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斯里奇年代录》 序 楔子 偌大的元老院议事厅内只点了6根蜡烛,昏暗的环境让约克四世几次三番地想要起身离开。教皇莱尔就坐在对面的主位上,其余的六位大主教分坐在圆桌的两边。 在弗兰达大陆的任何一座隶属无面教会的建筑中,地位最高的人类永远是作为神主路西兰德忠实仆人的莱尔教皇,即使约克四世统治着整片弗兰达大陆,凡世的皇帝在元老院内也终究没有越过教皇的权利。 “吾在昨夜的梦中得到了一个预言。”莱尔教皇开口,苍老的声音仿佛从千年前传来一般。 约克四世直起了身子,无面教会作为王国的国教,就连王室成员也都世世代代是它的信徒,因此他必须表现出对教皇的绝对敬重。 莱尔教皇顿了顿,继续说道:“千年前的亚尔弗雷德即将苏醒,魔王的残党已经聚集,只有召集七位勇者前往西部的地狱山谷,重新封印魔王,才能阻止这场浩劫。” 约克四世没有想到,莱尔教皇竟然会给他一个这样恐怖的预言,他盯着教皇那张一片空白的面具,似乎想透过面具看到教皇的表情来确认他是否在开玩笑。不知从哪里的缝隙钻进了冷风,桌上的六根蜡烛被齐齐地吹往了教皇所在的方向,变幻的光影仿佛为那张面具画上了抽象的五官。 坐在一旁的一位灰衣大主教开口说道:“国王陛下,请您即日下达命令,在王国内选出六位最强大的勇士前往地狱山谷,另外一位将会由我们教会选出。” 约克四世瘫坐在椅子上,无力地点了点头,在过去的千年中,无面教会预言中了无数的灾难,不管是地震,海啸亦或者平民的叛乱,这些预言没有一次落空,因此历代国王都对教皇所诉的神谕深信不疑。而这则魔王复活的预言,无疑是千年来所有预言中最恐怖的一个。 “这七位勇士一定能消灭邪恶的魔王亚尔弗雷德吗?”约克四世问道,语气里尽是担忧。 莱尔教皇沉吟道:“神主路西兰德所言之事,一定会发生……” 《蒂斯里奇年代录》序 楔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库德山脉 第一章 集结 伊斯雷德来到伊姆林宫门前时,远处的圣殿钟塔传来了浑厚的钟声,为其引路的卡恩公爵有些慌乱地说道:“已经是正午了么?请您再快一些吧,国王陛下可不是那么有耐心的人。” 伊斯雷德不以为意,他伫立在台阶前,仰头倾听。直到十二下钟声响毕,他才重新迈开脚步,示意卡恩公爵继续带路。 卡恩公爵十分焦躁,他不理解伊斯雷德这样耽误时间的意义是什么,如果国王等的不耐烦了……想想自己可能面对的后果,卡恩公爵感觉心脏已经要从嗓子里跳了出来。 穿过了数不清的走廊,伊斯雷德和卡恩公爵来到了一扇十分华丽的大门前,门前的两个守卫仿佛雕像一般的面无表情,但伊斯雷德看得出这两个人和他们一路走来遇见的那些侍卫们完全不一样。整个王国里像这么强的人能找出十个来吗?伊斯雷德在心里想着。 “我是来觐见国王陛下的。”卡恩公爵小声地对其中一个守卫说道,态度是难得的恭敬。 “为您效劳,大人。”那个守卫点了点头,虽然他的的头没有转向自己这边,但伊斯雷德能感受到他的余光一直在打量着自己,好像在估测自己的实力。正当守卫准备要为卡恩公爵和伊斯雷德开门之时,走廊的另一边传来了一个低哑的声音;“卡恩公爵,好久不见了,那位就是你带来的除魔勇士吗?” 伊斯雷德与卡恩公爵一并转头望去,说话的人是一位衣着十分朴素的中年男子,和卡恩一身的华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的身边站着一位面色冷峻的东方人,这个人的腰间别着一把长剑。伊斯雷德能感觉到身边的两个守卫身体紧绷了起来,他知道这是为什么——宫廷里是不准除了侍卫以外的人持武器进入的。 那位中年男子和他身边的剑士慢慢向这里走了过来,卡恩公爵的脸色也不自然了起来,这位乔公爵和他向来不睦,没想到国王竟然也向他下达了猎魔令。卡恩公爵又看了看他身边的持剑男子,有些挑衅地说道:“宫廷里是不准守卫以外的人带着武器进出的,乔公爵这是忘了吗?” 刚才和卡恩公爵说话的那个守卫也开了口:“乔公爵,请您让您身边的这位勇士把他的剑交给我代为保管,我才能允许二位去见国王陛下。” 守卫的话刚刚说完,那位持剑男子的手就已经按上了自己的剑柄,腰背微微弓起,仿佛准备狩猎的狮子。而两个守卫也迅速地进入了准备战斗的状态,手臂上爆起的青筋像一条条蜿蜒的黑蛇。 乔公爵连忙转身安抚他带来的这位勇士,“玄,只是一会儿而已,见过了国王陛下两位骑士就会把你的剑还给你的。” 可他的话显然没有被这个叫玄的剑士听进去,玄甚至已经把他的剑从剑鞘里抽出来了一些,露出来的剑身在烛光下跳动着温暖却又危险的光。 为了缓和剑拔弩张的气氛,伊斯雷德开口道:“真正的剑士都会把自己的佩剑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即使这位勇士带着他的剑去面见国王陛下,我相信国王陛下也会理解的吧。” 两个守卫看了伊斯雷德一眼,同样身为顶尖强者的他们并非不能理解这份属于剑士的信念,可是如果将这个人放了进去之后国王出了什么事的话,那后果也不是他们可以承担得起的。 正当双方僵持之际,守卫身后的那扇大门“吱嘎”一声打开了,一位身着灰袍的白发老人走了出来,他的袍子上精巧地绣着无数张人脸的暗纹,那些人脸竟无一是重复的。老人的出现似乎让卡恩公爵和乔公爵都吃了一惊,二人连忙弯腰行礼,连那两个守卫也收起了攻击的姿态,低下了头。 老人看了看卡恩身边的伊斯雷德和依然握着剑柄的玄,立刻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缓缓开口道:“国王陛下一直在里面等着两位公爵带来的勇士,他们是王国最尊贵的客人,理应在王国的每个角落受到最崇高的礼遇。” 守卫明白了老人的意思,就是让他们不要再管这个携带武器的剑客了,于是他们又恢复了之前石像一般静默威严的状态。老人在门边摆出了一个请进的姿势,卡恩和乔知道老人的这份尊敬绝对不会是给自己的,便分别对自己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暗示他们赶紧进去。伊斯雷德与玄也没有再浪费时间,一前一后走进了那扇大门,老人跟在他们的后面,卡恩和乔方才紧随其后。 大门后面是层层的帷幔,两旁的侍女依次将这些帷幔向两边拉开,不使其阻挡几人前进的脚步。在最后一层帷幔被拉开的同时,印入眼帘的是一片令人眩晕的华美景象,两边的墙上布满了绚丽的壁画与浮雕,描绘了王室家族建国时的辉煌历史,穹顶代表王室的玫瑰花纹在一圈蜡烛的映照下越发显得繁复华丽。而在大殿的正中间则是属于这个国家最高掌权者的王座,一位头戴黄金王冠的男人端坐在王座上,他的身下铺满了白色的天鹅绒,那就是弗兰达王国的统治者——约克四世。王座前方还站着几个人,想必也是被猎魔令感召而来的几位勇者。 伊斯雷德和玄的到来让约克四世站起了身,他张开双臂用富有感情的声音说道:“终于来了,我最后的两位勇士,你们是这王国最后的希望碎片!” 几人纷纷半跪行礼,伊斯雷德听到身后的乔公爵突然轻咳了起来,这样的行为在国王面前是十分失礼的,伊斯雷德有些好奇地转头望去,原来是那位剑士玄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跪下对国王行礼,他保持着刚进来时的站姿,右手依旧扶在剑上,没有任何表情的看着约克四世。 这样的狂妄让伊斯雷德心中都惊了一下,毕竟民间传闻中的约克四世可不是什么仁慈善良的君主。不过出乎意料的是,约克四世并没有为此气恼,反而笑了起来:“您就是乔向我提到的那位来自遥远东方的剑士么?您斩杀炎石巨人的事迹实在令我敬佩不已。”接着他又走上前去亲自将伊斯雷德扶起,并示意其他人也站起来,“您就是卡恩所说的那位勇者吗?听说您曾空手绞杀了无数的魔兽,保护了很多的村庄和人民。您是守护弗兰达人民的英雄!” 伊斯雷德不知道这是约克四世的奉承之语还是卡恩添油加醋地说了这些事,他杀掉那些魔兽只是因为这些家伙的皮毛和骨头在黑市上十分值钱而已,而他需要靠猎杀它们混口饭吃。 这时从约克四世的身后的几人中突然传来了“扑哧”的笑声,众人向笑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原来是一个身材娇小,脸蛋俏丽的金发女孩,此时她正捂着嘴,似乎想阻止自己继续笑下去。看到大家都在盯着自己望,她才坏笑着解释道:“对不起,我只是不小心听到了这位先生心中的想法,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读心术吗?伊斯雷德想着,他并未感到冒犯,只觉得这些即将和自己成为伙伴的人果然不同凡响,这种精法只有最天赋异禀的魔法师才能够掌握。约克四世看伊斯雷德神色并未有异,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这群人如果还没出发就起了内讧,那就无法完成那个预言了。 “既然各位都已经到齐了,”之前的灰袍老者开了口,“那么我就在这里介绍一下各位吧,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日子里,你们都会是彼此最亲密的战友。” 库德山脉 第二章 同伴 灰袍老人走到了站在最左边的那个魁梧大汉身侧,抬起手说道:“这位是塞蒙斯,是来自西部多克特行省乌里森林的巫医,他是整个弗兰达大陆最好的医者之一。” 塞蒙斯豪爽地笑了起来,声如洪钟地说道:“死神到目前为止还没从我的眼前带走任何一个病人呢!” “哈哈哈,你也太自信了吧?”站在塞蒙斯身边的那个女孩笑道,她就是之前在约克四世对伊斯雷德说话时笑出声来的女孩。 灰袍老人叹了口气道:“西莱缇娅小姐,公爵夫人应该教育过您很多遍淑女的品行才是。” 西莱缇娅摇了摇头:“那种东西听完就忘了,根本进不到脑子里。”她又重新露出了狡黠的坏笑,“各位,我叫西莱缇娅·查穆尔,来自麦德行省,我可不是只会读心术哦。”说罢,西莱缇娅朝着伊斯雷德眨了眨眼,伊斯雷德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不是很擅长应对这种过分活泼的少女。 既然西莱缇娅已经自我介绍完了,灰袍老人便略过了她,直接走到了西莱缇娅右边的那个女人身前。那是一位身材高挑的成熟美女,红色的卷发衬得她更加妩媚动人,只是那双灰色眼睛里的霸气竟比约克四世还要强上几分。 “这是来自东部刚瑟行省的普妮罗罗。”老人介绍道,伊斯雷德心里暗暗吹了个口哨,这个女人在弗里达大陆的地下世界可是相当有名——她是全国最大黑帮“午夜”的首领。 但是灰袍老人显然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毕竟这位黑帮的女首领可是给不少隶属王室的官方机构造成过麻烦,如果不是因为那个预言,约克四世也绝对不会放任普妮罗罗这样的危险分子若无其事的来到自己面前。 站在普妮罗罗右边的是一位精瘦矮小的男人,一对浑浊的灰色眼珠转个不停,神色颇有些猥琐。 “我叫厄尔。“男人先开口了,”我就不劳大主教介绍了,念出我的名字简直就是在浪费您的时间。“厄尔微微弯下了他的腰,满脸谄媚地笑着。 被称为大主教的灰袍老人显然是并不认可厄尔的话,他依旧是用那没有任何波动的声音说道:“待您功成之后,您的名字会像来自南方的暖风一样传遍这片大陆的每一个角落,父母们会为他们的新生儿赋予您的名字,以期望自己的孩子能成为您一样的伟大英雄。” “那我期待着那一天。”厄尔的腰弯的更低了,甚至连表情都让人看不清楚。 大主教走过了厄尔,来到了最后一位少女的面前,那位少女的长相十分精致,可以说是完美,只是眼神呆滞无神,让她看起来似乎只是一个漂亮的人偶。 “她叫阿苏,从小在无面教会的小圣殿长大,绝对忠诚于神主路西兰德。”提到神主,大主教将双手交握在心口,表达着他作为一名教徒的虔诚。而阿苏也条件反射般的做出了和大主教一样的动作,但眼神里却没有那特属于宗教者的狂热。 待大主教介绍完这几个人之后,乔公爵微微向前走了一些,说道:“大主教,请允许我亲自介绍我带来的这位勇士,当国王陛下向我下达了猎魔令时,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他。” 看见大主教点了点头,乔公爵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了起来:“这位叫玄的剑客,当年跟随来自东方大陆的商船来到了弗兰达大陆,又跟随着那条船上的一条商队来到了我的领地斯沃德克。他拥有绝世剑技的事很快就在我的领地传开了,同时也吸引了我的注意,当时斯宾塞山脉中的几个村庄曾经屡受炎石巨人的骚扰,我也为此烦心不已,于是我派人找到了玄,诚心地向他提出了消灭炎石巨人的委托。而玄也没有让我失望,他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为我带来了炎石巨人的头颅。” 乔公爵滔滔不绝地说着,但玄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他一眼,也没有对乔公爵口中那个神勇无比的自己做出任何的反应,就好像乔公爵说的是一个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人。 终于,乔公爵说完了,他的表情多了一丝显而易见的骄傲,因为他觉得自己带来的这位猎魔勇士一定是在场的几个人中最强的。而卡恩公爵,呵,他身边的那个男人看上去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猎人,怎么可能和自己领地上最强的这位东方剑士比呢? 而好不容易等到乔公爵闭嘴的卡恩公爵正要开始介绍自己带来的这位勇士,伊斯雷德却抢先一步自我介绍了起来:“我叫伊斯雷德,是一个来自里夫特行省的猎人。” 他的介绍简短却又不起眼,将卡恩公爵为了压乔公爵一头所准备夸赞伊斯雷德的华丽词藻全部噎回了肚子里。卡恩公爵不甘心地瞪了乔公爵一脸,正撞上乔公爵得意洋洋的眼神,不由得更加火大。 伊斯雷德看卡恩公爵虽然生气却也没打算再继续说话,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可不希望再听到卡恩公爵睁着眼睛说瞎话了。不想对面的塞蒙斯却突然开口发问:“你的左臂怎么一直缠着绷带,是受伤了吗?交给我看看吧。” 面对塞蒙斯的善意与热情,伊斯雷德却也只能拒绝:“这不过就是打猎的时候为了防止划伤而缠的绷带,没有什么的。” 塞蒙斯豪迈一笑:“没事就好!” 看来这确实是一位令人钦佩的医者。伊斯雷德想道,可塞蒙斯的话却将另一道目光也吸引到了他的左臂上。伊斯雷德注意到,那位名叫阿苏的少女正微微歪头盯着自己的左臂,眼睛里出现了一些难以名状的情感波动。 伊斯雷德不动声色地用右手捂上了左臂,微微侧过了身,将阿苏的目光躲了过去。这个女孩给了他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而且他有预感,如果自己左臂的秘密在这里被曝出,他可能无法活着走出伊姆林宫的门。 七个人都已经介绍完毕后,约克四世再次开口道:“七位勇者受到感召而聚集,愿意为了整片大陆的和平而踏上凶险的征途,实在让我感动不已。再多的言语也无法表达我心中的感激,我只能尽我所能地为各位准备最好的盛宴,请各位勇士今晚尽情狂欢,明日我亦将亲自送别各位。” 约克四世刚刚说完,仆人们便鱼贯而入,他们迅速地布置好了宴会的场地,并且接连不断地端进了美食与美酒。约克四世端起酒杯向在场的七位勇士表示敬意,而塞蒙斯和普妮罗罗也率先大快朵颐了起来。大主教向约克四世行礼之后退下了,这种热闹的场面非常不适合清心寡欲的他。卡恩和乔也在大主教走后不久离开了,毕竟这场盛宴可不是为了他们两个准备的。 伊斯雷德端着酒杯来到宫殿的墙边开始慢慢观察着上面的壁画,里面详细地记载了约克四世的祖先哈德逊王是如何带领手下的魔术师与格斗家击败了魔王亚尔弗雷德拯救了人类的。壁画中的哈德逊王手握长矛向前刺去,长矛的尖端没入了亚尔弗雷德的左胸。伊斯雷德摇了摇头,亚尔弗雷德手下有六位恶魔首领,亚尔弗雷德本人也是传说级的强大。这么多的魔物不可能是哈德逊王一个人杀死的,可是后世的传说却只提到哈德逊王一个人的丰功伟绩。伊斯雷德又想到了自己这几个人即将做的事,不知道多年以后会不会说是如今的约克四世亲自带领着猎魔小队去剿灭魔王残党的呢? “敢在伊姆林宫里对着王室的光荣历史摇头,你还真是没把我们的国王陛下放在眼里呢。”打趣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伊斯雷德回头看见普妮罗罗端着葡萄酒杯,一脸戏谑地看着自己。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还挺奇怪的。”伊斯雷德无奈地说,“尊重王室的话怎么也轮不到‘午夜’的首领来说吧。” 普妮罗罗向前走了两步,和伊斯雷德靠得很近,伊斯雷德甚至可以闻到她头发上丁香花的香气。 “我已经离开‘午夜’了,临走前我就把组织内的事情全都交给了我的亲信,现在我只是一个为了王国效忠的模范国民而已。” 伊斯雷德吃了一惊,以‘午夜’的地位,说普妮罗罗是弗兰达王国地下世界的女王也不为过,可她竟然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说起自己将“王位”拱手相让的事。普尼罗罗也看出了伊斯雷德的惊讶,她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笑着说:“怎么?你觉得我们这次还能活着回来不成?我们即将面对的很有可能是那些存活了千年的怪物。”普妮罗罗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要我说就应该派出一支军队,而不是我们七个人,约克四世就不应该相信他在无面教会总圣殿得到的狗屁预言。” 在弗兰达大陆,比侮辱王室更严重的罪名估计就是侮辱教会了,普妮罗罗的肆无忌惮也算让伊斯雷德开了眼界。不过出于好奇,他还是问了下去:“既然你明知道这么危险,为什么要接受‘猎魔令’呢?” 普妮罗罗笑着答道:“我如果说是因为无法拒绝领主的的命令你会相信吗?” 伊斯雷德摇了摇头,他知道普妮罗罗口中的领主奥利弗公爵是绝对不会有胆量对她发号施令的。 “我有一些必须要解决的问题,可能只有这次旅程能给我答案,为了这个答案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普妮罗罗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那么你呢?你也应该知道这是一条尽头只有死神的路吧。” 伊斯雷德不自觉地抚上了自己的左臂,“我也有一些自己的事。” 库德山脉 第三章 启程 宴会结束已经是后半夜了,除了早早去休息的玄和阿苏,其他人就像意识到了这可能是他们人生中最后一场狂欢,每个人都尽情地享受着这场盛宴。 第二天等所有人都准备好已经是中午了,约克四世亲自将七人送出了首都罗斯兰的城门。在城门口,约克四世声泪俱下地表达着自己对七个人的感激,好像恨不得替他们去一样,等到七人正式启程,太阳已经快落山了。罗斯兰外是绵延千里的库德山脉,只有跨过山脉才能去往地处最西方的地狱山谷。 进山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今夜的库德山脉不同寻常的冷。 “奇怪,奥利弗那个老东西之前带我来的时候,这里可没这么冷。”普妮罗罗紧了紧身上的外套,抱怨道。 “山里就是这样,一到晚上就冷的不得了,要不我们赶紧生火休息吧,我都要饿死了。”西莱缇娅也不愿意再继续走下去了,贵族出身的她基本没有吃过长途跋涉的苦。 其他几人也觉得有些疲惫了,塞蒙斯自告奋勇去拾柴生火,普妮罗罗和伊斯雷德去打猎,其它几人留在原地等着他们回来。 没过多久,塞蒙斯抱着一大捆的木柴回来了。西莱缇娅惊呼道:“你也太快了吧,这么短的时间你在哪找到这么多木柴的?” 塞蒙斯大笑道:“这可是每个在森林部落里长大的孩子的必备技能,我们先把火生起来吧,等他们打猎回来我们就可以直接开始烤肉了。” 西莱缇娅和厄尔帮着生起了火,过了一会伊斯雷德和普妮罗罗两个人也提着几只兔子回来了,塞蒙斯接过兔子,熟练地剥皮然后烤了起来,这时厄尔突然开始了缓缓地吟唱。 几人不禁一愣,西莱缇娅忍不住问道:“厄尔,你在施什么魔法吗?” 厄尔并没有中断吟唱回答塞西缇娅的问题,随着他语速的加快,一个蓝色的光圈渐渐在他们周围的地上形出现,光圈慢慢地向上延展直至形成一个半透明的半球体将他们包裹在内。在这个半球体彻底形成之后,厄尔才停止了他的吟唱,笑着说道:“我只会一个魔法,那就是结界魔法,山里的夜晚可是充满了危险的,大家一定要小心。” 即使是不精通魔法的人,也能感受到厄尔所制作的结界的坚固,伊斯雷德也曾听说过厄尔结界魔法师的大名,不禁赞叹道:“不愧是弗兰达王国最强的结界魔法师,这结界怕是几百个人同时攻击都破坏不了吧。” 厄尔揉了揉鼻子,说道:“结界的稳固程度和结界魔法师的意识相关,一般情况下我的结界确实是上百人都打不穿的,不过我睡着的时候它可就没这么厉害了。” “已经很厉害了,正常情况下结界魔法师都是无法在休息时维持结界的。”普妮罗罗说道。 “被大姐夸了,今晚又可以做个好梦了!”厄尔的脸上又挂上了他标志性的谄媚笑容。 突然,面前的篝火噼里啪啦地响了几下,几声孩童的轻笑从火堆中传来。几个拇指大小全身围绕着火焰的小人在火中翻滚了几下又消失了。 “哦?这里竟然能看见火灵。”塞蒙斯惊叹道。 “火灵是什么?”西莱缇娅问道。 塞蒙斯解释道:“火灵是一种生活在火焰中的精灵,通常只有手指大小。一般只会出现在远离人类的地方,大小姐你一般都住在城里,肯定看不到啦。” 伊斯雷德一边掰着烤兔的腿一边补充道:“除了火灵,还有风灵,水灵,树灵和地灵,这些小家伙一般都是一闪而过,很难观察到。可能因为这里是深山中我们才能看到火灵吧” 说完这句话伊斯雷德突然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他回头一望原来是阿苏,他想起从见面以来阿苏一句话也没有讲过,可能是出于少女的害羞吧。想到这里他将自己手里刚掰下来的的兔腿递向阿苏的方向:“阿苏,这个给你。” 突然被人叫了名字的阿苏似乎很慌张,她慌乱地摆着手,小声地说道:“我……不吃这个。” 也许是因为在教会长大而养成的习惯,伊斯雷德想着,无面教会中的一些虔诚教士确实是不吃肉的,因为她们信仰“神主无面,亦有千面”的教义,神主路西兰德可能会化作任何一种生灵降临人间,如果不小心吃掉了神所化的动物,那绝对是最大的罪过。 “被拒绝了吧。”西莱缇娅在一旁笑道,“不过原来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和那边的那个人一样是个哑巴呢。”西莱缇娅一边挪到阿苏跟前对着她说道,一边眼神却暗示向玄的方向。可是玄似乎没有听到她的话一样,只是默默擦试着自己的剑。 一阵冷风吹过,篝火差点熄灭,厄尔说道:“我的结界只能阻挡物理攻击,可挡不了风和寒冷,大家注意保暖哦。” “不过这也太冷了,我还真是不习惯。”普妮罗罗挤到了西莱缇娅和阿苏的中间,用手揽住了旁边的两个女孩,似乎想以这种方式取取暖。 夜深了,众人慢慢睡去,唯有玄仍静坐在一旁,面无表情地望着面前还在坚持跳动着的微弱火焰,他的剑躺在他的右手边,剑身上流动着暖黄色的光。 突然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有的树叶上甚至诡异地结起了冰霜。紧接着一阵怒吼响起,一双巨大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厄尔所布的结界上,拳头带起的劲风吹灭了篝火,四周陷入了一片黑暗。结界的顶部出现了无数的裂缝,看样子是承受不了几下这不知来自何方的攻击了。刚从睡梦中惊醒了厄尔揉着眼睛,意识还没完全清醒的他嘴里却已经开始念上了加固结界的咒语,这时玄突然打断了他:“直接解除结界吧,不要再浪费精力了。” 在厄尔还没来得及对玄的话作出反应时,那双巨大的拳头又再次袭来,这次的攻击比上次更加凶猛,连地面都震颤了几下。此时结界的表面已经布满了裂缝,荧蓝色的结界碎屑簌簌落下。玄拿起了他的剑,站在了众人面前。 “厄尔,解除结界,这家伙是为了我赶来的,不杀了我他绝对不会停止攻击的。”玄再次说道。 厄尔念咒的声音戛然而止。周围的结界颜色变得越来越淡,直至透明。借着月光,众人才看清此时面前的怪物长什么样子。那是一个由石头组成的恐怖巨人,它的身上挂满了冰霜,石头的缝隙里也被坚冰填满。它的的双眼里闪着血红色的光,脸上那个不知道能不能被称为嘴的深洞发出阵阵瘆人的吼声。 “怪不得今晚这么冷,这是传闻中的冰石巨人吧!”普妮罗罗冻得打了个寒颤。 玄向前走了一步,举起手中的剑指向了面前的巨人,冷笑道:“哼,从斯宾塞山脉追到这里来,你们兄弟的感情还真是不错。既然这样,我就直接送你去见你哥哥吧。” 库德山脉 第四章 冰石巨人 面前的巨人似乎听懂了玄的话一般,变得比刚才更加狂躁。它连根拔起了身边的一颗大树向玄扔过去,玄非但没有向一旁闪避,反而向前冲去,就在他要与那颗巨树相撞之时,玄突然以一个人类近乎无法做到的姿式将腰部向前折叠,那棵在空中高速飞行的树擦着玄的扬起的发丝,狠狠地砸到了地上,溅起了数不清的石块和碎泥。除了玄以外的众人纷纷向旁边跑去,只有阿苏还愣在原地,好像被吓傻了一样。 已经跑出数十米远的伊斯雷德看见呆在原地的阿苏,又急忙折回将阿苏拦腰抱起想要继续躲避。这时冰石巨人发现了不远处的二人,抱起一块大石头向他们所在的方向掷去。眼见着那块半人高的石头向自己所在的方向飞来,现在再想跑已经是绝对来不及了,伊斯雷德的向前伸出左手,他的左臂骤然膨胀起来,撑裂了上面缠绕着的绷带,露出来的是一节通体漆黑骨骼乍起的手臂,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鳞片,五根利爪镰刀似的弯曲着,尖端闪着暗红色的光。伊斯雷德向右侧过身子护住阿苏,伸出的左手竟抓住了扑面而来的石头,只是那巨人投掷时的力气实在太大,伊斯雷德也控制不住的向后退了几步,他看着自己深深嵌入石头中的五根前爪,用力一捏石头被捏得爆开。伊斯雷德不再多加逗留,带着阿苏继续向安全的地方跑去。 远处的塞蒙斯对着仍呆在巨人附近的玄大喊道:“喂,需要帮忙吗剑士?硬要和这个石头怪物打的话,你的剑说不定都会折断!” 玄冷哼一声:“别的剑或许会折断,断生不会。你们别过来了,这是我一个人的猎物。”说完,玄左右闪避着巨人无数疯狂砸下的拳头,来到了它的脚边。冰石巨人大吼一声,抬起左脚狠狠向下跺去,在场所有人都感到整座山都震了一震,无数的乌鸦从林中飞出,竟连月光都遮蔽了。 只是早在冰石巨人的左脚落下之前,玄就以之前诡异的身法移到了它的右脚边,向上轻轻一跃便跳到了它的膝盖处,趁那巨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玄将剑插到了巨人膝盖处石头的缝隙中,向后一跃以剑为支点转了个圈,待玄落地时,那巨人的右边小腿竟然被硬生生地切了下来。 随着半边的身体失去支撑,冰石巨人向一边倒去,它不停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双手在空中不停地乱抓着,似乎无法忍受膝盖上传来的剧痛。可在它还没完全倒下去时,它身后的玄突然转身,提着剑重新飞速向它冲去。在巨人的脖颈刚好落到和他在同一高度时,玄将手中的剑狠狠地荡了过去,一道月牙似的弧光从剑身上飞出,穿过了冰石巨人的脖颈。 “叹勾月!”玄口中默念。当他将剑收回剑鞘时,冰石巨人早已躺在地上,尸首分离。脖颈处的石面光滑如镜,竟像被打磨过一般。 众人重新回到刚才所在的位置,那里一是一片狼藉。冰石巨人庞大的身体压塌了无数的树木,竟像是另一座拔地而起的大山。塞蒙斯蹲下身体摸了摸冰石巨人脖颈处的切面,不由赞叹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魔法,实在是太强大了。” 玄将自己的剑重新收入剑鞘,说道:“这在我家乡被称为‘剑气’,并不是什么魔法” 而普妮罗罗并没有对冰石巨人的尸体投去多少目光,她死死地盯着伊斯雷德那形状依然狰狞的左臂,问道:“伊斯雷德,你的左臂是怎么回事?你……你是魔人吗?” 普妮罗罗的话将大家的注意力也重新吸引到了伊斯雷德的身上,伊斯雷德没有回答普妮罗罗的问题,他深呼了一口气,右手轻抚着左臂,看着它慢慢恢复原来的大小。可即使形状恢复了,伊斯雷德左臂皮肤上面仍然布满了鳞片,他一言不发地将绷带重新缠好,然后扫视了一圈众人,说道:“没错,我的确是魔人,我所拥有的就是亚尔弗雷德之左臂。” “魔人竟然真的存在吗?”西莱缇娅惊呼道。 “魔人确实存在,可是为什么作为魔人的你还能……”普妮罗罗激动得近乎失态,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还能什么?保留着清晰的意识吗?看来你也曾见过迷失的魔人呢?”伊斯雷德苦笑着说道。“魔人到底是什么?怎么你们好像都知道?”塞蒙斯疑惑地发问。 西莱缇娅解释道:“传说千年前魔王亚尔弗雷德被哈德逊王刺穿心脏死亡后,他的尸体向四周围绕着诅咒,因此没有人敢处理魔王的尸体,只能将其一直遗留在地狱山谷,很多年后魔王尸体上的有些部位发展出了自己的意识,这些拥有意识的器官被称为‘魔器’,魔器离开了本体后开始在人类中寻找新生的婴儿寻找宿主,可是一般被魔器找上的宿主在长大不久后就会被魔器的意识剥夺自我,沦为恶魔,这样的人一般被称为‘魔人’。这些都是在很老的古籍中才有记载,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一个传说,没想到今天竟然真的见到了。不过我也想再问一遍刚才普妮罗罗的问题,你为什么还保有自我的意识?” “确实绝大多数魔人在成年后都会沦为魔器的奴隶,可是也有例外。”伊斯雷德指指自己,“这个例外现在不就站在你们的面前了吗。” “竟然……竟然会有例外。”普妮罗罗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道,“那他说不定也没有……也没有变。” 冰石巨人的死去并没有让深夜的库德山脉温度上升几分,反而呆在它周围的众人感到更加寒冷。今夜也快要结束了,东方的天空已经开始泛白,众人的困意也早被刚才的激战消除殆尽。 塞蒙斯抬头看看天空道:“天快要亮了,我们也别继续休息了,直接赶路吧。”然后他又转头向刚刚战斗过的玄和伊斯雷德说道:“你们刚才受伤了吗?如果身上有伤的话,我好赶紧帮你们包扎。” 玄摇了摇头,他刚才的战斗十分干净利落,连衣服都没有乱到哪里去,更别谈受伤了。而伊斯雷德则望向了阿苏的方向,阿苏垂在身侧的右手手背上布满了血迹,刚才虽然自己尽力护住了她,可飞溅的碎石还是划伤了她的右手。 “你帮阿苏治疗一下吧,我们两个没关系的。”伊斯雷德对塞蒙斯说。 塞蒙斯点了点头,从自己贴身带着的行囊中取出了一束风干的草药。这种草药的名字叫半月草,常年在山中打猎的伊斯雷德也认识,一般受了伤之后确实可以外敷它的碎末。塞蒙斯将半月草在手掌中揉碎,接着走到了阿苏的面前,想要拉起她的手将草沫敷上去。 阿苏像是受了惊吓一样的缩起了肩膀,将手背在身后。塞蒙斯无奈地说:“小姑娘,你得把手给我我才能帮你治疗啊。” 或许是手上的伤口真的很痛,阿苏犹豫再三,终于将右手递了出去,她似乎是非常不习惯和人有肢体接触。塞蒙斯将草沫敷了上去之后,轻轻的哼起了咒语一样的歌曲,等到塞蒙斯歌毕,他轻轻地吹掉了阿苏手上的草沫,那伤口竟然已经消失不见,连一点疤痕都没有留下。 其他人不由惊叹,连阿苏也怔怔地望着自己仍然举在半空中的右手,眼神里充满了好奇。 “太神奇了,伤口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痊愈了。”西莱缇娅在一旁鼓起了掌。 “这种小伤口不算什么,我们部落的医术整个弗兰达大陆都是顶尖的。”塞蒙斯挠了挠头,脸上却是不加掩饰的骄傲。 此时天已经大亮,众人收拾了一番便又匆匆上路,继续向库德山脉的深处走去。 库德山脉 第五章 疯兽大军 在冰石巨人被杀死后的第二天,库德山脉一下子变得温暖了起来。其实围绕着首都罗斯兰的库德山脉处于大陆的东南部,气候一直十分宜人,因此山中散落着不少的村庄。 下午的阳光已经没有那么刺眼,一座规模不大的村庄隐隐约约地出现在众人眼前。厄尔提议今晚不如就在这个村庄里找户人家借宿一晚,结界的过度损伤是会反馈一部分到结界魔法师的身上的,昨夜厄尔所布置的结界几乎被冰石巨人毁灭殆尽,所以他今天也一直感觉有些不太舒服。 “今晚要是再来那么个怪物,我可能要累死在库德山脉里了。”厄尔自嘲地说道。 众人也不愿意再像昨晚一样在野外睡到一半被怪物惊醒,并且觉得有人聚集的村庄里肯定要安全一些,于是纷纷赞成了厄尔的想法。几个人加快脚步,终于在日落之前赶到了之前所看到的村庄里。 只是这村庄有些奇怪,明明应该是晚餐的时间,却每家每户都将大门紧闭,整个村庄也没有任何正在做饭的痕迹。而且每一座房屋的大门外面都用钢条加固过,门和钢条上都布满了抓爪痕。 几人来到一座房屋的门前,轻轻地敲着门,却没有人回应。 “您好,我们是路过的旅者,想在您家借宿一晚可以吗?”西莱缇娅礼貌地问道。 屋门后面仍然一片死寂,没有人应答。 “是不是没有人啊?”普妮罗罗问道。 “不会的,我能感觉到每间房屋里都有灵魂的存在。”西莱缇娅说道,“不过这些灵魂很不对劲,他们似乎都有着深深的恐惧。” 在今天的旅途中西莱缇娅早已叽叽喳喳地把自己的能力告诉了众人,西莱缇娅是难得一见的精法师,精法是大陆所有魔法里最难学的种类,只有天赋异禀的魔法师才能掌握。读心术只是精法的基本,这种魔法的真正精髓在于控制生命的灵魂。 而此时的西莱缇娅通过灵魂感知察觉到了屋内有人的存在,但这些人一定是因为害怕着什么所以不愿意开门。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周围已经暗了下来,正当几人打算换一户人家继续敲门时,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阵的来自猛兽的低吼。 “有什么东西要过来了。”拥有着猎人敏锐直觉的伊斯雷德挡在了众人面前,举起左臂摆出了准备战斗的姿势。 果然吼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无数凌乱的脚步声,一只由不同动物组成的大军在距离几人不远的地方停住了。为首的老虎在地上划着自己的爪子,腥臭的涎液不停地从张着的嘴中滴了下来。它的周围是一些发狂的其他动物,就连体型最小的兔子都瞪着通红的双眼,露出了嘴里的獠牙。 “这些动物是怎么回事?”塞蒙斯不可置信地问道,身为自然巫医的他甚至可以和大部分的动物交流,可是他能感觉到面前的这些疯狂的野兽根本无法进行沟通。 “它们,它们的灵魂好像被人……”西莱缇娅一脸惊恐的说,“碾碎了!” 精法师虽然可以对生物的灵魂进行操作,可对于所有的精法师来说,有一条规则是虽然没有被提出,但却是所有学习精法的人都要遵守的,那就是不得以自己的能力摧毁任何一个灵魂,如果犯了这个禁忌,便没有资格再成自己为精法师,而且会被弗兰达大陆的魔法协会立即除名。可此时面前的所有发疯的动物,西莱缇娅都感知不到他们灵魂的存在,这说明它们的灵魂已经被人粉碎得干干净净。 西莱缇娅气的浑身发抖:“混蛋!真是混蛋!竟然对这么多的灵魂……” 还没等西莱缇娅的话说完,一只灰白毛色的狼就朝他们扑了过来,普妮罗罗一个鞭腿过去,那只狼就被踢飞到了一边,横躺在地上不停地吐着血。 可是这只狼的进攻拉开了整场战斗的序幕,为首的狮子一声怒吼,带领着越来越多的野兽朝他们扑了过去,厄尔开始了吟唱支起了结界,可在这之前已经有不少的野兽扑到了他们的身旁,伊斯雷德用魔化的手臂为身后的几人挡住了不少的攻击,而玄也拔出了剑砍杀了好几只猛兽。 当厄尔的结界彻底完成时,他们的周围已经躺满了动物的尸体。结界外也有数不清的猛兽攻击啃咬着结界,厄尔只能不停的念咒加固。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这么多的动物被破坏了灵魂,我们得打到什么时候?”塞蒙斯大喊道。 “没有灵魂的生物只能被称为行尸走肉,它们白天是无法出现在阳光下的。”西莱缇娅说道,“可是我们真的能撑到白天吗?” 此时的森林中还有不少的双眼冒着红光的动物在源源不断地涌出,加入破坏结界的野兽大军,这样下去没完没了,厄尔的结界也不知道能不能撑到所有动物撤退的那一刻,正当众人都打算让厄尔解除结界背水一战的时候,阿苏突然开口了:“那个……我可以帮助大家”。 几人转头望着阿苏,不知道这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到底有什么样的能力可以对付这数以千计的疯狂野兽。 阿苏低着头,声音比刚才更小:“我要开始了,请大家离我远一些,越远越好。” 说着,阿苏走到了结界的边缘处,“厄尔,让我出去吧,你带着大家和结界远离我就好。” “你疯了吗?”厄尔惊愕地说道,“你一出现就会被它们吞噬的。” “没……没关系的,请你们相信我。”阿苏有些着急地说。 伊斯雷德摆了摆手,对厄尔说道:“相信阿苏吧,她是无面教会亲自选出来的人,一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过人之处。” 听了伊斯雷德的话,厄尔点了点头,换了一种吟唱的曲调并且向后移动,那结界也慢慢地开始随着厄尔移动。众人保持着和厄尔一样的移动步调,只有阿苏还依旧呆在原地。 “千万不要靠近我。”说完这句话,结界便穿过了阿苏,将她排除在外。在外等待许久的野兽仿佛看见了这个世界上最美味的猎物,发疯似地向阿苏扑了过去。可刚刚进入阿苏周围五米之内,那些野兽的眼睛就瞬间失去了光芒,倒在地上死了。而且这个范围还在越扩越大,五米,十米,十五米,二十米……阿苏似乎以自己为圆心画了一个巨大的圆,所有一进入这个范围的野兽便会被即刻宣告死亡。 可是这些被剥夺了灵魂的野兽是没有这种判断力的,它们一个接一个地机械似地像阿苏的方向跑去,随即死在阿苏的恐怖能力之下。不知过了多久,阿苏的周围堆起了小山一般的尸体,所有的野兽基本都被消灭殆尽。 结界中看的目瞪口呆的一行人视线被动物的尸山挡住,甚至都看不见尸体中间的阿苏。待到周围环境彻底安全后,厄尔解除了结界,颤抖地对阿苏大喊道:“阿苏,你的能力解除了吗?这些野兽全都已经死了。” “啊,没关系了,大家过来吧。”阿苏的声音依旧是小小的,可在众人耳中却已经和刚才大不一样。 伊斯雷德率先走了过去,跨过了尸山,看见了抱着双膝坐在原地的阿苏,他有种感觉,现在的阿苏似乎比之前容光焕发了些,眼神也更加明亮,连那头银发都好像比之前长长了一些,再不是之前那个没有生气的漂亮人偶的样子。 阿苏抬头看见了盯着自己的伊斯雷德,深蓝色的眼瞳里透露出慌张,好像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伊斯雷德搀着阿苏越过了四周的尸体,回到了众人的跟前。 此时月亮已经爬上了半空,四周近乎诡异的安静。阿苏低头盯着地面,双手紧握地放在身前。 “阿苏,你刚才那是……”西莱缇娅的话还没有说完,她身后的屋门突然“吱嘎”一下开了。 库德山脉 第六章 希路德村 屋门打开后,走出来的是一位农家少女,她亚麻色的头发编成了一条长长的的麻花辫垂在身前,清秀的面孔上写满了恐惧。少女看到屋门外不远处满地的野兽尸体,吓得花容失色,惊呼道:“这些都是你们干的吗?” 还不待几人回答,一个同样有着亚麻色头发的少年冲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生了锈的镰刀,挡在了少女的身前。 “怎么了姐姐?这些是什么人?”少年将镰刀横在胸口,摆出了防卫的姿态,眼神里是满是防备。 “我们是过路的旅人,来到这个村庄只是想找个地方借宿一晚,却没有想到遇到了这样的事。”西莱缇娅礼貌地问道。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会一改往日那个疯丫头的样子,拿出一副贵族淑女的做派来换取别人的信任。 那姐弟两个人互相对望了一眼,似乎在判断西莱缇娅说的话是真是假,那弟弟又继续疑惑地问道:“骗人的吧,什么样的旅人会有能力杀掉这么多的野兽,你们到底是谁?” 西莱缇娅继续说道:“我们确实只是过路的旅人而已,但我们对你们绝对一点恶意也没有,这些动物动物看到我们就和疯了一样地扑了过来,我们也只能尽力反抗。” 那少年还想要说些什么时,他的姐姐拦住了他,说道:“我觉得你们并不是坏人,不然的话也不会在这里和我们说这么久的话了,我,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们可以吗?” “这就要看情况了。”普妮罗罗答道,“如果是那种特别麻烦的请求我们也没有办法。” 少女将屋门完全打开,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说道:“请各位给我一点时间说明我们的请求。” 等到七个人完全走进屋子后,他们发现屋内几乎没有什么家具,甚至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只有一口大锅,里面竟然煮着几块漂浮的木头。 “你们就吃这样的东西吗?”西莱缇娅难以置信地问道。 “没有办法,周围森林的动物基本都疯了,看到人就扑上去,根本没有办法打猎。而且一到晚上它们就开始疯狂地攻击村庄里的村民,已经有好几个村子都被屠杀干净了。”少女止不住地流着眼泪,“昨晚轮到了我们的村子,有好几个村民也牺牲了,还有好几个受了重伤,种的麦子也都被那些野兽毁了。” 一听说有人受了伤,塞蒙斯站起来说道:“受伤的村民在哪里?我是医生,快带我去看看!” 少女赶紧催促少年引路,带塞蒙斯去那几个受了伤的村民家里治病。剩下的几人留在少女的家里和少女继续聊天。 在谈话过程中他们了解到这位少女名叫索菲亚,而她的弟弟名叫巴顿,父母在山的另一边一个叫的布玛的小城镇里开了一家小酒馆,每个月都会寄钱回来。可是自从这些动物发狂之后,就再也没有信差愿意来到这个叫希路德的小村子里来了。 “如果你们能到布玛去的话,请帮忙带封信给我们的父母,告诉他们我们必须要搬家了,这个村子已经没有办法居住了,如果我们能找到安全的地方的话,会继续给他们写信的。”索菲亚满脸愁容地说道。 “可是你们又能搬到哪里去呢?你们也说了这些发疯的野兽一直在移动不是吗,万一不久后它们就到了你们新搬去的地方呢?”西莱缇娅问道。 索菲亚捂住了脸,呜咽声从指缝中漏了出来,“可是我们又能怎么办呢?继续留在这里就是等死啊,这些野兽感觉就像是源源不断被制造出来的,根本杀不干净。” 西莱缇娅握紧了拳头,说道:“确实是被制造出来的……一定有一个同样会使用精法的人藏在这些野兽背后制造了这些混乱。” 普妮罗罗上前去握住了少女的手,安慰道:“没有关系,我们会帮助你们的村庄恢复和平的。”随即她转头问道身后的几人:“我们会帮他们找出动物发狂这件事的幕后黑手的,对吧?” 面对昔日黑帮女王半是询问半是命令的口气,倒并没有人提出反对的异议,毕竟普妮罗罗现在所说出来的也正是他们的想法,只有厄尔打趣地说道:“大姐刚才不是还说特别麻烦的忙是不帮的吗?” 普妮罗罗望着厄尔,笑得春风满面,厄尔轻轻打了自己的嘴一下,谄笑着向普妮罗罗弯了弯腰。 西莱缇娅则是忿忿地说道:“别让我找到这个魔法师里的败类,我一定会亲手杀了这个人!” 这时,一个驼背的老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进了门,他的背后跟着塞蒙斯和巴顿。索菲亚连忙站起来说道:“威尔爷爷您来了,这几位勇士刚才说要帮我们的村庄恢复和平!” 这位名叫威尔的老人是希路德村的村长,他一进门就激动地问道:“外面的野兽都是你们杀掉的吗?神主路西兰德呀,这些英雄一定是您赐予我们的救赎吧!” 一听到神主的名字,阿苏又一次条件反射地将手放在了胸口,但她突然像是想到自己已经不在教会里了,又将手放了下去。而西莱缇娅则问到老人:“老爷爷,你们这附近有什么会使用魔法的人吗?” 威尔摇了摇头:“没有听说过,魔法这种东西我们这些平民怎么可能接触的到。”接着他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地说道:“不过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在我们村子的南边有一个名叫费勒的村庄,听说很多年前那里出了一个无师自通的魔法师,后来还被罗斯兰的魔法协会来人带走了。不过费勒早在一个月之前就被这些发狂的野兽给毁灭了。” “那你们有那个魔法师的消息吗?”西莱缇娅焦急地问道。 威尔摇了摇头,这时巴顿突然说道:“威尔爷爷,欧文大哥不就是一个月前从费勒逃到我们村子来的吗?为什么不去问问他呢?” “对对对!可是他不是昨晚刚受了很重的伤吗?到现在还昏迷不醒。”威尔说道。 塞蒙斯接话道:“这里所有受了伤的人都已经被我治好了,虽然不知道你们刚才说的欧文是哪一个,但我估计他现在已经醒了吧。” 听了塞蒙斯的话,索菲亚站起来激动地说道:“欧文大哥已经被治好了吗?太好了!我们快去看看他吧!” 于是众人跟随着索菲亚来到了另一间房屋前,房门虚掩着,索菲亚拉开了门,一个浑身缠满绷带的青年男子正半躺在床上,索菲亚进门后哭着说道:“欧文大哥你终于醒了!昨晚你为什么这么拼命?明明可以躲起来的!” 欧文面色苍白,但还是对索菲亚扯出了一个笑容,说道:“一个月前我因为害怕,没有保护好我的家人,一个人从费勒逃了出来,后来才听说整个村子的人都死了。现在我至少想保护好你们,弥补我以前的过错。” 听了欧文的话,连巴顿和威尔都不由地抹起了眼泪。欧文看到了门口的塞蒙斯,感激地说道:“您就是救了我的那位医生吗?实在是太感谢您了,如果没有您我可能已经被死神哈迪伦带走了。” 塞蒙斯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没什么,你这点小伤在我眼里根本不够看的!” 西莱缇娅已经等不及了,她走到欧文的面前,严肃地问道:“你们的费勒是不是很多年前有一个魔法师,你知道他的事吗?” 欧文点了点头,说道:“他在我们的村子里可是非常有名,听说他学的好像是什么,精法?” “果然!”西莱缇娅深吸了一口气,“那能请您给我具体地讲一讲这个魔法师的事吗?” 欧文点了点头,开始了他的讲述。 库德山脉 第七章 魔法师克瑞泽 “很多年前,我们的村子里有一位名叫克瑞泽的少年,他在没有任何人指导的情况下,竟然无师自通地领悟了如何使用魔法,他可以打个响指就在蜡烛上点燃火焰,还可以在一段吟唱之后就将打碎的玻璃复原。当时临近的好几个村子的人都过来看他表演魔法,因为我们这些平民平时是根本没有机会见到这些的。” “有一天,几个穿着十分华丽的人来到了费勒,一看打扮就是贵族的样子。他们说他们来自罗斯兰魔法协会的魔法师,听说了这里有一位极有魔法天赋的少年,想将他带到罗斯兰去教导魔法。克瑞泽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因为外出打猎被野兽咬死了,只有他的奶奶一直抚养他,他的奶奶觉得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便同意了魔法协会的请求,让他们带走了克瑞泽。” “切,魔法协会的糟老头子也就理论知识强一点,真正的实战根本不行。”西莱缇娅不屑地说道。 “但是克瑞泽去了魔法协会后,生活确实得到了很大的改善,我们经常可以看到有信使给他的奶奶带来一个沉甸甸的信封,里面应该都是铜币,说不定还可能有银币呢!” “后来呢,这个叫克瑞泽的魔法师怎么样了?”伊斯雷德将对话拉回了正题。 “几年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克瑞泽突然从罗斯兰回到了费勒,而且变得疯疯癫癫,嘴里一直念着‘有什么不行的’一类的话在村里游荡。直到前段时间他的奶奶也过世了。”说到这里,欧文皱起了眉头,“这样说起来,好像在克瑞泽的奶奶突然去世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而且在那之后不久,我们的村子就受到了袭击。” “我知道了。”西莱缇娅说道,“他一定是在魔法协会触犯了什么禁忌,导致被剥夺了魔法师资格被赶了回去,那帮老东西实力不怎么样,但一个个都是顽固不化的老古板!” 欧文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欧文说完后,房间里陷入了沉默,现在的一切确实很有可能是那个名为克瑞泽的魔法师所做的。他可能是在魔法协会受了什么刺激,再加上奶奶的突然去世让他彻底进入了疯狂的状态,才随意毁灭这些动物的灵魂,让他们吞噬一个又一个的村庄。 “如果真的是他干的话,为什么那些失去理智的动物不攻击他呢?”厄尔问道,“即使是精法也应该有距离限制,他不可能远程摧毁这么多动物的灵魂吧。”。 “因为那些野兽的本能会让他们对摧毁自己灵魂的人有着最深的恐惧,这个不尊重灵魂的混蛋!”西莱缇娅咬着牙说道。 一直沉默的玄开口说道:“你们说这个魔法是不能远程使用的,那就是说被他所毁灭灵魂的动物都必须在一个和他很近的范围内对吗?” “这就是说,只要顺着那些野兽来的方向去找,就能找到克瑞泽是吗?”伊斯雷德补充道,“我记得这些昨晚的这些野兽好像都是从南边过来的。” “南边,那会不会他就在费勒?”索菲亚说道,“那里毕竟是他的家。” 此时天刚亮了没多久,距离入夜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而据欧文所说费勒到希路德大概也只要大半天的路程,如果他们现在就赶过去的话,说不定来得及在天黑之前到达费勒。 于是几人告别了索菲亚等村民便打算即刻启程。临走前,普妮罗罗接过了索菲亚与巴顿写给父母拜思夫妇的信,答应帮他们转交。村民们对伊斯雷德等人也都十分感激,他们昨夜杀掉的那些野兽做成肉干也够村民们吃好一阵子的了,威尔村长从家里拿出了一份库德山脉的地图交给了伊斯雷德,并为他们标出了费勒和山脉出口的位置。 有了地图众人便能绕开不少弯路,只是一路上走在茂密的森林中,连一声鸟叫都听不见,大概是因为所有的动物都已经被克瑞泽变成了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吧。 对此塞蒙斯气得大喊:“那个叫克瑞泽的混蛋竟然这样对待大自然的生灵,这样的人要是在我们部落早就被斩首了!” 太阳逐渐西沉,众人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费勒,随之进入视线的是布满抓痕的房屋和一地散落的白骨。骨头上也全都是猛兽啃咬过的痕迹。即使是伊斯雷德这样身经百战的猎人,也被眼前惨烈的景象吓到了。阿苏更是捂着眼睛不敢睁开。 同时他们也感到有些庆幸,如果昨天他们没有及时赶到希路德的话,恐怕索菲亚他们也要变成这些白骨之一了。 此时众人突然听到面前的一所房屋内,有低低的吟唱声传来,西莱缇娅做了个“嘘”的手势,压低了声音说道:“应该就是这个人了,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如果他真的是精法师的话,普通人是对付不了他的。” 这时一阵异香传来,塞蒙斯说道:“怪不得他能聚集这么多的动物,这是天堂罂粟的味道,可以吸引周围十公里内的所有动物。可这东西可是很稀有的,他怎么会得到?” “魔法协会的糟老头子给的呗,他们只会堆砌些没用的资源。”西莱缇娅撇了撇嘴,看来她对魔法协会真的怨念很深。 塞蒙斯从包里掏出了一瓶药水,用点燃的火柴在药水瓶子下面加热,一阵阵腥臭飘了出来。 “好臭啊,这是什么?”普妮罗罗一脸嫌弃。 “这是我配置的除味剂,它的味道能把其他的味道都盖过去。这样那些无辜的动物就闻不到天堂罂粟的味道了。”塞蒙斯自豪地说。 “是把所有的味道都除成臭味是吗?!”厄尔无奈地说。 屋内的吟唱这时突然停止,很明显那个吟唱的人也感觉到了不对劲。距离众人不远处的一扇房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头发散乱衣衫褴褛的少年走了出来。 “你们干什么?你们干什么?”他手舞足蹈地大喊道,“好臭,好臭,不准把这种东西带到协会里来!” 面对着这个少年,众人有些愣住了,这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疯子的样子。西莱缇娅率先问道:“你的名字是克瑞泽吗?” 那个少年停下了动作,他直起了腰,双手抱在胸前,面色骄矜地说道:“克瑞泽,我是一名精法师,我的老师是协会的奈特伯爵,我成为魔法师已经有七年了。哦这世间的万物没有比魔法更奇妙的了!“ 西莱缇娅对身后众人说道:“你们退后一些,把他交给我吧,如果他对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灵魂发起攻击就麻烦了。” 其他人也知道这方面西莱缇娅的建议是绝对专业的,为了不给她添麻烦,便都挪到了离这两个人较远的地方。 不过克瑞泽并没有对几个人的动作多加关注,而是依旧在原地自言自语:“为什么不行?为什么不行?明明说是可以的,为什么不行?” 西莱缇娅向克瑞泽走进了几步,说道:“那些动物的灵魂,都是被你毁掉的是吗?” 克瑞泽微笑着说:“对啊,我厉害吧,他们都夸我是天才呢!” “真是耻辱。”西莱缇娅深吸了一口气,“精法师中怎么会出现你这样的败类?” “你说什么?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把我赶出去的!杀了你!杀了你!”西莱缇娅的话很明显刺激到了克瑞泽,他的表情骤然狰狞了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像被他摧毁了灵魂的野兽一样冲上前去将西莱缇娅撕成碎片。 “哦?生气了吗?”西莱缇娅的周身开始散发出白色的光,“想杀了我的话。就以精法师的身份来一场对决吧!” 库德山脉 第八章 灵魂对决 看着周身被白光环绕的西莱缇娅,克瑞泽咧开嘴笑着说:“精法师!精法师!是协会的人让你接我回去的吗?是老师让你来的吗?” 西莱缇娅的身边隐隐出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那是她的灵魂形态。如果说精法是只有天赋异禀的魔法师才能学习的话,那西莱缇娅无疑又是精法师中天赋最顶尖的。她的灵魂甚至已经有了自己的形态,这是多少人一辈子都望尘莫及的。 而克瑞泽此时跪坐在地上,围绕着他的却是妖冶诡异的红光。他的双眼中满是笑意,口水不停地从嘴角滴到脏兮兮的衣角上面。 远处的伊斯雷德等人不知道的是,此时面前两位精法师的灵魂对决已经开始了。西莱缇娅只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陷入了一种十分狂躁的情绪中,他知道这是克瑞泽在攻击自己的灵魂。她沉下心来,嘴里轻轻地吟唱着咒语,将这种狂躁的情绪化解开来,并且反攻克瑞泽的灵魂。 如果克瑞泽还存在着感知这一功能的话,他应该会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即将要脱离掌控,自己要很吃力才能控制住自己的灵魂。西莱缇娅身边的白光似乎有着催眠的功能,只是看她一眼灵魂都仿佛要被吸了过去,任她掌控。 这时克瑞泽突然大吼一声,口里快速而又含糊不清地念着什么,西莱缇娅感到自己的灵魂一阵刺痛,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它一般。她知道这是克瑞泽在试图以一种野蛮的方式摧毁自己的灵魂。可西莱缇娅的灵魂并不像那些野兽一样脆弱,她忍受着灵魂上的疼痛继续对克瑞泽发起了更猛烈的攻击,克瑞泽的灵魂越来越不受掌控,似乎就要成为西莱缇娅的奴隶。 而他对西莱缇娅灵魂的攻击也随着自己灵魂的不受控制而弱了下来,西莱缇娅可以集中更多的精力去控制克瑞泽的灵魂,在灵魂彻底被西莱缇娅驯服之前,克瑞泽大喊道:“毁了它!毁了它!精法师不需要会输的灵魂!” 西莱缇娅没有理会克瑞泽,而是继续着自己的吟唱,终于克瑞泽身边的红光逐渐消散,他仍旧跪坐在地上,但是眼中只有迷茫和呆滞。 “我不会做和你一样的事,那样我和你还有什么区别?”西莱缇娅大口地喘着气,刚才的对决对她的灵魂也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克瑞泽那样的攻击方式在正常的魔法师对决中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如果不是因为有自己强大的精法作为基础,可能她现在和那些失去理智的野兽也没什么分别了。 西莱缇娅慢慢走到克瑞泽的身前,将手轻轻放在了他的头上,她换了一种吟唱的曲调,开始探索克瑞泽的记忆,来弄明白他在魔法协会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鉴于克瑞泽疯疯癫癫的状态,他的大脑已经对很多事的印象都已经不太清晰了。西莱缇娅看到当年还是个孩子的克瑞泽被几个穿着魔法师制服的人从费勒带走,他的奶奶站在小路的尽头目送着克瑞泽的离去。还有刚刚进入魔法协会的克瑞泽因为展现出了绝佳的魔法天赋而被老师们争抢,最后是最和善的奈特伯爵成为了他的导师,悉心教授他关于精法的一切。可中间有一段记忆却异样地模糊,西莱缇娅只看见克瑞泽在一个昏暗的房间对着魔法协会新来的一个孩子施展了毁灭灵魂的禁术,那应该是他第一次使用这个魔法,在那个孩子的灵魂刚刚被破坏殆尽时,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下一个场景便是克瑞泽站在魔法协会的会内法庭上,由兼任法官的魔法协会主席宣告剥夺他魔法师资格的判决,旁边的守卫将克瑞泽胸前代表魔法师资格的鸢尾花徽章摘了下来。克瑞泽满脸的茫然,似乎还没有从打击中恢复过来。最后的记忆便是回到费勒的克瑞泽站在奶奶的病床前,看着床上已经僵硬了的奶奶,他大笑着跑了出去。 克瑞泽的记忆到这里就结束了。但是不太对劲,西莱缇娅想到,从克瑞泽第一次摧毁那个孩子的灵魂开始,也就是那段模糊的记忆过后,他的灵魂似乎像被什么人伤害过了一样,有一个察觉不到但是很深的伤口已经被人种下了。接下来的每一次打击都让这个伤口越裂越大,奶奶的去世成为了插向这个伤口的最后一把刀,将克瑞泽的灵魂彻底分裂开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西莱缇娅看着跪在地上的克瑞泽,只觉得怜悯,将他轻轻搂在了怀里,不在乎他的身体有多么的肮脏污臭。“发生了一些事情对吗?你的灵魂看起来很痛的样子。”西莱缇娅轻声说道。 克瑞泽仍在傻笑着,可浑浊的眼泪却从眼角止不住的落下,这是他灵魂深处仅存的一点清醒能对西莱缇娅做出的最大回应。 “很痛苦吧。”西莱缇娅从自己的身后抽出了一把匕首,那是查穆尔家族的祖传匕首,从初代查穆尔公爵那里继承下来,可以说是查穆尔家族的象征之一。西莱缇娅将匕首横在了克瑞泽的脖子处,温柔地说道:“身为精法师,自己的灵魂却是不完整的,我知道没有比这更痛苦的了。我会帮你结束这份痛苦,以西莱缇娅·查穆尔,来自麦德行省的精法师之名。” 说完,西莱缇娅便干净利落地割断了克瑞泽的喉管,她的身上溅满了温暖而又鲜红的血液,可脸上的笑意还没有褪去,看起来竟像是沐浴着鲜血而生的圣女。克瑞泽随即倒地,西莱缇娅的耳边隐约听到了一句“谢谢”。她收起了匕首,抹了抹脸上的血迹,向远处等待的众人走去。 看着浑身鲜血走过来的西莱缇娅,众人却只有担心。阿苏向西莱缇娅递上了手绢,西莱缇娅摆摆手说道:“这个擦不干净的,我还是找个地方直接洗澡吧。” 塞蒙斯点点头说:“我记得我们走过来的时候,离这里不到300米的地方我听到了河流的声音,你去那里看看吧。” 西莱缇娅疲惫的点了点头,说道:“好的,阿苏你跟我一起去吧,我怕我洗到一半,昏到了被河水冲走,那个时候你一定要大声地帮我呼救。” 阿苏显然没理解西莱缇娅话里的玩笑成分,她认真地点了点头,表情严肃地和西莱缇娅一起走了。 剩下的几人中,伊斯雷德提议把这个村庄里的尸体连带着克瑞泽一起埋葬,算是让他们活得一点死后的安宁。其他人也很赞成,于是众人纷纷开始挖坑。 等到西莱缇娅和阿苏回来时,伊斯雷德他们已经把所有的人都埋好了,塞蒙斯甚至还跑到了克瑞泽的家里拿走了那束天堂罂粟。 “这个很稀有的,就这样放着说不定哪天就被野兽吃掉了!”塞蒙斯认真地说。 “你们把他埋了吗?”西莱缇娅欣慰地说,“太好了。” “你对他的态度好像有了很大的转变?”普妮罗罗问道,“发生了什么?” 西莱缇娅叹了口气,答道:“他的灵魂似乎被人为地伤害过,才会变成现在这样,所以我想这一切或许都不是他的本意吧。如果他还清醒着的话,知道自己做了这样的事,一定会很伤心的吧” 听了西莱缇娅的话,众人也沉默了。这样的一位惊才绝艳的天才少年,如果没有遭遇这样的事,不知道以后会有多大的成就,可他的人生却以这样的方式被匆匆毁灭了,这不得不让人唏嘘。 此时天已经黑了,众人选择在费勒休息一晚,明日再出发。厄尔找了两个挨在一起的大一点的房子,方便自己展开结界,众人收拾一番过后便都沉沉睡去了。 库德山脉 第九章 生命禁区 第二天一早,众人便从费勒出发继续向库德山脉的出山口赶去。离费勒越远,出现在视野中的动物也多了起来,鸟叫声的种类也越来越繁杂,这里终于有了一个正常的森林该有的样子。 “看来这里已经慢慢脱离了克瑞泽的影响。”塞蒙斯说道。 “不过精法师还真是名不虚传。”厄尔说道,“我是没有天赋学这个的,太遗憾了。” 西莱缇娅摇摇头:“不会的厄尔,你的魔法天赋也是十分罕见,你的结界魔法绝对是我见过的所有魔法师中最强的。你当时为什么没有去学精法呢?我觉得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掌握。” 厄尔苦笑着说:“我的魔法是在马戏团里学的,我的那位老师只是一个来马戏团谋生的流浪者,连魔法师资格也没有,所以他也只会一些不入流的小魔法,教我的也只有最入门的那部分。” “什么?”西莱缇娅惊讶道,“你的魔法竟然是在马戏团里学的?可你的结界魔法绝对比很多正统的魔法师还要厉害啊” 厄尔挠了挠头:“我也不是很清楚,其实我也没有魔法师资格,可能我就是天生就比较擅长这个。” 西莱缇娅赞叹地说:“你是真正的天才,厄尔。” 这种魔法师之间的交流,其他几人是插不上嘴的,只是普妮罗罗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转向阿苏问道:“阿苏,你在希路德村的时候用的那是什么魔法?太厉害了。” 西莱缇娅说道:“那应该不是魔法,我没有感到任何魔力的存在,而且那样强大的杀伤力根本不是魔法也可以做到的。阿苏,那到底是什么?” 阿苏低下了头,眼神却有些晦暗。她嗫嚅着说道:“这……这确实不是魔法,这是一种名为‘生命禁区’的诅咒。” “诅咒?”众人停下了脚步,望着阿苏,阿苏的头更低了,她似乎不是很愿意提及这些事,但是她明白如果想彻底的融入身边的同伴,就必须将自己身上的这个秘密说出来。 “我刚刚出生的时候,一切还非常正常,可是在我4岁的某一天,我开始吃不下任何的东西,当时虚弱的快要死掉了,母亲十分绝望,甚至都已经帮我挑选好了墓地。可是我的父亲却在一个晚上,把我悄悄抱进了森林里,将一只奄奄一息的小鹿扔在了我的身边。”阿苏慢慢地说着,“那时候的我就像是被本能驱使一样,我甚至都不记得我当时做了些什么,只记得在那只小鹿闭上了眼睛之后。我也获得许久没有得到的那种饱腹后的满足感。” “自那天开始,我就明白了我不是一个正常的孩子,我再也不去吃任何人类的食物,而每天父亲都会带我去森林中,为我捕来一些奄奄一息的小动物,放在我的身边让我吸食它们的生命。” “再长大一些我才发现,原来我的父亲也是那样,每回在餐桌上和母亲一起吃下去的食物,他都会找机会吐掉。然后晚上和我一起去森林中寻找猎物。” 说到这里众人才想起,阿苏好像从来没有在他们的面前吃过任何的东西,在阿苏展现自己的能力那天之前,她的身体似乎也和一个饥饿许久的人一样虚弱。 “可是后来的一天,我从外面回到家里时,发现母亲躺在地上,那安详的样子就像是那些……那些死在我和父亲手下的动物一样。而我的父亲,他坐在椅子上,面前是一只死去的老鼠,我去推了推他,他抬起了头,看着他的眼神,我甚至觉得死去的不是母亲而是父亲。” 说到这里,阿苏泣不成声:“我知道,那一定是父亲在吸食那只老鼠生命的时候,不知情的母亲走到了父亲的身边,走进了他的‘生命禁区’之中。” 普妮罗罗上前搂住了哭得浑身颤抖的阿苏,轻抚她的后背让她镇定下来。阿苏继续抽噎着说:“三天后,父亲自杀了,村民们将成为孤儿的我送到了当地教会的小圣殿里,小圣殿的修女们发现了我的秘密,她们认为我是因为罪孽深重而被诅咒的孩子,每天除了做祷告就把我关在一个禁闭室里,然后给我送来面包,想强迫我吃下去。” “可是我真的吃不下那些东西,我偷偷把面包作为诱饵,吸引着小圣殿里的老鼠来到我的房间,没有老鼠的时候,就算是苍蝇之类的小虫子也是好的。靠着这些,我才能活到了现在。后来,修女们对我说教会发布了‘猎魔令’,她们说只有将自己的生命奉献给这次效忠于神主路德兰德的旅途,才能赎清我的罪孽。” 阿苏的讲述结束了,众人一致地沉默,只有阿苏低低的抽泣声回荡在空气中。这时,伊斯雷德走上前去看着阿苏的眼睛,告诉她:“你没有任何的错,我的父母在生下长着这样一条手臂的……我后,并没有抛弃我,而是举家搬到了深山中。我相信,没有任何一个孩子出生时就带着罪孽。” 或许是有着相似经历的伊斯雷德的劝慰更能打动阿苏,阿苏停止了哭泣,认真地点了点头。 西莱缇娅提高了声音说道:“教会的修女一个个思想古怪的很,你可千万别相信他们的话,我小时候最烦的可就是父母带我去圣殿做礼拜了!” 普妮罗罗笑着说:“我还以为贵族出生的公爵小姐对教会应该很敬重才对,看来也不过如此嘛。” 两个人的对话缓和了悲伤的氛围,连阿苏的脸上也有了些微的笑意。被迫被送到小圣殿去的她本来就对教会没有什么正面的感情,在加上教会里的修女长达几年的虐待,更是让阿苏的心中对教会十分的排斥。现在她终于脱离了教会的掌控,即使这段旅途的未来凶险无比,可最起码阿苏现在拥有了过去几年来梦寐以求的自由与同伴的关心。 威尔村长给的地图确实帮几人少走了不少的弯路,也大大地节省了他们的时间。他们只用了大概三天的时间,就来到了库德山脉的出山口,走过这个出山口,就可以到达刚瑟行省最边缘的小城——布玛,那里也是索菲亚和巴顿父母所在的地方。 这三天中,每当几人要吃饭时,负责打猎的伊斯雷德总会注意尽量不把猎物弄死,然后把刚刚抓到的猎物递给阿苏,阿苏每次红着脸接下,跑到远离大家的地方吸食手中猎物的生命,然后再还给伊斯雷德。 “这味道好像也没什么变化。”厄尔嘴里嚼着刚烤好的野鸡,打趣着说。 “而且连宰杀这一步都省了。”塞蒙斯也大笑着说道。 阿苏害羞地低下了头,脸一直红到了耳根,普妮罗罗笑道:“你们别再逗她玩了,吃完赶紧休息吧,看地图明天上午应该就能到布玛了。” 今夜的月光都比往夜明亮一些,库德山脉的旅程已经接近尾声,多年后几人回忆起这一段经历,都会觉得这大概是他们旅途中最安逸和平的的时光了。 刚瑟行省 第十章 布玛 从库德山脉出来这天,天空下起了暴雨,山路变得格外泥泞。明明计划好上午就能出山,可实际到布玛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几人只能赶紧寻找旅店寄宿。 可是刚入夜的布玛竟没有一家旅馆是开着的,全都门户紧闭。如果说是打烊了的话,时间也未免有些太早了。众人顶着暴雨在城里游荡了许久,终于找到一家还未关门的小酒馆。 那酒馆透过窗户的微弱灯光是伊斯雷德一行人今晚最后的希望,普妮罗罗上前去拍打着门,焦急地喊道:“您好,我们是过路的旅人,今晚在您这里借宿一宿可以吗?” 里面并未有人应声,普妮罗罗一下失去了耐心,她向后走了两步,突然一脚狠狠地踹开了算不上坚固的木门,这扇门差点被她踢飞了。 一位正在收拾桌子的老妇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大跳,看着贸然闯进来的普妮罗罗一行人,她对着后面大喊道:“贝纳特!贝纳特!他们闯进来了!” 一个头发蓬乱的老头连忙从后厨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菜刀,怒吼道:“这个月的钱我已经给够了!按照规矩你们不能对我们做什么!” 伊斯雷德走到最前面,歉意地说道:“您误会我们了,我们只是过路的旅人而已,外面的雨下得太大了,我们可以在您这里借宿一晚吗?” 这对似乎是夫妻的老人对望一眼后,老妇人开口道:“那请各位赶紧进来,跟着贝纳特到后面去,我要赶紧关灯了。” 几人走进了门,跟着那位叫贝纳特的老人来到了后厨,离开时贝纳特还不忘责怪地瞪了自己的妻子一眼,似乎在埋怨她不该随意将陌生人请进来。 穿过后厨,几人来到了一间仓库内,仓库里还摆了一张小桌子,贝纳特搬了几把椅子让所有人坐下,没过多久那位老妇人也进来了。 贝纳特看着神色慌张的老妇人,问道:“琳达,你都收拾好了吗?灯没忘了关吧!” 琳达点了点头,但脸上的恐惧并没有完全消退。随后她转向伊斯雷德等人,说道:“不好意思,今晚你们只能睡在这里了,我们的客房前天已经被我们卖出去抵债了。” 西莱缇娅财大气粗地说道:“没关系,你们收留我们一晚,明天我就去把你们的客房给你们买回来作为感谢。” “不用了。”贝纳特苦笑着摇头,“就算赎了回来,下个月还是要卖掉来交‘黑税’。” “黑税?这不可能!”普妮罗罗似乎很惊讶,“布玛虽然在刚瑟行省的边缘,但也是午夜的辖区,午夜是不会向你们这样的普通商户收黑税的,只有那些赌场、妓院一类的地下产业才需要给午夜交黑税。” 贝纳特和琳达有些吃惊的望着普妮罗罗,他们有些想不通这个年轻女孩为什么会对这些黑帮的事这么清楚。 “以前确实是这样。”琳达说道,“可是就在前一段时间,突然有午夜的人来到我们的店里,通知我们这个月开始每个月要交100银币的黑税。” “100银币?你们这样的酒馆一个月最多也就赚20个银币吧。”普妮罗罗皱眉道。 “对,我们也是这么和那个人说的,可是他却说如果月底凑不齐100银币给他,所有的后果我们都要自己负责。一开始我们并不知道他说的后果是什么,可是快到月底的时候我们听说,那些不愿意交黑税的商户竟然都在一夜之间消失了。”贝纳特说道。 琳达接过了话:“所以第二天收黑税的人上门的时候,我们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拿出了出来,才勉强凑够了100银币。可是第二个月,我们也只能变卖房子来凑钱了。” “但是就在上个月,我们听说有的商户即使按时上交了黑税,全家人竟然也莫名其妙的失踪了。”贝纳特叹了口气说道,“我们已经打算搬离这个城市回到我们的家乡去,可是听说我们的家乡那里被野兽肆虐,连信差也不愿意过去,我们也很久没收到孩子的来信了。” 说到这里,西莱缇娅激动地问道:“你们的家乡是哪里?是希路德村吗?” 这对夫妇惊讶地点点头,不知道西莱缇娅是怎么猜出来的。 普妮罗罗接着问道:“你们是姓拜思吗?” 琳达兴奋地说:“是啊是啊,我们就姓拜思,难道您是从希路德村过来的吗?那您见到我们的孩子索菲亚和巴顿了吗?” 普妮罗罗点了点头,拿出了索菲亚的那封信交给了拜思夫妇。二人颤抖着手接过了信,读完后贝纳特将信纸捂在胸口,喃喃道:“女神阿芙耶啊,感谢您的庇佑,孩子们都没有事。” 琳达擦拭着眼角的泪水,笑着说道:“实在是太感谢各位了,我们回到家乡后一定不会忘记各位的帮助,我们会向神主路西兰德日夜祈求各位的平安。” 普妮罗罗霸气地说道:“你们不需要回到家乡,向普通市民征收黑税的行为在午夜内部根本就是不被允许的,那些渣滓吞掉的钱,我会让他们全部吐出来还给你们。” 拜思夫妇连忙拦住普妮罗罗说道:“小姐,您不知道午夜是一个多么恐怖的组织,那可是刚瑟行省乃至整个弗兰达王国最大的黑帮,您千万不要去挑衅他们!” 一旁的西莱缇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没关系,找午夜的麻烦没有人比她更合适了,你们就不要担心了。” 拜思夫妇还想继续阻拦普妮罗罗,他们觉得这样美丽又善良的姑娘如果因为一时冲动就葬送了美好的生命实在是太可惜了,可是这群人中那个小个子男人的一句话却令他们彻底闭嘴了。 “拜思先生和拜思夫人,你们不用再劝她了,她的名字可是普妮罗罗。” 刚瑟行省或许有人不知道领主奥利弗公爵,可绝对不会有人敢不知道普妮罗罗,这个20岁就一手创立了王国最大黑帮的女人,她的名字在刚瑟行省甚至比路西兰德还要响亮。 “厄尔!”普妮罗罗似乎不太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 “不要生气嘛大姐头,反正你明天肃清前帮派的时候大家都会知道的。”厄尔笑着说。 “对了。”普妮罗罗转向拜思夫妇,“现在布玛的午夜分部还是归老塔卡管的吧?” “您是说塔卡大人?”贝纳特问道,“我们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以前他常常带着孙子在街上散步,见到每个人都会问好的。” 琳达担忧地说:“我觉得塔卡大人可能出什么事了,不然的话他不会允许午夜向我们征收黑税的。” 普妮罗罗点了点头,说道:“老塔卡的人品我是绝对信得过的,不然我也不可能把这个地方交给他。明天我会亲自到分部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夜深后,拜思夫妇为伊斯雷德等人送来了柔软的被褥,希望几位帮助女儿送信的勇士可以得到好的休息,也更希望普妮罗罗明天可以去重整午夜的秩序,将平静的生活还给布玛。 暴雨冲刷了这个城市整整一夜,几个的神秘黑影悄悄的打开了街上某一户人家的门,明天这家人的邻居就会发现,布玛失踪人口的名单上又添了几个人。 第二天一早,普妮罗罗就起床了,正要出门时刚好遇到了一手拎着早餐,一手拎着一笼老鼠的的伊斯雷德。伊斯雷德问普妮罗罗道:“普妮罗罗,你现在就要出去吗?” 普妮罗罗点了点头:“我很想看看这帮在午夜乱来的混蛋到底是什么人。” “我和你一起去吧,我总觉得这件事不太简单。”伊斯雷德将早餐和老鼠笼子轻轻地放到了仓库里的那张桌子上,便走出了门。 普妮罗罗本想拒绝,可是看着伊斯雷德坚定的眼神,她还是答应了。 不到半个小时,普妮罗罗就带着伊斯雷德走到了一处并不起眼的建筑前,伊斯雷德十分惊讶:“你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 “午夜的每一个分部都是我亲自选址的,布玛这个地方之前我也来过一次。”普妮罗罗淡淡的说。 “只来过一次到现在还记得吗?黑帮女王真是名不虚传。”伊斯雷德调侃道。 普妮罗罗还没答话,就瞥见不远处的一个小巷子中有一个小男孩鬼鬼祟祟地将身子探了出来,普妮罗罗看到那个小男孩的脸,愣了一下立马就追了过去。伊斯雷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选择跟着普妮罗罗的脚步。 小男孩明显被突然冲过来的普妮罗罗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逃跑,就被飞速赶过来的普妮罗罗抓住了后脖颈。 “放开我!你放开我!”小男孩带着哭腔,拼命地挣扎着。 “我见过你,你是老塔卡的孙子泰拉斯是吗?”普妮罗罗放下了小男孩,帮他擦掉了脸上的眼泪。 刚瑟行省 第十一章 塔卡之死 或许是被普妮罗罗的温柔打动,又或许是对漂亮姐姐的天然好感,泰斯拉渐渐停止了哭泣,有些好奇地望着面前的二人。 “你不记得我了吗?几年前你和你的爷爷去刚瑟行省的省会圣阿芙堡,我当时还捏了一下你的小脸呢。”普妮罗罗半蹲在地上,轻柔地打理着泰斯拉乱糟糟的短发。 泰斯拉仰着头,似乎在回忆普妮罗罗刚才所描述的画面,过了半晌,他怯生生地问道:“你是普妮罗罗大人吗?” 普妮罗罗微笑着点了点头。黑帮大姐头对小孩子还是蛮温柔的嘛,伊斯雷德在心里想道。 没想到泰斯拉得到了普妮罗罗肯定的回答后,就立刻抱着普妮罗罗的脖子大哭了起来:“呜呜呜普妮罗罗大人,爷爷他,爷爷他死了!” “什么?”普妮罗罗脸色一变,伊斯雷德能感受到她身上瞬间迸发出的强大杀气,心里不由得惊了一下。只是一个小孩子的泰斯拉并不会有伊斯雷德那样强烈的感受,他顶多只会觉得周围一下子冷了起来,可他也没有心情再管这些,依旧抱着普妮罗罗嚎啕大哭。 普妮罗罗将泰斯拉抱起,尽力压制着心里的暴怒,压着声音问道:“塔卡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和我好好说一下可以吗?” 泰斯拉点了点头,抽噎着开始了他的讲述。 原来在几个月前的某一天夜晚,塔卡例行公事地来到午夜分部的议事厅内,想召集手下的人询问一下布玛城里最近的情况。因为泰斯拉一直闹着要跟来,所以塔卡只能把他一起带到了议事厅,又担心泰斯拉会影响会议的进程,就让他到后面的小房间里自己玩耍。 但那天不同寻常的是,塔卡等了一个小时也没有任何一个部下出现在议事厅,正当塔卡等得不耐烦了要叫上泰斯拉一起回家时,议事厅的门被人推开了。 走进来的是一个脸色发灰,双眼凹陷的中年男人,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黑斗篷看不清脸的人。塔卡皱了皱眉,埋怨地说道:“安东尼,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还有,你身后的人是谁?你知道不能随便把人带进组织内的议事厅的吧?” 安东尼没有理会塔卡的指责,他走到塔卡旁边,随手拉出一把椅子坐下,而他旁边的那个人则坐到了塔卡的另一边。塔卡闻到那个人身上有隐隐的腥臭味,有些嫌弃地挪了挪身子,这时安东尼开口说道:“塔卡大人,是我对帮内的其他人说您今天取消了会议,让他们不用来了。” 塔卡气得拍了拍桌子:“胡闹,你有什么权利随意篡改我的命令?” 安东尼并不在乎塔卡的怒气,而是自顾自的说着:“我有重要的事要和您说,我带来的这位朋友他需要一些东西,我们想请求您的帮助,您是布玛城里地位最高的人,所以我们就直接来求您了。” “不管是什么要求我都不会帮你们的,安东尼,你要为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受到处罚。”塔卡依旧怒气冲冲,而屋内的泰斯拉轻手轻脚地走到房间门口,悄悄观察着外面发生的一切。 “请您每天为我们抓一个人来,我的这位朋友他需要喝血,喝很多的血,喝得越多他就越强大,等他足够强大了我们就去圣阿芙堡,我们去杀了迈克尔,普妮罗罗已经走了,只要杀了迈克尔,午夜,午夜就是我们的了!”安东尼越说越激动,甚至向前扑去抓住了塔卡的衣领。 塔卡惊恐地望着精神似乎有些错乱的安东尼,说道:“你,你要背叛组织?你在说些什么?你是不想活了吗?” 安东尼仍旧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的疯狂计划,塔卡往旁边扭头看去,却发现身边这个陌生人斗篷的帽子不知什么时候被窗外吹进来的风掀开了,露出来的竟然是一张长满黑色细毛的鼠类的脸。 塔卡吓得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转身就想带着房间里的泰斯拉逃走,可他刚刚转身,那个怪物就从后面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提到了半空中。 “老塔卡,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在听我刚才说的话?”安东尼走到了塔卡的前面,将脸凑近了塔卡,他的五官都扭曲了起来,“你愿意答应我的请求吗?等我当了午夜的首领,我保证会给你比布玛更好的地方,我保证。” 塔卡本想假意答应,然后好带泰斯拉先逃离这里。可是他正要点头时,身后的怪物却说话了,声音尖锐刺耳得像刀刃剌过地面:“安东尼,他不会答应你的,我闻到了这个人的血里有忠诚的味道,我很喜欢,我可以先吃了他吗?” 安东尼泄气地摊了摊手,说道:“既然这样,那也没办法了,他是你的了,德古拉。”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躲在门后偷看的泰斯拉永远不想再回忆的,他看见爷爷的皮肤迅速地皱缩了起来,变得青紫,喉咙里发出了“咯咯”的声音,眼神也渐渐涣散。在最后的时刻,塔卡望着泰斯拉藏身的房间,泰斯拉惊恐的脸印在已经看不清楚的眼中,他用口型表达了他人生的最后一句话——“快跑”。 泰斯拉颤抖着从那扇门后跑开,从开着的窗户跳到了外面的一棵大树上,然后顺着树滑了下去,接着便头也不回的逃离了那个地方。 说完这些后,泰斯拉哭的更凶了,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我没能救得了爷爷,我就那么逃走了,我是个胆小鬼。” 普妮罗罗轻拍着泰斯拉的后背,哄道:“你不是胆小鬼,你活下来就是老塔卡最后的心愿,你能在那种情况下逃离那两个恶魔真的很勇敢。” 也许是哭的时间太久了,没过多久泰斯拉在普妮罗罗的怀抱里累得睡着了,普妮罗罗对伊斯雷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便抱着泰斯拉回到了拜思夫妇的酒馆。 此时其他人也早都醒了,正围在桌子边吃着伊斯雷德之前买的早餐,角落的笼子里几只老鼠已经断气了。众人看到抱着孩子进来的普妮罗罗皆是一怔,这充满温馨的画面和普妮罗罗此时满脸的杀气实在有些不搭。 普妮罗罗将怀中熟睡的泰斯拉轻轻放在了自己昨晚睡的褥垫上,为他盖好了被子,然后回到桌子旁坐下,将塔卡的遭遇对众人一一道来。 “那个帮着安东尼杀了塔卡的怪物很有可能是个恶魔!”西莱维亚笃定地说。 “布玛接二连三的失踪案可能也和这两个人有关。”玄接着分析。 伊斯雷德思考了半晌,说道:“可是,增收黑税是为什么呢?我觉得这不像是安东尼和那个怪物德古拉会做出来的事。” “确实,如果安东尼真的想为德古拉寻找猎物的话,直接让手底下的人去绑架几个平民就好了,增收黑税根本就是多此一举。”塞蒙斯点了点头。 “而且,午夜内部是有明确的规矩的,绝对不允许向平民出手,我觉得帮派内可能很大一部分的人都不会配合安东尼。”普妮罗罗说道,“他之前找老塔卡是因为老塔卡是布玛最有权力的人,那么老塔卡死了以后,这个城市里最有权力的会是谁呢?” “估计也该轮到官方机构的人了吧。”厄尔说道。 “那就是布玛的城主——鲁伯特骑士了。”普妮罗罗眯起了眼睛,熟悉她的人会知道这是她最危险的动作。 刚瑟行省 第十二章 鲁伯特骑士的焚尸房 “这里就是鲁伯特骑士的庄园吗?真是豪华呢。”伊斯雷德吹了个口哨。 “我觉得我们需要进去看看,这里有些奇怪”普妮罗罗锁眉道。 远远望过去,会发现鲁伯特的庄园中有一个样貌奇怪的高大建筑,看样子新建不久,最奇怪的是那所建筑的顶上有一个巨大的烟囱,正在源源不断地向外冒着黑烟。 这黑烟的味道十分呛人且浓烈,即使是还没有进入庄园的伊斯雷德一行人,都可以闻得一清二楚。 “这是什么味道?”西莱缇娅皱了皱鼻子,“感觉怪怪的。” “这好像,”厄尔顿了一下,“但是不会吧,谁会在自己家里建这种东西?” 伊斯雷德看向厄尔,说道:“厄尔,你也觉得这是焚尸房是吗?” “什么?”西莱缇娅瞪大了眼睛,“你是说鲁伯特在自己的庄园里建了一个焚尸房?他疯了吗?” “只有一个解释。”普妮罗罗开始向鲁伯特的庄园走去,“他的家里最近可能多了很多具没有办法正常处理的尸体。” 几人绕到鲁伯特庄园的后门,发现整个庄园都戒备森严,连后门口都有两小队士兵在不停地走动巡逻,如果硬闯的话难难免不会惊动更多的士兵。 正在众人打算换一条路线时,西莱缇娅坏笑了一下,随即开始了吟唱。这时所有士兵全都停下了脚步,眼神逐渐涣散。待西莱缇娅吟唱完毕,士兵们又重新开始走动,他们全都低下了头,双眼紧闭,动作整齐划一地像上了发条的玩具铁人。 “现在他们的灵魂已经暂时被我催眠啦,只有受到很大的刺激才会强行醒来。”西莱缇娅摇晃着小脑袋,满脸的得意。 “不愧是你。”普妮罗罗配合地夸赞着西莱缇娅,“那我们就赶紧进去看看吧。” 从后门一进去,便能迎面看见那个诡异的焚尸房,这时恰好有两个人推着一个板车走了过来,看打扮应该是庄园里的仆从。那板车上盖着白布,下面凹凸不平,随着板车的颠簸,一缕灰色的头发在白布下若隐若现。众人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暂时躲了起来,观察着那两个男仆的一举一动。 “这都是第几个了?自从那个午夜的小混混找过鲁伯特大人之后,我们基本上每天都要运一具尸体。”其中一个人开口说道,“而且鲁伯特大人手下的卫兵还总是扮成午夜那帮人的样子,也不知道让他们天天出去干些什么。” 另一个人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告诉你,那次来找鲁伯特大人的可不止那个小混混,他还带来了一个穿着黑斗篷的人。而且我敢向女神阿芙耶起誓,那个奇怪的人现在一定还在我们的庄园里。” “真的假的?”第一个说话的仆从吓了一跳。 “他们来的那天我就一直在大门口和园丁老约翰聊天,我看见从门口出去的只有那个叫安东尼的小混混一个人。后来我也向老约翰问过,他告诉我他从来没有见过不认识的人从庄园出去。” 说完,这个仆从掏出钥匙打开了焚尸房的门,和同伴推着板车走了进去。普妮罗罗对其他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跟上。几人悄悄跟在了那两个仆从后面,也走进了焚尸房。 焚尸房里有一个巨大的铁炉,其中一个仆从走上前去拉开了炉子的铁门,熊熊燃烧的火焰差点窜了出来。仆人被吓到似的往后一跳,身后却撞到了一个人,他回头正对上了塞蒙斯的灿烂笑容。 仆人刚要发出惊叫,却发现一旁的同伴已经被普妮罗罗一掌打晕了过去,便硬生生把呼救声吞回了肚子里。普妮罗罗走到那架板车前,轻轻地揭开了白布,板车上躺着的是一个年近40岁的中年人,皮肤苍白,皮肤皱皱巴巴,血液已经被抽干了。他的胸口纹着一朵小小的雏菊,只是那雏菊却被一具骷髅所拥抱着。 普妮罗罗的垂下了眼睛,她的后颈处也纹着这样一朵“骷髅雏菊”,那是午夜成员的标志。她郑重其事地为这个男人重新盖好了白布,走到那个清醒的仆人面前,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拽到了焚尸炉前,炉子里的火光像一头饿狼似的上蹿下跳,仿佛一定要吞噬些什么。仆人感觉自己的腿不受控制地软了下去,站都站不起来,整个身体都靠普妮罗罗揪着自己的那只手撑着。 普妮罗罗强迫这个仆人的脸正对着焚尸炉的门,说道:“把你知道的关于那个穿斗篷的人的一切都告诉我,不然今天进这个炉子的就不是那边躺着的那个死人了。” “我,我真的不,不知道什么。”仆人的上下牙齿不停地磕碰在一起,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好,“我,我唯一知道的就是他现在住,住在三楼,就在鲁,鲁伯特大人的卧室旁边。” 仆人刚说完,普妮罗罗对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掌,仆人登时昏迷不醒。接着普妮罗罗把他和之前那个另一个打晕的仆人绑在一起,将他们的衣服撕下一块来塞住了他们的嘴。 这未免也太熟练了吧。伊斯雷德看着普妮罗罗行云流水的动作,暗暗想到。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直接去把那个吸血怪物和那个什么骑士揪出来吗?”塞蒙斯问道。 “你疯了吗?”西莱缇娅撇撇嘴,“鲁伯特可是王室直接任命的御城骑士,我们如果没有更直接的证据,怎么可能对他出手呢?” 伊斯雷德环顾四周:“这些还不算证据吗?” 西莱缇娅摇摇头:“这些不能作为直接证据,男仆们的家人性命全都在自己的主人手里,你如果想让他们去指证自己的主人,他们宁愿去自杀。而那具尸体,普妮罗罗,我对黑帮没有任何的意见,只是法庭是根本不会去深究一个黑帮成员被谋杀的真相的。” 普妮罗罗点了点头,她知道不管是谁,从加入黑帮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正统的社会生活和法律体系抛弃了。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直接对鲁伯特开战,那只会被认为是在挑战国家和王室的权威,我不认为我们已经重要到了可以随便做这种事而不受到任何惩罚。”西莱缇娅继续补充道。 众人沉默了,西莱缇娅的话提醒了他们,现在还无法对鲁伯特出手,可无论是纹着雏菊的午夜成员尸体还是刚才两个男仆的话,都无一不暗示着这座庄园里埋藏着更深的秘密。 “之前他们不是说有士兵扮成午夜成员的样子出去吗?”伊斯雷德说,“而且焚尸炉和那个怪物都在庄园里,如果那些市民是他们绑架的,他们一定也会被关在这里。” 伊斯雷德的话提醒了大家,这么大一个庄园,就算要把上百个人藏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众人决定在庄园里好好搜索一下,如果还有其他被囚禁的市民的话,他们的遭遇无疑是对鲁伯特的最好指控。 几人走出焚尸房的门后,厄尔展开了一个结界,只是这个结界似乎与往日的不同,它是完全透明的。众人正讶异于厄尔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使用结界魔法时,厄尔解释道:“这不是平时的防御结界,这种叫做拟态结界,可以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结界外的其他人是看不到我们的。” “竟然还有这种结界魔法?”西莱缇娅兴趣大增。 “不过这种结界完全没有防御的作用,挡不住任何的东西。如果有人碰巧走进来的话就能发现我们了。”厄尔边说边开始向前走去,结界也随着厄尔的脚步移动着。众人围在厄尔的身边,以保证自己可以呆在这个拟态结界里。 刚刚走进鲁伯特骑士的城堡,西莱缇娅便让大家停住了脚步。 “地下好像有不少人,我至少感受到了一百个的灵魂。”西莱缇娅说道。“而且他们,好像都很恐惧。” 刚瑟行省 第十三章 地牢 根据西莱缇娅的灵魂感知来看,这座城堡很可能有一个巨大的地牢,那些失踪的市民应该就被关在里面。 这时面前的一扇房门打开,两个士兵拖着一个昏迷的少年走了出来,他们走过伊斯雷徳几人的面前,却因为厄尔的拟态结界没有看见闯进来的几人。两个士兵带着那个少年上了楼梯,消失在了视线中。 “他们不会把那个人带到三楼去吧?”西莱缇娅说道。 几人都还记得,之前那个仆人曾说过,三楼住着那个会吸血的怪物,这个少年很有可能就是被作为食物送上去的。 “你们先去地下看看,我去楼上救他。”普妮罗罗说,“我小时候可是被作为刺客训练的,这种潜入的事情我最擅长了。” “我和你一起去吧,如果那真的是个恶魔,你一个人可对付不了。”玄说道。 在与冰石巨人战斗的时候,玄那轻灵诡异的身法都所有人都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因此普妮罗罗也并未拒绝。 二人趁周围没有鲁伯特的士兵在场,走出了厄尔的结界,悄悄往楼上去了。剩下的人则走进了刚才那两个士兵出来的门,里面果然有一条螺旋向下的楼梯。几人慢慢走在楼梯上,周围一片漆黑,黑暗中却隐隐传来了无数的哭泣声。 “如果我在结界内点灯的话,外面能看到吗?”塞蒙斯问道厄尔。 “看不到,不过你声音小一点,这个结界可不隔音。”厄尔小声答道。 塞蒙斯从包裹里拿出了一枝还没开的花,只是那花骨朵格外大些。塞蒙斯捏对着花苞轻轻地念了两句咒语,花苞竟然绽开了,花瓣缓缓舒展,中间的花心像盏小灯似的发出了明亮的光。 这么大的星辰郁金香我还是第一次见。伊斯雷德想着,以前每次夜晚在森林里打猎的时候,他也是靠采摘这种花来给自己照明。 不知道是不是环境太昏暗的缘故,通往下面的楼梯似乎格外长,几人只感觉走了很久很久,才终于看到楼梯的尽头还有一扇铁门。 门并没有上锁,只是虚掩着。为首的伊斯雷德轻轻将门推开,发现门后是一条走廊,虽然两侧也点了些蜡烛,但走廊里还是难以看清。 伊斯雷德从塞蒙斯的手里接过了星辰郁金香,这时他才发现,两边竟然都是铁栅栏围成的地牢,地牢的每个房间里都三三两两地坐着几个人,看打扮应该就是那些神秘失踪的商户了。 身后的其他人也发现了周围的一切,看来安东尼和那个吸血怪物在请求塔卡不成将其杀掉后,果然来找了鲁伯特。而那些黑税大概就是鲁伯特趁塔卡死后以午夜之名向人民搜刮的钱财。 “可恶,身为骑士竟然与恶魔同流合污,做出了这样卑劣的事。”西莱缇娅咬牙切齿地说。 “当务之急是先把这些人放出来。”伊斯雷德发动了自己的亚尔弗雷德之臂,“我可以拧断这些栅栏,把所有人都放出来。” “混,混蛋,你刚才明明出老千了!”突然,走廊那一头跌跌撞撞跑过来了两个浑身酒气的士兵,其中一个嘴里嘟嘟囔囔地追着另外一个,手里还拿着一副纸牌。 被追的那个士兵一头扎进了厄尔的结界中,一脸茫然的望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几个人。 “奇,奇怪,他怎么突然消失了?”后面的士兵停住了脚,挠了挠头,他的意识还没有清醒过来。 而那个闯进厄尔结界中的士兵,想对同伴说些什么,却早就被塞蒙斯捂住了嘴,拎到了半空中,两脚在空中无力地挣扎着,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我……嗝,我喝多了。”结界外的士兵仍没发现事情有什么不对劲,打了个酒嗝转身便往回走,想回到牌桌上继续刚才的赌局。西莱缇娅对众人做了个鬼脸,悄悄地跟了上去,打算去将所有的士兵一网打尽。 伊斯雷德做了个手势,让厄尔赶紧跟上去,他和塞蒙斯还有阿苏在这里救出所有的人。 待厄尔走后,伊斯雷德用左手握住了三根围栏,往旁边轻轻一拉,围栏就变了形。地牢里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抬起了头,他们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任何绝望以外的情绪。 “别怕。”伊斯雷德安抚道,“我们是来救你们的。” 一旁的塞蒙斯对着上了锁的铁门,“哐”地踹了一脚,锁链应声而断。 “你这么能打为什么要当医生?”看着掉落在地上的几截铁链,伊斯雷德打趣道。 “当医生最重要的就是保证自己在战场上活下来。”塞蒙斯抬起脚对准了另一扇门,“先保护自己,再治疗别人。这可是我们部落里的一句古话。” “哐”,另一扇门也打开了。 在两人将所有的牢房破坏地七七八八的时候,拿着一大串钥匙的西莱缇娅和厄尔从走廊尽头走了出来。 “我说刚才的声音一定是他们在砸门吧,你还非要我拿钥匙。”西莱缇娅对着厄尔扬了扬手里的钥匙,不高兴地皱起了眉头。 一直在旁边捂着耳朵的阿苏走到了西莱缇娅的旁边,似乎不愿意再搭理这两个野蛮人一样的男人。 厄尔挠了挠脑袋,苦笑着说道:“是我低估两位了,我也没想到两位竟然都快把骑士家的地牢给拆了,真是神勇无比。” 地牢里关着的市民也开始骚动了起来,但连日的囚禁让他们已经无法判断此时该不该冲出去赶紧逃离这里。 西莱缇娅扫视了一圈周边的人,大声的说道:“各位趁现在快逃吧,地牢里和庄园后门处的守卫都已经被我催眠了,他们不会对你们做出任何反应的。至于鲁伯特那个混蛋,我们一定会帮各位除掉他和他的帮凶。” 听了西莱缇娅的话,市民们这才蜂拥着逃出了地牢,待所有人都走后,厄尔再一次施展了拟态结界,和同伴们一起回到了城堡的一楼。 此时的大厅里一片狼藉,满地的家具残骸,一看就是刚刚逃跑的市民慌乱之中带倒的,这么大的动静楼上的人不可能没发觉。正当几人要上去看看时,楼顶突然传来了巨大沉闷的“轰隆”声。 “他们打起来了!”伊斯雷德再一次释放了亚尔弗雷德之臂,“我们得上去帮他们。厄尔,你带着西莱缇娅和阿苏先躲起来。” 不管是西莱缇娅的精法还是阿苏的诅咒,都是不能直接作用于真正的恶魔身上的,因此伊斯雷德必须然这两个人迅速地撤出战场,防止她们受伤。 临走前,西莱缇娅还不忘和厄尔一起把昏迷不醒的鲁伯特骑士带走,让他留着性命面对之后的审判。 伊斯雷德和塞蒙斯赶到三楼后,发现所有的房间基本都已经被破坏殆尽了。一道剑光袭来,二人向一边躲去,回头看时那剑光已经将身后的整扇门都劈开了。 一定是玄。二人向刚才那道剑光来的方向跑去。果然,房间里的玄此时正握着剑,气喘吁吁地准备开始下一轮攻击,他一直束起的长发也披散了下来,看上去罕见的有些狼狈。 玄的对面是一个漂浮在空中长着翅膀的巨大怪物,正如泰斯拉所说,它的全身都长满了黑色的短毛,脸上有着特属于鼠类的长长的胡须和嘴角尖利的小獠牙。 这时那怪物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影子,一脚踢到了那怪物的头上,接着迅速消失。那怪物尖吼一声,一双利爪向后划去却扑了个空。 此时转过头去的怪物也注意到了刚刚进来的伊斯雷德和塞蒙斯,通红的眼睛里迸发出了嗜血的光:“今天来了好多食物,德古拉可以吃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