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缓缓归矣》 第一章 缘分 流年匆匆，韶光易逝，900个日日夜夜，对那些幸福厮守的人而言，如同一瞬而已，对那些翘首等待着的人似乎有一辈子那么久了。 下了飞机，李颜脚步匆匆的走出机场，秋高气爽，下午阳光正温暖。她忍不住闭上眼，仰起头做了几个深呼吸。 内心澎湃不已，她已经两年半没踏入这片土地了，此刻的祖国空气都是香甜的，耳边的母语都是温暖的，甚至身边每张匆匆擦肩而过的陌生的脸孔都是亲切的。 走进地铁站里，李颜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环顾着身边人头攒动的人群。许是近乡情更怯，就这么猝不及防，朝思暮想的面孔此刻一张张涌上了心头：那如香水百合，清美幽远的老大何凝，如热烈玫瑰，浓烈馥郁的老二琳琳，如馨香玉兰，清幽淡雅的老幺阿晖，阳光帅气的程子轩，玩世不恭的国庆，还有，林宇…… 有那么几个人，和你一起走过荒唐的青春，见过彼此最狼狈的模样，抚慰过彼此的迷茫，互相成全了最好的彼此，这就是灵魂的伴侣——最好的朋友！ 随着他们一一从心上而过，她刚刚那些激动的情愫也一点点流逝而去，泪水不知不觉溢出来，模糊了眼睛。 逃跑的那年，她纠纠结结，长编大论的告别信，终在某一天深夜删减成寥寥一句，留在了他们qq上：我出趟远差，短则一年，长则三载，愿我们各自安好，它日江湖再见。然后她就逃也似的远渡重洋而去。 纵然是信息时代，一个人如果想消失，还是可以轻易的就隐匿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 这两年多，她一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们，像个胆小鬼一样逃走的，就像个胆小鬼一样躲在了异国他乡，只字片语也没敢给他们。 三毛说过，“心若没有栖息的地方，到哪里都是流浪”。 无论逃多久，如果你的心在这里，那么要面对的终归还是要回来面对的。 他们……都好吗？还能像从前那样包容这么任性的自己吗？ 两年半的年异国他乡生活，每天临睡前，早上睁开眼瞬间，她都祈祷，三年快快过去。 幸好还有思念这剂良药，多少慰藉了孤独行走在人群里的灵魂。 她艰难的适应了第一年，煎熬着度过了第二年，又像拼命三郎般把自己埋进工作中拼了半年，终于得到特赦般，公司通知她回国了。接到公司上司王姐通知的那一刻，她连一秒钟都等不了，马不停蹄的就打点回国。 仰起头，李颜倒回了眼泪，她还是选择了缩进自己的壳里：“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她低下头专注的看起了自己脚上的鞋，还好，从人口多的韩国回到同样人口多的祖国，聪明如她，果断的穿了运动鞋，否则这又是背包，又是行李箱，她真不敢保证自己能挤进地铁里。 提前回国的消息她没有告诉任何人，离开这么久，让她自己一个人兵荒马乱就够了。 缓缓驶来的地铁，令她又微微激动了起来，毕竟要做的事，想见的人太多了。 尽管大家都排在带有“上车”标志的队伍中，可是车厢门打开的那一刹那，人流就开始往车厢里涌。 “不是应该先下后上吗？”李子还没弄明白状况，排在她后面的人群已经把她往前面推了。下车的人群也涌了出来，两股人群撞击来撞击去，行李箱几乎寸步难行。 “啊、啊、啊……”出车厢的一个女孩子大概是高跟鞋崴了脚，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李颜行李箱上。李颜顺手扶了一把她的胳膊：“小心啊，小心点。”然后后面的人流就把她挤进了车厢。 险些摔倒的女孩子直起身，站稳了，顾不得看脚上的鞋子：“刚刚那个声音……李子？！”这个名字脱口而出是，她也顾不上脚痛了，回身就冲着车厢喊“李子，李子……” 李颜正艰难的拖着行李箱往里面挤，挤到车厢中间时，猝不及防的听到有人大声又急切的喊“李子”！ 再听这个名字已经时隔900个日夜了。 “琳琳？！”扔了箱子，情不自禁喊出了这个名字。也顾不上礼貌了，她大声喊着：“琳琳，琳琳……”转身全力往门口挤。 外面的琳琳好像也听到了喊声往门口跑，还没有等她们到门口，门，“叮”一声，然后就关上了。 隔着玻璃，两个人也就够看了彼此一眼，地铁呼啸而去…… 李颜愣了好半天才回神，赶紧对着身边人点头致歉，为自己刚才的不礼貌行为。 回到行李箱的位置，失落过后，不禁哑然失笑，这是什么样的缘分啊，刚下飞机就让她看到一直心心念念的人，这就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吗？ 这个漂亮又时尚的琳琳，那一声“李子”，一下又让她从干练的李颜又变成了马大哈李子。 琳琳也在站台上看着远去的车厢愣了会神，突然想起什么，抬手看看时间，懊恼地跺了跺脚，捡起掉落在站台上的帽子，匆匆出站。 琳琳那一声声急切的“李子”如同一把锤子，一声声敲开了记忆里那闩尘封了两年多的门。阳光一丝丝，一缕缕渗了进去，渐渐的内心最深处传来了破冰的声音。 他们应该很快就会知道她已经回来了吧？她有些不知所措的慌张。 李子的额头顶在车厢壁上，心情起伏不定，懊恼着自己当初的不告而别，又想起了这几年只言片语都没有的懦弱逃避。 可是……她不后悔！ 她又坚定的拭去眼泪，望向窗外，地铁在隧道里疾驰，忽明忽暗，那没有终点的情感，在有终点的地铁上一点点涌出来，记忆的洪流也随之一路疾驰回人生最美好的年华，青春。 人生就是一本太仓促的书，我们总是饱含热泪一读再读，无论读到哪个阶段，书签总会被我们自觉不自觉的放在关于青春那个章节。 青春里，那些鲜艳的，充满活力的面孔，总是能在我们的记忆里绵延一生，而那些无论痛疼亦或快乐的回忆都不会轻易在岁月里枯萎。 跨进二十一世纪的第二个年头，江南这个鱼米之乡的李家村里，李家的长女李颜，考上了离家几十里外的高中，第八中学。 八中虽不是市级重点中学但也是很不错的一所老牌高中。学校坐落在月眉山上，又因其优美的校园环境而远近闻名。 李子考进了八中，足足让李家一家子高兴了一个暑假，哦，不，那时候她还叫李颜。 清晨，小镇上的小车站，说“小车站”其实都有些夸大其词了，小站仅仅就是一个用围栏围起来的站台，来来往往从一个城市去往另一个城市的，尚有空位的车，会在这个小镇稍微停一下捎上一些顺路的或到终点的乘客。 虽已立秋，但是“秋老虎”正盛，李颜一家站在小站边一个大梧桐树下等车，今天是李颜开学报名的日子。 大梧桐树冠郁郁葱葱，不知道是先有这小站还是先有这棵看上去很有些年岁的梧桐。白花花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挤下来，树荫下便斑驳了起来。 李颜与弟弟李齐就在这斑驳间，你推我一下，我撞你一下，嬉闹着。李妈看着眼前东一下西一下欢闹着的一双儿女，她的眼中却都是满满的不舍与担忧：“小颜，我还是不放心，我要送你去学校。” 李颜听到妈妈满是担忧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停下打闹，拉过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弟弟，搂着弟弟站稳：“老妈，您就放一百二十四个心吧，不就开个学嘛，就这点路，多大点事啊，我一个人搞得定。”说完，不忘给站在老妈身边老爸投去一个“您来搞定老妈”的眼神。 一直以来都是“女儿控”的李爸哪能不意会宝贝女儿的眼神，他拍拍李妈的手：“你就放心吧，我们家小颜是谁，这丫头就算放到戈壁大沙漠，她都能给你整出花来。再说现在她是去上学，长见识，这上高中的第一课啊就得叫‘自己去上学’。” 李爸这一串带着点自豪的话，没有安慰到满眼担心的李妈，相反，李妈那满心眼里的担忧，在听了李爸的话后，瞬间就变成了一股无名之火，转移到李爸身上。李妈嗔怪地瞪了眼李爸：“就你心大，这丫头无法无天的性子还不都是你惯出来的。” 在李家，看上去最漂亮又温柔的李妈却是火力最强的，一旦惹火她，杀伤力无人可挡。 一米七八的个头，俊朗挺拔，部队出身的李爸，在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娇小的李妈面前，那也只有小心翼翼的份。 李爸极力小意的哄着脾气已经快要到临界爆点的李妈。 李颜朝弟弟李齐调皮地眨眼：“火力转移成功。” 李齐这次却没有理会姐姐的小得意，侧耳听着爸爸和妈妈的对话，此刻他心里也是别有一番难舍的滋味。 这是他记事以来，姐姐第一次离开他。他语气中是也夹杂着担心和不舍：“老姐，如果新学校有人欺负你，你一定要拿出帮我打架的气势狠狠地回击，可不能被人欺负了。” “臭小子，你还鼓动你姐姐去高中打架！这些年，你俩在学校打的架还不够啊？” 好吧，李颜扶额，刚刚成功被李颜转移走的火力，因为李齐的话又回来了，果然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 妈妈瞬间炸毛：“小颜，妈可告诉你，到了高中可不许再像以前那样胡闹了，要和同学们好好相处。” “你看你又忘了，小颜哪次打架不是为了小齐？她去了高中自然不会再打架了啊。哎，哎，车来了。”缓缓驶过来的车打断了这一家子的焦急和不安。李爸赶紧拎起行李去站台上招呼车。 李颜从小齐背上接过背包，背到自己背上，又捏了捏小齐肉乎乎的脸：“我走了啊，记得我交待的话啊，好好写作业，作业写好了就帮妈妈干点活；每天晚饭时只能让爸爸喝一杯酒，大周放假，我就回来了。”交待完小齐，她又走到妈妈身边，亲昵的拉着妈妈的手往车边走去，撒娇道：“您还不放心我啊，也不看我是谁养的，对不？我安顿好就给家里打电话。” 车边，李爸正和司机交待着：“师傅，麻烦您到八中喊一声啊，提醒下我闺女，谢谢您哎。” “不能贪凉喝冷水，更不能洗冷水澡，饭菜不合口也要多吃点，和室友好好相处……”李妈隔着车窗又把这些天重复了无数遍话又交待了一遍。 在李爸的鼓励，李妈担忧，李齐不舍的眼神中，汽车像脱缰的野马一样疾驰而去，同样如脱缰小马驹一样飞扬而去的还有李颜那颗对新学校满怀憧憬的心。 八中位于市郊，依山而建。这座山的形状因极似上旬的月，不知哪朝哪代的文人骚客行至此取名眉月山。 眉月山，远处看更像一只弯弯的威尼斯小船，中间低，两边高高的翘起。八中的教室是建在眉月山中间的山腰处。 李颜跟着指引牌去班级里报道，她拾级而上，教学楼就建在眼前开山腰开阔的地方，山两边翘起部分郁郁葱葱，一排排的教室三面环山掩在这郁郁葱葱中，空气清新，环境宁静。 李颜报好名，离开教室，顺着阶梯往下飞奔。 阶梯边两排广玉兰一直引伸到校门口，高大，粗壮，挺拔的广玉兰也彰显着这所学校的历史。 阶梯下来，就到了半山腰，是一条宽阔水泥路，路的两边，一边是宽阔的体育场，一边是隐匿在绿意中的学校行政区，还有学生们的自行车棚。离开教学区，就到了山脚下的生活区了，寝室和食堂都在山脚。山脚下也是每到一处都绿树成荫，宿舍和食堂也都掩荫在这一片片的绿意中。 李颜就在这一路绿意中雀跃的冲下山找寝室去了。 第二章 遇见 漫漫岁月长河中总有这样的时候：命运像随机派送一样把一些人送到我们身边，与我们分享一首歌，一部电影，走一个路口或者一段岁月…… 李颜背着双肩包，手里拎着大行李包，依旧走的步步生风。 走进女生寝室，她一边看着手里的纸条寻找自己寝室，嘴里还一边念叨着她看到的每个寝室号。 “c栋一单元102，哈，就这间了。”她一头冲了进去。 “美人如玉剑如虹……情深深雨蒙蒙，世界只在你眼中……”赵薇的《情深深雨蒙蒙》正甜甜腻腻的在102寝室里悠扬，三个女生正围着一张桌子热闹地聊着什么。 李颜这一顿猛打猛冲进来，里面三个姑娘不约而同，齐刷刷的看向她。这齐刷刷的目光，一下让原本就热得满头大汗的李颜顿时不自然了起来，这一瞬间的害羞，汗冒出来的更多了。 她有些尴尬的抬起捏着小纸条的手捋了捋贴在额头上，被汗水湿透的小短发，“嗯，嗯”用力咳嗽两下清了清嗓子，极力想表现的温柔小意点，朝她们挥了挥刚刚那只捋了一手汗的爪子，自报家门道：“你们好，我叫李颜，木子李，嗯，‘书中自有颜如玉’的颜。” 介绍完她就收起那挥舞的爪子，红着脸，睁大眼，好奇的在眼前三个目瞪口呆看着她的女生脸上扫来扫去。 “哈哈哈哈……”其中一个女生率先忍不住，大声笑着走了过来，看着李颜说：“你这么一个活脱脱的假小子竟然取了一个这么淑女的名字。”她停在李颜面前，高出李颜半个头，微低着头，凑近她：“我看你这红彤彤的小圆脸，活脱脱就一枚刚成熟的李子。我看，以后就叫你李子吧。” 一张漂亮的脸就这么突然近的凑到了李颜的面前，她的脸更红了。她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又捋了把额头的汗，看着眼前的女生，真心的夸赞道：“你真好看。” 真的很好看，长长的头发乌黑亮丽，刘海从七分处分开再斜编着一根细长的辫子与一头长发一起，整齐的披散在肩膀上，娴静中透着俏皮。标准的美人脸上五官精致，那双灵动的眼中溢出满满的笑意与调皮：“认识一下，我叫赵琳琳，赵子龙的赵，琳琅满目的琳，怎么样，‘李子’这个名字咋样？” 李颜挠着小短发，不知道怎么回答时，另一个女生走了过来，嗔怪的拉着拦在李颜面前的赵琳琳：“你哦，还真是调皮。”她转向李颜接过她手里的行李包，指了指唯一的空床说：“李颜，那是你的床，你得先把行李放好，然后赶紧去宿管处领被子，帐子，领回来我们再帮你一起整理。哦，我叫何凝，人可何，凝聚的凝。” 李颜跟着她走到窗户边的床，是上铺。下铺的床上正坐着一位腼腆的女生，她飞快的瞥了眼李颜，轻声细语的嗡嗡道：“你……你要是不习惯上铺，我……我可以……和你换。” 一向大大咧咧的李颜，瞧着这个羞羞答答的女生，脑海中莫名的就冒出“小媳妇”三个字，她忍不住自己乐了下，卸下背包，一甩手就扔到上铺：“不用的，我喜欢上铺，我妈说我就不应该属老虎，该属猴儿才对。” 赵琳琳递给李颜一瓶饮料：“赶紧解解渴吧。” 这一上午的忙碌，李颜是真的很渴了，就没有矫情了，接过饮料：“谢谢你。”拧开盖就“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正好，我们刚刚就在论资排辈呢，报上你的生辰八字，让老夫掐指一算，你在咱102排老几。”赵琳琳看着这个大大方方的新室友很是欢喜。 李颜咽下饮料，摸一下嘴：“我属老虎，生日是十月初六” “得，虎三到了”琳琳坐到下铺床上搂过“小媳妇”的肩膀，“她叫王晖，我们老幺”又指了指站在身边的何凝“我们老大哦，我嘛，嘿嘿，小虎三你猜。” 李颜也喜欢上这个漂亮又落落大方的琳琳，她自然了起来，卸下先前那点小小的伪装，露出真面目，调皮的抱拳道：“哦，原来是传说中的二师兄啊。” 琳琳也赶紧抱拳，粗针粗气道：“就是俺老猪也，欢迎来到俺高老庄，以后就由我罩着你了，哈哈……” 看着这一对活宝，王晖捂着嘴偷笑。何凝也欣慰地笑了，她看了看腕上手表：“我们先去宿管那边帮李颜领东西，弄好了就该到吃饭时间了，我们早点去，好熟悉下食堂。” 四个女生一起去宿管处帮李颜领来床上用品和生活用品，又一起帮她铺了被子，打理蚊帐，整理好行李…… 就这么一顿忙活，她们很快的熟悉了起来，大家一下融入了这个新家——102室。 “李子”这个名字，也在102室姐妹间日常的打打闹闹中被叫了起来，甚至于毕业时，有人提到“李颜”这个名字时，同学们都会愣一下：“李颜是谁？”。 那时候的世界，没有这么花哨，没有wifi，没有智能手机。 那时候的小镇，车马慢，徜徉在静静流淌着的时间长河里，每个人指缝间流走的不是光阴，而是与光阴有关的故事。 那时候的我们不必脚步匆匆的追赶时间，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去亲近身边的人，熟悉他们甚至，喜欢上他们。 那时候，身边的人总能那么容易走进我们的眼里，心里…… 102室四个小姐妹，就在这样的慢悠悠的时光里形影不离：她们住在一起，前后座，一起抱着书去上课，一起打打闹闹去食堂吃饭，一起在晚自习课上认真的写作业。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们分享着从小到大的那些糗事和秘密。 就这样，她们的过去和现在渐渐的融入一起，虽然大家才刚刚认识，却像已经相处多年的老朋友了。 四个小姐妹性格兴趣爱好迥异：何凝这个老大名副其实，成熟稳重，平日里都像姐姐一般在学习和生活上对她们仨照顾有加；她喜欢奶茶刘若英；喜欢历史剧《康熙王朝》和有时代感的《大宅门》。 老二，漂亮的琳琳，一点没有美女们的娇弱，性格上却是兼具了美女的精致和女汉子的豪爽；琳琳喜欢孙燕姿，偶像剧《情深深雨蒙蒙》、《流星花园》是她的最爱。 李子，虽然表面上看着咋咋乎乎但是她其实是个感情细腻的且率真义气之人；李子喜欢永远的男神刘德华；相比偶像剧她更喜欢武侠剧《笑傲江湖》、《风云》…… 老幺阿晖极是个极内向的孩子，那怕与人对视都羞涩赧颜，却也是102室难得的温柔娴静；老幺喜欢梁静茹；可能因为她很宅的原因，电视上放什么她都看的津津有味，哪怕是一段无聊重复的脑白金广告。 李子第一眼就觉得老幺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后来，她这个“小媳妇”外号在102室被喊起来，还是拜李子所赐。 一次，大课间，班长过来找王晖收班费，顺便问问她，可不可以帮班里出黑板报。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同学们都知道平时这个不爱说话的王晖，文采却是极好的。 班长说明了他的意思。 她鲜少主动与人说话，不得不说话的时候，她的声音也是嘤嘤咛咛，几不可听见。就算她整天与李子她们三个如此活泼的姑娘厮混，也是要了多半个学期才真正亲昵起来。 可是当她与班里其他的同学说话的时候，尤其是男生，依旧会忍着一张红透了的脸往她们仨后面躲。 当班长来征求她意见时，老幺还是嘤嘤咛咛，扭捏半天也没有把她的意思清楚的表达出来。 班长大概是被她嗡嗡不清的话语给逼急了，他忍不住冲她提高了嗓门：“您老人家说话的时候声音能大点吗？声音大了又没有人跟你收费。” 正沉浸在小说情节里的李子被班长的大嗓门拉回现实中。她“腾”一下站起来，一个健步冲到班长面前，一把推开他，拦在老幺面前：“咋了，声音大了不收费，你就可以随便吼人啊？你这官不大，官威可不小啊。” 人高马大的班长被看似娇弱的李子这一推，竟然一个踉跄险些跌倒。班长站稳之后，看着护犊子似的护着王晖的李子，立马解释：“误会啊，我就是过来找她收个班费，顺便想征求下她的意见，能不能帮忙咱班出几期黑板报，你看这都大半个课间时间了，她……她……”说着还把手伸过来，指了指手腕上手表。 李子看也不看，打开他伸过来的手：“多长时间你也犯不着凶人，以后王晖的事情你就问我，她是我‘小媳妇’，我代言。” 出去打水回来的老大和琳琳回到座位前时，正好听到李子的话，再看看气得一脸无可奈何的班长和被李子护在身后怯生生，脸涨得通红的老幺。琳琳把水杯重重往桌子上一放，搂过老幺肩膀，一双好看的杏眼微怒地瞪着班长：“怎么地，班长大人，趁我不在欺负我家小媳妇啊？”班长扶额，只好把刚才对李子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琳琳把班费从老幺文具盒里拿出来递给班长，语气不悦的说：“就这点事也值得你吼一回人？” 老大已经把李子拉回到位置上了，她和李子俩位置就在老幺和琳琳后排，走到班长面前：“班长，这都开学有些天了啊，王晖的性子大家都多少了解些，你这样和她急，我们算你头上你也别委屈，还有，至于出黑板报，王晖可以给我们班每周供稿，但是排版和书写你得找别的同学。” 班长45度叹口气，连一向通情达理的何凝都这么护短：“我道歉，我也就急了，声音大了点，瞧你们仨这架势倒是把我吓住了。话说，王晖到底是你们谁家的小媳妇啊？” “我们的！”三个人异口同声，再看看老幺红透了的脸，几个人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从此“小媳妇”就在102室就被喊了起来。 无论性格如何迥异，她们都能求同存异，因为她们还有一个共同的毫无争议的兴趣爱好，那就是看课外书，那些，家长和老师们眼中的闲书。 镇上有一间叫“三味书屋”的地方。此“三味书屋”非鲁迅笔下的私塾“三味书屋”。用李子的话来解读，一楼卖各类学习用品，精美礼品和贴纸等此为“一味”；二楼是各类教辅书，此为另“一味”；三楼是租书区，此为第三味了。 小镇上“三味书屋”的三楼租书区，就是102室姐妹们光顾最多的地方。 她们最安静的时候就是一起看书的时候。 高一时期，住校生两周才有一次休假，中间的那周，周日的下午他们会有“小休”半天，住校生们可以自由活动。 安静的午休时间，或者小休日，大家都喜欢用来看书。 老大何凝阅读兴趣广泛，国内外名著，天文地理和乐理类都是她的阅读范围内，老大习惯一边读书一边做笔记。 老二琳琳则大多时间陷在琼瑶、席娟、席慕蓉等言情小说中不可自拔，时而哭的稀里哗啦时而又笑的像个花痴。 琳琳这种情绪化的阅读，连带着阿晖，这个偏爱看散文与诗歌的文艺范小青年，也跟着她一起把言情小说纳入自己的阅读范围中了，时常看的憋着笑意的小脸通红。 李子是个“杂家”，从国内外名著到各类野史，正统的教派武侠到江湖上的三侠五义都是她的兴趣范围。甚至琳琳读的那些缠绵悱恻的言情小说，阿晖读的那些文艺诗歌，她也都顺手捻来读一读。 无论性格脾性，兴趣爱好，同与不同，缘分把他们连接在了一起，互相喜欢这彼此，明明才刚刚认识，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岁月匆匆，车水马龙间，有些人的到来只是路过，而总有些人的到来，会让我们感激命运的如此安排，从此就留在了我们的生命中。 第三章 宿命 下了飞机，琳琳就匆匆赶到下榻的酒店，迫不及待的打开电脑，登上qq，找到名为”fanily”群。 “同志们，全体集合，重大消息：我看见李子啦！我看见李子啦！我看见李子啦！”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这是他们这些年的默契。 琳琳发布完消息，才赶紧喘口气，喝口水，顺便组织下接下来的语言，怎么好好和老友们说说这次“奇遇”呢？ 她哪知，正是下班的时间，这一石已经激起千层浪了。群里瞬间就已经炸锅了。 “李子？！臭丫头在国内？？？” “李子回来了，什么时候？” “回来了？！她竟敢还不联系我们？？？” “没听小齐说姐姐回国了啊。” “琳琳，回话啊！” “难不成她们俩只顾自己亲热上了，可耻的把我们忘一边了？” “倒是说话啊，琳琳你这个要命的，我还有一节课呢。” “大家稍安，我打她电话。” …… 还没等琳琳喝上水，企鹅跳，电话响，脚指头都能想到，她头上已经被敲了无数个包了吧。吓得她赶紧坐回电脑前，哪敢有什么情节啊，化繁为简。 “今天中午，2号线，虹桥，擦肩而过。” “什么叫擦肩而过？！解释下！” 琳琳这才简单的讲述了下过程。 “你这匆匆的擦肩而过，脸都没有看清，怎么肯定是李子？”程子轩一向如此冷静。 “其一，姐做业务这么多年，在看人方面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就算隔着玻璃模模糊糊的一眼，我也能认出那丫头；其二，我是先闻其声再见其人的，而且我也听到她喊我的名字了。” 激动过后，何凝也冷静了下来：“那就依你的火眼金睛分析下那丫头的现状吧。” 琳琳赶紧抓住这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卖力的分析起来：“这个我在飞机上分析过了，她背着行李包，拖着行李箱，从机场站上地铁，应该是今天刚刚回国下了飞机。虽然我就看了一眼，也能看出那丫头变漂亮了哦。嘻嘻……臭丫头该不会顺便在韩国整了个容吧？不再像个李子了，终于可以‘颜如玉’了，哈哈……” “那就好，那就好……”大家松了口气。 何凝赶紧交待：“你们手机号码没有变的，这几天留意下陌生号码，她会联系我们的。” 国庆说：“我和小齐打探一下，她回国了可能先回家。” 程子轩说：“应该是回家，不过，我也会去找找她们公司人打听着点。” 一会时间，大家都安排的很好，好像布下了一张天罗地网。 阿晖还是有些忿忿：“你说你，平时精的跟什么似的，怎么一到关键时候连个人也抓不到。” 琳琳态度良好的认错：“王老师，我错了，一路上我都悔死了，我应该当机立断也上地铁，不应该惦记什么航班，这不就犹豫了一秒嘛……” “以后别跟我说，你混大上海的。” “哎，上海的地铁，尤其是上下班高峰期，那个挤啊。我就这么形容吧，没怀孕的能给你挤怀孕，怀孕的能给挤流产。” “你也别贫，等我们找到那个臭丫头，我们自然会狠狠教训她，要是找不到她，我们再回头狠狠教训你。” 琳琳发了个委屈的小表情：“人家更难过好不好，门关上的那一刻，那丫头……好像哭了。那没心没肺的丫头,寻常会哭吗？”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 是啊，他们的“小霸王”何时哭过啊？心疼，抓住屏幕前每个人的心。 开学第一节课，班主任走进教室。 “哇，太年轻了吧。”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陶明，今年刚刚大学毕业，以后我们共同进步，共同成长。”娃娃脸有些稚气，更多的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坚定。 为了“亲民”，班主任让他们自觉选座位，自由选同桌。 她们知道老幺胆小又怯生，琳琳选了墙边最前排和她同桌，何凝和李子紧随其后，三个人形成一个包围圈护住了她。 待她们坐定，一个瘦高的男生走过来，皮皮的坐在阿晖桌子上，甩甩油油的头发，指着阿晖说：“你，跟我换个位。” 阿晖被他的架势吓的微微颤抖着，琳琳也一时懵了。 李子站起来，朝“油头”问：“哥们，几个意思啊？” “一个意思，我要和这个美女同桌。”“油头”不屑的瞥了眼李子。 “那就不好意思了，班主任说，自由选同桌，你不懂‘自由’的意思？” “油头”大概没见过这么不怕他的女生，厉色道：“欠揍？” 李子冷笑一声，走到他面前：“我欠啥，就是不欠揍。你是自己下来，还是我请你下来？” “哦，你还敢动手？你动下试试？” “试试就试试……”李子话还没说完，已经伸出手揪着他胸前的衣服，用力一拽，对方几个踉跄才站稳。 围观的同学，刚刚都替李子捏了把汗，现在看到男生这么狼狈，都松了口气。看来这个看上去瘦弱的女生，是个能打的啊！ “油头”狼狈的站稳，挥手就要打李子。 李子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要打，别在这里啊，我们上外面操场上打啊，那场地大。” 何凝带着班主任来的时候，就见到这个场面。李子松开手，男生仿佛松了口气，仍旧逞强的说：“好男不和女斗。” 哈哈，何凝她们大笑，原来这个小李子还是个“小霸王”啊！ 那段不识愁滋味的时光啊! 如果问102室的姐妹们，校园里最美妙的时光，她们会不约而同的大声说：“当然是‘小南国’的时光啦！” 教学楼东面有一片草地，双面环山又可以俯瞰山坡下的操场，环境、位置极好而且冬暖夏凉。不知道哪一届学生给这草地取了名字叫“小南国”，一届又一届的传了下来。 “小南国”承载了一届又一届学生的青春烙印。 在“小南国”，无论男生还是女生，大家都会不约而同的脱下校服，穿上风靡了一时又一时的牛仔。那个时候，牛仔裤好像和所有的衣服，鞋子都可以搭配的毫无违和感。 意气风发的男生们喜欢吼几句当下流行的歌，“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再强的人也有权利去疲惫”、“世界上幸福的人到处有，为什么不能算我一个”，或者聊聊最近播出的武侠剧中哪位大侠的武功更胜一筹。 幽兰含情的女生们喜欢聚在一起看言情小说，琼瑶阿姨的书和根据她的书改编的影视依旧风靡在女孩子们中间；或者互相交换着，看自己誊抄的，贴满明星画片的歌词本。 何凝古筝和吉他都弹得非常好，每每得空她就去“小南国”练练吉他，学习一下新歌。 琳琳天生就有一副好嗓子，每当一首新的流行歌出来，她就去“小南国”练习，很快就能婉转动听地唱出来。当然，她必定会带上她那漂亮到让人惊叹的歌词本。抄歌词是琳琳另一个爱好，大约是“字如其人”琳琳也写的一手漂亮的字体，翻开厚厚的歌词，漂亮的字体配上流行的《还珠格格》、《流星花园》贴纸，连五音不全又粗线条的李子都时不时欢喜的翻一翻，欣赏赞叹一番。 老幺喜欢散文、诗歌和画画。她在“小南国”要么在安静地看书，要么在安静的写写画画。好像大多在人前极内向安静的孩子，一个人的时候都喜欢写写画画，老幺也不例外。这些孤独的时光让她有一手好文采又画的一手好画。 李子平时都是个咋咋呼呼的孩子，闲暇时间就总能听到她和同学们叽叽喳喳声或者穿梭在各个寝室收罗大家暂时闲置的课外书，只有在“小南国”她就是安静的李子，看书，听老大弹吉他，翻翻琳琳的歌词本或者想想她那些或天马行空或天高云淡的心思。 一个寻常的小休日，风和日丽，老大何凝带着吉他过来练习，《同桌的你》，或轻或重，铮铮有声，悠扬飘远。 琳琳一边翻着她抄写的歌词本，一边轻声的和着老大的吉他声吟唱着这首《同桌的你》，她的好嗓子，空灵又磁性。她们默契的配合，时而如流水般叮咚而过，时而又如繁花飘落。 李子枕在老大腿上，仰望着天空，张开手掌，让华光和吉他演奏出的那弯曲的弦线从手指的缝隙间倾泻而过，享受那一刻的岁月静好。 老幺阿晖捧着诗集却在这宛转悠扬的和曲中神游。 “回来就好，狠心的丫头！”一言以蔽之，何凝敲下这个几个字，结束了这一场回忆。 林宇的手悬在电脑上，保持着这个姿势认真看完了群里每一个人发的每一字，终也没有敲下一个字。 他盯着何凝最后敲下的“狠心的丫头”五个字，一直盯到眼睛发涩才渐渐放下僵硬的双手。 是啊，狠心的丫头，近九百个日日夜夜竟然没有给他们只字片语，她仿佛打定主意就这样淡出他们的世界了。如果不是国庆时常从她弟弟小齐那打探些她的消息，他们真不知道要怎么时时刻刻把她留在他们的世界。 不知道在窗口站了多久，从日落到华灯初上，窗外的景色林宇都看了一遍。啊，原来这个城市，这闩窗外，落日的景象是这样的：一天里的匆匆忙忙，来来往往，车水马龙一点点隐进昏暗，灯火一盏盏亮起来延续着白天的纷繁杂芜，褪去了白天匆忙的人们，都隐进了最令人羡慕的人间烟火里…… 程子轩推门而入时，就看到林宇正立在窗前，一脸羡慕的望着外面川流不息的人群。 “好像谁不知道你是老板似的，整日没命的加班。”他一边说着，毫不客气半个身子顺势就坐在他办公桌上，一边偷瞄了瞄他的电脑。 林宇听到他说话，表情木然的转身定定的看着他。 程子轩知道他还在神游，这些年他们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的漫不经心：“走了，下班吧，你不下班你员工怎么走啊。你是孤家寡人，人家可是要谈恋爱的。” 林宇刚刚木然的脸上，渐渐苏醒了一般，轻轻一笑，走过来：“你怎么有空来了？何凝身边正离不开人呢。” 程子轩看着阳光爬上了那张帅气的脸，也灿然一笑：“何凝今天大发慈悲给我放假呢，我还不得赶紧过来找你喝一杯，赶紧的啊，知道我有多久没有喝酒了吗？” “别喝酒，去吃饭，何凝晚上还需要人照顾。”林宇一边说一边关机，收了电脑。 幽静的私房菜餐馆里，选好菜，程子轩提起茶壶给林宇倒茶，好似漫不经心的问：“今天中午，琳琳在群里发的消息你看到了吗？” “嗯。”林宇接过茶壶也给程子轩杯子里倒满。 程子轩呷一口茶，依旧漫不经心的问：“那，你怎么想的？” 林宇不语，他看向窗外，轻柔的曲子《最远的你是我最近的爱》在耳边淡淡的萦绕着。 “如果啊，我是说如果啊，那丫头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你要有心理准备哦。”程子轩半真半假开起了玩笑。 林宇知道他担心什么，琳琳说，那个叫徐清扬的，李子的大学同学，在李子离开后不久，也追着她去了国外。 一阵窒息感袭来，他的心揪起来一阵疼痛，越是柔软的爱，伤起人来越是能锥心刺骨。 “我信她。”他只能选择信她，这是他孤独行走在这尘世间的最大慰藉。 “那就好！”程子轩忍不住打了个响指，“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等她。”等她放心所有的心结，等她明白等她是他的宿命，等她毫无芥蒂的来到他身边。 时光匆匆，年轮沉沉，“我等你”三个字中隐忍的情绪远比“我爱你”更让人心疼，更需要勇气。 这些年，他已经逐渐意识到，那些年她给的那些灿烂时光，其实早已暗中标了价格，那些刻骨铭心的印记深深，纵然在她转身之后，他也只能用余生的寂寞来偿还。 我的宿命分两段/未遇你时和遇到你之后/你治好了我的忧郁/而后赐我悲伤/忧郁和悲伤之间的片刻欢喜/透支我生命全部的热情储蓄…… 第四章 悸动 “叮”一声打破了李子的思绪，车厢门打开，又是一阵人潮涌动，李子又随着人流走出车厢，换乘。 拥挤的站台上，一些人和李子一样换乘，然后又将挤进新的地铁车厢，加入一些新的陌生人之间。 人生也是如此，我们总是不停的离开又不停的遇见，有时候是一个人离开又遇见，有时候是一群人陪着你一起离开又遇见。 有的与我们擦肩而过，有的给我们留下友情，有的带来的也许就是一场，悸动。 谁的青春没有过那样一个人，代言了她整个青春的秘密。 “2002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来的更晚一些，停靠在八楼的二路汽车，带走了最后一片漂亮的黄叶……”刀郎有感而发写这首《2002年第一场雪》的时候，李子他们正在亲身感受着这一场雪。 2002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来的有些晚，但终究还是来了，姗姗而来的大雪飘飘洒洒了一夜。 第二天，天刚亮，同学们就迫不及待的起床，拉开门，哇，一个白雪皑皑，银装素裹的世界豁然呈现在眼前。 南方的雪，总是有着小家碧玉的美艳，又好像总带着青春的气息，哪怕是一场小雪也总能让南方人激动不已，更何况这第一场雪下的这么认真，又这么神情。 不一会，男生寝室那边惊天动地的欢闹声传来，女生寝室也已经沦陷在阵阵激动的欢笑声中了。 女孩子们，无论平时是活泼好动的，或者温柔矜持的，亦或持重老成的，此刻都迫不及待的冲进雪地里打闹了起来。 琳琳早就在开门的刹那就冲进了雪地里，还不忘回头把老大和小媳妇也拉了出去。 一时间，学生寝室中间的雪地上成了同学们撒欢的乐园，童心停泊的港湾。 可惜，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长长的走廊里，只有李子站在上面可怜兮兮的羡慕着何凝，琳琳和阿晖在雪地里团着雪球，你追我赶的打着雪仗。 她最近迷武侠小说，昨晚顾得上了那一场惊心动魄的“决战紫禁之巅”，那还顾得了那一堆枯燥的作业啊。 本来她计划的好好的，早上赶紧写写，来个临时抱佛脚的。这不，好不容易起了个早，作业本找不到了，想必昨天看得那么入迷，顾不上的不仅是作业还有忘记带回来的作业本。 最可恶的就属琳琳了，她玩得不亦乐乎就算了，还时不时的狭促几句李子：“小李子，‘决战紫禁之巅’可比打雪战有趣多了。” “小李子，打雪战可比写作业有趣多了哦。” 李子气鼓鼓的瞪她：“可恶的八戒师兄，这么故意。”因为琳琳第一天皮皮的和李子开玩笑介绍自己是二师兄，每每李子和她吵架就气呼呼的骂她八戒师兄。 无论是羡慕还是生气，此时她都顾不上了，恨恨的跺跺脚，交待完老大给她带早餐，就匆匆从柜子里抽出条红色的围巾，把自己围了个严严实实，就剩两只眨巴眨巴眼睛在外面，然后火急火燎地往外面冲去。 李子飞快的冲出寝室，雪在她脚下“嘎吱、嘎吱”作响，火红的围巾在这白茫茫的世界格外的显眼。她像小鹿一样飞快的冲出生活区，越过操场的通道，直奔教学区。 李子刚飞到教学区的阶梯处，正抬脚准备拾级而上，突然，一个大雪团迎面飞过来，好险的就落在她的脚边。李子急急刹住脚步，纳闷的仰头看上去。阶梯上一字排开站着几个男生，居高临下站在那，肆意的笑着，每个人都拿着雪球在手里抛来抛去，挑衅地看着下面，一副随时准备着往下扔的样子。 与大多数学校一样，总有那些曾经被高年级学生欺负过的学生，等他们升到高年级了又开始欺负低年级的学生，李子他们学校也不例外。开学大半个学期了，这样的欺凌事件他们已经屡见不鲜了。 一切来得太突然，还没有等李子来得及做出反应，一大波雪团已经朝着她飞过来了。她吓得赶紧闭上了眼，条件反射的抬起胳膊护着头。 “完了”她的心里刚蹦出这两个字，突然，有人从天而降，抓住了她的胳膊，一个转身拉着她就跑，一直跑，一直跑出教学区才停下来。 “怎样，有没有被砸到？”男生关切的询问。 李子惊魂不定，两只手撑着膝盖，喘着气，摇着头，告诉他，她没事。 “那就好，你不要再一个人去班级了，高三那几个人又开始新的恶作剧了。” 定了会神，心有余悸地抬起头，李子看清了眼前男生的。她极力平复好心情，喘着气道谢：“那个，谢谢你啊，程子轩。” “你认识我啊？”正准备转身离开的男生，停下脚步，略有些惊讶的问她，“你应该不是我们班的啊。” 李子已经平复好心情，直起身说：“嗨，大名鼎鼎的程子轩嘛，谁不认识啊？哦，我一班的。” 李子习惯性伸出她那自来熟的爪子准备拍拍人家。爪子伸到一半，突然意识到，她和人家不熟哦，又赶紧缩了回来，尴尬的收回去时习惯性去摸鼻子。手触碰到脸，她才意识到自己被围巾捂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了。她赶紧扯下围巾，大大方方，正式道谢：“总之，谢谢你啊。” 程子轩就这么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这一连串的小动作，等到她扯下围巾看清楚她的脸时，突然，忍不住笑了。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小短发：“我也认识你哦，小李子同学，赶紧回寝室吧，转告你室友们暂时不要去教室啦。” 程子轩的手落到她头上的时候，李子刹那间觉得脸烧了起来，微微偏开了头。歪着头的那一瞬，她看见了高出她大半个头的程子轩那张轮廓分明，阳光明媚的笑脸，斜飞的剑眉微微挑起，细长的黑眸，轻抿的唇都带着淡淡笑意。 她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啊，竟如此熟悉，那一刻，仿佛听到春天雪融化的声音，可是昨晚明明才下了今年冬天第一场雪啊。 每个学校都有几朵美丽娇艳的校花，还有几棵赏心悦目的校草。男生寝室在熄灯之后，亘古不变的话题就是女生，尤其是学校里那些漂亮的校花们；女生寝室在熄灯之后话题五花八门，偶尔也会聊一聊男生，自然她们的话题大多围绕着校园里那几棵校草。 程子轩就是八中最仙，最意外的那棵校草。仙，是因为才高一的大男孩，却整一个风度翩翩了得，学习优异，家境优渥，最最难得的是性格极好，阳光，温和，坚定。 意外，是源于如此学习优异的他，据说中考时，最后一场考试，不知何故，突然中途离场了，这才一不小心“沦落”到他们八中。女生们坚定的认为，这是命运的安排。 女生们用当时流行的话形容他，“简直完美的一塌糊涂”。 高一女生甚至偷偷用了新名词“粉丝”，为他组织了一个“粉丝团”，琳琳就是“粉丝团”的一员，甚至一些高二、高三的学姐也加入了进来。 102室的姐妹们的深夜话题，但凡聊男生，聊的最多的男生就是程子轩了，因为102室姐妹们最了解他。 程子轩不仅是老大何凝从幼儿园止今的同校同级的同学，而且他们还住一个小区，算得上发小了。因为不同班，所以他们在学校鲜少有交集。但是并不妨碍她们了解他的信息。 张爱玲说过：“我要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等着你的,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总有这么个人。” 青涩懵懂的女孩子们都喜欢这句话，深信不疑，所以她们总是会憧憬一场命运一样的相遇。 李子压抑着悸动的心，转身就跑，迅速撤回寝室。老大已经打回来早餐，琳琳和老幺疯够了，真在收拾满身的雪。 李子一阵风似的冲进寝室，捂着嘴就“哈哈……”傻笑开了。寝室里三个人都看着傻乐的李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琳琳在镜子前梳头的手还悬在头上，眼睛盯着眼前镜子里的李子：“你这是补作业补傻了？”。 老大何凝摇头：“估计她有了什么小道消息，今天数学老师今天请假，作业不用补了。” 阿晖看她们揶揄李子，她捂着嘴偷笑。 “才不是呢，我要加入琳琳她们的‘花痴联盟’啦！”她激动的宣布。 琳琳每次听李子叫“花痴联盟”时就要及时的纠正她：“什么‘花痴联盟’跟你说多少遍了，新名词‘粉丝团、粉丝团’。不对啊，”她停下手里的梳子纳闷的问，“你不是一向讽刺我们粉程子轩吗？这大早上的你抽什么风？” 李子马上激动万分，绘声绘色地跟姐妹们分享了，刚刚发生的这个历史性的“英雄救美”桥段。 “他居然认识我哦”然后她激动的发表了入团宣言，“所以我决定加入琳琳她们的‘花痴联盟’，从今天开始喜欢程子轩咯。” 何凝听完了她这番激动的描述，也摸了摸她的头：“喜欢吧，喜欢吧，反正她们‘花痴联盟’多你一个也不多。” 大美女琳琳立刻抗议：“粉丝团，粉丝团”然后转向老大：“还有，老大，你尽偏心，区别对待，我发表加入花痴……呸呸……程子轩的粉丝团宣言时，你说我是疯子来着，为什么李子就可以喜欢？” “因为你没有李子‘英雄救美’的缘分啊。”老幺阿晖小声的补了琳琳一刀。 “哼，小媳妇，你也变坏了，都不向着我啦。” “哈哈哈哈……” 一室欢笑宣告了李子初恋的到来。那时候不懂什么是爱，仅仅会因为一个笑容就喜欢一个人，不过，青春不就是这样嘛。 老大何凝帮把大家的早餐，摆好在桌子上了，就催促她们赶紧趁热吃。李子一边喝粥，一边哀叹着她尚未完成的数学作业。教数学的俞老师，可能是年纪大些的原因，对自己的学生严格又严厉，的的确确是李子这样调皮的学生的克星啊。 李子吃一口，就叹口气，哀叹那一场可预见的，来自数学老师的一顿暴风骤雨。哀叹的同时又忿忿不平的顺带骂几句那几个恶作剧欺负人的高年级男生：“站在上面扔雪球逞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面对面单挑啊！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指不定哪天就落到我手里，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琳琳嚼着馒头，含糊不清的揶揄她：“还十年不晚！人家明年就毕业了，哪里给你找个十年出来啊？” 何凝安静的吃着早餐，听着李子自顾自的叽叽咕咕的唠叨，笑道：“我是真的很纳闷，李妈电话里的声音一听就是个温柔的。你这小霸王一样的性格是怎么养成的？” 听了老大的话，李子立马忘了她那点小忧郁，劲头上来了，腾地站起来，皮皮的抬起一只脚架在凳子上，做好架势，准备好好大说一场：“咳，咳，欲知此事，那便说来话长了，话说当年，本尊的弟弟小齐刚上小学……” 正吹着牛，突然，她有放下脚站好：“坏了，林宇，林宇，他估计快进校门了。”说着牛也顾不上吹了，扔下手里早餐，赶紧又抓起她的大红围巾胡乱围着，“不行，我得去门口堵他，告诉他先去男生宿舍然后和男生们一起去教室，否则铁定让高三那几个混蛋欺负了去。” 琳琳放下手里包子，鄙视她：“天天使唤他，欺负他的人就只有你吧，咋地，今天这是良心发现了？” 小媳妇正看着书，头也没有抬就补了李子一刀：“我们李子惦记着的，恐怕是林宇手里的武侠小说呢。” 李子也顾不上她们的嘲笑，风风火火就要往门口冲，老大一把抓住她，把两个包子塞给她：“把早餐带着吃完。” 又捂得严严实实的，抓着两个包子的李子再次冲出了宿舍。 第五章 纠葛 每个女孩子青春的回忆里都有一个花一般的少年，有的灿烂了她的岁月，有的打湿了她的记忆。对李子而言，林宇既灿烂了她的青春岁月，又淋湿了她的记忆。 林宇，也许……终其一生，都会在她的世界下雨了吧。 昨夜的那一场大雪后，阴冷了好久的天，终于放晴了。 清晨的阳光从清澈的天空照射在洁白的雪地上，刺的人眼睛都睁不开。冷，还是实实在在的，不过到底是冬日的暖阳，就算看看，都会让人觉得格外的舒畅。 李子这一溜烟的功夫就跑到了学校大门口。她在学校大门口，一边跺着发冷的脚一边扯下围巾吃着老大塞给她的包子一边还不时的朝大门外张望着。 这个害得李子被琳琳和小媳妇嘲笑的林宇是她们的同班同学。他的家就在他们学校坐落的这个小镇上，所以他走读。 同样是八中的一棵校草，与程子轩一样，林宇也是他们同学间的一个传说。据说，他中考成绩在市里都算得上名列前茅，他却坚持选择了八中，仅仅是因为八中在他家门口。 林宇的爸爸以前就八中的物理老师，林宇是超生的关系，林爸告别了三尺讲台。林爸离开学校之后就在镇上开了家电器维修店。 林宇打小起学习之余就在爸爸店里打发时间。大约是耳濡目染，他从小就非常喜欢摆弄各种电器，如今的他已是附近小有名气的修理师傅。 与他们不同的是，同样都是鲜衣怒马的年纪，林宇却有着与他年龄不相符的沉默与安静。 如果说帅气外溢的程子轩是阳光下盛开的玫瑰的话，那外表清秀的林宇就是安静角落里的一颗幽兰，当你想靠近欣赏的时候，却又发现上面停着一只正扑扇着轻盈双翼的蝴蝶，让你不自觉地保持着一定距离，不忍心打扰这份静谧。 对李子这样喜怒哀乐皆溢于言表的“人来疯”而言，沉默冷清的林宇简直是她的灾难。想起林宇那冷冷的性格，李子不禁在这清晨的暖阳里打了一个寒颤。 林宇从不主动说话，就算大家问他什么，他都可以很神奇的蹦出一两个字来回答“哦”、“嗯”、“不是”…… 林宇和郝国庆同学就坐在李子和老大后桌。 他俩初中就是同班同学而且是三年的同桌，高中又继续同班同桌。 很长时间里，李子都不理解这一对奇葩组合：热衷耍宝又话痨的郝国庆同学怎么能忍受的了如同“雕像”般存在的林宇，而且一年又一年的选择和他同桌。当然，她更好奇整天惜字如金的林宇又怎么忍受的了每天如五百只鸭子般叽叽喳喳吵闹的郝国庆同学。 “我们后桌是500只鸭子和一尊会移动的雕像。”李子如是总结。 而如今，李子有幸与这尊“雕像”有交集，是源于他们之间那一场“不抢不相识”的事故。对，事故，没错！ 这天放学，李子又趁吃饭那点空闲的时间溜出了校门，因为她等了好些天的列夫&托尔斯泰的小说《复活》，前两天“三味书屋”的老板答应她，收回书后不再对外借了，给她留着。 李子像一阵小旋风似的冲进书店，还没等自己喘好气，就急冲冲的嚷开了：“老板，老板……” 老板看着风风火火冲进来的李子，圆圆的小脸激动的通红，气喘的话都说不完全就已经朝他伸出双手，睁大期待的双眼热切的盯着他，一副“你懂的”表情。 老板的脸上顿时浮上尴尬，认识这个叫李子的丫头几个月了，他深知这丫头是个不好惹的主啊。 他慢吞吞的说：“书，收是收到了，只是，等你两天没来，刚，刚租出去了。”李子急急的顺着老板闪烁的眼神瞧过去。 林宇正一手握着书，一手拿着文具站在柜台边，一副正准备付账的样子。 “林宇？”李子用手指着林宇，用眼神询问着老板。 老板一听，乐了，冲她不停地点头：“你认识阿宇啊，那好啊，那……你们自己协商吧。”他迫不及待的离开这是非之地，溜之大吉,走到另一边的收银台前，朝排在林宇后面的同学喊，“同学们，过来这边结账啊。” 看着如释重负，笑眯眯逃跑的老板，李子只能咬牙，她看向林宇，果然，依旧是往日那冷冷清清，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 李子慢慢挪到他跟前，硬着头皮指了指他手里的《复活》，朝他伸出手：“我先和老板说好的，我先看。”平时叽叽喳喳的李子和惜字如金的林宇讲话时，也不自觉地简明扼要了。 林宇听到了，李子和老板的这一番对话，他也大概猜出来事情的缘由了。他沉默的看着李子，怔了怔，然后把书和文具抓在一只手上，另一只空出来的手，在收银台上的“还书处”扒拉着。那里有一摞摞同学们刚刚还的，老板还没来得及重新上架的书，随后他拿起一本书递给李子。 李子扫了一眼他递过来的书，又把目光转向他，询问道：“你的意思，让我先看《简爱》？” 林宇点头。这样沉吟不语的人，就算点头，也不过是微微一个颔首。 李子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推开林宇伸过来的手：“我早看过了，给我《复活》，凡事有个先来后到，我先和老板预约好的。” 林宇又固执的把《简爱》递了过来。 李子看了看他依旧毫无表情的脸，皱起眉问：“你不会是想告诉我，这是一本很好的书，让我再看一遍吧？” 林宇又是一个微微颔首，这一次到是很难得的蹦出两个字：“我租。” 李子看着眼前这个没法好好说话的林宇，又气又无语，都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她瞪了眼这文质彬彬，风轻云淡的林宇，好吧，她算是“兵遇到秀才”，还是一个有理说不清了！ 她缺的是租书的钱吗？她缺的是这本书啊！ 她懊恼的抓了抓她的小短发，又扫了一眼腕上的手表，一下就炸毛了。 “啊……这本书好什么好？我不喜欢这个结局！”她跺着脚冲林宇喊道，“我承认主人公简说的那段‘男女平等’的论调非常好，但是平等，就是让那么好的罗切斯特失去所有，甚至，甚至变成一个可怜兮兮的残废老头来成全她的所谓的爱吧？如果那样才算真爱，那真爱得多可怕啊？那就是简所谓的平等吗？那不是平等，那是，那是，简把她内心深处的自卑冠以平等之名了。” 李子的这一顿怒吼，一向古井无波的林宇脸上显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 趁着林宇发蒙的时候，李子眼疾手快的抢过他手里的书：“我先看咯。我看书很快的啊，很快就借给你”又冲他调皮的眨了眨眼恶作剧道，“算我租。”转身走了两步，她又转回身补充，“还有，说话就好好说话，让人猜，很累的好不好？”转身又忍不住嘀咕，“奇怪，我竟然猜出来了。”反正不管了，书已经得手了，她抱紧书撒丫子跑了，好像连和老板都没有打招呼就跑了…… 林宇就这么一脸懵的看着李子抢了他的书，还教训了他几句，然后一阵风似的跑了，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李子，林宇是认识她的，坐在他们前桌，平时下课也常和他同桌国庆打闹一番，两个人一样的叽叽喳喳，像两个孩子，仅此而已。 刚刚，她是生气了吗？红着脸，跺着脚，揪着自己的小短发朝他吼了好一会。 他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他得罪了她吗？可是刚刚，明明是她抢走了他的书还训了他一顿啊。 一直关注着这边情况的老板，看着书被抢了，还被训了一通的林宇，语气中带着无限同情的说：“阿宇，你们同学？嗨，这丫头叫什么李子啊，活脱脱就是一只小老虎啊。” 林宇听到“小老虎”三个字，回想起她刚刚冲着他吼那番话时，咬牙切齿，又生气又跺脚的模样，竟然微微笑了笑。结账的时候他也没忘和老板说：“我租。” 李子以最快的速度看完了《复活》，把书还给了林宇。因为这本书，他们也算“不抢不相识”，也因为这本书他知道了林宇是“三味书屋”的老熟人了。 刚开始李子只是让林宇帮她还书，时间一长，林宇也掌握了李子的阅读兴趣和喜好，慢慢的连租书的事也交给他了。 他俩的日常就是“这本还了，再帮我借一本啊。”“嗯”“这段时间我还是看武侠。”“好”。 从此，在大家讶异的目光中，大灰狼李子开始了“奴役”小绵羊林宇的日子。 李子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时，便看见林宇远远走了过来。 银装素裹的世界里，他斜挎着书包，一只手拉着胸襟的包带，一只手插在深蓝色大衣的口袋里。 他的身边都是兴奋的，跳跃的或者脚步冲冲的学生，有的还一边走一边打着雪仗，相互追赶着，嘻嘻哈哈，好不热闹。唯有他低着头，不疾不徐走着，仿佛这个世界的热闹都与他无关。 看着林宇孤傲冷清身影，李子仰头叹气，好不容易晴好的天气都被他带着有些寂寥了起来。 看着踽踽独行的林宇孤单单的走近校门，李子突然想捉弄一下他。她闪到门柱后，等林宇走近时，她猛一下冲到林宇面前大声的喊到：“嗨”。 林宇果然被这突然从天而降似的出现在眼前的人吓了一跳，待看清是李子后，俊美白皙的脸上浮起了淡淡的笑意，在暖阳里熠熠生辉。 李子的心情也好了起来，笑问他：“你问我，今天为什么这么好，在门口等你？” 林宇点头。正好一群学生打打闹闹往他们这边冲了过来，李子赶紧把他朝自己身边拉了过来，然后他们一起并肩往学校里面走，一边把早上阶梯上发生的事告诉了他，再叮嘱他先去男生宿舍和大家一起去班级。说完了，她又提高语气狠狠的交待：“你要照我说的做啊，不许不当回事，可不要被那些小流氓欺负了去。”交待完，放心的拍拍他的胳膊，“我回宿舍了。” 林宇赶紧拉着李子胳膊：“李子。”然后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书递给她。《射雕英雄传》，李子眉开眼笑，拍了拍林宇的头：“啊呦，还是我的林宇了解我啊！” “苏州站到了，有在苏州站下车的旅客，请携带好您的行李……”列车厢里响起的声音打断了李子的思绪。 整理好思绪，收拾好行李，李子踏入了她工作的这座城市，这，也是林宇工作的城市。 那天，清晨，隐约雷鸣，风雨欲来，她留你一个在这个城市;今天，华灯初上，披星戴月，她赶了回来…… 分别这么久，他们终于又在同一个城市了，虽然她还不敢去见他，但是，就算在同一个城市，也觉得够温暖了。 出站口，王姐在等她。王姐是李子良师，李子大学毕业进公司实习就是在她手下，也是她留下李子入职，一路指导她。 李子跑向王姐，王姐抱了抱李子：“辛苦了，丫头！”李子眼泪一下就出来了，这么久的奔波，第一次触摸到自己的亲人。 路上，王姐一边开车一边告诉她：“新开的浦东分公司，把我们这边业务主管调了过去。我看你这几年历练的可以了，就把你安排回来接替她，这两周你们要做好交接。”她看了看李子，有些心疼，“丫头，你这几年都没有回来，我理应让你先回家的，但是这边主管两周后要调去上海了，所以，还要委屈你一下，交接好了再回家好吗？” 李子看着外面一路后退的万家灯火，感慨地说：“您已经让我提前很久回来了。” 第六章 守望 关掉qq，王晖抱着一摞试卷，脚步匆匆赶往班级…… “这是去年的期中试卷，大家做一下吗，下周我们开始期中考试。” “啊……”教室哀嚎声一片…… 听着这阵阵哀嚎声，10年前的画面涌上脑海，王老师笑了，“历史总是有着惊人的相似”不是吗？ 趁着大家对2002第一场雪的兴奋劲儿，班主任陶头儿宣布了期末考试的日期。 班主任平日里以班为家又和孩子们打成一片，所以孩子们就都亲切的叫他“陶头儿”。 陶头儿这刚一宣布，教室里顿时哀嚎声一片，期末考试的来临也宣告了同学们高中第一学期即将结束了。 大课间，老大去打开水，平时这宝贵的二十分钟是李子争分夺秒看小说的宝贵时间，今天她却伏在桌子上哀嚎：“完了，完了，我的物理肯定完蛋，啊，还有政治，我都想不起来我到底学什么了。” 后座的国庆同学也在以他的方式表达着他的哀嚎，他站起身把一只脚放在凳子上，一只胳膊当作琴，另一只手作弹琴状，凄凄惨惨的唱：“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琳琳转过身，拍拍李子的头：“乐观点啦，你想啊期末考试的到来，也就意味着寒假来了啊。与其悲观的想着考试，不如我们想想寒假怎么过吧。我是肯定要把《流星花园》和《情深深雨蒙蒙》碟片一张张重新看一遍的。”说完，情不自禁的哼起了“情深深雨蒙蒙，多少楼台烟雨中……”。 琳琳的话没有安慰到李子，倒是安慰到了后面的国庆了，他立刻停止了“哭吧，哭吧”的哀嚎，调转矛头朝琳琳嚷道：“你们女生就喜欢犯花痴，那什么《流星花园》有什么好看的。古天乐的《寻秦记》，还有，何润东的《风云》这些才是你们必须看看的啊。” 琳琳漂亮的柳眉一挑：“花痴？你这纯属是嫉妒，你有人家道明寺帅吗？你有人家西门酷吗？切！” “肤浅！我让你们看这些，就要让你们有看真男人的眼光。男人的帅，要古天乐那样的阳刚睿智；酷，要像步惊云那样羁傲不逊。李子，你来说对不对？” “李子，你说你看什么？” 两个人隔着李子吵开了，吵得情绪低落的李子耳朵疼，她哀嚎着打出休战的手势：“停、停、停……我不作评价，我家没有cd机，电视上播放什么我就看什么。再说，我也没有多少时间看电视，我还得帮妈妈干农活呢。” 老大打好水回来，把水分递给她们，刚刚坐下来，李子立刻挽着老大开始重新哀嚎了一遍。 琳琳立刻放弃了李子这个“叛徒”，她要找新的盟友，目光扫过老大，想都可以想到吧，老大肯定是学习，看书，练琴。她迅速转回头向着身边的老幺阿晖问道：“小媳妇，你说你想看哪部？” 老幺轻声嘤咛：“我，我要帮奶奶干活。奶奶冬天腿不好，我要收拾屋子，还，还有很多东西要洗，准备过年，我……” 看着老幺涨红的脸，琳琳为自己这一时的心急，恨不得咬断自己舌头。 一学期的相处，102室的姐妹们都知道老幺的家事。 老幺出生没多久，爸爸就因病过世了。妈妈带着她过了三年，通情达理的爷爷和奶奶就劝老幺的妈妈改嫁了。为了让王晖的妈妈找个好人家，爷爷奶奶把老幺留在了自己身边，孙女也是他们在这世界的最大慰藉。 王晖的妈妈也感念老人的一片苦心，她没有远嫁，就在同一个镇上找了一个人，也可以时常过来照顾一下幼女和两个老人。再后来妈妈有了弟弟，也难免有照顾不过来的时候。 失去依靠的王爷爷，王奶奶和阿晖，互相依偎的三个人过的伤痕累累却也是很温馨。 政府很照顾这个风雨飘摇的家庭，就安排了爷爷在镇政府看门，这也是家里主要的经济来源，老幺阿晖的学费也一直是减免的。阿晖从小就乖巧懂事和奶奶一起照顾一家三口饮食起居。 奶奶由于年轻时生活的艰难让她落下很多的毛病，尤其是她有严重的风湿，一到深秋腿就开始疼痛。 老大捏了捏老幺的手温柔地说：“我去帮你啊，反正我回家也没有什么事可忙的，我家离你家也不远，我可以早上去，下午回的。” “我也去。”李子学习上的那点烦恼早丢到爪哇国去了，她赶紧举手附和老大，然后看向琳琳。 琳琳马上搂过阿晖的肩膀说：“我必须去啊，这还用问。” 老大沉思了下：“不如这样，期末考试结束后，我们一起去。我们花一天时间把我们阿晖家里彻底打扫好，把家里需要换洗的衣服、被褥什么的都洗了。” “好，好，对哦，需不需要劳动力？”琳琳眼一眨就一个主意，挑眉问一直在听着她们谈话的国庆嚷道，“国庆，你去不去？” 国庆天天与她们打打闹闹，大家的情况都多少了解一点：“好说啊，我有的就是力气了，阿宇你去不去？”他转身推了推身边的林宇。 阿晖在一边却是急红了脸，极力推辞着：“不用……真的不用，我一个人行的。” 林宇从书上抬起来头，发现大家都看着他，他一脸懵的看向李子。 李子为他解惑：“我们约好，期末考试结束后去我小媳妇家帮奶奶打扫卫生，国庆问你去不去？” 林宇看向国庆，国庆说：“去吧，反正你放假就呆在店里，太无聊了，去吧。” 林宇：“我……”林宇就“我”了一下然后不语了。 “你想说你什么也不会，去了怕帮不上什么忙对吗？没关系，去了自然用得上。”李子像翻译机一样一边翻译一边给出解答。 大家对李子翻译林宇的表情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哦”林宇答应了。 看大家都商量好了，阿晖的顾虑变成担忧了：“蛮远的……” “包我身上，我表哥开面包车，到时候我请他来接我们，送我们去你家。”国庆当即拍胸脯敲定了。 这件事的敲定，多少冲散了大家对期末考试的忧虑，然后就按部就班的进入了备考的复习阶段。 国庆这个家伙虽然平常爱耍宝玩闹，但是办起事情来却是非常靠谱。 上午考试一结束，他叫来的车子已经停在校门口了，大家胡乱吃了些东西便上了车。 今天，天公作美，阳光灿烂的日子。半个小时左右就停在老幺家门口了，独门独户带着院子的大房子，推开院门干净又整洁。 奶奶大约早就收到老幺的电话，一早在院子里支起来炉子，烧了很多热水装在暖水壶中，炉子上还温着一大锅热水。 奶奶极慈祥、温和，看见孩子们来了，急着过来招呼。阿晖赶紧冲过去，扶着行动不太方便的奶奶：“奶奶，你哪来这么多暖水壶的啊？”阿晖进门就看见地上放着好几个大暖水壶。奶奶慈爱的摸了摸阿晖的手：“邻居们借的。”然后看向围着她孩子们，带着笑和歉意，一个个抚摸着他们的手：“好孩子，这么冷的天，要让你们受冷受累了。” 李子没见过自己的奶奶，她的爷爷奶奶在她还没有出生前就相继过世了，所以李子无条件的喜欢所有慈祥的爷爷奶奶们，而且自来熟的那种。当奶奶粗糙的手抚摸着她的手时，她的鼻子一酸：“奶奶，阿晖能做的，我们都能做，在家我还下地干活呢。” 其他人也赶紧喊着“奶奶好”，眨眼的功夫都喜欢上这个慈祥的奶奶。他们簇拥着把奶奶送回暖和的房间里。 老大何凝就抓紧分配工作：老大和老幺负责清洗被单和家里积压的厚衣物；李子和琳琳负责把家里各个角落的卫生全部打扫干净，擦洗干净；国庆负责给女孩子们打水，烧水。 “林宇嘛……”何凝正在想怎么安排他的事情，林宇站在人群中略有些尴尬。 李子灵机一动：“这简单，林宇，你把阿晖家所有电器检修一遍，还有，你看看这些电线布置的很乱，有安全隐患，而且好多都老化了，你也检修一遍，需要换的给换了。”李子一边说一边拉着林宇到处指点。 找到了自己可以做好的事情，林宇脸上也有了笑容。 “这个主意太好了，用电安全是大问题，尤其是家里就阿晖和爷爷奶奶。”小伙伴都一致赞成。 趁着阳光真好，说干就干，一会大家都干的热火朝天了。 老幺把家里需要清洗的棉衣和被单都清理到院子里来。没有洗衣机，她们用奶奶准备的大盆，一件件浸泡后再仔仔细细的刷洗，漂洗几次后再用甩干机甩干，晾晒。 李子和琳琳先把家里角角落落打扫一遍，然后用国庆送来的热水开始擦洗，桌子，橱柜和窗户无一遗漏，最后再把地拖一遍。 国庆穿着一件亮黄的羽绒服，像一只大蝴蝶在屋子各处穿梭，打来冷水放在炉子上烧，再把烧好的热水送给洗衣服的老大和老幺，又不停地给打扫卫生的李子和琳琳换上干净的热水，哼着歌，当然还手舞足蹈配合着自己的歌。 林宇依旧沉默不语，他把屋子里电器都打开检查，又把家里开关，电线检查一番，不时在纸上记下要更换的东西然后去镇上买来再重新装上。 国庆哼着歌，迈着他魔性的小舞步，把半桶装有洗洁精的水从院子里拎到客厅里，这一路的摇晃，半桶水上已经有半桶的泡泡了。 国庆沉醉地哼着歌，弯腰放下桶时，琳琳眼疾手快捧起泡泡和国庆的脸撞了个正着。瞬间，国庆由大蝴蝶变成了一只一脸懵的大花猫，李子和琳琳顿时哈哈大笑。 国庆是谁，“宁可吃苦不可吃亏”可是他的座右铭，说时迟那时快，他操起泡泡扬到了正笑的前俯后仰的琳琳脸上。 两个幼稚鬼开始了“泡泡大战”。 突然两个人一个眼神，一起把正要洒向对方的泡泡，一个回旋全洒到正笑前俯后仰的李子脸上。 “啊……”猝不及防的李子，一声惊叫。 院子里的老大和老幺，检修线路的林宇，厨房忙活的奶奶都跑了过来。满脸焦急的四个人跑过来，看到客厅里三个人用泡泡打闹的正欢，泡泡随着三个人满场乱飞着，顿时觉得荒唐又好笑。 老大正要阻止，突然脸上一凉，老幺正满手泡泡，笑意盈盈的眼中夹着小小狭促地看着老大。 大家都被老幺的举动惊的停下了打闹，这是我们平时那个处处小心翼翼，羞涩躲藏的老幺吗？心照不宣，笑意涌上每个人心头，大家不约而同的把泡泡扔向了阿晖。 一时间，五个人从客厅追到院子里不分敌友地混战了起来。 林宇摸摸鼻子安静的回去检查线路去了。 奶奶看着满院子的孩子飞过来，扑过去，尤其是她的小阿晖，小脸都红彤彤的，奶奶笑着转身回厨房时偷偷拭了下眼睛。 “阿宇小心!” 林宇线路检查到客厅，正专心记着什么。国庆这一声大喊，林宇抬头，转身，一把泡泡已经涂到他脸上。他抹了一把脸，李子正站在他眼前，头发上，脸上，手上，都是泡泡，正恶作剧看着他笑的前俯后仰。林宇轻轻甩了甩手上的泡泡冲她微微笑了笑。 国庆已经冲过来挡在林宇面前：“臭丫头，你就知道欺负阿宇。” 一个学期的相处，大家看明白了，国庆看上去粗线条，其实这些年一直处处细心的护着安静的林宇。 “切，他这么闷，我们不带着他玩，以后他怎么合群？你能护着他一辈子吗？” “臭丫头，欺负人理由还不少。”话虽如此说，国庆还是把林宇拉到院子里一起玩了起来。 一下子满院子都是扑棱的孩子们，孩子们的笑声一时间充塞了屋子里的每个角落，驱散了这十多年的阴霾。 厨房里的奶奶一边忙着准备饭菜，一边笑着摸眼泪。这个家有太多年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她心里这些年积压的悲伤好像也随着心爱的孙女的笑声飞去很远很远……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只要能熬过寒冬的种子，都会在春雨中滋润发芽，在春风中茁壮成长，并能为你想要守护的人遮风挡雨，更何况我们还遇到了友情，这绵绵不绝的菲菲春雨啊。 第七章 相助 谁的青春没有浅浅的淤青，谁的伤心能不留伤痕，青春的长河流淌着年少的轻狂，也充满着风雨坎坷。 总要一个人或者一些人的出现，帮你擦干青春的眼泪，抚平那些青春的伤痕。 当王爷爷下班踩着落日的余晖走进自己家门时，他就看到院子里拉满了绳子，绳子上晾满了五颜六色的被单和衣物；院子里窗明几净，处处焕然一新；一群孩子在客厅里叽叽喳喳的欢闹…… 爷爷顿时了然。 孩子们看到爷爷进来，立马一个个站起来乖乖的喊着，“爷爷好”“爷爷好”…… 爷爷笑着和他们点头，和王奶奶一样，爷爷也是个慈祥温和的老人，看向孩子们的眼里都是慈爱。 奶奶尽管腿脚不便，还是尽力给孩子们张罗了一桌子丰盛的菜。 孩子们懂事的把爷爷奶奶推上桌子后才陆陆续续上桌。 阿晖把爷爷的酒和酒杯拿上桌子时，坐在爷爷身边的李子，拿过酒瓶，沉稳老练的给爷爷斟了一杯酒。 “丫头，你这酒斟的很是熟练啊。”爷爷笑呵呵的夸李子。 李子讨巧卖乖道：“那是，爷爷，我爸爸是开大货车的，白天不能喝酒。每天晚饭的时，他也喜欢喝点酒，我每天就给他斟上一杯，就一杯哦，嘿嘿。”边说着还强调的竖起一跟手指。 老大一边摆碗筷一边打趣她：“这几个月，你这个小管家婆不在家，李爸每天可以多喝几口酒咯。” “不行的啊，我来上学前都交待好小齐了，再说我放假回去也是会检查的啊。”又转头向着爷爷解释，“爷爷，小齐是我弟弟。” “好孩子，多吃点。”爷爷拿起干净的筷子给李子夹了个大鸡腿。 李子眉开眼笑：“谢谢爷爷，我最喜欢吃鸡腿了。”说完看了看老幺，把另一个鸡腿放到她碗里：“这个给你吧，省得我啃鸡腿，你吃醋。” 老大夹了块鸡块放在爷爷碗里，又夹了块了鱼放在奶奶碗里：“爷爷，奶奶你们才应该多吃点，把身体养好。” 爷爷奶奶一直就那么慈祥的看着桌子上每一张青春洋溢的脸，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似的，喜欢的心情都写在脸上。他们平时都是很少言纳语的人，今天看着围在他们身边的这一桌的孩子们，真是打心眼里喜欢。爷爷和奶奶一样感叹，这个家有多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李子咬一口鸡腿，国庆一副特鄙视的表情看着她，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个臭丫头今天如此讨巧卖乖的模样。 李子也不示弱，挑衅的冲着国庆又夸张的咬一口鸡腿：“哇，鸡腿好香啊。”然后无视国庆鄙视的目光，又给林宇夹了块鸡肉。 林宇看着李子微微一笑，继续低着头细嚼慢咽吃着自己的饭菜。 爷爷呷一口酒，把何凝给他夹的肉放进嘴里细细的咀嚼着吃了，低沉着声音说：“何丫头讲的对，我们就应该要把身体养好，好多陪我们家阿晖几年，至少看着她有个好归宿，我才能过去和她爸爸有个交待啊。这孩子……” “好吃好喝的还堵不住你的嘴。”奶奶也夹了块肉放在爷爷碗里，嗔怪的打断了爷爷的话。 琳琳的手在桌下握住了身边低头沉默着的阿晖的手说：“爷爷，奶奶，现在阿晖还有我们了啊。” 老大何凝也笑着安慰爷爷奶奶：“嗯，爷爷，奶奶，我们四个人以后会一直都是好姐妹的。”、 “好，好，好……”爷爷又很欣慰的呷了一口酒，奶奶高兴的一直顾不上自己吃，就不停的忙着给每个孩子夹菜。 国庆插科打诨道：“唉，多了你们这三个孙女，以后爷爷奶奶该有多操心啊。哦，爷爷，您放心，何凝很好的，琳琳嘛，还将就，就这个个李子啊，您和奶奶以后可是要头疼的哦。” 国庆的一番话，激出了李子的本性，她忿忿地放下筷子就要伸手去拉国庆耳朵：“我哪里就这么招烦了啊，我不要太乖好不好。爷爷奶奶，你们不要相信他，他是，是……对，是羡慕嫉妒。”何凝赶紧把她按住，坐好。 爷爷看着国庆和李子这一对活宝，哈哈大笑：“好，不烦，不烦，你们都是好孩子。” 一顿寻常的晚餐，在爷爷奶奶的笑声和孩子们争争吵吵的打闹中，吃出了一大家子的大团圆味道。 饭后国庆带着林宇各自回家了。四个姐妹像在102室一样，挤在阿晖房间里过夜。 阿晖房间是她父母当年的房间，宽敞明亮，床也足够大。奶奶又给她们添了床软和的被子，干净的被子上有着阳光混合着皂角的香味，床上软软的，暖和和的，小姐妹们围坐在床上，腿都笼在被子里聊天。 老大拿起床头柜上的相框，相片里，老幺阿晖搂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笑的格外开心，阿晖也难得的笑的很阳光。“好可爱，这是你弟弟吗？” “嗯”老幺笑着应到，眼睛看向相框里的小男孩，眼神中流露出疼爱。 李子和琳琳也凑过来看：“哇，好可爱啊，看得出你们感情很好哦。” “嗯，我想努力对他好些，希望他的童年不要和我一样。” 三个姐妹一起看向她。从小敏感的孩子总是一眼能看到别人眼中流露出来的情绪。 老幺看着三个姐姐眼中流露的没有好奇，满溢出来的只有心疼，老幺的心一点点温暖起来，心扉一点点敞开：“妈妈改嫁时，我已经开始记事了……” 王妈妈改嫁后，小小的阿晖，无论是出门玩耍还是去上学，走到哪里总有人对着她摇头‘可怜啊’、‘造孽哦’……爷爷奶奶说，是要妈妈过更好的生活，妈妈还是她的妈妈啊。为什么大家说的话，都在告诉她，她是个没有爸爸又被妈妈抛弃了的可怜的小孩子呢？ 虽然她还很小，但是本能的，她不想听到那些话，她知道妈妈是爱她的，爷爷奶奶更是爱她的，渐渐的，小小的阿晖就不敢去人多的地方了，再后来，她连走过聊天的人群都会害怕，害怕她们看向她的那些奇怪的可怜的眼神。 娓娓道来的老幺，渐渐的陷入了悲伤的情绪中了，脸上的表情也随着她的回忆一点点痛苦了起来。 第一次，老幺阿晖在她们面前说这么多话，虽然这些回忆让她陷入了深深的痛苦种，三个姐姐却是没有打断她，她们知道很多话要说出来才会觉得舒服，内心里积压的痛苦也需要一个释放的宣泄口。 她们把手伸向她，四个小姐妹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有了三个姐姐的鼓励，阿晖继续勇敢的回忆着。 王妈妈改嫁后，还一直照顾女儿和爷爷奶奶，慢慢的这些闲话就少了些。 过了两年，弟弟出生了，好不容易平息了些的话题就再次被点燃了，这一次燃烧的更激烈了。 一些人又开始对小阿晖指指点点，“可怜啊，有了儿子那里还顾得上这个女儿。” “哎，造孽啊，有后爸就有后妈啊。” 每个人又在告诉她，妈妈被弟弟抢了，她现在真的成了没有爸爸又没有妈妈的孩子了。 甚至有时候走在上学路上，就有人拉住她问：“你妈妈还来看你吗？”“你后爸还会给你零花钱吗？” “你弟弟长的虎头虎脑的很讨人喜欢，你看了吗？”等等这些话。 虽然他们说出来的都好像是在同情、关心小小的她，但是她却是知道他们这是不时的在提醒她，她是真的彻底被抛弃了。 就这样她一度连门都不敢出了，连上学都不敢去上了。 老大背过脸去，不敢看老幺坚强的小脸。没有一个人的性格是天生的，原来这个性格内向到几乎胆小懦弱的孩子，是因为走过了这么伤痛的童年。 阿德勒曾说：“幸运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心疼的眼泪从她们眼中一颗颗滚落下来。 老幺努力挤出笑容对着她们笑：“后来，渐渐长大，我想明白了，虽然爸爸走的早，可是爷爷奶奶把他们对爸爸的爱都给了我；妈妈虽然有了新的家人要照顾难免忽略我，可是她也多给了我一个真正的亲人，我的弟弟啊。我不想弟弟从小经历我这样的指指点点，让他觉得是因为他的出生抢了我的妈妈。我不想他幼小的心背负这些不应该背负的东西，我希望他能健康快乐的成长，所以我努力亲近他，让他知道我过得很好啊。” “哇，哪家的孩子啊，怎么成长的这么棒啊！”老大擦去眼泪，心疼地抱住了她们勇敢的老幺。 作家刘瑜说：“愿你有好的运气，如果没有，愿你在不幸中学会慈悲；愿你被很多人爱，如果没有，愿你在寂寞中学会宽容。” 这个孩子该有多勇敢才能成长成现在这么懂事的模样？琳琳也伸出双手心疼的把老幺紧紧的抱着。 “小媳妇，以后我再也不抢你零食了，我保证！”李子擦去眼泪，伸出她沾满了眼泪的爪子发誓。、 琳琳家是开超市的，她每次放大周后返校，赵爸赵妈总是给孩子们带来大包小包的零食。 “以后你喜欢的东西我都不和你抢，还有，我，我把老大也让给你。”心善的孩子总想给这个孤单的孩子多些再多些。李子第一次觉得自己怎么这么没用，可以给老幺的太少了。 “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真让人讨厌”琳琳满心里的心疼老幺，“用慈悲的面孔说着最恶毒的话。” 何凝难得沉痛：“所以鲁迅说，人与人的悲欢是不想通的。有时候一个人的悲伤是另一个用来消遣的谈资。” “以后再有这样的人欺负你，我帮你打，我很能打架的，我从小帮小齐打架练出来的。”李子似乎终于找到自己的用武之地了。 “嗯嗯……我也帮你打。”小姐妹们的悲伤在李子一副准备随时打架的架势中渐渐消散去。 那一天，几个小姐妹懂得了一个道理：善意的传递应该是一种温柔的“润物细无声”，大肆宣扬的“善意”中露出的往往是人性中恶的爪子：幸灾乐祸！它带给别人的是更深的伤害。赠人玫瑰手有余香，你递给别人毒草的时候自己也未能幸免。 也许是这些陈年往事形成的郁结之气在心里积压的太久了，一吐为快之后，老幺有了从未有过的轻松感。 她感激又有些腼腆的笑着看着眼前给了她勇气说出来的姐姐们。看着她们愁眉不展，她反而安慰她们：“我们只有原谅别人，才能放过自己啊，这样才不会让自己变成自己讨厌的人模样，这样自己才会成长的更好些啊。” 是啊，别人给我们恶意，我们以恶意回击，终有一天，我们也成了连自己头讨厌的人吧。这一天，老幺阿晖也教会了她们成长。 只是这个时候，四个相亲相爱的小姐们还不知道，几个月后她们真的结结实实打了一架而且“一战成名”。 车进入小区，王姐把李子领到她安排的住所，打开门：“这是我朋友的房子，她结婚了，我们一个小区，她就把钥匙交给我，我时常帮忙照管下。你先住着，卫生我叫人打扫了，东西也都齐全，就缺宽带，已经在办理了，就这几天会上门安装。啊，还有这个……”王姐说着，从包里拿出一部新手机，“这是公司给各部门主管配的电话，你刚回国，正好可以用，我就先给你带来了。” 李子双手接过手机，这可真是及时雨啊。 再环顾这套房子，小而精致，感动道：“王姐，真是让您太费心了……” “傻丫头，说这些干嘛，走，放好东西，我带你去吃饭。”这几年看着她一路成长，王姐也把这个善良、能干又实诚的丫头当成了自己的妹妹。 第八章 成长 吃了回国后的第一顿晚餐，李子回到住所，她迫不及待的赶紧给家里打电话。 “哪个啊？”是妈妈的声音。 “亲爱的老妈，我回国啦！” “小颜？小颜！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妈，我说，您宝贝女儿，提，前，回，国，啦！” “啊呦，啊呦，这丫头，到哪里了？妈妈去接你，到家吃晚饭吗？”电话那头的妈妈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了。 “妈，妈，您先别激动，先听我讲，我到公司了，是因为公司的事情我才提前回国的，我还得把公司这边的事情忙好，才能回家看你们。” “还要过几天啊，过几天呢？要几天呢？哎，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妈妈又激动又遗憾，“那，我和你爸去苏州看你好不好？” “妈，您放心好不好，一两周，这边工作一交接好我就回去看你们，您先在家帮我准备吃的啊，我有很多很多想吃的东西啊。” “好，好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丫头……哎，我得赶紧打电话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你爸。”李妈手足无措，又想和女儿聊天又想赶紧把好消息分享给李爸。 “妈，这个号码是我在国内的新号码，您等下存起来，随时联系我。” “好的，好的，小颜，你这刚回来住哪里，吃饭怎么办啊？” “您放心，公司都安排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那我赶紧给你爸打电话，你爸啊最想你了。”李妈一顿忙乱。 李子的心一下充满了幸福感，这一刻，真的感觉回家了，一颗心沉沉落地。 挂了妈妈电话，李子玩着手机，那些烂熟于胸的号码一个个在心里拨了又删，删了又拨…… 这些年，尽管想念他们，李子却也一直没有联系他们，她怕，一听到他们的声音她就忍不住跑回来。不联系他们，她虽然有一种流离失所的感觉，却又有一种奇怪的安心。 啊，他们应该都从琳琳那知道我回来了吧？老大研究生毕业后去了哪里？她和程子轩修成正果了吗？有没有被程妈欺负？ 琳琳看来还是在上海，满世界飞着呢，她和男朋友修成正果了没有？ 阿晖呢，放下执念了吗？还有，奶奶，奶奶她还好吗？ 国庆这个老师当的咋样？有没有教坏了一届又一届的孩子？ 林宇，他…… 她迫不及待想知道他们每一个人的消息。 手机在手里翻来覆去，还是一个号码不敢拨出去，虽然在国外恨不得一头扎进他们的小世界里，可是真正要面对，却又是近乡情怯了。 “算了，900天都忍了，再忍几天吧！”对于她的那场不告而别和漫长的失联，她着实有些怵得慌，还是选择继续装鸵鸟吧！ 打开行李箱，拿出自己生活用品一一归置好，又给自己美美的洗了个澡，坐在床上，把他们的号码都一一存进手机。 这样无法入眠的夜，只有回忆能慰藉吧，思绪又飘回了那年。 2002年的那个寒假，没有姑娘们预期的那么开心，春节都是在大人们愁眉不展中度过的。 2003年，新的一年带来的喜庆远不及一种新名词“非典sars”所带来的焦虑多。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甚至大家开始谈“非典”色变，这种全新的，传染迅速，死亡率极高的呼吸系统疫病正在广东蔓延，而且有全国甚至全球蔓延的趋势。 这一学期最冲击大家记忆的是各种各样的口罩，抢板蓝根大战，空气中弥漫的各种不知名中药味，醋味、消毒味以及体温计刚刚接触皮肤时那种冰凉的触感…… 4月中旬的时候，正是易感冒的季节，时不时就会有学生感冒发烧。又因为“非典”极强的传染性，学校决定进入了封闭式阶段，连走读生都要求统一住了校。 李子中午大多时间在班上看书，因为学校封闭的严，李子的小说也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整个女生寝室的闲书都被她搜罗尽了，当然，由于国庆在住校，男生寝室的小说自然也被她逼着他一网打尽了。 这天，她最后一本小说终于被她看完了，百无聊赖的托着腮想着怎么才能弄到小说来读。 林宇正一个人在李子后面座位上看书，国庆去打球了，林宇的象棋正摆着桌上。 “林宇，不如咱俩杀一盘吧。” 林宇住校的这段时间大家都已经知道，这个沉默不语的林宇象棋下的却是非常好，凡是来挑战的不论高一学生还是高三学长；不论是同学还是老师统统被他杀个片甲不留。几乎每天中午或者晚自习他的桌位上都围着一圈人观棋。 难得今天这么清闲，李子闲的无聊就也想和高手走几招看看。 林宇歪着头，笑着看着李子。李子读出他笑意中的询问：“别小瞧人，我棋下的还行，我爸教的，我们经常在家里下。” “好。”林宇摆好了棋盘。 同学们所言不虚，这家伙果然是个下象棋的高手，才十几步，李子已经走入窘境了。 林宇修长，干净的手指敲敲他的炮和李子的車。 “知道了，不就将军带車嘛。”看着林宇那气定神闲的样子，李子有些气急败坏，她噘着嘴想着办法。突然，她一通神操作，用自己的象吃了林宇的炮，解了自己困局还救了自己車。 林宇被他的这通神操作完全弄懵了，一脸懵的看着她。 “纳闷我的象怎么飞过来吃了你的炮了，对吧？”李子得意的跟他解释，“傻了吧，我这不是普通的象，我这是小飞象，小飞象当然能飞咯。” 林宇看着耍赖还耍的这么理直气壮的李子，愣了三秒，他那强烈的胜负欲让他不能计较，继续走棋。很快，几招之内他就不声不响的吃了李子的“小飞象”。 偷瞄着林宇认真看着棋局模样，李子心情莫名的小小窃喜。又到了关键时刻，李子不动声色的用自己的車吃了林宇的車。 林宇又一脸懵看向李子。 “我这車不是普通的車，我这个是可以转弯的，卡丁車知道吗？比你那个只能直行的傻車可强多了。” 这一次不但耍赖，她还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接下来可想而知，只要林宇要将军，李子总有一枚带着特技的子来拯救她:“空降兵”“高射炮”“圣斗士星矢的天马”…… 最后的结局，象棋高手林宇惨败！ 看着胜负欲极强的林宇那憋屈的盯着她的表情，李子心花怒放，她意犹未尽：“再杀一盘！” 林宇“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李子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衣角：“不许跑，咱得守棋规，三局两胜嘛。” “我，我去洗手间。”林宇赶紧溜之大吉。 看着落荒而逃的林宇，李子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突然又想到什么，掰着手指数了数又乐了：“哇，刚刚这家伙竟然讲了六个字啊，创历史新高啊。” 此后，他们发现林宇和他们讲话字数逐渐变的多了起来，只是，每次，只要李子对林宇说：“林宇，我们杀一盘？” 林宇马上“腾”站起来……溜了！ 国庆虽然纳闷这是什么梗，可是李子就是不告诉他原委，否则她怎能逃得了这家伙的一顿臭骂。 这些天的兴奋，加上回程的舟车劳顿，回国的安心，让她很快就沉沉的进入了梦想。 李子睡的香甜，大美女琳琳却是失眠了。琳琳美的名副其实，魔鬼般惹火的身材，一头大波浪卷发散发着黑色的光泽，修长的大腿穿着一条半身裙，显出身材的完美绝伦。 她端着一杯红酒，靠着酒店的窗前，眺望着远处的灯火阑珊，心却是在另一只手正把玩着的手机上。 刚刚把李子回国的消息告诉了父母，这几年，父母总要问很多次，李子丫头回国了没有啊。 今天的不期而遇，也把她拉回到那段青春岁月里。 那时候，他们青春飞扬，还有，那时候，爸妈那么年轻。 因为非典隔离了几周，同学们渐渐失去了开始的那点新奇，焦躁的情绪开始蔓延。大多数人开始想家，开始焦虑这无止境的隔离，厌烦了每天早晚测量体温，厌倦了走到哪里都避不开的奇怪气味…… 这节骨眼上，琳琳的爸爸妈妈的到来像一场及时雨。 好久没有见到父母的102室姑娘们，哪家父母来都好像见到了自己的父母，全都涌到了接待室。 赵家爸妈过来，自然少不了要给她们带来大包小包的零食。 过去的一年中，四个孩子朝夕间的和睦相处，每每回家念叨的都是这几个姐妹。爱屋及乌，各家的父母都潜移默化的喜欢这几个孩子，都当自己家孩子一般的多疼爱几分。 赵家爸妈开了一家超市，几乎整年不舍得放假，别人越是放假他们越忙碌，所以他们来一次学校实在难得。 赵爸把大包小包的零食一一递给姑娘们，赵妈则把孩子们一个个拉到眼前细细端详着怜爱一番。 孩子们和赵家爸妈唠唠叨叨说着学校里的事情，他们都认真的听着又细心的安慰着她们，孩子们这些天不安的心多少得到了安抚。 门卫大叔过来提醒：“谁的家长谁留下，其他的学生回去。” 三个姑娘恋恋不舍的拎着零食回寝室区了。 一家三口都应要求带着厚厚的口罩。 “爸爸妈妈，你们今天都过来了，店里怎么办？” “别提了”妈妈声音从厚厚的口罩里传来，“现在街上人都少多了，饭店都关门了，超市里能囤得住的，吃的、喝的都抢光了。我就和你爸爸商量干脆关门歇几天，也好有时间过来看看你。” “你都和孩子瞎说什么？”琳琳爸爸背着手站在妈妈身边呵斥着妈妈，“孩子都瘦了。” “哦，瞧我都糊涂了，琳琳，你有没有不舒服，学校里现在还有发烧的学生吗，食堂伙食好不好？也是，现在……” “妈，妈，您一件件的问。我们都很好，伙食也好的。你们难得休息就好好出去玩……嗨，现在出去玩更不合适。”琳琳懊恼了下，“就在家好好休息，看看电视。” “别提看电视了，看了更闹心。”琳琳妈又开始担心了。 琳琳爸接过话题：“丫头，别听你妈乱说，哪有那么严重。你听爸爸讲，天虽然热了起来了，你还是要盖好被子，别受凉感冒了，现在一发烧就要隔离。你要觉得哪里不舒服要第一时间给我们打电话，记得啊？” “对，对，一定要记得你爸爸的话。”妈妈赶紧附和着。 “你们就别担心我了，我们在学校好着呢。你们也真是的，电话里交待一下就好了，大老远的，现在外面这么不安全，还跑一趟。”琳琳心疼爸妈。 “我们不是寻思着给你们带些吃的过来嘛。” 门卫大叔已经过来催了两次了，爸爸妈妈依依不舍的看着女儿，琳琳朝她们挥手，笑着安慰他们：“回家吧，我的赶紧回寝室了，要不然李子把好吃的都抢过去了。” 一家三口都忍着想念转身。 “你看看你都和丫头讲的什么，你这不是让她害怕吗？她在这里指不定多紧张了。” “是，是的，你说的都对，我糊涂了。”爸爸凶巴巴的声音和妈妈甜甜的讨好声隐隐传来。 琳琳走了几步停下来，回头隔着大门看着父母离开的背影，爸爸走的很快，妈妈急急的跟上去，要挽着爸爸的胳膊，爸爸嫌弃的推开，妈妈依旧笑着再次上前挽住了爸爸的胳膊。 这一次爸爸没有再拒绝，他们挽着胳膊又回头看着琳琳，朝她挥着手让她赶紧回寝室。 琳琳挥着手，笑着看他们手挽着手越走越远的身影，鼻子不自觉就酸了。 琳琳知道父母是极其疼爱她的，可是小时候她对爸爸却是心有芥蒂，小小的孩子眼中觉得爸爸总是对妈妈太凶了，而妈妈总是讨好的对爸爸示好。 上中学后，偶尔超市里人手不足，忙不过来的时候，她会去超市里帮忙。她渐渐发现，这个时常凶妈妈的爸爸却逐渐可爱了起来。无论超市里有多忙，稍微重一点的搬来搬去的活爸爸从来不让妈妈碰。 妈妈心疼爸爸坚持要帮忙的时候，爸爸就会这样凶巴巴的赶她：“走，走，走，你这笨手笨脚的，别给我把这些好好的东西弄坏了。” 每次被爸爸凶了，妈妈都依旧笑的开心。 琳琳想，妈妈是因为懂爸爸这样爱的方式吧，如同明白，卿卿我我，不是这世间爱情唯一的表达方式，相濡以沫一样可以天荒地老。 爱一个人有很多种方式，有的人，喜欢了就会大声说出来；有的人，喜欢了却选择默默的付出。 不管是哪一种，爱情就是有着神奇的魔力，有爱的时候藏也藏不住，没有爱的时候想装也装不出来。 第九章 混战 清晨的阳光像躲猫猫一样，钻进窗帘躲进房间里，斑驳的洒在地板上，画出杂乱的时间脚印。 李子开启了全新的一天，何凝，林宇他们依旧走进按部就班的日常里，无论是在办公室里工作的，在教室里上课的，还是在会议室开会的……有了昨天的那场邂逅，一切仿佛又不一样了。 他们的思绪若有若无的在青春的篇章里回荡着…… “非典”隔离了几周，赵家爸妈带来的大包小包的零食着实让102室困了几周的丫头们开心了几天。可是这份开心很快被女生寝室压抑着的悲伤的氛围冲淡了。整个女生寝室陷入了低气压状态，时不时一些低低的压抑的啜泣声在空气中弥漫。 这天中午，四个小姐妹坐在寝室里分享着零食，隔壁寝室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传来，大家嘴里的零食瞬间苦涩难咽了。 老幺最先堕下泪来，老大搂过她肩膀安慰她：“别当心，爷爷奶奶不会有事的。” 老幺抽噎起来：“爷爷和奶奶身体本来就都不太好。” 所有安慰的语言，此刻都显得那样的苍白，毫无底气。 四个孩子默默坐在一起，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隔壁寝室的哭声像会传染一样，一会功夫就四处蔓延开来…… “我，我去班上写作业。”老幺阿晖拭了下满脸的眼泪，收拾了几张试卷往外走去。 不一会儿，这“呜呜咽咽”的哭声让李子的情绪几近崩溃：“烦，我也去班上了。”她随意抽了一本小说就往外走。 耷拉着脑袋，沉着肩膀，缓缓走着，刚进教学区，远远地，李子看见阶梯下，老幺好像被几个男生拦住了去教室的路，隐隐还能听到他们的皮皮的调笑声。 李子一个激灵，赶紧快走几步，一看，完了，那三个男生是高三臭名昭彰的混蛋，经常欺负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 李子急的直跺脚，四处寻找，急急冲向右手边。 右边有个自行车棚，李子扔了手里的书，用力的在车棚的栅栏之间拔出一个长长的竹片，拎着竹片就气势汹汹冲了过去。 “滚开！”李子冲过去，一把拉住老幺，把她用力扯到身后，双手握住竹片横在她前面，直面着前面三个嬉皮笑脸的男生。 “哟，又来一个啊。”一个男生嬉笑着凑过来，“看来还是只小野猫啊。” 另一个男生，收回吊儿郎当搭在同伴肩膀上的胳膊，饶有兴趣的走近李子，嬉笑着手就朝李子的脸伸过来。 李子抡起竹片就打了过去，“啪”的一声打在伸过来的手上。 他们三个一下收住了吊儿郎当的笑，一起瞪着李子。被李子打的那个男生吃痛的收回手，甩着手，恶狠狠的说：“臭丫头，你还真敢动手！” 李子后退一步，侧着身体用力的撞了下身后的早就吓傻的老幺：“跑！回去喊人。” 老幺被这一推，猛然醒了，看了眼李子，撒腿狠命的往回跑。 听着老幺跑远了的脚步声，李子横着竹片在前，拦住三个人的路：“想打架是吧？姐可是从小打到大的，谁怕谁？” 四个人怒目而视，三个男生刚要冲过来，李子就抡起大竹片一阵打，“啪啪啪……”三个男生虽然吃痛却又无法靠近李子。 李子身手不错，只要他们靠近，她就麻利的招呼着他们，不一会儿，他们手上，胳膊上，身上都多少挨了几下。 几个回合下来，一个男生很显然被激怒了，他不管不顾的冲过来抓住了李子的竹片。 李子双手死死抓住竹片得力，飞起脚踢过去。打架李子是有经验，可是面对三个人高马大的男生，她很快落了下风，她也被踢了好几下。 老幺疯一般冲回寝室：“快，快，打架，李子。” 老大和琳琳立刻就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三个女孩子冲过来时，李子和他们正打成一团。 说时迟那时快，三个姑娘就扑了上去。毫无打架经验的她们，不管不顾的冲上去用手挠，用脚踹，用牙咬。 只见一个男生抓住了李子的头发，老幺扑上去就咬；男生一个吃痛，手回收就要打老幺，老大一脚踹过去；李子见老大被人揪住了，她手里的竹片早就扔了，胳膊也被抓住了她就用头直接撞过去；琳琳跑来的时候脚上一只鞋掉了，她干脆脱下另一只鞋当武器，前后左右一阵使劲的拍打。 一时间七个人从阶梯下，打到操场上，场面混杂成了一团。 等班上其他女生和听到动静的老师们赶过来拉开他们的时候，七个人都挂了彩，尤其四个女生，头发都散了，衣服也脏了，鞋也丢了，脸上，手上都有明显的淤青和擦伤。 原来阿晖回去喊琳琳和何凝的时候，她们冲出去的动静也惊动了她们班其他的女生，等她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也都全体动员了起来，有的去喊老师，有的过来拉架。 一个男生擦拭了一下脸上混合着灰尘的汗，朝李子吐一口口水：“呸！”恶狠狠的盯着李子一字一句的说道：“臭丫头，我记住你了，等着，有你好看的时候。” 李子甩了甩疼痛的手，轻蔑地说：“姐等着，不怕死，尽管放马过来。” “你……” 班主任陶头儿匆匆跑过来，后面还跟着两个被他远远甩开的女同学。赶到时，他正好听到那个男生和李子的对话，陶头儿拉过李子护在身后，狠狠的眼神一个个扫过眼前三个男生，转身看了看自己班的四个女生，见四个人都受了伤，连平时最胆小的王晖都挂了彩，一股怒气涌上心头：“你们有没有怎么样？” 李子动了动身体又看向她们三个，她们三个也表示都是皮外伤。 “你们四个先去医务室，确认没有事了再回寝室收拾一下，洗一洗。”班上其他的女生拥着她们就要走。 “哎哎哎，陶老师，事情还没处理呢。”匆匆赶过来的训导主任赶紧喊住她们。 陶头儿平静地说：“主任，这事肯定没完啊，您总得让我们的孩子先处理下伤口啊，她们可都是女孩子，留个疤什么的可不行。” 孩子们知道都知道，陶头儿是真的生气了，他越隐忍着怒火，表情越是平静。 女生们拥着李子她们就去了医务室。 等班上的女生和四个像大花猫似得小姐妹出现在班里时，陶头儿正在开班会，见到她们坐好，就平静地问：“她们四个被欺负的时候，我们班男生呢？” “头儿，我们不知道啊，都在午休。” “那现在呢？高三那几个人还让她们等着，有她们好看的时候呢，教务处还等着她们过去接受处分呢。” 国庆跳起来：“找他们去。”虽然平时他是总挤兑李子，可是看到她们挂彩的脸，他的怒火就忍不住了，那种自己家人被欺负的感觉，让他怒火中烧。 男生们在国庆情绪的带动下，纷纷站起来，义愤填膺，这一年多他们和他们身边的同学很多人都被他们欺凌过。 班长站起来说：“走，男生一起去。” 李子回头，抓起林宇的手塞到国庆手里，国庆犹豫了一下，拉着林宇一起走了。 陶头儿就这样领着一班人浩浩荡荡的奔向教务处了。 教务处，高三的班主任和训导主任正在对三个男生训话，一群人冲了进来把三个男生团团围住。 训导主任看着一群情绪激愤的人冲进来，连忙大声喊：“你们干什么，哪个班的？” 陶头儿从人群里走出来：“主任，我们班的。” “陶老师！你这是干什么啊？” “主任，他们仨说要让我们班孩子等着，有要她们好看的时候。我们班孩子老实啊，他们想，与其天天提心吊胆等着不知道哪天再被打，不如主动送过来啊。我哪里拦得住，您知道的我刚刚带班，经验少……” “荒唐，荒唐……” 刚刚还在对班主任和训导主任的训诫不屑一顾的三个男生，一下被一个班男生围住，眼神中还是有些慌张的，他们强装镇定：“有种单挑，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 “你们三个大男生欺负一个女孩子算哪门子英雄好汉？”班长气愤地质问道。 “你们不是什么英雄，我们也不是什么好汉，痛快点，打不打？”国庆站出来，“我们班就是一个整体，从今天起，只要有人打我们班上任何一个人，我们就全班上。” 架，最终没有到打成，李子她们四个女生也没有受到处罚。 那天晚自习，陶头儿破例没有给他们发试卷也没有讲作业，“今天，你们很棒，我以你们为荣。几个月后你们就要告别高一了，告别高一也意味那你们要分科了，也就是说几个月后在座的你们不一定在一个班了，但是今天这些都是你们友谊的见证，成为你们珍贵的回忆。”陶头儿变魔术似的整出一大袋蜡烛，“怎么样，够你们开个烛光paity吗？” “头儿万岁!”大家欢呼着，赶紧起身把桌子拉到墙边，每张桌子上点亮了蜡烛，关了灯。烛光摇曳中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有了久违的笑容。 暖场小达人国庆第一个站出来，又唱又跳，“快使用双节棍，嘿嘿哈哈，快使用双节棍，嘿嘿哈哈……”一首周杰伦的《双节棍》拉开了这个临时小晚会的序幕。 长时间的压抑，无论是对“非典”的恐惧，还是对高三那几个人长期霸凌的气愤，人总需要一个宣泄情绪的出口。那痛快的一架以及现在的小联欢，仿佛整个班级找到了一个宣泄扣，扫去了长久压在心头的那一片片阴霾。 一时间，同学们都甩开烦恼，羞涩，担忧……唱唱跳跳，气氛活跃到整个教室像炸开了锅。 摇曳的烛光中，李子把头靠在老大肩膀上，侧着头问坐在她旁边的林宇：“怕不怕，今天？” 林宇笑着冲李子摇了摇头。 国庆也问他：“感觉痛快吗？” 林宇又笑着冲他点了点头。 林宇转头看着李子，指着自己的脸问她：“很痛吗？” 李子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痛了。” “以后不可这样。” “嗯。” 高三班主任，有意无意路过晚会现场，站在教室门口举起双手朝他们竖起了大拇指。 据说那天，每个班主任都在班上说了句：“高一（1）班好样的。” 而被夸“好样的”的高一（1）班，在“全魔乱舞”中结束了一场别开生面的临时小联欢。 高一（1）班“一战成名”,那句“我们就是一个整体，动我们班任何一个人，我们就全体上”的豪言壮语被每一个低年级的班级认真执行了。据说，此后很多年“八中”那种校园欺凌现象都不见了。 有时候，结束你青春期忧郁的就是酣畅淋漓的一战！ 好像也是自那天起，全国人民开始倒计时：一天没有sars新增病例，一周没有sars新增病例，一个月没有sars新增病例…… 当全国人民欢欣鼓舞的放下忐忑不安的心时，李子他们的心却因为马上要面临文理分科而悬了起来。 当“抗非典”战役终于取得阶段性胜利，学校解除了封闭，生活、学习又恢复日常时，高一的第一学期也走到了尾声。 这天，熄灯前，102室的姐妹们都爬到各自的床上，开始每天的“卧谈会”。 李子还是惦记着白天班主任说的分科的事情，她探出头问老大：“老大，你每门功课都厉害，那么你选文科还是理科呢？” “我还没有最终下定决心，我想放假回家和爸爸，妈妈再讨论下，听听他们的建议后再最终决定。” 李子如醍醐灌顶，立马两眼放光：“我也想听听何爸何妈的建议。”然后眼巴巴地睁大眼睛盯着老大。 琳琳和阿晖在老大话音刚落时都和李子想到一块了，她们已经不约而同的把头探出来，都睁着两双大眼睛扮着可怜兮兮样一起看向老大，拖着可怜巴巴的长音：“老大……” 何凝一向拿她们没有办法，更无法抗拒她们仨这样同时扮可怜的样子：“好吧，好吧，放假一起去我家。” 灯，在她们卖萌得逞后，按时熄了。 第十章 选择 “哦，老大万岁，何爸何妈万岁”三个人欢呼一团。 “102，又是你们！熄灯了，吵什么吵！”宿管阿姨的大嗓门在门外传来。 三个人立刻噤若寒蝉，等门外的脚步走远，又都吃吃的笑了起来。 周末，姐妹们一到何凝家，就迫不及待的拉着何爸，抛出正困扰着她们的，关于怎么对待文理分科问题。 在102室的姑娘们眼中，何家爸妈是她们认识的人中最了不起的人，知识渊博，看问题犀利有见解而且情操高尚。 何家爸妈都在法院工作，虽然从事的工作很严肃，但是他们俩为人却不刻板，相反，十分的温和，亲切。 老大家在市中心，小姐妹们有事情要去市区，经常都会去老大家玩上一会或者住上一晚。 何妈总是给她们准备好各种水果然后很贴心的把空间让给她们，好让她们可以自在的在家里玩乐。 有时候她们几个小姑娘好奇法院的案子，何爸也总是亲切的回答她们问的那些幼稚的问题，耐心的分析给她们听。 顶顶重要的，她们觉得何家爸妈能把老大教育得这么独立且沉稳，无形中让她们在内心里对何爸何妈肃然起敬！ 何凝打小起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当她还是小小何凝的时候，是典型的“钥匙宝宝”，每日挂着钥匙自己上学，放学；回家独立完成作业，而且学习还一直名列前茅；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还能帮妈妈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还够不着灶台就学着站在小板凳上给加班的父母做简单的晚餐…… 四十多岁的何爸，岁月在他脸上并没有留下明显的痕迹，轮廓明朗又坚毅。他抿一口茶，推了下眼镜，眼镜后的一双眼睛闪着智慧和亲切的光芒，沉稳的声音不疾不徐，娓娓而来：“我先听听你们对自己未来的规划，或者说你们有考虑过自己将来从事什么职业了吗？” 大家陷入思考。何妈照样端来洗切好的各种各样的水果过来，放下水果坐在李子和老大身边。 李子歪着头想了一会，垂头丧气的说：“哎，我没有考虑过这些哦。” 何妈看着李子垂头丧气的样子，慈爱的摸摸她的头：“那有什么关系呢，你们还都小呢，现在开始考虑完全来得及啊。” 李子听了何妈的话，又没心没肺的冲着何妈高兴了：“嗯！” 何妈，双眉修长，眼神极是慈爱，不算极漂亮但是有种有力量的神采。 何妈递给李子一个削好皮的桃子，又认真听着孩子们说话。 琳琳举着手嚷嚷道：“何爸，何爸，我有，我想从事金融工作，我喜欢赚钱，嘿嘿……” 何爸点点头：“嗯，不错。”又温和的看向老幺。 老幺在何爸的眼光下，赶紧羞涩低下头，结结巴巴的说：“我，我想，想回来当老师……可以照顾爷爷奶奶。” 何爸也点点头：“好，不错的理想。” 何妈给老幺递给琳琳和老幺各一个桃子：“你们真是好孩子，有志向有孝心。” 老大也不甘示弱：“爸妈，你们知道的，我想当律师。”何爸何妈都笑着点点头。老大何凝大小开始就经常出入法院，经常会去旁听一些案子的审理。她早深深被法庭上那些法律代言人律师的能言善辩而吸引，在何凝心中，他们就是正义使者的化身。 何爸沉思了一会儿：“孩子们，学文科还是理科，我觉得要从三个方面出发：你们的兴趣，你们的优势和升学情况。 ”何爸看向琳琳，“先说琳琳，你兴趣明确，金融，那你应该读文科，要不要选文科，再看你科目优势，是政治、历史和物理，、化学哪两科更好呢？如果是政治和历史想比较而言更好，那就基本可以定文科了。” 何爸又温柔地看向老幺阿晖：“小阿晖呢，你要当老师，那么文科理科都可以选，你要考虑的更多的是你对哪个科目的老师最感兴趣，同时要考虑哪个科目老师就业更有优势，再考虑自己优势在文科还是理科，综合考虑一下就有可以给自己定位了。” 何爸停下来又抿一口茶，老大看着琳琳和阿晖都陷入沉思中了，自己就有些按捺不住了：“爸爸，我呢？” “小凝，你目标明确，各科成绩都均衡，你要分析的是自身的优缺点。按理说，想成为一个律师应该选文科，因为文科中有律师需要掌握了解的时政、历史，博古通今。但是在爸爸看来，一个出色的律师更需要缜密的思维，严谨的逻辑，这些又是在理科课程中更好的培养出来，所以你要考虑的是能不能承受住选择了文科或者理科之后的挑战。”何妈也对着自己的女儿点头，表示赞许了何爸的话。何凝也陷入俩沉思。 何爸转向李子：“我们小李子也不要着急，我们现在开始想也来得及啊。你虽然没有明确的目标，但是我们可以先比较一下你现在那些科目有优势，或者说，你觉得你努力一下哪些科目会更有信心，提升的空间更大，再听听老师的分析，这些年文科和理科哪一科升学更有优势。” 李子难得腼腆的笑，乖巧的答：“嗯！” 何妈看着孩子们都在认真的思考，赶紧招呼她们吃水果：“孩子们，边吃边思考，不管选文科还是理科，只要坚持努力，总有你们一片天地的啊，青春不就是这么美好的嘛。” 小姐妹们听了何妈的话，立刻眉开眼笑，一个个又傻呵呵的，不羞不躁地啃起水果来，仿佛刚刚一个个愁眉不展的不是她们似的。 这天，孩子们从长辈那知道了，人的一生就是在不断的选择，当我们面对选择的时候，我们应该从容，理性的思考。一旦决定好自己的选择就要勇敢的承担，哪怕最后发现是错误的也不要后悔要有勇气重新选择。 自习课上，大家都在讨论分科。 老大打趣她们：“可靠消息，程子轩选理科哦。” 话音刚落，换来琳琳一声哀嚎：“我想和程校草分到一个班的梦破灭了。我和物理、化学前世有仇，今生有恨啊。” 李子不忘幸灾乐祸：“虽然物理让我头疼，可是比起更让我头疼的政治，我还是选理科吧，况且，陶头儿说理科升学更有优势。”说着就冲琳琳挤眉弄眼，“再说，还有可能和程子轩分到一个班哦……哈哈……” “我也选理科。那天听了爸爸的分析，我觉得我文科可能通过阅读来弥补可是理科的逻辑思维能力是我欠缺的，我需要再理科多多锻炼下自己。”老大表明了自己的想法后，三个小姐妹又齐刷刷看向老幺。 老幺羞涩的笑着：“我和琳琳一样选文科，我的优势是语文，而且语文老师好就业。”看来何爸给了姑娘们很好的直到呢。 琳琳一把搂着老幺：“还是我们小媳妇对我最好，我们肯定能分到一起的。”说完又有些意难平，“还有，那个程子轩也真是，他每科成绩都那么厉害，干嘛要学我们老大选理科，哼！” 突然想到什么，李子猛的回头“啪”的拍了下后面桌子：“喂，书呆子，你也选理科的对吧？” 这突然的一拍，把正沉侵在书里的林宇吓一跳，他的手不自觉的捂着胸口，有些呆愣的看着李子。 就连在忙着赶作业的国庆都被吓了一跳，拿着笔就朝李子的头敲了过来：“臭丫头，吓人一跳。”然后想起李子的话，“你不会也选理科吧？” 李子躲过他的笔，冲他调皮的眨了下眼，慢吞吞伸出右手贴在脸上，张开食指和中指，比出个大大“v”：“恭喜你，答对了。” 国庆表示不忍直视，捂住双眼：“老天啊，千万别让这个妖孽再和我们分到一个班，再不能让她继续祸祸我们阿宇了。” 李子嘿嘿奸笑着，吊儿郎当的用手指有规律地点着又让林宇陷入其中的书，皮皮的说：“我是太喜欢林宇，舍不得分开的，老天一定会被我的诚心感动到的。” “切……”大家异口同声鄙视了她一回。 李子摸摸鼻子，自我反省：“难道我使唤林宇使唤的太厉害了？” 风雨兼程的高一，随着“非典sars”的结束也落下它具有别样意义的大幕！ 暑假总是火热的，男孩子们要么三五成群相约在街边游戏厅打游戏；要么宅在家沉迷于武侠小说或者武侠剧中；就算他们看似在外面无聊游荡的，那也是在期待一场“奇遇”，有一个落魄的武林大侠“伯乐”了他，“你骨骼清奇，是练武奇才”从而获得一本“武林秘籍”，从此，独步武林，走上人生巅峰。 女孩子沉迷在《流星花园》、《还珠格格》中也不知打湿了几条手帕。一摞摞cd碟片，一箱箱磁带，厚厚的歌词本，满墙的明星们海报和贴画都见证着她们整个青春。 当然还有《西游记》，老少皆宜，每个暑假都看一遍的经典神剧。 对于乡下的孩子们来说，这还不是全部。他们的暑假还意味着帮父母在农田里完成一件一年中最重要的农事“三抢”：抢收，抢种，抢入库。 李家以前人口单薄，就爷爷奶奶和李爸三口，所以分得田地不多。 李爸高中毕业后就应征入伍了，爷爷因一场意外离世了，奶奶之后忧郁成疾，在李爸退伍之前她也追随李爷爷而去了。 伤心的李爸退伍后没有回老家而是和要好的战友去了他们的家乡开车。在那里李爸遇到了和他战友相依为命的妹妹，两个人一见钟情。 嗯，那个战友就是李子的舅舅，他相依为命的妹妹就是李子的妈妈。 李爸和李妈结婚后，李爸终究是故土难离，李妈是懂李爸的，最后他们还是选择回到李爸的老家开始了新生活。、他们一起打造了一个漂亮的农家小院，李妈，这个漂亮农家小院的女主人，忙活着二亩多田地，养一群鸡鸭，打理一家人生活。 与别的农家都养一两头猪不同，李家是不养猪的。 有一年，李妈养了一头猪，到年前要杀猪的时候，她因为舍不得，纠结伤心了几天，掉了几天眼泪。 李爸后来只好把整个猪让人拉走了，从此就不许养猪了。 李爸在镇上粮站开车，赶上农忙时也帮李妈抢收，抢种家里的二亩地。 每日清晨，天生乐天派的李爸，哼着小曲出门；李妈也开始了一天的日常忙碌，；李子写作业，帮妈妈做家务，喂鸡鸭，监督弟弟小齐学习；小齐不和村子里小伙伴玩的时候，就是姐姐的小跟班。 夕阳西下，小齐早早的就搬着小板凳坐在院子门外迎着爸爸了。李爸每天下班回家都会带一些零食，有时候是糖果，有时候是饼干或者蛋糕，有时候是水果或者其他当下流行的小零食。 小齐远远看着爸爸走来，就迎上去挽着爸爸一起回家。回到家，他就迫不及待打开袋子看看爸爸今天带回来的什么好吃的，然后熟练的分成两份，自然是自己一份，姐姐一份。 李子摆好碗筷，又拿来爸爸的酒和酒杯，看见爸爸今天带回来的是橘子，她就分出几个给妈妈，然后对着小齐说：“你分几个给爸爸。” 妈妈端上最后一道菜时正好听到女儿吩咐儿子的话，她笑着用手指点了点李子的额头：“你哦，这个姐姐当的啊，都这么大了还是一点亏不能吃。” 李子撒娇：“老妈，我这是教他学会分享。” 李爸洗好脸，一边擦着手一边坐到位置上说：“小齐是男子汉，让让小颜也是应该的。” 这边妈妈偷偷把李子分给她的橘子塞给小齐，小齐飞快的偷瞄一眼姐姐，李子一个眼神扫过来，小齐赶忙把妈妈手推回去。 李妈看着姐弟俩的小互动又好气又好笑，再听到李爸的话，她就嗔怪李爸道：“你就惯吧，这丫头已经被你惯成个小霸王了。看你以后可怎么收场。” 赶忙替姐姐辩解：“我姐姐很讲道理的，她只凶那些欺负我的人，现在学校里也没有人敢欺负我呢。” 第十一章 体验 弟弟李齐上小学时就很胆小，班上有个外号叫小胖的同学，仗着有个高年级的哥哥，经常欺负班上小朋友。 有一次，小胖看上了小齐新买的文具盒，就蛮不讲理的抢了过去。那是爸爸刚刚送给小齐的礼物，上面有着小齐最爱的孙悟空呢。 小齐哭着告诉了老师，拿回了自己的文具盒。谁知，中午上学的路上，小胖喊来高年级哥哥，兄弟俩把小齐揍了一顿，不但抢走了他的文具盒，还威胁他，要是再告诉老师就见他一次揍他一次。 放学时，小齐害怕被揍，不敢一个人回家，他去找了姐姐。 李子看弟弟小脸蔫蔫的，还有淤青，就耐着心哄着弟弟问原委。 小齐架不住姐姐的盘问，就委屈的哭哭啼啼把事情告诉了姐姐。 李子怒从心起，她拉着小齐在放学路上堵住了小胖兄弟俩。 小胖哥哥一看李颜比他矮一个头，就轻蔑的笑：“好狗不挡道。” 李颜可懒得和他斗嘴，二话不说，随手扔了书包，像一只小老虎一样猛得用头撞过去，趁小胖的哥哥吃痛的弯下腰之际，她用力抓住他双肩，用膝盖狠狠的撞击他的肚子，把他撞倒在地上。 李子从小背着弟弟长大，又一直在帮妈妈干农活，虽说个子小，力气却是不小的。没用几个回合，比她高一个头的小胖哥哥就被她打翻在地了。 她骑到小胖哥哥背上，从脖子到背上一顿揍，边揍边凶巴巴地警告他：“以后再敢欺负人，我就不会这么客气了，我会挠花你的脸，让你没脸见人。” 李子对小胖哥哥的这一连串的神操作也吓住了一旁的小胖。 小齐在姐姐小老虎一样的士气鼓励下，也勇敢的从小胖书包里夺回了自己心爱的文具盒。 李子带着弟弟小齐的这一战，不但让小胖不敢再欺负同学了，也让小齐都懂得了一个道理，你越害怕的东西，它在你面前就越强大。 当然，小胖兄弟俩的父母看到自己家孩子被李家的女儿揍的青一块紫一块，自然是又心疼又怒气难消，想要来李家讨个公道，可是一想到比自己家儿子矮一个头的李颜，也只能生生咽下这口气，只得狠狠的告诫儿子：“以后，离那疯丫头远点。” 这天，晚餐桌上，爸爸说，明天开始割稻子了，这预示着李家的“三抢”开始了。 农村的孩子早当家，十二、三岁就开始跟着父母下地干农活了。 李子早就是田间地头的小能手了。 晚上电话铃响起，小齐接了电话就冲楼上开始喊：“姐，琳琳姐姐找你哦。” 李子冲下楼，拿起电话刚“喂”一个字。琳琳那夸张的撒娇卖萌声音便传来了：“李子啊，救救我吧，我太无聊了。妈妈天天唠叨我，‘都高二了，要好好学习了’，现在电视也不给看了，碟片也没收了。我耳朵都被妈妈烦的嗡嗡响了，不信你听听。” “你确定不是听耳机听太久了？”李子才不吃她那一套，毫不留情的戳穿她。 “就你最讨厌啦，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乖，去租书看，你只要手里捧的是书，甭管什么书，赵妈就高兴，指不定一高兴就特赦你了。还有，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我明天开始要下地干活了。” “干活？干什么活？” “割稻子。” “割稻子，就是书上写的金黄的笑弯了腰的稻谷？啊，真的，我要去帮忙，顺便感受下丰收的喜悦。” 李子抚额：“别闹，姐姐，就这天气，你站外面大太阳底下晒晒就能晕过去，还割什么稻子。我敢保证，你来不是帮忙，是添乱。等你晕倒在田间地头了，我还得伺候你。” 琳琳不服气：“你敢小瞧我，凭什么你能干的我就不能干？哼，我还就偏要去。” 李子无语，拿出杀手锏：“来吧，这骄阳似火的，一会功夫就能把你骄养着的白嫩的小脸晒成非洲妞。” 果然，电话那头没了声音了，哪成想，一秒后琳琳竟然咬牙切齿的说：“必须去，丑死也比无聊死好，你休想阻挡我这颗深入劳动人民之中的火热之心。” “咱……不闹好吗？” “哼，我还要约老大和小媳妇一起去，挂了啊。” “滴滴……”听着电话里的盲音，李子安慰自己：“老大一定不会由着她疯的，一定会让她打消这个荒唐的念头的。” 李子还是低估了无聊的力量。 第二天大清晨，她去小车站接琳琳的时候，愣了，不仅老大和老幺来了，后面还站着一个一脸坏笑的国庆和有些尴尬的冲他摆着手打招呼的林宇。 李子无语的用手指着突然多出来的两个人，用眼神询问着琳琳。 没等琳琳回答，国庆走过来打开她的手：“臭丫头，我就知道你最不讲义气，这么好玩的事情竟然不告诉我们，还好，琳琳够义气。” 不用问了，一定是琳琳约好了老大和老幺，又顺手给可以找到车的国庆打了电话，然后国庆顺手拉来了林宇。 “好、玩、的、事……”李子几乎咬牙切齿的一个字一个字吐出这四个字，抬头望了望那如碧洗过似的天空，一丝风，一朵云都没有，还是清晨，太阳的光就已经直射了下来。 “好吧，也该让你们这些不识人间疾苦的公子、小姐们体验一下咱们老百姓水深火热的生活了。” “李爸好，李妈好……”李家的爸妈看到这突然齐刷刷冒出来的五个孩子也是愣住了。 李爸和孩子们打好招呼，就看着李子，等她的解释。 李子对爸爸交待：“爸，安排他们干活吧，别心疼，他们能着呢。” 李爸又转向孩子们，看着他们一张张白嫩的笑脸，他虽然有些心疼，但是让他们体验下生活也未尝不可。 “李爸，李子能干的我们都能干！”国庆看出李爸的松动，拍着胸脯保证，还不忘挑衅的看了看李子。 这从天而降的五个人，一下打乱了李爸的计划，他又赶紧重新安排了一下分工，让李妈留在家给大家准备饭食和消暑的东西，他带着孩子们去地里收割稻子。 李妈虽然嗔怪李子带着他们胡闹，可是看着孩子们一个个积极性都很高，她只得赶紧给孩子们找来草帽，手套，收割刀子以及擦汗的毛巾。 一群人就这样浩浩荡荡向李子家二亩地开去。这一波青春气息，引得田地里干活的村民纷纷站起来，瞧过来，还时不时有相熟的人站起来和李爸打听两句。 这一路引来的关注，把这几个第一次下农田小伙伴们的小信心鼓舞的满满的。当这一行信心满满的人，一字排开站在田头，那场面，李子觉得和成熟的水稻一样醉人。 李爸和李子先为大家“培训”了一会，人怎么站，手里刀子怎么拿，怎么挥，一趟割几丛，割好了怎么放。 尽管头顶上骄阳似火，可是听到刀子收割稻子的声音，沉甸甸的稻子倒下来的声音，他们莫名的新奇和兴奋，一个个都跃跃欲试。 虽然汗水时不时迷住了他们的双眼，他们却热情不改，像玩一个你追我赶的游戏般干的热火朝天，没有一个人喊苦喊累。 李齐也像只勤劳的小蜜蜂似的，一趟趟飞过来，把妈妈准备好的清凉解暑的糖水，西瓜，茶和点心送到田里来，再去田地边的河水里一趟趟帮哥哥姐姐们清洗擦汗的毛巾…… 尽管中午李爸和李妈心疼他们，让他们多休息了一个多小时，但是人多力量大，原来李爸一家准备干一天半的活，被他们这一大群人大半天就干完了。 下午李妈的时间充裕些，在家宰了两只大公鸡，又去镇上添了些鱼肉，她要给孩子们准备一桌地道的农家菜。 李子从地里一回来，顾不上休息，就钻进厨房帮妈妈打下手。 林宇洗好脸后，站在厨房盯着李子家大土灶里熊熊燃烧的柴火，怎么不肯挪脚了。 小齐来拉他去摘西瓜，他都不肯去，眼睛直直等着灶膛里的柴火，满眼的惊奇和欢喜。 李子擦去额头的汗，从灶膛抬头问他：“你想帮忙添柴火？” “嗯！”林宇立刻点头，眼睛还是没有离开灶膛里欢快跳跃着的火焰。 “不怕热的话，你就过来添柴火吧。” 其他的小伙伴早就跟着小齐飞到西瓜地里了。 乡下的地无论多金贵，父母总会挪出一两分地出来给家里孩子们种上一些瓜果解馋。 这大概是乡下父母爱自己孩子的方式。 李爸也不例外，他种了两分地西瓜，精心侍弄，瓜长的非常好。绿油油的大西瓜，黄灿灿的香瓜，胖乎乎的菜瓜，就连粉白嘟嘟的大冬瓜都引得孩子们惊叫连连。 李齐一会功夫就教会了他们怎么识别生瓜和熟瓜。然后他们散开，开始寻找自己中意的瓜去了。 摘好瓜回到家，每个人抱着自己挑选的大西瓜，切开来，鲜红的瓜囊引得他们口水直流，他们迫不及待的用勺子挖着大口大口的吃，一边吃一边口齿不清的叫唤：“呜……好甜啊，我自己选的哦。” “嗯，这是我吃过最甜的西瓜了。” 李爸看见孩子们吃着他种的西瓜吃出了一脸的幸福，他高兴之余也忍不住小小的嘚瑟：“好吃吧，我可是下了许多油渣饼种出来的，喜欢吃就尽管吃，管够。” 厨房里，李妈的菜都做好了，就剩一锅鸡还在锅里闷着烧。李妈计算着等孩子们吃好西瓜，休息下就可以吃饭了。李妈就把厨房里事情交给李子，她细心的想趁着阳光的余热，把孩子们的帽子，手套，毛巾清洗干净，以备明天有干净的可用。 李子看见灶膛口的林宇尽管已经热出几身汗了，但是对火的热情依旧不减，她只好由着他了，交待林宇几句就离开了厨房，也加入吃西瓜的队伍中去了。 不一会儿，林宇过来了，他拉了拉李子的胳膊。 李子正吃的欢，头也不抬的说：“林宇，你也吃，桌上半个西瓜是给你留的，快吃。” 林宇又拉了拉她的胳膊，小声嘀咕了一句：“烧糊了……鸡……” 李子反应过来了，“嗷”了一嗓子，放下西瓜旋风般冲向厨房。 一阵焦味扑鼻而来，她赶紧冲向灶膛口，咦，里面的火已经灭了，灶口都是水渍。李子看向林宇。 “我，我浇了一，一瓢水。”林宇慢吞吞伸出的是两根手指比划。见李子还是盯着他，林宇犹豫了下，尴尬的又伸出两根手指。 “哈哈哈哈……”李子突然大笑起来。 等其它几个吃瓜群众反应过来，一起冲向厨房时，李子双手捂着肚子已经笑的直不起腰了。 老大闻到焦味，着急的说：“都烧糊了，你还笑。” “不是……不是……脸……脸……”李子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林宇。 大家都看向林宇，林宇正局促不安的站在那里，额头上，鼻子上都是灰，这些灰在汗水的冲刷下在脸上流成一道道的黑线。 大伙儿实在难得一见一向斯文干净，处变不惊的林宇还有这个狼狈的模样，不禁都乐了起来。 林宇看见大家都盯着他的脸乐，就纳闷的用手在脸上摸了摸。好吧，这下脸上的和着汗水的黑灰让他满是黑灰的手把整张脸用黑灰给抹匀了，彻底成了一只大花猫了。 刚刚还勉强忍着的笑大伙，这一下，笑声全迸发出来了。 李妈进厨房时，厨房里已经乱成一团了。 孩子们都挤在厨房笑得东倒西歪。琳琳笑得直不起腰，靠在何凝身上；何凝也难得笑的那么大声，一边还要扶着笑疼了肚子的李子；连一向内向不爱说话的阿晖都扶着灶台笑弯了腰；国庆也哈哈的笑着一只手放在林宇胳膊上，一只手在林宇脸上擦着，不知道是帮他擦干净脸上的灰还是给他把脸上的灰抹匀。 李妈弄清楚情况后，把李子拽出来，把香皂塞她手里：“你这个丫头，还笑呢，赶紧带林宇去洗脸。” 第十二章 体验 你越害怕的，它在你面前就越强大（二） 晚餐桌上，因为林宇抢救及时，还是满满一大盆鸡上桌了。 大家坐到桌上，李子赶紧给爸爸斟了满满一杯酒。 “小颜，明天我不上班，今天这么高兴，可以喝两杯的吧。”李爸那讨好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个女儿控。 何凝忍不住偷笑：“李爸，我们一直纳闷，李子这小霸王性格怎么来的，现在我们知道了。” 阿晖满脸羡慕的看着李子和李爸交流互动，羞涩的笑。 “‘小霸王’？何凝姐姐，我姐姐在高中也打架了对不对？打赢了对不对？”小齐“哗啦”离开椅子，走到何凝身边，两眼冒光的看着她，崇拜的小眼神满是听故事的期待。 李家爸妈也齐刷刷盯着女儿，李爸是淡定，李妈是焦急：“小凝，你……” 何凝听着小齐的话，摸着小齐头，说：“姐姐没有打架，是别人差点欺负了王晖姐姐，姐姐保护了王晖姐姐。” 为了安抚李妈，何凝就把她们“一战成名”的事情，大致说了下。李爸听完，愉快的呡了口酒，李妈说：“哎，那是该打，你们都是好孩子。” 小齐走到王晖身边：“王晖姐姐，以前姐姐帮我打架的时候跟我说，你越害怕的东西，它就越厉害，你以后不要害怕它了，它就不可怕了。” 王晖看着可爱的小齐，郑重的点头：“好的，姐姐记住了，谢谢小齐。” 李妈悬着的心放下来了，赶紧招呼孩子们吃饭，她拿起干净的筷子，第一个大鸡腿就夹着放到林宇的碗里：“你今天烧火辛苦了，先尝尝自己烧的鸡。” 李子赶紧去夹林宇碗里鸡腿：“老妈同志，林宇不习惯别人给他夹菜的。” 破天荒，林宇竟然眼疾手快的压住李子的筷子：“我的。” “咦……”这是李子第一次猜错了他的想法，好像，也是第一次被林宇拒绝吧。 国庆迫不及待的夹了块鸡塞进嘴里，嚼了嚼，伸出大拇指，含糊不清的嚷着：“快尝尝，快尝尝，林宇烧火的功夫就是好，这红烧鸡都烧出烤鸡的味道啦。” 一大家子纷纷举筷，热热闹闹的吃了起来，大家纷纷夸赞李妈的厨艺和林宇烧烤版红烧鸡。 林宇脸上含着幸福的笑，听着大家的话，细嚼慢咽，一点点斯文的吃着李妈夹给他的鸡腿。 “啧啧……一个鸡腿，竟然能吃出这么幸福的表情。”李子看着林宇感叹。 “那是因为李妈烧的菜好吃，夹的菜更好吃！”国庆有时候真的很会讨长辈喜欢。 果然李妈听了他的话，哈哈笑着，给何凝、琳琳和阿晖各夹了个大鸡腿，又给国庆夹了对大鸡翅：“喜欢就好，我管你们吃够。” 李爸一边看着孩子们吃的欢畅，一边呡着小酒，很快喝完了一杯。李子见爸爸酒杯见底，赶紧拿起酒瓶。 李爸端着酒杯避开：“这杯酒，我得让小王晖给我斟，我也享受一下这么乖的女儿福。” 李子把酒瓶递给王晖，装着气鼓鼓的说：“你把爷爷奶奶分给我了，我把爸爸也分给你吧。我们扯平了啊。” 阿晖小脸红红的，带着点紧张，愉悦，给李爸斟了满满一杯。 李爸一副老感怀慰的喝着：“嗯，乖孩子斟的酒就是好喝啊！” 一顿丰盛又快乐的晚餐驱散了一天的劳累。 李子家是一栋二层小楼，三面被成荫的绿树环抱着，楼顶是宽敞的平顶。 那时候，乡下很少有空调，酷暑难当的夏夜，家家户户都在屋顶纳凉。 晚饭后，小齐就领着国庆和林宇两个哥哥从井里打上来清凉的水，把屋顶冲了个遍，然后在四个屋角点上驱蚊的蚊香。爆晒了一天的屋顶很快吸收掉冰凉的井水，等地面干了，屋顶也凉爽了下来，小齐再把纳凉的凉席在屋顶上铺好。 洗好澡，孩子们都爬到屋顶上纳凉休息。 站在屋顶，极目远眺，远方的天空，晚霞还没有落下，但是弯弯的月亮已经升起；欢闹了一天的田野此刻平静了下来，太阳的余晖洒一片片已经收割好的稻田里，没有惆怅，而是显得格外的耀眼；散落的村庄里回家晚的人此时还在做饭，袅袅炊烟在夕阳下升起，时不时有鸟儿的身影一掠而过。 “哇，好美！”连国庆都忍不住赞叹，同时又忍不住臭屁李子,“臭丫头，你早该叫我们来了。” 姐妹们靠在一起看着远方，老大问身边的老幺：“一场视觉盛宴啊，喜欢吗？” “嗯，新月已升飞鸟外，落霞更在夕阳西。” “夕阳有诗情，黄昏有画意，诗情画意虽然美丽，我心中只有你……”琳琳忍不住轻轻哼起了邓丽娟的《又见炊烟》。 一直等到天渐渐黑了大家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然后找着自己觉得最舒服的姿势，东倒西歪的躺在屋顶的凉席上，井水冲刷后凉爽的屋顶驱散了白天的炙热。 眼前是亮晶晶的群星，耳边是悠扬的流行音乐，远处是欢叫了一天的蝉鸣，成片的蛙声和一些不知名的虫儿的鸣叫声合在一起，仿佛又引来一场听觉盛宴…… 大家的心不知不觉间平静了下来，静静的开始享受着乡下这辽阔的夜。 “今天你们都累坏了吧？”李子打破了宁静。 “不累，我都不想回去了。”琳琳正心满意足的枕在老大腿上，伸着双手抓着星星，“晒黑也不怕，这个暑假，我做的最正确的事情，就是没有被你吓唬住，而是坚持来了这里。” “嗯，不觉得累，很充实的一天。”老大也忍不住感慨，拍拍琳琳的脸，“看来，我们要感谢你的坚持哦。” “嗯，我也是，太多的第一次，我都忘记累了。”老幺也不甘落后，“这里真好，李子家也很好。” 国庆还是有些记仇，冲李子翻白眼：“就你没良心，你家这么好玩，也不早点想着我们，哎，还是小齐好，我要不要考虑将来当个瓜农算了。”他惬意的头挨着小齐，把架在林宇腿上的腿晃了晃：“阿宇，你今天也过得开心吧？” 林宇抱着双手，枕着头，望着满天的星星说：“哦，很喜欢。”哦，难得他多加了一个字，看来真的很喜欢啊。 小齐听哥哥姐姐们都这么喜欢他家，兴奋的一跃而起：“国庆哥，林宇哥，今天哪里算得上好玩啊，明天,我带你们玩更好玩的！” 国庆一听小齐的话，一跃而起：“还有更好玩的？好小齐，你说话可要算话，我可是打算多住几天，玩个够的。”想了想补充到，“当然，先帮李爸李妈把地里活干完。” 大家都被他逗笑了，笑声在空旷的星空下飘的很远，很远…… 第二天醒来，大家都有些腰酸背疼的感觉，热情却丝毫没有减少。今天的任务是给昨天收割的稻子脱粒。 有了昨天的经验，大家分工明确。 李爸和李子负责脱粒；李妈负责把脱粒好的谷子装进编织袋；林宇给李妈打下手负责撑着袋子好方便李妈装稻谷；琳琳和老幺负责把昨天收割好的稻子按照李爸的要求一摞摞叠起来；国庆和老大就负责把她们叠好的稻谷传给李子和李爸；小齐继续忙着把妈妈一大早准备的点心，凉茶一趟趟送到大家手里。 又是早早结束的一天，大家踩着太阳的余威回到了家。给稻谷脱粒虽然不是很辛苦，但是稻谷上尖细的小绒毛很多，脱粒的过程中会扬起来附在人身上，让人浑身发痒难受。 李子把两条泳裤塞给小齐，她知道小齐今天要带他们去河里游泳，泳裤是李子今天一大早特意嘱咐妈妈去镇上买菜时买回来的。 她交待小齐带国庆和林宇换好衣服，再带他们去河里游泳。 乡下男孩子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每天傍晚时分在清澈的河水里尽情的嬉戏。他们甩掉凉鞋，脱下t恤，穿着大短裤一头扎进水里，再冒出头时，已经到了大河的中央了。 李子又交待小齐带上大木盆，摸些河蚌回来，晚上加个菜。小齐拎着大盆。国庆拉着林宇飞去河边。 等李子她们洗好澡来河边看他们时，国庆已经和村子里小伙伴们打成一片，在大河里玩得正嗨。 看见她们过来，国庆激动的朝她们哇哇大叫：“李子，你看，我摸到的大河蚌了，小齐教我的，我一下就学会了。”手里挥舞着一只大河蚌，“李子，我要吃这个，晚上就吃。” 姑娘们看着他手里举着的大河蚌都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国庆欢快的像个顽皮的孩子，又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 姑娘们被他的兴奋所感染，看着眼前这条河，河面不是很宽，但是长到望不到尽头，河水清冽，岸边的浅水处甚至能看见地上的泥沙。她们都跃跃欲试的往水里走，恨不得也下河玩个痛快。 她们尽量往水深的地方探过去，互相拍打着水嬉闹着。 突然，老幺弯下腰在水里摸索着，原来她的脚被什么咯到了。等她手伸出水面是，手里握着几颗螺蛳。 老大和琳琳看了都纷纷弯下腰去摸，每个人都摸到了几颗大螺蛳。三个姑娘乐坏了，满脸兴奋的看着李子。 李子平静地说：“河里很多啊，要不多摸些回家吃？” 三个人兴奋的一个劲冲着李子点头。 李子回家拿来一个编织的细密的竹篮递给她们：“多摸些，回头我把肉挑出来炒给你们吃，其他的继续用清水养着，等螺蛳里沙子吐出来后让妈妈给你们做五香螺蛳，妈妈炒的五香螺蛳可好吃了。” 她们欢呼雀跃着去摸螺蛳了。 第十三章体验（三） 你越害怕的，它在你面前就越强大（三） 河中央的国庆，浅水处的姐妹们都找到了乐趣，李子想起林宇。她环顾一圈，看见林宇正傻愣愣地站在河岸上的柳树下，抱着毛巾，眼睛追着水里嬉戏的孩子们。 李子踩着岸边温暖的浅水走近他，看了看，他衣服都是干的。 她站在水里抬头看着岸上的人：“林宇，你想什么呢，赶紧去河里洗洗啊，你身上不痒啊？” “不要。”林宇很干脆的一口拒绝，也完全没有下水的意思。 “你该不是……不会游泳吧？”李子看他拒绝的这么坚决，就猜测。 林宇低沉的回答：“哦。” “那也得去水浅一点的地方洗洗啊。” 林宇还是坚决的摇头。 李子端详了下他的表情，有些期待，更多的是紧张。她试探着问：“你怕水？或者，你小时候被水淹过？” 林宇的肩膀一下垮塌了下来，记忆里也是这样的一条河也是这么宽阔，长得看不到尽头。 那是一个周末的清晨，爷爷奶奶带着哥哥和他，去哥哥喜欢的那家早餐店吃早餐。爷爷奶奶牵着哥哥走在前面，他跟在他们三个人后面，也许是因为那天的雾太重，一会他就看不见他们身影了。 深秋的早晨，总有那么多雾，阳光挣扎了很久还没有露出来。他找不到爷爷他们，四周都是雾漫漫的，只是凭着感觉一直走，一直走，直到走到了一条河边。 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他不敢继续乱走了，就蹲在河边。河面上暖暖的水汽氤氲开来，岸边掉光了叶子的垂柳的枝条上挂满了露水，不堪重负一样，直直的垂在水面上，有的伸进了水里。不知名的虫儿，趁着这份湖面的平静在水面上嬉戏，每到一处河水微澜，一波波荡漾开去。 刚刚还有些害怕的小林宇看的有些痴了，他蹲着看的入迷，忽视了脚下湿润的泥土正一点点在松动。 “嘭！”他随着松动的泥土一起滑进了河里。 他拼命的挣扎，因为不会游泳，他越挣扎越往下掉，好像水里有个黑洞，一直把他往里面吸。水灌进鼻子、耳朵和眼睛，刺痛感刺激着他挣扎的更厉害。厚厚的衣服湿透了，身体更重了，河水冰冷刺骨，绝望时，一个念头在脑海里回响：“这样沉下去更好，反正我也是多余的。” 就在他快要放弃挣扎的时候，他的手抓到了一个垂到水里的柳枝，细细的柳枝又给了他生的希望，他又抓住了更多的柳枝…… 等他挣扎爬上岸，太阳终于冲破了云雾，他浑身颤抖着找回了爷爷奶奶家。奶奶狠狠的责骂了他，然后他病了一场，好像也是那场病好之后，他就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孩子了。 记忆中，那年的冬天真冷啊！ 李子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仿佛溺水一般喘不过气来，她伸手抓住他的手摇着：“嗨，嗨……” 林宇回神，看着李子半晌，想起她刚刚问的问题，低低的“哦”了一声。 李子放柔了声音：“那你打算一辈子怕水吗？游泳也是一项生存技能呢。不如……我们下到河里来，试试好不好？” “不要！”林宇说的坚决果断。 李子语气不知不觉凶了起来：“试一试！” “不要！”斩钉截铁。 俩人一个水里一个岸上对峙着。 李子耐心耗尽，靠近一步，双手环在胸前，不容置疑的说：“两个选择，脱了t恤下去，或者，直接下去。”话音刚落，没等林宇摇头，李子抓住他的双手用力一拉。 她本来想把林宇拉进水里，但是她还是低估了男生的力气，一个踉跄，结果他们双双扑倒在河里。 猝不及防的林宇，吓得紧闭双眼，趴在水里拼命的胡乱扑腾。 李子跪在水里，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大声安抚他：“别怕，别怕，水很浅，林宇，相信我，相信我，试试……别怕……” 林宇双手紧紧抓着李子的衣服，听清了李子的话，他强按下心头的紧张，脚下碰触到泥土的踏实感，让他慢慢停止了挣扎。 李子见他不再挣扎，就把他扶着坐了起来。林宇坐在水中，水齐胸口，虽然还是不敢睁开眼，可是身体慢慢有了感觉。 没有记忆中那彻骨的冰冷，相反，经过一天的爆晒的河水，这浅水处的水很温暖，甚至有些发烫，烫的他皮肤刺刺痒痒的感觉。 这温暖的感觉让他慢慢放松下来，睁开眼。 李子正弯着腰，脸几乎贴着他的脸，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关注着他脸上的表情，看见他睁开眼，她笑了。 这让人浑身发痒的温水和李子的笑脸，一点点驱散了他的恐惧。当暖意传遍全身的时候，他松开紧紧抓着李子的衣服双手，对着李子裂开了嘴，有些牵强的笑了笑。 李子见他的表情没那么恐惧了，松了口气，把他拉了起来，牵着他的手在浅水中走着：“你先适应一下啊，等会我再领你去稍微深点的地方去洗洗，放心，不会太深，齐腰就好。” “好。” 李子牵着林宇的手，慢慢走到妈妈们洗衣服的大青石板边上，长长的青石板，一块连着一块，一直引伸到水的深处。 李子把林宇领到青石板的尽头，水刚刚好齐他的胸前，李子放开他的手：“你就靠着这青石板，先适应一下水的深度，然后在这里洗洗头、洗洗澡。” 李子坐在青石板尽头，脚挂在水里，一边拍着水一边陪着他。 “李子。” 李子转头看向林宇，他的脸不知是晒的还是因为紧张，涨的通红。 “嗯，怎么了，还紧张吗？” “不是，我，我可以洗澡了。” “哇，你真棒，那你开始洗吧。” “你……” 林宇的表情很是局促，她秒悟：“你不会脱个t恤还要我回避吧？” 他咬着牙看着她不回答。 李子准备起身。 “不是”林宇抓住她们的胳膊，“你……你……” “好了，闭上眼睛是吧？”李子重新坐好，闭上了眼睛，“现在好了吧。”李子闭上眼仍不忘吐槽：“光膀子有什么好看的？不是我吹，我从小就见得多了，瞧你还羞得和个大姑娘似的。” “好了。”林宇呐呐的吐出两个字。 李子睁开眼，偷偷斜睨了一眼：“啊呦，哪家大姑娘？还真挺好看的咧。” “你……” “哈哈……” 打趣完林宇，李子看着水中小心翼翼洗着的林宇：“林宇，你看，我们这里三面环水，所以我们这里的孩子，学会了走路，大人们就开始教我们游泳了。听说，我小时候，一丢到水里就撕心裂肺的哭，妈妈就心疼不让我学游泳了。再后来要上小学了，这就意味着要独自去上学了，爸爸说必须要学会游泳，多一份本领多一份保障。那时候我已经开始记事了，我记得爸爸告诉我，‘你越怕的东西，它在你面前就越强大，等你不怕它了，他就待你温柔了’现在呢，我把这句话送给你，当你感觉害怕的时候，你要记得哦。” “好！” 人多力量大，李子家两亩多田地，很快，连插秧的工作都完成了。 地里农活结束了，李爸继续上班；李妈照顾这群乐不思蜀的孩子们饮食起居；李子就领着小伙伴们每日在晒谷场上晒晒稻谷；小齐带着哥哥姐姐们体验乡下孩子们的各种生活。 自那天在大河里游泳后，他们都找到了在大河里畅游的乐趣，每日下午，国庆和林宇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和小齐一起找各种理由去大河里畅游一番。 翻晒一下稻谷，身上痒了，要去河里洗一会；摘几个西瓜回来，热坏了，要去河里游一下；当然，想吃河蚌了必须去河里玩半天的。 这个暑假最开心的就属小齐了，收了两个大哥哥，三个大姐姐做粉丝。小齐立马成了他梦寐以求的孩子王，领着他们把乡下孩子们暑假玩的那些个乐趣，玩了一遍又一遍。 乡下的田野里，水渠纵横交错，小齐领着他们，选一段水渠，用泥土把两头堵上，然后把被堵的那一段水渠里的水用工具排干后，泥巴上就到处可见翻滚的泥鳅，还有大大的田螺。 他们就在泥巴里用网兜捞或者用手捧着泥鳅，一会功夫就能捉到半桶泥鳅，还能顺带捡一些大田螺。 然后一群泥猴子拎着泥鳅回家给李妈，等着李妈给他们做各种泥鳅美食，他们则欢天喜地的扑到河里再痛快的玩一场。 傍晚的时候，小齐领着哥哥们把白天晒谷场上筛选出来的空稻谷壳运到院子里来，堆成一个堆，然后点燃。 空壳稻谷非常耐烧，晚上他们就围着谷壳火堆烤各种食物来吃：田野里新鲜的毛豆，李妈菜地里的茄子、豇豆、辣椒。 李妈宠着他们，还给他们腌渍好肉，鱼，泥鳅。 然后小齐用采来的新鲜荷叶层层包起来埋进火堆里去烤。 要不了多久，院子里就香气四溢。 纳凉时，他们都把这些烤好的美食从火堆里扒拉出来，搬到楼顶上，配上李妈炒的五香螺蛳，李爸种的大甜西瓜，欣赏着远近的美景，耳边是自然交响乐，一个个大快朵颐，吃的手上，脸上都是黑灰，又成了一只只大花猫。 日子每一天都如此快意，他们体验到这些城镇长大的孩子从未有过的快乐。在李子家这样欢快的气氛中，阿晖开朗了很多，开始和李家爸妈撒娇了，林宇更是每天笑意挂在脸上，偶尔还会主动伸过碗让李妈帮他夹菜。 等一行五个人，恋恋不舍回家时，每个人都晒黑了一圈，但是又都心满意足。 第十四章福祸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 高二，如期而至。 琳琳和老幺阿晖如愿分到一个班；老大何凝、李子，林宇和国庆也分到了同一个班，且，程子轩同班。 最令四个小姐妹们高兴的是，她们依旧住在了一起。 学校规定，分科后，高二宿舍也要重新分配，但是女生是地球上最神奇的动物，她们的友谊也是这个星球上最玄幻的东西。宿管阿姨们出于对她们更好的管理来考虑，不愿分开的就随她们：“你们自己协调，然后到我这里报备就好了。” 几经周折，小姐妹们终于调换好宿舍，她们从102，一起搬到了202.“自卑留给昨天，女人要十八变，看我七十二变，今天新鲜改变再见……”随着蔡依林欢快的《七十二变》，她们兴高采烈地整理起行李，只有李子重重的把自己摔在床上，兴趣缺缺，呆呆愣愣的看着上铺的床板。 一切都那么完美，除了班主任，李子最喜欢的陶头儿教文科班，依旧是琳琳和阿晖的班主任。 李子他们的班主任据说是学校里让一届又一届学生“谈洪色变”的训导主任，人称“老洪”是也。 老洪第一天就盯上了李子，那个高一时就敢以一人之力挑战三个高三男生，且一战成名的女生。 老洪看着李子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在李子眼前晃啊晃啊，晃一下，李子就忍不住打个哆嗦。 “姐妹们，我完了，老洪那盯着我的可怖的眼神,总在我眼前晃啊晃啊晃。” “所以咯，你以后要乖点啊。”老大的语气中有安慰有忍着的笑意。 “就她？翻遍她的字典，能找到‘乖’这个字吗？”与老大语气相比，琳琳则是赤裸裸的幸灾乐祸了。她朝李子晃了晃手里袋子，“哗啦哗啦”作响：“你最爱的薯片，原味的哦，还吃得下不？” 平时听到薯片在袋子里“哗啦哗啦”的跳舞声，她早就忍不住了，可今天，她怄气的抓起枕头盖在脸上：“不吃，我要去你们文科班，跟陶头儿混。” “啊呀，这是真伤心了，连薯片都不吃了。”老大坐过来，拿下她脸上枕头，“我觉得吧，你想多了，上次打架的事情我们都有份啊，只是，事情是老洪处理的，他大概觉得你有些眼熟就多看了几眼。” “可是，琳琳和阿晖在文科班，他鞭长莫及，你学习这么好，他喜欢都来不及，就剩下我，呜呜……正好落到他手里。”越说越伤心了。 老幺在李子上铺，她探出头，纳闷的问：“大家私下都说，老洪带的理一班是学校里的重点班啊，我们李子怎么就进去他的班了呢？” 琳琳走过来靠在床梯上对老幺说：“这有什么难理解的，现在教委明文规定学校里不可以分重点班和平行班，可是你看，老大、林宇这些优等生都去了理一班，哦，还有程子轩。这也不能太明显啊，得添几个普通生啊，很不幸，我们李子被选中了。” “那也不应该是我们李子啊，老洪是了解我们李子一点的。” 琳琳扔了片薯片在嘴里，“咯嘣、咯嘣”边嚼边思索：“这添头吧，也不是随便添的啊，老师们肯定在一起讨论过，我们李子虽然跳脱，可是呢，只要把她和我们老大放在一起，就不会翻出什么大浪来。” 不得不说，小人精似的琳琳真相了。 分班时候，陶头儿对老洪力荐了李颜。他告诉老洪，李颜虽然性格活泼了些但是性情率真，头脑聪明灵活。他建议如果把她和性格沉稳的何凝放在一起会有很大上升空间，另外还能活跃下他们班级里紧张的学习气氛。 “我就是个悲催的添头？”李子委屈的看着老大。 老大看着她的表情，忍着笑，拍拍她，无声的安慰她。 老幺继续打破砂锅问到底：“那国庆呢？他学习也是平平啊。” 琳琳很不屑的说：“啊呦，我的傻小媳妇耶，这个还用问啊，国庆他爸干嘛的？中学校长，老洪的同学。你也不看看国庆为什么能这么多年一直和林宇同班还同桌。当然了，国庆和林宇关系一向很好也是一方面。” 李子听了琳琳这一番话，想了下：“所以呢，进老洪的班级，国庆走了他爸的裙带关系，我走了老大的裙带关系？” 琳琳对李子挤眉弄眼：“你也没有什么损失啊，你虽然撞上了老洪，可是，你想一想，其实你赚大了。我分析给你听啊。”琳琳掰着手指继续说，“你可以继续和老大同桌，还能继续使唤林宇，无聊了还可以和国庆吵吵架，关键的来了，你和程子轩一个班了啊。你算算啊1、2、3、4，哇4比1啊，有没有赚翻了的感觉？”真不愧是未来学金融的，潜力无限啊。 老大听着琳琳的这一番分析，忍不住笑骂她：“瞧你把她们一个个给教的社会的。” 李子思索着琳琳的话，在老大腿上滚了几滚，一骨碌爬起来，抢过琳琳手里的薯片，扔了一片在嘴里，狠狠的说：“哼，谁怕谁，明天事情明天再说！” 老幺在上铺呵呵地笑：“对于我们李子，没有什么事情是一包薯片搞不定的，如果一包不行，就再来一包啊！” “哈哈哈哈……” “啊，新歌，绝对震撼的新歌，我要推荐给你们的。”琳琳突然异常激动了起来。 “一皱眉头就心痛 我没空理会我 只感受你的感受 你要往哪走 把我灵魂也带走 它为你着了魔 留着有什么用 你是电你是光 你是唯一的神话 我只爱你 youaremysuperstar……” “哇哦！” 劲爆的节奏，带感的歌词……四个人忘乎所以的欢闹了起来。 无论开始有多么纠结，李子很快享受到了与“种子选手”们在一个班的种种特权！ 何凝和程子轩是从幼儿时期就开始的情分，关系一向要好。 青春期的同学们之间有个奇怪的逻辑，同班男女同学之间打闹玩笑都是正常的，如果和别的班同学玩闹到一起了就容易被贴上“早恋”的标签。 现在大家分到了一个班，这根明朗的校草很快和他们打成了一片，六个人的小分队也荣升成了七个人的小纵队啦。 偶尔，李子闯了祸，收拾残局的由老大何凝变成程子轩了。 老洪有个让学生们深恶痛绝的习惯，他从来不按常理出牌，他随时去班级巡视，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教室的窗口、门缝，然后又神出鬼没般出现在大家身后，收走他们的课外书，零食，随身听，化妆品……当然，还有某些人正看得津津有味的小说。 中午七个人一起在食堂吃饭，李子看大家快吃完了，就开始对老大挤眉弄眼了，见老大不搭理她，她就对她用胳膊东撞一下，西撞一下。 何凝看也不看她，狠狠咽下最后一口汤，慢条斯理的擦好嘴才对程子轩说：“阿轩，你等下要去老洪办公室吧？” 还没等程子轩回答，琳琳就猛地抬起头，侧身盯着李子：“你又有小说被老洪收走了？！”不是疑问，是恨铁不成钢的陈述句。 “嘿嘿……”琳琳那副看惯犯的表情，让李子决定先自保，讨好的笑着。 “她啊，这叫‘狗改不了吃屎’，明知道老洪早盯上她了，还不知道收敛。”国庆自然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揶揄她的机会。 李子也不甘示弱：“你又没有帮我偷……拿回过书，哼！” 程子轩放下筷子，长胳膊伸过来：“啊呦，啊呦，你就是个麻烦精哦。” “不许弄乱人家发型。”李子偏过头逃离他的魔掌躲到何凝身后。程子轩和老大一样，生气时总喜欢揉她那一头小短发。 程子轩问对面正微笑听着她们说话的林宇：“林宇，下午有化学，你要去老洪办公室取作业吧？” “哦。” “好，我们一起，我找个班级的事和老洪唠几句，你见机行事吧。” “嗯。” 琳琳听着他们俩的对话，摇头哀叹：“老洪要是知道他的班长和课代表，这两个得意弟子已经成了惯犯该怎样痛心疾首啊，尤其还是被李颜这个问题学生改造的。” 这一次，连老幺阿晖这个好好“小媳妇”都有点过意不去了：“李子，你就改了吧，别在晚自习课上看课外书好吗？” “尤其我们阿宇，我真的不敢想象他现在都敢从老洪眼皮子底下顺东西了，还顺成习惯了。”国庆也是恨铁不成钢，“阿宇，你就不能不给这丫头租书了？” 对啊，从源头切断。进入高二，在老洪的严加管教下，李子已经没有多少自由时间可以去光临“三味书屋”了。 这一下，几双眼睛齐刷刷都饱含着期待的盯着林宇。自然，李子眼里的期待与他们的所求是有所不同的。 林宇面对这几双齐刷刷看向他的眼神，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低下头轻笑着说：“李子，有分寸的……” “切……”除了李子，大家异口同声。 李子暗暗松了口气，举起爪子发誓：“我发誓，再也不占用晚自习的时间看课外书了。” “切……”除了林宇，大家又一次异口同声。 老大抱着最后一丝残存的信任说：“你可要想好了哦，他俩要是在老洪那失了信任，我们以后要是再想出去看电影什么的可是不能够的了啊。” 有了程子轩和林宇这两个优等生的特权，他俩偶尔还能找到理由带大伙出去看场电影顺便还可以吃些小吃解解馋。 “不能出去看电影了？！”这可是要犯众怒的，李子的头赶紧点的和小鸡啄米似的。 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当你觉得太糟糕时中不要太悲观，坏事未必不能变成好事呢，当你处在得意中要谦虚谨慎啊，否则也会乐极生悲哦。 第十五章 简单 那时候，幸福很简单,一句话，一包零食，一首歌，一本书，再不行，来一场电影吧！ 李子在去教室的阶梯上，一级一级单脚跳着，从左脚换到右脚，跳上又跳下，时不时看一眼教务处的办公室门口。 远远看着林宇和程子轩走了出来，林宇手里抱着一大摞作业本。 她赶紧从几个阶梯上跳下来，迎向他们，眼睛自然是一直急切的盯着林宇。 林宇看着渐渐走近的李子，笑着对她点了点头。李子松了一口气，笑了。 走到了他们跟前了，从林宇手里接过书，她顿时眉开眼笑。 程子轩看着一脸笑容的李子，又把她那头小短发作弄成了鸡窝。 书到手了，小人马上就厉害了，李子一手抱着书，一手梳理着乱发，嚷嚷道：“不许弄乱人家的头发！你别以为那么多人喜欢你，我，我就不敢怎么你。” 一米八的程子轩双手撑着腰，弯下身和她对视着：“很多人喜欢我？那，你喜欢我吗？” 程子轩带着温暖笑意的那张帅脸尽在咫尺，李子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心立刻慌乱了起来，又有小秘密被戳破的气恼，她赶紧退后几步：“你……你别自作多情了，我才不喜欢你。” 话说出口，没来由的，底气就上来了，瞬间恢复她炸毛的小老虎本性，还不忘对着林宇说：“林宇，你离他远点，可别传染上他的自恋。”转身撒丫子跑了。 程子轩看着仰着头欢快跑远的李子，摇摇头，侧过脸看着林宇笑着说：“这丫头，过河拆桥的本领可是炉火纯青啊！” 这一次，不知道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老大何凝的那句半劝慰半威胁的话起了作用，李子竟然遵守了诺言，很多天没有在晚自习课上看课外书了。 新学期林宇和国庆依旧走读，她晚上也没有人可闹，倒是实实在在的跟着老大认真的学习了起来。 安静的学习了两个小时，李子抬起头，伸个懒腰，活动活动发酸的双臂，再转一转晕乎乎的脑袋。 她突然停下来，凑到老大耳边：“老大，你看，徐颖又拿着习题去问程子轩了。” 何凝微侧着脸，看了看，徐颖正半弯着腰站在程子轩桌边，娇羞的侧着半张漂亮的脸对着程子轩。 “这一题和上一题是一个公式的变题，你自己稍微思考下就好。”程子轩压低的嗓音很磁性但毫无感情的波动。 李子听到程子轩的话，撇撇嘴，碰碰老大胳膊，语气不屑的说：“这也太明显了吧，幸亏老洪管的严，要不然，有人估计都扑上去表白了。” 老大用笔轻轻敲了敲她面前的试卷:“专心写你的作业吧，或者，你不服气也去问一题？” 李子听了老大的话，窃窃偷笑着，伸出两只魔爪捧起老大的脸，皮皮的说：“我啊，有你就够了啊。”说完还“哇呜”飞了个吻。 老大拉开她的爪子，“啪”的打了她一下：“再闹就取消看电影咯。” “哦。”李子乖乖坐好，又猛的转身看向老大，双眼冒着光，“电影，什么电影？” 何凝轻声笑着说：“基于你最近表现这么好，程子轩说这次月考后找个理由带我们出去看电影。” “真的吗？”李子激动喊了一嗓子情不自禁“腾”站了起来，“你不可以骗我哦。” 老大何凝着急的又是扯着她坐下，又是捂她嘴巴。 李子意识到自己犯错了，环顾下四周同学们递来的各种各样的眼神，赶紧噤声，向四周点头、作揖、道歉。 坐下来时仍觉得心有余悸，幸好老洪此刻不在，否则被她搞砸了，后果不堪设想啊。她们已经很久没有看电影了，早就有想看的电影了。 有时候，李子自己都忍不住鄙视一下自己，她一边蹭着老洪给程子轩他们这些优等生的“特权”，一边又忿忿不平着老洪的这种差别对待。 下自习后，还没进寝室，就听到寝室里传来的歌声，“他一定很爱你，也把我比下去，分手也只用了一分钟而已，他一定很爱你，比我会讨好你，不会像我这样孩子气，为难着你……” “号外，号外，月考后我们可以去看周星驰了。”李子迫不及待的和琳琳，阿晖分享了这个好消息。 “真的吗？”琳琳赶紧掐断了阿杜那磁性沙哑的声音，和阿晖两个人满眼都冒着难以置信又热烈期待的光，看向老大。 何凝点点头。 “哇哦……”琳琳抱着老大，阿晖捂着嘴笑。 看着她们这么高兴，李子暗暗捏了把汗，幸亏没被她搞砸。 激动过后，琳琳正准备再开音乐，突然想起什么，收回手，看着李子，带着点小狭促笑道：“啊，李子，你的麻烦来咯。”。 “什么麻烦？”李子脑子飞快的转，最近很乖，乖到连自己都差点被感动了，怎么还有麻烦？ “我给你惹的麻烦。” “你又收到情书了？这次是相片还是礼物？”李子松了口气。 琳琳，作为校园一枝花，总能收到爱慕者到情书，有时候情书里夹着相片，有时候是一份礼物。 琳琳觉得，随意丢掉人家照片不尊重，接受人家礼物也不礼貌。所以，每次她就拉李子陪着她，把相片或者礼物在无人的时候悄悄的还给别人。 “情书是情书，不过不是我的，是……给林宇的。” “林宇？还有人喜欢那个大雕塑？这么不怕无聊死？谁，谁这么勇敢，快告诉我，让我瞻仰瞻仰。”李子兴趣高涨，八卦满血。 “以前我们班的孙晓艳。她让我，请你帮忙把这封情书交给林宇。”琳琳从书里抽出一封信递给李子。 李子接过信，前后看了看，点头佩服道：“孙晓艳啊，哇，看不出她这么彪悍。” 老大看了眼李子手里的信，说道：“这不是彪悍，是人家孙晓艳眼光真不错。” “眼光不错？”李子歪着头，想了想林宇那冷冰冰的样子，打了个哆嗦，“审美奇特才对。” “我也觉得林宇不错，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咯。”琳琳说。 “小媳妇，你说，林宇怎么样？”李子找新的同盟。 “我……我……觉得……孙晓艳有眼光，又勇敢……”阿晖支支吾吾的说。 “坏小媳妇，谁都不得罪。”李子觉得阿晖选择了中立。 早自习结束，老洪离开了教室，李子偷瞄着国庆也离开了座位，她转身递给林宇一本书，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呐，里面有好东西给你的哦。” 林宇看李子这么神秘，纳闷的打开书，看见了那封信，他只扫了一眼，合上书，推回给李子。 “干嘛，给你的啊，拿走啊。”李子继续低声的说。 林宇看着李子，摇头。 “嗨，看看咯，人家女孩子一片心意嘛。” 林宇继续面无表情的摇头。 “确定不看，说不定也是你喜欢的女孩子哦，哈哈……”李子压低声音，贼笑的看着林宇。 林宇看着李子没心没肺的样子，眼神有了坚决，摇了摇头。 看着林宇坚决的样子，李子知道不好继续勉强，只好抽回那本夹着信的书。 李子把信换给琳琳的时候，内心无限同情那个勇敢的同学，哎，一片真心错付一尊雕像啊！ “她什么眼光嘛，真是的。”她又给琳琳下通牒，“以后这样的麻烦再不许给我找了啊。” 月考终于结束，202室的四个小姐妹和程子轩一起在食堂吃晚餐。 李子哪有心思吃饭，她睁大期待的双眼，眼巴巴地望着程子轩。 她那点小心思，程子轩哪能不知道，他憋着笑，故意视而不见，一口又一口慢条斯理的吃着自己餐盘上的饭。 这一次，倒是琳琳先忍不住了，她压低声音问程子轩：“喂，你别光顾着吃啊，电影的事情搞定没？” “嗯……嗯……”李子和老幺赶紧附和琳琳，冲着程子轩一个劲点头。 程子轩优雅的放下筷子，抬起头，丢给她们一个鄙视的眼神：“你们说呢？” “哇哦。”几个女孩子压抑着喜悦，相互击掌庆祝着。 “你太牛了。”只要可以去看电影，什么都是浮云了，李子立刻马屁精上身，对程子轩竖起大拇指，“顺便采访下啊，你这次又是用什么法子，同时搞定陶头儿和老洪两尊大神的？” 程子轩耸耸肩，轻松又不屑的说：“一句话，‘月考结束了，我带她们去选几本教辅书’。” “这……这也行？！”李子承认，她酸了，万年陈醋，酸倒牙那种。 这几个月，她每次馋镇上的麻辣烫了，就去教务处磨班主任老洪，找各种理由开出门条，比如，买辅导书啊，肚子疼啦，复读机坏咯……无一例外，统统被老洪无情的驳回，而且就一个眼神秒杀：“我信你个鬼！” 不服不行，这就是差别啊，李子冲程子轩抱拳拱手：“服你，五体投地的那种。” 忿忿不平归忿忿不平，当下享受到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她得趁热打铁：“我先去林宇家，通知林宇去定个包厢。”说完就要起身。 老大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要起身要跑的李子：“把饭吃完再去。” “嘿嘿，您老觉得我现在还吃的下饭吗？”说完她还不忘皮皮的摸了下老大脸，调戏的一笑，然后一溜烟跑了。 “这臭丫头，还有流氓的潜质啊！”身后程子轩声音传来。 此刻，李子那还有心情和他斗嘴。 青春岁月里，有时候幸福就那么简单，一句话，一本书，一包零食……如果还是不行，就来一场电影吧。 十六章 窥见 原来不是每一个孩子都有一双恩爱的父母，也不是每一个孩子都能得到父母一视同仁的爱。 每次他们去看电影都是先通知林宇。录像厅里老板大多是这个厉害的维修“小师傅”的客户，由他安排，他们可以定到不错的包间。 当然，林宇也会顺便打电话通知国庆，能不能从他那个当校长的爸爸眼皮子底下溜出来，就看他自己的本事咯。 林宇家就是他们七个人在校外的活动集合点。 李子一路蹦蹦跳跳飞奔去往林宇家，激动的如同心里藏了一只小兔，怦怦乱撞，没有音乐细胞的她，没法用悠扬的歌声来表达喜悦，可是她一高兴，也能把“啦啦啦啦”哼的宛转悠扬。 随着悠扬的“啦啦啦啦”声，她直接就冲进院子，熟门熟路的横冲直撞进林宇房间。 她看见林宇正坐在书桌前发呆，书包就放在桌上，手放在书包上，好像还没来得及打开：“林宇，我们……啊……” “哐当”一声从客厅里传来，像什么东西狠狠地摔碎在地，惊吓得李子大叫一声，咽下了后面的话。 “阿宇，阿宇，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关心阿宇了？”林妈的声音锐利，冲破林宇房间的玻璃，直冲耳膜。 “你发这么大火干嘛？上次阿升生日，你带了蛋糕回来。今天阿宇生日，我以为你记得，就问了下。”林爸的声音闷闷顿顿，带着点烦躁的情绪。 他们来林宇家这么多次，李子知道，林爸口中的“阿升”是林宇的哥哥林升。 “我是不记得阿宇生日，你记得你怎么不买个蛋糕回来？哦，现在想起来了，跟我这里充父子情深了？” “我不过就是提了一下，你看你就急了。” “你现在是怪我了？我现在每天起早摸黑的上班为了什么啊？当初如果不是你死活非要生个女儿，现在哪有这么多烦心事，工作，工作也丢了……”尖锐的发泄变成了喋喋不休的唠叨。 林爸不耐烦的打断：“你小点声，阿宇在家呢。忘了就忘了吧，阿宇也没有计较过。明天给他买身衣裳吧。” “买买买，他现在个子长的快，新衣服一上身就小了，阿升那些小了的衣服也都大半新的……”林妈的声音再次拔高。 “你也太偏心了点，阿宇现在也长大了，他……” “哎呦喂，现在这是嫌弃我了？你早干嘛去了？你要是早点嫌我，我也不至于嫁给你受现在这些罪啊。” “你不就还惦记着别人吗？”林爸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 一场激烈的争吵一触即发…… 李子陷在这场争吵中手足无措。 这个从小生活在父母相亲相爱的家庭里的孩子，何时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她一时慌得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样的场面。 她把求救的眼神投向林宇。 林宇依旧呆呆的坐在书桌前，依旧维持着先前的姿势，仿佛石化在自己的书桌前。 他的眼神空洞，悠远，寂静。脸上的表情出奇的平静，好像身边无论发生什么都影响不到他。 仿佛，他是生活在一个只有他一个人的星球上，甚至连这个星球都是孤独的，孤独到连空气都是凝固的。 李子觉得这样的林宇也像一股凝固的空气，仿佛一会就要化开，然后飘散了去。 看着这样的林宇，李子渐渐忘记了自己的惊慌，她的心里莫名的涌出一股深深的悲伤，这股没来由的悲伤让她不由自主的走近他，停在他的身后，伸出双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那天录像厅的包厢里播放的是程子轩选的周星驰经典电影《大话西游子月光宝盒》。 周星驰以及周星驰的电影都是他们的最爱。 可是这天，李子在包间里对着荧幕，坐立不安，一个画面也看不见去，就连她最喜欢听的标志性的“周星驰声音”，说出那句：“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放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时候我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对那个女孩子说三个字：我爱你。如果非要在这份爱上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经典台词都让她听着觉得莫名的烦躁。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她“腾”站了起来：“我饿了，让林宇陪我去吃饭。”不由分说，拉起身边的林宇就往外跑。 李子拉着沉默的林宇穿过热闹的街道，绕了一大圈，钻进一条小巷，走进一家干净的小店，这是她最爱的麻辣烫小吃店。 她一口气点了两大碗麻辣烫，豪气的对林宇说：“今天尽管吃，我请客！” 等麻辣烫上桌，林宇盯着面前一大碗火红的麻辣烫纠结万分：“我……我不吃辣。” 李子正搅了一筷子豆芽往嘴里送，听到林宇的话，愣了下，哎，怎么忘记这茬了。 “哎呀，哪有男生总是不吃辣的啊，以后别人会觉得你不够男子汉的，再说了，不吃辣，那得错失掉多少美食啊！” 林宇不解地眨着眼看着她，大概是被她神一般的逻辑弄混乱了。 看着林宇清澈的眼神，李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忽悠了。她把手里筷子调转方向，一筷子看着就够辣的豆芽送到了林宇嘴边。 林宇紧紧呡着嘴看着李子轻轻摇了摇头。李子举着筷子不甘示弱的瞪着他。 一会儿，林宇败下阵来，张开了嘴。 李子收回筷子，笑呵呵看着林宇不停变幻的表情，摸了摸他的头：“啊呦，哪家的帅哥，长的这么帅还这么乖啊，我得要多感谢老天爷把你送到这个世上啊！” 有了第一口，就有第二口，第三口……一大碗麻辣烫，竟然被第一次吃辣的林宇吃光了。 他吃的满头大汗，也不知道是辣椒激出来的汗水还是他深埋在心里那些无言的泪水，在林宇的脸上一直流个不停。 第二天，林宇白着一张脸，蔫蔫的来上课时，李子才知道自己又闯祸了。第一次吃辣的林宇吃掉一大碗麻辣烫，他的肠胃痛了一夜。 自然，中午的饭桌上，大家看着虚弱的喝着粥的林宇，少不得，李子又被小伙伴们一顿狂轰乱炸。 就不说程子轩气得弄了她一个鸡窝头：“哎呦呦，看电影的时候，你也竟然能出去闯祸。” 就连一向护着她的老大也生气的扯了她耳朵。 林宇看着李子被何凝扯耳朵，赶紧说：“是我自己要吃的。” 国庆怒其不争：“你再护着这丫头，她真的无法无天了。” 老幺这次也没有护着她：“林宇，你别怕她，等下回寝室，我们再收拾她。” 林宇勉强笑着对大家说：“李子，她……她很好啊。” “得”琳琳拿起筷子，“这俩人，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咱们还是赶紧吃饭吧。” 李子看着蔫蔫的还不忘护着她的林宇，再看看愤怒的小伙伴们，扭扭捏捏的又举起她的右爪子发誓：“那个，林宇啊，我保证以后再不欺负你了啊。” 原来不是每一个孩子都有一双恩爱的父母，也不是每一个孩子都能得到父母一视同仁的爱。 因为哥哥是长子、长孙得到了父母和爷爷奶奶的全部的关注，享受到所有的爱。而老二又不是期望中的女儿，没有凑成一个“好”字，这种感觉大概是大家生活中的一个缺憾，这种遗憾慢慢和这孩子合二为一了。 自己的孩子也没有不爱的道理，有时候这种爱与缺憾在父母心中互相撕扯，扯得痛了，就成了他们互相埋怨、争吵的导火线。 这场“博弈”里的小小孩，一开始觉得是自己不够乖，不够优秀，所以拼命的努力做一个又乖又优秀的孩子成为父母的骄傲。可是他不知道他的乖和努力，只会更撕扯父母心中的愧疚。 一次次失望的之后，他在小小年纪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世上有一种叫爱的东西是争取不来的。于是他就学会不争了，为自己选一个小角落，困囿于此，安静地成长着。 李子第一次看到外面不一样的世界，第一次意识到这世界里还有与自己父母不一样的父母。原来，我们身边许多孤独生活在自己星球上的小王子。 那个周末大休回到家，看着弟弟小齐把爸爸带回来的零食认真的分成两份，她突然很矫情的问弟弟小齐：“小齐，在家里你觉得幸福吗？” 看着姐姐如此温柔的问这么矫情的问题，小齐很是不习惯，他白了姐姐一眼：“姐，你生病了？” 李子难得没有发火，温柔的抚了抚弟弟的头，把零食推到一起：“以后，姐的零食全归你了。你不用分给我，更不需要留给我了。” 小齐奇怪的看着这个从小对他要求严格，寸步不让的姐姐，有点吓到了，他也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姐，你真的生病了哦。” 李子看着小齐难以置信的小脸，拿下他的手，认真的说：“以后，姐姐会和爸妈一起，让你幸福的。” 小齐受宠若惊，小表情有高兴有激动，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爸妈。 李爸李妈在一旁对视一眼，会心一笑，“孩子，总不经意间就长大了”。 无论小伙伴们多怀疑李子誓言的可信度，李子接下来的日子真的乖了很多。虽然时常忍不住训林宇一顿，但是再没有给他们惹麻烦了。 等到老洪意识到，很久没有没收到李子的各类杂书，也没有见这个重点观察对象找五花八门的借口来要晚自习出门条时，高二已经过去一个学期了。 高二第二学期，全国人民认识了一个大学生，这个曾经的“天之骄子”，成了杀害了四名大学室友的杀人狂魔。 全国人民震惊的同时也引发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教育改革，学校开始狠抓思想教育工作。 大家的目光都在关注这个案件，分析，寻找，审判，直到他被执行死刑，高二第二学期就过去了。 李子也难得让大家波澜不惊的过了一学期。 第十七章 私奔 不管这个世界欢迎你到什么程度，终有人感谢这么珍贵的你来到他（她）的身边。 日子在波澜不惊中滑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考大学”的高三。 “一如高三深似海”，高三就是一段题海里浮沉的日子，高考一天不结束，就别想靠岸。一天一小考，三天一大考，一月一次重量级月考，就是高三学生们的日常。 教室后面的整面黑板上只有一句话高考鼓励语：“生命之灯因热情而点燃，生命之舟因拼搏而前行”，和一个大大的倒计时数字。 每天早读的时候，全班都要看着班长程子轩擦掉一个数字，再改上另一个数字。这每天的擦和改的仪式间，大家的心都无形中跟着一沉，无须任何语言的激励，同学们一个个都进入了备战高考，这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 那天早读时，大家又一次看着班长程子轩改了倒计时日期，预示着高考的脚步又近了一点。李子看着刚刚程子轩改的那个日期，有些出神，总觉得这个日子有些熟悉，她似乎忘记了什么。 然后，老洪宣布下周三，本市的高中要安排全市范围内第一次模拟考。他们理一班的各科教师将会根据每个学生在这一次模拟考中的成绩来调整大家的作业量和作业强度。 “这几天，你们适当调整下自己作息，保证睡眠，保证营养的前提下饮食要清淡点，不要吃平时不吃的食物。” 老洪宣布完模拟考注意事项后走了，李子还有些没有回神，她还在思考这个日子为什么有些熟悉。 正出神的想着，国庆从后面用笔捣她：“听到老洪的警告了没？千万别强迫别人吃那些平时不吃的东西。尤其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麻辣烫啊。” “麻辣烫，麻辣烫……哦，对了，林宇的生日。”李子如醍醐灌顶，一下就想起来了，今天是林宇的生日。 中午，李子放弃了午休，她拉着何凝陪她去了镇上，挑选了一件白色，一件淡蓝色的衬衫，细心的包装好，给林宇当生日礼物。 看着李子认真的把礼物放进校门口的储物柜，这间临时储物间里储物柜，是“非典”开始后，家长们给住校的孩子送东西的临时放置处，后来一直引用至今。老大打趣她：“我们马大哈李子竟然能记得林宇生日，还给他买礼物，哈哈，你这算是良心发现？” 李子倒是难得认真一回：“哎，就当补偿吧，去年在他生日的时候我不是逼着他吃麻辣烫，结果让他病了一场嘛。” 放学后，李子在阶梯上堵住了正和国庆一起慢悠悠走着的林宇。她不由分说拉着他就走：“跟我来。” 国庆在后面喊：“喂，臭丫头，你又拉着林宇去干什么坏事？” 李子头也不回的继续拉着他下阶梯，边下边说：“我们天涯海角私奔去咯” 一路匆匆拉着他来到大门口，走进储物间，她打开储物柜，拿出礼物，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把礼盒塞到他怀里，“呐，生日礼物。”这时，她才发现这一路过来，林宇脸竟然红得鲜艳透亮,像秋冬薄皮的柿子，“你脸怎么这么红，有这么热吗？” 林宇愣住了，定定看着她：“我……我……” “别‘我’了，因为不能请你吃麻辣烫才买的衣服。”然后又凶巴巴的补充，“不许不喜欢啊，我和老大跑了一个中午才选好。” 林宇紧紧抱着的胸前的礼盒，抓着礼盒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 李子“噗嗤”一笑，恢复了大大咧咧的样子：“你赶紧回家吧，我走了哈，他们还在食堂等我呢。”说完就准备转身。 林宇看着李子要走，急急地抓住她的胳膊：“我能吃辣了，我请你。” “哎呦喂，我得多欠收拾才会在联考前带你去吃麻辣烫啊，乖乖回家吧。” 说着，她习惯性的伸出手去摸林宇的头，突然发现，她得踮起脚才能够着他的头了。 林宇微微弯下腰，低下头配合着她。那一刻她感觉林宇那一双一向清冷的眼，突然明亮了起来，白皙透红的脸上，那浓烈的笑意好像突然灼到了她的手。 她赶紧收回手，前所未有的尴尬，前所未有的心跳，让她突然想赶紧逃走了。 转身，捏紧那只刚刚摸上去的爪子，感觉有些发烫，脸上好想也被点燃，逐渐烫了起来。她忍不住嘀咕：“真是的，这家伙，没事长这么高干嘛。” 憋着一口气，脚步匆匆的走到门口，她还是没有忍住，微侧着回头一瞥，林宇仍站在原地看着她。 李子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很心软，叹了口气，她又一步一 步倒了回来。 倒到林宇跟前，停下来，她慢慢的转身过来，面对着他，扭扭捏捏的摸了摸鼻子，又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那个，林宇啊，其实吧，就是，其实吧，你很好啊，非常好，特别好，真的，你看，老大啊，琳琳啊，我小媳妇啊，更别说还有国庆和程子轩了，大家都特别喜欢你啊，当然，还有我啊。” 然后别别扭扭，同手同脚的比划了好几下，才礼貌的抱了下他：“感谢这么珍贵的你来到我们身边。” 林宇看着一向大大咧咧的李子，此时一连串别别扭扭的动作，别别扭扭的安慰，听着她逻辑混乱又特别认真说出来的话，笑意从他眼中倾泻而出。 这突如其来的笑容，在透过玻璃照射进的深秋夕阳中明亮而夺目，李子就在这夺目的笑容里落荒而逃。 直到上晚自习，李子摸着感觉还有些发烫的脸，那颗还依旧跳的有些心慌的心还在想，自己为什么逃，不就看见他笑了吗？ 好在李子是天生的乐观派，想不明白的事情很快就让它随风而逝咯。 紧张的联考结束后，正好就是周末，程子轩早就准备好，考试结束后带大家去市里书店选一些名师的模拟卷，再带他们去市里条件设施好的旱冰馆溜一场旱冰，缓解一下大家最近的紧张情绪。 市里的旱冰馆场无论滑冰场地还是馆内的影像设备都不是小镇上的旱冰馆可比的。 letmehearyousayyeah! nononono.... nonothese''snolimit nononono.... nonothese''snolimit nonolimits,we''llreachforthesky! novalleytoodeep,nomaintaintoohigh nonolimits,won''tgiveupthefight…… 当《nolimt》劲爆的响起，李子他们在气氛很热烈的馆场中玩的很嗨，除了林宇，他依旧和以往一样坐在看台上看大家炫技。他们六个人，时而一个人像燕子一样贴着场地飞翔；时而两个人手牵着手比翼双飞；时而大家接成一条长龙在池子里起舞…… 李子玩累了，靠着栏杆休息时，寻找着林宇的身影。果然不出所料，他依旧选择人少的地方坐着，有些孤单的身影仿佛游离在人群和所有热闹之外。 李子心紧了下，心思一动就向他坐的方向滑过去。 林宇看见李子滑过来，他笑着走近她，递给她一瓶水。 李子猛灌了几口，用手擦一下嘴，才后知后觉发现这个凉凉的天气里，林宇递给她的水竟然带着点温，应该是林宇一直把冰冷的水捂在手心里了。 旱冰馆里音乐很劲爆，她扯着嗓子喊：“林宇，我教你溜旱冰好不好？” 林宇笑着接过她手里的水，对她摇摇头。 李子对他招招手，凑近他耳朵：“你听我说，你明年得去上大学了，我们几个都要分开了。你性格这么闷，上大学后难道要孤零零一个人，不交新朋友了？” 林宇也凑笑着到她耳边：“不会的，我不会一个人的。” 李子听了林宇的话，歪着头看着他，现在的林宇虽然没有完全褪去高一时的那些清冷，但是整个人的气质，清冷中又夹着些朝气和明媚。李子想，现在有他们喜欢他，上大学后也会有很多人喜欢他的。 想明白什么似的，她又凑近他：“就算大学里会有很多人喜欢你，可是不管是朋友还是女朋友，你和人家在一起时，总不能一直就看书学习吧，总要一起玩啊。” 林宇沉默了下，点头：“好吧，你教我。” 结果可想而知咯，李子这个半路出家的教练，在新手练习场里，把林宇摔了个鼻青脸肿。 虽然后来大家发现了，及时赶来救场，大家齐心协力来教林宇，林宇也算痛快玩了一场。 可是，看着被摔的青一块紫一块的林宇。 程子轩还是气得一边揉她小短发，一边说：“哎呦，哎呦，夸你懂事才几天，你就又憋不住闹腾了，你怎么就这么不禁夸啊？” 李子把头歪来歪去，逃脱程子轩的魔爪，嘟囔：“我，我这不也是为他好嘛。” 林宇替她整理着乱糟糟的头发，笑着安慰她：“没摔疼。” “臭丫头，以后自己一个人做不了的的事情，别一个人逞能，总是还有我们吧。”国庆难得没有劈头盖脸的训李子。 何凝也替李子解围：“妈妈给我们准备了西餐券，走吧，我们今天吃西餐。” 吃完西餐，路过电影院，看见了《加勒比海盗》的宣传海报，他们又去看了一场电影。 从电影院出来，天色已晚，他们晚上依旧是，男生们去程子轩家住，女生去何凝家住。 分开时何凝对程子轩说：“阿轩，你明天早上可以晚点带他们来我家集合。今天大家玩的有些累了，明天我们可以晚点回校。” 琳琳美眸转了转，挽住老大胳膊说：“老大，明天，我们去程子轩家集合吧。”然后对老大挤眉弄眼，小意的拜托着她。 何凝有些犹豫地看向程子轩。 程子轩犹豫了下，点头道：“嗯，可以，那明天就去我家集合吧。” 第十八章 失恋 我们的父母在成为某个孩子的父母，无论之前还是之后，他们也一直是别人的孩子啊。 第二天，女孩子们收拾好，何凝带着她们来程子轩家集合。 程子轩的爸爸开的门，程爸温和、儒雅，不像个生意人，倒像个做学问的人。 女孩子们一一和程爸打了招呼。林宇和国庆正坐在客厅大组合真皮沙发上看《天龙八部》。 李子坐到林宇身边问：“昨晚休息好了吗？昨天摔的地方疼吗？” “很好，不疼的，你呢？” “必须的啊。” 琳琳身边是国庆，她问：“程子轩呢？” 国庆沉浸在剧情中：“下楼买什么了吧。” 琳琳环顾四周，程家格局比何家大，目之所及皆装修的富丽堂皇，仔细一看，华丽中又杂了些清静幽雅。整体装修风格张扬中有内敛。 天不算冷，家里空调的温度已经如春天般舒服了。 程爸热情的给她们泡茶，招待大家吃水果。 程妈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孩子们赶紧规规矩矩站起来和她问好。 她用手势示意孩子们坐下。 四十多岁的程妈，保养的很好，脸上没有多少岁月的痕迹。虽然在家里，她依旧穿戴的一丝不苟，画着精致的妆，给人的印象，优雅，干练。 程妈优雅的落座，左手撩起那头时尚的大波浪时，手指上宝石戒子熠熠生辉。接过程爸递给过来的茶，她的眼睛就从琳琳，李子和阿晖身上一一扫过。 李子瞬间觉得她们仿佛成了被老洪抓到的逃学的学生。 扫视了一圈，程妈呡了口茶：“小凝啊，子轩有你帮我看着，我就放心了。你俩从小一起长大，你是知道他的，太单纯了。现在外面那些小姑娘，别看她们年纪小，心眼可不少的。她们知道子轩长得好，家境好，就变着法子接近他……” “给你换杯茶，凉了。”程爸赶紧打断了程妈的话。 程妈淡淡的扫了程爸一眼：“刚好。” 然后又转向何凝：“你知道的啊，子轩上初中那会儿，那些小情书什么的啊，我不知道收了多少。后来，我一气之下，把那些东西都送到校领导手里，这些小事才被我杜绝老。” 停下来，抿了口茶，眼神又逐个扫了女孩子们一圈，淡淡的说：“小凝啊，你交的朋友，按理说呢，阿姨是放心的，你应该不会结交那些个不自重的女孩子吧？” 一时间，没有经历过这样场面的孩子们都傻眼了，在程妈严厉的眼神逼视下，琳琳的脸涨的通红，阿晖窘迫的捏着衣角不知如何是好，何凝更是尴尬的说不出话来。 李子的脾气一下被激出来了，她“腾”站起来。 “买冰激凌。”还没等李子开口理论，林宇已经起身拉着李子飞快的往门口走。 开门时，还听到程妈的话：“这，这怎么还拉上手了？” 被林宇拉到楼下的李子，闷闷的踢着绿化带那矮矮的石头栅栏：“你拉我出来干嘛，她们还在里面听那些难听的话呢。” 林宇摸了摸她的头：“我想给你买冰激凌啊。” “这个季节还有冰激凌？”李子眼睛发光。 “嗯，你最喜欢的草莓味。” “别的口味我也喜欢。哇，还是城里好啊。” “好，全给你买。” 拎着一袋冰激凌上楼时，林宇说：“你要分享。” 李子知道，他是怕她多吃了不舒服：“嗯，我买的正好一人一个啊。” 那天晚上，寝室熄灯后，大家仍对白天在程子轩家遭遇的事心有余悸。何凝第一次聊起来程子轩的家事。 程子轩家经营一个传统食品加工厂。程妈是个性格极强势的人，也正因为她的强势，工厂这些年经营的不错。可是她把种强势也带进了日常生活中了。程爸和程子轩几乎任何事都必须听她的安排，对程子轩更是从小要求严格，凡事都要尽善尽美。 上中学时，程妈当心程子轩早恋，她几乎每天都会偷偷翻程子轩书包，没想到还真翻出一些所谓的“情书”。然后，就像她说的，她把这些“情书”送到了学校…… 闹了那一场后，程子轩每天放学回家前都要翻一下书包，甚至连写日记的习惯都改了，而同学们也因此疏远了他。 一室的静默，只能听见大家的呼吸声。 良久，才听到李子重新趟回床上的声音：“幸好，程子轩成长的很阳光温暖。” 琳琳也叹了口气，躺下感慨到：“幸好，我爸妈虽然总是忙碌没有很多时间陪我，但是他们除了叨叨我学习，其他方面很开明。” 老大说：“我们每个人来到这个世上都无法选择父母，每个人的成长都离不开父母的影响的。” 半晌，老幺的声音传来：“父母也无法选择我们啊，所以，我们也要做一个懂事的孩子去理解一下父母，这样我们才能长成一个温暖的孩子吧。” 是啊，谁说父母必定要成熟懂事呢？他们在成为某个孩子的父母，无论之前还是之后，他们也一直是别人的孩子啊。他们有时候也像我们一样觉得辛苦了，累了，会难过，会发脾气，会任性。 每当这个时候，那些会伤害人的火花难免会溅到我们身上，有的一闪而过，有的则会在我们身上留下烙印。这个时候，无论能不能理解他们，我们也要变身成懂事的孩子因为我们爱他们啊。这样我们才能长成一个温暖的孩子啊。 琳琳轻松的说：“我宣布一下啊，我失恋了。奇怪，我怎么没有失恋的感觉。” 李子笑：“你那叫失恋？顶多是人家程子轩掉了个‘粉丝’。啊，是掉两个啊，我和你共进退。” “我希望的爱情呢，不能委曲求全，否则宁可不要。李子你呢？” “我啊，还没有想过啊，我想想啊，我没有那么好，人家不嫌弃我；他也不需要多优秀，我喜欢就行。” “哇……”老幺阿晖在上铺吃吃的笑。 琳琳探出身朝对面铺隔空问：“小媳妇，这几年，你每天都记日记。有好几次我看到你写日记时候的那种表情，怎么说呢，有一点点花痴的样子。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嗯，我也觉得我们老幺有喜欢的人了。”老大打话顿时让她们有了笃定。 “真的吗？真的吗？”李子激动的用脚把上铺踢的“咚咚响”，“快讲讲，他是文科班的还是理科班的？我们认识吗？” “哪有。”老幺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满满的羞涩。 “哇……”这就是有暗恋的人咯，三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302，几点了还这么吵？”宿管阿姨的声音总是很不合时宜的打断了这一室的欢笑。 听着宿管阿姨的脚步声远了,老大说：“我们老幺的性子，不会轻易动心，一旦动心肯定会执着。但愿你遇到是一个也对你有情有义的人哦。” “放心，小媳妇还有我啊，我们老幺看上的，我抢也给她抢回来。”李子拍着胸脯保证着。 老大笑骂李子：“你是王老虎啊，还抢亲不成。” 黑暗里，琳琳听着老大温和的声音，想到自己的任性连累到老大，于心不安：“老大，对不起啊，都怨我一时兴起，给你惹了这么多委屈。” “傻瓜，不关你的事啊，程妈这几年一直在生我的气。”黑夜里，老大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低低的如同呢喃，“连累程子轩没有考上市重点高中的人……是我。” 三个人不约而同坐了起来，黑暗中，尽管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她们都吃惊的睁大了双眼。 校草程子轩“沦落”到八中的原因，一直是个谜。可是她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和她们老大有关。 点点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间洒进来，给老大的声音缠上丝丝清冷的寒气。 何凝读初三时才来了初潮，但是她生理期一直不固定而且每到生理期都痛的特别厉害。 中考前夕，何凝一家就一直担心这个事。往往就是怕什么来什么，前面两天顺利过了，最后一天，最后一场了。 早上她起床时就觉得肚子有些隐隐的痛，为了不让爸妈当心，她做了些准备，喝了姜茶才去学校集合了。 去考场的路上，程子轩后退几步，凑近何凝问她：“小凝，你今天哪里不舒服吗？” 何凝勉强冲他笑笑：“小事，喝点热水就好了。” 程子轩赶紧打开他的保温杯递给她：“可是你脸色发白，不像小事啊。要不我们告诉老师去医院吧。” 何凝接过他的保温杯，喝了几口热水，给自己打气：“不行，最后一场了，我可以的。” 考试进行到一半，何凝痛的脸色煞白，大颗的汗珠一颗一颗滴下来，眼前的试卷也渐渐模糊了。 一位监考老师发现了她的异样，赶紧背起她往外跑。 隔壁考场的程子轩也一直心神不定的在答题，听到何凝考场的动静，他赶紧站起来往外面看，看见老师背着的正是何凝，他立刻冲了出去。 本来程妈觉得何凝家世好，她又是那么的聪明懂事，就一直喜欢着她，鼓励程子轩和她成好朋友，相互照顾着。 中考后，程子轩没有考上她一直期待的市重点，这对一向要强的程妈是个不小的打击，连带着她也不喜欢何凝了。她甚至就此断定，何凝将来不是她儿子的助力，恐怕是她儿子成功路上的绊脚石。 又是一室的静默…… 这一学期，没有黄家驹的beyond，终是失去了他们的“光辉岁月”，开了场别开生面的告别演唱会，宣布正式解散。他们在伤感的哼着：“今天我只有残留的躯壳， 迎接光辉岁月， 风雨中抱紧自由， 一番经过彷徨的挣扎， 自信可改变未来……”拉开了他们高三拼搏又注定要分别的大幕。 第十九章 口水 翩翩白衣少年，不知他会是谁的情深一场。 二零零二年，高考由原来的“火热七月”改成了“黑色六月”。 高考的日子提前了一个月，高三学生的春节假期自然跟着缩短，短短一周，便匆匆开学了。教室后面的倒计时，一次次的擦拭，已经越来越靠近两位数了。 那一点点擦去的仿佛不是日期而是他们裹着汗水的青春印记。 同学们仿佛一夕之间长大了，班上无论下课还是晚自习都格外寂静。不用老洪看着，大家连进出教室都尽量放轻脚步。无论自己学习成绩处在什么状态，大家都全身心投入这最后的冲刺中了。 李子自然也不例外。 中午大家聚在一起吃饭，老大见李子蔫蔫的，无精打采，有些心疼。她转向林宇：“林宇，你物理最好，你愿意抽点时间帮李子辅导一下物理吗？” 林宇看向李子，老大继续解释：“我在辅导琳琳和阿晖的数学。国庆的物理有现在的成绩，一直是你辅导的，我想请你帮忙辅导下李子。至于国庆的数学，他现在住校，子轩晚上可以辅导他。” 林宇冲老大点点头，又看向有些疲倦的李子，安慰她说：“别怕，你的基础还行，我们来得及。” 那天起，林宇每天都给李子留一张物理试卷，李子晚自习的时候做。第二天中午，林宇就在教室里批改。 他教李子的方式比较特别，无论李子题目做的对与错，他一题题改的同时，一边问李子解题思路，然后指出每一题的考点在哪里，用到了哪个知识点。所以他讲解完一份试卷，内容基本涵盖了整个高中物理知识点，时间可想而知，基本要一整个午休。 这对向来惜字如金的林宇而言，可真是不容易，感动之余，李子拾起信心一头扎进学习中了，把每一份物理试卷都做的格外用心。 每天早早起床，放下英语就拿起语文；中午午睡的时间已经挤出来，跟着林宇学习物理；每个晚自习都是她的战场，林宇布置的作业，老师布置的作业；下自习后还要在回想一下今天复习的内容，甚至连梦话里的呢喃都是学习内容。 当倒计时变成“45”时，李子的那头小短发也因为顾不上修剪，已经能扎成小辫子了。 这几个月李子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实，她已经把全身心都投入学习中当作一种乐趣。 中午，林宇正讲解着试卷，看着修改的密密麻麻的试卷，李子暗想：“每张试卷，林宇讲的话会不会比他一年讲的话都要多？还有，原来他的声音这么好听啊。好听的像催眠曲……”李子觉得眼皮越来越重，头也开始不自觉地像小鸡逐米。 林宇看着她消瘦又疲倦的小脸，来不及修剪而随意扎起的小辫子，像小燕子一样停在白皙的颈脖上，内心涌起很多怜爱。 在她头要和桌子试卷亲密接触前，轻轻托住了她的脸，极尽温柔的把她轻轻放在桌子。 轻轻如耳语般的鼾声传来。 午休好回教室的同学拖桌椅的声音惊醒了李子，她迷迷糊糊，直起身开始伸懒腰，缓缓睁开眼，意识才逐渐清醒：她竟然在林宇讲试卷时睡着了！ 看向身边林宇，林宇正咬着唇，看着她笑。她正要开口讲话，林宇递给她一方格子手帕…… 手帕？李子愣了一秒，后知后觉，用手在脸上一抹，竟然睡了半张脸口水…… 一只手捂着脸，一只手夺过手帕：“不许笑！”赶紧擦着口水还不忘红着老脸小声的威胁林宇。 林宇使劲抿着唇，忍着笑，伸出修长的手指，指了指桌上的试卷。 试卷已经被口水打湿了一大片。 李子赶紧用手帕盖着试卷，半个身体趴在试卷上，侧着脸凶他：“你还笑？” 林宇唇呡的更紧了，表示自己没有笑。 “你的眼睛明明在笑。” 林宇赶紧闭上了眼睛，笑意却是在整个脸上绽放开来。 李子趁他闭上眼睛，赶紧收起了那张满是口水的试卷。 岔开话题，她问：“我今天要写的试卷呢？” “今天开始不写试卷了。”林宇收起笑，从书包里他抽出一本厚厚的笔记给她，“今天开始看这个。” “笔记？你的物理笔记吗？”李子好奇的接过去，打开，“怎么都是题目啊？” “哦，是你这几个月做过的错题。”林宇换上温柔的笑意温，风轻云淡。 国庆正好过来，一把抢过李子手里笔记本翻了起来。 一会他就嫉妒的炸毛，边翻边嚎：“阿宇，你……你见色忘友。咱俩同学同桌六年，你也没有给我整理过错题集。这臭丫头你才认识多久，还天天欺负你……” 林宇只是对着他笑。 何凝和程子轩的注意力也被国庆夸张的声音吸引了过来，程子轩抽过笔记本翻了起来，忍不住惊叹：“哇，太全面了，丫头你好好看，有林宇这份用心，你物理能出成绩了。” “嗯。”李子接过笔记本抱在怀里，重重的应到。 这几个月老大对拼命的李子，也是看在眼里，心疼在心里。她很欣慰的摸了摸她的头：“高考后，一定要好好请林宇吃顿大餐。” “吃顿大餐就行了？”还没等李子说话，国庆意难平的声音又叫了起来，他斜睨着李子，“就我们林宇这份用心，你以身相许都不为过。啊，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你千万不能以身相许，那对阿宇不是报恩，那是恩将仇报。”一边说还一边交叉的双手，极力比划着“打住”的手势。 国庆那极富挑衅的语气和动作，激怒了这只许久没有发威的小老虎，她一边用脚踢他一边嚷嚷：“我就要以身相许，偏要以身相许，气死你，气死你这500只鸭子……” “哈哈哈哈……”好久没有见到这丫头炸毛了，程子轩笑弯了腰。 老大听到了她嚷出来话，慌得赶紧一手抱住她，一手捂住她的嘴。 林宇坐在他的位置上，低着头，好像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去了，只是，攥紧的拳头和红透的耳朵知道，此刻他的心脏“咚咚”的跳的有多快。 五月底，虽然还没有到骄阳似火的日子，每个高三学子的心仿佛都在火上炙烤着了，各种情绪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对高考的担忧，对即将离别的忧伤，对这段热血拼搏青春岁月的留恋…… 课间很多同学穿梭在各个班，大家把离别心情倾述在一页页的留言簿上。他们七个人也给彼此留言，与大家留下的牵挂和祝福不同，他们相互之间留下的都是搞怪，不需要牵挂和祝福，因为笃定，他们会是一辈子的朋友。 大课间，李子正伏在桌上闭目养神。 “林宇，能把你的qq号写在我的留言簿上吗？”身后一个羞答答的女生声音传来。 “没有。”清冷的声音。 这家伙竟然撒谎，当网吧在小镇上开了的时候，他早就带着大家去申请了qq号，他们都互相加了好友。 “那，那这是我的qq号，你可以留着吗？”看来，高考无形中给每个人状了胆。 “不用。”一如既往的冷清。 听着脚步声慌乱走远，李子同情之余，又好像松了口气似的，困意上来。 同样见证大家青春的还有一张张相片。 林宇把大家拍的照片，洗好带来的时候，已经细心的给每个人分好了。 晚上姐妹们围在一起把他们合影照片挑出来仔细的翻看，相互欣赏又相互吐槽。 “臭国庆最讨厌啦。”国庆和李子合影时，程子轩按下快门那一刹那，他突然扯起李子的小辫子，李子疼的呲牙咧齿。她的表情让小伙伴们好好笑话了一番。 程子轩站在后面，一直胳膊横放在她头上，头随意的架在胳膊上。 琳琳：“啧……啧……也不怪那么多女生喜欢他，随意一个动作都是魅惑啊。” 李子满脸不屑：“就臭显摆他自己多高了，切。” 李子和琳琳的合影，原来琳琳拍照时，突然伸出右手，在李子头上比划了一对小兔耳朵，李子赏了她一个白眼。 她和小媳妇的并排坐着，一个左手，一个右手，画出一个大大的心，李子看了满意极了，飞了个吻给老幺。 和老大何凝的合影，两个人背靠背站在，镜头前一个酷酷的表情猛回头。老幺说：“李子好帅。” 李子小得意：“帅吧，所以才有你这么俏的小娘子啊。” 老大把李子和林宇的照片抽来，看了看忍不住赞叹：“好一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少年啊！” 大家一起凑过来，与程子轩那种休闲、不羁不同，林宇驾驭正装，纯白的衬衫，菱角分明的脸总散发着几分优雅，双眸中又藏着几分冷清，让人很难亲近。 可是这张照片上，他的脸上有这温暖的笑意，滑过微微翘起的嘴角，矜持又温柔，闪耀着迷人的光。他站在李子身边，一只手随意放在她的胳膊上，微微侧低着头看着李子，李子的表情却是侧向他，脸上表情全是惊讶。 在拍照时，李子和他规规矩矩并排站着，李子眨着眼正想捉弄下他。突然林宇右手搂住她的右肩膀，把她拉近了些“不许胡闹。” “被识破了？”李子一脸惊诧的看向她时，程子轩按下了快门。 琳琳感叹：“哎，不知他会是谁的情深一场，又是谁的白衣少年啊！” 李子也看着相片微微发愣，从什么时候起总觉得林宇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呢？ 窗外，道路两旁的广玉兰正是烂漫的时候，大朵大朵的花朵在枝头怒放着，香气充溢了学校的每个角落。 一场大雨之后，大片大片的白色花瓣铺在它们自己枝叶搭起的林荫道上，几乎每一个同学都会捡起一片花瓣，随手夹在书里。 许多年过去，哪怕我们忘记了很多岁月，书页中发黑的花瓣和书页上黑色的痕迹都帮我记着那段青春岁月。 第二十章 告白 每个人的青春里都有一场爱恋，无论暗恋还是追求的唯恐天下不知，要以一场告白收场才完美。 无论是煎熬还是期待，该收获的季节总得收割，无论收获多与少。 用三年的时间做了一场梦，在盛夏的六月，一切都将结束。如火如荼的六月高考，终是少男少女们鲜衣怒马一场。 卸下高考的重负，摆脱了学习的禁锢，无论考的怎么样，大家都没有以前想象中那样尽情宣泄，每个人都像泄了气的皮球，有的更多的是疲倦，是迷茫以及对未来的不确定。 每个人都在家好好睡了几天，再回校估分，学校又给同学们开一个“自愿填写指导”会议。 会议结束后，老洪通知程子轩去办公室，程家爸妈来了。 其他小伙伴聚在“小南国”阴凉的树荫下一边等着程子轩一边和“小南国”告别，它也是他们三年的青春见证者。 与往常一样，音乐不可少，琳琳的mp3里的歌声在这里流淌音乐。 李子惬意的躺在草地上，头枕在老大腿上，何凝摸着她的头说：“你这次考的不错，学校和专业都要认真考虑一下哦。” “嗯，我已经和爸妈商量好了，我学经济吧，理科性太强的专业我驾驭不了。” 琳琳停止了正哼着的歌，也赶紧说：“我也是，我也是……我学金融是想将来毕业后去世界五百强上班，这样可以偶遇帅气又多金的精英哦，哈哈……” “我选了师范。”老幺轻声说，“离家最近的，爷爷最近身体也越来越不好了。”说完就黯然的低下头。 早上一来，老幺就满脸担忧，原来今天早上爷爷起床后一直头晕，奶奶和阿晖都劝他休息一天，爷爷还是在吃了降压药后坚持去上班了。 琳琳顺手搂过阿晖，无言的心疼，无声的安慰。 国庆躺在地上，嘴里刁着一根青草：“我和阿晖一样，不过我不是自愿的啊。我是被家里人逼迫的啊。老头子下了死命令要继承衣钵否则冻结生活费。切，你们说好笑不好笑，真当有皇位要传呢。” 大家知道国庆嘴上如此说，其实他从小在“教室之家”长大，耳濡目染，他也是打心里喜欢教师这个职业的。 也正因为他家几代都是老师，家庭环境很严肃，小伙伴们都不敢去他家玩。 李子用脚碰碰对面的林宇，问他：“你选什么专业了？” “电子科学与技术。” “哦，听上去很适合你。” 琳琳环顾一圈围坐在一起的又各怀心事的老友们，突然感叹：“不敢想象，三年这么快，暑假后，我们就要各奔东西了。” 她看了看李子，意犹未尽道：“你们还记得开学第一天，李子冲进寝室时候的样子吗？她说‘我叫李颜，颜如玉的颜’哈哈，明明是一枚成熟的李子嘛。” 何凝也感叹：“李子，无论上学还是工作，你不要跑太远哦。我们都不要跑太远。” “嗯！”这是她们共同的心声。 国庆说：“我是要跑的越远越好的，好好的玩它几年。毕业了，天天在老头子眼皮底下，哪里还有这等逍遥日子啊。” 老大笑着打趣他：“去吧，去吧，天涯海角跑个够吧。你爸对你这只猴子而言，那就是一座五指山啊，五指山啊。” 林宇看着李子，她仰在老大腿上，阳光有些强，她闭着眼睛听着大家说话。 “李子，你去哪个城市？” 听到林宇问，李子眼睛都没有睁:“还在想呢，无非附近几个城市，不会去太远的地方，我会想家，想大家的。” 国庆用脚踢了踢李子：“想好了告诉一下阿宇一声。” 林宇笑着点头附和。 国庆继续说：“好让阿宇尽可能远远的避开你。” 林宇又赶紧摇头。 国庆看着林宇又是点头，又是摇头，有些感伤地说：“阿宇，你这次考的这么好，以后，我陪不了你了啊。你上大学后不要光顾着学习，要好好谈几场恋爱，这才不负这短暂的青春啊。” 老大听着国庆的话，看了看林宇：“这个你大可放心，林宇上大学后肯定特别受女生欢迎。别看他高中天天被我们李子嫌弃，上了大学，不知道要惊扰多少女生的梦啊，所以，就算他不主动追，追他的女生指定少不了。” “我也有这种感觉，妥妥的校草一棵啊。”琳琳也看着林宇夸赞，“小媳妇，你觉得呢？” 阿晖飞快的瞥了一眼林宇，顿时绯红着脸“哦”了一声。 何凝拍了拍李子肩膀问她：“李子，你觉得现在的林宇咋样？” 李子自然听到了她们的话，她用手挡着阳光，睁开眼，正好看见林宇正微低着头看着她。 阳光正从他的头上洒下来，俊朗的五官镶嵌在白皙透红的脸上，眸海涟涟，淡淡的笑意在眼中荡漾，在阳光下仿佛流光。 李子情不自禁坐起身，伸出手触摸到他的脸：“真好看。” 等她的手真实的传来林宇脸上的触感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赶紧收回手。 国庆的大嗓门传来了：“嗨……嗨……你们看，这臭丫头就是个女流氓啊。” 李子装的懒得搭理他，继续躺在老大腿上闭着眼养神，其实她是不知道怎么应对这个尴尬场面，怎么面对林宇了，内心已慌乱不已。 刚刚碰到林宇脸的手指一直发烫，这种灼热一直从指间传到脸上，蔓延到心里…… 她只好假装哼琳琳mp3里正流淌出来的那首脍炙人口的《老鼠爱大米》： 我听见你的声音 有种特别的感觉 让我不断想不敢再忘记你 我记得有一个人 永远留在我心中 哪怕只能够这样的想你 如果真的有一天 爱情理想会实现 我会加倍努力好好对你永远不改变 不管路有多么远 一定会让它实现…… 国庆似乎还不解气：“阿宇，你记得，从今往后，离她越远越好。” 林宇低着头，没有看李子，压抑着内心的惊涛骇浪。 刚刚李子看他的眼神，和她触碰到他脸上的手指仿佛带着一阵电流迅速窜遍全身。 他努力平息这流淌在身体里的悸动，轻声说：“李子，她很好啊。” 又是这句！ 一直吊儿郎当歪躺着的国庆，听了林宇的话，吐掉嘴里的草，“腾”坐了起来：“好？她哪里好？就那臭脾气谁受得了？” 他停下来看了看林宇那红透的脸，无奈的说：“算了，你觉得她好，干脆把她娶回家吧，仔细想想，你俩还挺合适的。对，阿宇，你吃点亏吧，省的她去大学里再祸祸别人。” 李子又羞又急，她坐起来就是对着国庆一顿乱揍：“叫你胡说，谁吃亏，我才吃亏好不好，他那么闷，我才吃亏好不好？让你胡扯八道……”两个人又打闹了起来，也没人劝，都习以为常了，反而挪出空间给他们。 何凝听着李子的话，无语的摇头，这傻丫头，都说的什么啊，都要上大学的人了，什么时候才能学会抓重点？ 她往前挪了挪，腾出空间给李子和国庆那两个幼稚鬼打闹，挪近林宇：“林宇，坦白说，你喜欢我们李子吗？” 林宇被何凝一问，本就涨红的脸，此时更是觉得全身热血都涌上了头。他笑而不语，偏着头，看着打闹的正欢的两个人。 “啧啧……”琳琳摇头，“瞧他那傻样，喂，你该不会真的喜欢我们李子吧？” 琳琳的声音很大，瞬间，全场寂静了，连李子和国庆都保持着刚才打架的姿势定住了似的。 “怎么可能。”国庆打破沉默，给林宇解围。 “哦”林宇抬起头，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李子，一本正经的说，“我喜欢。” “哇……”何凝和琳琳被惊到了，不约而同惊叫了起来。 被惊到的还有国庆，看着林宇满面春风的脸，这还是从前那个孤独冷面的小王子吗？莫名的有些百感交集，老感怀慰。 老大把李子从国庆身边拉了过来，大家的目光从林宇脸上扫到李子脸上，又从李子脸上扫到林宇脸上，来回巡视。 “怎么样啊？”这次，何凝先打破这沉默，推了推身边的李子。 李子回神，偷瞄了眼林宇：“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哦”林宇哦了一声，对她伸出3个手指。 “你的意思，给我三个月时间考虑？” 林宇摇头。 “三周？” 林宇继续摇头。 “你该不会只给我三天时间考虑吧？” 林宇还是摇头，笑着吐出三个字：“三分钟！” “哈哈哈哈……”刚刚看着他俩互动的几个人瞬间笑的东倒西歪。 又羞又恼的李子“啊”一声冲过去，把林宇按在地上就是一顿胖揍。 国庆捂着笑疼了的肚子说：“你们看看，她就是一只小母老虎啊。阿宇，阿宇，听我的，为了你的人身安全，你再考虑考虑啊。” 李子红着脸，带着娇羞回到老大身边，还不忘踢了国庆一脚。 国庆故作吃痛：“啊呦，程子轩你快来啊，阿宇这个傻子准备献出自己的小命了，你快来劝劝啊。” 琳琳和何凝也相互依靠着笑的东倒西歪。 “对哦，程子轩怎么到现在还不出来？”国庆纳闷了起来。 大家虽然聚在这里打闹，心里也一直惦记着程子轩的。 老大也担心的看了看教务处。 国庆起身：“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啊。” 大家纷纷起身去教务处。 琳琳站起来，顺势抓着老幺阿晖的胳膊拉她起来，几次没有拉动。 她转头看她，只见阿晖呆呆的低着头，坐着一动不动。 她蹲下来看着老幺，摇了摇她们拉着的手：“怎么了，小媳妇？” 老幺抬起头，眼神有些涣散，待看清了琳琳，勉强一笑：“好像坐久了，头有些晕。” 琳琳又站起来拉她：“傻瓜，爷爷不会有事的。” “嗯。” 一行人朝教务处走去。 第二十一章 答案 总会有一个人的出现，让我想要一个关于这个人和我一生的答案。 一行人来到教务处。 “再说了，小轩坚持选法律专业，那是他的自由。我们做父母的就不要什么都干涉了，他一辈子要做的事情，我们就尊重他吧。”先闯入他们耳中的是程爸敦厚的声音。 “自由？你在跟我讲他的自由？他现在吃我的，用我的，是我在花钱培养他，你确定他要跟我要自由？！”程妈尖锐的声音传来，“再说，学法律有什么用？当律师？我需要律师的话，花钱就可以请，请几个都可以。还有，他现在这样，都是你一直都没有立场的任由他胡闹造成的。你这些年当甩手掌柜不算，现在还要儿子跟你一样。”声音越来越尖锐，夹着怨气扑面而来。 小伙伴们在窗外一个个吓得面面相觑。 “你这次就随了阿轩，以后公司里的事我多操些心，我多做些。其实很多事情我能做好，这些年，你就是不放心。”程爸极力想在儿子和妻子中找到平衡点。 “你做？你能做好？这些年你有哪件事做的让我满意了？”这次，程妈怒气中夹着不屑了。 “你……”程爸的声音中也孕育中怒火了。 “够了，别吵了，我选经济管理，可以了吗？”程子轩突然吼了一声，冲了出来。 身后的门“啪”的一声震的小伙伴们浑身一个颤抖。 程子轩冲出来就看到这群小伙伴们的表情或惊吓或担忧的看着他。他走到何凝面前，定定地看着她，表情沮丧，自责，沉沉的无奈：“小凝，对不起。”声音里全是悲伤。 程爸程妈紧跟着走了出来，程妈眼睛凌冽的扫过这群孩子，然后眼神停在何凝身上，严厉又苛责，终是欲言又止的走了。 小伙伴都看向老大，老大也看着程子轩不说话，脸上带着笑，牵强却一如既往的坚定。程子轩看着何凝的笑，卸下悲伤，如释重负也笑了。 他们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程子轩和何凝，大家仿佛一下明白了：原来他们不仅是发小，还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一个家庭中，父亲往往影响着一个孩子的兴趣爱好和职业向往，而母亲则影响一个孩子的性格。强势的母亲总想着为孩子屏蔽掉他们成长路上的所有障碍与干扰甚至包括来自父亲对孩子的影响。当孩子试图反抗，母亲就赶紧压回去，像极了一场打地鼠的游戏。反抗的越多打的越痛，渐渐的要么孩子再也不反抗了，要么就叛逆了。 有多少孩子在家里被父母深爱着，也被父母以爱的名义伤害着。 大家各怀心事的告别了。 车上，程子轩对何凝说：“对不起，小凝，没能陪你上同一所大学。不过我会和你在同一个城市的，还有”他抓住她的手，“我们说上大学后要试着交往，要从今天开始。” 何凝红着脸挣了挣，没有挣脱，也就由着他十指相扣了。 他们第一次这样握着手，是在幼儿园，那时候的小程子轩在妈妈严加管教下，内向又敏感。刚入园，小朋友因为他长的又好看，来找他玩，可是渐渐的大家都疏远了这个不爱说话的孩子。 做游戏，小朋友都不愿意和他一组。 有一次老师让小朋友做“双人夹气球”游戏。 “谁愿意和我们子轩一组啊？”尽管老师温和的鼓励着小朋友们，问了三次，还是没有小朋友举手。 老师看着坐在角落里上垂头丧气的小子轩，然后转向班上最懂事的孩子问：“小凝，你愿意和小子轩一组吗？” “我愿意。”小凝离开她的座位，走到小子轩面前，伸出手，“你愿意和我一组吗？” 小子轩抬起头，看着小凝，圆圆的脸蛋，笑眯眯的眼睛，他不由得伸出了自己的手。 虽然那次因为小子轩的笨拙表现，他们输了比赛，可是小凝一直在笑，他们玩的很高兴，小子轩觉得那是他上幼儿园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后来老师就把他们俩座位调换到一起，不合群的小子轩就成了幼儿园最受欢迎的小凝小朋友的小跟班，这一跟就跟到了小学，初中…… 两家父母都很忙碌，看着两个孩子如此要好，他们忙不过来的对方的父母就帮忙照顾，再后来他们就轮流接送了。等上小学后，他们俩就一起手拉手结伴上学、放学，他们放学后一起在何凝家写作业；周末的时候也一起去法院旁听案件，程子轩打篮球，何凝就去给他加油；何凝去练琴，程子轩就在一边陪着…… 小区的邻居，教过他们的老师都知道他们一会亲如兄妹，一会又亲如姐弟。 初中的时候，程子轩已经出落的阳光帅气，女生走过他身边都忍不住脸红心跳。 女生就委托和程子轩形影不离的何凝把情书转交给他。 放学路上，何凝掏出那带着香味的信递给她：“你的，情书哦，真是的长这么帅干嘛，我又不是信鸽。” 程子轩看也不看说：“以后再有人让你转交这些，你就告诉她，我有喜欢的人了。” “你有喜欢的人了？我怎么不知道？深藏不露啊，谁啊？” “我都跟着她走过幼儿园，小学，初中，还要跟到高中，大学，然后就得跟一辈子了啊。” 何凝一下红了脸。 中考后，程子轩没有考上重点高中，何家爸妈带着何凝来程家致歉。本来因为孩子，关系不错的大人们，此刻在客厅有些尴尬的寒暄。 程子轩拉着何凝进了房间兴奋的说：“我就说我们可以读同一所高中吧，要是能分到一个班就更好了。” 何凝却快要哭出来了：“都是我害的你……” 程子轩捏她的脸颊打断她：“傻瓜，八中也很好啊，再说，上什么学校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自己的努力。” 何凝还是内疚的纠着眉头，他凑过去，轻轻说：“要不这样吧，你做我女朋友就好了啊。” 何凝抬头看他，难得扭扭捏捏，嗡嗡的说：“上，上大学再说。” 林宇在校门口等李子，他接过她的行李送她去车站。 李子有些闷闷不乐：“林宇，你说老大和程子轩……哎，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 林宇看着纠结苦闷的李子说：“子轩从来喜欢的就只有何凝啊。” “真的？你怎么知道的？”李子惊讶又激动的扯住林宇胳膊不让他走，“程子轩告诉你的吗？” 林宇任由她拉着停下来，温柔的看着她，想和她说“这很明显啊”，到底还是没有说。李子看似大大咧咧，内心也温暖而细腻，只是在感情上却是一只小白。“嗯。”在李子殷切的目光下，林宇点点头给了她一个明确的让她放心的答案。 笑意从李子脸上瞬间像花儿绽开，林宇看的也是怦然心动。一会儿花儿又收住了。 “怎么了？”林宇小心翼翼的问。 “可是程妈，今天她看我们老大的表情，恨不得吃了我们老大……” “你得相信子轩啊。”林宇轻声安慰她。 李子歪着头想了一下，放下心来，然后又想到什么，懊恼道：“哎，以前我们好傻啊，我和琳琳还添乱说要喜欢……”说了一半，李子抬头看了看林宇，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打住了话题。 俩人慢悠悠的走着。 “李子，你会考虑的对吗？”林宇轻声的问。 “林宇，我……”李子不知道怎么回答。 林宇停住脚看着她，眼神里有些紧张。 李子一时间心软了:“嗯，我会的。” 继续走着。 “李子。” “嗯。” “你会答应的对不对？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 “什么，结婚？你，你会不会想的太远了？”李子被他语气中的认真和严肃惊吓到了。 “遇到你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个人陪我走一辈子，遇到你之后，我想你一直陪着我，一辈子，所以，李子，你一点头，就是一辈子。” 李子和林宇安静地一步步走向车站，李子鼻子有些发酸，内心涌上的心疼竟然又有些莫名的幸福。 车缓缓驶来，李子接过行李。“小颜”林宇突然一把拉着她的胳膊，眼睛紧紧盯着她，紧张，不安和不舍，终是只说了一句：“到家记得给我打电话。” “嗯。”李子点头。 车窗外，林宇目光紧紧追随着李子，浓浓的不舍。 李子坐下来，看着窗外恋恋不舍的林宇，突然释怀了，好像一下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她冲林宇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颜。 林宇看着她的笑颜，也松了一口气。两个人隔着窗笑着，据说那些你一笑就跟着小的人不是傻子就是爱你的人，他是一个喜欢着你的傻子吧。 突然在这个繁华已开荼蘼的日子竟生出了“细水流年，时光静好”的感觉。 李子眼睛竟有些湿润了。 学生时代，女孩子总会喜欢那个品学兼优，阳光帅气的男生，总会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想把最好的一面展现在他面前。而会把身边那个亲切的男生当作好朋友，把自己最真实的一切展露在他面前，自然的相处，自然的关注，连对他的好都不自察。 当有一天，这个好朋友很男子汉的对她说“我喜欢你”时，才惊觉，原来自己那所谓的青春悸动早如风一般无影无踪，而牢牢抓住她的是他给的那种已经习惯了的舒适和轻松。那种一点点渗透的感情更让人无力还击。 原来这个少年，早从热情洋溢的青春里驰骋而来，越过时光，穿过岁月，一路策马纵横闯入了她的世界。 那一夜李子辗转难眠，终于睡着后依旧做了一个长长的粉红色的梦，直到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 第二十二章 殇离 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电话响起的时候，李子正迷失在一个粉色的世界,做着一个与林宇有关的美梦。 “姐，快点，何凝姐姐找，好像很急呢。”小齐歪着头，扯着嗓子焦急的朝楼上喊。 李子一骨碌爬起来，鞋也顾不上穿就冲下楼，拿起电话：“老大。” “李子”老大的声音很疲惫，语气悲痛，“王爷爷，他老人家……走了……” “走了？爷爷去哪里了？”李子眼泪不知觉的哗哗就下来了，“为什么啊？昨天不是好好的吗？” 突然就站不住了，她紧紧握着电话蹲下来，“哇”的哭了出来。 小齐听到姐姐哭，慌的，赶紧冲出门去找妈妈了。 “丫头，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收拾一下，我们去阿晖家集合，她现在需要我们。”老大劝李子的时候，自己声音也已经哽噎难言了。 昨天阿晖一直心事重重，爷爷昨天早上起床就有些头晕，奶奶和阿晖都劝爷爷休息一天。他还是和往常一样吃了降压药去上班了。 下班时，头更晕了，老半天才勉强站了起来，一会就晕了过去，被人送到镇上医院，又紧急转到市里医院。 等阿晖接到电话，赶到医院时，爷爷已经在抢救室了。 手术室门口，她蜷缩在角落，手指紧紧攥在手心，脚底的寒气一阵阵传遍全身。眼睛死死盯着手术室门口的灯，阿晖惶恐又害怕，她等着手术室的门打开，有深深恐惧门打开…… 她唯一的意识，她一个人面对不了，打起最后点精神，颤抖着拨打了老大何凝的电话。 等何爸、何妈和老大一家匆匆赶到时，医生正在宣布，爷爷突发性脑溢血，抢救无效死亡…… 阿晖瞬间天塌地陷了，倒在老大怀里就傻了。 家里又没有至亲，奶奶身体不好，阿晖又尚小，这一老一小，光看着就让人不忍心了，所以爷爷的后事只能靠亲朋好友来操持。 李子哭着回房间胡乱的收拾着衣服，妈妈从外面跑回来，匆匆上楼。 “妈……”李子一看到妈妈就哭了。 “好孩子，妈妈知道了。”妈妈接过她的包，给她收拾衣服，“小颜，这个时候，你们可千万不要跟着哭，你们最首要做的事就是照顾好奶奶，劝慰好阿晖。要死你们一直陪着哭，她们那一老一小可怎么办。”妈妈边收拾边安慰女儿。 李子听了妈妈的话，擦了擦眼泪哽咽道：“嗯，我知道了。” 妈妈拉住她的手，把一叠钱塞到她手里：“家里就这些现金，你都带着，用得上的地方先用，遇到难事再打电话。” “嗯。” “去吧，小齐在楼下等你，他骑车送你去车站。” 等李子赶到王家时，院子里一片杂乱，亲朋好友正在搭灵堂。 看着爷爷遗像上的音容笑貌，还是那么慈眉善目，可是却已是天人永隔了，不由得悲从心来。 “爷爷！”李子眼泪又汹涌出来。 明明“五一”他们过来帮家里打扫卫生时，爷爷还责怪她们胡闹，要她们好好学习，多做一张试卷。 李子知道爷爷是心疼她们，她还和爷爷撒娇：“爷爷，我们做试卷都快做成傻子了，过来换换脑袋，高考会考的更好。” 临走的时候爷爷，交待她们好好考试，考上大学都过来，让奶奶给她们做好吃的。他送她们好远一直笑着对她们挥手，直到看不见。 这才一个多月便天人永隔了，怎能不悲从心来。 人，永远不知道哪次不经意跟你说再见之后，就真的永远不会再见了。 林宇和国庆从外面抬了一张四方桌子进来，程子轩一手拿着一条长板凳。他们一进院子，就看见李子站在院里看着爷爷遗像落泪。 放下手里的东西，他们朝李子走过来，林宇掏出手帕，轻轻擦掉她脸上的眼泪：“别哭。” 国庆拍拍她的肩膀，转身声音哽咽：“去奶奶的房里看看吧。” 程子轩轻轻在她头上揉了揉：“进去吧，里面……”程子轩顿了下，“丫头，你懂事，劝着点。” 走近了奶奶的房间，里面呜咽的哭声传来，不用进去李子也知道里面该是怎样的凄风苦雨景象，李子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倾泻而出，她拼命捂着嘴，强迫自己一步步往里挪。 “妈，您现在什么都不要看，就看在阿晖的面上，你……”王妈哭着说不下去。 奶奶躺在床上，眼神呆滞；老幺跪在床边的地上，头趴在床上，手握着奶奶的手；老大和琳琳在阿晖两边，抱着老幺呜咽着。 李子拖着沉重的双腿，迈进房间，走到老幺身后，蹲下来抱着她：“阿晖。” 阿晖听到声音，抬头看她，眼神分散又迷惑，好像没有认出她是谁。 她分了心神的样子吓坏了李子，她“哇”的哭出来，紧紧的搂着她：“阿晖，你别这样啊，你别这样……” 老大和琳琳显然早就知道了，她们又跟着一起哭了起来。 王妈看着女儿的神情，偏过头不忍再看，捂着嘴压抑的哭着。 何凝站起来抹掉眼泪对王妈说：“阿姨，我们都到了，您有什么需要交待的我们做的尽管安排，这些天我们会一直都陪着阿晖和奶奶的。” 王妈也抹掉眼泪：“好孩子，别的事情我来安排，这几天我把她们俩托付给你们，我……” “阿姨您放心，外面很多事情都等你拿主意呢，这里交给我们。”现在除了屋子里这一老一小，只有王妈是唯一可以主持局面的人了。 王妈拍了拍何凝的手，一步三回头走出了房间。 何凝蹲下来和她们仨抱在一起：“阿晖，我知道现在我们体会不到你有多痛，可是现在我们要打起精神，你还有奶奶，阿晖你看看奶奶，奶奶现在的状况不好。奶奶只有你了，也只有你能帮到奶奶啊。” 李子和琳琳听了老大的话，忍着泪水，看着阿晖。 阿晖呆滞的目光从小姐妹脸上一个个看去，像极力的认出她们。 何凝拉着她的胳膊紧紧盯着她:“阿晖，你说话好吗？从昨天开始你就不说话，不哭闹，不吃也不睡。你想哭就哭，想闹就闹好吗？” 阿晖也看着何凝，眼神一点点聚拢：“老大？” 何凝赶紧点头：“我在，我们都在，一直在。” “老大，我……我是一个不配得到幸福的人是吗？爸爸走了，妈妈也改嫁了，爷爷又走了……我，我是一个，一个得不到爱的人对吗？”琳琳心如刀割：“你还有我们，小媳妇，我们会永远陪着你，永远不离开，你赶也赶不走啊。” “阿晖，你是值得幸福的人，你有奶奶还有妈妈还有弟弟还有我们。”老大双手捧你她的脸转向奶奶，“可是，奶奶只有你了。” 阿晖的目光紧紧锁在奶奶呆滞的脸上：“奶奶，奶奶……”抓起奶奶的手紧紧贴在脸上，“奶奶，你看看我，看看我好吗？”。 何凝起身走了出去，一会端着热水进来，拧好毛巾给奶奶仔细擦拭着满是沧桑的脸上的泪水。 也许是阿晖的呼喊，也许是热水的刺激，奶奶转过头看着阿晖，意识逐渐清醒，挣扎着要起身。 琳琳赶紧去扶奶奶，李子也赶紧拿起枕头放在奶奶身后让奶奶靠的舒服点。 奶奶坐好，摸索着阿晖的脸说：“阿晖，别怕，奶奶没事，奶奶不会现在跟着你爷爷走的，你爷爷，他不会同意的，奶奶要替爷爷看着我们阿晖上大学，成家……” 琳琳换了热水过来，轻轻给阿晖和奶奶擦着满脸的泪水，可是听着这祖孙俩的话，自己的泪却怎么也忍不住。 两天两夜里，何凝、李子和琳琳全心全力的照顾着阿晖和奶奶。 阿晖还是不哭不闹，要么呆呆地在灵前烧纸，要么静静的守着奶奶。 琳琳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阿晖，护着她。灵堂里总是聚着一些不相干的“好心人”，三三两两的议论“这孩子太可怜了，听说马上要上大学了，这还能上吗？” “是啊，爸爸也走了，妈妈也……” 每次，琳琳就一一狠狠地瞪过去，把她们一个个往外面推出去。 何凝每天守着奶奶，照顾奶奶，传达奶奶要交待的事情，照顾奶奶和阿晖饮食，每一餐都劝着多吃几口，天气越来越热，她就想着办法给他们补充些水和葡萄糖…… 李子从小嗓子不好，受不得烟味，遇到烟味就一直咳嗽。这几年小姐妹们也是知道的，所以她们不让她去烟雾缭绕的灵前，她大多时间跟在王妈身边打下手，跑腿。 三个男孩子也一直在给外面忙碌的大人们打下手。 无论怎么尽心，她们依旧时时感觉到奶奶和阿晖心如死灰的哀伤。 每个人每天都心疼的心如刀绞。 没有经历过刻骨铭心生离死别的孩子们，跌跌撞撞的开始经历他们人生第一殇离。 我们每个人的人生途中都有无数个第一次，有些第一次是我们翘首以待的，而有些是我们战战兢兢，左躲右闪想要避开的，该来的总会来正如该去的总会去一样，我们只能摊开双手迎接，再握紧双手抓住能抓住的。 第二十三章 殇离（二） 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日子就是这样无情的东西，无论你多么幸福，它不会为你多停留一秒；无论你多么哀痛，它也不你快进一秒。 明天就是爷爷遗体告别仪式了，王妈把要给爷爷换的新衣物都准备好了，一件件叠好，交待李子务必要找一个黑色的袋子装起来，然后交给族里老人，带去殡仪馆。 李子找了半天没有找到合适的黑色袋子，她想起阿晖有个黑色的小行李袋。她来到阿晖房间里，果然这个行李袋放在书架的上层，里面应该还装着阿晖前几天装回来还没来得及整理的东西。 李子够了一下，发现有些高，袋子里大概装的是书籍，有些重。她把书架边上一个小方凳搬过来，刚踩上小方凳准备够袋子，一双手越过她把行李袋拿了下来。 “下来，别摔着。”是林宇，把她扶了下来，“这样的活要叫我。” “嗯”李子见到他莫名的鼻子就酸了，眼泪就轻易的掉了下来。 林宇听出她声音中的沉闷，猜出她的心情，伸手抹掉她脸上的泪，柔声的问：“嗓子有没有不舒服吗？” “没有。” “小颜，明天……你别太难过。”林宇轻轻把她拥进怀中，“你还要照顾奶奶啊。” “嗯。”李子乖乖的应着，在他怀里用力吸了下鼻子，仿佛汲取了力量，咽下悲伤。 俩人无言的打开行李袋把里面的书和笔记本拿出来整理好准备放到书架上码好。 李子抱着一怀的书，站起来，转身时被她刚刚放在书架前小板凳绊了一下，她一个踉跄，手里的书和笔记本全掉地上了。 林宇赶紧转身过来扶起她，两个人都蹲着收拾散乱一地的书。 一本笔记本散开在地上，李子拿起来时，一张塑封好的照片掉了出来。 李子伸手去捡，相片背面一行字吸引了她的视线，“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李子目光移到笔记本上，这是阿晖的日记本。 高中三年，老幺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这几年她几乎每晚都在睡前写写日记。 李子捡起相片，看着那一行，“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心突然就“咚咚”的跳了起来，一股莫名的心慌从心底涌出来。 一点点翻转到正面：有些羞涩，有些紧张的阿晖正站在温文尔雅的林宇身边。 李子一下瘫坐在地上。 林宇把书整理好放到了书架上，回头看见李子瘫坐在地上，目光散乱，神情慌张。 “小颜”林宇赶紧蹲下，“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李子眼神一点点聚在林宇紧张的脸上，握着相片的手也一点点伸向林宇，眼神慌乱，痛苦，紧张，无助…… 林宇接过照片，是他和阿晖的合影。毕业前夕，他们三个男生，和她们每人都有这样的合影，他纳闷的看着李子。 李子握着他的手，一点点把照片翻了过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跃入他的眼帘，照片瞬间落地…… 林宇一把抓住李子的手：“小颜。”怛然失色，生怕要失去人生至宝一样…… 李子眼泪汩汩流出来，她看着林宇，一点点摇着头，手挣扎着一点点从林宇手里挣脱出来。 捡起照片把它夹回日记本里，起身把它夹进书架的书里，她立在书架前，背对着林宇，忍住哽咽：“林宇，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这就是她给他的答案了？！ 林宇目光紧紧锁着李子，深眸里痛苦倾泻而出。 两个人一个紧紧盯着不放，一个死死不肯回头，直到外面国庆找林宇的声音传来。 林宇缓缓起身：“我等你”停下又补充，“无论多久。”情凄意切。 不知过了多久，李子抹去眼泪，把爷爷的衣服装好，腿却像灌了铅一样不敢走出去面对阿晖。 她的脑子里回响着爷爷离开后，老幺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我是一个不配得到幸福的人吗？” 想到爷爷出事那天，林宇的那场告白。那时候有多幸福，她现在就有多痛，李子的心痛的纠在一起。心疼阿晖，她仿佛看见阿晖满是伤痛的心上，有她留下的伤口正汩汩的冒着血。 一个人在房间里无言的痛哭。她揪着自己心口的衣服一边痛苦一边埋怨自己怎么这么笨，这么神经大条，没能早点发现阿晖对林宇的深情。 林宇拖着沉重的双腿，一步步走向门外，他深知她们四个人友情的份量，他怎么能赢得了那份厚重的友情？与其说赢不了那份深情厚谊，不如说他赢不了李子。她笑，他的全世界就灿烂，她哭，他的整个世界都在下雨。 他必须等，这是他唯一不离开的理由。 殡仪馆里，大家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爷爷了。 李子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直面死亡。 原来那个天天在你身边与你说话，聊天，共呼吸的人，真的有一天会突然就失去了呼吸，然后如烟火般在你面前消散，你便再听不到他说话，再见不到他，永远永远的失去他了。 那一刻，阿晖见到爷爷那一刻，她终于歇斯底里的哭了出来，撕心裂肺的一声声“爷爷，你快起来……”拉扯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揉了又揉疼痛难消。 何凝，琳琳在痛彻心扉之余也松了口气，这些天，她们已经懂得一个道理，面对突然而来的打击，能哭出来，把悲伤宣泄出来总比无言的沉默更好一点。 李子在阿晖的哭声中，跌坐在远处，远远看着爷爷，紧紧捂着嘴：“爷爷，对不起，对不起，我失信于您了，没有保护她反而伤害了她，以后不会了，不会了……” 林宇远远看着她陷在自责和悲伤中，他却一步也不能靠近她，一样的痛彻心扉。 葬礼事宜结束后，孩子们留下来，在这里善后，像以前打扫卫生一样把屋子里外都收拾好了。 奶奶终于睡着了，女孩子们蹑手蹑脚退了出来。 三个男孩子已经把院子收拾的干净又整洁了。 夏天的那张大凉床也被刷洗的干干净净晾在院子中间。 这些天大家都又累又困，四个小姐妹立刻在大凉床上或坐或趟休息着。 何凝握着阿晖的手问：“阿晖，你们族人怎么说的？” 今天早上葬礼结束后，阿晖的族人开了个小小的商议会。 阿晖哑着嗓子说：“妈妈一家会搬过来，直到我毕业。” “奶奶她……” “奶奶也同意了。”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一来,奶奶有人照顾，你上学也就放心了，二来,你弟弟活泼可爱，他来了家里也不会冷清，奶奶也少了很多寂寞。”老大软言细语的安慰阿晖。 阿晖懂她们的苦心，她反握住何凝的手，把李子和琳琳的手也拿过来放在一起，四双手紧紧握着：“谢谢你们，你们永远是我的好姐姐。” 她吸了一下鼻子，忍住眼泪看着三个男生：“谢谢你们，你们也永远是我的亲人。”听着阿晖沙哑的嗓音，姐妹们手紧紧握在一起，一时院子里寂静无声。 “有没有一扇窗，能让你不绝望……有没有一种爱，能让你受伤……朋友别哭，我依然是你心灵的归宿，朋友别哭，要相信自己的路……”琳琳打破了沉默，含着泪轻轻哼起了吕方的《朋友别哭》…… 一曲终了，何凝给阿晖擦掉眼泪：“好了，以后的日子，我们遇到的都是美好了。趁着时光尚好，我们要好好学习，好好恋爱，不负时光，不负青春。” 听了何凝的话，国庆突然想起来了：“子轩，我得告诉你一件大事，阿宇这不要命的傻孩子向李子这小老虎告白了。” “哇哦。”程子轩惊讶地看向依着院子凉棚柱子上的林宇，又看向李子：“丫头，这是你的福气，你要好好珍惜我们阿宇哦。” “珍惜你个头啊，开玩笑的了……我和他怎么可能嘛？”李子仰在凉床上，闭着眼睛，漫不经心的清了下嗓子，“又不是第一次开这样的玩笑了，你们还当真了，真是的。” “开玩笑?!”大家异口同声的诧异道，眼神在两人间来回的巡觑。 林宇艰难地扯出一点笑意，如果坦白是一种伤害，他选择伤害自己：“哦。” “为什么？！”国庆原本席地而坐在林宇脚下，跳了起来直视着他，“你可不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他说出了其他人的心声。 “报……报仇。”林宇咬着牙吐出几个字，心为她下着雨，眼睛却为她打着伞。 被自己特别在乎的人忽略，会很难过，而更难过的是，你还要装作不在乎。 大家都愣了又愣，看看李子又看看林宇，觉得俩人都如往日般没什么两样。 愣了良久，国庆才“呵呵”一笑，打破尴尬，说：“阿宇都会开这样的玩笑了，可见这三年，小李子调教的不错啊。这下你的大学生活肯定更有趣了。阿宇，上大学后，轰轰烈烈谈几场恋爱，才不负青春一场啊。” 我们以为悲伤才是对不得不告别的人最好的怀念，其实不是，思念和微笑才是，悲伤逼着我们在遗憾里成长，而思念和微笑会让我们在苦难中妥协。 一场青春的告白就在这苦涩的玩笑中结束了。 第二十四章 交易 成长是一笔交易，是很痛的一个过程，而成熟是残忍的。 相互告别后每个人各自回家。 林宇在想，是什么时候他向她敞开了自己世界的门，任她闯进来肆意扎根，生长，蔓延的呢？ 很久以前，林宇就知道，他是不会得到幸福的人了。 有记忆以来，他最羡慕哥哥，哥哥随口说的一句话，一次不错的成绩，一个搞怪的动作都可以令爷爷、奶奶还有爸爸、妈妈，开心的哈哈大笑。每当这个时候，他都站在一边一脸的羡慕看着哥哥。 起先，他总是和哥哥争，妈妈说，哥哥背着书包走路，小书包拍着屁股的样子真可爱，他就每天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像只欢快的小兔。 爷爷会给哥哥买他喜欢的“青蛙跳”玩具，然后全家人围着看哥哥玩“青蛙跳”，逗的全家哈哈大笑。他就悄悄拉着爷爷的衣角说，他也喜欢这个玩具。 哥哥每次考试拿回成绩，买买总会做很多好菜，爸爸和爷爷总会开心的喝上几杯，妈妈总会奖励新衣服。他就开始认真听课，努力学习。 尽管他蹦跳的很欢快，妈妈也没有夸他可爱；爷爷觉得他不懂事，也没有给他买“青蛙跳”；每每成绩名列前茅，拿回成绩单的时候，爸爸总会摸摸他的头夸他：“考的不错。”哥哥的成绩单拿回家时，全家就充满了欢快的笑声。 而他无论怎么努力，总能轻易成了父母争吵的导火线。 后来他什么都不争了，小小他就懂了，无论他怎么乖巧，也不能令家人像看哥哥那样开心大笑。他怎么努力也不会让父母少了争吵。 小小的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叫爱的东西是争取不来的。 既然争取不来的，他便不争了，慢慢的锁了自己心门，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看书或在父亲修理店里钻研各种电器知识，修电器……就这样摒弃了外界一切。 直到那天，那个女生在“三味书屋”蛮横的抢了他的书，又凶巴巴，叽叽喳喳地训了他一顿。 好像一个睡得很安稳的人被吵醒，第一次，他多看了她一眼。 就以为被她吵醒，多看了她一眼，接下来的日子，他就莫名的由着她不容置疑的使唤他，帮她还书，借书，强势打乱了他一成不变的生活节奏。 她让他去打架，体验到青春还可以这么痛快。 她蛮横的拖他下水，告诉他，他必须足够勇敢，才能打败内心的恐惧，他就真的勇敢的治好了自己的“恐水症”。 她又无意的撞进了他极力想隐藏的，让他害怕的那个世界，洞悉他内心最深处恐惧的秘密。那时候他多么害怕啊，她也是害怕的吧，可是她却没有逃走，颤抖着帮他捂住了双耳，第一次他没有那么害怕他身边的世界了。 她用一大碗麻辣烫霸道地护着他痛快的哭了一场，散去了多年以来积压于心的忧伤。 她给他准备生日礼物，只是笨拙让他知道，他是那么好，那么多人爱他。 她把他拉进旱冰馆摔个鼻青脸肿，只因为他将来能交到朋友不至于孤单…… 她就是这样毫不讲理又小心翼翼，拖着他跌跌撞撞的敞开自己世界的门窗，融入这个对他而言如此陌生又恐惧的大千世界，教他怎么在这个他惧怕的社会生存。 随着岁月的斑驳，他的小世界有了阳光渗进来，有草儿生长，有花儿悄悄绽放，生机勃勃。 他时常徜徉在这个充满生机的世界想象：“和她共赴余生一定很有意思。” 正如《小王子》中小狐狸说的那样：“一旦你驯服了什么，你要对他负责，永远的负责。” 对她而言，也是他只是这个世界千千万万男生中的一个，对他而言，她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你既然参与了我的过去和现在，我把未来也一并奉上”。 在许多年后，他看到西贝的《路人》时依旧潸然泪下。 我的宿命分为两段 未遇见你时 和遇见你之后 你治好我的忧郁 而后赐我悲伤 忧郁和悲伤之间的片刻欢喜 李子盯着车窗外迅速往后倒的景物，眼泪慢慢从眼角溢出来。 对她而言，成长是一笔交易，用青春青涩的爱去守护自己青春的友谊，哪怕是错的，她也会执拗，任性到底。 也许这就是青春的意义和成长的代价。动不动就背叛自己不正是青春独有的特质吗？ 李子回到家，迷迷糊糊睡了两天两夜，才逐渐缓过来。 李爸、李妈甚至连小齐都很快发现，她的身体转态虽然恢复了，但是看上去总觉与以前相比少了几分精气神。 李家爸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们知道李子看上去老成懂事，但是她其实从小在风平浪静的家庭环境中长大，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这一次如此突然的经历这些，对她一定是不小的冲击。 一家人更加细心的呵护着李颜，她平安度过了7月，在进入8月立秋之际，李子终是病倒了。 这一病来势汹汹，不间断的发着高烧，说胡话，抽搐……从西医到中医，都没有明显的成效。被李子病急了的李妈不知道偷偷摸了多少眼泪，甚至在村里老人指点下每到傍晚就在墙角烧纸钱磕头求祖宗护佑。一向镇定的李爸急的满嘴的泡。小齐吓的一直摸着眼泪守着姐姐。 如此断断续续一周，李子才退了烧。这一病李子元气大伤，消瘦，憔悴…… 李爸李妈每天变着法子给她找好吃的，做可口吃的饭菜，小齐也仿佛一夕间长大，他主动接过姐姐以前做的家务活，闲了就守着姐姐写作业，讲一些村子小朋友们的趣事逗姐姐开心…… 直到第一批录取的同学开始准备行李的时候，李子还被李妈妈要求在就家静养，哪里都不被允许去。 李妈一直觉得是因为李子第一次经历人的生离死别，受到太大触动才引来这一场病。她怕李子触景伤情一直让她静养，何凝她们也和李妈想法一样，所以她们一直没有过去探病，只是大家每天在电话里聊一些开心的话题。 每个人都收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了，林宇去了北京，何凝和程子轩去了杭州；国庆真的随了心愿去了“天涯海角”的海南；琳琳去了上海；阿晖选择离家最近的省城；李子也选了离家近些的苏州。 这天，何凝照例打电话来和李子聊天：“本想着，开学前大家聚聚，可是现在看样子是聚不成了。你生病的时候，林宇也病了一场，现在和你一样在休养呢，程子轩和国庆一直在驾校培训。” “林宇病了？！” “嗯，都住院了十多天呢。” “这么严重，什么病？” “听国庆说是胃出血。也真是奇怪啊，我们在一起三年，也没有听说他胃这么不好啊。” “谁去看过他？” “就国庆，林妈和李妈讲的一样，让他静养，我们就没有去打扰了。” “哦。” 这一夜，李子转辗难眠，同样转辗反侧的还有林宇。 白天国庆来接他出院时，林爸去办出院手续了，他在病房里帮忙林宇收拾好行李时，看了林宇几次，欲言又止。 六年的同学兼同桌，林宇是非常了解国庆的，知道他是有话要和他说。林宇就静静地盯着他等他说。 国庆被他盯的受不了啦，投降：“你是不是想知道为什么你生病这么久，李子都没有给你打过电话？” 林宇低下头不说话。 国庆叹口气，继续说：“臭丫头根本就不知道你生病了。她……她入秋以来一直病着，还，还伤了元气。” 林宇猛地抬头直视他，急急的问：“什么病？” 国庆看着他虚弱的脸上满是焦急又叹了一口气道：“中医讲郁结于心，李爸、李妈觉得是因为王爷爷的过世让她受打击了。” 林宇无力的垂下头，闭上眼，虚弱的问：“何凝她们去看了她吧，怎么说?” “李妈怕她触景伤情，怕她见到大家更伤情，所以……” 这一夜，李子和林宇两个人，几次手伸向电话又退了回来。 要忽略自己在意的人是难过的，更难过的是还要装着满不在乎。 就像李子从一开始就能读懂林宇的表情一样，林宇又怎么能不懂李子呢？她是一个从温暖家庭里长大的孩子，得到很多啊，浑身散发着温暖的光，所以这让从小缺爱的林宇总是忍不住去看尽这份温暖。也许是因为她得到的太多的爱，她总习惯去付出，毫不吝啬…… 如果她的感情会给别人带来伤害，尤其是她们一直呵护的命运多舛的王晖，如果因为她，王晖不幸福，哪怕一点点伤害，她会感觉到百倍千倍的痛苦。 李子是宁愿伤害自己也会避免所有可能对王晖造成的伤害吧，他越靠近对她而言伤害就越大。 一根电话线的两段，两个人一样的失眠，一样的表情，一样的哀伤…… 成长是有声音的，花开的声音，草长的声音，被子里呜咽的声音…… 八月底，九月初，大家都陆陆陆续续去了各大院校报道了。首先离开家乡的是林宇，程子轩和何凝，随后，琳琳，阿晖和李子陆续离开家乡。 那一年的九月，他们七个人都很快的融入了熙熙攘攘的陌生人群，开始一段段崭新的故事。 经历一场考高，一场生离死别之后，无论是阿晖深切的痛，何凝和程子轩坎坷的恋情，林宇的悲伤，李子的固执与内疚，琳琳和国庆那看似无忧无虑的生活…… 这一群少男少女正如吕乐的《十三颗泡桐》中说的那样： 青春像一把刀子/ 锋利而敏感/ 而生活像另一把刀子/ 厚重而敦实/ 当青春和生活/ 这两把刀子对削的时候/ 青春这把刀子会慢慢卷刃/ 而人/ 也就在生活中慢慢成熟。 第二十五章 侧颜 青春的规则就是没有规则. 象牙塔生活开始了，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许多新的故事不断上演，或多或少的冲淡了最初的迷茫和思念。 他们每个人又涌入新的人群开始新的故事……可是这并不影响他们七个人醇厚的友情，他们只是有了更多的新奇经历来分享。 大学里，“小霸王”李子不见了，变成了安静的李颜。 “你们好，我叫李颜，木子李，颜色的颜。”第一天，她如是介绍。 仿佛高中三年的岁月耗去了李子所有精气神。暑假那场大病之后，原本有些圆的脸瘦出了尖下巴，一直没有恢复。她留起了长发，长长的刘海遮住了那双带着着淡淡忧伤的眼，马尾简单的束起来。 都说“大隐隐于市”，李子大有“颜隐隐于象牙塔”的姿态。 很快，各方面都平平常常的她就泯于芸芸众生，她的整个世界仿佛也随着她陷入平静。 仿佛挤过高考这座独木桥后的孩子都长大了，每个人走过一个阶段就会在自己心门上加一道锁。也许正因为如此，象牙塔里每个人都客客气气，说不上哪里不好，也说不上哪里很好。 室友们喜欢这个安静的李颜，李颜也喜欢她们，仿佛大家都喜欢的恰如其分。 深情的爱过一回的人，就很难爱上别人了，爱情如此，友情亦如此。 她们结伴打打闹闹去上课，李颜一边笑着一边数数落叶；她们拉着手走在去食堂的路上，嘻嘻哈哈聊着哪个系哪个男生，李颜一边听着，一边看看自己的影子；她们一起聊着明星的八卦去图书馆占座，李颜一边听着八卦，一边仰着头晒晒秋日暖阳…… 那个周日的下午，室友们都在图书馆查资料，赶周末的作业。 李颜过来看书，上大学后，她更爱看书了，图书馆是她课后呆的最多的地方。 很幸运，又占到那个靠着窗口有阳光的座位，那是她最喜欢的座位，秋日的阳光温和舒适，看了两小时书，被晒的晕乎乎，困意来袭。 她坐直身体，双手交叉抱着脖颈，转了转有些发酸的脖子。 突然，一阵窒息感袭来，呼吸仿佛停止了，心猛地被什么揪住了“怦怦”乱跳了起来，眼睛盯在前面一个男生的侧颜上，她恍惚了，那侧颜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可不是林宇吗？ “嘿嘿，我们还以为你不近男色呢，你也会被徐清扬吸引啊？”李颜的愣神，引来身边室友欣怡的注意，顺着她的目光看见了徐清扬，她了然的碰了碰李颜的胳膊，轻声打趣她。 李颜回神，看向室友问：“谁？” “他就是徐清扬啊。”欣怡朝李颜刚刚看的男生方向努了下嘴。 他就是寝室乃至整个班女生经常说的她们同系不同班的徐清扬？！ 据说他刚来大学报道，走到哪，一路的女生纷纷侧目，红脸，捂嘴。 寝室里，一度，每天的话题都是他，好像世上最好的词都写不出他的完美：身材，样貌，家世…… 李颜还记得她听到室友们那只额赞美他时的感受：“这不就是大学版‘程子轩’吗？” 李颜再次看向徐清扬，不禁失笑：“这还是个程子轩和林宇的合版！” “你也不看看他周围方圆多少里都是女生，她们可不都是和我们一样赶作业的哦，人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身边帅哥耶’！咱们系，乃至咱们这一届，恐怕就你不认识他啦。”欣怡继续打趣她“怎么，你也春心萌动了？” “那倒没有，只是惊艳了下。”李颜收回目光。 “惊艳很正常，可别动心，据说他可是个‘花花公子’，换了很多女朋友了，个个美得不可方物啊。” 李颜知道欣怡的好意，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 可是从那天起，李颜还是开始关注起这个“花花公子”。 无论在食堂还是在图书馆，她会自觉的不自觉的被女孩子们动静吸引。因为有徐清扬的地方总有一阵小小的骚动，李颜会顺着骚动寻找一下他的身影。 再后来，室友们乃至班上的女孩子们都发现，李颜喜欢上了徐清扬，在食堂，在图书馆，她会不自觉地选择离他近一点的位置坐下来。 大家都见怪不怪，毕竟不喜欢他的女生真不多。 室友们还是暗暗为她担心，如此风流的大帅哥怎么可能注意到毫不起眼的李颜呢，希望她不要陷的太深。 一天，李颜逃了她不喜欢的体育课，在图书馆，又窝在那个温暖舒适的位置里面看小说。 秋日的阳光温暖，绵长，她一窝就忘记了时间，当她意识到她错过了下一节课的时间时，匆匆收拾东西，站起身，转身……那个熟悉的侧颜就在她的身边，那么近，触手可及！ 是太阳晒的迷糊，还是久坐的眩晕，她盯着那个侧颜，觉得有点恍惚，这是大学图书馆还是高中的课堂？ 元神出窍似的，保持着一个姿势，她盯了太久。直到，徐清扬愠怒的眼神扫过来，李颜才渐渐回神，意识到自己的不礼貌，歉然的点了下头。 那次偶遇后，李颜的大学日子继续波澜不惊的走着，偶然路过体育场，在食堂排队，在进入图书馆时，习惯似的在周围巡视一下，有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直到，那一天，路过球场时，那个熟悉的身影拦住了她的路。 “李颜，是吗？”徐清扬挡住了她的路。 李颜抬头，他看着她，手指转着篮球，嘴角噙着恶作剧的笑。 如此近距离的看，李颜眼中闪过失望，侧颜这么像的人，正面却是天差地别。 收回目光，她后退一步，礼貌的问：“请问何事？” 他正在打球，捡球时，正好看到她走过，不知怎么就鬼使神差的拦住了她。 同伴在喊他，他把球扔过去，人却立在原地。 “听说你喜欢我？”双手叉腰，倾下身，凑近她，问的直接。 李颜错开一步绕过他：“抱歉，是个误会。” 徐清扬回头跟上，与她保持并肩，仿佛漫不经心的问：“我和他长的很像？” 李颜大吃一惊，收住脚看向他。徐清扬停在她对面，双手环在胸前，微弯下腰直直的平视着她，从她那惊讶的眼神中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直起身，饶有兴趣的说：“正好，你和我暗恋的女孩子也很像，不如，我们……” “你这是打算，找我，做挡箭牌？”李子有些好笑的指了指自己，提醒他，她是如此的普通。 徐清扬眯着眼睨着她，抬手捋了下额前，汗湿的头发，说：“如果你一定要这么比喻的话……我也给你挡去所有的麻烦啊，你吃不了亏啊？” “一，我可没有什么麻烦需要挡，二，我更不想成为刺猬，我还想毫发无损的毕业，所以呢……”李颜朝他耸耸肩，“你另请高明吧。”又绕开他走了。 徐清扬看着她远去的身影，高高甩起的马尾：“冰雪聪明，就她咯。” 后来，大家发现风向变了，校草徐清扬每天开始追着那个平凡又普通的李颜跑了。 下课，他会在经过李颜他们教室的时候，进来，绕到她面前：“嗨，中午一起吃饭可以吗？”“我有约了。” 在食堂排队打饭时，他就卖弄着风骚似的，对着她和室友说：“我可以插个队，排在这个美女后面吗？” 到李颜打饭时，他又冲着打饭的阿姨撒娇：“姐姐，你看这个小姑娘多瘦啊，多打点，让她胖起来。” 李颜只能翻个白眼，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 看着坐在李颜身边吃饭的徐清扬，喜欢着他的女生嫉妒之余又有些同情李颜。徐清扬也不过是一时好奇心作祟而已，就像一个人看惯了奇花异草，偶尔来点乡村路边的小野花吸引啊。 大家都在数，李颜这朵小野花，会多久被徐清扬厌烦呢，一周还是一个月？ 那时候，网吧已经盛行，偶尔他们七个人老友会在某个周末约好去上网，qq上一聊就忘记了时间。 三个男生约了打游戏，四个女孩子在一起永远叽叽喳喳说不完的聊的趣事，聊不尽的八卦。那时候还没有qq群，她们要开很多窗口，忙忙碌碌。 她一上线。 “最近好吗？”小窗弹了出来，是林宇。 李子有些慌张：“嗯，都好。”打完，又礼貌的补充，“你呢？” “嗯，都好，天凉了，记得多穿点衣服，你不要感冒，早晚带好口罩，嗓子要多注意。” “南方还好，你在北方才要多注意。” “这里有暖气，冬天很比南方舒适。” “那就好。” 每句话李子都尽量说的客气，隔着网络真好，看不见表情，听不见“怦怦”的心跳…… “李子，我放假先去你们学校，我们一起回家。”琳琳回家路过苏州。 “好！” 琳琳来李子学校，她们在食堂正吃着饭的时候，一个男生抱着篮球跑过，“啪”坐在李子边上，看着琳琳。 琳琳正举起勺子吃饭，愣住了，这个男生显然刚刚从球场飞奔过来的，这么冷的天气，额前头巾上的头发还有汗珠滴落下来，细密的汗，在白皙透着红润的脸上泛着迷人的色泽;那修长的眉，高挺的鼻，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你好，我叫徐清扬，听说你是李颜的好友，好巧，我是李颜的男朋友。” “哐当”一声，琳琳的勺子掉在餐盘上。 又听他补充：“未来的。” 李子把琳琳勺子捡起，擦擦：“别听他胡说，就一人来疯。” 琳琳在李子和徐清扬脸上看了遍，才重现拿好勺子：“看来，想追我们家李子，同志任需努力啊。” “李子？”徐清扬笑的阳光明媚，“原来，你叫李子啊，我喜欢这个名字。哈哈……” 第二十六章 等你 比起“对不起”，有时候“我等你”三个字更让人撕心裂肺 分开一学期，虽然电话，上网联系也是频繁，临近寒假，他们还是强烈的意识到，有些人必须见到方可化开那浓浓的思念。 他们早早就约好年前在老大家聚聚。 李子赶到老大何凝家时，大概是估计她要到了，给她留了门，门口放着给她换的拖鞋，她换了鞋。 老大正和程子轩都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着给她们洗水果。他们手上默契的动作，呢喃一样的话语，洗个水果也变成了一件幸福温馨的事了。 俊男靓女，一对璧人，赏心悦目，李子褪去手上的手套，就这么安静的靠在厨房门上看着，何凝给程子轩擦溅到脸上的水，程子轩耍赖的把半边脸凑过去，何凝红着脸亲了一下；程子轩拿起一个圣女果送到何凝嘴里，何凝张嘴，程子轩又顺势亲了她一下…… “咳，咳……今天这些水果，估计每一盘都得发齁啊，太甜腻啦。” “来了。”何凝举着双手过来，她们亲昵的抱了抱。 “臭丫头，你最后一个到。”程子轩认真的看了下李子，“变漂亮了啊，进去看看吧。” 李子过去毫不客气的顺手拿了颗他们刚刚秀恩爱的圣女果塞进嘴里，再去轻轻推开老大的房门。 空调的暖气扑面而来。 “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带我飞。飞过绝望……”舒缓的音乐《隐形的翅膀》缓缓在室内静静流淌…… 老幺阿晖窝在地板上厚厚的羊毛毯里沉醉地听着音乐；琳琳靠在她身上，闭着眼轻声的跟着音乐哼唱着；林宇坐在老大书桌前，手里翻着书；国庆坐在地板上靠着林宇的椅子也陶醉在音乐中…… “嗨！”李子打招呼。 “啊，亲爱的李子。”琳琳一跃而起，冲过来抱着李子摇了又摇，“你可想死我了。” 李子努力的把她爪子从脖子上拿下来：“冷……冷……刚刚外面进来，一身寒气，别凉着你了。” 阿晖过来把琳琳拨拉开：“你们放假不是一起回来的嘛，才几天没见就这么肉麻兮兮的。”说完自己抢过李子，俩人抱了又抱。 “奶奶都好吧？”李子深深的抱着阿晖问。 “都好，妈妈照顾的很好。”阿晖拍拍李子。 国庆一边抖着腿一边看着三个丫头吵吵闹闹，搂搂抱抱：“啧……啧……你们仨一起过得了。” 李子一手拉一个，三人坐在毯子上，抬头问国庆：“你怎么舍得从温暖的天堂回我们这冰天雪地世界啊？” 这学期，他天天嚷嚷着放假不回家，要四处旅行，现在的他也褪去了高中的稚气，人晒黑了很多，虽然和她们讲话还是那么吊儿郎当，但是成熟都写到了脸上了。 没等国庆回答，林宇过来，坐在她对面，微笑着递给她一杯水：“热的，喝了。” 李子接过水一口气“咕咚”就喝光了，把杯子递还给他：“哇，舒服多了，谢谢啊，外面太冷了。你们来很久了吗？” 林宇接过杯子，又递给他一个沙发上的软垫，温和地说：“没有很久，你垫着坐。” 李子道着谢，接过垫子才认真的看了下林宇。谦谦君子现在看上去更成熟俊朗了，五官全部长开，菱角分明……李子不禁觉得脸上发烫。 老大和程子轩端着水果推门而入。 他们俩刚坐下，琳琳用脚踢程子轩：“坐远点，今天老大是我们的，拒绝撒糖，我最近牙正疼着呢。” “你，你又分手了？！”老大问她，疑问的句子肯定的语气。 琳琳一进入大学，就好像拉开了一场精彩的爱情剧啊，追她这个大美女的有本系的，外系的，本届的，上届的，上上届的…… 琳琳拿一个圣女果塞进嘴里，又冲老大做一个讨好的鬼脸：“明明觉得有点感觉啊，可是一接触，哎……” 老大气得瞪她：“你这都接触几个了？” 阿晖神来一刀：“三个了。” 何凝说：“我是真愁，这一个，一学期换三个了，这两个……你们倒是中和一下啊。” 国庆摇头叹息：“不是我说你们三个啊，就算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也算的上我们南方的小家碧玉吧？怎么就连个正儿八经的男朋友都没有呢？” 琳琳说：“这个我知道原因啊。上了大学后才发现，优质的男生，像程子轩和林宇这样的，高中就被女生预定了，剩下的都像你这样歪瓜裂枣的。没有办法啊，以前天天看着他俩洗干净了眼睛，现在天天看着满学校都是你这样的，我们入不了眼啊。” “哈哈……哈哈……”李子他们被琳琳的话逗得笑成一团。 琳琳还是不放过她：“所以咯，假如，你有了女朋友也别嘚瑟啊，人家选你那是将就，而我们，不愿将就。” 国庆无论在外面怎么玩世不恭的样子，对她们几个，他只能无可奈何：“你们还是将就点吧，省的将来我要操心你们嫁不出去。” 老幺不服气：“你尽说我们，林宇也没有谈啊。” 程子轩替林宇回她们：“嗨，这你们性质可不一样啊。追林宇的人都排上队了，你们是没有人追啊。” “哦，对了。”听了程子轩的话，琳琳猛的坐直了，大声的说，“李子在被一个帅哥追，绝对的帅哥，叫什么来着？李子他叫什么？”琳琳激动的推李子，李子懒得搭理她，她自己想起来了，“哦，徐清扬。” 老大也来兴趣了，她拍着正躺在她腿上的李子的脸：“来，和我们说一说啊。” 李子闭着眼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这大好的机会，得留给琳琳表现啊。” 大家看向琳琳，琳琳开始发挥她绘声绘色的本领，爆料：“我不是放假先去李子学校等她一起回家嘛。我们在食堂正吃着饭的时候，一个男生跑过坐在李子边上，直接就对着我介绍‘你好，我叫徐清扬，听说你是李颜的好友，好巧，我是李颜的男朋友。’我当时惊得，勺子都掉了，又听他补充，‘未来的’” 国庆满不在乎：“肯定歪瓜裂枣一枚。” “绝对漏网之鱼一条，巨帅，就是往那一杵，绝对吸人眼球的那种。”琳琳送他一个鄙视的眼神，“啊，证据，我用手机偷拍了一张。” 说着琳琳就起身去包里拿手机，翻开手机，打开给大家看。 除李子，大家都围过来看，虽然手机像素不高可是也足以看清楚那帅气俊美的轮廓。 老大很是兴奋，摇着趟在她腿上闭目养神的李子：“不错啊，李子快说说你对他的感觉。” 李子揉了揉鼻子：“嗯，也就那样吧。” 阿晖拿过手机仔细看着：“你们有没有觉得有点像林宇？” 李子惊出一身汗。 “不像，林宇性子沉闷，徐清扬风趣幽默，和他在一起，嗯，舒适。”此刻，琳琳最有发言权。 李子以夸张的动作起身，岔开阿晖的话题：“难得有我们琳琳大美女能看的上的，其实我觉得你们俩蛮合适的，要不，下次回校，我们一起，你接触下试试？” “得，我还是有点眼力见的，他在你那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在我这就是‘神女有意，襄王无心’啦。” 老大何凝一下就进入了“家长”模式：“丫头，你怎么不考虑一下？” 国庆用脚踢她：“臭丫头，我可提醒你，擦亮眼睛，别被男生的外表迷惑，一定要多了解人家的品性。总之别轻易答应人家，别将就。” 李子斜睨他：“刚刚谁怕我们嫁不掉，让我们将就将就啊？” “琳琳可以将就，你不可以。”国庆又看了眼阿晖，“阿晖也不可以将就。” 没等琳琳反击，老大还有些不死心：“丫头，如果品性不错可以试试交往哦。” 阿晖也附和老大：“嗯，考虑考虑吧。” 李子看着阿晖笑着点头：“好。” 程子轩碰了碰一直低着头认真听着大家说话的林宇：“你呢？这么久以来，就没有一个能入你法眼的？” “有！”林宇石破天惊来了一个字。 几双眼睛齐齐看向了林宇，情绪不一。 琳琳是八卦的眼睛贼亮：“哇，到底何方神圣能降住你这个妖孽？” “被拒绝了。”林宇又扔了一颗炸弹。 他总是这样“一鸣惊人”。 这么一条大漏网之鱼被拒绝了？！ 琳琳惊掉了下巴：“拒绝了？你被拒绝了？” 林宇声音没有一点被拒绝的起伏：“哦。” 程子轩没有惊讶，倒是，好像兴趣盎然：“看来你看上的是尊大神啊，那你……” 国庆更没有表现出惊讶，只有无奈，淡淡地说：“他能怎么样？这家伙一旦认定一个人就会一直守着呗。” “等”林宇说：“无论多久。”他看了眼李子，一闪而过的眼神忧伤，坚决。 李子飞快的扫了眼阿晖，看到她低下头时眼中难掩的落寞，她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何凝看着林宇若有所思，琳琳觉得有些遗憾，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程子轩起身换了碟。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青春蓬勃的少男少女，爱永远是他们的主旋律，无论是甜蜜的，苦涩的还是伤痛的，来来回回就三个字：爱了便是“我爱你”；负了便是“对不起”，“我恨你”；忘不掉了就是“你好吗”；而最最疼痛难忍的却是“我等你”。 第二十七章 值得 有些事，外人没法去弄清楚，当事人觉得值，便是值了。 相聚的时光，因为它的短暂总让人留恋，才会一直期待着下一次的相聚。 晚上，男生们跟何家爸妈道别后，就各自回家。 国庆和每个人道别后，站在门外回头看着李子：“臭丫头，你不送送我？” “就咱俩，还要来个十八里相送？” “没良心的丫头，枉我高中对你那么好。” 老大推着李子出门：“送他一下，下次见他不知道得什么时候了，他明年暑假大概都不回来了。” 三个人一起下楼，国庆开车过来的，他送林宇回家，打开车门，他没有直接进去，停住对李子说：“臭丫头，看男生要有眼光知道吗？”说完，看了看林宇，自己先坐到车里了。 林宇摸了摸李子头，笑着对她说：“明天回家路上注意点，到家给我打个电话。” “嗯，我会的，放心吧。” “小颜……”林宇欲言又止。 “哈哈……”她很大声的笑，很大力气的打开车门，冲他们高举双手道别，动作夸张。假装，她都已经学会了。 女孩子们的聚会继续，对她们而言，没有一个“卧谈”会，促膝谈心一晚，怎么解这么久的相思？ “阿晖，和我们讲讲刘斌可以吗？”老大问老幺。 上大学了，她们仨还是习惯处处维护着老幺，小心翼翼。 刘斌，是阿晖一届的学长，他们在老乡会上认识，阿晖问过老大，他好像在追她，她要怎么拒绝。 阿晖看着她们，深呼吸一口气，讲起了刘斌，这是她这些年第一次讲一个男生，和她有关的。 大学里都有同乡的组织，“老乡会”。开学没多久，就有同学来联系她，“老乡会”要给她们新生开个“欢迎会”。 阿晖依旧不喜欢人多热闹的场所，她本来想拒绝，可是想到开学前，小姐妹们对她的鼓励，鼓励她勇敢面对大学生活和大学中的人，她就点头答应了。 “欢迎会”在一个周末的下午，阿晖到聚会点的时候，人也基本到齐了，她找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会长讲完了欢迎词：“那么，从我们新生开始自我介绍一下，大家相互认识一下好吗？” 前面的老乡，介绍的风趣幽默，气氛很好。 到阿晖的时候，她有些紧张：“我，我叫王晖，请，请大家多多光照。”坐下后，她觉得自己很勇敢了。 “好，最后一位新生，请自我介绍一下。” 大家的目光一起转到阿晖身后。阿晖也回头看了下，一个女生低垂着头坐在那，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 大概是知道她被所有人盯着了，她慢慢站起身，双手不停的捏着衣角“我……我……”声音低的像自言自语。 “同学，请大声点。” “我……我……”女孩子更紧张了，头也垂的更低了，站在地上的脚互相搓揉着。 有了喝倒彩的声音：“咦……” 阿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她知道应该怎么做，因为她知道她的姐姐们会这么做。她伸出手，握住了后面这个用力捏着衣角手，女生的手很冰冷。 当阿晖的手伸过去握住她的手时，她像受惊了一样，看向阿晖，阿晖笑着冲她点头。 也许是手上传来阿晖的温暖，眼中看到了阿晖的笑，女孩子一鼓作气：“我……我叫章默。”然后赶紧坐下。 “切……都没有听见说什么。”一个男生讥讽道。 “就是，声音大点又不收费。”一个女声附和。 刚刚勇敢了点的女孩，一下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送开阿晖的手，蜷缩了回去。 多么熟悉的话啊，看着蜷缩的女孩子，阿晖心疼了，她不知道该这么安慰她，可是她知道李子会怎么做。 她站了起来，闭着眼睛，朝着刚刚讽刺的方向说：“当你批评别人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你拥有你的那些优越的条件。大家怎么生活都是合理的，我们没有必要相互理解，也没有必要去讽刺。” 那是阿晖第一次在人多的场合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那次“老乡会”后，章默成了她的朋友，还有，一个叫刘斌的学长，就经常来找她，得知她家的情况后，他给她联系了学校里的勤工俭学，帮她申请补助金…… 周末为了约她吃饭，会约她们整个寝室人吃饭，为了给她吃买水果，他给寝室每个人都买一份…… 阿晖问她干嘛要这样对她，他说：“自己淋过雨，却能总想着为别人打伞的孩子，值得一辈子拥有。” “哇”三个女孩子都被感动了。 李子对她竖起大拇指：“小媳妇，你真棒。” 老大说：“刘斌不错啊。” 阿晖沉默。 “是因为日记里那个人吗？你也应该说出来了，让我们帮你好吗？”琳琳抱了抱她 “我……我再等等。”阿晖低下头，掩去眼中落寞。 李子心一紧，赶紧岔开话题：“琳琳大美女，你能专一点，这都换几个了？” “哼，我是不想因为一棵大树，放弃一片森林。” “哇，这句话听着真耳熟，啊，可不就是徐清扬的口头禅嘛。” 她们都知道，琳琳只是说说而已，她一直在追寻一种感觉，就像她那些年看的言情小说，偶像剧中，那种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恋爱的感觉，或者，就是在等一个能让她怦然心动的人。 林宇看向窗外，路灯已经亮起了，看不见路灯杆的路灯，一路急速后退，忽闪忽闪的，一闪而过，连影子都抓不住。 沉默良久了，国庆一会看一眼林宇，打破一车的沉默：“这一学期，你胃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 “嗯。” “那就好”国庆深深叹了口气，换了话题，“你就这样一直等着吧。” 林宇暑假大病一场时，国庆在医院知道了林宇和李子之间的那份无奈，他又何尝不懂那份无奈。 “我要向她迈一步，她就后退五步。” “你就不怕……” “怕”没等国庆说完，林宇转头看向他，“很怕。”那样的话，他的世界将倾覆，从地基上开始塌陷。 她曾经告诉他，“你越害怕的，它在你面前越强大，如果你不害怕了，它反而待你温柔了。” 他一直把她送给他的这句话当成护身符，小心翼翼收藏着，每当预感到害怕来临前，就放在心里把玩，次次都让他能安全无虞。 一直以来，这么好用的护身符，唯独对她无法发挥作用。 与你无关，是多么可怕的四个字，我最怕漫长的等待把我变成了你的“与你无关”。 也只有面对李子时，才能看到一向淡定从容的林宇露出慌张的模样。“也不知道你哪世欠了那丫头的。”国庆又叹了口气，“臭丫头，也不知道她修了几世的福气。” 爱情的到来总令人措手不及然后无法自拔也许它的奇妙就在它的无法预知又让你无法自拔。 走进大学的林宇，身边没有了李子，他的清冷又比高中冷了几分，俨然从雕像变成了拒人千里之外的一块大寒冰。 和高中同学们对他敬而远之不一样，大学里的他很受同学欢迎，室友们都觉得他很酷。 他们都喜欢这个游戏打的超飒伙伴，有他带队，他们就像有了千军万马那样的笃定。 他功课好，他们不管疯到什么时候都不愁交不了作业。 他各种棋类也下的精，不能打游戏的时候，整个寝室也不会无聊到抠脚丫，挖鼻孔。 更何况，因为他的存在，他们可以认识同系的，不同系的，同届的，不同届的漂亮女生。 大学里很多女生同样觉得这样的男生很酷，跃跃欲试，尽管，每次勇敢走过的女生都被这块大冰块寒了心，这也没有影响她们前赴后继之势。 无论在班里上课，还是在食堂就餐，或者图书馆阅读，总有女生小心翼翼的过来问：“林宇同学，能告诉我，你的qq号吗？” “没有。” “那，能收下我的qq号，以后加我吗？” “不能。” 这个时候，室友们，就会很讲义气的接过qq号：“能，能，你把号码给我，回头我就帮他申请一个，加上你。” 三个室友，看着又一个漂亮的美女袅袅远去的身影，摇头叹息。 室友阿蔡忍不住问：“林宇，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子是下凡仙女啊，你这么忠贞不二的？” 开学第一天，林宇就说过他有一个爱着的女孩子。 “她，没有那么漂亮。”只有说到她的时候，才能看到他眼里的冰雪融化。 室友阿哲说：“那她一定特别温柔。” “她的脾气啊，像只小老虎。” “那，那你是看上人家家世了？”室友阿尤慢吞吞的说，又赶紧内疚的否定，“啊，不会啦，你也不是这样的人。” “她只是在一个幸福的小家庭长大的孩子。” “那么说，她普通又臭脾气咯，你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林宇看着室友们不敢置信的表情，轻笑：“全部都喜欢啊。” 当你喜欢上了一个人，她不在你身边，你就会变得喜欢一个人，不怕孤独了。 再孤独的人，爱上一个人那一刻就不孤独了。 只是分开的日子，思念太沉重，那种思念，白天感觉像个隐隐作痛的空洞，到了夜里变成强烈的剧痛。 偶尔，夜将深，他也会给她打电话，她总是“呵呵”的笑：“你不要总是熬夜啊。” 他轻笑着说：“不是熬夜，是白天睡多了，有点失眠。” 其实他不过因为想她，思念难耐。 有一种爱，即使痛苦也觉得幸福即使心碎也觉得甜蜜即使破碎也觉得美丽。 第二十八章 情劫（一） 青春里的爱情劫，谁都在劫难逃。 相聚和离别，仿佛一个转身，一圈接着一圈，连成生命的舞蹈。 四个小姐妹暑假还能聚一下，看看奶奶。 程子轩和林宇开始忙着历练自己，他们俩每个暑假都在打工，国庆更是见不到人，充分利用每一个假期去旅行。 日子平静的滑入大二的第二学期，那时候，qq推出了qq群，何凝建了个姐妹群，“四水柔情”。 遇到什么事情，周末，她们会相约去网吧倾诉一番。 “今年，奶奶的身体更……春天这么暖和了，她还起不来床。” 这不仅是阿晖，也是她们三个人每年，一入秋，心就不自觉悬起来的事情。 李子看了看网吧窗外的阳光，手指沉重，不知道怎么安慰阿晖。 “我好希望快点毕业，陪着奶奶。” 琳琳发了满屏抱抱的表情。 何凝安慰道：“放心，你妈妈把奶奶的饮食起居照顾的很好；阳光好的时候，叔叔还可以抱奶奶出来晒晒太阳；弟弟还能陪奶奶说说话，奶奶很快就会好的。” “我怕，每天都怕。” 除了心疼，还有沉重的无力感，人生路上总有那么多，不是我们努力就可以做到的事。 “别怕！” 隔着网络我们抱不到你，隔着网络像隔着不同的空间。 “你时常打电话给奶奶，陪她说说话。”李子能想到的最好的安慰。 “哎，我都好几天没打电话了。” “奶奶又问了？” “嗯，每次打电话，奶奶都要问我，身边有没有不错的男孩子啊。我……” 奶奶交待后事的样子，更伤阿晖的心。 “虽然我们没见过刘斌，看他这一年的表现，真的不错呢。”何凝说的小心翼翼。 “我知道他很好，我想……再等等。” “又是这句”琳琳有些气闷，一边心疼奶奶，一边气阿晖这么些年都不肯和她们吐露心声，“你写在日记里，藏在心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还不能告诉我们。” “好像……没有希望了。” “那更要试一试啊，有希望那更好，没有希望就断了念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我更怕，没有希望了。” “阿晖，有时候我们总会为了眼中看不见我们的人，忽略身边满眼都是我们的人。” “所以才更要试试啊，李子你说说，小媳妇要不要勇敢去试试。” 要怎么说？此刻，她多么希望，林宇和阿晖是相互喜欢着的。 多想为她做点什么，让她波折横生的人生少点眼泪。哪怕，下雨的时候，为她打一次伞也好啊。 “嗯，别怕，最重要的是，别受伤。” 暑假，她们还没有约好哪天去看奶奶。李子刚到家，何凝就打电话给她，说奶奶想见她们。 老大的语气，李子一听，一种不详的预感，笼罩在她心头。 挂了电话，李子觉得在这炙热的七月，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传遍全身。 去年暑假的时候，她们见过奶奶，过了一个冬天，再见到奶奶，孩子们心里升起了巨大的伤痛。 “风烛残年”是奶奶的现状。 爷爷走后，奶奶日渐苍老，头发全白了，人也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老去。深深的皱纹里全是生活留下的伤痛，只有藏在她眼神的那丝倔强，才看出她的生机。 看到这样的奶奶，她们的心都酸涩不已…… 农历七月，奶奶依旧坐在铺着薄被的躺椅里。 “奶奶这里真暖和！”李子把头埋在奶奶的腿上，压住泪意。 奶奶摸摸她的头，又把何凝和琳琳的手拉过来捂在她胸前。“把我的好孩子们叫来，奶奶想看看你们，奶奶看到你们就高兴，想年年都看到你们，又想早点去了，不拖累你们。” “奶奶……”几个孩子异口同声。 奶奶努力冲她们笑：“傻孩子，奶奶的身体自己知道，熬不了多久了。奶奶不怕死，奶奶盼着早日去见你们爷爷和阿晖的爸爸……” 阿晖打断奶奶：“奶奶，你不要我了吗，我要奶奶啊。” “是啊，奶奶还不能走啊，你还没一个好归宿，奶奶过去了无法和你爷爷、爸爸交待啊。”一口气说了这些话，气息不稳，有些吃力了。 李子赶紧起身给奶奶到来温水：“奶奶，您别说这样的话，您好着呢，先喝点水。” 奶奶就着李子的手喝了些水，把孩子们一一看一遍：“好孩子，让奶奶把话说完，趁我现在还能说的清楚，我叫你们来交待给你们。” 老大坐到奶奶身边，轻轻抚着奶奶的背，帮她顺着气。 奶奶看着哭得泣不成声的阿辉说：“我这老太婆活着，是拖累她。让她将来不能和你们一起去她想去的地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想走吧，又舍不得留下她孤零零一个人。” “奶奶”阿晖哭着抱着奶奶，“我想去的地方就是和您在一起，我想做的事就是陪着您，这些我能做到，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奶奶拍着阿晖，“傻孩子。”她看向何凝，把她们四个的手一一拉过来，握在一起，“好孩子，奶奶把你们叫来是想把阿晖托付给你们。如果奶奶等不到阿晖毕业的那天，你们就多照顾她点，让她去她想去的地方。将来成家，你们就是她的娘家人，替她操持，护着她一点好吗？” “奶奶……”四个孩子都呜呜咽咽的受不住哭出声来。 奶奶一个个哄：“别哭，好孩子，别哭，奶奶什么也没有为你们做，还厚着老脸让你们照顾阿晖。” 奶奶喘了几口气：“奶奶到了那边，和爷爷、阿晖爸爸一起保佑你们，保佑我的这几个好孩子一生都顺顺当当的。” 交待完这么多话，奶奶已经很疲倦，她无力的靠在枕头上，目光疼惜的看着一个个泣不成声的孩子，伸出苍老的手，对她们摇着。 何凝忍住哭，抽出手握着阿晖和奶奶的手：“奶奶您放心，你尽管长命百岁的看着，阿晖永远都是我们的妹妹，我们会一直好好护着她。”李子和琳琳听了老大的话都抹去眼泪，紧紧握着彼此的手，用力的点头。 “您不是说要等我成家嘛，我有喜欢的男孩子了啊，毕业后我就带给您看好吗？” “真的吗？”奶奶疲惫的眼里流露出希望的神采。 她又不敢相信的看看何凝她们。 她们仨看到了奶奶眼中的光，猛点头。 何凝笑着说：“奶奶，是真的呢，很不错的男孩子。” “嗯，奶奶，对我们阿晖很好的，我们再考验考验他。”琳琳也接着老大的话宽慰奶奶。 奶奶笑了：“别吓着人家孩子，有你们在奶奶就放心了，奶奶等着。” 真的很久没有看见奶奶笑了，她们心酸又开心。 晚上，四个女孩子窝在一起，心情都有些低落。她们内心都知道，奶奶目前的状况已经不是能用乐观的心态来“也许”一下了。 “我怕。”阿晖把头埋在老大怀里，“我怕奶奶就这么走了，我，我连她最后的心愿都没……” 奶奶最后的心愿就是希望看到她有归宿，可是…… “你现在愿意告诉我们，你藏在心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了吗？”琳琳坚持问。 李子起身走到书桌边，拿起琳琳放在桌上的mp4摆弄着。 阿晖依旧闷不啃声。 “有时候，我在想，我们仨一直都护着你，你不愿意说的，我们不问；你不愿意尝试做的事情，我们由着你；你不想接触的人，我们替你挡着。现在我常常想，我们这么做是不是错了，虽然维护了你，却还是让你留在自己世界不出来。”老大的话有些语重心长。 琳琳听着老大一番肺腑之言，若有所思：“好像真的是这样的，你还是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小媳妇，有些事，你只有说出来，我们才能帮你一起分析，解决啊。” 阿晖听了她们俩的话，抬头看着她们，脸涨的通红，仿佛鼓起俩莫大的勇气：“不是我，我不愿意告诉你们。他，他从没曾对我有一点点意思，是我一个人的执念而已。你们也……也知道的。” 李子闭起双眼，低低的音乐《别再为他流泪》，梁静茹那略带忧伤的嗓音从mp4里流淌出来“每段感情都非常珍贵/他的好你就放在心扉/记得有个人曾让你那样的心碎……” “我们知道的？”何凝的声音有些颤抖，那个一直在她脑海中若有若无的念头，逐渐清晰了起来，“该，该不会真的是……林宇吧？” “林宇？”琳琳纳闷的看着老大，猛然转向阿晖，惊诧道，“林宇？！” 阿晖偏过头，避开她们的目光，沉默着。 琳琳看到了答案，她从床上跳下来，不可置信的在房间走来走去，抓狂，“我要疯了，林宇？为什么是他？他那么一块万年寒冰，这些年，你们说过几句话？你怎么就对他动了心？”撞到李子，她终于放过自己的头发，一把抓住李子的胳膊摇晃着，“李子，你听到了吗，这个傻子竟然……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子挣脱开，拍拍琳琳的手，示意她冷静点。她放下mp4，拉她走到床边，走到何凝身边，靠着老大。 老大看看李子，又看看阿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房间里每个人内心，如经历一场夏日暴风骤雨过后，平息了下来，琳琳不时的叹息声，像树叶上残留的水滴，偶尔低滴落下来。 原来，每个人的青春里都有爱情这一劫，谁都在劫难逃！ 第二十九章 情劫（二） 第二十九章情劫（二） 青春里的爱情劫，谁都在劫难逃 时光穿梭，回到2002年，高一刚开学不久，王晖的复读机坏了，一个大休的周五，她拿着复读机送到镇上电器维修店去修。维修店里大叔让她周一中午去取。 周一中午，她按时去取，没有看到上次的大叔，只看见林宇在里面整理书包，一副准备要去学校的样子。 原来她去的是林宇家的店，王晖朝店里张望了会，没有看见上次的大叔，她有些犹豫…… 林宇，她是认识的。可是她可以肯定的是，这个被李子称为“雕像”的林宇是不认识她的，虽然他们已经同学一个多月了。 林宇抬头看见了她：“有事？” 果然，完全不认识她。王晖小声的说明了来意。 林宇在柜台后找了一下，拿出阿晖的复读机：“这个？” “嗯。” 林宇试了下，复读机还没有修，应该是爸爸出门前忘记交待他了。 他说：“稍等。” 林宇坐回柜台前，拿出工具，熟练地拆开复读机，开始检修。 金秋10月的天气，正午的阳光，晒起来，还是有些热，王晖往屋檐边上挪了挪。 就在这时候，她看到了林宇的侧面，他的脸一半掩在阳光下，一半掩在屋檐的阴凉下，样子是那么的专注而沉静，一瞬间周围仿佛都跟着进入了一种静谧。长长的睫毛偶尔闪一下，如轻盈的蜻蜓轻轻掠过了她的心湖，她的心“咚咚”的跳着，好像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声音。 突然，眼前的少年，转过头，店招的影子斑驳在他脸上，“好了。” 王晖听到了心田里，花儿们争相竞开的声音。 此后，好几年，她都躲在那一瞬的时光里徘徊又徘徊，念着一个人，守望着一个人，仿佛有了那一刻，一个人也能天荒地老了似的。 看见林宇挎起书包要走，她才回神，赶紧拿起复读机问：“那个，多少钱啊？” “不用。”林宇吐出两个字。 “啊？这怎么行？” “抱歉。”林宇一边锁门一边说。说完挎起包一个人向学校走去。 刚刚，他说不要钱的那一瞬，她有点激动，以为他认出了她。原来只是对没有按约定的时间修好感到抱歉。 王晖不紧不慢的跟着他往学校走，一路，林宇都低着头慢慢的走着，仿佛是走在一个只有他一个人的世界，他的背影是那么孤寂，就连时间好像对他都显得格外的悠长。 那个悠长、孤寂的背影，王晖好像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一股同病相怜之情打心底最深处，油然而生，蓦然，就酸了鼻子…… 从那以后，他的样子刻进了她的心里；她的耳朵就不自觉的捕捉他的声音；日记里记下三年里与他有关的点点滴滴…… 听着阿晖一点点回忆完，琳琳深深叹口气：“没想到，你用情这么深。那三年，我们几个也称得上形影不离了吧。可是，你和他说过几句话，恐怕一只手都能数出来。再说，就你们俩性格，在一起不闷死才怪。” “我也羡慕李子，可以那么自然的和他说话，打闹。我，我连和他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老大也叹息道：“林宇那冷清的性子，就是一块万年的冰，除非他自己动心，否则你多炙热也融化不了他。” 阿晖情绪低落的嘟囔：“我也知道，这几年我也看清了……可是看清是一回事，一想到放弃，我就……” 琳琳见不得阿晖的悲伤，她心疼地抱着她：“小媳妇，你没有错。上大学后，遇到的男生多了，发现林宇的确是个有魅力的男生，帅气，温文尔雅而且感情上也必是深情而执着。” “嗯，那几年他又遇到李子这样的火爆脾气，对他呼来喝去的，歪打正着让他改变了一些，变得更近人间烟火了。”老大补充道。 琳琳突然想起来，上次她们在qq群里聊过的话题：“你……还打算告诉他吗？” 老幺犹豫的回她：“我……还是想写封信。” “上次，林宇说，他……有喜欢的人了啊。” “我知道……” 看着阿晖执着的表情，琳琳妥协：“对方好像不喜欢林宇，小媳妇，你试试，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也不是一点机会没有。” “可以吗？”阿晖有些紧张，喜悦的紧张。 琳琳思考了会问李子：“李子，你知道林宇喜欢的人什么样的吗？” 没等李子说话，老大说：“高中毕业后，李子和他联系就和我们一样了。” 李子点点头。 如果坦白是一种伤害，我选择谎言；如果谎言还能带来伤害，我选择伤害自己。 奶奶和林宇是阿晖心里酝酿的两座风暴中心，无论那一座爆发出来，对她势必都是摧枯拉朽之势的破坏。 可是，我该怎么做才能为你挡风遮雨呢？一颗泪，不经意悄悄从眼角滑落。 “试试，事在人为，感情上的事情也说不定的。” “好，开学后，我给他写信，也许看在奶奶份上……” “嗯，如果，我说如果，没有希望，你看在奶奶份上，不要伤心，放下执念，珍惜眼前人。”何凝知道，执念不是三言两语的劝说可以放下的恐怕是肺腑之言也不行。 从阿晖家告别的时候，老大拉住了李子，她说要送李子去车站。 俩人一路沉默着走向车站，“李子”何凝喊住她。 “嗯。” 何凝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那眼神，是心疼：“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李子强颜欢笑，很自然的假装不知道老大的意思：“知道什么啊？” “王爷爷去世的时候，对吗？”何凝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问，语气却是肯定的。 她们就这样对视着，最终，老大的眼神击溃了她一直以来艰难筑起的防线：“老大……” 没等李子说完，何凝心疼的把她拉进怀里紧紧的抱住：“傻丫头，你这个傻丫头，我们傻丫头该怎么办？” 懂得放弃的人活的明白，懂得牺牲的人活着深情，可是谁能读到这明白的深情人转身后的伤痛呢？ 暑假结束，李子准备返校，接到了林宇的电话。 “王奶奶怎么样？” 沉默了一会，她说：“不太好，像交待身后事一样……” “她心里有牵挂，会好起来的。” “嗯，奶奶的心愿，就是，阿晖能有个依靠……” “嗯，人之常情。”大约觉出她语气有些生疏，林宇试探的问，“到学校后给我打个电话。” “哈哈，没关系了，有人，接我。”李子呵呵笑着，“我觉得徐清扬也不错。”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手心里已经都是汗了，脸上的汗珠也滚落到电话上。 “哈哈，妈妈叫我了啊”挂电话前，李子用高中的语气，“还有，你如果收到女生的情书，也要好好谈谈恋爱啊，不试试，谁知道呢，感情的事情谁说的准呢。” 一到学校，徐清扬又堵住了她，“嗨，小李子。” 李子抚额，自从他听到琳琳喊她李子以来，整个大学就他喊她“李子”。 “我说，你这学期‘追’的频率有点过了吧！”李颜生活很规律又简单，徐清扬每次都能轻易的堵住她，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她按下脾气与他对峙着，“你应该知道我不是和你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游戏。” 徐清扬看着快暴走的李颜，瞪大眼睛对他怒目而视，小脸气鼓鼓的，这才像一枚李子，这应该才是她的本性吧。 他心情莫名大好，叉着腰笑的前俯后仰。 “笑够没，笑够了就说说，为什么选我？” 徐清扬笑够了，说：“因为，你不会喜欢上我，而我……”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满脸嫌弃的咂咂嘴说，“也不会喜欢上你。这个理由够吗？” 想到阿晖和林宇的事情，她的怒气一点点在脸上散去，她抬头看了看梧桐树叶间斑驳的阳光，顺着阳光看着眼前这个男生。 其实最近和他多次的“交锋”，她知道与其说他是“花花公子”，不如说是个任性的孩子。他只是和国庆一样喜欢用玩世不恭的态度掩盖他的真心而已。 “你不就想在大学过的安生点吗，这一年，你一直这么‘追’我，目的也达到了啊。没有必要‘追’这么勤快，更没有必要我非得假装是你女朋友吧。”李颜循循善诱，“如果你哪天遇到真爱，也好全身而退，对不？” 要不说她冰雪聪明呢，徐清扬可也不傻：“你也不会因为‘徐清扬女朋友’这个头衔带来麻烦，有我在，还能挡去很多麻烦，对吧？” “双赢啊!” 徐清扬第一次有棋逢对手的感觉，咬牙道：“那你也要拿出正在考虑我的态度，否则，我依旧不能安生。” “成交！” 李颜，就在大家羡慕又夹杂着幸灾乐祸的眼神中开始和平共处了。 他们会一起在食堂吃饭，不再争吵了。一起去图书馆看书；她会和他一起去参见他朋友们的聚会，他也会请她室友们吃饭；他陪她去看她喜欢的电影，她也会和他一起为他喜欢的足球俱乐部加油…… 就这样互相照顾又互不打扰的过上了平静的大学生活。 他们与那些情侣区别，大约就是少了他们的那些亲昵，也不时时刻刻黏糊在一起。 有时候，坐在图书馆，徐清扬偶尔会凑近李颜，和她开玩笑：“不如，我们真的来场恋爱吧。” 李子敲敲他面前厚厚的，对她而言是那么晦涩难懂的全英文书说：“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或者吃着饭时，徐清扬会把李颜最爱吃的炸鸡夹给她：“你要是和我在一起，我天天给你做炸鸡。” 李颜头也不抬：“关键问题是，你不是我的菜。” 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直到大学生活结束，这个平凡又普通的李颜依旧是徐清扬偶尔去追一下的女孩。 第三十章 悲喜 人总在悲喜间切换，不可能总是得到想要的,，哪得双全。 此后的一年，大家都陷入平静中。 2008注定是一个不能平静的年，举国十几亿人在翘首以待一场盛大的夏季奥运会。 可是就在每个人踮起脚尖盼望着2008年8月8日到来时，5月12日四川汶川大地震先它到来，天塌了，地陷了，大厦倾了，父母失去了孩子，孩子失去了父母，爱人失去伴侣……举国哀恸。 那些太阳也失去了光泽的日子，那些撕心裂肺的哭声，那些满目疮痍下的生离死别，那些逆行的同舟共济……透支了十几亿人的泪水。 生命无常，世事难料，不是所有人的“明天”都会到来。 佛陀说：“人命在呼吸之间，出息不还，即是后世。”生与死的距离只在一呼一吸之间。 生命脆弱的如同波涛汹涌海浪里的一叶扁舟。 也许是这一场浩劫教给了大家太多的生命无常的教训，年轻的孩子们也更深刻的意识到这一点。那年暑假，无论是考研的，勤工俭学的，四处游历的，还是考驾照的，他们七个人的小团体都相约回来一起在何凝家看奥运会开幕式。 这也是他们上大学后第二次齐聚。 李子到车站刚下车，林宇站在不远处，笑意盈盈。 她脸一红，调整好表情，走过去，“你怎么在这里？”环顾了一圈，“就你一个人吗？” 他笑着递给她一个保温壶：“温水。”然后手帕递给她。 李子忽略了他的手帕，接过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极力掩饰自己的紧张，对，紧张，假装轻松的看着两年半没有见过的林宇说：“你来多久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虽然一眼就在人群中认出他，到底他不同了，完全褪去青春的稚气，愈发成熟，英气逼人。 俩人并肩往老大家走。 林宇不时的看她：“你还是没有长胖点。” “哈哈，流行瘦嘛。”和他说话，她总会笑的夸张。假装，已经成了习惯。 “你，不许节食。” “哈哈，没有，我很能吃。” “你都还好吗？” “蛮好的呢，哈哈……” 程子轩开门，看见他们：“就说阿宇去接李子了吧。” “嗯，受虐也会成习惯的。”国庆补刀。 琳琳依旧扑过来就抱。 “热，热……”一身的汗，就算大美女扑上来，也无福消受。 琳琳一年比一年出落的漂亮，气质也往“魅”上修了不止一点。 “你就不能把李子留给我们，你们离得近，经常见面还不够啊。” 现在的阿晖脸上已经褪去了三年前的羞涩，女老师的娴静和威严渐渐露了出来。 程子轩和何凝就不用说了，国庆这几年的旅行，也换了一个样，果然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看着彼此的改变，大家一时真的感慨良多。 “阿宇，你准备考研吗？”国庆问。 “不，明年出来工作。” 程子轩问：“会不会太可惜？你的成绩可以保研啊。” “我还是喜欢早点出来工作。”这几年，林宇每个假期都在苏州跟着一个校友工作。 “你……你留着北京吗？”阿晖问林宇。 “我回南边。” 程子轩说：“我也会留在南边工作，这样我们就又近了。” “那你家那边？”琳琳还是在意程妈对老大的态度。 程子轩知道她们的担忧：“这几年传统食品的工厂大不如从前了，但未必是坏事，对我父母，对小凝都是。” “嗯。”琳琳放心很多了。 阿晖感叹：“看来我们几个人中，只有老大读研了。” 听他们几个聊着未来，李子侧身往老大怀里钻了钻。 “怎么了？”老大拍拍她问。 “困。”涩涩的声音，沉沉的鼻音，在热浪里赶了半天路，在空调里就觉得犯困了。 老大轻轻拍着她的背：“好，先睡一会，晚上看开幕式还要熬夜呢。” “去床上睡”林宇声音静静响起，“立秋了。” “哦，是啊”老大赶紧拍李子，“李子起来，起来，去床上睡。立秋了，你这几年每每这个季节都磕磕碰碰的。” “不嘛，就眯一会儿。” “乖啦，生病就麻烦了。” 李子乖乖爬起来，爬到老大床上，钻进空调被里。 “有一种爱叫做放手，为爱结束天长地久，我的离去若能让你拥有所有，让真爱带我走说分手……”cd机里的声音撕心裂肺，林宇看李子钻进了被子，轻轻调低了cd机音量。 李子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迷糊间，感觉有人走了过来，把她头上被子拿了下来，冰凉的手在她额头贴了贴…… 盛大的北京奥运会开幕式狠狠惊艳了小伙伴们，也惊艳了世界一把。 第二天，不知道是立秋的原因还是熬夜看开幕式的原因，早上起床后李子就觉得头晕，鼻子也不通了。 程子轩他们过来的时候，林宇已经买好药带来。 程子轩问李子：“发烧吗？” “应该没有。”李子觉得抱歉，听到她浓浓的鼻音。 程子轩更不放心了，问何凝:“给她量体温了吗？” “量了，我一早上就给她量了，低烧。”阿晖心疼地看着李子。 琳琳也是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我还是喜欢高中时那个生龙活虎的李子，所以你快点好起来哦。” 这几年，李子再也不是高中时候那个短发的小李子了，长长的青丝高高的束起，娴静了下来，却是失去了当年的那股朝气蓬勃。 林宇拿着拆开了的药，端着温水过来：“先把药吃了。”他用手量了量她的额头，又在自己额头上比了一下温度：“等下坐国庆车，我们送你回去。” 李子乖乖吃了药：“不用，太麻烦了，我自己搭车可以的。”看着小伙伴一个个满是担心的眼神，“我真没事。” 何凝说：“你别犟，让国庆和林宇送你，子轩送琳琳和阿晖。” 车上，吃了感冒药的李子昏昏欲睡。 林宇说：“闭上眼，靠着休息一下。” “哦。”靠在后座，头歪在车窗边，不知道是感冒药的原因还是真的困了，眼皮真的抬不起来了。 林宇轻声交待国庆：“空调温度调高些。”一会儿细细的鼾声，浓浓的鼻音传来…… 林宇轻轻地揽过她的肩膀，把她放下，躺在座椅上，头枕在自己的腿上，双手一直护着让她尽量睡的舒服点。 国庆在后视镜看到他小心翼翼，如视珍宝一样护着李子，心头发紧。 这三年大学生活，两年寒暑假在外的游历，让他明白了，人终其一生，到最后追寻的恐怕都是爱，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 再醒来时，天已渐黑，妈妈见她醒来，端来温水：“小颜，喝点水，你刚刚出了很多汗，退烧了。” 李子坐起来接过妈妈手里的水杯喝了大半杯水，舒服多了：“妈，林宇和国庆走了吧。” “嗯，也没有多久，差不多要到家了吧。” “啊，怎么留这么晚？” “国庆一直拉着小齐东跑西跑，林宇一直坐在这里陪着你。”妈妈说的小心翼翼，又偷偷观察了下女儿的神色。 李子听了妈妈的话，愣了愣，又把手里的水喝完了。 妈妈小心试探：“小颜，你在学校有没有谈朋友？” 李子看妈妈的神色，猜到了妈妈的话里的意思，立刻撒娇道：“肯定是爸爸让您来问的吧。” 妈妈见女儿没有半点不乐意的样子，就放下心来：“你还不知道你爸啊，整天和我叨叨，担心你谈了远地方的朋友，将来嫁远了，怕你被欺负什么的。” “妈，你们放心，我没有谈朋友也不会远嫁，毕业后就待在家附近，守着你们。” 妈妈眉开眼笑：“我就说你爸瞎操心吧。” 想到林宇，妈妈又多了点小心问：“小颜，你和林宇……” 李子赶紧澄清：“我们没有什么啊。” “妈妈觉得，谈朋友还是得找个知根知底的人才好。” 李子打趣妈妈：“您嫁给爸爸又是远嫁，又不知根知底，你们不是过的很幸福嘛。” “你这丫头”妈妈接过她手里被子，顺势点了下她额头，“你爸和你舅舅是多年的战友，怎么就不知根知底了？都说‘父母在不远嫁’你外公外婆去的早，我和你爸在一起跟着他过来也是应该的。” 妈妈看着李子又说：“妈妈觉得林宇这孩子不错呢。” “他哪里不错了啊？那么闷。”李子掩饰内心的慌乱，声音陡然增高了。 妈妈继续说：“林宇性子虽有些冷清，但是人沉稳啊。你性子跳脱，遇事还急躁，你们在一起日子倒也是能求个四平八稳。如果遇到个像国庆那孩子那样的，一样的跳脱，那好了，指不定日子就吵吵闹闹的。” “您还比较上了，人家那么好，凭什么看上你家姑娘啊？” “哪里找我家小颜这样善良，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去？” “阿晖不好吗？” “阿晖当然是个好孩子，就是性子沉静了些，她应该找一个像你这样性子的孩子，性格爽朗又体贴的。” “可是妈妈，现实里的感情又不是连线题。”李子不经意的叹了口气。知女莫若母，妈妈也猜了个七七八八，她心疼的拍了拍女儿。 如果说人生是一份答卷，感情一定是答卷中最不可琢磨的，让你自主却又无法自主的自主题。 楼下小齐的声音传来，好像在电话中告诉谁，姐姐醒了，退烧了…… 第三十一章 挑战 还有什么比你的笑颜更重要 大学时光如弦吐箭，白云苍狗。 大四第一学期，“三鹿毒奶粉”事件全国哗然，这学期在“三聚氰胺”中拉开，又在它持续发酵中结束。 妈妈们在家始恍然大悟：“难怪我家孩子这么傻，小时候我就给喝的是三鹿奶粉，这天杀的黑心公司。” 同学们之间怼人的口头禅也变成了：“你三鹿喝多了吧。” 第二学期，除了考研的老大何凝，大家都进入了实习期。 李子凭着不错的成绩申请到苏州一家韩资企业实习的机会；老大留在杭州考研，所以程子轩也在杭州实习；琳琳在上海实习；阿晖和国庆也跟随学校的分配去学校实习了；林宇虽然是说实习期其实已经正式在他一直打工的公司就职了。 工作后有了电脑，大家联系起来就更方便了，加班的时候，小企鹅就一直跳着，他们那名为“seven”的群最活跃。大家相互鼓励，相互吐槽，分享心得…… “林宇，你如今在苏州工作，多照顾下我们李子”虽然这几年李子越发稳重了，她咋咋乎乎的印象大概是根深蒂固，何凝依旧不放心。 “嗯。”林宇难得在群里说一个字。 “得了老大，我们公司一南一北可远了。比起他，我和上海的琳琳更近些。” 无论表现的多么风轻云淡，他还是李子可以不见就不见的人。qq上，她偶尔还是会像高中那样打趣他，可是见面，她还是会能避则避吧。 “是挺远的，李子，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记得联系我。” “好啊！哈哈……”那就等吧。 “老大，不用担心他，徐清扬和她在一个公司实习。”琳琳发了个大大的八卦脸，“自己家公司不去，跑去李子实习的公司，司马昭之心啊。” 女人好像是为八卦而生，无论哪个阶段的女人，无论什么性格，泼辣的，软糯的，优雅的，俗气的，风华的，一聊起八卦就都成一个样子的：八卦的！ 自然，阿晖也不例外：“李子，发张清晰的相片过来，我们把把关。” “这个真没有。” “我来要，他早都巴结到我这了，还加了我的qq，等着啊，我让他来个现场直播。” 一会儿，一连串照片过来了。 半晌，老大惊叹：“很难想象他会被遗漏到大学，还能单身大学毕业。” 李子解释：“不是没有女朋友，而是和我们琳琳一样，不想为一棵树放弃一片森林。” 喜欢说，不为一棵树，放弃一片森林的人，往往是重情的人，他们只是掩饰好自己，在等待那个能令自己怦然心动，看不见森林的人。 阿晖突然冒出一句：“我还是觉得，他和林宇很像，尤其是侧面。” 电脑前的李子又被这句话惊了一身汗。 “不像，我都见他几回了。”琳琳依旧最有发言权，“李子，现在也算毕业了，他还追着你。我看，他不像你说的，闹着玩呢。你说你都考虑几年了，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啊。” “你看，就你会你看，看那么明白的人，怎么都大学毕业了还单着？”没等李子说话，国庆就先跳出来了。 “哼，说的跟你有个女朋友似的。”琳琳 “女生和男生能一样吗？” “怎么就不一样了，你是重男轻女？” “他是重女轻男！” 三个女人一台戏，再加上国庆，简直就是一部连续剧，李子被吵得头疼，“好吧，好吧，我考虑考虑……”李子投降，女生们是一阵欢呼热闹。 突然小窗抖动了一下，李子点开。 “你试试！”是林宇发来的三个字和一个惊叹号。 李子吓得一激灵，一阵手忙脚乱迅速退出了qq，“三十六计走为上”！ 一下午，李子都在想：“我为什么要怕他？为什么要退出qq？” 真是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威胁这玩意，从河东转向河西了啊！ 2008年开始，“五一劳动节”有了三天小长假。2009年小长假赶上实习期，除了阿晖回家看奶奶，大家都留在原地。 李子三号要加了一天班，就没有回家。一号早上，李子还没有起床，电话响起来。室友接了电话，朝上铺的李子喊：“李颜，你的电话。” “我的电话？”李子伸出头。 “嗯”欣怡压低声音，“男生哦，声音好磁性，超级性感哦。” 李子翻下床拿起电话：“你好，哪位？” “小颜，你睡好了吗？”是林宇。 “醒了，咋了？”李子还在迷糊。 “我，在你们学校东门。” “嗯……啊……你在哪？！”瞬间清醒了，瞬间凌乱，抓抓乱糟糟的头，要赶紧去梳洗，可是电话还在手里，“等我。” 撂下电话，倏地跑向衣柜，打开乱翻一通。 欣怡还是第一次看李颜这样的分寸大乱，好奇的问：“谁的电话，你这么慌乱，这么滴……兴奋？” 李子正把头埋在柜子里翻着衣服，听了欣怡的话，一愣，探头出来问：“我很……兴奋？” “哦，手忙脚乱，手足无措，是谁啊？。” 有些东西是就算我们把它藏在最心底的，它总会偷偷溜出来，李子稳了稳心神，笑着说：“兄弟，亲的。”然后把柜子里翻乱的衣服理了理，拿出一套去了洗手间。 沿着一条石头小径，李子穿过失去往日欢闹的校园，杂草缝满了每一个石缝间，天气刚好，微风不燥，风儿卷着阳光扑在脸上，温润舒适。 东门外小桥流水，林宇立在桥边，修长的身形，俊朗的模样，白衬衫外面套着一件深蓝的薄风衣，引得校门口来往的人，侧目多看一眼。 李子跨出校门就看到这一幕。林宇看到她，咧开嘴一笑，阳光下他的笑颜璀璨夺目。 李子老脸一红，低着头快速的走了过去：“你怎么来了？” 林宇笑着，歪着头看她：“放假啊，想找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去哪里？” “你一定熟悉，拙政园。” “啊……熟悉太熟悉了，学校里组织去过，陪老大她们去过，带爸妈去过哈哈……。” “嗯，所以，请你当导游。” “哈哈……导游啊……好吧。”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无论是当导游还是尽地主之谊。 江南园林甲天下苏州园林甲江南。苏州的拙政园，水石清华，漫步在园林里，小桥流水，白墙灰瓦，树木环绕，鸟语花香。 虽然已经来过好几次，每次来李子都觉得走一步有走一步的风景，进一步有进一步的欢喜，“清风明月本无价，近水远山皆有情”! “你可真会选景点。” “嗯，我有做攻略啊。” “你会留在苏州吗？” “你会留在这里吗？” “嗯，我喜欢，我想留下来。” “嗯，我也喜欢。” “哈哈……你这么厉害，当然想在哪里都可以啊。” “你想呆的地方，就是我想呆的地方。”林宇说的寻常，好像在说，中午来碗美味斋的爆鳝面吧。 “哈哈……你还真是不怕被我继续欺负啊。”李子说的手心冒汗。 西花园，“与谁同坐亭”，“与谁同坐，明月，清风，我”。 中花园，携手听雨，听涛，看松，看小荷才露尖尖角。 东花园，相守的人，阅尽人间繁华，不如“归园田居”！ 离开拙政园，林宇有些心疼李子：“累吗？” “不累。” “请你吃好吃的。” “我知道哪里又好吃又实惠。”看她像个小“苏州通”似的，林宇笑着点头。 李子领着他走去一个商场，那里有她爱吃的小吃也有可口的主食。 今天商场里异常火爆，年轻人都挤在一楼的大厅，李子好奇的耳朵竖起来，拼命往里面挤，想看个究竟。林宇不放心的跟着她挤了进去。 “反恐精英cs挑战赛”林宇看到大大的广告牌，李子盯着奖品桌上的五个福娃，双眼冒光。她早就喜欢奥运福娃，可是一直舍不得买，每每只能蹭室友的福娃摸几下。 “喜欢吗？”林宇看到她那熟悉的看到麻辣烫的表情。 “嗯、嗯……”李子头点的跟拨浪鼓，眼睛也没有离开那一套福娃，“可是这什么游戏比赛，要是吃东西比赛我还可以试试。” 林宇摸了摸她的头：“那，你不要嫌无聊，等等好吗？” 李子转头看他，发光的眼睛转向林宇，像看到猎物：“对哦，你打游戏很厉害。” 可是又犹豫了，林宇向来不喜欢这样的场合：“还是算了吧，太吵了，我们去吃东西。” “没关系，你护好自己，等着。”说完，他就去台上报名。 李子不太懂游戏，刚开始每个战队都有很多人围观，激烈的讨论，喝彩。渐渐的更多的人涌向了林宇他们的电脑前，人群越来越安静，屏住呼吸似的，偶尔，一阵激动的喝彩，很快又恢复扣人心弦的平静…… 终于，一阵情绪激昂的喝彩声中，结束了比赛。 “林宇赢了吗？”李子在台下一直紧张的看着林宇的方向，他被围在人群里。 林宇站起来，眼光越过拥簇者他欢呼的人群，对上了李子的急切的目光，他朝她微笑着点点头……李子松了口气，看着他笑了……此刻他们仿佛屏蔽了身边所有的人和声音，在一个寂静的空间，相似而笑。 领奖的时候，林宇越过男生们梦寐以求的游戏装备，指着那套福娃说：“我要这个。” “啊？！”台上一片哗然。 他若无其事的接过福娃，径直走向李子，递给她：“是你的啦。” “哦……哦……”周围一阵了然的打趣声，羡慕声。 李子就在这一阵阵打趣声中，红着脸，接过福娃，拉着他的衣袖往人群外走。 吃饭的时候，李子有些后悔：“那些游戏装备……” 林宇笑得风轻云淡：“傻瓜，你开心，对我最重要。” 第三十二章 偶遇 你和你的劫之间，隔着一个偶遇 “五一”结束，实习期也就临近尾声了。整个暑假，大家都在忙忙碌碌的找工作。 实习结束正式迈进社会，就好像演练结束，进入了实战。 工作后就深刻理解了大学为什么叫“象牙塔”了。专业知识，沟通能力，社交能力，各部门的协调能力……一切的一切几乎都要从头来学，他们都有一种好像有上了个假的大学的感觉，大家都忙得焦头烂额，甚至连想一起吐个槽的机会都约不到一起了。 老大何凝进入了辛苦的读研生涯；程子轩进了一家大企业，忙就不用说了；琳琳留在上海，在一家公司做业务，每天不是出差就是在出差的路上；国庆和阿晖第一次实战带班，高一，仿佛又进入了高考备战期间；李子留在了实习的韩资企业，各种压力，尤其是语言的压力就差点逼疯她，忙乱一天，下班后，就直赴韩语补习班。 最忙的是林宇，一直照顾他的师兄离开了公司，约他一起创业，他们一切从零开始。不要说上qq聊天了，他直接以公司为家，吃住在公司，连睡觉都是挤出时间来。 忙碌的时间，难捱的只是我们的感受，时间，它还是一样逍遥的飞过。春节的来临，让一个个忙碌的人放缓了脚步。 毕业后的暑假，她们没有时间过来看奶奶，寒假就赶紧过来看看。这几年，奶奶的状况没有变更差。阿晖毕业后，妈妈一家搬回去了，她有更多时间陪着奶奶，奶奶心情更好，状态也好一些。 晚上，她们在阿晖房间聊天，一年的实习加上工作，每个人都变化很大。阿晖又了女老师的威严，利落，又含着温暖。李子褪去了大大咧咧，眉眼间隐着沉稳。 “琳琳，你简直脱胎换骨了啊。”老大看着琳琳。李子和阿晖在边上齐齐点头。 外表上琳琳还是那么漂亮，可是，那些变化怎么逃得出这么多年姐妹的眼睛。以前的琳琳，漂亮中藏着魅惑，淡淡的玩世不恭。现在美的知性，成熟，淡淡的忧伤。 “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老大的眼神犀利，李子和阿晖都看看老大又看看琳琳，一头雾水。 “哎，是法官大人吗，什么都瞒不了您。”琳琳靠着何凝，“我……遇到了一个人。” 琳琳认识陈琅的时候，是在她实习期间，写字楼里的书吧里。 每天午休，没有睡午觉习惯的她都去公司写字楼下的书吧去看书。说来，不午睡看书这个习惯还是她们高中养成的，她一直保持着。 那天，她踮起脚够书架最上层的《霍乱时期的爱情》，脚踮了又踮，书够是够到了，无奈书之间挤压的太紧，她还是使不上力气把它抽出来。 一只手伸过来，越过她头顶，帮她取了下来。 长长的胳膊，高大的身影，淡淡栀子花香水味，让笼罩在他身影里的琳琳莫名红了脸。 书递给她，琳琳看到了一双修长白净的手，顺着手看到了他的棱角分明的脸，眉眼间带着英气，轻抿的削薄唇，内敛隐忍，嘴角那一丝丝笑意，泛出的是冷傲孤清。 一向在男生群中自信骄傲的琳琳，竟然慌了神，僵硬的道了谢，僵直着身体回到了座位。 后面的日子，琳琳总有意无意在书吧捕捉他优雅的身影，他好像和她一样，没有午睡的习惯，总是来还一本书，再租走另一本书，偶尔也坐下来安静的看一个中午。 再次有交集，是在另一个中午，琳琳去常常光顾的那家餐厅吃午饭，这家餐厅，南方的饭菜做的麻辣鲜香，北方的水饺也做的鲜美，食客络绎不绝。 琳琳走进去，里面人已经坐满，环顾一周，只有角落里一张双人桌还有个空位。她走过去，刚想说：“请问这里有人吗？”就看见了他。 他也看见了她。 琳琳有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他大概看出她的窘迫说：“没有人，可以坐。” “谢谢啊。”完全陌生的语气，琳琳坐下，全身紧绷，坐立难安。 尴尬的伸出手去抽纸巾时，遇到了同样来抽纸巾的另一只手。琳琳赶紧收回自己的手，就在那一刻，她看见了他无名指上的戒指。 只一眼，琳琳放下了所有的紧张，不由暗暗松了一大口气。 对方很风度的递给琳琳一张纸巾，琳琳礼貌的接过纸巾，礼貌的道谢。 “你……《霍乱时期的爱情》，对吗？”大概是琳琳刚刚紧张的表情和道谢的声音，让他想起来了。 已经卸下了紧张的琳琳，恢复了自然，点头微笑。 对方伸出手：“陈琅。”琳琳伸出手，淡淡触碰了下，大方的笑：“赵琳。谢谢你啊，那天，今天都是。” 陈琅一愣：“琳琅满目？” 琳琳听了，也愣了下，“噗嗤”笑了：“嗯，琳琅满目！” 有了第一次的偶遇，就有了后面数次的相遇。 餐厅里，琳琳吃着南方饭菜，陈琅吃着北方饺子，毫无违和感，一边吃一边聊天；书吧里，偶尔他们会坐在一起安静的看一中午书。 琳琳聪明，漂亮，谈吐磊落。陈琅言谈深沉，看问题精辟也不乏风趣。 渐渐他们熟悉了起来。 陈琅，名牌大学毕业，加上他成熟冷静，三十出头的年纪就是一家公司的运营经理。事业家庭两不误，创业期间就结了婚，妻子是大学同学，他们有一个可爱的女儿。 他的妻子是南方人，不擅长做北方的水饺，他偶尔就来这里吃一顿北方的水饺。 琳琳这样的职场菜鸟，经验小白，在和陈琅聊天的时间，每每都觉得受益匪浅。陈琅也乐于帮助一下琳琳这样上进，率真的职场新人。 琳琳实习期间遇到的问题，都在每次遇到陈琅的时候，在他的指导下迎刃而解。渐渐的，琳琳在公司遇到难题，第一个想起的就是陈琅，向他请教。 直到有一天，陈琅去外地出差了，她意识到，她有些失落，餐厅里的饭菜突然索然无味到怀疑换了厨师，书吧里，她总是心神不宁的等待着他的身影突然出现。像天黑等着天亮一样，等着他回来！ 她开始慌了，她是爱上他了吗？可是，最好的爱，就是你爱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正好也有资格爱你，不是吗？ 等不到她收起她的惊慌的时候，她发现，陈琅回来后，他们的相遇变多了，几乎每天都能在餐厅遇见，一起吃饭，再安静的看一个中午书。 他更认真的教她混职场的本领，教她看透人性的方法…… 琳琳看到了他见到她时，眼里的兴奋，相处时，不经意间，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犹豫。琳琳敏锐的感觉，看来慌张的不止她一个人。 琳琳知道，她不应该走进他的世界，他的世界并不缺她，可是，就在觉得自己能离开的时候，每次看见他，总有那么两三秒，又一阵热血冲上头脑，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做任何事，成为任何人。 实习的成绩遥遥领先，公司给了琳琳转正的机会。琳琳第一个电话打给陈琅，电话里他也有难掩的兴奋：“你会留下来的对吗，留下来好吗？” 留在这家公司，这本来就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此刻她却高兴不起来，遇到陈琅，到底是上天的恩赐还是劫难？ 周末，心乱如麻的她不想一个人胡思乱想，她去了大卖场一边逛着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 “为什么要两对兔耳朵呢？”陈琅磁性的声音，琳琳像幻听一样，被定住了。 “我一对，妈妈一对，可以吗，爸爸？”软糯的小女生，甜甜的在琳琳身后响起。 “当然可以啊！你们想要变成什么颜色兔子呢？” “我们当然要变成粉色咯，妈妈快带上。” “好啊。”温柔娴静的声音。 “爸爸，好看吗？” “哇，世界上最可爱的小粉兔宝宝。” “你最喜欢兔妈妈还是还是兔宝宝？” “我当然最喜欢妈妈兔子了，没有兔妈妈哪有这么可爱的兔宝宝啊。” …… 琳琳慢慢转身，身后人群中，一家三口，幸福温馨。 那一刻，琳琳所有的焦躁不安，魂不守舍都无影无踪了。 陈琅抬头间，也看见了琳琳，片刻的错愕，琳琳已经转身。 放下不需要激烈的惊涛拍浪，波澜不惊的放下才是释然。 周一，琳琳谢绝了公司的好意，上午拿走自己东西的时候，去书吧还了书，吧台的美女问她：“今天不租了吗？”，她笑着摇头；去餐厅点了一份水饺，味同嚼蜡的吃完，她想，她果然还是更喜欢南方的米饭。 站在远处看了看进出了半年的写字楼，笑着喃喃自语：“谢谢你陪我成长！” 和她实习期一起结束的还有她的那个劫，也许，你和你的劫之间就隔着一个偶遇。 李子还没有完全从这件事情的冲击中走出来，就听见何凝疼惜的声音，“你做的很好。”何凝心疼的抱着她。 阿晖抱着琳琳，头埋在她肩头，轻轻抚摸着她的背。 她们都知道，这个表面上朝三暮四的大美女，骨子里追求的爱情还是最原始的那份悸动。 李子的眼泪湿了眼眶，心裂开来一样疼：“你这个傻瓜，为什么要一个人扛这么久，你还有我们啊。” 琳琳捏着李子的脸，释怀的笑了：“哇，和说出来，我才觉得真的过去了。” 那些成长的痛，成熟的残忍只有和她们说出来，才算经历过，才能真正放下，在人生路上开出幸福的花。 “以后，我们每个人遇到任何需要我们的时候，不要等，立刻，马上我们就会在一起，知道吗？”何凝交待她们。 第三十三章 锦瑟 可惜的是，遗憾总是和年轻藏在一起啊。 关于过年，我们总有说不出的欢欣和期待，吃着、玩着、闹着、笑着……释放一年的快乐，释然一年的忧愁，好像新的一年就是一个新的起点，大家都坚信着：明年我会更好。 除夕，李家，和每家每户一样，和和乐乐的吃了丰盛的年夜饭，开始等着每年的除夕另一道“大餐”——春节联欢晚会，一家人看着春晚一起守岁。一样的新年，不一样的心情，李子第一年工作，小齐即将面对高考，欢乐中带着点紧张。 家里电话时不时的响起，何凝，琳琳和阿晖还有国庆轮番给李家爸妈拜年，给即将高考的小齐打气，尤其是阿晖和国庆像姐姐哥哥又像个老师交待了又交待…… 李子也忙着给老友们的长辈拜好年就和小齐一边看着春晚一边剥着鸡蛋，那是妈妈要煮茶叶蛋的鸡蛋。 妈妈在边上包饺子，爸爸给妈妈打下手，一边盯着炉子上正在烧着的水，一会儿十二点煮饺子吃。 一家人手头各自忙着，又不时跟着春晚的节目笑一阵。 爸妈每年都等待着赵本山的小品，今年也不例外；李子等待着“小虎队”的《再聚首》；即将高考的小齐难得什么节目都喜欢，他要在欢快的气氛中释放一下高三的压力。 电视里的热闹，家人的欢笑，李子也会一起跟着笑，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可欢笑之后总有一条苦涩的尾巴，仿佛心里有一个空洞总是吸走刚刚到来的快乐，她也不知道那一丝悲愁从何而来，总觉得要快要抓住了，它又调皮的消散开去。 李子时而垂眸看一眼手机，她也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手机响起，跳动着的是林宇的号码。李子的心跳漏了一拍，这是她在等的吗？没有多想，她擦了擦手，拿起手机上楼。 “喂。” “小颜！”沉沉闷闷的声音，钝钝的。 李子把手机拿离耳朵，又看了眼号码，没错啊，是林宇的号码。 “林宇？”她不确定的问。 “哦，听到小颜的声音了。”林宇恢复了磁性的，夹着点卷舌头的声音传来。 “你……你是喝酒了对不对？” “哦，就喝了一点点。” “喝了酒就好好休息啊，打电话干嘛？” “我好想你！”深深的吐气声，仿佛吐出了压抑许久许久的那口气。 突然的冒出来的话，一股莫名的心酸油然而生，有些痛苦，有些孤单 李子有些慌不择路：“你……你以后别喝酒了，尽说胡话。” 低低的笑声，宠溺，魅惑：“好！” 一时，李子语结，不知如何开口。 “小颜，我不敢走近你，一步也不敢，所以，你别退好不好，呆在我能看见的地方好吗？”林宇的声音恢复一贯的磁性，像清凉的风拂过心田，这样的声线沙哑着说出这些话时，竟有一种说不出的伤感。 千言万语堵在心口：“我……” 电话里，细细的鼾声传来，李子听了会，叹口气：“对不起。”挂了电话，心里那个洞一阵阵凉风吹过来。 “早知道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知”。 “姐，快下来，十二点了……放烟花啊。” 李子收起电话，下楼，歌声在屋子里弥漫着，“难忘今宵，难忘今宵，无论天涯与海角，神州万里同怀抱，共祝愿祖国好，祖国好……”。 屋外，爆竹声四起，夜空也被烟花点亮。 李子立在院子里仰着头听着声声爆竹，看着朵朵烟花，等待着另一个全新的开始。 短信提示音响起，“相思自苦，待何日，锦瑟年华与君度？”是林宇发来的。 春节，就像忙碌日子中一个暂停键，但是也只是暂停而已，小憩之后大家又投入了紧张繁忙的生活，工作中。 日子忙碌到三月中的一天，国庆突然来了苏州，他给李子打电话，约她在公司附近的一家茶楼见面。 李子急冲冲过来赴约，虽然是三月，依旧春寒料峭，她还是赶了一头汗。 到了茶楼，只有国庆，没有见到林宇的身影，她隐约有些不安，但是能见到老友还是很高兴，打趣问他：“阿晖说带班整天忙的晕头转向，同样是高中的老师，这非年非节的你怎么抛下学生来苏州了，莫非被开除了？哈哈……” 国庆罕见的没有反唇相讥，脸上没有了往常见李子时的吊儿郎当样。这让李子那些莫名的不安扩大，她坐下来，压下不安，带着小心问：“真被开除了啊？” “丫头，我是来看阿宇的，他……住院了。” “住院？”刚刚落座的李子一时急的又“腾”的站了起来。 国庆站起来，把她按下：“你先别急，胃出血，暂时问题不大。” 李子坐下，可是怎么能不急，心有些慌张的乱跳，“又是胃出血？”李子还记得高中毕业时，林宇也因为胃出血住院过，“上学时我们经常一起吃饭，没见他胃这么不好啊。” 国庆倒了杯热茶递给她，李子接过来，胡乱就喝。 “烫，烫……嗨。”国庆急急的拦着，到底没有拦住。 “啊……”后知后觉，才觉得烫，赶紧接过国庆递过来的一片水果塞进嘴里，冰冷的感觉，缓和了一下灼热的刺痛。 国庆看着她魂不舍守的样子叹息。李子看着他的表情，知道他有话要说。她按下焦急，坐下来，咽下水果，看着他，示意他可以说了。 国庆也喝了口茶，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慢慢开始说：“高中毕业那年，经历了王爷爷的丧事，那年暑假我们七个人心情都有些沉重。我偶尔还是会去找林宇玩，他还是老样子，每天不是看书就是在店里做些维修的活。就这样到了八月，一天，林大哥看见阿宇晕倒在地上，吐了很多血。” 李子的心开始颤抖，紧紧的痛起来。 “送到医院后，诊断是胃出血。正如我们知道的一样，他胃一向没有什么毛病，所以，他这一病来的莫名，林家一时都慌了神。”国庆转头看着李子，“只是，他住院后虽然一直迷迷糊糊，但是总是在迷糊时无意识的喊‘小颜’。林大哥就把我叫了过去。” 李子撇过头，忍着眼泪避开国庆的目光。 “后来他醒了，我们轮番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一直沉默，直到我说我要找你问，他才把你们之间的事情告诉了我。” 国庆还记得林宇刚刚醒来时的眼神，同学六载，他只见过林宇古井无波的眼神，哪里见过林宇那目断魂销的眼神。看着他的眼神，他意识到，真正的悲伤不是流泪也不是惊天动地的哭泣，而是，能听到心碎的声音。 等病房里只剩他和林宇时，国庆站在床边居高临下问他：“说吧，你把自己折腾成这样，是不是和李子有关？” 林宇闭上眼，依旧守口如瓶。 “你不说也行，我现在打电话问李子。”他掏出暑假刚买的手机。 “不要！”这是他这些天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国庆知道自己赌对了，他抽出床前的椅子，坐下：“好，那我听你说。” 沉默半晌，林宇幽幽的说道：“她，看到我和王晖的合影了。” “合影？合影有什么问题，我们每个人都合影过啊？” 林宇伸出一只手，盖住痛苦的双眼，沉声说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什么？！”国庆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像一阵旋转的风吹过，他有点晕头转向。 看着老友良久，他才重新坐下：“王爷爷下葬的那天吧，所以你们才说，你毕业的那场表白是个玩笑。” 林宇又陷入了沉默。 国庆从回忆里出来，他看着李子，心疼的说：“哎，你们两个傻瓜。” 李子嗡着声音问：“他的胃是怎么回事？” 国庆继续说：“被你拒绝后，那些天，他虽然和平时一样独来独往的安静看书，看店，但是一直没有胃口吃饭。那一个多月里，他每天晚上都去吃你带他去的小店吃麻辣烫。你也知道他是不能吃辣的，第一次吃辣还是你带他去的。” 李子闭上眼，眼泪从眼角滑出，心一瓣又一瓣的裂开：“他现在怎么样了？” 国庆递给她一张纸巾继续说：“李子，他这几年怎么过的，你也知道，不读研，留在苏州，他就一个想法，离你近点。他是那么小心翼翼压着自己感情不敢越雷池一步，生怕多了一个眼神你就会逃到他看不到的地方去。” “对不起，对不起……”李子捂着脸，眼泪倾泻而出。 “丫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我们中任何一个人身上，我们未必能做的比你们好。当我知道你那时候也大病一场，我就知道你俩都一样的左右为难，可以说都在伤害自己。可是丫头，原谅我，我心疼你，更心疼他……” 李子擦干眼泪，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谁在医院照顾他？” “他谁也没有说，我也是打电话给他，他同事接了告诉我的。你去看他好吗？” 李子点头。 “我把医院和病床号发到你手机上，我就不陪你过去了。我要赶回学校去。” 出租车在路上疾驰，梁静婉约细腻的声音在车里流淌： 离开他不等于你的世界会崩溃 转个弯你还能飞 就别再为他流泪 别再让他操控你的伤悲 就算有一点愚昧一点点后悔 也不要太狼狈 他不值得你的泪 …… 李子看着窗外，心如刀绞：“傻瓜！” 有时候我们不得不承让，总有一个人能让我们脆弱到不堪一击。 第三十四章 沉醉 不能太靠近你，只是太爱你，听上去像借口。 李子赶到医院时，林宇正沉沉的睡着。她站在病床前俯身看着他的睡颜，上次看见这张脸还是去年五一，快一年未见，现在的这张脸苍白而消瘦。 鼻子一阵酸痛，她双手捂着脸，不让自己抽噎出声，惊扰了他的睡梦。 是不是性格孤单又清冷的人都这么深情而执念，阿晖如此，林宇如此，他们这些傻子怎么都这么执着，难道不知道执着会很痛，会很悲壮吗？ 大概胃还是很痛吧，睡梦中他还时不时的皱一下眉头。 李子心疼的伸手在他眉心轻轻揉了揉，他的眉头渐渐舒张开了，春意料峭的初春，他的额头竟疼出细细密密的汗。 李子在盆里调好温水，拿着毛巾，尽量轻柔的给他擦拭脸上的汗。 即使在睡梦中，林宇依然不习惯别人的触碰，他皱起眉头避让了一下，缓缓睁开眼，模糊中看见一个朝思暮想的身影，内心叹息一声又闭上眼睛，又是一个幻觉，这样的幻觉已经出现太多次了。 当温热的毛巾再出贴上他的脸时，他再次努力睁开眼睛，那张日思夜想的，心心念念的脸竟然那么清晰的就在自己眼前。 “小颜？！”他兴奋中夹杂着紧张，不确定的喊她。 李子见他醒了，忙丢开毛巾：“醒了？很痛对不对？要不要叫医生？” 终于听到在他耳中，那如天籁的声音，林宇笑了，顺手拉住了她，挣扎的要坐起来：“小颜，不用，我没事。” “你别乱动啊。”感受到他激动，他手上力道越抓越紧，李子把她按住，“不许动，躺好！” 又听到她凶巴巴的声音了，看着她小老虎的模样，林宇有些贪恋的看着，激动的眼泪差点出滚落了下来。有多久没有看到她这样凶巴巴的模样了？国庆常笑他是个“受虐狂”，也许是吧，反正每次李子凶他，他都很沉醉在她的声音和表情中。 他乖乖躺好，眼睛一直跟着李子转，一秒也舍不得眨：“你怎么来了？国庆去找你了？” 听到他虚弱又兴奋的声音，李子鼻子一酸，低头掩饰情绪，拿起毛巾用力拧了拧，给他擦着手心里的汗：“你都病成这样了，还不许我来看你啊。” 林宇听出她声音中的哽咽，身体里那点痛算什么，心疼极了，柔声安慰她：“不要担心，都好了啊。” “哪有这么快。” “看到你就都好了。” 李子脸一红，刚要起身。 林宇顺势握住她的左手：“小颜，你别忙了，坐着，我们说说话。” 李子把毛巾放回盆中，坐在床边，替他掖了下辈子。林宇一直握着她的手，他修长的手依旧很好看，只是指腹上却有些粗糙了。 李子故作认真的问他：“说说，这次又是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的？” 林宇心虚，在她面前，他总是底气不足，弱弱回道：“工作太忙，没，没好好吃饭，也没，没好好睡觉。”语气中带到讨好和撒娇。 李子只有心疼：“怎么这么忙啊？” “没办法，公司刚起步，事事都要亲力亲为。” “那也不能透支身体啊。” “早知道病一场能看到你，我应该早点生场病。” 心疼再次袭来，“不许胡说！”李子再次板起脸，凶他：“还有，我看你们不是什么电子公司，是骗女孩子公司吧，天天学着怎么骗人家女孩子吧。” 林宇轻笑着，歪着头，看着她，“我，只有你啊。” 他眼中认真的神情击碎了李子所有的假装，她恼羞的去捂他的眼：“油嘴滑舌。” 林宇拿下她的手，握住，紧紧的，甜蜜的感觉填满心中。 看着他疲倦的神情，李子问：“多久没有吃东西了。” “嗯，两天”看她眉头又皱了起来，赶紧补充，“虽然不能吃东西，这两天却睡的好极了。” “嗯，不能吃东西，怎么也没有打吊针？” “上午打完了。” “还痛吗？” “不痛了”林宇更关心她，“小颜，你工作还顺利吗？” “就那样吧，我还能应付的过来。” 两个人握着手静静的聊着这一年的工作，生活。 林宇虚弱的身子，激动了一场，又聊了这么久天，浓浓的倦意又袭来。 “继续睡会好吗？” “小颜。”林宇抓紧了她的手。 “你好好睡。” “不要。” “我不走。” “不要。” “你再不好好睡我就只能走了啊。” 林宇立刻闭上眼，乖乖地睡，手却依旧紧紧抓着李子的手。 李子看着他渐渐进入梦乡，自己也迷迷糊糊趴在床边睡着了，两个人手还是紧紧握在一起。 一阵电话铃声中，李子一个激灵，睁开眼，林宇正满眼含笑的看着她。 李子赶紧起身找手机，一件外套从他身上滑落下来。李子把电话递给他，又捡起地上的衣服，是他的外套，看来林宇醒了有一会了。 只听见林宇正和电话那头说着，“嗯，家人过来了。”“这几天辛苦你忙了。”“我很好，不用过来。”…… 李子看见外面已是黄昏：“我回去……” “你要走了？”林宇一把抓住她的手，语气紧张。 李子扶额，话都没有说完呢：“我回去洗澡，换身衣服再来。” “哦，那你也记得吃个饭，我这两天不能吃饭，你自己多吃点。”话虽如此说，手还是紧紧抓着她的手，舍不得放开。 李子内心叹息道：“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粘人了？”看在生病的份上且忍了吧。她反握着他的手保证：“我保证快去快回，放心。”林宇这才恋恋不舍的松开手，目送她离开病房，听着她脚步声渐行渐远…… 直到电话再次响起，是国庆，“到学校了吗？” 听到老友风轻云淡的声音，他就放心了：“呵呵，看来病好了啊。我到学校了，臭丫头在吧。” “小颜去吃饭了。” “阿宇……” “放心，我知道。”我不会太靠近她，只是因为太爱，听上去像借口。尽管很无奈，但是很多事情我们还是要交给时间的，时间不语，却能给出很多答案。 李子收拾好，再次赶到医院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她轻轻推开门，林宇正眼巴巴的望着门，看见推门进来的李子，他立刻笑了，像一个孩子终于等到了心爱的礼物般。 李子走向他，摸了摸他的额头：“还疼吗？” 林宇拿下她的手，握着：“不痛。” 李子拍拍他的手，卸下肩上的包，拿出几本书，放在床头：“我给你带了几本书，解闷。” 林宇有些失笑，偏昂着头看着她，眼里的笑意好像在告诉她，有你在我身边，我哪里舍得把时间花在看书上。 “你洗漱好了吗？” “嗯。” 李子打开陪护床，和病床并排放着，递给林宇一本书。两个人一人一本书靠在床上看着。林宇看几眼书就看一会李子，反复几次。 “我脸上是有画还是有故事啊？”李子头也不抬的问他。 “嗯，有我未来的蓝图。” 李子起身，拿走林宇手里的书：“不早了，你得多休息养足精神。” 林宇耍赖：“你陪我一起休息。” 李子这一天也困了，熄了灯：“好，睡吧。” 一会儿，黑暗中…… “小颜” “嗯” “小颜” “怎么了？” “小颜” “要什么？” “小颜” 李子翻身起来，打开灯，居高临下瞪他：“说！” 林宇委委屈屈的说：“舍不得睡着。” 李子一下心软了，叹口气，坐在他床边，握住他一只手：“睡吧，我陪着你啊，我保证等你睡着了我再睡。”说完，另一只手抽出刚刚看的书继续读。 林宇眼巴巴的等她几个小时，早已经困了，可是舍不得和李子一起的这难得的相对时光。他竭力想睁着眼睛看她，晕黄的灯光中，沉浸在书里的李子，是那么美好，迷迷蒙蒙间，他竟在这病房里生出岁月静好的感觉。 早上医生过来查房，“小伙子，再观察一天就可以出院了，血止住了，到底年轻啊。” “谢谢您”李子赶紧道谢，“请问医生，今天他可以吃些东西了吗？” “嗯，可以吃些清淡的粥。” “好的，那出院后要注意哪些？” “平时三餐定时，定量，清淡，不熬夜，不过量饮酒，否则再年轻也扛不住啊。”然后又笑着对林宇说，“小伙子，有女朋友照顾，今天脸色都红润起来了啊。” “哈哈……”病房里随诊的医生护士都笑了起来。 林宇看着红透了脸的李子：“谢谢您，陈医生。” 李子给他整理好枕头，被子让他继续躺好：“刚刚医生说的你记住了啊。我去外面餐厅给你买点粥。” 看着林宇一口一口仔细的吃着粥，李子又开始担心：“你出院后，饮食怎么办？” 林宇看着她愁眉不展：“那，小颜搬去照顾我？” 李子看向他，一抹痛色从她眼中一闪而过，还是被林宇抓住了，含泪的微笑，隐忍的情绪最是让人心疼：“别担心，我有分寸，会注意的。” “你有分寸还折腾两次了？” 林宇看着她，眼泪里那些温柔几乎要流淌出来：“你很在意对吗？” 这一刻，李子没有回避，迎着他的目光，点点头。 “好，我保证，照顾好自己！” 林宇出院后，他们又都投入了工作。李子尽管担心他的身体，也是无能为力，四条短信就是一天，“吃早餐了吗？”“吃午饭了。”“吃晚餐啊。”“睡觉。” 如此一个多月，林宇都说身体好多了，“不信的话，五一，你当面验收哦”。 第三十五章 落花 有时候幸福像偷来的一样，终究要落花流水。 五一小长假,李子想回家陪陪即将高考的小齐，林宇主动请缨要等她一起回家，李子觉得过意不去，林宇安慰她：“你在车上，我开车不会打瞌睡，堵车不会无聊。” 李子走出公司的大门，林宇站在不远处，她第一眼就看见他了。 人群中，他是那种很难不引人注目的人：修长的身形，衬衫风衣，谦谦君子，温润无暇。 李子朝他走去，眼神有些躲闪。林宇自然也是一眼就寻到那个心心念念的身影。 从高中毕业那次她病了一场后，以前圆圆的脸也不见了，这几年一直消瘦着。虽然春已至但是最近凉气很重，她穿的工作服有些单薄，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细长的脖子露在外面。明明看见他了，却又不直视他，林宇展开温暖的笑，眼睛跟着她，一步不离，迎着她走过来：“小颜。” 李子看见他的笑，这一笑，更是迷倒众生，快速的扫了眼周围，李子小声嘀咕：“笑什么笑，还嫌不够招摇。” 林宇停在她面前，手放在她头上，揉了揉：“冷吗？” 李子别别扭扭问他：“你怎么过来了？不是明天早上过来接我吗？” 说话功夫，林宇已经把风衣脱下，披到她身上：“你不能受凉，要多穿点。”然后很自然地牵起她就走。 这一个多月里，俩人每天都有短信互动，再见时，熟悉了很多。 李子想挣脱，可是挣了挣，林宇握的更紧了，就随他牵着吧。 车停在李子住的楼下，李子说：“我先去换身衣服，然后带你去吃饭啊。” 林宇抓住她：“你公寓不做饭吗？” “做的啊，可是……” 林宇下车：“前面带路。” “你，你要上去啊？”李子和同事合租了一套小两室，放假，室友已经回家了，可是林宇上去她还是觉得尴尬。 “我不可以上去吗？” “很……很乱的。”李子胡乱的找着理由。 “哦，那我正好帮你收拾下。” “可是……” 林宇弯下腰，脸对着李子的脸：“你闯我房间那么多次，可没有一次有‘可是’哦。”一张魅惑的笑脸，突然欺身而来，近到能感觉到他温暖的呼吸，闻到他身上专属的味道。 李子咬牙跺脚，领着他上去了。 进屋后，李子就直接进厨房，打开冰箱翻找。她从小勤快不仅帮妈妈做家务，自己也做的一手不错的饭菜。进入社会后，虽然工作繁忙，她还是会准备些吃的，一有空就自己做饭。 “小颜，别慌忙，一碗面条就够了。” “啊？” “我也只能吃清淡的，稀饭或者面条啊”林宇抓住她的手，带着撒娇：“小颜，你看我，我都好几天没有好好睡觉了。” 李子抬头看他，果然神色有些疲倦，眼里还有细细红丝。李子气结：“你……” 看着她小老虎一样要抓狂，林宇把她抓到怀里：“看见你就不累了。” 李子要挣脱。 “别动，我就抱一会。”两个人静静抱着。 “我煮些吃的，你吃了早点休息好吗？” “好。” 李子在厨房做吃的，林宇很快参观完她的小天地，就兴致勃勃倚靠在厨房门口看李子给他做吃的。 李子动作娴熟，一个锅烧水煮面条，另一边煎着荷包蛋，又煎了几片培根。面条煮好捞起来，又就着面条的汤烫了些青菜。很快两大碗面条上桌，白色的面，油亮的汤，碧绿的青菜，漂亮的荷包蛋，微焦的培根。还没有开动，林宇就被色香吸引了，食欲大开，埋头就开始吃。 一碗面吃的微微出汗，林宇忍不住夸道：“小颜，你真的太厉害了。”然后起身抢着洗碗。 李子找来干净的毛巾把他往浴室推：“这点小事，就不劳您大驾了，你赶紧洗洗休息吧。” 等李子收拾好厨房出来，林宇也洗好澡出来了。 “我给你拿被子，你在沙发上睡吧。”李子把被子抱出来，看看短短的沙发，再看看挺拔的林宇：“算了，你睡床吧，舒服些。”又把被子抱回床上，铺好。 林宇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跟着她，看着李子风风火火的一系列动作，心软的一塌糊涂，他双手放在她肩上：“你累不累？” 李子脸一红，从他胳膊下钻出来：“你休息吧，我，我行李还没有收拾。”一溜烟跑了。 李子把阳台上晾晒的衣服收回来，折叠好，又轻手轻脚的拖出行李箱收拾起明天回家的行李。 外面天渐渐黑了，她躺在沙发上打开电视，调小音量，看着电视，换到她最近爱看的穿越剧《神话》……许是今天工作量太大，也许是吃的太饱了，她最喜欢的大帅哥胡歌也没有留住她，迷迷糊糊的合上了眼睛。 半梦半醒间，被人抱了起来，李子一惊，睁开眼，林宇宠溺的脸正看着她：“继续睡。” 李子老脸一红，正要挣扎，林宇已经轻轻地把她放在床上，顺势抱着她：“别动，真的好困啊。” “你先松开。” 林宇在她额头上亲了下，迷迷蒙蒙的带着困意的声音：“傻丫头，睡吧。”温暖的怀抱，熟悉的气息，李子不敢挣扎了。一会儿，头顶传来林宇轻轻的鼾声，李子心放松了下来，渐渐进入了梦想。 林宇微微翘起嘴角，心满意足的睡去。 再醒来时，林宇正坐在床边看着她，满眼含笑：“醒了。” 李子甩甩头，擦擦眼，再看，是林宇没错。“嚯”一下坐起来，拍拍头：“啊，天都这么亮了啊，今天要回老家呢，我还没有给你做早餐呢。” 林宇把她拍头的手拿下来，心疼的在她拍的地方揉了揉：“早餐我买回来了，你起来，我们一起吃，然后回家。” 李子不好意思的笑了：“哦，你休息的好吗？” “嗯，从来没有休息的这么好过。”李子听着他暧昧的语气，想到昨晚，老脸又是一红。 林宇双手捧着李子的脸直视着她：“小颜，不如，我们选个日子结婚好吗？” “结……结婚……不是，不是应该先谈恋爱吗？”李子每每被吓到，脑子容易短路。 林宇绽开笑脸，缓缓地靠近李子，柔柔的唇落下，轻轻地在她唇上温柔的蹭了蹭：“好，听你的，我们先谈恋爱。” 李子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上当了，又羞又恼，立刻炸毛，从床上翻到地上：“你……” “章都盖了，别想耍赖。”林宇也拿出耍赖的本领。 李子气得胡乱抓起枕头扔他：“你这几年到底干了什么？尽学着骗女孩子了吧？” 林宇接过枕头，拍怕，放回床上，看着炸毛的小老虎，只是低低的笑，宠溺而魅惑：“哦，只学会了骗你。”拉着她去吃早餐。 还是林宇了解李子，都是李子爱吃的，一顿丰盛的早餐，让李子忘记了所有的气急败坏。 2010年5月1日，第四十一届世界博览会在上海盛大开幕。路上广播里一直在介绍上海的世博会，听得他们都很振奋，林宇说：“小颜，下次我们一起去世博会好吗？” “好啊，我也很想去。” 时光有时候真好，真的有那么段时间，我们会觉得我们还可以做任何事，成为任何人。 直到，李子的手机响起。 “李子，你到哪里了？”是老大焦急的声音。 “上高速了，老大，怎么了？”李子声音莫名颤抖起来。 “直接去医院，等下我把医院地址给你。奶奶……状况不太好。” “好……” 电话声音很大，林宇也听到了，他抽出一只手握着李子：“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嗯。”李子抽出手，心情郁郁的往着车窗外。 一路沉默…… 等林宇和李子赶到病房时，国庆正斜靠在病房外，脸上疲倦而凝重，看见他们俩匆匆跑过来，他站直了，拍了拍林宇胳膊，算打了招呼。 “里面怎么样？”林宇问。 “难说啊，不好过去。”说着看向李子，“丫头，她们都没有到，你沉住气啊。” 李子脚步顿时沉重，想走进病房，可是双脚怎么都不听使唤，怎么也抬不起来。第一次，她意识到她那么需要老大在身边，她太害怕了，她应付不了…… 林宇觉察到她在轻轻的颤抖，他抓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凉：“小颜……” 林宇手上的热，传遍她的全身，她定定心神，收回手，伸出手要推开门，手碰触到门，又收了回来…… 国庆说：“丫头，别怕。”替她推开了门。 看见白色床单下瘦弱的奶奶，李子一步步走了进去，她多想扯一个笑容，可是悲伤扯的她的脸更痛。 “滴滴滴……” 国庆一个健步越过李子，冲过去按着床头的紧急呼叫按钮。 “奶奶，奶奶……”阿晖撕心裂肺的哭声。 “李子，快把阿晖拖走，阿宇，快把床摇起来一点。”国庆扶着奶奶的头吩咐他们。 李子冲过去抱着扑在床上的阿晖，林宇赶紧升起了床。医生脚步匆匆过来。李子抱着阿晖往后拖，把位置让给医生。 病房里一时间，机器尖锐蜂鸣声，医生不停变化着位置大声的吩咐声，阿晖的哭声…… “快不行了！”有人喊。 “奶奶，奶奶……”阿晖拼命冲过去，“奶奶，你回来，你，你不是要看我男朋友吗，他，他来了，你快醒醒看看啊……” “快把她拖走！”有医生说。 林宇过来帮着李子一起把阿晖往后面抱。 阿晖看见了林宇，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他，盯着他的眼神绝望又坚决：“奶奶，你睁开眼看看啊，林宇，我说的就是林宇，他过来看您了，奶奶……” “恢复了，心跳回来了！”有欣喜的声音报告。 李子看见了仪器上那充满生的希望的波浪线，一下瘫坐在地上。 就在李子精疲力竭的时候，何凝，琳琳和程子轩冲了进来…… 第三十六章 流水 我全情投入，你却再一次离场。 他们进来时，医生正在吩咐国庆：“床前晚上都不可以离人，要密切注意呼吸声……” 李子瘫坐在地上，阿晖趴在奶奶身边，手里还紧紧抓着林宇的手。 何凝走向李子：“丫头……” 李子抬起头看清了何凝，“老大，老大……”扑进她怀里，“奶奶回来了，你们也来了，太好了。” 琳琳早走到阿晖身边，抱着她：“我们来了，奶奶，我们都来了。” 刚刚抢救回来的奶奶，筋疲力尽，听到孩子们声音，她微微睁开眼睛，缓缓搜寻一圈，眼珠停在林宇脸上。奶奶嘴巴蠕动了几下，还是一点声音没有力气发出一点声音来，缓慢伸一只手出手那只苍老的如同树皮的手，放在阿晖抓住林宇的手上，握着，又沉沉睡着了。 他们看着那只苍老的手，薄如一张涂满岁月的油皮纸，手背上青筋清晰可见……他们知道是阿晖那声林宇救回了奶奶。 程子轩打破沉静：“我，林宇和阿晖留下来轮班。国庆，你这几天辛苦了，今天也回去休息。” 国庆点头对李子说也像对林宇说：“好，我先送李子回去。” 何凝紧紧的抱了抱李子，轻声在她耳边说：“傻丫头，都会过去的，都会好起来的。” 路上，国庆从后视镜不时看一下李子，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她此刻的眼神中就可以看见心已碎一地。 “我是不是太卑鄙，对阿晖，对林宇，对奶奶……” “丫头……” “我知道，我都知道……” 回到家，李子一头砸在床上。李妈进来时，看到女儿两眼疲惫而无神的盯着天花板发着呆。她已经猜到大概是王奶奶状况不好，拉着女儿的手：“小颜，人，总会有那一天的。” 李子回神，仰视着妈妈，这几年，风霜也开始爬上妈妈的头发了，岁月也在她的额角刻下了痕迹，她翻身抱住妈妈：“妈妈，您别老好吗？” “傻丫头，妈妈不老，你们怎么长大啊？” “我不想长大，妈妈，我不想长大，长大太苦了，您也不许老。” 妈妈轻轻推开女儿，温柔地看着她：“真是个傻丫头，苦也要长大啊，你不长大，妈妈就还得一直养着你啊，想的美。”妈妈用手指点着她的额头，想消除她眉间紧锁的那抹难过。 李子静静躺在床上想起节前公司里的事情。 节前，经理让她去办公室。“王经理。”李子从实习就跟着她。 王经理一边忙着手头的事，一边示意她坐下后问她：“李颜，从你实习开始到现在公司已经一年多了，怎么样，对公司和你个人都有什么想法？” “我觉得公司各方面都很好，我个人嘛，我喜欢业务部，现在我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语言障碍，不过，我报了班在学了。”李子很坦诚。 王经理很喜欢这个坦诚又踏实的姑娘，所以实习结束后也是她把李子留下来的：“嗯，李颜，你是我一手带的，你的能力和工作态度我都看好，现在有个机会我希望你考虑一下，公司要培养一些储干，你听说了吧？” “嗯，经理，储干是需要条件，我没有这个资历啊。” “嗯，条件就是会派送你去韩国总公司工作几年。” “几年？” “嗯，视你在那边的职务，部门和能力而定，一年，两年，三年。” “经理，我考虑考虑。” “嗯，现在告诉你，就是希望你趁放假和父母商量下，虽说韩国不远，毕竟不是在国内。” “好，谢谢您。”李子真诚的道谢。离开办公室前，王经理又叫住她：“丫头，趁你现在正是好时候，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岁月是最经不起等待的。” 虽然说考虑，李子是没有很放在心上的，她舍不得离开家，离开朋友们，她要考虑的是努力的学好她的韩语。 可是，今天…… 回公司前一晚，吃完妈妈精心准备的一桌菜，李子拉着起身准备收拾碗筷的妈妈：“爸爸，妈妈我有事要和你们商量，小齐也坐下。” 李爸李妈有些不安的对视一眼，坐了下来。 “爸，妈，我们公司要培养一批储备干部，我们部门经理推荐了我。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但是……”李子深吸一口气，把准备了两天的台词一口气吐出来：“要去韩国几年。” “几年？！”三个人异口同声。 “嗯，短则一年，长则三年，视我在那边情况而定，当然我会尽力早回来的。” “姐，不去行吗？”小齐首先急急的反对。 李子看向小齐，话虽然对着小齐说但也是对着父母说的：“外企虽然待遇好，但是生存压力大，如果能去总公司培训一下，对姐将来的发展会好很多。姐希望让爸妈过的更好点，能为我们家多做点。” “丫头，如果你是想让爸妈过好点，大可不必背井离乡去那么远的国家，爸还年轻呢。”李爸也是一万个舍不得。 而李妈考虑的则更多一些，知女莫若母，她看得见女儿消瘦的脸下隐藏的无奈和痛：“去吧，丫头，去吧，趁年轻出去看看。”然后又对李爸说：“你不是一向支持孩子们去外面闯荡吗？就当，就当孩子去留学读研了。” “妈！那是，那是国外啊。”小齐就是舍不得姐姐。 李妈看看眼前的一双儿女：“我和你爸生下你们，是希望你们都能找到自己的幸福，你们的路总有我们帮不上忙的时候，但也不拦着你们。小齐也是，你马上高考了，你也要像姐姐这样努力。” 晚上，李爸、李妈转辗难眠。李爸索性坐起来：“你真舍得？” “怎么舍得啊。”李妈也坐起来，“可是这几年，孩子过得揪心。她长大了，很多东西我们给不了，又帮不上忙。” 李妈拉着李爸的手：“我知道你这几年看着小颜，心里都是着急上火的，不如放她出去吧，去外面看看，权当散心了，再说，我们小颜是个明白的孩子。” 李爸想了又想，叹息，懊恼的躺回床上：“以后，那小子敢进我们家门，我打断他的腿。” 回到公司，李子就答复了经理。很快，交接工作，办签证这些手续就一一办妥。 小齐高考后，李子就开始准备一场艰难的告别，原来，离别是那么凄凉，说再见要那么坚强！这一个多月的踌躇，李子也没有勇气与大家直面告别。 那些日子里，她涂涂改改写了几千字的告别信，删删减减，最后也只是有勇气在临别前的深夜，在qq群里留下寥寥几句,来了场不告而别：我出趟远差，短则一年，长则三载，愿我们各自安好，它日江湖再见。 二十一世纪，通讯科技迅速飞跃的新世纪，手机，qq，e-mail，msn……无论这些全球化的联系方式多么迅速和便捷，哪怕地球已经变成一个村了，不想联系的人，还是能那么轻易的泯没于这个地球上，让你无论也找不到她。 无论离别有多凄凉，说再见需要多坚强，一旦说出来了，李子还是迫不及待奔向了异国他乡。 对李子而言，她很快喜欢上了一个人穿梭在陌生的城市，让那一场尚未开始就已经兵荒马乱的恋情泯灭在异国他乡的车水马龙中；习惯了一个人在寂寞的城市森林中流离失所，让那些苦涩的往事从她的青春里打马而过，心安意落。 对林宇而言，她终还是逃了，留下他一个人的兵荒马乱。他们刚刚萌芽的爱情像个骗子，来的时候带着甜蜜，走的时候挟裹了他半条命。生命中她给的那些灿烂终究他要用黯然来偿还…… 人生大抵如此，总有一些路只能你一个人走，谁也陪不了。 暑假，国庆过来陪林宇喝酒。八十年代怀旧的酒吧里，“你问我何时回故里，我也轻声的问自己，不是在此时，不知在何时，我想大约会是在冬季……”齐秦温情脉脉又伤感的音乐在酒吧里流淌。 国庆呡一口酒，眼睛看也没看林宇：“你没糟践身体吧？” “不会。”她在乎的，他也会爱惜的。 国庆看了眼他的表情就猜个八九不离十：“那就好。”晃了晃杯中的酒：“你放心，那丫头在那边适应的很好。” 林宇转头看向国庆，国庆不用看他也知道他想问什么：“我从小齐那打听的。那小子今年高考，考的不错。” 林宇点点头：“她在哪里都能过的很好。”咽下一口酒，压下心里的苦涩，他却不行，只能在有她的地方才能自由的呼吸。 “王奶奶今年不知道能不能……那丫头重情，不肯联系我们也好，省了她一番苦。”又看着林宇说，“王晖那个大学学长，就是一直追求她的那个刘斌，最近一直在活动想调到我们学校来。我侧面打听了一下，品行、性格都不错，我就帮了个小忙，把人给调过来了。” “国庆”林宇神情落寞，“如果，如果，我成了回忆怎么办？”她转身的一瞬，将是他萧条的一生。在这个世，她能遇到很多适合她的人，但是他的世界里只能是她。 国庆拍拍他：“放心，我们都了解那丫头，如果她心里没有你是不会逃走的，因为和你一样爱的如履薄冰，她才会逃，给她时间，等她明白过来就回来了。” 在学习和工作上，从来都是风轻云淡，从从容容的林宇，这些年只有在面对李子时才能看见他无助的像个孩子。 仿佛，每个人的青春里，爱情都是一劫，无论你多么怀瑾握瑜，温文尔雅依旧在劫难逃，尽管要经历喜乐悲痛，终其一生，都在期待一场永恒。 第三十七章 归来 多想在平庸的生活拥抱你 琳琳与李子的那场邂逅，触动了他们每个人内心最柔软的那根弦，如同坐上了多啦a梦的时光机，每个人都穿越回青春走了一趟，那些青春的回忆，哪怕是遗憾，伤痛现在都显得弥足珍贵。 林宇与程子轩分开后，他几乎一夜未眠，手机和电脑也陪着他亮了一夜。 早上，陈航，林宇的合伙人来他的办公室，看到林宇，他坐到他对面：“你这是昨晚加了一夜班还是早上来的早？” “来的早了点，有事？”林宇眼睛和手都没有离开电脑。 陈航很显然也早就习惯了林宇这清冷的性子。就像他办公室的布置一样，冷冷的灰色调，除了书架就是办公桌，多一样东西都好像就很多余一样。要不是墙角那一株高大的散尾葵在散发着生机，他都怀疑他要和这个房间灰冷的墙融为一体了。 他满不在乎，继续自顾自地说：“昨天，曾总大笔一挥，咱们明年的单子就给签了，但是吧……”陈航话说一半，就这样盯着林宇。手指一下又一下的敲着桌面，卖起了关子。 与眼前玉树临风，西装革履的林宇相比，陈航身形要矮一些，微胖，衣着休闲，但是他长着一张笑颜，柔和的五官中透着豪爽，风趣。 这些年的相处，林宇早看透了他那些小心思，懒得理他，由他卖着关子。 陈航见林宇对他的“但是”一副不上钩的样子：“你不问问？” “问什么，业务是你的事，我只管技术。” 陈航凑近他：“你真没劲，好歹问一下嘛，这事，还真和你有关。” 林宇对他挑眉，陈航见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了赶紧语速极快，简洁明了的说：“就是曾琦的事。” “曾琦？就是曾总公司那个侄女？”林宇消化完陈航的话，想了下问。 陈航激动的拍起大腿：“哎呦喂，可真不容易，还能从你嘴里听到女孩子的名字，还能知道人家的关系。” 林宇注意力继续回到电脑上，一副，你是傻子我又不傻的表情扔给陈航。 陈航拉他：“我话还没有说完。那你知不知道，人家小姑娘早就对你一见倾心了？” 林宇摇头。 “哎，刚刚还夸你，你说说，你这般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经常出入人家公司，在人家小姑娘眼前晃，那些春心萌动的小姑娘能不动心吗？” 林宇赏他一个白眼：“我是去工作。” “对，对对……工作，可是我们也能工作恋爱两不误啊。”陈航凑近林宇，“人家曾总对你，可是一百个满意啊，回回见到我都直夸你。” 林宇往后靠了靠：“说重点！” 陈航坐好，一本正经的说：“曾总说让你和曾琦见见，一起吃个饭吧。” “不是在公司经常见。” “那你记得人家姑娘脸长什么样吗？” “不太记得”林宇想了下，“声音记得。” 陈航按着呼呼跳动的太阳穴，语气挫败的说：“曾总知道曾琦喜欢你，他也很欣赏你，想撮合你们，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觉得你在感情上还没有开窍，让我帮着你们牵下线，挑明了以相亲的形式见见。” 林宇终于抬头看他，一副看傻子的表情，刚要开口说话。 “我知道，我知道……”陈航放下太阳穴上的手，堵住他的话，“你有女朋友嘛。” 林宇给他一个“知道就好的”眼神，继续看着眼前的电脑。 陈航无奈仰望天花板，虽说他与林宇多年知交，自认为对林宇了如指掌的他，但是在林宇的感情上，他有深深的挫败感。 自打他们认识第一年，林宇就说他有女朋友，陈航坚信不疑，第二年，第三年……陈航还是信他，可是一晃都七八年过去了，他连林宇女朋友名字都不知道更别说见到了。 这些年，尤其这几年他们算得上朝夕相处了，陈航不但没有见到他的女朋友甚至也没有听到他打个一个可能是女朋友的电话更别说约会什么的了。 他从相信他有女朋友，毕竟林宇这么优秀。然后他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单恋着人家姑娘，可是单恋也有单恋的样子啊。最后他开始担心，他是不是性取向有问题，可是他对男生也是避而远之，最后，他一度担心林宇是不是活在一个幻想中，他甚至还特意问和他相熟的医生有没有什么类似“爱情幻想症”之类的病。所以现在，只要有好姑娘喜欢林宇，他就不遗余力的去撮合。 “我不知道这些年你说的那个‘女朋友’到底真不真实存在，但是林宇，曾琦是个好姑娘，咱见个面，如果你对人家真没那个意思，人家就会看出来，知难而退了，也不耽误人家去找更好的啊。”陈航抚了抚自己的小心脏，语重心长的说，“再说，那真是个不错的姑娘，看在家没有嫌弃你这么闷的份上，你也该去见见。” 林宇沉思了下：“可以，但是，见过之后，给我几天假。” “成交！”陈航目的得逞，赶紧一口应承，生怕林宇后悔似的。窃喜过后，他又纳闷起来，看着继续埋首在电脑上的林宇，“不对，你今天有点不一样，不，是很不一样。有什么好事发生？” 林宇朝门口丢了个眼神，示意他快点滚出去。陈航怕到手的那点成果又丢了，赶紧离开他的办公室，走到门口，还是回头看着他：“嗯，是不一样，眼梢有笑，难不成和曾琦有戏？” 回国第一天的工作结束，李颜走出公司大楼，橙黄的余晖照射在眼前的玻璃墙面上，反射出的光，明亮而温暖。 她看见了自己的身影，如漆的乌发高高的束在脑后，苗条的身影有些纤弱，温暖的阳光包裹着，犹如金黄的烟霞轻笼着。 她看着认真的看着自己被斜阳拉长的影子，这一天她都在确认，她是真的回来了，对吗？他们“七剑客”离得很近了对吗？他们此刻就在离她很近的地方，对吗？他们……都好吗？还能像曾经那样，总是轻易原谅、包容那个任性的自己吗？ 心，像被细细密密的针扎着，疼出了眼泪。 《人间失格》中有句话：“胆小鬼连幸福都会害怕，有时候还会被幸福所伤。” 她就是这样的胆小鬼，那年，她怕被亲情，友情和爱情的幸福所伤，仓皇而逃，就像个胆小鬼一样躲在了异国他乡，这么久，连只字片语都不曾敢给他们。 纵然思念，掏出手机，也只是有勇气看看时间，仰起头，李颜倒回了眼泪，她依旧选择了缩进自己的壳里：“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在他们的小世界里，她还是原本最初的模样，想不通的事情就明天再想，做不到的事情也明天再说。 脚步匆匆出门，打了车就走。她没有加班，是因为她要腾出点时间去超市采购下生活用品。 程子轩看了看时间，收拾好未完成的工作连同电脑装进包里，站起来，穿好西装，匆匆往大厦地下停车库赶，他要去接何凝下班。今天没有打听到李子消息，他有些不知道怎么和她交待。 何凝在律所，刚放下一个电话，又拨打另一个电话……一天的繁忙，身体的不舒服感传来，她觉得有些疲倦，取下眼镜，揉揉发酸的太阳穴，一停下来，她就想起李子。瞟一眼qq，毫无动静，叹息，“哎，这个傻丫头……” 琳琳一天的客户拜访完了，这一天，见客户她都有些心不在焉，注意力分散在手机上，等了一天，也没有等到那丫头的电话。回到酒店，打开电脑在网上订回上海的机票，她出差这几年，第一次这么归心似箭。 “又回到最初的起点 记忆中你青涩的脸 我们终於来到了这一天 桌垫下的老照片 无数回忆连结……” 胡夏的《那些年》从电脑里飘出来，在整个房间悠扬。 大家的下班时间对阿晖来说，只是工作告一个段落，她这个班主任，晚上还有晚自习。放下班主任工作日志，她走出办公室往家赶。一路上不停的有学生停下来喊，“王老师好”……她都认真的点头微笑，回家，对王晖来说是一天最幸福的时刻。今天格外不同，她有更大的期待，她热情盼望这一个重逢，她等不及要和她分享她的幸福。 国庆这几年工作重点逐渐转移到行政上了，昔日玩世不恭的模样都装进身上的西装里了。他刚刚从市里开完会回来，走进办公室，首先打开电脑，看看群里有没有那个臭丫头的消息。群里很安静，仿佛大家都在等，等那个灰色的头像亮起来。 电脑放在一边，他拿起电话，刚响起，就接通了，那头传来林宇的声音，“哦。” “这速度，创历史新高啊。”国庆打趣老友。 “怎么说，小齐那边。”林宇选择性忽视他语气中的开涮。 “没联系上，那小子封闭式训练去了。”国庆有些急切，“何凝她们有没有联系李家爸妈？” “现在不知道什么情况，怕他们二老担心。”林宇有些低沉，“就算回去了，也先给时间让他们团聚，毕竟这么久……” “回来就好，臭丫头会联系我们的，就这几天里吧。” “嗯，我打算这几天回去看看。” “也好，如果过几天不联系，你回来我们一起去家里看看。” “好。” 开车下班，停在红路灯口，林宇突然很羡慕来往脚步匆匆的人，他们知道要去哪里，知道有谁在等他们，知道和谁一起吃饭，牵着手逛街……那些普通的日常，他如此的羡慕，他多想在这平庸的生活里和她厮守终生。 第三十八章 重逢 那些措不及防的重逢啊！ 身边总是人来人往也有人想驻足，可是不管多累我都不敢停下来，我害怕在我不在的时候，你仍在等我，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仍想确认一下，万一你在等我呢？ 李子在公司几乎脚不沾地，焦头烂额的忙了两天，要交接的事宜才稍稍有些头绪。 王姐这两天看着李颜，这丫头无怨无悔的一头就扎进了工作里，一直忙碌加班，饭也没顾上正经的吃一顿。她这么久没有回国，亲人也没有见，心里该有多想念，念及这点，勾起她为人母的心疼。 今天下班她就特意拉她一起去接儿子洋洋放学。王姐的先生，张大哥这些天出差在外，她们接了孩子，三人一行来到“江南水乡”，一家很有情调的餐厅吃饭。 洋洋今年刚上一年级，王姐夫妻教养的很好，机灵又礼貌的小男生。两个人就这一路很快混熟了，在餐厅俩人还在继续小声交谈着，“李姨，我们来玩脑筋急转弯好不好？” “哇，这个我可擅长咯，我们刮鼻子的好不？” “好，我问你答，请听题：什么蛋煮不烂，敲不碎，看了还难受？” “这个我知道”李子信心满满的勾起了手指，准备好刮鼻子的架势，“恐龙蛋化石。” “哈哈哈……不是恐龙蛋化石啦，是考试的零蛋哦。”说完，开心的勾起小手指轻轻在李子鼻子上刮了一下。 李子故作不服，摩拳擦掌：“哼，我又没有考过零蛋，再来！” “请听题：小蜈蚣放学回家和他爸爸说了一句话，他爸爸就晕了，请问，小蜈蚣和爸爸说的什么话？” “哇，这个就简单咯，小蜈蚣说的是，‘爸爸，我全都考了零蛋。’”王姐也在边上附和：“对，这次准不会错。” “no,no,no”洋洋老神叨叨的伸出右食指摇着，“正确答案是，小蜈蚣说：‘爸爸，我也要穿运动鞋。’” “啊？”李子和王姐面面相觑。 洋洋见她们还没有想出其中关窍，双臂环胸，小大人似的提醒说：“你们想想，蜈蚣有多少双脚啊？” “哈哈……”李子和王姐反应过来，三人小声的笑成一团。 王姐看着洋洋和李子打闹成一团，心想，这丫头平时看着老成，其实内心还是个孩子。心里不免又对她多了几分疼惜。 有了洋洋的古灵精怪和李子的插科打诨，一顿饭，三个人吃的很是开心。李子拿起账单起身准备去结账，王姐匆匆咽下嘴里的茶，伸手招呼李子坐下：“你结不了账，这里是会员制，得我去结。” 洋洋也拉着李子：“李姨，我要去wc，你要等着我哦。” 等李子和洋洋手牵着手摇摇啊摇的来到楼下前台时，王姐正和面前一对男女站在收银台前背对着他们在说话。“哇，林宇，也有人收了你这大冰块啊，嗯，不错，你和曾琦真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啊。” “林宇？！”听到这个名字，李子脑袋“轰”的一声，瞬间脑袋一片空白，她艰难的把目光移向那个正背朝着自己的男生。 “张姐……”羞涩的女声，婉转，娇媚。 李子的目光转到林宇身旁，亭亭玉立，两个人背影尽是如此的般配。李子突然觉得晃了眼。 “哈哈……做的好，林宇，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成家了。” 张姐的声音，近在耳边，可是耳朵里突然涌进千奇百怪的杂音。 他们还说了什么？李子用力的闭上眼，竭力想镇定下来听清楚，可是每句话都要快听见的时候，又缥缈的很远很远…… 大约是洋洋看妈妈快结好账了，他拉着李子往门外走：“李姨，我们继续脑筋急转弯哦。” 李子洋洋被拉回现实，机械的被洋洋牵着走。 然后李子听到了前台服务员那句，“您的会员卡好了。” “谢谢你啊。”王姐停顿了下，大概是在找李子和洋洋，“林宇，我们先走了。” 王姐环顾了一圈，看到门口的洋洋和李子，朝他们走去，一边还喊着：“小颜，我看你也很喜欢这里的菜，就给你办了张会员卡，你一个人懒得做饭的时候就过来吃。” 走到门口的李子，背僵了僵，缓缓地转过身，林宇和李颜的目光就这样猝不及防的相遇了。 时隔900多个日日夜夜，李子终于再次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不，又好像没有那么熟悉了，林宇的脸上已经完全褪去了青涩，整个人成熟又稳重，眼神中少了从前的明媚多了几份冷漠和深邃，可是依旧那么让人惊心动魄，此刻，他眼中还有满满的错愕。 “李姨，李姨……”洋洋大声喊着拉住了李子。 李子恍若惊醒：“怎么了？” 洋洋说：“刚刚有车耶。” 王姐也拉着她：“你这丫头想什么这么入神，路都不看？啊呦，你手怎么这么冰？” 李子已经回神，笑了笑：“刚刚在里面冷水洗的手。” “哦，天渐冷了，女孩子要多注意碰冷水。小颜，你认识林宇吗，刚刚看你好像有些……嗯，是有些慌张的样子。” “啊，他……他很像一个，我认识的人。” “哈哈”王姐了然似的一笑，“这不奇怪，很多女孩子看到他，都这个表情。那个林宇其实各方面都不错，倒是可惜了，要是别的场合遇到，我还会给你们介绍介绍，也好成就一段好姻缘。” 张姐继续自说自话：“不过也没有什么，他虽然什么都好，就是人太冷清，太沉闷了，不过看来现在这颗铁树也开花了，居然开窍，相亲了。小颜，你也要抓紧啊……” “他也算好眼光，曾琦那丫头，人漂亮不说，家世也很好……” 回到住处，李子关上门，无力的顺着们瘫坐在地板上，久久无法回神。时间终究改变了很多东西，没有人会一直在原地等你的，一百度的开水都会凉更何况三十七度的人心啊！ 时光匆匆，她选择性消失的这些日子，她终是在那群少男少女青春打马而过了吗？ 深夜，她几次打开手机，又匆匆关掉，她逃走的那些个日夜里，她还失去了什么？她不敢确定了起来。她还要面对什么，承受什么，现在，她连想的勇气也没有了。 林宇回到家，推开门，机械的走到沙发前坐下，表情木然，内心却是正掀起惊涛骇浪。 他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需要细细回忆一下刚刚相逢的每个细节，每一个字。 他和曾琦在楼下吃完饭结账时，林宇遇到了王姐，他是认识王姐的。王姐的先生张大哥是陈航的好哥们，他在公司活动中见过王姐几次。 林宇跟王姐打了招呼，王姐问他：“你是一个人来吃饭吗？” 正好曾琦洗好手走了过来，笑意盈盈的站在他身边：“王姐，好久不见。” “曾琦啊，哦，你们……”王姐马上误会了，“哇，林宇，也有人收了你这大冰块啊，嗯，不错，你和曾琦真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啊。” 王姐好像意犹未尽：“嗯，做的好，林宇，你也老大不小了，是该成家了。” 林宇内心叹服，好像已婚妇女看到别人相亲，马上能联想到结婚的场景。还没等他解释，那声“小颜”猝不及防的冲击了他的耳膜。他的脑袋瞬间“嗡”的炸开，心里是那么期待又那么害怕，浑身僵硬着缓缓转身。 她的脸再一次映在他的眼睛里的！无论多久不见，那张他日思夜想的脸，怎么可能忘记丝毫呢？一股热血一下窜上来，冲击着他的鼻子，眼睛和耳朵……那时候他几乎被冲击的完全懵了的状态，耳朵嗡嗡的响，外界的声音和人都是那么远，那么远…… 思念，委屈全涌了出来让他眩晕，他想狠狠抱住她，告诉她，他有多么想念她；他想掐住她告诉她，只字不留给他，偷偷的不告而别他有多委屈。 可是他手心里全是汗，整个人僵硬的动也动不了，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那个深秋的清晨，他如果再次掉进那条冰冷的河里，那种溺水的感觉袭来，他需要大口的呼吸，竭尽全力挣扎着浮出水面。 她却装着不认识一般，走了…… 等他恢复神智追出去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 她怎么敢再一次在他眼皮底下逃了？！ 冷静思考过后，他抓住了重点，王姐！ 看对她的呵护，她们应该是很长的情谊了吧，他为什么从来没有关注过王姐任职的公司啊，幸好今天去相亲了。 相亲？！ 林宇那张终年面无表情的冰山脸一点点，一点点龟裂了，终于懊恼的仰倒在沙发上，为什么偏偏是相亲？！王姐的那番话她一定听到了，所以才装着不认识走了？！ 整个人都不好了，太阳穴突突跳动着，“怎么办……怎么办……” 他要怎么才能最快的告诉她，他不是相亲，只是…… 陈航告诉他，曾琦喜欢他很久了，他知道喜欢又无望的滋味。他同意陈航所谓的相亲，只是告诉她一个故事，那个与他在等的，非她不可的人的故事，而且他终于把她等回来了。 突然想到什么，林宇拿起电话拨了出去：“周六有商会活动？” “是啊。” “时间，地点发我。” “你，你干吗？你不是从来不参加这样的活动吗？” “张哥会去吧？” “必须的啊。” “挂了。” “嗯，啊，不是，你相亲……” “嘟……嘟……” 第三十九章 巧合 那些貌似机缘巧合的相遇，都是因为爱你 下班时间刚到,林宇准时关机，合上电脑，起身，穿上外套，下班。 助理小刘瞄了眼电脑上时间，看着林经理这一套行云流水的麻利动作，内心又是一阵欢呼雀跃。 这几天，他们的加班逛林经理突然转性了，竟然每天踩着时间点下班，精准的分秒不差。 看着林经理匆匆离去的身影，小刘一声，“欧耶”，赶紧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女朋友，今天可以继续约个会，吃顿火锅，看场电影咯。 陈航走进来：“咦，你们林经理呢？又下班了？！” 小刘压抑住喜悦，放下电话，站起来，毕恭毕敬的回他：“陈总，对，我们林经理又准时下班了，分秒不差。” 陈航纳闷，不禁嘀咕起来：“难不成上次相亲相对了，真看对眼了？” “相亲？我们林经理相亲了？！”这无疑又是公司群里一大可发布的新闻。小刘看了看陈总的脸，收回好奇，“陈总，林经理只说要赶着去吃饭。他是不是找到一家特别好吃的餐厅了?” 听了小刘的话，陈航摇头，他摸着下颚那为数不多的胡子，想了下，还是想不通：“这小子不对劲，相当不对劲，肯定有猫腻。” 看着陈航离开办公室，小刘顾不上下班，赶紧坐回座位，点开员工qq群，“啪嗒，啪嗒”一阵敲击，“据可靠消息，我们林经理前几天相亲了而且可能正在发展……” 顿时，“啊……”群里女孩子们心碎一地，男员工们八卦一窝，在下班前热闹了起来。 有猫腻的林宇此时已经坐在这家“江南水乡”的餐厅大厅的沙发里。 精致的小桥，“哗哗”的流水，水草里游来游去的胖乎乎的金鱼，水车的吱吱呀呀声……他身边这一副江南的诗情画意，丝毫吸引不了他。 他坐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大门，每次门铃“叮铃”响起，他就抬头看一眼进出的人。 他在等一场偶遇，这是他能想到的，目前他们最好，最恰当的相见方式。他还没有能力一个人应付上次那样猝不及防的错过。 “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 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从此我开始孤单思念。 想你时你在天边，想你时你在眼前。 想你时你在脑海，想你时你在心田。 宁愿相信我们前世有约，今生的爱情故事不会再改变。 宁愿用这一生等你发现，我一直在你身旁从未走远……” 王菲空灵的声音只大厅低沉的回旋，这是林宇能记住的为数不多的歌之一，他在动人心弦的《传奇》中，想起2010年的那个“五一”，那个让她酝酿了逃跑念头的日子。 那一天，奶奶千钧一发之际，王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他，看到奶奶挺过来，他们每个人暂时松了一口气。那之后，悲痛的王晖，刚刚脱离生死边缘的奶奶，配合着王晖的林宇，这些都让李子愧疚不已，她连一个眼神都不敢看向他。 晚上林宇与程子轩，阿晖值班，奶奶逐渐醒转过来。神智微明的奶奶，一直抓着他，她的眼神流露着欢喜，含糊不清的话语里还是能听出欣慰，“好孩子……” 奶奶安心的睡着后，王晖沙哑着嗓子对林宇说：“林宇，对不起，我……” “没关系，我很高兴，能为奶奶做点什么。”林宇安慰她，李子要维护的人，他也想维护着。 国庆送李子回家，晚上，林宇给他打了电话：“她……还好吗？” “哎，那傻丫头很不安。”国庆叹息一声，“阿宇，给她一点时间，要是王奶奶……她会再次受到打击。” “嗯，我知道。” 也许是林宇给奶奶带去了生机，那晚之后，奶奶逐渐恢复了精神，虽然还是虚弱不堪，到底脱离了危险。但是每个人都悬着心，毕竟，经过这几次折腾，大家已经预感到奶奶离灯枯油尽的日子不会太远。 他想等小齐高考后，再找她谈谈，结果，等来的是在群里丢下寥寥数语之后的逃跑。一逃就音讯全无的无数个日日夜夜。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这样煎熬着日日夜夜念着一个人，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她一眼。 这个被林宇咬咬牙切齿思念着的李子，这几天，为了让自己什么都不要想，正疯狂的把自己埋进工作里。 转眼周末临近。王姐告诉她，这周六要参加一个商会活动，让她准备一下：“我们四点去接你，你去混个脸熟，对后面开展工作会有所助益。参加的人中有些是我们的客户，有些是潜在的客户。关键啊，会有很多青年才俊，我们看看能不能相中一个。” “王姐……” “得，一说这个你就撒娇，你这娇要是懂得撒在男孩子身上，还用我操的什么心啊？” 李子随着王姐和张大哥走进半岛酒店，推开酒店沉重的大门，仿佛推开了一闩通往另一个金碧辉煌，和煦温暖国度的大门：高大阔气的大厅，奢华的吊灯，浓郁风情的地中海风格的壁画，悠扬的音乐喷泉…… 转进酒店的宴会厅，里面已经人声鼎沸了，十多张桌子，一眼看过去几乎座无虚席了。 王姐带着李子穿过人群找到她相熟的姐妹团的位置坐了下来。张大哥和桌上人打了招呼就去找他自己的朋友了。王姐把李子介绍给她的姐妹团，因着王姐极好的人缘，李子的随缘性格，大家很快就和李子熟络了起来。 王姐一个姐妹冲着她说：“这小丫头，倒是投了你的缘，和你当年初出茅庐时可有几分像。” 王姐笑着说：“身边有不错的人，记着她点啊，就是单身让人操心。” “今天这里可就不少青年才俊啊，去带她认识认识，看上谁，我来帮忙说和。” “哈哈……好，李子我们去认识认识。” “王姐……”这些已婚姐姐们打趣起人来，她还是真有点吃不消。 张哥走向另一桌，边抽出椅子坐下，边说：“来晚了。”一抬头看见林宇：“咦，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的？竟然能在这场合看见林宇。” “你是，一、二、三……第五个说这句话的人了。”陈航一边给张哥倒茶一边告诉他，“主动提出要来的，听说你要来。” 张哥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吗？我最近人气大涨啊，就冲这个，看来今天必须多喝两杯。” 王姐带着李子和各桌相熟的人打着招呼，一会儿就走向张哥他们这一桌。 “他们都是你张哥的朋友，我们虽没有业务往来，但是好几个都是不错的单身青年才俊哦，我们过去打个招呼”。 李子知道王姐的好意，只得随着她走过去。她微笑的环顾桌上的人，然后，她看见了，林……宇…… 脑袋里“轰”的一声，李子突然觉得周围的空气好稀薄，汗也细细密密的冒了出来.“热”是她此刻最深的感受，笑容也早已僵在了脸上 耳边,王姐已经开始寒暄：“好久不见咯。”轻轻拍了拍李子肩膀，“给你们介绍一下，李颜，我们公司新调回来的业务主管，认识一下。” 李子回神，弯了弯腰，算是打了招呼。 一桌子青年才俊看着李子都有些愣神。陈航最先反应过来，立刻站起来，赶紧伸出手：“李颜小姐，幸会幸会，我叫陈航。以后请多多关照。”。 李子忽视了他伸过来的手，微笑的鞠了半个躬：“您客气了，请多光照。” 陈航略有些惊奇，不动声色的收回手时顺势拉开他的椅子：“大家算熟悉了，不如一起坐吧。” 没等李子拒绝，王姐说：“等会你们还是好好喝酒吧，我们就不扫你们兴了。” 李子又鞠了半个躬，带着满手心的汗逃也似的走了。 王姐带着李子一走，好几双眼睛转向张哥。陈航迫不及待的问出大家此刻最想问的问题：“单身？” 张哥自然懂自己夫人的意思，他端起茶，慢条斯理的喝了口，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哥，亲哥，你可真够意思啊，姐身边有这等美女，你竟然……”陈航说着，指了指自己，“你忍心吗？” 赶紧又有人插话：“哥，陈航不行，还有我啊。” 张哥摊摊手：“刚从韩国回来，我也是今天第一次见到真人。” “哥，给我介绍介绍呗。” “你们也看到了，你们王姐一手带的，护的很紧，你们啊估计没戏。” “我们怎么了？不是青年才俊啊？” “就是啊……”大家一阵抗议。 林宇一言不发，嘴角微微翘着，李子一进来他就看见了，眼神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她。这丫头，刚刚明明一直喜笑颜开，竟然在看见他后像受惊的兔子似的，看来逃跑的这些日子里自己反省过，知道错了？ 李子重新回到座位，坐立不安了，勉强维持着笑容听着大家说笑。台上领导的发言，李子一个字也听不见去，趁着一阵掌声，李子找个空隙，装着不经意扫了一眼林宇那一桌，正好撞上林宇冷冷的目光，吓得李子赶紧正襟危坐，像个乖乖学生听着台上领导们的致词。 冷汗涔涔，她不禁纳闷：“怎么一回来，和这个家伙，无论是想见还是不敢见，怎么就这么多偶遇呢？” 她哪里知道，那些貌似机缘巧合的相遇，都是蓄谋已久的爱而已！ 第四十章 伤痕 没有喝醉过的人不知酒浓，没有心碎过的人不知情浓。 宴会厅的舞台上各路人马纷纷亮相，回顾了这一年的成绩，答谢了一年来各家企业的鼎力相助，展望了来年的美好蓝图，终于到了轻松的抽奖环节。 李子趁着人群的欢闹，溜出热闹的宴会厅来到外面休息区。她必须出来透一口气，因为林宇，她觉得整个酒店宴会厅的气氛都很闷热。 她把自己深深地陷在酒店舒适柔软的大沙发里，深深呼出一口憋在心里已久的气，双手捂着脸把头埋在膝盖上，懊恼道：“呜呜……果然不能做亏心事啊。” “亏心事做了不少吧？” “嗯……“李子傻傻的应了一句，突然反应过来，“啊……”猛地抬起头，林宇正居高临下站在她面前看着她。 “林……林宇。” 林宇看着惊慌的李子，他捏紧拳头，掩饰好自己那说不上是紧张还是激动而轻微的颤抖。他在她对面坐下，强装镇定，不慌不忙的说：“今天认识我了？” 李子尴尬的咧了下嘴，又忍不住嘀咕：“你那天不也忙着相亲，装着不认识我嘛。” 林宇听清楚了她的嘀咕，牙都痒了起来，他要和她计较她的不信任吗？如果要计较，他们之间的账，这一辈子恐怕也算不完。也好，他们还有很多时间，来得及，慢慢算。 “手机！”他咬着牙说。 “手机？啊，手机。”李子赶紧掏出手机，解了密码双手递给他。 林宇拿起她的手机，刚刚按了几个数字，她手机里就清晰的跳出了他的名字。看着他的名字，即欣慰她依旧记得他的号码，又气恼她既然存着号码却怎么都不肯给他发只字片语。他瞪了她一眼，把手机还给她。 李子被瞪的有些莫名其妙，看了眼手机，秒懂了，她手机里是存了林宇号码的，但是，也只是存了……而已。 林宇存了她的号码，又给她发了条信息，说：“老大在苏州，号码发给你了。” “哦，啊？老大在苏州？真的吗？真的吗？”李子一扫刚才的小心翼翼，哪里还坐得住，开心的从沙发上一跃而起。 她的惊喜在他意料之中的，但是，他还是很有些嫉妒，这差别也太大了。 李子急切的看着林宇，希望他能多说点老大她们的消息，林宇清冷傲娇的眼神又让她赶紧安静坐好，乖乖低下头，老老实实的存着号码。 “你这几天有没有好好吃晚饭？”突然林宇没头没脑的问了句。 “啊，晚饭？吃啊，这几天加班，天天在公司吃啊。”李子一边存号码，一边答。 “你不是喜欢‘江南水乡’的菜吗？别总吃食堂。” “哦”李子的思绪还沉浸在老大在苏州这个消息里，“那，程子轩也在苏州咯？” 林宇微不可见的一声叹息，这么久以来，她反省了什么，“嗯，宴会结束后我送你回去吧。” 李子连连摆手：“啊，不用，不用，我和王姐住一个小区，我坐他们车，顺道。” 林宇再一声叹息，她真的反省过自己吗？“你晚上做什么？” “给老大打电话！”李子兴奋的眼睛都亮了。 第三声叹息，她真的没有反省！他还试图挽救一下她：“号码存了就是要用来打电话的。” “嗯嗯，我回去就给老大打。” “我不是说老大”林宇气馁了，“算了。” 李子终于从老大在苏州的消息中回神了，听出了他声音中极大的不满，她小心翼翼，不太确定地说：“那个，你的号码也存着的，我也给你打电话？” “嗯，你爱打不打。”冷冰冰的脸上嘴角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 李子瞪大眼睛看着他：“你，这是笑了？呵呵，笑了好，笑了好。”她还夸张的拍拍胸，一副惊魂刚定的样子。 看她一副终于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林宇心也软了起来：“欢迎回来。” 听到“回来”一词，李子心一颤，掩去眼里的内疚，故作开心的问：“大家都好吧？” 他早看出她的假装，安慰她道：“都很好，都在等你回来。” 李子一下鼻子酸了，她不想哭，不想在林宇面前哭，这些年她学的最好的东西就是忍住哭泣。 “切，老大她们肯定等我回来，你才没有，凶巴巴的，吓得我刚刚都没有吃东西。”她起身，“那，我进去了，还没有吃饭，饿死了都。” 林宇心疼又无奈，他知道她需要时间，他何尝不是呢？ 他起身往大厅走去，李子赶紧跟上去，走在他身侧，她郁闷不已：“这人怎么比以前更傲娇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果然不能做亏心事啊，现在轮到我忍气吞声了啊。” 林宇用眼角余光瞄着李子的表情，一副捶足顿胸的懊恼模样，他的心情莫名就好了，好像多年的乌云散去了。 饭桌上放下对林宇的戒备，李子一口气吃了个七七八八，放下筷子悠闲的喝着茶，听着大家闲聊。 “刚刚我好像看见浩诚电子的林宇了。” “林宇”这两个字抓住了她的注意力。 “嗯，我也看见了，真的是他，倒是很少看见他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另一个女生：“来了又怎样？谁敢去打招呼？万年寒冰，冻死你。”说完还作了个打冷颤的动作。 “打招呼也没有用，听说脸盲，见几次也记不住你。” “e=(′o｀*)))唉，这么帅的钻石男竟然单身，简直天理不容啊！” “不是单身，听说他自己讲有女朋友，很早就有了，但是谁也没有见过，就连他合伙人也没有见过。” “谣言吧，听说他现在和一豪门千金相亲了……” “啧啧，可惜了，这么一个优质男竟然名草有主咯。” 另一女生见她们一个个语气很眼热似的，冷冷的泼了一瓢冷水：“优质男又怎样，听他们公司人说，他说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闷死你，还有，整天只穿衬衫，无论工作还是休息，还只穿白色和蓝色两种色，无趣的紧。” “为什么只穿衬衫？有衬衫情结？” …… 李子转头看向林宇，果然一件白衬衫，坐在欢闹的人群中，自然形成一抹冷清。 她的思绪一下被拉回到高三那年，林宇生日，李子塞给他两件衬衫。“生日礼物，就觉得你穿肯定特别帅气。”完了她还恶狠狠补充，“不许不喜欢啊。” 林宇宠溺的说：“哦，听你的。” 她记得她当时给他买的两件衬衫一件白色，一件蓝色。 忽然，悲从心来，压下泪意，心情落寞，到底，她还是欠了他一份深情啊！ 回去的车上，王姐对她先生张大哥说：“啊，告诉你件事，前几天我们去‘江南水乡’吃饭的时候，看见林宇了。你知道他和谁在一起吗？” 张大哥一边开车一边说：“那小子，除了陈航，能和谁在一起。” “哈哈，你这次还真猜错了，是曾琦。” “曾琦，曾总那侄女？” “嗯。” “不能够啊。那小子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他从不和女生多说一句话，更别说一起吃饭了。” “他们也不可能有业务往来嘛，只能是互相看上了啊。” “今天也没有听陈航他们说啊？” “可能刚开始吧，还没到时候。” 张大哥还是难以相信，不过他还是说：“如果真是曾琦，倒也不辱没了他。” 张大哥说着，从后视镜看了下李子，然后对王姐说：“今天我们那边很多人和我打听小颜啊。” 王姐转头看着愉快的哈哈大笑：“当然了，我们小颜可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王姐……”话题突然转到她头上，她觉得难为情，“我刚回来，还早呢，我暂时不考虑这些。” “嗯，这个我赞同小颜，先把工作做好，感情上的事情不能操之过急。”张大哥看着自己妻子，“你们这些已婚妇女就爱操心这个，还能不能给人家点恋爱自由了？” “哈哈……是，我接受批评，我是看到这丫头回来，高兴嘛。”王姐是真心实意心疼她，“小颜，你把工作交接好，下周先回家看看父母，他们啊日盼夜盼的，这才是要紧的事。” “嗯，等下周，我弟弟在训练营，也要下周才能回家，我正好等他回家，我们家可以聚一聚。” “哦，今天接到电话，宽带明天有人过来安装，你留意下。” “好！” 陈航喝了酒，林宇开车送他回去。 陈航坐在副驾驶室，撑着半边脸看他：“说说，说说吧。” 林宇安静的看着前方开着车：“说什么？” “说说最近每天踩着时间点下班去了哪里，说说今天为什么会参加这种，你从不参加的宴会。” “该下班就下班，该吃的饭就吃。” 陈航双手搓了搓因为酒劲上来，而发烫的脸：“我信你个鬼，事出反常必有妖。说说你的妖出在哪里？” “不是妖，是人。” 看着林宇心情很好的样子，陈航心更猫爪了：“你这一脸桃花样，莫非是曾琦，你们相亲看对眼了？”他几乎肯定了这样的想法，激动不已。 “不是！” 林宇一盆冷水浇下来，陈航瞬间透心凉：“还，还是要等你那个女朋友？” “很快就会知道。” 陈航把头靠在椅背上觉得头疼，他知道，感情的事没有谁对谁错，只有谁不理解谁，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没有喝醉过的人不知酒浓，没有深爱过的人不知情浓。 第四十一章 回归 人，无论在天南地北，情，总有人替我们珍藏，无论青春岁月如何纵马而过，我们终是留在彼此的生命里了。 知道老大在苏州，思念的情绪就一直在李子心尖淡淡萦绕，慢慢堆积。 热闹的宴会间，回家的路上，洗澡的时候，这种思念越来越浓，越聚越多，像疯狂生长的藤蔓，一点点占满了四肢百骸。无数想说的话一起涌到了心间……那样的焦灼又是那样的近乡情怯。 坐在床上，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好心情，李子打开手机按下老大的号码。 “你好，请问哪位？”老大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还是记忆中的软糯有质感，就算是责备也是那样轻柔和煦。 忍了这么多日夜的泪水，在听到老大的声音那一刻突然就再也忍不住了，再也不想忍了，眼泪随着思念，伤心，内疚一起倾泻而出，那一刻，她只有一个念头，好想抱着这个大姐姐好好地痛痛快快哭一场。 何凝听到了电话里压抑的哭声，律师职业的敏感让她第一个念头没有意识到，那头可能是她一直惦念的李子：“你……请问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事情了？” “呜呜……呜呜……”李子也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的话，一开口就剩下泣不成声了，“老大。” “李子？你是李子对吗？是李子对吧？”老大的声音陡然增高。 “哦，老大，呜呜……”尽管拼命的捂住嘴，还是压抑不了这汹涌而出的情愫。 何凝哪里还有平日里半分的冷静，她激动的从沙发上站起来，连着发问：“你这个坏丫头，你在哪里？在哪里啊？” 听出了老大的焦急和激动，李子努力的平复着心情：“老大，我回苏州了。” “我们都知道你回来了，狠心的丫头，现在才联系我们。我们也在苏州，快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去找你。”她一边讲着电话，一边激动地往门外走。 程子轩听到动静，从厨房里冲出来，一把抱住她：“宝贝，冷静，冷静，电话给我，我来问。”程子轩把激动的何凝搂着按在沙发上，夺过她的电话：“丫头，我是程子轩。” “程子轩？你和我们老大在一起了，对不对？”李子有些激动。 “丫头，要喊姐夫了。你听我讲，你们老大怀孕了，胎还没有坐稳，不能情绪太激动，你把地址告诉我，我去接你。” “不要，我要自己去接李子。”何凝抢电话。 “宝贝，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乖，你也不想李子担心你吧？” 李子快速的消化了这么多信息，所有的情绪，此刻都转变成了焦急，她赶紧语无伦次地喊：“老大，老大，你听姐夫的，你别激动，为了我的小外甥。我不会走了，我很好，今天太晚了，我明天去看你，现在我们好好说说话好吗？”李子一边消化这么多信息一边极力的安抚着激动的老大。 这边何凝也在程子轩和李子的安抚下冷静了下来。她也平复好心情，愉悦的享受着她们的重逢，开心的和李子开始聊天：“你怎么有我的电话号码啊？” “今天在一个商务宴会上遇到林宇了。” “林宇？哈哈……那小子高兴坏了吧？” “啊呦，别提那块万年寒冰啊，现在怎么变得想起来就觉得冷了啊。” “哈，他竟然还敢装？让他装，我看他还能装多久。”冷静下来的何凝心情大好，“李子，林宇一直都没有变，你这次回来……” “老大……”李子撒娇打断她，“我们先不说他，我想知道你们过的好不好。” 何凝知道，别的事情上，也许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但是感情上的事情，当局者的感受比旁观者更重要。 “啊，我一会打电话给琳琳，她可怜啊，那天在地铁站看见你，又没有抓住你，现在天天被大家骂，现在啊她都不敢上qq了。阿晖天天唠叨她，让她去地铁站等你，哈哈，要不是现在她家宝宝太小，我估计啊她要亲自来苏州找你了。”老大激动的絮絮叨叨的说着。 李子一下抓住了重点：“宝宝？阿晖有宝宝了？” “哦，一岁多了，是个超级可爱的儿子。现在就数我们老幺最幸福了，婚姻美满，宝宝可爱，事业顺利。” “我们的妹夫该不会是那个学长刘斌吧？” “哈哈，就是，好长的故事啊，等我们见面详说。” “嗯”李子突然又想流泪，“老大，你也很好，你和姐夫也修成正果了，还有了宝宝。”说着眼泪就不自觉的流了下来，幸福的眼泪，庆幸的眼泪，幸好大家都那么好。 “傻丫头，这几年一个人在他国异乡是怎么过的，你过的好吗？” “老大，我也很好，我们都这么好，真好。” “坏丫头，在外面不联系我们，回来了早就该联系我们了啊。” “老大，我这不是心虚嘛。” “哎，我们也不知道你现在什么情况，又不敢贸然问打电话去问李爸、李妈。不过你再不联系，国庆要去你家了。” “我是公司急招回来的，等下周就可以回家看爸妈了。” “嗯，你这狠心的丫头，一走就不知道回来。李爸、李妈激动坏了吧。” “哦，妈妈天天到处张罗吃的，听说冰箱都装不下了，爸爸大手一挥，隔天家里就添了个冰柜。”每天下班，她都要和爸妈聊很久，互相解这么多年的思念。 “哈哈……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哦，害他们这样担心，我也是归心似箭。” 两个人抱着电话亲亲热热的聊个没完，仿佛她从不曾离开过这么久。 我的青春，无论岁月如何纵马而过，我们终是留在彼此的生命里了。 李子和老大，恨不得聊到天老地荒的两个人，终于顾及着何凝肚子里宝宝，恋恋不舍的挂了电话。 聊过后，李子的一颗心才算重重的落下，她终于回归了，还有什么比大家都好更好呢？她沉沉的进入了这900个夜里最香甜的梦里。 林宇这一边，他却是一直握着电话无法入睡。他不知道今天酒会快结束时，那丫头为什么突然远远的看着自己，眼神那么悲伤。那一眼，让他心神不宁。 晚上电话拨过去一直处于忙线状态，她应该是和老大联系上了，肯定是又哭又笑一场吧。林宇觉得有些酸，这些年，他才是对她最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好不好？ 心神不宁之际，电话响起，他秒接：“喂。” “哇哦，这速度，以为是李子吧？哈哈……”程子轩的戏谑声从电话那头传来。 按下心头的小失落，林宇轻声地问：“联系上了吧？” “e=(′o｀*)))唉，又哭又闹好一会儿啊。哦，听说你吓到那丫头了？你们老大在骂你呢。你啊，还端着，再吓跑了，哭，你可都没地了啊。”还有谁比他们多年的兄弟更了解他。 “嗯。”林宇无奈的应着，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多么的紧张和患得患失啊。 “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我把那丫头地址发给你，你明天去接她过来。小凝在打电话给琳琳了，明天肯定她也要过来，哎，她们几个不知道会怎么闹，在外面聚不合适，来家里聚，我亲自下厨。” 昨晚情绪波动大，又好像解开了许多心结，李子一夜睡得又香又沉。早上睁开眼，第一个冒进李子脑海的事，今天要见老大，琳琳……顿时激动的坐起来，跳下床，冲进卫生间胡乱洗漱了一番，换好衣服，抓起钱包，冲下楼去吃早餐。 带着小欢快冲到楼下，推开单元门，李子看见林宇，他一只手随意的搭在车上，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倚在车上看着单元门方向。自然，他也看到了推门而出的李子了，他放下手，直起身体，目光锁住了她。 李子慢下脚步，踌躇着，一点点挪过去，不自然的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咳，你，你是来接我的吗？” “嗯。”林宇声音少了清冷，磁磁的让人多了心安。 “哦，那，那我换身衣服下来啊。”李子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想转身上楼。 林宇喊住她：“先去吃早餐。” 李子乖乖地应着：“哦。” 在小区外面的面馆，两个人点了两碗面。李子突然想起什么：“你来多久了？” 林宇愣了下：“刚到。”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到的。不知道在床上转辗反侧多久，他抓起车钥匙就过来，一直在车里等着天亮了起来。 面条上来，李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林宇皱眉：“多吃点。”然后，被他盯着，李子大口大口的吃完了一碗面条。 吃完饭，她换好衣服下楼。上车前，她犹豫着要不要坐后面，手刚刚准备去拉后排座位的门，“坐前面。”林宇拉开副驾驶的门。 在车上，如此近距离面对林宇的尴尬，加上马上要看见老大她们的激动，让李子如坐针毡。 林宇看了看李子依旧有些肿的痕迹的眼睛说：“等会见了大家，好好说话，不许又哭又闹的。” “好。”李子答的有些心不在焉。 林宇看她也没多放在心上，又补充了一句：“老大怀着孕，还在不稳定期，受不得刺激。” “哦，好的，我记住了。”李子语气认真，坚定了，他才稍稍放下心。 李子按下车里的播放键： 一闪一闪亮晶晶 留下岁月的痕迹 我的世界的中心 依然还是你 一年一年又一年 飞逝仅在一转眼 唯一永远不改变 是不停地改变 我不像从前的自己 你也有点不像你 但在我眼中你的笑 依然的美丽…… 王力宏的《依然爱你》声中，李子渐渐放松了紧绷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