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妖之殇》 第一章：来自遥远国度的人 罗杰只觉自己成为了车轮下的一捧土，不断被捏碎、变形、重铸、恢复然后再被碾碎，如此循环往复。 然而在碾压这捧土的车轮承载物体上，是无数的、疯狂的、诡异的、歇斯底里的、用不知名器官发声的怪物，一遍又一遍重复那些无法理解，好似疯子哭泣的呓语。 “埃尔科亚...布拉格...纳兰德...卡莱...莉..丝....” 当这两种极端的肉体痛苦与致人发疯的低语同时发生在一具躯体里，令人畏惧的死亡反而成为了奢望，即便是自杀，即便会坠入地狱，也会比这种折磨来的“舒服”。 当这种寻求解脱的想法产生，便再也无法抑制。 在意识混乱旋涡中的罗杰，竭尽全力抬起手，用指甲划开脖颈。 可以感觉到，手指划动皮肤的沙沙感，这是一种极为奇特的感觉。 明明疼痛如粉身碎骨，意识混乱无比，却又诡异的知道自己现在身体处于何种状态。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就可以...就可以解脱了...”罗杰现在的思绪已经混乱。他并不知道，用指甲刺入皮肤，将喉管挑开，这是何等的困难。 “芙罗拉女士，利亚姆还活着！他还活着！” “什么？这么做可能？” “哦，感谢女神，感谢您将亲爱的利亚姆送回来，感谢您垂怜卑微的羔羊，感谢您的仁慈。” “我可怜的孩子，能在女神的光辉下苏醒，证明了你虔诚的信仰，卑鄙的恶魔再也无法将你夺走。” 弥留之中的罗杰听清了周围的谈话，而疯狂的呓语已经消失，剧痛也在缓缓减轻。 一切似乎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冥冥之中，一双漆黑的眸子注视着自己，祂高高在上，注视着这个世界，注视着这个教堂，注视着这个并不虔诚的羔羊。 用尽全力，沉重的眼皮抬了起来，模糊的视线中是一本书。 它四周线条清晰，封面被浓郁黑雾笼罩，仿佛糊上了一层黏稠的液体。 一只干枯的手出现在边沿，书翻开了，封印在这一刻被解除，无尽的黑暗汹涌喷薄！ “利亚姆！利亚姆！你快醒醒啊！利亚姆！”女孩急促的哭声越来越远。 “我亲爱的孩子，他需要休息，恶魔没有夺走他的灵魂，却消耗了不少的精力。”女人虚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随后是漫长的沉默。 ..... 洁白的月光从落地窗洒在床上，少年倚着木床头，借着月光看着手中的书籍。 如今的罗杰非常忧郁，从混乱旋涡中苏醒有一周的时间了。 在之前的时间里，每当日出时分，就有一名身穿黑白修女服的女人在床前为自己祈祷，每当夜幕时分，一位老教父便会用银杯里的圣水给自己驱魔。 而那时的自己，只能像块木头一样默默注视这一切，甚至连拉屎撒尿都需要一名女孩的帮助。 哦上帝，这种明明意识清醒，却再起不能的感觉，简直和日了狗一样。 难道说，我穿越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体验成为植物人的感觉？ 面对如此绝望的窘境，罗杰仍旧没有放弃希望，在他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放弃这个词。 每时每刻都在尝试着掌握身体，即便是最细微的感觉也能令他欣喜若狂。 第一次抬起手指时的欣喜，若非控制不了面部表情，恐怕当时就已经泪流满面了。 一周的坚持，罗杰已经可以坐起来，并能独自解决生理问题，不再需要那名女孩在旁协助。 说到这里，饶是罗杰有一世为人经验也不由得脸红。 而一周的时间，已经足够他了解到很多事情。 首先，自己这具身体的名字叫利亚姆·怀特，是一名15岁的小青年，而这个地方则是霍沃格孤儿院。 这是一个拥有非凡力量的世界，相传天地混沌，全知全能的主诞生于混沌，它醒来后将污秽的巨人分别封印在了世界树的五界中，而自己无私奉献了身躯与灵魂，成为了如今人类与无数生命生活的物质世界又称人界。 了解到这些的时候，罗哥想到了盘古，想到了基督教，想到了北欧神话。 “果然天下宗教是一家啊。”罗哥不由得感叹，即便是跨越了时间与空间，只要存在智慧生命，就会有这种开天辟地学说。 物质界并非一片太平，为了践行主的意志，四位正神从主的灵魂中诞生。 而祂们为了引领人们脱离苦难，驱逐黑暗生物，虔诚的信徒们自觉组建了教会，而这三大教会一大学派分别是：“黑暗与希望——银月教会、光明与正义——阳焱教会、雷霆与大海——风暴教会、复苏与死亡——生命研究学派。” 大陆风起云涌，国家潮起潮落，人民颠沛流离，无数人死去，无数人诞生，而三大教会始终屹立不倒，研究学派生生不息，它们便是整个世界最大的组织，也是一切秩序的信使。 而罗杰所在的孤儿院，是一位享誉南大陆的大富商“霍沃格”赞助银月教会建立，在这里的孩子可以学习一些基本的文化知识和生活技巧，等到十七岁成年便要主动离开生活，运气好的兴许能在17岁之前被人收养。 想到此处，罗杰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将这本《大陆通史》放下，举目望向皎洁银月。 回忆前世，可曾想过穿越一事？普普通通诞生，随波逐流上学，浑浑噩噩毕业，糊里糊涂工作，不懂得人情世故，不会阿谀奉承，到而立之年还是碌碌无为一人。父母年纪大了，也不知还有几年活头，就盼着儿子成家立业，给罗家添子添丁，到那时即便死了也能含笑九泉。奈何命运弄人，爱情来的突然，婚礼成为了死亡的邀请函。 想到此处，罗杰双眼紧闭，心中五味杂陈。有对自己短暂人生的悲哀，有对年老父母无法赡养的羞愧，有对年轻妻子的思念，更有对前路漫漫凶险叵测的迷茫。 晚风吹拂，房门嘎吱被人缓缓推开。 猫着腰，搓手搓脚的身影悄悄进来，她轻轻合上房门，慢慢转身。 “焦丽女士，晚上好。”利亚姆轻声笑道。 焦丽像被主人当场抓获偷东西的猫咪，吓得差点尖叫出声，还好反应快及时用手捂住了嘴。 “利亚姆，你还没睡？” “今夜月明，无心入睡。”半真话半假话，利亚姆嘴角带着笑容，“幸亏你没喊出来，否则凯丽女士可就来咯。” 凯丽是一位心地善良的修女，为了让利亚姆快点好起来，她特地搬到隔壁房间方便照顾，晚上常常祈祷至半夜。 焦丽拍了拍略有峰峦的胸脯，走到床边，拖过凳子坐下，伸手在进到被子里，熟练地按摩起利亚姆略有知觉的双腿。 银色的月光洒在她棕色的短发，泛起的银色，利亚姆不禁抬起手想要去触摸。 手指伸到一半，又停下了，缓缓放下。 “凯丽女士说，莫兰迪家族虽然没落，但好歹也是个男爵，只要不死撑贵族的尊严，轻松能维持几十年不成问题。而且我还听说，莫兰迪家族领地周围还有几位英勇的骑士，若是谁看上了咱们美丽善良的焦丽女士...” “我推拒了。”焦丽头也不抬的回答道。 “推拒了？”利亚姆大吃一惊，推拒领养家庭这种事情在孤儿院极为恶劣，况且焦丽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再过几年若是再找不到合适的家庭，或许只能去做女仆，甚至是为了生存找一个农夫随便嫁了。 “你身体还没恢复，我不能走。” “你...不值得...”利亚姆重重叹息，仰头看向窗外。 一个小时的按摩，离开时焦丽的手在颤抖，她轻轻地关上门，临走时向利亚姆送去最真挚的“晚安”，而利亚姆却只能回以微笑。 “利亚姆，你有一位深爱你的女孩，可惜，我不是你，我无法给她未来。我只是一名过客，我只想回去，这里并不属于罗杰，而我会以利亚姆的身份寻找方法，抱歉了。” 这个世界不需要罗杰，他是利亚姆，而他不属于这个世界，在那个世界，有爱他的父母，有不离不弃的妻子，有美好的未来，有必须回去的理由。 不知不觉，乌云遮蔽了明月，午夜临至。 昏昏沉沉睡去的利亚姆，感觉身体在变冷，一种很是诡异的视线在身上游走。 恍惚之间，黑暗的潮水将自己淹没。 “库拉格...以我主无上神威...来此人间...库拉格....我主代言人...你必将永存...万世不朽....审判将至...” 利亚姆惊坐起，汗流浃背，面如金纸。 “哦，感谢女神，我可怜的小利亚姆，你终于醒了。”女人一把将利亚姆抱紧，旁边的焦丽捂着嘴，已是泪流满面。 利亚姆无视了二女，一双惊恐的眸子一眨不眨注视着窗外，艳阳高照，春意暖暖，好一幅万物欣欣向荣的景象。 “凯丽女士，谢谢您。”利亚姆勉强抬手拥抱对方，声音有些颤抖。 “不，感谢仁慈的女神，是祂拯救了你。”凯丽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笑道。 “感谢仁慈的女神。”利亚姆说道。 窗台上，巴掌大小的小人穿了件黑色长袍，它摘下黑色丝绸礼帽，按在胸前施礼，那洁白如玉的骷颅头颅，漆黑的瞳孔注视着利亚姆，死神的传承人，它新的主人。 第二章：紧迫的危机感 南大陆的4月，春意暖暖，绵绵细雨下了一夜，晨露点缀翠绿，好一幕生机盎然画卷。 利亚姆坐在木质长椅，树荫遮住了脸颊，风吹过，叶子沙沙，几只鸟儿在树梢间轻声歌唱，轻松写意。 书签插上，将这本《神话传记》合上，脚步声也已经近了。 “上午好，美丽的凯丽女士。”利亚姆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距离那晚得到死神传承已经过去了一周，灵魂完全适应身体，各项机能完全恢复，整个人散发出年轻的活力，又给人谦逊内敛的稳重。 “上午好。”凯丽是一位34岁的女士，多年前因为与丈夫感情破裂，又没有孩子作为羁绊，毅然成为了银月教会的修女，负责一些教会的琐事。 至于照顾利亚姆，则是因为教会一次失误的审判。 用手拢了拢长裙，坐到旁边。 “《神话传记》？记忆还没完全恢复吗？”凯丽关心道。 利亚姆露出苦涩的表情，“很多事情只能记得一些片段，很多知识也给遗忘了。” “会好起来的，女神会庇佑虔诚的信徒。”凯丽双手在胸前画了个半月。 利亚姆暗自好笑，自己可不虔诚，若是女神在天有灵，知道还有一名死神的继承人信奉自己，不知会不会降下天雷。哦，女神是黑夜与智慧之神，雷霆貌似是风暴之神的权柄....。 “凯丽女士，关于焦丽...”利亚姆对于这个痴心的女孩还是有些心疼的。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凯丽低声叹了口气，“孤儿院这么多孩子，能有几人被领养，况且还是一位男爵。利亚姆，你也不用太过自责，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女神曾经说过‘木已成舟’，现在只希望你能好好待她，不要辜负了她这一片痴心啊。” “我...”利亚姆张了张嘴，这种事情不知该不该应下来，或者是，他有没有资格应下来。 “我会努力的。” “嗯，这才是女神的好孩子。”凯丽露出欣慰的笑容，俯身亲了下利亚姆的额头。 利亚姆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心慢慢沉下了。 这具身体的主人，死于一场审判。 银月教会发现了邪教的活动，并找到了四名与之接触过的孩子。 他们被带去教会接受审判，只有虔诚的信徒才会活下来，邪恶的灵魂只会消亡。 审判仪式进行的很顺利，和教会记载的一样，绝大多数被恶魔污染的人无法保持信仰，在烈火与圣光中被净化。 然而意外的是，利亚姆顽强地活了下来，他并没有被烈火吞噬，也没有被圣光抹除，他的灵魂承受住了审判。 芙罗拉主教用治愈术医好了外伤，对精神方面的创伤无能为力。 明天上午，孤儿院的孩子们要同凯丽女士一同去往教堂做祷告，期间必定会遇上芙罗拉主教。 而利亚姆已经接受了死神的传承，要知道，不管是《大陆通史》还是《神话传记》中，死神库拉格在第二纪元都是灾厄的代名词。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就是教会最大的异教徒。 “必须规避芙罗拉主教的探查。”接受传承后，利亚姆再次昏睡了三天三夜。 清晨苏醒碰上在床边为自己祈祷的凯丽与焦丽，发现能够活动后，她便告知自己要去教堂做祷告。 自己故以身体为借口推迟，一周的时间，表面他是在恶补知识，其实是在暗中准备一个仪式。 在利亚姆的左眼棕色瞳孔深处，一本漆黑的书无声翻动，每一页上都绘画了诡异的、扭曲的、邪恶的仪式，在旁边还有每个符号的注解与使用方法。 “所谓的传承其实是一本书，祂有很多名字，譬如：《死神之书》《亡灵之书》《沃尔家族笔记》。” 无数人在寻找这本记载了一切疯狂与邪恶的书，相传祂是活的，会自己寻找宿主，相传祂是死神的灵魂，是黑暗协会复活仪式的关键所在，而一切的传闻都在告诉利亚姆一个信息。 得到这本书的生物，没有一个好下场。 利亚姆自知此书是祸害，却也没有其他办法，因为在他成为此书的主人后，第一天夜晚便差点失控成怪物。 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也令利亚姆震惊得无以复加，这代表了失控与死亡正在倒计时，意味着他再也无法做普通人了。 为了不失控成为怪物或者被教会发现抹除，利亚姆必须立刻寻找解决之法。 “封魔逆转仪式。”利亚姆低声喃喃，这是一种将具有魔性气息的物品封印在生物体内的仪式，使之不外散，即便是教会圣水也无法解除这层薄膜。 这正是利亚姆当前需要的，他体内的力量就如桀骜的猛兽，时刻想冲出牢笼，而囚禁猛兽的牢笼已经伤痕累累。 一周的准备时间，或有意或无意，陆陆续续将所需要的辅助材料凑齐，眼下只差最后一样，也是最为关键的主材料。 恰在这时，一只灰色的老鼠从树上掉了下来，它在地上艰难的翻了个身，就像得了十年脑血栓，四肢不0协调的爬了过来。 老鼠顺着裤腿爬上了长椅，它努力的将扭到后背的脑袋转过来，然后张开了口，幅度越来越大，最终将整个脑袋都裂成了180度。 一只小巧玲珑，粉雕玉琢的小骷髅从里面冒了出来。 “哈皮，有收获吗？”利亚姆低声询问道。 小骷髅摇了摇头。 利亚姆皱起眉头，这下可麻烦了，眼前最重要的主材料找不到，仪式便无法进行。 “嗨，晒太阳的小老头！”一个俏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不用猜也知道，是捣蛋鬼杰克。 小骷髅吓了一跳，立刻套上老鼠皮，连滚带爬的钻进利亚姆的衣服里。 “嗨，杰克。”利亚姆立刻换上笑容，“今天怎么有空找我了？你亲爱的米拉呢？” 一谈到米拉，杰克的脸立即耸拉了下来，郁闷道：“她今天心情不好。” “你又怎么得罪温柔的米拉小姐啦？说来听听！”利亚姆来了兴趣，追问道。 “我也不知道呀，今早和往常一样去找她一起吃饭，她就对我爱答不理，给她讲笑话还换来一阵嘲讽。利亚姆，你说这女人怎么总有几天怪怪的，就好像...好像被恶魔附身了一样。” “杰克，话可不能乱说，要是被凯丽女士听到了，有你好受的。” “嘿嘿嘿，她不是不在嘛。”杰克嘴上这么说，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左右张望。 利亚姆小声道：“你想不想知道，平日里温柔的米拉为何会性情大变。” 杰克眼睛顿时亮了，凑近压低声音问道：“你知道？” “当然！”利亚姆胸有成竹回应道。 “快跟我说说。” “那是因为...”话到嘴边，利亚姆又重新坐正身子，神情悠然自得。 杰克此时的感觉就好像被小猫挠心，浑身说不出的别捏，急忙追问：“你倒是说呀。” “说了你也不信，还是算了吧。” “你这人真没意思，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信？” “你真想听？” “嗯。” “其实....算了，不说了。”利亚姆拿起书起身要走。 “哎，亲爱的利亚姆！利亚姆大人！利亚姆大人！您就别拿我开涮了。”杰克急忙拦住去路。 利亚姆一脸为难，沉默几秒钟，开口道：“这样吧，凡事讲究个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只要你听话，我就让你亲眼看看米拉的秘密，并且还能治好她这种病。” “嗯嗯嗯，我可听话了，比佩奇都要听话。”杰克连连点头，神情真挚。（佩奇，孤儿院的一只小狗。）。 “光说可不行，你得向女神发誓。”利亚姆不依不饶。 杰克想了想，最终心一横牙一咬，“我，杰克，向仁慈的银月女神发誓。为寻找米拉为何会性情大变的原因，愿听从利亚姆阁下的调遣。若违此誓，就...就单身一辈子！” “好狠的誓言！”利亚姆顿时对杰克刮目相看。 “现在可以说了吧。” “当然！”利亚姆附耳低声，“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便可...” 杰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三观几乎在崩塌，待到全部听完，他几乎要咆哮出来。 “我...我真要这么做？” “为了米拉，为了心中的挚爱，区区流言蜚语算得了什么。”利亚姆鼓励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可要是被发现的话...我...我可就成变态了。”杰克的内心在挣扎。 利亚姆耸了耸肩，“方法我已经告诉你了，做与不做，与我无关，杰克，再见咯。”说完，不等对方反应，大步离去。 小老鼠从衣服里探出脑袋，它看到杰克蹲在地上，双手使劲抓挠脑袋。 第三章：封印仪式 今天必将成为杰克一生中留下无法磨灭的印象，各种意义上来说。 爱情会使人盲目，深陷入爱情漩涡中的人，智商更是会直线下降。 杰克从房门探出头来，聚精会神盯着走廊另一头的房门。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随着日上三竿临近中午，孤儿院的孩子们陆陆续续开始去往食堂，那间屋子始终安静如初。 杰克很有耐心，为了爱情，区区饿肚子算得了什么。 很快，那扇门开了，一个俏丽的身影踉踉跄跄走出来，她径直向洗漱室走去。 杰克不着急，他还在等待。 几分钟过后，那少女回到了屋子，房门也重新关上。 这一刻，杰克如迫不及待的下山虎，冲了出去，直奔盥洗室而去。 在孤儿院，盥洗室男女是紧挨在一起。 来到盥洗室门前，内心在做艰难的抉择，目光从左到右，从男士到女士，然后从右到左，从女士到男士。 “愿女神保佑！”杰克一咬牙，大步向前，毅然决然推开了女士盥洗室门。 一进来，杰克有些吃惊，这里居然没有小便的池子？ 难道女生们都是不小便的吗？这种想法一经出现，立刻被否认。 当然，杰克也顾不上深究女生具体如何小便，他推开隔间的门，逐一寻找线索。 第一个纸篓是空的，第二个是便便的味道，第三个纸篓里有些奇怪的文字显然也不是，正当他推开第四个隔间时，盥洗室门外响起脚步声。 杰克一个冲刺钻了进去，立刻反手关上了门。 来的人肯定是个女士，她来到第三个隔间，关了门，然后蹲了下来。 杰克屏气凝神，大气也不敢喘，战战兢兢。 隔间传来用力地声音，隔了一会，传来诧异的声音。 “隔壁的女士，能麻烦你一件事情吗？”这个声音...居然是凯丽女士！ 杰克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为什么教会的凯丽女士会在孤儿院方便啊，您可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修女啊。 “嗯！”杰克尽量将音量变得尖细，但愿凯丽女士听不出来。 “请问，你有多余厕纸吗？”或许是由于羞耻的原因，凯丽女士并未听出来。 “哦，女神啊，为什么如厕不带纸啊，为什么要让我遇到这种情况啊，您谦卑的羔羊该怎么做啊。”杰克觉得自己快疯了，上下摸索，却只发现了一卷砂纸....。 “请问，你有吗？”凯丽女士已经迫在眉睫，再次询问。 杰克多想说，“我不在，别找我，我没有。” 可是他必须得做点什么，譬如说.... “对了，纸篓！”杰克忽然间恢复了智商，转身看去。 一抹醒目的殷红！ 杰克顿时想起了利亚姆的话，“女子的体内每个月都会出血，那是在对抗恶魔，是发生在体内的圣战。而你只有将战士们的鲜血埋葬，才能拯救米拉，驱逐恶魔。” 他抓起了那沾染了殷红的纸，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如同一位即将步入战场的战士，雄赳赳气昂昂，走时还不忘凯丽女士，朝隔间里丢入了那象征自由的——砂纸！ 怀揣忐忑的心情，杰克到达后院时衣服都已经湿透了。 他来到树下，左右张望，再三确认没有人后，蹲下来，用手将湿润的土抛开，将那卷染红的却不知为什么韧性很足的纸放在里面。 “愿仁慈的女神庇佑米拉远离恶魔的侵扰，您的光辉照耀大地。”祈祷完毕，杰克站起身来，在中午时分的阳光下渐行渐远。 过了十几分钟，一只鸟儿从远处飞来，它落在树梢，用喙清理其羽毛。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它立即警惕望向那边。 小巧精致的骷颅坐在树梢上，那双漆黑的瞳孔幽幽注视着自己。 鸟儿吓得尖叫出声，振翅逃向远方。 小骷髅收回目光，盯着树下。 过了一会，它拿过搭在旁边的老鼠皮，缓慢穿上。 站起身，姿势极为别扭的顺着树干滑了下去。 它来到埋杰克埋东西的位置，前爪快速的刨土。 因为体型娇小，力量有限，这对于人类很简单的事情，对于它来说很是麻烦。 过了几分钟，小老鼠用爪子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继续埋头刨土。 又过了几分钟，小老鼠双爪抱着那团纸，用后爪奔跑，很快便消失在了草丛中。 ……. 黑夜如期而至，银月与繁星羞涩的遮上了面纱，宛如恬静的姑娘总有那么几天会失约，虚虚实实这般才能不断挑动情郎的心弦。 奈何利亚姆并非情郎，不会伤春悲秋，更不会吟诗作赋。 黑暗对于他来说，是最忠诚的伙伴。 棕色的双眸有几根银色丝线环绕其中，黑魔法“夜魔眼”，这也是传承自带的能力之一。 尽量缓慢的从床上坐起来，先是合上窗户插上插销，然后蹑手蹑脚走到房门前，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走廊外空空荡荡，并未有人半夜起床。 来到床边，趴在地板上，钻了进去，从床底下的横木缝里，小心将杂七杂八的物品拿出来。 这些东西都是小物件，其中最大的就是杰克从纸篓里偷来的纸。 这时精致的小骷髅不知从哪冒出来，来到利亚姆面前。 “哈皮，还得麻烦你做件事。”利亚姆轻声道。 小骷髅点了点头。 “现在仪式需要的材料都被备齐了，唯独还差一件重要的辅助材料，而这种材料也只有你可以办到。” 小骷髅很人性化的歪了歪脑袋，表示疑惑。 现在缺少的灵性物品，那就是凝白粉，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骨粉。 在物质界，人类是诞生于主血液的物种，无论是否成为魔法师与骑士，出生之时便自带灵性，而这种灵性会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消散，其中有大部分会沉淀渗入骨头，即使死亡也会长存其中。 骨粉的作用是创造灵性空间，能够加强仪式的沟通能力，也能有效防止外力干扰。 将凝白粉的关键作用陈述一遍，利亚姆从地上拿起小锉刀，递向小骷髅。 小骷髅低头看了看锉刀，又抬头看了看利亚姆，然后又低头看看锉刀，两手一摊，似乎是在说“why？” “现在正是需要你的关键时刻，奉贤是一种美德，更是一种责任与担当。”利亚姆好言相劝。 小骷髅指了指窗的外面，做了个沉睡的动作。 “我也想找个尸体挖来用，但是抽不开身嘛，而且以你的小体格...一根指头也搬不回来。” 小骷髅泄了气，无奈的接过锉刀，那双漆黑的瞳孔注视着利亚姆，似乎是在乞求对方。 “哈皮，你是我最重要的伙伴，勇敢点。” 小骷髅似乎是叹了口气，拖过银勺，转过身，坐在地上，扭头又看了看利亚姆。 利亚姆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 它扭过头，抬起左脚，手指轻轻抚摸着光滑的表面，很是不舍。 最终下定了决心，左脚搁在银勺边沿，抱着小锉刀卖力“献身”。 利亚姆也开始准备仪式，先是将折叠起来的白布展开，范围大概有1平方米，四角用石块压住。 深吸口气，接下来就是关键的描绘仪式阵了。 如今大陆通用的是六芒星，而死灵之书中记载的却与之不同。 描绘仪式阵需要用具有灵性气息的材料，而在孤儿院，这种超凡能力材料显然是无法得到的。 不过利亚姆并不担心，在成为死神传承人的时刻，自身就已经具有了强烈的灵性。 用刀片在食指刺下去，鲜红的血液流了出来。 忍着疼痛，利亚姆跪在地上，脑海中回想起仪式的阵形，用手在白布上描绘起来。 仪式法阵的中央是一个圆圈，外面仿佛被一个大型的三角套住，而在三角的三条边有一些象征诡异与黑暗的黑色丝线。 当仪式阵纹描绘完成，利亚姆已经额头冒汗了，抬起手将食指有布简单包扎。 接下来就是布置材料。 黑色的木炭放在左下角，这代表了黑暗。 右下角放青蛙的尸体，这代表了死亡。 上方三角放上一支白蜡烛。 然后在三条线上分别放上，湿润的泥土、坚硬的石头、树的干皮、鸟儿的羽毛、狗的粪便、鱼的鳞片，这些象征的是物质界。 最后在中央的圆圈中放上沾血的纸。 仪式布置完成。 这时，利亚姆看向小骷髅，对方已经消失了，只留下银勺中闪耀着微弱光芒的粉末。 用羽毛笔小心翼翼沾着粉末将整个仪式圈起来，将剩余的一点在蜡烛的位置画了个小门。 利亚姆深吸口气，清凉的晚风使得大脑清明许多。 点燃蜡烛，昏黄的烛火在房间里忽明忽暗，摇曳生姿，仿佛是在烛芯上翩翩起舞的女子。 双手探出，摆出奇怪的手势，食指弯曲并合，中指相对分开，无名指两相对齐，小拇指一个向下一个向上。 “沉睡于黑暗中的灵，聆听召唤。”诡异恐怖的腔调中一个个怪诞晦涩的词语吐出，它们不属于人类可以涉及的语言，它们是近乎绝迹的“巨人语”，是最初沟通非凡能力的语言。 蜡烛变成了绿色，火苗越来越旺，死去的青蛙坐了起来，它没有眼睛的瞳孔注视着利亚姆。 “无尽深渊的统治者，众生死灵的主宰者，吾命令汝，遵从号令，来此人间！”利亚姆的腔调拔高，双手展开，顿时灵性空间之内狂风骤起。 无数看不见的灵体在其中飞荡，它们横冲直撞，混乱不堪。 忽然间，利亚姆右手从蜡烛上方的小门中探入，“封！” 红色的灵从仪式中心窜出，它犹如一名君王，灵们臣服遵从。 红色的灵体涌入右手食指，随后是无数的灵体涌入其中，绿色的烛火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可能熄灭。 过了数秒钟，无尽的灵消失，烛火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仪式周围的材料全消失了，唯有灵性空间固若金汤。 利亚姆长出口气，缓缓抽回右手，用沾了凝白粉的羽毛笔将灵性空间解除。 仪式完成了，一层透明度膜包裹全身，将体内狂乱的黑暗能量禁锢。 利亚姆将剩下的材料收拾起来，疲惫的躺在床上。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体内庞大的黑暗能量是来自传承的馈赠，同样也是索命的阎罗啊。 或许等到自己拥有足够的实力，完全驾驭这股力量，才能活的光明正大吧。 第四章：弥撒 明媚的阳光穿过彩色玻璃，折射出昏暗隐晦的阴影，点点空洞洒下明亮的光线，这一明一暗相互交织，庄严的宗教意味油然而生。 坐在大厅，光与暗的交界处，女神雕像从容淡雅，左手抱书，右手高举长剑。 女神的名讳有很多，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智慧与自由之神、仁慈与惩罚之神、黑暗与曙光之神。” 利亚姆坐在第一排，双手交叉，余光瞄向那尊雕像。 “能从第一纪元延续至今的教会，又有哪个是心慈手软之辈，祂们的名讳代表了荣誉，更代表了各自的权柄。”对于女神的权柄，利亚姆从亡灵之书中读到过。 “银月教会的主神是一位实力强大，行事果断的女神，手中的书与仁慈只怜惜虔诚的信徒，而死亡的黑暗与锋利的长剑则眷恋敌人。” 银月教堂每周会举行一次弥撒，时间是周末的上午八点，虔诚的信徒在这个时间段可以来到教堂大厅祈祷或是祷告。 弥撒由主教大人主持，修女们在旁协助，流程大概是吟诵圣歌、向女神祷告（祈祷），由主教泼洒圣水，若有疑问信徒可以向主教大人寻求解惑，享受圣餐（可以在此期间捐款），最后离开教堂。 由于特殊原因，利亚姆被安排在第一排，同旁坐着的是焦丽。 这时身穿教会黑色服装的凯丽神情慌张，匆匆走来。 “凯丽女士，您这是...”利亚姆看出来对方眼中的焦急与慌张。 “亲爱的利亚姆，我不得不离开，你要乖乖听话，主教大人要是问起什么，要如实回答。在女神的注视下，任何谎言与欺骗都将无所遁形。”说着在胸前画了个弯月。 “嗯，我一定知无不言。”利亚姆神态虔诚。 凯丽握住焦丽的手，“虔诚的羔羊将得到救赎，不要惧怕眼前的黑暗与荆棘，勇敢点我亲爱的孩子。” 焦丽似乎听懂了对方的意思，坚定地点了点头，“我会的凯丽女士，请您一定要平安回来，孤儿院的孩子们会为您准备一份丰盛的晚餐。” 凯丽亲吻对方的额头。 “赞美女神！” “赞美女神！” “赞美女神！” 凯丽匆匆离去，当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利亚姆忽然感觉到一股没来由的不安。 “焦丽，凯丽女士的家乡在哪里啊？”利亚姆问道。 “库洛尔，一个临近乔里山脉的公国小城。” “很远吗？“。 “坐马车大概要十几天才能到，但是凯丽女士已经五年没有回家了，对于她来说，这里才更像个家。” 利亚姆吸了口气，将这股情绪驱散，“愿女神保佑凯丽女士一路平安。” 凯丽的离去，只是弥撒开始之前的小插曲，随着身穿黑色主教长袍神情肃穆的芙罗拉走出来，数名修女捧着银杯跟随左右。 主教站在雕像前，双手抬起，随着她的动作，神圣的音乐在大厅响起，众人自觉闭目吟唱圣歌。 利亚姆也有样学样，谁还不会滥竽充数，“如果我也唱圣歌，女神会不会感知到？” 这个想法一旦产生，利亚姆立刻觉得浑身不在意。 随着时间的流逝，圣歌越来越高亢与古怪，耳边似乎有无数的人在呐喊，在祈祷，在祝福，更有人在哭泣，在怒吼，在哽咽。 利亚姆觉得奇怪，圣歌主要目的是赞颂女神，怎么会掺杂消极情绪？ 他悄咪咪睁开眼睛，打算偷看一下周围。 “利亚姆·怀特！”神圣肃穆，威严非凡的声音犹如平地炸雷，骤然响起。 利亚姆被吓了一跳，缓缓的抬起头来。 此时不在教堂，而是身处飘渺雾气中，视线所及之处，朦朦胧胧，扭曲不可名状之物隐藏在氤氲之中，偶然暴露的肢体圣洁如雪，其上布满眼睛。 利亚姆立刻想到了书中对神灵的描述，“不可直视，不可描述，不可想象。” 当即跪在地上低下头，再也不敢窥探周围的诡异之物，语气颤抖回答道：“是。” “阿尔道尔给了你什么？”诡异生灵如此问道。 “我并不认识阿尔道尔。” “他是孤儿院的护工，是克罗格的哥哥，是你的朋友。” “尊敬的大人，我失去了大部分的记忆，对于克罗格的印象非常模糊，对于阿尔道尔更不记得了。”利亚姆真诚的说道。 对方沉默了，那氤氲雾气仿佛有了生命般在周围翻滚搅动，其中有几条细细的触手探出来。 触手无声无息爬上利亚姆的身体，尖端的口器张开，细小的针从毛孔无声无息刺入。 “利亚姆，这具身体的主人，是谁？” 利亚姆只觉得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对方难道看出自己是穿越者了？不对，如果对方看出了虚实，那就不会问了，而是直接动手。 根据凯丽女士透露的风声，教会审判极少有人能活下来。 极低概率的事件往往意味着不确定与危险，所以主教怀疑有恶灵趁机占据了躯体，当时因为身体虚弱主教或许怕打草惊蛇或许是其他原因没有立即查看。 如此说来，这位大能者和银月教会有关，施展诡异秘术为了在自己身上问出一些秘密。 在脑海中将前因后果分析一遍，利亚姆立刻心中有数。 庆幸自己提前准备了“封魔逆转仪式”，对于教会探查手段有了防范，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利亚姆·怀特，虔诚的银月教会信徒。” 对方再次陷入漫长的沉默，而在暗处，那无数根细小的针进入了皮肤内，被一层薄膜给暗中阻截。 这类阻截并非铜墙铁壁般油盐不进，而是一种类似于过滤的方式，不阻止针的进入，拦截的是摄取的灵体信息。 触手一无所获，讪讪而回。 “你是一名虔诚的信徒，忠于信仰，践行女神的意志，谨遵女神的教诲，去吧，孩子。” 利亚姆站起来，在胸前画了个弯月，彬彬有礼，就下意识说了句“赞美女神”。 磅礴黑气冲天而起，氤氲白雾如羊见狼，肝胆俱裂，瑟瑟发抖.... .... 恍惚中，利亚姆做了个梦，梦中被不知名强大主宰询问了一些问题，具体是什么问题，事后完全记不起来。 “孩子，你怎么了？”柔和的声音将利亚姆拉回现实。 他抬起头，看到手持银杯的芙罗拉主教，那双蓝宝石般的瑰丽眸子正注视着自己。 “主教大人，我在圣歌之中仿佛回到了儿时孤儿院的生活，想起了曾经的伙伴们。” 芙罗拉主教闻言，轻轻用手抚摸着对方的淡棕色的头发，“一切都已过去，女神会庇护虔诚的羔羊，让我们远离苦难。” “他们四人已经回归女神的怀抱，在温暖的伊甸园中无忧无虑的生活。” 利亚姆默然颔首，在胸前点了四下，“赞美女...” 一瞬间，利亚姆觉得是自己听错了，那双棕色的眸子流露出迷茫、惊恐、畏惧等复杂的情绪。 “他们...四个人...都有谁啊？”利亚姆低着头，尽可能用平缓的语气问道。 旁边的焦丽顿时疑惑，这件事情教会已经公布了呀，利亚姆怎么会不清楚呢？难道生病会影响记忆力？ “请问是哪四位，我们该如何抵御邪恶的爪牙。”利亚姆擦掉额头冷汗，语气颤抖道。 “阿尔道尔、克罗格、米莱狄和杰克，他们的信仰不够坚定，被恶魔蛊惑，堕入了深渊。但只要我们虔诚信仰女神，谨遵女神教诲，邪恶便永远也无法将我们击败。”焦丽神情悲伤，却又语气坚定说道。 “杰克？？？”利亚姆突然觉得有一双冰冷的眼睛在注视着自己，那种感觉就仿佛站在绞刑架，绳索套上了脖子。 “不再害怕了，恶魔已经被驱逐，在女神的庇护下，我们无比安全。”芙罗拉从银杯中舀起小捧圣水，洒在对方的身上。 “赞美...赞美女神...”利亚姆低头，在胸前画了弯月... 第五章：夕阳前的暖 弥撒结束了，信徒们一一离去了，修女们开始忙碌收拾起大厅。 芙罗拉主教站在女神雕像前，低头闭目祈祷。 不知何时，教堂的门开了，冷冽的风闯了进来。 芙罗拉睁开眼，她在胸前画了个弯月，径直走出教堂。 灰白的月孤独挂在天空，漆黑的墨将天与地混为一体，那可怜的光亮星星点点引领脚下的路。 周围没有一丝声响，比沉寂的夜更加安宁，仿佛没有活物，甚至没有风。 这条路如此漫长，又如此短暂，走在上面时间变得混乱，转瞬即逝也罢，百岁千秋也罢，长与短都只是个概念。 扭曲狰狞的根从地上出现，绵延至今，穿梭在无数根茎中的道路变得诡异起来，时高时低，时静时动，它有了生命。或许，它一直有生命，只是不曾刻意表现出来。 那身穿黑袍的人站在路的中央，脚下站的路，就是此行的尽头了。 芙罗拉恭恭敬敬行礼，“大人。” “一个月后，拜耳公国将向王国求助，红蔷薇召唤了深渊魔物。”那人的手中有一枚红扑扑的苹果。 在这个以黑色为主色调的空间里，一抹红是如此的醒目。 “布莱、库马拉、库洛尔三个城镇全部人民无一生存，公国大骑士‘凯奇’死亡，‘红炎骑士团’损伤过半。”那人说的平淡，仿佛这些生命的逝去仅是一串数字。 芙罗拉身体颤抖，柔和的脸庞绷紧，纤细的手不知何时攥成了拳。 沉寂之中，一条细长的根从地上升了起来，轻巧的将那枚苹果托起来。 “芙罗拉，你可知道，为何黎明的曙光绚烂夺目？” “因为漫长的黑夜。”芙罗拉如此回答。 “女神是智慧的化身，她的意志便是你我的方向，践行女神的意志，可不是说说而已，其中的苦难辛酸非一般人可以承受。”那人抬起手，只见天地之间风云变幻，笼罩天地的黑夜犹如被搅动的水，无声无息间二人已在漩涡中央。 “两个月后，你随王国军征伐红蔷薇，此役过后，晋升大主教。”说完，一袭黑袍逐渐变成红色，右手多出了一柄黑色权杖，顶部镶嵌一颗黑色宝石，头顶出现华贵高冠，两条飘带无风自动。 “践行女神的意志！谨遵您的教诲！”芙罗拉恭敬施礼。 黑暗之中，仅剩下芙罗拉一人，她的手中捧着那枚鲜嫩欲滴的苹果，上面刻着一名祈祷的两翼天使。 清脆的声音突兀响起。 芙罗拉睁开眼睛。 声音来源于后方，原来是穹顶的玻璃碎了，一束洁白的光打了下来。 芙罗拉顺着那束光看去，内心一动。 光照亮了女神的书，阴影藏了女神的剑，祂是智慧与仁慈的母亲，是在茫茫黑暗中指引迷途者希望的灯塔，亦是惩戒与罪责的判官。 这时有修女走过来，见到地上的碎片，便找来工具收拾。 “我来吧。”芙罗拉低声道。 “好的，主教大人” 修女放下工具，离开了。 芙罗拉将碎片打扫，偶然间看到其中一片有一行字，心中疑惑，便拿起来仔细查看。 那是一行很小的字，应该是在当初安置玻璃时提前刻上去的。 “仁慈的女神，保佑您可怜的孩子们，让他们远离苦难，无忧无虑的长大吧，您虔诚的信徒——凯丽·莫雷蒂”。 碎片划破了掌心，鲜红的血没了文字，芙罗拉忽然记起来，那个修女也是个孤儿... …… 孤儿院后院大树下，利亚姆坐在长椅上，弓着腰，双手交叉至于膝盖，双眼无神的注视着前方。 这种空灵的状态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 小老鼠悄咪咪的从树上向下爬，它笨拙的样子十分搞笑。 爬树对于小老鼠来说是一项非常艰巨的挑战，它极少数能够优雅下树，每一次都是到了一半失足跌落，虽然摔不死，姿势终究是不太好看。 而这一次，命运女神依旧没有眷顾它。 后爪没蹬住，在空中翻了个跟头摔了下去。 脑袋转了个圈朝下，身子则朝上，它四肢胡乱拨动，费了好一番力气才翻过身来。 小老鼠来到利亚姆脚边，沿着对方的裤腿向上爬。 这时，利亚姆也回过神来，拎起对方，放到了长椅上。 “哈皮，你仰望过天空吗？”利亚姆问道。 小老鼠歪了歪脑袋，表示不懂。 利亚姆向后倚着，“平凡的人，在拥有强大超凡能力的人面前，也只是一枚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棋子罢了。” 说到这里，利亚姆忽然自嘲的笑了，“我可真傻，说的好像我自己能决定命运一样...我不也一样，连触摸棋盘的资格都没有，任人摆布的棋子。” 就在今天，强大而神秘的存在改写了关于利亚姆被邪教蛊惑的一切存在，杰克成为了替罪羊。 这种毫无办法的无力感与被任意操纵的屈辱感，两种情绪混合在一起，便是对未知存在的恐惧感。 然而在心底深处有着不可明说的底线，这种不屈服于命运的倔强，宛如仰望天空的蚂蚁。 死亡的阴霾并未散去，它是悬在头顶的达摩克斯之剑，随时都有可能斩落自己的头颅。 利亚姆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不知道对方的实力，更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唯一知道的是自己已经成为了棋子，是奋起反抗拼个头破血流？还是低头认命任人宰割？ 或许自己竭尽全力的反抗，只不过是一场闹剧，是对方在拨动命运之线时的一个不和音符。 大象踩踏蚁穴，对于蚂蚁来说是翻天覆地的灾难，对于大象来说仅是动动脚趾头的随意。 深吸口气，利亚姆的双眸中绽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死灵之书是我从棋子成为棋手的依仗，哪怕有一线生机，我都不应该放弃。”利亚姆不想被人玩弄与操控，他想要离开这个世界，就必须掌握自己的命运。 死灵之书蕴藏了无尽的知识，或许其中就有回到地球的方法。 溺水之人，哪怕是一根稻草，也要牢牢抓住。 在黑暗中，一束光，足以使人疯狂，因为那束光的名字，叫希望。 小老鼠并不知道对方的内心活动，只觉得眼前这个主人似乎变得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同又说不上来。 “午后的阳光，总能令人心情舒畅，尤其是对于病人来说。” 或许是想的太过入神，利亚姆居然完全没注意到有人已经来到了身边。 “嗨，焦丽，我...我的病已经痊愈了...” “嘘！”焦丽忽然将食指放在对方的嘴唇上，二人的距离贴得如此之近，甚至能闻到彼此身上的气息。 利亚姆顿时脸颊绯红。 “听...听什么？” “听到了吗，有人在歌唱。” “啊？？？” “仔细听。” 利亚姆全神贯注，仍旧没能听到歌声。 “没有啊。” “我听到，她在这里哦。”焦丽将手放在胸口，缓缓从背后拿出了一个小巧的蛋糕。“生日快乐。” 利亚姆愣在原地，脸上的肌肉失去了表情管控能力，没想到，今天居然是“自己”的生日... 焦丽靠过来，手中的蛋糕放在二人之间的长椅上，俯身亲吻对方的脸颊。 那藏于双峰中的项链滑了出来，是精致的银质骷颅蝴蝶。 “这是给你的礼物...” 俏丽白净的脸颊染上了红晕，瑰丽的蓝色双眸眼波流转，温暖的阳光洒在金色的长发上光彩夺目，她闭上眼睛，等待爱人的回应，鲜艳的红唇紧紧闭着。 利亚姆口干舌燥，这幅画面实在是太美了，他抬起手，想将对面的女孩拥入怀中。 冰凉的触感从另一只手背传来，他恍过神来。 小骷髅从老鼠皮中钻了穿了出来，它怔怔的盯着利亚姆，小巧玲珑的骨掌按在对方的手背上。 利亚姆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同时内心也不再犹豫。 “焦丽，谢谢你，要是不说，我都把生日给忘记了。”利亚姆拿起蛋糕，咬了一口，“真香。” 焦丽睁开了眼，强行掩饰着内心的遗憾，“多亏了凯丽女士的帮助，否则我也做不出来蛋糕啊。” “嗯，等凯里女士回来，一定要好好谢谢她。”利亚姆笑着说道，不经意间扫过对方胸前的项链，心中疑惑，这项链很是精致，但寓意并不适合女士佩戴吧....当然，这些话也不能随便说，毕竟每个人的喜好都不同。 “对啊...好好谢谢凯丽女士才行啊...”焦丽喃喃道，怅然若失的笑了笑。 第六章：传承帷幕 被拒绝并未彻底打消焦丽的念头，反而激起了对方的斗志，致使对方攻势愈发猛烈。 从最初的聊天，到后来肢体上的暗示，她甚至会在晚上悄悄来到房间幽会，搞得利亚姆无法冥想，实力也无法得到进步。 利亚姆无法想象，爱情的力量居然如此强大与疯狂，使曾经恬静的女孩成为厚脸皮的膏药。 每当看到焦丽的身影，利亚姆总会想到凯丽女士临走前的那句话：“勇敢点我的孩子。” 这何止是勇敢，简直就是无所畏惧啊。 在这种哭笑不得的日常中，三个月转眼即逝，时间来到了七月。 连续数日高温，灼热的阳光烘烤大地，就连风也变得燥热，河中水位已经下降了一半，若再无雨水，今年庄稼收成可就成了大问题。 利亚姆已经可以预料到粮食价格翻番带来的后果，底层人民勒紧腰包，购买黑面包泡水充饥，甚至会有人因为吃不上饭而饿死。 在没有人工降雨技术前，人们只能靠天吃饭，全指望一场雨救命。 敞着窗户，吹进的风干燥的像沙子，根本降不了屋内的温度。 利亚姆躺在床上，手中的小瓶子中装了不知名黑色液体，他小心翼翼从里面倒出粘稠液体，这黑色液体里面仿佛有无数寄生虫在蠕动，而液体一接触到瞳孔便立即钻了进去。 冰冷的感觉立刻从眼部开始蔓延，几秒的功夫利亚姆感觉不到右半边脸知觉。 原本棕色的瞳孔变成黑色竖瞳，红色的小肉瘤在眼眶周围迅速冒出来，并且这黑色的液体进入血管后有节奏的脉动，就如同一条条蚯蚓在不断游走。 小骷髅抱着另外一个小瓶子，碰了碰对方的手背。 利亚姆强忍不适，立即抓过瓶子，对准右边眼睛。 纯白的液体从瓶口倾泻而下，一经触碰竖瞳立刻进入其中与黑色液体展开了较量。 白色液体滚烫如火，漆黑液体冰冷如雪，两者势不两立，一旦接触，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这场发生在右眼中的战争无声无息，却又无比惨烈。 作为宿主的利亚姆，能做的唯有坚持。 战争已经持续了一个小时，作为主战场的利亚姆快要虚脱了，耳边出现阴森低语，眼前浮现扭曲幻觉，脑袋像被灌了铅，无数歹毒邪恶的想法冒出来，它们在疯狂的咆哮，在撕心裂肺的歌唱，在蛊惑人们堕入无尽的深渊。 这一次的失控相较于穿越时，简直不在一个量级，利亚姆心神守一，稳稳挺了下来。 随着时间推移，骄阳西斜，与地平线重合，晚霞映照天地，如海如火，如梦似幻。 二者的力量也在此时所剩无几，纠缠在一起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不过多时二者都将泯灭。 利亚姆知道时机到了，控制精神力全部出击，瞬间将二者从中剥离，分别包裹起来，然后按照一定的规律开始旋转，将二者头尾相接，形成一个小闭环。 三个月的准备，只为了此时此刻，利亚姆期间不停吞服小骷髅奉献的骨粉补充精神力。 全神贯注，不敢有一丝一毫麻痹大意，两股力量如同两枚鸡蛋黄，中间隔了薄薄一层膜，稍稍用力挤压将他们全部压缩在一起，每一个角度的精神力都不能大或者小，必须恰到好处，必须保持在均衡与恒定的微妙天平。 整个过程持续了半个小时，当闭环成型，两股力量不再排斥，反而自给自足，相互扶持。 利亚姆露出会心的笑容，下一秒，潮水般的疲惫便将他吞没，瞬间昏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无比舒坦，醒来时已经是翌日清晨。 他伸了个懒腰，睁开双眼，所见到的世界是如此的清晰，就连飘带空气中的尘土都能看清。 银月教堂弥撒之后，利亚姆按照死灵之书的记载，开始学习魔法，先从大陆普通魔法开始学起，然后在这个基础上学习一些黑魔法。 当然其中记载的仪式与阵法也得学习，一名优秀的巫师，不但是高强的魔法师，还是一位博学的超凡学家。 自从正式学习死灵之书记载的魔法，利亚姆发现，这本书是根据继承者精神力强度决定的，只有当精神力到达某个阶段，才会解锁当前阶段知识。 这就导致利亚姆现在只能学习几种低级的魔法阵与魔法。 不过对于仪式方面的知识，死灵之书倒是宽厚，现在可以学习并了解的，已经到达了7级，而这个级别在教会已经是黑衣主教级别了。（教会主教分为四个等级，分别是圣徒“白衣”、枢机主教“红衣”、总主教“紫衣”、主教“黑衣”。）。 学习仪式后，利亚姆发现独属死神传承的一种仪式，能够改变眼睛的能力，作用是可以看到外界的气息。（仪式：祈求赐予、与周围某个存在沟通的连接渠道。魔法阵：转换能量使之达到预想的传达方式以及特殊应用。）。 而这种刻在眼球中的仪式，被称为——“帷幕。”。 利亚姆喝了口水，润了润发干的喉咙，准备试验一下“帷幕”的效果。 他调动为数不多的精神力注入右眼，视线顿时变得....更加清晰了？ “嗯？”利亚姆有些吃惊，环顾一圈屋内，所谓的气息在哪里？除了视觉更加清晰，难道效果是珍视明？ 利亚姆突然有种破口大骂的冲动，三个月的准备就换来两滴眼药水？ “不对，所谓的气息应该是生物独有的，死物品不存在能量波动。”想到此处，站起身，向窗外望去。 树木与青草散发出绿色的生命气息，鸟儿飞过，偶尔还有几只被灰色气息沾染，那是疾病与死亡的颜色。 看着眼前五彩缤纷的世界，利亚姆呆住了，“这就是...气息的颜色...” 这时，他发现了躲在树枝上啃苹果的小骷髅，它被黑与灰的气息包裹，那象征着死亡与黑暗魔法。 “原来这小家伙还是个魔法师啊，哈哈哈。”利亚姆轻笑道，这“帷幕”居然还有辨别职业的能力。 “魔法师的魔力呈现出蒸汽的飘渺状态，不知骑士的斗气和主教的圣力会是什么状态，有时间去教堂看看。” 利亚姆自嘲笑笑，一个巫师去教堂偷窥主教，这不是自寻死路。 “有机会再说吧，以我现在的魔力水平，仅能维持两分钟‘帷幕’，哎，魔力不足是个大问题啊，空有知识却无用武之地。当务之急是赶紧提升魔力，早日成为2级魔法师。” 精神力是一切能量的源头，它可以转化成任意形式的能量，而魔力的增加只能依靠夜以继日的冥想，并为无捷径。 在这里不得不提一嘴魔法师的晋升，首先精神力势必高于当前魔力，也就是说1级魔法师拥有2级精神力，而3级精神力不一定是2级魔法师，魔法师的晋升是在灵体中铭刻魔法符文。 11枚魔法符文，代表了魔法师的11个等级，代表了物质界生灵最高到达的境界。 值得一提的是，或许是由于穿越，也或许是其他不知名原因，利亚姆的精神力异常强大，在修炼魔力时几乎没遇到过瓶颈。 回忆起那耳边的低语，险些撕裂灵魂的疯狂，整个人便不寒而栗，与之对等的是难以估测的庞大精神力。 在这里解释一下利亚姆体内狂暴的能量，这股能量来源于未知存在的馈赠（诅咒），在自身未达到承受要求之前，贸然使用，绝对会变成非扭曲诡异的怪物。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利亚姆喃喃道。 恰在这时，房门被敲响了。 利亚姆发动“帷幕”，看向门口。 浓郁的绿色生命力，其中会夹杂着蓝色的气息，蓝色代表了忧郁，而在蓝色与绿色之间有一缕飘忽不定的洁白。 来人是焦丽，执着的少女。 利亚姆不禁叹了口气，“请稍等一下。” 关上窗户，穿戴整齐，利亚姆打开了房门。 今天的焦丽穿了件淡绿色华托服，这种服饰又称为飞袍，领口敞得很开，在背部有很大的箱形普利兹褶，呈又宽又长的拖裙形式，拖着长长的衣裙走动，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真是大胆的穿着....尤其是在还没发明胸垫这种小物件的时代... “早上好呀。”焦丽语气依旧热情。 “早上好。”利亚姆故作惊艳到，“是什么事情令美丽的焦丽小姐盛装打扮。” “听说，今天有一位重要客人要来，孤儿院特别给我们提前准备了这身衣服。”焦丽原地转路一圈，衣裙随之转动，如踩了一片云，轻盈优美。“好看吗？” “额...”利亚姆摸了摸鼻子，“衣服蛮好看的...” 焦丽闻言，小嘴一嘟，气鼓鼓的模样很是可爱。 利亚姆讪讪笑了笑，转移话题，“今天来的会是什么重要客人，居然要穿礼服。” “听说是一位大贵族。” “大贵族....”利亚姆喃喃道。 第七章：约书亚 老约翰始终不明白，贵族的尊严难道在于奢侈的铺张浪费与毫无意义攀比吗？ 老子爵打下了偌大家业，几代人的光景，就已经贫困潦倒到了租赁女仆的程度，实在是令人唏嘘。 对于寒酸子爵到底有多少钱，老约翰并不关心，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能每月按时领到钱，他就乐的如此，毕竟他也算是一名管家。 当清晨的第一缕曙光还未升上地平线，子爵府便已开始了忙碌。 老约翰指挥着女仆们将喜庆的彩带挂好，检查园丁是否偷懒，草坪和树木的修剪工作如何，还有厨房的晚宴一早就得准备，监督厨师不准偷吃。 其实子爵府的规模算不上大，甚至还不如一些男爵府，转一圈用不了多少时间，但这并不妨碍约翰行使自己的权利，每天总喜欢转上几圈，好像他才是这座府邸的主人。 老约翰看了看时间，拉过一名女仆。“去叫那群侍从们换上衣服，在门口集合。” 这名女仆身肥体壮，乍一看还以为是个男的。 “老管家，那群吃白食的家伙一个个傲慢得很，那能听我这个下人的话，还是您亲自去叫吧。”说完，与体型不相称的速度跑走了。 老约翰喊了几声，对方也不理，顿时气的直跺脚，“哎，就知道这群租的家伙靠不住，下次让老爷多花点钱，买下几个女仆来” 说归说，按照子爵的经济情况，能租已经很不错了。 老约翰走到一间房门前，深吸几口气，抬手敲了敲。 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多时门便从里面敞开了，迎面是一名留着金色短发，身材魁梧，穿了件白衬衫的男子。 “尼克尔先生，按照约定，现在应该在门口...”老约翰和声细语说道。 “老约翰，请不要质疑一名骑士的信誉，要知道我手中的剑是不会尊敬老人的。”尼克尔打断了对方的话，语气不善的说道。 老约翰被对方顶撞，胸中有口闷气，暗骂对方不过是个低贱的骑士侍从，嘴上却不得不示弱。 “那你们准备就绪需要多少时间呢？” “请不要以普通人的眼光来看待一名伟大的骑士，我们需要充足的时间来准备，只有这样才能够将最好的一面展示给伟大的子爵阁下，而且...” 老约翰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摸出一枚银币，打断了对方的滔滔不绝。 尼克尔露出和善的笑容，接过银币。 “管家先生，你瞧，我们这么多人，一枚银币是没办法分的，尤其是其中几位还需要回家，这路费就不止...” 老约翰不想再和对方废话，拿出一枚金币。 尼克尔眼睛直了，咽了口唾沫，主动伸手去拿。 两人同时攥住了这枚金币，一人舍不得，一人迫不及待。 尼克尔身为骑士侍从，身体素质自然要强过老迈的约翰，只是顾及对方身份没有用强。 “既然老管家不着急，那我们再准备准备...”尼克尔放开手，准备回屋里去。 “请各位在门口排列。”老约翰终究还是狠下了心，金币落到了对方手中。 老约翰做了十几年管家，清楚知道贪与舍的界限。 今天的事情，关系到自己未来十几年的兴衰。 “以骑士的名义担保，不出五分钟，您将在门口看到十位气宇轩昂、精神抖擞的骑士！” “是骑士侍从。”老约翰在心里暗自腹诽，转身离去了。 兜兜转转，老约翰检查了一遍马车和大厅的布置，见一名名身穿盔甲的侍从们在门口站好，分成两队，各五人，精气神还都不错。 见一切妥当，便准备去叫醒子爵阁下了。 子爵有个怪癖，那就是常年睡书房。 几乎除了如厕和吃饭，其余时间都在书房，老约翰虽然心中好奇，自知不能多问。 这样反而挺好，外面的事情，大大小小都由老约翰打理，里面的油水多少暂且不提，供儿子成为一名骑士是绰绰有余。 敲了敲门，书房里没动静。 老约翰知道，子爵是睡着了。 轻手轻脚推开门，子爵披了件黑色风衣，趴在书桌上睡得正香。 老约翰慢慢走过去，准备叫醒对方。 视线偶然瞄到对方压在身下的笔记，露出的一角写了一行字“..格有合适熔...安弟山脉遗...莱茵公国温...” 前面与后面的文字被压着看不全，隐约觉得似乎是一些地名，这些地方似乎是.....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 “啪！” 这只手犹如鸡爪，薄薄的一层皮包裹了骨头，似乎稍微一用力就能将其折断。 可就是这么一只手，却如同一把铁钳，将比它大一圈的手腕给牢牢擒住。 沉重的眼皮抬了起来，一双浑浊的眼珠转了转，似乎还未适应外面的世界。 “老...老爷...您醒了...”老约翰龇牙咧嘴，强忍着剧痛，开口道。 “嗯...”声音虚弱无力，老子爵的眼睛终于适应了明亮的世界。 他看了看对方的脸，又看了看对方被擒住的手腕。 “约翰啊，你的记性是越来越差了，说过多少遍，不要在我睡着的时候收拾桌子。”子爵放开了手，对方立刻背过手去，连连道歉。 子爵先将笔记合上，放进抽屉里，缓缓站起身来，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浑身的骨头嘎嘣响个不停，恐怕对方若是动作再大些，仿佛身体就要散架了。 “老爷，马车和护卫都在下面等着了。”老约翰将风衣挂在书桌旁边的衣架上。 子爵点了点头，接过对方提前准备的礼服，慢慢悠悠换上。 接过拐杖，颤颤巍巍走出书房。 他先把门锁关上，随后才在管家的搀扶下了楼梯，在一众女仆和男仆的恭送下来到前院。 温暖的阳光照得子爵睁不开眼，老约翰适时递过一顶丝绸礼帽。 子爵接过帽子，独自拄着拐杖走到马车旁边。 “你们是霍拉格男爵的侍从吗？”子爵问向为首的尼克尔。 “是的，子爵阁下！”尼克尔挺胸抬头，中气十足的回答道。 “嗯，很好，很好，霍拉格有心了，派来十个侍从，很好。”约书亚子爵露出和善的笑容，扶着把手小心翼翼上了马车。 老约翰率领一众仆从，注视着马车驶出院子，在视线尽头越来越远。 他背着的手微微颤抖，腕部那条紫黑色的爪痕慢慢变了颜色.... .... 当太阳稍稍西垂，时间来到了下午一点钟，也就是人们常言的午时三刻，日照最毒的时候，也是阳气最盛的时候。 霍沃格孤儿院门口来了一辆马车，两列侍卫站在两旁，马车停在中央，车夫撩开帘子。 一名身穿黑色礼服，戴了顶黑色丝绸礼帽的老者一手握着拐杖，一手扶着车夫的手，慢慢下来。 在此等候的孤儿院院长以及十几名孩子们，细细打量起这位老者。 “尊敬的约书亚子爵阁下，您慢点。”院长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他连忙上前，取代了车夫的位置，扶着老者。 “库拉比院长，好多年没见了，你是越来越精神了。”子爵拍了拍对方的手，和蔼地笑了笑。 “您谬赞了。” “这些是？”子爵看到那群孩子，问道。 “是的，都是听话的好孩子。” “嗯...别站着了，都进来吧...让我，好好看看。”约书亚子爵笑的合不拢嘴，而院长亦是如此。 第八章：自私 前院树荫下，利亚姆坐在长椅，手里捧着一本关于历史的书籍。 左眼的亡灵之书无声翻动，内容是关于各色魔法的特点与利弊。 小骷髅坐在旁边，荡着小脚丫，捧着苹果吃得津津有味。 晌午的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燥热的风无法给人带来清凉。 利亚姆扯了扯领口，将书合上，准备起身去倒一杯水喝。 恰在这时，发现小骷髅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只剩下半个没吃完的苹果。 “这小哈皮，嘴是越来越挑了。”利亚姆觉得很有必要给对方普及一下粮食的重要性。 拿起苹果，啃了一口，甘甜的汁液立刻在口腔弥漫开来。 “嗯，还挺好吃。”利亚姆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倚着长椅，视线不自觉投向前方。 一小队人正沿着树荫下的小路行走，为首的人是孤儿院院长，在他身后的老者看服装应该是某位大贵族，跟在二者后面的是身穿礼服的男孩、女孩们，焦丽也在其中。 “前来领养孩子的贵族老爷。”利亚姆对于眼前这幅画面再熟悉不过，便并没有放在心上，自顾自啃了口苹果。 前来领养孩子的人身份地位各有不同，有些是平民百姓，也有骑士，贵族虽然也有但并不常见，况且还让院长亲自接见的更不多。 “难道是一位子爵？”利亚姆想起前些日子与焦丽谈起那位莫兰迪男爵，接待男爵阁下的仅仅是护工长，院长都没有出面。 “子爵啊...已经是真正的贵族阶级啦。” 伯格王国建立不过一百六十年，除了建国前的“保其亚”战役，并无大型战役发生，也就是说，想成为一名子爵要么战功卓越，要么实力强劲。 而眼前这位怎么看也不像“实力强劲”，如此来看，那么这一位子爵定是当年那场征伐战役的后代，有着世袭罔替的资格。 世袭罔替在任何年代都不是随随便便得到的，这种资格必然受到国王的封赏，而获得封赏则需要军功。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子爵大人的祖先都不是泛泛之辈，最起码在王国史册中有记载。 拥有显赫的家族，即便家族没落，这层与王国的关系在很多情况下起到超乎预料的作用。 尤其是这一代的国王，怀柔天下，对功臣后代采取很多激励政策，大势所趋之下，人心之所向，既巩固了江山又收获了人心啊。 两世为人，利亚姆对起点可谓是相当重视，普通人奋斗一辈子的努力也不及贵族轻易迈出一步。 平台不只是开阔了视野，平台也代表了选择权。 利亚姆想要获得更多的资源，想要摆脱被操控的权利，跻身王国上层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最起码人们关注王亲贵族的生死高于街边饿死的乞丐。 想到这一些，利亚姆决定试一试，这是一个机会，是机会就要尝试去抓住。 几口把苹果吃完，将果核丢进垃圾桶，利亚姆稍稍整理整理仪容仪表，迈步向待客厅走去。 ..... 约书亚子爵坐在上面，库拉比院长坐在旁边，在二人对面是九位活力四射的年轻人。 约书亚用浑浊的眸子逐个扫过去，嘴角始终噙着淡淡的笑意，给人慈祥可亲的感觉。 “孩子们，你们都是如此的优秀，我该如何选择呢？真是令人烦恼啊。”约书亚没有子爵的高傲，很是幽默风趣。 “大人，我会剑术，日后可以为您披荆斩棘。”一位少年骄傲的挺起胸。 “大人，我会琴棋，可以为您弹奏乐曲，同您一起下棋解闷。”一位美丽的少女很有修养的行礼道。 少年少女们竭力将自己的优势展露，或是相互贬低，以此来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 在此期间约书亚始终面带笑意，沉默不语，而那双浑浊的眸子盯着那名同样沉默的少女。 “孩子，你叫什么啊。”忽然，约书亚打断了争执，从位子上起来，弓着腰询问一名少女。 “焦丽。”焦丽有些意外，这位高贵的大人为何要问自己？ “焦丽...嗯，真是一个好名字，我的第一位夫人也叫焦丽，她是一位恬静美丽的女士，如荷塘中悄悄绽放的荷花，纯洁而淡雅。”约书亚陷入美好的回忆，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仿佛一下年轻了好几岁。 “孩子，你愿意成为我的女儿吗？成为伟大的约书亚女子爵，成为7万亩土地以及3万人的主人，才成为王国的决策人之一吗？” 多么诱人的条件，多么高贵的身份，多么慷慨的子爵阁下。 少年与少女们想象过，一名子爵会拥有多少土地，多少人口，以及多少财产，他们用有限的大脑尽量去夸大，现实更加令人心神摇曳。 羡慕、嫉妒、不甘等情绪通过一双双眼睛毫无保留的将焦丽淹没，他们始终不明白，这个安静的家伙为什么总能吸引大人物的注意，她就像根针，扎在众人心头。 “对不起子爵阁下，我...我没有能力胜任，让您失望了。”焦丽欠身，毅然拒绝了。 “嘭！”库拉比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焦丽，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三番五次推拒，你难道想和那些在河边洗衣服的女仆作伴吗？天天为了生计拼死忙活，一个月也攒不下几个钱？现在大好的前程摆在眼前，你怎么就不开窍。” 焦丽显然被院长突如其来的狂怒给吓到了，向后退了几步，身体有些颤抖。 “不识好歹，真当自己是朵莲花，恶心。”那名声称会弹琴的少女冷眼嘲讽。 “子爵阁下，这种货色要去也是个祸害，您说是不是。”那名会剑术的少年适时毛推自荐。 约书亚子爵沉默不语，他始终盯着眼前的少女，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淡，那双浑浊的眸子中仿佛隐藏着什么。 “孩子，人生的转折点并不多，把握不住，追悔莫及...”约书亚再次劝解。 “子爵阁下，校长阁下，各位亲爱的伙伴们，请不要动怒。”这时一个轻松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迎着阳光，那人徐徐走来。 来人朝院长与子爵恭敬施礼，然后朝紧张的焦丽微微一笑，示意对方不要害怕。 “利亚姆，这不是你该来的，回去。”库拉比并不给他面子，直接呵斥道。 “院长大人，我是孤儿院一员，自然有主动推荐自己的权利。”利亚姆驳斥对方，转身面对老子爵。 “阁下对于养子有什么要求吗？” 约书亚仔细瞧着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慈祥的笑容挂在脸上，“要求也不高，文武双全、治国安邦，二者兼备即可。” 利亚姆吃了一惊。 约书亚暗自冷笑，我这般要求别说霍沃格孤儿院了，就是整个大陆上所有孤儿院都不一定有合适人选。 “您的意思是...选我了？”利亚姆指着自己，问道。 “？？？”约书亚有些懵，眼前这小子脑袋坏掉了？ 库拉比眉头一皱，利亚姆也太不识趣了，子爵的意思很明显了，对方要么是听不懂，要么是装傻充愣，无论哪一种都是在打自己的脸。“利亚姆，给我赶紧出去。” “尊敬的子爵阁下，我熟读王国通史、大陆通史、对野史也有涉猎，天文地理略知一二。论格斗能力，收拾那位学过剑术的小家伙不在话下。”利亚姆侃侃而谈。 “说到治国安邦，王国兴旺发达，无非三点，民、军、域。富民才能强军，强军才能扩张，扩张就需抚民，抚民为了安军，安军为了稳固江山社稷。由此看来，民为帝国之根本，民强则国强，民弱则国弱，所以这治国安邦之本就是治民。” 这番话听得约书亚一愣一愣的，眼前这个连孤儿院大门都没出过几次的小人物，居然有如此眼界。且不论这番话对与错，仅是这番独到见解，就已超出同龄人数个档次。 利亚姆暗自冷笑，十几年键盘侠可不是白当的，胡诌八扯是基本操作，不求说的有多真，但求忽悠你像煞笔。 “你...这收养很多时候讲究个缘分....”约书亚自觉理亏，但又不能退步，准备用其他方式来搪塞过去。 “眼缘？”利亚姆暗自冷笑，眼前这老东西在回避，难道说，自己与这群人有区别？ 区别？难不成是....。 恍惚间，利亚姆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悄悄在体内把不多的魔力调集起来。 “帷幕！” 无声无息间，右眼瞳孔深处，两团黑白徐徐转动，视线变的缤纷多彩。 一瞬间，利亚姆解除了帷幕，他的后劲渗出冷汗，心中的疑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压在心头的石头再次重了几分。 “这样吧。”库拉比突然说道：“既然利亚姆如此优秀，子爵阁下定是不忍割舍，焦丽与子爵阁下很是投缘，那二人就一起跟子爵阁下...” “约书亚子爵阁下！”利亚姆极其粗鲁的打断了校长的话，他的脸上露出自信的笑容，“您觉得我如何啊。” 约书亚无视了对方的话，那双浑浊的眸子始终盯着焦丽。 “你很优秀，但...” “请您好好地看看我，说话的时候注视对方，不是一位贵族最基本的礼仪嘛。” ‘封魔逆转仪式’的罩子被刻意划开了一小条口子。 约书亚眉头微皱，视线离开焦丽，投向那名无礼的少年。 他愣在了原地，随后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就连挂在嘴角的笑容也不知何时失去了管理，变得有些狰狞，疯狂，歇斯底里。 “您觉得，我有资格成为您的养子吗？”利亚姆谦卑的说道，头放低，只有这样才不会让对方发现自己眼神中的恐惧。 “....有....我觉得，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我亲爱的...孩子呀...”约书亚抬起手想要抓住眼前这个家伙，却又强行镇定，脸也恢复了和蔼的模样。 “那我可以斗胆提个要求吗？” “可以。” “我是一个自私的人，从不喜欢与人分享。所以，这个叫焦丽的家伙，还请您不要再留恋了。” 约书亚看了看利亚姆，又看了看一脸震惊的焦丽，点了点头。“可以。” “那么，咱们走吧，父亲大人。”利亚姆上前搀扶着约书亚。 “利亚姆，你...”焦丽拦在二人面前，声音颤抖道。 “焦丽女士，有件事我已经憋在心里很久了，现在我要离开，不得不说了。”利亚姆看着对方，棕色的瞳孔中冷漠的如同凌冬的寒风，“你以为的爱情，在我看来不过是一个笑话。如你这般的女人，只会令我作呕，就像水杯里的苍蝇。所以，请你以后不要再来烦我了，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世人只当刀剑伤人，殊不知，情字更伤人。刀剑伤其皮肉，情却入骨三分啊。 泪水从眼眶中流出，顺着脸颊滴落，她的心在这一刻，如坠深渊..... 第九章：贫穷的地位 星罗棋布，夏日的夜，温热的风消不散白日的暑气，仆人们用铁制器皿从地窖将凿成西瓜大小的冰块运往子爵府。 长桌中央摆放一块雕刻精致飞鸟寒冰，美味菜肴摆放在四周。 菜肴丰盛，产自东边海湾的星落鱼，西方沃里山脉的黑水潭蜥蜴，北方冻土独有的雪山兔，南方神圣联盟特产白日珠。 东南西北，各色美食齐聚一堂，如此规格，菜肴稀奇，厨艺精湛，在勋爵当中是极为罕见了。 很难理解，一个算不得多富裕的子爵，会舍得布置这么一桌盛宴，而这场盛宴只有两位享用。 换上一身得体礼服，利亚姆坐在长桌主位对面，视线匆匆扫过美味，神情有些颓然。 年龄在十六岁左右的女仆为他杯中倒上殷红如血的酒，站在旁边，微低着头，神情有些紧张，又有些好奇，悄悄地打量对方。 左手手指不自觉扣在桌面上，右手端起高脚杯，有规律的摇晃。 目光透过殷红，迷离中已飘向了远方，在那孤独的房间里，她是否还在悲伤，脸上挂满泪痕，心痛到无以复加。 若说此刻的利亚姆会因负了那女子而后悔，他只怕当时心不狠，话不重，斩不断她的情丝。 她倔强的执拗，爱了便不会回头，即使是撞得头破血流、粉身碎骨，也不会放弃啊。 “焦丽啊，我该如何令你死心啊，你这般，我该如何做才好...”那女子追在车后的画面历历在目，她不闹，直流泪，跟在车后面。 人的两条腿又如何赶得上四条腿的畜生，不知道跌倒了多少次，不知道追出了多远，膝盖鲜血淋漓，染红了衣裙，跌跌撞撞，留下一条鲜红的脚印。 约书亚子爵撩开帘子，瞄了眼那个少女，没有说话。 利亚姆目光始终看着远方，他不敢回头，回头就狠不下心。 当侍从前来报告那女子已经昏过去了，利亚姆说话了，“不用管，让她死在路上。” 约书亚子爵则摆了摆手，吩咐其中一名侍从将女子带回孤儿院。 利亚姆的心沉了下去，不再言语，一路沉默，傍晚时分，马车回到了凯蒂兰特，怀特·约书亚子爵的封地。 当约书亚子爵拄着拐杖走进餐厅，坐在主位，贴身男仆将拐杖拿走，为他系上餐巾，恭敬站在旁边。 “今日起，你就姓约书亚，是我失散多年的私生孙子，等我老死之后，继承偌大家产，世袭伯格王国子爵爵位。”约书亚开门见山，也不藏着掖着，这倒令利亚姆有些措手不及。 利亚姆立刻站起来，跪在地上，高声道：“孩儿叩见父亲大人！” 老约书亚点了点头，示意对方入座。 晚宴开始，两位贴身仆人服侍两位主人进餐，这是一场沉闷至极的晚宴，老约书亚只吃饭，也不说话，而年轻的小约书亚，则显得心事重重。 当长桌中央的寒冰融化了一半，老约书亚放下餐刀，用餐巾擦了擦嘴，向贴身男仆招招手。 对方很有眼力见儿的走过来，将拐杖递给了对方，搀扶着站起来。 “饭后记得回卧室好好读书，那是我留给你的考验，不要偷懒。”老约书亚边说边向外走，对起身相送的利亚姆摆了摆手，示意对方继续用餐。 看着老迈的身影渐行渐远，利亚姆满面笑容渐渐消失，右眼中的“帷幕”悄无声息散去。 利亚姆坐回位子，用手拿起一根鸡腿大口朵颐，吃了一会，向身旁的女孩招招手。“来，一起吃。” “我？”少女非常诧异。 “整个餐厅除了你还有谁？” “可是...我是下人...”少女踌躇不定。 “我现在是约书亚子爵的公子，是未来的子爵，我说你可以吃，你就可以吃，赶紧的吧，菜都快凉了。” “好吧...”少女坐在小约书亚旁边，咽了口唾沫，肚子里的馋虫早就跃跃欲试了，当即便给自己盛满满一碗汤，美滋滋的喝了起来。 “别光顾着喝汤，尝尝这鱼子酱，还有这鸡腿，还有这条鱼...”利亚姆很是殷勤，搞得少女有些不知所措。 “公子，您有什么事情直说吧，不要再这样了...”少女立即站起来，神情紧张，手指摩擦着裙边。 利亚姆笑了笑，“先坐下，边吃边谈，无须害怕，都是些小事。” 少女拗不过对方，老实坐下，只是再没心思应对面前的美食。 “我刚来，不清楚周围的情况，你知道的不管有没有用，不妨都说说。”利亚姆喝了口红酒，温声细语道。 “公子，这里叫凯蒂兰特....”少女徐徐道来，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利亚姆打发对方离去，并允许对方带走一些食物。 这个时间，仆人都已经回去休息，唯有书房亮着烛光，从那名叫艾米丽的少女口中得知，约书亚子爵很少在卧室睡，他的休息与处理事务的场所都在书房。 对于老东西这种怪癖，利亚姆虽心中疑惑，也知当前不适合探查。 沿着螺旋楼梯上了三层，找到卧室，利亚姆推门进入。 风撩起窗帘，洁白的月光洒进来，卧室通风透光性皆佳，视线并不觉阴暗，没有潮湿腐烂的味道。 利亚姆坐到床边，点燃床柜上的蜡烛，明亮的火苗驱散了黑暗，照亮了半个卧室，那冉冉升起的热气，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 “贵族真是讲究。”利亚姆感叹道，就这么一根白石象牙蜡烛，就抵得上普通人半年吃穿。 其实，利亚姆对于蜡烛的需求真不大，作为《亡灵之书》现任主人，死神的传承者，暗中视物，这都是基本操作。 但是，不需要与不用是两码事，最起码样子得做足，戏得演好。 拿过床上的三本书，利亚姆嘴角露出冷笑，“《魔法师入门手册》《冥想与元素的关系》《魔法的异类》，这三本可不是大路货，最后一本已经算得上禁书了。” 一位贵族家中收藏基本关于魔法书籍是很正常的事情，若是关于黑魔法之类，被教会不予允许并设为违禁的，可就是亵渎之罪，被查获是要上火刑架的。 “黑魔法...”利亚姆笑了笑，将那本《魔法的异类》放在腿上，粗略的翻了翻，“大多是些低级亡灵魔法，极少有3级以上的黑魔法，关于仪式召唤与魔法阵转换之类的知识见解更是肤浅。” 其实，这一本《魔法的异类》在南方大陆的黑魔法领域已经算得上极为难得了，毕竟如今的南大陆被两大教会统治，各个王国与公国势必与教会交好，如此各方势力对于打击黑魔法更是不遗余力。 这也就导致流于市面上的黑魔法书籍，质量参差不齐，数量稀少。 利亚姆身具《亡灵之书》，又是死神正牌接班人，且不论他资质如何，单单是黑魔法知识资源这块，整个大陆无人能与其左右，站得高自然看得远，也就瞧不上这点残次品了。 拿过《魔法师入门手册》，翻开仔细阅读起来。 利亚姆读书的速度极快，书中晦涩复杂的公式与符号，往往是一眼扫过便匆匆看向下一段，这种高效率的阅读得益于死神的传承。 可以说，死神的传承给了他成为一名强者的身体素质，《亡灵之书》给了他足够的知识，只要勤奋，两者相辅相成，迟早能成为雄踞一方的大能！ 只可惜，教会一行，已被某位大能者盯上，这种如鲠在喉如芒在背的感觉逼得利亚姆不得不加快进度，不得不险中求富贵。 怀特·约书亚在“帷幕”之下，身具三种颜色，黑魔法的黑色，年老生命的淡绿，以及扭曲的灰色。 “灰色...我只在小哈皮身上见到过，那是属于亡者的颜色...”利亚姆至今仍记得，餐桌尽头，缠绕在对方身后的五张灰色脸孔....那是五张截然不同的扭曲面孔... 第十章：色欲魔女 马蹄踏在柔软的草地上，一夜的雨水冲刷了积攒多日的尘土，天地之间焕然一新，白云在蓝天之上翻卷，微风拂过草地，淡腥的泥土味令人心旷神怡。 讨伐军登上山冈，黑底银月是教会的旗帜，蓝底金狮是伯格王国的旗帜，马不嘶听号令，人不言待指令。 为首者，头戴法冠，一席黑袍，手持权杖，腰佩细剑，乃一女子。 “芙罗拉主教，前方就是库洛尔了。”王国讨伐军骑士团长艾尔德上前，遥指那硝烟弥漫，焦土环绕之城。 芙罗拉数日的征途，使得她白皙的脸庞带有疲惫。 右手戒指荧光点点，无形中一个3级魔法“醒神泪”悄然释放，疲倦横扫一空，精神为之一振。“通知所有骑士、修士、魔法师，整顿30分钟，大军随我入城。” 骑士团长艾尔德点头应是，回头向部队发布命令。 芙罗拉注视着远方，三面环山一面傍水，库洛尔建立在中央，每逢夏季来自东方的热风夹带水汽席卷库洛尔，热风被山阻挡在当中，整日闷热难耐。一到冬季，西方的暖风吹不进来，城里不下雪也寒冷刺骨。 “一年四季除了春秋，就没有几天好时光。”这是凯丽回忆家乡时的感想，“唯一值得留念的，恐怕就只有那漫山遍野的岚阳树了...” 岚阳树性情温和，像大家闺秀，春风一来，羞答答的开出鲜艳的小花，若是在春雨之后，站在库洛尔最高的塔上环顾一周，鲜嫩欲滴的小花带着露水，在阳光下漫山遍野的花儿熠熠生辉，生机盎然，城市就好似掉进了花团之中。 秋风一吹，岚阳树的叶子就羞红了脸，下上几场秋雨，刮上几场秋风，山上的岚阳树都红了脸，城市宛如掉进了晚霞中，那也是库洛尔举行“童儿节”的日子。 呼出一口气，芙罗拉眺望那被战火席卷过的山坡，残肢断臂，鲜血淋漓，寸土寸血，无数士兵将生命留在了会脸红的岚阳树下.... 库洛尔一个小城，一个经济并不发达，人们安居乐业，与世无争的小城。 一夜之间，数万民众暴毙，尸横遍野，白骨皑皑。 而造成这一切的，是那臭名昭著的红蔷薇，疯狂的魔女。 一想到这里，芙罗拉便攥紧了右手权杖，眼神越发冷厉。 休整时间很快结束，艾尔德与芙罗拉并列前行，大军朝着库洛尔进发。 在这个过程中，大军从容不迫，过程中人不言马不嘶，无形的压力将整个城市笼罩。 沿着道路进入城市，芙罗拉看到，城中家家户户房门紧闭，士兵调查汇报，住户主人躺在床上，神态狰狞，身体萎靡，血液被抽干，不见孩童尸体。 “一夜之间，整个城市的人突然暴毙，主教大人，您看如此规模的魔法阵，会是什么等级。”艾尔德悄悄与芙罗拉轻声交谈。 “团长阁下，红蔷薇信奉源初魔女，她们始终认为源初魔女并未死亡，而是陷入了沉睡。迄今为止所有关于红蔷薇的事件，都是关于祭祀仪式。”芙罗拉看向那些被士兵堆起来的尸体，“抽取血液，范围能覆盖整个城市，此类仪式威能绝不亚于7级魔法阵。” 仪式没有等级，一个简单的仪式，若得祈求之主垂爱，威力甚至能超越10级。 “7级...”艾尔德低声喃喃，右手不知不觉搭在了剑柄上。 “留下两个大队人焚烧尸体，其他人随我走。”艾尔德吩咐道。 芙罗拉的目光始终注视着远处那座高大的塔楼，那是库洛尔最高点，也是城市的中央，从神秘学上说，是整个仪式的眼。 这时火焰点燃了尸体，一股奇怪的恶臭弥漫开来，芙罗拉皱了皱鼻子，并未发现左手戒指出现的裂纹。 逼近塔楼，队伍开始调整阵形。 王国骑士在最前方，王国魔法师（3-4级）在中央，教会修士（5-6级）在最后方。 他们将整个塔楼包围，芙罗拉下马，艾尔德率领30名帝国铁骑士（5-6级）跟在其后。 权杖顶端宝石绽放灰色光芒，芙罗拉抬起左手，嘴中念念有词，数个防御魔法施展。 “魔法师给骑士们施展防御魔法，修士施加嘱咐与神圣属性。”芙罗拉有条不紊吩咐道。 魔法师们举起法杖，修士们双手合十，缤纷斑斓的光芒在艾尔德与30名铁骑士身上流转，他们的武器绽放淡淡荧光，精神与肉体得到不同幅度强化。 准备工作完成，芙罗拉率先步入塔楼。 漆黑的环形楼梯，光芒从窗户与空洞中照入，却被无形黑暗吞噬。 芙罗拉眉头微皱，权杖绽放出圣洁的光芒，照亮了道路，那是一条由无数孩童尸体组成的死亡阶梯。 一瞬间，芙罗拉觉得自己快要被愤怒淹没，无数的孩童或祈求或匍匐，布满骨屑的楼梯从他们面前经过，而他们已经成为了干尸，永远保持着姿势。 “该死！”铁骑士中有人出声骂道。 艾尔德沉着脸，握着剑柄的手青筋暴起，“主教大人，这些可怜的孩子们能够回到女神的怀抱吗？” “女神是仁慈的，无辜的孩子是女神的天使，他们会在女神的国度快乐生活，不再痛苦，不再流泪。”芙罗拉说着教义，心中却回想起红衣主教的承诺。“黎明前的黑暗，这一切都是为了救赎...” 一路无言，压抑的气氛中，只有踩在骨屑上的嘎吱声。 越走越上，芙罗拉看到了一扇门，心中突然涌现出解脱的想法，迫不及待想要去打开那扇门，离开这压抑到让人疯狂的阶梯。 脚步越来越快，就在她伸手触碰那扇门的时刻，权杖豁然绽放出耀眼光芒。 芙罗拉瞬间清醒，她定睛一看，那是什么门，分明是一条断掉的阶梯，再往前一步便会坠落。 “幻境？”芙罗拉吸了口气，闭上眼睛，神圣之力汇聚至权杖，猛然向地面一戳！ 轰！ 塔楼消失了，干尸消失了，骨屑与阶梯消失了，所在的是一片燃烧着火焰，流淌着鲜血的废墟，那高耸的塔楼早已拦腰截断，一轮红月悬挂在天空，那代表着邪恶的红月是源初魔女的一只眼睛。 “真是不可思议，居然能够清醒过来！”刺耳的声音来自那名衣不遮体的女人，她坐在地上，手中捧着一枚还在跳动的心脏，她唇红齿白，美艳不可方物，却又邪恶歹毒，阴狠不亚毒蛇。 芙罗拉这才发现，断了一条手臂的艾尔德与同样狼狈不堪的7名铁骑士护在左右，他们的脸上带着愤怒与恐惧。 “主教大人，您终于醒了。”艾尔德苍白的脸庞露出苦笑。 “团长阁下，这到底怎么回事？”芙罗拉询问道。 “在尸体焚烧后，整个城市就仿佛活了过来，无数的触手与骨爪袭击了讨伐军，现在只剩下我们几个了。”艾尔德说道，“您是此次讨伐军的关键，我等誓死守护，女神光芒刺穿黑暗，照耀大地。” “女神光芒刺穿黑暗，照耀大地！”其余骑士齐齐怒吼，骑士长剑直指天穹。 “尸体...气味...”芙罗拉看到左手裂开的戒指，那是临行前保存在教会地底的圣物，如今已经彻底损毁。 “哟哟哟，真是令人感动，无谓的骑士，守护黑暗中仅存的光明，哈哈哈哈，真是令人感到作呕。”女子站起来，她将捧着心脏的手指向众人，嘴角露出妖艳的笑容，红唇开合，“深渊之角，刺穿他们。” 地面鼓起肉瘤，数十条长着骨刺的血红触手同时向众人冲去。 “嘭！”权杖杵在地上，光芒瞬间将众人保护在内，任何胆敢步入其中的触手全部被搅碎。 “女神的荣光，岂容尔等僭越！”芙罗拉右手权杖绽放纯净光芒，光芒化作一条长龙，直指女人，“7级魔法，绞杀。” 女子忽然感觉周围空气变得无比沉重，然后无数的伤口出现在身体时，她痛呼出声，可惜无形的刀锋已经将她的喉咙撕裂，她砰的一声化作一团血雾。 “呼！”芙罗拉呼出一口气，利用长剑带来的增幅，瞬间释放7级魔法对她的负荷同样不小。 “成功了！”艾尔德惊醒道，他立即来到芙罗拉身边，“主教大人，我们成功干掉她了。” “不，她只是这片空间的投影，艾尔德看看周围，这里是源初魔女的领域，趁着魔女真身还未到来，必须想办法离开，否则...” 骑士剑贯穿了她的腹部，那名恪尽职守的骑士团长，露出灿烂的笑容。 “主教大人，您说得对，这里的确是吾母的领域，那个小婊子也的确是投影，不过掌控这片领域的魔女本人早就来了哟。”艾尔德明明是个男人，却发出女人的声音，而且这声音酥麻入骨，妩媚动听，即便是女人听到，也会产生生理反应。 “你是色欲魔女！”芙罗拉顿时明白了对方的身份，同时权杖绽放出耀眼光芒，挥打向近在咫尺的色欲魔女。 “嘭！”艾尔德太阳穴被权杖砸烂，他的身体倒在地上，抽搐几下便不再动弹。 “真是可惜，多好的一具身体，就这么被毁了。”一名铁骑士惋惜的说道，他摘下头盔，一张男人的脸露出妩媚的神情，一双眼睛变成了鲜艳的红色。 芙罗拉捂住伤口，咳出一大口血。 “不释放治疗术的话，你可是会死的哟。”色欲魔女摆动着腰肢，走过来。 芙罗拉面色苍白，持握权杖的手在颤抖，“色欲魔女的权柄是同化...你想将我变成傀儡...做梦。” “不愧是银月教会的主教，对红蔷薇魔女的权柄很了解嘛，哈哈哈哈，不过，在吾母领域之中，你想死都难。”说罢，她朝芙罗拉冲去。 “8级魔法：生死刹那！”芙罗拉利用权杖仅存的能量释放出自己所能掌握的最强魔法，这个魔法是一个状态，施术者所有魔法吟唱时间大幅度缩短，代价是会消耗生命力。 权杖黯淡无光，顶端宝石彻底破碎，与此同时，芙罗拉拔出腰间细剑，口中快速念诵咒语。 “6级魔法：风裂刃！”“6级魔法：焚炎！”“6级魔法：重压之地！”“5级魔法：高风压！”“4级魔法：水流弹！”“4级魔法：地刺！”“3级魔法：风刃！”....。 一具又一具身体被摧毁，一具又一具身体从肉瘤中诞生，色欲魔女的身体仿佛没有尽头，高悬空中的红月似乎是在嘲笑不自量力的凡人。 雪白的长发，褶皱的皮肤，丑陋的老人斑，短短几分钟，青春年华的女子已经成了垂垂老矣的老妪。 “咳咳咳！”芙罗拉半跪在地上，身体止不住的颤抖，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新的身体从肉瘤中诞生，裸露的美艳女子赤着脚走出来，“可悲的人类，瞧瞧你丑陋的姿态，何必呢。” “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便赐予你无尽的青春，拥有倾国倾城的美貌，这是无数女人毕生追求的。” “咳咳咳，女神的...光辉，必将...穿透...黑暗...抵达...胜利的...彼...岸。”芙罗拉已然油尽灯枯，她是如此的绝望，又是如此的坚强，她从不屈服，只因为心中不曾动摇的信念。“凯丽，你是否也从未如此绝望过。” “哼，不识好歹，那你就在无尽的欢愉之中沉沦吧吗，这具身体，我要了！”色欲魔女扑了上去。 “哎！”无奈的叹息在天地之间响起，那是一束纯净的光芒，祂犹如黑暗中的利剑，轻易斩断了帷幕。 绯红之月甚至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就这么被斩成两半，灼热的光贯穿了色欲魔女的身体，同时也贯穿了地底深处的仪式，将那尊乌黑的魔女雕像融化。 “正位天使？？？为什么会是正位天使？？？不....”色欲魔女不甘的咆哮，她的身体彻底消失，连灰也没有剩下。 芙罗拉艰难抬起头，那被光芒包裹的天使，展开漆黑的羽翼，祂向自己伸出了手.... .... 在乔里山脉东侧，艾迪伯爵府，一团肉瘤安静的躺在浸满处女血的容器内。 咕咚！ 肉瘤如心脏般跳动，这声音是如此清晰，守在旁边的老者立即睁开了眼角，他跪在容器旁，拥抱着那团肉瘤。 “亲爱的，你终于想起我了吗？你终于要回到我的身边了吗？亲爱的，我愿将所有的一切都献给你，只求你能赐予我一场无与伦比的欢愉。” 那肉瘤仿佛是在回应老者，有力的跳动.... 第十一章：九月的雨 9月中旬，淅淅沥沥的秋雨像个扭扭捏捏的大家闺秀，缠缠绵绵下了几天几夜，还不如那轰轰烈烈爱一场的夏雨来的痛快。 雨点有气无力落下，打在银色盔甲上，溅不起像样的水花。 张狂豪气的金发被浸湿了，慵懒的贴在前额，坚韧的脸庞唯有那双炯炯有神的眸子盯着面前身穿礼服头戴绅士帽的少年。 少年站在屋檐下，身后长廊陈列两排盔甲，尽头是奢华大厅，仆人们来来往往，步伐匆匆。 “小子，你有些无理取闹了吧。”利亚姆神情淡然道，视线不住地打量雨中男子。 “我尊敬你，叫你一声公子，现在请你转告子爵阁下，请他给我一个答复，为何我的父亲会无故染病而亡。”男子语气生硬，显然是在压抑随时可能爆发的怒火。 “老约翰患病回家，不治而亡，我父亲念他多年服侍多年，好心赏你10金币，你非但不思感恩，反而诬蔑我父亲。凯特，你这种行为，也配自称骑士！”利亚姆质问道。 “父亲身体一直健康，直至从子爵府辞退，回家卧床不起。若说里面没有猫儿腻，三岁小孩都不信。”凯特厉声反驳。 “放肆！”利亚姆大声呵斥，下一刻，数十名身穿浅蓝色铠甲的骑士侍从左右杀出，将凯特围在当中，杀气腾腾。 “擅闯子爵府，手持利器，大放厥词，藐视贵族尊严。即便你是骑士，我也敢就地将你格杀，何况仅是一个小小的侍从。”利亚姆抬起手指着对方，“放下武器，滚出去，尚且留你一条狗命。” 凯特眼神冷峻，右手已经按在了骑士长剑的剑柄上，浸湿的长发遮掩了眼神，无形的气场悄然弥漫开来，他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显。 “哼，自寻死路。”利亚姆挥下手，十名侍从齐齐拔出长剑。“不识好歹！” 铿锵！ 淡金色斗气豁然振开雨珠，一袭金发无风而动，骑士长剑出窍了，挥洒出一道凌厉水线，携千钧之势挡开了围攻。 蓄势而发的骑士，顷刻间将体内斗气催发至极限，仅仅一步便将二人距离缩短至三米，下一步便可取他首级！ “3级斗气！”惊叹声忽然响起。 视线中的贵族少爷非但不惧，反而露出满意的笑容，随后那雨帘自下而上，势如瀑布倒悬，银河回流！ “呼！” 凯特站在原地，右手按在骑士长剑的剑柄上，一阵轻风拂过，居然打了个寒颤。 这周围哪有什么庭院，那有什么长廊，那有什么侍从，只有一条老街，一家老酒馆，以及站在门口的贵族少爷。 “难道，我刚刚中了幻术？”凯特立刻有所察觉，警惕的看着面前这名人畜无害的少爷。 利亚姆也不藏着，将手中飞灰当着对方面洒下，“3级魔法卷轴：梦魇的吻！” “你是魔法师？”凯特悚然而惊。 魔法卷轴必须用魔力才能触发，拥有魔力的必然是魔法师。 “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利亚姆谦逊地笑了笑，大步走向对方。 凯特立刻后退，右手握紧了剑柄，警惕摆出架势，心中却在打鼓，不知该不该出手。 淡淡的荧光将衣物覆盖，“1级魔法：无尘衣”，一个简单而实用的装b魔法，不沾雨雪，长时间保持仪态。 漫步来到对方面前，利亚姆摘下绅士帽按在胸前，微微施礼，“正式自我介绍，利亚姆·怀特·约书亚，未来的凯蒂兰特子爵。” “约书亚...”凯特低声喃喃，这个姓氏与自己有着很深的渊源。 “对于令父之死，我个人表示沉重的哀悼，虽然没有见过令父，听仆人谈起，是一位很有能力很负责任的称职管家。” “哼，别假惺惺了，你用诡计将我拖进幻术，到底有什么目的。” 利亚姆微微一笑，并不急于解释，自顾自向酒馆内走去。“在谈正事前，不妨点上一壶酒，暖暖身子，秋雨可是一场比一场凉。” 听对方这么一提，凯特真觉得有些冷，不过这冷到底是因为这秋雨还是其他，就不得而知了。 酒馆二楼，酒客寥寥，雨天生意并不好，老板唉声叹气，又没什么办法。 利亚姆给对方倒上一杯，自己则是清水。 凯特这次学机灵了，没有喝对方的酒，安静等待对方开口。 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见对方还未放下警惕，不由得笑了笑。 “阁下切勿见怪，在下只是稍稍试探而已，若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利亚姆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哼。”凯特冷哼一声。 利亚姆并不在意对方态度，再倒了一杯清水，“不瞒你说，我是子爵阁下从孤儿院收养的，对约书亚家族过往历史不熟悉，令父的遭遇更是不知。” “那你在这里废什么话。”凯特很是不满，起身就要走。 “不了解并不代表不能调查。”利亚姆淡然道，端起水喝了一小口，“令父突发恶疾，不治而亡，其中必有蹊跷。你虽有3级斗气，却没有势力依仗，如何斗得过他？” 凯特沉默了，他只是一介武夫，凭的是一身武艺，况且在没有到达4级觉醒天赋能力之前，仅仅只能算作骑士侍从，骑士侍从不是贵族。以平民的身份去怀疑甚至调查贵族，这种逾越的行为可是死罪。 “3级斗气，骑士侍从罢了。”利亚姆继续说：“凯特，想要调查你父亲的死亡，就必须有我从旁协助，否则此事难成。” 凯特正视面前这名少年，眼睛微微眯起来，“你想我做什么？” 利亚姆笑了，“我需要你，暗中保护一个人。” “暗中保护一个人？” “对。” “谁？” “我的一个...朋友。”利亚姆凝望杯中清水，回忆不自觉回到了那间房间，那坐在床上眺望窗外的倩影。 凯特沉默了一会，最终点了点头，“我会尽力而为。” “以骑士的名义发誓，保护她周全，而我会调查出你父亲的死因，并且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利亚姆饮下杯中水。 凯特看向对方，内心挣扎了片刻，霍然起身，拔出骑士长剑，置于胸前，庄重道：“以骑士的名义发誓，我，凯特·库洛，保护利亚姆口中的朋友，不惜性命，绝不违背。” 利亚姆露出满意的笑容，站起身，在胸前画了一个弯月，“我向银月女神发誓，利亚姆·约书亚，调查约翰·库洛死因，并严惩凶手，给冤魂答复。”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利亚姆向凯特提供了对方的信息，并安排了联络的暗号。 当一切都安排妥当，利亚姆起身要离开酒馆，就在他要迈出去的时候，凯特说了一句话，便自顾自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 漫步在雨中，右眼深处两股能量悄然散去，视线中缤纷世界逐渐恢复正常。 在“帷幕”之下，凯特内心活动无所遁形，紫色是忧郁，代表了迷茫与迟疑，而那一闪而过的蔚蓝代表了心动。 经过这段时间的努力，魔力已经来到了2级，因为没有精神力的障碍，魔力的增长只在于数量的增加与绘制符文。 封印在体内的狂暴魔力无法直接提取，或许在未来会有安全使用的方法吧。 呼出一口气，露出苦涩的神情。 “派我去，是为了减轻你的罪孽吧。”只是临走时凯特最后说的话。 利亚姆不知道答案，他的心很堵，很多事情都理不顺，对未知大能的恐惧，对老子爵的忌惮，对实力的渴望，对前路的迷茫，以及焦丽的一厢情愿...这一切的一切就仿佛是不断前进的车轮，而自己是在车轮前疲于奔命的螳螂。 从穿越时就一直笼罩在头顶的铅云，死灵之书的传承，大能者的偷天换日，利亚姆想停下来歇歇，但没有时间。 当自己觉得可以在孤儿院慢慢修炼时，老子爵看中了焦丽，这个天真烂漫，充满活力的女孩，若是自己不替下来，她的结局又会怎样？ 不知不觉，这条长街已经到尽头，前方是开阔广场，中央是个水池，一尊身披盔甲长剑斜指天的雕像耸立水中。 时光流逝，风吹雨淋，雕像面部已经有些模糊，盔甲纹理坑坑洼洼，唯有那柄石剑完好如此，锋芒依旧。 “特兰·约书亚。”利亚姆立于水池旁，低声喃喃。 约书亚家族创建者，如今约书亚掌权者仍旧沿用此名，同名不同人，曾经威震保其亚的英雄，如今一事无成的继承者。 利亚姆依稀记得，暴雨中，老者向他讲述约书亚家族的荣光，老者双手颤抖，神情激动。 “神圣1268年，图铎家族秉承两大教会意志，向保其亚公国发动神圣审判，战争历时两年，在废墟与烈火之上建立伯格王国，并与神圣同盟共同统治南大陆。” “那场战役后，有数十人被封爵，其中仅有五人能世袭罔替，特兰·约书亚位列其中。” 约书亚家族荣光，利亚姆对此并不感兴趣，他只对这一百多年中发生在约书亚家族的诅咒感兴趣。 “利亚姆哥哥！”苗条的倩影从远处跑来，她来到少年面前，怯生生的捏着衣角，“爷爷说，他找到了你要的东西了。” 利亚姆面带温和笑容，用手轻轻摸了摸对方的脑袋，“那可太棒了！” 芳龄17，温柔恬静的少女脸颊绯红，情窦初开的她并不知道，自己是在玩火，自己是那扑火的飞蛾。 老者坐在椅子上，翻开沉重的书籍，老眼昏花的他要凑近了才能看清。 听闻开门声，老者抬起头来，孙女带着小子爵进了门。 “少爷！”老者起身就要行礼。 “杜兰镇长，您不必如此。”利亚姆立即殷勤上前，扶住对方，“您可得保护身体，日后我还得多多依仗您啊。” 杜兰是凯蒂兰特内最大镇子——诺卡的实际掌权人，他年龄60岁，经历了两任子爵交替，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活历史。 杜兰顿时眉开眼笑，脸上的皱纹仿佛都舒展了许多，拍了拍对方的手，重新坐下，“艾米丽，去为少爷准备热茶。” 艾米丽嘟了嘟嘴，不太情愿的离开了。 利亚姆坐在老者对面，视线瞄向对方搁在旁边的书籍。 “少爷，这是对每任子爵阁下的粗浅记载，都是一些杂谈，当不得真。”杜兰老而成精，捧着那本书，先给自己留出后路。 “我只是对杂记野谈感兴趣而已。” “哦...那这本杂谈，就交予少爷了。”杜兰将书递过去。 利亚姆接过，迫不及待翻开。 “少爷，这本书我可从未见过，您出了门...”杜兰提醒道。 利亚姆立即明白意思，嘴角微微勾起，“书？什么书？我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这一老一少相视笑了笑，这时艾米丽端着热茶走了过来.... 第十二章：生财有道 老管家约翰因病辞职，老约书亚不问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一时间子爵府没了管理者。 利亚姆毛推自荐，向老约书亚请缨，而对方也欣然同意，仅是嘱咐对方要按时修炼，不要落了进程，每个月末要检查魔力。 于是乎，刚即位的的小子爵，屁股还没捂热就投入到了改革建设当中。 利亚姆是两世为人，前一世是个卑微的打工人，对于改革创新虽然有想法但没有实践经验，而这一世仅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望着偌大一片地域，顿时犯了难。 然而这件看似困难重重的事，却在一位小家伙面前，迎刃而解。 小哈皮的身份是死神眷属，它已经活无数个年岁，虽没亲自执掌天下权，活了这么久，历史风云变幻，沧海桑田，遇见的事，见过的人，岂是利亚姆能比的？ 很快小哈皮便给利亚姆列出两条计策，并认真为他讲解了其中利害与实施技巧，后者只觉茅塞顿开，拨云见日。 认真向自己传授驭人之术的小哈皮，利亚姆想到了从前听过一句话，“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驭人之术无非恩威并施，收买人心罢了，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就难了。 举个例子，俗话说打巴掌给个甜枣，人家感激你。若是先给个甜枣再打一巴掌呢？人家还不得恨死你呀。 利亚姆身先力行，详细调查了领地内大小城市、乡镇的人文地理（每年的账目，每个地区的产值，得知了这类信息，就相当于解开了迷雾，这个地区的信息也就了然于胸了。） 暗中扶持一批人（都是一些地痞无赖，游手好闲的散人）。在各个城市建立帮派，利用暴力手段制衡当地富商，同时以新任子爵的身份许诺好处，恩威并施之下，在凯蒂兰特附近最大最繁华的城市——兰度混了个脸熟。 临近月底，领地内税收还没交齐，以往这类事务都由管家约翰负责，7月份的税收便给耽误下来。 为了树立威望，取得广大民众的信任与好感，利亚姆索性免了平民半年赋税。 这样做所带来的好处是领地内让人称赞小子爵，坏处是子爵府的日常开销变得更加拮据，仆人们开始有花花心思，雇佣的侍从悄悄寻找下家。 子爵府的这种情绪持续了数天，当第一名女仆找到利亚姆提出加薪时，仆人与侍从们开始相继提出要求，若不能满足，便借此离去。 在伯格帝国贵族阶层，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一个贵族必须得有符合身份地位的门面。 一位骑士至少要有10名仆人，100名护卫；一位男爵至少要有30名仆人，拥有1个大队的私人武装（骑士与骑士侍从都算作一员，1个团是3000人，1个大队是500人，1个小队是100人。）；而一位子爵至少要有70名仆人，拥有2个团的私人武装（6000人）。 不要觉得这是件小事，对于一位勋爵，外在的配置就是门面，而门面胜过一切。 约书亚贵为子爵，空有7w亩土地，却连一名男爵的规格都达不到，称其没落毫不为过。 当实力担不起地位，别人也就不再拿你当回事。 裁撤了一半的仆人，遣散了全部的侍从，子爵府只剩下可怜的10名女仆，一名厨师，5名园丁（如果裁撤园丁，前院和后院茂盛的野草们将淹没整个子爵府。） 然而，每日仍入不敷出，利亚姆想要改变凯蒂兰特的经济，就必须大刀阔斧，而大刀阔斧就需要钱，钱又是压在整个凯蒂兰特最沉重的铅云。 小哈比提出的第一条计策：钱可以不干净，但必须要有很多。 正儿八经的钱很难赚，肮脏不堪的黑钱却很好赚，尤其是对于一方领主来说。 于是乎，凯蒂兰特的城市内，绑票事件忽然昌盛不绝，甚至很多次利亚姆都亲自为手下示范该如何绑票，并对大字不识一个的劫匪们进行突击培训。 “绑票得先踩点，找到合适的目标，摸清目标的规律，然后突然下手。事后通知对方，要他把钱藏在某个山头或者某户人家之类的，注意，选地点一定得是熟悉的，四通八达的，人烟稀少的，出了事也好跑。” 劫匪们听得一愣一愣的，大赞老大牛b，大佬威武，跟着老大吃喝泡妞都不愁。 于是，见不得光的黑钱源源不断流入腰包，利亚姆利用这些黑钱加入了商会，利用领地优势赚的盆满钵满。 不过，绑票这事一旦开了先河，就很难收住脚。 就在9月上旬，兰度的商会和矿产负责人都被绑票，就连自己差点都给人用麻袋绑了去。 一时间利亚姆百感交集，这群狗日的业务越来越熟练了，连自己这个幕后黑手都差点着了道，寻找解决办法。 小哈皮的第二计策便是：阴沟里的老鼠永远见不得光，换身皮就能与猫谈笑风生。 利亚姆想要走上权利舞台，就必须有一身衣裳，老子爵还没死，爵位还没完全着落，那就得用其他身份与大人物们接触。 实力必须匹配地位，当有了钱，就可以建设自己的势力。 首先暗地里将那些手段狠辣的，有本事的，但又很听话的劫匪召集起来，跟他们讲道理，“绑票是没有前途的，这条路终究会将你们带上毁灭，我们只有转型才能创造机遇，改变人生，享受幸福生活。” 当然这群莽汉是完全听不懂成功学，但这并不妨碍利亚姆给他们画饼，于是这群劫匪摇身一变，成了家族内的私人武装，并取了一个响亮的番号——“龙牙骑士团”。 至于那些不听话，一意孤行，利亚姆也有办法。 他利用商会将各个豪绅团结起来，利用商会的钱雇佣一群亡命之徒（都是凯蒂兰特之外的佣兵），然后逐一捣毁这群王八羔子的窝点，抓住一个就杀一个，头目要么用长矛串起来吊在墙头风干。 这时豪绅们才发现，这位新来的小子爵大人，除了爱民如子之外，对待领地内的不和谐因素手段同样狠辣，一时间豪绅活络的心思安分许多。 拉拢豪绅，体谅平民，黑白两道，恩威并施，一时间利亚姆风光无两，远远将那位混吃等死的无能子爵甩在了身后。 .... 9月下旬，利亚姆带领50名“龙牙骑士团”与三名身穿华丽服饰的胖子一起前往领地内最大砥矿出产地——安迪纳砥矿。 砥矿是大陆硬货，经过高温炼化能够轻易融入其他金属中，具有相当出色的可溶性与可塑性，是炼制武器与锻造铠甲必备材料。 出产砥的矿场位于凯蒂兰特最西边的一片荒山中，这里树木稀疏，鸟兽稀少，乱石与风沙组成了一片灰色地带。 “大人，这座矿产已经有150年历史了，伟大的特兰子爵大人亲自带人考察后发现了这里。”领头的男子是此处的管理者，年仅三十便秃顶的男人——兰德。 利亚姆坐在马上，看着那群光着膀子，瘦骨嶙峋的奴隶们，他们站成一排，脸色蜡黄，脚步虚浮，仿佛下一刻就会永远倒下。 低廉的人类奴隶，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为统治者创造财富，死后甚至都没有资格被立碑，他如同漂浮在世间的尘土，无声无息飘荡，无声无息落下。 “这群奴隶一日三餐吃什么？”利亚姆问道。 “大人，这群狗东西哪能一日三餐呀，顶多一天一顿。大人，您别看这群狗东西瘦瘦巴巴，挺有膀子力气....” 利亚姆暗自冷笑，握着缰绳的手不自觉攥紧，“一天一顿？吃的是什么？” “狗东西吃东西不挑，随便拌点面包片，掺点菜叶子就行了。”兰德说的很是得意，自个不但为领主节省了食物费，还毫不缩水的完成了每月限额，像自己这般为领主大人着想的属下，天底下哪里找呀。 “吃得少，干得多，每月按时交纳限额....兰德呀，你可真是不可多得人才...”利亚姆咬牙切齿。 “哪里哪里，都是为了大人，我吃再多苦受再多委屈也值得。”兰德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只可惜他没抬头瞧瞧那位小主子，对方的脸色可并不友好。 “兰德，像你这种人才屈尊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实在是太可惜了，依我看，明天你就不用来了。”利亚姆俯下身子，脸色阴沉的盯着对方。 “啊！”兰德仿佛被雷劈中，豁然抬起头，一脸的疑惑，“大人，您不让我管这，那让我去哪呀？” “哪凉快哪待着去，总之别在我的领地内就是了。” “大人，我...” “兰德！”利亚姆怒斥道：“你真当我是傻子？账目上每月开采与上缴的产量我看不出猫儿腻？真当这些年偷偷运出去的矿产没有纰漏吗？” “大人呀！”兰德扑通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大人！兰德这些年对家族忠心耿耿，鞠躬尽瘁，天地可鉴呀！” “哦？忠心耿耿？鞠躬尽瘁？”利亚姆气极反笑，他用手摸着对方的光头，右眼深处黑白能量在悄悄转动，“帷幕”无声发动，“那我问你，三个月前，霍拉格男爵为何送给你一座庄园？一年前，库歇尔子爵为何亲自点名见你？还有两年前大闹杜兰镇长一家，扬言要强奸他的小孙女....这些，可都是你的忠心耿耿？” 冷汗从额头滑落，兰德跪在原地，战战兢兢，也不知是心虚还是其他，总觉得头顶的哪只手在发热，就如一块烙铁，灼烧着他的头皮，煎熬着他的内心。 “兰德，念你这些年为家族操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本子爵也讲人情，你走吧。”利亚姆收回手，右眼瞳孔深处“帷幕”悄然散去。 兰德没有说话，不断地磕头，直至利亚姆众人骑马驶过，他依旧额头抵地上，长跪不起。 只是，他的双眼已经不再流泪，愤怒的火焰在熊熊燃烧。 利亚姆领头，身后跟着三名富商，他们对这场小插曲并无兴趣，心思全在接下来要签署的条约中。 “各位也都看到了，就眼前这个情况，每个月也就3到4吨。按照咱们协议上的写的，收购其中70%以低于市场价30%的价格出售给三位，期限是2年。”利亚姆坐在桌子对面，说道。 “3到4吨...利亚姆先生，这产量是不是有点少啊...您完全可以多买一些奴隶，将这个产量再翻一倍呀。” 利亚姆笑了笑，心中暗骂这群吸人血的王八蛋，真当我傻呀。“三位，现如今一名人类奴隶市场价是10银币，要是按照您说的，将产量翻一倍，那就得日夜不停开工，就算一个奴隶工作八个小时，人手可就得再增加两倍，也就是60人，那也就是600银币，再加上吃穿住之类的消费，生了病还得去掉医药费.....” 三名富商脸色有些难看，坐在中央的那名敲了敲桌子，“利亚姆先生，我们可以出钱帮您购买奴隶，并且提高收购矿产的价格，但我们要将期限延长2年。” 利亚姆在心中稍微衡量一番，“不知各位要用多少价格收购。” “低于市场价20%。” “哎，这奴隶得吃得穿，生病了还得治，要是得了传染病那...” “低于市场价15%，这已经是底线了。” 利亚姆托着腮犹豫不决，气氛变得压抑，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道：“这样吧，三位可以收购85%的产量，期限延长至5年，低于市场价5%，购买奴隶的钱你们出，如何。” “成交！” “合作愉快。” 如此，心怀鬼胎的双方达成共识，一方想要建立长远利益，而另一方想要短期暴利。 第十三章：无声无息的阴影 送走三位富商，当天晚上利亚姆派人煮了满满一大锅猪肉，30名奴隶排成两队，手中端着碗，他们就如同饥肠辘辘的豺狼，浑浊的眼睛绽放出对食物灼热的渴望，口腔里不断分泌出唾液。 若是没有绑匪出身的龙牙骑士团的流氓们站场，这群奴隶恐怕早就冲上去哄抢了。 柴火在熊熊燃烧，锅里不停冒着热泡，浑身是汗的胖厨师抓起作料大把大把撒进去，扛起两米长的木勺子使劲搅拌。 利亚姆站在不远处，背着手，那双棕色的眸子注视着人群。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挣扎在社会的浪潮中，被资本的巨浪拍倒，沉沦，挣扎，放弃，逆来顺受，不再抵抗.... “哎。”利亚姆轻轻叹息，不只是自己，还是眼前这群人。 胖厨子放下木勺，他摸了把汗，向旁边的侍从低眉顺眼道：“军爷，饭已经做熟了。” 那名侍从点了点头，快步朝利亚姆跑来。 “大人，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嗯。”利亚姆点了点头，悄悄施展了一个2级魔法“静心术”，这个魔法能够使施术者心静如水，情绪起伏趋于停止，能够以绝对理性的态度看待事物。 迈步走过去，侍从们见主人来临，便对奴隶们呵斥，不多时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渐渐消失，奴隶们强忍着饥饿，将视线投向面前这位相貌不扬的贵族公子。 “自我介绍一下，本人是凯蒂兰特未来的主人，现任子爵阁下的儿子，也是你们的主人。”利亚姆语气平静。 奴隶们都傻眼了，眼前这位贵族公子居然是位子爵？如此尊贵的人物怎么会屈尊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不过，这种情绪很快就在众多奴隶心中消退，他们灰色的世界不会因为对方而充满色彩，在高强度劳动下，在不时有同伴死去的环境下，活着的目的仅仅是为了活着。 “今天，我签署了一份协约，内容是把每个月的产量额提升一倍。”利亚姆踱着步子。 “提升一倍？？”奴隶们窃窃私语，他们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有些人甚至得靠同伴的搀扶才能站直。 “以我们这副残躯，无论如何也无法完成大人定下的限额呀。”有人哭诉道，这位贵族公子是要绝了众人的活路呀。 “大人，您还是杀了我们吧。” “这顿饭就是给我们上路的吗？呜呜呜，这是我们最后的晚餐吗...大人呀...” 侍从们见奴隶相互抱着哭泣，顿时恼怒，挥起手中的鞭子，狠狠地抽在其中几人身上，嘴里不停的骂对方。 利亚姆静静看着，并未出声阻止侍从，也未安慰趋近于崩溃的奴隶们。 “行了！”过了好一会，侍从收回滴血的长鞭，奴隶们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鲜血染红了地面，更染红了他们的衣衫。 “我说话的时候，不希望被人打断。”利亚姆平静地说道：“这算是小教训了。” 奴隶们相互扶着彼此，各自埋低脑袋，不再有人插嘴。 “对方给出60金币，让我再买一群奴隶，按照对方的想法，90名奴隶日夜不停工作，一个月怎么着也能将产量翻一翻。但是....我觉得不妥。”利亚姆话锋一转，定睛看着这群人，“你们是奴隶，是这个世界的最底层，你们的身上烙印了永远也抹不掉的耻辱，是一群过街老鼠，永远也无出头之日。” 奴隶们沉默了，他们由于各种原因被贩卖，或是亡国之人，或是逃兵，或是欠债赌徒..... “但是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一个可以洗刷耻辱，重新做人的机会。”利亚姆从口袋里将一叠发黄的纸拿了出来。 奴隶们抬起了头，目光变得无比灼热，一时间居然忘记了饥饿与伤痛，因为他们都知道，那叠发黄的纸，是换取自由的通行证。 利亚姆高声道，“废物们，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这薄薄的一张纸可以换回作为一个人的尊严，是你们离开这片土地的证明。并且，我承诺，任何获得自由的人，都将成为伯格王国合法居民，拥有娶妻生子，种地行商的权利。” 奴隶们仿佛被石化了，他们目光呆滞望着那叠纸，仿佛世间最美好的事物就是那发黄的纸。 “你们渴望自由吗？”利亚姆高声问道。 奴隶们从呆滞中回过神来，他们左右顾盼，从同伴的脸上看到了难以置信，看到了恐惧，更看到了渴望。 “你们...渴望自由吗？”利亚姆再次高声问道。 “我要重新做人！” “我要自由，我要娶老婆，我要娶好多个老婆。” 那人大声的喊着，他一边喊一边哭，没有人嘲笑他，因为所有人都激动地哭了起来，这群看淡生死的汉子们，拾起了希望，有了盼头。 “那就努力工作吧，将每月限额翻一倍，翻两倍，为了自由，为了娶老婆，为了做个人，努力工作吧！”利亚姆振臂高呼，顿时欢呼声响彻天边....。 .... 坐在回府邸的马车上，利亚姆借着烛光，正看着那本《冥想与元素的关系》。 车夫是“龙牙骑士团”副团长——安德鲁，是一名拥有2级斗气的骑士侍从，因早年杀了人，不得不隐姓埋名干起见不得人的勾当。 “少爷，那群垃圾真能将限额翻一翻？”安德鲁是个藏不住事的人，今天他和兄弟们被那群奴隶的声势给吓到了，心中好奇。 “安德鲁，你知道如何才能激发一个人的潜力吗？”利亚姆翻过一页，语气轻松道。 “逼入绝境？” “不。”利亚姆微微笑笑，“是希望。” “希望？”安德鲁在嘴边念叨。 “一个人若没有希望，他将无所牵挂，得过且过了。一旦有了希望，他就会为了这个目标不断努力，即便这个希望遥不可及。”利亚姆简单解释道，这也就是为什么信仰与教会可以长存的原因。 “不懂。” 利亚姆哑然失笑，翻了一页，心中暗自腹诽，自己这般画大饼，是不是有点太曹操了。 皎月当空，星罗棋布，一路上虽是磕磕绊绊，倒也没遇到什么大麻烦。 子爵府邸近在眼前，安德鲁放缓了车速，门口的侍从拉开大门，马车驶入前院，沿着路停在了子爵府门前。 夜入子时，府内女仆都已歇息，出来迎接的是“龙牙骑士团”负责守夜的侍从小队长。 下了车，利亚姆打了个哈气，这些天事务繁重，准备早些歇息。 “大人。”小队长凑近前，低声说道。 利亚姆看向他，眉头微微皱起，“说。” “老子爵正在客厅等您呢。” 利亚姆心里咯噔一下，脸色立刻沉下来，点头应了声，快步走了进去。 沿途行去，走廊墙壁挂画大多被摘掉，两侧摆放了数具铠甲，每一具铠甲手持武器各不相同，它们屹立于黑暗之中，漆黑面罩内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注视来犯之人。 利亚姆脚步如风，心跳不由得加快，这无形的压力令他难以冷静下来。 客厅的门近在眼前，一人穿黑袍立于旁边，面容被黑纱遮掩。 走近了，这人抬起手推开门，后退三步，竟隐藏入黑暗之中，视线中再也看不到这人。 利亚姆没有妄自行动，而是选择以静制动，抬头看去。 遥坠烛光仅能照亮一小片区域，昏黄的光线与周遭墨水般的黑交织成一团诡异的墨水画，那位苍老的掌权人，安静躺在沙发，眼眸闭着，不知是养神还是睡去。 利亚姆径直走过去，鞋底踩踏地面的嗒嗒声成为了唯一的旋律，那老者也睁开了眼。 “父亲。”利亚姆行礼道。 “回来了。”数日不见，老子爵的脸更显苍老，唯有那双秃鹫般的眸子炯炯有神。 “老约翰走了，府邸内大大小小事务都由你一人打理，难为你了。” “都是我应尽的职责。” “嗯。”老子爵点了点头，沉默了一会，“修炼的如何了。” “经过这段时间不懈努力，已经成为了1级魔法师...”利亚姆隐藏了自身实力。 “三个月才1级....”老子爵手指敲击桌面，“孩子，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自身强大了，财富、女人、尊严、这些东西自然而然就有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父亲教会的是，明天起我就着手将事务委托给他人，全心全意修炼，早日成为2级魔法师。” “嗯...”老子爵满意的点了点头，双手撑在两侧，努力想站起来。 利亚姆立刻上前搀扶，不料对方猛然用手搭在自己肩膀，那只干枯如树枝的手，有力仿佛一把铁钳。 “好好修炼，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利亚姆努力露出一个笑容，“是的，父亲。” 老子爵拄着拐杖离开了，脚步声在走廊尽头越来越小，而利亚姆站在原地，默默注视视线尽头的如潮黑暗... “老王八蛋。”摊开手心，里面有一个小物件，这是老子爵临走时拍在他肩膀上的东西。 那是一枚精致的，银色骷颅蝴蝶.... 第十四章：交代遗产 当晚，利亚姆在卧室内的床上辗转反侧，心中疑惑丛生，她是否已经被老子爵抓住了？暗中保护他的凯特是死是活？老子爵是否有隐藏手段？对焦丽出手的目的是什么？ 张开手掌，那只骷颅蝴蝶静静躺在当中。 “老东西做这么多，目的是为什么？”利亚姆绝不相信，对方的目的仅仅是为了督促自己加快修炼，但从对方的话语与行动来看，他的目的似乎就是这个。 “不，绝不可能这么简单。” 半个月前，那本来自杜兰镇长的书，那本记录了历代约书亚在即位前的种种诡异，那本记录了历任约书亚快速苍老与变态性格的禁忌书籍。 这里面绝对藏着秘密，而这个秘密直接影响了历任子爵，使他们变得诡异，变态，甚至是恐怖。 想到此处，利亚姆觉得自己似乎触摸到了秘密的边缘，朦胧的真相就在眼前，只差一丝关键的信息，就能拨云见日。 可就是这关键的信息，却是最为难得的媒介。 “呼。”呼出一口气，利亚姆给自己施展了“静心术”，烦躁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混乱的思绪也逐渐清空。 “约书亚的秘密对我来说并不重要，关键是他很危险，之前我心存侥幸，想和他和睦相处，现如今看来。”利亚姆望向窗外，在那漆黑的夜空中，皎月被乌云遮挡，点点繁星忽明忽暗，“得尽快继位了。” 下定决心，利亚姆便不再犹豫，重新躺下，心中却在盘算该如何让老子爵意外暴毙身亡。 翌日，利亚姆早早出发，临走时嘱咐女仆通知老子爵，说他要去兰度交接职务，这几天就不回来了。 对此，老子爵仅是点了点头，便一头扎进书房。 马车行驶在颠簸道路上，负责驾车的安德鲁打了个哈气，昨晚睡得晚，今早起得早，精神还没完全从疲劳中恢复过来。 在马车周围，是负责骑马跟随的侍从，他们穿着松松垮垮，没有一点骑士该有的精气神。 利亚姆盘坐在车厢内，闭着眼睛，那本《亡灵之书》在左眼瞳孔内悄然翻动。 虽然无法学习更高级的魔法与魔法阵，但趁着休息时多看看有关仪式的知识，增长些献祭与祭祀之类的知识，终究是好的。 当马车驶上平坦的大陆，距离兰度城只剩下十分钟的路程，利亚姆缓缓睁开了眼，撩开遮挡光线的帘子，向外看去。 路边，用牛拉着货物的商贩络绎不绝，他们是周围城市或是乡镇的行商，赶在晌午之前去城里占一席位置，若是运气被某个商队看上，半个月都不用辛苦出门叫卖了，若是运气不好，明天还得继续早起赶车叫卖。 商会是这个城市的主要经济体，周围多位贵族垂涎已久，谁掌握了商会，谁就掌握了整个兰度城。 两个月不惜成本的打点，利亚姆也仅仅在商会得了个“丙”的席位。（商会分为甲“领主身份”、乙“子爵身份”、丙“有钱可以买到的身份”。）。 马车驶进城，并未直接去往商会，而是去了一家小酒楼，马车停在后院，负责接待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头。 老头其貌不扬，满脸谄媚，佝偻身子。 “大人，您来了。”老头恭敬道。 利亚姆点了点头，“有什么消息？” 老头见后门关上，这才低声道：“从昨晚凌晨至今早，已经派出了三波人马打探，相信下午就回来了。” 利亚姆点了点头，“先给弟兄们准备点吃的，饭后你跟我一起去商会。” “我？”老头有些诧异。 “没错。”利亚姆推开门，沿着楼梯向上走去，老头紧跟上。 “只有你管理龙牙骑士团，我才能放心。”利亚姆推开房门，小老头跟在后面，关上了门。 “大人，您是知道的，龙牙骑士团都是些什么人，我虽然名义上是团长，但他们都不听我的呀，若不是您在上面压着，他们早就....”老头为难地说。 利亚姆坐在椅子上，自顾自倒了杯水，仰头喝了下去，干燥的嗓子这才好了许多。 “诺卡斯，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将你扶持到如今的地步吗？”利亚姆放下杯子，安静注视对方。 那双棕色的双眸恬静的如同一汪清水，越是平静诺卡斯越是战栗，艰难咽了口唾沫。 “我把你从死神手里拉回来，目的是养条忠心耿耿的狗，我不需要你去咬人，我只要你把门看好。在我离开龙牙骑士团的这段时间内，任何胆敢搅动是非，意图分裂的人，全部由你负责解决。” “大人，我...” 利亚姆抬起手，阻止了对方接下来的话，“我会给你一个帮手，有它在，任何人都威胁不到你的安全，不过，你得明白，从救你那天起，就永远也没有回头路了。” 诺卡斯扑通跪在地上，以头抢地，涕泪横流，“若没有主人，我早就死了，若没有主人，我还不如一条野狗，主人您的吩咐就是我的一切，上刀山下火海，死而无憾。” “诺卡斯，我不需要你上刀山下火海，我只要你，看住门别让人挖了墙脚。”利亚姆从怀里摸出一节指骨，推向对方，“用这个东西可以找到我说的帮手，有它在，你就安全。” 诺卡斯恭敬接过，擦了把泪水，端详起这奇怪的物品，“主人，这东西该如何使用。” “很简单，默念吾主的名讳即可。” “您主的名讳？” “行走生与死的君王，掌握轮回的权柄，超脱凡俗之外的圣人，来自外界的无上存在，请赐予您忠心的仆人恩惠，我必永世歌颂您。”利亚姆双手在胸前合十，庄重道。 听到这话，诺卡斯浑身颤抖的更加厉害，恐惧不再局限于死亡，而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这是献祭仪式呀，这可是向伟大神秘存在的献祭仪式，每一位伟大存在都是凌驾于众生之上的超凡，任何仪式词都不能有差池，一旦有误，或许会引来其他存在的注视，而神的注视，对于凡人只有精神崩溃或者死亡。 右眼睛眯了条缝，在“帷幕”注视下，对方的气息全是恐惧的颜色，并且没有一丝来自反抗的颜色，“以我死神继承人的名义胡诌的仪式词还是很能唬人的嘛。”想到此处，心中暗暗得意。 《亡灵之书》记载，仪式是向未知存在祈求的方式，通常需要准备该存在喜爱的灵性物品，然后颂念该存在的仪式词，以达到超越肉体的灵魂沟通，当然前提是该存在注意到这位祈求者，并赐予恩惠。 这就相当于拨号，你得有手机，手机得插卡，卡上得有钱，拨打号码得正确，对方还得有空，一个环节错误就会失败。 而自己说给诺卡斯的仪式词，唯一作用是开启指骨的密码，而指骨是小哈皮身上的一部分，它感受到召唤自然就相当于我也感受到了。 一想到小哈皮那幽怨的表情，利亚姆就颇为不好意思。（当利亚姆成为死神传承人，眷属的表情与情绪都可以觉察，即便它是个骷颅。）。 “站起来吧。”利亚姆见时机差不多成熟，准备给对方吃粒定心丸，俗话说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诺卡斯颤抖的厉害，他勉强坐在对面的椅子，面如金纸。 “今日起，你我皆是同教中人，一起为了主人的伟大复兴努力。” “是....” “嗯，没有事的话，就下去准备吧。” “那个...主...大人，咱们教会叫什么。” 利亚姆一愣，随后心中暗骂自己蠢笨，想好了仪式词，却没想给自个教会起个名字，“额...叫‘万能教’。” “‘万能教’...真是一个霸气的名字呀。” “可不是吗...”利亚姆附和的笑笑，这个教毕竟曾印在一元人民币上.... 饭后，二人驾车去往商会，负责接待的漂亮少女将二人引荐到负责人面前，在双方都确认转让协议没有问题后，签署协议。 自此刻起，属于利亚姆的一切商业权力全部转让给诺卡斯，其中包括矿产的开采、贸易税务、土地的转让、租借、修建等权利。 可以说，诺卡斯拥有在凯蒂兰特一切商业权，只要主人同意，甚至能卖掉半个凯蒂兰特地产，这权利直接触碰到了贵族利益，奈何签署人是未来的子爵，如此这不平等协议才签署成功。 将手中经济转交给诺卡斯，利亚姆并未觉得轻松，因为还有其他事在等着他。 “大人，刚刚得到消息，领主大人想单独见您。” 五分钟前，诺卡斯悄悄向自己转达了信息，从商会离开，利亚姆立刻坐上马车，去往红蔷薇街44号。 兰度城领主，这位大人掌控了全城经济命脉，同时在伯格王国享有极高话语权，名副其实的大人物。 利亚姆坐在马车上，心中既疑惑又忐忑，脑海中不断浮现关于这位领主的资料。 那是一长串的名字，而每一个名字都代表了他的权利。 “卡尔卡男爵、布兰迪男爵、卡米尔子爵、诺斯顿子爵、兰度城领主——库歇尔·莫雷蒂。”利亚姆吐出一口气，想不通，这么一位大人，为何要见自己？ 在他暗自思索时，马车已经停了下来，诺卡斯打开车门。 “大人，到了。” 肮脏的道路，昏暗的环境，潮湿的墙壁滋养了数不尽的苔藓植物，身材魁梧的汉子站在门口，他们怒目瞪着面前的少年，以及那身体颤抖的白发老头。 “两位大人，我们受领主大人邀请，特地...” 其中一汉子粗暴打断了对方的话，“证件。” “在这，请看。”诺卡斯连忙掏出一个小物件，那是一枚金色的狮头勋章。 二人看了眼，不再多说，向两旁让开路。 诺卡斯点头哈腰连说谢谢，向前准备推开门，跟在后面的利亚姆却被人拦了下来。 “一证一人。”汉子语气漠然道。 利亚姆与诺卡斯对视一眼，后者退回来，将证件递给对方。 利亚姆手持证件朝对方晃了晃，“带路吧。” 其中一汉子转身，推开了门，一股潮湿且腥的气息扑面而来。 利亚姆微微眯眼，右眼中帷幕悄然释放，无数的颜色混杂其中，黑色占据了多数。 “魔法阵？”这小小的地方当真是暗藏玄机，玄关就有防御魔法阵，看样子还是黑魔法阵。 并未让汉子久等，利亚姆迈步跟着进入屋内，身后木门倏然关闭。 第十五章：诡异的蔷薇街44号 当门被关上的瞬间，唯一的光亮也随之消失了。 漆黑不见五指的空间内，利亚姆的双眸内亮起淡淡灰芒，视线变得清晰起来，黑暗从来都是死神的伙伴。 这是一条由无数黑色石块砌成的甬道，两侧安置光洁如玉的月光石，当黑暗降临，大概十几秒，月光石纷纷亮起荧光，如同盏盏路灯指引方向。 汉子从怀中掏出一块手掌大的石头，举过头顶，那块圆润石头绽放出温和蓝光。 “月明术？”利亚姆惊讶于对方掌中石头，如果没看错，这块石头是一件诅咒物。 在这里很有必要区分一下魔法卷轴与诅咒物的区别，魔法卷轴是有特质纸张绘制的激发魔法，使用者拥有其卷轴足够魔法才能激发。而诅咒物则完全不同，这类物品通常是拥有非凡能力的人在极度绝望中失控，被杀死后自身能力依附在物品上所得到的超凡能力。 诅咒物可以被普通人使用，具有泛用性，但同时也具有针对使用者的诅咒能力。 “一个小小看门人拥有如此物品，这地方内还藏着多少秘密....”利亚姆打起百分之二百精神，跟着对方的脚步向下方行去。 七拐八绕，经过数扇紧闭门户，二人距离地面越来越远，这底下的规模也令利亚姆感到惊诧。 “嗒嗒嗒”鞋面踩踏地面发出的声音在整个空间内回荡，利亚姆心情越发沉重，左手悄悄插进怀中的暗兜中，夹住一卷卷轴悄悄藏进袖中。 这时，路过一扇门，利亚姆下意识瞄了眼上方的门牌号，“f3”。 就在视线收回时，利亚姆神情一怔，这扇门居然没关死！ 虽然只留下一条细缝，的的确确没有关紧，主人的粗心大意致使门虚掩了。 右手掐诀，嘴唇轻动，无声咒语顷刻诵读完毕，“1级魔法；小风旋。” 小巧的旋风在右手掌上出现，随即这小旋风仿佛有生命般钻到门缝中，爆发开来，这股力量并不强烈，相当于成年人提酒瓶的力量，但推开一扇门足够了。 “嘎吱。”门向外缓缓打开。 利亚姆此时与这扇正在打开的门对齐，他的眼睛不着痕迹的向里面偷瞄。 黑暗是屋子的主色调，唯一的光亮来源于上方的吊灯，那淡淡的光线下，鲜艳的红与蠕动的肉块占据了整张桌子，而占据半张桌子的，是丑陋的脂肪堆积的恶心的人形生物。 那油腻的肥肉堆积成球，蠕动的身躯犹如烂泥中的白蛀虫，丑陋的嘴脸正贪婪的啃食盘中的食物，血混杂着碎肉从牙缝里喷出来，恶心的无以复加，而在他嘴里吊着一只挂了银色蝴蝶吊坠的耳朵。 无论是嗅觉还是视觉，带给利亚姆的冲击都是无与伦比，这不同以往在脑海与耳边的疯狂呓语，这是实打实的现实冲击感。 强烈的反胃感直冲嗓子眼，利亚姆几乎本能的想要去呕吐，可下一瞬间，他意识到这种行为给自己带来何种危险。 “1级魔法：清心术。”立刻捏碎藏在袖中的一个小卷轴，瞬间释放的魔法犹如一股清泉，将险些失控的情感与强烈的生理反应安抚下来。 脚步愈行愈远，那扇门被小旋风重新虚掩。 利亚姆的脸色越发难看，那肥硕的胖子在生吃血肉，而这还不是最令他难以忍受的，在那短暂的瞬间，他看到那盘血肉中有一个小巧的婴儿手掌。 若非没有清心术，利亚姆恐怕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邪火。 同类相食，这种现象在大自然中极为常见，但作为人，在并非饥荒与战乱的和平年代，这种事情是利亚姆无法接受的，他的心此刻仿佛有个声音在不断的告诉他，杀了那头畜生，杀了这里所有人，审判他们的罪。 就在这种想法不断被强化，唆使他采取行动时，带路的看门人停下了脚步。 ..... 房间很宽敞，奢侈的家具，绚丽的吊灯，令人舒适的光线与淡淡的焚香，昂贵的名人画作，这里的一切都不是利亚姆这位没落贵族所能享受的。 年轻人轻摇红酒，气质高贵，举止优雅，容貌俊美，穿着得体，贵族的一切优点放在这位男士身上都不足为过，他是如此的完美，完美的令人毛骨悚然。 在年轻人旁边的是一位身材健硕的中年人，他长相普通，穿着也普通，但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悍勇，而他也是屋内唯一持剑的人。 一眼就认出那名年轻人的身份，利亚姆僵硬的脸上立刻露出谄媚的笑容，他必须得这么做，“莫雷蒂大人，您好，有什么需要小的为您效劳，吩咐一句就行了，何必劳烦您亲自面谈呢。” 库歇尔·莫雷蒂放下酒杯，饶有兴趣打量起面前的年轻人，嘴角始终带着微笑，“最近几天，利亚姆·约书亚的名字可是响遍整个兰度城。” “您谬赞了，小的就是顶着个贵族头衔，赚点见不得光的小钱而已。”利亚姆笑得无比谄媚。 “呵呵呵。”库歇尔笑了笑，这一笑若是放在女子身上，那便是一顾倾城，放在男子身上，显得妖艳鬼魅。 利亚姆立刻低下头去，心中居然没来由产生燥热，难不成清心术失效了？ “今天叫你来，是有笔交易与你商量。” “大人有吩咐只管招呼，谈什么商量。” 库歇尔笑得很平静，他站起身来，踱步来到正前方的画作下，注视那幅诡异邪恶的画。 “昨天夜里，霍沃格孤儿院发生了火灾，有目击者称，在火灾发生前看到一只人形头生双角的怪物在孤儿院周边徘徊。火灾发生时有三人从孤儿院逃出，一女孩的尸体被发现在8里外的林子里，身体已经被肢解，头颅距离身体有十米的距离，下体被肠子挂在树上，对死者头颅经过辨认，是焦丽好友——米拉。” 利亚姆身体一颤，米拉，那个笑起来有一个小酒窝的温柔女孩，那个被杰克深深爱着的女孩，那个始终阳光在弥撒之后明明难过不已却又鼓励自己的女孩.... “另外两人，尸体找到了吗。”利亚姆的声音有些干涩，就仿佛是用砂纸摩擦过。 作为焦丽的好友，她死在外面只能说明三人是一起逃离，至于为什么能逃离，估计和凯特有关。 然而作为第一名牺牲者，说明凯特没有办法完全顾及二人，那头怪物会以何种方式杀害二人？ “凯特先生并没有死亡，他身受重伤，如今在我的庄园内静养。至于另外一人，她下落不明。”接话的是那名魁梧汉子。 利亚姆将视线转向那人，这人留着短发，身材魁梧充满了力量感，手始终握着剑柄，巨剑斜指地面，在剑的柄部有一枚显眼的黄金狮子标记。 “你好，我是利亚姆，敢问阁下是。” “霍拉格，一名退役的骑士。”霍拉格简简单单一句话概括了身份。 “骑士可没有自己的庄园，您还有其他封号吧。”利亚姆斟酌问道。 “霍拉格还是一位男爵，封地就在凯蒂兰特旁边，利亚姆，他就是想跟你合作的对象。”库歇尔适时补充，将视线从那幅画移开。“你们会有很多共同话题。” 说罢，库歇尔迈步向外行去，那名看门人始终守在门口，恭敬打开门，让这位俊美的男子离开了房间。 气氛随着库歇尔的离去变得沉重起来，利亚姆挺直了腰，谨慎观察对方，心中斟酌着该如何开口询问霍沃格火灾的事，以及凯特与焦丽的消息。 霍拉格显然没有那些小心思，他直来直去，开口道：“凯特是一位勇敢的侍从，他的勇气与坚韧使他能够在痛苦中活下去，我很欣赏他，也会培养他。作为雇主的利亚姆阁下，能否让他在我的庄园呆上一段时间。” 利亚姆嘴角勾起，摘下半丝绸礼帽，按在胸前，微微施礼：“您的善良与慷慨令人动容，凯特能得到您的指导，是他的荣幸。” “嗯，在大火中逃出的最后一人是个女子。” 利亚姆笑容不变，因为肌肉已经僵住了，他努力平复内心。 “我的侍从无法将她从怪物手中拯救。”霍拉格说到这，轻叹了口气，视线不知不觉放到了那柄巨剑上，“那怪物人身羊头，刀枪不入的皮肤，可以腐蚀盔甲的唾液。” “她死了...吗？” 霍拉格摇了摇头，“她被怪物掳走了。” “是吗...也就是说，她还有活着的可能了。”利亚姆想到那枚骷颅蝴蝶吊坠，想到约书亚子爵挂在腰间的钥匙，有一枚特别显眼的，银色羊头钥匙。 “感谢您的分享，我能做什么。”利亚姆收敛情绪，语气十分认真的问道。 “我只希望知道真相。”霍拉格看向那枚黄金狮子标记，“一个寻找了30年的真相。” “30年...”利亚姆喃喃自语，这个数字令他印象深刻，因为在杜兰镇长家中的古书中，记载了每一任子爵继位的时间，都是在上任子爵继位30年后。 第十六章：抹除痕迹的子爵 “那是一个电闪雷鸣的夜晚，马车是从镇上匆匆驶过，贫穷的老子爵养不起士兵，为了门面，从外面雇了一群侍从。那一天，子爵府彻夜狂欢，无数的女子从后门被偷偷拉出来，她们的身上满是淤青，她们的口鼻被针线缝上，无形的恐惧在镇子上蔓延，大家都知道，新来的小子爵，是个变态的疯子——神圣1400年。” 利亚姆想到了那本古书中的记载，那一句句，一段段，描述着当时场诡异而恐怖的画面，一个心狠歹毒的人成为了子爵，他会以何种方式折磨领地内的民众？ 小子爵来临的那晚，是疯狂的，是邪恶的，是令人胆寒的。可是接下来的一年里，小子爵成为了深受领地内爱戴的人，因为他无时无刻不在帮助民众们脱离贫穷。 现实是如此的荒诞，疯狂的恶魔成为了受人尊敬爱戴的善人。 “1422年，10月22日，大雨瓢泼，小子爵独自站在雕像前，他孤零零站在那里，一天一夜，没有人去为他打伞，因为家家户户被上了锁，那天之后，老子爵死了，小子爵成功继位，改名‘特兰·约书亚’，从此之后，在没有人知道小子爵曾经的名字，也没人敢在说那个名字，因为知道这个名字的人，都埋在了墓地里。写下这段，我知道自己快死了，我不敢说他的名字，只能写下，他姓‘兰德’。” ..... 霍拉格斟酌了十几秒，终于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的兄弟，他曾是一位荣耀的王国骑士，但现在，他像一具苟延残喘的尸体。他曾经叫‘詹姆士·兰德’，现在叫‘特兰·约书亚’。” 利亚姆悚然而惊，不受控制的张大了嘴。 “你知道这个名字？” 利亚姆平静下来，找了张椅子坐下，沉默几秒，开口道：“我仅知道他的姓氏，却不知道他与您有这层关系。霍拉格阁下，能跟我说说您知道的信息吗，我很希望能够帮助到您，并且希望能顺利活着继位。” 霍拉格听出了对方话中的意思，思忖一会，说道：“30年前，詹姆士离奇失踪，军团长都不知道他为何失踪。5年之后，我从军团退出，受封来到此处，意外发现这里有一位历史悠久的老贵族，于是前去拜访。而那名老贵族的现任继承人，便是我失踪5年的兄弟，詹姆士·兰德。” 霍拉格松开握着巨剑的手，那无锋巨剑插入地面，轻松地如同切开豆腐。 看到这一幕，利亚姆嘴角抽动，这柄巨剑该不会也是一件诅咒物吧。 “他不是我的兄弟，我无比确认这一点。” 利亚姆摩擦着下巴，不断思考其中的可能性。“会不会，你的兄弟出了意外，失去了记忆。” 霍拉格站起身来，径直走向房间正面的油画，那是一幅颇有些抽象的画，画家大胆的用红色的染料来代替天空，黑色来代替大地，一个个抽象的人物用白色或者是灰色，他们屹立在大地之上，做出各个奇怪的姿势，仿佛在祭拜，又仿佛在厮杀，挂在天空两边的是暗淡的月亮与太阳，抽象的宛如一双眼睛。 视线漫无目的在油画上游走，仿佛是在寻找什么，又仿佛是一个精神病人在发呆。“失忆不会改变一个人习惯与性格，有东西占据了詹姆士的身体，一个应该被钉死在十字架上活活烧死的恶魔。” 利亚姆微微皱眉，恶魔吗？ 脑海中回忆起约书亚身后浓郁的死亡气息与黑色魔法气息，在那翻滚的黑灰雾气中，五张扭曲狰狞的脸无声嘶吼。 “他不是恶魔。”利亚姆无比笃定。“他是一名黑魔法师，已经存活了许多年的，黑魔法师。” 霍拉格的双眸有了焦距，魁梧的身体缓缓转过来，那双有些浑浊的棕眸，眨也不眨注视着对方，无形的压迫感笼罩对方。“你的依据。” 在一位实力强于自己数倍的骑士威压面前，利亚姆觉得呼吸都变得滞涩，但仍旧装出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双手一摊。“男人的直觉。” 霍拉格眉头皱起，过了数秒钟，收回威压，“无论他是黑魔法师还是深渊的恶魔，我都要他亲口说出真相，并且....赎罪。”说出最后一个词，他看向那柄巨剑。 “以您的实力对付他，应该不是问题吧，但您蛰伏了这么多年，是有什么忌惮吗？”利亚姆说出这句话，就相当于正式交易。 霍拉格走回位子，左手握住剑柄，将其从地面中提了起来。“他有一个影子，我没有办法在影子的注视下行动。” “影子？”利亚姆嘀咕，猛然想起昨晚站在客厅门口的黑袍人，那家伙能够融入黑暗之中，无声无息的出现，就仿佛是在黑暗河流中穿行的鬼魂，又像是约书亚形影不离的影子。 “有办法克制它吗？”利亚姆也十分忌惮那家伙，看来让霍拉格与约书亚火拼，那个影子必须得处理掉。 霍拉格摇了摇头，“它活了数百年，从伯格王国建立之初就站在历任约书亚身后，也正是由于它的存在，才没有那个贵族敢对衰弱的约书亚动手。” “活了数百年？”利亚姆咀嚼着对方的话，王国建立之初，第一任约书亚就拥有了这位强劲的保镖，等等，难道说正是由于它的存在，约书亚才获得了世袭罔替的资格？ 一幅画面在面前缓缓浮现，那幅画是身穿盔甲的英俊少年，他勒马眺望，手扶剑柄，在他身后，骑兵阵列旗帜飘扬，而在这幅画面的角落里，一个窈窕的身影从阵列中始终注视着英俊男子，那人隐藏在黑暗中，面孔被刻意涂抹。 这幅画挂在子爵府客厅，画的是特兰·约书亚率兵出征时的画面，那时的子爵风华正茂，英气逼人。 猛然间，一道灵光在脑海中乍现，一切的谜团与线索一一浮现，而这一切就差一个点，一个能够将这一切串联起来的点。 “我会想办法解决掉它，但需要你的配合。”利亚姆开口道。 霍拉格看向他，眼前这个年轻人给人一种感觉，而这种感觉已经许多年不曾出现，记忆中这种感觉的出现还是在军团中与兄弟共同战斗时。 “我相信你。” 嘴角勾起，利亚姆颔首，“谢谢您。”在低头的时候，右眼中的“帷幕”悄然散去。 “帷幕”的第二个能力，修改目标情绪，以暗示的方式不知不觉引导目标。 短短的十几秒，饶是2级魔法师后期的魔力储存，也感到无比吃力，这种修改目标行动轨迹与思维方向的能力，属于命运途径，而死神是收割灵魂与命运的神祇。 .... 看门人在前面带路，利亚姆跟在后面，甬道内的黑暗浓郁的仿佛海水，那闪烁光芒的诅咒物如一艘小船，劈开黑色的海，黑在船尾汇合成海。 利亚姆发现，相较于来时，现在的甬道似乎更加深邃，更加危险。 轻呼出一口气，右手始终捏着那卷铭刻3级魔法的卷轴，那是自己唯一的依仗。 鞋底踩在地面，发出嗒嗒的声音，有时会踩到小水泊，发出扑通的声音，起初利亚姆并未觉得不妥，可后来越发觉得诡异，因为那水泊越来越多，并且越来越粘稠。 他微微低头，视线扫向地面，干燥的地面，干裂的方石，不见一地水渍。 “难道是，我的幻觉？”莫名的危机感毫无预兆出现，他扭头看向墙壁，在如墨的黑暗中，一扇门半虚掩着，房门上方写着“f3”。 “贪食魔女。”声音突然响起。 利亚姆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攥紧了卷轴。 虽然与霍拉格达成交易，但这个地方无时无刻不透露危险与诡异，任何马虎大意都有可能葬送自己的性命。 况且，在这种地方被杀死，以库歇尔的权势，无人敢问津，即便是国王也不能。 “在这所监狱里，每一层都关押了一名罪犯，他们或是被邪教蛊惑，或是与恶魔交易，亦或是隐秘组织成员，每一扇门代表了一个组织，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很危险，尤其是在你实力低下时。” 地面冒出水泡，一位身穿得体礼服，头戴丝绸礼帽，手持绅士棍的俊美男子从里面冒了出来，他在二人中间，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 “库歇尔阁下！”利亚姆立刻恭敬施礼，同时悄悄在右眼中凝聚魔力，如果发生意外，可以立即作出反应。 “呵呵呵。”库歇尔不在意的笑了笑，伸手接过看门人递来的诅咒物，举高照向门牌号。 “f3里面关了一头猪，她曾是红蔷薇的贪食魔女。”库歇尔边说，边推开门，屋内昏暗的光线中，一个身体残缺的消瘦女子正从一堆肮脏的肥硕躯体中扭动，她仿佛是在用鲜血与内脏沐浴。 利亚姆看到这一幕，威力翻江倒海，差点把隔夜饭给吐出来。 “贪食魔女的能力是吞食，一个完全体的魔女至少拥有圣者的实力（7—8级）。”库歇尔抬起手，将脖子上突然出现的嘴巴撕下来，黑色的火焰将那张嘴巴烧的不断扭曲挣扎，滋滋的肉香从掌心飘了出来。 利亚姆看的真切，屋内那个诡异的家伙，明明什么也没做，库歇尔就已经中招，虽然对方立即将其化解，但这种肉眼无法看到的能力，实在是可怕。 黑色的火灾掌心跳跃，那张嘴巴没留下一丝一毫灰烬，就这么被消失了。 在脂肪与内脏中的人影停下了动作，她的头发垂下来，被遮挡的脸露出狰狞的表情，一股股恶臭从口腔中喷出。 “这头猪必须无时无刻进食，否则就会像刚刚那样，伤害到饲养员。”库歇尔说话的时候，始终面带微笑，语气也令人舒适，“没有食物，她就会吃自己，然后从恶心的排泄物中诞生，这就是贪食魔女的能力——无止尽的吞食无止尽的重生。” 说罢，那团黑火飞了进去，瞬间将那团脂肪与人影点燃，熊熊的黑色烈火只燃烧了十几秒，地面上只剩下一堆黑色的粉末。 “您...杀了她？”利亚姆咽了口唾沫，眼前这位温文尔雅的子爵大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主人只是在帮她分娩。”看门人插嘴道。 “分娩？” 库歇尔将诅咒物抛了进去，那块石头在地上滚出数米，最后撞到桌腿才停下来。 利亚姆看到，那堆积了无数内脏与肉块的肮脏餐桌上，一块长满肌瘤的肉在蠕动，它在慢慢的变成一个小人。 “魔女无法被杀死，只能取代。”库歇尔看着肉块，表情变得有些阴冷，“贸然取代魔女，会被同化，即便是半神也是如此。但，有一种情况特殊，那就是垂死之人，被恶灵附身之人，魔女的心脏反倒是一剂良药，可以治愈全部伤势，从死亡中复苏...” 利亚姆注视着那团肉，心脏仿佛被某种东西触动，一个俏丽的身影不自觉浮现在眼前。 第十七章：信 离开红蔷薇街44号，坐在返回的马车上，利亚姆收到了调查霍沃格孤儿院的信，来人是连夜前往的安德鲁。 诺卡斯将帘子放下，神情担忧的看向对面年轻人。 利亚姆知道对付想说什么，“安德鲁是自己人，可以信任。” 诺卡斯心中虽然仍有顾虑，但并未表露出来，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作为一个工具，唯一的作用是执行主人的任务，工具不需要思考。 “你找机会将诺卡斯拉入教，你们二人联手整顿‘龙牙骑士团’，将不老实的人逐一清除。”利亚姆说完，挥挥手，打发对方出去。 诺卡斯毕恭毕敬行礼，缓缓退出了车厢。 直到此时，利亚姆才拆开信封，将那封沾有血迹的信取出，伸展开来阅读。 看着看着，眉头不自觉皱起来，眼神变得越发冷厉。 火焰从手掌冒出，瞬间将纸张点燃，顺带将信封也一并烧成灰烬。 “呼。”利亚姆吐出一口气，给自己施加了一个2级魔法“静心术”，情绪这才平复下来。 利亚姆觉得自己身处漩涡中心，无数的信息从四面八方涌来，这些信息混乱无序，首尾不接，随便摘出来一个都能理解，但组合在一起便无比晦涩。 “情况变得越来越复杂了，得尽快解决眼前的麻烦啊。” 利亚姆撩开帘子，朝担任马夫的诺卡斯吩咐道：“叫安德鲁立刻来见我。” 诺卡斯吓了一跳，旋即点头应是。 利亚姆坐回车厢，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那封信的内容。 那是一封对霍沃格废墟详细描写的信，上面详细描述了废墟上的细节，并大胆推测出当时灾难发生时的画面，以及凶手的能力以及身份，更重要的是，这封信在末尾解释了米拉为何会被分尸，她的尸体摆放位置，以及失踪人可能是女性的原因。 “祭品...”利亚姆睁开了眼，信的最后写道“少女的身体被分成了5份，她的头部朝向废墟，双腿朝向生路，双手拥抱死亡，身体横放在脚下。在北大陆富兰克林家族中，这种死法是向深渊最深处的邪神祭祀。而那名失踪的人，极有可能是一名纯洁的女性，因为在仪式中，最后需要一名纯洁女性的鲜血召唤恶魔。” 利亚姆仍旧记得，第一次用“帷幕”看到焦丽时的情景，她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白色，这种颜色的能量，迄今只在焦丽身上看到。 帘子被撩开，一个身穿银色盔甲的健壮男子猫腰钻了进来。 “大人，您找我。”安德鲁是直性子，直接开口。 “安德鲁，昨晚同你们一起去往霍沃格的还有谁？”利亚姆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询问。 安德鲁用那不太聪明的大脑想了想，“除了我和骑士团的几号兄弟，还有一个醉醺醺的矮老头。” “矮老头？”利亚姆察觉到当中的古怪，“你们为什么会带一个矮老头去？” 安德鲁露出被冤枉的表情，解释道：“大人，那个老头刚开始在路上拦着我们，非嚷着带他一起去，我们不肯，并警告他滚开，那老头也没跟上。可奇怪的是，到了霍沃格，那老头突然出现在我们身后。” “那个老头也不跟我们一起，就在废墟上转悠，还招呼我们几个跟他走，说能找到生还者的线索。” 利亚姆越听越觉得里面有蹊跷，这个矮老头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掺和进来？ “后来呢。” “那老头带我们找到了一具被分尸的女尸，还给那女尸收殓埋了，然后写了一封信让我转交给大人。” “就这些？” “他最后还说，大人家的酒不错。” “酒不错....”利亚姆咀嚼着这句话，旋即想到了一个地点。 “还有一件怪事，大人，在往返后，有两匹马离奇死亡，它们的内脏似乎被虫子吃光了。”安德鲁最后说道。 “马的内脏被虫子吃光了？”利亚姆可是清楚，骑士团的马都是精挑细选，健康方面绝对没有问题。 什么虫子能把一匹健壮的马给掏空，并且还是两头，相隔时间太短了。 “黑魔法...”利亚姆依稀间捕捉到了矮老头施展的手段，他并不知道霍沃格孤儿院的位置，所以在半路上拦截安德鲁，老头并不指望对方能捎上自己，因为他能钻进马的肚子里，和他们一起去。 回来时就钻到另外一匹马的肚子里，跟着安德鲁回到了酒楼。 想到此处，利亚姆表情变得凝重，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安德鲁，你们先回驿站休整。” “大人，您...” “我回酒楼，见见这群不速之客。” 以对方施展的手段，绝非安德鲁这种2级骑士侍从能抵挡，“龙牙骑士团”其他成员都是普通人，去了无异于送死，与其这样倒不如自己亲自去，最起码还有希望。 想到此处，利亚姆看向右手的戒指，那是一枚镶嵌灰色石头的戒指，临行前米歇尔所赐。 “但愿这件诅咒物不会令人失望。”利亚姆在心中暗自祈祷。 一行人护卫在马车周围，途经一个十字路口，同行的安德鲁众人分开，马车独自驶向酒楼。 不一会马车停了下来，诺卡斯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大人，我们到了。” 利亚姆起身，扭头看去。 帘子已经被诺卡斯撩开，从车厢里可以直接看到后门紧闭的庭院。 “诺卡斯，你先去与安德鲁会合。” “大人，您呢？”诺卡斯倍感诧异，眼前不就是据点嘛，为什么要自己去别处呢？ “作为主人，当然要亲自迎接贵客了。”利亚姆下了马车，独自走向那紧闭的门，左手传来冰冷的触感。 哈皮从袖子中滑出，落在利亚姆的手掌上，它那空洞的眼眶注视着安静的酒楼，嘴里发出咔咔咔的声音。 “哦，你让我展露一点气息？”利亚姆对小哈皮的建议有些意外，不过随即心中大定，既然对方这么说了，说明此行并没有那么危险。 最起码，还不到使用“黄昏之戒”的程度。 抬手按在门上，稍稍发力，那门便无声无息打开了。 同时，利亚姆悄悄将“封魔逆转仪式”的罩子划开了一条口子，无形的黑色气焰顿时将整个人笼罩。 映入视线的，是一名佝偻身子，穿着破旧，头发灰白的老头，他生的一副尖嘴猴腮，一只眼睛瞎了，说话时发现牙已经掉了大半。 “您的气息独一无二，您卑微的奴仆——拉里·库洛，在此恭迎伟大的死神后裔。” 名为拉里的老头，跪在地上，叩首恭迎。 利亚姆的右眼“帷幕”悄无声息发动，对方身上的气息一览无余，那是浓郁的黑与灰交织的灵性气息，在那气息上的黑色墓碑有着干枯的手掌与肮脏的蛆虫。 “巫妖法师...”利亚姆当即明白，眼前这人是行走在死亡与复活之间的孤魂。 第十八章：验身 在人界，对灵性能量的应用造就了所有的非凡能力，神灵的恩赐令许多有天赋的普通人成为了超凡人类。 骑士淬炼肉体，寻找与自然灵性契合的点，获得所谓的斗气，并在4级时觉醒天赋，正式迈步强者行列。 修士与修女更多的是以虔诚的信仰从神灵那里获得恩赐，他们只要虔诚，并且天赋不差，晋升的速度都不会太慢。一旦到了圣者（7-8）阶段，就得接受神灵的考验，通过就能成为天使（9-10）。 魔法师与骑士类似，不过这类人更加考验天赋，天赋的高低往往比等级更加重要。然而一切都是平等的，这类人获得了命运的馈赠，自然也会承受相应的苦难，魔法师晋升的越快，体内灵性能量越庞大，越容易走向失控，失控便意味着成为没有理性的怪物。（其实所有超凡人类都有失控的可能，随着等级的提升，失控的概率会越来越大，只不过魔法师更容易走向失控。）。 巫妖法师，命运的欺诈师，他们原本是魔法师，信仰死神或是深渊邪神之类的存在。他们曾经是人，在生命走向终结时，会找一位陌生人安葬自己，然后从预先设计好的尸体上复苏，每次复活都会比之前少活十年，当最后一次复活来临时他们也将走向深渊，灵魂成为信奉者的玩物。 ..... 利亚姆神情平静，内心却在嘀咕，眼前这半条腿迈进坟墓的老东西，信仰的是源初死神还是后来的库拉格呀？ 当然，作为库拉格的继承人，是绝对不会问出这种愚蠢问题的，信仰库拉格还好说，要是对方回答信仰源初死神，那可就尴尬了。 “拉里，库洛，你的名字我已经记下了。”利亚姆尽量用不含情感的威严的声音说话，这样能提升个人b格。 “您是无尽黑暗主宰的继承人，您的名字，必将被无数人铭记，您卑微的奴仆将永远歌颂您。”拉里这一大把年纪受到这种刺激，险些没过去。 “嗯。”利亚姆满意的点了点头，准备开口询问一些事情，恰在此时，覆盖在身上的黑焰似乎被某些东西触动，变得躁动起来。 利亚姆敏锐觉察到这点，立即抬头看向二楼，能感觉到，那里存在着某个东西。 之所以说东西，是因为那玩意没散发出生物该有的气息。 在“帷幕”中，二楼散发着强烈的死气，除此之外没有其他颜色。 “尸体？亡灵？”利亚姆对死气极为敏感，这死气应该是在自己与拉里交谈时突然出现的。 “拉里，我既然来了，何不带我去见见二楼那位朋友。”利亚姆解除了“帷幕”，今天接二连三使用，无论是精神还是魔力都已接近枯竭，现在得抓紧时间恢复。 拉里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起身，谦卑的弓着身子，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利亚姆神态如常，迈着步子登上了楼梯，向着二楼那扇紧闭的门，行去。 十几级台阶，利亚姆感觉好像走了很长时间，他的脑海中不断在思考。 拉里是信奉死神的巫妖法师，在进来前小哈皮让自己展露气息，也就是说小哈皮知道酒楼里是群什么人，所以才会做出提醒，而且它认为这群人不会对我造成伤害。 “队友？”利亚姆随后将这个选项掐灭，还记得拉里见到那黑焰时的癫狂，尊称我为死神后裔，然而历史上记载的三位死神后裔，可都是死无葬身之地...。 不留痕迹的呼出一口气，利亚姆右手不自觉攥成拳，大拇指在戴在食指的戒指上轻轻摩擦。 “这是自己最后的依仗，希望不要到这种地步啊。”利亚姆抬起手，准备推开门。 无形的风将门打开，昏暗的房间内，点了十几只蜡烛，在桌子对面，一袭黑袍，将脸埋藏在兜帽中的人形生物，安静的坐着。 利亚姆迈步走进屋内，那昏暗的房间内涌现出犹如实质的黑暗，这黑色的浪潮随着拉里的进入将房门彻底淹没。 窗户开着，明媚的阳光无法穿透这片黑色的海底，而那微弱烛光所照耀的区域，是屋内唯一没被黑色海水淹没的避风港。 黑焰越发凶猛，利亚姆不得不分神去掌控这股暴躁的力量。 “尊敬的大人，现在，为您献上我们的礼物，恭祝您的新生。”拉里还不知何时出现在黑袍人形身边，从桌子上拿起一个小巧的，银质卷烟盒。 “卷烟盒？”利亚姆神情立刻凝重起来，礼物？相较于礼物更像是试探吧。 伸手接过卷烟盒，一经接触，利亚姆发现这小小的卷烟盒已经被施加了灵性空间。 拉里缓缓退后，他那张丑陋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只不过这笑容在烛光与黑潮的映照下，显得无比诡异与邪恶，就仿佛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恶鬼。 “实际上他就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恶魔。”利亚姆在心里冷嘲了对方一句，将那卷烟盒凑至面前，用右手食指戳进了灵性空间内，魔力灌入，将其轻松破坏掉。 手指摩擦边沿，在凹槽处按下，然后打开了卷烟盒。 银质的底面，烛光照耀下，泛起金色的浪花，而在这浪花与斑驳间，火柴大小的精细物件安静躺在中央。 利亚姆好奇心大起，用指尖将那物件夹了起来放在掌心。 黑色的火焰仿佛有了生命，宛如一条条盘踞在肩膀的游蛇，眨眼间顺着手臂钻入了掌心那物件之中。 利亚姆只觉得掌心火辣辣生疼，随后眼前便涌现出无数的绯红，在那红色的光芒之中，穿越时的那股剧痛在脑海中突兀出现，随之而来的是一段段模糊的记忆，疯狂的呓语。 “安德琉斯...”“富兰克林家族最后的子嗣...”“乔戈里山峰顶部的遗迹内有通往....”“库拉格的切片，不，我是唯一的...” 利亚姆拼尽全力想去看清那刺目的红光中，到底有什么，那穿越时的疯狂呓语，那支离破碎的记忆画面..... 那是万物的墓场，那是一望无际的山峰，那高耸入云的神殿，端坐于王座之上的骷颅，它的眼中有一条金色的缝隙，那是.....“一切的真相”。 利亚姆从高空坠入凡尘，精神回到了这具身体中。 那双空洞的双眼，逐渐有了焦距，视线也变得清晰，看到了面前站着的黑袍人。 他形如枯槁，一双眼睛瞎了，脸上少了一只眼睛和一只耳朵，鼻子和嘴从中间分成两半，手脚也被各自截断一只，可他就这么站在面前，那只关节扭曲的手正死死按在木柄上。 利亚姆完全清醒，惊诧的看着手中不知何时变成一把铁锹的物件。 “曼迪的冥河铲。”黑袍人发出刺耳的声音，那双手发力，黑色的柔和光芒将整把铲子包裹，逐渐将其缩小，最终变成火柴大小。 利亚姆差异的看着掌心的小铲子，“你究竟是谁...” 抬起头，那黑袍人已经不在了，满屋的黑潮也随着祂的离开而消散，明媚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 撞翻桌子，身体扭曲的拉里逐渐从歇斯底里的疯狂中恢复，他挣扎着爬起来，那张丑陋的脸显得无比狰狞与恐怖。 “尊敬的利亚姆大人，您已经通过了考验，灵教团拉曼尔·曼迪向您请罪了。”说罢，真名为拉曼尔的巫妖法师跪在地上，磕了头。 利亚姆怔怔的看着卷烟盒中的小铲子，内心已是惊涛骇浪，“第二纪元背叛生命研究学派的组织——灵教团。” 。 第十九章：思维独特的后裔 坐在上手位置，桌上搁着银质卷烟盒，手指有序敲击桌面，咚咚敲击声是屋内唯一的声响。 拉曼尔站在对面，一只手扶着桌子，一只手捂着胸膛，冷汗已经浸透了干燥的头发，顺着脸颊滴落，饶是如此他仍旧强作镇定，只不过那不断抽搐的褶皱皮肤暴露出这么做并不轻松。 利亚姆抬起眼皮，没好气的瞥了眼对方，心底嘀咕，这老东西又在搞什么花样，进屋的时候精神抖擞，怎么靠山一走就虚了。 距离那位黑袍人离开已经过去了五分钟，在这期间，利亚姆始终保持沉默。 换名拉里，真名拉曼尔的灵教团成员，不敢妄自说话，乖乖站在原地，无辜的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然而真实情况并非如此。 强势的利亚姆，就像一只膨胀的气球，外强中干，此时的状态且不说面对一位巫妖法师，即便是个普通人都能将其轻松撂倒。 反倒是拉曼尔，一副肾被掏空的样子，但这可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天使，一位等级至少是9级的巫妖法师啊。这种级别的人物，即便是没有反抗力，失控变成的怪物也能轻松扫平整个兰度城。 利亚姆深知对方实力恐怖，即使对方理亏，也不敢逼得太狠。 “一手大棒，一手萝卜”才是驭人之道。 在这沉默中不断加速的敲击声，就仿佛不断加快的心跳，这种无形的压迫感令他感到窒息。 吐出一口气，敲击的手指停了下来。 突然间的停止，拉曼达本能的长出口气，就仿佛绷紧的神经在临近崩溃前终于得到了缓和。 利亚姆巧妙地利用环境与心理暗示，在对方不察觉的情况下，建立了威势，以便接下来的谈话更顺利。 “坐。”利亚姆拿起那银质卷烟盒，在手上把玩，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情。 拉曼尔老老实实坐下来，两只手搁在桌子底下，紧张的交叉在了一起。 手指透过灵性空间触摸着卷烟盒表面，在凹槽处按了下去，卷烟盒立即打开。 看到这一幕，拉曼尔身体绷紧，表情变得极为紧张，那双浑浊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惊恐的盯着卷烟盒。 利亚姆手指伸进去，轻轻触碰火柴大小的铲子，眼睛却始终盯着对方。 “你很害怕。” “尊敬的死神后裔大人...” “我有名字。”利亚姆边说，边用手指夹着那小巧的铲子，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它提出来。 拉曼尔看的心惊胆战，失声道：“尊敬的死神后裔大人，这圣物不能拿出来，否则我将会...” “哦，你将会怎样？失控吗？还是说，你要阻止我？不惜杀我？”利亚姆说到最后，已是咬牙切齿，那灵性空间只要自己注入少量魔力就能轻松破除。 利亚姆在赌，赌对方不敢轻举妄动，也在赌这小铲子不会在灵性空间解除前变大。 “曼迪的冥河铲”拥有一股奇特的能力，这能力似乎唤醒拉曼尔的疯狂。 这个推断是在利亚姆回过神后，看到狼狈不堪的对方后发觉的。 拉曼尔表情凝固了，藏在桌子下的双手缓缓抽出，搁在桌子上。 一团蕴藏阴寒与邪恶的黑雾气从掌心冒出，下一秒，这雾气宛如毒蛇般将臂膀缠绕，嘶嘶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很快雾气散去，一并消失的还有那双手臂。 空空如也的袖子垂下，还有两枚戒指掉落在桌子上。 失去双臂，拉曼尔仍旧表情平静，“我不会做出任何伤害到您的事情，假如您执意释放圣物，为防止失控伤害到您，我会立即自杀。” 利亚姆注视着对方，仅存的魔力汇聚入右眼，“帷幕”在瞳孔深处旋转，持续了短短一秒，两团能量便消散。 收回手指，利亚姆将卷烟盒合拢，搁下。 对方没有撒谎的颜色。 房间再次沉默，这一次相较于之前的压抑，现在轻松了些。 “灵教团为什么找我，还有，那个黑袍人是谁？”利亚姆并非在询问，而是在命令对方。 “尊敬的死神后裔...”拉曼尔看到对方略带怒火的双眸，识趣的改变了称呼，“尊敬的利亚姆阁下，并非灵教团找上您，而是‘降临派’奉神谕而来，您是伟大死神后裔，是引领我们的主人。” “神谕？”利亚姆立即来了精神，内心不是欣喜，而是恐惧。 教堂内的变故，改写所有人记忆的超凡能力，不明身份的强大存在，难道，是祂降下“神谕”引导“灵教团”来寻找自己？ 能够被“灵教团”称为“神谕”，那一定和死神有关，否则也无法跨越权柄直接干预。 历史记载，第二纪元末尾，死神库拉格神祇消散，三大教会确认死神陨落，也就是说死神无法直接降下“神谕”，那就代表有其他神灵篡夺了死神权柄，或是拥有类似于死神的权柄，而死神是灵魂与命运的神祇，据我所知只有虚无之龙拥有命运的能力，而对方在第二纪莫名消失，距今已过去了千年，等等... 我的天赋能力“夜魔眼”与仪式获得的能力“帷幕”都和黑夜有关，死神拥有黑暗的权柄！ 能够降下“神谕”至少是天使之王，而在野史中记载，“灵教团”内有一位天使之王，也就是说，“神谕”来自半神或是三位正神之一..... “黑夜的权柄....”利亚姆想到了银月教堂，想到沐浴在光明与黑夜中的女神像，想到了那柄漆黑的长剑。 “轰隆隆。”窗外传来震耳欲聋的雷鸣，漆黑如墨的云遮蔽了阳光，黑云压城。 利亚姆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赞美女神的仁慈，请宽恕无知的羔羊。”利亚姆在胸前画了一个弯月，口中念念有词。 拉曼尔都看直眼了，眼前这位是死神后裔，这点确认无误，可是死神的后裔向银月女神祈祷？不会降下神罚吗？这一任的死神后裔是不是有点....思维奇特。 利亚姆并未理会对方的惊骇，默念了数十遍，那遮天蔽日的黑云渐渐散去，下午温暖的阳光洒下来。 “呼。”长出口气，利亚姆此时可以确定三件事。 第一，改写记忆或许不是女神亲自出手，但绝对有这位女神的参与。第二，女神掌控了黑夜权柄或许能借用，祂能向信仰死神的“灵教团”降下“神谕”。第三，女神能听到自己这位死神后裔的祈祷，就像被对方设置了“特别提醒”。 刚才的黑云只是警告，利亚姆可不敢再有半点亵渎想法，毕竟女神不是一位单纯善良的姑娘。 “拉曼尔，说说神谕的内容吧。”压在心头的石头轻松了不少，利亚姆精气神也好了许多，口气不由得柔和。 拉曼尔都看傻了，死神的信徒向银月祈求能得到恩赐？但刚刚的确发生了神迹，或许我的诅咒可以尝试着向银月女神祈求恩赐。 人一旦有了倾向，便会找无数个理由去相信，此时的拉曼尔就是如此，他越发觉得向银月女神祈求可以得到解除诅咒的办法，毕竟死神已经上千年没有回应了。 “拉曼尔？拉曼尔？” 拉曼尔惊醒，谦卑的低下头，“尊敬的利亚姆阁下，‘神谕’很模糊，仅知道凯蒂兰特有死神继承人降临，并嘱托您善待圣物，尽快提升实力。” “嗯，然后呢。” “尊敬的利亚姆阁下，就这些。” “没有了？” “没了。” “就让你们给我这把破铲子？”利亚姆在心中腹诽，美丽的女神，你好不容易将次“神谕”，就这？就这？ “尊敬的利亚姆阁下，那是‘曼迪的冥河铲’，是掘通人界与冥河边界的圣器，是第三任死神后裔留下的遗物。”拉曼尔反驳道，“它的地位与阳焱教会圣器——圣裁之剑相当。” “所以，它依旧只是一把铲子而已...”利亚姆很是失望，人家的圣器都是某某之剑，某某之锤，某某之枪，轮到自己倒好，一把铲子，呵呵，难道在开打之前先给对方挖个坟？ “尊敬的利亚姆阁下，它是‘曼迪的冥河铲’，可以掘通人界与冥河...” “好的我知道了，可以掘开河堤淹死对方。”利亚姆一愣，这无心之语，貌似正中核心呀。 听到这话，拉曼尔脸都绿了，“大人，万万不能掘开冥河河堤，否则哪怕是伟大的死神在世也保不住您呀。” “wc，这么牛逼？”利亚姆不再小觑这小小的铲子，“或许，我可以用它来放狗。” 顿时，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心中油然而生。 看着对方不时冷笑的脸，拉曼尔突然对“神谕”有了怀疑，这一任死神后裔，真的有点....思维独特。 第二十章：隐秘的历史 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里，拉曼尔向利亚姆讲述了“灵教团”的来历，内部派系，“复活派”与“降临派”的分化原因，还有一些没有被记录在书籍上的隐秘历史。 “生命研究学派”创建于第二纪元中期，创始人是新晋死神库拉格与四位天使之王，这四位天使之王被简称为：“老、幼、病、残”。 “生命研究学派”是对灵性体的剖析与应用，对超凡能力的研究与开发，这种特殊的机制令这个组织即使没有正神与半神坐镇，依旧能活跃在各个时代。 在第二纪元末期，圣战发生，通往天界的支柱断开，正神无法直接干涉人间，通往其余界面的通道也被当时行走在地上的半神与天使之王堵上，至此人界独立出来。 那场圣战陨落了数百名正位天使，天使更是不计其数，天使之王与半神虽没有死亡，但祂们的权柄在圣战之后被各方势力掠夺，其中就包括死神库拉格与座下四大天使。 库拉格究竟陨落在何时何地，无人能知，三大教会确认库拉格陨落的依据是在命运罗盘上看不到祂的灵性体，并且库拉格的所有权柄都在慢慢回归到人界中。 一位半神的陨落，对“生命研究学派”造成的影响是巨大的，很快内部便产生了分裂，有人在试图复活死神，有人则在寻找尸体希望从中获得更多的知识。 而在第二纪元末与第三纪元初，一位天才的出现彻底改变了“生命研究学派”，他就是“灵教团”的创始人——杜林。 他是被神灵眷顾的天才，短短几年时间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凡人，成为了正位天使，而他也在实力足够后展现出了非比寻常的野心。 “亡灵天使”杜林、“死神后裔”曼迪、库拉格座下“疾残天使”肖恩，共同组建了“灵教团”，试图从曼迪身上找到复活库拉格的方法。 但意外发生了，杜林的野心不止如此，他复活死神的目的是完成仪式，成为天使之王的同时篡夺神祇。 曼迪被杜林杀害，杜林也被对方诅咒，成为了天使之王，却永远只能在坟墓里沉眠。 肖恩被杜林重创，加上在第二纪元受的旧伤未恢复，实力跌至正位天使，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在那场大战中，爱人被杀害，凶手逍遥法外，隐藏在黑暗中的恐怖存在标记了肖恩的命运，至此肖恩无法完全恢复，并且每隔五十年就得重生一次。 每次重生都会变换身份，记忆也随着上次的死亡而消失，这一世的经历会逐渐成为新的人格，然后在四十岁那年觉醒所有记忆，痛苦的生活二十年，之后再次死亡，再度重生，只有在新生与抛弃的绝望中往复，才能躲避命运的标记。 “这算是伟大死神留给信奉者最后的一点仁慈了。”巫妖法师拉曼尔不知是哭还是在笑，他又何尝不是在一次次复活中逃避命运的标记。 “灵教团”内“复活派”想要唤醒杜林，而“降临派”则是阻止对方。 “降临派”虽然成员实力强大，但他们在阻止“复活派”的同时，还得着手准备d天使与肖恩的复活，两头忙，结果两头都耽误。 “所以说，那位黑袍人就是‘疾残天使’——肖恩？”利亚姆记得对方那张恐怖的脸，以及那团在瞳孔中燃烧的火焰。 “是的。”拉曼尔点了点头，“肖恩阁下为命运而奔波，或许许多年后，您会在某个国家某个农场见到重生后的肖恩阁下。” “您的身上具有引力，您必须尽快提升实力，各方势力开始活跃，沉睡的半神也受到影响，祂们正在苏醒。”拉曼尔说的非常笃定。 “引力？”利亚姆看向双手，若是三个月前，只当对方是在胡说八道，而现在.....“银月教会”的女神，“红蔷薇”的贪食魔女，“黄金狮子军团”的霍拉格，某个邪教组织的约书亚，以及不明身份的米歇尔。 这些身份大相径庭的人，就像寻觅鲜血而来的鲨鱼，它们在自己周围打转。 利亚姆想起拉曼尔提到的“神谕”，女神特地嘱咐自己要赶紧提升实力，这绝不是客套话。 “命运的吸引。”利亚姆在心中暗自决定，必须尽快成为3级魔法学徒，掌握更多的魔力，增强自保能力。 这时，拉曼尔突然剧烈咳嗦起来，那副模样仿佛下一秒会将肺给咳出来似的。 然而实际上，的确如此。 随着“噗”的一声，乌黑的肉块吐到了桌子上。 利亚姆嘴角抽动，那肉块的形状与前世在生物课本上肺部插图一毛一样，除了颜色之外。 拉曼尔俯下身子，咬着肉块，含在嘴里，咽了下去....咽了下去。 拉曼尔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利亚姆大人，这具躯体时间有限，您还有其他问题吗？” 利亚姆微微颔首，问出了从穿越至今都疑惑的问题。 “你口中的死神后裔，是指拥有死神血脉的生物？” 拉曼尔听到这个问题，露出古怪的笑容，“并非如此，拥有死神血脉的生物比比皆是，死神后裔这个说法并不准确，或许称之为‘死神传承’更为恰当。” “伟大的死神陨落后，迄今为止一共出现了三位传承者，他们无一不成为了强大的天使之王，最初的那位更是接近半神领域。”拉曼尔说着，嘴角流出乌黑的血，顺着下巴抵在桌子上。 黑血一经接触到桌面，立即发出呲呲的声音，腐蚀出一个个小洞。 利亚姆看得倒吸口气，某种意义上来说，到达天使位阶就已经算是超脱肉体限制，成为了神话生物，当然这也将带来更多的疯狂，更容易失控。 拉曼尔舔舔嘴唇，将口中黑血咽了回去，继续说道：“死神的传承来自多方面，很多时候以梦境的方式觉醒血脉。” “梦境的方式...觉醒血脉...”利亚姆记得穿越时那疯狂的呓语，痛苦的记忆，以及那翻开“亡灵之书”的干枯手掌。 “拉曼尔，你对沃尔家族了解多少？”利亚姆说道。 拉曼尔听到这个名字，黑雾不受控制从身上冒出，他痛苦的跪在地上，嘴里喷出一团团黑血。 突然的变故令利亚姆警惕起来，右手大拇指已经摸上了“黄昏之戒”，左手打开卷烟盒随时准备抽出那柄铲子。 黑色的蠕虫在皮肤下面穿行，鳞片从毛孔中冒出来，头发各自蠕动仿佛活了过来，一根根骨刺从肩膀断口处冒出来向外延伸。 “他在失控！”利亚姆打消了解决掉对方的想法，这个时候要做的就是逃，立即逃出兰度城。 “吼....”拉曼尔发出恐怖的低吼，完全由白骨组成的前爪按在地面，“利亚姆...利亚姆...沃尔家族...亵渎者...亵渎者必遭审判，不要靠近...不要靠近...亵渎者...” 仅存的理智唤醒了体内隐藏的那把锁，拉曼尔忽然发出刺耳的声音，一团洁白的羽毛从口中冒出来，那双疯狂的眸子被羽毛覆盖。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濒临失控的拉曼尔就已被杀死，纯白的羽毛将他包裹，犹如一朵巨大的白色郁金香。 利亚姆站在窗前，随时准备跳出去。 随着第一片羽毛落下，这朵由无数羽毛组成的白色郁金香开始凋谢，当所有花瓣枯萎，中心的花蕊位置躺着一支纯洁的白色羽毛。 由死者供养的黑色花瓣，绽放出纯洁的白。 强烈的视觉反差，令利亚姆呆在原地。 微风从窗外吹过，那朵纯洁的羽毛发出呜咽的哭泣声，像童声一般清脆无暇。 第二十一章：黄昏之戒 孩童的哭泣声从羽毛内传出。 利亚姆额角青筋冒出，耳边传来疯狂的呓语，脑海中闪现出一幅幅残忍血腥的画面。 肢解的人体，焚烧的野兽，血流不止的水果，枕头下的头发与眼睛，十字架上的污秽之物。 “这声音能引发精神的失控！”利亚姆大惊失色，立即拿出一个卷轴，魔力注入其中，一股清凉从手心传遍整个身体。 2级魔法：“清心术”。 体内为数不多的魔力无法完全支持卷轴释放，只能勉强维持一分钟左右。 “清心术”的效果无法压制住哭声，只能减缓失控的时间，当务之急是立刻逃离此地。 绕过羽毛从门口离开，这简直就是在自杀，现在唯一的出路，便是直接跳窗。 “不过，这哭声究竟会影响多大范围？”利亚姆想到此处，不自觉向窗外看去，脸色顿时变得凝重。 眺望远处，出了院子就是繁华的街道，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俊秀的男子挽着美丽女子逛街，谈笑间二人眉目生情。身穿得体西装，头戴丝绸礼帽，手持绅士棍的绅士，面带笑容，与熟人打着招呼。卖报孩童斜挎包，大步流星，喊的卖力，用最新最热时报吸引来往行人的眼球。 那哭声传了出去，无形无色，听闻哭声的行人停下了脚步，他们或疯癫大笑，或痛苦呻吟，或抽搐不省人事，但无一例外，他们的眼睛都变成了红色。 庭院与街道的饲养的宠物在狂吠，天空飞鸟错乱了方向甚至以头抢地，藏身的草丛与洞穴之中的虫豸全部跑出乌压压的如同一条黑河。 这幅画面还在向外，无形的灾难以哭声的方式在蔓延。 无论贫穷富贵，无论高低贵贱，人与牲畜与虫豸再无区别，但凡听闻哭声，无一例外，皆是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疯狂之中。 “这哭声不是通过耳朵传播，而是直接影响生物的灵体。”利亚姆得出结论，猛地回头，盯着那支纯洁的羽毛。 放弃不管，恐怕整个兰度城地上的生灵都会遭殃。 上万生灵都将死亡，这场恐怖的瘟疫甚至能传播更远，时间更久.... 利亚姆懊悔提出的问题，懊恼没察觉拉曼尔的异样，若是因自己将这全城生命拉入地狱。 想到此处，利亚姆只觉浑身冰冷，呼吸滞涩。 米歇尔阁下在底下，会不会出手阻止尚未可知，三大教会最近的小教堂距离兰度也有半天路程，远水解不近火呀。 “必须想办法阻止它。”利亚姆下了莫大决心，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 面临危险，利亚姆展现出绝对的冷静，脑海中瞬间有了对策。 这支羽毛能够杀死一位天使，位阶绝对在10级以上，根据《亡灵之书》对诅咒物记载，诅咒物大多有着特殊的封印措施，有些诅咒物需要用另外一些诅咒物来共同封印。 “羽毛是从拉曼尔体内长出，时间是在失控后。”拉曼尔濒死前的惨状历历在目，利亚姆分析出两大要素。 “用生物的血肉作为容器，触发条件是失控。”这个结论很简单，也很唐突，没有足够的例子，没有充足的时间，利亚姆只能以身涉险。 “拉曼尔，你真tm给我找了个大活。”利亚姆发誓，如果拉曼尔没彻底死亡，绝对要找到对方复活后的身份，然后将这支该死的羽毛插进他的屁眼里。 有了决断，思路也变得清晰起来，利亚姆立即开始行动，朝羽毛迈出第一步。 仅仅一步，哭声便加大了一倍，耳边的呓语更加严重。 与此同时，体内魔力消耗殆尽，“清心术”的卷轴失效了。 利亚姆把卷轴丢掉，咬着牙迈出第二步。 哭声更大，眼睛已经可以看到不断闪现的幻觉，一只只白色的手臂从地上冒出来，一颗颗眼睛从墙上、屋顶、家具表面睁开。 利亚姆嘴角噙着冷笑，“小b样，就这，就这，你可比我当初过来时差远咯。”说罢，迈出第三步。 皮肤开始瘙痒，红色的粉刺眨眼间长满了裸露的皮肤，白色的刺头在晃动，里面有东西在挣扎着出来。 利亚姆头皮发麻，这不是心理作用，而是真实的存在的物理层面。 大片大片沾着头发的头皮掉落，红色的虫子从鲜红的缺口里钻了出来。 “哭声已经开始影响精神了，不只是幻觉，还有触觉，味觉，视觉，听觉。”利亚姆觉得头盖骨被掀开了，凉飕飕的风吹得脑浆都在晃动。 指关节从皮肤里长出来，流出的鲜血成了一条条蠕动的蛆虫。 这种完全置身于失控边缘的体验，但凡是个正常的魔法学徒，都会瞬间发疯，哪怕是教会的主教也不敢保证信仰会不会变质。 可唯独利亚姆不一样，穿越时的疯狂呓语，歇斯底里的嘶吼，诡异恐怖的画面，初期难以想象的痛苦与绝望造就了钢铁般意志，以至于能在区区2级就能靠近这件10级诅咒物。 “不愧是巫妖法师的诅咒物，真tm恶心啊。”利亚姆迈出了最后一步，此刻他已来到了羽毛面前，与对方相隔咫尺之遥。 这一刻，孩童哭声消失了，疯狂呓语停歇了，世界都安静了。 这突如其来的安宁，令利亚姆待在原地，一时间竟忘记了自己为何来。 迷茫无措，迟疑是否现在离开，门外好像有人在叫自己，他叫自己干什么？哦，原来是焦丽呀，她来兰度城了，她要来我家做客。约书亚？我就是约书亚，我继承了凯蒂兰特，我是伯格王国的大贵族，我是.... 我是谁？ 利亚姆呆立在原地，身体在慢慢转动，他必须得去开门，去迎接心心念念的女孩... “吞食！”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利亚姆想起了目的，脑海中像被人偷走了某件东西，这东西不属于自己，似乎来自面前的羽毛。 “它居然能改变我的思维！”利亚姆惊诧之余，立刻冲了上去，右手握拳，狠狠将“黄昏之戒”按在羽毛之上。 哭声戛然而止，纯洁的羽毛迅速枯萎，那细腻的纹路变得粗糙，到最后整支羽毛变成了一只干瘪的虫蛹。 “吸取目标灵性，直至目标死亡，总共有三次使用次数，用完我就会来带走你的灵魂。”这是临走前米歇尔告知戒指的能力，一件足以杀死天使，以灵魂为代价的诅咒物。 这就是利亚姆敢靠近羽毛的依仗，也是最强的手段。 拾起虫蛹，利亚姆将其放进嘴里，咽了下去。 光滑的虫蛹顺着食道进入胃里，这种感觉很恶心，又很舒服，就好像吃了一块榴莲味的软糖，入口即化的那种。 “呼。”利亚姆呼出一口气，无礼的坐在地上。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呀。”利亚姆躺在地上，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 红蔷薇街44号，地下深处。 躺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悠然自得的米歇尔缓缓睁开了双眼。 面前的油画流出殷红的血，顺着墙壁在地上汇聚成了一个人形。 “死神的继承人居然拥有不错的道德准则，呵呵呵，真是讽刺呀。”米歇尔嘴角含笑，抬手那人形站立起来，身体变得凝实，细节越发清晰，唯独那张脸一片模糊。 “命运的馈赠，早已标好了价码。”米歇尔站起来，围着血人转了一圈，笑出了声，“利亚姆，我是越来越期待你了。” 这时门被打开，身材魁梧的看门人踉踉跄跄走进来。 每走一步，身上便掉下大片血肉。 没走几步，看门人趴在地上，后背裂开缝隙，一个浑身沾满黏液的美艳女子艰难的爬了出来。 她一袭金发，蓝宝石般的眸子深藏着痛苦，美艳的脸庞皮肤不时抽动。 她蜷缩起来，后背的脊椎越来越明显，几根白色的骨刺刺破皮肤冒了出来。 “吞食正位天使级别的诅咒，嫌自己活得长吗。”米歇尔无奈说道，蹲下身子，伸手按在女子额头。“你是魔女，管人类死活做什么。” 女人不停颤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米歇尔没再说话，闭上眼睛，后背出现三对血红色的翅膀，翅膀并不完整，中间就好像被人生生折断。 殷红的能量初入女子体内，那股狂暴的诅咒被中和，整个过程持续了一分钟。 翅膀合拢，钻回了后背，米歇尔收回手。 女子呼吸变得平稳，她缓缓坐起来，身上蠕动的血肉变成一件白色玫瑰花边女士长裙，遮住了洁白的身躯。 米歇尔坐回椅子，俯视着女子，开口道：“事情如何了。” 女子站起身，低垂着头，“拉曼尔的肉身失控，蛇羽被利亚姆封印，一切都在按照剧本进行。” “嗯。”米歇尔点了点头，视线扫过对方红晕的脸颊，“利亚姆身边有堕天使，下次在遇到这种事，无须出手。” “是。” “下去准备吧，第二幕的演员也该上场了。”米歇尔说着，嘴角微微上扬。 女子点头，转身离开了房间。 她赤足走在漆黑的甬道，靠近地面，身体在改变。 长裙翻卷，颜色改变，很快变成了得体西装，头发挽起，成了一顶丝绸礼帽，手掌冒出肉瘤，一把镶金绅士棍出现。 丰满的胸部收缩，器官从内部发生改变，双瞳变成了棕色，短发也变成了棕色，细碎的胡子长了出来。 门被打开，下午温暖的阳光照在脸上，男人面带笑容。 “尊敬的乔治男爵阁下，马车已经准备就绪了。”一身正装的男子恭敬行礼，在其身后，一辆奢华马车安静停在路边，四名侍卫持剑而立。 “走吧。”乔治向马车走去.... 第二十二章：馈赠 皑皑白雪给万物盖上了被子，顽童手里拿着鞭炮，肆意奔跑，淘气的去踩结冰的水泊，被滑到摔个大跟头，也只笑笑不喊痛。 大巴车行驶在颠簸滑腻的路上，罗杰托着腮，默默注视着窗外。 村口熟悉的大柳树，小河蜿蜒绕过，还有那废弃多年传闻闹鬼的土楼，村委会的大铁门又被人偷走了，刷在墙上的毛主席语录风吹雨打，斑驳斑驳，想必也只有在市领导视察时才会重新上色吧。 车停了下来，后车门嘎吱作响打开，一股冰冷的寒风吹了进来。 罗杰竖起衣领，戴上手套，拉着行李箱下了车。 轮胎在结冰的地面滑了几圈，晃晃悠悠驶远了。 罗杰抬头看了看晴朗的天，嘴角露出笑容。 炊烟从各家各户烟筒冒出，饭菜的香气勾起味蕾，罗杰边走边用鼻子分析这香气来自什么可口饭菜。 一路上，顽童被母亲叫回家吃饭，牌瘾没过足的男人讪讪告辞，约定饭后继续再战，殊不知老婆已经掐腰站在门口，凶神恶煞瞪着自家男人，孩童躲在母亲身后，朝父亲做了个鬼脸。 温馨和谐，人间烟火最暖心。 噼里啪啦，有孩童躲在门口朝外面扔炮仗，那模样是既害怕又兴奋。 罗杰想起自己儿时，跟在一群大哥哥大姐姐身后，一起打鸟，放鞭炮，跳房，踢毽子，记得又一次给邻居把玉米堆点着了，让父亲一顿胖揍。 一年多没回家了...罗杰摸了摸胸口，里面有一条算不上值钱的玉菩萨项链，大学寝室有一个富二代，他嘲笑自己项链是地摊货，是个假玉，戴久了是会掉色。 “真的，假的，重要吗。”那是妈妈省吃俭用买的，这就足够了。 家门越来越近，心跳不由得加快，罗杰拉着行李箱，来到了门前。 深吸口气，抬手推开了门。 熟悉的犬吠声响起，大黄狗摇着尾巴欢快的跑过来，它摇头晃脑，像喝醉了似的。 罗杰放开行李箱，溺爱的蹲在地上，骚挠着大黄狗的脖子，笑的合不拢嘴。 小院正屋传来脚步声，一位发福的中年妇女穿着廉价羽绒服，手上、脸上、身上一块块白面粉。 “妈。”罗杰看到女人，眼睛有些湿润，轻声喊了一声。 “哎。”女人连忙在身上胡乱抹了抹，“快进来，外面冷，炉子火旺，快进来暖和暖和。” 罗杰笑着点了点头，拉着行李箱，身旁跟着不断跳起的大黄狗，走进了正屋。 “爸呢？”罗杰左右张望，疑惑道。 “你爸听说你今回来，特地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糖醋鲤鱼，在厨房忙呢。”母亲接过行李箱，费力的拉了拉，“还挺沉。” 罗杰笑着接过，“还是我来吧。” “你一年没回家了，你爸也不让我给你打电话，说我瞎操心。”母亲絮絮叨叨，掀开火炉，往里面填了几块煤。 罗杰静静听着，心里暖和，有时间没听母亲唠叨了，还挺想的。 这时，正门打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 罗杰立刻跑过去，脸上带着笑容，“爸，我回来...” 男子摘下丝绸礼帽，耀眼的金发沾了几片雪花，那双猩红色的双眸微微眯起，嘴角上扬，“欢迎回家，我亲爱的孩子...” ..... 利亚姆豁然惊醒，黑暗将他拥抱。 “夜魔眼”无声无息发动，视野迅速变得清晰起来。 风吹的窗户咯吱作响，桌子与椅子翻倒在一旁，面前的地面被腐蚀的坑坑洼洼，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腐烂味道。 “黄金般的头发，猩红色的双眸，无比熟悉的感觉。”利亚姆坐在地上，伸手按着额头，那个梦，真实的可怕。 在这个拥有超凡能力的世界，任何梦境都有一定寓意，尤其是对于一个魔法师来说。 “未来梦，现在梦，还是过去梦？”以利亚姆在超凡知识上的造诣，仅能解读梦最粗浅的表层。 “看来得找几本关于梦之类的书籍恶补知识了。”利亚姆无奈苦笑，自己绞尽脑汁所能想到的，仅仅是对过去的留恋，金发男子的到访带有目的性。 调整心态，利亚姆双手撑地，然后轻松站了起来。 “咦？”利亚姆站在了原地，不可置信的盯着双手。 扶起一把椅子，闭上眼睛，仔仔细细检查身体状态。 “魔力全恢复了？”利亚姆满脸惊愕，此时自己的状态简直好的不得了，体力完全恢复，精神力得到精进，魔力充盈，已经是2级魔法学徒巅峰，只差最后一步铭刻符文就可以晋升3级魔法学徒了！ “这...这算是因祸得福？”利亚姆抬起手，2级魔法“火莲花”信手拈来，完全不费力气。 “以我现在的魔力值，可以释放15个2级魔法，40个1级魔法，或使用5个3级低等魔法卷轴。”很快利亚姆便得出现在能够施展魔法的数量。 “我的战斗力相较于白天，提升了近乎两倍。”利亚姆露出满意的笑容。 依靠卷轴与诅咒物的确可以快速提升实力，但打铁还得自身硬，没有足够的实力，任何辅助手段都是妄谈。 手掌缓缓握紧，对付利亚姆更有把握了。 也不知道具体昏迷了多长时间，当务之急是立刻找到诺卡斯等人，返回子爵府，不引起老子爵的怀疑。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一个小巧的人无声无息出现。 “哈皮！”利亚姆半是惊讶半是恼怒，一把抓起这个不争气的天使，恶狠狠的说：“你这家伙是不是被老鼠同化了，出事的时候猫着，现在事情平息了，倒从洞里钻出来了。” 小哈皮也不挣扎，任由对方抓着。 摊摊手，表示对那羽毛也无能为力。 “你说，自己的力量与我的力量挂钩？”利亚姆读出对方此刻的想法，虽然心中依旧有怒气，理智告诫自己必须冷静下来。 小哈皮点了点头，指着那坑坑洼洼的残破地面。 “那支蛇羽来源于库拉格，对我有失控的风险，更多的是好处？”利亚姆放下对方，摩擦着下巴。 封印羽毛后的确得到了不小的好处，但这点好处与使用“黄昏之戒”比起来，简直一文不值。 “好处有很多，现在我实力降低不明显，等以后晋升天使时就能发现了。”利亚姆看着挥舞手臂有些亢奋的小哈皮，无奈叹气，晋升天使？能不能过眼下这关都不一定呢，何谈晋升天使。 来自死神的蛇羽，仅仅一支羽毛就能干掉一个天使，第二纪元中期的库拉格实力到底强悍到了何种程度啊。 这时，小哈皮招了招手。 利亚姆蹲下，凑过去，心想这小家伙一肚子秘密，指定没憋什么好屁。 小哈皮从黑暗中摸出一封信，递了过去。 “信？”利亚姆接过，疑惑地拆开信封，将那封发黄的信纸小心展开。 “尊敬的死神继承人阁下，您谦卑的奴仆，“残疾天使”肖恩向您表示由衷的歉意。”利亚姆精神一振，这封信是曾经的那位天使之王，库拉格座下天使之一的“残”。 “您的归来，是命运的选择，您是伟大死神的意志，是收割众生万物灵魂的主宰。但，此时您陷入了泥潭漩涡之中，您所在的凯蒂兰特，那个名叫约书亚的男子，是个信奉黑暗意志的邪教徒，祂是这世间最为深邃的黑暗，是一切罪恶的源泉，是创世神的敌人。” “请原谅我无法直接将您救出，约书亚必须由您来解决，这既是命运又是各方势力对您的考验。” “我所能为您做的，是提供一把武器，一个关于约书亚家族的讯息，这个家族拥有百年的历史，他们的秘密埋藏在墓地里。“曼迪的冥河铲”能够指出秘密所在，切记，圣物对亡灵以及黑暗生物拥有无与伦比的吸引力，切记不可完全使用，稍加注入魔力即可，切记切记。——您忠诚的奴仆，期待与您的下次相会。” 利亚姆点燃了信，心情复杂。 第二十三章：机会 一辆马车驶过，惊起路边沉睡的野狗，暴躁的它们狂吠不止，引的附近住户的大声谩骂。 安德鲁驾驶着马车，用鞭子狠劲抽打两匹健壮的枣红马，大声呵斥。 车厢内，利亚姆盘膝而坐，无色的护罩将他笼罩在内，小哈皮坐在护罩外，漆黑的瞳孔内两团蓝色的鬼火无声无息燃烧。 护罩隔绝了所有声音，在内部甚至感受不到马车剧烈的颠簸，“这就是用天使骨粉特制的灵性空间吗。”利亚姆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让小哈皮奉献点骨粉，对方用无比幽怨的眼神瞪自己了。 比用金纸擦屁股还要浪费，糟践天物啊。 利亚姆虽然有些心痛，好在不是一次性消耗用品，等到下次晋升魔法师（4级），小哈皮又长全了。 吐出一口气，将杂乱的心绪抛掉，精气神在此刻完整合一，意识向体内蔓延，在一片黑暗中，两枚金色的符文在绕着心脏缓缓旋转。 利亚姆将意识凝聚成一支笔，在心脏的周围，漆黑的空间内，描绘那复杂晦涩的符文。 每一枚符文都来自死神传承，没人传授，没有人教导。 成为继承人那刻起，这一切的知识全部烙印在了脑海里。 描绘的过程就是铭刻的过程，每一次失败都将消耗大量精神与魔法，三次的失败，哪怕是利亚姆超出普通人许多的魔力储存也有些吃不消。 利亚姆在犹豫，是否要进行第四次描绘，三次失败带来了大量经验，已经对第三枚符文无比了解，该如何下笔从什么角度与方向勾勒，在最后收笔时如何注入魔力与精神力才不会令循环中断。 检查自身状况，铭刻符文必须注意身体状况，若是身体非常虚弱强行铭刻，极有可能导致肉体失控，这种危险发生概率与等级挂钩，等级越高概率越大。 精神力足够，魔力也只能勉强描绘一次，若是这次再失败，就只能再等三天了。 利亚姆做出了决定，精神力携带魔力，在漆黑的空间内描绘出一枚复杂晦涩的符文。 全程屏气凝神，不敢有一丝一毫懈怠，魔力在精神力的控制下，多少用量分毫不差。 不知不觉中，对魔力的掌控更上一层楼，简单低级魔法，甚至不需要起手，直接就能释放（至于为什么释放魔法不需要念咒，因为魔法直接用体内符文激活，只要学会了魔法，就能释放，不过有些魔法需要起手式）。 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符文也接近尾声，那精神力凝成的笔尖，沉稳有力勾出一条细线，细线精准无误穿过中心，在起笔处的半圆中心停下，这一笔将整个符文连成一体，形成一个完美的闭合体，内部的魔力从始至终，皆在一点。 “小循环，完成了。”利亚姆彻底放了心，如此一来，晋升魔法师的前置条件终于完成了，三个符文，三个小循环。 早在意料之中，金色能量从那枚符文中喷涌而出，眨眼间便淹没了整个意识海。 利亚姆睁开眼，吐出一口气，体内汹涌的能量被灵体完全吸收，空虚的魔力得到的丰满，能量也得到了扩张，几秒钟的时间，一位年轻的3级魔法师出现了。 小哈皮的体型变大了一些，骨质更加细腻洁白，一些出现裂纹的骨头在快速愈合，缺失的骨头也在快速长出来，瞳孔中微弱的小火苗变得更旺，颜色也变得更加深邃。 灵性空间解除，利亚姆伸了伸懒腰，“帷幕”无声发动，周围的颜色尽收眼底。 ““帷幕”的消耗变小了，按照现在这个程度，大概能坚持一个半小时，若是使用修改思维与情绪的能力，恐怕就只有五分钟了。”利亚姆粗略估量一番，扭头看向站岗的小哈皮。 “黑色与灰色的颜色更重了，黑色雾气中出现墓碑，灰色雾气中出现了骷颅，看来小哈皮也成为3级巫妖法师。”利亚姆确认了对方的状态，心中对这位曾经的天使之王有了一些猜想。 拉曼尔说过，每一位天使之王都拥有各自的能力，成长方式也不尽相同。 从小哈皮的表现来看，它应该是“幼”天使，实力成长与我挂钩，就像游戏里的角色与宠物。 想到这，利亚姆不可避免的想到那句经典台词，“开局一条狗，装备全靠抢”。 虽然开局没有碾压新手村的强悍实力，但成长性还是可圈可点啊，哎。 利亚姆无奈在心中劝慰自己，毕竟谁不想要一位带自己飞的大佬呢。 突然，“帷幕”中察觉到了其他颜色，这种颜色在3级前从未见过，“浑浊的银。” 利亚姆顺着弯曲的银色，撩开了帘子，抬头凝望过去。 浑浊的银河如一条弯弯曲曲的水渠从黑暗中延伸出来，寻着源头望去，漆黑的府邸安静坐落在不远处，打开的铁门如敞开的巨口，那银色水渠从庭院中央的水池钻了下去。 “地下藏有其他东西。”利亚姆不清楚浑浊银色代表什么，但是这种颜色在3级时才能看到，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在三枚符文铭刻完成前无法看到的颜色，代表着什么... 来自肖恩的信中写道，约书亚家族存在百年，是一个非常怪异的家族，初代族长信仰黑暗意志，黑暗意志是与创世神敌对的恐怖存在。 “肖恩所言非虚呀，这约书亚恐怖不只是简单信徒，这府邸下面到底藏着什么，难道与这个“影子”有关？”利亚姆怀疑起约书亚成为子爵的原因，历史记载约书亚在“保其亚”战役中表现卓越，击杀了帝国大将“布朗奇”。 “《保其亚野史》记载了这位将军，暂且不论他的雄才伟略，单单个人实力就是黄金骑士（8级圣者）。” “《伯格的火与剑之歌》中匆匆写了几句关于初代约书亚，一位英俊，勇敢，涉猎广泛，气度不凡的绅士，拥有一位美丽的妻子，她是一颗璀璨的黑珍珠，是被黑暗眷顾的不幸之人，一位实力强劲的黑羽天使。” 黑色珍珠，被大自然眷顾的不幸之人，一位黑羽天使。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脑海中出现，历史埋藏的真相，或许就在这府邸的下方。 马车驶进庭院，在府门前停下。 利亚姆坐下来，几盏昏暗的灯照亮了长廊，一排排盔甲不知何时换上了油画。 迈步走进去，嗒嗒嗒的脚步声在幽深的长廊内回荡。 来到客厅，利亚姆下意识抬头看向书房，“帷幕”之中，那间书房没有任何颜色。 利亚姆一愣，随后明白过来。 老子爵不在书房，他居然离开了。 “他离开了...”利亚姆在心中颂念一个名字，黑暗中，小巧的人影慢慢出现。 “哈皮，你有没有办法检查整个府邸，确认老子爵在不在。” 小哈皮点了点头，抬起双手按在地上，燃烧的鬼火骤然变亮，一股无形的黑暗能量以此为中心向外扩散。 这股能量无声无息，只在地面与墙壁中穿行，所有生物的位置全部在哈皮脑中勾勒出来。 小哈皮摇了摇头，表示对方的确不在府邸。 “机会难得。”利亚姆立刻有了决断，快步朝二楼书房奔去，小哈皮紧随其后。 来到房门前，利亚姆拿出一个卷轴，将其展开贴在门上。 因为刚晋升3级魔法学徒，还没来得及在符文内刻画魔法，现在只能用现成的卷轴了。 每一个卷轴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奈何形势急迫，顾不得这些了。 魔力注入其中，卷轴燃起火焰，这火在房门上烧出一个银色的水漩。 3级魔法“水壁过石”。 利亚姆迈步踏进去，小哈皮也钻了进去。 第二十四章：门 墙面水波涟漪，利亚姆穿门而过。 进到屋内，并没有立即展开探索，而是站在原地环顾一周，对书房大体布局有个初步了解。 在“帷幕”注视下，一排排书架偶有书籍冒出黑色雾气。 利亚姆走过去，从其中一排书架上抽出那本冒黑雾的书籍，放在眼前打量。 “《安德森游记》。”粗略翻开看了几页，里面的大体内容是一个叫安德森的少年，逃离家乡在外漂泊，遇到各种奇闻异事。 “只是一个童话故事，老东西看这种书干什么？”黑雾意味用黑魔法标记，这本书绝不可能向表面这么简单，内部肯定藏有秘密。 就像摩斯密码，通过不同顺序的字母与符号来表达意思的通讯密码。 解开这个通讯密码，就能解读出黑暗意志邪教传达的讯息。 这种密码没有内部人员指导，单纯靠个人领悟，根本无从得知。 不过利亚姆对所谓的黑暗意志完全不感兴趣，这种与创世神同一时代的恐怖存在，离的越远越好。 又查看了几本被标记的书籍，内容大不相同，有童话故事，有历史传记，有野史，也有人物自传。 利亚姆放下手中的《十八手》，心想是不是找错了方向，对方压根没用魔法表记重要物品。 想到此处，他仔细查看起周围格局，这间书房规模不小，已经赶上三楼的起居室了。 四面墙皆是书架，中间放了一个圆球，旁边就是桌台，书桌右上角放了一只黑色蟾蜍，中央搁了一本笔记。 书桌上并未有黑雾，所以一进来被利亚姆下意识忽略了。 书桌正对门，身后落地窗用木头封死，整间书房就好像密闭容器，唯一用来照明的工具是已经燃尽的蜡烛。 利亚姆走到书桌旁，弯腰打量起蟾蜍。 蟾蜍不知用什么材料制成，通体发黑，布满疙瘩的皮肤下有藏有泛白的毒腺，那双眼睛用的是夜琥珀，这种琥珀在夜晚能发出幽光，嵌在眼眶里就好像成了会眨眼的活物。 “真是诡异小玩意。”利亚姆并不想用手去摸这玩意，光是看着就令人反胃，若是摸起来再和真的一样，那可就.... 搁在中央的笔记封面灰色，表面用刻印画出一只按在上面的手掌。 犹豫几秒钟，将其拿了起来。 这笔记很轻，质地轻薄，看起来很厚实际没多少分量。 将笔记在面前翻开，利亚姆神情一愣。 之所以感觉这笔记轻，原来里面是空的，这笔记中心被掏出三个形状各异的坑，其中两个坑里面放了两把古铜色的钥匙。 其中就有那把，有过一面之缘的羊头钥匙。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利亚姆将钥匙揣进口袋。 霍沃格孤儿院大火，头生双角的类人生物，血腥的祭祀仪式，还有这支银色骷颅蝴蝶，以及羊头钥匙。 这一切的一切都指向约书亚，这把钥匙打开的锁，藏有霍沃格孤儿院大火的秘密。 想到此处，手掌不自觉攥成拳。 呼出一口气，现在还需忍耐，继续探索这间书房。 有了此次教训，利亚姆将注意力着重放在那些未被黑魔法标记的物品上。 俯身蹲下，有了新的发现。 所有抽屉都用腊封死了，里面肯定藏有重要物品，现在还不能打开。 视线在书房寻找其他可疑点，很快便有了发现。 来到府邸第一晚，书房的蜡烛燃烧到半夜，小艾米丽也说老子爵常常点灯夜读，有时候甚至到了早晨还能看到书房隐约的烛光。 然而，烛台已经被积灰覆盖，看样子至少半年多没使用过。 那么，仆人看到的烛光来自哪里？或者说，为什么房间里会出现烛光？ 利亚姆扫过周围，最终视线停留在样式奇特的圆球体上。 三根支柱撑起外框，外框由三个圆弧金属工程，圆球停留在外框中心，核心被一根软金属穿过，能上下旋转，也能做小范围的移动。 圆球画了一副天界天使与深渊恶魔凝望，这幅画在三大教会都能看到，大体寓意是天界与深渊相隔一线，人界处于二者之间，人性复杂，成圣与堕落皆在一念。 屈指敲击，圆球发出清脆的回声，中心是空的。 顿时，利亚姆有了一个大胆想法。 伸出手，一团火苗从掌心冒出。 1级魔法“火球”。 对魔力精准的把控，领这个低级攻击魔法，呈现出不同的形式，更类似于一小朵用于照明的烛火。 伸手按在软金属上，奇怪的一幕发生了。 那火苗顺着软金属，就像坐滑梯一般进到了圆球体内。 整个圆球体自动旋转，随着旋转，表面刻画在快速变化，一副猩红地狱的恐怖场景出现在快速旋转的圆球体上。 利亚姆没想到，这不起眼的圆球体居然是个魔法阵，启动条件就是用烛火点燃。 两排书架从中打开，一条漆黑甬道斜通向黑暗深处。 利亚姆看了眼依旧在快速旋转的圆球体，又看了看那漆黑甬道，下了决定。 大步走了进去。 小哈皮跟在后面，它在步入甬道内，回头看向那转动的圆球体，抬起手按了下去，两排书架缓缓合拢，书房内圆球体内部火苗熄灭，自身缓缓停下。 退路消失，利亚姆并未慌张，而是选择继续前进。 甬道内非常潮湿，地面脚下时常踩到积水，两侧墙壁坑坑洼洼，不像是人为挖掘。 甬道并不算长，很快便到达了尽头。 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青铜门，上面刻绘了深渊地狱，没有日月的深渊中，一只狰狞恶兽匍匐在地，仰头注视着上方，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无形的压迫感令心脏砰砰直跳。 “门”在神秘学中象征链接，通往，几乎所有魔法阵与仪式都能看到“门”的影子。 这扇青铜门后会是什么？通往深渊？召唤仪式？还是关押着恶魔？ 利亚姆不敢去想，也完全没有打开这扇门的想法。 这时小哈皮拉了拉对方裤腿，伸手指向旁边墙壁。 利亚姆随着对方的指引，仔细看去。 门的颜色与周围墙体完全一致，嵌在里面，若不刻意寻找，根本无从发现。 这种奇特设计的门总共有三扇，每扇门钥匙孔都有不同的符号。 “杯子、羊头、女人。”利亚姆拿出那两把青铜钥匙，分别对应“羊头”与“女人”。 脑海里不自觉想起那句经典台词，“一把钥匙开一把锁”。 先拿出“羊头”钥匙，利亚姆在犹豫该不该打开，里面到底会有什么。 吸了口气，将钥匙向锁孔插去。 小哈皮突然跳到肩头，双手按住对方肩膀，连连摇头。 “你是说，这里面有危险，而且对我敌意很大？”利亚姆抽回钥匙，小哈皮曾是天使之王，它的灵性知觉通常没错。 焦丽的失踪，霍尔格大火，血腥祭祀，羊头门后藏有的秘密，明明就在眼前，却无法打开。 释放一个“清心术”，利亚姆调整好心态，将钥匙揣回兜里，走向那扇“女人”标记的门。 这一次小哈皮没有阻拦，钥匙插进孔里，顺利打开。 伸手推开，门无声无息，一束洁白的月光从上方斜斜照进来，月光的位置恰好在中央。 两条铁链从上方垂下，将全身赤裸女子吊在半空，白芷的皮肤上布满疤痕，有些地方还在往外渗血，紫色的长发垂下遮住了脸，一双特别尖细的耳朵不时痛苦抽动，一根铁链穿透了脚踝，铁链另一端是在燃烧的火炭。 各式各样的刑具胡乱堆在角落，上面沾染黑色的血，有些甚至已经坏掉。 利亚姆无法想象这女子究竟遭受到了何种虐待，心中颇为同情。 小哈皮抬头凝望女子，瞳孔深处火焰越发明亮。 第二十五章：立场 昏暗潮湿的地下室，血淋淋的刑具，吊起虐待的女性，看到这幅画面，利亚姆竟有些手足无措。 内心更加担心焦丽的处境，同时对老子爵的厌恶更深几分。 视线在女子身上扫过，很快便有了许多信息，这女子并非人类，白芷的皮肤上有魔纹，身材比例完美，右手腕有奇特黑色手环。 “又见面了，未来的子爵。”温柔动听的声音从长发后面传出。 这句开场白令利亚姆呆在原地，大脑在快速分析对方话里透露的讯息。 又见面了...明明是初次见面，为什么说又.... 小哈皮向前几步，仰头看着女子，下巴咯咯碰撞发声。 利亚姆与对方灵体相连，自然能听懂对方的“话”。 “她就是约书亚家族历任子爵的影子。” 利亚姆收起怜悯，以审视的眼光打量起女子，很快便从对方身上找到了与客厅油画里面容模糊女子相似特点。 女子从头发缝隙间打量对方，美艳的脸颊露出厌恶。 “独自闯进这间地下室，你不怕老子爵提前举行葬礼。” 独自？ 利亚姆不着痕迹瞄了眼站在最前方的小哈皮，难道对方看不到小哈皮？ “我在她的意识之外，正位天使之下没有任何生灵能察觉到我，除非我有杀意。”小哈皮解释道，抬起手掌，透过骨头之间的缝隙注视对方。 “我能感受到她的愤怒与悲伤，比肉体的痛苦与屈辱强出百倍。” “是的，我也看到了。”利亚姆右眼之中，两团能量无声无息旋转，“帷幕”下的视野，那是一团狰狞黑色火焰，女人就是那团怒火的熔炉核心。 她的怒火无法平息，沉默中燃烧自己，积蓄力量，在某个临界点爆发。 这个异族女子同样憎恨着子爵，但她为什么甘心做对方的影子，这些年来兢兢业业保护历任子爵，这说不通啊。 “看够了吗？”女子语气冰冷，不复之前的温柔。“要不要，到床上好好看看。” 利亚姆顿时大囧，心里不自觉朝哪方面想想，身体顿时有了反应。 悄悄释放“清心术”，躁动的情绪才逐渐平稳。 “这女人的声音有魅惑能力。” 对方对自己的敌意来源于老子爵，她觉得我与老子爵同气连枝？ 假如我透露出对老子爵的杀意，并付之行动，对方会是什么态度？ 利亚姆立刻在脑海中否决了这个决定，看看对方此时凄惨的处境。 在这个充满超凡能力的世界，任何秘密都难以保守，况且对方明明憎恨着老子爵却兢兢业业保护了百年，或许是契约，也或许是诅咒。 向对方透露了想法，老子爵或许就能间接知道，到那时与霍拉格就难以对其造成绞杀了。 但，又不能装哑巴，最起码让对方知道，自己不是敌人。 “这可真是个难题啊。”利亚姆很是头痛，既要对方明白，又不能暴露自身，这该如何是好。 就在气氛陷入僵局时，小哈皮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女子脚下，它双腿骤然发力，轻松跃至女子右肩膀。 利亚姆察觉到对方的举动，不知道小哈皮要干什么。 小哈皮踩着臂膀，朝手腕处走去，然而那名女子对突然出现的小哈皮浑然不知。 很快，小哈皮来到手腕处，它坐下来，双手快速摩擦，白色骨粉落在黑手环上，无形的灵性空间将其与外界完全隔绝。 “只有两分钟时间。”小哈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利亚姆立即明白。 右手黑色手环应该就是限制女子的诅咒物，有它在，威胁到老子爵的谈话会被对方察觉。 幸亏没有急着表达立场。 “这百年来，你并非心甘情愿保护历任子爵，我可以帮你解除诅咒。” “凭你？”女子不屑道。 “我会救你出去，我会去揭开这一切，最后杀死老子爵。”利亚姆尽量少说废话，尽可能用简短的语音表明自身立场。 “....”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等我下次来，救你出去。” 小哈皮落到地上，扭头注视东方墙壁，在它强大意识范围之内，某个危险生物踏入了领域。 “马上离开这里。”小哈皮快速朝堆放废弃刑具的墙角跑去。 “墙后有条路。” 利亚姆不敢懈怠，手里拿出卷轴，快步跟上。 魔力注入卷轴，铭刻的魔法立刻被激活，3级魔法：“水壁过石”。 卷轴消散，墙壁立刻出现水纹，一圈圈涟漪荡漾开来。 利亚姆就要迈进其中，身后传来女子虚弱无力的声音，“家族墓地，哪有你想知道的一切，但愿你不要步他的后尘。” “家族墓地，他？”利亚姆回头看去，女子露出半张美艳脸庞，瑰丽的紫色眼眸毫无生气。 水波涟漪，身体已经穿过墙壁，到了后面。 潮湿的空气涌入鼻腔，视线扫过周围，甬道上方滴着水珠，地面与两侧长出许多苔藓植物。 朝着潮湿空气流通方向快步跑过去，银白月光从上方洒下，照亮了底部。 利亚姆仰头，心中顿觉古怪。 这出口，居然是一口井？ 可问题是，这口井，四周滑腻，没有任何着力点，以一个魔法师学徒的身体素质，是无论如何也爬不上去的。 就在利亚姆一筹莫展时，一条绳子从上面垂落下来，其长度刚好到地面。 利亚姆眼见有希望，立即给自己施加了1级魔法：“蛮牛劲”和2级魔法：“角力”，立刻拥有不下2级骑士侍从的力量。 抓住绳子，双脚蹬着井壁，快速向上爬去。 幸亏井并不深，大概是一两分钟，就爬了上来。 出了井口，利亚姆警惕看向四周，发现一男子站在旁边。 这人利亚姆认识，正是当日告知自己老子爵在客厅等待的“龙牙骑士团”小队长——兰德尔。 他为什么守在这里？ 眼睛眯起，视线在兰德尔身上仔细查看，顿时察觉到对方状态古怪。 他神情木讷，双眼翻白，动作僵硬，显然是被人控制了。 小哈皮从兰德尔头上冒出来，它半截身子还在里面，“主人，把钥匙都给我，快回去卧室，老东西要回来了。” 利亚姆不再迟疑，将两把钥匙丢给对方，辨明方向，快步跑去。 这口废弃水井在后院，距离府邸并不远。 边跑便给自己施展1级魔法：“无尘衣”，防止泥土落到草坪上留下痕迹。 “哎，如果是4级魔法师，直接飞回去，何必这么麻烦。”利亚姆在内心无奈吐槽，作为一个魔法学徒，瞅着三层楼高的阳台，只得想办法徒手攀爬。 1级魔法：“藤蔓鞭条。” 右手中出现一条粗壮藤蔓，甩手挂在三楼卧室阳台的石柱护栏。 在“蛮牛劲”与“角力”的加持下，快速爬上了三楼。 一进到卧室内，利亚姆立刻解除“藤蔓鞭条”，粗壮藤蔓立即枯萎，晚风一吹彻底消失不见。 “蛮牛劲”与“角力”全部解除，利亚姆将衣服脱掉藏进床底下，翻身上了床。 装作睡觉，心思电转间，又觉得不妥。 老子爵是个黑暗魔法师，不可能察觉不出魔法气味，魔法卷轴残留的气息没有1个小时气味不能完全消散。 想到此处，利亚姆立刻有了决断，当即盘膝而坐，闭上双眼，体内的魔力被调动起来，向四周疯狂蔓延，不多时魔法气息将整个子爵府邸覆盖，继续向外蔓延，将前院与后院覆盖。 第二十六章：欢愉之夜 绅士棍杵在草地上，头戴丝绸礼帽，身穿黑色礼服，戴金丝框眼镜。 特兰立定凝望坐落在黑暗之中的府邸，苍白脸上毫无表情。 身后传来急促马蹄声，一队人马从黑暗深处驶来。 战马披挂，骑士铠甲鲜红，为首者佩戴骷颅面甲，顶部镶嵌三枚眼珠，狰狞可怖。 马立定，人坐在上面，俯瞰面前的子爵。 “特兰，我等今日便要离开复命，你可切莫大意，误了圣王大人的计划。”血甲骑士语气冷漠叮嘱道。 “多眼王大人放心，我有数。”特兰嘴上说的恭敬，身体仍旧站在原地。 被称为多眼王的骑士冷哼一声，勒了勒缰绳，战马掉头，“别怪我没提醒你，昨日他可去了蔷薇街44号，霍拉格晚上离开了兰度城，具体怎么做，看着办吧。”完毕，率领其余血甲骑士驶向远方，蹄声渐行渐远。 特兰凝望远处黑暗，嘴角微微上扬。 “蔷薇街44号，霍拉格...二十多年了，也该做个了断了。” 抬起脚，迈步朝府邸行去。 特兰速度极快，十几里距离，两三分钟便到了。 前脚刚踏入前院，特兰眉头微微皱起。 把绅士棍夹在腋下，摘掉右手手套，手背上血肉蠕动，很快一张人嘴冒了出来，它舔了舔舌头，“很浓郁的魔法气息。” “魔法气息！”神情悠闲的特兰立即严肃起来，“具体方位。” 嘴巴大口吞吸，咀嚼了一会，说道：“在三楼位置，是从那个小子屋里弥漫出来。” “利亚姆的房间？难道说！”一个想法冒出来，特兰身形一动，立刻出现在府邸内部，急行至三楼卧室门口。 抬起右手，按在门上，那张嘴巴立刻念出一个魔法，2级魔法：“镜中画”。 木门立刻变得透明，卧室内场景显现出来。 卧室内，利亚姆盘膝坐在床上，脸上满是细汗，神情痛苦，不时发出痛苦的低吼。 “在突破2级魔法学徒？”特兰惊喜道。 “看样子是的。”右手的嘴巴回答。 “嘿嘿，很好，非常好，嘿嘿嘿。”特兰收回手，难掩激动地心情，轻手轻脚离开了。 戴上手套，持握绅士棍，在书房门锁上点了一下，门立即打开了。 脱掉礼服挂在门旁的衣架，坐在椅子上，拿过笔记本，将腰间那把“杯子”标记钥匙放回，拿起“女人”标记钥匙。 左手张开，一小团火焰出现，点燃圆球体内部。 书架分开，漆黑甬道出现在视线中。 特兰走了进去，书架在身后合拢。 恍惚间，他觉得甬道与之前有些不同，回头看向在快速旋转的圆球体，轻轻摇了摇头，将那丝不适感归结为多虑了。 一路行至底部，距离青铜门有段距离时停下脚步。 他非常谨慎敬畏，跪在地上三叩首，在胸前画了个倒十字架，嘴里嘟囔着古怪的咒语。 若是利亚姆在这里，以他死神继承人的身份肯定会大吃一惊，因为特兰嘴里念的不是大陆通用“卢恩语”，也不是“巨人语”，而是更为古老的“伊甸语”。 《亡灵之书》记载了对沟通超凡能力的语言只有三种，分别是如今大陆通用的“卢恩语”，更高级的“巨人语”，还有最为古老神秘的“伊甸语”。 祈祷完毕，特兰站起身，转身寻找那扇标记“女人”的门。 摸出钥匙，打开了门，木讷的脸露出了疯狂。 眼前的画面，披着人皮的野兽在肆意发泄，用尽所能想方式折磨对方。 这场满足单方面的变态施虐的盛宴，持续了一个小时。 月光从上方的孔洞洒下，特兰舔了舔舌头，露出满足的笑容。 女人蜷缩在地上，有气进没气出，鲜血在周围形成一个血泊。 “今晚，去服侍那个家伙。”特兰捡起地上的衣服，有条不紊穿上。 女子听闻，抬起头，那双紫色的眸子恶毒的盯着对方，额头的伤口在快速愈合，用烙铁烫伤的食道在复原，被拔掉的牙齿与指甲在长出来。 “以后，每晚你都去服侍他。”特兰系上扣子，回头瞄了眼对方，嘴角笑意更甚，“总好过去服侍食尸鬼，不是吗。” 听到这句话，女子浑身一颤，缓缓低下了头。 .... 利亚姆故意将魔力外放，装出一副正在突破2级魔法师学徒的状态，用外泄的大量魔力来中和之前调查留下的气息。 这种浪费大量魔力来掩盖痕迹的做法虽然很笨，但很有效。 小哈皮从黑暗中出现，“他去地下了。” 利亚姆长出口气，停下了外泄的魔力，身体一阵虚弱，连忙倚在墙上。 “总算过去了，呼，下次再去地下室，就是与老东西彻底翻脸的时候了。”这次能用突破来装，下次可就是摊牌了。 “哈皮，我现在体内魔力所剩不多，要立即开始冥想，要是遇到什么突发状况，你一定要先叫醒我。”利亚姆恢复些体力，盘膝坐起，叮嘱道。 小哈皮坐在床头柜上，很认真的点了点头，然后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枚苹果，大口吃起来。 利亚姆闭上眼睛，按照《亡灵之书》传承的冥想法开始修炼，魔力在缓慢恢复中。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来自小哈皮的危险预警没有来到，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中，除了冥想之外.... 甘甜的芬芳，柔软的触觉，迷迷糊糊之中，仿佛来到另一个世界。 芬芳的花簇拥着自己，温暖的风拥抱着自己，甘甜的泉水从身边流过，身心在温柔乡中一点点沉沦。 利亚姆豁然睁开了双眼，银色月光下，紫色长发瀑布般从两侧垂落，那脖颈处的锁骨犹如绽放的花拖，明媚皓齿，紫眸含水，分外勾魂。 理智仅仅维持了三秒钟，二人相吻相拥。 小哈皮看着在床上不停滚动的赤条二人，大口吃口苹果，发出了咯咯咯的笑声。 第二十七章：墓穴危机（上） 几只飞鸟在温暖的阳光下自由飞翔，其中一只落到阳台护栏上，它用喙清理羽毛，那双明亮的眼眸看到卧室内一地的狼藉。 这时，地上白色的床单忽然动了起来，一只手从里面伸了出来，继而一个浑身冒热气的男子艰难爬出来。 利亚姆裹着床单，倚着双人床，昨夜的疯狂，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 万万没想到，穿越后的第一次，就这么糊里糊涂交出去了，内心五味杂陈。 “小哈皮这个混蛋，说了出现突发状况先叫醒我，该死啊。”利亚姆骂道，抬手擦了擦额头，这一个简单地动作，牵扯半边身子又酸又痛。 随手释放了“木头人”低级魔法，降低肌肉神经敏感度，酸痛这才好转了些。 利亚姆寻找散落在各处的衣物，譬如挂在水晶灯上的内裤，藏在床底下的袜子，塞进衣柜缝里的半条袖子。 好不容易将昨晚穿的衣服凑齐，发现都已经破破烂烂，只好全部丢掉，从衣柜里换上崭新的衣物。 穿戴整齐，站在全身镜前，理了理鸡窝般的头发。 环顾四周，利亚姆苦笑摇头，“真是疯狂啊”。 着手收拾，将撕成两半的床单丢出去，把打碎的器皿堆到角落，双人床推回原来位置。 坐在床上，拉开床头柜抽屉，从里面拿出银质卷烟盒和许久没用的镀金怀表。 看了看时间，上午10点30分。 利亚姆离开卧室，刚一出来就看到身穿女仆服的艾米丽正在忙碌。 “艾米丽。”利亚姆走过去。 “利亚姆先生。”艾米丽被吓了一跳，连忙转身，恭敬说道。 “不用多礼，待会你找几个女仆把卧室收拾收拾。”利亚姆语气柔和的说道，视线看到对方鬓角头发有点杂乱，伸手替对方整理。 这亲昵的举动，令艾米丽站在原地，双手捏着衣角，脸蛋红扑扑。 “多注意休息，白头发都出来了，手下的活干不完就吩咐别人去做，不用事事亲历践行。”利亚姆关心道，温柔的给对方抚平衣服褶皱，俏皮的点两下对方的额头。 “我命令你今天中午就提前回家，陪老镇长浇浇花，溜溜鸟，度过悠闲愉快的周末。” 说完，利亚姆挥手离开了。 注视着对方渐行渐远的背影，艾米丽抬手摸了摸被对方用手指轻点的额头，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喃喃自语，“跟你在一起，才是愉快的周末，跟爷爷不算。” 谁家少女不怀春，奈何中意人不知啊。 艾米丽推开卧室门，小心思里对进小子爵的卧室一直是敢想不敢做，今天正好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去了，日后也不是没有可能被小子爵亲自抱进去呀。 这种色色的想法，在看清屋内场景后，彻底烟消云散。 艾米丽敏锐的鼻子瞬间嗅到其他女人的味道，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她不敢相信，居然有人在自己眼皮底下捷足先登。 “该死的偷腥猫，可别让我抓住你，否则有你好果子吃的。”艾米丽揪起床单，放在鼻子上使劲吸了几下，记住对方气味后，恶狠狠发誓。 利亚姆路过二楼书房时，特地停下来，听了一会里面有没有动静。 和往常一样，书房内非常安静。 坐上安德鲁驾驶的马车，离开了府邸。 直到这时，利亚姆才有心思检查自身。 一晚的疯狂身体很疲惫，但也仅此而已，精神亢奋，魔力充盈，甚至隐约到了3级魔法学徒中级水准。 利亚姆大感吃惊，闭上眼睛重新检查一遍，内心十分复杂。“无须冥想，仅仅一晚上欢愉，就能将我的魔力提升数倍，这....” “黑暗的宠儿，最贴合暗月的生物，黑魔法师的最佳补药——暗夜精灵。”利亚姆想到对方紫色的双眸，尖细的耳朵，白芷皮肤上诡异的魔纹，带有魅惑能力的声音和气味。 “怎么样，这味大补药，效果不错吧。”小哈皮从黑暗中出现，坐在对面，翘着二郎腿。 “你丫的昨晚为什么不提醒我。”利亚姆看到对方这副嘚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要打。 “她能短时间内提升你的实力，并且没有任何副作用，我为什么要阻止。”小哈皮摊摊手，“况且，那也不是突发危险，你不也乐在其中吗。” “我...”利亚姆顿时理亏，昨晚的确很舒服，但作为一个新时代好青年，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种没有感情基础的深度交流行为.... “强扭的瓜不甜，我一定要杜绝这种事情再发生。”利亚姆下了决心。 “不甜，但解渴。”小哈皮笑了笑，那双鬼火盯着对方，“暗夜精灵虽然是黑魔法师的大补品，但不是每一次效果都如此出众，下次交尾效果可就很差了，甚至可能没有效果，所以不要将心思放在这些歪门邪道上，冥想才是正儿八经的路子。” 利亚姆瞪了眼对方，心说就你废话多，昨晚要不是太过虚弱，也不会被对方趁虚而入，抢占了高地。 不想在这个话题跟对方多废话，“今早你去哪了。” “你的信徒有危险。”小哈皮抬起缺了无名指的右手。 “诺卡斯？”利亚姆问道，神情很是平静。 小哈皮点了点头，“有人公开叛乱，想要将你可怜的小组织改头换面，围杀就在今天早上。” “参与叛乱的人全抓了，还是全杀了。” “杀了十五人，抓了三个，具体情况不清楚。”小哈皮摊摊手，对于人类这种自相残杀的事情，它若非利亚姆吩咐，几乎不参与。 利亚姆点了点头，倚着车厢，撩开帘子，看向窗外，“昨晚，兰德尔为什么会出现在井口。” “他一直是老东西的人，负责看守井口，你所谓的“龙牙骑士团”，一半以上都是老东西的爪牙。” “包括....他？”利亚姆撇了撇头，暗指驾车的安德鲁。 小哈皮摇了摇头，“这傻大个不是。”。 利亚姆放了心，若安德鲁也是，那就得立刻杀死对方，毕竟此行是去约书亚的家族墓园，在肖恩信中，秘密隐藏在坟墓中。 马车行驶在人烟罕至的山林中，在渡过一座小石桥后，来到了那片杂草丛生，乱石耸立的墓园。 “你先去河边喂马，等天黑前再来接我。”利亚姆尽可能将时间向后说，生怕对方提前到来，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安德鲁大大咧咧点了点头，驾车向小河驶去。 常年无人打理的墓园，杂草长到了脚踝，风吹过，如同水面荡开的涟漪。 小哈皮站在利亚姆肩头，环顾四周。 “有什么发现吗？” 小哈皮摇了摇头，“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利亚姆眼睛眯起来，连曾经的天使之王都看不出端倪，这墓园当真藏有秘密？ 拿出银质卷烟盒，打开来，将灵性空间消除，两指夹着小铲子。 “肖恩说过，这“曼迪的冥河铲”不能完全释放，每次使用都必须谨慎小心。”利亚姆在心中提醒自己，魔力少量注入其中。 冥河铲立即变成正常大小，通体漆黑，表面刻有晦涩符文，握把末端镶嵌黑色菱形宝石，铲子端部有锯齿，背面刻绘三枚眼睛与延伸出来的诡异虚线。 “肖恩说冥河铲能带我找到约书亚家族秘密所在。”利亚姆不知该如何使用这件圣物，不过既然是铲子，那么作用无非就是。 “曼迪的冥河铲”插在了地上，利亚姆熟练地用脚将其压进土里，然后注入少许魔力，“洛阳铲，也算铲子。” 说来奇怪，本来周围还有风，可当冥河铲进到土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不止如此，就连原本窸窸窣窣的虫豸也没了动静，周围安静的可怕。 利亚姆直觉脚下震动，低头看去，一条裂纹出现，如一条蚯蚓从铲子下方指向不远处一座坟墓。 “这么快就找到？”利亚姆惊喜道，将铲子从土里提起来，魔力注入其中，心念一动，将其变回牙签大小，放回卷烟盒中，然后用灵性将其重新封印。 跑过去，顺着裂纹拨开杂草，在坟墓后方，掀开遮挡在上面的木头，一股阴风从里面吹了出来。 这坟墓已经被老鼠盗空了，一条可由成年人进入的巨大鼠道蜿蜒向下，不知通向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