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飞仙传》 卷一 入仙门 第一章 温馨 夕阳西下，苍穹之上，残存的絮状浮云，一片绯红。 琥珀色阳光洒落枫林，如火燃烧，若血绽放。 一阵萧瑟秋风吹起，枫叶乱飞，仿佛血蝶恣意起舞。 一滴液体，在秋风中与枫叶共舞，轻若无物，时快时慢的随意穿过十余片枫叶，像是空气一般，无任何实体。 液体折射着夕阳与四周的红芒，时而通体透明、时而又宛如血珠。 “啪”一声微响，液体像是气力用尽了一般，终于实实在在落在一片枫叶之上。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一瞬间，附近的光线猛的一阵扭曲，秋风微窒，空中乱舞的枫叶停留了一刹那，随即，方圆丈许的空间蓦然一暗…… 只是眨眼而已，一切如常。 这滴液体，已然随着枫叶落在松软的地面，显得毫不起眼，便是仔细看去，也未必能发现此物。 然而，笼罩着整个枫叶镇的简易禁制，却是无声无息的微微颤动了一下，简易禁制最靠近液体的位置，淡绿光芒轻轻一闪，一道尺许的裂缝，闪现而出。 恰在此时，“沙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响起，踩碎了落叶、惊跑了禽鸟。 随着脚步声愈近，一道瘦削身影，在枫林中渐渐清晰。 身影的主人，乃是一位眉宇仍有些许青涩，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年。 少年身后背着干柴、额头微微见汗，正边行边拾些干燥柴禾。 这少年身穿粗布麻衣，脚踏千层底布鞋，面容清秀黝黑、双目清凉有神，双眉更是如墨汁涂抹过一般黑，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朝着有些发酸的腰砸了几拳，接着直起身子抬首望了望苍穹。 夕阳渐没入山头，血色晚霞亦即将被黑暗吞噬，偶有几只飞鸟从头顶掠过，扑腾翅膀的声音格外清晰。 “该回家啦……”。 少年喃喃自语一声，掂量了一下背后沉甸甸的柴禾，满意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雪白的牙齿。 就在少年正要转身离开之时，余光撇见身侧一根婴儿胳膊粗细的干柴，略一犹豫，还是朝着侧前方走了数步，将其拾了起来。 少年的一只脚，不知不觉的踩在了那滴似乎毫不起眼的液体之上。 少年只觉脚底板蓦然一凉，再无任何异常。 少年对此并不在意，就连身形都未曾稍顿，只是背着微显沉重的柴禾，一步步朝着枫林外走去。 那滴液体，踪迹全无，似乎从未出现过…… 盏茶功夫后，走出枫林的少年，出现在一条羊肠小道前，目光朝着笼罩在薄雾中稀稀拉拉的村落望去。 村落上方，有道道炊烟升起，隐约间，能闻到淡淡饭香，能听到断续欢声笑语，与或粗豪、或婉约的浅吟低唱。 少年黝黑面庞之上，浮现出几抹柔色，口中亦不禁吟唱起来，脚下却是步子不停的回家而去。 少年自是不知，在他方一离开枫林，简易禁制刚刚出现裂缝的位置，淡绿光芒大放，随即在声音并不大、却尤其刺耳的“咔嚓”声中，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扩张起来，顷刻间便伸展到了半丈。 一股腥臭之气，带着浓烈血腥味，从裂缝中传出。 数十道巨大的凶兽身影，极速朝着裂缝逼近。 枫林微震，枫树轻颤，仿佛恐惧。 夕阳终被残云山川吞没，黑夜缓缓而至。 从高空望去，一道道低矮小山，朝着远处蔓延而去，像极了沉默爬伏的巨兽。 山腰四周，条条羊肠小道如蛇扭曲蜿蜒，通向数个面积并不大的村落。村落边缘，点缀着如火般燃烧的小小枫林，给萧瑟凄凉的秋天，平添了少许温暖。 一个面积足有数里之大的淡绿简易禁制，宛如倒扣的淡绿巨碗，将这数个村落一罩而下。 禁制之内，渐有烛火点点、炊烟阵阵、饭香飘散，让人心宁。 禁制之外，却是虎啸猿啼、禽鸣兽吼、瘴气弥漫，让人心惊。 这里便是枫林镇。 眉毛粗.黑的少年，便是枫林镇赵家屯之人，名为赵归。 背着柴禾的赵归，方一靠近那矮小陈旧的木门，一位只有三岁、头扎朝天辫的黝黑女童，便直冲他而来，口中奶声奶气喊着：“哥哥，抱抱、抱抱。” 赵归三两步冲到门口，快速将身后柴禾放下，一把抱起女童，望着女童黑葡萄般的眼睛，亲昵笑嘻嘻问道：“乐乐，想哥哥了没有？” 女童一把抱住赵归头颅，“吧唧”一声在赵归脸上亲了一口，娇憨道：“乐乐没想哥哥，是哥哥想乐乐啦，哥哥你再不回家，乐乐就要被大灰狼吃掉啦！” 赵归心中一乐，轻轻掐了下女童肉乎乎的脸蛋，柔声道：“小家伙，有哥哥在，谁敢伤害乐乐？” 一大一小兄妹二人又嬉闹一阵，天已全黑，一妇人声音从矮小木门传来：“小归啊，收拾一下，带你妹妹吃饭了。” “知道了，娘。” 赵归答应一声，宠溺刮了一下女童的小鼻梁，将新捡的柴禾放入了柴房后，牵着女童的手，不慌不忙钻入了这个破旧而贫穷的家。 昏黄油灯，闪烁模糊光芒，勉强照亮四周土墙。 凹凸不平地面之上，摆放着一长条矮桌，桌面油漆斑驳，其上有三碗稀粥，冒出腾腾热气，稀粥中间，一老旧铁盆之内，盛着土豆黄馍。 一头发花白、面容憔悴的妇人，正坐在矮凳之上，慈爱望着进入房内的赵归兄妹。 “乐乐要娘亲喂着吃”，女童如燕子般轻快跑到妇女身前，小嘴微撅说道。 妇女亲昵摸了摸女童脑袋，一把将其揽入怀中，拿起一块黄馍，递了过去。 “乐乐长大了，自己吃”，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少年说道：“小归，你也快来吃。” 赵归点了点头，紧靠妇女坐下，一手端起稀粥，一手拿着土豆，“呼啦啦”吃了起来。 这简陋吃食，竟是被少年吃出了极香甜美味的感觉。 女童见此，学着赵归模样，亦是大口吃了起来，模样娇憨可爱。 妇女则是小口吃着，时不时看一眼赵归，满是风霜的眸中，闪过一丝追忆之芒。 “和你爹长的真像……”，妇女喃喃自语道。 赵归身形一僵，眼前不禁浮现出父亲那张显得模糊的面庞来。 光阴如水，无声流逝，转眼间，父亲离开已经三年了……不过，枫林镇家家户户里，成年男子又剩下多少呢？ 要怪，也只能怪世事如此。 赵归压抑住心酸，将一块黄馍递给妇人，柔声道：“娘亲，你多吃点，家里的事情你不必劳心，一切都有孩儿呢。” 妇人摸了摸眼角，看着几乎长大成人的赵归，欣慰一笑。 “呜呜……。” 外面秋风更急，吹的尘土飞扬，有遮蔽星月之势。 室内昏黄油灯闪烁不停，两大一小人影紧紧相靠，在“呼啦啦”的进食声中，颇有几分温馨之感。 卷一 入仙门 第二章 屠杀 月牙儿如细针，散发微弱清光，四周无数星辰，点缀在黑布般苍穹之上，星辉朦胧。 树欲静，秋风不止，枫叶乱飞。 枫树边缘，淡绿简易禁制上那道裂纹，已变为一个择人而噬的大洞，血腥味透发而入。 借着月光星芒，隐隐能看到大洞下方地面之上，有数具凶兽尸体，倒在大洞两侧，一动不动，早已死透，鲜血汩汩流出。 其中有一条成人脖子粗细的大蛇，体表大部分鳞甲一片焦黑，似是被烈火烧过；两只苍狼体表有白烟升腾而起，头颅亦被烧灼的不成样子。 其余死去的凶兽，模样莫不与此相似。 “嗷……”。 简易禁制外面，传来数道兽吼之声，十余道凶兽身影，在附近徘徊，再不敢钻过大洞，却也不愿就此离去。 小半柱香之后，在一道威严的虎啸声中，一只抓耳挠腮的猿猴，有些不情愿的缓缓靠近了大洞，并小心翼翼的探出右脚，缓缓踏入大洞。 在“滋拉”声中，大洞边缘有细碎绿焰跳动起来，猿猴发出“吱吱”惨叫，正欲收回右脚。 一股不明巨力，猛然推了猿猴一把，猿猴一个趔趄，身不由己的飞快穿过大洞，来到枫林之内。 猿猴虽然受了些皮肉之痛，却是并无性命之忧。 “吱吱……吱吱……。” 猿猴用力捶了捶胸膛，对着大洞外面，隐隐绰绰的凶兽张牙舞抓的兴奋叫着，似在炫耀和召唤。 大洞外面的凶兽，似乎被地面惨死的凶兽吓破了胆，它们只象征性的嘶吼了几声，却不敢跨过大洞。 然片刻后，先前那威严的虎啸声再次响起。 虎啸声刚落，一只身形高大的苍狼，犹豫着再次钻入大洞。 这次，大洞周围细碎绿焰只是轻闪了数下后便熄灭，苍狼安然迈入枫林。 苍狼方一通过大洞，便发出长啸之声，只震的附近枫叶乱舞。 简易禁制外面的凶兽见此，再无任何忌惮，纷纷钻入大洞之中…… 巨蛇、黑猿、苍狼、花豹……十余只散发惨烈血腥气息凶兽，在月芒星光中，出现在枫林之中，它们有的两目赤红、有的双眸碧绿、有的眼中闪烁黄芒……这些凶兽，俱都望向距离最近的赵家屯，狰狞脸上，浮现出嗜血表情。 突然，这些凶兽身体一颤，对着最后从大洞进入枫林的凶兽微微低首，表示臣服。 这是一只体型巨大的斑斓吊睛猛虎！ 赵归疲惫不堪躺在土炕上，双目望着裹着黄泥稻草的房顶，轻轻叹了口气，他的眼前，浮现出三年前父亲离开时的画面。 那时，赵归妹妹刚出生不久，母亲又身体极弱，按理说父亲不应远行。但在镇里衙役的强迫下，父亲哪有选择？只能在衙役的监视下，离开这穷困的家，走向那不知前景的远方。 至于父亲到底去了哪有？去干什么？莫说赵归，便是赵家屯乃至枫叶镇的大人物，亦是丝毫不知。 事实上，枫叶镇的所有男丁，在必须生够两胎之后，便要离开家乡，去往远方。 这种残酷制度，据说已延续百年，如有违反者，当场斩杀，绝不姑息，毫不留情。 赵归现在依然清晰记得三年前，父亲转身离开时，那痛苦扭曲的脸、那满是不舍的眼、那不停颤抖的唇、那突然佝偻的背，以及母亲那压抑的低低啜泣…… 时间已过去了三年，赵归由一个男童，变成了近乎家庭顶梁柱般的“男人”，勉强支撑着这个家，满身疲惫。 若非吃完饭后，头颅突然有些眩晕、双腿有些发软，此时的赵归，依然还要在昏黄的油灯下，干那些似乎永远干不完的农活，直到深夜。 “应是受了些风寒，好好睡上一觉，想来明日便会恢复如初”，赵归收回飘飞的思绪，吃力晃了晃发昏的脑袋，心中如此想着，渐觉眼皮越来越重。 “哥哥、哥哥，你睡着啦？乐乐睡不着……”，迷糊中，赵归似乎听到妹妹娇憨的声音。 但这清脆女童声似是从极远之处响起，甚是飘渺，让他有种不真实之感，虽让赵归心间一片温柔，但更添几分催眠之效…… 昏睡过去的赵归，其中一只脚脚心处，一滴透明液体悄然无由出现，无声漂浮而起，瞬移般跨越数尺距离，在距离赵归极近位置悬停后，一阵诡异扭曲，一道七色霞光，竟从这滴液体射出，将赵归渐渐笼罩。 随着霞光的触及，赵归体内森白的骨骼、流动着血液的血管、蠕动的五脏六腑等全都纤毫毕现，画面诡异而恐怖。 随着赵归被七色霞光完全笼罩，少年虽躺在土炕之上，但仿佛身在无垠虚空之中，四周时间静止、空间冻结、万物皆消失不见，唯有霞光与少年永恒…… 几息后，霞光归于这滴液体之内，一切异象尽皆消失。 透明液体轻颤一下，终钻入赵归眉心。 赵归体表，浮现一层轻薄七色霞衣，视觉上看去虽丝毫重量也无，但偏偏给人一种无比厚重之感。 这一切的发生，只在十余息之间，外面的妇人与女童，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至于赵归，仿佛昏死，对这异变，更是没有丝毫感应。 月缺星明，却无法带给赵家屯光明，唯有秋风阵阵，萧瑟冰凉。 距离枫林最近的一户农家，突然有数道黑影闯入，昏黄油灯熄灭，数道惨叫传出，打破了夜的宁静，伴随着飘散而出的血腥味，有野兽啃咬骨头的“嘎吱”声。 片刻后，距离这户农家最近的人家里面，又是数道惨叫。 有一成年女子，侥幸从家中跑出，她衣角带血、满脸惊骇，口中发出疯狂惨呼。 只是瞬间，一只狼爪朝后脑轻飘飘拍出，惨呼声戛然而止，脑浆飙飞、鲜血狂涌！ 星光下，数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横七竖八摆在地上，血水如溪，腥臭扑鼻。 一只巨大虎爪，踩在女孩儿只剩一半的头颅上，“扑哧”一声，头颅爆裂。 终于，有人察觉有凶物袭村，虽被吓得亡魂皆冒，但仍然大声呼喝起来，然不等此人呼喝太久，便被猛虎一口咬掉了脑袋。 睡意浅的村民，终于被呼喝惨叫声惊醒，开始叫醒家人邻里，欲抵御凶兽。 一时间，这几乎没有成年男丁的小村落，顿时大乱起来，有胆大的妇人，手拿铁锹锄头等物，鼓足勇气，朝着十余只凶兽潮水般涌去，亦有胆小之人，开始护幼偕老，亡命奔逃…… 赵归家中，妇人一手抱起女童，慌忙朝着赵归熟睡房间奔去，但诡异的是，她虽能打开房门，却无法靠近赵归半步，赵归周身，似有无形东西阻挡。 妇人大急，手脚并用、大声叫嚷……但赵归仿佛死去，毫无反应。 外面吵闹惨叫声愈发清晰，甚至能听到虎吼狼啸之声，一股带着恶臭味的血腥气，亦是越来越近。 妇人看着仍有些迷糊的女童，用力一跺足，双目中泪水淌下的同时，一咬牙朝着外面跑去。 “娘亲娘亲，乐乐要哥哥，乐乐要哥哥……”，女童稚嫩的声音响起。 妇人却是一转身拿了一个木叉，跟着闹哄哄、乱糟糟的村民，朝着远处逃离而去。 只留下处于昏死状态的少年。 卷一 入仙门 第三章 痛苦 这些凶兽，比之普通野兽，竟要凶残数倍之多，对于火焰亦是丝毫不惧，那些胆大围杀凶兽的村民，如羊入虎口，一个照面不到，便被抓破脑袋、撕烂喉咙。 “这不是野兽，这是快要成精的凶兽，大家快跑啊！” 不知谁如此恐惧的喊了一声，这些村民抵抗之心消弭全无，全都飞逃开来。 奈何这些凶兽速度太快，不等村民们逃出太远，便尽皆毙命！ 处理完反抗的村民后，这些凶兽凑在一起低吼了几声，随即在那只吊睛猛虎威严的吼声中，凶兽们分为数股，朝着逃窜的村民追去。 这是一场屠杀！ 到了深夜，赵家屯数百人口，几乎尽皆毙命。 如针般的细月沉默悬挂苍穹，群星闪耀，秋风阵阵，仿佛也带着血红之色，扩散四周，冲向天际。 抬眼望去，朦胧间，细月边缘竟似带有血丝，群星闪动血光…… 赵家屯再无活人，便是可怜的牲畜，都无一存活。 三只凶兽并未离开此地，而是围在极普通的一户农家，那只吊睛猛虎，赫然在列！ 这户人家已是断壁残垣，房顶倒塌了大半，里面有一浓眉少年，安静躺在土炕，对外界一切，毫无所知。 少年正是赵归。 三只凶兽，面对他们眼中最可口的年轻血食，并未恶狠狠扑上去，嗜血凶目中，反闪烁着忌惮之芒。 “咕咕……”。 一只体型硕大的褐色狐狸，微低着头，对吊睛猛虎恭敬叫了几声，同时将鲜血淋漓的狐爪，在猛虎面前晃了晃。 不久前，这巨狐看到赵归后，满目贪婪的扑了过去，却被无形巨力震荡而开，狐爪反受了些上。 另一只花豹，嘴角淌血，亦是被无形巨力所伤。 待巨狐停声后，猛虎摆了摆虎尾，远远围着昏迷的赵归，以优雅轻盈的姿态走了两圈，虎目中凶芒蓦然一闪，体表斑斓虎纹表面，紫芒如水波般一闪即灭，两只前爪之上，却是紫芒幽幽，一股无形煞气，扩散而开。 巨狐花豹看到紫芒后，各自哀叫一声，身形急忙退开。 “嗷……”。 猛虎长啸一声，庞大身形一跃而起，朝着赵归恶狠狠扑去。 在猛虎前爪距赵归身体尚有半尺时，并无无形巨力出现，却有一层薄薄七色霞光，悄然震荡而开，状极轻柔。 但猛虎仿佛遇到了极恐惧之事般，惨叫一声，庞大身躯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地面之上，然后抽搐了数下，竟是气息全无的死去了！ 巨狐花豹被吓了一跳，足足过了十余息，才小心翼翼的走到猛虎尸体前望去。 只见先前还威风凛凛的虎王，表面虽并无丝毫伤痕，但本来油亮柔软的皮毛，变得松松垮垮，模样亦瘦弱之极，皮肉更是无力耷拉在地面上，倒像是瞬间老死一般。 两只凶兽同时望了赵归一眼，脸上浮现出极人性化的惊恐表情，再不敢靠近赵归一步，但两兽犹豫一下后，却将目光望向了死去的猛虎…… 片刻后，巨狐花豹各自拖着一分为二的猛虎尸体，朝着远处奔去，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盏茶功夫后，修罗地狱般的赵家屯，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赵归做了一个冗长而杂乱的梦。 应是四月天，阳光从浓密的枫叶中淌落，碎汞般滚落一地，亦落在赵归脸上，温煦而明亮。 赵归舒适躺在枫林之中，嗅着青草的气息，昏昏欲睡，突有熟悉声音传来：“小归，你在哪里？” “父亲？” 赵归心中一惊，循声望去，只见一中年男子正朝他徐徐靠近，这男子双眉粗.黑，脸庞与赵归六分相似，只是脊背佝偻，肤色更黑，皱纹早生，满面风霜。 看到熟悉身影，赵归心下茫然。 “父亲不是早就离开了吗？” 赵归正要抬眼仔细望去，只见四周景物突变，春去冬至，雨雪纷纷，枯叶乱飞，寒气刺骨！ 中年男子的脸庞，在赵归的视野中，逐渐模糊，最后整个人竟如沙土般崩裂，簌簌而散落一地。 赵归悲愤大喝，却毫无声响传出，他惊恐的拼命朝前奔去，身形却是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四周天地倒转。 待赵归抬头，却发现身在家门口，一动不能动，而母亲抱着妹妹，头也不回的沿着羊肠小道远去。 赵归感觉一阵心痛，但他身不能动，口不能张，只有泪水奔涌而出。 突然，赵归身边，一朵黄色野花，迅速长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放花朵，随即快速凋零。 远处的清澈小溪，突然倒流。 头顶的太阳，竟朝着东方缓缓移去…… 赵归见此，心中复杂之际，双眸一阵模糊，“啪、啪”，两滴泪水掉落在地。 “啪啪啪啪……”，更多水滴砸向地面，地面瞬间泥泞。 原来是下雨了。 赵归感受着雨中凉意，心头不知怎的一痛，鼻子抽动之下，竟是闻到了带着泥土气息的血腥味。 血腥味愈发浓郁，只欲让人呕吐！ 赵归猛然发现自己能动了，他喉中发出一声猛喝，四肢一蹬…… 赵归终于醒了过来。 这寒凉的秋雨，放肆下着。 少年凄凉站在秋雨中，望着远处的残肢与鲜血，呆了！ “轰隆隆……”，有明晃晃闪电一晃即逝，又有秋雷从天边滚过。 少年呆立原地片刻，随即疯狂钻入破烂家中，入目处，满地狼藉、一片疮痍，却无那亲爱的妹妹和母亲。 少年踉跄走出家中，仰首望着漫天秋雨，双腿一软，栽倒在地，任满身泥泞、任秋雨砸在脸上。 “啪啪”两声，少年狠狠扇了自己两巴掌，疼痛告诉他，这不是梦，这是现实。 残酷的现实！ 在泥泞中足足躺了一顿饭时间，少年才有些吃力的站起身来，他面色苍白、嘴唇青黑，双目中却闪着惊人的亮光。 “家里没有娘亲和乐乐的……身影，说不定她们还在！” 少年呢喃般自言自语了一声，体内仿佛又充满了力量，他略辨认了一下方向，便朝着远处狂奔而去。 卷一 入仙门 第四章 孙小石 一个时辰之后，少年瘫坐在一件青色的、满是补丁的残衣旁边，身形剧颤、脸庞扭曲成奇怪的模样。 这残衣，分明为少年母亲所穿，而残衣不远处，一具只剩半颗头颅、小半躯体的残尸，是那般熟悉。 少年未曾找到女童的丝毫“痕迹”，但下场可想而知。 痛苦到极致，应是没有声音、没有泪水的，少年便是如此。 只是…… 又该用什么方式表达极致的痛苦呢？ 在一道凄厉的大吼声中，少年再次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在秋雨微顿、凉风稍敛时刻，少年幽幽醒来。 此时的少年，身处一间干燥的房舍，躺在干燥的土炕之上。 睁开眼的少年，身体难动，目光涣散的失神望着房顶，似乎气力全无。 “你醒了？” 伴随着这道温和声音，一青袍青年缓缓坐在少年身旁，目带三分好奇、七分同情的望着少年。 这青袍青年下巴尖尖、容颜普通、身材中等，但双目清澈，一对招风耳颇为引人注目。 少年微微转首，望了青袍青年一眼，并未马上回答什么。 青袍青年似是耐心极好，并未催促什么，只是定定望着少年，脸上依然带着些许好奇之色。 几息后，少年终于说话了：“你是谁？我这是在哪里？” 少年的声音嘶哑之极，虽看似无甚情绪，但闻之让人心酸。 “我名孙小石，此处仍是赵家屯。” 青袍青年平静答了一声，随即淡然道：“此场惨祸，我亦不曾想到，待发现时已然迟了，不过事已至此，你当振作起来，不必作无谓的悲伤，这是一枚护心丸，你且服下，我有些事情还要问你。” 如此说着，孙小石袖袍一翻，拿出一枚绿色药丸，递了过来。 赵归略一犹豫，接过药丸吞服。 药丸入口即化，刹那化为一股清凉液体，钻入体内。 不到数息时间，赵归只觉精神一振，顿觉四周光线亮了些许。 不等赵归说话，孙小石直接问道：“在凶兽肆虐时，你是如何活下来的？” 在问此话时，孙小石双目死死盯着赵归，似要判断赵归所言是否属实。 赵归涩声回道：“昨夜我偶感风寒，昏沉沉睡去，一觉醒来时，便见如此惨祸，至于我如何活下来的，我也实在不知。” 孙小石盯着赵归沉默了好一会儿，双目微闪，道：“既如此，你怕是要跟我走上一趟了，至于你……”。 孙小石转首看了一眼抱着双膝，低头坐在门口啜泣的少女，平静道：“也跟我一道走吧。” 直到此时，赵归才发现这房舍中还有一人，此人身穿与身体极不相称的宽大男子衣袍，双肩不停抖动，哭的极为伤心。 “倩姐，你还……活着？”赵归自然认识这名叫赵倩的同村女子，语带悲意问道。 赵倩扬起惨白无血的面庞，嘴角抽搐了几下，泪水夺眶淌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赵归见此，悲从中来，低首不语。 孙小石见状，心中叹息一声，略一犹豫，拿出两枚散发草药香味的淡黄色丹药，道：“此为辟谷丹，可保数日不受饥饿之苦，你二人服下后，我等即刻出发。” 赵归听闻“辟谷丹’三字后，心头大震。 辟谷丹，可是传说中仙人之物！ ”你是……仙师大人吗？”赵归语带敬畏的问道。 “仙师？”孙小石微微一笑，也不答话，而是将其中一枚辟谷丹扔了过来。 “快些服下罢，我等还要赶路，”孙小石淡淡说道。 赵归下意识接过此丹，并未立刻服用，犹豫了一下后，悲声道：“仙师可否等等，我想将村里人埋葬，免得他们曝尸荒野，再受……。” 不等赵归说完，孙小石目中暖色一闪，说了一字：“可。” 大半日后，云开日见，秋雨已歇。 一朵丈许灰云，托着赵归三人，从赵家屯缓缓升空，朝着东方飞去。 日已西斜，灰云之上，苍穹蓝如翡翠，红霞如染血般殷红无比；灰云之下，那片枫林已变为红色小点，渐渐消失不见。 山川河流上方，亦有云雾缭绕，迷迷蒙蒙，死亡血腥消失无踪，反更像仙界。 三人虽在高空，却无凉风，只是一味清净。 云上云下，竟是两个世界。 如此只存在梦中的景象，本应让赵归惊奇，然他却却面色苍白，双目无神，心中皆是残尸血污、鼻中尽是腥味恶臭……若非那护心丸实在奇效，少年早已将五脏六腑都呕吐出来，昏死过去。 但赵归心志不弱，一直维持着表面平静，此番表现，便是驾云的孙小石，亦颇有些意外。 赵倩此女，虽泪眼婆娑，但神志已清醒许多，似已恢复了不少，只是身在如此高空，面上惊恐之色，更甚惊奇。 不知为何，直至此时，赵家屯唯一幸存的二人，尚未说一句话…… 孙小石全力催动之下，灰云的速度只比普通骑马的速度快上些许，但胜在一直保持直线飞行，不到盏茶功夫，已飞出枫林镇，并毫不停留的朝更远处飞去。 两日后的清晨，持续飞行的灰云，终于缓缓悬停了下来。 不眠不休、面色沉重、不敢有丝毫懈怠、一直驾云飞行的孙小石，面上早显疲惫之色，但此时的他，却终于长吐一口气的真正放松下来，似乎真的到了安全之地一般。 然灰云前方，仍与其他地方一般，并未甚特殊，头顶苍穹依旧，倒是地面之上，隐约能看到更显庞大的山脉影子、映着朝阳闪着粼光的大河，以及在赵家屯绝无可能看到的恢弘建筑。 “难道我们要落下去？” 就在赵归暗自疑惑时，孙小石却是右手一展，一道黄芒从其袖口飞出，钻入前方的虚空。 随即，孙小石长吐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云头上，闭目养神起来。 赵归见此，目光不禁望向赵倩，二人均从对方目中看出了茫然，但却也不敢多问什么。 两日来，赵归发觉孙小石并非喜好说话之人，甚至有一次赵倩欲与此人套近乎，却被对方毫不客气训斥了几句后，二人更不敢随意开口了。 毕竟，在赵归二人看来，能驱云之人，自是与仙人无异了，他们哪敢让对方心生不满？ 不过，在这两日间，赵归与赵倩终于说了几句话，从赵倩口中，赵归也终于明白这位同村少女，是如何在凶兽眼皮底下，侥幸之极活下来的。 卷一 入仙门 第五章 柳剑门 那夜，赵倩母亲竟是将赵倩推进了粪坑中，然后以自身为饵，引走了凶兽，躲过了凶兽的耳目与鼻子。 赵归当初听到赵倩此言，眼前不禁浮现出他埋葬残尸时，发现的那几具被淹死在粪坑中的孩童尸体、以及布满粪便的几具残尸，沉默了许久。 现在看来，赵倩能活下来，当真算是奇迹了。 据赵倩所说，若非当时她在弥留之际，极侥幸的被孙小石发现，怕也活不到现在。 小半盏茶的功夫后，“滋拉”一声，在如布帛撕裂的声音中，孙小石豁然睁开双目，朝前方看去。 赵归自是被这突兀出现的声音吸引，亦是抬眼望去。 只见灰云前方，一无所有的直径半丈的虚空，无形空气如水波荡漾起来，伴随着一道柔和清光，有一男一女二人，竟是驾云从中鱼贯飘出。 男的尖嘴猴腮，三角眼吊梢眉，身材瘦小，却身穿与孙小石一般无二的衣服，同样一身青袍。女的长相普通，但身材惹火，尤其胸脯高耸，将身穿的黄衫撑的爆满。 这二人方一出现，便对着孙小石略一抱拳，随即尖嘴猴腮的男子上前一步，淡然道：“原来是孙师兄，门规在前，还请孙师兄配合一二。” 不等孙小石回答什么，此人便拿出一颗碧蓝小球，靠近孙小石晃了几晃，但见碧蓝小球除了蓝芒闪了几闪外，再无任何异常后，将碧蓝小球一收而起。 早就注意着赵归二人的黄衫女子，看着孙小石冷漠问道：“这二人身上毫无灵力波动，自不可能是什么妖物，但却也不应该带到此地，想来孙师兄是有什么其他缘由吧？” “我既然将此二人带到此处，自是有我的理由”，孙小石面无表情的看了此女一眼，随即嘴唇轻动的对着这一男一女传起音来。 在传音的过程中，尖嘴猴腮的男子，面露奇怪之色的看了赵归一眼。 至于黄衫女子，则是目不斜视，一副冷漠样子。 数息之后，孙小石传音完毕，这一男一女相视一眼，随即分立两侧，各自拿出一块一模一样的木质圆盘。 这圆盘表面刻有密密麻麻的蝌蚪状漆黑纹路，一眼望去，让人顿生眩晕之感。 此二人对着木质圆盘，口中念念有词，随即同时对着圆盘轻轻一点。 木质圆盘表面，蝌蚪状纹路如活了一般，一阵扭曲，随即有两道漆黑光柱，从两块木质圆盘中心各自射出，合二为一化为更粗的黑色光柱，钻入前方虚空。 伴着比先前声音更大的“滋拉”声，前方空气猛然一阵扭曲后，如水波般荡漾起来。 片刻后，一半透明拱门，徐徐出现。 拱门之内，云雾缭绕，隐约间有亮光闪动不已，但却看不真切，只是有无比清新的空气，从内传出。 赵归何时见过这般神奇变化，不禁呆住了。 不给赵归太多震撼时间，孙小石对着此一男一女略一抱拳，催动脚下灰云，毫不犹豫的钻入拱门之内，身形渐渺，直至消失不见。 半透明拱门，在三人钻入后不到三息，便在“咔嚓”声中碎裂，晶光迸溅，融入空气之中。 顷刻间，一切恢复如初。 尖嘴猴腮的男子，看了一眼黄衫女子，突然冷笑道：“咱们这位孙师兄，竟然在外派过程中出了这等意外，怕是免不了一顿责罚了。” “责罚不责罚的，与你我又有何关系？我关心的倒是那名少年，是如何会在昏迷中躲过了凶兽的袭击？”黄衫女子声音依然清冷。 尖嘴猴腮的男子不屑道：“就是一土包子，侥幸活命而已，哪里值得你我操心？我看孙师兄也真是有些小题大做了。” 黄衫女子双目中闪过一丝嘲弄之色，闭口不言。 …… 赵归的视野，全被面前的青黑占据。 这是一座巨大的青黑山峰，左右延伸到视野尽头，上方附着数十条如蛇般盘旋向上的道路，偶有青竹翠松点缀，间或亦有瀑布溪流反射明亮光芒，水花溅射间，七色虹桥时隐时现。 青绿流水间，有淡淡云雾缭绕，隐现黑灰建筑。 黑灰建筑上方，朵朵灰云不停游走，其上有身穿青袍黄衫之人，忙忙碌碌。 灰云中间，偶有剑光以极快速度闪过，灰云之上的人，赶忙恭敬行礼。 四周空气尤其清新，赵归深深吸气，抬眼望去，只见这青黑山峰，如巨剑一般插入高天云雾中，无法看清到底多高，但在青黑山峰相衬下，苍穹更显高远，让人顿生渺小如蝼蚁之感。 赵倩目中震撼，不比赵归稍弱。 孙小石对赵归二人的表现，早已见怪不怪，不过他一直坐镇枫林镇，数年未回，此时望着眼前熟悉景象，目中自有怀念之意。 “此处便是柳剑门，按理说我不应直接带你们来此，但情形特殊，我只能便宜行事”。 说到“特殊”二字时，孙小石深望一眼赵归，继续说道：“你们既已来到此地，机缘如何，全在自身，不过纵使与修仙无缘，此后生活免不了艰辛，但总也可保你二人一生吃喝无忧了，先跟我走吧，安排完你二人，我还要禀报门主一二。” 孙小石颇有些感慨的说完后，脚下微动，催动灰云，斜斜朝着下方落去。 下落途中，不时有人对着孙小石打招呼，孙小石自是略略应付一阵，但这些人问及赵归二人来历时，孙小石俱都含糊应付，并不透露真实情况。 唯有一位脚踩巨剑的中年大汉，在经过孙小石旁边时，孙小石不敢再有任何怠慢，恭敬行礼的同时，传音一五一十的解释了起来。 这大汉耐心听完后，目带怪异之色的扫了赵归一眼，淡淡道：“我正好要去门主那里一趟，会顺便将此事提上一提，至于详细情况，你自去禀报便是。” 言毕，这御剑大汉脚尖轻点之下，飞剑嗡鸣一声，在孙小石“恭送魏师叔”的声音中，飞快化为明亮剑光消失在高空。 孙小石待大汉离去后，这才收回艳羡的目光，继续朝着下方落去。 赵归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保持着谨慎的沉默。 半顿饭的功夫后，灰云徐徐落在一处占地十余亩的平台之上。据赵归估计，此地怕是已接近山脚。 方一接触地面，灰云便悄然消失。 “跟着我。” 孙小石淡淡吩咐一声，随即当先朝着平台深处，那排列整齐的青黑房舍走去。 卷一 入仙门 第六章 初心 赵归边走边朝着四周望去，只见平台四周，青竹松杉围拢、草木花朵茂盛、清澈流水潺潺，与那整齐俨然的青黑建筑相映成趣，宛如一体，给人一种浑然天成的自然之感。 此地毫无外界的秋凉风萧之感，只有温暖如春的温婉气候。 就在赵归四下张望之时，却是有数名年龄不一、身穿统一灰衣之人，从各自院落走出，急急忙忙正欲外出，但这些人一见到孙小石，并看到孙小石的一身青袍后，马上面露敬畏之色的一路小跑过来，对着孙小石躬身行礼不止。 孙小石面上丝毫表情也无，对行礼之人视若无睹，脚步不停的一转弯，继续朝前走去。 这些人见此，面上并无任何不满，反是更显恭敬之意。 赵归将一切看在眼中，心中不禁有些复杂了。 须臾后，孙小石脚步停在一处面积较大的院落旁，瞥了一眼牌匾上“杂务堂”三个大字后，带着赵归二人，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 院落内，一身形魁梧、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正一脸威严的对着面前数位灰衣之人，低声吩咐着什么，但一见到孙小石后，威严之意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谄媚敬畏之色。 听魁梧男子吩咐事情的灰衣人，更是低头弯腰的让开一条路。 “除了陈策外，其余人马上离开！” 孙小石冷漠吩咐了一声后，站在原地不语起来。 这些灰衣人不敢有丝毫意见，急匆匆离开了此地。 顷刻间，院落内便只剩下了这名为陈策的魁梧男子了。 “没想到是孙仙师莅临敝堂，真是失敬，还请仙师入内一叙，”陈策目光在赵归、赵倩二人脸上飞快一扫，随即对着孙小石恭声说道。 孙小石脚下丝毫未动，淡淡道：“入内就不必了，我来此地，是欲将此二人托付给你，至于以后的事情，想必你比我要清楚了。” 陈策谄媚笑道：“孙仙师放心，一切有我，必会安排的妥妥当当。” 孙小石微微颔首，随即转首对着赵归说道：“你们既已到此地，我的任务便结束了，至于以后我等能否相见，全靠机缘，你二人保重罢。” 言毕，孙小石身形一转，便要离开此处，一副毫不拖泥带水的冷酷模样。 “孙……仙师，请等等。” 赵归微一犹豫，口中赶忙喊道。 孙小石身形未转，看不出是何表情，口中淡淡问道：“你还有何事？” 赵归对着孙小石长身深深一礼，诚恳道：“若无孙仙师，我与倩姐绝难存活，救命之恩，我定会铭记在心，今后若仙师有用得着的地方，我定万死不辞！” 后面之言，赵归说的斩钉截铁。 一旁的赵倩见此，亦赶忙低头躬下身子。 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两日前，萧瑟秋雨下埋葬同村人的倔强少年，孙小石面上浮现出些许温煦笑意。 赵归只能看到孙小石的背，自不知此时孙小石的表情，但孙小石的声音，略带几分温和的响起：“你不必如此，赵家屯遭此惨祸，我亦有不察之责，如此做法，除了不让我心境有缺外，还另有缘由。光阴绵远、大道无情，望你且行且看，勿忘昨日初心。” 说到“初心‘二字时，孙小石身形一晃，脚带微风的出现在院落门口。 待赵归抬头时，已不见孙小石踪影。 只留一阵微风，拂动院落的青竹，轻轻晃动。 待孙小石离去后，陈策脸上的谄媚之色顿消失无踪，身形挺直之下，魁梧的身躯里，一种叫威严的气势，随之而至。 或许是因孙小石临走时，愿同赵归多说几句话，孙策对赵归、赵倩二人态度倒也还算温和。 “到了此地，一切皆有陈某做主，不过二位放心，陈某定会安排好一切，还不知二位如何称呼？”陈策上下打量了一眼赵归，随即目光落在赵倩清秀脸庞上，笑着问道。 赵倩不敢怠慢，赶忙答道：“小妹名赵倩，这位乃事在下同村赵归。” “原来是赵师弟……我这便亲自为二位安排住宿，两位师弟师妹远道而来，想必甚是疲乏，今日还是早些歇息的好，”陈策如此说着，当先朝着外面走去。” 赵归与赵倩相视一眼后，沉默跟了上去。 半盏茶功夫后，赵归出现在一座面积约摸半亩的院落内，至于陈策，却是早已带着赵倩告辞离开。 这处院落，面积比之附近几处，确是要大上一些，四周由灰墙围拢，墙边有数棵如盖青松，中心则栽种着两株挺直青竹，使得院落颇为清幽。 青竹旁边，有一水井，井口砌着几块青石，与四周景物俨然融为一体。 正对井口的，乃是两间实木青瓦房舍。 赵归目光望着这处比之赵家屯房屋强出太多的院落，目中闪过一丝茫然。 数日的经历，如在梦中，着实给他一种不真实之感。 伫立片刻后，赵归抬脚进入其中一间房内，但见房内陈设简单，除一张木床、一张木桌、四条凳子外，再无余物。 木床之上，铺着一层灰色薄被。 赵归坐在木凳之上，呆坐许久，数日间的往事，潮水般涌上心头，一直强行压抑的悲痛，如潮水决堤般，冲击着心神…… 良久。 赵归只觉一阵倦意，从双脚生出，直冲脑海。 赵归勉强将身体挪到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一夜无事。 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清丽日光刚刚冒头，赵归方一用清冽井水漱洗完毕时，一位身穿灰衣、面容白皙的青年，已是含笑站在门口。 然青年见到赵归一身补丁粗布麻衣，满脚泥泞后，脸上笑意顿消失大半。 赵归恭敬将此青年迎入房内，青年便将式样相同的两件灰衣、一个瓷瓶，递给了赵归，口中平静说道：“我是在陈策师兄的安排下，将数日用度拿给师弟，并有些事情要叮嘱师弟，师弟可要听清楚了。” 赵归口中赶忙称谢一声，洗耳恭听起来…… 卷一 入仙门 第七章 柳晴 小半柱香的时间后，此青年长身而起，语气愈发清淡的说道：“这半月内，赵师弟不必做什么苦力杂务，待灵脉测试结束后，再行安排后续事宜。” 说完后，青年不等赵归再说什么，冷漠的直接转身离去。 赵归一脸沉吟之色，将桌上瓷瓶打开后，从中倒出两粒丹药。 这丹药鸽子蛋大小，散发淡淡草木清香，正是赵归已服用过的辟谷丹。 有了此丹，半月不进食，当是无碍了。 “看来，这所谓的仙家丹药，在这里也属于大路货色”。 赵归心中如此嘀咕一声，仔细端详了丹药一会儿，继而坐在木凳上，消化起了方才听到的消息。 据青年所言，此地乃人族第一修仙大派——柳剑门所在，半月后，这里会有进行每年一次的测灵仪式，对一些有机缘进入柳剑门的人进行测试，一旦测试通过，便初步有了成为仙师的资格。 届时，这些通过测灵之人，会被山上仙师接引踏上仙途，离开此地，身份地位水涨船高，让人钦羡不已。 而无法通过之人，须留在此地服杂役十年。 所谓杂役，自是干最苦最累的凡人之事，服侍山上仙师。 纵然辛劳无比，但衣食无忧，单是这一桩好处，在当下世道，亦是极难得之事。 身在此处平台，身穿灰衣之人，皆是测灵失败后的杂役而已。 至于如何才能通过测灵，此青年却是语焉不详，不知是不愿说，还是自身也根本不清楚。 赵归”机缘不浅“，正好赶上半月后的测灵仪式…… 然这种所谓“机缘”，却是以至亲及整个同村人的性命为代价，其间的所得，却是远远无法与所失相比。 在此期间，青年同样也点出了几件赵归需注意之事，同时旁敲侧击的打听起了赵归的身世，待发现赵归谈吐一般，身世低微后，这青年本就冷淡的神情更变冷漠，甚至再不愿多说什么的，直接告辞离开了。 赵归对青年态度变化的原因，自是十分清楚，他对此毫不在意，只是想着半月后的测灵，以及极可能成为杂役的未来，心中不禁一片惘然。 如剑一般的巨峰、靠近山巅位置，白雾袅袅，翠色逼人，灵气浓郁，时有明亮剑光闪动不已。 此地并无任何一间青黑建筑，人气极淡，然清风拂动间，白雾翻滚，偶然间却能瞥见三两占地极广的洞府，镶嵌在极近峰巅处。 其中一间洞府之外，有一青袍男子，刚刚从中恭谨退出后，足下一点，一朵灰云凭空出现，将此人一托而起，朝着下方缓缓落去。 青袍男子容颜普通，唯一对招风耳格外显眼，赫然是孙小石。 灰云之上的孙小石，一脸惊喜意外神色。 作为坐镇枫林镇的外派执事，孙小石对赵家屯惨祸自要担责，一顿惩罚应是不可避免，然他将此事一五一十禀报门主后，门主先是下了对此事封口的命令，接着让他闭关修炼一年，不得外出。 在当下世事，能安心修炼绝不容易，这种表面禁足的责罚，反倒是一种变相的赏赐了！ 孙小石心中虽隐有些许猜测，但他知晓有关赵家屯之事，不再是他所能触碰的，否则怕是会引来杀身大祸！ 故而只在灰云上略一思索后，孙小石便不再庸人自扰，而是低头猛一催灵力，朝着山腰位置飞去。 孙小石哪里知道，洞府内的那位门主大人，此刻脸上的意外之色，却是比之他，还要浓郁数分！ …… “一农家少年，在一无所觉中，能在凶兽口中逃的性命？确是有些蹊跷，难道说真是那物？” 洞府之内，柳剑门门主负手而立，满面意外和沉吟之色。 这位门主大人，姓柳，单名一个“晴”字，长得细眼长眉、皮肤白皙，唇下三缕长髯，一身皂袍，举手投足间，有种威严之感。 柳晴目中微光闪烁，思忖片刻后，不敢肯定的自语道：“关于那物，只记载于家祖的手札中，整个柳剑门也只有数人知晓一二，据说家祖能修炼到那种地步，与那物关系匪浅，然在手札中，连那物的具体模样，都未曾记载清楚，我又如何确定？” “不过那物应真实存在，否则那头曾跟随家祖许久的畜生，为何会一直苦苦寻觅？若是我能得到此物，修为定会突飞猛涨，到时又何惧那头畜生？” 说到后面，柳晴习惯性摸了摸胡须，坚定道：“不管如何，还是要去探测一二！” 是夜。 山脚杂役弟子所居青黑院落内，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出现，轻飘飘落在了一处不起眼院落内。 借着淡淡星光，能隐约看到黑影身形魁梧，但动作如鬼魅般迅速，只是微微一晃，便钻入房内。 黑影站在床边，端详着熟睡少年，并未立刻动手。 在黑影眼中，黑夜如白昼，自能看清楚熟睡少年模样。 这少年面容微黑，容颜尚算得上清秀，但只是普通人，并无丝毫异常。 黑影目中闪过一丝好奇之色，右手双指看似随意的搭在熟睡少年眉心，仔细探测起来。 几息之后，黑影收回双指，以低不可闻的声音自语道：“体内也毫无异常，只是凡人而已，为何会在凶兽面前活下来……”。 黑暗中，黑影摇了摇头，淡淡低语道：“算了，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不必全都探测清楚，否则只会平添烦恼而已。” 如此说着，黑影意兴索然的摇了摇头，身形诡异一个扭曲，便从屋内消失，下一刻，便出现在院落之外，并在几个闪动后，踪迹全无了。 黑影刚刚离开，一身皂袍的柳晴，身形一转的从黑暗中走出，看其模样，应是早就大模大样潜伏在此，注视着黑影的一举一动。 柳晴目光在黑影离去处瞥了一眼，低声讥讽道：“没想到他也会来探测一番，看来平日里的豪爽直愣，大半是装出来的。” 话音刚落，柳晴似不再对先前黑影有丝毫关心，而是脚下轻动间，以比之黑影快上不少的速度，钻入那处院落的房舍之中。 看着熟睡少年，柳晴眉头微蹙，有些不解的自语道：“此子看起来并无特殊之处，虽能勉强修行，但资质属最低劣一类，当真会有如此大机缘，得到那物？” “算了，待我亲自探测一阵。” 卷一 入仙门 第八章 搜魂 柳晴似并不担心惊醒熟睡少年，只见其随意坐在床边，灵力运转之下，被翠绿光芒笼罩的右手，轻轻搭在少年额头处。 少年身体微微一颤，随即再无异常，仿佛还在酣睡。 柳晴却是长眉微蹙，凝神屏息的仔细探测起来。 足足过了十余息时间，柳晴方一脸失望的收回了右手，自语道：“此子体内与普通人果真毫无区别，难道真的是机缘巧合下，躲过了凶兽？” 柳晴心中一阵踌躇，最终摇了摇头，心中对自己的多疑颇有些自嘲，他缓缓从床上站起，打算就此离开。 至于面前少年是谁？以后会如何？作为一派门主，自不会有丝毫关心。 就在柳晴与那黑影一般，打算离开时，突心中一动，猛然停住了脚步。 “这少年看似虽无异常，但说不定真有什么奇遇，或者说与那物擦肩而过了？”柳晴心中如此想着，愈发觉得自己该将这一切探测清楚。 “想要弄清楚这少年的经历……看来只能搜魂了，”柳晴目光一闪，看着人事不省的少年，不禁有些犹豫。 以柳晴之修为，欲对一凡人搜魂，自是极易之事。 然搜魂极危险，一个不慎，便会导致被搜魂之人精神奔溃，轻则变为白痴，重则命丧当场！ 尤其搜魂时遇到反抗，后果更严重。 即便以柳晴的实力，也不敢百分百保证搜魂结束后，对眼前少年毫无影响。 更让柳晴忌惮的是，若“那物”真的对眼前少年认主，若是因搜魂而伤到少年，岂不是弄巧成拙，损失更重？ 自掌控柳剑门近百年来，柳晴甚少遇到此种难以决断之事。 犹豫良久，柳晴终于决定对眼前少年动手了。 “那物”实在干涉太大，若不弄清楚，怕是会影响修炼的心境…… 柳晴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将手掌放在少年天灵盖上，合上双目，将一缕神识探了进去。 少年的一切回忆，皆都清晰的出现在柳晴神识之中…… 炊烟、土房、玩耍、妹妹…… 父亲离去的萧瑟、母亲的泪、女童的哭声…… 柳晴对这些记忆，丝毫兴趣也无，只是一扫而过，当记忆来到凶兽屠村的前一刻，柳晴才真正仔细探查起来。 枫林捡拾柴禾的一幕，以及凶兽屠村后的那段时间，柳晴探查的尤为详细。 许久…… 柳晴才有些疲惫的收回了神识。 少年记忆中的一切，都是那般平常，连一丝异常都无。 “我真是对那物魔怔了，”柳晴有些自嘲的一笑，随即脸上带着一丝讶色的看着少年。 这看似平凡之极的少年，神魂竟是稳固异常，体内经脉也较常人坚韧一些，心性更是不错，否则搜魂也不会如此出人意料的顺利。 就是这资质……委实差了一些！ 柳晴有些可惜的摇了摇头，暗自道：“我与此子也算有些缘分，若有机会，日后照拂一二罢。” 如此想着，柳晴站起身，身形一晃下，消失在了夜色中。 柳晴自是不知，在他离去小半刻钟后，少年眉心处，一缕七色霞光，如梦幻泡影般轻轻闪动了一下，随即敛没。 对先前诸事，一无所知的熟睡少年，自是赵归。 翌日，日上三竿时，赵归才从睡梦中醒转，他仰躺在床，面色苍白的望着头顶，抿了抿干涩的嘴唇。 这一夜睡的无比香甜，但清醒后的赵归，倍觉疲惫，仿佛干了一日一夜的农活一般，浑身上下酸疼之极。 “呼……”。 赵归轻呼一口气，挣扎起身，脚步虚浮走到院落，感受着温煦阳光，看着四周的青翠松竹，心中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赵归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觉得一切如常，但他总觉昨夜发生了重大事情。 “连日剧变，让我也变得有些神经质了”,赵归喃喃自语一句，用清凉井水漱洗一番，顿感精神不少。 左右无事，赵归正打算出门之时，却有不速之客上门了。 这是一位满脸麻子的中年人，身材略显发福，一身灰衣证明此人亦是此地杂役。 中年人方一看到赵归，亲热口称“赵师弟”的同时，将赵归上下打量个不停。 赵归自是不识此人，更不知此人来此是何目的，但依然将其热情迎入房内。 一番攀谈，中年人只是东拉西扯，毫无实质消息可言，赵归本觉疲惫，此时看着嘴唇不停翻动的对方，心中不由烦躁起来。 “听说赵师弟，与山上那位孙仙师关系匪浅？”中年人看似随意问了一句。 赵归心头微动，平静道：“孙仙师对我有救命之恩，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中年人似有些不信，又旁敲侧击问了几句。 赵归不想给孙小石添麻烦，他亦非狐假虎威之人，自不会再多说什么。 中年人见此，热情之意顿减数分，口中却是不停打听着赵归身份。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中年人这才起身，说出了告辞之语。 赵归耐着性子，将中年人送至门口时，毫无征兆的问道:“赵师弟可曾听过临洮秦家？” 赵归一愣，摇了摇头。 中年人没头没脑说了句“这秦家，可是柳剑门辖下第一世家”后，便直接转身离去了。 赵归被对方弄的丈二和尚摸脑门不着，无由生出烦闷之感，出门兴致全无，却又百无聊赖，只得钻入屋内，一头倒在床上，发起呆来。 …… 一个时辰后。 总务堂内，一身形魁梧、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端坐在太师椅上，这男子正是杂役总管陈策。 陈策对面，站着二人，一位是皮肤白皙的青年，另一位则是满脸麻子、身形发福的中年胖子。 这二人俱接触过赵归，且都探听过赵归身世。 “据你们所说，这少年只是贫苦农家出身，并无丝毫背景？”陈策看着二人，淡淡问道。 中年人满脸麻子一颤，谄媚一笑道：“陈师兄，我的观人之术，难道你还信不过？那少年绝对毫无背景，只是狗屎运不错，才能来此。” 皮肤白皙的青年接口恭敬道：“此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泥腿子气息，绝不是什么世家子弟，或者仙师庇护之人。” 陈策双目微眯，思索道：“我亦问过这少年同村的女子，他们确实只是普通农人，当时我倒看走了眼，以为他们与孙仙师颇有渊源……”。 陈策略一沉吟，不再犹豫的吩咐道：“既如此，待那位秦公子到来后，便将其安排在赵归那里，至于赵归此子……便让其搬去条件最差的院落吧。” 中年胖子试探问道：“陈师兄，据你所言，赵归与孙仙师应更加亲近，那为何不让赵倩……”。 不等胖子说完，白皙青年打断道：“你说甚胡话？我可是见过那位赵倩师妹，虽说赵师妹皮肤黝黑，且满身泥土气息，但模样清秀，身材亦是不错，陈策师兄想来另有安排。” 卷一 入仙门 第九章 书袋子 如此说着，白皙青年讨好似得对陈策笑了一下。 胖子满脸意味深长之色，上面的麻点一阵扭曲，使其看起来愈发丑陋。 陈策颇为好色，稍有姿色女子来此，一旦不能通过灵脉测试，沦为杂役后，大部分逃不过此人魔爪。 十余日后，若赵倩灵脉测试失败，下场可想而知。 陈策对眼前二人反应，毫不在意，只是淡然吩咐道：“你二人先各自去忙，待秦公子来后，你们与我一起接待便是。” 中年胖子与白皙青年闻言，满脸喜色，口中称谢不已。 与临洮秦家公子拉进关系的机会，可不是谁都能碰上的。 …… 两个时辰后，赵归院内。 三人围拢木桌而坐，二人静悄悄束手站在门口。 站立二人，赫然是白皙青年与中年胖子。 至于坐着三人，却是赵归、陈策，以及一位身穿华服、模样俊美、气质高贵的少年。 “赵师弟，秦公子身份非同小可，自不能住在太窄小之地，但这里条件好的房舍已被占用，只能委屈你了。不过赵师弟放心，不管住在何处，十余日后的测灵仪式，绝不会耽搁，且师兄我会记下赵师弟这个人情。” 陈策对着锦袍少年讨好一笑后，转首看着赵归冷淡说道。 赵归口气并不强硬，但话语中的不容置疑，赵归自是能听的出来。 直到此时，赵归方明白中年胖子，临走时那莫名其妙之言。 赵归并未立刻回答什么，而是看了一眼气质高贵的“秦少爷，沉默起来。 陈策见此，双目微眯，眼中闪过一丝讥诮。 “听陈师兄之言，我是必须要离开此处了？”片刻后，赵归语气平静问道。 不等陈策说话，华服少年便将一张银票拍在桌上，神气道：“放心，不让你白忙活，你若搬走，此物便是你的了，待我成为仙师后，也自会照拂你一二。” 陈策接口淡淡道：“我相信赵师弟是识时务之人，总不会让我为难吧？” 赵归不再说话，只是沉默站起身，拿起床上唯一的灰衣，以及一个破包，一言不发的朝外走去。 赵归住在此处不足三日，除了这件杂役所穿的灰衣，以及破包中曾经的那件补丁麻衣外，他再无任何可收拾的东西。 陈策看着赵归的背影，目中闪过一抹异色，随即对着白皙青年努了努嘴。 白皙青年会意，三两步走到赵归前面，冷冷说道：“赵师弟，我这便带你去新的住所。” 白皙青年心中极不爽，因为这个土包子，让他接近秦公子的时间，可要大大缩短了。 待赵归方一踏出院门时，华服少年傲气的声音，毫不忌讳的响起：“这里的所有东西，都给我扔掉，我不习惯用乡下人用过的东西，脏！” 随即，中年胖子殷勤的答应声，与陈策刻意讨好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 赵归前行的脚步亦是略微一顿，随即速度不变的离开了此地。 …… ……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赵归到柳剑门，已近十日。 时间是最伟大的治愈师，这些日子里，赵归心中虽依然悲痛，但总算能对那桩祸事平静以待。 当然，伤痛依在，但总归已被埋入心中，不愿再轻易拿出来，让人神伤了。 这些日子里，赵归一直甚少出门，总算是结识了几位脾性相投之人。 赵归现在所居之地，自无法与先前相比，庭院面积极小。 唯有一青竹，拔节而长，甚为清幽。 唯有一件木屋，能容身而已。 赵归对此，却尤为满意。 虽每每想起陈策等人嘴脸，赵归心中颇不舒服，但附近所居之人，倒也和善，若非如此，赵归也无法交到一二好友，探得不少曾经无法知晓的消息了。 是日，日光明媚、和风煦煦，赵归斜靠墙壁，手中翻着泛黄书籍，正聚精会神的阅读着。 以前忙于生计，赵归哪有机会看书？ 此时日子正闲，又能从一同龄人手中借来此书，自可从容阅读，且此书中所载之事，涉及修仙之人，绝不为外界所传，故而更显珍贵。 赵归如饥似渴阅读，如见另一方之世界，赫然有种视野大开之感。 赵归一边阅读，一边暗下决心，以后如有机会，定要阅遍万卷书！ 便在此时，有一灰衣少年，探头探脑出现在赵归院落门口，待发现赵归背对着他，正自顾自看书时，袖口一抖，拿出一黑色布袋，蹑手蹑脚的朝着赵归走去。 数息后，灰衣少年已距离赵归不到两步的距离，此人脸上露出恶作剧般的神色，双膝一弯，正欲打算冲过去，用黑布袋套住赵归脑袋…… “书袋子，你要干什么？” 赵归视线没有离开书页，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口中平和说道。 灰衣少年一脸挫败表情，恼火道：“你这人耳朵也太灵了一些吧？这都能发现我？真是没意思。” 一边说着，这灰衣少年一屁股坐在赵归旁边，眼睛一翻，闷哼哼说道：“好无聊啊，距测灵仪式还有两日时间，真不知道该如何打发了。” 灰衣少年看起来略显瘦削，但皮肤白皙，又有一对秋水长眸，眸中黑漆漆的眼珠子转动极快，给人一种古灵精怪之感，五官颇是精巧，唯嘴巴略大，稍微破坏了整张脸的美感。 少年复姓独孤，单名一个“书”字。 赵归之所以称其为“书袋子”，是因此人所知甚多、所涉极广，颇合此人“书”之名，但又喜好八卦、话语奇多，一旦开口，便引经据典、滔滔不绝，大有种说相声之感。 当然，“书袋子”只是二人之间的玩笑之语，并无任何讽刺贬低之意。 “书袋子，以你的性格也会无聊？”赵归盯着对方的长眸，笑问道。 独孤书两眼一翻，怪声说道：“闷葫芦，我可不是你，一整天不说话、不出门也能忍受。” 赵归不善言辞，被对方称为”闷葫芦”，倒也恰当。 赵归不再搭话，他知道以对方的性格，肯定会忍不住说些什么。 果不其然，只见对方一手撑住下颌，侃侃道：“闷葫芦，我可是从别人口中，探听到关于你那位同村一些消息，你可想知道？” 赵归心中微动，眼前不禁浮现出赵倩模样。 自赵归与赵倩分开后，十余日时间已逝，但二人从未照过面。 赵倩并未主动寻赵归，赵归亦毫无去看赵倩的想法。 或许，这二人不想彼此相见，是不想忆起那残忍的夜晚，不想再触碰那段各自家破人亡的伤痛记忆吧。 不管如何，赵归总是对同村唯一的伙伴，心中自怀有几分牵挂。 然赵归面上，并未表现出什么，他对独孤书性格颇为清楚：你表现的越不想知晓的消息，此人便越要给你说个明白。 果然，独孤书清了清嗓子，直接说道：“这消息我觉得会惹的你心中不快，但……我还是要说。” 卷一 入仙门 第十章 虎王 “你那个同村伙伴，近些日子，不但与那位陈大总管几人打的火热，而且与临洮秦家的秦家大公子，关系更是颇为亲密。” 独孤书知道赵归被迫搬到此地之事，自然明白赵归对陈策、“秦公子”等人影响极差，说到此处时，他忍不住看了赵归一眼。 出乎意料的是，赵归脸上并无甚不快之意，只是双目微微眯了一下。 独孤书见此，继续说道：“也正因如此，你哪位同村伙伴，最近日子过的相当滋润……”。 “书袋子，说这些没用之事做甚？我倒想听听你上次未说完的，关于那段关于人族的历史，”赵归面无表情的打断道。 独孤书微然一笑，颇有些讥讽的应道：“心里不爽就说出来嘛，一副冷冰冰闷葫芦模样。我看那叫赵倩的女子，绝非什么好东西，一味阿谀奉承、毫无骨气可言，真正……”，说到最后，此人不知该对赵倩作何评价，只能口中不屑冷哼一声。 赵归平静道：“为了过的更好一些，她如此做，也是可以理解之事。不过说到骨气，你倒是铁骨铮铮，还不是被排挤到了这里？” 独孤书轻啐一口，狠声道：“那是老子不愿与他们同流合污。” 突然，独孤书摆了摆手，话锋一转道：“不说这些让人恼火之事了，刚才你说想听什么来着？” 赵归淡然道：“你要说便说，不说我要看书了。” 如此说着，赵归假意摆出翻书的动作。 独孤书见此，拍了一下赵归肩膀，急忙道：“莫急莫急，我这便给你好好说上一说。百余年前，此地虽也有恶妖，但绝无法与人族力量相比，在人族的控制下，外界凡人之间，虽也偶有战乱，但大多过的平静安宁，修仙之人，亦能安心闭关，但突有一日……”。 在独孤书悠悠的言语中，这片地域百余年前的历史，缓缓展开。 …… …… 百余年前，妖寰大陆并非如今之名，而是被称为灵寰大陆。 灵寰大陆之上，唯有一名为大魏的人族国度。 在这片面积并不大的国度中，人族之间虽偶有冲突，但大体相对平和。 那些在凡人眼中，高高在上的修仙者，亦能各安其事。 某一日，却是有一外来修仙者，以高绝修为，轻易战败灵寰大陆所有修仙者，以莫可抵御之实力，在此地建立了最为强大的宗门——柳剑门，并广开收徒，柳剑门实力，吹气球般极速膨胀起来。 这外来修仙者，名为柳翊，但其身为人族修士，除改变灵寰大陆修行格局外，对凡间之事并不过问，此地人族生活，本质上并无变化。 数月后，此人不知为何竟神秘失踪，此后数年亦未曾露面，虽如此，柳剑门规模已成气候，倒无任何门派敢触怒之。 至于柳翊失踪因由，大部分认为应是闭死关去了。 然某一平常日子，柳翊留在柳剑门的魂灯，突兀熄灭，人们这才知晓，这位称霸整个灵寰大陆的强者，竟就此莫名陨落掉了！ 就在其他门派修仙者，以为罩在他们头顶的阴云，终于散尽时，却有一妖王，横空出世。 这妖王修为比之柳翊稍弱，但凶焰却高出许多，尤其对人族极为敌视，偏偏实力强横无比，人族修士中，无人能胜过。 这妖王本体为吊睛猛虎，自称虎贲，数月便尽屠对他有威胁的人族强者，又联合数位被人族压制极久的妖王，深入凡人国度，屠凡人、灭魏国，以摧枯拉朽之势，数月间建立了统领整个灵寰大陆的诺大妖族国度。 灵寰大陆亦改名为妖寰大陆，整片大陆之上，妖族势力极速膨胀，本来以人族为主的天下，不到一载岁月竟换了主人！ 有不少人族修士，见时殊事异后，或明或暗投靠妖族，为虎作伥，致使本就岌岌可危的人族，愈发危险起来。 若非柳翊在陨落前，在柳剑门留下了不少传承，足以威胁到妖王；若非人族修士手中，掌握一些威力奇大的阵法，这诺大的妖寰大陆之上的人族，极有可能被以虎王为首的妖族，给屠灭尽了！ 至于这头凶焰滔天的虎王，到底是何来历，却是众说纷纭。 有说是来自外域的妖族，有说是在本土蛰伏已久的凶兽，亦有人说是已陨落的柳翊之灵兽。 最后一种说法，人们认同度最高，然却无任何证据，柳剑门的修士，对此亦是极力否认。 不管如何，这百余年来，人们已是谈虎色变，惧妖如神。 若是出现一位妖王级别的人族，虎王便会带着麾下妖王，将其残忍虐杀！ 同时，在妖族的刻意监督打压下，人族修炼天才夭折率极高。 修仙界如此，凡人们的生活，自是可想而知，虽算不上人间地狱，但也相去不远矣。 …… “百余年来，人族数量断崖式下跌，实力青黄不接，若是再这般下去，人族仅仅苟延残喘的话，距离灭亡之日，怕亦是甚不远了……”。 说到这里，本有些玩世不恭的独孤书，声音变得低沉起来。 这段历史，外界凡人很难知晓，但对于修炼世家子弟而言，却并非秘密。 赵归安静听完后，亦低头沉默许久。 赵家屯遭遇惨祸，与这百余年之历史，自不无关系。 突然，赵归抬首看着独孤书问道：“这虎王到底是何来历？” 独孤书耸了耸肩膀，无辜道：“这我怎知晓？不过我猜测，这虎王定与柳剑门创派祖师柳翊，关系匪浅。否则，为何柳翊陨落不久，虎王便横空出世，且如此敌视人族？只是柳剑一直极力否认此事，慑于柳剑门实力，众修士也只能猜测，却拿不出实证。” 赵归若有所思说道：”若我是柳剑门高层，亦会否认此事。” “以你所知，虎王实力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为何会如此凌驾于众修士之上？”赵归话锋一转问道。 独孤书犹豫一下，还是说道：“此等机密之事，我怎知晓？不过至少应比升灵之境，还要高出不少，因为虎王麾下的其他妖王，实力也要超过人族的升灵之境。” 赵归闻言，心头一凛。 卷一 入仙门 第十一章 测灵（1） 这些日子，赵归对人族修炼境界，已有所知晓。 以灵脉为基础，引灵气入体，便可驱云遨游、吞冰吐火，算是初踏仙路，是为登堂。 待体内灵气逐步化液，神通自然骤增，可飞剑、能驱物，杀敌于里许开外，是为入室。 妖寰大陆修仙者数量不少，但大部分修仙者，只在登堂境界，而无法寸进。 至于达到入室之境，已是一派中坚。 传说中的升灵境界，须将体内灵力尽数化为液态，若无莫大机缘，几乎是不可能做到之事。 整个妖寰大陆，能达到升灵境界的人族，据说不过一手之数。 升灵之上的境界，便是妖王之境，目前人族无一人能达到此境，也不敢达到此境。 虎王的实力，还要远胜其余妖王！ 难怪整个人族，面对一直妖虎，也只能低头。 “怎么？你问虎王境界，难道想将其斩杀？”独孤书笑问道。 赵归勉强一笑，正要说些什么。 独孤书拍了拍赵归肩膀，认真道：“对妖族之仇恨，整个人族皆有，若有机会，相信所有人定会食其肉、烧其骨、扬其灰，但……这也只能想想而已。” 独孤书语气略顿，继续说道：“我等能不能通过测灵仪式，踏上仙路，都是未知之事，何必自寻烦恼？” 赵归无言点头。 这话题终归有些沉重，二人说到这里，便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相对沉默起来。 须臾，独孤书面上忽浮现猥琐之意，咽了口唾沫后，低声说道：“闷葫芦，此次参加测灵仪式之人中，可是几位真正的美女哇，据说那身段、那脸蛋，啧啧……”。 赵归闻言，双眼一翻，颇为无语。 但独孤书不管这些，两眼泛着绿光，絮絮叨叨说了起来。 一个时辰后，过足了嘴瘾的独孤书，抿了抿发干嘴唇，与赵归笑骂几句后，终于告辞而去。 小院中的赵归，将书扔在一旁，站起身来，仰首望天。 苍穹蔚蓝如瓷，微风温柔如絮，浮云飘摇、青竹摇曳，院外隐有笑声阵阵…… 但赵归总觉得，这方美好世界，有些虚假，经不住残酷的现实。 …… …… 数日后，赵归正自认真看书时，一道清越钟鸣，突兀响起。 “当……当……”。 钟声不大，却连绵不绝，始一入耳，便让人如饮凉水，精神大震。 钟声方落，一道淡漠声音，蓦然响起。 “今年参见测灵之人，马上到测灵处。” 这声音应是从远处起，却如同在耳边低语，无比清晰。 赵归不敢怠慢，立刻起身，朝着早已被通知的测灵之地奔去。 一路之上，出门之人越来越多，渐渐汇成急速流动的灰色人流，朝着某处赶去。 这些人中，除了真正参加测灵之人外，自有其他杂役弟子，或去瞧热闹、或去攀关系、或去增见识…… “闷葫芦，还不快点？” 就在赵归闷头赶路时，跑在前方的独孤书，对着他摆了摆手。 赵归会意，双足发力下，快速赶上此人，二人相视一眼后，也不答话，而是并肩随着人流，朝前奔去。 …… …… 一顿饭功夫后。 数百身穿灰衣之人，将一座临时搭建而起的高台，团团围拢。 高台中心处，摆放着紫木长桌，两位身穿青袍的男子，端坐于长桌两侧，至于中心位置，有一身穿黄衫的妇女，漫不经心的随意坐着。 身材魁梧的陈策，带领着数名亲信杂役，站在三人身后，平日的骄横威严荡然无存，只余谄媚与讨好的低着头，压低声音殷切的说着什么。 混在人群之中，毫不起眼的赵归，望着高台之上的青袍男子，自然想起了孙小石。 “诺，看你那位同村老乡，”身旁的独孤书，拍了拍赵归肩膀，随即用手指了指。 赵归顺着所指方向看去，只见皮肤已白皙不少，脸上颇有化妆痕迹的赵倩，赫然站在最靠近高台的位置，此女身旁，那位秦大公子，正神气十足的指着高台上的黄衫妇女，对围拢在身边的众女子，说着什么。 “看来她这些日子，过的确实不错”，赵归平静说了一句。 独孤书冷笑一声，正要说些什么，一道狐假虎威的声音，突兀响起：“所有人住嘴，仙师大人有话要说！” 这说话之人，正是陈策。 众人闻言，立马安静。 陈策见此，面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随即低头哈腰的对着三位做了个请的动作。 坐在中心处的黄衫妇女，闻言点了点头，在轻闪的青芒中，黄衫女子已是离开座位，出现在高台前方。 另外两位青衣男子，同样长身而起，负手而立在此女身后，一副以此女马首是瞻的模样。 高台下方的众人，皆都满脸或敬畏、或倾羡的看着高台上三人。 场内一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突然，一道声音响起：“姑姑，此次测灵，是你主持吗？真是太好了！” 台下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说话之人，正是那位秦大公子时，脸上表情顿时精彩起来。 围在秦大公子身边的女性，下意识后退数步，似要与此人拉开一些距离。 测灵乃是为宗门纳新，各种潜规则虽不可避免，但至少要做到明面上的公平，秦大公子这一嗓子，着实…… “原来是个蠢货，”独孤书给予了甚是客观的评价。 高台之上，站在黄衫妇女身后的青衣男子，瞥了一眼台下秦公子，其中一人忍不住问道：“秦师姐，那少年真是贵府子侄？” 黄衫妇女面色亦不太好看，但仍是苦笑回道：“家族子弟未曾经历世事，倒是让两位师弟看笑话了。” “不过，我既是负责今年测灵的主要负责人，自会做到公平，两位师弟放心便是，”突然，黄衫妇女话锋一转，正色说道。 两位青衣男子闻言，面上勉强挤出笑容，口中称“是”不已。 直到此时，这位秦公子才发觉失言，面色涨成了猪肝色。 黄衫妇女看都不看此人，目光朝着台下众人一扫，淡淡道：“仙凡殊途，我对你等无甚可说……今年参加测灵之人，请上高台，其余杂役，这便离开罢。” 话音刚落，台下议论纷纷。 往年的测灵，杂役弟子虽无法参加，但总可以看上一看，可未曾见到测灵还未开始，便赶人的！ 卷一 入仙门 第十二章 测灵（2） 黄衫妇女身后的两位青衣男子，面露意外之色的相视一眼后，其中一位大鼻头男子侧跨一步，冷声道：“愣着干嘛？还不快滚！” 声音出口极低，然传到台下众人耳中，已化为雷霆之音。 这些杂役弟子，对山上仙师本就极畏惧，此时再不敢有任何停留，纷纷做鸟兽散状。 不到半刻钟，此地便只剩下了百余人。 “你等站在台上做甚？听不懂我刚才之言？”大鼻头青衣男子，转身看着陈策几人，寒声问道。 陈策面上谄媚之色一凝，正欲解释什么，大鼻头青衣男子淡淡说了一字：“滚！” 陈策以及身后数人，不敢有任何言语的急速离开了此地。 “在山上仙师看来，此地杂役恍若蝼蚁，并无甚区别啊”，将一切看在眼中的赵归，喃喃说道。 独孤书深以为然的说道：“这是自然，山上仙师，寿元大增，神通猛涨，可说已拥有了‘非人’能力，对凡人轻视也算正常。你别看陈策在杂役中作威作福，其实在仙师眼中，也只是一位高等些的奴仆而已。” 赵归默然。 独孤书继续道：“纵然如此，陈策此人不但在山上颇有仙师背景，而且本身本事不弱，绝非你我表面看到的欺弱怕硬、媚上压下这般简单。” “他为了讨好那位秦公子，虽惹得你极为不快，但此后非但未曾打压你，反而不时给你一些小小好处，也会没话找话找你闲扯，并未将你得罪死了。单是这一件事，可以看出这位陈大总管的心机了。” 赵归听完独孤书一大段话后，讥讽道：“如果我侥幸通过测灵仪式，陈策定会赔礼道歉，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我自不好再找他麻烦。若我无法通过测灵仪式，成为杂役尘埃落定后，今后遭遇可想而知了。” 独孤书笑道：“看来你也是明白人，不过你也莫为此而不爽，世事如此，各有活法而已。” 赵归还欲说些什么，却被身后之人粗暴推了一下，急声道：“快些让开！” 赵归身形一个踉跄，心头微怒，他正欲转身与对方理论，却发现身后数人，已是绕过他直奔高台而去，其中便包括方才推他之人。 赵归这才发现，就在他们聊天之时，绝大部分参与测灵之人，已是上了高台。 “快上去吧。” 独孤书招呼一声，当先而去。 十余息后，百余名今年测灵之人，已是恭敬立于高台之上。 黄衫妇女面无表情的一挥袖袍，在一阵淡渺青色霞光中，百余枚比之寻常药丸，还要小上倍许的赤红丹药，浮现在此女身前，闪烁点点赤芒。 “此为测灵丹，用来测试你等经脉、精神力等能否达到修行标准，放心吞服即可，”此女目中微光一闪，这般淡淡吩咐一句后，袖袍再次一挥。 百余枚赤红丹药，如有灵性一般，化为点点红芒的一散而开，极为巧妙的出现在每一位测灵人身前，悬停不动。 性急之人，早已迫不及待的一把抓住面前丹药，塞向口中。 其中大部分人，稍一犹豫后，仍是将赤红丹药吞服而下。 不过依然有数人，看着面前红光微闪的丹药，一脸踌躇。 这其中，便包括赵归。 黄衫妇女目中再闪过一丝深意，继而讥讽一笑，冷漠道：“十息后，若测灵丹还未被服下，药效便会消失，你等的测灵，便以失败而论。” 这些踌躇不决之人，自不愿放弃开灵机缘，只得硬着头皮，将面前丹药扔进口中。 …… 赵归几乎是最后服下丹药之人，当丹药入喉之后，须臾间化为一股火热气流，一分为二，分别直冲体内和脑壳钻去。 赵归只觉体内飞快变得灼热起来，头颅亦在一缩之后，仿佛猛然胀大了倍许！ 这还只是开始，下一瞬，无数炽热气流，化为宛如灼红的细针，在体内经脉中，横冲直撞起来。 与此同时，赵归觉得头颅内，仿佛也有一团火焰熊熊燃烧，头颅不停膨胀、膨胀……似要炸裂！ 一种前所未有之疼痛，从体内、头颅直冲心神。 幸得赵归意志不弱，故而在如此痛苦之下，尚能保持清醒，不至于晕死过去。 此时，最先服下测灵丹的人中，却是已有十余人，已经栽倒在地，他们表面看似毫无异常，但俱都双手抱头，口中发出痛苦之极的呻吟声，疯狂.抽搐不止。 几息后，已有数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昏死过去。 黄衫女子对此视若无睹，目光望向昏死之人时，甚至闪过几丝鄙夷之色。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栽倒之人越来越多，昏死之人数量亦不停增加。 不到一盏茶功夫，能勉强站立地面之人，竟不到二十之数！ “今年测灵人数比之往年只多不少，然质量却大大不如，真是让人失望，”那大鼻头青衣男子，看了一眼满地抽搐的灰衣，不满说道。 另一位青衣男子低声附和道：“我人族整体实力一直在凋零，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就在二人说话的瞬间，又是四人栽倒在地。 …… 赵归觉得体内经脉，仿佛要被撑破了，每一寸血肉，似乎又被蚁虫啃食，头颅巨胀，脑汁却骤缩，宛如要被榨干一般…… 近乎凌迟之痛。 “坚持，一定要坚持下去！” 身躯颤抖的赵归，心中只剩这个念头，然眼前一片血红，精神的那一根弦，眼看将要断裂。 赵归双腿一软，就要栽倒在地。 突然，一滴液体，射入赵归眉心。 一股至为清凉之感，瞬间蔓延至赵归全身上下，凌迟之痛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股前所未有、无可名状的舒爽之感。 顷刻间，赵归便恢复清醒，并睁开双目，朝着四周望去。 赵归周身，再无一人站立，皆栽倒在地，昏迷不醒，包括独孤书。 远处，倒是还有六位与他一般站立之人，同样在左顾右盼着。 这六人，在参加开灵众人中，皆都名声不弱，要么是修炼世家子弟，要么是颇有来历之人，那位眼高于顶的秦大公子，竟也赫然在列。 “你等七人过来吧”，黄衫女子招了招手，淡然道。 七人小心翼翼的穿过倒地的人群，站成一列束手而立。 卷一 入仙门 第十三章 测灵（3） 黄衫妇女在七人脸上一扫而过，神色略缓道：“能在测灵丹药力下，坚持到现在，说明精神力与经脉柔韧性俱不差，你七人若灵脉尚可，踏上仙路并不困难，不过……”。 “不过这测灵丹，只是本次测灵的前奏而已，能不能通过测灵，最主要的还是要看天意了，”说到后面，黄衫妇女语气又变得淡然。 言毕，黄衫妇女侧身对着两位青衣男子客气道：“接下来，还是要幸苦两位师弟了。” “本就是我等分内事，秦师姐客气”，其中一青衣男子平静说了一句后，两男子各自身形一晃，出现在栽倒在地的众人面前，并几乎同时十指连弹起来。 “啵啵啵……”。 一滴滴淡青液体，从此二人十指飞出，朝着倒地众人眉心射去。 赵归望着二人动作，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眉心。 “看来，先前眉心处的清凉之感，应是来自这青色液体了”，赵归心中如此想着，目光却是朝着倒地之人望去。 只见伴随青色液体的射入，倒地之人中，大都身形一颤，但依然有极少数人，一动不动，丝毫反应也无。 赵归凝神望去，只见那没有丝毫反应的人身下，竟渗出丝丝血迹。这些人面色惨白，无一丝血色，如小蛇般的鲜血，从耳朵、鼻孔、嘴角蜿蜒流淌着。 赵归心头大寒。 两青衣男子，对此视若无睹，只是身形晃动间，来到黄衫妇女身旁。 大鼻头青衣男子，平静道：“秦师姐，若在半刻钟内，倒地之人还不醒转，便再无资格参加下一步了。” “这是自然，若精神力太弱、经脉柔韧性太差，纵然身怀灵脉，也无法真正引灵气入体，”黄衫女子不假思索的淡淡回了一句。 随即，这三位山上仙师，便不言不语的等待起来。 赵归的目光，却是再未离开那些七窍流血、毫无反应的人身上。 时有阳光洒落，赵归却觉得有些寒冷。 一刻钟后。 七十余位身穿灰衣之人，早已清醒过来，恭敬垂手而立。 至于先前能保持清醒的七人，包括赵归在内，则立身于黄衫妇女身旁，远离其余众人，颇有种鹤立鸡群之感。 另外的二十多人，此时安静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些人身下，鲜血还在溢出，而地面已被鲜血染红，浓郁的血腥味，弥漫于空气中。 这二十余人，承受不住测灵丹霸道药力，已然死去！ 赵归的目光，一直未曾离开这些死去之人。 赵归能清楚看到，这些死去之人，有的面目扭曲、有的躬身如虾……在死前，分明是遭遇了极大痛楚。 这死去的二十人，共同特点便是七窍淌血、身体渗血，赵归能够猜测到，这些人的每一寸皮肤，怕都已被撕裂！ “从来无人告诉我，测灵还会发生意外！” 赵归心中大寒，同时又有些庆幸自己还能活着。 赵归收回目光，望向站立众人，发现这些人绝大部分皆面露或侥幸、或劫后余生之表情，应是提前也不知此事。 随即，赵归目光落在站在人群后方，面色苍白的独孤书脸上。 二人相视一眼，俱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你等既能站在此处，便说明若拥有灵脉，至少踏上仙路没有问题，既如此，便开始真正的灵脉测试吧，”黄衫妇女话音刚落，人群中便响起一道怯懦声音。 “敢问仙师，此后测灵，是否还会发生意外？” 黄衫女子冷冷看了说话之人一眼，淡淡道：“修行本就是与天争命，每一步俱都险恶无比，我明着告诉你等，接下来真正的测灵，致死率比之先前还要高出不少。” 此话一出，众人一阵骚动。 “既如此，你们为何不提前说？竟让我兄长惨死当场！”一道极悲愤的声音猛然响起。 说话之人，身材高大、容颜英俊，一看便是富贵人家出身，但此时却脸色苍白，满目皆是心痛、惊恐的望着其中一具死尸。 黄衫女子面上丝毫表情也无，只是双手抱臂，一言不发。 此女身后，一阵微风无由而起，在淡淡清光中，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大鼻头青衣男子鬼魅一般，轻飘飘出现在方才说话之人面前，并看似随意的轻轻拍了一下此人头颅。 微风再起，大鼻头青年重新站在了原地。 只是数息之间，大鼻头男子便做完了这一切。 数道惊呼声，突兀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先前被大鼻头青年轻拍脑袋之人，整颗头颅，如熟透西瓜一般，由内而外的爆裂开来，鲜血夹杂着白色脑浆，迸溅四射而开，泼在周围数人身上。 无头尸体，朝后倒地，随即四肢抽搐数下后，便毫无动静了。 场面实在太过血腥，有人被这血腥气一冲，心头恶寒下，差点呕吐出来。 赵归见过比之血腥许多之场景，面上并无太多不适之色，但心中五味杂陈、复杂至极。 本有些骚乱之众人，立刻哑声，身形愈发恭敬起来。 大鼻头青年轻蔑道：“区区凡人胆敢当着众人面，冒犯我等，死有余辜！” 另一青年接口冷漠道：“这测灵仪式，可不是你想退出，便能退出的，若谁还有意见，站出来罢。” 至于黄衫妇女，双手抱臂，冷漠而立，一言不发。 这三人之态度，竟仿佛将凡人性命，毫不放在心上一般。 见无人再敢出言，黄衫妇女三人，目光略一交换后，还是由黄衫女子淡然道：“接下来，我三人会拿出测灵球，来测试你等体内是否拥有灵脉，再接触到测灵球时，不论发生何事，你等都绝不可擅自躲开，否则，我三人会将擅离之人当场击杀！” 说完之后，黄衫妇女三人，面色变得凝重起来的同时，各自极有默契的一抖袖袍。 三道如星辰般的明亮之芒，从三人袖袍射出，并一闪之下，将三人笼罩。 透过亮光望去，只见这三人手中，不知何时均手托着一散发着明亮之芒的、水晶球般的事物。 此物足有婴儿头颅大小，内部一片混沌，仿佛透明，却又无法透视，隐隐间能看到云絮般的东西，给人一种极神秘之感。 道道星辰般的明亮光芒，正是从此物内部散发而出。 这光芒并不刺眼，只是一味明亮，与明媚日光相较，竟也毫不逊色。 卷一 入仙门 第十四章 测灵（4） 星辰般亮芒，围绕在黄衫妇女三人周身，并不断增强、增强…… 随着逼人灵力扩散而出，这三位山上仙师体内的骨骼、血管、五脏六腑……在近乎化为实质的、星辰般的亮光中，渐渐显露而出。 这一切变化，描述起来慢，实则发生在数息之间，让从未见过如此异象的众人，一下目瞪口呆起来。 下一瞬，黄衫妇女三人体表，各自有数道如蛇般缠绕体表内的明亮光带，显现而出，并伴随有风雷之声响起。 然亮光太强，众人根本无法看清缭绕三人的光带，到底有几条。 “此物便是测灵球，接下来的测灵非常简单，你等只需手持测灵球十余息时间，结果便清晰可见，好了，这便开始吧，”浓郁亮芒中，黄衫妇女的淡淡声音传出。 接着，黄衫女子三人，身形一晃，出现在站在最前方的三人面前，并毫不客气的将掌中灵球，小心翼翼递了过去。 站在最前方的三人，身形一僵，双手颤抖的接过测灵球。 “闭目、凝神！”黄衫妇女冷冽声音响起。 手持测灵球的三人，闻言赶忙闭上双目。 黄衫妇女对着身边的两青衣男子，淡淡说了句：“渡灵”！ 三人双手一阵掐诀后，几乎同时朝着对面手持测灵球的三人，眉心一点指。 三道翠芒，闪电般钻入对面三人体内。 黄衫妇女等三人，做完这一切后，身形急退数步，与手持测灵球的三人，拉开了足够距离后，对着众人冷声道：“你们若是不想死，还是离他们远点吧。” 众人闻言，如避蛇蝎般四散而开，留出一大片空地来。 站在人群之中的赵归，朝着手持测灵球的三人望去，心头一凛。 只见三人始一接触测灵球，明亮光芒便将他们笼罩，而随着“渡灵”的结束，测灵球表面，近乎实质化的星辰般明亮光芒，骤然一胀，化为一明晃晃球型光罩。 下一瞬，球形光罩表面，万千光毫吞吐不停，一股逼人灵力，扩散四方的同时，球形光罩以极快速度收缩起来。 光罩内之人，根本无法看清，只听到有极痛苦之声，从中传出。 赵归周围人闻听，不禁微微骚动起来。 须臾间，球形光罩已缩小至无法罩住内部之人，在刺目亮光中，赵归隐约看到有万千亮光，疯狂钻入内部之人体内，而此人身形剧颤不已，痛苦之极。 十息之后，球形光罩已消失不见，只余一成人头颅大小的明亮光球，死死贴在三人双手之中，无数亮芒，仍然毫不客气的钻入三人体内。 时间缓慢流失着，明亮光球飞快缩小，眼看便要恢复原状。 便在此时，其中一人面容一阵扭曲，嘴巴微张数下后，身躯如气球般膨胀起来。 “居然连灵液灌体都无法通过，真不知是如何在测灵丹药力冲击下活下来的！”黄衫妇女淡淡说了一句。 话音未落，便是“砰”一声闷响，先前身躯膨胀之人，竟是直接“爆炸”开来，鲜血如雨泼洒，白骨夹杂着血肉，迸溅四方，腥臭味道浓烈无比！ 尚未接触测灵球之众人，被眼前景象吓呆了，然不等他们有何反应，又是一道闷响声，另一人竟也原地炸裂开来。 血雨之中，唯有两颗恢复原状的测灵球，悬浮而立，星辰般明亮光芒，耀射四方。 黄衫女子与大鼻头青衣男子，对着悬浮测灵球一招手，将其小心翼翼持在手中，暂时再无任何动作。 最后一幸存之人，眼见惨死同伴，面色大变，但不知是害怕黄衫妇女三人的威胁，还是无法放开测灵球，竟是死死咬牙坚持着。 又是十余息时间过去，此人手中之测灵球，早已恢复原样，且不再明亮，此人体表，散发无数细针般的明亮碎芒，脸上莹白一片，宛如玉石一般，给人以神圣之感。 “此子能坚持到现在，应是拥有灵脉之人，但并无其他异象出现，想来只是最低等灵脉罢了，”大鼻头青年轻声说了一句。 另外一青衣男子，冷冷道：“当是如此了。” 便在此时，手持测灵球之人，体表毫光一敛，体内的骨骼、血管等，极为清晰的映照出来，三条耀目光带，如蛇般蜿蜒缠绕其上，并在轻微胀缩间，散发出耀目之极的光芒。 此人面上再无丝毫痛苦之色，取而代之的反是无比清爽愉悦之意。 此异象持续了不到三息，便消弭无踪。 “这是……我通过测灵仪式了？”此人看着双手中的测灵球，一时间竟是呆住了。 下一瞬，此人便高声大笑起来，状如疯狂。 “哼！勉强通过测灵仪式，但只三灵脉而已，算是修炼之中的最差资质，有何可兴奋的？还不过来？”大鼻头青年冷笑一声，寒声打断道。 此人闻言，笑声一收，赶忙恭恭敬敬小跑到黄衫女子三人身后，束手而立了。 不过，此人面上的喜意，无论如何也无法完全敛没。 纵然为最差修炼资质，但一旦踏上仙路，便是山上仙师，身份地位自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其余众人，本为先前二人惨死而震惊恐惧，此时看到真有人成功通过测灵后，面上不禁又浮现出羡慕之色来。 此人中等身材，生有一对吊梢眉，面色蜡黄‘看起来有些丑陋，但在众人眼中，此人体表仿佛浮现出了明亮光环，整个人都显得出尘起来。 站在远处的赵归，看着测灵成功之人，心中自是有些羡慕，他对此人并不熟悉，只隐隐记得此人姓李，想来也只是一家世普通、性格低调之人了…… “测灵仪式继续”，黄衫妇女朗声说了一声，随即三人身形晃动间，如先前一般，将三颗测灵球递了过去。 测灵仪式以不紧不慢之速度，向前推进起来。 微风不起，翠树静立，清澈阳光洒落天地，仿佛四月暖春。 然场内等待测灵之人，听着不停响起的惨叫声，望着爆体而亡的惨烈画面，眼前再无任何景物，心中只余寒冷。 卷一 入仙门 第十五章 测灵（5） 一个时辰后，已有二十余人结束了测灵，让众人恐惧的是，这二十余人中，竟连一位通过测灵仪式的人都无，不过倒是有三人，极为侥幸了活了下来。 至于其他人，自是爆体而亡了！ 在这期间，有两位少女和一位男子，无法忍受其间的血腥，无法克服对死亡的恐惧，打算逃之夭夭，却被黄衫妇女毫不留情的击杀。 自此，再无人敢做出什么逃跑之举，或说出什么放弃之言了。 如此这般，当时间来到正午时，已有一半之人，完成了测灵。 其中，能真正通过灵脉测试的，仅有六人，其中五人仅为三灵脉，一人则为六灵脉。 这拥有六灵脉之人，面色虽然微黑，但长相颇为清秀，竟是与赵归同村的赵倩此女！ 在赵倩刚刚手握灵球时，赵归自是为此女捏了一把汗，然结果却是此女不但坚持时间最久，而且在六条光带显露而出时，甚至隐隐带着风雷之音。 此女的六灵脉之姿，让黄衫妇女都颇为满意，甚至极为罕见了勉励了赵倩几句。 此时，赵倩恭敬而立在距离黄衫女子位置最近之处，面色微红，双目略湿，一份极为激动的模样。 看到赵归望来的目光，赵倩同样含笑点了点头。 赵归心头一暖，同样报以微然一笑。 “测灵仪式已进行到一半，测灵球正是最稳定之时，日上中天，阳气亦是最盛，接下来的测灵，该你等七人了，”黄衫妇女抬首，看了看苍穹日光一眼，忽的一转首，对着赵归等七人，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突兀吩咐道。 黄衫妇女身后的两位青衣男子，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包括赵归在内的七人，正是服用测灵丹后，能一直保持清醒的七人。 看来，赵归等七人在服用测灵丹后的表现，让三位仙师对他们颇为的重视。 赵归心中却是“咯噔”一下，虽说他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面对着死亡率极高的测灵，说不畏惧，自是假的。 不给赵归有任何喘息时间，那大鼻头青年，却是身形晃动间，来到赵归面前，将测灵球朝着他递了过来。 赵归感受着测灵球散发而出的奇妙气息，深吸一口气后，伸出双手，恭敬接过测灵球。 触手温热。 不等赵归再有任何感觉，一股莫可抵御之吸力，从测灵球体内发出，毫不客气牢牢粘在赵归双手之上。 随即，刺目的亮光，从眼前测灵球发出，飞速将赵归整个身体包裹。 赵归眼前除了明亮，再无余物，与黑暗并无二致，同时，脑中一阵昏沉。 只这一瞬之间，万千宛若实质之明亮毫光，先是从赵归双手钻入，片刻后光毫从四面八方而来，源源不断钻入赵归体内。 初始，赵归只觉体内暖洋洋的颇为舒泰，然仅仅不到数息之间，经脉之中便传来饱胀之感。 明亮光毫，毫无停留之意，甚至以更快速度钻入赵归体内。 赵归顿觉经脉要被撕裂，五脏六腑开始剧烈翻滚，大脑虽能勉强保持清明，但却只能让他更为痛苦。 在外人看来，赵归的躯体，已开始如先前那些爆体而亡之人一般，鼓胀起来！ “能在测灵丹下保持清醒，却在此时表现如此不济，难道真的毫无修行资质？”黄衫妇女目光扫了一眼面色痛楚的赵归，喃喃自语道。 一旁的大鼻头青衣男子淡淡回道：“先天经脉坚韧、精神力不错之人中，无丝毫灵脉的情况屡见不鲜，秦师姐不必感到可惜的。” 黄衫妇女评价道：“我并非感到可惜，只是一时略有……”，此女并未将话说完，便被另外一人测灵时的异象，将心神全都吸引了。 大鼻头男子亦有所感应，回首望去，失声道：“如此快便吸收完了测灵球内的灵力，难道是九……”。 几乎同时，所有人的目光，全都一望而去。 只见距离赵归数十丈之外的地方，与赵归同时测灵的那人体外，星辰般明亮之光芒，竟已完全消失，便是连测灵球本身的光芒，都暗淡不少。 此人体内一切，已是变得清晰之极，一股颇为沛然之灵压，扩散而出，一条条明亮之极的光带，缠绕此人身躯的缓缓显露而出。 一条、两条…… 光带变成六条时，仍毫无停止的意思，依然缓慢增加着。 灵压越来越厚重，无形清风，缭绕着正中间光带还在增加之人；无形巨力，压的临时搭建的高台轻颤不已。 “这是什么？难道我们面前会出现一修仙天才？” “怕是如此了。” “此人我记得真是临洮秦家的公子啊，这……上天真是不公！” …… 众人眼看这种只出现在传说中之异象，再也无法忍受的窃窃私语起来。 黄衫女子等三位仙师，同样双目死死盯着那七条明晃晃、灵气十足的光带，一向淡漠的脸上，亦是浮现出震惊之意。 尤其是黄衫妇女，面上除了震惊之外，更多的却是惊喜了。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被“秦大公子”测灵之异象所吸引，除了独孤书与赵倩外，再无任何一人，去关注赵归与另外一人的测灵了。 …… …… 赵归的身体，已膨胀的不像人样，体表隐有血迹渗出，面目扭曲，眉心渗血。 剧痛之下，赵归的意识，已不再清醒。 如是这般下去，不到十余息时间，赵归必如先前那些人一般，落得个爆体而亡、尸骨无存的下场！ 就在这极惊险之际，赵归意识，竟回光返照般清醒起来，他的眼前，浮现出赵家屯的一切。 秋至时如火燃烧的枫林、弯弯绕绕的羊肠小道、黄泥裹着的墙、袅袅的炊烟、微带焦味的饭香、父亲离去时孤独的背影、母亲花白的头发…… 最终，赵归眼前只剩幼妹那张稚嫩的脸，耳边只剩幼妹那稚嫩的声音。 赵归心中，突生出一股饱含仇恨的怒意，扭曲的双目一下子变得赤红起来。 “我……不能死！”赵归心中怒喝一声。 不知是否为这股不屈意志所激，赵归眉心，七色霞光，微微一闪。 卷一 入仙门 第十六章 测灵（6） “轰！” 赵归脑海，突然一声炸响。 赵归体内，所有经脉、骨骼、五脏六腑表面，一道无相无形之力，轻柔拂过。 一种仿佛推开一扇无形之门、见到新世界的奇异之感，从赵归心中生出。 赵归膨胀的身躯，顷刻间恢复原状，体表与眉心渗出的鲜血，消失无踪。 此时，测灵球表面散发的所有亮芒，已被赵归吸收。 赵归的身体，亦如测灵成功之人一般，变得透明起来，三条比其他人还要粗大些许之光带，浮现而出，熠熠生辉。 一股前所未有的舒爽之感，浮现于赵归心头，只欲让他长啸而出。 但赵归终归还是强行忍了下来，并睁开双目看向四周，发现眼中的世界，比之前不知清晰了多少倍，就连身体都感觉轻了许多。 先前差点爆体而亡的凶险，历历在目，须臾间却又通过了测灵，成为了一名“准仙师”，此种天地之差般的变化，让赵归不禁有种身在梦中的不真实之感。 赵归长长吐出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勉强冷静下来后，这才注意到了四周情形，不禁苦笑一声。 他成功通过测灵之事，根本就无人关注，现在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那位秦大公子身上。 此时，秦大公子站在黄衫妇女三人身旁，脸庞因激动而涨的赤红，头颅高昂，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模样，脸上满是被人关注的兴奋之色。 一直表现极为冷漠的黄衫妇女，此时望向秦大公子的眼神，变得温和许多，此女身边的那两位青衣男子，更甚是温和的对着秦大公子说着什么。 赵归听着众人口中不时传出的”九灵脉”、“修炼天才”等字眼，心中亦是一惊，方才侥幸通过测灵的兴奋心情，顿消失大半。 单单从数量看，九灵脉的资质，要比所谓三灵脉，强上太多。 更何况，修炼资质又完全不能以数量而论。 “能通过测灵，已是侥天之幸了，至于今后之路，谁又能说的清？”赵归心中摇了摇头，终于让自己恢复了平静。 直到此时，黄衫女子才将目光望向赵归，并漫不经心的对着赵归招了招手。 “过来吧，”黄衫妇女平静说道。 此女先前面对秦大公子时的温和模样，早已消失，眸中只剩淡漠。 看来，此女对赵归测灵三灵脉的资质，已是知晓，才会有如此表现。 赵归哪敢怠慢？恭敬点了点头后，走到一位同样三灵脉之人身旁站定。 这位与赵归资质一般无二的少年，长着一张颇圆的柿饼脸，双眉奇短、身形略胖，看到赵归站到他旁边后，此人报以友好的笑容。 赵归记得此人名为郭青松，乃是名气不显的修炼世家弟子。 面对郭青松的笑容，赵归同样颔首笑了笑后，便将目光望向身旁，发现这些测灵成功之人，大部分他虽有印象，却叫不出名字后，便将注意力放在了重新进行测灵之人身上了。 …… …… 湛蓝苍穹之上，浮云悠悠； 高台远处近处，清风阵阵。 明亮阳光耀射四方，在翠绿林中，洒下大片斑驳光点，微风一起，松杉轻摇，光点亦晃动不已。 树木影子，缓缓拉长。 头顶太阳，渐渐西偏。 时光，就这般悄无声息的流逝着。 …… …… 两个多时辰后，未曾测灵之人，只剩小半，高台表面，已被鲜血染红，碎肉骨块随处可见，哭泣之音、喜悦笑声，不时响起。 这段时间的测灵，尤为残酷，绝大多数人测灵失败，除了少数侥幸活下来外，大部分全都爆体而亡。 成功通过测灵之人，仅有两位，且皆为三灵脉。 这种结果，让黄衫女子三人，皆都脸色难看无比。 赵归一直关注着测灵仪式，待看到一位位爆体而亡之人，以及通过测灵如此艰难之后，心中再次大呼侥幸起来。 测灵仪式继续朝前推进，又过了一个时辰后，测灵人之中，终于再次出现了一位资质不凡之人。 这是一位少女。 包括黄衫妇女在内的众人，全都朝着此少女测灵异象望去。 只见此少女体表，已有六条明亮光带显出，赫然是六灵脉的资质。 然更神异的是，六条光带如六条闪电一般，扭曲不已，明亮之中带着霹雳之声，隐隐间亦有闷雷之声响起。 少女体表，更是有明亮电丝疯狂闪动不已，发出“霹雳啪啦”声音的同时，将此女承托的如一尊雷神一般。 “这是攻击力最强的雷灵脉！” “确是如此，看来此次我三人运气不错，居然同时测出了九灵脉与雷灵脉，回去交差之时，想来会有不少奖励到手了。” 黄衫妇女与大鼻头青衣男子，面露喜色的如此说着。 数息后，此女终于顺利完成测灵仪式，并在众人羡慕目光中，站在距离黄衫妇女最近的位置。 黄衫妇女同样和颜悦色的，对着此少年说了几句勉励之言。 倒是身旁的秦大公子，颇有些怨意望着此少女，似乎很恼火此少女夺走了他不少的光彩。 这少女身形修长，黑发梳的极紧，露出一张清秀之极的面庞，右眼角一颗泪痣，在白皙面容衬托下，颇为醒目。 一对大而清澈的眼眸，让此女显得有几分无辜，微翘的嘴唇，颇有种宜嗔宜喜之风情。 “赵师弟，此女名为夏天，乃是修炼世家夏家嫡系子弟，能有如此气质与资质，也不算太意外。” 赵归身旁，长着柿饼圆脸的郭青松，看了一眼赵归，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赵归收回望向此女的目光，含笑反问了一句：“想来郭师兄亦是修炼世家之人了？” 郭青松挑了挑奇短的眉毛，语带几分骄傲的回道：“我确也是修炼世家弟子，不过家族实力，却是无法与独孤家、夏家相比了。” 赵归笑道：“郭师兄不必谦虚，我可是听说郭家的真实实力，并不弱于他们的。” 听到此言，郭青松嘴角一咧，大笑起来，一张柿饼脸仿佛被压扁了一下，看起来颇有几分可笑。 二人又随意寒暄了几句，便再次将注意力放到了其他人的测灵之上。 卷一 入仙门 第十七章 测灵（7） 夕阳如火，晚霞若血。 用了一整个白天的时间，百余人的测灵仪式，终于是彻底完成。 站在黄衫妇女身旁之人，仅有十一人而已。 而这十一人，乃是此次成功通过测灵仪式之人。 此次参加测灵之人，足有百余位，能走上仙途之人，十不存一！ 而这十一人之中，绝大部分仅是三灵脉，只勉强能修炼而已。 除了测灵成功之人，侥幸在测灵丹、测灵球之下活下来的，却只有二十余位。 足有近一百人，死在了测灵过程中。 此刻，高台之上，血水如溪、碎骨烂肉如泥！ 测灵失败、侥幸存活的人，面色惨白、神色黯然，有几位胆子小、意志弱的女子，近乎到了崩溃边缘。 赵归好友独孤书，同样未曾通过测灵，不过倒保住了一条性命，他脸色颓然，不复曾经的洒脱。 赵归望着夕阳下，孤独站立的好友，心绪复杂。 赵归欲安慰一下独孤书，但在黄衫妇女未说话前，他根本不敢擅动。 “今年测灵仪式已完毕，你等可自行离去，但我接下来说的话，望你等牢记在心，此次测灵过程，你等中任何一人，都不得传于别人，哪怕是至亲之人，否则，柳剑门定会将相关之人，尽数屠灭！” 黄衫妇女目光在测灵失败，但侥幸存活的二十余人脸上一扫而过，随即寒声说道。 尤其说到“尽数屠灭”四字时，更是用上了些许灵力，让这二十余人心中如刮起一阵寒风。 言毕，黄衫女子转首，与两位青衣男子低声商议了几句后，对着测灵成功十一人淡淡吩咐道：“今日我三人也有些乏了，你们在此地暂时休整一晚，明日一早，我三人自会带你们上山，当然，测灵的过程，你等同样不得告诉任何人，可明白了？” 赵归等人，赶忙应声称是。 小半刻钟后，所有人尽远离高台，黄衫妇女漠然转身，口中念念有词的同时，右手一个掐诀，随即遥遥对着高台一弹指。 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火球，直奔高台而去，并在这个过程中急速变大起来。 待落在高台上之时，火球已足有脸盆般大小。 “砰”一声巨响，无数鲜红火星四溅，高台立刻燃烧起来，火势以超越常理的速度急速变大。 在“哔哔啵啵”的声音中，高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倒塌、化灰…… 青烟直冲云霄，火势却愈来愈小。 曾经鲜活的生命，在火焰青烟中，真正消失了。 再过些时候，风一吹，一切将消失无踪、消弭无影。 落日缓缓消失，微风开始转凉。 已距离高台颇远的赵归，转身望了一眼不再明显的青烟，眼中闪过一丝神伤，随即又变得坚毅起来。 赵归转身，大踏步朝着前方走去。 …… …… 是夜，月明星稀。 无法入睡的赵归，悄然离开小院，朝着并不远的另一处院落走去。 自从进入柳剑门半月来，此院落之主人，算是赵归唯一的好友，关于外界的所有事情，都是出自这院落主人之口；关于让赵归迷恋、大开眼界之书籍，亦是出自这院落主人之手。 这院落主人，自是独孤书。 若是往常，每有大事发生，独孤书定会第一时间呼朋引伴、高声大嗓、侃侃而谈不已。 今夜，没有独孤书的丝毫踪影。 …… …… 赵归敲了敲门，待发现丝毫动静也无后，眉头一蹙，略一犹豫，推开了虚掩着的门。 借着月光，赵归看到眼前院落内，独孤书正仰躺在地面之上，望着头顶苍穹。 月光如雪，洒落在独孤书脸上，让其显得苍白无比。 赵归走进少年身前，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余沉默。 独孤书听到动静，身形丝毫不动，口中平静说了一句：“你来了？” 赵归点了点头，发现对方并不能看到他的动作后，开口半开玩笑反问道：“书袋子，听说今夜热闹非凡，你怎的躺在此处扮孤独、装凄凉？” “此时的我，难道不应该凄凉？”独孤书勉强一笑，偏头看了赵归一眼。 赵归走到独孤书旁边，席地而坐后，正要宽慰几句。 独孤书看着赵归，认真说道：“闷葫芦，你是不是要说，测灵虽失败，但能活下来已很不错了？我应该看开一点儿，在此地进行日复一日的杂役生活？” 赵归第一次发现独孤书的双目，竟是如此清亮，月光的碎屑，倒影在此人眸子深处，隐有水渍。 看着这对眸子，赵归张了张嘴，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陪我躺一会儿吧”，独孤书收回目光，继续望向头顶苍穹。 赵归依言躺在独孤书旁边，只听对方继续说道：“在所有人忘了我这个测灵失败之人，去阿谀奉承测灵成功的准仙师时，你却能来找我，我已很开心了，你说的一切，我都懂，不过，这世间一切，并非只要能懂，便是能看的开的，相比于测灵失败后的侥幸存活，我倒宁愿爆体而亡。” “活着，总是比死亡要好一些的”，赵归眼前，不禁浮现出赵家屯的惨事，幽幽说道。 “闷葫芦，以前一直说别人的事情，你有没有兴趣听听我的事情？”独孤书突然问道。 赵归不假思索回道：“自是可以啊，你说什么，我都愿意听。” 独孤书面上浮现些许暖意，沉声缓缓说了起来。 “我虽出生于修炼世家，但家母身份低微，只是丫鬟而已，我那父亲，对我的存在，几乎视若无睹，家族其他亲人，对我与家母亦是极为冷漠，从小到大，我近乎是透明人般存在。” “或许也正是如此，我才会变成一位话痨，一位脸皮厚的自来熟模样吧”，赵归嘴角抽动了一下，继续说道： “我独孤家实力不强，近十余年来，更无一位身怀灵脉的子弟出现，家母便希望我能通过测灵，让父亲的目光重新回到她的身上，我那父亲虽然对家母冷漠，但家母对他却是痴心如初，家母对我能身怀灵脉的期待，近些年更变得有些病态起来。” “我此次测灵失败，对家母打击定是极大，说不定会由此疯魔，而我必须在此地服杂役十年，却再也无法在家母面前尽孝，至于我那父亲，想来很快便会忘记我这个儿子了……”。 独孤书眼角，两滴泪水滑落，语气变得哽咽起来。 赵归安静听着，眼中的明月，亦渐渐模糊起来…… 卷一 入仙门 第十八章 上山 半个时辰后，独孤书才停止诉说，双目呆呆望着黑幕般的苍穹，沉默不语起来。 独孤书语气低沉的继续说道：“初到此地之时，我亦为此地温暖如春之气候、松杉嘉木四合之环境、流水潺潺之清幽所吸引，对此地甚为迷恋。然到了此时情景，我却是有些怀念外界了。” “我怀念外界萧瑟的秋风，怀念外界真实的荒凉，更思念那个对我并不温和的家……可是，十年之内，却是回不去了。” 赵归轻叹一口气，哑声道：“是啊，很难再回去了。” 独孤书不再说话，只是呆望着苍穹。 赵归继续沉默着。 院内安静无比，只有夜风阵阵。 盏茶功夫后，独孤书猛然从地上坐起，语气跳脱不少的说道：“哎呀，你我此时模样，哪有丝毫少年朝气？反倒如垂暮老人一般！不管怎样，我还活着，活着便还有希望。再说，我既然有你这位未来的“仙师大人”做靠山，今后定会活的很好，到时候，你可千万不要忘了我才是。” 赵归随即起身，看着貌似已恢复过来的好友，嘴角一咧，笑了笑，轻轻拍了拍此人肩膀。 二人又聊了许久，当然大部分时间，依然是独孤书说，而赵归在听。 所聊话题，则是五花八门，期间偶能传出二人的轻笑之声。 直到待月上中天之时，赵归才说出告辞之语。 赵归就要出门时，忽的转身，看着身形略显孤单的孤独书，忍不住说道：“你我皆苦，人生皆苦，但总有一些温暖，是值得期待的。岁月悠悠，你多保重，待我有能力之时，定会提前助你离开此地。” 独孤书洒脱挥了挥手，平静道：“明天我就不去送你了，你也保重，我可是记得你所做承诺。” 赵归背对独孤书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星辰暗淡，月芒清亮，晚风习习。 或许是在地上躺的太久，亦或是其他原因，赵归觉得心中凉意阵阵，胸中总有块垒无法尽除，让他无法畅快。 赵归长吐一口气，朝着自己院落走去。 片刻后，赵归望着站在自己门口的三人，面色微变，双目亦眯了起来。 月光下，面前三人的模样，甚是清晰。 站在最前方之人，身形魁梧，面目威严，赫然是总管陈策。 跟在陈策身后两人，一人乃皮肤白皙的青年，另一人则是满脸麻子的中年胖子。 正是这三人，在探听到赵归毫无背景后，将他毫不客气赶到了此处小院。 此事虽算不得什么仇怨，但赵归心中总有些不舒服。 时已至半夜，万物皆籁、众人俱休，这三人却是主动找上门来。 不过，这三人再无以前的威严高傲，只剩下谦卑。 “赵师弟，我三人已等了你许久，不知可否入内一叙？”陈策面上再哪有毫无威严之意？反是堆起笑容的温和问了一句。 陈策身后的二人，低首哈腰，唯唯诺诺。 赵归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三人迎入院内。 半柱香时间后，陈策三人，面带讨好笑容的离开了赵归院落，渐渐消失在月色中。 待远离赵归院落后，满面麻子的中年胖子，颇有几分不忿的说道：“区区一毫无背景之农家少年，却让我三人如此谦卑，真是让人心中不爽。” 白皙青年亦附和道：“若非此人侥幸通过测灵，只会是在我等手下的奴仆而已。” 走在前方的陈策，蓦然停下脚步，淡淡道：“一旦通过测灵，不论出身，皆与山上仙师无异，若真的记恨你我，待此人成为真正仙师后，今后你我连性命都难保，你二人在此地说这些废话做甚？” “啊……陈师兄果真眼光长远，我二人倒是有些短视了，”白皙青年眼珠子一转，赶忙赔笑说道。 满脸麻子的胖子，亦慌忙称是。 …… …… 坐在木凳之上的赵归，对这些谈话自是丝毫不知，他手里抓着一长条状的晶莹晶石，目光打量不止。 这晶石并非完全透明，但给人一种通透之感，表面流转淡淡晶光，散发微凉气息。 “这便是灵石？”赵归喃喃自语一声。 据赵归所知，灵石乃修仙者吸纳灵气、恢复灵力、驱使灵物等的必需之物，在凡人眼中虽极珍贵，但实则并无大用，但在修仙界，却是货币般的东西，自是多多益善了。 这块低阶灵石，正是陈策三人的“赔罪”之物，赵归见此，自是毫不犹豫的收了下来。 赵归把玩了片刻，将此物郑重其事的一收而起后，不禁想起先前与陈策的一番交谈。 这位杂役弟子的“总管大人”，虽将“前倨后恭”四字演绎到了极致，但毫无忸怩之感，反倒让赵归感到无比自然。 “独孤书所言不差，这陈策能在此地掌管杂役弟子多年，并非只是略有背景这般简单，也绝不是表面上的谄上欺下这般浮于表面，而是自身极有手段。” 赵归脸上浮现出若有所思之色，口中颇有感慨的自语道。 时间已至半夜，赵归却毫无睡意，只是合身躺在木床之上，发起呆来。 翌日。 当清澈日光，洒落这座如剑巨峰时，三朵丈许大小的灰云，已是徐徐落在了巨峰半山腰的位置。 十一位测灵成功之人，在灰云敛没后，显出身形。 赵归目光望向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座巨大的木质阁楼前方。 这阁楼分为三层，有十余丈之高，浑然天成、古色古香，与四周环境融为一体。 阁楼后方，沿山势建有诸多青灰建筑。 山势蜿蜒而上，青灰建筑随之而渐隐没云雾之中，无法看清具体多少，但建筑四周翠色点点、水声泠泠，时有彩色霞光溅射四方……颇有种人间仙境之感。 赵归等人，不禁发出几声赞叹。 “先带你们见一下王晟师兄，在你们未真正踏上仙路的半年内，皆由王晟师兄教导管理。” 黄衫妇女淡淡的声音，将赵归等人的心思，全都吸引过来。 只听此女继续说道：“王师兄作为我柳剑门大师兄，不论神通、资质，亦或是地位，皆非同小可，距离下一境界，也仅半步之遥而已。以王师兄的身份，他本不必做这些俗务杂事，但王师兄对柳剑门未来极其关心，故而自愿提出教导新入门弟子。” “王师兄翩翩君子、胸怀宽广，待人极厚、耐心极佳……总之，王师兄颇受同门尊敬，你等见到王师兄后，自会明白一切，好了，跟我走吧”，黄衫妇女面上极难得的浮现出一抹敬服之意，口中淡淡说道。 赵归等人闻言，皆面上浮现出一抹好奇之色，并敛声屏息的跟在黄衫妇女与两位青衣男子身后，朝着阁楼走去。 卷二 露锋芒 第十九章 王晟 盏茶时间后，赵归一行人，出现在阁楼三层，一处面积颇为宽大的厅堂中。 厅堂最前方正中间位置，端坐着一位年龄约莫二十余岁的青衣男子，至于黄衫妇女三人，则是坐在两侧。 端坐正中的男子，面如冠玉、眸若朗星、鼻似悬胆，一头黑发高高束起，虽同样一身青衣，却反衬的此人气质愈发儒雅。 此人目光望向恭敬站立的赵归等人，如剑般的双眉微微一挑，嘴角微翘的轻笑了一声，愈发显得此人写意风流。 当真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赵倩与那名为夏天的雷灵脉少女，见到如此俊美而文雅之人，双眸中闪过一抹异彩，面上不自禁浮现出一丝钦慕之意。 至于黄衫女子，冷漠早如冰雪消融，面上只剩敬意。 “王师兄，这十一人，便是今年通过测灵的所有人，人数虽比往年少上一些，但其中却有一位九灵脉和雷灵脉，质量倒是不差，”黄衫妇女旁边的大鼻头男子，望向此人，抢先认真说道。 王晟微微颔首，诚恳道：“呵呵，秦师姐与两位师弟辛苦了，此次测灵中，能发现如此好的资质，与三位也是分不开的，我会如实上报宗门，想来奖励定是不少。” 大鼻头男子闻言，面显激动之色，似乎与王晟说上一句话，也是极荣幸之事一般。 黄衫妇女对大鼻头青年的抢先说话，颇为恼火，脸上已隐现不快，王晟似有所察觉，极自然的主动朝着黄衫妇女问道：“秦师妹，拥有九灵脉与雷灵脉到底是哪位？师妹可否先为我介绍一二？” 黄衫妇女看着王晟正望着自己，心头一喜，尽量用平静语气说道：“秦斌、夏天，你二人过来。” 这位秦大公子，一脸激动兴奋之色的上前数步。 至于夏天此女，虽显得比秦斌平静一些，但依然俏脸微红的上前，俏生生站在了秦斌身旁。 二人同时对着王晟，恭敬行了一礼。 “原来是秦师弟与夏师妹，一看便是人中龙凤，我柳剑门兴盛有望啊”，王晟对着二人微微颔首，满脸温煦笑意的温和说道。 随即，此人目光在赵归众人脸上一扫，语气不变的说道：“当然，诸位师弟能通过测灵，亦是身有机缘之人，未来之路，说不定会一片坦途”。 毫无疑问，这位柳剑门大师兄，待人接物让人有种如沐春风之感，不论何人，皆都会对此人大生好感，继而产生敬服之意来。 随即，王晟与黄衫妇女等人，又随意聊了数句后，黄衫女子三人，便识趣的告辞离开，将赵归等十一人，交接给了王晟。 至此，黄衫妇女、大鼻子青衣男子等三人的测灵任务，才算是真正完成。 待厅堂内仅剩王晟之后，此人语气愈发温和起来，他用极清晰之逻辑，干脆利索将初入柳剑门的注意事项交代清楚后，便袖袍一挥间，十一个灰白布袋，从袖袍内飞出，悬停在赵归等人面前。 “这里面有你等半年所需的辟谷丹、灵石，凝灵气入体的术法，以及其他必需之物，你等可要收好了。此后半年内，你等只算是宗门外门弟子，宗门诸多事物自无法插手，你等专心修炼便是，只要在半年内，能想办法凝气入体，便是内门弟子，到时自会有宗门长辈收你等为徒。” 王晟看着众人，微微一笑，继续道：“当然，若你等在半年内无法做到凝气入体，在继续修炼的同时，却要在宗门做些俗务杂事，若再过一年，还无法真正踏上仙路，便说明诸位不适合修炼，宗门只能将其赶出宗门，到山下做杂役弟子了。” 众人听到王晟此言，皆都面色微变。 本以为通过测灵，踏上仙路便再无问题，不想还有被赶出宗门的危险！ 王晟见此，温言道：“众位师弟师妹不必太过担心，一年半时间内凝气入体，并非太难之事，不过最好还是在半年内便做到此事，否则，便是一步慢、步步慢……修炼一途，并非太平，你等今后便会知晓”。 赵归等人闻言，大部分面上显出踌躇满志之色，但依然有少数人脸显忧色。 赵归虽认为自己的三灵脉资质，不是这些人中最差，但此时心中亦有几分沉重了。 王晟接下来所说之言，真正抓住了众人心思：“接下来，我会讲一些关于凝气入体的方法与心得，以及基本的修炼方法，诸位师弟师妹，可要认真听了。” 赵归等人不敢有丝毫怠慢，几乎同时深深施礼后，倾耳仔细听了起来。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的时间，王晟才缓缓住口。 此人实不愧君子之名，讲解的可算是事无巨细、逻辑清晰，众人听的如痴如醉，自觉收获不少。 接着，王晟又再次解答了赵归等人的问题，并反复强调了其间需注重的要点后，这才缓缓说道：“能说的我全都交代了，当然，诸位师弟师妹今后若是遇到疑问，尽可到我这里来询问，我自会耐心给诸位详细解答一二。” 说到这里，王晟面色微显凝重，话锋一转的说道：“当然，修炼主要还是要靠自身，唯如此，方能走的更远，否则就算侥幸踏上仙路，也只能浅尝辄止，甚至招来大祸。” “好了，说了这般多，我却是有些乏了，诸师弟师妹，接下来会有人安排你等的住宿，期间若有任何不妥，亦可直接找我，”一边说着，王晟双手轻轻拍了两下。 一青衣男子、一黄衫妙龄女子，同时悄无声息出现，并对着王晟微微一礼。 王晟看了二人一眼，温和一笑后平静说道：“梁师弟、黄师妹，接下来便要麻烦你二人了。” 这二人口中答应一声，其中这位梁姓青年转身看着赵归众人，冷淡道：“诸位师弟，跟着我罢。” 言毕，此人便当先朝着厅堂外走去。 赵归等男性，自是沉默跟了上去。 至于赵倩等女子，却是跟着黄姓妙龄女子，随后走出了厅堂。 待一行人全都离开后，王晟用力搓了搓一脸温和的脸后，面上表情变得冷峻起来，虽俊俏容颜未变，但气息骤然变得阴沉了数分。 卷二 露锋芒 第二十章 参悟 “帮我查一下新晋弟子的身份背景，切记要隐秘，若要做那件事，必需要寻无背景、且资质低劣的弟子，否则容易打草惊蛇，”王晟对着前方空气，用吩咐的语气淡淡说道。 数息之后，一道淡渺到近乎不可见的影子，在厅堂内一闪即逝，冰冷之极的声音随即响起：“是，主人。” …… …… 时至正午，赵归出现在一处面积颇为宽广的青灰色庭院内。 此地便是赵归今后所居之地。 先前在安排住所时，这位梁姓青年，竟是按照资质高低的顺序，前后不一安排起来。 那位不可一世的秦大公子，自是第一个被安排之人，此人毫不客气的选择了其中一间面积最大、环境最好的庭院，大大咧咧住了进去。 以赵归的资质、沉默的性格，近乎到了最后，才安排他住在了这处较为偏僻的院落。 此时，站在庭院中心的赵归，抬眼望向四周。 只见院落由灰墙青瓦围拢，四周松杉嘉木四合，青竹翠柳随风摇曳，院落中心，一口由青石围拢的水井，与四周俨然融为一体。 数道石阶尽头，三间青瓦白墙房舍，安静屹立，虽有斑驳旧痕，但与四周翠色相衬间，不见老旧，更显清幽。 赵归对眼前一切，自是极为满意。 赵归站在原地，踌躇片刻，随即拾级而上，推门进入正中房间…… 一顿饭功夫后，将一切收拾妥当的赵归，端坐木椅之上，目光望着桌面上摆放的数件物事，面露思索之意。 桌面之上，摆放着五枚低阶灵石、一瓶辟谷丹、一本名为《炼气决》的蓝色封皮书籍，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这些东西，算是每一位初入门弟子皆有之物，也是初始修炼必需之物。 据王晟所言，以《炼气决》所引，在自身灵脉辅助下，可渐渐感应天地灵气。 至于能否真做到以天地灵气拓宽经脉，继而引灵气入体，开辟丹田气海，却要靠不断的参悟与练习了。 资质越高之人，感悟天地灵气难度越低，开辟丹田气海更加容易。 更重要的是，资质越高之人，一旦引气入体，真正踏上仙途后，吸纳天地灵气的速度将成倍增加，修炼速度也比资质低劣之人，快出数倍不止！ 如秦大公子九灵脉的修炼速度，单比之六灵脉，便要快上两倍，更不要说比资质最低劣的三灵脉之人了。 赵归想着王晟之言，双目闪动不已，心中说没有丝毫失落之感，自是假的。 但赵归并非容易丧气之人，很快便调整心情，将瓶中辟谷丹拿出一粒吞服而下，随即闭目养神起来。 十余息后，赵归缓缓睁开双目，此时的他，面色平静，心无旁骛。 赵归面色凝重的打开《炼气决》此书，凝聚心神的双目望去。 书中所载内容，甚为晦涩难懂，以赵归之能，读起来颇为费劲，甚至读上片刻，便要停下来仔细思忖书中所载之意。 就这般边停边看，不到半个时辰，赵归便面色苍白起来，头颅也隐隐作痛，一副精力亏损、用脑过多的模样。 “王师兄说言果然不差，单是理解《炼气决》中所载内容，便要花费数日时间，底子薄悟性差的，甚至需要半月乃至更久！” 赵归双目一阂，心中默默思索着，再次闭目养神起来。 修炼一步慢、步步慢…… 赵归资质本就极差，若做不到勤能补拙，他的“痴心妄想”，便再无可能实现了。 一顿饭功夫后，赵归再次神完气足的双目一睁，继续将所有心神，全都投入到了《炼气决》中。 如是反复，赵归开始了艰难刻苦的参悟。 让赵归感到欣喜的是，随着他参悟内容越多，疲惫之感反是稍减，刚开始时，他参悟半个时辰便不得不修养心神，但半日之后，他全身心参悟的时间，便延长了小半之多。 虽参悟过程依然缓慢，但若一直这般下去，将《炼气决》完全参悟透彻的时间，自会缩短不少。 赵归只以为此乃正常现象，并未多想继续苦苦参悟着，无日无夜、心无旁骛。 光阴如水，如斯流逝。 屋外微风轻拂，翠竹摇曳，头顶白云悠悠，时有大鸟掠过。 星落日升、昼夜交替…… 一周后，赵归屋内，传来一道颇为开心的轻笑声。 “终于将这《炼气决》参悟通透。” 赵归将蓝色封皮书籍，轻轻放在桌面，面上笑意不减的喃喃自语了一声。 回想起这近乎不眠不休的一周，赵归心中不禁有几分唏嘘，不过参悟过程虽苦，但其中自有几分难以言说之愉，让他对这种状态，颇有些痴迷。 突然，赵归抽动了一下鼻子，粗重双眉微微一蹙。 赵归身上，有一股酸臭之味，散发而出，同时头发蓬乱、满面污垢，状极狼狈。 赵归将桌上东西收起后，三两步走到庭院水井旁，飞快打上一桶清凉井水，毫不犹豫的朝着头上一浇而下。 在“呼啦”声中，赵归顿觉精神一振，先前心中的喜悦，被浇灭了大半，整个人亦平静不少。 随即，赵归将身上衣物快速褪尽，极为仔细的擦洗收拾起来。 一刻钟后，一身干净灰衣的赵归，服下一枚辟谷丹后，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这段时间，实在是太累了…… 第二日，精神抖擞的赵归，正要根据心中所悟，尝试修炼时，却是有两位不速之客，面带悻悻之色的来寻赵归。 其中一人长着柿饼圆脸，双眉粗短，正是郭青松。 另一人面色蜡黄、嘴唇肥厚，身材极为高大，此人赵归也早已认识，名为李根。 此二人与赵归一般，皆为三灵脉。 “啊……赵师弟，数日未见，你倒是愈发潇洒了，”郭青松一见赵归，便上下打量起来，语带惊讶之意的啧啧说道。 至于一旁的李根，亦是相同模样。 此时的赵归，一身干净灰衣，身上清爽之极，与此二人的疲惫萎靡模样，倒是截然相反了。 赵归虽有些奇怪二人的神情，但面上丝毫不露，反而笑道：“郭师兄说笑了”，一边说着，一边将此二人迎进了房内。 三人坐下之后，李根目光，在赵归布置简陋的屋内一扫，略一犹豫后，肥厚的嘴唇一开一合的开口问道：“看赵师弟屋内摆设，应也是一直在苦苦参悟那《炼气决》吧？不知进展如何？” 卷二 露锋芒 第二十一章 凝气入体 不等赵归回答，郭青松短眉一挑，说道：“李根，你看赵师弟如此清爽模样，分明是并未完全将参悟之事放在心上，且赵师弟资质与你我一般无二，想来赵师弟连《炼气决》的三分之一，都未曾参悟明白，是吧？赵师弟。” 赵归微微一愣，再看向郭青松布满血丝的双目，以及李根蜡黄的脸色后，顿时明白了先前二人的异样。 “这《炼气诀》参悟起来，确是艰难万分”，赵归不置可否的说了一句。 郭青松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指了指自己满是血丝的双目，以及李根枯黄的面容，柿饼脸拉长了些许，满脸苦色的说道：“我几乎要被熬疯了，却连《炼气决》一半都未曾悟透，李根比我还要慢上一些，唉……我实在是无法忍受独自一人的枯燥参悟生活，这才拉上李根，到你这里转转，算是透透气。” 看郭青松直呼李根其名的模样，这二人应是混的颇为熟稔了。 一旁的李根连连点头，忽的转脸看着赵归，道：“本来我以为自己参悟速度最慢，心中颇感惴惴，现在看到赵师弟如此漫不经心模样，想来参悟速度比我还慢，这下我倒放心了不少。” 言毕，郭、李二人相视一眼，皆都“嘿嘿”笑了起来。 赵归见此，并未解释什么，只是话锋一转，向二人问起其余人的境况来…… 一个时辰后，郭青松与李根，在赵归的目送之下，终于离去。 回到房内的赵归，面上复杂神色一闪而过，心潮起伏下，一时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据郭青松所言，那位九灵脉的秦大公子，与雷灵脉的夏天，第二日便有仙师亲自现身，专门给这二人讲解《炼气决》。 这二人也不负所望，短短两日，便将《炼气决》参悟了个透彻。 至于身负六灵脉资质的赵倩，在五日后，也完成了《炼气决》的参悟，且并不愿有丝毫耽搁，直接开始尝试凝气入体了。 其他资质最低劣的三灵脉，虽有极为刻苦之人，但据郭青松所知，并无一人有太大进展…… 这也是郭青松笃定赵归参悟《炼气决》的速度，绝对不会太快的原因。 毕竟，赵归的出身、资质、性格，皆都太普通了一些。 赵归并不在乎郭青松对自己的看法，事实上他也不想让别人知晓自己的参悟进度，低调行事，方能安静修炼，这道理赵归自是明白，但他对那位秦大公子所受待遇，却也是万分羡慕起来。 “看来，资质的差别，对修炼速度之影响，实在太大了。我资质低劣，绝不可有任何松懈，否则差距只会越来越大！”赵归在心中暗暗告诫自己，同时下意识用力握了握拳头。 至于自己参悟《炼气诀》的速度，要比其他三灵脉之人快，赵归虽百思不得其解，但如此好事，赵归自是来者不拒，分外欢喜的。 “待修炼略有所成，一切疑问自会迎刃而解，现在思忖太多，却也并非好事”，赵归心中如此默念了一句，深深吸气后，闭目养神起来。 片刻后，心无杂念的赵归，神色郑重的盘膝而坐，按照自己在《炼气诀》中所悟，以及王晟所讲解内容，打坐修练起来。 …… …… 时间白驹过隙，眨眼即逝。 一个月后。 一清幽院落内，赵倩双目紧闭，清秀面容之上，满是肃然之色，此时，此女的头顶，已有白雾时聚时散，一副似已入门的模样。 拥有雷灵脉体质的夏天，娇躯轻颤、面白如雪、鬓角见汗，俏脸之上微显痛楚之色，但体表已有针芒般的青光，不时惊魂一瞥的闪现而出，偶尔间，竟能听到微弱的“噼里啪啦”之声，宛如雷鸣一般。 面积最大，布置最阔绰的一间屋舍内，秦斌盘膝而坐在地面之上，体表青芒闪烁不停，九条灵纹在体表若隐若现的同时，一股似有若无的淡淡灵压，朝着四周扩散而出。 李根院落内，突然响起一道带有笑意的声音：“我终于将《炼气诀》参悟透彻，接下来可正式修炼了，这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啊。” …… …… 是日清晨，赵归睁开双目的同时，头顶那一团轻盈白雾，如有灵性一般，扭曲着钻入天灵盖之内。 “距离真正凝气入体，尚有一些距离，但总算能感应到四周天地灵气，并将其纳入体内了，”赵归缓缓起身，面显喜色的如此自语了一句，随即起身朝外走去。 须臾后，站在门外的赵归，双目望向远处。 是时，苍穹高远，朝阳初升，红霞漫天。 见此景象，想着叩开修炼大门后，所见的另一番天地，赵归突觉豪气盈胸，心中郁气一扫而空。 良久，赵归这才满脸轻松之色的回到房内，他并未立刻进入修炼状态，而是满脸沉吟之色的拿出《炼气诀》，重新与自己这一个月的实际修炼经历，仔细对照起来。 赵归生性谨慎细心，在修炼方面，自不会让自己有丝毫行差踏错之处。 距真正进入柳剑门，已过去一个半月时间，这段时间内，赵归苦修不辍，期间虽有诸多困难，但修炼进度，却比赵归预想要快上许多。 而且，赵归隐隐察觉到，随着自己的身体，吸纳的天地灵气逐渐增多，他眼中的世界，变得愈发清晰，听觉、视觉等，亦明显增强了一些。 这些变化，让赵归惊喜之余，赵归甚至怀疑自己是传说之中，那极难发现的隐灵体。 毕竟以赵归目前之修炼速度，比之六灵脉亦不遑多让。 赵归打算自己做到凝气入体，真正踏上仙路后，将其中缘由全都弄清楚。 半柱香之后，收敛心神的赵归，重新开始了枯燥而艰难的修炼。 这种在那些世家子弟看来，清苦无聊的生活，对受过劳作之苦、经历过惨祸的赵归而言，却是平静而充实。 不知不觉间，赵归已适应且享受这种生活。 只是，此平静生活又能维系多久呢？ 卷二 露锋芒 第二十二章 临安 妖寰大陆西南，古都临安，依大陆最大河流洛水而建。 百余年前，此城以繁华奢靡著称。 那时，临安城集中了凡人中最著名的文人墨客，最豪爽的武夫豪侠，最有权的高官贵人…… 那时，临安城演绎着凡世中最美丽的才子佳人故事，最凄美的痴男怨女情节，最热闹的喧嚣红尘…… 那时，临安城外护城河流水潺潺，青黑城墙散发时光的沧桑味道，每当朝阳初升之时，城外车水马龙，城内人声熙攘；每当夕阳西下之时，护城河表面金光如鳞，闪闪发光，人们谈笑风声，携物而归…… 那时，临安城内青石街巷纵横，附近客栈林立，全城迎客招牌高挂…… 百余年前的某一日，虎王突兀崛起，如噩梦般的妖患，遍布大陆每个角落。 这座见证了上千年沧桑历史的古城，成为最吸引众妖之地。 虎王亲自率领妖族，虐杀尽城内驻守的修士后，开始屠城！ 所有人族，不论男女、不管老幼，尽皆屠灭！ 临安城，不安。 流淌近千年的护城河，变成一条血河。 流转岁月气息的古街，被血肉涂抹！ 才子佳人、痴男怨女、权势利益、尔虞我诈、文章道德……皆付流水。 此后，人族古城临安，变为妖族统治整片大陆的中心之地。 百余年时光，沧海桑田。 那条护城河，已然干涸，其内堆满旧的骸骨、新的腐肉，臭气熏天；那青黑城墙，表面坑坑洼洼，毫无雄壮之气，只剩丑陋；纵横交错的街巷表面，涂抹着黑血红痕，诉说着曾经的惨事。 临安城上空，妖气冲天，黑雾滚滚，天日难见。 …… …… 临安城最中心处，有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却与四周景象截然不同。 宫殿实在巨大，面积近乎占了整个临安城的三分之一，内部划分成十余个个大小不同的区域，布置的亦是风格迥异。 其中最大一片区域中，一间最为富丽堂皇的殿堂内，一位身着明黄衣衫、双目斜挑、眼如猛虎、鼻头奇大、胡茬满脸的虬髯大汉，端坐在最高处的龙椅之上。 大汉气势沉如山峦，虽安静坐着，但却有一股让人心胆俱裂的煞气，四溢而出。 大汉一对虎目中，精光闪动不已的望向远处，似在等待着什么。 片刻后，有一女两男三妖，缓缓进入殿堂，对着大汉恭敬行了一礼后，皆都沉默坐在了早已准备好的椅子之上。 这三妖之中，女子年龄在二十岁上下，身材曼妙，长相千娇百媚，说是倾国倾城毫不过分，尤其一对桃花眼，摄人心魄，勾人神魂。 两名男子中，一妖皮肤奇黑，身形魁梧高大，但举手投足间有股憨气；另一妖身形瘦削，双目细长，嘴唇奇薄，最醒目的那鹰钩鼻，让人一见难忘。 这三妖气息庞大，且散发着浓郁妖气，分明是三尊妖王！ 虎王在此三人身上，只是淡淡一扫，随即将双目继续望向远处，似还在等什么人一般。 大殿之内，安静无比、落针可闻。 此三妖对高坐其上的虬髯大汉，似乎格外畏惧，连直视的勇气都无，更莫说发出一丝声响了。 殿内空气，似要凝固，一股压抑之感，无由而生。 光阴一点一滴的逝去，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殿内仍无一人进来。 虬髯大汉表面上神色不动，但无形的煞气，却是愈发浓烈起来。 这灯火通明、气温和煦的大殿，似乎变得寒冷起来。 坐在下方三人中，鹰钩鼻男子与娇媚女子相视一眼后，娇媚女子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问道：“虎王陛下，不知让您如此耐心等待的，到底是何等样的存在？” 这虬髯大汉，竟是统御妖寰大陆百余年，让人族畏惧到骨子里的虎王！ 虎王看了娇媚女子一眼，冷淡道：“本王所等之人，马上便到，怎么？难道你们连这点耐心都没有？” 娇媚女子闻言，心头一寒，娇首一低，不敢言语。 就在此时，一位瘦削伶仃、面目枯朽、皮肤泛黄的佝偻老者，从远处悠悠走来，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 佝偻老者是真正的皮包骨头，宛如骷髅一般，但随着他的缓缓移步，整个人身形却是有些模糊，虽速度不快，但身后竟有模糊残影浮现而出。 更加诡异的是，在灯火通明的大殿之内，佝偻老者身下竟无影子，仿佛鬼物！ 在佝偻老者现身瞬间，鹰钩鼻男子面色一变，下意识冷声道：“人族何时有资格来到此地了？” 娇媚女子粉若桃花的脸上，亦是浮现出强烈不满之色。 至于另一位黑脸魁梧男子，虽面显惊诧，但并无其他表情。 “鹰王，老朽能来此地，乃是虎王陛下所招，你有意见，可以直接向虎王陛下提，”佝偻老者看了鹰钩鼻男子一眼，嘴角一咧，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的笑容，哑声说道。 “虎王陛下，这……”，不等鹰钩鼻男子战战兢兢的说完，虬髯大汉便冷冷道：“你们三人中，若能像他一样，制造出可随意改变模样、且连我也很难察觉的影妖，并能成功进入柳剑门做卧底，我定会给你们更大的殊荣。” “什么，制造出影妖的竟是人族？这……怎么可能？”娇媚女子满脸不可置信，失声道。 虎王寒声道：“怎么？你在怀疑本王？” 娇媚女子面露惧意，连称“不敢”。 “谷道友虽为人族，但对本王之忠心，并不比你三人稍差，他一直在暗中替本王做了不少事情，只不过你们不知道罢了，今日既然让谷道友与你们见面，其中的含义，想必你们是清楚的了？”虎王看了一眼佝偻老者，继续淡淡询问道。 娇媚女子眼珠子一转，赶忙应道：“陛下放心，我等三人，定会对谷道友尊重有加，平等视之。” 虎王虎目一闪，满意点了点头，随即转首对佝偻老者冷厉说道：“谷兄，你虽助我良多，但也绝不可废了规矩，此次就算了，若下次还让本王白等如此长的时间，下场想来你是知道的！” 佝偻老者骷髅脸上，似浮现出惶恐之色，身形一颤的解释道：“虎王陛下，臣下并非故意让诸位妖王等待，而是确有要事需求证，这才姗姗来迟……”。 不等佝偻老者说完，虎王不耐打断道：“算了，废话不多说，你先坐罢。” 老者恭敬称谢一声，颤巍巍坐在了娇媚女子对面。 卷二 露锋芒 第二十三章 食人 百余年来，佝偻老者是第一位来到此大殿的人族，更是第一位坐在他们这三位妖王面前的人族。 娇媚女子与鹰王互视一眼，双目中皆闪过一丝寒光。 倒是一旁的黑脸魁梧男子，仍是一脸憨相，面上丝毫异色不露。 须臾后，三位妖王，与佝偻老者前方的案几上，皆都出现美酒佳肴、珍果奇材。 “你等平日皆有要事要忙，很难相见，乘此机会，本王专门设宴，也算是酬谢诸位之辛劳了，”虎王端起金樽，对着下方遥遥一举，将樽中美酒，一饮而尽。 下方三妖一人，不敢怠慢，口中说着感谢之类的言语，亦是豪饮数杯。 虎王见此，豪爽一笑，将手轻拍数下后，数位身材婀娜、姿容艳丽、散发淡淡妖气的少女，轻巧的将手中端着数盘血淋淋的物事，放在了案几之上后，便恭敬告退而出。 这血淋淋的物事，虽被开膛破肚、切成血肉形状，但其中赫然有人族的完整的手、足，以及其他器官。 摆在鹰王面前的，更是有一颗完整的人族头颅！ 奇异的是，这些人族血肉，并未散发出任何血腥臭味，反有淡淡清香萦绕。 鹰王看着案几之上的人族血肉，咽了口唾沫，眼中再无他物。 虎王自得说道：“这些人族血食，生前的修为，皆都达到了妖将级别，乃本王收藏之物。现如今，这样级别的人族血食，可是很少遇到，就算有这样的人族，一般也躲在他们所谓的宗门大阵内，极难抓捕。” 虎王大有深意看了佝偻老者一眼，继续说道：“血食内更是蕴含着浓郁的天地灵气，再加上本王用特有的灵液清洗了数遍，味道不但远超一般人族血食，而且对诸位的修炼，也是颇有益处，诸位可以尝尝。” 娇媚女子对着坐在高处的虎王，恭敬一礼后，拿起案几上的一只胳膊，大口吭食起来。 殷红人血从此女嘴角躺下，被白皙皮肤一衬，显得愈发恐怖。 鹰王则是直接一把揭开案几上头颅的天灵盖，舌头诡异的一伸长，探入天灵盖中，将一团带血的脑浆卷入口中后，咂巴着嘴，双目微眯，一副享受模样。 至于那位黑脸魁梧男子，望着案几上的人族血肉，满脸苦色，毫无食用之意。 虎王见此，冷冷问道：“熊王，这么多年了，你依然不愿食用人族血食吗？” 黑脸魁梧男子摆了摆手，认真回道：“陛下，你我自小便相识，知道我一向不喜血食，陛下就莫要为难老熊了。” 虎王不置可否的淡淡说道：“你莫要忘了百余年前，人族是如何捕杀像我等这样开了灵智的妖族，而且，正是你不愿食用人族修士的血肉，导致修为迟迟不得寸进，若这样下去……哼！” 虎王并未将话说完，最后只是冷哼了一声。 随即，虎王的目光，落在了场内唯一的人族——佝偻老者脸上。 不知是否故意为之，佝偻老者面前案几之上，摆放着一具被切成三段的白嫩婴儿。 佝偻老者望着眼前“血食”，骷髅般黄脸上，丝毫表情也无，但双目中微光闪烁，隐在身后的双手，微微颤抖着。 莫说妖族不会以同族为血食，便是野兽也不会如此做！ “谷道友，你面前血食，可是人族天生九灵脉的修炼天才，便是本王，亦花费不少心思方能弄到，这血食不但味美，而且对道友的修炼，亦有不少助益，”虎王对着佝偻老者，看似淡然的说道。 鹰王与娇媚女子，同样停下手中动作，似笑非笑看着佝偻老者。 “谷兄既已坐在此地，当抛下心中成见，真正成为我妖族一员，否则何谈共谋大事？”鹰王双目一眯，淡淡说道。 娇媚女子嘻嘻一笑，媚眼如丝问道：“难道谷兄对妖族不认可，还心向人族不成？” 熊王的黑脸之上，闪过一丝复杂之意，并未有任何言语。 端坐在龙椅之上的虎王，将身体朝后一靠，貌似极放松，好整以暇的望着佝偻老者，虎目中闪过一丝深沉。 佝偻老者一言不发，身形丝毫不动。 虎王面色一沉。 鹰王目中闪过一丝杀意。 娇媚女子冷笑一声。 时间流逝的格外缓慢，四周空气似有了重量，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苍老声音响起：“老朽实际早非人族之身，虎王陛下与诸位妖王之盛情难却，既如此，老朽便却之不恭了。” 佝偻老者对着虎王微微一欠身，伸手朝着面前“血食”抓去。 见此，虎王面色一缓 鹰王还欲说些什么，虎王冷声说出了维护老者之言来：“好了，谷道友的来历，本王最为清楚，你等莫要乱猜，还是说正事的好。” 言毕，虎王看向已满嘴人血的老者，淡然问道：“前些日子，本王感应到了那物的气息，不知谷道友似乎也有所感应？” 鹰王与娇媚女子，听到“那物”二字时，面上皆浮现出炽热贪婪之色来。 唯有熊王，黑脸之上，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怀念神色。 佝偻老者擦了擦嘴角血迹，平静道：“老朽先前之所以迟到，亦正是因为‘那物’踪迹……在陛下对‘那物’有所感应之时，老朽自也是同样略有所感。” 老者话语微微一顿，继续说道：“由于老朽一直在追查‘那物’下落，在有所感应之时，便很快锁定了大概位置，并亲自去探测过一番，发现那里曾有凶兽出没，附近一村之人尽皆死亡，但毫无‘那物’踪迹。此后半月，老朽再次感应到了‘那物’的气息，不过……”。 “不过什么？”虎王语气表面平静，实则已带着稍许急切颤音。 老者看了一眼虎王，略一犹豫，平静道：“不过‘那物’气息，却是出现在柳剑门之内，且气息极为淡渺，若非老朽恰好距离柳剑门不远，也是很难感应到。” “柳剑门……”。 虎王喃喃自语了一句，面上极难得露出复杂之意来，有忌惮、有感慨、有怀念、有仇恨、有厌恶…… 最终，一切情绪，尽化漠然。 卷二 露锋芒 第二十四章 影妖 听到“柳剑门”三字，三位妖王，面上亦露出忌惮之色来。 “谷道友，这消息的真实性，你可否确认？”恢复了漠然的虎王，居高临下望着老者，平静问了一句。 佝偻老者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随即一拍袖口，一道蓝莹莹、巴掌大小的玉牌，出现在老者身前。 玉牌表面，雕刻着云絮状花纹，中心处刻有一古老的“翊”字，散发淡淡飘渺气息，一望便非凡物。 “关于此物，陛下应颇为熟悉，老朽正是通过此物玉牌，才能确认那物确是在柳剑门内，”老者缓声如此说着，同时朝着前方轻轻一推，玉牌带着一道蓝芒，飞向虎王。 虎王将玉牌持在手中，双目一扫，一对虎目中，再次流露出复杂之意来。 随即，虎王双目一阂，将玉牌朝着眉心一贴…… 须臾后，虎王将玉牌抛向佝偻老者，并面露一丝喜色的说道：“那物果然在柳剑门，若真是如此的话，此事倒是有些麻烦了。” 虎王忽的一抬首，望向下方三位妖王，淡淡问道：“方才谷道友之言，你等也听到了，关于那物的讯息，本王给你等提过一些，相信你等知晓那物的重要性。” 鹰王恭声道：“陛下所言极是，若我等掌握了那物，修为突破当下境界，便并非不可能之事。” 娇媚女子亦点头称是。 至于熊王，先前在看到那蓝色玉牌后，脸上隐隐浮现出一抹激动之色，此时却早已恢复平静，不过看起黑脸之上的神情，应对“那物”也是格外的感兴趣。 “这也是本王此次召集你们到此的目的，到底该如何做，说说吧，”虎王看着下方三妖一人，淡淡说道。 娇媚女子美目微闪，唯一思索后，道：“柳剑门内并无强者可抗衡我等，但柳剑门大阵，却是颇为麻烦，我等根本就没有丝毫希望进入，倒不如……”。 娇媚女子眼波如水的望向佝偻老者，娇媚道：“倒不如让谷兄的影妖，以及柳剑门的卧底暗自探查，然后伺机偷出那物？” 佝偻老者仿佛未看到此女娇媚诱惑模样，也未听到此女之言一般，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娇媚女子见此，美目中闪过一丝冷意。 一旁的鹰王，直接说道：“如此多年过去，柳剑门中并未出现像我等这样的妖王级存在，大阵怕是早已无法维护，威力大减了，我等何不趁此机会，一鼓作气，灭了柳剑门，只要没有柳剑门的庇护，奴役甚至灭掉人族，只是举手之劳的事情而已。” 熊王闻言，黑脸之上，露出不以为然之色来，不过并未多说什么。 倒是虎王冷然否认道：“柳剑门大阵之威力，本王清楚的很，莫说你等三人，便是本王亲自出手，也只能落得个陨落下场，强攻柳剑门的想法，还是暂时打消的好。” 那物是志在必得，但柳剑门又无法强闯，这该如何是好？ 三妖一时无法可想，沉默起来。 倒是佝偻老者，双目中闪过一丝莫名之光，口中却是说道：“以陛下之能，想来已想出解决此事的办法了吧？” 虎王神秘一笑，随即却说出让三位妖王大惊之语来。 “妖寰大陆虽无破解柳剑门大阵之法，但外界却一定有，本王想亲自出去一趟，寻那破阵器物，”虎王直接说道。 “外界？”娇媚女子面上浮现几许向往，更多却是畏惧。 鹰王惊声道：“外界当然有破阵之法，但实在太冒险了……”。 虎王一扬手，讥讽道：“我知你等并非担心本王，而是是怕本王暴露妖寰大陆，给你等带来浩劫是吧？放心，本王的来历你等清楚，若非有十足把握，绝不会下此决心。” 一直沉默的熊王，黑脸之上浮现若有所思之色，平静道：“若是依靠一些外力，的确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离开此地，但代价却是不少。” 鹰王与娇媚女子对熊王来历也甚是清楚，闻言面上的担心之意，消弭不少。 此时，虎王忽的望向佝偻老者，平静道：“谷道友，关于去往外界之事，还需你费心费力一二了。” 老者似早有所料一般，并不多言的微微点了点头。 “本王打算在一月后，便去往外界，若一切顺利，年许便可返回，到时破开柳剑门大阵，灭掉人族道统，自是手到擒来之事。” 虎王在三妖王脸上一扫而过，继续冷冷道：“就算不为‘那物’，本王去外界一趟也势在必行，柳剑门一日不灭，我等妖族便如鲠在喉、如芒刺背，此事绝不可再拖！” 鹰王与娇媚女子，不再多说什么的点了点头。 “唤你等来此，除了商议此事外，还要安排本王离去之后的事宜……本王不在的这段时间，鹰王与狐王互相配合，管理好一切，”虎王淡淡吩咐道。 鹰王与娇媚女子恭敬称是，但这二妖眼中，俱有莫名之光闪过。 “熊王，你与柳剑门人族尚有来往，待本王离开后，你去柳剑门一趟……”。 这位称霸整个妖寰大陆，压服群妖，让人族恐惧的妖王，开始有条不紊的安排了起来。 足足过了两个时辰，虎王才将一切安排妥当。 “本王离开之事，你等切记保密，另外，对人族的打压，绝不可松懈分毫，人族看似羸弱，但潜力极大……”。 最后，虎王如此吩咐了几句，随即沉吟片刻，平静说道：“好了，你等可以离开了，不过谷道友还请留上一留，本王还有些事情，要与道友商议一二。” 鹰王等三妖，闻言对着上方虎王，恭敬行了一礼，便躬身告退。 大殿之上，只有孤零零的佝偻老者，与高高在上的虎王，遥遥相对。 “谷道友，本王想让你动用柳剑门卧底，以及影妖……”。 虎王刻意压低的声音，缓缓响起。 …… …… 临安古城上方，妖气滚滚、黑雾弥漫，很难看清苍穹之真实颜色，但依然有淡淡日光，穿透黑雾，吝啬的洒落在古城。 斑驳的城墙、倒塌的古屋、死去的枯木‘还有随处可见的人骨，或涂满血肉、或干裂的人皮，残损的人族躯体…… 一副人间炼狱模样。 突然，有声音响起。 卷二 露锋芒 第二十五章 不安 原来是两位头生双脚、身穿人族衣冠，却无法完全化为人形的低阶妖族，正从废屋走出。 两妖抬着一具开膛破肚的人族尸体，朝着另外一间半倒塌的废屋走去，其中一妖略带兴奋之意的声音响起：“鹿二哥，我等又可以打打牙祭了。” 古城内，秋风浮动间，黑雾翻滚，日光照耀下，隐隐间，终于能看到不少形貌不同、妖气滚滚、数量不少，但绝大多数身着人族衣冠的妖族，正以不同姿态生活着。 原来，临安古城，已是妖族之城。 原来，衣冠禽兽，已遍布整个古城！ …… …… 日升日落，春去秋来。 转眼间，距离赵归进入柳剑门，已过去了三月之久。 这段时间内，九灵脉秦斌，与雷灵脉夏天，已完成凝气入体，成为柳剑门内门弟子，且被两位身份极高的长老，郑重其事的收入门下。 赵倩虽未曾凝气入体，但距离这一日亦不远矣。 至于其他三灵脉弟子，速度快的如郭青松，只是勉强能感应到天地灵气，算是堪堪入门而已，速度慢的如那位权姓吊梢眉少年，却也只是堪堪将《炼气诀》参悟透彻而已。 这一日。 一位青袍玉带、相貌英俊、气质儒雅的青年男子，缓缓从赵归院落走出后，一转身对着一位皮肤微黑的清秀少年，含笑叮嘱着什么。 少年面带敬意，不时点头。 待青袍男子说完后，少年对着此人恭敬一礼后，颇为诚恳的说道：“师弟我能如此顺利，便在五行术法上有所小成，还要感谢王师兄，今后若有用得着师弟的地方，师弟定义不容辞！” “呵呵……王某与赵师弟一见如故，帮助一下也是应该之事。好了，我还有些要事，便不打扰师弟了，”青袍男子温和笑了笑，便一扭头的直接离去。 少年目送青袍男子消失在视野后，这才轻吐一口气的转身钻入院内。 这少年眉毛粗.黑，长相颇为清秀，正是赵归。 而先前离去之人，却是柳剑门大师兄王晟。 大概半月前，赵归便能做到凝气入体，算是真正踏上了仙途。 赵归能如此顺利，便能凝气入体，速度比之六灵脉的赵倩，还要快上一些，除了他自身的苦修外，与王晟尽心相助，也不无关系。 在赵归成功凝气入体后，王晟更是将最五行术法中最基础的几种，教授给了赵归。 回想这三月的经历，赵归对王晟自无比感激，但每每面对这位宗门所有人都尊重的“大师兄”，赵归心中总是难安。 这种不安毫无来由，却让赵归每次面对王晟时，颇感不自在。 站在院落中的赵归，收回望向王晟消失方向的目光，有些无谓的摇了摇脑袋。 “我一无丝毫背景、资质低劣之人，王师兄有甚可图谋的？”赵归强行压抑住心中的不安，口中如此说了一句之后，心中不禁回想起方才离开之时，王晟所交代的话语来，眼中的眸光，渐趋坚定。 片刻后，赵归轻吐出两个字：“小比”。 柳剑门每年都会举办一次众弟子间的切磋较技大赛，被一众弟子称为“小比”，其目的除了激励一众弟子外，更是为了筛选出佼佼者，参加影响柳剑门、乃至人族未来的生死试炼。 小比与生死试炼，都只局限于登堂境界。 生死试炼姑且不提，单是每年一次的小比，柳剑门除了会拿出数量不菲的灵石，强筋健骨、补充灵力的丹药外，还会拿出数枚能增加突破登堂境界几率的丹药。 其中任何一项奖励，都让一众弟子，皆眼热无比。 尤其是那能增加突破登堂境界几率的丹药，更让卡在登堂境界数年、乃至更长时间而无法寸进老弟子疯狂。 另外，对于那些资质低劣、毫无背景的弟子来说，小比亦算是让他们“鱼跃龙门”的机会，因为他们一旦在小比中表现亮眼，被入室境界的长老看中，并收为亲传弟子后，不论修炼资源亦或是身份地位，皆会大不相同。 这种几率虽小，却也是资质低劣弟子翻身的唯一机会。 故而，不论新老弟子，对每年一度的小比，皆重视无比。 若非柳剑门要求参加小比之人，年龄不得超过三十，那些终生都处在登堂境界、白发苍苍的老人，都会参与小比。 思索着关于小比的相关事情，以及王晟先前的叮嘱，赵归心中的想法，逐渐坚定起来。 赵归决定，他将参加一月以后的小比！ 一般而言，除了如秦斌那般资质超群、被长老早早收为亲传弟子之人外，如赵归这般入门不到一年的普通弟子，就算凝气入体、勉强进入登堂境界，也甚少有人会冒失的参加宗门小比。 小比虽严禁弟子之间作生死之斗，但伤损在所难免，新入门弟子修为尚浅、争斗经验不足，若在小比中被重伤，不但要花费灵石治伤，且影响修炼进度，可谓是得不偿失。 但赵归并不如此认为。 两月前，赵归已能做到凝气入体，真正成为登堂修士，现在他又掌握了数种五行术法。 赵归目前实力，虽说仍然稚嫩，亦无法与老弟子相比，但总不至于束手就擒，且距离小比尚有两月时间，还有机会增强实力。 当然，赵归之所以会作如此决定，还因为在苦修的三月内，所经历的一切…… 这一切除了让赵归对小比颇有些自信外，也让赵归不得不做此决定。 想着那些发现，赵归面上浮现出亦喜亦忧的复杂神情来。 卷二 露锋芒 第二十六章 五行术法 自将《炼气诀》参悟透，赵归正式开始感悟天气灵气时，他便发现自己的修炼速度，比之正常三灵脉快上一些，堪比六灵脉资质之人。 随着时间流逝，体内经脉渐渐被灵气所滋养，赵归发现他除了更加耳聪目明外，对天地间的感应，也愈发清晰敏感。 刚开始，赵归以为此乃灵力滋养身体之正常现象，并未多想。 但在一个月前，赵归在体内积蓄的天地灵气，快要达到临界点，并足以凝气入体时，赵归忽然发现自己竟然能“看”到体内的一切！ 经脉、骨骼、乃至五脏六腑，赵归皆能“看”到！ 这是内视之能。 据赵归侧面所打听，这种“内视”神通，只有修为达到入室境的长老，才会拥有。 这发现让赵归又惊又喜，但随即出现的诡异情形，让他心直往下沉。 就在赵归欲按照《炼气诀》所说，将积蓄足够的灵力纳入丹田，打算冲破某种阻挡，真正凝气入体，进入登堂境界时，千辛万苦积蓄的灵力，却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开始四溢而开。 赵归一时目瞪口呆、束手无策起来，不过幸好积蓄的灵力并未全部消散，仍有三分之二存于体内。 对此变故，赵归绞尽脑汁，也无法想出其中因由，以他谨慎性格，自不会唐突去问别人，只待以后有能力时查清因由、自己解决。 此后赵归便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辛苦吸纳天地灵气。 半月前，赵归终于重新积蓄够了足够天气灵气，欲再次凝气于体时，灵气竟又诡异的四溢开来！ 不过此次灵气四溢速度，变慢了些许，再加上赵归早有准备，在服用了一枚补充灵力的丹药的同时，将两块灵石死死握在手中，疯狂吸纳着灵石内的灵气，这才抵消四散的灵力，勉强冲开丹田，凝聚天地灵气于体内，踏上仙途，初步进入登堂境界。 以赵归三灵脉资质，哪怕比六灵脉更早踏上仙途，亦不会如秦斌那般引起长老注意，且他一向低调苦修，除了王晟等少数人外，根本没有几人知晓此事。 赵归自不会在意这些，而是继续苦修不辍。 但让赵归郁闷的是，自他进入登堂境之后，吸纳天气灵气速度虽未减缓，但每隔数日，所吸纳灵气便会莫名消散三分之一之多！ 若一直如此，赵归欲突破登堂境，无异于痴人说梦。 要知道，一旦凝天气灵气于丹田之内，进入登堂之境，依《炼气诀》所引，便可无限吸纳天地灵气入体，化为灵力。 待灵力积累达到一定程度，便可跨过登堂，达到入室境界了！ 当然，绝大部分修士或限于资质、或限于机缘，此生都无法达到入室境界。 柳剑门登堂境弟子过千，但入室境长老却只数十人而已，由此可见，登堂易，入室却千难万难。 若赵归所纳灵力，一直莫名消散，此生大道无望！ 在未发现灵气消散的根由前，赵归暂时能做的，便只能是借助灵石与丹药之力，来加快灵气吸纳速度，抵消莫名消散之灵力。 但以赵归如今身份，每月所得灵石只有五块而已，补充灵力之丹药更少，根本无法满足赵归修炼所需。 而一旦在小比中取得名次，所奖励的大笔灵石，以及补充灵力的丹药，足以暂时解决赵归面临之困境。 如果运气够好的话，说不定在小比中，还会被某位长老看中，进而收为亲传弟子，如此的话，每月的灵石供应便会大大增多…… 灵力莫名消散，虽让赵归吸纳天地灵气速度变慢许多，但另一发现，却是让赵归惊喜之极了。 如此思量着，赵归嘴唇微动间，右手毫无征兆的朝着前方蓦然一划，两道道巴掌大小的淡蓝风刃，同时斩在丈许开外一棵粗壮青松上。 “哧哧”两声，青松轻摇，松针簌簌而落。 被斩中的青松表面，浮现出两道极醒目的痕迹，深入尺许的模样。 赫然是最基本的五行术法——风刃术。 接着，赵归双手轻轻一弹指，两颗婴儿拳头大小的火球，带着炽热气息砸向不远处的地面。 伴随着一股炽热气息，地面之上出现两个数尺之坑，四周尘土焦黑。 亦是五行术法之火弹术。 最后，赵归嘴唇微动的同时，双足一动，脚下微风一起的同时，整个人如落叶般轻飘飘荡了两下，顷刻间横跨了数丈距离。 此法却是轻身术了。 这几种最基本的五行术法，赵归已练至小成。 那些在登堂境浸淫已久的老弟子，纵然五行术法再娴熟，哪怕修炼至大成，能做到随心瞬发，但绝不可能如赵归一般，做到同时发出两道攻击。 此种发现，让赵归对小比，有了一些信心。 当然，以赵归目前的实力，欲在小比中获得名次，尚有一些距离。但在仅剩的一月内，赵归若能将其中一种术法修至大成，做到由心瞬发，或者再能修炼数种攻防合理的五行术法的话，在小比中取得名次，得到奖励并非不可能之事。 当然，在这期间，还要另做一些准备。 赵归轻吐一口气，将思绪收回后，脚步坚定的迈入屋内，一屁股坐下后，双目微闪的仔细思量起来。 半个时辰后，思量好一切的赵归，已经双目紧闭的盘膝而坐着，他的头顶，隐约间有白雾浮现而出，并徐徐旋转起来。他的周身，青芒微闪，一股极淡渺的灵压，若隐若现的从体内散出…… 此时的赵归，赫然进入了物我两忘的修炼之境中。 看其模样，竟是连一丝一毫的时间，都不愿浪费。 …… …… 一处装饰简陋，但甚是干净的房间内，一位青袍玉带、长相英俊、风度翩翩的青年男子，正端坐在一张椅子之上。 青年正是柳剑门大师兄王晟。 王晟对面，另有一人躬身而立着。 此人同样一身青袍，但身材瘦削之极，若非青衣宽大，怕是能看到一具无肉的骷髅！ 此人气息微弱，仿佛死人，且一直微低着头颅，四周虽光线明亮，但却无法看清此人面容，哪怕仔细看去，也只能看到黑乎乎一片。 房间之内，有阳光斜斜洒落在此人身上，但诡异的是此人身下，竟无影子！ 卷二 露锋芒 第二十七章 驱云 王晟却似与对面之人颇为熟悉，正神色淡淡的侧耳倾听着什么。 片刻后，王晟面露奇怪之色的点了点头，平静道：“你说的我都知晓了，但事关重大，我还要向上面禀报一二。” 对面之人，只是微微点头，并不言语。 突然，王晟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凝重说道：“距离人妖两族生死试炼的时间已不太远，此次生死试炼，是我练成那种秘术的最佳机会，亦是唯一机会。我看中的那几位师弟中，唯有那位赵师弟实力最弱，我虽明里暗里相助于他，但怕他还是难以在小比中获得资格，从而无法参与生死试炼……”。 王晟双目一闪，略一犹豫后，以吩咐的语气说道：“影妖，你还是暗中助我那位赵师弟一下。” 对面之人毫无感情的沙哑声音响起：“主人，你那位赵师弟，不但修炼速度比普通三灵脉快的多，在修炼术法上颇有一些诡异天赋，而且心思深沉，实际上有不少事瞒着你，此人会不会……”。 王晟冷冷看了对面之人一眼，道：“一个毫无背景、资质低劣之人，怎可能是你们寻找之人？我那位赵师弟之所以与普通三灵脉不通，应也只是身负某种隐灵脉而已！” 说到这里，王晟神色骤然一冷，语气森寒道：“我欲修炼那种秘术，必须要有一两位身怀奇异灵脉之人相辅，赵师弟是我早就看中之人，你莫要乱我好事”。 对面之人踌躇一下，哑声道：“但几位大人将那事看的实在太重，即便几率再小，也应该……”。 “影妖，你好大的胆子！” 王晟体内灵压蓦然扩散而出，朝着对面之人压去。 一股奇寒之意，亦是滚滚而来。 “你莫要忘了你的身份！”王晟呵斥道。 “你乃是我的灵兽，不该想的事情，不要乱想，不该做的事情，更是莫要胡乱伸手，否则，我灭掉你轻而易举。而且，若我无法修成那种秘术，便没有走那条路的必要，其间的损失，莫说你，便是你口中那些大人，都未必承受的起，”王晟将气势一收，冷漠说道。 对面之人身形后退数步，深深一礼后，语气恭敬数分的答道：“明白了，主人。” 见此，王晟神色一缓的说道：“关于我那位赵师弟的事情，你亦暂时莫要告诉我那位师尊，待我修成那种秘术后，自会寻合适机会禀报。” “是，主人！”对面之人恭声应道。 王晟深深看了一眼对方，微一沉吟后，淡淡吩咐道：“我此处再无他事，你可以离开了。” 待对方离开后，王晟英俊的面容之上，闪过一丝忌惮之意，双目中却满是幽深之芒。 “兽化……王者……”。 几乎呢喃的声音，从王晟口中发出，渐渐消失。 被王晟称为“影妖”之人，在离开王晟院落之时，却已变为一身形矮胖、两侧脑后生发，唯独头顶光秃秃的油腻中年人。 此人回首看了一眼王晟的院落，嘴角浮现出一抹极淡冷笑，随即脚下灰云一起，朝着远处缓缓飞去。 偶然遇到相熟之人，油腻中年人还会点头示意，甚至含笑搭讪数句，一副人缘极好的模样。 小半个时辰后，油腻中年人驾驭的灰云，缓缓落在一座朱红色的阁楼面前，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阁楼上方，悬挂着一漆黑牌匾。 牌匾之上，“执事堂”三个银色大字，熠熠生辉，格外引人注目。 …… …… 三日后。 赵归院落，一朵似凝非凝、似散非散的灰云，在距离地面数十丈的上空，忽左忽右的徐徐飘荡着。 灰云上方，赵归浑身僵硬，面带三分兴奋、七分紧张的全力催动着并不凝实的灰云。 半刻钟后，赵归一个不慎，心中法诀顿时一缓，身形踉跄间，直接穿透灰云，朝着地面直坠而去。 在距离地面半丈距离时，赵归体表青光一闪，脚下清风顿起，整个人如落叶般荡漾开去。 “砰”一声轻响，赵归略显狼狈的落在地面，身形不稳间，连续倒退出去数步，最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赵归抬头望去，只见被他砸出一个小洞的灰云，已是变得虚幻无比，顷刻间便消散于天地之间了。 站起身的赵归，摸了摸有些发疼的屁股，面上非但没有丝毫沮丧之意，反而满是兴奋之色。 “看来参悟驱云术虽简单，但真正要做到驱使由心，亦不容易，今后每日还需多多练习才是”，赵归心中默默想着，双足却是不停步的朝着房内走去。 片刻后，盘膝而坐的赵归，双手十指纠缠成奇怪模样，体表一圈圈土黄色光芒，以赵归为中心，如波纹般荡漾开来。 正是在参悟土属性术法时，所显之异象。 就这般，在赵归一边参悟五行术法、一边熟悉驱云术的清苦修炼中，时间飞快流逝着…… 这一日，九灵脉秦斌的院落内，秦斌此子高坐主位之上，昂首挺胸的望着下手坐着的六人。 这六人皆面带谄媚之色，对着上首的秦斌，大拍马屁不已。 “以秦师弟之资质，在此次小比中，获得名次，乃是板上钉钉之事”，一位黄发中年人，一脸谄笑的说道。 一少妇娇声道：“你也太小看秦师弟了，以妾身看来，秦师弟就算是在小比中取得前三之位，都是极有可能之事。” “秦师弟可是亲传弟子，定有威力巨大的宝物在手，再加上自身实力，我看要不了几年，秦师弟便足以成为长老一级人物，到时秦师弟可莫要忘了我等这些人啊，”又有人扬声说道。 …… 听着源源不断的马屁声，秦斌脸上倨傲之色愈浓，口中却不时谦虚几句。 另一院落房间内，无数明亮电丝，在”哧哧’声中，缓缓钻入盘膝而坐的黄衫少女体内。 将功法一收的黄衫少女，缓缓睁开双目，如水般澄澈的眸中，闪过一丝不耐。 黄衫少女身形修长，面庞白皙如玉，容颜娇艳似花，眼角处一颗泪痣，使得此女更添数分异样美丽。 此女赫然是与赵归等人，一同入门的雷灵脉夏天。 恰在此时，一道男子声音，在院落之外缓缓响起：“夏师妹，尤某近日新得一件威力不小的符器，欲赠予师妹，还请师妹现身一见。” 卷二 露锋芒 第二十八章 执事堂 夏天明眸之中，厌恶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娇容之上勉强堆起笑容，将房门一打而开后，朝着院外走去。 一位身材高大的青衣男子，早就等在门外。 待看到夏天的倩影后，青衣男子面露惊艳之色迎了上去，并以自认为最有风度的姿态，与夏天闲聊起来。 言语之间，满是对夏天的爱慕之意。 半柱香之后，青衣男子才恋恋不舍的告辞而去。 夏天望着渐渐消失于视野之中的青衣男子，口中轻轻叹息一声。 此女被收为亲传弟子，再附以雷灵脉资质与娇艳姿色，柳剑门中追求她之人，越来越多，甚至还包括入室境的长老！ 若非此女师尊，乃是一位实力极强的女性长老，怕是会遇到被强逼迫双修之事。 夏天一心向道，对此种事情，可谓烦不胜烦，但出于家族压力，她却只能与这些人虚与委蛇，尽力周旋…… 夏站在院落之外，望着头顶插入云天的模糊巨峰，美目中满是坚毅之色。 “若身在那最高处，想必才能得自由。” 夏天幽幽自语了一声。 …… …… 一朵灰云，从赵归院落升起，在半空中略一停顿后，认准某个方向缓缓飞去。 刚开始时，灰云飞行的有些晃晃悠悠，但一刻钟之后，灰云不但稳定下来，而且速度也加快了许多。 灰云之上，赵归面色微红，身形微颤，目中满是激动之色。 赵归虽早已将驱云术修炼的颇为娴熟，但如此驾云飞出院落，还是第一次。 赵归抬眼四望，但见远处天山一色，头顶浮云悠悠，脚下翠色点点，胸中豪情顿生，心中喜悦之意再也压抑不住。 深深吸了一口凉风，赵归嘴角一咧，笑了起来。 若非习惯性的控制情感，他或许早就大喊出声…… 一顿饭功夫后，赵归驱云来到一座朱红色阁楼面前，颇费了一番功夫，这才顺利降落而下，未曾引得旁人围观。 朱红色阁楼正上方，“执事堂”三个大字，高悬其上。 宗门内一应俗物杂事，皆在此办理。 毫不客气的说，此地乃是柳剑门最为繁忙之地，每日皆有形貌不一、事务不同之人，从此阁楼出出进进。 执事堂共分三层，第一层乃为登堂境弟子办理事务所在，亦是最为繁忙之处。 第二层则专为柳剑门长老开辟，平日里颇为冷清，若非长老特招、或者另有特殊要事，众弟子不得随意进入二层。 至于执事堂第三层，除了门主、以及少数身份特殊的长老外，严禁其余人进入。 据说这第三层之中，封印有重宝、密术，以及不少秘闻记录……至于真实情形如何，除极少数人外，众人自是不知了。 赵归目光，在四周行色匆匆的众人身上一扫，定了定神后，随即望向其他方向。 但见在红色阁楼不远处，另有数座风格不一的不同建筑，依循山势而建。 有一建筑，通体漆黑，四方四正，给人一压抑与威严之感，正是让一众弟子毛骨悚然、敬畏有加之处——执法堂！ 在执法堂更高处，有一座灰白相间、飞檐翘角、窗几明亮、颇有古意的高大阁楼，正是柳剑门的藏经阁…… 赵归将目光，从藏经阁一收而回，随即一抬步，颇为熟悉的朝执事堂而去。 自正式进入柳剑门后，赵归每月都要来此执事堂一次，领取相应灵石、辟谷丹等必须之物，故而赵归对此地，已算颇为熟悉。 在顺利通过简单的身份测验后，赵归成功进入执事堂一层。 执事堂一层面积颇大，四周外表近乎相同、紧挨着的房舍，呈圆环状拱卫着空旷大厅。 赵归站在厅前，目光朝着四周一扫，略一辨认方向后，身形一转，颇为熟悉的认准某个方向走去。 片刻后，赵归出现在一处颇不起眼的房舍前，并神色平静的排起队来。 赵归前方，有五位身穿青衣的内门弟子，同样敛声屏息的等待着。 小半顿饭的功夫后，站在最前方的赵归，望着柜台前方，正在忙碌之人，双目微闪。 赵归分明记得，前几次自己在领取灵石等物时，负责登记、分发东西的，乃一面容沧桑的老者，而此时却换成了一位中年男子。 这中年男子身形矮胖、脑后鬓间皆生有黑发，唯独头顶光秃秃一片，一副未老先衰的油腻模样。 “赵师弟是吧？你的身份铭牌毫无问题，详细信息我已登记完毕，这是你本月的的应得之物，还请收好。” 油腻中年男子将一块木牌，一个灰白小袋一并递给赵归的同时，口中如此淡淡说着，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赵归心中虽有疑惑，但不好多问，口中称谢一声后，接过二物，转身离去。 赵归自未察觉，此油腻中年男子，在他转身之时，面上黑气一闪即隐的同时，双目中闪过一丝诡异之芒。 赵归办完必需之事后，本欲离开，但目光在不远处的一间店铺上看了一眼，心中微动之下，毫不迟疑的走了过去。 这件店铺面积不大，里面摆放的东西亦不太多，除一些如辟谷丹、百草丸等常见丹药外，还有一些样式奇特之物，但都并非珍贵之物。 赵归方一进入店铺，一道苍老声音，带着热情之意的响起：“啊，这位师弟，鄙店虽小，但好东西可不少，师弟可有看的上的？” 话音未落，一位干瘦的白发老头，已出现在赵归面前，并面带期盼之意的看着赵归。 “老人家，我只是随意转转，并不打算要买什么东西，”赵归微然一笑，口中如此说着，目光却朝着货架望去。 干瘦老头脸上浮现失望之色，方才的热情骤然消失大半。 赵归在货架上张望片刻，忽的开口问道：“不知贵店，可是有能大幅增近灵力的丹药，或者符器？” 干瘦老者上上下下，将赵归仔细打量了一遍，试探问了一句：“师弟是修炼世家子弟？亦或是长老门下亲传弟子？” 赵归苦笑摇了摇头。 闻言，干瘦老者面露不耐之色，摆了摆手后冷冷道：“既然如此，你问此作甚？是能买得起丹药？还是能买的起符器？若无他事，还请马上离开，莫要耽误老朽做生意！” 卷二 露锋芒 第二十九章 交易 符器乃通过特殊手段祭炼而成，可变化大小形态、可攻防一体、可喷火制冰、可吐毒缚敌……端的是妙用无穷，一旦被登堂境修士得到，战力自会飙升不少。 但符器的价值，自不会太低，纵然最低阶的符器，也需数百灵石。 对一位登堂境弟子来说，一次性拿出如此多的灵石，乃极艰难之事。 至于那大幅增近灵力的丹药，价值虽比不上符器，但绝对相差不远。 也难怪那干瘦老者，根本懒得理会赵归。 若非拥有亲传弟子身份，或者背后有家族支撑，在平常修炼的消耗之下，想要买的起符器，与痴心妄想并无太大区别。 …… …… 就在赵归满心郁闷的低头走出执事堂，打算驱云离开之时，一道略带疑惑之意的声音，突兀响起。 “你是……赵归赵师弟？” 赵归微愣一下，循声望去，只见一青袍青年，正面带吃惊之色的望向他。 这青袍青年面容普通，中等身材，一对招风耳却颇为显眼，赫然是曾坐镇枫林镇、接引赵归入门的孙小石。 赵归面上浮现出一抹激动，口中唤了一声“孙仙师”后，赶忙走到此人身前，深深施了一礼。 此时的赵归，同样一身青袍，清秀的面庞已不再如孙小石初见时那般黝黑，身形长高些许的同时，赵归的气息也发生了巨大变化，已不复当初那个伤心之极的农家少年模样了。 孙小石看着在自己身前恭敬站立的赵归，不禁一阵恍惚，口中喃喃道：“你……居然真的通过测灵仪式，踏上仙途了。” 赵归神色郑重的再次低头一礼，沉声道：“若非孙仙师，我能否存活于世，都是两说之事，更莫说踏上仙途了。” 直到此时，孙小石方才恢复平静，见赵归如此模样后，目中闪过一丝暖色，但仍一摆手的说道：“你既已踏上仙途，你我便是师兄弟了，称呼我一声孙师兄便可，至于接引你入门，乃我职责所在，你不必过分挂心。” 随即，孙小石话锋一转的问了一句：“不知赵倩此女，可也通过了测灵仪式？” 赵归点了点头，应道：“倩姐的资质，远在我之上，不过自从上山后，再未见过倩姐，具体情况，我亦不知。” 孙小石点了点头，道：“我等修士，所走的本就是一条孤寂之路，再亲近之人，数年不见亦是常事，赵师弟能与我与此相遇，我们也算缘分不浅了……想来赵师弟到执事堂，乃是为了领取每月之必需之物了？” 赵归自点头称是，再与此人聊了数句，并且互相交换了所居之处的地理位置后，便告辞而去。 片刻后，驱使着灰云的赵归，面容之上，已满是惆怅忧伤之意了。 此次偶遇孙小石，让一直苦修而无暇思考他事的赵归，再次想起了深藏于心中的疼痛…… 其实只过去了大半年时光，但赵归觉得，那个血色夜晚、那些残尸、那场雨……似乎发生在许久之前。 但纵然过去再久，那种切肤之痛、剜心之疼，一旦忆起，依旧如昨。 四周清风依旧，但赵归却觉得寒凉。 头顶苍穹湛蓝，赵归仰首望去，阳光刺目之极，使他双目有些刺痛，不经意间，隐有水渍浮现。 回到房中的赵归，一时根本无法入定，只得放空思绪，望着窗外发呆起来。 良久。 “自到此地之后，连赵倩所居之地，都不清楚，日后定要打听一番，闲暇时去看上一看。” 勉强平复心情的赵归，心中暗自如此念叨了一句。 偶遇孙小石，让赵归对这位同村女子，心中不禁挂念起来…… 时至半夜，圆月高悬天际，繁星略显黯淡。 如霜月光，照耀四周一片洁白。 风起，竹影摇曳，松木发出“簌簌”声响。 突然，一朵薄云，划过苍穹，遮住月光。 天地骤然一暗。 一道人影，一晃之下，从一棵松杉下方现身而出，体表黑光一闪，轻易掠过高墙，如狸猫一般，轻飘飘落在赵归院落内，无声无息。 这道人影方一落地，便欲闪身藏匿。 便在此时，房门骤然大开的同时，两道淡青风刃，以极快速度，朝着此人影疾射而来。 几乎同时，赵归的身形，在微风中从房中飘出，双手一个掐诀，随时准备展开更加猛烈的攻击。 人影面对两道淡青风刃，身形只是诡异的一个扭曲，便轻易躲了开去的同时，口中却是急忙喊道：“赵师弟住手，我深夜拜访，并无恶意，只是想与师弟做一桩交易。” 赵归闻言，心中警惕之意并未稍减，但没有马上攻击，只是双目微眯的望向来人。 薄云早散，这位不速之客的模样，极为清晰的暴露而出。 此人乃是一位身形矮胖、略显油腻的秃顶中年人。 似是为了避嫌，此人并未向前接近赵归，而是刻意与赵归拉开了数丈距离，并一脸真诚之色的望着赵归，说道：“赵师弟，可还记得在下？” 赵归盯着此人面庞，平静回道：“若我没有记错的话，今日白天应该见过师兄吧？” 这秃顶油腻中年人，赫然是白日执事堂中，给赵归分发每月所需物品之人。 “师弟果然好记性，”油腻中年人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在下姓权，今日不打招呼拜访赵师弟，还请师弟赎罪一二。” 赵归脸上依然满是警惕之色，口中淡淡说道：“原来是权师兄，先前权师兄说要与我做一桩交易，不知此话何意？我一刚入门弟子，不论实力还是身家，想来皆无法入权师兄之法眼吧？” 权姓中年男子看着满是警惕之意的赵归，摇头道：“赵师弟何必如此小心？柳剑门本就严禁众弟子生死相斗，再说权某并无丝毫恶意，至于师弟自己所说的实力低微，怕是谦虚之言吧？” 此人脸上浮现出一抹赞赏之意的说道：“权某对自身的隐匿之术，尚有几分自信，但依然如此快便被师弟察觉，且师弟方才施展的风刃术，速度更是奇快，若非亲眼所见，很难相信一位新入门弟子，竟有如此实力。” 赵归平静说道：“能发现师兄踪迹，只是巧合而已，至于风刃术，作为最基本五行术法，更是不值一提……权师兄所说交易，怕是要让师兄失望了，师弟我另有其他要事，并不是太感兴趣的。” 说到后面，赵归更是直接说出了拒绝之语来。 卷二 露锋芒 第三十章 探查 权姓中年男子闻言，双目中闪过一丝阴霾，口中却语气不变的说道：“赵师弟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至于何种交易，师弟听上一听又有何妨？” 如此说着，此人竟是不管赵归是何态度，直接自顾自说了起来。 足足用了一盏茶的功夫，这位“权师兄”终于说完后，深深看了赵归一眼，口中认真道：“我所说之事，虽有些幸苦，但对师弟来说，算是好处不小了，还请师弟好好考虑一下，三日后，我会在说定之地等师弟半个时辰，若师弟不来，我自会另寻他人。” “如赵师弟这般的人，虽然不多，但绝不会太少，”说到最后，此人语气变淡了不少。 待将此言说完后，权姓中年男子不等赵归有任何反应，便双手一抱拳，衣袍鼓胀间，整个人缓缓飘起，越过院墙，顷刻间消失在黑夜之中。 待确认对方真离开后，赵归才放松身体的轻舒一口气，转身进入房内。 先前，赵归根本就未曾入睡，而是闭目打坐着。 自赵归进入登堂境，踏上仙途以来，对四周之感受，已经变的越来越敏感清晰。此人之踪迹，方一在院落附近显露，赵归便有所感应，并早已做好攻击准备，这才会出现先前一幕。 片刻后，回到房内的赵归，坐在一张木椅上，满脸沉吟之色。 方才权姓男子所说之事，让赵归心动不已，但他对此人一无所知，且此人深夜的突兀到来，更是让赵归心中不安，他自不敢随意答应什么。 但若直接放弃这桩所谓“交易”，赵归却也有些不甘。 思忖良久，赵归仍无法拿定主意。 “好在这位权师兄之事，尚在三日之后，利用这段时间，我倒可以将此人情况，侧面打听一二……”，赵归摸了摸下巴，心中如此想着。 …… …… 这位权姓男子，距离赵归院落里许后，通体黑气一卷，变为一骷髅般瘦削之人，赫然是王晟口中的“影妖”！ 影妖在月光下身形一阵扭动，化成一青烟般虚影，并越来越虚淡，最后更是极难以肉眼看清，仿佛鬼物一般。 “嘿嘿……”。 伴随着一道阴笑之声，影妖渐渐消失。 半柱香之后，王晟黑暗的房内，王晟面色漠然的端坐上方，影妖恭敬的在其站立着，并低声禀报着什么。 待影妖说完后，王晟英俊脸上，显出沉吟之意来。 “此法倒是可以，既可以保证我那位赵师弟在小比中成功夺得名次，又可以对他起到监督之效，你倒是用心了”，王晟望着影妖，幽幽说了一声。 影妖并未接口什么，只是沉默着。 王晟目光微闪，继续开口道：“不过要想让此事成功，还需我亲自出面一趟，让赵归打消疑虑，你放心，三日后他定会来寻你，你只需做好自己该做之事即可。” 影妖自是点头称了一声“是”后，便在王晟的目光之下，悄无声息的离去。 待影妖离去后，王晟嗓子中发出一道强行压抑的低沉呻吟声，黑暗中他的身体不断涨大，体内不时传来骨骼爆裂声，一对眸子闪着不似人言的猩红之芒。 隐约间，竟有淡淡妖气散发而出！ 翌日清晨，一朵灰云，缓缓落在一座灰白相间、飞檐翘角的巨大阁楼面前。 灰云一散，一眉毛浓黑、相貌清秀的少年，显出略显单薄身形。 少年将目光，从阁楼上方“藏经阁”三字上收回后，便毫不犹豫的抬步走了进去。 少年正是赵归，他此行之目的，正是为了昨夜，那位权姓男子所说交易之事。 赵归打算将交易之事内容，亲自查探确认清楚后，再向别人侧面打听一下权姓男子的为人，才会考虑参与那交易之事。 …… …… “查阅资料？” 一身穿青袍的男子，查验完赵归身份后，目光扫了一眼赵归，用警告的语气说道：“若仅仅查阅资料的话，只需交一枚灵石即可，且最多只能在内待一天时间，否则又要另付灵石。另外，师弟切记只能在一楼活动，绝不可有任何逾越，否则，后果可是难料！” 赵归将袖口中早已备好的灵石递给此人，并点头平静回道：“此事师弟自十分清楚，师兄放心便是。” 此人不再多言什么，只是将手中白色玉牌，对着身后虚空，轻轻晃了几晃。 一道筷子粗细的乳白色光柱，射入虚空之中，伴随着淡淡的灵气波动，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门户，缓缓出现。 “进去吧”，这男子淡淡说了一句。 赵归对着此人拱了拱手，口中称谢一声后，抬步踏入。 赵归只觉眼前一片刺目白光，精神略一恍惚，便出现在一处面积极广的空间之内。 一道道奇异墨香，以及书简特有的味道，铺面而来。 赵归抬眼望去，顿被眼前归置整齐、种类繁多、数量难计的浩繁书简，惊的心神一阵恍惚。 赵归是首次来此，以前听人说过藏经阁一层所纳之书，虽非有关修炼的术法、功法、心得、丹方等极其珍贵之物，但所藏之丰、所纳之广，绝对为整个人族之最。 其中大多为凡人书籍，诗歌小说、地理历史……无所不包，当然也有一些修炼轶事、门派历史等相关书籍。 这藏经阁一层之人，并不太多，且被繁密书架分割在不同区域，使得此处颇为安静，更无人注意到赵归这么一位不速之客。 赵归定了定神，这才走上前去，根据索引目录，仔细搜寻起来。 不久之后，赵归手捧一本淡金色封皮的书，随意席地而坐，快速翻阅起来。 然没过多长时间，赵归便将书放回原处后，重新拿了一本书，继续阅读着…… 如是反复，足足过了两柱香时间，赵归仍未找到所寻书籍，他的脸上，不禁浮现出失望兼焦急之色来。 又是小半时辰过去，当赵归并不带多大希望的翻开一书，并看到此书 之上，所画的红斑金竹图画，以及其上附着的介绍后，双目微亮。 他运气不错，总算是找到了。 卷二 露锋芒 第三十一章 金焰竹 “金焰竹，金、火双属性兼而有之……”。 赵归望着书上记载，一时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一顿饭功夫后，赵归将此书放回原处后，并未立刻打算离开此地，而是蹙眉沉思起来。 “看来，权师兄昨日并非虚言，而我也的确勉强符合炼制金焰竹的条件，不过如我这般兼修风、火、地属性术法之人，并不少，为何会独独找上我？” 赵归如此思索着，心中一时仍难以决断。 时近正午时，赵归出现在郭青松的院落内，并在此人诧异的表情中，大大方方进入屋内。 “赵师……兄，以前可是我等找你，从不曾见过你主动寻我，今日怎的转性了？”郭青松粗短的眉毛一挑，柿饼圆脸上，诧异之意丝毫不减的问道。 这位修炼世家子弟，自发现赵归已进入登堂境后，便自觉改口将“师弟”改成了“师兄”，且对赵归亲热不少。 若非赵归曾委婉表露出不愿多交际的意思，怕是郭青松等人，会隔三差五上门不已。 此时的郭青松，并未做到凝气入体，真正踏上仙途，但明显已能吸纳天气灵气滋养身体，踏上登堂境应是早晚之事了。 郭青松此人，资质极低，但交际能力极强，对宗门诸事兴趣亦颇高，再加上出身不差，故而在同时入门的众人中，算得上是“百事通”。 赵归主动来寻此人，自是要打听一下权姓男子的事情。 赵归在郭青松的热情招呼下，进入房内坐下后，直接说出了来意。 让赵归惊讶的是，此人竟真的认识权姓男子，且知晓不少权姓男子之事。 …… …… “赵师兄，真是遗憾，我还想向你请教一下如何凝气入体之事，不过师兄既然有事，那以后再说”。 半个时辰后，郭青松将赵归送至门口，并满脸遗憾之意的说道。 赵归微微一笑：“你我同时入门，自应相互照顾，待我忙完眼前之事，定会登门拜访，到时你我再相互交流一二便是，”赵归口中客气几句后，便说出了告辞之语。 郭青松目送赵归消失在视野尽头后，圆圆的柿饼脸上，露出一抹愧色，随即转身进入屋内，神色微显忐忑的等待着什么。 片刻后，一秃顶中年人诡异出现在郭青松面前，正是权姓男子。 此人大剌剌坐下后，将一小瓷瓶对郭青松抛了过去，口中淡淡道：“你做的不错，里面的丹药便赠予你了，在此丹药的辅助下，进入登堂想来是轻而易举之事。” 郭青松下意识接过瓷瓶，口中称谢不已。 权姓中年人摸了摸秃顶，继续说道：“好了，承诺我已做到，也希望你莫要忘记会对此事保密的承诺，否则，嘿嘿……”。 说到后面，此人的语气，骤然森寒起来。 郭青松唯唯诺诺的点着头，不敢多语。 权姓男子扫了一眼郭青松，眼中闪过一丝讥讽，随即身形晃动间，飘然远去。 郭青松打开小瓷瓶闻了闻后，面上露出激动之色的喃喃道：“赵归，这五枚丹药，足以助我踏上仙途，且还有些许可能让我再进半步，面对此种好事，想来你也会做出与我相同的选择，我只能希望你吉人天相了……”。 …… …… 回到房内的赵归，回想着自己在藏经阁所查资料，以及从郭青松口中了解到的信息，面上满是思索之色。 “这位权师兄竟是一位长老的亲传弟子，身家应是不菲，拿出那些东西并不困难，且听郭青松说此人做事一向守信，我又与此人毫无恩怨，想来对我不会有恶意，应真的只是让我辅助培植灵竹，但此人为何独独找上我？”赵归目中微光闪动着，心中对是否答应权姓男子口中的交易，依然犹豫难定。 稳妥期间，赵归自应在寻一两名弟子，侧面打听一二，但他一向深居简出，所识之人并不多，且都为新入门弟子，对柳剑门诸事，知晓的也并不会比他多出多少。 突然，赵归双目微亮，眼前浮现出一容颜普通、双耳奇大的青袍男子来，正是孙小石。 作为柳剑门老弟子，孙小石对宗门的人和事，应十分清楚，且不久前，二人还相互交换了具体住址。 但是…… “孙师兄本就对我有接引之恩，如此贸然拜访询事，会不会显得唐突？”赵归心中如此想着。 就在赵归犹豫是否真的要拜访孙小石时，一道温和清朗声音，从门外响起：“赵师弟在吗？多日不见，为兄欲拜访一二，不知师弟方便否？” 赵归闻言，面上浮现一抹敬意的快步走出门外，望着站在院落风度翩翩、含笑站着的青衣男子。 “啊……原来是王师兄，快快请进”，赵归赶忙躬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王晟笑着点了点头，也不客气的踏入赵归屋内，并缓缓坐在一张椅子上，上下打量了一下赵归，温言道：“观赵师弟气息，修为又有进步，真是可喜可贺之事。” 赵归给此人倒了一杯茶，随即坐在对面诚恳回道：“我的这点进步，还要多亏王师兄的指点。” 王晟摇头道：“赵师弟太谦虚了，修炼终归是自身之事，外界力量极难干预，师弟能在修炼中如此顺风顺水，想来资质绝非表面上的三灵脉这般简单。” 突然，王晟话锋一转的问道：“赵师弟可是打算报名参加宗门小比？若有此打算的话，王某便要上报宗门了。” 赵归微一犹豫，面带赧色的回道：“既然我已经踏入仙途，虽不敢奢望能真的在小比中获得名次，但仍想见识历练一番的，王师兄可莫要嘲笑师弟啊。” “修炼本就是不进则退的事情，赵师弟如此决定，当是极正确的选择，而且赵师弟不必妄自菲薄，以你的心智以及实力，必定会在小比中大放异彩”，王晟正色说道。 “赵师弟既然决定参加小比，作为师兄，能帮一些，自会毫不吝啬，师弟最近若是在修炼上有甚疑惑，不妨给王某说上一说，”王晟继续说道。 赵归闻言，心头一动，口中称谢一声后，直接说出了修炼之中所遇的问题。 卷二 露锋芒 第三十二章 阵法 这赵归不愧柳剑门大师兄之名，在登堂境的感悟极深，只寥寥数语，便让赵归顿觉收获不少。 足足过了一顿饭的功夫，一问一答的对话，这才结束。 “自我入门以来，王师兄实在助我良多，今后若有任何差遣，力所能及之下，师弟定会义不容辞”，赵归语气之中满是真诚之意的说道。 王晟摆了摆手，不在乎的说道：“教导你们新入门弟子半年，是宗门的安排，亦本就是王某的职责，师弟不必太过挂心？” 说到这里，王晟英俊的脸庞上，闪过一丝深意的继续说道：“不过待此次小比结束后，若赵师弟真能拿到名次，王某倒真有一件事情，需师弟协助一二的。” 赵归听到此言，心中反是一松，满口答应下来。 接下来，二人又随意聊了数句后，赵归心头微动，终于侧面问起了权姓男子以及金焰竹的事情来。 大出赵归的意料的是，王晟与权姓男子，竟是真正的好友，并且王晟对权姓男子培育金焰竹的事情，颇为了解，一番话下来后，让赵归心中忧虑尽去大半。 又是过了大半个时辰，王晟这才起身告辞而去。 恭敬送走王晟后，回到房内的赵归，思忖片刻后，心中终于有了决定。 …… …… 两日后的清晨，太阳刚冒头时，赵归出现在一处面积颇广的院落中，抬目四望。 只见这处院落之面积，比赵归院落大出倍许，四周亦是绿意盎然，清幽之极。 更让赵归意外的是，此处院落之内，竟有袅袅白雾凝而不散、飘荡不已，一股清新之极的空气，扑面而来。 赵归深深吸气，察觉出此处院落之灵气，比之他所在院落，要浓郁不少，长时间在这样的地方修炼，好处自是不必言说。 “这便是小聚灵吗？”赵归轻声自语了一声。 “哈哈……赵师弟所言不差，此正是小聚灵阵，此阵不但可聚拢四方灵气，也有一些防窥拒敌之能，当初可是花了权某不少灵石，才弄到手中的”，一道微带喜意的声音，接口说道。 随着话音落下，一身穿宽松青袍、两侧生发、头顶光秃秃的油腻中年男子，出现在赵归身前。 “权师兄”，赵归平静打了声招呼。 权姓男子笑嘻嘻说道：“我早就知道赵师弟不会拒绝王某，现在看来果是如此，赵师弟放心，此事完毕后，赵某所承诺之物，绝对会兑现。” 赵归并未直接接口，而是看向权姓男子，认真问道：“权师兄，交易之事暂且不提，我还是想知道，培植金焰竹之事，权师兄为何会独独选中我？还请师兄如是相告一二。” 权姓男子笑容一敛，目光闪动了几下，说道：“没想到赵师弟是如此谨慎之人，不过我等修仙者，本该如此，这样吧，还请赵师弟入内一叙如何？毕竟培植金焰竹，也是需要在权某房内进行的。” 如此说完后，权姓男子当先朝着屋内走去。 赵归略一犹豫，相跟而去。 “赵师弟请坐，权某这里有家族送来的香茶，师弟可品尝一下”，待赵归坐下后，权姓男子将一杯散发清香味道的香茶，放在赵归面前，口中颇为客气的说道。 赵归不动神色的称谢一声，道：“权师兄，还是说说为何会独独看中师弟我的原因吧。” “赵师弟竟如此性急，不过还请师弟稍后片刻。” 权姓男子面色一凝的说了一句后，右手在袖口，毫无征兆的轻轻一拍，一道蓝芒，骤然从袖口射出。 赵归见此，心中一紧，面色微变，双手下意识一握拳。 “赵师弟莫要误会，只是一道防窥视的小小阵法而已，”权姓男子似笑非笑看了赵归一眼，口中如此说了一句后，对着前方蓝芒，轻轻一点指。 蓝芒略一闪烁后，光芒一敛，一鹅卵石大小的蓝汪汪晶珠，出现在二人面前，散发着淡淡的灵动气息。 权姓男子轻吐了一个“开”字后，蓝汪汪晶珠滴溜溜一转，蓝芒再次狂闪数下，随即晶珠无声碎裂开来，一道道蓝色光芒，以碎裂的晶珠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出，顷刻间化为一蓝汪汪的半球形空间，如倒扣之碗，将赵归、权姓男子笼罩在内。 望了一眼四周的蓝色光幕，赵归口中不禁说道：“权师兄不愧为亲传弟子，身家丰盛自不必说，这神通之大也让师弟佩服之极。” 权姓男子摇头笑道：“赵师弟太高看权某了，这防窥法阵，非我所能布置，只是用不少灵石所换取的而已，有了此阵，你我便可真正培植金焰竹了。” 说到这里，权姓男子神色一正，话题一变的说道：“在这之前，权某先解答赵师弟的疑惑，免得师弟心有芥蒂，影响到金焰竹培植的话，这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多谢权师兄体谅”，赵归平静回了一句后，便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权姓男子双目中，幽芒一闪即逝，口中不假思索说道：“金焰竹之珍贵，以师弟谨慎性格，想必已查清楚，权某既得到此物，自想着好好培植一番，让其物尽所用。但培植此物，除了需要五行术法辅助外，赵师弟可知道最关键的是什么吗？” “还请权师兄解惑，”赵归直接摇了摇头的回道。 权姓男子微微一笑，说道：“培植金焰竹，最关键的……乃是精神力的辅助，但如我等这般的登堂境弟子，精神力实在太弱，连内视自身都无法做到，更不要说辅助培植金焰竹了，至于权某师尊，虽能做到此事，但权某却不愿为此等事情，而去打扰师尊。” “那日在执事堂，初见赵师弟，权某便发现师弟精神力异常强大，比之入室境长老，亦并不稍弱，再加上师弟修有足足风、金、火与土四种五行术法……这让权某心中大喜之下，知道培植金焰竹的机缘，终于被权某等来了，”这权姓男子，面带真诚之意的一口气说完后，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赵归闻言，略一沉吟，如此问了一句：“权师兄是如何知晓我精神力强大，且修炼的五行术法此事？” 卷二 露锋芒 第三十三章 培植 权姓男子面色一正，回道：“权某体质特殊，感应能力比之普通人要强上一些，其他事情，涉及到权某的隐私，不便相告，还望赵师弟理解。” 赵归沉默了片刻，大有深意的说道：“权师兄之所以选择我，除了以上原因外，怕还因为我初入宗门，修为不高，可以轻易被控制吧？毕竟金焰竹之珍贵，便是那些长老，都颇为的动心。” 权姓男子“嘿嘿”一笑，淡淡说道：“赵师弟是聪明人，有些话何必说的如此清楚？好了，权某已将一切说明，赵师弟是否疑惑尽去，可以帮在下培植金焰竹了？师弟放心，待培植完成后，权某所说的报酬，定会不打折扣的兑现，除此之外，想必赵师弟还会有其他收获。” 赵归此次不再有任何犹豫的答应道：“多谢权师兄解惑，师弟我定会竭力配合师兄，完成金焰竹的培育。” 权姓男子毫不掩饰脸上的喜色，笑着说道：“我就知道师弟乃是识时务的聪明之人，既如此，权某这便将培植金焰竹的相关法诀以及注意事项传给师弟”。 如此说完后，权姓男子嘴唇微动间，竟是直接传音起来，一副小心之极的样子。 赵归定了定神后，闭目仔细参悟起来。 这些法诀虽理解起来并不难，但种类不少，真要真个参悟透彻，也要颇费一番功夫。 …… …… 半日后，赵归、权姓男子二人，面对面攀膝而坐着，他们面前，有一婴儿胳膊粗细、长两尺左右的奇异竹子，悬浮在二人身前。 这竹子通体宛如黄金锻造而成，表面稀稀拉拉点缀着火红色斑点，两侧有细细枝条斜着生长，数枚金黄色竹叶生在纸条之上，一股沉重而锋锐的气息，从这奇异竹子上散发而出。 正是金焰竹！ “赵师弟，培植此竹颇耗灵力与精神力，但机会只一次，还请师弟务必尽力！” 权姓男子望着金焰竹，口中沉声说了一句后，调动起灵力的的同时，口中咒语亦是飞快的诵读起来。 赵归见此，心中不敢有丝毫怠慢，口中同样咒语声一起。 十余息的时间后，金黄、翠绿、淡青、赤红、土黄，五种代表五行术法的光柱，分别从赵归、权姓男子二人手掌心前后不一的喷吐而出，朝着悬浮半空的金焰竹射去。 …… …… 时近黄昏时，权姓男子房内。 先前那根金焰竹，模样已是大变，通体虽金光灿灿，赤红色斑点亦如先前那般点缀其上，但体型缩小了足足三倍有余，沉重气息收敛不少，锋锐之意却更浓。 更重要的是，金焰竹表面，出现了十余个灵性十足的蝌蚪状淡黄色灵纹，一股灵动而生机勃勃的气息，亦是由内而外的散发而出。 “哈哈，运气不错，此竹的培植，算是完成了”，权姓男子面露喜色的如此说了一句后，右手一招，金焰竹表面，金芒红丝一闪之下，钻入此人袖中。 此时的权姓男子，面色微显苍白，额头隐现汗珠，体表气息衰弱不少，但面上满是喜意。 至于赵归，面色已变得枯黄，双目布满血丝，嘴唇微青，浑身微颤，一副元气大伤，现在仍有些痛苦的模样。 权姓男子看了赵归一眼，诚恳说道：“赵师弟当真幸苦了，权某这里有恢复灵力的丹药，赵师弟先服用后休息片刻吧。” 言毕，权姓男子将一乳白色丹药朝着赵归一抛而去。 赵归略一犹豫，将这枚丹药扔进口中后，闭目打坐起来。 顷刻间，赵归头顶，已有袅袅白雾浮现而出，体表亦是青芒微闪着，忽上忽下的气息，开始渐渐稳固起来。 权姓男子定定望着闭目的赵归，眼中有诡异之芒，闪动不已。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着。 天边粉红云霞，渐渐黯淡。 金灿灿的太阳，没入黑暗之中。 权姓男子，将赵归亲自送出老远，这才停步。 待赵归走远，真正消失在黑暗中时，权姓男子周身幽冷的自语声响起：“我花费如此多的心思，终于将那物光明正大的给了此人，不过能将金焰竹着实培植一番，倒也不算太吃亏，若此人能助我那位主人炼成兽化之术，那更妙了。” 权姓男子望了一眼星辰逐渐繁密的苍穹，发出一道不似人声的冷笑声，随即周身黑气一卷，化为一道融入黑夜的黑影，朝着王晟所在院落，一掠而去。 “此次培植金焰竹，虽耗神费力不少，但收获倒是颇多”。 回到自己院落的赵归，望着桌面上放置的两个灰白色袋子，口中略带喜意的如此说了一句。 此时的他，面色虽依旧有些苍白，但气息已稳定许多，应是将损耗的元气，补充了不少。 略一沉吟，赵归将其中一个灰白色袋子打开，里面顿时露出闪着晶光的灵石来，看其模样，灵石的数量绝对不少，足有上百块的样子。 有了这些灵石，赵归能做到事情，便更多了。 赵归依依不舍的将目光，从灵石袋子上移开后，郑重其事的将另一灰白小袋一打而开，并拿出了里面的东西。 一成人拳头大小的乳白色瓷瓶，一鹅蛋大小、表面裂纹密布的青黑色圆球，出现在赵归面前。 这乳白色瓷瓶内，足足有十枚补充灵力的丹药，对现在的赵归而言，价值已算不菲。 赵归的目光，却只是在此瓶表面一扫而过，最终落在了青黑色圆球之上。 此球名为堰灵球，乃是一件价值数百灵石的中阶符器！ 据权姓男子所言，此球有两种形态，在相应的口诀的催动下，此球可化盾，用来防守；亦可化剑，用来攻击，对一登堂境修士来说，此物算是妙用无穷，不愧中阶符器。 可惜的是，这堰灵球曾被重创过，驱使起来时，不但所耗灵力甚大，而且以此球的损坏程度，至多只能用十余次，便会彻底毁掉。 如此综合来看，这堰灵球的价值，怕是比之低阶符器，亦要低上一些。 赵归望着眼前此球，脸上却丝毫失望之意都无。 毕竟，哪怕低阶符器，都要上百灵石不止，若权姓男子给他一完整的符器，他反要怀疑此人心有他意了。此时拥有一间半废符器，虽无法无限制使用，但关键时刻用来保命，却是绰绰有余。 若将此球用在宗门小比，取胜的把握，自会提升一大截。 赵归心中盘算了片刻，将眼前之物以及身上的其他物什，分门别类、小心翼翼的归置收拾起来后，一转身躺在了床上。 卷二 露锋芒 第三十四章 巧遇 这几日，为了此交易之事，赵归所耗心神不少，此时的他，自觉疲惫之极。 然不知为何，赵归一时却难以入睡…… “此次交易之收获，不仅仅是符器与灵石，而且让我对灵力的驱使把握，亦熟练不少，对五行术法的理解，更是加深了许多。” “这三日修炼放松了不少，从明日开始，要更加努力！” “不知道赵倩近况到底如何了？” 在纷乱的思绪中，在不知不觉间，赵归终是沉沉睡去。 …… …… 光阴如水，潺潺东流，不辍分秒，不舍昼夜。 在清寂艰辛的修炼中，又是近一月时光流逝。 距离宗门小比，仅剩五日。 是日，赵归体表青光微微闪动不已，双手轻扬之下，两道水缸大小的淡青色风刃，带着呼啸风声，闪电般朝着一棵青松斜斩而去。 无声无息间，青松从中间被轻易斩成三截，应声落地，掀起大片尘土。 赵归面色平静之极，心念微动间，体表青光骤然变为土黄之芒。 土黄之芒朝着四周一个扩散后，他的周身，便有一淡淡土黄色光罩浮现而出，将全身上下护的密不透风，尘土难进。 随即，赵归脚下微风一起，整个人身形晃动下，顷刻间来到被斩为三截的青松面前，屈指一弹，两颗赤红火球，疾射而出。 在青烟与火焰中，青松很快化为灰烬。 赵归袖袍一卷，一股强风浮现而出，将眼前的灰烬、青烟、尘土一卷，直直飞向高空，瞬间消失不见。 这一系列动作，赵归做的毫无凝滞，轻松写意之极。 这段时间，在灵石、丹药的辅助之下，在分秒必争的修炼过程中，赵归实力进步不小，不但将风刃术修炼至大成，而且火弹术距离大成之境，亦不远矣，同时，赵归在土属性功法方面，颇有进益。 如此实力，再加上堰灵球在关键时刻的辅助，在此次小比中，赵归总算有底气，能真正搏一下名次了！ 如此想着，赵归袖袍一抖，将堰灵球握在手中，双目中闪过一丝精光。 这堰灵球，赵归已悄然试过一次，其威力之大，相信会给参加此次小比之人，留下极深印象。 …… …… 一座面积宽大、装饰阔绰的院落内，一豹眼圆脸、满脸胡茬的男子，手握一柄宽大长刀，此长刀通体雪白晶莹，散发奇寒之气。 “喝！” 此男子口中爆喝一声后，将长刀大开大合的挥舞起来，一时之间，四周温度骤降、无数雪屑冰花飘舞。 片刻后，此人收刀而立。 地面上，浮现出诸多深浅不一的坑洞，间或又有纵横交错的裂纹，流转森寒刀意。 “王晟，此次小比，虽只是段某的开胃小菜，但也要稳稳压你一头，否则又何谈在生死试炼中得到进入下一境界的机缘？”此人说出的话语，却是比森寒刀意，更森冷几分。 接近巨峰之巅的一座洞府内。 在“滋拉”声中，夏天将体表明晃晃的电丝，全都收入体内，对坐在上首的娇艳少妇行了一个弟子之礼后，便束手而立、洗耳恭听起来。 “天儿，你已将引雷术修至小成境界，在小比中取得名次，应毫无问题，但你在施展此法的过程中，仍存在一些小问题，为师尚需指出……”，这娇艳少妇，溺爱看着夏天，口中开始徐徐说了起来。 …… …… “当当当……”。 这一日清晨，道道钟声，一声接着一声，从巨峰山腰的某个地方响起。 钟声至清至柔，在山间林中回荡不已，响彻每一个角落。 随着钟声的响起，一朵朵灰云，从半山腰依山而建的院落中，此起彼伏的飞出，朝着钟声响起方向飞去。 顷刻间，小半天空，便被一朵朵灰云占据，仿佛阴天将至。 盘膝闭目修炼的的赵归，身形晃动间来到院落中央，仰首望着头顶挤压在一起的密集灰云，目中闪过一丝精光，喃喃自语道：“小比，终于还是开始了。” 赵归并未立刻驾云出发，而是回到房内后，将一应所需带齐全，并待头顶灰云大半消失后，这才朝着小比之地，不慌不忙的飞去。 就在赵归闷头赶路时，一道略有些熟悉的惊疑声音，从后面响起。 “噫……这不是赵师弟吗？没想到连你也勉强进入了登堂境，且学会驱云术了？真是让人意外。” 赵归闻言，脚下速度一缓，回首望去，只见说话之人，乃是被众人驾云拱卫在中心的英俊青年。 此人正是秦斌。 近半年不见，这位秦大公子，身材壮硕了不少，虽面容并无太大变化，但嚣张气焰更浓。 当赵归望向秦斌时，后者亦正面带三分讶异、七分不屑的望着他。 “原来是秦师兄，真是好久不见了，在下能踏上仙途，只是侥幸而已，”赵归不想与此人纠缠什么，抱拳淡淡打了个招呼后，体内灵力一催，便打算与此人拉开距离。 然不等秦斌说话，其身边的一眯眯眼青年男子，却厉声道：“好大的架子，秦师弟与你说话，乃是给你天大的面子，你怎敢如此装大？” 此人话音刚落，又有一人接口道：“你这小子好不知尊卑，秦师弟是何等身份？你如此不咸不淡打了个招呼后，就想离开？真是笑话。” 说着，这二人将身下灰云一催，朝着赵归飞去。 秦斌见此，一言不发，只是似笑非笑看着前方的赵归。 赵归双目微眯，并未打算驱云离开，而是直接停在原地，双目微眯的望着朝自己接近的二人，平静说道：“若秦师兄境界比在下高上一层，成为长老级存在，在下自会恭敬行礼，但现在嘛……大家都处同一境界，好像并无高下之分吧？” 眯眯眼中年男子嗤笑道：“同一境界？难道你以为还能与秦师弟相提并论不成？以秦师弟之资质，进入下一境界……。” 不等对方说完，赵归毫不客气打断道：“二位师兄靠近在下，难道只是为了说秦师兄如何了得的话？若如此的话，我并不想多听，这便告辞了。” 言毕，赵归不再看此二人，只用余光扫了一眼秦斌，将身下灰云一催，便继续朝前飞去。 “站住！”另有人厉声喊道。 卷二 露锋芒 第三十五章 小比（1） 盏茶功夫后，驱使灰云的赵归，终于来到小比之地上空，并双目闪动不已的朝下望去。 只见下方，乃一极为开阔的平地，面积足有十余里大小，平地之上，有近十座椭圆形状、高丈许开外的圆形高台。 从高处望去，每一座高台上方，都刻着以某种规律排布的银白色灵纹，在阳光之下，熠熠闪光。 这些高台，想来便是较技台了。 此时，巨大平地之上，已有不少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或低声交谈、或四下走动着。 赵归略一凝神，便驱动灰云，缓缓朝着下方落去。 待落地之后，一阵熙攘之声，便扑面而来，赵归眉头一皱，他站在原地望着三五成团之人，一时有些茫然。 自入门以来，他便一直苦修不出，甚少与人交往，此时朝场内一眼望去，竟无一人相熟…… “赵师弟，你来了？”恰在此时，一熟悉声音响起。 赵归循声望去，只见一身材高大、嘴唇肥厚的青年，正朝着他挥动着手臂，此人身旁，站着一位有着中等身材，吊梢眉、三角眼的青年，同样笑望着赵归。 这嘴唇肥厚的青年，正是李根，而吊梢眉、三角眼的青年，却是第一个通过测灵仪式之人，赵归虽与此人有数面之缘，也记得此人名为房春生，但谈不上相熟。 “李师兄、房师兄，你们也来了？”赵归走到二人身前，含笑问了一句后，目光放在李根身上，面上显出一抹疑惑神色。 这房春生，体表已有淡淡灵气波动，虽气息略有些不稳，一副刚刚凝气入体的模样，但驱云应不成问题，然而李根此人，却毫无灵力波动，分明连凝气入体都无法做到，此人又是如何来到此地的？ 另外，李根与郭青松一向颇为亲近，为何不见郭青松的身影？ 就在赵归暗自疑惑时，李根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半是羡慕半是嫉妒的语气说道：“我三人资质一般无二，但你二人俱都正式踏上了仙途，我却还在苦苦煎熬中，唉……若非房师弟愿意驱云带我来到此处，我连此地都无法到达，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不等赵归说话，一旁的房春风毫不客气的打击道：“你若还不努力，怕是半年内都无法凝气入体，到时别被赶出宗门就好。” 李根面上浮现出一抹毫不掩饰的担忧之色，一时沉默起来。 赵归与房春生互望一眼，自是开口寒暄起来。 李根心态倒颇好，片刻后便加入二人的交谈中，并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在交谈中，赵归从二人口中，得知了不少八卦轶事，让他听的津津有味不已。 过了大半刻钟后，赵归目光扫过周围众人，见仍然毫无郭青松的身影后，心中不禁疑窦丛生起来。 “李师兄，为何到了此时，都不见郭青松师兄？以郭师兄的性子，怕是不会不来此地吧？”赵归最终还是忍不住如此问了一句。 李根面露些许悲伤的望了一眼赵归，说出了赵归大感意外与震惊的话语来。 “两日前，郭师兄因修炼不当，爆体而亡了！”李根沉声说道。 一旁的房春生，面上一片平静，分明已知晓此事。 “爆体而亡？怎么会……”，赵归面脸不可置信，口中喃喃念道。 不久前，他还向郭青松打听过权姓男子的事情，当时的郭青松，分明马上就能做到凝气入体、踏上仙途了！ 这短短两三日的时间，郭青松怎会误入歧途，爆体而亡？ 赵归对李根问出了自己的疑惑，然李根对此事详情并不清楚，只说他前日去寻郭青松时，只看到郭青松屋内惨不忍睹的残尸、腥臭扑鼻的鲜血…… 后经执法堂执事调查验证，给出了“修炼不当，爆体而亡”的结论。 赵归看了一眼李根，发现此人说到郭青松之死的事情，神色虽有些许悲伤，但并不浓烈，至于一旁房春生，更是一脸的无所谓。 赵归看向四周，人群之中，或谈笑或低语，或发呆或思索…… 这里之人，绝大部分连郭青松这样一位三灵脉普通弟子是否存在过，都不知晓，遑论其他感情。 也对，在妖王统治之下，人命如草，一人之死，又能引得多少关注？ 赵归顿觉些悲凉，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自己向郭青松打听权姓男子之事，心头一寒。 “难道郭青松之死，会与我有关系？”赵归心中不禁冒出如此念头，面上顿显阴晴不定之色，至于李根、房春生后面所聊之事，心不在焉之下，他自是一个字都未听进去…… 大半个时辰后。 数道剑光，从头顶极远处，疾射而至。 在一众弟子艳羡敬畏的目光中，这数道剑光悬停在众人头顶，一动不动起来。 剑光之上，有数位着装不同、年龄不一的长老，面色淡然的站立，并似在等待着什么，并冷冷望着下方众人，数道强大灵压，毫不客气的四散而开。 本有些吵闹的气氛，瞬间变得安静异常，落针可闻。 又过了数息时间，一道青蒙蒙遁光，从极高处快速下落，顷刻出现在数道剑光前方。 剑光之上的众人，纷纷对着青蒙蒙遁光行礼不已。 “诸位长老不必多礼，此次宗门比试，还要诸长老多多费心”，随着一道清朗声音响起，青蒙蒙遁光微微敛没间，一身穿皂袍、细眼长眉、面目威严的老者，显出身形。 随着此老者的出现，一股凌驾一众长老气息的无形灵压，亦是随之朝着四方扩散而出，让下方众人，心头大凛。 剑光之上的众长老，微微低首，以示尊敬。 便在此时，众弟子中，有一人躬身抱拳，对着遁光之上的老者肃然恭敬说道：“拜见门主大人！” 接着是第二人躬身抱拳、第三人…… 人潮如风吹麦浪，高低起伏。 行礼问安之声，此起彼伏，最后合为一道声音：“拜见门主大人！” 声音直上云霄，惊散了云朵，惊跑了飞鸟。 卷二 露锋芒 第三十六章 小比（2） 柳剑门门主柳晴，人族最强者，人族守护者！ 在妖族打压下，在虎王淫威下，人族的希望在修仙者，修仙者的希望在柳剑门，而能让柳剑门一直屹立至今，不惧妖族屠灭之人，便是柳晴。 柳晴在人族之威望，丝毫不亚于虎王在妖族威望。 如此想来，下方众人一见到柳晴现身，有此表现，便是毫不奇怪之事了。 柳晴居高临下望着下方众人，细长眼眸中，闪过一丝明亮剑芒，开口平静道：“众弟子亦不必多礼，此次宗门比试，望你等各展神通，尽显我柳剑门风范。” 言毕，只见柳晴轻拍了一下袖口，一闪烁赤红光芒的迷你砖形器物，悬浮在他面前，阵阵惊人灵气扩散而出。 柳晴对着面前之物，轻轻一点指。 在“轰隆隆”声中，砖形器物飞快变大起来，四周狂风卷动不已。 数息之间，一高有三丈、宽不下于两丈的赤红巨砖，赫然出现在众人头顶。 如此庞然大物，就这般悬浮空中，遮蔽天日，让人望而生畏。 剑光之上的一众长老，各自体表灵光一闪之下，落在赤红巨砖之上，并将各自剑光收起。 当柳晴最后落在巨砖上时，巨砖开始徐徐下。 在一阵冲天烟尘中，巨砖落在地面之上，如一巨型高台一般。 巨砖之上，柳晴与一众长老，早已端坐在椅子之上，高高俯视着下方弟子。 下方的一众弟子，早已躬身站在巨砖下方，再无一人交头接耳。 柳晴目光朝着下方一扫之后，转首对一魁梧中年人，和颜悦色的说道：“魏长老，开始吧。” 魁梧中年人点了点头，随即站起身来，走到最前方，淡淡说道：“本年度门内测试，规矩与往年一般无二，魏某不多赘述，但需强调的是，在本次比试中，不得出现故意伤人性命之事，不得出现过分依仗外力之事，不得……”。 魏姓长老说话声音并不大，但极清晰的传遍四方，且这声音之中，自有一股威严之意，让闻者心惊。 赵归望着魏姓长老，心中微动。 对此人，赵归倒是有些印象，正是刚进入宗门时，孙小石口称“师叔”之人。自真正踏上仙路后，赵归更是打听到，这位魏姓长老，不但是王晟的师尊，而且还是执法堂堂主，手握着极大的权柄。 赵归却是不知，这位执法堂堂主，在他刚刚进入柳剑门时，在他熟睡之际，曾与柳晴一前一后探查过他。而柳晴柳门主，更是私下对他进行过搜魂。 魏姓长老说完一大段话后，毫不犹豫的对着腰间轻轻一拍。 在“咻咻咻”的轻微声中，数百道蓝、绿两色，手指粗细的木牌，从此人腰间的小袋中，游鱼一般飞射而出，悬浮在此人头顶，并在此人的控制之下，无任何规律的游走穿插起来。 只是瞬间，这两色木牌，便颇为混乱的融合在一起，仿佛一朵巨大的蓝绿相间的云朵一般，悬浮在魏姓长老头顶。 “去！” 随着魏姓长老口中一声轻喝，这两色数百块木牌，轰然散落而开的同时，横移出现在下方一众弟子的头顶，并略一停顿后，朝着下方每一位弟子，如雨点一般洒落而下。 赵归一伸手，一绿色木牌，便从高空落在他手心。 这绿色木牌不知是何材质制成，拿在手里轻盈之极，恍若无物。 赵归将木牌拿到近处，凝目望去，只见绿色木牌正中心处，刻着“十八”两个繁体古字，下方则紧跟一个“丙”字。 赵归望着上方的数字，片刻后面上浮现出恍然之色。 这“十八”二字，应是小比中对战的顺序，“丙”字则是对应的较技台。 果然，巨砖之上的魏姓长老，见木牌全都落在一众弟子手上后，开口淡淡解释了几句。 “对战前等将木牌交于坐镇长老，若无此木牌，则无比试资格。记住木牌上的顺序，异色同号互为对手，胜者一路晋级，败者直接淘汰……”。 魏姓长老方一解释完毕，下方有一愣头青人大声问道：“魏长老，若如此以抽签形式确定对手，定会出现普通弟子遇到亲传弟子、入门迟的弟子遇到老弟子的情况，若是如此，对战岂非大大的不公平？” 下方一众弟子，纷纷朝着说话之人望去。 此人见自己一席话，引得众人如此关注，心中不禁一阵窃喜。 魏姓长老闻言，鼻中却是冷哼一声，寒声道：“运气本就是实力的一种，怎么？你在质疑本长老？还是再质疑宗门定下的规则？” 说到后面，魏姓长老声音徒然拔高，随即遥遥对着说话之人蓦然虚空一抓。 这愣头青只觉身体一僵，眼前一黑，直接翻身栽倒，不省人事起来，此人手中蓝色木牌，却是直接飞向魏姓长老。 “如此愚蠢，有何资格参加宗门比试？”魏姓长老直接将蓝色木牌收了回来，并废除了此人的小比资格！ 在这愣头青栽倒的瞬间，附近之人纷纷后退数步，生怕与此人扯上关系，引得魏姓长老不快。 “这蠢货乃十八号蓝色木牌，既已无参加比试的资格，那么与之相对应的十八号绿色木牌，算是自动胜出……”。 魏姓长老看了一眼收回的蓝色木牌，语气一顿下，继续开口淡淡问道：“哪位弟子拿到了十八号绿色木牌？” 下方众弟子一阵骚动，朝着四周东张西望的搜寻起来，想要找到这位运气极好的弟子。 赵归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木牌，一向以低调为行事原则的他，心中暗骂一声倒霉，摸了摸鼻子后，举手恭敬道：“启禀魏长老，正是弟子拿到了这块木牌。” 数百只目光，纷纷朝着赵归望来。 赵归面色一僵，神色变得不自然起来。 魏姓长老望了一眼赵归，双目中闪过一丝异色，分明亦是想起了赵归，不过此人面上一片平静，开口淡然道：“既如此，这第一轮比试，便算你胜了，不过想要在最终比试中取得名次，还是要看真正的实力。” “长老提醒的是，”赵归一副凛然受教的模样，遥遥躬身答道。 魏姓长老似乎很满意赵归的态度，微微颔首后，朝着一众弟子问道：“你等可否再有其他问题？” 卷二 露锋芒 第三十七章 小比（3） 有这位愣头青的前车之鉴，哪还有人再胡乱说话？ 众弟子皆低头不语，场内安静之极。 魏姓长老见此，转身望了一眼柳剑门门主柳晴，待得到后者的首肯后，此人干脆利落的说道：“众弟子自去相应较技台，比试马上开始。” 下方众弟子闻言，轰然而散，按照木牌之上的顺序，朝着相应较技台而去。 赵归微低着头，混在人群中，同样朝着“丙’字号较技台缓缓行去。 然方才他突然轮空一事，实在让众人印象深刻，此时对他频频注目不已。 赵归心中微觉烦躁，但面上一片平静，仿佛对四周目光毫无察觉一般。 “狗屎运不错啊，不过到第二轮对战时，不知你是否还有这样的狗屎运！” 突然，一道甚为不屑的刺耳声音，从赵归旁边传来。 说话之后，双手抱臂，头颅微仰，一对眯眯眼中，满是嘲讽和不在乎的意味。 这眯眯眼青年，赫然是秦斌的追随者之一。 赵归心中微怒，但知道此地不是逞口舌之利的地方，只是冷冷望了对方一眼，恍若未闻般继续朝前走去。 眯眯眼青年见此，不屑冷笑一声后，身形一转，朝着另外一座较技台走去。 巨砖之上，柳晴望着下方显的有些混乱的众弟子，面上丝毫表情也无，不过当他望向赵归时，双目中却有一抹异色一闪而过。 “诸位长老，这便开始吧，此次比试劳烦诸位费心了”，柳晴对着身边众长老，如此平静说了一句。 这些长老口中称是一声，身形飘摇而起，纷纷朝着较技台飞去。 巨砖之上，仅剩四人。 …… …… 半顿饭功夫，一切准备妥当，小比正式开始。 甲号较技台。 一白发白须老者，懒洋洋坐在一张靠椅上，将目光从一篮、一绿两块木牌上收回后，对着身前一男一女二人，淡淡道：“木牌没有问题，开始吧。” 言毕，老者将身体朝后一靠，一言不发起来。 即将对战的二人，其中女子身材娇小，容颜娇艳异常，神情却冷傲无比。 男子面容普通，望向女子的眼神，甚至还略带些许紧张。 较技台下方，有熙攘之声传来。 “董师兄第一场比试，便遇到了张虹师姐，真是倒霉。” “谁说不是呢？张师姐可是亲传弟子，实力在所有内门弟子中，都是最靠前的。” “有些可惜了，本来以董师兄的实力，完全可以进前五十的”。 “说起运气，还是那位莫名轮空的师弟运气好。” 较技台上，娇小女子对下方讨论之声，恍若未闻，美目望向对面男子，朱唇轻启间，冷漠悦耳的声音响起：“董师兄，你不我的对手，何必浪费时间？还是早点认输的好！。” 对面男子本有些紧张，闻听此言后，强压怒意的回道：“张虹，你何必如此轻视于我……。” 不等此人说完，娇小女子冷然打断道：“废什么话？既不认输，出手便是。” 董姓男子在众目睽睽下，被如此轻视，怒吼一声，体表土黄光芒一闪，嘴唇飞快动了起来。 数个呼吸之间，董姓男子体表，便有一土黄光罩浮现而出，将他从头到脚护的严严实实的同时，双手遥遥朝着对面猛然一划。 数道半尺来长的黄色土钉，朝着张虹狠狠扎去。 张虹见此，美目中闪过一丝不屑，起始身形不动分毫，待黄色土钉距离自己还有尺许距离时，脚下金光一闪，娇小身躯一个横移，轻而易举躲过袭击。 此时，另一法诀刚刚完成的董姓男子，对着张虹脚下一点指，口中大喝了一个“起”字。 张虹脚下地面黄芒一闪，数十根土黄尖刺，从地面生出。 张虹早有准备，在尖刺生出前，便离开了原地。 董姓男子将体内灵力一提，遥遥对着张虹脚下点指不已。 张虹方一落地，便有尖刺突然生出，又有黄色土钉朝着她身前背后狂扎不停。 张虹体表金芒闪动不已，整个人化为道道残影，在较技场游走不停，躲避着对面的攻击。 十余息之后，张虹面上浮现出不耐之色，黛眉一簇，体表金光骤然大放起来。 下一瞬，张虹竟是极诡异的消失在原地。 对面的董姓男子，见此微微一愣，手中攻击不禁顿了一顿。 董姓男子身后丈许开外，金芒微微一闪，张虹现身而出的瞬间，一对娇小洁白的拳头，朝着对面看似轻描淡写的砸了数下。 数道金灿灿的流光，前后不一的射向董姓男子背后，在快要接近此人所布置的土黄色光罩时，化为一个个淡金色娇小拳头，毫不客气的砸了上去。 董姓男子这才反应过来，但已来不及作出什么动作，身后便是“砰砰砰”数声闷响。 被淡金色拳头砸中的土黄色光罩，飞快涨缩数下，土光芒随之疯狂闪动了数下后，光罩应声碎裂开来。 见自己颇为自信的土属性防御光罩，如此轻易便被破掉，而对方分明并未全力出手时，董姓男子面色一白，不甘心的大声说道：“我认输了。” 本欲还出手的张虹闻言，面无表情将灵力一收，望了一眼白发白须的老者。 “既然主动认输了，便把你的木牌交给老夫离开吧，”白发白须的老者，对董姓男子如此淡淡说了一句，随即朝后者遥遥一抓，将一蓝色木牌攫到手中。 随即，此老者对张虹和颜悦色的说道：“张师侄的金属性功法练的不错，金光步亦娴熟之极，不妄你师尊的一番栽培。” 如此说完后，白发白须老者不等张虹回答什么，一转首对较台上其余人说道：“下一场。” 张虹对着此老者恭敬抱拳行了一礼，脚下金芒一闪，来到较技台边缘后，不假思索的纵身跳了下去，顷刻间便消失在视野尽头。 第二轮比试，还需等上不少时间，以张虹的实力，对接下来的比试并无太大兴趣，故而直接离开了此地。 卷二 露锋芒 第三十八章 小比（4） 乙号较技台。 面容英俊的秦斌，正与对面一额头宽大的青年，各自施展手段争斗着。 只见秦斌双手对着对面飞快拍动着，一道道土黄色虚淡光掌，携带掌风，如叠罗汉一般朝着对面之人，恶狠狠拍去。 奈何对面的青年，不但性格颇为谨慎，早就在周身布下了一层淡蓝色水幕，而且将水属性功法修炼的极为熟练，只见其嘴唇飞快动着的同时，一根根婴儿胳膊粗细的幽蓝冰锥，亦是穿透水幕，朝着秦斌疾射而至。 秦斌拍出的光掌，大部分被水幕拦截，偶有穿透水幕的，亦毫不客气的被幽蓝冰锥洞穿成了筛子。 反观秦斌此人，不知是因对自身实力自信，还是对面之人刚开始就逼迫太紧，竟是连护体光罩都未曾召唤而出，此时面对前赴后继的幽蓝冰锥，只得施展身法尽量躲避着。 幸得赵斌为亲传弟子，所学身法甚是玄妙，面对如箭矢般迅疾的冰锥，亦能巧妙躲过，但攻击之力，削弱不少的同时，也让他颇显狼狈。 对面之人心思颇为机巧，将灵力骤然一提后，所发出的幽蓝冰锥，不但密集许多，而且威力上涨不少，秦斌一下子变得左支右绌起来。 乘此机会，额头宽大的青年将袖口轻轻一抖。 一枚淡银细针，悄无声息的从此人袖口射出，混入冰锥之中，斜斜朝着秦斌刺去。 这番小动作，除较技台上的坐镇长老外，几无人察觉。 一息后，身形在幽蓝冰锥间狼狈晃动的秦斌，似有所觉的身体骤然拔高半丈，然右耳处仍飙出一缕鲜血，口中发出一声痛呼声。 那枚银针，却已掉落在地，踪迹难寻。 痛楚之下，秦斌下意识将身法一停。 乘着这个空隙，十余根幽蓝冰锥，散发奇寒之气的，将秦斌全身笼罩，并恶狠狠的扎了下去。 较技场上下，有人发出惊呼之声。 便在此时，一团土黄中夹带着血丝的光芒，从秦斌体表扩散而出。 光芒过处，刺向秦斌躯体的湛蓝冰锥，全都统统碎裂，化为蓝色晶光的消融于虚空。 伴随着淡淡的血腥味和煞气，秦斌重重落在地面之上，他的双臂，平空粗了一圈，双手表面，青筋暴起，眉心处一点殷红，体表土黄色光芒夹杂着亮红血丝，闪动不停，所有疾射而来的湛蓝冰锥，全都在秦斌体表三尺处，悄然消融。 本以为胜券在握的宽额头青年，见到秦斌如此模样，心中不禁一寒，就在此人欲做些什么时，对面的秦斌冷冷望了此人一眼，随即右手高高扬起，缓缓朝着此人身前，遥遥轻轻拍落。 随着秦斌右手的下落，一道道土黄色掌影，层层叠叠出现秦斌身前，并迅速合在一起，变为一只宛如实质的土黄色光掌。 这土黄色光掌边缘处，镀着一层血光，散发着淡淡煞气。 当秦斌右手真正拍下后，这宛如实质的土黄色光掌，亦轻轻拍向对面青年。 大额头青年见此，将手中攻击一收的同时，将一身灵力，一股脑儿的全都传到了四周的水幕之上，一副要硬抗此光掌，再图反击的模样。 在灵力注入下，淡蓝色水幕表面，灵光大放起来，水幕亦变厚了倍许。 边缘镀着血光的土黄色光掌，蓦然拍在水幕上。 “啪！” 一声脆响，无数细碎数珠，折射着蓝芒黄光，溅射四方，复又化为点点灵光消散。 凝厚水幕表面，蓝芒狂闪数下，便被一股带着侵蚀气息的巨力，硬生生拍碎。 土黄色光掌虽虚化不少，但速度不减的朝着大额头青年面门，直愣愣一拍而去。 光掌未至，夹带着煞意的巨力，已扑面而来。 大额头青年身上青袍，朝后倒卷而去，发带吹落，一头黑发恣意狂舞。 此人面对侵人心魄的煞气，竟无法提起丝毫抵抗之意，将双目一闭，大喊道：“我认输！” 此时的秦斌，面上一阵青白交加，体表波动忽上忽下，分明施展此种术法，亦极为吃力模样。 不知是未听到对方认输之言，还是根本就无法控制此术法，秦斌毫无收手之意。 “噗……”。 眼看光掌临身，大额头青年体内气血翻滚，一口鲜血喷吐而出，双眸一阵暗淡，已是身受重伤。 下一瞬，眼看便是身死当场的下场。 便在此时，一道凝实赤芒，从坐镇长老处飞射而来，后发先至的落在土黄色光掌之上。 无声无息，光掌化为一团清风消散，赤芒则是诡异的悬停了一下，随即一个转弯，重新回到坐镇长老面前，并在微微颤抖中，钻入坐镇长老袖口消失不见。 这坐镇长老头发灰白，鼻孔奇大，相貌甚是丑陋。 “地煞诀？”此长老口中喃喃自语了一声，随即望向秦斌，淡然说道：“你修为尚浅，无法真正控制所修术法，以后施展此术，还需谨慎。” 言毕，此人望向大额头青年，声音变冷数分的说道：“既已认输，便将木牌交出来罢。” 拣回一条命的大额头青年，哪敢有丝毫意见？他已受了重伤，但仍有些吃力的拿出木牌，恭敬双手递了过去后。 丈许开外的秦斌，傲然看了一眼大额头青年，对着坐镇长老微微躬身行礼后，来到较技台边缘位置，盘膝而坐后，拿出一枚丹药，吞服而下，闭目打坐起来。 …… …… 巨砖之上，柳晴将目光，从丙号较技台上一收而回，望向身边一锦袍玉面的男子，淡淡说道：“白长老，没想到你对秦斌此子如此看重，竟将地煞诀都提前传给了他。” 此时仍身在巨砖之上的四人，除柳晴外，另外三人皆都乃一堂之主，手握实权，不论修为还是地位，皆在其余长老之上。 这位白长老，作为外事堂堂主，一向负责对外事宜，与其余门派、世家，乃至妖族都是打交道最多之人，见识自非比寻常，但此人对柳晴，依然恭敬异常的微微低了低头，随即坦然回答了几句。 卷二 露锋芒 第三十九章 小比（5） “秦家作为实力极强的世家，平日里与我交往不少，秦斌作为秦家嫡系，我自想着照拂一二。另外此子拥有九灵脉资质，极有可能晋级入室境，因此在平日的教导中，我亦花了不少心思。” 柳晴闻言，不动神色的点了点头，不再多语。 然另有一人，却淡淡说道：“白兄，你栽培弟子是没错，但难道不用看弟子的心性吗？我看秦斌此子，方才分明能收回地煞诀，但却并未如此做，反而存着重伤同门的心思，由此可知，你这位爱徒的心性，当真一般的很。” 说话之人，赫然是身材魁梧的魏姓长老。 白姓长老冷笑一声，反问道：“魏不吝，你虽为执法堂堂主，但却无资格过问白某的事情，此时何必多言？再说，在如今妖王窥伺、我人族势弱的情形下，只有不断增强实力，才是最重要的事情！那些妖王，可是丝毫没有你所谓的心性之说法。” 魏不吝闻言面上怒意一现，鼻中重重哼了一声，闭嘴不言起来。 坐在正中心位置的柳晴，对二人的争执仿佛未曾听到，只是双目微眯的望向数个较技台，面上浮现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丁号较技台。 一只光焰燃烧、足有成人头颅大小的拳头，将扑面而来的十余根冰锥，轻易砸碎消融，并毫不停顿的狠狠砸在一道护体幽蓝冰墙之上。 冰墙仅仅支撑了不到两息时间，便轰然而碎裂。 光焰拳头只是速度略微一缓，便朝着面色煞白的一少女砸去。 然等光焰拳头快要接近此女子之时，直接轰然消散开来，化为点点火红丝线，融于虚空之中。 “这位师妹，你输了。” 一位青袍玉带，风度翩翩的青年，看着尚未反应过来的女子，温和如此说了一句。 这青年正是王晟。 面对这名入门不到三年的女子，王晟只轻描淡写出了一拳，便结束了战斗。 较技台附近之人，全都震惊于王晟的实力，敬服于王晟的为人。 “多谢师兄手下留情，”对面女子终于反应过来，对着王晟敛衽一礼，开口恭敬说道。 王晟淡淡一笑，让人如沐春风。“我等同门比试，自当点到为止，师妹客气”，王晟丝毫傲气也无，反是平静的抱了抱拳。 女子极为乖巧的主动将木牌，交还给了坐镇长老。 王晟则是极恭敬对着坐镇长老行了一礼，后退数步后离开了较技台，礼仪姿态做的无任何挑剔之处。 待王晟离去后，众人口中的惊叹声、夸赞声不时响起。 丙号站台上，两位极年轻的男子，正各自施展术法，身形游走不停的互相争斗着。 这二人实力并不强大，施展术法单一，一时半会很难分出胜负，这让附近观战之人，顿觉索然无味起来。 站在丙号站台下方的赵归，将目光从争斗二人的身上收回，面上露出了淡淡的疑惑之色。 时至现在，丙号站台上已完成了数次争斗，期间自然亦有实力较强者出现，但赵归总觉得这些人不论是催动灵力，还是施展术法，都似乎要慢上半拍。 这种感觉，让赵归心中疑惑不已。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丙号较技台上这场并不精彩，但却格外漫长的争斗，终是决出了胜负。 坐镇此较技台的长老，乃是一长相娇艳的少妇，亦是雷灵脉夏天之师。 少妇将输者木牌收起后，口中淡淡说了句“下一个”，随即便打开一本极厚书籍，翻看起来，似乎对接下来的比试，毫不关心一般。 比试继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下方的赵归，仔细望着一场场的争斗，不停总结着场内得失，自觉收获不少。 就这般，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 第一轮比试，足足进行了近两日的时间，这才落下帷幕。 胜者继续晋级，败者却再无机会参接下来的比试。 部分失败的弟子，气急败坏之下，更是直接离开了较技场，回到自己院落，潜心苦修起来，以期来年一雪前耻。但这种劲头到底能坚持多久？却只有天知道了。 至于不论凭实力、还是靠运气取得胜利的众弟子，则在打坐休息，等待着第二轮的比斗。 …… …… 第三日。 当红日初升时，在执法堂堂主魏不吝，思维清晰、语气威严的解释与宣布下，第二轮比试正式开始。 由于在第一轮比试中，将大部分实力弱的弟子已淘汰，这第二轮比试方一开始，便变得激烈精彩起来。 对战的弟子之间，颜色不一的五行术法，不时亮起光芒。 各较技场中，不时从中传出剧烈的碰撞声、痛呼声，以及此起彼伏的惊呼尖叫声。 当时间来到正午时分，赵归从地面一跃而起，缓缓落在丙号较技台上。 此次小比，终于轮到赵归上场了。 待赵归出现在较技台上的瞬间，一对对目光，顿时朝着他望了过来，接着便是窃窃私语之声。 “此人是谁？不曾见过啊。” “看其模样，应是今年方进入门内的新弟子吧。” “新入门弟子？难道是什么特殊灵体？亦或者是资质奇高之人？否则是如何通过第一轮比试的？” “这你们可就不知道了，此子姓赵，第一轮由于一位蠢货乱说话，故而被魏堂主取消了比试资格，此人才得以轮空，这才直接晋级。” “啊……原来是此人，难怪难怪。” “若是一普通新入门弟子，这第二轮比试，怕会输的极惨，若是我，早就直接认输弃权了，免得受皮肉之苦。” …… 自踏上修炼一途，赵归目力耳力俱一直在增强中，此时将众人之言，听的是一清二楚，他心中虽有些不舒服，但面上丝毫异色不露，只是静静等待着对手现身。 几息后，一位身材高大的青衣男子，出现在赵归对面。 卷二 露锋芒 第四十章 小比（6） 此人容颜普通，气息阴沉，一对极小的眯眯眼颇为显眼，让人一见难忘。 赵归没想到自己踏上仙途后，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比斗，竟会遇到此人。 这眯眯眼青年，乃秦斌追随者，与赵归两次相遇，皆都表现的很是不屑。 赵归心中不禁浮现出“冤家路窄”四字。 眯眯眼青年在见到赵归的瞬间，面上先是露出愕然之色，随即便被兴奋取代。 “赵师弟，没想到你我还缘分不浅呢，不过既然遇到了我，那么你就算狗屎运再好，也将再无任何用处，而且我会乘着此次机会，好好教育一下你，让你明白如何做一个有礼貌的师弟，”眯眯眼青年双手一抱手臂，看着赵归大咧咧如此说道，一副对赵归毫不在意的模样。 赵归面色一沉，淡淡道：”师兄来此，难道仅仅是来耍嘴皮子的？还是说师兄觉得在如此多的同门面前，对我这样一位新入门弟子如此刻薄言语，乃是极有面子之事？” 眯眯眼青年闻言，心中大怒，口中冷冷说道：“没想到赵师弟竟如此伶牙俐齿，多说无益，接招吧！” 话音刚落，此人四周，便有一青蒙蒙光罩浮现而出，近乎同一时间，此人双手猛然一弹，便有数个成人拳头大小的赤红火球，直奔赵归而去。 这眯眯眼青年，从现身一直到言语不善的说话，竟一直在准备着法诀，此时突兀发难，确实会让人防不胜防。 而且，此人亦是极谨慎之人，面对赵归这般的新入门三灵脉弟子，亦唤出了护体光罩。 面对着疾射而至、近乎笼罩全身的火球，赵归下意识双目微眯。 在对面方一出手，他便已有察觉，此时脚下微风一起，整个人如落叶一般轻飘飘一荡，便横移了半丈距离，轻易躲过了火球的袭击。 然眯眯眼青年实战经验极丰富，火弹术一旦施展出来，又怎会就这般停止？ 只见此人口中念念有词，将浑身灵力全都调动而起，对着刚刚站稳身形的赵归，双手十指飞快的连弹了数下。 足足有十余颗火球，在空中变大到成人头颅大小，在空中散落而开后，带着炽热之意恶狠狠轰砸而去。 看其全力施展的模样，应是想着在数招之内，便击败赵归。 面对散落而开、威力增加不少的火球，赵归想要如先前那般横移躲避，自不可能，他只能将灵力猛然一提，身体极速后退起来。 但后退的速度，又如何比得上攻击的速度？ 不到三息时间，四面八方袭击而至的火球，便距离赵归不到七尺的距离。 一股火辣辣的炽热之意，已是扑面而至。 眯眯眼青年见此，面上一喜，眼中不屑之意更浓，身体朝前跨动的同时，十指依然不停的弹动着，火球源源不断的朝着赵归砸去！ “果然是新入门弟子，争斗经验实在太少，若是早早放出护体光罩，不至于如此快就……”，场外之人的话语刚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 …… …… 不知何时，紧贴赵归衣服的位置，悄然出现一金光闪闪的光罩，将四周轰砸而来的火球，全都阻挡在外。 火球砸在金色光罩之上，火星四射，金芒亦是闪动不已。 眯眯眼青年见此，微微一愣，他没想到赵归唤出金光盾的速度，会如此之快，但下一瞬他便狰笑一声，将火弹术施展的更加猛烈起来。 此人打算以迅猛攻击，破开金光盾，不给赵归丝毫喘息之际。 成人头颅大小的火球，源源不断砸向金色光罩，金色光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暗淡、摇摇欲坠起来。 就在眯眯眼青年以为马上要得手之际，突然发出一道不可置信的惊呼声，整个人狼狈之极的直挺挺倒向地面。 两道足有一人高的淡青风刃，同时从摇摇欲坠的金色光罩中射出，轻易将挡在前方的火球斩成两段后，直奔眯眯眼青年斜斩而去。 若非此人反应不慢，在风刃方一出现，便直挺挺倒向地面，勉强躲了过去，否则此人即便不会被这突兀出现的风刃斩成数节，护体光罩怕也会就此溃灭。 纵如此，眯眯眼青年也再无任何精力，去维持火弹术的威力。 没有此人灵力的加持，砸向金色光罩的火球，威力顿消散大半。 最终，在金色光罩溃散的同时，这些火球，亦全都化为点点红丝的消失。 “你竟能将风刃术做到瞬发！这怎么可能？” 站起身的眯眯眼青年，看着已退至较技台边缘的赵归，惊声问道。 赵归懒得理会此人，双手猛然一搓，并轻轻一扬之下，足足四道淡青风刃，带着破空之声，朝着对面狂斩而去。 眯眯眼青年见此大惊，奈何他虽修有其他五行术法，但无一将其修至大成，根本无法对抗瞬发的风刃术，只能就地一滚，极狼狈的躲避起来。 赵归冷笑一声，体表衣袖鼓荡间，整个人轻飘飘的左右大幅度横移起来，双手飞快的连斩而下。 二十余道一人高的风刃，闪动淡蓝青芒，携带着凄厉风声，将眯眯眼青年可躲避的范围全都笼罩而出的斩去。 声势颇为惊人。 任凭眯眯眼青年如何躲避，依然无法躲开所有风刃纵斩横切，只听”啵啵”几声轻响，此人的护体光罩，如风中泡沫一般，光芒只是闪了几闪，便溃败而灭。 无护体光罩护身，此人知晓若再硬撑，自己怕是连性命都难保了，只见此人双腿之上，火焰猛然燃烧起来，整个人速度顿变快了倍许的奔跑起来，极为惊险的躲避着可怕的风刃，口中同时大声喊道：“赵师弟，我认输！” 赵归闻言，面上显出犹豫之色，下一瞬仍是停下了手中动作。 待所有风刃全都消失后，衣衫撕裂、双臂鲜血淋漓的眯眯眼青年，脸上惊恐之色仍未完全消失的望向赵归，涩声道：“没想到赵师弟竟身负其他特殊灵脉，在下先前唐突了，还望赵师弟原谅一二。” 卷二 露锋芒 第四十一章 小比（7） 言毕，此人对着赵归抱了抱拳，也不等赵归回答什么，便将手中木牌恭敬交给坐镇的娇媚少妇，随即低首直接离开了较技台。 下方观战的众人，看着站在台上的赵归，一时安静无声。 “新入门弟子，便能将五行术法练之大成，这并非普通人可做到的，看来你的资质，绝非表面的三灵脉那般简单”，坐镇在此的娇媚少妇，望着束手而立的赵归，用略有异样的声音，淡淡说道。 “弟子只是侥幸而已”，赵归躬身一礼后，恭敬回道。 “这可不是能用侥幸二字便能解释的，”少妇看了一眼赵归，面露奇异之色的问道：“我观你先前出手时，不论身法亦或是术法，都要比普通人快上三分，而且竟能做到一次瞬发两次攻击，这种能力，便是我等这些长老都无法做到，你又是如何做到的？” 赵归一脸茫然之色的回道：“回长老的话，子弟自踏上仙途后，便一直按部就班的修炼，期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之处，长老所问问题，弟子也确实不知。” 少妇闻言，美目中光芒闪动不已，似在判断赵归所说是否属实。 片刻后，少妇轻叹一口气的说道：“罢了，世间有太多奇异灵脉，绝非我能弄清楚，这些事情还是交给其他人去研究吧。” 说到这里，少妇深深望了赵归一眼，继续说道：“小子，你有了先前的表现，今后不知是福是祸……下去罢。” 赵归赶忙再行一礼后，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低首离开了此地。 赤红巨砖之上，柳晴等四人，几乎同时从丙号较技台收回了目光。 显然方才赵归的表现，亦吸引了柳剑门地位最高的四人。 不过不知为何，包括柳晴在内的四人，却是并未立刻开口说些什么，而是面上表情各不相同的静静思索着。 …… …… 半个时辰后，一处无人角落的青石之上，闭目盘膝而坐的赵归，缓缓睁开了双目。 与眯眯眼青年一战，赵归虽并无太大伤损，但心境起伏颇大，他来到此僻静之地，自是想着好好静心调息一番。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要好好思索一下那娇媚少妇所说的一番话。 “奇异灵脉？” 赵归口中喃喃自语一声，面上已满是阴晴不定的神色。 自通过灵脉测试以来，他在修炼中的表现，一直堪比六灵脉，这自是让他惊喜之极。 至于修炼五行术法的速度，虽得到了王晟的赞誉，但他并未真个放在心上，只以为也就比正常弟子快上些许而已。 直到在小比中见识了不少争斗，再结合方才与眯眯眼青年一战，赵归这才发现自己在修炼五行术法中的天赋，当真是高的出奇！ 至于能同时瞬发两击，更是显得有些诡异了！ “这一切当真能用奇异灵脉来解释吗？”赵归想到自己所纳灵力，一直在莫名消散之事，不禁暗自摇了摇头。 放在以前，赵归还想着等修为强大之后，再详细弄清此事，但因缺乏经验，先前的比试中，他表现实在有些引人注目，说不定已被人盯上了…… 一念及此，赵归心中顿感后悔起来。 就在赵归心中七上八下，只觉眼前一片迷雾之时，一道淡然平静的声音，毫无征兆在脑中想起：“无妨，你只管全身心投入比试之中，待此次小比结束中，自会有人来寻你。” 赵归被这突如其来的传音，吓得差点跳起来！ 若非这声音极为清晰，他几以为乃是错觉了。 赵归强行压抑住内心的恐慌，勉强让自己平静下来后，淡然平静的声音重新在他脑中响起：“少年，你心性尚算不错，但仍需磨练，我对你并无恶意。记住，你身上发生的一切，是福非祸，但若稍有不慎，便又是天大的祸患了……”。 便在此时，这声音骤然停了下来，再未响起。 赵归一时愣在原地，心中七上八下，脸上神情复杂。 良久。 勉强平复心情、并拿定主意的赵归，正欲驾云离开此地时，突然脸上神色微动，头颅微侧，仔细听了起来。 隐隐间，他似听到有女子啜泣的声音，这声音竟给赵归一种熟悉之感。 赵归仔细听了片刻，面上现出奇怪之色，身形一转之下，朝着声音来处走去。 半盏茶功夫后，距离赵归十余丈的一巨大青石下，一身穿黄衫、身材曼妙、面容秀丽的少女，正蹲身掩面啜泣不止。 赵归望着此女，一时之间不知该上前安慰此女几句，还是该悄然离去。 便在此时，啜泣的女子似有所觉的转过身子，一对泪水汪汪的眼眸，朝着赵归一望而来。 待看到赵归后，此女双目中先是闪过一丝亲近之意，转瞬这丝亲近之意又消失无踪，取而代之却是冷静了。 “啊……倩姐，你怎么……”，赵归见此女已发现自己后，面上浮现出些许尴尬之色，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错，这啜泣之人，正是赵倩。 赵倩将面上泪水赶忙擦干净，整理了一下衣襟后，以尽量平静的语气问道：“赵归，你怎么会在此地？” 赵归含糊回道：“先前比试结束后，我心境难以平复，故想寻一无人之地安静一下。” 赵倩微微颔首，面上凄意消失无踪。 “你我刚入门不久，在小比中失败，亦是极正常之事，我们还是要看开一些，”赵倩开口说出既安慰自己、又安慰赵归之言来。 赵归目光一闪，并未替自己解释什么。 赵倩似已完全恢复了平静，看向赵归的目光，更是疏远了几分。 “你我既已入了柳剑门，以前在村中的称呼，还是要改一改的，你觉得呢？赵师弟，”赵倩语气冷淡的如此说道。 见到赵倩后，本有些高兴的赵归，听到如此冷淡言语后，不禁一愣。 只听赵倩继续说道：“赵师弟，秦师兄作为九灵脉之体，颇得宗门长老看重，进入下一境界是板上钉钉之事，秦师兄对我又颇为照拂，对师弟你印象却并不太好……”。 不等赵倩说完，赵归直接打断道：“倩……赵师姐，你的意思我明白了”，言毕，赵归对此女抱了抱拳，随即一转身的离开了。 看着渐行渐远的赵归，赵倩面上复杂的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未曾说出。 卷二 露锋芒 第四十二章 小比（8） 待赵归回到小比之地时，第二轮比试正如火如荼进行着。 此时的赵归，心中烦闷之极，毫无心思观看内门弟子之间的争斗，只是寻了一人数较少之地，盘膝闭目打坐起来。 几乎在同一时间，距离人族排名前三的大城——临洮城近千里之外，一座连绵不绝的黑色山岭内，足足有数千妖族，正恭恭敬敬的跪倒在地，对着悬浮在半空的黑云，异口同声喊着“大王”二字。 这黑云只丈许大小，上方站着一黑脸大汉，正面色肃穆的望着下方众妖，口中大声吩咐着什么。 这黑脸大汉身材魁梧，单是躯体便给人一种小山般的压迫感，散发的妖气更是强大之极，远胜柳剑门长老一级人物，不过仔细看去，这大汉的长相却带着些许憨厚之意。 这黑脸大汉，数月前曾在临安城面见过虎王，本身亦是一威名赫赫的兽王——黑熊王！ 然在此时，这位在人族眼中可怕到极致的兽王，黑脸之上却满是忧虑之色。 “本王再说一遍，在本王不在的这段时间内，你等绝不可擅出这黑熊岭，更不可打开黑熊岭禁制，哪怕是其他兽王来此，也是如此，你等可听清楚了？”熊王俯视着下方众妖，神色郑重的再次吩咐了一句。 最前方一熊首人身的妖族，沉声道：“谨遵大王法旨！” 随即，其余妖族，异口同声答道：“谨遵大王法旨！” 声音粗豪响亮，直冲云霄。 熊王闻言，点了点头，但黑脸之上的忧色，并未完全消失，略一沉吟后，反是对着前方跪着的数名首领般的妖族，嘴唇微动的传音起来。 这数名妖族，面露惶恐之色的认真听着，不时点点头。 片刻后，熊王驾着的黑云，缓缓升空，并微一停顿后，化为一道黑光朝着远处飞出。 看其所去的方向，赫然是柳剑门的位置！ 十余息之后，飞出黑熊岭的熊王，停在空中，遥遥望着临安城方向，喃喃说道：“鹰王、狐王，希望你们行事莫要太过分，可不要真的惹恼我了……”。 柳剑门小比，终于到了第三轮。 按照此次小比人数，若三轮比试皆能获胜，便可进入前四十，算是拿到了小比名次，足以获得宗门奖励了。 不过能晋级到第三轮之人，绝不存在弱者，若想取胜，便要靠自身实力了。 距离第三轮比试开始，不到一顿饭功夫，甲号较技台上，已决出胜负。 只见赢得胜利之人，生的豹眼圆脸、满脸胡茬，此时一脸的轻松之色，轻蔑望着战败之人，并将一通体雪白晶莹的缓缓长刀收起。 此人名叫段浩宇，水灵脉资质，实力足以与柳剑门大师兄王晟相提并论。 至于战败之人，则是浑身上下湿漉漉一片，衣衫之上上有未化的冰晶，嘴唇更是冻得发紫，脸上满是苦涩失落之意。 丁号站台之上，夏天浑身上下电丝缭绕，双手掐诀之下，数十颗电丝缭绕、婴儿拳头大小的明亮雷球，带着淡淡的毁灭气息，朝着对面一黄蒙蒙的光罩轰砸而去。 在“噼里啪啦”的响声中，雷球爆裂开来，土黄色光罩表面，无数明亮电丝如蛇般蠕动、期间散发的雷爆之力，更是惊人至极。 哪怕是以防御著称的土属性光罩，亦只是坚持了十余息的时间，便轰然碎裂开来。 在光罩碎裂的同时，一道青色人影就地一滚，躲过雷球袭击的同时，双手连续挥动数下，十余根幽蓝冰锥直奔夏天而去。 但夏天似早有所料一般，脚下电芒一闪，整个人便鬼魅般出现在尚未来得及站起身来的青色人影面前，缭绕着雷电的拳头猛然一提，便要朝此人面门砸去。 “夏师妹且慢，我认输便是，”一道带着些许不甘的男子声音，突然响起。 夏天闻言，娇躯骤然停在半空，一对凤目望向下方。 这认输青年，仰首望着体表电芒这阵的夏天，苦笑道：“以夏师妹的雷灵脉施展雷属性功法，不但遁速惊人之极，而且威力更是奇大，我就此认输，倒并非不可接受之事。” 夏天如花容颜之上，并未有太多表情，口中只是淡淡说了句：“承让。” 丙号较技台上，赵归望着对面的对手，神色略有些异样。 对面之人，乃是一女子，虽容颜普通，但身材惹火，胸前黄衫更是被撑的爆满，仿佛马上要破衣而出一般。 赵归虽与此女只见过一面，但影响极深。 此女正是孙小石接引赵归、赵倩二人进入柳剑门时，负责查验三人身份的那名黄衫女子。 当时，此女与另外一尖嘴猴腮男子打开柳剑门禁制，大展神通的模样，可是给赵归留下了极深印象。 对面女子似也认出了这位在他眼中，曾经土里土气的少年，目中闪过一丝惊诧之色，道：“居然是你，没想到仅仅不到半年，你竟走到了如此地步。” 赵归对着此女略一抱拳，诚恳道：“还要多谢师姐，若非师姐放行，哪有师弟站在此地的机会？” 女子摆了摆手，淡淡道：“我只是依门规行事，当不起师弟的一个谢字，接下来的比斗，师弟可要小了，我可不会有丝毫留手。” 言毕，此女不等赵归说些什么，嘴唇轻动间，一个红光灼灼的光罩浮现而出，将她全身罩住后，十指弹动间，飞快掐好了法诀。 赵归见此，心中一凛，想也不想将体内灵力一提，一金蒙蒙光罩，飞快将全身护住后，对面已有数个赤红火球，朝着他轰砸而来。 看来此女主修的，应是火属性术法了。 另外，看此女施展火弹术的速度与威力，这火弹术距离大成，亦不远矣。 赵归不敢怠慢，体表青衣鼓荡间，身形一个横移，欲躲过对面火球袭击，再伺机出手。 让赵归未预料到的是，对面的女子争斗经验甚为丰富，根本不给赵归任何出手的机会！ 卷二 露锋芒 第四十三章 小比（9） 然下一瞬，此女面上喜色消失无踪。 当金蒙蒙光罩消失后，一道浑身上下镀着一层土黄色光芒的人影现身而出，人影身上赤红火星并未完全消失，但在如铠甲一般的土黄色光芒的阻挡下，对人影并无任何伤损。 “土属性功法还可以这么用？” 对面女子见此，不禁呆了一下。 此时，对面人影猛然一跺足，体表一阵无形狂风袭过，将所有火星吹熄，随即这人影看似轻描淡写的双手一扬，足足四道水缸大小的淡青色风刃，毫无停滞之意的直奔对面女子斜斩而来。 “大成的风刃术！” 此女怪叫一声，双腿之上火焰一起，速度奇快的躲避起来。 身穿土黄色“光衣”的人影，身形丝毫不动，双手连续挥动了十余下，近二十道淡青风刃，携带着凄厉破空声，掀动起大片尘土，滚动着斩向不停横移的女子。 坐镇在此较技台的长老，那位娇媚少妇，虽不是第一次看赵归施展风刃术，但见赵归施展的如此轻描淡写、却又威力奇大时，脸上还是露出了浓浓的异色。 较技台下方众人，更是被惊的目瞪口呆起来。 就在众人以为对面女子会认输时，异变再次发生。 只见在卷动风刃中，极其惊险躲避的女子，骤然停住了脚步，一门板大小的血色盾牌，顷刻间出现在此女面前，在肆虐卷动的风刃面前岿然不动，唯有血芒闪动不已。 “这是防御性符器！”下方有人惊呼道。 对面的赵归，见风刃术无法攻破血色盾牌，便收了此术，略一犹豫后，开口说道：“这符器虽防御力惊人，但并无攻击之能，师姐若……。” 突然，赵归只觉头皮一麻，心中一紧，再来不及说任何言语，只将身体拼命一侧。 一道血色闪电，毫无征兆从血色盾牌处疾射而出，直奔赵归胸口而来。 血色闪电亦轻易斩碎土黄色“光衣”，擦着赵归胸口，划破他的胳膊，带起大片鲜血的射向远处，并在半空中一个拐弯，重新回到了血色盾牌附近悬停。 这血色闪电速度实在太快了，让人防不胜防。 若非赵归反应亦不算慢，怕早已被这血色闪电穿胸而过。 赵归一脸后怕之色的望向前方，只见方才的血色闪电本体，竟是一把血色短剑。 这短剑亦是符器！ ”赵师弟，没想到你在术法修炼中，竟有如此天资，想来那些所谓的奇异灵脉，也不过如此罢了。不过此次小比，我必须要拿到名次，所以只有得罪了，不过师弟若直接认输的话，下面的比试自是不必要的事情，否则，师姐我便只有不客气了！” 赤红盾牌后面，这身材惹火的女子谨慎的露出半个身体，口中如此淡淡说道。 言毕，此女并未立刻动手，似是在等待赵归的答复。 赵归微微一笑，不假思索的说道：“抱歉师姐，此次小比师弟我亦想夺得名次。” 对面身材惹火的女子，鼻中发出一声冷哼，冷冷道：“既如此，那就得罪了！” 话音刚落，悬浮在血色盾牌旁的短剑，轻轻颤动起来，四周淡淡血芒缭绕着，下一瞬重新化为一血色闪电，刺向赵归。 赵归早已做好闪躲准备，在血色短剑方一动时，整个人便脚底生风的朝着侧前方横移而去，速度极快。 纵短剑所化的血色闪电速度再快，依然被赵归提前趋避开去。 躲在血色盾牌后面的女子见此，冷笑一声后，右手不假思索的对着血色闪电遥遥一点。 血色闪电骤然一停，随即在嗡鸣声中，方向一转的继续朝赵归刺去。 此时的赵归，距离对面女子，已不足两丈距离，他双目死死盯着对方，体表青芒狂闪，脚下速度更快了数分。 然血色闪电速度更快，只是顷刻间，便再次追上赵归，并狠狠朝着赵归后心扎去！ 赵归头也不回的顺势朝前一滚，极惊险的躲了过去，但小腿位置，依然被割出一条极深血痕，鲜血飙出。 站起身的赵归，身体猛地一晃，但勉强站定身体后，朝着对面女子望了一眼。 此时，二者之间的距离，不到一丈。 赵归轻轻呼出一口气，体表青光一荡，双腿微屈，双足用力之下，整个人朝着前方高高跃起。 看着与自己极速接近的赵归，藏身在血色盾牌后的女子，面上微露一丝慌乱，随即对着血色短剑，再次一点指。 短剑再次化为血色闪电，朝着已跃至女子头顶的赵归胸脯，洞穿而去。 若在地面，在赵归提前有所准备下，以付出受伤为代价，应可勉强躲避开去。 然这是在离地丈许的空中，赵归无法借力之下，又如何躲得过这速度奇快的血色闪电？ 下方观战的众人，以为赵归已失了方寸，根本是在自寻死路。 坐镇在较技台的娇媚少妇，望着似乎无法躲避血色闪电的赵归，突然双目微微一亮。 三寸、两寸…… “哧……”，一道火红刺入冰水中的声音响起。 众人齐齐凝目望去，只见血色短剑确实刺中了赵归胸口，但却被一道无比凝实的漆黑黏稠壁障所阻。 这漆黑壁障只有脸盆大小，薄如白纸、黑如浓墨、粘稠无比，给人一种烦闷恶心之感。 血色短剑刺入漆黑壁障之中，虽剑尖微露，但再无法前进分毫，只轻微颤抖了数下后，便无力朝下落去。 随着血色短剑掉落在地，赵归亦落在此女身后，并将喷吐青光的手掌压在此女肩膀，平静说道：“师姐，你输了。” 从赵归高高跃起，到挡住血色短剑，最后落在此女身后，前后只用不到五息时间。 直到此时，这位已入门数年的女子，依然满脸不可置信的神色。 足足过了十余息的时间，此女才缓缓转过身体，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我败了。” 赵归闻言，这才收回手掌，对着此女抱拳一礼后，沉声道：“师姐，得罪了。” 卷二 露锋芒 第四十四章 小比（10） 赵归略一沉吟，语带些许歉意的回道：“这涉及到师弟的一些秘密，却是不好直言相告了。” 此女狠狠白了赵归一眼，将血色盾牌与短剑一收而起后，扭动着腰肢朝着那坐镇的娇媚少妇走去，待交了木牌后，此女有些愤然的再次望了一眼赵归，便飘然而去。 赵归看了看方才被割出血口的手臂，以及流淌着鲜血的小腿，嘴角一咧，对着娇媚少妇行了一礼后，同样下了较技台，并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朝着远处人少处行去。 方才与身材惹火的女子一战，赵归所表现出的筹谋、冷静，看来的确给这些人留下了不浅的印象。 相信在小比结束后，赵归这个名字，绝不会再如以前那般默默无闻了。 …… …… 柳剑门门主柳晴，将目光从较技台上收回后，望着身后三人，终于开口问道：“诸位长老，你们对此子的表现如何看？” 赤红巨砖上，三人沉默片刻后，那玉容锦袍的白姓长老开口道：“据我所知，此子乃由一名为孙小石的师侄接引入门，身世甚是清白，看近日表现，此子不论修炼五行术法、还是施展术法都极有天赋，更可贵的是心性坚韧异常……”。 说到后面，此白姓长老话语顿了顿，似又考虑了片刻，接着斩钉截铁道：“我觉得此子前途无量，我等可专心栽培一二。” 便在此时，那身材魁梧异常的魏不吝忍不住讥讽道：“听白长老话中之意，是想将这赵姓少年收为亲传弟子了？白长老不要忘了，当初在争秦斌此子时，白长老专门说过，以后若是再有天赋异禀之人，便不会再我等争抢，难道此时你又要反悔不成？” 白姓长老闻言，面色瞬间变得阴沉似水起来，他同样不客气的反讽道：“若如此来说，魏兄你既然已有王晟这般优秀的徒儿，更不应该收这少年为徒了！” 魏不吝双眼一翻，冷声道：“以晟儿资质，若能在生死试炼中侥幸活下来，进入像我等这样的境界，便是板上钉钉之事，到时我便无法可教，自可腾出时间好好栽培这赵姓少年，既然如此，我又如何不能收此子为徒了？” 白姓长老冷笑一声，正要再说几句反驳之语，却被柳晴打断道：“好了，两位长老何必为此而争论不休？赵姓少年或许身负奇异体质，但本身却仅为三灵脉而已，进入下一境界乃是千难万难之事，如此的话，也不一定非要我等四人亲自栽培，交予其他长老也可。” 柳晴说到这里，突然扭首望向身边一直沉默的中年男子，淡然问道：“柳长老，你的看法呢？” 这被称为“柳长老”的男子，却是说出了让另外三人，大吃一惊的话来。 “柳某与诸位长老不同，可是一位亲传弟子也无，这赵姓少年我看的颇为顺眼，倒是愿收为弟子。” 这位柳长老长相与柳晴竟有两分相似，同样细眼长眉，但脸庞略长、面白无须，看起来三十岁上下，但自然散发的气息，却不比任何一位长老稍弱。 这位柳长老名为柳川，乃执剑堂堂主，作为柳剑门门主柳晴的嫡系子侄，地位还在在座的其他三位堂主之上。 魏不吝望了一眼柳川，双目中微光一闪，不解问道：“柳兄，你的原则不是一向不收徒吗？怎么会……”。 柳长老淡淡回道：“以前不收徒，是因未遇到有缘之人。” 魏不吝语气亦变淡了数分的再次问道：“这么说，柳兄是要与在下争一争这赵姓少年了？” 柳川闻言，嘴角一撇，似笑非笑的说道：“魏长老你膝下弟子不少，王晟师侄更是人中龙凤，又何必与柳某争这么一位三灵脉弟子？魏长老如此执拗，难道心中尚有其他打算不成？” 说到这里，柳川头颅微转的望向白姓长老，问了一句：“白长老，你说呢？” 一直作壁上观的白姓男子，一见柳川正望着自己，白姓男子轻咳一声，含笑应道：“哈哈，我本来也欲收这赵姓少年为徒，既然柳长老与魏长老如此相争，那白某就不再争了。” 柳川长眉一挑，不言不语起来。 魏不吝面色变得难看数分的说道：“我能有什么其他打算，还不是惜才而已，打算……”。 “好了魏长老，你欲为宗门培养人才的心情，本门主自是清楚的，不过你手下徒弟不少，再加上诸事绕身，怕很难再有心思去教导他人，柳长老至今没有传承，既然亲自开口欲收赵姓少年为徒，我等就不要争了，如何？”坐在最前方的柳晴，忽的开口打断了魏不吝后面的的言语，并看似和颜悦色的说道。 魏不吝面上满是阴晴不定神色，一时沉默起来。 柳晴见此，神色不变的望着魏不吝，淡淡问了一句：“怎么？魏长老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了？” 魏不吝不自禁同样望向柳晴，只觉柳晴的目光虽然温煦之极，但隐隐有剑芒透出，让他双目微痛起来。 魏不吝心头大凛，赶忙站起身躬身道：“门主说笑了，魏某自是唯门主之命是从。” 柳晴并未立刻说些什么，任凭魏不吝躬身站了片刻后，这才摆了摆手，淡然道：“好了，魏长老还是坐下吧，这次比试的前四十将决出，接下来的事情，还要麻烦魏长老了。” 缓缓落座的魏不吝，低头口中称是一声，目中却有一丝精光一闪而逝。 …… …… 按照惯例，小比中前四十决出来后，便会停战五日，以供取得前四十名次的众弟子休息，为接下来的比试做准备。 在这五日中，宗门会将取得前四十的弟子名单公布出来，制成金榜悬于执事堂半月，以示激励。 五日后，便会以擂台战的形式，决出小比前十，予以重奖。 至于排名在前十之后的另外三十人，奖励虽远远比不上前十，但依然让其他弟子眼热无比。 卷二 露锋芒 第四十五章 落幕 第三轮比试结束后，巨砖之上的魏不吝，大声说了几句鼓励众弟子的言语后，便依以往惯例，宣布最后的决战，将于五日后进行。 一众弟子对此早有所料，在魏不吝训话完毕后，纷纷作鸟兽散去。 不过在回自己院落的过程中，一众弟子自是对此次小比之中，表现亮眼、实力强大的弟子，谈论不已。 时不时的，会从某些弟子口中，听到“赵归”二字。 归途中，驾云跟在秦斌身后的赵倩，在知道赵归竟也进入前四十后，愣在原地好长时间…… 回到房内的赵归，简单处理了一下胳膊与小腿上的伤后，便将大门一闭，暂时让诸事不扰于心，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第二日清晨，尚在睡梦中的赵归，便被外面的熙攘之声，给硬生生吵醒。 赵归推门一看，便被吓了一大跳。 只见守在院落中的人，足足有十余位之多，除了少数一同入门的弟子外，大部分人他根本就不认识。 不过，这些赶早便来拜访赵归之人，却全都是满脸笑容，问候的语气亲切之极，仿佛许久前，他们便是好友一般。 赵归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明白这些人之所以如此热情，定是与小比有关，他心中虽觉烦躁不耐，但依然含笑将这些人迎入屋内。 一时之间，这座曾经清冷之极的院落，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足足过了两个时辰，赵归这才将这些人全都打发了出去。 重新回到屋内的赵归，突然长长叹息一声。 凡人世界中，有“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的说法，在修仙界，竟也是如此。 凡人食五谷杂粮，靠人脉关系，凭能力手段。 修仙者虽食天地灵气，但亦有好友亲朋、师门传承，地位更取决于实力高低。 本质上，二者并不区别。 心中想着这些，赵归对世态炎凉着实感慨了好一会儿，这才让自己勉强冷静下来。 赵归看了一眼院外的树影，发现方才的虚与委蛇，竟浪费了如此多的时间，心中微觉恼怒。 “这种无效的交往，还是尽量避免的好”，赵归喃喃自语了一句，眼前突然浮现出曾经在权姓男子院落中，所看到的那种阵法，不由心中一动。 “若是将那种阵法摆在院中，不但可安心修炼，而且能保证隐私，只是……布置阵法所需灵石，也实在太多了一些，不过宗门若是将小比的奖励下发下来后，再加上我身上现有的灵石，布置一套阵法应该绰绰有余了，”赵归眸光闪动不已，心中不停的思索着，片刻后终于有了决定。 赵归并未立刻出门，而是紧皱眉头的思索起其他事情来。 通过此次小比，他对自己的实力，算是有了较清楚的定位，同时也对自己的资质，深深怀疑起来。 三灵脉资质的他，修炼速度堪比六灵脉弟子，修炼五行术法的天赋更是恐怖，施展术法的速度竟也要比其他人快上一些…… 这一切本是好事，但赵归将自己体内灵力，会莫名其妙消散之事结合起来后，心中的惊喜顿被不安所替代了。 让他更不安的是，在小比中，那道淡然平静的陌生传音，到底是来自何人？ 赵归心中，浮现出诸位他认识的长老级人物，但对于给他传音之人，依然毫无头绪。 “算了，还是做好眼前之事吧，”赵归心中如此想着，从袖口拿出一颗表面布满裂纹的青黑色圆球，仔细端详起来。 这圆球正是堰灵球，在第二场小比中，赵归正是将此球的防御之力触发，这才挡住了血色短剑一击。 也正是因此，这堰灵球表面，裂纹更密集了一些。 看其模样，这堰灵球也最多只能使用八九次了。 回想着小比中的两场比试，总结着比试中的得失，赵归陷入沉默之中。 “当前最要紧之事，还是将其他五行术法练至大成，这样才算是有了自保之力，另外，还需想办法弄到几件符器，否则，遇到身家丰厚的敌手，还是非常危险之事……”，赵归眸子中微光闪烁不已，心中计划，渐渐明朗起来。 …… …… 两日后，伤势已然恢复的赵归，出现在执事堂前面，凝目朝着挂在执事堂最醒目位置、闪动金光的榜单望去。 只见这榜单之上，赫然写着此次小比进入前四十弟子的姓名。 不过十息时间，赵归便看到自己名字，亦出现在榜单之上，在金光中红芒闪烁不定，熠熠生辉。 榜单下方，有数十名弟子，正面带羡慕之色的指指点点着，口中不停说着什么。 赵归只是在此榜前方停留了片刻，便一言不发的进入了执事堂中。 此次来到执事堂，赵归打算了解一下阵法、符器的价格，做到心中有数。 一个时辰后，赵归面脸郁闷之色的从执事堂中走了出来。 符器的价格，已让赵归咂舌不已。 至于阵法，单是那种只有防窥之效的阵法，价格之高，都不在符器之下，更不要说那种兼具困敌、攻击等功效的阵法了，最差的都需五百灵石以上！ 赵归首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的穷，亦是第一次对灵石产生了强烈欲望。 赵归回头看了一眼执事堂，正要打算离开，恰好看到赵倩，正站在那金色榜单之下，赵倩身旁，秦斌正趾高气昂的指着金榜上自己的名字，低声对赵倩说着什么。 赵归深深望了赵倩一眼，驾云而去。 当赵归重新回到自己院落后，并未立刻推门而入，而是神色微动下，身形一转的朝着另一方向走去。 半顿饭的功夫后，赵归出现在一座面积同样较小的院落前，略一犹豫后，推开了此院落的大门。 此地赵归来过数次，算不上多熟，但绝不陌生。 此地正是郭青松曾经所居之所。 然此时此刻，这位有着一张柿饼圆脸、喜好交友的少年，已经死去数日了。 作为一资质低劣的三灵脉弟子，郭青松生前纵然甚是活泼，但他的死亡，可谓是连一个小水花都未溅起。 郭青松那些所谓的好友，或许当时会有一些悲伤，但时日稍久，恐怕便会将此事忘的一干二净。 至于宗门，更是不会记得曾有郭青松这个弟子存在过。 在妖族的环伺下，人命总是显得无比廉价。 百余年来，一直如此。 卷三 祭亡灵 第四十六章 商讨 赵归亦是在要回自己院落时，突然想起郭青松，总觉得郭青松之死有些蹊跷，这才来到了此处院落。 站在郭青松曾所居的院落中，赵归环顾四周，只见一切依然如先前一般，青松依旧、竹声阵阵…… 唯一之不同，也只因为此地已无人居住，故而显得有些寂静罢了。 赵归只在院落中停留了片刻，便朝着屋内走去。 方一推开房门，一股淡淡的血腥之味，便扑面而来。 由于已过了数日，且屋内已被处理过一遍，故而这股血腥味极淡，若非赵归嗅觉惊人，甚至难以嗅到。 赵归在鼻前挥了挥手，似要赶走这股血腥味，同时边走边认真看了起来。 木床、窗户、桌面、地上，都隐有略显黯淡的暗黑血迹，这些血迹大都呈放射状，想来应是从某一位置骤然喷洒而出。 结合李根所言，郭青松乃爆体而亡，应非假话。 赵归在屋内看了许久，发现一切并无异常后，口中发出一道长长的的叹息声，随即走出屋子，来到院中。 就在打算离开此地时，突然面上神色一动，蹲下身朝着地面仔细看去。 只见赵归所望的位置，隐隐有些焦黑，此处应是郭青松尸体被焚烧的位置。 突然，赵归双目瞳孔骤然一缩，伸手朝着焦黑位置中心处摸去。 片刻后，一个头发丝粗细的不起眼金黄小点，出现在赵归用手摸过的地方。 赵归望着这个金黄小点，面色变得难看之极，额头隐隐见汗，就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其他人或许不知，但赵归可是亲自参与过有关这金黄小点之物的培植，又怎可能认不出？ 赵归眼前，浮现出那位权姓中年男子的模样，心中不禁发寒起来。 郭青松果然不是因修炼而爆体而亡，乃是被人刻意击杀！ 赵归似是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心中像是要抓住些什么，但马上又变得模糊起来。 赵归突觉耳根处，有一阵阴风吹过，让他一阵毛骨悚然。 在这处院落内，赵归直挺挺站了许久，这才脚步沉重的离开了此地。 回到自己屋内后，赵归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将堰灵球拿了出来，并重新仔细打量起来…… 片刻后，赵归将一切盘算定计后，再次将这堰灵球单独郑重的收了起来。 一种生死威胁的感觉，仿佛潮水般涌上了赵归心头，让他对修炼，再也不敢有丝毫怠慢。 …… …… 是夜。 一道没有影子的身形，悄无声息飘入王晟屋内。 黑暗中，王晟端坐在椅子之上，面无表情看着这道影子化为一骷髅般的瘦弱之人后，淡淡问道：“影妖，这么晚了，你来我这里又何要事？” 影妖哑声恭敬回道：“此次生死试炼，应是要提前到半年后，我是专门来向主人禀报此事的”。 “提前？这是为何？”王晟有些疑惑的问道。 影妖沉默一下，终还是回道：“其间具体缘由，我却是不知，只知道此乃众位妖王陛下共同商议的结果。” 王晟沉吟道：“若真是如此的话，有些事情怕是也要提前准备一下，不过那位赵师弟已进入小比前四十，另外几人同样也在前四十之列，再加上一些老弟子的话……问题应不大了，待生死试炼结束后，我已进入下一境界，成为本门长老级人物，到时做你们要求的那些事情，想来应该会轻松和方便许多。” “主人只要记得那些事情，自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主人放心，那位妖王陛下所做承诺，在大事完成后，也定会兑现的，”影妖微微躬了躬声，沉声说道。 “以妖王大人的身份，他之承诺‘我自是相信的”，王晟如此淡淡说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的说道：“近日，我那位赵师弟会被人收为亲传弟子，你对他的监视先暂时放一放，免得被人看出什么端倪来。” 影妖自是没有二话，点头应承下来。 随即，这一人一妖，又开始压低声音，谈论起其他事情来。 三日后。 柳剑门巨峰，最接近峰顶、灵气最为浓郁的一座洞府内。 柳剑门门主柳晴端坐在最上方的主位上，下手则有十余位长老级人物分立两侧而坐。 这些人皆面色难看、隐带忧色。 “这些妖族实在欺人太甚，居然随意提前试炼时间，到头来只是随意告诉我们一声，真当我人族无人吗？！”一位红脸络腮胡、头发倒竖的大汉，疾言厉色的大声说道。 “妖族确实过分，但我人族实力每况愈下，妖族的强者却越来越多，在这种情形下，我们又能有何办法？”一位身穿粉衫、气质温婉的妇人，轻叹一口气的回了一句。 又有人开口道：“哼！若任有妖族如此这般下去，我人族灭亡乃是迟早之事，倒不如我等全人族齐心协力，与那些畜牲死战一场。” 说到这里，这些入室境的长老级人物，极为默契的闭口不言起来。 突然，魏不吝开口平静说道：“诸位长老，与妖族生死一战不是难事，但以卵击石可就有些愚蠢了，大家不要忘了，我人族也绝非铁板一块。” “力敌确非良策，但如此这般任人宰割也绝对不行，如果我们能想办法联系到外界，眼前的危局，自是迎刃而解了，”一位脸庞被黑纱严严实实罩住的女子声音，忽然幽幽的响起。 坐在最前方锦袍玉面的白姓男子闻言，神色一动的问道：“明仙子难道有了与外界联系的办法？” “白兄说笑了，在那头虎王的亲自监视下，妾身哪有什么联系外界的办法？不过柳掌门神通广大，说不定能想想其他办法，”这黑纱罩面的女子，说到后面，忽的望向一直沉默的柳晴。 柳晴微微一笑，对此女竟颇为客气的说道：“明仙子，与外界联系的方法，我一直在找，但以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除非斩杀那头虎王，否则欲与外界联系，还是不可能之事。” 言毕，柳晴回首望向下方的一众长老，平静说道：“我等还是说说眼前之事吧，我已与碎星阁阁主等其他宗门联系过了，他们都接受了生死试炼提前之事，那么以我柳剑门一宗之力，自然无法对抗妖族，只能也接受此事了。” 说到这里，柳晴突然面色一沉，缓缓说道：“妖族之所以要将生死试炼提前，是因为……亡灵谷开了！” 卷三 祭亡灵 第四十七章 亡灵谷 下方一众长老闻言，全都一惊，随即脸上全都浮现出复杂之情来。 有愤怒、有惭愧、有悲伤，亦有强行掩饰的喜悦。 一时之间，洞府内一众长老，全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亡灵谷在百余前，只是一距离临安城最近的一普通山谷而已。 在虎王突兀出世后，联合其余妖王恣意屠灭人族，人族各宗门自不会坐视不理，故而各宗门强者联合起来，与虎王等妖在此谷大战了一场，结局自是人族惨败，众多人族强者，与不少妖族，皆葬身此谷。 经此一战，此谷被人族称为亡灵谷。 而妖族却将此谷，称为荣耀谷。 自那场大战之后，这亡灵谷便被人妖布下聚阴大阵，化为禁地，严禁生灵接触。 转瞬间，百余年光流逝，这亡灵谷既开，便说明谷内已形成浓郁之极的阴气，出现了不少阴气滋养的天材地宝，生成一些可奴役的鬼物…… 但亡灵谷刚刚打开，聚阴大阵尚有一定功效，无法容纳更高境界之人进入，否则百年积累极有可能毁于一旦，而登堂境的弟子，正好可以进入其中。 不论从任何角度来看，这聚灵谷都是三族生死试炼的绝好选择。 只是，百余年前，人族先贤为后人而殒命亡灵谷，百余年后，后人却要借助聚阴大阵，贪图亡灵谷因阴气而滋养出的各种珍稀之物。 此时，洞府内众长老，内心深处的复杂心思，自是难以言表…… “若是亡灵谷的话，此次对我柳剑门乃至人族来说，说不定是就此崛起的极好机会，我等怕是要好好准备一番了”。 洞府之内，那位白姓长老，率先打破沉默，语气凝重的说道。 对此言，一众长老毫无意见，连声称是。 柳晴不置可否，口中发出颇是平静的声音：“此次生死试炼极为重要，此次小比最后的前十争夺赛，便取消了罢，进入前四十的弟子，除了按照惯例将相应奖励发下去外，可另附加一些东西，毕竟半年后的生死试炼，主要还是要靠这些实力相对较突出的弟子。” 如此说着，柳晴一转首对着一位满脸皱纹、头发花白的老者用吩咐的语气说道：“曾长老，此事便交予你了。” 这位曾姓老者，名为曾旷野，乃执事堂堂主，负责宗门内一应杂事，此时听到柳晴之言，这老者赶忙点了点头，神色郑重的说道：“宗主放心，此事老朽定会办好。” 柳晴点了点头，随即对执掌外事堂的白姓男子淡淡说道：“白长老，生死试炼虽还有半年时间，但与其他宗门联络通气之事，还是尽早开始的好。” 锦袍玉面的白姓男子，口中称是的点了点头。 随即，一众长老，又就具体的事宜，商议了起来。 足足用了两个时辰的时间，一众长老这才神色各异的告辞离开了此洞府。 让众长老意外的是，柳晴竟是将那位头脸皆被黑纱罩住的明姓女子，单独留了下来。 …… …… “柳宗主，不知将妾身单独留下来，是有其他事情吗？”这位明仙子望着主座上的柳晴，语带些许疑惑的问道。 此女声音清脆悦耳，一身水绿衣裳，身材曼妙，但头脸皆被黑纱所罩，根本看不清生的如何模样，但露出脖颈白皙之极，被黑纱一衬，反倒给人一种诱惑和神秘之意。 柳晴似是有些犹豫，最终还是神色凝重的反问道：“明仙子，你到此地也三年有余了，对我柳剑门、人族以及妖族的实力，已有相当清楚的了解，难道以仙子见识与实力，都无法彻底击败妖族吗？” 这位明仙子闻言回道：“除了那头虎妖，其余妖族皆不足为虑。至于那头虎妖……”。 此女幽幽叹了口气，说道：“柳宗主实在太高看妾身了，莫说妾身境界与虎妖相差太大，就算处在同一境界，在虎妖有那件至宝护体的情况下，妾身亦不是对手。” 柳晴虽早有预料，听到对方之言，依然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语带忧虑之意的说道：“若在百年内，无法斩杀那头虎妖，此地的人族，必将全部被灭啊。” “斩杀那头虎妖，虽不太可能，但若妾身的修为，能再更进一步的话，说不定可以想办法将此地消息传出去，若有外界人族的干预，斩杀那头虎妖，自是简单之极了”，这位明仙子，沉吟了一下后，竟是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 柳晴闻言，大喜问道：“明仙子所言可是真的？” “虽然将消息送出去的可能性不太大，但总比就这般等死的好，只是此处灵气实在稀薄，再加上妖族虎视眈眈，妾身想要更进一步，实在是难上加难，不过若是在极阴之地，有阴气辅助的话，难度自会降低不少，”此女似是早就想好了一般，此时不假思索的说道。 柳晴微一沉吟，若有所思的说道：“极阴之地？那亡灵谷倒勉强算得上，不过目前只能让修为最弱之人进入，明仙子难道想……”。 “柳宗主所猜不错，妾身的确想强行将修为封印，以获得进入亡灵谷的机会，”这位明仙子毫不迟疑的回道。 柳晴断然拒绝道：“明仙子说笑了，此种强行封印修为的手段，对自身伤害实在太大，柳某与仙子也算是颇有渊源，绝不愿让仙子做此种事情的。” 明仙子轻笑道：“柳宗主难道忘了妾身的来历？妾身恰好有一秘法，能将修为短暂封印一月之久，且无任何害处，只是还需宗主辅助一二。” 柳晴沉吟了片刻，道：“明仙子既然如此说了，柳某自会全力相助，毕竟若仙子能代表本门进入亡灵谷，对本门来说自是有益无害之事。” 这二人将此事敲定之后，又聊了一些关于那头虎妖之事后，这位明仙子，终于说出了告辞之语来。 柳晴十分客气的将此女送走后，望着四周空荡荡的洞府，喃喃自语道：“此女即是来自外界，且与我柳剑门渊源不浅，想来应是值得相信的，不过也不能将斩杀虎妖的希望，全都寄托在此女身上，那件事情应该也要抓紧一些了……。” 卷三 祭亡灵 第四十八章 拜师 在距离小比最后的前十争夺赛，还剩一日时，柳剑门高层，突然宣布前十名争夺赛取消，此事惹的一众弟子哗然不已。 然仅仅半日后，又传来本来一年半后的生死试炼，将提前到半年后进行的消息后，整个柳剑门顿时沸腾起来。 至于生死试炼突然提前的原因，众人虽有各种猜测，但却无任何权威消息公布出来。 此种不同寻常的消息，赵归还是从李根口中所知。 自此次小比进入前四十名以来，像李根这种与赵归同期入门的三灵脉弟子，对赵归不但热情了许多，而且隐隐间有种以他为首的意思。 赵归虽不愿将心思放在此种拉帮结派之事上，但并未表现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毕竟这些人虽自身资质很差，但身后大部分都有世家支持，一些隐秘消息很是灵通。 这两日来，赵归从这些人口中，可是得到了不少秘闻，眼界亦开阔了不少。 此时，赵归已结束了正常的打坐炼气，并站起身来到院中，望着下方云雾缭绕的风景，心中却是思索着生死试炼的事情。 赵归已是知晓，这生死试炼与宗门内部的小比不同，乃是人族宗门之间、人族与妖族之间的一场年轻弟子间的生死大战。 生死试炼的结果，不但决定着人族数个宗门的排位，更是决定着今后数年修炼资源的分配！ 毫不客气的说，三年一次的生死试炼，乃是决定宗门气运的一次大比。 当然，在以妖族为主的时局下，这生死试炼更是妖族提前扼杀人族天才的绝好机会，百余年来，不知有多少资质不凡的人族，全都死在了生死试炼之中，这也直接导致了人族入室境界的长老一级人数，越来越来少，人族整体实力越来越弱。 每次生死试炼前，妖族会严格排查人族新入门天赋异禀的修士，并确保这些修士必须参与生死试炼。 可以说，人族苦这生死试炼久矣。 七十年前，曾有一势力不弱的宗门，拒绝了生死试炼，十日后，便有妖王亲自出手，灭了此宗门。 自此之后，人族各宗门为了维持道统不灭，只得低头接受了这种不公平的规则。 “半年后，生死试炼？” 赵归面上浮现出浓浓的忧虑之色，他自是联想到了郭青松之死，心中不禁浮现那位秃顶的权姓男子的身影来。 就在赵归略有些失神的瞬间，一道不带丝毫感情的淡淡声音，突兀响起：“赵姓少年，你不将心思用在修炼之上，站在院中发呆，是何缘由？” 赵归身形一僵，心头大寒。 对身后之人出现，他竟丝毫无觉！ 这岂不意味着身后之人欲取他性命，乃是易如反掌之事？ 赵归有些僵硬的转过身去，待看清楚来人面容之后，面色更是一下子大变起来。 “啊！原来是柳师叔，弟子拜见师叔，”赵归赶忙躬身行了一礼，口中恭敬说道。 来人一身蓝袍，细眼长眉，面白无须，看上去约莫四十岁上下，正是柳剑门执剑堂堂主柳川。 柳川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赵归，淡淡道：“表面资质果然一般，能在宗门比试中，有如此表现，果然是身负其他隐灵脉。” 如此说完后，柳川径直朝着赵归屋内走去。 “生活倒是简朴之极，我等修士，本就应将心思用在修炼上，凡尘中所谓的享受，对我等来说，与毒药无异”，柳川看了一眼四周，大咧大马金刀坐下来后，语气之中带着些许赞赏之意的说道。 赵归不知这位在宗门内，名声极大的长老，突然来此何事，心中七上八下，但面上依然满是恭谨之色的束手而立着。 柳川也不废话，直接说道：“你在此次宗门比试中，表现颇是亮眼，我欲收你为亲传弟子，不知你可愿意？” “亲传弟子？” 赵归脑中嗡鸣一声，几乎怀疑自己方才听错了，一时愣在原地。 柳川见此，不悦道：“怎么？你不愿意？” 赵归心中瞬间有无数念头转过，最终满脸受宠若惊之色的回道：“弟子……弟子当然愿意。” 如此说着，赵归俯身拜倒在地，行大礼说道：“弟子拜见师尊。” 柳川坦然受了赵归所行大礼，面上浮现出些许暖意，语气温和的说道：“好了，你起来吧，我并非在意俗礼之人，今后不必如此了。我此生从未收徒，你是第一人，应也是最后一人了，从今日起，我会倾尽全力助你修行。” 站起身的赵归，再次躬身道：“弟子多谢师尊，弟子定会刻苦修行，以报答师尊之恩。” 柳川点了点头，略一沉吟后，伸出手指对着桌面轻轻一点，一缕清霞闪过后，桌面上浮现出一灰色小袋。 这灰色小袋表面，隐隐有灵力流转，竟是颇为珍贵的储物袋。 “作为师傅，一些见面礼总是要给的，这里面有一些灵石、丹药，两件为师曾经用过的两件低阶符器，你权且收着吧”，柳川扫了一眼储物袋，漫不经心的说道。 赵归闻言大喜，恭敬的称谢一声。 柳川看着赵归的恭谨模样，嘴角一翘的继续说道：“为师观你体内气息有些紊乱，应是纳气方法略有差错，你现在将修炼中的疑惑，给为师说上一说吧。” 赵归不敢怠慢，一五一十说将起来。 柳川侧耳仔细听着，不时插口问上几句。 待赵归将问题一股脑全都说完后，柳川略一沉吟后，这才用不紧不慢的语气，极有耐心的讲解起来。 柳川不亏为入室境的长老级人物，看似随意的一句话，便让赵归有种醍醐灌顶、恍然大悟之感。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柳川这才住嘴不言。 “多谢师尊！” 赵归再次深深施了一礼，口中诚恳说道。 赵归知晓，柳川的这一番讲解，对他的修炼意义深远，其中的珍贵，绝非一两件符器能比。 柳川摆了摆手，淡然道：“你既已拜我为师，这些便是应该之事，你不必挂心。” 言毕，柳川再次对着桌面一点后，一枚玉简出现在桌面之上。 卷三 祭亡灵 第四十九章 黑熊王 “此玉简中所载，乃我柳剑门至法，我已给此玉简施法，待你打开此玉简半个时辰后，玉简便会自行消散于虚空，里面所载，你能悟多少便悟多少，你可是听明白了？”柳川神色凝重的问道。 赵归心头一凛，想也不想的点了点头。 “此法干涉甚大，我还需借你精血一用”，如此淡淡说着，柳川毫不客气的闪电般遥遥对着赵归眉心一点。 在一阵刺痛中，一滴殷红鲜血，从赵归眉心渗出，并飘到柳川面前悬浮不动起来。 柳川则是丝毫迟疑也无的双手在虚空中一阵划动，顷刻间一青蒙蒙的正三角形图案出现在那滴鲜血正前方，滴溜溜旋转不已。 正三角形不足成人巴掌大小，图案表面，隐隐有米粒大小的青色符文扭曲不定、游动不已，青芒闪动间，一股诡异之极的奇异，随之散发而出。 柳川嘴唇飞快蠕动片刻后，口中轻吐一个“合”字。 只听“啵”一声轻响，那滴鲜血与青蒙蒙三角图案，融为一体。 血芒青光轻闪之下，这三角图案骤然化为血红之色后，毫不停留的直接钻入了赵归的眉心之中。 赵归身体微晃了一下，只觉一股清凉之感瞬间传遍全身，脑海中亦似乎多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柳川出手实在太快，待赵归反应过来时，一切已经结束。 不等赵归询问，柳川平静解释道：“方才我已在你脑中下了禁制，有朝一日你若被擒，有人想对你用搜魂手段获得此法的话，禁制便会自动触发，除此之外，便无任何影响，宗门内任何一人，欲学此法，都必须下此禁制。” 赵归默然点了点头。 柳川深望了赵归一眼，开口道：“我收你为亲传弟子，除了觉得你性情不错、潜力巨大外，当然还有其他缘由”。 看到赵归面露疑惑之色，柳川轻笑一声，继续说道：“方才我听你说到生死试炼，我需要你做的事情，亦与这生死试炼有关……”。 一顿饭功夫后，柳川终于说完后，将一黝黑玉牌留在了桌上。 “此玉牌，只有亲传弟子才可拥有，你尽快持此玉牌到执事堂登记一二，今后亲传弟子所有特权，你亦可拥有。我所居洞府你应知晓，此后每隔一月，你需到我洞府一趟，另外，若你真遇到无法解决的困难，也自可来寻为师。” 言毕，柳川缓缓起身后，便朝着屋外走去。 赵归自是恭敬相送。 当柳川走到院中时，目光四下一望，双目中闪过一丝精光，大有深意的说道：“你这地方，以前一直有人偷窥。罢了，修炼最忌有人打扰，这阵法也一并赠予你。” 当最后几个字说出后时，柳川体表青光蓦然一闪，脚下轻动间，一道剑光骤然亮起。 下一瞬，柳川便驾驭剑光，出现在半空中。 剑光再闪，柳川的身形，已消失在袅袅雾气中。 只有一本薄薄的蓝皮书籍，与数杆迷你小旗，飘向赵归。 赵归仰首望着柳川离去的方向，呆立原地片刻后，这才接过漂浮在身前的迷你小旗与蓝皮书籍，转身进入屋内。 “我这里竟一直有人窥视？” 回想着柳川离去时所言，本来满心欢喜的赵归，面上神情顿阴沉起来，不知为何，眼前却是浮现出权姓男子的身影来。 …… …… 受阵法阻隔，柳剑门内，暖如三春。 柳剑门外，已是初冬时节，气温低迷，万物萧瑟。 夕阳西下，料峭寒风阵阵。 距柳剑门百余里外，一土丘前方，有两人沉默而立。 其中一人一身皂袍，身形修长，细眼长眉，唇下三缕长冉随风摆动不已，竟是柳剑门门主柳晴。 另外一人，身形魁梧如山，皮肤黝黑似碳，粗豪的面容之上，并无丝毫凶戾，反倒有些许憨气。 这魁梧大汉，自然散发的气息，庞大无比，隐隐间胜过柳晴不止一筹！ “这么多年过去了，熊王陛下总算愿意莅临此地了，倒当真让柳某惊讶。” 柳晴双目幽幽望着面前土丘，语气淡然的如此说道。 这魁梧大汉，竟是妖族熊王！ 面对让人敬畏到骨子里的兽王，柳晴语气之中，竟夹杂着些许嘲讽之意。而且，柳晴似乎与熊王之间，另有渊源。 熊王依然沉默，双目同样望向面前土丘，黝黑的脸上，满是追忆缅怀之色。 土丘四周，数棵老槐有气无力立着，地面上满是杂草的尸体，寒风拂过，尘土微起。 土丘比正常的坟丘，大上倍许，但在此情奇景下，反倒更显荒凉孤寂。 熊王终于嗡嗡开口了：“我一直不愿来此，只是不想徒自神伤而已，不过既然必须要见你，此地自是最好了。” “神伤？” 柳晴冷笑一声，语气骤然提高些许，讥讽道：“难道你们妖族也有人族一般的情感？也有心这种东西？” 熊王闻言，眉头一蹙，似要发怒，最终却只是叹了一口气，语气复杂说道：“虎王陛下实力实在太强，没有谁能抗衡，而且，我毕竟是妖族，又能做什么呢？” 柳晴听到“虎王”二字，面上神情骤然一肃，整个人变得无悲无喜、冷漠平静起来，说出的话，亦如白水般清淡：“你既然如此怕那头畜生，又怎敢和我见面？生死试炼之事，又何必让你堂堂兽王亲自出面？” 熊王并未理会柳晴言语中对虎王的不敬，开口淡淡回道：“亲自见你，是虎王陛下离去前下的命令。” “虎王离开了？！” 人族是不是可以做些什么了？ 柳晴强行压抑住内心的震惊与激动，正要说些什么，然听到熊王接下来的话后，却连维持表面的平静，都无法做到了。 “此间事了后，我还需亲自到你柳剑门一趟，我妖族得到消息，说那物曾经你柳剑门附近显过踪迹。” 柳晴隐在袖中的手，在不停颤抖，面色有些苍白，他极强悍控制住自己心神，看似平静说道：“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