挡开了快乐霸霸伸过来搀扶的手。 “嗷……”左手猛地一声怒吼,像极了受伤野兽的哀嚎,猛地抽出腰间的佩剑,以凌厉之势挥向逍遥天下行。 逍遥天下行满是血污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对于死亡的恐惧,双唇微张,似乎说了一个名字。 左手握剑的手只是在空中微微一凝,便未再停留,“卟”一声,只见银光一闪,一颗人头伴着漫天血雾飞到半空中,最后“咕噜”滚到岩洞的低洼处。 眼见逍遥天下行无头的身体如同一截烂木头般“卟嗵”倒地,左手体内的愤怒就像潮水一样退去,他将剑用力拄在地上,才勉强支撑住自己不倒下。 老天!你不公平,有什么你冲我来,为什么要伤害她?她只是一个弱小善良的女子。 “小左……”快乐霸霸担忧地看着左手,却不知说什么好,走出这种伤痛他人是爱莫能助的。 “快乐大叔,你听到他最后说的那个名字吗?是‘楼媚娘’,对吗?” “是,听着像风尘女子的名字……你为何不问清楚?”快乐霸霸有些犹豫,他很奇怪疯狂的逍遥天下行死前念叨的却是这样一个名字。 左手不置可否,“楼媚娘”听着就是一女子的名,这个疯子死到临头,居然也会惦记一个女子,他的心一下变得疲惫不堪,渗到骨子里的悲伤却无从排遣,脑海中只有那活泼而纤弱的身影。他将地上的阿糖轻轻地抱了起来,转身走出岩洞。 浓重的血腥味从远处飘来。 左手灭霸微一怔愣,看向迎面跑来的昊部落几位旧识。 “快乐大叔,左大哥!” “那边?” “没留活口……” 快乐霸霸眼神一暗,低下了头。 “我把阿糖带回部落……”左手漠然说了一句,双眸里隐约有一种以往所没有的冷酷光芒亮起。 中间插一段感慨 这是一部有着天然缺陷的小说! 为它构筑的世界观极为单薄,只能勉强站立!人设和情节也都天然受限,因为我希望里面的每一个人物都能贴近游戏里相对应的玩家。最起码,在我的认知中,有那么一丝的相似! 这就导致它面向的读者群很狭窄,只是三国志2017安卓一战区的朋友; 更致命的是,它只会引起三国志2017里归属安卓一战区22-35服那部分玩家们的丁点兴趣。 从码字伊始,我已经很清楚这一点,但它还是占据了这段时间我的大部分情感! 并不后悔!因为,千金难买我乐意! 对它,我是用了心的,文字上也尽自己的能力雕来刻去。 但我从没把它暴露在现实的生活圈里,因为它的粗陋,因为它天然的缺陷,因为它是一个小可怜,也因为它是我的一段游戏回忆,和现实无关。 不可否认的是,对它,我是有渴望的,我渴望你们的反馈!书里写到的每一个人物,就算只是提到的一个名字,我都希望看到你们的想法和意见。所以,才会有最初发的一篇贴子,希望看它的人,能有留言,能和我来猜猜诸如“楼媚娘是谁啊?”、“当一只风口上的猪好不好呢?”诸如此类的交流。 可是没有,我终于明白,你们都是沉默的大多数。 有一点失望,但还是释然了,因为没忘记自己写它的初衷,有交流反馈当然更好,但没有的话,就把它当成自言自语吧!所以我把那篇贴子删除了。 16张推荐票里,有10张是我自个建的小号,花了两元钱在纵横发红包换来的,还有6张则是徽骆驼投的!推荐票宝不宝贵,其实不太了解,但自己建的写作号和小号里都没有,所以我认为:花钱得来的推荐票并不值钱,但读者看书攒的推荐票很宝贵的,而徽骆驼却把他读了不少书(不排除他全是翻看带色的书,嘻嘻,别打我)存下的推荐票投这儿了,看着都让人心疼!在此,我要说一句:徽骆驼,不许你再把推荐票浪费在《异世风云录》上面!大伙只要愿意认真看,我就已经很开心了,真的! 花两块钱换推荐票,并不是我真的想要,只是好奇才去换的,当然,这个好奇的代价不只是两块钱,另外还充了5块钱进纵横中文网,结果呢,充值的钱却发不了红包,充5元得来的500纵横币就成了沉没成本。 李诞说,人间不值得;但他却拼了老命在这个“不值得的人间”搂钱! 从本性上讲,呆呆是一个爱走极端的人,同时也是一个单纯的人,说到这里,我知道必须打住了,不然会被你们发现呆呆实际上却是一个自恋到极点的人,如沧海笑的阿帅一样,嘻嘻。但呆呆的确一直追求心口如一,所以我说,不要把推荐票浪费在《异世风云录》上,是真心话! 好吧,就说到这儿,让我们一起把后面的路走完! 第三十六章 国米和他的蜀汉部落 时间过得飞快,对异世大陆的老百姓而言,立冬饺子的香甜还记忆犹新,真正的寒冬就来临了。 冬至,四时八节之一,也是一年中黑夜最长的一天。 就在这一天,奥特曼虎宣布以虎略龙韬部落为首的“虎盟”成立,昊,虎胆龙威(新魏部落更名),八方风雨楼,蜀汉成为虎盟的组成部分。 虎盟的成立,意味着虎略龙韬将在异世大陆掀起一场全面战争。 就在全面战争打响之前,虎略龙韬团长奥特曼虎为了鼓舞投靠在虎盟旗下的几个中小部落勇敢杀敌,特意召开了声势浩大的誓师大会,并当场宣布: “我们必将取得最后胜利!胜利之后,我会论功行赏!以大江为界,大江以南的所有城池和土地,我将全部赏赐给有功的部落!从此以后,异世大陆上的河流、平原和高山的命名权,归属拥有它们的部落!这会是一个新纪元的发端,我想以此来彰显诸位的不凡和在这场战争中的杰出贡献!” 虎盟的成立在异世大陆掀起一场轩然大波,让世人震惊的不是奥特曼虎意图构筑世界新格局的野心,而是因为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虎盟里的部落:蜀汉部落。 总部位于异世大陆西南角的蜀汉部落,是绿瞳人种族里的第三大部落。 血统上溯源,蜀汉部落和镇魂部落的子部落--凯撒部落并没有太大的差别,这归结于镇魂部落推行多年的“铁桶政策”。 作为绿瞳人里最大的部落,镇魂部落拥有南异世大陆上最好的城池,最肥沃的土地,最丰富的资源,以及最完善的人才培育体系。为了照顾凯撒子部落的发展,并笼络绿瞳人种族里的其他中小部落,镇魂制订出一系列的人才流动举措,世人戏称为“铁桶政策”。“铁桶政策”的核心在于,让凯撒和蜀汉等中小部落的后起之秀时不时可以轮换加入镇魂部落,分享镇魂部落的发展资源,得以快速成长壮大;反过来,这种三大部落的人员交换流动,又成为绿瞳人部落之间的粘合剂,促使绿瞳人对外更加团结一致。 武者流动频繁,尤其是镇魂、凯撒、蜀汉三大部落,在镇魂“铁桶政策”执行多年后,已然成为铁盟。 然而,这仅是外人看来,国米苦涩地想着。 国米,七级武者,蜀汉部落的首领,正是多年以前路过长社和“昙花馆”的楼媚娘有过交集的青衫男子。 被大部落庇佑的日子,并不是外人想的那样滋润舒心! 资源的稀缺性,决定了“铁桶政策”名面上的“一视同仁”注定只能是空泛而苍白的:西南异世大陆上的种种资源,镇魂部落肯定是优先满足自身发展壮大需求后,才会去考虑凯撒、蜀汉等部落的需要;相比绿瞳人其他部落的武者,镇魂部落嫡生武者,天然就处在高人一等的位置上。蜀汉偶然出现的后起之秀,被镇魂部落看中后吸收过去,愿意回蜀汉的屈指可数,而留在蜀汉的大多数武者,拥有的发展资源只能用贫瘠来形容。 镇魂和赤瞳部落的昊,因领地接壤积累了多年的恩怨情仇,随着时间的流逝,只会仇上加血,怨上加恨。但就蜀汉部落而言,却和昊部落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国米本人,甚至和昊部落的一些武者私交甚笃。 地位相似的凯撒部落,却没有蜀汉那种难以言表的纠结。作为镇魂的子部落,人员血统方面,凯撒天然和镇魂亲近。可以这么说,镇魂对子部落的照拂远远超过其他的中小部落。与昊部落的仇恨方面,凯撒人长期作为镇魂部落的先锋队,不可避免地和昊部落结成永世无法解开的血仇。 世人看蜀汉是抱住了一条大粗腿,国米以及蜀汉内部一众高不成低不就、总为资源所困的蜀汉人,却觉得蜀汉不过是镇魂圈养的人才猪圈。 身为一名天赋出众的武者,国米内心有着自己的骄傲。作为蜀汉部落首领的他,在痛苦中挣扎了数十年。 外柔内刚的国米有着一颗不甘臣服的心,但他并不是一个自负到不加遮掩狼子野心的蠢货憨材。为了自己部落的利益,国米小心冀冀地隐藏自己的那一丝野心。 五年前,楼媚娘用琴声,撩动国米内心深处的暗弦,他的心从此再也无法平静。琴声淙淙可以清心,也可以蛊惑,但最终还是取决于听琴人。 不日前,一位不速之客的造访,更是让国米不安分的心找到真正骚动的理由。 到访的不速之客是虎略龙韬的副军团长雨晨。 时至今日,虎略龙韬部落三位十级绝世武者名动四方:奥特曼虎,宋子平和雨晨。军团长奥特曼虎威名远扬,副军团长宋子平也以智谋闻名于世,而虎略龙韬的另一名副军团长雨晨却鲜为世人所知。 事实上,直到三年前,世人还只是知道虎略龙韬有两位十级绝世武者:奥特曼虎和宋子平。而雨晨是十级武者这一爆炸性消息的传出,源于他和沧海笑两位九级武者强哥和阿帅在许昌城外的一场遭遇战。 三年前的那次遭遇战,若非首领星爵及时赶到,沧海笑部落差点就折了两位宝贵的九级武者。但星爵的到来,也没能将雨晨拿下,从此,武者雨晨真正的实力这才暴露在世人面前。 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和他有关的详细资料。 坊间传闻那场不期而遇的遭遇战,九级武者强哥一口气连刺一百多剑,而另一名九级武者阿帅在数息间同样砍出数百刀,两位九级武者合击的声势可谓惊天地泣鬼神,竟仍是无法伤及雨晨半分。而雨晨仅仅是祭出了两剑,一剑重伤强哥,另一剑在素有沧海笑第一帅哥美誉的阿帅脸上留下一条触目惊心的疤痕。 许昌野外一战,天下震惊! 当国米看到来客黑色斗篷下那双狭长邪魅的桃花眸,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世人基本没见过雨晨出手,但他那副风华绝代、雌雄莫辨的俊颜却很有知名度。 敌友不明的十级武者登门造访,的确令人惊惧。幸好,惊惧之后,放在国米面前的是一份贵重的“礼物”。 这份礼物是虎略龙韬军团长奥特曼虎的一份承诺:加入虎盟,助虎略夺取天下。功成之时,以大江为界,蜀汉部落可得到异世大陆大江以南三分之二的城池和土地。 此样承诺只是一块画在纸上的“饼”,但它是十级武者奥特曼虎许下的,又是由十级武者雨晨亲自送达。这块“画中饼”份量可见一斑,只看国米有没有胆子掂量了。 第三十七章 站在风口上的猪 虎盟,誓师大会。 当代表蜀汉部落出席大会的三级武者雨天,忐忑不安坐在奥特曼虎身旁时,天下哗然。 国米亲手撕毁蜀汉和镇魂的友好协议,抛弃毫无用处的“仁义“,选择了利益。双手恭敬地接下了奥特曼虎那份贵重的“画中饼”后,国米从此不再纠结。 后知后觉的镇魂部落,派出数十名高级武者,直扑蜀汉祖祠所在地阴平郡,整个蜀汉总部人去楼空。国米早已偷偷将蜀汉的祖祠迁移到虎略龙韬辖下的龙川县,蜀汉绝大部分的精锐武者则是四处散开就地隐匿,这是非常高明的一石两鸟:既借此举向奥特曼虎递交了投名状,又能藏在虎略龙韬身后躲避镇魂部落的报复。 国米的“识时务”极大地取悦了奥特曼虎,誓师大会上,他给足了蜀汉部落面子,特意让人将雨天的座次安排在自己的身旁。 三级武者雨天,是国米的心腹。低微的武力并不匹配他过强的自尊心,自觉受到镇魂部落漠视、挤兑的他,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参加了誓师大会。 这也许是武者雨天一辈子的高光时刻,他忘乎所以。誓师大会上,奥特曼虎以及其他部落代表们具体说了什么,他似乎听见又似乎没听见。全程都像做梦一样的雨天,只是痴痴地望着身旁的奥特曼虎那几近完美的男性侧颜,而奥特曼虎偶尔回以的和熙笑容,让他更加飘飘然。 “此次结盟,诸位大义,愿助虎略龙韬夺取天下,我必不负众人所期!君子投我以桃,我必报之以李!” 奥特曼虎说完这段话,再次转头对着身旁的雨天温和一笑,雨天刚刚心不在焉地饮了一口宴桌上的米酒,被奥特曼虎这一笑晃花了眼,竟忘记嘴里还含着酒水,嘴巴微张,一缕白色的米酒顺着嘴角流下。 奥特曼虎瞥见雨天这副上不了台面的德行,却是神色如常,一丝诧异都没表露出来。在场有眼尖的好事者,当然不会漏掉这外交史上堪称尴尬的一幕,各自暗暗偷笑,议论纷纷。 雨天会上失仪,蜀汉代表有龙阳之癖的小道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传得有鼻子有眼,若非慑于奥特曼虎的威严,更加露骨荒诞的剧情也许都能被无聊之人臆测杜撰出来。 因为一场誓师大会,就背负上异世大陆“龙阳君”之称的雨天真是冤枉!外人如何能体会他的心情?那一刻,雨天就是站在风口上的猪,整个蜀汉部落都是站在风口上的猪。从来只能在地上跑的猪,飞起来的感觉是多么令人喜悦,尽管这只是劲风吹的结果。 没人敢往奥特曼虎身上泼脏水,但国米却被连累,他专程派出的心腹手下是胆敢垂涎十级武者的“龙阳君”,他还能跑得了吗? 人言可畏,不负责任的人言更是可恶!但可畏可恶的人言,永远都只是对弱者有杀伤力! 第三十八章 冬天来了 冬至过去数十天,以镇魂、沧海笑、贺兰山部落为主的联盟方,和以虎略龙韬为首的虎盟,两大势力形成虎视眈眈的对峙格局,整个异世大陆都笼罩在阴沉肃杀的战争阴影下。 奥特曼虎以地处异世大陆之东的南海郡为据点,分兵三路,向西南、西、西北三个方向挺进,剑指江夏、长社和建业三大重镇,将镇魂、沧海笑、贺兰山三大部落,以及联盟中的凯撒,铁血,伯爵等若干小部落尽数拖入了战争的泥潭。 部落混战的战国时代就此揭开帷幕,大战虽然尚未开始,局部冲突已然不断。 曾经被称为整个部落就是一个军团的虎略龙韬,人口稀少,但拥有许多的高级武者,所以特别擅长游击战。可阵地战和城池争夺战并非单纯依靠武者,还需要大量普通军队和攻城器械,虎略龙韬这方面一直处于劣势,所以拥有三大十级武者的虎略一直没能长期守住一个城池。 吞并了昊部落大量人口,又吸纳八方,虎胆龙威和蜀汉一批中小部落组成虎盟,虎略龙韬阵地推进和大军交战的能力暴涨。 虎略龙韬军团里的普通将士原本就擅长捕捉野马和驯马,速度和骑射是他们最大的优势,在补充了大量攻城力量,又辅以压倒性数量的高级武者,在奥特曼虎的统一指挥下,战争初始,联盟方各个部落军团均遭遇了不同程度的溃败,损失巨大。 联盟里实力最强的三大部落:镇魂、沧海笑和贺兰山尚处磨合期,并没能拿出一套完美有效的连动协同作战方案,只能各自为战。沧海笑和贺兰山尚在感叹虎略龙韬令人难以理解地实现了1+1>2的战略吞并,镇魂的内部却隐隐有分裂的迹象。 蜀汉的背叛,对镇魂上下的打击是巨大的,而这种打击更多体现在了精神层面,曾经引以为傲的“铁桶政策”似乎成了一个笑话。 当然,蜀汉投敌同时带走一批本可开赴前线对敌的中级武者,这些对镇魂的影响尚小。但镇魂、凯撒部落里却还有部分蜀汉出身的武者,他们和国米以及投敌后的蜀汉有着无法完全割裂的联系,这些武者的留置问题,却令镇魂部落的管理层极为头痛。 在虎盟的猛烈进攻下,猝不及防的联盟三大部落丢掉了异世大陆东北的大部分郡县,反应慢半拍的联盟三大部落这才纷纷调兵遣将,将军队主力部署在江夏,长社,建业三大关隘,同时加固城防,并派出大量的武者对沿途关隘进行增援,为即将迎来的大战做了充足的准备。 第三十九章 怦然心动(一) 成都城内,有条著名的篁街,商铺云集,平日人来人往,极为热闹。 以灌汤包子扬名成都城的庆丰包子铺,就开在篁街上。店面并不大,四五张八仙桌,最靠里还有一个小小的雅间,经常食客满堂。 包子铺的老板阿奔是一位黛眉如画的赤瞳美女,不到二十岁的她就能在篁街开一家包子铺,和周围几家大型酒楼食肆相比肩,除了她家的包子特别好吃,还因为阿奔奉行童叟无欺的诚信。 成都城的老百姓都知道,庆丰包子铺的包子皮薄馅大,汤汁鲜美,价钱还不贵。兜里有几个小钱的平头老百姓都能吃得起,就算那些囊中羞涩的穷苦人,很想沾点油星时偶尔也能买上几屉回家改善一下伙食。 除了包子,阿奔亲手做的几样小点心:桂花糕,艾叶青团,驴打滚,糖火烧也是相当有名的,口味极佳,价格却很实在。 其他那些普通的小点心也就罢了,阿奔做的桂花糕名气并不在灌汤包子之下。只是桂花糕并非面向普通大众,基本上只有武者才能消费得起。 倒不是说阿奔故意将桂花糕卖得很贵,而是因为她家的桂花糕是遵循传统方子做出来的。 要做出风味独特的传统桂花糕,除了主料米浆,糖,桂花不得有任何马虎外,还必须加入一点雪莲,最后制成的桂花糕才会夹杂有一丝清冽悠长的风味,品尝后会让人有如立高山之巅般的错觉。 而雪莲可是名贵的草药,平常人根本用不着也用不起,只有习武之人才会用雪莲制成各式活血化瘀的伤药。 镇魂妖兽呆呆最喜欢吃的人类食物之一,就是庆丰包子铺的桂花糕,其他普通桂花糕它闻都不闻一下,也许因为妖兽原本就向往无拘无束的自由,而它恰巧就从一块小小的桂花糕里捕捉到那丝自由的滋味,但这也就苦了和它交好的镇魂小将星辰大海的腰包了。 庆丰包子铺的桂花糕,一块三百二十元宝,星辰大海是常客,阿奔以三百元宝的成本价卖给他。就算如此,星辰大海一个月只要买上几回,那个月他自己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大战在即,联盟方辖下的各大郡县气氛紧张,守卫比以往森严数倍,通关文书纷纷被废止,城市之间的商贸往来中断,不再允许人们随意迁移,当然,这仅是对寻常老百姓而言。那些可以借助卷轴瞬移的部落武者当然是来去随意,畅通无阻。 但只要战火没烧到自己所在的城郡,老百姓们该如何过日子还是怎么过。 宣布进入二级战备的成都城,老百姓日常的生活变化尚不算大。但各大城郡往来中断,就算暂且和平的成都城也不复以往热闹,沿街商铺的生意萧条许多。 原本车水马龙的大酒楼、著名食肆,突然间就门前冷落鞍马稀,热闹的篁街也都变得冷清无比。 小本经营的庆丰包子铺还好些,本地的老百姓会专门从大老远赶到位于北城的篁街,买上几屉包子带回家。生意自然没以前好,但也能维持。至于那些精巧的小点心,阿奔已经不做了,只有桂花糕她会少量做上一些,方便以往的武者熟客购买。 现在雪莲价格飞涨,也许过几天,桂花糕也做不成了,正坐在柜台后托着下巴发呆的阿奔,对形势有些悲观。 就在此时,三位客人揭帘而入,两位头戴帷帽的高大男子一前一后迈进店来,随后跟着的却是阿奔认识的三级武者好哥哥。 头戴帷帽的两位男子身上均穿常见的藏蓝色布袍,普通的灰色长靴,没佩戴武器。一样的装扮却穿出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为首男子高大的身形健壮挺拔,龙行虎步间硬是将一身寻常服饰穿出睥睨众生的刚硬威严;另一位男子身材修长,步履中却是一股不羁风流。只可惜两位男子头上的帷帽遮掩得极为密实,看不清面容,但有如此气度,想必并非普通人等。 “阿奔姑娘,叨扰了!”好哥哥满脸堆笑,他是凯撒部落的武者,也是经常光顾庆丰包子铺的老熟客。 阿奔收起乱七八糟的心情,连忙起身招呼:“好大哥,带朋友来吃包子吗?”因为小本经营,阿奔平时只雇佣一位颇有力气的村妇采娘负责采购食材,店里客人多时也会帮着打打下手,其余的所有事情全她一手包了。这些天因为生意冷清,阿奔便没让采娘过来帮忙,只是早晚两次将新鲜肉菜送过来便可。 “是的是的,带两位……朋友来尝尝阿奔的手艺,他们都是外地来成都采购锦帛的客商,赶上到处封城,不好走,哎,既来之则安之……所以,我说来到成都城,一定不要错过庆丰包子铺的灌汤包,还有最正宗的桂花糕!” 阿奔抿嘴笑了:”好大哥谬赞了!你们随意坐,我先给各位沏壶茶!“。 她不着痕迹地扫了来客几眼,有了自己的判断:两位男子应该是高级武者!好哥哥一副如此小心翼翼的神情,看来对方来头还不小!但也不奇怪,好哥哥虽然只是三级武者,但他隶属凯撒部落,自然会结识不少中高级武者,说是外地商贾,也许只是一个借口。只是为何还要戴着帷帽遮掩面容?这些念头阿奔只是一闪而过。 第四十章 怦然心动(二) 好哥哥看向为首男子,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就坐雅间里吧!”为首男子说着径直走了过去。另一男人显然好奇心重些,还四处环顾了一下小店的布置,但并未出声。 好哥哥则朝阿奔友好地笑了笑,跟着进了雅间。 所谓雅间不过就是最靠内的一张八仙桌,外围用两扇屏风一隔,阻挡了视线而已。 此时店里并无其他客人,但阿奔也没在意,世上有些人总是不喜与人亲近,有扇屏风隔着也是好的。 阿奔沏了壶茶端进雅间里,两位男子早已将头上的帷帽取下,居然都是赤瞳人,她有些微微失神:这两位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上首位置坐着的男人,两道英气勃发的剑眉斜飞入鬓,酒眸清湛坚毅,是一个如同骄阳般的男子;骄阳男子英俊的容颜已是世间少见,没成想另外一位赤瞳男子也丝毫不逊色,朗目疏眉,鼻挺唇薄,乍一看,竟难分伯仲。 长相还算清秀的好哥哥,夹在两人中间,一下变得黯淡无光。 “哟呵,哥,你瞧,这位姑娘看到你,人都变傻了!”薄唇男子一开口,立马破功,原本如芝兰玉树般的气质荡然无存,反而流露出一股子的轻佻邪魅。 阿奔脸一红,连忙垂下眼眸,心里暗自嘀咕:这俩是兄弟?长得不太像啊! 骄阳男子稳重,并没理会自己弟弟的疯言疯语,只是淡然吩咐了一句“来二十屉包子!” “二十屉!?”阿奔不由愕然。 “怎么?没有?”男子好看的眉毛挑起。 “不是,有,有的……我是……不是……是我们家包子很大,哦,不是,是一屉包子有六个,每个包子约摸半斤重……二十屉,我是怕,怕你们吃不完……”被对方酒眸盯着,阿奔心中不由有些慌乱,两只手都不知往哪摆好,平素伶俐的口齿紧张得结巴起来。 “姑娘是担心我们吃不完呢?还是担心我们付不起钱?”薄唇邪魅男子歪着头看着她,嘴角带着一抹讥讽的笑意。 “客官真会开玩笑!”外表柔弱内心刚强的阿奔心中不悦,但开店做生意,和气生财是第一要义,再难伺候的客人都是财神爷,赔着笑脸准没错。 “就来二十屉!”骄阳男子明显不想过多废话。 “好咧!”阿奔忙应着,心中却生出一股逆反情绪,想看看这三人到底能不能吃完二十屉包子,这哥俩虽然身材高大,但全身均称没有任何赘肉,根本不像大食之人!加上陪在一旁的好大哥,就算都是武者,也吃不了六十斤!能吃完十屉就不错了!她暗自腹诽,反正已经提醒过了,吃不完可不关本姑娘的事! 不多时,二十屉热气腾腾的包子送进雅间里,堆成两摞,煞是壮观。庆丰包子铺的屉笼本就比别家的大,这么一看量还真不少,都够八九个壮汉放开肚皮吃舒坦了! 骄阳男了用筷箸夹起一只热气腾腾的包子,二三口便囫囵吞下,也不怕烫着。 薄唇男人虽然有些不羁,但似乎对哥哥极为尊重,等对方动了筷,他才拨拉一个竹屉放在自己前面。 好哥哥却是神色局促,一副丝毫不敢造次的模样,连凳子都只坐了三分之一,更别说举筷进食了。直至为首的男子抬眼示意了一下,他才拘谨地动了筷。 阿奔故意一口气把二十屉包子全端了上来,就是想看看两位傲气十足的家伙目瞪口呆的样子。结果等她来回几趟刚把包子都端上来,发现桌子上已经堆上了七八个空的竹屉,而好哥哥一个包子还没吃完,再看看正风卷残云扫荡包子的两人,阿奔意识到自己可能错了。 “阿奔姐姐!”屏风外传来一个大男孩干净的声音。 “哎!”阿奔连忙应道,转身旋出了屏风,她听出来人是常光顾庆丰包子铺的镇魂武者星辰大海。 骄阳男子抬起头,缓了缓放下筷箸,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一直狼吞虎咽吃着包子的他,嘴角居然一点油星都没沾上,异常干净。薄唇男子也笑了,却笑得诡异,就像一只看见猎物的猫科动物。 长相英俊的男人,笑容本来是令人愉悦的,可好哥哥却是一副面如灰土。 星辰大海,镇魂部落的后起之秀,上品七级武者,好哥哥是认识的。两人都是庆丰包子铺的老主顾,一来二去,也算混了个脸熟。 外表谦和但内心功利的好哥哥,平日里极为热衷结识各个部落的中高级武者。只是武者等级森严,像他那样的低级武者攀上高级武者的机会并不多。 星辰大海虽是镇魂部落的中高级武者,但年纪尚小且为人单纯,并没太深的等级歧视,是好哥哥为数不多可以高攀的目标人选。平常若是遇上了,好哥哥搜肠刮肚也要找些由头去搭讪。 但此刻的好哥哥却是一头冷汗,如坐针毡,极度恐惧中还夹杂着一丝忿意:两位大杀神就坐在自己身边,足以让自己仰望的中高级武者,那也是一只手指就能捏死吧?!国米老大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要让自己接待这样两位可怕的人物?还在私信里千叮万嘱“尽好地主之谊”!虽然自己是蜀汉埋在凯撒的暗桩,必须听命国米,但命却是自己的!眼前两位虽然都是十级绝世武者,可成都毕竟是镇魂的老窝,真要暴露身份,引来镇魂大量武者围攻,鹿死谁手不好说,自己的小命肯定是保不住的! 在阿奔眼里如骄阳一样的男子正是镇魂部落的头号敌人奥特曼虎,另一位薄唇男人却是虎略龙韬副军团长雨晨。没人会想到,两位威震大陆的十级武者,会在这样一个时间点潜入成都,在镇魂部落的眼皮下,由凯撒武者好哥哥坐陪,施施然地吃着包子。 第四十一章 怦然心动(三) 好哥哥下定决心,一旦两位大杀神有所异动,自己溜为上策,管他国米说什么“翻身做主人”,命都没了,做主人有什么用?他收敛散乱的心绪,一面小心翼翼观察着奥特曼虎的一举一动,一面竖起耳朵听着屏风外的动静。 “星辰又来买桂花糕给呆呆呀!”阿奔笑着问,眼神带着柔和。她非常喜爱这位个性沉静的大男孩,在她这样的初级武者面前,星辰并没趾高气扬,而是为人谦和,总是非常有礼貌地“阿奔姐姐”长、“阿奔姐姐”短地叫着,这让独自在异乡拼搏的阿奔备感温暖。 每次看到星辰大海,她都会想起年幼夭折的弟弟,只比自己小2岁的弟弟如果还在的话,应该也是这样一位惹人喜爱的大男孩吧! “是的,呆呆嘴太馋了!我也是被它缠得没办法!” “妖兽都这么嘴馋吗?我不是听说,你们镇魂的镇山妖兽有两只?可从没见你给另一只买桂花糕?” “姐姐说的是老徐吧?老徐嘴没呆呆馋,而且老徐不爱吃桂花糕,它喜欢吃火腿!” “额,火腿?不会是鼎天山庄的火腿?那个可贵呢!” “谁说不是呢,老徐也是认准了鼎天山庄的特级火腿!万幸的是,它不会缠着我要!” 阿奔吐了吐舌头,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鼎天山庄的特级火腿一个就要8000元宝,谁要被缠上了岂不是得破产?” “是哎!你不说我都没想这个问题!难怪老徐从来不缠着我们这些囊中羞涩的,它只纠缠长老会的长老们,无论是谁,只要一下山,回去必定遇见老徐拦路讨要火腿!反正长老们全都财大气粗,吃多少火腿也吃不破产,哈哈……”想到长老们沉重的“火腿”负担,星辰大海心情马上愉快不少。 “行了,你也别傻乐了!总这么买桂花糕,迟早也会买破产的!要不让呆呆试试不加雪莲的桂花糕?那100元宝都能买上20块!便宜多了!”阿奔有些忧愁,桂花糕她是以成本价300元宝卖给星辰大海的,她倒不在乎自己根本没赚,可300元宝不是小数,星辰大海每个月都会买上十块,那就是3000元宝!阿奔都替他肉痛! “不行,呆呆嘴可刁呢,有一次我想用普通桂花糕糊弄它,结果被它呲了一脸的唾沫星子!”星辰大海显得有些委屈。 阿奔捂着嘴笑了:“真的吗?呆呆还会呲你吗?可怎么会呲你一脸唾沫星子呢?” “我也不知道,反正它就是这样呲我,发出那种‘嘶嘶’的声音,然后我满脸都是它的口水了,我还没生气,它反而生气了,好几天都不理我!”星辰大海学着呆呆的模样呲牙咧嘴,显得很是滑稽。 “哈哈……”阿奔笑得前俯后仰,也就不再劝了,她知道眼前这位像弟弟一样的少年心地纯朴,想必和那只叫呆呆的妖兽感情很好,才会心甘情愿买价格昂贵的桂花糕,这或许就是爹爹以前说的“缘份”吧! “那你今天要买几块?” “买四块吧!这段时间会很忙,也许不能总是下山来了!” “好,我给你包好!” 星辰大海付给阿奔1200元宝后,将包好的桂花糕小心地放进怀里,匆匆走了。 阿奔想起雅间里的客人,心里有些奇怪,她知道好哥哥和星辰大海是认识的,每次两人偶遇,好哥哥都会热情地凑上前来和星辰大海攀谈,只是其中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谄媚让她有些不舒服。可今天自己和星辰大海聊了这么久,好哥哥怎么没出来打个招呼? 正想着,雅间里传来骄阳男子的声音:“姑娘,也给我们来三块桂花糕!” 阿奔犹豫了片刻,应了一声也没多话,心里琢磨着对方应是听了自己和星晨大海的对话想尝尝桂花糕的味道。可除了星辰大海外,阿奔都是以320元宝的价格出售桂花糕的。今天不凑巧,正好撞一块了,自己嘴上也没注意把门,随口把给星辰大海的优惠价说了出来,300元宝一块不单没赚头还有点亏,但她也不好意思再向对方要价320元宝,解释起来太麻烦。 看在同为赤瞳人的份上,豁达的阿奔也就不计较了。可被星辰大海买走四块,就只剩下两块桂花糕了。 阿奔端着两块桂花糕,快步进了屏风,有些歉意:“几位客官,我家的桂花糕平常都是应熟客要求特制的,每个月一般也就做几十块。刚才被人买走四块,这个月做的桂花糕就只有两块了!” 做成花瓣状的米糕洁白如玉,上面点缀着几朵棕黄色的桂花,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摆在素雅的瓷盘里,如同两朵盛开的莲花,煞是好看。 “没关系,两块就两块吧!”,骄阳男子微微一笑,“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不错,卖相很好,香味清雅,姑娘好手艺!” 发现两位大杀神并没异动,而危险的导火索也已经走了,暗自抹把冷汗的好哥哥终于放下心来,听见奥特曼虎的夸奖之言,连连点头附和。觉得没好戏看的雨晨却对那两块桂花糕不感兴趣,兀自对着窗外发呆。 奥特曼虎展颜一笑,确实带出丝颠倒众生的味道,阿奔刹那间有些失神,甚至没注意到二十屉包子已经被吃了个精光,一个念头不可遏制地钻进她的心里,不知有哪位幸运的女子能配上眼前这样的一位英武不凡的男人。 “唔,姑娘的包子做得也挺好!你是赤瞳人,在成都生活多久了?”看似不喜与人闲聊的奥特曼虎,居然主动拉起了家常。 提到这个话题,阿奔嘴角带着涩意:“我九岁随着母亲迁到成都城,有十个年头了!” “我看你只差一线,就能突破三级武者,为何不继续走武道这条路?” “我资质愚钝,自从十五岁那年迈进二级武者后,就一直停留在这个阶段,多年没有丝毫寸进。客官目光精准,想必也是哪个部落里的大人。在您看来是只差一线,对我来说却是隔着千万重山。而且父母早亡,就剩下我一人,总得想个法子养活自己吧!人,一旦走上商贾之道,就很难专心习武!” 品出阿奔语气中的酸楚涩意,一直显得有些眼高于顶的的雨晨,转头看了她一眼,没再出言讥讽。 奥特曼虎却像对此没任何察觉,只是温言问道:“就没想离开成都,去别的郡县看看?” “哪还不都一样,在成都呆习惯了,也舍不得离开。再说了,现在烽烟四起,对我这样武力低微的人来说,镇魂部落庇佑下的成都还是安全些。” “嗯,南异世大陆倒是一直太平!” “大人是从北方来的?”自骄阳男子点出自己离三级武者只差一线,阿奔就改了称谓,此时听对方的口气,对南方似乎并不熟悉,难道是贺兰山部落的武者? “嗯……”奥特曼虎有些不置可否,却起了另一个话题:“刚才听你和那位小哥说起镇魂妖兽,我也听闻青城山有妖兽,却从未见过,好奇得很!你见过吗?” 阿奔笑着说:“我没见过!这里的人都知道,青山城上的两只妖兽,是异世大陆仅有的两只,但具体长什么样,只有镇魂部落的人清楚,其他部落武者都无缘得见,更不用说我们这些游离在外的初级武者了!因为它们从来不下山的!” “从来不下山?” “是呀,从来不下山!” “那就没人在山上碰见过这两只妖兽吗?”奥特曼虎看向好哥哥,难道连凯撒部落的武者也没见过?他明显对妖兽之事很感兴趣。 好哥哥忙回答:“整个青城山笼在一个大阵中,非镇魂部落的人是进不了大阵的,凯撒部落虽然是镇魂的子部落,但我们的灵魂铭牌没有供在镇魂祖祠之内,所以也会被大阵弹开。” “青城山?”一直望向窗外并没说话的雨晨,突然指着远处那如城廓般的群山问了一句。虽然肉眼看不到什么大阵,身为十级武者的他却能察觉到那灰濛濛的庞然大家伙,气机充沛,带着几丝的诡异难测。 “是的,那就是青城山!”好哥哥恭声应道,“镇魂大阵由来已久,外面都传是镇魂两位创始人玄天和曹焱滨花费无数心血布下,这其实是谬传。事实上,这个大阵是由三个人共同布下的,除了众所周知的十级武者玄天和曹焱滨,还有一位是魂域学院的首任院长飞渡。异世大陆的人都听过‘南飞渡北星爵’,飞渡是以占星师的身份闻名于世,但人们不知道的是,飞渡还是一位阵法大师,他精通古今各大奇阵,可以说,这个大阵的布局者主要是飞渡。当然,没有两位十级武者的帮助,只是九级武者的飞渡也布不了这样的奇阵!” 好哥哥说的事并不算隐秘,只是阿奔却从未听过,不由对镇魂的大阵有些神往。听得津津有味的她却没注意到薄唇男子的眼神闪烁着几丝阴毒。 从庆丰包子铺的位置远望青城山,就算是视力极好的人看那山峰附近的飞禽也不过就是几个模糊不清的小黑点。至于小黑点般的飞禽,在青城山附近的飞行路径,就只有奥特曼虎这样的十级武者能看清楚。数息间,他已经看到几头鹰隼般的飞禽如箭矢掠过青城山,却似被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弹开,不得不调转方向环绕青城山而飞。 奥特曼虎的武力值虽然已攀上人类体能的颠峰,但对占星之术和奇门阵法却是所知甚少,虎略龙韬里也没有这方面的专才。第一次目睹这种连飞鸟都阻挡在外的无形能量之阵,他顿时微眯双眼,藏起一丝凝重,脸色却如常,反而和颜悦色对阿奔说:“话说那镇魂妖兽,既称为妖兽,肯定和普通野兽有所区别,是拥有什么超级能力吗?” 阿奔抿着嘴吃吃地笑了:“如果嘴馋可以算超级能力的话,它们可算是‘法力无边’了,至于还有没有其它能力就不知道了!”,想到星辰大海被呆呆呲了一脸唾沫星子的趣事,阿奔的笑意更深,两颊漩起妩媚的梨涡,露出她这个年龄应有的俏皮。 “哈哈,民以食为天,兽也一样。镇魂妖兽听起更像是吉祥物的存在!” “吉祥物?大人这种说法很特别呢!我也觉得镇魂能拥有两大妖兽就是一种祥瑞之兆!兵戈少,祥瑞至。我虽不是绿瞳人,但的确感激镇魂部落。多年来,镇魂辖下的城池战事不起,老百姓并不图什么,生活稳定,平平安安,就谢天谢地了!” “那你一定很恨那挑起战争之人?”奥特曼虎微微一笑。 “也谈不上恨!父亲在战乱中身亡,是母亲一人带着我和弟弟来到成都,独自撑起这个家的她,积劳成疾早早离世,年幼的弟弟也夭折了……我从小就明白,安定的生活实属不易。战争是大人们争权夺利的工具,但对平头老百姓来说,却是生离死别的残酷!” 奥特曼虎若有所思:“只要一统实现,就不用打仗了,安定的生活都会重现!” “可是,整个过程中会死很多无辜的人!”阿奔满眼忧愁。 “说得不错!”奥特曼虎深深地看了阿奔一眼,却没把心里那句“所有安定的生活都有一个兵荒马乱的开始”说出来。 因为他却不想和一位初级武者,而且还是一个女人探讨这样话题,虽然这位赤瞳女子有点出乎他的意料。原本以为辛酸艰苦的生活只会铸造一个牙尖嘴利的女人,最起码也应是油滑谄媚的商人。没想到独自生活在异乡的阿奔,在生活巨大的压力下,还能保持本色未失、纯真依旧,极为难得。 第四十二章 流水无情 奥特曼虎又随意聊了几句成都的天气,整个气氛都显得轻松起来,好哥哥也时不时插几句话,分寸感拿捏得恰到好处。 一直只是看着窗外的雨晨,并没融入他们三人的谈话,但也没出言破坏氛围。 阿奔没想到,外表看着侵略性极强的骄阳男子,这么一交谈,原给人的压迫感荡然无存,反而亲切得让人有如沐春风的感觉,她的心开始不受控地加速。 和奥特曼虎如深潭般的眼眸偶然对视,阿奔的内心突然变得慌乱,胸口像是有几只不听话的小鹿在不断的蹦跶,连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 “姑娘怎么啦?脸这么红?”奥特曼虎忽然问道。 “啊,没,没什么……是太热了,今天的天气有点热……”怎么回事?是这辈子没见过男人吗?有些尴尬的阿奔一边暗骂自己,一边试图岔开话题,指着盘里没人动筷的桂花糕说:“呀,你怎么不尝尝桂花糕,挺好吃的,试试吧?” “好!”奥特曼虎依言用筷子夹了一小块桂花糕放进嘴里,并没去深究女孩的心思。 “怎么样?”阿奔紧张起来。 “嗯……”奥特曼虎看着阿奔,轻笑一声,带了些许的深意,“入口即化,细软滋润,雪莲的苦涩味非但没破坏桂花糕的甜香,还自带出另一股风味,佳品!” 得了称赞的阿奔笑了,秋水眸弯成一对月牙儿。这一次,她鼓起勇气直视奥特曼虎的酒眸,没有再躲避,心思却已经不在桂花糕上,早飘到根本不相关之处:他的眼睛好漂亮啊! 一旁的好哥哥,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没注意到阿奔不同往日的小女儿情状,只是跟着点头称赞。 “你也试试吧!”奥特曼虎看了雨晨一眼。 “啊……哦,好!”雨晨宛若从梦中醒来,有些机械地夹起一大块桂花糕塞嘴里,像牛吃牡丹花般,胡乱嚼了几下就大口咽下:“哥,时候不早了……”。 奥特曼虎看了眼天色,点了点头,随即站起来,从怀里掏出2000元宝放在桌子,朝阿奔一拱手:“多谢姑娘的招待,我们还有其他事,先行告辞!” 他这么一说,雨晨和好哥哥都跟着站了起来。 “不,不客气……”阿奔呆呆地应了一句,心里一片茫然,这就要走了吗?站起来的奥特曼虎,又恢复原本冷峻的气质,让她有些畏惧。 她退到一旁,看着奥特曼虎有条不紊地戴上帷帽,阔步走出屏风,直到发现桌子上放着的2000元宝,这才回过神,“啊,这……客官,大人……元宝给多了……”。 阿奔追了出来,想将多出的一千元宝还给奥特曼虎。 “不必了!都是赤瞳人,能在成都碰见,也是一种缘份!” “不,我不能收!”阿奔摇摇头,将一千元宝递了过去,奥特曼虎却没接。 “阿奔姑娘,这可是……大人一番好意!”好哥哥婉言劝道。 阿奔却固执地伸着手,直直地看着根本看不见任何表情的奥特曼虎。 “行了,我哥都说赏你了,那么婆妈干什么?矫情!”雨晨不耐烦了。 “我不是……”阿奔涨红了脸,这哥俩怎么差别这么大!雨晨刻薄的话让她有些生气,但更多的是着急。担心雨晨说出更难听的话,情急之下,脑子一热的她冲上前抓住奥特曼虎的大手,将一千元宝塞了进去,“我不是矫情……你们吃的那些总共是一千元宝,我就只能收一千元宝!”。 奥特曼虎没想到这看似温婉的女子胆子如此之大,居然不顾男女之防,但他却没躲,任由对方柔软的小手握住自己的手。 在几位男人的注视下,阿奔意识到自己行为的鲁莽,连忙松开奥特曼虎的手,就像扔掉了一个烫手的山芋,脸一下红到耳根上,两根手指不安地绞扭着身侧的衣角。 对女人再迟钝的奥特曼虎,此刻多少也看出阿奔的一点心思,但向来视儿女情长为累赘的他却不想和这样的女子有丝毫纠缠,随即将元宝放进怀里,不再言语,掀帘而出。 这个世道,多少娇美的女子,转眼就是白骨一副,就算是多情男子也都怜惜不过来的,更不要说奥特曼虎这般心里根本装不下儿女私情的枭雄。 雨晨和好哥哥紧跟着也出了店门。 阿奔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终是按捺不住芳心暗许,追到门口,声轻如蚊:“你,你还会来吗?” 奥特曼虎回头看向倚在店门口的阿奔,这个赤瞳女子无疑有一双灵动的眼眸,不是堪透世事的剔透聪慧,而是未沾尘埃不识肮脏的纯净,饶是久经花丛片叶不沾身的奥特曼虎心中也不由一动。 但这仅仅只是一动,如羽毛拂过坚冰,如云朵遇上清风,转瞬间,就消散得一干二净。可冲着那份难得的纯净,他沉吟片刻,回答道:“会的,我还会来的!” 把这句回答当成承诺希冀的阿奔欢畅地笑了,清楚这句话真实含义的好哥哥却低敛眉眼。 第四十三章 青城山大阵 夜色降临,大地慢慢安静下来。 两位身材高大的男子,人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青城山的后山脚下,这里是个偏僻的山坳,人迹罕至。 “这决非人力所为!” 说话的人正是装扮成客商的奥特曼虎,他早已取下碍事的帷帽,英俊的眉眼染上些许阴霾。好哥哥领着他们在成都城内兜转了一圈后,基本上就没有用了。 支开畏首畏尾的好哥哥,雨晨还有些担心:“虎团,你说这货不会去镇魂告密吧?” “有些人,天生就是软骨头!骨头越软的人,眼界越窄,他们眼里除了利益再也容不下其他!只要我们给的诱惑足够大,这些人连父母都可以出卖!更何况,就算他去告密又能怎样?成都,我奥特曼虎势在必得,提前探查是阳谋并不是阴谋!” 奥特曼虎一边说着,一边手指凌空虚点,明明眼前空无一物,但他的手指却屡屡受阻。罩住整个青城山的能量罩似乎没有任何破绽。奥特曼虎手指所点之处,荡起一小圈只有他才能感受到的能量波动。 “能破开吗?”雨晨的注意力也被能量罩所吸引,眼睛里闪烁着某种异样的辉光,赤红而炽热,就好像一截沉浸在烂泥里的木头燃烧了起来。 “遇强则强,遇弱则弱。这个能量罩真是神奇,历经多年,还能保持如初!”奥特曼虎并没正面回答雨晨的问题,只是小心翼翼地催动体内真元,反复轻触挡在眼前的能量罩。 良久,他停下了试探,神色渐缓,“这个大阵的确逆天,但却有一薄弱点,就在整个能量罩的穹顶处。镇魂人才辈出,可惜,现已呈颓势,难复旧日荣光!想要强攻青城山,必须集合我们三人的力量!” 雨晨心生疑虑:“虎团,你说如果有薄弱点,镇魂人为什么不把它补好?”不知为啥,他本能对眼前这个肉眼看不见的能量阵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是畏惧?还是熟悉?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现在这个大阵,你我加上子平,全力一击,有八分把握破开。若镇魂有人将大阵薄弱之处修补完好,我就没有把握了……”,奥特曼虎顿了顿,“但你也不用太担心,子平说过,能量阵的修补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能修补的话,镇魂早就修补好了!子平三年前来过成都,也是这般试过此阵,回去后曾和我详细描绘他试阵的感受,当时能量阵的薄弱点就存在。三年过去了,我用子平教我的方法试阵,并未有丝毫改变,说明这个薄弱点很可能是能量阵天生的缺陷。要知道,智者千虑,终有一失。曹玄二人,再加上大陆久负盛名的占星师,纵然有天纵之资,布下这样一个逆天大阵,难免有不周之处。” “哈哈,曹焱滨,玄天两位英雄人物,还有那个神秘的飞渡,苦心布下这个乌龟阵,想保得他们部落子孙千秋万代,简直是痴心妄想!求人不如求己,什么祖宗保佑之类,敌不过后辈的不争气。镇魂气运之衰败,也许正是源于这个看似无敌的能量罩!”雨晨放下心来,爆发出数声如夜枭般的喋喋怪笑,赤眸中忽闪着几分得意。 “说得不错,温室的花朵长不成参天大树!镇魂人太仰仗这个大阵了!不过,我们也不可大意,子平精通阵法,但他对镇魂这个能量阵却也参不透!据他猜测,这个大阵可能还和星象有关。飞渡不正是一名占星师吗?但正所谓‘一力强十会’,只要它有弱点,我们可以三人合力强行破开它。镇魂人绝对想不到,这世上会有人想用强力破开铁桶般的能量阵。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千万不能给他们反应的时间,万一镇魂部落里还有护阵之人……” “哈哈,估计他们还在做着四分天下的春秋大梦!” “人力终有穷,天道自有定!镇魂气数已尽……”奥特曼虎面色冰冷而平静。 “星爵,西楚霸王他们几个,还想力挽狂澜,可惜是有心无力……哈哈哈……” “等到我们破阵之时,应是大局已定,破阵不过是因为斩草必须除根!消灭三大部落的有生力量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这些年来,200天龙虎卫都交由你训练……决定最后胜负的,就在你这只奇兵上!” 雨晨低声狞笑道:“虎团放心,大战一开,我必还你一支由200名九品武者组成的天龙虎卫!” 奥特曼虎缓缓说道:“一下冒出200名九品武者!沧海笑,贺兰山估计都懵了!可惜你说训练方法有一定的缺陷,并不能推广到整个军团,否则,咱们也不用布局这么久!” 雨晨垂下长长的眼睫毛,“虎团,你就不问我是什么训练方法吗?” 奥特曼虎眯起俊美的赤眸,微笑道:“不用问!你是我兄弟,我信你!” “但是……大战后,200天龙虎卫再也不能像正常武者那样生活,也无法履行亲卫职责了……你不怪我吗?”雨晨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拔起身旁一根野草,弹掉根部的泥土,放在嘴里细细咀嚼起来,却始终没有直视奥特曼虎的眼睛。 “雨晨,这世上,任何成功都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我从来没奢望,可以毫发不损就将镇魂、沧海笑这几个强大的部落踩在脚下!”,奥特曼虎徐徐说道,“当年,在北方苦寒之地,沧海笑和贺兰山联手圧制虎略龙韬,把我们视为一条丧家犬……那时,我就发誓,不惜赌上全团人的性命,也要带领兄弟们,站在这个大陆的权力顶峰!”。 雨晨全身微微一颤,慢慢站直身子,直视奥特曼虎平静的双眸,半晌,面露狰狞,重重地点了点头,“很快就能让他们体会一下流寇的滋味是多么的美妙!” “规则是由强者制定,同样,它也该由强者来打破!”奥特曼虎语气平缓,面沉如水。 第四十四章 江夏之战(一) 游子思乡归的小寒节气如白驹过隙,岁底庆团圆的大寒节气也是眨眼晃过,异世大陆很快迎来虎盟成立后的第一个立春。 “春已归来,看美人头上,袅袅春幡。无端风雨,未肯收尽余寒。年时燕子,料今宵梦到西园。浑未办,黄柑荐酒,更传青韭堆盘。却笑东风从此,便熏梅染柳,更没些闲。闲时又来镜里,转变朱颜。清愁不断,问何人会解连环?生怕见花开花落,朝来塞雁先还。” 多次小规模战役的相互试探之后,联盟势力和虎盟的大战终于在立春这一天揭开帷幕。 奥特曼虎选择在万物起始的立春这一天开战,寄意于新的一个轮回已开启。 一支二万人马组成的虎略龙韬骑兵,由桂阳,经长沙,过华容,缓缓逼向江夏郡。 被崇山峻岭重重包围的江夏城,位于异世大陆的中部,是联结东西的纽带,又是南北对峙中一道天然的防线。它以山川河流为屏障,北通长社、许昌,西连成都,南达长沙,东接桂阳、南海,不单扼住虎略龙韬南进成都的要道,也是沧海笑部落辖下各郡县的东南大门。 可以这么说,镇魂辖下的江夏城,是联盟方进攻虎盟最前端的军事堡垒,也是抵御虎盟最重要的咽喉要塞。 一路行去,本该出面阻拦这支轻骑的镇魂各郡县驻军,早因接到总部命令,执行战略收缩,全部城门紧闭,连象征性的出面质询都没有一句,使得二万骑如入无人之境。 江夏郡养精蓄锐的四万守军,对上风尘仆仆的二万轻骑,却是如临大敌。 原因很简单,这支二万骑的军队是由十级武者宋子平统率。 江夏郡散出的斥候回来禀报,逼进江夏郡的二万骑兵,以十级武者宋子平为主将,先锋分别由星海,左手灭霸等五、六位知名的九级武者担任。 镇魂部落,除了智绝、莲舍友、怜惜和天上天下四位九级武者留守成都,其余的中高级武者大都赶往江夏,等待着大战的一触即发。 很多年以后,当人们回顾异世大陆这段历史之时,都会提起江夏之战。 宋子平率领的二万人马抵达江夏平原,等待他的,除了这座历史上著名的兵家必争之城,还有以逸待劳的四万镇魂守军。 镇魂守军严阵以待,站在队伍最前方的正是手持无锋的江夏郡太守怒绝,以及镇魂一众九级武者。 两股人马没有任何言语上的试探,一声令下,便如洪流般向前涌去,狠狠地撞击在了一起。 江夏城前的空地上,犹如出现一个巨大的绞肉机,粉碎着能卷进的一切生命! 呼啸声,厮杀生,呐喊声,惨叫声…… 刀剑碰撞,痛苦惨叫,血肉横飞! 一个武略龙韬的武者仗着强悍的力气,一刀将面前一名镇魂士兵的头盔都砸得凹了进去,那个镇魂士兵立刻脑袋迸裂,当场惨死,可是没有等这个武者回过身来,他就已经被身后的一柄长剑刺穿了咽喉! 一个又一个的生命,除了最后溅出的鲜血,再没能激起任何波澜,纷纷倒下。 战场上空,偶尔升起萤火虫般大小的光点:有赤红的,也有翠绿的,星星点点,向着两个不同的方向飘去。 赤色的光点,飘向东方;绿色的幽光,飘向西南方向。那是阵亡的部落武者,附在其灵魂铭牌上的能量携带着武者最后一丝武魂,回归各自的祖祠,终得安歇。 镇魂九级武者剑来,全身血污,已经在敌阵中往返数个来回,只见他刚从一个敌军的体内猛地抽回大剑巨阙,反手一撩,剑锋上带着耀眼的光芒,将身边的一个敌人从头顶劈了下去,巨阙势大力沉,几乎将这个虎略龙韬的将士从头到脚劈成了两半,他随后一脚狠狠的将尸体踢开,然后带着一声虎吼,冲向了前面的敌人! 劈!砍!劈!砍!剑来的脑子有些麻木了,只是盯着敌人,机械地做着“劈”和“砍”两个动作。 但整个战场上,更多的是一种胶着的局面。 玄亮,武绝,庞无双,山泽风雷,至尊宝五位九级武者,还有数位中高级武者,团团围着宋子平,却仅是勉强支撑。 不远处,九级武者杀神和左手灭霸战在一起,短时间内难分胜负。 而缠住榴莲的武者,全身黑衣,身手诡魅,正是数月前重伤心魔静听的刺客酒神。 城墙下,九级武者花绝不愧为镇魂军中著名的猛将,在他的带领之下,一架攻城车里众多的虎略龙韬将士,很快就被剿灭! 可是这个时候,越来越多的攻城车已经靠近了城墙! 与此同时,虎略龙韬的队伍里,竖起了数架高耸的云梯,慢慢向城墙逼进。 “太守!太守!他们上来了!”有人声嘶力竭地高喊着。 怒绝抓起一面盾牌,挡住了如黑熊般高大的星海重剑一击,借着强大的冲击力,猛地向后跃开数步,观察着战场上的情况: 城墙之上已经到处是厮杀!每一个登城点,每一个城头,交战双方的将士犬牙交错,相互纠缠,奋力的争夺着每一寸地方! 怒绝从怀里掏出一枚竹哨,用力吹起。 尖锐的哨声响起,三短二长。 一名手持古琴,身着素色锦袍的男子出现在城墙上,正是魂域学院的文史教习徽骆驼。 尽管城墙上正在惨烈的争夺,到处都是血肉横飞,但是徽骆驼的脸色依然没有丝毫慌乱。 他一捋衣袍,席地坐下,将长三尺六寸五、七弦蕉叶式的传家古琴摆正,双手轻轻抚上。 “锵……” “锵锵锵……” 同时射向徽骆驼的五支飞箭被无形气机击中,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随即摇摇晃晃跌落在地上。 琴声初时并不大,却仿佛有股神奇的穿透力,狡猾地钻进了每个人的脑海深处! “咚!!” “咚咚!!” “咚咚咚!!!” 与此同时,一阵极富节奏感的战鼓声从城内传来,与铿锵的琴声相互呼应。 不多时,以徽骆驼所坐位置为圆心,三尺之外堆了不少断箭残刀。 和着鼓点的琴声,悠悠荡荡,以激昂之势直冲云霄,渐渐形成了一股音浪翻滚而出,借着风势,远远传荡而出,连绵不绝。 宛如龙吟虎啸的琴声,隐隐的带着一丝凌厉的杀伐之意,将交战的双方将士全数笼罩。 镇魂将士们势气蓦然大涨,而虎略龙韬的士兵却显得有些萎靡起来。 “鼓舞!”正与五名镇魂武者斗在一处的宋子平感受到战场上气机的波动和翻转,他看向不远处的城墙,微凝的目光很快锁定弹琴的徽骆驼。 鼓舞,是武者的天赋加成,极为罕见。单人对敌时,需借助乐器的鼓舞基本可以说是鸡肋的存在,没有一个武者会让对手将鼓舞完整发挥出来。 可在两军交战时,武者的鼓舞却能制造出奇效。它能在一个时辰内,加强己方将士20%的攻防,同时削弱敌方全体10%的攻防。 所以,任何一位拥有鼓舞天赋加成的武者,在阵地战中,都是敌方顶级武者首要清除的目标。 多年没听说哪位知名武者拥有鼓舞这个天赋加成,没想到此刻却遇到一个。宋子平表面上虽然还是一副风轻云淡,心里却有些着急:就算耗费真元也必须尽快除掉这个人!他一剑荡开围攻者的兵器,一声长啸,猿腰舒展,将真元缓缓灌注到手中的青锋剑里,同时挥剑舞动,动作优雅得如同鹤舞。 玄亮的心猛地一沉,脸色变得苍白,他发现无论如何催动真元,自己手中的玄铁剑都无法刺近宋子平的身前一尺,仿佛有无形的屏障挡住了锋利无比的剑刃,其他人的情况也都差不多。 而宋子平手里那柄原本看着平常无奇的青锋剑却开始散发出赤色光芒,光芒愈来愈盛,最终整柄剑都变成了赤色。赤色光焰随着宋子平每挥出一剑,如波浪般挥洒出来,在空气里连成奇特的光浪。 层层叠叠的赤色光浪里,出现了一片又一片的赤雾,赤雾汇集成云团状。 见此情形,庞无双瞳孔猛地收缩,连忙高声提醒周围的兄弟:“小心,是火云满天!”,因极度紧张,他的声音变得沙哑难听。 同一时间,庞无双不要命地催动全身真元,“断流!”,他有些绝望,不知施展出自己三年瀑布下练成的剑招是否能挡住宋子平的大杀招。 火云满天,是宋子平的成名剑招。据传,当年只是九级武者的他,只用一招“火云满天“,便击杀了七名高级武者,其中三名同样也是九级武者。 而现在的宋子平,已经是十级绝世武者,如果施展出“火云满天”,其威力之大难以想像。 没有人见过“火云满天”,因为见过的人都死了。 新近练成了“断流剑”的庞无双,对剑势气机有了更深的体悟,所以才能预先感知到对方剑招中的恐怖能量。 庞无双的断流剑刚刚施展完毕,周围空气仿佛有些凝滞,他一口鲜血猛地喷出,却见宋子平嘴角含笑,青锋剑在前方划出一道半圆弧,云团般的赤色雾气瞬间炸开,化作无数牛毛般细小的剑气。 刹那间,满天的红霞,绚烂如烟花。 只是这如烟花般璀璨的剑气,明显分成内外两层,外层密集浓重,内层稀疏色淡。 宋子平三丈之内所有人,无一幸免,全被剑气笼罩。 被剑气击中的普通将士“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当场身亡;同在剑气伤害半径之内的武者,即便身体强悍,却也敌不过内含恐怖能量、密集如牛毛的剑气穿体而过,大部分倒地而亡。 反而是最靠近宋子平的镇魂五位九级武者,位于剑气稀疏的内圈,虽然身受重伤,但无一阵亡。 庞无双的断流剑,不单为自己和四位兄弟赢得少许躲闪的时间,并在小范围内抵销了部分的剑气。 “咦!”宋子平发现使出这耗尽他大半真元的“火云满天”后,还能有五个活口,略有诧异。见五人重伤之下虽然虚弱不堪,却不是短时间就能全部解决掉,也就不再多作纠缠。只是饶有兴致地看了庞无双一眼,一个旱地拔葱,高高跃起,从相互搏杀的将士头顶轻点掠过,直扑向城墙上的徽骆驼。 第四十五章 江夏之战(二) 一直紧张关注周围情况的大米,远远看见直扑城墙而来的宋子平,全身的血液沸腾起来。 他和伙头哥、沧雨、方飞扬、斑马五名中高级武者是太守怒绝临时调派给徽骆驼的贴身护卫,目的就是为了确保“鼓舞”的施放不被任何人打断。 此时,守卫在城头附近的沧雨、方飞扬和斑马三人均被敌方武者缠住,根本无法脱身。 徽骆驼的身旁,就只剩下大米和伙头哥两人,他们是徽骆驼的最后一道防线。 眼见十级武者宋子平一剑呼啸而来,声势极为惊人。 两位从未经历过大战的年轻武者,眉眼清澈,相互对视中,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一丝惊慌,却还有惊慌也无法动摇的坚毅,虽然这份坚毅还很稚嫩,但已初具雏形。 见宋子平即将跃上城头,手持六合大枪的伙头哥,压下心中杂念,怒喝一声,抖枪向前,精准狠辣刺向宋子平的喉咙。 没见宋子平有何动作,伙头哥一往无前刺出的枪头却在离着宋子平身前数尺外停下了,枪杆瞬间向上挤压出一个大弧,“嘣”一声,当场崩断!大枪的主人却像受到重击般斜斜倒飞出数米,跌落城墙。 正对宋子平剑锋的大米,仅是一眼瞥见,便觉得胸口真元凝滞,脑子一片空白。他用力咬破舌尖,吃痛后猛然惊觉,勉力避开剑锋所向,飞身跃起,用尽全力向宋子平头上砍去。 宋子平根本无视挥刀砍向他头部的大米,人尚在半空中的他只是随意挽了一个毫无花巧的剑花,大米的身体就变得有些僵硬,砍出的刀面上瞬间布满裂纹,失去兵器的大米同样被击飞跌到城下。 十级武者,真的难以匹敌。徽骆驼微微叹了口气,他的一曲“鼓舞”仅奏了三分之二。但现在已经不得不避开,否则就会被宋子平一剑钉死在原地。 只见他倏然起身,脚尖轻点地面,避开宋子平的剑气,一个兔起鹘落,跃出城头。空中虚跨数步,恰好落在离城最近的一架云梯之上,整个过程不过数息,琴声并未中断。 只是宋子平如影相随,清啸一声,又是一剑刺来。 云梯上的徽骆驼已经是无处可躲,琴曲还不能断,否则前功尽弃。 却见一个精壮汉子和一位须发花白的猛将,正是九级武者存爱,和伤才好了大半的心魔静听,两人连手砍杀光另一架云梯下的敌兵,怒吼着将那架云梯推着靠向徽骆驼所在的这架云梯。 这个距离,徽骆驼并无把握跃过,但身后宋子平的剑已经刺到,他别无选择。 咬牙纵身一跃,堪堪跃上心魔和存爱拼命推过来的云梯。 空中无处借力的宋子平只得暂时落在第一架云梯之上,这给了徽骆驼宝贵的时间,只见他盘身坐下,双手抚琴,全力弹奏。 宋子平眉头微皱,眸中杀意渐盛,暗淡的青锋剑再次变得赤红,没等赤雾聚集,他直直纵身跃下,挥剑砍向徽骆驼所在的云梯。 只见红光一闪,云梯粗大的木柱中间,忽然间裂开了一道口子。 深深的裂痕很快贯穿了整根木柱。 其实不止这一根柱子,整个云梯四根木柱都出现了裂口。 喀喇几声脆响,紧接着便是一声巨响,整架云梯被宋子平一剑砍得散了架。 被一道炽热剑意锁住的徽骆驼,一手仍旧紧紧握琴,一手如蝴蝶般翻飞。 “卟”一声,那是剑刺入骨肉的声音,徽骆驼似乎并没有痛的感觉,终于奏完“鼓舞”的最后一个音符,他嘴角带着一丝微笑,慢慢松开手。 古琴掉落在地上,成为绝响。 “徽教习!” “先生!” …… 第四十六章 江夏之战(三) 庞无双闷哼一声,压下因强行催动真元的严重内伤,再次运转真元,一脚猛踏地面,生生地斜飞过来,一阵风般掠过数位武者,包括力大无穷的星海,以身上再添多处剑伤的代价,堪堪接住从云梯上掉下的徽骆驼。 厮杀呐喊近在身旁,又似乎已经远去。 徽骆驼睁开眼,目光已经散乱,看到自己身边庞无双那张泪水糊着泥污的脸,他眼神里又恢复了一丝的清湛。 “骆驼……” “我……尽力了……” “我知道!” “无双……” “我在……” “你说……当年我和你……还有怜惜三人,阿紫怎么就挑了你呢?” “是她笨,是她没眼光!”九级武者庞无双放声大哭起来,仿佛变回青葱岁月里那个无助的少年。 “不……她很好!你也很好!回去后……你要劝劝怜惜,这……这小子,明……明就是一个死心眼,却……却老要装成风流浪子,多累啊……”想起和自己一样是情场失意者的好友怜惜,徽骆驼像个孩子一样笑了。 “我会的!我会劝他的!他要不听,我,我揍到他听话!” “其实……其实咱们三个……我是最英俊潇洒的,对不对?”徽骆骆散乱的目光看向天边,不知是看到了什么,他用尽最后的气力抬起了手,向前慢慢伸出…… “是的,一直都是你最英俊……最潇洒,也是你最聪明!”泣不成声的庞无双,下意识里握紧了徽骆驼伸出的手,因为用劲过大,他的手指节开始发白,并隐隐做痛。 徽骆驼毫无血色地双唇微微翕动,像是轻轻念了一个名字,嘴角露出满足的笑容,手终于无力地垂下。 “骆驼……”庞无双胸口痛极,口中一甜,又一口鲜血喷出。 “巍巍镇魂,载朕之魂;虎啸龙吟,一脉相承。曹、玄二人,率土之神;筚路蓝缕,掠地攻城……军师飞渡,周郎再生;运筹帷幄,尽展帅能……大魏凯撒,金玉相成……巍巍镇魂,惧过何人……” 不知是谁率先唱起这首“镇魂之歌”,越来越多的声音加了进来,镇魂的将士们发出森然的吼叫,他们一面杀敌,一面高声疾呼:巍巍镇魂,惧过何人! 至尊宝,存爱……这些都是徽骆驼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他们虎目含泪,看着一颗极亮的绿色光点腾空升起,在一声高过一声的“巍巍镇魂”音浪中,悠悠荡荡,飘向成都青城山方向。 在鼓舞的作用下,镇魂全体将士攻防增强20%。 八级武者七枷社,此刻拥有和九级武者相匹敌战力的他却哭得像个泪人,“巍巍镇魂……载朕之魂……呜呜呜……”他一头扎进敌阵中,如同一个从未习武的蛮汉般,胡乱砍着,“呜呜呜,巍巍镇魂,惧过何人……”。 重伤跌落城墙的伙头哥,挣扎爬起,手中的六合大枪早已断成两截,却是强提真元,随手捡起一把砍刀,不要命地冲进敌军中。 几名杀红了眼的镇魂武者顾不得浑身伤口绽开,吼着向前冲,又斩杀了数十名敌人,终于倒在血泊中。 八级武者卫青,机灵地躲开各种攻击,直扑敌军九级武者烟老头,一矛狠狠刺中对方座下那匹乌骓马,被烟老头反手一剑劈中前胸,这名有着一张清秀面孔的镇魂武者却毫不退缩,狞笑着一拧铁矛,将烟老头掀翻下马。 横尸遍野,血流成河,一张张鲜血模糊的脸孔,穿梭在寒光如雪的刀光剑影中。 怒绝心中悲痛,却只能强忍,继续指挥着镇魂将士冲杀。 人数本来就占优的江夏守军,大有将虎略龙韬一举全歼之势。 第四十七章 江夏之战(四) 真元耗尽的宋子平环顾周围,轻叹一声,自怀中取出一个长条筒状物,用力一扯,一支烟花令箭带着耀眼的绿色光芒,呼啸着冲天飞去。 战前,虎团分派给他三十名天龙虎卫作为奇兵之用。对雨晨训练出的这支神秘队伍始终心有疑虑的宋子平并不想动用,但此刻,却不能不用了。 三十骑身披暗红色披风的天龙虎卫,突兀地从远处的树林里现出身形,头戴精致面甲的他们只露出幽冷嗜杀的血瞳,如同三十具没有人性的杀人机器,胯下的战马也如它们的主人一般死气沉沉。 现出身形的三十名天龙虎卫没做任何停顿,带着着令人心悸的阴寒味道,像一把利刃直插战场中央,挥刀便砍:三十人,每个动作都化作三十片刀光,快速地收割着途经镇魂将士的人头。 镇魂许多中低级武者猝不及防之下,被这支突然冲出的骑兵一刀斩杀! “是高级武者!” “全是高级武者!” 有人发出绝望地哀号…… 怒绝瞳孔不自觉地剧烈收缩:只是高级武者?不,这些都是九级武者!三十名九级武者! 一直关注战场异动的榴莲同样惊骇莫名,他奋起一枪,将酒神重重挑起,摔至十多丈远,随后又是轻点数枪,刺透围在身旁几位敌兵的头颅。没了阻碍,这才飞跃至怒绝身边。 作为江夏之战的两位最高指挥者,从对方的眼里看到是无以言表的震惊! 九级武者,在异世大陆都是有各自名号的,三十名蒙面的九级武者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看这群人的服饰,竟然是奥特曼虎麾下的天龙虎卫!天龙虎卫不过是奥特曼虎的亲卫营,坊间传闻均由中低级武者组成,这已经是相当骇人的战力,何时出现九级武者了,而且还是三十名? 榴莲的心再度往下一沉,他剑眉紧蹙,和怒绝交换了一个眼神:必须尽快给沧海笑、贺兰山两个盟友青鸟传书,通报这个诡异的情况,也许突然冒出来的九级武者还不只三十名,榴莲有些不寒而栗。 不过数秒的时间,突然出现的三十名天龙虎卫像收割韭菜一样收割着镇魂将士的生命。 “撤!”榴莲最先反应过来,这其中绝对有问题,但此刻并非思考的时机。 怒绝再次掏出竹哨,五声长哨尖锐响起。 很快,城内响起撤退的号角声。 不明情况的镇魂将士一阵骚动,但军人以服从为天职,除了个别中高级武者还在和敌人厮杀着,大部分将士开始有条不紊地退向城内。 怒绝看到撤退不及的将士被天龙虎卫一刀刀砍翻,眼角的肌肉猛地一阵抽搐,他转头对身边的榴莲说道:“撤退之事,你全权负责,伤者高迁回成都,江夏城,弃!” “那你呢!”榴莲这时反而有些迟疑。 “我们几个先挡着,快呀,别在这婆婆妈妈了!”说完,怒绝和听见号角声聚集过来的花绝、剑来、存爱、杀神、武绝数位九级武者,不顾身上的伤,奋力迎上来势汹汹的天龙虎卫。 庞无双也将怀里的徽骆驼轻轻放下,决然地扑向敌人。 榴莲不再犹豫,这已经不是你推我让的时候,多耽搁一刻,就会有更多的镇魂士兵死去。他给至尊宝密语传音,命他带领玄亮、山泽风雷组织镇魂将士的撤退,自己却转身冲回去,和怒绝并肩而战。 “你他妈的怎么又回来了!”怒绝俊颜上满是血污,一个闪身,躲开两名天龙虎卫的突袭,顺手一剑将敌方一名七级武者刺死,回头对着榴莲破口大骂。 “放心,我已经安排至尊宝负责人员撤退了!逞英雄这种事能少得了我吗?”榴莲痞劲上头了。 怒绝很了解自己这位好友的固执,飞快扫了一眼身后正在撤退的镇魂将士,强弓硬弩断后,井然有序,只得妥协:“好!那就让咱们兄弟并肩血战吧!” 星海有些憨,但他并不是真傻,自己一方突然冒出来的奇兵着实吓了他一跳:三十名九级武者?虎团的亲卫里什么时候出现这么多的九级武者了?他没跟着天龙虎卫向前冲杀,而是跑到宋子平身边,看着对方阴沉的脸色,有些茫然:“子平,这,这是咋回事?” “我也不知道!这是雨晨秘密训练出的奇兵!”宋子平语气略显淡漠,他并没下令追击镇魂撤退的将士:人已经死得够多了,虎团给他此战定的目标是拿下江夏城,却不是拼光所有的兵。 同样对战场气机相当敏感的左手灭霸,虽然极度厌恶眼前这群有着绿色瞳仁的仇敌们,但武者的本能让内向且不擅沟通的他选择了默默观察,并没趁乱冲杀。 虎略龙韬此次随着宋子平出战的几位九级武者没接到进一步的作战命令,纷纷停下了厮杀,他们有些迷惑:这支从天而降的援兵真是虎团的天龙虎卫? 镇魂留下阻挡天龙虎卫的九级武者只有八名:怒绝,榴莲,剑来,花绝,杀神,武绝,存爱,庞无双。单从九级武者的数量对比来看,那是悬殊的以一敌四,更何况敌方还有一名十级武者坐镇。 全都有伤在身的八位镇魂勇士,为了抵御面前的敌人只能不顾性命地催动真元。武者过度运行真元,会导致血脉的坏损,与自杀无异,但他们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幸好,鼓舞的增益还在,八位镇魂勇士为己方的撤退争取到宝贵的时间。 双方力量终究悬殊过大,九级武者杀神在数名天龙虎卫的围击下,不幸陨落,一颗绿色幽光缓缓升空。 眼见杀神阵亡,怒绝几近疯狂,加速催动真元,拥有风属性天赋的他将身法提升到诡异非常的程度,在剑光之中若隐若现,神鬼难测。 在怒绝令人眼花缭乱的进攻中,一名天龙虎卫终于还是露出了破绽,被榴莲抓住时机,瞬息间穿越重围一枪扎死。 诡异的事情突然发生,被榴莲一枪刺死的天龙虎卫在众目睽睽中消失不见了,原地只剩下一件暗红色的披风和一坨灰烬。 风一吹,灰烬化成一股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刻,却没有赤红色的光点腾空升起!总该有的啊?或黯淡或闪亮,那是部落武者魂归祖祠的最后一丝武魂! 若非地上还有一件显眼的天龙虎卫制服--赤色披风,榴莲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震惊地看向怒绝,却见后者神色同样迷惘。 一直密切注视战局的宋子平微微一怔,却未发一言,目光变得幽远深邃:祖祠里,虎团200天龙虎卫的灵魂铭牌被一层迷雾笼罩,是为了隐瞒什么吗? 虎略众人,全都目瞪口呆,根本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剩下的天龙虎卫似乎根本不受影响,只是将包围圈越缩越小。 除怒绝和榴莲外,另六位被分隔包围着的镇魂武者,并没看到那名天龙虎卫死后的诡异情形。 真元几乎耗尽的剑来,仍怒目圆瞪大力砍杀。混乱中,他的巨阙横扫而过,带着一丝永不言败的战意,一剑将身前的天龙虎卫斩杀。 诡导的情形再次发生,被剑来一剑砍死的天龙虎卫瞬间只剩下一坨奇怪的灰烬,同样没有赤红色的光点升起。众目昭彰之下,这名死去的天龙虎卫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孤魂野鬼,再次化成一股青烟被风吹散,原地同样只留下一件暗红色的披风。 这一次,所有人都看见了。 “阴魂!”镇魂老将武绝一声惊呼。 “什么?“ “这是……这是阴魂!啊……当年的大托命案……”存爱陡然一震,他望向庞无双,后者脸色变得煞白无比。 “快走!这些天龙虎卫是阴魂!”庞无双大声喊道。 但已经迟了! 因为太过震惊,镇魂几位武者的动作略微迟钝。 没能躲过身旁天龙虎卫偷袭的武绝被敌人一剑刺中右胸,倒地昏迷。 镇魂几位勇士在拼死斩杀九名天龙虎卫后: 江夏太守怒绝,不幸陨落; 九级武者庞无双,不幸陨落; 九级武者存爱,不幸陨落; 三颗绿色的幽光,冉冉升起,带着一丝的不甘和解脱,你追我赶着,紧随着最早升起的那颗绿色幽光,宛如嬉戏的蜂蝶,慢慢向西南方飘去。 已是强弩之末的榴莲,花绝和剑来在最后关头,背着昏迷的武绝,高迁瞬移逃离江夏。 天上的秃鹫开始低空盘旋,阴沉沉的天幕下,是嗜血的红光。 看着满地的尸体,和尸体中间那几件并不起眼的红色披风,宋子平面色冷寂,宛若一座石碑,久久地伫立在寒风中未发一语。 他终于明白,为何临行前奥特曼虎要和他说那样的一句话:这些天龙虎卫都是我委派雨晨训练的,有任何疑问且等虎略龙韬一统异世大陆之后再说,在此之前,把所有疑虑都咽进肚子里,莫做伤害兄弟间信任之事! 虎团知道这些天龙虎卫有问题!宋子平心下稍安,可镇魂几位九级武者最后提到“阴魂”是什么?为什么他们会说天龙虎卫是“阴魂”?难道他们知道些什么? 心思憨直的星海则是完全没注意到这些,心忧兄弟的他,第一时间去寻找酒神的下落,发现被榴莲一枪挑成重伤的酒神后,又忙前忙后寻人救助。 左手灭霸等几位九级武者虽然都看到天龙虎卫诡异的死亡,却都不约而同地保持缄默,只是忙着整理战场,清点伤亡。 剩下十九位天龙虎卫,在宋子平发出一支红色烟火令后,如鬼魅般退进树林里,不知去向,并未向宋子平辞行。这一点,宋子平倒没觉得奇怪,因为临行前,奥特曼虎已经告诉他,这些天龙虎卫只听烟火号令:绿色烟火令是进攻,红色烟火令是后退。 一位虎略龙韬的将士,悄悄地来到宋子平的身后,小声汇报:“宋团,有六队镇魂的人马,伪装成普通客商,从江夏城西南门偷偷溜出后便散开,分别绕道向成都方向行进。已查明,他们是在转移大量的九层塔草,现在怎么办?” 朔风吹起宋子平的衣角,他眼睛微微眯起,闪过刀锋一般的光,沉声说道:“通知梦幻,派人堵截,务必将九层塔草全数抢回!” “是,属下领命!” 大战迅速落幕,对参战双方来说,在意料之外,却又是意料之中。 但对整个异世大陆来说,这一战举世震惊。 在镇魂武者的顽强抵抗下,虎略龙韬进攻江夏的二万骑兵只剩下四千人,三十名最后时刻才出现的天龙虎卫只剩下十九名;镇魂一方,陨落五名九级武者,还有数量众多的中低级武者,虽然最后壮士断腕,成功撤退一万人,却难掩三万守军魂丧江夏的伤痛,同时丢掉了镇魂部落最重要的原材料基地和都城屏障----江夏城。 虎略夺得江夏后,重兵驻守,并由十级武者宋子平率领多位高级武者坐镇,镇魂部落随后多次组织军队反扑,均无功而返。 镇魂伸向东北方向及中原地带的触手被生生切断,江夏以东原归属镇魂的郡县因没有武者支援,先后落入虎盟囊中。大量镇魂守军有的原地解甲归田,有的投靠向虎盟。 维持强大战力的前提是拥有足够多的土地和郡县,江夏战败,镇魂元气大伤。 这,仅仅只是一个开端。 后来有人评论,江夏一战可以记入史册,因为它是一个转折点,是联盟势力衰落和虎盟崛起的标志。 第四十八章 “阴魂”不散 镇魂祖祠,油灯长明。 榴莲神色肃穆地坐在蒲团之上,默默的望着神龛墙上那一大片已经黯淡无光的灵魂铭牌,桃花眸里映出摇曳的灯火,盛满了无处排遣的哀伤。 将江夏大战前后经过仔仔细细地想了无数遍,可是想来想去,他却悲哀地觉得,镇魂根本没有胜算。 江夏一战,已经过了三天。 这一战,丢掉了最重要的功能郡! 这一战,镇魂损失了五位九级武者:徽骆驼、杀神、庞无双、存爱和怒绝,还有三十多位中级武者。留守成都的怜惜长老,听闻好友徽骆驼和庞无双战死,几乎疯狂导致真元逆行,伤及五脏六腑。 撤退时,六队运送九层塔草的小队,有五队被虎略龙韬全歼,损失了四十多名中级武者,斑马、蒲雪数位悍勇的武者均在此战中陨落,只逃回六级武者清风徐来带领的一队人马,且所有的九层塔草全被虎略龙韬抢夺。 每一件都让榴莲自责不已,而五位九级武者,尤其是好友怒绝的陨落,更让榴莲心伤难愈。逃回成都的他,第一时间翻出旧年档案,终于明白武绝说的“阴魂”牵扯到的竟是镇魂尘封十五年的几桩命案。 只是档案记录粗略,也没有任何结论。 留守总部的智绝和天上天下,都是当年调查命案的执法者,但所知情况甚少。 同为当年命案调查执法队成员的武绝清醒后,很肯定地说天龙虎卫死后的情形和十五年前一模一样:只留下未贴身穿戴服饰,尸体全部变成灰烬消失不见。据武绝回忆说,当年的飞渡院长认为被害人在活着的时候武魂就消失不见,并依徽骆驼的提议,给这些受害武者取了一个名称:阴魂。 榴莲一直以为“武魂”乃是空泛之语,从来没想过它的真实存在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他和智绝、莲舍友商量之后,将这些情况全数用青鸟传书通报给沧海笑、贺兰山两大部落,并没丝毫隐瞒。 很快收到两大部落首领的回复传书: 沧海笑首领星爵回复七日内必将亲自到成都面谈商议; 贺兰山首领贺兰则回了一封感谢信,但因战事趋紧无法脱身,寄语希望联盟加大消息互通的频率,密切合作,以对抗步步紧逼的虎盟。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榴莲也不回头,仍然沉默不语。 只听见一女子轻声道:“榴莲,沧海笑的星爵来了!同来的还有西楚霸王、铁木真和承影三位高级武者……” 榴莲这才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转身对上一双清澈如冰泉的绿眸,“我这就赶去!”。 女子精致耐看的五官,一双杏眼最为灵动,正是镇魂锦官小丸子。 见榴莲一脸憔悴,小丸子内心隐隐作痛,却又不知如何劝说。 很多时候,言语是苍白无力的,有些伤痛只有时间才能抹平。 她默默地跟在榴莲身后,只捡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说着:“沧海笑的客人们是高迁过来的,我早早在山门处候着,给他们四人每人饮了一瓶紫红华英。现在,他们正在议事堂。” 榴莲点点头,“再取四瓶紫红华英交由我备用,万一议事超时,客人们才不会被弹出大阵。” “好的!”小丸子温顺地应下。 紫红华英是一种特制的淡酒,以葡萄、山泉水为主料制成原浆,又加入青城山独有的数十种珍贵药材精心酿制而成。配方只有镇魂三位部落首领和锦官知晓,并由锦官亲手酿制、管理和按需分配。 这种淡酒虽然清甜甘冽,饮之令人神爽,但它的真实用途并不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而是专门为到访镇魂总部的客人准备。 饮下一瓶紫红华英,灵魂铭牌未供奉在镇魂祖祠内的武者可以进入青城山大阵,两个时辰内不会被大阵弹出青城山。 青城山上,虽然已经一派郁郁葱葱,但立春刚过,气温并不高。 春天的到来,并没让小丸子的心情雀跃,今年的立春,似乎格外寒冷。 她从身后凝望榴莲的背影,以往挺拔的背脊,不知为何竟有些弯曲。小丸子终究没忍住,柔声道:“我想,怒绝生于江夏,长在江夏,江夏是他最留恋的地方!那一刻,他是心甘情愿的,他应该不希望我们如此悲伤!” 榴莲脚步微顿,前方的路在视线之中变得模糊起来,但他却没停下。 有人在远处唱着歌,是一首流传甚广的民谣,“大江东去浪滔滔,描不尽英雄怀抱。浩然正气冲霄汉,惊醒了星斗闪闪寒。骇浪奔涛增婉转,风叱云咤也缠绵!” 词曲幽幽入耳,时而婉转低吟,时而荡气回肠。 小丸子侧着头,听得有些痴了:是啊,大江东去浪滔滔,如何又能描尽英雄怀抱呢?无愧于心就是英雄的归处!想到阵亡的镇魂将士们,她一颗柔软的心,登时揪作一团,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 泪眼模糊中,却欣喜地看见榴莲终是再次挺直了腰板。 第四十九章 箫梦楼 (一) 榴莲匆匆赶到前山议事厅,智绝、莲舍友已经和沧海笑远道而来的盟友们坐在里面,低声讨论着,气氛略显凝重。 他正了正仪容,走了进去,抱歉道:“各位久等,我来晚了。” 客座主位上,拥有一头银中泛蓝的飘逸长发,眉目清朗如静川明波的帅气男子,正是沧海笑首领星爵。 榴莲向星爵拱了拱手,面露几分欣喜:“星大,好久不见了!”,他和星爵有过数面之缘。这个关节点,星爵能亲自到青城山,对镇魂部落而言是极大的支持。 星爵笑着回了一个礼,随即为榴莲引见沧海笑同来的几位高级武者:身材最为高大的自然是大名鼎鼎的西楚霸王,中等身材的精悍男子则是许昌京兆尹铁木真,最后一位外表腼腆、沉静质朴的少年人,却是沧海笑的后起之秀承影。 双方站起来,再次一一见礼,这才各自坐下。 榴莲青鸟传书里,提到江夏一战突然出现的三十名身着天龙虎卫服饰的九级武者,这让对虎略龙韬每位高级武者都了如指掌的沧海笑管理层受到极大的震动。 哪里冒出来的九级武者呢?还会有更多吗?这两个问题同样困扰着沧海笑。 此时,双方见了面,一些青鸟传书中无法讲清的事情,榴莲细细又描述了一遍,包括十一位天龙虎卫死后的异状,并将镇魂尘封十五年的“大托命案”全盘托出。 “阴魂?飞渡院长是这样称呼的?”星爵若有所思。 “是,这个称谓是书院首席文史教习徽骆驼提议的,得到老院长的首肯……” 铁木真肃声道:“听闻江夏一战,镇魂陨落五名九级武者,其中就有江夏太守怒绝和徽骆驼?” 榴莲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抑制不住露出悲切的表情,点了点头,心头泛起一片酸楚。 “当真令人惋惜……”沧海笑几位高级武者也是唏嘘不已,有种说不出的苍凉感。 “身为武者,战死沙场就是最好的归宿!”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西楚霸王一拳重重地击在案几上,声音铿锵有力,如同一股劲风,吹散不少低落的情绪。 智绝微微颔首,绕回天龙虎卫死后异状的问题上:“不知沧海笑是否有过同样的蹊跷之事?”。 “十五年前,长社县令吉大壮突然发疯,最后自焚而亡,极为离奇。这件陈年旧案,一直令人费解,但整个过程并没发现人死后变成灰烬的情形,不过……”铁木真看了看星爵,接着说道:“被吉大壮放火烧死的权志龙一家,最后清点尸体时少了一具,原本以为可能是哪个下人侥幸逃脱了,现在看来,难道……” “这些事情都发生在十五年前?”承影有些奇怪,十五年前,他还是一个孩子。 承影无意中的一句话,惊醒梦中人。星爵眉头紧皱:确实奇怪,为什么都是十五年前发生的?自己的玲珑星盘第一次出现黑色旋涡,也是在十五年前? 众人正讨论着,门口的守卫进来禀告:“报告,北少有要事求见。“ 智绝沉吟片刻,“北少?让他进来吧!” 莲舍友心里一动,什么事那么急,让平素沉稳的北少匆匆赶来?明知道有沧海笑的客人在,难道是和箫教习有关? 只见一位面部棱角分明的年轻武者快步走进议事堂,正是箫梦楼的弟子北少,七级武者。 不等发问,北少面色哀切,“老师……老师,想请三位首领移步青莲洞,有事相告……” 莲舍友见状,上前轻声问道:“怎么啦?箫教习他……” 北少难过地低下了头,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老师,他……” 众人心下一惊,智绝率先起身,刚想和星爵解释,就见北少用袖子胡乱擦了一下眼泪,接着说:“老师知道沧海笑的星爵首领正好也在,他说请星爵首领,一同过去……” “哦,那现在就去吧?”星爵倒也果断,虽然他并不认识眼前这位年轻武者的老师。 西楚霸王则主动说:“星大且去,我们几个还没领略过青城山的风景,就在附近四处逛逛……” 第五十章 箫梦楼 (二) 众人匆匆赶到后山山巅的青莲洞,北少最先冲进去。 莲舍友愣了一下,他知道老师飞渡十五年前是在青莲洞口设了结界,就像占星殿只有自己能进出一样,能进出青莲洞却是只有箫梦楼。 所以自己每年在青莲洞口询问箫教习往日旧事未果,数次忍不住想闯进洞里,都被结界挡住。 整整十五年了,箫教习终于打开了结界,莲舍友却是心下一沉。 但见北少已经进到洞里,他也来不及细想,跟着进了洞。 这是一个狭长的山洞,洞口处极为阴寒,入口的宽度大概只容两个人并排,往里走了数米,山洞一下变得宽阔起来,温度似乎也随之上升。 洞顶的岩壁有一道山体的裂缝,直通外部,少许的光线从裂缝处泄进洞里,因此洞内并不暗,触目所及,一片枯叶残枝。 地面沆洼不平的山洞中央,有一大块极为显眼的天然红岩,散发出阵阵暖意,驱散阴寒的热量就是来自这块红色的岩石。 红岩上,盘膝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武者,白得有些病态的肤色,神情却分外的安静祥和,明亮的绿色眼瞳和苍老的外形极不相称。 在他的身下,一个直径大约七尺左右、布满玄奥符文的幽蓝色光阵,散逸着耀眼的流光。 甫一进洞,几位武者立刻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这股引力仿佛要将他们的真元吸出体外,让人很不自在。而且越靠近光阵,引力越大,他们不由自主都运功抵御起来。 但没人来得及探究奇怪的引力从而来,因为眼前的白发武者让他们大吃一惊,并不认识箫梦楼的星爵还好一些,镇魂三位高级武者却是面面相觑,内心生出一种不祥之感。 “这,这……箫教习……”智绝一下都没认出眼前的白发武者就是箫梦楼。 榴莲和莲舍友从对方眼里,看到的是同样的震惊:十五年前,他们都还是魂域书院的少年学子,自然是见过箫梦楼的。 那时的箫梦楼,被誉为镇魂部落第一帅哥,容颜俊美,爽朗清举,世无其二,是一位让人过目难忘的美男子。纵然十五年过去,应该也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为何形容枯槁如一花甲老者? “老师……”北少强忍了半天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带着明显的哭腔一下跪倒在地上,他今天是十五年来第一次进青莲洞,刚见到老师这个模样时根本无法接受。 “傻孩子,没事!”白发武者慈爱地看着北少,“快起来,别哭了。你先出去,在洞口守着,老师有话和几位首领说……” “嗯,弟子这就出去……”北少心伤难忍,却不敢有丝毫耽搁。 “让诸位见笑了,我这位弟子,为人惇敏,这些年也多亏了他一直照料我的起居……但毕竟还是一个孩子,沉不住气……”箫梦楼淡淡说着,指了一下岩壁上一条直通洞外的滑索,上面有数个吊篮。 这么多年,北少就是用这条滑索,为洞里的箫梦楼传递、运送各种物品。 箫梦楼说话中气沉稳并无异常,但在场的几位武者全都是世间人杰,一眼就看出他真元涣散,仅是强撑着。 “这位便是沧海笑的星爵首领吧?很唐突请各位过来,并非箫某不识礼数,实是答应过飞渡院长,只要箫某一口气在,就决不离开这个七星母阵半步。但现在,有些事情必须先和各位交待一下……” “箫教习,你莫再乱动真元,我马上让小大夫过来,看看能配什么药调理一下……”箫梦楼辞去教习职位多年,但智绝还是习惯以教习相称。 “不用了,我自知自身之事,药石之力对我已经没任何作用……言归正题吧,之所以请星大一并过来,是因为飞渡院长有一物托我转交,我本想命弟子送到许昌去,今日有缘得见,也正好了了一桩心事……”,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卷羊皮册,远远掷向星爵,“我身下的这个阵法需武者真元催动,对武者的真元有强大吸力,对阵外的你们并无大害,但也莫要靠得太近……” 见星爵接过羊皮册,箫梦楼接着说:“这是飞渡院长对世间第一奇阵--乾坤阵的研究心得,十五年前,他嘱咐我择机交与星大。众人皆知,星大拥有一件异世大陆最罕见的瑰宝--玲珑星盘。玲珑星盘不仅是占星师们梦寐以求的奇珍异宝,更因内有乾坤,可以用来布出乾坤阵。院长说,如果您在玲珑星盘上布一个乾坤阵,便能将沧海笑的祖祠收置其内。原本世间太平,乾坤阵对沧海笑来说亦是鸡肋,但听小徒说近日局势风云突变,箫某自忖,这应该就是飞渡院长所说的合适时机吧,只希望对沧海笑有所帮助!” “乾坤阵!”性格内敛的星爵亦无法保持平静,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原来飞渡院长十五年前就已经研究出乾坤阵!真乃天纵之才!星某佩服!那我就不虚情推却了,老实说,现在乾坤阵对沧海笑的确非常重要,最起码能让沧海笑拥有一个保留火种的不败之地!只是,星某有一事实在不解,飞渡院长是因何事外出云游至今未归,不知箫先生是否知晓?” “这也正是今日我想和各位所说之事,所有的事情要从十五年前说起……” 第五十一章 箫梦楼 (三) 一件事关天下、事关镇魂的隐秘之事,被箫梦楼娓娓道出,其中捆绑着他十五年的金色年华。 箫梦楼却像讲述他人故事一样,神色淡然,仿佛世间已经没有事情让其动容。 “十五年前,镇魂发生的数桩离奇命案,诸位应该都有所知晓……与当年命案有关的大托,并没有失踪,他是被飞渡院长擒获了!用‘擒获’一词可能不是太准确,事实上,院长是用五行牢笼阵把大托困住,并用七星子阵将其封印在占星殿汉白玉石像的基座之内……” 一直显得极为沉稳的莲舍友,如五雷轰顶般浑身剧烈的颤抖,险些发出一声惊呼,他数年追寻未果的大托居然在老师的雕像下? “那名杂役难道就是几桩命案的凶手?可他只是一名武力低微的初级武者……”智绝难以相信。 “凶手就是大托,但又不是大托。这样说,可能令人费解。事实上,最初知道这件事时,我也难以置信。直到协助院长在占星殿布阵,看见大托极为诡异的表现,我这才相信院长所说的一切。被五行牢笼阵困住的大托完全变了一个人,一会口出狂言暴虐嚣张,一会又如一只可怜的小兽悲切哀泣、苦苦求饶,我差点都着了他的道……幸好院长心志坚决,才没酿成大祸!院长说大托其实已经变成一具傀儡,操控他一举一动的,是其体内一股拥有自我意识的能量……” “难道大托也是阴魂?”莲舍友喃喃说道。 “‘阴魂’这个命名是……徽骆驼提出的……”提到昔日好友的名字,箫梦楼垂下了眼眸,微顿数息,心情稍有平复才接着说,“但院长极为赞成,因为我们无法理解命案中受害武者为什么会变成灰烬?据了解,几名受害者遇害前夕的确和往日有所不同,浑浑噩噩,如同失魂落魄一般。但这些情况都是据他们身边亲近的人所说,并没什么实质证据。” “此次江夏之战,虎略龙韬最后阵亡的十一名天龙虎卫,也都是化为灰烬……现在想起来,这些天龙虎卫虽然都有九级武者的实力,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这么一说,我觉得他们的确有点像提线木偶,动作迅猛却单一僵化,像是……像是复制出来的……“榴莲回忆道。 “江夏之战也有阴魂出现?”箫梦楼紧皱眉头,“当年,大托明显和那几名受害者不同,他表现出来的状态并不是失魂落魄,而是如同鬼魂附体!院长说,这正是他体内那股能量的意志……” “徽教习知道这件事吗?”莲舍友还是难以置信,他曾与徽骆驼多次深谈,感觉对方并不知大托的下落。 “院长并没向徽骆驼全盘托出,这件事其实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因为除了感受到大托体内有奇怪的能量存在,我们了解得并不多,院长是想把一切弄个水落石出后再向大家解释。而且,院长说徽骆驼有自己独特的想法,他不想干扰对方的思路,徽骆驼提出‘武魂’一说,从强化‘武魂’修炼方面着手加强自身的防御,未尝不是一个好的方向,如果能有突破也是上佳之选,可是……”饶是心境已是古井无波,想到好友未尽的武魂研究,箫梦楼眼眶还是红了。 “被困住后,大托就没有说出什么隐秘?”智绝问。 “没有,他曾狂妄地说过一句‘你们这些武者都是养料’,像是自知失言,后来就再也没说什么,只是不停地以‘让镇魂称霸异世大陆’利诱院长和我……” “他没说怎么能让镇魂称霸异世大陆?”榴莲好奇心起。 箫梦楼看了榴莲一眼,面露苦笑:“当年,我也就是因为好奇,所以问了和你一样的问题,却差点着了道!我记得那句话刚问出口,大托的眼睛似乎变得极为妖异,似乎有一股阴寒之意侵入我的体内,头脑变得迟钝起来,思绪却还在‘镇魂如何称霸异世大陆’上缠绕着……若非院长一声断喝,也许我就着了大托的道……现在想起,还是后怕不已!” 榴莲张大了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好奇心还真会害死猫吗? 星爵深有感触:“好奇心起,正是心念动时,如果杂役体内那股拥有自我意识的能量可以附在精神力上入侵人体,这的确就是一个时机!” 莲舍友眉头紧蹙:“老师雕像基座上的那句话‘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正在凝视着你’就是这个含义吗?警示我们心念千万不要妄动?” “嗯,院长将此话刻在雕像基座上,的确包含一份苦心在内。可这股阴寒暴虐的能量从何而来?究竟是如何操控大托的?又为何要杀了那几名高级武者?被这种能量控制的人又有多少?这些都不得而知,院长深知事情重大,怕走露风声,所以要我严守秘密!他则以外出云游为借口,是想寻找整件事的幕后黑手……” “阴寒却又暴虐的能量?”星爵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飞渡院长当年是这么说的?” “是的,院长说这股阴寒又暴虐的能量是某种未知来源的星能!星大和院长都是占星师,应该更能理解这种说法。我对占星一窍不通,只是转述当年院长的话。他曾说过,所谓星象的研究,归根究底,最后都会汇总到一个点:那就是研究星辰的能量。星辰的能量是以星光的形式传播的,我们武者真元的最终来源,是异世大陆上空的北斗七星。习武的过程,其实就是武者将北斗七星散落在大陆上的星光炼化为真元的过程。但整个星空并不是只有北斗七星七颗星辰,满天的繁星实际上是数不胜数的,只是因为位置太远了,所以影响微乎其微,但也并非一点影响都没有……” 箫梦楼的脸上露出追忆的神情,“院长说他研究星能多年,发现在已知来源的星能中,只有北斗七星的星能最为纯净平和,没有一丝杂质,是最适合武者吸收炼化并转化成真元的。但同时还有其他的星能以及一些来源不明的星能存在。这些星能有的平和,有的暴虐,有的炽热,有的阴寒,有的生机盎然,也有的兼而有之……它们虽不能如同北斗七星的星能一样被武者吸收炼化,却同样通过星光普照大地的形式,千亿年积淀下来,被世间万物点滴吸收,既而形成万物不同的属性。只是因为吸收储藏以及继承星能很难,所以吸收各式各样星能的万物只是形成各种不同的特性,却不具备源头星能那样的庞大能量。但在大托体内,却发现一股未知的星能,阴寒暴虐,而且还有自主意识,实在诡异……” 星爵点点头:“星能有很多种,这是占星界秘而不宣之事!我借助玲珑星盘,还能发现异世大陆上蕴含不同星能的物体,大部分是陨石,也有一些千年古木……这些物体在玲珑星盘上以不同颜色的点显现,其内蕴含星能的能量越庞大,显现的点就越大。不瞒各位,十五年前,玲珑星盘的西南角上出现过一个黑色的旋涡,我能感觉到那就是一股阴寒暴虐的能量,在此之前,我从未在玲珑星盘上见过黑色的点,更别说这样黑色的旋涡了,可后来不知何故又消失不见……真到近期,我研究星能之时,发现玲珑星盘上再次出现三个黑色旋涡,其中一个仍在西南角的位置,另两个分别位于星盘的西北角和东北角,同样都是透着一股阴寒之气的暴虐能量。而成都正好在异世大陆的西南角,这么说来,镇魂那名杂役应该就是位于西南角的这个黑色旋涡。但又说不通啊,如果十五年前出现的那个黑色旋涡是这位杂役的话,为何又会在玲珑星盘上消失呢?消失后为何又出现了?” “原来星大也注意到这股星能……听您这样说,如果玲珑星盘西南角出现的那个黑色旋涡标示的就是大托的位置,那我倒是有个猜测可以解释它消失又出现的原因:院长当年说大托体内的星能极度危险,且善于隐匿,他并无把握消灭或是控制它,最后也只能用七星子母阵困住已变成傀儡的大托。七星子母阵,是由火属性的七星母阵,和土属性的七星子阵组成,它可以吸收特性同为炽热、平和的星能。也许正因如此,当大托被七星子母阵困住后,两种能量趋于平衡,所以从玲珑星盘上消失了,可近期我因真元溃散,催动七星母阵力有不逮,因此西南角上的黑色旋涡才会再次出现。” “箫先生的猜测不无道理……”心有余悸的榴莲点头赞同。 “只有这种解释最为合理,可此次出现的是三个黑色旋涡!难道还有其他二个类似杂役这样的傀儡?江夏之战中,那些死后同样诡异的天龙虎卫难道也是受害者?”星爵眉头紧皱。 箫梦楼长叹一口气:“这正是当年院长最担心的事情……院长是想用七星子母阵吸收的星能来抑制、平衡大托体内那股阴寒暴虐的能量,再寻求他法,最终彻底消灭它……事实也的确如院长设想的那样,七星子母阵让变成傀儡的大托陷入沉睡状态,不再像先前那般疯狂挣扎。如果真的还有两个类似大托这样的傀儡,加上江夏之战有阴魂出现,这当中,肯定有人在操控着一切,天下危也……只是院长这一去就是十五年,音信全无……” 第五十二章 箫梦楼 (四) “先生因何事闭关,容颜又为何如此憔悴?”莲舍友直视箫梦楼的双眼,语气真诚而平静。 “七星子阵设在占星殿内,而七星母阵就设在青莲洞里……”箫梦楼指着自己身下的光阵说,“七星子母阵的母阵必须由武者用真元驱动,且一刻不能停……我受院长之托,已经坚持了十五年,因此事诡异,且院长再三嘱咐须严守秘密,箫某只好假托闭关之名,非有心欺瞒各位……” “箫教习……”智绝脸上露出极度震撼的神色。 十五年时间,正是箫梦楼风华正茂的岁月,枯守在一个山洞内,不惜耗费真元驱动一个阵法,不为自己,只为了一个诺言,这是何等的壮烈! 几位武者初闻此等隐秘,半晌说不出话来,此时回过神,不由肃然起敬,不约而同对着盘腿坐着的箫梦楼深深一揖。 箫梦楼却似毫不在意,摆了摆手,淡淡地说:“莫要如此,想必你们几位也都看出,箫某寿元将尽,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乃武者基本的武德,但天命所限,却是无可奈何了!如今我的真元一点点流失,修为每日都在虚弱,怕是最多只能坚持一个月……”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死气,却有股超脱生死的豁然开朗。 “我并非因为爱惜自己的徒儿,不舍得让他替代我看守这个七星母阵,实是因为他的真元不够浑厚,无法胜任……只可惜,我生性愚钝,对占星、阵法皆一窍不通,并不知有什么方法能够一劳永逸地消除那股阴寒暴虐的能量……” 智绝向着箫梦楼再次深鞠一躬,沉声说道:“智某代表镇魂上下,感谢先生大义,此事本乃镇魂所有武者的责任,却由先生一人独担十五年!我这就安排人手,轮流用真元驱动七星母阵,直至寻得一劳永逸的方法,先生大可放心!” 箫梦楼脸上露出欣慰之意,却摆手拒绝想上来替换他的莲舍友,“我尚能坚持月余,就让箫某发挥最后的余热吧……听闻徽骆驼江夏战死,作为老友我反而是替他开心的。身为武者,为部落战死,是最好的归宿,也是武者最大的荣耀!只可惜,那日傍晚,他前来辞行,我犹豫再三,竟未与他见上最后一面……幸好,很快我也能魂归英灵殿,那个时候再向他请罪也不迟……” 淡淡的悲伤环绕着众人,一阵压抑的哭声从洞外传来,是守在洞口处的北少。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用真元催动阵法,除了星爵外,几位武者闻所未闻。占星学和阵法是两类并不相同的奇术,但又联系紧密,占星师往往精通阵法,但精通阵法之人却未必懂得星象。和飞渡一样,星爵作为异世大陆最出色的占星师,同样也是一位阵法大师。所以,第一眼见到箫梦楼和他身下的光阵,星爵其实已经明白部分原由。 世人皆有名利心,红尘修罗场里,最难过的正是名利这一关。 真正淡泊名利之人,少之又少。眼前这位已经走到生命终点的九级武者,却用十五年的坚守通过了名利关的考验,星爵为之动容,觉得自己总归要做点什么,才能不辜负这份感动,他沉默片刻,缓缓开口,“我有一法,不知能否消除这股能量,你们可愿一试?” “哦,什么方法,星大请说!”箫梦楼最为关心。 “听了刚才箫先生的讲述,飞渡院长利用七星子母阵吸收炽热平和的星能,以对抗平衡阴寒暴虐的星能,这和星某对星能的理解相一致。在发现玲珑星盘出现三个黑色漩涡时,我就派人去雁门郡搜寻内含炽热平和星能的天外陨石……此事已经办妥,从雁门郡得到的那块陨石被铸成三柄长度一尺有余的匕首,原本我是想让工匠打造出一柄长剑,但因陨石内含能量太过炽热,延展性较差,易断,无法锻造长剑……只好求其次,最后铸成较短的匕首。” “这匕首能除去大托体内的星能?”榴莲问道。 “我研究星能多年,从未见过体内蕴含星能之人,但蕴含星能之物却见得多了,这些物件都有一个共同特性,它们内部的星能都是围着一个或几个核心聚团存在,这个核心我称之为星核。那块从雁门郡得到的陨石之所以能铸成三柄匕首,也是因为陨石内含有三个星核,我命工匠铸出三柄匕首,每把匕首都有一个星核,这样才能保持其内的星能不易散失。如果猜得没错,那名傀儡杂役体内,必定也有一个或若干星核,用匕首刺穿星核,也许能让两种星能相互抵消……” “星大,您有几分把握?”智绝有些犹豫。 “此事从未有先例,无法准确估算……如果真如我猜想的那样,两种相反的能量相互抵消,就再好不过,但如果中间出现什么意外,就说不好了,所以需要你们的取舍和决断……” “死马当成活马医吧!总不能永远用七星子母阵困住一个随时会爆发的未知能量……” “榴莲说得在理,我也赞成一试……”莲舍友深思片刻,“原本是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正好又有星爵首领相助,也许能完成老师和箫先生的心愿!” 智绝看向箫梦楼,后者微笑着点了点头,他终于下定决心:“好,那就一试!只是劳烦星大相助!” “理应相助,星某必将全力以赴!我这就命人高迁回许昌,取来三柄匕首……若能成功,也算回报飞渡院长赠星某乾坤阵秘籍之情义……” “我等,谢星大大义!” “老师在占星殿设有一个阵法结界,我却是不知如何打开。不知星大能否破解?”莲舍友想起结界的事情。 “你可知阵眼在哪?” 莲舍友茫然地摇了摇头:“实在惭愧,我虽为老师的亲传弟子,占星学却只是初通皮毛,阵法之术更未曾涉猎,根本不知道何为阵眼,老师当年也未曾提及……” 星爵神色有些为难:“阵法结界是用布阵手法设的结界,每个阵皆有阵眼,所谓阵眼是一个阵最精妙之处。所以,想要打开结界,必须从该阵的阵眼着手。但阵眼只有布阵之人才知位于何处。否则,就只能使用蛮力破除,却怕会因此毁坏阵内之物……” 一旁已经闭目运功的箫梦楼突然开口:“院长和我说过如何打开占星殿结界的方法,将真元运于指尖,轻描汉白玉石像基座上的那行字,由左及右,重复三次,结界自然打开……看来当时请徽骆驼刻在基座上的那句话便是阵眼吧?” “唔,可能性很大,但也不一定,有些阵眼未必是死的……但这只有布阵之人才知晓……”星爵回答道,他不由想起本质上也是一个阵法结界的青城山大阵,如此大的一个结界,又是如何布出来的呢? “按箫先生说的这个方法,打开结界之人只有莲舍友?那现在就去一试吧?”榴莲一心想着如何解决问题。 “好!” “事不宜迟!” 众人点头称是,四人一路,匆匆前往魂域书院的占星殿,仍留北少在青莲洞口,照顾守阵的箫梦楼。 第五十三章 雕像基座里的棺木 魂域书院,占星殿。 莲舍友依箫梦楼之言,运真元于指尖,仔细地摹写着“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正在凝视着你”,一遍,二遍,三遍…… 一股肉眼难以看到的波纹,带着几丝闷意,夹杂着光阴的沧桑,向着占星殿的四面八方散去。 殿外的众人,发丝飞舞,衣袍飘起,宛若劲风吹过,转瞬又平息下来。 “开了!”星爵微微颔首,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阵法结界,但它又不是一个简单的阵法结界。 设置结界并不难,一般的阵法师随便就能布出一个罩住数人甚至是一间小屋子的结界,可当结界大到一定程度时,就算只是增大一方,也会变得极为困难。 眼前这个罩住整个占星殿的阵法结界,普通的阵法师绝对布不出来,星爵自忖尚能做到。可罩住整个青城山的大阵,就决非人力能布下的。 虽说当年飞渡不是一人独自布下整个青城山大阵,而是有两位十级武者鼎力相助,可这还是属于人力范围。青城山大阵的玄妙所在,星爵至今无法参透。 “南飞渡,北星爵”,星爵和飞渡并称为异世大陆最杰出的两位占星师。事实上,魂域书院创始人飞渡比星爵成名早了近十年。星爵对飞渡这位占星界的前辈一直心生景仰,对名动天下的青城山大阵更是无比神往,一直没有寻得合适的时机拜访。 没成想,此次却以这样的一种形式结了缘,想到怀里那份沉甸甸的乾坤阵秘法,星爵不由感慨万分。 结界既已打开,星爵和榴莲先行进殿,智绝则召来守卫,临时封锁魂域学院,严禁闲人进出。 一切安排妥当后,智绝才进到占星殿内,却见偌大的占星殿空空荡荡,只有一个巨大的汉白玉雕像伫立在殿中央,星爵三人正围在雕像基座的背面,他快步走过去。 只见雕像下一人多高的花岗岩基座后出现一个暗门,暗门内赫然竖着一副黑色的棺木! 棺木是用四块完整的油沙杉木制成,由熟桐油和黑漆上色,上刻有麒麟和黑豹戏珠的浮雕,显得华贵厚重,并无异常。但整个棺木表面覆有着大量复杂的符文,夹带着丝丝能量的符文闪烁不定,看起来极为诡异。 见此情形,镇魂三位首领均神色凝重。 星爵近前仔细观察,少顷,他语气轻松说道:“无妨,这些是封印符文,也属阵法中的一种,并不复杂,破坏之后我可以复原,现在打开棺木吧!只要别破坏这花岗岩基座内的七星子阵就行!” 星爵知道镇魂几位武者对棺木上的符文尚有疑虑,则不再言语,向前一步,轻轻运力,便将棺盖打开。 棺木内,躺着一名如同睡着了的中年男人:身着普通布袍,五短身材,皮肤黝黑,粗糙散乱的五官,嘴唇极厚,乍一看,像是做杀猪营生的人。 “是杂役大托……”,智绝一眼认出,此人正是失去行踪多年的马场杂役大托。 因为棺木是竖着斜放在暗门之内,躺在棺木内的大托如同闭着眼站立在暗门里。 星爵目光扫过中年男人的一瞬间,心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仿佛心绞痛般有种窒息的感觉:没错,就是这股阴寒暴虐的能量,和玲珑星盘上黑色旋涡的能量如出一辙。 中年男人心脏的位置,有一团仿佛会将人的灵魂都吞吸进去的深色暗影,只是看一眼,就让人觉得凶煞滔天。星爵不愧为十级武者,心志极为坚毅,他努力控制好心神,再次仔细探查,终于确定:那团深色暗影正是阴寒暴虐能量的星核所在,而且就只有这一个星核。 “与我所料差不多,这杂役的身体内,有一个星核……如果诸位已经下定决心,我这就让铁木真高迁回去取来匕首,便可一试!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智绝和榴莲虽然不是占星师,棺木打开的瞬间,他们也能感觉到大托身上诡秘的阴寒能量。 莲舍友感受却又更深,他终于明白,那若有若无的声音从何而来,原来就是杂役大托体内这股鬼魅无比的阴寒星能!它不是已经陷入沉睡状态了吗?为何还有扰动人心之力?想到绝密卷宗里无辜死去的武者,还有莫明出现的三十名九级天龙虎卫,莲舍友不寒而栗,想除去这股阴寒暴虐星能的想法越发迫切起来。 “我同意一试,不能让它再出来害人了!”莲舍友毫不犹豫。 “嗯,那就这么决定了!”智绝点头同意。 第五十四章 乱世离人泪 众人回到镇魂议事堂,一直等候的西楚霸王三人迎了上来。 “星大,什么情况?” “有些意料之外的情况,西楚,不知你是否记得我曾和你提过黑色旋涡一事?” “记得,你说可能和吉大壮一案有关,但后来没听你再提起……” “现在看来,这件事不仅跟沧海笑有关,镇魂也牵扯内……“,星爵转头对一旁站着的铁木真说:“你现在高迁回许昌,把三把扬文匕首取来……” “扬文匕首?”承影第一次听到这个名称。 “嗯,这是星大命我找能工巧匠用一块天外陨石铸成的匕首,总共有三柄……匕首铸成后,其曜似朝日,所以星大将匕首命名为扬文。”铁木真解释道。 “因为黑色旋涡的出现扑朔迷离,所以寻找天外陨石和打造匕首一事我吩咐铁木真不要声张……这些事情以后再与你们详说……西楚,你和承影也先回长社,以防虎盟偷袭……” “铁兄高迁回许昌,应该很快就能回来吧?”榴莲有些心急,想到青莲洞内的箫梦楼,他就有些沉不住气。 “匕首铸成后,我交由部落里的阿帅保管。阿帅现正奉命驻守长社,我现在就高迁回长社,找到阿帅再回许昌,拿到扬文匕首后马上回来复命。” “诸位镇魂朋友,稍安勿躁,我也要在此先行调息,养精蓄锐把握会更大些!”星爵不急不缓,他心里知道,想抵消两种能量并非一件易事,就算是十级武者的自己也得小心行事! 西楚霸王微微一笑,说道:“如此也好,承影,你且和铁木真一同先回长社,我在成都有一故友,难得来一趟成都,顺道探访一番,不多时便回去……”,他心知星爵这种安排肯定事出有因,也不多问。 青城山上并不能使用高迁卷轴,榴莲亲自将西楚霸王三人送至山门处,铁木真和承影直接高迁回长社,西楚霸王则向榴莲问了白马山庄的位置,要了匹马独自前往。 白马山庄位于成都内城里,与鼎天山庄比邻,整个成都城富贾商户皆在内城附近置办宅院。 西楚霸王夫妇的儿时好友青叶,正是白马山庄庄主九劫剑圣的独生女。 一路策马而行的西楚霸王,终于分出些许心神处理私事:多年未见,青叶应该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吧?想到记忆里那位喜欢跟在自己和虞兰身后的可爱小女生,西楚霸王忍不住嘴角微微翘起。 怀里揣着一对世间罕见的羊脂玉手镯,是妻子虞兰要自己交给青叶的大婚贺礼。这段时间一直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抽不出时间,今天终于能帮妻子把这件事办妥,心中也算放下一块石头。 进了内城,沿途皆是气派非凡的府邸,红尘味浓重,堪堪酉时,天边还挂着最后一丝红霞。 西楚霸王沿途又向一老者问了路,按着指点,快马行至内城深处,终见一幢别致的府邸,正是白马山庄。 山庄旁有许多距离不远的小山丘,其中一山丘上有一座造型别致的凉亭。 凉亭里有两个身影,一男一女。 西楚霸王跃下马来,将马栓在树林边的一棵树上,没有在意凉亭中的男女,径直往白马山庄阔步行去。 “不,山泽,不,我不信……” “青叶,对不起……” 离得尚远,听力极佳的西楚霸王便清晰听到两人的对话,“青叶?”他心一动,循声去望,凉亭里的女子一袭白色的广袖流仙裙,修长的背影很难和记忆里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联系起来,但他还是停住了脚步。 “你原来说的一切都是假的么?”是女子苦涩的声音。 “不,我从来没有骗过你。自幼习武,我的生活中除了练功便再无其他,直到遇上你,枯燥素色的生活才多了一抹亮色;订婚之后,我更欣喜万分,日盼夜盼终有一日能拥你入怀……” “那为什么?”白衣女子转过头,全身颤抖,面色苍白,双眸渐渐湿了。 白衣女子俊俏的面容慢慢和儿时的青叶重叠在一起,西楚霸王的浓眉不由立了起来,终究以极大的克制力闪到大树后,静静看着凉亭里的男女。 “如今,形势急转直下,星星点点的战火势头已经开始燎原。而我却是一名武者……江夏之战,镇魂许多兄弟战死,这些仇怨只能用鲜血清洗……” 女子惨然笑道:“人的一生,总是要有所取舍,你为了肩上的责任便要将我舍了么?”只是那种笑,让人看得肝肠寸断。 “忘了我吧……”身着灰袍的男子转过身来,隽逸的脸上浮现出几丝决绝,“你并非武者,只要不和任何一个部落牵扯太深,屠刀总不会落在你的头上……” “我不怕……” “但你父亲害怕……这也怪不了他,他的身上同样肩负着白马山庄上上下下近百人的性命……” “我会等你的……” “女子年华易逝,不比我们这些粗糙的武者,我不想你把最美好的时光虚掷在苦苦的守候中……况且,你父亲也不会同意的!” “不……”白衣女子掩面而泣。 藏身在树后的西楚霸王眉头微跳,但内心的戾气却渐渐消散,同为武者,西楚霸王感同身受。普通人眼里,武者高高在上,光环闪耀,可又有多少人敢直面荣耀背后的鲜血?他心下黯然,虞兰也许要失望,自己怀里的这份礼物是无法送出了。 一曲乡谣随风飘来,远处有一对以卖唱谋生的爷孙女,爷爷是有着灰白头发的老琴师,搀着他行走的小女孩面黄肌瘦,却有一副动人的好嗓子,婉转而有磁性,还夹杂着她这个年龄少有的一丝沙哑,边走边唱: “……枕风宿雪多年,我与虎谋早餐,拎着钓叟的鱼弦,问卧龙几两钱。蜀中大雨连绵,关外横尸遍野……谈花饮月赋闲,这春宵艳阳天,待到梦醒时分睁眼,铁甲寒意凛冽。夙愿只隔一箭,故乡近似天边,不知何人浅唱弄弦,我彷徨不可前……笑看窗边飞雪,取腰间明珠弹山雀,立枇杷于庭前……” 乱世离人泪,又岂是武者独有?西楚霸王毅然转身…… 第五十五章 又见楼媚娘(一) 星爵、西楚霸王和两位高级武者,秘密前往青城山的同时,沧海笑有大量的中高级武者被派往长社,和虎略龙韬驻守江夏的宋子平部形成对峙。 长社,从来没这么热闹过,如此多的中高级武者聚集于此。 长社,也从来没这么淡漠过,大敌压境,武者如临深渊,老百姓却歌舞升平。 阿帅,沧海笑的九级武者,原驻守许昌都城的他也被调派支援长社。 这一天,阿帅轮值巡城完毕,途经商埠街时,“嗖”,一个圆形的皮质球状物挟着呼呼的风声,从街旁一堵院墙内飞了出来。 几乎没做任何思考,阿帅一个侧身鱼跃,伸脚一搭,脚背就像生出一股黏劲,轻轻将球状物带了下来。 街旁的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长相俊俏的小厮跑了出来,看见阿帅灵活的脚法,不由大声喝采:“好身法……” “院内有人蹴鞠?”阿帅的剑眉微微挑起。 “是,是几位客官在筑球……”小厮抬眼看去,不由怔住,这才发现问话之人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美男子:竹簪束起的长发随风逸动,一袭紫色战袍显得身形修长挺拔,令人一望竟生出尘之感;刀刻的五官中,最出彩的是藏着清冽和魅惑的深蓝色眼眸,脸上一道长长的伤疤不单没减半分男性魅力,反增添一股野性的张狂。小厮心中有些畏惧,多少有点眼力的他马上明白眼前这位脚法潇洒的美男子是一位武者。 蹴鞠是阿帅最喜爱的一项娱乐,平日除了习武练功,他常备着一个鞠,空闲就单人蹴着玩乐。但蹴鞠总归是人多更好玩,可沧海笑众多武者中,喜爱蹴鞠的却是少数。 此时,听闻院内有蹴鞠比赛,阿帅不由技痒。他轻颠脚上的鞠,继而膝托、头顶,将鞠牢牢控制在身体一尺之内,愣是没将它还给傻站在一旁的小厮。 颇有眼力的小厮不敢催促,却壮着胆子邀请:“大人,要不要进来玩一把,正缺个人……” 筑球是利用单球门进行的蹴鞠比赛,需要双方人数相等才公平。 阿帅一听缺个人,心动了,单足停鞠后一个跃起,将鞠勾回给小厮,说道:“走,前面引路,耍耍去!” 小厮连忙双手接住飞过来的鞠,抱在怀里,微躬着身体,满心的尊敬和紧张,恭谨地为阿帅推开院门。 这应该是一个后院,占地面积极大。数十间独立小院落,众星捧月般围着一幢多层的木质建筑,院落之间,亭榭廊槛,宛转其间。 院内四处红灯高悬,不时有女子或软糯或清脆的笑声传来,一些穿着各式低胸襦裙的妙龄女子点缀在树影婆娑中,一缕缕幽香四处飘荡。 到处是莺声燕语,阿帅的脑袋一下大了,自己不会是误入烟花之地了吧? 但生性悍勇的他,却不想就此退缩:身正不怕影子斜,现在退走也太不是男人了,更何况他已经看到院子中央那一大块平地上竖着的两根翠竹。 两根翠竹高约三丈,相距一丈,翠竹上部以彩带结着一层网,网的正中央有一直径约一尺的空洞,正是作为球门的“风流眼”。 筑球的场地看着像是新砍了些树木,临时圈出来的,周围并没有设看台。 数十名壮汉随意站着,做着踢腿、弯腰、深蹲各种放松的动作,只等着小厮将鞠捡回来。 围观人群中有男有女,只是每位男子身旁全都倚着穿着暴露,打扮入时的女子。 小厮小跑上前,朝其中一个领头模样的壮汉说了几句,男子面露欣喜,他们少了一人,阿帅的到来,正好填补一个球头的位置。 众人都看出阿帅是武者,但蹴鞠是个技巧活,并非武者就能技高一筹的。 阿帅看了看场上的人,加上自己共有十二位,分成二组,每组六人,他也不多言语,自动填补上其中一方的球头位置。 听得场外笛声鸣响,小厮将怀抱着的鞠抛向阿帅,阿帅轻跃一带,便将鞠控制在脚上,开始颠鞠,娴熟的颠鞠技巧登时引来场外一阵叫好,待鞠颠稳当后,他一个鸳鸯拐,将鞠传给骁球位置的男子。 不多时,阿帅这一队里的六人都轮了一圈,鞠最后又传到阿帅的脚下,他将鞠颠至半空中,凌空飞起一脚,大力抽射,鞠精准地从风流眼中穿过。 场下再次爆发出一阵喝彩,场上蹴鞠的众位男子也都兴高彩烈,与一位高手同场蹴鞠,绝对是一件快事,而这位高手还是一位武者,更让他们倍感自豪。 很快,阿帅就忘记自己身处烟花之地的尴尬,玩得不亦乐乎。他这一队人,明显稳占上风,鞠只要能回到阿帅脚下,次次都准确地穿过风流眼,从不落空。 旁观的人越来越多,耍得起性的阿帅却毫不在意,鞠又一次传到阿帅脚下,有些偏,他用右膝将鞠停好,正准备颠鞠数次待稳当后再进行抽射,内心突然“咯噔”一下,瞬间升起一股凛冽的寒意,皮肤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仿佛被一只凶兽盯住了一般。 霍然警觉的阿帅猛地回头,正好捕捉到一个娇俏的身影闪进远处一个白墙灰瓦的独立小院。 鞠掉落在地上,阿帅也不去管,只是冲着一起蹴鞠的几位男子说了一句“不耍了!”,便下了场地向外走去。众人有些怔愣,但没人敢问,只能另换了一个球头重新开始。 引着阿帅进来的小厮在旁看着,又不敢近前,有些失落,能和武者亲近的机会可不多,却见阿帅回过头向他问道:“此地是何家后院?” “回……回大人,是……是昙花馆……”小厮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这位长相英俊的大人居然不知这里是昙花馆?听说武者一般不逛窑子的,不会因此迁怒自己吧? “昙花馆?”阿帅暗忖道,原来是长社最有名的青楼,他倒没因此怪罪那名小厮,只是指着远处那个小院问道:“那里住着何人?” “回大人,那是楼媚娘的住所。大人可是要去听琴?媚娘的琴弹得可好了,但她只为大人们抚琴……有很多大人来昙花馆都是为了听媚娘弹奏一曲……”小厮见阿帅并未发怒,暗自抹了把冷汗,连忙回答。 “唔……”阿帅的嘴角泛起一丝不可察觉的冷意:有意思!一位青楼女子只为武者抚琴?居然还有很多武者会来捧场?他知道小厮口中的“大人”指的便是武者。 “好了,莫要跟过来,这个赏你的……”阿帅从怀里掏出五十元宝,扔给小厮,径直向小院走去。 小院的门口挂着一个红灯笼,“灯火阑珊处……”阿帅嘴角微翘,也不讲什么礼仪,直接阔步而入。 一位身材娇俏的女子立在小院内,面容平静地看着冒然闯入的阿帅,没有丝毫诧异。 女子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身鹅黄色的齐胸襦裙,外面松松散散地罩着件水绿色的缎衣,素淡的面容算不上艳丽,一副娇娇怯怯的样子。 从踏入小院开始,阿帅便暗自警惕,刚才留下娇俏身影的正是眼前这名女子。虽然一眼就能看出对方脚步轻浮,并非武者,但阿帅总觉有哪地方不对劲。 “这位郞君,可是前来听奴家抚琴?”女子轻柔地开了口,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 “你就是楼媚娘?” “奴家正是!” 就在此时,一名身穿灰褐色布裙的侍婢从屋内掀帘而出,一眼瞧见阿帅,惊呼一声:“你……你……谁啊……”,刚想责问却被阿帅的气度镇住,话又咽回肚里。 “小初,休得无礼,郎君是位大人,应是来听琴的……” 这位脸上一条长长伤疤都无损其俊美的男人是位武者?小初有点小小的雀跃,她壮着胆,殷勤凑上前:“大人,想在哪里听琴?” 看都没看小初一眼,阿帅只是一摆手让她离开,眼睛就没离开过笑意盈盈的楼媚娘。 小初讨了个没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楼媚娘温婉一笑:“小初,这里没你什么事,先进屋吧!” 小初嘟着嘴,不情愿地应了一声:“是,小姐!” 阿帅用笑容藏起内心的警觉,如同一个放荡形骸的浪子,缓步向前,一直逼近到两人呼吸可闻的位置才停住,楼媚娘微仰螓首,看着比她高一头还多的男人,并没退缩。 阿帅盯着楼媚娘片刻,实在看不出眼前这位青楼女子有何异常,虽然在他的压迫下显得如此平静的确不正常,但也只能说明对方有一份迥异于一般女子的气度。 他轻轻挑起楼媚娘的下巴,“听说你只为武者抚琴?” 楼娘媚嫣然一笑,蓝色的眼眸,幽幽若星空。 阿帅浑身的寒毛又竖了起来,那种被凶兽盯住的阴寒感觉再次从心底浮现出来,他不着痕迹地分出心神探查周围的环境,并无异常,所有危险的感觉皆源自眼前这位总让他觉得有些奇怪的女子,他伸出拇指抚上楼媚娘红润的唇,轻轻摩挲着,动作暧昧,心里却没有一丝旖旎的感觉,“留宿吗?” 楼媚娘黑羽般的睫毛微颤,害羞似的转开了头,“大人,奴家是清倌……不过,大人若有心怜惜,奴家愿意服侍大人……” “很好……”阿帅嘴角的笑意越发浓郁,心中却是警铃大作,他单手环上楼媚娘柔软的腰际,另一只手则轻轻抚摸着对方顺滑的发丝。 楼媚娘顺势倚进阿帅的怀里,像极了温顺的小猫。 躲在侧屋门内的小初,被阿帅低沉笑声震得心里一阵发麻,她屏住了呼吸,偷眼看见院子里两人的亲昵之举,羞红了脸,心中又欢喜又是忐忑:这位长相俊美的大人是看上小姐了吗?小姐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找一个依靠的怀抱,可是对方是武者啊,不会嫌弃小姐吗? 表面看着极为受用的阿帅其实并不愉悦,怀里的女子明明只是一个普通人,就是让他觉得危险,这是一种很古怪的感觉,没有任何的道理可言。 相信自己直觉的阿帅看不透危险源自哪里,内心不由生出几丝愤怒,这种愤怒在他的蓝色眼眸中化为坚韧的锋锐之意。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阿帅心道,老子就陪你耍耍!像他这样骄傲的武者,武道追寻之路,一旦“退缩”,心境自然蒙尘。 心一横,正想有所动作的阿帅,被远处一声“嗖”的破空之声打断。 抬头看去,一支七彩烟火令箭从长社县府方向升起,笑容一敛,阿帅的面部线条骤然冷硬起来,这是召集九级武者的信号,眼前这个女人的事只能先放一放。 第五十六章 又见楼媚娘(二) 风,吹起楼媚妹额前的一缕发丝,带着几分寒意。 她看着阿帅远去的背影,蓝眸慢慢变得没有一丝感情:这名沧海笑的九级武者,是感觉到什么了吗?能量损耗太大,隐匿能力也大打折扣,刚才就不该走出自己的独立小院! 只是碰巧出来转悠,听到阵阵欢呼循声看到的却是一名蹴鞠的九级武者,就这样现出了身形。 幸好对方还不是星爵和西楚霸王,不然体内的奇特能量肯定逃不脱十级武者和准十级武者敏锐的感知。 也许还有补救的可能,只是这孱弱的身体,就是一个累赘。 离开昙花馆的阿帅,同样心有不安:这个女人,肯定有问题!只是自己没能察觉问题所在! 正在此时,只见一骑从身旁飞驰而过,数十米后猛地勒住缰绳,调转马头又回来,马上的骑士却是和阿帅同一轮值小组的七级武者杨伏驴。 “阿帅,我看到县府召集九级武者的烟火令了,你怎么还在这儿?”杨伏驴跃下马。 “伏驴,你来得正好!有件事麻烦你……”阿帅见是同组的兄弟,眼睛一亮,和杨伏驴附耳说了几句。 “昙花馆?楼媚娘?” “对,盯住那个女人!我现在回县府,看看烟火令所为何事,马上就回来!” “放心吧,此事交给俺!”杨伏驴是个爽朗的汉子,并不细问其中隐情,直接将手中的马缰交与阿帅。 “好!”阿帅也不啰嗦,接过杨伏驴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直奔县府而去。 一路疾驰,刚刚抵达县府,就看见大门附近来回踱步的铁木真。 听见马蹄声,铁木真一抬头,正是自己苦等的阿帅,快步上前,“终于等到你了……” “老铁,是你发的烟火令?”阿帅有些奇怪,铁木真和他私交不错,什么急事要动用到烟火令找自己? “星大吩咐我来取扬文匕首,你马上高迁回许昌……”铁木真压低声音。 “这么急?还高迁来回?”阿帅没想到是这件事,他掌管着沧海笑武器房的钥匙,扬文匕首是近期才入库的。 “嗯,事有紧急,快去快回,我在这儿等你!” “好!”阿帅明白各司其职的道理,铁木真有些事不便透露,遂不再多问。 高迁很宝贵,却能瞬移到某个精确的坐标,大大节省了时间。 不多时,长社县府内再次亮起一个能量光环,去而复返的阿帅,手中捧着一个长宽约摸都为一尺的精美玉匣。 玉匣里装着的正是扬文匕首,取匕首的过程,阿帅有了一个意外的发现。 离开昙花馆后,阿帅虽然再也没有那种被凶兽盯着的感觉,可一股奇怪的阴寒之意却萦绕在胸口,久久不能散去,让他极不舒服。本想取到扬文匕首交了差,就找一僻静之地闭目打坐,运转真元试着强行驱散。 当他在武器房查看扬文匕首之时,这个小困扰却意外得到了解决:打开玉匣的霎时,一股温暖的气息迎面扑来,像是冬日里的暖阳,一下就将胸口的阴寒之意驱离。 这让阿帅更加认定楼媚娘是有问题的,而且问题还不小,必须尽快和部落里的几位首领汇报。 “给,三把扬文匕首都在里头!”阿帅把玉匣交给铁木真,“另外,你和星大说,等他手头的事忙完,我有紧急事情禀告……” “好……”铁木真打开玉匣查看:三把赤红色的扬文匕首安静地躺匣子内的红缎布中,他点点头,小心地合上匣子,顺口答道“星大办完事,应该是先到长社来……” “那就好,你千万记着,别忘了!抽空先和星大说一下,我在长社遇到一个人,表面看着明明只是普通人等,身上却有股诡异的阴寒之力,本来我还不知那种让我毛骨悚然的感觉是一种阴寒之力,刚才从武器房里取出玉匣,感受到扬文匕首的暖意后,我才意识到的,此事绝非寻常!” 本已经拿出高迁准备瞬移赶去成都的铁木真,听阿帅这一席话,不由停住:铸出扬文匕首的天外陨石就是自己奉命从雁门郡寻得,作为部落里为数不多知道玲珑星盘出现黑色旋涡的高级武者,铁木真马上意识到这其中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但所有的一切必须等星爵回来再说。 “盯住那个人!我先去成都,回来再与你细说!切记切记!”铁木真捏碎手中的高迁,匆匆抛下一句话。 阿帅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这突然间怎么就变成铁木真叮嘱自己要盯住“那个人”了?还“回来再与你细说”? 算了,也不去乱猜,先回昙花馆替下杨伏驴再说。 喜欢直来直去的阿帅知道,七转八绕的思考琢磨并不适合自己。 急急赶回昙花馆的阿帅,却被杨伏驴闹出的大阵战,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杨伏驴盯人的方式简单粗暴:不知从哪弄了个石墩,堵在楼媚娘所住的小院门口,自己则凶神恶煞地坐在石墩上,像门神一样守着。 昙花馆内的蹴鞠早已草草收场,一些杂役和婢女远远看着,却都不敢走近。 没见到楼媚娘的身影,她那位穿着灰褐色布裙的侍婢被杨伏驴堵在小院内,满脸惊恐,龟缩在角落里。 一位华服女子站在离院子不远的凉亭里,艳丽的眉眼间满是疑惑和担忧,正是昙花馆的老鸨兰心婷。她内心七上八下,根本不知究竟发生何事,这位突然闯进昙花馆的武者,浑身草莽气息浓重,且行事乖张,举止粗鲁。 兰心婷的护卫二级武者巫马沥川只不过多问了一句,就被对方打成重伤。 正一筹莫展,看见快步走来的阿帅,兰心婷眼前一亮:来人一袭紫色锦缎华服,入鬓的剑眉下,是明亮深邃的蓝色星眸,脸上一道无损容颜的伤疤带着些许的野性。常年混迹在三教九流之间的兰心婷,难掩眼中的惊艳,但她很快意识到来人也是一位武者,心一下沉到谷底:楼媚娘是惹上什么人了吗? 杨伏驴一见阿帅起身相迎,咧嘴笑道:“来了……那娘们在屋里呢,一直坐着没动,我可是按你说的,没答理她,也不老瞅她,就是守在这儿不让那娘们和她的丫头出来乱走!”杨伏驴旁若无人地说着。 阿帅啼笑皆非,但杨伏驴已经把动静弄得这么大,也只能这样守着了,都怪自己没交待清楚。不过,这样也好,省去杨伏驴和楼媚娘近距离接触,否则不知会生出什么幺蛾子,阿帅心里对那股阴寒之力有些忌惮。 终究和普通人打过一些交道的阿帅,并不像杨伏驴一样不通人情世故,还是给了兰心婷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怀疑楼媚娘通敌! 这个说法惊得兰心婷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幸而看出眼前这位脸上有道伤疤,但却帅得不像话的武者只是针对楼媚娘一人,她才如惊弓之鸟般离去。 “你先回去吧,这里我守着!入夜过来替我,顺便带些吃食来……” “行咧,那先走了,那娘们看着还算老实,俺守在这儿时,她也没跑出来哭哭涕涕的……可能怕老子大嘴巴抽她,俺杨伏驴可不是什么怜花惜玉的主!刚才俺还把那个老鸨的什么狗屁护卫,叫啥来着,什么巫马沥川的,揍得他老娘都认不出来了,一看就不是好货,一个武者,居然跑到妓院里,给一骚娘们当护卫,又取了这样一个猫嫌狗厌的破名,还敢在老子面前晃悠!不揍他,老子他妈的不姓杨,哈哈哈……”心思憨直的杨伏驴听到阿帅和兰心婷的对话,真把楼媚娘当成通敌的探子,却没深想,一个通敌的普通女子,直接拿下送到县府处置便可,何需九级武者如此谨慎地盯着? 听杨伏驴几句没心没肺的话,阿帅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朝小院里看了一眼:正屋的门帘已经卷起,在阿帅心里危险系数连升数级的楼媚娘,正背朝外端坐在正屋内,表面看着的确是老老实实的。 阿帅拍了拍自己这位兄弟的肩膀,不便再说什么,心情有些复杂,只能期待星大快些回到长社。 第五十七章 扬文匕首(一) 青城山,魂域书院占星殿。 铁木真将玉匣打开,隐约有金色光芒泄出,三柄一模一样的匕首出现在众人眼前。 匕首长约一尺有余,通体赤红,质地如玛瑙石,仿佛把光线和能量全都收敛进赤色的最深处,表面温润平滑,只是散发着令人舒服的暖意。 占星殿内一片安静,唯有金芒闪动。 智绝率先开了口:“好匕首!真是其曜似朝日,难怪星大要将其命名为扬文匕首!最奇特的是,匕首散发出的炽热气息却不霸道,而是温暖平和。” 榴莲啧啧称奇:“本来觉得占星殿内有些阴寒,这玉匣一打开,似乎把冷意都驱散了!” 星爵抬头看了一眼占星殿的穹顶,上面开有一幕天窗,透过天窗能看到外头天色,他轻声道:“我准备好了,开始吧!” 了解部分情况的铁木真,明白棺木里沉睡的中年男人是一个巨大隐患,星爵是要动用扬文匕首帮助镇魂将其除去,他心中有些担忧:“星大,我来协助你吧?” 星爵摇摇头,环顾众人,最后将目光停在莲舍友身上:“莲舍友,飞渡院长收你入门,有没有传你静心诀?” “有,老师说静心诀是占星学的基础之一,我早已经熟记于心。” “那就好,莲舍友留下来协助我,你们几个都出去,在殿外等着,没听见我明确召唤之前,不论占星殿内有何动静都不要进来,切记!否则功亏一篑是小事,怕有别的意外发生……” 智绝三人知道星爵如此安排自有他的道理,强压内心的不安,齐声应下,鱼贯而出。 占星殿内,只剩下星爵和莲舍友两人。 星爵从玉匣内取出一把扬文匕首,遂将玉匣盖好,转身对莲舍友说:“等会我用匕首刺进杂役体内的星核时,也许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你全程须默念静心诀。一念起,万念生,静心诀能让你的心归于寂,就不会轻易被外物干扰,守住你的心后,听我吩咐协助一二便可!” “舍友一定谨记星大嘱托!”莲舍友肃穆地应下,并郑重地向星爵行了一礼。 星爵看了一眼目似清月的年轻武者,点了点头,对莲舍友沉稳的气度很是欣赏。 再次抬头看了看穹顶天窗外的天色,星爵露出一个明耀夺目的笑容,朗声道:“好!尽人事,听天命!我辈武者,敬因不重果,这也是无愧于心的大修行!” 在莲舍友的眼里,此刻的星爵,十级绝世武者气度尽显,风姿绰约,笑起来的模样更是令人心仪折服。 该交待的事情已经交待完毕,星爵走到棺木之前,将全部心神聚在杂役大托的胸口处,那一团深色暗影仿佛一只沉睡的凶兽。 身为十级武者的星爵,精神也是高度紧张,丝毫不敢大意。现在面对的危险,已经是超出武力能够解决的范畴。如果失手了,不但是自己和身旁的莲舍友可能丧命,占星殿外的一众武者,还有镇魂总部,甚至是整个异世大陆都会陷入危险之地。 钻研占星学几十年,念起念灭对星爵来说就如呼吸一样平常,并不需要时刻默念静心诀也能很好地控制心念。但面对眼前这团深色的暗影,他却感觉自己的心神就像进入大海里的小舟,轻飘而渺小。 站在一旁同样全神戒备的莲舍友,并不能感知大托胸口处的那团深色暗影,他只看见:星爵脸色凝重,手握扬文匕首,缓慢而坚定地刺向棺木里中年男人的胸口,就在匕首刚刚扎进大托胸口的一刹那,赤红如玛瑙石般的锋刃金光大作,异象骤生。 星爵不见了,棺木不见了,汉白玉雕像不见了,占星殿也没了,莲舍友环顾周遭,心一下乱了:这是哪里? 眼前是一片浩渺的星空……我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是梦吗?莲舍友脑子一片混乱。 不知在离自己多远的地方,有一颗红色的星辰,星辰表面猛烈地燃烧,向着四周的虚空喷吐出火焰,火焰里蕴含无穷无尽的恐怖能量,莲舍友觉得自己本能厌恶这种炽热。 更远的地方,莲舍友还看到一颗蓝色的星辰,覆着浅霜的表面,似乎格外寒冷,这种感觉还不错。 再往远处眺望,莲舍友看到七颗玉白色的星辰,表面温润如玉,不炽热不寒阴,给人一种想要融化其间的渴望,而在这七颗玉白色的星辰之间,存在了无数漂浮的大陆。 看到那些一片片形状各异的大陆,莲舍友不由自主吧唧了一下嘴,像是上面有着最美味的食物般,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觉得肚子有些饿的莲舍友,这才发现,自己的周围到处是黑色的雾气旋涡,大大小小,成千上万。 这些黑色雾气不停地旋转,消散,融合,聚集。 有一个黑色旋涡离得近了,突然幻出一张大嘴,狠狠地咬了莲舍友一口,莲舍友吃痛,不甘示弱,回过头来张嘴就是一口,他这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也是一团黑雾,却能随心所欲裂出一张大嘴去咬别的黑雾。 莲舍友依仗着自己体积庞大且凶狠,很快就将挑衅的黑雾吞噬干净。 他舔舔嘴唇,回味着战利品的美味,有些意犹未尽。这一次,他主动旋转着靠近另一团黑雾,又是一阵撕咬,再次取得胜利的莲舍友,觉得自己似乎更饿了…… 饥饿的感觉促使莲舍友不停旋转着身体,四处挑衅撕咬其它黑雾……不知过了多久,莲舍友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凝实,四周的黑雾也被他吞食殆尽。 似乎又过了很长的时间,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裹挟着阴寒暴虐的能量,徒然在莲舍友的耳边飘忽回响着: “做得不错,我赐名你为百步穿杨1号,带领百步穿杨2号和百步穿杨3号,前去异世大陆,把那里的武者,全部变成养料,时机一到,再把整块大陆给我带回来!” “遵命!策划母星……”沙哑的声音却是莲舍友发出的,话一说出口,他却有点懵,策划母星?这是什么东西?自己怎么就成了百步穿杨1号?又哪来的2号,和3号? 只是这么一想,莲舍友忽然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整个脑袋如同快要裂开一样,全身发软,眩晕感如海浪般袭来,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前却是一阵发黑,就在即将失去了知觉之际……一个清冽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穿越重重障碍传入他的耳里: “莲、舍、友,静心诀!” “莲、舍、友,静心诀!” …… 莲、舍、友…… 好熟悉的名字,好熟悉的呼唤…… “莲、舍、友”这个名字让他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那是一种温暖和依恋,迷茫中……一位头戴纶巾的青年男子,仿佛从云端踏步而来:男子天庭饱满,眉骨棱而不露隐然如伏犀,双目朗朗,正微笑着望向自己。 “老师……”莲舍友脱口而出,声音带着无限的委屈,眼泪潸然落下…… 他一下子就想起,“莲舍友”就是自己,也记起自己正在占星殿内,同时忆起星爵手持匕首的那一幕……清冽之声不正是星爵的声音吗?星爵在叫自己?他还说了什么? “静心诀”? 莲舍友的心猛地一紧,连忙闭上双眼,默念静心诀…… 第五十八 扬文匕首(二) 被邪物附体的莲舍友,在梦境中仿佛渡过了千年,实际上,只不过须臾之间。 他心神失守的瞬间,正是星爵握着扬文匕首刺进杂役左胸的刹那。 一直沉睡的大托居然睁开了眼,他的喉咙深处,传出一阵低沉的吼声。只是二级武者的大托,如同一头刚被惊醒的凶兽,醒来的一瞬,他右拳迅猛轰出。 早有防备的星爵,侧身闪过,手中的匕首没在空中停留,直直深扎进大托的心脏,又往前一送,将其钉在棺木里。 被钉在棺木内的大托,全身上下开始不停地颤抖抽搐,头颈部做出各种怪异的扭曲动作,面目狰狞,似乎在忍受着莫大的痛楚。他恶狠狠地盯着星爵,原本绿色的眸子完全变成纯黑色,诡异恐怖,像一个黑色的无底深渊,仿佛想要把周围的一切都吞噬。 一股阴寒暴虐的气息,从棺木处缓缓向外蔓延。 星爵紧锁眉头,加速催动真元,竭尽全力按住匕首,不让大托挣脱。就算如此,钉在大托心脏处的匕首仿佛有点吃不住劲,被大托剧烈挣扎的身体一点一点往外带。 就在这个时候,后山的山巅处传来一声沉闷的爆响,紧接着,雕像基座内的七星子阵光芒大作,向外释出七、八个拇指粗细的光圈,一下就套在大托身上,光圈很快化作一道道金色的光绳,将大托的身体紧紧捆住,光绳所捆之处,大量黑烟冒起,“滋滋”作响。 大托脸上黑气弥漫,他张大了嘴,发出“嗬嗬嗬”的怪声,却没说出完整的一个字。 后山,再传来一声爆响,七星子阵金光更盛,更多道金色光绳出现,将大托牢牢捆住。 星爵知道必定是青莲洞内的箫梦楼耗尽最后真元,将七星母阵的能量发挥到极致,但此时他却无法分心神伤,只是向前一步,把真元催动到极限,将插在大托胸口的扬文匕首向前又送了数寸…… 一股黑气从大托前胸处的伤口逸出,飘向空中。 黑气一离体,大托如杀猪壮汉般的身躯瞬间化为一坨灰烬落在棺木里,七星子阵光芒一暗,重归寂静。 星爵眼疾手快,一把接住随之掉落的扬文匕首,转头看向莲舍友,却发现他一动不动呆立在原地,两眼迷茫,双瞳散大,脸上各种奇怪表情交替浮现,星爵心知不妙。 黑气飘出,随即散在空中,消失得无影无踪。然而,拥星耀加成的星爵却能大致捕捉到无形黑气的踪迹。异世大陆的武者,皆视星耀之天赋加成为鸡肋,却不知,这世上,人们的眼界都是有局限性的,大家能看到的,都只是这个真实世界的一小部分而已。 星爵一面追着黑气而去,一面运上真元,朝莲舍友断喝: “莲、舍、友,静心诀!” “莲、舍、友,静心诀!” …… 当莲舍友再次睁开眼,如梦幻般的星空已经消失不见,自己还是在占星殿内,老师并没出现,他一阵惆怅,但看清眼前的情形后,却没时间想更多。 占星殿内,狂风大作,星爵正在占星殿内四处游走,泛蓝的银色发丝随风乱舞,衣袍猎猎作响。 瞥见莲舍友清醒过来,星爵长舒一口气,再次大喝道:“取出另一柄匕首,护住自己周身!” 莲舍友连忙打开地上的玉匣,取了第二柄扬文匕首,做出防卫之势。 那股逃逸的无形黑气极为狡猾,并不与手持扬文匕首的星爵正面搏斗,却在占星殿内四处窜散,像是想寻机逃出占星殿。而清醒过来的莲舍友却又看不见这股黑气,只能用另一柄扬文匕首护住自身,无法相助。 星爵极为头疼,若一个不留神让这黑气逃出去就麻烦了! 僵持之际,只听一声震天巨吼,占星殿内凭空出现一只体长近一丈的金黄色怪兽,怪兽头生独角,全身披挂着鳞甲。 星爵一惊,却听见莲舍友喊道:“徐兄,小心!”,声音里带着喜悦却又夹杂着担忧。星爵这才想起,听闻镇魂有两大妖兽,眼前这只应该就是大名鼎鼎的瑞兽麒麟,可还有一只呢?正想着,却见麒麟出现后,一只黑色的猫也突兀地出现在占星殿内,但令人疑惑不解的是,这只黑猫嘴里还拖拽着一条比它身躯大得多的金华火腿。 来不及观察黑猫拖着一条火腿干什么,星爵惊喜地发现,先出现的麒麟似乎可以发现黑气的行踪,只见它又是一个瞬移,挡住黑气逃逸的方向,对着黑气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吼。 麒麟这吼声之大,仿佛是从云端传来一般,沉重无比,像一柄大铁锤狠狠地砸在听者的心间!几乎要把所有人的耳朵都震聋了,星爵从未听过声音这么大的可怕吼叫! 占星殿的穹顶都差点被麒麟巨吼的声浪掀翻,整个青城山剧烈震动着,仿佛都惊动了,山体发出“轰轰”的鸣响,似乎在回应着麒麟的这声咆哮! 麒麟怒吼时,一股强烈的气流从它的嘴里喷出,大量的唾液四处飞溅,把星爵的束髻冠都吹飞了出去,但星爵却是狂喜不已,因为他发现被麒麟吼声迎面喷个正着的黑气居然无法再隐匿,而显出一团黑灰色的雾气本体。 这团雾气看起来就是一个直径约一米的黑色旋涡,被迫现形的黑色旋涡狂暴不已,外围的雾气忽然裂出一个大口子,像一张大嘴,朝着挡在它面前的麒麟恶狠狠地咬去,麒麟却是不慌不忙,瞬移到黑色旋涡的身旁,伸出巨大的利爪狠狠就是一下,被它扯下的的雾气就像一块破布,从麒麟的爪间滑落,掉在地面上,化成灰烬。 黑色旋涡明显吃痛,猛地向远处逃离。 星爵却不放过这个机会,紧随不舍,挥出扬文匕首一削,也削下一大块黑色雾气,从黑色旋涡上削下的雾气掉在地面,同样化为灰烬。 这一下,一旁的莲舍友也看出,必须一点一点将黑色旋涡的雾气割离本体,才能最终消灭黑色旋涡,他手持另一柄扬文匕首,加入追逐战。 麒麟却没马上加入围攻黑色旋涡的团战,而是转身对着自己的伙伴怒吼一声:黑猫已经没有再拖拽那根火腿,但却还将爪子按在火腿上,一对深碧色的眼珠不时扫看四处逃窜的黑色旋涡,可就是舍不得松开爪下的火腿。 被麒麟几个怒吼,黑猫终于恋恋不舍放开那根并没长腿的火腿,甩了甩耳朵,现出黑豹的巨大真身,回应麒麟一声不耐烦的咆哮,仰头一声长嚎,两只妖兽随即加入围追黑色旋涡的团战中。 第五十九 扬文匕首(三) 智绝几人从占星殿内退出后,都心有忐忑,能做的却很有限。这是一个结局无法卜算的时刻,最后出来的榴莲还仔细地将殿门关好,他也许想用这种迥异于平时的细心,将自己内心的不安抚平。 一开始,占星殿内是静悄悄的。 很快,平静突然被打破。木制的殿门毫无预兆地抖了抖,紧接着,不知哪来的狂风就将占星殿紧闭的门窗吹得噼里啪啦响,殿内隐约传出“咔嚓咔嚓”地诡异声音,起初声音很小,慢慢越变越大,转眼间就震耳欲聋起来,让人听了烦躁不安。 殿外众武者却只能全神戒备,焦急地等待。 忽然,后山山巅传来一声闷响,红光闪耀。 智绝等人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后山山巅再次传来一声巨响,红芒乍裂,如同世间最美丽的烟火,带着易逝的色彩,耀眼夺目,同时让人心生唏嘘。 一颗明亮的绿色光点,悠悠从后山山巅处升起,还没消散的红芒如众星捧月般,将小小的绿色光点簇拥在中央,定格在占星殿外众人的眼里。 榴莲的心沉到了谷底,一行清泪顺着清俊的面庞流下。 “先生去了……” 虽说已经预料到终会有这个结局,但来得如此突然,还是让智绝等人难以接受,黯然神伤的他们目送着绿色光点在空中慢慢飘荡,最后消失在镇魂祖祠上方。 箫梦楼突然陨落,占星殿内必是发生了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变故。 沙漏里点滴流沙的流逝,都让智绝和榴莲度日如年。 若非牢记星爵的嘱托,铁木真更是恨不得冲去占星殿内。 就在此时,一声威风凛凛的巨吼声从殿内传出,震彻天地,嗡鸣作响。 智绝和榴莲对视一眼,是麒麟老徐!不知是喜是忧的众位武者,心急如焚,却是爱莫能助。 随着老徐的一声巨吼,青城山如同一个被惊醒的巨人,沉闷的轰鸣声不断从山腹传来,山体的巨响在四周回旋着,一些附着不牢的岩石纷纷掉落,附近的天地之气也都躁动不安起来,化作狂风阵阵,卷起无数飞沙枯叶,呼啸着往占星殿内灌注。 一团乌云,从天边滚滚而来,云内时有电闪隐现,转眼就飘到青城山上空。 天地,骤然暗了下去,如同夜幕降临。 青城山在乌云的压迫下,轰隆巨响,并不示弱。 乌云和山的对峙,仿佛陷入僵持。 乌云有乌云的野心,青山有青山的骄傲,终须决出胜负! 随着一声天崩地裂,青城山大阵刹那间银芒大盛,无数气流向天激射而去,激射的气流在天空中掀起数股呼啸的狂风,环绕青城山呜咽回荡,须臾,便将乌云吹散。 天地瞬间变得安静起来,乌云散去,风也停了…… 众人抬首望天,原本乌云密布的天空,此时却是“也无风雨也无晴”。 魂域书院内,到处一片凌乱,满地的碎石枯叶,占星殿后的竹林更是倒伏了数十根粗大的竹子。 刚才的天地异象并非幻觉! 正当众人茫然之际,“吱呀”一声,殿门打开,星爵捧着一尺见方的玉匣走出,泛蓝的银发随意披散着,显得有些凌乱。随后跟着出来的莲舍友,身上却带着一抹挥之不散的倦泛。 第六十章 扬文匕首(四) 榴莲最为心急,上前一步问道:“情况如何?“ 见到星爵安然的铁木真,却是长吁了一口气。 “隐患应该已经除去了!但……箫先生他……”星爵脸上并无喜色,他觉得这样的结局只能算是惨胜。 “箫先生已经魂归英灵殿……此次得星大相助,能除去此等大患,可慰先生英灵……” 星爵点点头,打开玉匣,三把扬文匕首仍安静躺在红缎布内,但其中一把却变了模样:原本赤红如玛瑙石般的剑体变成土黄色,如同上了一层厚重的包浆,整柄匕首就像上了年纪般,一下变得黯淡无光。 “这……”铁木真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三把匕首的铸造过程他全程在场,每把扬文匕首内含的能量有多庞大,他是深有体会。 “这把匕首内部的星核已经消失,蕴含的星能也已耗光,算是毁了……”星爵神色淡然。 “可星大也是用这把匕首,最终将百步穿杨1号消灭的!它功不可没!”莲舍友伸出手,轻抚那柄已经成为废品的匕首。 “百步穿杨1号?什么鬼?”榴莲一头雾水,智绝和铁木真同样满脸疑惑。 “刚才,我差点被大托体内那股星能附体,幸得星大喝醒才脱离险境。但那个过程中,我仿佛成了它,所以看到了它以往的部分记忆:百步穿杨1号就是大托体内那股星能的名称,它还有两个帮手,分别叫百步穿杨2号,和百步穿杨3号……在1号的记忆里,我知道它们都是来自一个叫策化母星的域外星辰……” “策化母星?”智绝愣了一下,眉头深深皱起。 星爵缓缓开口:“占星界有一本《星辰谱》,里头记录着36颗星辰的名称、运行规律和星能特性,是异世大陆历代占星师共同的心血。36颗星辰中,有一颗极为诡秘的星辰,表面一片漆黑,几乎不反射任何光线。是迄今为止,占星师观测到的最黑暗星辰,而且行踪神秘,没有固定规律,星能特性也不得而知,所以《星辰谱》将其命名为‘妖星’。刚才除去百步穿杨1号后,莲舍友和我描述了他的幻境,如果从环境和位置分析,我觉得‘策化母星’很像《星辰谱》里记录的这颗‘妖星’。” “在百步穿杨1号的记忆里,策化母星的附近有一颗红色的星辰,还有一颗蓝色的星辰。星大说《星辰谱》里同样记录有两颗位置接近的星辰:一颗是红色的,拥有炽热的星能,占星师们称之为‘红火星’;另一颗是拥有阴寒星能的蓝色星辰,占星师们称之为‘蓝冰星’。而妖星常出现的位置,正是红火星和蓝冰星的附近……”莲舍友说道,明显是赞同星爵的判断。 “策化妖星?这名称倒也符合,的确是‘妖’!”榴莲脸色阴沉,“我们几个在外头,听着占星殿内动静极大,只是苦于不能进去相助……中间还听到老徐、呆呆的吼叫声,两个小活宝怎么也卷进去了?” 提到镇魂妖兽,星爵眉头舒展了些,“镇魂两只妖兽可以随意瞬移,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幸好有它们相助,破了百步穿杨1号的隐匿,让其无所遁形,才没让1号逃跑了……只是……” “只是什么?”铁木真好奇问道。 星爵看了一眼莲舍友,才说道:“以前只是听说过镇魂的妖兽,总以为是高高在上的灵物,今日一见,才知道这两只妖兽也是食人间烟火的,不过这样反而更显顽皮可爱……” 莲舍友想起刚才的情形,也有点哭笑不得,见铁木真还是一脸不解,很无奈地解释:“最开始,在占星殿现身时,呆呆是拖着一条火腿瞬移进来,不知是谁给它的……这倒也没什么,很快它就放开那条火腿加入围剿1号的团战,可当星大把1号消灭后,这两活宝却差点因为那根火腿打起来了……我都不知该帮谁……” “咳咳……”智绝也觉得两妖兽的行为简直让镇魂颜面受损,便想换个话题。 铁木真却是极为好奇:“我知道老徐就是大名鼎鼎的瑞兽麒麟,呆呆应该是另一只妖兽,据说本体是一只黑豹,那最后谁抢着那根火腿了?” “不知道……”莲舍友老实地回答,“两活宝围着火腿,相互扑咬了几个回合,也没见谁占了上风,呆呆瞅了一个空,叨着那根火腿就瞬移跑了,老徐紧追而去,就是不知能不能追上……” 众人一阵无语,也不知说啥好,但不知不觉中,原本沉重的气氛却是轻松了不少。 “百步穿杨1号已经除去,但还有2号和3号不知藏在哪里?这些来自策化妖星的先谴兵,估计是以附体的方式,吞噬受害者的魂魄,将被附体之人变为它们的傀儡。” “嗯,‘先谴兵’这个词用得准确!这样看来,江夏之战出现的三十名天龙虎卫,应该都是这些先谴兵的傀儡,百步穿杨2号和百步穿杨3号其中一个应该是潜伏在虎略龙略之内……” “2号和3号应该也是拥有和1号一样的隐匿能力,这是最让人头疼的……” “星大,阿帅说在长社遇到一个体内有阴寒之力的普通人,会不会……”铁木真显然想到某种可能性。 “哦?那我们马上回长社!”星爵立刻警觉起来。 “需要我们帮忙时,星大请青鸟传书,我们立即派人前往……”智绝诚恳地说道。 “好!”星爵看着不远处,一株顽强长在崖壁上的山茶树,刚刚绽开了几个花苞,犹如一个个朝天的铃铛,不由感叹道:“成都的春天来得很早,此时的许昌,应该还是春寒料峭!”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啊,不知不觉中,青城山上已有了鸟语花香。占星殿前的池塘里,还没到开花季节的睡莲也是一派生机盎然,翠绿的叶子如同一个挨着一个的碧玉盘,挤满了大半个池塘。 风光无限好,只是屠刀近。几位原本是泛泛之交的武者,在全力合作除去多年隐患后,当此离别之景,不由都生出些相惜之感。 “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诸位珍重。”星爵面容一整,朝着几位镇魂武者一一拱手,他倒不是有意悲春伤秋。 作为一名占星师,星爵似乎已经看到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 “两位保重!”智绝同样预见到未来的艰辛,只是身为武者,与其畏首畏尾,不如拼一个恣意畅快? 将生死、胜负置之度外的洒脱,便是惧无可惧! 第六十一章 风雨飘摇 数日后,令人心情沉重的消息传来:建业失守。 贺兰山部落在建业一战浴血杀敌,十二位九级武者陨落,大量中低级武者战死。 这一战,奥特曼虎亲自挂帅,参战的除了虎略龙韬数位知名九级武者外,还有蒙面的二十名九级天龙虎卫。实力对比悬殊,得不到两大盟友鼎力支持的贺兰山部落,寡不敌众,最终落败。 丢失建业都城的贺兰山,很快丢掉了辖下所有的城池,遂成流寇。 被虎略龙韬扶植起来的两大傀儡部落:绿瞳蜀汉,蓝瞳虎胆龙威,则紧跟在虎略龙韬的大军之后,亦步亦趋,接管虎略龙韬打下的江山。 其间,镇魂和沧海笑多次奇袭江夏城,损兵折将,却都无功而返。有兵法云:善用兵者,役不再籍,粮不三载,取用于国,因粮于敌,故军食可足也。镇魂丢失江夏城,这个重要的战略资源运转中心,在打仗就是拼战略资源的这场战争中,联盟的颓势已经很难逆转。 更何况,虎略龙韬仿佛还拥有无穷无尽的九级天龙虎卫!自江夏一战之后,不管是进攻还是防守,都有那些如同鬼魅一样的蒙面九级天龙虎卫,这让联盟方的武者心生绝望。 有人评说,三十年安逸屯积的战略资源,一年战乱就可以花得一干二净。 至此,虎盟占据异世大陆五分之三的城池和领土,稳占上风,联盟势力则风雨飘摇。 战局变幻无穷,让天下震惊!原本以为实力占优的联盟最多只是让虎略龙韬取得四分之一的天下,没有想到江夏一战之后,战争形势急转直下,联盟势力竟是一溃千里,一败涂地。 民谣四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联、虎两盟,天作玄机。 对曾经或是即将站在权力巅峰的人们来说,成则为王败则为寇。 老百姓们,只是漠然地看着联盟势力的败退,又淡然地看着虎盟势力的上位。 这期间,沧海笑部落在长社县城处决了一名虎盟探子。 这则消息最初是以引人遐想的坊间秘闻,小范围散布着。据传,被处决的探子是一名叫做楼媚娘的青楼女子,是长社一带当红的清倌,年仅二十。 消息传出,联盟方曾慕名前去听楼媚娘抚琴的武者,不约而同地集体失声,竭力和他们曾追捧的弱女子划清界线。 虎盟里,也有不少听过楼媚娘抚琴的低级武者,虽然根本没明白这样的一位女子,怎么就成了潜伏的密探,却隐隐都以听过她抚琴为荣。 人走茶凉,捧高踩低,人之常情。无知俗人是如此,武者也是如此。 蜀汉山河的当家人国米得知消息后,也为楼媚娘感到惋惜,他不相信楼媚娘是探子,坚信那位与他交浅言深的天才琴师只不过是战争的牺牲品,是沧海笑在与虎略龙韬的正面战场落败后的无能之举。 只不过,“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国米并没有多余的精力为他心中的“天才琴师”做些什么,忙于招兵买马的他,紧跟在虎略龙韬的大军之后,接管大江以南诸多的土地和郡县,单是更改城池的旗帜已经占据国米一大半的政务时间。 关注此事的人并不多,它就像一颗扔进湖里的小石子,溅起一些水花后,很快就淹没在大量层出不穷的消息海里,变得无声无息。 密探?弱女子?天才琴师? 走到生命尽头的楼媚娘,不,准确来说,是走到生命尽头的2号,并没什么多余的情绪,留恋?不舍?它似乎没有!恐惧?害怕?它也没有!来自炼狱般的策划母星,它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害怕!龟缩在异世大陆的一个角落生活了近十五年的它,慢慢衍生出一种以前从未体验过的情绪--绝望。 所以,如果非要探寻2号作为一个生命体最后的情绪波动,也许是放松。数百年的拼杀吞噬,还有十五年的无助绝望,倦怠的生命早已失去存在的意义。 知道真相的人并不多,除了沧海笑部落有限的几个高级武者,以及接到星爵青鸟传书的镇魂高层,还有虎略龙韬的副军团长雨晨。 而了解2号真实感受的就更少了,只有雨晨一人。事实上,他应该是最早知道楼媚娘死亡的人,几乎在楼媚娘被处决的同时,雨晨手里一块纯黑色的不规则物件突然碎裂,变成一撮普通黑土。 2号虽然已经虚弱不堪,但想杀死它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雨晨,或许应该称其为百步穿杨3号,看着手中那变成一撮废土的命盘,没有过多的伤感,只是后悔自己怎么没早点将其中的能量吸收,虽然不多,可苍蝇再小也是肉啊!他有些冷漠地想着,同时心生警惕,要向虎团建议尽快把进攻长社提上日程。 真正因为楼媚娘的死而伤心难过的,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婢女小初。 老话说得好,仗义每多屠狗辈。 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小初,两年前跟随楼媚娘后,第一次体会到挺直腰板做人的快乐,虽然能够让她挺直腰板的人只不过是昙花馆里的一些妓人杂役而已,但这已是她悲惨人生中唯一的亮色。心思单纯的小初把所有的一切归结为楼媚娘的恩赐,拥有朴素认知的她从此真心实意地维护着自己家的小姐。 然而,仗义每多屠狗辈,这句话又是肤浅的。 挣扎在生存线上的人们,眼界狭隘,仅凭个人喜好去推断事物的好坏。“对我好的,就是好人;对我不好的,就是坏蛋”,这种认知简单明了,适合脑容量很小的他们。所以,在社会层面上,他们的表现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被暗中的力量推着向前走,既不知道自己该走向何方!也不知道自己想走向何方! 对自己好的人,未必是真为自己好,这一点也许有些人一辈子都想不通。 小初就是如此的一种人!她死心塌地效忠楼媚娘,却从来没想过,为什么?值得吗? 楼媚娘死后,一开始小初并不知该去怨恨谁?在遭受无数白眼,恶补异世大陆各方面势力的复杂关系后,她以为自己找到了怨恨的对象---沧海笑部落。同时,她也以为自己应该去欢庆虎盟势力的蔓延和扩张,这一刻,小初已经为自己原本有无限可能的人生谱写了固定的剧本,选择了一个悲哀的曲调。 第六十二章 成王败寇 同年四月,长社县失守。 失去屏障的许昌,随即易主,沧海笑部落在星爵的带领下,退守雁门。 虎略龙韬大军开进长社县的那一天,婢女小初以为这会是她新生活的开始。喜极而泣的她,并没像长社县其他老百姓一样,畏惧地躲在家里,而是冲上了街,手里拿着楼媚娘曾经穿过的一件衣裙。 看到一队队面目冷然的赤瞳士兵,她愣住了……迎面刺来的长戟却没有丝毫的犹豫。 手持长戟的是一名虎略龙韬的普通士兵,一戟刺死飞奔而来的女孩,用力往路旁一挑,穿刺的快感无比美妙,那一刻,在他的眼里,生命不过是朵朵飞溅而出的血花,在阳光下,如此美丽,令人迷醉。 不远处,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的吉吉看到了这一幕,却是无动于衷。这女子不要命地跑出来,被当成暴民也很正常,没准就是暴民,吉吉心里又加了一句。占领了长社,他似乎并不开心。内心的疯狂,也许只有屠城能释放,可虎团却颁布了一个“安民令”! 安民令,是一种高瞻远瞩的怀柔安抚政策,涉及开放粮仓、安抚商户、严明税收、严惩暴民诸多稳定局势方面的政务。 奥特曼虎的安民令,在最短的时间内剔除被占领城池的不安定因素,抚平老百姓的情绪,为随后几个接管土地和城池的虎胆龙威、蜀汉、八方几个部落的统治,创造良好的开端。 奥特曼虎是一位杰出的帅才,也很懂政治。 但身为虎胆龙威部落首领的吉吉却不是,只能在杀戮中得到救赎的他,根本不关心什么民生。 没攻下长社之前,他活着就只为报仇。 攻下了长社,被奥特曼虎任命为长社县令,吉吉一下有些茫然起来。 十五年前,父亲就是长社县令!十五年过去了,自己也成为长社县令!连军团日常事务都置之不理的吉吉,觉得自己并不想当这个长社县令,可是他好像也不愿别人当这个长社县令。 吉吉骑着马,在长社城里漫无目的地闲逛,仿佛熟悉却又陌生的街巷,让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烦躁。 自从打下长社后,吉吉就一直处在这种游魂的状态中,所以奥特曼虎并没把吉吉列在进攻许昌的名单上,而是命他马上入驻长社县府,履行县令职责。 “首领,虎团有消息给您!”阿力手里攥着一小卷白色绢布,一路小跑,气喘吁吁,他是虎胆龙威部落负责喂养、照顾青鸟的传讯官。 吉吉伸手接过白绢,展开一看,却是奥特曼虎让他立即高迁到许昌的命令。 阿力看吉吉脸色漠然,却不敢多嘴问一句,他对这位喜怒无常的首领有一种天然的畏惧。 “我现在去许昌,你去和天问二号说一下,让他先行进驻县府,该干点啥就干了,别再来问我……对了,和他说,把西楚霸王那厮用过的东西全给我扔了!” “啊……是,遵命!”阿力微微一怔,马上就应下,心中庆幸,还好两位副首领天问二号和天问三号是政务上的一把好手,有他俩在,自己这样的小兵小卒才不会太难当。 吉吉翻身下马,让阿力把马也牵走。他的这匹坐骑可比不得虎团的烈焰,根本抗不住瞬移的巨大能量压迫。 从接到青鸟传书,再高迁到许昌,不过一盏茶时间。 奥特曼虎在白绢中给了吉吉具体的坐标,瞬移过去才知道,这个坐标却是沧海笑的祖祠,但现在应该已经废弃。 天问三号正站在门口等候,见到从能量光圈里走出的吉吉,躬身行了一礼。 虎胆龙威三位首领,吉吉和天问二号留守长社,天问三号则跟着奥特曼虎进攻许昌。 “吉首领,虎团在里面等你!”天问三号也是九级武者,一切唯奥特曼虎马首是瞻的他,极为尊敬吉吉,但却并不畏惧。他的尊敬是发自内心,并无作伪,这其中一方面当然是奥特曼虎要求他这么做,另一方面也是敬重吉吉武力过人。 “嗯……”吉吉点点头,拱手回礼,也不多说,直接走了进去。 第六十三章 心结长社旧日梦 屋内,长明灯还亮着,深褐色的柚木地板光可鉴人,但所有的神龛墙却空空如也。 果然已经废弃,吉吉冷笑一声,但也有一丝疑惑:这星爵动作也够快的!大军进攻长社之时,天问3号安插在许昌城内的探子放出的消息是沧海笑并没搬迁祖祠的动作,不过数十天的时间,怎么就搬得那么利落?要知道,搬迁祖祠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尤其像沧海笑这样存在近百年的大部落。 祖祠的一角,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正低头翻看着一本名册,正是虎略龙韬军团长奥特曼虎。 “虎团!”吉吉躬身行礼,如果要说这个世上还有谁值得他尊重和依恋,就只有眼前这位睥睨天下的男人。十年前,雨晨将自己从长社带走,眼前这位男人就走进了他的生活。 只比吉吉年长几岁的奥特曼虎就像悬崖壁上的一棵青松,活得恣意昂扬,无论在多么严寒恶劣的环境中,无论陷进如何凄惨绝望的境地,他都沉着面对,从不放弃。 当时雨晨把像流浪狗一样丑陋狼狈的吉吉带回来时,奥特曼虎没有丝毫嫌弃,他如同一位耐心的师长,同时也像亲哥哥一样教导、关心着他,给了吉吉重生的机会。 有人说,吉吉就是奧特曼虎手里的一把刀。 吉吉对这种带着不怀好意的说辞一直抱着不理不睬的态度,在吉吉心里,能做奥特曼虎手里的一把刀,就是自己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奥特曼虎转过身来,深邃的赤眸带着一丝笑意:“如何?进驻长社县府了吗?” “还没有,我在长社城内四处溜达了一下,就收到您的青鸟传书……不过,我让天问二号先进驻县府了,他知道该做些什么,有他在,应该不会有什么乱子。” “嗯……”奧特曼虎微微一笑,他知道吉吉心结未了,根本无心政务。 奥特曼虎虽然希望吉吉快点成长起来,承担起该尽的责任,但这些事不能操之过急。 原本安排吉吉出任新魏部落首领一职的奥特曼虎,出于对吉吉更深层的爱护,赐给他一个新的名字“风调鱼顺”,同时授意将“新魏”更名为“虎胆龙威”,所做的这一切,只是希望吉吉能放开心结,在一个崭新的部落里,用一个崭新的名字,重新开始。 “看看这个……”奥特曼虎将手里拿着的名册递给吉吉。 吉吉接过一看,封面是“沧海笑名录”五个字,他带着些许的疑惑翻开一看,整本名册只剩下一张内页,其余的都已经被毁。 剩下的这张内页,眉题是“英灵殿名录(第七十二位)“,一看下面的文字,吉吉身体微微一震,上面赫然写着:“吉大壮,长社县吉村人士,六岁习武,天赋良之上品;十二岁,成为五级武者,加入沧海笑部落;十五岁,晋阶六级武者;十八岁,晋阶七级武者;二十二岁,晋阶八级武者,同年,被部落委任为长社县令;二十四岁,与长社县吉村女子茹芸成婚,二十五岁,得子,取名吉吉;二十八岁……卒于三十五岁……” 不过数百个文字,吉吉看了有半柱香的时间,奥特曼虎并不出言催促,只是静静地让他自己消化。 半晌,吉吉抬起了头来,却没说话,只是茫然地望着壁角处的长明灯发了会呆,才转头看向奥特曼虎,两簇幽蓝的火苗在眼睛里燃起:“虎团,这是他们故意留下的!他们是嘲笑我多年执着于复仇,却不知复的哪门子的仇!我的父亲,贪赃枉法,放火杀害部落的兄弟,累及对方家人,最后还畏罪自焚,做了那么多武者不耻为之的事,沧海笑还把他灵魂铭牌供奉在英灵殿里,这可能吗!就算这是真的,狡猾的星爵也是想陷我于不义……”吉吉情绪激动起来,“他想展示沧海笑多么大仁大义,对我那位犯下弥天大错的父亲网开一面,而我却是狼子野心,畜生不如的白眼狼……” 暴怒的吉吉,全身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 奥特曼虎静静地看着吉吉,情绪有些复杂,却不打断他。 “如他们所愿,我就是一只白眼狼,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杀进沧海笑的祖祠,我要把他们的灵魂铭牌全部毁掉……”神色狰狞的吉吉,已经口不择言。 “不,你不是!你我都清楚,吉吉你不是白眼狼!”奥特曼虎终于淡淡开了口。 听到奥特曼虎这句并不算温言的话语,一脸倔强的吉吉,还燃着幽幽怒火的蓝眸却不争气地噙上泪水,将缠在眼眶周围的帛布浸湿一片。 “你也知道,同一地点的祖祠对应着一本名册。祖祠搬迁,原有的名册自然作废,在新的地点会生成一本新的名册。按供奉在祖祠内灵魂铭牌摆放位置自动生成的名册,自然是无法造假的。所以,你的父亲吉大壮,名列沧海笑部落英灵殿名录,是真的,并非作假。” “为什么!”吉吉有些歇斯底里,但到看奥特曼虎平和的眼神,他慢慢低下了头,良久,又是一个“为什么?”,声音却低得几近不可闻。 奥特曼虎的语气渐渐冷厉起来,“你之所以问为什么,是因为你始终没明白一个道理:你父亲是你父亲,你是你!你的父亲可以效忠沧海笑,那是他的信仰,也是他的自由;可是你,吉吉,可以有你自己的选择!你可以选择和父亲一样,效忠沧海笑,也可以选择另外的部落!十年前,那是一个分岔口,机缘巧合之下,你已经走了另一条路,为什么时至今日,你还是苦苦纠缠在十年前那个时点的选择呢?” “我没有……真的,我没有……虎团,你相信我,我从没后悔过,我只是……” “我知道,你从未后悔自己的选择,但你的选择却是建立在一个错误的认识之上!你一直以为你的选择是因为沧海笑对不起你!但我想和你说的是,不管沧海笑有没有对不起你,或是说有没有辜负你的父亲,十年前,各种汇在一起的巧合,已经把你推向了我!所以,不要再纠缠与沧海笑所谓的仇怨,而是在你已经选择的路上坚定地走下去,去获取本该属于你的奖赏!” “是!可是……可是我不明白!沧海笑真的没把我父亲从祖祠中除名吗?我……” “没有!原本我也只是猜想,但这次沧海笑搬迁祖祠,虽然消息封锁得不错,但还是有一些漏出来……其中就有包括你父亲吉大状的,据探子回报,沧海笑一直没将吉大壮从祖祠中除名,但却是在近期才将他列入英灵殿名录的。”奥特曼虎声音中不带一丝感情。 “我的父亲不是沧海笑的罪人吗?” “罪人!?沧海笑的人都不敢断言的事,你却如此笃定!?当年之事,蹊跷处很多,谁也说不清。我想,就算是星爵也无法给你父亲定性,所以他们采取了一种比较温和的处理方式,并没将你父亲从沧海笑祖祠除名。至于现在,突然又将你父亲列入英灵殿名录,也许是查清了当年的某些真相!”奥特曼虎面无表情地分析着。 “英灵殿……这么说,我父亲当年的所做所为还是值得嘉奖推崇的了……”吉吉两眼空洞,身体不由绷紧,显然是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痛苦经历。 奥特曼虎轻叹一声,放缓语气:“你一直无法释怀,吉大壮当年为什么要连你一块烧死!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可你为什么不能往深往远处想想,你的父亲,当年也许遇到一些他也无力抗拒的事情呢?否则一名武者,为何会选择自焚?况且,最后一刻,他还是将你抛出,把你托付给朋友……十五年了,你难道还分不清他给予你的,是爱还是恨吗?” “虎团,你是说……”吉吉倏地抬头。 “你不要听任何人说什么,自己判断,用你的心!”奥特曼虎俊美的赤眸里融进火色,硬朗的轮廓愈发显得刚硬,不带一丝温情的口吻显得异常冷酷,却让吉吉心生暖意。 吉吉盯着手中的名册半晌,才问道:“虎团,沧海笑祖祠搬到哪去了?先前一点动静都没有……” “星爵从镇魂那得到一个乾坤阵法,他不正好有一个能布乾坤阵的玲珑星盘吗!沧海笑新的祖祠就在星爵手里那个玲珑星盘里!”奥特曼虎冷哼一声,赤眸中带上一股杀气,转瞬间,杀气却被阴霾裹挟,这个消息对他来说的确是糟糕透了,明明可以彻底铲除沧海笑,却发现这个多年的对手,不管处在何等劣势中都能保留部落火种立于不败之地。 “把整个祖祠移进巴掌大的星盘里?那岂不是可以随身携带了?这……这……”吉吉张大嘴,这种事他闻所未闻。 奥特曼虎喟叹一声:“我是听了子平的解说才明白一二,阵法这东西,的确无比玄妙……” 吉吉沉默了一会儿,斟酌开口道:“虎团,何时进攻雁门郡?让我去吧!” “不,出战名单我已列好,雨晨是主将。我希望你,把长社县治理好,让长社成为第二个江夏。”奥特曼虎的口气不容置疑。 吉吉垂首道:“虎团,我明白自己不应该纠缠于和沧海笑也许根本就不存在的仇恨……”,他的蓝眸里还有一丝疑惑,“但我不明白,星爵为何要把这本已经废弃的名册留下?难道他是想玩离间计?” 奥特曼虎负手向前踱了几步,又转身回来:“你把星爵想低劣了!与他为敌多年,战场相见,相互间绝不留手。但我却了解他,星爵不是那种会玩这种不入流心机之人!离间计不是不好,但好的离间计是要用在合适的对象上,很显然,离间你我,星爵还不至于如此天真。他之所以将这本废弃的名录留下,的确是有目的,但却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又沉吟了一下才说:“也许,他是心怀歉疚……” “心怀歉疚?” “既然你父亲重新被供奉在沧海笑的英灵殿上,说明他应是沧海笑的功臣。十五年前,作为沧海笑的首领,星爵没尽到照顾好老兄弟遗孤的责任,致使幼年的你受尽白眼,最后还被雨晨带走……”奥特曼虎嘴角微翘,不咸不淡地说着,“所以才会心生歉疚吧! “扔本废弃的名册在这儿,就想告诉我,我的父亲并非罪人,而是沧海笑的功臣,这样就能弥补了?”吉吉又激动起来,蓝眸里带着一丝愤怒和不屑。 奥特曼虎淡淡看了吉吉一眼,沉声道:“你莫总把别人的心思想得过于简单了!心生歉疚只是其一,星爵很清楚我们拿下长社之后,长社县令一职,十有八九落在你的头上,他希望知道真相的你,能善待长社百姓,好好治理长社。毕竟,长社能长治久安也是吉大壮的心愿。虽处不同阵营,战场上拼个你死我活,但如果长社在你的手里富足安定,既慰藉了吉大壮之英灵,星爵内心的歉疚也可稍减一二……” 吉吉呼吸微顿,直视奥特曼虎的双眼,轻声问:“所以,虎团希望我能治理好长社也是这个原因?” 奥特曼虎微微颔首:“从仇恨的牛角尖里挣脱出来,对你今后的武道大有裨益!”,他沉静的赤眸似乎看着吉吉,又仿佛透过他,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第六十四章 琵琶一曲世千年 同年六月,雁门郡失守。 星爵立在勾注山巅,身子沐浴在清晨明媚的阳光中,俯瞰着远处的苍茫大地,一种无法言说的思绪淤塞心头,有沙参花瓣从他的头顶飘落,风中仿佛传来马嘶人喊、金戈相交的声音,转眼间却又远去。 继贺兰山之后,沧海笑也成为流寇。 唯一区别的是,沧海笑的祖祠被星爵收进玲珑星盘的乾坤阵内,贴身携带。不像贺兰山将祖祠藏在大山深处,却仍是朝不保夕,随时有被对手发现并剿灭的危险。 星爵将手中新的名册贴身放好,轻轻地叹了口气。百年部落在自己手里成为流寇,这是身为部落首领无法示人的伤痛,但他却不能自私地沉浸其中,因为身后还有很多兄弟期盼地看着自己。 前方的路很艰辛,也很长。 除去附体青楼女子楼媚娘的百步穿杨2号,星爵并没长舒一口气,能量几乎耗尽的2号,被扬文匕首一击毙命,连逃逸都做不到。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临死前,2号道出十五年前吉大壮自焚一事的详情,星爵这才知道吉大壮蒙冤多年,自己还因疏忽被奥特曼虎的人将吉大壮独子掳走,错过将其子抚养成人弥补过失的机会,心中内疚无比的星爵,把所有的重心放在追踪3号上,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平和内心的唯一机会。否则,吉大壮一事,会成为星爵一生的心结。 但对往事侃侃而谈的2号,却矢口不提任何关于3号的信息。 奥特曼虎的九级天龙虎卫,就是百步穿杨3号缔造出来的傀儡,这一点现在是确定无疑的,可谁才是隐藏最深的3号呢?星爵却陷入迷惑中! 长社一役、雁门郡守卫战,星爵和奥特曼虎、雨晨都有过交手,却没从这两位十级武者身上发现阴寒的星能。难道不是他们?把目标锁定驻守江夏的宋子平,可昨日夜探江夏,和宋子平拆了几招,同样没发现宋子平体内有阴寒之力。 探子回报,奥特曼虎的天龙虎卫是由雨晨一手训练的,三位十级武者中,雨晨是嫌疑最大的一名。可无论星爵如何探查,加持星耀天赋,还是没发现任何异常。 难道3号另有其人?而且是躲在黑暗处,把雨晨负责训练的天龙虎卫一个个变成傀儡?虎略龙韬三位十级武者,必定都是知情者,天龙虎卫死亡后的异常已经不是秘密,不可能瞒过虎略龙韬的三位军团长! 原本触感如玉石般冰凉的玲珑星盘,这段时间总是无缘无故地发烫,而发烫的间隔时间越来越短。星爵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总觉得这块大陆可能会发生某些想不到的事。但不管如何,一定要尽快找出3号,星爵内心生出一种玉石俱焚的悲壮和决心。 丢失最后一座城池之后,星爵让沧海笑剩下的武者分成六个小分队,每个小分队委派一个队长,散开隐藏。同时叮嘱六个小队长,若天地有大异动,不论身在何方,都要第一时间召集队里成员,高迁返回勾注山的秘密地点汇合。 同一时间,虎略龙韬并没停下扩张的脚步。 武威,天水,阴平,汶山先后落入虎盟手里。 凯撒部落祖祠被毁,偌大一个部落,就这样无声无息消失在历史洪流中。 昊和凯撒,历史上几度结盟共御强敌,然而十多年前的一次兵戈相向,竟结下无法化解的血海深仇。数十年纠缠的恩怨,仿佛就在昨日,又似乎已隔得太远,知情者偶尔想起曾在异世大陆叱咤风云的两个部落,遥想的对象早已经变成故纸堆里的一段文字。 “天上乌飞兔走,人间古往今来。沉吟屈指数英才,多少是非成败。富贵歌楼舞榭,凄凉废塚荒台。万般回首化尘埃,只有青山不改。” 至此,异世大陆96个城池,95个已经落入虎盟囊中,只剩下西南角的成都。 同年七月,成都被围。 奥特曼虎、雨晨两位十级武者,天勾、星海、左手灭霸、青龙、梦幻、暴龙,酒神、烟老头等众多知名武者,还有八十名蒙面九级天龙虎卫,五万虎略龙韬的将士,将成都围成一个铁桶。 国米,西门晏,战神关羽,以及三千蜀汉山河的士兵,皆加入围城之列。 梓木,带领手下八方风雨楼的一千士兵,亦锦上添花。 尽管沧海笑的星爵、西楚霸王,贺兰山的贺兰、单于等数位顶级武者高迁过来支援,却也无法阻挡虎盟统一异世大陆的脚步。 成都围城数月,空气中弥漫着都是鲜血的腥味。 此役,镇魂部落首领智绝陨落,南海郡太守天勾亲眼见自己最恨之人战死,心情激荡,误中流矢,多日不愈,最后不治而亡,其灵魂铭牌被供奉在虎略龙韬祖祠英灵殿内。 九级武者山泽风雷英勇战死,消息传出后,白马山庄庄主九劫剑圣独女青叶殉情。 九级武者瘾瘾瘾瘾瘾瘾战死; 九级武者楼兰战死; 九级武者花绝,重伤蜀汉山河首领国米后,被数名九级天龙虎卫围攻,英勇战死;身受重伤的国米,被老兄弟西门宴拼死救回,和死神擦肩而过。 镇魂十三太保,只剩下寥寥无几的数人。 同年秋天,成都被攻陷。 第六十五章 风惊雨过(大结局) 蜀汉山河部落成为成都的新主人,虽然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主人是其背后的虎略龙韬。 但老百姓只看到四处飘扬的旗帜上,“蜀汉山河”四个大字。 新任的成都京兆尹国米,将退守青城山的镇魂武者定性为“镇魂余孽”。 蜀汉山河的雨天,死在成都围城一战中,这位三级武者最高光的时刻,定格在虎盟成立的誓师大会上。 原凯撒武者好哥哥,摇身一变,成为蜀汉山河功臣。 被围数月,成都人口锐减一半。篁街大多店铺毁于兵祸,庆丰包子铺的阿奔,也在一场攻城引起的火灾中不幸身亡,年仅十九岁。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阿奔都不知道,她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位帅气的骄阳男子,并不是贺兰山武者,而是虎略龙韬的军团长奥特曼虎。 在战争中,生命不过是蝼蚁。 有的蝼蚁茫然认命,有的蝼蚁想把握自己的命运。 蜀汉山河想要做成都真正的主人,必定要拔去青城山这根肉中刺眼中钉。连老百姓都私下调侃道:镇魂部落的京兆府是石头建的,蜀汉山河的京兆府是纸糊的。 以青城山为大本营的镇魂武者,时不时就到成都京兆府,总兵府里扫荡一翻,没抢到物资,便将国米好不容易建起的府邸拆了,扬长而去。 统一异世大陆的奥特曼虎还没开始处理天龙虎卫之事,再次收到国米的青鸟传书:新任成都总兵泰山遇刺身亡,行凶者为镇魂余孽,八级武者埋伏。 不啃下青城山大阵这块硬骨头,国米坐不稳成都京兆府尹之位。 同年冬至,虎略龙韬三位十级武者齐聚青城山下,同时配备十二架巨型投石机,准备强行破开青城山大阵。 三位绝世武者运转真元,祭出最强招式,配合十二架巨型投石机,同时攻击山门处的冲天式门楼,宋子平认为此处正是该阵阵眼,攻破此阵眼,青城山大阵自会从它最薄弱的穹顶处开始溃散。 宋子平判断是对的,青城山山门处冲天门楼正是青城山的阵眼,但他没想到的是,青城山是三眼大阵,除了一个固定的阵眼,它还有两个活眼,却是镇魂妖兽麒麟和黑豹。 麒麟和黑豹是可以随意瞬移的,宋子平最后才发现,有了活眼的大阵,固定的阵眼根本无法破开。 就在奥特曼虎等人无功而返之时,青城山猛地一震,大量的碎石脱落,四周地动山摇,尘雾弥漫天地,大地传来了闷闷的轰鸣,但这轰鸣却被天上的雷霆淹没,此刻云层翻滚,如天空碎裂: “这是……” “发生了什么,这天怎么突然变了!!” “地裂了……” 一直躲藏在暗处的星爵却趁机用扬文匕首刺杀奥特曼虎,却被雨晨挺身挡下。 阴差阳错,这一击若是刺在奥特曼虎身上,他也许能抗过,但雨晨也抗不住扬文匕首,因为他正是星爵苦苦追寻的百步穿杨3号。 武魂和3号合体的雨晨,准确来说,他还是雨晨,但同时他也是3号。但他之所以还能是雨晨,必须感谢镇魂的飞渡,正是他,舍身取义,以自身魂力为引,化去3号大部分的阴寒暴虐之力,他的武魂才没被吞噬。 身为十级武者的雨晨并不怕扬文匕首,但来自策划妖星的3号怕,而3号身死,雨晨也无法活着。 雨晨临死的一刻,才明白,策划母星说的时机是什么:异世大陆碎成无数块,带着其上的武者,开始自由流浪,而集中有近200名天龙虎卫傀儡的江夏平原,却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被空中一颗突然出现的黑色星辰吸收,化为灰烬。 青城山一分为两,裂成两部分,青城山大阵即将溃散之际,麒麟和黑豹分别化作前山和后山两大阵眼,青城山大阵一分为二,各自走向未卜前路。 “豪杰千年往事,渔樵一曲高歌。乌飞兔走疾如梭,眨眼风惊雨过。妙笔龙韬虎略,英雄铁马金戈。争名夺利竟如何,必有收因结果。“(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