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王与冰山(gl)》 1.百年孤独 天边远处逐渐泛白,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又如约而至。(.mhtxs棉花糖小说网)苏景年站在高层别墅的窗边,抿一口威士忌,任阳光刺进漆黑的眸子,暖和那颗冰冷的心。活了30年了,从小她什么都有,权利还是金钱,亦或是女人,她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可每每午夜梦回,任泪水肆意泛滥,心里却空的她生疼,她不懂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活,又为了什么而流泪?最后她想明白了,这世界上也许最可怕的不是贫穷,不是疾病,不是怀才不遇,不是遇人不淑,而是心里空无一物,匆匆一世,不过百年孤独。 回头看看床上熟睡的人儿,嘴角扯出一抹笑,摇摇头去浴室开始洗漱。 今天是苏氏的董事会召开股东大会的日子,她不能迟到。 洗漱之后轻拍唤醒床上还在睡梦中的美人,与她亲吻告别,开着车驶往公司大厦。 天意实属难测,正常行驶的轿车在一个十字路口,被闯红灯的卡车直接冲撞碾压。苏景年的意识最终停留在事故的巨响与之后的寂静里,慢慢模糊。 齐国北域王府 凤栖宫的宫女太监们乱作一团,内殿里不断传来王妃的嘶吼,声声撕心裂肺。“疼。。。疼。。。啊!!!啊!实在是太疼了。。。孩儿,你再不出来,母妃要撑不住了!”瑰丽的容颜因为疼痛变的惨白扭曲,唇已经被要咬出了血,身下汗水血水湿透了层层床单被褥。这王妃的羊水破了两个时辰了,却还不见生产,孩子的头和脚都没有出来的迹象,着实母子危险,产婆焦急的安抚道,“王妃,使劲、使劲啊!!!加把劲,咱家小王爷马上就出来了,使劲啊”。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等在外殿的北域王苏辰缪,焦急的踱着步子,王妃的呼喊让这个身经百战、严酷杀伐的王爷也冷汗涔涔,他是真的怕他最爱的王妃和孩子有个三长两短。也许是杀伐过重,他的妃子们不是怀不上,就是怀上了在孩子没成型的时候就流产了。风流倜傥,霸气豪迈的北域王有后宫佳丽三百,可年近不惑却无一子一女,他知道这是报应,他一生征战无数,杀虐过多,这是为了大齐百姓平安喜乐的报应。 “黄天在山,吾苏辰缪对天发誓,若吾妻顺利生产,吾儿平安康健,吾愿一世斋戒,大赦北域,轻徭役,减赋税,为大齐、北域缔造盛世景年。过往杀伐,损天折福,吾愿一人承担,请黄天堕吾入六道轮回,吾认罚任凭处,但求不要报应在吾妻吾儿身上啊!”说着苏辰缪已经在门口跪着开始磕头,咚咚咚…… “哇!”一声婴儿破啼,仿佛是破晓的号角,令所有人的表情从震惊转瞬变为喜悦!“生了!生了!王妃生了!!!”太监宫女们从忙碌到震惊呆住再到奔走相告,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苏辰缪喜极而泣,扯开太监们的阻拦冲进内殿,“吾儿在哪里,吾儿在哪里!!!”映入眼帘的是虚弱的美人怀抱着一个初生的婴儿,初为人母的喜悦与慰藉在王妃脸上化作一滴温润的眼泪,缓缓流下。苏辰缪飞奔至床前握住王妃的手,满眼泪水,笑着哽道:“雪儿,你受苦了,受苦了,我们的宝贝儿子也受苦了,我一定好好待你们,好好待你们。”说完抱起孩子就是亲,木马木马木马,么么么。。。 亲完了仔细端详怀中的婴孩,她肤色红润、天庭饱满、浓眉大眼、眉眼都像极了王妃,却紧皱着一双眉毛,仿佛在沉思,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煞是可爱。一双异色眸子灿若星辉,右眼是华夏人常见的墨色,左眼确是罗刹人的贵族独有的绿色,准确说是祖母绿,宛若一颗宝石镶嵌在星海,熠熠生辉。小巧的鼻子,红润的薄唇,一看就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我们的宝贝儿子太漂亮了,尤其是这一双异色的眼眸,不知道长大了会迷晕天下四方多少少男少女。”王妃虚弱的笑笑,“你看你,都当爹的人了,怎么说出来的话还是这么不靠谱。我的祖上有罗刹人的血统,这孩子怕是与祖上有缘,才生的这一双不同色的眸子。” 被苏辰缪抱着的苏景年一脸黑线,我们的宝贝儿子?!什么情况?我不是被大卡车撞了吗?我应该是死了吧?怎么突然就看见古色古香的房间里面,一个大美人看着我欣慰的留着眼泪?而且我居然动不了,说不了话?突然闯进来一个大胡子大哥,抱着我就开始连亲带啃的,弄我满脸口水??? 听着他们狗血的对白,我悲从中来,我这是穿越+重生了吗???不对啊,吐槽的点不在这里?!!!宝贝儿子?!!!大哥,你确定吗???呵呵,我居然重生变性成了了一个男孩???泪了。。。 产婆实在是看不下去这个误会越来越深了,尴尬的走过去跪在地上,低着头颤抖着的开口,“王爷,王妃,这,这个,其实,其实,王妃生的是,是女孩,不,不是男孩啊。” “是吗?呵呵,那是本王看错了,呵呵,是女孩。你起来吧,风,带着产婆出去,好好打赏。”王爷微笑着示意产婆起身,喊来门外的护卫风,将产婆带了下去。 “诶,诶,恭喜王爷王妃,贺喜王爷王妃,喜得郡主。”产婆躬身行礼,然后乖乖的跟着风离去。 “王爷。。。”王妃唤了苏辰缪一声,眼神里都是不忍与惋惜,她知道,这个孩子是女孩,却也不是女孩。因为她出生在北域王府,她只能是个男孩,只能。 “雪儿,为了王府上上下下几千口人的性命,为了北域千万子民,这个孩子,我和你,都身不由己,外敌虎视眈眈,皇兄更是步步紧逼,我也只有这一个子嗣,我也心疼。”苏辰缪幽幽说道。“产婆必须死,奶妈我已经选好了,等这个孩子长大了,会原谅我们的,因为我们别无选择。” “王爷,我懂的。”王妃强振精神,擦擦眼泪,笑着说道,“我儿还没有名字呢,乳名就换阿难吧,希望她日后能披荆斩棘,攻克万难,也期她面对世间种种诱惑,如阿难一般,志操坚固。” “阿难、阿难,好,就叫阿难。”王爷看着怀里皱着眉的小人喃喃道,“大名叫,叫景年吧,苏景年,呵呵,愿吾儿为北域和大齐开辟盛世景年。” 苏景年呼的松了口气,我还是女的,还叫苏景年,还好。但是怕是要一直以男人的身份活着了,而且听着爹娘就这么轻松的抹杀了产婆,又分析了她以后会面临的各种困难,这心里这是说不出什么滋味,五味杂陈。心中只有一个信念,纵使千难万险,这一世一定要寻得心爱之人,厮守终生,不枉天意让她重活一世。婴儿的精力十分有限,苏景年在纠结中沉沉睡去。 天乾十二年,盛夏六月,北域王妃诞下麟儿,名苏景年,皇帝赐封为齐毅王,北域世子。 2.苏家有儿初长成 “小王爷!!!小王爷!!!小祖宗诶,你,你慢点诶,诶诶诶,危险!!!”忠耀此刻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无论打碎王大爷多少个鸡蛋,踩烂陈大娘多少个橘子,还是撞倒了多少个无辜的路人,他必须尽快追上前面疯跑的少年,齐毅王苏景年。[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否则错过了见新夫子的时辰,他有多少张皮都不够王爷扒的。 “你们赶快从后巷包抄,截住小王爷,这要是错过了王府第四十八位夫子的第一课,王爷还不要了咱们的命!!!”忠耀吼着身后的几个随行的侍卫,自己跳着脚继续追赶前面咯咯笑的小少年。 “咯咯咯咯咯,一群笨蛋,来呀,来抓我呀,谁要去见什么狗屁夫子,都是草包,能教我的人还在他娘胎里呢,哈哈哈。”八岁的苏景年此刻简直得意嘚瑟没边了,一路飞奔,灵活躲闪,左手顺个包子,右手再拿根甘蔗,踢翻一笼鸡崽儿,回身再拱翻一个胭脂摊,极尽调皮捣蛋之能事。边跑还边喊着“大叔大婶,大哥大姐,钱在追我的人身上,快找他要啊。” 街上的人来商往,人声鼎沸,被这小王爷和家奴们搅得鸡飞狗跳,混乱不堪。但是百姓们早已见怪不怪了,这个小王爷从降生开始,就是北域的传奇,更是大齐的一朵奇葩。因为她的出生,王爷按照誓言轻傜减负,大赦北域。自她降生后苏辰缪每战必胜,大金、吐蕃多次来袭都被他打的丢盔弃甲,苏景年也就被视为了大齐的福星,大金与吐蕃的灾星。王妃在每月初一、十五会带着苏景年开仓放米,救济贫苦百姓。小王爷的异色眸更是吸引着来自九州各地的商人或者旅人赶在放米的时候一睹这难得一见的异色眸,见过的人无不称叹,异色眸一墨一翠着实美绝,小王爷的容颜日渐俊俏,小小年纪已经不难看出,他日必然绝美。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话说市集众人闻言纷纷上前围住忠耀,也不为难他,都知道小王爷虽然生性顽皮,但是心地善良,闯了祸都是及时赔付,而且都是多付一些,从不让百姓吃亏。这可苦了忠耀,眼看着小王爷就要从眼皮底下溜走,却无能无力,都快急哭了。 苏景年心想着,开玩笑老娘是可是二十一世纪的跨国集团董事长,来了这才不要听什么劳什子四书五经、论语中庸。苏景年天资聪慧,半岁就会讲话,三岁读遍各类古籍,五岁的政论已被惊为天人,八岁她确实已经可以无视各类凡夫俗子,即使是与当朝大儒见了面,怕是对方也要落了下风。 正是春风得意时,突然一只大手直接抓着苏景年的后脖领,将她提了起来。来人身长九尺,高大挺拔,一身丹色长袍,头发自然披散,只有身后的发尾用炎色发带松松束住,剑眉飞云入鬓,圆眼带笑,淡淡的卧蚕更显得这双眼仿佛如静谧的深潭,探不到尽头。秀气的鼻子,三分含笑唇。说不尽的风流与潇洒。 苏景年不禁在心中感叹,如斯美人,潇洒倜傥,丰神俊秀。 “小狐狸,再跑我就打折你的狐狸腿。”来人轻声道,“记住,我叫破心,今日起我教你武功、医术。你若听我的话,便相安无事,否则轻则皮肉之苦,重则剁手跺脚。说到做到。”言罢双脚发力,轻功施展,出尘缥缈。第一次见到轻功的苏景年,已经被惊得无法言语,继而大叫道,“哇!!!哇哇哇!!!太神奇了!!!太棒了!!!我要学!我要学!!!这比开飞机的感觉都爽!!!。。。。。。???。。。”突然她发现自己说不出来话了?张张嘴却没有任何声音,她瞪大双眼,不解的挥舞双手拍打着破心。破心横她一眼,笑道,“小狐狸,你太吵,明日前都闭嘴吧。”明日前??坑爹啊??现在才辰时啊?!!几个起落已经回到了王府。 苏景年这个气啊,但是有话说不出,对方的武功和毒她算是见识了,为了保命不能发作。只能任凭奶妈给她换了新衣裳,牵着她参加拜师宴。所谓的拜师宴就是她亲娘慕容雪晗与破心,还有她坐在一起吃个饭。她的母妃今日好似兴致很高,席间的话也多,“阿难,心儿的武功和医术都是天下一绝,你跟着她定要好好修业,莫要再小孩子心性了。当初娘只是有幸得玄清真人对琴艺的指点一二,已经受用终生。心儿可是玄天门的嫡系传人,放眼天下都难逢敌手,医术更是超然于九州医界。心儿的武功巴拉巴拉巴拉,心儿的医术巴拉巴拉巴拉。。。。。。”苏景年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或者说心无力,只能小鸡啄米似得点头,以示赞同,大大的赞同。开玩笑,这样的师傅,医武双绝,打着灯笼,不,打着探照大灯都找不到啊,现在主动送上门来,还能让她跑了去??无论是武功还是医术都是上一世不曾涉猎但却兴趣浓郁的领域,如今得如此高人言传身教,仗剑江湖,悬壶救世的日子想是不远了。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想着想着自己痴痴的笑了,不顾嘴里的米饭漏了出来。慕容雪晗翻个白眼,对自己这个平时顽皮捣蛋一身邪气却在饭桌上神游天外,痴笑漏饭的孩子着实无语。破心见此放下饭碗,笑着看着慕容雪晗,柔声说,“狐狸,这小狐狸不愧是你的孩子。无论是顽皮还是痴傻,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的。”苏景年突然从破心波澜不惊的眼中看出了一丝喜悦,还有一丝哀伤。这个眼神让苏景年回神了,这不是看同门师姐妹的眼神,也不是看故人老友的眼神,这是一种怎样的眼神,那么柔、那么美、又那么的凄然,仿佛迤逦安静的湖水突然被一块石头划破寂静,顽石慢慢沉底,徒留下波动的水面与说不出的落寞。多年后,她在莫若离的眸中清楚的看到了带着这样眼神的自己。 寒来暑往,斗转星移,五年光阴转瞬即逝。十三岁的苏景年在自己的全力学习与破心的精心调/教下已经初有所成。按照破心的说法,因为苏景年天资奇高,又戮力专心,短短五年时间,医术、用毒已尽得真传,甚至苏景年的部分医理、制毒的造诣都已经超越自己。至于武功中的内功还需靠她日积月累不断苦练才能慢慢积累。她没说的是,现在的苏景年已经可以跻身武林前十了,如果勤加练习,不出五年,必天下无敌。 是夜,月朗星稀,寒风阵阵。二月的北域刚刚度过了新年,家家张灯结彩还未来得及收起,从王府的凌烟阁望去,都城北京的夜色尽收眼底,月光下,星星点点或明或暗的灯火随风摇曳破碎,天地间月、雪的白与暗红的灯在黑夜里相映成辉。 “师傅,徒儿来了。”苏景年言罢躬身行礼。抬头望向背靠栏杆而立的破心,眼前的破心一身火红色的长袍,长发与衣袖随风狂舞,看不清她的表情。伴随着烈烈的风声,苏景年只是有一种她师傅随时会奔月而去的错觉,仿佛此时的一切景色都是虚无缥缈的幻象,仿佛栏杆马上就要断裂,而这身火红随时都会弥散在空中一般。 “师傅,你怎么了?”苏景年不安的问道。 “阿难,呵呵,我要走了。五年了,也够了。也该够了。偷得五年,已经够了。”破心沙哑道,言罢拿起酒壶猛灌,酒顺着她的口和脖子,撒了一身,酒香四溢。苏景年这时看清了破心的表情,那是无尽的悲伤与凄苦,眼睛已经红的要渗出血一般。 “师傅。。。”苏景年不知道此时此刻她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才能安抚破心。这几年相处她逐渐明白了,她的师傅之所以成为她的师傅,确实不是为了与她娘的同门姐们之情,也不是因故人老友的委托,她爱着她的娘亲,爱着那个跟她同样拥有一双狐狸眼的娘亲。所以破心会答应她娘的一切要求,小到穿衣打扮,大到下毒暗杀;所以破心会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甚至把本门武功与江湖各派武功的各处破绽一一教予她;所以破心连本门天下第一大派的掌门都可以不要,独独成了她的师傅;所以她才是小狐狸,因为狐狸是她娘亲。 喝完最后一口酒,破心低头讪讪地笑着,喃喃道,“阿难,要变天了,但我却不能留下,因为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爱我,更不会原谅我。这我都知道,都知道的。”说着破心扔下酒壶,阖眼从栏杆翻身下坠,“好好照顾你娘,小狐狸,再见。” “不!!!师傅!!!”苏景年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栏杆,刚要飞身下去,发现破心的绯色身影早已融入了夜色,再无痕迹,再也不见。 天乾二十五年,严冬二月,北域王齐烨王苏辰缪率领十万大军在锦州抗击大金十五万来犯铁骑,敌诈遁,王中伏,薨。皇帝追封镇国忠武大将军,着世子苏景年承袭王位。这年,苏景年十三岁,第一次知道了仇恨的滋味。 3.白鹿楼众人听书,冰山初遇半瞎邪王 天乾二十八年,北方的仲秋,寒意初现。[棉花糖小说网.mhtxs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锦州,这座位于金与大齐交界的要塞重镇,因为冬季即将到来,来赶冬集的金人、齐人、吐蕃人慢慢汇聚于此。 开店的、摆摊的占满鳞次栉比的街道。众商户均拿出自家引以为傲的毛皮、药材、山珍或海鲜、宝石、牲畜等商品与各路商人旅人迎来送往,互通有无。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争吵声,声声不绝于耳,好不热闹,好一派市易繁华。待这为期三个月的冬集结束后,又纷纷各自散去,来年再聚亦无尴尬。 城东的白鹿十二楼是白鹿楼的第十二家分号。白鹿楼近几年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于九州各国重镇,因其楼楼不同,栋栋独一处的建筑风格,豪华的内设,依凭本地特色的酒菜服务,很快成为各路官宦、商贾的新宠。 据说每栋白鹿楼均至少占地百余亩,主楼有三栋,分别为鲲鹏阁、酒仙阁、无忧阁。鲲鹏为客栈,可住宿;酒仙提供珍鲜美酒,汇聚天下美味;无忧寻乐至上,赌场、青楼、诗社皆有之。 “诶!诶!各位官人,老朽这厢有礼了。今日秋水明媚,暮山凝紫,川流绪,而群龙聚。五湖四海,来客八方。” 说话的老者躬身行礼后落座于酒仙阁大堂中的高台书案后,拍响案上檀木,顿时汇聚各处视线于身却仿佛浑然不觉。 端起茶盏,细细吹了再品上几口,可谓吊足了楼上楼下的胃口。 老者呵呵一笑,捋捋山羊胡,娓娓道来,“今九州三分,大齐、金、吐蕃割据成鼎势,而我大齐在高祖称帝时就分封两位同姓兄弟,分管大齐北域、西疆,世代传承,生生不息。老朽今日要讲的不是秦皇汉武,不论蜀帝梁皇,且说说我大齐那北域小王爷,如何少年承恩,十三岁亲政,励志图新;十四岁亲征,收复锦州;十五岁诛杀乱权外戚慕容氏及其党羽;小王爷当权是怎样的霸绝、狠绝。 我九州之内又有多少待字闺中的少女因小王爷俊美丰秀的外貌和千年难见的异色眸,被迷得如醉如痴,枉然蹉跎岁月,王爷的容貌气度是怎样的风流、不羁。” “哼,有没有这么厉害???算算那小儿不过刚刚十七岁,毛都还没长齐呢吧,还霸绝?狠绝?风流不羁?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可笑!!!可笑!!!哈哈哈哈,怕是见了我大金铁骑会吓得尿裤子吧?啊?他老子都死在了锦州,何况这黄口小儿?哈哈哈哈哈。” 叫嚣者是大堂一桌金人武士中身材最魁梧者,身高远超过十尺,体壮如牛,一身驼色劲装,外套开怀牙色狐裘,黑色束腕,高髻方巾,毛发丰盛,眉毛胡子混作一团,根根炸立。[棉花糖小说网mhtxs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同桌其余三人皆着黑色劲装,闻大汉所言,皆高昂头颅,纷纷应和。“不错不错。”,“就是就是。”云云。 大堂里面的齐人不干了,这是来砸场子的???拍桌子、踢凳子的比比皆是,眼看着就要与这几个金人练上两手理论理论了。 “呵呵呵,可不可笑,客官你且听我言,待我讲完,如若有半句虚言玩笑,任客官处置,可好?” 老者笑道,“还是说客官不敢让老夫讲出这里面的玄机?怕拂了这大金铁骑的面子?” “哼!”,“砰!”桌上的碗碟飞起又落下,酒菜洒出来不少。 大汉一掌拍案叫到,“小老儿,你讲就讲,我会怕你?!!!待你讲完我非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看谁还敢为那苏小儿摇旗呐喊,胡乱编造歪曲事实!!!” 众客听闻老者之言,只能暂时作罢,回归位置,准备听书。 三楼的天字雅间正对着大堂,以流珠做帘,辅以纱帐和楼内灯光暗影,只能从内看到外面的情景,而从外却完全无法窥视内里洞天。这个雅间可以俯视全楼,无一落下。 莫若离坐于主位,细细品着手中的新茗,抬起杏眼,透过轻纱珠帘,冷眼扫视大堂众人。 倏忽落在对面角落中一人身上。 此人身材颀长,着铜绿色长衫,领口袖口装饰胭脂色云纹。如鸦长发自然披散,不做任何约束。那人好似感受到了对面楼上探究的目光,放下茶盏,抬头看向雅间珠帘。 莫若离借此完完整整的看清了那人的五官相貌。 玉肤胜雪,剑眉耸立,狐狸眼中墨色的眼眸带着笑意,却深邃、内敛,锋芒尽收,让人探不到深浅。鼻梁高挺,薄唇带着浅浅歪笑,似笑非笑,邪气、魅惑的很。 美中不足的是左眼用月白色锦布条层层遮住,不见真容。但已不难看出,此子实属难得一见的美少年。俊美的容颜,邪魅的气质,焉能安心栖于九州池中。 “主子,对面的那个半瞎怎么盯着这边看?他不可能能得到啊!” 墨羽不高兴了,这是哪来的登徒浪子???就算隔着珠帘轻纱也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盯着公主看!公主可是大金国的长公主!千金之躯!岂是一个半瞎能觊觎窥视的? “主子,这锦州自从被齐国夺了去,怎么涌进来这么多奇人异士,还有各种歪瓜裂枣,看着委实碍眼!” “恩。”莫若离冷冷应道,却没了下一句,继续垂眸品茶,不想再与小丫头纠缠这个没有结果的话题。 墨羽早习惯了主子清冷的性格,自顾自的开始发炮,叉腰道,“哼!这个死半瞎,一身绿白的破衣裳,以为自己多么儒雅出尘,我看不过是假装风流,徒增笑耳!!!” 身边的墨殇从始至终躬身站立,未曾有过半丝动作。 楼下的公子好像能听见墨羽的话一般,笑意更深了,弯起眼角和嘴角,双手举起茶盏,向着包间做请状。待莫若离也双手举盏回敬他,二人方双双饮下杯中清茶。 “阿难,阿难,你发什么呆,老爹刚刚讲你改革科举、勤政改新的事迹呢,你都不用心听!”九儿的小嘴撅得老高,控诉苏景年走神错过了老爹的书。 “哼,我家王爷的事迹又怎是阿爹几个时辰能讲得完?要我说,就小时候逃课、欺负夫子的事迹,都能讲上几天几夜,都不重样的。” 忠耀狗腿的接到,“那几十个夫子中的计,要比什么慕容氏和金狗中的计,绝的多、毒的多呢!有几个夫子从那之后再不任教了呢。” “是呀是呀,还有我们的忠耀小哥,在师祖抓走了阿难回府后,自己却傻傻的在城里挖地三尺找了一天一夜走丢的小王爷,不敢回府报信,最后哭着负荆请罪跪着爬回王府的故事嘞,啧啧啧,那才真真是傻绝、呆绝哦!哈哈哈哈哈。” 九儿实在是忍不住了,整个人趴在桌子上捂着肚子大笑起来,眼泪都笑出来了。 “你,你,九郡主,话不能这么讲,那,那个,王爷曾经教过我,说做人要有始有终,我当时不知道破心师祖把小王爷带回了府里,我找不到小王爷,又怕她出事,只能。。。只能满城找。。。找到为止。。。” 到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忠耀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绿,绿了再红,真可谓是五彩斑斓。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脑袋怎么这么笨,落下这么大个笑话,自从传入了九郡耳中后,郡主每次都拿这件事笑他呆傻,他只有待宰的份,根本无法反驳。 “好了好了,九儿莫再笑话忠耀了,他是个直肠子。吩咐下去,看好那桌金狗,那个大汉如果我没看错应该是金国的中郎将,名唤曹蠎,这厮出现在锦州,怕是这个冬天要不好过。盯紧他,不可杀之,惊了猎物。”苏景年眯着眼睛嘱咐着九儿。 “妈的!!!小老儿!!!什么智烧粮草,,一箭射毙大金主将!明明是苏小儿用阴损的招数下毒毒害我大金运输粮草的勇士,赶巧来了东南风让他借了火势!!!那什么一箭射死也不过是侥幸命中罢了。你说,你这么鼓吹苏小儿到底是何意图?!别忘了这锦州几年前还是我大金领土!城中百姓皆是大金子民!” 不待老爹说完,大汉拍碎桌子,抄起虎头大刀爆喝一声,就要冲上台去。 本打算打抱不平的大齐老百姓此刻都蔫了,这一看就是实打实的练家子,一掌拍碎桌子不说,桌腿儿都入地几寸,平民百姓根本都近不了身。 跑的跑,躲的躲,喊得喊,大堂顿时搅成一团乱麻。白鹿楼的护院从后院闪出二十几人,一看也都是江湖好手,双方无需多言直接开打。 莫若离被这嘈乱的声音惹的不胜其烦,柳眉微蹙,不愿再做逗留,唤来墨羽为自己带上面纱,随着二墨起身穿门下楼。 途中深深的看了一眼打斗中的曹蠎,瞥了一眼苏景年,转身就要离去。 苏景年从莫若离出雅间的那一刻起,眼中就再无其他事物,追随着茶白色留仙裙,从高至低,从远至近,到双方眼神互相的碰触,再到莫若离不带任何留恋的撇开杏眼,欲转身离开。 从始至终苏景年都没能从莫若离的眼里读出任何情感,没有任何的留恋,没有任何的温度,留下的只有无尽的冰冷。 苏景年鬼使神差似的几步冲到莫若离身边,拉住她的柔荑。怕是晚了一分一刻,这个人就要消失于人群,消失于苏景年的世界。 苏景年有一种莫名的预感,这个女子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宫仙子,如果她稍稍放手,这个女子就要就地飞升飘散,消失于八方,再不可寻。 那情景不忍多想,太可怕,比破心的消失更可怕,更让苏景年不可言状的害怕。一种名为恐惧的情愫,滋生于心间,刺得心房紧紧的疼。 身边的打斗和叫喊好似都不存在了,苏景年只觉得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的一切只剩下自己和眼前的白衣仙子,一眼万年。 待仙子转过头凝望她,她不禁看痴了。 茶白色留仙裙,裁剪太过得当,既衬托了美人玲珑有致的身段,又不紧绷露骨流于媚俗。面上带着精白色面纱,双目以下的美貌若隐若现,引人遐想。杏眼中美眸含霜,欲冰封住与之对视的任何事物。略施粉黛,肤若凝脂,柳眉微蹙,好一个清雅淡漠的冷美人。 “登徒子!!!!!!!放开!!!!!!!” 4.南皇鸿门宴请诸王,邪王用计诛杀异己 “登徒子!!!!!!放开!!!!!!” 墨羽炸毛了,这个可恶的半瞎,仗着自己略有几分姿色,不仅窥视她家公主,还敢动手非礼! 可惜眼前的苏景年此时根本听不见她的娇喝,也早已经忘了男装的自己与女子有着的男女大防,她眼里只有眼前的女子,心里只有唯一的想法,她不能让这个没有打过招呼,就闯入她生命的陌生女子就这么离开。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对视着布满寒意的冷眸,苏景年宛若听见了雨滴拍打窗棂的节拍,又仿佛闻见的是空谷幽兰绽放的律动。 心底某处淡淡的酸楚,混合着欣喜,被悄然打开。如墨入宣纸,瞬间肆虐扩张,势不可挡;如海啸侵岸,眨眼摧枯拉朽,毁天灭地。苏景年已无法思考,亦无从思考,只能身心颤抖着感受着这奇怪的感官带来的冲击。 墨羽上前打算强行分开苏景年握着莫若离的手,对方却感受到威胁,越握越紧。一时间气氛尴尬不已。 九儿和忠耀已经赶来,“阿难!阿难!你怎么了???这女子是谁???” 九儿警惕的问道,印象中的阿难无论面对谁,什么样的艰险,不曾这样失态过,纵使阿九抱着她的胳膊摇晃她,她都纹丝不动。阿难抓着的女人美丽冷傲,难道阿难喜欢这种??? 忠耀已经呆了,他家王爷这是怎么了???当时劝他充盈后宫的时候,王爷还信誓旦旦的说自己非凡夫俗子,对肉/欲情感无甚兴趣,今日却怎又如此的放浪形骸???莫不是病了吧??? “看够了么?”莫若离冷声问道,欲抽出被握住的手。这人刚刚还一派风流,怎地突然这般孟浪痴傻,看来墨羽说的没错,歪瓜裂枣委实碍眼的很。 “没。”苏景年痴痴的说道,继而回神过来,忙松开手,握成半拳,放于嘴边,干咳两声,“咳,咳,是,是在下失礼了。”眼神连忙从莫若离身上撇开,好不尴尬。 “在下苏难,敢问姑娘如何称呼?方才见姑娘举止飘然,一时难以自持,还望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宽恕在下失礼之举。”苏景年躬身行礼,言语恳切。 “你个登徒浪子!!!哪里配知道我家小姐芳名!我看你是半瞎想吃天鹅肉!!!”墨羽愤然。 “什么?!半瞎?!笑话!阿难的眼睛。。。唔唔唔。[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苏景年一把捂住九儿的嘴,将她拉到自己身边,让她紧贴自己。待九儿不再言语,单手环住九儿的小蛮腰。九儿因着靠近苏景年的一系列亲密动作,脸畔不由得升起两团红云。 “呵呵呵,是了,在下不过是锦州一半瞎布商,见姑娘与二位姐姐的服饰华美,用料上乘,不似本地工艺,特来结识,鲁莽了些,是在下错了。”苏景年歪笑着,打量这主仆三人。 仙子的武功修为虽藏的深沉,但是呼吸步伐不难看出,是难得一见的高手。而一直没有动作的那位女婢却完全不曾掩饰自己的气息,吐纳间戾气充盈,杀手本色显露无疑。看这样子是故意而为之,目的无外乎是想不战而让那些欲靠近的她家小姐的狂蜂浪蝶们知难而退。剩下的那个一直喊自己半瞎的丫头,武功全无,倒是忠心护主的很。 “恩,我非锦州人士,公子如若对此布料感兴趣,可到白氏布庄商讨买卖。”没有任何温度的一句话,让周遭空气温度都低了几度,莫若离打量了一下苏景年身边的九儿。 九儿着鹅黄色纱裙,脚踏秋香色布靴,婴儿肥的小脸上写满灵动,铜铃眼在双燕眉下更显天真可爱,小巧的鼻子,嘟着樱桃小口,粉粉嫩嫩。 不知为何,看着歪瓜裂枣与这个小美人的亲昵动作,心里说不出的烦躁,莫若离转身轻启莲步。 “姑娘!芳名若何?”苏景年急了。 “完颜离若。”莫若离没有停下,只是淡淡的吐出这四个字。 待完颜一行消失于白鹿楼,“完、颜、离、若。。。完颜离若,完颜离若,离若,离若。。。”苏景年嘴角笑意更深,默默念道。 “呵呵呵呵,好,好,完颜离若,呵呵呵,好,哈哈哈。”苏景年仰头笑道,“好一个完颜离若,好一个白氏布庄。我确实感兴趣,感兴趣的紧呢,哈哈哈哈。” 忠耀傻眼了,这样肆无忌惮,欣喜若狂的笑容,他是有多久没有从王爷脸上看到过了???仿似从老王爷去了之后,小王爷再也未曾这般放肆,欣喜的笑过。果然,他家王爷是病了吧。。。 “九儿,吩咐下去,我要完颜离若的生平,要白氏布庄所有消息。”苏景年眯着狐狸眼歪笑对九儿说道。心里想着,这天鹅肉,我这个半瞎是吃定了。 子时锦州城西一座小院 莫若离半卧于书房雕花红木榻上,翻看一本青皮古书,房中轻雾缭绕,是淡淡的薄荷香气混合着花香。烟雾从鎏金狮头香炉中飘荡升成,不同于一般的香气,此香有形,丝丝缕缕,充满整个房间,衬得屋中如瑶池仙境般,缥缈虚幻,莫若离慵懒得宛如一只惬意的猫咪。 “主子。”屋中突兀的凭空出现一个黑色人影,人影单膝跪地,低眉顺眼,双手放于腿上。 “恩。如何?”猫咪眨眨眼,并没有看黑影的意思。 “属下适才已经与曹将军接头,大齐的尾巴也在回来的路上甩掉了。”墨殇心虚的偷偷抬眼看了眼公主,生怕自己被盯上了的事,会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冷汗已经湿透了后背的夜行衣。 莫若离抬眼,瞟了一眼墨殇,继续翻页读书。“恩,没有下次。” “谢公主不杀之恩!属下绝无下次!”墨殇用束腕擦擦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冷汗,总算松了口气。 “曹将军让属下给主子传话,皇都一切安好,大计进展顺利。完颜小小姐与大皇子完婚后,一切安好。富查和赫舍里两族密切的很,二皇子对两族族长日渐信任。皇甫一族变着法的催促皇上立大皇子为太子。一切发展与主子期望的无二。” 墨殇咽口吐沫继续说道,“只是,只是锦州太守陈实,比预计的提早投诚了。他的心腹在白日曹将军大闹白鹿楼的时候,与曹将军接了头,将锦州的齐国兵力分布以及各商户的买卖脉络,农工的分配情况均全盘托出,汇聚成册。同时表示愿意里应外合,为大金献出锦州以及周边十四镇,只求能够与颐晴姑娘全身而退。曹将军。。。” “胡闹!!!”莫若离怒道,音量不大,音调不高,但怒意十足,整个屋子的空气瞬时被冰封一般,寒冷的让人窒息。墨殇已经颤抖着改为双膝跪地,前身贴地,双手叠于额下,整个人抖得颤颤巍巍。 “阿蟒怎可如此草率!!!这陈实虽说沉迷颐晴的美色,但却不完全是那好色鲁莽、见色忘义之徒!本宫当初再三嘱咐,切不可贸然与之接触,需循循善诱,因势利导。怎地不待我来就做出这般决定。”莫若离将书合上,起身移至窗边,推开窗扉,寒风灌入,轻雾向着窗外弥散去。 “这锦州城内,怕是以后再无陈家了。告诉阿蟒,放弃与颐晴有关的所有人,抹杀之,大军班师回盛京,今年过个安稳年吧。” 莫若离远望浩瀚天际,秋高气爽,繁星如洗。星光璀璨,却疏冷的很。星辉闪灭,只冷眼旁观这世间的恩怨情仇,无欲亦无情。 寅时白鹿楼鲲鹏阁 “阿难,细作传来消息,金国大军开始分批班师回盛京了,这是怎地了?”九儿不解的问道,同时放飞手中信鸽。 “呵呵呵,有趣,看来是遇到对手了。”苏景年抿一口琉璃盏中酒,悠悠道。 “???”九儿惊呆了,连大金第一勇士阿什库,阿难都不曾以对手称呼之,怎么在这小小锦州就遇到了对手??? “阿难,是不是陈太守临阵反水?给金狗通风报信了?”九儿气急跺脚。 这个陈实,身为重镇太守,据守锦州,协理周边十四镇,却沉迷金国细作青楼舞女颐晴之美色。 如果不是阿难早在他身边埋伏眼线,发现这颐晴来历有疑点,长线钓鱼,坐实颐晴细作的身份。 怕是再晚月余,这陈太守肯定耐不住颐晴的哀求,会主动将锦州与十四镇拱手相让。 “不会。他全家八十六口,早已被我用药严密控制。颐晴固然是他的红颜知己,可是高堂、发妻、子女、亲朋好友,亦都是他的牵挂,他知道我的手段。杀人诛心,背叛我的人,我会让他活着比死了还痛苦。”苏景年把玩着琉璃盏,睨了眼杯中酒,随即阖眼饮光。 “贴出皇榜,陈太守诛杀金国细作颐晴,护锦州百姓安康,本王赐黄金万两,良田八十亩,牲畜一百头,愿锦州与十四镇百姓以陈太守为榜样,守护家园,抗击外辱。” 放下手中酒盏,走向窗边,“九儿,我不想在锦州城中再看到陈太守家中的任何一个人,陈家因诛杀金国细作,被金狗灭门,全家八十六口,无一幸免,行凶金狗被守城将士诛杀,尸身挂于城门示众。下去吧。” “是,九儿告退。”九儿闪身出了窗外,消失于夜色。 “王爷,忠耀求见。”忠耀于门外轻敲门廊,轻声道。 “进来罢。”苏景年不打算回头,继续远眺。 “王爷,皇上三日前下诏,下月月中,天京设宴,邀约王爷、四王爷以及吐蕃、大金的皇室代表,在天京过冬避寒,太后传话给王爷,请王爷亲笔修书一封,说自己身体不适,需在北京疗养,无法远行。”忠耀如实秉道。 “呵,老皇帝还真是心急。回复母妃,这鸿门宴怎可少了本王。收拾细软,天亮启程返回北京,待本王告别母妃后,即刻动身南下。”苏景年歪嘴笑道。她亲爱的母妃,一直如此,未曾变过,自私且冷血。 5.枫林参计谋,美人计中计 伴随着达达的马蹄,锦州逐渐从视线中远离。[棉花糖小说网mhtxs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两个侍卫驾驶着马车,一路向南。车内坐着苏景年、九儿与忠耀。 九儿再深深望一眼这座也许她再也不会到访的城池,不舍的落下手中的车帐。 苏景年靠在软木榻上,闭目养神。忠耀用铁钳拨拨火盆中的炭,让火势旺起来。一时间这小空间里天地静谧,只能听见三人的呼吸声、炭火的哔啵声、车外的马蹄声。 九儿有点伤感,也许是因为正在离开了一个刚刚熟稔的地方;也许是因为将要回到一个从未喜欢的地方;也许是因为阿难不久后就要只身前往风波暗涌的天京;脑海中纷纷乱乱,思绪万千。 其实对九儿而言,这些她或经过,或驻留的地方,无甚什么区别,她乖乖的扮演着过客的角色,像踽踽独行的时间旅人。 在孤寂的夜晚,能等到阿难为她点起的,一盏归家的明灯,九儿已心满意足。只要阿难在,一切就都会好起来。 想着想着心里也就没有那么不舒服了,想着想着九儿靠着她的阿难沉沉睡去,把悲伤与酸楚遗忘在梦里。 忠耀暗中看了眼王爷与九郡主,憨笑思衬着此行路途遥远,横贯大齐南北,颠簸是少不了的了。而皇上定会利用这次机会,大做文章,一旦入了南国地界,皇上为刀俎王爷为鱼肉。看来这些年的付出,也该是到了获得回报的时候了,荣归故里,光宗耀祖的日子想必是不远了。 勾勾火钳,添炭入炉中。 从锦州到北京,最快也要十日,而从北京到天京需要二十日。为了按时赴约,苏景年必须日夜兼程。 是夜,一行人因着赶路,错过了投宿驿站的时辰,只能在官道旁的枫林歇息过夜。忠耀与两个侍卫拾来枯枝与柴火,又猎了几只兔子和山鸡,也算安逸。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忠耀三下五除二点燃火堆,开始烤收拾好的兔肉和鸡肉,落叶枯枝与肉孜的香气,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篝火将黑夜点亮,驱散着周身的凉意,火堆边的树木被火光照的影影绰绰,火苗与树枝随风不安的飘摇。因着王爷马上要动身前往天京,一去吉凶难测,各人心知肚明,都没心情聊天打诨,气氛着实压抑。 苏景年在远处空地迎风而立,背着双手,抬头昂视天际。 赤色外袍与黑发不时被风轻轻吹起,深秋的枫林一片金红相映成趣,风起叶海沙沙作响,风停落英缤纷。晚枫被晚风荡起或抛弃坠地,身不由己。苏景年双眸流转于星海,与众晚星互相辉映,墨瞳深邃,碧眼哀伤。 九儿立在苏景年身后默默的守着她,这是第多少个这样的夜晚,她早不记得了。 “九儿。”苏景年低声唤她。 “阿难。”九儿甜甜回到。 “知道为什么我说在锦州遇到了对手么?” 九儿皱眉咕噜道,“九儿愚钝,百思不得其解。怎地金狗会察觉到陈太守投诚是你下的套儿?阿难的计划很周密,我方与陈太守也都没有泄露半丝风声。陈实投诚是对方苦心经营的必然结果,按常理金狗是断不可能发觉此举是阿难的将计就计。可金狗既得了陈太守的锦州军政机密,怎能放过锦州和十四镇这么大块肥肉?” 苏景年叹道,“此人定是从陈太守提前投诚的举动,看出了端倪。做得了锦州太守,陈实也可以说不是一般的凡夫俗子。这点相信对方早已知晓,所以颐晴的美人计最要命的就是知己贴心,她与陈实的相知相爱不止于露水情缘,更是二人理想抱负、处事理念的深层次契合。陈实这人也算将门之后,肚子里还是有自己的一杆秤的,故即使是为了毕生最爱而卖国求荣,陈实也需要一段时间来,从长计议,说服自己。正是这个提前投诚的举动,让对方警觉,此中有诈。” “可,可是我们为陈太守准备了很合理的理由,放出消息说王爷打算召几路太守回北京商讨通商的事宜,一去几月。让他的提早投诚有理有据,对方的怀疑没有根据的呀!”九儿分析道。 苏景年笑说,“这就是我称呼对方为对手的最根本原因。” “在瞬息万变的政坛与战场上,最不该被信奉的两个字,就是偶然。偏偏在金军打算南袭的时候召见各路太守,一般的谋士会接受这个理由,看作是偶然发生,麻痹自己,必然赶在陈实回北京前发动战争,否则一旦陈实进京,会错失冬季大战的最佳时机。但智者深虑,事情的所有可能性都会在脑海中一一演化,这个看似偶然的理由,在他眼里不过是猴子把戏,拙劣的很。甚至。。。” 苏景年顿了顿,皱眉说道,“他如果足够敏锐,提前投诚的任何理由在他眼中,都不成立。” “咕咕咕”,“嘎嘎”,“嗷呜~~~”,远处林子里不时传来鸟鸣与野兽的低吼,忽远忽近,草丛里时隐时现幽绿色的光芒,野兽们暗中窥探着这几个外来客,伺机而动。 九儿抖了一下,伸手拽着苏景年的袖子。仅仅听阿难口述,她还是能感受到不小的震撼。当时热闹繁华的锦州城内外到底是暗藏多少漩涡???这些涡旋或明或暗,卷动着金国与北域的战争,士兵与百姓的生死,还有锦州的存亡,一切尽在朝夕间,变幻莫测。 苏景年摇头笑说,“施此计者,狡猾敏感,智虑缜密,却又步步为营。我虽戳穿了对方的美人计,又策反了几欲投敌的陈实,迫使对方的里应外合的计谋落空,避免了一场恶战。但细算之,是我棋差一招,败了。 苏景年眯着眼想到,这世间居然有一个如此聪明诡谲的敌人存在,她好斗的血液止不住的沸腾起来。这一世她还未遇到此般难缠的对手,竟然可以与她互相参破意图,这初次过招,因着自己的轻敌,败下阵来。 松了口气继续说道,“我败在轻敌,欲获取战事主动权,打破对方主导的节奏,诱使对方在准备妥帖之前提前来犯。自以为是的让陈实突兀的提前投诚,惊了猎物,错过了痛击金军主力的机会,是我输了。” 金人得到伪造的军政机密,虽是内容与实际情况在关键位置存在差别,但是为了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七分真三分假。也足够对方借鉴吸收的了,里面记载的农工商发展脉络、屯兵的分布以及训练等内容,对从游牧文化转型农耕文化不足二百年的金国来讲,也算是不小的一笔财富。 不过能避免战事,算是功德一件吧,苏景年宽慰自己。再诡谲的计谋,再勇猛的武士,战场上,生命的死伤避无可避,家庭的毁灭免无可免。 “所以。”苏景年沉声叮嘱道,“九儿你一定要记住,万事万物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劳什子偶然,所有的偶然都只是必然。” 九儿今年才十四岁,还未及笄。不免性子里有着少女的天真烂漫,青春少艾,这样的九儿很美好,好似光芒万丈,周身都散发着活力的气息。苏景年两世活了将近五十年,早已经忘记了自己年轻时的模样,或者说即使在年轻时,都沉陷在苏氏、北域的明争暗斗里。 可是这样的九儿,更让她心疼不已,为了自己和北域,付出了太多太多,耗费了最美好的时光,压抑着最纯真的自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能有个尽头。 “哦,九儿受教了。”九儿拧眉道,没想到金国居然有这样厉害的谋士,啊不,智者!她也要多多学习,好让阿难刮目相看呢。 “王爷,郡主,来吃肉啦~”忠耀举起手中喷香的兔子,唤主子们来用餐。 “好,这就来。”苏景年言罢牵着九儿,往营地走去。 连续几天日赶夜赶,一行人几乎没有在驿站投宿过。现下马车疾驰,驶入蓟县地界,离北京不远了。 苏景年放下手中书本,看了眼酣睡的忠耀后,转头看向百无聊赖的九儿。 6.神州大势初成,九儿临危受命 九儿感受到苏景年的视线,一下子来了精神。[棉花糖小说网.mhtxs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阿难,这次去天京,还是带上十七和廿九吧,他俩的功夫精进不少呢。”九儿自豪的推荐着自己管控的暗卫中,最得力的两员大将。阿难的安危比一切都让她重视,还是及早把心腹暗卫安排给阿难才是,晚了她又要念叨了。 “恩,好。”苏景年回得干脆彻底,让九儿愣了愣。 旋即继续说道,“这次我去天京,最短一个月便可启程返回,最长则遥遥无期。我把这北域托付给你,可好?” 苏景年听到九儿主动提及去天京的事情,正好顺藤摸瓜,怕错过了这次机会再提起,小丫头又要耍性子了。这句话讲的轻声细语,似问非问,几乎全是命令的成分。 对面榻上的忠耀自顾自的打着鼻鼾,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阿难,九儿,九儿。。。”九儿低下头,嘟起小嘴,扯着袖子。 “九儿晓得了,一定帮阿难打理好王府事务。”九儿憋了半天,别扭的说道,泪花在眼里打转。 天知道她有多舍不得与阿难分离,又多么害怕皇帝老儿难为她的阿难。她不要继承北域,成为一国之主。她只是王爷的义妹,小小的民间郡主,她只要跟阿难在一起。 “呵呵,小丫头还跟我耍心眼。”说完苏景年刮了九儿鼻子下,笑着说道,“九儿年纪虽小,可是冰雪聪明,怎会不知我言中之意。” “与战事有关的事情,可以找骠骑将军,风将军商议,他从小跟随老王爷南征北战,战功赫赫,为人沉稳,可信可靠。” 苏景年正经的说道,这样正经的她,实属罕见。 “其他事务都可找王岚王丞相商议,老丞相一生廉洁清明,忠心护主。[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这两个人是北域的主心骨,你之前都见过的,我也都打了招呼。你要与他们同气连枝,掌管好北域,更要好好护着他们的安危,不能给贼人任何机会。我也会按时与你联系,为你出谋划策的。” 苏锦年左手轻轻放在九儿肩上,悉心嘱咐道。 “你要记得,北域交到你手上,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想要动你的人,与要害我的人无异,在他行动之前就要除掉,连根拔起。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退一万步讲,即时是我母妃,也断不能姑息纵容,懂吗?” 苏锦年深深地注视着九儿的双眼,她要在这双年轻却又固执的眼睛中找到哪怕一丝确定的讯息,只有这样她才能以赴死之心前去南国,赴什么避寒之约。 “九儿,晓得了。”九儿重重点头,吸吸鼻子,将泪憋了回去。她不要因为自己的小性子,让阿难担忧,当下暗下决心,誓必在阿难平安归来之前,守护好阿难的北域。 “这才乖。”苏景年宠溺的笑着,揉乱九儿的刘海,“我相信我的九郡主,一定能把北域打理的比现在更好。” “哼!你就会欺负我!”九儿鼓着腮,伸手捋着刘海,对苏景年翻白眼。 苏景年邪笑着,“而且,我是谁?老皇帝要是敢动我,我就让他尝尝人间炼狱的滋味。” “额。。。”九儿不禁打了个冷战,臭阿难一肚子坏水儿,这会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也不知道南皇那老头扛不扛得住。。。 不是苏锦年多么的想去四季如春的南国过冬,细细分析不难看出,这次的宴请是名副其实的鸿门宴。 各国皇室如若按诏派出本皇室的代表,南皇可以堂而皇之的将其留作质子,要挟各国。或者像北域这种一脉单传的,说句不好听的,直接找个借口灭了算球。 北域如若听闻自家王爷没了,势必大乱,正好予以南皇口实,直接削藩,收回政权、军权。 不按诏赴约的或找些杂七杂八来赴约的,南皇直接扣他顶藐视天恩的帽子,昭告天下,举兵伐之,杀你百姓,掳你城池,你也得乖乖忍着。 最后的结果无非是赔付南国大笔银两,接受诸多不平等条约;或者是就此消失于九州。 什么???南皇为什么敢这么做??? 南国对内拥着大齐正统的名号,北域、西疆必须听其号令,否则就是忤逆谋反,大齐子民人人得而诛之,占尽天时、人和。 对外齐、金、吐蕃三国鼎立,互相钳制,而大齐占据富庶的九州东南部,农耕文化源远流长,人力、物力、财力单挑金与吐蕃任意一国,不在话下。 诸国中最悲剧的,要数北域了。首先子嗣单薄,到苏景年这代直接成了一脉单传,她的皇叔皇姑也都是比她父王还短命,还未有子嗣,都早早撒手人寰,北域皇家这一脉传到苏景年手中实属不易。 再者就要说说这北域坑爹的地理位置了。 北方直接阻碍大金南下的步伐,西方与西疆全面接壤。 西北方虽然只有少部分地域与吐蕃相连,可因着西疆与吐蕃间有绵延千里的横断山脉和长江天险做天然阻隔屏障,吐蕃欲扩张,也只能在与北域相连的那一小片地域做文章。 而最最让苏景年头疼的莫过于整个北域腹地是毫无保留的展现在南国面前的,一马平川,无任何天堑或高山阻隔,南国军队可以轻而易举的渗透北域防线。 每每思及此处,苏景年都不得不佩服齐高祖的睿智,为嫡系扶持了西疆与北域这两个抵御外族的屏障,更为嫡系埋下了绝妙的削藩伏笔。 南国弱,北域、西疆可替其抵御外辱,不断损耗藩国与外敌的根基;待南国积累财富、富强民生,则削藩集权,灭蛮夷,皇权集,盛世水到渠成; 基于此种思想,在分封同姓兄弟时,无论是西疆还是北域,与南国的接壤处,皆是平坦无垠的平原,南国却占据着易守难攻的要塞和几大天险,我打你长驱直入,你打我先过了崇山峻岭、滔天湍流先,南国又占尽了地利。 至此,南国对内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对外三为一体,屹立不倒。 一言蔽之,可怜的北域被四方势力环绕,更受制于承袭大统的南国,可谓如履薄冰,如若一着不慎,必然首当其冲,遭受灭顶之灾。 老皇帝的这纸诏书,仿佛为下一幕腥风血雨的大剧,拉开了厚重的序幕。历史的转轮吱嘎作响,任谁也无法阻值其转动;而生与死、恩与怨、情与仇编织成一张巨大、漆黑的网,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这天下,这九州,怕是分久必合了。 苏景年没办法按照她母妃的指示,为了自己的安危,而不顾北域百姓和将士的性命。她确实有着冷血杀虐的一面,但不是用在无辜的子民身上。九儿虽小,但是慧根不差,加上两位肱骨老臣的辅佐,还是让她很放心的。 此去一别,何时归? 苏景年撩开窗帘,路旁的树木和行人映在她眼里,然后飞速离去。脑海中欲幻化着路人的身影,却怎么也成不了形。 不知为何,苏景年怀念起那一袭白色身影,清冷出尘,只一眼,便已刻在心里,每每想起,就在眼前。 苏景年阖眼颂道: “安敢身独完, 相顾玉颜残。 岁岁离别苦, 不若不相见。” 此时远在两千里之外的大金盛京---阿勒楚喀城,金殿内风起云涌。 7.盛京大殿多方论政,长姐如母十二请缨 阿勒楚喀城上空乌云密布,天地间飘着鹅毛大雪。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阴霾的天色下,漫天的羽片如梭若织。 灰墙黑瓦的宫殿在寒风中岿然不动,天地一片银白。 往来的宫人们呼着白气,踩着吱嘎作响的积雪忙忙碌碌。 这雪已经连着两日未曾停过,前脚刚刚扫开道路,后脚又积了起来,真真是天公不作美,恼人的很呢,希望是瑞雪兆丰年吧。 金殿内香雾缭绕,四周漆架上的炭炉,火苗正旺。火光映的殿内光明万丈,皇位正上方悬着的功德无量匾金漆灼灼,龙塌后方的日出云海图更显豪气震撼。 纯金打造的龙塌上,金武帝莫拉乎尔-天旻斜卧于虎皮上,一手撑头,一手在体侧轻拍,双手十指戴满各色宝石戒指,双眼微眯,似寐。 武帝头戴赤金色貂帽,小麦肤色,高额浓眉,鹰钩鼻,络腮胡。身着金色丝绸龙袍,领口、袖口、袍角装饰着雪白色貂绒,龙袍胸口绣一团暗金色坐龙,张嘴做咆哮状。玉带镶满金丝玛瑙,带一柄掐丝珐琅装饰的月牙短刀。肩披一条栗色狐狸皮,脚踏布满金丝云纹的漆色高靴,威仪华贵尽展无疑。 龙塌台阶下,大臣们混作一团。 “皇甫!你个老匹夫!!!”赫舍里怒不可遏,上身被富查紧紧抱住,但是这完全不影响他的断子绝孙腿蹬向皇甫老爷,左腿才落,右腿又起。虽踢到的只是空气,但这一连套动作,看起来十分滑稽。 “你说你安的什么心?!恩?!齐国狗皇帝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猪油蒙心,欲谗言哄骗陛下派二皇子南下赴约!!!如若二皇子被挟做质子,你如何向大金先帝和列祖列宗交代?!!!”赫舍里心里明白的很,所谓的邀约是南皇欲试探各国实力之举,亦或是想要挟持质子的小把戏。 但如果皇上派二皇子前去赴约,在归期不定的情况下,二皇子势必错失皇储的争夺。他拼了这条老命都不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长公主以及赫舍里、富查二族的付出断不能付之东流。 “别打了,别打了。”富查老爷是个嘴笨心实的人,作为二皇子的大娘舅,他也断是不赞成派出二皇子去赴约的,可是吵架吧,他嘴笨。打架吧,他一把老骨头,伤筋动骨可是要不得的。只能熊抱住赫舍里,不然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对面的地上,皇甫老爷捂着左眼,口中喃喃,句不成句,人还在处于迷茫中,身边围着一群关心他的大臣。 回想刚刚,他只是谏言应该派出皇室代表去南国避冬,推荐二皇子塔河。(.mhtxs棉花糖小说)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对面大臣列首的赫舍里好似发疯般冲上来就是一拳,打得他七荤八四,脑海顿时短路。 看见皇甫老爷挨打,大殿轰的一声炸开了锅。两列大臣们纷纷按照阵营站队,掐腰开骂,也不乏动手开撕的,也有冷眼旁观的,场面好不热闹。 大皇子安巴、二皇子塔河、十二皇子依巴图三人立于龙塌侧前方。 大皇子担忧的看向下面混乱的群臣,一筹莫展,众臣都是大金的人才,这要是打出个好歹,可如何是好。 二皇子望着殿外,眼神阴狠,心想着,派我去?哼,休想。 十二心身一体,作壁上观。 大皇子、二皇子因着是皇储的热门人选,才能大殿参政。而十二皇子在大殿出现的原因,表面上是他和长公主莫拉乎尔-若离均是先皇后所出的嫡子,身份尊贵。实则是长公主在外辗转多年,为武帝寻找各种长生不老药换来的恩德。 “够了。”声音大小,恰当好处,殿内众人先是一阵错愕,继而纷纷跪下,前身贴地,双手叠于额前。“陛下!”打斗叫骂声,归为整齐划一的一声颤颤巍巍的陛下,再无多言。 武帝打个哈欠,睁开三角眼撇了一眼殿下众臣,又阖上。起身抻个懒腰,拍拍将军肚,好似一只贪懒的肥猫。 恹恹的说道“赫舍里、富查,你们说,不派二皇子,那派谁去合适呀?” “臣以为,大皇子乃最合适的人选。” 赫舍里赶快回到,“大皇子是诸位皇嗣中最年长者,见多识广,又有大智慧。而且为人敦厚恭谨,最适合南下赴约。” 言下之意,老大岁数大,不易被南皇腐蚀蛊惑,为人老实谨慎,不会做出危害大金国的事情,至于什么大智慧,纯属马屁。 “哦?”武帝睁眼,挑眉看向赫舍里和富查,一副玩味神情。 这两个老东西,不赞成派老二去,却赞成派老大去。平素里处处针对老大,现下却厚着面皮开始夸赞老大,真是当他这个皇帝是昏聩无能的老头了。 还有,这编瞎话的本事也是愈发的炉火纯青了,就安巴那优柔寡断的心性,一根筋的头脑,也能称为大智慧?呵呵呵呵,这个是朕今年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富查流泪哀道,“这话不是臣说的啊,臣冤呐。。。”} 武帝不语,片刻后看向众臣,“呵呵呵,除了安巴和塔河,众卿家可还有推荐?” “额。。。”大殿一片沉寂,众臣猜不透皇帝的意图,不敢贸然接话。 阿什库抬眼环视众人,随后抬身秉道,“陛下,臣推荐长公主前去赴宴。公主在外多年,谙熟九州文化,尤其是善于与汉人打交道,是做使节的不二人选。” 。。。。。。。。。。。。。。。。。。。。。。。。。。。 大臣们思衬着,一个常年在外替皇上寻找长生不老药的女娃???也罢,既不会影响到大皇子和二皇子的皇储之争,又能让皇上尽快对长生不老死心,一举两得。 古往今来,多少帝王,哪个能长生不老?不乏迷恋仙道,用药伤身的,亡国的例子也不是没有。 赫舍里要急疯了,阿什库这条疯狗是怎么了?怎么舍得让自己一直迷恋的长公主殿下去南国赴宴?长公主天姿绝色,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这可如何是好,如果我全力阻止,或者在最坏的情况下让二皇子出使,那么长公主的险境就能化解。 可公主不知为何在昨晚传话,倘若有人举荐她为出使人选,我与富查二族不许出言辩驳。这,这是要如何??? “恩?长公主?”武帝眯眯眼睛,似不解的重复道。 心里的算盘却打的噼里啪啦,阿什库的建议其实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自从先皇后完颜霜甯去世后,长公主性情愈发冷冰,与他的父女之情也愈发的淡漠了。 而且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一个公主最大的使命和任务就是和亲了,父女之情好不好又有什么区别。 如果此行能与南国或者其他地域的王族结成一门亲家,那么也算是在敌国权力中安插一枚棋子,也是一桩美事。 这阿什库提出派若离出使,想来也是被朕那孤傲的女儿拒绝的次数多了,索性来个眼不见心为净了,借势让公主远嫁吧。 可朕这长生不老药。。。。。。 武帝正在肉疼自己的长生伟业,十二却以为,他的父皇是铁定要派他皇姐出使的了。 皇姐容颜倾国倾世,如若出使,必然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这怎么可以!自从母后去了,盛京又发生了血月事件,母族完颜一族折损将近八成,几近灭族。 皇姐与我在这人人势利、冷漠的皇宫里,相依为命。她的付出与隐忍,她的凄苦与坚韧,我这个弟弟比谁都懂。我莫拉乎尔-依巴图,作为堂堂七尺男子汉,绝对不可以再让皇姐受到任何伤害!!! 阿什库这个废物!!!还妄称自己是什么大金第一勇士,呸!定是因为长姐三番五次回绝他的求婚,他居然趁此机会欲加害之,真乃是小肚鸡肠,心胸狭窄之徒!!! “父皇!!!儿臣有话要说!!!”十二言罢转身双膝跪于龙榻前。 “说!”武帝不耐烦的吼道,这个十二,怕是又要哭哭啼啼求朕不要派他长姐出使云云,一个堂堂皇子,遇事如此急躁,难堪大任,看着就心烦的很。 十二强忍泪水,挺直孱弱的小身板,双目炯炯望向武帝,沉声道。 “父皇,儿臣愿意出使南国!!!大皇兄与二皇兄参政已久,是我大金脊梁,万万不可被挟持成为质子!长姐一介女流,就算熟知汉族文化,可毕竟是女子,在外多有不便,而且她还要为父皇寻求那长生不老药呢。父皇的长生是整个大金的期盼,更是日后我大金入主中原必不可少的条件啊。儿臣清闲,参政的时间又短,少了我,朝政不会受到影响。而且儿臣是嫡子,出使更能表达我大金之诚意,彰显我大金之气节!请父皇派我出使!!!” 一股脑将心中所想表达出来,十二此时的手心满是汗水,既紧张又害怕。 武帝显然被只有十五岁,平时弱里弱气的十二惊了一下,然后立刻掩饰过去。抚须笑道, “好,好,好,哈哈哈哈,想不到十二这些日子进步如此神速,心思是愈发慎密了。为朕、为大金、为你的皇兄皇姐思虑的如此之多,真是我的好皇儿。就按照你所言,由你作为大金皇室代表,出使南国赴宴。记住,你是代表着整个大金国,万万不可失了气度礼节!!!起身吧。” “谢父皇!儿臣定不辱使命!!!”十二磕头,松气口回答道。起身后回头深深的剜了一眼阿什库,就这德行还想要做我姐夫?!!!做梦罢!!!。 阿什库此刻的内心,其实是崩溃的。是长公主下令,让他在皇上面前推荐长公主做使节出使南国,他也不懂公主是何意。 可公主一向神机妙算,多智近妖,他这个老粗只能照本宣科,依命而言。 看十二皇子咬牙切齿的样子,我这下可是完完全全的把我的未来小舅子得罪了,真是哑巴吃黄连。 大殿下有几位老臣的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好在十二皇子挺身而出,他们的长公主,算是保住了。 大皇子和二皇子,也都暗自松了口气。 皇甫老爷心想,方才真是好险好险。不知此时长公主已经到了哪里,得赶快把十二皇子出使的消息送出去,好让长公主早做准备。 8.凤栖宫往事重现,道是无晴却有晴 长江入海口 水汽弥漫,烟波浩渺。(.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江水浩浩汤汤,奔腾入海。 海风徐徐,一艘大船正欲沿江而上,目的地是大齐国都---天京。 天空偶尔出现几只觅食海鸟,飞过时都要打量这艘宏伟的大宝龟船。 船身长三十四丈,阔八十八丈。水上两层,水下一层,九桅挂十二帆,正在全速前进。 船主的门廊响起了敲门声,“咚、咚、咚。” “进来。”冷傲孤高的声线响起。 “公主,十二皇子不出所料自荐出使南国,几日前已经动身了。” “好,知道了。”莫若离抬盏啄了口杯中茶,眼神始终徘徊在手中书籍的字里行间。 这本颐晴用生命换来的假情报,精妙非凡。里面关于农业、商事、军战等记载,都让她耳目一新。尤其是关于建筑工事、水利桥梁等的描绘,更是让莫若离吃惊不已! “锦州白氏布庄传来消息。八天前有人用黄金购买了一批蜀锦,而且还打探公主的消息。来人是来福秀场的伙计,言明他家老板姓苏,单名难。对蜀锦非常的感兴趣,希望结识白氏的老板。”墨殇继续低声道。 长公主曾经吩咐过,有任何人打听起自己,要第一时间的告知她。 这个苏难我是有印象的,就是白鹿楼遇到的那个半瞎登徒子。当初公主放他一马,怎地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偏要闯进来。这下子犯了公主大忌,不死都难。 “哦?”莫若离的玉指轻滑,翻开书的下一页。 读了片刻,再翻一页。 “随他去,退下吧。”莫若离道。 墨殇惊了下???随他去???之前来打听公主身份的人,不是杀了,就是找个机会让其身败名裂,怎么这么轻易的就又放过了这人??? 而且。。。刚刚公主的眼角是弯了下吗???公主是笑了吗???额,墨殇打了个寒颤,怎么可能!!! 从她跟随公主至今,公主只会对着十二皇子笑,其他时候都一副死脸,自己肯定是看错了!!! 退出房间的墨殇,懵懵懂懂,差点与前来伺候公主用膳的墨羽撞了个大满怀。 墨羽见她呆呆傻傻的,与平日波澜不惊的样子完全不同。 忍不住调笑道,“矮油~~~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威武霸气的殇侍卫啊。(.mhtxs无弹窗广告)这是怎地了???如此不小心?莫不是还没有习惯这水波摇曳?还在晕船呢?咯咯咯~~~” 墨殇翻她个白眼,这墨羽哪里都好,就是嘴巴不饶人。 “呵呵呵呵呵呵呵,是了,还晕船呢。我呢,自然是比不了墨鱼侍婢,来到海上,也算是回了趟老家了呢。”特别的咬重’墨鱼’二字,说完拔腿就跑,才不要给死墨鱼机会继续嘲讽人家晕船呢,哼。 这回轮到墨羽呆了,这墨殇闹哪样???平时几天都不蹦不出一个字儿,怎么今日这么反常???是晕船吧???嗯嗯嗯,肯定是晕船了,可怜的殇侍卫,晕船晕的脑子都不好使了。。。。。。。。?!!!等等?!!!谁是墨鱼?!!! 这厢边,苏景年前脚刚刚踏进王府,就被太后请至凤栖宫用膳了。据来请她的宫人说,太后和侧王妃已经等候多时了。 凤栖宫 太后与侧王妃坐于桌前,桌上摆着几道家常小菜,都是苏景年平素爱吃的。热了又热,生怕凉了要失礼主人,也体现了太后一向的节俭。 慕容雪晗端坐主位,阖眼默念着佛经,手中一百零八颗小叶紫檀念珠不停流转。虽已经是过了不惑年华,可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反而气质举止愈发出尘淡然,宛若久酿的美酒,历久弥新,更显香醇。 她的五官与苏景年有七分相像,少了苏景年的棱角与凌厉,多了一份妩媚与妖娆。 今日,她与往常一样,着最爱的石榴红色宫装。两袖绣五彩凤凰,头顶盘着云飞落瀑髻,不做过多装饰,只带一只飞凰展翅钗,却显得华美异常。 坐于左手客位的侧王妃慕容云,一身青翠,梳着惊鹄髻,头戴一朵淡紫色红番花,清丽脱俗。 时不时似不经意的望向门口,即想尽快的看到那朝思暮想的小人儿,更怕惊动了太后。 “母妃、云姐姐!久等啊!”人未至,声先至。 来人大步流星,笑意盈盈。眨眼已经自顾自地坐在了右手边主客位上。风尘仆仆,却精神饱满。 “还知道我是你母妃?”太后缓睁双眼,撇了下苏景年,幽幽道。 “母妃,阿难刚刚回来。。。”慕容云担忧的看着太后。这两母子,这几年是愈发的互相不对付了,见面一定要呛几句,只是这小人儿马上就要南下了,何必。。。 “呵呵,是了,儿子再混,总还是要记得,是谁的儿子的。无论何时,母妃都是儿子的母亲,儿子都是母亲的好孩儿呢。” 苏景年不再看她难缠的娘亲,抄起饭碗开始猛扒,这么多天没吃到自家的饭菜,她想的紧呢。 慕容云挑着苏景年爱吃的,不断的为她布菜,眼神里满是疼爱,小人儿在外都饿瘦了。 苏景年则头不抬眼不睁的风卷残云,两腮因吃的太急鼓起来,好像一只拼命咀嚼的仓鼠,脸蛋上更是黏上了几粒米饭,俏皮可爱的很。 “慢点、慢点,没人跟你抢呢。”慕容云无奈的一边用帕子给她擦嘴,一边柔声嘱咐道。 太后睨了一眼狼吐虎咽的苏景年,低声道:“阿九怎么没来?几日不见,小丫头连最起码的礼仪都忘了,当真是愈发的不把我这个太后放在眼里了。” “九儿旅途劳累,我让她歇息去了。我走的日子里,朝堂上的事情九儿会处理的。母妃就安安稳稳的管理好王府后院事务就好。其他事务不劳您费心了。”苏景年被突如其来的追问噎到了下,没好气的皱眉答道。 “恩,对了。这次南下,还有件要紧事。据说有人在天京京郊见到了师傅,我正好顺路探寻。”苏景年抬头凝视太后,嘴角划过一抹邪笑。她倒是要看看,老狐狸能假装平静到何时。 “呲,她?”在她母妃脸上没有预期的震惊与慌乱,一声冷笑后,带着明显的嘲弄之意。 “这么多年了,你还在找她,作甚?医术你早已超越她,至于武功,该学的不是都学了么?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她出面解决??” 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是你以为,一个破心在哀家心中有什么特别的位置???” 慕容雪晗美丽的容颜明显的表现出浓浓的厌恶与嘲笑,好似再说下去,她就要吐出来般。 “既不爱,又不放?为何要这般折磨她???”苏景年怒问道,这么多年了,难道还不够吗? 最是见不得她母妃每每听到破心时,这般嫌弃、厌恶的表情。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母妃,怎能如此的绝情狠心?! 师傅当年重伤负气出走,脸上的哀伤与绝望至今历历在目。苏景年不懂,这么多年过去了,母妃为何仍然执着,仍然癫狂。 “放?!哈哈哈哈哈哈,可笑!!!凭什么放?!!!”慕容雪晗被自己女儿责问的话刺到了心底最深处的伤痕,整个人歇斯底里起来,脸上的肉扭曲在一起,手中的念珠此刻被撵得嘎嘎作响,诉说着主任的愠怒。 慕容雪晗怒目圆瞪,声嘶力竭道,“如果不是破心这个贱人!!!阿霜怎会离开我?!!!” “她既然教会了你武功医术,就没有再在这个世界存在的价值了!!!就该跟苏辰缪一起死在锦州!!!呵呵呵,不过活着更好,活着才会疼!!!你放心,我跟她说的很清楚,这辈子我都不可能爱她,更不可能原谅她!我要让她尝尝,这焚心剔骨的滋味。哈哈哈哈哈。”慕容雪晗咬牙说道,随后满眼阴狠的狞笑着。 “呯!!”苏景年怒起拍案,“疯子!!!”转身就走。她母亲怎么敢在她面前这般肆无忌惮的提起这些往事。 十三岁那年,父亲战死。小小的苏景年肩负起整个北域,面对娘舅慕容雷幕一党的胁迫,面对虎视眈眈的金人,她都一一扛下来了。 但破心的出走一直是她的一块心病,她不懂,那么爱护她娘亲和她的破心,为什么选在如此凶险的环境下,毅然决然的离去。 直到多方查证,一个不小心听到了太后与破心争吵的凤栖宫小太监,道出了实情。 当年王爷薨后,破心第一时间赶回王府欲安慰慕容雪晗,却被其从头到脚奚落一顿。慕容雪晗更是言明,这么多年她从未曾原谅破心,她恨她当年拆散了自己和阿霜,她对破心从始至终只有憎恨与利用,再无其他,就算是苏辰缪死了,就算是天下人都死了,她也不会爱她,她让她滚。 每每思及此处,心中都会隐隐发疼。为了破心、为了娘亲、为了爹爹,也为了自己。她娘从未曾爱过除了阿霜的任何人。 往事如此不堪回首,纵使回首又如何?人已不在,奈何,又奈何,徒留下无尽的遗憾与悲怆。 苏景年出了凤栖宫,在夜色下茫然的走着。如果爱会让人变得如此可怕,为什么还这般飞蛾扑火?或许爱字面前,众生低头,不疯魔不成活罢。 “云儿,你怪我吗?怪我没有保住慕容家吗?”慕容雪晗含笑看向慕容云,问道。 慕容云闻言,低眉敛眸,轻轻摇头。慕容家谋反,能留下她已经是姑姑和阿难力排众议的结果。罪臣之女,成为了一生荣华的侧王妃,夫复何求。纵使得不到小人儿的爱,能陪在她身边,也已万幸。 慕容雪晗接着似自言自语道,“你知道毁掉一个人最好的方法是什么吗?是让她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类人。呵呵呵呵,我的小阿难,什么时候会被毁掉呢?我真的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她失去理智的样子了呢。毕竟她是我和苏辰缪,两个疯子所生孩子呢,哈哈哈。” 言毕,起身牵着慕容云,往寝宫内殿走去。 是夜,北京迎来了今年的初雪。 9.洪泽湖上路见不平,巧识花魁芳心暗许 南国冬日的气候与北域有着天差地别,虽温度不若北域寒冷,却有着自己独特的寒意,侵润在空气里。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让北方的来客人,总觉得周身湿乎乎,粘腻腻,冷飕飕的。 苏景年与忠耀乘着由十七与廿九驾驶的马车,一路隐秘从陆路南下。北域使团则从北京经沽口,走水路进天京。 行了多日,一行人到达了洪泽湖畔。 傍晚骤雨初歇,微风中凉意阵阵。只见近处,翠绿皑皑,水草丰茂;远处湖面碧波被风轻轻吹皱,泛起丝丝涟漪,与暮霭沉沉的远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夕阳下的洪泽湖,宛如一张水墨丹青。西方云卷云舒,残阳似血,一片朱红;东边晓月出山,冰盏初挂,满目银霜。一日一月竟同时争辉穹窿,一火一冰在空中博弈。 苏轼的诗句:“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本是描写西湖的句子,却恰恰可以描写当下景色。 苏景年心里叹道,此等美景只应天上有,人生哪能几回寻?前世现代的工业污染和城市发展,毁了太多太多美丽的自然景色了。今世如能寻得心爱之人,与之踏遍万水千山,遍访红尘,就了无遗憾了。 忠耀雇了艘独帆小船,众人带上细软,弃了马车,准备渡湖。 伴随着艄公的号子,小船杨帆起航。 “诶~~~人说洪泽风光好诶~~~千里银波,万里晴嘞~~~人杰地灵,李耳得道;管鲍分金,情比金坚。古城碧涛下,鱼欢蟹肥美;龟山若远眺,谁人不识君。天下湖色何处寻,最是洪泽鱼米情。” 苏景年背手立于船头,晚霞映在她半边脸上,她丝毫不觉,心思想着几日前得来的消息。 完颜离若,金国旧三大贵族完颜氏的庶出之女,是血月事件中,少数的幸存者之一,姐姐完颜宛柔两个月前与金国大皇子成婚。 五年前,完颜离若用完颜家剩下的巨额遗产,在九州各地始设白氏布庄。生意遍布大江南北,甚至远达波斯。为人却极尽低调神秘,听闻过的人少之又少,见过真容的更是无从打听。 这样的人儿,如镜中花,水中月。思慕之时,如鲠在喉,可望却不可得,最是难耐。 落日的最后一缕余晖也消散殆尽,船舶纷纷点起灯笼。银色的湖面映着星星点点的渔火,在夜色下显现出朦胧的美感。 “救命啊!!!救命啊!!!”尖锐的呼喊伴随着刀剑的撞击声,从远处飘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这样刺耳的声音在静谧的夜晚尤显突兀。 苏景年心下起疑,莫非老皇帝已然发觉她改换了陆路进京?算了,先过去看看再说。 唤来船家,让他循着声音把船开过去。十七、廿九手按刀柄,严阵以待,只等苏景年一声令下,便要敌人血溅五步。 船家本欲劝阻,但是看着这主仆一行也非寻常人,尤其是那两个带刀的侍卫,眼神阴沉,骇人的很,只能硬着头皮将船驶过去。 待小船行驶了一会后,发现水面上一艘大船,被水中十多条小渔船用铁钩钩实,动弹不得。 而船上打的鸡飞狗跳,众人火拼得正起劲儿。几个丫鬟边逃命边呼喊,而家丁一伙,因为人数处于劣势,渐渐败下阵来,有几个已经挂了彩。另一伙人身着粗布麻衣,身手更是没有章法,全凭人数占优,用车轮阵不断蚕食着家丁阵营。 看这衣着与身手,估摸着是湖里的水匪吧。 “都给我住手!!!哈哈哈,你们的小娘子在我手中!!!再敢动一下我就刮花她的脸!!!”一大汉叫嚣道,右手持刀架在姑娘脖子上,左手擒住姑娘的左手。 一时间两拨人马纷纷定住,家丁见自家主子被擒获,只能将手中兵器颓然扔在地上,不再作抵抗。水匪将家丁和丫鬟押在一边,各个脸色得意,放肆狞笑,完全不在意自己是否是胜之不武。 绿荷和彩莲悔不当初,当初怎地就听从小姐的话,只带了几个武功平平的家丁和手无缚鸡之力的丫鬟贸然出游。又在贼人来袭时,大意的让小姐受擒。如今如何是好?? 苏景年抬头看向被擒的华服少女,只见她身着丁香色的条纹间色裙,长裙曳地五尺,极尽飘逸潇洒。宽大的袖口用各种不同颜色的花朵袖贴做装饰,尽显女儿心思。 虽然被擒住有性命之忧,一双似醉非醉的桃花眼子中也不见慌乱。但是微皱的淡眉,与轻抿的红唇,却诉说着主人此刻的焦急与无措。五官粉雕玉琢,夺人心魄,实属百年难见的大美人。 “喂!臭小子!看什么看?!再看爷爷的美人,信不信把你双眼挖出来?!恩?还是个独眼龙,那就挖那只看得见的。”大汉见靠过来一艘小船,船头一少年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擒住的美人,气急吼道。 廿九上前一步就要飞身上船去教训那个口出狂言的水匪,却被十七按住。 苏景年不怒反笑,“这位哥哥,不知所为何事,要对小美人动刀啊?” “滚!哪里来的鳖孙,敢坏你爷爷我的好事!看在爷爷今晚抢了个漂亮媳妇的份上,你好速速离开,否则要了你的命!!!”大汉威胁道。 “哦?那我要是不依呢?美人难得,见者有份,你能抢,我凭什么不能抢?你问问小美人,比起你,她是喜欢我呢,还是喜欢我呢”苏景年歪头盯着小美人,调笑道。 未央握紧粉拳,心里百感交集。本是偷偷溜出来游玩,不想遇到贼人被擒。恰巧一艘小船经过,本以为对方是正义之士,会出手营救。怎知确是一个徒有容貌的纨绔子弟,不仅不救人,更出言不逊。想来是天要亡我么?罢了罢了,拼了命也要护住无辜的家丁和丫鬟。 紧闭双眼,再蓦然睁开,泫然若泣道,“这位公子,如若爱慕奴家美色,奴家愿任公子处置,只求保我一船仆人平安。” 泪光点点,言语恳切却不失风骨与气节;我见犹怜,却断不是软弱可欺。好一个倾国倾城、外柔内刚的温润美人。 “好,小美人,你要说话要算话哦。”苏景年回她个大大的,灿烂的微笑,让未央片刻失神。 方言罢,只见一只湖蓝色的身影,以迅雷之势空降于未央面前,两手分点大汉双腕穴道。 “啊!”大汉惊呼一声,双手失去了知觉,大刀应声坠地,左手被迫松开了未央。苏景年腾出左手,横击大汉左侧脸颊。只见大汉面部瞬间扭曲变形,然后整个人横着飞出船去,跌入十几米开外的水中,再无声息。 “大当家的!!!”众水匪看着匪首被打飞,一时间乱了套。 这一切都只在几秒钟内发生,待船上的水匪反应过来,欲喊打喊杀,却被跳上船的十七与廿九打的落花流水,求饶声与落水声此起彼伏。不多时便落败,作鸟兽散。 苏景年将未央拉近,并用手指轻轻抹去她眼角的泪珠。 “啪!!!”一声清脆的把掌声响起。 “诶!!!你怎么打人!!!我家王。。。少爷刚救了你,怎么就打人呢?!”刚刚爬上船的忠耀叫到。他好不容易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爬上大船,抬头就见王爷挨了一巴掌。 苏景年呆愣的看着未央,怎么救了人却要挨巴掌?这什么世道??? “公子趁人之危,先是言辞侮辱,后是动手轻薄,真是当我未央是轻浮低贱、人尽可欺之人。你已救了我仆人,但我未央不是任人宰割之辈。今日以死明志,但留清白在人间。”未央拾起地上的大刀,阖眼流泪决绝的说道。 她这是才出虎口,又入狼穴,天下男子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与其苟且偷生,不若清白而死!!!作势就要自裁。 “小姐!!!”绿荷和彩莲惊呼道。 说时迟那时快,苏景年用手直接握住刀锋,将刀夺了过来扔到远处。未央顺势被她拉入怀中。 “别怕,在下没别的意思。如果刚刚冒犯了姑娘,在下向你道歉。生命诚然可贵,应该倍加珍惜才对。”苏景年轻声在未央耳边说道,左手轻轻的拍拍未央的后背。 未央吃惊的看着苏景年流血的右手,感受着她轻柔的声线和后背传来的安抚,心里却漏掉半拍。 “你?为什么?”未央抬头不解的看向苏景年。难道这人是贪图她的美色,让她求死不能?可是言辞如此温柔又对生命有着尊重,这又该如何解释? “是了,姑娘猜得不错,在下是惜花之人,怎能眼看着美人凋落。”苏景年笑着回视未央,墨色瞳孔,尽显清澈。“但是姑娘莫怕,在下家中已有娇妻,不会再对旁人动心思。” 未央听着她的话,好气又好笑。这人的单眼中纵使深邃,却清透异常,完全没有俗世的虚伪与浮华,怕是这洪泽湖水都比不上半分。却每每口出妄言,让人分不清话里话外,是真是假。 这也是第一个见了她未央的容貌,却言明不会对她动心思的男子。 不过,家有娇妻。。。。。。。。。。。。这句话仿佛魔咒一般,不断在未央脑海盘旋,挥之不去。 苏景年见她低首皱眉沉思不语,美人虽好,也不想再多做纠缠。 “既然贼人已退,那么在下告辞。”言罢飞身回到小船之上,十七、廿九纷纷跟上,忠耀只能欲哭无泪的借着扶梯爬回小船。 环着自己的手臂抽去,那人清新的气息也消失了,未央不免愣了愣神。待回神之后,那人的小船已欲掉头离去。 “公子如何称呼?他日再见,未央必定报答救命之恩。”未央跑到栏杆处,不顾形象的喊道。 “苏难。”船头的苏景年回首笑着说道,“告辞。” 微风将她湖蓝色的外袍与白色的发带吹起,面如冠玉,笑若春风。 未央目送小船离开,方懊恼的想起,那人的右手为了救他,还滴着血。自己怎么会如此的糊涂,未曾包扎,就让对方离去呢? 苏难,来日方长。 10.司马出世,又遇冰山 告别未央后,小船船头调转,重回航线。mhtxs[棉花糖小说网]划开湖水,继续前行。 忠耀心疼的为他家小王爷包扎了受伤的右手,然后整个人进入了叨逼叨的状态。 “王爷!!!那种人你救她作甚?!让她自生自灭才对!” “哼!人家救了她的命,她还要打人!!!山野村妇,刁蛮任性!!!” “王爷的行程紧的很呢,这等闲事莫要理才对。”云云。 忠耀仿若一只兴奋的苍蝇,围着苏景年不停的念叨。苏景年不胜其烦,双手掩住耳朵,在船上左躲右避。这忠耀年岁大了吗?更年期啊?她现在特别理解悟空看见唐僧时心中的无奈与烦躁。 忽然,借着月亮的银光,苏景年发觉在小船右后方,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水中闪烁,时隐时现。 “船家,船家!停船!”苏景年喊来船家,问道,“船家,你看那水中是什么东西???” 众人闻言纷纷向苏景年手指之处看去,只见船舷碧波下,一个光点时而发出银色的光芒,时而又隐去,仿佛与天上的皓月呼应一般,美得很,也奇妙的很。 “嘶。。。。。。”船家捋须抽气,瞪大双眼。这,这,这难不成,难不成是?!!! “船家???”苏景年见他不语,只是皱眉沉思,忍不住喊他。 “公子。”船家躬身作揖,“你非本地人士,定是不知这湖中的传说了,相逢是缘,待老朽为你说说,这洪泽湖底的传说罢。” “这洪泽湖水下,可并非是寻常湖泊下面的模样。水下据说淹没着四城五镇,总计九座城池。” “啊?!啥?!这么多城池淹没在水里???”忠耀吃惊的喊道。这可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事啊! 船家捋须点头,继续道,“是的,洪泽湖的水位从古至今一直在上升,周边的许多要塞重镇,都因为不断上升的湖水,被淹没代殆尽。古人撤离的比较慌忙,许多古城中至今仍然留存着不少值钱的古物,所以来洪泽湖水下寻宝的人从未断过。这其中最出名的宝藏,在泗水城中,据说得此宝藏者可号令天下,但是具体这宝藏是什么,有说是金银财宝的,有说是武林秘籍的,说啥的都有。[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mhtxs]我们现下就在那泗水城上了。” “肯定是金银珠宝!!!”忠耀财的憨笑道。 苏景年倒是来了兴趣,金银珠宝嘛,她有的是。不过水下寻宝这类新奇的事,她定是要参合参合的。 打定主意后,对船家吩咐到,“船家,在下觉得既然得见如此奇缘,水下之物又主动显现。如若不将其打捞上来,实属憾事。请船家将船停好,再在下下水探查一番。” “额,可是这水中凶险,又恰逢夜间,纵使宝物发光,可目视能及怕是不过半米,属实危险啊,请公子三思。不如今夜现在此处停泊过夜,待天亮后公子再下水也不迟啊。”船家担忧的说道。 苏景年笑着摇头,“不不,船家此言差矣,这宝物显行,必然只是在这夜里。不然白昼如若现形,怕是早早就被人打捞了去。其独独在凡人无法下水打捞的夜间发光唤主,由此可见此宝必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秘宝、至宝!通人性的很呢。” 船家震惊的无言以对,这独眼小公子确实高妙。而且刚刚击退水匪那几招,也不是寻常人等。 他其实是知道的,许多人都曾在晚上遇见水中亮光,守候一夜后待到白日打捞,均无功而返。 难道这宝物真的像公子所说,一直在等待一个能够在夜间将之打捞出来的主人吗?也好,活了大半辈子了,今儿也见见这新鲜事吧。 “那好罢,公子,人有旦夕祸福,老朽的话你也听见了。水中古城林立,危险无处不在,你的生死尽在自己手中,与人无尤!”言罢调整船头,向亮光驶去。 “主子,由我和廿九。。。”十七话还未完,就被苏景年抬手示意打断。 “这宝物如此通晓人性,必然识主,你我三人一起下探,水中可以互相照应。至于宝物认谁,全凭缘分。”唤来忠耀拿来三根大粗麻绳,将三人右脚脚踝捆定,固定住桅杆上。除去外袍,卷起内袍袍角,准备下水。 只见月色下,三声噗通,人消失于水面,只冒出几个气泡。 湖水随着微风摇荡,银轮如浮萍般飘荡。不断送入水中的麻绳,标明那三人的去向。 初入水中,纵使对湖水的寒冷有准备,用内力护住了心脉和内脏,但是彻骨的寒意还是慢慢侵入皮肤,苏景年不禁打了个冷战。 入水后她将左眼缠着的布条完全释放,此刻瞪大着双眼欣赏着应入双眸的鱼群与景色。 随着不断深入,借着月色,与间歇闪耀的宝物光辉,水下的景色不断的在眼前放大,泗水古城逐渐清晰起来。 只见泗水城外建有六道高大月城,每道月城均有一道月门,月门像双闸门套闸一般,严丝合缝。想来是如若城外发水,可堵住月门,防止水漫入城内。虽未最终避免古城被洪泽吞并的命运,但匠心独运,可见一斑。 城内街道林立,仍然清晰的可分辨出钟鼓楼与两座宝塔。城中许多地方已经被淤泥、砂石淹没,不辨模样。但从庞大的建筑群与条条交错的街道,绝不难看出,古城当时是多么的繁荣。苏景年心中想起了意大利的庞贝古城,自然之怒,摧毁一切。 继续往深处亮光游去,身边的十七与廿九身体达到了极限,纷纷上浮。这个深度,已然是他们所能承受的极限了。 亮光在城西的一片类似广场的地方,游到近处,才发现,广场上各种兵器散落着,腐锈斑斑。细细分辨,还能看到泥沙下偶尔暴露的累累白骨,那是人骨。苏景年见此情景,心生疑虑。 广场中央的一块黑色巨石上,一把修长的利刃赫然插入石中,正是一直吸引着苏景年的亮光来源。 只见这利刃在石外长约二尺,刀柄芯长约一尺二寸,刀柄已然腐蚀不见,剑身却毫无腐锈。长刃间歇地反射着月光,通体散发着金属夺目的耀眼寒光,宛若在有节奏的均匀呼吸一般。 大刀刀身、刀柄修长,可单手握把亦可双手执柄。略显弯曲的弧度,凸显出独特的柔和美感,兼有刀、枪两种兵器的特点。刀背宽厚,刀锋摄人。 苏景年一眼认出,这是一把苗刀!!!更是一把“湖中剑”!!! 苏景年被这把苗刀深深吸引,心想此等宝刀,吾必得之!用袍角缠住刀柄芯,伸出左手作势就要拔刀。怎料宝刀在她三层内力下的拉拽下,纹丝不动,苏景年心里暗笑,好一把会择主的宝刀。不由分说,换气催出十层内力,双手卧刃,全力拔刀。 右手伤口猛然被灼烧一般,渗出鲜血。血液在湖中丝毫没有飘散,反而是顺着刀背两边的血槽逐渐向下流去,最终没入黑石。 苏景年被这景象和右手的疼痛惊呆了,这刀怎地开始吸食她的血液?知道吸血鬼,不知道还有吸血刀??? 轰隆隆隆。。。。。。。水下地底缓缓传来震动与巨响,由远至近,整个洪泽湖翻涌起来,鱼虾遁走。苏景年手上的大刀突然发出肉眼无法承受的巨大金色光芒,苏景年忙闭眼,手上力道不减,继续专心拔刀。 水面上的人可就不淡定了,突如其来的震动搅得湖水翻滚异常,船家连忙稳住穿舵,。忠耀、十七、廿九抓紧桅杆,盯着水面看。 远处一艘白帆大船,破涛渐渐行驶过来。 须臾之后,巨响与翻涌的湖水都归于平静。 苏景年感觉亮光逐渐褪去,手中的阻力也减去,一抬手,宝刀已从黑石中完全拔出。刀长共计五尺,完完全全的展现在了苏景年面前,用手抚摸刀身,仿佛感受到的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这宝刀是见血开光,认他为主了,心里说不出的兴奋与喜悦。这南国之行,单凭得到这把宝刀,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苏景年奋力浮水,再不上去,她也要扛不住这水压和窒息了。 湖面上白帆大船已经在小船旁边停好,两艘船、两伙人马,互相打量起来。 “噗,啊,啊。。。。”苏景年浮上水面,大口大口的吸着新鲜空气,脸色因着寒冷与闭气已经有些惨白,这种差点就要被憋死的感受实在是不想再度尝试了。因为适才湖水涌动,此刻的水上面的苏景年与小船之间已经隔了一段距离。 “看我捞到了什么!!!”苏景年挥起大刀,笑着向小船上众人炫耀道。这时才发觉,湖面上何时多出一艘大船???而且那船上的人,轮廓为何如此眼熟? “少爷!快上来!水里凉啊!”忠耀提醒道,苏景年闻言后向小船游去。 刚刚爬上小船,就听见耳边传来嗤笑,“小姐,怎地又是这半瞎~~~真是冤家路窄~~~” 11.秦淮之约,有缘再见 “小姐,怎地又是这半瞎~~~真是冤家路窄~~~” 苏景年听了到墨羽的话,惊诧的抬头看向大船,半瞎二字,从未如此的动听。[棉花糖小说网.mhtxs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只一瞬间便发现了那个时常萦绕在脑海的白色身影,心里一紧,身子也僵住了。 大船上灯火通明,临水置案,案上白瓷做皿,正在煮酒。热气升腾,衬得案后坐着的人有些虚幻。心里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是她!!! 那一抹白衣与面纱同记忆中无二,仍然纤尘不染。那人的眼神也依然冷彻清寒,读不出任何的情绪。 可此时的苏景年,衣衫全湿,裤子挽至膝盖,袍子也被撕开了,头发更是胡乱抹在脸上,长长的刘海挡住碧眸,哪还有一点平时风流少年的样子,根本就是只凌乱不堪的落汤鸡。 窘迫,窘迫,还是窘迫。境由心生;尴尬,尴尬,委实尴尬。好吧,还掺杂着那么点小害羞。 苏景年一时竟失了言语,只愣愣的盯着冷眸看。 湖面上潮湿的空气,也跟着局促起来。 墨羽暗暗翻白眼,这半瞎,莫不是又开始了。忠耀扶额,王爷,欲求就如此不满吗??? 十七、廿九第一次见自家王爷如此呆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墨殇依旧不露声色,只有船家略作吃惊后,随即就面露了然,笑呵呵的看了看苏景年,又笑呵呵的看了看莫若离。 片刻后,清冷的声音响起,宛若天籁。 “看够了么。”还是那句话,却比第一次说出,还要冷上几度,昭显着主人的不悦。 “没。”这个字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后,苏景年的脸腾地红了起来,赶忙移开视线。如果说适才因为衣衫凌乱,心里有点小害羞的话,那么现在就完全是因为自己的再次失态而羞愧难当了。如果这湖上有个地缝(怎么可能会有),苏景年定会第一时间钻进去。 墨殇上前一步,冲着苏景年福了福,“苏公子,奴婢墨殇这厢有礼了。我家小姐想请您过船一聚,不知公子是否赏脸?” “赏!不不,去,我换身衣服马上来!” 墨羽不明白为什么墨殇会以小姐的名义邀请半瞎上船,但是不见小姐言语,她也不敢反驳。 忠耀见王爷兴冲冲的跑入船舱,片刻就换好了衣裳,又恢复了一派人模狗样。[棉花糖小说网mhtxs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不禁失笑,人人都道齐毅王霸蛮狠勇,老皇帝更是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却不知老王爷撒手人寰后,他家年幼的小王爷经历了什么,才变成今天这般摸样。在忠耀眼里,他家王爷还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 不由分说苏景年施展轻功上船,“在下见过完颜小姐。”躬身作揖。 “恩。”莫若离颔首,轻声道:“苏公子请坐。” 墨殇为苏景年斟了杯热腾腾的酒,“完颜姑娘好品味,这是新酿的青梅酒。”苏景年抿了口即展眉灿笑。 苏景年在渔火的映衬下,白皙的脸颊红扑扑的,好似蒙着一层淡淡的光,侧脸的线条依旧棱角分明,此刻更显柔和。灿烂的笑容使得雕刻般的五官愈发生动起来,弯弯的眼睛带着淡淡的喜悦,让人看着说不出的舒服,移不开眼。 墨羽有些恍惚,这个半瞎有这么好看吗?天下间美人她是见了不少,最美的就属她家公主了。若说男子,确实没有见过比半瞎好看的了。这两个人容貌都是天资,性格却一冷一热,倒是互补的狠。随即被自己想法惊到了,狠狠的晃晃脑子,把这个荒唐的想法甩出脑袋。呸,半瞎就是半瞎,只是半瞎。 莫若离没有接下一句,只是看了眼墨殇。 苏景年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这是不想跟自己说话呢。眼神中流露出些许幽怨,让人看了要联想到受气的小媳妇了。 “墨殇姑娘,不知完颜小姐邀在下前来一聚,所为何事?”苏景年不失风度,问向墨殇。 “臭半瞎,死马是不是在你手上?”墨羽掐腰接到。此时没有人注意到墨殇的身子不动声色的抖了抖,而莫若离隐藏在面纱下的嘴角抽了抽。 “死马?”苏景年疑惑的重复道。 “对!就是死马!识相的话赶快交出来!”墨羽开门见山道明来意。 “这。。。”苏景年先是无助的看向莫若离,见对方不理她。又看向墨殇,希望谁能稍作解释,解除她的困惑,起码先说说,死马到底是什么呢。 “咳。”莫若离轻咳一声,提袖遮面,抬盏饮了口酒。动作灵动飘逸,高贵典雅,又夺了苏景年的眼。 墨殇马上识趣的出来解围,“不是死马,是司马。苏公子手中刚刚拿的刀,名唤司马。” “额。。。”苏景年转头幽幽的看向墨羽,眼里满是复杂。此刻的墨羽正在认真的看月亮,数星星。。。 “我确是不知,这刀有名字。方才船行经过,见水下有光,便下水打捞。至于这刀,想必是有些不寻常的来历,墨殇姑娘可否为在下讲解一二?” 墨殇眼角瞥见莫若离无甚动作,便应了声,开始讲解司马的来历。 “司马,为古代官职称呼,主杀伐,此刀亦然。传说此刀是百年前以蚩尤的苗刀之祖做刃,以从九天坠落的玄冥星铁做背,混合熔铸。故刀背坚不可摧,刀刃则无坚不摧;攻守兼备,无懈可击。但此刀杀戮深重,刀下冤魂怨念丛生。过往主人皆受其阴煞影响,心性变的狂暴弑杀,不得善终,世人又称之为鬼皇之刃。传言上代刀主是驻守泗水的将军,因皇帝贪恋将军夫人美貌,派出大军攻打泗水,欲夺之。将军一怒水淹泗水,与敌军同归于尽。” “想不到,这把苗刀居然有如此神妙的来历。”苏景年沉吟道,“听闻墨殇姑娘所说,解了我的疑虑。刚刚水下所见,泗水古城确实经历过一场异常惨烈的浩劫,有天灾更有人祸。” 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我倒不觉得将军所作所为是受到了司马的影响,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莫若离不愿再做纠缠,垂眼道,“此刀是一位重要人士拖我来寻,不料公子早一步寻得。不知公子是否愿意割爱,将此刀让与我,我愿出黄金二十万两。” 苏景年闻言抿嘴不语,皱眉沉思。 “公子可是嫌少?公子可给出公子认为合理的价钱,能力范围之内,我自当应允。” “不瞒姑娘,这刀是我历经千难万险所得,”苏景年认真回到,“不过我不需完颜姑娘出金。” “?”冷眸中一丝疑虑一闪而过,继而恢复深沉。“那不知公子所欲为何?” 苏景年展颜轻笑,“在下只需完颜姑娘如实回答我三个问题即可。不知姑娘是否愿意?” 墨羽、墨殇闻言皆是一惊。 “好,”莫若离依旧淡然,“公子请问。” “姑娘有无婚配?”苏景年眼角眨也不眨的盯着莫若离。 “无。” 苏景年咽了口,又问,“姑娘。。。有无心上人?” “。。。。。。无。”莫若离蹙眉,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苏景年,此刻有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嘿嘿嘿,”苏景年狡猾的笑起来,活像只偷了鸡的狐狸,“在下正要去往天京,不知如何才能再见到姑娘?” “你!无赖!”墨羽果断炸毛!前面两个问题已经实属僭越,最后一个更是狡诈无耻至极,这人是无所不用其极的要黏上她家公主! 苏景年不敢看墨羽,讪讪地摸摸鼻子。 须臾,莫若离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半月之后,秦淮河畔,白帆金旗,有缘再见。” “好,不见不散!”苏景年赶忙应了,笑靥如花。 饮尽杯中酒,苏景年起身行礼。回小船取了司马,再送回给墨殇。 直到大船消失在了视野尽头,苏景年仍在船头望着那人远去的方向。 轻轻唱到: 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雪纷飞 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 如果天黑之前来得及,我要忘了你的眼睛 穷极一生,做不完一场梦 他不再和谁谈论相逢的孤岛 因为心里早已荒无人烟 他的心里再装不下一个家 做一个只对自己说谎的哑巴 他说你任何为人称道的美丽 不及他第一次遇见你 时光苟延残喘,无可奈何 (歌词来自:《南山南》---马頔) 歌声消逝在湖面,一切又归于平静。 闭上眼,苏景年思绪万千。这一夜发生的种种片段,一一浮现于脑海,最后只留下那抹白色的身影。完颜离若又是如此,翩然而来,飘然而去,没有驻足,亦无留恋。这个傲然淡漠的女子,在苏景年心中烙下了一个又一个深深的印记。 再世为人,本以为自己可以放弃一切,为爱而活。可命运弄人,错误的性别,纠结的身份,万千人的性命,都成了一把把无形的枷锁,死死扣住她的身心。即使对完颜离若动了心,却也无法义无反顾的投身。 她,又是否是自己一直所寻之人呢? 有些人,只见一面就足以铭记;有些人,送上一生也无法拥有。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情亦不知所终,如梦似鸩。 “完颜离若,你可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这夜的洪泽湖,碧波柔荡,一些人注定无法安然入睡。 12.群龙天京聚首,十二初见姐夫 天京夫子庙后院厢房 “少爷,七爷到了。[棉花糖小说网.mhtxs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说话间手推门扉,闪身让来人入屋。来人一身青衫,眉清目秀,儒雅俊美。 青衫见了等他的人,愣了愣就两步扑上去抱住,眼底泛红,哽咽道,“老九!!!” “七哥!”苏景年忙回抱他,也湿了眼眶。 来人正是大齐西疆齐宣王,同辈排行老七的苏皓。 忠耀在屋外,凭栏而立,默默的擦着眼泪。 “快让七哥看看,”牵起苏景年的手,仔细的打量。这个小九,上次见他还是五年前,去北域治病的时候,那时皇叔还在。。。 “你小子是越长越俊了。”擦擦眼角,老七笑中带泪。 苏景年用微笑安慰道,“七哥说笑了,几年不见,哥哥才是愈发的俊朗儒雅了,颇有皇叔的风骨。” “去,臭小子就嘴巴甜。”重重的拍了下苏景年的右臂,拉着她坐下。 老七家长里短,问了个遍,苏景年一一如实回答。 “当初我听说你纳了小云做侧王妃,还担心了很久,毕竟。。。不过听你说一切安好,我也就放心了。”老七欣慰道。 苏景年挠挠头,“呵呵,恩,云儿知书达理,与我相处很融洽。弟弟让哥哥担心了。” “你小子!一看也是个怕老婆的。”老七翻个白眼。 继而好似突然想到什么,面露凝重,“唉,这次皇上怕是要动手了,诏书直接宣见老四,搞得老四大发雷霆,把圣旨都撕了。最后找出个感染风寒,不宜远行的借口,把我推了出来。” “你也是个不长心的,怎么不让九儿代你来,虽说是民间郡主,可也算说得过去。如今皇叔这脉可就剩下你一个了,怎地还来蹚这趟浑水。” 苏景年但笑不语,手起水落,为老七和自己各斟一杯茶。 “我自然是有些准备的,”顿了顿,“如今见了七哥,此计成矣。” 老七闻言,马上问道,“哦?” 苏景年挑眉歪笑,“七哥且听我说。。。” 凑到老七耳边嘀咕了几句,二人旋即大笑起来。棉花糖小说网.mhtxs “你个臭小子!这天底下,除了你怕是没有第二个人能想出这样的馊主意了。”老七赞许的笑道,心里的石头也落下大半。 苏景年吐吐舌头,不置可否。 “对了七哥,吐蕃和金国的使团已经在我之前进京,你可与本次到访的吐蕃公主和金国十二皇子见了面?” 吐蕃公主达瓦卓玛、金国十二皇子莫拉乎尔-依巴图,这两人虽身份尊贵,但相关的情报是少之又少。如若不是身处两国权力中心外围,那就是刻意隐藏自己行迹。这二人,是哪一种呢? 老七答道,“见了的。吐蕃公主容貌气度非凡,是位一等一的大美人。十二皇子温文尔雅,有礼有。。。。。。” “诶?诶?你们干什么?这里是私人地界!啊!”伴随着忠耀的呼喊,砰地一声房门被撞开,旋即又被关上,打断了屋内二人对话。 屋里赫然多出四个大活人,屋外人声渐至,熙熙攘攘。 只见一九尺黑色劲装大汉提着忠耀,以身挡门,面露警惕;一矮脚猴脸汉子神色焦虑,黑黑的猴脸皱成一团。 “唉呀妈呀,小主纸(子),这可咋整啊。咱们咋就这么点儿背,来烧个香都能摊上这事儿了捏。”猴脸边跳脚边暗中打量屋中二人。小主纸不许伤人,否则怎至于被逼入如此境地。 被唤作小主纸的,就是房间里多出来的第四位了,是位白袍白冠少年。身材略显羸弱,背却挺得笔直,负手而立,眉头深锁。面若冷玉,柳眉杏眼,高鼻薄唇,是难得一见的翩翩美少年。 苏景年瞳孔猛缩了下,是她?!不对,虽说这眉眼分明像足了她,但是眼前这位明明是个男子,怎么回事? “???十二皇子?”老七瞪大双眼,向少年问道。 众人皆吃了一惊,苏景年随后面露了然。是了,十二皇子是完颜皇后所出,与完颜离若是有亲缘关系的。只是。。。这相似度未免高了些。 十二闻言看向老七,惊喜道,“原来是齐宣王,十二失礼了。”见屋里人是大齐西疆宣王与其友人,十二松了口气。 “呵呵呵,哪里话。不知你这是?”老七问出了苏景年心中的疑问。 “死猴子!!!快把美公子交出来!!!”门外一女声打断了正欲回答的十二。 “对!把美公子交出来!”几声娇喝附和道,气势十足。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把美公子藏在里面!!!快开门!!!快开门!!!”带头的女子边喊,边砸门。 苏景年脑海里开始自主循环雪姨的神曲,“开门啊,开门啊,傅文佩你开门啊!别躲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不禁嘴角微抽。。。 心下却了然了这十二被众女子围攻的原因,窈窕君子,寤寐求之罢。 起身凑了过去,低下头俯视比自己矮上一个多头高的十二,媚笑道,“小皇子,在下有办法让这群莺莺燕燕自动散去,且不会伤他们分毫,只需你配合一二,不知你可愿否?” 吐气如兰,口中茶香清润舒爽。调笑的语气,精致的面庞,让十二不觉得红了脸。 苏景年见了,更是窃喜,这小正太未免太纯情,只是这样便红了脸,煞是可爱。不知道他的小表姐是不是也是这般,顿时玩心大起,嘴角笑意愈发的深了。 老七暗叫不好,这老九不知道又要打什么主意。 门外群情汹涌,砸门声、撞门声此起彼伏。守门的大汉苦不堪言,用眼神求助十二。 十二略作沉吟,“好吧,那,那拜托这位兄台,十二脱难,必有重谢。” “请门口这位兄台闪身离开。”苏景年吩咐道。 大汉一个闪身,轰的一声门被撞开,叽里咕噜挤进一群女子,个别没站稳的还跌坐在了地上。 十二吓得连退了两步,苏景年顺势把他揽入怀里护着,歪笑道,“哎呦,这是唱哪出?不知姐姐们如此热切的想进屋来,有何赐教啊?” 众女子闻言看向她与十二,只见两个俊美异常的俏公子相拥在一起,动作亲昵,苏景年一脸坏笑,十二面露羞赧。 “你又是什么人?为何抱着美公子!”带头女子叫嚣道,心想:“这个独眼公子比美公子还要俊俏得多,今天定要抢回家一个做相公。” “我?我是什么人,无需姑娘惦记。倒是不知姑娘所说的美公子可是在下怀中的娘子?” “娘子???”众女子惊呼,这明明是个少年,何来娘子一说? “是了,这位是内子,名唤十二。”苏景年不以为然。 知情群众纷纷掩面,这传说中的好主意,真是不忍直视。十二羞得脖子根都红了,抬眼瞪苏景年,这宣王的友人好不正经! “娘子?笑话!两个男子如何成亲?难不成你是那不知廉耻的断袖分桃不成?!”带头女子冷声道,“阴阳调和,万物真理。公子你自己有甚见不得光的癖好是你自己的事,美公子明显不情不愿,请你勿做纠缠!” 苏景年眯眯眼睛,心道,“看来这以己度人之辈自古有之,打着天理伦常的旗号占据着道德的制高点,却干着棒打鸳鸯的龌龊事。” 环着十二的手紧了紧,朗声道:“大千世界,浮生芸芸,阴阳调和与否,不受吾二人之左右;万物之真理贵在道法自然,敢问这位姐姐,爱慕上一个人有错否?爱慕上谁又岂是可以控制、更改的?皆乃心之所向尔。如若因爱慕之人恰好与自己皆为男子,或皆为女子,就因世俗眼光鄙夷之、抛弃之,不过是负心寡义之辈,难担爱慕二字,违心违德,又遑论万物真理?!” 低头凝视十二双眼,“人生苦短,吾二人不愿委身于浮世流短,作甚么才子佳人。唯有爱吾所爱,无怨无悔。” 虽明显的感受到这炽热的视线、动人的话语,都不过是借由自己抒发胸意,十二还是被苏景年眼中流露的光华深深地震撼了。众人闻言,亦呆愣于如此大胆的言辞与傲然的处世态度,爱吾所爱,无怨无悔,大丈夫当如斯也! 十二感觉自己的心一定出了问题,摸摸胸口,为何跳动得如此猛烈。 众女子瞧见两位俏公子含情脉脉的互视对方,一时也失了言语。苏景年瞥见众人呆愣的反应,十分满意。 惋惜道:“诸位姐姐今日一见,也算缘分。吾见姐姐们芳容莺姿,神采非凡,都是一等一的美人。怎奈我与我娘子已互许终生,无福消受。” 抬眼见众女子或抿唇不语,或低眉拭泪。 嘴角微斜,抬手介绍道,“不过家兄确是实实在在喜欢女子的,他年少有为,刚刚中了进士,容貌非凡,风姿绰约,仍未婚配呀。。。” “???!!!”众女子眼中的本是黯然,在看到俊美儒雅的老七后,迸发出异样的神采。 “!!!老九!!!你!你给我记着!!!”齐宣王眨眼就被淹没在花海里,不见踪影。 苏景年则微笑着牵起呆若木鸡的十二,在众仆人或鄙视、或惊叹、或敬佩的目光下,出了房门。 13.情毒深种,未央两难 一路行至乌衣巷,沿途白眼无数,苏景年皆无视之。[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见行人渐少,才松开了手。 十二手上落空,心下失落,脸上红晕未退,灼得他不敢抬头。 “多谢这位兄台为十二解围,不如我们马上纠集人马,营救齐宣王。” 猴脸插嘴道,“唉呀妈呀,小主纸(子),不是宝奴索(说)你,这可是银(人)家大齐的地盘儿,宣王殿下要是亮粗(出)身份,那些疯婆娘定不敢造次的,你就放心啵你,瞎操心嘎哈(干啥)啊。” 大汉躬身附和道,“是了主子,战鳌也觉得,这毕竟是大齐境内,宣王殿下自然会顺利脱身。而且这位小兄弟既然是宣王殿下的友人,自然不会害其于不以的。” 苏景年暗想,这老七能否脱身恐怕是要看天意了。反正老七的正室一直空缺,这也算给他个选妃的机会不是。再说,老七的暗卫也不是吃素的,这十二天真了些。 十二听了宝奴与战鳌的话,不再过多纠结可怜的老七。 躬身作揖,道:“今日多得兄台相助,十二不胜感激。不知兄台姓名?是否愿意与十二交个朋友。” 苏景年挑眉,这十二皇子讲话的方式。。。。。。 心里算盘开打。“自是愿意,求之不得。”回礼道,“在下苏难,自认比十二皇子略长几岁,不如你我日后便以兄弟相称如何?我唤你十二,你唤我大哥。” 猴脸翻白眼,嗤笑道,“哎呀我索(说),这大齐可真是让咱家开了眼了。庙里烧个香,大姑娘就能抢小伙儿回家层(成)亲,帮个小忙儿直接称兄道弟,真不愧是礼仪之邦。” “宝哥哥。”十二不忍宝奴继续揶揄苏景年,出言制止。 “十二见过苏大哥。” “呵呵呵,好说好说。十二有所不知,这夫子庙每年秋季都会举办相亲大会。城中尚未婚配的少男少女,可以来此求姻缘,遇佳人。[.mhtxs超多好看小说]十二你容貌俊美,举止翩然,正是少女们争相追逐的佳婿啊。” 叹口气,继续道,“啧啧,只可惜我不是女子,否则今日定是要掳了你去拜堂成亲了。” “啊?!!!”十二大囧,方方降温的脸蛋,又烧了起来。 苏景年大笑道,“哈哈哈,我说玩笑罢了,十二不必当真。今日我还有事要办,不便久留。”抬头望望天,继续道,“不过我夜观星象,不久之后,你我必将重逢,到时大哥我再邀你把酒言欢,可好?” 十二点头,“那十二便不留大哥了,我们来日再聚。” 二人就此话别,苏景年与忠耀反身前往白鹿七楼。 看着苏景年远去的背影,十二心道:“这人有意思的很,乍看之下毫不正经,却是骨子里透出的狂放不羁,与那些附庸风雅的伪君子、标榜正道的老迂腐全然不同。如若能与他把酒言欢,畅所欲言,定是一桩美事。而且夜观星象???这可是大白天啊。。。” “小主纸,不要怪宝奴多嘴。这人形迹可疑,行事古怪,未知虚实之前,切不可深交。在外可不比在咱家,齐人诡谲狡猾,我们要万事小心为妙啊。”猴脸皱眉嘱咐。心道:“这人能与齐宣王平起平坐,开得如此玩笑,必然不是寻常人等。” 十二笑道,“宝哥哥放心,十二一定小心行事。”只怕我这个早早就被排除在皇位之外的皇子,根本就无甚可以利用的价值吧。 天京的繁华非比寻常,可谓汇聚九州雍容。街道纵横交错,皆以青石铺路,条条人声鼎沸;建筑延绵不绝,辅以白砖黑瓦,高楼矮栋密密重重;秦淮横穿瓮城,漕运兴盛,交通发达;民风开放尚礼,牌楼林立,学校如林;庠序盈门,献酬交错,俎豆莘莘,下舞上歌,蹈德咏仁。 主仆二人且行且驻,忠耀对市集上各种新奇的小玩意和南国的特产,甚是感兴趣,遇到了都要与摊主攀谈一二,再拿起物件把玩一番。苏景年也是第一次来天京,也就由着忠耀乱逛,只跟在他身后。 行着行着见前方一栋五层建筑前,门庭若市。出入者有男有女,多书生装扮,或执卷,或携画,或握扇,文气彰显。 苏景年来了兴致,唤来忠耀前去看看。二人行至近处,抬头见“追月”二字,苍劲飘洒,镌刻于石质牌匾上。这就是名闻天下的追月楼? “月落孤城角风寒,追呼故友连宵饮?”忠耀朗声道,“这什么狗屁对联?通前不通后,啧啧。”得到周围一片白眼和一个暴栗。 “不懂别乱说,顺序你都读反了。” 苏景年嫌弃道,“是‘追呼故友连宵饮,月落孤城角风寒。’这作者心思妙得很。”胸怀天下,志在四方,怕是非龙即凤。且能将区区一个诗社经营发展得如此兴盛,更是不得不让人心生敬佩。 这天京果真是卧虎藏龙,百闻不如一见。 忠耀捂着脑袋,“是是是,我不懂,就少爷懂!” 苏景年摇头笑笑,二人离去。 追月楼五楼 未央嘴角的笑意在脸上慢慢退去,半晌后整个人颓然瘫坐到在地上,泪水扑朔,花了妆。 身后一黑袍人不辨容貌,静立不语。 刚刚的一切,是梦吗??? 从那人在街角出现伊始,未央一眼就认出了他,正是那晚在洪泽湖救自己的独眼公子,欣喜若狂地将湖中所遇告诉了主儿,如果主儿应允,一定飞奔下楼去寻他。 可下一秒,那小厮便念出了如梦魇般的暗号。这暗号,绝不会错。 那晚救自己于湖中的苏难,就是北域王齐毅王苏景年?!他身边的小厮,就是里家埋在北域的暗钉。 未央不敢、更不想去相信,那晚在湖中留下惊鸿一瞥的翩翩公子恰恰就是主儿选中的人,就是自己即将要动手戕害的人。 独眼公子吗?呵呵,我真是傻,他根本就是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刻意的遮掩住了蜚声天下的异色眸。苏难,你为什么要骗我。 良久,“为什么选他。”几个字从未央干涩的喉头生生扯出,伴随着身体的颤抖,泪水卷土重来。这辈子仅此一次,未央定要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不选,主儿偏偏要选中苏景年作为行动的目标。 轻叹一声,黑袍俯身搂住那具瘦弱的身躯,轻轻捋顺她的秀发。 “小妹,宗家容不下他,表家和分家容不下我。他是里家和我唯一的机会,我也是他唯一的机会。既然他之前救了你,这难道不是天意么。” 未央闻言,绝望地阖上双眼,将头深深埋在黑袍不算宽阔的肩膀,放声哭泣,似要将所有委屈倾泻殆尽。 “好妹妹,他若从我,我不会伤他性命。待成大业,你若欢喜,我便把他赐给你。”黑袍安抚道。 未央暴起,一把推开黑袍,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呵呵呵,赐,呵呵,赐!!!”。 “你心里从来都只有这些!!!只有这些!!!”未央怒吼。 “这天下我志在必得,否则你端木家的牺牲,里家人这些年的隐忍都只是为他人作嫁衣裳。”黑袍起身,严声道,“下一步何时开始,我会提前告知你。里家和他,你自己选罢,我不逼你。但是你得清楚,宗家、表家、分家欠下的账,只有里家、只有你我,才能讨得回来。苏景年不入局,里家、你我、他,谁都活不成。不要再幼稚下去了。” “你走!!!走!!!” 黑袍反身出屋,阖上房门,掩住屋里器皿摔碎的声音。 “主儿。”绿荷和彩莲跪在黑袍脚边,两人左手小指已然被切去,裹着的纱布渗着丝丝血迹。 黑袍沉声道,“我警告你们,这次的事情小惩大诫。但如若再敢擅自脱离影卫,让小姐遇险,里家的家规可不是摆设。” “是,奴婢谨记教诲。”二人颤声答道。 “看好小姐,没有我的指令,她哪里都不准去。”言罢黑袍拂袖离去。 太极宫 齐惠帝苏辰渊一身明黄,负手立于书案前。 “宗家。”不阴不阳的声音响起,来人躬身行礼,正是南国司礼监掌印大太监,高英。 “恩,北域使团是否顺利?”惠帝问道。 “回宗家,派去的几批人马与使团互有损伤,只可惜至始至终不见毅王出现,无法探视其实力。”高英眼中闪过一抹阴狠。 “哦?这娃娃倒是比他那缺根筋的爹沉得住气。无妨,总归是要死在南国的,何时何地无甚区别。”惠帝顿了顿,“倒是这些日子,你给朕盯紧表家。太子看来需要爱卿提点提点,朕没死之前,这天下就不是他的,不要搞一些惹人厌烦的小动作。” “诺。” 高英偷偷瞄一眼惠帝,见其面色自然,秉道,“宗家,比起表家,奴才认为里家最近的动作。。。” “下去吧,朕乏了。”惠帝挥手打断。 “诺。”高英马上识趣的退下。出了大殿愤然甩下手中拂子,这宗家还是偏宠里家,咱家倒是要看看,你一个无权无实、只识舞文弄墨的里家能嚣张到何时!!! 14.天下为聘礼,司马作嫁妆 两日前,北域使团按照礼制,于大丰港下船,换了陆路行装。[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贡品提携,浩浩荡荡;一行近百人,首尾绵延二里。 夙兴夜寐,日夜兼程,如今已到达天京城下。 “北域使团!奉旨出行!行人避让!”队伍最前方为首武将高声报道。 “奉旨出行!行人避让!”武将身后的持旗官附和道。持旗官共六人,分两排御马而行,肩上旌旗迎风飞舞。黑色旌旗上绣白色“齐”字,表明着主人的身份。 齐毅王的马车紧随旌旗,左右护卫层层严密,皆是高手。 城门前出入的行人都自觉规避,为使团让出主路,当然也不乏在旁驻足围观的。 守城小兵前去通报,不久守城的大将军率领一干人马急匆匆赶来,表情严肃,来者不善。 “来者何人?!到城门口为何不落马接受盘查?!”将军严声喝道。 “大胆!你是何人?!见我黑色王旗竟不恭迎?!”武将怒道。 “我乃守城大将军高迎春!不认得什么黑色王旗!你好速速道明身份,否则就是意图闯城!休怪我等刀剑无眼!”众守城士兵闻言,纷纷抽出手中刀剑,严阵以待。 北域武将显然被对方的举动惊了一下,“你!你好大胆子!我们乃北域使团,奉旨进京!”抬手向毅王马车作揖到,“马车里,乃是大齐北域王齐毅王。北域王亲临,你个小小守城将军怎敢如此慢待无礼?!就不怕怠慢了王爷,皇上天威震怒,处罚于你吗?!” “呵!你口口声声北域王、北域使团、奉旨进京?!可有圣旨做凭据?!可有南国通关文牒?!否则唇红齿白,本将军岂可信你?!这天京重地,又岂是闲杂人等可以擅闯的!!!”高迎春叫嚣道。怕是你北域王根本不在车中,待我替干爹探探你的虚实。 “你!!!你这分明是故意刁难!!!圣旨怎可能随身携带?!!!再者我北域使团是从海路进京,这通关文牒又从何谈起?!”武将急了,这厮分明是有意刁难,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跟王爷作对。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哼!无凭无据!信口雌黄!”高迎春身后一副将叫道。 高迎春闻言,昂首笑道,“不过本将军听闻,北域王天赋异禀,先天生得一双异色眸,一黑一绿,天下闻名。既然你无法道明身份,末将恳请马车中人现身相见,是北域使团还是闯城贼子,一看便知。” “你这厮简直是不可理喻!!!王爷千金之躯!!!怎是尔等竖子可见?!!!勿要继续纠缠!!!若是误了使团面圣行程,尔等百死难辞!!!”武将言罢抽刀立马,身后使团成员均拔刀相向。 气氛一时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开打。 “住手!”马车中传来一声呵斥,马车车门被推开。 忠耀下车宣道,“王爷落辇!”言毕伸手搀扶随之而出的苏景年。 “参见王爷!”使团成员皆收刀,落马跪拜。 众人守城将士闻言望去,只见一人身高八尺有余,傲立挺拔;着玄色衮龙袍,胸前与左右臂膀各秀一只金色五爪团龙,怒目嘶吼,威仪肃穆;金冠束发,玉带缠腰,红裤黑靴,干净利落;一双狐狸眼中一墨瞳、一翠瞳光华流转,夺人心魄,剑眉舒展,嘴角含笑;不怒而威,王者之气尽显,这就是大齐北域王,齐毅王苏景年。 原来苏景年与忠耀回了白鹿七楼,便匿藏行迹,换了衣衫偷偷潜出城与北域使团汇合,防的就是高迎春这类有心之人的试探。 “末将高迎春参见北域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高迎春再不识趣,也知道这是触了霉头了,赶快跪下行礼。众守城将士也都收起刀剑,跪下叩首。 高迎春心道:“干爹还怀疑北域王已经脱离使团,提前进京。想治他个罔顾礼数,私自进京的罪。这下可好,这么大个活人生生出现,让我如何收场。” “高将军无须多礼,你们也都起来吧。”苏景年微笑回道。 “诺。”高迎春松了口气,心道:“这小王爷没有刁难于我,算是万幸。”依言起身。 怎知上身还未挺直,就被苏景年一脚踹中右肩,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飞出几米开外。落地后呕出一大口血,整个右臂失去了知觉。 “将军!!!”众守城将士围了过去,高迎春示意众人勿轻举妄动。 稳稳身形,强忍剧痛,勉强爬起跪下,“咳咳咳,王爷,末将只是恪尽职守,对出入天京的百姓、商旅都要一一盘查。又年资尚浅,未曾认得北域王旗,得罪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这一脚,力道再重半分,这只臂膀就废了。 苏景年闻言大笑,“哈哈哈哈,恪尽职守?年资尚浅?好,本王今日就替分家教导教导高将军,什么样的旗,才叫做王旗。” 高迎春听到“分家”二字,面如死灰。暗想:“完了。” “来人,给高将军身后插上两杆北域王旗。请高将军带着王旗在天京巡视几圈,好让守城的士兵与全城的百姓都看看。这面旗帜就是当年高祖皇帝御笔亲题,赏赐给北域王世代相传的黑色王旗!见此王旗,如北域王亲临!!!” “诺!!!”持旗武官高亢应和,遂将两杆高旗插于高迎春身后。 “末将,谨遵王爷旨意。”高迎春声如蚊蚋,身体因恐惧颤抖得如筛子筛米般。 此时城内外已经聚集了不少好事的群众,指指点点,品头论足。明面不敢说,暗地里都为北域王叫好。这个高迎春出了名的贪赃枉法,仗着自己是本朝大太监高英的义子,搜刮民脂民膏,连出城入城的百姓都不放过,该死得很。北域王刚刚来到天京就惩治了阉党一派的走狗,真是大快人心!!! “进城,勿要耽误本王面圣的行程。”苏景年反身回到车辇中,吩咐道。 “北域使团!!!奉旨出行!!!行人避让!!!”武将嘹亮的报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添几分豪气。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众士兵、百姓纷纷跪拜应和。 东宫议事厅 “报!属下求见太子殿下。”门外一男声秉道。 “进。” 来人推门入屋,轻阖房门。抬眼便呆愣住,这屋里除了太子,怎地还有一位白衣女子? 这女子可谓是“瑰姿艳逸,仪静体闲”,说不出的曼妙美丽;面纱遮面,不辨真容;却是眼若秋水,目如寒星,来人不禁看呆了。 “何事?”太子不悦道。 来人赶忙回神,失措地看向太子。见太子并不介意白衣女子在场,便小心回道,“回殿下,北域使团方才进城了。” 太子追问道,“恩?分家就这么轻易的让使团进城了???”继而反应过来,“这里没有外人,你但说无妨。” “是,”来人这才放心回道,“高迎春本是打算着刁难一二,非要亲自见了北域王才肯放行。怎知北域王居然真的亲自落辇,一脚便踹倒了高迎春。还命人给他身后插上两杆黑色王旗,让他带着王旗去巡城,说是让城里的人都见识见识这老祖宗御赐的王旗。” “哈哈哈哈,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太子拍腿大笑,“分家谋划许久,想赶在本宫之前除掉北域王,好到宗家那里去邀功。怎知没得那精钢钻,却非要去揽那瓷器活儿,真真是自作孽,高英那老狗这会怕是肠子都悔青了。” “是,是。”来人谄媚附和。 太子擦擦眼角因大笑溢出的泪水,吩咐道,“你下去吧,本宫还要与贵客久谈。” “诺。”来人转身离去,暗中想再看一眼白衣女子。怎料那女子正盯着自己,四目碰撞,满目冰霜,看了个透心凉。不免打个寒颤,赶快闪身离去。 “长公主莫要见怪,我表家做事一向如此,光明正大,从不遮遮掩掩。”太子自豪道。你迟早是我的皇后,先见见我的心腹也好。 “。。。。。”莫若离美眸流转,并不接话。 太子见状干咳两声,掩饰尴尬。 “咳,咳。方才长公主的提议,本宫觉得甚好。” 面带喜色,撇撇八字胡,“本宫迎娶长公主,弟凭姐贵,助十二皇子继承大金皇位。公主与十二皇子则以金国之力,助本宫铲除里家与分家,早日荣登大宝。合双方之力灭北域,以北京为界,平分其领土。可谓各得其索,本宫与公主届时共宰天下,真是美哉、妙哉!哈哈哈哈!” 莫若离闻言,低眸垂眼,淡淡道,“那就当太子,以这天下为聘礼迎娶若离了。早闻太子爱刀,若离会以鬼皇之刃、苗刀司马做为嫁妆。” 太子双眼放光,“司马?!!!消失于泗水的司马?!!!哈哈哈!!!好!好!公主真是诚意十足!!!本宫甚感欣慰!!!且稍安勿躁,和亲的事情由本宫操办,相信好消息不久就会传出!!!” 继而眼珠转动,讨好道,“若、若离,我们迟早是要成亲的,这天下都是你我的。虽说我们交好已有数年,可我至今都未见你真容,不知可否摘下面纱,容我一睹芳容?” 莫若离反问道,“看与不看,美与不美,又有什么区别?”再好的皮囊,于国于家,不过是祸水罢了。 “额,”太子噎住,“无,呵呵呵,无甚区别。”不看便不看吧,待洞房花烛,本宫再看不迟。这美或不美嘛,天下面前,容貌又算得上什么? “报!参见太子殿下。”这次来人并没有进屋的意思,“皇上口谕,各国使团已悉数入京,明日申时兴庆宫设宴,为各国来使接风洗尘,请殿下与永宁公主按时出席。” 太子嗤笑,“知道了。”永宁么?呵呵呵,有意思了。 15.不知是客,半响贪欢 苏景年跟随领路的小太监,从皇宫中皇上安排的住所,往设宴的兴庆宫移去。(.mhtxs棉花糖小说) 这一路行来,可谓是应接不暇,苏景年连连懊恼自己为何不多张几只眼睛。 南国的皇宫与园林可以说,是融汇了九州南北之精华。亭台水榭、雕梁画栋,阆苑瑶台,精致珍美远超于苏州园林;建筑格局、泉石之乐、树木花丛,豪迈大气更甚于紫禁皇城;无处不能不谓之匠心独运,无处不能不称之为巧夺天工。 前世的苏景年是地地道道的北京人,自小便爱到故宫游玩,对故宫的一草一木可以说是谙熟于心的。又是建筑世家出身,这天南海北、国内国外的著名建筑景观,她都亲身游览、赏阅过; 却仍然被眼前这庄严却不失华美的南国皇宫,所深深地震撼。暗想古人的智慧与创造力是多么的丰富与耀眼,才能规划、建设出如此瑰宝!脑海里不自觉地涌现出各类建筑知识与前世见闻,暗暗与眼前景色做着对比。 行至一高处,终是忍不住驻足,临风负手,细细品味起眼前美景。带路的小太监竟未发现身后的王爷已经停住,自顾自己的继续往兴庆宫走去。 登高望远,只见: 日头西垂,斜晖尽撒。 碧清寒潭,玉桥横栏; 伶俜白鹜,亭阁临渚; 秋霜飞檐,古树参天; 巍峨假山,小径轻环; 簇锦繁花,乌燕低旋。 苏景年有所触动,霎时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迤景难觅,盛情不符。 昨日东流,明朝何处; 旧人北望,他乡是客; 竹叶扁舟,如花暗灯; 有谁欢喜,有谁痛悲? 胡雁南飞,谁思我归? 罢,罢。 此情此景,或许辛弃疾的那首《木兰花慢滁州送范倅》,再合适不过了。 张口动情吟道: “老来情味减,对别酒,怯流年。况屈指中秋,十分好月,不照人圆。无情水都不管;共西风、只管送归船。秋晚莼鲈江上,夜深儿女灯前。 征衫,便好去朝天,玉殿正思贤。(.mhtxs棉花糖小说)想夜半承明,留教视草,却遣筹边。长安故人问我,道愁肠殢酒只依然。目断秋霄落雁,醉来时响空弦。” 吟罢呢喃,“还真是梦里不知身是客,半响贪欢啊。” 继而摇头轻笑,朗声道,“不知姑娘还要看本王到何时?相逢即是缘,为何不现身相见?” 沙沙沙,远处一棵大榕树后,闪出一个婀娜的女子,低首款款走来。 苏景年闻声,转过身去,随即眼前一亮。 陌生女子身着琥珀色宫装,高挑丰润。梳十字髻,脸庞发丝轻轻拂面;淡抹浓妆,恰当好处,绝非俗脂庸粉可比。一双瑞凤眼饱含笑意,眉心画朱红梅花花钿;眼波轻灵流转,更添妩媚;左眼眼角下一颗泪痣,把人点缀得俏皮可人;琼鼻挺翘,红唇轻笑,娇艳欲滴,浑身散发出迷人的成熟气质。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苏景年心下感慨:“这女子莫不是那《洛神赋》中描写的,洛水之仙子,临世之洛神???” 躬身施礼道,“原来是永宁公主,景年这厢有礼了。方才不知是公主,言语举止多有冒犯,还请公主大人大量,宽恕个儿。” 永宁闻言,脸上的笑意愈发深了,“毅王不必多礼。”抬手扶苏景年起身,继续道,“方才见毅王感怀咏叹,便不忍打扰,是本宫失礼在先了。” 话锋一转,“不过说来奇怪,本宫与毅王从未见过面,怎地毅王一眼就能认出本宫?本宫可未有异色眸这样明显的特征呢。” 苏景年回道,“小王也只是猜测,幸而言中罢了。公主衣着华美、气度非凡,身份高贵显非常人;身旁却没有任何侍婢仆人跟随,想必是对皇宫了若指掌,定是南国皇室中人;此地又为皇宫外院,出入女子不会是深宫妃嫔;皇上于兴庆宫设宴款待诸国使节,命太子殿下与永宁公主一同出席,此路正是通往兴庆宫之路,所以小王斗胆猜测您是永宁公主。” 永宁眼睛眯成一条缝,掩嘴轻笑,“本宫早就对毅王的聪明才智有所耳闻,今儿碰巧遇见了,反倒是真真应了那句古话了,百闻不如一见啊。果然是心细胆大,急智多谋,令本宫好生佩服。有机会本宫定要向毅王打听打听,那些关于毅王的民间传闻是否为真,各中秘事又是如何。到时候还请毅王赏脸,不要嫌弃本宫啰嗦才好呢。” “怎会,公主也说是民家传说了。百姓们传颂事物,皆喜爱夸大事实,其实不过都是些不足挂齿的小事。小王还请公主不要见笑才对。”苏景年小心答道。 “哎呀呀,看来九皇弟还真是拘谨着呢,罢了。本宫还是先领着九皇弟前去兴庆宫赴宴吧,这天色瞧着也不早了,再晚些过去怕是要错过了开席的时辰,失了礼数了呢。”永宁笑着看了眼苏景年,便启身前方带路。 苏景年回道,“皇姐说的话在理儿,那老九就劳烦皇姐带路了。”言罢,两步跟上去。 皇弟?皇姐?呵呵呵,怎么总感觉这洛神话中有话,好似在暗示些什么呢?莫不是因着马上要见老皇帝,自己变得敏感多疑了么? 罢了罢了,管他龙潭还是虎穴,不闯闯怎得安生???请君入瓮的好戏既然已经开台,那么我便去这鸿门上搅和搅和,破了老皇帝的烂瓮! 二人一前一后,往兴庆宫走去,一路再无话语。 兴庆宫大殿 十二今日着黑色蟒袍,白玉冠束发,落座于左侧次客位。老七一身霜白,仍旧是俊美儒雅,坐于左侧主客位,二人正在寒暄。宝奴、战鳌以及老七的侍卫,分别坐于主人身下小位。 右侧次客位上坐着的美人正在与小位上的女侍笑着说些什么,二人身着藏族华服,不难猜出,这就是吐蕃公主达瓦卓玛了。 永宁领着苏景年行了片刻,便到了兴庆宫殿门口。 询问了殿外内侍,得知皇上与太子仍未到,便免了通传,拉着苏景年直接进了殿门。 众人见有人从正门入殿,都将目光投了过去。 苏景年一身玄色蟒袍,胭脂色马裤,脚踏暗金流云马靴。发丝披散,笑得落拓不羁;永宁一身琥珀,体态婀娜,举手投足尽显妩媚,笑靥如花。两人仿佛从画中走来,活像一对精致的瓷娃娃。 老七本是谈笑风生,见了是苏景年就回忆起那日的荒唐事来。“哼!”,气得直接把头甩向旁处,来个眼不见心为净。这个死老九,还有脸出现!!! “?!!!”十二先是面露惊诧,转而阴云遮面。 暗想:“苏大哥?异色眸?!!!呵!他居然是大金国的宿敌?!北域王?!”思虑一转,“金国与他有杀父之仇,他怎会如此好心于那日为我解围???莫不是故意戏弄于我?!!!可恶!!!” 继续推敲,更是气得把大牙咬得嘎嘎作响,“之前曾听阿什库说,此人狡诈乖戾,睚眦必报。说不定那解围根本就是他自导自演的好戏!实在可恨!!!枉我还把你当什么知己良朋!!!你却如此侮辱于我,居心何在?!!!” 宝奴和战鳌也都吃惊于这让人难以相信的事实,那日的独眼奇公子,居然就是大金的死敌,北域王苏景年!!!想想那日十二皇子与苏景年走得如此亲近,如果对方对十二皇子下手,那可谓是无往而不利,防不胜防。二人当下冷汗直冒,后怕不已;互相换了个眼色,必须加强警戒,严防贼人,尤其是这个北域王苏景年。 苏景年见十二脸色转阴,方想起自己对十二是隐瞒了身份的,正欲上前解释。 “你、就是、北域王?苏、景年?”吐蕃公主边好奇的打量着苏景年,边用不甚流利的汉话问道。 苏景年听见有人唤自己,便偏头看向吐蕃公主。 见其身形饱满浑圆,着金色藏袍,右侧袍子挽于腰间;褐色皮草装饰袍领,藏蓝色内衫绣满火红色的格桑花;头戴松石、脖子佩带九珠天眼、腰间挂着五彩罗松;五官立体,明目深含,小麦肤色,双颊有着高寒地区特有的红润,整个人看起来健康明朗,贵不可言。 苏景年笑着回道,“正是小王,想必这位就是吐蕃公主,达瓦卓玛殿下了。” 达瓦展颜灿笑,“好说、好说,”指着自己,“叫、我、达瓦,”又指指身边的女侍,“她、仓决,”最后指苏景年,“你、苏、景年。” 顿了顿,眉毛皱成一团,“不要,殿~上,殿~下,麻烦!齐人、称呼、很麻烦!!!”可以明显听出,这两个“殿”对她而言是有多么的折磨。 殿内众人见状皆大笑,这吐蕃公主坦诚直率、可爱得紧呢。 达瓦被笑得摸不着头脑,满眼疑惑,偷偷扯扯身旁仓决的衣袖。仓决笑着投过去安慰的眼神,在桌下却轻轻握住了达瓦的手,捏了捏、又捻了捻。达瓦红扑扑的脸颊,更红了。 这时,殿外的内侍通报道,“皇上、太子殿下摆架兴庆宫!!!” 众人赶快起身,整理仪容;苏景年与永宁相视一笑,也都走到各自座位上,做迎接皇上和太子的准备。 高英最先入殿,环视一圈,目光在苏景年脸上略作停留,便高声宣道,“皇上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16.一处相思两处愁,三杯琼浆四方斗---丝竹 “皇上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恭迎圣驾!!!”众人低首行礼。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惠帝负手而来,大步流星。头戴双龙戏珠紫金冠,身着朱色辑丝丝绸龙袍,上绣龙、翟纹、十二章;腰间带一把黄铜宝剑,通体镌满古文;头发与胡须虽有些花白,但精神矍铄;丹凤眼中精光闪耀,不断扫视殿内众人;面如秋月,笑意莘莘,却远未及眼底;眉宇间傲气凛然,神采飞扬;有睥睨天下之势,卓然九州之姿。 苏景年不免暗叹,这就是一国之君,大齐之帝;雄霸天下,傲视神州! 太子紧随其后,一身明黄龙袍,脸上棱角分明,浓眉美髯,俊美非常。进殿起先是盯着苏景年看了看,又瞥了瞥龙位旁的永宁。 皇上踏上皇位,笑着对众人道,“诸位,久等啊。”声音雄浑苍劲,不恶而严。 “臣,参加皇上,太子殿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这是苏景年与老七。 “十二/达瓦参见皇上,太子殿下/殿~下。”这是十二与达瓦。 “儿臣参见父皇,太子哥哥。”永宁低眉道。 众仆人与内侍也都纷纷行礼。 “呵呵呵,不要客气。来了南国就要像到了自己家一样才对,不必拘泥!都请落座吧。”老皇帝说完,自己解了宝剑,先坐了下来,众人也都依次落座。 皇帝抬眼示意高英,高英接了眼神。躬身行礼后,便开始念起冗长的诏文。 无非是惠帝天恩深泽,沐浴九州,倬天下王族于南国游玩避寒;望诸国和睦共处,仁施百姓;愿黄天感惠帝之德行,和风沐雨,佑五湖之丰收,保四海之安稳云云。 主人家的客套话总是要说的,即便如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客人们更是要屏息凝神,认真聆听;到“精彩处”还得投去赞许、感恩的目光,以配合之,真可谓是劳心劳神。 众人中最痛苦者,莫过是达瓦了。完全是鸭子听雷,只能等仓决听完几句后,给她翻译成藏语,才能露出了然的神情。 苏景年却自顾自的为自己斟了杯酒,品了起来,全然不顾高英能杀死人的目光。惠帝见了,也不言语,只默默的挑眉看着,心下疑窦悄生。 诏文念毕,惠帝吩咐道,“开席。” “掌灯!!!开席!!!”高英边宣道,边暗瞥苏景年,眼里满是狞厉。 殿外内侍、宫女得了令,由几道侧门有序而入。 队首内侍以火折子将烛台上蜡烛一一点亮,殿内本就镶金嵌银,珍珠宝石满室,见了光,一时流光溢彩,明如白昼。 宫女们凌波微步,手中佳肴辗转腾挪,玉盘金爵璀璨斑斓。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冷菜热菜摆了足足七七四十九道,为这宴席第一序; 惠帝抬手请道,“诸位起筷吧,尝尝朕这御膳房的手艺。” “诺。”众人应了,纷纷动筷。 太子见众人皆尝了菜肴,便举杯道,“诸位远来是客,今日这第一杯酒,由本宫代父皇敬诸位,愿诸位在南国度过一个美妙且难忘的冬天。”言罢掩面提杯,一口饮尽。 除永宁外,在座皆跟随。太子又连敬两杯,仍是唯有永宁不见动作。 太子见状,十分不悦,戏谑道,“皇妹为何不动杯?莫不是嫌哥哥这祝酒词说得不够好?如此不如皇妹也颂一句,好为这宴席助助兴啊?” 太子与永宁分坐于惠帝左右前方,永宁闻言瞟了眼惠帝。见其无甚表情,脸上的笑意愈发灿烂起来。 回道,“太子哥哥颂的已是极好,妹妹方才只是一时失神,忘记了饮酒罢了。不过哥哥既要妹妹也颂一句,那妹妹就献丑随意颂上一句,也算是为诸位接风洗尘了。” 略作沉思,明眸低转,念道:“新别断桥树已成,无言独身照画屏。满堂看客旧知音,野船弄酒鸳鸯泣。” 大殿内一阵错愕,这永宁公主是怎地了?竟此等大胆,在这样正式的场合,颂出如此满载相思的诗句???在座的可都是各国皇室的翘楚,一言一行皆是代表着各国的脸面。作为礼仪之邦、堂堂大齐公主,怎能如此直白的表达对情郎的思忆??? 惠帝狠狠地瞪了一眼太子,连高英都忍不住飞了他一个白眼。太子面色尴尬,手足无措。 永宁抬眼,暗中撇了眼太子,又看向众人,凄凄然道,“怎地?诸位是嫌弃永宁颂的不够好么?” 轻叹一声,潸然泪下,“是怪永宁了。只是今日见了诸位,皆是英姿风发,青春正好。便想起我那可怜的端木驸马,年仅十五,便撒手离我而去。如今算算,已是有八个年头了。” 言罢以广袖抬手拭泪,轻轻啜泣起来。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永宁公主是在思忆早逝的端木驸马。 这驸马年纪轻轻便早早陨落,可谓是天妒英才;公主为驸马守寡八年,忠贞不二;在座皆暗自喟叹,命运竟弄人于此;神仙眷侣,阴阳永隔;如花美眷,枉然蹉跎。 惠帝赶忙起身来到永宁身边,双膝跪地,眼底泛红。双臂环住他最心爱的女儿,轻轻抚背安慰道,“我儿莫哭,爹的心都要碎了。” 高英见状,赶忙跟着大哭起来,泪水连连。太子则整个人彻底蔫了下去,没了言语。 苏景年本也是暗中责怪太子多事,干什么没事逼人家喝酒。 这下倒好,美人流珠,天子下跪,如何收场?!况且我还未登场,这宴会难不成就要就此结束?! 苏景年因与永宁坐在同一侧,转头看过去,便恰巧看见永宁广袖下,勾起的嘴角。 顿时心生挫败,以手扶额。心道,“好么,我还担心这御姐和驸马的狗血情史,会影响宴会的进程,打乱我在老皇帝面前做戏的计划。合着人家公主已经是在演了有木有?!!!这出神入化的演技,豆大的泪珠,奥斯卡影后手到擒来有木有?!!!。” 继而思虑翻涌,我做戏是为了迷惑多疑的老皇帝。可公主这场戏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喝!”达瓦见永宁哭得伤心至极,情急之下,只端着酒杯站起来喊道,又对着仓决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藏语。 仓决跟着起来,冲达瓦宠溺的笑笑。继而对众人福了福,“圣上,诸位主子。我家公主说:‘永宁公主殿对端木驸马用情至深,可谓感天动地。我等为何不一起敬公主一杯?这世间千金易觅得,有情郎难寻。公主殿下至情至性,实乃天下楷模。’”声音沉稳,言辞流利。 达瓦难掩眼中的崇拜,对着仓决不住的点头。 “是了是了,”老七赶忙接到。也起身提盏,“逝者已矣,公主用情,可昭日月。驸马泉下有知,必然甚感欣慰。” 十二附和道,“达瓦公主与宣王殿下所言皆是十二心中所想,公主殿下切莫过于悲伤。” 惠帝感激的望向众人,这位睥睨天下的王者,如今在众人眼中也只是个无措的老父。 惠帝心中暗悔:“当年端木家的事,如若不吩咐给表家和分家,而由自己亲自动手,就不会让永宁参破其中玄机,至今仍然深陷于端木之死,不可自拔。” 苏景年最后方才座位上站起,说道,“人生苦短,逝者如斯;天道难参,彼岸终至;真爱委实难寻,这世间多少人孤苦一生;孑然一身,纵使坐拥再多的荣华,不过也只是大梦一场;公主既觅得所爱,已实属幸福;而驸马永存于公主心中,于逝者便是最好的慰藉了。” 众人闻言皆沉默不语,暗自沉思。 苏景年笑着秉道:“圣上,臣自认略识音律。愿献曲一首,以解公主愁思。” 惠帝回道,“好,好。” 老七欣喜道:“老九所言可是当年那首妙曲???” “正是,”苏景年看向老七,“不知七哥是否还记得曲子韵律?如果能与哥哥合奏,那是最好不过了。” 老七双眼放光,“当然是记得的!!!这妙曲献给殿下确实甚好!!!来人!取来箜篌与玉笛!”唤来内侍,取来箜篌与玉笛。 苏景年与老七相视一笑,无需多言。 苏景年玉指轻撩,箜篌空灵的音律飞转而出;老七阖眼,悠扬笛声响于大殿。二人配合无间,相辅相成。 这曲子乍闻下,低沉婉柔,如泣如诉;细品之,潇洒豪迈又在其中,实乃此曲之魂。 如清泉击石,似清风拂面;自在洒脱,超俗释然。 苏景年唱到: “昨夜小楼又东风, 春心泛秋意上心头, 恰似故人远来载乡愁。 今夜月稀掩朦胧, 低声叹呢喃望星空, 恰似回首终究一场梦。 轻轻叹哀怨, 轻轻唱离愁, 洗尽铅华终究染懵懂。 轻轻探凡缘, 轻轻尝离愁, 人生何许终究换来一场疯。 昨夜小楼泣东风, 珠帘泛婆娑湿衣袖, 恰似故人远来葬花落。 今夜月稀掩朦胧, 低声叹呢望星空, 恰似回首终究一场梦。” (歌词来自:《昨夜小楼又东风》---季忠平、袁永兴) 一曲唱罢,满殿仍在曲境之中,不能自拔。 十二本是别扭于双方对立的身份,却也被这曲子所深深地吸引了去,再次被苏景年的才情所征服。 达瓦与仓决的手握得更紧了,深情互视对方。 惠帝满皱眉沉思,这般豪迈话语、此等绝妙词曲,若非亲眼所见所闻,谁会相信是出自一位年仅十七岁少年?洗尽铅华、大梦一场???苏辰缪,你可知你儿如此???生子当如苏景年!!!心中疑虑更深。 永宁拭去泪水,恢复笑容,“父皇,儿臣没事了。” 惠帝回笑道:“你呀,爹就只拿你没办法。”起身走回龙位,途中自是免不了剜了太子好几眼。 永宁起身提盏:“让诸位见笑了,永宁自罚一杯。”掩面饮酒。 又笑道,“多谢毅王与宣王合作的天籁之曲,本宫心中愁思确实纾解不少。” 苏景年回道,“殿下哪里话。我与七哥算算也是多年未曾再合奏过,不免生涩了些,献丑了。” “好了好了,诸位都落座吧。”惠帝接过话锋,佯问道,“不过,朕却不知,宣王与毅王的兄弟之情何时如此之要好?又为何共同识得演奏此曲?” 老七动情回道,“圣上,臣少时体弱多病,父王曾将臣送去北域养病。当时臣独在异乡,思亲之情难以自抑,多得老九一直陪伴于侧,宽慰劝解。又教臣此曲,让臣聊以慰藉。曲子情真意切,我二人又惺惺相惜。故虽已过多年,臣犹铭记于心,从不曾忘却。” 惠帝眯眼笑道:“原来如此,呵呵呵,看来毅王果然如传闻般,少时便有奇才啊。”北域深不可测,如今西疆也要插手? 转头瞥见十二不阴不晴的脸,顿时计由心生。 17.一处相思两处愁,三杯琼浆四方斗---国事 惠帝瞥见十二不阴不晴的脸,顿时计从心生。mhtxs 于北域而言,以大金抛石引玉,怕是再合适不过,朕不信你能一直藏下去。 使了个眼色,高英便唤来内侍、宫女,将菜品酒酿换上新的,开始了这宴席的第二序。 丝足奏鸣,歌舞轻曼,宴会正式进入了主题。 一时间杯觥交错,和气充盈。 惠帝寻了个机会,正欲开口。 太子却抢先对十二说,“十二皇子风度翩翩,姿容优雅。想必长公主殿下也定是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貌。本宫听闻长公主尚未婚配,不知可是如此?” 十二闻言噎住,这如何作答???说是,岂不是坐实了皇姐的美貌,且未婚配?说不是,如若太子继续追问,我该如何回答?! 原来太子心下一直惦记着与莫若离和亲的事,又见其亲弟十二皇子容貌俊美,料定其姐也必定是个大美人。心下甚喜,打定主意,今日便恳求惠帝把这门亲事定了,以免夜长梦多。 惠帝轻笑,偷偷的打量苏景年的反应。暗想:“虽说太子是在为打自己的小算盘,但也总算是歪打正着,办了件妙事。南国若是与大金和亲,则对北域成围攻之势。于北域而言,可谓是致命打击,朕不信你苏景年不怕,更不信你不会全力反对之。” 老七心下警铃大作!!!太子言下之意莫不是要求亲于大金长公主?!这可与老九在夫子庙所说的计策前半部分,正好相冲!!! 夫子庙计策的前半部分,正是由老九主动提出与金国长公主和亲,示好金国。以此警告老皇帝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北域将会联合大金,对抗南国。这和亲怎地被太子抢先一步提出?!!! 太子见十二不回答,十分尴尬。追问道,“十二皇子?本宫在同你讲话呢。呵呵呵,怎么发起呆来了?”心下万分不悦,这十二跟他皇姐一个毛病,不爱答话。果真是非我族类,无理傲慢。 老七则焦急的看向苏景年,只见他自顾自的斟酒,对太子的话充耳不闻。(.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只砸吧砸吧嘴儿,耸了耸眉毛,又眨了眨眼,继续吃酒。 老七虽是狐疑,但接了苏景年这挤眉弄眼的暗示,仗着对他的了解,只能继续依计而行,施展夫子庙之计的后半部分。 硬着头皮起身道,“圣上,臣闻太子殿下所言有感。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达瓦公主殿下国色天香,纯真坦直,臣对殿下一见钟情。恳请求亲于殿下,请圣上成全。臣会亲自带着聘礼前去吐蕃提亲,以表诚意。” “?”惠帝眼中闪过疑惑,又马上掩饰过去。永宁则掩嘴轻笑,偷瞄苏景年。 仓决闻言怒视老七,眼中好似能喷出火一般。老七被她盯得十分不自在,局促不已。暗想:“这老九的主意,真是一个馊过一个。” 达瓦听闻老七提起自己,又不明话中之意,便拽着仓决的衣袖求翻译。仓决却纹丝不动,只抿唇盯着老七。 太子气恼,这宣王跟着添什么乱?!索性起立直言,“本宫本就是想向父皇求亲的,倒是被宣王抢先了。”施礼道,“请父皇准许儿臣向大金长公主莫拉乎尔-若离求亲。” 十二闭上双眼,紧握双拳,指节已然泛白。心中悲戚懊恼,暗想:“难道这次真是避无可避???即便我不远万里代替皇姐出使,也改变不了皇姐远嫁异国的命运了。十二,你真是好生没用!!! 苏景年将众人反应尽收眼中,见气氛已然僵持,而老皇帝一直在等待着自己的表态。 便晃头晃脑的也跟着站起来,歪笑道,“今儿,是甚么黄道吉日呀?太子殿下与七哥都来求亲?” 转看惠帝,躬身行礼,“圣上,臣不才,连求亲都晚了一步,臣也要求亲!” 众人不解。 惠帝笑道,“哦?不知毅王又要求亲于何人啊?”年轻人,还是嫩了些,终是沉不住气了。 苏景年笑得得意,转头看向永宁,朗声道,“臣,求亲于永宁公主殿下!!!” “永宁?!!!”惠帝震怒,愤然拍案。众人愕然。 永宁挑眉,笑得狡黠,但却依旧沉默。 “咳咳咳。”高英赶忙连咳几声,惠帝这才回神,意识到方才自己是失态了。 大笑掩饰道,“哈哈哈,好了好了,求亲的事情再议、再议。你们这些年轻人,心里总装着些情情爱爱。这好好的接风宴,倒成了谈情说爱的相亲会了,扫兴的很啊!!!快坐下,这酒菜都要凉了呢。” 十二、仓决都长出一口气。 “是。”三子闻言皆落座。太子失望之情溢于言表,这宣王、毅王是吃错了什么药??? 老七暗捏一把冷汗,达瓦的女侍好生可怕。苏景年则对着老七和十二各抛一个媚眼,尽显玩世不恭。老七暗翻白眼,在这老九屁股后面,就捡不到一坨好屎!!!{苏景年:谁让你捡屎了?!!!} 十二被这媚眼电得心跳漏掉半拍,暗掐自己。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男女之事?!等等???男女之事?!!!思及于此,脸色刷的一下,血色全退,心揪的生疼。 “?”苏景年被十二这变幻莫测的脸色搞得莫名其妙,却也不点破。提盏品起宫女刚刚换上的新酒。 “?!”酒入口中,果香四溢。心头又浮现出与那人在洪泽湖上相遇的一幕幕,脸上瞬时笑开了花,“这是新酿的青梅酒!!!” 太子笑道,“毅王果然识货,这确实是今年新酿的青梅酒。前些时候倭国来访,此酒随之跨海而来。”见苏景年笑得甚是好看,心里不免生出感慨。如斯男子,俊美倜傥,豪迈洒脱,怕是潘安见了,也要退让半分了。杀了好生可惜,若是做个男宠,倒是美事。 苏景年回道,“如今天寒,不若煮酒。祛寒活血,润脾清肺。” “甚好。来人,按照毅王所言,将这青梅酒热了。”惠帝吩咐道。 内侍取来白瓷,为主子们煮酒。 酒气飘弥,白雾升腾。遮得十二面容都有些模糊了,苏景年见了,不免有些失神。 杯中青梅酒,空了蓄,蓄了又空;眼前轻舞曼影,来了去,去了又来。惹得苏景年心底的酸楚,也渐渐泛散开来。 天地广袤,卿在何处? 青梅煮酒,可曾忆我? 秦淮岸边,能否重逢? 摇摇头,长舒一口气。借酒消愁愁更愁,多情却被无情恼。 唤来内侍,将杯盏换做海碗,豪饮起来。青梅酒度数本就低,加之苏景年嗜酒,也算是半个酒鬼,所以根本不见醉。 惠帝仍不死心,誓要用十二投石问路。见苏景年酒过三巡,人似微醺。便佯叹一口气,说:“光阴似箭啊,毅王如今都已十七岁了,这烨王算算也去了四年有余了。” 十二本是担忧,苏景年似乎偏爱这青梅酒。一碗又一碗的牛饮,如此猛灌,定是要伤身的。正在思衬如何劝他少喝点,却突然听闻惠帝所言。方想起,大金与苏景年有杀父之仇,此仇者,不共戴天啊。一下子小脸脸色更白,心中纠结不已。宝奴与战鳌皆惊愕,这惠帝主动提及大金与北域的龃龉,是何意??? 苏景年大笑,“圣上记得倒是真切,父王确是去了有四年了。” 十二见他笑,更是心疼。虽然自己也是幼年丧母,也体会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但毕竟有长姐护着,虽错失了储位,但也过得还算安逸。 反观苏景年,幼年丧父,母家弄权,外敌入侵,嫡系猜忌;可谓是孤苦无依,四面楚歌。当初自己听闻他的种种传闻,一直以为是杜撰的成分多些,毕竟十几岁的小少年能掀起多大风浪呢。 如今见了其人,心中便笃定那些传闻定都是真的。北域王确实英雄少年,雄才伟略。{情人眼里出西施了。。。} 惠帝佯装劝道,“今日十二皇子也在场,朕不如就做个和事老。往事已矣,毅王莫要再耿耿于怀才好。今天下安定,四海升平,各国皇族交好才是造福万民的大势所趋啊。” 苏景年起身,深色肃穆,施礼道,“圣上所言千真万确。过往种种皆如流水,往事不可追。况当日施计害我父王于不义的,是慕容雷幕与大金定远侯。慕容一氏已被我诛尽,定远侯也于锦州被我一箭射死。杀父之仇,确是不共戴天。但冤有头债有主,此二人已除,臣大仇得报,绝不会妄迁他人。” 看向十二,说:“一将功成万骨枯,逢战事,必杀伐;壮士赴死,家园飘零;如各国皇室皆能如圣上所言,以福泽万民为本,不求开疆拓土,不贪浮世虚名。携手为天下百姓创建个安稳、富庶的盛世,才是功德无量,明君所为!臣愿与十二皇子、达瓦殿下交好,更愿与大金、吐蕃交好,只盼大齐与大金、吐蕃能和睦共处,三国百姓安居乐业,尽享天伦。” 大殿诸人又一次被苏景年匪夷所思的发言所震撼。老七沉思,永宁凝眉。 “好!”十二激动道,“十二必定将圣上与毅王所言尽数传达给父皇,愿大金、大齐、吐蕃,世代交好!!!”心下感动,原来他从未介意于我的身份,更未曾想过戏弄于我。{老七不悦,他从始至终戏弄的都是我好伐?!!!摔!!!} 达瓦听了仓决的翻译,亦是赞叹与感动。说道,“好!苏、景年!朋友!!!” 三人相谈甚欢,又互敬了许多杯。 惠帝疑惑更深,这小儿滴水不漏,毫无破绽。看来这下一步如何走,需从长计议。 待宴会结束,已是戌时。众人拜别惠帝,便坐辇返回各自住所。 夜雨丝丝,秋风晚凉。苏景年阖眼念道: “云一緺,玉一梭, 澹澹衫儿薄薄罗。 轻颦双黛螺。 秋风多,雨相和, 帘外芭蕉三两窠。 夜长人奈何?” (词来自:《长相思云一緺》---李煜) 18.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那日宴会后,惠帝便不再召见众人,大家反倒是乐得悠哉。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闲来无事便小聚一番。或携手出游,遍访天京美景;或把酒言欢,寄情诗词棋乐;但也都默契地只论风月地,勿谈国事。 众人中,苏景年因着是活过一遭,阅历丰富;又受现代先进思想影响,不免对事、对物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理所当然地成为了这个由各国皇室成员组成的小团体的领袖,将大家俘获为粉丝。其中,十二崇拜之情尤甚。 熟稔后,苏景年也曾向十二有意无意的打探他小表姐的消息。十二如实相告,小表姐自小体弱多病,养在府外,关于她的事情几不可闻,更不曾见过其真容。苏景年虽是暗叹可惜,但也庆幸完颜离若因此得以幸存于血月事件。 掐算时日,明日便是那半月之约。 苏景年这夜辗转反侧,睡意全无。仿佛有一只顽皮的小猫,不断用爪子抓挠着她的心尖,惹得她心痒痒的。暗嘲自己怎会如期待着春游的小学生一般,心中片刻都无法安宁下来。 好不容易熬过了深夜,天没亮就忍不住从床上爬了起来。 翻箱倒柜,在自己的衣物中,挑了又挑,选了又选。终是选好了衣裳,正是第一次遇见完颜离若时穿的那身铜绿色带胭脂云纹的袍子。这件衣服从见了冷美人后,就未曾再被主人穿过。忠耀将它洗干净,好好地叠放起来,成了王爷压箱底的宝物。 再三确定自己的仪容整齐后,背上半人高的木匣,匿藏行迹,潜出宫去。 话说这秦淮河经过天京,分为内河与外河。外河穿瓮城而过,河道宽广,漕运为主,皆是大船。内河则流经内城,河道较比外河要窄的多,供人游赏,多小船、画舫。 内河轻轻环绕夫子庙,串联乌衣巷,形成了风韵秀彻、冠绝天下的“十里秦淮”。金粉玉楼遍布两岸,朱灯画舫不计其数。酒家、青楼、诗社、商户皆临水而建,下水与上岸,只有一步之遥。却也永远隔着一步之遥。 苏景年到达岸边时,天色方蒙蒙亮。华灯尚温,喧哗淡散。寻了一夜开心的男人们,意犹未尽,步履蹒跚,三两为伴,各自返回。 随着太阳高升,小贩们挑担而出,商户们重新营业。水中各色画舫于两岸边整齐排列,舫内佳人落船上岸,一时间各色百花齐放,佼人争奇斗艳,煞是好看。 苏景年不免好奇地多看了两眼,而上岸的姑娘们也都打量这位站于高处俊逸的少年。个别胆子大的,还吹起了口哨,苏景年听闻口哨,赶忙收回眼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呆愣的傻样,引起岸上娇笑一片。 秦淮河与纸醉金迷的住民们,又迎来了崭新的一天。 苏景年于岸边寻一处高地,遥望万重帆,寻找着白帆金旗。[.mhtxs超多好看小说]瞧了半天,各色船帆与旗帜搭配皆有之,唯独独没有白帆金旗。心下不免有些小失落,但转念一想,冷美人并没有言明具体的见面时辰,而是说“有缘再见”,所以早到总比迟到好。思及马上就能见到那日思夜想的人,心里就被喜悦填充得满满的,瞬时挤得失落不见踪影。 今日除去西边的几朵乌云不说,可以算得上是风和日丽,阳光艳好,是泛舟的好日子。岸上的游人逐渐多了起来,男男女女租了画舫,便下水游玩去了。同样的河水,相同的画舫,只因着不同人的不同身份,将这秦淮河日间与夜间的繁华,分别而开。 苏景年这一等就等了整整一个上午,几个时辰里一动不动,目光专注地一遍一遍搜寻于水面,生怕看错看漏了。正午的太阳烤的她额上渗出汗来,汗水逐渐汇聚成珠,顺着脸颊流下。正欲提袖擦汗,突然什么东西随风而来。苏景年警觉的一把抓住,拿到眼前一看,竟是一条白色丝帕。 是她?!!!苏景年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转而又坠落到了谷底。这条斯帕带着丝丝绮香,浓郁且张扬,与她身上清淡的香气全然不同,定非她所有。眸中的亮光暗了下去。 “公子。能否将锦帕还给奴家?”一面容姣好的女子快跑两步,来到苏景年面前说道。 女子衣着艳丽,身上香气与丝帕不谋而合,想必就是丝帕主人了。 苏景年笑道,“愿物归原主。”礼貌地双手奉上。 女子接了丝帕,道了声谢,便转身轻笑离去。 “小姐?”墨殇小心唤道。 “回船。”莫若离低声道。 “是。”苏公子,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啊。。。 原来莫若离带着墨殇几日前外出办事,这日因着与苏景年有约,特地策马赶回。刚刚来到岸边,便目睹了苏景年与一妖冶打扮的女子“含情脉脉、互赠信物”的戏码。 可怜的苏景年此时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判了死刑。仍傻傻的继续搜寻着各色往来船只,心里为完颜离若的迟迟未来,找寻着各种借口。 其实莫若离的船就停在苏景年所站岸边的不远处,船上的墨羽也老早就看到苏景年的那一身绿白袍子。只是公主未归,借她几个胆子,她也是断不敢冒然升起金旗的。 “小姐!”墨羽惊喜唤道。公主可算是回来了,再晚些那半瞎怕是要晒成鱼干了。只是,公主这脸色好似不太对? “恩。”莫若离应了一声,便往船舱走去。 墨羽赶忙跟了上去,问道,“那半瞎已在岸边候了多时了,我这就去升起金旗?” 莫若离轻皱娥眉,低声道,“本宫要在书房研修,无要紧之事,不得打扰。” 墨羽震惊,她家公主除去正式场合,只有在十分气愤的情况下,才会自称本宫。莫不是外出办事受了气??? 墨殇见墨羽仍要追问,赶忙扯住她的袖子,给她个眼色示意不要再问下去。墨羽这才识相的闭上了嘴巴。 莫若离进了书房,寻了本书,便卧在榻上看了起来。 墨羽点起香草,轻雾腾起,满室馨香。 出了书房,墨羽再也耐不住燃烧的八卦之魂,找到墨殇打听起来。是谁这么大胆子,惹得公主如此气恼。那岸上的半瞎又该如何处置??? 莫若离一个下午都在书房翻书,没错是翻书。一本又一本,身边翻过的书已经渐渐堆起了小山,书架都空了一半。心中烦闷却不见减少半分,长叹一声,自己这是怎么了???今日的书,又为何如此难看???脑海中仿佛有一条蛛丝在轻舞,撩惹得她思绪纷乱,伸手去抓,却又怎么都抓不住。 岸上的苏景年从未像现下这般,对“度秒如年”这个词有如此之深的切身体验。内心最初的希冀与欣喜,随着时间的流逝,被失望与苦涩所逐渐掩盖。 等待之路最是难行,分分秒秒都在脚下被无限拉长,路途崎岖,望不到那尽头,每走一步都是心的煎熬。而最要命的是待你走到了等待的尽头,发现等待着你的,很可能只是一片黑暗或是下一条等待之路。走?还是不走?等?还是不等?苦闷与纠结,将心灵一次次淬火,崩塌只在一瞬间。 西边的乌云逐渐蔓延过来,遮住了日头,天色也跟着灰暗下来。 摆摊的小贩赶忙收起摊位,岸上游人也都寻找避雨之地。 秋雨就这样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毫不留情。雨幕在水面上笼起一层薄纱,为秦淮再添一抹迤逦。 苏景年暗想,这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吧,连老天爷也来凑热闹。索性也不躲避,淋起雨来。 雨丝打在她脸上,冷冰冰的,连呼出的气,都变白了。雨水沾染在衣服上,不一会儿功夫,上身衣服几近湿透。 墨羽见她傻乎乎的淋雨,心里解气,让你个死半瞎惹公主生气。明明表面上痴迷公主,却又暗地里拈花惹草,真不是个好东西!!! 水中游人见了烟雨,似乎兴致更甚。琴瑟丝竹、吟诗颂赋之声,悠然飘于水面,在安静的雨幕中,更显空灵。 苏景年灵机一动,张口唱到: “绿草苍苍,白雾茫茫, 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绿草萋萋,白雾迷离, 有位佳人,靠水而居。 我愿逆流而上, 依偎在她身旁。 无奈前有险滩, 道路又远又长。 我愿顺流而下, 找寻她的方向。 却见依稀仿佛, 她在水的中央。 绿草苍苍,白雾茫茫, 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歌词来自:《在水一定》---琼瑶) 歌声飘荡于水面,引人入胜,只几个呼吸间便掩盖了那些荼蘼之音,引得岸上岸下皆侧耳倾听。 莫若离本是焦躁,突然闻得岸边响起歌声。这歌声如泣如诉,如思如慕。歌词源于《诗经蒹葭》,委婉地诉说着歌者对思念之人的深深向往。曲调低沉婉转,带着神秘的异域色彩。莫若离仔仔细细地听着,思绪也跟着沉淀下来。 “绿荷,你去看看。是哪位在吟唱此曲,务必将请他来。”未央吩咐道。 “是。” 未央方才坐于寻雪楼窗前,独自赏雨。却被这兀自响起的歌声吸引了去,好奇于是何人能吟唱出如此美曲,便唤来绿荷循声去寻。 墨羽在船廊窗边正听得出神,突然书房的门被从内而外打开,莫若离走了出来。 见了墨羽,低眉责怪道,“下雨了,为何不告诉我?” “???”墨羽瞪大双眼,这雨已然下了半天,且雨滴拍打船身,声响如此之大。莫不是公主睡着了,否则怎需我提醒??? 莫若离轻叹一声,边往外走边说,“拿把伞来。” 苏景年一曲唱罢,放眼望去,仍是不见白帆金旗。便暗笑自己自作聪明,冷美人怕是根本没有前来赴约吧。 “唉。”长叹一声,心下抑郁非常。比起秋雨冷风,苏景年的心更是凉的透彻。我在你心中,始终不如你在我心中这般重要。这样简单又清晰的事实,每次认清之时,心里都不免酸的生疼,连眼角都跟着涩涩的。 提袖抹脸,擦去雨水。 再抬眼,发现头上雨帘被红色油纸伞遮住,不再拍面。有了上次丝帕的教训,苏景年这次没有报什么希望。 转身欲谢谢身后为自己撑伞的人,却赫然发现,映入眼帘的,正是那一抹梦中的白色。 是她!!!竟然是她!!!真的是她!!!心中的激动与喜悦如泉涌般喷薄而出,她没有失约。 双手无措地搅弄着,颤声道,“你、你来了。” “为何不去避雨?”莫若离问道。 “怕你来了,寻不见我,要着急了。”苏景年有些难为情地的笑了起来,白皙的脸蛋也跟着红了起来。 “。。。”莫若离沉默少顷,轻声道,“傻。” 19.赠玉蝶 “怕你来了,寻不见我,要着急了。[棉花糖小说网mhtxs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苏景年有些难为情地的笑了起来,白皙的脸蛋也跟着红了起来。 “。。。”莫若离沉默少顷,轻声道,“傻。” 苏景年闻言,挠了挠头。说:“这雨怕是一时半刻停不下了,能否借到完颜小姐处避避雨?” “恩。” “我来撑伞吧。” “恩。”莫若离递过伞去,转身于前面领路,弯了眼角。 苏景年接过油纸伞,木质的伞柄上还残留着莫若离手心的余温,烫的她心里暖暖的。跟在莫若离身后,将冷美人完完全全的罩在伞下,自己半个身子却仍在雨里。 二人方才离去,绿荷就寻了过来,一无所获。 “下去吧。” 遣退了独自而归的绿荷,未央双臂环膝蜷缩在窗边的高榻上。将头深深的埋在双臂里,光着的双脚因着冷,瑟瑟的摩擦相互取暖,却怎么也暖和不起来。 连那歌声也再寻不得见了,窗外只剩下冰冷的风与雨,再无其他。 思君忆君不见君, 犹忆西行崇山峻。 人皆劝我杯中物, 谁知宁死万鬼腹。 宋玉多舛愁断空, 从流细娘葬花容。 “让他饮下这杯酒。”主儿的声音又在脑海响起。 淫雨霏霏,秋风长啸,淹没了屋内的呜咽。 这厢边,墨羽见公主引着半瞎上船,便将二人带至主间。 “坐。”莫若离请道。 “多谢完颜小姐。”苏景年解了身后的木匣,坐了下来。 这主间是这艘船的会客处,简约精细,室内侵染着主人独特的香气,芬芳而清新。间内仅于中心位置放置桌椅,供主客使用。两侧皆为临水窗,于一侧放置着一把五十弦。布置简单至极,可见主人并不是那扭捏造作之人。 墨羽泡了新茶,又拿来干帕给苏景年。 苏景年道了谢,用帕子擦干头发。要了跟细绳,将头发扎成马尾,干净利索,又是一派风流。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莫若离见苏景年衣服湿哒哒的,紧紧贴在身上,让她身形尽显。与之前雄姿勃发的样子全然不同,整个人看起来阴柔且单薄。不由得眉头又皱了起来。 淡淡道,“羽儿,煮些姜茶来。” “是。”墨羽领命下去煮茶。 屋子里一下只剩下默默无语的两人,氛围有些局促。 苏景年踟蹰半晌,试探问道,“完颜小姐,多日不见,一切可还安好?” “恩。”又是没有下文。 “额,”苏景年噎了下,继续道,“那、那、那墨殇姑娘,一切可还安好?”此话一出,恨不得将舌头咬下来。 “?”莫若离挑眉,“恩。” 苏景年咽了口唾沫,没了话语,实在是接不下去了。垂下头,脸都憋红了。 暗自懊恼着怎么一遇到冷美人,自己就这般笨拙?连舌头都要打结了?平时的伶牙俐齿哪去了?怂!!!简直怂到家了!!!又心生悲戚,冷美人本就对自己无甚好感,这下怕是印象更差了。 莫若离见苏景年沉陷于天人交战,小脸忽红忽白,好似走马灯般瞬息万变。一会像只呲牙的小狐狸,一会又变成了眼泪汪汪的大兔子,十分有趣。 不忍她再暗自纠结,便说:“苏公子,一切可也还安好?” 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根救命稻草。苏景年闻言赶忙抬头,急切道:“好,好,好,我好得很呢!!!” “恩。”莫若离强忍笑意,“那不知苏公子欲见我,有何事?” “啊???!”苏景年惊得张大了嘴巴,不曾想莫若离会这般单刀直入的询问来意,心里慌乱一片。 “我、我,”眼珠一转,说:“我想跟完颜小姐交个朋友。” “哦?交朋友?”莫若离佯装不解问道。 “对,对。我想跟完颜小姐交朋友。”苏景年脸上堆起殷勤的笑容,正经道,“在下也是做布匹生意的,想与完颜小姐的白氏布庄合作,所以特地约见完颜小姐。” 莫若离玩味的看着苏景年,说道,“那不知苏公子,想要如何合作呢?” “在下听闻白氏布庄在九州遍地都有设庄,生意可以说是遍地开花。甚至连前朝中断的丝绸之路,贵庄都已经重新打通。”苏景年开始施展自己不要脸的绝技,编起瞎话来。 “丝绸之路?”莫若离不解,转念一想,说“苏公子所说的,可是通往西域与大秦之路?” 见冷美人接了话柄,苏景年长出一口气,说,“正是。在下想与完颜小姐和白氏布庄合作的,就是那丝绸之路的买卖了。” “愿闻其详。”莫若离来了兴致。他竟对此路感兴趣,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西域与中土相隔甚远,两地民俗文化全然不同,若是将此处的市贸货物买卖到彼处,民众见了新奇,必然抢购一空;且奇货可居,定牟利高昂。此路已通,但是走过货的商户却是少之又少,在下也是多方打听之下方得知此消息,可见此路走得并不顺畅。” 见莫若离听得认真,苏景年不忍停下饮茶解渴。站了一天滴水未进,她嗓子都要冒烟了。 干咽了口,继续道:“在下思衬着这路不畅的原因无非是有二,一是路途遥远,凶险万分,运气不好则血本无归,其他商家不敢贸然参与;二是白氏布庄所产布匹不愁销路,与其冒险远贩,不若就近薄利多销。所以需走此路远贩的货物数量又十分有限。” “恩,”莫若离回道,此子果非池中物。 “在下愿意为白氏布庄量产布匹,以作远贩。私下也算结识了一些江湖人士,其中不乏好手,可雇为商队护卫。待货物充盈,人强马壮,此路不愁不通。稳取豪利,其他商户必慕名而来,届时又可收取佣金。是为一箭双雕。”言毕捧起茶盏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饮完仍意犹未尽。 莫若离于面纱下勾起嘴角,垂眸道,“世人皆言,商人重利轻离别。苏公子将如此妙法全盘托出,就不怕我翻脸不认人,独自牟利么?” 苏景年饮饱,放下茶盏,笑道,“不怕,在下是要与完颜小姐做朋友的,商业上的合作不过是锦上添花。再者,苏难绝对相信完颜小姐,断不是那眼中只有铜臭之人。” “是么。”莫若离闻言,心中燃起小小的感动。不过才见了三面,相信二字足抵千金。 又自嘲,这人连买司马的黄金二十万都能轻易推拒,何论千金。倒是自己以俗世推敲他,不免失礼了些。 苏景年怕莫若离不信自己,说:“也请完颜小姐相信在下,在下对完颜小姐与白氏布庄绝无任何恶意。”回身拿起木匣,托于双手,说:“此物便可代表在下心意,请完颜小姐收下。” 墨羽端着姜茶入屋,便看见半瞎将木匣赠给小姐。 调笑道,“苏公子真是大手笔,这么大的木匣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过往那些王孙贵族,送的可都是世间少有的珍宝呢。”只是我家公主眼光高,根本不屑收罢了。 苏景年闻言瞬间闹了个大红脸,只因这木匣所盛之物,绝非什么世间少有,更不是什么珍宝。 送,怕礼物寒酸,唐突佳人;不送,这话都放出去了,还说代表了自己的心意,心意岂是可以收回的?一时间进退两难。 莫若离暗自摇头,这人弱点无他,只是太易琢磨,心中所想,几乎全然写于脸上。情绪如此浅显,定是要吃大亏的。 主动伸手接过木匣,放于面前,说:“莫要听羽儿乱讲。”言毕,横了墨羽一眼。 墨羽吐吐舌头,为二人各上了碗姜茶,收了苏景年的空盏。 这颗定心丸,苏景年吃得倍儿爽。笑道,“确不是什么珍贵的礼物,还请完颜小姐不要嫌弃才好。” “哪里。”莫若离将木匣上暗扣打开,掀起匣盖,一时冷香扑鼻,白气四起。 待盖子完全掀起,一枝带雪白梅映入众人眼帘。这梅花瓣状若翩翩蝴蝶,绛紫色花萼搭配纯白色花瓣,美不胜收,正是难得一见的梅中玉蝶种。 墨羽惊得说不出话来,现下所处位置可是南国天京啊,外面还在下着雨?!!!这雪、这梅如何凭空出现??? 纤纤玉指轻抚花瓣,丝丝凉凉,冰得都指尖泛起了红。莫若离眸子渐渐闪起光华,连眼角和面纱下的唇角也勾了起来。 一笑嫣然撩心弦,明波一顾再无他。苏景年感觉心脏都要停止了跳动,眼中除去眼前之人,再无他物。 痴痴地凝望着,念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1] 莫若离见她又呆傻起来,笑意更深。 墨羽连白眼都懒得翻了,哼唧说:“苏公子,再看下去,姜茶都要凉啦。” “哦。”苏景年闻言回神,十分尴尬,捧起姜茶大口大口的喝起来。怎知墨羽那句“姜茶要凉了”只是提醒之话,茶哪里能凉的那么快。 “噗啊。。。咳咳咳。。。”烫的她连呛了几口,嘴里更是火辣辣。情急之下,赶忙拿起桌上一杯旧茶猛灌解烫。只是她忘记了,自己的那杯先前因着口渴,早就喝光了,连空盏都刚刚被墨羽换了下去。 [1]---《诗经?卫风?硕人》 20.阿难陀与石桥 “你!!!”墨羽指着苏景年,气得手指直颤,羞得脸面通红。(.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这半瞎到底是在作甚么?!!!怎么拿起公主的茶杯就喝了起来?!!!难道不知男女有别?!!!竟不顾男女大防?!!! 苏景年边喝茶,边撇了眼炸毛的墨羽,又眨眨眼看向莫若离。好似无辜道,怎么了嘛。。。 没人看见,莫若离藏在青丝下的耳朵,红到了耳尖。 看了眼墨羽,莫若离说,“这玉蝶,乃是北方特产的梅种。”将话题重新引回到梅花上。 墨羽万般气恼噎于心中,只怒视苏景年。 苏景年放下茶盏,呼呼舌头,道,“不错,此种正是北方的特产,玉蝶。完颜小姐生于北方,却常年在外奔波。在下以玉蝶赠玉人,望能些许减轻完颜小姐的思乡之情,也盼在下与完颜小姐的友情,如玉蝶般凌寒傲立,冰清玉洁,不为世俗所折、所污。” “多谢苏公子。”莫若离看向木匣,说:“天京距离玉蝶产地也算遥远,苏公子可否告知,这木匣机关若何?” 墨羽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花朵不败、冰雪不融,是因着匣中有机关。 “完颜小姐果真冰雪聪明。”苏景年彻底笑开了花。 起身按下匣盖隐藏的机关按钮,“啪。”,木匣侧面整齐弹出三个暗格,格子里盛满冰水。 “这匣子由百年金丝柚木制作而成,遇冷遇热皆能维持原形;匣子与暗格内壁均以冰蚕丝裹实,故而保温储冷,又滴水不漏。玉蝶由北方快马送来,每过一日便到沿途城中冰室更换新冰,以能封住其最原始的样貌,连这花枝上的落雪都不曾融化。” “原是如此。”莫若离回道。 墨羽暗叹,这半瞎一定是被公主迷得脑袋生了病。居然为了送一枝玉蝶,用百木之王金丝柚木做匣子,用丝帛之后冰蚕丝做隔水布。玉蝶虽易得,可这盛着它的两样东西,确是宝中之宝,有市无价啊!!!不行,等这半瞎走了,我定要借来木匣,拿去找殇侍卫谈(炫)谈(耀)人(一)生(番)。{墨殇:泥(你)奏(走)凯(开)。。。} 苏景年扣上暗格,合上匣盖,说道,:“只要按时更换冰块,玉蝶仍能持续绽放数日。” 莫若离并不接话,起身移至窗边。 窗外雨住风歇,明轮初挂。秦淮两岸一时华灯初上,柔情万种。 莫若离临窗而立,望着水面各色霓虹,心绪浮动。 墨羽见公主静默不语,怕是对半瞎有话要说,就识相的退了下去。看来这半瞎也还是走不进公主冰封的心啊,可惜。 少焉,莫若离低声道,“苏公子的心意,我心领了。” 水面风骤起,吹得莫若离三千青丝与雪白衣袂翩然而起,轻舞空中,好似月宫嫦娥御风而行。(.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伴着烈烈风声,莫若离垂眸说:“只不过,再娇美的花朵,盛放后总要凋落。再倾城的容颜,百年后不过黄土一捧。人心痴恋,才有眷念。这世间,万事万物,不过都只是镜花水月。” 转头看向苏景年,“又何苦,自欺欺人。” 苏景年愕然,心里生生地疼了起来。 不过只是枝玉蝶,冷美人竟心生悲凉至此。万事万物,不过是镜花水月、自欺欺人??? 这个女子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能把性子养得凉薄冷漠至此??? 人的一颗心,到底能有多坚强,才敢决绝到放弃红尘,流放荒芜; 人的一颗心,究竟又有多脆弱,才能惴惴不安到猜忌全天下的人。 强按下冲过去抱住她的冲动,苏景年死握双拳,走到她身边。 深深的凝望莫若离双眸,唤道:“离若。” 莫若离回望她。 苏景年一字一顿,说:“你可知我为何叫苏难?” 莫若离摇头不语。 “那我便为你和我,讲个故事吧。” 苏景年望向窗外,轻声道,“阿难是我的本名,取自佛陀的十大弟子之一的阿难尊者。世人皆知阿难志操坚固,虽屡遭美□□惑,却岿然不动,终究得以保全梵行。我母亲为我取名阿难,也是期盼我如阿难般,意志坚定,不被尘世侵染。可世人却不知,阿难曾有着这样一段故事。” “阿难出身高贵,父亲是白饭王,哥哥是提婆达多。又姿容瑰丽,受万千少女倾慕。求亲的媒婆都快将门槛踏破,但阿难不为所动,只潜心修行,誓证佛果。 这一日,阿难途径一庙会,于息壤的人流中,远远的看见了一位年轻少女。只看一眼,阿难就认定,这个女子就是自己苦候的因果。 只是可惜啊,人潮汹涌,他始终无法走到那少女的身边。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于人海,再无踪迹。 接下来的几年,阿难寻了又寻,找了又找,仍是芳踪难觅。 阿难便每天向佛祖祈祷,期望能再此见到那少女。 他的诚心终是打动了佛祖。 佛祖问:‘阿难,你想再看到那女子么?’ 阿难回:‘是!弟子只想再看她一眼!” 佛祖问:‘如果要放弃你现在的一切,你愿意么?’ 阿难回:‘弟子愿放弃所有!’ 佛祖问:‘要你再修行五百年,方能见她一面。你愿意么?’ 阿难回:‘我愿化身那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只求她从我身上走过。’ 佛祖叹曰:‘你是多喜欢这个女子?难道只见一面,便倾一世之心?难道不问回报,就甘愿付出所有?阿难,某日等那女子从桥上走过,那也便只是经过罢了。岂可知,那时你已化身成了石桥,与你厮守的,注定只有风雨。’ 阿难回:‘只因她是她。她既是她,我便才是我。无她,便不再有我了。只一面,已足以让我舍弃所有;再一面,风雨又何惧之有。’” 苏景年转头看向莫若离,两行清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动情道,“离若,世间千般苦,我不愿你一人茕茕独立。纵使让我化身石桥,受尽风吹雨打,我也愿守在你身边。”[1] “唉。”莫若离长叹,抬起广袖,拭去苏景年脸上的热泪,淡淡道,“傻。” 。。。。。。。。。。。。。。。。。。。。。。。。。。。。。。。。。。。。。。。。。。。。。。。。。。。。。。。。。。。。。。。。。。。。。。。。。。。。。。。、 太极宫 惠帝坐于龙位,以手托腮,冷眼看着殿内唇枪舌战的太子和高英。 太子忿然道:“我东宫太子妃位一直空缺,如今求婚于大金长公主,有何不妥?!!!” 继而嗤笑一声,道:“我二人身份高贵,皆是皇室帝胄,门当户对。再者南国与大金联姻,可掐北域之咽喉,一举双得。” 高英眯眯双眼,暗想:“这是暗讽咱家出身卑贱,无权干涉皇族家事。而且还要将除去北域王这件差事从咱家手中夺去,收归己有。太子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谄媚道:“一切若能依表家所言,顺利进展,奴才也是觉得甚好。只不过,表家怕是忘记了,在那接风宴上,北域王与大金十二皇子是多么的情真意切,互相欣赏。长公主与十二皇子同母同父,可谓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十二皇子的态度也可说是能代表长公主之意吧???怕是表家落花有意,长公主流水无情啊。” “你!”太子噎住,与莫若离私下联络的事情,是万万上不得台面的。心虚道,“女子出嫁从夫,娶进门来,还不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呵呵呵。”这大殿内的最后一人,听闻太子所言,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人身着黑袍,脸部完全遮掩于袍帽之下。 太子暴怒,“你里家跟着掺和什么?!!!” 高英见黑袍人嘲笑太子,心下十分痛快。再补上一刀,说“表家别急啊,里家笑自是有他的道理。其实这长公主与十二皇子自从金国前皇后去了之后,在朝中可谓是孤苦无依,就算表家娶了来,长公主也愿倾情相助。可以她的势力,能否影响这金国皇帝的决策,还是个大大的未知之数。表家怕是见了十二皇子后,就被美色迷昏了头了吧。” “!!!”太子一口气梗在喉头,气得浑身发抖。这分家怎么句句直逼要害???莫若离暗中控制金国赫舍里与富查二族的事,又是不能拿到台面上明言的事。转念一想,莫不是分家得了什么风声?!!!还是?!!! 惊诧的看了看黑袍人,又恐惧的偷瞄了惠帝几眼。一时气势全无,手心冷汗直冒。 “好啦。”惠帝冷声道,“和亲的事不是说了再议么,你们两个聒噪的很。先退下吧,朕与里家有话要说。”挥手遣退太子与高英。 “诺。”二人均看了眼黑袍人,便转身离去。 惠帝皱眉,揉着太阳穴,说:“里家,这阵子辛苦你了。表家那边还要再盯着些,如若他再私自会见金国的那个,那个什么完颜离若的,你记得及时告诉朕。” “诺。”黑袍人躬身行礼。 “北域王这件事,里家怎么看。”惠帝问道。 “杀,此人诡滑奸诈,必及早除之。” “唉,那日你也是见了的,怕是除之不易。”惠帝叹道,那小儿如若好杀,早就死了成千上万次了。 “这差事,宗家本是给了分家。我观之,表家也有意。且看表、分二家能否得手,如若倾二家之力,尚不能除之。里家愿殚精竭虑,为宗家分忧。” 惠帝欣慰万分,说:“呵呵呵,好,好啊。不愧是朕的里家,你从未让朕失望过。” 继而难掩失望,说道:“里家,你知道的。朕的江山如若可以传于你,这龙位必然是你囊中之物。太子智虑短浅,虚有其表,岂是那为君之料?怎奈何其他众皇子更是不堪,他们如若与你想比,简直是判若云泥。可惜天意弄人啊!!!” 长叹一口声,说:“待朕百年后,定赐你监国。太子这万里河山,只能仰仗你与高英的辅佐啊。” “宗家放心,里家誓死拥护太子。” “呵呵呵,好,有里家这句话,朕就算是现在阖眼,也是了无遗憾了。” 二人又聊了会,黑袍人告退,从暗道离开皇宫。 走在空无一人的暗道,黑袍人边走边笑。 我与高英,辅佐太子共守万里江山???宗家,你放心,你死之前定是能看到太子与高英是如何在你面前惨死,这万里江山又是如何被我夺入手中的。苏景年,你可要挺住啊,不要在我出现之前死了才好。 [1]---这则故事是几则故事与人物生平捏合而成,实乃虚构。 参考了阿难的生平、摩登伽女的故事、石桥禅、电影《剑雨》中的人物对白等。皆出自百度,有兴趣的读者可以查一下,都是非常感人的故事。 其中涉及到宗教与阿难尊者,如有不敬,在下就此深表歉意。 21.百花魁首 苏景年自从那次借着“交朋友”的烂梗与莫若离略微熟稔后,便有事没事的往船上跑。[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mhtxs]今儿送些花,明儿送幅画,后儿又来品新茶。连称呼都从“完颜小姐”变成了“离若”,即便莫若离仍然称她为“苏公子”。 与冷美人相处的时光总是短暂,但已经足以让苏景年心中的幸福指数不断飙升。她每天笑容满面,神采奕奕,旁人见了都要问一句,北域王最近是有什么喜事吗?她听闻后,并不回答,脸上的笑容却愈发得意起来。 莫若离的淡漠寡情是从骨子里透来的,让她周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好似整个世界,只剩下本我与其他这两种存在,只留下黑与白这两抹色彩。非我即他,非黑即白;如非我类,誓必除之; 如本能般拒绝着企图接近她的所有人,同时也排斥着自己无法掌控的事物。而这种的拒绝与排斥往往又是默默的、悄无声息的,甚至可以说是隐忍的。 这些都让苏景年捉摸不透,她时常想,是什么样的经历,会让一个人养成无时无刻不拒绝别人,又无时无刻不隐藏自己情感的习惯???这习惯,让苏景年无可奈何,又心疼不已。 不过虽说几次接触下来,冷美人依旧是少言寡语,并且偶尔还会不经意地表现出对苏景年的回绝。但苏景年总有一种感觉,完颜离若的心已不似初见时般封闭。连她弯起眼角的次数,也逐渐地多了起来。 这些细微的改变,让苏景年欣喜若狂,更让苏景年信心满满,凿开冰山只需加以时日。 这几日因着冷美人要外出办事,苏景年便落了单。正好老七的侍卫传话,说老七请客,邀请大家到追月楼品酒。苏景年正好百无聊赖,就应了下来,带着忠耀一起去赴约了。 今天追月楼可谓是人山人海,连楼前、楼后的两条街都塞满了人。远远望去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攒动。苏景年心里打起鼓来,这老七的邀约,怕不只是饮酒这般简单吧。 老七的侍卫在前面开路,只见他底盘扎实,臂力惊人。三下五除二就拨开人流,杀出一条“血路”,苏景年与忠耀赶忙跟着进了追月楼的门。侍卫这般好的身手,不免让苏景年多看了几眼。 进了楼,就好说了。追月楼有着非常严格的等级制度,一楼到五楼,不同的身份有着不同的位置。(.mhtxs$>>>棉、花‘糖’小‘說’)均是固定,不可随意僭越。 三人顺利的来到了四层一雅间门前,没等老七的侍卫敲响门廊。就听见屋内大笑连连,还伴随着拍桌子的声音。苏景年心下好奇,便直接推开门扉走了进去。 雅间里,宝奴在地上笑得边打滚儿边蹬腿儿,雪白的大牙明晃晃,本就小的老鼠眼眯得全然不见了影子。达瓦也是没有好到哪里去,边狂笑边大力的拍打着桌子,淑女形象全无。十二与战鳌强忍笑意,许是憋得太过痛苦,脸都成了猪肝色,扭曲得十分滑稽。 雅间中央圆桌上,放置着黑白子,白子将黑子杀得落花流水。仓决手持毛笔,一脸得瑟。而让大家如此欢乐的源头,就是那个已经被画成了花猫的老七。老七额头上一个大大的王字,两只眼睛被画成了王八,又多了两条八字胡,胡须尾部还带着卷儿。两颊一边写着一个大大的笨字,另一边写着一个大大的蠢字。 “哈哈哈哈哈。”苏景年与忠耀见了皆大笑。 “噗。”老七的侍卫本欲大笑,却猛掐自己一下,把笑生生的憋了回去,一脸自然自若。苏景年不免又对他多看了两眼,这是对自己有多狠啊,老七好家教!!! “老九!他们笑话我也就算了,你个臭棋篓子还敢笑话我?!!!”老七见苏景年推门而入,见了自己就笑得前仰后合,恼得老脸一红。 苏景年擦擦眼角的泪水,笑道:“哎哎哎,七哥不要恼羞成怒啊。老九我确实棋艺欠佳。不过我可是有自知自明的,从来不主动向高人讨教,更是不敢玩这种输了要画王八的游戏呢。哈哈哈。”说完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众人闻言皆大笑。 原来老七见了除了苏景年之外的人都已到齐,为了不让大家等得无聊,便主动提出下黑白子打发时间。达瓦闻言,强力推荐仓决出战。仓决言明下棋可以,只是光光下棋甚是无趣,不如由赢家对输家做些小惩罚。 老七从来都对自己的棋艺自信满满,便应了。且表示如果自己赢了,君子作风绝不会对仓决这个女子施以任何惩罚。怎知道,下了这么多盘,老七毫无获胜的希望,最后居然在仓决让了几子的情况下,依然是被杀得片甲不留。 “我的、仓决、厉害呢!!!”达瓦拍着胸脯,昂首说道。 仓决脸一下红了起来,我的么? “我滴妈呀!!!”宝奴好不容易从地上爬了起来,再看一眼老七,又笑了起来,说:“宝奴可不懂这下棋,只是知道这仓决姑娘画的王八却是好看。哈哈哈哈。”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老七气的直翻白眼。 “宝哥哥!”十二边笑,边嗔他一眼。 “哦!来啦来啦!!!”楼下人群最外围有人喊道,这喊声仿佛是一个开关般,一下子点燃了民众的热情。 “花魁来啦!!!花魁来啦!!!”一时间喊声震天,楼下人流涌动,往街角汇聚而去。 老七听闻,马上跑到水盆处,稀里哗啦的把花脸赶快洗了去。 苏景年挑眉说:“七哥,不是说邀请老九我饮酒吗???老九我呢,自认为书读的比较少,比不得哥哥学识渊博。哥哥可不要骗我才好,今儿这酒莫不是叫花魁?!!!” 众人闻言皆摇头暗笑,这北域王与宣王真是感情要好,且都是那么不正经。。。{老七:老子不玩了!!!老子哪里不正经了?!} “额,嘿嘿嘿嘿”,老七知道这是瞒不住了,搓着手说:“七哥这不是怕你不来嘛,我家老九从来不屑于这些风花雪月之事。” “哼~”苏景年翻白眼不理他。 “嘿嘿嘿,老九啊,你听七哥说。”老七巴巴的贴上来,说:“这寻雪楼的花魁未央,可是天下公认的大齐第一才女。虽是身世凄迷,沦落风尘。却是德才兼备,兼济天下。救助了许多贫困学子,又资助了不少贫苦百姓。今日便是她的□□之夜,会在追月楼设下文擂台,寻求与自己情投意合的才子,共度春宵。这可是大齐的一大盛事啊,这不,大家都是来凑热闹的。只是七哥知道你不爱这些□□,这才编了个品酒的谎儿,把你骗了来。” 苏景年脑海里浮现出洪泽湖上的那位温润美人,莫不是她?!!! 脸色急转直下。低吼道,“谁?!!!” 老七被苏景年唬得吓了一跳,结巴道:“什、什么谁???”旋即反应过来,“未央啊,寻雪楼的花魁,未央啊。” “呵!!!七哥与诸位真是好兴致!!!当真认为一个什么劳什子文擂台,就能为一位女子寻得那情投意合之人?!!!还来一起凑这个什么鬼热闹!!!”苏景年暴怒。 “额。”老七答不上来话。 “苏大哥”,十二赶忙出来打圆场,说:“宣王殿下并无奚落未央姑娘之意,我等方才在大哥到来之前,也皆是在惋惜美人流落风尘。这次前来也并非是因为好事凑热闹,而是真的仰慕未央姑娘才情,才来一睹其风采的。大哥可不要误会了宣王殿下啊。” 老七闻言,刚忙顺杆而下,说:“是了,是了。是七哥不好,不会说话。” 达瓦叹口气,说:“才女、可惜!”偷偷伸手扯住了仓决的袖角。 苏景年这些日子与大家相处下来,对大家其实还是了解的,却也都不是那幸灾乐祸之辈。暗怪自己怎地就被这封建落后的现象气昏了头脑,竟如此失态。 赶忙平复情绪,施礼道:“是景年失礼了,不该对诸位友人恶言相向。只是因景年与未央姑娘有过一面之缘,觉得姑娘实乃佳人。却在今日得知她花魁的身份,且要身不得已地仅凭借一面之缘,便定下那为自己□□之人。心下对这世上不公之事悲愤不已,又惋惜红颜薄命,才如此失态,对诸位友人出言不逊。还请诸位宽恕个儿。” 诸人闻言皆心下了然,原来北域王与未央是老相识。不过确是可惜,自古红颜多薄命,香消玉殒谁人怜? 便都反过来安慰苏景年,这文擂台最后是未央监考,她是有权利回绝所有人云云。苏景年这才松了口气,脸上神色也自然了许多。 “来啦!!!!!”街上一声呐喊,将众人吸引到了窗边去。 只见街上人流自然分开两边,腾出主路。远处两列行人由远至近。 “花魁道中!!!”队首两名黑衣壮汉喝到,声音浑厚低沉,响彻街道。 大汉身后,十二名小女童,接道:“花魁道中!!!”青涩稚嫩的童声整齐划一。 队伍中间,三十六名侍婢姿容俏丽,手提花篮,垂头莲步,迎风撒花。 宫粉紫荆,花如雪下。 未央飘然而来,一身绛紫色条纹间色裙,依旧是曳地五尺,飘逸潇洒至极。挽起清瀑,以紫荆步摇盘起;玉颈盈立,妆容绝美;垂眸含笑,双手持一杆琉璃灯。 满天飞散的宫粉紫荆,在她面前翩然坠落,黯然失色。 这就是百花魁首,端木未央。 22.花心难测 未央的出现,彻底引爆了人群的热情。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欢呼声、叫喊声此起彼伏。 曼妙婀娜,步履仙踪;手中琉璃明盏在阳光照射下,反射出七彩霞光,炫彩斑斓;此刻的未央好似化身为黄泉使者,用手中明灯引领着身后的信众,一步步迈向深渊与沉沦。 “这未央姑娘真是美,远远看着也能解解眼馋。” “哎呦,这玲珑的小身段,要是爽上一晚上,哎呀,那滋味肯定是蚀骨销魂。” 。。。。。。 无数双眼睛中映衬出的美丽,让美人的每一步都好似走在云端;无数双眼睛中喷射出的欲望,又让美人的每一步都宛若踏于众人心尖。 色/欲与贪念、麻木与严凉,不断地汇聚、搅拌、翻滚,再将未央团团围住,十里围城,水泄不通。 君何见雪中送炭?人间多锦上添花。 苏景年皱眉,俯视着躁动的人群与处之泰然的未央。那洪泽湖上,宁死都要守住自己清白的姑娘,难道就真的只能屈服于命运,静静地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毁灭吗? 微微抬头,看向窗扉被尽数打开的追月楼。一扇扇窗前站满了一幅幅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未央美眸一一扫过。经过苏景年,驻留片刻,最终也还是撇了过去,脸上的笑容添了抹莫名的苦涩。 前呼后拥之下,未央进了追月楼。不在低层停留,直接上到了五层,坐于纱帐后,只留下隐约的倩影。 “各位!!!”喧闹声被一媚声打断。 一位风韵犹存、打扮露骨的妇人立于大堂高台,见众人安静下来。便笑道,“今日是小楼寻雪楼的大日子,多谢各位捧场。”福了福继续道,“小楼花魁未央姑娘将会在这追月楼设下文擂台,挑选开/苞之夜的入幕之宾。” “妈妈不要废话!!!”三楼包间一莽汉叫到。 “就是就是!!!赶快说规矩!莫要造作误了时辰,这春宵一刻可是值千金啊,哈哈哈。”二楼一书生应和道。 楼内又是一片嘈杂。 “哦呵呵呵,公子们可真是性急呢。”老鸨安抚道,“那奴家就宣布,擂台正式开始!!!” “嗖!嗖!”两本卷宽若两人的卷轴,从五楼先后垂落到一楼,卷起风声一片。 众人皆是惊叹,好气魄!又见两条卷轴上,分别书写着两句话,上一句写的是:“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下一句写的是:“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 字迹美女簪花,娟秀多姿;又鸾漂凤泊,无拘无束。 楼内楼外一片赞叹,第一才女,名不虚传! 老鸨面露骄傲,声音都大了几分,说:“今儿这擂台共计两局,两局皆胜出者,便可参加者未央姑娘的亲试。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亲试再胜者,即为这入幕之宾。” “等等!!!”又是莽汉,喊道:“两局皆胜出?那要是无人连胜两局,而是每人获胜一局,又是如何?” 老鸨的发言被生生打断,非常不悦,嗤笑道,“呦呦呦,这位公子,你这还没胜出呢,猴急个甚啊。”白了他一眼,继续道:“今儿无论如何未央姑娘必会选出一位入幕之宾。如若如这位公子所言,出现平局的情况,我家未央姑娘自会加试。” 众人闻言,更是兴奋!按常理来讲,就算是有人连胜两局又胜了亲试,花魁仍然可以拒绝之。可这老鸨的话确是明确的表面了一点,今日必然有一位会成为入幕之宾。 苏景年闻言,心下甚是疑虑。明明可以回绝,那美人莫不是有什么苦衷才必须接受这样的安排? 老鸨见气氛热络的差不多了,赶忙道:“那就请今日欲参加擂台的公子们,将这两万入场金先缴纳了吧。” 一小厮得令,开始从一楼巡场收金。 “七哥、十二,你们是否也要参加擂台?”苏景年问道。 “不不不不,不参加的。”老七连连摆手。 十二神色颇为不自然,说:“十二也定然不会参加的。我并非爱慕未央姑娘。” “那就好。”苏景年笑。十二跟着笑起来,老七眨巴眨巴眼睛,皱起了眉。 “各位公子,是否参加擂台?”小厮来到了包间门口。 老七闻言,回道:“我们不。。。” “参加!!!他们都不参加!!!我参加!!!”苏景年打断道。老七闻言终是笑了起来。 “??????”屋内众人错愕,这是何意? “忠耀,收回你的下巴,给钱啦。”苏景年白了眼呆傻的忠耀。 “额,哦哦哦哦。”忠耀如梦初醒,收回了快要掉下来的下巴,在衣服里搜索着凭票。 十二慌张问道:“苏大哥,你,你这是???” 苏景年笑道:“怎么?” “没,没什么。”十二欲语还休,最终还是把那句“不要参加。”咽回了肚子里。 苏景年拍了十二手臂一下,说:“傻十二,我与未央姑娘可算是相识一场。怎能袖手旁观见她落入那些意图不轨之徒之手,乱想什么呢?!” “嗯。”十二低声回了句,赶忙低下头藏住自己红了的脸蛋。不巧却被达瓦看个正着,她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十二么?意料之中。 可这老七么。。。。。。 小厮巡楼一圈,收了入场金便回去禀告了老鸨。参赛者共计三十九人,汇聚大堂,每人面前一方书案,一副文房四宝。 老鸨喜笑颜开,说:“这第一局的题目,便是奴家身后的两句话。请诸位公子将对这两句话的理解,写于纸上。未央姑娘会各位的答案中,选出最合心意的一份,是为这第一局的胜者!” 一时楼内楼外议论纷纷,有说是敬仰孔子的,有说是辩论天理的,说什么的都有。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 苏景年方略作沉思,思绪却被那抹白色又一次填得满满的。摇头笑笑,自己是怎么了,怎么有事没事的脑子里总是她,还真是没出息。 突然灵光一闪,提笔疾书,写罢自己再读一遍,遍满意地交了卷。 小厮收齐了试卷,移交给了绿荷,再有绿荷转交给未央。 不出片刻,绿荷拿了一张试卷送给了老鸨,并在耳边嘱咐了些什么。 老鸨拿了试卷,正正身形、清清嗓子说:“诸位,第一局结果已然有了结果。苏难,苏公子胜出!” 四楼包间的损友们见怪不怪,倒是好奇苏景年到底写的是什么。 大堂其他参赛者可不干了,三楼书生带头嚷道:“苏公子写的是什么?不妨念出来听听,让我们也看看苏公子的见解到底是高明在何处。”其他人均附和。 老鸨好似早有准备,挑眉笑道:“好啊,我家未央姑娘也是吩咐奴家给各位念念。” 重重的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的念到:“空谈误国祸家,实干兴邦福民。纸上谈情说爱,全是一些屁话!” “哈哈哈哈!”楼内楼外,除去参赛的公子们闻言皆是大笑。连本打算假正经一回的老鸨读完了,都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苏景年笑着回头向四楼雅间眨眨狐狸眼,好似在说,夸我啊夸我啊夸我啊。。。 原来这句“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的寻常理解无非有三,一是指美好的品德,让人心生向往;二是对天道、大道的追求;三就是说对心爱之人求之不得的心情了。 而苏景年的“空谈误国误家,实干兴邦兴民。纸上谈情说爱,全是一些屁话!”正正好好反其道而行之,尖锐地讽刺了这三种常见理解。无论是品德、大道,还是对心上人的追求,如果只是纸上谈兵,那确确实实全是屁话。这短小精悍的四句话可谓是一针见血,独树一帜。 大堂众人输的是心服口服,却也暗自较上了劲。不过才第一局,胜负还未定呢! “快开始第二局!还要笑到何时?”大汉羞恼叫到。 老鸨笑得差不多了,收收神色,说:“好好,这第二局比的是歌唱。请各位公子为未央姑娘唱一曲,至于唱什么,怎么唱,都由公子们自行定夺。” “唱歌?!!!”大汉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几位参赛者听闻这第二局的题目是唱歌,直接表示退赛。 剩下的人挨个开口献唱,一时间文擂台变成了ktv。 苏景年听着诸人或五音不全,或南腔北调的歌声真是醉了又醉。暗想,怪不得自己随便来上一嗓子,就能唬住那么多人。和着是古人唱曲除去专业的戏伶外,皆是自由发挥,胡喊乱唱。比起这些人,洪泽湖的艄公号子简直就是天外之音啊。。。 终是到了自己,苏景年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毕竟“前辈们”是那么的给面子。。。 清清嗓子,唱到: “花的心藏在蕊中, 空把花期都错过。 你的心忘了季节, 从不轻易让人懂。 为何不牵我的手, 共听日月唱首歌。 黑夜又白昼黑夜又白昼, 人生为欢有几何? 春去春会来, 花谢花会再开。 只要你愿意只要你愿意, 让梦划向你的心海。” (歌词来自:《花心》---历曼婷) 一曲子唱毕,楼内楼外,如醉如痴。纱帐后的未央是惊喜的,今日所闻歌声与那日的美妙歌声如出一辙,竟都是苏景年所唱。虽然心里那日就有一种感觉,唱歌的人就是她,但是又否定了去,暗笑世上哪会有这般巧事。今日故意设计第二局为唱歌,就是想要看看,苏景年是否就是那日歌唱之人。 可未央的心里却又是悲凉至极的,无论是与不是,皆不重要,因为饮下这杯酒,她与她,便再也不是那晚湖中相遇的彼此了。 老鸨还在余音绕梁中不可自拔,苏景年大声咳了咳,她才猛然回神。待绿荷告诉了她结果,她便高声宣布,说:“这第二局,大家想必也是知道了结果的,仍然是苏公子获胜!!!”暗自打量苏景年,衣着华贵,面容精美,神采斐然。只不过可惜了,谁叫你是北域王呢。 大堂众人没了话语,败得五体投地。 老鸨眉开眼笑,说道:“第一局、第二局都是苏公子胜出,请苏公子随着绿荷姑娘前去参加未央小姐的亲试吧。” 大堂众人皆兴趣索然,这参加亲试的人就一个,胜与不胜根本就没什么差别,这个入幕之宾必定就是苏公子了,不一会就都散了去。 苏景年躬身行礼,跟着绿荷上了五楼。撩开纱帐,美人端坐,正在候着他。 “小美人,好久不见啊。”苏景年调笑道。 23.端木之死,未央初吻 “小美人,好久不见啊。(.mhtxs棉花糖小说)”苏景年调笑道。 未央坐于软榻上,并不回话,只垂眼看着身前矮案上的酒具。 两杯清酒,平波无纹。 苏景年见未央不理她,自觉无趣,闪身进入了纱帐。 酒香浓厚,远远飘来。苏景年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苏公子。”未央低声唤道。 “未央姑娘。” “可否为我讲讲,这是甚么酒?” 苏景年来到榻边,坐了下来,也不回答。 二人就这么沉默地僵持了会,见未央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苏景年拗不过她,便长出一口气,说:“这酒如果我没断错,是以曼陀罗种子混合着曼珠沙华制成的毒酒。” 顿了顿,看未央神色并不见慌张,继续说道:“此毒名为金灯无义,由曼陀罗种子辅之以曼珠沙华花朵秘制而成,二者比例依制毒者自行调配。毒性变幻莫测,极其隐秘,更难根除。吸食、饮用少量者浑身乏力,血脉郁结;量多者则筋脉俱断,心神混乱。而一旦摄入,又极易成瘾,只能任凭施毒者摆布,继续摄入此毒,直至身死魂灭。” 任凭摆布、身死魂灭??? 未央闭上双眼,死死抓住裙摆。“可有法子解毒?” 苏景年闻言,观察未央眼底血色正常,不见淤紫,并非是中了金灯无义的症状,便稍稍安下心来。 “这毒是从大秦经西域商路传入,乃是排在西域八大奇毒的第二位。在商路阻塞之后,早已失传。其毒物用量依着制毒者的不同而不同,解药需要不断炼制、改良才有可能炼成。我也只是在师傅的医书上见过此毒的描写,并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可以炼制出解药。” 苏景年不再拐弯抹角,继续说“未央姑娘可是遇见了难事?苏难不才,对这解毒之法有所了解。姑娘如若因此毒受人制肘,苏难愿为姑娘炼制解药,还姑娘自由。” 未央连抽几口气,惨然说:“北域王医术果然超绝,未央佩服。” 听到“北域王”三个字,苏景年的瞳孔猛的缩了缩。 “未央姑娘,你?”苏景年不解。 未央心下打定主意,鼓起勇气说:“我并非受人制肘,只因我家主儿仰望北域王已久。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欲与王爷结盟,共谋大事。但王爷智谋深虑,恐不会甘心受制于我主儿。所以主儿命我以花魁亲试引诱王爷,将此酒饮下。大事若成,自会奉上解药。” 原来花魁亲试的试题,便是饮下金灯无义。 这声势浩大、万人空巷的花魁初/夜,从始至终都是为北域王而精心设计的局。 “哈哈哈,”苏景年闻言大笑,说:“好。那请问未央姑娘,可否觉得我会为了姑娘的初/夜,饮下此毒酒?” 未央抿唇摇头,说:“未央并未要用美色迷惑王爷,而是想让王爷听听未央的故事。” “姑娘请讲吧。”苏景年正身端坐。 未央强作精神,说道:“我复姓端木,父亲端木睿曾官拜正一品司空。” “未央姑娘竟是端木司空的遗孤?!”苏景年震惊。 当年震动天下的端木案谁人不知?端木睿官至三公,掌管水利、营建之事。身居要位,却清正廉直;敢谏敢言,弹劾贪腐;整顿水治,修缮大坝;造福四方百姓,为万人传诵。其子端木措,才高八斗,俊采星驰,是为大齐第一才子,年仅十五便被赐婚永宁公主。父子皆蒙如此圣宠,又深得民心,端木家一时风头无两。 未央提及往事,悲愤交加。恨恨道:“我端木家世代为官,代代廉守自律,为朝廷殚精竭虑,为百姓呐喊奔走。却在哥哥与宁姐姐大婚当晚,被以贪腐之罪抄家,落得满门抄斩,独剩我一人。只因父亲查出表家与分家以兴修桥梁为由,贪污了大笔朝廷拨款。俩家怕东窗事发,便合力陷害。圣上误听谗言,妄杀忠良。我端木家自来以廉洁自傲,最后却落了个贪腐的罪名,真是天大的笑话。” 苏景年冷哼一声,说:“端木家以廉洁为天下万民歌颂,老皇帝怎可能会不知。这什么劳什子贪腐之罪,根本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此假表家与分家之手欲盖弥彰,妄图蒙骗天下人,老皇帝才真是天大的笑话!” 未央惊愕,苏景年的分析竟与主儿如出一辙。 端木案后,世人皆唾骂表、分两家狼狈为奸,残害忠良。却不深思,如若不是惠帝推波助澜,堂堂三公之一的大司空端木睿、永宁公主的驸马爷端木措怎么可能会被草草问斩。 苏景年见她呆住,笑说:“姑娘既是端木之后,你的主儿这天下便只得一人了。” “你?!!!”未央惊得站了起来。他竟聪明至此?!!! 苏景年跟着站起,说:“我素来仰慕里家,清明廉洁,刚强不阿。在这污浊的官场中,可谓是出淤泥而不染。里家若是欲与我谋天下之事,景年甚感荣幸。不过景年不恋虚名、不贪权富,只愿我北域上下全身而退。” 言罢提起酒杯就欲饮下毒酒。 “你干什么?!”未央喝到,一把打翻了苏景年手中的酒盏。 “?” 未央气愤道:“你既是知道了我主儿是里家,自是该明白,里家如今举步维艰,主儿也只有与你合作这一条路可走,为何还要喝下这毒酒?!你也说了,并无十足把握解毒!!!” “我怎么会不知。”苏景年笑了起来,“未央姑娘方才故意借助往事,暗示我,你的主儿是里家。如今天京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是表、里、分三家暗斗。又因为里家洁身自好,从不涉及贪腐,被表、分视为眼中钉,处境十分艰难。北域是里家最后的一个赌局,赌注就是里家成千上万条人命。” 未央攥紧拳头,低头不语。里家与他么,我终是有了选择。 苏景年轻叹一声,继续说:“我本可以此为理由,拒绝这酒。甚至可以骑到里家头上,主导合作。但是我志并不在天下,这主导权于我并无甚么用处。而且我与未央姑娘相识一场,我当姑娘是朋友。朋友便要为对方着想,就好似未央姑娘不愿我饮下这毒酒一样,我也自是不愿意姑娘因为我而受里家的责怪。曲曲一杯毒酒,还难不倒我的。” 朋友么,朋友。 未央苦笑,“你走吧。” “?” “走吧,主儿从小便疼我如亲姊妹,断不会忍心责备于我的。你的话我也会带给主儿,想必不久后主儿便会亲自拜访了。” “那好吧。”苏景年思量片刻回道,躬身行礼,“景年先行告退。” 未央回礼,目送苏景年离开。 站了半晌,鼓足勇气提起自己的那杯酒,饮了下去。黑袍人从里屋冲了出来,却只是抢下了未央手下的空杯。 一滴不剩。 未央错愕,主儿怎么会从里屋出来???刚刚的谈话莫不是??? 黑袍人二话不说,伸手从贴心的口袋里拿出一粒药丸,含入口中,捏住未央下颌喂了下去。 “唔?!!!”双唇相接,未央瞬间羞红了双颊,却怎么也推不开黑袍人。 黑袍人以舌尖将药丸推入未央喉头,以掌心轻击未央后背,未央被迫将药丸吐了下去。黑袍人见事成,便松开了未央。 “咳咳咳。。。”未央弓起身子猛咳,满面通红。 “别咳了,”黑袍人低声道,“那解药入喉便化。” “你?!!!”未央羞恼。 黑袍人笑道:“小妹,我太过了解你。你无非是怕我继续加害苏景年,想以自己中毒为由,为他骗取解药罢了。你不必再费心于此,我的身份已经被你点破,这毒酒之计已然破解。” 只是我既然了解你的脾气秉性,自是不会只为北域王准备了这一计。 未央闻言,更是羞愧难当。主儿是如此的信任自己,将里家千千万万条的性命托付于自己之手,而自己却。。。。。。 “唉!”黑袍人长叹,伸手把未央揽入怀中,轻轻安抚道:“小妹,你放心吧。他既然肯跟里家合作,且已经知道了里家的处境,我便不再为难于他。好不好?” 未央不语,只将头埋入黑袍人肩膀。 黑袍人挑眉继续说道,“怎地?这般安排,小妹仍是不满么?还是,嫌弃我亲了你?” 未央身子一紧,将头埋得更深了。 黑袍人笑道,“妹妹怕是忘了,这也是我的第一次呢。如若妹妹觉得亏了,那不如我让妹妹亲回来,绝不躲闪,可好?” 第一次???亲回来???天呐!!! 未央的脸瞬间爆炸,抬起粉拳,猛捶黑袍人胸口。 主儿应允不再难为他,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了。自己再也不用因为纠缠对立的身份,畏首畏尾。 苏景年,来日方长。 。。。。。。。。。。。。。。。。。。。。。。。。。。。。。。。。。。。。。。。。。。。。。。。。。。。。。。。。。。。。。。。。。。。。。。。。。。。。。。。。。。。 苏景年从纱帐出来后,便去四楼包间寻找老七他们。怎知早已人去楼空,连忠耀都已不见踪影。苏景年不禁暗骂,一帮忘恩负义的东西!!! 撇撇嘴,自己回了住处。 24.吐蕃神女,雪崩前兆 “别~别~嘿嘿嘿~~~”忠耀吧嗒吧嗒嘴儿,笑得羞涩。(.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苏景年的眼角抽了又抽,面前的忠耀趴在外院的石桌上睡得正香,全然不顾这初冬的夜晚是多么的冷涩。又不知是梦见了什么样的好事情,傻乎乎地痴笑着、稀里糊涂的嘟囔着。 摇摇头,苏景年笑了起来。傻忠耀,难道就不怕我彻夜不归么。傻忠耀,究竟你的梦又是什么呢。 除下外袍,轻轻地披在了忠耀身上。 “吃不下啦,吃不下啦。嘿嘿嘿嘿”口水顺着忠耀的嘴角流了下来。 “。。。。。。”苏景年眯眯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心想道:“好你个忠耀,心里就只有吃吃吃!!!敢在追月楼不等我是吧???” 坏笑起来,俯身附在忠耀耳旁,大吼道:“走水啦!!!走水啦!!!” “啊?!!!走水?!!!”忠耀顿时睁大双眼,从石凳上跳了起来。继而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钻入石桌下面,以手捂头,吓得浑身发抖。速度何其之快,人一下子钻到了桌子下面,身上披的外袍居然还漂浮在空中。 “哈哈哈哈~~~”忠耀滑稽的动作,逗得苏景年大笑。也算是解了心中的一口恶气。 忠耀躲在桌子下面,抖着抖着却不见火势向自己蔓延,又听见他家王爷夸张的笑声。便壮着胆子,微微睁开一只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发现哪里有什么走水,赶忙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 “王爷!!!”忠耀委屈叫道。 “咳咳咳,嗯哼!”苏景年马上摆出一副正经模样,抢先说:“忠耀啊,为本王准备热水。本王乏了,要沐浴更衣,闲杂人等不得打扰!!!”甩甩袖子,直接奔着内院走去,根本不给忠耀任何吐槽的机会。 忠耀呆了呆,才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哼唧道:“知道啦。” 半个时辰后 达瓦提着两壶竹叶青前来拜访苏景年,刚刚进入外院,便看到忠耀蹲着,拿着树枝在地上写着什么。 好奇之下,达瓦走了过去,问道:“你、干什么呢?” 忠耀被吓了一跳,见来人是达瓦,赶忙站起来行礼。边说:“奴才见过达瓦公主殿下。”边用脚尖扫起尘土,将地上的字迹隐了去。 可惜在毁灭证据之前,一些字已经被达瓦看见了。 写的是“王爷臭不要脸”,“就知道欺负我”等等等等。 达瓦心里暗笑,表情却仍然不变。佯问道:“你、写、什么?” 忠耀憋红了老脸,说:“公主殿下,不懂汉字?” “嗯,不会。”达瓦故做惋惜道。 “呼,”忠耀顺顺气,心想好在公主殿下不懂汉字。否则要是王爷知道了自己偷着写字骂他,指不定要对自己动什么大刑嘞。 “没事没事,奴才乱写的。”忠耀谄媚道,“殿下来的不巧,我家王爷正在沐浴。不如奴才引殿下到内院稍作休息,算算时间,王爷也应该快出来了。” “好。”达瓦回道。继而反应过来,说:“算、时间???仆人?通报?” 忠耀转转眼珠,问道:”殿下是问,为什么要算着时间等王爷出浴?而不是直接通传给伺候王爷沐浴的仆人?” “嗯!”达瓦点头。 忠耀笑了起来,说:“殿下这就有所不知了,我家王爷从小便脾气古怪。[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特别讨厌与旁人有肢体上的接触,休憩与沐浴时更是决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的。” “?!”达瓦闻言先是震惊不已,如此表现,莫不是?! “有意思。”达瓦嘀咕道。 “有意思?”忠耀重复道,“嗯,是蛮有意思呢。嘿嘿嘿。”傻笑了起来。 忠耀引着达瓦到了内院,便退了出去。达瓦却不入屋内,只在竹海边的藤椅上坐了下来。 这夜月冷星稀,微风阵阵,吹得竹海涛声阵阵,碎影遍地狂舞。 达瓦干脆提起酒壶喝了起来,边喝边等苏景年。藤桌上摆放着许多苏景年的书画,达瓦随便翻来解闷。翻着翻着,一副尚未完成的画,引起了达瓦的兴趣。 画中一位白衣女子,踏雪行于白梅林中。天寒地冻,女子呼出的白气依稀可见。女子眼睛以下的面容恰好被一只梅花遮住,不见真容。但绝不难从顾盼生辉的美眸中看出,这定是一位绝世的美人。林中风骤起,吹乱了美人青丝,梅花映雪,秀发飞舞。美人垂眸,抬手以指尖将发丝敛至耳后。 画中美人是说不出的美好与柔美,眉目间却又带着淡淡的哀伤,让人看了顿生怜爱之情。连漫天飞舞的雪花与梅花,都不忍坠落在她纤弱的肩上。 苏景年高超的画技与对美人入木三分的刻画、以及画中人被赋予的情感,都让达瓦不禁拍案叫绝。 画的左上角,以隶书写着八个字,“盛景不负,流年莫离。” “盛景不负,流年莫离么?”达瓦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不自觉地重复道。 “诶呦,不知何时达瓦殿下这汉话变得如此顺溜了啊?”苏景年调笑道。 原来方才苏景年洗完澡换了衣裳,便欲回房。经过院子,就看见达瓦边喝酒边看着自己的字与画。刚要上前打招呼,便听见了达瓦流利的汉话。 达瓦挑起眉毛,说:“你不知道的事情确实很多,这不,我亲自来为你答疑解惑啊。” “?”苏景年皱眉,方才自己确实吃惊于达瓦的汉话为何会进步的如此神速。现在看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噗呲,”达瓦看家苏景年严阵以待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苏景年仍旧是不解,眉毛已经皱成了麻花。 达瓦翻起白眼,说:“好啦好啦,不会说汉话什么的,都是我装的啦。” “???”苏景年疑惑更甚,心道:“为何要装做不会说汉话?又为何要将这真相告诉我?” “哎呀,”达瓦不耐烦道,“你怎么总想那么多。我装作不会说汉话,是为了我家仓决啦。” 苏景年惊得呆掉了,“啊?你家仓决???” “哼,”达瓦一脸骄傲,“对啊,我家仓决。仓决是我的,我警告你,不要觊觎她。” 苏景年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要死机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达瓦见苏景年愣在原地,边长叹一口气,说道:“人人都说北域王智勇双全,我看你啊,就是个呆瓜。” “。。。”苏景年无话可说。 “哼,”达瓦掐腰道,“愚蠢的家伙,就让本公主来为你解答疑惑吧。” “额。。。”苏景年哭笑不得,躬身作揖,“肯请公主殿下赐教。” 达瓦一脸骄傲,说道:“听好了,本公主天资聪慧,五岁便已通晓汉话,指不定说得比你都流利呢!只是在几年前遇到仓决的时候,她误以为我不会说汉话,便热心肠地为我解围,照顾于我。我喜欢仓决,自然要找到一个把她永远留在身边的借口,这个汉话就是最完美的借口了。” “喜欢???你喜欢仓决???”苏景年心中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嗯!我喜欢仓决,她也喜欢我。”达瓦笑道,拿起桌上那副美人踏雪寻梅图,问:“我与仓决,是不是就好似你与她一样?” “公主殿下这是何意?景年愚钝,还请殿下明言。”否则。 苏景年眯起眼睛,暗中捏紧了拳头,心底杀意四起。这个达瓦居然知道了自己女子的身份,万万留不得。仓决与她那般亲密,不知是不是也知道了呢?斩草须除根啊。 达瓦打了跟寒颤,放下手中画卷,说:“苏景年,你别这么暴力好不好。我也只是猜测罢了,但是看你这要杀要剐的模样,定是猜对了。啧啧,真是不知道你怕个甚么。我要是想要害你,直接捅到圣上那里去不就完了,干什么还跟你在这里废话!!!” “额,”苏景年逐渐地恢复冷静。达瓦说的句句在理,是自己莽撞了。 达瓦见她杀气渐消,偷偷松了口气,说道:“你放心,我并非要害你,是要与你做朋友的。” “做朋友???”苏景年感觉这句话怎地如此耳熟???{莫若离:。。。} “是啊,跟你做朋友。互利互惠的朋友。我帮你对抗南国、大金与西疆,你帮我登上皇位。怎么样?” “这话听着是十分简单,可景年却是不知如何方能助公主登上皇位?公主又要如何帮助景年对抗各方?”苏景年问道。 “吐蕃内部早就被我打通了,登基是迟早的事。可是吐蕃王说白了根本就是个傀儡,真正的一国之主乃是天师大喇嘛。你只需配合我,把大喇叭扳倒就好了。” 达瓦叹口气继续说:“为皇称帝根本非我本愿,可是为了能与仓决不受俗事干扰,我只能将整个吐蕃吃掉。” 苏景年心想:“达瓦果然是深藏不露,怪不得全然打听不到关于她的消息,她居然已将吐蕃掌握于鼓掌之中。” 达瓦见苏景年又开始腹诽,甚是无语,继续说道:“至于如何配合我扳倒天师大喇嘛,我到时自会提前联络于你。而我作为朋友,只给你三点建议。牢记这三点,再有吐蕃做你后盾,对抗各方势力绝不是妄谈。” “愿闻其详。” “第一,尽快远离十二。” “十二?” “对,”达瓦回道,继而不耐烦地说,“人蠢还打岔!!!” “额,抱歉。”苏景年满脸黑线。 “第二,尽快远离宣王。” “?”苏景年刚要开口,便被达瓦一个白眼噎了回去, “第三,尽快远离里家。” “。。。”苏景年暗自惊叹,她居然连里家与自己有所接触都知道,这天下莫不是没有她不知道的事吗。 “这三个远离,是为何?”苏景年虽是不愿承认,自己的智商以及情报网络均被达瓦碾压。但是还是不得不把话问清楚。 果然又是收到了达瓦大大的白眼,她说:“笨死你算了。十二暗中对你有意,你稍微留神便会发现。可你的身份明面上是男子,暗地里虽是女子却也喜欢女子。你注定无法给十二一个交代,不要再与他继续纠缠。这十二心性阴柔幽闭,如若因为你而钻了牛角尖儿。我实在不敢想他日,若是他知道了真相,会作出何等事来。而且十二以嫡子身份出使,看似顺理成章,怕是另藏玄机。” “。。。”苏景年大惊,十二?!居然对自己?! “老七更是没有好到哪里去,”达瓦嫌弃道,“他可算是藏得深呢,我到现在都没有找到证据。但是你放心,他断不是什么清白之身。莫要被他憨厚豪爽的表现所蒙蔽,能活着长大的皇亲国戚,有哪一个是天真无邪的。比起狂暴的西疆王,这个老七更是应该值得注意。” “不不,七哥不会的。”苏景年皱眉,老七自小便与自己相熟,儿时的嬉闹至今仍然历历在目。他如亲哥哥般的照顾与关心如若说是装出来的,苏景年第一个不信。他们曾在一起畅想着远方的旅行,曾互相倾诉彼此的报复,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达瓦见苏景年不信自己,十分恼火,说:“你个蠢蛋,既然那么爱胡思乱想,就好好想想关于老七的事吧。至于这里家,他居然主动与我接触,共谋天下。如若不出我所料,其他皇室成员必然也收到了他的邀请,此人明则是官场清流,暗地里却打着天下的主意。胃口极大,野心勃勃。与其合作,无异乎与虎谋皮!” 苏景年回道:“公主建议,景年铭记于心。公主情谊,景年甚是感动。公主所求,景年必定倾情相助。”话锋一转,说:“景年最好奇的是,公主如何猜到我是女儿身?” 达瓦轻叹一声,说:“刚刚与忠耀闲聊,得知你的起居都不需要人贴身照料,连洗澡和睡觉皆是如此。当年我初见仓决,她也是女扮男装,也是这般古怪。我才猜测名闻天下的北域王,难不成也是女扮男装。” “原来如此。”苏景年真的是佩服极了。这达瓦的思维逻辑与对事物的判断能力,让她汗颜。 达瓦不屑道:“哼,要不是为了我家小攻,我才懒得管这些破事呢!你们一个个都蠢得要死!” “呵呵呵,”苏景年闻言笑了起来。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你家小攻?!!!”苏景年叫道,她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 。。。。。。。。。。。。。。。。。。。。。。。。。。。。。。。。。。。。。。。。。。。。。。。。。。。。。。。。。。。。。。。。。。。。。。。。。。。。。。。。。。。 天京五里开外的一间客栈 “诶,你听说了吗?”张三边吃酒,边贱兮兮地对李四说,“早些时候寻雪楼的花魁未央姑娘,召了入幕之宾,为自己开/苞啦!” “啊???”同桌的王二麻子失落叫道。这第一才女未央,可是自己心中偶像啊。 “嘿,二麻子,你不是不知道吧?”李四提起酒杯,嫌弃地瞥了眼张三,说道:“这消息早就放出来了啊,成为入幕之宾的,是一位叫苏难的公子。”言毕就要饮酒。 “嗖!”酒杯杯壁上赫然出现两个洞,酒水从洞中撒了李四一身。远处的墙壁上,一根筷子已完全没入。 “谁?”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呆若木鸡的张三、李四和王二麻子看向邻桌的两位白衣女子。 “谁?!”声音再次响起,但是明显带着不悦。 李四被这一声吓得浑身发抖,生怕稍有不慎,自己的脑袋便如那酒杯一般,战战兢兢地说:“苏、苏、苏、难、难。” “殇儿,我们走。”莫若离起身离开。 “是。”墨殇赶忙跟上。心想:苏公子,不是说了么???自作孽,不可活啊。。。。。。 25.异世来客,冰山震怒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你家小攻?!!!”苏景年叫道,她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 达瓦被吼得吓了一跳,没好气的说:“你鬼叫什么?!不是我家小攻?难不成还是你家小攻?!!!” “不不,只是,你,你怎么会知道小攻这个词?”苏景年忐忑问道,心中万般期待着达瓦能说出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啊,你说小攻啊。”达瓦见苏景年面色急切,反而悠哉了起来,说:“我也是现学现卖呢。” 苏景年急道,“你说清楚!!!跟谁学的?!!!”突然反应过来,惊呼道:“难道是仓决?!!!” “噗嗤,”达瓦又被苏景年逗乐了,说:“笨死你算了。仓决那种正经的人,怎么可能会想出这样的词语。” “那到底是谁嘛?!!!”苏景年急的开始在地上转圈圈。 “诶诶诶,你以为你是小陀螺啊?别转啦!头都晕了!!!”达瓦喊道,“我说!我说还不行嘛我!” 看着苏景年终于停止了转圈,达瓦翻了个白眼,说:“是我和仓决来天京的路上,遇到的一个小乞丐教我的。” “啊?!!!”苏景年惊得嘴巴成了o型,“乞丐?!!!” 心里暴汗,与自己一样的穿越者,居然成为了一个乞丐?!!! 达瓦想起那个呆呆傻傻的小乞丐,瞬间笑成了一朵花,说:“对呀!小乞丐特别有意思,说自己是从后世而来的人。还说几千年后九州大一统,叫中国呢。她见我与仓决亲密,竟丝毫不觉惊讶。说千年之后,女子与女子相爱,男子与男子相爱都是再平凡无奇的事情了呢。” 苏景年无力,这乞丐看来真的和自己一样,都是穿越而来。只是,这心里怎么有种怪怪的感觉呢。 等等,现在可不是泄气的时候。 “所以他教会你了小攻这个词?”苏景年坏笑道。好你个达瓦,一直笑我蠢,看我怎么收拾你。 “对啊!”达瓦回道。 苏景年见她上套了,佯问道:“那既然仓决是小攻,小乞丐有没有教你,你是什么呀?” 轰,达瓦的脸一下爆炸了。聪明如她,怎么会不察觉到苏景年的言下之意。当时小乞丐教自己小攻和小受这两个词的时候,对各种奥妙可是讲解得可是声情并茂,绘声绘色。时至今日,仍然历历在目。 “没、没有教!”达瓦心虚道。 “这样啊,”苏景年做惋惜状,转而又坏笑起来,说:“那不如我来教你吧,你应该叫小受!” “滚!!!”达瓦恼羞成怒。 “哈哈哈哈~”苏景年狂笑。让你笑我蠢!本王爷两辈子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 “诶?!”达瓦反应过来,疑惑道:“你怎么可能会知道小乞丐教我的事情?!难不成你?!!!” “额,”苏景年暗悔。(.mhtxs棉、花‘糖’小‘说’)自己确是蠢,跟这人精儿叫个什么劲儿啊,这丫头的简直是聪明的可怕。 赶忙说:“我怎么了我?攻的对面不就是受吗?” “是么???”达瓦满脸只写着两个字,骗子。 苏景年扶额,哄到:“好啦好啦,我对你说的小乞丐也是很感兴趣。人在哪里,我也想见见呢。” 达瓦耸耸肩,说:“小乞丐说什么要去欧洲,见识见识什么罗马帝国。管我借了些盘缠就走了。” “啊?!!!去欧洲?!!!还要见识罗马帝国?!!!”苏景年震惊,“达瓦你是在逗我吗?!!!” “我逗你干什么呀?”达瓦不解。 苏景年见她不像是在开玩笑,再说这欧洲和罗马帝国两个词汇,定是那小乞丐说了,达瓦才会知晓。走上前去把达瓦按在椅子上,拿起笔递拉过去。自己研起了墨,说:“你把小乞丐画下来,我好派人去找。” 达瓦依言把小乞丐画了出来。 画成之后,苏景年彻底无语了。 画中人白白净净,一头带着羊毛卷的小短发。小小的脸上挂着大大的黑框眼镜,许是度数太高,达瓦连眼睛都没画,只花了大大的眼镜框。一身白大褂,白t黑裤,运动鞋。这根本就是一个技术宅的标配啊!这样子怎么看怎么像个医生,跟乞丐是完完全全不沾边啊?!!!而且这身现代的装束,明显地表明这人的穿越与自己的穿越并不是一回事。自己只是灵魂穿越,肉体却完完全全的重生了。而这人想必是灵魂与身体同时穿越了。 画的右侧写着,“白亭”。 白亭么,跟我一样、又不完全一样的穿越时空者。老乡,我一定要找到你。 之后二人又聊了许多关于白亭的事情,直至深夜。 送走了达瓦,苏景年累得眼皮子直打架。跟这人精打交道,实在是太过杀伤脑细胞了。爬上床去,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晌午时分。 起床用了午饭,苏景年来到内院,继续完成那副美人踏雪寻梅的画卷。 “主人。”十七现身,跪地行礼。 “嗯,不必多礼,起来吧。”苏景年继续作画。 “是。”十七闻言站了起来,说:“早上一位自称墨殇的姑娘,到来福布庄传话。说她家小姐明日于秦淮约见主人,请主人务必赴约。” “哦?墨殇姑娘真的这么说???”苏景年笑得喜滋滋的。离若怎地比预计早一日回来了,还主动约我,让我务必赴约。莫不是太阳西升,铁树开花了? 十七躬身抱拳,说:“属下句句属实,绝不敢蒙骗主人。墨殇姑娘确是如是说。” “好。”苏景年喜不自胜,继续问道:“对了,九儿有没有什么话传来?” 十七笑了起来,说:“还是那两句。‘念你,速回。’” “唉,”苏景年摇头笑笑,说:“这世上怕是只有九儿真心实意的念记着我了。”又想起了达瓦的三个“尽快远离”,心里隐隐的疼了起来。 十七见主人怅然,把腰弓得更低了。 苏景年长叹一声,说:“前阵子快马送玉蝶,你和廿九都辛苦了。这阵子要好生休息养足精神,平静的日子怕是不多了。” “是。” “退下吧。” “是。” 十七来去匆匆,院子里又只剩下默然的苏景年与在风中喧嚣的竹海。竹欲静,偏风不止。 隔日早上,苏景年早早起床,洗漱穿戴好之后,带着那副画就潜出了宫。 这日冬阳暖浓,微风和煦。秦淮又是一片风景秀丽。 白帆金旗指引着那日思夜盼之人的方向,苏景年雀跃地飞奔过去。远远望见墨殇守候在船舷,大老远就乐呵呵地开始冲她挥起了手。 墨殇却是丝毫不见动作,脸上更是表情全无。苏景年不禁疑惑起来,这墨殇姑娘是怎地了? “苏公子。”墨殇福了福,继续说道:“我家小姐已经恭候多时了,请苏公子速速上船。莫要再磨蹭,耗磨了时间呢。” “???”苏景年不解。自己平日都是这个时辰前来拜访,而且方才明明是跑着过来的,磨蹭一说从何谈起? 墨殇根本不理她,转身就往船舱走去。 苏景年赶忙上了船,三步并作两步走,追上了墨殇,跟在她身后。 “咚咚。”墨殇轻敲门廊,“小姐,苏公子到了。” “嗯。”清冷的声音响起,听得苏景年心头痒痒的。 墨殇轻推门扉,闪开身子,好让苏景年进屋。 苏景年谢过墨殇,便进了屋。 莫若离依旧是一袭白衣,精白面纱。端坐于案旁,桌上热气蒸腾,正在煮茶。 “离若。”苏景年轻声唤道。几日不见,对冷美人甚是想念。 “嗯。” 苏景年笑着坐下,仔细地打量莫若离,说:“怎么提前一天回来了?” “不行么?”莫若离反问道。 “额,”苏景年被噎了一下,尴尬道:“行、行的。”这冷美人是怎地了? “苏公子,近来可好?”莫若离冷冷问道。 “好,好呢。”苏景年小心翼翼地回答,生怕又说错了什么话,要惹美人生气了呢。 莫若离深深的看了眼苏景年,说:“那我不在的这几天,天京可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 “有趣的事?”苏景年开始回忆起最近发生的种种事情。“奥!!!有的呢!” “哦?”莫若离挑眉。 “嗯嗯,有的。”苏景年谄媚道,“嘿嘿嘿,前日就在外河一位渔民捞到了一只大王八!!!”边说边比划,“有这么大个儿呢!!!”比了个比桌面还打的圆形。“那王八通体绿油油的,煞是好看呢。才两天这消息就传遍了天京,人人都知道外河渔民捞到了一只千年王八!!!” “。。。。。。”莫若离神色愈发的复杂了起来。 苏景年完全搞不清状况,问道:“离若觉得没有趣吗?那王八可大呢,我可是亲眼去看了的呢。” “。。。。。。有趣。” 苏景年怎么觉着,这两个字怎么听着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似的? 墨羽推开房门,进了来。全程无视苏景年,为二人每人上了碗银耳莲子羹。 “小姐,苏公子。这羹需趁热喝,方能润肺养胃。” 墨羽的声音冷的感觉掉在地上能摔出冰碴来。这墨羽又是怎地了? “多谢。”苏景年行礼。 墨羽却完全没有要退下的意思,只是眼巴巴的看着苏景年的那碗羹。苏景年本是打算继续与美人谈天(大)说(王)地(八),却被墨羽盯得十分不自在。只能硬着头皮拿起汤匙舀了口羹,尝了起来。 “咳!咳咳!!!”这羹一入口,苏景年便被呛得猛咳起来。口中这味道说不出是什么,酸极辣极。哪里有什么银耳莲子羹的浓甜润滑???难不成这墨羽熬羹的时候放错了佐料嘛??? 碍于美人在旁,吐出来实在是有碍观瞻,苏景年只能生生的咽了下去。 莫若离见她呛得十分狼狈,又咽得特别痛苦,问说:“很难吃么?” “啊?”苏景年连忙摆手,“不不不不,不难吃,是我刚刚咽的太急了,才呛到了。” “嗯,那就好。”莫若离不动声色,瞥了眼墨羽,说:“这是我亲自熬的呢。” 墨羽收到了眼色,身子抖了抖,赶忙退出屋去。心道:“苏公子,羹是我熬得不错,可墨羽只是想捉弄捉弄于你。要让你死的可是公主啊,墨羽逢年过节定多给你烧些纸钱。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啊。。。” 苏景年就算是再傻也该明白,莫若离的言下之意。这可是她亲自下厨为自己熬得羹呢!!!这是什么羹?!这是爱情之羹!!!这是幸福之羹啊!!!{墨羽:呵呵哒,苏公子你想太多了。。。} 虽说这冷美人厨艺是差了那么些,但是这心意可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 二话不说,毅然决然捧起大碗喝了起来。 26.锦瑟弄纤指,雪女弃箜篌 苏景年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把这一大碗羹强行的吞了下去。(.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呼。。。”苏景年长出一口气,喉咙被烧得火辣辣。脸上却摆出一个极其享受的表情,笑说:“离若熬得羹,真的是好吃。” “。。。。。。”莫若离见她吃得甚是勉强,心想着墨羽定是下了猛料。又暗恼自己怎么也跟着她幼稚起来,竟这般折腾傻人,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忍与心疼。稍作沉默,淡淡说:“不好吃便明言就好。” “不不不不,”苏景年把脑袋摇得如拨浪鼓般,正要继续解释,猛然看家莫若离的那晚羹。暗叫糟糕!!!一会如若冷美人亲自尝了羹,必然会发现味道不对。定是要羞怯于自己糟糕的厨艺,而且更是会恼怒自己骗她。 咬碎一口银牙,迅速起身将羹拿到自己面前,讨好道:“好吃!!!特别的好吃!!!我太饿了,离若,你这碗也给我吃吧!!!” 不等冷美人回答,苏景年可是抱着必死之心,捧起大碗又开始喝了起来。 “?”莫若离先是不解,继而反应过来,眼角弯了起来。 羹入口中,本是紧闭双眼的苏景年,瞬时瞪大了狐狸眼。这味道怎地与上一碗差别如此之大???上一碗的滋味是那么的刻(不)骨(忍)铭(下)心(咽),这一碗却是甘甜润爽,正是记忆中的银耳莲子羹的味道。眯眯眼,心里出现无数个问号。 几大口就把羹吃完了,放下大碗。脸上一副吃饱喝足的满足样,说:“离若这羹甚是好吃呢,不知下次能否再有幸尝到呢。” 莫若离闻言垂眸,轻声一叹。 苏景年皱起眉头,说道:“离若,我自认为是你之友人。我也愿你能待我如此,有何心事都可找我倾诉。我虽是不才,但绝对愿意全心全意支持于你。我今日见你与两位姑娘神色均有异,可是在外出之时遇到了甚么难事么?抑或是遇到甚么难缠的人物?” 莫若离又是轻叹,凝视苏景年,说道:“无。” 苏景年不悦,为何总是拒我于千里之外?!正要继续开口询问。 莫若离继续轻声问道:“阿难是否果真如故事里那样,不受世俗诱惑?” “???!!!”苏景年呆愣,脸一下烧了起来。(.mhtxs棉花糖小说网)心跳如擂鼓,呼吸都屏住了。 这声阿难,是在唤自己???还是在指故事里的阿难陀??? 莫若离见她又痴又傻的呆样、粉嫩的脸蛋儿,不知怎么心情反而好了起来。这样对自己近乎疯狂地痴迷的傻人,只因自己的一举一动或喜或悲,怎么可能会为了美色去做那花魁的入幕之宾呢?无论是言谈举止,还是心思判罚,这人都有龙凤风姿;怕是唯独在面对自己时,才变得如稚子般,赤诚且单纯。 聪明睿智的苏难、呆愣痴傻的苏难、深情独许的苏难,无数个相同,却又不甚相同的苏难,堂而皇之的闯入莫若离心中。又在连心之主人都尚未察觉的时候,深深地烙下了属于自己的独特痕迹。这痕迹挥之不去,日渐清晰。 弯起唇角,轻声唤道,“阿难,可曾听清我的话?” 苏景年不知为何此刻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心里说不出是喜悦还是酸涩。总之有什么东西在灵魂深处搅动着、叫嚣着,一种温热的液体在眼底逐渐浮起,连眼前的冷美人,怎么都有些模糊了? 深吸了口气,苏景年鼓起腮帮子,憋了会儿,再把气深深的吐出去,这才止住了液体泛滥之势。看向莫若离,认真道:“离若,故事中与故事外的阿难,心中至始至终,仅有一人。只因她是她,阿难才是阿难。” “嗯。”,笑意更深。 莫若离也不知是为什么。听了傻人真切的话语,见了傻人闪烁的泪光。便不再怀疑,这傻人的心里只有自己,再无其他人了。自己又何必再费心去打探什么花魁,什么入幕之宾呢。 美眸轻灵,将目光移动到苏景年带来的画卷上,问道:“阿难,这次又带了什么来?” 苏景年笑得羞赧,双手扶画,说:“是我自己画的一幅画,送给离若的,希望离若能喜欢。” 莫若离接了画,纤指解开卷封。一副踏雪寻梅图,映入眼帘。 画中一人,远处踏雪而来,冷艳清绝,正是自己。另一人于雪中撑起红色纸伞,伞上雪花、梅花积了厚厚一层;伞下那人被伞遮住了容貌,只得见笑容;那笑仿佛是冬日暖阳,又宛若暗夜灯火,亲切而温暖,画的正是苏难。 “盛景不负,流年莫离。”莫若离缓缓颂出这八个字。 记忆中那抹挥之不去的、血淋淋的记忆,又一次如午夜梦回般,在眼前闪回、重现。死尸遍地、大火滔天、哀嚎的宫人、浑身烧伤的宝哥哥、跪在天旻脚下哀求的母妃、突遭横祸的完颜族人与白依尔族人、被鲜血侵润着的那几十日,全都是莫若离十几年间,挥之不去的梦魇。 母妃啊,你让若离如何能不去恨,又让若离如何能不去争。莫拉乎尔-天旻,我定是要让皇弟夺了你的江山;定是要让你和你的儿孙们,个个不得好死。 苏景年见莫若离念了那八个字,就不再说话。以为冷美人是不悦于自己擅作主张,将美人与自己同时画于卷上,便讪讪道:“我未经离若允许,便擅自将自己也画了进去。如若离若不喜欢,我便将我从这画中改了去,其他不变。” 莫若离摇头,说:“这样就好。” “嗯!”苏景年又恢复了画中般温暖的笑容。目光落到了窗边的五十弦,张口问道:“离若喜欢五十弦么?” “家母于幼时曾传,可惜我愚笨,不得技法要领,至今不曾精进。”莫若离惋惜道。母妃啊母妃,你可知,若离于那日后,便如这五十弦一般,永远地停在了原地。 苏景年笑道,“家母也是幼时便传我箜篌,我却全然不得其精华。想来这箜篌与五十弦一主显,一主隐,经常被一同奏响。二者音色虽全然不同,但是配合起来则和谐共鸣,珠联璧合。不知这两种全然不同的乐器,弹奏指法是否有共通之处。不如离若奏起五十弦,和你我二人之力,看看能否参破各种奥妙,打破瓶颈。” “好。” 莫若离收起画卷,起身移至五十弦处。苏景年跟了过去。 漆黑桐木亲身,首尾皆绘百花,边篆锦,身镌云纹。这把五十弦,怕是有几百年的历史了。 美人端坐,纤指掠过琴弦,是为人瑟合一。 轻弄玉指,短促饱满的乐曲流淌而出; 弹得是蔡文姬的《胡笳十八拍》中的第九拍,“天无涯兮地无边,我心愁兮亦复然。人生倏忽兮如白驹之过隙,然不得欢乐兮当我之盛年。怨兮欲问天,天苍苍兮上无缘。举头仰望兮空云烟,九拍怀情兮谁与传?” 苏景年仔仔细细的听着,认认真真的看着。这曲子哀愁婉叹,时光短暂,盛年不符,缘分空浅,愁绪无边。这冷美人,怎地又哀愁了起来。 美人的指法看似轻灵巧妙,但是配合起五十弦这种音色偏明快、苍劲的乐器则略显不足,倒是和音色空灵婉转的箜篌十分契合。想到这里,苏景年心下一动。自己的箜篌一直不能得到进步,正是指法出了问题!母妃教自己的指法强调力道与爆发,更适合五十弦,而不是箜篌。这冷美人一直不得要领的原因,也正是因为她母亲所传授的指法较为适合箜篌,而非五十弦。 苏景年起身绕到冷美人身后,双臂环着美人。四手交叠,以指领指,用母妃教自己的箜篌指法,带动美人弹起了五十弦。依旧是那《胡笳十八拍》的第九拍。 苏景年清新的气息,温热的手指,近在咫尺的脸庞,让莫若离躲在青丝下的耳朵,又红了个透。 这瑟声: 昵昵儿女语,恩怨相尔汝。 划然变轩昂,勇士赴敌场。 浮云柳絮无根蒂,天地阔远任飞扬。 喧啾百鸟群,忽见孤凤凰。 跻攀分寸不可上,失势一落千丈强。 嗟余有两耳,未省听丝篁。 自闻颖师弹,起坐在一旁。 推手遽止之,湿衣泪滂滂。 颖乎尔诚能,无以冰炭置我肠。[1] 音律百转千回,飞流回荡,动人心肠。秦淮上下,皆为之倾倒,古时素女弄瑟,不过如是。 一曲毕,二人一时也未能抽神。既是沉沦于如此美妙的音律,又是迷失在这般神奇的际遇中。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一个习得箜篌,一个自幼弹瑟;一个不得精进,一个不懂要领;只是抱着尝试的心态,换了对方的弹奏指法,音律便如凤凰涅槃般,如获新生;同样的一只曲子,所达境界却差了不只几十层,有天渊之别。 莫若离心湖波心连连,停下来的自己,难道会因为他而重新启程吗? “小姐,”墨羽敲响门廊,冷声道:“一位自称未央的姑娘求见,说是闻得小姐瑟声,甚是欣赏,想要拜见小姐。” “未央???”苏景年有些吃惊。 [1]唐韩愈《听颖师弹琴》 27.宁负如来不负卿 “未央???”苏景年有些吃惊。[.mhtxs超多好看小说]松开了环着莫若离的双臂,直起身子。莫若离不知为何突然感觉心里空落落的,胸口闷得紧。 皱起柳眉,偷瞥了眼苏景年。情绪一落千丈,自己本是不愿意去猜忌傻人的。但这里面确有着太多的地方不清不楚、不明不白,比如傻人为何成了花魁的入幕之宾?又比如,这傻人与花魁之间在那晚到底有没有发生什么? 思及于此,更是气愤羞恼非常。自己一个大姑娘家,怎么能思量这些男欢女爱之事?!简直是可耻至极!!!耳根子都红了个透。 忍不住暗中嗔了苏景年一眼,都怪这傻人!!!沈腰潘鬓、才当曹斗、又风趣幽默,行走人间,定是桃花无数,到处留情!!!{苏景年:怪我咯?!!!} 苏景年见莫若离并不回答,以为是冷美人性情冷淡,不愿被不认得之人贸然拜访。又不忍未央碰一鼻子灰,不说她有着大齐第一才女之称,确是爱才之人。即便是那不识得音律之人,听到了如此绝妙曲乐,前来拜访也是人之常情。 便劝说道:“离若,这未央姑娘我是认得的,是我的一位朋友呢。” “哦?朋友?”莫若离强压怒火,佯问道:“阿难口中的朋友,是否都如离若这般?” “???”苏景年面露疑惑。这是何意??? 莫若离本是欲听苏景年亲自解释整件事给自己听,她毕竟是相信着她的。却见苏景年并不反驳,也不解释,全然一副慌张模样。 心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难不成这傻人真是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不成?! 起身冷声道:“阿难也说,连渔民捞起异物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在两日内传得人尽皆知。岂不知未央姑娘选你做入幕之宾的事情,几个时辰内便已经传遍天京内外?!既是做了未央姑娘的入幕之宾,却仍然称其为朋友?!如若朋友二字在阿难心中是如此不堪模样,那恕离若不敢高攀!做不得苏公子这朋友!!!”越说越气,语气也跟着愈发重了起来。 这如连珠炮似的几句话,轰得苏景年目瞪口呆。印象中的完颜离若,是冷傲且淡薄的。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习惯般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情感,让旁人从她身上几乎读不出什么波澜。冷美人何时曾发过这么大的火?冷美人何时又曾如此的直抒胸臆,明确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这可都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啊! 可这又是因为什么呢???是因为自己做了未央的入幕之宾吗?是因为这事被传得满城风雨?是因为自己称未央为朋友吗?不不不,不对。哪里不太对劲儿,是哪里呢??? 苏景年呆若木鸡,诚惶诚恐。 话一冲出口,莫若离就暗自后悔起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这人与自己也不过只是萍水相逢,志趣略投。自己有什么资格如此指责于她,又凭什么若此羞辱于她?纵使她与未央发生了什么,那也是她自己的事情,是与自己全然无关的事情。 心里又是失落异常,果然自己仍旧是停在了原地。救赎于自己,永远是遥不可及。 不曾有所期望,便不会有绝望。 二人沉默稍许。 “离若,”苏景年呆呆的唤了声,打破了让人坐立不安的沉默。 愣愣的吐出几个字,“你、你是吃醋了么?” “?????!!!!!”白嫩的脸庞,顷刻间红了个透。白里透红,红了衬白。“你!!!”莫若离咬牙切齿,恼羞成怒,气的浑身发抖。 吃醋?!!!自己居然在吃醋?!!!吃那个傻人的醋?!!!这怎么可能?!!! 那条一直飞舞于脑海中,却又无法抓住的蛛丝,似乎离掌心,越来越近了。 苏景年见莫若离如此反应,便知自己是猜对了。脸一下子也跟着红了起来,冷美人居然会为了自己吃醋?!!!天了个噜的!!!谁能来告诉我?!我这不是在做梦?!!!{作者君:真不是,别矫情,快去哄媳妇。} 摸摸鼻子,不敢迎向莫若离锋利的眼神。可嘴角情不自禁的笑,却是将苏景年此时此刻得意、窃喜的心情,出卖得一干二净。 莫若离见她居然敢明目张胆地笑了出来,真是恨不得上前一掌将其拍死。 “胡说些什么。”莫若离声音依旧是冷漠,却不知不觉间输了气势。 “没没。”苏景年赶忙收了笑容。再得瑟下去,这冷美人又要炸了。 略作思量,隐去一些关于端木家与里家的信息。 苏景年解释道:“我与未央姑娘在选宾那日之前,只是有过短暂的一面之缘,我并不知道她便是名闻天下的才女花魁。那日我是被朋友以喝酒为名,骗去了去追月楼。到了追月楼,才知道是花魁以文擂台选宾。而花魁便是未央姑娘,更是我始料未及。又听闻未央姑娘本是可以回拒这入幕之宾,但她却没有。我便觉得其中有异,猜测未央姑娘是被逼如此。便参赛,侥幸得了机会面见姑娘。姑娘那时也确是有些难事,不过现下已经全然解决了。” 莫若离不理她。心里却是舒坦得多了,原是如此。 “我说的都是真的!”苏景年见莫若离不回话,十分着急,“我与未央姑娘是君子之交,清淡如水。这与你我二人之关系,全然不同。在我心中,她断是不能与你同日而语的呢。” “哦?那不知我与阿难之关系,又是何种?我在阿难心中,又是如何?”莫若离挑眉问道。 “额,”苏景年微楞,什么关系?!心中位置?!罢了,总是要明确地告诉她自己的心意的。 凝视冷眸,一字一顿道:“我与离若,是‘忍把千金酬一笑?毕竟相思,不似相逢好。’[1]我要将你娶回家,生生世世锁在身旁。这世间若无两全法,苏难宁负如来,绝不负卿。” “你。。。”莫若离被苏景年这大胆的言论所深深震撼,面上红霞更盛。所谓世间婚嫁,无非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却直言要娶自己,哪怕辜负佛祖,也不愿辜负自己。自己到底是哪里好?能让这傻人钟情如此? “嘿嘿嘿,”苏景年挠挠头,笑得羞怯,“我认定了你,也就赖定你了。谁让我叫阿难呢。” 长叹口气,莫若离依旧只是对苏景年说了一个“傻”字。便让墨羽去请未央姑娘进来。 墨羽领了命,片刻便将未央领了来。 未央谢了门口的墨羽,便进了屋。 屋中白衣佳人清冷脱俗,让未央眼前一亮。心想果真是曲如其人,仙女方奏得仙乐。 目光流转,赫然发现苏景年也在房中。眼中瞬间迸发出异样的光彩,笑盈盈施礼道:“未央见过苏公子。” 莫若离不悦,十分的不悦。或许是因为未央见了自己却不行拜谒之礼,或许是因为未央见了苏景年便笑得如沐春风,或许仅仅是因为未央长得太过好看了吧。 苏景年回礼,说:“未央姑娘,别来无恙。” 未央明显感受到了莫若离冻死人的目光,十分迷惑。又突然发觉,苏景年与这白衣佳人间的气氛似乎有些微妙。顿时,如坠冰窖。洪泽湖那晚苏景年的话语又如魔咒般在脑海响起,“姑娘莫怕,在下家中已有娇妻,不会再对旁人动心思。” “阿难,不为我们介绍一下么。”莫若离垂眸问道。 “哦!”苏景年这才反应过来,猛拍脑门,自己好生糊涂。 “这位是未央姑娘,”苏景年伸手介绍道,“未央姑娘才高八斗,有大齐第一才女之称。” “。。。。。。”莫若离只是颔首,并不接话。 “这位。。。”苏景年伸手便要将莫若离也如此介绍给未央。怎料未央突然插话,将苏景年后面的话省省劫了去。 “这位,想必就是苏公子口中的夫人了吧?”未央心里失落万分。暗叹今日一见,北域王的侧王妃却是有天人之姿,又才情横溢。怪不得北域王偌大的后宫,只有这一位侧王妃。她也竟敢冒死,随着北域王进了天京,真可谓是伉俪情深。 “啊???!!!”苏景年愕然,这未央在说些什么?!!! “!!!!!!”莫若离怒视苏景年。夫人?!哪里来的夫人?!!!讥讽道:“呵!离若却是不知,苏公子早已成亲?!” 未央闻言更是混乱,这白衣佳人不是北域侧王妃???那她和北域王又是怎么回事???也茫然地看向苏景年。 “不、我、不、不。”苏景年一时语塞。 自己娶了云姐姐实为事实,可那只是为了救慕容云做的一场大戏。自己与她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可眼下未央在,也就代表着里家也在,这让自己根本无法向离若解释这里面的玄机。北域王独宠侧王妃的事情世人皆知,如若自己轻易否定,即会让云姐姐陷于危险之中,更会让自己男子的身份饱受质疑。 “够了。”莫若离垂眸,语气低落至极,“世间却无两全法,君既两意又何苦相逼。” “不,不。”苏景年彻底慌乱起来,声音都跟着身体颤抖了起来,“你、你听、听我解、解释。” 伸手就去抓莫若离,却被无情甩开。苏景年面色惨白,楞在原地。 未央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只是心里揪着疼。那样桀骜不驯,如同野马之王的男人,断不是这副落魄摸样。 莫若离轻启莲步,向门口走去,边走边低声道,“我乏了,不送。” 这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冷,刺骨的冷。 苏景年的冷汗从心里一层层向外发散,几个呼吸间,后背的衣服已经有湿透之势。她几个健步跟上莫若离,一把将她拉住。 “放开!”莫若离吼她。 如此一声厉喝,吓得那只颤抖的手,徒然弹了开。 连看都不愿再多看苏景年一眼,莫若离继续着离开的脚步。 苏景年知道,一旦出了这个门,她便会从自己的世界彻底消失,再也无从找见。她竟然要就这样离开自己??!!!只因为未央的一句“夫人”?!!!这怎么可以?!!!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被心爱之人彻底抛弃,苏景年暴怒。两部跨上前去,没有任何言语,直接将莫若离拦腰抱起。 “???!!!”莫若离虽是忍住了冲到喉头的惊呼,却还是本能般抓住了苏景年的衣领。如此亲密的举动,让美人刹时间羞红了脸。 未央更是吃惊,继而羞得直接用广袖将脸遮了起来。 “你放手!!!”这声娇羞的呵斥,好似猫咪虚张声势的警告,危险却又诱人。 苏景年不为所动,冷声道:“你不是乏了吗,我带你去休息。” 言罢,抱着莫若离走出屋去。 [1]邵瑞彭《蝶恋花》 28.冰释前嫌,思量万重 墨羽引着未央进了屋,便候在门外,并不离开。[棉花糖小说网.mhtxs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找个了借口说服自己,如若公主有什么吩咐,守在门外可以及时照应着呢。 实则是怕负心半瞎和俏花魁合起伙来,欺负她家公主。心中暗暗为公主鸣起不平,这半瞎居然敢趁着公主外出办事,跑去拈花惹草。而且偏偏拈了朵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齐第一才女,弄得人尽皆知,满城风雨。 不过今日一睹花魁孜容,却是瑰丽精美、风度翩翩。怪不得拜倒在石榴裙下的男人们花心好色,连自己一个女子见了她都要心(直)中(流)悸(口)动(水)呢。 诶?!呸!谁流口水了?!心虚地擦擦嘴角,墨羽暗自将未央与自家公主的容貌做起了对比。 二人都有倾国倾城之姿,都称得上是绝世的美人。不过公主生于帝王之家,骨子里透出来的华贵威仪绝非常人可比;又性情寡淡,添了抹清冷莫测的气质;宛如一座神秘的迷宫,总是让人不自觉地深陷其中。果然如若论起气质,任何人在自家公主面前,都要相形见绌了。{永宁翻个白眼:咳,作者,咱俩得空聊聊。} 正在墨羽沉陷于天人交战中时,门被从内而外一脚踹开。这duang的一声,吓了墨羽一跳。回神循声望去,瞬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半瞎一脸盛怒、薄唇深抿,却是横抱着公主??? 公主柳眉紧皱、死盯着半瞎;双手却紧紧扣住半瞎领口,任凭抱着,不做抵抗??? 天呐?!这两人是在做甚么?!!! “啊!”墨羽赶忙转过身去,双手捂住眼睛,羞得恨不得从船上跳下去。 “奴婢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公主饶命啊!!!我可是非礼勿视啊!!! “。。。。。。!!!”莫若离见墨羽如此自欺欺人的反应,更是羞得无地自容。自己向来注重风姿仪表,何时曾在旁人眼前如此失礼失态?这简直是羞耻至极!!! “我让你放开!!!”怀中猫咪彻底炸了毛,抬起一只手揪住了苏景年的一只耳朵,就拧了起来。 “啊呀!”苏景年疼得呲牙裂嘴,这冷美人的手劲儿可不是吹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本就心中委屈得很,又被如此暴力对待,苏景年彻底失控起来。 “我不!!!我就不!!!”瞪大狐狸眼怒视莫若离,苏景年吼了起来。泪花在眼底直打转,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泪珠怕是再转上几个来回,就要应声坠地了。 莫若离被吼得呆了呆,又见傻人都要哭出来了。就暗想,莫不是下手重了,捏疼傻人了?手上渐渐卸了力道。 苏景年吸了吸鼻子,撇嘴道:“你再怎么拧,我也不会放的。拧掉了就送你,反正我也是个半瞎,再少只耳朵也没什么大不了。” “。。。。。”莫若离无力,这人怎地如此无赖?又听见她说自己是半瞎,心里隐隐地疼起来。 “书房在走廊尽头。”莫若离低头说道,轻轻揉捻那只被自己拧得紫红的耳朵。 “哼,”苏景年轻哼一声。心里乐开了花,冷美人终是舍不得自己委屈的。 稍稍回头,说:“未央姑娘,我带离若去休息。她总有一天会是我名正言顺的夫人。你自便吧。” 言罢抱着美人往书房走去。 未央缓缓放下广袖,早已泪如雨下。不再多言,决然出走。只留下仍然捂着眼睛的墨羽,呆呆地站在原地。 苏景年抱着莫若离,磨磨蹭蹭的地走着。只可惜这船舱空间实在有限,才几步就到了船舱尽头,书房门口。 苏景年用脚轻轻敲开门扉,小心翼翼地抱着美人进了去,再用脚把门关上。 “到了,放我下来。” “不。”苏景年撇嘴。 “?”莫若离不解,抬头问道,“即是到了书房,为何还不放?” “我问你,”苏景年声问道,眼底又泛起了红,“你刚刚是不是想着以后都再也不见我了?” 莫若离闻言,低首垂眸,并不答话。 “你,你。”苏景年再怎么皱眉,仍是枉然。晶莹的泪珠完全不受控制地滚落,打湿了莫若离白皙的手背。 滚烫的泪,灼得莫若离心里紧紧的。看着梨花带雨的傻人,轻叹一声,抬手为她擦去脸上的泪,却好像怎么也擦不完。 “你先放我下来,”莫若离的声音彻底软了下来,哄道:“我们坐下说。” “不要!”苏景年倔起来,环视书房。抱着美人往软榻走去。 “?????”见她抱着自己就往软榻走去,莫若离紧张起来,说:“你要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刚刚止住的眼泪大有卷土重来之势,苏景年闷声道:“反正我就是个色鬼,见了女人就要发疯的那种。你觉得我要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面纱下的嘴角勾了起来,莫若离被这幼稚的傻人彻底逗笑了。心里的气一下子去了大半,反而是暗悔自己却是不该不给傻人解释的机会的。 两步到了软榻,苏景年一屁股坐了下来,却还是紧紧抱着美人,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让美人坐于自己腿上,一手轻轻将美人上身扶直,另一只手臂也环了上来。 将头深埋在美人肩膀,没了言语。 莫若离被她环着,身子板得僵直,脸上的红云又烧了起来。 二人沉默稍许,还是苏景年打破了沉默。 “你还是不信我。”她闷闷地说,说完用额头蹭蹭莫若离的肩膀。 莫若离被她蹭得痒痒的,稍微躲开了些。苏景年动作停了下来,低声道:“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莫若离有些茫然,自己讨厌她吗???如若讨厌,怎么会容忍她几次三番的胡闹。不是讨厌,那是什么呢??? 见冷美人不回答,苏景年心如刀割。我在你心中,始终不若你在我心中这般重要。 淡淡说:“我确是有娶妻,她是我表姐,大我八岁。几年前她家突遭变故,贼人害其全家,为了保全她,我才将她娶了进门,做了偏房。我二人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我从始至终都将她当做我亲姐,才没有告诉你我已成亲的事。而我想要娶的人只有你,自从见了你第一面,就是如此。” “为何方才不解释?”莫若离听了苏景年的话,心里的气早就不见了踪影。这傻人是打定了主意要娶自己了,可自己却是要嫁给南国太子。暗叹,造化弄人,天意难测,心中酸楚萧瑟,却又无可奈何。 “方才见你要走,一时心急,不知从何说起。”没有脱离天京之前,是无论如何不能让冷美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的,否则就是把美人推向了危险边缘。 “傻。”莫若离叹道,“疼么?” 苏景年眨眨水汪汪的大眼睛,摇头。 看着她那委屈的模样,莫若离真是好气又好笑。 “不讨厌。”声细如蚊。 “什么???”疑惑地看向冷美人,苏景年满眼的不可置信,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刚刚被拧得坏掉了? “。。。。。。”莫若离无奈,轻咳一声,低声说:“不讨厌!” “嘿嘿嘿,”苏景年闻言傻笑起来,心里甜的好似打翻了蜜罐般,之前的委屈与愤恼全然被抛在了脑后。说:“再过三日便是天京一年一度的烟花祭了,我约离若去观烟花可好?” “好。”莫若离弯起了眼角,这傻人却是傻得透彻,不知记仇。只是不知,若是知道了自己不能嫁给她,会不会还是这般。 “嗯!你等我来接你,晚上坏人多,一个人出去不安全。”苏景年认真嘱咐道。 莫若离挑眉,说:“离若现下就觉得不甚安全呢。” “额。”苏景年语塞,自己如色狼般抱了冷美人半天,居然还有脸提醒冷美人安全。老脸一红,狡辩道:“那怎么一样,我又不是坏人,你现在最安全了。” 莫若离翻个白眼,这个小无赖。 见苏景年的遮掩布被泪水打湿了,整片粘在脸上。心想这定是不舒服的,便要抬手将布条解去。 “不!”苏景年惊得赶忙用手捂住左眼,右眼满是惊恐之色。 “。。。。。。”莫若离顿时觉得是自己唐突了,她的眼睛想必是最不愿意被人触碰的地方了。毕竟如此完美的一个人,偏偏瞎了一只眼睛。 苏景年见莫若离有些失落,忙劝解道:“这只眼睛自幼得了病,见不得光的。我对此并不在意,离若也不要在意才好。” “嗯。”莫若离闻言,心里更是断定,这傻人对这只眼睛在意的很,自己以后万万不可再随意碰触她的心伤才好。 二人又是闲聊了许久,苏景年才将莫若离放了下来。见天色已然不早,便告了辞,潜回宫去。 29.里家布棋,表分入局(一) 太极宫两日前 惠帝歪坐于龙椅,打着哈欠,听着里家汇报朝务。(.mhtxs无弹窗广告) “宁安县突发大火,火借风势,烧毁山林百余亩,民宅四十余,百姓死伤近百人。县令率领衙役与百姓奋力扑火,可惜风大火急,杯水车薪,林火渐有蔓延之势。故派出八百里急奏,请求朝廷分派附近府衙全力支援。” “什么???”惠帝冷声问道,挺直了腰板。高英眯起了双眼,若有所思地看着里家。 “呵,里家这话甚是有趣呢!”太子横插一句,责问到:“这宁安县上面还有府,府上面还有州,这县令为何不去求救于上级???先是越级上报不说,更是动用了八百里急奏直接报给你里家???当六部三省都是儿戏不成?!这里面,怕是另有蹊跷吧!!!” 高英暗叹,这表家果真是愚不可及,虚有其表。可是这里家,又到底是何意要故意提及这宁安县之事? “哼!”惠帝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里家赶忙躬身,以示尊敬。 太子见状,心中甚是舒畅,好你个里家,平日里没少给我穿小鞋,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笑说:“里家向来眼线广布,连这小小宁安县令都被你收为己用。本宫与你相比,真是自愧不如。这天下,怕是已被你全全控制了吧?” “你这个蠢货!!!给朕闭嘴!!!”惠帝震怒,指着太子鼻子骂道。 太子吓得连忙跪下,颤声道:“父皇息怒,息怒。儿臣只是,只是。。。” “是个屁!!!”惠帝额角青经暴起,吼道:“简直是蠢钝如猪!!!” “儿臣知错,知错。”太子赶忙低首。心里疑惑万千,这父皇怎地突然对自己发起火来? “里家方才说百姓已经死伤近百,你不关心。里家说县令发出八百里急奏,你却只想着县令越级上报,不想想他为何会越级上报?!!越级上报乃是大罪,那县令是吃饱了撑的了???用百十条人命和自己的项上人头来换你口中的蹊跷?!!!” “这,这。。。”太子慌乱异常,确实是自己思量的短浅了。 “宗家,”里家唤道,说:“表家也是为了朝纲正道,才出言呵斥。实乃情理之中。” 高英不解,今日这是??? “哦?”惠帝挑眉。(.mhtxs无弹窗广告) 太子擦擦冷汗,更是疑惑,这里家怎么替自己说上了好话。 “怎么说?”惠帝问道。心里满是欣赏,果然最得朕意的,永远是里家。 里家闻言,直起身子,朗声道:“朝纪纲常,必有礼制、律法可依。朝廷设立三省六部,就是为了更好地协管各地,安稳民生。这安与稳乃是朝纲的重中之重,民安则天下定,兵稳则四方平。安与稳又靠何维系?靠的是等级森严,律法明晰。这宁安县令无论有何苦衷,越级上报乃是事实。表家以全局观之此事,必然是有所怀疑。” “呵呵。”惠帝捋须,赞许地笑了起来。不错,无论任何苦衷,无论是谁,打破了等级,破坏了律法,都必须死。否则天下皆效仿之,岂非大乱。为君者,当稳的是天下,是全局。 “对对对,里家说的就是儿臣心中之意啊。”太子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儿臣向来嘴笨,日后还得靠里家多多提点才好。” 惠帝翻个白眼,对个屁。不过这句让里家多多提点,确是合了自己的心意。 冷声道:“你起来说话吧,地上凉。” “谢父皇。”太子赶忙从地上爬起,暗中瞟了眼里家。 高英云里雾里,这局势怎地变化如此之快?今日之前,这里家一直都是不偏不倚,只贯彻自己的清廉之道。今日为何是如此的反常,怎么帮起表家来了??? 惠帝瞪了眼太子,看向里家问道:“说吧,这县令越级上报,到底是何原因。” “是,”里家行礼,娓娓道来:“这县令是有求助于本府巡抚,巡抚也上报给了太守。只是这渠州太守认为扑灭小小山火,调用人马是小题大做,便把事情压了下去。巡抚不得上令,不敢增援。怎知天气突变,大风四起。助长了火势蔓延,伤及了百姓。” “胡闹!!!这渠州太守是何人?!”太子佯怒道。 惠帝本是欲发火怒斥太守昏庸,却被太子抢先。生生地把怒火被憋了回去,心底万分不悦。 “是。。。”里家看了眼高英。 高英暗叫不好,这太守莫不是与咱家有什么关系?! 里家继续说道:“是守城大将军,高迎春高将军的表亲,名唤高侨。” “呵!!!高侨?”太子嗤笑,对着高英戏谑道:“分家可真是枝繁叶茂啊,本宫只知道高迎春本不姓高,只是认你做了干爹之后,才改了姓氏呢。想不到连自己的表亲也都跟着改了姓氏,还是这高侨也是分家的干儿子啊???” 惠帝本是又要发作,却又被太子生生地把话劫了去。暗中握紧拳头,这太子莫不是要把朕生生憋死吗?!!! 怒视高英,吼道:“分家?!!!这高侨到底是怎么回事?!!!”总算是把这股子火泄了出去。 “宗家,”高英的声音完全不见起伏,躬身行礼,礼毕起身。 淡淡说道:“奴才认高将军做干儿子,是许多年前的旧事了。至于这高侨,奴才却是不知是何许人也。奴才愿意全权负责查清此事,必定给宗家和死伤的百姓们一个交代。” 高英心里恨意满溢,这里家莫不是以为一个什么高侨就能打击到咱家,委实可笑、可恨。 “好,你去办吧。”惠帝吩咐道。 “诺。”高英领命。 “宗家,我有一提议,不知当讲不当将。”里家秉道。 “但说无妨。”惠帝走回龙椅坐好。 “是。”里家行礼,继续道:“铲除北域王之事,不可再拖,务必要抓紧进行。” “朕知道,”惠帝揉着太阳穴,“除掉他已实属不易,更何况还要堵住天下人这悠悠众口呢。” “冬猎,意外,伏杀。”里家接话。 “嘶。。。”惠帝一下来了精神,眼珠转了起来。 “好计谋!”太子叫道,赶忙求道:“儿臣愿为父皇分忧,击杀北域王!!!” 高英直接下跪,磕头道:“宗家!!!奴才不才,这击杀北域王本就是奴才的分内之事。既然里家想出了如此妙法,奴才愿身先士卒,为宗家击杀北域王!!!” 惠帝偷瞄里家,里家稍稍将头偏向太子,并不言语。 “分家,你还是先把高侨的事情查查清楚。击杀北域王的事情,就由表家领了吧。”惠帝得了眼色,吩咐道。 “儿臣领命!!!必定不负父皇嘱托!!!”太子喜上眉梢,不等高英反对,赶忙把活儿接了。 “额。”高英总算是明白了过来,这什么大火、什么高侨,原来都是为了引开自己设的局!!!这里家先给自己下套,后给太子献计。目的就是将铲除北域王的任务从自己手中不动声色的夺走啊,好你个里家!!! “表家可知这伏击之法?”惠帝小心问道。 “???”太子满眼疑惑,伏击之法???伏击就是埋伏、突袭,还有什么法??? “唉!!!”惠帝仰天长叹。 高英心中燃起希望,正要回嘴将任务讨回来。 “天干物燥。”里家边笑着看高英,边淡淡说道。 “天干物燥?”太子眼珠一转,继而笑道:“儿臣知道,知道了!!!” 高英一口气没接上来,差点没被直接气死,手里的拂尘被他握得嘎嘎作响。看来这里家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跟咱家过不去啊!!! 惠帝摇头,摆手道:“都下去吧,该干嘛干嘛去。” “诺。”三人退下。 偌大的太极殿内,瞬时只剩下惠帝一人,安静得有些可怕。此刻的王者,无比孤独。摸摸霜白的鬓角,叹道:“时日无多,却是后继无人啊。。。唉。。。” 表、里、分三家出门殿门,分家愤然离去。只剩下表、里二家。 太子见高英气的连礼仪都不顾,直接走开。心里暗爽到不行,谄媚道:“今日多谢里家提点啊。” “表家哪里话,这天下将来都是表家的,我里家的生死存亡自然也在表家手中。且这分家向来贪腐,全然不顾百姓死活,我定是要将他连根拔除才是。” “呵呵呵,”里家这几句话,太子十分受用。笑道:“里家哪里话,里家的治国之才本宫策马不及,日后登上大宝,本宫必是仰仗于你的。” 又讪讪然,低声道,“这端木家的事情,我知道你一直耿耿于怀。当年却是哥哥不对,可你我终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莫要再为了外人跟哥哥生气了。” “呵呵呵呵,”黑袍人摘下袍帽,一张妩媚妖冶的脸赫然出现,笑道:“太子哥哥哪里话,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怪过哥哥你呢。我怪的是高英这个狗奴才,居然敢在我大婚当晚抓走我的夫婿,他万死难辞呢。” 30.里家布棋,表分入局(二) 太子撇撇八字胡,里家说的话确是不错。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虽然端木之案自己也有插手,但抓走并督斩端木措一家的可是分家啊。自己难辞其咎,分家可是百死难辞呢。如若表、里二家可以联手先把分家除掉,待我顺利登基之后,再慢慢处理里家也不迟。 笑盈盈说:“皇妹说的对,那狗奴才却是该死的狠!哥哥有机会,一定帮你出这口恶气!” 神秘的黑袍人、南国三大势力之一的里家家主,正是惠帝最宠爱的公主,永宁公主、苏贞一。 “那永宁先谢过太子哥哥了,”永宁福了福,继续道:“永宁还为哥哥备下了两份厚礼,这第一份已经送到了东宫呢。这第二份嘛,相信不久之后哥哥就会看到了。” “好好。”太子喜笑颜开,说:“皇妹的诚意,本宫刚刚就已经见识到。相信你我二人联手,除去阉党之日必定不远矣!届时皇妹辅佐我一统九州,共成我大齐千秋伟业啊!” “里家上下,愿誓死追随太子哥哥。”永宁颔首微笑。 “好!好!哈哈哈。”太子仰天大笑。 永宁脸上笑意更深。 二人再寒暄几句,便各自散去。永宁除去黑袍,依旧是一身琥珀色宫装。 步行上了轿辇,阖眼吩咐道:“去老小那。” 轿辇缓缓升起,向十九皇子寝宫移去。 高英在太极宫吃了瘪,心情万分不顺,步行往内务府走去。黑得快要滴出水的臭脸,吓得遇见他的宫人个个噤若寒蝉。生怕一个多余的眼神接触,就要身首异处。 小翠躲在一拱门后,远远瞅见了高英。便掐算准他出现的时机,提着食盒一步冲了出去,与高英撞了大满怀。 “哎呦,”小翠重重跌倒在了地上,一手扶住食盒,一手揉着脚踝做痛苦状。 高英定睛看了看,将身后的掌劲卸了下去。这该死的小宫女,险些脏了咱家的手。 尖声喝道:“哪里来的小蹄子?!在宫中怎地能如此横冲直撞、无规无矩?!要是冲撞了哪位主子,仔细你的小命儿!!!” “呜呜呜呜,”小翠被呵得六神无主,跪着哽咽道:“奴婢该死!奴婢是正仪宫的小翠,取了十九皇子爱吃的枣花糕,急着送回去。适才瞎了眼,才冲撞了高公公。公公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奴婢吧。” 十九皇子?高英心中一动,也确是有些日子没有到正仪宫走动了。也不知道那如妃考虑得如何了,是否同意咱家辅佐小皇子参与夺嫡。 “呵呵呵,”高英换上一副笑脸,露出森森白牙,伸手将地上的小翠扶了起来。柔声说:“小翠啊,下次仔细些。这宫里非富即贵,主子们又都脾气刁钻。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啊,要万般小心呢。(.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公公我也是怕你如此冒失,会冲撞了主子,才出言喝止,这可是为了你好哇。” “嗯!小翠明白。”小翠起身,用袖子擦擦眼泪。粉嫩的小脸,含羞带笑,让高英晃了晃神。 高英暗想,这小宫女倒是清秀得紧呢,咱家之前怎么不知道,宫中还有这样的遗珠呢。 笑道:“正好咱家也是要去正仪宫办事的,不如翠姑娘引着咱家同去,可好?” “奴婢遵命,奴婢能为高公公引路是女婢的福分。”小翠羞道。 “好,请。”高英抬手做请状。小翠福了福,便在前方带路。高英紧跟其后,见她身型小巧,更是心生怜爱。 二人行了半晌,终是到了正仪宫。 门口内侍刚要通传,就被高英制止了。高英对小翠说:“翠姑娘,能否将这枣花糕给我,由我送给十九皇子?我这次到访,未备礼物。如果能以枣花糕借花献佛,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小翠笑道:“公公见外了,小翠还要多谢公公帮小翠将送枣花糕给皇子呢。”伸手将食盒递了过去。 高英接了食盒,再与小翠调笑几句,便进了外殿。 刚刚经过外殿,便听见庭院里,笑声朗朗。心下好奇,加快了脚步。 小园里种满了红杜鹃,正值花期,一地娇艳。 永宁抱着刚刚满三岁的十九,正在教他写字。十九白白的小脸一脸纠结,永宁则笑的花枝乱颤。 如妃站在一旁研着墨,只微笑着看这一大一小。 高英一见永宁,顿时气血上涌。这里家怎么也跑到十九皇子这来了,难不成??? 永宁一偏头,就看见高英面色阴沉地站在院门口。 笑道:“高公公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十九闻言,向门口望去。果然见高英站在那,扭了扭小身子,从永宁腿上蹭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快跑到高英更前。扑到高英腿上,奶声奶气说:“高公公!十九想你呢。” 高英闻言大笑,一手将十九抱了起来,说:“十九皇子折煞奴才喽。老奴也是想十九皇子想得紧呢,这不赶快抽时间来看看皇子啊。” 十九乐呵呵地抱住了高英的脖子,还用小脸蹭了蹭高英的脸,尽显亲密。 如妃皱了皱眉,又赶忙恢复了常态。说:“十九别闹,快下来。” 高英反倒是搂紧了十九,笑说:“如妃娘娘,不碍事的,小皇子轻得很呢。”走上前去,将食盒放在桌上。 见永宁在教十九写的是《韩非子》的“爱臣太亲,必危其身;人臣太贵,必易主位;主妾无等,必危嫡子;兄弟不服,必危社稷;” 大惊,疑惑地看向永宁。 永宁挑眉,笑说:“高公公带来什么好东西?永宁正巧也沾沾皇弟的光啊。” 高英回道:“公主说笑了,奴才只是带了些小皇子素日里爱吃的枣花糕。” 十九听见有枣花糕吃,便扭着身子找他娘亲,吵着要吃糕。 如妃摇头笑笑,便上前将十九从高英怀里接了去,坐下来喂他吃起枣花糕来。 永宁起身,笑着瞥了眼高英,边往小院另一侧走去。高英得了眼色,又见如妃喂的认真,十九吃得起劲儿,也就跟着永宁走了过去。 永宁梨涡浅笑,俯身掐一朵杜鹃,浅浅闻了闻;星眸若灿,笑靥生辉;素手轻挽,将杜鹃戴在了头上。 “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神女天资,媚绝天下。 高英看见了,就要入迷,赶忙很掐自己,这才回了神。 永宁回首笑道:“高公公今日可以是恼了永宁了?” 高英吃了一惊,暗暗偷瞄吃糕的母子,见无什么异常,这才松了口气。低声道:“公主的身份乃是机密中的机密,这世上只得四家家主知道。为了公主安全,还请公主谨慎处之。”万一你出个三长两短,宗家必定怀疑表家与我。而我可比不得表家身份尊贵,宗家要杀也是先拿我开刀。 永宁提起广袖,掩嘴轻笑,说:“高公公真是谨慎。不过永宁相信,就算是有人将我的身份传出去,也断不会有人相信。一个无权无势的公主,竟然就是里家家主。” 高英翻白眼,谁敢试,咱家先劈了他。 永宁看向那对置身事外的母子,说:“永宁想借公公之力,办成一件事情。” 高英皱眉,讽刺说:“公主说笑了,奴才人微言轻,借不得公主什么力。公主欲办事情,为何不去求助于表家?表、里二家的关系可是亲热得紧呢。” 永宁不怒反笑,说:“不,这事必须和里、分二家之力方能办成。成,则天下既定。败,则里、分二家大祸临头。” “此话何解?”高英疑惑。 永宁回道:“表家的野心日益显露,而宗家却越发的力不从心。这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无需永宁为公公讲解。可这暗地里么,宗家近来时常暗示于我,要我好好辅助太子,同守江山呢。” “哦?”高英云淡风轻,问道:“那不知公主将这些告诉奴才,是何用意?”心里却是暗叫不妙,这宗家最近身子一天不如一天,莫不是要提前传位于太子??? 永宁佯叹一声,戚戚然道:“公公是明白人,永宁也就不绕弯子了。表家速来与里、分二家不合,如若宗家传位于表家,则里、分二家必遭大难。不瞒分家,我在暗中是扶植了几个庶出皇子,可惜至今无什么成效。而我观宗家的身子,近来是愈发的不对付了。如若宗家提前传位于表家啊,我里家上下几千条人命要不保矣。” 高英不答,心里却是暗潮激涌。这宗家可真是会出难题啊,咱家本是想培植十九皇子,做掉表家与里家,独霸江山。可如若宗家提前传位给表家,那不只是里家,连我分家也是沦为鱼肉,任人宰割啊。 永宁见高英不答,继续说:“表家不除,里、分二家难有活路。表家若除,清浊有序、江山二分!永宁求借分家之力,合里、分二家全力,除掉表家!” 高英笑说:“公主之话,皆是一面之词。奴才日日伺候于宗家身旁,怎地不见他身体抱恙?而且奴才可没有忘记,今日汇报朝务之时,公主与表家合演的一出调虎离山啊。” 永宁冷哼一声,说:“看来是永宁所托非人,原想着公公也是人中龙凤。怎地今日一叙却是令人大失所望,蠢钝如猪四个字怕是比这人中龙凤四个字更适合公公罢。” “?!”高英气得眼皮直跳,深吸几口气,谄媚道:“老奴愚钝,望公主明言。” 永宁冷声道:“宗家身体到底如何,你如要查,自然会查得一清二楚。何必故意诈我?至于这调虎离山,你怎知谁是虎,谁有是山?” 高英微楞,自己确实是以宗家的身体状况故意试试她,没想到她竟一眼识破。这里家之才,果真是到了神机妙算的程度了。 躬身施礼:“奴才知罪。请公主赐教。” 永年见状,笑得得意,说:“公公无须多礼,永宁为分家备了三分大礼。第一份是前些日子外河渔民捞上来的千年王八,第二份是十九方才写的书法,第三份嘛,便是火烧不死的北域王。” “嗯?”高英万分不解,王八?!书法?!北域王?! 永年轻笑,说:“千年神龟,至阴至寒。精血助功,硬甲护身。书法虽小,君临天下。幼主登基,二家同辅。北域不死,表家失信。宗家起疑,里分得利。” 高英闻言大笑,妙哉,妙哉。除了表家,再灭掉你里家,十九年幼,咱家依旧是独霸天下啊。 施礼道:“多谢公主厚礼,分家必全力相助公主。”转转眼珠,问说:“想必这北域王如何脱险,也早就在公主算计之内了吧?” “是啊。”永宁轻哼一声,翻个白眼。这死阉狗,当真是狡猾多疑。 “那便好。公主且看那火烧不死的北域王,是如何折在咱家手上的。”高英面露阴狠说道。 “呵呵呵,本宫等着。”永宁笑道。 苏景年,大戏可就要开场了哦。 。。。。。。。。。。。。。。。。。。。。。。。。。。。。。。。。。。。。。。。。。。。。。。。。。。。。。。。。。。。。。。。。。。。。。。。。。。。。。。。。 苏景年别过莫若离,便潜回了宫中。前脚刚进门,后脚圣旨到。 今年冬猎提前,为期三日。各国使节、王公贵族皆奉旨参加,众人明日即动身前往伏虎山猎场。 31.伏虎山冬猎渐酣,穿云箭破空惊世(一) 春蒐、夏苗、秋狝、冬狩,乃为大齐一年中的四大狩猎祭祀盛典。[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mhtxs] 于春、夏、秋、冬四季分别设立围猎,王孙子弟、皇族贵胄皆在皇帝的带领下,祭祀天地、韬怀咏德;观看精兵演武、操练骑射;再分组捉对入山,大行猎杀。 京郊伏虎山,皇家御用狩猎园林。延绵百里,林海山涛;碧草茸茸,山花烂漫;泉唱鸟啼,奇石怪岩;异兽遍地,飞禽万千。 这日正是那冬狩的第一日。 众人都起了大早,带上行李,乘坐马车跟随大队前往伏虎山。 苏景年与忠耀,老七与他的侍卫,四人共乘一辆。 十二一行与达瓦一行共乘一辆。 苏景年自从得了达瓦的“三个远离”之后,一方面不愿意去猜忌老七,另一方面又时刻不得不对老七留个心眼。这前后矛盾的心情,搅得她心绪不宁。 随行大队兵士雄壮健硕,威严肃穆;白刃附身,角弓攀背;银甲绽华,缨络叮当。□□宝马动作整齐划一,步步生风。嘶鸣萧萧,蹄声阵阵。 参与冬狩的编制正是御林军中的王牌,金吾卫。 大队一行,车水马龙,旌旗蔽日。 一路上老七兴致高昂,不时撩开车帘观赏沿途风景;遇到美景,还不忘了提醒苏景年来看。苏景年打着哈哈,却是兴趣索然。老七到了后面,便也不再言语,阖眼小憩起来。 行了小半日,终于到达了伏虎山猎场。 搭帐遮幕,起灶围栏。众人略作安顿后,便惠帝被召集到了将冶台。 这将冶台高数十丈,由青砖于高地堆砌而成。黄帐白围,是天子阅览兵士演练之地。台下空旷高地,便是士兵操练之所。 临台望去,巍峨伏虎,树木葱郁,飞短流瀑,尽收眼底。 高英安排诸人依次落座,巧的是并没有将老七与苏景年分配在一起,这让苏景年由衷的松了口气。如若要一直与老七形影不离,这无疑乎是一种无声的折磨。方方心情转晴,便发现与自己坐在一起的,竟是十二。 十二见苏景年与自己分在了一起,一时笑逐颜开。苏景年见十二喜不自胜,心里咯噔一下。这十二怕是真的对自己有意,怎么自己之前竟未有察觉?达瓦既已一言中的,难不成老七??? 皱眉抿唇,心里烦躁万分。十二见苏景年脸色变了又变,便上前低声问道:“苏大哥?可是不舒服么?为何脸色如此不好?” “额,”苏景年被这关切的话语问得有些不知所措,便扯出个笑容,敷衍道,“无事,许是行了许久,有些舟车劳顿罢,不碍事。[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十二见她言辞闪烁,不似往常那般洒脱自然。更是怀疑她是否有事情瞒着自己,心下泛起疑虑。 达瓦与老七分在了一起,仓决与老七的侍卫坐于主人身旁小座。 达瓦刚刚坐好,便听见苏景年与十二的对话,心底暗笑。一手扶额,娇声弱气道:“仓决、头、难受。” 仓决皱眉,赶忙起身来到主位,搂过达瓦。以额抵额,试探达瓦体温。达瓦被这当众的亲密惹得满脸通红,心脏猛跳。 苏景年撇嘴无语,这人精。仓决,你家别扭诱受真真是够了。{仓决:要你管。} 仓决试了会温度,便对着达瓦说了几句藏语,起身径直往营地走去。留下脸上火烧更盛的达瓦,呆呆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 忠耀这是第一次参加皇家的狩猎,看什么都新鲜。虽是坐在了小位上,却是伸着脖子东瞅瞅、西看看,遇到了不懂的事情,还要扯着苏景年的袖子问问东、询询西。不知道的,还要以为苏景年是她的贴身家奴了呢。苏景年却也不见不耐烦,细心地一一为忠耀解答。只有她知道,此时吵闹异常的忠耀,恰恰解了十二在身边的尴尬。 十二颇有些不高兴,苏大哥平素里最爱与我谈天说地,为何今日似乎对自家奴仆如此殷切?哪怕自己几次主动开口,也都只是几句浅谈,敷衍了事的很。 占鳌与宝奴可就没了主子的那些小心思,金吾卫正在布阵,为马上要开始的演武做着准备。这二人便细细观察,互相探讨这各种阵法的奥妙。 “诸位,到的真是早啊。”惠帝长喝一声,中气十足。一身朱红龙袍,腰带黄铜剑,领着身后皇室成员,远远从营地走来。 “参见皇上。”众人起身行礼道。 “免了免了。”惠帝边行,便摆手道。“落座落座。” “诺。”众人收礼。 惠帝身后,太子紧随其后。永宁抱着十九,笑意盈盈。再往后便是其他的皇子以及王孙贵族了。 惠帝来到正位,环视将冶台众人与高地将士。张口朗声道:“金吾卫安在?” “在!!!”喝声震天。 “好,”惠帝笑道,大手一挥,“演武正式开始!!!” “演~武~开~始!!!”高英不阴不阳的声音响彻高地。 “诺!!!”众将士高声应和,操练开来。 “呵呵呵,”惠帝解了宝剑,摆摆手说:“诸位,落座吧。” “诺。”众人行礼,依次落座。 太子与永宁被分在了一起,十九如树懒般趴在永宁怀里,内侍怎么劝都不愿下去。永宁便由着他抱着,这小子暖和的很,权当是取暖了。 惠帝看十九与永宁分外亲昵,眼底笑意更深。 太子见了,便哄着十九说:“好十九,来给太子哥哥抱抱。你皇姐身子弱,可扛不住你这般赖着。” “嗯~~~不~~~”十九哼唧,把头埋得更深了。太子有些尴尬。 永宁轻笑,抚了抚十九的背。笑说:“太子哥哥,十九有些晕车。还是让他在我怀中睡会,休息好了再让哥哥抱呢。” “呵呵呵,皇妹说的是,说的是。”太子赶忙笑着回道,暗中目光从未从惠帝身上移开。 “。。。。。。”惠帝无语,实在是无眼再看太子。不再看向皇族这边。转过头去观察苏景年,见他竟与家奴聊得火热,全然不知危险正在靠近,便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高地上金吾卫演练着各种阵法与技法,阵法玄妙、变幻多端。功底扎实,技法稳健。赢得喝彩阵阵,掌声连连。 仓决不一会便从营地回来,手上端着熬好的药汤。对惠帝行了礼,便来到了达瓦身前。并不着急喂药,反倒是俯首在达瓦耳畔耳语了许多句。达瓦的脸色急转直下,又迅速恢复如常。示意仓决坐好,自己喝了汤药便继续端坐观看演武。只有手心与后背不断冒出的冷汗,暗示着主人此刻内心的焦灼与急切。 苏景年见达瓦神色略微有异,便暗想,这诱受莫不是真的身子不舒服么? 阵法与单兵技法足足演练了一个时辰。南国最强的兵马,尽数展现着自己的飒爽风采,英姿雄风,怕是天下几无敌手。 苏景年不禁也感慨,这金吾卫不愧是南国的战力基石。兵士单兵作战力奇高,排兵布阵更是尽显默契,操练尤佳。让她想起了自己麾下的黑甲铁卫,也不知那帮小子们,现在如何了。 “圣上!!!”台下一声暴喝打断了苏景年飘远了的思绪。 “嗯?”惠帝问道,“台下何人?” 一银甲将军单膝跪地,朗声秉道:“臣乃金吾卫羽林郎,张无忌。素闻北域王箭法神妙,弓无需发,箭箭穿心。微臣斗胆邀王爷切磋切磋,望王爷指教一二!” 苏景年挑眉,歪笑了起来。观了半天演武,正巧手痒得紧。 “张无忌?”惠帝捋须略作思量,猛然想起,说:“你?就是那个冠绝三军的‘箭无虚发’?” 张无忌笑道:“圣上谬赞了,微臣只是略精于箭术。比起名闻天下的北域王,还要差得远呢。” 惠帝转头看向苏景年,说:“北域王?” 苏景年起身,施礼道:“圣上,张将军实属过奖。臣并非精于箭术,这名闻天下,实在是不敢当。” “诶!”惠帝制止道,“莫要过于韬光养晦,大丈夫理应敢作敢为,当仁不让才是。你少年便一箭成名,何必过于自谦。” 苏景年歪笑,说:“圣上所说的一箭成名,莫不是指臣一箭射死定远侯之事。当日狂风大作,臣那一箭可完全是歪打正着啊。” 惠帝不悦,正要强行命令苏景年与张无忌比试,不料苏景年还有后话。 “不过既然张将军如此热情,圣上也说大丈夫当敢作敢为。那臣便与张将军略作切磋,权当为这演武增添兴致。” “好!”惠帝吩咐道,“高英,去安排安排。” “诺。”高英下去安排起靶子与弓箭去。 苏景年唤来内侍,取来一根长布,一根麻绳。手口并用,以长布绑起广袖,系于前臂。白玉般的小臂与手掌漏了出来,纤细却不瘦弱,修长的手指灵活白皙。晃得太子与十二暗咽口水。 麻绳将长发束起,梳成了高高的马尾。 背起箭筒,提起反曲硬弓;眉眼含笑,风度翩翩。款款从将冶台上走下,俯视千名金吾精英。 苏景年步步稳如泰山,目光不再深邃,墨眸绿瞳锐利如刃。缓缓扫过一双双兵士的眼眸,仿佛能看穿眼底直达心灵深处一般。许多将士被看她看得心生敬畏,冷汗直冒,更有甚者直接低下了头颅,再不敢多看苏景年一眼。 张无忌也是暗中惊叹,这王爷怎地忽然好似变了个人儿一般,煞气竟满溢如此。 想来却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是上过战场、奋勇杀过敌人的,骨子里透出的戾气,绝对是骗不了人的。死在这小王爷手下的亡魂,断不在少数。 苏景年下了台,笑说:“不知张将军,欲如何切磋法?” 32.伏虎山冬猎渐酣,穿云箭破空惊世(二) 白马,姓白名马,年十七。(.mhtxs棉花糖小说网)祖为京郊佃户,少小家贫;十三从军,为骁骑营伙夫役;身长七尺,擅疾走跑跳;每行军,驼百斤大锅口,仍足下生风;羽林郎无忌偶遇之,观其忠厚憨实,脚力奇劲,遂迁其入羽林金吾,擢为一等传令兵,常伴左右。 这就是白马的生平,没遇到羽林郎张将军之前,是骁骑营的做饭小杂役。因着脚力惊人,擅长长跑,偶然被张无忌见了,便将他调到了金吾卫。做了一等传令兵,鞍前马后,常常伴随左右。 白马因着这等奇巧机缘,于万千人中脱颖而出。加入了扬名天下的金吾卫,可以说是何其幸运。 “嗖。”一只白羽箭矢从张无忌手中窜出。 “咚。”那只箭矢好似长了眼睛般,稳稳地插入了百米外的箭靶。 白马赶忙从精盾护甲后闪身而出,以最快的速度飞奔至箭靶处; 那箭不偏不倚,正中红心。 “中!!!”白马边朗声报道,边举起手中红旗。红旗迎风飘扬。心里是无上的骄傲,我家将军,箭无虚发!甚么北域王,甚么一箭成名,根本比不得的。 “好!”惠帝笑道,“呵呵。” 将冶台上,掌声一片。连困倦的十九都来了精神,聚精会神地看着,肉呼呼的小手不停地拍着。 “好!好!好!”金吾众将齐声喝了三个“好”字,威声贯彻云霄。 苏景年挑眉,笑着对身旁的张无忌说:“将军,好箭法。” 张无忌憨笑着回道:“雕虫小技,王爷过奖。” 苏景年但笑不语,眼神示意身后旗官。 旗官举起手中白旗,白旗迎风招展。 白马见了白色旗帜,知道是又要发箭了。便赶忙跑回精盾护甲后,做好防护。防止伤于流矢,只于护甲缝隙中仔细观察着箭靶。 苏景年深吸一口气,反手从身后箭筒中,抽出一支黑羽箭。 搭箭、提弓、拉弦、校准、放箭,一气呵成。 “铮。”离弦之箭,快若闪电。 “咚!!!”狠狠命中。 白马眨巴眨巴眼睛,怎么瞧着这箭要比将军的还要快速那么些?带着疑惑,又是一阵疾跑,白马来到了苏景年的靶子旁边。 目瞪口呆,那箭的金属箭头竟全然没入了靶心。 惠帝见传令兵有些迟疑,有些不悦。高英见状,赶忙喝到:“报令?!” “额,”白马幡然醒悟,赶忙举起手中白旗,报道:“中!!!” 将冶台,又是掌声一片。 十二对苏景年是掩饰不住的欣赏,不停地与身边的占鳌和宝奴探讨着苏景年射得有多么多么漂亮,身姿是多么多么优雅。 老七细细地听侍卫说着什么,眼神时而看会苏景年,时而看会张无忌。 达瓦抿唇,暗暗扯着仓决的衣角。 苏景年笑着对张无忌说:“张将军,你我均中,不若和局。mhtxs” 张无忌愕然,和局???北域王的箭,精准却不失力道,这分明是自己输了啊。 转念便想起了主儿的吩咐。张无忌咬咬牙,勉为其难道:“王爷,您射术高超,末将才与您射了一支。意犹未尽矣,怎可轻易言和?这比箭,自是要看双方谁射中的红心多。” 苏景年眯眯眼,笑道:“那好,还请将军先手。” “好。” 言罢,张无忌除去上身铁甲,露出内里皮甲。示意身后旗官,旗官扬起白旗。 苏景年眼前一亮,鹿皮甲合身剪裁,紧致包住主人右臂与前胸。看来这张将军确是那擅射爱箭之人,连内甲都是弓箭手常穿的护肩甲。 “嗖!”又一白羽从张无忌指缝飞出。 “咚!”又是稳稳命中。 白马飞奔而来,定睛一看。果不其然,依旧是命中红心,分毫不差。 举起红旗,“中!!!” 。。。。。。。。。。。。。。。。。。。。。。。。。。。。。。。。。。。。。。。。。。。。。。。。。。。。。。。。。。。。。。。。。。。。。。。。。。。。。。。 精盾护甲后的白马,干咽了咽,喉咙火辣辣的。抬手用束腕擦了擦额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又用拳头锤了锤发酸的腿。 “铮。”黑羽飞舞。 “咚!!!” 白马再次飞快跑出,来到了北域王的箭靶旁。 又是箭头没入靶心。 “中!”白马嘶哑报道,举起手中红旗。 苏景年摇头晃脑,一脸轻松。 反观张无忌,却是极力地平稳着自己的呼吸,皮甲下汗水淋漓。 将冶台上,鸦雀无声,众人瞠目结舌。 惠帝暗衬,这北域王到底是莫测到了何等地步? 永宁笑着问高英:“高公公,这是第几支了?” 高英闻言,躬身回道:“回公主,如若奴才没有记错,这是王爷与张将军一同命中的第二百零八支箭了,连靶子都换了二十多组了呢。” “。。。”惠帝皱眉,如此射下去,怕是天黑也分不出个胜负。 不错,从第一支到现在,二人各自射了二百零八支箭,均命中靶心,无一错漏; 白马虽叫白马,可毕竟不是马。 如此以最快之速度,疾跑八百多个来回,此刻他只能祈求这北域王赶尽快射偏一支,好结束这熬人的拉锯战,否则他的腿儿都要断了。{白马:刚刚谁说我幸运来着?我保证不打死他!} 苏景年射得尽兴,又见张无忌气息有些混乱,知他撑不久了。 便笑着说:“张将军,你我射了这么多支,均是平手,不若和局。” 张无忌躬身回道:“王爷所言有理。”瞥了眼惠帝,继续道:“不过末将恳请再与王爷比一支。” “?”还比?苏景年不解,这张将军今日莫不是定要求得一败不成? 张无忌回身,跪着秉道:“圣上!王爷与臣难分胜负,再耗下去恐要误了祭祀时辰。臣恳请请出穿云箭,一箭定胜负!” “穿云箭???”惠帝惊道。 这穿云箭是□□征战时,找能工巧匠精心设置打造而成。 玄铁锻炼,通体乌黑;箭长与寻常羽箭无异,却无尾无羽;箭头也并非是三角锐形,而为斧刃钝形。箭头、箭身布满通气孔,射出即鸣,声若鹄隼,专为报信所用。可箭重竟达二斤,能射者少之又少。大齐一统后,便已退役,当世仅存三支,只是每逢围猎才随天子出宫参与祭祀。惠帝早年曾言,谁人能将穿云箭射鸣,便将穿云箭赏赐于他。可惜时至今日,穿云空然悲寂,再无往日惊啼。 太子疑惑万分,问道:“张将军,那穿云箭可是信号箭,要如何比得?” “回太子殿下。正是因为穿云箭乃信号之箭,箭头钝形、又箭重难射。如若能射如此重钝之箭,且能命中红心,便为这场切磋的胜者。”张无忌回道。 永宁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太子见了,转转眼珠笑说:“父皇,儿臣觉得张将军的主意不错呢。”又趴在惠帝耳边,耳语道:“如若再比下去,真是要误了这祭祀的时辰了。” 惠帝哼笑,说:“请出穿云箭。”心道,算你这个未来天子还知道些礼仪章法。 “诺。”高英躬身行礼,起身宣道:“请穿云箭!!!” 穿云箭?达瓦的眼睛猛然亮了亮。 内侍不久便双手举着一赤黑色的箭筒前来,箭筒里面三只乌黑箭矢在阳光的照射下,光芒万丈。 苏景年见了甚是欢喜,这等神物,见一次都是可遇不可求的际遇。 惠帝宣道:“今日北域王与张将军箭法高超神妙,当为我金吾众将士之典范!!!朕早年曾许诺,谁能射鸣这穿云箭,便将其赏赐给谁!君无戏言,朕希望今日便是那穿云再奏之时!!!” “哦!哦!哦!”金吾将士齐声高喝,挥动手中长剑,雄姿英发。 “开始吧。”惠帝吩咐道。 “诺。”苏景年、张无忌施礼。 张无忌起身,抽出一支穿云箭。抚了又抚,爱不释手。 正了正身形,搭箭,提气。校准,满弓。 目光紧紧锁死靶心,牙咬得嘎嘎作响,额上青筋暴跳。 这一箭,必然要使出全力。 “歹!!!”张无忌暴吼一声,手中穿云应声而出! “嘹!!!”鹰翔九天,振翅高飞!!! 将冶台爆发出阵阵惊呼,穿云重出! “咚!!!”还是稳稳中靶。 “中!!!”白马高喝!!!兴奋地挥舞手中旗帜!!!将军!!!将军!!!我的将军!!! 台上台下一片欢呼! 十二不悦,这还没比完呢。 这一箭用尽了张无忌浑身的力气,他喘着粗气,对苏景年说:“王、王爷,胜负、不重要。射箭、是乐事。请、王爷也轻松对待、才好。” 苏景年听闻这恳切的言辞,心有所感。躬身作揖,笑道:“将军所言极是,是景年失礼了。” 起身抽出一支黑箭,也轻轻抚了抚,却是好箭,怎忍心不去争得? 搭起箭,屏住气,阖眼凝神。 神识缓缓消逝,脑海一片白茫;周身感官全开,探知着周遭的一切。 眼前亮光渐灭,混沌一片;忽而复明,天地景象尽显眼前; 是乃心神合一,灵查万物。 突然起弓,拉至圆满,斜上射出。 “唳~!!!”一声厉喝,响彻九霄;穿云化身为一只金雕,欲破层层云雾; 这声清鸣,仿佛是冲锋的号角,震得台上台下心寒胆颤。 白马暗暗窃喜,北域王射得固然好,可惜太高,必然是要脱靶的。 “嘎!”一只刚好经过的大雁正好被穿云射中。 “咚!!!”穿云带着大雁,改变轨迹,直直落入箭靶! 白马赶忙去确认,正中靶心!!!箭头依旧是全然没入。 “中、、、中、、、中!!!”白马惊呼!!!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惠帝惊得等大双眼。 “哦!!!”台上台下,呼声如雷,掌声震天。穿云现世当如此!!! “真乃神技也!!!先以劲力高射穿云,使之能充分发声;再以飞过之大雁改变穿云轨迹,使之正中靶心。”占鳌激动地讲解道,“北域王之射术,天下恐再无敌手!!!” 十二惊得直接跳起呐喊,达瓦暗暗松了口气。 苏景年笑道:“将军,承让。”言罢,抽动长布与麻绳,青丝散落,广袖轻扬。 “哪里,希望下次仍能有机会再与王爷切磋才好。”张无忌笑着回道。 二人又是寒暄几句。 “好!”惠帝笑道,“北域王与张将军都射鸣了这穿云,是和局。朕就依言,赏赐你二人一人一支穿云箭。” “臣,谢主隆恩!”苏景年与张无忌跪着接了御赐的穿云,都笑逐颜开。 苏景年领了箭,便起身登台,欲回道自己的座位上。 路过达瓦身边,达瓦起身恭贺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苏景年白眼,说:“哎呦呦,达瓦殿下,让仓决给我翻译就好,何必劳烦您大驾。” 达瓦撇嘴,突然翻了白眼,整个人倒了下去。 苏景年大惊,心道方才这人精便喊着头疼,脸色有异,莫不是真的病了。 两步赶上前去,将她抱在怀里,右手攀上达瓦手腕,切起了脉。 “?”苏景年万分不解,全无异样??? 达瓦在苏景年耳边轻声道:“一只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两副忠义胆,刀山火海提命现。”(来源于《功夫》---周星驰) 33.宣王之变 墨色穹窿下,皓月当空,繁星熠熠; 伏虎山上,金黄叶、赤红叶、翠绿叶,叶叶交错参差,望之而去,山色斑斓,满目绚丽。[.mhtxs超多好看小说] 围猎场、将冶台,上下一片热闹欢腾。 祭祀已经开始。 将士们点起篝火,高举火把,于黑夜中奔走在盘山路上。高歌狂舞,祈求着大齐明年能够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一条条火龙绕山直上,将这黑夜彻底点亮。 惠帝欣然观看着金吾卫的祭祀战舞,时不时颔首示意。 太子早已不见踪影,高英逗着十九玩。永宁落得清闲,伸个懒腰,四处走动起来。 达瓦下午晕倒,被苏景年瞧了瞧,说是车马劳顿,略染风寒。当下就被仓决抱回了帐内,二人不再出席其余的祭祀活动。 “一只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两副忠义胆,刀山火海提命现。” 达瓦的耳语如紧箍咒般,不停地在苏景年脑海盘旋,勒得她脑仁生疼。 苏景年不愿被十二和忠耀纠缠,径自来到了远处一火堆旁。 席地而坐,拾起一根枯枝,撩动即将燃尽的火堆。灰烬下仍未被引燃的落叶与柴火,见风即燃;火借风势,风引火飞,只瞬间便有熊熊之势;风火呼呼作响,枝桠扭曲炸裂;枯死的生命在哀嚎中,绽放出最后的生命之光。 火光燎得苏景年的脸与手热辣辣的,眼睛和鼻子都渐渐犯了酸;温热却又如母亲的怀抱般,让人感到说不出的舒服。 跳动的光芒,灼热的温度,好似有着魔法,锁定了苏景年的眼。她定定地看着,眼睛眨也不眨。 “唉。”轻叹一声,笑说:“七哥既然来找我,为何只是干站着。” 远处站着的老七闻言,有些狼狈。 赶忙走近,笑说:“老九你这听力倒是灵敏的很啊,连我站这么远都能察觉。几年功夫不见,你的功夫是又精进不少,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撩起袍脚,坐在了苏景年身边;抬起双手,烤火取暖;苏景年见了,便添些柴火;拨动火堆,火势更旺。 苏景年不语,老七便也沉默。 片刻后,长出一口气,苏景年说:“七哥,可有话要对我说?” 火光于地面上映衬出二人的影子,影影绰绰,长长短短,却始终见不得真实模样。[.mhtxs超多好看小说] 老七低下头,讪讪笑了起来。 “老九,你说人生在世,图个什么呢?”老七喃喃说,似问非问。 “图什么?”苏景年举头望月,轻叹一声,“是啊,图个什么呢?” 离若,你能否告诉我,图个什么呢? “老九你功成名就,自是无甚么可图之物。” “?”苏景年闻言,疑惑地看向老七。 老七起身,扑打掉身上沾着的落叶与泥土,黯然笑说:“无论何时,七哥都当你是亲弟弟。只是很多事情,七哥确实身不由己。而你为北域之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从不曾缺少甚么,自是从不曾渴望甚么。我之所图,于你而言,不过都是唾手可得之物罢了。” 转而恨恨道:“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七尺男儿,怎能甘愿沦落,任人宰割?老四仗着他承袭西疆王的王位,竟强娶我的小妾,让我沦为整个西疆的笑柄。又借着皇帝设宴,多次伏击欲害我于不义。全然不顾手足亲情,丧尽天良!他既做得初一,就不要怪我做十五!如果当年不是父王暴毙,这西疆王如何会旁落于他?!我所为之一切,不过是图得本该属于我之物。” “七哥。。。”苏景年不忍唤道。 那个与世无争、恬静安然的老七,不知何时已被皇室的权谋、恩怨,撕扯得支离破碎。眼前只得一个被逼入绝境、暴戾恣睢的西疆七王爷。 是该怪老四的赶尽杀绝吗?可如若将老四换成了自己,想必也是如此铲除异己罢。 那该怪老七的睚眦必报么?但如果把老七换成了自己,必定是锱铢必较、以眼还眼。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1} 儿时的情景又闪回于脑海,情景依稀,只是人早已四分五裂,如这地上的影子一般,不辨原貌。 造化弄人啊!!! “里家让我给你捎句话。”老七开口说道,见苏景年不语,自顾自笑了起来。老九,连你也要离我而去了。 “带好穿云箭。” 言罢,老七头也不回,绝然离开。 七哥竟然是里家的人。 又是穿云箭!!! 苏景年狠狠地闭上双眼,手中枯枝被慢慢碾碎。许是用力过猛,指甲扎到了手心的肉里,鲜血顺着指缝流下。 远处的十二本是寻了苏景年许久,蓦然发现她与老七在烤火。怕打扰了二人,驻在原地有些进退两难;又见二人似乎言谈不甚愉快,更是踟蹰不定。而老七方方离开,苏景年便将手都攥出了血。 十二抿起薄唇,攥起拳头,愤然盯着老七远去的背影。 太子悄然潜入密林中,行了许久。观察身后确无人盯梢,便轻咳了咳。 一个黑影从大树后,闪身而出。 “事情如何了?”黑影问道。 “火油已经借由金吾卫运输祭品的车队,全数运到,今晚便可布置妥当。”太子胸有成竹,自信道。 “呵呵呵,”黑影轻笑,问说:“太子哥哥可知我那送到东宫的大礼,该如何使用呢?” 黑影正是永宁公主,里家家主。 “额。。。”太子无措。这永宁的第一份大礼,便是将分家的令牌送到了东宫。可这是何意??? “太子哥哥可曾将令牌带来了伏虎山?” “有,有呢。”太子忙回道。 “那便好,太子哥哥将这令牌交给明日执行任务的死士首领。”永宁吩咐道。 “???”太子茫然。 永宁耐心解释道:“明日行动如若成功,便将此令牌藏于北域王尸身。将这弑杀忠良的罪名,扣在分家头上。到时证据确凿,纵使宗家欲保全分家,可在这么多皇族与使臣面前,怕也是有心无力。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这高英必死!” 太子幡然醒悟,有成,则必有败!!!看来这里家对这计划,也并非有着十全的把握。 忙问道:“这、这要是失败了呢???” “如若失败,北域王不死。见了分家之令牌,必然会将矛头直接对准分家。如此一来,无论成败,既保全了太子哥哥,我等又能坐收渔利啊。” “好!!!”太子笑眯眯捋捋八字胡,放下了心口的一块大石。里家真真是智谋无双!!! 永宁心道,愚不可及。北域王必然不会死,更加不会因为一块令牌而怀疑分家。这矛头到时对准的可是你啊,我的好哥哥。 。。。。。。。。。。。。。。。。。。。。。。。。。。。。。。。。。。。。。。。。。。。。。。。。。。。。。。。。。。。。。。。。。。。。。。。。。。。。。。。。 达瓦帐中 达瓦缩在仓决怀里,手指绕着仓决的发丝玩弄着,人却愣愣地出神。 仓决笑说:“我的月之女神,怎么今晚这么安静?” “嗯。”达瓦闷哼一声,却不再接话。 仓决皱眉,解了达瓦的辫子,在她额头吻了吻。 轻声道:“无需想那么多,你去到哪儿,我便去到哪儿。你要做成什么事,我便帮你做成什么事。无论生死,没有人能够将你我分开。” “仓决。”达瓦将头埋在仓决胸前,啜泣起来。 “嗯。”仓决笑应了声,学着达瓦的样子,也绕弄起她的发丝。 哭了会,达瓦平静了情绪,闷声道:“明日必定会凶险万分。你说我选择帮助北域王,是不是太冒险了些?” “冒险么?”仓决笑了起来,“可你方才不是已经选择帮助她了吗?还趴在她耳边说悄悄话呢。” 达瓦抬手捶了下搂着自己的人,郁闷道:“你还说!还不是因为你?!你去熬个药都能发现金吾卫运的祭品掺了火油!还有!你说你发现就发现了,告诉我干什么?!” 仓决笑意更深,说:“我是发现了火油呀,可这参破计谋之人,是你呢。既选择了相助于北域王,却只在白日提点她几句,不在晚上与她详尽参谋。如此绵羊般乖巧地陪着我,怕是担心我明日助她会受伤吧。” 佯叹一声,继续说:“只是不觉得此时此刻才担心我的安危,晚了些吗?” 达瓦闻言脸红了起来,急道:“我是要帮她啊!!!毕竟她跟我们是一类人,而且要对付大喇嘛,她的作用又忽视不得。可是这些、这些怎么比得上你!!!我的仓决重于一切!!!谁都伤不得的!!!我怎能不担心?!!!” 我的仓决么?重于一切吗? 仓决只能以一个深/吻,掩饰自己面上的羞赧与内心的躁动。 “唔。。。”达瓦被吻得轻哼了出来。 更深露重,春宵千金。 这一夜,暗流深涌,却又风平浪静。 朝阳破晓,天际转白。 今日便是冬狩的第二日了,众人需分对入山,开始猎杀。 {1}(源自《长干行》---唐---李白) 34.中伏 白鬃黑马,玉面金冠;马刀曲弓,锦裘玄服;苍鹰左擎,獒犬右伴。mhtxs[棉花糖小说网] 远处一玄服公子策马而来,急若离弦之箭,只转眼便已到眼前。 宝马疾驰,带起尘土阵阵;马背上的公子衣着华美,神采斐然;带刀负弓,擎苍牵黄。 忽而,树丛中一朵跃动的梅花一闪而过。 “吁!” 公子收紧缰绳,胯/下骏马一声嘶鸣,于狂奔中猝然刹住。马蹄打滑眼看就要将公子甩下马去,那公子却全然不见不惊慌;夹住马肚,勒紧缰绳,生生将马提了起来。 “咴儿!咴儿!”黑马高啼,前蹄起地;于空中蹬了蹬,再稳稳落地。 “呵!哪里跑!”公子歪笑。抬起左臂,解开鹰隼的蒙头巾。“去!” “唳。”鹰隼展翅,盘旋上空;几个呼吸间便发现了猎物的去向,俯身追了去。 獒犬狂吠,尽数而出;网状散开,顺着鹰隼的指引,开始追逐林中那只梅花鹿。 拍了拍马脖子,公子笑说:“好马。等猎了鹿,也分你肉吃哇?” “嘶,嘶。”宝马甩甩头。{马:滚。。。} “哈哈哈。”公子笑了起来,顺了顺马毛。 “苏大哥!!!”远处马蹄声渐至。 公子远望,皱起了眉。 十二、宝奴、占鳌赶马而来,身后追随者几个金吾卫。一行人风尘仆仆。 “哎呀我索(说),”宝奴上前,不忿道,“毅王殿下啊,你自己个儿一个银(人)跑那快嘎哈(干啥)啊?这打猎是分组地,你不能等等我们皇子啊?也没有银(人)跟你抢!” “宝哥哥,”十二制止道,“是我们骑得太慢了。” “呲,”宝奴翻起白眼,露出大白牙,嗤笑道:“跑得快,又没有奖。” “王、王爷!王爷啊!” 众人闻言望去,只见一只小毛驴驮着忠耀和猎了的几只野兽,颤颤巍巍的跑近。 公子无语,连白眼都懒得翻了。 堂堂北域王的近身家仆,居然不会骑马,说出去简直是贻笑大方! 这公子,便是北域王齐毅王,苏景年。 回想方才。。。。。。。。。。。。。。。。。。。。。。。。。。。。。。。。。。。。。。。 日头初升,参与狩猎的众人鲜衣怒马,于将冶台前抽签分组。(.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二人一组,进山狩猎。 抽完签,分组如下: 达瓦、十二一组; 太子、永宁一组; 老七、苏景年一组。 苏景年见了分组,心下是一万个不愿意。 老七是里家的人,自然就解释得通,为何他会在未央召选入幕之宾时,会以饮酒做幌子将自己骗了去。可除此之外,老七实际上却是并没有做出什么真的对不起自己的事情来。 而张无忌于穿云箭之诱导、达瓦与里家于穿云箭之预警,又都无不昭示着,今日必定是杀机四伏,九死一生。 苏景年打心眼里不愿武功全无的老七,跟自己着犯险的。 “无论何时,七哥都当你是亲弟弟。”老七的话还依稀在耳旁。 “无论何时,七哥都是我的亲哥哥。”苏景年却没有勇气说出这句心里话。 也许有些话语,烂在心里,对你我都好些吧。 十二见苏景年阴着脸,又想起昨晚宣王与他之间的不快。心下也是十分的不悦,暗自揣度这宣王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能惹得苏大哥发这么大的火? 又妒忌于宣王能跟苏景年组队狩猎,恼恨异常。 苏景年无意中瞟了眼十二,心下一计悄生。 心道:十二,对不起了。七哥与我亲若手足,我怎忍心让他涉险。只希望你大金嫡皇子的身份,能起稍许作用,救你我一命吧。 笑道:“十二皇子,不若你我一组。如何?” “???”十二受宠若惊,赶忙点头道:“啊?啊,好,好哇!” “?”老七疑惑,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那我呢?” 达瓦听闻苏景年所言,眼珠转了转。赶忙接话道:“宣王殿~下,达瓦、你、一组。” “???”老七更加疑惑,余光暗暗瞧了眼自己的侍卫。侍卫面色如常。 “不!”太子厉声道,“这分组已然定好,怎可随意更改?”心想,十二皇子若是被苏景年牵连,在伏击中受了伤,让我如何向长公主交代?! 惠帝眯眯眼,心下疑窦丛生。表家与金国的合作到底是进展到了何种地步?连十二皇子这种无关紧要之人,他为何都要护着?! 苏景年挑眉,笑道:“太子殿下,参与狩猎众人中,十二皇子身份高贵且年龄最小。他的安危想必要比这狩猎来得更加重要,景年不才,愿护他左右。如果殿下不相信景年,殿下可与十二皇子一组,景年同永宁公主一组,如何?” 十二闻言,面如火烧。 惠帝暗怒。这北域王为何总对永宁阴魂不散?今日不杀你,难解朕心头之恨! “。。。”太子噎住。你与永宁一组?永宁若是出事,父皇不得废了本宫?! “呵呵,”永宁轻笑,说:“太子哥哥,毅王所言甚是。这深山密林,想必是野兽出没,陷阱颇多。十二皇子年龄尚小,必定是需要一位经验丰富的猎手守护左右呢。不若太子哥哥与十二皇子一组,如何?” “。。。”太子气结。里家这是作甚?! “就这么决定吧!”惠帝瞥着太子,沉声吩咐道:“毅王需照顾好十二皇子才是。” “诺。”苏景年躬身施礼。 众人按分组依次出发,深入密林,开始狩猎。 苏景年不愿忠耀跟着,一是因为怕他受到牵连,二是因为忠耀根本不会骑马。可忠耀鼻涕一把,泪一把。非要跟着自家王爷,说是尽职尽责,做事有始有终云云。一味纠缠,险些误了狩猎的时辰。 最后苏景年只得妥协,找了头毛驴,让忠耀骑着,负责运送猎物。 . 。。。。。。。。。。。。。。。。。。。。。。。。。。。。。。。。。。。。。。。 “王爷,”忠耀哀道,“咱们都猎了这么多了,歇会吧。” “不让你来,你偏要来。”苏景年无力道,“这才出来不到两个时辰,你就喊累了。” 忠耀嘿嘿一笑,提起一只狐狸,说:“王爷,你看着这狐狸,毛皮多好。咱们小歇会,我剥了皮,给王爷做个披肩啊。” “你啊!”苏景年摇头笑道,突然抬手,示意众人。 面色陡然转冷,抽出马刀,警惕地环视四周。 宝奴、占鳌见状,纷纷拔刀,金吾卫摆阵。 树叶沙沙,林间鸟鸣不断,走兽低吟,确是不见人影。 苏景年眯眼,不妙!八十?不,最少有一百人潜行于树林,正在快速向这边靠拢,后方退路已被截断。 呼吸匀称、步伐矫健,均是高手。 “金吾卫听令!” “在!” “不必顾虑于我!保持阵型,护好十二皇子一干人等!” “是!”金吾卫将十二围于中心。 “苏大哥?!这是怎么了?”十二叫道。 “嗖。”一只箭羽飞来,射中了忠耀手中的狐狸。 忠耀提起狐狸,眨巴眨巴眼儿,大叫,“妈呀!!!” 吓得赶快把手中的狐狸扔了出去。暗想要不是这狐狸,我小命休矣。 瞬时箭如雨下,密若牛毛。 “下马!挡箭!”苏景年一步跳下马,猛击马臀,马儿窜入密林之中。 奋力挥动手中马刀,以刀风扫掉箭羽,护住身后众人。 宝奴与占鳌均下马,抵御箭雨。 挡了少会,箭却不见少,反而有愈发密集之势。 金吾卫逐渐不支,伤亡惨重,连占鳌的左臂都中了一只。占鳌咬牙,生生将箭拔了出来,箭头发黑,居然有毒。 苏景年边挡箭,边感知着敌人的走向,发现西方敌人分部薄弱,正好作为突围之隘口。自己如若独自脱身,还有全身而退之可能,可无辜的十二一行人与忠耀,自己却是无论如何都割舍不下的。 现下死的死,伤的伤。情势紧迫,纵是西方是敌人故意布下之陷阱,也只得生闯了。否则就是等着力气耗尽,成为活人箭靶。 “宝公公西方开路!!!忠耀护好十二与占鳌跟着突围!!!金吾卫留下与我断后!!!” 言罢与剩余金吾卫为宝奴一行做起了掩护。 “好~!”宝奴双眼放光,足下生风,奔西而去。 “不!!!苏大哥!要走一起走!!!”十二吼道。 “忠耀!!!你是聋了吗?!!!”苏景年暴怒! 忠耀本就吓得双腿发软,这一声暴喝更是吓得他差点坐到地上。颤声对十二说:“十二皇子,王爷身经百战,功夫了得。现下我们留下只能成为他的负担!” 十二抿唇,却是不动。 “你!!!”苏景年怒视十二,叫道:“你不要命了吗?!!!” “对!”十二回吼道,“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苏景年无语。 占鳌脸色逐渐发黑,动作也慢了下来。 “啊!”右侧大腿再次中了一箭,箭入过深,占鳌整个人栽倒下去。 “皇子,快走哇。”占鳌哀求道。 “占鳌!!!”十二泪花闪烁。 35.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皇子,快走哇。(.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占鳌哀求道。 “占鳌!!!”十二泪花闪烁。 “西方移动!”苏景年脚尖轻点,拾起了地上已死金吾卫之马刀,双刀挥动大刀。挡在占鳌与十二身前,为身后众人支起一道生命的屏障。 “十二皇子!!!”忠耀借着苏景年的掩护,搀扶起已几近昏迷的占鳌。对十二喊道。 有生以来,十二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直面死亡,无论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你们快走!”十二悲道。如果今日便是身死之时,他更要陪在苏景年身边。拔出马刀,守在苏景年身后。 “唉!!!”忠耀长叹,扛起占鳌往西而去。 “和~!!!”宝奴以马刀开路,见人即砍;一路西行,击杀数个黑衣人。 西方之黑衣人均未配弓,只手持白刃;数量不多,且不见其他方位有人支援。 宝奴心底暗沉,如此蹊跷,前方怕是更为凶险。 撕开裂缝,窜出密林,一处小山坳出现于眼前。 宝奴眼前一亮,此地三面环山,峭岩势险,易守难攻!只要挨到狩猎结束,援兵必至!正是活路! 翻身返回密林,前去接应。 老七与侍卫、达瓦与仓决一行人,自从早上进了林子,就互相不再说话,也不狩猎。只慢悠悠策马于山中。 这厢边,太子与永宁一行也是一路无话,气氛阴沉压抑得很。 “太子哥哥。”永宁策马靠近太子,轻声唤道。 “皇妹何事?”太子哼道。 “哥哥不想知道,永宁备下的第二份大礼是什么么?”永宁笑道。 “是什么?”太子不耐烦道。 “是让父皇同意太子哥哥与大金长公主的婚事。”永宁小声道。 言罢策起骏马,疾驰而去,银铃般的笑声留在风中。 “???”太子闻言先是疑惑,继而大喜。“驾!皇妹等我!”策马向永宁追了过去。 宝奴原路返回,半路上便遇上了忠耀与占鳌,指明山坳所处,便去接应苏景年与十二。 箭羽渐停,金吾卫已全军覆没。尸体横了一地,鲜血肆流。 数十黑衣人从林中闪出,手中利刃寒光闪烁。 苏景年眯眯眼,将十二护在身后,与带头黑衣人互相打量起来。 “皇子、王爷!”宝奴赶到,以眼神示意二人,西方可退。 苏景年扔掉左手马刀,双手握刃。低声道:“宝公公护好十二,我们且战且退。” 带头黑衣人连打几个手势,其余黑衣人会意。围而不攻,将三人缓缓逼向西方。 苏景年咬牙,这西方怕才是这伏击的最后陷阱,今日危矣。 多次尝试直接突围,均被打了回来。(.mhtxs无弹窗广告)十二手无缚鸡之力,着实让苏景年与宝奴分心不少。 三人只得边战边退,被迫往山坳方向撤去。 忠耀刚刚在一大树下将占鳌安顿好,就见苏景年三人退了过来。 黑衣人将山坳出口层层围住,双方对峙开来。 苏景年不解,自己一方势单力薄,还有伤患;敌人为何不直接冲杀过来? 带头黑衣人弯起双眼,又是连打几个手势。几个提着木桶的黑衣人上前,开始在地上倾倒桶中液体。另外几个黑衣人则抱来干草,铺放于液体之上。 腥臭的味道随风飘来。 竟是火油?!!! “!!!”苏景年恍然大悟。 敌人费了如此大的力气,竟是想烧死自己?!!! 转念一想,时下深冬,南方较之往日气候干燥,时有山火发生。敌人定是想借冬狩突发山火,让自己的死于“意外”。 老皇帝,你够狠啊!!! 苏景年提起反曲弓,搭箭就射。接连放到了七八个倒油铺草的黑衣人,只是对方全然不见惊慌,一个倒下便有一个补上,源源不绝,全无惧色。 油草皆已安置妥当,带头黑衣人笑意更盛。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剥去灰烬,就要点火。 苏景年看准时机,满弓出箭。眼看就要命中带头黑衣人。 数个黑衣人争相挡于其前方,一箭穿心,串了个糖葫芦,倒下一片。 带头黑衣人大骇,忙把火折子扔下。火光点点,坠于甘草之上。 “呼!”火起,迅速蔓延,草木焚燃,浓烟四起。 。。。。。。。。。。。。。。。。。。。。。。。。。。。。。。。。。。。。。。。。。。。。。。。。。。。。。。。。。。。。。。。。。。。。。。。。。。。。。。。。 “嘣。”锦瑟弦断。 莫若离皱眉,起身来到窗前。 今日不知为何,总是心神不宁。 本想按照那人提点的指法弹奏锦瑟,却落指断弦。 傻人,你可还好? 又摇头暗笑,自己还真的对那傻人的事情,几乎一无所知。 明日烟花祭见了,要好好听她讲讲自己的事呢。 “咚咚。”门廊响起。 “嗯。”莫若离应了声。 墨殇推门而入,开门见山道:“公主,阿什库将军传来急报。边疆异动,许多匈奴难民涌入城中。难民皆言,他们是受到了罗刹大军的进犯。” “罗刹么。”莫若离轻叹。 。。。。。。。。。。。。。。。。。。。。。。。。。。。。。。。。。。。。。。。。。。。。。。。。。。。。。。。。。。。。。。。。。。。。。。。。。。。。。。。。 浓烟滚滚,熏得人睁不开眼。山坳诸人以袖遮住口鼻,往里退去。 十二被呛得猛咳。苏景年心下不忍,撕下袍脚,用腰间水壶中的水沁润了,递给十二。 十二摇头,定定的看着苏景年,说:“苏大哥,你自己逃罢。” 递出的手,滞留在空中,进退维谷。 苏景年垂眸,不语。 忠耀喊道:“咳咳咳,王爷!你看看占鳌这是怎么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啊!” 苏景年闻言,前去查看占鳌的情况。 气若游丝,剧毒攻心。再不救治,怕是回天乏术了。 十二见苏景年面色深沉,便猜想到占鳌是不行了。 “占鳌。。。”憋了半天,十二终究是哭了出来。 苏景年自责万分,怎可如此自作聪明,竟让十二身陷险境。 “北域王。”宝奴双膝跪地,单手撑刃。 “宝公公?”苏景年赶忙上前搀扶宝奴。 宝奴浑然不动,笑说:“如若不是王爷请求与皇子一组,怕是现在被困于此的,便是宣王殿下了吧?” 苏景年定住。 “宝哥哥!”十二打断道。 宝奴连磕三个响头,一字一顿道:“奴才贱命微薄,愿意做饵,引开敌人。只恳请北域王看在我十二皇子年纪尚轻,且纯属无辜的份儿上,救他一命。宝奴下辈子做牛做马,再来报答王爷的恩情!” 言罢,起身提刀冲了出去。 “宝哥哥!!!”十二哀嚎。 做饵??? 比箭、平局、穿云现?! 苏景年咬牙,自己到底是愚笨到了何等地步,竟到现在才参破了这穿云箭。 笑道:“十二放心,有苏大哥在,定护你们周全!” “嗯!!!”十二含泪点头。 苏景年自箭筒中抽出穿云箭,奋力射向天空。 “唳!!!!!”穿云高啼,破空惊世。 “吁!”太子震惊,忙停了马,望向西方。 “西方!!!”仓决与老七侍卫同时说道。二人对视一眼,扬起马鞭,飞奔西去。 “你?”也是里家的人?老七问道。 “我、你。”达瓦摇头。扬起缰绳,追了去。 “哼!”惠帝愤恨,将面前按上的奏章扫落地上。百无一用是表家啊!!! 高英暗笑,里家果真好手段。 苏景年射鸣穿云,便冲出火海,与宝奴并肩作战。 二对一百,混战开来。黑衣人主要攻击苏景年,宝奴轻松不少。 带头黑衣人见了穿云箭,便知不妙。可到底是下令格杀还是撤退,一时竟有些踟蹰。 苏景年见状,冷笑起来。 不会武功之人与伤者皆不在身边,自己顾虑全无。催动十成功力,刀起刀落,如切菜般砍杀着身边的黑衣人。 哀嚎不断,鲜血喷溅。玄袍锦裘已不便原来模样,连苏景年的眸子都染了一抹血色。 又一黑衣人上扑,挥起大刀,直砍苏景年面门。 苏景年灵活闪过,挑刀斜上直刺。 “唔。。。”黑衣人眼珠外突,血浆从腹部喷出,溅了苏景年一脸。 苏景年抽刀,黑衣人应声趴倒在地。 啐了口,苏景年笑道:“今儿,既然来了。就别想着走不走的了,安心地等死吧!!!” 脚底发力,冲带头黑衣人奔去。 如同来自于地狱的修罗,苏景年所到之处嫣红一片,肢体残飞,景象惨不忍睹。可她人确是笑着的,转眼便又杀了几个黑衣人。 带头的黑衣人站了出来,深吸一口气,打起手势。众黑衣人见了,做撤退状。 嗖嗖嗖,几只箭矢飞来,外围黑衣人应声倒地。 正是仓决与老七的侍卫。 二人箭法精准,一箭一人,连发数箭。 苏景年大笑,“还真是两副忠义胆,还真是刀山火海提命现。” 目光转冷,“一个不留。” 老七侍卫翻身下马,抽出随身龙泉剑,加入战局。 灵动流畅,婉若惊龙。专挑关节刺击,掀起阵阵惨叫。 仓决并不下马,只远程以箭矢支援。 二人的加入,让本是处于平局的局势徒然扭转,黑衣人逐渐处于下风。 苏景年再砍倒一人,眼看就要迫近带头的黑衣人。 带头黑衣人摸摸怀中令牌,操刀冲向苏景年。 刀刃激鸣,火星点点。几招的试探,苏景年便不愿意再做纠缠,毕竟那三人还在火海中,时间就是他们的生命。 苏景年歪笑,学起老七的侍卫,只刀割敌人的关节。 “啊,”带头黑衣人惨叫,左腕被切开。 依次是左腕、坐膝、右膝。一刀刀,苏景年将他的关节彻底切开。 鲜血如柱,黑衣人跪倒在地,只能以手拄刀,保持着平衡。 苏景年将刀架在他脖子上,冷声问道:“是谁?” 黑衣人不语,以手捂住怀中令牌。 苏景年眯眼,一刀封喉。 黑衣人倒地。遍地殷红,逐渐扩散开来。 伸手从黑衣人怀中将令牌搜出,铜质令牌上,一个大大的“高”字映入眼帘。 冷笑一声,苏景年将令牌收于袖内。 众黑衣人见带头人已死,无心恋战,四散而逃,又被诛杀不少。 苏景年翻身冲入火海,将三人救了出来。 36.杀鸡儆猴小王爷暗埋祸根,舐犊情深老皇帝决意赐婚 “嗯。(.mhtxs无弹窗广告)。。”占鳌低声哼道,双目紧闭,双眉深锁。表情虽是看似十分痛苦,但面色却是逐渐红润起来,连伤口流出的血也愈发鲜红起来。 身后的一双手不断地为他灌输着内力,如同寒冬旭日般,温热着他冰冷的身体。 达瓦策马赶到,与仓决互换了个报平安的眼神,便看到这一副景象。 忠耀正在帮占鳌包扎伤口,十二与宝奴焦虑地站在一旁。 豆大的汗珠从苏景年额头渗出,她双掌抚在占鳌背上,正在为占鳌输送着内力。 达瓦皱眉。 “咳!”占鳌呕出一大口黑血,醒了过来。 “皇、皇子。”占鳌虚弱唤道。目光游移,四下搜寻着十二。 十二欣喜若狂,俯身凑了过去。 “我在!我在!占鳌。”十二边哭边笑。 占鳌轻轻点头,又沉沉睡了过去。 “占鳌???”十二急道。 “哎呀妈呀,这咋又过去了呢???”宝奴拍腿。 苏景年收功,起身帮占鳌切脉。 脉象虽是虚弱,但却平稳。 长出一口气,苏景年笑道:“十二、宝公公放心。占鳌已无大碍,只是重伤后身子虚了些,这才睡了过去。” “嗯!!!”十二擦干眼泪,忙点头道。 “多谢王爷。”宝奴作揖。 “宝公公客气了。”苏景年扶起宝奴,回道。 欲提起袖子擦擦脸上的汗水,发现身上染满了血渍,竟找不到一块干净的布料。 苏景年喜净,见自己脏成了这副模样,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十二见状,略作犹豫。便鼓起勇气,提起袖子帮苏景年擦起了汗。 苏景年心下十分别扭,却又不好当着众多人面前发作,只得任由十二摆弄。 “嗯哼!!!”达瓦翻起白眼。 苏景年闻声如蒙大赦,赶忙撇开十二的手。十二微楞,擦汗的手徒留在空中。 笑嘻嘻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达瓦殿~下~。”故意学起达瓦不流利的汉话。 “你!!!”达瓦怒视苏景年,又瞥了眼失魂落魄的十二。哼唧道:“不是、仓决、你?!哼!” 苏景年无力,哀嚎道:“是是是是,是啦。多亏了仓决,多亏了。。。???” 这才想起,自己虽是与老七的近身侍卫见了几面,确是不知他的姓名。疑惑地看向那救了自己的侍卫。 侍卫见状,赶忙躬身施礼,秉道:“王爷折煞属下了,属下蔡越儿。” “蔡越儿?”苏景年疑惑,这怎么听都不像是汉族人的名字。 “属下在,请王爷吩咐。”蔡越儿躬身。 “额,”苏景年噎住,自己只是疑惑于他的名字,才复述了一遍。硬着头皮吩咐道,“我们回大营吧。” “是。”蔡越儿躬身行礼。礼毕背起占鳌,上了马。目不斜视,动作利落。 苏景年又是多看了他好多眼,暗想这人不简单啊。 “走!”达瓦调转马头喊道。 “好!”苏景年应道。 吹了个口哨,不一会几匹马接二连三从林子里走出,正是几个人先前的坐骑。[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众人翻身上马,就要回营。 “诶诶诶???”忠耀叫道,“王爷?!我?!我怎么办啊?” 原来唯独忠耀的坐骑,确是没有回来。 苏景年郁闷道:“就说了不让你来!我们骑得都是军马,认得这集结的口哨。你那蠢驴跟你一样不靠谱!指不定跑哪儿玩去了!你就自己走回大营吧!” “哈哈哈。”众人闻言大笑。只要十二皱眉不语。 忠耀羞赧,暗想,不就是不会骑马吗?!至于吗你们?!至于吗?! “尔啊!”林间传来一声啼鸣。 只见一头小毛驴缓缓从密林走出,身上还拖着几只野兽,正是忠耀的蠢驴坐骑。{毛驴:你说shei呢?!} 忠耀大喜,奔过去抱着毛驴亲。 苏景年扶额,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驾!”扬起缰绳,绝尘而去。 众人皆跟上。 “诶?!!!”忠耀反应过来,忙爬上毛驴。 也学起苏景年,扬起缰绳,扯起嗓门叫道:“驾!!!” “尔啊!”毛驴摇头晃脑,缓缓动了起来,慢慢地挪了起来。转眼便被落了下来,只能瞧见前方大队扬起的尘土了。 忠耀满脸黑线,整个人凌乱在风中。 骑了会。 达瓦故意放慢速度,与苏景年并排骑行。 低声道:“仓决昨日为我熬药,发现了火油,我便知今日必有一战。而我观之,老七早有准备相助于你。这天下间除了我吐蕃,欲拉拢你的怕是只有里家了。老七是里家的人,你更需紧密提防。打斗中,可有什么发现?” 苏景年挑眉,这人精。竟然只凭猜测,就能识破老七是在为里家办事。 从怀中掏出那块搜自黑衣人的令牌,递给达瓦。小声说道:“带头的一直捂在心口,生怕我发现不了呢。” 达瓦接过令牌,看了眼,便又递了回去。 “你打算?” “呵呵呵,”苏景年冷笑道,“分家就这么被抛了出来,想来和表家与里家脱不了干系。我正好顺水推舟,来个杀鸡儆猴!!!” 不等达瓦接话,“驾!”苏景年抽起缰绳,快马离去。 达瓦轻叹,“驾!”追了去。 苏景年啊,你可知,过刚太易折,善柔方不败。 将冶台上,一片忙乱。穿云一出,必定是事出紧急。 惠帝阴着脸,看着下面忙碌的众人。金吾卫分成多队,入林搜寻苏景年与十二。 太子、永宁、老七已经回营,此刻坐于惠帝左右。三人皆等待着心里谋算好的结果,尽管这结果大相径庭。 高英暗笑,北域王不死,这下子有好戏看了。 “王爷回。。。”一金吾卫跑步前来禀报。 话还未说完。 “嘶!!!!!”一黑马直接跃过围帐,跳了进来。 众人望去,端坐于马背之上的,正是北域王苏景年。 苏景年一身血衣,满面怒容。异色眸圆瞪,仿佛要射出火焰一般紧紧盯死高英,眼底杀意尽露。 高英惊诧,不明究竟。 太子打了个寒战,这北域王好生的骇人。好在有里家提前替本宫谋划,否则岂非杀敌不成反而引火烧身。又暗笑,老阉狗,今日有你好看的。 惠帝暗暗握拳,这小儿见朕竟不落马?! “圣上!!!”苏景年高声秉道,“臣与十二皇子在狩猎途中中伏,误了回营时辰,还望圣上赎罪!!!” “哦?”惠帝佯问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犯上作乱?!” 苏景年冷笑,看向高英,问道:“高公公的随身令牌可还在啊?” “???”高英疑惑,伸手在怀里摸了摸,令牌却是在的。 笑着回道:“王爷问得着实蹊跷,令牌却是在老奴身上。” “哦???”苏景年展颜灿笑,“那公公且看看,这从设伏者身上搜到的,确是何物?” 言罢从袖子里拿出令牌,扔了去。令牌飞速朝高英脸上砸去。 高英侧脸,躲了过去了。用二指夹住令牌,拿到眼前一看,顿时瞪大了双眼。 这竟是自己的随身令牌?!!! 赶忙将怀中的那块令牌掏了出来,二者一相对比,怀中的那块竟然是仿造的假货?! “这?!!!”高英震惊。旋即反应过来,心底暗恨丛生。好你个表家!!!居然借刀杀人,栽赃嫁祸!!! “怎么回事?”惠帝暗中撇着太子,向高英问道。 “奴才、奴才。。。”高英捧着两块令牌,欲为自己辩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令牌到底是在何时,在何地,被何人换成了仿品???而自己竟然毫无知觉??? “哈哈哈。”苏景年大笑。 继而语气急转直下,愤恨道:“这是认了???派人伏击我与十二皇子的,可就是高英你啊?!!!” 这时达瓦一行人也回了营,才走入大帐,便看到苏景年于马上与高英对质。 达瓦暗叹苏景年这步棋,走得激进了些。可细细品味,除此之外,也的确再无其他办法可以挑动南国的内斗了。 太子佯问道:“高公公可否解释下,这令牌为何会有两块?为何一块会在设伏者身上?” “。。。。。。”高英暗暗咬牙,解释???是表家欠咱家一个解释罢?!!! “好啦!”惠帝万般不耐,明知故问道:“高英,伏击北域王的幕后之人,可是你?!” “额?”高英赶忙下跪叩首,涕泗横流。心想,宗家莫不是要舍了咱家??? 哀道:“圣上!!!圣上明鉴!!!老奴与王爷向来无仇无怨,怎会伏击王爷啊?再说老奴一直谨记奴才身份,从不敢越雷池一步!!!就算是借老奴一万个胆子,老奴也是断然不敢对王爷下手啊!!!” 惠帝不忍,沉声道:“好啦,有话好好说。” 永宁暗地里横了高英一眼,偏偏“正巧”被太子见了。 太子暗地思量,现下北域王盛怒,里家又支持于本宫,正是除掉分家的好机会啊!如若今日此等的大好机会下,都无法除去分家,将来怕是更要难上加难了。虽会引起父皇的不满,但是也确顾不得那么多了。 嗤笑道:“高公公只要说出这真假令牌的奇妙,便可解脱嫌疑。何必顾左右而言他?如此这般,反倒是让人疑惑万分啊。” 惠帝暗衬,看来表家是决意要借北域王之手,除去分家啊。莫非伏击失败,也是他故意为之?! 高英见惠帝不语,便暗想今日凶多吉少。 哀求道:“老奴确是不知何时被贼人盗了令牌,圣上为奴才做主啊。” “呵呵呵。”永宁掩嘴轻笑。 众人不解。 惠帝问道:“我儿笑甚?” “父皇,儿臣是笑高公公呢。”永宁笑道。 “哦?”惠帝问道,“为何而笑?” 永宁颔首,回道:“儿臣笑高公公,既然要杀北域王,并将令牌交给了设伏之人。自己却仿造了枚假的,好似故意留下了个把柄给北域王抓呢。好笑得很呢。”言罢又笑了起来。 众人惊叹,确是如此。既然将令牌交了出去,不若直接推脱说是丢失了,一了百了。为何要仿一枚假的戴在身上?且非画蛇添足,授人以柄?! 高英赶忙附和道:“公主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啊!!!” 太子气急,这里家又是作甚?!!! 惠帝捋须,赞许笑道:“我儿说的在理,在理啊!” 转而看向苏景年,说道:“毅王是否也觉得我儿之言,言之有理?” 苏景年冷笑:“有理呢。” 看向太子,狠狠道:“丢失令牌,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啊。” 太子被苏景年盯得冷汗直冒,却是不明所以。 高英攥紧双拳,沉声道:“王爷所言极是!!!丢失随身令牌,令贼人有机可乘,栽赃嫁祸,奴才却是有罪!!!奴才甘愿领罚!!!” “有机可乘,栽赃嫁祸。”八字,被他咬得格外用力。 表家、北域王!!!不杀你二人,怎出得咱家心头的这口恶气啊!!!!!! 惠帝轻叹,“知罪就好,下去领罚吧。” “诺。”高英叩首,下去领了八十军棍。 “好了,今日发生了许多事情,诸位也是累了,都下去吧。”惠帝挥手道。 “诺”众人应了,都退了下去。 永宁却是不动。 “我儿还有何事?”惠帝用手指按着太阳穴,轻叹一声,问道。 永宁不语起身,帮他按摩起肩膀来。 “嗯。”惠帝合上眼睛,笑说:“我儿这手法,是愈发精进了。” “父皇,儿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表家如此明目张胆地嫁祸高公公,目无圣上,残害忠良。” 惠帝睁开眼睛,佯问道:“我儿,言下何意?” “儿臣觉得,为君者当坦坦荡荡,为天下之表率。表家今日。。。” “好啦。”惠帝不悦,打断道,“朕乏了,我儿退下吧。” “是。”永宁行礼,退了下去。 惠帝起身,负手而立。分家经历今日,必然与表家势成水火。如今里家也对表家颇有微词,这表家可真是让朕片刻不得安宁啊。 站了半晌,唤道来了内侍,吩咐道:“拟诏,传朕旨意。大齐太子求婚于大金长公主,抚远将军石英吉即日启程,前去求亲!” 永宁躲在帐后,笑意更深。 果然啊,无论表家昏庸到何等地步,宗家都会全力扶持之。越是贬低他,反而会让他从宗家那得到更多支持呢。 太子哥哥,这第二份大礼,你可要收好啊。 37.人事易分 莫若离的目光随着振翅而去的信鸽,在水面延伸开来。(.mhtxs棉、花‘糖’小‘说’) 冷眸不停闪烁。目之所及,却是找不到那可做片刻驻留之所。 手中握着的纸条,已被她碾成了粉末,顺着指缝流了下来。 纸条所言,南皇下诏,和亲已成。 莫若离心中全无意料中的喜悦,只得悲凉。 她有些迷惑,这难道不是自己一直所盼望的进展吗?为何目的已经达到,自己反倒是伤感起来。 那人的音容笑貌,浮现眼前。 倦鸟欲归巢,老马知识途。 山河遥相望,红颜几飘摇。 天大地大,却是毫无立锥之地。 “唉。”莫若离轻叹。 不再远眺,美眸低垂,抬起右手,抚了抚左肩。 无论了过了多少个日夜,那灼烧入灵魂的痛楚,从未曾减弱过半分。 阿难,有些事情开始了,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你会懂的,对么? 只是你又会怎么看我,怎么想我呢? “公主?”墨羽唤道。自己于公主身后立了许久,却是不见她的吩咐。又见她抚弄自己肩上的旧伤,万分不忍,这才唤道。 “羽儿,你可曾想家?” “?”墨羽不明莫若离之意,想家? “三日后,启程回盛京。”莫若离吩咐道。 “是。”墨羽福了福,下去了。 。。。。。。。。。。。。。。。。。。。。。。。。。。。。。。。。。。。。。。。。。。。。。。。。。。。。。。。。。。。。。。。。。。。。。。。。。。。。。。。 苏景年与十二中伏后,惠帝便宣布为了皇室贵族的安全,提前结束冬狩。 诸人在大队的严密护送下,返回了天京。 车马同行,思虑却不尽相同。 十二愤怒异常,南皇不知为何突然答应了太子的请求,求婚于皇姐。 归心似箭,十二只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回阿勒楚喀城。他要拼尽全力阻止武帝同意这门荒唐的亲事。 苏景年暗想,老皇帝还真是对太子寄予了厚望,竟以和亲公开表示着对太子的支持。不过这样也好,想必分家和里家更是不会善罢甘休了。南国内斗,正是北域抽身的大好时机。 而且提前一日结束冬狩,正好可以给自己多一些时间,去看看烟花祭安排的怎么样了。 太子意气风发,里家这第二份大礼,实在是太过符合他的心意了。棉花糖小说网.mhtxs 寻雪楼 “咚、咚、咚。”门廊轻响。 未央赶忙擦去脸庞的泪痕,问道:“谁?” “吱呀。”门被从外推开。 又被从里合上。 未央心下一惊,扯出笑容,说:“原来是主儿。” 起身就要行礼。 原是永宁换上了黑袍,到寻雪楼来看望未央了。 永宁上前,将未央扶了起来,细细打量起来。 笑说:“傻妹妹,不是早就跟你说过,没人的时候,还是叫宁姐姐么?” “嗯。宁姐姐。”未央笑回道。极力地维持着平常的语调与平静的神色,生怕永宁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里家欲谋求天下,必借力于北域。而北域之主,就自然成为了这大事成败与否之关键。可苏景年几乎是点水不漏,无懈可击,让里家都暂时对他没什么办法。 如若非要说弱点,怕是只有那日于秦淮河上见到的白衣佳人了吧。 那日观之,苏景年对白衣佳人的态度,是看中中的看中,在意中的在意。 否则也不会当众言明,誓要娶卿。 思及于此,未央心中苦涩万般。 里家极其善于察言观色,又为了达到目的极尽各种手段。 如若因为自己的反常,被里家发掘出苏景年与那佳人有着不一般的关系,必定会以白衣佳人来要挟苏景年。而里家与苏景年,一人是至亲之人,一人是心之所钟。无论是谁赢谁输,必然会有一方受到伤害,这是自己最不愿见到的。 永宁挑眉,笑说:“小妹,最近可好?” “妹妹好呢,姐姐去参加冬狩,为何会提前归来?”未央回道。 永宁盯着未央双眼,说:“北域王遭遇伏击,故而冬狩提前结束。” “伏击???”未央倒吸一口冷气,颤声问道:“他可还好???” “呵呵呵,”永宁掩嘴轻笑,回道:“小妹的心思,还真真是容易明白呢。放心吧,你的北域王毫发无损呢。” 未央微楞。莫不是里家已经发现了什么??? 永宁却就此打住,不再往下深说。二人又是话了些冬狩的事情,永宁便退了出来。 阖上房门,唤来绿荷与彩莲。 沉声问道:“小姐这几日清减了些,可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绿荷闻言,稍作迟疑,便说道未央几日前于秦淮河边散步,听闻了一首十分好听的乐曲,去拜访了那奏乐之人的游船。回来后便有些茶饭不思,神情低衰。绿荷和彩莲问了多次,未央都不愿说出那日在游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永宁问说,“奏响那曲子的乐器,可是箜篌?” 绿荷略作回忆,便否定了,说是锦瑟。 “锦瑟???”永宁皱眉。 锦瑟么。 。。。。。。。。。。。。。。。。。。。。。。。。。。。。。。。。。。。。。。。。。。。。。。。。。。。。。。。。。。。。。。。。。。。。。。。。。。。。。。。 苏景年与忠耀回了住处,略作安顿后,寻了个理由,将忠耀打发了出去。 行至内院,轻咳了咳。 “主人!!!”十七与廿九出现,双膝跪地,做请罪状。 “不必多礼。”苏景年见状,赶忙去搀扶二人。 然而二人不动。 苏景年疑惑,“你们这是怎地了???” 十七抱拳,说:“主人!!!属下失职!竟让主人中伏!我二人有负郡主所托!请主人降罪!!!” 廿九抱拳,说:“主人,我二人乃是千挑万选的暗卫精英。保护主人乃吾等使命,义不容辞。请主人将我二人留于身边才好,毕竟忠耀。。。” “我明白的!!!”苏景年吼道,打断了廿九。虽是早已心里有数,但还是实在不愿意听到那句关于忠耀的话。 “是。”十七与廿九低头回道。 苏景年知道自己方才语气重了些,转移话题,轻声问道:“我吩咐的事情,准备的如何了?” 廿九从怀中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柚木盒子,呈了给苏景年。说:“一切按照主人的吩咐,均以准备妥当了。” “好。”苏景年笑逐颜开。将盒子打开,仔仔细细检查了里面盛着的物件,见做工精美异常,心下十分满意。小心地合上盒盖,收了起来放于心口处。 继续道:“我知你二人担心我的安危,可现下要你们办的事情,可是比我的安危还要重要的多。在这天京,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二人了,可断不要让我失望才是啊。” “是!”二人回道。这事情居然比主人的安危还要重要,定是大事中的大事,不容有失。 “下去吧。”苏景年吩咐道。 “是。”二人消失。 竹海沙沙,内院还复苏景年一人。 。。。。。。。。。。。。。。。。。。。。。。。。。。。。。。。。。。。。。。。。。。。。。。。。。。。。。。。。。。。。。。。。。。。。。。。。。。。。。。。 小翠的身上,已经几乎再无一寸完整的肌肤了。血肉模糊。 她整个人被人用麻绳掉在房梁上。 “翠姑娘。”高英阴笑,凑到小翠身前,用手将她下巴挑了起来。 “呸。”小翠使劲浑身的力气,将口中鲜血啐了出来。 高英躲过,大笑道:“小蹄子有个性,咱家喜欢。” 继而手劲加重,捏得小翠的下颚都变了形。 尖声喝到:“你说是不说?!到底是谁派你盗了咱家的令牌?!是不是里家?!!!” 高英被陷害后,左思右想,筛选出几个可能盗取令牌的嫌疑人,第一个便是那日与自己撞在了一起的小翠。 “哈哈哈,”小翠闻言大笑,说:“里家是谁,小翠不知。小翠只知道,你就是那天刹的阉狗。人人得而诛之!!!” 高英哼笑道:“咱家倒要看看,小蹄子能嘴硬到何时。” 抄起皮鞭,向小翠身上招呼去。 “啊!”小翠的哀嚎,响彻房间。 两个时辰后正仪宫 “娘娘。”一内侍躬身施礼。 “何事?”如妃问道。 “清液池中,发现了翠姑娘的尸身。” 如妃长叹,明知故问道:“怎么死的?” “是。。。”内侍面有难色,言辞闪烁。 “说吧。”如妃皱眉。 “是,翠姑娘是被人掐死,再扔入湖中的。死之前被严刑拷问过,还被破了身。”内侍弓起上身,诚惶诚恐回道。 “知道了,”如妃哀道:“厚葬吧。” “是。”内侍碎步退下。 为了陷害分家,为了挑起表分之争,为了高英的令牌。可怜的小翠,也不过只是里家棋盘上的一颗弃子。 自己与十九,又何尝不是呢。 这江山,到底是多少亡魂与血骨滋养而生? 多少人要为了它魂断无归,命运陡转。 。。。。。。。。。。。。。。。。。。。。。。。。。。。。。。。。。。。。。。。。。。。。。。。。。。。。。。。。。。。。。。。。。。。。。。。。。。。。。。。 “咻~~~”一火光直飞天际。 “咚!!!”光点在空中炸裂,一朵繁花绽放于空中,五彩斑斓。 今夜,便是天京一年一次的烟花祭了。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38.烟花易冷 苏景年遥望远空,低声吟诵道: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mhtxs棉、花‘糖’小‘说’) 灯树千光照,明月逐人来。 游妓皆穠李,行歌尽落梅。 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1} 是夜。 炮声隆隆,繁花漫天;火树银花,广寒门开;星如雨下,十色五光。 天京城内外,成了欢乐的海洋。{抱歉,从小作文都是酱紫写的。。。} 城中男女老少争相外出,都来参与这一年一次的烟花祭。有许多来自其他国度的游人与商旅,更是慕名而来。 一时间,天上轰隆多彩,人间车水马龙。 天京本就繁华鼎沸,至晚间仍然是灯火通明;加之这不断绽放的烟花,照得天地万紫千红。 九州中心、大齐帝都,于今夜化身为一座不夜之城; 极力挣脱着昼与夜的桎梏,恣意宣泄着不眠的狂欢。 “阿难。” 一声轻唤于身后响起,悦耳至极。 苏景年身子顿了顿,终是转过身来。 笑靥盈盈地望着身后的来人。 面纱似雪,白衣翩然;衣阙伴随着晚风,轻轻舞动。 眼前的人儿,在苏景年手中红色灯笼的微光映衬下,愈发显得不食烟火起来。 仿佛是从碧霄谪落的仙子,好似是在瑶池怒放的雪莲。 “离若。” 苏景年伸出手。 “嗯。” 美眸低转,莫若离将手递了过去。 在苏景年的搀扶下,下了船。 墨殇与墨羽立于船上,望着二人远处的身影,心中均有万千感慨。 公主已经决意远嫁,不日就要返回盛京。 金童玉女,终是抵不过切骨之仇、弑母之恨。 公主,他日你若是回想起今夜,是否能如往常般淡泊宁静呢,又是否回想起秦淮河畔那痴痴等候的半瞎呢。 “殇。”墨羽唤墨殇。 “唉。”墨殇轻叹,强颜笑道:“墨鱼侍婢还不曾见过这烟火祭吧,我也只是几年前外出办事遇到过一次呢。我们也去看看,可好?” “好。。。”墨羽沙哑,提起袖子擦起眼泪来。 本是有一肚子话要熟络墨殇,只是一开口,便什么也说不出了。 “走罢。”墨殇仍是轻叹。 。。。。。。。。。。。。。。。。。。。。。。。。。。。。。。。。。。。。。。。。。。。。。。。。。。。。。。。。。。。。。。。。。。。。。。。。。。。。。。。 苏景年手提红灯,引着身后的美人穿梭于人流中。(.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秦淮两岸,人潮攒动,热闹非凡。 冷美人清雅高贵,仙骨脱凡。苏景年英姿焕发,俊美风流。 二人走在一起,姿容仪态,举世无双。 所经之地,引起惊叹一片。男人们驻足观望,女人们眼露艳羡。 苏景年皱眉,心底万般不快。 暗中啐了口,这帮坏人竟敢看我家冷美人???!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哼!!!癞□□想吃天鹅肉!!!臭不要脸!!!{墨羽:臭不要脸!!!} 扭头问道:“离若,可曾带了手帕在身上?” “嗯。” 莫若离颔首,从袖口抽出一条纯白方巾,递给了苏景年。 苏景年将方巾的一头攒在手心,将另一头递回给莫若离。 “?”美人困惑。 “嘿嘿,”苏景年眯起狐狸眼,笑说:“我牵着这头,离若牵着那头。否则人潮汹涌,你我要走散了呢。” “嗯。” 莫若离伸手,攒住了手帕的另一头。耳根微红。 苏景年喜上眉梢,继续提灯前行。 今晚的美人,怎地如此乖巧,更显可人。 白色丝帕将两只手、两颗心,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二人如此暧昧的举动,在旁人眼里,完完全全就是对正在热恋的小情人。 一瞬间,跃跃欲试的狂蜂浪蝶退去了不少。 莫若离感受到人们的视线逐渐淡去,心底暗暗松了口气。 苏景年低声说:“离若想必是不喜热闹,且再略微忍耐片刻,我们马上就到了。” “嗯。” 莫若离应了声,再无其他话语。 二人行了会,人流更密。 摩肩擦踵,莫若离被路人撞了下。 手下意识地松开了掌心握着的手帕。 柳眉微攒,却再无其他动作。 行于前方的苏景年聚精会神的在避让行人,浑然不知美人已徘徊在了原地。 眼看着苏景年渐行渐远,逐渐消失于人海。 莫若离心若针扎。 昨日得知和亲的消息后,如死水般沉寂多年的心湖,就再也不复往日之平静。 而搅动水波的人,就在眼前。 半瞎,苏难,苏公子。 阿难。 莫若离昨夜一整夜夜不能寐,极智穷思后,脑海中的那条飞舞的丝线,终是被她抓于了手心中。 纵使是万般不愿承认,心已开,情已动。 傻人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都镌画在心间,清晰万分。 苏景年的话,此刻又在耳畔响起。 “只因她是她。她既是她,我便才是我。” “世间若无两全法,苏难宁负如来,绝不负卿。” “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只求她从我身上走过。” “盛景不负,流年莫离。” 。。。。。。。。。。。。。。。。。。。。。。。。。。。。。。。。。。。。。 “阿难,”莫若离望着苏景年的背影,呢喃道:“你岂知,我不愿你化身那石桥,受尽风吹雨打。” 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苏景年好似听到了莫若离的低语般,猛然抬手,发现手中只得丝帕。 “离若???!!!”苏景年惊慌失措,伸着脖子四处搜寻着白色的身影。 “离若???”苏景年边挤开人潮,边高声喊道。 心中满是焦虑与急切,苏景年的声音都抖了起来。 “离若???” 不见回应。 “离若???!!!” 人声鼎沸。 “完颜离若?!!!” 身边的行人被苏景年吓得不轻,都纷纷避开她。 苏景年原路返回,发现冷美人正在往反方向走去。 三步并作两步,苏景年快跑到莫若离跟前。 擦擦脸上的汗水,大声责怪道:“你自己一个人跑到哪里去了?!!!人这么多,多危险?!!!” “。。。。。。”莫若离低首不语。 阿难,就此分别,不好吗。 苏景年眨巴眨巴眼睛,憋屈道:“走散了你怎么都不叫我?” “唉。”莫若离轻叹,说:“是我不对。” 确实是我不对,明明不该,明明不能。却是对你动了心,动了情。 苏景年也并非是要真的责怪莫若离,只是方才确是心焦的急了,才语气稍微重了些。 听闻冷美人已认了错,便换上一副嬉笑嘴脸,说道:“不怪离若的,是人太多了。” 牵起玉手,扭头就走。 “咳咳,”清了清嗓子,正经道:“我牵着你的手,这样就不会再走散了。” 面如火烧,苏景年始终不敢回头看冷美人一眼。 苏景年手心的滚热温度近乎野蛮的传来,烫得莫若离心里紧紧的。 精白面纱下,红霞飞升。 苏景年牵着莫若离走了会,来到一栋建筑的墙根处。 此处人迹罕至,静谧漆黑。只有偶尔绽开的花火,间或照亮。 苏景年熄了手上的灯笼,攒紧美人的玉手。 问道:“离若,你可知民间有种技艺,叫做打树花?” “打树花?”莫若离于脑海中思索,却是闻所未闻。 轻轻摇头。 “嘿嘿嘿,”苏景年傻笑,“那希望你能喜欢呢。” 吹个长哨。 黑暗中闪出两个人,头戴毡帽,身着紧实兽皮袄。 正是十七与廿九。 廿九双手推着一手推车,车中盛满了发着金光的液体,那液体正是熔化了的铁水。 十七身扛两柄大铁勺,每个大勺足有一人高,勺头有两个人头般的大小,想必是沉重万分。 “开始吧。”苏景年吩咐道。 “是。”二人点头。 抄起大勺,舀起车中液体,液体遇勺子骤然燃起火苗。 十七与廿九甩开膀子,将勺子铁水往墙上泼洒去。 “哗!!!”“哗!!!” 铁水泼洒,与冷墙碰撞,继而被反弹回来,炸成了一朵朵金灿灿的火花。 火星迸溅,花火万朵。将苏景年与莫若离笼罩起来,二人此时仿佛与尘世彻底隔绝开来。 光斑于空中开放、飞舞、闪落。满天金灿,遍地花雨。 莫若离冷眸一眨不眨,任凭空中花火于眼中坠落。 完完全全地被吸引了去。 苏景年却并不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火花点点,也映在她眸中。只是她眼中只有莫若离,便不再为有其他事物留言任何的一席之地了。 “好看么?”苏景年轻笑着,问道。 “嗯。” 冁然而笑。苏景年紧了紧握着莫若离的手。 十七与廿九扬了会便变换身形,变着花样耍起手中大勺。 墙上树花变化多样,争奇斗艳,美轮美奂。 火花灼热,才小半会功夫,十七与廿九的兽皮袄与毡帽就被烫出了许多小洞。 苏景年见树花打的差不多了,便紧张起来。 手心开始渗出一层层的细汗。 莫若离感受到了来自手心的潮湿,问道:“阿难?” “啊,啊?啊???你、你喊我???”苏景年呆愣,脸上红彤彤一片。 “?”莫若离不解,这傻人又是在发什么呆。“阿难?” “嗯、嗯,我,我是阿难。对,对,没错,我,我是,我就是。”苏景年整个人懵头昏脑,语无伦次,连手都开始胡乱比划起来。 “???”莫若离困惑。 “那、这、那个,这个、”苏景年已经全无逻辑,战战兢兢,胡言乱语起来,“今夜阳光不错,不,不是。月色很美、你比月亮美。我、我喜欢月亮,不,月亮没有、你喜欢、不是、我、我、喜、喜、喜欢、喜欢你。” (1)出自唐朝诗人苏味道《正月十五夜》 39.黑色玫瑰,真心为你 炮声阵阵,天空炫彩流光。[.mhtxs超多好看小说] 一绯色身影行于京郊竹林,正往深处走去。 摸摸怀中揣着的糖葫芦,绯衣人笑了起来。 那小丫头没见过这北方之物,瞧见了估摸着又要开心半日了。 步伐轻点,施展起轻功,跃身竹海之上,身形急闪。 。。。。。。。。。。。。。。。。。。。。。。。。。。。。。。。。。。。。。。。。。。。。。。。。。。。。。。。。。。。。。。。。。。。。。。。。。。。。。。。 这厢边。 “我、我喜、喜欢你。” 苏景年屏住呼吸,心如擂鼓。 眼巴巴盯着冷美人,等待着属于自己的审判。连暖热的手心都因着紧张,陡然转冷。 莫若离闻言,怦然心动。 急忙低下头,玉面含羞,耳朵红了个透。 二人之间,只剩沉默。 苏景年如热锅上的蚂蚁,备受煎熬。 终于忍不住。咽了口,颤声唤道:“离若?” “嗯。”莫若离应了声,但却仍是低头不语。 苏景年见莫若离仍然不作表态,心里一下子方寸尽失。 两辈子活了这么些年,自己确是对表白全无经验。选在此时此刻对冷美人告白,是不是仍然时机尚早了些呢? 冷美人如此沉默的反应,是恐惧于突如其来的表白?还是根本就是对自己全无情意? 思虑到此,整个人如堕万丈深渊,心底的苦涩与恐惧翻滚叫嚣。 苏景年冷汗涔涔,手脚愈发冰凉起来。 “唉。”莫若离轻叹。傻人的手此刻怕是要比那冰块,还要再冷上几分了。 “傻。”冷眸流转,仍是低头。 莫若离反握住苏景年,手心对着手心。又牵起了她的另一只手。 帮她暖起手来。 火光漫天卷地,星闪星灭;烟花粲然绽放,颓然陨落。 二人又是不语,就这样伫立于黑夜里。以彼此心头的温度,互相温暖。 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一声轻叹,一句话语。 足矣。 莫若离用行动,安抚着苏景年不安的心。 苏景年感觉自己心头胀胀的,连眼底都酸涩起来。 鼓起勇气,轻轻拉过莫若离。 苏景年将她拥在怀里。 “谢谢你。”轻声细语,热泪盈眶。 寒来暑往,多少个日日夜夜,苏景年扪心自问。 人生苦短,所求何物?快乐与幸福又到底是何种形状,有着何种滋味? 是富可敌国么,是权倾朝野么,是怀拥美女无数么? 自己拥有了许多,可还是在身边沉寂之时,空了心。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月落星沉,不听话的眼泪总肆意泛滥着。好似回答着自己的问题,又仿佛是一种深刻的嘲讽。 “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1} 白驹过隙,无根无蒂;身无一物,了无挂牵; 终是百年孤独。 遇到了莫若离后,心底不可言状的悲伤与惆怅,仿佛如同自己的人一般,终是在她面前缴械投降,自甘臣服。 莫若离给了她苦涩,也赐予了她欣喜。苏景年空荡荡的心口,终是被填得满满的。 一种名为幸福的情愫,如雨后嫩芽,悄然滋生在心间。 无论冷美人最终如何回复她的告白,佳人如斯,苏景年了如遗憾。 再也没有多余的一丝精力,再也没有更多的一份热情,再去追随谁,再去守候谁。 莫若离便是苏景年对幸福的仰望,更是她对人生的肖想。 这树花终是打完了。 周遭漆黑如旧。十七与廿九带着工具,隐了去。 苏景年将二人间的距离,稍作拉开。 莫若离一时竟有些恼然,只是并为发作。 “离若。” “嗯。” “砰!!!!!”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二人闻声看向天空。 一团硕大的光球拔地而起,耀升天宫。 “嘣!!!!!”光球迸裂,华彩异常。 一时间天地间明如白昼。 莫若离借着这耀眼的光亮,惊讶发觉。 那用作打树花的墙上,赫然被冷却的铁水,铸成了一朵朵邪魅的黑色玫瑰,爬满墙壁。 黑铁玫瑰精美奇巧,朵朵色泽饱满,闪烁着黑金金属独有的光泽。 花朵娇然绽放,藤蔓错落交缠。 娇艳欲滴,极致盛放。 苏景年笑说,“黑玫瑰,送给你。” 从身后变出一朵黑玫瑰,递给了莫若离。 花香扑鼻,芬芳沁心。是朵真花。 接了花朵,莫若离笑了起来。弯起的眼睛与嘴角,昭示着美人的忻悦。 苏景年深吸了几口气,鼓起心底所有勇气。 单膝跪地,从心口拿出一黑色柚木的盒子。 轻启盒盖,一对乌黑的指环映入眼帘。 “黑色的玫瑰,象征着我愿为你付出所有。完颜离若,嫁给我,好吗?” 。。。。。。。。。。。。。。。。。。。。。。。。。。。。。。。。。。。。。。。。。。。。。。。。。。。。。。。。。。。。。。。。。。。。。。。。。。。。。。。 “糖葫芦!正宗的糖葫芦!香甜可口,还不粘牙嘞!!!” 小李哥奋力吆喝,心底美滋滋的。 这一年一次的烟花祭,可是让自己赚了个盆满钵满哟。 自己卖力攒的老婆本儿,又厚实了点。 “嘿嘿嘿嘿嘿。”一边想着自己的媳妇有了谱儿,一边搔头。痴痴地笑了起来。全然不顾路人的鄙夷。{作者:傻忠耀呢?你家亲戚来了。} 摊位不远处,一小只粉红色的身影,有些慌乱。 那身影瘦小羸弱。 身后背着一大块黑色木板,足有半人高。显得那身影愈发的瘦削起来。 凉之此时此刻,心如火烧。 这卖糖葫芦的小货郎为何不见卖货,只得傻笑? 连自己站了半晌,他都未曾上前询问过。 自己是偷偷瞒着阿心跑出来的,想着给她买这心心念念的糖葫芦。 可虽是好意,如若被阿心发现了自己独自外出,定然是又要训斥一番的。 如若自己主动上前去买,又。。。。。。 凉之踌躇,左右为难。腰间两颗金色铃铛被夜风吹响,脆耳叮当。 “额,”小李哥听闻铃声,终是回了神。赶紧擦去嘴角的口水。 堆起笑容,望向凉之说:“哎呦呦,这是谁家的小娘子呀。可是要买哥哥的糖葫芦哇?” 凉之闻言,喜出望外。阿心的糖葫芦,可算是有了着落。 狠狠点头,伸出两根手指。 “好嘞~两根糖葫芦~~”小李哥边吆喝着,边从草把子上拔出两根糖葫芦。 娴熟地用纸袋将糖葫芦裹好,递了过去。 凉之双眼放光,甜甜地笑了起来。 一双睡凤眼,极为秀丽。五官恰当好处,柔美娟秀。说不出的顺眼与好看。 小李哥不觉得看痴了起来。 这小娘子,出落得好生漂亮。假以时日,必然会是个大大的美人。 凉之接了糖葫芦,小李哥却不松手。 “?”凉之不明,疑惑地看着小李哥。 小李哥回神,坏笑了起来。将糖葫芦从凉之手中抽了回来。 说:“小娘子,这天下可没有免费的糖葫芦吃哇。” 凉之面上红晕一片。 难道不是拿了东西再给钱的吗???阿心明明都是这样做的,从来未见有人质疑过阿心买东西不给钱的呢??? 小李哥见唬住了凉之,胆子更大。 贱兮兮说:“买东西不给钱,这可叫偷!!!” “???!!!”凉之气结。欲辩无门。 “不过呢,”小李哥伸出手,往凉之小脸上摸去。说:“小娘子生得确是好看,给哥哥摸两把,糖葫芦送你,如何?” “啪!”凉之愤然拍掉小李哥的大手。 将身后木板拿至身前,从怀中掏出一布袋。 打开布袋,从众多白色石子中取出一颗,在黑色木板上写起字来。 写完将木板反转,对着小李哥。 小李惊楞,见木板上写着几个秀气的大字。 多少钱?我给你。 “嗨!”小李哥叹道。 难怪自己几番调戏,都不见这小姑娘说出一句话。原来是个小哑巴!!! 小李哥羞赧难当,先前的举动着实过分了些。不过虽是见了小姑娘貌美,想要调戏调戏,自己却是无甚么加害之意的。 都是穷苦百姓,都是可怜之人。这姑娘生得漂亮,不能言语实在可惜了。 又是羞愧又是疼惜。 小李哥不好意思说:“小娘子,实在抱歉。是哥哥不对,不该跟你开玩笑的。今日是这烟花祭,这两串糖葫芦哥哥请你吃。” “掿。”将糖葫芦双手递了过去。 凉之闻言,笑了起来。擦去黑板上的字迹,写了写,又给小李哥看。 上书大大的两个字,“谢谢。” 小李哥脸红红,笑了起来。 凉之接过糖葫芦,颔首致意,笑着转身离去。 “嘿嘿嘿。”小李哥望着远去的凉之,憨笑起来。小娘子真是心性纯良,和善的很呢。 眼光一转,赫然发现摊案上有一颗碎银子。 大惊! 这块银子可是比自己整晚赚到的银钱加起来还要多呢! 拿起银子,喊道:“小娘子!!!你的银子!!!” “诶?” 凉之瘦小的身影已然消失于人流,再也不见。 。。。。。。。。。。。。。。。。。。。。。。。。。。。。。。。。。。。。。。。。。。。。。。。。。。。。。。。。。。。。。。。。。。。。。。。。。。。。。。。 “干爹。”一黑衣人抱拳施礼。 另一黑衣人抬手,示意其不必多礼。转而问道:“你的人到齐没有?” “呵呵,干爹放心!人员齐备,今夜定叫那小儿有来无回!”黑衣人信心满满道。 此人便是江湖十大帮派之一、惊涛派的掌门,秦沛。 江湖人称霹雳惊涛。 “好~~~!!!”被唤作“干爹”之黑衣人眼底泛起森森恨意,铁拳紧攒。 火烧不死的北域王??? 明年烟花祭,便是你的忌日!!! {1}---出自陶渊明(杂诗) 40.互许终身冰山终露真容 “黑色的玫瑰,象征着我愿为你付出所有。[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mhtxs]完颜离若,嫁给我,好吗?” 苏景年单膝跪地,手中乌黑的指环,光彩夺目。 仿佛是救赎的曙光,又好似是解脱的密钥。 莫若离阖上双眼。 心底泛起感动,却又夹杂着悲凉。 千算万算,终是算漏了你,算错了情,算失了心。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错、错、错! 万般恨,空悲万古仇。 恨、恨、恨! 左肩上那片灼伤的疤痕,又隐隐的疼了起来。 外伤早已痊愈,心却再也无法拼凑完整。碎了、烂了,流血了。 就只能用仇人的血肉去支撑,去粘合。 被鲜血染红的阿勒楚喀,如人间炼狱般,又在心底恣肆哀嚎。 一张张扭曲变形的脸,浮现在眼前。有母妃、有宝哥哥,还有自己。 那是地狱,在哭泣。 那夜,血红的满月照耀天际,时刻提醒着自己。 弑母之仇,戮族妄恨。 定当永世铭记。 仇恨早已成了心魔,成了折磨自己多年的梦魇。 自己早就被死死地困住。 面对傻人的真情,终是无法回应,无以为报。 阿难,对不起。。。 美眸轻启,泪珠滑落,打湿了面纱。 沉默少顷。 “好。”莫若离哽咽道。 世间却是无那两全之法,我不愿你受尽风吹雨打。 就让完颜离若,代替我,嫁给你。 就让你永远只记得,我曾将自己许了给你。 苏难啊, 我的郎君。 永别了。 苏景年缓缓起身,泣不成声。 她说好。 她答应了。 从今以后,她只属于我。 我不会再让她一个人,独行于这冰冷的人世间。 牵起莫若离的左手,将黑色指环慢慢地套在了她无名指上。 虔诚而小心。 苏景年破涕为笑,说:“从今日起,离若便是我的了。” 莫若离学着苏景年,为她带上了另一只指环。 悲笑说:“从今日起,阿难便是我的了。” “嘿嘿。”苏景年用袖子擦起脸上的泪水,也遮住了脸上的羞红。 莫若离眼波流转,素手轻解。 精白面纱,缓缓滑落。 苏景年擦完眼泪,放下广袖。抬眼望去。 正好迎上了莫若离,四目碰撞。 美人带羞,真容初现。 苏景年忙用双手捂住嘴巴,将惊呼堵在了喉头。 只定定地盯着莫若离。 冷美人面纱下的容貌,到底若何? 苏景年多少次在脑海遐想,在梦中企盼。[.mhtxs超多好看小说] 然而眼前的女子,让自己所有的幻想都自惭形秽,无地自容。 皓齿明眸,双瞳剪水;娇唇欲滴,俏鼻挺立;肤凝若雪,领若蝤蛴。 前世今生,苏景年也算是阅女无数。 可莫若离的美貌,无可比拟,更不可言状。 只看得苏景年惊为天人,连心脏都要停止了跳动。 “看够了么。” 美人面上羞容更盛。 “没。。。” 苏景年下意识回了句,转而大羞。 咬咬嘴唇,将美人再次拥入怀中。 “永远,都看不够呢。”苏景年在莫若离耳边呢喃道。 “傻。” 莫若离回抱苏景年,黯然泪下。 阿难,不要忘了我。 。。。。。。。。。。。。。。。。。。。。。。。。。。。。。。。。。。。。。。。。。。。。。。。。。。。。。。。。。。。。。。。。。。。。。。。。。。。。。。。。 烟花祭当日,早朝过后。 高英行于皇宫小径,面色阴沉。 心中思虑纷乱。 连夜审问了多个有嫌疑盗取令牌之人,均是一无所获。 连那嫌疑最重的正仪宫小翠,都是宁死不屈,致死都未曾认罪。 这事情怎地会如此的蹊跷,委实可疑的很。 如若真是表家所为,他志虑浅显,必然会留下些蛛丝马迹的。 但是这事竟然全无踪迹可查,反倒更像是里家的办事作风。 一想到里家表面上示好自己,暗地里又相助于表家。 高英寒毛直竖。可这转念一想。 里家曾在伏虎山出言相助于自己,按理说如若有意设计陷害,就不该如此的反复无常。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高英心烦意乱。 前方假山后,闪出一黑色身影。 “分家。” 高英眯眼,来人正是着了黑袍的永宁。 忙走上前去,笑道:“原来是里家。” 永宁颔首,问道:“分家可是想好了,何时下手?” “?!”高英略惊,急忙掩饰过去。 笑说:“不知里家,此话何意?” “呵呵呵,”永宁轻笑,“分家欲对北域王下手,却是不知他何时会独自外出。正在苦恼,不是吗?” “。。。。。。”高英暗暗吸气,连自己想什么,居然都被里家知道了去。这女子不除,日后必定后患无穷哇。 宗家不愿天下人知道北域王死得不明不白,更不愿引起北域与南国的战争。 平稳削藩才是宗家所谋,故而从始至终都没有明目张胆地对北域王做出什么动作。 可表家既然先出手陷害于咱家,不如借力打力,由咱家暗杀北域王。 北域王一死,北域必然大乱。 宗家定会恼恨于表家于伏虎山之失利,更会猜忌表家近期的一系列动作。 如此一来,既杀了那恨人的小王爷,又能消弱风头正盛的表家势力。 这正正是高英正在准备实施的计策。 不等高英回话,永宁低声说:“今夜子时,城郊竹林。” 言罢转身离去。黑袍下笑意吟吟。 北域王身边的小暗钉,怕是也得弃了。 不过不要紧,只差一步。苏景年,就是我囊中之物了。 高英闻言,冷笑。 子夜,竹林么。 小王爷,咱们晚上见。{苏景年:不约不约,蜀黍我们不约。} 。。。。。。。。。。。。。。。。。。。。。。。。。。。。。。。。。。。。。。。。。。。。。。。。。。。。。。。。。。。。。。。。。。。。。。。。。。。。。。。。 与此同时,皇宫的苏景年住处 忠耀立于外院的台阶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昨日偶然得知了王爷今晚的行程,便依照指示,将行程报给了追月楼。 想来伏虎山暗杀不成,皇上这次是真的要下杀手了吧。 暗自祷告,王爷的行程可千万千万不要更改才好呢。 苏景年负手从内院走来,就要出门去。 忠耀赶忙起身,整了整衣服。 两步跑上前,笑说:“王爷,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苏景年皱眉,没好气回道:“昨儿不是跟你说了?今晚是那烟花祭,我要去白鹿楼转转。最晚丑时前便会回来,怎么又问了起来?” “嘿嘿嘿,没,没。我是忘记了呢。”忠耀搔头,憨笑回道。 苏景年扁嘴,“你啊!” 点了点忠耀的脑壳,出了门。 忠耀捂着脑袋,望着苏景年走远的身影,笑得狡然。 万幸,王爷今夜的行程没有更改呢。 嘿嘿嘿。 王爷,一路走好哇。 。。。。。。。。。。。。。。。。。。。。。。。。。。。。。。。。。。。。。。。。。。。。。。。。。。。。。。。。。。。。。。。。。。。。。。。。。。。。。。。。 回到晚上。 抱了美人许久,苏景年心里掐算时间。 该是要到了那报给忠耀的时辰了。 抚了抚美人的玉背,轻声道:“离若,夜深了。” 莫若离身子一僵。 双手环上苏景年的脖子,反而是抱得更紧了。 苏景年呆愣住,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 “离、离若?” 莫若离抬头,双手用力,把苏景年拉向自己。 红唇轻启,滚热的气息吐在苏景年耳廓上。 “再见。” 苏景年呆若木鸡,面红耳赤。 莫若离苦笑。 带上面纱,牵起苏景年,往回走去。 二人一路无话。 苏景年神游天外,步伐轻飘。 暗暗掐了自己好多把,还是怀疑。 这是梦么???这是梦吧。 走了许久,回到了莫若离的游船边。 二人又是不说话,站了许久。 谁也不愿意,先走。 “唉。”莫若离轻叹。 松开了手。 扭头上船。再不敢多看苏景年一眼。 “我隔日便来探你!”苏景年笑着喊道。 莫若离身形略顿,仍是没有回头,继续离开。 苏景年傻笑,离若这又是害羞了吧。 呆呆站了半晌,才笑呵呵的走开了。 “公主。”墨羽唤道。 “。。。”莫若离不语。 只盯着那把锦瑟看。 “公主?”墨羽有些担心,公主自回船后就不言不语。 “拿来司马。”莫若离沉声道。 “是。” 不一会,墨羽取来司马。 莫若离强笑。 黑玉做成的刀鞘与刀柄,将司马衬得华美而威严。 这是那傻人,以三个问题作为交换,送给自己的嫁妆呢。 讽刺至极,确是嫁给大齐太子的嫁妆。 绝然抽刀,朝锦瑟劈去。 “嘣。” 弦折、琴毁。 情丝断。 “公主!!!”墨羽惊呼,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这锦瑟,公主可是一直带在身边的!!!是完颜皇后为数不多的遗物之一啊!!! 忙上前查看起莫若离的手。 原来那司马不知为何,将莫若离的虎口生生震了开。 鲜血直涌。溅得白衣上,红梅朵朵盛开。 任凭墨羽将司马夺了去,为自己包扎伤口。 莫若离眼睛眨也不眨,只看着断裂了的锦瑟。 手上的刺痛,怎及得心里痛楚的半分。 “今夜启程,回盛京。”莫若离沉身静气说。 “???”墨羽不解。 莫若离将手抽回,转身离去。 无情而决绝。 完颜离若已死。 这世上,只得为母报仇的莫若离。 。。。。。。。。。。。。。。。。。。。。。。。。。。。。。。。。。。。。。。。。。。。。。。。。。。。。。。。。。。。。。。。。。。。。。。。。。。。。。。。。 “小丫头。” 绯衣人将小筑门扉推开,唤道。 院内屋内漆黑一片。 绯衣人皱眉,探寻不到小丫头的气息。 忙进屋寻去。 果然空无一人。 。。。。。。。。。。。。。。。。。。。。。。。。。。。。。。。。。。。。。。。。。。。。。。。。。。。。。。。。。。。。。。。。。。。。。。。。。。。。。。。。 凉之的心沉入谷底。 千不该、万不该,独自一人外出。 紧了紧怀中的糖葫芦,亦步亦趋的向后退去。腰间铃铛轻响。 数十黑衣人将她团团围住。 阿心,你在哪里。 “哈哈哈哈!”秦沛大笑。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小哑巴,你可让我找得好苦哇!!!” 秦沛目露凶光,步步逼近。 41.鏖战双奸绯魔堕天傲世 “宁姐姐,”未央笑着转头,“你看这花灯。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身后嘈嘈杂杂,人来人往。只是不见永宁。 “???”未央慌乱起来。 怎么才去看了眼花灯,回身便不见了宁姐姐??? “宁姐姐???”未央急切唤道,四下搜寻着琥珀色的身影。 不见回应,未见倩影。 卖花灯的大哥笑道:“娘子莫急。” 伸手往近处一栋建筑指去,“与你同行的娘子,往那边的墙根去了。” “多谢谢大哥!”未央忙颔首,放下花灯,寻了过去。 宁姐姐甚少出宫,对宫外的民情几乎一无所知。市集鱼龙混杂,断不要出些什么意外才好! 边走边往那边瞧去。 不一会便看见永宁站在墙根下,正用手抚摸着墙壁。 “宁姐姐?”未央走近,轻唤。 抬眼便看见满壁的黑玫瑰。永宁用手指摩挲着一朵玫瑰,暗暗出神。 未央不解,也学着永宁,用手指摩挲起那暗黑的花朵, 大惊!!!这是何等的鬼斧神工???又是何等的情怀烂漫??? 才能造就出这样的神迹??? 那是满壁的黑铁玫瑰。 永宁抚摸过一朵又一朵的花瓣,笑道,“小妹喜欢宫粉紫荆,对吗?” “嗯。”未央轻笑。 “呵呵呵,”永宁笑靥如花,“宁姐姐喜欢这黑玫瑰呢。” 。。。。。。。。。。。。。。。。。。。。。。。。。。。。。。。。。。。。。。。。。。。。。。。。。。。。。。。。。。。。。。。。。。。。。。。。。。。。。。。。 恐惧与愤懑,充斥着凉之的心头。 如若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如何也不敢再背着阿心,一个人出门了。 想到平日里阿心都是全心全意的护着自己,想到阿心此刻定是发了疯似的在找自己,想到以后都可能再也见不到阿心了。 凉之悲从心生。 今日,岌岌可危矣。 “呵,”秦沛挑衅道:“怎地???今晚那魔鬼没有跟你在一起???” 凉之怒视秦沛。 阿心才是不是魔鬼!!!你们才是魔鬼!!! “嘿!本掌门倒是忘了。你是个哑巴!!!” 秦沛面上轻蔑,心底却防备起来。暗暗观察着四周。 今夜本是按照干爹的吩咐,在此伏击北域王。 怎知居然遇到了这自己苦苦寻了多年的小哑巴。真真是天上掉下个大馅饼啊。 可小哑巴从来都是与魔鬼都是结伴而行,二人片刻不分。 今日怎地只得小哑巴一个人? 莫不是其中有诈??? 魔鬼就躲在暗处???!!! 光是想想那魔鬼,便吓得秦沛连连咽了几口口水。 眼珠一转,就算有诈又何妨??? 干爹的武功已然登峰造极,加上我的霹雳惊涛掌。二者配合,天下无敌!!! 今夜如果能借干爹之手,除去那魔鬼。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又得了这小哑巴。 惊涛派与我称霸江湖,指日可待!!! 主意已定。 边慢慢往凉之处移动,边大掌暗挽,双手内力汇聚。 “小哑巴!”秦沛狞笑,“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秦沛双脚发力,右掌猛出。朝凉之身上拍去。 魔鬼!!!我看你还要躲到何时!!! 狂风呼啸,竹海涛声阵阵。 惊涛掌出。 凉之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吓得双眼紧闭。攒紧了怀里的糖葫芦。 阿心!!!!!! 一玄服人影从竹海蹿出,挡在了凉之与秦沛中前。 与秦沛双掌相对,硬是接住了这劲力十足的一招。 “砰!”内力碰撞,发出巨响。却是被漫天的炮声掩盖了去。 二人皆被巨大的反作用力弹开。 连连退了几步,方才站定。 互相打量起对方来。 凉之偷偷睁开眼睛,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毫发无损。 而一玄服贵公子,将自己护在了身后。 凉之好奇地盯着公子看。 俊俏挺拔,左眼缠着白色布条。 这人,从未曾见过呢。 秦沛将自己的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闷声道:“这位小兄弟,是哪路人马?!为何要插手私人恩怨?!岂不知不是此路人,不管此路事吗???” 玄服公子粲笑,回道:“那不知这位老大爷,你又是哪路人马?!为何要欺负这位小美人儿啊?!” 老大爷???!!! 其余黑衣人暗自憋笑,这公子居然唤掌门做老大爷?!!! 蒙面的秦沛被气的青筋暴跳。下意识摸了摸有些花白了的鬓角。 霹雳惊天在江湖可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唤自己做老大爷?!!! 阴狠道:“我是哪路人马,不劳小兄弟操心!!!这小哑巴偷了我门派的重要典籍,我要拿她回去审问。还请小兄弟行个方便呐?!” 玄服公子挑眉,“哦?” 转头问向凉之,“小美人儿,这老大爷所言,可是真的?” 凉之连连摇头,拿起黑木板,写了起来。 写完转向玄服公子。 玄服大惊!!! 黑板?!粉笔?! 这小美人儿到底是??? 看来自己冒然营救,还真的是误打误撞???!!! 借着烟花的亮光,木板上的大字映入眼帘。 老不休,骗子。 “哈哈哈。”玄服大笑,对秦沛说道,“原是个老不休!叫你一声老大爷,还真是抬举你了!!!” “你!!!”秦沛怒然。“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进来。多说无益,纳命来!!!” 大手一挥,黑衣人蜂拥而上。 刀剑寒光激闪,杀气一片。 “哎呦呵,”玄服公子笑道,“老不休啊老不休,你还恼羞成怒了?” 面色转冷,沉声吩咐道:“杀!!!一个不留!!!” “???”秦沛暗惊。 有埋伏?!!! “喝!!!”外围几声高喝,几十来号高手现身。 将黑衣人众围于中央。 双方不作言语,直接开打。 “主人!!!”两兽袄人撕破黑衣人包围圈,来到玄服身旁。 “你二人护好这小美人儿。”玄服吩咐道。 不等兽袄人回答。一个箭步扑向秦沛,与他交起手来。 二人闪转腾挪,连连对掌。 几番互相试探,秦沛暗暗吃惊。这公子年纪轻轻,功夫却是不差。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他日江湖中,又是多了个劲敌。 心底杀机骤现。 长江后浪推前浪,如若不想被超越,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提气发功,催动全身内力。内力于掌心急速汇聚,发出刺眼绿色光芒。 猛踏地面。足力过大,尘土皆飞扬。 惊涛骇浪!!! 双掌齐发,朝玄服公子拍去。 玄服稳住下盘,黑色内力浮于掌上,又是提掌去接。 “轰!” 内力激荡,风声如雷。 二人又被双双震飞。 玄服公子以脚尖在地上摩擦滑行,才将身子拖住,没有飞了出去。 稳住身形,一口腥甜涌上喉头,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这厢边,秦沛被直直震飞了去,压倒竹竿一片。 “掌门!”众黑衣人惊呼。 秦沛强忍剧痛,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 “噗、噗、噗。” 秦沛连吐三口心头血,死盯着玄服公子。 心底暗笑。 玄服见他已然受了重伤,如若不乘胜追击,待他唤上一口气,又必然是一场恶战。 咬牙再次催动内力。 化掌为拳,迎面直击秦沛。 突然!!! 暗处一黑影闪出偷袭!!! 双掌齐发!!!快若奔雷!!!直直向玄服袭去!!! “主人!!!”众人疾呼,可惜晚了一步。 玄服躲闪不及,结结实实挨了那双掌去。 “噗!!!”一口鲜血喷出。 玄服公子横着飞了出去。 外围高手见玄服被黑影偷袭,皆是焦急,可这内圈黑衣人实属难缠。 双双缠斗,将将打了个平手,谁也抽不开身。 “主人!!!”兽袄人惊呼,双□□身出去。 合二人之力,将玄服公子接了下来。 刚刚落地,“噗。”又是一口鲜血呕出。 玄服公子喘起粗气,低声吩咐道:“带、带上那小美人儿,我们走!” “是!!!”兽袄人道。 “走???”黑影闻言大笑。 不阴不阳的声音响起,“王爷既然早有准备,奴才也当然是留了个后手。这烟花祭定是要让您玩得尽兴才是啊!!!” 玄服公子,正是北域王,苏景年。 “咳咳咳。”苏景年强作精神,站了起来。 气喘连连,连咽了几口,才稳住了气息。 歪笑道:“高公公,有心了呢。” 黑影正是高英。 “干爹。”秦沛捂着心口,上前唤道。 暗自惊诧,这玄服公子竟然就是北域王?!!! 高英瞟了眼秦沛,转而对苏景年哼笑道:“王爷可曾听闻过一句古话?既知当日,又何必当初啊?!” “确是,”苏景年坏笑,回说:“如若早知有今日,那伏虎山下就该让你这老狗再多挨些板子!!!” “!!!”高英怒极,尖声厉叫,“苏小儿!!!咱家这就送你归西!!!” 身形急速移动,向苏景年袭来。 廿九上前,将苏景年护在身后。 十七提气窜出,与高英打了起来。 不下二十招,便被击了一掌,退了回来。 连连吐血。 廿九不忿,挥拳上前。 高英嗤笑,满眼不屑。 又是不下二十招,廿九被高英踹中下腹,又卸了左臂,一脚踢飞。 廿九强忍剧痛,从地上爬了起来,还要上前。 苏景年几步赶上前去,拦住了廿九。 眼神示意他,切不可轻举妄动。 廿九羞愧难当。 自己如此学艺不精,竟全无办法护住主人,实在是有负于九郡主所托。 苏景年不语,将廿九脱臼的左臂扶正了位置。 轻声吩咐道:“无论如何,护好那小美人儿。” “???”廿九不解,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时间管那素未谋面的小姑娘?!!! 苏景年深吸一口气,将浑身真气汇聚于拳,欲做最后一搏。 “凉之!!!”一声巨大呼喊响彻竹林,音波强力袭来。 震得竹林众人心胆俱寒。 少数功力较弱的,直接被音波震得昏了过去。 “千里传音???”秦沛吓得声细若蚊。 双腿直接软了,偷偷拉了拉高英的袖子。 那魔鬼,要来了!!! 凉之的强忍住的眼泪,终于是流下来。 阿心!!!阿心!!! 拿起腰间铃铛,猛摇了起来。 叮叮当当,随风远传。 “呼!” 竹海风暴骤然起圈,天地色变。 一片绯色空降于战场中央,众人面前。 霸王气象,凶煞异常。 众人迫于威压,皆心惊大骇!!! 来人身高九尺,一身火衣;长发披散,双瞳绯红。 “谁敢动她。”来人低吼。 “绯!绯、绯魔!!!绯魔堕天!!!!!!”秦沛大叫起来,边猛抓着高英的胳膊摇,边指着来人说道。 绯魔堕天,空降临世。 “?!!!!!!!!”苏景年大喜!!!激动得整个人颤抖起来。 自己确是没有猜错!!! “师傅!!!” 42.番外---忠耀未归 苏景年吃了拜师宴,便跑出来找忠耀玩。[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mhtxs] 师傅虽好,忠耀更逗呢。 傻忠耀,又憨又笨。 如若没了他的陪伴,这日子不知道要过得有多难捱了呢! 每次看着忠耀被自己戏弄得气急暴跳、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苏景年就打心眼儿里开心、得意。 傻忠耀,真是傻得可爱呢。 笑呵呵地来忠耀房间寻他。 可忠耀却是不在府内? 与忠耀同屋的家仆看见苏景年来找忠耀,大惊。(.mhtxs棉、花‘糖’小‘说’) 说忠耀早上便随着苏景年出了门,就未曾回来过了。 傻忠耀!!! 苏景年暗急,忠耀孤苦无依,在北京根本无任何亲戚。 天色已暗,为何还不曾回府?! 怕忠耀未能按时回府,会被责罚。 苏景年不敢惊动其他人,自己偷偷溜了出去。 一条街道,一条街道的寻。 寻了半晌。 行到一条后街,两个人的对话,飘入耳中。 “你可要记得,你忠家始终是宗家的牵挂。就算远隔万里,宗家从不曾忘记你忠家对大齐统一的贡献!”一人沉声道。 “是,是。”另一人哽咽回道。 苏景年一脑子浆糊,忠家?宗家? 趴在墙根,将小脑瓜探了出去。 月光下的忠耀,用袖子擦擦眼泪,满脸坚毅。 那是苏景年从未在忠耀脸上见过的表情。 “忠耀一定不负宗家所托!不灭北域,誓不还乡!!!” 苏景年怔怔地将头缩了回来。 慌忙落跑,一路连摔了四五个跟头。 跌倒便赶紧爬起来,再跌倒亦是如此。 原来忠耀从不曾傻过,傻得始终是自己。 跑回王府,苏景年将自己锁在了房间。 那晚后,忠耀归来。 只是在苏景年看来,憨傻的忠耀于那日便消失了,再也未归。 43.梦醒时分 “师傅!!!” 苏景年惊喜唤道。[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mhtxs] 当看到误入竹林的小美人拿着黑板与粉笔的时候,苏景年就猜测她与师傅有着某种关系。 这个时代,粉笔与黑板还均为被发明。且不论另一位穿越者白亭,世界上懂得如何制作粉笔与黑板的人,就只有苏景年和破心了。 破心在北域度过第一个新年时,苏景年将粉笔与黑板送给她做新年礼物。 甚合她的心意。 便要苏景年将这粉笔与黑板的制作方法教给了她。 苏景年这心里,现下是说不出的喜悦与激动。 一别经年。 师傅一切安好。神貌俊秀,风采绰然,更盛往日。武功境界更是绝不可与旧时同日而语。 只是,绯魔堕天???师傅竟然就是绯魔堕天???! 破心听闻有人唤她“师傅”,转头看向苏景年。 一双绯瞳,妖媚似火。 苏景年愣住。 师傅的眼睛,为何变成了红色??? “。。。”破心瞥了眼苏景年,便将目光转向了她身后的凉之。 苏景年皱眉,一股无名之火从心底莫名窜起。 凉之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无甚么大碍,让破心放心。 可破心还是在读到了她的眼神后,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以确认她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 看向高英与秦沛,“你要动她。”破心低吼。 这个“她”,任谁都能听得出来,所指的并不是苏景年,而是凉之。 苏景年闻言,醋意大发。抿着唇盯着凉之看。 这小美人到底与师傅有着何种关系?!!!竟然能让师傅在意至此?!!! 凉之并不在意苏景年的目光,只定定地看着破心。关心着破心的一举一动。 高英自见到破心起,虽是面上不作任何表露,心下却是暗暗吃惊。 北域王的师傅???绯魔堕天??? “绯魔堕天”,他是有耳闻的。 或者说,绯魔堕天这四个字,在江湖上可谓是无人不知。 甚至可以说让人闻风丧胆,谈之色变。 三年前,根本无人知晓,世上还有这么一号武艺超强的人物存在。 也恰恰是在三年前,其单枪匹马,只手灭掉了盛极一时的无量山庄。山庄上下,几百号男女老幼无一幸免。几大名门正道前来救援,联手都未能将其降服。反倒是各派伤亡惨重,更是折损了多名强手。 绯魔却毫发未伤,借机遁逃。 一战成名,却又自此销声匿迹于江湖。 据几大派的幸存者描述,其身长远超十尺,手脚奇长;青面獠牙,丑恶至极;生性残暴,嗜血残杀; 身上穿的红色衣衫,便是被害者的鲜血染成的。 这样的一个丑陋、残暴的怪物,与眼前美丽的红衣女子,任谁都是无法将二者混为一谈的。 秦沛见高英不作回答,怕他临阵退缩。 便上前一步,应了破心。 “对、对!!!”秦沛面上强做淡定,只是声音抖了八个弯儿。(.mhtxs棉花糖小说网) “好。”破心回道。 声方出,人已动。 瞬步飞跃,速度畸快。 直直冲向高秦二人。 双掌开合,绯色火焰浮于掌上,在空中划出两束炫目的光芒。 风雷声动,火焰炽燃。 惊涛掌出!!! 秦沛被吓得面无血色。这小哑巴!!!居然把惊涛掌都教给了魔鬼?!!! 高英见破心已起杀念,心道不好。 忙抓着呆掉的秦沛,连踏几步向后退去。 确是速度过慢,眼睁睁看着破心双掌逼近。 见躲闪已无可能,高英甩开秦沛。 站定,丹田发力,内力快速汇聚。双拳急速舞动,蓄力而发。 “嗨!!!”高英出拳,朝破心砸去。 拳掌互搏,真气澎湃。 风尘起卷,竹海嚎哭。 二人激战了不下百招,相持不下。 只打得昏天黑地,不辨你我。 围观众人皆后退,生怕被牵连了去。 凉之仔仔细细地观察着二人的一招一式,看了会便低头在黑板上画了起来。 苏景年好奇,伸着脖子看她写的什么。 不等看到具体内容,凉之就将黑板翻转,摇响手中铃铛。 破心听闻铃声,暗暗瞄了眼黑板。 上面写着:血囊、气隔、血海门。 苏景年似懂非懂,沉思着其中的奥妙。 破心却只看一眼,便心领神会。 腾转身形,以惊涛掌专击高英腹部。 高英惊骇,接连后退,死守几处要穴。 就连其他部位被破心击中了几掌,也全然不顾。 苏景年这才反应过来,这小美人是在提示师傅,哪几处是高英的致命要害。 又感慨,是何样的眼力与阅历,竟能在百招之间发现敌人的死穴。不免对小美人高看了好多眼。 秦沛见破心得了凉之的提示,越战越勇。而高英逐渐不支,慢慢落于下风。 便想,这小哑巴确是厉害!!!无量山庄,收纳天下无量武功,名不虚传啊!!!今日定是要全力除去绯魔,擒获小哑巴!!! 加入战局,护着高英。 高英得了喘息之机,却是冷哼。瞧准时机,闪到秦沛身后,一脚踹向秦沛后背。 “噗!”秦沛吐血,横着飞向破心。 如此突然的变故,让在场之人无不诧异。 “掌门!!!”黑衣人众惊呼。 破心见高英舍了秦沛,便知他是以秦沛做盾,势必在秦沛身后出阴招。 却不做躲闪,双掌发力,迎着推向飞来的秦沛。 “???”秦沛浑身酥麻,力气全无。双目瞪大,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胸口看。 而在场之人,无不惊愕。 破心竟然以掌吸住秦沛胸口,红色内力在秦沛胸口波动不断。 高英见秦沛飞了过去,便双脚插入土中。逼出十成功力,劲力灌注双拳。 真气如虹,行经走脉;竟将双臂黑衣击碎,露出花白臂膀。 双腿疾蹬,拳行如龙; 向破心与秦沛袭去。 破心收掌,再出。将空中的秦沛击飞。 “啊!!!”秦沛嚎叫,反向着高英飞去。 高英见状,全然不理,也不改变攻击路线。 大喝一声“嗨!!!” 铁拳眼看就要击中秦沛。 “砰!!!” 秦沛的身体在被击中前的一刹那,伴随着绯红的光芒从内而外,炸裂开来。 “掌门!!!”黑衣人众哭嚎起来。 血肉横飞,内脏喷溅。 高英始料未及,忙闭眼,转头躲开喷向自己的血浆与人体组织。 当他重新睁开眼睛之时,却见一双绯红的眼睛,近在咫尺。 不等高英做出反应。 破心双掌,高速拍打高英三处大穴。 “噗噗噗噗!!!”鲜红的血液不断从高英口中喷出。 破心合掌,绯红双掌轻旋,如一朵盛放的血莲。 惊涛骇浪,全力尽出!!! “哐!!!”伴随着一声巨响,高英被击得高高飞起。 又随着数声竹子断裂的声音,坠落于远方竹林。 高英勉强爬起,“噗噗噗噗噗!”连吐多口心血。 暗自摸了摸胸前已经碎成了粉末的龟甲。 万分庆幸,如若不是这里家赠送的千年王八制成的硬甲,自己今日怕是就要折在这竹林了。 转身施展轻功,竭力遁走。 廿九欲追击,却被苏景年拦了下来。 分家好杀。可与南国隔着的这层窗户纸,现在还断不是捅破之时。 黑衣人众见掌门已死,高英又被重伤。就欲散去。 破心深深看了眼苏景年,走过来单手抱起凉之,往竹林深处走去。 苏景年了然,双手齐挥。下了诛杀之令,转身小跑去追破心。 苏景年的身后,竹林顷刻化为阿鼻地狱。 黑衣人众,尽数被灭。 这边,破心抱得理所当然。只是怀里的凉之羞得满面通红,将头藏在破心颈窝。 苏景年玩味的看着这一对。 内心是大大的欣慰,师傅终于是走出了娘亲的束缚。只是不知道她本人是否有察觉到了自己的转变呢? 兜转曲折,行了好一阵子。苏景年被盘旋的路径搞得头晕脑胀。 一个转弯之后,豁然开朗。 瀑布高悬,白水倾泻,被下方深潭宽广的怀抱簇拥着。飞流激荡,泉石奏鸣。 深潭旁一小筑悠然独处。 苏景年疑惑,瀑布发出如此大的声响,为何方才全然不闻。 回想刚刚崎岖异常的路途,便确定这处幽谧之所是受到了某种阵法的保护。如无破心与凉之的带领,他人是绝无法擅自走入的。 破心推开小筑院门,走了进去。 苏景年紧跟。 来到了小筑门口,破心停住。 背对着苏景年问道:“你来作甚。” “额。”苏景年愕然,我来做甚??? 又问道:“不是江湖之人,不理江湖之事。可懂?” “师傅。。。”苏景年唤道。 一肚子的话,因着破心冷漠的态度,不知从何说起。 “我已不是你的师父,只是绯魔堕天。可懂?” “???”苏景年有些忿怒。 “今日看在往日情分,饶你们一命。可懂?” “!!!”苏景年咬牙。和着这意思,方才是看在了以往的情分,否则就是要杀我?!!! “懂!!!”苏景年赌气吼道。转身就走。 本就受了伤,加上气急攻心,苏景年咳喘连连。 在竹林里胡乱的走着,走了半晌,发现早已迷失了方向。 “唉。”苏景年长叹。 叮叮当当,身后传来铃铛的声响。 凉之寻了来。 苏景年见了凉之,羞恼更盛。 多年的师徒情分,居然比不上这瘦弱的小美人。又暗自鄙夷,师傅见色忘义!!!有了媳妇忘了徒弟!!!{墨羽:我能说一句,臭不要脸吗???} 凉之气喘吁吁,拿起黑板,又写了起来。 不要怪阿心,她是不想把你卷入江湖的是非之中。 “我懂的,”苏景年无奈地笑了起来,“只是她已不愿我为她分担这些是非。这才是我生气的地方。” 略作沉思,沉声说:“凉之姑娘,你要好好照顾师傅。她虽看似强大潇洒,骨子里却纤细的很。” 凉之使劲点头。 “呵呵呵,”苏景年笑了起来,望着天空闪烁的花火。叹道,“真好啊。” 凉之不解。 苏景年继续说道:“师傅有了你,我也就放心了。” 凉之害羞不已,用黑板遮住了自己绯红的脸颊。 “帮我给师傅带个话吧。。。” 礼花轰隆,掩盖了苏景年后面的话语。 根据凉之的指引,苏景年走出了竹海。 十七与廿九迎了上来。 苏景年感谢前来助阵的诸人。 原来诸人皆是白鹿楼的护院,受到苏景年的指令,在此伏击。 遣散诸人,苏景年立于竹海,抬头看起烟花来。 。。。。。。。。。。。。。。。。。。。。。。。。。。。。。。。。。。。。。。。。。。。。。。。。。。。。。。。。。。。。。。。。。。。。。。。。。。。。。。。。 忠耀盼了整晚,也不见有人来通报北域王遇袭之事。 等着等着,就伏在台阶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梦见苏景年回来了。 梦中忠耀赶紧坐了起来,用袖子擦擦脸。嘟囔道:“这都什么时辰了,王爷你才回来,又骗我。” 放下袖子,只见浑身伤痕累累,鲜血满身的苏景年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忠耀,”苏景年双眼呆滞,啜泣道“疼呢。” “啊!!!!!”忠耀跳了起来,被恐怖的梦境吓醒了。 冷汗呼呼地往外冒,心脏狂跳。 “梦见了什么。” 苏景年冰冷的声音在忠耀身后响起。 44.痴儿无悔 苏景年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梦见了什么。棉花糖小说网mhtxs” 见苏景年阴着脸,站在自己身后。 “啊?!”忠耀又是吃了一惊。 咽了口唾沫,尴尬回道:“没,没什么啊。” 望了望天色,天边已经蒙蒙泛起了亮光。 佯怒道:“王爷不是说丑时前回来嘛?!又诓我!!!” “呵呵呵,”苏景年低低笑了起来,“可是要忠耀担心了?” 忠耀见她笑得极不自然,心防骤起。捏紧了藏在袖中的匕首。 笑回道:“忠耀自然是担心的。” “哦?”苏景年直视忠耀双眼。 问道:“担心我不死?担心北域不亡?担心无法建功立业、衣锦还乡?” “。。。。。。”忠耀语塞,旋即笑道:“王爷既是知道了,又何必多此一问。” 苏景年垂眸,双拳紧了松,松了紧。 低声呵斥,“何曾有亏待过你,竟如此背信弃义。” 忠耀冷哼,“反贼乱臣,焉谈信义!” “哈哈哈!!!”苏景年仰天长笑。 自小的相伴,多年的真挚情感。只换得来四个字,反贼乱臣。 “你何时见我父王反过???可曾见我乱过???”苏景年怒喝道。 “废话少说!!!”忠耀一脸坚毅,回道:“忤逆圣恩!!!就是乱臣贼子!!!” 苏景年悲笑。 内伤被心绪牵动,苏景年捂着胸口咳了起来。 忠耀看准时机,抽出匕首刺向苏景年心窝。 苏景年抬手去挡,徒手握住了白刃。 鲜血顺着刀刃,滴滴流淌。 利刃的冰凉与血液的温热,刺激着苏景年的感官,更切割着她的心。 苏景年抬脚将忠耀踹了出去。 匕首脱手,忠耀飞了出去。在青石板上滚了几个来回才停了下来,伏在地上吐起了血。 “咣当。”苏景年将手中利刃掷在了忠耀面前。 忠耀赶忙将利刃又握于手中,从地上爬了起来。 “你滚。”苏景年低声吼道。 “???”忠耀吃惊。 到底是再次袭击苏景年,还是逃跑,一时有些举棋不定。 “滚!!!!!”苏景年怒视忠耀,声嘶力竭吼道。 忠耀吓得身子一抖,转身撒腿就跑。 “噗。”苏景年用手捂住嘴,仍是挡不住呕出的鲜血。 “主人!!!”十七与廿九现身,不忍唤道。 苏景年忙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二人略作停顿,便隐了去,依计追踪忠耀。 苏景年喘息不停,拿起袍脚擦起嘴巴与手上的血来。 伏虎山救治占鳌消耗了太多真气,又被高英偷袭得逞。 脏器内损,需假以时日好生调养,气是万万动不得的。 这样浅显的医理,苏景年自是懂得。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可在忠耀反叛这件事情上,情感与理智的对抗,谁胜谁负,不言而喻。 。。。。。。。。。。。。。。。。。。。。。。。。。。。。。。。。。。。。。。。。。 日上三竿,追月楼开了门。 鲁掌柜今日当差。他打开门闸,伸了个懒腰,再打个哈欠。 这新的一天,算是开始了呢。 老鲁抚了抚胡须。心道,今儿天气不错。 一道黑影从街角突然冲了过来,与门口望风的老鲁撞了个大满怀。 老鲁皱眉,呵斥道:“哪来的蒙眼瞎?!!!敢往追月楼闯?!!!” 黑影正是披着头巾的忠耀。他从苏景年的住处跑出宫外,欲投奔追月楼。 忠耀颤声道:“是我啊!!!我的身份被北域王识破了!!!我要见圣上!!!” “???!”老鲁暗惊,细细地看了忠耀,确定是之前给追月楼报信的北域暗钉。 便照着主儿的吩咐,大声训斥道:“我当是蒙眼瞎???!原是个失心疯!!!” 忠耀惊愕。这掌柜为何翻脸不认人??? 大街上的行人听闻老鲁的训斥,纷纷围了上来,凑热闹。 “护院呐?!!!护院呐?!!!来人呐!!!”老鲁佯喊道。 忠耀无法,怕人多暴露了行迹,更怕苏景年反悔找自己寻仇。 压低了头巾,挤开人群跑了出去。 老鲁转身回到楼中,寻了影卫,交代了主儿的命令。 拔除暗钉。 。。。。。。。。。。。。。。。。。。。。。。。。。。。。。。。。。。。。。。。。。 皇城外,几班巡逻的侍卫正在做着交接。 已是日落时分。 远处巷子口的阴影里,一黑影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皇宫的入口。 张无忌今日带着白马进宫办事,事情办完了便出宫准备回营去。 黑影本是想要硬闯皇宫。见到张无忌,喜不自胜。 那将军正是当年圣上派去北域与自己联络的人啊!!! 等张无忌与白马经过巷子口时,黑影一步冲了出来。 “谁?!”白马大喝一声,抽出大刀,将张无忌护在身后。 “是我啊!!!是我啊!!!”来人将头巾抽了去,正是忠耀。 “!!!”张无忌大惊,这不是主儿安插在北域王身边的细作吗?!!! 忠耀见张无忌不说话,急道:“我是忠耀啊!!!是皇上派去。。。” 张无忌一个跨步扑到忠耀面前,捂住了他的嘴。 边将忠耀往箱子里拖,边吩咐白马,“你在巷子口守住!!!” “是!”白马虽然不明究竟。但是将军吩咐,那就一定要守住呢。 转身手按大刀,站起岗来。 张无忌把忠耀拖到巷子深处,才松了手。 忠耀喘着粗气,说道:“我差点被你憋死了!!!” 张无忌关切道:“那不是有外人嘛!!!忠耀兄弟没事吧???” 伸手抚了抚忠耀的后背,帮他顺气。 “没事,”忠耀咽了几口唾沫,感激说道:“将军还认得忠耀就好。” “哦?”张无忌明知故问道,“忠耀兄弟何出此言?” “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了。欲投奔追月楼,那掌柜却不与我相认呢。” 忠耀想起方才那一幕,愤然说道,“将军曾言那追月楼是圣上建立的情报联络之地,我也与那边有过接触。可今日不知为何,翻脸无情!!!” “哦哦。”张无忌回道,“你放心,追月楼不认你,我却是认你的。毕竟当初是我亲自到北域见的你,不可能不认得你的。” 忠耀低头,说:“那忠耀多谢将军了。忠家潜伏北域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算是有苦劳呢。我想见见圣上。” “见圣上???”张无忌皱眉。 “嗯!我想请求圣上,为忠家历代先祖,修建忠义祠堂。” “唉,”张无忌叹道,“忠耀兄弟,为兄有一个关乎于你的秘密。你可要听?” “将军请说。”忠耀凑了过去。 张无忌俯身,在忠耀耳旁说道:“圣上从来都不知道有忠家。你忠家的主子,一直都是里家。” “。。。。。。”忠耀呆住,眼神缓缓下移。 一把匕首,赫然插入了他的腹部。 殷红的血液与彻骨的凉意,由伤口处向全身扩散开来。 “我。。。”忠耀死死抓住张无忌的衣衫,“你、你骗我。。。” 人慢慢向后倒去,失去了抵抗的力气。 张无忌扶住忠耀,将他靠在了墙根处。 手中力道再加,白刃全部插入了忠耀的身体。 “嗯。。。”忠耀发出一声闷哼。 双手卸了劲儿,在张无忌身上徐徐滑落,最后砸在冰冷的地上。 张无忌见忠耀就要死去,便起身说道:“是里家和哥哥对不住你忠家。逢年过节,哥哥会多给你烧些纸钱的。” 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白马,”张无忌走到巷子口,唤道,“我们走。” “是!”白马回道。 “诶?方才的那位小哥呢?”白马见只得张无忌一人出巷,疑惑问道。 “从那边巷口走了。”张无忌回道。 “哦哦。”原是如此呀。嗯?那不是条死巷子么??? 张无忌不欲多言,急速离去。白马也就不再追问,快步跟上。反正将军说的,都是对的。 二人走远。 忠耀如同一滩烂泥,瘫痪在墙角,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一玄服身影闪身走入了巷子。 逐渐失温的身体,让忠耀感知不到地面的寒冷。他眼神逐渐失焦,意识也逐渐淡去。 往日时光,走马灯般映现眼前。 “可曾后悔?”玄服走到忠耀身旁,问道。 “嘿嘿嘿。”忠耀闻言,低声笑了起来,“不、不曾悔过。” 像似耗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忠耀慢慢闭上了双眼。 “痴儿。”玄服身后,一绯红身影沉声说道。 也不知这声“痴儿”,到底是在说谁。 “麻烦。。。了。”玄服转身离去,与绯衣擦身而过。 那句“师傅”,最终憋在了心里。 绯衣长出一口气,将地上的忠耀扛了起来。转眼便消失不见了。 苏景年出了巷子,茫然地在街上游荡。 玄服上血迹斑斑,引得路人侧目连连。 苏景年却不管不顾,大脑急速飞转。 未央于追月楼召选入幕之宾,里家欲用金灯无义毒害自己;忠耀透露自己的行迹,投奔追月楼;张无忌于伏虎山提出比箭,让自己得了穿云箭,又暗杀忠耀;里家让老七提醒自己,带好穿云箭;表里二家于伏虎山陷害分家,分家又根据忠耀的情报进行暗杀;未央的主儿是里家,老七的主儿是里家。。。 那么,张无忌的上面是谁???忠耀的上面,又是谁??? 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线索互相佐证,又相互驳斥。有什么东西是自己遗漏了的呢??? 思绪纷扰,苏景年心乱如麻。 走着走着,竟然来到了秦淮岸边。 苏景年摇头轻叹。 看来连一日都等不得了。离若,我想你。 往莫若离游船走去。 行至游船近前,发现今日的游船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十分冷清。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里隐隐升起。 上船往舱内走去,一路上居然没有遇到任何人。连船廊上的装饰画卷,都不见了踪影。 “离若???!”苏景年顿觉不妥,飞奔冲入会客厅。 船去人空。 目之所及,空荡一片。 连案台与椅子都不见了。 “离若。。。”苏景年喃喃唤道。目光游弋,发现了窗边秦案上断了的锦瑟。 大步上前,颤抖着手去抚摸碎裂了的琴身。 那上面还有血渍点滴,好似故意装裱的红梅。 琴身旁一白色信封映入眼帘。 苏景年心中燃起希望,连忙拿起信封,拆开看来。 却是莫若离的字迹,与之前在船廊上见到的书画均是出自冷美人之手。 “一字之差,谬之千里。机缘已尽,永世不见。” 雪白的宣纸上,没有落款。只得几滴红晕,鲜红刺目。 苏景年的脑子嗡嗡作响,将这十六字读了又读,看了又看。 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呆立了许久。 突然狂奔起来,将船舱每个房间的门,挨个踹开。 皆是空空如也,任何生活过的痕迹,均被抹去。 “十七、十七!廿九。。。”苏景年踉踉跄跄。一边念叨着十七与廿九,一边往船外跑。 “十七!!!”苏景年站在船外大喊道。 “主人!!!”十七与廿九现身。 苏景年扑向二人,满眼惊慌。 狠狠抓住二人的手臂,颤声道:“找、找、给我找!!!” 45.扑朔 苏景年猛晃着十七与廿九的胳膊,一脸慌乱。棉花糖小说网.mhtxs 焦急道,“找、找、给我找!!!” 十七与廿九不明真相,迷惑地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后,看向苏景年。 “主人。。。找什么?”十七问道。 “找、找这船的主人!!!完颜离若!!!”苏景年歇斯底里叫道。 “是。”二人回道。 “去、去。。。”苏景年强顶住涌上喉头的腥甜,嘱咐道:“去白氏布庄打听,快!!!” “是!”十七、廿九抱拳。闪身离去。 苏景年伫立许久,跌跌撞撞走回了船舱。 。。。。。。。。。。。。。。。。。。。。。。。。。。。。。。。。 “找不到???!” 永宁皱眉,质问道。 “是。”老鲁躬身,说:“影卫前往无忌将军所说的巷子,没有寻到那北域暗钉的尸身。地上倒是确有一大滩血迹的。” “知道了,下去吧。”永宁吩咐道。 “是。” 老鲁出了屋子。 “找不到。。。”永宁自言自语。 。。。。。。。。。。。。。。。。。。。。。。。。。。。。。。。。 “再去找。。。”沙哑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廿九闻言,万分不忿,作势就要冲入屋内。 十七将他拽住,往船外拉去。 “十七哥?!!!”廿九边挣扎,边唤道。 十七不答话,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廿九的脑袋耷拉下来,不再挣扎。 “你拉我干嘛啊?!”出了船舱,廿九焦急道,“这都整整三日了!!!主人滴水未进,已有三日了!!!” “我知道,”十七无力回道:“所以我们更要加快速度,找到完颜离若。” “找找找!!!”廿九愤然,说:“该找的不是都找了?!!!哪里有丁点消息?!!!” “。。。”十七本欲再说些什么。看了眼廿九身后,愣住了。 “我说的难道不对吗???!”廿九继续开炮,“这人全无踪迹,仿佛彻底消失了一样。。。” “主人!!!”十七打断廿九,上前一步行礼道。 “???”廿九忙回头。 苏景年抱着两节断琴,就站在他身后。 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甚至有些病恹恹的。照比往日,简直是判若两人。 “主人。。。”廿九躬身行礼,心里七上八下。 “不惜任何代价,必须找到她。” 苏景年抱着琴离开,只留下嘶哑的这么一句话。 十七、廿九面面相觑。不惜任何代价???!这完颜离若,到底是谁??? 苏景年抱着断琴,走遍了天京的各色琴坊。[.mhtxs超多好看小说] 乐师们见了断琴,皆摇头推拒。断言这琴就算是神仙下凡,也绝无法修复。 苏景年无奈,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来到了京郊的竹林。 “师傅。。。” “师傅。。。” “师傅。。。” 。。。。。。 苏景年找不到通往小筑的秘径,只能边走边唤。 几日未曾饮过一滴水,她的嗓子干到了极限。 干咽了咽,苏景年继续喊道:“师。。。” “何事。”绯色身影出现,站立于竹海之巅。 “师傅!”苏景年大喜。五十弦有救了。 快跑两步,往破心那边去。 景色突变,苏景年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起身后,已然置身于秘境之中了。 苏景年不作理会,哀求道:“师傅!!!求你救救这把五十弦。” 将五十弦双手奉上。 破心皱眉。苏景年从小到大,是极少用到“求”这个字的。 纵身一跃,来到苏景年身边。 接过五十弦,仔细端摩起来。 看到琴上小篆,突然面色大变。 “师傅???”苏景年见破心面色有异,也跟着急了起来。心想,莫非这五十弦真的是救无可救了吗? 破心暴怒,吼道:“这锦瑟?!!!哪儿来的?!!!” 苏景年被喝得一愣,回道:“是、是离若的。” “离若?!!!” 破心听闻这二字,面如死灰。 “师傅?”苏景年小心唤道,“这五十弦,可还有救?” “救???!”破心怒极。甩手将两截断琴抛向深潭。 “不!!!”苏景年哀嚎,足下发力,腾空奔着那断琴而去。 破心咬牙,掌风横扫。一道绯色劲力先苏景年一步,飞向了断琴。 “呯。”琴身尽毁,木屑飞洒。 呆呆地看着手中的五十弦碎屑,苏景年坠入潭水中。 “轰!”潭水迸炸,苏景年从潭底暴起。 冲到破心面前,抓起她的衣领。吼道:“你做什么?!!!” “做什么???!”破心见她满眼红丝,形容憔悴。 心里怒气更盛,回吼道,“这就是你对待师傅的态度???!” 苏景年抿唇,松开了衣领。 “为什么?”垂头问道。 “为什么???!”破心整整衣领,不屑回道:“救不回来的东西,要它何用?!!!留不下来的人,念她何用?!!!” 苏景年闻言,五雷轰顶。 “不。。。不、不是的。。。”苏景年喃喃道。 破心转身就要离去。 “不!”苏景年拽住她的袖子,解释道:“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是与不是,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无需向我说明。”破心甩开苏景年的手,往小筑走去。 半晌。 苏景年颓丧地跪倒在地上,嗫嚅道:“不是这样的。。。” 嘴上的倔强逞强,总是抵不过心中的伤痛欲绝。 游船上全无打斗的痕迹,又收拾的干净利落,怕是早有去意。 留书出走。证明并非没有机会留下线索,却是全无任何消息。 断琴忘情么。 完颜离若,你是如何下得去手啊!!! 苏景年爬起,含泪离去。 。。。。。。。。。。。。。。。。。。。。。。。。。。。。。。。。。。。。。 破心返回小筑,坐在石凳上。 面上仍然气盛。 心想,小狐狸居然也着了道了。 雪儿、阿霜,这难道就是命吗?! 作孽啊!!! 铃声叮当。 凉之从屋里出来,手上端着空了的药碗。 “?”见破心面色不善,以眼神询问她。 阿心,你怎么了? 破心见到凉之才回过神来,忙扯出笑容。反问道:“他怎么样?” 凉之摇头。 “唉,”破心叹道,“那刀刺得委实刁钻,能保住他这条命已实属不易。何时醒来,看天意吧。” 凉之点头。 。。。。。。。。。。。。。。。。。。。。。。。。。。。。。。。。。。。 “圣上。” 十二于殿下,躬身施礼。 “十二皇子,无须多礼。”惠帝不悦。 这十二皇子,当真是难缠啊。一日总要来上几次请辞。 “圣上,十二请辞回乡。”十二道明来意。 “。。。”惠帝扶额。 “太子殿下求见!!!永宁公主殿下求见!!!”殿外内侍秉道。 “传!!!快传!!!”惠帝如释重负。 “传、咳咳咳。”高英要大声宣见太子与永宁,刚一开口,便扯动了伤处,咳喘连连。 “。。。”惠帝无语。起身大声喊道:“叫他们进来!!!” “传太子殿下觐见!!!传永宁公主殿下觐见!!!”内侍层层通秉。 “儿臣参见父皇。”二人行礼。 “好了好了。”惠帝忙摆手。佯怒道:“正好你们来了!!!十二皇子思乡情切,可是你们平日里没有好好陪衬着啊???!” 永宁摸不透惠帝是何意图,笑着偷瞄高英。 高英借着咳喘,向永宁轻轻摆手,又暗暗指了指太子。 永宁见了,便回说:“父皇责问的是。想来却是未尽到这地主之谊,才让十二皇子生了这思乡之情呢。” 转向十二,躬身道:“还望皇子再停留些时日,过了年再走呢。” 惠帝暗笑。 过年???! 十二惊恐。如按照日子计算,年前年后怕是就是太子与皇姐的大婚之日了!!!那时回去还有何用???! 十二忙躬身回道:“公主殿下言重了!并非是。。。” “十二皇子啊,”惠帝打断道,“朕今日有些乏困了。” “?!”十二噎住,憋红了脸。回道:“那十二先行告退。” 施礼退了出去。 “真是烦。”惠帝揉着太阳穴说道。 “父皇,”太子谄媚道,“十二皇子若是想念故乡,便放他回去吧。” “何意?”惠帝强压怒火,问道。 太子回道:“皇子年幼,也确实是来了这天京有两月余了。思念家乡家人乃是人之常情啊。” “呵呵呵,”惠帝冷笑,看向永宁,问道:“人之常情啊???” 永宁只捂嘴笑,并不回话。高英也跟着暗地里偷偷的笑。 太子并不打住,继续劝道:“而且此时十二皇子归去金国,正好可以给长公主送行呢。。。” “够啦!!!”惠帝拍案而起。 “???”太子惊楞。 “忤逆子!!!”惠帝指着太子鼻子骂道,“你心中可有大齐???!我看你是被色迷了心窍!!!被猪油蒙了心了!!!” 太子“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憋屈道:“儿臣、儿臣。。。” 惠帝拿起桌上的奏折,就往太子脸上扔去。 “父、父皇。。。”太子不敢抬手挡,只能任凭惠帝发泄怒火。 奏折乱飞,把太子眼角都划出了血。 “哼!”惠帝停手,指着永宁说:“我儿给朕说说,为什么不能放十二皇子回乡!!!” 。。。。。。。。。。。。。。。。。。。。。。。。。。。。。。。。。。。 大宝龟船,乘风破浪,一路北上。 “公主。”墨羽端着午饭,于门外唤道。 无人回答。 “唉。”墨羽轻叹。将地上放置的早饭,换成了午饭。 三日了,不吃不喝。何必呢。 “咕,咕,咕。”一只海鸟飞到了莫若离窗外。 冷眸由空洞变为聚焦。莫若离起身,轻启窗扉。 海鸟惊逃,海风灌入。 面纱翩舞,香薰飘散。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1} 阿难,你可还好。 {1}---出自:《诗经·国风·王风·黍离》 46.迷离 “我儿给朕说说,为什么不能放十二皇子回乡!!!”惠帝问道。(.mhtxs无弹窗广告) “是。”永宁躬身施礼,脸上笑意更深。 回道:“父皇下诏邀请各国皇族来天京过冬,如若单单放十二皇子回乡,势必是不妥的。” 顿了顿,惋惜到:“而北域王。。。” “哼!!!”一说到苏景年,惠帝怒气冲天。抬脚踹向太子。 “啊!”太子哀嚎,被踹倒在地上。头上金冠都歪了去。 怕惠帝继续施暴,太子忙爬起来抱住惠帝大腿。央求道:“父皇息怒,息怒哇。” “息怒?!!!”惠帝呵斥道:“不是你这个蠢货,北域王早死了!!!怎会生出这些个别的事端来?!!!” 高英见状,偷偷地向永宁竖起了大拇指。里家这招,真是妙绝。 永宁但笑不语。 “这、这。。。”太子语塞。 惠帝气出得差不多了,又见无人出面帮太子说话。便转向高英,问道:“分家,除去北域王本就是你领的差事。现下进展如何?” 永宁皱了皱眉。 “?”高英疑惑,转而笑说:“回宗家。失了伏虎山的良机,目前确是无甚么妙法能将这小儿顺理成章的除去。” 边说,边用手悄悄地抚了抚腹部的伤处。竹林一战,至今心有余悸。 “哦?”惠帝挑眉。暗想,看来分家仍然对表家怀恨在心啊。 缓缓问道:“那分家这意思,是在怪朕?没有给你想好法子喽?” “??”高英跪地,惶恐回道:“奴才岂敢!宗家日理万机,怎能为此等琐碎的小事耗费神思?除去北域王,本就是奴才的分内之事。奴才定当殚精竭虑,为宗家分忧才是!” “呵呵呵,”惠帝抚须笑道,“都起来说话吧。” “是。”太子与高英皆起身。 高英心里疑惑重重,“宗家为何突然将矛头调转,如此挤兑咱家?” 偷着瞄永宁,见她没有任何表示。 转转眼珠,开口问道:“如何除去北域王,着实是个难题。奴才智谋疏短,恐难有良策。今日正好表家与里家都在,恳请二家为奴才指点一二。” “是啊,”惠帝圆场道:“有什么法子,都说出来大家听听。” 太子方方祸从口出,此时不敢再冒然发言。正正头冠,假装正在整理仪容。 一时间三方视线,汇聚于永宁处。 永宁凤眼含笑,回说:“放。又不放。” 。。。。。。。。。。(.mhtxs棉花糖小说网)。。。。。。。。。。 秦淮河畔一家小酒肆 华灯初上,两岸莺歌燕舞。 “老板!二斤牛肉,十个馒头,三壶米酒!”张三进门吆喝道。 寻了个位置,与李四和王二麻子坐定了。 “得嘞~~~”老板小跑到厨房门口,挑起纱帘喊道:“二斤牛肉,十个馒头!” 不等厨房回话,小跑回柜台。提了三壶米酒和一盘花生米,给三人送了去。 “客官,”老板堆起笑容,笑说:“这花生米是小店送的,吃好喝好哇。” “嘿嘿,”二麻子傻笑道,“老板真会做买卖啊。” 伸手把花生米接了去。 “老板。。。”别桌顾客喊道。 “来啦~~~”老板忙应了声,回头对三人说道:“客官慢用、慢用啊。” “去去去。”李四有些不耐烦道。 老板小跑而去。 张三见李四有些不高兴,便劝道:“他四哥,这次跑商虽然没得什么大钱赚。但扣除了杂费,也还是赚了不少呢。你就不要不高兴了,咱兄弟回趟天京实在不容易,三哥请你和二麻子吃花酒。” “吃花酒?!!!”二麻子放下手中抓满的花生米,惊喜道。 “你啊!”李四恨铁不成钢道,指着二麻子说:“吃个花酒就能让你忘了愁啊!这苛捐杂税越来越多,苦日子在后面呐!” “嘿嘿。”二麻子傻笑。 “唉,”张三轻叹,“二麻子倒是心宽呐。可是也确是没办法的,高迎春向出入商贾加收各种杂费,说是增加税收。这可都是通过了圣上御笔亲批的啊,我等草民只有低头缴纳的份儿呢。” “呵呵呵,呵呵呵。。。”旁边一桌响起笑声,“哈哈哈哈。。。” 先是低笑,进而狂笑。 “御笔亲批、哈哈,御笔亲批。。。” 所有缠绕于心中的线索,终于被一一解开。 三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玄服公子伏在桌上,笑得癫狂。 一桌子空了的酒壶,东倒西歪。随着公子的狂笑,左摇右摆。 眼看就要掉在地上。 “哎呦喂,小祖宗!!!”老板快步小跑,将酒壶接住。 “老、老板,”那公子醉的懵懂,笑着问道:“第、第几日了?” “小祖宗喂,”老板哀道,“今儿是第七日了。” “七、七日了。。。”玄服低低絮语。 来这酒肆吃酒,已有七日了。心中恨意暴涨。 撑起身体,吩咐道:“再来壶酒。。。” “还来?!!!”老板叫道,“小祖宗!我这酒肆的酒窖都要叫你喝空了喔!!!” 玄服从怀中摸了摸,抽出一沓凭票,拍在桌上。 打个酒嗝,问道:“银子、不要???” 隔桌三人惊楞,这一沓子凭票,得是多少银两啊???! “要!!!”老板两眼放光,冲着银子直接扑了过去。 一个黑影闪过,抄起了桌子上的凭票。 老板扑了个空,望着空空的两手,“诶?”不明究竟。 “他喝了多少,我们付钱。”老七怒道,“老板切不可欺这醉汉不明事理啊!!!” 众人回神,见几人有男有女,皆身着华丽锦服,气宇轩昂。 蔡越儿手中拿的正是苏景年的凭票。达瓦与仓决,十二与占鳌立于他身后。 二麻子看得呆了,这公子与小姐,都仿佛是画中走出来的人物啊。 “额,”老板赶忙堆笑道:“客官这可言重了,小的怎能呢。小的是想。。。” “酒。。。”玄服嘟囔道,“酒呢。。。” “这就给您取,这就去。”老板闻言如蒙大赦,赶忙钻出人群。 “苏大哥。。。”十二上前。 满面潮红,神色迷离。一身酒臭,仪表不整。遮眼的白布都已经脏了,哪里还有半点苏景年平日里的样子。 “先坐吧。”老七轻叹,安排众人先坐下。 “苏大哥。”十二唤道。心疼不已。 “酒。”苏景年抓起十二的手,哀求道。 十二一下子湿了眼眶,反握住苏景年的手。问道:“苏大哥,你到底是怎么了???” 老七接道:“唉,这老九也不知是怎么了。几日前我遣蔡侍卫去寻她,才知道她已经多日未回住处了,忠耀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多方打听,才在这小酒肆找到了她。问她怎么了,也不说,就是吵着要酒喝。” 达瓦皱眉盯着苏景年看,暗地里握紧了仓决的手。 “酒来啦。”老板小跑而来。 十二正欲出言制止。 “酒!”苏景年伸手接了酒,就往嘴里灌。酒水飞流,酒香飘洒。 几口就是一壶。 简直是晃瞎了隔桌的三双狗眼。 这是喝酒?!还是喝水?! 蔡越儿剜了眼隔壁桌,三人吓得不敢再看向这边。 也不擦去身上撒出的酒水,苏景年意犹未尽。 迷糊问道:“老板、酒呢。” “唉!”老七拍腿。 “我们、来、告辞。”注视苏景年双眼,达瓦一字一顿道。 “。。。”苏景年打个酒嗝,不回话。 十二抿唇,说:“圣上昨日下旨,放我们回乡了。” “回乡,”苏景年嘀咕道,“回、回乡。” 迷茫的眼中,逐渐浮现一丝光亮。 “是,”老七立马接话,“诏书写了我们的名字,独独就落下了你呢。说北域严寒,让你多留些时日呢。” 细弱的光亮,暗了下去。 苏景年垂眸不语。 达瓦皱眉看了眼老七。 十二有些不悦,心道这宣王怎地如此说话。 劝解道:“苏大哥莫要担心,晚些肯定会放你回去的。” “我们三日后便动身启程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老七说。 又愤然道:“忠耀这个死奴才,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 说完,偷瞄苏景年。 苏景年脸色“唰”的一下,血色全无。 悲恸道:“忠耀、跑了。” “跑了?!!!”老七追问道:“跑去哪里了???” “跑、跑。。。” 苏景年突然按住老七,吐了起来。 老七躲闪不及,被吐了一身。 恶臭扑鼻,众人皆掩口鼻。 苏景年吐得七荤八素,身子直发抖。 十二上前,抚了抚苏景年的背。 吩咐道:“老板,来碗清水!” “来喽~~~”老板端来清水,又清洁了地面。 十二将清水喂给了苏景年。 老七一身秽物,恶心得自己都要吐了。 连忙起身说道:“老板,你照顾好她。” 眼神示意蔡越儿。蔡越儿将凭票递给了老板。 老七继续道:“可不要欺负她,到时候我自会来算账的。” “是是是。”老板接了银票只管点票,至于老七说了什么,他是全然不作理会的。 “你们聊,”老七嘱咐道:“我这就回了。” 对苏景年说:“老九,三日后卯时,哥哥就要走了。你可要记得来送哥哥啊。” “嗯。。。”苏景年含糊应了声。 老七摇头,带着蔡越儿离去。 47.破茧 达瓦催说:“十二、皇子,我们、也走。(.mhtxs$>>>棉、花‘糖’小‘說’)” 十二回说:“达瓦殿下可先行离开,我实在是放心不下苏大哥,想再陪陪她。” 苏景年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嘟囔着:“睡觉。。。” 瞥了眼达瓦,就往门外踱去。 老板上前,扶着苏景年往外走。 回头说:“公子、小姐放心吧。这祖宗就住在门外的游船上的,每天晚上都是我送她回去呢。” 十二欲上前跟着去,达瓦拽住他。 说:“夜色、深沉。改日、再叙。” 十二无奈,只得眼看着苏景年被搀了出去。 “走罢。”达瓦劝道。 “嗯。”十二万般不舍,看了好久,才与达瓦一同离去。 苏景年被搀扶回了游船,便缩在房间角落。 许久过后。 “你要动手了么。” 一女声响起。达瓦去而复返。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照了进来。银辉洒了一地,也洒在苏景年身上。 遍地霜雪。 苏景年笑了起来,闷声道:“她走了。” 达瓦轻叹,心下了然苏景年口中的“她”便是那画中美人。说道:“你的身份敏感异常,受制于种种。断不可轻举妄动,失了先机。我虽不知你与那美人间发生了什么,但作为友人我需劝诫你。此时此刻,以静制动方是良策。” “不负、莫离,你该懂我。”苏景年起身,直视达瓦。 “我必须找到她。凡阻我者,唯死尔。” 冰冷的光打在苏景年的侧脸,墨眸如炬。 。。。。。。。。。。。。。。。。。。 老七与蔡越儿走在路上,周身的恶臭,惹得路上行人都捂着鼻子,绕着他走。 蔡越儿也稍微走开些,默默地与他拉开了微妙的距离。 不想撞倒了迎面而来的路人。 “你走路不长眼睛啊?!!!不扣分就能乱并线啦?!!!”路人跌倒在地,叫骂起来。 蔡越儿微楞,扣分???并线??? 路人从地上弹了起来,揉揉屁股。 “呸!”啐了口,路人嘟囔道:“人要是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缝。” 蔡越儿躬身施礼道:“是在下不对,撞倒了小兄弟。还请。。。” “谁???!”路人指着自己的鼻子,嚷道:“谁是小兄弟???” “额,”蔡越儿噎住,瞄了瞄比自己矮上一个头的路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勉强道:“撞倒了大兄弟。。。” “你!!!”路人怒视蔡越儿,气急败坏道:“我这么大个美女活生生站在你眼前,你居然喊我大兄弟?!!!这古人是不是都是近视眼啊?!!!” “?!!!”蔡越儿惊呆了。 面前的人一头羊毛卷儿,长度刚刚遮住了耳朵。一件破白袍子,敞着怀儿穿。裤子许是不合身,连脚脖子都遮不住。脸上更是带着奇怪的面具,看不清真容。 这样的小乞丐,居然称自己是大美女?! 蔡越儿无语。如果这乞丐都能成为美女,那自己岂非就是传说中的国色天香了???! “哼。”路人见蔡越儿化身为呆头鹅,轻哼一声,转身离去。 “看吧看吧看吧。姐姐天生丽质难自弃,让你多看两眼。土老帽!!!” 土老帽。。。小乞丐叫自己土老帽。。。 蔡越儿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蔡侍卫!”老七于前方唤道。 “来了。”蔡越儿忙回神,跟了上去。 。。。。。。。。。。。。。。。。。。 当天夜里追月五楼 “主儿。”一黑影单膝跪地。 “如何。”屋内另一黑影问道。 “北域王似乎不知暗钉去向。”顿了顿,继续说道:“宣王也无法打听出,北域王近期因何举止如此反常。” “越儿,盯死宣王。”黑影吩咐道。 “是。”黑影抱拳。 “去罢。” “是。” 风声起,一黑影离去。 剩余一人吹亮火折子,点燃蜡烛。 屋内光明一片。 永宁吹灭了手中的火折子,问道:“都听见了?” 未央垂首坐在床上,应了声:“听见了。” 永宁笑说:“那明日,我等小妹的消息了。” 。。。。。。。。。。。。。。。。。。 扬了扬手中的酒壶。琼浆玉液,一滴不剩。 “嗝,”苏景年吧嗒吧嗒嘴儿,“老板,酒没了。” “来啦来啦!”老板赶忙应了声,又拿来几壶酒。 苏景年提起一壶,牛饮了起来。视线始终瞟着门外的游船。 突然一袭白衣,从门前闪过。 “噗!!!”苏景年将整口酒全数喷了出来。 面前的老板抓起肩上的白巾,木然擦擦满脸的酒水和口水。 “额,”苏景年不好意思道:“实在对不住老板。刚刚门口经过一白袍人,请老板将他带进来。” 言毕拿出一张凭票。 “诶诶,”老板接了凭票,马上笑逐颜开。回道:“这就去。” 小跑出了门。 苏景年心中忐忑不安。又提起一壶酒,喝了起来。 不一会,老板拉着一人进了店。 “打劫啊!!!绑架啊!!!”被老板拽着的白袍叫道,手中的白番胡乱挥舞着。 “别喊啦,”老板无奈道,“你叫破喉咙也没有用的!” “额,”白袍抓紧了衣衫,眼泪汪汪道:“大爷,你行行好吧。我就是一搓衣板,满足不了你的!” “噗!”苏景年又是将酒水喷了出来。 “搓衣板???”老板震惊,细细地打量起这小乞丐来。 “你是搓衣板???”老板困惑。 白袍挺直腰板,理直气壮回道:“对啊!我就是个搓衣板!” 老板闻言大惊。瞪大双眼叫道:“死物成精了???!搓衣板精???!” “咳咳咳,”苏景年实在是没眼再看下去了。说道:“老板!没酒了。” “哦哦哦。”老板惊恐的看了看白袍,往柜台去给苏景年取酒。 “神经病!!!”白袍嘀咕道,整理整理衣衫,转身要走。 “请留步,”苏景年上前将白袍拦住,抬手请她坐下。“是在下有事情请教。” 白袍倒不见外,一屁股坐了下来,将手中白番架在桌上。 “找我干什么?” 两个简体汉字,歪歪斜斜地写在白番上。“算命。” 苏景年暗笑。 问道:“先生可会算命?” 白袍推了推脸上的眼镜,回道:“只会看性格和姻缘。” 苏景年略作沉思,便说:“那便算姻缘。” 将自己与莫若离的生辰八字报了去。 白袍皱眉,掐起指肚,算了起来。 “嘶,”转转眼珠,煞有介事道:“好姻缘!!!” “哦?”苏景年来了兴致。 “这巨蟹座和双鱼座呀。。。” “。。。。。。”苏景年眼角微抽。 白袍喋喋不休,足足讲了半个小时巨蟹座与双鱼座是多么多么的般配云云。 苏景年叹口气,说道:“再契合,又如何。” 白袍皱眉,问道:“你们两个是不是互相喜欢对方???” “算是吧。。。”苏景年回道。提起酒壶喝了起来。 “那纠结个毛线啊?!”白袍不解。“该结婚结婚,该生娃生娃啊。” 苏景年摇头,失落道:“看不清,猜不透;找不到,走不了。” “啊???”白袍被绕的五迷三道,嫌弃道:“古人就是麻烦,有人话不说,非要文绉绉的!!!” “确是。”苏景年若有所思,附和道。 “苏公子。” 一袭紫衣翩然走进酒肆。 霎时吸引了全屋视线。 “未央姑娘。”你可算是来了。苏景年回道。 白袍推了推眼镜,猛咽了口口水。 “美女啊。。。”痴痴地打量起未央来。 面对白袍毫无掩饰的目光,未央有些不自在。 “请坐。”苏景年请到。 未央颔首,在苏景年身旁坐了下来。 苏景年继续饮酒,面上红晕更盛。 笑着问道:“不知未央姑娘找我,有何事情?” “。。。”未央不知如何开口,欲语还休。 “咕噜。。。”白袍的肚子叫了起来。 “恩哼,老板!来碗阳春面!!!”面上羞愧,言语却不落下风。 老板上了面,白袍就头不抬眼不睁地吃了起来。 苏景年看了眼白袍,摇头轻笑。 转向未央问道:“姑娘如若当苏某是朋友,便不要有甚么顾虑。但说无妨。” 未央抿唇,略作踌躇,说:“主儿让我来探消息。” “呵呵,”苏景年笑说:“姑娘请问。” “你不恼我?”未央惊诧。 “不恼,”苏景年笑意愈发的深了,“就算是姑娘不来找我,我也是要去找姑娘的。” “找我???”未央的心慌乱起来。 “对,找你。”苏景年坏笑。 眼中本就因着醉酒有着一丝迷离,配上邪魅的坏笑,更显颓废。 未央只觉得自己的脸着了火,不敢再去看苏景年。 苏景年继续道:“也是时候,该见见里家了。” 未央慌忙抬头,说:“你要见主儿???” “是,”苏景年颔首,“也是你的主儿,要见我。否则不会让老七和你先后来探我,这样更好。省去了许多周折呢。” 未央困惑,主儿要见苏景年???苏景年也要见主儿??? “姑娘只需给里家捎去两句话便可。” 苏景年伸出食指,说:“第一句,细作在我手上。”伸出中指,又道:“第二句,景年只欲寻妻。” 48.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雪花簌簌地飘落,天地静谧,万籁无声。[棉花糖小说网.mhtxs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仲秋的午后,冬雪初至。阿勒楚喀又换上了洁白的素衣。 “今年的雪,早了些呢。”完颜霜甯喃喃道。 美眸始终望着窗外,望着南方。 “母妃?”莫若离仰着头唤道。心里嘀咕,母妃还真的是不喜欢雪呢。但凡落雪,都会忧神伤心。都怪这雪呢,下起来个没完没了。 “嗯。”完颜霜甯应了声,不再望向远空。 笑着垂眸看向怀里的白玉团子。 莫若离头顶两个小花苞,婴儿肥的小脸,粉嫩嫩,身着白虎裘皮袄,活像年画里蹦出来的喜娃娃。 红唇轻点,完颜霜甯在团子额头上印上一个浅浅的吻。 团子笑了起来,小脸蛋儿愈发的红扑扑了。 “嚓、嚓。” 院内树枝间或发出声响。 雪从枝桠上载满,汇聚成雪块,再滑落到地上。个别树枝过细,被雪压弯了,又折了去。算是为这沉寂的深宫,增添了些许响声。 炭盆里,炭火炽红,温热蒸腾。鎏金狮头炉里,香薰冉冉升起,满室薄荷清香。 莫若离扭扭身子,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在完颜霜甯怀里甜甜睡去。 梦中依稀听见了她母妃的自言自语。 “雪儿,”完颜霜甯远望,低语道:“又是一年。你可还好。” 这一年,莫若离三岁。 她知道了,她母妃并非讨厌落雪。而是一直在想念一个叫雪儿的人。 。。。。。。。。。。。。。。。。。。。。。。。。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 一夜东风,飞雪入户。又是一年初冬。 十一岁的莫若离,已经逐渐退却青涩,出落得凤仪玉立、落落大方。 美貌完完全全遗传了她的母妃,皓齿明眸,冰肌玉骨;性子也愈发的像起了她的母妃,沉稳宁静,淡然安怡。 见过者无不惊叹,长公主的貌美贤德皆神似其母。 金武帝后宫有佳丽上千,未立皇后。独宠完颜氏霜甯,封为霜妃。完颜氏入宫后先后为武帝诞下长公主莫拉乎尔-若离、十二皇子莫拉乎尔-依巴图。 武帝甚喜,荣宠更盛。晋封为皇贵妃,赐凤印,统辖六宫。完颜一族因着霜贵妃的专宠,统领白依尔与皇甫两大族,一跃成为大金三大贵族之首。 今夜是十二皇子的六岁生辰,阿勒楚喀城上下一片欢腾。mhtxs 霜贵妃荣宠冠绝后宫。十二皇子又乃是嫡系,母族完颜一族权倾朝野。储君之人再无二选。 百姓们以行动,欢庆大金未来储君的生辰。 户户门前挂上大红绸缎,人人见面互相道贺。 是夜,礼花齐放,丝竹奏鸣。 听雪宫的宫人们正在伺候完颜霜甯与小主子们用膳。 “霜姐姐!”皇甫宝宝的脚还没跨过宫门大门的门槛,声音就先传了进来。 “宝哥哥来啦!!!”十二惊喜。闻声便往外跑去,连小棉袄都顾不上穿。 “皇弟!”莫若离急唤道。如此出门,要感冒了。 “随他吧。”完颜霜甯摇头,笑道:“没大没小的,就是喜欢缠着宝宝。” 十二兴冲冲的去迎接皇甫宝宝,怎知道刚了出门,雪过地滑,一个不注意就摔了个狗抢屎,小脸磕在了地上。 “。。。”艰难地撑起身子,十二愣了愣。回想起自己刚刚摔了跤,果断炸了毛。 “呜哇!!!”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泪如雨下。 宫人们蜂拥而上,扶的扶,哄的哄,乱作一团。 十二见大家如此关切自己,就愈发的来劲儿了。 索性躺在地上打起滚儿来,对宫人们连踢带踹。 “依巴图!!!你又不乖!!!” 皇甫宝宝刚进内院,便看到这混世魔王又在闹脾气了。 呵斥道:“还不起来???!” 十二扁嘴,又抽泣了两声,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 委屈说:“是这地坏,拌我。害我摔跤。” 说完恨恨地用小脚在地上连跺了好几脚。 “你啊!”皇甫宝宝无语,抱起十二。帮他擦起脸上的泪水与鼻涕来。 训斥道:“大好男儿,怎能动不动就落泪啊。哭哭啼啼,一点男孩子样都没有!” “那、那什么样才是男孩子样。”十二皱眉,抱着皇甫宝宝的脖子问道。 “看你哥哥我!”皇甫宝宝挺胸抬头,骄傲道:“哥哥我高大帅气,胸襟广阔,武艺高强。走到哪里都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啊。” 说完了话,为了证明自己的魅力,向宫人们抛了个媚眼。 “啊!!!”娇声一片,个别侍婢被直接电晕了过去。 这皇甫宝宝乃是皇甫一族的庶出,自幼与完颜霜甯交好,姐弟想称。现下在宫中任职五品带刀侍卫,负责巡查皇宫。风流豪迈,肌肤白皙若雪,五官俊秀,乃是宫内众宫人争相追捧的对象。 皇甫宝宝十分满意众宫人之反应,问十二:“看到没,这才叫有男孩子样呢。” “。。。”十二陷入沉思,继而了然。说:“十二也要有男孩子样!也要这样!” 有样学样,挤眉弄眼地也给宫人们抛了个媚眼。 “好啦,你们这对活宝。”完颜霜甯笑着款款走来。莫若离跟在她身后。 “娘娘,公主。”宫人行礼。 “免了。” “是。”宫人们退后。 “霜姐姐,公主!”皇甫宝宝笑着抱着十二上前。 “宝哥哥。”莫若离羞怯唤道。 “诶!!!”皇甫宝宝笑开了花 “十二年幼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他胡闹?也叫你宝叔叔做哥哥了?”完颜霜甯笑着责问道。 “嘿嘿,”皇甫宝宝牵起莫若离,回说:“这不是显得我年轻嘛。” 完颜霜甯无语轻笑。转身说:“来的正好,吃了饭再走。” “嗯!”皇甫宝宝应道。 四人回了屋,内侍为皇甫宝宝添了副碗筷。宴席重开。 “宝哥哥吃这个,”“宝哥哥吃那个,”“。。。” 十二忙不停地献殷勤,主动帮他宝哥哥布菜。 一大一小两位美人见状,都但笑不语。 “皇上口谕!!!”门外一尖声响起。 众人起身离席,前去迎接。 站在门外宣讲口谕的,是武帝贴身的内侍。 内侍见了完颜霜甯亲自出来聆听口谕,立马躬身带笑迎了上来。 “奴才参见娘娘,各位主子。” “公公无须多礼。”完颜霜甯颔首。 “哎呦,娘娘可折煞奴才了。”内侍赶紧躬低腰身,以示尊敬。继续道:“今儿是咱们小皇子寿诞,皇上于金殿设宴款待三大贵族。特地派遣奴才来将皇子抱过去,说是让咱们小皇子认识认识大臣们哩。” “那麻烦公公了。”完颜霜甯回道。嘱咐十二道:“你可要听话,切不可在诸卿面前损了皇家的颜面。” “唔。。。”十二抓紧皇甫宝宝的手,以眼神哀求。 那种大人们的酒席,怎么比得上他的宝哥哥有趣。 皇甫宝宝无奈,佯怒道:“不过是去吃个酒席,就如此畏缩。是谁刚刚说要有男孩子样的?言而无信,无胆匪类!” “我!”十二被激怒,小脸憋得涨红,“去就去!我可有男孩子样了!!!” 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 众人皆笑。 莫若离去取了十二的棉袄,帮他穿上。又在棉袄外裹了层羊皮毯,将他结结实实的包成了一个粽子。这才放心地让内侍抱了去。 粽子趴在内侍的肩上,叮嘱道:“宝哥哥,你等我!!!我半个时辰就回来!!!” “好好好,哥哥等你!”皇甫宝宝摆手。 众人又笑。这皇子不知为何,就是痴缠皇甫侍卫。见了总要粘上去,片刻都分离不得呢。 “宝宝,”完颜霜甯轻叹,“最近可是有了什么动向?” 皇甫宝宝略作思量,回道:“皇上最近倒是见了几次爹爹,照比往日要频繁了些。” “。。。”完颜霜甯不语,转身回屋。 “宝宝,无论发生什么,帮我护好离儿。”完颜霜甯轻声叮咛。 “???”身旁的皇甫宝宝迷糊万分。 “霜姐姐,这是何意???”忍不住问道。 美人摇头,回道。“满招损,谦受益,时乃天道。过满则溢,望完颜一族,好自为之吧。” 三人回屋,继续用膳。 边吃边聊,欢声笑语。 这被打断两次的晚膳,持续到了子时才将将吃完。 宫人将残羹冷炙撤去,换上生鲜水果。 皇甫宝宝剥个橘子,看着莫若离笑道:“我们公主是越长越美了,前阵子我听说白依尔家来找皇上提过亲呢。” “。。。”莫若离面如火烧。提亲??? “离若听母妃的。”小美人羞得声如蚊蚋。 “哈哈哈,”往嘴里塞个橘子瓣儿,皇甫宝宝笑了起来,说:“公主莫羞,我大金男女成婚皆早,许多姑娘十四五岁都生娃娃啦。公主可提前挑选驸马,早早安定下来也是好的。” 又皱眉沉思道:“白依尔家的小子倒是个不错的人选,只是被他哥哥占了长子嫡孙的位。想来日后,这白依尔族长是轮不到他了。” 完颜霜甯美眸低垂,接道:“权势地位,都不敌真情无价。” 又看向莫若离说:“离儿,莫要理会凡尘俗事。忠于情感,才不会遗憾终生。” “嗯。”莫若离似懂非懂,含羞应道。 “诶???你是何人???”门外宫人呼喊连连。 “?”皇甫从椅子上弹起,警觉地望着门外。 “砰!”门被撞了开,雪花飞入,冷风席卷。 “娘娘!!!”来人披头散发,满身血污。 哀嚎道:“娘娘!!!快跑哇!!!” 49.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娘娘!!!快跑哇!!!” 一人满身是血,夺门而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mhtxs] “大胆!”皇甫宝宝冲上前去,喝到:“你是何人?!听雪宫也是你敢闯的?!!!” 暗中吃惊,这寝宫侍卫到底是如何看守的?怎地让这外人如此轻而易举的闯入??? “是我啊。。。”血人哭嚎,抹了把脸上的污血。说道:“我是白依尔家的。。。” “!”皇甫宝宝惊诧,“是你?!!!白依尔家的长子???!” “来人!!!”院外一声力喝。 “啊!!!”血人心惊大骇,呆在原地。失神念叨道:“追来了追来了追来了。。。” “把听雪宫给我围起来!!!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 “是!!!”嘹亮的应和声,伴随着多人齐刷刷的脚步声,响彻了夜空。 “?”皇甫宝宝先喜后惊,“爹?禁卫军???” 暗想,今夜这是要如何???先是白依尔家的长子浑身是血的闯入听雪宫,接着是爹爹亲自指挥禁卫军包围听雪宫。难不成是这小子犯了什么事? “你!”皇甫宝宝上前擒拿住白依尔的胳膊,呵斥道:“你小子到底是干了啥?!!!居然让我爹出动了禁卫军抓你?!!!” “呜呜呜。。。”白依尔哭了起来,作势就要下跪,哽咽说:“皇甫!!!快带着娘娘跑!!!快跑吧!!!别管我!!!” “啊???”皇甫宝宝彻底乱了,进而大怒道:“娘娘为何要跑?!!!你脑子有病啊你!!!” 完颜霜甯自白依尔进屋以来,就一直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白依尔浑身伤痕累累,皆是利刃所至,却只是在皮肉之上,好似故意避开几处要害。 但他言辞恳切,所说话语绝不像是在胡乱编造。 听雪宫平日护卫重重,却在今日让他轻易闯入,当中必有蹊跷。 白依尔刚进门来,禁卫军就大肆围宫,于情于理,皆是不合。 种种的反常迹象表明,有人故意驱逐白依尔,让他来听雪宫报信。醉翁之意不在白依尔,而在听雪宫。 完颜霜甯心中苦楚难抑,恨意难平。雪儿,你的信。我怕是再也无法回了。 莫拉乎耳,你竟胆敢食言。 快步上前牵起莫若离,将她交给皇甫宝宝。 叮咛道:“宝宝!现在出去怕是已经来不及了!你带着离儿赶快躲到暗室里。一会无论发生了什么,万万不要出来!!!” 莫若离被她母妃拉扯得差点摔倒,心里困惑不解。 完颜霜甯蹲下,以手抚上莫若离的脸颊,含泪道:“离儿,答应母妃。不要去恨。这一切都是天意,怨不得任何人。” “怪,只怪我命犯天煞。福缘浅薄。”两行清泪流了下来。棉花糖小说网.mhtxs “母妃。。。”莫若离的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儿,颤声唤道。 从她母妃的神情中,莫若离读出了绝望与悲痛。小小的年纪的莫若离无法猜透到底是因为什么,会让平日里淡然若水的母亲产生如此大的情绪波动。只是母子连心,见到母妃悲痛欲绝,她此刻心中亦尽是酸涩。 “来人!!!”门外叫嚣道:“给我进去!!!逐个屋逐个屋的搜!!!一定要抓住图谋不轨的白依尔!!!” “是!!!” 门外响声、呼喊声此起彼伏,却不是搜查引发的杂乱之声。 “啊!”一内侍惨叫,噗通到底。 “杀人啦!杀!呃!”婢女奔逃,徒劳无功。 。。。 刀斧霍霍,哀鸣遍野。 死亡步步逼近。 “这是。。。”皇甫宝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阴谋???” 完颜霜甯转动墙角处一地砖,大厅的一面墙壁应声而开。 一处只能容纳半人高的小暗室展现在众人眼前。 “我要去找我爹!!!”皇甫宝宝说着就要往外冲。爹爹这是在作甚么???怎么敢围杀听雪宫?!!!这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啊!!! “傻宝宝!”完颜霜甯将皇甫宝宝与莫若离往暗室拉去,“事情定不是这般简单!你答应姐姐,先躲起来!” 皇甫宝宝心气难平,但完颜霜甯的话他是肯定要听的。牵起莫若离躲入了大厅墙壁中的暗室。 暗室石门,应声合上。 “白依尔大爷。”完颜霜甯双膝跪地。 “母妃?!!!”莫若离惊呼。暗室的偷窥孔,将大厅景象一览无余。 “嘘!”皇甫宝宝抬手,捂住了莫若离的嘴。 “离儿乖。。。”小声哄到。 莫若离微微点头。 “娘娘!!!”白依尔哭着也跟着跪了下来。 “娘娘也快快躲起来吧,”白依尔痛哭流涕,“莫拉乎尔-天旻,他丧尽天良!!!居然在宴会酒中下毒。皇甫一族也被收买了去,带着禁卫军扑杀完颜与白依尔二族。我是拼了命才跑了出来,特意来给娘娘报信啊。” “!!!”皇甫宝宝瘫坐了下来,心如针扎。皇甫一族诛杀其他二族???爹爹。。。。。。 “。。。”完颜霜甯惨笑道,“天旻一贯如此,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凝视白依尔,说:“白依尔大爷冒死报信之恩,霜甯怕是只得来生再报了。霜甯只求大爷,莫不要将离儿与宝宝藏于暗室之事说出。苍天有道,愿能保他二人平安。” 磕头道:“大恩大德,霜甯无以为报。” “娘娘,”白依尔抹了把鼻涕与眼泪,扶起完颜霜甯。正色道:“娘娘放心,白依尔断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否则我也不会不逃亡宫外,而是来给娘娘报信。” “白依尔大爷。。。”完颜霜甯泪花闪闪。 在生与死的紧要关头,白依尔毅然决然地选择来通知自己,而非是独自逃脱。 且不论这是否是天旻刻意设下的圈套,抑或只是天意。冒死报信的深情厚谊,让完颜霜甯感激不已。 “哐当!!!” 房门被从外一脚踹开,一扇门的门轴直接崩裂,门扉歪斜。 禁卫军手持染满鲜血的大刀冲了进来,顷刻将屋内二人团团围住。 金武帝莫拉乎尔天旻,缓步踱入屋内。 “!”莫若离挣扎。父皇!父皇! 皇甫宝宝赶快将她护在怀里,手上力道加重,捂住莫若离。在莫若离耳边轻声哄道:“离儿乖,我们一会便出去。你再忍忍。” 莫若离皱起柳眉。父皇来了,为何还不出去???父皇定会惩罚那些作乱的贼人的。 皇甫老爷满面阴沉,跟在武帝身后也进了屋来。 “呵呵。”武帝皮笑肉不笑,睨了眼完颜霜甯与白依尔。 转头对皇甫老爷说:“今天人齐了啊?” 皇甫老爷躬身道:“齐了。”根本不敢抬头看向完颜霜甯与白依尔。 “哈哈,好!!!”武帝开怀大笑,转而大手一挥。阴狠道:“给我杀!!!一个不留!!!” “唔、唔!!!”莫若离挣扎,泪水滚落。 “嘘。。。”皇甫宝宝抱紧莫若离。 “莫拉乎尔-天旻!!!你这般残害忠良,怎么对得起大金历代先祖?!!!”白依尔斥道。 “凭你?”武帝看向白依尔,满眼轻蔑,“也配直呼朕的姓名?” “你!!!”白依尔语塞。 “天旻。”完颜霜甯沉声唤道,美眸含霜。问道:“当年约定,我在、完颜便在。君无戏言,你怎能背信毁约?!” “啊哈哈哈哈。。。”武帝闻言疯笑,战栗起来。 笑声戛然而止,双目暴瞪,武帝咬牙切齿道:“贱妇!!!罔顾伦常,无耻磨镜!!!还敢跟我提当年的约定?!!!我看你只记得你和你雪儿之间的约定吧?!!!” 屋内诸人,无人不错愕万分。 霜贵妃,竟是磨镜。 “。。。”完颜霜甯阖上双眼,泪珠滚落。 “如若可以???必然离开?!!!”武帝讽刺道,踱步上前。 捏住完颜霜甯的下颚,恨道:“我万般宠爱的女儿,大金国的长公主。名字居然是此等的险恶用意。完颜霜甯,你当真是要戏弄我于天下啊。” 天旻的话如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地击中了莫若离的心。 若离,若离。 若即,若离。 如若可以,必然离开。 “呜。。。”莫若离强忍泪水,却是止也止不住,泪如泉涌。豆大的泪珠翻滚不止,一次次打湿了皇甫宝宝的手背。 厌恶地甩开完颜霜甯的脸,武帝笑道:“不过不要紧。今夜你便会死在这听雪宫,再也无法离去。” “天旻,”完颜霜甯垂眸,哀求道:“放过无辜的人。” “好啊,”武帝笑着应道,“你求我,我便放。” “娘娘!!!”白依尔急道,“天旻早已泯灭了人性!!!” 美人对白依尔的话充耳不闻。毫不犹豫双膝跪地,磕头道:“罪女完颜霜甯,求皇上开恩。” “哈哈哈哈。。。”武帝看着完颜霜甯跪拜在自己脚下,仰头大笑。 笑罢低腰,抓起完颜霜甯的衣领,将她提了起来。 四目对视,眼底杀意尽露。问道:“我的离儿呢?” “离儿被宝宝带出宫外,玩耍去了。”完颜霜甯定定的回视天旻,回道。 “哦?”武帝挑眉。于美眸中没有发觉丝毫的破绽。 嘴角翘起,左手抬起,双手掐住了完颜霜甯的脖子。指节慢慢缩紧,骨头互相挤压,发出了渗人的嘎嘎声。 “呃、呃。”完颜霜甯被掐得双脚离地,美丽的脸扭曲起来,写满痛苦。 “唔!!!”莫若离双目睁大,猛烈挣扎,试图摆脱皇甫宝宝的束缚。 母妃!!!不要!!! 皇甫宝宝力道加至最重,死死锁住莫若离的身躯。手将莫若离的呼喊生生的封死在口边。自己阖上了双眼,不敢去看大厅里那令人发指的情形。 莫若离眼睁睁看着天旻对自己的母亲施暴,却又无能为力。心里恨极、怒极、悲极不得宣泄,死死地地咬住嘴边皇甫宝宝的手。 泪水与血水,混合出一种异常苦涩的味道,刺激着莫若离的味蕾。 小小的拳头紧握,指甲将掌心扎出了血。 “娘娘!!!”白依尔欲冲上前去,却被禁卫军扑到在地上,动弹不得。 “莫拉乎尔-天旻!!!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啊!!!”白依尔哭嚎道。 皇甫老爷的头深深的底下,铁拳紧握。 完颜霜甯的意识逐渐飘远,蹬踏的双脚也松弛了下来。 雪儿,你等我。 完颜霜甯没了声息,武帝抽出双手。 美人重重地砸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给我烧!”武帝转身离去。 “这屋里的禁卫军也都杀了。”走到皇甫老爷身边,小声吩咐道。 “是。”皇甫老爷应道。 “呵呵呵呵,”武帝拍着皇甫老爷的肩膀,满意笑道:“做得好。” 言罢,起身离去。 皇甫老爷不忍地看了眼地上的完颜霜甯,算是最后的道别。 “烧!!!” 50.化蝶 烈焰熊熊,浓烟滚滚。(.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爆响不断,火海连片。 木梁掉落,瓦片崩飞。 禁卫军将一条条死透了的尸体,丢入火中。 死尸焚炼,肉糜的焦味随风飘散。 遇见到没死利索的,禁卫军就再补上几刀。或者也不做分辨,一样的扔入火里。 火舌席卷,痛苦的哀鸣此起彼伏。 这夜。听雪宫由大金皇贵妃的寝宫,堕落为焚尸之炉。 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人间炼狱。 皇甫老爷守在宫门口。一阵阵焦臭味儿迎面扑来,他也不作理会。只定定地望着那已经快要坍塌的宫室出神。 内心百感交集。 完颜霜甯,武帝宠妃、大金第一美女,惨被扼死。完颜与白依尔,大金两大贵族,就此消失。 心中感叹,人生无常,欢喜莫测。死生难料,命不由己。 又深感担忧,莫拉乎尔-天旻喜怒无常,意图难揣。皇甫一族是该何去何从。 唯一的慰藉,便是宝宝幸运地与死神擦肩而过。否则为了保住自己心爱的儿子,就只能同天旻翻脸了。那今夜,恐怕三大贵族是要携手而亡了吧。 “皇甫!!!” 禁卫军将白依尔按跪在地上。 他目眦尽裂,满眼血丝。眼角裂开流出的鲜血顺着脸颊流淌下来,仿佛两行血泪。双臂皆被掰折,弯曲成诡异的弧度,耷拉在身侧。 “你过来!”白依尔叫道。 “。。。”皇甫老爷心中愧疚不已。不敢看白依尔,也不接话。 “求求你过来!我有话说!”白依尔央求。 皇甫老爷实不忍心,挪了过去。说:“你还有什么遗言,我能帮衬的一定帮衬。” “我只对你一人说。”白依尔坚持不在众人面前直言。 “。。。”稍作犹豫,皇甫老爷回道:“好。” 做个手势,让禁卫军松开了白依尔。 俯身侧耳,听听看白依尔的遗言。 “老东西,”白依尔恨道:“你的宝贝儿子和公主就藏在大厅的暗室里!你再不去营救,就等着帮他们收尸吧!” “!!!”皇甫两手握汗,惊心骇瞩。宝宝。。。公主。。。 猛然望向那片火海,皇甫老爷心若油煎,老泪纵横。 无法下令扑火救人。放火乃是武帝当众施的令,如若谋逆皇恩,禁卫军必然大乱。 难道要自己眼巴巴的看着宝宝和公主活活烧死吗?!!! 白依尔见皇甫老爷不做动作,而宫室濒临倒塌。 怒起,用身体撞开皇甫老爷。禁卫军来不及制止,眼看着白依尔狂奔冲入火海。 皇甫老爷从地上爬起,也要跟着冲进去。 禁卫军上去围拦,将他困住。 “放开!!!”皇甫老爷疯狂挣扎。 火势凶猛,室内焚烧得几乎就要坍塌。[.mhtxs超多好看小说]禁卫军谁也不敢冲入火中,更不敢让身居要位的皇甫老爷身处险境。心中皆敬佩这皇甫老爷为了追捕逆贼,真是拼尽了全力,连命都不要了。 “放开!!!你们放开!!!”皇甫老爷嘶吼。 却被渐渐拖远。 白依尔奔入火海。左闪右躲,避开掉落的梁木与倒塌的墙壁。 “皇甫!!!公主!!!快出来!!!”白依尔喊道。 暗室打开,二人出现。皇甫宝宝将外衫撕碎给莫若离掩住口鼻,自己确无任何防护措施。烟熏火燎,他被呛的猛咳不止。 “母妃!!!”莫若离含泪扑到完颜霜甯身上,轻轻摇晃道。 白依尔不忍,劝道:“公主!节哀!天旻已经走了,现在守在外面的是皇甫老爷!保命要紧,我们需速速离开吧。” “离、离儿。。。”皇甫宝宝的嗓若吞炭,沙哑不堪。劝道:“我们走罢。” 莫若离哭着摇头,被皇甫宝宝抱了在怀里,依旧是挣扎着看向地上的母亲。 “小心!!!”白依尔惊呼。 说时迟那时快,白依尔以身体顶开二人。 一大截房梁掉落,将白依尔砸倒。 “白依尔!”皇甫宝宝惊呼。 燃烧的房梁,将白依尔点燃。二者烧在一起,不辨你我。 白依尔,再无其他声息。 皇甫宝宝咬牙,将身上的内袍与外裤脱下,系得密密实实,裹在莫若离身上。 自己雪肌裸露,袒胸露乳。 抱起莫若离往屋外跑去。用身体格挡住铺面而来的火焰,皇甫宝宝把怀里的莫若离护得严严实实。 “离儿,你一定要活下去!”皇甫宝宝强忍剧痛,含泪嘱咐道:“要为霜姐姐报仇!要为完颜与白依尔二族报仇!要为宝哥哥报仇啊!” 莫若离缩在皇甫宝宝的怀里,感受着他的身体因为剧痛产生的颤栗。 “宝哥哥。。。”莫若离呜咽。 一根立柱被焚烧折了,倒了下来。 砸中了奔跑中的皇甫宝宝。 。。。。。。。。。。。。。。。。。。。。。。。。。。。。。。。 皇甫老爷挣扎不过禁卫军的围护,心如炭烤。 寒风突起,风助火势。一时间火风嚎叫,火焰飞窜。 “大人!此处危险!请大人后退!”禁卫军拖着皇甫老爷继续往宫外撤去。 雪花洋洋洒洒,跌落人间。 血色满月照耀下的阿勒楚喀,落起了雪。 皇甫老爷绝望地瘫坐在地上,感觉自己的胸口都被掏空了。木然地望着逐渐倒塌的听雪宫,耳边只剩下肆意喧嚣的烈风。 碎碎念道:“宝宝。。。公主。。。没了。。。没了。。。” 回应他的,只有凛冽寒风的阵阵嘲讽。 突然。 一只大火球从火海中滚出,在雪地上不断的打滚。 皇甫老爷心中希望重燃,跳起来大声呼喊道:“是公主!是公主!快扑火!扑火!” 禁卫军听闻居然是公主,拥上前扑打起那火球来,有的还捧起地上的雪花往火球上拍去。 火星渐灭,焦糊扑鼻。 焦黑的一团物体缩成一块,依稀可以辨认出,是一个人形。 一小团黑色物体从那人形怀中滚落。 “呃啊。。。”那人形发出刺耳的悲鸣,声若锯木。 原来是人形前胸的皮肤被火烧的焦脆,黑色小团子脱离,将那脆弱的皮肤尽数粘了去。 焦黑被粘走,人形胸前粉色的里肉露了出来。血肉模糊。 皇甫老爷看得一阵阵反胃。几个禁卫军甚至就地吐了起来。 黑色小团子蠕动,外壳裂了开,碎做一堆灰烬。 莫若离从灰烬中缓缓站了起来。左肩已经全无完整皮肤,骨肉外翻。 “公主!!!”禁卫军跪地。 “公主。。。”皇甫老爷哭嚎,扑了上去。 莫若离被皇甫老爷搂在怀里,面无表情。双眼空洞地凝视前方。 皇甫老爷哭了阵,突然想起了皇甫宝宝。看向地上已经不便人样的人形物体。 “公主。。。”皇甫老爷看向怀中的莫若离,颤声问道:“宝、宝宝呢。。。” 心中怀有最后的一丝侥幸,皇甫老爷不愿去承认这显而易见又悲惨不堪的结局。 “。。。”莫若离双眼逐渐聚焦,望向皇甫老爷。 皇甫老爷瞬间凝吸,心寒胆战。 那双遗传了完颜霜甯的美丽杏眼中,不再透露有任何的情感。 满目风霜,刺骨过严冬的冰冷。 “你犯下的罪,”莫若离一字一顿道,“将永远无法偿还。” 皇甫老爷闻言,涕泗横流。心中的愧疚与后悔,就要将他生吞活剥。 莫若离转头看向地上的人形,冷声道:“宝哥哥已经死了,被你活活烧死在了听雪宫。地上的是听雪宫的太监,宝奴。” 冷眸微转,直视皇甫老爷,问道:“你懂吗???” “不!!!”皇甫老爷哭嚎,扑向人形物体。 双手颤抖着抚上那焦黑的物体。任凭动作是多么的轻柔,所触之地,肌肤掉落,肉烂血流。 “啊。。。”人形物体呻吟,发出可怜的微弱声音。 “不。。。”皇甫老爷彻底崩溃了,嚎啕道:“宝宝!!!是爹爹对不住你啊!!!” 抱起人形往宫外跑去。人形的烂肉掉撒一地。 “你们,”莫若离环视禁卫军,厉声呵斥道:“通通有罪!!!” 小小的身体,散发出皇室独有的威严。 “公主。。。”禁卫军皆恐惧颤抖,俯身叩首。 “今夜本宫与皇甫侍卫从宫外而归,见到听雪宫大火。我二人冲入火海营救母妃,可惜火势凶猛,救援不成。皇甫侍卫不幸身亡,是听雪宫的宝公公将本宫救了出来。” 顿了顿继续道:“他日如若本宫听闻了甚么流言蜚语,莫拉乎尔-若离誓必诛尽尔等族类!!!” “谨遵公主旨意!!!”禁卫军齐声回道。 莫若离转身。 血色满月下的听雪宫,通红一片。雪片飞舞,天地纯洁。 双膝跪地,磕响三个响头。低声道:“弑母戮族,不共戴天。母妃,请你原谅离儿无法不去恨。” 摇晃起身,猛抽冷气,周身寒颤。 莫若离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左肩裸露的骨肉疼得她半个身子都是麻木的。 只是身体上的痛楚与心灵的受到的创伤相比,微不足道。 托起疲惫、残破的身躯,莫若离绝然转身。 十一年的幸福人生,短暂而灿烂。 她与美梦和回忆道别,将它们亲手埋葬于身后的废墟中。 冰封起所有的情感,只剩下复仇的火焰灼烧在左肩。 莫若离冰冷的双眼看向飞雪,低声说道:“母妃,落雪了。” 。。。。。。。。。。。。。。。。。。。。。。。。。。。。。。。 是月,皇甫一族领命于阿勒楚喀围剿完颜一族与白依尔一族。男女老幼,但凡为二族者,皆全数扑杀。 二族死伤无数,几被连根拔除。无数无辜者被牵连,惨被屠戮。 大金国三大贵族与皇权鼎力之势破除,武帝独大,皇甫一族成为最大贵族,封建皇权达到顶峰。 金史称为血月事件。 血月事件之后,赫舍里与富查二族齐心,强势崛起。 成为朝中唯一能与皇甫一族分庭抗礼的势力,三族被称为大金新三大贵族。完颜、白依尔、皇甫,被讽为老三大贵族,沦为旧窠。 武帝、赫舍里与富查、皇甫,重成鼎势。 。。。。。。。。。。。。。。。。。。。。。。。。。。。。。。。。。 未央得了苏景年的传话,便回去给主儿报信去了。 “老板,”苏景年唤道,“结账。” “诶!”老板立马应道,转而吃惊道:“祖宗?我没听错吧?结账?” “哈哈哈,”苏景年大笑,站起来回道:“没错,结账。我要走了。” “哦哦哦,”老板惋惜道:“那祖宗可要常来帮衬小店啊。” “呵呵,”苏景年放下凭票,“不会再来了。” 转身就要离去。 老板将凭票攒握在手中,喃喃道:“不会再来了。。。”一时竟有些舍不得。 白袍吃着面条,完全没有跟随苏景年离开的打算。 苏景年走到门口,不回头说:“白亭,你怎么说也up,不算是搓衣板。” 言罢,大笑出门而去。 “咣当!”白袍手中的面碗脱手,砸在了桌子上。 “你给我站住!!!”白亭吐出口中的一大团面条,追了出去。 51.入瓮 夜阑珊,熏缭绕。mhtxs[棉花糖小说网] 归梦未觉,门外风雪。 芙蓉纱帐暖,翡翠孤盏暗。 美人枉怨凝眉,幽梦太浅匆匆。 芙蓉帐内,浅眠的美人眉头皱起,神色苦楚。 身上渗出的层层细汗,将秀发与睡袍都侵染得湿了。 如瀑长发散落床间,冰肌玉肤更显白皙。 蚕丝睡袍紧贴玉体,玲珑身段若隐若现。 美人梦中,眼角含泪。 噩梦,宛如一处幽居在密林深处的泥淖。 一旦陷入,仍凭你使出浑身的力气挣扎或求救,劳而无功。 只得越陷越深,直至被污泥侵入口鼻,阻隔空气,活活将你溺死。 休想逃脱。 如同无数个相同的夜晚,血月又一次映红在梦里。 “嗯。”莫若离香汗淋漓,皱眉低哼。 墨羽与墨殇一左一右,守在门外。 莫若离从天京返回阿勒楚喀,已有三日了。 自与苏景年分别后,莫若离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没有一晚上不做噩梦。 “咕、咕、咕。” 一只雪白信鸽,从南方飞来。盘旋在莫若离寝宫上空。 墨殇抬手,吹起口哨。 信鸽振翅,缓缓降落于她手臂上。 抽出信笺,墨殇读了起来。 “故人含笑,永不再来。” 放飞信鸽,墨殇算算信鸽从天京飞到阿勒楚喀的日子,暗自喟叹。 苏公子,公子为你废寝忘食,郁郁无欢。而你十一日便已经走出低潮,难不成十一日便是你对公主的情意期限吗??? 竟只得十一日。。。 “殇?”墨羽见墨殇神情黯然,唤她。 问道:“怎么了吗?” “。。。”墨殇不接话,揣度着要如何答复墨羽。 更思索着如何将这不算好,也不算坏的消息委婉地告诉公主。 门轴转动,门扉拉开。 “公主。”殇、羽二人闻声转身行礼。 面白如纸。 门头挂着的两个大红灯笼,散发出暗红的光亮,将美人映照得稍微有了丝血色。 莫若离虚弱问道:“阿难可有消息?” 多日的舟车劳顿与内心折磨,将美人的身体几乎拖垮。 “。。。”墨殇略作思量,决定实话实说。[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mhtxs]为了让公主死心,尽快断了那不切实际的念想。更为了公主能早日走出情伤,重新振作。 回说:“酒肆老板托白鸽传信,说苏公子已经离开了。” 莫若离听闻墨殇所言,感觉胸口被一块巨石堵住,闷得她根本透不过气。身体更是如灌了铅般,沉重不堪。 身子一个摇晃,撞在了门上。 莫若离将全身的重量托付于冰凉的门扇,才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苏景年离开了,离开了那家为了她而准备的小酒肆。 莫若离留书离去,担心苏景年会难以接受,做出什么傻事。 才让心腹将游船正对着的小酒肆盘了下来,以能观察苏景年的反应,好好照顾于她。 得知苏景年多日茶饭不思,形容憔悴;又借酒浇愁,意志垮塌。 莫若离心如刀绞。 如今得知苏景年放开旧情,起身离去,重新出发。 正正是莫若离最想看到了的结果。 却也是莫若离最害怕的结果。 爱与恨,慢慢重叠在莫若离的心里。矛盾而焦灼。 “离开了。。。好。。。”莫若离阖上冷眸,絮语道。 墨殇以为莫若离说的是气话,怕她心中仍然惦记着苏景年。 赌气道:“公主莫要担心。老板信中明言,苏公子乃是笑着离去。相信她已经看开,不会再做纠缠。” “。。。”莫若离强加振作直起身体,看向墨殇。不解问道:“笑着离去???” “是,”墨殇躬身回道:“依据酒肆老板信上所言,苏公子确是笑着离去的。” “。。。”冷眸微微转动,莫若离说:“羽儿、殇儿。你二人即刻启程,前往天京。” “???”墨殇迷惑。这才刚刚从天京归来三日,为何又要回去? “公主,”墨羽问道:“我们不是方方才从天京归来???为何还要再去???” 莫若离摇头,回道:“阿难即便是决定忘却往昔,也绝不会笑着离去。她是至情至性之人,怎会如此反复无常。当中怕是有甚么变数。” 看向殇、羽二人吩咐道:“你二人速速启程,到了天京暗中打探好阿难的消息。飞鸽传书给我。” 墨羽急道:“可、可是如果我二人都离开了,公主身旁便没有了能伺候左右的人了。” “羽儿,”莫若离命令道:“听话。” “。。。”墨羽没了脾气,嚅嗫道:“是,即刻就动身。” “?”墨殇疑惑的看向墨羽。公主做出如此不合理的决定,墨鱼侍婢为何听从?不再多劝? 墨羽拉着墨殇去准备细软,二人即刻动身,前往天京。 莫若离望向浩瀚银河,星霜布满穹顶。 冷风吹过,她打起了寒颤。 “唉,”美人轻念,“美梦莫催醒,旧人怎堪念。” 冷眸远望,思绪随着寒风飘远,一心向南。 。。。。。。。。。。。。。。。。。。。。。。。。。。。。。。。。。。。。。。 追月楼于每月十五,修沐一日。 今日便是本月的修沐之日,亦是里家约见苏景年的日子。 站立在追月楼下。 苏景年抬眼,望向那两幅忠耀曾经念错的对联。 “追呼故友连宵饮,月落孤城角风寒。” 苏景年默念道。转而摇头歪笑。 里家,既然你非要让我陪你下完这盘天下大棋。 盛情难却,景年便当仁不让了。 起身往楼内走去。 远街巷子口,白亭蹲在角落,“认真”地监视着追月楼那边的风吹草动。 十七与廿九此刻的心中,无奈且无语。 白亭蹲在地下,边嗑着瓜子,边偷偷地盯着追月楼看。 可惜一脑袋羊毛卷,早就先于脑瓜探了出去,将她的存在暴露个一干二净。她自己却浑然不知。 来回行人皆侧目惊愕。大白天的,小乞丐不要饭,鼠头鼠脑的是要作甚? 白亭吐出口中的瓜子皮,问道:“那个酒鬼,真的是王爷啊?” “谁是酒鬼?!”廿九激动回道。 推了推脸上的眼镜,白亭站了起来。 贱兮兮道:“年轻人,干什么火气这么大。” 从白大褂口袋中抓起一把瓜子,塞给了廿九。 说:“来来来,咱们边吃边聊。” 廿九呆愣。 “来嘛,”白亭抬手,用手臂勾住廿九的脖子。与他勾肩搭背起来,劝道:“这酒鬼估计要在里面待一会呢。聊天又不影响监视,咱们就守在这里,边吃边聊嘛。” 廿九无法,被白亭拉得也蹲了下来。也嗑起瓜子来。 二人天南地北的八卦起来。 廿九说起了苏景年的身份,说起了九儿,说起了十七,也说起了自己。 十七扶额,心道这小乞丐真是不可貌相,居然连廿九都能被忽悠了去。 不忍直视,一个闪身,隐了去。 。。。。。。。。。。。。。。。。。。。。。。。。。。。。。。。。。。。。 苏景年推开紧闭的大门,走进了追月楼。来到大堂。 沉寂空旷,追月楼褪去往昔繁华,别有一番景象。 鲁掌柜从柜台后走出,迎了上来。躬身施礼道:“公子。” “掌柜。”苏景年还礼。 “公子客气。”鲁掌柜抱拳。 化拳为掌,抬手往楼梯处请道:“主儿在五楼候着公子。老奴领公子上楼。” “劳烦掌柜带路。”苏景年回道。 “请。” 鲁掌柜前方带路。 苏景年跟于他身后。 辗转攀扶,渐行渐高。 楼层逐渐增加着。 苏景年皱眉眯眼。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到底是什么不对呢? 笑问试探道:“掌柜,今日的追月楼,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 “呵呵,”鲁掌柜轻笑,回道:“公子真是心思细腻。今日乃是追月楼的修沐之日。但凡此日都会焚烧一些去味的香草。给这楼里祛除污浊杂味,增添清新香气呢。” “原是如此啊。”苏景年回道。心里暗骂骗子。 脑海急速搜索,企图找到这异样感觉的来源。一无所获。 “到了。”老鲁来到了四楼,指向五楼说道:“主儿就在五楼房间。” “只还差一层,掌柜为何不再送我了?”苏景年追问道。 鲁掌柜回道:“五楼已近在咫尺,还请公子自行前往。我等下贱仆人,是无权登上五楼的。” 姿态不卑不亢,言语严丝合缝。 苏景年暗想,这掌柜绝非是他口中的下贱仆人。 笑道:“那好,我自行上去。多谢掌柜送行。” “公子客气。”鲁掌柜转身下楼。 苏景年望了望鲁掌柜渐远的身影,起身上楼。 深吸一口气,轻敲门廊。 “请进。”屋内一女声响起。 媚惑,而熟悉。 苏景年吃惊,这人的声音为何如此熟悉?到底是在哪里听过呢。 “打搅了。” 推开门,苏景年走进屋去。 阖上房门,一扇屏风映入眼帘。 乃是九州山河图。 “呵呵呵。”女声轻笑,婀娜体态投射在屏风上。 人影移动。 妖冶的脸庞,梨涡甜美;红梅状花钿,凤眼含笑。 “哈哈哈,”苏景年大笑,“里家,果真是没有让我失望。” 52.金灯无义 永宁从山河图后姗姗走出,笑意盈盈。mhtxs[棉花糖小说网] 苏景年大笑,说:“里家,果真是没有让我失望啊。” 如若说苏景年心中丝毫不惊讶于里家的真实身份,那绝对是假。她曾做过各种各样的猜测与推断,试图推演出里家家主的身份。 可因着里家是南国三大势力中最为神秘的一支,实力莫测,行事乖张。里家家主的身份更是扑所迷离,神龙见首不见尾,无人可知。 所以苏景年的推演进行到某个节点后,就一直卡在原地打转,不得前进。 永宁也曾苏景年怀疑的目标之一。 只是一个丧夫公主,无依无靠,无兵无权。如若想要达到里家家主的权力高度,其中难度可想而知之,怕是可比登天。 因此苏景年早早将便她从嫌疑人名单中剔除了。 今日一见,美人笑容妩媚依旧,只是神情举止更添些了自信与霸道。 一别几日,刮目相看。 苏景年不得不重新审视起面前的这个女人。 永宁公主、里家家主、苏贞一,这个迷样的女子必定有着常人难以匹敌的坚强意志以及伟略雄才。 心中不免自嘲,自己确实是见识短浅了。低估了那个在迎宾宴上,当着众多王族面前做戏的奥斯卡影后了。 “坐。”永宁请到,笑意不减。 “好。” 二人分别坐于山河图前矮榻两侧。 矮榻中间案上,白玉酒壶白玉杯,杯中酒水清澈透亮,酒香扑面。 苏景年挑眉,提起一只白玉杯,拿到鼻子前。轻吸气,浓郁香醇,沁人心脾。 “呵呵,”苏景年放下手中白玉杯,看向永宁笑道:“看来里家确是喜欢这金灯无义呢。” 永宁笑意更深,回道:“王爷是在嘲弄本宫么?” “未曾。”苏景年笑回道。 “那便叫永宁吧。”永宁垂眸,提起自己面前那杯酒,毫不犹豫的啄了一小口。 苏景年眯眯狐狸眼,歪笑道:“公主只要说明身怀金灯无义的解药便可,何必以身试毒。” 永宁闻言,提起广绣。掩嘴轻笑,凤目精光闪烁。 笑回道:“与聪明人相处,倒是愉快。不知王爷是否也是这样觉得?是否也愿意与聪明之人相处?” 苏景年打量起身侧的九州山河图。 反问道:“为了引景年入局,耗费了公主诸多心机算计,景年何德何能?” 棋行于此,愿不愿意,皆已不再重要。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永宁回说:“北域位于咽喉之地,为九州枢纽中心。对外抗击蛮夷,于内掣肘西疆。可谓是承上启下,内外兼顾。北方人民身材高大,战力极强。黑甲铁骑更是让诸国闻风丧胆,‘黑甲碎雪,弓刀如啸’的美名,天下间无人不知啊。”就此打住,不再接着往下说。 永宁所答与苏景年所问,毫无关系。 苏景年冷笑,说:“依公主言下之意,倒是景年小家子气了。这北域王是谁,于公主眼中皆不重要。公主看中的是北域重要的地理位置,以及北域人民的战力。无论这北域王是苏景年也好,王景年也罢,只要是能为公主所用,公主是不惜任何代价,都要将其引之入局中了?” 永宁闻言,笑得花枝乱颤。说:“这世间自古就有句话,叫做身在福中不知福呢。王爷自打降生便是北域之君王,大齐之福星。身处皇权顶端,要风得风,要雨便有雨。怎么反而说的,好像对这个北域王的身份全然不在乎一般。” “福???”苏景年也跟着笑了起来,回道:“公主称为福气,景年不敢苟同。此等‘福气’,景年真的是不愿享受。什么身世,什么北域王,什么大齐,什么九州,与我何干。” 永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又迅速平复。 “那真是可惜了,”惋惜说:“王爷的福气还远远未及到顶端呢。” 苏景年摇头,回道:“我的福气,断然不在这里。” 起身来到九州山河图前,抬手指向一处。 “她在这里,福气便在这里。” 永宁皱眉,也跟着起身。 山河图前,苏景年的食指点在了北域与大金的交界处。 “锦州???”永宁不解。 苏景年收回手,笑回道:“许是锦州,许也不是。吾妻在哪里,福气便在哪里。” “。。。”永宁心绪浮动。 说:“王爷何不先听听永宁口中的福气,到底是为何物?” “公主请讲。” 注视苏景年,永宁认真回道:“九州一统,江山二圣。” 苏景年口中泛起血腥。将双手背在身后,左手死捏住震颤不停的右手。玄服下虚汗直冒。 手指微移,来到右手腕寸口处。 心底暗沉。 脉象浮动杂乱,毫无章续。自己已是中了未知奇毒。 极力平整气息后,回道:“公主所讲,与景年所求风马不及。皇位权术确不是吾所愿,景年只欲寻妻。至于公主所求,只要放景年回北域,景年自然会全力支持公主。” 将口中翻涌的鲜血强咽了下去,继续道:“公主已经向景年证明过了,表分二家皆在公主掌控之中。恐怕是连圣上的意图,都会因公主的介入而转移。放我出走于公主而言,断不是什么难事。” “确实不是难事。”永宁微笑附和。 凤目微斜,看向案上的白玉酒具。 苏景年不做二话,躬身提起案上的酒杯。一口饮尽,将空杯转向永宁。 强做精神,问道:“公主可还满意?” 永宁笑得狡黠,回道:“看来王爷不单单是聪明之人,更是豪爽之人。” 放下酒杯,“那景年便等着归乡的圣旨了。” 苏景年躬身抱拳,一副顺从乖巧模样。 “好,请王爷静候佳音。”永宁笑得嫣然。 所布之局,已经初成,永宁心中激动万分。多年的筹谋与隐忍,终是到了最最关键的时刻。北域入局,大事可成。 转身,作势就要送客。 “公主。”苏景年唤道。 “?”永宁转身,“王爷还有何吩咐?” 苏景年一脸坏笑,问道:“公主可还曾记得,景年让未央姑娘捎来的第一句话。” “细作在我手中。” 苏景年托未央捎来的话,响于脑海。 冷眉横对,永宁沉声道:“王爷既然已知当前局势,岂还要做那扑火的飞蛾?” “哈哈哈哈,”苏景年大笑,问道:“飞蛾扑火,有何不可?” “???”永宁困惑,等待着苏景年的后话。 苏景年收起笑容,撤下遮掩的白布。 异色眸闪耀,定定的看着永宁。 说道:“人心难测,海水难量。公主手中握有景年的把柄,景年自是也要手握公主之命门,这才是公平合作。否则唇红齿白,公主如若反悔,景年岂非是哑巴吃黄连?” 永宁笑回道:“王爷竟以一个失去了利用价值的细作来要挟于本宫,真可谓是别出心裁。如此大的把柄落于王爷之手,真是让本宫始料未及啊。” 言语之中的嘲弄,显而易见。 苏景年面色不改,说道:“杀忠耀的,可是羽林郎张无忌。” 顿了顿哼笑道:“我倒是忘了介绍,忠耀便是公主安插在我北域的暗钉。想必公主暗钉定是颇多,怕是根本不会记得他的名字了吧。” “。。。”永宁不再言语。 苏景年走近,抓住永宁的手臂,将她拉到身前。 永宁一个趔趄,扑向苏景年,差点跌到她怀里。 “伏虎山山火设伏,郊外竹林分家暗杀,想必也都是公主的杰作。即让景年了然当前的局势与公主之实力,又让表分二家在老皇帝面前折损威信。如此的妙计,真可谓是一石二鸟。可若是让老皇帝知道了个中的奥妙,公主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苏景年手劲不做收敛,握得永宁的小臂泛起红印。 永宁何曾受过此等威胁与委屈。心下不悦万分,怒瞪苏景年。 呵斥道:“王爷这是要做甚?!!!” 极力挣扎,试图挣脱苏景年的手。 苏景年的手微丝不动,死死将她抓住。 永宁愈是挣扎,苏景年就握得愈是用力。 永宁吃痛,抬起另外一只手,往苏景年脸色抽去。 被苏景年拦了下来,也紧紧抓住。 “你!!!”永宁被彻底激怒,满面通红。 “不要以为。”苏景年打断几欲发飙的永宁,直视她的双眸。 冷声道:“不要以为,我怕过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不是受制于你口中的‘福气’,不是顾虑于北域千千万万无辜的百姓。杀你们???易如反掌!夺天下???又有何难?” 杀机骤起,杀意尽露。 苏景年双眸似要喷出火来,眼神凌厉霸蛮,仿佛地狱恶鬼一般。 永宁撇开眼,不去看苏景年。 后颈生发出一层细细的冷汗。 苏景年冷哼,甩开永宁。后者惊呼,扑向矮榻桌案。 酒壶被推倒,碎了一地。 苏景年往门口走去,狠绝道:“我陪你玩这游戏,便不会再顾虑些什么。百姓也罢,天下也好。吾妻若是无法觅见,我便要你们都死!!!要这九州不得安宁!!!” 永宁摔得不轻,将将起身。 立于门口,苏景年继续道:“我只给你七日,七日如若仍是不放。黑甲铁骑,踏破天京!!!” 言罢,摔门而去。 永宁微楞,进而怒极。甩手将案上的酒杯扫到地上。又是一片破碎。 愤恨念道:“苏景年。。。” 53.药石无医 “豆腐!豆腐!白玉豆腐!” 小李哥推着小推车,卖力吆喝道。棉花糖小说网.mhtxs 烟花祭卖糖葫芦,让他着实赚了不少,总算了攒下了些许家底。 祭祀过后,用家里的三只老母鸡到集市换了个手推车,卖起了自家磨的豆腐。 日子也算是蒸蒸日上,安逸舒适。 日上三竿,艳阳当头。 “豆腐。”小李哥的嗓子沙哑下来。 青石路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寻了个关了门的建筑,将小推车靠在了墙边。 从推车下面拿出瓦罐与白瓷碗,为自己倒了一大碗清水。 小李哥又渴又累,大口大口地喝起了水。 “吱呀。”门开了。 小李哥转头,碗还叼在嘴里。 身后关了门的建筑开了门。 一玄服公子摇摇晃晃,从里面走了出来。 小李哥见了,心里感叹。衣着考究,容貌英俊,这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啊。 又见那公子走路飘忽,深情恍惚。暗暗皱眉。 心中的感叹变为唾弃。 暗骂,青天白日的,就喝得如此烂醉。想来也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主儿,不过是上辈子积了善德,这辈子投胎投的好罢了。 暗翻白眼,鄙夷万分。 “!”廿九嗖的一下站起了身子。王爷出来了。 他本是蹲着与白亭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聊着王爷的八卦的。怕瓜子皮乱扔脏了地面,就将袍子搭在腿上,接着瓜子皮。 白亭见了也跟着,往廿九袍子上扔瓜子皮。暗想,这古人也还是真不错,蛮有公德心的。 见苏景年出了追月楼,廿九一个激动,直接站了起来。 而袍子上的瓜子皮,就被尽数抖了出去。 “。。。”白亭缓缓直起身子,脸上、身上、连头上的羊毛卷上,都沾满了瓜子皮。 用手摘下糊在镜片上的瓜子皮,白亭怨念道:“年轻人。。。火气这样大。。。不好。。。” 苏景年的意识仅还残存着一丝清明。 她靠着这唯一的一丝清明,强撑着出了追月楼。 走起路来晃晃荡荡,犹如腾云驾雾般,好似踏在云端。 苏景年只感觉天旋地转,自己的身体已经几欲不再受控制。 眼前的人与物,模糊不清。景象重影叠叠,飘摇转动。看得她只想作呕。 心口有如火烧,苏景年捂住嘴。顺着墙根一步步的往街角挪去。 小李哥喝的心满意足,放下手中的白瓷碗。撅起屁股,推起小推车就要离去。 身后一股力道猛地撞了过来。 “啊!”小李猝不及防,连人带车飞了出去。[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mhtxs] 车翻碗碎,小李哥摔了个漂亮的四脚朝天。 白玉豆腐,遍地开花。 “谁啊?!”小李怒吼,试图从地上爬起来。 可惜豆腐散了一地,一踩一滑。他尝试了几次,都又原地再次跌倒。 小李哥摔得眼冒金星,一身的豆腐渣。 路上的行人都被他滑稽的表现引了过来,边围观边大笑。 小李怒极,费劲了全身力气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见那醉酒的玄服公子在自己身后的墙根处扶着墙,便了然是这烂醉鬼撞到了自己。 烂醉鬼衣冠楚楚,而勤劳的自己居然落得如此的狼狈不堪。 小李哥心理万般不平,大叫到:“哪来的烂醉鬼?!!!青天白日的!走路都不带眼睛的?!” 围观路人指指点点,都说这大白天便喝成了这样,成何体统云云。 苏景年皱眉,强作精神。甩甩浑浑噩噩的头,定睛看向小李哥。 说:“是、是在下不对,对、对不。。。” “噗。。。” 鲜红的血从她捂嘴的手指缝中,喷溅而出。 苏景年躬起后背,将身体靠在墙上。 身体的剧痛更是让她透不过气。 “啊!!!”小李哥惊呼,“血。。。血。。。血!!!” 围观群众围成的小圈子,瞬间弹开。 议论四起。 廿九见苏景年被围了起来,本就暗暗着急。见人群中惊呼连连,便猜测是苏景年出了事。 三步并作两步向人群冲了过去。 “诶?!”白亭本是在摘着脑袋上的瓜子皮,一个眨眼的功夫,发现眼前的廿九不见了。 站在原地,迷茫地搜寻起廿九来。 “对、对不住。”苏景年强忍剧痛,道歉道。 “你。。。你。。。”小李哥吓得声音都颤了起来,抖着手指着苏景年问道,“你没事吧?需要我送你去医馆吗?” “不、不。”苏景年连连摆手,“噗噗。。。” 口中鲜血不断喷涌,玄服前胸,已被鲜血湿透。 “!!!”小李哥张大嘴,已经完完全全傻掉了。他只在杀猪的时候见过如此多的血液。 “让开!!!让开!!!”廿九扒开层层人群,挤了进来。 苏景年迷糊中见到廿九的身影,笑了起来。 蹭着墙壁,勉强直起了身子。 “咳咳咳,”将喉咙中的血咳了出来。 苏景年气喘吁吁,尽力地平稳着呼吸。 拨开额头前的刘海,露出异色眸。 “啊!!!”围观群众中有人认出了苏景年,大叫到:“以色谋?!!!是北域王!!!” “王爷!!!” “北域王啊!!!” “异色眸!!!” 一呼百应,群众纷纷下跪,“王爷千岁,千千岁!!!” 叩拜声此起彼伏,以苏景年为中心极速扩散开来。 小李哥呆若木鸡,问道:“你、你、你是王爷?!” “呵呵呵。”苏景年低笑了起来。 攒足了底气,高声喊道:“皇上要杀我,要灭北域!!!” “?!” 一片哗然。 “皇上怎能残害北域王。。。” “王爷惩治阉党。。。” “北域乃是大齐支柱。。。” “南国没了北域必亡。。。” “好好的,干什么自己人要打自己人。。。” “皇上是老糊涂了吧。。。” “肯定阉狗报复王爷。。。” 。。。 民潮汹涌,群情激奋。叫骂声、喊冤声、哭嚎声,振聋发聩。 苏景年阖上双眼,笑着从墙上滑落。 意识终是被身上的剧痛击败,昏死过去。 “!”廿九见王爷就要倒地,飞身上前。 抱住了苏景年,一个闪身,匿了去。 “?”小李哥擦了擦眼睛,“?!!!” “王爷?!”小李哥大喊,“王爷不见了?!!!” 人群闻言,又一次炸开了锅。 有去衙门报官的,有跑回家收拾细软要逃难的,有奔走相告皇上要杀王爷的。 一时间,天京乱作一团乱麻。 白亭迷惑,这古人到底是在做什么??? 先是围成一圈,又是下跪,再是四散而逃。 她呆呆地站在街角,直到十七出现。施展起轻功,提着领子将她带走。 永宁站在追月楼五楼窗旁,目睹了方才的一切。 暗恨,苏景年,你够狠。 为了回北域,为了动摇民心,为了左右父皇的判断,居然做到了如此地步。不惜亲身散步谣言。 又暗暗讥笑。放你回去又如何,最后还不是会死在我手上。 甩袖转身,唤道:“来人。” 一黑衣人出现,跪地。“主儿。” “老鲁如何?”永宁问道。 “回主儿,鲁掌柜怕是。。。”黑衣人不再说下去。 “呵呵呵,”永宁笑了起来,“老鲁的命,能续多少日,便续多少日。” “是。”黑衣人颔首。 “打开门窗,释放毒气。” “是。”黑衣人闪身离去。 少顷,追月楼一层至四层,门窗大开。 。。。。。。。。。。。。。。。。。。。。。。。。。。。。。。。。。。。。。。 “师尊!!!师尊!!!” 廿九在竹林外焦急喊道。 不见任何回应。 廿九心急如焚,低头看向怀中的苏景年。 苏景年身子缩成一团,不断地痉挛着。眉头紧皱,鲜血间或从嘴角渗出。 廿九的前襟已然被血侵透了。 “离、离、离若。。。”苏景年抓着廿九的衣衫,低声唤道。 “主人。。。”廿九的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 他眼中的苏景年永远都是光芒万丈,俊采风流。 何曾见过她如此痛苦无助的模样。 “廿九!”十七提着白亭追了过来。 “十七哥!!!”廿九奔了过去,泪水横流,“主人、主人,师尊、师尊。。。” 话不成话。 “有十七哥在。”十七沉声安慰廿九,有给他个放心的神色。 放下手中的白亭。十七深吸一口气,咬牙冲入竹林。 须臾。 “咚!”一声巨响响起。 廿九与白亭,眼睁睁看着十七从竹林里飞了出来,摔向身后。 重重地砸在地上,十七翻滚连连。卷起一片尘土,地上的草皮都翻卷了起来。 滚出了十几米,十七伏在地上,连连咳血。 一绯色身影从翠竹中缓缓走出。 如妖绯瞳,俯视众人。只一眼,便敏锐地发觉了廿九怀中昏厥的苏景年。 瞪了一眼趴在地上无法起身的十七,低声道:“随我进来。” 转身带路。 白亭托起自己快要惊掉了的下巴,问向廿九说:“这、、、这就是传说中的、、、功夫?!” 廿九没空搭理她关于武功的问题,嘱咐道:“白大哥,麻烦你照顾十七哥。主人的情况耽误不得,我去追师尊。你带上十七哥跟上。” 转身跑着去追破心。 “哦哦哦。”白亭连忙点头,心想看来那酒鬼病得确实不轻。 跑向十七,将他搀扶了起来。 “诶?!”白亭突然反应过来,炸毛。吼道:“你个小兔崽子?!!!谁是大哥?!!!” 。。。。。。。。。。。。。。。。。。。。。。。。。。。。。。。。 小筑 破心将苏景年安置在自己的床上,为她把起来脉。 “。。。” 破心收手,阖上双眼。 “师尊?”廿九唤道。心中隐约有些不祥的预感。 “师尊。。。”十七抚着胸口,虚弱唤道。 “药石无医、金灯无义,”破心垂眸,低声道:“小狐狸身中的,是这两种奇毒。” 54.分手无相赠,平生一片心 “阿嚏!” 冷风吹过,宝奴打了个寒战。mhtxs雪白的大牙颤抖得嘎嘎作响。 扶了扶脑袋上的歪掉的幞头,又吸了吸鼻子。 他心里暗骂:“她娘滴,这南方咋地也这么冷捏。” “阿嚏!阿嚏!阿嚏!!!” 又连着打了三个喷嚏,宝奴涕泗横流。 提起袖子在脸上胡乱抹着。 若是被不知道情的人见了,怕是以为这矮脚猴儿脸汉子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事了。 十二愁绪万千,皱眉远望着天京城的北门。 胯/下的骏马不断地调整着步子,宛如主人的心情一般,焦急而无奈。 城门口人流出出入入,却是不见那玄色的身影出现。 “驾。” 一人策马走近。 “十二皇子,”仓决靠近,行了礼。说:“已是过了出发的时辰。” “。。。”十二抿唇不语。 “皇。。。”宝奴刚要劝说十二,“阿嚏!!!”又是一声喷嚏。 仓决见他不答话,摇摇头,说:“我家公主让我捎来话,‘莫信谣言,路在前方’。” “。。。”十二闻言,猛然抬头,看了看仓决。又将头垂了下去。 仓决轻叹,调转马头,回了吐蕃使团。 “吐蕃使团,行人避让!!!” 吐蕃使团在仓决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往西而去。 达瓦将轿辇的窗帘掀起,深深的望了眼天京城。 合上窗帘,闭目养神起来。 又是一个时辰。 十二仍然只是望着城门口。 “皇子。”占鳌骑马上前,劝说道:“达瓦公主所言有理。南皇如若要杀王爷,肯定是要隐秘进行的,如今闹闹的沸沸扬扬,满城皆知。反而证实了这是有歹人刻意造谣啊。” “。。。”十二沉默少顷,摇头说:“占鳌,你可记得那伏虎山。” “占鳌当然记得!!!”占鳌有些激动,说:“伏虎山遇伏,占鳌功夫不到家,中了贼人暗箭!多亏了王爷相救!否则占鳌是要客死异乡,无命再回家见老母亲与妻儿了!” 占鳌激动的话语,让伏虎山当日的情形在十二脑海闪现,宛如昨日。 十二叹道:“我猜那日的贼人便是南皇安排的吧,也许连伏虎山冬狩都是为苏大哥而设的迷局呢。[棉花糖小说网mhtxs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啊?!”占鳌大惊,说:“那、那王爷独自留在天京岂不是?岂不是?” “唉呀妈呀,”宝奴皱起猴儿脸,嫌弃说:“你个大老爷们,你说你。还岂不是、岂不是。是啥阿是啊。羊入虎口!孤掌难鸣!” “对对对。”讪笑着挠挠头,接话道:“羊入虎口,孤掌难鸣!” 占鳌胡渣下面的脸蛋偷偷红了红。 十二深吸口气,苦笑回说:“苏大哥必定是早早便感觉到了不妥的。伏虎山主动放弃了与宣王一组,而来找我。就是为了不连累宣王啊。” 言及心底深深的委屈,十二眼底浮起一层温热。 提起袖子也学着宝奴胡乱的在脸上抹着。 “唉,”宝奴上前,抚了抚十二的后背。 轻声劝道:“好十二,咱不哭。” “宝哥哥。。。” 十二见是宝奴来安慰自己,眼泪决了堤。稀里哗啦地流下来。 宝奴笑道:“咋还跟小时候一样捏,说哭就哭。完蛋样。” “你还笑我,”十二憋屈道:“说的跟你好像小时候就认识我似的。” “。。。”宝奴脸上的笑容定了定,收回了抚在十二后背的手。 尴尬大笑,说:“哈哈哈哈,十二皇子你可真是会开玩笑。宝奴无福,皇子降生时恰巧赶上奴才出宫省亲。否则照顾皇子的殊荣,必然是我宝奴的!!!谁敢跟我抢?!我咬死他!!!” 说完瞪大老鼠眼,张开血盆大口虚张声势的咬了起来。 “好啦。”十二见宝奴的滑稽模样,破涕为笑。说:“就宝哥哥你会逗我乐。” “嘿嘿嘿。”宝奴呲起大白眼,笑得羞赧。 “十二。。。” 原处一声呼喊闯入十二耳中。 “苏大哥?!”十二惊喜唤道。 “皇子。。。” 十二皱起眉头。 “十二皇子!” 老七策马而来,身后是西疆的使团。 “宣王殿下。”十二于马上行抱拳礼。 “吁。”老七勒马。 回了礼,问道:“你出城的时辰应是最早,为何还不离去?” “苏。。。”十二刚要回话。 “唉呀妈呀!”宝奴拍腿,气急败坏道:“这不是在这等北域王呢吗?!” “?”老七以眼神询问十二。 “。。。”十二不语。 “唉,”老七轻叹,说:“谣言传得厉害,老九也不见了踪影。天京现在是草木皆兵,暗涌浮动,我等当尽早离开这是非之地才对。” “。。。”十二握紧手中的缰绳,冷声道:“宣王殿下所言,十二自是明白。只是苏大哥既然答应来送行,就绝不会食言。达瓦殿下已经离去,宣王殿下也速速离开吧。十二需看到苏大哥平安,才会离去。” 老七暗惊。略作犹豫,回道:“那本王先走一步。天涯海角,十二皇子,我们有缘再叙!” 行抱拳礼,道:“请!” “请!”十二回礼。 老七不再迟疑,调转马头。 马儿疾驰,回了使团。 “西疆使团,奉旨出行,行人避让!!!” 老七离去。 十二目送西去的使团。 心中不忿,自己是有哪一点比不上这宣王?为何在苏大哥心中,看重宣王远超自己? “傻十二,看什么呢?” 苏景年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走近。笑若春风。 占鳌喜上眉梢,宝奴一脸不屑。 “???”十二揉揉眼睛,“!!!” 再三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后,大喜道:“苏大哥!!!” “哈哈哈,”苏景年大笑,勒紧手中缰绳。停了马,问说:“傻十二,可是一直在等我?” “嗯。”十二猛点头,小脸红了起来。 “傻十二。”苏景年摇头,说:“你可知误了行程,老皇帝是要找你茬的。七哥与达瓦殿下均已出发了吧?你也快些启程吧。” 十二点头,又马上摇了摇头。 苏景年见十二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呆模样,笑了起来。 歪笑说:“你是可担心你苏大哥,才如此拖延?” 十二的小脸更红了。 苏景年大笑,抬起胳膊说:“快来看看,你苏大哥的老胳膊、老腿儿可还健全啊?” 苍白的脸,毫无血色;眼底有着一抹淡淡的青色。 苏景年看起来有些病怏怏的,精神也有些低糜。 “苏大哥。。。”初看不觉什么,可越看越觉得苏景年是在强撑。 十二心疼万分。 眼看着十二的眼底泛起了泪光。 苏景年无奈,故作惊讶。说:“十二这么大的大孩子,怎么还哭鼻子呀?” “谁?!”十二闻言,刚忙抹了把眼泪,倔强道:“谁哭鼻子了?!苏大哥可不要乱讲!” “好好好,”苏景年投降道:“是我乱讲,是我乱讲!” “哼!”十二的脸红得好似熟透了的苹果。 “十二,”苏景年轻叹,说:“快走吧。” “我。。。”十二欲辩无言。 苏景年瞥了眼城楼,笑说:“傻十二,你苏大哥命硬着呢,没人敢动我!你先动身,不日我也将回北域。到时候苏大哥去探望你,可好?” “真的吗?”十二激动问道。 “苏大哥何时骗过你。”苏景年直视十二。 “嗯!!!”十二点头,说:“那十二等着苏大哥!!!” “好。”苏景年笑回道,从身后拿出一条柳枝。 说:“临别无相赠,这是来时顺路折的。跋山涉水,芳草凄迷。十二,你要保重。” 十二双手接了柳枝,哽咽说:“苏大哥,十二先行一步。” “快去罢。” 十二在苏景年的目送下,往北而去。 。。。。。。。。。。。。。。。。。。 惠帝负手,立于天京城城楼。永宁站在他身侧。 “啊。。。啊。。。”地上一人,缩成球形。 痛苦地呻/吟着,浑身瑟瑟地抖着。 “啊。。。啊。。。”那人低低地吼着,手脚都被捆了起来。 嘴被棉布塞得满满的,口水顺着嘴角留下。与鼻涕和眼泪在地上汇聚。 “父皇。”永宁唤道。 “唉。”惠帝长叹,问说:“我儿可是确定,北域王中了这毒?” “确定,”永宁回道:“当日下毒的正是老鲁,北域王与老鲁都中了这毒。” “老鲁???”惠帝吃惊,指着地上那人。问说:“你说的,可是小时候交你山水画作的鲁夫子?!” “正是。”永宁轻笑回道。 “。。。”惠帝没了言语。 暗想,方才观察北域王,虚弱乏力,一副病秧子的模样,与往常判若两人,想必是中了毒了。 而鲁夫子自小便陪在永宁身边,亦师亦友。他都落得如此模样,想必这毒是全无医治可能。 又问说:“罗刹的情报,准确性若何?” 永宁回说:“千真万确,多方的探子均有回传消息。罗刹近期,便会来犯。” 惠帝暗恨,老毛子早不来晚不来,赶在如此节骨眼儿上来凑热闹啊。 永宁瞄了眼惠帝,笑说:“父皇,最近天京流传的谣言,想必您已经有所耳闻。” 惠帝不语。 永宁顿了顿,继续道:“此时放归北域王,好处有三。” “我儿说说?”惠帝佯问道。 永宁轻笑,回说:“其一,毒已施。北域王毒发,死在北域死得其所,与南国毫无瓜葛。其二,罗刹来犯。北域王率兵抗击,死于战场死得其所,与南国毫无瓜葛。其三,流言起,民怨沸。北域王如若返回北域,流言熄,民怨平。是为好处有三。反之,如若北域王不归,则弊端亦有三。” 惠帝起身离去,从老鲁身上跨了过去。 永宁望着惠帝远离的身影,笑容不减。 行至门口,惠帝停住。 “传旨吧。” 。。。。。。。。。。。。。。。。。。 “???”达瓦疑惑地看向仓决,问说:“老七带着侍卫脱离了使团?” “是的。”仓决回说:“离了天京不远,二人便脱离使团。往北而去。” “北?!”达瓦皱起眉头,略作沉思,说:“仓决,我们走。” “?”仓决不解。 “跟上老七。” 55.一帘幽梦 正午的北京,日光正好。[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冬雪暂歇,晴朗万里。北风阵阵,时时卷起地上的碎雪。 蔚蓝的天幕宛如一口清冽的甘泉,涌动在上空。 大朵大朵洁白的云,好似美人的纤纤素手。 撩动于清泉中,水波徐徐。 九儿披着厚厚的斗篷,站在庭院中。 红墙金瓦,白雪黄衣。 抬头仰望青空,她的思绪,都有些被来来去去的云朵,带远了。 默默细数过,每一个阿难不在身边的夜晚。九儿有些惆怅。 一别已有三个月余二日了。 阿难,你何时才会回来。 阿难,你可知九儿这些日子,度日如年。 阿难,北域今年的雪,要比往常大些。 阿难,你送的玉蝶,她喜欢吗。。。 “九儿!!!” 来人还未进外院,就呼喊起来。 语调高昂,声音洪亮。 惊得院子里的麻雀,四散纷飞。 “?”九儿困惑。 世间上除阿难外,似乎无人再对自己这般的亲昵相称。 除非是???他???! 九儿摇头,马上就打消了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 那人已多年未见,怕是迎面遇上了,都会互相认不得了吧。 而且此时此刻的他,应该正在还乡的路上。怎么会来找自己呢。 来人笑着闪进院门,见了九儿,面上的笑容更添欣喜。 一身青衫,外披白色虎皮披风。来人俊秀儒雅,风度绰然。 “小鬼头!!!”来人笑道,“这才几年?!就不认得你七哥哥了?!亏我还挂念着你!” “!”九儿先惊后喜,激动喊道:“七哥哥?!!!” “诶!”老七笑着点头,应道:“算你这小鬼头,还有些良心!!!” “七哥哥!!!” 九儿小跑,扑了过去了。将脑袋埋在老七怀里,蹭了起来。 “。。。”老七有些害羞,脸都红了起来。 佯怒道:“小鬼头!还是这么喜欢撒娇!” “嘻嘻嘻,”九儿抬起脑袋,娇声娇气回说:“七哥哥还是这么喜欢假正经!” “哈哈哈。”九儿的可爱模样逗得老七大笑。 “你呀!”宠溺地刮了下九儿的鼻子,老七摇头笑道:“你个鬼精灵,就知道你七哥哥我吃你这套!” “略!”九儿冲老七吐了下舌头,又钻回了他的怀里,不再言语。(.mhtxs$>>>棉、花‘糖’小‘說’) 老七抱着九儿,心里满是幸福。 想着这趟北域,却是没有白跑的。 小鬼头几年不见,是越长越漂亮了。 见到自己也仍然如多年前那般亲切撒娇,不怪自己朝思暮想了这么些年。 “?”老七疑惑,怎么感觉自己的前襟有些湿了。 转而明白过来,这是小鬼头在哭???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轻轻拍了拍九儿的后背,老七言语间满是心疼。 问说:“小鬼头?你这是怎么啦?” “。。。”九儿不语,也不抬头。只是啜泣。 老七一想到九儿许是受了什么委屈,才哭得如此的可怜。 怒从心生,低吼道:“九儿别怕,你告诉七哥哥。是谁欺负我家九儿啦?七哥哥帮你揍他!!!” “七哥哥。。。”七九闻言,抬起了头。 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九儿边抽噎,边望向老七。说:“老皇帝是不是欺负阿难了?为何还不放他回来?九儿想阿难。。。” “。。。”老七哑然失笑。暗中攥紧了藏在身后的拳头。 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回说:“我当是什么事呢。九儿放心,老九他定会回来的。这次行程延迟,只是因为他偶感风寒,被皇叔留下休养几日罢了。” “真的么。。。”九儿低下脑袋,嘟囔道。 “。。。” 九儿如此明显地依赖苏景年,让老七胸中顿生郁闷。 又害怕惹得九儿伤心,不能直言皇上困住了苏景年。老七的郁闷之上,更添郁闷。 快速平复了心中的情绪,老七笑了起来。说:“七哥哥说是,那必然就是了。小鬼头要信你七哥哥才对,七哥哥可以骗天下之人,唯独不能骗小鬼头呢。” 望向怀中九儿的眼神中,满是似水的情意。温柔且深情。 “九儿信七哥哥。”九儿回道,又把脑袋埋在了老七怀里。 蔡越儿在老七身后,目睹了方才的一切。 暗暗皱眉。 宣王擅自更改行程,莫非是为了这九郡主??? 。。。。。。。。。。。。。。。。。。。。。。。。。。。。。。。。。。。。。。。 木盆里的苏景年,汗如雨下。 各种药材混合而成的棕色汤浴,热气腾腾。 苏景年闭目坐在药汤里面,神情痛苦。 破心在她背后,右手单手将内力输入她体内。 绯红的真气澎湃如潮,游走在苏景年的经络里。 煞白的脸上逐渐浮现起一丝红晕,苏景年的额头伸出了汗珠。 破心提起左手,手腕翻转,聚合内力于掌心。 拍在右手上,双掌合力。 “噗。”苏景年皱眉。 黑色的血液从口中喷出。将药浴的颜色染得更深了。 缓缓轻启双眸,苏景年有些恍惚。 虚弱地环视四周,空无一人。 一时间竟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有些暗暗着急。 “凝神静气!”身后一女声响起。 苏景年闻声,放下心来。 背后的温热让她十分的舒服,她索性收敛心神。什么也不去想,睡了过去。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破心收了掌。 顾不得自己流了一脸的汗水,她先是找了干净的白布将苏景年裹了个严实。抱回了床上。 吱呀一声,门开了,又合上。 “谁?!”破心警觉问道。赶忙用被子将苏景年的身体盖好。 来人愣在原地,不见回话。 破心细细分辨来人的呼吸吐纳后,长出了一口气。笑说:“小丫头,为何不敲门?” 凉之闻言,走了过来。 破心一脸疲惫,汗珠都将刘海打湿了。 凉之皱眉,伸手将破心牵起。把她拉到椅子旁,指了指椅子。 破心了然凉之的意思,又见她面上略有不快。只得乖乖地坐好。 抽出怀中的手帕,凉之仔仔细细地帮破心擦起了汗。 二人近在咫尺。 凉之一分一寸,擦得认真;破心眼神闪躲,东逃西窜。 “主人!” 十七于门外唤道。 打破了二人间无声的尴尬。 “皇上下旨了,我们可以回北域了!!!”十七激动说道。 破心眯眼,作势就要起身。她要冲出去,教训教训那不长记性的十七。 凉之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破心只得作罢。 苏景年渐渐地有了意识,费力地撑开如同粘在了一起的眼皮。 虚弱问道:“第、第几日了?” “。。。”破心没好气儿的回说:“第七日傍晚了。” 凉之又是一个眼刀。 破心彻底老实了下来。 “七、七日了。”苏景年喃喃自语,“整整拖了我七日。。。” 心中料定,永宁是故意拖延。到双方约定的最后时刻,才传达老皇帝的圣旨。 是挑衅,更是报复。 不过能回北域,也无暇再去计较这些。 强撑着身子,苏景年坐了起来。 身上的棉被与白布滑落了下来,雪白的肌肤裸/露在外。 眼看着凉之就要转头看向赤条条的苏景年,破心惊起。 一把将身前的凉之死死地抱在怀里护住。 “???”凉之不明就里,只闹了个大红脸。 破心怒道:“小狐狸!休要再胡闹!仔细你的皮!” 抱起凉之,出了门。 “。。。”苏景年低头看看自己平坦的胸部,万般无奈。 心中怨念深重。都是女的,师傅,你怕个甚。。。 从床上爬了起来,换好衣服。 出门而来。 “主人!”十七上前。 “收拾行装,即刻动身返回北域。”苏景年吩咐道。 “是。” 苏景年又问:“风将军那边的安排如何?” “三十精编黑甲铁骑已经甄选完毕,皆是精英中的精英。近日便会在北京城外集结,等待主人的指示。” “好。”苏景年回说。 离若,你等我! 。。。。。。。。。。。。。。。。。。。。。。。。。。。。。。。。。。。。。。。 阿勒楚喀城金殿 “末将石英吉,参见陛下。” 石英吉抱拳躬身,行礼道。 “嗯。。。”武帝闭目卧在龙榻上,轻哼了一声。 没了声响。 “???”石英吉有些摸不着头脑,又不能冒然起身。偷偷地瞥了眼武帝。 见他毫无动作,只能继续抱拳躬身。 金殿上,其他金国官员见南国使臣吃了瘪,皆暗笑。 过了一会。 “啊。。。”武帝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 换了个卧姿,缓缓说道:“平身吧。” “谢皇上!!!”石英吉收礼。 暗中愤懑,这金狗皇帝倒是谱儿大的很呢。 “朕,”武帝睁开三角眼,睨着石英吉。说:“听闻你是来求亲的?” “回陛下!正是如此!末将代表大齐,替太子求婚于大金长公主!” 石英吉上前,如实回道。 “哈哈哈,”武帝皮笑肉不笑,说:“为何你们太子不来?” “这。。。”石英吉噎住。 “怎么?”武帝挑眉,问说:“若离是大金国的长公主,朕的掌上明珠。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之骄女,岂能被你这小小将军求了去?” “。。。”石英吉有些无措。 武帝见了更是来了劲儿,笑道:“想来这南皇是年岁大了,已然是迷糊了。” “!!!”石英吉听闻武帝嘲笑南皇,就要回嘴:“陛下此言差。。。” “长公主求见!”门外内侍秉道。 武帝皱眉。 “传。” “传,长公主觐见!!!” 56.如风过往 “传,长公主觐见!!!” 内侍高声秉道。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层层殿门被一一打开,大理石的地面上铺上了洁白的羊皮。 莫若离几不可闻的叹了声,莲步轻移。 踏在松软的羊皮上,美人姿态优雅,步步生花。 冷眸凝霜,轻纱拂面。 翩翩白衣,缓缓走近。 门外的冷风随着美人闯入大殿,为美人的寡淡更添一丝冷冽。 殿内金国众大臣皆屏住了气息,暗暗惊叹。 几年不见,长公主之姿,愈发的不食人间烟火了。 石英吉暗暗打量起莫若离。 俊逸出尘,清冷若霜。凤仪丰姿,天威肃穆。 心想,太子殿下所选之人,果真是超凡脱俗!!!当真是国母风范!!! 武帝见莫若离进了金殿,就改卧为坐。 笑着看她款款走近。 “若离参见父皇。” 莫若离垂眸,冷声道。躬身施礼。 “哈哈。”武帝起身,迎了上去。握住莫若离的玉手,将她扶了起来。 笑说:“哎呀,我的离儿!!!你可想让父皇好想啊。” 莫若离看了眼被武帝握住的手,便将目光移开到了别处。 回说:“是离若不对。” “呵呵呵,”武帝笑得欣慰,拉着莫若离往龙榻走去。“快过来,让父皇好好看看。” 莫若离柳眉微微皱了下,又迅速平复。 任由武帝拉着来到了龙榻。 “来。”武帝笑着坐了下来,腾出身边大半个龙榻。 用手拍拍龙榻上的虎皮,武帝对莫若离说:“来,离儿跟父皇坐。” 莫若离顿住,躬身回说:“离若不敢。龙椅乃是父皇的宝座,皇权的象征。离若怎可无理,僭越礼制。” 武帝的三角眼眨了眨,笑着看向石英吉。回说:“离儿莫要不敢。你是朕的心尖儿肉,朕的宝贝女儿。朕的江山,便是你的江山。朕的宝座,也自然就是你的宝座。” 言毕,强拉着莫若离坐在了自己身旁。 “。。。”莫若离端坐,垂眸不语。 石英吉心底暗急,狗皇帝几次三番暗示长公主身份尊贵,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莫不是不愿成全这门婚事? 又万分的迷糊,如若连大齐太子都配不上这大金的长公主,那这天下可还有人能配得上她?! 又是着急,又是迷惑。[棉花糖小说网mhtxs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石英吉的脸可谓是阴极了。 武帝笑着问说:“离儿啊,这殿下站着的,是大齐的使节。说是奉了南皇的旨意,代大齐太子来求亲于你的呢。” 三角眼眨也不眨地盯着莫若离的双眸,眼底杀意渐起。 “。。。”莫若离抬眼,冷眸扫过石英吉。又垂了下去,冷声回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离若谨遵父皇安排。” 冰冷的双眼中,丝毫没有任何的情感波动。 “好。”武帝眨眨三角眼,回说。 转头看向石英吉,武帝不耐烦道:“那个,那个什么将军。长公主的婚事,朕需要些时间考虑。” “。。。”石英吉面如猪肝,被气得够呛。 抱拳回说:“末将石英吉!等候陛下答复。” 武帝哼笑,“好啦,都下去吧。皇甫、赫舍里,还有富查留下。” “是!”众臣回道。 “退朝!!!”内侍秉道。 群臣散去。石英吉也退了下去。 大殿只剩天旻父女二人与三大贵族的族长。 “离儿啊,”武帝握住莫若离的手摩挲着,惋惜道:“父皇还有些事要处理,晚些时候再去看你。” “。。。”莫若离颔首。 武帝收回了手。 莫若离起身行礼,转身离去。 经过皇甫老爷身边,撇了他一眼。 皇甫老爷本就有些驼起的后背,更弯了。 待莫若离出了金殿。武帝抬手扑打扑打虎皮,又躺了下来。 问说:“爱卿们给朕出出主意,长公主嫁是不嫁。” “不嫁!”赫舍里上前一步,张嘴就说。 “臣附议!”富查赶忙上前,附和道。 “恩哼,”武帝哼笑,“为何不嫁?” 赫舍里皱眉,略作思量。回说:“南皇下旨放行多国使节,唯独未提及北域王。对外宣称北域王偶感风寒,拖迟了行程。可近来天京流言纷纷,说是南皇要杀害北域王。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南皇似乎早有削藩的打算,此番避冬邀约怕是意在北域王。如今公然囚禁北域王,又求亲于我大金。合击北域之图,再过明显不过。” 顿了顿,瞄了瞄武帝。 “赫舍里言之有理!”富查忙接话道。 “继续!”龙榻上卧着的大猫,对赫舍里的停顿有些不悦。 “是,”赫舍里回道,继续说道:“如若北域王乃是寻常人等,此番和亲简直就是上天的赐与大金的良机。既能除去南国的屏障北域,又能将长公主作为重要筹码安插于大齐皇权核心。可惜,那北域王可并非是凡夫俗子!如此慷慨赴约,想必是早有准备!鹿死谁手,不可妄下定论。而计中怕是有计,局中怕是有局。细细思量,如若南皇明面上愿与大金夹击北域。而暗地里却与北域联合起来,结合西疆,共图我大金。臣惶恐,届时二国之间,必有血战。” “赫舍里说的对呀!!!”富查有些激动附和道。 武帝见怪不怪,只是翻他个白眼。 心道,富查也算是三大贵族之一的一族之长,居然心甘情愿地做赫舍里身后的男人。如此的默默支持,怕是连赫舍里的老婆也无法做到吧。也不知道这两个老头为何感情如此要好,难不成上辈子是亲兄弟,这辈子投错了胎不成。 “皇甫?”武帝转向皇甫,问道,“你怎么看?” 赫舍里瞪着皇甫,眼中满是威胁意味。 “臣也认为,赫舍里所言极是。目前局势尚不明朗,长公主此时出嫁,并非是好时机。”皇甫毕恭毕敬,回道。 “???”赫舍里与富查迷糊,皇甫平日都是极尽能事的唱反调,今日是怎么了??? 武帝皱眉,说:“知道了,都下去吧。” “是。”三人退了出去。 武帝心中盘算起来。 沉默片刻,吩咐道:“来人,传朕口谕给石将军。这门亲事,朕应了。” 。。。。。。。。。。。。。。。。。。。。。。。。。。。。。。。。。。。。。。 三匹骏马飞驰,出了天京北门。扬起尘土阵阵。 马蹄朝南,归心向北。 苏景年只恨为何古代没有飞机,否则自己肯定早早就飞回了北域。 狠抽胯/下骏马,马儿觉痛,嘶吼狂奔。 人影逐渐远去,模糊,消失。 城楼的立柱后面,藏着一袭紫衣。 望着苏景年决绝远去的身影,未央黯然泪下。 一匹白色骏马缓缓驶出城门。 马上一绯衣人高挑挺拔,怀里抱着一粉衣小姑娘。二人一高一矮,一红一粉,对比强烈。格外的吸引路人的眼球。 破心见有人盯着凉之,心底十分不悦。 “驾!”抱紧凉之,挥起马鞭。 往北,疾驰而去。 。。。。。。。。。。。。。。。。。。。。。。。。。。。。。。。。。。。。。。。。 三十男儿赤膊上身,操练于冰天雪地。 白山黑水,树挂冰河。 天寒地冻,男儿们呼气如雾,肌肉通红。 却身形矫健,动作毫不拖沓,干脆利落。 一招一式,扎实沉稳。走位布阵,默契整齐。 “哈!”每出一招,号令井然划一。 身上不断渗出的汗水,顺着光溜溜的后背流到了裤子上。 裤子上的汗水因着严寒迅速结成了冰碴,又因为男儿们的体温再融化成水。 如此结冰、融化、再结冰、再融化。 每一有大幅度的动作,冰碴就掉落下来。 遍地冰碴。 远处一人,身着铠甲,肩批狐裘。欣慰地观看着男儿们的操练。 正是风将军。 看了会,风将军走上前去。 “如风。” “干爹!”被唤作如风的少年,笑着应了声。 脱离队形,小跑上前。 风将军见他擅自脱离队列,张口怒斥道:“怎么这般随便就脱离了队形?!哪里还有点军人作风?!” “如风知错。”如风被呵得抖了抖,忙躬身抱拳。 “算了,”风将军摆摆手,看着如风赤裸裸的上身皱眉道:“王爷已经出发,算算时日,这几日便会回京。你带领大家做好准备。” 如风忙回道:“是!如风知道了。这几日会让兄弟们日夜勤加操练,等待王爷的吩咐。” “。。。”风将军有些无奈,轻轻咳嗽了下,说:“操练也要注意身体!这大冷天的,如若是染了风寒,会误了王爷的事。孰大孰小,无需我多言。” “是。。。”如风有些委屈。自己让兄弟们加紧操练,也是怕耽误王爷的事呢。 “唉。”风将军见如风一副憋屈模样,轻叹了声。 单手除下自己身上的狐裘批在了如风身上,轻声嘱咐道:“这大冷天的,别冻坏了。” 脱下狐裘,风将军只得一只左臂。右侧袖管空无一物,飞舞在风中。 如风可算是明白过来,绕了这么多弯,干爹原来是怕自己冻坏了。 “干爹。。。”如风动情唤道。 “去吧,让大家也都歇歇。”风将军嘱咐道。 “是。”如风退下。 。。。。。。。。。。。。。。。。。。。。。。。。。。。。。。。。。。。。。 “皇姐!!!”十二冲入莫若离寝宫。 57.花开并蒂只得一,不虞之隙生于心 “来人,传朕口谕给石将军。mhtxs[棉花糖小说]这门亲事,朕应了。” 武帝吩咐道。 “是。”门外一内侍应和。小跑而去。 “。。。”略作沉默,大猫屡屡胡须。 对着空气说:“出来罢。” 一婢女模样的女子出现,立于金殿正中。 “给朕盯紧若离。贰心一发,当即灭之。” “是。” 婢女单膝跪地。 略作思量,婢女忍不住问道:“陛下,长公主自小克己恭顺,从不曾违背过圣意。何以见得,她会生出贰心?” “呵呵,”武帝闻言笑了起来,讥讽道:“毕竟流淌着一半完颜一族的血,岂可尽信之?十二出使南国,朝中皆称颂,更是深得民心。南皇又主动和亲于长公主,如此的巧合,精妙的很。今日朕以和亲试探之,如若她欣然向往。。。” 武帝停住,意味深长的盯着婢女看。 双眼发亮,释放出危险的讯号。仿佛是深林中正在伏击猎物的东北虎,伺机而动。 婢女被盯得万分不自在,将头垂低,竭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当、庭、绞、杀。”武帝狠辣道。 “。。。”婢女听得心惊胆寒,冷汗直冒。 武帝鄙夷地看了眼那被吓得发抖的婢女,冷声道:“下去吧,作为公主的陪嫁,你闲不得的。” “是。”婢女如蒙大赦,连忙答道。 。。。。。。。。。。。。。。。。。。。。。。。。。。。。。。。。。。。。。。 武帝下旨,和亲已成。 阿勒楚喀上下沸腾起来,民间张灯结彩,百姓喜气洋洋。 长公主以太子妃的身份出嫁南国,他日太子登基,公主便是大齐的皇后,九州正统的天母。 凤仪天下,号令九州。这可谓是无上殊荣。 金国本就是由九州的东北游牧部族,逐渐汇聚繁衍、构筑而来。 虽说从根上细数,确属九州无异。可祖上乃是少数民族,又游牧天养。 礼教启蒙较晚,农耕文化的引入更是比大齐晚了不下几百年。所以大金常常被以九州正统自居的齐人视为异族、蛮族,其百姓也被唾弃为下等人、野蛮人。 如今大金的长公主,做作了大齐的太子妃。且是由大齐主动提出和亲,这无疑是认可了金国在九州之地位,更是否认了金人血统之卑贱。 大金国上上下下,着实扬眉吐气了一把。 故而普天同庆,人人奔走相告。 “皇姐!!!”十二飞奔,冲入莫若离寝宫。mhtxs 横冲直撞,内侍女婢拦也拦不住。 踹开莫若离寝殿的大门,十二愣了愣。 琉璃梳妆台前,完颜宛柔正在帮莫若离梳理头发。 美人冷眸微转,于镜中瞥见了怒气冲冲的十二。 笑着唤道:“皇弟。” 宛柔手中动作并不停止,训斥道:“依巴图,这是作甚?” “大表姐?”十二惊喜。 进而怒然,问说:“既然大表姐人都已经进了宫,为何不阻止这门荒唐的亲事?!!!” 完颜宛柔正是十二与莫若离的表姐,大金大皇子之正妻。 是完颜一族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之一,也是完颜离若的孪生姐姐。 “!”完颜宛柔气结。心里明白,十二这是不敢明着责问他皇姐,暗地里拐了个弯指桑骂槐呢。 又不能直言,道破出公主出嫁之事是早有安排。气上加气。 “唉。”莫若离笑容渐散,轻叹声。于镜中凝视十二,冷声问道:“婚姻嫁娶。自古皆是父母命,媒妁言。皇弟是否不知?” “我、我。。。”十二被噎得丝毫还不了口。 “既是知道,”莫若离语气更重,呵斥道:“就不该胡闹。” “。。。。。。”十二皱眉抿唇,气得浑身发抖。 莫若离怕他还要闹事,便说:“你看到那刀架上摆放的苗刀了吗?” “?”十二闻言,抬眼望去。 一把乌黑的大刀,安详地横卧于刀架之上。 刀鞘与刀柄皆是价值连城的黑玉锻造而成,刀锷用的则是黄铜铸造。 虽未出鞘,却散发出凌厉的气场。让人不敢亵渎,心生敬畏。 十二心想,这定是一把宝刀。 莫若离冷声道:“父皇既然已答应了和亲,我不日便会启程。为表和亲诚意,这刀便是我为太子准备的嫁妆。鬼皇之刃,司马。” “司马?!!!”十二震惊得无可附加,大怒叫道:“皇姐真的是定了心思要嫁给那狗太子?!!!司马乃是刀中王者,想来皇姐得之必定不易!!!如今居然要作为嫁妆,拱手奉上?!!!” “得之不易。。。”莫若离垂眸,自言自语起来。 “你们看!我捞到了什么?!” 那晚冰冷的洪泽湖中,一个傻子挥舞着司马的影子,还历历在目。 “不瞒姑娘,这刀是我历尽千难万险所得。” “我不需完颜小姐出金,在下只需完颜小姐如实回答我三个问题即可。” 。。。 与苏景年的点滴回忆,又一次搅乱莫若离宁静的心湖。 莫若离惨笑,回道:“得之倒是十分的容易。三个问题,便将司马换了来。” 三个问题,便换来了鬼皇之刃,苗刀司马。 只是要忘却这刀的先主,怕是要耗费一生了。 莫若离悲从心生。 “三个问题???”十二惊诧,不解问道:“三个问题便能换来鬼皇之刃?” 宛柔敏锐地察觉出,莫若离的情绪好似不太对。便劝说十二,道:“你皇姐这些日子身子有些不适,你不要再大喊大叫。有伤体统风化不说,更是不要再气你皇姐了!陛下已经下旨,和亲已成定局。” “。。。”十二急的眼泪直打转,吸了吸鼻子,说:“是我不对。皇姐先休息,我回宫还未见过父皇。先给父皇请安,容后再来探望皇姐。” 言罢摔门而去。 莫若离摇头,叹道:“真不知,皇弟何时才会长大。” 宛柔也跟着轻叹,回说:“依巴图如此性格,也并非是不好。难不成要像你我二人,终生都沉沦在无尽的仇恨之中,不能自拔吗。” “离若表姐。。。”莫若离闻言,不忍唤道。 “嗨,”宛柔擦擦眼角溢出的眼泪,笑说:“不是都说好了。离若化为你的掩饰身份。而我充作宛柔吗。” 莫若离深吸一口气,说:“我怕是配不上这名字了。” 原来完颜宛柔与完颜离若乃是一对一母双生的孪生姐妹。 离若自由体弱,养在深山。 血月事件,完颜一族受尽屠戮。离若听闻本族有难,下山来寻。 待找到躲避在暗处的宛柔时,发现她饥寒交迫,已经奄奄一息。 最后已经瘦得皮包骨头的宛柔,死在了离若的怀里。 莫若离与完颜离若,二人女子被仇恨连接,一拍即合。 从此完颜离若成了完颜宛柔,也成了莫若离的掩饰身份。 “重生”的完颜宛柔,步步为营,终于以正妻的身份嫁给了大皇子,备受恩宠。 “新生”的完颜离若,创立白氏布庄,奔波于各国。 。。。。。。。。。。。。。。。。。。。。。。。。。。。。。。。。。。。。。。 十二求见武帝,想要劝说武帝取消和亲。可惜连面都没见上,就被撵了出来。 心中气愤焦急,几欲将他逼疯。 远处人声渐至,是赫舍里与富查。 二人边走边聊,正在说着和亲的事情。 十二不做多想,躲在了石柱后面,偷听了起来。 “赫舍里,”富查郁闷道,“为何陛下会同意长公主和亲之事?明明三大贵族皆已明确表示不赞同这门亲事的。” 赫舍里强忍怒意,说:“陛下多疑,意图难测。之前询问于三大贵族,怕是有意试探。十二皇子出使南国,南国又求婚于长公主。二者相差不过几月,过于奇巧。二者又都是提升十二皇子地位之事,不免让人浮想联翩。如若我等早前同意长公主出嫁,即是表明倾斜于十二皇子一脉。恐怕当时便会大祸临头,性命不保!!!” “可十二皇子出使是他主动提出,我等并未作出任何帮衬啊?” 富查越问反而越发的迷糊起来。当日的情形,十二皇子出使顺理成章,毫无任何可疑之处。 “嘿,”赫舍里乐了,停下脚步。笑道:“你个老糊涂!这正是咱们长公主高明之处啊!正正是因为出使是十二皇子亲自提出,在当时的情境下,合情合理。否则依天旻残暴的性格,怕是早就对长公主与十二皇子下手了!” “呵呵,”富查跟着笑了起来,说:“长公主足智多谋,为十二皇子筹谋众多。富查确实是自愧不如的。” “那是。”赫舍里提及莫若离,言语中少不了有些骄傲。 可他情绪又陡然低落下来,叹道:“可惜,长公主不愿继承这大金。否则以你我二族之力,托举她成为一代女帝,并不是不可为之事。她兵行险着,下嫁南国。无非也是为了提升十二皇子于朝中的威望,为他日后登基夯实基础。” “唉,”富查长叹,说:“人各有志兮何可思量。既然长公主致力于扶持十二皇子,你我也就只得尽心竭力于此啦。” 赫舍里摇头离去,富查紧紧跟随。 “。。。”十二感觉自己根本透不过气来。 扶着柱子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皇姐一直在为了自己谋求皇位,自己所谓的“主动出使”居然在她的算计之下。 甚至连出嫁这种终生大事,都是在为自己铺平道路。。。 皇姐啊。。。这世间十二只得你一个至亲之人,你怎能忍心如此欺瞒于我。。。 江山、皇位,莫不是就如此的重要吗。。。 比起我这个亲弟弟,比起你自己的幸福,都要重要吗。。。 心中的悲伤与愤恨翻滚不停。 十二恼极了,连给了柱子几记重拳。拳上皮破血流。 “十二皇子???”阿什库远远看到十二在打柱子,上前唤道。 十二抬头,见是阿什库来了。 心生一计。 心道,皇姐有救了。 58.相逢不相识,相见若未见 车轮滚滚,一架马车由远至近。[棉花糖小说网.mhtxs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马车上,蒙面的车夫抽动马鞭。驱车往北。 已行至洪泽湖地界。 “停、停车。。。”车内传出一阵虚弱的呼喊。 “。。。”车夫闻声,赶紧勒紧缰绳。 马车逐渐刹住。 白亭推开车门,捂着嘴冲了出来。 “呕。。。”抱着路旁一颗歪脖书,呕吐起来。 “。。。”车夫无语,也跟着下了车。 见白亭吐得差不多了,取来了一碗水,递给了她。 “thankyou。”白亭接了水,开始漱口。 “???”车夫疑惑,这人说什么? 漱了口,白亭将碗还给车夫。 发现他神情迷糊,转念一下,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拽了句英文。 拍了拍脑门,抱歉道:“哑叔,我刚刚是在用家乡话跟你道谢。谢谢你。” “。。。”哑叔的眼角弯了起来,点了点头,接了碗。 白亭上车,二人继续赶路。 。。。。。。。。。。。。。。。。。。。。。。。。。。。。。。。。。。。。 马蹄达达,三匹快马急速飞奔,穿梭于风雪中。 马儿呼喘,白雾升华。雪地上留下一片蹄印,转眼又被不断落下的新雪覆盖了去。 马上之人披着披风,头戴锦帽。面上蒙着黑纱,整个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尽管如此全副武装,却效果甚微。 风大雪疾,刺骨的寒风无惧任何阻挡,穿透衣服,犹如片片刀锋划在脸上、身上。 马上之人的睫毛上都结起来冰碴,蒙着口鼻的黑布上尽是冰霜。 北风嘶鸣,从锦帽的缝隙而入,灌入苏景年的双耳。 苏景年只觉得大脑嗡嗡作响,脑袋连带着耳朵,好似疼得要裂开了一样。 甩甩脑袋,强作精神。 破心的话语又浮现于她脑海。 “戒骄戒躁,平稳心神。切不可因为情绪浮动,大喜大悲。否则毒血流窜,剧毒攻心。” “我以内力将你全身几大穴道封死,阻止毒素继续扩散。血液受阻,内力凝滞,你功力只剩得三成。” “金灯无义,需些时日研制解药,并非无药可救。棉花糖小说网.mhtxs” “药石无医,乃是西域第一奇毒。无色无味,无根无源。书上的记载只得几句话,‘药石无医,即中,无可医也。’此毒能否破解。。。尽人事,听天命。。。” 自己身中奇毒,生死只得听天由命。 而那日夜期盼之人,至今音讯全无,消息全无。 思虑至此,苏景年悲从中来。 心口被情绪牵动,又隐隐地疼起来。 提目远望,暴风雪呼号,天地白茫。目之所及,不过百米。 一人一马,犹如一艘行驶于风暴中小船,漂泊无依,孤苦无助。 “主人!”十七策马上前。 提起马鞭指向前方,高声呼喊道:“你看前方!!!” 风声哭嚎,十七只能扯着嗓子喊话,才不会被风声掩盖了去。 苏景年定睛,眼中却仍是只得风雪。 自嘲笑笑,自从被封了穴道,听力视力皆是大不如前。 “驾!!!”夹紧马肚。苏景年加速奔去。 “驾!!!”身后的十七与廿九赶忙跟上。 “风少!!!”哨兵策马而来,报道:“前方三马。。。” “!!!”如风不等哨兵的话说完,骑着马飞了出去。 四匹骏马,汇聚一处。 “王爷!!!”如风欣喜唤道。 “小风。”苏景年笑回道。 “风少!!!”十七、廿九抱拳。 如风笑着颔首。 “小风,人马可已集结?”苏景年问道。又问说:“家里情况,可是一切安好?” “回王爷。”如风抱拳秉道:“人马已经集结完毕,均按照指示换上了来福布庄的行头,扮作商队。家里安好,宣王殿下前些日子到访。。。” “七哥?!”苏景年震惊,问说:“他来北域作甚?” “如风不知,”如风如实回道:“这些日子宣王殿下只是陪着九郡主,并未有其他活动。其到访不久后,吐蕃的达瓦殿下及其侍卫也到访。” “。。。”苏景年心口的大石,总算是落下了。 老七冒然来访,形迹可疑。不过万幸,达瓦这个人精也跟着来了。想必有她在,老七断是讨不到什么好处的。 回头吩咐说:“十七、廿九,你二人不必跟随我去锦州。速速回到王府,暗中帮助达瓦殿下。” 又想了想,说:“万万不要将我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九儿。” “是。”十七与廿九了然。苏景年口中的事情,所指为何。 “小风,我们这就走。”苏景年调整马头,吩咐说。 “是!!!”如风回道,策马于前方带路。 。。。。。。。。。。。。。。。。。。。。。。。。。。。。。。。。。。。 琉璃梳妆台前,众女婢忙忙碌碌。 今日,便是长公主出嫁之日。 莫若离端坐于台前,宛若一尊玉雕。任由女婢摆弄着。 柳眉微扫,脂粉淡抹。 红唇轻咬,凤冠头戴。 青丝挽起,梳成发髻。 鲜红嫁衣,拿进殿来。 莫若离被婢女扶起,褪去一身雪白衣阙。 冰肌清无汗,雪肤绕淡香。 婢女看得有些呆愣。 如此完美的雪肤,却在左肩处,有一块巴掌大的、蝴蝶型烧伤疤痕。 完美徒然破碎,只剩无穷无尽的遗憾。 婢女轻叹,不免替莫若离惋惜起来。 莫若离感觉婢女的动作停滞下来,想她一定是在看自己肩上的伤疤了。 冷眸微动,冷声道:“莫要误了吉时。” “啊,啊。是!”婢女慌乱。 忙继续帮莫若离换上嫁衣。 气氛有些尴尬。 婢女转过身,来到莫若离身前,为她合衣。 黑色指环,以红线为绳,挂在美人胸前。 “?”婢女从未见过次等稀罕物件儿,情不自禁上手,欲抚摸之。 “!”美人抬手,忙将指环护住。柳眉皱起。 “额,”婢女知道自己犯了大不敬,忙跪地颤声说:“奴婢、奴婢僭越。望公主恕罪。” “。。。”手心中的指环冰凉,莫若离轻叹。 回说:“起来罢。莫要再碰便是。” “是。。。”婢女小声回道。 莫若离穿戴完毕,前往金殿。 祭祀天地后,在全城百姓的欢呼与喝彩下。 长公主出嫁。 。。。。。。。。。。。。。。。。。。。。。。。。。。。。。。。。。。。。。。 行了几日。 这日傍晚时分,和亲大队来到了锦州地界。 绕过锦州城,大队行至一处谷地。 选了山谷之下的大路,穿谷而行。 风驻雪停,残阳西垂。 雪白山峰在夕阳的照映下,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纱。 山谷里,玉蝶伴雪,傲寒盛放。 红鸾轿辇前方,仪仗队与卫队踏雪前行。 轿辇后方,一顶白色辇车紧随而来。辇车后方再无他人。 石英吉骑着大马,于队伍前方带路。 “驾。”副官驱马上前,与石英吉并排而行。问说:“将军,已是到了北域。是否为公主鸾轿后添些侍卫?皇上特意嘱咐,到了北域之后,需更加谨慎小心。” “呵,”石英吉哼笑,不屑道:“你懂个什么?白辇里面坐着的那位大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乾坤皆震动。公主的安危自然有他护着,何须你们这些凡人肉胎前去添乱!!!” “。。。”副官被劈头盖脸一顿狂喷,有些愣住了。 石英吉白了眼副官,“驾。” 打马调头,往鸾轿而去。 “公主殿下。”石英吉于轿辇外小声唤道。 “。。。”沉默少许,微弱的声音于轿辇中响起。 “何事。” “殿下,我们已经行至锦州地界。此处为一处谷地,避风保暖。天色见晚,不若原地扎营。” “锦州。。。”莫若离喃喃道,紧了紧抱在怀中的司马。 “听凭将军安排。” “是!”石英吉颔首。 策马离去,高呼:“原地扎营!!!” 和亲大队原地扎营,升起篝火,准备过夜。 玉蝶清冷的香气飘于谷底,冷香扑鼻。 莫若离将轿窗推开,望向窗外。 冷气漫入轿辇,让她顿觉清爽。 玉蝶朵朵,攀于枝桠。 “阿难。。。” 睹花思人。 “公主!”婢女笑唤道。 “?”冷眸微转。 “你看!”婢女双手捧着一枝玉蝶,笑说:“奴婢见这玉蝶开的煞是好看,便折了枝给公主。” “。。。”美人无话,只定定的看着那只玉蝶。 “行了多日,公主一直郁郁寡欢。希望这花朵,能让公主稍微开心些。”婢女乖巧道。 “谢谢。”美人移开冷眸,并未接了那玉蝶。 山谷上,一人勒马驻足。 俯视着谷地。 59.风雨渐去,日出云开 “王爷!”如风唤道。[棉花糖小说网.mhtxs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苏景年立马于谷上,看着谷中的忙碌的和亲大队。 大队扎营,生火,起灶。一片繁忙。 红鸾轿辇与白色辇车,安详停放在玉蝶林间。 “王爷???”如风见苏景年不理自己,上前唤道。 “嗯。”苏景年应了声,眼神并未移动。只盯着山谷下方看。 “王爷!!!”如风真的有些急了,直言道:“这是南国的和亲大队,轿辇里的是大金的长公主。” “我知道。。。”苏景年回说。 “???”如风不解,问说:“王爷既然知道,那为何还要停下?现下马上就要天黑,我们应该先进锦州城才是啊!” 苏景年摇头,回说:“我只是可怜她。大金的长公主,也不过是政治的牺牲品,皇权的玩物。” 自古以来,女子地位低下。无论是公主小姐,还是民女丫头。 多是男人们权力的附属,生育的工具。 看着大金长公主出嫁,苏景年暗暗祈祷。 离若,你可一定要等着我。。。 身后的如风呆愣,完完全全无法理解苏景年的话语。 长公主嫁为太子妃,这难道不是天大的美事吗??? 为何王爷会说,公主是牺牲品,是玩物??? 漫山遍谷绽放的玉蝶,映入眼中。 苏景年说:“红尘若大梦,归路无重逢。相遇便是缘分,她出嫁乃是喜事。只可惜我身无长物,无法送她些什么。前路艰险难测,我就送她一支歌罢。” 略作沉思,张口吟唱。 歌声回转,散于谷间。 “真情像草原广阔, 层层风雨不能阻隔。 总有云开日出时候, 万丈阳光照耀你我。 真情像梅花开过, 冷冷冰雪不能掩没。 就在最冷枝头绽放, 看见春天走向你我。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 天地一片苍茫。 一剪寒梅傲立雪中, 只为伊人飘香。 爱我所爱,无怨无悔。 此情长留心间。” (歌词来源---《一剪梅》-娃娃) 山谷中的人,都停下了手中动作。 “将军。。。”这是?副官问向石英吉。 石英吉抬手,阻止副官继续说话。专心倾听,生怕被打断了去。 细细品味着这动人的歌声。 歌词凄美,情深意长。 “。。。” 轿辇中的莫若离,潸然泪下。 “是她。。。” 悲喜交集,凄入肝脾。 阿难。。。 爱我所爱,无怨无悔。 此情长留心间。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你果真是没有忘了我。。。 你果真是来寻我了。。。 可我。。。 就要嫁作他人妻。。。 五内郁结,悲大心伤。 美人咳了起来。 “公主???”婢女本沉浸在歌声中不能自拔。但见美人哭得悲怆,又哮喘不止。 大惊问道:“公主你这是怎么了???” 美人以手掩住口鼻,闷声道:“我累了。。。你下去罢。。。” “是。。。”婢女将信将疑,退出了轿辇。 莫若离移开手,暗红的血滴,汇在手心。 心中有种声音在呼喊。 放弃仇恨!!!放弃一切!!! 去找她,跟着她远走天涯。 不要再去想那不堪回首的过去,不要再怕那触不可及的未来。 只要现在,只要她。。。 握紧怀中司马。 莫若离绝望地阖上了双眼。 复仇大计进展于此,已经不单单再是一人之仇,或是几人之恨。 无数人的命运,因为天旻的暴行,偏离了轨道。 不为母妃,不为宝哥哥,不为自己。 可完颜一族与白依尔一族的血,不能白流! 一切因果,都再明白不过。 只是因为你我,于茫茫人海匆匆错过。 错过了,也就错过了。 相逢不相识, 相见若未见。 往后再也不见, 只盼再也不念。 再也不念。 歌声消弭,轿辇外只得风声。 莫若离觉得自己的心也都空了,脑袋里隆隆作响。 热泪流下,染红了眼睛。 。。。。。。。。。。。。。。。。。。。。。。。。。。。。。。。。。。。。。。。。 “走。” 歌罢。苏景年调转马头,策马离去。 大队紧随。 往锦州而去。 行至入夜时分,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了锦州城。 黑夜降临,雪花又簌簌地飘了起来。 “白鹿楼。” 金漆牌匾,白鹿楼三个字映入眼帘。 苏景年只觉得,恍如隔世。 叹了口气,跳下马来。 大队也都下马,将马匹和行装交给了白鹿楼的小二。 众人推门,进楼。 楼内炭火燃足,温暖如春。 水晶吊灯,悬挂于大厅正上方。溢彩流光,只照的大厅明亮更甚白昼。 如风打了个手势。其他黑甲铁骑得令,分散歇息。 他自己跟随者苏景年,来到了酒仙阁大堂。 大堂喧哗,热闹如旧。 喝酒的、划拳的、叫嚷的、煽风点火的,民间万象。 酩酊的、高兴的、愤怒的、冷眼观之的,人生百态。 寻了那个之前坐的、不起眼的位置,二人坐了下来。 苏景年望向莫若离曾经停留过的雅间。 那雅间今日无人使用,漆黑一片。 苏景年垂下眼,一时怅然若失。 白鹿楼一如既往,自己一如既往。 你却走了。。。 要来几个小菜,苏景年闷声吃起酒来。 一碗又是一碗, 奈何,醉无可醉。 如风劝了几句,不见效果。 也就陪着她喝了起来。 十二带着阿什库从鲲鹏阁出来吃酒,刚刚进了酒仙阁。 眼尖地发现苏景年坐在角落,正在灌酒。 “苏大哥?!!!” 十二欣喜若狂,撇开阿什库朝苏景年奔了过来。 “?”苏景年听见有人唤自己,抬头望去。 “。。。”如风放下海碗。按住桌上自己的佩刀,警戒起来。 “苏大哥!”十二来到桌前。 “十二。。。” 他乡遇故知,苏景年有些惊喜。 十二身后,一巨人靠近。 苏景年仰头望去。 巨人身高远远超过十尺,头发扎成高髻;浓眉大眼,目光如炬。 盯着苏景年看。 十二笑着向巨人介绍道:“这位是北域王。” “。。。”巨人无任何表示,也不接话。还是盯着苏景年。 “。。。”苏景年眯眼,问向十二:“这位?” “阿什库。”巨人答道,声如洪钟。 如风猛地站了起来,按住刀柄。 死敌相见,分外眼红。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十二尴尬不已。 “哈哈哈,”苏景年笑了起来,说:“原来是大金第一勇士,阿什库!” “不敢。”阿什库回说。 “坐。”苏景年请到。给了如风一个放心的眼神。 “坐坐。”十二忙上前,拉着阿什库坐了下来。 如风也坐了下来,佩刀放在身侧,随时准备出鞘。 苏景年为四人一人倒了一碗酒酿,边喝酒边问说: “十二,你怎么来了北域了?” “额。”十二噎住。 抢亲这种事,怎么好意思拿到台面上说。 抢的还是自己的亲姐姐。 “抢亲。”阿什库毫不掩饰,回道。 “咳咳咳。”苏景年无语,差点被酒呛死。 十二大羞,如风呆愣。 擦擦嘴边溢出来的酒水,苏景年问说:“抢亲,指的可是出嫁到南国的长公主?” “是。”阿什库回说。 十二只是轻轻点头,也拿起一碗酒喝了起来,掩饰自己的羞怯。 如风不解,问说:“我们方才才遇见了和亲的队伍。如若要抢亲,为何不早在大金境内动手,而是到了北域才动手?” 苏景年了然其中的玄妙,欲开口打个圆场。 “在北域动手,可撇清大金之干系。运气好的话,还能嫁祸给北域王。南皇与北域王内斗,大金可坐收渔利。”阿什库直愣愣回道。 “噗。。。”十二直接将口中的酒水喷了出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苏景年无奈,帮十二顺着气。 暗想,这阿什库说话怎么如此的直截了当。 “哦!!!”如风拍案而起。 赞赏叫道:“好计策!!!一箭双雕啊!!!” 情不自禁地向阿什库投去了个欣赏的眼神。 “。。。”阿什库耸耸眉毛,扬起了头,连眼睛都亮了亮。 回给如风一个满是骄傲的眼神。 如风赞许点头。提起海碗向阿什库敬酒。 阿什库回敬。 二人眼神交流着,顿时有种惺惺相惜之感。 “苏、苏大哥,”十二边擦嘴,边解释道:“来到北域才抢亲,主要是避开金国各处的眼线,并非是要嫁祸于你的。” “呵呵呵,”苏景年笑着安慰道:“苏大哥懂的。” 桌上的阿什库与如风旁若无人的聊了起来,热而专注。时不时互相敬酒火。 苏景年扶额。 心想,真是不知如何形容这两个人。 到底是该用志趣相投这四个字呢?还是该用臭味相投这四个字好。。。 看向十二,说:“和亲的队伍就驻扎在城外谷地的玉蝶林里,你出了城,往南去就能见到。” “嗯。”十二点头,面有难色。 “?”苏景年见了,问说:“十二,可是担心抢亲会不顺?” 十二摇头,回说:“有阿什库在,抢亲不会失败。” 苏景年吃惊,心想十二竟如此相信阿什库。想来大金第一勇士之称号,必是实至名归。 “那就是在担心,抢亲后如何安置长公主?”苏景年又问。 “。。。”十二仍是摇头。 “。。。”苏景年没了话。自斟自饮起来。 “唉。”十二长叹,说:“我如此的拼尽全力,冒死抢亲。也不知皇姐能否明白,我的这般良苦用心。能否迷途知返,不要再为了让我能继承皇位,而去牺牲自己。” 苏景年嘬了口碗中酒,问说:“十二言下之意,长公主并非是被逼出嫁?而是为了皇位?” 十二扁嘴,讥讽道:“皇姐给太子精心准备的嫁妆,不可不谓之奢华。连鬼皇之刃,苗刀司马都在其中。如此的煞费苦心,哪有半分被逼迫的迹象。不是为了皇位,是为了什么。” “???”苏景年皱眉,问说:“司马?!是你皇姐给太子的嫁妆?!!!” 心想,离若说司马是为一重要之人所寻。 难道长公主早有意下嫁太子,故而让离若早早寻刀? 那“重要之人”,便是长公主? 十二不屑道:“可不是嘛,我问司马怎么来的。皇姐哄骗我说,是三个问题换来的。如此低劣的理由,也不知她是如何想出来的。” “。。。”苏景年愣住,手中的酒碗掉落在桌上,酒酿流淌了一桌。 60.夺妻(一) 苏景年手中的酒碗跌落在桌子上,酒水洒了一她一身。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如风和阿什库听闻声响,停下谈话,望向苏景年。 十二见苏景年面色急转直下,问说:“苏大哥?你怎么啦?” 苏景年定住,不理会十二。 十二急了,上手摇晃苏景年的胳膊。问说:“你这是怎么了???” 苏景年慢慢转头,瞥向十二。 心下杀意骤起。 猛地扑上前去,直接将十二按倒在地上。 右手钳住,左手直掐十二咽喉。 “!!!”阿什库见苏景年突然袭击十二。 作势就要上扑,却被如风拦了下来。 二人直接动起了手。 一时间大堂乱作一团,鸡飞狗跳,嘈杂异常。 “额。。。”十二被掐得根本透不过气,脸色变为紫红。 “说。。。”苏景年狠瞪着十二,墨眸染红。咬牙低吼道:“司马。。。怎么来的。。。” “。。。”十二眼前的景象都开始模糊了,心底被前所未有的恐惧塞满。 苏景年血红血红的眼睛与狰狞的脸,就在他眼前。 苏景年见十二不回话,手劲更重。 恨道:“不说?!!!掐死你!!!” “额。。。”十二徒劳无功的挣扎着,手脚胡乱地挥舞。 痛苦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三、三。。。三个问、问题,换、换来的。。。”十二嘶哑着说道。 苏景年松开了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哈哈哈。。。”放声大笑。 十二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泪如泉涌,苏大哥怎么忍心如此对我。。。 “哈哈哈。。。” 苏景年晃晃悠悠,狞笑连连。 “一字之差!!!谬之千里!!!” “机缘已尽。。。永世不见。。。” 。。。。。。 反反复复念叨着这十六个字,苏景年如同着了魔。 那写着十六个字的字条,被折得平平整整,用油纸包裹好,揣在心口处。 被她视若珍宝。 而此时此刻,却仿佛化作无边无际的挖苦与戏谑。 短短的十六个字,耗尽了日日夜夜的思量。 反复的斟酌与推演,丝毫的线索全无。 如今,却被十二一语道破。 完颜离若,莫若离。 离若,若离。 是谓,一字之差。 完颜遗孤,大金长公主。 是谓,谬之千里。 为了十二的皇位,远嫁南国,成为帝后。 是谓,机缘已尽,永世不见。 苏景年悲极,心如死灰。(.mhtxs无弹窗广告) 终是明白了。 为何莫若离会弃她而去,为何不惜重金也要得到司马。 只为了成为大齐的太子妃,未来的大齐皇后。 只为了十二能继承大金皇位。 太子妃、十二、大金。。。 相比这些,我又算做什么。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既是舍得抛弃,为何还要拾起??? 拾起我送给你的玉蝶,拾起这段本不该存在的感情。 拾起我手中的指环,拾起我的一片真心。 再将它们,尽数狠狠抛弃。。。 悲恨交加。 只得五脏俱焚。 “休想。。。” “休想!!!!!!” 苏景年瞋目切齿,声嘶力竭吼道。 一掌将身旁的桌子震了个细碎,木屑飞溅。 整个大堂瞬间肃静下来。 阿什库与如风也都停了手。 阿什库上前将地上的十二扶起来。 十二顺势躲在阿什库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小风。”苏景年冷声唤道。 “在。”如风上前。 “。。。” 苏景年意味深长的看了如风一眼。 “?”如风迷糊。 苏景年撇开眼,吩咐说:“让兄弟们在楼门口集合,快!!!” “是!”如风抱拳。 离开去召集人马。 苏景年睨着阿什库怀里的十二,冷声道:“天色已晚,早些休息罢。” “?”十二从阿什库怀里爬起来,迷糊的瞟着苏景年。 方才的袭击,让他不敢直视苏景年的眼睛。 那仿佛不再是人的眼睛,而是野兽所有。 “给我听清楚,”苏景年依旧是冷言冷语,“不要跟过来。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 言罢,甩袖离开。 十二愣在原地。阿什库欲上前讨要说法,被他拦了下来。 望着苏景年离去的身影,十二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下来。 出了白鹿楼,三十男儿牵着战马,早已整齐排列。 苏景年翻身上马,命令道:“将身上能表明身份的东西,都扔给小二。” 男儿们闻言,纷纷翻起行李和衣裳。 将可以表明身份的东西汇聚在一处,打起包袱,扔给了白鹿楼的小二。 小二抱着包袱,跑回白鹿楼。 “出发!!!”苏景年于前方带路,人马奔走。 夜色阑珊,风雪中骏马风驰电掣。 苏景年一言不发,只目视前方。 一行人到了城门口。 守城的士兵小队,将他们拦住。 为首的兵卒站出来,叫骂道:“来者何人?!” 苏景年皱眉,呵斥道:“开门!” 那兵卒回叫道:“已是过了出城的时辰!!!速速。。。” 苏景年抽出马鞍旁侧的马刀,手起刀落。 “离开。。。”兵卒惊楞。 “咣当。”他脑袋上的头盔,一分为二,掉落在地上。 “啊。。。”守城士兵皆大惊。将苏景年一行人团团围住,还派了士兵跑去大营报信。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兵卒和守城的士兵们,怕极了。 这一刀,再深半寸。必脑瓜开瓢,脑浆迸裂。 “开门。”苏景年冷声道。 “过了出城的时辰!”兵卒小声回道,言罢身子赶忙往士兵堆里躲了躲。 苏景年眯眯狐狸眼,心底杀意又起。 如风见她就要发作,策马上前。冲着守城的士兵吼道:“瞎了吗?!黑甲铁骑出城办差,你也敢拦?!” “黑甲铁骑?!”士兵们互相换了眼神。 兵卒问说:“如、如何证明?” “。。。”如风暗急。 方才可证明身份之物都给了小二,现在确是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 苏景年瞪了眼如风,望向兵卒说:“你过来,我将信物给你看。” 兵卒犹豫再三,鼓起勇气,走上前去。 苏景年俯身,掀起遮眼的白布。 “看清楚了吗?”苏景年将眼睛重新遮好。 “!!!”兵卒见了异色眸,惊得就要跪拜。 苏景年勃然大怒,一把提住兵卒的衣领。 吼道:“再不开门!!!要了你的命!!!” 一把将兵卒甩在地上。 “是。。。”兵卒不敢马虎,忙从地上爬起来。冲向城门。 众兵士见了,也连忙跟了上去。 城门硕大的门栓被众人合力移动开,城门大开。 苏景年威胁道:“死守城门,今晚不许任何人再出城。放出一只苍蝇,灭你们全家!!!” “是。。。”兵卒率领众兵士跪地,颤声答道。 “你!”苏景年提起马鞭,指着兵卒说道:“跟我出城!” “是!!!”兵卒忙爬起。 众人骑马出了城,兵卒小跑紧跟在后。 城门缓缓关上,门栓上挂。 苏景年策马,靠近兵卒。 “小的实在不知是王爷,有眼无珠。”兵卒躬身说道。 苏景年不答话。 “还请王爷大人大量,饶。。。” “恕。。。” 兵卒栽倒在地上,身首分离。 苏景年手上的马刀,沾满了鲜血。 如风皱眉。 多年的相处,王爷的脾气他是清楚的。 面上虽是邪肆,可骨子里还是谦让有理的。 人不犯她,她绝不犯人。 今日的苏景年,居然主动动手,杀害无辜。 这样的苏景年,陌生得有些可怕。 将刀上鲜血甩掉,苏景年调转马头。 “驾!!!”绝尘而去。 其余人紧随其后。 。。。。。。。。。。。。。。。。。。。。。。。。。。。。。。。。。。。。。。。 “?”伏在地上听瓮的哨兵大惊。 听瓮收集的远方声响,从地底传来。 马蹄隆隆,有人朝这边来了!!! 从地上弹了起来。 哨兵一路狂奔,“报!!!” 石英吉和副官在烤火,听闻哨兵呼喊。 都站了起来。 “报!!!”哨兵飞奔而来。 石英吉抄起一根柴火,抡向哨兵。 “啊。。。”哨兵的腹部受到重击,捂着倒在地上,疼的直打滚。 劲力过大,柴火应声断裂。 “。。。”副官不忍。又碍于石英吉在场,不敢上前查看哨兵的情况。 “喊什么喊?!”石英吉怒道,“要是吵到了公主和剑雪大人,我要了你的命!!!” 将手中剩下的半截柴火,也扔向了哨兵。 暗中看了看,红鸾轿辇与白辇皆无什么动静。 这才将将消了消气。 问向哨兵,说:“你刚才鬼喊个什么?” “有、有人来了。。。”哨兵捂着肚子回道:“从、从锦州城直直向这边。” “多少人?!”副官警惕问道。 “三、三十人左右,骑马而来。” “将军!!!下令吧!!!”副官唤道。 “你又鬼叫个屁!!!”石英吉不以为然,说:“有剑雪大人在,我们大队更是人员近百。当务之急是不要打扰到公主和剑雪大人休息,否则我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副官没了言语。 “嗖。”一只箭矢落入二人身前的火堆,火花四溅。 “。。。。”石英吉与副官愣了愣。 “嗖。”又是一只箭矢,仍旧是落入火堆。 柴火被两只接连而来的箭矢击散,火光弱了下来。 “。。。快!!!”副官反应过来,大声呼喊。“护好篝火!!!护好篝火!!!” 然后为时已晚,密麻麻的箭羽从漆黑的夜空随雪坠下。 纷纷准确无误地落在营地各处燃放的篝火上,根本猝不及防。 光亮渐灭,山谷漆黑一片。 石英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敌明我暗,羔羊待宰。 “大家慢慢向我靠拢!!!不要轻易动手!!!”石英吉高声呼喊。 “是!”众人应和。 往石英吉处慢慢汇聚。 石英吉却悄悄转身,按照记忆中的位置,往轿辇处跑去。 天地无声,雪花飘落。 一股玫瑰清香,飘散于山谷间。 61.夺妻(二) 与玉蝶的冷香全然不同。(.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玫瑰的暗香,馥郁而芬芳。随风潜入夜。 黑暗中,不断有南国的士兵趴倒在地。 副官只感觉天地在旋转,腿也不听使唤起来。 “有。。。有毒!!!”大吼一声。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副官瘫倒在地。 未知的恐惧弥漫在每个人的心头。南国的士兵们,宛如惊弓之鸟。 互相间不经意的触碰,就会引起得砍杀。 中毒瘫痪的、互砍厮杀的,笔笔皆是。 卫队折损不少。 轿辇外的营地一片混乱。 “。。。” 莫若离皱眉。心想着,依巴图还是追来了。 屏住气息,阻绝毒气。 静静候着十二。 石英吉捂紧口鼻,摸摸索索,沿途撞上了长公主的陪嫁侍婢。 按照侍婢的指引,又是一顿探索。 总算是来到了白色轿辇前。 “大人!!!剑雪大人!!!”石英吉于辇门口焦急唤道,“我们中了埋伏!!!” “。。。” 白辇依旧沉寂,无人应答。 石英吉无奈。虽是情况紧迫,却不敢冲入轿辇。 伏在轿辇后边,躲了起来。 西风突来,毒气消退。 云散雪霁,朗月当空。 积雪将月光映射,银光浮动。 营地中人惊觉,除了倒下的自己人,哪里有什么敌人。 金国的陪嫁队伍因为皆是女眷与内侍,几被南国士兵杀光。 石英吉见视线已经恢复,忙从暗处跑了出来。 “摆阵!!!”高声喝到。 “是!” 众士兵向轿辇处汇聚。 山谷上,苏景年死死盯着红鸾轿辇。暗恨这西风为何来得如此不是时候。 狠道:“除红辇中的人外,其余一个不留。。。” “是!” 三十男儿身形如箭,纵身飞向谷下。 马刀出鞘,寒光激闪。 石英吉大骇。 “护好公主!!!”拔出佩剑,率领卫队防御起来。 双方交起手来。 黑甲铁骑步步紧逼,不断撕扯着卫队的防线。 反观卫队,仗着人数占优,负隅顽抗。 黑甲铁骑之战力本就傲视诸国,三十男儿更是个中翘楚。 配合默契,攻防有度。 南国卫队雪地夜战本就是弱项,再加上或多或少都中了苏景年的毒。 强弩之末,节节败退。 石英吉望望月亮,心底冷笑。 吼道:“你们给我顶住!!!再有两个时辰!!!天就亮了!!!” 南国士兵闻言,抵死抗争。 如风人如其名,动作轻灵,刀如疾风。 劈倒一个又一个上扑的南国士兵。mhtxs[棉花糖小说] 石英吉见他身手上乘,又是阵头。心中料定,他乃是来袭之人的首领。 瞅准时机,挑剑上去。 二人斗了起来。 谷内风声作响,兵器碰撞。 血骨分离,雪白的地面逐渐化为殷虹。 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不断消逝,有敌有我。 苏景年骑着马,只死盯着红鸾轿辇。谷中的一切,仿佛与她毫不相干。 几个时辰过后,厮杀声渐渐褪去。 冷月西沉,天色渐白。 稀疏的星星还挂在天上,东方却破晓在即。 南国士兵已所剩无几,被切割为零散的一撮撮。仍然坚持,并不投降。 三十壮士,只剩得二十余一。 石英吉与如风大战了不下几百个回合,胜负未分。 眼下正在对峙着,皆呼喘连连,口边白气阵阵。 二人皆身中数刀,身上衣衫全部被血侵染得红彤彤的,如同两个血人。 东方骄阳渐出,逐渐从地平下上升起。驱散黑暗与严寒。 一丝光线射从白色轿辇窗户缝隙摄入。 “。。。”轿辇中人微微睁开双眼,又阖了回去。再无动作。 苏景年见大势已定,只剩下石英吉这个绊脚石还在碍事。 杀心顿起。 策动胯/下骏马,从谷上一跃而下。 马儿嘶鸣,横空出世。 石英吉暗惊,还有伏兵?! 战马腾空。 苏景年以马背为踏板,纵身跃起。 马儿被踏得从空中直直下坠,砸死在谷底。 苏景年从天而降,急如霹雳。 拔刀横扫,怒砍石英吉面门。 石英吉忙提剑去挡。 “铛!!!” 刀剑相接,火光四溅。 石英吉被劲力冲击,后退连连。 不得不抬起另一只手,扶在剑身上,以抵御这暴强的一击。 苏景年眯眼,看准时机,抬脚飞踹。 石英吉胸部中招,被踹飞了去。 “噗。”石英吉吐血连连,飞出十几米开外。落在红鸾轿辇前不远处。 以剑为支撑,勉勉强强没有倒下,跪在地上。 苏景年落地,冷眼盯着石英吉。 “你。。。”石英吉捂住胸口,气喘吁吁,问道:“你、是何人?” “杀你之人。”苏景年冷声回道。 “你、你可知,你是犯了死罪。。。胆敢、胆敢。。。” 苏景年哼笑,反诘道:“有何不敢。” 直视石英吉,提刀上前。 石英吉暗中运气,欲做垂死挣扎。 “不要胡闹!” 红色轿辇中,一声呵斥响起。 苏景年呆住。 那声音似山间泉鸣,似幽谷清风。 动听,又无比的熟悉。 时常响于脑海耳畔,时常出现在午夜的梦里。 唤她“阿难”。 “!”石英吉见苏景年心神动摇,正是偷袭的最好时机。 猛踏出击,提剑直刺苏景年心口。 “王爷!!!”如风大吼。 苏景年惊醒,忙侧身。以刀做挡,将将避开剑峰。 石英吉暗笑,右手佩剑顶住苏景年的大刀。 左手从腰后抽出一把短剑,再来一击。 苏景年避无可避,索性站定了去。 那短剑直直扎入苏景年右肩,将右肩刺穿了。 苏景年的眼睛眨也不眨,不顾右肩插着一把利刃。 将马刀换到左手。强行翻转右臂,反抓住石英吉。 这是石英吉万万没有料想到,欲做挣扎,为时已晚。 利刃扎在在苏景年右肩,右臂一动,剑刃便在肉里翻转,血浆喷溅。 喷了石英吉一脸。 苏景年提起双脚,连踹石英吉胸口。 鲜血不断从石英吉口中喷出。 胸前的肋骨几被击得粉碎,石英吉已无丝毫反抗的力气。 手上力道渐渐卸了去,松开了短剑。 苏景年强忍剧痛,拔出肩上短剑。 反握利刃,剑锋霸蛮,一剑斩首。 “噗呲!!!” 暗红的血液如同喷泉,从石英吉被切得平平整整的脖子处,喷薄而出。 血雨入注,将苏景年遮眼的白布,都打湿、染红了。 石英吉的头颅飞起,又落下。 身体还直直地站在原地。 苏景年抬腿又是一脚,将石英吉的尸身踹飞了去。 缓了缓不稳的气息,扔掉手中的短剑与马刀。 苏景年有些踉跄。 右肩已全无知觉,却空洞得生疼。 不自觉的,疼得她微微颤抖起来。 其余卫兵见石英吉都已被杀害,均扔掉手中武器,跪地求饶。 求饶声、哭喊声,此起彼伏。 “!!!”如风见苏景年伤的如此严重,就要上前。 苏景年摆摆手。 狠道:“杀光。。。” 如风得了令,无法。 大手一挥。 黑甲铁骑得令,屠杀开始。 不多时,南国卫队尽数被诛。 婢女被从红辇旁的树丛中搜了出来,哭着跪地求饶,连连磕头。 抓住她的黑甲铁骑,心存不忍,但又见苏景年毫无表示。 只得咬牙提刀,就要砍向那婢女。 “停手!” 红鸾轿辇,门被推开。 凤冠霞帔,精致妆容。 待嫁美人,垂首携着司马走出轿辇。 绝美而冷傲。 在场之人,无不惊心动魄,屏气凝吸。 莫若离的美貌,实乃震撼人心,夺人心魄。 美人含怒,张口就要怒斥。 却见苏景年呆愣愣得盯着自己看。 心中既是惊又是喜。 见苏景年浑身是血,右肩处破了个血窟窿,鲜血不断渗出。 “。。。”美人柳眉皱起。 心痛不已。 莫若离心潮激涌。 内心情感与理智的决斗,几乎要将她撕碎。 为了不让情感外露,只得极力的控制着自己频临失控的情绪。 手中的司马被她攒得死死的。 “。。。”瞥开杏眼,莫若离不敢看向苏景年。 双方都没有言语。 沉默少顷。 “离。。。”苏景年张口又噎住,又不知该如何唤眼前之人。 冷眸微转,竭力保持着平静。 莫若离冷声问说:“你为何会在这里。” “我。。。” 千言万语,千头万绪。苏景年不知该如何回答。 眼神胡乱的游走着。无意间瞥见莫若离握着司马的左手。 无名指上,空空如也,不见黑色指环。 心中是无比的失望与落寞。 苏景年垂下头,低声笑了起来。 莫若离感受到苏景年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手上,又见她情绪陡然低落。 便想起了,指环被自己收了起来。 咬牙,语气极尽冰冷之能事。 怒斥道:“你可知本宫的身份?!可知是犯了死罪?!” 苏景年苦笑,抬眼回说:“你,骗得我好苦。” 万般的痛苦与艰辛,无处谈起。 为了追寻莫若离,苏景年已经付出了全部。 “。。。”莫若离不忍见她笑得如此悲怆。 记忆中的苏景年,永远是快乐的,毫无忧愁的。 纯真且洒脱。何时这般面露苦楚与绝望。 故意逼问说:“本宫与你,身份悬殊。和亲既成,何苦相逼。” 莫若离心如刀绞。 心中明白,明明是自己一步步,将这傻人逼成了如此模样。 一步步,将自己逼成了如此模样。 可破坏齐金联姻,大胆抢亲,实乃死罪中的死罪。 一旦事发,两国必倾尽全力绞杀之。 一个苏难担待不起,万万个苏难同样担待不起。 “和亲既成。。。”苏景年喃喃道,“既成么。。。” “指环,可还在?” 苏景年直视莫若离双眼,问了个猝不及防。 “。。。”美人愣了愣,勉强道:“早扔了。” 冷眸闪过一丝动摇,一闪即逝。却恰好被苏景年捉了个正着。 嘴角上扬,苏景年笑了起来。 伸出左手,“拿来。” 向莫若离讨要起来。 “?”莫若离不解。 “司马拿来。” 62.壮士一去兮,山河动 “司马拿来。(.mhtxs$>>>棉、花‘糖’小‘說’)” 苏景年伸手,向莫若离讨要道。 “。。。” 莫若离狠下心肠,将司马扔了过去。 冷声道:“司马还你。你我从此,两不相欠。” “呵呵呵。”苏景年抬手接了司马,歪笑说:“公主这嫁妆,我收了。” “你!”莫若离气结。心里暗骂无赖。 “公主莫急。”苏景年抬手,抚上脸上遮眼的布条。 “这是我给公主的聘礼。” 染血白布从她脸上滑落。 异色眸不再受到束缚,缓缓睁开。 碧绿的宝石,在初升骄阳的映衬下。神威凛凛。 “你。。。” 美人的心咯噔一下。 异色眸???北域王?!! 苏景年!!! 苏难,竟是大金死敌。北域王,苏景年?! 那岂不是。。。 心底愧疚翻涌。 杀父之仇。。。 “本王,可配得上长公主。” 苏景年收起坏笑,双眸凝视莫若离。 慢慢走上前去。 “。。。” 一翠一墨,美轮美奂。 宛如一座高原之湖。 清澈见底,静默多情。 莫若离深沉其中,根本无法自拔。 只能定在原地,看着苏景年靠近。 苏景年站定。 还未开口,泪已先流。 “若离。。。” 苏景年竭力忍住眼泪,哽咽道:“你可知,你让我找得好苦。” 耳旁响起了呼唤,这是苏景年第一次呼唤自己的名字。 苏景年强忍泪水、倔强着不肯认输的表情,就映在眼中。 右肩的血洞,还在不断的渗着血。滴滴落在莫若离的心头。 “何必。。。”莫若离濒临崩溃的边缘。 酸了鼻子。冷眸中噙满泪水,模糊了视线。 苏景年忍着剧痛,抬起颤颤巍巍的右手,擦去美人脸上滚落的泪珠。 柔声道:“因为,你是我的妻。” 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终是被彻底击垮。 莫若离张开怀抱,扑向了苏景年。 将头深深埋在她怀里,呜咽起来。 怀中的美人穿着他人为之准备的凤冠霞帔,这让苏景年醋意大发。 抬手轻柔地抽下莫若离头上的凤钗。 金冠掉落,青丝飞舞。(.mhtxs棉花糖小说网) 阖眼吻上美人的秀发,苏景年泪如雨下。 不顾肩伤,她将莫若离紧紧的抱着。 生怕松了手,美人又要消失了。 如风深吸一口气,竟有些动容。 眼前的北域王褪去光环。 不再是北域的王者,不再是神。 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 一个陷于情爱,患得患失的人。 而那大金的长公主,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也是真的在意着王爷。 二人击碎了身份的禁锢,冲破了命运的束缚。 不顾一切、奋不顾身的爱恋,纯真而美好。 让人艳羡不已。 婢女听着二人的对话,心中回想起武帝的指令。 “贰心一生。。。” 趁着羁押自己的黑甲铁骑不注意,一个闪身扑向莫若离后背。 袖中匕首亮出。 说时迟那时快,苏景年眼见莫若离遭遇突袭。 不作二想,一个转身,将自己的后背转了过去。 “嗯。。。”苏景年一声闷哼。后背中了一刀。 “?”莫若离抬眼,迷惑地看向苏景年。 苏景年微笑着回视她。 婢女拔出匕首,又要再刺。 被赶来的如风,一刀劈倒,没了气息。 “王爷!!!”如风上前。焦急不已。 莫若离环在苏景年后背的手,感受到一阵温热。 “!” 忙抽回手,拿到眼前一看。满手鲜血。 “阿难。。。”莫若离又红了眼眶。 “没事。。。” 苏景年强作精神,虚弱唤道。 “小风。。。” “在!”如风回道。 苏景年的嘴张了张,又合上。 踟蹰再三,阖上双眼。 “黑甲铁骑听令。。。” “在!!!” 男儿们高声的呼应,响彻山谷。 苏景年咽了咽,沙哑着嗓子颤声道:“。。。就地。。。荣归。。。” “?”冷眸中满是迷糊。莫若离不解,就地荣归是何意? 其他人却了然,“就地荣归”这四个字的终极含义。 死一样的沉寂随之而来。 山谷中的空气,都仿佛凝结了一般。 “黑甲铁骑得令!!!”第一声应答响起,打破了沉默。 紧随而来的是刀刃割裂喉咙、鲜血喷涌的声音。 一名黑甲铁骑倒地,魂归故里。 “黑甲铁骑得令!!!” “黑甲铁骑得令!!!” 。。。 男儿们挥动手中杀敌的大刀,毫不犹豫地割破了自己的喉咙。 几个呼吸间,黑甲铁骑尽数自刎。只得如风未见动作。 “阿难。。。”莫若离心痛唤道。试图阻止苏景年。 心中明白她的良苦用心。 抢亲之事,绝不可外泄半分消息。 可实在是不忍苏景年承受如此悲烈的痛楚。 亲口对自己亲信,下了自杀的指令。 苏景年的内心到底是有多么的煎熬,莫若离无法全然得知。 可如果将黑甲铁骑换为墨殇与墨羽,莫若离宁死。也无法下达这样的命令。 如风一言不发,于谷地各处巡视一圈。 遇见没死透的人,就再补上几刀。 遇到死不瞑目的兄弟,就帮他们阖了眼。 经过白辇处,感觉不到活物的气息,便没有打开辇门细细查看。 再三确认无人生还后,如风直起身子。 看着地上黑甲铁骑的尸体,笑说:“如风晚了些,这就去陪弟兄们。” 跪地向苏景年叩首,“王爷,代我照顾好干爹。” “好。。。”苏景年含泪回道。 如风起身,高声报道:“黑甲铁骑,得令!!!!!!” 高亢而有力。 挥起马刀,直直插入腹部。再横着将肚子剖开。 笑着自己的内脏流了一地,如风倒在冰冷的雪地上,死去。 直至最后一刻,如风都在认真的执行着苏景年的命令。 割喉还有生还可能,切腹救无可救。 虽然切腹之痛,重于割喉万分。 他还是毅然决然选择了这痛苦万分的死法。 苏景年终是再也扛不住身心的双重打击,虚弱的跪倒在地上。 “死了。。。” 小声地啜泣起来。 莫若离跟着她跪了下来,轻唤她“阿难。。。” 茫然地望向莫若离,苏景年哭得无助。 “死了。。。都死了。。。” 莫若离将苏景年抱了起来,轻抚她的后背。 此时千言万语,不若默默陪伴。 “都死了。。。”苏景年将头埋在莫若离胸前,放声哭泣。 苏景年的哀嚎随着风声,回荡在山谷,久久不能散去。 “冤孽啊。”远处白色辇车中,一声叹气徒然响起。 “砰!!!”辇车炸裂开来。 一人跃出,轻盈落于远处雪地。 那人一身道袍,身背乾坤八卦图。眉清目秀,道骨仙风,留着山羊胡。 右手结印于胸前,左手背于身后,执一细长木棍。 “冤孽!”道长冷声呵斥道:“杀戮无道,抢亲犯上。你可知罪?!” “罪?!”苏景年仿佛被刺激到了一般。 猛然抬头,双眼通红。吼道:“有罪又如何?!这天下间,谁人无罪?!凭什么要我独善其身?!” 道长没想到苏景年会反唇相讥。谁人无罪? 顿了顿,怒斥道:“不知悔改!!!巧舌如簧!!!” 左手翻转,木棍横出。 道长说道:“请长公主让开!今日,贫道就替天行道!诛杀这人性全无的北域王!” 莫若离轻拍了拍苏景年的手。 起身,将苏景年挡在身后。 冷声道:“我在,无人可以动她。” “长公主怎可是非不分,黑白不辨?!”道长气急。 “无需多言。”莫若离不欲再做争辩。 “。。。”道长被气得够呛,“好!!!那休怪贫道剑下无情!!!” 提棍袭来。 美人空手,与道人打斗起来。 苏景年试图撑起身体,却根本无法站立起来。 美人与道长交手数十招,皆是平手。 道长冷哼,内力暴涨,提掌拍来。 莫若离接掌,拼尽全力却是不敌道长雄厚的内力。 被击飞了去。 苏景年见莫若离吃了亏,咬牙催动内力,冲破了被破心封死的几道大穴。 飞身上前,接住了被震飞的莫若离。 靠在苏景年的怀里,美人吐血连连。 将美人缓缓扶坐在地上,苏景年眼中满是心疼。 就要起身去找那道长算账。 莫若离抓住苏景年的领子,轻轻摇头。眼神示意,不可轻举妄动。 苏景年笑说:“新娘还没过门,新郎怎么舍得去死。” 美人闻言,脸上红霞升起。嗔了一眼苏景年,莫若离松开了手。 站起身来,苏景年拔出司马。 刀刃铮鸣,冷光四射。 耳边仿佛响起了战场冲锋的角声,千军万马呼啸而来。 直引得苏景年心血澎湃,斗意高昂。 道长见了司马,暗惊。司马既出,凶煞降世。 天下,不得安宁了。 望向道长,苏景年歪笑道:“牛鼻子老道不坐山头,反倒是来棒打鸳鸯。可是坐山收益太少,便接了老皇帝的闲差?” “!!!”道长被气得吹胡子瞪眼,怒道:“休得妄言造次,玷污贫道清誉!!!” 挥起木棍,朝苏景年击来。 63.天山剑雪 道长提起木棍,朝苏景年击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右肩肩伤过重,无法单手执住沉重的大刀。 只得双手合力,才握紧了司马。 苏景年提刀迎了上去。 二人缠斗起来。 自幼从师破心。 破心善射,苏景年也就善射。 破心用剑,苏景年也就用剑。 于刀法,可谓是只识得最粗浅的技法,并无再深层次的造诣。 如今舞起司马,所用的招式也全是破心所授之剑法。 不过好在苗刀似刀似剑,倒也能对得上一些套路。 道长以棍为剑,刺挑相间,招招致命。 苏景年勉强应付。 木棍与司马接连碰撞,激鸣不断。 十招过后,苏景年暗暗吃惊。 自己几近全力,那道长却游刃有余。 心里嘀咕起来:这牛鼻子老道之实力可谓是深不可测,恐怕即使是健康的自己,对上了也是毫无胜算之可能。 又疑惑,道长手上的木棍,到底是何物所做。为何如此的坚硬,竟然丝毫不惧怕司马的砍杀,只是在表面出现了几道印痕。 道长又是一棍扫来,苏景年提刀去接。 二人对起刃来,相持不下。 道长冷笑,木棍向左侧发力,迫使苏景年的右肩吃力。 苏景年疼得眉头紧皱,冷汗淋漓。 心底暗骂,老道无耻。 “呵,”道长见苏景年吃痛,讥讽道:“北域王居然也识得痛楚?!贫道以为王爷乃是铁石做的心肠,识不得肉身之苦,否则不会如此无情残忍。残杀降兵不得止,连自己的亲信都不放过!” 苏景年闻言暴怒,不顾肩伤,奋力将道长顶开。 肩上伤口被劲力撕裂得更大,血如泉涌。 苏景年挥起司马,使出全力一击,砍向道长。 道长大笑,不做任何躲闪。看准时机,冲上前去用木棍迎击。 “哐!!!”那木棍发出低沉的鸣动。 从与司马碰撞之处,逐渐向周围碎裂开来。 “哈哈哈!”道长双眼放光,大笑道:“龙渊啊龙渊!!!你总算是认了我!!!” 真气流转,内力暴涨。 一脚横踢,将苏景年踹了出去了。 踢中的仍是她受伤的右肩。[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苏景年受到重创,跌出去十几米。伏在地上咳了起来。 右肩与后背的伤口得不到及时的处理,又反复被撕扯。血液不断的流失,失血过多。 加之冲破大穴封堵,导致旧毒复发,毒素急速流窜于全身各处。 苏景年的意识,开始变得有些模糊了。 莫若离上前查看她的伤势,发现右肩已然了露了骨。 怒视道长,美人呵斥说道:“道长乃是出家之人,当怀慈悲心肠!为何要对我二人赶尽杀绝?岂是真如阿难所言,是为了功名利禄委身于南皇,替他做这些伤天害理之事?!” 道长对莫若离明显的嘲弄贬低之言,充耳不闻。 只笑着提起广袖,将木棍表面碎裂的黑色表皮擦去。 一把青蓝色的细长宝剑,身刻北斗七星,于道长广袖之下出现。 日光下,熠熠生辉,寒光闪耀。 道长将宝剑托于手中,反复抚摸。欣然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口中念道:“龙渊啊,龙渊!二十个年头了,你终是认了我!” 进而情绪急转直下,面露大悲。含泪叹道:“可惜!!!她已不在。连小之,都。。。” 苏景年的脑袋急速旋转开来,分析着眼下的形势。 老道的武功,实属是上乘中的上乘。谓之为绝世高手,亦不为过。 怕是合上与莫若离二人之全力,也绝无任何胜算。 再战下去,毫无意义。结果显而易见,更是会错失若离的生机。 生机难求,拼了命也要拖住老道,为她赢得时间。 “若离。。。”苏景年甩甩有些发昏的脑袋,含糊唤道。 “。。。”美人心疼看向苏景年。 苏景年劝说道:“一会我去引开他,你趁机骑上快马,回锦州报信。锦州城的驻军。。。” “我去引开他。”美人不容苏景年继续往下说,斩钉截铁回道。 站起身来。 苏景年的想法,她岂会不知。老道内力雄浑,留下的人,必定凶多吉少。 “?!”苏景年欲回嘴反驳。 莫若离却先他一步,闪身上前。 冷声道:“想必南皇给道长的命令,无非是护我周全。如果若离有个三长两短,道长怕是无法向南皇交代!” “?”道长困惑,问说:“长公主是何意?” “道长放了她,”莫若离戚戚然道,“若离便跟道长走。” “不行!”道长愤然回绝。 北域王杀虐无道,视人命如同草芥。又身怀司马,怕就是那预言中的凶煞转世。 此时如若错失了杀她的良机,放虎归山。他日其必定会成为危害九州的罪魁!!! “不行!!!”苏景年与道长同时答道。 用司马做支撑,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 激动地对莫若离说道:“你不许跟他走!!!哪儿也不许去!!!” 心绪浮动,引得毒血急速攻心。大口大口鲜红的血液从苏景年口中涌出,止也止不住。 莫若离见她如此,便断定苏景年不单单是受了外伤,身上还有着十分严重的内伤。 如此大量的血液流失,任何人绝对都是要元气大损的。 再不救治,怕是性命堪舆。 捏上自己的咽喉,望向道长。 莫若离决绝道:“放了她。” “若、若离。。。”苏景年唤道。 心中绝望万般,身体却不堪重负。 无力的瘫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道长吃惊。长公主居然如此看重北域王,竟不惜以命相抵。 本以为她只是受了北域王的迷惑,才会不辨黑白。不曾想,长公主竟然情深如此。 “放是不放。”莫若离见道长并不回话。手上用力,掐得更紧了。 白皙的脸上,泛起红潮。 道长见她意志坚决,沉吟再三。 心中盘算,安全带回长公主,才是当务之急。否则任务无法完成,南皇是不会下令全力缉拿那天煞的凶手的。 回说:“放。只是,长公主勿要食言。” “好。”松开了捏住咽喉的手,莫若离劝说道:“阿难,你走罢。道长尊崇正道,一定不会出尔反尔。否则,就是为天下所耻笑的宵小之徒。” “!!!”道长岂会不知莫若离言下之意。 是故意的以“尊崇正道”,激将自己不要食言,放过苏景年。直气得拂袖冷哼。 “不。。。”苏景年颤声回说。 言罢就栽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莫若离忙上前查看苏景年的伤势。 常年奔波在外,不得不学了一些粗浅的医理。 玉指轻点腕部,莫若离为苏景年把起脉来。 “???”冷眸中写满困惑。 莫若离惊忙把手缩了回来。 莫不是自己许久不曾把脉,竟生疏至此???连男脉,女脉都能混淆??? 道长见莫若离神情略显慌乱,以为是苏景年的伤势过重不治。 定睛看了看苏景年。冷哼一声,不屑说:“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她的魂魄被锁得还算是牢固,一时半晌死不了的。” 莫若离不理他的嘲弄,又一次抚上了苏景年的手。 “。。。” 再三确认之后,只觉得五雷轰顶,震惊异常。 望向倒在地上昏了过去的苏景年,莫若离眼中满是复杂。 女脉。。。 他竟然是她。。。 苏景年,我的郎君。竟然,是个女子?!!! 那个熟悉万分的苏难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眼前的,分明完完全全是另外一个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女子。 莫若离起身,一时身形不稳,有些摇晃。 “长公主,”道长反握龙渊,抱拳请道:“北域王既然暂时无碍,还请长公主依约,随贫道回去天京。” “荒唐。。。” 莫若离咬唇。 心中又是烦躁,又是羞怯。 只想抓起地上的苏景年,将她摇醒。 将这女扮男装之事,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更想问个清楚的是,自己与她而言。 到底是个什么。。。 “?”道长见莫若离不回答,问说:“长公主???” “本宫反悔了。” “什么???”道长不解。 “本宫反悔了,”莫若离望向道长,冷声道:“本宫要带着她,一起走。” 荒郊野岭,怎么可能将女儿身的苏景年一个人扔在死人堆里。 又想到苏景年与自己一样,都是女子之身。明明已经伤得如此严重,却还处处护着自己。 对苏景年的心疼,几乎让莫若离透不过气来。 嗔了一眼昏迷的苏景年。莫若离心中暗骂,真是个傻人!!! “。。。。。。”道长无力,进而怒发冲冠。 呵斥道:“长公主居然此等言而无信?!真是让贫道心寒!!!多说无益,今日就算是用绑,也要将你绑回南国!!!” “天山剑雪!!!” 一声怒喝传来,振聋发聩。 “!!!!!!”道长闻声,怒瞪双眼。 七星龙渊指向远方,大吼一声回道:“贼人焉敢?!!!” 64.湛卢龙渊,宿世仇怨 一道红光,刺眼夺目。(.mhtxs棉、花‘糖’小‘说’) 如同天外落陨。 从远处飞来,向道长径直砸来。 “天山剑雪!!!” 一声怒喝,随红光传来。震耳欲聋。 莫若离柳眉皱起。 忙抱起地上的苏景年,帮她把耳朵遮了起来。 “!!!!!!” 道长听闻这熟悉的声音,怒瞪双眼。 手中七星龙渊,剑锋怒指红光。 大吼一声,回道:“贼人!!!焉敢?!!!” 多段往年回忆浮现于脑海中,道长怒气难扼。 心道,如今七星龙渊已认我为主,今日便是诛杀你这贼人之时!!! 红光腾转,一把绯红的大剑赫然出现。 雷霆之势,刺向道长。 道长见了那大剑,心下大惊。 仁者之剑,湛卢?!!! 手上却不做迟疑,将真气注入七星龙渊,提剑相迎。 “叮!!!” 一红一蓝,两剑剑尖撞击碰撞。 “呼!!!!!!” 真气激荡,暴风突起。天地色变,乾坤震荡。 雪花吹溅,沙石飞走。 莫若离忙抱紧苏景年,将她护在身下。 怀中的苏景年皱着眉,痛苦地低声呻/吟着。 冷汗不断从额头渗出,将刘海都打湿了去。 美人抬手,将她长长的刘海挽至耳后。 眼前的苏景年,眉目清秀,俊美非凡。 如今知道了她乃是女儿之身,竟也能发现,她俊朗的外表下偶然透露出的一丝柔美。 思虑一转,莫若离大羞。 如今这般危险处境,红色光球虽是挡住了那道长。但仍然不知是敌是友,自己居然还在想着这些。 。。。。。。。。。。。。。。。。。。。。。。。。。。。。。。。。。。。。。。。 十二与阿什库本是当夜就要出城,却被把守城门的士兵们纠缠。 与之理论再三,都不得放行。 只得返回了白鹿楼,坐着等待天亮。 十二自从被苏景年袭击之后,便闷闷不乐。偶尔还偷偷地擦眼泪,阿什库劝了半夜,都不见他心情有所好转。 天色明亮后,二人带着随行的人员,整理行装,正欲出城。 天空突然响起一声巨响,引得锦州城中之人皆驻足,抬首观看。 天边时而泛起红光,时而泛起蓝光。诡谲奇妙的很。 引得人移不开眼睛。 十二也觉得神奇,抬头观看起来。 身为习武之人,阿什库却是了然。 这必定是当世的两大绝顶高手,正在过招。 红色光芒与蓝色光芒,便是双方内力的具象。 此二人一人主修至阳内功,一人主修至阴内功。(.mhtxs棉花糖小说) 可谓是两大极端,水火不容。 而那方向。。。 似乎就是北域王所说的长公主驻营的方向?! 思考行至于此,阿什库知道再也耽搁不得。 给身后的手下使了个眼色,带上十二,骑马疾驰至城门口。 守城士兵见天有异动,急忙将刚刚打开的城门又关了上,并调来重兵,守住城门。 阿什库与之又是交涉许久,守城的士兵仍然是不允许出城。 阿什库无法,带领手下与士兵动起手来,强行出城。 这厢边。 道长与那红色光球继续僵持,比拼着内功。 内力消耗过大,道长逐渐不支。 身体被巨大的反冲击力冲击,压得他双脚往地里陷去。 却还是强行咬牙坚持。 心中明白,这一战,必须获胜。 否则自己一死,无量再无后继之人。那血海深仇,要如何得报?! 刺目红光渐渐退去,道长顺着湛卢往上望去。 红衣似血,黑发飞舞。 绯瞳含怒,剑眉入鬓。 来袭之人,正是那江湖闻之色变的绯魔堕天。破心是也。 道长破口大骂:“贼人!!!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七星龙渊已出,我看你还嚣张到何时!!!” “是她。。。”莫若离望着破心,皱眉。 记忆中。 这一袭火红的身影,在锦州大战中战天斗地,活活将苏辰缪的尸身于千军万马中夺了去。 “呵。”破心听闻道长喊她“贼人”,十分不屑。 再注入两层内力于湛卢。 “噗。。。”道长被破心突然注入的内力压迫得气血翻涌,呕出一口心血。 破心继续发力,真气源源不绝发散出来。内力如同滔滔江水,滚滚袭来,不断地注入湛卢。 湛卢响起低鸣,宛如野兽的低吼,回应着破心。 道长右手不断变换手法,结出天山雪莲的莲花印记。 催动浑身力量,将内力尽数注入七星龙渊,与湛卢抵死抗衡。 握住龙渊的那只手臂被破心流窜的真气,割伤了多处。 鲜血顺着胳膊流了下来,染红了道袍。 破心冷哼,眯眯眼说道:“这么多年,你从未曾赢我。如今亦然!!!” 作势就要给那老道最后一击。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清脆的铃声响起。 “?”破心迷惑,自己分明已经占了上风,小丫头为何要摇响铃铛? 莫不是,遇到了其他敌人??? 破心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道长听闻铃声,惊愕得根本说不出话来,涕泗横流。 竟然是,莫邪铃!!! 小之,你居然还活着!!! 又是一阵急促的铃声响起。 破心无法,认为凉之必然是遭遇了袭击,否则不会如此急切得呼唤自己。 咬牙急收湛卢。 被自己陡然失控的绯色内力反噬,又被道长的内力击中。 “噗!!!”破心吐出一大口鲜血。 接连受到两次重击,被击飞了去。 斜着砸入陡峭的谷壁里,将谷壁凿了个大坑出来。 顺着破碎的山石,破心滑落至谷底。 碎石粉尘飞滚,根本看不清她现在到底是何种情况。 “!!!”凉之远远地见破心受了伤。 策动胯/下骏马,奔向破心。 道长见破心受了伤,正正是杀她的最好时机。 心道。此时如若再不下手,岂不是错过了最好的复仇之机?!!! “啊!!!”舞起七星龙渊,道长从地里一跃而起,一飞冲天。 莫若离怀中的苏景年,突然睁大了双眼。 “阿难。。。” 美人本是正在观战,注意到苏景年的动作,忙低头查看她的情况。 苏景年却对莫若离近在咫尺的呼唤,置若罔闻。 双眼空洞得仿佛是一个无底之洞。目光呆滞且黯淡,全无往昔之光彩。 莫若离深吸一口冷气,焦急唤道:“阿难???” “贼人!!!”道长暴喝一声。 七星龙渊受到他内力的驱使,于他手中震动起来,争鸣不止。 “受死吧!!!” “嗡!!!”宝剑从手中应声而出,化作一道夺目的蓝光,笔直向破心扎去。 凉之方方策马赶到,见破心于烟雾中站立,捂着心口,正在望着自己。 阿心。。。 凉之赶忙下马,扑到了破心怀里。满眼的心疼与惭愧。 “嗡!!!”七星龙渊恰巧就在此时降临。 环绕着的烟雾,被剑气冲得飞散。 剑的正下方,就是破心与凉之。 “不!!!”道长刚刚落地,就看见了破心怀里的凉之。 悲号起来。 轻功施展,就要去追七星龙渊。 可那出了手的龙渊快若惊鸿,道长只眼睁睁看着七星龙渊飞向那粉红色的瘦弱身影。 破心受了重创,凉之又在近前。这一剑,接与不接都是危险。 她却不见迟疑,推开怀中的凉之。 提剑飞向七星龙渊。 就要去接。 一黑影急速闪现,挡在了破心身前。 挥动手中的黑色火焰,迎击七星龙渊。 动作一气呵成,速度极其之快。 破心错愕,还未来得及看清黑影到底是何人。 “咚!!!!!!” 耀眼的白光伴随着巨大的爆响,猛然亮起。刺得在场之人无不闭上了眼睛。 莫若离的第一反应仍然是去护着怀里的苏景年。 惊觉,空空如也的怀里,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儿??? 亮光渐渐散去,道长慢慢放下眼前挡光的双手,睁开了眼睛。 七星龙渊,竟然就在空中旋转。正反着飞向自己,再有几寸便要切过来。 道长大惊! 忙闪转身体,避开了七星龙渊的剑锋。 反手捞住剑柄,身体一个腾转,重新将龙渊控制了住。 回头望向凉之,见她并无大碍,才将将松了口气。 那黑影骤燃出现于道长眼前。 正是苏景年提着司马。 司马仿佛正在燃烧一般,被黑色火焰层层包裹。 苏景年直勾勾的盯着道长的双眼,不发一语。 “?!”道长着实被突然出现的苏景年,吓了一跳。 暗想北域王不是伤势严重?!行动速度怎地竟不降反升,如此迅猛?! 苏景年不等道长做出反应,提刀就砍,劲力十足。 一招一式,精妙奇绝。与方才硬使出的剑法完全不同,皆是实打实的苗刀刀法。 道长与破心对功力,本就损耗了太多的内力。再加上刚刚七星龙渊的那一击暴击,可谓是将道长的内力,掏了个空。 此刻他根本是疲于招架。身上多处,接连中了刀。 “。。。”莫若离站起身来。 眼前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过于虚幻,让她有些恍惚。 “阿难。。。” 回想起刚才苏景年黯淡的眼眸,美人心中升起不安。 破心皱起了双眉。 小狐狸所用之招数,自己竟从未见过。 凉之略微观察了下苏景年,就拿起黑板写了起来。 写完摇晃破心,将手中黑板递给她看。 “煞气吞噬心神,司马制住肢体。内力被迫释放,精元破损流失。” “!!!” 破心震惊,小狐狸竟是被煞气摄住了心神,又被司马趁虚而入操控了的身体。 不顾内伤,破心携着湛卢,冲入战局。 “小狐狸!!!”破心欲唤醒苏景年沉睡的意识。 “。。。”苏景年闻声转头,回身就是一刀。 “哐!!!” 司马与湛卢对刃,激起风声一片。 道长得了喘息之机会,忙退了出去。 司马无情,刀刀砍向破心要害。 破心只得勉强拆招,只怕伤了苏景年。 “小狐狸!!!”破心边接招,边训斥道:“师傅你也砍?!仔细你的皮!!!” “。。。”苏景年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慢了下来。 破心见了就欺身上前,欲夺取苏景年手中的司马。 司马好像是感受到了危险一般,环绕着刀身的黑色火焰爆燃。 发出呲呲的炽燃声,好似威胁的警告。 苏景年的动作又快了起来,扑向破心。 65.沧海难为水 苏景年与破心激斗正酣。[棉花糖小说网.mhtxs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道长寻了个机会,跑到了凉之身边。 “小之!!!”道长大喜唤道。 “。。。”凉之颔首,眼中也有热泪滚动。 “真是你。。。”道长喜极而泣,上上下下打量起凉之来。 心想着,已是多年不见。当年咿呀学语的小凉之,如今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擦擦泪水,道长问说:“这么多年了,小之是去了哪里?” 凉之眨眨眼睛,又瞧了瞧破心的战况。 拿起粉笔写了起来。 “???” 道长见凉之并不回答,只是写字,有些摸不着头脑。 “北域王被摄。再不救治,性命危矣。请剑雪哥哥帮助阿心,将她拿住。” “。。。”道长读完了黑板上的字,忙抬头去看苏景年。 定睛少许,果然看见苏景年身上付着一个黑色身影。 那身影的一举一动正正好好投射在苏景年身上。 “中了邪了。。。”道长沉吟道。 凉之上前,拽了拽道长的袖子。水汪汪的大眼睛中,满是期许。 道长被凉之盯得颇有些不自在,脸上微红。 正与苏景年斗得难解难分,破心余光瞥见了凉之与道长间的动作。 气的咬牙切齿,大怒道:“天山剑雪!这么多年了你的臭毛病还是没改!” “!!!”道长闻言,满脸通红。 气得直跳脚,骂道:“你个臭贼!!!你还好意思说我!!!”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吵了起来。 凉之有口不能言,急的不知道怎样才好。 除去莫若离外,没人瞧见。 打斗中的苏景年,脸色愈发的惨白起来。 柳眉皱起,她飞身加入战局。 协助破心,共同压制苏景年。 “。。。”破心见了莫若离,暗叹妖孽。 母女二人,都长了张迷惑众生的脸。 “阿难!”莫若离唤道。 “。。。”苏景年闻声,动作停了下来。 愣愣的的盯着莫若离。 身体不堪司马如此折腾,她嘴角不断渗出鲜血。 破心看准机会,绕到她身后。 一记手刀,直切其后颈。 苏景年受到重击,闷哼一声,往前栽倒下去。 莫若离上前,将她搂在了怀里。(.mhtxs棉花糖小说网) 苏景年在莫若离怀里挣扎不断,还要起身。 莫若离凑到她耳边,轻声低估了几句。 苏景年好似突然从炸毛的狐狸,变成了乖巧的绵羊。 泄了力,眼睛也慢慢阖了起来。在美人怀中昏睡了过去。 手中的司马掉落在地上,黑火渐渐熄灭。 破心见苏景年竟如此的服帖于莫若离,心中不免感慨,命运无常。 一物终是要被另一物降服,这是谁也无法逃脱的怪圈。 只是,这另一物是否又会被一物降服呢。。。 只怕是徒增遗憾罢。 突然,她警惕地望向远方。 耳边隆隆。有大队人马,正往这边赶来。 “小丫头!”破心冲着凉之喊道,“快!我们入玉蝶林!释放无量小筑!” 凉之点头,抓起道长的手就往玉蝶林里跑去。 道长看着自己被凉之握住的手,一时不知所措。只能任由凉之拉着。 破心见了,又是大为光火。 无奈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能暗暗忍耐不得发作。 转头对莫若离说:“我们也走!” “。。。”看了看怀中伤痕累累的人儿,莫若离悲从心生。 “请将军,带着阿难走吧。。。” 破心气结,怒道:“你好学不学,偏要学你娘亲那套。人生在世,需得意尽欢。岂可沉溺于那些虚无之物,误了良时,更要误了良人!” “。。。”莫若离垂眸不语。 “唉。”破心略作犹豫,轻叹一声,面露悲怆道:“有些事情,我必须告诉你。如若仍是往日,我必定还会选择沉默。可小狐狸如今身中两重剧毒,生死难料。如若我此时不将真相告知于你,你二人枉自蹉跎。待他日真相大白,怕是又是一桩孽缘。” 就好像当年,雪儿和你娘亲一样。。。 身中两种剧毒?生死难料? 莫若离闻言,大颗大颗的泪珠犹如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夺眶而出。 “阿难。。。” 任凭美人如何焦急地唤向怀中的苏景年。 昏迷的苏景年,全无回应。 “快走罢。抢亲之事绝不可泄露半分。” 破心上前,将苏景年背了起来。 看向莫若离,破心沉声道:“有些往事,说与不说都无法改变其结果。由我们这些旧人带入坟墓,再好不过。你可懂?” “。。。”莫若离明白破心口中的往事,到底是何事。 擦擦眼泪,她站起身来。 不认同,倒是也不见否认。 “唉。。。”破心长叹一声,前方带路,往玉蝶林跑去。 莫若离抿唇,跟了上去。 。。。。。。。。。。。。。。。。。。。。。。。。。。。。。。。。。。。。。 “驾!”阿什库扬起马鞭,带着十二与随从疾驰而来。 “吁!!!”忙勒马,阿什库惊呆了。 谷底的地面,几无雪白。断刀残矢,遍地的死尸与污血。 凌乱不堪。 “阿什库!”十二策马赶到。 “十二皇子。。。”阿什库要上前,阻止十二继续向谷底靠近。 可惜晚了一步。 “呕。。。”十二见了无数的尸体残破不堪,血肉遍地。 被恶心得直接在马背上吐了起来。 “快,快找皇姐。。。”十二快要把胃都吐了出来,不忘了嘱咐阿什库去寻找莫若离。 阿什库抬手,吩咐手下搜寻莫若离与活口。 自己也下马,搜索起来。 寻了几乎半个时辰,全无幸存之人。 莫若离更是无法找见,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只是红鸾轿辇内里与周围,并无明显的打斗与挣扎痕迹,这让阿什库百思不得其解。 长公主的武功,绝非平庸。怎会丝毫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阿什库扩大搜查范围,谷上谷下,遍地寻觅。 来到玉蝶林,仔细地搜了起来。 “阿、阿什库。。。”林子外,十二一声惊呼。 “十二皇子!!!” 阿什库闻声,忙从林子里跑出来。 十二颤抖着手,一脸的不可置信。 指着地上一具肠穿肚烂的尸体,问说:“这、这、这。。。” 随从们皆因着十二的惊呼,向他靠拢过来。 阿什库顺着他的手指,也看那尸体。 大惊。 这不是北域王身边的侍卫。。。 “这、这不是、苏。。。”十二还要继续往下说。 阿什库忙上前,捂住了他的嘴。 眼神示意他,身边还有其他人在,不可继续往下说。 十二咽了咽,会了意。不再往下说去。 “我们撤。”阿什库吩咐说。 抓起懵懂的十二,阿什库一伙退去。 。。。。。。。。。。。。。。。。。。。。。。。。。。。。。。。。。。。 玉蝶林无量小筑 小筑院里,道长阖眼盘在蒲垫上,正在打坐。 不断有白气从他头顶升腾。 身上的伤口被一层薄薄的冰片覆盖,已不再流血。 莫若离立于门外,焦虑地等待着。 门内。苏景年躺在床上,仍在昏迷。 破心将她残破的衣服层层剪开,正在帮她处理伤口。 右肩与后背的血窟窿,触目惊心。 出血过多,伤口处竟然已经开始结痂。 破损的皮肤与里肉连同破损的衣服布料,粘合在一起。 破心无法,只得重新挖开血痂,将污血与布料从伤口处分离开。 清洗伤口后,再为苏景年包扎。 凉之烧开热水,再用瀑布活水勾兑温和。一盆盆地从门口递给破心。 不一会儿,破心端出来的,就是一盆暗红的血水。 换了不下二十余盆。 终于是完成了对苏景年身体的清理,与伤口的包扎。 破心从屋里走出来,满面疲惫。 莫若离张口,欲询问苏景年的情况。 瞥了眼莫若离,破心回手将门关上。 一言不发,来到院外另一个蒲团处,也打坐起来。 开始运功疗伤。 “。。。”莫若离见破心不理自己,又担心随意进入会打扰伤患。 只得继续注视房门,盼着苏景年快些醒来。 凉之见破心如此反应,就知道这人又在耍性子了。 拉起莫若离,往房里走去。 莫若离起初还是迟疑,但是一想到苏景年虚弱的样子,就心痛的厉害。 还是由着凉之,将自己拉进了房里。 红木床蚕丝被,苏景年穿着新换上的里衣,昏睡着。 眉头紧皱,呓语不断。 “若。。。离。。。” “阿难。。。”莫若离忙上前,握住了苏景年的手。 那只记忆里温热的手,此刻凉的透彻。就好似烟花祭那晚一般。 莫若离又是心疼,忙双手攒紧了,帮她暖和手。 “姑娘。。。” “。。。”凉之闻声,望向莫若离。 “阿难,她。。。” 凉之会意,知道莫若离想问些什么问题。 拿起黑板写了会,翻转黑板。 “王爷中的毒,是金灯无义与药石无医。阿心说金灯无义需些时日钻研解读之法,但药石无医只能看天意。” 强忍泪水,莫若离问说:“姑娘可知,她为何会中了毒?” “。。。”凉之愣住。 又写了写,给莫若离看。 “为了寻你。” 66.巫山不是云 “为了寻你。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凉之手中的黑色木板上,秀气的白色字迹,此时显得突兀无比。 “。。。” 莫若离阖眼,两行清泪滑落脸畔。阿难身中剧毒,竟是为了寻我。。。 凉之将所知之事,和盘托出。 美人闻得。 苏景年为了离开南国,费尽心思示好里家。甚至不惜损伤身体,饮下剧毒。 所为之一切,都是为了寻找自己。 又回想起刚刚的一场场生死恶战,眼前昏睡的女子在她眼中更显柔弱。 美梦易碎, 良人易逝。 “骗子。。。。。。” 说什么,新娘还没过门,新郎怎么舍得去死。 骗子。。。 双眼通红,莫若离哭得隐忍。 凉之轻叹无声,连连摇头。 不忍再做打扰,她退出门去。 “阿难。。。阿难。。。” 莫若离不愿相信这样的残酷的事实,声声唤向苏景年。 凉之阖上房门,转过身来。 小院里,破心与道长二人,执剑对望。 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 凉之见了忙跑到二人中间,试图阻止这场大战。 心想无量小筑,可是架不住这二人的闹腾。 破心一脸不屑,哼笑道:“今日交锋,仍是我获胜。第二一七胜,承让。” 道长闻言,脸涨得通红。怒道:“二一六!!!二一六!!!二一六!!!臭贼无耻!!!当年侥幸偷得一次胜利,居然沾沾自喜,自诩获胜!!!” “哈哈。”破心冷笑,翻个白眼回说:“天山剑雪,你自己都说了,偷得一次胜利。偷得胜利,难不成就不算是胜利?简直歪理邪说。” “你!”道长气急败坏,暗恨自己嘴笨,被臭贼捡了个由头开脱。 凉之无奈。心里了然了,二人到底是在为了何事争吵。 这根本就好似两个无知孩童,在为了一颗糖的归属,争吵不休。 想想房间里面那两位,一位昏迷不醒,一位黯然悲怆。 而门外的两人,竟如此这般的“不争气”。 凉之气不打一处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狠狠地瞪了破心一眼,凉之转身往药炉走去。 “。。。”破心愣了愣,就要追上去。 “小之!”道长丝毫不见外,赶在破心行动之前,奔了过去。 与凉之并排而行,道长笑靥如花,打开了话匣子。 “。。。”破心见二人如此这般亲密,生生憋了一口气在胸口。 冷哼一声,摔门而去。院门被她摔得都有些歪斜了去。 出了院,破心往瀑布走去。 。。。。。。。。。。。。。。。。。。。。。。。。。。。。。。。。。。。。。。。 “九儿,”老七将自己刚刚剥好的一盘葡萄推向九儿,殷勤笑说:“吃葡萄。” “嗯!”九儿甜甜的应了声,用竹签扎起两颗葡萄,放进嘴里。 “甜么?” 见九儿吃得起劲儿,老七喜上眉梢。 向女婢要来丝帕,要帮九儿擦嘴。 “我、吃!!!” 同桌的达瓦“腾”地站了起来,端起来那盘葡萄,胡乱抓了几粒就往嘴里塞。 “。。。”站立于桌旁的仓决,见了这滑稽的一幕,哭笑不得。 心道,为了阻止老七对九儿的不轨图谋,达瓦也算是拼尽了全力。 达瓦吃得极尽“奔放”之能事,葡萄汁水与果肉溅得到处都是。 桌上的九儿与老七皆是贵族,哪里见过此等“阵仗”。 完完全全地征(吓)服(傻)了。 九儿强强咽下口中的葡萄,顿时觉得这辈子都再也不想吃葡萄了。 老七暗想,莫不是吐蕃这个季节吃不到葡萄?可怜的达瓦殿下。。。{达瓦:我可怜你妹妹!!!} 老七身后的蔡越儿狐疑起来。 达瓦殿下在宣王到达后的第二天,就紧随而来。 说是来北域游玩游玩,可却寸步不离宣王身边。 实在是让人困惑的狠呢。 是不是应该尽快联络主儿,将吐蕃这怪异的举动报告给她才是。。。 “太后驾到!!!” 门外内侍秉道。 “王妃驾到!!!” 又是一声通报。 众人赶忙起身,整理仪容。 仓决摇头,笑着上前帮达瓦收拾起来。 一袭黑色与一抹淡青,从正门一前一后移入室内。 达瓦暗中观察起来。 慕容雪晗今日着黑色宫装,身披五彩凤凰。粉黛略施,威严华贵。 慕容云则依旧是一身淡青,头戴着红番花朵,清雅温婉。 “参。。。”众人躬身,欲行拜见之礼。 “好了。” 慕容雪晗笑说:“繁文缛节最是要不得。既然来了北域,就是尊贵的客人,自便便是。” “谢太后。”众人躬身行礼。 内侍重新安排座次。慕容雪晗落座主位,慕容云随次。 这二人坐定后,其余人才落座了下来。 “方才,是在聊些什么呢?”慕容雪晗笑问说。 “七哥哥在讲南国的风土人情呢。”九儿乖巧回道。 “哦?”慕容雪晗挑眉,问向老七,说:“哀家常年居住北方,倒是也对南国风光有些想念了。小七倒是给哀家也讲讲?” 转眼看向慕容云,笑说:“云儿自幼长在北域,想必也是好奇的紧呢。” “洗耳恭听。”慕容云莞尔颔首。 “好!”老七笑回道。 来了兴致,将沿路所闻所见,以及游览过的天京名胜古迹讲了个遍。 讲到兴高采烈处,还要手舞足蹈一番。 九儿与慕容云听得入神,偶尔插嘴询问些细节。 仓决怕达瓦不懂,不住地翻译,为她解惑。 达瓦却完完全全提不起兴趣,哈欠不断。 不一会儿,竟伏在桌子上睡了起来。 少顷,鼾声如雷,还说起了藏语的梦话。 “。。。” 桌上之人,皆被这突然响起的鼾声与藏语吸引了去,都看达瓦。 老七尴尬不已,暗中惭愧。自己的言谈竟是如此无趣,居然能把人听睡着了去。 见达瓦睡得香甜,怕扰了她的美梦。九儿与慕容云虽是意犹未尽,却也不让老七继续讲下去。 “呵呵,”慕容雪晗笑了起来,说:“达瓦殿下,真是纯真可爱啊。” “还请太后与诸位海涵。”仓决躬身道。 “哪里。达瓦殿下这般天真心性最是可贵,倒是与我家九儿有些相像呢。” 慕容雪晗瞟着老七,说道。 果然。她余光瞟见,老七听闻夸赞了九儿,不住点头,笑容可掬。 九儿则暗暗惊讶。 太后平日里是极少夸赞于她的,今日居然当着众人之面毫不掩饰对她的喜爱。到底是为何? 伏在桌子上的达瓦暗叫不妙。自己这一觉,怕是“睡”的时机不太对。 北域太后,高深莫测。 话中有话,目的飘忽。 这一“睡”,反倒是让自己落了被动。 “不知,”慕容雪晗问向仓决,笑道:“达瓦殿下可有婚配?” 真是怕什么,就要来什么。 达瓦已经猜到了慕容雪晗的言下之意,忙开始思索对策。 “还未。”仓决回道,心生不悦。 “那真巧。我家九儿,”顿了顿,慕容雪晗看向九儿,笑说:“也未曾婚配呢。” “。。。”九儿的小脸儿,红了个透。将脑袋都垂了下去。 “!”老七咽了咽,有些坐立不安。 九儿还未婚配,这他是知道的。 求亲于九儿。 正正是他忤逆里家的安排,擅自更改行程前来北域之所图。 自古以来,婚嫁无外乎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九儿乃是孤儿,无父无母。 被苏景年收留后,认做了义妹。 换言之。当前端坐于堂前的太后,就是九儿之义母。 一旦太后同意了亲事,那迎娶九儿之事必定是事半功倍。 老七还在纠结要不要挑明有意九儿之事。 “哀家听闻,”慕容雪晗继续说道:“吐蕃男儿粗犷有力,血气方刚。能骑善射,骁勇善战。还请达瓦殿下与仓决侍卫回去后于贵族子弟间多留意些,为我家九儿日后选夫多备选些好选择才是啊。” “。。。”这贸然的一句话,让仓决有些不知如何去接。 九儿把头垂得更低了,难掩的失落。 “!!!”老七闻言,如坐针毡。又见九儿低落,更是好似用刀扎了他的心头肉。 “啊。。。”达瓦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算是醒了。 揉揉朦胧睡眼,顺水推舟说:“好说、好说。九、郡主,好看。吐蕃、勇士,喜欢。” “不行!!!” 老七终是忍不住回了嘴,猛地站了起来。 “?”九儿望着老七,满眼不解。 “太后!”老七躬身行礼,说:“小七求亲于九儿,恳请太后应允。” 67.水月镜花 “太后!” 老七躬身作揖,言辞恳切说道:“小七求亲于九儿,恳请太后应允。[.mhtxs超多好看小说]” “???” 九儿皱眉,望着老七。 心中的烦躁参杂着些许恐惧,慌得她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达瓦搞不清慕容雪晗到底是意欲何为,为九儿暗暗捏了把汗。 又暗骂苏景年,人蠢还动作慢。 再晚些回来,妹妹怕是都要被宣王抢走了。 慕容云也有些诧异。 以她对慕容雪晗的了解。今日的言谈,可谓是极度的反常。 忍不住想要瞥一眼身旁慕容雪晗。 怎知方方抬眼,正好与慕容雪晗玩味的目光碰撞在了一起,她忙把头重新低下了。 “。。。”慕容雪晗并不回答老七的话。 只是笑着盯着身旁的慕容云看。 提起一杯茶,吹了吹。 眯起狐狸眼,小嘬了口,又品了品。怡然自得,悠悠哉哉。 邪魅的神态与举止,像极了苏景年。 达瓦暗翻白眼。 母女二人,都不是省心的茬啊。 老七得不到回应,急得手心冷汗直冒。 放下茶杯,慕容雪晗笑了起来。 问说:“小七,此话当真?” “当真。” 老七把腰身弯的更低了。 虽是明确地感受了到了九儿探究的视线,他却不敢与之对视给予回应。 “那可真是美事一桩啊。” 慕容雪晗笑意盈盈,慢悠悠说:“起来吧,都是自己家人。” 老七闻言大喜过望。 “是!!!” 忙直起身子,提起紫砂茶壶,为慕容雪晗续起了茶。 心中断定太后已经答应了婚事,开始盘算起来要为九儿办一场隆重的婚宴。 他要整个九州,都知道齐宣王继西疆王位后,就即刻迎娶了北域的九郡主,作为王妃。 九儿双手在桌下攒得紧紧的,眼睛红通通。 低头不语。 达瓦心乱如麻,暗叹失策。 这局,自己竟是毫无防备的输了去。 从九郡主委屈的表情不难看出,嫁给宣王绝非她的本意。 且于北域短短几日的驻留,已经绝不难察觉。 郡主的话语,几乎是三句不离苏景年。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她心之所属绝非是宣王,而是义“兄”苏景年。 被太后这般乱点鸳鸯,想来她心里肯定是不好过的。 而更让人担心的是。 九郡主于北域的地位,可谓是荣宠至尊。 北域王外出。 北域的朝政军务,竟都是由她全权负责。 于前朝后宫,都拥有着极高的威望与权势。 苏景年生性狡诈多疑,却如此的信任于她。 由此可见,是对她是极其看中的。 如若因为老七与九儿的婚事,而引起北域与西疆的争斗,那该如何是好啊。 正在达瓦暗自腹诽的时候,慕容雪晗开口了。 “小七,”转动桌上面前的茶盏,慕容雪晗笑问说:“哀家依稀记得,小七是有婚配的。不知是确有其事,还是哀家年岁大了,昏聩了。” “?”达瓦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了问题。 老七局促地瞟了瞟九儿,见她并没有什么反应。 松口气回道:“回太后。小七成人后,父王曾安排了氏族女子下嫁。封了侧妃。不过太后放心,待九儿过门后,那自然是要做我的王妃的。” “呵呵。” 慕容雪晗冷笑,放下手中茶盏。 脸色急转直下,瞬间从笑若春风变为冷若冰霜。 睨着老七,责问说:“小七,可真是当哀家是个不中用的无知妇人了?还是欺我儿未归,就看低我北域。认为北域无人,无法对抗你西疆了?” “???”老七被问得蒙头转向,回问道:“太、太后,此话怎讲啊?” “太后。。。”九儿抬头,欲为老七开脱。 慕容雪晗翻她个白眼,继续开炮。 “既是已经娶妻,为何还要求婚于我九儿?” “我。。。” 老七欲回嘴。 男子三妻四妾,自古便是如此。 哪个王孙子弟没有几房妻妾? 况且迎娶九儿,是要将她立为正室。 这与之前是否娶妻,根本全无关联。 不给老七任何解释的机会。 慕容雪晗讥笑道:“自古以来,男儿多薄情寡性。朝三暮四,喜新厌旧者更是不胜之枚举。哀家本以为小七自幼乖巧恭顺,长大了也必定是个痴情儿郎。怎知小七已有发妻,虽说是位氏族女子,可也算是你的结发。怎可弃糟糠之妻于不顾,又来招惹我家九儿?” “我。。。” 老七的脸泛起红光,有些羞恼。 一个氏族女子怎么能配称之为他的发妻?!简直是有辱门庭。 慕容雪晗缓缓起身,继续轰炸道:“我家九儿身份尊贵,岂可与他人共侍一夫人。退一万步讲,就算九儿嫁了你。她青春年华,心性纯真淑良。于人情世故可谓是白纸一张,你要让她如何处理与你发妻间之关系?” “我。。。” 急的发疯,老七也跟着站起来。 “再说。”慕容雪晗冷视老七双眼,诘难道:“今日你求婚于九儿,他日也必然会再迎娶其他女子。不是么?到时候三妻四妾,争风吃醋。我家九儿,又该如何自处?” “。。。” 老七顿住。 明白慕容雪晗是在逼着自己立誓,不再另娶。 可不日就要承袭王位。届时必然会充盈后宫,开枝散叶。 见老七不给回应。 “呲,”慕容雪晗笑得狡黠,说:“你是做得甩手掌柜,可怜女人们却要在这寂寞深宫幽怨一生。岂不知古语有云,‘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我家九儿的婚事,就不劳烦小七跟着掺和了。待到阿难回来后,再为她寻个好夫家吧。这也是对北域以及九儿最起码的尊重,相信小七你是会理解的。” 言罢牵起慕容云,径直离开。 “我。。。”老七低着头,被气的浑身发抖,铁拳紧握。 达瓦见老七吃瘪,憋笑憋得痛苦万分。 心口的恶气可以说全都出了去,暗暗为慕容雪晗拍手叫好。 这些日子为了阻止老七,可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却收效甚微。 如今太后发话,生生断了老七的念想。 真可谓是大快人心!!! 抓起九儿,达瓦跑了出去。 “诶,七哥哥。。。” 九儿欲留下安慰老七,却还是被达瓦硬扯着拽跑了。 “砰!!!” 老七抓起紫砂壶,狠狠地摔在地上。陶片与热茶破碎飞溅,迸了一地。 “啊。。。”婢女们被吓得忙都跪了下来。 仓决不悦。 老七胸口起伏剧烈。 转向蔡越儿,狠道:“我们,回西疆!” 恨意难平。 心道等我杀了老四,承了西疆王。再来找北域算账!!! 蔡越儿思量少许,躬身回道:“王爷,几日前小臣得了消息,北域王已在返程的路上。算算时日,这几日便会回到北域了。不若多留几日,等见了北域王再走。” “哼,”老七哼笑,回说:“他怕是不愿见我呢,否则于天京怎会爽约不来相送。” 言罢离去。 蔡越儿起身,与仓决对视了下。没有言语,随着老七离去。 慕容雪晗与慕容云出了门,行于宫中。 风雪纷飞,天气寒冷。 二人确徒步而行,不搭辇车。 内侍与婢女都远远地跟着。 连慕容云的贴身侍婢倩儿,都不得靠近。 伸个懒腰,慕容雪晗心情大好。 笑问说:“云儿方才是在想什么?” 慕容云垂眸,回说:“云儿以为。。。” “呵呵,”慕容雪晗站定,笑得妖娆。 说道:“以为我要趁着阿难不在,将小九那丫头胡乱指给小七吗?” 慕容云并不回答。 慕容雪晗笑看漫天琼英,继续道:“小九对阿难有意,这我知道。我不愿阿难再娶,这你知道。可乱点鸳鸯,视女子之幸福为无物。此等损人不利己、有损阴德之事,我是断然不会去做的。今日我刻意诱导小七求婚,就是要当着众人之面,彻彻底底让他断了这不切实际的臆想。” “嗯。”慕容云笑着应道。 伸手摘下慕容云头顶的红番花,慕容雪晗将花带到了自己的头上。 笑问说:“好看么。” 。。。。。。。。。。。。。。。。。。。。。。。。。。。。。。。。。。。。。。。。。 陡峭的山崖上,如练飞瀑直泻而下。 轰鸣震耳,水花激溅。 水汽弥漫,白烟袅袅。 破心端坐于瀑布之下的巨石上。 倾盆湍流,极速拍打在她身上。 绯色内力运转于全身,破心正在疗伤。 “臭贼!” 瀑布外响起一声呼喊。 破心皱眉。 “臭贼!你出来!出来!” 破心猛然睁眼,大喝一声。 闪转身形,从水帘后飞身而出。 速度过快,水瀑被撕裂开来。 道长反提着龙渊,就在水潭边等她。 破心落于潭边,怒视道长。 吼道:“作甚?!” 道长被吼了,也不见生气。 吸吸鼻子,道长双膝跪地。 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 高声道:“无量后人!天山剑雪!愧见恩公!!!” 言罢架龙渊于项,作势就要自刎。 68.无心道人 “无量后人!天山剑雪!愧见恩公!!!” 道长说完这句话,决绝抽动驾于颈项的龙渊。mhtxs[棉花糖小说网]作势自刎谢罪。 霎时,鲜血溅出,喷了他一脸。 “。。。”道长愕然。 这温热的鲜血,并非是自己的。 “你!!!” 破心怒火中烧,彻底爆发了。 握紧龙渊剑锋,强行将剑从道长手中夺了过来。 龙渊削铁如泥,把她的手划得深可见骨。 将龙渊扔在地上,破心撕下袍脚,将左手伤口扎紧实。 怒吼道:“你是得了失心疯吗?!!!” 道长双眼含泪,悲恸道:“剑雪不辨黑白,不识敌友。竟然听信那些所谓‘名门正道’的谗言,误信是恩公血洗了无量山庄。如若不是恩公及时出手,怕是小之都要遭到他们的毒手!助纣为虐,讨伐恩公。认贼为友,大仇未报!剑雪实在是愧对恩公,愧对蓉姐姐,愧对无量山庄!!!” “。。。”破心噎住。 听闻道长提起“蓉姐姐”。 凉蓉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 听道长言下之意,想来是从小丫头那里听说了些什么。 缓缓气息,破心回说:“你倒是对得起,龙渊‘高洁之剑’的名声。原当是什么事情,无量之事已过多年,无需再提。既然你已是从小丫头那里得知了事情的始末,那么是否明白?蓉姐姐从来未曾怨过任何人,从来不曾期望任何人以任何形式为无量山庄报仇。” “。。。”道长怒然,将头撇到一边,并不回话。 “唉。”破心长叹,劝说:“你勿要执念太深。蓉姐姐的预知梦从未出错,乃是当世第一奇观。无量之毁灭,怕是早在她梦里显现。可她并未做出任何警示,想来是另有打算。” 道长咬牙切齿,悲愤说:“我只是可怜小之。蓉姐姐早逝,她自幼丧母,孤苦无依。生父诸葛勤禽兽不如,窃取山庄不说。更是纵容继母,虐待于她,害她无法言语。诸葛勤死的过于痛快,便宜了他了!!!要是落在我手里,我定要剥了他的皮!最为可恨的是这些个江湖正派人士!!!居然联手攻陷无量山庄,将山庄近千年的藏书一夜焚尽。属实令人发指!!!山庄千年基业,上下无数无辜冤死。此等血仇,我怎可不报?!!!” “。。。” 破心不语。 见破心不理他,道长哼唧道:“被扣上了杀人魔王的帽子,也不见你生气。换了我,早就跑出来澄清了。也不至于让我不知实情,险些跟你拼命。如今武林无人不知杀人狂魔绯魔堕天,却无人再谈当年名动江湖的无心道人。[棉花糖小说网.mhtxs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无心道人么。 破心摇头,笑说:“小丫头的安危,才是我最着紧的。至于什么绯魔堕天,什么无心道人,不过是水月镜花。于我而言,再无意义。” 伸手,将跪在地上的道长扶了起来。 破心佯怒皱眉,不悦道:“不过,你倒是添了不少乱。” 道长羞愧难当。 “眼下有个机会,”破心口气一转,笑问说:“可补偿你先前冒失闯下的过错。你可愿意?”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道长听说有机会弥补过错,欣慰得立马应了下来。 “好。” 破心笑得有些耐人寻味。 起身带路,领着道长往小筑走去。 。。。。。。。。。。。。。。。。。。。。。。。。。。。。。。。。。。。。。。。 怕老七继续纠缠九儿,达瓦拖着她跑了出来。 一路狂奔,穿廊过桥。 “达瓦姐姐,达瓦姐姐。。。” 九儿被达瓦拖拽得几乎失去了平衡,几次险些跌倒。 达瓦见跑出来差不多远了,老七也没追过来。 放开了九儿,气喘吁吁道:“可、可算、是、出来了。。。” 九儿的气息丝毫没有混乱的迹象,扫去长廊廊阶上的落雪。 扶着达瓦坐了下来。 待达瓦的气息稍微顺畅了些,问说:“达瓦姐姐,为什么要带着九儿跑出来?” “老七、喜欢、你。” 达瓦喘气道。 “。。。”九儿低下头,粉嫩的脸蛋儿红了透。 达瓦见了心想,真是个可爱的小妹妹。 顿生怜爱之心。 如此可爱的妹妹,怎能让老七那坏人求了去。 继续道:“他、不是、好人!苏、景年,知道!” “嗯,”九儿点头,回说:“阿难让随行的侍卫回来给我送信儿了呢。” “?”达瓦有些混乱。 九儿居然知道老七不是好人? 那为何这些时日,并没有明确回绝老七? 苏景年那蠢人差人回来送信儿。。。 难不成?!!! 达瓦稍微思量,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 被这结论,吓得心惊胆寒。 忙抓住九儿的肩膀,将她的身子扳向自己。 问说:“既然、知道,怎么、不、直接、拒绝?!是、苏景年???让你、故意、接近老七???” 九儿见达瓦一脸的关切,甜甜的笑了。 拍拍达瓦的手,安抚道:“达瓦姐姐既然是阿难的朋友,应该对她有所了解才对。” 达瓦松开了手,等待九儿后面的话语。 翘起脚,九儿将身子探出长廊。 柔软的雪花,就落在她脸上。 清清凉凉,冰冰爽爽。 九儿笑嘻嘻道:“阿难不会让我受委屈的,差人来送信是让我小心于七哥哥。北域与西疆是‘唇亡齿寒’之关系,不能因为小小的九儿,而让两国交恶。” 顿了顿,面露羞怯道:“姐姐说的事情,九儿也都知道的。” “那、为何?” 达瓦的疑虑去了大半。 心道,九儿小小年纪,知理明事,心思玲珑。当真是个可人的姑娘。 苏景年这个蠢人,还好是个有良心的。 如若真是应了自己刚刚的猜测。 为了对付里家,苏景年不惜让义妹主动靠近老七套取情报。 那苏景年这个朋友,我达瓦第一个不认。 九儿嘟起小嘴儿,嘟囔道:“因为七哥哥自小就很照顾我和阿难的,我不忍心让他心里过意不去,才一直没有明确回绝他。可他要。。。” 脸上的红晕更深,九儿越说声音越小。 “可他要。。。要。。。要娶我。。。我怎么肯。。。” “噗呲。” 达瓦被九儿这副小女儿家的姿态彻底逗乐了。 九儿羞得有些恼了,佯怒道:“姐姐笑我!!!” 起身就要离去。 “哈哈哈,”达瓦笑了起来,起身拉住九儿,“我、笑、九儿、可爱。苏、景年、蠢!你、做、我、妹妹、吧!” “我不!阿难才不傻!” “哈哈哈。”达瓦抓起廊上的落雪,冲着九儿丢了过去。 二人于廊间戏雪,暂时忘却了冬日的严寒。 。。。。。。。。。。。。。。。。。。。。。。。。。。。。。。。。。。。。。。。 “冰层太薄!” “。。。” 道长此刻,欲哭无泪。 破心口中的“机会”,竟然是助功其为北域王疗伤。 按照蓉姐姐临终的预知梦,司马之主即为凶煞。 司马认了北域王,那她就是为祸人间的凶煞转世。 出家人,慈悲为怀,救苦救难。 今日面对凶煞,居然不杀反救。实乃荒谬绝伦。 可应了就是应了的,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就当是,补偿对恩人冒然出手的过错罢。 道长咬牙,催动至阴内力。 湛蓝色的真气从他手掌在喷薄而出,将空气中的水汽结成了厚实的冰层。 将盘坐于床上的苏景年,一层一层包裹起来。 不一会儿,苏景年已经成了一座晶莹透亮的冰雕。 莫若离看着成了冰人的苏景年,柳眉轻皱。 双手在袖子里,暗暗握紧了。 “肺俞、心俞、命门!!!” 破心以指为剑,射出炽热的红色光箭。 不断穿透冰层,刺击苏景年后背几处大穴。 腾转身形,她来到苏景年正前方。 “加厚冰层!!!” “。。。” 道长推掌,冰层再厚。 “商曲、神阙、哑门!!!” 。。。 将苏景年周身血脉冰封,再以纯阳内力打通几处要穴。 既放缓了流窜于周身之毒素对脏器的侵蚀速度,又不会影响苏景年的基本日常行动。 这是在现有条件下,破心绞尽脑汁,能想到的最好处理之方法。 一个时辰后。 苏景年周身的几处大穴已几被打通。 仅剩下最后一处,百会穴。 “百汇!!!” 破心聚力,将指剑落于苏景年百会穴处。 冰层嘎吱一声,全数破成了碎碴。 苏景年闷哼一声,栽倒下去。 莫若离上前,将她搂在怀里。 困于冰层许久,苏景年冻得浑身发抖。 拉起被子,莫若离将她在怀里裹得严严实实。 “阿难。。。”美人唤道。 “。。。” 苏景年仍是闭目不语。 莫若离抿唇,眼中泪光晶莹。 “娘子。。。唤我作甚。。。” 虚弱的声音,戏谑的言辞。在她怀中,响了起来。 69.番外---预知梦 “六飞散落之时节,君方归去。(.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 “霜华凝出之夜傍,妾已暮垂。” “。。。” “星光斗转兮世易时替,白驹已逝兮岁月空传。” “。。。” “只愿君心似妾心。” “!!!” “盛景不负,流年。。。” “师姐!” 破心终于忍无可忍,小声唤了句。 “干嘛?!!!” 慕容雪晗竖起狐狸眼,低头训斥道。 她本是正在扯着嗓子引(鬼)吭(哭)高(狼)歌(嚎),被“不懂事”的破心突然打断了。 现下十分恼火。 “。。。”破心扁扁嘴,嘟囔道:“你累不累。” “不累!!!” 慕容雪晗连翻几个白眼。 “哦。。。”破心憋屈回道。 颠了颠身上背着的慕容雪晗,破心继续行路。 二人穿行于层层叠叠的密林中。 放眼望去,翠色叠嶂。在阳光的映衬下,明暗光影变化多端。竹苞松茂。 只看得让人心旷神怡,心头凉思阵阵。正好将夏日的燥热缓解了些去。 黄色的、红色的树木在一片绿色的衬托下,更显得耀眼的美艳。 碧穹偶尔会从连片的枝桠中透进来,蔚蓝色的天幕与洁白的云朵,为这个夏天再添上一抹清凉。 光与影的交替与转换,色彩的碰撞与交融,让人不忍转眼。 鸟语叽喳,泉水叮咚。 猿啼不止,枝杈呼招。 溪流湍急,瀑布轰隆。 第一次来到蜀地的破心,被眼前的美景一次又一次的震撼了。 专心地欣赏着沿路的美丽景色,破心不言也不语。 如果可能,她倒是眼睛都不想眨一下。只怕错失了什么。 趴在她后背的慕容雪晗,眨巴眨巴狐狸眼。 心想,这傻师妹不会是被自己训得生气了吧? 长路漫漫,蜀地崎岖难行。可全靠她背着呢。 “咳咳。”清了清嗓子,慕容雪晗谄媚道:“师妹~” “?” 破心扭头,眼睛却还盯着远处一只小松鼠看。 “。。。”慕容雪晗的眼角微抽。 暗骂,死丫头居然敢敷衍我。 强忍着暴脾气没有发作,撒娇问道:“师妹~师姐唱的,不好听吗?” “好听!” 破心弃了松鼠,郑重其事回道。(.mhtxs无弹窗广告) 心想,师姐什么都好呢,师姐说什么都对呢。 “既然好听。”慕容雪晗狡猾地笑了起来,狐狸眼眯成了两条月牙。 “那你刚刚喊我做什么?我还以为我唱的不好听呢。” “因为。。。”破心咽了口,嚅嗫道:“再好听。。。也不能连着唱十天啊。。。” “好哇!!!” 慕容雪晗怒瞪双眼,一把揪起破心的耳朵,拧了起来。 “啊。。。啊。。。”破心吃痛,被扯得大叫:“师姐、师姐我不敢了,破心不敢了。。。” 慕容雪晗手劲儿不减,骂道:“当了师傅的嫡传弟子,了不得了你!敢顶撞你师姐了?!要不是你师姐我身子骨自幼柔弱,不宜习武,师傅只能传我锦瑟。这嫡传弟子的位能落到你小子头上?!居然敢顶撞师姐?!你说你想咋的?!你要上天呐?!” “师姐。。。破心不敢了。。。” 破心吸吸鼻子,哀求道。两只眼睛红红的,泪光点点。 “哼!!!” 松开了手,慕容雪晗撇着嘴抱手于胸前。 训斥道:“不敢就对了!来,给师姐讲讲。十训的内容,是什么。” “是。。。” 清清嗓子,破心的声音飘扬在崇山峻岭间。 “第一训,师姐永远是师姐。” “第二训,师姐长得最漂亮。” “第三训,师姐为人最善良。” 。。。 背诵着师姐教的十训,破心时而攀爬,时而跳跃。 渡过湍流,经过剑阁。 兜兜转转,往西而去。 背上人的呼吸声,逐渐规律轻盈起来。 “嘿嘿。”破心笑了笑,停下脚步。 将背上的人轻轻往身上颠了颠。 慕容雪晗皱眉轻哼。 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她睡得愈发的深沉了。 破心望着脚下的悬崖绝壁。 陡峭峥嵘,孤松倒挂。 沟壑纵横,江水湍急。 轻叹一声,继续赶路。 。。。。。。。。。。。。。。。。。。。。。。。。。。。。。。。。。。。。。。。。。 子归湖上 一艘小渔船正往对岸驶去。 小道童抱着一根棍子,困乏极了。 昨夜熬夜练剑,再加上晕船。 他此刻一个头,两个大。却又不敢睡。 小脑袋瓜儿好似小鸡啄米一样,点来点去。 凉蓉见他睡得不安稳。 将他拍醒了,让他枕着自己的膝睡。 “师姐。。。” 道童有些扭捏,羞红了脸。 “剑雪乖,好好睡会。一会接了客人,你就睡不得了。” 凉蓉劝说。 雪儿生性顽皮,喜动不喜静。 见了面了肯定要拉着人聊个不停。 哪里还有功夫留给你睡觉呢。 “嗯。” 拗不过凉蓉,小道童伏在她膝上睡了过去。 轻舟破涛,划水而来。 凉蓉望着如镜湖水,心绪却泛起涟漪。 今日就要见到,那个与无量山庄存亡密切相关、与小之幸福息息相关的孩子了。 “唉,”轻叹了上,凉蓉喃喃道:“难得糊涂哇。” 梦里闪现即将发生的情景,是为预知梦。 通过预知梦,通常可以防患于未然。改变命运,扭转乾坤。 而无量山庄的少庄主,凉蓉。 自小便有预知梦之能力,可判凶吉,可知未来。 她的预知梦与众不同,一梦必成谶。 无论吉凶,全然无法逆转和改变。 自她懂事以后,这样的预知梦如影随形。 每当夜晚降临,他人安然入眠,周遭沉寂。 凉蓉却迟迟不肯入睡。 一个个不知凶吉的预知梦,都是等待着她的梦魇。让她无路可逃。 正当凉蓉神游天际的时候。 “蓉姐姐!!!” 岸边响起了呼喊。 凉蓉笑了笑,拍醒了睡得模糊的道童。 她走出船舱来。 岸边,两个红色的身影,一高一矮。 高的安静的站在一边,有些拘谨。胸前还挂着大包袱,想来是二人的行李。 矮的蹦蹦跳跳,手舞足蹈,乐不可支。 道童揉揉眼睛。 迷糊问道:“师姐,他们是谁啊。。。” “他们是。。。” 说话间,轻舟缓缓靠岸。 “蓉姐姐!!!” 慕容雪晗顺着码头的木桥飞奔过去,就要跳上船去搂凉蓉。 小道童不知慕容雪晗是敌是友。 “嗖!” 手中木棍迎着她,撩了过去。 “啊!” 被迎面袭来的棍子,着实吓得了一大跳。 慕容雪晗赶忙躲避,往后一仰。 噗通一声跌进了水利,成了落汤鸡。 “剑雪。。。”凉蓉欲上前调解,可惜为时已晚。 “噗啊。。。”慕容雪晗狼狈不堪,坐在水里。 近水多泥沙,她成了个小泥人儿。 抹了把脸上的泥沙,怒道:“师妹!十训第七条!” “!” 岸上的破心本就见有人动她师姐,正在气头上。 听了慕容雪晗的话,更是将她彻底点燃了。 “第七训,师姐之敌最可恨!” 猛踏地面,一跃而起。破心怒提重拳,向小道童砸来。 小道童自然不会等着挨揍,以棍为支撑,他从船上一跃而起。 与破心交起手来。 二人你来我往,胜负难分。 边打边从空中往船上坠落。 慕容雪晗眨巴眨巴狐狸眼,狞笑连连。 心生一计。 她从淤泥里爬起来,偷偷靠近船舷。 破心与剑雪打的难解难分,双双落于船上。 还要过招。 慕容雪晗看准时机,猛地摇晃起船舷。 船上的人都被晃得一个趔趄。 “啊!!!” 剑雪抱紧了棍子,吓得浑身发抖。 破心瞧见了,一个突刺,一拳打在了他胸口上。 “噗通。。。” 又一个泥人儿,出现了。 “承让!!!”破心抱拳,骄傲道。 剑雪挣扎着从淤泥里爬出来,扒开糊住双眼的烂泥巴。 “哇!!!” 大哭了起来。悲痛欲绝。 “哈哈哈。” 慕容雪晗拍腿大笑,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凉蓉都跟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师姐。。。” 剑雪痛哭,指着破心说:“她欺负我!大人欺负小孩儿了!” “我。。。” 破心的脸红了个透。 “我呸!!!” 慕容雪晗不干了,问道:“谁是大人了?!我小师妹今年才十二岁!” “诶?!!!”剑雪止住了哭啼,揉揉眼睛。 眼前的破心,身高近八尺,怎么看都是个成年人啊。 怎么可能与自己一样,都只是十二岁的小孩呢? “看什么看?!”慕容雪晗恐吓道。 “额。”剑雪忙吧伸出的脖子缩了回来。 “好啦,快都上来。水里凉呢。” 凉蓉嘱咐水里的那两人。 回头凝视破心,满面春风。 “你让我,好等。” 70.圣骑士 “阿嚏!!!” 巴普洛夫喷嚏如雷,吓得胯/下的大马一阵慌乱。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两条鼻涕从鼻子喷了出来。正好挂在了他褐色的大胡子上。 甩甩脑袋,巴普洛夫从大肚腩上抓起布甲擦起鼻涕来。 长途行军,条件艰苦。 宝蓝色的布甲已经被灰尘泥污蹭蹭糊住,显得脏兮兮的。 只是贯穿首尾、嵌着的金黄十字架,还依稀可见。 “。。。” 一匹巨型白色战马,挂着整洁的宝蓝色布甲,从他身边缓缓经过。 行至与他并排。 马上所乘之人,睨了一眼巴普洛夫。 “额。”巴普洛夫有些吃惊。 忙握紧右拳,横在胸前。行军礼。 高喝道:“天佑罗刹!天佑伊丽莎白殿下!” “。。。” 伊丽莎白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命令道:“加快些速度,天黑前必须到达叶尼塞。” “是!!!” 巴普洛夫目视前方。 “。。。” 无畏寒风,伊丽莎白策动战马,往大军前方队列奔去。 巴普洛夫松了口气,目送她离开。 阳光下,伊丽莎白身着银色重甲,光彩夺目; 宝蓝色裘皮披风,贵气逼人。 腰间一把重剑于披风下若隐若现,鸡蛋大的蓝宝石就镶嵌在剑柄处。 一头金色的发丝被她盘于脑后,宝蓝色的瞳孔澄若天湖。 “真美啊。。。” 巴普洛夫看得有些入迷。 虽已不是第一次与她相见,却还是轻易地被她攻陷了。 伊丽莎白?阿列克谢耶维奇?罗曼诺夫,罗刹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第一大公、圣骑士。 容貌英气逼人,举止优雅得体。 这个女子有着太多的天赋与荣誉,太多的头衔与称号。 她光芒万丈,她万众瞩目。 “巴猪。” 伊丽莎白渐行渐远,巴普洛夫只得伸着脖子眺望,才不会错失那一抹蓝白色的身影。 “巴猪!” 狄殁提起手中精铁锻造的骑士枪,往巴普洛夫脑袋上砸去。 “哎哟!!!” 巴普洛夫被砸的眼冒金星。 大骂道:“哪个懦夫?!竟然偷袭本骑士!!!” “嘿,”狄殁将枪提起,架在脖子上。(.mhtxs无弹窗广告)笑着回道:“巴猪。好色懒做,你也好意思称自己为骑士?!” 巴普洛夫闻声,就知道戏弄自己的是谁了。 “唾!!!” 回头就是一口飞唾。 “诶~”狄殁猛拉缰绳,身/下马儿闪身。灵巧躲过那口飞来的“不明物体”。 “你个坏小子!臭枪兵!”巴普洛夫怒瞪如牛大眼,叫骂道:“没大没小,没老没少的!叫巴哥!” “才不要嘞!”耸耸肩,狄殁诘问道:“巴猪,没大没小的明明是你。小小的青铜骑士见了本黄金骑士,居然不行军礼?你难道不怕圣骑士大人怪罪你不守军规吗?” “哼!圣骑士大人才不会。。。” 巴普洛夫一脸花痴。伊丽莎白的倩影,好似就在眼前。 “。。。”狄殁无语,做个鬼脸,骑马去追伊丽莎白。 。。。。。。。。。。。。。。。。。。。。。。。。。。。。。。。。。。。。。。。。 “。。。” 兴庆宫大殿内,一片死寂。 此刻哪怕是一根绣花针掉在地上,恐怕都会满殿皆知。 惠帝的脸黑的彻底,一股子火就堵在他心口。 高英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也跟着阴沉着,不敢透露半分喜悦。 永宁垂首,眉头暗皱。 心里盘算着,到底是哪里算漏了呢。 太子呆若木鸡,愣在原地。 刚刚里家汇报最新的朝务。正说到长公主被劫,和亲大队尽数被灭。 “石英吉???也死了?!!!”太子缓过神,忙问道。 石英吉是太子于军中安插的心腹,官拜高位,武艺超强。 惠帝此次和亲,特意让石英吉负责前往迎亲,也是为了确保和亲能够万无一失,为太子继位增添大金这个重要的砝码。 怎知。。。 “死了。”永宁斩钉截铁回道,毫不遮掩地直视太子。 “死了。。。”太子面如死灰,喃喃道。 “连。。。石英吉。。。都死了。。。” 无法接受这样骇人听闻的现实,太子有些恍惚。 先是失去了长公主,又是陨了心腹大将。 太子倍受打击。 “殿下,节哀啊。” 高英躬身劝道。不怀好意。 不阴不阳的声音,此刻刺耳至极。 “。。。” 太子闻言,心里咯噔一下。 石英吉已死,无法复活。 再悲伤又有何用。 损了这一员猛将,可谓是折断了一只臂膀。 如若再失去长公主与大金的支持,那岂不是断了双臂?! 荒山野岭,数九寒冬。 长公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必然是凶多吉少。 “父皇!!!” 太子是真的急了,扑倒在惠帝脚旁。 抱着惠帝的大腿,涕泗横流。 哀求道:“父皇!!!派兵去救救若离吧!!!儿臣求你!!!儿臣求求你了!!!” 惠帝呲牙,冲着高英呵道:“长公主生死未卜,节哀个屁!!!” “奴才失言!!!” 高英速即跪下,连抽自己好几个大嘴巴。 面上痛苦,心中却解气的很。 尝试了多次,仍是挣脱不开太子的纠缠。 惠帝索性就让他这么抱着。 看向永宁问道:“我儿可知,天山剑雪道长是否也阵亡了?” 永宁皱眉,摇头回道:“不见踪影。” “。。。” 惠帝这下,也彻底迷惑了起来。 不做多想。他踹开太子,向高英吩咐道:“传旨给北域王。调集兵马,火速寻找长公主。” “是。” 高英回道,瞟着永宁,笑了起来。 心道,里家果真是好手段!{永宁:我还是个宝宝。。。真不是我干的。。。} 对永宁佩服更甚。 起身施礼,他一路小跑,出去传旨。 。。。。。。。。。。。。。。。。。。。。。。。。。。。。。。。。。。。。。。。 揭开砂锅锅盖,鱼肉粥的香气扑面而来。 锅内晶莹的米粥夹杂着鲜嫩的鱼肉,正在沸腾。白雾漫漫。 凉之挥挥袖子,将水雾打散了去。 舀起一勺粥,放在碗里。 回身递给身后的莫若离。 美人接了碗,浅浅地尝了口。 清淡少盐,鲜美润华。 正是养身适合吃的食物。 轻轻点头,美人笑了起来。 说:“凉之姑娘,好厨艺。” 凉之回她个大大的微笑,指了指莫若离,又指了指自己。 美人轻笑,回说:“你是想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谢谢我抓的鱼么?” “。。。”凉之点头,脸上笑意更深。 “那我更要多谢你呢。”莫若离垂眸,言语间难以掩饰的低落。 “谢谢凉之姑娘。将阿难的伤情,如实相告。” “?”凉之有些困惑。 如实相告。。。 不然呢? 难不成,还要撒谎不成??? 莫若离见凉之有些迷糊,继续说道:“若离恳求凉之姑娘。切不可将若离已经知晓阿难伤势之事,告知别人。” 顿了顿,补充道:“包括将军。” 阿心? 凉之沉思少许。 点了点头,算是应了。 “多谢凉之姑娘。” 莫若离挽手,就要躬身行礼。 “!” 凉之忙上前,将她扶住。 指了指灶上的粥,又指了指外面。 指了指自己,摆摆手。 指了指莫若离,点点头。 美人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 抿唇,略作犹豫。 回说:“好。” 凉之拍手,笑了起来。 回身盛了一碗鱼肉粥,放在托盘上。递给了莫若离。 接了粥,莫若离轻叹声,往外走去。 小院内,破心与道长面对面盘坐于蒲团上,正在对掌。 绯色蓝色交相呼应,正在互相助功疗伤。 经过小院,美人面上的飞霞更艳。不敢看向破心与道长。 从厨房行至苏景年的卧房,不过几步的路途,此刻显得无比漫长。{破心:那是我的卧房。。。} 推门进来,莫若离总算是松了口气。 来到床前。 床上,有一个球,正在蠕动。 正是苏景年蒙着被子。 “。。。” 莫若离无奈,放下粥。欲唤苏景年起身吃粥。 “不吃!” 球蠕动着,往床里逃去。 “。。。” 按住被子的一角,莫若离挑眉。 “不吃么。。。” 球的声音,明显软了下来。好似正在哀求。 莫若离也不言语。只是按住被子,不让球有任何逃跑的机会。 “不吃么。。。”球嘟嘟囔囔,抱怨道:“天天吃蔬菜粥!难吃!都没有营养的!我可是病人呢。。。” 彻底被逗乐了,莫若离摇头。 问说:“你怎么知道,是蔬菜粥?” “吃!!!” 71.咫尺天涯 “吃!!!” 苏景年分辨出是莫若离的声音,慌张应了句。mhtxs[棉花糖小说网] 脑瓜从被子里窜了出来,身子还裹在被子里。 美人含笑,伸手将粥端过来。坐于床边。 手中粥糜的香味四散。 耸耸鼻子,苏景年狐狸眼一转,贼贼地笑了起来。身子忙往床边蹭了蹭。 “什么粥?!有肉!” 见那刚才还想方设法逃遁的球,此时一脸馋相。 莫若离也起了玩心,并不把粥给苏景年看。 回道:“蔬菜粥。” “骗人。” 苏景年扁嘴,眼巴巴盯着莫若离。 莫若离挑眉。 心道,若论骗,怎及得你这小无赖呢。 佯怒问道:“蔬菜粥,就不吃么?” “吃的。” 苏景年委屈更甚,嘀咕道:“若离给的粥,无论是什么粥,都吃的。” “吃吧。” 不忍再看球可怜兮兮的看自己,美人把粥递了过去了。 “!” 鲜香四溢。 苏景年端了粥,双眼放光。 吃了多日的蔬菜白粥,她早已厌烦不已。 怎奈破心与凉之平素只食素食,这小筑里并未有准备什么肉食。 今日见了鱼肉粥,可谓是久旱逢甘霖。 素老虎开了荤了。 拿起勺子,苏景年舀起热粥就往嘴里塞。 “慢点。。。” 美人皱眉。 “咳咳咳。。。” 果不其然,苏景年被烫的够呛,满脸通红。 “。。。” 美人无奈。 不免腹诽。傻人这心急的毛病,必须得改一改。 起身来到外屋,斟了杯茶,送了进来。 苏景年放下粥,接了茶,灌了下去。 “唔。。。”解了烫,还想继续吃粥。 起身去拿,发觉粥不见了。 原来是美人端起了粥,舀了勺。拿到嘴边,正在吹凉。 美眸低垂,睫毛长长。 玉肤胜雪,红唇点樱。 皓齿瓠犀,气若兰呵。 咽了口,苏景年心猿意马,不禁看痴了。 莫若离抬首,就看见苏景年愣了愣的盯着自己看。 “看够了么。” 美人笑靥如花。 苏景年猛摇头。 “这辈子,都看不够呢。” 嗔了一眼苏景年,莫若离将勺递到了苏景年嘴边。 耳朵却藏在发丝里,红了起来。 苏景年面对递来的粥,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硬着头皮张嘴吃了口。 羞得面红耳赤。 。。。。。。。。。[.mhtxs超多好看小说]。。。。。。。。。。。。。。。。。。。。。。。。。。。。。 破心的内伤有了道长的辅助,恢复很快。 他二人内力一阴一阳,一冷一热。互相排斥,又相辅相成。 吐出一口浊气,破心缓缓开眼。 道长闻声,眉头微动。也睁开了眼睛。 “收。” 二人换了个眼神,同时收功。 绯色与蓝色光芒退了去。 略作休整,破心起身,要往卧室去。 “诶?”道长忙起身,挡住她的去路。 问说:“长公主刚刚进去了。你去凑甚么热闹呢?” “凑热闹?” “啧,”道长翻个白眼,问说:“人家郎情妾意,你个外人去了岂非尴尬。” 暗地里责怪破心木讷,不解风情。 破心笑了起来,问说:“之前见你要杀要剐的,可没顾虑这些个呢。” “那可不一样呢。” 道长郑重回道:“北域王乃是凶煞降世,他日必定为祸人间。待她伤势好转,我要与她堂堂正正一决高下,到时候一定不会再手下留情。只是她与长公主,都是用情极深之人。可为对方,毅然赴死。我与她二人虽为敌对,都不免心生敬佩。留给她们的时间不多了,我们这些外人,就不好打扰了吧。” “哈哈哈,”破心仰天大笑,问说:“外人?天山剑雪啊,你这个死心眼儿的毛病也还是多年未改啊。” “你!” 臭贼两个字就在嘴边,被道长生生吞了回去。 心中明白对破心有所亏欠,他不敢还嘴。 “你就不想想。如果我与北域王并非有着某种特殊的关系,会贸然带着丫头去救她吗?” 道长语塞。 “她是我的徒弟。” 破心拍拍道长的肩膀,骄傲说道。 “啊?!”道长大惊。 凶煞,居然是臭贼的徒弟??? 转念一想。 倒也是说得通。毕竟北域王是那个女人的孩子。 而臭贼一直,对那个女人。。。 “哼!冤孽!”道长拂袖,不屑道:“既是如此,我也就直言不讳了。我不精医术,无法得知你那宝贝徒弟到底是怎么个回事。只是她的锁魂链条已经松动,想来时日无多矣。” 破心定了定,心里凉了个透。 天山剑雪熟知阴事,连他都这般讲。 小狐狸莫不是,没救了。。。 推开道长,阴着脸往屋里走去。 推门进屋,破心见到如此一副奇妙景象。 苏景年裹着被子,脸红的如同熟透的果子。 傻乎乎地盯着莫若离,正在吃粥。 莫若离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将碗里的粥舀出来,吹凉了再喂给苏景年吃。 美人目光有些闪烁,并未与苏景年有过多的交流。 一个喂,一个吃。 有种说不出的默契存在于二人之间,弄得房间里的气氛有些暧昧。 “恩横。”破心清清嗓子。假装出刚刚进屋的模样。 “!” 美人闻声,惊觉房里居然不知何时进了一个人。 回想起与傻人之间亲昵的举止被旁人看了去,莫若离又是羞,又是恼。 耳根红了个透,连脸颊都有些泛起了红。 “师父。”苏景年见了破心,傻笑起来。 剜了眼傻乐的苏景年,美人故作冷漠。 “粥吃完了,我再去盛碗来。” “嗯。”苏景年回道,依旧是傻笑。 美人起身,翩然离开。 目送着莫若离离开。 苏景年脸上笑容,逐渐垮塌。 美人关上房门的一刹那,眼泪从她有些深陷的眼眶中,翻滚而出。 一滴滴,一下下。打湿了身上裹着的棉被。 “。。。”破心不忍,将头瞥开。 “呵呵,”苏景年抬起颤抖的手,把脸上的泪擦了擦。问说:“还有多少日子?” 破心顾左右而言他,回说:“我与天山剑雪道长,会全力助你。” 苏景年摇头,低声说:“天意终难违。得之吾之幸,失之乃吾命。” 破心轻叹,斟酌了一会。 张口问说:“若离那边,你打算如何?” “请师父勿要将我身中药石无医之事,告知若离。”苏景年抬眼,狠道:“我绝不会让若离为了十二的皇位,去嫁给什么太子。我要以北域王的身份,娶她为王妃。借助北域上下之全力,辅佐十二登基。” 破心皱眉。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而知子莫若父。 她知道苏景年必然有着后话,而且绝不是什么好话。 “说吧。” 苏景年垂眼,笑了起来。 “十二登基后,我便昭告天下。北域王自小假凤虚凰,乃是女儿之身。王妃冰清玉洁,并未。。。” “啪!” 破心暴怒,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 抽得苏景年嘴角都裂开了,出了血。 破心愕然。 暗暗责怪,自己下手确是重了。 只是小狐狸居然要昭告天下,承认自己是女子。 她可曾想过如此为之,将北域置于何地,将她娘亲与北域千万子民置于何地?! 谎报性别,蒙骗圣上。谋逆王位,充抵王爷。 哪一条,不是足以诛灭全族的头等死罪?! 哪一条,不足以落南皇以口实,举兵北伐?! 到时战火纷飞,生灵涂炭。 还是。。。 破心握紧双拳,心绪难平。 还是,小狐狸明知道苦果难吞。 为了若离之幸福,已经全然不顾这天下间他人的死活了??? 苏景年依旧是低声笑着。望着破心,她起身走下床来。 双膝磕在地上,跪了下来。 “只求师父,让我狗命残喘。能撑到十二登基的那天。” “你。。。你。。。”破心气的剑眉直立,指着苏景年骂道:“你疯了!你疯了你知道吗?!” “师父也曾疯过,不是么。”苏景年伏地叩首。 “望师父,成全。” 也曾疯过? 破心被问的哑口无言。 为爱而疯,谁人不曾。 破心长叹,“罢,罢,罢!!!” 眼中也有晶莹闪动。她摇头道:“情字面前,无人可救。” 转身离去,“最多三年,已是极限。” 推门离开。 门外莫若离端着粥,正在等候。 看了眼莫若离,破心阴沉着脸离开了。 莫若离不做多想,端着粥进屋了。 “阿难!” 美人进屋,见苏景年正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忙将粥放在桌子上,上前扶苏景年。 苏景年喘着粗气,笑说:“躺了几天。。。想活动活动筋骨。。。只是。。。这手脚。。。有些不中用了。。。” 扶苏景年上了床,莫若离将她身上沾染的灰尘掸掉。 正要责怪苏景年不小心,赫然发觉她的嘴角都裂开了。一阵心疼。 美人知道,苏景年又再骗自己了。 含怒问说:“嘴角,也活动了筋骨?!” “嘿嘿嘿。”苏景年挠头,知道瞒不住了。 不好意思笑说:“师父,打的。” “!” 猫咪炸了毛,转身就要去找破心理论。 “别别。”苏景年拉住莫若离的手。 莫若离不理,挣扎起来。 “哎呀,”苏景年拗不过她,说:“一个巴掌而已!师父已经同意我娶你了呢!” “!!!” 莫若离的脸一下子通红,奋力甩开苏景年的手。 美人怒问:“你师父同意与否,与我何干?!我何时答应过嫁与你?!!!” “???” 苏景年惊慌,直直站了起来,上前搂住莫若离。 “若离。。。” “。。。” 美人僵住。苏景年的怀抱算不上宽广,只是温暖得让人不舍离去。 苏景年憋屈道:“撒谎的孩子,要吐针呢。烟花祭那晚,你应了我的。” “傻。” 美人锤了拳苏景年,将她反抱住了。 心中悲喜交叠。 。。。。。。。。。。。。。。。。。。。。。。。。。。。。。。。。。。。。 风将军清明的双眼,泛起浑浊。 颤抖着手,接过白鹿楼差人送来的包袱。 解开包袱,那眼熟万分的披风映入眼来。 那是他临行前,亲手送给如风的。 讽刺万分的是。披风完好归来,如风似风,永远消逝。 “小风。。。” 久经沙场的风将军,老泪纵横。 “。。。” 一旁的王岚,连连摇头。 “将军节哀顺变。当务之急,要尽快找到王爷。” 72.华发一夜生 苏景年一行人收拾好行装,出了小筑。[棉花糖小说网mhtxs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经过几日的治疗与调养,她已经可以自如的活动了。 凉之立于潭水之畔。 见大家已经准备妥帖,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 划破右手中指。 血滴滑落,跌入潭中。逐渐化散,融入潭水。 潭中骤燃泛起白光,夺目耀眼。 众人纷纷阖眼,躲避起来。 一个呼吸间,天地飞旋。 待再开眼之时。 春光秋水,寒潭小筑;已然不见。 眼前玉蝶与雪,洁白一片。 无量小筑此刻已经化为一颗通体乌黑透亮的珍珠,落于凉之手心。 收好珍珠,凉之微笑颔首。 破心看了眼苏景年,见她面无异色。 便与道长一起出林探路,其他人在后方跟随。 苏景年强作镇定,跟在队伍后方。 一步步往林子外走去。 每一步,沉重忧悒。 步步踩在心头,压得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她知道,出了玉蝶林。就是那日血战之地,也是黑甲铁骑荣归之地。 心中堵得愈发厉害,苏景年的气息也有些混乱。 一只温暖的手,悄然而至。 从旁握住了她紧攒的拳头。 “?” 苏景年转头。 “。。。” 莫若离不理会苏景年探究的目光。 轻轻将苏景年的拳头掰开,与她十指紧握。 牵起她,往前走。 温热的手心,传递出的暖意,直达心头。 积雪吱呀,一路无话。 望着前方一袭嫁衣披身的佳人,与两只紧握的手。 苏景年悲笑。 昼夜深思,抚躬自问。 弃了世界,只为得你。 是否值得,可有悔过。 万般烦闷与酸涩,只是不敌她,盈盈一握。 。。。。。。。。。。。。。。。。。。。。。。。。。。。。。。。。。。。。。。。 阿勒楚喀金殿上,满朝文武,跪倒一地。 “南皇已经下诏给北域王,让他调集兵马寻找长公主。” 皇甫老爷垂首秉道。 “呵呵,”金武帝冷笑,捋须问说:“北域王???” “是。” 皇甫将额头,直接贴在了地上。 他知道,大猫生平最恨别人欺瞒于他。[.mhtxs超多好看小说] 果不其然, “哈哈哈!”武帝瞪眼狂笑。 从龙榻上弹起,厉声骂道:“设局坑骗,贼喊捉贼!!!真乃是个无耻至极的宵小之辈!!!” 伏在地上的众大臣,纷纷被武帝突如急来的厉喝,吓得抖了抖。 “阿什库何在?!” 武帝俯视大殿,于众臣之中搜寻着阿什库的身影。 曹蟒起身抱拳,回道:“回陛下!阿什库将军偶感风寒,这几日告假于家中养病。” 武帝不悦。 “阿蟒听令!!!” “臣在!” 解下腰间弯刀,武帝将刀掷向曹蟒。 曹蟒接刀,将之双手捧于头顶。 武帝义正言辞,道:“南皇假意和亲,实则联合北域王图谋我大金万里河山!!!言而无信,狼子野心!!!朕今日点兵十万,命你带兵奔赴锦州!!!听朕号令,随时与北域开战!!!与大齐开战!!!” “得令!!!” 曹蟒将弯刀插于腰间,愤恨道:“臣定不负大王所托!!!誓要手刃北域王!!!活捉南皇老儿!!!” “手刃北域王!活捉南皇老儿!” “手刃北域王!活捉南皇老儿!” 。。。 众大臣,大多情绪悲愤,附和起曹蟒。 “报!报!报!” 门外一人,衣衫褴褛,满身血污。 连跑带爬,滚进殿里。 “报!报!!!” 满眼血丝,嘴唇龟裂。来人一身狼狈。 “何事?!” 武帝皱眉。 见他这般打扮便来禀报,料定定然是有急事。 “陛下!!!” 从地上爬起,来人痛哭流涕。 “罗刹先锋部队四日前于暴风雪之夜,突袭乌兰巴托!!!乌兰巴托。。。失守。。。” “什么?!!!” 武帝冲下台阶,一把揪住那人的衣领。 “乌兰巴托?!没了?!” “呜呜呜。。。”那人呜咽不止,连连点头。 “废物!!!” 武帝怒吼,将那人扔在地上。 用力过猛,大猫自己也有些站不稳了。气喘吁吁。 赫舍里跪在地上,心急如焚。 乌兰巴托乃是大金西方边陲重镇,与东面诸要塞互成犄角之势。 是大金南下,东西合围大齐。统一九州之必需条件。 武帝常年拨巨资建设修缮,视如陪都。 城郭坚固,屯兵充足。 乌兰巴托素有“铁桶金壁”之称。 居然一夜间就被罗刹的先锋部队攻陷,实属是大大的出人意料。 而先锋已至,大军必然不远矣。 罗刹大军压境,两国之战一触即发。 长公主却在如此关键时刻,莫名失踪。 真是祸不单行,雪上加霜。 “可曾看见,来袭的先锋部队。所执何种旗帜?” 富查扶起被武帝摔在地上的人,问说。 “是。。。”那人略作回想,回说:“是、是蓝色十字旗!” 赫舍里暗叫不好。 “蓝色十字。。。”武帝眼底杀意尽露。 “阿蟒!”转身看向曹蟒,武帝吩咐道:“朕给你步兵十万,骑兵二十万。马上集合兵马,即刻启程,收复乌兰巴托!” “陛下?!”曹蟒猛然抬头,欲抗旨。 长公主于北域不知去向,想来是受到了贼人的伏击。 此时如若不去救她,公主岂不是九死一生?! “陛下!!!”赫舍里赶忙将他打断。 游说武帝道:“罗刹此次来犯,绝不简单!蓝色十字是罗刹第一大公的御用标志,此女子勇猛异常,骁勇善战。横扫罗刹西方诸国,未尝败绩。此番东袭,一定是有备而来。臣以为,曹将军可做试探,先探明罗刹大军虚实,再行出击为妙。” “小小娘子,何惧之有。”武帝大手一挥,笃定道:“阿蟒即可出发!其余人等勿要多言,扰我军心!!!” “是。”赫舍里垂首。 “得令。” 曹蟒心中万般不愿,奈何圣意难为。 “退朝。”武帝坐回龙榻,“皇甫留下。” “是。”众人退下。 大殿上,只剩下皇甫老爷趴在地上。 沉默半晌。 “你给朕向十二传话,让他带上阿什库。马上动身前往北域,务必亲自拜见北域王。罗刹此举谋在九州,覆巢之下再无完卵,相信北域王这些道理还是懂得的。让十二必须说服北域王出兵,与曹蟒联合抗击罗刹。” “???” 皇甫老爷抬头,不解问说:“陛下为何不亲传十二皇子?而是让老臣代劳?老臣人老嘴拙,如若误了陛下的圣意,岂不是要耽误大事了?!” “有些事情,你出面才会给朕留有回转的余地。此番劝说北域王出兵,成败难料。成则最好,败了朕自可推脱说是不知。” “是。”皇甫暗骂武帝狡诈,问说:“那、那长公主。。。” “长公主之事,容后再议。” 武帝不欲多言,摆手示意皇甫老爷可以退下了。 “是。” 皇甫老爷退下。 。。。。。。。。。。。。。。。。。。。。。。。。。。。。。。。。。。。。。。。。。 离了锦州。 苏景年一行人乘坐马车,往南而去。 行了几日,终于回到了北京。 入了王府,将众人安顿好,分配了住处。 苏景年牵着莫若离,来到了自己的寝宫。 推门而入,拉着莫若离直直往内室走去。 “公主!!!” 墨羽听闻有人推门,出来查看。 见是莫若离,含泪扑向莫若离。 在她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墨殇跟了出来。站在一旁,提袖拭泪。 “羽儿?殇儿?” 莫若离欣喜道,“你二人为何会在此?” “是半瞎。。。”墨羽抬头,抽泣道:“派人。。。告知我们。。。” 苏景年笑问说:“既是知道了我的身份,墨羽姑娘是否还要称呼我为半瞎?” “哼!”墨羽将头埋在莫若离胸口,躲了起来。 莫若离摇头轻笑,“阿难,莫要与羽儿置气。” “若离放心,不置气的。”苏景年挑眉歪笑,回说:“毕竟,日后是一家人。” “。。。” 美人皱眉,满面通红。 “什么一家人?!”墨羽抬头,满眼困惑。 “。。。” 莫若离不知如何回答墨羽的问题,只得狠瞪苏景年。 苏景年见美人就要发作,忙说:“你们叙旧、叙旧。我就不打扰了!晚上再来探你。” 转身就跑。 出了寝殿,苏景年收起笑容。 低声唤道:“十七。” “主人。”十七出现。 “风将军在哪儿。” “将军与丞相在议事厅等候王爷。” 与十七行至议事厅,苏景年站住。 吩咐十七道守住大门,不准让任何人打扰。 十七听命抱拳。 推门而入,苏景年反手合上房门。 议事厅内, 风将军闷声不吭,坐于右侧主位。 中年丧子,透骨酸心。 将军一夜白头。 于他之后,皆是武官。 王岚愁容满面,坐于左侧主位。 于他之后,全是文官。 屋内所坐,皆是北域的重臣、要臣。 “王爷。” 众人起身行礼。 苏景年垂首,走向主位。 主位之后,是供奉历代北域王与阵亡将士的牌位。 漆黑的灵牌,摆了一层又一层。 最前方,三十个崭新的牌位尤为扎眼。 燃起一炷香,插入香炉。 苏景年转身,扑通跪在地上。 “愧对先烈,景年有罪。” 73.国事、家事、天下事 “愧对先烈,景年有罪。(.mhtxs棉、花‘糖’小‘说’)” 苏景年跪的干脆,全无拖泥带水。 众大臣惶恐不已,都忙随着王爷跪下。 风将军站得笔直,岿然不动。 “王爷!!!” 王岚跪着上前,要把苏景年扶起来。 “不可啊!!!” 可是怎么搀扶,都不见她起身。 “丞相。”苏景年低眉顺眼,说:“是我害死了大家。” “什么???” 王岚吃惊,抚上苏景年的手一下子弹开了。 “是我。。。” 苏景年含泪,低声道:“是我,害死了小风,害死了大家。” “这。。。” 王岚错愕。看看苏景年,又抬头看看风将军。不知如何是好。 “王爷倒是说说,”风将军冷声问道:“如何害得?” “。。。” 低首垂眸,苏景年不答话。 “铁骑是王爷亲自率领前往锦州,为何只有白鹿楼的小二送来遗物?” 风将军步步紧逼,上前质问。 “为何小风他们的尸首,会出现在大金长公主被劫亲的现场?!” “是我,害死了大家。。。” 苏景年的人和声音,都因为极度的悲伤,都颤抖了起来。 风将军指着苏景年,恨铁不成钢道:“你不说,你不说。。。” “你可知。。。” 悲愤交集,将军哀道:“小风他们的尸首被丢弃于锦州城门口,曝尸风雪。无人认领,为狼狗吃食?!!!” “我有罪。。。” 听闻兄弟们的尸体受到如此对待。再也挡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苏景年哭得悲伤。 “我任罚。” 见苏景年铁了心肠,如何都不愿说出实情。 “既是如此!!!” 风将军怒不可遏,叫道:“来人!!!请出军法!!!” “不可!!!” 文臣中一人站起,怒嚷道:“风将军此举不妥!!!王爷乃是万金之躯,安危身系北域存亡。怎可受制于区区军法?!王爷纵使千错万错,王便是王!!!谁人敢动?!!!” 说话之人,慕容晓是也。官拜右相,于文官之中,地位仅次于左相王岚。 乃是慕容家的远房表亲,苏景年的表娘舅。mhtxs[棉花糖小说] “右相!”王岚欲阻止他火上浇油。 “右相休要诡辩!!!” 有人出面劝阻,惹得风将军怒气更盛。 “北域历代先王,皆是军政一体。军法便是家法!正因军法严苛,方可节制王权淫威乱施。你这般幼稚言论,将历代先王置于何地?!” “莽夫无礼!!!”慕容晓大怒。 挽起袖子,就要上前去撕风将军。 二人争吵不休,局面混乱不堪。 “大金完颜遗孤,完颜离若。我要娶她为王妃。” 苏景年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 屋内之人皆吃惊不已。 “什么?!!!”慕容晓困惑。 “大金完颜遗孤,完颜离若。我要娶她为王妃。” 苏景年抹去泪水,认真重复道。 “!!!” 慕容晓怫然上扑,声嘶力竭叫道:“王爷要娶大金没落贵族之女做王妃???!王爷将侧王妃置于何地?!!!” 王岚拦腰抱住他。 “右相!右相!” 王岚年过半百,力气不足。抵死抱着慕容晓,劝道:“你这是作甚么呢?!不可对王爷无礼啊!” “左相不要拦我!!!今日我要以死进言!!!” 慕容晓情绪激动,叫骂道:“堂堂大齐北域之王,居然要迎娶敌国罪女为妃?!!!天下奇闻!!!天理难容!!!天诛地灭!!!” “呵呵呵。” 门外一声冷笑响起。 “好一个,天诛地灭!” 婢女推开议事厅殿门,一袭红衣款款走入。 “太后!” 众人行礼。 “太后。。。” 慕容晓自知失言,没了脾气。恭恭敬敬行礼。 慕容雪晗目不斜视,来到主位,端坐下来。 途中看都没看慕容云晓一眼,经过苏景年也是亦然。 “风将军。”慕容雪晗唤道。 “太后。”风将军颔首。 “指挥不当,折损忠烈。该当何罪?” “军棍一百。” 慕容雪晗挑眉,继续问说:“瞒报军情,不知悔改。该当何罪?” “军棍八十。” “好。”慕容雪晗打住。 端起一杯茶,品了起来。 众人不知她是何意,都定住不动。默默观察她的举动。 “?” 慕容雪晗放下茶杯。 眨眨狐狸眼,疑惑道:“你们看我作甚?既军法早有明文规定,为何还不执行?” 风将军定住。 自幼看着苏景年长大,他早就将她视若几出。 如风已去。 可以说,世间上风将军只剩下苏景年这么一个念想。 一百八十军棍,让他如何下得去这手。。。 慕容晓沉不住气了。 苏景年欲娶敌国罪女为妃之事,慕容雪晗居然连提都曾不提过。 “太后!!!” 他跪地哭嚎道:“请太后为侧王妃做主哇!!!王爷被金国妖女迷了心智,要娶敌国罪女为王妃啊!!!” 听闻慕容晓再三诋毁莫若离为罪女、妖女,让苏景年恶从心生。 怒视慕容晓,苏景年满眼杀机。 “额。。。” 从未见过苏景年这般骇人的眼神,慕容晓被吓得一个激灵。 “呵呵呵,”慕容雪晗彻底乐了,讥笑道:“右相这话说得甚是有趣。我儿九尺男儿,娶与不娶、娶谁不娶谁,都自然有她的喜恶。堂堂北域王者,迎娶心爱之人。不偷不抢,无愧天地苍生。碍着你右相什么事了?又碍着大金和北域什么事了?大金贵族也好,罪臣之女也好。只要这个女子并未婚嫁,我儿又喜欢,为何娶不得?为云儿做主一说更是可笑。北域王偌大的后宫,只得云儿一人。平日里除去哀家,她连个说话的伴儿都没有。你让哀家,为她做个什么主???” 慕容晓被问的哑口无言,一屁股坐倒在地。 他万万不曾想到,太后居然不为慕容云说话,而是站在了王爷那边。 苏景年也是不懂。她娘亲此举,实在过于突然。 慕容雪晗佯作困惑,问向风将军。 “将军,还等什么呢?难不成是想让哀家亲自执行军法,来一出慈母训儿的大戏吗?” “来人!!!” 风将军被激得无法,吩咐道:“请出军法!!!” 少顷,两名力士抬着一根十二节钢鞭,步入殿来。 风将军单手执鞭,问向苏景年道:“你可知罪!!!” “知罪。” 苏景年阖眼。 “好!!!” 风将军咬牙挥起钢鞭,朝苏景年身上砸去。 “嗯。”苏景年闷哼一声,疼得瑟瑟发抖。 “你可知罪?!” “知罪。。。” 抡起钢鞭,一鞭又是一鞭。 苏景年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额上冷汗淋漓,背后疼得火烧火燎。 “你可知罪?” 风将军每挥动一次钢鞭,都仿佛抽打在自己心坎上。 “知、知罪。。。” 苏景年硬扛着,始终不肯认错。 几十鞭下去,钢鞭被玄服上渗出的鲜血,染红了。 在场之人皆不忍,不敢再看。 慕容雪晗转起念珠,默念佛经。 。。。。。。。。。。。。。。。。。。。。。。。。。。。。。。。。。。。。。。。。。 入夜十分 墨殇掌灯,寝殿通明。 莫若离刚刚出浴。 褪下穿了几日的红色嫁衣,她重新换上一袭白衣。 坐于镜前,莫若离有些恍惚。 十余日前,她也是这般望着镜中之人。 出嫁在即,那人愁云惨淡,了无生机。 而现如今,得知了傻人为了找寻自己身中剧毒。 心里、眼里不再容得天下,唯得傻人。 那人的目光,再无迷茫。 墨羽立于她身后,用锦帕帮她擦干头发。 小心问说:“公主,我们。。。” 窗外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将二人的对话打断。 “喵呜。。。喵呜。。。” 几声刺耳的猫叫响起。 墨羽嫌弃道:“真是物似主人型!半瞎成天疯疯癫癫、痴痴傻傻,养的猫也是个怪猫,竟能叫得如此难听。” 收起锦帕,墨羽离去。 莫若离轻笑,起身来到窗前。 推开窗扉。 窗外美景,映入眼帘。 月光洒在积雪上,天地银装素裹。 红墙金瓦,雄伟壮观,气势恢宏。 苏景年一身绿袍,蹲在墙根。 正笑嘻嘻地看着她。 “阿难。” 美人轻唤,笑逐颜开。 “送你!”苏景年起身,笑着将藏在身后的东西递给莫若离。 一只玉蝶,带雪盛放。 74.脱 莫若离浅笑,玉手递了过去。[棉花糖小说网mhtxs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接了苏景年手上的那只玉蝶。 似雪花瓣,萼心樱草。 宛然低眸,美人轻嗅芳香。 莫若离的美,让人不忍心去做任何打扰。 苏景年默默地看着。 心如潮水,翻涌不止。 佳人如斯,我却重病在身。 难道一切,真的都只是浮梦一场, 转身便咫尺天涯了么。 “少年不识愁滋味, 爱上层楼。 爱上层楼。 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 欲说还休。 欲说还休。 却道天凉好个秋。” (出自辛弃疾――《丑奴儿?书博山道中壁》) 苏景年不知不觉,将心中所想沉声颂出。 言语中愁肠百结,忧思满腹。 任谁听了,都要动容。 莫若离只听得心如刀绞,意似油煎。 抬眼问说:“阿难,可是有心事?” 苏景年笑了起来,回说:“不急,若离听听我下面这句。” 皱眉沉吟,她略作思量。 念道: “人言千愁一醉解, 提樽飘游。 提樽飘游。 欲忘旧事饮忘忧。 我言万难一笑过。 识君往后。 识君往后。 但愿佳人眉无皱。” 逆着烛光,玉蝶遮掩。 苏景年看不清,莫若离此时是何种的表情。 “好听么?我是照葫芦画瓢,借花献佛呢。” 苏景年笑着问道:“若离是否还觉得,我有心事?” “阿难。。。” 莫若离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 “当真,心中无话要说与我么。” 极度的失望与悲伤涌上她的心头。 明明同是女儿之身,却扬言娶我。 明明是身中难以医治之剧毒,却从未对我说起过。 种种种种,为什么你都全然隐瞒,不与我说? 又想起了苏景年此刻被剧毒和身上的伤势折磨,莫若离只觉得痛彻心扉。 君不愿我眉心皱,我不愿君夙夜愁。 君不知我欲何求,只愿终老伴君右。 傻人,为什么不与我说呢。 苏景年哑然失笑。 穿越而来,一个女子成了王爷。荒唐至极。 为寻真爱,敌人趁机暗下奇毒。自作自受。 生死莫测,三年大限转眼将至。mhtxs[棉花糖小说网]天意难违。 心中千般苦,万种愁。 欲语还休, 欲语还休。 梦已阑珊, 夜长凄迷人空瘦。 奈之若何, 奈之若何。 水往东流, 长河冰封雪如歌。 你要我,如何对你说。 怎敢对你说? 说了,又如何? 言语可表之苦楚,怎可称之为苦楚。 难言之苦, 难言之苦, 方是最苦。 “有。”苏景年重拾笑容。 回说:“我想对若离说。我苏景年并非是一个完人,甚至称不上是一个好人。从前我愿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至多是顺势而为,受命于北域王的身份与责任,更受制于一副不愿服输的脾气。可现如今,我的心中有了你。就不再囊括得天下,不再去在乎输与赢、成与败。我只是想好好的陪着你,不愿让你再受任何委屈。如此不讲道理的把你锁在我身边,这并非是我的本意。可只要我还在这世上活着,哪怕一日,我就绝对不会允许你违逆真心嫁给别人。” “你进屋来。。。” 莫若离的声音愈发的冰冷、低沉。 苏景年晓得,美人是要发脾气了。 虽然是搞不懂,为什么莫若离听了自己的话后,反而更加的不高兴了。 但是为了避免继续刺激美人,苏景年还是选择乖乖的听话。 “哦。” 她应了声。 望了望一人多高的窗台,咬咬牙奋力上跳。 试了几次,才扒住了窗沿。 足底发力,猛蹬向上爬去。 背部刚刚止了血、包扎好的鞭笞伤口,又裂了开。 疼得苏景年呲牙裂嘴。 为了止住药石无医。她被封了穴道,基本相当于被废了武功。 费劲了九牛二虎之力,苏景年才爬进了自己的寝殿。 远远处的墙角,一黑影将头缩了回去。 本来是给王爷送上侧王妃亲手做的桂花糕,可却目睹了绝不该目睹的事情。 倩儿此刻的心情,乱七八糟。 刚刚的那一身绿衣服,必是王爷无疑。 可她为何要从窗户爬进自己的寝殿呢??? 那窗台前站立的白衣女子,又是谁呢??? 带着一脑袋疑问,倩儿又把桂花糕提了回去。 苏景年爬进寝殿,气喘吁吁。 故作轻松,她笑说:“我进来。。。” 不等苏景年把话说完。 扔掉手中的玉蝶,莫若离扑进了苏景年的怀里。 过于突然,将苏景年扑了一个大趔趄。 二人失去平衡,就要往后栽倒。 苏景年强忍剧痛,挺直腰板站定了,好让莫若离抱住。 连退了两步,才将美人完完全全搂入了怀中。 然而美人只是抱住了苏景年,把头埋在她怀里。 闷声不吭。 “若、若离。。。” 苏景年被突如其来的拥抱,惹得满面通红,心如擂鼓。 美人的“热情”,让她心神动摇。 “傻。” 莫若离闷闷的吐出一个字后,仍是不言不语。 “嘿嘿嘿,”苏景年挠头傻笑,“傻得你喜欢,就好。” 见怀中的美人褪下一身殷红,换上雪白。 苏景年难掩喜悦,说:“还是雪色,更配得上你呢。” “?” 莫若离柳眉微攒。 抚着苏景年后背的手,隐约感受到了一丝粘腻。 如此情景,怎么好似似曾相识? 她将手,从苏景年身后抽了回来。 “!” 苏景年察觉到了莫若离的动作,心想坏了! 刚要抓住莫若离抽回的手,见怀中美人正在怒视她。 美眸中满是威胁与警告。 “额。” 苏景年立刻高举双手,做投降状。 不敢再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莫若离将手拿到眼前。 白瓷般的玉指上,一抹嫣红分外刺目。 “!”苏景年暗暗叫苦,忙解释说:“刚刚爬窗,背后的刺伤有些裂开了。不要紧呢。” “骗子!!!” 莫若离怒视苏景年,眼眸中噙满了心疼的泪水。 苏景年后背的伤口在破心的精心调养下,早已经结痂愈合。 就算裂开,也不会流血至渗透了棉衣。 恨透了苏景年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又心疼于她反反复复的伤了又伤。 莫若离气得几乎就要哭了出来。 “别、别,你别哭。”苏景年见美人含泪,彻底慌乱了。 “脱了!!!” 莫若离冷声命令道。 “啊?!!!” 苏景年大惊失色。 结巴道:“脱、脱、脱什么???” “你说脱什么?!” “脱、脱、脱衣服?!!!” 忙把自己的领口死死的按住,苏景年面如猪肝,往墙角连连退去。 “你脱不脱?!!!” 见苏景年如此惊慌失色的反应,差点就被她的傻样逗乐了。 佯作大怒,莫若离上前紧逼。 “。。。” 被逼到了墙角,苏景年抓住领口,蹲了下来。 武功尽失,她根本无路可逃。 暗骂自己傻x,为什么这么听话爬进屋里,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可怜兮兮地央求道:“若、若离,你、你我还未成亲。这样、这样不、不好。” “!!!” 猫咪闻言,彻底爆炸了。 “胡说些什么?!!!” 莫若离羞得面红耳赤。 一把揪住苏景年的耳朵,将她提了起来。 “啊,不。。。不要。。。不要这样。。。”苏景年疼得大叫。 外殿的墨羽本来是去送锦帕,送完了要回来给莫若离铺床的。 怎么知道刚刚回来,就听见内殿有两个人在对话。 细细分辨了,知道除去公主外,另外一个人是半瞎。 刚要敲门进去,就听见了“脱衣服”、“你脱不脱”、“你我还未成亲,这样不好”。。。 墨羽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吧??? 不然公主为何会嚷着让半瞎,脱?衣?服?!!! 没错,是脱?衣?服! 而那半瞎,居然不(半)情(推)不(半)愿(就)?!!! “我的天呐。。。” 墨羽自言自语,也炸了。 在门外愣愣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墨殇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牵起呆呆的她出了寝殿。 这厢边。 莫若离揪着苏景年的耳朵,将她提了起来。 往床上拽去。 “疼疼疼疼。。。疼。。。”苏景年连连叫痛。 莫若离知道苏景年狡猾的很,索性狠下心肠不理她。 来到床前,甩手将苏景年扔在床上。 苏景年扑到床上,顺势连滚带爬往床角钻去。 抓了被子,将整个人缩在了被子里,她又成了一个球。 “你过来!!!” 莫若离命令道。 “我不。。。你好凶。。。”苏景年吓得直抖。 “。。。” 莫若离实在是无奈至极,缓了缓语气。 自认为“平和”的说:“阿难过来!” “。。。” 苏景年的脑袋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泪光闪闪,我见犹怜。 哀求道:“我不嘛。。。我们还没成亲,人家还没有做好准备。。。” “!!!” 苏景年调戏满满的话语,让莫若离完完全全爆发了。 她再与苏景年纠缠,直接扑上床去。 一把扯下苏景年蒙在身上的被子。 “啊!!!” 苏景年开始了好似杀猪般的嚎叫。。。 然并卵。。。 莫若离反着按倒苏景年,绿色袍子的后背,隐约可以看见几点血渍。 不再与她多做口舌之争,莫若离开始撕扯苏景年身上的绿袍子。 “不!!!不!!!别!!!雅蠛蝶!!!!!!” 苏景年的哀嚎,响彻满殿。 守在寝殿门口的墨殇忙将墨羽的双耳掩住了,自己低声念起了大悲咒。 北风呼啸。是夜,北域下起了雪。 75.旧党怀恨祸心包藏 银质水盆中,温水冒着热气。[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mhtxs] 一双手骤燃潜入水中,打破了平静。 污血混合着创伤药,在水中迅速扩散开来。 转眼间,清澈不复存在。 洗净了手上的污渍,慕容雪晗唤来门外的婢女。 两名婢女推门而入。 “把殿里的窗户和门,都打开。通通风。” 慕容雪晗边用锦帕擦手,边吩咐道。 瞟了眼桌上的几团血布与苏景年换下的衣服,说:“这些个东西,全部烧掉。” “是。”婢女们躬身答道。 一人去开门窗,一人去收拾那桌上的狼藉。 将擦手的锦帕也一并扔在了桌上,慕容雪晗出门而去。 “母妃!!!” 等在外殿的慕容云见了慕容雪晗,忙几步移过来。 急切问道:“阿难,怎么样了???” “怎么?”慕容雪晗有些惊讶,问说:“云儿没有遇到她?她刚刚从我这离开。” 慕容云哑然。 “没什么大事,皮肉之苦罢了。” 慕容雪晗伸个懒腰,打起哈欠。 “想必,云儿已是知道了阿难将要娶妻之事。婚期已经拟好,定在了除夕。” “嗯。” 见慕容云脸色明显暗了下去,慕容雪晗轻叹一声。 说:“明日,你便随我去见见那完颜姑娘。熟悉熟悉彼此的性情,日后相处,方好融洽。” “嗯。” “不过,融洽最好。倘若有了些什么争拗,你毕竟是先进门的媳妇。该提点她的,自然是不能少的。” “嗯。。。” 慕容云知道慕容雪晗是在宽慰她。 只是如论如何宽慰,小人儿将要娶妻的事实,都无法改变。 一定是爱狠了这个金国的完颜姑娘,不然不会冲撞了风将军,以至于受了军法。。。 “太后,王妃。” 两婢女收拾完屋子,出了门。 见了主子,躬身施礼。 “嗯。”慕容雪晗应了声。 慕容云颔首。 眼睛被婢女手中的血衣与大团、大团的染血白布吸引了去。 “母妃???”慕容云急了,问说:“阿难怎地流了如此多的血???擦了这么些白布,竟都未曾止住?!!!” 慕容雪晗翻个白眼,心里碎碎念道:“那哪里是什么擦血的白布,是她的裹胸布啊。。。” 回说:“我说没事,她便没事。” “。。。”慕容云不接话,只盯着血布看, “你们,还不下去?!” 慕容雪晗瞪着那俩婢女,冷言冷语道。 “是。。。” 婢女们唯唯诺诺,得了命令,赶忙小碎步退下。 “母妃。。。” 慕容云欲言又止。 再三鼓足勇气,她说:“云儿,有句话。。。” 慕容雪晗直接将她打断,“问吧。” 对于慕容云的脾气秉性,慕容雪晗可谓是及其的了解。 柔弱,却并不软弱。[.mhtxs超多好看小说] 生于波谲云诡的权谋之族,却遗世独立于风云变幻。 于事物,总有着自己独特的观点与看法。 人如其名。 真的就好似天边的云朵,一动一静。 于暴风中变幻莫测,形神幻灭,真心固守。 对于苏景年,至始至终,死心塌地。 只可惜。 神女终有心,襄王总无梦。。。 “母妃,于阿难。。。”慕容云柔和的声音响起。 思绪被冒然打断了,慕容雪晗也不见生气。 笑说:“云儿。是担心我这个做娘亲,要加害自己的亲生骨肉了。” “云儿不敢。。。” 慕容云作势跪下。 “好啦。。。” 慕容雪晗扶住慕容云,牵起她的手。 往殿外走去。 “我的寝宫,托了阿难的福气。满是腥臭味和药味,算是不能住了。” 慕容雪晗回头笑说:“这几日,就要叨扰云儿喽。” “。。。”慕容云点头。 二人出了寝殿,坐上了轿辇。往慕容云寝宫行去。 慕容雪晗闭目养神。二人无话。 行了会。 “母妃。”慕容云唤了声。 “嗯?”慕容雪晗仍是闭目。 “为何。。。时常针对阿难。。。” “。。。” 慕容雪晗无奈,睁开了眼睛。 心中了然。 今夜如果不给慕容云一个明确的答复,必然是歇息不了的了。 而她所问之问题,怕是已经在心中埋藏了许久了。 慕容雪晗抬手,将辇骄的窗拉开少许。 寒风伴雪,飞入窗来。 月夜落雪。 看得慕容雪晗心情说不出的愉悦。 她笑着反问道:“云儿可知,这蜜柑在何时方是最甜?” “蜜柑么。。。” 慕容云沉思少许,回说:“冬日之蜜柑最是香甜。果肉成熟,汁水饱满。” “呵呵呵。” 慕容雪晗摇头浅笑。 合上窗子,她回道:“何时蜜柑之香甜,都比不得一时。” 慕容云疑惑。 “与他人争夺获胜。抢来的蜜柑,享用时方是最为香甜。” “。。。”慕容云长吸一口气。 看向慕容雪晗的眼中,写满复杂。 “小崽子的秉性,我这个做娘的最为懂得。” 慕容雪晗面上笑意更胜,说:“自小虽于权势高位,无甚么欲望。却改不掉与生俱来、骨子里透出的争勇好斗。你争的东西,才会引起她的注意。你愈争,她就愈在意。忍不住了,自然就会出手将之夺过来。遇强,她便更强;一次次的针锋相对,都是她前进的契机。不停地敲打她、击溃她、折磨她,这便是她的母后、我该做之事。北域居于九州要害之地,蟠龙踞虎,绝不需要无为之治。庸碌平凡的统治者,只会暴殄天物,让北域任凭他国蚕食。强势、毒辣的王者,方能驾驭得了北域这架可踏破九州的马车。” “。。。” 慕容云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对苏景年的心疼,也有对慕容雪晗的敬佩。 更多的是慨叹于世事无常。 人人都说,帝王之家风光无限。 鲜衣怒马,玉石珍馐,应有尽有。 可谁曾想过,风光背后黑暗之中。 往往藏着常人无法想象之辛酸与痛苦。 王冠加冕,必受其重。 “你需记得,”慕容雪晗阖上双眼,说:“北域王身边,从来都不缺乏帮手。缺的,永远是敌人。” 。。。。。。。。。。。。。。。。。。。。。。。。。。。。。。。。。。。。。。 倩儿提着桂花糕从苏景年寝殿返了回来。 按照慕容云的指示,来太后的寝宫去找她。 怎么知道正好与刚刚离去的慕容云相差一步,错了过去。 来到凤栖宫,被婢女告知,太后和侧王妃乘了轿辇,往侧王妃寝宫去了。 倩儿急的直跺脚。 心想:“王爷居然与一白衣女子私通。此等有损北域王室颜面之大事,是必须第一时间告诉侧王妃的呀。” “倩儿?” 慕容晓从外院进来,就看见了倩儿。 他白日失言,晚上特意带了些白鹿楼后厨的秘制私房菜与酒水,来致歉慕容雪晗。 “!”倩儿见是慕容晓唤她,忙小跑过了去。 躬身施礼,乖巧道:“倩儿见过表老爷!” “诶!”慕容晓眉开眼笑,抚着倩儿的手,将她扶了起来。 说:“王妃也在,真是巧了。正好,慕容家一起叙叙旧呢。” “不巧呢。”倩儿失落道:“表老爷来晚了。太后与王妃,刚刚坐了辇轿,回王妃的寝殿了。” “嘿!”慕容晓拍响脑门。 惋惜说:“真是不巧。还想着跟太后商量商量,王爷大婚的安排呢。。。” “大婚?!!!” 倩儿急的红了眼,抓住慕容晓的袖子问说:“表老爷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家王妃早就与王爷完婚多年,怎么又要大婚?!!!” “看来倩儿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慕容晓将白日苏景年决定要迎娶莫若离之事,告诉了倩儿。 当然,黑甲铁骑之事乃是机密中的机密,被他尽数抹去了。 “我呸!”倩儿只气得七窍生烟,骂道:“好个不识礼教、只会狐媚勾人的贱人!还未曾行那夫妻之礼,便诱惑人夫私通!” “?” 这下轮到慕容晓懵了。 倩儿把刚刚去送桂花糕之时所见之事,和盘托出。 还胡乱添油加醋,诋毁二人是何等的淫乱与不堪。 慕容晓被气的够呛。 心底狠道:“小兔崽子真是猖狂!!!六亲不认,嗜血虐杀,慕容氏族几被你诛杀殆尽;假仁假义,收拢人心,唯一的后人也被你抓去做了王妃;多年不育子女,却不纳妾,扮作一副深情模样。如今竟要娶敌国罪女为王妃,真是欺人太甚!!!” 缓了口气,他劝道:“倩儿放心,有你表老爷我活着的一天,断然不会让云儿吃亏!” 附在倩儿耳边,又嘀咕了几句。 直听得倩儿愁云散去,喜上眉梢。 。。。。。。。。。。。。。。。。。。。。。。。。。。。。。。。。。。。。。。。。 莫若离骑在苏景年身上。 三下五除二,将她身上的绿棉衣撕了个细碎。 苏景年心里暗沉。 知道女扮男装这件事,算是瞒不住了。 拼尽了力气,还是挣脱不开莫若离的束缚。 她只能破罐子破摔,把脸死死埋在床褥里,做鸵鸟状。 等待着莫若离知晓真相后的最后审判。 绿袍撕裂,棉絮纷飞。 苏景年身穿的白色里衣露了出来。 却是几乎已经看不见什么白色,被血染了个透。 成了一件血衣。 莫若离抿唇。 又是心疼又是愤怒,实在是气急了。 猛扯,将里衣也撕了下来。 苏景年暗想,“完了。。。” 把头埋的更深了。 一层层的血布紧紧地裹在苏景年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 却挡不住血液的腥气与药草的甘味,扑鼻而来。 “你给我老实躺着!不准乱动!” 莫若离冷声命令苏景年,进而起身离去。 “机会!!!” 苏景年心中疯狂地呐喊着。 此等绝妙的逃跑机会,真真是天赐良机!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抱着被子,挡住胸前。 苏景年喜不自胜,蹑手蹑脚往门口踱去。 眼看着就要摸到了殿门。 “阿难,是要去哪儿呢???” 美人“愉悦”的声音,于苏景年身后猝然响起。 只听得苏景年一阵恶寒。 打了个冷战,她慢慢地转过头去。 莫若离不怒反笑,笑靥如花。 手中的剪子泛着寒光,“嚓嚓”作响。 “我、我。。。”苏景年咽了口,怕极了。 往后退去。 “你?你?” 美人面上,笑意更深。 上前紧逼。 “额。。。” 苏景年从未见过这般美丽得让人寒毛直竖的笑容,只觉得两条腿直打颤。 “你要是敢走。。。” 莫若离挥动手中的剪刀,威胁道:“我就。。。” 苏景年被逼得继续往后退去,没有注意到身后就是殿门,撞了上去。 “嘶。。。” 苏景年的五官皱成一团。 背后的伤口碰在了门上,疼得她一阵颤栗。 “阿难。。。为何总是如此。。。” “?” “你不信我。。。” 美人垂眸苦笑。 “你终是。。。不肯信我。。。” 看向苏景年,莫若离的眼泪决了堤。 泪花汇聚在眼眶,盈盈落下,宛若水晶。 “呵呵。” 苏景年低声笑了起来,不敢直视莫若离的眼睛。 她呢喃道:“不是。。。不信你。。。是我。。。信不过我自己。。。” 捂在胸口的棉被,慢慢滑落到地上。 76.忠良一跪肝脑涂地 “行老色衰难再荣, 秋风边塞岂可攻。[棉花糖小说网.mhtxs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最是人生痛楚时, 从此生死各西东。” 风将军吟完诗句。 提起海碗,将碗中琼浆玉液一饮而尽。 饮得豪放,酒水洒了他一身。 碗中酒入愁肠, 千回百转, 更是愁。 “啊。。。” 饮罢长叹,将碗拍在桌子上。 风将军拾起身侧空荡荡的袖管,擦抹着挂在胡子上的酒水。 “最是人生痛楚时,从此生死各西东。。。” 将军已经浑浊的眼中,分辨不出是何种的情愫。 “来。” 风将军站起,单手拎起酒坛子; 将桌子上自己的那的一只海碗,又一次倒满了。 也不知是习惯了,还是喝醉了。 要为同桌对饮之人,也去倒满。 才发现桌上另外的那一只碗,未曾被人动过。 颓然望向对面的座位,椅子上根本是空空如也,哪还有那平日里与自己对饮之人? 只有一件黑色披风被叠的整齐,静静地躺在椅子上。 “。。。” 他先是愣了愣。 进而老眼含泪,恸哭不已。 “风儿。。。” “风儿。。。爹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啊。。。” 风将军唤了一声又一声,道歉了一声又一声。 只可惜,这屋的主人早已经荣归于锦州。 无人应答,空屋出奇的静谧。 “哈哈哈!!!” 一声大笑于门外响起,生生打破了沉寂。 “恭喜风将军!!!贺喜风将军!!!将军大喜啊!!!” 忙擦干了眼泪。 风将军心中清楚得很,有些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逃也无法逃得掉。 来人还未进屋,就嚷开了,极尽喧哗之能事。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 不顾将军府下人的阻拦,来人推门而入,又赶快把房门合上了。 “恭喜。。。” 来人面上笑开了花,就要躬身给风将军作揖。 “丞相无需与我做戏。” 风将军提起海碗,又牛饮起来。 “额。。。” 被轻易地识破了把戏,王岚咔吧咔吧眼睛。略显狼狈。 “咳咳,”忙清了清嗓子,他又嬉笑道:“将军可别取笑我这小老头儿了,何出此言呀?” “呵,”风将军哼笑一声,回说:“北域衷心拥护王爷之人,并非只得丞相一人。” “哈哈哈!” 王岚仰天大笑,“好!!!好!!!好!!!” 连吼出三个“好”字,王岚抓起桌上留给如风的那一只海碗,也学着风将军牛饮起来。(.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啊!!!好酒!!!” 王岚双眼精光四射,精神矍铄。 猛地将手中的海碗摔在地上,瓷碗破碎。 他毫不犹豫,扑腾一声,跪在了海碗的碎瓷片上。 尖锐锋利的碎片,径直扎入了他的双膝。 刹时间,鲜血如注。 “丞相!!!!!!” 风将军大惊,忙上前去扶王岚。 “将军!!!” 王岚咬牙抱拳,膝盖已是疼得全无知觉。 他定定的跪着,风将军愈是发力扶他,他跪得愈是用力,瓷片扎入得就愈是深。 “丞相!!!”风将军无法,也陪着他跪了下来。 王岚眼中热泪滚动,恳切道:“王爷欠将军一条命!!!北域欠将军一条命!!!身为人臣,当报死为我王分忧!!!王岚,欠将军一条命!!!这一条命,王岚目前无以为偿!!!这两条老腿,权当是我代替王爷给风将军道歉了!!!待到王爷与将军率领黑甲铁骑攻陷天京之时,我立时横刀自刎,以死赎罪。一命偿一命,还将军、还少将军一个公道!!!” “唉!” 风将军已是了然,丞相此次拜访,到底是何意图。 叹道:“丞相,这是何苦哇!!!” 王岚摇头,想从地上起身。 却试了几次,双腿全无反应。 风将军见他是要起身,忙去搀扶他。 借了力,王岚从地上勉强爬起来。 风将军拉来一把椅子,让他坐了下来。 双膝扎满了瓷片,血肉模糊。 疼痛扰乱得呼吸时紧时慢,王岚说话的声音都开始发颤了。 “君臣之间,最怕嫌隙。王爷自小长在你我身边,乖巧恭谨;你我二人于她也是亦师亦友,视她珍贵,更甚己出;她好学知耻,从不曾让你我失望过,长大之后更是智虑深远,才华横溢。智谋才学,绝不逊色于任何一位北域王者;仁心德行,更是超越了大齐史上的任何一个帝王。” 讲到了动情之处,王岚留下热泪。 提袖拭泪,风将军满眼心酸。 王岚的话,勾起了太多的回忆。 耳边好像有一个软糯的声音,盈盈绕绕。唤他将军。 “将军,你教我打仗好不好。。。” “将军,丞相又罚我写字了呢。。。” “将军,早些凯旋。我们去放风筝。。。” 。。。 记忆深处,一个小小的身影,成天围绕着自己,唤他将军。 此时风将军,终于回想起来。 当时收养如风之时,就是因为他喊了自己一句,将军。 那声“将军”,像极了苏景年。 风将军迷失在记忆的漩涡,泪眼模糊,难以自持。 “从小到大,王爷从不曾犯过什么大的过错。”王岚强作精神,继续说道:“这次竟毫无预兆,犯下此等大罪,属实该罚!!!如今罚也是罚了,打也是打了。无论再如何惩罚于她,如风已去,于事无补矣。将军虽是大肚之人,可丧子之痛绝非常人所能忍之。王岚年岁已大,行将就木。于国于家,不过都已是无用之人。而将军正值盛年,辅佐北域两朝王者,乃是北域必不可缺之脊梁。失去将军,北域危矣,王爷危矣!!!如果我这副枯朽之躯受些苦楚,能让将军的心里好受些,能让将军心中不要再怨恨王爷,能让将军再一次站在王爷身边,助她一臂之力。王岚虽痛、纵死!!!无憾矣!!!” “丞相。。。” 风将军一只手捂住脸,哭了起来。 泪水划过他布满老茧的手,滴滴落下。 空旷的房间,被他的呜咽,填满了。 今日王岚的一席肺腑之言,让风将军顿时醒悟。 如风固然是他花费毕生精力栽培的继承之人,可普天之下,最能牵动他的人,始终还是苏景年。 纵然苏景年恣意妄为,害死如风。 甚至事后连个前因后果,都未曾给出过一个。 但是,他竟然全无舍弃苏景年的想法。 心中不断地找出各种理由,不是为了宽慰自己,只是为了给苏景年一个合乎常理的借口。 风将军大悲。 悲于如风。 更悲于自己。 “将军莫哭,”王岚拍拍风将军的肩膀,劝道:“这乃是大喜之事。” “大喜。。。” 风将军不明王岚口中的“喜”,从何而来。 “大喜啊。”王岚激动说:“先王未能归一九州,便被贼人算计,以至于身死边塞。如今北域厚积薄发,兵强马壮,国富民强;夺取正统、归一九州,绝不再是痴人说梦。王爷旷世之才、英勇无双,辅之以你我二人、一文一武;君临天下之日,绝不远矣。届时新君制霸天下,九州必定一片繁荣。你我则功成名就,名垂青史,流芳百世啊。” “这话,为何丞相之前不曾提及过?” 王岚笑了起来,捋捋胡须。 “此时的王爷,绝非再是彼时的王爷了。她变了。” “何意?” “少将军之死,就是王爷最大之改变,也是北域最大之喜事。” “。。。” 风将军万分不悦。 王岚几次三番说如风之死是喜事,这难免让他心里及其的不舒服。 “将军且听我说,”察觉到了风将军的不快,王岚不再卖关子。畅所欲言道:“如风与铁骑们死于锦州不假,可更是死于大金长公主被劫亲之现场。王爷对事情经过讳莫如深,宁可挨了近二百军棍,都不曾吐露一个字。对你我,也是闭口不谈。消息被她封锁得如此之严密,必定是在护着某个绝对不能为他人所知的秘密,或者是一位绝对见不得光的人物。” “丞相,是说。。。” 风将军的冷汗从心中一层层地生发出来。 “没错,”王岚点头,说:“大金长公主之失踪,王爷是绝对脱不得干系的。至于为什么冒着几国反目、开战的风险,也要去劫亲。这里面的曲折,恐怕除去王爷,只得即将过门的完颜王妃最是清楚了。只是无论王爷护着的,到底是什么。此物与黑甲铁骑之间,王爷做出了她的选择。她终于明白了,若为王者,必须正视取舍。王者之所以为王,并非是予取予求,无所不能。更多之时是权衡利弊,做出最佳之判断。即便这判断,会让亲疏分离,会让天下唾弃。如风虽已捐躯,可他成就了北域王!!!王即为王,北域大喜!!!” “。。。” 风将军细细品味王岚的一字一句,觉得十分的有道理。 可又有些混乱,问说:“劫亲乃是王爷所为,我是明白的;王爷之改变,我也是明白的;只是这劫亲,跟完颜王妃有何关系?” “希望。。。只是。。。有关系吧。。。” 而不是。。。 王岚不再回答,身子有些摇晃。 失血太多,他的脑袋开始发沉了。 “!” 风将军这才反应过来,老丞相是受了伤的。 常年行军,这些个皮外伤在他眼中都不算是个伤。 可老丞相已年近七十,近些年来身子骨是愈发的不对付了。 哪里扛得住这般痛楚。 “大夫!!!大夫!!!” 风将军抱起瘦如干柴的王岚,奔了出去。 。。。。。。。。。。。。。。。。。。。。。。。。。。。。。。。。。。。。。。。。。。。 绣花棉被,从苏景年身上缓缓滑落到地上。 “不是不信你,”苏景年笑得十分的尴尬与难看,心虚道:“我是信不过我自己。” 她的胸前再无遮挡,只剩下裹胸的白布。 不同于寻常女子身体曲线的柔和,苏景年的肌肉线条紧致且有力。 陶瓷般白皙的皮肤,甚至不输于莫若离。 修长的脖子,精致的锁骨,平坦的小腹,还有白布下若隐若现的。。。 “!!!!!!” 莫若离大羞,赶忙转过身去闭上眼睛。 心如擂鼓,满脸飞红,美人耳朵热得直发烫。 虽是明明在锦州就已经知道了苏景年是女子,也曾在脑海中幻想过,何时何地会以何种形式将这层隔在二人之间的窗户纸捅破。 可苏景年竟然以如此简单粗暴的形式与她“坦诚相对”,这断然是她万万未曾想过的。 没有一丝丝的防备,几近于赤膊的苏景年就这样出现在眼前。 莫若离根本无所适从。 而如此美丽的身体,让谁人看了都不免会血脉喷张,想入非非。 美人亦无例外。 如此一来,莫若离更是窘迫至极。 她暗自腹诽道:“我是女子,傻人也是女子。可为何见了她,会这般让人的羞怯。。。” 见到莫若离如此的反应,苏景年便顺理成章的认为美人无法接受自己是女子之事。 轻叹一声,拾起地上的棉被,她自嘲道:“北域王,是个女子。” “。。。” 莫若离现在心神不宁,满脑子都是赤/裸上身的苏景年。{苏景年:。。。我还有布的。。。} 根本腾不出精力去理会苏景年,只极力地平整着呼吸。 于脑海当中,胡乱找了篇文章,默默背诵起来。 半晌,二人就呆站着。 直到苏景年绷不住了,唤了声。 “若、若离。。。” 苏景年咽了口,问说:“你、我。。。” “你到床上去。。。” 被打断了背诵,莫若离无法,只得冷声命令道。 “哦。。。” 苏景年垂头丧气,抱着被子往床上走去。 77.相看总不厌 耷拉着脑袋,抱着被子。(.mhtxs棉花糖小说网) 苏景年乖乖听话,回到了床上。 与莫若离擦肩而过,心虚地抬头,偷偷瞟了一眼美人。 怎知正好与美人不期而遇的目光,碰撞在了一起。 四目相对,真情流露。 “!!!” 不愿被苏景年看到窘迫的神情,莫若离极不自然地把头撇开。 美人刚刚稍微降温的脸,又烧了起来。 苏景年见美人竟连与自己对视都如此的抵触,心情陡然跌入谷底。 万念俱灭,心如死灰。 不敢再去看美人,她讪讪地笑了笑,走回床上。 失了魂似的抱着被子,苏景年呆呆地坐着。 脑子里空空荡荡的,全无思虑。 心里则酸涩发胀,连鼻子都有些酸了。 身后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她也不回头。 “坐好。” “哦。” 苏景年挪了挪身体,整个背部对向莫若离。 “嚓、嚓。。。” 剪刀游走在她身后。 伴随着金属冰凉的触感,苏景年身上裹着的白布被一层一层的逐渐剪开。 生怕弄疼了苏景年,手上的地道都比平时轻了许多。 莫若离小心翼翼地剪着。 条形状的开放式伤口,遍布苏景年的后背,已经根本找不到一寸完好无损的皮肤。 白布层层严密地包裹着苏景年,将她缠得好似个密不透风的粽子。 许多血水已经凝固,成为暗黑色的血块。 连同白布一起粘连在伤口处。 要想撤下白布,必须用力将血块从伤口处剥落下来。 稍微一撕扯,密密麻麻的伤口便再次裂开,鲜血横流。 一边极力轻柔地撕下白布,一边用准备好的新布帮苏景年擦拭患处与污血。 莫若离屏住气息,只怕手稍微重了会增加苏景年的痛苦。 心疼问说:“疼么。。。” “嗯。” 苏景年轻声应了句,就没了下文。 听苏景年喊疼,莫若离只觉得心如针扎。 “是谁。。。” 美人的声音冷到了极点。 “。。。” 苏景年只摇头,不答话。 回想起了破心曾掌掴苏景年,将傻人的嘴角都扯开了。 “可是亲近之人为之?” 莫若离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次也是破心伤了苏景年。心里是恨极了破心。 “嗯。” “。。。” 只觉得心中有一股火在熊熊燃烧。 已经做好了去找破心理论的打算,莫若离强压怒火。 沉声问说:“可是你师父?” “。。。” 苏景年摇头否认,却不说是谁伤了她。 傻人憋憋屈屈的委屈样子,彻底惹怒了美人。 愤然扔掉手中染血的白布。 美人责问道:“不是你师父,那是谁?!!!为什么要下这么重的手?!!!有人打你,你为什么不知道躲呢?!!!” “。[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苏景年略作沉默,闷声说:“若离,是不是讨厌我了。。。” 讨厌我,与你同为女子。 却又喜欢于你。 “???” 莫若离被问得愣了愣。 “你别讨厌我。。。” 苏景年的眼泪掉了下来,水花晶莹,绽放在棉被上。 莫若离见苏景年哭得伤心,双肩一耸一耸的,更是心疼。 心想,天气寒冷,傻人身上不着丝缕。 再耗下去,怕是要着凉了的。 又暗骂苏景年傻得彻底,哪里会有人因为对方受了伤,就讨厌她的呢。 手上的动作加快了些。 美人专心致志地将金疮药轻轻涂抹在苏景年背部的伤口上。 苏景年哽咽说:“不是存心欺骗于你。我喜欢你,这与我是男子还是女子都全无关系。我只是喜欢你,不能自拔的喜欢你。。。” “。。。” 莫若离定住。 苏景年的“表白”太过突然,又太过直白。 只听得她心中小鹿乱撞,面上含羞。 嗔了苏景年一眼,她继续上药。 “你会不会觉得我。。。让人厌恶。。。” 厌恶? 怎么越听下去,越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头。。。 停下手中的动作,莫若离皱眉问说:“阿难何意?” “就是。。。”苏景年吸吸鼻子,说:“会不会。。。觉得。。。我让人恶心。。。” “胡说些什么呢?!!!” 莫若离有些急了,问说:“阿难何以竟会如此看我?” 苏景年猛地转过身来,泪眼朦胧。 嘟囔道:“我与你同是女子,还喜欢你。。。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很恶心。。。” 苏景年转身的动作实在太快,根本没有给莫若离躲避的机会。 胸前空无一物,苏景年雪白的肌肤就暴露在美人眼前。 “你。。。你。。。” 莫若离的脸爆炸了。口中句不成句,词不成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目光不自觉地被苏景年胸前的美景,吸引了去。 “?” 苏景年搞不清楚状况,顺着莫若离的眼神,她也低头看去。 胸前白花花一片,裸/露在空气中。 “啊!!!!!” 尖叫一声,苏景年一头扎进棉被里。 带着哭腔,闷声说:“非礼勿视。。。人家还没有跟若离成亲呢。。。人家吃亏了。。。” “你!!!” 莫若离又是羞又是恼,骂道:“无赖!!!” 抓起一团白布,扔到苏景年身上。 美人恼怒得气息都不稳了,喘着粗气说:“自己包扎!!!” “那你转过去。。。” 苏景年露出小脑瓜,眼巴巴地盯着莫若离看。 “。。。” 美人翻她个大大的白眼,转过身去。 苏景年扁扁嘴儿,又嘀咕了几句。 从棉被里钻了出来。拿起白布,缠了起来。 片刻过后。 苏景年的声音在莫若离身后响起。 “好了。。。” 美人转身,发觉床上空荡荡的。 再往里边看去。 苏景年钻回棉被,变身为球。 正缩在床角。 美人无奈,将床上与地上的杂乱都收拾了去。 回到床边,坐了下来。 两个人,一个缩在床角,一个坐在床边。 都不说话。 红烛滴泪,夜色深沉。 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地在沉默中,逐渐流逝。 莫若离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轻声道:“不讨厌。” “什么?” 苏景年的脑瓜忙从棉被里探了出来。 暗骂苏景年无赖,莫若离冷声重复道:“不讨厌。” “真的?!!!” 苏景年心中的希望再次被点燃了。 球往莫若离这边迅速蠕动过来。 “。。。” 莫若离不理她。 “真的么?真的么?” 苏景年锲而不舍地追问道。 “。。。” 美人将头撇开,暗骂苏景年得寸进尺。 苏景年伸着脑瓜,满心希冀地望向莫若离。 美人躲向哪边,她就追去哪边。 “真的么?若离真的不讨厌我么???” 被缠得实在是没了办法。 美人回头。 床上的苏景年,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一翠一墨,炯然有神。眼角还带着泪珠。 笑容痴痴傻傻。 鼻尖也因为哭泣,变得通红。 仿佛一只大狗,正在摇尾乞怜。 “噗呲。。。” 美人被逗乐。忙提起袖子遮住脸颊。 一双杏眼含笑,媚若二月春风。 这是第一次,莫若离在苏景年面前,情不自禁的笑了。 “美人一笑千古奇,诸侯争为烽火戏。” 苏景年愣愣念道,不免看呆了去。 自觉失态,莫若离忙收敛笑容。 佯怒责问说:“阿难竟将若离比作褒姒?!!!” “褒姒。。。怎么比得了你呢。。。” 苏景年依旧是一副痴傻模样,说:“我也不是那痴傻的幽王。。。如花美眷,怎么舍得让旁人看了去。。。你只准笑给我一个人看。。。” “傻。” 点了点苏景年的脑瓜,莫若离笑着起身。 苏景年痴痴地摸了摸脑袋,心跳如雷。 “夜深了呢。阿难,早些歇息吧。” 美人作势就要离去。 “诶???” 苏景年忙从床上弹了起来,扯住了莫若离的袖子。 问说:“若离,要去哪里???” “?” 莫若离眨眨眼睛,回说:“去歇息。” “你在这歇息!!!” 苏景年指着大床,斩钉截铁道:“你只准睡我的床!!!” 不等莫若离做出答复,她拉着美人上了床。 自动自觉地抓起一床棉被,滚到了最里面。 苏景年将一大片床留给莫若离,自己紧紧贴着墙壁。 “若离放心,你我还、还未成亲呢。我、我、我会管好我自己的。。。” 苏景年的话越说,越没用底气。声音逐渐弱了下去,直至细如文蚋。 莫若离哭笑不得。 傻人失了武功,若是于我过招,根本就是毫无还击之力。 竟然还担心。。。 “。。。。。。” 暗骂苏景年是个小无赖。 美人打开折叠着的另一床被子,和衣而眠,也躺了下来。 听着身后的声响,苏景年连咽口水。 她整个人僵硬得好似一根木头,动也不敢动,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反观莫若离。 自从离了天京之后,便再无好眠。 如今苏景年就在躺在她身边。 前所未有的安心与倦意,如潮水一般将莫若离吞没。 几个呼吸间,美人便入了梦。 听着莫若离的呼吸逐渐趋于均匀,苏景年松了口气,也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了。 天边泛白,旭日东升。 寝殿里红烛燃尽,昏暗一片。 苏景年朦朦胧胧中,觉得大概已是天亮的时辰了。 常年早起练武,她已养成了日出便起床的习惯。 突然,一声轻哼响起。就在她怀里。 “?”苏景年低头。 莫若离不知是梦见了什么,在她怀里浅浅笑着。 “!!!” 苏景年双手忙把嘴捂得死死地,一声惊呼被她活活吞了回去。 “天呐!!!”苏景年心中呐喊不止。 昨晚明明是远离美人,在床的边缘睡下的。 怎么会。。。 轻轻掀起盖在二人身上的棉被,苏景年好像做贼一般地看了看。 衣服完好无损。。。 “呼。。。” 苏景年长出一口气,心里的石头算是放下了。 若是稀里糊涂地对美人做了些什么,美人怕是又要变回冷美人了。 她心中最是清楚,捂热这么一块冰山,要需要花费多少热度。 “嗯。。。” 美人被苏景年的动作惊扰了,皱眉轻哼。 又往苏景年怀里拱了拱,玉手顺势搂上了苏景年的腰。 苏景年呆若木鸡,不再敢有任何动作,任由美人搂着。 美人睡得香甜,一觉直至日上三竿,也不见有苏醒的迹象。 苏景年索性欣赏起怀中的美人来。 “相看总不厌,唯有卿容颜。” 笑着将美人的一缕青丝挽至耳后,苏景年笑着轻声念道。 “咳咳。。。”门外几声咳嗽。 苏景年眯眯眼,心中万分的不高兴。 搂紧了怀中的美人。 墨羽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姐。太后差人来催,今日是要给太后请安的。” “唉。。。”一声叹息响起。 “知道了。。。” 莫若离应了声,又往苏景年怀里钻了钻。 78.霜雪重逢邪王失宠(一) “唉。[棉花糖小说网.mhtxs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莫若离皱眉轻叹。 天亮之时,她就已经从梦中醒来。 只是贪恋着苏景年温暖的怀抱,才故意装作还在睡。 虽未睁开眼睛,可苏景年的一举一动、“胡言乱语”,她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如今被墨羽打扰,心里有些不快。 “知道了。。。” 美人冷声应了句。 美眸轻启,又阖上了。 往苏景年怀里钻了钻,莫若离寻了个舒服的位置。 “。。。” 苏景年猛咽口水。 脑海里一片空白,整个人懵掉了。 身体又僵成了一块木头,她手足无措。 “噗通。。。噗通。。。噗通。。。” 怀中的美人听着苏景年愈发急促的心跳,红唇勾起。 “阿难。。。” 仰头望向愣住的傻人。 “这里。。。” 美人的玉手从苏景年的腰上滑落,指尖轻轻戳中苏景年的心窝。 佯作困惑,问说:“为什么,声响如此之大?” “额。。。因、因为。。。” 美人轻点的心窝处,一种过电般的酥麻感骤燃生成,迅速蔓延至全身。 苏景年窘迫到了极点,面红耳赤。 “傻。。。” 美人低下头,枕在苏景年的胳膊上。笑了起来。 美人笑的开心。苏景年见了挠挠头,也跟着笑了起来。 抓住莫若离的手,抚上自己的心口。 “因为这里住着一只小耗子。” “小耗子?” 好奇心被激发了起来,莫若离抬头问说。 “嗯。” 苏景年柔情似水,低眼浅笑。 说:“一只暴躁的小耗子。” 莫若离又被苏景年的“疯言疯语”逗笑了,问说:“你怎么知道,是只暴躁的小耗子?” 苏景年收了笑容,故作正经。 低头嗅了嗅美人的青丝。 莫若离被苏景年突然起来的亲密动作,惹得脸红红。 眼珠转了转,苏景年笑说:“闻见了你的香气,小耗子就高兴的不得了了呢。还说不是一只暴躁的?” “胡说八道。。。” 莫若离翻她个白眼,不再理她。 心里却甜的很。 想起了墨羽方才的通报,苏景年试探问说:“等会,我带你去见我娘亲。” “嗯。” 不做多想,莫若离应了声。 “咳。” 苏景年轻咳了声,不敢看向美人的双眸。[棉花糖小说网.mhtxs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努力了几次,才将困在喉咙的声音发了出来。 小声道:“婚期。。。定在了除夕。。。” 声音小极了。 如果不仔细听,怕是真要以为是蚊子在“嗡嗡”作响了。 “嗯。。。” 把头深深地埋在苏景年的颈窝里,美人又是应了声。 虽是不见美人认同,但是也不见美人反对。 苏景年大喜过望。 不敢追问美人,这是不是一场梦。 苏景年猛掐了自己一把。 用力过大,疼得她眼泪都要飚了出来。 “不是梦。。。” 苏景年激动万分,口中喃喃自语。 “不是梦。。。” 抱紧了怀中的人,苏景年喜极而泣。 喜悦把她心中填得满满登登的。 溢出来的部分,就化做泪水,从眼中泛滥而出。 苏景年呜咽道:“如果,时间能静止于此刻。。。那是有多好。。。我们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离。。。” 听着苏景年傻傻的话语,莫若离无比的心疼。 药石无医,纵使无药可医。 傻人别怕,无论生死。 若离永远陪着你。 回抱苏景年,轻轻抚顺她的后背。 莫若离哄道:“我在。” “嗯。” 苏景年点头。 可泪水止也止不住,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从她眼中落下。 “傻。” 提起袖子,莫若离帮苏景年擦起眼泪。 “干什么。。。总说我傻。。。”苏景年嘟嘟囔囔,一脸不忿。 停下手上的动作,莫若离反问说:“阿难的娘亲,性子如何?” “。。。” 苏景年略微想了想。 皱眉摇头,一副苦脸说:“我娘亲,脾气不好。。。” “那真是可惜了。” 莫若离轻叹一声。 “不不,”苏景年收起眼泪,拍着胸脯。 “若离别怕,我护着你!我娘亲虽然脾气不好,可是奈何我不得的!” “噗呲。。。”美人又笑了起来。 “???” 苏景年不明白,美人笑从何来。 “还说不傻。”莫若离捏了捏苏景年的脸蛋,起身下床。 “第一次请安,就迟了几个时辰,日后是要如何相处?” 美人转身,笑问说:“阿难能护得了我一时,可能护得了我一世?” “一世。。。” 苏景年呆呆地望着莫若离,舌头打了结。 “阿难是否要羽儿为你更衣梳洗?” 见苏景年又一副痴痴傻傻的呆样,莫若离故意问说。 “不不不不不不!!!” 苏景年连连摆手,极力否决莫若离的这个提议。 墨羽刁蛮的样子,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 让那刁蛮的小丫头来给自己更衣梳洗?! “噫!!!” 苏景年稍微想了想,只觉得阵阵恶寒袭来。 叽里咕噜从床上爬了起来,拉开衣柜熟练地翻出自己的衣物。 她穿起衣服。 今日给太后请安,需着正式的虬龙袍子。 袍子大襟上的排扣很多,有些扣子需要扭转身体才能够得到。 因为背部有伤,苏景年怎么系都觉得别扭。 系了几次,都是失败。 苏景年有些沮丧。 之前系扣子这样的事情,都是留给忠耀做的。 彼时熟稔无间的二人,一人归来,一人不再。 心中愈发的有些伤感了。 “该死的扣子。。。” 苏景年咬牙嘀咕道。 莫若离见她的脸色有些不对,又听见她与扣子“吵架”。 便主动上前,帮她系扣子。 玉手巧弄,不一会就把扣子都系好了。 又帮苏景年平整了衣衫。 苏景年笑了起来。 说来奇怪,心中的愁绪好似身上衣衫上的褶皱,被莫若离的双手神奇地抚平了去。 “阿难先去外殿等我,可好?” “嗯!!!” 苏景年猛点头。 拿起自己的那件雪豹披风,又多看了美人几眼。 苏景年往外走去。 推开内殿殿门。 墨羽与墨殇二人,正躬身立于殿门两侧。 “嘿嘿嘿。” 苏景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墨羽姑娘,麻烦为你家公主洗漱了。” “。。。” 墨羽不接话,也不抬头。 “墨羽姑娘?” 苏景年以为是自己声音小了,便伸着脑袋凑过去唤墨羽。 墨殇不忍地闭上了眼睛,为苏景年念起大悲咒。 “臭不要脸!!!半瞎无耻!!!” 等到苏景年离自己足够近了之后,墨羽猛地踩了苏景年一脚。 踩完撒腿就跑,跑进殿里。 “哎呦!!!” 苏景年疼得抱着脚满地直打转。 距离太近,她无法躲避墨羽的“无影脚”,生生挨了这结结实实的一脚。 “阿弥陀佛。。。” 墨殇走了过来,意味深长道:“苏、啊不。王爷,自作孽,不可活啊。。。” 言罢摇头,也进了殿里。 苏景年欲哭无泪,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自言自语道:“闹哪样嘛。。。” 半个时辰后, 莫若离换上新衣,梳洗完毕。 美人轻启莲步,移出内殿。 “若离!” 苏景年见了美人,忙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迎了上去。 “嗯。” 将怀中捂得暖暖的披风,披在了美人身上。 苏景年将披风系得紧实,又把帽子帮莫若离戴了上。 “我们走。” 苏景年笑着伸出手。 “。。。” 美人含羞,将手递了出去。 不顾莫若离身后墨羽杀死人的目光,苏景年牵起莫若离往殿外走去。 漆红的木门开启,一阵冷风灌入。 午后日光正好,冷风阵阵。 昨夜的雪积了下来,院子里一片洁白。 深深吸了口冷冽的空气,苏景年是说不出的愉悦。 牵起美人,要往慕容云的寝宫走去。 踏出第一步后,她皱起了眉。 不再前行。 “?” 美人也停了下来。 原来昨夜之雪虽是停了,可风还在。 北方将雪花卷得飞散,在地上聚合成一层薄薄的积雪。 内侍与婢女们打扫得再是干净,还是会有些积攒。 苏景年穿着马靴,不觉什么;可若是换做莫若离踩在上面,怕是要着凉了。 “王爷。。。恕罪。。。” 远处负责打扫的几名内侍见苏景年被积雪惹得脸色难看,赶忙小跑上前。 争先恐后地求饶下跪。 争得太过激烈,几人摔倒在了一起。 有上有下,混作一团。 “哈哈,”苏景年笑了起来,说:“无罪无罪。还有功呢。” 言罢,转身横抱起莫若离。 苏景年一脸骄傲,说:“天冷路滑,我抱着若离。” “。。。” 躲在了苏景年宽大的披风里,莫若离锤了苏景年一下。 “哈哈哈。”苏景年笑了起来。 大步离去。 摔倒的内侍被这番景象羞得,一个个都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殇!!!” 墨羽被气得直跺脚,“你看她啊!!!” 死半瞎!!!臭半瞎!!!居然敢抱着公主招摇股市!!! “。。。” 墨殇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墨羽,问说:“真的么。。。” “???!”墨羽气急了,骂道:“那两个大活人,哪里还有假的?!” “哦。。。” 墨殇不再犹豫,学着苏景年一把横抱起墨羽。 追了上去。 “墨殇!!!!!!” 一声狮吼,响彻北域王府。 79.霜雪重逢邪王失宠(二) “沙沙沙。(.mhtxs棉、花‘糖’小‘说’)。。” 大扫把挥动不停,地面飘落的雪花被归集成一个个小雪堆。 放下手中扫把,取来雪铲。 小艾子猫着腰把雪铲猛插入雪堆. 脚上用力,踹了铲子边沿,好让铲子完全没入雪堆。 双膝一低,双臂用力。 铲子撅起,盛满了一铲子的雪。 扭转腰身,小艾子把铲子上的雪倾倒入身旁的木头推车里面。 “呼。。。” 拄着铲子歇息,他擦擦额上的汗珠。 天气寒冷,他汗却出了不少。 今日天气晴好,不见落雪。 他本该休息。 可风大不止,积了的雪又被吹的到处都是。 落雪随风,到处洋洋洒洒。 打扫起来让人费心费神,清理雪堆又是沉重。 铲了整整一个上午,甬道上也不见有多么大的起色。 “真真是件,让人厌烦的体力活啊。。。” 小艾子望望天,叹道。 “好你个小艾子。。。” 远处走来一人,笑着低声自语。 看见小艾子在望天发呆,来人起了戏弄之心。 双手抓了一团雪,攒得紧紧实实,成了个拳头大小的雪球。 “小艾子~~~” 来人将雪球藏在身后,笑着唤道。 “诶!” 小艾子听见有人唤自己,忙回话。 转身低腰作揖。 “你看,我是谁?” 来人不怀好意,一脸贱笑。 “?” 小艾子笑着抬头。 “你小子!看招!” 雪球直直飞向小艾子的脸,正好命中。 碎成一坨,糊在脸上。 “啊。。。” 小艾子中了招,满脸满嘴的雪。 “哈哈哈~” 来人见状,大笑不止。 “呸呸呸。。。” 小艾子吐出塞在嘴里的雪,用袖子将脸上的雪擦了去。 “大爷的!!!小园子!!!” 小艾子弯腰抓起一堆雪,团了团,就往来人身上扔。 “诶~~~你大爷正是园公公我啊~~~” 小园子闪身躲开雪球,更得意了。 也抓了雪,反击小艾子。 “去去去!休要胡说!王爷继位后就废了敬事房,哪里还有什么公公!叫内侍才对!” 俩人玩的开心,一团团雪你来我往。 “诶?” 小艾子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侧耳倾听。 “咋?” 小园子也停了下来,被打扰了雪战的兴致,他有些不高兴。 问说:“弄啥嘞?” “有人在唱歌。” “啊?” 小园子扔掉手中的雪团,惊讶道:“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王府唱歌?你莫不是听错了吧?” “你听。” 小艾子将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小园子莫要说话。 远处歌声,随着寒风飘扬而来。 “为寂寞的夜空画上一个月亮, 把我画在那月亮下面歌唱。 为冷清的房子画上一扇大窗, 再画上一张床。 画一个姑娘陪着我, 再画个花边的被窝。 画上灶炉与柴火, 我们一起生来一起活。 画一群鸟儿围着我, 再画上绿岭和青坡。 画上宁静与祥和, 雨点儿在稻田上飘落。 画上有你能用手触到的彩虹, 画中由我决定不灭的星空。 画上弯曲无尽平坦的小路, 尽头的人家梦已入。 画上母亲安详的姿势, 还有橡皮能擦去的争执。 画上四季都不愁的粮食, 悠闲的人从没心事。 我没有擦去争吵的橡皮, 只有一支画着孤独的笔。 那夜空的月也不再亮, 只有个忧郁的孩子在唱。 为寂寞的夜空画上一个月亮。” (歌词来源---《画》---赵雷) 歌声由远至近,悦耳动听。 歌词朴实无华,天然去雕饰。 却道尽了,人世间的希冀与孤寂。 俩人不由得,听入了迷。 “好听么。” 呼出的白气,在口边盈盈绕绕,又散了去。 苏景年被冷风吹得鼻子红红,耳朵红红。 面上却挂着笑,恰似灼灼桃华。(.mhtxs无弹窗广告) “嗯。” 美人藏在披风里,看不清表情。 “嘻嘻。” 苏景年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起来。 “有了若离,阿难再也无需画个姑娘了。” 一双素手从披风中伸了出来,捂上了苏景年的双耳。 “傻。。。” 冰冷的温度透过莫若离的手心,传了回来。 傻人的一双耳朵,冰的一塌糊涂。 “外面冷!” 苏景年摇着脑袋,躲避美人温暖的双手。 “若离快把手放回去,要冻坏了呢。” 揪住苏景年四处逃窜的耳朵,美人的语调冷了下来。 “听话。” “哦。。。” 苏景年撅着嘴,没了脾气。 乖乖听话不再乱动,让美人为自己捂热耳朵。 温暖的触感,温柔的揉弄,从耳廓传来,直达心底。 暖得苏景年的心里,有些痒痒的。 美人的玉手裸/露在风里,这让苏景年有些心疼。 她加快脚步,快速通过甬道,往慕容云寝宫小跑去。 “王爷!” 小艾子和小园子见苏景年远远跑了过来。 忙后撤到甬道边上,跪地垂首,一副谦卑模样。 “好。” 苏景年应了声,马不停蹄地跑了过去。 二人待苏景年没了影,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诶诶诶,”小园子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起来,扯着小艾子的衣袖问说:“听说了么,听说了么,王爷要娶大金的贵族做正室了!听议事厅的侍卫传说呀,太后和大臣们反对的很!可咱们王爷力排众议,甚至挨了军棍都认定了要娶。最后太后与大臣们无法,这才应允了呢!刚刚王爷抱着的,莫不就是咱未来的王妃?!” 越说越是激动。 小园子得了这天大的八卦,兴奋得够呛。 “听说了!”小艾子不屑道:“这事早就传开了!大家都说,‘铁树开花水倒流,王爷娶妻头一遭。’” “嗯?”小园子愣了愣,问说:“王爷早就娶了侧王妃,怎么说是娶妻头一遭?” “这里面的奥妙,只有北域王府的老人才知道哩。你这新来的和尚,不识得经呢。” 小艾子有些嫌弃,讲解道:“侧王妃是当年太后硬指给王爷的,并非是王爷主动迎娶的呢。所以说,娶妻是头一遭。” “这样啊。。。” 小园子听完后,一脸了然。 拍了怕膝盖上沾着的雪,小艾子继续说道:“王爷继位多年,除侧王妃之外,再无妻妾。二人大婚多年,毫无香火。早前流言传得厉害呢,说咱们王爷好那口子。如今看来,真是一派胡言。并无迎娶他人,大概只是因为咱们王爷眼光高吧。如今这般痴情强硬要娶,想来也是动了真情了。你瞧那方才,王爷把怀里的人裹得严实,自己倒是冻得满面通红。这未来王妃在王爷心中的分量,怕是远远超过侧王妃哩。” 小园子想了想,觉得十分有道理。 接道:“坊间传闻不可信之啊。王爷天人之姿,眼光高些总是对的。。。” 小艾子点头,转过身去。 九儿领着达瓦和仓决正站他在身后。 “九郡主?!” 也不知道九儿是站了多久,也不知道是否听见了刚才他与小园子的对话。 枉议主子,论罪可是当斩啊。 小艾子吓得忙要下跪。 小园子闻声,也跟着要跪。 “免了。王爷去了哪里?” 九儿的脸上,阴云密布。 “回九郡主。”小园子一脸谄媚。 笑着接道:“王爷方才抱着王妃,往那边去了。” 小艾子大惊,想要去拦住小园子。 可惜为时已晚。 故意加重了“王妃”二字,小园子一脸媚笑。 说完了指了指苏景年离去的方向,正是慕容云寝宫的方位。 “知道了。” 九儿脸色更是阴沉。 回头说:“达瓦姐姐,阿难看来是去给太后请安了。我们也去。” “好。” 达瓦应了声,上前去牵九儿的手。 九儿扯出一抹苦笑,不再说些什么。 三人往慕容云寝宫行去。 “园子,”小艾子语重心长道:“你这样口无遮拦,要惹出大祸的。” “切,”小圆子不以为然,说:“北域王府的主子们个个宅心仁厚,哪里来的什么大祸。” “你啊。。。” 。。。。。。。。。。。。。。。。。。。。。。。。。。。。。。。。。。。。。。。。。。。 墨羽气鼓鼓地走在前面。 墨殇低着头,跟在她后面。 刚刚突然被墨殇抱了起来,着实让墨羽气炸了。 训斥了墨殇好半天,才想起来去追苏景年与莫若离。 结果北域王府太大,跟丢了苏景年。 现下两个人好似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走。 行着行着,来到一处幽静的小园子。 嫣红的牌匾上,烫金字写着“无心”。 回头瞪了眼墨殇,墨羽推门而入。 。。。。。。。。。。。。。。。。。。。。。。。。。。。。。。。。。。。。。。。。。。。。 苏景年一路小跑,抱着莫若离进了慕容云的寝宫。 来到了寝殿前。 喘着粗气,她将怀中的美人慢慢放了下来。 解开美人身上披风的系扣,苏景年把披风抱在了怀里。 “王爷。” 倩儿上前行礼。 见了倩儿,苏景年顺势把披风递了过去。 稳稳气息,她吩咐说:“带我,去见太后。” “是。” 倩儿转身冷笑,领着苏景年和莫若离进了外殿。 哑叔躲在远处,深深地望了望。 目送苏景年进了殿,哑叔擦了擦眼角渗出的泪水。 蹲下身子,两只手抄在一起,缩在墙角。 寝殿内,温暖如春,香薰弥散。 “三八带俩六~~~” 慕容云望了望手中的牌。一手的对子,有些失望。 “过。” “。。。” 慕容雪晗挑眉,不语。 “嘿嘿嘿。”白亭的眼睛亮了亮,舔舔手指,又扔出五张牌。 “三九带俩十~~~还剩一张。” “过。” 慕容云感叹,居然又输了。 “四个七。” 慕容雪晗轻描淡写,扔出四张牌。 “。。。” 白亭咽了咽,心虚地瞟了眼手中剩下的牌。 一张二。 鉴于大小王都已经出了,她又挺直了腰板。 底气十足道:“过!” “一对三。” 慕容雪晗望着慕容云,笑了起来。 “一对四。” 慕容云大喜,忙接了过来。 接着一口气将手中的对子全打了出去。 “额。。。” 白亭呆住。 “白姑娘,承让啊。” 慕容雪晗提袖掩面,打了个哈欠。 “再来一局!决战到天亮啊~” 白亭推了推脸上的眼镜,开始洗牌。 “太后,王妃。王爷与完颜姑娘,前来请安。” 门外响起倩儿的声音。 “酒鬼???” 白亭喜出望外。 扔下手中的牌,往外殿跑去。 瞥了眼慕容云,见她只是脸色暗了暗,并无其他异常。 “知道了。” 慕容雪晗应了声,起身来到凤榻上,坐了下来。 “母妃。。。” 慕容云怕她又不给苏景年好脸色,唤了她一声。 “我自然有我的分寸。” 不愿与慕容云说太多,慕容雪晗闭目养神,不再言语。 慕容云叹了声,坐了下来。 “酒鬼!!!” 白亭一路飞奔,出了内殿。 见苏景年牵着莫若离,正跟着倩儿往内殿走来。 二话不说,直接扑过去。 “酒鬼!!!” 白亭晃着一脑袋羊毛卷,往苏景年身上蹭去。 “你跑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都要无聊得快要狗带了!!!” “哈哈哈。”苏景年被白亭逗乐了。 揉乱白亭一脑袋的乱发,苏景年笑说:“先生天马行空,怎么会无聊呢。” “。。。” 莫若离有些不悦,傻人竟然与其他人这般亲昵。 暗暗捏了捏苏景年的手,想让苏景年稍微介绍一下来人是谁。 “?” 苏景年感受到了手中的力道,转头投去询问的目光。 “。。。” 美眸微转,莫若离刻意避开了那目光。 “???” 苏景年更是摸不着头脑,“若离?” “。。。” 苏景年如此的不得要领,让莫若离头疼不已。 甩开苏景年的手, “莫要再耽搁。” 扔下冷冷的一句话,美人独自离去。 “诶!” 苏景年不知美人为何突然发了火,忙追了上去。 白亭抓了抓头发,也跟了上去。 三人前后脚,入了内殿。 “母妃、云姐姐。” 抢在最前面,苏景年首先躬身施礼。 毕恭毕敬。 “我回来了。” “离若,给太后请安,给王妃请安。” 莫若离施礼。 慕容云颔首。 小人儿离家许久,又瘦了许多。 转眼看向与苏景年一同进门的白衣女子。 心中惊叹,莫若离的容貌竟是美到了此种境地。 她平素里自认为也是身姿出众的美人。 可见了莫若离,方知道什么叫“自惭形秽”。 “起来吧。” 慕容雪晗应了声,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一朵雪莲,傲然盛开在她眼里。 这景象,时常萦绕在梦里。 多年依稀,如若隔世。 慕容雪晗从凤榻上缓缓站起。 “母妃?” 苏景年上前,挡在了莫若离身前。 慕容雪晗的眼神死死定在莫若离身上,这让苏景年起了些许敌意。 “你,什么名字。” 不理会苏景年。 极力地掩饰着频临崩溃的情绪,慕容雪晗问说。 “完颜离若。” “呵呵呵。” 慕容雪晗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吩咐道:“你们都下去,我有些话要单独同完颜姑娘说。” “不行!” 苏景年断然否定,怒道:“她在哪里,我便在哪里。谁也别妄想把她从我身边抢走!” 白亭抓抓乱发,有些尴尬。 酒鬼貌似和她妈妈之间,有着什么矛盾。 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她一个外人。 哪里好意思再掺和下去,白亭寻了个机会,灰溜溜地溜了出去。 慕容云也不知该如何挽救这突然冷到了极点的气氛。 劝道:“阿难,我们去门外。。。” “不行。” 苏景年见是慕容云来劝,语气缓了缓。 说:“云姐姐莫要劝了。别的事情我能依,唯独这件事不行。” 暗中握住了莫若离的手,苏景年满手心都是冷汗。 天底下只有三人知道,北域王女子之身份。 她师父,莫若离,还有就是生她养她的母亲。 古时礼教森严,风化未开。 女女成亲这样的荒唐之事,常人的父母哪里接受得了。 虽然慕容雪晗于众大臣之前,力挺苏景年迎娶莫若离。 可人后呢? 她母妃的手段之高超,苏景年心中最是清楚。 她更清楚的事情是。 无论如何,她都无法再次去承受失去莫若离的痛苦。 她已经输无可输了。 “小崽子放心。” 慕容雪晗瞥了眼苏莫紧握的手,调笑道:“你娘亲我,是不吃人的。就算是吃,也不会吃自己没过门儿的儿媳妇。云儿与我做个见证,今儿倘若完颜姑娘少了根汗毛,我任凭小崽子发落。” “母妃!” 慕容云花容失色。 慕容雪晗这话,说的确实是重了。 “呵,”苏景年歪笑起来,问说:“母妃此话不妥。儿子再是混账,怎敢发落母妃?!” 慕容雪晗傲慢的态度,惹恼了苏景年。 她还要继续开火。 手中又感受到了来自美人的力道,苏景年转眼看向莫若离。 “阿难于门外等我。” “!” 苏景年瞪大了眼睛,就要反驳。 “听话。” 美人冷声命令道。 柳眉微攒,面有不悦。 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噎了回去,苏景年憋得十分难受。 “好。” 苏景年咬牙道应道。 “母妃。” 松了莫若离的手,跪了下来。 铁拳攒紧,苏景年低下头颅。 “母妃,儿子。。。求你。。。” “求我什么呢?” 慕容雪晗佯作困惑,问说:“我儿北域王者,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求我这老太婆个什么呢?” “求你。。。求你。。。成全。。。” 不忍再开苏景年遭受折磨,慕容云也跪了下来。 求道:“母妃,就成全了阿难与完颜姑娘吧。” “啧啧,”慕容雪晗连连咋舌,问说:“怎么连云儿也这般胡闹?我何时说过,不成全于她们?只是有些闺房之话,需祝嘱咐嘱咐完颜姑娘罢了。完颜氏人丁稀少,完颜姑娘出嫁与过门,皆在北域。北域王族是她的婆家,这娘家嘛,就由我慕容氏代了。如何?” 苏景年惊得说不出话来,无从判别慕容雪晗的话语是有几分真心实意。 “太后处处为离若着想,离若谢过太后。” 莫若离施礼。 起身对苏景年说:“阿难,莫要再胡闹。门外等我。” “哦。”苏景年极不情愿的应了声。 慕容云主动上前,牵起她出了内殿。 莫若离看在眼里,又是一阵醋意。 殿门合上,屋内只剩两人。 “阿霜。。。” 慕容雪晗上前,颤声唤道。 眼眸中饱含热泪,她问说。 “如若可以,是否必然离开?” 80.十二来访难阻大婚 “阿霜。mhtxs” 慕容雪晗走上前来。 问说:“如若可以,是否必然离开?” 两行清泪,诉不尽几许企盼。 霜雪重逢,说不清非梦似梦。 时过境迁,怕只怕生死永隔。 莫若离听闻太后竟唤她娘亲的乳名。 瞳孔猛地缩了缩,又恢复了常态。 她轻叹一声,凝望着慕容雪晗朦胧的泪眼。 “如若可以,必然离开。” “我知道。。。我知道。。。” 慕容雪晗泣不成声。 “。。。” 不忍见她哭得伤心,莫若离冷眸微转。 说:“她最喜欢的季节,为冬日。最乐见的天气,是落雪。最思念之人,名雪儿。” “我知道。。。我知道。。。” 泪水温热,花了慕容雪晗脸上的妆容。 伸手握住美人的手,她说:“若离。这些年,苦了你。” “。。。” 莫若离摇头。 “傻孩子。” 完颜雪晗抚上莫若离的脸,满眼疼惜。 说:“来了北域,就到家了。这里的一切,都为你所用。” 美人羞红了双颊,回了句。 “若离,只要阿难。” 止住了眼泪,慕容雪晗破涕为笑。 “这里的一切,自然是包含了我那不成器的小崽子。未见若离之前,我当阿难是着了什么魔障。说什么非要娶完颜孤女为妻,方才我还打算数落她呢。只是不曾想过,为了避免走漏风声,她连我这个娘亲都要诓骗。什么完颜孤女,根本就是大金国的长公主!抢亲大金长公主,再来个王府藏娇。还真是我儿的秉性呢。” “谢太后。” 莫若离得了应允,含笑施礼。 “怎么还叫太后?” 慕容雪晗佯作不悦,问说。 “?” 莫若离困惑。 “叫母妃。” “。。。” 美人又是羞赧。 鼓足了勇气,轻声唤道:“母妃。” “诶!乖。” 慕容雪晗笑得欣慰,轻拍了拍莫若离的手。 反手将头上的飞凰展翅钗抽了下来,放在莫若离手心上。 “!” 莫若离忙推拒。 “乖,收下它。” 慕容雪晗将钗又推了回去。 “若离怎可收下如此贵重之礼物?” 身为皇族,可谓是阅宝无数,如数家珍。[棉花糖小说网.mhtxs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可慕容雪晗头上的这支飞凰展翅钗,造型别致典雅,手工精美绝伦。 绝乃是世间难见的珍宝。 钗身纤尘不染,光泽明艳。 保养的如此完好,可以见得主人必然是喜爱的紧。 莫若离又要婉拒。 “若离莫要拒绝,这本就是你完颜家的祖传至宝。” 慕容雪晗眼中,又有泪水泛起。 “你娘亲临别之时,将钗留了下来。如今我物归原主,愿你和阿难能够修成正果,不再分离。” 修成正果,不再分离。 从未奢望可以得到旁人的祝福,更何况是苏景年生母的祝福。 简简单单的八个字,让莫若离感激不尽。 幼年丧母。 她每每想起完颜霜甯,比起怀念,更多的是对母亲惨死的悲愤与对生父天旻的仇恨。 久而久之,母亲身上的温暖与祥和她早有些记不得了。 如今在慕容雪晗身上,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宠爱她的母亲。 强忍泪水,她施礼道:“若离,恭敬不如从命。” “好,好孩子。” 慕容雪晗眼中,满是欣慰。 “来,我帮若离带上。” 金钗入青丝,凤凰展翅飞。 “好看,真好看。” 慕容雪晗欣赏不已,连连称赞。 美人闻言,含羞浅笑。 “别拦我!别拦我!” “阿难。。。” “酒鬼。。。” 门外响起吵闹声。 屋内二人闻声,一个对视,互相都笑了起来。 擦擦脸上的泪痕,慕容雪晗冷声责问道:“谁家的崽子,如此的没礼貌?!” 门外静了静。 一个委屈的声音接道: “你。。。你家的崽子。。。你别想不承认。。。” 屋内二人又是相视一笑。 “好啦,”慕容雪晗拉着莫若离,往门口走去。“若离再不出去,我家的崽子怕是要把这王府拆了去了。” 推开殿门,二人走了出来。 “若离!!!” 苏景年见美人走了出来,忙奔上前去。 慕容云一眼便发现了莫若离的不同,她愣住。 太后竟然将最喜爱的金钗送给了完颜姑娘。 从她母妃手中夺过美人的手,苏景年将美人上下打量起来。 “。。。” 美人无语,嗔了苏景年一眼。 “嘻嘻。” 见美人毫发无损,苏景年乐了。 也明白了,她母妃对婚事的应允。 不顾他人在场。 张开双臂,将美人环在了怀里。 “再也不用担心,看不够了呢。把你娶回家,天天看。” 。。。。。。。。。。。。。。。。。。。。。。。。。。。。。。。。。。。。。。。 夜凉如水,人似微醺。 湖水澄翠,冷月近人。 轻舟泛驻于鄱阳湖上,随波漂流。 “哗啦。。。哗啦。。。” 一双玉足垂于湖水中,时不时地撩起些水花来。 为无声的暗夜,添了些许声响。 小舟上,小灶炉烧得红彤彤; 清酒盛在青瓷皿中,又一次沸腾了。 酒香随风远走,清甜扑鼻。 未央坐在船舷上,极目北望。 可惜夜幕深沉,纵使借了月光,目之所及,只有黑暗。 心上人将要娶妻,娶他人为妻。 一阵阵的失落与苦闷,又泛起于心头。 “苏景年。。。” 未央好似叹息般,吐出了三个字。 湖水冰得双足已全无知觉,却是敌不过心中的凉意。 红唇轻启,一首相思随波流远。 “日不见君,夜不见君; 徘徊辗转,徒增思量。 日也思量,夜也思量; 行也思量,卧也思量。 思量又思量, 不见永不见。 望断北方,愁断肠。 宫粉又开,宫粉又落; 蹉跎万事,空余凄凉。 见也凄凉,别也凄凉; 生也凄凉,亡也凄凉。 凄凉又凄凉, 见了却别了。 千杯不醉,夜满伤。” 一只萤火,扑扑朔朔。 微弱的亮光,跌入了她的视线,点亮了她的眼眸。 漆黑的眸子,微微亮了些。 未央笑了起来,伸出手去。 淡黄色的微光兜兜转转,环环绕绕。 蜻蜓点水般地落于她的指尖。 只一瞬,便又飞走了。 未央摇头苦笑。 我于你,是否也似这般。 浮光掠影,渴望却不可及。 “千杯酒,怎解得了这思量。。。” 未央慨叹。 一件紫色外挂,披在了她身上。 “小妹。” 永宁浅笑,趴在她耳畔唤了声。 叮咛道:“要着凉了呢。” 未央的眸子暗了暗。 摇头回说:“不凉。” 跟着未央于船舷上坐了下来。 永宁一手持袖,一手也划起水来。 冰冷的湖水传来刺骨的寒意。 永宁笑了妩媚,说:“小妹所言甚是,不凉的。” “?” 蹬飞了脚上的绣花鞋,又除去了足衣。 卷起裙裾,永宁毫不犹豫将双足也插入了水中。 “呼~~~” 寒意砭骨,冰得她打了个冷颤。 未央想要劝阻。 只是永宁的动作太快,她话到嘴边,只得作罢。 见未央一副欲说还休的模样, “咯咯咯。”永宁笑开了花。 仰望一头繁星,她得意道:“小妹今晚陪我赏月数星,不知道要羡煞多少才子风流喽。” “自古才子,多风流。” 永宁闻言,但笑不语。 “才子若无风流,也不会招惹杀身之祸。” 未央的眼眸,彻底暗淡了下去。 “无论是我哥哥,还是她。不风流,又怎么会。。。” 明白未央口中的“她”,所指的是苏景年。 “又怎么会,遇到了我么?” 永宁笑意更深,截住了未央的话。 未央苦笑,回说:“我哥哥自是因为遇见了宁姐姐,方改变了一生之轨迹;可她,不受任何人左右,只是钟情于那人罢了。无论是否遇到了宁姐姐,那人总会是她的死穴。” 永宁自觉无趣。 往后一仰,直接躺在了船上。 星空无垠,银河浩瀚。布满眼帘。 她嘟囔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能够把盖世英雄北域王都迷得如此魂不附体?本公主不服。” “她呀。。。” 未央也躺了下来。 一袭白衣的莫若离,浮现于她的脑海。 与苏景年有关的点点滴滴,也又被拾了起来。 “佳人绝代,冷傲似霜。” 未央念出了对莫若离的印象。 又想了想,说:“怕是没有比这八个字,更适合她的了。” “佳人绝代,冷傲似霜。。。” 听着未央如此描述莫若离,永宁更是对她生出许许多多的好奇。 转念一想。 罗刹大军已按照预期,攻陷乌拉巴托。 大金的求援使臣,算算也该在北域王婚期前后赶到北域。 而关于救援,是需下命令给北域王的。 脑筋一转,她生出个一箭三雕的“好”主意。 “小妹,能否为我提一首诗呢?” “诗?” “嗯,”永远侧起身子,笑着看未央。 说:“一首作为北域王大婚贺礼的诗。” 。。。。。。。。。。。。。。。。。。。。。。。。。。。。。。。。。。。。。。。。 辇车上,十二颓废的窝在榻上。 只是不到月余的功夫,他竟消瘦了几圈。 面色蜡黄,目光呆滞。 对面坐着的阿什库也是一脸倦容。 长公主失踪后多方查探,却全然毫无头绪。着实让人焦急与沮丧。 略作振奋,斟了一杯马奶酒给十二。 阿什库劝说:“十二皇子莫要过于劳神,长公主失踪之地最有价值的线索便是北域王的亲信。此番皇子领了皇命出使北域,正好是个查清事实的机会。” “她要娶妻了。。。” 十二似问非问。 “唉。”阿什库叹了声,说:“自从得了北域王要娶妻的消息,皇子问了不下百次了。北域王,确实是要娶妻。” “她要娶妻了。。。” 十二干涩的眼珠转了转,泪已流干。 81.十二来访难阻大婚(二) “若离!!!” 苏景年上前,抱住莫若离。mhtxs 在她耳边轻声笑道:“再也不用担心,看不够了呢。把你娶回家,天天看。” 大庭广众下的亲密之举,惹得美人面上升起红霞。 可无奈不好在众人面前拂了傻人的面子。 捶了下苏景年,美人放弃抵抗,将头藏在了苏景年怀里。 闷声嗔道:“无赖。。。” 慕容雪晗微笑着,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心中念道: 阿霜,你于天上是否看到了此番景象。 若离之美貌智慧,皆似于你。 清冷的性子,更是像足了你。 从此以后,有我护着她、宠着她。 你安心吧。 阿难与若离,走上了那条我们未曾踏上之路。 无论结果若何。 走过,就不会遗憾终生。 走过,就不怕雨雪风霜。 阿霜。。。 轻叹一声,慕容雪晗沉溺在回忆里,久久不能自拔。 抓抓一脑袋羊毛卷,白亭有些迷(懵)糊(逼)。 傻人怎么喊她若离??? 不是叫完颜离若吗??? 几次要问。 怎知道苏景年抱个没完,寻不到插话的机会。 有问题,却又问不出。这可把白亭憋得够呛。 “太后,王妃。” 殿外响起倩儿的声音。 “达瓦公主殿下、九郡主求见。” 听见九儿与人精儿居然也正巧来请安,苏景年高兴得不得了。 这趟南国之行,有着太多的出人意料,有着太多的阴差阳错,也有着太多的生离死别。 百转曲折,不可思议的经历,成了一个又一个故事,一个又一个传奇。 而故事或是传奇,自是要说给懂得的人听。 不懂你的人,故事还是传奇永远只是不足挂齿。 九儿与人精儿。 一人亲似妹妹,一人同道知己。 为妹妹,讲讲南国的风光与十里的秦淮; 为知己,说说锦州的血战和壮士的荣归; 一肚子话准备说,苏景年跃跃欲试。 可接下来倩儿念出的名字,确让她一惊,心里一下子凉了半截。 “破将军、仓决侍卫、天山剑雪道长、凉之姑娘、墨羽姑娘、墨殇姑娘,求见” 师父?! 想起了她娘亲之前说出的那些决绝的话语,苏景年心疼她师父。 忙看向慕容雪晗,怕她又要说些难听的。 怎知正好得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瞪了眼苏景年,慕容雪晗吩咐道:“请他们进来。” “是。” “你们不累么?”慕容雪晗挑眉,笑着问苏莫,“还要站(抱)到何时?随哀家入殿吧。” “不累的。” 想都不想,苏景年回了句。棉花糖小说网.mhtxs 以为她娘亲真的担心她二人站得累了。 “。。。” 美人无语至极,暗骂苏景年痴傻。 猛踩了苏景年一脚,莫若离挣脱开她的怀抱。 “哎呦。。。” 苏景年挨了一脚,疼得呲牙裂嘴。 “若离愿跟随太后入殿。” 美人转身,往慕容雪晗处去。 “乖。” 慕容雪晗牵起美人,往内殿走去。 进门前,不忘回头给了苏景年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苏景年呆了呆,忙也跟进殿里。 “王妃。” 白亭也要跟进去,却看见慕容云仍呆着。唤了声。 “?” 被打断了思绪。慕容云皱眉,看向白亭。 “我们也进去吧。” 白亭好意劝说。 “不了。” 慕容云苦笑,回说:“突然记起,花房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我就不随先生入殿了。” “哦。” 白亭应了声,转身离去。 “唉。” 一声长叹于空旷的外殿响起,无比寂寥。 慕容云抬手,将头上戴的红番花摘了下来。 眼前的红番花,与常无贰。 “待君一世易,君难再回头。” 手腕微转,红番花从手掌中,滑落到地上。 泪水也跌落眼眶,万劫不复。 慕容云转身,离去。 蓝紫色的红番花,遗落在原地。 。。。。。。。。。。。。。。。。。。。。。。。。。。。。。。。。。。。。。。。。。 “皇子。” 阿什库手中端着羊肉,来到十二身旁。 “吃些吧。” 羊肉被送到了十二眼前。 十二的脑袋微微晃了晃。 双眼放空,呆呆地看着眼前跳动的火堆。 愈接近北京,十二的精气神愈发的有些不济了。 阿什库无法,坐在了他身边。 为了诱十二吃些东西,配着马奶酒,阿什库大快朵颐盘中羊肉。 一旁站岗的卫士见了,馋的直言口水。 十二却不为所动,眼珠仿佛定住了一般,完全不见转动。 阿什库见计谋并不成功,咽下口中塞满的肉和酒。 遣散了附近把守的侍卫。 他低声道:“皇子,切莫忘记。你我这次出行虽私下里是为了调查长公主失踪一事,可明面上却是为了劝说北域王出兵。罗刹强蛮,单凭大金一己之力,无异乎螳臂当车,根本毫无抗衡之可能。如若没有北域的援兵支援,恐怕要折损国本。皇上对皇子此次出行,抱有厚望。皇子这般不珍惜自己的身子,怕是还没见到北域王,就先病倒了;退一步讲,就算皇子硬扛着见了北域王。这般虚弱样子,恐也没有力气劝说北域王出兵。战事要紧,皇子莫要误了大金。” “见她。。。” 十二的灰蒙蒙的眼中,有了些许光泽。 阿什库冗长的一段话,听在十二耳朵里。 只有“北域王”三个字,最是动听。 “见她。。。” 干咽了咽,眼底又泛起了温热。 十二转身端起那盘被阿什库吞了一半有余的羊肉,吃了起来。 “皇子英明。” 阿什库笑道:“再有几日,再坚持坚持,就到北京了。” “嗯。” 塞了一嘴的肉,十二哽咽回道。 。。。。。。。。。。。。。。。。。。。。。。。。。。。。。。。。。。。。。。。。。 白亭前脚刚刚进了内殿,一大波人也跟着进来了。 “太后。” 后进来的众人行礼。 “免礼。” 慕容雪晗笑着颔首,请到。 “坐。” “谢太后。” 众人依次坐下。 达瓦却不老实,忙跑到莫若离身边转悠起来。 一圈又一圈,前前后后地打量起美人。 达瓦满眼赞赏。 “。。。” 美人被看得有些不自在,面上冷漠依然。 “美!美!美!真、美!” 达瓦双手一拍,情不自禁赞叹道。 “嘿嘿嘿。。。” 不等美人说什么。 坐于莫若离身旁的苏景年,倒是笑了起来。 脸上红扑扑的,得意的很。 “噫!!!” 瞟了一眼苏景年,达瓦眼中全是嫌弃。 看向莫若离,她瞬间换了一副笑脸。 竖起大拇指,说:“我、达瓦!你,美!” “殿下谬赞。” 美人起身,要行礼道谢。 “不、不!” 达瓦拉住莫若离,“达瓦!离若!殿~下~不好!” “噗。” 苏景年笑喷了。 暗叹人精儿夸张的演技,还真是炉火纯青。 白了眼苏景年,达瓦拉着莫若离坐了下来。 问长问短起来。 白亭惊得合不拢嘴。 多日前救助过自己的藏族人,原本以为是富商,居然是公主殿下??? 见达瓦被莫若离吸引了去,没空找自己麻烦。 她赶快蹑手蹑脚地溜了出去。 九儿落座于苏景年身旁。 可惜苏景年眼中只有莫若离,只是见她进殿之时点头笑笑。 “阿难。” 九儿嘟着嘴,委屈地唤了声。 “九儿。” 苏景年笑回道。 宠溺地揉乱九儿的头发,她笑问说:“我走了许久,可有想我?” “有呢。” 九儿点头,认真道:“每天都想。” 苏景年笑了起来,开始给九儿讲起南国之见闻。 那边一派祥和,谈天说地。 这边破心一行人,无话可说。 显得十分尴尬。 剑雪道长一时也是诧异。 诧异于,破心与慕容雪晗之间的疏离竟已至此。 想了想,他决定打破沉默。 说:“太后,别来无恙。” “剑雪,别来无恙。” 慕容雪晗笑着回了句,就不再说下去。 她嘴角扯出一抹歪笑,别有深意地看着破心与凉之。 剑雪道长见慕容雪晗不欲与他寒暄下去。 尴尬地抚了抚胡须,有些不知如何继续寻找话题。 “破将军,看来也是别来无恙啊。” 苏景年还在给九儿讲见闻,却是竖起了耳朵。 一旦听见她娘亲开始攻击破心,随时准备将其打断。 “何以见得?” 破心淡淡地回了一句。 言语间分辨不出什么情感。 “呵呵。” 慕容雪晗笑了起来。 回说:“哀家见破将军抱着小之,抱得如此舒服。便做此猜想,不知道是否猜对了呢?” 破心被问得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坐在破心怀里的凉之,也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 苏景年强忍笑意。 暗怪她师父行事乖张。殿内那么多的空座位不坐,非要抱着凉之一起坐。 又暗叹,我娘出手,谁与争锋。 “小之,到哀家这来。” 慕容雪晗笑着朝凉之招手,再补两刀。 “当年哀家和你破心阿姨,可是给你换过尿布的。” “???” 凉之羞得面红面绿,怒瞪破心。 尿布?!!! “咳咳咳。” 破心猛咳,以掩饰极度的尴尬。 按照长幼,凉之属实该唤她一声“阿姨”。 手却暗中用力,环紧了凉之。 “啧啧,”慕容雪晗故作遗憾道:“多年过去,仍是这般小气。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啊。只准破心阿姨抱,不准雪晗阿姨抱喽。” “小九,”转移目标,慕容雪晗嘱咐说:“阿难婚期定在除夕,今日距婚期只剩不到半月的准备时间。你需协助好左相右相,操持好相应安排。” “九儿省得的。” 九儿憋憋屈屈,眼泪直打转。 回说:“九儿一定帮助丞相,把阿难的大婚办的风风光光呢。” “傻丫头。” 苏景年见九儿有些委屈,揉揉了她的头发。 笑劝说:“莫要担心劳神,一切有我呢。” 慕容雪晗摇头。 心中暗叹。 如此痴傻的崽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我家的。 既不爱,又不放。才是折磨。 明明懂得这其中的道理。 可换到了自己的身上,道理还是那个道理。 当局者,却是迷。 。。。。。。。。。。。。。。。。。。。。。。。。。。。。。。。。。。。。。。 “咻~~~”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轰!!!” 光点在空中绽放开来。 万紫千红、五光十色,盛放在北京上空。 “过年喽~过年喽~” 一群顽童举着刚刚买来的糖葫芦,满街地乱窜起来。 “恭喜发财啊!” “过年好!” “。。。” 街市上,往来的人流互相寒暄、拜年,好不热闹。 少女们或跟随家人,或结伴出行,莺莺燕燕,笑语不断。 市集上,摊位成片,商品琳琅。 舞狮的、舞龙的、卖艺的、杂耍的、走商的,参杂其中,汇聚一堂。 齐人、金人、吐蕃人,今夜不分你我,欢聚在北域的王都。 真可谓是:“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 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青玉案?元夕》---宋---辛弃疾) 82.番外---待君一世 “听懂了吗。[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mhtxs]” 慕容雷幕冷口冷面,责问道。 “听懂了。” 慕容云颔首。 “听懂了就好。” 慕容雷幕哼笑,满脸不屑道:“女子三从四德,有空多学学女红针线。不要成日里去捣鼓那些花花草草。那都是下等人干得事情,你日后是要做北域王妃的。莫要折了身段,让那小王八蛋看不起了去。” “是。” 慕容云依旧是颔首。 “去吧。” 慕容雷幕不耐烦摆手道。 慕容云退了下去。 “女子,终是无用。” 难掩嫌弃,慕容雷幕鄙夷道。 “我倒是觉得,云儿是个好姑娘。” 一声轻笑响起,来人推门进屋。 “雪儿???” 慕容雷幕先是一惊,进而堆起笑容,忙从座位上站起,迎了上去。 “慕容雷幕拜见王妃!” 并没有阻止兄长的跪拜,慕容雪晗笑了起来。 问说:“兄长之演技,妹妹真是自愧不如。[棉花糖小说网mhtxs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呵。” 慕容雷幕冷笑一声,直起脊背来。 “妹妹这夸奖,为兄受之有愧。论起演技,整个北域可还有人敢与妹妹争个高下么。” “嗤,”慕容雪晗回以冷笑,问说:“可曾计划好了,何时要了苏辰缪的狗命?” 。。。。。。。。。。。。。。。。。。。。。。。。。。。。。。。。。。。。。。。。。。 慕容云出了她爹的书房,便往花房走去。 只是因为平日里喜欢种植些花草,便经常被她爹训斥。 今日莫名其妙,又被训了一顿。 她心中有些愤懑,低头行于回廊中。 “这位姐姐,请留步。” 身后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 慕容云疑惑。 大将军府中,竟然是有人不认得她??? 转过身去,寻找那唤她之人。 两条长廊交汇在视野里。 一紫衣少年从远处徐徐走来。 步伐矫健,笑意盈盈。 苏景年有些稚嫩的脸上还带着些婴儿肥,身高只到慕容云肩头。 “这位姐姐,在下这厢有礼了。” 苏景年作揖。 “小公子有礼。” 慕容云忙回礼。 心想,小公子年岁虽小,倒是识礼的很。 “嘿嘿,”苏景年直起腰身,问说:“姐姐能否为在下指个路。将军府的花房,如何去得?” “你要去花房?” 慕容云有些吃惊。 小公子衣着上等,如何看也不像是大将军府的下人。 “嗯!” 苏景年神采飞扬,说:“听闻大将军府中的花房,容纳了许多北方与西域的罕见花种。我很想见识见识呢。” 慕容云转身。 “我也正巧要去,小公子不妨与我一路而去。” “好!” 苏景年答了句,便乖巧地跟在慕容云身后。 二人一路不再说些什么。 来到了花房门前,慕容云说:“到了。” “多谢姐姐带路。” 苏景年作揖。 礼毕,迫不及待地钻进了花房。 慕容云见她一副心急模样,被逗乐了去。 也进了花房。 百花争艳,草木丰盛。 花房在她的打理下,一片欣欣向荣、繁花似锦。 不去找苏景年,慕容云熟稔地开始忙碌自己的一堆事情。 除草、驱虫、松土、浇水。 一忙就是两个时辰。 擦擦额上的汗,又洗去了手上粘到的泥土与灰尘。 方记起了,刚才的那个紫衣少年是入了花房的。 慕容云起身去找她。 寻遍了花房的角落。 发现苏景年背对着她,躺在远处的草皮上。 阳光透着琉璃瓦,映入花房。 撒在苏景年紫色的衣服上。 慕容云悄声走近。 一朵蓝紫色的野花,开放在苏景年身侧。 她正用手指,轻轻地抚摸着花瓣。 “姐姐可是知道,这是什么花?” 苏景年笑着问说。 “不知。” 慕容云停住脚步,如实回答道。 “嘿嘿。” 苏景年从地上站了起来。 “送你。” 红番花朵,就在她手中。 “这花的花语,是等你一辈子。待君一世呢。” 83.人生得意时,洞房花烛夜(一) “这位客官~” 小李哥贼兮兮地搓着手。[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mhtxs] “选哪个啊?” “选。。。选。。。” 二麻子急的满脸是汗。 眼珠在各色糖人间左瞧瞧,右看看。 流连忘返。 小李哥的货车上,扎满了刚刚出锅的糖人。 车上挂着照明的大红灯笼,在风中有些晃动; 空气中的味道甜丝丝,香腻腻的; 糖人的暗影扯了又扯,好似活了一般。 二麻子吧嗒吧嗒嘴儿,眼睛都看直了去。 小猴抱桃,活灵活现,看得二麻子甚是喜欢。 金蛇狂舞,机敏灵动,倒也是得了他的心意。 一旁的张三见二麻子一脸纠结的样子,就知道他选不出东西的老毛病又犯了。 “二麻子,”张三笑问说:“喜欢哪几个?哥哥买给你。” “是了。” 李四攒了攒缩在袖口的手。 也笑说:“二麻子喜欢哪几个?哥哥买给你。异乡过年,咱也不能苦了自家兄弟。” “真的吗???!” 二麻子一脸惊喜,问说。 “臭小子!” 李四抬手就是一个暴栗,笑骂道:“大冷天的,站了这么久了。你给老子快选!” “嗯嗯!” 二麻子捂着脑袋,连连点头。 “嘿嘿嘿,”转向小李哥,二麻子贱兮兮地说:“老板,我要猴儿还有蛇。” “得嘞~”小李哥高声吆喝,把猴子和蛇取了下来,递给二麻子。 “您收好。” “嗯嗯嗯。” 二麻子笑开了花。 接着念道:“还有鼠、牛、虎、兔。。。” 一口气将十二生肖如数家珍般念了出来。 张三、李四听得一脸呆滞。 “得嘞!!!” 小李哥欣喜,忙把十二生肖凑齐了一并给二麻子递了过去。 “二麻。。。” 李四刚要开口阻止那“失控”了的二麻子。 “昂?” 急切地将十二个糖人一堆塞进了嘴里,二麻子含糊回了句。 糖人太多,塞得他脸都有些变形了。 脸上的麻子也随着皮肤,被抻开了些。 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 二麻子问说:“咋(怎)莫(么)惹(了)?” “。。。” 李四无语,抄出手又要打二麻子。 二人一追一打,闹腾不停。 “多少银子?” 张三笑着摇头,手从袖口中抄出了钱袋。 “一个五文。十二个,一共六十文。”小李笑道。 接着又说:“不过大过年的,凡事图个喜庆吉利。客观慷慨,我也就少算些。就收一两吧,凑个整儿。祝客官新年大吉大利,发大财啊!” “哈哈。” 张三拿出一两碎银递了过去,笑道:“小老板年轻有为,生意经懂得不少。后生可畏啊!” “哪里哪里。” 小李哥接了银子,乐不可支。 趁着李四和二麻子闹得欢快,张三与小李哥聊了起来。 “老板。” 两个身影走近摊位。 “诶!” 小李忙应了声,转头望去。[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mhtxs] 张三闻声,也转头。 一猎户打扮的大汉,牵着一白衣的娘子正站着摊位前。 大汉满脸胡茬,浓眉大眼。一侧的眼睛裹着白布,是个独眼龙。 身后背着大弓与箭筒。 小李哥定睛看了看,怎么觉着这大汉如此的眼熟。 二人再看向那白衣娘子。 这一看,可是了不得。 都被吸引了去。 白衣娘子一身雪白,外披白裘袄。 身段高挑,气质绰然。 双眼以下带着精白面纱,不见真容。 一双美眸却动人心魄,无声地诉说着主人的美丽。 “老板!!!” 大汉见小李哥和张三直愣愣地打量身旁的白衣娘子,有些恼了。 皱起粗粗的浓眉,问说:“做不做生意?!不做?!走了!!!” “额,做做做,做的!” 小李哥忙收起打量的目光,换上笑容。 问说:“客官和娘子看看呐,看中哪个我来取。” 莫若离暗暗捏了捏苏景年的手心。 暗想:“这傻人,怎么又是恼了。” 苏景年冲着美人呲了呲牙,面有不悦。 哼唧道:“不许别人看我家娘子。” 面纱下,美人勾起了嘴角。 又握了握苏景年的手。 “。。。” 摊位上另外两人,看得是目瞪口呆。 张三一个疑惑的眼神飞给小李哥。 老板,这北域民风竟是如此彪悍? 小李哥接了眼神,冲张三点点头。两只手的大拇指对在了一起。 客官,想来北域人民是有着秀恩爱的习俗吧。 “哦。。。” 张三一副了然。 “老板,能否照着我和我娘子做两个糖人?” 苏景年理直气壮问说。 暗骂苏景年无赖。 美人的脸藏在面纱下,红了红。 “能的。” 小李接了活,忙动手捏了起来。 不一会功夫,两个糖人捏好了。 正是苏景年与莫若离。 小李哥手上功夫了得,糖人捏得栩栩如生。 “你一个,我一个。” 苏景年见了糖人非常欢喜,将自己那个递给了美人。 美人的糖人却被她留了下来。 撵动手中糖人的竹签,“小苏景年”在美人眼前动了起来。 胡子与眉毛糊了一脸,怒目圆瞪,一脸的不开心。 与方才发飙时的神情如出一辙,看着十分的滑稽与可爱。 美人笑意更深,眼角都弯了起来。 苏景年瞧了瞧美人,又瞧了瞧手中的糖人。 也笑了起来,骄傲道:“还是我娘子好看。” “。。。” 美人嗔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诶?!” 苏景年扔下一两银子,跟了上去。 “诶?”小李哥接了银子,扯着嗓子急道:“还没找银子呐?!” “小老板真是实在之人。” 张三笑说:“银子不必找了。那二人衣着光鲜,举止得体,断不是什么寻常人家。小老板手艺了得,讨得了那娘子欢喜。那家的男人如此看重她娘子,想来也是欢喜。皆大欢喜,这些个余下的银子,当是得了意外之财吧。” 小李哥想了想张三的话,笑着点头道:“客观言之有理。下次遇见了,定要送她们些糖人才好。” 二人又聊了起来。 李四追着二麻子跑了会。 明明只差几步,却一直都追不上前面的二麻子。 这可把李四气的够呛。 跑得腿儿都软了去,他停了下来。 拄着双膝,喘着粗气。 骂道:“二麻子,你个龟儿子!别让老子逮着了,拆了你的骨,扒了你的皮!” “行人避让!!!” 远处一群人马飞驰而来。 马队前方是开路的骑兵,金色的辇车于后疾驰。 “行人避让!!!” 头马上的骑兵高声呼喊。 马蹄无情,于集市横冲直撞。 引得阵阵惊呼。 行人纷纷躲避。 摔倒又爬起的、慌乱推搡的、哭嚎的,一团混乱。 “???” 李四见前方的行人跑的跑,躲得躲,却是猜不着原因。 等几匹高头大马急速出现于视野,他才如梦初醒。 明白过来大家逃跑的原因。 想躲避开来,已经是为时已晚。 追着二麻子跑了太久,他的腿早就软了。 一着急,整个人跌倒在地上。 眼睁睁看着马队冲击过了来,却动弹不得。 “行人避让!!!行人避让!!!” 打头的金国兵士见了地上瘫倒的李四,忙高喝警告。 “二、二麻子。。。” 死亡的恐惧,成为压倒李四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带着哭腔想要呼喊二麻子。 嘴巴张了张,只发出了微弱的声响。 远处的二麻子抱着买给张三和李四的驴肉火烧,本是笑的开心。 “!!!” 远远望着地上的李四,就要在铁蹄之下魂断他乡。 扔掉了手中的火烧,二麻子暴起。 一脚飞蹬,施展轻功,冲向李四。 “嗖。” 一只箭矢于他身后射出,速度畸快,撩起风声一片。 追过了二麻子,那箭笔直扎向马队头马的膝关节。 “嗷!!!” 头马的关节被射穿了。 一个趔斜,头朝下翻倒摔在地上。 人仰马翻。 “啊!!!” 马上士兵毫无防备,被摔下马来。 翻滚连连,伏在地上半天不见动弹。 头马一倒,马队其他的马立时受惊。 或扬蹄发狂,或不受控制调转马头乱窜起来。 一时间场面乱七八糟,多个士兵相继坠马。 北域百姓早就躲避,将使团围了个圈。 二麻子及时赶到,拎起地上的李四遁了去。 “贼人安敢?!!!” 一匹枣红马从马队后方飞奔而来。 阿什库怒然,端坐马上。 “贼人何在?!胆敢袭击金国使团?!” 一匹失控的大马甩飞了身上的骑手,奔着阿什库冲了过来。 阿什库夹紧胯/下枣红马,眼疾手快一把揪住疯马鬃毛。 怒提铁拳,连击马头。 “嘶。。。” 三记重拳下去,那马翻起白眼,口角流血,死了过去。 松开了手中没了气息的马,阿什库环视四周逐渐汇聚的北域百姓。 “敢做,而不敢认。非大丈夫所为!诚乃耻也!” 围观众人中响起一阵掌声,“说得好,诚乃耻也!” 阿什库调转马头,循声望去。 一猎户拍着手于人群中走出,边击掌边吆喝道:“是哪个鼠辈,胆敢惊扰了大金使团啊?还不出来领罪?要是惹恼了金国的将军,怕是小命难保喽!” 人群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阿什库瞄了瞄猎户身后背着的箭筒,箭筒之中的黑色箭羽竟与射中头马的暗箭一模一样。 心下了然,是这猎户袭击了使团。 握紧腰间大刀,阿什库就要发难。 “金狗休要猖狂!!!这里可是北京!!!是北域!!!金狗滚出去!!!” 人群中不知是谁怒骂了句。 “金狗滚出去!!!” 也不知是谁,又一声应和响起。 舆论一下子爆炸开来。 人群众怒难犯,都叫嚷着让金国使团滚出北域。 二麻子冷笑,转身遁于人群。 他短短的两句话,就搅动了百姓的热血。 北方的大汉一腔热血,抄家伙的、撸袖子的、回家喊人的,就要同使团一较高下。 十二焦急地卷起辇车窗帘,望向车外。 苏景年今晚便要成亲。 十二日也赶,夜也赶,就是想在礼成前,再见他一面。 “将军,这可如何是好?” 猎户一脸臭无赖的表情,摊开双手。 “你!!!” 阿什库知是中了计。 眼下形式,群情激奋。 并非是较真的好时机。 他只得服软,阿什库下马。 其他士兵见状,纷纷落马。 抱拳于胸,阿什库催动内力。 嘹亮的声音响起,竟将烟花的轰鸣都掩盖了去。 “在下大金飞虎上军大将军,阿什库是也!北域王大婚,在下特奉旨拜见北域王!为王爷送上大金之祝福与贺礼!马队鲁莽,本是赶着送来贺礼,不想竟冲撞了北域人民,实属失礼。在下代马队士兵向诸位道歉!诸位如有损失,大金尽数赔偿!” “原来是给王爷送礼的。” “嗨,原来是误会。” “。。。” 阿什库道歉并愿意赔偿损失,让人群平静不少。 不少人退了去,少部分受了损失上前来索取赔偿。 “将军好风度,”猎户躬身作揖,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诚乃荣也~” “。。。” 阿什库被气得面色铁青,却没办法回嘴。 只得掏出身上的钱袋,赔付马队造成的损失。 马队其他人整理行装,搀扶起跌下马的伤兵。 猎户抬头望了望,吹起口哨,转身离去 “今晚夜色不错,阳光明媚。小的告辞,回家陪老婆去了。将军不必相送~~~” “哼!!!” 将钱袋直接扔给了索赔的人们,阿什库翻身上马。 枣红马成了马队头马,疾驰而去。 身后的马队紧紧跟了上。 十二见辇车又动了起来,稍微松了口气。 窗外,一猎户打扮的人与一白衣女子,闯入了他的视线。 正是两个化成灰,他都会认得的人。 84.人生得意时,洞房花烛夜(二) 红酥手,绛朱唇。mhtxs 乌丝佼佼,胭纱缈缈; 桃花娇面色,远山俏娥眉。 软烟罗,绣玉足。 缨络垂旒,芳香流璃; 彩凤绕霓裳,霞帔累珠佩。 莫若离换上嫁衣,端坐于凤穿牡丹床上。 新娘子梳洗打扮完毕,喜娘们笑着、闹着退了出去。 回想稍早之前。 吉时将至,却寻不到新娘踪影。 可着实让她们惊出了一身冷汗。 好在新娘子及时出现(逛街归来),才没有误了成亲的吉时。 外人退了出去,内殿只剩莫若离主仆三人。 一时间没了喜娘们的喧哗吵闹,气氛着实低落了不少。 “公主。” 墨羽闷声问说:“是否,当真要如此。” “墨鱼,莫要。。。” 不等莫若离接话,墨殇先插了嘴。 “你闭嘴!!!” 严声呵斥了墨殇一句,墨羽有些沉不住气了。 今晚就是公主大婚之夜,就要嫁给那半瞎北域王。 多年的哑忍与坚持,难不成就要肉包打狗、付诸东流?! 况且,最让人气愤至极的是。 那半瞎居然提出如耸人听闻的要求,实在是荒唐透顶!!! 公主千金之躯,岂可还未过门,就受此等委屈?! 稳了稳气息。 她颤声问说:“公主,可曾有想过如此为之的后果?婚姻大事,岂可儿戏?再说,公主乃是大金的长公主!若是论起地位,绝对不逊于她什么北域王!凭什么要公主受委屈做她的王妃?!她还是驸马嘞!!!凭什么大婚这等子的大事,要听从她如此荒谬的安排?!” 话到动情之处,墨羽眼底泛起晶莹。 公主受为了委屈,这比她自己受了委屈,更让她忍无可忍。 “羽儿。” 莫若离起身。 身上佩戴的金饰与玉坠,珑玲作响,好似歌唱。 凝视墨羽双眼,她淡淡道。 “我今万般皆忏悔,罪孽众生怎得回。渡我者,唯阿难尔。我信她。” “公主。。。” 墨羽闻言,哭了出来。 两只手胡乱抹着眼泪,抽搭道:“我不、不许你、你这么说、说自己。(.mhtxs$>>>棉、花‘糖’小‘說’)。。” “傻羽儿。” 丝帕轻点,擦拭掉墨羽的眼泪。 美人笑了,问说:“今日是我大喜之日,羽儿也要为我开心才对。” “公主!!!” 墨羽扑了上去,躲在莫若离的怀里,放声大哭。 我今万般皆忏悔,罪孽众生怎得回。 听闻莫若离如此地形容自己,墨羽心疼万般。 步步为营,为母复仇; 谋夺皇位,醉心权谋。 旁人眼中的莫若离,心系权位,冷若冰霜。 为达目的,甚至不惜付出一切之代价。 偌大的人世间,几乎无人懂得。 莫若离的善良与温热,总是藏身于冷漠之后。 诡谲多变,运筹帷幄,是她。 不善言辞,不懂表达,也是她。 聪慧,又笨拙。 温柔,又冰冷。 墨羽总是自顾自地认为,这样的莫若离只有她与墨殇才懂得。 不可否认。 苏景年的出现,毫无预兆地打破了平衡。 渡我者,唯阿难尔。我信她。 只几个字,便道出了苏景年于莫若离心中的位置。 纵然有着些许的不甘与委屈,墨羽还是打心眼里为莫若离高兴。 心中嘀咕道:“臭半瞎,你不许辜负公主!” 。。。。。。。。。。。。。。。。。。。。。。。。。。。。。。。。。。。。。。。。 “新!人!到!!!” 内侍长傲首挺胸,抬手高声秉道。 “王爷千岁!!!王妃千岁!!!” 呼声如雷,阵阵贯耳。 看台下,人山人海,场面热烈非常。 北京城的百姓全城出动,汇聚于瓮城看台前,争相围观北域王大婚的盛况。 烟火盛放,一时间天地明如白昼。 繁花如雪,刹时间漫天花如雪下。 头发用红色玉带扎起马尾,金带腰缠。 身着绯色虬龙袍,足踏金龙啸天靴。 苏景年意气风发,神采昂扬。 牵着新娘子,从看台后方走上前来。 慕容雪晗与破心与一众人等坐于台上,笑迎新人。 “娘子,小心。” 怕新娘藏在红盖头下面,看不清道路。 苏景年小心翼翼,一步一搀扶。 苏景年贴心的动作,引得台下一片哗然。 “真是恩爱啊!” “王爷太俊了!” “看看王爷,对王妃多体贴!” “。。。” 女人们又是欣赏,又是愤怒。 欣赏于苏景年自降身段,体贴入微。 愤怒于自家的男人们,呆若木头,不解风情。 “肃静。” 内侍长抬手笑道。 喧闹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 字正腔圆,语调高亢。 内侍长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乾坤易证,嘉礼初。。。” “大金使团求见!!!” 台下一声高呼,引得人们纷纷侧目。 阿什库抱拳而来,身后跟随者十二与金国士兵。 一行人由远而近,在人群中生生撕开了个口子,挤了进来。 十二低着头,垂着眼。只紧跟着阿什库。 内侍长被打断了贺词,皱眉说:“请金国使臣按照礼制,于礼成后再呈上贺礼。” “此言差矣。” 阿什库摆手,说:“完颜王妃乃是大金人士,更是十二皇子之表姐。金国作为王妃之母国,定要第一时间送上贺礼!” “这。。。” 内侍长噎住,以眼神询问苏景年。 苏景年眯眯眼,看了看十二。 十二好似感受到了苏景年探寻的目光,忙将头撇开了。 见十二如此反应,苏景年歪笑起来。 抬手请道:“好。来者是客。请十二皇子与阿什库将军以及各国的使团代表,落座。” “谢王爷!” 阿什库行礼,带着十二走上台来。。 推脱不开阿什库的要求,又不能中了他“乱攀亲戚”的圈套。 苏景年只得把前来道贺的各国使团代表,都请到了台上来。 罗刹大举进犯,金国首当其冲。 十二名曰率领使团前来北域道贺,却轻装简行,甚至比贺礼先一步进了北京城。 求援之意图,再明显不过。 现下大金边疆急报频频,曹蟒节节败退。 大金国上下,此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北域是否派兵增援,关系到金国之存亡。 牵一发,动全身。 各方势力早就将罗刹来袭是为千载难逢的契机,正蠢蠢欲动。 待到北域一动,九州势必随之而动。 百姓疾苦,沦为虫豸。 兵荒马乱,民祸横生。 壮士身死,白骨累累。 这情景,是苏景年最最不忍心见到的。 所以增援与否、何时增援、援兵几多、如何增援,成了苏景年眼前最大的大难题。 北域王妃的金人身份,此刻更显敏感异常。 北域王之决断一旦被扣上了“护短谋私”的帽子,北域将面临陷入动乱的风险。 如此复杂的局势,好似鱼游釜中。半分差错即可招致大祸临头。 内侍抬来桌椅与炭火。 台上一下子多出几个席位。 各国前来恭贺的使臣,都落了座。 张无忌作为南国的使臣,也在其中。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起阿什库。 心道:大金第一勇士,果然气度不凡。若不是沾了他的光,还不知在台下是要站到何时呢。 达瓦与仓决无奈,作为吐蕃的使臣代表,也坐了下来。 西疆之使臣,乃是蔡越儿。 她刚刚落座,就被身旁的景象惊呆了。 白亭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正啃得起劲儿。 蔡越儿的心情,跌宕起伏。 她自言自语道:“吃鸡啃鸭的美女么。。。” 见使臣均以落座,内侍长以眼神询问苏景年。 苏景年轻轻点了点头。 内侍长得了眼神,大手一挥。 笑道:“请各国使团,献上贺礼!” “吐蕃使团恭贺王爷与王妃百年好合。” 仓决首先起身秉道,接着念出了吐蕃使团带来的无数雪域珍宝。 台下啧啧称奇,这许多宝物竟然闻所未闻。 “多谢。”苏景年作揖回礼,“愿北域与吐蕃,世代交好。” 仓决回礼,呈上了礼单。 “西疆使团恭贺王爷与王妃新婚大喜。” 蔡越儿起身,抱拳道。将书写贺礼明细的卷轴双手呈上。 内侍长接了来,抽出金线,将卷轴展了开。 “紫珠珊瑚十对,琅山玉十对,夜明龙珠十对,金玉如意十对。。。” 西疆之贺礼,全是十对为数。 寓意十全十美,实心实意。 出手之阔气,又是引起赞叹一片。 张无忌中规中矩,将南皇所托之贺礼明细念了出来。 “跪谢隆恩。” 苏景年引着新娘子,跪迎贺礼。 “王爷王妃,快快请起。” 扶起了一对新人,张无忌笑道:“永宁公主托我,单独为王爷献上一份贺礼。” “哦?” 苏景年哼笑道:“公主还记得小王?” “据说,还是专门请了‘大齐第一才女’未央姑娘的墨宝呢。” 张无忌让兵士呈上一长方形礼盒,说:“公主特地吩咐,一定要王爷亲自拆开。说王爷见了礼物,定会喜欢。” “哈哈,”苏景年干笑两声,说:“容小王拆开看看。” 礼盒的玉扣被打开,苏景年将盒中的画卷拿了出来。 抽出封口的金丝,一首诗现于眼前。 字体秀美华丽,正是未央亲笔。 “莫道向来不称意, 绿出柳絮几万里。 十年兵火遗憾事, 思归何待秋风起。 阆苑回廊春寂寂, 兴庆宫上山风起。” “哈哈哈哈,好!” 苏景年冷笑了起来。 “本王确实喜欢。” 心道:“好一首藏字诗,倒确是里家风格。要我‘莫出兵,待春风’?呵呵呵,偏不!!!” 85.人生得意时,洞房花烛夜(三) “本王确实喜欢。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苏景年冷笑说:“公主之才,让小王赞叹。未央姑娘之笔迹,更是神来之笔。二者相辅相成,相得益彰,属实让本王看得是满心的欢喜啊。” 手中的卷轴,于苏景年眼中,哪里还是个卷轴。 好似个招人厌烦的烫手山芋,让人心烦意乱。 不愿再多看一眼,苏景年就要把那“山芋”收起。 “王爷且慢。” 张无忌笑着摆手。 “将军,可是还有吩咐?” 苏景年停下手中动作,面露不悦之色。 张无忌被这一句“有何吩咐”,噎得十分难受。 又见苏景年黑了脸,自知是冒犯了北域王。 可主儿的吩咐,是万万违逆不得的。 不得不继续执行任务,他抱拳恳切道:“王爷折煞末将了,吩咐岂可敢之。只是末将不才,略识得些文墨。这首诗乃是公主最为得意之作,寓意吉祥如意,幸福祥和。末将恳请王爷应允,让末将把这‘如意吉祥、幸福祥和’朗诵给在场的诸位,与北域的百姓。愿天下人皆能承蒙王爷恩泽,富足安乐,幸福祥和。” 苏景年皱眉。 永宁所作的这首诗,用意之险恶,绝不只是在于藏字。 诗句字里行间显露的相思,欲说还休,明遮暗吐。 将这首诗送与一对新婚夫妇,挑拨离间之意实乃明显,着实恶毒! 奈何张无忌的这一番话语,明面上言辞恳切恭谨,满口仁义。 可谓是情浓于水,动人以情。 暗地里却是奉承拍马,强词夺理。巧妙地将北域王与天下百姓,绑架至道义的火堆上。 情与理,如今皆已被张无忌几句话占领了去。 苏景年心中了然,这个请求无从拒绝。 心虚地瞟了瞟新娘子,她有些没了底气。 未央初/夜那档子事情当时闹得何等的严重,她至今历历在目。 台下听闻张无忌所言,响起一片赞赏声与掌声。 百姓们都是好奇,公主与“第一才女”所作之诗句,到底是何等模样。 “劳烦将军。” 苏景年不情不愿,将卷轴双手递了过去。 “多谢王爷。” 张无忌躬身,双手接了卷轴。 送出了卷轴,苏景年回手牵起新娘子。 头稍微偏了过去,用只有两人能听闻的声音念道:“辛苦了,再忍忍。那诗有毒,勿要信之。” 新娘子的手紧了紧,大红盖头不觉地动了动。 小声回说:“好的。” 二人咬耳朵的动作,看在了十二眼里。(.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更显得亲密无间、恩爱非常。 心中恨意难平,十二的双手死死地搅在一起。 卷轴重展,一首诗句于台上响起。 众人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一时间天地沉寂,只得爆竹声与张无忌浑厚的男声。 “好诗啊!” “好诗!” “。。。” 随着张无忌朗诵完毕,台下爆发出阵阵惊呼与喝彩。 达瓦扶额。 暗叹:“这一招借刀杀人,实在是高,实在是妙。借未央之手,杀北域王,再合适不过。杀于无形,杀得漂亮啊。” 眼珠一转,又识破了诗中藏字的奥妙。暗叫不好。 慕容雪晗笑了起来,提杯饮茶,挑眉看向苏景年。 大红盖头下,新娘子的眉竖了起来。 手中用力猛掐苏景年,新娘子的绣花鞋攀上了苏景年的马靴,用力撵挫了起来。 “。。。” 眼中晶莹闪动,苏景年疼得快要哭了出来。 面上仍然是笑容可掬。 看在众人眼中,北域王这是留下了“欣喜”的泪水啊。 手上吃痛,脚上受苦。 苏景年苦不堪言。 心中无数只草泥马奔腾而过,她立下重誓,有朝一日必要找永宁算个总账! “可以,收起来了吗?” 苏景年吸吸鼻子,问说。 “多谢王爷。” 张无忌躬身,将卷轴举过头顶。 “来人!”苏景年咬牙,指着卷轴愤恨道:“给本王好!好!收!起!来!” 两名内侍上台,将卷轴存放好,收了下去。 新娘子气出得差不多,逐渐卸了力。 苏景年长出一口气。 “大金使团?” 内侍长面向十二与阿什库,躬身问道。 台上目光都随着这一句话,转向十二处。 阿什库直起上身,要站起。 “大金之礼,由十二送上。” 十二起身。 不敢直视苏景年,他微微颤抖起来。 锦州那日发狂苏景年,实在是骇人肝胆,陌生得过于可怕。 手心藏着银匕首,缩于袖口。还是不能为十二增添些许勇气。 颤抖于冷风中,十二显得孤立无助。 “皇子!!!” 阿什库拽出十二的手,低声怒道:“莫要误国!!!” “国。。。国。。。” 十二细声自语,匕首的利刃扎入他的掌心。 “十二。” 苏景年笑唤道。 暮然抬首,十二下意思接了句。 “苏大哥。。。” “傻十二。” 苏景年笑了起来。 牵着新娘子,走上前来。 十二一时局促不已,有些慌乱。 “多日不见,十二消瘦了。” 苏景年站定,打量起十二。 “没、没的。” 十二强露笑容。太多的话要讲,太多的疑惑要问。 只是见了苏景年,便陡然败下阵来。 阿什库起身,抱拳道:“大金贺礼不日将会到达北京。皇子因是挂念完颜王妃,日夜兼程前来祝贺。” 苏景年冷笑。 诘问说:“方才还听闻将军说是第一时间送上大金之贺礼,原来贺礼还是未到啊。各国皆已送上贺礼,唯独独是缺了大金,这可真是让本王徒增遗憾。” “末将失言。” 阿什库自知理亏,将腰身躬至最低。 “不过。。。” 苏景年话锋一转,问向十二。 说:“将军所言也对。王妃乃是金人,能得到母国之祝福,那必然是大礼一份。十二皇子与王妃又同出于完颜一脉,同气连枝,血浓于水。十二皇子带来的不仅仅是母国之祝福,更是带来了亲眷之祝福。婚姻大事,于人生而言,只得一桩。母国之祝福,亲眷之祝福,两全得之,乃为世间上最美好之福分。十二皇子,本王所言可对?” 十二定住,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让我,祝福你们???! 祝福自小拉扯我长大的亲姐姐与你成婚???! 苏景年!!!你好狠啊!!! 见十二不作回答,阿什库忙回说:“王爷所言,千真万确。” “那是自然。” 苏景年牵起新娘子,面向众人朗声道:“本王是齐人,王妃是金人。女子出嫁从夫,自今日起,王妃便随本王,也是齐人了!!!” 台上、台下又是一片喝彩。 阿什库叹了声。 本是要借着王妃的金人身份来借兵,如此一来,计破矣。 想来北域王是早就参破了计谋,步步欲拒还迎,确是以退为进。 计破,大金危了。 “鱼死,网也别痴想安生。。。” 十二盯死新娘,眼底泛起猩红。 远走北域,不顾大金。 亲弟在前,漠然不认。 莫若离,你的心难不成是铁打的、石做的?!!! 多次欺骗,虚情假意!!! 不仁不义,叛国投敌!!! 即使如此,就不要怪十二我六亲不认!!! 内侍长笑道:“诸国贺礼已经尽数奉上,吉时已到。” 人群又一次热闹起来,祝福的呼声此起彼伏。 抬手安抚喧闹的人群,内侍长笑着念起贺词: “乾坤易证,嘉礼初成; 鹣鲽良缘,灼灼桃花。 龙鸣今宵,凤飞百年; 允称珠联之璧合,实为琴瑟之调和。 美景良辰,佳侣共许; 鸳盟堂约,白头结发。 月圆花好,昌繁炽华; 期许盛景之不负,伏愿流年之莫离。。。” 不等贺词念完,十二突然发难。 两步并作一步,冲着新娘扑了上去。 “!” 苏景年本是笑着听着贺词,余光瞥见一人上扑,下意识地闪身挡在了新娘身前。 十二袖中匕首露了出来,冷光闪烁。 “王爷!!!” “刺客!!!” 台上台下将恐万分,却束手无策。 黑甲铁骑蜂拥而上。 “皇子!!!” 阿什库也冲上前去。 可十二与新人相距过近,阻止不及。 说时迟那时快,本是要杀莫若离。 苏景年却挡在了新娘身前,这十二迟疑了些。 看准十二停顿的时机,苏景年伸手去夺十二手上的匕首。 “!!!” 见苏景年如此的舍身护着莫若离,十二彻底被激怒了去。 奋力挥动手中匕首。十二大叫道:“皇姐!!!你连我都不认了吗?!!!” “???!!!” 达瓦站起身来。 阿什库呆立住。 蔡越儿一头雾水。 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张无忌按住腰间大刀。 其他人更是混乱。 慕容雪晗提起茶杯,嘬了口。不去看那闹剧。 “嘶。。。” 苏景年手背上中了一刀,缩手回来。 “十二!你这是作甚?!” 新娘冷声问道。 “作甚?!”十二声嘶力竭道:“莫若离!!!你连我都不认了吗?!!!” “你给我看清楚!!!” 新娘抬手,扯下了蒙在头上的大红盖头。 龙凤纷飞的大红盖头,飘落于地上。 墨殇一身嫁衣,怒不可遏。 86.人生得意时,洞房花烛夜(四) 烟花隆隆,九州欢腾; 爆竹声声,新桃旧符; 相思一夜,休戚成空; 除夕之夜,北域王都宵夜未眠。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天空亮光闪烁,炮声震耳欲聋。 五彩斑斓的花火,时亮时灭,盛况空前。 星月圆满,璀璨辉映,银光普撒。 壮士推盏,稚子嬉闹。 北京百姓,家家户户笑语欢颜庆新年。 市集上更是汇聚了九州商旅,繁华热闹非凡。 飞驰的金色辇车外,拥挤欢乐的人群却陡然静止了。 十二的视线紧紧地锁定在车窗外的两个人身上。 一人猎户打扮,一人白衣似雪。 马车飞跑,速度过快。 日夜挂牵的身影,转瞬即逝。 视线被车窗生生扯断了去。 也好似扯断了串着珠子的丝线,泪珠从他眼眶颗颗坠落。 “皇姐。。。” 干涩的喉咙拉扯出两个字,十二默默地哭了起来。 “你。。。又骗我。。。” 莫若离一而再再而三的隐瞒,深深地刺伤了他的心。 赫舍里与富查的对话,又在脑中嗡嗡作响。 此时更显嘲讽。 十二攒紧了拳头,青筋暴起。 猩红满眼,他切齿恨道:“骗子!!!说什么为我筹谋?!说什么隐忍下嫁?!全都是骗子!!!” 恼怒得无可附加,十二发了疯似地捶打自己的大腿。 一拳拳砸下去,回应他的只有肉体的疼痛与内心的羞愤难当。 这难捱的痛楚,更让他陷入疯狂。 此时仿佛只有施予肉体痛苦,才能让心里不那么赤裸裸的疼。 拳如雨下,泪也如雨下。 窗外的欢乐蔓延的肆无忌惮,没人知道金色辇车中的少年心里悄悄发生着什么样的变化。 。。。。。。。。。。。。。。。。。。。。。。。。。。。。。。。。。。。。。 离开了喧闹的集市,苏景年牵着莫若离来到了外城的城楼上。 冷风清爽,北京夜景尽收眼底。 垂眼望去,四九城内外星火点点,车水马龙。 举目远眺,万千烟花近在咫尺,好似就绽放于眼前。 别样美丽的风景,让美人弯起了眼角。 “若离,可是生我气了?” 苏景年低着头问说。[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从她与阿什库发生冲突后,莫若离便没有再同她说过一句话。 “?” 莫若离转头,抬手将被风拂乱的发丝掖在耳后。 偷偷瞥了眼美人,苏景年嘟囔道:“是他们不对在先,怎可于集市上横冲直撞。万一要是伤了人,可要如何是好。” 柳眉微挑,美人不语。 心中了然,傻人又是要闹别扭了。 苏景年得不到回应,扁扁嘴。 假模假式道:“那、那我确实也做得不对。不应提及金国,引起百姓不满。” 面纱下,美人勾起嘴角。 还是不回答。 “好嘛!” 苏景年泄了气,说:“伤了你金国骑兵,是我不对!可是当时那般紧要关头,我若还不出手,那地上坐着的汉子岂不是没了命。我又不是故意要伤你金国骑兵的。。。” “‘你金国’?” 美人佯怒,冷声问说。 “额。”苏景年噎住。 自知失言,她忙谄媚道:“我金国,我金国。” “你金国???” 美人强忍笑意,语气更加冰冷起来。 “我、我、你、你。。。” 苏景年慌乱异常,语无伦次。 “哎呀!娘子莫气!你说金国是谁的,就是谁的。好不好?” “无赖。” 美人两指轻点,戳了苏景年额头一下。 转身去欣赏美景,莫若离红了脸。 她身后的苏景年摸摸着额头,一脸呆滞。 “为人之道,仁心仁德。兵士之责,保家卫国。那骑兵枉顾他人性命,视人命如同草芥。得此下场,罪有应得。情势所迫,阿难无需自责。” 苏景年心中泛起微微的温热。 略作思考,她走上前去。 “若离,我有一个想法。” “?” “若离。” 苏景年牵起美人的手,捧在手心。 “南皇老谋深算,寻机而起;罗刹野心勃勃,大举进犯;九州内忧外患,战事一触即发。为了你我,为了大齐、大金的百姓,此刻若离的身份是万万不可泄露的。” “嗯。” “故而。。。故而。。。” 凝视美眸,苏景年踌躇不已,根本狠不下心肠来。 婚姻大事于女子,乃是人生大事中的大事。 身披嫁纱接受祝福,与心爱之人礼成天地。 这是古往今来多少女子终生之最幸福的时刻,是多少女子一生之所向往的瞬间。 可为了避免他方势力于婚礼上揭穿莫若离的身份,推波助澜。 苏景年想出个偷梁换柱之计。 话到嘴边,却是犹豫。 她这个新郎官,是要如何的厚脸皮,才能张口劝说新娘不要出席婚礼。 “殇儿吧。” 不忍心看苏景年继续沉溺在天人交战,美人淡淡道了声。 “诶?”苏景年吃了一惊,“若离???” 心中激动万分,莫若离竟是猜透了她的心思。 “怎么?” 莫若离弯起眼角,问说:“莫不是,阿难喜欢羽儿多些么?” “啊?!!!” 苏景年瞪大双眼,惊恐的忙摇头。 “不不不不不,墨殇姑娘、墨殇姑娘好些、好些!!!” 莫若离眯起双眼,柳眉微攒。 “看来阿难是对殇儿有意。那不如将错就错,娶了也好。” 抽回了手,美人拂袖离去。 “我就娶你!!!就娶你一个!!!” 苏景年追了上去。 “无赖。” 前方的莫若离摇头,羞红了耳朵。 。。。。。。。。。。。。。。。。。。。。。。。。。。。。。。。。。。。。。。 暗夜中,数十黑甲铁骑冒雪潜行。 雪白的天地间,骏马掠过,只留下一排排蹄印。 眨眼间,又被白雪覆盖了去。 “二位将军。” 十七策马上前。 “根据线报,前方便进入了敌区射程。” 破心抬眼,望向远处。 风将军回说:“知道了,十七辛苦。让兄弟们打起精神,千万大意不得。一旦发现敌情,且战且退,不可强战。” “是!” 十七抱拳回了句,勒马调头,回去传信儿。 “如何?” 见破心收了眼,风将军忙问了句。 破心摇头,剑眉紧皱。 “这暴风雪,很是蹊跷。” “哦???破将军何意?” 风将军勒紧缰绳,停了下来。 身后紧随的黑甲铁骑,也都停了下来。 破心阴沉的脸与微妙的用词,引起了风将军的警惕。 身经百战,他对战事有着异常敏锐的嗅觉。 此次与破心一同深入敌区,探明罗刹虚实。 一路行来,他总是有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隐隐滋生。 “暴风雪,怎么会有蹊跷???” 风将军不解问说,抬手抹了把挂在脸上的冰霜。 “按照情报,此时早应该可以望见乌兰巴托城了。可这雪,昼夜不停,绵延数十里。不仅仅遮住了视线,雪中风向变幻多端,更是混杂着血腥的味道与邪气。确是诡异的很。” “邪气?” 破心点头,接道:“奈何我对阴事不甚了了,剑雪又是不在。他若在此,必可在入局之前察觉异样。如今我等已然入了局,再进再退,都是凶险。” “将军莫要自责。” 风将军极目远眺,仍是看不到乌兰巴托城的任何影子。 “王爷既遣我等前来探路,借兵是势在必行了。龙潭虎穴,我等代王爷先走上一遭也好。” 翻转马头,风将军环视黑甲众人。 “前路难测,兄弟们好自珍重。” “是。” 众人抱拳。 风将军回以抱拳。 “敌袭!!!” 破心绯眸猛缩,高声呼喊道。 一支巨大的银枪破风而来,滑破天际,笔直扎向风将军。 拔出背在身后的湛卢,破心踏马迎击。 众人闻声,这才发觉有敌人袭来,纷纷抽刀警惕。 “哐!!!!!” 湛卢与银枪撞击出阵阵火星。 破心咬牙,催动内力,生生将银枪击飞了回去。 落于雪上,破心剑指风雪。 “何方妖孽?!!!” “嘿。” 一人一马的身影,隐隐于风雪中出现。 吹起口哨,马上之人狞笑道:“东方的巫师,你实力不错。只可惜,你遇上了本大爷。降或死,你选吧。” 那人身后的景象,也于风雪中逐渐显露。 乌兰巴托城,就在坐落在百里外。 残砖断瓦,破败不堪。早已被焚为死城。 尸首遍地,有金国的士兵,更有百姓。 多被棘刺贯穿,高高插在空中。 密密麻麻的死尸,成了连接成片的尸体密林。 腐肉与凝固的黑色血液,撒发着让人作呕的恶臭。 “妖孽!!!” 绯眸射出怒火,破心提剑纵身飞起。 “休要猖狂!!!” 87.人生得意时,洞房花烛夜(五) 金丝龙凤盖头,缓缓飘落在地上。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墨殇一身嫁衣,火红妖冶。 她竖眉怒骂十二,“你看清楚!!!我可是你皇姐?!!!” 心中是万分的庆幸,又是气愤非常。 墨殇暗中思量:“如若不是早前公主提出由我代替她出席婚礼,此刻岂不是要血溅当场?!!!公主可是你的亲姐姐啊!!!十二皇子,你到底安得是个什么心肠?!!!是要将公主与王爷置于何地?!!!” “你。。。你。。。” 十二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五雷轰顶,头脑一片空白。 眼前的新娘子,无论横看竖看,如何看去,都根本不是他的皇姐。 面对陌生女子的指控,十二无言以对,更无颜以对。 苏景年受伤的手背,不断渗出鲜红的血液。 凝视十二,她眼中是难以掩饰的失落与失望。 千算万算,左思右想。 她万万算不出,想不到。 这根紧绷着无数人命运的琴弦,竟是由十二来亲手斩断。 夫子庙那个天真、善良的少年仿佛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苏景年失望的眼神,看在十二眼里,好似万箭穿心。 手中匕首跌落在地,他后退连连。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苏、苏大哥。。。不、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不、不是。。。” 十二面如死灰,口中喃喃乱语。双腿一软,他跌倒在地上。 苏景年撇开眼,不再去看十二。 “不!!!不!!!” 十二绝望地哭嚎起来,“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跪着爬向苏景年,他扯着苏景年的袍脚央求道:“苏大哥,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 墨殇心中隐隐升出些不忍。 十二皇子自幼被作为皇储培养,难免心高气傲异于常人。 纵使血月事件爆发,完颜家急速陨落。可仰仗着莫若离的经营,他在金国朝中仍是有些分量的。 几欲劝阻,却见苏景年毫无表示,她也只得作罢。 台上众人都暗暗松了口气,如果新娘子被十二认作皇姐。 无异于是将北域王谋逆抢亲之罪,公告天下。 打了北域与北域王,一记响亮的耳光。[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mhtxs] 北域王竟然胆敢抢亲强娶大齐太子妃、大金长公主。 无视礼数,叛上作乱。 如此足以颠覆神州的重磅消息,由长公主的亲弟十二皇子坐实,怕是再让人信服不过。 届时,大金与南国势必合力出兵讨伐北域,北域必亡。 张无忌长出了口气,松开了手中的大刀。 他暗叹十二皇子鲁莽,怎可将表姐与亲姐都区分不清了。 而紧接着的剧情,更是让张无忌无语至极。 十二皇子刺杀失败,竟然随即下跪求饶,令身为军人的张无忌十分不齿。 坐回座位,他索性自斟自饮了起来。 蔡越儿依旧是茫然。 思索着,这北域王的婚礼怎么好似一出大戏,让人看得云里雾里。 达瓦惊见新娘子不是莫若离,竟然是墨殇。 联想到十二反常的言语与举动,她瞬间了然了当中的玄妙。 心中的震惊无可附加,她倒吸了几口冷气,连连摇头。 望向苏景年的眼中写满复杂。 苏景年,到底是何等的气魄与执着,才能让你为了一个女子玩弄了整个天下。 “哼。” 慕容雪晗冷哼一声,讥笑道:“这可真是,‘老子英雄,儿好汉’呐。莫拉乎尔家的男儿,个个都让哀家开了眼了。” 睨了眼扯着苏景年的十二,她甩袖起身离去。 “来人啊!!!来人啊!!!” 王岚双膝伤势还未痊愈,坐于轮椅。老丞相气得怒发冲冠,猛拍轮椅扶手。 严词呵斥道:“黑甲铁骑还在等甚么?!!!还不将刺客尽数拿下?!!!大金使团狼子野心!!!居然胆敢于婚礼行刺王爷王妃!!!其心恶毒!!!其心当诛!!!如有反抗者,给我杀无赦!!!杀无赦!!!” “是!!!” 黑甲铁骑抽刀,上扑合围大金使团。 台下的叫骂声更是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 北域的百姓群情激愤,对大金使团要杀要剐。 “?” 白亭吐出口中的肉。十二方才唤新娘子作“若离”,这让她陷入沉思。 她茫然道:“若离。。。这名字怎么好像在哪里听过呢。。。” 白亭的话引起了蔡越儿的注意。 她转头,等着听白亭的后文。 “哦!!!” 极力回想后,白亭猛拍大腿,“我想起来了!!!” 那日慕容云的寝宫,苏景年是喊了声“若离”的。 抬头看向新娘子,后知后觉的白亭一下子懵逼了。 扯了扯身旁达瓦的袖子,白亭不解问说:“这新娘子,怎么。。。” 怎么换了个人??? “吃鸡!!!” 不等白亭点破天机,达瓦抄起桌上一只熏鸡,塞进了白亭的嘴里。 “唔。。。” 白亭塞了一嘴的鸡肉,无法说话。 她奋力反抗,却收效甚微。 “敢不吃!!!” 达瓦佯怒,手上力道更重。 “。。。” 白亭实在挣脱不开,又怕于达瓦的手段。 泥菩萨过江,她不再有多余的经历去考问为何新娘子换了人。 默默含泪,白亭抱着熏鸡乖乖地吃了起来。 “。。。” 蔡越儿翻她个白眼,重新将目光投向看台上的闹剧。 大金使团人少力微,不时就被尽数擒拿。 倒是阿什库武艺出众,徒手就掀翻了几个上扑黑甲铁骑。 他几步奔向被团团围住的十二。 “不!!!苏、苏大哥!!!” 十二哭得伤心,苦苦哀求苏景年。 黑甲铁骑上前拖拽倒在地上的十二,奈何他抓着苏景年的喜袍死死不放。 苏景年对十二的哀求也是不忍。 四目对望,她眼中除去失望还是失望。 猛然回想起,方才十二竟对他亲姐起了杀心。 莫若离是自己最为心爱、心疼之人,怎能容得他人对她生出哪怕丝毫的歹意。 亲弟又是如何?杀我心爱之人,犹如生啖我心!!! 苏景年眯眯眼,狠下心肠将头撇开,不再去看十二。 “苏大哥。。。” 苏景年的决绝,化作一记重击,直刺十二心脏。 颓然松开了双手,十二不再反抗,任由黑甲铁骑将自己架了起来。 “皇子!!!” 阿什库几步赶到。 几记重拳,驱散了围困十二的黑甲铁骑。 见十二并无损伤,忙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黑甲铁骑见阿什库反抗激烈,便欲执行丞相的命令,格杀勿论。 抽刀摆阵,就要扑杀十二与阿什库。 苏景年轻叹了声。 十二确是不对,可若是损了伤了。美人知晓了,定是要伤心了。 她眼神示意黑甲铁骑住手。 可古语有云:“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此时的苏景年并不知道,她做了出了一个足以为之悔恨终生的决定。 众人得了指令,按下杀心。抚刀立住,不再上扑。 “王爷!!!王妃!!!” 阿什库见黑甲铁骑不再上扑,便知事情还有回转余地。 忙抱拳跪地,秉道:“十二皇子年岁方小,不谙世事!!!前阵子长公主被贼人所劫,至今不见下落!皇子日夜思念,以至于废寝忘食,神志恍惚。今日见了王妃,想必是将王妃误以为是长公主。皇子思姐心切,冒然伤了王爷。末将恳请王爷赎罪,恳请王妃赎罪!!!” “狼子野心!!!” “滚出北域!!!” “你们皇子得了失心疯了!!!” “。。。” 台下百姓怎会听从这等理由,叫骂声更甚。 “好了。手足之情,骨肉连根。本王与王妃并非是那小气之人,这件事情就此作罢。” 苏景年冷声道。 “谢王爷!!!谢王妃!!!” 阿什库咬牙,叩响三个响头。 。。。。。。。。。。。。。。。。。。。。。。。。。。。。。。。。。。。。。。。。。 明月朗空,红烛摇曳。 飞雪飘落,玉蝶纷飞。 莫若离靠坐于窗台,凭窗独倚。 夜色月辉下,美人独自赏雪。 金佩琼响,火色嫁纱被风轻轻吹起。 一片雪花随风飘落,正正落于她手心上。 凉意丝丝,直达心底。 美人含笑,仰望天际。 低声道:“母妃,落雪了。” 马蹄叩叩,远处一匹黑色高头大马喘呼阵阵。 闲庭信步,慢慢走近。 “娘子,久等了。” 马上的苏景年,笑得邪魅。 88.铁马冰河入梦来 大金第一勇士双膝跪地,叩首三次。(.mhtxs棉、花‘糖’小‘说’) “谢王爷!谢王妃!” 阿什库上身伏在地上,极尽卑微之能事。 为了十二能全身而退,他舍弃了勇士的尊严,舍弃了金国将军之骄傲。 苏景年不回话。 “王妃貌美,不愿为他人所见。” 从袖中抽出早已准备好的火红面纱,苏景年为墨殇带上。 “王爷千岁!!!王妃千岁!!!” 台下响起应和,声浪叠叠。 阿什库搀扶起失魂落魄的十二,忙退了去。 结束了十二大闹的小插曲,北域王的婚礼继续进行。 今夜过后,天下无人不知。 北域王与完颜王妃情深似海,同心同德。王妃貌美,北域王隆宠。不愿王妃美貌为他人见得,北域王特赐面纱。 而大金十二皇子思忆长公主,忧甚失神。错认完颜王妃为长公主,竟大闹北域王婚礼。 好在北域王与王妃大人大量,不予追究。 神州才免去了场浩劫。 。。。。。。。。。。。。。。。。。。。。。。。。。。。。。。。。。。。。。。。 “娘子,久等了。” 苏景年端坐于黑色高头大马上,笑得邪魅。 “阿难。” 美人回望,报以微笑。 月色朦胧。 银辉下,一对新人含情对望。 驱马上前,苏景年来到窗台。 “若离。”一只手从黑色披风中伸出,“我们走。” “嗯。” 美人浅笑,将手递了过去。 “哈哈。” 苏景年坏笑,躲开了美人递出的手。 胳膊缠上美人的纤纤细腰,一个用力将莫若离揽入怀中。 “嗯!” 莫若离一声惊呼,顺势抓紧了苏景年的领子。 “娘子,可要抓紧。” “。。。” 心跳雷动,娇喘微微;美人柳眉攒起,嗔了她一眼。 依旧是坏笑,苏景年一手环紧了莫若离,一手将身上披风解了下来,为美人披上。 “驾!!!” 双腿一夹,骏马扬蹄。 “哈哈哈。” 朗月无声,飞雪低吟。 苏景年爽朗的笑声,留在风中。 黑马脚力了得,眼前的景象飞速闪过。 两人一马,穿梭于夜色下。北京城的灯火与喧嚣,背向而行。 苏景年低笑,问向怀中美人。 “若离为何不问,我带若离去哪里?” “。棉花糖小说网.mhtxs。。” 美人不语,只是将头轻轻贴在苏景年的心口。 紧了紧环住美人的手,苏景年笑得愈发放肆起来。 “不问也对。正所谓夫唱妇随,若离这是认定了我。我去哪里,若离便要去哪里了。” 美人轻笑,将头埋了起来,细声道:“无赖。” 苏景年又是一阵大笑。 “驾。” 轻拍马肚,苏景年催它快些。 “嘶!” 黑马应了声,马蹄落下的速度更快。 二人不再言语,静静地欣赏着沿途的风景。 穿过城郭与人群,踏过雪原与密林。 半个时辰过后,北京城已被二人抛于身后。 转眼望去,只有星星点点的余光,撒发着微弱的暖意。 大河冰封,骏马溯岸而上。 岸边远处的一个光点,逐渐放大。 廿九安顿好行装,正在篝火旁取暖。 远远听见了马蹄声,他赶忙从篝火旁站了起来。 黑色大马渐渐减了速度,马上坐着的人正是苏景年抱着莫若离。 “主人!” 廿九跪地抱拳。 “廿九。” 苏景年笑着回了句,横抱着美人跳下马来。 落地之后仍是将美人抱着,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廿九低下头。苏莫的举动过于亲密,他看得也有些羞怯。 “一切依照主人吩咐,已经准备妥当。” “好,辛苦。” 苏景年赞许回道。 廿九推拳。起身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营地里,只剩下苏景年与莫若离二人。 抱着美人,苏景年来到篝火旁。 雪白的白熊皮铺展在木台上。木台旁,篝火熊熊,烈焰燃炽。 热腾腾的美酒与羊肉撒发着阵阵香气。 抱着美人坐了下来,苏景年回身拿起廿九准备的另一张白熊皮,为美人与自己披上。 “娘子,我们到了。” 苏景年笑着将怀里美人裹着的披风,轻轻掀开。 美人眉目含羞,正望着苏景年。 真情流露,视线痴缠。苏景年呆呆定住。 “若离。。。你真美。。。” 半晌后,她没头没脑地来了句。 “傻。” 美人羞容更盛,美眸微转,不再看向苏景年。 “若离。。。” 情到浓处,苏景年有些意乱情迷。 俯身靠近美人,她眼中柔情满溢。 闻声回望,美人冷眸中也是情潮似涌。 两个人慢慢靠近,两颗心也慢慢靠近。 目光从莫若离的美眸滑向红唇,苏景年阖上双眼,吻了上去。 。。。。。。。。。。。。。。。。。。。。。。。。。。。。。。。。。。。。 婚礼结束后,十二一行灰溜溜的回到了驿站。 一路上,自然是得不到百姓们什么好脸色。 这为使团本就是郁闷的气氛,更添郁闷。 关起房门,十二缩在床脚,啜泣起来。 今晚的一切,好似梦魇。 苏景年冰冷的目光与渗血的伤口,历历在目。 “叩叩叩。” 门外响起敲门声。 十二摇头,闷声道:“阿什库,你别管我。” 皇甫老爷的手,驻留在空中。敲也不是,不敲也不是。 不上不下,好生尴尬。 “呵呵。” 一声冷笑于他身后响起。 十二猛然抬头。 这笑声,包含着深深的嘲讽与挖苦。 自小到大,时常在他耳畔响起,他是再熟悉不过。 “废物。” 莫拉乎尔-天旻嗤笑道。 睨了眼躬身在一旁阴着脸的阿什库,转身离去。 “唉。” 皇甫老爷摇头,跟了上去。 路过阿什库,他点点头。 阿什库也点点头。 十二飞奔下床,来开门扉。 院中只得呆立的阿什库,再无他人。 “皇子。” 阿什库忙换了副表情,上前说:“陛下刚刚来看皇子呢。” “父。。。父皇。。。” 阿什库的话语,坐实了十二的猜测。 刚刚在门外的,真真就是大金武帝莫拉乎尔-天旻。 苏景年莫若离失了踪影。将将对自己有所改观的父皇又一次失望于自己。 如坠冰窖,十二彻底崩溃了去。 两眼一黑,他一头栽倒下去。 “皇子!!!” 阿什库一步上前,将十二搂在怀里。 “大夫!!!大夫!!!” 抱起昏厥的十二,阿什库飞奔出院。 。。。。。。。。。。。。。。。。。。。。。。。。。。。。。。。。。。。。。。。。。 苏景年的眉眼在眼前慢慢放大,眼看着就要亲了上去。 美人抬手,食指轻点苏景年的嘴唇,阻止她继续向前。 “阿难,是否忘记了什么?” “?” 睁开双眼,苏景年眼中满是深情与茫然。 莫若离羞道:“今日与阿难成婚的是殇儿,并非是若离。” 拾起美人的手,苏景年的吻温柔地落在莫若离的手背上。 美人但凡受了丁点委屈,都让苏景年心如针扎。 握住美人的玉手,苏景年仰头道:“苍天作鉴,黄土为证。我苏景年愿娶莫若离为妻,永世不离。我心切切,山河为媒;此情昭昭,日月同辉。” “若离,”望向怀中美人,苏景年动情道:“嫁给我,好吗。” 美人坐起,环抱着苏景年。 “好。” 温热的气息轻轻呼在苏景年冰凉的耳廓上。一个好字,在她耳边响起。 “若离。。。” 回抱美人,苏景年红了眼。 “傻。” 抚上苏景年的后背,美人笑道:“小无赖总喜欢哭鼻子。” “我哪有。” 苏景年红了脸,忙吸了吸鼻子。她狡辩道:“如若论起岁数,你才是个小丫头。” 心想懊恼道:“怎么也算是活了两辈子,怎么就栽在了你这个小丫头手上。。。” 美人推开苏景年,挑眉问说:“阿难可是在嘲笑于我?若离大阿难三岁。这小丫头,是在唤谁?” “额。” 明显地察觉到了美人眼中释放出的危险讯号,苏景年咽了咽。 眼珠一转,她谄媚道:“我,我是小丫头。若离说笑了,女大三,抱金砖。大三岁,正好,正好。” “小无赖,又胡说八道。” 美人转身,靠在苏景年怀里,笑了起来。 斟了两杯酒,苏景年递给莫若离。 二人心照不宣,双手交叠,共引合欢之酒。 玫红色琼浆化入口中,酒香醇正,甘香可口。 “喜欢么。”苏景年放下杯盏,笑问说。 “嗯。”美人有些惊喜,问说:“玫瑰所酿之酒?” 玫瑰花朵酿成的酒,真可是闻所未闻。 “嗯。”苏景年点头,骄傲道:“这酒,天下只有我一人识得酿造之法。若离若是喜欢,我便多酿些。常喝可美容、养颜,更可散瘀和血、滋阴补肾呢。” “这酒独特,我确实喜欢。” “嘿嘿嘿。”得了赞许,苏景年傻呵呵的笑了起来。 。。。。。。。。。。。。。。。。。。。。。。。。。。。。。。。。。。。。。。。。 “主儿。” 一黑衣人凭空出现,跪于未央床榻旁。 “说。” 纱帐里,未央睡得正熟。永宁侧卧在她身边,正绕着她的发丝玩。 “西疆王暴毙。” “知道了。下去吧。” “是。” 黑衣人退去。 “嗯。。。” 未央皱眉,睡梦中哼了声。 “死得好哇,死得好。” 永宁轻拍了拍未央,低声笑道。 89.无题 雪花簌簌,人已微醺。[棉花糖小说网.mhtxs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冰河宽广,一望无垠。 浩瀚星海,横跨穹隆。 苏景年撑起一把红色油纸扇,挡住风雪。她环抱着莫若离坐在冰天雪地中。 “还要。。。” 美眸含羞,怀中美人嘤咛了声,将手上酒盏推了回去。 “好。”苏景年应了声,摇头浅笑。又斟了一杯酒,递给莫若离。 酒过三巡,篝火正旺,莫若离的面颊微微泛起红晕。 她双手接了杯盏,阖起杏眼饮了起来。 似醉非醉的美人,清冷淡漠的风姿更添妩媚妖娆。好似一朵娇艳的雪莲,让人欲罢不能。 苏景年深吸一口气,试图抚平躁动不安的心绪。 红唇沁酒,咫尺可触。 美人在怀,谁人不乱。 嗓子干干的,苏景年只觉得有一股火在身体里躁动不安,就快把她点燃了。 饮尽杯中美酒,莫若离缓缓睁开美眸。 秋水若剪,醉意离迷。 面如桃花,含羞盛放。 美人甜甜地笑了起来,“阿难这酒好喝,我还要。。。” “若离。。。” 此刻比起熊熊篝火,苏景年的眼神更加炽热万分。 抽去美人手中空空的酒盏,苏景年俯身夺走了美人的呼吸。 “嗯。。。” 唇瓣交叠,美人惊得瞪大了双眸,不自觉地轻哼了声。 满心的悸动,呼之欲出。 苏景年清凉的唇舌辗转厮磨,轻轻吮吸着美人的红唇,大有攻城拔寨之势。 “唔。。。” 美人被吻得娇喘连连,羞容更盛。 脑海中仅仅剩存的一丝清明,让莫若离恢复了些许理智。攒紧了苏景年的衣领,作势要将她推开。 不再给莫若离拒绝自己的机会,食指勾住美人的下巴,苏景年找准时机撬开了美人的红唇。 灵舌侵入,肆无忌惮地掠夺美人口中的琼浆。 香滑软糯的舌头痴缠在一起,分享着彼此的甜蜜。 攒紧的双手渐渐松开,莫若离毫无招架之力,完完全全失去了抵抗的力气。 脑海中的清明,不复存在。 美人阖上双眼,全身心地感受着来自苏景年的狂热爱意。(.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吻得深沉,直至双双无法呼吸,双唇才依依不舍地逐渐分离。 莫若离羞得面红耳赤,嗔了罪魁一眼。 忙把头埋在了苏景年怀里。 稳了稳混乱的气息,苏景年痴痴然道:“若离的酒,才好喝。” 明白她话中的“酒”,究竟是何物。 美人恼羞成怒,抬手捶了苏景年一拳。 苏景年也不见躲,只傻兮兮地笑。 转念一想,她收了收笑容。问说:“我有件事,想同若离商量呢。” 怀中的猫咪不见抬头,只是动了动。 极目北望,苏景年轻叹声,说:“门户。罗刹大兵压境,已将触手深入你大金腹地。而大金与北域休戚相关,唇齿相依。大金若亡,北域亦危。” “嗯。”美人应了声。 见美人不欲接话,苏景年继续说:“师傅与风将军几日前已深入地区,相信不久便会传回消息。北域出兵,势在必行。” “?” 美人不解,回了句:“你师傅?” “嗯,我师傅。” 苏景年贼贼地笑了起来。 “可今早我仍在王府见了将军?” “嘿嘿,若离见的是天山剑雪道长。” 苏景年笑的得意,故意卖起关子。 “骗子。” 美人翻个白眼,不再理她。 “诶???” 苏景年急了,解释道:“娘子可不能如此说你相公呢!我骗了谁也不敢骗我娘子呀!真的是天山剑雪道长!” “那你倒是说说,为何我见到的‘将军’不是将军,而是剑雪道长?如果有半句假话,我就罚你。” 美人弯起眼角。 “剑雪道长身份十分特殊,无发露面。正好师傅外出打探敌情,他便用符咒化作了师傅的模样。” 苏景年如实答道。 “可有虚言?” 美人佯作冷声问说。 “没没没。” 苏景年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我说的,可都是真的呢!!!” “乖。” 美人转身,笑靥如花。 欣慰地拍了拍苏景年的脑瓜,“阿难乖。” “。。。” 苏景年呆住,怔怔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怎么?”美人挑眉,问说:“阿难不喜欢若离如此么?那以后便不拍了。” 言罢就要转身。 “喜欢喜欢喜欢!!!” 不等话说完,苏景年笑嘻嘻地就开始往美人怀里钻。 “咯咯咯。” 美人娇笑连连。 “我不骗若离,若离也不准骗我呢。” 埋在美人怀里,苏景年笑着说道。 莫若离顿了顿,“嗯。” 天边破晓的曙光亮起,地平线处的黑暗逐渐退了去。 感受到了光线的改变,苏景年抬头望望天色。转而神秘兮兮道:“我给若离看个好东西。” “嗯。” 美人浅笑,将身上的披风解了,给苏景年披上。 爬起身,苏景年找出廿九先前留下的弓与箭。 抽出穿云箭,站定搭弓,对天满射。 一声鹰啼,破空出世,响彻云霄。 “轰!!!轰!!!轰!!!” 冰河远处同一时间响起多声轰鸣,振聋发聩。 “咔嚓!!!咚!咚!咚!” 几尺厚的冰层竟断裂开来,一道道裂痕自远而近,最终在河心汇聚,进而炸裂开来。 波涛澎湃,大河奔流。冰面破碎,鱼虾翻腾。 开河了!!! 莫若离被眼前的景象彻底震撼了,她缓缓站了起来。 颐晴所获情报中所言:北域王得了开河之法,可瞬间碎裂冰面。年年除夕过后,便施展此法为北域人民破冰开河。是为一年渔业之开始,寓意五谷丰登、年年有余。 美人心中震惊不已。 当时见了这般荒唐的言语,还曾十分不屑。可谁曾想到,一字一句竟然是真。 如若不是亲眼所见,她无论如何是不会去信的。 苏景年走上前来,牵起美人的手。 “若离,新春快乐。” 。。。。。。。。。。。。。。。。。。。。。。。。。。。。。。。。。。。。。。。。。。 叶尼塞城中,灯火通明,笑语欢歌。 狄殁大捷的战报,接连不断从前线传来。 出师大捷,人人喜不自胜。 城中罗刹百姓更是为了款待大军,准备起丰盛的酒宴。 兵士们举杯畅饮,喧哗震天。 巴普洛夫却是郁闷异常。举起木桶,连连灌酒。 他喝得满面通红,酒嗝不断。 大胡子与布甲前襟被酒水打湿了,他也不在意。 “嘭!!!” 将手中的空酒桶摔在地上,“再给本骑士、来、来两桶酒!!!你们、你们这群杂碎!!!” 喝的实在是太多,他舌头都有些打结了。 “遵命!青铜骑士大人!” 身边的卫兵应了声,放下酒杯,要去给巴普洛夫拿酒。 “你他妈了个巴子的!!!” 巴普洛夫暴怒,一把掀翻了面前的酒桌。 酒具摔碎了一地,不少醉酒的士兵直接被掀翻在地。 转身抓住卫兵的脖领子,巴普洛夫叫骂道:“你、你也敢、敢戏弄本、本骑士!!!他、他个小枪兵夺了功勋,你、你也要?!!!看、看老子扯了你的皮!!!碎、碎了你的嘴!!!” “。。。” 卫兵惊慌万分,目光却不在巴普洛夫身上,而在他身后。 “干、干什么。。。”巴普洛夫转身,嘟囔道:“又、又他妈是、是哪个杂碎?!” 伊丽莎白依旧是一身铠甲,不苟言笑。就站在他身后。 “???” 巴普洛夫揉揉有些模糊的醉眼,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青铜骑士大人,不认得我这个杂碎了?” “额!!!” 推开卫兵,巴普洛夫跌跌撞撞忙行礼道:“天佑罗刹!!!天佑伊丽莎白殿下!!!” “哦~哦~哦~天佑伊丽莎白殿下!!!天佑伊丽莎白殿下!!!天佑伊丽莎白殿下!!!” 兵营里其他士兵见状,连连起哄。 “还认得我这个杂碎就好。” 瞥了眼巴普洛夫,伊丽莎白跳上高台。 振臂高呼道:“诸君!!!” 霎时喧闹的兵营沉寂下来,众兵士纷纷立正,握拳横于胸前。 万千视线汇聚于一处。 伊丽莎白抽出腰间大剑,剑指苍天,威风凛凛。 “骑士狄殁刚刚传来战报,先锋战队与敌国大军交手多次,均告大捷!!!敌方实力已然被我方探明,纵深战线时机已到!!!恳请诸君祝我一臂之力,征服蛮夷!!!十字旗不灭,必将飘扬于敌人尸首之上!!!” “征服蛮夷!!!十字旗不灭!!!” “征服蛮夷!!!十字旗不灭!!!” “。。。” 巴普洛夫激动不已,挥拳呐喊。也加入到众人呼喊的行列,喊声气势如虹。 罗刹主力,今夜尽数而出。 90.道生一 鼻尖被冷风吹得通红,瘦小的身子缩在红色的披风下。[棉花糖小说网mhtxs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凉之转了转手中捧着的小手炉。那是破心专门为她做的。 炭火将金属手炉烧的暖暖的。只是那暖意至多传递至手掌心,手指尖的冰冷依旧是驱之不散。 十指连心,凉之的心也是凉了个透彻。 “。。。” 她微微摇头。静默无声,却好似叹息。 白雪皑皑,坠落天地间。 枯坐于长廊上,凉之望着王府大门。一坐就是许久,一望又无尽头。 “唉。” 一声叹息于远处响起,没于风雪。 小艾子本是在扫雪。一个回头,便发现那个熟悉的身影,又出现在了长廊之上。停下手中动作,他拄着扫把叹了声。 “你小子不干活,弄啥嘞?” 身旁的小园子见他停下了动作,也直起腰杆。边捶腰边催促道。 “你看那姑娘。”小艾子指了指远处的凉之,说:“天寒地冻的,一坐就是一天呐。也不知,是在等谁呢?” “姑娘?” 顺着小艾子手指的方向,小园子远远地瞅了瞅凉之。 “那姑娘我是见过的,是无心阁的客人呢。” “原来是无心阁的客人。。。” 小艾子沉吟道:“‘破虏飞箭疾,心随东风去。’那就是,在等将军了。” “谁知道呢。” 小园子不愿在耽搁,转过身去。 一片白色,闯入眼帘。 来人有三,皆是一袭白色披风,披风下是雪白衣阙; 身姿优美,气度翩然。 两名侍婢一左一右,貌美如花。 那主人漠然独立,面纱遮面。确是绝代风华。 “!!!” 小园子见来人风姿行容绝非凡人,又戴着面纱。眼珠一转,心中料定来人就是那刚过门的完颜王妃。 忙毕恭毕敬,躬身施礼。 “王妃千岁!!!”暗中扯了扯小艾子的衣袖。 “王妃千岁。” 小艾子闻声,也赶快跟着转身行礼。 莫若离冷眸微转,看了眼墨殇。 得了许可,墨殇沉声道:“不必多礼。” “谢王妃。” 二人起身。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墨殇继续道:“敢问二位内侍,那位姑娘可是已在此等候多日了?” “回姑娘,”小艾子躬身回说:“确是已是有些时日了。” “多谢。” 墨殇福了福。 “哎呦,可不敢!折煞了。” 小艾子忙摆手。 “告辞。” 墨殇颔首。 领着莫若离与墨羽离去。 “恭送王妃。” 小艾子、小园子行礼,目送主仆三人远去。 来到长廊处。莫若离停住,吩咐说:“你二人,在此等我。” “是。” 羽、殇颔首。 莫若离舍了她二人,往凉之处行去。 长廊另一端,一袭绯色大步而来。 “小之!” 绯色远远便笑着唤了声。 凉之转头。 红似骄阳,绯如烈火。 那日夜思念的人,就在眼前。 喜不自胜,凉之站了起来。 阿心。。。 “小之。” 绯色走近,满眼宠溺。 “。。。” 听闻来人将她唤作“小之”,凉之脸上的笑容渐渐退了去。 阿心从未如此唤过我。。。 察觉到了凉之表情的变化,来人一时好不尴尬。 “剑雪道长、凉之姑娘。” 莫若离走近,颔首示意。 “公主。” 天山剑雪如蒙大赦,回以颔首。 凉之点了点头。 莫若离淡淡道:“方才路过,若离听闻内侍所言。凉之姑娘在此等候将军,已有多日。春寒料峭,寒意袭人。凉之姑娘当珍重身体,切莫要着了凉。” 凉之点点头,又摇头,眼神始终是望着大门。 自觉无趣,天山剑雪道:“还请公主劝劝小之了,你们聊。我这手上还有些事务,就先告辞了。” 言罢退去。 待天山剑雪走远,莫若离问向凉之说:“将军一去,已有几日?” 凉之将手炉妥妥收好,在黑板上写了写。 翻转黑板,“十五日。” “十五日了。。。”莫若离皱眉,继续问道:“那凉之姑娘,便在此等了十五日?” 凉之点头,笑了起来。 红红的鼻尖与面颊,看起来十分可人。 拿凉之毫无办法。轻叹一声,莫若离坐了下来。 眨眨眼睛,凉之也坐了回去。掏出铜制小手炉,递给莫若离。 没有接过手炉,莫若离直接将凉之的小手与手炉一同捧在了手心里。 温热的暖流透过凉之冰冷的手背,传递了过来。 “。。。” 凉之先是吃了一惊,转而莞尔。 美眸微转,莫若离也学着凉之,望向门外风雪。 “凉之姑娘,能否听若离说说心事。” 凉之颔首,收了收面上的笑意,她认真地做好聆听的准备。 美人长叹,“阿难已决意出兵抗击罗刹,战事将起。” 抽出手,凉之把手炉留给莫若离,自己抱着黑板写了写。 攒了攒手中的手炉,莫若离安静地等着凉之接下来的话的话。 “金国乃是公主母国,如今饱受罗刹侵扰,王爷如若出兵相救,公主理应开心才是?” 美人摇头,“阿难聪慧,知道金国是九州门户。无需我劝说,便已决定出兵。退一步讲,阿难纵使决定隔岸观火,若离也不会以金人之身份左右她的判断。战事一起,生灵涂炭。大金百姓的性命是性命,北域百姓的性命也是性命。” 顿了顿,她继续苦笑道:“如若可以,若离倒想劝阿难不要出兵呢。” “?” 凉之困惑,不要出兵??? “牵一发,动全身。此番出兵援金,祸福难料。阿难不领兵则罢了,一旦亲自挂帅,她的身体。。。” 说到了伤心之处,美眸泛起一层薄薄的水雾。美人打住,不再往下说去。 苏景年身中剧毒,犹如一道芒刺。时刻萦绕在莫若离的心头,锥心刺骨。 平日里这些苦楚无法倾诉,只梗在心口,生生作疼。 如今得了北域出兵的消息,美人更是夙夜心忧。 放眼整个北域王府,能够倾诉之人,也就只得凉之一人了。 放下手中的粉笔与黑板,凉之上前。 瘦小的身躯轻轻环住莫若离,抚了抚美人的后背,她眼中满是心疼。 此时此刻,再多的言语也是多余,无声的陪伴最是珍贵。 “来人!!!来人啊!!!”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喧哗,二人转头望去。 风将军一行风尘仆仆,骑马奔入王府。 王府卫队紧随而来。 一行四人,骑三马。风将军与破心,同乘一骑。 “!!!” 阿心!!! 凉之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就要迎上去。 “。。。” 莫若离拉住凉之,起身将她护在身后。 “???” 凉之茫然,抓着莫若离的袖子摇了摇。 “。。。” 美人不语,只是注视着那四人的一举一动。 其余人等下马,确是不见风将军与破心有所举动。 “快去通知王爷,破将军伤重!!!” 风将军焦急地吩咐王府卫队。 “是!!!” 卫队带头兵士得令,奔入王府内院。 “接好将军。” 风将军解下身上捆绑着的绳索,破心好似一个纸人般从他后背滑落,栽落马下。 “将军。” 另两名黑甲铁骑忙上前,接住了昏迷的破心。 风将军也下马,查看起破心的情况。 “!!!” 阿心!!! 凉之再顾不得莫若离的阻拦,飞奔上前。 推开围在外围的卫队。只见破心安详地躺在风将军怀里,好似睡着了一般。只是面白如纸,不见丝毫的血色。脖颈处缠着厚厚的绷带,隐隐地被血渗透了。 阿心。。。 牵起破心的手,凉之泣不成声。 往日温热的大手,此刻却冷的刺骨。 摇晃着破心,凉之的嘴张了又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风将军实在是不忍心见到此等情景,他擦擦面上风霜感慨道:“那怪物委实可怕的很,如若不是破将军舍身相救,我们这一行人就全交代在乌兰巴托了。姑娘莫要伤心,先让王爷看看破将军的伤势。” “师傅!!!将军!!!” 苏景年从内院飞奔而来。惊闻破心受伤,她心急如焚。 不等她赶到,身后响起一声暴喝。 “何方妖孽!!!青天白日竟胆敢造次?!!!” 一袭绯色身影仗剑而出。龙渊长啸,蓝光激射。 风将军怀中的破心猛然睁开双眼,一个闪身高高跃起。 拔出身后的绯色大剑,迎击龙渊。 “哐!!!” 龙渊、湛卢,激动空中。 两个破心,斗了起来。 91.一生二 “不可行之!!!” 慕容晓狠拍椅子扶手,愤愤然将头甩向一边。mhtxs 北域议事厅内群臣云集,争论声、叹息声,不绝于耳。 苏景年坐于主位,面上是平和宁静,心中却也是烦闷。 出兵援金一事一经她提起,果不其然,犹如乱石穿空,引得哗然一片。北域群臣反对之声此起彼伏,皆以为出兵之策断不可行。在众多反对声浪之中,更是不乏措辞激烈、情绪激动的肱骨老臣,其中尤以右相慕容晓为甚。 北域王之决策与群臣相悖,又无法互相说服。故而援金一事经过多日的讨论,时至今日,仍未得出最后之定策。 “大金,那可是北域的死敌啊!”慕容晓食指指天,一字一咬,气愤异常。 “是啊!” “是啊!” 在座响起一片附和之声。 苏景年不做声,只环视屋内。 被晾在了一边,更是让慕容晓有些来了劲。他青筋暴跳,“腾”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激动道:“说是死敌,那都是说得轻了去!掳我子民,侵我疆土,设伏我王,条条其罪当灭!条条其心可诛!卑劣金狗,仁义沦丧,人人得而诛之!我慕容晓恨不得剥其皮、拆其骨、食其肉,方能解我心头之恨、方能解我北域百姓之恨!如此说来,当是我北域死敌中的死敌才对啊!” 慕容晓高亢、激烈的陈词轻而易举地将在座文官、武馆的爱国热血都点燃了,引得阵阵喝彩。 苏景年心中自是了然,北域与大金间的隔阂是深之又深,历代的宿怨更是积压已久。别人暂且按下不论,她的亲爹、上一代北域王也是战死于锦州、死于金兵刀下的呢。于金国,苏景年平心而论要说完全无恨,那必然是假。可现下之情形,断然不是追溯过往恩怨情仇之时。大金一旦轰然倒塌,北域必无幸存于九州之可能。 她叹了声,仍是不接话。提起一杯茶,耐着性子吹了起来。 虽是对众臣反对之事早有预判,但是断不曾料想到某些老臣竟是这般的油盐不进、顽固不化。多次据理陈词、好言相劝却是毫无作用。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外派风将军刺探军情了,毕竟于军事,老将军一句话,顶得上北域王数十句不得止。[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mhtxs] “右相啊。。。” 老丞相唤了慕容晓一声。语重心长地劝道:“咱们有话啊,不妨好好说。” 老丞相从始至终紧闭着双眼,揉着太阳穴。慕容晓慷慨激扬的陈词,着实惹得他意乱心烦。 “好好说?” 好似一只被激怒了的斗鸡,慕容晓瞪大双眼。哼笑道:“那倒是请教请教左相,如何好好说得?现如今死敌被困,困兽之争。此等绝佳战机,王爷不出兵包抄大金后路倒是也罢了,毕竟可落下个光明磊落的好名声。可王爷竟要主动出兵增援大金?!要以我北域将士之珍贵性命,换取死敌大金将士之性命?!岂不是荒唐透顶?!如此荒谬的决断一旦流传出去,我北域如何立足神州?!王爷如何平息北域百姓众怒?!你我这些臣子又是如何。。。” “好了。” 苏景年沉声将慕容晓打断了。 屋内一时间,鸦雀无声。 提起茶盏,嘬了口杯中清茶,温度恰好。苏景年歪笑道“诸位贤卿,勿要再做争执。今日本王专程请来一人,为诸位说说,为何是要出兵援金。” “呵呵,”慕容晓回到座位,拂袖不屑道:“自当洗耳恭听。” “来人,请破将军进来。” 苏景年笑着吩咐道。 “是!!!” 门外响起应和以及跑步远去的脚步响。 “破将军?!!!” “将军回来啦?!!!” 议事厅又一次炸开了锅。群臣交头接耳,各个兴奋异常。 慕容晓陷入沉思,反复琢磨起苏景年的话。 破心跟随先代北域王苏辰缪左右,抗击大金侵袭多年。立下大小战功无数,甚至连北域王的尸身都是她冒死于敌军千军万马中抢夺回来的。武艺高超又为人宽厚,使破心无论在军中还是朝中,都拥有着极高的威望。按常理推断,破心于大金必然有着各色错综复杂的新仇旧恨。要让她来劝服群臣同意王爷出兵援金,无异乎是天方夜谭。可王爷既然说出此等话语,那必然是成竹在胸。 转念一想,考虑到破心与苏景年有着一层师徒关系。慕容晓算是心中明白了,归来的破心,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不禁冷哼一声。慕容晓也学起老丞相,闭目养神起来。 心中又是笃定,此番王爷之援金,身为金人的完颜王妃是必然脱不去干系的。王妃不除,犹如死敌在侧。谗言蛊惑,坐卧难安。 老丞相缓缓睁开双眼,盯着苏景年看。 苏景年余光瞥见了老丞相的动作,笑着喝起了茶。 饮毕点了点头,赞赏道:“茶,不错。” 得了苏景年这报平安的“定心丸”,长出一口气,老丞相又阖上了眼。 “破将军到!”门外秉道。 “请!”苏景年应了声。 议事厅门开,一袭绯色大步而来。 “将军!!!” “破将军!!!你回来啦!!!” 几位老臣纷纷上前,将破心围住,慰问起来。 “呵呵,是,是的。我回来了。” 天山剑雪好不尴尬。这偌大的屋内,他只认得苏景年一人,却要装出个久别重逢的样子。 奈何是答应了苏景年,要扮作破心帮他劝说北域群臣。道长只得硬着头皮,与前来慰问的群臣假模假式地寒暄了起来。 强忍笑意。苏景年站起身来,上前作揖道:“景年,拜见师傅。” “不必多礼。” 道长借机拜托了包围,忙上前扶起来苏景年。 苏景年故作苦恼道:“罗刹进犯大金之事,想必师傅已是有耳闻。多日以来,景年与群臣数次商讨是否出兵援金,可惜意见始终无法汇聚一处。徒儿想着师傅对金国、对北域军事可谓是了如指掌,故而冒昧请师傅前来为我众人指点一二。” “额,这。” 道长愣了愣,暗想:这北域王为何不按照之前套好的词讲话。 “诸位以为如何?”苏景年问向群臣,转而颇有些遗憾道:“风将军这几日旧患缠身,无法朝政,否则我等也不必争论至此。但本王以为,除去风将军外,破将军于是否出兵援金一事,是最有话语权的了。” 在座又是一阵议论,大多数还是比较认同破心之判断的。 “先听听破将军怎么说,再做决断不迟。” 慕容晓插了一句,端起身边的茶盏,喝起了茶。吼了一整日,也是口干舌燥。 议论声渐渐熄了去。 “将军,但说无妨。” 老丞相捋捋胡须,笑道:“都是些老伙计了,知根又知底的。还请将军直抒胸臆,莫要有些旁的顾虑才是。” “额,这。。。” “还请,师傅教诲!” 苏景年躬身作揖,袖子遮掩下是坏笑连连。 “。。。” 道长欲哭无泪,只得赶鸭子上架,开了口。 “好、好吧。恩横。”道长清了清嗓子,正正声色道:“这今日、今日阳光明媚,春暖花开。水光潋滟,山色正好。” 老丞相瞬时有些坐不住了,他强做镇定,望了望破心,又望了望苏景年。 “噗!”慕容晓一口茶尽数地喷了出来,“咳咳咳。。。”抚胸猛咳。 在座众臣,无不瞠目结舌、哑然失笑。 北域议事厅外的大雪,自除夕以来就未曾停过。何来“阳光明媚、春暖花开?”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北域,又何来的“水光潋滟、山色正好?” 一屋子木然痴傻的呆头鹅,着实逗坏了苏景年。她憋笑憋得是相当难受,眼看着就要绷不住大笑出来。无可奈何,只得学起蔡越儿那招。猛掐自己大腿,才将将把失控的笑意安奈住了。 道长却见众人都“聚精会神”地听着,心下有些小小得意。他继续道:“群鸟争鸣,蜂蝶起舞。绿草茵茵,万物复苏。。。” “够了!!!” 慕容晓起立,擦了擦身上的茶水。怒道:“破将军这到底是何意图?门外风雪哭嚎,何来的春风万里?!将军有话尽请直言,莫要绕着弯子兜兜转转。” “额。。。” 道长被吼得蔫儿了去,心中嘀咕道:还有好几句精彩的诗句,人家还未曾讲哩。。。 回话说:“在下不才,却是在直抒胸臆的。君岂非闻得一句古话,‘瑞雪,方是丰年之兆。’‘风雪哭嚎’的严冬,过些时日便是那百花齐放、百鸟争鸣的早春。适才所讲,乃是日月交替之结果,而并非是时节更替之过程。世人多愚钝,痴迷于眼前显而易见之景象。鲜少有贤德之辈能够立于高处,俯视日月星辉之轮转。凡事之衍化必有其过程,变化莫测、难以捉摸;如何能够巧妙地跳过繁复、曲折的过程直取结果,方乃是决策之道、更是决胜之道。如今援金与否,诸位需要关切的要点绝非在于大金,而是在于北域。若是能够避开往日之仇怨困扰,预见大金亡国后北域于九州之处境。出兵与否,自然是一目了然。” 议事厅内依旧是安安静静,只是这安静与先前之安静绝非是同出一种。 群臣眼中的破心,霎时又高大了不少。 “妙。” 老丞相捋须点头,望着苏景年道。 “。。。” 慕容晓无力辩驳。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被噎得够呛。 “诸位今日归家,便再好好思量思量破将军所言。我等明日再议。” 苏景年并不急着下结论,她要群臣心甘情愿、求着她出兵援金。 “报!报!报!” 卫队兵士一脸大汉,推开议事厅大门。 “王爷!!!破将军伤重!!!” “带路!!!” 苏景年闻言,二话不说冲出门去。 留下一屋子人不明究竟地盯着道长。破将军明明在此,重伤一说如何而来??? “我也去!”道长一个闪身,也追了出去。 92.二生三 苏景年一路狂奔。mhtxs心中不停祈祷着,她师傅与风将军万万不要出些什么事才好。 跟随着卫队兵士的带领,她很快来到了王府外院。 “师傅!!!将军!!!” 苏景年人未至声先至。 刚刚踏出大门,她瞬时停下了脚步。 只见外院中王府卫队围成一个圈,圈中正是破心与风将军一行人。又隐隐见得破心卧于风将军怀中,而一旁的凉之哭得委实伤心。 怕什么,来什么。苏景年的心瞬时凉了半截。 不再犹豫,加快步伐,她大步飞奔上前。 天山剑雪道长紧随其后,踏风而来。道长心中疑问重重。 破心伤重,他是不信的。放眼当今武林,能伤得破心者,可谓是屈指可数。重伤一说,更是蹊跷的很。 “妖气???!” 一股浓郁的妖气突然随风迎面扑来,呛得道长心口一阵紧。他收起心思,提起广绣掩住口鼻。 心中暗想不妙。此等强烈的妖气,定是一方大妖所有。联想到破心重伤,他心中已是猜出了个七八分。 驻足外院高墙之上,道长阖上双眼,两手连续结印。 “天地无穷,阴阳合!开!” 双目怒瞪,眼眸化为蓝色。天山剑雪道长阴阳眼开。 这一开可是不得了,眼前的景象直看得道长心惊大骇。 原本就浓郁异常妖气,此刻已是笼罩在整个北京城的上方。大有铺天盖地、继续蔓延之势。 不再多做耽搁,七十二道黄符飞出袖口,道长怒念心经,将黄符挨个击出。 “嗖嗖嗖!!!” 七十二道黄光尽数飞出,四飞分散击向空中妖气。 突然,其中两道腾转方向,往人群中飞去。 “!” 道长跟随黄符方向,定睛一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两股黑色的气团一大一小,正好盘踞于外院人群处。奈何妖气过重,无法细细区分到底是从谁人身上发出,。 眼看着苏景年就要拍马冲入人群之中。 道长大喝一声:“何方妖孽!!!青天白日竟胆敢造次?!!!” 祭出腰间龙渊,道长跟随着黄符的指引,飞向人群。 惊闻身后响起暴喝,苏景年立足回望。余光瞥见莫若离主仆三人,就站在门口不远处。 若离???苏景年驻足远望。 莫若离柳眉紧皱,轻轻摇头示意。 得了警告,又与莫若离互相换了个报平安的眼神,苏景年便不再冒然上前。 龙渊蓝光闪烁,剑锋跟随黄符直指风将军怀中的破心。 破心骤燃暴起,抽出湛卢一剑便刺碎了飞来的黄符,腾转身形迎击龙渊。 一时猛然苏醒的破心与横空出世的天山剑雪道长缠斗在一起,战况异常焦灼。 院内众人眼中写满惊奇,天空之上竟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破心”。二人又都身手矫健,武艺超强。直打得昏天黑地,不辨你我。 北域重臣也是从内院尽数赶到,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臭贼!你这是着了道了!” 道长这边与破心斗得激烈,那边暗中观察着另一道黄符之去向。 那黄符在人群周围环环绕绕,却是不做停留。 凉之擦擦脸上的泪水,摇响了手中莫邪铃。翻转黑板,上书:“莫要伤了阿心!” 道长醋意大发,骂道:“无耻臭贼!害得小之为你担心!” 内力激增,一剑扎向破心。 破心提剑去挡,却被击得飞了出去。 得了如此空当,道长又是一声暴喝:“天玄地黄,上下四方!!!” 百道黄符自他袖口飞出,于空中组成阴阳八卦阵。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手中结印不断,道长念出九字真言。百道黄符发出耀眼光芒,阴阳八卦阵急速旋转。最后全数燃烧,于阵中汇聚成一道朱砂符咒。 破心被道长击飞后,勉强落于地面。连退数步才将将站定,提剑还要上前。 抄起朱砂符咒,道长猛踏出击。呵道:“道可道,名可名;无道也,无名也;无心道友,汝岂是忘却了道家本心???!” “道、家、本、心。。。” 破心痴痴地念出了四个字,便呆立不动了。 “歹!!!” 道长射出手中朱砂符咒,正中破心前额。符咒爆燃,慢慢于眉心处侵入破心体内。绯色的经文从眉心生出,迅速覆盖破心全身。 “噗。。。” 接连吐出几口黑褐色的血液,破心好似断了线的木偶,颓然跪倒在地,松开了手中湛卢。双眼缓缓合上,她栽倒在雪地上。 凉之不顾众人阻拦冲上前去,把破心搂在了怀里。轻轻摇了摇怀中之人,却是不见苏醒。 破心呼吸均匀,陷入沉眠。把她纷乱的头发理好,又擦去了面上的雪花与嘴角的血渍。抚上写满经文的脸,凉之心中疼得透不过气来。 苏景年想去查看破心的状况,又是记起了莫若离的警告。破心有凉之照应着,她还是放心的。 暂且按兵不动,苏景年立于原地。 “王爷!” 风将军一行上前,问出了大家心中的疑问。 “怎会如此???为何会有两位将军???” 两位黑甲铁骑也是疑惑,附和道:“是呀,是呀。破将军一直在我等左右,从未曾离开过。这怎么,又多出个将军来?” 围观的群臣也是交头接耳,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苏景年的回答以解心中困惑。 “这。。。”苏景年一时之间也有些找不到合理的开脱借口。只得发挥出看家本领,胡乱编造起来。 “破将军本就是姐妹二人,乃是一母双生。跟随你等出行的是破心将军,留于王府中的是。。。是。。。” 苏景年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破心的“孪生妹妹”该是唤作个什么名字。 正在焦虑之中,瞧见道长手中的龙渊发出湛蓝色的光芒煞是好看。 双手一拍,名字算是有了。苏景年继续道:“留于王府中的,是破蓝将军!” “破、破、破烂???” 风将军一脸茫然。破心的孪生妹妹,竟然唤作破烂??? “对、对,破蓝将军。”苏景年猛眨双眼,示意风将军接话。 “。。。”风将军眨眨眼,勉强笑道:“原是如此,多年不见,破、破烂将军也是风采依旧啊。” 莫若离闻言甚是哭笑不得,连白眼都懒得去翻了。暗骂苏景年无赖。 道长更是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又无法发作。 群臣得了如此解释,虽是懵懵懂懂,倒也是不做深究。往日破心之勇猛太过异于常人,双生姐妹一说反倒是更能让人信服。 “十七呢?!”发现十七并未与风将军同行,苏景年忙反问道。 “十七兄弟与我们走散了。临别前,他让我将这封信亲自交给王爷。”一名黑甲铁骑上前,掏出了怀中信笺。 “辛苦这位兄弟。”苏景年伸手去接信。 信件交接,无意间二人手指碰撞了下。苏景年皱眉。这铁骑的手,怎么冷得犹如冰雪般,根本不似人手。 不等苏景年反应过来,那铁骑竟然一步上前,一手将苏景年禁锢在怀里。 一手捏住苏景年的下颚,强迫苏景年与之对视。四目相撞,那铁骑的眼眸突然由黑色转为金黄色。苏景年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那双金色的眼眸夺走了。 狞笑于耳边响起,那人笑道:“王爷当真是心细如发啊。” 眼皮愈发的有些沉重,苏景年应声昏睡了过去。 “你这是作甚?!” 不等风将军拔剑上前,那铁骑一个闪身,挟持着苏景年飞出几十米开外。 众人惊呼连连,纷纷围了上去。 “将军如此不解风情,让属下心寒的很呢。” 搂着苏景年,那铁骑佯作伤心样子。 “妖孽!!!还不现出原形?!” 道长呵斥道:“放开北域王,否则贫道今日要你灰飞烟灭!” “哈哈哈哈哈。”铁骑仰头大笑,身形骤燃变幻。 转眼间便化作了罗刹的黄金骑士,狄殁。 “啊!!!”另一名铁骑见状直接吓得昏死过去。 “怪物!!!”风将军也是大骇。那日于乌兰巴托袭击他们的怪物,居然无声无息地混进了黑甲铁骑,还与他一同进了北京城。 狄殁不理“怪物”一说,笑问道长:“东方的巫师,你口气大得很。要是你能让本大爷灰飞烟灭,本大爷倒是要谢谢你了。” “放开她!!!” 人群外响起一声呵斥。莫若离踏雪而来,面若寒霜。 “若是不放呢?”直视冷眸,狄殁挑衅笑道。 玄服的脖领被他扯开,苏景年雪白的脖颈与锁骨暴/露在众人面前。 “!!!” 冷眸猛缩了下,莫若离屏住了呼吸。 “嗯~~~”嗅了嗅怀中苏景年的脖子,狄殁狞笑道:“这就是永生之血的味道吗?可真是香气扑鼻,让人欲罢不能啊。不如先让本大爷尝一尝,到底是个真假。” 睨着莫若离,狄殁缓缓张开嘴巴,两根长长的尖牙从口中探了出来,作势就要咬上苏景年雪白的脖子。 93.三生万物 “黑子!黑子!开饭啦!” “诶!”黑子回了声。(.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歪歪斜斜、焦黑的岗楼还勉勉强强地站立在城墙上。只是大风一起,脆弱的墙壁就会微微摇晃起来。砖瓦剥落,残渣掉落一地。哨兵黑子,就坐在这样的岗楼里。听闻岗楼下有人唤他,黑子知道,又是到了吃饭的时辰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抬手松了松僵硬的好似木头般的脖子。黑子绷成一根弦的神经,也稍稍放松了些。 放哨确实是个累活,精神需要长时间高度集中。从早到晚紧紧盯着敌军的一举一动,一丝的的风吹草动都要第一时间汇报给守城的同袍。人命关天,军情紧急,半分都是疏忽不得。 闻声向岗楼下面望去,伙夫长正站在城墙上,用菜刀敲打着手中凹凸不平的铁盆。 一旁,伙夫们摆好锅碗,按照人头正在放饭。兵士们跃跃欲试,却井然有序排好队伍,依次领饭。 已经领了饭的士兵也不远走,席地而坐,吃的正香。 “小王八蛋们快吃!快吃!”守城的兵士长也过来领饭,沿途不忘踹几脚他手下的兵士。 “黑子!快把桶放下来,晚些没得吃了!” 伙夫长还在敲盆。 “嘿嘿嘿,这就放。” 黑子沿着岗楼,用绳子放下一个木桶去接饭。 伙夫长为黑子盛了满满两大碗稀饭。“小子,多吃点!”将手中的稀饭放置在木桶中,伙夫长笑道。 “得嘞!”黑子也笑了笑,开始收起手中的绳索。 “咻。” 木桶刚刚上升了一半。黑子的余光瞥见,一个细弱的光点从远处天空飞来,这引起了他的注意。那细弱的光点在黑子的注视下急速放大,迅速成为了一个熊熊燃烧的巨大火球。 “敌袭!!!敌袭!!!” 黑子下意识松开了手中的绳索,木桶与稀饭应声坠地,摔得粉碎。拿起身边的哨兵红旗,黑子声嘶力竭地呐喊着。 那城墙上正在吃着稀饭的兵士,可都是他的同袍兄弟。 “咚!!!” 燃烧着的飞石没有落向他处,而是正中黑子的岗亭。 “哦哦哦哦!!!” 远远地望见那投出的飞石正中岗亭。罗刹投石车下,几个兵士欢天喜地闹在了一起。 “哈哈哈!!!”一旁的巴普洛夫啐了口,掐腰大笑道:“他妈了个巴子的!小小城镇竟然装了四个岗楼!四个又怎么样?还不是他妈的被老子给一个个端了?!” 骂完又是一阵大笑。(.mhtxs棉花糖小说网)大笑过后,巴普罗刹拔剑吼道:“给我吹起攻城号,兄弟们上!!!” “哦!!!!!” 一声令下,数十辆投石车齐齐展开攻击,火球漫天纷飞;步兵借着掩护,潮水般涌向敌军城墙。 罗刹大军展开新一波的攻城之战。 砖瓦爆飞,岗亭中的一切只一个瞬息间便统统化为化为碎渣,粉身碎骨。砖头与碎石四处崩落,城墙上的大金士兵抱头鼠窜。 “他妈的!!!没完没了!!!”摔碎手中盛满稀饭的海碗,兵士长怒吼道:“饭都吃不得了!!!小王八蛋们,给我抄家伙!!!” “是!” 众士兵纷纷扔掉手中饭碗,搭箭拔刀,起身迎击。 杀声震天,飞石与箭矢牛毛而下。无论是守城的,还是攻城的,都把头颅拴在了裤腰带上。生与死,只在瞬间,却又听天由命。不会再有人去关注那座刚刚被毁了的岗楼。 被飞石斩首,岗亭与黑子都消失不见了去。岗楼光秃秃的残垣断壁还直直地立在那里,跟其余的三个一般的破败模样。 伙夫长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神一直看着那消失的岗亭。好像岗亭与黑子还是存在的,而身边两军交战的喧嚣与他无关。 “伙头儿!!!”两个伙夫边躲避流矢与飞石,边上前拽伙夫长。“伙头儿!!!节哀啊!!!城墙上太危险了,我们下去躲躲吧!!!” “。。。” 木然甩开拽他的手,伙夫长的嘴唇抖了抖,俯身去抓那本该属于黑子的午饭。 稀饭与木桶的碎片混合在一起,瘫在地上,怎么抓都抓不起来。 “将军!!!将军!!!危险呐!!!”副将涕泗横流,拦腰抱住曹蟒。 不顾副将的阻拦,曹蟒一把将他扯开。挂着一只受伤的胳膊奔上城墙。 “将军!!!”副将从地上爬起来,也跟了上去。 城墙上战况愈发激烈起来。登墙云梯不断地攀着城墙搭起,罗刹步兵冒着落石与箭矢,前赴后继。 “曹将军!!!你怎么来了?!!!”兵士长小跑上前,吼道:“你大伤未愈!!!何必来添乱?!!!副将也是?!怎么都不劝劝?!这还嫌不够乱吗?!!!” 副将委屈的很,支支吾吾。 “我乃一军统帅!!!杀敌报国,生死何惧之?!!!”曹蟒顶着一片嘈杂,回吼道。 一罗刹士兵趁乱从云梯跳上城墙,与守城士兵互相砍了起来,搅乱了原本井然有序的防御网。借了这空当,又有不少罗刹士兵登上了城墙。守城金兵又要压制正在爬墙的敌人,又要迎击身后的敌人。一时分身乏术,死伤多人。 “我艹!!!” 曹蟒暴怒,单手拨开兵士长。拔出腰间武帝御赐的弯刀,扑上前去。兵士长与副将见状,也忙加入战局。 虽是受了伤,可曹蟒勇猛无畏,眨眼睛就砍倒了几个罗刹步兵。 罗刹步兵训练有素,见曹蟒衣着光鲜异于他人,又有伤在身。便自动分成两拨,一拨围成人墙,将曹蟒与其余大金士兵隔开。另一波立时调转刀锋,纷纷向曹蟒砍去。大金众人几次上前欲营救曹蟒,都被挡了回来。包围圈中,曹蟒以一敌多,渐渐有些不支。 “狗日的!!!”伴随着一声怒吼。 伙夫长双眼血红,抡着菜刀冲向包围圈。“还我弟弟!!!” 。。。。。。。。。。。。。。。。。。。。。。。。。。。。。。。。。。。。。。。。。 “殿下。” 大帐外传来一声通报。 “战况如何?” 伊丽莎白坐于王位,正在看着眼前的沙盘。 “回殿下。四座岗楼已尽数。。。” “够了。下去吧。”伊丽莎白皱眉。 “是。” “。。。”轻叹一声,伊丽莎白念道:“三日了,居然只得这些琐碎的进展。。。” 解开胸甲的锁扣,她掏出了一直挂在胸前的金色钥匙。 责问道:“你还要玩的何时?!锡林浩特迟迟未能攻陷,我的耐心就要被你耗尽了!别忘了,我才是你的主人!” “殿下,可真是猴急啊。人家还没玩够呢么。” 狄殁收起尖牙,用舌尖舔了舔,撒娇道。 那两根长长的獠牙刚刚只差分毫,便要扎入苏景年的脖颈。 北域王府内,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更是被狄殁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弄得一头雾水。 “放开她,一切好说。”莫若离强做镇定,冷声道。 手心的冷汗在层层生发,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笼罩在她心头。 傻人的性命就掌握在眼前神秘的异族男子手上,而那男子浑身上下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莫若离隐约有种预感,于那男子而言如有必要,虐杀所有在场之人根本是易如反掌。 “啧,又是个冷冰冰的。真是没劲。本大爷还打算多玩会呢。” 并没有从莫若离的脸上看到丝毫的慌乱,这让狄殁倍感无趣。扯着苏景年的衣领,狄殁将她从怀中扔了出去。 “!!!” 莫若离忙上前,将昏睡的苏景年接住,搂在怀里护好。 “阿难。。。”美人轻声唤道。怀中的人睡得深沉,并不回应。 “冷冰冰,你放心。她没事的。”狄殁冲着莫若离狞笑道:“你的女人若是醒了,就让她来找我。至于到哪里找我,她自是知道的。”转头指着破心道:“毕竟那位巫师若想醒来,靠这位可是不行的。” 冲着天山剑雪道长抛了个媚眼,狄殁化作一团黑色,隐了去。 听闻狄殁唤苏景年作“你的女人”,莫若离大惊失色。苏景年女子的身份,竟是被敌人识破了。 “妖孽!!!”道长被调笑的面红耳赤,想要去追却是追无可追。 “羽儿,快去叫来辇车。”莫若离沉声吩咐道:“王爷与破将军需要救治。” “是,小姐!”墨羽小跑出了院。 北域群臣见危机已经解除,一股脑围了上来。 “殇儿。”莫若离解开身上披风,把怀里的苏景年裹了个严严实实。 “是,小姐。” 无需莫若离多言,墨殇已然领会。上前一步,墨殇拦住群臣。 颔首道:“诸位大人,王爷与破将军自有王妃与破兰将军照看。还请各位迟些再来探望。” “大胆!小小婢女竟也敢插嘴?!” 慕容晓怒斥墨殇,伸手就去推墨殇。使劲力气推了几下,独不见墨殇移动分毫。 “好啦!!!” 老丞相不悦,“该干嘛都干嘛去!!!王爷和将军有王妃照看着,你们跟着掺和个什么?!” 缓缓面色,对莫若离说:“王妃操劳,我等静候吩咐。” 莫若离回以颔首。 少顷,墨羽唤来辇车。不再耽搁,安顿好苏景年与破心,众人齐齐往苏景年寝宫而去。 94.洪泽一梦,锦书传恨 漆红金丝木门被从内而外推开,北域王寝殿内走出一女子。mhtxs[棉花糖小说网] 白纱裙,细烟罗。女子面容姣好,却是冷口冷面。 一木盆卧于女子怀中,盆内盛着的热水受了殿外冷风,白雾四散。 “墨鱼。” 墨殇守在殿外,见墨羽端着水盆走出了出来,就笑着迎了上去。 “哼。” 墨羽一声冷哼,把头撇开。 “羽姑娘。” 殿外候着的婢女也迎了上来,福了福,去接墨羽手中的手盆。 墨羽好似变脸般,马上换上一副笑脸。笑吟吟道:“劳烦姑娘再去换一盆热水来,王妃要为王爷梳整。” “额、好、是。”婢女一时有些受宠若惊。 暗中嘀咕着,那平日里凶巴巴的羽姑娘,怎地今日竟如此温柔。 看都不看墨殇,径直将手中的木盆递给了大殿外候着的婢女。墨羽转身就要回殿里。 “诶!”墨殇上前拽住她。对殿外众婢女吩咐道:“这里有我和墨羽姑娘伺候着,姑娘们都歇歇吧。王爷睡了一天一夜,姑娘们跟着就站了一天一夜,也是辛苦。” “是。”众女子应了声,顺序退下。 待众人都已退下,墨殇转向墨羽。问说:“你这是作甚么呢?近些时日总是都怪怪的,不是不言不语,就是在暗自生闷气。是谁惹恼了你?莫不成是我做错了甚么?” “松手。”墨羽冷声道。 “你不说,我便不放。” 墨殇也是铁了心肠,今日定是要问出个所以然来。自从大婚那夜过后,墨羽整个人就有种说不出的不自在。话也少了,人也蔫儿了。如此大的转变,让墨殇有些措手不及。 “哼,”墨羽冷笑一声,讽刺道:“真是小看了殇侍卫。自从嫁了王爷,连这性情里的不要脸劲儿,都学去了些。当真是让人挖目相看。” “。。。”墨殇被噎的够呛,心中是极其的无语。 暗暗观察了下四周,并无旁的耳目在侧。墨殇松了口气,接了句:“那叫‘刮目相看’。” “要你管我!!!” 被纠正了用词,惹得墨羽恼羞成怒。她叫道:“我愿意挖,我就挖!咋地!咋地!”伸出双手张牙舞爪地去抓墨殇。 “好好好。。。”墨殇投降,任由墨羽在自己身上抓来抓去。 “我和王爷怎么个因果,你怎地会不清楚。何必为了这逢场作戏、为了我,气坏了身子?” “谁生气啦?!!!谁生气啦?!!!谁生气啦?!!!”墨羽炸毛,吼道:“谁为了你生气啦?!” “不是为我?那你因何闷闷不乐?”墨殇一本正经地问说。 “我、我。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墨羽憋得满脸通红,狡辩道:“我、我、我那是为了咱们公主。公主远嫁已属不易,却。。。” “嘘!”墨殇上前,小声责问说:“隔墙有耳啊!你这大嗓门是要让天下人人尽皆知公主就是北域王妃吗?!外院们候着的北域老臣,耳朵都贼着呢!” “哼。”墨羽一脸羞愧,嘟囔道:“那我就是这么大的嗓门嘛。。。” “唉,你不提倒是还好。一提起嫁娶,我这心里头,就不是个滋味。”墨殇长叹一声,面露愁怨。 大婚那晚,面露凶相的十二杀意尽露,那情景至今历历在目。 “殇。。。”墨羽见墨殇满面愁绪,一下子酸了鼻子。 拉过墨殇的手,她含泪安慰道:“殇,你也别往心里去。就算你已经当着北域百姓的面嫁给了半瞎,那也只是不得已而为之。将来你还是可以再嫁的呢,不要过于忧愁。即便全天下人都唾弃你,没有男人愿意娶你,我也是不会嫌弃你的呢。” “。。。。。。” 墨殇沉默了下,眼角微微抽动。 “真的呢!”墨羽擦擦眼泪。担心墨殇不信她,信誓旦旦道。 “哎呀!!!不是说这些。”墨殇抽回手,走到台阶上坐了下来。 “那是什么啊???”墨羽也跟着坐了下来。 又是谨慎地观察了四周,确认没有其他人偷听。墨殇开口讲起了大婚那晚的遭遇。 “是十二皇子。。。” 墨殇绘声绘色的说着,墨羽一言不发的听着。两人一个说得起劲儿,一个听得唏嘘。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不知何时立了一个人。 “你说说,”墨殇一脸嫌弃,“这十二皇子到底是个什么心肠?” 墨羽听完墨殇所言,脸黑了个彻底。 “什么心肠。。。”墨羽咬牙切齿道:“虎毒还不食姐呢!!!这十二皇子是要作死啊!!!” “。。。”墨殇无奈,又要张口纠正墨羽。 “是不食子。”二人身后一个熟悉而又冷冷的声音响起。 “对对对,不食子才是嘛。”墨殇拍手,忙附和道。并没有发觉什么异样,也就自然没有多想为何会多了个声音参与她二人的谈话。 “哼。谁不知道似的。不就是虎毒不食子么。。。”墨羽撇头,不以为然,猛地瞧见她家公主就站在二人身后。莫若离正饶有兴致地听着二人说话。 “当时情况有多危急,你是不知道呀!十二皇子手持利刃,刀刀狠辣!王爷的手都被划伤了呢。。。” 墨殇哪里知道,她素日了敬畏非常的主子此刻就站在她身后,自顾自地喋喋不休。 墨羽则完全惊呆了去,下意识伸手想去阻止墨殇继续说下去。 莫若离挑眉。只一个眼神就让墨羽彻底噤了声。 “为何不将此事告诉公主呢?”冷冷的声音又在墨殇身后响起。 “唉。”墨殇长叹,说:“王爷不准呢。说公主若是知道了十二皇子如此的所作所为,定是要伤心的了呢。否则那夜后,我定是要告诉公主的呢。” 墨羽听得直冒冷汗。瞒报消息,这可是要杀头的呀。。。 捂住脸,她颤声道:“还算那半瞎识相。。。”心道:殇侍卫,你今日怎地就如此的不识相呢。。。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莫若离摇头轻笑,轻描淡写道:“确是我的不对,不该瞒着皇弟。殇儿,过会来取信。” 言罢,美人转身进殿。 “。。。”墨殇则懵逼了。不敢相信刚刚与自己对话的竟然是公主,也不敢回头去确认。只愣愣地盯着墨羽看。 透过手指缝隙,墨羽偷偷地瞄见莫若离离开了。放下手,以关爱傻狍子的眼神回视墨殇。 轻轻点头,墨羽可怜巴巴说:“即便全天下人都唾弃你,没有男人愿意娶你,公主也不再信任你,我也是不会嫌弃你的呢。” “。。。” 墨殇已生无可恋。。。{墨殇:我选择死亡。作者君:有发好好所呀!} 。。。。。。。。。。。。。。。。。。。。。。。。。。。。。。。。。。。。。 滴答、滴答、滴答。。。 苏景年浑浑噩噩,只觉得睡得浑身酸痛。也不知道是睡了多久,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回荡。滴答、滴答。。。 “是水么。。。”苏景年迷迷糊糊问了句。 “是与不是,睁开眼。用你的眼睛去看。”一个悠远的声音响起。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 “嗯。。。”苏景年皱眉,挣扎着想要爬了起来。试着听从那声音的指引,睁开双眼。可惜光线太好,刺得她根本睁不开眼。 用手遮住强光,让眼睛慢慢适应。撑起身体,苏景年渐渐地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天幕湛蓝,白云徐徐。阳光艳好,微风清凉。水光山色,美若仙境。 “这?哪里?”苏景年有些混沌,摇了摇脑子。记忆渐渐清晰起来,她自言自语道:“我不是在王府。。。师傅。。。妖怪。。。” “用你的眼睛,去看。”那声音又响起。 “谁?”苏景年从地上站起来,循声望去。 “!”刚刚站起,苏景年又马上摔倒在地上。 “这。。。这。。。”苏景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她脚下踩的不是土地,而是平如镜面的水面。 趴在水面上用手摸了摸,是水的触感不错。撵了撵手指肚,却不见湿润。苏景年惊奇万分,往下看去。水面下十几米处,一座城市竟然清晰可见。连街道上的摊贩、息壤的人流,全部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目光随着人群游走在水下城市,苏景年的心暗暗沉了下去。人流汇聚处,那建筑分明就是当时捞出司马处的广场。 泗水古城。。。洪泽湖。。。 联想到之前是中了罗刹妖怪的埋伏,苏景年不安起来,偷偷捏了捏大腿。 “不疼。。。这是梦么。。。还是幻觉。。。”苏景年迷糊起来。 “唉。”一声叹息自远而近,问说:“看清楚了吗?” 苏景年这才抬头。远处一黑衣人盘坐于湖面之上,怀中抱着一柄白色刀鞘的苗刀。 距离过远,黑衣人的容貌无从分辨。 “你是谁?!”苏景年警惕地站起身来,“可是那罗刹的妖怪?” “眼盲,不若心盲。你可是看清楚了,此岸与彼岸?”那人回道。 “此岸?彼岸?!”苏景年更加迷糊了。 黑衣人摇头,念道:“此岸、彼岸,终要靠岸。你若徘徊,必将失去。” 顿了顿,沙哑道:“失去所爱,失去本心。” “妖怪!!!”苏景年大怒,“有话不妨直言,何必云山雾绕?!我北域出兵增援大金,势在必行!!!尔等入侵外族,好速速退去!!!” “是么。。。”黑衣人轻叹,问说:“彼岸么。。。执迷不悟。。。可怜、可恨。。。” “休得胡言!!!”苏景年飞奔上前,揪着黑衣人的衣领将那人从水面上提了起来。 四目对忘,苏景年终于看清了那人的面容。 “你?!你?!我?!我?!” 苏景年惊恐万分,木然松开了手。那人跌坐回去,盯着苏景年看。 连连后退,苏景年句不成句。“这、这、这不可能。。。不可能!!!这、这太荒唐了!!!你、你是妖怪!!!” “去彼岸吧。。。”那人将目光撇开,看向水面。“既然选择了彼岸,便不要后悔。” 言罢,不等苏景年回话。那水面突然翻滚起来,只一个瞬息间就将苏景年吞了进去。 “唔?!!!”苏景年急速跌入水底,眼睁睁看着水面的人与她的距离越来越远。 “记住。此岸、彼岸。终要靠岸。”那声音又在耳旁响起。 “唔。。。”渐渐失去了意识,苏景年坠入无边黑暗。 。。。。。。。。。。。。。。。。。。。。。。。。。。。。。。。。。。。。。。。 “殇儿,把这封亲笔信让布庄的人带给皇弟。莫要露了行踪。” “是。”墨殇接了莫若离的信笺,一个闪身出了王府。 美人起身,来到床榻。 玉手抚上苏景年的脸,轻念道:“小无赖,还要睡到何时呢。” 95.倩云弄巧,红颜一怒 香炉里,剩余的残香发出微弱的亮光,似灭似暗。[.mhtxs超多好看小说]大殿里白雾缭绕,缥缈辗转;犹如声声叹息,撕扯得绵长悠远,却总是让人朦胧中觉得意犹未尽。更漏轻响,渗出的水滴一滴一滴拍打在沉默的空气里。 卧榻上的人深吸了口气,翻了个身。低声说了句:“香淡了,再添些。” “是。” 一旁侍候着的女婢得了指示,福了福,莲步上前。 转动香炉上的兽脑,将其取下来。香匙从兽脑下的小洞探入,撩了撩炉底灰烬,烟火又旺。婢女轻巧地抿开省着香料的玉质锦盒,舀了勺,添了香。 慕容云无声地哭泣着,双眼通红。倩儿站在她身后,暗自着急。苏景年昏睡了三日,慕容云就哭了三日,不眠不休。 “好啦。。。”卧榻上的人终于是被磨耗得沉不住气了。 背对着坐在大殿中的慕容云,慕容雪晗沉声劝道:“剑雪道长说她没事,她就没事。莫要胡乱操心,伤了身、伤了神。” “可。。。”慕容云刚刚开口,泪水就汹涌起来。沙哑的喉咙呜咽不断,话都说不清了。 倩儿忙上前,帮她顺气。嘴里好言相劝,心里却又是气,又是急。 气在慕容云不该为了那“喜新厌旧”、“薄情寡义”的王爷伤心至此。而急,则急在慕容云的身体是每况愈下。 莫若离在苏景年遇袭之后,便封锁了苏景年的寝宫。任何人没有她的首肯,是不允许去看望苏景年。故而遇袭至今已有三日,只得太后去探了两次,其余人等只有听风的份儿。慕容云多次言辞恳切地恳请前往探望,都被无情地驳了回来。这更让本就焦虑的慕容云,焦急万分。三日的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以泪洗面,让慕容云本就淡薄的身子日渐单薄了。 于倩儿所见,莫若离这个新过门的外族王妃已经不费吹灰之力就全然掌控了整个北域,挟天子以令诸侯了。甚至连平素严苛的太后都好似被她收买了去一般,并不为本族的王妃出头说话。 慕容云听着倩儿的劝说,哭的是愈发的伤心起来。 道理谁人不懂呢?可是眼下昏睡不醒的并非是一草一木,而是小人儿。是她含在嘴里怕化了,握在心头怕摔了的小人儿啊。。。 “王妃。。。”看着自小与自己亲如姐妹的慕容云哭得稀里哗啦,倩儿也忍不住湿了眼眶。她有些憋屈,嘟囔道:“王妃莫要着急,太后说道长给王爷瞧了的。道长法力无边,又与太后是世交。道长说王爷没事,就肯定没事的。虽是无法亲自照顾王爷,可王妃时刻心系王爷,天可见怜。[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mhtxs]王爷乃是人中之龙,本就福大命大。又有王妃诚心向天祷告,为她祈福。王爷一定可以转危为安的。” 慕容云哭着摇头,并不接话。 支起身子,慕容雪晗从卧榻上坐了起来。目光迅速掠过慕容云,又掠过倩儿。 “倩儿。”阖眼靠在榻上,慕容雪晗唤了声。 擦擦眼泪,倩儿回说:“太后,倩儿在。” “去后厨,做些桂花糕来。你手艺好,王妃许会吃些。” “是!倩儿这就去!”倩儿福了福,转身就要出殿。 “先听人把话说完!!!”慕容雪晗训斥了声,面上十分不悦。 “是。。。”倩儿忙站好,垂首听训。 “怎么这个年纪了,性子还是如此急躁?!” “倩儿知错。”倩儿小声回了句。 “带上这屋里的丫头,一起去。都好好学一学,怎么做点心。”慕容雪晗睁开眼,言语中颇有些责怪的意味。“再都好好学一学,怎么做奴才。” “是。。。”倩儿的头深深地垂了下去。待到倩儿领着一众婢女退了下去,屋子里就只剩下慕容雪晗与慕容云二人。 “你呀。。。”慕容雪晗长出一口气,张口问说:“这倩儿,我早就让你为她寻个人家嫁了。为何时至今日,仍然在你身侧流连?她仗着自己的那点小聪明,嚣张跋扈、话中有话,绝非是一次两次了。聪明反被聪明误,她不适合留于宫中。” “太后。。。”慕容云撑着桌子才勉强起身。噗通一声,双膝跪地。 “做甚么?!!!”慕容云惊起,去扶慕容云。 “太后。。。”慕容云虚弱地攀着慕容雪晗的双手,求道:“云儿,只得倩儿了。。。” “。。。”慕容雪晗一时竟然语塞。 慕容云所言非虚,慕容雷幕府上上上下下一千多人,活口只得她主仆二人。狠辣异常的行凶者不是别人,正是苏景年。往事又一次如潮水般翻滚搅动,就在她眼前。 见慕容雪晗若有所思,并不回答。慕容云担心她不答应自己留下倩儿的请求,哭道:“昔日,太后曾言。云儿为阿难送信,揭发爹爹谋反有功。作为奖励,可以答应云儿一件大事。。。” “好好好。”慕容雪晗听闻慕容云重提往事,心中泛起愧疚与心疼。慕容内戚一派的轰然倒塌,成就了一代北域王,也毁了慕容云的一生。 将慕容云揽入怀里,慕容雪晗扶着她的后背哄道:“云儿不必再说了。依你便是,依你便是。” 哄了好一会,慕容云的眼泪才稍微止住了些。扶着瘫软在怀中的慕容云坐到了卧榻上,慕容雪晗将将松了口气。 “太后。”门外响起通传。 “何事?”慕容雪晗困惑。深夜通传,莫不是小崽子醒了? 慕容云也是如此猜想。心中升起希望,她抬头往门外望去。 “大金十二皇子,求见太后。” “十二皇子?”慕容雪晗皱眉。自言自语道:“他这么晚了,来做什么?” 慕容云的头又低了下去。 看着眼前的人又是平添憔悴,慕容雪晗有些气愤。回说:“不见,就说哀家歇下了。有什么事,白日再说。” “回太后。十二皇子特意传话,说太后若是不见,他便随亚贤回去了。” 听闻“亚贤”二字,慕容雪晗立时面色铁青,青筋暴跳。 “好!!!哈哈哈!!!来的好!!!”冷笑连连,慕容雪晗吩咐道:“传!!!快给哀家传!!!” “是。”门外通传的内侍离去。 “云儿,你退下吧。”慕容雪晗冷声道:“哀家有位重要的客人,必须得见见呢。” “是。”慕容云起身施礼。慕容雪晗极为不自然的神色与话语昭示着,跟随十二来访的这位“亚贤”,绝对非比寻常。 慕容云识相地起身离去,未有二话。在她离去后不久,内侍领着十二与一商人打扮模样的中年男子进了慕容雪晗的寝殿。 倩儿与一众女婢离去不久,便反应过来。慕容雪晗让她教女婢们做点心是假,让她学习众女婢如何做奴才才是真。顿觉懊恼,倩儿撇下众女婢,反身回慕容雪晗的寝殿去寻慕容云。 。。。。。。。。。。。。。。。。。。。。。。。。。。。。。。。。。。。。 “郡主!!!”一黑甲铁骑策马上前,劝道:“郡主!!!歇一歇吧!!!这么赶路法子,身子要吃不消了!!!” “驾!!!”九儿猛抽宝马,吼道:“谁累了谁就歇,休要阻我!!!” 马队一行昼夜兼程,由西疆赶回北域。 。。。。。。。。。。。。。。。。。。。。。。。。。。。。。。。。。。。。 内侍领着十二与那男子进了屋,便自动自觉退了下去。 “见过太后。”十二行礼。 “嗯。”慕容雪晗哼了声,只冷眼望着十二身后的男子。 自打十二与那男子出现在慕容雪晗视野中开始,她的目光就只钉在了那男子身上。哪里还有什么余下的精力去理睬十二。 “恳请太后允许,由十二为太后引荐。”手伸向那男子,十二介绍道:“这位是大金商旅,亚贤。” 被唤作“亚贤”的男子见了慕容雪晗也不行礼,只是微笑。 “哈哈。”慕容雪晗皮笑肉不笑,讥讽道:“由你引荐?这话倒是唐突了。亚贤是哪路什么狗屁货色,哀家根本就无甚么兴趣。只是堂堂大金皇帝名震九州,如何需要你这小小皇子引荐?岂非是贻笑大方?” “我。。。”十二有些吃惊。 暗想,这北域太后怎地竟能一眼识出父皇的身份? “哈哈哈哈。”武帝大笑,捋须道:“雪妹妹别来无恙啊。依旧是刀子嘴,刀子心啊。怎么多年未见,便忘记你贤哥哥啦?” 言罢又是大笑。 “呵呵呵,”慕容雪晗也笑,睨着十二。说:“刀子嘴,刀子心?贤哥哥。。。哦不,应该叫你天旻哥哥才是。天旻哥哥,可真是谬赞雪儿了。想来哀家如何的狠毒阴险,也绝不及得哥哥的半分半毫。” 十二皱起眉头,一时有些混乱。 北域太后与父皇早就相识???竟互称兄妹???且这二人言辞闪烁,让人听得愈发的迷糊了。 “呵,”武帝笑着问说:“雪妹妹才是。弑杀亲夫,屠戮母族。哪一样,不是惊天动地?哪一样,不是丧尽天良?” 十二惊呆了,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北域王之死,竟然与北域太后有关?慕容氏被诛,竟也与北域太后有关? “哈哈哈哈哈。”慕容雪晗大笑,笑的泪水都流了下来。 她边笑边擦眼泪。回说:“天旻哥哥啊,可真是健忘呢。论说丧尽天良,哀家可真的是不敢与你相提并论呢。” 站起身来,慕容雪晗笑着走向武帝。 “啪!!!”甩手给了武帝一记响亮耳光。 慕容雪晗怒容满面,呵斥道:“贱人!!!” 吐掉口中渗出的血,摸了摸火辣辣的脸颊。武帝眼底泛起杀意。 十二倒吸一口冷气,完全呆住了。 “得不到阿霜的心?!你便要毁了她?!!!”慕容雪晗怒不可遏,“杀你十次、百次、千次、万次!!!都偿还不得你欠下的血债!!!” 96.网开 “皇子,用饭了。[棉花糖小说网mhtxs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阿什库的声音屋外响起。不早不晚,正巧又是在用饭的时辰。 敲响门廊后,阿什库便静静地候着。手中端着的热腾腾的饭菜,香气扑鼻。阿什库笑了起来,今日这饭菜似乎闻着格外香甜可口些。摸了摸怀中揣着的信笺,他有信心今日一定会劝服十二大快朵颐,吃个痛快。思虑到了这一层,阿什库笑得更加开心起来。 十二坐在窗前,透过栏窗看着院外的落雪,愣愣地出神。武帝的话又从他混沌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替朕,给北域太后捎话。‘亚贤要见她。’” 昏厥多日,十二方方苏醒。从始至终武帝对他并没有什么关心关爱之举,更没有任何的紧张担忧表现。只在十二醒来之后,扔下了这样一句冰冷的话语,便再也未曾出现过。 生母早逝,母族凋零;生父疏离,宫廷薄凉。自完颜霜甯死后,十二便是默默地、用心地在忍受着。忍受着从太子之位跌落到平凡皇子之间的身份落差,忍受着后宫中众人从顶礼膜拜到冷眼旁观之间的别样目光。 小小的莫若离,牵着小小的十二。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战战兢兢,步步为营。绝不难想象,如若没有莫若离的苦心经营与隐忍付出,小姐弟二人怕是早就惨遭毒手。怎可能于风云诡谲的大金后宫独善其身至此?各中种种“苦”与“痛”,十二最是懂得。 故而他年岁虽小,于世态的冷暖,于人情的亲疏。十二亦是最为纤细敏感。好似一只脆弱的刺猬,任何的风吹草动于他而言,皆是危险。除去转过身去,露出背上背负着的芒刺,别无他法。 武帝的冷嘲热讽,十二多年以来早就习以为常了。 可先是长途奔袭锦州,营救莫若离。又是日夜兼程,赶来参加苏景年的婚礼。十二可谓是舟车劳顿,艰苦卓绝,身体早已是承受不起如此的负担。加上莫若离无故失踪,苏景年迎娶他人,又让十二脆弱的心灵倍受打击。 紧接着,婚宴上冒冒然然认错了“亲姐”,更是弄巧反拙。 苏景年那晚极其失望的眼神,犹如一把锋利的匕首,彻底剜碎了十二的心。十二每每想起,追悔莫及。为何当晚会冲动如斯,竟犯下无法弥补之大祸。 一步步,环环相扣;一击击,直戳心窝。 武帝就在此时突然出现。一句“废物”,成了击溃十二的最后一击。 气虚体弱,急火攻心。身心接连受到重创,十二北域之行,元气大损。 “为什么。。。”十二眼底又泛起红色,呢喃道:“为什么是去见太后。。。不是见她。。。” 门轴吱呀一声,冷风吹入。 阿什库得不到屋内回应,只好直接推门入屋。棉花糖小说网.mhtxs 忙擦擦了眼,十二摇头道:“撤下吧,没甚么胃口。” “皇子,”阿什库笑得胸有成竹,端着饭菜上前。“今日这饭菜,可是有讲究的。” 十二惨笑,回说:“你的花样,为了劝我吃饭恐怕是都用光了去。还能有什么讲究。” 掏出怀中信笺,阿什库大笑道:“皇子且看了再说,我可要先吃了。” 知道十二虚弱得已经连伸手接起信笺都有些费力,阿什库直接把信放在十二面前。自顾自坐了下来,旁若无人地开始用饭。 十二又是摇头,片刻后颤抖着手拿起信笺,又拆开。 “!!!”只一眼,十二顿时浑身僵住。 “吾弟如晤。。。” 十二掩住喉头呜咽,泣不成声。娟秀的字体,锋利的笔触,正是他皇姐独有,旁人绝对模仿不得。 “呵呵,皇子慢慢看。”阿什库的眼角都笑得翘了起来,啃着手中的烧鸡。说:“你这饭菜都凉了。我先替你吃了,等会再为你拿些热乎的。” “你吃。。。”十二头也不抬,如获至宝般捧着那信笺,读了起来。 阅读着信笺的内容,十二心中渐渐了然。莫若离于锦州遇到不明身份之人的袭击,和亲大队几乎全灭。在众人竭力的掩护之下,莫若离侥幸逃脱。现下匿藏于南京,暗中调查真凶身份。待到查明劫亲真凶后,便会返回大金。 “皇姐,她没事!!!”十二破涕为笑,好似安慰阿什库,又好似安慰着自己。 “长公主冰雪聪明又是天之骄女,怎会出事。”阿什库还在撕咬着手中的烧鸡。 “嗯嗯嗯!”十二笑着回道,又将信从头至尾看了多遍,只怕落下什么只言片语。 。。。。。。。。。。。。。。。。。。。。。。。。。。。。。。。。。。。。。。 “咳咳咳,再加些!再加些!”白亭挥动着手中的大蒲扇,不断地朝激烈燃烧着的柴草垛扇去。风助火势,热浪滚滚。 小艾子小跑到外院,抱了一满怀柴草回来。扔入火堆,又跑了出去。 小园子手持一长棍,不断拨弄着燃烧的柴草。浓烟滚滚,呛得他睁不开眼。 “咳咳咳。。。白、白先生,还要再加吗???”他抹了把脸,不解问说。 “加加加!!!”白亭手中动作不停,“这量,可离我的红衣大炮差得远呢!” “红衣大炮。。。”小园子嘟囔了声,继续干活。 不是烧柴草取灰烬,就是上山挖石头。白亭怪异的举止,他这几日算是见识了。 “哑叔又跑到哪里去了???”白亭气恼,越是急需可靠人手,越是找不到哑叔。 苏景年寝殿外的角落里,哑叔哆哆嗦嗦缩在冷风中。口鼻中呼出的热气,在哑叔蒙脸的布条上结成薄薄的冰片。化了又结,结了又化。 他默默地看着寝殿的大门,祈求着上苍。 。。。。。。。。。。。。。。。。。。。。。。。。。。。。。。。。。。。。。。 达瓦靠在仓决怀里,有些闷闷不乐。 掀起马车的窗帘,她望了出去。 车窗外的风雪早已褪去。如今是春意盎然,一片青绿。 “我的月亮女神,可有心事?”仓决窝着达瓦的手,紧了紧。 “。。。”达瓦稍稍转了转头,不开口。 吻上达瓦的耳朵,仓决低声说:“再忍耐些,我们就要回家了。” “仓决。。。”达瓦回身,紧紧地抱住仓决。在她胸口低声啜泣起来。 “我信你,你也需信我。”仓决抚着怀中人的后背,说:“由我带兵,方可。。。” 不等她说完。达瓦便以一个深吻,结束了这段痛苦的对话。 。。。。。。。。。。。。。。。。。。。。。。。。。。。。。。。。。。。。。 慕容云皱眉,走上前来。轻声唤了句:“倩儿?” 倩儿扒在门上,正在偷听。慕容云突然唤她,委实吓了她一个激灵。回头见是慕容云,忙上前将她扯住。以眼色示意,让慕容云噤声。 慕容云刚刚要张口训斥倩儿僭越,竟敢于太后殿外偷听。 “嘘嘘嘘!”倩儿一脸焦急,指着里面小声道:“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太后要杀人了!!!” “???”慕容云半信半疑。太后要杀人?杀谁?十二皇子?还是那个亚贤? 虽是不耻偷听,可以一番短暂的思想斗争后,还是没有抵挡不住好奇心的驱使。慕容云侧耳上前,屋内的声音灌入双耳。 “哈哈哈哈哈,”武帝大笑不止,问说:“杀我???啊???哈哈哈哈。” 十二的冷汗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就在刚刚,北域太后扬言要诛杀他父子二人。 “杀你?!又是如何?!”慕容雪晗冷笑,睨着大笑的武帝。 她不屑问说:“你的那些个阴损伎俩,真是当我不知???无非是到访北域之前,便已立下了什么狗屁遗诏。” 听闻“遗诏”二字,武帝的笑声瞬间戛然而止。他阴沉着脸瞪着慕容雪晗,满眼杀机。 “呵呵。”慕容雪晗依旧是冷笑,逼问道:“遗诏之内容无非是,倘若北域胆敢动你,你大金便敞开大门,引异族之罗刹入侵九州。哀家之所猜测,可有分毫出入?!” “太后怎可妄自猜测?!我父皇仁心仁德,怎会做出如此不仁不义之事?!”十二大怒,欲上前理论。 武帝的面色却急转直下,铁青中泛着铁青。他最后的一张底牌,被慕容雪晗轻而易举地掀起。 慕容雪晗根本不去理睬十二,继续讥讽道:“罗刹借了你大金的助力,烧杀我炎黄子孙,灭绝我华夏文明。这就是你莫拉乎尔-天旻最后的赌注,玉石俱焚。” “呵。”武帝哼笑声。狠辣回说:“我大金受难,别人也别妄想能隔岸观火,独善其身。大不了一拍两散,谁也别活!” 既然是被迫亮了底牌,武帝便不再有所顾虑。 “父皇。。。”十二倒吸了一口冷气,满眼的不可置信。他父皇竟然要勾结外敌,入侵九州。 “你懂个什么。”武帝呵斥了声,骂道:“废物就是废物。你若是能劝说北域王出兵,何须朕亲自出马?!” “我。。。”十二欲辩无门。 “不过雪妹妹既是已经猜到了,便该明白。”不再去理睬十二,武帝换上一副流氓嘴脸。说:“北域若是出兵,抵抗外辱,名就功成。北域若是旁观,大金毁灭,九州涂炭!” “啊哈哈哈哈。”慕容雪晗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大笑问说:“你当哀家是当年的阿霜吗???会为了什么劳什子天下???什么劳什子九州???就放过杀你报仇的大好机会???哈哈哈哈哈,天旻哥哥呀天旻哥哥,你真是傻得有些可爱了呢。”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慕容雪晗一时突然有些低落。她继续道:“完颜一族之于阿霜,天下之于我,岂可相提并论之?阿霜为了完颜一族,可以抛弃一切,包括我。我为了阿霜,可以抛弃一切,哪怕是整个天下。” “你们这两个疯女人!!!”武帝大怒,骂道:“无耻磨镜!!!无耻至极!!!毁掉阿霜的不是我,是她自己!!!是你!!!” “完颜一族。。。阿霜。。。” 提及完颜一族,十二突然明白过来。慕容雪晗口中的“阿霜”,就是她母妃,完颜霜甯。 “得不到阿霜的心?!你便要毁了她?!!!”慕容雪晗刚刚的话语在十二脑子里彻底炸裂开来。 木然转头看向武帝,十二颤声问说:“父。。。父皇。。。你。。。母。。。妃。。。” 。。。。。。。。。。。。。。。。。。。。。。。。。。。。。。。。。。。。 窗外更深露重,夜色朦胧。 莫若离靠坐在床头,呼吸渐渐均匀起来。 身侧的人微微动了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异色眸眨了眨,苏景年醒了。 97.为父(一) 两名内侍手持着暗红灯盏,踱步行于星月之下。(.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步伐轻盈,不快不慢。身后的大马马蹄缓缓落下,只怕若是落蹄过快,颠簸过多,要惊扰了谁了。 夜幕深沉,星闪星灭。周遭一片静谧,无人说话。只有辇车间或的吱呀声与马蹄声,为沉静的夜色添了些许生气。 顺从着暗红色微光的指引,一行人徐徐前行。 微风送爽,阵阵水汽随风而来。前方不远处,便是王府的未名湖了。 湖面冰层因着日渐暖和的天气,已是见薄。有的地方更是化开了水面,月光下银波潾潾,波涛微荡。 白玉石桥横卧在翠湖之上,连接着此岸与彼岸。 石桥每隔着不远,两旁便各坐有一对白玉狮子。每个狮子形态各异,栩栩如生;数百对狮子唯一的相同之处,就是每个狮子口中都含着一台小小的灯盏。这灯盏的设计心思巧妙非凡,一旦经由人点亮后,无论落雪还是大风,都不会熄灭。是为长明之灯。 带队的内侍上了桥,依次将石狮子点亮。 “小姐。” 墨殇垂首,于辇车庞轻轻唤了声。 “嗯。” 紧了紧怀中睡得不甚踏实的人儿,车内一清冷的女声响起。 “过了前方的未名湖,便是破心将军的住所,无心阁了。” 许是被墨殇惊扰了,许是听闻了“无心阁”三个字。苏景年梦中皱起眉头,不悦地轻哼了声。蜷缩起身子,她本能地往那环着自己的温暖怀抱里又拱了拱。 “知道了。”莫若离回了句。目光至始至终都没有离开怀里的人。 紧了紧环着苏景年的手,莫若离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哄到:“阿难,就要到了。” “嗯。。。”含糊地应了一声,苏景年仍是在半睡半醒中沉沦往复。 “小无赖。。。”美人好似叹息般吐出这三个字,便不再说话了。 莫名的情愫涌动在心头,让她不觉得湿了眼眶。 “小姐,上桥了。”墨殇小声提醒了句,打断了莫若离的思绪。 “嗯。(.mhtxs棉花糖小说)”又将怀里的人紧了紧。 碎步上前,牵紧了头马的辔头,墨殇领着辇车上了桥。 。。。。。。。。。。。。。。。。。。。。。。。。。。。。。。。。。。。。 十二定在原地,双眼放空。他喃喃道:“父、父皇杀、杀了母妃。。。这、这。。。 武帝确对他根本不屑一顾。他指着慕容雪晗,继续破口大骂。 “三纲五常,人伦礼教!!!你们这些疯女人不守妇道,枉为人妻,更枉为人母!!!阿霜分明答应过我,我保完颜一族平安,她便甘愿嫁予我!!!怎么料想却背地里与你私通书信,互诉衷肠!!!说什么‘如若可以,必然离开?!’、说什么‘盛景不负,流年莫离?!’简直是可耻至极!!!可恨至极!!!杀了她?!杀了她,都算是便宜她了!!!若不是顾虑我莫拉胡尔皇族颜面,我定要让你们两个贱妇的无耻德行曝露于全天下!!!让天下人皆不齿咒骂!!!让天下人,人尽皆知,慕容一族与完颜一族出了你们两个败类!!!” “啪!”慕容雪晗不再给他继续撒野的机会,上去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当年若不是你不顾同门情谊,以完颜一族要挟阿霜,她怎么会忍辱下嫁于你?!!!” 提及往事,又闻得武帝屡次三番污蔑完颜霜甯,慕容雪晗的情绪彻底失控了。 武帝先是错愕,转而大怒。叫到:“泼妇!!!” 一把揪住慕容雪晗的领子,武帝提拳就要还手。 “不!!!”十二猛然醒悟,冲上前去。费劲全身力气,才分开了纠缠的二人,推开了武帝。 武帝冷不防被推了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对十二狠道:“逆子!!!你敢对朕动手?!!!” “父皇。。。”十二含泪,颤声问说:“母妃。。。是、是不是、你。。。” “呵,废物就是废物。”武帝呲牙冷笑,问说:“怎么?!!!听不明白话了?!!!没错!!!那女人就是我杀的!!!” “不不不。。。母妃。。。”十二哭了起来。 慕容雪晗见十二哭的伤心,心下不忍。可武帝在场,她无法上前安慰十二。 “呵呵,哭什么?!”武帝瞥着慕容雪晗,指桑骂槐道:“那女人根本不配‘母妃’二字,更不配你为她流眼泪!!!” “莫拉呼尔-天旻!!!”慕容雪晗震怒,“今日,便是你之死期!!!” “呜呜呜呜。。。不,不是这样。。。母妃是被完颜一族和白依尔一族的叛军杀害的。。。呜呜呜。。。父皇嘉奖母妃为国捐躯,封母妃为后。。。呜呜呜呜。。。”十二崩溃了,跪地嚎啕大哭。 “我死?!”白了眼独自哭泣的十二,武帝突然换了副表情,阴测测的笑了起来。 “我的遗诏中,可不止写了引罗刹入中原之事。你可以有想过你和阿霜的名节?” “哼,名节?!”慕容雪晗冷笑,“区区名节就能换回你的狗命吗?!如此名节,不要也罢!” “哈哈哈,”武帝笑意更深,问说:“名节,你不要也罢。可是,若离呢???” 笃定地盯着慕容雪晗的双眼,武帝挑衅道:“若离,你也不要了吗???” “呵呵呵,若离?什么若离?”慕容雪晗面上佯作毫不在意,宫装之下却攒紧了双手。 “皇、皇姐???”十二泪眼朦胧,迷茫地抬起头。 “哈哈哈。”武帝大笑,说:“若离身为完颜一族的后裔,我岂会尽信之?!这次和亲,我专程派出死士作为陪嫁混进和亲大队,目的就是监视若离。如今和亲大队遇袭,死士也被砍杀。可死士忠心不二,临死之前于手腕处,刻了一个字。” 顿了顿,武帝故弄玄虚道:“雪妹妹,愿不愿意猜一猜?那个字,是个什么字?” 慕容雪晗阖上双眼,冷声问说:“什么字?” 她心里清楚,莫若离之事怕是瞒不住了。 “‘北’字。”武帝笑的愈发得意起来。 “‘北’。。。”十二的脑海里,如风肠穿肚烂的死状浮现出来。记忆里集市上,那猎户打扮模样的男子与白衣女子的身影,也愈发的清晰起来。 “北什么北。莫要拐弯抹角,有什么遗言便直说吧。”慕容雪晗冷声道。 武帝到底掌握了多少线索,她拿捏不准。只能以言语试探之。 “‘北’即为北域,即为北域王!抢亲犯上。北域王欺上瞒下,忤逆圣恩;强娶公主。北域王德行败坏,罔顾礼制。” 倩儿扯了扯身旁慕容云的衣袖,她小声问说:“完颜王妃。。。是、是大金长公主???”声音因为巨大的震惊与恐惧变得含含糊糊,好像憋在嗓子眼里。 “。。。”慕容云则咬紧嘴唇,一言不发。 “简直是胡说八道,颠倒黑白!”慕容雪晗佯怒,训斥道:“我儿迎娶的乃是完颜一族之女,离若。何来的‘抢亲犯上、强娶公主’之说?莫拉呼尔-天旻,你休要信口雌,血口喷人!!!” “对、对。”十二擦擦眼泪,强作精神。说:“大婚那日,十二亲眼所见,新娘并非是我皇姐!” 而且,皇姐又传书于我。她此刻正在南京,调查真相。 “呵,那不过是瞒天过海的小把戏罢了。”武帝哼笑,说:“这天下间敢动大齐与大金和亲大队之人,寥寥无几。合了这‘北’字,北域王脱不了干系。至于强娶的推断,则多亏了你的宝贝儿子。大婚那晚她演的一出好戏,无非是要亲手为王妃带上面纱以隐藏其真实的面貌。见不得光的北域王妃,失踪的大金长公主,二者不谋自合。” 。。。。。。。。。。。。。。。。。。。。。。。。。。。。。。。。。。。。。。。。 太极宫内,太子与高英争得面红耳赤。两人你一言我一句,争吵不休。 原来北域王欲出兵援助大金一事,不知为何竟不胫而走,天下皆知。各方势力均蠢蠢欲动,暗自筹谋。 “里家,可有人选?”惠帝揉弄着太阳穴。 这些时日里,为了商定出一位合适的将领带兵出征,表家与分家的矛盾迅速激化。双方均力荐自己的心腹,毫不退让。 分家力推高迎春。而在失去了石英吉之后,太子急需在军中重新培植心腹。 “回宗家,”永宁颔首,困惑道:“并无合适人选推荐。里家向来不干涉军中事务,与军中将领更是接触极少。” “唉。。。”武帝叹气,眉心处堆起一个小丘。“算了算了,朕乏了。都下去吧。” 众人退去后,惠帝又独处了半晌。吩咐内侍唤来轿辇,往如妃处去。 98.为父(二) 漆红大门两侧,暗红的大红灯笼摇曳在微风中。(.mhtxs无弹窗广告)大门上方,牌匾上金色的“无心”二字,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黎明未至,夜色阴凉。无心阁门口一队人马与一辆辇车,悄然立于黑暗之中。 春寒料峭,乍暖还寒。恰巧又是黎明到来前的前夕,黑暗最暗、寒冷最冷之时刻。辇车外,众人缩在厚重的棉衣里,咬牙忍耐着这难捱的等候。 辇车里暗香浮动,温暖似春。 莫若离用雪白的狐皮把苏景年紧实实地裹在自己怀里,严丝合缝。掖好了狐皮,余光瞧了瞧那怀里刚刚醒来、正在傻乐的人儿。美人翻个白眼,不去理会她。抽开了胸前披风的系带,莫若离将白色披风除了下来。怕苏景年着凉,又要去给她披上。 “若离。”苏景年窝在美人怀里,好不惬意。笑着唤了声美人,她调笑道:“莫要再裹了,我不冷。再裹下去,我都快成粽子了。” 美人的手停在空中,挑眉问说:“粽子?” “嗯嗯,粽子。”苏景年言罢艰难地扭了扭裹在狐皮下的身体。又故作苦恼,嘟起了嘴巴。控诉着美人‘蛮不讲理’的行为。 “阿难,此言差矣。”美人强忍笑意,继续手上的动作。 苏景年见披风又裹在了自己身上,张口就要顶嘴。 “阿难为妖魔所袭,昏睡多日。可是不知这短短几日里,王府上下是乱成了何种模样。上至太后群臣,下至内侍婢女,无人不忧虑忡忡,昼夜不安。前些日子,九儿更是传来书信,已经从西疆提前启程赶回北域。阿难一人的安危,牵动的可不只是一座北域王府,更是整个天下。” “我。。。” “所以呢,比起让阿难做‘粽子’,若离更不愿阿难着凉呢。” “额。。。” “阿难若是实在讨厌做‘粽子’,那只有下次当心些了。不要再被什么妖邪近身才好。” “。。。” 美人几句话便噎得苏景年缴械投降,不再抵抗。 说话间,披风已经裹上了苏景年。美人弯起眼角,欣赏着怀中的‘杰作’。 粽子鼓起腮帮,嘟囔道:“又不是我想被那怪物抓去的。。。那日若离也是见了的,那怪物诡异可怕的狠,连师傅和剑雪道长都不是他的对手呢。。。” “。。。”美人凝眉,不再接话。 苏景年昏睡的日子里,她无时无刻不关注着无心阁的情况。[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mhtxs] 破心多日完全不见苏醒迹象,反而脖子上的伤口时常出现反复,流血不止。天山剑雪穷尽了毕生所学,才将将止住了伤口的血。至于能让破心苏醒的治愈之法,确是一筹莫展,毫无头绪。 “你的女人若是醒了,就让她来找我。。。”,“毕竟那位巫师若想醒来,靠这位可是不行的。。。”狄殁狞笑的脸庞,又于眼前慢慢浮现、逐渐清晰起来。 苏景年身中剧毒,怎堪得长途跋涉、领兵作战?可眼下,剑雪道长束手无策,凉之则日日以泪洗面。比起昏迷的破心,莫若离对凉之更是担心。 怪物行事诡谲,没人知道若是见不到苏景年,他会不会道出妖术破解之法。 权衡再三。要救破心,只得苏景年带兵前往,再无他法。 见莫若离面上明显不悦,苏景年自知是说错了话。忙圆场道:“其实也不见得多么厉害,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顿了顿,自顾自劝解道:“师傅的内功修为早已出神入化,超脱凡世。辅以剑雪道长,相信不久便可以转危为安的。” “不久。。。又是多久呢。。。十日?十年?还是。。。永远。。。” 面对美人的质问,苏景年不再说话了。 自醒来后,她便从莫若离口子得知了那日情景与破心昏迷之情况。虽是口上逞强,心却是为昏迷的破心紧紧地揪了起来。 沐浴更衣略作修整后,苏景年便不顾殿外众臣劝阻,连夜驱车前往无心阁。到达后宁愿在门外候到天亮,也不忍去惊扰了破心。 美人摇头轻叹了声,推开车窗。香薰飘荡弥散,冷风吹入。繁星皓月,银辉尽撒。 短暂沉默后。凝视异色眸,美人定定道:“阿难无需顾虑若离。想要做什么,便做什么。想要去哪里,便去哪里。天地浩渺,人生短且。北域王者,岂可因一人而自缚了手脚。” 苏景年挣脱开身上的“束缚”,把莫若离揽入怀中。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傅为我、为母后、为北域,付出了太多太多。如今她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皆是因我。我岂可袖手旁观,置身事外。”情到浓处,苏景年的声音有些颤抖。 回抱苏景年,莫若离安慰道:“去吧,去吧。无论阿难去哪里,若离等阿难回来。。。” 。。。。。。。。。。。。。。。。。。。。。。。。。。。。。。。。。。。。 武帝与十二毫发无损地出了慕容雪晗的寝宫。此刻跟随着王府内侍的引领,行于夜色下。 内侍手中的灯笼红光摇曳,映衬得武帝春风满面。他昂首阔步,仿佛找回了年轻时英姿飒爽的模样。 十二跟在他不远处,走得有些摇晃。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行了会。内侍将二人带出府内,来到了王府大门前。与守门的卫队交涉了会,内侍小跑回来。 “十二皇子,”内侍躬身,抬手指着门外马车。“马车就在门外。” “。。。”十二呆呆地立在原地,没有接话。 “皇子?”内侍等了会,不见回应。又唤了声。 “哼,”武帝冷笑,嘲讽道:“真是个废物。” 不理睬呆愣的十二,武帝拂袖往马车处去。 “诶???”内侍望了望离去的武帝,又望了望站在原地的十二。一时有些发懵,心想这金国竟蛮夷至此?连小小商人都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嘲讽皇族了? “十二皇子。。。这。。。”内侍不知如何是好,边唤十二,边提着灯笼往十二身边走去。 借着灯笼的微光,内侍看清了十二的面容。 面白如纸,丝毫没有血色。双眼放空,空洞无物。 “啊?!!!”内侍大惊,上前扯了扯十二的袖子。问说:“十二皇子???十二皇子???这是怎么了???” 刚刚领着十二进王府的,正是这位内侍。短短的一个时辰,十二的情态举止简直判若两人。 “。。。”十二转了转眼珠,颤声问说:“苏、苏大哥在哪儿。。。我、我要见她。。。” “苏大哥???”内侍见十二的表情甚是吓人,不敢怠慢。忙问说:“苏大哥是谁???” “苏、苏景年。。。” 勉强吐出“苏景年”三个字后,泪花就不断地从十二眼眶涌出。 “原来十二皇子说的是王爷啊。”内侍叹了口气,回说:“那怕是要让十二皇子失望了。先不说今日这天色已晚,王爷近些时日都谢绝见客呢。” “我、我有要紧之事。。。”十二并不死心。 “不瞒十二皇子,王爷刚刚大婚,与王妃新婚燕尔,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听这内院的人说啊,两人浓情蜜意形影不离。王爷为了多陪在王妃身边,连议事厅都好些日子不去了呢。十二皇子,还是改日再来造访吧。” “新婚燕尔。。。你侬我侬。。。浓情蜜意。。。形影不离。。。” “哈哈哈。。。”十二单薄的身子晃了晃。抽出藏在怀中的信笺,他含泪大笑。泪珠掉在信笺上,花了那熟悉的字迹。 “十二皇子???”内侍见十二如此不正常的行径,要去扶他。 “不必了。”十二稳了稳身形,抬手制止上前的内侍。 回头望了望夜色下的北域王府,他切齿狠道:“不见也罢!!!他日,可是不要恨我才好哇!!!” 推了把挡路的内侍,十二往马车处踱去。手中的信笺混合着泪水,被他捏成了一团烂纸。随手丢掉。 “这大金,真是奇怪。。。”内侍掸了掸被十二弄皱了的衣衫,返身回了王府。 。。。。。。。。。。。。。。。。。。。。。。。。。。。。。。。。。。。。。 倩儿领着慕容云,往慕容云寝宫走去。 二人一路无话。方才所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过让人在震惊了。 “倩儿。”慕容云突然停下脚步,唤了声。 “啊、啊???”倩儿还沉浸在刚才的情景里,久久不能自拔。慕容云突然换她,委实吓了她一跳。 “小、小姐。。。”倩儿抚着胸口,颤声道:“干嘛突然叫我。。。吓死倩儿了。。。我、我以为是太后追来了。。。” “。。。”慕容云慢慢上前,盯死着倩儿双眼。她冷声道:“你还知道怕???今晚所见所闻,你好尽数忘掉。否则,轻,则杀身;重,则灭门。” “小姐。。。”倩儿倒吸一口冷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跟随慕容云多年倩儿明白,慕容云冰冷的眼神与话语下,是丝毫不做掩饰、浓浓的杀意。 爬向慕容云,将她的腿抱住。倩儿嚎啕大哭,说:“小姐。。。倩儿知错。。。知错。。。倩儿、倩儿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小姐。。。你饶了倩儿吧。。。饶了倩儿吧。。。将军府没了。。。小姐要是再没有了倩儿,就什么都没有了啊。。。” 慕容云终是不忍。两行清泪划过,她收起了翠色宫装下手中握紧的防身匕首。 “起来吧。。。” “是、是。。。多谢小姐不杀之恩,多谢小姐不杀之恩!”倩儿抹了把脸上的泪水,从地上爬了起来。 “走吧,我们回去。”慕容云摇了摇头,莲步又启。 倩儿碎步紧随。 这夜,慕容云彻夜难眠。 这夜,倩儿偷偷出了王府,溜进了慕容晓的府中。 99.为父(三) “阿霜。棉花糖小说网.mhtxs。。阿霜。。。阿霜。。。” 大殿之前,穹隆之下。唤了一声又一声。 琉璃金瓦,朱红高墙;呢喃低语,星霜坠下。 “徒劳。。。徒劳。。。徒劳。。。” 凄迷暗夜,痴心如初。叹了一声又一声。 嫣红宫装,朱唇未染;怨幽三千,青丝成雪。 “阿霜。。。输的。。。终究还是我啊。。。输给了你。。。输给了若离。。。” 仰望漫天繁星,慕容雪晗低声吟唱道: “六飞散落之时节,君方归去。 霜华凝出之夜傍,妾已暮垂。 星光斗转兮世易时替,白驹已逝兮岁月空传。 只愿君心似妾心。 盛景不负,流年莫离。 寒冰消融之时分,君终还家。 北风饮泣之朝阳,妾已远嫁。 昼夜辗转兮阴错阳差,竹马乃去兮咫尺天涯。 只愿君心似妾心。 盛景不负,流年莫离。” 北域王府今夜化为一座牢笼,将这一声声、一句句统统囚禁在哭嚎的北风中。 。。。。。。。。。。。。。。。。。。。。。。。。。。。。。。。。。。。。。。。。。 “不久,北域便会出兵增援我大金。”武帝得意道,“你这就去,替朕拟封信给阿蟒。要他不惜一切代价,给朕守住锡林浩特!” “是。。。”皇甫老爷躬身,颤声回了句。他心虚地瞄了瞄武帝,见武帝并无其他吩咐,也并没有对自己生出什么疑心,便后退几步出了房门。 褐色长衫下,皇甫老爷的冷汗早已湿透了里衣,顺着后背流淌下来。 武帝见皇甫退下,冷笑一声。拾起桌上一杯酒,一饮而尽。烈酒入口,顿感辛辣霸道。 饮罢,不觉过瘾,又为自己斟了一杯。边品酒,边自顾自道:“哈哈哈,好酒!!!” 退出了武帝的房间,心惊肉跳的皇甫老爷抚着廊柱,平缓着躁动不安的心绪。 “长、长公主。。。居、居然是北域王妃。。。”皇甫老爷擦擦额角的冷汗,大口地喘息起来。 武帝刚刚将今夜于北域王府中所发生之事,一股脑儿告诉了他,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不、不行。(.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我、我天亮就得去、去给长公主报信儿。。。”撑起身子,皇甫老爷蹒跚而去。 夜黑风高。皇甫老爷前脚才去,十二接踵而来。 手中托盘上盛着一壶酒,两盏杯。十二在武帝门前定了定,抬手敲响门廊。 “谁?”武帝不悦。 皇甫刚走。来敲门的不是阿什库,那便是十二了。一个呆愣木讷,一个软弱无能。无论是他们二者中的谁,都不是心情大好的武帝此时此刻愿意见到的。 十二深吸一口气,稳了稳有些发抖的右手。 他以沉声掩饰着浑身的颤栗,回了句:“父皇,是儿臣。” “呵。何事?”武帝皱眉。心中烦躁,埋怨道果真是十二这个废物。 “十二寻得北域美酒。为庆祝北域出兵,特在今夜,为父皇呈上。” “美酒?”武帝转转眼珠,转而大笑。“哈哈哈哈,好,好。进来罢!!!” 十二并不计较武帝杀害他生母之事,反而主动献上美酒。这使得武帝心中得意之情更甚。 “是。”十二闻声,紧了紧右手,推门而入。 “什么酒?”武帝眉开眼笑,问说。 反手合上房门,十二笑着回说:“父皇许是未曾听过的,这酒之名曰‘孟婆’。” “‘孟婆??”听闻十二呈上之酒,名字居然叫做“孟婆”武帝心中疑窦悄生。 “是了。”说话间,十二放下手中酒具。为武帝与自己,各斟了满满的一杯酒。 “‘孟婆’,原意是指阴曹地府中的奈何桥上的老者。凡人死后,都需经过奈何桥,饮了那孟婆熬的汤。方能转世投胎,再世为人。传闻孟婆所熬之汤,鲜美异常。饮之可忘却前尘过往,恩怨情仇。北域这酒据说是千百年前流传下来的古方所酿,美酒入吼,让人欲罢不能,如饮孟婆之汤,故而这酒得了‘孟婆’之名。” “原是如此。”武帝捋须,做了然状。 心中却没有卸下丝毫之防备。 十二举杯,跪地诚恳道:“儿臣今日多有不敬,望父皇念在儿臣年岁尚小,尚未更事。宽恕儿臣。” 武帝瞥了眼跪在脚边的十二,问说:“十二,就不恨朕么?不恨朕杀了你母妃?不恨朕以你皇姐要挟北域出兵?” 十二垂首沉思。少倾,冷声回道:“十二不恨父皇。十二只恨母妃忤逆纲常,枉为人母!!!只恨莫若离忘恩负义,叛国投敌。十二只恨自己年少无能,不能为大金、为父皇手刃北域仇敌。” “哈哈哈哈,说得好!!!”武帝大笑,欣慰道:“这才是我莫拉呼尔的子孙!!!” 起身扶起十二,武帝双眼放光。讽刺道:“皇儿无需愤恨。就凭北域的那些无知妇孺,还想杀朕?!哈哈哈,殊不知妇人之仁,祸国殃民。待到我大金击败了罗刹,父皇必定带着皇儿亲征灭了北域!!!手刃北域王府上下!!!” “好!!!”十二红了眼,举杯道:“十二愿追随父皇鞍前马后,征讨北域!!!” “哈哈,好!!!”武帝拍着十二的胳膊,又是大笑。 “儿臣祝父皇早日成就霸业,入主中原!!!先干为敬!!!”十二提杯,一饮而尽。 饮毕,将杯盏翻转,一滴不剩。 “好。”见十二确实饮尽了杯中之酒,武帝总算是放下了戒心。而十二此时的表现于武帝眼里,颇有些他当年的不羁风范。这更是让武帝喜不自胜。 提起自己那杯,武帝也饮尽。 “好酒?!!!”孟婆入口,如清泉飞流,甘香绵醇,丝滑柔顺。 武帝惊诧。暗叹道,“孟婆,名不虚传呐。确实与其他酒浆都全然不同。” 十二见状,忙为武帝添了个满杯。 武帝心情大好,又连饮数杯孟婆。 二人皆欢喜,畅谈开来。 酒过三巡,武帝满面潮红,渐渐有些不支。 暗叹岁月催老。他摇摇头,强作精神。对十二说:“今夜,就到此为止吧。这酒后劲儿足,再饮下去要误事了。” “是。十二为父皇更衣,抚父皇歇息。”十二收起酒具,起身去搀武帝。 “嗯。。。”武帝含糊地回了句,勉强撑着桌子站了起来。 “父皇当心。”十二抚着武帝,往内室走去。 来到床前,武帝站住。抬起双臂,等着十二为他更衣。 许是太过困倦,武帝竟站着就打起了鼻鼾。 十二小心翼翼,为武帝除去了外袍。 武帝则任由十二摆弄,呼吸与鼾声逐渐均匀起来。 转到武帝身后,十二开始为武帝除去中衣。 “父皇?”解开盘扣,十二轻声唤了句。左手动作不停,右手手腕却在衣袖中慢慢翻转。 武帝“嗯”了一声,停了鼻鼾。却并没有睁开眼睛,仍在小憩。 “。。。” 看准了这千载难逢的时机,十二心底杀意暴涨。 扑向武帝,十二左臂紧紧地缠上武帝脖颈,右手抽出早已被自己体温捂热的匕首,好似发了疯似得狂刺武帝后腰。 “额。。。额。。。”察觉到危险的武帝猛然瞪大双眼,拼命挣扎,可惜为时已晚。他本就醉酒,又被十二制住。想要甩开发狂的十二,根本就是徒劳。二人纠缠在一起,跌倒在地上。 “噗噗噗噗噗噗。。。”鲜红的血液从武帝身体中喷涌而出,落地成花。 “你。。。你。。。”武帝万万不曾想到,那个最懦弱无能的儿子,会将冰冷的利刃一次次插入他的身体。 绝望与无助,随着四溢的鲜血在他身下慢慢铺展开来。 一条又一条的伤口,被十二手中的匕首肆意制造着。 割裂、刺穿,白刃红出。 十二全心全意地感受着,蔓延全身的颤栗与兴奋。 每一刀的落下,都让他顿觉失望。因为刺得,还不够完美,因为敌人,还不够痛苦。 每一刀的落下,又让他觉得无比的兴奋与狂喜。鲜血的腥红、敌人的呻/吟,无不刺激着十二敏感的感官。 每一刀的落下都是十二恨意的升华,每一刀的落下都是十二自我的救赎。 有了那第一刀,就顺其自然有了接下来的无数次贯穿与释放。 十二在无数次的失望与狂喜中屠戮着他的敌人,也屠戮着他的灵魂。 慢慢的、慢慢的,武帝的视听归于虚无。他终于不再挣扎。 十二根本不会去理会武帝的生死。此刻的他仿佛是一个雕刻家,正在聚精会神地塑造着他最为得意的作品。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清晨的微光亮起。酒气混合着腥气,充斥着整个房间。 浑身上下再无力气,十二才迫不得已停了下来。尝试了几次,他才从一地的血肉中爬起身来。白色外袍已经再也找不到一丝洁白,满身都是刺目的暗红。 “呵呵呵。。。”十二笑了笑,说:“父皇。。。要说恨。。。我只恨你。。。只恨我自己。。。只恨莫若离。。。北域是要灭的。。。不过不是由你灭掉,而是由我。。。莫拉呼尔-依巴图,来亲手灭掉。。。你?没有资格。。。” 言罢,十二起身离去。来到门前,猛然想起了什么。 十二抬手,用匕首从左颊眉骨一刀划到下颚。瞬时毁了玉面,鲜血流淌不止。 转头灿笑,随手将匕首扔在不成模样的武帝尸身上。 十二问说:“父皇,你我二人,到底谁是废物呢。。。” 100.纵是生得七窍玲珑心,不可机关算尽猜世人 骄阳初升,神州伊醒。(.mhtxs棉花糖小说) 寝室内,烛台蜡炬成灰;青烟盘旋,丝丝缕缕; 凉之伏在桌上,梦中醒来。困倦的双眼眨了眨,目光扫过室内,驻留卧榻之上。 “叩叩叩。。。”外院大门响起一连串的叩门声,骤燃地打破了清晨的静谧。 原是墨殇。 她见天色已亮,又等候了些许,方起身去扣响无心阁大门上的狮子环扣。 “凉之姑娘,王爷与王妃来探望破心将军。”墨殇隔着大门秉道。 “殇儿。”墨殇身后的辇车里,响起一清冷的女声。 墨殇闻声转身,碎步回道辇车旁。 “小姐?”墨殇微微垂首,小声问了句。 “再候些时候,不急的。” “是。”墨殇颔首,留在原地。 “怎么?”辇车里,苏景年坏笑起来。望着怀里的美人,她问说:“若离,是舍不得离开阿难么?” “。。。”美人面颊微红,嗔了她一眼。 不等莫若离张口辩驳,苏景年忙补上一句。“舍不得,便一直抱着。” 言罢,将美人搂了个紧实。 “无赖。。。”捶了把苏景年,美人佯怒训斥道:“还不落辇,去门口候着?难不成要凉之姑娘和道长请你不成?” 苏景年挑眉,坏笑回说:“得嘞~小的谨遵王妃教诲。” 横着抱起美人,苏景年大步流星出了辇车。 “!!!”美人气结,却又束手无策。只得抓紧了苏景年的衣领。 “王爷?!王妃?!”辇车外众人本在耐心等候,却惊见苏景年抱着莫若离出了辇车,一时激起呼声连连。 内侍们与婢女们何曾见过如此的“阵势”,面红耳赤、交头接耳者皆有之。 见苏景年并没有放下自己的意思,莫若离面上羞容更盛。直瞪苏景年,美人低声呵斥道:“放下!” 苏景年装聋作哑,只讨好地以眼神安抚美人。 转头环视众人,她低声清了清嗓子。 “王爷千岁,王妃千岁。”墨殇沉声秉了句,不紧不慢地躬身施礼。 其余众人方才反应过来,刚刚一时慌乱无主、手足无措,竟将礼仪忘却,未曾为主子们行礼。 “王爷千岁,王妃千岁。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众人跟随墨殇,纷纷施礼。 “好。”苏景年笑着应了声,暗地里不忘抛给墨殇一个赞许的眼神。 “。。。”墨殇翻她给白眼。也不附和,却也不戳破。 苏景年正正神色,假模假式问道:“你们可是在疑惑,本王为何要抱着王妃?” 众人低首,整齐划一的一声“不敢”,细弱文蚋。 “皆因。。。”苏景年底气十足,开始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王妃舍不得本王,她想让本王抱着她。” “???”众人听得如此大胆言论,皆目瞪口呆,迷糊万分。几个婢女羞得提起广袖,掩面窃笑。 “胡说些什么。。。”美人羞恼至极,竖起柳眉。 苏景年回美人个微笑,哄到:“若离乖,听我把话说完。” 正正脸色,苏景年继续对众人说道:“北域王乃是北域之王者,虎视山河独享尊荣。尔等北域子民,需奉命唯谨本王之言辞意志。今日,本王却要对你们说:王妃乃是上苍赐给本王之珍宝,是本王穷极一生所寻之真爱。本王的话,你们要听。王妃的话,你们更要听。一切需以王妃之言辞为本,一切需以王妃之意志为重。此时此刻的本王,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王妃要本王如何,本王就如何。” 众人听闻苏景年这番言论,心中总算是了然了。传言非虚,王爷果真独宠王妃。 “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墨殇垂首低笑,众人附和。 “值得么。。。”莫若离幽幽地望着苏景年,低声问说:“阿难如此为若离,值得么?” “为了若离,值得。”苏景年展颜粲笑。 “傻。”美人瞥开眼,眼底泛起泪光。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狼烟清冷,刀枪无眼;遑论王孙,只论鬼人。一瞬为人,忽而成鬼; 她心中清如明镜,北域王远征之前,费尽心机地在为北域王妃树立威信。 见美人流珠,苏景年一下子也有些感伤。她强露笑容,说:“若离可要等着阿难,阿难不久便会归来。不会是十日,也不会是十年。” 苏景年如此话语,真的惹急了美人。 “不许你胡说!”莫若离用力捏上苏景年的脸。 这厢边。 凉之闻声,便得知苏景年已醒。她心头泛起喜悦,撑起身子轻步来到卧榻旁。 卧榻上,破心睡得十分安详。 轻轻地擦去破心额前的薄汗,凉之浅笑。 阿心,王爷醒了。 又为破心掖了掖被子角,凉之方推门而去。 略作梳洗。凉之出了内院,来到外院,刚要开门。 “小之。”身后有人唤她。 “?”凉之回头。 原是天山剑雪道长,他快步从内院赶来。 “这些粗重活儿,喊我来作便好。”语气中带了些责备,剑雪道长夺去凉之手中的钥匙。 扭开连环锁,撑起门栓。剑雪道长熟练地打开了大门。 “。。。”凉之报以微笑,算是道谢。 拂了拂弄皱了的道袍,剑雪道长认真嘱咐道:“臭贼这门栓估摸着也得有个几十斤,小之可莫要逞强。开门关门这类的力气活,交给我就好。” “。。。”凉之仍是微笑,轻轻颔首。 剑雪道长眨眨眼。凉之那拒人千里之外的微笑,让他不好再说些什么。不做耽搁,他推开漆红木门。门轴转的,大门敞开。 苏莫二人携手,正立于门前等候。莫若离怒容未退,苏景年则讪讪地捂着一侧的脸。 “见过凉之姑娘、剑雪道长。”苏景年见了人,忙上前躬身施礼。 凉之小步上前,牵起莫若离,依旧是微笑。 “。。。”美人颔首致意。 “!”天山剑雪见了苏景年,先是微微愣了愣,接着上下打量起她来。 “道长。。。”苏景年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摸了把刚刚被莫若离捏得红彤彤的脸。 收敛了面上神色,天山剑雪回说:“不必多礼,进屋吧。” 言罢转身入院,几人皆紧随。 “看你还敢。。。”美人于苏景年耳旁小声威胁了句,又翻了她个白眼。转身牵着凉之进了院。 苏景年扁扁嘴,又摸了摸热辣辣的脸。自顾自嘟囔道:“我又没说错,我真的就能活三年嘛,不是十天,也不是十年。。。” 凉之引着几人进了内院,推门而入来到了破心的榻前。 缓缓来到破心身旁,苏景年轻声唤道:“师傅。。。” 虽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可只一眼,苏景年就红了眼眶。 破心俊秀的面庞,苍白入纸。浑身上下布满了赤色的经文,为破心苍白的脸色更添了一丝憔悴。 莫若离抿唇。破心如此苍白的脸色,她是见过的。惜时锦州大战,破心以一人之力抗衡金国万计精锐。身中无数刀剑,血流不止,便是这般模样。 余光来到破心颈间,苏景年抬手去查看破心颈间一侧敷着的草药。 “跑!”破心突然皱眉,梦呓道:“快跑!” 苏景年猛地被喝了一跳,缩回了伸出去的手。 “小狐狸。。。丫头。。。跑!跑哇!”破心表情痛苦,冷汗连连。下意识地抓起被褥,死死地攒在手中。 “师傅。。。”苏景年噗通一声跪在床边,抚上破心的手,她含泪颤声道:“是我啊。。。是小狐狸。。。小狐狸来看你了。。。” 好似感受到了苏景年的安抚,松开被子,破心握上了苏景年的手。 “跑。。。跑!!!别管我。。。跑!!!” 其余人见状,均是不忍。凉之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却越擦来越是止不住,只得夺门而出。 莫若离轻叹,随之而去。 破心断断续续地重复着,“跑”、“丫头”、“小狐狸”。 “师傅。。。我在。。。我在。。。”苏景年酸着鼻子耐心地哄道。 道长捋须,颇有些自责。说:“臭贼所中的妖术会让中术者沉迷于幻觉,只得施术者方可解得,旁人是唤不醒的。贫道无能,试尽了所有方法,用尽了毕生所学,都无法将她唤醒。” “道长言重。”苏景年提起袖子,轻轻为破心擦去冷汗。吸吸鼻子,说:“师傅重伤,错在景年。敌我实力不明,我断不该让师傅以身犯险前去试探,错在景年。” 道长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住了口。顿了顿,他回说:“王爷出兵援金,与罗刹必有一战。届时那妖孽想来也定会现身,贫道不才,愿与之再战。” “景年感激不尽!”听闻天山剑雪愿意相助,苏景年心里尽是感激。 转身跪拜道:“为师傅觅得苏醒之法,本是景年责无旁贷。今日得剑雪道长不畏强敌倾力相助,景年感激之心无以言表。他日道长如若有所要求,景年残身,赴汤蹈火绝无二言。” 道长闻言愣住,少顷才回过神来,上前扶起跪在地上的苏景年。 他语重心长道:“纵是生得七窍玲珑心,不可机关算尽猜世人。” 苏景年惨笑,回说:“生于权谋,不是吾辈可选;玲珑之心,并非吾辈所愿。残生只得三年,景年无法不机关算尽。” 101.箭无虚发 “纵是生得七窍玲珑心,不可机关算尽猜世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天山剑雪扶起苏景年,对她语重心长说道。 苏景年惨笑,回了句:“生于权谋,不是吾辈可选;玲珑之心,并非吾辈所愿。残生只得三年,景年无法不机关算尽。” 剑雪道长闻言又是愣了愣,长叹一声。 摇头问说:“王爷可是知晓?天地之道,乃在极反盈亏;世人之道,乃在余足互补;为人者,需适时顺命而为,不可强逆时世,不可算尽众生。否则多事必多害,多言必多败。凡人与物者,不以其道而行之,皆为邪也。” 苏景年哑然失笑。喃喃道:“皆、为、邪。。。” “贫道确是早先曾言,王爷乃是‘凶煞’,日后必将祸害九州。”道长起身,来到桌旁坐下。继续道:“可贫道出身无量,自然是那正大光明之人,断不会做出甚么偷鸡摸狗之事。更不会以臭贼相威胁,换取王爷性命。王爷之余生有三年,抑或是三十年。于贫道而言,并无甚么差别。贫道要取王爷性命,自然会与王爷公平而战,断不会趁人之危。” 苏景年笑了起来,也来到桌旁。分别为二人看了一杯茶。 清流如瀑飞下,碧叶翻转盘旋。苏景年看茶的手法,飘逸潇洒,尽显灵动。 道长望着杯中流转的清茶,一时竟有些恍惚。 举杯胸前,苏景年敬茶道长。她笑说:“是景年小人了,妄测道长。景年以茶代酒,向道长赔罪。” 言罢,饮尽杯中茶。 道长回了回神,也提杯而起。回说:“君子小人,不过皆是世人妄断。对错是非,谁会说得清当中奥妙呢?如若贫道以臭贼之性命作为要挟,王爷想必也自会如方才所言,‘赴汤蹈火’吧。你我二人,各行其道罢了,无谓君子小人也。” 说完这番话,道长也一饮而尽杯中之茶。茶入口中,芳香四溢。 “好茶。”道长由衷赞叹道。放下手中茶盏,他抬手请苏景年,道:“坐。” 苏景年颔首,二人落座。 敛袖提壶,苏景年又为二人看了茶。 道长见状,立时大悲。 刚刚见了苏景年看茶之动作,他便觉得十分的熟悉。再次见得,终是回忆起来。 巴蜀雪山之巅,慕容雪晗当年也是如此,为众人一一看茶。 那夜雪顶之上,星穹之下。[棉花糖小说网.mhtxs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寒风四起,飞雪舞动。 执手立于皓月,慕容雪晗与完颜霜甯深情对望; 亚贤嗜酒,狂饮数坛,大醉而嚎啕; 鲁有道善诗词,心有所感,持剑刻壁; 凉蓉浅笑,怀抱着亡川。破心则为她解说着星象。 天山剑雪则傻笑着品茶。心中慨叹岁月静好,知己长存。 昔日雪山之巅,少年锦时;九人尽显风流,神采留光。 今朝往事去矣,空叹悲老。茶香依旧,九人物似人非。 “前途多迷路,春江暖心寒。。。” 道长有些动容,下意识张口念出了鲁有道当年所作之诗句。 “道长?”苏景年停下手中动作,迷惑道:“道长怎会知晓,若离锦瑟上所镌之诗?” “嗨,”道长自觉失态,笑回说:“遥想当年,你娘、若离她娘、臭贼与贫道,都是无量门徒。这诗句,乃是另一门徒所作。故而,我等皆是知晓的。” “原是如此。”苏景年了然,转而笑说:“道长与我母后、师傅乃是同门同辈,论起辈分景年该是唤道长为‘师叔’的。早前多有得罪,还望道长海涵。” 无量灭亡,门徒四散。大树根断,落叶孤苦。 苏景年的一句“师叔”,算是暖到了天山剑雪心坎里。 他闻言大笑。说:“好,哈哈哈,好!臭贼真是收了个好徒弟啊!我无量后继有人啊!” “道长过奖。”苏景年见天山剑雪面上不再落寞,也就跟着他笑了起来。 道长笑了会,突然话锋一转。说:“既然叫得贫道我一声‘师叔’,‘师侄’若是遇到了甚么难解之阴事,可向‘师叔’问个明白。” 苏景年愕然。顿了顿,张口道:“‘师侄’想请‘师叔’解梦。” 便与道长说了昏睡之时,梦回洪泽之事。 听完苏景年的梦境后,道长又问了些细节。苏景年一一如实作答。 “此岸与彼岸。。。”道长沉吟,掐算指肚。少顷,自顾自摇头道:“这不该啊。。。” 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苏景年,道长说:“司马之上,依附着一缕亡魂。那亡魂执念深重,戾气久积,转而为煞。先前于锦州,你就是被它上了身。” “道长何意?”苏景年不解,问说:“莫不是此番梦境,也与司马亡魂有所关联?而不是因为罗刹那妖怪所施之妖术?” “是了。”道长捋须,说:“方才一见你,便可察觉到你身上满溢之煞气。与贫道锦州所见,别无二般。至于罗刹那妖孽,他于你所施之术,只是催眠之术。与臭贼所中之术,有着天壤之别。” 苏景年摇头,说:“锦州之事,景年虽听闻师傅与若离提及过,可却无半点印象。此番梦境,确像刻在了脑海一般,景年半点都不曾忘却。” 道长也是困惑,说:“常理来说。你昏睡之时,该是那亡魂侵占你身体之最佳时机,可它却只是与你托梦,这委实是说不通的。而依你所言,亡魂梦中所托不像是有意加害,反倒是像在为你指引。” 苏景年想了想,笑了起来。自嘲说:“邪王佩司马,倒是也算绝配。” 。。。。。。。。。。。。。。。。。。。。。。。。。。。。。。。。。。。。 昨夜缠绵,鱼水同欢。 金纱帐内,惠帝正搂着如妃睡得香甜。后宫佳丽无数,可他似乎只在如妃身上,能找到自己年轻时的影子,所以每每留宿,都格外的卖力些。 如妃卧在惠帝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双眼却愣愣的出神。 猛地,她坐起身来。扯来睡袍遮住□□的身体,如妃凝视着床上身侧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伸出双手,她轻轻抚上男人俊美的五官。 天庭饱满地阁方圆,龙颜风姿高鼻薄唇;岁月无情,惠帝花白的两鬓与胡须诉说着主人饱经的风霜。 双手行至惠帝那双俊俏的眉眼,如妃流连忘返。 高眉凤目,像极了那一个人。 “谁?!!!”惠帝察觉到有人动他,美梦骤燃惊醒。 怒喝一声。钳如妃双手,惠帝一个翻身,便将她制于身下。 “啊!”如妃惊呼。手上和身上的痛楚疼得她微微颤抖起来。“嘶。。。” “。。。”惠帝怒视身下之人,咬牙呵斥道:“找,死,么?!” “皇上。。。”如妃不敢直视惠帝双眼,嚅嗫道:“弄疼奴家了。。。” 惠帝眯眯眼,随着意识恢复清明,他杀意渐收。 眼前的女人貌美如花,双颊泛红;宽大的睡袍下香肩微露,丰满的肉/体,香气扑鼻;双手被自己牢牢钳住,仿佛一头乖乖待宰的羔羊。 “疼?”惠帝淫/笑起来,撤下如妃的睡袍,扔在地上。 “让朕好好疼疼你!”又是春宵一刻。 事毕。惠帝虚脱得翻身而下,欲倒头睡去。 如妃强忍翻涌在胸口的恶心。推了推惠帝,她佯装失落道:“皇上怎么都不陪陪奴家说说话?难不成是嫌弃奴家颜老色衰,不如初入宫中的那些小蹄子了?” 惠帝有些不耐烦,又不好发作。侧过身子,搂住如妃。他阖眼敷衍道:“休要胡说。爱妃想与朕说什么,朕听着便是。” “哼,”如妃轻拍了下惠帝,娇笑道:“还算皇上心中有奴家。” 惠帝哪里在听如妃撒娇。这几日朝政繁忙,他几乎是日理万机。如妃说话间,惠帝已响起轻微的鼾声。 如妃窝在惠帝怀里,嘟囔着:“奴家晓得皇上宠爱永宁和高英那奴才。可他二人进来总是时不时以探视十九作为由头,变着法的哄骗奴家干涉朝政。委实烦得很。” “谁?!”惠帝瞬时清醒过来,皱眉问说:“永宁?!” “嗯,”如妃点头,委屈道:“平素里高英常来,奴家是与皇上说过的。可是进来不知怎地,永宁也是想尽办法地与奴家往来。” “永宁。。。”惠帝冷笑,问说:“她与你来往,都说些什么?如何劝你干涉朝政?” 如妃佯作回忆状,少顷回说:“永宁总说朝野上下,对太子殿下皆是不满。还劝奴家,要好好地栽培十九。他日众皇子夺嫡,只有德才兼备者,方能脱颖而出荣登大宝。” “哈哈哈,”惠帝朗声大笑,问说:“永宁所言非虚。十九若是德才兼备,自然会荣登大宝。可朕怎么听着,爱妃好似并非愿意十九参与夺嫡?十九若是承了皇位,那可是权倾天下呀。母凭子贵,你这位太后到那时也必定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呀。爱妃都不动心吗?” “哼。”如妃佯怒,指着惠帝心口问说:“子幼母弱,十九这皇位是给谁人承的?皇上真是当奴家是傻瓜嘛。” “哈哈哈哈。”惠帝又是大笑。一个翻身从床上弹了起来。抓起衣架上的龙袍,披在身上。 “爱妃睡吧,朕改日再来探你。”扔下冰冷的一句话后,惠帝大步离开。 纱帐内,如妃缓缓坐起。望着惠帝远去的背影,她低声道:“贞一,你要保重。。。” “来人!来人呐!”不等出了如妃的寝殿,惠帝便开始呼喊。 “皇上。。。”众内侍与婢女一拥而上,纷纷跪地叩首。 “给朕宣羽林郎张无忌入宫,不得有误!” “是。”一内侍得了令,小跑而去。 102.网收 春雷滚滚,和风阵阵。(.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细雨入夜,润物无声。 “吁~~~” 春雨交织的雨幕下,两匹大马趁着夜色长途奔袭而来,眼看就要入了皇城。却突燃停住,勒住在了皇宫门口不远处。大马响鼻不断,不耐烦地原地踱起步子来。 抬头仰望那黑漆漆的、高耸的宫墙,马上的张无忌胡乱抹了一把满脸的雨水。 “皇天不负苦心人。。。这一日。。。终究是到来了。。。”他望了片刻又片刻,方说出这么一句话。 “将军?”白马也抹了把脸,问说:“时候不早了,我们进去吧?” “好!”张无忌大笑,策马扬鞭疾驰而去。 “将军等我!”白马也笑,追了过去。 经过禁军的重重搜身与校验身份,张无忌与白马终于随着一内侍来到了兴庆宫。 “将军。”带路的内侍抬手请说:“兴庆宫到了。” “好。有劳。”张无忌回礼。带路的内侍颔首,与兴庆宫殿外守着的内侍交代了下,便退了去。 “羽林郎,张无忌觐见~”通传声响起,此起彼伏。往殿内传去。 “将军,皇上可是等了会呢。您快请进吧。”守门的内侍好心提醒道。 “多谢提点。”张无忌颔首。转身对白马说道:“你等在这里,不要随意走动。我见了皇上,便回来接你一起回大营。” “是。”白马抱拳,点头不断。 辞了白马,张无忌只身进了大殿。 大殿内灯火通明,溢彩流光。惠帝端坐在龙椅上,笑着注视着缓缓走近的张无忌。 暗自抚平心绪,张无忌来到大殿中央。余光环视大殿,除去惠帝与他外,再无一人。 “臣,羽林郎张无忌,参加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无忌单膝跪地,字字铿锵。 “爱卿平身。”惠帝捋须,笑得和善。 “谢圣上!”张无忌起身。 “张将军家中可有妻儿啊?”惠帝笑问说。 愣了愣,张无忌抱拳回说:“回圣上,微臣并无妻儿。” “嗯?”惠帝收了收笑容,明知故问说:“将军一表人才,又是这般年岁。怎会仍未娶妻?” 张无忌脸色微变。略作迟疑,他苦笑说:“回圣上。微臣早年是有娶妻,也生了一双儿女。可惜老家洪灾,都没了。。。” 惠帝轻叹,颇为惋惜地说道:“那真是可惜了。。。” 心中却是非常的满意,张无忌之遭遇与他私下得知的情报别无二致。 话锋一转,惠帝仍是追问。说:“既然往事已矣,张将军也说是‘早年’了。可有无另娶之打算?如若将军有意另娶,朕改日便让如妃出面,为将军挑选些未嫁之官家女子。男人身边没个女人伺候着,可是不行的啊。” “圣上明鉴。”张无忌跪地,佯作惶恐道:“微臣心中只有亡妻,并无再娶之意。圣上之厚爱,微臣实乃惭愧。愿倾尽余生,守我大齐河山!” “好!好!好!”惠帝大喜。(.mhtxs棉、花‘糖’小‘说’)心道:好一个死心眼。 从龙椅上走下,扶起跪地的张无忌。 “张将军,真乃我大齐众将之榜样啊!”欣赏地打量着张无忌,惠帝喜不自胜。 “圣上谬赞。”张无忌抱拳,低眉顺眼。 惠帝猛然收了笑,命令道:“张将军听旨!” 陡然转冷的语调,听得张无忌一个激灵。 “臣在!”回过神来,他立时垂首跪地。 “朕封你为定国大将军。亲率金吾卫二十万,联合北域与西疆,远征大金,驱逐罗刹。” “圣上?!!!”张无忌震惊,猛然抬头。 定国大将军乃是排于大齐武官第三位之官职,地位仅次于太尉与宣威大将军。 “怎么?”惠帝问说:“嫌弃朕给你的官职小?” “微臣不敢!!!微臣领旨!!!”张无忌叩首,感激涕零道:“圣上之厚爱,微臣实乃受之有愧!!!愿以项上之人头担保,不破罗刹提头面圣!!!” “罗刹,只是其一。”拍了拍张无忌的肩膀,惠帝笑着往殿外踱去。张无忌迟疑了下,才站了起来。跟在惠帝之后,他也往殿外走去。 二人来到殿门口。 雷声隆隆。仰望着淅淅沥沥的春雨,惠帝笑说:“东雷起,壮士远征;燕书传,江山易主。张将军,九州大局,已于你手中尔。” “皆从圣训。”张无忌毕恭毕敬。 心中冷笑。九州大局,早已握于主儿之掌心。碎之,易如反掌。 。。。。。。。。。。。。。。。。。。。。。。。。。。。。。。。。。。。。。。。。 追月楼五楼 医官收了针,又装好药箱子。起身离开前,他再次望了望床上蜷缩成一团的病人。 轻叹一声,推门而出。门外一黑袍人正候着他。 阖上房门,医官面露愧色。上前躬身道:“主儿。” 黑袍人微微点头。 “怕是。。。过不了今晚了。。。”医官摇头,扶了扶身后背着的大药箱。 黑袍人依旧微微点头。 “小的,先退下了。”医官作揖道。 顿了顿,他小声说:“趁着他还明些事理。主儿要是有什么话,早些说吧。” 黑袍人沉默,不见动作。 医官也不再说些什么,自顾自离开了。 立了半晌。黑袍人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满屋子的药草味道,熏得黑袍人的眼睛都有些发涩了。 除去黑袍,永宁缓缓来到了床前。 床上一人,瘦如枯槁。双眼凹陷,满口无牙。那人双手死死地抱着双腿,整个人首尾相连,蜷缩成一个团。 “师傅,”永宁浅笑,说:“永宁来探您了。” “呃。。。”床上那人发出刺耳的一声呻/吟。少顷,才勉强地从喉咙里发出了些声响。 “大。。。事。。。成。。。矣?” “呵呵呵,”永宁掩面而笑,回说:“一切皆如师傅所谋,无忌已然得到了父皇的信任。待驱走罗刹,江山唾手可得尔。” “呃。。。呵。。。咳。。。呵。。。。”床上那人似笑似哭,发出瘆人的声音。“不。。。要。。。忘记。。。灭。。。灭。。。” 那人浑身发抖,上气不接下气。讲起话来委实是费力。 “灭北域,伐大金。”永宁笑意更深,接道:“师傅放心。师傅既助永宁得了天下,永宁自会完成师傅的心愿。” “好。。。好。。。走。。。走。。。”那人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 “永宁告退。”永远颔首,转身离去。 途径九州山河图,永宁停下脚步。 抚上熟悉的墨迹,往事重现眼前。笑容渐垮,一滴眼泪从永宁面庞慢慢滑落下来。 “端木措,可是我错了。。。” 。。。。。。。。。。。。。。。。。。。。。。。。。。。。。。。。。。。。。。。。 辇车里,十二裹着毯子,稳稳地睡在阿什库怀里。 拾起火钳,又为炭盆里添了些新炭。阿什库愣愣地看着燃烧的火焰,思绪万千。 跳动的火苗幻化为鲜红的血液,在他眼中逐渐模糊开来。 那日的一切,就好似梦境一般。 几日前的清晨,阿什库在后院练拳术。自幼习武,他从小便养成了早起练拳的习惯。 “阿、阿什库。。。阿什库。。。” 听力极佳,阿什库听闻远处有人唤自己。收了功,他立在原地。 “救。命。。。救命!” 十二浑身是血,跌跌撞撞。从外院跑了进来。 “皇子?!!!”阿什库大惊,立时朝十二奔了过去。 两步上前,阿什库揽十二入了怀中。 急忙查看十二身上的伤势,阿什库焦急问说:“这是怎地了?!!!” “救。。。命。。。”十二抓着阿什库的衣袖,一边颤栗,一边哭了起来。 身上虽是没什么伤。可十二脸上的刀伤却是极深,几欲露骨。英俊的玉面,此刻血肉外翻狰狞无比。 阿什库怒从心生,吼道:“这是怎地了?!!!是谁干的?!!!” “父皇。。。父皇疯了!!!”十二崩溃大哭,抽泣道:“昨晚。。。昨晚父皇。。。喝酒。。。然后。。。皇甫说。。。我与皇姐。。。生的相像。。。父皇说。。。是像。。。要。。。要。。。” “要什么。。。”阿什库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断袖分桃之事,于军中可谓是屡见不鲜。身为大将军的他,又岂会不知。只是兵士之私事,无伤大雅之下,他也就不戳破罢了。 “要。。。”十二埋头,咬牙道:“要。。。宠幸。。。我。。。” “岂有此理!!!”阿什库怒极,破口大骂道:“无耻至极!!!皇子可是他的嫡子啊!!!怎可以做出此等丧尽天良、泯灭良知之事?!!!皇甫更是可恨!!!身为大金三大贵族之首,竟然敢妄进如此用心险恶之谗言!!!” 十二哭得愈发伤心起来,抽泣不止。 阿什库不好再继续发作。他稳了稳气息,缓了缓情绪。脑海里想找出一些话语来安慰十二,却是根本找不见。 不想还好。转念一想,阿什库的心彻底凉了。 十二面部重创,但绝不至于流血至浑身尽湿。 “这血。。。”茫然望向十二,阿什库问说:“是谁的。。。” “我杀了。。。父皇。。。”十二含泪,回望阿什库。哽咽道:“他欺负了我。。。还说。。。我和皇姐。。。都要。。。都要。。。伺候他。。。谁也跑不了。。。我可受辱,皇姐不能。。。” “别说了!!!”阿什库抱起十二,往外院走去。 “叩叩叩。。。”皇甫老爷敲响门廊。“陛下,臣求见。” “。。。”屋内静谧,无人应答。 皇甫老爷疑惑,心想武帝莫不是还未醒来。 望了望日头,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常年早朝,武帝从不曾延误过。 “陛下?”皇甫老爷提高嗓门。 屋内仍然是无人应答。 “奇了怪了。。。”皇甫老爷嘟囔道。余光一动,他赫然发现门槛旁有一褐色脚印。 俯身去查看那脚丫,皇甫老爷大惊失色。“血?!!!” “陛下!!!”踹开房门,皇甫夺门而入。 抬手捂住刺鼻的腥气,皇甫几步来到内室。一地暗红色的血浆以及武帝凌乱的尸身猛然出现在他面前。 “陛。。。下。。。”皇甫老爷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就在这时,身后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皇甫大人。” “谁?!!!”被惊了一身的冷汗,皇甫老爷忙回过身子。 阿什库站在门外,冷声问说:“大人,你做了什么?” “什么?”皇甫老爷愣了愣,突然明白过来阿什库在说什么。 连连摆手道:“将军可莫要误会!!!陛下是被贼人刺杀!!!”说着就往门外跑。 阿什库闪身,让皇甫老爷从屋内出来。 扶着廊柱,皇甫老爷气喘吁吁。说:“陛下遇刺的消息,须即时送信回阿勒楚克。以防有居心叵测之贼人。。。” 不等皇甫老爷说完话,阿什库从后一记重拳砸向皇甫老爷后背。 “噗!!!”心血从口鼻喷涌而出。伴随着脊柱的一声裂响,皇甫老爷应声倒下。 “如此杀你,算是便宜你了!!!”阿什库咬牙切齿。啐了口皇甫老爷,他转身进屋去查看武帝的尸首。 十二从暗处走了出来。皇甫老爷袖口微微露出的信笺,吸引了他的视线。 抽出来看,那是两封信笺。 一封写着:曹将军亲启。另一封则写着:长公主亲启。 十二笑了起来。踩上皇甫老爷的头,他用力的撵了起来。 低声道:“杀你,算是杀对了。” 103.战罗刹邪王亲挂帅,四方动九州迎春风(一) 辞了凉之与天山剑雪道长,天色已是近了正午。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摒退了左右,苏景年携着莫若离往慕容雪晗的寝宫踱步而去。 艳阳高照,天气晴好。明晃晃的日头,晒得苏景年潮湿的情绪也有了一丝的好转。一路上,苏景年详细地为美人讲解着北域各股势力的分布以及互相制衡之要点。北域之咽喉机要,尽数被苏景年铺展开,娓娓道来。出征迫在眉睫,莫若离留守之安危成了她眼下最为担忧之事。 美人无话。苏景年自顾自的念叨着,她就索性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 途径未名湖,迤逦的景色也未能吸引苏景年的视线,她依旧是喋喋不休地说着权术之事。 “慕容晓,乃是慕容氏外戚仅剩的旁枝。慕容氏虽覆灭多年,可仍需提防死灰复燃。” 说起慕容晓,苏景年微微皱起了眉。不知为何,她心中隐隐生出一股子不安。 顿了顿,继续道:“为安抚慕容党之余波,慕容晓一路升迁,如今官拜丞相。可朝堂中若是论起威望,他是远逊于老丞相的。早年立过一些不足道的军功,现如今风将军与九儿掌控军中,他也是无甚么可乘之机。平日里虽是嚣张了些,可并无甚么实权。可谓是乏善可陈,不足为患。。。” 一会说“提防死灰复燃”,一会又说“不足为患”。闻得苏景年前后的言语竟开始自相矛盾,美人面纱下勾起嘴角。 紧了紧被苏景年握紧的手,美人逐渐放慢脚步。 察觉到来自掌心的力度,苏景年也放慢了脚步,转身向美人投以询问的眼神。 “天色,不错。”弯起眼角,美人驻足远眺。 顺着美人视线的指引,苏景年抬眼望去。 春风暖阳,冰湖玉桥;凌烟孤立,俗世远离; “又是一年。。。好时节。。。” 只是。。。 喃喃低语,苏景年眼中尽是迷离。 煦风轻闹,拂动美人三千青丝。 “时节不待,春光正好。”玉手将发丝挽至耳后,美人笑说:“阿难,可还要说那些无趣之事?” 苏景年闻言微愣,转而笑了起来。不做多言,她来到美人身后把美人环入怀中。 莫若离,你岂会知晓。春风十里,都及不得你。 苏景年心中的话语,最终还是藏在了心底。 。。。[.mhtxs超多好看小说]。。。。。。。。。。。。。。。。。。。。 “太后。。。”九儿哽咽,瘫跪在了地上。从西疆昼夜兼程赶回北域,她精疲力竭。而眼前的慕容雪晗,简直让她震惊的无可附加。 慕容雪晗如往常般端坐于主位,閤眼念着佛经。只是往日乌黑的发丝,已然全白。红色宫装映衬下,格外的刺目。 “九郡主。”慕容云红着眼睛,上前去搀扶九儿。 “这???怎么???”滚烫的泪珠从风尘未素的脸庞连连滚落。九儿茫然地望向慕容云,希望能从她口中得出答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能让北域太后白了头。 “。。。”慕容云却只是摇头。 见九儿如此悲恸神色,慕容云心中一时间又有触动。方方止住的泪水又决了堤。 “太后。。。”九儿借着慕容云的搀扶,勉强起身。颤声问说:“这是怎的了?为何?” “尘缘已尽,无谓多言。你们走罢,勿要再做打扰。”停下手中转动的念珠,慕容雪晗冷冷的回道。 微微睁开双眼。清澈的眼眸中再无一物,只得冰冷。慕容雪晗起身离去,不做丝毫迟疑。白发如瀑,直泻至她足踝。 九儿急的直跺脚,却是不敢去阻拦慕容雪晗。只得哭着问慕容云:“太后这是怎的了???怎的了???” “。。。”慕容云只是哭,边哭边摇头。 那夜之后,北域太后一夜白头。而那夜所发生之事,慕容云宁愿烂在心底,也绝不会向他人吐露半分。 “嫂子。。。”九儿扯着慕容云的衣袖,哭得更加厉害了。 “确是不知。”慕容云不敢直视九儿红彤彤的双眼,小声回道。 “嫂子莫要骗我!”九儿不依不饶。 “谁家的小丫头,在耍性子啊?!”门外一人声响起。慕容云闻声抬头,满眼期许。是小人儿。。。 苏景年牵着莫若离走进大殿,笑意深深。 “阿难!!!”九儿见了苏景年,便瞬间舍了慕容云。几步上前,扑入苏景年怀里。 苏景年猝不及防,被扑了个大满怀。 “阿难!阿难!阿难!”九儿一边唤着苏景年的名字,一边鼻涕一把、泪一把,哭得稀里哗啦。 本是怕泄露了身体的秘密,想要推开九儿。可见了九儿被沙尘侵染得灰朦朦的衣着,苏景年此刻却是不忍。抬手轻轻拍了拍九儿,苏景年哄道说:“我在,我在,我在。辛苦我们九郡主了。” “阿难,没事,就好。。。”九儿含泪欣慰道。 “没事没事。”苏景年耐心的哄着九儿。 莫若离不动声色,更不去看那抱成一团儿的一大一小。默默抽出苏景年握住的手,莫若离上前躬身。 恭敬施礼道:“离若,见过云姐姐。” 慕容云惊醒,忙将炙热的视线从苏景年身上收回。颔首回说:“妹妹多礼。” 得知了莫若离的真实身份后,慕容云与她见面反倒是少去了几份尴尬,多了几分坦诚。大金之长公主,身份何其尊贵。其风骨姿容,当今世上亦再无二人。更何况她为了小人儿,甘愿舍弃一切以罪臣之女的身份下嫁北域。更是难得。 输给了如此当世之奇女子,慕容云算是输得心服口服。 “阿难昨晚醒来,本是打算给太后请安后便去探望云姐姐的。” 莫若离的话打断了慕容云远走的思绪。“太后。。。”一提及慕容雪晗,慕容云神色瞬间复杂起来。 “?”莫若离挑眉。 “阿难!”九儿抬起哭花的小脸,急切问道:“太后她是怎么了???” “母后?”苏景年不解,“母后怎么?” 略微推开九儿,苏景年问向慕容云。 “云姐姐?母后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太后。。。她。。。”慕容云望了望苏景年,又望了望莫若离。欲言又止。 莫若离被慕容云莫名其妙的眼神,看得颇有些不自在。思虑一转,顿时心绪不宁起来。 莫不是,锦州之事。。。 众人个怀心思,谁也不去可急坏了九儿。她直言不讳,插嘴道:“太后的头发,全白了!!!” “什么?!!!”苏景年闻言大惊。不再耽搁,奔入内殿去寻她母后。 其余人则等在外殿。气氛一时尴尬异常。 片刻,屋内便响起器皿落地破碎的声响和苏景年的怒吼。 “不管便不管!!!”苏景年踹门而出,面色铁青,满面怒容。 “阿难!”九儿上前,问说:“太后她。。。” 不等九儿说完,苏景年抬手将她的话打断了去。 没好气儿说:“母后有旨,今后不得她的传召,任何人不得打扰她清修!违令者,斩!至于为什么,她要我莫再多管闲事!!!”“多管闲事”四个字,几乎是她咬着牙吐出来的。 提起方才慕容雪晗的那些冷言冷语,苏景年就气不打一处来。一来苏景年确实心疼她母后一夜白头,二来更是因为慕容雪晗讳莫如深的态度伤了心。 苏景年气成了这般模样,其他人也不好再深问下去。莫若离反倒是松了口气,锦州之事如若败露,她实在是想不出该用何等的表情面对眼前这傻人。 “母后让我带给你。”苏景年稳稳情绪,从袖口抽出一封信笺,递给莫若离。 “。。。”美人微怔。直觉告诉她,这封信笺里面断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抬手接了信笺,莫若离将它拆了开来。 果不其然,确实不是什么好消息。那夜之事,均在信中。天旻与十二已是知晓了她下嫁之事,而十二竟也知道了天旻残杀她母妃之事。 莫若离对天旻之恨,更增一层。 怎奈众人瞩目下,她只得强作镇定。阅尽后收入广袖。 “太后说些什么?”九儿擦了擦眼泪,问说。 苏景年佯作毫不在意,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美人。慕容云也是不语,等着莫若离的回答。 “太后嘱咐离若照顾好阿难,莫要让他再小孩子心性。” 莫若离的话语一如往常,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众人只得作罢,不再纠缠。 自从那日后,慕容雪晗几乎完全消失于众人视线,潜心修佛,莫问世事。 只可惜,有些世事问与不问、闻与不闻,有些人忘与不忘、亡与不亡,都并非谁能左右。 命与运的际会、你与她的相遇,都不可往复,不可重逢。一旦错过,必将遗憾终生。 徒然、徒然。北域之春风,今年亦是吹遍九州,并无不同。 。。。。。。。。。。。。。。。。。。。。。。。 转眼,便是苏景年出征之日。 天色渐亮。留给苏景年的时间,不多了。 彻夜未眠,苏景年一遍遍将怀中人儿的五官刻在心里,只怕忘记一丝一毫。 怀中美人气息均匀,睡得香甜。 苏景年浅笑,低声道:“若离,阿难要走了。” 美人梦中皱眉,身子微微一侧。一枚黑色的指环从她领口掉了出来。 拾起指环握在掌心,苏景年泪水跌落。吻上了美人的红唇。 104.战罗刹邪王亲挂帅,四方动九州迎春风(二) 月挂西垂,朝阳在即。(.mhtxs棉、花‘糖’小‘说’)幽深的北域王府深处,寂静无声。灯盏点点,偶尔摇曳在风里,却是辗转不灭。间或响起的鸟鸣,反而是衬得这份静谧愈发的安详了。 苏景年一身黑色酋龙劲装行于绵长的回廊,踏月而来。 天亮,便是出征罗刹的吉时。她心中舍不得莫若离是真,可这出征的时辰确是万万耽误不得的。 只是离开美人不到片刻,苏景年便已经再次品尝到了相思的滋味。那是一种万般苦涩,却又让人欲罢不能的滋味。 摇摇头,苏景年把儿女情长抛到脑后。眼下最为棘手的可是入侵的罗刹,与伺机而动的南皇。 脑海中飞速地演化着各类战法与探子打探回来的情报,苏景年筹划了许多许多,却总是觉得不甚精密。 正在反复斟酌之时。曲径通幽,折过几个回转之后,一团黑影突然闯入眼帘。 “谁?!”聚精会神的苏景年被猛然出现黑影吓了一跳。 “主人。”黑影低沉的声音响起,随之抱拳于头上。 稳了稳心绪,苏景年暗自松了一口气。心道:如若此时乃是身处于战场,那么自己此等之粗心大意,丢了性命可真算是与人无忧、纯粹自找了。 “廿九,何事?”苏景年问说。 从黑影的嗓音判断,来人乃是廿九。而对廿九出现之原因,苏景年心中已是了然得七七八八。 “主人。”廿九不卑不亢,闷声道:“廿九恳请出征罗刹。” 苏景年一听,便知刚刚的猜测是应验了。 “廿九,”苏景年严肃道:“早前九儿已是发放了三处部署之任务。如若不曾记错,廿九该是领了那镇守锦州之任务才对?” “确是。。。如此。。。”廿九自知理亏,垂下了头。声音也变小了去。 “廿九,”苏景年有些不忍,上前将廿九搀扶起身。缓了缓语气,问说:“可是担心十七的下落,故而请战罗刹?” 廿九闷不作声,头垂却得更低了。 拍上廿九的肩膀,苏景年语重心长道:“十七之下落定是要寻得,不过不是由你,而是由我去寻得。九儿如此之安排,可谓是妥帖。由她向南渗入搅乱南国边防,由你镇守锦州提防大金乘虚而入,你二人与北域大军互相呼应,方能扼制南皇与大金。[棉花糖小说网mhtxs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三者同气连枝,缺一不可啊。” “可、十七哥、我。。。”廿九有些激动,红了眼眶。 “放心罢。”苏景年紧了紧廿九肩上的手,“十七由我来寻,你守好锦州。锦州无恙,大军方能全无后顾之忧。” 廿九咬牙,应了声“是”。苏景年已经将话说到了此等地步,已实属难得。他若再坚持下去,无异于胡搅蛮缠。 “去吧。”苏景年吩咐道。 “是。” 廿九遁入黑暗,消失不见了。 望了望廿九消失的那片黑暗,苏景年心乱如麻。 十七音讯全无,是生是死谁人都无法知晓,亦是无从猜测。兵荒马乱之下要想找到一个人或是一条尸,都可谓是难于登天,更何况,十七之失踪与那妖怪似乎不无关系。 重启步履,苏景年的脚步与心情仿佛又沉重了些。继续行路,又是几个转折,她来到了王府的兵械房。 “参见王爷!!!”守卫兵械房的黑甲铁卫见了苏景年,跪地行礼。洪亮而有力的声音穿透了夜色。 守门的两只青铜巨兽青面獠牙,做狰狞嘶吼状,威严肃穆。 兵械房内外,全年灯火通明。无时无刻不休息、无时无刻不备战之意。这是第一代北域王留下的规矩,也是历代北域王恪守的无上军训。 抬头往向漆黑的匾额,一股热血霎时涌上苏景年心头。 “兵械房”三个字,乃是用布满铁锈的残刀断剑拼接而成。褐色的锈迹与暗黑色的血迹处处可见。纵是看过千遍万遍,再见之,苏景年心中的激动亦是不曾减少半分。 “起来吧。”留下一句话,苏景年推门而入。 偌大的房间里,古今各色兵器排列整齐在各处。名刀名剑,不胜枚举。 目不斜视,苏景年直直走向房间主位。 房间中占据主位的,乃是历代北域王所着之战甲,黑麒麟。 玄铁锻造的黑色甲胄挂在松木架子上,静静地等待着主人的召唤。司马则卧于它旁边特质的刀架上。 抬起手,苏景年抚摸上黑麒麟上斑驳的伤痕。那每一寸划痕、每一寸刀割,都是属于历代北域王独有无上的荣耀。 扎起长发,苏景年穿上黑麒麟战甲。 记忆的车轮驶向往昔,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一周岁生日那天,苏景年第一次被她父王抱来了兵械房,第一次亲手摸到了黑麒麟。许多现代的记忆随着时间的消逝,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了。反而是降生于北域后的生活点滴,苏景年历历在目。 那时的苏辰缪正值状年,雄姿英发。他单手抱着苏景年,另一只手指着黑麒麟上一处明显的刀疤笑说:“这一处,乃是爹爹年少时因鲁莽误入金军包围所负。当时敌我数量极其悬殊,情况危机万分。爹爹与众将士破釜沉舟,与敌人拼杀了整整一天一夜,方撕开了包围,侥幸脱身。” “哇。。。解(爹)解(爹)。。。”苏景年双眼放光,边鼓掌边为她喝彩。 “哈哈哈。”苏辰缪大笑。苏景年出生后,不仅是异色眸蜚声天下。她的才智发展更是明显异于同等年纪的寻常儿童。无论大人与她说什么,都能得到她的回应,就好似全然听得懂一般样子,见过者无不拍案惊奇。苏辰缪自然是在惊奇之余,更是骄傲非常。 大笑之后,苏辰缪扶须笑道:“马上打天下,□□守四方。等我儿大了,爹爹就带你上战场!上阵父子兵,你我父子二人戮力同心,必能成就一番霸业!” “八(霸)耶(业)!八(霸)耶(业)!”苏景年小小的眉毛拧成一团,振臂高呼。 抚上黑麒麟上的那道陈旧刀疤,苏景年沉声道:“父王,我们走。出征罗刹。” 提起司马,配在腰间。苏景年不再有丝毫的迷茫与迟疑,转身大步离去。 。。。。。。。。。。。。。。。。。。。。。。。。 “将军!将军!”副将几步冲上城楼,手中抓着一封信笺,挥舞于空中。 “可是阿勒楚克的消息?”曹蟒本是坐于地上小憩,听闻副将喊他,忙从地上爬了起来。 “皇甫大人来信啦!”副将激动不已,说话间把信笺递给了曹蟒。 曹蟒没有二话,火速拆开信笺读了起来。 “哇哈哈哈!!!”才看了几句,曹蟒便双眼通红,仰天大笑。激动异常到连握住信纸的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将军?”副将于旁弱弱地唤了声。从曹蟒狂笑的反应来看,想来是有好消息传来。 “可算是来啦!!!”曹蟒兴奋非常,笑到:“大齐的增援可是要来啦!!!” “此话当真?!!!”副将高兴得直跳脚。 “啧,”曹蟒呲牙,骂道:“你不信,你自己个儿看,别问我!” 言罢一巴掌把信拍在了副将胸口。 “嘻嘻嘻。”副将被曹蟒拍了个趔趄,却仍是嬉笑。 拿起信笺读了起来。副将喜不自胜。 可读着读着,副将的表情从欣喜变为困惑,进而变为异常的吃惊。嘴巴越涨越大,最后完全大到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 “干啥呢?!”曹蟒不悦,一把将信笺从副将手中扯了回来。 “这。。。这。。。”副将沉浸在信笺的内容里,有些语无伦次。 “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似的!”曹蟒不以为然,将信拿到手上,自顾自读了起来。前面的内容确是告之他,大齐会出兵增援。可后面的内容,读着读着,让曹蟒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眼疾。 “陛下有旨:撤回所有精锐,如若必要,可舍弃锡林旗下所有城镇。” “???” 曹蟒眨眨眼,又眨眨眼,反反复复去看那信笺。可白纸黑字,确实写着如此内容。 “将军,这到底是如何?”副将见曹蟒也是一脸困惑,便小声问了句。 “。。。”放下手中信笺,曹蟒愣了愣。 “将军?”副将焦急万分,又唤。 “混蛋!!!混蛋!!!简直是混蛋!!!”曹蟒回过神来,勃然大怒。将手中信笺撕了个细碎,摔在地上,抬起脚来猛踩。 “干嘛呐?!吵什么吵?!” 曹蟒的举动惊扰了一旁躺在打盹儿的兵士长,他掀开遮住脸的头盔。 曹蟒委实被气的不行,胸口剧烈地起伏起来。稍微平复了些许气息,他吩咐道:“副将,你带领精锐八万,即使启程,返回阿勒楚克。” 。。。。。。。。。。。。。。。。。。。。。。。。 旭日起,号角吹响,战鼓如雷;王旗升,黑甲见光,宝驹如虹。 北域二十万精兵集结于北京城城下。 “北域诸将听令!御外辱,守神州!干了这碗孟婆酒,随本王出征罗刹!” 105.江山如画,美人多娇 旭日起,号角吹响,战鼓如雷; 王旗升,黑甲见光,宝驹如虹。(.mhtxs棉、花‘糖’小‘说’) 北域二十万精锐之师,今日于北京城城下整装待发,蓄势而动。 城内城外,潮水般的人流涌动着。 百姓们自发地走出家门来到城外,以美酒珍馐款待即将远征的将士。商贾慷慨,开仓派物不乏诸多。文人激昂,高歌赞曲亦是常现。 老母送子,妻女送夫,比比皆是。兄弟离别,知己远走,随处可见。 泪眼朦胧勤叮咛,柔肠铁骨泣沾裳。 北域最刚毅的男儿们,面对故乡父老乡亲们殷勤的嘱托,也难免不动了情,任眼泪湿了战甲与衣裳。 慕容云立于凌烟阁,俯视着城内城外熙熙攘攘的人流与送别的人群。胸中满是感慨。 那小人儿又要远走。此去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苏景年每每出征,都会让慕容云前所未有地羡慕起九儿。她羡慕九儿小小年纪便武功了得,而更让她羡慕的是九儿可以常伴苏景年左右。 “思君一时,念君一日。思也不见君,念也不见君。待君一世。” 高处临风,红番花飘摇舞动。慕容云的念唱消弭于风里。 倩儿立在她一旁,不忍见她一副哀愁模样。上前劝解道:“小姐,莫要伤怀。王爷这次出征有南国与西疆王相助,大破罗刹指日可待!说不定呀,还能顺路把大金灭了呢!” “她不会。”慕容云苦笑,“她,舍不得她难过。” “???”倩儿听得直发蒙,懵懂道:“谁?舍不得谁?” 慕容云不回话,只是望向城楼的那片白色。 眸子里不知不觉间,多了丝苦涩。 。。。。。。。。。。。。。。。。。。。。。。。。 “阿难!” 慕容云上前,牢牢地扯住苏景年的手。她含泪央求道:“谋反的乃是我爹爹!与其他人无关!阿难答应我,不要殃及无辜好不好?” 面对慕容云的问题,苏景年无从回答。背对着慕容云,她站的笔直。 “王爷!!!”风将军听闻慕容云为将军府求情,大怒。 剜了一眼慕容云,他上前喝止道:“王爷莫要为了儿女私情、妇人之仁失了这大好时机!!!慕容氏通敌卖国,证据确凿!!!理应伏法!!!先王之中伏也皆是为其所累!!!更是当诛!!!慕容氏不除,如何服众?!!!如若此时举棋不定,待到他部署完成后必是一场恶战!!!难道王爷还嫌北域死去的将士不够多吗?!!!还嫌王权旁落的时间不够久吗?!!!此等的扭捏矫揉,若是延误了战机!!!怎对得起先王在天之灵?!怎对得起锦州阵亡的万千兄弟?!!!” 苏景年闻言,深深地低下了头。面对风将军的拷问,她亦是无从回答。 “阿难!求求你!”慕容云被逼得实在是没有了办法,跪地求道:“看在我冒死报信的份儿上,求求你饶了无辜的人吧。将军府上下千余口,并没有谋反之心。他们与北域无辜的百姓都是北域王的子民!都是你的子民啊!” 苏景年依旧不语。 “王爷!!!”风将军怒极,骂道:“王爷若是不愿亲自带兵讨伐,那末将就斗胆代劳了!!!今日就算是拼了我这条命,我也要慕容氏尽数付诛!!!” 言罢转身就要往门外走去。棉花糖小说网.mhtxs王府内,黑甲铁卫早已集结完毕,只待一声令下,就可趁夜血洗将军府。 风将军推开门就要离去。 “慢着。”苏景年低声道。 慕容云的心中升起希望,她期待着苏景年可以大义凛然地放过将军府无辜的老小。 “怎么?!!!”风将军一只脚已经出了门,听闻苏景年让他“慢住”,他转身怒视苏景年。 “王爷难不成要阻我?!!!斩草不除根,吹风吹又生啊!!!” 双眸微转,苏景年不去理会近乎发狂的风将军,而是望向跪在脚边的慕容云。 “阿?难?”慕容云屏息,连着倒吸了几口冷气。她默默地颤抖起来。 她与风将军苦寻的答案,呼之欲出。 苏景年那双素日里暖如骄阳的异色眸,此刻变得异常的陌生与冰冷。 “天色已晚。云姐姐早些休息。阿难明日,再来探你。” 缓慢而决绝地把手从慕容云紧握的双手中抽离取出来。苏景年大步离去,不再回头。风将军拂袖,紧随而去。 空荡荡的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慕容云瘫坐在地上,拂面痛哭。 慕容雷幕策划起兵谋反已久,近期便会有所动作。偶然间,慕容云探听得了兵力部署之计划。几经纠结,她下定决心冒死给苏景年报信。可不想,却因此害了将军府中无辜的亲眷与仆人。 “小姐。。。”瘦小的倩儿从门外战战兢兢地走进大殿来。慕容云凄厉的哭声响彻大殿,听得倩儿毛骨悚然。 “小姐,你、你怎么了?”倩儿小心翼翼地问慕容云。 慕容云只是哭。 倩儿又说:“小姐别哭了,我们快回将军府吧!外面,外面好多的人。举着火把,有、有刀。。。怪吓人的。。” 她并不知道,今日若不是轮到她伺候慕容云,等待她的将是什么。 “倩儿。。。是我错了。。。”抱住倩儿,慕容云放声大哭。“是我错了。。。”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呀。。。你别吓倩儿。。。”倩儿不明就理,也跟着哭起来。 第二日,北域轰动,九州震惊。 北域小王爷苏景年亲率黑甲铁卫,趁夜血洗慕容将军府。王府上下近千口,无一生还。 慕容氏外戚几被连根拔起,剩余旁枝再难复兴。此举更是将北域王权重新纳入北域王之掌控,再无旁落。 。。。。。。。。。。。。。。。。。。。。。。。。 “北域诸将听令!御外辱,守神州!干了这碗孟婆酒,随本王出征罗刹!” 苏景年背对北京城,面向大军高举海碗。 “御外辱,守神州!!!” “御外辱,守神州!!!” 呼喊声惊天动地,响彻九霄。北域将士与百姓豪情万丈,纷纷回应着苏景年。 这呼声高昂有力,硬生生地将沉溺于往事的慕容云唤醒了。 “干!!!”苏景年双手捧着满载孟婆的海碗,推碗敬向众人。 “干!!!”众将士回敬。 碗中孟婆被一饮而尽,一滴不剩。 放下海碗,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苏景年转身登上点将台。 这点将台高达数十尺,乃是由青砖垒砌成。专为北域王出征点将而用。 苏景年大步流星,几个呼吸间便已登上了最高处。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总是撇向城楼处的一抹白色。 登高远望,那白色的身影仿佛就在苏景年眼前。而她的身后,则是千千万万条鲜活的生命。 决然转身,北域大军尽收在她眼底。 “风将军,破将军可在?!”苏景年高声问到。 “末将在!”风将军出列,踏上点将台。抱拳回道。 “在。”天山剑雪道长又化为破心模样,也踏上点将台。 “封你二人为左右前锋,各领五万精兵!” “是!”二人抱拳称是。 众将士士气更汪,呐喊声、助威声愈发热烈起来。风将军与破心在军中威望极高,由他二人作为先锋,可见北域王对此次出征之态度,更可见北域之精锐可谓是尽数而出。如此观之,大胜再望矣。 “白亭可在?!”苏景年又问。 “谁?”“谁?”台下一片哗然。 “白亭”二字于军中可谓是闻所未闻。众将士交头接耳,都想看看,是哪位后起之秀竟能得王爷赏识? “在、在、在呢!”一个细小的声音在点将台下响起。 只见白亭套着一身宽大异常的盔甲,在众目睽睽之下笨拙地从台下爬了上来。 “我在!”抬了抬遮住了整张脸的头盔,白亭气喘吁吁。 苏景年见状,十分无奈。说:“封你为北域王特使,统领火器营。伴随本王左右。” “给力!!!”白亭做起ok手势,摩拳擦掌。天知道她是多么想体验下古代战争的惊险与刺激。 台下骤时议论纷纷,“火器营是什么?!从未在军中听过如此番号?!”、“没听过名字的宵小之辈竟然成了北域王特使!”云云。 白亭的脸红一阵、白一阵。面对质疑,她手足无措。 “如此瘦小如鸡之人,如何打得了仗呢?!这不是开玩笑吗!!!”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引得其他人纷纷称是。自然也就让台上的白亭听了去。 “谁?!!!谁是鸡?!!!”白亭恼羞成怒,从地上蹦了起来。硕大的盔甲响叮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有本事出来!给我出来!” “呵,小兄弟年岁不大,脾气不小!” 台下的陈虎大笑。心道这姓白的兄弟,有点意思。他一个闪身,跃上高台。 台下见陈虎上了台,猛然爆发出热烈的喝彩声。 “陈将军!陈将军!是陈将军!” 陈虎乃是黑甲铁卫之首,与黑甲铁骑之首的如风并称“风虎双杰”。如风常驻北京,他则常驻南方边陲。远征罗刹不容有失,这才将陈虎调回了北京。 见如此高大之人上了台,白亭一下子打起了退堂鼓。陈虎身高九尺有余,健硕威武。白亭的身高高高及了他的肩膀。 咽了口唾沫,她忙往风将军身后躲。“你、你别过来啊!君子动口不动手我告诉你!” “末将陈虎,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陈虎依旧大笑。 “陈将军多礼。”苏景年也笑。说:“本是晚些才会点到陈将军,不想将军还是这般性急。陈将军听封,本王封你为中军元帅,统领中军十万人马。” “哈哈哈,多谢王爷!”陈虎推拳。 转身问说:“白兄弟小小年纪便得了王爷赏识,想必定有过人之处。往后相处,还望白兄弟多多提点吖!” “客气客气,您客气。”白亭躲在风将军身后,战战兢兢地回了句。 陈虎闻言又笑。 “点将结束!!!即刻出发!!!”苏景年大手一挥,宣布点将结束。 “是!!!”众将士得了令,整齐而动。 人声更沸,情谊愈浓。百姓们抓紧这仅剩的片刻,再次与将士道别。 苏景年下了点将台,翻身上马。黑色骏马好似知晓主人的心思,只小步前行。 将士们在苏景年身边经过,渐渐离去,愈行愈远。 人群中不知是谁起了头,将士们自发地唱起了北域军歌。 “道不尽红尘奢恋, 诉不完人间恩怨, 世世代代都是缘。 留着相同的血, 喝着相同的水, 这条路漫漫又长远。 红花当然配绿叶, 这一辈子谁来陪, 渺渺茫茫来又回。 往日情景再浮现, 藕虽断了丝还连, 轻叹世间事多变迁。 爱江山,更爱美人, 哪个英雄好汉宁愿孤单? 好儿郎,浑身是胆, 壮志豪情四海远名扬! 人生短短几个秋啊, 不醉不罢休。 东边我的美人哪, 西边黄河流。 来呀来个酒啊, 不醉不罢休。 愁情烦事别放心头。 (词来源于――小虫《爱江山更爱美人》) 苏景年本是想走得潇洒,却终究敌不住分离之苦。 “若离。。。” 千军万马中,她勒马转身,回望城楼。 “等我。。。” 城楼上的白衣女子颇有伤感,苏景年幽怨的眼神看得她都不免跟着心里难受起来。 “傻。”一旁的青衣公子敛眉,冷冷地吐出这么一个字。这公子身材修长,气度非凡。只是面容藏于一块白玉面具之下,见不得真容。 “小。。。额,表哥。”白衣女子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说:“你放心去吧,这里有我。” “嗯。”青衣公子点头,“凡事留神。” “嗯嗯嗯,墨、额,离若记得了。” “。。。”青衣公子摇头,转身对身后的侍从说:“我们走。” 青衣离去,侍从紧跟。 路过白衣女子,侍从笑声嬉笑道:“辛苦墨鱼。” 身旁有伺候的王府内侍,白衣女子不得发作,只得做咬牙切齿状。面纱下,恼得一片火烧。 。。。。。。。。。。。。。。。。。。。。。。。。。。。。。。。。。。。 慕容云眼看着苏景年回头,又眼看着苏景年离去。 “待君一世易,君难再回头。” 106.斥候 大地草长莺飞,南北春风又起。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神州大好河山可谓是春光无限,生机盎然! 然。北境之北,黑水以西,却是春风未到。满目萧瑟下,仍是狂风暴雪一片。 北域大军自那日由北京出征之后,行了几日便兵分两路。一路由风将军率领继续行军北上,往锡林旗方向而去;剩余一路则由苏景年亲率,行军西北。 这日大军依旧整齐有序地踏雪前行。 风啸雪号,目及之地,寸草不生。天地静默,肃杀冷清。耳边只闻得风雪喧嚣声、旗帜抖动声、马蹄破雪声、缨络叮当声。 中军骑兵方阵深处,一辆巨大的黑色战车由36匹骏马所负,缓缓跟随骑兵阵列移动。四角均是插着北域王旗,这战车正是北域王的王帐。 白亭不会骑马,只得赖在苏景年的王帐中。故而哑叔自打出征后,就充当起了战车的驭马夫。坐于战车的驭马位,哑叔心中说不出的喜悦与怀念,那里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位置了。就连守卫战车车门的两名黑甲铁卫,他见了都觉得分外亲切。 眼瞧着这头马有些打蔫儿了,哑叔撩起手中长鞭。 “啪。”轻轻拍了拍头马的马屁。 “嘶乎乎!”本是有些懈怠了的头马被抽了一个激灵,口边呼气更盛。头马赶快加快步伐,其他骏马平素里训练得当,亦是紧随起后。 王帐内,温热伴随着炭火的哔哔剥剥,不断从炭盆中升腾而出。地上铺着厚厚的裘皮,更添温暖。帐内的缓与帐外的寒,只得一墙之隔。 “吁!!!”陈虎从大军前方打马而来,又勒马于王帐旁。 一个箭步,他从马上一跃而起,轻盈地落于战车车沿。 “元帅!”黑甲铁卫抚住腰间大刀,向陈虎颔首致意。 “辛苦。”陈虎咧嘴大笑,向黑甲铁卫与哑叔抱拳。凛冽的风霜刷得他眉毛胡子一片花白,全是霜花与冰碴子。 “。。。”哑叔也笑,颔首抱拳。长时间坐于帐外,他也是堆了一身的风雪。 陈虎又笑。收了礼,他又抖了抖身上的雪。推门进了战车。 车内众人各有各忙,可是气氛却明显地比往日里多了些严肃。(.mhtxs棉、花‘糖’小‘说’)陈虎略作迟疑,细细地打量起车内众人。 白亭依旧没有摆脱晕车的厄运。每日服食了苏景年给的草药后,就躺在大帐一角睡得昏昏沉沉。今日亦是不曾例外。 天山剑雪道长则盘腿而坐,紧紧挨着炭盆。倒也与往日无甚么区别。除去白日里他还会偶尔走动走动,基本上都在打坐,不问军事。 陈虎笑了,转头看向王座上的苏景年。 斜靠在软榻上,苏景年一手拖腮,一手执着卷轴,正在认真阅读。面前地上摊开的、散落的卷轴足有二三十卷。 只见苏景年双眉紧锁,时不时地眯起狐狸眼。眼中杀机四伏。 陈虎清了清嗓子,“嗯哼。末将参见王爷。” “?”苏景年抬眼,眉头锁的更深了。 陈虎见状又是大笑,开腔道:“王爷如此愁容,可是南皇又送来了甚么消息?” “依旧是不断的更改南国与西疆的行军路线,催促我北域大军快速北去。”苏景年扔下手中卷轴,不胜其烦。“以北域大军为先锋,消耗罗刹。南国与西疆则坐收渔人之利,南皇的部署都是预料之中。” “不过。。。”苏景年闭上眼揉起太阳穴,“南皇竟调用高迎春领重兵去看守淮北,而将皇城守卫的大权转交给了石英祥。这里面的路数,可就有了本质的变化了。” 陈虎闻言,脸色微变。回说:“淮北乃是北域与南国交界之重镇,南皇此举颇有些耐人寻味了。虽说九郡主往南向淮北做渗透,是防微杜渐之法。且那高迎春不过是个废柴之辈,掀不起什么风浪。可南皇此举委实怪异。先破格高升张无忌,再竭力远调高迎春。账面上观之,乃是重用分家高氏之势力。实则是将远征大军与皇城守卫尽数收入其与太子掌控之下。以退为进,居心叵测!” “呵呵,”苏景年反倒是笑了起来,沉吟道:“春风是绿了江南岸。只是不知,是否是吹进了里家的心坎呢。” “哈哈哈哈哈。”陈虎大笑,说:“老粗不懂这些里里外外的,没劲!没劲!蛇鼠一窝,没一个好货!” 苏景年闻言,跟着他大笑起来。 “你们!!!” 白亭恼了,从裘皮上连滚带爬地站起来。骂道:“有没有点礼貌?!!!人家睡得正香!!!” “哈哈哈!”陈虎上前,一把搂住白亭的脖子,说:“小白兄弟好福气呀,从早到晚都睡得着!” “你!!!”白亭刚要争辩,却被马车一个颠簸差点震吐了。 “呕。。。”她忙捂住嘴。 苏景年但笑不语,心道也不知是何时,这俩人的关系好成了这样。 就在此时,窗边突然传来几声突兀的鸟叫。苏景年和陈虎闻声,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苏景年坏笑,故作嫌弃对白亭说道:“要吐出去吐,可别脏了我的王帐。” 陈虎则咧嘴大笑,说:“走走走。我带小白兄弟出去转转、透透气!成天闷在这帐里可是要不得!” 言罢抓起白亭的棉袍裹在她身上,不顾白亭要死要活的抵抗,直接将她从王帐中拖了出去。 “辛苦剑雪道长。”苏景年颔首。 “。。。”天山剑雪双眼微微开启,冷哼道:“贫道今日倒是要开开眼,看看到底是哪路货色甘愿充当罗刹的爪牙!” “敌袭!!!敌袭!!!”战车外骤然响起呼喊声与刀剑碰撞声。 “妈呀!!!救命!!!陈虎你姥姥的!!!你坑老子!!!呕。。。”白亭杀猪般的嚎叫响起。 “哈哈哈哈哈!”陈虎笑声如雷,边笑边骂道:“哪来的毛头小贼,居然把我小白兄弟吓吐了?!纳命来!” 苏景年眼角微抽,十分无语。 车外的打斗声愈发的激烈起来,也愈发的靠近苏景年的王帐。 “砰砰砰!!!”战车侧面六扇窗户全被人从外侧拉开,“嗖嗖嗖!!!”十来个黑色身影手持利刃极速飞入车中。 霎时间冷风四窜。 “苏景年!”为首的黑衣人蒙面人横剑胸前,指着苏景年狠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识相的话束手就擒,留你一条全尸!” “呵,”剑雪道长语气更冷,讥笑道:“贫道还以为是哪路货色,原来是崆峒派的杂碎!” 言罢,天山剑雪道长原地暴起,抽出龙渊二话不说迎上前去。 黑衣人众瞬间便被识破了身份,皆是暗自吃惊。更不曾想剑雪道长武功奇绝,转眼竟已经拔剑来袭。几个回合之下,被天山剑雪道长挨个从窗户踹了出去,死的死伤的伤,再无还击之力。本被打开的窗户,都被飞出去的人卷起的气流合上了。 “多谢道长相助,”苏景年坏笑,说:“暖和了。” “不必客气。”剑雪道长收剑。 “啊哈哈哈。”陈虎笑声又起,推门而来。一手提着只剩下半口气的带头黑衣人,一手提着面色蜡黄的白亭。 将黑衣人狠狠地扔在地上,陈虎严声呵斥道:“哪来的小贼?!看把我小白兄弟吓得!都吐了!” “你!!!谁被吓吐了?!!!”白亭又羞又恼。 “小白兄弟,别气别气。”陈虎将白亭扶好,说:“莫要动气。你身子骨弱,再气吐喽。” “!!!”白亭直被气得七窍生烟。 “好啦好啦,”苏景年哭笑不得,说:“先问问这崆峒派的高手,为何要取本王性命?可是受了罗刹指使甘为异族斥候?!” “呸!什么罗刹?!什么斥候?!”黑衣人矢口否认,怒道:“今日你若放了我,便放了我。他日八大派围攻你,我也好为你说情,留你一条全尸!否则,你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八大派?”苏景年眼珠微转。暗自吃惊,崆峒派背后隐藏的势力竟然并非是罗刹,而是八大派?! 她回问说:“八大派为何要合围本王?本王向来极少参与江湖纷争,这其中可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不见得罢!”黑衣人冷笑,说:“永生之血的秘密早已被各派参透,王爷莫要装傻!” “永生之血???” 与罗刹的生死大战近在咫尺,眼下江湖各派似乎又对她的性命起了莫名其妙的兴趣。 苏景年更加困惑了。 。。。。。。。。。。。。。。。。。。。。。。。。 龙门镇,乃是大齐西北重镇。为吐蕃、西疆、南国、北域、大金五国交界处。鱼龙混杂,商旅繁多。 “公子,前方便是龙门镇。”侍从放下手中掀起的车窗帘布,转身对马车中的青衣公子说。 马车此时正在疾驰,龙门镇已然可以遥望得见了。 “嗯。”青衣公子应了声。白玉面具下,清冷依旧。 107.重逢 “炊饼!炊饼!刚出锅的炊饼!不香不要钱喽!” “脆梨!脆梨!新下树的脆梨!不脆不要钱喽!” 小李哥推着小推车穿梭在往来的人流中,边推边吆喝。[棉花糖小说网mhtxs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初春的天气,已经是冻人不冻地了。穿多了要热、穿少了要冷,一时间闹得大街上穿着各色衣物的人皆有之。有穿棉袄的,也有穿单衬的,看起来委实有些滑稽。 “三四月,乱穿衣啊。”小李哥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笑着感慨道。 裹着羊皮袄,他的汗是出了一层又一层。 思衬着,前面眼瞅着就要进了龙门镇,得赶快卖点货了。不然满满一车货进城,指不定要被那群守门的“狗”盘剥多少了。 在大路旁找了个小空地,小李哥停了下来。 “炊饼!脆梨!” 掀开小推车上罩着货物的小棉被,一筐翠绿的梨子显露出来。捡了个卖相不甚好的,用袖子擦了擦,小李哥美美的吃了起来。 龙门镇每日都要迎接与送别大量的流动商旅。大路上,人流来来往往,摩肩接踵;商队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诶?”小李哥停住了嘴,自言自语道:“近前儿真是奇了怪了,怎么这么多舞刀弄剑的啊。” 原是小李哥心细,发现往来的人流与往日似乎不尽相同,多了许多佩戴兵器的武林人士。 “老板!老板!别望天了!做不做生意啊还!” 就在小李哥发呆的片刻。一高一矮,两个身着蓝色布袍的莽汉出现在他面前。 高个莽汉率先开腔,语气十分不善。 “诶诶诶!做做、做的!”小李哥把剩下的半个梨两口囫囵塞进嘴里,脸上堆起憨憨的笑容。 “怎么卖啊?!”高个莽汉见小李哥这般模样,语气更差。 “炊饼一斤三文,脆梨一斤两文。”小李哥边搓手边介绍道,神色自如。 “给我来。。。”说话间,那高个的莽汉伸手入怀,就要去掏银子。 “慢着!”矮个莽汉突然开口,抬手抵住那高个去掏银子的手。“怎么,这等贵?” “客官说笑了,”小李哥心下不悦,面上依旧是微笑,耐心道:“小的这是小本买卖,只为糊口。这炊饼呀,是我早前自己个儿烙的。用的油,可都是上好的头道油。梨呀,是从梨园刚下树的,您瞧,还带着露水呢。” 小李哥从筐里捡了个梨,递给矮个莽汉。 “客官尝尝,又脆又甜呢。” 接了梨,矮个阴笑起来。“不甜,可不给钱啊!” “放心,放心。不甜不要钱哩!”小李哥拍胸脯道。 “好!” 谁曾想,矮个这“好”字还没完全说出口,就一把将整个梨塞进了嘴巴。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用力大了些,挤压得梨汁都喷溅出来,吃了一脸。 “额。”小李哥不免吃了一惊,心道:这人是上辈子没吃过梨还是怎么着。。。怎么吃得如此急。。。 。。。。。。。。。。。。。。。。。。。。。。。。 “三哥,四哥!”二麻子不顾身上背着的大包小包细软,三步并作两步飞奔在龙门镇的集市中。 远处贩卖兽皮的吐蕃商人摊位前,张三和李四正在议价。 “太贵太贵太贵。”李四连连摆手,说:“掌柜,你是知道的。近来罗刹南侵,大金那边的货源已经断的七七八八了。若是吐蕃的兽皮价格不升反降,这买卖还怎么做哦!” 张三一脸阴沉,不做声。只插着双手在袖子。 “呵呵,怎么做?!”吐蕃商人手中的算盘噼里啪啦响个不停,说:“水涨船高喽。货源紧俏,涨价自是应该!张三哥与李四哥又不是第一日与我做买卖,老官涨价,自是在情在理喽。” “话可不是这么说,老哥。”张三长叹,说:“罗刹南侵,只在一时!据我所知,大齐南国、北域、西疆已汇聚五十万兵马欲伐之,破敌之时就在朝夕啊!外敌遁走,大金百废待兴,必将低价甩卖兽皮,到时候我们可是一点活路都没有了啊!!! “这。。。”吐蕃商人闻言,眼珠滴溜溜转了起来。 “再者!”张三脸色更差,愤恨道:“南国重赋,高价货再加上杂税,真的是、真的是卖不出去了!” “嗯,是这个理儿!他张三哥说的不错。容我想想。”吐蕃商人陷入沉思。 “三哥、四哥!吃包子!”二麻子乐颠颠地跑了过来,捂着怀里刚买来的包子,笑道:“刚出笼的肉包子,还冒热气呢!” “好好好。”张三笑了起来,伸手招呼二麻子,“快把身上的细软卸了,要累坏了的。” “诶!”二麻子甜甜地应了声,蹦哒哒进了摊位。 “就你天天惯着他!”李四黑了脸,上去冲着二麻子后脑勺就是一巴掌,骂道:“见了吃你就红了眼了?!背着这么重的细软跑,也不怕累死你!” “唔。下次不了。”二麻子揉着后脑勺,委屈道。 吐蕃商人笑着摇头。心道,这三个小货郎确是有些意思的。 “老爹。”二麻子凑上前,从怀里翻出包子,先给吐蕃商人递了过去,说:“吃包子!” “嗯?给我的?”吐蕃商人有些吃惊。 “嗯!” 二麻子不容他多说,用油纸包了三个大肉包塞进吐蕃商人手里,“吃!” “这、这不好吧?”吐蕃商人拿着包子,有些不好意思了。 “别客气!”二麻子头也不回,给张三和李四分包子去了。 “三哥吃三个,四哥吃三个。二麻子吃三个。”二麻子分着包子,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怎么就吃三个?!”李四困惑,问二麻子:“三个你怎么够吃?平时都要吃六个的!怎么不多买几个?” “嘿嘿嘿,够的。”二麻子傻笑。 “就知道傻笑。”李四见二麻子一副没心没肺的样,也跟着笑了起来。 吐蕃商人看在眼里,连连点头。对二麻子的憨厚老实,他很是欣赏。 张三见状,心生一计。找了个机会,他凑到吐蕃商人耳边低估了几句。两人不一会,就都会心地笑了起来。 “杀人啦!城外杀人啦!”门外有人边跑边喊。 “怎么了这是?”、“杀人?他说城外杀人?” 门外的人群涌动起来,好些个好事之徒成群结伴往城去看热闹。其中夹杂着许多武林人士。 二麻子嚼着包子,略作思量。说:“三哥四哥,你们陪老爹唠家常!我去看看热闹啊!” 不等其他人有所反映,二麻子一溜烟般冲了去处。 “诶?!”吐蕃商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贤婿慢点!别摔了!” “噗呲!咳咳咳!”李四差点没被包子呛死,“贤、贤婿?!!!” 张三笑而不语,一副高深莫测模样。 。。。。。。。。。。。。。。。。。。。。。。。。 “你们、强、强盗。。。就、就算、就算是打死我!也。。。也。。。” 小李哥浑身是血,捂着胸口躺在地上。小推车被踹翻在一旁,沾了泥土的炊饼和被踩烂的脆梨撒了一地。 周围里三层外三层聚集的都是人,指指点点,品头论足的。唯独不见出手相助的 “算啦算啦,”高个莽汉见小李哥已然受了很重的伤,怕事情会闹大。 劝矮个说道:“师兄,算了吧。他一个老土的乡下人,不懂礼节的。你消消气,再打下去要出人命了!” 矮个不说话,只狠狠地盯着地上的小李哥。 “我呸!!!”小李哥大怒,咳出一口黑血。他气喘吁吁地叫骂道:“走过路过的各位乡亲、父老!各位武林好汉、英雄!大家看看这不要脸的强、强盗!吃了梨、吃了饼不给钱、还、还打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正义何在啊?!!!天理何在啊?!!!” 人群议论声更是鼎沸。 “哎呦呵?!!!”矮个莽汉怒火中烧,抹了把手上沾着的小李哥的鲜血,他哼笑道:“真是个骨头硬的!我今儿倒是要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掌硬!” 高个莽汉暗叫不好,他师兄平素里最好面子。这小贩如此不长眼,今日怕是要命丧于此了。 不等高个再去劝阻。抓住小李哥的领口,矮个一把把他从地上抄了起来。 “你、你要干什么?!” “呵,”矮个语气更冷,“送你上西天呢!” 内力汇聚丹田,矮个抬手把小李哥甩向上空。 “啊?!”小李哥惨叫,恐惧万分。 “霹雳惊涛掌!!!”矮个大喝一声,提起七成内里。一跃而起,抬掌就往小李哥身上拍去。 “!”二麻子刚刚拨开人群,就见小李哥被扔上天空,眼看就要命丧当场。 一眼便辨认出小李哥是当初于北京所识之商贩。足底聚力,二麻子就要出手。 “嗖!”一白色物体速度奇快,突然飞入战局,往矮个身上击去。二麻子忙卸了力,静静观察起来。 “呔!”矮个大惊,不得不舍了小李哥转身迎向那飞来之物。 分不清来者是何暗器,矮个不敢用手贸然去接,提起足尖将白色物体踢飞了出去。 “啧。”矮个的疼得直皱眉。只一个瞬间,他的整条腿几乎已经失去了知觉。 “哗啦!”那白色物体受力突然展开,于空中旋转一圈,又飞回到来时的方位。留下一丝淡淡的香气。 矮个得了喘息之机,忙沉身落地。开掌做起防御架势。 “师兄!!!你没事吧?!!!”高个忙凑上前去。 “我没事!”矮个强忍疼痛,恶狠狠地看着扇子飞走的方向。 “啊!!!”小李哥虽是暂时得救,却从空中直直坠落下来。惊恐万分,他蒙住了双眼。 二麻子神出鬼没,不知何时偷偷换了个位置。屁股一撅,把围观的几个武林人士直接挤倒了去。 “哎呦!”人群一阵惊呼。 这被挤倒了的几个人,恰好正中小李哥下怀。成了人肉垫子。 霎时间,小李哥身下的哀号,声此起彼伏。 “诶?”小李哥迷糊,嘟囔道:“怎么是软的?!” “他妈的,还不下去?!”小李哥身下的身下的身下的身下,垫底的大哥哭号道。 勉强睁开双眼,小李哥从人堆上爬了下来。感激涕零,道:“好人啊!好人啊!好人啊!”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正义在,天理,也在!”人群外,一人张口说道。 人群闻言,只是打抱不平的人来了。自动让开通道,让说话之人来到圈里。 来者有二。走在前方开路的侍从,便是方才喊话之人。她抬头挺胸,步伐扎实;走在后面的公子一身青衣,面上戴着白玉面具,手中执着白玉画扇,气宇轩昂,风度非凡。 “呵!暗器伤人,狂言正义天理?!”矮个冲着青衣公子讥讽道。眼尖的他认出了,青衣公子手中的白玉画扇,便是方才伤他的“暗器”。 “哗!”青衣公子玉指一捻,画扇哗啦一下展开。扇面上布满了清冷高贵的黑色玫瑰。 “正义天理,自在人心。”青衣公子清冷的声音响起。 不怒自威,冷傲清绝。正是大齐北域之王妃、大金之长公主,莫若离是也。 108.白氏布庄 “正义天理,自在人心。mhtxs” 白玉冠面,冰丝束发。身披白虎裘皮,一青衣公子从人墙外缓步走来霎时吸引万千视线。连原本围观嬉笑的好事之众,此刻也竟都全然噤了声。 青衣公子虽是衣着朴素,却是骨子里吐露一股子清冷,贵不可言。 “是她?!”二麻子倒吸一口冷气,震惊不已。这冷极的语气,清高的风骨,天下间除去那清冷的女子,怎还会有旁的?! 白玉画扇上执在手中。镌着的黑色玫瑰,绽放在莫若离胸前,也绽放在众人的眼里、心里。 真可谓是:“清水明月石中玉,笑噤风流正气存。” “好个先声夺人。”二麻子心底又是暗叹连连。 与冷美人的两次相遇,无论是在天京,抑或是在北京,莫若离都给二麻子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 今日这第三次于龙门镇,也是亦然。 “什么狗屁?!”矮个莽汉怒容更盛。 “师兄,”高个也摆开架势,加入战局前来助阵。暗地里却是小声向矮个嘀咕,说道:“这两人来路煞是奇怪。派别不辨,实力莫测。今日不如我两且退了去,改日再来算帐。来日方长啊。” “荒唐!”矮个小声怒斥高个,咬牙切齿道:“未战先败,岂非丢尽惊涛派颜面?!你睁大狗眼给我看清楚!周围围观的人里面,已尽是八大派的眼线!此刻若是认了怂,屠龙大会上岂还会有惊涛派与你我的立足之地?!” “!”矮个一句话,彻底点醒了高个。他暗吞了口口水,余光扫射围观人众。果不其然,多个百姓衣着打扮的围观者,呼吸内敛,目光炯炯。一看就是内力深厚的练家子。 “那、这?” 高个着实没了主意。进退两难,他有些腿儿软。 “见机行事!”矮个又是怒斥,且以眼神瞟了瞟还在向“肉垫们”道谢的小李哥。 高个得了眼神,深深地点了下头。转身退出战局,他且在一旁观战。 矮个见高个已然明了自己的用意,心下立时松了口气。 转向莫若离,矮个阴测测地笑了起来。问说:“这位小兄弟,是哪路人马?!为何要插手私人恩怨?!岂不知不是此路人,不管此路事吗?”{作者:这句对白为何如此眼熟?} 虽是对莫若离心生敬畏,可气势上决不能落于下风。矮个假装玩味地上下打量起莫若离来。 “大胆!!!”不等莫若离回话,侍从打扮的墨殇一个箭步,挡在莫若离身前,将矮个有些猥琐的视线格挡开来。棉花糖小说网.mhtxs “我家公子怎是尔等宵小之辈可以窥视的?!公子已然是手下留情,饶你们不死。还不心存感激,速速退去?!” 墨殇言辞极其严厉,话里话外不自然间透露着专属于皇室的威仪。 “呵!”矮个被唬了一惊,回过神来张口骂道:“堂堂男子汉顶天立地,你家公子有什么见不得光的?!” “无知宵小。。。”墨殇听闻矮个三番五次地对莫若离出言不逊,心底已是杀意暗起。化拳为掌,墨殇伺机而动。 二麻子暗自捂嘴偷笑。心道:好个不识趣的,又是个拎不清、找死的。 “哗。” 墨殇身后,响起扇子声响。 听得一个激灵,墨殇忙躬身退下。 “公子。”毕恭毕敬立于莫若离身边,低眉顺眼。墨殇不再言语。 “勿要起些无谓争执。”莫若离收起白玉画扇,轻轻点了下墨殇的肩膀。 “是。”墨殇回了句,便垂下头,愈发的恭谨起来。完全一副乖巧模样,与方才判若两人。 墨殇心底了然,她家公主已然是有些生气了。 “勿要起些无谓争执。”莫若离这话,即是对墨殇说的,更是对矮个莽汉说的。 “吾乃一游商小户,自然是不与少侠同路。”莫若离负手而立,冷声道:“偶然走商,途径龙门镇。见有不平之事,方出手。不知少侠与这位货郎小哥可是同路之人?又有甚么样的私人恩怨?竟值得少侠出得如此重手,忍心杀害小哥?” “谁与他同路!”小李哥听闻莫若离所言,心生后怕。原来那矮个方才竟真的是要杀自己?! 强忍剧痛,小李哥捂着胸口上前。愤然说道:“这两个臭不要脸的白眼狼!白吃白喝不给钱,还要白拿!比土匪还要土匪,比强盗还要强盗!” “。。。”矮个无从反驳,只有暴跳的额头青筋,表明着他此刻无以复加的恼怒。 矮个接二连三吃瘪,围观群众立马明白过来,小李哥先前之所言并非虚妄。议论声、嘲笑声更大。 矮个莽汉何曾受过此等“欺辱”? 他原乃是霹雳惊涛秦沛的嫡传大弟子。往日里仗着有秦沛撑腰,嚣张跋扈、横行江湖早已成为习惯。奈何秦沛早前意外于南国为苏景年所灭,临危受命,便继承了惊涛派掌门之位。 只是惊涛派失了秦沛,犹如群龙无首,江湖地位一落千丈。矮个更是不懂门派经营,惊涛派的产业被他破败得几乎所剩无几。 这次专程前来龙门镇,目的是八大派举办参与屠龙大会。怎曾料因骄奢淫逸,盘缠还未进城已快尽数花光。见小李哥为人热情本分,便起了那白吃白喝的歹心。 “哎?这人不是惊涛派的新任掌门吗!”不断增加的围观群众中,正巧有人认出了矮个。议论声更甚。 “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地狱无门你们却偏要闯进来?!今天,谁也别想活着走!!!” 矮个深知今儿这名声是臭定了,恼怒至极。 积蓄真气,双腿灌力拔地而起。大喝一声,矮个推掌而出:“惊涛骇浪!!!” 翠色真气循序环绕矮个掌心,径直朝莫若离面上的白玉面具拍去。 “妈呀!!!”小李哥见状抱头就跑。 “公子?”墨殇见敌人已是来袭,欲出战。 “无需理会。” 扔下冷冷的一句话,莫若离便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抬步离开。 “着!!!” 矮个见对手突然转过身去,顿觉异样。忌惮于莫若离深不可测的武功,他索性再加两层功力,全力出击。 惊涛骇浪,风声四起。 眼看着矮个就要得手,激起人群阵阵惊呼。 “歹!!!”人群外又是一声暴和,来人声如洪钟。“谁敢动我家公子?!!!” “大掌柜?!”墨殇闻声,大喜过望。 难怪她家公主告诉她无需理会,原是早已经料到大掌柜会及时赶到。 “嗖嗖嗖!!!”数十个白色的身影仿佛鬼魅一般,凭空出现于战场。 来人皆是身着白色布袄,布袄后背以墨书写着一大大的“白”字。 带头的白衣人身材魁梧,一对硕大的招风耳分外显眼。 “顺风千里耳?!!!白翼耳?!!!”二麻子下巴都要惊得掉下来了。又听闻白翼耳唤莫若离为公子,直觉不可思议。 白衣人众不做耽搁,分工有序。带头那人飞身与矮个缠斗起来,剩余之人则将莫若离与墨殇身前身后围了严严实实,水泄不通。 带头白衣人身手矫健,武功非凡。几个回合之下,便以封穴之术生擒了那矮个。 “放开!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乃是惊涛派。。。” “闭嘴!”带头白衣人从怀中掏出一手帕,直接塞进了矮个的嘴巴。 “唔,唔,唔!”矮个死命挣扎,可惜被封了几处大穴,他根本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去!”带头白衣人照着矮个屁股就是一脚。 矮个被踹倒在地,滚了好几圈,沾了一身泥土。几个白衣人众上去,把他五花大绑起来。 “公子!”带头白衣人抱拳上前,单膝跪地。颇为自责道:“属下该死!迎迟了些!” “不算迟。”莫若离依旧未见回头,说:“辛苦大掌柜。” 那带头的白衣人正乃是白氏布庄大掌柜,江湖人称顺风千里儿的白翼耳。 “属下汗颜。”白翼耳将头垂至最低,额上生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正在这时。 “都、都别乱来!!!”高个战战兢兢,说:“放了我师兄!否、否则我就杀了他!!!” 原来趁着白翼耳与矮个交手的空隙,高个偷偷制住了抱头乱窜的小李哥。 汗水顺着高个的脸流淌下来,他哪里看过如此阵势。过于害怕,他死死地掐住怀里小李哥的咽喉。 小李哥受了重伤,又被高个掐住喉头,此刻已是快翻了白眼。 “你?!”白翼耳闻声起身,有些愕然。心道:坏了!怎么还有一只漏网之鱼?如此接连在公主面前犯下错误,可是要如何是好。。。 余光瞟了瞟莫若离,见她仍未转身,白翼耳上前揪住矮个衣领。大骂高个,道:“再要纠缠,我现在就要了他的命!!!” “嘿嘿嘿。”二麻子见白翼耳如此忌惮莫若离,心底暗爽。又捂嘴偷笑道:“好你个大耳贼,也有如此犯怵的时候呀!” “我、你!敢动我师兄,我、我掐死他!!!”高个彻底懵了,腿儿软得直向后退去。慌乱中手中力度更重。小李哥直接被掐晕了。 “嗨!”二麻子不屑,“大耳贼这急性子,还是没变!”撸了撸袖子,“还是得我出手啊。” “你已经掐死他了。”莫若离清冷的声音响起,依旧是不回头。 “什么?!”高个愣住。 “你掐死了你怀里的人。”莫若离的声音不见任何起伏。好似在诉说着一件全然无关痛痒的事情,好似那被掐死的全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苍蝇,一只蚊。 “不、不可能。。。”莫若离的话语直戳高个心脏,听得他心肝具寒。茫然低头看向已经昏了过去的小李哥,高个彻底乱了阵脚。 “你?醒醒?醒醒!!!”高个摇了又摇,可小李哥已然昏厥,现下完全是一副瘫软姿态。 “死人抱起来,可还舒服?”莫若离又问,声音愈发的冷了。 “啊!!!死了?!!!”高个信以为真,心下大骇。下意识直接把小李哥扔了出去。自己脚下拌起蒜,摔倒在地。本就是个初入江湖的菜鸟,虽是长得人高马大,面相极凶,却是连鸡都未亲手杀过的,更何况是人了。 矮个懊恼不已,不再去看高个。心中明镜一般,今儿算是栽了个彻彻底底。不再抵抗。 “大掌柜,收拾残局吧。”莫若离起身离开。墨殇紧随其后。 “是,是。属下领命。”白翼耳一脸惭愧,忙躬身颔首。 “都给我绑回布庄!!!”转身大手一挥,白翼耳没好气儿地吩咐道。 “是!”白衣人众得令,绑了那瘫倒在地的高个,又将昏厥的小李哥也背了起来。一众人等跟随莫若离脚步而去。 “啧啧。”二麻子的袖子刚刚撸到一半,已是做好了出手准备,谁曾想如此僵持局面,竟被莫若离的一句话就给解决了。 放下手中袖袍,二麻子不禁咋舌道:“心细如发,明察秋毫;杀人诛心,字字玄机;真乃当世奇女子也。” 人群再无热闹可看,慢慢散去。眼线们也都各自潜入闹市,消失不见了。 近些日子里,江湖上流传着两件奇事。 一是八大派高手尽数闭关。有人猜测,八大派是在各自积蓄实力,等待争夺武林盟主之位;也有流言称,八大派高手集体闭关,实属罕见。当中必定有阴谋存下。 二是白氏布庄少主惊现江湖。一出手就灭了惊涛派,声名大噪。少主一直以面具示人,无人识得真身。有人猜测少主容貌奇丑,故而以面具遮眼;也有人称少主乃是白翼耳大掌柜所设的傀儡,目的是引出白氏布庄里潜伏的细作。 一时间众说纷纭,却是无从求证。 109.血与诗 雪舞冰封,天地洁白。mhtxs[棉花糖小说网] 广阔无垠的雪域苍原上,万物匿行蛰伏。连最强壮的鹰隼,都不敢逆风展翅,生怕狂风暴雪要折了它的翅膀。 然而。 精铁黑甲上附上了一层又一层的雨雪风霜,也丝毫阻挡不了北域二十万铁血男儿。鏖战风雪毅然前行,天地的哭号与血肉的抗争无时无刻地发生着,互相毁灭着,也互相征服着。 远远处旗帜的招展声、盔甲的撞击声穿越雪幕,愈发地靠近了。 “快去给伊丽莎白殿下送去消息!敌军的援军出现在了后防线上!” 雪垛之下,罗刹的一名军官边观察边说道。 “是!是!”一旁的书记官应道。一只手扶了扶额上的头盔,他另一只手中笔触不停地记载着军官的话语。 从窥视孔中,北域大军渐入那军官眼中。 队列绵长,却阵型齐整。严防死守之余,随时可以发动多种攻击;兵强马壮,却丝毫看不出长途奔袭所造成的疲惫与懈怠。 咽了口口水,那军官心中已是打定了主意。 回过头来,他对书记官说:“你骑上最快的马,多带些青稞饼和肉,这就去给殿下送信!敌军数量目测应是十八万上下。” “是,是。”书记官停下笔。 那军官顿了顿,起身来到书记官耳边,小声道:“千万记住。不要去锡林旗送信了,殿下不在那里。直接去。。。” 。。。。。。。。。。。。。。。。。。。。。。。。 北域大军深处,王帐之中。 北域王苏景年,深深地皱起眉头。 “永生之血???” 罗刹尚未驱逐,南皇阴谋渐露。此等节骨眼上,为何又会闹出个什么劳什子“永生之血”? 万事如麻,剪不断理还乱。苏景年心里烦极了去。 战车外雪花扑朔,随风而来不停地敲打着王帐的窗扉。 一下一下,又一下。 仔仔细细搜寻脑海里跟“永生之血”四个字相关的记忆,遗憾的是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一无所获。 苏景年叹了口气,问向地上伏着的黑衣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乃是何物?” “哼,”黑衣人伤得不轻,有些上气不接下气。面上却还是冷笑,回说:“何必惺惺作态?!王爷身上的那点秘密,已再也不是秘密了!” 天山剑雪道长听闻“永生之血”四字,也是困惑。但他总是隐隐觉得,在哪里好似何曾听闻过? 陈虎面上笑意更重。王爷身上的秘密,乃是甚么呢? “酒鬼的秘密?!”白亭搔动一头将将过肩羊毛卷,也来了兴致。 苏景年抬手为身旁矮桌上琉璃盏,斟了一杯玫瑰酒。 “惺惺作态?” 执盏苦笑,苏景年回说:“崆峒派的高手,可真是会说笑了。本王若是知晓,何须一问?本王身上有着何种秘密,本王竟然都未曾知晓。这说出去,岂非是要贻笑大方了?” 脖子一扬,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饮罢,苏景年语气陡然转冷。 “说罢。此情此景,无甚么,是说不得的。” 勾起嘴角。苏景年把玩着手中杯盏,坏笑起来。说:“就算是有。本王也有得是办法,让高手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哼。”黑衣人撇过头,不回话。 “不过,”苏景年又斟了一杯酒,继续笑道:“若是高手可以高抬贵手,告知本王永生之血乃是何物、八大派又为何要合围本王。本王有诺,立即释放所有崆峒派高手,对此次崆峒派刺杀本王之事既往不咎。” “此话当真?!”黑衣人猛抬头。 “王者之诺,岂会有假。”苏景年继续饮酒。 “好!”黑衣人已是退无可退。他咬牙道:“我说!王爷可不要失信才好!” “洗耳恭听。”苏景年摇头晃脑,饶有兴致地坐直了身子。 “永生之血。顾名思义,就是那拥有永生神力的鲜血。普天之下,只得王爷所有。” “这不是胡说八道吗?!”白亭不干了,插嘴道:“是人都会死啊!血肉之躯终要老化衰亡,这是自然界最基本的法则!永生是个什么鬼?你这是典型的唯心主义浪漫谭,你知道吗?!再说,血液的基本成分就那些,怎么可能会有永生的功效?!” “鬼、自、自然界?”陈虎惊诧,白亭说的话他基本上没怎么听懂。暗地里打量起白亭,陈虎对她高看了不少。 天山剑雪道长并不参与讨论,还在独自思索着。 苏景年挑眉看向黑衣人,但笑不语。 “毛头小儿,懂些什么?!”黑衣人怕苏景年不信他所说之话,忙回说:“一般人等的血自然不会有此等功效!可王爷的就不同!” “有什么不同?!”白亭大为光火。撸起袖子她上前问说:“酒鬼的血不也是红色的、不也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再说,你又没喝过,你怎么知道不同?!” “这、这。。。”黑衣人被问住了。 苏景年眼神示意白亭打住,说:“先听高手讲。有什么问题,容后再问。” “好!”白亭一屁股坐地上,不屑道:“我倒是要听听这古人的谬论!你说吧!” “我是未曾喝过。。。”黑衣人被问得有些懵,心中隐隐生出一丝动摇。 他继续道:“不过,典籍上确实是如此写的!''前途多迷路,春江暖心寒。永生血何处,异色眸中看。''这摆明写的就是有着异色眸的王爷的血,乃是永生之血啊!” 苏景年的笑容僵在脸上,她迷茫地看向天山剑雪道长。 “你!书中随便看来的什么破诗你也信?!哪里有人会为了几句诗就来杀人的?!”白亭又怒。 支起身子,她要站起身来与黑衣人理论。 陈虎上前一步,按住白亭。 “别动。”陈虎小声提醒白亭,接着以眼神暗示之。 白亭这才发现,王帐内的气氛有些不对。转眼看去,发现苏景年与天山剑雪道长两人面色皆铁青。而剑雪道长的脸色比起苏景年更差几分,可谓是极其的难看,黑的彻底。 双拳紧握,他胸口剧烈地起伏起来。 “什么典籍?”剑雪道长两步上前,单手掐住黑衣人的喉咙,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再有一丝一毫的隐瞒,我要你崆峒派上下不得好死。” 天山剑雪道长双目通红,杀意尽现。 。。。。。。。。。。。。。。。。。。。。。。。。 龙门镇白氏布庄 “公主。”白翼耳跪地叩首,额头贴于手背。 “嗯。”莫若离坐于主位,翻看着手中的台账。 墨殇立于她身旁,在帮她研墨。 “惊涛派的那两人与受伤的小货郎,皆以按照公主吩咐,安顿好了。”白翼耳继续秉道。 “嗯。”莫若离又应了声,不见抬头。玉手提起朱砂笔,她在台账上批注起来。 “额。。。”得不到莫若离什么回应,白翼耳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是继续说好,还是退下的好。 “大掌柜,”墨殇暗急白翼耳不得要领,帮声道:“还有什么''要紧事''需要秉明公主?公主车马劳顿,需要沐浴歇息。大掌柜且选些''重要''的事说才好。” “是了是了!”白翼耳如梦初醒,心下十分感激墨殇的提点。 他直起上身,说:“早前公主让属下打探有关屠龙大会之事,根据得来的消息,江湖九大派中除去玄天门未见什么动静外,其余八大派均已派出了本派的绝顶高手前来参加屠龙大会。众高手于近日将会陆续到达龙门镇,入住龙门客栈!” 朱砂笔停。脑海中那人的相貌已经有些模糊,可那人所吟之诗句,莫若离确是记得真真切切。 前途多迷路,春江暖心寒。永生血何处,异色眸中看。 莫若离摇头。心道,那傻人的血若是有什么永生之效,又岂会中了那剧毒。 “屠龙大会何时举办?”看向白翼耳,她冷声问说。 “回公主!三日之后!” 得了莫若离的询问,白翼耳喜上眉梢。他继续得意道:“虽不知这北域王与八大派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恩怨,可听熟悉的朋友讲,八大派此次可谓是势在必得!任凭那苏小儿诡计多端,也难逃众多绝世高手围攻!哈哈,这次就算是大罗神仙下凡,都保不住她的小命啦!” “啪。”朱砂笔断,美人凝眉。 墨殇、白翼耳见状,立时跪地俯首。 “公主息怒、公主息怒。。。”二人颤声道。 墨殇无眼再去看白翼耳。心道:自作孽,自作孽啊。。。大掌柜,不是墨殇不帮你,你这可真真是自作孽啊。。。 伏在地上,白翼耳腹诽连连。暗自揣度着,到底方才是哪句话说错了,竟惹得公主大怒。 莫若离将断笔与台账均舍在桌上,其身往屋外走去。 “本宫的人,动之则死。” 110.无量之亡端倪初露,屠龙大会师叔相助 “什么典籍?!!!再有一丝一毫的隐瞒,我要你崆峒派上上下下不得好死!!!” 天山剑雪道长提起地上的黑衣人,怒不可遏。[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道长且慢!”苏景年蹭地从王座站了起来,制止道。 听闻天山剑雪道长连“贫道”二字都舍了去,苏景年心知,这一众黑衣人等今天是断然活不成了。 “王爷莫作插手!这厮口中的''典籍''与诗句皆与无量山庄有关,且牵连甚广!今日他必须说个清清楚楚!若是再要闪烁其辞,胡乱栽赃,大不了结果了他!改日我亲自杀上八大派山头,问他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我说、说。”黑衣人被掐得狰狞不堪面如猪肝,他几近哀求道,“说、说。” 面对突然发狂的天山剑雪道长,黑衣人心里也是没了底气。生死面前,天下间几人胆敢豪赌。 眼看着黑衣人就要被活活掐死,苏景年上前劝道。 “道长,且听听他怎么说可好?退一万步讲,就算是要杀上八大派山头。此人的供词,就更加是至关重要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真、真要杀了、杀了他吗?”白亭猛咽口水,人不禁往后缩了缩。她推了推陈虎,颤声问道。 杀鸡,白亭是见过的;可这杀人。。。 陈虎不语,只拍了拍白亭的肩膀。 心下悄然对苏景年生出了些不满。陈虎不明白,为何苏景年要带着白亭这种双手干净得不能再干净的小书生上战场。对于白亭,这不是太残忍了些么? 天山剑雪道长仍是迟疑,不肯松开那卡住黑衣人咽喉的手。 黑衣人的双腿激烈地蹬踏在空中,脸色由红逐渐转为紫红,慢慢地开始隐隐约约从眼底透出一片青色。 “道长!”苏景年见状不妙,一把抓住天山剑雪道长的手,恳切道:“师叔!!!三思啊!!!” 天山剑雪道长听闻苏景年唤他“师叔”,心里不免软了些。mhtxs又回想起苏景年方才劝他的那些话,确确实实是在理的,这才渐渐收敛了杀心。 “哼!!!且暂时听听!!!”天山剑雪道长收手,将黑衣人甩在地上。 那黑衣人应声坠地,重重地砸了个结实。蜷缩起来,他痛苦地大声喘息着。 “快说!那诗句是甚么典籍上看来的?!”天上剑雪道长哪儿会再给他喘息的机会?他步步紧逼,严声呵斥道。 “是、是,”黑衣人咽了又咽,才勉强发出些声响,“是从、从崆峒派秘典上、上看来的。” “放屁!!!”听山剑雪道长怒容更盛,拔剑直指黑衣人。 “师叔!”苏景年上前,将黑衣人与剑雪道长格挡开来。 “王爷莫要拦我!!!”剑雪道长万分激动,挥剑就要上前。 “你这厮委实该死!!!死到临头还要狡辩!!!若是扯些旁的典籍倒也罢了,可你偏偏要说崆峒派秘典,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早年间,崆峒派秘典乃是我入门之术,由吾师无涯子亲传!!!那秘典里面的内容,至今我仍可倒背如流!!!书里书外,何曾会有这莫名其妙的诗句?!!!分明是你这厮胡乱编造,意图栽赃!!!” 苏景年拦住天山剑雪道长。回头对地上的黑衣人说:“可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你方才所言非虚?” 那黑衣人目光闪烁,犹犹豫豫。 “看我先劈了你这厮!” 武功全失的苏景年哪里拦得住正在气头上的天山剑雪道长。眼瞅着道长提剑就要劈来。 “等等、等!有、有证据、有!” 黑衣人再三掂量之下,还是觉得保命要紧。他忙在身上搜寻起来,“秘典在、在此!” 说话间,从怀中掏出一本紫皮书籍。 苏景年见了典籍,心中不禁冷笑。 上前从黑衣人手中夺过秘典。“师叔。”她转身双手奉上。 剑雪道长赶忙收起龙渊,接过秘遍细细翻看起来。 王帐内归于安静,只有木柴的燃烧声与纸张的翻看声。 典籍被迅速地查看,并向最后一页翻去。 “这。。。”当记录着永生之血的四句诗,在典籍最后一页,骤然出现在天山剑雪道长眼前,他脸上的表情愈发扭曲起来。 “这、这典籍的确是崆峒派秘典。。。的确是。。。可、怎么会。。。怎么会。。。” 天山剑雪道长异于常态的神情,让苏景年颇感困惑。 上前伸手接过典籍,苏景年细细看了起来。那典籍记录着崆峒派内外功的修炼之法,诡谲精妙。只是最后记录诗句的字迹,与前面纪录功法的字迹截然不同。那诗句明显是后人添加上去的。 “为何?这字迹?竟?”细细分辨后,苏景年很是震惊。 那书写诗句的字迹,竟与莫若离所有之锦瑟上镌刻的字迹,别无二致。 “。。。”天山剑雪道长不回答苏景年,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这诗句,显然是有人有意为之,加上去的!如此明显的纰漏,崆峒派怎会不知?!” 苏景年严声再问黑衣人。 “事到如今,不瞒王爷。”黑衣人低下头,回说:“此典籍乃是多年前绯魔堕天袭击无量山庄、八大派高手前去救援之时,师傅机缘巧合所得。” “何其无耻。。。这是何其的无耻!!!” 天山剑雪道长怒发冲冠,横指怒骂:“分明是尔等鼠辈觊觎无量万千书藏,联手攻打!!!若不是臭贼浴血死守,恐怕连小之都要遭了你们的毒手!!!无量百年基业、万千书藏、上千口的性命,都毁在你们这群标榜正道的伪君子的手里!!!今日可还要信口雌黄,颠倒黑白?!!!” 苏景年暗暗摇头。心道:早知无量山庄之役必有蹊跷。师傅平素里再不羁傲世,也断然不会做出血洗无量山庄的行径。怎想到,平日自诩正道的江湖八大派竟然才是无量覆亡的幕后真凶。 心中又是悲凉。暗叹自古权势更替利禄功名,江湖恩怨杀戮纷争,最终都还是难逃一个“利”字的趋势。 “你、怎、怎会知道当年之事?”黑衣人被揭穿了老底,陷入恐慌。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干得那些个丧尽天良之事,迟早要大白于天下!”天山剑雪道长回说。 “所以,”苏景年回到王座,严声问说,“崆峒派的掌门大人,不要再卖关子了。快些告诉本王,这诗句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什么掌门?!”黑衣人闻言方寸更是大乱。 “这厮是崆峒派掌门?!!!”天山剑雪道长怒视黑衣人。 “不、不,我不是。”黑衣人连连摆手。 “哈哈哈,”苏景年大笑,说:“不是掌门,岂会随身携带秘典?” “我、我。。。”黑衣人无从辩驳。 “快些说罢。”苏景年靠在榻上,说:“这诗句是何时出现?如何出现?” 。。。。。。。。。。。。。。。。。。。。。。。。 莫若离行于布庄回廊,往关押惊涛派那二人的地牢走去。 廊下一个回转,白翼耳突然出现于她的视野里。 白玉面具之下,莫若离挑眉。 方才白翼耳仍跪在书房,怎么此时竟会出现于前方? 心知蹊跷,美人却是不动声色。反倒加快步伐,往眼前的白翼耳处走去。 “属下白翼耳,参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白翼耳见了莫若离,跪地行礼。额头紧贴手背。 “大掌柜,免礼。”美人冷声回说。 “谢公主。”伏在地上的白翼耳,笑了起来。 “不知。南海神尼师叔,可还康健?”白翼耳缓缓站起身,问说。 莫若离不悦。回说:“师祖矍铄康健,不劳高人费心。有何话说,但请高人直言,无谓装神弄鬼。” 白翼耳被噎了个突然,面露尴尬之色。 “公主真真是心细如发啊,竟能看穿小生这易容之术。” “高人说笑了。”莫若离声音再冷,说:“若非是高人故意露出破绽于本宫,本宫又岂会识破此等精妙高绝的易容之术?” 原来这人所用之术,不单单是全然将容貌化作了白翼耳,连声音与神态都是一模一样。全无任何破绽。 “妙!妙!妙!”白翼耳连连称“妙”。拍手笑道,“不愧是南海神尼师叔的关门徒孙,不愧是霜甯姐姐的孩子,不愧是苏景年那瓜娃子选中的王妃!” “疯言疯语。” 莫若离不欲再与假扮白翼耳之人纠缠,动身离去。 被莫若离无视了个彻底,假扮的白翼耳有些摸不着头脑。 莫若离走的决绝,几步便要走远。 “森罗万象,小生的名字是森罗万象。”美人身后,又响起白翼耳的声音。 美人停下脚步,“偷天大盗,森罗万象?!” 假扮的白翼耳耸耸肩,回说;“头也不回,真是失礼呢。公主按辈分,该唤小生一声''师叔''的。” 111.三圣笑傲江湖,罗刹冒雪来袭 “偷天大盗,森罗万象。(.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莫若离沉吟。手中的白玉扇被她把玩起来。 森罗万象,乃是江湖众多无从查证的传说之一。 有缘得见者,人言其为人。武功奇绝,尤善偷盗。无影无踪,好敛旷世奇宝。当世金银玉石之流,得获无穷。前代名家书画之作,所有无数。 又有宝物为其盗者,人言其为鬼。来去自如,凭空取物。无貌无形,世人无可辨认。贪官污吏财阀名流,无不畏惧。巨商大户书家画廊,闻之丧胆。 若是论起莫若离与森罗万象的联系,那无非是早前年间,白氏布庄走过几批冰纱,遭了森罗万象的毒手。近些时日,来福布庄联手白氏布庄探寻丝绸之路,更是没少受其破坏。 可森罗万象口中的“师叔”一说,莫若离却是不信的。 “头也不回,真是失礼呢。”森罗万象耸耸肩,说:“论起辈分,公主该唤小生一声''师叔''才对呢。” 莫若离转身,推拳回说:“若离,见过前辈。不知前辈现身相见,所谓何事?” “前、前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森罗万象颇为气恼,纠正道:“师叔!师叔才对!” “哗。”莫若离捻开白玉扇,冷声道:“从未听闻师祖讲过,若离有甚么师叔。” “什么嘛,这么冷淡。。。”森罗万象佯作伤心模样,提起袖子去擦眼角。带着哭腔说:“南海神尼师叔常年云游四方,恐是不知小生的师傅收了小生。就算是知晓,也不会向公主介绍小生这样的小角色呢。” “。。。”美人眼角微抽。 眼前白翼耳的容貌穿着确实还是大掌柜白翼耳的模样,可是动作神态却完全已经是别人的。一个彪形大汉,此刻正在扭扭捏捏,提袖拭泪。此等反差极大的奇葩景象,着实有些可怕。{作者君:辣眼睛啊。辣眼睛。} “哎呀!”见莫若离并不理会自己“精湛”的演技,森罗万象大为扫兴。撤下遮住面庞的袖子,撕扯在手中。 说:“公主真不愧是霜姐姐的亲生闺女!不仅这容貌似足了去,连这冷冷的性格,都似足了去呢。” 白玉面具之下,莫若离抿唇。 问说:“前辈再三提及母妃,可是母妃故人?” “当然啦~”森罗万象嘟嘴,埋怨道:“都说了小生乃是公主的师叔嘛!那霜甯姐姐自然就是小生的师姐啦!” “。。。”莫若离暗翻白眼,抬步往回走去。森罗万象所描述之关系错综复杂,美人着实有些混乱。 “廊下透风,不如前辈随若离回屋详谈。” 不作停留,莫若离与森罗万象擦肩而过。 “好呀好呀好呀!”森罗万象也不去多想美人“爱来不来之意”,乐颠颠地跟在美人身后离去。 “大掌柜!你似不似撒?!!!”墨殇恨铁不成钢,掐腰道。 “额、我。。。”白翼耳挠了挠头,有些羞愧地立在一旁。 偷偷瞟了眼墨殇,白翼耳心道:好些日子不见,殇姑娘真是愈发地泼辣了。一颦一笑怎么瞧怎么愈发地像羽姑娘了。 “你说你!屠龙大会说的好好的,因何硬要带出来后面关于北域王的那些话语?!这倒好!惹得公主大怒!” “我,这。[棉花糖小说网mhtxs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白翼耳摊开手,百口莫辩。 他确实不懂,为何公主会因为关于北域王的几句话,而勃然大怒。往日里,公主向来薄幸寡欢,于人于物,均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今日之怒,确实是奇怪了些。 说话间,门被从外推开。 “公主?!”墨殇见莫若离进屋,忙行礼。白翼耳回过神来,也忙行礼。“属下参见公主。” 不等莫若离回话。 “嘿嘿嘿。”她身后响起一连串贼贼的笑声。 一道白影从后闪出,指着白翼耳大笑道:“好你个大耳贼!你也有今天!” “啊?!”白翼耳闻声望去,大叫一声。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眼前的人竟然与自己生的一模一样?! 又听闻来人唤他为“大耳贼”,白翼耳幡然醒悟。天下间可施展如此绝妙的易容之术者,唯偷天大盗森罗万象尔。 先惊后怒,白翼耳骂道:“毛贼唤谁?!” 墨殇瞪大双眼,吃惊得合不上嘴。左看看右看看,两个白翼耳犹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差分毫。 “两个?!大掌柜?!”墨殇喃喃自语,只觉得不可思议。 “嘿嘿嘿,”森罗万象笑得愈发贼了,摸了摸自己的大耳朵,笑道:“小生说的可是自己。怎么?难不成大掌柜被小生夺了这''大耳贼''的雅号,心生不满?” “你!”白翼耳提拳就要上前。 “哎呀呀,打人啦!”森罗万象哀嚎,往莫若离身后躲去。 “大掌柜、殇儿,本宫有要事与森罗万象前辈商议,你的人且先行退下。” 莫若离不理会那吵闹的二人,起身往屋内主位而去。 “是。”墨殇与白翼耳躬身应了声是,便退下。 森罗万象见白翼耳又顺从模样,乐不可支。 “你给我记着!”路过森罗万象,白翼耳咬牙切齿小声道。 “啦啦啦~有本事你打我呀~打我呀~”森罗万象继续作挑衅状。 白翼耳气的七窍生烟,被墨殇硬生生拖出门去。 森罗万象大笑,自顾自跳上客位,蹲着就喝起茶来。 莫若离也坐。暗中留意着森罗万象的一举一动。 “前辈可否言明,师祖、母妃与前辈之关系?” “怎么?”森罗万象放下茶盏,困惑道:“霜甯姐姐不曾与公主说过?” 莫若离摇头。 “也是。。。”森罗万象面色微变,说:“她不愿提及,也在情理之中。。。” “?”莫若离不解。 “没什么、没什么。”森罗万象摆手。正了正神色,继续道:“既然霜甯姐姐未曾与公主说过这些往事,那么就由小生代劳吧。” “晚辈洗耳恭听。” “好。”森罗万象应了声,目光便逐渐飘远了。 “这话,要从二十年前说起。那时,先师无量山庄之主无涯子、玄天门掌门玄清真人、虚左游侠南海神尼,江湖三位顶级绝世高手偶然于巴蜀雪山之巅相遇。煮酒论剑互传武功,评经讲道点拨功法。可谓是一见如故,英雄惜英雄。三人立誓结拜,义结金兰,并称三圣。先师无涯子年岁最长,是为长兄;南海神尼其次,是为二姐;玄清真人最小,乃为老幺。这三位不曾结拜之时,已于江湖上难逢敌手。若是结拜之消息再要传入江湖,恐引起各方猜疑,引发江湖纷争牵连无辜。故而此事从未曾外传,只由三人传于嫡系血脉。三人更是约定,日后若是寻得得意门生,要让后辈们齐聚无量山庄,钻研天下武学,顿悟无上道法。” “原是如此。”莫若离轻叹。森罗万象口中的往事,便是慕容雪晗与她母妃相遇的开端。 “多年之后。先师无涯子故去,南海神尼师叔远游海外,玄清真人师叔闭关修炼。三人之嫡系血脉,却依旧按照当年约定,汇聚无量山庄。” 说到这里,森罗万象的眸子中,泛起了一丝光亮。 “依旧是承袭了师父们的佳话,嫡系们相见恨晚,情同手足。祭祀天地,义结金兰。大师兄鲁有道,二师姐凉蓉,三师兄亚贤,四师姐慕容雪晗,五师姐完颜霜甯,六师兄天山剑雪,七师姐破心。老八,就是小生了。先师一脉,有凉蓉姐姐、天山剑雪哥哥与小生。南海神尼师叔一脉,有亚贤哥哥与霜甯姐姐。大师兄,雪晗姐姐与破心姐姐,则是师承于玄清真人。” 森罗万象说着说着,眸子中的光亮渐渐暗了下去,“可惜、可惜啊。。。如若不是先师英年早逝,二位师叔又云游的云游,闭关的闭关。怎会让奸人得了可乘之机血洗无量山庄。” 听闻森罗万象所言,不由得莫若离不信。眼前之人确确实实是她师叔。 “若离拜见森罗万象师叔。方才若离鲁莽无礼,望师叔赎罪。”莫若离起身,躬身施礼。 “诶诶,”森罗万象忙从椅子上跳下来,上前扶起莫若离。“有生之年听得公主唤小生一句''师叔'',死而无憾矣!无量有后、三圣有后啊!” 言罢,提起袖子擦了擦眼角。 莫若离分明看见,森罗万象的眼角,确实有晶莹闪烁。 “若离仍有一事不解。” “公主但问无妨。”擦去眼角泪痕,森罗万象回说。 “若离乃是师祖关门的弟子,旁人再无知晓。师叔是由何而知?还有,若离与阿难之事,师叔又是如何知晓?” “哎呀呀,”森罗万象笑了起来,说:“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公主的洞察力与智谋,天下间恐怕只有鲁师兄能媲美了。” “师叔过奖。”莫若离不折不挠,“还请名言。” “旁人无法知晓之事,小生只一眼,便可知晓。”森罗万象挺起胸脯,道:“若想习得易容之术,必须学会一眼识人。无论这人是乔装改扮也好,年老色衰也罢。这一眼,必须识破,且要铭记一生。这就是易容术之基础,''识人''。公主的步伐与呼吸吐纳有着南海神尼师叔一脉特有的深沉,不难识得。至于公主嫁予苏景年那瓜娃子的事,则是因小生机缘巧合下见你二人牵手,而知晓的。” “多谢师叔言明。”听完森罗万象的解释,莫若离的戒心方才少了些。 “公主客气了。小生此次现身,只为相助公主破解屠龙大会。”森罗万象一副胸有成竹模样。 “哦?师叔可是已有了破解之法?”心中已是有了破解屠龙大会的计策,莫若离却仍是如此问说。 “公主莫要眨眼,千万看好。” 森罗万象抬手抓住身上穿着的白袍衣领,贼贼地笑了起来。 “嗯。”美人点头。 唰!森罗万象手上用力,直接把白色袍子从身上扯了下来。那白袍飞舞在空中,将森罗万象整个人遮住了。 “?”莫若离心下警铃大作。合起手中白玉扇,她撺了个紧实。 “哈哈哈。公主莫怕。” 白袍渐渐从空中划落至地上。 一猎户打扮的人,出现在莫若离眼前。正是大婚那晚,带着莫若离走街串巷的苏景年。 “公主,可还记得阿难?”森罗万象得意道。 冷眸猛地一缩。莫若离声音冷到极点,手中白玉扇嘎吱作响。“化成灰,都是本宫的人。岂会不记得。” 。。。。。。。。。。。。。。。。。。。。。。。。 “来人,带下去。由破将军处置。”苏景年揉着太阳穴,吩咐道。 “是!”门外一声应和,两个黑甲铁卫推门而入。叉起瘫倒在地上的黑衣人,离去。天山剑雪道长也随之而去。 王帐的门合上,屋内归于沉静。 陈虎思量了会,决定打破沉寂。他张口问说:“王爷。方才那人所言若是属实,那八大派正于龙门镇召开屠龙大会,商讨合力围攻王爷之事。不得不防啊!” “可是这说不过去啊!”白亭一头雾水,接话说:“刚刚那个崆峒派掌门说,典籍上原先是没有这诗句的!是几个月前,有人匿名以书信的方式告知八大派,最后一页遇水显灵,八大派这才第一次看到了那诗句呢。这么说的话,当初写下诗句的人与告知八大派查看诗句方法的人,很可能就是一个人啊!诗句应该是早就被他写在了典籍后面,只是用了一些化学小花招,故意不让得到典籍的人参破而已。可是既然不想让人参破,又为什么要在几个月前突然给八大派写信点破这诗句呢?!这不是前后矛盾,没事找事吗?!” 陈虎陷入沉思,“小白兄弟说的在理,确实是说不通的。而且。。。” 瞄了瞄苏景年,陈虎小声道:“方才见了那诗句后,天山剑雪道长的神情颇有些怪异。” “那诗句么。。。”苏景年的眉头愈发的紧了。 “咚!!!”一声巨响响起在不远处。震得王帐剧烈摇晃起来。 “妈呀!又怎么了?!”白亭抱着陈虎的大腿,嚎叫起来。 “敌袭!敌袭!”王帐外盔甲激烈的撞击声与兵士的呼喊声此起彼伏。 “王爷!”一黑甲铁卫推门而入,“罗刹来袭!” “咚!!!”又是一声巨响,离苏景年更近了。透过王帐的大门,她清楚的看到许多士兵被流石的迸溅,击倒在了地上,血肉一片。 “各部散开,躲避流石!”苏景年起身,抓起一旁刀架上的司马架在腰间。披上白虎披风,她往王帐外走去。 “白亭,你随本王来。让火器营招呼招呼罗刹的斥候。” 112.屠戮天地 阿勒楚喀城上空,飞雪又临。[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金殿大门紧闭,将殿外的风雪挡了个严严实实。 十二坐于皇位,正在翻看各地官员递交上来的折子。 用朱砂笔仔仔细细地批阅着折子,浑然不觉身旁有人。十二时而皱眉沉思,时而奋笔疾书。 宝奴端了碗粥立于他身旁,一站就是半个时辰。 瞅着十二愈发地沉稳懂事了,宝奴的心中是说不出的快慰。他暗自念叨道:霜姐姐,依巴图已经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你若是在天有灵,当是该欣慰才是。 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宝奴的目光不经意间瞥到了十二脸上仍然泛红的刀疤,心疼不已。 “皇子,”他吸吸鼻子,躬身小声道:“折子都看了快要两个食(时)辰了,歇歇吧。” 十二摇头,手中的朱砂笔依旧挥动不停。也不知,是听见没听见宝奴的话。 宝奴无奈,放下手中的托盘,他一把将十二手中的笔夺了过来。 “再看下去,要瞎了!” “诶?”手中的笔突然消失不见了,十二空着手愣了愣。 “哎呀妈呀!!!”宝奴的脸皱成一团,拍腿心疼道:“这是要看折子,看撒(傻)啦!!!” “宝哥哥?”十二闻声如梦初醒,这才抬起头来。强挤出一抹笑,问说:“你怎么会在这儿?” “奴才都跟这儿站了半天了!”宝奴撤下十二面前的折子换上粥碗,掀开碗盖。“粥的温度刚刚好,皇子快些吃吧。再晚些,要凉了!” 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宝奴把勺子递给十二。 “快吃吧。天气寒冷,吃碗热粥暖暖胃。” “嗯。”十二乖巧地点了点头。接了勺子,他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慢点慢点。”宝奴边笑,边哄说。 “皇甫老儿给我出来!还有阿什库你这个胆小如鼠的懦夫!也给我滚出来!” 门外突然响起喧哗吵闹之声。[.mhtxs超多好看小说] “大人!大人!皇甫大人与阿什库大将军此刻并不在殿内!”说话的,乃是战鳌。 “你给我滚开!!!休要碰我!!!”来人怒不可遏,骂说:“你们这群乱臣贼子!到底把皇上怎么了?!!!” “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啊!皇上近些日子抱恙,正在修养。”战鳌的声音也有些急了。 吵闹声愈发的靠近了。 “乱说?!皇上回宫已有半余月,却是不曾露面过!问了你们,你们就说皇上身体抱恙,正在修养。千篇一律的说辞,岂非欲盖弥彰?!再者,修养归修养,碍着我们面圣什么事?!今日不让我见到皇上,我誓不罢休!” “是了是了,”另一人接话道:“我等有军机要事,必须面将见皇上。战鳌护卫莫要因为阿什库的影响,延误了战机啊!” “恕难从命。二位大人,请回吧!” 战鳌坚定的话语,又是激起了一阵争吵。 十二放下手中的勺子。问向宝奴,说:“还是赫舍里与富察两位族长么?” 宝奴聚精会神地听着门外的吵闹声,点了点头回说:“听这声音,是他二人不假。” “宝哥哥,麻烦你帮十二带个口信儿给二位族长。入夜时分,金殿见面。” “嗯?”宝奴不解,回头问说:“皇子见他二人做甚?” “唉。”十二长叹,说:“强敌进犯,父皇却抱恙闭门不见群臣。如此反常的做法,难免会让朝中大臣们生出些什么旁的心思。奈何此时阿什库与皇甫老爷又亲自率兵赶往锦州,宫中已再无可信之人。劝说二族族长,只能由十二出面了。” “啊?”宝奴吃惊,问说:“皇子要去劝那二人?他二人可都是出了名的老滑头啊!” “总之不能再让这二族的族长闹下去了,否则若是被那有心之人知晓了宫中的情况,怕是又要做些什么文章。希望二族族长顾念往日情分,能看在十二的份儿上,不要再闹了。” “皇子。。。”宝奴深深地望了眼十二,伸出了大拇指。说话间,他带了些哭腔,“深明大义,不愧是我家十二皇子!” 心中又是激动又是万分的欣慰。宝奴眼中,那个曾经哭鼻子的、粘着他的小少年,真的真的是长大了。 “呵呵,”十二笑得有些羞涩,说:“十二也是想为父皇、为大金的百姓尽自己的一份薄力罢了。” “奴才这就去传话、这就去。”宝奴也笑,小跑往殿外而去。 待到宝奴出了大殿。十二脸上羞赧的笑容,逐渐扭曲。脸上的刀疤此刻更显丑陋狰狞。 “赫舍里,富察?”十二狞笑,自言自语道:“老东西们,慢慢来。反正,都得给我死!!!” 。。。。。。。。。。。。。。。。。。。。。。。。 “火、火器营?”白亭的腿儿,又不争气地抖了起来。 “王爷!”陈虎抱拳上前,说:“行军多日,小白兄弟的身体一直微恙。末将恳请。。。” “陈大元帅。”苏景年直接将其打断。 停下脚步,她沉声问说:“元帅可是要替本王发号施令?” “末将不敢!”陈虎微愣,进而单膝跪地。 “不敢,便是好的。”苏景年重启步伐,说:“元帅你留守军中。指挥各部躲避流石之余,需注意阵型穿插。莫要被罗刹斥候得了可乘之机。” “末将领命!” “白亭,”行至门口,苏景年回头笑问说:“你不是说,要见识见识这古代战场的壮阔么?如今战场就在眼前,可是临阵变卦,怂了?” 苏景年的唇勾了起来,笑容却并不及眼底。一身黑甲,再配上坏坏的笑容,尽显邪肆冷艳。如此这般的苏景年,白亭还是第一次见到。 而陈虎对这笑容,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去就去!”白亭从地上蹦了起来,强颜欢笑道:“谁、谁怕谁!” 她心高气傲,自然是受不得苏景年的激将之法。 “哈哈哈,好!不愧为本王的特使!走!随本王迎击罗刹!”苏景年大手一挥,出了王帐。 “走、走就走!”白亭强壮胆色,抖着腿跟了上去。 陈虎起身,连连摇头。暗骂白亭痴傻,他也跟着出了王帐。 王帐外,哑叔奋力地挥动着手中皮鞭,才将将能够控制住几近受惊失控的马匹。 “王爷!”守卫的黑甲铁卫见了苏景年,忙单膝跪地,抱拳行礼道。 哑叔听闻有人唤“王爷”,整个人从头到脚僵在了原地。 “免礼了。为本王备马,遣火器营骑兵队来。” 苏景年回了句。目光至始至终驻留在哑叔身上。 “得令!”两人领命。 一铁卫跳下马车前去备马,一铁卫操作起马车上的旗帜,召唤火器营骑兵队。 “酒鬼,我、我不会骑马。”白亭与陈虎也从王帐中闪身出来。 “呵呵,不会骑马有?什么大不了。”苏景年将目光从哑叔身上移开。垂眸笑了起来,“有本王呢。” “咚!!!”又是一块流石天外飞来,重创前方步兵阵营。 一时间,血肉横飞,哀嚎遍野。 “天、天哪。。。”白亭捂住嘴巴,双眸不由自主地开始闪烁起来。 “王爷!马来了!”黑甲铁卫打马而来。所骑之马,乃是苏景年的战马,黑闪电。 黑闪电高大健硕,即便是身负着白亭所用之火器,依旧是健步如飞。 来到战车旁,黑甲铁卫翻身下马,递上缰绳。“王爷!马来了!” “好。”接过缰绳。拍了拍白亭的肩膀,苏景年说:“别怕,有本王在。” 言罢,抱起白亭苏景年跳上马去。 白亭吓得紧紧地抱着马脖子,眼睛都不敢睁开。 “元帅,”胯\下战马扬起铁蹄,苏景年笑说:“可要为本王守好大军啊!” “末将领命!”陈虎推拳。 “好!”苏景年策动骏马,拔出腰间司马。高声呼喊道:“火器营骑兵队安在?!” “在!!!”千余骑兵打马上前。皆身着重甲,手持马刀。背上的□□更是分外瞩目。 “随本王迎击罗刹!非我弟兄者,尽数屠戮之!” 苏景年一马当先,率领火器营骑兵队突击流失来袭之方向。 一路上零星的罗刹骑兵偶有出现,却是螳臂当车,瞬而灭之。 苏景年所到之地,皆成为埋葬敌军的地狱。雪原上生机全无,天地屠戮。 。。。。。。。。。。。。。。。。。。。。。。。。。。。。。。。。。。。。。。。。。。 “公主公主,”森罗万象从地牢里小跑出来,对莫若离说:“小生看好了。” “嗯。”美人冷冷回了句,转身就走。 “诶?怎么这就走啦?”森罗万象不解,“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说生气就生气呀?” 美人走几步,顿住。 冷声道:“师叔该是庆幸才对。若是旁人胆敢化作阿难出现于若离面前,若离定要毁了他。” “噫!!!”森罗万象打起哆嗦,说:“酸!比老陈醋还酸!” 113.啼血长空穿云箭,离经叛道神算子 雪花落在天山剑雪道长的头上、肩上、眼睛里。[棉花糖小说网.mhtxs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他就这么仰着头,静静地立在雪地里。头发与衣阙,都已经被雪打湿了。 远处流石轰隆,兵卒激战正酣。兵械撞击声与厮杀声响彻天地,他却是充耳不闻。 口边白气呼了又呼,也丝毫舒缓不了天山剑雪梗在胸口与喉头的悲愤。 在他的面前,崆峒派的黑衣人众早已经没了气息。然而对于他来讲,仇人的鲜血并不足以满足复仇的欲望。哪怕是一丁点,都不曾满足。只会愈发让他变得饥渴难耐,愈发地渴求让敌人付出血的代价。 无量山庄一夜灭亡,令他失去了太多太多。往日众人的音容笑貌与手刃仇人的责任感,成了天山剑雪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方才崆峒派掌门所透露的信息,却将他心中仅存的那份微薄的美好彻彻底底地击碎。往昔的岁月不再温暖,不再绚丽得让他想每每想起都要流泪。所有的美好,不过是谎言与背叛浇铸的虚伪面具。 他没有看错,更不会认错。那典籍后面书写诗句的字迹,与雪山之巅上鲁有道仗剑刻壁的字迹,如出一辙。 所有的线索串连起来,一切就都变得顺理成章。 于典籍上书写诗句之人,便是后来书信告知八大派“永生之血”秘密之人。更是当年早知八大派将会攻打无量山庄,却选择缄默纵容之人。 此人,就是众人的大师兄,有着神算子之称的鲁有道。 天山剑雪道长无法相信,那个为众人敬仰的、智谋深远的大师兄鲁有道,竟然会做出这一连串令人匪夷所思的离经叛道之举。 然而无论鲁有道出于何种目的,有着什么样的难言之隐,他绝不会原谅鲁有道的,绝对不会。 大雪不曾停歇片刻,雪地上尸体就要与雪原合为一体,湮没于苍茫。 “啊。。。万万、万万不曾想过。。。” 两行热泪混合着刀割般的风霜,终是从天山剑雪道长的脸颊划过。 “鲁、有、道。。。鲁、有、道。。。怪不得你会销声匿迹于江湖,怪不得!!!” 口中碎碎念着那尘封已久的名字,复仇的怒火再一次点燃了他浑身的血液。 握紧了龙渊,天山剑雪道长放声长啸。 蓝色真气迸发,直冲云霄。暴风雪起卷天地,也跟着他悲号起来。 “鲁有道!!!!!!” 。。。。。。。。。。。。。。。。。。。。。。。。 山坳里,一片片的黑甲先是分散开来,再合并聚拢,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分部。以缩小自身体积的方式,躲避罗刹流石的攻击。 “嗖!!!”暴风雪中,一火球又从天外飞来。 “防护!!!” “防护!!!” 。。。 哨兵们的呼喊声此起彼伏。本是外围防御的弓箭手与骑兵纷纷向后躲避。 “哐!哐!哐!”步兵营快速上前,于头顶支起重盾,将其余将士遮蔽于盾牌之下。 “咚!!!”那一颗流石重重砸落地上,索性没有正中某个分部。 但是碎石飞溅,仍然是击穿了许多步兵营的重盾,重伤步兵营士兵。[.mhtxs超多好看小说] 受伤的兵士被拖入分部内部,等待军医救治。撤下的空缺,又由其他兵士迅速填补上。 “哦哦哦!!!”算准了投石车填充流石的时间间隔,多股分散的罗刹骑兵拍马袭来。 骑兵与战马均搭配着重甲,再配上手中的重剑与长毛。罗刹骑兵于北域阵中可谓是无可阻挡,途经之地撞击刺倒一片北域将士。 “弓箭手做好掩护!!!破骑营听本帅号令!!!” 陈虎临危不乱。他心中有数,此番偷袭只是双方互测实力的试探之举。因此苏景年才故意隐藏起实力,并没有祭出最强的黑甲部队与大炮营。而对方设伏之人数与我方的大军的数量相比,根本就是九牛一毛。无非是占了地理,才讨到了些许便宜。一旦苏景年与火器营攻陷了投石车,战局将会即刻反转。到时候,依着苏景年有仇必报的性子,这帮罗刹斥候是一个也跑不了的。 他一方面指挥北域大军各部防御流石,一方面率领弓箭手与破骑营合力剿杀来袭的罗刹骑兵。 扛起七尺长、宽一尺半的斩马刀,陈虎跳下战车,只身杀入阵中。 “罗刹的娃娃!!!你爷爷在此!!!焉敢放肆!!!” 一路上遇神杀神,遇鬼斩鬼。陈虎手中的斩马刀切开了一匹又一片的罗刹战马,砍碎了一个又一个的罗刹骑兵。 直直冲杀入罗刹的队列最深处,陈虎才双腿站定。挥舞起巨大的斩马刀,他将刀锋上沾染的血肉甩掉地上。 斩马刀重达百余斤,却是被陈虎耍的虎虎生风。地上的积雪都跟随着刀锋带起的气流狂舞起来。 “哦哦哦!”罗刹骑兵见有人单枪匹马就来迎战,而且已是杀入队列之中。立时舍了其余北域兵士,策马奔来,将陈虎团团围住。 “来得好!!!”盯死打头阵的罗刹骑兵,陈虎抡起斩马刀,一步跃向空中。一个横扫千军,那骑兵已经是身首分离。 血浆飞溅,头颅抛向空中,罗刹骑兵的身子却是依旧坐于战马之上。 陈虎空中一个转身,抬腿便是一脚。罗刹骑兵的尸身被打横踹飞了去。 顺势骑上那没了主人的战马,陈虎勒紧了缰绳。仰天大笑道:“如风兄弟,今儿也让你虎哥哥我尝尝!这做黑甲铁骑的滋味!!!” 罗刹骑兵见同伴被一击击杀,纷纷红了眼。打马提矛,扎向陈虎。 陈虎又笑,“驾!”猛踹马肚,他舞起斩马刀迎了上去。 以一敌百,陈虎与罗刹骑兵激斗开来。 见骑兵被他吸引得几乎已经是尽数围了上来,陈虎大喝一声。 “放!!!” “唰!!!”北域弓箭手从重盾后鬼魅般现身。 霎时间,万箭齐发。 纵然罗刹骑兵身着重甲,又以兵器格挡。却还是有部分人员被箭矢射中栽下马去。 “破骑营!!!给老子上!!!” 陈虎夹紧马肚,于头上极速挥动斩马刀。箭雨被他挡开,连罗刹骑兵也不敢贸然上前。 “呵!!!”破骑营得令。 重盾之后,飞速闪出一群身高六尺左右的士兵。这些士兵底盘极低,速度奇快无比。 身着超重甲,手执十尺长的回形割马刀,破骑营兵士加入战局。 身材矮小,却是结实粗壮。以地滚代替冲杀,破骑营迅速将罗刹骑兵围住。用手中极长的割马刀插入骑兵战马下盘,专割马腿。 “嘶!!!”多匹罗刹战马被割马刀切掉马蹄,栽倒于地。马上的罗刹骑兵也随着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破骑营也不上前迎击,仍是于地上割着马腿。罗刹战马惊的惊、伤的伤,骑兵方寸大乱。 部分倒地的罗刹骑兵从地上爬起,拔剑冲向破骑营,以图为其他骑兵解围。 “骑兵营!!!上!!!”陈虎又是一声大喝。 破骑营听闻号令,便舍了手中的割马刀,迅速滚回重盾之后。 “哦哦哦!!!”破骑营之后,骑兵营冲出重盾,抽刀而来。失去了马匹的罗刹重骑兵,行动笨拙而缓慢。被骑兵营砍杀得犹如切菜般干干脆脆。 如此这般,在陈虎指挥的弓箭手、破骑营与骑兵营的三方配合下,多股来犯大军的罗刹骑兵几乎被剿灭殆尽。 “呜!!!呜!!!呜!!!”西方骤然响起牛角之声。 陈虎闻声,先是吃了一惊,转而大笑。 “王爷!援兵到啦!看来,今儿是要杀个痛快了!!!哈哈哈!”笑罢,挥起斩马刀,他继续上前拼杀。 “呵,到的够早啊!” 远处的苏景年听闻号角之声,坏笑起来。 手上不做迟疑,开弓搭箭,他又放倒了一个来袭的罗刹骑兵。 随着一路的厮杀,此时投石车已经进入了她视野范围之内。 正如苏景年猜测般,三辆投石车由罗刹重兵看守。目测过去,约有万余骑左右。 “哦哦哦!!!十字旗万岁!!!”带头的军官剑指苏景年,高喝一声,带头打马杀来。其余骑兵也喊“万岁”,随之冲杀而来。 “o!m!g!!!妈妈咪呀!!!” 白亭将将适应了黑闪电的颠簸。她刚眯着眼睛抬起头,便看见前方密密麻麻的骑兵冲杀过来。 “摆阵!!!”苏景年冷笑,指挥火器营骑兵队摆阵,迎击来犯之敌。 “得令!”骑兵队兵士得了令,架起背上的火/枪,自动分成三排。 依次为跪地、站立、骑马。 “杀啊!!!!!!”罗刹骑兵杀声震天动地,铁蹄隆隆而来。 带头军官惊见骑兵队不做防御,却是下马架起多支长条木棍,甚是疑惑。第一次见到此物,他并不知道是为何用。而火/枪之威力,他自然也是无从知晓。 “阿弥陀佛!!!阿门!!!太上老君!!!白家老祖宗!!!各路神仙显显灵、开开眼啊!!!我还没娶到老婆呢啊!!!我不要死在这儿啊!!!呜呜呜呜。。。” 白亭见敌人倾巢而出,吓得鼻涕一把泪一把。手上死死抓住黑闪电脖子上的鬃毛,两腿夹紧了它的脖子。 “呼噜噜。。。”黑闪电边踱步,边试图将她从身上甩下去。 “马爷爷、马爷爷!!!快跑啊!!!马爷爷!!!再不跑,你要变马肉火烧了你造吗你!!!” 白亭语无伦次,苦苦央求着黑闪电带她快跑。 苏景年无语。心中却悄然生出一丝不忍。无奈,欲破罗刹,只得仰仗白亭的红衣大炮。 敌人眼看就要冲杀而来,苏景年不再理会白亭。 眨眼间,罗刹骑兵已是进入了火/枪射程范围之内。 苏景年抽出黑闪电身上负着的短铳,朝天射击。 “砰!”一声巨响,划破天际。 “?!!!”罗刹军官被苏景年手中发出巨大的声响吓了一跳,想要勒马。 “砰砰砰!!!”得了苏景年放枪的信号,三排依次扣动火/枪扳机。 那带头的军官再无机会,不等他有所反应,先头部队已经是人仰马翻,伤亡惨重。 来袭罗刹骑兵中的许多人,还没有完完全全看清北域士兵手中木棍的模样,就被不明之物击碎了外层厚厚的铠甲,击穿了内里的血肉之躯。 阵型被火/枪完全打乱了,罗刹军心动摇大为受挫。 那最先头冲锋陷阵的罗刹军官,自然是“一马当先”,直接被射成了筛子。他身上、脸上再无一寸完整肌肤,糊着的全是血浆与被火药烤焦的肉。胸口则被开了一个大洞,所有的内脏都被空洞所代替。原是白色的战马,此刻也已然成了白亭口中的“马肉火烧”。 “十、十字。。。”战马栽倒下来,那军官跟着倒地。顺势向前翻滚而去,他最后停在了苏景年的脚边。 死不瞑目。 瞥了眼死相奇惨的军官,苏景年抽出司马。 “冲!!!”毫不迟疑,她带领骑兵队冲杀而去。 白亭缩在马背上,死死地抱着马脖子。耳边的风声与苏景年的呼喊声震得她五脏翻腾。更可怕的是,罗刹人被火/枪击中的声音,一声声、一次次不停地拷问着白亭未泯的良知与身为现代人的道德底线。她只恨不能割掉自己的一双耳朵,只恨自己当初太过天真。 苏景年率领的骑兵队活活在罗刹骑兵阵营中撕开了一个口子,直奔投石车而去。 突然! 奋力追击与包围苏景年的罗刹骑兵尽数散开。调转马头,罗刹骑兵极速往周围散开。 “不好!!!”苏景年一手勒住狂奔的黑闪电,大叫一声:“有埋伏!!!” 。。。。。。。。。。。。。。。。。。。。。。。。 陈虎这厢边正杀得起兴。剩余不到几十的罗刹骑兵被他指挥的北域士兵团团围住。 陈虎大笑,又要上前杀敌。 “嗖嗖嗖嗖嗖!!!”山岭上,金色的箭雨横空出世,冲破风雪径直刺向罗刹骑兵。 借了风力,剑雨威力大增。说话间,团灭罗刹骑兵。 “哎?!!!”陈虎见到手的人头被别人夺了去,大为光火。抬头怒视山岭,他大吼一声,“来者何人?!!!” 放下手中金色的大弓,一戎装将军朗声接道:“吐蕃,仓决!” 陈虎闻言,点头哈哈哈大笑。口中却是用极小的声音表达着抗议,“戚,早不来晚不来。” “北域王何在?”仓决扫视北域大军,却是不见苏景年的影子。 “王。。。”陈虎刚刚开口。 “唳!!!”远方,穿云箭出。 众人呆住。 “穿云箭?!”仓决惊闻穿云箭,立时带兵追了过去。 哑叔大骇,舍了王帐往饲马处跑去。 “黑甲铁骑!!!跟上本帅!!!”陈虎也惊,率领黑甲铁骑扬马而去。 114.降马锁 火器营骑兵队跟随着苏景年的代领,生生地在罗刹骑兵防御阵型的正中间,撕开了一个大口子。[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mhtxs]众人戮力同心,往投石车方向极力突破而去。 头顶火光又闪,流石划过上空又往北域大军所在方向飞去。苏景年知晓,攻陷投石车已是刻不容缓。再做耽搁,恐徒添伤亡。 一骑当先。苏景年左手握有短铳,右手执着司马。左右开弓放倒一片,他为后方部队杀出一条血路。一身黑色麒麟战甲,坐/跨闪电宝马,苏景年化身为一把刁钻的黑色匕首,见血封喉,直插敌军命门。 骑兵营将士策马紧随苏景年,刀枪交替出击,配合无间。一路克敌制胜,直打得罗刹骑兵溃不成军。 铁蹄踏破厚厚的积雪,刀剑斩断凛冽的狂风。枪声激鸣,火药爆亮。 北域众人大有摧枯拉朽之势、所向披靡之姿。 透过风雪,远处的投石车逐渐在苏景年的瞳孔中放大。 “摧毁投石车!!!”司马指向投石车,苏景年高声呼喊道。 “得令!!!”骑兵队应和。 催动胯/下战马,北域众人一往无前,极速向前推进。 黑闪电尤其出众。它脚程奇快,眨眼间便落下后方人马十余个身位。 罗刹骑兵阵营中,一传令兵打扮的人从始至终未曾参与围攻。那人耐心地观察着,暗地里丈量着距离。 算准了时机,那人拾起腰间小号吹了起来。 清脆的号声悄然间飘向了战场。 “哦哦哦!!!散开!!!”罗刹骑兵一闻得这信号,便马上舍了北域众人,调转马头,往反方向逃窜。 围上来的敌军骤然减少,苏景年顿觉不妙。 回身一看,罗刹骑兵费尽心力编织的包围圈,已是不攻自破。敌军正不约而同地快速分散逃走。 “杀啊!!!”少数北域兵士已是杀红了眼。见敌军逃跑,便扬起马鞭就追了上去。 敌军始终不为所动,全力逃窜。有的罗刹骑兵被追兵从后追上砍上几刀,却仍是不管不顾,不做迎击。 “不好!!!”苏景年反应过来,一把勒住狂奔的黑闪电。 大喝一声,“有埋伏!!!” 骑兵队本是占尽了上风,却突然惊闻“埋伏”二字。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埋伏?!!!”白亭则直接被吓昏了过去。 就在这时,罗刹阵营小号声又起。 “哦哦哦哦哦哦!!!!!!” 罗刹骑兵逃跑过后,包围圈周围的积雪下,突然冒出千余名罗刹步兵。这些罗刹步兵组成一个更大的包围圈,远远地将北域众人团团围住。 罗刹步兵均是一身白雪,想来是埋伏已久。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每个人的双手都握紧着两条长长的白色绳索。那绳索极长,一路延伸至积雪之下,无从分辨去向。 苏景年见了那绳索,倒吸一口冷气。 “降马锁?!!!” 原来,罗刹步兵手中所持之绳索,名曰降马锁。此阵,则是专做埋伏骑兵所用,名为降马锁阵。黑甲铁骑设伏敌军骑兵,向来惯用此阵。 十七?!!!是你吗?!!! 心中知道,这降马锁阵是极其危险。今日,多半已是凶多吉少。 不做耽搁,苏景年抽出背上箭桶中的穿云箭,射向高空。 “唳!!!”穿云箭冲破云霄,啼鸣起来。 求援的信号已是放出。 “随本王突围!!!当心降马锁!!!”苏景年边高声提醒骑兵队,边策马往最近处的罗刹步兵处冲杀去。 其余人马皆欲追随。奈何黑闪电太快,眨眼已如离弦之箭。 手中短铳放倒了一个又一个罗刹步兵,苏景年只希望胯/下的黑闪电与陈虎率领的援兵能快些、快些、再快些。 为时已晚。远处罗刹阵中,号角声又起。 罗刹步兵闻声,高速奔跑穿插起来,一个转动的圆阵骤然出现。手中降马锁被他们勒得愈发紧实,于积雪之下隐藏的巨大的、交织的降马锁网,浮现出来。 两人一组,罗刹步兵分别持着降马锁一端。两人同时起步高速奔跑,那降马锁网便也跟着高速旋转起来。 密密麻麻、如梭如织的的降马锁,互相交错、纠缠。形成一个个细小的网格,那网格边缘全是锋利的刀片。 骑兵队兵士大惊,忙勒住战马。战马马蹄之下,早已是布满了降马锁。飞鸟入笼,伏虎落井,他们已是无处可逃。 猛踹马肚,苏景年借助黑闪电全力突围冲刺。黑闪电响鼻不断,它躬起身子健步如飞,才将将可以躲过降马锁的围困。 “哦哦哦哦哦!”方才抱头鼠窜的罗刹骑兵已是不再逃窜。横刀立马,他们就驻守在包围圈外围。等待着欣赏一场由鲜血与死亡所谱写的好戏。 不等北域骑兵队再有什么反应,降马锁网急疾速地缩小,网格间的刀片飞速摩擦,噌噌作响。 “驾!”少数北域兵不想坐以待毙,策动战马再度意欲突围。可惜马匹刚刚起步,没跑多远就直接绊倒当地。连人带马,被降马锁绞成了肉片。惨叫一片。 其他同袍见状,只得稳住战马。以马刀之刃,去割降马锁。虽然收效甚微,却总比贸然送死来的好些。 所有人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苏景年的身上。 挥动司马,苏景年不断把更加快速靠近黑闪电的降马锁砍断。艰难地往包围圈外围突袭。 降马锁阵愈发缩小,包围圈内的景象惨不忍睹。 “嘶!嘶!嘶!” 北域战马竭力扬起马蹄,躲避降马锁。 无济于事。 战马马蹄几乎全部被割掉,北域骑兵队人仰马翻,栽倒一地。 等待他们的,是降马锁刀锋冰冷无情的切割。 “啊啊啊!!!救命!!!王爷!!!啊啊啊!!!救命啊!!!” 哀嚎遍地,鲜血喷涌。白色的雪地,几乎被染成全红。北域火器营骑兵队,顷刻间,几乎全灭。 苏景年不用回头,也知道她的身后在发生着什么。 可是,她还是回头了。 所有的声音与景象渐行渐远,透过苏景年的双眼,啃噬着她的理智。 “王、王爷!!!别、别回头。。。跑、跑啊!!!”一个只剩下上半身的北域骑兵趴在地上,用他最后仅剩的一丝力气,仰天咆哮。 降马锁继续收紧。一个瞬息间,那剩余的上半身,化为了一滩肉泥。 “驾!!!!!驾!!!!!”发疯似地狠狠踹着黑闪电,苏景年转过头去。双眼通红。 黑闪电吃痛。长鸣一声,速度更快。 前方不远处,便是那包围圈的最外围。几千罗刹骑兵,就等在那里。 一路奔来,降马锁网已是松散了不少。提起司马,切断黑闪电的缰绳,用那缰绳把白亭牢牢绑在身上。苏景年做好了与罗刹斥候最后一搏的准备。 谁曾想。积雪之下,再次冒出了罗刹的兵士。数以百计的弓箭手,满弓载箭,整列出现在苏景年的正前方。 箭矢,如暴雨袭城般骤然降临。 将短铳收入腰间,苏景年拔出司马刀鞘。双手挥动司马与刀鞘,勉强抵挡着箭雨。 武功尽失,她只抵挡了一会,右腿铠甲的缝隙处便中了一箭。 失血越来越多,体力也愈发的不支了,苏景年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 虽是中了箭,她却仍然是极力地护住身前的白亭。 战场上发生得这一切,都看在那传令兵眼中。见苏景年受伤,他提起号角,又一次吹了起来。 弓箭手听闻指令,不再放箭。 箭雨渐停,苏景年回望那传令兵所处的方向。只可惜罗刹骑兵着装统一,都是重甲。头戴头盔,无从辨认那人的模样。 突然,黑闪电毫无征兆地向前栽倒下去。倒地之前。它用尽全力,将身上的苏景年与白亭甩飞了出去。 “!!!” 没有武功,苏景年只好以自己的身体护住白亭。二人重重地砸在雪地里。翻滚了数圈,才停了下来。 不幸中的万幸,二人落地之处,已是超出了降马锁阵的范畴。 “嘶嘶嘶!!!”黑闪电痛苦地倒地,挣扎了几番都于事无补,根本站不起来。 它的两个前蹄,双双陷入了降马锁网。被切得白骨外露。肚皮上许多地方,也被切得血肉模糊。 苏景年强作精神,从地上爬了起来。忍痛拔出插在肉里的箭,她提起司马欲朝黑闪电奔去。 “哦哦哦哦哦!!!北域的皇帝,投降吧!!!投降不杀!!!”几股罗刹骑兵蜂拥而至,困住苏景年。带头的军官以蹩脚的汉话游水苏景年投降,欲生擒之。 “不杀尔等,毋宁死。”苏景年握紧司马,冷冷地吐出这么一句话。 “绑了!!!”见苏景年负隅顽抗,那军官气急败坏下令道。十几个罗刹骑兵有的准备绳索,有的拔出剑跳下马来,就要捆苏景年。 “呵,”苏景年眯眯眼,冷笑道:“找死!!!” 从腰间摸了一把,苏景年突然将手一挥,白色粉末被挥洒在空中。 “好香啊。”最前方的罗刹骑兵只说出这么一句话,便栽倒地上,口吐白沫。 其余罗刹骑兵见了,也不懂发生了什么。 苏景年趁着这空隙,提刀杀来。 罗刹骑兵不知自己已是身中剧毒,纷纷挥剑上来去与苏景年缠斗。 中了毒的敌人并不是是苏景年对手。十余个罗刹骑兵尽数被灭,有来无回。当然,苏景年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她左臂中了一刀。 将司马拄在地上,苏景年有些踉跄。 罗刹骑兵活捉苏景年的行动已然失败,弓箭手们索性出洞,快速向苏景年围来。 “白亭,白亭。”晃了晃挂在她身上软如绵花的白亭,苏景年说:“别睡了。再睡下去,要死无全尸了。” “唔。。。”白亭皱了皱眉,渐渐醒了过来。“死无全尸”四个字对她的威力,可见一斑。 “呵呵。”苏景年强笑,把将二人捆在一起的缰绳切断了。 “啊!哎呦!”白亭跌在地上,彻底摔醒了过来。揉起屁股,她骂道:“酒鬼,你要死啊你!!!” “上马,往回跑。我掩护你。”苏景年气喘吁吁,脸色煞白。指着罗刹骑兵的马匹说。 “啊?!我不会骑马!”白亭从地上站起来,拍拍屁股。 “不会,也得会。”苏景年的视线慢慢有些模糊,她摇了摇头。 “诶?酒鬼你怎么啦?”白亭这才察觉不妥,上前去搀扶苏景年。 “快上马。”苏景年抬手拦住上前的白亭,轻轻地推了她一把。 “你到底是怎么了嘛!!!”白亭被推了下,有些生气。 “再废话下去,都活不成了。”苏景年拔出腰间的短铳,冲着白亭的方向就是一枪。 115.忠心错付仍无悔,功过是非任评说 “再废话下去,都活不成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苏景年拔出腰间的短铳,毫不迟疑,冲着白亭的方向就是一枪。 火药爆燃,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白亭直接僵在原地,心脏都快停止了跳动。 然而飞出的铅弹并没有击中近在咫尺的白亭,而是擦着她头顶的羊毛卷飞了过去。不偏不倚,子弹正中她身后、即将发动袭击的罗刹弓箭手眉心。 “酒、酒鬼。。。你、你你。。。”白亭不明就里,当真以为苏景年是要杀她。双腿又吓得不听使唤起来。 “扑通。”那罗刹弓箭手应声倒地。脑浆喷涌,溅了一身。 白亭木然回头,才发现那罗刹弓箭手手持利刃,先前离自己只是几步之遥。如若方才不是苏景年当机立断开了枪,那么此时死的,就绝不是眼前这位了。 “死死死死死、死了?!!!”白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整个人跳了起来,直直扑向苏景年。 抱着苏景年,她放声大哭起来。“酒鬼、酒鬼!死了、死了!” 苏景年没有太多力气再去说什么,罗刹弓箭手们正在往他二人的方向高速移动过来。 揪着白亭的领子,她把白亭从身上生生拉下来。直视白亭双眼,苏景年冷声命令道:“快跑!这是命令!” “什么命令!!!我、我不!!!”白亭胡乱抹着眼泪。 苏景年无奈。 可她转念一想。也是了,这丫头又不是北域的士兵,怎么会完全听从我的命令呢? “哦哦哦哦哦!”身后降马锁阵已是停下,罗刹骑兵重逢而来,完全断掉了苏景年的后路。混在队伍里传令兵拾起来地上的一杆火枪,背在了身后。 这厢边。白亭鼻涕一把泪一把,委屈道:“我、我走了,你怎么办?你、你要死了,我、我怎么向王妃交代啊?” 苏景年听闻此话,原地定住。 是了。有那么一个人,一直一直在等她回来。 “北域的皇帝!!!投降不杀!!!”说话间,弓箭手已是围了上来,仍是操着极其蹩脚的汉话。 “呵呵呵呵。”苏景年笑了起来。她反手把白亭护在身后,偷偷地把短铳也塞给了白亭。 “十七兄弟教的真是不错,”将司马从雪地里拔了出来,横在胸前。苏景年冷笑说:“连狗,都能学会说汉话了。” 罗刹人根本听不懂苏景年的话,仍然迫切喊着让苏景年投降。 时间对双方而言,均是紧迫。多耗下去片刻,都是生死难料。 “你们,你们这群俄罗斯大坏蛋!!!”白亭躲在苏景年身后,边跳脚边骂:“以多欺少,全是狗屎!!!shit!!!” 一开始罗刹人还听不懂白亭在鬼叫些什么。可“shit”这个词一出,就彻底激怒了他们。 拔剑的拔剑,挽弓的挽弓。罗刹弓箭手作势上扑。 “妈呀!!!”白亭吓得赶忙缩回苏景年身后。 苏景年又是无奈。她本是想多拖延一阵子,以为援军的到达多争取些时间。然而白亭看来,似乎并不没有这样的心思。 “我的后背,就交给你了!”苏景年抽刀上前,与上扑的罗刹弓箭手死斗了起来。 “啊啊啊?!背背背背,后?!”白亭双手握着短铳,抖得不行。她尝试了许多次,仍然是不敢扣动扳机。 罗刹弓箭手畏惧短铳的威力,起初是不敢贸然上前。可几次试探之后,白亭的犹豫便被敌人看穿了。 一时间,利刃狂舞,全都向她砍去。 “啊!!!”白亭吓得紧闭双眼,大叫起来。 苏景年是顾得了前,顾不到后。 可是无法,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白亭为敌人所杀。大力挥动司马,她将眼前的敌人击退。又迅速回身一把扯住白亭,把她活活从刀刃底下抢了回来。 依旧是前后无法兼顾。 之前被苏景年击退的敌人,见她转过身去救白亭,整个后背完全毫无防御地暴露出来,挥起利刃朝她后背砍去。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时。 “嗖嗖嗖。”金色箭羽从罗刹弓箭手身后飞来,密如牛毛。 转眼间罗刹弓箭手形成的小包围便被从破除,死伤众多。 心中呐喊,机会!!! 苏景年扯着白亭,舞起司马,趁乱杀向敌军薄弱处。 “王爷!!!王爷!!!”远处,陈虎率领黑甲铁骑也拍马杀到! 只是瞬间,敌我势力的悬殊,立时反转。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黑甲铁骑从前方强势突击,吐蕃精锐则从后方包抄。北域与吐蕃最强之师前后夹击,直杀得罗刹斥候无处遁逃。 “王爷!!!”仓决打马而来,连发数箭。箭箭精准,放倒了多个与苏景年纠缠的罗刹弓箭手。 “这里!这里!”白亭喜不自胜,挥舞着双手向仓决求救。 “驾!!!”狠催战马,仓决直奔苏景年与白亭。一路上金色的大弓开合不停,射杀众多敌军。 司马起落,又劈到了一个罗刹弓箭手。 见是仓决来了。缓缓气息,苏景年笑说:“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两幅忠肝胆,刀山火海提命现。久违了,吐蕃的朋友!” 仓决闻言,也笑,“久违了!” 见苏景年还能说笑,她悬着的心稍许放了下来。 “吁!”勒马来到苏景年身边,仓决于马上继续放箭。一个又一个上扑的敌军都被她射死。 其余吐蕃骑兵随仓决而来,密实围住苏景年与白亭,将她二人护了起来。 两个步兵突击至黑闪电被困处,切断降马锁,把它救了出来。虽然前蹄与肚皮受到重创,黑闪电仍然是刚烈地站了起来。凭着吐蕃兵士的护卫,它朝着苏景年踉跄地跑了过去。 “嘶呼呼,嘶呼呼。”见了苏景年,黑闪电低下头往她身上蹭去。眼中噙满了泪水,黑闪电不停地舔着苏景年的手。 摸了摸黑闪电的脸,苏景年的眼睛也是红了。 见黑闪电也已脱险,她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大腿失血过多,早已是麻木不堪。一个恍惚,她的身子有些摇晃。 一双手,适时地从后扶住了她的胳膊,正是白亭。借了白亭的力,苏景年才能站稳了去。 “多谢。”苏景年的声音有些发虚。 “跟我还客气!” 苏景年不再说什么,只是笑。从怀里翻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瓷瓶,她用牙撕开瓶封。咕咚咕咚,苏景年把瓶子里的液体全都喝了进去。 白亭咽了咽,说:“酒鬼,喝什么呢?还有吗?我也渴了呢。” 苏景年又笑,冲着白亭吹了口气。 一股子极其浓烈的草药味扑鼻而来。 “额!呕!”直熏得白亭捂着嘴干呕起来。 马上的仓决见状,不禁笑出了声。 “好、好恶。。。”白亭被熏的够呛,直伸舌头。 “要喝么?”苏景年坏笑,又从怀里翻出一只瓷瓶,递给白亭。 “nonononono!!!你自己喝个够!!!”白亭摆手连连,把那瓷瓶推了回去。 苏景年还是笑。不再作弄白亭,她撕开瓶封,将瓶中的液体滴在了大腿和胳膊的伤患处。 药液侵入伤口,血色的白沫不断冒出。 苏景年疼得皱起了眉头。这血,总算是制止了。 简单包扎后,她又为黑闪电处理了下伤口。 战况逐渐向平稳过渡。罗刹弓箭手几乎被吐蕃的骑兵消灭殆尽,不远处的罗刹骑兵与步兵,则是被黑甲铁骑杀得丢盔弃甲。 眼下只剩下那三台投石车,亟待攻陷。 “呼!!!”天边蓝色暴风突起,狂风暴雪席卷而来。径直砸向投石车方位。 投石车的守卫连逃跑都来不及,眨眼间就与投石车被一同卷飞至高空。风暴内,物体间不断撞击摩擦,断裂声与粉碎声振聋发聩。 “防御!!!”仓决不知来人是谁,抑或是何物。调转马头,她指挥吐蕃兵士做出防御姿态。 “仓决将军!”苏景年忙唤她,“乃是自己人!” 仓决闻言,抬手示意。吐蕃众士兵得了命令,收起手中弓箭。 风暴骤停。被卷起的东西纷纷掉落,已是成了残渣碎片,分辨不出旧日模样。 “王爷!”一道蓝光闪现,剑雪道长已是来到了苏景年身边。 “王爷!你可还好?!”天山剑雪道长心中非常自责,细细打量起苏景年。见她身上几处染血,愧疚之心更盛。 “还好还好。”苏景年笑回道,“道长放心。小伤小患,不打紧的。” 天山剑雪道长懊恼不已,说:“是贫道来晚了!” “并非如此,道长莫要自责。。。”苏景年仍想劝解天山剑雪道长。 “尔啊!尔啊!”打远处,一人骑着一头小毛驴,躲过战场厮杀小跑而来。 皮鞭不停地抽打着毛驴,诉说着主人的急切。 “哑叔!!!哑叔!!!”白亭远远地就将哑叔认了出来,她高兴得跳起来挥手。 苏景年见了毛驴与哑叔,则是有些吃惊。 “尔啊!”毛驴可是跑了小一阵子,才将将来到了苏景年近前。 快到之时,许是嫌弃毛驴跑得慢了些,哑叔直接从驴上跳了下来,跑着奔了过来。 “哑叔哑叔!!!”白亭乐的不行,冲上去去迎哑叔。 可哑叔只是点了点头,与白亭擦肩而过。他继续往苏景年处跑去。 “诶?!!!”看着哑叔从身边跑过,白亭有些发懵。不做多想,她转身追了回来。 气喘吁吁,哑叔来到苏景年面前。不顾苏景年诧异的目光,他从头到脚把苏景年打量一遍去。看到苏景年大腿与胳膊上胡乱包扎的伤口,哑叔的眉头死死地拧在了一起。 把身上穿着的布披风解了下来,撕成布条。哑叔不由分说,抓过苏景年的胳膊,开始为她重新包扎。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在场之人无不错愕吃惊。 白亭更是茫然。心道,哑叔是从什么时候起跟酒鬼这么熟悉了? 苏景年有些无所适从,却还是配合着哑叔。看着他小心翼翼地为自己重新包扎伤口,苏景年心中五味杂陈。 当日的洪泽湖上,也是如此这般。 又为苏景年包扎好大腿上的箭伤,哑叔才长长出一口气,擦了擦他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 “多谢。”苏景年颔首致谢。 “。。。”哑叔弯起眼角,只是点点头。 顿了顿,苏景年撇开眼,继续说:“平日里驾车的事,交给护卫们便好。白亭晕车,你可多抽出些功夫到王帐里陪陪她。” 哑叔呆住,神色变得极为复杂。 “万岁!万岁!万岁!”白亭却是不管这些,欢呼雀跃,大叫多声“万岁”。 “王爷!!!”陈虎背着流星刀,率领一队黑甲铁骑拍马杀来。 “王爷!末将来迟!末将来迟!”众人翻身下马,跟随陈虎跪地。 “起身吧。”苏景年回了句,问说“战况如何?” “回王爷。”陈虎起身,回道:“罗刹斥候除十余骑逃窜西方外,也是尽数付诛!” “追!”苏景年切齿道,“绝不能放走一个斥候!” “得令!”陈虎应了声,回说:“王爷放心!黑甲铁骑小队已是追了去,绝对不放走一个!” 苏景年点头。想了想,她问说:“陈将军一路冲杀过来,可曾是见过一罗刹斥候腰间带着小号?” “小号???”陈虎愣住。 “哎呀!笨呢!就是喇叭、唢呐那样的东西!”白亭插嘴道。 “哦哦。”陈虎了然。略作回想,他回说:“好像。。。是被老粗我砍倒了一个。” “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苏景年命令道。 “得令!”陈虎翻身上马,代领黑甲铁骑搜寻起罗刹士兵的尸体。 不过片刻,远方传来陈虎的呼喊声。“王爷!王爷!找到了!” 苏景年眯了眯眼,就要往那方向去。 “王爷。”仓决于马上伸出手,说:“由仓决带王爷一程。” “好!”握住仓决的手,苏景年回说:“有劳。” 仓决手上用力,把苏景年拉上了马。二人疾驰而去。剑雪道长足下发力,以轻功追了去。白亭与哑叔分别与黑甲铁骑同乘一骑,也追上去了。 来到陈虎近前,苏景年翻身下马。那传令兵打扮的人此刻躺在众多尸体中间,腰间的金色的小号时不时闪烁出金属的光亮。 尸体堆得层层叠叠,那传令兵的下半身被埋在了几具尸体之下。 苏景年站了一会,才要上前去掀那传令兵的头盔。 陈虎略作思量,抬手拦住苏景年。笑说:“这种粗重功夫,还是由我这个老粗来吧。” 降马锁阵一出,陈虎便猜测十七已是叛变。这黑甲铁骑的秘阵若不是由熟知之人亲传,断不会发挥出此等为力。 而苏景年如此这般的在意一个罗刹的传令兵,陈虎便又猜测,这传令兵也许就是突然失踪的十七。 “不。”苏景年垂眼,只看那地上的尸体。 “本王不信,这是十七。”推开陈虎的手,苏景年上手就把传令兵戴着的头盔摘了下来。 “哐当。”传令兵的头盔掉在地上,面容完完全全的露了出来。 金色的卷发,雪白的皮肤。那传令兵,是地地道道的罗刹人长相。 陈虎长长出了一口气,转而大笑,“哈哈哈!真不是!真不是!啊哈哈!” 苏景年的神色也稍有缓和,嘴角弯了起来。 “酒鬼、酒鬼!”白亭和哑叔也到了,下马走来。 “大冷天的,”白亭双手抱臂,哆哆嗦嗦说:“在死人堆里干什么呀?” 苏景年叹了声,她对陈虎说:“劳烦陈将军,将骑兵队的兄弟收敛收敛,化了灰带回北域厚葬。其余罗刹人的尸体,就地焚烧。” “得令。”陈虎收了面上的笑,抱拳回说。 风雪渐停,乌云散去。残阳西垂,映得雪原上一片血色。 目光扫过战场,扫过地上许许多多敌我混杂的尸体,苏景年摇了摇头。 心中慨叹。一将功成,万骨枯。 “走罢。”她转身离去。众人紧随其后。 躺在尸山下面的罗刹传令兵悄然睁开一只眼睛,瞄了瞄苏景年,他手中缓缓抬起了刚才缴获的那一只火枪。这火枪先前藏于众多尸体之下,故而未曾被发觉。 坏了! 哑叔走了两步,停了下来。 毛驴!!!原来他光顾着苏景年,竟忘记了刚才骑来的小毛驴。 转过身来,哑叔要去找那毛驴。一抬眼,正巧与那传令兵凶狠的目光相接。 “北域的皇帝!!!”传令兵见自己已然是被发现了,大叫一声,“去死吧!!!” “砰!!!”他扣动了手中的扳机。 距离太近,众人闻声已是为时已晚。子弹径直朝着苏景年飞了过来。 “王爷!!!”哑叔没有一丝的迟疑,飞身挡在了苏景年身前。 “噗呲!!!” 那子弹击穿了哑叔的脖子,改变轨迹,擦着苏景年的脸飞了出去。 殷红温热的血液从哑叔的脖子破开的巨大口子里,喷泉般涌出来。溅红了苏景年的半张脸。 “歹!”天山剑雪道长回手射出龙渊,直直刺入那传令兵的咽喉。不给他再次袭击的机会。 “保护王爷!”众人蜂拥而上。 苏景年的双眼慢慢瞪大,缓缓倒地的哑叔,就刻画在异色眸中。 “不!!!!!!”抬手捞住哑叔,苏景年跪地把他抱在怀里。 “忠耀!!!忠耀!!!”苏景年声嘶力竭地唤着,捂着哑叔脖子上的伤口,试图为他止血。 陈虎大吃一惊,这马夫竟然是忠耀?!而王爷似乎早就知晓?!!! “咳咳,咳。”血从哑叔的鼻子里、嘴里不停地往外冒。 “哑叔!!!哑叔!!!你怎么了!!!你别扔下我!!!”白亭跪倒在苏景年身旁,先是小声啜泣,转而嚎啕大哭。 凄厉的哭号声,闻着伤心。直听得众人心生不忍。 “忠耀!!!忠耀你挺住!!!”苏景年从怀中翻出来许多瓷瓶,全部撕开瓶封,往哑叔的伤口处倒去。 “王、王爷。。。”因为喉咙受到重创,哑叔的声音极其沙哑。 他抓住苏景年的手,死死握住。 “听、听我说。。。”他面上的神情愈发痛苦起来。“不、不要、浪费、药、药了。。。” “忠耀,你这是何苦?!!!”苏景年的眼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她问说:“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 “呵呵,”哑叔大口大口的咳着血,“能、能为,王爷、挨、挨上一枪,值、值得的。。。” 苏景年摇头,说:“何苦啊!!!” “呵呵,”哑叔扯起一抹苦涩的笑容,“忠、忠耀,不、不曾、不曾悔过。。。只、只求王爷,照、照顾好小白。。。” 不曾悔过,多么熟悉的四个字。 苏景年大悲。 “我答应你。”反手紧紧握住哑叔的手,苏景年回说。 “哑叔。。。呜呜呜呜。。。”白亭哭得更加厉害起来。 苏景年握着的手,慢慢卸了力。哑叔的双眼慢慢的、慢慢的合上了。 夕阳虽是依依不舍,最终也还是落入了地平线下。 黑暗再次降临人间。 116.定风波 白瓷碗盛放着刚刚煎好的甘草汤,小小的白瓷勺子在汤水中小心翼翼地搅起波澜。[棉花糖小说网.mhtxs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草药干涩的香味,就这么随着升腾的白气,慢慢地弥散到空气里。 搅了会儿手中捧着的汤药,陈虎始终觉得还是有些烫。把白瓷碗端到嘴边,他一边搅和,一边又吹了吹。 白亭躺在不远处的榻上,睡得十分地不踏实。 “嗯。。。哑叔。。。别走。。。呜呜呜。。。”伴随着小声的抽噎,她梦中又说起胡话来。 “唉。忠耀这都去了有几日了,小白兄弟你。。。唉。。。” 陈虎连连叹息。端着药,他坐到了榻旁。 暂且把汤药放在一旁,陈虎收下了白亭额上敷着的毛巾。这毛巾是刚刚陈虎进屋的时候,新为她换上的。短短的一会儿功夫,那毛巾已是又有些烫手了。 将毛巾在冰水盆里洗了洗,稍稍拧干。陈虎叠好毛巾,又为白亭敷上。 眼前的白亭深深皱着眉,表情有些痛苦。脸上烧得红彤彤,嘴唇也因为多日未曾进食而干涩得破了皮。 病怏怏的她,与往日里傻呵呵的样子,判若两人。 “哑叔。。。呜呜。。。”不知是梦见了什么,她又小声哭了起来。几滴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烧了这么多天了,怎么就不见好呢?” 陈虎也是心焦。 苏景年的医术,他确实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可行军打仗,向来艰苦卓绝。尤其是在这种极端的天气环境下,每向前进一步,都是对兵士身心严酷的考验。 适者生存,颠扑不破;违逆必死,亘古真理。 见白亭哭得伤心,陈虎心里也是难过。他希望白亭能快快好起来,早日变回他熟悉的模样。 “小白兄弟,”陈虎轻轻拍了拍白亭的手背,说:“醒一醒?到时辰喝药了。” “嗯。。。”白亭的脸紧在一起,眼皮慢慢睁开了。 “嘿嘿,”陈虎见她醒了,笑了起来。上前去把白亭扶起来坐着,他说:“喝了你虎哥哥亲手熬的药,我家小白兄弟马上就生龙活虎喽!” 白亭迷迷糊糊坐了起来,朦朦胧胧中见床边有人对着自己笑。 “你走!!!” 突然发难,白亭猛地上前去推陈虎。 “你走开!走开!谁要你的虚情假意!”她口中振振有词,挥舞拳头去打陈虎。 “小白兄弟?” 陈虎往后一躲开,白亭接连扑了个空。 “你给我滚!!!你这个害人精!!!”白亭大怒,抄起榻上的枕头往陈虎身上扔。 听闻白亭骂自己是“害人精”。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陈虎明白过来,她这是烧糊涂了。竟把自己认成了苏景年。 “哎呀,这是做什么呢?”陈虎接住了白亭胡乱扔的枕头,委屈说:“小白兄弟!你可是要看清楚!我是你虎哥哥!不是王爷!不是啊!” 白亭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她定睛看了看,面前的人确实是陈虎,而并非是苏景年。 “哼!一丘之貉!都是害人精!”扭过头,她仍是生气。 “好好好,我家小白兄弟说的对,我们都是害人精!死害人精!” 陈虎也佯做生气,替白亭说起话来。 抱着枕头,他凑了过去开始与白亭套近乎。说:“我们这些害人精啊,诚然该死!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老粗诅咒天这底下所有的害人精啊,都不得好死!死无葬身之地!” “。。。”白亭闻言,没了话。 心道,这世界上,哪有人会这样说自己的?都不怕好的不灵坏的灵吗? “诶嘿嘿嘿,”陈虎见她面上稍有缓和,谄媚道:“我家小白兄弟就别跟我们这些迟早要死的害人精生气了不是?气坏了身子可是要不得的。来,快些把药喝了,晚了要凉了。” “不喝!”白亭哪儿那么容易上当,说:“那个害人精煮的药,我不喝!打死都不!” “额,”陈虎有些尴尬,伸出了被熏得漆黑的一双大手。说:“不是那个害人精煮的。。。是、是老粗我这个害人精煮的。。。” “哼。”白亭翻了个白眼,嫌弃道:“我不管,就是不喝!” “这。。。”陈虎没了法子,败下阵来。 “那成罢。”他叹了口气。把怀里的枕头重新放到床上,又为白亭掖了被子。 “药,我就放在这里了。要喝的话,还是趁热喝了的好。凉了,药效就过了。”陈虎嘱咐说。 白亭仍旧是扭着头,不看陈虎。 “那你虎哥哥我走了。”陈虎起身,往王帐的门口走去。 走到门边,他停下脚步,说:“等小白兄弟的身子稍微好些,许就不会再觉得王爷是个害人精了。王爷千错万错,在性命攸关之时,可都还是在护着小白兄弟的。” 说完,陈虎就推门而去。留下白亭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榻上。 “吱哑。”王帐的门快速地一开一合。陈虎闪身出来。 漆黑的雪夜,营地里一片安详。除去巡逻的小队和高处放哨的哨兵,兵士们都安祥地睡在火堆旁享受着短暂的休憩。 苏景年裹着毯子,只露出了个脑袋。她坐在战车的骑乘位上,望着黑漆漆的夜空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深深地吸了几口冷彻的空气,陈虎只觉得神清气爽,周身说不出的舒服自在。 走到苏景年身旁,他一屁股坐了下来。 “王爷好雅致,是在赏雪啊?”陈虎笑说。 苏景年动了动。她头上肩上、怀里都积了不少雪。这一动,许多雪花便都散落下来。 “她怎么样?”苏景年的语气平淡如常,所问却非所答。 不等陈虎回话。她又问说:“仍是,不肯喝药么?” “王爷放心罢!”陈虎的大手拍向苏景年肩膀,笑说:“小白兄弟有老粗我照看着,很快便会康复!” “呵呵,”苏景年笑了起来,说:“如此看来,陈将军这个害人精还是要比本王这个害人精,要好些了。” “嘿嘿嘿,”陈虎黑黝黝的脸蛋泛起一抹红色,说:“原来、原来,王爷都听到了啊。王爷可莫要放在心上啊,那、那都是老粗我为了哄小白兄弟喝药,而瞎说的胡话呢。” 苏景年只是笑。 “真的真的。”陈虎怕她不信,忙又说道。 “不说这些了。”苏景年转过头。 不再看陈虎,她说:“按仓决将军那边提供的消息,吐蕃此次出兵援助我北域,其最高权力象征天师大喇嘛也会亲临。相信不日,便会随后方增援赶上来了。” “哎呀???”陈虎捋了把络腮胡,惊讶道:“吐蕃活佛也要出征叶尼塞?!!!” “是了。不出所料,应该是达瓦那个人精儿撺掇的。虽是不知天师大喇嘛到底为何而来、有着何种目的,你我还是需提前多做些准备,以防不测。” 苏景年心道,那人精儿踢过来的球,哪儿有那么好接呢?再者,这踢过来的到底是个“球”,还是颗“定时炸弹”?谁又知道呢。 “这事儿就交给老粗我吧!不过,活佛亲临,这可真是了不得了不得。” 陈虎仍是慨叹,说:“老粗我若是今生得见活佛,也算是个圆满了。就算是时运不济,荣归在叶尼塞,也无甚么可遗憾的了。” 听闻“荣归”二字,苏景年的心一下子揪在了一起。 她低声斥责陈虎,“休要胡说八道!” “嘿嘿嘿。”陈虎嬉笑,回说:“老粗我开个玩笑、玩笑。” 望了望苏景年如同雪色一般煞白的脸,陈虎收了笑。 语重心长道:“倒是王爷,该是多加顾虑自己的身子才是!后面的路,且长呢。” 这话,看似客套。可陈虎是真的打心底里,担心着苏景年。甚至比起白亭,更是过之。 自打那日忠耀去了,苏景年已是几日几夜未曾合眼。夜里要亲自照顾生病的白亭,白日要与吐蕃商议攻打罗刹的战术战略。日夜操劳、不眠不休。纵是铁打的筋骨,怕也是要扛不住了。更何况是,身上还有伤呢。 “本王没事的。”苏景年回说。 “这几日,本王一直都在想。”她仰头,又去看头顶上的那片黑暗。 “是不是,本王做错了呢。。。”苏景年好似问,又好似答。 陈虎沉默不语,只随着苏景年仰望起那吞噬天地的黑夜。他分明察觉到,苏景年淡淡的语气中夹杂着一种难以言表的落寞。 寂静的黑夜里,寒风飞雪,萧瑟满目。苏陈二人都不说话,就这么坐了许久、许久。 天色由黑,逐渐转灰。雪却是越下越大了。营地里,篝火渐熄。炭灰下零星的光点闪烁着,余烟飘散。兵士盖着的摊子上,积雪越积越多。放眼望去,那俨然是一地的雪人。 “老粗不懂太多。” 陈虎琢磨了会。还是决定打破这隔在二人之间,略带有悲痛色彩的沉默。 毕竟他的屁股,都坐得发麻了呢。 “将心比心。若是那日由末将领兵,想必也是要作出那般决定。想将我方伤亡降至最低,那投石车定要立时毁之。换了其他人,只要是心系将士的统帅。不说完全肯定,多半也是要中计的。王爷向来体恤将士,罗刹恐怕也是摸准了王爷的脾性,才出了这以投石车为饵的连环计。至于那降马锁阵,的确是完全出乎意料。往来情报中,从未曾听闻细作提及罗刹有曾演练此阵。” 陈虎这番话语,可谓是肺腑之言。 苏景年却摇头,说:“本王指的,并非是中伏一事。” “啊?不是?!”陈虎吃惊。 “不是。”苏景年笑得有些苦涩,说:“纵使再给我千次、万次的机会去做决策,本王仍是会做如此选择。” 陈虎屏息,只觉匪夷所思。想了下,他又追问说:“即便、即便是知晓投石车下有埋伏?王爷也还是如此选择吗?” “是。”苏景年斩钉截铁。 “这???为何啊???”陈虎愈发的糊涂起来。 “将军觉得,本王为何率领火器营骑兵队前去迎击斥候?而不是其他分部?” 苏景年转头,颇为意味深长地看了陈虎一眼。 “这。。。”陈虎愣了下,进而惊曰:“王爷早就料到?!!!罗刹此举是以投石车作饵?!!!” “料,是料到了。”苏景年轻叹一声,说:“罗刹人常用的阵法,本王这些时日做了些许研究,火器营骑兵队便足以尽破之。那日本王领了火器营骑兵队,就是去破阵的。只不过那日的埋伏之阵,竟然是降马锁阵。这,确实完完全全杀了本王一个措手不及。本王做梦都不曾想过,十七会将本王亲创的降马锁阵法,交予敌人。而敌人居然操/弄着本王自创的阵法,屠杀了我北域近千条好汉!真是可恨!千算万算,都怪本王算漏个十七。” 陈虎彻彻底底惊呆了,只长大了嘴巴,愣愣地看苏景年。 “神、神了。。。”他自顾自嘟囔了句。 “本王后悔之事,”苏景年垂下眼,说:“乃是本王不认忠耀。忠耀分明回了北域,本王却对他视而不见。直至死。。。” 说到这,苏景年的声音有些虚了,她并不再继续往下说。 “唉。”陈虎长叹。望着那漫天的飞雪,他低声吟唱了起来。 唱的曲子,乃是《定风波》。 117.虎穴龙潭走一遭 屠龙大会当日稍早时分 张三揣着手等在白鹿楼的走廊里,他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 “这可是要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越想越觉得难过,张三的鼻子都有些酸了。 “呜呜呜。”李四蹲在房间门口,小声地哭着。“我,我家二麻子,还尚、尚未娶妻生子呢,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呜呜呜,老王家的香火,可、可就断了。” 张三大怒,问说:“现在哪里还有功夫管什么香火?!二麻子要是真有个什么闪失,王妈非得剥了咱俩的皮!!!” 李四一听“王妈”二字,吓得直打哆嗦。双手合十,他乞求道:“阎王爷阎王爷,二麻子虽是痴傻贪吃又好色,没半点儿正形,却是老四家自家兄弟。求阎王爷行行好,放过他吧。老四我愿终生吃素,为二麻子积福积德。” 张三一时间哭笑不得。嘴上不说什么,他心中也是祈愿,愿意为二麻子斋戒积福。 门轴响动。一白衣老者背着大箱子,从房间内走了出来。他眉头紧皱,表情十分严肃。 李四一瞧。完了,他认为二麻子准是没救了。 “大夫!大夫!”连滚带爬扑向老者,他抱着老者的大腿哭了起来,说:“求求大夫救救我家兄弟,救救我家兄弟。我家兄弟年岁尚小,都还未曾娶妻啊!” 老者见状,眉头皱得愈深,只是摇头。 张三稍作观察,便看出些端倪。暗骂李四蠢极。 “大夫!”他也忙上前,从袖子中偷偷摸出一袋子银两顺给了老者,“我家兄弟到底是得了甚么病?可是有甚么性命之虞?买药操持您可吩咐我等去办,只要保我兄弟无恙,无需替我等节俭甚么银两。” 老者把银子在手中颠了颠,便已经是心底有数。他故作沉吟,说:“大兄弟得了那天花之症。好在二位发现得早,性命无忧。只是这病啊,容易传染。。。” 屋外那三人还在交谈,床上的二麻子却从被窝里一个鲤鱼打挺,直接起身了。 下地梳洗,他废了许多功夫才将脸上的“水痘”和“麻子”洗了个干净。 “嘶。。。”二麻子疼得龇牙咧嘴,摸了摸搓红了的脸。 “哎呀呀,真是麻烦呐!”他嘟嘟囔囔,心里好不愉快。[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mhtxs] 二麻子换上一身黑衣,又变幻了个模样,从窗户遁去。 。。。。。。。。。。。。。。。。。。。。。。。。 森罗万象口中哼着小曲儿,吊儿郎当地在集市上东瞅瞅,西瞧瞧。一路上左顾右盼,玩得不亦乐乎。东家买俩馒头,西家称半斤牛肉。小一会儿功夫,双手已经是抱了个满怀,全是吃的。 莫若离领着墨殇行于他身后。美人依旧是冷口冷面,目不斜视。墨殇则是收敛了一身的戾气,乖巧地伴于她左右。 自打晌午时分三人出了白氏布庄,便已经被八大派的眼线死死盯住。 “少时狂纵轻离别,醉酒鞭马戏玉蝶。 而今一去生死劫,只叹,精鸟已逝孤阳斜。 病倦残生方晓悔,奈何,空杯老骥怎寻梅。 再问故友君何在?无期,轮回六道骨成灰。” 口中的曲子换了又换,森罗万象唱得是愈发起劲儿了。 听着他唱着这从未曾听过的歌谣,美人冷眸微转。 那傻人平素里也是如此这般喜欢歌唱。此曲用词颇有考究,又是典故颇多。她若是闻得,定是喜欢的。 稍侧过头,美人对身旁的墨殇说:“殇儿,可知师叔口中的歌谣?” “回公子,”墨殇闻言,浅笑回说:“殇儿曾有幸闻得。此曲名为《定风波》,乃是吐蕃的民谣。曲子唱得是,怀念故友却与之阴阳相隔的悲罔之情。” “原是,吐蕃的民谣。”莫若离不经意地弯了弯眼角。 “是了是了。”不知何时,森罗万象从前面折了回来。冲着美人挤眉弄眼,他贱兮兮地说:“这吐蕃的民谣啊,苏景年个瓜娃子多半是未曾听过的。不如师侄你好生学一学,亲自唱给她听呀~” 墨殇闻言,偷偷捂着嘴笑了起来。 “幼稚!” 美人被调笑得面如火烧。翻了森罗万象一个白眼,她拂袖而去。 余光扫过集市,森罗万象发觉眼线们渐渐地从外围靠拢过来。 “哈哈哈~师兄等我!”森罗万象大笑,改口喊莫若离为“师兄”,他小跑着追了过去。 “大师兄、二师兄!等等我!”墨殇也笑,紧随跟之。她也是发觉了眼线们的移动,不觉得也开始入了戏。 原来,今时不同往日。 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高手如云的屠龙大会,森罗万象以其登峰造极的易容之术,将他自己伪装成惊涛派的高个莽汉,又帮助莫若离伪装成了那矮个莽汉。两人的外貌与衣着伪装得与本尊一模一样,几可以假乱真。而墨殇则被他打扮成一少年模样,伪装成他二人的小师弟。 三人在市集上大逛一番,从午时起一直持续到了入夜时分。眼线们越发靠近三人,甚至只得一人之隔,偷听起来。 又在前方胡乱溜达了会,森罗万象小跑回来。用憨憨的声音问莫若离,说:“师兄师兄!前面还有卖糖炒栗子的,我再去买些啊?晚上屠龙大会也不知有没有吃食给我等准备着,不如我再多买些备着,有备无患呐!” “是了是了。二师兄说的对啊!”边上的墨殇点头,连连称是。 “随你们。”美人冷冷的回了句,不愿与森罗万象和墨殇二人胡闹。 “哎呀。”森罗万象粗粗的浓眉拧成了一个麻花卷,他委屈道:“师兄!你我被那臭不要脸的白氏布庄软禁了可是近两日!这两日不吃不喝的,你不饿,我还饿呢!要不是三师弟花了银子赎我们,饿死了都没人知道呢!” “你!”墨殇不高兴了,心道,这不是信口开河胡说八道吗?!地牢里那俩人天天好吃好喝的养着,不知多快活!这几日都是见胖了呢! 森罗万象见墨殇就要发作,忙给她个眼色。问说:“怎么?小师弟?二师兄说的不对吗?” “呵呵呵呵呵呵,”墨殇皮笑肉不笑,咬牙道:“二师兄说!的!对!啊!” 短短几句话,便将森罗万象事先编造好的始末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时间眼线散去不了不少。 轻叹一声,莫若离正正深色。她摆出矮个惊涛派掌门的派头,煞有介事道:“人高马大天天贪嘴,关键时刻却是个软脚虾!下次休要哭着喊着,求我带你出山门。你这生瓜蛋子,还是留在山门扫茅厕好些。” “噗哈哈哈,”墨殇忍不住大笑起来,边笑边说:“大、大师兄说的对啊!二师兄,你、你适合扫茅厕!哈哈哈。” “。。。。。。”森罗万象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可谓是姹紫嫣红。 莫若离这一开口,眼线算是散了尽。谁也没心思去听惊涛派的这些家长里短,毕竟屠龙大会就要开始了。 “师侄,够狠啊!”森罗万象见眼线已去,抖着眼角对莫若离说,“竟让你师叔我去扫茅厕!” “嗯,”美人回了句,起身就走。冷声道:“若离说的乃是肺腑之言,师叔确实适合。” 墨殇乐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跟着也走。 “呲,都不懂敬老尊贤。”森罗万象嘟嘟囔囔,也是跟了上去。 入了夜,龙门镇便展现出与白日里截然不同的声色繁华。 馥郁的香料混合成迷人的芳香,挑弄着往来行人的神经。异域的姑娘婀娜多姿、热情奔放,会说话的眼睛一不小心就将你轻易地俘虏了。而数不胜数的珍奇异兽,精彩绝伦的技艺杂耍,更是让人应接不暇,大开眼界。少量西洋流传而来的小玩意儿,也是博得了许多的掌声与喝彩声。 今日的龙门镇与无数个往昔一样,进入了黑夜的怀抱。而今日的龙门镇又与往昔全然不同,一件轰动武林的大事,即将在此发生。 当晚辰时龙门客栈 龙门客栈坐落于龙门镇城西,原本是龙门镇最大的客栈。自从几年前白鹿楼于此地开了分号,它的生意便是大不如前。八大派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将屠龙大会选在此地召开。 因着森罗万象高超的易容术,莫若离三人十分顺利地混入了龙门客栈。 客栈里人山人海,嘈杂异常。各路武林人士呼呼呵呵,互相打着招呼。相互间比较熟悉一点的,还会坐下来,聊聊近些时日门派里的一些琐事。 偌大的客栈共有四层,一层是为大厅。 莫若离寻了个摆在边缘角落的圆桌,坐了下来。森罗万象也坐了下来,开始吃早前买的那些食物。墨殇也坐,她暗地里数了数这大厅里面的圆桌。 “好家伙!这么多人要来参加屠龙大会?!”墨殇感叹,说:“居然摆了一百七十桌!” “可不是。”森罗万象剥开例子壳儿,将瓤儿扔进嘴里,他说:“看这阵势,一百七十桌都不知够不够坐的喔。苏景年这个瓜娃子,当真是惹了件了不得的大事。” “哼,”美人冷哼,说:“本宫倒是要看看,八大派能掀起什么波澜。” 118.师侄大闹屠龙会 “哼,”莫若离冷哼一声,说:“本宫到是要看看,八大派到底能掀起什么波澜。[棉花糖小说网mhtxs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哎呀呀~好!好!”森罗万象扔掉手中的栗子壳,鼓起掌来。连s声称好,他赞赏道:“真真不愧是我无量山庄的后人,好胆色!好胆色!” “我家公主,自来如此。”墨殇起身,为他二人斟茶。言辞间,也是多了一分骄傲。 因莫若离乃是森罗万象的晚辈,墨殇也就自然而然地先为森罗万象看茶,以示尊敬。 “多谢。” 方才栗子吃得有些多,森罗万象正巧口渴。还未等墨殇为莫若离看茶,他先自顾自地捧着自己的那杯茶喝了起来。 墨殇见怪不怪,她转过身,又为莫若离看茶。 “大不了,”端起茶盏,睨了一眼杯中清茶。美人声音更冷,说:“都灭了便是。” 森罗万象闻言大惊,张口便要接话。怎知却是忘记了他口中仍有茶水。 “咳咳咳。。。”这一口茶,差点就要将她呛死。直咳得面红耳赤,森罗万象猛拍胸口。心想:九大派独步江湖,撇开势力最强的玄天门不讲。少林、武当、峨眉、崆峒、昆仑、点仓、华山、丐帮,这剩余的八大派哪个不是名动武林,哪个又不是传人众多?更何况为抵御玄天门势力的迅速扩张,各派间互相较好已是有些时日,可谓是同气连枝。而其多年来维系着武林正道之形象,也是引得武林各路豪杰以其马首是瞻。灭掉八大派说起来到是容易,事实却远非如此。若是与八大派为敌,那无异于是与半个武林为敌啊!可小生这师侄说出如此惊人之言语,竟是连眼睛都不曾眨都不眨,当真是不简单。如此的胆色与魄力,确是有当年亚贤师兄的影子。 墨殇不以为然,接话道:“公主之言,分毫不差。殇儿不懂,既然已是坐实八大派确是有心加害于王爷,为何不直接依计将其人众尽数诛杀?如此一来,岂不是一了百了?为何还要乔装打扮混入这屠龙大会,岂非多此一举?” 森罗万象本是以为莫若离方才所言,只是说说而已。怎曾想,墨殇的话分明表明着,美人绝对不只是嘴上说说而已。[.mhtxs超多好看小说] “师侄,”森罗万象突然严肃起来,说:“今日这屠龙大会,绝不单单只关系到苏景年个瓜娃子的个人安危。当年无量之役,疑点颇多。众多线索皆是指向本次的屠龙大会,师侄断不可因为一时之气,坏了这师叔追查了近十年的线索啊!” 放下手中杯盏,美人冷眸微转,回说:“师叔放心。若离既然随师叔来了这屠龙大会,自然是暂时不会动手的。若离早前偶然得知八大派私下里广发英雄帖,以‘屠龙大会’之名邀请众武林豪杰齐聚龙门镇,商讨围攻阿难之事,却是不知阿难与八大派交恶的原由。若离也是好奇,阿难到底是因为何事得罪了八大派。” 森罗万象闻言,心中大石总算是暂时落地了。心想:好个暂时不动手。日后可千万莫要得罪小生这师侄,否则小命儿不保矣! 干笑两声,他又调笑起莫若离。说:“师侄这哪里是好奇呢?分明是护犊心切么。” 墨殇闻言,又是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 美人脸上又烧,翻个白眼,她不再去搭理那两个调笑自己的“坏人”。 “吉时到!有请诸位掌门!” 把守客栈门口的丐帮子弟高声秉了句,大厅内的众人便自然分开两拨,将客栈门口到大厅中央的路让了出来。 “走走走。”森罗万象率先起身,说:“去迎接八大派掌门了。” 莫若离不理他,依旧是在饮茶。墨殇见公主不动,便也不动。 “诶!”森罗万象拿莫若离是毫无办法,只得舍了她二人,自己小跑上去。加入了迎接的队伍。 少倾,只见四人有前有后,走进门来。乃是少林空闻大师、武当宋掌教、峨眉靖远师太与丐帮萧帮主。 四人谈笑风生,袍角生风。举手投足间,尽显一代宗师风范。跟随四人而来的,是四大派的门徒。门徒们皆一脸肃穆,昂头挺胸。眉宇间不自觉地,也带了那么一丝的傲气。 大厅众人见了四位掌门,一拥而上。皆是抱拳问候,嘘寒问暖。众武林豪强欢聚一堂,人声更旺。喝彩声、鼓掌声一片。 仇人见面,自然是分外眼红。森罗万象面上与众人打着哈哈,心中却已是怒海波起,恨意难平。心道:尔等且是尽情欢笑,待小生我查明无量真相,定要你们血债血偿!!! “昆仑陈掌舵、点仓王真人、华山一剑、崆峒张代掌门,四位掌门到!”客栈门口,又想起通传之声。 “代掌门?”森罗万象迷惑,“屠龙大会此等重要的场合,崆峒派怎会派出个代掌门?这岂非是要落人话柄?难不成崆峒掌门出了什么事?” 果然。昆仑、点仓、华山三为掌门也是携手而来,行于前方。而崆峒派的代理掌门,却是独自行于最后方。那代掌门明显受了其余三人的排挤,脸色极差。 武当的宋掌教与丐帮的萧帮主回过身去,迎这四位。宋掌教抱拳,笑说:“四位,可真是姗姗来迟啊。” “哈哈哈,”萧帮主抚须大笑,接话说:“这来迟了,可是要罚酒的!” “那是,那是。”华山一剑点头,捋了捋花白的胡子。他回笑道:“来迟了,确是要罚酒。只是这罚酒,可不敢与萧帮主喝啊!江湖人都是知道,萧帮主乃是那出了名的千坛不醉。老朽年岁已是高了,可不敢贸然领了萧帮主的罚啊!这要是喝出个三长两短,还不让这些晚辈们笑掉大牙啊!” 厅内众人闻言,都是笑。谁人不知华山一剑虽是年过耄耋,却是极其能饮。每次醉酒,他不睡足七日,无论如何都是不会醒的。人送花名,老酒仙儿。 “非也非也!”昆仑掌门摆摆手,也笑:“老酒仙儿,可莫要谦虚。江湖上能与萧帮主比比酒量的,也就只有老酒仙儿你了。我和王真人自打着了那绯魔的道儿,已是戒了酒的。老酒仙儿莫推脱,这罚酒可是非你莫属了!” “是了。”点仓王真人不苟言笑,只是点头。 “这,”华山一剑抿了抿嘴,佯作为难样子,“那老朽,额,就恭敬不如从命啦!” 众人见他一副馋酒模样,又是一阵哄笑。 “哈哈哈,好!事不宜迟,请四位掌门落座!”萧帮主抬手请道。 那四人推拳回请后,便随着宋掌教的指引,去主桌处落座。 “上酒!!!”萧帮主大手一挥,吩咐上酒。 众丐帮弟子得了令,抬出事先准备好的酒坛,开始为各桌上酒。 执着一海碗,萧帮主走上大厅中央高台。大喝一声。“诸位!!!” 这一声,乃是从丹田引力。声动如雷,犹如双风灌耳。 大厅内沸腾的人声瞬时安静下来,众人皆是抬头去看他。 “诸位!”双手举碗,萧帮主朗声说道:“早些时日,八大派又有收到无量恩公来信。信中言道北域王苏景年投敌叛国,谋反犯上。密谋勾结外敌罗刹,进犯我九州河山!八大派乃是武林砥柱之中流,抵御外辱责无旁贷!今日八大派身先士卒,立誓于此。势必倾尽全力,抵死抗击外侮!现下天下各路英雄豪杰汇聚于此,咱们人人胸怀忠义,各个侠义心肠!倘若合了我等之力,再商讨出个妙策,围杀北域王驱逐罗刹为期不远矣!” “好!围杀北域王!驱逐罗刹!” “好!” “围杀北域王!” 。。。 短短几句话,便引得大厅内群情激奋,众人都是赞同萧帮主所言。江湖儿女,自是血气方刚,义胆侠肝。罗刹远征而来,屠戮生灵无数。早已是引得中原人人自危,武林忧心忡忡。萧帮主此番言论一出,自是轻易地获得了众人之认同。 墨殇偷偷地,以余光瞥了瞥莫若离。见美人也抬头,在看那台上萧帮主。心道,这萧帮主估摸着,是活不长远了。 人皮面具下,莫若离柳眉紧窜,心下已是十分的不悦。 “且慢!!!”一人声,从诸多喝彩声中骤然响起,脱颖而出。 雄浑有力,响彻碧霄。这声,亦是夹杂了内力。 在场之人,无不震惊。这一声比起萧帮主早前的那一声,确是响声更大,内力更劲。 “阿弥陀佛,”空闻方丈微微一笑,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呵呵呵,”靖远师太也笑,回说:“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敢问,是哪位英雄?”萧帮主虽是被扫了颜面,却还是保持着风度。他扫视人群,发现一人从人群后方,缓缓走来。 挤开人群,那人两步上前,一跃便上了那高台。 正是偷天大盗,森罗万象。 119.局中局 森罗万象纵身一跃,便上了那高台。[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mhtxs] “萧帮主!诸位!小生这厢有礼了!”环视众人,森罗万象行推拳礼。 “有礼!”萧帮主也推拳,暗地里打量起森罗万象来。心想:这人瞧着,到是面生。如此年轻便有此等的内功修为,实为难得。不过我竟是不曾知晓,江湖何时出了这样一位人物? 华山一剑也不去管台上的事。捧着酒坛,他已是开始了牛饮。 “王真人,可是认得这年轻人?”桌上的宋掌教,如是问说。 “不认得。”王真人依旧是言简意赅。 宋掌教又转头去看昆仑掌门,见他摆摆手,只是笑。 “阿弥陀佛。我等且看看这位小英雄,有何指教吧。”空闻大师开了口。 “贫尼也是这般思量。”靖远师太轻扫拂尘,附和道。 他二人一脸慈祥,面带微笑。宋掌教不再说什么,继续观察起台上那二人。 “不知英雄,如何称呼?”萧帮主依旧是抱拳。 “小生乃是惊涛派一无名小卒,名字不足为道也。”森罗万象边摇头边是笑。 萧帮主收了拳,脸色微微变了变。他继续问说:“呵呵,那不知英雄方才喊道‘且慢’,是所为何事?”心道:年轻人啊,还是欠了些火候儿。怎地连名号,都不晓得报上来?秦沛无故失了踪,真是可惜了这惊涛派的好苗子了。 “小生有一事不明,欲向萧帮主请教。” 萧帮主抬手道,“英雄请讲。” “那小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森罗万象面上突然收了笑,也收了拳。 他转向台下众人。朗声道:“在座诸位,岂非是不知?罗刹来犯华夏,已有数月。横扫大金诸旗,连那大金陪都被其攻陷。敌人大有摧枯拉朽、横扫千军之势。且大金与我中原、吐蕃,乃是唇齿关系。大金若是亡了,中原必定危矣!此等千钧一发之机,乃是北域王力排众议,挺身而出。亲率北域二十万将士远征大金,以解九州之困!我等此时不去相助北域王抗击外辱,便是罢了。竟是要聚众合谋,以图加害之?!此等小人之举,怎是对得起身处战火中的九州百姓?又怎么是对得起萧帮主口中之‘胸怀忠义’四个字?!” 在座之人闻言,无不哑然。mhtxs华山一剑放下酒坛,抬眼看向台上。 萧帮主与宋掌教暗地里互相递了个眼神,脸色更差。他哼笑一声,回说:“这位英雄,萧某方才已是言明。北域王通敌叛国,勾结罗刹。乃是为害九州之罪魁。” “打住!”森罗万象抬手,打断萧帮主。他问说:“萧帮主,‘言明’这词,帮主用地那是极好。小生敢问萧帮主,帮主所言北域王‘通敌叛国,勾结罗刹’可是有了人证物证?”可是有了铁一般的证据? “阿弥陀佛。”空闻大师阖眼,口中念说:“冤孽啊。” 萧帮主则被问了个措手不及,面露尴尬神色。 “这。。。” “怎地?”森罗万象冷笑,追问道:“没有么?如果没有,可是全凭萧帮主一口而言便去断定北域王乃是通敌叛国的罪人?便要集武林各路英雄之力合谋加害之?小生认为,此举断不可行。在座英雄,谁人甘愿不清不楚地背负残害忠良之名?谁人敢一肩承担祸害九州大局之罪?!当然,别人小生不敢妄自揣测,小生自己个儿是断断不敢的!” 台下众人,皆是沉思。 “有些道理!没有证据,怎可胡乱揣测!”墨殇起身发言,为森罗万象助力。 “也是啊。。。”人群中,不断有人附和。 “非也非也!”昆仑掌门起身,也跃上高台。他面上笑容依旧,说:“北域王通敌叛国的证据,乃有无量恩公之来信为证!” “欲擒故纵。”莫若离不再去看台上,把玩起手中的白玉扇子。 森罗万象的眼睛亮了亮。心道:小生等的就是这个无量恩公!今日定是要将你的伪装一一拆除,揭开本来面目! 强行按下浮动的心绪,他问说:“还请昆仑掌门赐教。无量恩公是为何人?来的又是什么信?小生也是期待解开心中困惑,方能不负了一腔的热血!” 萧帮主的脸色黑得彻底,他已是隐隐觉得事情的发展有些诡异。与台下的宋掌教再换了个眼神,他便打定主意,要开口制止森罗万象继续追问。 “好!”昆仑掌门却不给他机会,抢先一步说:“我八大派自来磊落光明,所行之事都以侠义忠孝为先。今日乃是武林英豪齐聚之日,有些事情断然是要说个清清楚楚的。否则会让旁人觉得,我八大派无的放矢、有意残害忠良了。” 萧帮主被堵得无话可说,又偷偷去看宋掌教。宋掌教则以眼神示意,要他稳住。 “无量恩公之事,不如就由萧帮主为大家说上一说。”昆仑掌门毫不犹疑地将皮球一脚踢给萧帮主,他笑道:“恩公初现之时,本掌门还只是昆仑派的首席弟子。各中细节,自是不如萧帮主知晓得仔细了。” “。。。”萧帮主气结,腹诽道:本以为昆仑掌门上台是要助我!怎知,确是坑我! 台下英雄也都是好奇,便都撺掇萧帮主说说无量恩公之事。 “好!!!”萧帮主甩袖,说:“今日,萧某便说一说无量恩公之事!” “十五年前,八大派掌门于同时收获一封署名为‘无量恩公’之密信。信中言道,大金为入侵中原派出多支细作混入武林,以图引发武林内乱。信中号召八大派携手出击,共同退敌。并提供了细作的详细名录以及潜入身份。八大派虽是深感蹊跷,却仍在商讨后决定出击。按照信中线索,果真查实了细作之事!出其不意,八大派一举破敌,大杀细作!此役过后,大金短时间内再不敢染指我中原武林!” 森罗万象脸色大变,一个名字出现于他脑海。 大师兄,神算子鲁有道。 当年细作之事,乃是凉蓉多年前预知梦所知。鲁有道得知后,便说自己有办法解决之。过了些时日,细作果真尽数被灭,众人询问鲁有道解决之法,他从始至终讳莫如深。 萧帮主继续道:“十年前,八大派又同时收到了恩公之来信。此次恩公信中言道,无量山庄有大量金国细作潜入,欲窃取江湖各派武功典籍。而新任庄主诸葛勤,就是那细作的头子!恩公号召八大派再次出击,合力围剿细作取回典籍!八大派依约前往无量山庄,好言相劝诸葛勤交出各派典籍。诸葛勤顽固不化,拒不服劝,双方这才动起手来。怎曾想。。。” 萧帮主顿了顿,沉吟道:“被那绯魔钻了空子,重创八大派。连上任昆仑掌门与点仓掌门,都是战死了。” 台下唏嘘一片。都赞感慨,八大派确是为武林安定付出了许多。 森罗万象听着这毫无根据的胡说八道,直气的血气倒流,真气逆行。若非是极力压制着暴走的内力,此刻他早已是走火入魔了。 “愚不可及。”莫若离摇头,轻轻吐出这四个字。心道:所谓无量恩公,居心叵测。先以大金细作之情报引八大派入局,骗取各派掌门之信任。再编造无量山庄之事,引八大派合力围攻山庄。局中有局,骗中有骗。此次的屠龙大会,想来也是他的杰作。如此费尽心机搅动武林与朝堂之事,当真是野心颇大。此人不灭,夜长梦多。 “且慢!!!”森罗万象抬手,严声问说:“萧帮主怎么知晓,无量山庄细作之事并非是编造而来?!可是真的于山庄内查出了细作的线索?!” 萧帮主微愣,略作回想。他回说:“按照无量恩公信中所言,本掌门与宋掌教于后的山藏经洞发现了许多抄录的典籍。那些典籍均是放于红木大箱之中,是要偷偷运出山庄送到大金的。” 强行把堵在喉咙的“放屁”二字又噎了回去,森罗万象问说:“除去抄录的典籍,就再无其他?”心想:那些典籍根本不要偷偷运出山庄。而是小之识字之时,练字之时所临摹的拓本啊! “再无其他。小英雄你要知晓,无量山庄收藏天下武功典籍,所藏之本皆为珍藏的范本,根本无需再去抄录。如此大量的抄录典籍,不是要偷偷运出山庄送给金国,又是什么呢?无量山庄通敌之事,证据确凿啊!八大派体恤凉氏创办山庄实属不易,其传人无涯子又是江湖泰斗,故而才没有大肆宣扬无量山庄通敌之事。这也算为无量山庄与老前辈,留了块遮羞布吧。” 台下又是一阵喧哗。众人皆言,若不是八大派死战无量山庄,一旦典籍外传,中原武林势必灭亡。这八大派,真乃是武林正道的典范!相比而言,玄天门自扫门前雪的处事态度,就显得分外的小家子气了。 听闻萧帮主再三侮辱无量山庄与无涯子,森罗万象已经是忍无可忍,就要在台上发难。 “啪啪啪。”台下响起突兀的掌声。 众人皆往那声音来的方向看去。 一冷冷的声音于人丛中响起,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又是哪位英雄?”宋掌教起身,走上高台。“何不现身把话说明白?” “话,说得明白确是容易。只是这心眼若是不盲,倒是难得很。” 冷眸含霜,美人手执白玉扇,从人群中走出。缓步也上了那高台。 120.骗中骗 冷眸含霜,莫若离手执白玉扇,从人群中走出。(.mhtxs棉花糖小说)缓步也上了那高台。 冷眸微转,扫了眼森罗万象,便转向萧帮主与宋掌教。 森罗万象霎时醍醐灌顶,暗叹自己糊涂。竟差点因为萧帮主几句话,失了分寸。 而萧帮主则是被美人看得浑身不自在起来,稍稍撇过头,他有意避开了美人的目光。 “这位英雄,本掌教确是认得。”宋掌教不屑,说:“不知惊涛派新任掌门,有何赐教?” “赐教不敢当。”捻开手中白玉扇,美人问说:“不知宋掌教家中,可是有收藏名家画作?” “不曾有过。”宋掌教一口否认。有了萧帮主先前吃瘪之经验,他是不打算给美人借题发挥之机会的。 “那宋掌教,定是不知了。”美人语气依旧冰冷。扫了眼宋掌教,她说:“但凡家中收藏有名家字画,闲来技痒,喜爱临摹的人不再少数。如此看来,岂非都是要将自家画作,偷偷运去大金了?” 宋掌教一时也是语塞,竟是不知如何回话。 “并非是只有典籍的,”萧帮主接过话,回:“萧某记得清楚。当年除去于藏经洞发现了各派典籍的拓本外,诸葛庄主之表现也是极其的怪异。好似是在刻意地掩饰着什么。” “捕风捉影。”美人冷哼一声,不再说什么。 台下议论起来,众说纷纭。众人一时间虽是拿不定个稳准主意,可是听闻方才台上几人之对话,已然是对八大派围攻无量山庄之事起了些许的疑心。 “阿弥陀佛。”空闻大师起身,垂眸道:“当年我等翻遍了无量山庄,确是未曾找到其通敌之铁证。” “大师?!”宋掌教大惊,欲上前制止空闻大师继续说下去。 靖远师太也跟着空闻大师起立,叹道:“无量山庄之事,怕是真有蹊跷。贫尼这些年,多少个夜里梦回无量之役,都丝毫回想不起山庄通敌之蛛丝马迹。贫尼犹是记得,山庄的护院抵死相抗八大派弟子,甚至乎不惜以一命抵一命,只为守护后山的藏经洞。无量山庄的护院,许多都是山庄附近之山民。若说他们有通敌叛国的嫌疑,确是说不通的。只可惜,那夜众人已是被杀戮蒙了眼睛,根本无暇顾忌这其中细微的线索。可悲,可悲。” 森罗万象眼底泛起红色,心中悲愤交加。 无量山庄的护院,都是山里老实巴交的山民。他们与世无争,农闲时节便来山庄帮衬做活,只为了赚些细碎银两。无量山庄陨落,连累山民也几被屠戮殆尽。无量山自此,成了一座死山。 “阿弥陀佛。”空闻大师面有悲戚,“冤孽啊。” “已是经年旧事,提来做甚?”华山一剑打个酒嗝,满面通红。扔掉手中酒坛子,他一跃也上了台。[.mhtxs超多好看小说] 走路已是开始画八字了,华山一剑凑到莫若离身边,嬉笑道:“无量山庄之事,早就过去了十年有余。正所谓死无对证,还提来作甚?” “!!!”宋掌教被他一句“死无对证”气得不轻。心底暗骂:昆仑掌门和老酒仙儿,今儿为何如此地反常?!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萧帮主则是彻底没了主意,冷汗不断从他手心生发出来。偷偷看了看宋掌教,见他也是阴着脸。萧帮主心底更是慌乱起来。 “死无对证”四个字一出,台下一片哗然。众人心惊胆寒,心道:如此无凭无据,便是灭当时风头正劲的无量山庄,已属不仁;今日有人提及,又以死无对证搪塞之,更属不义。不仁不义,八大派做起事来怎地这般不讲道理,不顾道义?! 莫若离用白玉扇遮住半边脸,以阻挡华山一剑散发的浓重酒气。 “所以。老前辈的意思是,今日我等也可不分青红皂白设计诛杀北域王。他日后人问起,亦是可以用‘死无对证’四个字加以托词?” “嗝。”华山一剑的双眼已是要睁不开了,他晃晃头,说:“那是怎地不行?!就、就杀他北域王。反、反正有永生之血,都、都永生了,谁,谁还怕谁啊?!” “好了!!!”宋掌教扑上前去,一把捂住华山一剑的嘴。目露凶光,他狠道:“老酒仙,你醉了!!!” 谁曾想,华山一剑张嘴冲着他的手就是一口。 “啊!”被咬了个结实,宋掌教忙缩回手来。拖着被咬的鲜血直冒的手,他恨恨地盯着华山一剑看,眼底已是露了杀机。 台下众多武林人士见八大派掌门竟是开始内讧,已是有些混乱。 “阿弥陀佛。”空闻大师摇头,说:“永生之血一事,本该权当笑谈。老酒仙儿,岂是要当真了?” “什么笑谈?!嗝。”华山一剑啐了一口,骂道:“别以为老酒仙儿实在,你们就欺负老酒仙儿!无量恩公明明在信中这样写道:各派从无量山庄取回的典籍后,有惊天之秘密,见水显灵!老酒仙儿以水去试典籍,果然出现四句诗句!前途多迷路,春江暖心寒。永生血何处,异色眸中看。这四句诗句之意思,不就是有着异色眸的北域王的血,有永生之效?!” 许是有些急了。华山一剑说出这么一大长串话,舌头竟是不曾打结。 面露悲色,森罗万象连连摇头。听闻华山一剑念出那诗句,他便是知晓。所谓的什么无量恩公,正是大师兄鲁有道。 鲁有道啊鲁有道,竟真的是你!!!森罗万象悲从心来,他是真的想不明白,为何鲁有道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此等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事。 “呵呵,”美人冷笑,说:“什么‘胸怀忠义’、‘侠肝义胆’,原来不过是为了寻得永生之法,才想出的借口。以通敌叛国之罪名陷害北域王,引武林英豪群起而攻之。八大派便可坐收渔利,不费吹灰之力便得了永生之法啊。当真是条歹毒的妙计!” 美人面上依旧清冷,心中也确是泛起疑虑。华山一剑口中所念之诗句,前两句为何竟是与母妃留与我的锦瑟篆刻的诗句,上一模一样?! 台下更乱,议论声此起彼伏。 “诸位。”靖远师太也上台,说:“且听贫尼一言。” 众人见靖远师太有话要讲,议论声稍小。 “永生之血一事,无量恩公确是有在信中提点。可众所周知,天理循环,生死有命。自古修仙永生的传说,江湖上流传众多。可是真真正正永生之人,确是根本不曾有过的。老酒仙儿今儿许是喝得有些多了些,才胡言乱语。诸位可莫要信了这永生之血之事,做出什么不理智之举动!” “阿弥陀佛,师太所言甚是。”空闻大师点头,说:“生死有命,因果循环。永生之事,不过是个传说罢了。” “二位大师,到是看得通透。”森罗万象瞥着宋掌教,说:“只是可惜,天下间能有二位这般悟性的,又有几人许呢?怕都是像华山一剑这般,信了这虚妄的传言罢?!所以,北域王到底是否真的通敌叛国就完全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的血,可以永生!” “八大派所说之言,前后矛盾!北域王是否叛国,到底有无证据?!还是全凭一纸荒唐书信?!”台下众路武林人士,有的不干了,直接呛声。 “对啊!到底有没有证据?!没有证据,可是不要血口喷人!当年无量山庄之事,已是成了一笔糊涂账!八大派今日,可还是要再办这等糊涂之事吗?!”有人附和道。 群情汹涌,各路人士争相发表起言论来。 萧帮主的冷汗顺着额角开始流淌下来。宋掌教则是一副狠辣模样,盯着莫若离看。 “此等莫名其妙的屠龙大会,惊涛派恕不奉陪。”美人收了手中白玉扇,跳下高台。说:“二师弟、三师弟,我们走。勿要在此白费口舌。” 森罗万象定了定,回说:“好。”他便也跳下台去。 墨殇小跑而来,跟在他二人身后。 “走走走!” 一时间,台下众人许多也是要退席。 “站住!”宋掌教大喝一声,阴笑道:“惊涛派新任掌门之前与本掌教曾有过数面之缘,也算是旧时相识。大老远来到龙门镇,也属不易。喝杯酒再走,也是不迟!” 话还未说完,他一跃而起。翻身以足尖轻点,落于高台庞的一桌酒席上。足尖一挑,将一杯酒水生生击飞了去。目标正是莫若离。 待客栈内众武林人士有所察觉之时,那杯酒已是飞到了森罗万象身后。眼看着,就要朝美人身后击去。 美人却是头也不回,依旧是往客栈门外走去。 森罗万象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正是犯愁没有发泄机会。此时宋掌教主动挑衅,自己送上门来,真是让他“欣喜”不已。 转身迎向那飞来的一杯酒,森罗万象提气蓄力,将真气汇聚于口中。他也大喝一声:“无耻鼠辈!!!” 这一声,乃是以惊涛掌的掌法为依托,真可谓是惊涛骇浪。三日前,森罗万象专程去地牢见了惊涛派的那二人。目的就是去学惊涛派的惊涛掌,于动手之时完美地掩饰身份。 那杯酒被森罗万象口中音波迸发的真气击中,酒水并未撒出分毫,转而往反方向飞了回去。速度更快。 宋掌教足尖又点,从桌上飞下。抬脚,欲碎了那酒杯。 怎知,不等他的足尖触碰到那酒杯,那酒杯便自行炸裂开来。酒液四处飞溅,湿了他一身。雪段的靴子上,扎满了酒杯的碎片。 众人一见,谁胜胜负,便已心中有数。 宋掌教颜面大失,提起铁拳,他就要上前。 “阿弥陀佛。”空闻大师张口道:“宋掌教,不要和小辈们一般见识。今日之大会,本就是八大派为了与众武林人士商讨围攻北域王之事。可行与否,自然也是在讨论的范围之内。既然诸位武林英雄都是觉得围攻之事欠妥,不如暂且搁置此事。待到有了确切的证据,再行此事便是。” “是了。”靖远师太附和,说:“一人智短,众人智长。合了大家之意见,才不会重蹈无量山庄的覆辙啊!” “哼。”宋掌教见他二位都是如此说,更是怒火中烧。他甩手怒道,“本掌教不曾想过,中原武林之流竟都是这般畏首畏尾!倘若延误了战机,尔等万死难辞!” “非也非也~”昆仑掌门笑道:“若是错杀无辜,残害了忠良。那可真是万死难辞呢!” “你!”宋掌教噎住,又看了看萧帮主。萧帮主此刻已是快成了汗人,连前襟上都是湿了。 “哼!!!道不同,不相为谋!!!”宋掌教大怒。带领武当众人,直接离去。 森罗万象余光扫了眼昆仑掌门,嘴角动了动。 昆仑掌门察觉了那目光,也还是不动声色。他摊摊手,笑说:“这就走了?八大派都少了一派,还开什么狗屁屠龙大会呢?”说完话,他便也领着昆仑派的弟子退了去。 王真人与他前后脚,也退了去。而早前大闹一场的华山一剑,早就醉酒睡倒在了台山。被华山门徒抬着,也是退了下去。 “阿弥陀佛,既是如此。便都散了吧。” 空闻大师已是发了话,众人便都各自散去。 名动武林的屠龙大会,最终在莫若离与森罗万象师侄二人的极力搅弄下,无疾而终。 121.故人不舍话离别 朗月当空,银辉遍撒。(.mhtxs棉、花‘糖’小‘说’)夜色朦胧,痴人入梦。 龙门镇的喧嚣就算是入了这后半夜,仍是没有半分安静下来之意。 莫若离一行三人离了龙门客栈,便走街串巷,行于龙门镇的夜市之中。屠龙大会被莫若离与森罗万象师侄二人搅得是天翻地覆,最终迫不得已不了了之。如此行事,自然是要触了一些心有歹念之徒的霉头。果不其然,打从三人离了客栈,便被无数的眼线紧紧盯住。 三人将计就计,胡乱地在夜市里逛着,并不往急着白氏布庄而去。 莫若离领着墨殇行于前方,森罗万象则行于后方。三人结伴,一路无话。 夜市里人潮涌动,打眼望去满是攒动的脑袋瓜子。行人摩肩擦踵,稍不留神都要踩倒一票人马了。 “公主。”墨殇行于莫若离身侧,她小声唤说:“这眼线,委实烦的紧。如此这般跟下去,我等怕是天亮也回不去布庄了。” 美人脚步渐停,转身去看身后的森罗万象。 森罗万象行于美人身后,本是一直在盯着美人看。美人猝不及防一个回身,二人的目光正好碰撞在了一起。 眸如寒星,直看得森罗万象一个激灵。 “师叔。”莫若离开口。 “诶!”森罗万象咧开嘴,回笑说:“师侄。” “师叔将作何打算?”美人也不拐弯抹角。 森罗万象愕然,转而大笑。他笑得声音极大,引得行人均是驻足观望。 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他高声道:“不愧是我无量的后人!不愧是我森罗万象的师侄!哈哈哈!” “???”墨殇大惊,欲上前阻止他。说:“眼线仍为退去?!怎可暴露了我等的身份???” “无妨。”美人出言打断墨殇,面具之下,她眼角也是弯起。 “这。。。”墨殇不懂。 “哎呀呀~”森罗万象边摇头边笑,说:“师叔真是与师侄你相见恨晚,相见恨晚啊!你的脾气秉性,真真是像极了那两人,像极了去!师叔我多想与你把酒夜谈,畅叙天下事。”略微停顿,他面露戚然神色,继续道:“只可惜,只可惜!你与我,都有着自己的路要走,都是片刻耽误不得。人海茫茫,想来再见,已是几无可能。今日我等就此别过,,师叔只愿师侄你事事顺意。” 墨殇又是吃惊,心道:怎地这就要分别?未免太过突然了些? 细碎的雪花随着冷风飘落人间,为孤冷的夜色再添上一抹莫测的寂寥。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好。”美人微笑颔首,“师侄亦是愿师叔,事事顺意。” 墨殇跟随美人行礼,亦是颔首。 “哈哈哈!”森罗万象大笑点头,转而凭空消失在了原地。“就此别过!”他的声音随风传来,人却消失得彻彻底底,再无踪迹可寻。 “???”墨殇的眼睛睁了又睁,揉了又揉,大惊道:“人呢?!!!” “偷天大盗,无迹无踪。”美人眺望远方,叹说:“走了,都走了。殇儿,我们也走罢。” 墨殇定了定。转而发觉,眼线竟是也随着森罗万象尽数退了去。 “公主,”墨殇上前一步,警戒起来,说:“不如殇儿先行一步,通知布庄弟兄前来护驾。森罗万象前辈冒然暴露了我等身份,怕是危险。” “无妨。”美人收了远望的视线,说:“师叔并非是那莽撞之人,此时泄露身份定是有他的道理。况且屠龙大会玄机颇深,估计师叔也是早有安排。你我,都只是他大计中的一环罢了。” 又是道理,又是玄机。墨殇只听得云山雾绕,头脑发昏。许许多多的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塞得她的脑子满满的。只是公主说了无妨,那便是无妨吧。 “公主,那下一步?”该是何去何从呢? 美人转身,嘴角勾了勾。 “有些故人,本宫近些时日甚是想念。殇儿辛苦些,随本宫去探访这位故人罢。” “故人?” “嗯。”美人莲步轻启,红唇含笑。“故人。” 。。。。。。。。。。。。。。。。。。。。。。。。。。。。。。。 一黑影急速穿行于夜色之下,眨眼便从城西飞窜至了城东。 “哎呀呀。”停在一处民房的房顶上,那黑影自语道:“现在的年轻人,脚力真是差的紧。才几个回合,就都落在十里之外了。真是无趣!” 等了会,感觉那被甩开的眼线又要跟了上来。黑影便一个纵跳,从窗户翻入了隔壁的小楼。 小楼里漆黑一片,却是酒气冲天。 “呼。。。啊。。。呼。。。”华山一剑在床上睡得好似一头死猪,呼噜不断。 扫了扫鼻子,黑影嫌弃道:“老酒鬼!臭死你算了!”不打算继续停留,他从怀里翻出一个巴掌大的翠玉瓶子。拧开瓶子盖,一股子清香飘散开来。 “!!!”华山一剑从床上突然直直地坐了起来,闭着眼睛大叫道:“玫瑰酒!!!” “啧啧啧!”黑影愈发嫌弃起来,把翠玉瓶子塞入华山一剑怀里。说:“喏,约好的玫瑰酒!这是小生过年之时在北域王府借来的,你可省着点喝啊!!!” “咚咚咚。”华山一剑哪里听得进去这些。他连眼睛都没睁,捧着翠玉瓶子,几口便把玫瑰酒饮了个干净。 “嗝。”打了个酒嗝,华山一剑舔干了最后一滴玫瑰酒,心满意足地抱着翠玉瓶子倒头大睡。 “喝死你!”黑影啐了口,闪身离去。 疾步行于梁上,黑影片刻间便是到了城南。 一民宅里灯火通明,正是昆仑派与点苍派落脚地方。两派的传人多数已是歇息,只留下几队守夜。 轻而易举地躲过了所有明哨与暗哨,黑影潜入了主屋。 屋内红烛燃至一半,室内的光线昏黄而暧昧。纱帐笼罩的大木床上,两个身影紧紧地纠缠在一起。 “啊、啊,嗯。。。慢、慢点。。。”一人呻/吟不断,娇嗔连连。 “。。。”黑影的眼角抖了又抖。他一时定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此等景象,他已不知是第多少次撞见了。 “死、死小偷,你、你又来、坏,坏我的、好事。。。慢、慢点!!”那人又是娇嗔,又是猛捶压在他身上的人。 “真是对不住。。。”黑影捂住双眼,心底骂道:你特么以为我愿意么。。。 “什、什么事!有、有屁快放!不、不要坏了老娘的好事!” “我来道谢,多谢二位今晚相助。”黑影抱拳。 一个绣花枕头从床上飞来,直直砸进了黑影的怀里。 那人气急,说:“大半夜道谢,亏、亏你想得出来!还、还不快滚!!!” 黑影抱着枕头,嘟囔道:“你二人何时分过日夜,从来都是想来就来。” “滚!!!啊!!!嗯。。。”那人登了顶,抱着压在他身上的人剧烈地颤抖起来。 “噫!!!”黑影扔下枕头,翻身离去。 纱帐内,昆仑掌门一脸潮红,缩在点仓王真人怀里。二人香汗淋漓,均是喘着粗气。 “喜欢吗。”王真人望着怀里的人,问说。 “非也。哼。” 黑影出了民宅,望了望月色。 “糟糕!竟是这等晚了!”他两手一拍,暗叫不好。 不再耽搁。他足下发力,施展轻功往城北飞去。 。。。。。。。。。。。。。。。。。。。。。。。。。。。。。。。 李四蹲守在二麻子的房间门口,裹着羊皮毯子他睡得正是香甜。 客栈外传来打更的声音,“寅时喽~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啊。。。寅时。。。”李四梦中嘀咕着。 “寅时。。。寅时?!!!”他骤然惊醒,从地上蹦了起来。 “坏了坏了坏了!!!”他使劲抽自己一个大嘴巴,恼怒道:“怎可如此贪睡,竟是睡过了给二麻子煎药的时辰!!!” “他李四哥,这是作甚呐?”张三笑呵呵地从楼梯走上来,手中托盘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 李四见了,长出一口气。说:“三哥,好在你没睡过头。” 张三回说:“这几日都是你守着二麻子,辛苦了。皮草那边的买卖我已是与老哥商量好了,今日往后你多歇歇,二麻子这边换我照看着便是。” “嗨,”李四摆摆手,笑说:“自家兄弟,说这些个作甚。” 言罢抬手开门,李四领着张三进了二麻子的房间。 房间内漆黑一片。李四掏出怀里的火折子,借着微弱的亮光把桌上的蜡烛点燃。蜡烛照了亮,二人才看清楚屋里的模样。 二麻子睡在床上,呼吸均匀,脸上的水痘退了不少。 “二麻子。”李四来到床边,小声唤道。 轻轻摇了摇熟睡的二麻子,李四说:“到时辰喝药了。” 二麻子皱了皱眉,梦中醒来。见张三与李四都在,便迷迷糊糊唤说:“三哥,四哥。饿。。。” “等着,四哥我去楼下给你弄点吃的。”李四小跑,出门而去。 见李四已然被自己支走了,二麻子又可怜兮兮地对张三说。“三哥,我想吃你熬的粥。。。” “粥?”张三放下手中的药碗,说:“行。哥哥这就去给你熬,你先把这药喝了。凉了,就不好了。” “嗯嗯嗯。”二麻子点头,说:“我这就喝。” 张三见二麻子一副乖巧模样,微笑出门离去。 “哎呀呀。。。”张三一关门,二麻子就从床上跳了下来。 他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还没来得及换下。 望着桌上黑漆漆的一碗中药,他哀道:“屠龙大会总算是完事了,否则再这么喝下去,真真是要出人命喽。” 言罢,二麻子抱起药碗,一饮而尽。 122.蛇蝎毒计胆边生 “咚咚。[.mhtxs超多好看小说]” 殿外门廊轻响。 “?”完颜宛柔合上杯盖,缓缓放下手中茶盏。心道:都已是这个时辰,怎地还会有人拜访?且,这殿外的内侍怎地都不晓得通报?莫不是趁着夜色偷懒睡着了不成? 递给一旁站立的婢女们一个眼神,她抬起一只手。 “是。”一婢女小跑而来,躬身拖住她的手,将她轻轻扶起身来。 另一婢女小跑而去。到前殿查看,来人是谁。 完颜宛柔借着婢女的搀扶,扶着她那有些隆起的肚子,往卧榻缓缓移去。 有孕在身已是几月。近些日子,她的孕象愈发明显起来。平日里起居行动已是开始不甚灵便,需得婢女们帮衬着。 “吱呀。”婢女推开殿门,探出脑袋张望起来。 皎洁的月色下,一男子端着热气腾腾的砂锅站立在寒风中。虽是身着薄棉服,男子却是未披披风,此刻正冻得瑟瑟发抖。 “!!!”婢女双眼瞪大,呆若木鸡。“大皇子”三个字生生地卡在她的喉咙里,连行礼都是忘了去。 “嘘嘘嘘。。。莫要呼喊。”站的许是久了些,安巴的大牙已是开始打颤。 他忙上前制止道:“皇子妃有孕在身,你们平素里多些走动,少些通传。莫要惊扰了她。” 殿外内侍均躬身称“是”。 婢女闻言,也小鸡啄米似的忙点头。她忙转身,引着安巴进了殿。 “怎么,还是不见通传?” 完颜宛柔坐于卧榻之上,已是心生怒意。 “奴婢再去看看。”身边的婢女见主子已然是不高兴了,就想着再出去看看,到底是谁来了。 “不必。”完颜宛柔倚了倚,将身子靠在榻上。她说:“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不该来的,躲也躲不过。” “柔儿。”外殿响起一声轻唤,来人笑意盈盈。 “他?”不得不说,完颜宛柔着实吃了一惊。她直起身子坐了起来,小声嘀咕道:“这么晚了,他来做甚么呢。。。” “柔儿。”来人已是走了进来,笑道:“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来?” 完颜宛柔先是注意到安巴身上单薄的衣服,进而看见他冻得通红的一双手,还有那手中闹着白气的砂锅。棉花糖小说网.mhtxs “大皇子?!”屋内婢女们哪曾想是安巴来了,均为做好迎接准备,惊慌得忙跪地行礼。 “皇子殿下千岁!” “哎呀,都起来!”安巴有些不悦,说:“皇子妃有孕在身。你们不要大呼小叫,惊了皇孙可要是如何是好!” “是。”婢女们小声回说。 “呵,”完颜宛柔冷笑,问说:“是谁告诉大皇子殿下,宛柔怀的是皇孙?倘若他日宛柔诞下的并非是皇孙,而是皇孙女。大皇子殿下可是要向宛柔兴师问罪了?!” “不不不,”安巴两步上前,把宝贝一般端着的砂锅放在榻上的矮案上。搓着手取暖,他讨好道:“柔儿误解我了。无论柔儿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都是我大金最最尊贵的皇孙。” “呵。”完颜宛柔依旧是冷笑。撇开头,她愿再多看安巴一眼。 “大晚上的,来我这偏僻之地做甚么?我如此这般模样,怕是伺候不得大皇子殿下了。” 完颜宛如句句藏针,直听得殿内婢女们心惊肉跳。生怕稍有差池,殃及池鱼。 “柔儿,”安巴也不生气。面上笑容不减,他回说:“我今日方从前线回来。听闻太医说你这些时日害喜害得紧,特地让御膳房做了你喜爱的鱼锅。快趁热尝尝罢。” 安巴掀开砂锅的锅盖,一阵香气四溢开来。鲜香甘醇,正是鱼肉独有的香气。用勺子搅了搅锅内的肉糜,安巴挑了几块鱼腹的嫩肉,盛在碗里。又撇了撇油,盛了些清汤。 完颜宛柔暗暗咽了咽。她多日害喜,腹中早是有些饥饿。奈何吃什么吐什么,她也只好尽可能少吃些。鱼锅是她平素里爱吃的食物,此时尤显得可口起来。 “皇子殿下。”一婢女上前,欲接过安巴手中的碗。 “不必了。”安巴笑了笑,说:“我多日未见皇子妃,想她想得紧呢。今晚这里我伺候着,你们都退下吧。” “是。”婢女闻言,忙收回手。躬身施礼,与一众人等退了去。 “吃罢。”安巴将一碗鱼肉汤递给宛柔,又嘱咐说:“小心些,莫要烫了。” 略作犹豫。宛柔还是从他手中接过了鱼肉汤,默默喝了起来。 安巴静静地看着。脸上虽然因着连日奔波带着些倦容,却仍是笑意不减。 “咚咚咚。”殿外门廊响起一连串急切地叩击声。 “?”完颜宛柔停下动作,把鱼肉汤捧在手中。心里泛起嘀咕,这么晚,又是谁来了呢? “我去看看。”安巴撂下一句话,起身就要往外走。 “诶!”宛柔突然出声制止他。 “怎么?”安巴停住脚,回身看宛柔。 出声之后,宛柔已是心中暗悔。垂下眼,手中那碗鱼汤仍是冒着热腾腾的白气。 她轻叹一声,说:“多添件衣物罢。” 安巴愣了下,转而笑说:“好。我这就添一件。” 大殿外,十二脸上的疤痕在月色的冷辉衬托下,显得格外的丑陋而狰狞。 。。。。。。。。。。。。。。。。。。。。。。。。 “幕容大人。” 一内侍从潭柘寺的大门走了出来,躬身道:“王妃近些时日身体抱恙,不便会客。大人,请回罢。” 言罢抬手,做送客状。 慕容晓气得青筋暴跳,小声呵斥道:“本相此次前来,就是为王妃送些补品以做进补之用!你这小小内侍百般阻拦,可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指了指他手中拎着一罐东西,慕容晓继续道:“这可是从东洋运来的雪蛤,入锅后两个时辰内必须服下。否则错过了进补的时辰,药效将会大减!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挠本相,若是误了时辰可是担待的起?!” “幕容大人,可不敢这么说啊。”内侍一脸愧疚神色,连连摆手。他回说:“大人,可别难为小的啊。小的就是个传话的,怎么敢阻拦丞相大人呢?!不见大人,确确实实是王妃的旨意。小的只是负责传话的,哪儿敢欺骗大人呢?雪蛤的事,小的可是一字不落地禀告了王妃呢。可王妃说她不喜肉食,又说佛门之地严禁食肉云云。小的劝了许久,王妃仍是坚持。小的也是别无他法。” “哼!量你也不敢!”慕容晓甩袖,梗直了脖子。 “呵呵,”内侍见他脸色稍有缓和,上前指着那罐东西,说:“不如丞相将雪蛤交给小的,小的先把东西拿进去。王妃若是知道了东西已进了寺,也许就松口了呢?” 慕容晓脸色大变,赶忙把罐子抱在怀中,生怕被人抢了一样。 “不必了!雪蛤虽是难寻,可王妃的意愿更是要我等尊崇!本相下次再来!” 慕容晓话都没说完,抱着罐子转身就走。 内侍被他突然晾在原地,有些茫然。 。。。。。。。。。。。。。。。。。。。。。。。。 老七奋笔疾书。写得越多,他心里越是快活。 “大功告成!”几页长的信笺,他一气呵成。 放下手中狼毫,老七细细地读了读那信笺。字里行间中的相思之情,尽然袒露。 满意地点点头。老七将信笺小心翼翼地装入折好,又用蜡封住了封口。 “来人。” “王爷。”一内侍走上前来。 “快马加鞭,送给九郡主。” “是。”内侍颔首,接了那信笺。 “等等。” 老七想了想,又抽出一张信纸,写道:“切记提防北域王。此人多疑,尤善猜忌。断不可提前暴露我方目的,断送此等绝佳战机。” 老七冷笑,说:“这封,八百里加急,送给前线的蔡将军。” 。。。。。。。。。。。。。。。。。。。。。。。。 松柏长青,莺燕笑语。 天京郊外。一座不知名的矮山上,落着一处新坟。 坟前放着果盘与酒壶。香火缭绕。 永宁一身黑袍,立于坟前不远处。 “师傅,可是喜欢此地?” 周遭静默,无人回答。只有鸟鸣间或响起,空谷传音。 “呵呵呵,”永宁抬起手,掩嘴轻笑,说:“想来师傅是未必喜欢。师傅穷尽一生大好时光,都耗费在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之中。又怎会喜欢此等安详的休憩之所呢?只不过此地,永宁倒是颇为喜欢。此地有山有水,有鸟有兽。超脱凡世,返璞归真。师傅生为人杰,已是与天地人尽相斗;死后,便舍了那鬼雄之名,又是何妨?此地与洪荒万物近相临,不失为一处安睡之妙地。永宁愿师傅于此,不受打扰,永世沉眠。” 言罢,永宁笑着离去。 微风阵阵,小草青青。 坟前墓碑上镌刻着六个字,乃是:神算子,鲁有道。 123.思君忆君不见君 自打北域大军与吐蕃大军合流后,已有两个月之久。mhtxs[棉花糖小说]二者配合紧密,一路往北杀去。 罗刹先则后派遣几波斥候袭来,欲阻止大军前进之步伐。却均是尽数被灭,死伤者已是超过几万。 如此酣畅淋漓地打了多场胜仗,直引得北域与吐蕃的兵士们军心大振。 大军行军速度更快,气势如虹。 这日。车马整齐,大军依旧有序地继续北行。 苏景年坐在战车车沿,眺望着远方。 阳光晴好,微风吹拂。今日,是个难得的大晴天。只有南边的天边,挂着几朵闲散的白云。 一路走来,路上的积雪已是见少。许多雪面下的青草都露了出来,偶尔还能瞧见些小动物快速跑过。 “已是这等时节了么。。。”望着高高的日头,苏景年有些恍惚。她小声念叨着,“离了北域,已是五个月有余了。想来,北域已是入了盛夏时节了吧。” 也不知她过得如何,可曾想我。莫若离的身影总在苏景年脑海里萦萦绕绕,时刻牵动着她的心。 “哼,”白亭从王帐中走出,恰好听到了苏景年的话。她冷哼道:“现在想家,是不是晚了点?古话说得好,''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大老远的,真是不懂来这种鬼地方要干什么!家里好吃好喝好住不要,偏要不远万里去人家的地盘打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是了。”叹出了两个字,苏景年心生悲戚。白亭的话,又让她想起忠耀的死。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忠耀之死,仿佛成了一根芒刺,就扎在白亭心头。苏景年心里明白,这根刺任谁也是无法轻易拔除。 因为同样的一根刺,也是扎在苏景年的心头。相比白亭,那刺扎得更深,也更狠。 知晓白亭说的是气话,苏景年不会与她一般计较。 可白亭的话,却听得两个守护王帐的黑甲铁卫寒毛直竖。他们从不曾见过,有人如此这般不顾礼数的与王爷说话。更不曾想过,这人触犯天威竟还能全身而退,毫发无伤。 “哈哈哈,王爷!小白兄弟!哈哈哈!”陈虎大咧咧的笑声从远处传来。 身后背着的流星刀与身着的黑甲上,满布暗红的血渍。骏马飞驰,陈虎从大军后方打马而来。 “陈虎!你个大嗓门,喊什么喊!”白亭捂住耳朵,不满道。 苏景年收回远眺的视线,等着陈虎带来的的好消息。mhtxs “哈哈哈,吁。”陈虎来到近前,扯了扯手中缰绳,让胯/下战马与苏景年的马车并驾齐驱。 “王爷,小白兄弟!”陈虎笑着唤了声,骄傲道:“方才罗刹又派来一小队斥候,暗中密谋绕到大军后方搞偷袭。可惜还没走到半路,就被老粗我给劫了胡!杀了他个干干净净!哈哈哈!” 言罢,陈虎仰天大笑,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辛苦将军。”苏景年不知不觉间,竟也跟着他笑了起来。 “辛苦元帅!辛苦元帅!哦哦哦!”北域众兵士也是大笑着呼喊,为陈虎喝彩。 陈虎的笑声好似总有一种说不清的魔力,旁人很容易就被他的愉悦所感染。 “吵死了!吵死了!陈虎你个死变态!杀人有什么好高兴的?!变态杀人狂!” 白亭却显然对他并不感冒。骂了几句,她抱着头跑回帐中。 陈虎眨眨眼,看了看苏景年。苏景年也看了看他,二人相视,均是摇头苦笑。 “报!!!”一吐蕃传令兵飞驰而来,马蹄后卷起一阵尘土。 “报报报!!!定国大将军八百里加急!!!”另一传令兵半路杀出,声音更大。他身着金吾卫样式的铠甲,单手擎着卷轴举过头顶。 苏景年挑眉,笑道:“怎么赶得如此巧,两个传令兵竟凑到了一块?这下,怕是要热闹了。” 站起身来,她对陈虎说:“将军也来听听最新的军情吧。” “得嘞!”陈虎笑着应了声,跳上马车。跟随着苏景年,他也是进了王帐。 少顷,帐外传来了两个传令兵请求觐见的通传声。 苏景年吩咐那二人进来。 “王爷!元帅!”二人见了苏景年与陈虎,忙抱拳颔首。 “免礼。”苏景年坐于王位,说:“先听听定国大将军的消息。” “是!”金吾卫的传令兵应了声,拆开手中卷轴,他念了起来。 卷轴上的内容大致写的是,由张无忌与蔡越儿率领的南国、西疆大军已于稍早前汇流。大军向北快速推进,再有些时日,二人亲率的先锋骑兵部队便可与北域大军汇合。由于不熟地形气候,早前行军过慢。让苏景年久等了,还望她海涵云云。 苏景年细细地听着。 “狗屁!”陈虎不悦,直言道:“什么不熟地形气候,全是忽悠小孩儿的由头!” 传令兵闻言,好不尴尬。王帐内一时间气氛极冷,他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瞥了眼陈虎,苏景年问那传令兵。 “你此番送信,行了几日?” “回王爷,”传令兵抱拳,说:“行了四日。” “四日?”苏景年吃惊,又问说:“如此算来,你的脚程与先锋骑兵部队相差如何?” 那传令兵面露愧色,小声道:“几、几乎,不、不差。” “他姥姥!!!”陈虎从座位上蹦了起来,指着传令兵鼻子骂道:“你这个信送的真是送得及时!!!怎么不等定国大将军来了王爷帐中,吃好了酒再来送?!!!” 苏景年也是皱起了眉。 “王爷!!!”陈虎抱拳,暗地里递给苏景年使了一个眼色。他说:“老粗还有要事,先行退去!!!” 不等苏景年回话,甩给金吾卫传令兵一个大大的白眼,陈虎就翻身出了王帐。 苏景年心知陈虎是为了防范张无忌而去做那二手准备之事,便草草将那金吾卫传令兵打发下去休息。那人退下后,她又问吐蕃传令兵所报何事。 吐蕃传令兵答曰,天师大喇嘛已于昨日亲临。仓决将军将会于今晚酉时军中设宴,为天师大喇嘛接风洗尘。特邀请北域王与大元帅共同前往赴宴,共沐我佛恩泽。 苏景年揉了揉太阳穴,无奈笑道:“你家将军,怎地也喜欢弄些突然袭击?今日设宴今日请,这是料定了本王不会拒绝她啊。” 吐蕃传令兵躬低身子,没有接话。 “罢了罢了。你也是辛苦,且给仓决将军回话。本王与元帅今晚会按时赴约,也许还会带上些朋友一同前往,嘱咐她多备些酒水吧。” “是!”传令兵抱拳,退了下去。 王帐内又归于安静。白亭坐在榻上背对着苏景年写写画画,不知是在做什么。 “白亭,今晚仓决设宴,为吐蕃活佛接风洗尘。你可有兴趣一同去看看?” 苏景年试探问道。 白亭并不理她,只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抿了抿唇,苏景年又说:“吐蕃活佛佛法造诣高深,名满天下。我打算请他为忠耀与阵亡的将士超度,以慰忠魂。” 白亭定住。过了会,她放下手的笔。闷声道:“知道了,我去。” 天色渐晚,月上梢头。 苏景年与陈虎安排好军中事务,便领了千余骑兵,准备前去吐蕃军中赴宴。 脱掉黑麒麟战甲,苏景年仔细梳洗一番换上了一件崭新的蝤龙袍。黑色龙袍配上赤色马裤,她这一身装扮已属庄重。又以黑玉冠束起长发,足踏一双流云蟒靴,更是显得整个人威严肃穆起来。 提上司马,又在腰间藏了柄火/铳。苏景年走出王帐。 陈虎与白亭共乘一骑,已是在战车旁候着她了。 “二位,久等。”苏景年翻身上马,笑靥如花。 “不久不久,”陈虎上下打量着苏景年,笑说:“我家王爷,真真是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呢!” “马屁精!”坐在他身后的白亭不以为然,嘟囔了句。 陈虎闻言,黝黑的脸蛋隐隐地泛起一抹红色。不再说话。 “走罢。”苏景年仍是笑,说:“再迟些,恐怕本王也是要成了精了。” 言罢领着众人,策马离去。 大队穿过北域大军军营,往西而去。吐蕃大军军营,就驻扎在几里之外。 行了片刻,便有吐蕃哨兵迎上来为苏景年引路。随着哨兵的指引,苏景年很快便来到了吐蕃军中。 吐蕃兵士此时已是扎好营地,大多数兵士都在营地休息。伙夫们忙忙碌碌,正在准备晚饭。 本是在说着藏语的兵士们,见了北域众人便吹起口哨,以示欢迎。少数会说些汉语的兵士,还会以汉语向众人打招呼。 北域众人途径之地,欢呼喝彩声此起彼伏,接连成片。 “多谢各位,辛苦各位。”苏景年马上抱拳,朗声问候吐蕃兵士。 “多谢!辛苦!”陈虎也领着众人,抱拳向吐蕃兵士致意。 众人穿梭于吐蕃营地,不一会便是来到了宴会举办之地。 远远望去,金色的帏帐内灯火璀璨,好似莽原上的一颗明珠。 行至近处,已然可以闻得帐内的歌舞笑语。 其中一女声夹杂在众多声音中并不突出,却是一下子吸引了苏景年的注意。 “她?!!!” 苏景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人按理说,断是不该在此地出现的。 翻身下马,苏景年迫不及待地走进了帏帐。 124.雪落玉蝶又逢君 金色的帏帐内乃是圈起的一处高地,又以松木为台。[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鲜花团簇,藏香缭绕。中央空地中,吐蕃的艺人正在表演着各式杂耍。 苏景年对这些好似浑然不见,径直走向宾客落座之地。 张无忌与仓决正在饮酒,二人相谈甚欢。蔡越儿不言语,一个人坐着吃闷酒。 而坐于张无忌身侧的,乃是一紫衣女子。不知张无忌说了句什么,引得紫衣女子掩嘴轻笑。她这一笑,竟是引得全场哑然。 倾国倾城,美人如斯。 “王爷!”见苏景年来了,张无忌忙站起身。笑着迎了上去。蔡越儿也是上前。 仓决也提起杯盏,去迎苏景年。“王爷。” “三位将军。”苏景年抱拳。眼神却飘远,去看那紫衣的姑娘。 紫衣女子闻言,身子明显僵了僵。半晌才将将抬起头,偷偷去看苏景年。怎知竟然是与苏景年的目光不期而遇,引得女子霎时羞红了面庞,忙又将头深深低下。 白亭见了众人,除去认得仓决和未央,只觉得蔡越儿有少许面熟。在哪里见过,她却是已记不得了。陈虎领着她,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他二人也不管那些交际之事,直接开吃。 与张无忌、仓决和蔡越儿略作寒暄,又饮了几杯。苏景年这才知道了,原来吐蕃与张无忌一直也有书信往来。仓决得知张无忌已是随着先锋骑兵部队而来,索性今日设宴都请了来。 不去过多责怪张无忌主次不分、有失礼节之举,苏景年寻了他身边的座位坐了下来。今日的主角毕竟是天师大喇嘛。 坐定之后,苏景年拾起追上一杯马奶酒。 “未央姑娘,”她转身敬未央,笑道:“许久不见。姑娘一切可还安好?” “未央一切安好,多些王爷挂牵。”未央浅笑,脸色更红,她把头低得更低了。捧起桌上的一杯酒,轻轻地碰了碰苏景年的杯盏。不见饮酒,她只是将那杯盏捧在手里。 “姑娘一切安好,那便是甚好。”苏景年笑意更深,抬手将杯中酒浆一饮而尽。人多眼杂,她不再多问未央些什么。 她转过身,问说:“仓决将军,已是快到酉时。[棉花糖小说网.mhtxs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怎地还是不见这宴会的主角?” “主角?”仓决被她问了个迷糊,转而反应过来她是在问天师大喇嘛了。笑回说:“王爷少安毋躁,天师大喇嘛随后就到。我等且先吃些酒,闲话家常。” “也好。”苏景年提起酒壶,又斟了杯酒。笑说:“吐蕃这马奶酒,甚得本王心意。” 酣饮数杯,苏景年渐渐有了些醉意。身上的患处仍未痊愈,此刻因着酒精隐隐地疼了起来。她却甚是开怀,心底多日积累的阴霾也是慢慢散去。盼星星盼月亮,她终是盼到了几路大军合流。与罗刹决战之胜算,此时已是最大。 毕竟破了罗刹,才能再见到她。 如此可想而知,苏景年此刻的心情是有多么高兴。 又是斟了满满一杯的酒,她起身向众人一一敬起酒来。 敬了一圈,又来到了未央身边。苏景年举杯躬身,笑道:“多日不见,姑娘的姿容神韵更盛往日。连这衣裳,都瞧着越发的娇艳了。小王祝姑娘早日寻得如意郎君,幸福一生。” 未央闻得苏景年前半段话,本是含羞浅笑。怎知她竟还有后半句。 “王爷谬赞,”未央冷了冷脸,起身回说:“未央愧不敢当。” 苏景年莫名其妙碰了一鼻子灰,只得打个哈哈,将自己那杯酒饮了去。自觉无趣,她回到了座位上,又开始自斟自饮。 一旁的张无忌边吃酒边笑。心道:北域王于情字面前,竟也是这般愚钝。小姐的那点心事,明眼人可是一瞧便知啊。 “报报报!!!”帏帐外,一吐蕃将领骑快马而来。 入了帐,那将领整个人滚下马来。浑身是血,那人伤得不轻。 歌舞慌乱退去,在场众人皆瞩目那将领。 “怎么回事?!”仓决拍案而起。 “报!”将领忍痛,从地上爬起。抱拳说:“将军!南边十里开外,哨兵队遇袭!来人目测有万余骑,均是罗刹骑兵装扮!” “南边十里?!玉蝶林?!”陈虎想了想,问说:“这么多罗刹骑兵跑到鸟不拉屎的林子里,是做甚么?!” 他想不明白,罗刹万余骑出击,怎么可能只是为了伏击吐蕃的哨兵小队。岂不是杀鸡用了宰牛之刀,小题大作了?! 众人也是困惑。 “呵呵,”苏景年歪笑,接话说:“如此大的阵仗,许是为了迎接我大齐定国大将军的吧。” “是了!”张无忌闻言,立时恍然大悟。将杯盏拍在案上,他起身说:“稍早时分,本将军与蔡将军确是才从南边而来。” “张将军给本王送信,却故意晚些派出传令兵。无非是想让消息晚些传出来,以防备罗刹偷袭。只可惜将军筹谋细致,却还是出了此等纰漏。看来,将军是需要清理清理身旁的眼线了。而不是一味地,防着不该防范之人。” 苏景年坏笑,自顾自地吃酒。她话中有话,大有嘲讽之意。 “王爷教训的是,”张无忌躬身抱拳,说:“是无忌目光短浅了。” “不说这些了。”点到为止,苏景年见好就收。话锋一转,她问那将领,说:“你这般模样逃了回来,可是有人出手相助,将敌人拖住了?” 将领浑身一震,回说:“王爷料事如神!却是如此!我等且战且退,死伤惨重。恰好此时有一大齐的商队经过,商队见我等浴血奋战便出手相助暂时拖住了敌人。小的这才寻了个时机,跑回来报信!” “商队?”蔡越儿冷笑,问说:“哪个商队如此仗义?胆敢与罗刹骑兵拔刀相向?!商人重利,怎会舍命相助?” “额,小的不知。”吐蕃将领被问得愣了愣,想了想,他说:“小的只是见到,商队的马车上插有白底黑字,上书一个''白''字。” 苏景年放下手中杯盏,慢慢站起身来。 “白。。。白。。。” 她口中念念有词,仿佛着了魔一样。脑海乱成一锅粥,苏景年只觉得眼前的一切人与物都开始模糊起来。 “白。。。白。。。” “王爷?”未央察觉她面色有异,忙起身上前。问说:“怎么了?” “是她。。。是她。。。”越说越激动,苏景年酒意尽散。眼底泛起潮红,她已是真的急了。 “是她来了。。。她来寻我。。。” 未央不解。问说:“谁?” 苏景年不再与未央多说,她大喝一声:“陈虎!!!” 这一声几乎发尽全力,喝得在场之人均是心头一惊。 “在在在。”陈虎也是吓了好大一跳,扔掉手中杯盏,他赶忙站起身来。苏景年此等骇人模样,他这辈子真是头一次见着。 “带上兄弟们!!!随本王出击迎战罗刹斥候!!!我等北域将士为先锋,阻击敌军!!!吐蕃与南国、西疆分别从三个方向包抄之,务必一个不落尽数剿灭之!!!切记!!!不惜一切代价,必须保护商队周全!!!” “得令!!!”陈虎推拳。虽然他不知这波罗刹斥候到底为何得罪了苏景年,但王者之怒,犯之必死的道理,他却是懂得。 唤来战马,陈虎打马而去。帐外黑甲铁骑皆跟随。 “得令!”其余众人也是推拳。仓决等人加紧吩咐各自军中的兵士,准备出击。 吹起口哨,苏景年唤来黑闪电。翻身上马,她就要扬鞭而去。 未央略作思量,鼓起勇气。她上前问说:“王爷口中的''她'',可是,''她''?” 话到嘴边,她终究还是拐了个弯。 “一定是她,”苏景年回以微笑,说:“一定是吾妻前来寻小王了。” 未央闻言心如针扎,低下头去。 “未央姑娘,现下情况紧急,小王不便与你多说。我们改日再聊,告辞。” “驾!”苏景年言罢,抽马而去。 蔡越儿远远地看着这一切,只是摇头。起身离去,他目光扫过宾客席。只见白亭头不抬眼不睁,还在啃着一只烧鸡,完完全全置身事外。 “。。。”蔡越儿感觉自己一定是醉了,否则怎会出现幻觉,又见了那奇怪的小乞丐。 十里外玉蝶林 乌云蔽月,冷风四起。飞雪又至,天地洁白。玉蝶傲寒盛放,冷香袭人。 林中之人却是无心赏花,双方杀得不分你我,斗成一团乱麻。 罗刹骑兵进了矮林,便失去了马上的优势。只有人数占优。而白氏布庄商队虽是人数上远远不敌对方,却都是武林好手。 双方本是打得难解难分,互有死伤。可罗刹斥候却是认定了,商队护着的马车中就坐着大齐的将军。不要命一般发起一波又一波的攻势,以舍身之势不断地消耗着商队。 商队终是人数过少,逐渐落了下风。敌军得了势,愈发疯狂起来。 几个罗刹骑兵得了空隙,直接挥刀向马车发起了进攻。 几人分工协作,一波欲切段缰绳,放走马车马匹。另一波则直奔车厢,欲直捣黄龙。 “嗖。”一白光突然从虚掩的车厢门内闪出,躲过偷袭之人,径直砸向那波盗马贼。 “啪啪啪!!!”先后击中几人,白光一个回转又飞回车厢。 只见被击中的那几人,均是翻起白眼,一命呜呼了。 偷袭之人见状皆是大惊,进也不是退也是。 “吱。”车门突然被从内推开,墨殇走了出来。 偷袭之人吓得纷纷后退。围而不攻,谁也不敢贸然上前。 “不怕死的,就来罢。”墨殇扫视敌人,杀手的戾气尽显。 “殇儿,”马车内,一声音冷冷响起:“小心些,莫要受伤了。” 125.前兆 雪夜的玉蝶林里,晃动着一个个杀气腾腾的黑影。[棉花糖小说网.mhtxs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在此时此刻时间仿佛与跌落花瓣上的积雪一样,凝固了。 片刻与永恒已经开始模糊不清。刀与剑不断碰撞,生与死竞相交替。一个个黑影不甘地倒了下去,又一个个黑影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而玉蝶仍旧傲雪盛放,只冷冷地旁观着人间丑恶的杀戮。 林子的这一头厮杀正酣,林子的另一头却是宁静祥和。月色下,两个纠缠的身影挂在玉蝶树上。月光照着这二人,剪影落在地上。 那是好大的一团黑暗。 十七静静地坐在树上,双眼呆呆地直视前方。纵然今夜明月皎洁,却也丝毫不能为他那双如同枯井一般毫无生气的眼睛带去任何一丝光亮。 “嗯。。。”细小的声音从他怀里响起。 “主、人。”十七的嘴巴长了长,发出了极其诡异的声音。脖子也好似生锈般,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他一下一顿地缓缓低下头,去看怀里的人。 原来他怀里抱着的,是一个正在熟睡的女人。 玉蝶锦簇,围绕在他二人身旁。风雪渐起,冷香随着冷风飘散开来,直吹拂得沁人心脾。 “好香啊。”那女子的眼睛微微动了动,梦中醒来。 金色的双眼眨了眨,慢慢睁开了。那是一双富有异域风情又极具魅惑的双眼。 “啊!”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那女子红唇微张开,以舌尖舔了舔两颗锋利的犬齿。彻底醒了。 找个更佳舒服的姿势,她又缩回十七怀里。 林子那一头的厮杀声与打斗声响起在她耳畔。眨了眨金色的眼睛,那女子颇有些不悦地抱怨道:“还没打完啊?好烦呀。。。本大爷都快困死了呢。。。” 。。。。。。。。。。。。。。。。。。。。。。。。 天山剑雪道长今夜并未随苏景年赴宴。 一来他本就不喜热闹,不愿去人多的地方。二来苏景年此行只是去友军帐中吃酒,不会有什么危险。如此一来,他连护卫的功夫都省了下来,就更不会去了。 留在帐中休息,道长此刻正在打坐。 “不好!”他突然睁大双眼,脸色变得十分难看。[.mhtxs超多好看小说]收了功法,道长急忙掐指算了起来。 几卦算罢,道长勃然大怒。 “好个大胆妖孽!竟敢几次三番上门挑衅!当真是欺我中原无人么?!” 一个腾身,天山剑雪道长变化为一道蓝光,闪出帐去。 。。。。。。。。。。。。。。。。。。。。。。。。 吐蕃军中,一阵阵铃声自远而近地响起。那铃声悠远而清脆,闻之者无不心旷神怡,脑海一片清明。 一辆金色的鸾轿缓缓驶向仓决设宴的高地。而这铃声,便是鸾轿四角所悬挂的风铃发出的声音。 “天师大喇嘛驾到,众生避让。” 鸾轿由一百六十六位苦行喇嘛抬行,前后各设有三十六位仪仗喇嘛。仪仗喇嘛每行六步,便会轻声提醒路人避让。 吐蕃兵士闻得铃声者,皆自发虔诚地聚集在鸾轿左右,俯首跪拜。 曰:“上师万福!上师万福!” “求上师引路!”一声音突然于众人声脱颖而出。 原来人群之中,有个腿部受了伤的兵士不停地磕头。那兵士带着哭腔说:“求上师引路,救渡我等苦难弟兄!我等故去弟兄不愿永世游荡在这寒冷的异乡!求上师引路!求上师引渡我等故去弟兄的亡魂魂归故土,落叶归根!” 吐蕃大军为助苏景年远征罗刹,可谓是背井离乡。一路行来虽是捷报频传,死伤却也是不能幸免。 其余士兵闻言都回头看他,发现那兵士的左小腿已然是不见了。他忍痛,以患处强跪在雪地之上。患处渗出的血水又把地上的雪化成了冰,扎在他的残破的膝盖上。 触景伤情,众人也是悲戚。不少人都跟着那兵士哭了起来。 鸾轿行至那兵士附近,缓缓地停了下来了。 “唵嘛呢叭咪吽。”鸾轿内传来一个悠远而洪亮的男声。 声音还未尽然传开,鸾轿便绽放出耀眼的金色光芒。 霎时间佛光普照,金辉万丈。营地里瞬时被映照得明如白昼,暖意袭人。 “多谢上师!!!多谢上师!!!”众人沐浴在佛光的光辉与温暖之下,皆受宠若惊,纷纷叩拜。 那声音紧接着叹说:“轮回因果,众生皆随本座而行罢。六字真言,可护我臣民无冷无热,无蠢无哑,无饥无饿,无争无斗,无死无苦。且往那西方极乐世界,去罢。” “多谢上师!多谢上师!”那兵士感激涕零,其余吐蕃士兵也是欣喜不已。 众人齐齐叩首,朗声念那六字真言,道:“唵嘛呢叭咪吽!” 鸾轿里,那声音又说:“起来罢。引本座往仓决将军处去。” “回上师,”刚刚的那个兵士抹了把眼泪,回说:“仓决将军方才领了北域王的命令,与其一同前去南边十里外的玉蝶林,杀敌去了。” “呵呵。”轿内男声陡然转冷,佛光也立时消失了去。 男声讽刺道:“好他个北域王!竟然有如此大的架子?惹了那物不自知,竟还敢连累姐姐?委实可恶!” 吐蕃众人大骇,皆叩首颤声道:“上师息怒!上师息怒!” 轿内之人却是众人的央求充耳不闻,越说越愤恨,那人咬牙道:“北域王以为她是谁?!!!普天之下谁人不怕死就动姐姐一根汗毛儿试试?!!!本座今日不灭了她。。。” “上师息怒,上师息怒。”吐蕃众人已是怕得不行,只小声苦苦哀求。 “咳咳咳。”仪仗喇嘛见局势已然就要失控,忙大声咳嗽起来,将轿内那人后面的话掩盖了去。 “呵呵呵。”得了仪仗喇嘛的提示,轿内那人突然语气一转,竟是欢快地笑了起来。 佛光再现,那男声笑说:“本座说笑的。瞧把你们吓的!呵呵呵。慈悲为怀菩萨心肠,说的正是本座呢。吐蕃与北域交好共同抗击罗刹,互为依附互为支持。本座怎么会为难北域王呢?呵呵呵,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 “是是是。。。”众人连连称是,却是头也不敢抬,大气儿也不敢喘。 因为怎么听,都不觉得那男声方才针对北域王之言是在开玩笑。怎么听,都不觉得他后面说的那些话语是发自肺腑。反倒像是在极力说服自己暂息怒火,好与北域王来个他来日方长。 都怕摊上大麻烦,吐蕃众人谁也不敢再出声,只垂首恭谨地跪着。 “呵呵呵,走罢。”那男声笑着笑着又突然收了笑,不屑说:“随本座去会会那物!” “谨遵上师之命。”仪仗喇嘛垂首回道。 “谨遵上师之命。”其余苦行喇嘛附和。 “天师大喇嘛起驾,众生避让。” 仪仗喇嘛向空中甩了甩手中的念珠,而后竟凌空走了起来。脚掌踩在空中,每一步都是越登越高。眨眼睛,已是飞升了起来。 苦行喇嘛紧随其后,抬着鸾轿也凌空飞升起来。 “上师万福!上师万福!”吐蕃众人又是跪拜。 一行百人,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原地飞升,踏月向南而去。 。。。。。。。。。。。。。。。。。。。。。。。。 稍早时分 “不怕死的,就来罢!” 墨殇走出轿厢,站在了马车车沿。 扫了那几个偷袭的罗刹士兵几眼,她杀心已动。 罗刹士兵不敢贸然上去,只是互换了换眼神,小步试探着围了上去。 墨殇双手缩回袖子,不动声色地细细观察着敌人的一举一动。方圆一里的范围内,风吹草动,尽收于她眼底。 罗刹士兵始终不见墨殇有所动作,又见她为一柔弱女子,便愈发大胆起来。 忽然,几十来个大汉好似商量好了一般突然合力上扑。锋利的刀尖一时间皆直直往墨殇身上刺去。 “呵。”墨殇看准时机,原地一跃而起。 双手化拳,从袖子中极速抽出。双拳缝隙之中,插满了明晃晃的钢针。 “暴雨梨花!!!”墨殇大喝一声,空中高速旋转着将手中的钢针射了出去。 “噗噗噗。”那钢针速度极快,精准地刺穿一个又一个敌人,又深深刺入地下。 钢针如雨,血如梨花。 暴雨梨花乃是墨殇的看家本领,此技一出,周遭再无活口。 墨殇一个腾身,稳稳地落回马车车沿。而马车的周围层层叠叠,罗了许多千疮百孔的尸体。 墨殇偏过头,小声问说:“公主。敌人人多势众,兄弟们撑不了太久。还请公主早做准备。” “无妨。”莫若离推开马车车门,也走了出来。她一身男装手执玉扇,脸上依旧是带着白玉面具。 “哎呀?”一女声突然从高处传来,说:“这还真是个意外收获~” 主仆二人皆是吃了一惊,循声望去。只见一男子抱着一女子,就坐在马车不远处的玉蝶树枝桠上。 “冷冰冰,我们又见面啦~”那女子轻笑道。 “你是何人?!”墨殇喝道,心中却是非常懊恼。心道:我怎的竟是这般大意?!连敌人已是近在咫尺仍是浑然不知。 “是你?”莫若离冷声问说。 美人暗中撺紧了手中的玉扇。 126.死斗 玉蝶林里,激烈的打斗声渐渐由分散开始向一处汇拢。[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mhtxs] 月光下,雪地上的人影你来我往,晃动不停。 罗刹斥候倚杖着人多势众,逐渐在撕杀中占了上风。自内而外形成了一个由步兵、骑兵、弓箭手组成的松散的包围圈,不断地驱赶着白氏布庄的家丁。 家丁们虽都是江湖好手、武功高强,却无奈人手过少,有无甚么对战军队的经验。面对罗刹斥候先围后攻的计谋,终是势单力薄了些。 包围圈慢慢缩小,最后汇聚在莫若离的马车附近。白氏布庄已是伤亡惨重,剩余的家丁竟不足来时的半数。 家丁们各自有伤,或轻或重。却仍是死死地护住马车,不给敌人半分的可乘之机。 罗刹斥候的包围圈越缩越小,眼看着已是离马车不足百米了。 马车上的主仆二人,却是无暇顾虑这些。 墨殇护住莫若离于身后,仰头怒视近处的一处玉蝶树。 玉蝶暗香浮动,树影依稀。花丛的枝桠间,坐着一人,那人又怀抱一人。二人周身散发着阴冷的气息,来者不善。 美人横眉立目,冷声问说:“是你?” 。。。。。。。。。。。。。。。。。。。。。。。。 稍早时分 苏景年快马加鞭,不一会功夫便已经追上了先前离去的陈虎与黑甲铁骑部队。 众人奔驰在冷风中,耳边除去风声便是只有马蹄踏雪之声。 陈虎的身影慢慢于风雪中清晰起来,就在苏景年前方不远处。 抬脚又是一计猛踹,直击黑闪电侧腹。 快点快点再快点。这就是苏景年此刻唯一的愿望。 “嘶。”黑闪电眨眨眼,步伐更快。 须臾之间,苏景年已是赶上了陈虎。 陈虎余光瞥见后方有人极速赶上,便知是苏景年来了。他撇过头,小声说:“王爷!” 苏景年不回话,只直直地盯着前方。抬起手,她连续向陈虎打了几个手势。 “这?”陈虎见了手势,顿觉不妥。欲谏言其更改策略,便转过头看向苏景年。 这一看可是不得了。他发觉苏景年的脸上竟是毫无无半分表情,只比那漫天的冰雪还要冷上几分。 异色眸直视前方,好似要把风雪看穿。眼眸之中,怒海起波、杀机无限。 陈虎连连倒吸冷气。劝诫的话虽是到了嘴边,可又忙被他憋了回去。口中含含糊糊,只说了个“是”。便专心赶路,不再敢去窃视旁的什么。 。。。。。。。。。。。。。。。。。。。。。。。。 “哎呀~”十七怀里的那女子笑了起来。银铃般的笑声清脆而妩媚,随着冷香飘荡在玉蝶林里。 “本大爷想不到,冷冰冰你居然还记得我~好开心啊!” 说完,女子高兴地拍起手来。 “呵,”美人冷笑,捻开手中玉扇。说:“自然是记得。纵然你变换了形态容貌,语气用词却是不曾变过。欲加害阿难之人与物,本宫无不记得。” “哈哈哈,”女子闻言大笑,回说:“说的好,说的好!冷冰冰说的真是好!本大爷便是冷冰冰口中,欲加害北域王的物了!哈哈哈~” 那女子捂着肚子,笑得。(.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前仰后合。 墨殇完全不明白眼前的敌人到底是何种意图,她稍稍退了一步,把莫若离护得更紧了。 “主、人。”十七晃了晃僵硬的脖子,对怀里疯笑的人说:“敌人、在、骂你。不、是、人。” “哎呀~”那女子渐渐收了笑,擦擦了眼角溢出的泪水。笑说道:“本大爷当然知道~本大爷本就舍了那为人痴念,做个物,到真是恰如其分的很呢!” “殇儿。”莫若离冷眼看那树上的女人,暗中却轻轻碰了碰墨殇的后背,小声说:“寻个机会,你先行一步到北域大军报信。本宫随后便到。” 墨殇身子一僵。少顷,缓缓地点了点头。 莫若离见墨殇并没有闹别扭,暗暗松一口气。她多怕墨殇执拗,不肯独自逃去。 如今得了墨殇的同意,美人再无后顾之忧。 今日这般景象,莫若离已是做好了死斗到底的准备。罗刹妖怪通天的本领,莫若离心知肚明。敌我实力天差地别,卵石之势不言而喻。 可她不能给敌人一丝一毫的机会制住自己,以要胁苏景年。因为如若那般,只怕傻人会对敌人言听计从,造成不堪设想之恶果。 美人心生悲戚,默念道:阿难,莫要怪若离才好。 “冷冰冰~”女子从十七怀里站了起来。一跃,落在旁边的树梢上。 扑打扑打身上有些褶皱了的洋裙,女子说:“你们中原不是有句古话,说的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今日相逢,可谓是上天赏赐的缘分。不如你随本大爷回叶尼塞可好?本大爷请你去做客呀!” 墨殇闻言,恨的牙根直痒。骂道:“巧言令色!天底下哪里有如此请人做客的?!” “哈哈哈,”那女子又笑,回说:“姑娘怎地记性如此差呀?方才你家王妃不是说了?本大爷乃是物,不是人!人有人的请客之道,物自然也有物的请客之道喽~这二者,怎会相同呀?” “你!!!”墨殇怒不可遏,指着女子大骂道:“强词夺理!!!” “哈哈哈,怪只怪你们中原人的言语复杂诡异又精妙高深。横着说有理,竖着说也有理!” 说到这里,女子突然打住,眨了眨金色的双瞳。浓密的睫毛忽闪忽闪,好似两只振翅的蝴蝶。 “主、人?”一旁坐着的十七站起身来,说:“有、人、来、了。” “是了~”女子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回说:“这次来的这位,可是来头不小。断不是什么虾兵蟹将。” 墨殇闻言,心中燃起希望。她小声对莫若离说:“公主!援兵马上就到!一会殇儿做掩护,公主往北突围!” “殇儿?”莫若离欲阻拦墨殇,可还未来得及的将话说完。 “纳命来!!!”墨殇已如离弦之箭,一步飞了出去。 直奔树上那女子。墨殇抽出袖中钢针,猛射开来。 那女子只是笑,也不见闪躲。 如此近的距离,墨殇却是不敢大意。她将袖子中的钢针全力尽数射出,又在空中翻转身体,将靴子中用作最后自保的钢针也射了出去。 暴雨梨花再现!数万支钢针密密麻麻,极速扎向女子。 “主。。。”十七慢腾腾地开口,想提醒女子小心。 “噗噗噗噗噗!!!”钢针却是片刻不等,极速扎入了那女子的身体。 洋裙一个瞬间就被射成了烂布,那女子的肉身也是瞬时千疮百孔、碎烂不堪。 鲜红的血液喷溅在空中,好似一朵朵怒放的梨花。 女子脸上也再无完整的皮肤,白骨与血肉混在在一起、成了一滩肉泥。 墨殇射出最后一支针后,便落于雪地之上。她一个撤步退回到马车旁,做起警戒。 那滩肉泥在树梢上摇摇欲坠,而整棵玉蝶树已是扎满了钢针。血液顺着树干流下来,碎肉散落一地。 冷风一吹,那肉泥终是跌落到树下。 “人、小、心。。。”十七动了动脖子,低头去看那肉泥。 “殇儿,”莫若离跳下马车,说:“你快走!你我断不是她的对手!再不走,来不及了!” “公主!墨殇不走!”墨殇斩钉截铁,回说:“公主的心意,墨殇岂会不知?只是我与墨羽二人打从跟了公主那日起,便立誓护你周全!无论敌人是谁,墨殇拼了命也不会让他动公主分毫!” “殇儿!” “公主!!!”墨殇回头,红着眼说:“快走罢!!!” “呵呵呵,真是主仆情深。” 一个女声响起。 “?!”墨殇的心凉了个彻彻底底,木然转头去看地上的那滩肉泥。 她没有听错,声音正是肉泥发出的。地上的血液与碎肉逐渐开始向肉泥聚拢。很快,那肉泥便开始蠕动起来,渐渐地形成了一个类似于人型的血疙瘩。 “姑娘可真是狠心,”血疙瘩蠕动不停,在头部撕裂开一条缝,露出一排白森森的利齿。 血疙瘩嘟囔道:“本大爷这洋裙可是伊丽莎白送的呢。烂成这样,真是可惜。” 说话间,血疙瘩化身为一身着铠甲的男子模样。 男子一头黑发。高额深眼,眉宇间尽是异域风情。 此人正是罗刹黄金骑士,狄殁。 “妖怪!”墨殇退了步,口中下意识说道。 “嗯哼~”狄殁拢了拢头发,笑说:“姑娘说的不错,本大爷确实是妖怪。不过姑娘既是知道了本大爷的身份,就把冷冰冰交出来吧。否则动起手来,可不要指望本大爷我怜香惜玉哦~” “休想!”墨殇低声喝道。 “哦?”狄殁金色眼睛眨了眨,说:“那本大爷可就。。。” “慢着。”莫若离轻轻推开墨殇,上前一步。对狄殁说:“她只是个仆人,你放了她。本宫跟你走。” “公主!!!”墨殇十分激动,说:“殇儿不走!!!不走!!!” 莫若离不做理会,只等着狄殁的回答。 “放?”狄殁转了转眼珠,阴森森地笑了起来。说:“放,是万万不能的。” “?”莫若离冷眸微缩。 “嘻嘻,”狄殁笑呵呵说:“既然冷冰冰如此的在意这位姑娘,狄殁自然也要将姑娘请去叶尼塞了。否则路途遥远,你一人岂非是要烦闷无聊了?” “多说无益!”美人冷哼。 她本打算假意投降放走墨殇,奈何狄殁狡猾,迅速识破了她的计谋。 “可不是,多说无益。”狄殁摊开手,一付索然无味的表情。 “该说的都说的差不多了。二位,随本大爷回叶尼塞吧。”狄殁笑着,向二人走来。 “公主快走!!!”墨殇反手抽出马车侧面暗格藏着的一把大刀,迎着狄殁冲了上去。 “殇儿!”美人吃惊。不做多想,她也一步飞出。 “看招!!!”墨殇足底发力,几个踏步已是到了狄殁面前。手起刀落,刀锋直劈狄殁面门。 “哎呦~”低眸佯做吃惊,只是翘起的嘴角却是将他出卖。 “殇儿当心!”莫若离慢了半拍,只得将手中玉扇击出。玉扇疾如闪电,飞速刺向狄殁下盘。 一上一下,几乎将狄殁移动的空间封死。 “呵呵呵,”狄殁依旧是笑,金色瞳孔直视墨殇。只说了一个字:“敢?” “!!!”墨殇突然心肝胆寒,犹如坠落万丈深渊。 劈落的大刀戛然停在空中,离狄殁的脸只有不到两指的距离。 身子已经完全僵住,定在了原地。墨殇汗如雨下,脸色一片惨白。 “殇儿!!!”莫若离加快速度,往墨殇处赶来。 “呵呵呵,”狄殁一手拨开面前的大刀,一手不动声色地一把接住莫若离射出的玉扇。说:“本大爷说了,动起手来,不会怜香惜玉!” 言罢,手腕一抖。羽扇“嗖”的一下消失在他手上。 不等莫若离分辨出什么。 “咚!”一声闷响响起,那玉扇竟是被狄殁反着射了回去,正中美人左肩。 被巨大的劲力击中,美人反着飞了出去,重重地砸在后方的玉蝶树上。 树干摇摇晃晃,玉蝶飘散纷飞。顺着树干,美人缓缓地滑落到地上。 “咳。”一口腥甜从莫若离喉头翻涌而出,殷红的血液将她纤薄的红唇染的更加娇艳了。 强忍着左肩的剧痛,美人晃着身子勉强站了起来。 “呵呵呵,”狄殁一把将定在原地的墨殇搂入怀里,对莫若离说:“冷冰冰别逞强了,投降吧。骨头都断几根了,一定很疼吧?乖乖跟本大爷走吧,少吃些苦头。” “休想。”美人吐掉口中的血,冷冷说道。 “呵呵呵,还真是能忍。”狄殁又笑。夺过墨殇手中的大刀,他手腕一抖,又将那刀射了出去。 “嗖!”不等莫若离看清那刀的轨迹,它已是擦着美人的左小腿飞了过去。雪缎的靴子被刀锋横着切了一个大口子,小腿霎时间鲜血淋漓。 美人吃痛,闷哼了声。柳眉攒起,她冷视狄殁。 左肩与左腿接连重伤,美人脚下变得有些飘忽。一个不小心,她向后栽倒下去。 一个坚实的胸膛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 美人向后一倾,直接倒在了那人的怀里。 “若离。”把美人轻轻拥在怀里,苏景年轻声唤着她的名字。 127.生机 “若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苏景年低着头,轻轻地唤着她日思夜想的名字。 咫尺之间,一个带着面具的白衣男子靠在她的怀里。男子受了很严重的外伤,左侧的小腿此刻鲜血如注,喷溅的血花把地上的积雪侵染得好似朵朵红梅。 男子的右手紧紧地护住左肩,手掌之下已是隐隐约约透着渗出的血渍。左手臂颓然地垂在空中,泛着病态的青紫色。 是了。 虽然隔着冰冷的白玉面具,虽然身着着一身男装。可是苏景年就是能够一眼认出,眼前重伤的男子正是她日日想念、夜夜思慕的妻子,莫若离。 多少年过去后,苏景年仍然不太敢去回想今晚所发生之事。 她真的不敢去想倘若是她再晚来片刻,倘若是狄殁的出手再重上半分。那么她与莫若离二人,将会迎来怎样悲惨的结局? 靠着苏景年的支撑,莫若离勉勉强强算是站住了。 听闻身后的人唤自己“若离”。 莫若离定了定,转而于面具之下露出一抹苦笑。心想,定是自己过于挂念那小无赖了。竟在这等生死关头,还会产生幻觉。 摇了摇头,莫若离强忍着锥心的疼痛直起身子。她不能就这样倒下去,墨殇还在敌人手里。 美人心中落定主意。今日若是拼尽了所有,还是无法战胜敌人。那么在最后倒下前,她也会自行了断了去,绝不会给敌人留下任何活口。 “冷冰冰,你还是省省吧。”狄殁见苏景年来了,自觉无趣。索性抱着怀里木偶一般的墨殇原地跳起华尔兹舞来,边跳舞边嘟囔着:“这东方的法师怎么还不来?无聊死了。。。” 墨殇浑身无力,只得任凭狄殁摆弄。见苏景年已然是带领援兵杀来,墨殇悬着的心稍稍落了地。 这边狄殁的话却是激怒了美人。咬了咬唇,莫若离还要发功上前。 “若离!”见莫若离还要逞强,苏景年忙把她搂入怀中。 “若离,若离,若离。”声音已是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起来,苏景年的心疼得厉害。 双臂轻轻环着莫若离,苏景年生怕把美人弄疼了。 莫若离平素里最喜洁白,总是一身白衣阙阙,仙姿风骨。mhtxs[棉花糖小说网]此刻却是一身腥臭的血污。身为大金长公主,她贵不可言,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此刻却是伤痕累累。 蹒跚的步子,好似那风中飘零的浮萍。瘦弱的身子,又怎么经得起皮开肉绽、血流成河? 而这一路往北行来,她到底吃了多少的苦?又遇到了多少危及性命的时刻?苏景年恐怕永远都不得而知。 但是有一件事,苏景年却是知道。 爱人身上每一处的伤口、每一分的痛楚,她都感同身受。每一滴流淌而出的眼泪、鲜血,都让她心如刀割。 “若离,若离,若离。”一遍遍、一声声,苏景年不停地唤着那个的名字。此刻除了这般话语,旁的她是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再次被人搂入怀中,美人终是清醒过来。自己并没有因为重伤而产生幻觉,她的小无赖真的找到了她。 “阿难?”美人费力地转过身,去看苏景年。 “若离。”苏景年回望美人,红了眼。 此时此刻,苏景年浑身上下沾满了血浆,连半张脸上都是褐色的血苟。 “小无赖?”美人轻声细语地问,“你怎么来了?”一边细细地打量着苏景年,一边抬手去抚摸她的脸。 苏景年一动不动地站着,凝视着美人的双眼,说:“若离来寻阿难,阿难便也来寻若离了。” 莫若离冰冷而纤细的指尖缓缓地前行,少顷便触碰到了那梦中无数次出现、温暖的脸。轻轻地擦去苏景年眼底的血苟,美人此刻也不知该是愉悦,还是该埋冤的好。 “你来,做甚么呢。”美人轻叹一声。 抬手将莫若离的手握在手心里,苏景年笑了起来。 她说:“若离乃是吾妻,吾妻于何处,吾便要在何处。盛景当不负,流年永不离。” “不值得。”美人动容,劝说:“敌人之本领,断不是你我所能匹敌。阿难听话,生机稍纵即逝,快些逃罢!” 苏景年摇头,笑回说:“阿难来寻若离,无关生死。世间之人多喜权势金银,谋长生不死者亦是众呼。只惜吾天性愚蠢,但觉此些万般所有,皆不及真情无价,更是不及吾妻分毫。生死自有天命,阿难从不强求。阿难只求你我二人今生今世、生生世世,同生同死,永不分离。” “傻!”美人回抱苏景年。面具下,已是清泪尽洒。 二人紧紧相拥。 “天哪!!!”狄殁哀嚎一声,停下了舞步。又把墨殇搂回怀里,他颇有些不满道:“这边还站着三个大活人呐!!!你们两个要不要这么肉麻啊!!!又是同生,又是同死的,真的是要肉麻死个人了!!!” 十七转了转脖子,说:“是、两个。主人、你、不、是、人。” “谢、谢、你、的、提、醒。。。”狄殁咬牙切齿,转过头甩给十七一记眼刀。 “额。”十七吓得一跳,忙抬手想要捂住嘴。只可惜手脚不太灵活,一抬手连脚也跟着抬起来了。一个不稳,整个人从树上掉了下来,拍在了雪地上。 狄殁吹起口哨,嘲笑道:“爱丽丝,你真是蠢到家了。” 沾了一身的雪,十七机械地从地上爬起来,说:“讨、厌。” “给你,”狄殁把怀里的墨殇推了出去,说:“好生看管这位小美人。” “哦哦哦。”十七忙上前,接住了墨殇。 “殇儿!” 见墨殇如此被敌人玩弄于鼓掌之间,令美人份外心焦。舍了苏景年的怀抱,她几欲上前营救之,却是克制了下来。 暗中握紧了莫若离的手,苏景年给美人一个安抚的眼神。 从怀中取出伤药,又将龙袍袍脚撕下。苏景年蹲下身子为美人止了血,包扎了伤口。 极尽小心之能事,甚至有些畏首畏尾,苏景年生怕弄疼了美人。 而这些细微的举动,美人却是都看在眼里的。心头泛起阵阵暖意,美人小声说:“不疼的。” 苏景年不接话,只是眯了眯眼。她站起身来,上前一步把莫若离护在身后。对狄殁说:“有什么事,断可以冲着本王来。” “所以呢~”狄殁摊开手,开口打断了苏景年的话。紧接着笑问说:“王爷,这是要兴师问罪喽?” “罗刹的将军,”苏景年的语调陡然转冷,说:“两国交战,死伤难免。可灾祸不及家人,你不该对吾妻出手。今日本王就站在你面前,要杀要剐,全凭你的本事。” “王爷可是说笑了~” 狄殁收收了笑。弯下腰,右手搭在左肩上,左手负于身后,绅士地行礼。 说:“尊贵的北域王殿下,王妃殿下。罗刹第一大公、吾主伊丽莎白殿下,诚邀二位前往叶尼塞做客。还请二位略赐薄面,随狄殁前往吧。” “呵,”苏景年冷笑,说:“本王与王妃不去。” “不去?”狄殁的脸色沉了下来,嘴角勾出诡异的弧度。说:“去不去,怎尤得你?” “嗨!!!谁人敢动我家王爷!!!”一声怒喝骤然响彻玉蝶林,威震四方。一时间惊鸟四散,万兽遁逃。林中厮杀之众人,许多皆被这吼声震住了。 陈虎扛着流行刀一路从林里杀出。大刀狂舞,生生将狄殁从苏莫二人身前格挡开来。 “保护黄金骑士大人!!!”几百罗刹士兵紧追陈虎而来。 “嗖嗖嗖!”金色的箭雨及时出现,片刻间便杀尽了百人。其余罗刹士兵为躲避箭雨四散而逃,不敢再贸然上前。 仓决手执金色大弓,打马而来。身后领着一众吐蕃兵卒。 苏景年长出了口气。众人及时赶来,今日是有救了。 她暗中捏了捏莫若离的手心。 “王爷!”又一声呼喊,张无忌策马领着金吾卫,亦是加入了战局。 “这不是胡闹吗?!”苏景年皱眉。她赫然看见张无忌身后有一抹紫色,那紫色缩在马背上瑟瑟发抖,好几次险些被上扑的罗刹士兵伤到。 未央竟然也随着张无忌前来。 平素被永宁藏于深闺,未央怎会见过战场上此等凶恶景象。她被吓得面如白纸,衣裳上好几处都染上了敌人飞溅的血渍。 本是不敢睁开眼去看身边血淋淋的景象,可听闻张无忌唤王爷,未央勉强地睁开眼睛,焦虑而恐惧地环顾着四周。 苏景年不忍,心知她是在寻自己。张口提醒道:“未央姑娘!当心!” 未央闻言,终是于乱战之中找见了苏景年。会心一笑,未央冲着苏景年点了点头。 苏景年也颔首。未了,她突然感觉到一股来自于掌心的力道。 美人紧了紧握着的手,冷声说:“此般境地,阿难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好些。” 128.激战 苏景年突觉一股霸道的劲力捏在她手心上,转头去看美人,她投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mianhuaang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美人却是不理她。 目不斜视,莫若离正观察着墨殇的情况。可手上的力道分明是又重了些,美人冷声说:“此般境地,阿难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好些。” 苏景年闻言先是眨了眨眼,转而便是笑了起来。 “好。”她应了声,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深了。 二人旁若无人的互动看在众人眼中,自然也看在了未央眼中。 “看来~王爷与王妃是真的不愿随狄殁前往叶尼塞了,如此一来可是真让人好生失望啊~” 完全无视挡在三人之间的陈虎。狄殁摊开手,对苏莫二人说道:“那便是没有别的法子了,唯有用强的了。等会若是被狄殁弄疼了,还望二位多多宽恕啊。” 苏景年闻言,心底咯噔一下。暗想:双方势力已悬殊如此,这妖怪却仍然一副成竹于胸模样,全然不见丁点乱神之相。果然,能够先后大战师傅与剑雪道长二人者,绝非善类。 莫若离于众人之中,是唯一一个全程见过狄殁大战天山剑雪道长之人。她心知肚明,狄殁之实力恐远在所有人之上,断不是他们这些个凡夫俗子可以望及。 思及于此,美人不禁翻了苏景年一个白眼。心中又埋怨起她,不该如此莽撞地前来营救。 被这突如其来的白眼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苏景年只得乖乖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嘿!”陈虎啐了口。敌人的忽视,让他十分的不爽。 横刀胸前,陈虎挑衅问说:“罗刹阵中是再无大将了吗?!竟派遣你个话痨瘦皮猴儿前来送死?!看你虎爷爷我今日如何剥了你的猴儿皮、拆了你的猴儿骨!” “呵呵呵,”狄殁闻言,贪婪的视线由苏莫二人身上收回,转向陈虎。随意地上下打量了几眼,便又将视线从陈虎身上移开了。 不屑回道:“就凭你?” “就凭我!!!”陈虎环目圆瞪,满面怒容。做势就要前冲。 眼看着陈虎就要挥刀上前,苏景年忙喊住他。 “将军!且慢!” “?”陈虎闻声,身形稍有迟疑。 苏景年忙道:“他是妖怪,不是肉身!将军莫要中了奸计,以血肉博之!!!” “任他人也好,妖也罢!敢动我家王爷者,必死尔!” 陈虎生性刚烈,勇猛顽强。mhtxs怎会因为一句“妖怪”便会退缩?苏景年劝阻的话语,反倒是将他的战意彻底点燃了。 沉住下盘,陈虎极速舞起流星刀。 “将军!!!”苏景年又想劝阻,可惜为时已晚。 “瘦皮猴儿!!!受死吧!!!” 双腿发力,一个健步飞踏出击。陈虎步伐矫健,敏捷迅猛,有猛虎下山、横扫千军之势。 大步横开,陈虎扑上前去。腰身一扭,他手中硕大无比的流星刀被他抡了起来,横着切向狄殁。流星刀刀如其名,快若飞流,劲若星雨。 狄殁的不屑之意却是写满脸上,他冷哼一声,完全不做躲闪。只从牙缝儿里硬硬地挤出了两个字。 “无聊。” 流星刀片刻不等,一字形斩过。只一瞬,便毫无阻碍般地切开了狄殁身着的铠甲。锋利的刀刃从他左侧腰间切入,横着又从他右侧腰间切出。 “噗呲!!!”殷红的鲜血好似一口泉涌从狄殁腹间喷薄而成,他的身体一瞬间分成了两节。血花四溅,满眼殷红。狄殁的上半身缓缓地与下半身分离开来,滑落到雪地之上。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他腹腔中被切开的内脏的内脏。 陈虎则被狄殁飞溅的血液喷了一身,几乎成了个血人儿。 “我呸!”陈虎冲着狄殁断成两截的身子又是啐了口。抹了一把糊在脸上的血污,他怒道:“老粗当是个甚么旷世高手!不过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大刀一个翻转,他把刀刃上狄殁的血浆甩在地上。 仓决、张无忌两部与罗刹士兵激动正酣,却也暗地里留意苏景年身边的情况。陈虎这一击勇猛无比,二人皆是击节赞叹。 “好!!!”苏景年更是十分激动,大吼一声为陈虎叫好。 “不可轻敌!”莫若离出言将她打断。 暗中拉了拉苏景年的手,美人对陈虎与她二人提醒道:“狄殁之实力,绝远非你我所见之浅薄!” 陈虎呆了呆,心道:瘦皮猴儿人都被我老粗砍了,王妃怎地还在谈论轻敌之事? “呵呵呵~”一声冷笑突然于陈虎身下响起。 “啊!”陈虎大骇,原地连连后退五步。握住手中大刀,做起防御之势。 他分明分辨得出,方才那突兀的笑声是从地上断成两截的狄殁身上发出来的。 “冷冰冰居然记住了本大爷的名字,真是让本大爷受宠若惊啊~” 狄殁断开两截的身体开始融化开来,汇聚成一滩血与肉的混合物,不断地蠕动着。最终又是凝聚成了一个血疙瘩。 在场众人,除莫若离与墨殇外。见状者无人不吃惊,无人不害怕。 苏景年活了两辈子,也从未见过此等光怪陆离之事。本该处乱不惊的她,此刻心中竟是打起鼓来。手心不由得生出冷汗,她小声自言自语道:“这世上竟真有如此骇人听闻之事。。。” “且再等等。”美人轻声安抚道。 说:“方才听闻狄殁之言,似乎我方有援兵正在赶来。” “许是剑雪道长。”苏景年心道:有救了! “若离以为,许是不是。”美人摇头。 “不是?”苏景年吃惊,转念一想,惊道:“莫非?!是他?!” “嗯。”美人点了点头,说:“此人一出,危局可破矣。” 就在二人说话间,那血疙瘩消长起伏,不一会竟是化成了一条大狗的模样。这条大狗通身血红,高约半人,獠牙颀长,目光凶狠。更为可怖的是,大狗浑身上下爬满了一只只金黄色的眼睛。那一只只金色眼睛眨也不眨,只空洞地盯着四面八方的,目光中仿佛透露着来自地狱的贪婪。 “冷冰冰。”大狗呲开笑着咧开血盆般的大口,流涎一地。 说:“别猜了,人已经到了。” “妖孽!!!”天边一团蓝色火焰蓝光四射,直直飞来。 “剑雪道长!”苏景年大喜。 众人听闻她所言,都抬头去看。可蓝色火焰速度奇快,不等众人看清,已是坠于战场正中。 “呼”的一声,火焰尽散。焰心之处向外几尺,满地冰霜。天山剑雪道长执龙渊而立,蓝色的双瞳耀眼非凡,阴阳眼已开。 “妖孽!!!几次三番你上门挑衅!!!当真是欺我中原无人吗?!!!” 道长言罢,手中龙渊泛起夺目的蓝色光芒。 “呵,”大狗却是冷哼一声,不屑道:“手下败将,狂言何用?” 二人一言不合,直接厮杀开来。 只见战场之中,一人一狗都得昏天黑地,却是不分胜负。 二人法力皆是高强,打斗惹得四下风起,草木皆催。 在场众人恐被误伤,纷纷后退。少数几个罗刹士兵与金吾卫躲避不及,直接被卷飞了出去。 “妈、呀。。。”十七吓得不行,拖着无法行动的墨殇,他一步一顿机械地逃离。 “殇儿!”莫若离见状,要上去阻止。怎知身子一动,猛烈的疼痛就生发在肩上。 “嘶!”美人捂住左肩,疼得皱起眉头。 苏景年深知莫若离看重墨殇,她大吼一声,“哪里跑!!!” “额。”十七被这吼声吓得抖了抖,定在了原地。“被、发、现、惹。。。” 苏景年扶住莫若离,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吩咐陈虎说:“将军!生擒十七!救出墨殇姑娘!” 陈虎闻言,挥刀就是上前。呵道:“得令!!!十七兄弟,莫要怪我老粗下手狠啊!!!” “妈、呀!!!”十七见陈虎饿虎扑羊一般冲了过来,直接舍了墨殇,转身就往林子里跑。 边跑边喊说:“主、人、救。。。” 可惜,一道黑影突然出现于他面前,把他逃跑的路线挡了个严严实实。一言不发,那黑影一跃而起,上来就是一记回旋踢。十七的头部被重重的击中,打横飞了回去。 “十七!!!”苏景年看在眼里,又是揪心。 “兄弟!”陈虎本在安置瘫在地上的墨殇,见十七飞了回来,赶忙上前把他接在怀里。 “额、这、身、体,真、是、不、好、用。。。”十七被踢得眼冒金星,浑浑噩噩中说出这么一句话。脖子一歪,他一口气咽了下去。 陈虎大惊,忙摸了摸十七的脉。冰冷的身体上,脉象全无。 “兄弟?!兄弟?!”陈虎直接红了眼,以为十七就这么死了。 苏景年合上眼,叹道:“十七啊,你让我如何给廿九一个交代。” “人没死。”林子里的黑影走了出来,原来是埋伏已久的蔡越儿。 “被上了身罢了。” “啊?!”陈虎闻言,又去摸十七的脉搏。果然,方才的停滞只是暂时,此时已是慢慢开始恢复跳动。 “没死!没死!”陈虎破涕为笑,回头去看苏景年, “没死!没死!”他反反复复地说着。 苏景年点头,也是释然而笑。 129.天师大喇嘛 “没死!没死!”陈虎先悲后喜,望着怀里昏厥的十七念叨着:“我十七兄弟没死!没死!” 苏景年也是长长地松了口气,面上凝重的神色缓解了不少。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 虽然天上那两人打得正焦灼难分,众人能否脱险也尚未明朗。可十七还活着,这已实属万幸。 “多谢蔡将军。”欣慰之余,苏景年不忘感谢前来搭救众人的蔡越儿。 蔡越儿不说什么,只是毕恭毕敬地站立一旁,抱拳颔首。 那一如既往的勤恭谦谨模样,与苏景年早前于天京见之所状,竟不差分毫。 话说如今宣王承了西疆王的王位,蔡越儿也早已“仆随主贵”,沾了那新王的光。小小的侍卫平步青云,被老七一路擢升,封做了西疆的大将军。可他丝毫不见小人得志、鸡犬升天之行,为人处世仍是克己恭顺,丝毫不曾跨越雷池一步。 苏景年不免又是高看了他许多。心中连连慨叹,难得、难得。处下而不媚,为上而不霍。此子超脱至此,委实难得,他日必将大有作为! 莫若离见墨殇已然获救,便想着赶快去查看她是否受了什么伤。可腿上伤重,行动多有不便。美人嘴上又不肯吃软,主动去求苏景年扶着自己过去。 白玉面具之下,红唇轻抿。美人忧虑着墨殇的安危,暗自心焦。 正在这时,一双臂膀毫无征兆地从美人身后环住了美人。不等莫若离反应过来,她已是被人打横着抱了起来。 “!”被吓了一跳,莫若离忙下意识伸出手。慌乱中,抓住了那“偷袭之人”的衣领。 先是吃了一惊,莫若离转而便明白了过来,又是苏景年这个小无赖,在使坏了。 心中泛起埋怨。眼下间有敌有我,尽是陌生人等。怎可如此大庭广众之下,毫不避讳地做出如此亲昵之举?若是被那有心之人传了出去,北域王的英名岂非是要尽失?成了那骄奢淫逸之徒了? “无赖。”小声怒斥苏景年,美人面具下却是羞红了脸。手中的劲道不觉得重了重,粉拳把苏景年的衣领撺了实在。 “若离,莫急!莫急!”苏景年不得要领,以为莫若离单是心急。 抱着美人,她一脸的正经。劝说道:“阿难这就抱你去看墨殇姑娘和十七!他俩福大命大,肯定会没事的!就算有个甚么小伤小患,若离别怕,万事有我呢!” 言罢,她郑重地点了点头,眼神中清澈的真诚,看起来就好似一个不更事的孩子。 莫若离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一时间竟是想不出什么话语去回她。 “嗯。”美人无奈,只得轻声应了句。 得了这默许的应允,苏景年立马笑逐颜开。乐颠颠地抱着美人,向墨殇的方向跑去。 未央躲在张无忌的身后,凭借着张无忌的庇佑有惊无险地闪避着敌人的刀剑。[.mhtxs超多好看小说]生死悠关的时刻,她的眼神却从未苏景年的身上移开。苏景年的一悲一喜,无时无刻不牵动着她的心神。 “王爷!王爷!”陈虎见苏景年来了,忙说:“王爷快来看看十七兄弟!” 说话间,他抱起昏厥的十七,也往墨殇倒地的方向跑去。 来到近前,苏景年弯腰将美人轻轻放在地上。嘱咐道:“若离有伤,勿要妄动!” “嗯。”玉足轻点,美人落了地。含糊地应了声,莫若离胸口莫名地有些发闷,似意有未尽。 安顿好美人,苏景年忙把雪地上瘫倒的墨殇扶起来,为她切脉断症。 卧在苏景年怀里,墨殇浑身上下颤抖不止。冷汗一层层地生发出来,把她身上穿的棉袄都侵染得潮呼呼的。 “公、公主。。。”墨殇呼出的白气,比寒风还要冷上几分。 “殇儿!”不顾伤痛,美人勉强也俯下身来。 “冷、冷。。。”墨殇打着哆嗦,磕磕绊绊吐出几个含糊的字。 二人说话间的功夫,苏景年的指肚已是被墨殇的皮肤拔了个冰凉。她切了许久,却是只切得极其微弱的脉象。 眉头渐渐皱起,苏景年的脸色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沉了下来。 “如何?”见苏景年如此模样,莫若离急问说。 苏景年摇头,自言自语说:“心脉未曾受损,也不见甚么外伤,脉象却怎地如此微弱?” “王爷。”蔡越儿也是来到众人近前,她抱拳上前道:“属下不才,因生于蜀地苗疆,略识得些巫蛊之术。这位姑娘看样子是中了妖术,被妖怪暂时蒙了心神。只要有办法让她暂时睡去,醒来便可破术!” 苏景年与莫若离互相对视一眼,便不再耽搁,她从怀中翻出一青花瓷瓶,喂墨殇服下瓶中药液。 眨眼间的功夫,墨殇已然昏睡过去,呼吸也渐渐均匀起来。 “脉象确有缓和!”再切脉后,苏景年如是说。 心口的那块大石总算稍稍落地,莫若离对蔡越儿颔首道:“多谢。” “折煞属下了,不敢当。”蔡越儿忙躬身回说。 二人收了礼,蔡越儿转头望向陈虎,说:“同样的道理,这位兄弟醒来之前,想来身上所附之物也会自然散去。否则,阴阳相冲,二者皆损尔。” “太好了!”苏景年忙道。 陈虎闻言亦是大喜,晃动着十七身子,说:“兄弟!兄弟!你醒醒!你醒醒!” “想的美!”不等十七醒来,一声尖厉的女声突然从他身上响起。 “什么鬼啊?!”陈虎毫无准备,猛然又被喝了一跳。好在他定力极强,否则但凡换了个人,恐怕会将十七直接扔出怀去。 除去蔡越儿,众人也皆是吃惊。 吃惊之余,苏景年突觉腰间一股炙热之意。顺势摸去,竟是发觉司马热的发烫,隐约有震动之象。 不等苏景年多想,那女声又响起来。 “你们这些东方野蛮人,真是一肚子坏水儿!居然要趁机谋害我!” 紧接着,几团白气众目睽睽之下从十七的眼耳口鼻满满升腾而出。 “我的天哪!!!老粗今儿真真是行了大运!!!”陈虎真是被吓的不轻,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叹道:“姥姥喂!!!真真是活活见了鬼了喂!!!” “谁是你姥姥?!!!”那几团白气升腾到半空中,进而化为一个人形模样。 影影绰绰,勉强能分辨得出,那是个穿着洋裙,手执洋伞的少女。 少女怒不可遏,掐腰骂道:“你祖宗我死的时候才14岁!!!谁是你姥姥?!!!” “爱丽丝,你什么时候有了这般丑的孙子了?”狄殁一边应对着天山剑雪道长的攻击,一边调笑道。 “我呸呸呸呸呸!我哪里来的孙子?!人家还是纯洁的少女呢!主人,你也跟着这些东方人一起欺负我!”那被狄殁唤作“爱丽丝”的女鬼被气得直跳脚。 被狄殁几次三番或有意或无意的冒犯,天山剑雪道长已是忍无可忍。奈何二人互相试探了多个回合,他已略感应对吃力。 “妖孽!!!”得了狄殁调笑爱丽丝的空档,道长祭出百道黄符,手中龙渊亦是激鸣闪光。 他暗自掐算,神人已在附近。倘若自己倾全力而击之仍是落败,其余众人有神人庇佑也不至于损伤。若侥幸伤了那妖怪,再合神人之力灭之,到也不失为一计良策。 黄符在空中不断汇聚分散,组成八卦之阵。 狗嘴呲开,犬牙交错。“呵呵,”狄殁冷笑,说:“终于要动真格的了。” 黄符八卦阵燃烧起来,一个蓝色的火焰八卦出现于空中。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火焰八卦阵得了口令,燃烧更烈,高速旋转之中击向狄殁。 “受死吧!!!”道长大喝一声,飞身跃起。 龙渊随八卦阵后而来,剑锋争鸣,直刺敌人心窝之处。 “呵呵,”狄殁化身的大狗仍是冷笑,不闪躲之余,反而是迎着八卦阵而去,不见丁点迟疑。 “主人!”爱丽丝见二人已是进入了死斗阶段,撇下北域众人,一个回身往天上飞去。 “道长小心!!!”苏景年见状,忙高声提醒。又大骂道:“偷袭小人,无耻之徒!!!” “你祖宗我死了快一百年了,早就不是人了!”爱丽丝回头,调皮地冲着苏景年做了个得意的鬼脸。 “可恶。。。”眼见爱丽丝去助狄殁,却无从阻止,直让苏景年急得不行。 “鬼皇之刃,苗刀司马。”突然,她脑海中莫名回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什么?”苏景年大惑不解,下意识竟是将心中疑问脱口而出。 “?”莫若离本在观战,也被苏景年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得有些费解。 “鬼皇之刃,苗刀司马。”脑子中那声音越来越清晰。 “鬼皇之刃,苗刀司马???”苏景年愈发困惑,她疑虑地望向身边的美人。 “阿难?”美人投以关怀的目光。 而天空之下,狄殁已是冲杀到了八卦阵前。 丝毫不惧怕八卦阵中的蓝色火焰,狄殁一头扎入阵中。而火焰八卦阵好似有所感知,好似捕蝇的蛛网自动合围。眨眼睛就将狄殁层层包裹起来。 蓝色火焰爆燃,直接把狄殁烧成了一个大火球。一股刺鼻的焦味伴随着黑色的烟从火球上生发出来。 “主人!!!”爱丽丝大惊,她离着狄殁还有一段距离。心急如焚,她舍了人形模样又化为一团白气,飞速飞向狄殁。 “道可道,名可名!无道也,无名也!!!” 天山剑雪道长舞动龙渊,空中一个回转后,龙渊化作一道蓝光,出手而去。 包围着狄殁的蓝色火焰渐熄,火球中心是一块烧得不变模样的黑色焦炭。焦糊味随着冷风飘满了整个战场,熏得人阵阵作呕。 “呵呵。”阴冷的笑声又起,那黑色的焦炭从内而外碎裂开来。残渣散落,隐约从缝隙中可以看到,里面包裹着的不再是那只大狗,而是一具人形。 而最让人吃惊的是,那人形身上是完好无损皮肤。白皙的肤色与漆黑的外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实在让人不敢相信那是经过了火焰的灼烧。 龙渊片刻不等,已是飞到了人形眼前。 “雕虫小技。”裂缝中,人形的嘴歪着咧开,露出森森白牙。 “嘭!!!”整个焦炭骤然崩裂,狄殁以完好无损的人类样貌出现于众人眼前。 金色眼眸写满了不屑,狄殁一只臂膀幻化为大狗的狗头,一口衔住击来的龙渊。 可龙渊激闪,不做任何妥协,仍是直刺敌人心脏。 “嗯?”狄殁微微吃惊。瞬间功夫便被龙渊的劲力带飞。 “主人?!”爱丽丝刚刚飞到近前,就见狄殁被击飞了。 心有不忿,她转身冲向天山剑雪道长。 “!”道长失了龙渊,犹如断了臂膀。只得用黄符勉强招架爱丽丝的攻击。 爱丽丝护主心切,招招致命。道长疲于招架,几次三番险些受伤。而雪地上苏莫一众人等虽是有相助道长之心,奈何却是欲助无门。 正在这时。 “唵、嘛、呢、叭、咪、吽。” 六字真言于众人头顶轰然响起,庄严肃穆犹如天籁洪钟。佛光乍现,大地回春。 130.残诗续如妃三问,乾坤逆雪国大乱(一) 时值九月盛夏,酷暑袭人。[棉花糖小说网.mhtxs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这日骄阳似火,炙烤得九州大地一片炽热。 偌大的南国皇宫此时显得十分的安静,只有树梢躁动的蝉声痛苦地呻/吟着。那些平素里忙里忙外的内侍与宫人们,则仿佛一下子全都消失了去,偶尔出现几个,也都好似热锅上烤的蚂蚱,灰溜溜地藏在宽大的袖子底下,一溜烟的跑过,是片刻都不愿意在这大太阳底下多做驻留。 永宁下了早朝,便换回了常服。闲来无事,她在宫里各处闲逛。 公主出行,乃是乘銮;这銮里冬生炭火,夏盛冰水,舒适温宜,丝毫不会受到銮外时节习气影响。辅之焚以时令香草,所经之地均能闻到从銮中飘洒而出的一阵芬芳。 只是可苦了她手底下的一票随从,再清新的芬芳也缓解不了难耐的燥热。 永宁闭目凝神,卧在矮榻上。香炉里星星点点的火光间或闪烁,明了又暗,暗了又明。 忽然,銮外一阵妖风吹起,将墙头上的灰尘都吹了起来。随从们忙鼻闭上眼睛,捂住口鼻。 銮门被微微吹开了下,又快速地合了上。白色的香雾晃动飘摇,弥散开来。 “殿下,殿下!”銮外的内侍一手捂着口鼻,一手轻轻拍了拍銮窗。 “殿下,外面起风啦。” 永宁不回话,丹凤眼缓缓睁了开。 銮里如常的光景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唯一不同的是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黑影。黑影被雾气映得十分的不真实,恍惚中可以辨认得出是单膝跪着,头低低地垂着。 永宁又将眼睛阖了上,抬起手以广袖掩面,浅浅地打了个哈欠。 “属下万死,扰了主儿。”黑影的头低了低。 “宗家,什么动向?” “回主儿。宗家近些时日并无甚么殊常,疏远如妃也是宫中旧闻了。” “呵呵,好。传下去,近些时日兄弟们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给本宫盯死宗家。决战在即,成败只在今朝。任何的风吹草动必须立时上报,不得有所延误!” “是!”黑影抱拳。 “去吧。” “是!” 妖风又起,烟幕晃动。(.mhtxs棉花糖小说)銮内复又剩余一人,如往初耳。 “殿下,殿下!又起风啦!”銮外那跟车的内侍被吹得东倒西歪,头上的纱帽不用手扶着许是早就被吹飞了去。 “走吧,到如妃娘娘那里,避避风去。”銮内传来永宁的声音。 “诶诶诶!”内侍忙应了声,直起腰,吆喝道:“起銮!公主吩咐,到如妃娘娘处。” 其余随从称是,一众人浩浩荡荡往如妃寝宫行去。 。。。。。。。。。。。。。。。。。。。。。。。。。。。。。。。。。。。。。 距锦州不过百里,此地乃是大金南陲的边塞要阵,盘山。 阿什库领了金国最后仅存的二十万精锐,囤居于此,已有几月有余。 曹蟒得了十二假传的皇命,便舍了锡林旗。领着几万残兵日夜兼程,赶往盘山与阿什库汇合。 这日依旧是无事可做,草莽但觉烦闷无聊。 寻了个由头,他邀了阿什库出来吃酒。 酒过三巡,曹蟒已是大醉。 伏于酒桌上,他不断地打着酒嗝。 “我、我、我曹、曹蟒,也、也是嗝、个、顶天立地、地、的汉子。我、我没、没有临阵脱逃、没、没有。。。” 阿什库送到嘴边的海碗停住了,他瞟了眼酩酊大醉的草莽,暗暗叹了口气。 仰头送酒,又是一碗入喉。 曹蟒心里的不快与委屈,别人不懂,阿什库确是懂得。 “呜呜呜呜,没、没有。。。”曹蟒隐忍地小声哭了起来。 依旧是叹气,阿什库放下手中的海碗。 想了想,他开口劝说:“阿蟒没有。” “将军、将军,”草莽直起身子,抹了把眼泪。说:“兄弟们、兄弟们。。。” 话说到一半,又被哽咽掩了过去。 热泪尽撒,豆大的泪珠一颗颗从曹蟒这个实心的汉子眼眶中溢出、滚落。 “阿蟒!”阿什库拍上曹蟒的肩膀,劝说:“大丈夫能屈能伸!比起锡林旗,这里、大金更需要阿蟒!” “需要我?!”曹蟒勉强止了眼泪,双眼通红,他定定地望向阿什库。 “需要我?需要我做甚么???需要放弃与我出生入死的兄弟?!!!需要我舍弃锡林旗抵死抗争的百姓?!!!需要我在盘山死守着不知何时才会出现的战机?!!!” 阿什库被问得一愣,转而明白过来,曹蟒并非真是醉酒。 收回拍在曹蟒身上的手,他冷了冷脸。 “说罢。无需有所顾虑,今日且将阿蟒心中迷惑和盘托出。” “哼,”曹蟒冷哼一声,继续道:“阿蟒迷惑万千,皆不如一事所生之繁杂。今日不求迷惑尽解,只求将军给句痛快话,为曹蟒解一解这件心头之事!” “阿蟒且说。” “将军,是否仍忠于长公主?” 阿什库心头一惊,暗地里扫视周遭。确认身边确无眼线后,才长出了一口气。 “怎么?你,变心了。”草莽见阿什库不回话,语调渐冷。 “阿蟒莫要乱讲!” 阿什库见曹蟒起了疑心,话里话外杀心已起。 “乱讲?怎么个乱讲?!阿什库,你可别忘了!当年要不是长公主献计,先诛北域王,再杀定远侯。哪里来的你我今日?!哪里来的你这‘大金第一勇士’?!” “阿什库从未忘却长公主恩德。” 见阿什库对语气软了些,曹蟒再接再厉,追问说:“既然从未忘却,那何故龟缩于盘山?!对阿勒楚喀近些时日之变化置之不理?!我多年前埋在宫里的眼线早前冒死前来报信,说皇上多日前亲昭大皇子、二皇子面圣。其后二位皇子均是被留在了宫中,已是快两个月未曾露面了。而皇上进来之行为也是匪夷所思,一时托病不朝,一时外出疗养。三大贵族更是乱成一团,根本指望不上。此时大金内忧外患,风雨飘摇。你我难道不应该挺身而出,查出罪魁,保护皇室安稳吗?!长公主失踪多时,音讯全无,你我便是她留在军中、留在大金唯一的指望啊!若是有贼人趁此时机,搅乱朝纲,谋害皇室,你我如何再有脸面去面对长公主和大金万千百姓?” 阿什库闻言,竟是笑了起来。反问说:“阿蟒方才不是说,只得一事相问?” “额,我。。。” “罢了。”阿什库提起酒壶,为二人对海碗都满上,“也是时候让你知道了。” 随后,便将十二之所为告知了曹蟒。 原来,十二假传圣旨,一举软禁了大皇子与二皇子,更是将已有身孕对完颜婉柔也软禁了起来。至于赫舍里与富察,则是偏信了他的谎言,以为这一切都是莫若离所受意,不做多想,全力辅佐十二夺位。 几个月时间,阿勒楚喀已是变了天。各路消息封锁严密,白氏布庄竟是未曾探得。 。。。。。。。。。。。。。。。。。。。。。。。。。。。。。。。。。。 永宁来到了如妃寝宫,落了銮,又免去了宫人的通传,她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殿下,殿下,殿下慢点,别再晒着了!”跟在永宁身后,几个打着盖头为她遮阳的内侍忙跟了上去。 杜鹃花期已过,庭院里换上了一盆盆盛开的蔷薇。如妃正在凉亭里纳凉。 “这蔷薇开得,是真不错。”说话间,永宁俯身,去抚摸一朵娇艳的黄蔷薇。 “贞一?” 本是在作画,耳边突然想起了熟悉的声音。如妃笑了起来,忙放下手中笔。 “你怎么来了?” 舍了蔷薇,永宁也笑了起来,眼神示意左右退下。她移步凉亭。 “皇宫乃是本宫的娘家,本宫自然是想来,便来得的。” 说话间,她已是进了凉亭。 “去给公主换壶新茶。”如妃吩咐一旁的宫女道。 宫女称是,便碎步退了去。 “画的什么?”永宁笑意依旧,转头去看案上如妃的画作。 “还能是什么呢,这些年画来画去,却也总是舍不了了它。”如妃垂眸,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 “想来也是。”永宁伸手挽袖,拾起了笔。说:“你独爱师傅这幅九州山河图,光是临摹,便临摹了千万遍。如此的爱不释手,又怎会移情别恋,画出些别的呢。” 起笔落墨,永宁于画上书题:“前途多迷雾,春江暖心寒。破晓响东雷,当时乃吾辈。” “这诗?”如妃上前,不悦问说:“这诗的后两句,可是贞一所作?” “怎会,”永宁浅笑,反问说:“姐姐可是看出了诗中奥秘?” “。。。”如妃强压心中不满,回说:“这诗藏了四个字。” “哪四个?” “迷、心、破、吾。连起来,乃是‘吾迷破心’。” 131.残诗续如妃三问,乾坤逆雪国大乱(二) “吾迷破心。mhtxs[棉花糖小说网]”如妃柳眉紧攒,已是不悦至极。 心里愤愤然,如妃是气恼羞愧又自责。她深深地怀疑起,诗里所藏的“破心”,便是永宁的“新欢”。 而到底这些年她不在永宁身旁的日子,永宁是结识了些子什么人,是经历了些子什么事情。囚于皇宫的她,根本是一无所知的。 她就好似一只被豢养在笼中的金丝雀儿,喂养她的唯一食粮,就只有永宁想要与她分享的快乐。至于什么悲伤,什么惆怅,什么苦涩,永宁从不愿意吐露分毫。 思行于此,如妃不免分外悲怆。 “呵呵呵,”永宁闻言,面上是笑意更深。回说:“姐姐果真是冰雪聪明。只一眼,便了然了这诗中的玄机了。” “贞一,这诗的后两句,果真并非你所作?诗中所书之‘破心’,又是何许人也呢?” 如妃却是并不相信永宁所言,仍是追问诗之所指。 永宁虽然视线仍然留恋于山河图中,可从如妃的话语间,她隐约察觉到如妃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 便似埋怨又似揶揄,玩味儿地回了句。“姐姐说笑了。本宫自小到大,何时、何事有曾瞒过姐姐?” 说话间,永宁的素手掠过山河图,熟稔地在九州山河中抚上了北域的疆土。 疆土中心,以黑色墨迹赫然书写着一个“北”字。 “不,曾。”如妃被这突然的反问,问得反而是有些愕然。 “这诗,确是并非本宫所作。诗的前两句,想来姐姐并不陌生,乃是师傅日常时长吟唱之诗句。至于这后两句,本宫这些年来,也只见师傅于酒醉后以酒水在案上草写过一次而已。再要说‘破心’此人,本宫就更是不知了。思量再三,也是无从考究,许是师傅什么未了的尘缘吧。否则,他这等执着之人,也不会连那提及的勇气都不曾有。” 自说自话,永宁盯着图上“北域”看了许久,眉心渐皱。 “如此说来,倒是在理。”听闻永宁如此详实的回答,如妃心头泛起暖意。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htxs心道:“贞一果真不曾瞒我。” 浅笑点头,如妃续道:“师傅向来行事果决狠辣,如若‘破心’不是他极其在意之人,怎会将‘吾迷破心’四字如此深藏于诗句之中,却又从未提及呢。想来,此人确实必然在师傅心中,占有极为重要之地位罢。” “唉。”永宁放下手中笔,长呼一口气。睨着面前的“北域”,她显得有些无可奈何。 “姐姐倒是看得透彻。用‘果决狠辣’四个字来形容师傅,那是再贴切不过的了。而这普天之下,能让师傅有多在意的人,怕也只有这位''破心''了罢。” 如妃见她放下笔,便移至她身边。环着她,以桌上的冰丝帕为她擦拭汗水。夏伏炎热,永宁只书了首诗,额头和后项已然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了。 “贞一此言,未免有些偏颇了。”如妃一边小心翼翼地帮永宁擦着汗水,一边细细地品味着永宁的话中意。 略作思量,她接话道:“师傅为人行事,的确照比常人有异。智谋计策,当世可谓无二;果敢杀伐,亦是无人能及。可他费尽心力、躬身尽瘁,无非是想推贞一你一举荣登大宝,一统九州啊。师傅众多门徒中,若论在意与否,是无人可与贞一你相提并论的。往日里,他时常口边念叨着,九州之内,才谋智慧,唯你可承他的衣钵云云。其他人,暂且不论。对你,师傅可以说是毫无保留的。” 说话间,如妃换下手中已经沁得有些湿了的帕子,拿了件新的来,继续为永宁擦汗。 永宁不言不语,任凭如妃摆弄着自己,她只是望着专心致志的如妃笑。 心道:傻姐姐,师傅毕生之愿,不过是灭北域、伐大金。你与我,以及这天下众生,怕都只是他棋盘上的一颗棋子。端木一家之亡,北域王苏辰缪之死,表里分三家势成水火,罗刹南侵,这些看似毫无关联之事,哪一样少得了他的‘功劳’? “当今圣上昏聩,宠信奸佞,罔顾忠良;一意孤行,独断立储;而反观九州皇室旁枝,日渐繁茂兴盛;西疆北域各成势力,皇权威严日渐衰败;大金莫拉呼尔氏与吐蕃历代天师大喇嘛,向来窥觊中原许久,虎视眈眈,伺机待动。如今的九州,表面上看似就好像这幅山河图一样,祥和一片;实则岌岌可危,潜匿在这虚假的祥和之下,各方权谋争斗不休。倘若再无明君出世,灭番扛辱,一统山河。恐怕,九州之主旁落之时日不远矣!九州百姓苦难之时日不远矣!” 如妃的话匣子算是打开了,平素里身边无人倾诉,今儿话赶话,好似是要把自己心底里的隐忧一股脑的诉说出来似的。 “而这等明君,师傅与我都深信,当世唯贞一你一人尔,再无他人。贞一,以你的才智,又怎会不知师傅的用意呢?”如妃语重心长地续道,“故而师傅愿以命施毒,而我愿。。。” “姐姐真是虚怀若谷,心系天下啊~”永宁咯咯咯地笑开了花,巧妙地将如妃后面的话语打断了去。 如妃闻言,面上一红,忙收了手中丝帕。埋怨道:“贞一笑我!我久居皇宫深院,眼界政论自是比不上你里家中的九州俊才。” “本宫哪里敢嘲笑姐姐呢。”永宁收了收笑。攒起袖角,她抬手为近在咫尺的如妃擦汗。 原来只顾着给永宁擦汗,殊不知如妃自己的额头上也是泛起了汗珠子。 “里家俊才再多,只比不上姐姐心若玲珑。师傅谋略深远,却也比不得姐姐意切情真;姐姐虽说口中所说之事,皆是什么神州,什么百姓。可永宁心中明了,姐姐口中说所与心中所想断然不是全然一般。姐姐所说所为,皆为永宁。此等真情,永宁铭记于心,永世不忘。” “贞一。”鼻头泛酸,如妃眼角涌起晶莹。 “姐姐,且在忍耐少许。无忌南归之日,便是这神州易主之时了。到时候,管他什么宗家、表家、分家,都得臣服于我里家之下。” “嗯。”如妃重重的点了点头。 “姐姐为本宫研墨,可好?”见如妃已平复了心虚,永宁恢复笑容。 “好。”如妃也是破涕为笑,移步至案旁,为永宁研墨。 再拾笔,墨染狼毫,永宁于九州山河图上作画起来。 笔触犀利,勾勒旋转; 一朵朵暗黑色的玫瑰于北域疆土之上绽放而起,妖娆多姿,而锋芒毕露; 。。。。。。。。。。。。。。。。。。。。。。。。。。。。。。。。。。。。。。。。。 “将军,将军。信来了!”门外传来呼喊声。 “快传!!!”高迎春将手中的折子放在案上,忙站起身来。 案上的折子叠了一摞又一摞,堆积成山。 “将军,将军。高爹爹来信了!”门外小跑进来一人,手上挥舞着一封书信。 “好!好!”高迎春两步上前,将信接了过来。 撕开信封,他读了起来。 “吾儿迎春亲启:近日天京形势日益危急,宗家疏远如妃之意渐露,十九皇子嫡子之恩宠日渐削弱;表家爪牙石英基族弟石英祥质控天京内外军权,竟恃宠而骄,暗自遣兵监视于为父,用意不言而喻。而里家对此种种异变不闻不问,全然置身事外。为父多次求见,里家均是闭门不见,其行诡秘,实为可疑。宗家于为父之信任恩泽,明里虽未缺少半分,可深思之,乃实暂期安抚之意。如今吾儿远调,为父孤掌难鸣,腹背受敌。唯恐此势再作发展,为父之宏图伟业、雄才英明皆落空尔。而为父旦陨,高氏一族必皆受殃及。此番来信,是为求吾儿相助。以锦书为喻,吾儿见信起兵,与为父里应外合,攻入天京,诛杀表里二家;挟天子令诸侯,逼迫宗家退位,辅佐十九皇子为新皇。届时九州上下为你我父子二人掌握,高氏一族从此雄霸天下,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宏图伟业。祈吾儿速速回信,商讨琐细。为父者,高英。” “哎!”高迎春看完信后,喟叹一声。道:“干爹啊干爹,如今之情势已是非你我父子二人之所能左右啊。你在天京腹背受敌,可曾想过,迎春虽远调戍边,亦是片刻不得安宁啊!此地太守早前贪污枉法,多行不义,民怨早已积重难返。” 他转身,望着一案的折子,叹道:“自从迎春远派于此,长江两岸大小案件从未间断,边防混乱不堪。案案蹊跷离奇,以至于破案无门,导致民怨沸腾,城内城外、长江南北鸡犬不宁。而今民意怨愤,倘若迎春稍有调动兵马,恐怕天京未曾有所责罚,长江南北已失矣!” 132.淮北之乱 “圣上、圣上明鉴呐!” 高英伏在兴庆殿冰冷的地砖上,痛哭流涕。[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 “迎春戍边已有几月,数次送抵的折子都未能送到圣上案前!军情急迫,片刻耽搁不得!今日老奴斗胆,恳请圣上亲阅迎春加急军书!” 瞟了眼跪在地上的高英,坐在龙椅上的惠帝没好气地又翻了翻手中的奏折。 心道:高迎春先前所呈之军书,朕早遍悉数看过。无非是请命增军,或是调拨粮食赈灾。只不过朕不想批准,才找了个由头说是折子丢失了在传递的途中。高英素来狡诈,难不成朕的说词有什么不妥?让他起了疑心了? 快速翻过前几页诰命问安的书章,淮北的局势映入惠帝眼中。 “淮北民乱日渐扩展,加之今夏大旱,灾民乱民混杂掺交,人数更众。十里八乡暗自勾结,结群不轨。更为有甚,少数心怀不轨之徒乘乱大肆作案。周郡调拨之赈灾粮饷方到淮北大仓,便被贼人洗劫一空。杀衙卫,盗粮仓,此乃谋逆叛上之重罪,然贼人丝毫无恐惧之感,光天化日之下将贼脏分发于市井之中,曰''圣上昏庸,国事紊乱。天威震怒,故降旱罚之于民。''妄图激起民怨,其用意之险恶令臣错愕之余,深感隐忧。然臣数次带兵围剿贼人,却收效甚微。一来,此等歹徒穷凶极恶之极,且组织严密武艺高强。二来,民意已然偏离经道,竟自发为贼人做起掩护,实乃令将士官兵心寒!臣朔夜惶恐至极,深忧淮北民情积重难返,恐酿大祸。受隆恩而为圣上戍边要塞,倘若淮北有异,臣高迎春为顾及九州大局,只得发兵大举镇摄乱民,届时淮北必然死尸遍野,军民无幸。奈何臣多次请命增兵无果,赈灾粮饷远水难救此急迫近渴。望圣上明察淮北之处绝境,早做增兵增粮决断!” 冷哼一声,惠帝将折子合上,仍在案上。 心中默默念道:“这穷凶极恶之歹徒,怕是你分家凭空捏造出来的罢。目的,便是让朕多调遣些兵马为你分家所用。看来,分家确是察觉到了朕的用意,需早做提防了。[棉花糖小说网.mhtxs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转念一想,惠帝又是释然,“黄天实乃不负朕真龙天子之威,此时淮北大旱民乱,恰巧可以钳制分家势力。加之朕日益疏远如妃与十九,里家的如意算盘也是落了空。如此一来,只待朕的箭无虚发大将军班师回朝,便可除去里分二家之势力,辅佐太子继位。” 按耐心中烦闷,惠帝故作沉吟,半晌后,方长叹曰:“起来罢。你伴随朕左右数十载,你的心思,朕不说了然个十分八分,七分还是有的。而这七分,又无非都用在了朕与大齐身上。旁人若是僭越,妄论国事,朕是不会多做理睬的,杀了便是。而你的话,朕确是要重视的。” 惠帝话中有话,暗讽高英一门心思都在皇位与江山上。高英本就心中有鬼,直。听得汗毛直竖。 伏在地上,高英猛咽了口,回说:“圣上明鉴,奴才的心思诚然都挂念在圣上与大齐身上,从未曾胆敢有半分的怠慢。” “替朕传口喻,调遣金吾卫五万,归属高迎春管辖震慑乱民。大军即刻前往淮北,不得有误!周边郡县调拨粮草十五万担于淮北,即日筹集!” “得令!奴才这便去传旨,这便去!”高英满脸堆笑,连连磕头。 “去吧。” “是。”高英起身,碎步退了出去。 大殿内,又只得惠帝一人。 “唉。” 一声长叹响起,又缓缓淹没于虚无。 惠帝双手支撑在案上,从龙椅上缓缓起身。下了一层层的台阶,他从高高在上的龙位上走了下来。 回身深深地凝望着那一片璀璨夺目的暗金色,惠帝自言自语:“这皇位,就果真如此吸引人么。。。” 。。。。。。。。。。。。。。。。。。。。。。。。 “咿?” 如妃眨眨眼,问说:“这是什么花朵?” 将手中的墨锭置放在砚台旁,如妃起身来看永宁所画的花朵。 “这花的花瓣儿,一看便知乃是蔷薇。可这花朵的颜色和绘制的手法,确真真是从未曾见过的。贞一,如何得来?” 二人说话间的片刻功夫,黑色的玫瑰已是爬满了整个北域疆域。 略作沉吟,永宁笑着回说:“本宫也不知这花朵的来历。只是偶然与未央瞧见了,觉着十分的好看,便拓摩了下来。想来,也算是缘分。” 目光被玫瑰的瑰丽所深深的吸引,永宁续道:“这,许是本宫的什么未了尘缘罢。” 。。。。。。。。。。。。。。。。。。。。。。。。。。。。 “唵、嘛、呢、叭、咪、吽。” 六字真言轰然响起,犹如雷霆万钧,震得在场众人肝胆俱颤。 吐蕃天师大喇嘛与一众随从飘然而至,已是悬浮于众人头上。 金鸾轿佛光绽放,华彩普照大地,一时间酷寒尽散,温暖如春。鸾轿四角铃铛铮铮作响,好似清泉叮咚。 “啊!”本是对天山剑雪道长穷追猛打,听闻六字真言后,爱丽丝表情痛苦地捂着耳朵,转身便逃。 然而佛光照耀之下,她却是逃脱不得,顷刻间化为一团白烟,往地上坠落而去。 “多谢神人相助!”天山剑雪道长抱拳谢道,转而便去追爱丽丝。 反身又是射杀了一名上扑的罗刹士兵,仓决闻声抬头望向天空,口中念道:“上师?!” “哦哦!上师来了!上师来!”其余吐蕃士兵爆发一阵猛烈喝彩,杀敌愈发勇猛无比。 “我滴个祖宗奶奶亲亲喂,”陈虎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他双手合十,虔诚地碎念:“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我佛显灵了!” 蔡越儿被陈虎这几句话搞得莫名其妙,心道:哪儿跟哪儿啊?吐蕃的佛教与中原的佛教哪里是一个路数?这北域的将军委实傻的有些可爱。 “鬼皇之刃,苗刀司马。。。司马、司马。。。”苏景年对天师大喇嘛之出现,好似并不过多在意。 从方才起,她就仿佛着了魔一般,嘴里反反复复念叨着这几句话。 “阿难!”莫若离察觉苏景年明显有别于常,问说:“怎么?” “司、司马。若离,司马。。。”苏景年只觉脑子里嗡嗡作响,逐渐混沌起来。眼前的莫若离明明距离她只有咫尺之遥,却在她眼中渐渐开始模糊起来。 “北域王,凭汝一己之力可驾驭司马乎?”脑海中的声音如是问道。 莫若离见她一副失魂落魄模样,异色眸中写满茫然,与记忆中锦州城外她被司马亡魂所摄的那一幕景象十分相似。 “阿难!”美人咬牙,强忍剧痛向苏景年靠近。抚住苏景年的手,安慰道:“危难已是解除,阿难勿要担心。” “可,司马。。。”苏景年的左手牢牢地握紧司马,并没有松开之意。 “妖孽!!!哪里逃?!!!”天山剑雪道长手执黄符,一路飞杀而下,直奔雪地上蜷缩成一团的爱丽丝。 眼看着道长就要杀到,自己马上就要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爱丽丝痛苦地哀嚎道:“主人,救我!!!” “今日纵使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道长大喝一声,“受死罢!!!” 黄符应声燃烧起来,而几尺的距离开外,便是蜷缩在地上的爱丽丝。 “东方人,你们未免有些目中无人了!” 一道蓝光激闪而来,狄殁紧随其后,咆哮嘶吼,声如洪雷。 只见那蓝光直直刺向天山剑雪道长。 “龙渊?!”道长心下吃惊,忙闪身躲避。 “嗵!”蓝光划过道长身侧,一头扎向远处的玉蝶林深处。 天山剑雪道长落地一看,八卦袍子竟被龙渊生生划破了一个大口子。 这厢边,狄殁已是杀向金鸾轿。 “唵、嘛、呢、叭、咪、吽。你这物倒是有趣,本座慈悲,念你千年修行实属不易,本打算放你一马。”轿内响起一男性声音。 “本大爷无需你放过,”狄殁冷笑,说:“更不谁的需要任何慈悲。” “不依不饶,真是找死!”男声的语气急转直下。 风铃奏鸣,金光灿灿耀眼更甚。鸾轿大门瞬息开合,一座金色佛像飞出轿外,转而不断演变化。眨眼间,佛像已有百余尺之高。 “莲花生大士怜见,收了这物!” 男声一声命令之下,佛像的眼珠动了动,竟是活动了起来。身着一身赭红藏袍,佛像法相庄严,双目嗔视狄殁。 “莲花生大士!是莲花生大士!”吐蕃士兵呼喊声更盛。 “赫耳墨斯之羽翼,乃是吾之姓名;”狄殁收起笑容。 133.天师无情飞火灭世 叶尼塞的夜晚静谧而安详,呼啸的北风裹挟着小雪花默默地坠入在罗刹大军的营地里。[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mhtxs] 城墙上角楼里的哨兵抱着□□,缩在羊毛毯子里,只露出一个头。 “真冷啊。。。也不知道黄金骑士大人那边战况怎么样了。。。”哨兵念叨着,吸了吸鼻子,抬手把脸上挂着的冰霜抹掉了少许。 眼前的远山与苍原都掩盖在浓郁的黑暗中,他视线所及一片漆黑。这雪夜乌云密布,星月遁隐。 咚咚咚。木质的角楼楼梯急促地响了起来。 哨兵闻声,急忙从毯子里爬出来,站好。 伊丽莎白一身银甲,登上了角楼。金色的长发披散着,与蓝色的披风一同,随着风声舞动。 “狄殁那边,有没有派传令兵回来?!”伊丽莎白的言辞语气间,满是焦虑。 “天佑伊丽莎白殿下!回伊丽莎白大殿下!狄殁大人没有派传令兵回来!”哨兵站的笔直,如实回说。 “没有。。。没有么。。。”伊丽莎白望向远方,不再说话。 她握了握手中的金色钥匙,那钥匙热得委实发烫。 。。。。。。。。。。。。。。。。。。。。。。。。。。。。。。。。。。。。。。 狄殁的出现解了爱丽丝的燃眉之急,她化为一团白烟,极速往北逃去。 可天山剑雪道长怎能轻易放过她,抄起黄符,他又是追了去。 狄殁不理会这二人,与佛像对峙起来。 莲花大师像怒视狄殁,高余百丈,不怒自威。 “妖物,”金鸾轿内传出男子的笑声,“休要怪本座无情了。” “莲花生大士怜见,收了这物!”男子一声令下,莲花生大士的佛像动了起来。 “赫耳墨斯之羽翼,乃是吾之姓名。”狄殁收起脸上惯有的笑容,念起咒语。 “快看!是莲花生大士!是莲花生大士!”地上的吐蕃士兵无不欢呼雀跃,见到了天师大喇嘛他们就仿佛看见了胜利,杀敌之热情更盛。 “众将士听令!!!勿要恋战!!!”仓决见了莲花生大士的佛像,心就凉了下来。勒稳战马,她提弓急声命令道:“往西方撤离!!!快!!!快!!!” 听闻仓决如此呼喊,张无忌虽然是不知其用意,但是从仓决急切的言语中他隐隐约约嗅到了一丝丝危险的味道。(.mhtxs无弹窗广告)未央此刻就坐在他身后,他不能冒险让主儿最看重的妹妹受到伤害。 “王爷!!!陈元帅!!!西方汇合!!!”张无忌高声呼喊。 “张将军且先撤去!!!西方汇合!!!”远处响起了陈虎的回音。 “好!”张无忌调转马头,率领金吾卫往西方退去。 “上师庇佑!!!吐蕃无敌!!!上师庇佑!!!吐蕃无敌!!!” 绝大部分吐蕃士兵们并不听从仓决撤退之命令,见了天使大喇嘛与莲花生大士大佛像后,就像发了疯似的追杀围剿罗刹残部。 “撤退!!!撤退!!!撤退!!!”仓决见状心急如焚,却又无能为力。吐蕃士兵见了天使大喇嘛后,几乎已不再听从她的军令。 “可恶!!!可恶!!!”明明预见了接下来将会发生的惨剧,仓决却完全无法阻止事情的发生。无奈,她只得率领小部往西退去。 “北域王,凭汝一己之力可驾驭司马乎?” 苏景年的脑子昏昏沉沉的,她被脑海中突然出现的一个声音搅得心绪不宁。 过去经历的一幕幕走马灯一样出现在苏景年的眼前,那些被她忘却的,被她铭记的,通通开始涌现出来。前世的高楼大厦,今生的广袤山河,无数的景色与人物一闪而现又瞬间消失。眼前的画面变了又变,不变的只有这一句发自内心的声音。这声音似指引,又似责问。一声声一句句,沉沉地叩击在她的心门之上。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感官体验,痛苦与喜悦的感受瞬息万变地交替出现。 前所未有的迷茫透过苏景年的双眼显现,让人完完全全地无法读懂。 一旁的莫若离抚着苏景年的手,细细地观察着发生在苏景年眼神中稍纵即逝的变化。 “王爷、王妃!”陈虎背起十七,又抱起地上昏睡的墨殇。说:“我们也往西方撤离!!!仓决将军如此急切命令,想必定要有大事发生!!!” 蔡越儿不言不语,只仰着头看着莲花生大士像,若有所思。 “司马、司马。。。”苏景年好像根本听不到陈虎的询问,脸色愈发的差了。 见张无忌与仓决俨然已经西退,陈虎更急。问说:“王爷!!!早做决断!!!” 苏景年仍是不言不语,只定定地立在原地。 见她如此反常表现,略作思量,莫若离张口道:“劳烦将军,率领北域将士与蔡将军一同西退。殇儿,也烦请将军费心照顾了。” “那王爷与王妃。。。”陈虎的跟着心悬了起来,莫若离的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果然。莫若离摇头,轻声回道:“她在哪里,我便在哪里。她不走,我便不走。” 陈虎即便声心中有所准备,可听闻美人如此回答,他还是完完全全地呆住了。 眼前的女子云淡风轻地诉说着一件好似与她自己并不相关的事情,可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不容丝毫质疑的坚定。这个女子究竟是冷静淡漠到了何等的地步?于此险象环生的瞬间竟能将生死完全置身度外,从容至此?又是何等的温婉多情,才能在此等危如累卵的时刻道出以生死性命相许的誓言呐?! 陈虎不禁由衷慨叹,天下间,恐怕真的只有这位冰雪美人,才配得上北域王了。 那厢边。 “嘎嘎嘎嘎。。。”莲花生大士佛像的嘴缓缓张开了。 “不好!!!”蔡越儿见状大惊,转身对众人说:“快跑!!!飞火灭世!!!” 不等她说完,只见星星点点的火光出现于佛像口中。火光闪闪,逐渐汇聚于中心。突然,毫无预兆般火光爆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焰球。火焰翻滚搅动,继而竟从天而降,向空中对狄殁喷射而来。 火焰只用一瞬间便吞噬了狄殁,然而火势完全不见减弱,转而向地面坠落而去。 玉蝶林顿时哀嚎一片,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焦糊的味道顺着西北风吹遍战场,众人无不错愕惊怕。 “迷途的羔羊,请引领吾走向不灭之光。赫耳墨斯之鸟,振翅飞翔!” 火焰中的狄殁缓缓念出最后一声咒语,便冲出火焰,红色的光芒包裹着的全身。 “哈哈哈哈,死吧!都死吧!哈哈哈哈,姐姐真是聪明,知道本座要放火,哈哈哈哈!”轿子内男子大笑不止。 莲花生大士佛像见狄殁飞出火焰的包围,便调转火焰方向,又向狄殁身上喷去。 狄殁一个闪身,又躲了过去。 火焰穿过狄殁身后,射向地面。数百士兵瞬间被烧成了火人。哭嚎声、求救声响起一片。 几个回合间,玉蝶林已经是一片火海,敌我皆是四处逃蹿,伤亡惨重。 “可恶哇!!!”仓决远望玉蝶林,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缰绳。 “王爷、王妃!!!”陈虎被浓烟呛得睁不开眼,劝说:“风往东面吹!!!我们快往西面撤!!!” “陈元帅说得不错!”蔡越儿捂住口鼻,说:“飞火灭世乃是吐蕃天师大喇嘛亲传的秘术,万千飞火,威力无边,出之可灭当世啊!我等凡夫肉身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莫若离屏住气息,默默地闭上了双眼,眼前的景象她真的不忍再多看一眼。 陈虎与蔡越儿怎会知道各中原由,只认为莫若离是下定了决心陪着苏景年。 陈虎实在是没了法子,只得命令黑甲铁骑护好十七与墨殇,而他与蔡越儿为苏莫二人做起警戒。 雪夜大火,此情此景,与莫若离儿时经历的景象实在是太过于相似。肩膀上已经痊愈的旧伤,竟然也开始隐隐作疼起来。不由得,莫若离下意识地攥紧了苏景年的手。 似有所感,苏景年转眼去看莫若离。 神奇的事情就在此时发生了,莫若离那段痛苦的记忆竟然出现在了苏景年的眼前。 那雪夜陨落的听雪宫与莫若离苦涩的眼泪化作里一只只蝴蝶,飞入了苏景年的眼中。 狄殁闪转腾挪,虽也是被火焰击中数次,损伤却是不多,只是身上裹着的红色光芒愈发亮眼,不多时间在夜空中已是十分的亮眼。 “哼,自大的东方人。”狄殁裂开嘴,露出森森白牙。望向大地说:“吾之从属,觉醒吧!!!” 只听大地之下轰隆作响,地面上战死的、烧死的兵士竟然融化开来,纷纷化为一滩腥臭的血水。血水渐渐汇集至战场中央,然后升腾沸起,不断地向飞翔涌向狄殁。 “来吧,吾之从属,与吾和为一体吧!!!”狄殁张开嘴,让血水注入自己的身体。红色光芒愈发的刺眼,狄殁的身体随之不断涨大、变化。几个呼吸间,已是变成了一只血色巨兽,似狼似虎,不辩真身。血色巨兽咆哮嘶吼,一双血红色的兽眼死死盯着天上的金鸾轿。 “给本座烧!烧!烧!”天师大喇嘛见飞火灭世竟完全伤不到狄殁,反而让其借了势,已然是没了耐心,气急败坏。 莲花生大士听闻指令,转头对准狄殁,继续喷射火焰。血色巨兽全然不惧,一跃而起,奔着火焰撕咬而去。 地面上,莫若离已经被随风四散的焦糊味熏得几欲呕吐,空气中焦糊的味道与她记忆中皇甫宝宝身上烧焦的味道极其相似。 “别怕。” 一股玫瑰清香突然出现,驱散了周遭的恶臭与焦糊,也驱散了莫若离心头的恐惧与愤恨。 134.鬼皇之刃,苗刀司马(一) “别怕。[棉花糖小说网.mhtxs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耳畔一声温柔而熟悉的话语响起,玫瑰清新的香气紧随之扑鼻而来。 周遭人肉炙烤的焦糊味道与恶臭一瞬间全都被这香气驱散了,连困绕在莫若离心头乱糟糟的情绪也霎那间烟消云散了。 “?”美人吃了一惊,美眸重启,莫若离转头去看苏景年。 “别怕。”不等美人有什么话语,苏景年松开了一直紧握的司马,牵着她的手,把她揽入怀中。 “若离别怕,阿难在。那时,没能陪在你身边,真的对不起。” 困在苏景年的怀里,又突然听闻她说出如此奇怪的话语,美人不免愣了神。莫若离虽然不想承认,可她心里仿佛隐隐地感觉到了,就在刚刚,苏景年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她并没有猜错。借着司马的神力,苏景年窥见了她最不愿意提及的往事。那潜藏在莫若离大金长公主光鲜亮丽身份之下痛苦经历,那隐匿在莫若离人性之中最脆弱又最阴暗的一面,毫无预兆的地被苏景年掀开了。 “真的对不起。。。对不起。。。” 苏景年紧了紧怀抱,在莫若离的耳边不停地道着歉。那话语间不经意流露出的歉疚与悔意,听得莫若离心里慌慌的,却也是暖暖的。 往事怎堪回首,旧梦恍悟听雪无昼。 人情岂经追问,泪眼望断他乡远走。 今生本已错书,权术纵横天下唾手。 佳人竟此相许,只愿伴君一世从容。 鼻尖泛起里酸,美人也张开双臂,紧紧地回抱苏景年。也许只在这一刻起,她肩膀的伤痕才真真正正的开始愈合了。 苏景年与莫若离紧紧地相拥在了一起,陈虎看得一愣一愣的。 挠了挠头,他嘀咕道:“这,咋还抱上了呢。。。” 蔡越儿白了他一眼,心道:人家小两口搂搂抱抱,关你什么事。{作者君:对!关你啥事!} 清了清嗓子,蔡越儿说:“王爷、王妃,我等且往西方撤退。火借风势,就要吹过来了!” 蔡越儿的话提醒了莫若离。她赶忙道:“阿难,有什么话容后再说予若离。[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mhtxs]现下情势危急,且先退向西方。” “是了!王妃说的不错!”陈虎也附和,说:“十七、墨殇姑娘和兄弟们都往西面去了。张将军和仓决将军也都率兵往西去了,我们也快去吧!此地不宜久留哇!” 远处,巨大的莲花生大士佛像与狄殁化身的妖兽激战正酣。佛像不停地吞吐着烈焰,火光在暗夜里闪耀不止。狄殁灵巧地躲避着一波波袭来地火焰,与佛像近身缠斗开来。 玉蝶林受到它二人的殃及,已经是面目全非。流火遍地开花,所落之处尽成火海,草木兵士俱成灰烬。 莲花生大士佛像喷出的火焰对狄殁始终无法构成实质的损伤,反而是波及地面上众多无辜的士兵。这让狄殁借了机会,将死去士兵的血肉吃了个饱。随着时间的推移,士兵们血肉的滋养让狄殁的身体越发的庞大起来。 “烧!烧!烧!!!”金鸾轿里的男声愈发地急躁起来。 “东方人!”狄殁化身妖兽浑身包裹着红色的光芒,血目圆瞪,嘶吼着:“你为何还不现身相见?难道以为这个曲曲的木质玩偶就能让本大爷玩的尽兴吗?你未免有些太目中无人了!” 话音刚落,妖兽一个跃起,咆哮着从天而降,扑向佛像。 莲花生大士怎会坐以待毙?火力全开,烈焰从它空中喷薄而出,射向空中的狄殁。 “嗷!!!”妖兽不惧烈焰,并不闪躲,迎着火焰张开了血盆大口。大口张合几次,竟是将莲花生大士喷出的火焰生生吞了下去! “嗷嗷嗷!!!”妖兽嘶吼更甚,双爪钳住莲花生大士佛像的双肩,将它扑倒在地上。 轰隆!两只庞然大物顷刻倒地,卷起暴风乱雪一片。 一口咬住佛像的脖子,狄殁撕咬起来。 “嘎嘎嘎。。。”莲花生大士受制于妖兽,动弹不得。 “哈哈哈!找死!找死!”金鸾轿里的男声不见慌乱,反而是欢快地拍起了手。 咚!!!!!!一声巨响,莲花生大士竟是自内而外爆炸开来。火光爆裂,流火漫天冲上云霄。天地被照映得瞬间明如白昼,灰烬滚滚,碎片纷飞。 巨大的气流席卷战场,刮起阵阵热浪。 “我日他姥姥!!!”陈虎被猛烈的风暴吹的完全睁不开眼,胡子眉毛乱做一团。 蔡越儿遮住口鼻,只眯着眼睛观察着远处的情形。 死死地将莫若离护在怀里,苏景年将热浪与风暴全都挡在身后。 望着美人,她说:“从今往后无论发生什么,阿难都不会与若离分开。” 深深地凝视着莫若离的双眼,苏景年坚定的说,“绝不。” 美人震惊无话,只是怔怔地回视苏景年。远处的火光亮了又灭,灭了又亮。可莫若离的眼里、心里,就只剩得眼前的苏景年。 远处的巨大火光中,一个庞然黑影慢慢呈现出来,正是狄殁化身的巨大妖兽。 妖兽被莲花生大士炸的只剩下半张兽脸和三只爪子,伤口处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呸。”吐出一大块莲花生大士的碎片,妖兽咧开大嘴,露出森森獠牙。嘲讽道:“好生难吃的玩偶。” “居然没死?!”金鸾轿里的男子厉声道,“怎么会没死?!怎么会?!!!” 妖兽的伤口慢慢地开始愈合,血红色的兽眸,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金鸾轿。 “东方人,看样子,你是在等着本大爷亲自请你出来了?”狄殁继续挑衅道。 “无知妖物!!!杀你简直脏了本座的手!!!来人,还不把这无知的东西灭了?!!!还等什么?!!!”男子尖叫道。 轿外喇嘛们闻言,皆称是。 “不必麻烦!本大爷这便来会会你!” 妖兽不等伤口完全愈合,一个跃起,奔着鸾轿而去。 喇嘛们人数虽多,也都身负神力。奈何狄殁化身的妖兽身体庞大法力高强,又完全不畏损伤。轻伤愈合只要瞬间,重伤愈合也只是稍稍慢了些。 面对这打不死的妖兽,二百喇嘛只撑了片刻便被杀得杀,吃得吃。只剩下那位贴身的仪仗喇嘛还守在鸾轿旁。 “上师且先往西去,将军正在等待着上师。”仪仗喇嘛双手合十,说完便也冲了出去。 “还用你废话?!姐姐在哪儿本座岂会不知?!一群废物!一群废物!!!”男子怒气更盛,叫骂道。 仪仗喇嘛不出所料,还未到达狄殁近身,便被一爪拍死。 狄殁大笑,问说:“东方人,你的人都死光了,你还不现身吗?!” 轿内此时却是不见里回答。 “怎么?害怕了?”狄殁嘲讽更甚,撕咬着扑向金鸾轿。“害怕也没用!” 大口张开,再奋力咬下,鸾轿顷刻被狄殁吞入口中。 “仓然!!!”仓决在远方看着空中发生的一切,她心急如焚。 “唵嘛呢叭咪吽。”一声咏唱于轿内响起。 咚!!!!!!又是一声暴响,金鸾轿竟是在狄殁口中炸裂开来。 妖兽的嘴巴瞬间被烈焰包围,整个面部被炸的面目全非,骨肉翻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个童声于远方空中响起,咯咯咯笑个不停。 只见一个不过六七岁的小男孩,在空中边打滚儿边嬉笑不止。小男孩一身赭色藏袍,配金色内衬。 “让你吃本座的鸾轿!让你吃!哈哈哈哈~炸得你粉碎!炸得你亲妈都不认得你!” 小男孩指着狄殁,笑得开心。 “嗷嗷嗷嗷嗷嗷!!!”妖兽大怒,被炸得血肉模糊的嘴巴里发出了声声嘶吼。 脸上的伤口泛起褐色的光芒加速开始愈合,方才被莲花生大士炸飞的爪子也快速长了出来。不停地喘着粗气,妖兽露出长长的獠牙。 “东方人,受死吧!!!”一跃而起,妖兽直直扑向小男孩。 “哼,不跟你玩了,本座找姐姐去!” 小男孩却是不理狄殁,一个晃动,竟然消失在了空中。 狄殁扑了个空,一时间竟是无法探知小男孩的踪迹。 “妖孽!!!胆敢放肆?!!!” 远处一声厉喝由远而近传来,正是天山剑雪道长御剑而来。 龙渊划破夜空,留下一道璀璨的亮蓝色。 “呵,”狄殁转头,面向剑雪道长,说:“东方的巫师,你这是千里来送死啊!” “多说无益!”道长横眉立目。 二人不再多说,又是斗了起来。 “来得好,本大爷也要让你尝尝这火焰的滋味。” 狄殁张开血盆大口,学起莲花生大士,也开始喷射火焰。那火焰正是先前吞噬的,莲花生大士所吐的飞火。 道长左闪右避,吃力地躲避着一团一团的飞火。飞火灭世再现,流火四散,焚烧遍野。 135.鬼皇之刃,苗刀司马(二) 张无忌与仓决及北域将士一众人等已是暂时撤离出了战区,此刻正聚集在西方的山丘之上,心急如焚地观察着战区的战况。[棉花糖小说网mhtxs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远处空中,龙渊激鸣不止,于暗夜中划出一道道亮蓝色的光芒。天山剑雪道长且战且退,吃力地招架着狄殁喷射的烈火。而与激烈打斗的二人相隔不远之处,便是仍未撤离的苏景年与莫若离一众。 火光明灭,映照得人间昼夜不分。巨兽咆啸,风雪声已是尽数被掩盖了去。龙渊疾舞,将烈火一次又一次地刺穿、击破。 “将军,将军。”未央抓紧张无忌的披风,晃了晃,急切道:“为何还不见王爷撤离?” “这。。。”张无忌本在观察战况,正在为涉险的道长按捏冷汗,被未央冷不防这么一问,他也是无从回答。 “这你都不知道?”一声嘹亮的童音突然于张无忌耳旁响起。 “谁?!”张无忌大骇,马上转头去看。而待到他转头去看之时,却发现耳边并无异样。除去风声,再无人声。 张无忌不禁暗自揣度,莫非是罗刹伏兵追来了?! 勒马抽刀,他大叫一声:“埋伏?!” 仓决闻声,抽箭挽弓,蓄势待发。 胯/下骏马被张无忌勒得嘶鸣不已,众将士闻声也是纷纷拔刀指戈,做起迎战准备。 “喊什么喊?!吵死了!”那童声又响起来。 众人分辨了声音之来源,纷纷抬头望去。 仓决则暗暗松了口气,将已抬起的弓箭放了下来。 众人抬头仰望,只见一小童约七八岁模样,身着赭色藏袍,内着暗金色的内衬,光头无发,脖子上佩戴着一串颗颗有鸡蛋大小的血菩提。 脚丫溜光,那小童竟是漂浮在空中。 小童捂着耳朵,嘟着嘴儿责问张无忌道:“喊什么喊?!你们中原人怎么一点礼貌都不懂?!见了本座不施礼不说,还要大喊大叫?!还要拔刀相向?!真是无理野蛮至极!” 在场众将士见状,皆是惊诧不已。 张无忌吃惊之余,亦是不敢怠慢,大喝一声,回说:“何方神圣?!” 一旁的吐蕃兵士见了小童,则是立马收起兵器,纷纷跪地哭号起来。 “上师万福!!!上师万福!!!” “上师?!!!”张无忌闻言,着实又是吃了一惊,他不可思议地望向仓决。问说:“这孩子?!是、是天师大喇嘛?!!!” “废话!”小童不悦,反诘道:“本座不是天师大喇嘛,难不成你是吗?!” “这?”张无忌哑然。 “还有你们!”指向地上哭号着的吐蕃士兵,小童的声音突然变回了鸾轿中曾响起的中年男子的声音。 怒道:“哭什么哭?!喊什么喊?!本座还没死呢?!见了本座也不说说点吉祥话,成天就知道哭哭哭!一群渣滓!” 吐蕃兵士被骂的狗血淋头,只得噤了声,只默默地小声啜泣。 张无忌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仓决,只见仓决的脸色并不好看,她收了弓箭,垂首沉声道:“上师万福。[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mhtxs]” 得了仓决的认证,小童确是天师大喇嘛。张无忌无法,这才收了刀。抱拳秉道:“末将张无忌,参见天师大喇嘛。上师万福!” “哼!”得意地冲着张无忌嘟了嘟嘴,小童眨眼间就消失了在夜空中。 “???”张无忌呆在马上。 众人又是惊诧,近万双眼睛四处张望,仍是寻不见小童。 “姐姐!姐姐!仓然都想姐姐了呢!” 一声甜甜的呼唤响起在仓决怀里,正是那消失不见了的小童。只见小童坐在仓决马鞍之上,双手揽着仓决的脖子,甜甜地笑着。 “上师。”仓决应了声,说:“上师安好,吐蕃大幸。” “嘿嘿嘿。”小童笑得更开心了,小脸泛起红晕。 众人见这小童又是飞天,又是能凭空出现、消失,还能变换声相,皆是惊奇不已。一时间议论纷纷,都说吐蕃天师大喇嘛竟是这等小童,真乃是当世奇闻。还说世间之人皆言天师大喇嘛法力无边,可渡万千红尘痛苦,今日一见,果真是法力高强云云。 张无忌收了抱拳礼,暗自思量起来。心道:细细分辨之,仓决将军的五官确实有几分与这小童相像。这小童又唤她为“姐姐”,此二人之关系,怕是非同一般。吐蕃此番远征,名为九州齐心,抗击外辱,实则大有相助北域王之意。而作为吐蕃权利核心的天师大喇嘛竟然也是随大军远征而来,其中的奥妙恐怕绝非只是简简单单的相助罢。一旦北域乘机联合吐蕃,二者以远征为饵,实则图谋围剿金吾卫主力。那主儿的大计,怕是要落空了。 “上师。”身后的未央突然张口,打断了张无忌的思绪。 “敢问上师,王爷为何还不撤出?上师可是知晓其中原由?”未央如此问说。 “嗯?”天师大喇嘛眨巴眨巴眼睛,从仓决怀中露出了小小的光头,去看未央。 盯着未央看了会,他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回说:“这你都不知道啊?果然,漂亮的小姐姐都是傻瓜!哈哈哈~” 未央闻言,满面通红,“你!” “仓然。”仓决打断天师大喇嘛,问说:“你果真知道王爷为何不撤离战区?” 笑了会,天师大喇嘛突然便收了笑,变换声音,冷声道:“因为她找死啊。” 众人又是错愕。 未央则又惊又怕,一时未能自持,泪珠盈睫。“你胡说!!!” 北域将士闻言,亦皆是大怒。抽刀拔剑者不在少数。 “呵,”天师大喇嘛根本不为所动,哼笑道:“你们这群渣滓,懂什么?!” 指着远方正在肆虐玉蝶林的狄殁,天师大喇嘛说:“你们可知,此物真身为何?!” 众人无言。 “呵,量你们也是不知。”天师大喇嘛继续道:“此物乃是人死之后,被曝尸于荒野,任鸟兽虫豸啃噬其骨肉,又受阴损之人施以恶毒之术,让其魂魄困于尸身,永世不得超生。而冤魂怨魄积久不散,恨意擎天,哀怨似海。最终诅咒天地神祇,甘愿堕落迷失于一己之心,以鲜血为食,永生为世人唾弃。得不死之身躯,也永不得超脱之相。这妖物超脱五行之外,早已不在三界之中。连本座的莲花生大士像都耐不得他怎么样,区区一个血肉之躯的北域王竟然还不逃跑,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你!你!你胡说!”未央泪水连连,又气又急。 “嘿嘿嘿,是不是胡说,咱们走着瞧~看看等会谁死~谁死~哈哈哈。” 天师大喇嘛嘻笑起来,他故意气未央。 “将军,将军!”未央求起张无忌,说:“你快救救她,救救她!妖怪法术高强,她一个人怎么应付得来?” “小姐,这。。。”张无忌为难起来。心想:此等情景,并非是王爷一人应付不来。怕是再来个几千几万人,也是应付不来的。 仓决的脸色极阴,问向嬉笑的天师大喇嘛,说:“仓然方才是不是说,那妖物‘超脱五行之外,不在三界之中?’” “啊呀!!!”自知说错了话,天师大喇嘛忙捂住了嘴,摇头道:“没,没,姐姐听错了!” 仓决见他这般表现,瞬间暴怒。将天师大喇嘛的手硬生生从嘴上扳了下来,厉声呵斥道:“你明明知道妖物已是不在三界五行之中,自然是不会被五行之中的火所伤及。那你为什么还要让莲花生大士使出飞火灭世?!为什么?!” 张无忌虽离得远了些,也是被仓决这一声吓了一跳。 “我、我、我。”天师大喇嘛眼神闪烁,委屈推诿道:“我、我也是才知道。。。” “你撒谎!!!”仓决暴怒难平,责问道:“你明明知道飞火灭世不会伤及那妖物,为何却仍然冒然使出?!!!你可知你累及了多少吐蕃士兵,多少大齐士兵?!!!如今北域王孤身奋战,命悬一线,你!!!你。。。” 仓决说着说着,突然停住了,好像是想起来了什么。 “仓然,”望着天师大喇嘛,她脸色更差,不可置信地问说:“你,你是有意为之?” “嘿嘿嘿。”原本还在“委屈”的天师大喇嘛,马上换了张脸一般,又嬉笑起来。回说:“还是姐姐聪明,还是姐姐懂我~” 。。。。。。。。。。。。。。。。。。。。。。。。。。。。。。。。。。 狄殁吞吐着火焰,利爪扑向道长。道长几番抵御,已是疲于招架。 龙渊冲破火焰,返身回来抵御利爪。可惜剑慢一步,道长已是被利爪击中。 被拍得直直飞出百米开外,道长重重地砸在雪地上,伤势不轻,他竟是无法立时站起。 “东方的巫师,多谢你手下‘留情’饶了爱丽丝一命。礼尚往来,本大爷也饶你一命!”狄殁呼出一口白起,腾空一跃而起。 “站住。。。站住。。。”伏在地上,道长捂着胸口,连连咳出几口淤血。他仍想去追狄殁,可身体却不听他的使唤。 龙渊闪烁,飞回道长身边,盘旋不断。 “北域王!”巨兽腾空,很快便找到了玉蝶林里的苏景年一行人。 “王爷,碍事的人都已经退下了。请王爷与王妃随狄殁回叶尼塞吧!” 妖兽巨大的血眸睨着苏景年,如此说道。 “去你姥姥!!!我家王爷才不去!!!” 陈虎抽刀上前,挡在苏莫身前。蔡越儿挑剑,也是做起进攻架势。 “哦?恼人的苍蝇竟是如此的多,杀都杀不干净,还落下你们两只。”狄殁挑衅道,又问说:“王爷,难不成要狄殁将你身边的人杀个干干净净,王爷才会随狄殁回叶尼塞吗?难道一定要狄殁挟持住王妃,王爷才肯随狄殁回叶尼塞吗?” 松开了美人的手,苏景年重新握紧了腰间的司马。 “?”冷眸猛地一缩,莫若离的心里一下子落了空。 “若离,西方等我。” 留下这短短的一句话后,苏景年转过身去,面向狄殁,淡淡地说:“狄殁。本王与王妃不会随你去叶尼塞。” 双手用力,苏景年拔出腰间司马。 她心中默念:“司马,凭本王一己之微力,许是真的无法做些什么。可在这世上,但凭本王还有一口气在,就没人能够伤她分毫。” 一手握紧刀鞘,以拇指推出刀锷;一手顺势外扬,以手臂之力带出刀锋。 刀刃与刀鞘在外力的作用下,激烈地磨擦开来,花火迸溅。 司马渐渐露出锋芒,争鸣不止。 冰冷的刀锋则在月色与火光中闪烁着摄人心魄的牙白色寒光,仿佛是猛兽的獠牙,又像是冷月的独钩。 鬼皇之刃,苗刀司马,再次出窍了。 在场之人见了司马,皆心起惊恐。陈虎猛咽了几口,小腿竟是隐约开始颤抖。他说不清为什么会如此地对一把刀心生恐惧。蔡越儿见了司马,下意识连退了两步,也是惊惧。 “眼随心动,方能看破无边彼岸。”一声叹息,于苏景年心中闪现。 那声音紧接着说:“万般机缘,汝终是无处顿悟啊。可惜、可叹、可悲!长路慢慢,无边无际,只惜汝偏偏选了条最难行的情路。情路苦楚艰涩,入之成魔啊!汝选了此路,就注定了生生世世不得清净,不得解脱。北域王,吾几次三番规劝汝早日脱离情路苦海,汝只置若罔闻,疯魔般义无反顾地投身于此。岂知疯魔过后,毁灭便会随之而来?司马源起鬼皇蚩尤,神力无边,主掌生杀大伐断,早已不再是凡间之物。汝以肉身持之,必损心智天寿。” 细细分辨,苏景年听得出,说话之人正是附着在司马之上的亡魂。 “多谢。”苏景年缓缓合上了双眼,说:“纵使情路苦楚艰涩,只要她在,本王便在。即便是疯魔,即便是毁灭,本王也只愿予她一人。将军的好意,本王心领了。可若再给将军一次选择的机会,将军想必仍是会选择为了守护爱人水淹泗水,与敌人同归于尽罢。” “唉!汝已成魔!汝已成魔!”亡魂哀道,“汝既已知晓了吾之过往,竟仍这般执拗,不听劝阻!罢了,罢了。因缘际会,果报早应。吾便再助汝这一次,只这一次罢!” “阿难!!!”莫若离听闻苏景年自顾自地说着骇人的话语,几步上前,她要去拉苏景年的手。 黑色的火焰眨眼间生发于司马,瞬间便包裹了苏景年的全身,转而消长起伏,大有燎原之势。 “王妃!!!”陈虎一个跨步上前将莫若离拦在身后,“危险!!!” 呼的一声,黑色的火焰腾飞而起,直冲碧霄。 136.三星东方汇聚,战神纵横八荒(一)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吐蕃将士与北域将士之性命,岂是你玩弄于鼓掌之间的玩物?!!!怎可如此视人命同蓬草一般?!!!如此儿戏?!!!”仓决已然是动了气,她严厉呵斥怀中坐着的天师大喇嘛。 苏景年一行人众如今凶多吉少,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莲花生大师佛像所用的“飞火灭世”所造成。此刻她顾不得天师大喇嘛与将军之间的权位尊卑,她只想以亲姐姐的身份责问她的弟弟仓然。 何故要故意放火,不仅杀伤众多无辜将士万千,更是让敌人借势,陷北域王等人于生死悬崖。 要知道,此次吐蕃出征,根本上的目的是协助苏景年驱逐罗刹,守护九州百姓安康。于此同时,两路大军合流,可确保中原其他势力不会乘北域大军远征之机侵蚀北域疆土。 一举两得,一箭双雕。 这一切之谋算,原本在苏景年与达瓦的合计下,已是天衣无缝。 奈何吐蕃大军北出吐蕃不久后,仓决便从后方传来信息中震惊得知,天师大喇嘛紧随大军而来,将会亲自远征罗刹。 仓然与达瓦素来不和,一人为王权绸缪已久,一人为吐蕃现有的神权政权核心。达瓦若要承袭吐蕃王位,统一皇权、政权、军权,势必要与旧势力之代表天师大喇嘛大动干戈。 这二者之争斗,已是由来已久,于吐蕃权贵之间,也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故而仓然出征之事,仓决一直心中怀有疑虑,担心仓然心中另有盘算,会从中作梗阻碍吐蕃相助北域。今日之事,恰好印证她这一顾虑。 其实于仓决而言,达瓦和仓然都可谓是她心尖上的肉,谁吃了亏,她都心疼。可今日之事,仓然确实触动了仓决的道德底线。 “呵呵~”被揭穿了阴谋,天师大喇嘛反而不见慌乱,只见他的表情从无辜,转瞬便变化为一副无赖神情。 “姐姐真是当本座乃是六岁毛孩?本座不过是承了天师大喇嘛之神法,才会致使身体从六岁便停止了生长,只得这幅毛孩子模样。姐姐与本座乃是一胎同胞,难不成是将此事忘记了不成?本座的智谋眼光,岂是凡夫俗子可比?姐姐可不要听达瓦那个死丫头的挑唆,真当本座是毛孩儿看待了!” “。。。” 听闻仓然此言,仓决只得心里被什么东西刺了一般的疼。众多责怪的话语已在她口边,但是她不忍心继续责怪躺在她怀里,那只有六岁模样的仓然。 仓决的犹豫与不忍,都看在仓然眼中。 他哼笑道:“达瓦与北域王之间的那些小算盘,本座早已是参透。无非是打算远征罗刹之后,顺路包抄吐蕃。杀本座,夺吐蕃王皇位尔。本座岂是那谁人皆可欺凌之辈?!今日便借了那妖物的力,除去达瓦死丫头的帮手北域王,看她还敢嚣张?!” 声音转换,仓然换做成年男声狠辣道:“胆敢霸占本座的姐姐,还妄想继承吐蕃王,达瓦这个死丫头,本座迟早弄死她!!!” 仓决没了话语,只是望着天师大喇嘛的眼神中写满了复杂的情感。 此次远征,达瓦之意,本不在于仓然。可仓然之意,却是在于达瓦。你二人如此对立,究竟置我于何地呢。 一旁的张无忌默默地听着吐蕃姐弟间地对话,可他是越是仔细听,越是直发懵,怎么听着这天师大喇嘛和北域王之间乃非同盟?好似达瓦殿下也有参与其中争斗? 未央确是时刻紧盯着远处苏景年的一举一动。苏莫二人的举动,牵动她的魂魄。 只见远处,天山剑雪道长吃力地抵御着,且战且退。而狄殁化身的巨兽攻击威力不减,招招朝道长的要害击去。 “快逃!快逃!”未央不知不觉间,将心中所想之期盼脱口而出。 然而就在这时,道长败落。狄殁咆哮嘶吼,一跃而起,腾空怒喝。 “北域王!!!” 狄殁肆意地宣泄着淫威,吼声震耳欲聋。在场之兵士无不惊恐万状。 “来人!”仓决见状,咬碎银牙。唤来传令兵,她断然道:“传令下去,增援部队调转方向,切勿前来增援!众人裹挟物资,速速南撤!北域方面有任何需协助之事,我吐蕃将士务必倾心相助!上述之命,乃是本将遗命,违者人人诛之!!!” “呵呵~”天师大喇嘛笑了起来,说:“姐姐真是爱兵如子,心若菩萨。姐姐放心,仓然谁都不救,只救姐姐一人。” 仓决不做理会,转头往向一旁的张无忌。 “将军、将军。。。”立在张无忌马旁的白马咽了咽口水,不自觉地退后了几步,问说:“将军。。。我方是否也通知援兵。。。尽早撤离。。。勿、勿要增援。。。” “唉。”张无忌本在沉思,听闻白马所言,他长叹一声。 高声命令道:“白马,传令大齐吐蕃众将!勿要增援!妖物法术高强,增援只会徒增死伤!众将士即可拔营撤退,我等断后。今日,定要与这妖物死战到底!” “得、得令!”白马涕泗横流,哭得十分悲伤。 张无忌附身,擦了擦白马脸上大泪水,吩咐道:“你我兄弟一心,你的憨厚我知根知底。我且将小姐托付于你,你可千万要护好于她。” “嗯嗯嗯!将军、将军,放心。”白马不住的点头,只是泪水却是止不住的。 “不!!!我不走!!!”未央闻言,也是泫然涕零,道:“她不走,我怎地愿走?!生死时刻,我怎地会舍她而去?独自苟活?!” 张无忌哪里还有时间听未央之言,将她从身后抱起,放置在白马背后背好。 “小姐,恕无忌与白马无理了。此等危险境地,顾不得许多了。” 未央挣脱步掉,急得泪水在眼眶中直打转。她不再顾及什么花魁形象,声嘶力竭向远处的苏景年喊道:“为什么不逃?为什么不逃!” 然而她的呼喊,尽数为风声所淹没。 她不懂,为什么苏景年不趁着道长与狄殁交战的时机,尽快逃走。大军几万人,于她眼中,若是倾力护住苏景年逃跑,绝非难事。 未央悲伤的呼喊声,引得在场众人,无人不动容。 而未央口中所问之问题,怕是在场之人,算上她自己是无人不晓得那呼之欲出的答案所在。 苏景年什么不逃呢。 也许是为了神州、也许是为了大齐、也许是为了北域、也许是为了无数的无辜性命,也为是为了她那最为看中之人罢。 说时迟,那时快。 雨蝶林里,刹那间风波变化,云流暗涌。 司马刀刃与刀鞘摩擦的争名声,划破狄殁的嘶吼,刺向天际。 星火绽放于司马刀刃之上,锋芒毕露。 苏景年执着司马,傲然立于狄殁化身的巨兽面前,丝毫不见她露出任何慌乱。 人与刀之间,散发出慑人的气息,反倒盛气凌人。 于莫若离的眼前,黑色的火焰生于司马上生发而出,瞬息间,便将苏景年整个吞噬掉了。 “阿难!!!” 美人来不及思虑其他些什么,下意识就冲上前去。 好在陈虎眼疾手快,一个健步上前,将莫若离与苏景年化身的火球隔离开了。 “王妃!!!危险!!!”陈虎护着莫若离,大喊道。 轰!!! 黑色火焰燃烧更甚,火舌席卷而开,冲天而去。 “阿难!!!”莫若离身上有伤,本就慢了一步,又被陈虎拦了一下,彻底失去了阻拦苏景年的机会。 “姥姥喂!”陈虎护着身后的莫若离,以至于躲闪不及,胡子眉毛许多都被火焰的高温烧灼得卷曲了, “黑火?!苗祖?!”蔡越儿见了黑色火焰,却在心中不禁大叫一声,激动不已。 道长则是暗恨自己没用,竟未能护好苏景年。司马一出,苏景年必定又会受到亡魂煞气侵蚀。当初自己拍着胸脯承诺会护苏景年周全,怎知一路上多次让她身陷危险,实在是有愧所诺,更是有负臭贼与小之所托。 远处的一众人等见了巨大的黑色火焰,也都是震惊不已。尤其以天师大喇嘛为甚。 “战神蚩尤?!!!怎么会?!!!怎么会?!!!怎么会?!!!北域王竟然可以召唤出战神蚩尤?!!!” 天师大喇嘛气急败坏,直接从仓决怀中一跃而起,在空中上下蹦跶开来。从他口中大叫的三声“怎么会”,足见他的吃惊。 北域将士虽是不明究竟,可这火焰乃是从苏景年身上生发而出,他们便权当做是北域王的神力。 欢呼声山呼海啸,刀剑戈戟舞动。 “王爷神威!!!王爷神威!!!“ 这厢边,张无忌暗自惊诧,暗道:北域王竟有如此神力?主儿的大计,岂非。。。 未央也是吃惊,得了喘息之机,她忙从白马背上挣脱出来。 黑色的火焰以苏景年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涡旋,旋转而上,直达碧霄。 狄殁血红的眼睛眨了眨,吼道:“既然王爷也识得法术,就莫怪狄殁我使出真本事了!” 言罢,巨大的身躯御风而来,扑向地面上的黑色涡旋。 锋利的巨爪扑向涡旋,血盆大口张合开来,獠牙森森,在月色与雪色的映衬下,发散着骇人的白光。 “北域王!!!” 巨兽咆哮,飞至涡旋。利爪挥动,朝涡旋扫荡而去。 轰隆!!!!!! 不等利爪落下,黑色涡旋先发制人,突然炸裂开来。 黑色的火焰幻化出无数条黑色的长龙,一条条黑色的长龙蜿蜒飞腾,鸣啼不止,纷纷向血色巨兽袭击而去。 “?!”狄殁不曾预想此等情景,忙闪身后退。 可长龙的速度远非狄殁所及,还未退出几步,血色巨兽变被众多黑色长龙围困。狄殁怎会袖手待毙,以爪牙还击之。 只见许多黑色长龙均被击碎,幻化为黑色的火焰,消失于无形。可双拳难敌四手,黑色长龙的数量过多,狄殁杀了一条便又有数条袭来。一时竟血色巨兽是招架不住,身上多处为长龙咬伤。不得已,狄殁只得扑倒在地上,以打滚的方式碾压死死咬在身上的长龙。 早前耀武扬威的血色巨兽,如今看起来,竟是十分的狼狈。 “好!!!”远处的张无忌与仓决见状,齐声叫好。手下的兵士也是欢腾一片。见敌人如此吃瘪,众人委实是狠狠地出了一口心中恶气! 而散去的黑色涡旋之处,苏景年手执司马,立于涡旋正中央。 黑色的火焰包裹着她的身躯,好似为她穿上了一身黑色的火焰铠甲。火焰铠甲与司马散逸着黑色的光芒,熊熊燃烧。 苏景年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望着在地上打滚的狄殁,她的眼神中,只是淡淡的流露出一丝的不屑。 “苗祖显灵!!!”见了苏景年这般模样,蔡越儿激动万分。跪地叩拜苏景年,道:“苗祖显灵!!!” “这是天神下凡了???”陈虎喃喃自语,说:“我家王爷啥时候学了这般技艺。。。” 莫若离心中则是五味杂陈,远处的苏景年浑身都发出了危险的讯号,那并不是她所熟悉的傻人所会散发出的气息。 137.三星东方汇聚,战神纵横八荒(二) 传说中,在蓬莱仙岛上的密林中,有座神山。山上有座上古时便已… 无数双眼睛中映衬出的美丽,让美人的每一步都好似走在云端;无数双眼睛中喷射出的欲望,又让美人的每一步都宛若踏于众人心尖。 色/欲与贪念、麻木与严凉,不断地汇聚、搅拌、翻滚,再将未央团团围住,十里围城,水泄不通。 君何见雪中送炭?人间多锦上添花。 苏景年皱眉,俯视着躁动的人群与处之泰然的未央。那洪泽湖上,宁死都要守住自己清白的姑娘,难道就真的只能屈服于命运,静静地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毁灭吗? 微微抬头,看向窗扉被尽数打开的追月楼。一扇扇窗前站满了一幅幅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未央美眸一一扫过。经过苏景年,驻留片刻,最终也还是撇了过去,脸上的笑容添了抹莫名的苦涩。 前呼后拥之下,未央进了追月楼。不在低层停留,直接上到了五层,坐于纱帐后,只留下隐约的倩影。 “各位!!!”喧闹声被一媚声打断。 一位风韵犹存、打扮露骨的妇人立于大堂高台,见众人安静下来。便笑道,“今日是小楼寻雪楼的大日子,多谢各位捧场。”福了福继续道,“小楼花魁未央姑娘将会在这追月楼设下文擂台,挑选开/苞之夜的入幕之宾。” “妈妈不要废话!!!”三楼包间一莽汉叫到。 “就是就是!!!赶快说规矩!莫要造作误了时辰,这春宵一刻可是值千金啊,哈哈哈。”二楼一书生应和道。 楼内又是一片嘈杂。 “哦呵呵呵,公子们可真是性急呢。”老鸨安抚道,“那奴家就宣布,擂台正式开始!!!” “嗖!嗖!”两本卷宽若两人的卷轴,从五楼先后垂落到一楼,卷起风声一片。 众人皆是惊叹,好气魄!又见两条卷轴上,分别书写着两句话,上一句写的是:“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下一句写的是:“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 字迹美女簪花,娟秀多姿;又鸾漂凤泊,无拘无束。 楼内楼外一片赞叹,第一才女,名不虚传! 老鸨面露骄傲,声音都大了几分,说:“今儿这擂台共计两局,两局皆胜出者,便可参加者未央姑娘的亲试。亲试再胜者,即为这入幕之宾。” “等等!!!”又是莽汉,喊道:“两局皆胜出?那要是无人连胜两局,而是每人获胜一局,又是如何?” 老鸨的发言被生生打断,非常不悦,嗤笑道,“呦呦呦,这位公子,你这还没胜出呢,猴急个甚啊。”白了他一眼,继续道:“今儿无论如何未央姑娘必会选出一位入幕之宾。如若如这位公子所言,出现平局的情况,我家未央姑娘自会加试。” 众人闻言,更是兴奋!按常理来讲,就算是有人连胜两局又胜了亲试,花魁仍然可以拒绝之。可这老鸨的话确是明确的表面了一点,今日必然有一位会成为入幕之宾。 苏景年闻言,心下甚是疑虑。明明可以回绝,那美人莫不是有什么苦衷才必须接受这样的安排? 老鸨见气氛热络的差不多了,赶忙道:“那就请今日欲参加擂台的公子们,将这两万入场金先缴纳了吧。” 一小厮得令,开始从一楼巡场收金。 “七哥、十二,你们是否也要参加擂台?”苏景年问道。 “不不不不,不参加的。”老七连连摆手。 十二神色颇为不自然,说:“十二也定然不会参加的。我并非爱慕未央姑娘。” “那就好。”苏景年笑。十二跟着笑起来,老七眨巴眨巴眼睛,皱起了眉。 “各位公子,是否参加擂台?”小厮来到了包间门口。 老七闻言,回道:“我们不。。。” “参加!!!他们都不参加!!!我参加!!!”苏景年打断道。老七闻言终是笑了起来。 “??????”屋内众人错愕,这是何意? “忠耀,收回你的下巴,给钱啦。”苏景年白了眼呆傻的忠耀。 “额,哦哦哦哦。”忠耀如梦初醒,收回了快要掉下来的下巴,在衣服里搜索着凭票。 十二慌张问道:“苏大哥,你,你这是???” 苏景年笑道:“怎么?” “没,没什么。”十二欲语还休,最终还是把那句“不要参加。”咽回了肚子里。 苏景年拍了十二手臂一下,说:“傻十二,我与未央姑娘可算是相识一场。怎能袖手旁观见她落入那些意图不轨之徒之手,乱想什么呢?!” “嗯。”十二低声回了句,赶忙低下头藏住自己红了的脸蛋。不巧却被达瓦看个正着,她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十二么?意料之中。 可这老七么。。。。。。 小厮巡楼一圈,收了入场金便回去禀告了老鸨。参赛者共计三十九人,汇聚大堂,每人面前一方书案,一副文房四宝。 老鸨喜笑颜开,说:“这第一局的题目,便是奴家身后的两句话。请诸位公子将对这两句话的理解,写于纸上。未央姑娘会各位的答案中,选出最合心意的一份,是为这第一局的胜者!” 一时楼内楼外议论纷纷,有说是敬仰孔子的,有说是辩论天理的,说什么的都有。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 苏景年方略作沉思,思绪却被那抹白色又一次填得满满的。摇头笑笑,自己是怎么了,怎么有事没事的脑子里总是她,还真是没出息。 突然灵光一闪,提笔疾书,写罢自己再读一遍,遍满意地交了卷。 小厮收齐了试卷,移交给了绿荷,再有绿荷转交给未央。 不出片刻,绿荷拿了一张试卷送给了老鸨,并在耳边嘱咐了些什么。 老鸨拿了试卷,正正身形、清清嗓子说:“诸位,第一局结果已然有了结果。苏难,苏公子胜出!” 四楼包间的损友们见怪不怪,倒是好奇苏景年到底写的是什么。 大堂其他参赛者可不干了,三楼书生带头嚷道:“苏公子写的是什么?不妨念出来听听,让我们也看看苏公子的见解到底是高明在何处。”其他人均附和。 老鸨好似早有准备,挑眉笑道:“好啊,我家未央姑娘也是吩咐奴家给各位念念。” 重重的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的念到:“空谈误国祸家,实干兴邦福民。纸上谈情说爱,全是一些屁话!” “哈哈哈哈!”楼内楼外,除去参赛的公子们闻言皆是大笑。连本打算假正经一回的老鸨读完了,都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苏景年笑着回头向四楼雅间眨眨狐狸眼,好似在说,夸我啊夸我啊夸我啊。。。 原来这句“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的寻常理解无非有三,一是指美好的品德,让人心生向往;二是对天道、大道的追求;三就是说对心爱之人求之不得的心情了。 而苏景年的“空谈误国误家,实干兴邦兴民。纸上谈情说爱,全是一些屁话!”正正好好反其道而行之,尖锐地讽刺了这三种常见理解。无论是品德、大道,还是对心上人的追求,如果只是纸上谈兵,那确确实实全是屁话。这短小精悍的四句话可谓是一针见血,独树一帜。 大堂众人输的是心服口服,却也暗自较上了劲。不过才第一局,胜负还未定呢! “快开始第二局!还要笑到何时?”大汉羞恼叫到。 老鸨笑得差不多了,收收神色,说:“好好,这第二局比的是歌唱。请各位公子为未央姑娘唱一曲,至于唱什么,怎么唱,都由公子们自行定夺。” “唱歌?!!!”大汉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几位参赛者听闻这第二局的题目是唱歌,直接表示退赛。 剩下的人挨个开口献唱,一时间文擂台变成了ktv。 苏景年听着诸人或五音不全,或南腔北调的歌声真是醉了又醉。暗想,怪不得自己随便来上一嗓子,就能唬住那么多人。和着是古人唱曲除去专业的戏伶外,皆是自由发挥,胡喊乱唱。比起这些人,洪泽湖的艄公号子简直就是天外之音啊。。。 终是到了自己,苏景年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毕竟“前辈们”是那么的给面子。。。 清清嗓子,唱到: “花的心藏在蕊中, 空把花期都错过。 你的心忘了季节, 从不轻易让人懂。 为何不牵我的手, 共听日月唱首歌。 黑夜又白昼黑夜又白昼, 人生为欢有几何? 春去春会来, 花谢花会再开。 只要你愿意只要你愿意, 让梦划向你的心海。” (歌词来自:《花心》---历曼婷) 一曲子唱毕,楼内楼外,如醉如痴。纱帐后的未央是惊喜的,今日所闻歌声与那日的美妙歌声如出一辙,竟都是苏景年所唱。虽然心里那日就有一种感觉,唱歌的人就是她,但是又否定了去,暗笑世上哪会有这般巧事。今日故意设计第二局为唱歌,就是想要看看,苏景年是否就是那日歌唱之人。 138 三星东方汇聚,战神纵横八荒(三) ?传说中,在蓬莱仙岛上的密林中,有座神山。山上有座上古时便已“师傅” 苏景年惊喜唤道。 当看到误入竹林的小美人拿着黑板与粉笔的时候,苏景年就猜测她与师傅有着某种关系。 这个时代,粉笔与黑板还均为被发明。且不论另一位穿越者白亭,世界上懂得如何制作粉笔与黑板的人,就只有苏景年和破心了。 破心在北域度过第一个新年时,苏景年将粉笔与黑板送给她做新年礼物。 甚合她的心意。 便要苏景年将这粉笔与黑板的制作方法教给了她。 苏景年这心里,现下是说不出的喜悦与激动。 一别经年。 师傅一切安好。神貌俊秀,风采绰然,更盛往日。武功境界更是绝不可与旧时同日而语。 只是,绯魔堕天师傅竟然就是绯魔堕天 破心听闻有人唤她“师傅”,转头看向苏景年。 一双绯瞳,妖媚似火。 苏景年愣住。 师傅的眼睛,为何变成了红色 “”破心瞥了眼苏景年,便将目光转向了她身后的凉之。 苏景年皱眉,一股无名之火从心底莫名窜起。 凉之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无甚么大碍,让破心放心。 可破心还是在读到了她的眼神后,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以确认她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 看向高英与秦沛,“你要动她。”破心低吼。 这个“她”,任谁都能听得出来,所指的并不是苏景年,而是凉之。 苏景年闻言,醋意大发。抿着唇盯着凉之看。 这小美人到底与师傅有着何种关系竟然能让师傅在意至此 凉之并不在意苏景年的目光,只定定地看着破心。关心着破心的一举一动。 高英自见到破心起,虽是面上不作任何表露,心下却是暗暗吃惊。 北域王的师傅绯魔堕天 “绯魔堕天”,他是有耳闻的。 或者说,绯魔堕天这四个字,在江湖上可谓是无人不知。 甚至可以说让人闻风丧胆,谈之色变。 三年前,根本无人知晓,世上还有这么一号武艺超强的人物存在。 也恰恰是在三年前,其单枪匹马,只手灭掉了盛极一时的无量山庄。山庄上下,几百号男女老幼无一幸免。几大名门正道前来救援,联手都未能将其降服。反倒是各派伤亡惨重,更是折损了多名强手。 绯魔却毫发未伤,借机遁逃。 一战成名,却又自此销声匿迹于江湖。 据几大派的幸存者描述,其身长远超十尺,手脚奇长;青面獠牙,丑恶至极;生性残暴,嗜血残杀; 身上穿的红色衣衫,便是被害者的鲜血染成的。 这样的一个丑陋、残暴的怪物,与眼前美丽的红衣女子,任谁都是无法将二者混为一谈的。 秦沛见高英不作回答,怕他临阵退缩。 便上前一步,应了破心。 “对、对”秦沛面上强做淡定,只是声音抖了个弯儿。 “好。”破心回道。 声方出,人已动。 瞬步飞跃,速度畸快。 直直冲向高秦二人。 双掌开合,绯色火焰浮于掌上,在空中划出两束炫目的光芒。 风雷声动,火焰炽燃。 惊涛掌出 秦沛被吓得面无血色。这小哑巴居然把惊涛掌都教给了魔鬼 高英见破心已起杀念,心道不好。 忙抓着呆掉的秦沛,连踏几步向后退去。 确是速度过慢,眼睁睁看着破心双掌逼近。 见躲闪已无可能,高英甩开秦沛。 站定,丹田发力,内力快速汇聚。双拳急速舞动,蓄力而发。 “嗨”高英出拳,朝破心砸去。 拳掌互搏,真气澎湃。 风尘起卷,竹海嚎哭。 二人激战了不下百招,相持不下。 只打得昏天黑地,不辨你我。 围观众人皆后退,生怕被牵连了去。 凉之仔仔细细地观察着二人的一招一式,看了会便低头在黑板上画了起来。 苏景年好奇,伸着脖子看她写的什么。 不等看到具体内容,凉之就将黑板翻转,摇响手中铃铛。 破心听闻铃声,暗暗瞄了眼黑板。 上面写着血囊、气隔、血海门。 苏景年似懂非懂,沉思着其中的奥妙。 破心却只看一眼,便心领神会。 腾转身形,以惊涛掌专击高英腹部。 高英惊骇,接连后退,死守几处要穴。 就连其他部位被破心击中了几掌,也全然不顾。 苏景年这才反应过来,这小美人是在提示师傅,哪几处是高英的致命要害。 又感慨,是何样的眼力与阅历,竟能在百招之间发现敌人的死穴。不免对小美人高看了好多眼。 秦沛见破心得了凉之的提示,越战越勇。而高英逐渐不支,慢慢落于下风。 便想,这小哑巴确是厉害无量山庄,收纳天下无量武功,名不虚传啊今日定是要全力除去绯魔,擒获小哑巴 加入战局,护着高英。 高英得了喘息之机,却是冷哼。瞧准时机,闪到秦沛身后,一脚踹向秦沛后背。 “噗”秦沛吐血,横着飞向破心。 如此突然的变故,让在场之人无不诧异。 “掌门”黑衣人众惊呼。 破心见高英舍了秦沛,便知他是以秦沛做盾,势必在秦沛身后出阴招。 却不做躲闪,双掌发力,迎着推向飞来的秦沛。 “”秦沛浑身酥麻,力气全无。双目瞪大,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胸口看。 而在场之人,无不惊愕。 破心竟然以掌吸住秦沛胸口,红色内力在秦沛胸口波动不断。 高英见秦沛飞了过去,便双脚插入土中。逼出十成功力,劲力灌注双拳。 真气如虹,行经走脉;竟将双臂黑衣击碎,露出花白臂膀。 双腿疾蹬,拳行如龙; 向破心与秦沛袭去。 破心收掌,再出。将空中的秦沛击飞。 “啊”秦沛嚎叫,反向着高英飞去。 高英见状,全然不理,也不改变攻击路线。 大喝一声“嗨” 铁拳眼看就要击中秦沛。 “砰” 秦沛的身体在被击中前的一刹那,伴随着绯红的光芒从内而外,炸裂开来。 “掌门”黑衣人众哭嚎起来。 血肉横飞,内脏喷溅。 高英始料未及,忙闭眼,转头躲开喷向自己的血浆与人体组织。 当他重新睁开眼睛之时,却见一双绯红的眼睛,近在咫尺。 不等高英做出反应。 破心双掌,高速拍打高英三处大穴。 “噗噗噗噗”鲜红的血液不断从高英口中喷出。 破心合掌,绯红双掌轻旋,如一朵盛放的血莲。 惊涛骇浪,全力尽出 “哐”伴随着一声巨响,高英被击得高高飞起。 又随着数声竹子断裂的声音,坠落于远方竹林。 高英勉强爬起,“噗噗噗噗噗”连吐多口心血。 暗自摸了摸胸前已经碎成了粉末的龟甲。 万分庆幸,如若不是这里家赠送的千年王制成的硬甲,自己今日怕是就要折在这竹林了。 转身施展轻功,竭力遁走。 廿九欲追击,却被苏景年拦了下来。 分家好杀。可与南国隔着的这层窗户纸,现在还断不是捅破之时。 黑衣人众见掌门已死,高英又被重伤。就欲散去。 破心深深看了眼苏景年,走过来单手抱起凉之,往竹林深处走去。 苏景年了然,双手齐挥。下了诛杀之令,转身小跑去追破心。 苏景年的身后,竹林顷刻化为阿鼻地狱。 黑衣人众,尽数被灭。 这边,破心抱得理所当然。只是怀里的凉之羞得满面通红,将头藏在破心颈窝。 苏景年玩味的看着这一对。 内心是大大的欣慰,师傅终于是走出了娘亲的束缚。只是不知道她本人是否有察觉到了自己的转变呢 兜转曲折,行了好一阵子。苏景年被盘旋的路径搞得头晕脑胀。 一个转弯之后,豁然开朗。 瀑布高悬,白水倾泻,被下方深潭宽广的怀抱簇拥着。飞流激荡,泉石奏鸣。 深潭旁一小筑悠然独处。 苏景年疑惑,瀑布发出如此大的声响,为何方才全然不闻。 回想刚刚崎岖异常的路途,便确定这处幽谧之所是受到了某种阵法的保护。如无破心与凉之的带领,他人是绝无法擅自走入的。 破心推开小筑院门,走了进去。 苏景年紧跟。 来到了小筑门口,破心停住。 背对着苏景年问道“你来作甚。” “额。”苏景年愕然,我来做甚 又问道“不是江湖之人,不理江湖之事。可懂” “师傅”苏景年唤道。 一肚子的话,因着破心冷漠的态度,不知从何说起。 “我已不是你的师父,只是绯魔堕天。可懂” “”苏景年有些忿怒。 “今日看在往日情分,饶你们一命。可懂” “”苏景年咬牙。和着这意思,方才是看在了以往的情分,否则就是要杀我 “懂”苏景年赌气吼道。转身就走。 本就受了伤,加上气急攻心,苏景年咳喘连连。 在竹林里胡乱的走着,走了半晌,发现早已迷失了方向。 “唉。”苏景年长叹。 叮叮当当,身后传来铃铛的声响。 凉之寻了来。 苏景年见了凉之,羞恼更盛。 多年的师徒情分,居然比不上这瘦弱的小美人。又暗自鄙夷,师傅见色忘义有了媳妇忘了徒弟墨羽我能说一句,臭不要脸吗 凉之气喘吁吁,拿起黑板,又写了起来。 不要怪阿心,她是不想把你卷入江湖的是非之中。 “我懂的,”苏景年无奈地笑了起来,“只是她已不愿我为她分担这些是非。这才是我生气的地方。” 略作沉思,沉声说“凉之姑娘,你要好好照顾师傅。她虽看似强大潇洒,骨子里却纤细的很。” 凉之使劲点头。 “呵呵呵,”苏景年笑了起来,望着天空闪烁的花火。叹道,“真好啊。” 凉之不解。 苏景年继续说道“师傅有了你,我也就放心了。” 凉之害羞不已,用黑板遮住了自己绯红的脸颊。 “帮我给师傅带个话吧” 礼花轰隆,掩盖了苏景年后面的话语。 根据凉之的指引,苏景年走出了竹海。 十七与廿九迎了上来。 苏景年感谢前来助阵的诸人。 原来诸人皆是白鹿楼的护院,受到苏景年的指令,在此伏击。 遣散诸人,苏景年立于竹海,抬头看起烟花来。 。。 忠耀盼了整晚,也不见有人来通报北域王遇袭之事。 等着等着,就伏在台阶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梦见苏景年回来了。 梦中忠耀赶紧坐了起来,用袖子擦擦脸。嘟囔道“这都什么时辰了,王爷你才回来,又骗我。” 放下袖子,只见浑身伤痕累累,鲜血满身的苏景年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忠耀,”苏景年双眼呆滞,啜泣道“疼呢。” “啊”忠耀跳了起来,被恐怖的梦境吓醒了。 冷汗呼呼地往外冒,心脏狂跳。 “梦见了什么。” 苏景年冰冷的声音在忠耀身后响起。 白马赶忙从精盾护甲后闪身而出,以最快的速度飞奔至箭靶处; 那箭不偏不倚,正中红心。 “中”白马边朗声报道,边举起手中红旗。红旗迎风飘扬。心里是无上的骄傲,我家将军,箭无虚发甚么北域王,甚么一箭成名,根本比不得的。 “好”惠帝笑道,“呵呵。” 将冶台上,掌声一片。连困倦的十九都来了精神,聚精会神地看着,肉呼呼的小手不停地拍着。 “好好好”金吾众将齐声喝了三个“好”字,威声贯彻云霄。 苏景年挑眉,笑着对身旁的张无忌说“将军,好箭法。” 张无忌憨笑着回道“雕虫小技,王爷过奖。” 苏景年但笑不语,眼神示意身后旗官。 旗官举起手中白旗,白旗迎风招展。 白马见了白色旗帜,知道是又要发箭了。便赶忙跑回精盾护甲后,做好防护。防止伤于流矢,只于护甲缝隙中仔细观察着箭靶。 苏景年深吸一口气,反手从身后箭筒中, 139 三星东方汇聚,战神纵横八荒(四) ?传说中,在蓬莱仙岛上的密林中,有座神山。山上有座上古时便已 “恩,好。”苏景年回得干脆彻底,让九儿愣了愣。 旋即继续说道,“这次我去天京,最短一个月便可启程返回,最长则遥遥无期。我把这北域托付给你,可好” 苏景年听到九儿主动提及去天京的事情,正好顺藤摸瓜,怕错过了这次机会再提起,小丫头又要耍性子了。这句话讲的轻声细语,似问非问,几乎全是命令的成分。 对面榻上的忠耀自顾自的打着鼻鼾,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阿难,九儿,九儿”九儿低下头,嘟起小嘴,扯着袖子。 “九儿晓得了,一定帮阿难打理好王府事务。”九儿憋了半天,别扭的说道,泪花在眼里打转。 天知道她有多舍不得与阿难分离,又多么害怕皇帝老儿难为她的阿难。她不要继承北域,成为一国之主。她只是王爷的义妹,小小的民间郡主,她只要跟阿难在一起。 “呵呵,小丫头还跟我耍心眼。”说完苏景年刮了九儿鼻子下,笑着说道,“九儿年纪虽小,可是冰雪聪明,怎会不知我言中之意。” “与战事有关的事情,可以找骠骑将军,风将军商议,他从小跟随老王爷南征北战,战功赫赫,为人沉稳,可信可靠。” 苏景年正经的说道,这样正经的她,实属罕见。 “其他事务都可找王岚王丞相商议,老丞相一生廉洁清明,忠心护主。这两个人是北域的主心骨,你之前都见过的,我也都打了招呼。你要与他们同气连枝,掌管好北域,更要好好护着他们的安危,不能给贼人任何机会。我也会按时与你联系,为你出谋划策的。” 苏锦年左手轻轻放在九儿肩上,悉心嘱咐道。 “你要记得,北域交到你手上,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想要动你的人,与要害我的人无异,在他行动之前就要除掉,连根拔起。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退一万步讲,即时是我母妃,也断不能姑息纵容,懂吗” 苏锦年深深地注视着九儿的双眼,她要在这双年轻却又固执的眼睛中找到哪怕一丝确定的讯息,只有这样她才能以赴死之心前去南国,赴什么避寒之约。 “九儿,晓得了。”九儿重重点头,吸吸鼻子,将泪憋了回去。她不要因为自己的小性子,让阿难担忧,当下暗下决心,誓必在阿难平安归来之前,守护好阿难的北域。 “这才乖。”苏景年宠溺的笑着,揉乱九儿的刘海,“我相信我的九郡主,一定能把北域打理的比现在更好。” “哼你就会欺负我”九儿鼓着腮,伸手捋着刘海,对苏景年翻白眼。 苏景年邪笑着,“而且,我是谁老皇帝要是敢动我,我就让他尝尝人间炼狱的滋味。” “额”九儿不禁打了个冷战,臭阿难一肚子坏水儿,这会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也不知道南皇那老头扛不扛得住 不是苏锦年多么的想去四季如春的南国过冬,细细分析不难看出,这次的宴请是名副其实的鸿门宴。 各国皇室如若按诏派出本皇室的代表,南皇可以堂而皇之的将其留作质子,要挟各国。或者像北域这种一脉单传的,说句不好听的,直接找个借口灭了算球。 北域如若听闻自家王爷没了,势必大乱,正好予以南皇口实,直接削藩,收回政权、军权。 不按诏赴约的或找些杂七杂八来赴约的,南皇直接扣他顶藐视天恩的帽子,昭告天下,举兵伐之,杀你百姓,掳你城池,你也得乖乖忍着。 最后的结果无非是赔付南国大笔银两,接受诸多不平等条约;或者是就此消失于九州。 什么南皇为什么敢这么做 南国对内拥着大齐正统的名号,北域、西疆必须听其号令,否则就是忤逆谋反,大齐子民人人得而诛之,占尽天时、人和。 对外齐、金、吐蕃三国鼎立,互相钳制,而大齐占据富庶的九州东南部,农耕文化源远流长,人力、物力、财力单挑金与吐蕃任意一国,不在话下。 诸国中最悲剧的,要数北域了。首先子嗣单薄,到苏景年这代直接成了一脉单传,她的皇叔皇姑也都是比她父王还短命,还未有子嗣,都早早撒手人寰,北域皇家这一脉传到苏景年手中实属不易。 再者就要说说这北域坑爹的地理位置了。 北方直接阻碍大金南下的步伐,西方与西疆全面接壤。 西北方虽然只有少部分地域与吐蕃相连,可因着西疆与吐蕃间有绵延千里的横断山脉和长江天险做天然阻隔屏障,吐蕃欲扩张,也只能在与北域相连的那一小片地域做文章。 而最最让苏景年头疼的莫过于整个北域腹地是毫无保留的展现在南国面前的,一马平川,无任何天堑或高山阻隔,南国军队可以轻而易举的渗透北域防线。 每每思及此处,苏景年都不得不佩服齐高祖的睿智,为嫡系扶持了西疆与北域这两个抵御外族的屏障,更为嫡系埋下了绝妙的削藩伏笔。 南国弱,北域、西疆可替其抵御外辱,不断损耗藩国与外敌的根基;待南国积累财富、富强民生,则削藩集权,灭蛮夷,皇权集,盛世水到渠成; 基于此种思想,在分封同姓兄弟时,无论是西疆还是北域,与南国的接壤处,皆是平坦无垠的平原,南国却占据着易守难攻的要塞和几大天险,我打你长驱直入,你打我先过了崇山峻岭、滔天湍流先,南国又占尽了地利。 至此,南国对内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对外三为一体,屹立不倒。 一言蔽之,可怜的北域被四方势力环绕,更受制于承袭大统的南国,可谓如履薄冰,如若一着不慎,必然首当其冲,遭受灭顶之灾。 老皇帝的这纸诏书,仿佛为下一幕腥风血雨的大剧,拉开了厚重的序幕。历史的转轮吱嘎作响,任谁也无法阻值其转动;而生与死、恩与怨、情与仇编织成一张巨大、漆黑的网,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这天下,这九州,怕是分久必合了。 苏景年没办法按照她母妃的指示,为了自己的安危,而不顾北域百姓和将士的性命。她确实有着冷血杀虐的一面,但不是用在无辜的子民身上。九儿虽小,但是慧根不差,加上两位肱骨老臣的辅佐,还是让她很放心的。 此去一别,何时归 苏景年撩开窗帘,路旁的树木和行人映在她眼里,然后飞速离去。脑海中欲幻化着路人的身影,却怎么也成不了形。 不知为何,苏景年怀念起那一袭白色身影,清冷出尘,只一眼,便已刻在心里,每每想起,就在眼前。 苏景年阖眼颂道 “安敢身独完, 相顾玉颜残。 岁岁离别苦, 不若不相见。” 此时远在两千里之外的大金盛京阿勒楚喀城,金殿内风起云涌。 青衫见了等他的人,愣了愣就两步扑上去抱住,眼底泛红,哽咽道,“老九” “七哥”苏景年忙回抱他,也湿了眼眶。 来人正是大齐西疆齐宣王,同辈排行老七的苏皓。 忠耀在屋外,凭栏而立,默默的擦着眼泪。 “快让七哥看看,”牵起苏景年的手,仔细的打量。这个小九,上次见他还是五年前,去北域治病的时候,那时皇叔还在 “你小子是越长越俊了。”擦擦眼角,老七笑中带泪。 苏景年用微笑安慰道,“七哥说笑了,几年不见,哥哥才是愈发的俊朗儒雅了,颇有皇叔的风骨。” “去,臭小子就嘴巴甜。”重重的拍了下苏景年的右臂,拉着她坐下。 老七家长里短,问了个遍,苏景年一一如实回答。 “当初我听说你纳了小云做侧王妃,还担心了很久,毕竟不过听你说一切安好,我也就放心了。”老七欣慰道。 苏景年挠挠头,“呵呵,恩,云儿知书达理,与我相处很融洽。弟弟让哥哥担心了。” “你小子一看也是个怕老婆的。”老七翻个白眼。 继而好似突然想到什么,面露凝重,“唉,这次皇上怕是要动手了,诏书直接宣见老四,搞得老四大发雷霆,把圣旨都撕了。最后找出个感染风寒,不宜远行的借口,把我推了出来。” “你也是个不长心的,怎么不让九儿代你来,虽说是民间郡主,可也算说得过去。如今皇叔这脉可就剩下你一个了,怎地还来蹚这趟浑水。” 苏景年但笑不语,手起水落,为老七和自己各斟一杯茶。 “我自然是有些准备的,”顿了顿,“如今见了七哥,此计成矣。” 老七闻言,马上问道,“哦” 苏景年挑眉歪笑,“七哥且听我说” 凑到老七耳边嘀咕了几句,二人旋即大笑起来。 “你个臭小子这天底下,除了你怕是没有第二个人能想出这样的馊主意了。”老七赞许的笑道,心里的石头也落下大半。 苏景年吐吐舌头,不置可否。 “对了七哥,吐蕃和金国的使团已经在我之前进京,你可与本次到访的吐蕃公主和金国十二皇子见了面” 吐蕃公主达瓦卓玛、金国十二皇子莫拉乎尔依巴图,这两人虽身份尊贵,但相关的情报是少之又少。如若不是身处两国权力中心外围,那就是刻意隐藏自己行迹。这二人,是哪一种呢 老七答道,“见了的。吐蕃公主容貌气度非凡,是位一等一的大美人。十二皇子温文尔雅,有礼有” “诶诶你们干什么这里是私人地界啊”伴随着忠耀的呼喊,砰地一声房门被撞开,旋即又被关上,打断了屋内二人对话。 屋里赫然多出四个大活人,屋外人声渐至,熙熙攘攘。 只见一九尺黑色劲装大汉提着忠耀,以身挡门,面露警惕;一矮脚猴脸汉子神色焦虑, 140 三星东方汇聚,战神纵横八荒(五) ?传说中,在蓬莱仙岛上的密林中,有座神山。山上有座上古时便已“咚。”那只箭矢好似长了眼睛般,稳稳地插入了百米外的箭靶。 白马赶忙从精盾护甲后闪身而出,以最快的速度飞奔至箭靶处; 那箭不偏不倚,正中红心。 “中”白马边朗声报道,边举起手中红旗。红旗迎风飘扬。心里是无上的骄傲,我家将军,箭无虚发甚么北域王,甚么一箭成名,根本比不得的。 “好”惠帝笑道,“呵呵。” 将冶台上,掌声一片。连困倦的十九都来了精神,聚精会神地看着,肉呼呼的小手不停地拍着。 “好好好”金吾众将齐声喝了三个“好”字,威声贯彻云霄。 苏景年挑眉,笑着对身旁的张无忌说“将军,好箭法。” 张无忌憨笑着回道“雕虫小技,王爷过奖。” 苏景年但笑不语,眼神示意身后旗官。 旗官举起手中白旗,白旗迎风招展。 白马见了白色旗帜,知道是又要发箭了。便赶忙跑回精盾护甲后,做好防护。防止伤于流矢,只于护甲缝隙中仔细观察着箭靶。 苏景年深吸一口气,反手从身后箭筒中,抽出一支黑羽箭。 搭箭、提弓、拉弦、校准、放箭,一气呵成。 “铮。”离弦之箭,快若闪电。 “咚”狠狠命中。 白马眨巴眨巴眼睛,怎么瞧着这箭要比将军的还要快速那么些带着疑惑,又是一阵疾跑,白马来到了苏景年的靶子旁边。 目瞪口呆,那箭的金属箭头竟全然没入了靶心。 惠帝见传令兵有些迟疑,有些不悦。高英见状,赶忙喝到“报令” “额,”白马幡然醒悟,赶忙举起手中白旗,报道“中” 将冶台,又是掌声一片。 十二对苏景年是掩饰不住的欣赏,不停地与身边的占鳌和宝奴探讨着苏景年射得有多么多么漂亮,身姿是多么多么优雅。 老七细细地听侍卫说着什么,眼神时而看会苏景年,时而看会张无忌。 达瓦抿唇,暗暗扯着仓决的衣角。 苏景年笑着对张无忌说“张将军,你我均中,不若和局。” 张无忌愕然,和局北域王的箭,精准却不失力道,这分明是自己输了啊。 转念便想起了主儿的吩咐。张无忌咬咬牙,勉为其难道“王爷,您射术高超,末将才与您射了一支。意犹未尽矣,怎可轻易言和这比箭,自是要看双方谁射中的红心多。” 苏景年眯眯眼,笑道“那好,还请将军先手。” “好。” 言罢,张无忌除去上身铁甲,露出内里皮甲。示意身后旗官,旗官扬起白旗。 苏景年眼前一亮,鹿皮甲合身剪裁,紧致包住主人右臂与前胸。看来这张将军确是那擅射爱箭之人,连内甲都是弓箭手常穿的护肩甲。 “嗖”又一白羽从张无忌指缝飞出。 “咚”又是稳稳命中。 白马飞奔而来,定睛一看。果不其然,依旧是命中红心,分毫不差。 举起红旗,“中” 。 精盾护甲后的白马,干咽了咽,喉咙火辣辣的。抬手用束腕擦了擦额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又用拳头锤了锤发酸的腿。 “铮。”黑羽飞舞。 “咚” 白马再次飞快跑出,来到了北域王的箭靶旁。 又是箭头没入靶心。 “中”白马嘶哑报道,举起手中红旗。 苏景年摇头晃脑,一脸轻松。 反观张无忌,却是极力地平稳着自己的呼吸,皮甲下汗水淋漓。 将冶台上,鸦雀无声,众人瞠目结舌。 惠帝暗衬,这北域王到底是莫测到了何等地步 永宁笑着问高英“高公公,这是第几支了” 高英闻言,躬身回道“回公主,如若奴才没有记错,这是王爷与张将军一同命中的第二百零八支箭了,连靶子都换了二十多组了呢。” “”惠帝皱眉,如此射下去,怕是天黑也分不出个胜负。 不错,从第一支到现在,二人各自射了二百零八支箭,均命中靶心,无一错漏; 白马虽叫白马,可毕竟不是马。 如此以最快之速度,疾跑八百多个来回,此刻他只能祈求这北域王赶尽快射偏一支,好结束这熬人的拉锯战,否则他的腿儿都要断了。{白马刚刚谁说我幸运来着我保证不打死他} 苏景年射得尽兴,又见张无忌气息有些混乱,知他撑不久了。 便笑着说“张将军,你我射了这么多支,均是平手,不若和局。” 张无忌躬身回道“王爷所言有理。”瞥了眼惠帝,继续道“不过末将恳请再与王爷比一支。” “”还比苏景年不解,这张将军今日莫不是定要求得一败不成 张无忌回身,跪着秉道“圣上王爷与臣难分胜负,再耗下去恐要误了祭祀时辰。臣恳请请出穿云箭,一箭定胜负” “穿云箭”惠帝惊道。 这穿云箭是征战时,找能工巧匠精心设置打造而成。 玄铁锻炼,通体乌黑;箭长与寻常羽箭无异,却无尾无羽;箭头也并非是三角锐形,而为斧刃钝形。箭头、箭身布满通气孔,射出即鸣,声若鹄隼,专为报信所用。可箭重竟达二斤,能射者少之又少。大齐一统后,便已退役,当世仅存三支,只是每逢围猎才随天子出宫参与祭祀。惠帝早年曾言,谁人能将穿云箭射鸣,便将穿云箭赏赐于他。可惜时至今日,穿云空然悲寂,再无往日惊啼。 太子疑惑万分,问道“张将军,那穿云箭可是信号箭,要如何比得” “回太子殿下。正是因为穿云箭乃信号之箭,箭头钝形、又箭重难射。如若能射如此重钝之箭,且能命中红心,便为这场切磋的胜者。”张无忌回道。 永宁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太子见了,转转眼珠笑说“父皇,儿臣觉得张将军的主意不错呢。”又趴在惠帝耳边,耳语道“如若再比下去,真是要误了这祭祀的时辰了。” 惠帝哼笑,说“请出穿云箭。”心道,算你这个未来天子还知道些礼仪章法。 “诺。”高英躬身行礼,起身宣道“请穿云箭” 穿云箭达瓦的眼睛猛然亮了亮。 内侍不久便双手举着一赤黑色的箭筒前来,箭筒里面三只乌黑箭矢在阳光的照射下,光芒万丈。 苏景年见了甚是欢喜,这等神物,见一次都是可遇不可求的际遇。 惠帝宣道“今日北域王与张将军箭法高超神妙,当为我金吾众将士之典范朕早年曾许诺,谁能射鸣这穿云箭,便将其赏赐给谁君无戏言,朕希望今日便是那穿云再奏之时” “哦哦哦”金吾将士齐声高喝,挥动手中长剑,雄姿英发。 “开始吧。”惠帝吩咐道。 “诺。”苏景年、张无忌施礼。 张无忌起身,抽出一支穿云箭。抚了又抚,爱不释手。 正了正身形,搭箭,提气。校准,满弓。 目光紧紧锁死靶心,牙咬得嘎嘎作响,额上青筋暴跳。 这一箭,必然要使出全力。 “歹”张无忌暴吼一声,手中穿云应声而出 “嘹”鹰翔九天,振翅高飞 将冶台爆发出阵阵惊呼,穿云重出 “咚”还是稳稳中靶。 “中”白马高喝兴奋地挥舞手中旗帜将军将军我的将军 台上台下一片欢呼 十二不悦,这还没比完呢。 这一箭用尽了张无忌浑身的力气,他喘着粗气,对苏景年说“王、王爷,胜负、不重要。射箭、是乐事。请、王爷也轻松对待、才好。” 苏景年听闻这恳切的言辞,心有所感。躬身作揖,笑道“将军所言极是,是景年失礼了。” 起身抽出一支黑箭,也轻轻抚了抚,却是好箭,怎忍心不去争得 搭起箭,屏住气,阖眼凝神。 神识缓缓消逝,脑海一片白茫;周身感官全开,探知着周遭的一切。 眼前亮光渐灭,混沌一片;忽而复明,天地景象尽显眼前; 是乃心神合一,灵查万物。 突然起弓,拉至圆满,斜上射出。 “唳”一声厉喝,响彻九霄;穿云化身为一只金雕,欲破层层云雾; 这声清鸣,仿佛是冲锋的号角,震得台上台下心寒胆颤。 白马暗暗窃喜,北域王射得固然好,可惜太高,必然是要脱靶的。 “嘎”一只刚好经过的大雁正好被穿云射中。 “咚”穿云带着大雁,改变轨迹,直直落入箭靶 白马赶忙去确认,正中靶心箭头依旧是全然没入。 “中、、、中、、、中”白马惊呼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惠帝惊得等大双眼。 “哦”台上台下,呼声如雷,掌声震天。穿云现世当如此 “真乃神技也先以劲力高射穿云,使之能充分发声;再以飞过之大雁改变穿云轨迹,使之正中靶心。”占鳌激动地讲解道,“北域王之射术,天下恐再无敌手” 十二惊得直接跳起呐喊,达瓦暗暗松了口气。 苏景年笑道“将军,承让。”言罢,抽动长布与麻绳,青丝散落,广袖轻扬。 “哪里,希望下次仍能有机会再与王爷切磋才好。”张无忌笑着回道。 二人又是寒暄几句。 “好”惠帝笑道,“北域王与张将军都射鸣了这穿云,是和局。朕就依言,赏赐你二人一人一支穿云箭。” “臣,谢主隆恩”苏景年与张无忌跪着接了御赐的穿云,都笑逐颜开。 苏景年领了箭,便起身登台,欲回道自己的座位上。 路过达瓦身边,达瓦起身恭贺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苏景年白眼,说“哎呦呦,达瓦殿下,让仓决给我翻译就好,何必劳烦您大驾。” 达瓦撇嘴,突然翻了白眼,整个人倒了下去。 苏景年大惊,心道方才这人精便喊着头疼,脸色有异,莫不是真的病了。 两步赶上前去,将她抱在怀里,右手攀上达瓦手腕,切起了脉。 “”苏景年万分不解,全无异样 达瓦在苏景年耳边轻声道“一只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两副忠义胆,刀山火海提命现。”来源于功夫周星驰 “多谢这位兄台为十二解围,不如我们马上纠集人马,营救齐宣王。” 猴脸插嘴道,“唉呀妈呀,小主纸子,不是宝奴索说你,这可是银人家大齐的地盘儿,宣王殿下要是亮粗出身份,那些疯婆娘定不敢造次的,你就放心啵你,瞎操心嘎哈干啥啊。” 大汉躬身附和道,“是了主子,战鳌也觉得,这毕竟是大齐境内,宣王殿下自然会顺利脱身。而且这位小兄弟既然是宣王殿下的友人,自然不会害其于不以的。” 苏景年暗想,这老七能否脱身恐怕是要看天意了。反正老七的正室一直空缺,这也算给他个选妃的机会不是。再说,老七的暗卫也不是吃素的,这十二天真了些。 十二听了宝奴与战鳌的话,不再过多纠结可怜的老七。 躬身作揖,道“今日多得兄台相助,十二不胜感激。不知兄台姓名是否愿意与十二交个朋友。” 苏景年挑眉,这十二皇子讲话的方式 心里算盘开打。“自是愿意,求之不得。”回礼道,“在下苏难,自认比十二皇子略长几岁,不如你我日后便以兄弟相称如何我唤你十二,你唤我大哥。” 猴脸翻白眼,嗤笑道,“哎呀我索说,这大齐可真是让咱家开了眼了。庙里烧个香,大姑娘就能抢小伙儿回家层成亲,帮个小忙儿直接称兄道弟,真不愧是礼仪之邦。”chater 141 耳语 ?巨人的大刀刀锋直指朝阳,将穹窿在赫克托尔眼中割裂为二,再极速落于她的眼中。 “轰!!!!!!”一声巨响过后,墙崩城毁,伊利亚城的城楼被彻底摧毁了。 赫克托尔并没有被大刀直接切中,可大刀燃烧卷起的气流从她身边擦过,将她的上半个身子和半张脸全部烧毁了。 “诶?”赫克托尔有些意外,说:“怎么没有砍中?” “与我一战!!!!!!”黑色火焰巨人举起大刀,又是一刀劈了下来。 “这才对嘛。”赫克托尔再次笑了起来,等待着大刀下落的瞬间。 千钧一发之际。 “狄殁!!!狄殁!!!狄殁!!!” “狄殁!!!为什么不回话?!!!狄殁!!!你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还不撤退?!!!你敢不听我的命令!!!” “狄殁!!!我是你的主人!!!你敢不听我的命令!!!” 伊丽莎白的呼喊声又在赫克托尔的心中响起。 这些或交织着愤火、或暗藏着担忧的呼喊,自爱丽丝逃跑没多久后就开始在赫克托尔心中反复响起,伴随着愈发沙哑的嗓音。 “唉,这个女人。。。”赫克托尔听闻“主人”二字,叹了口气,说:“还真是啰嗦。” 火光烛天,巨人手中的大刀裹挟着黑色的烈焰由她头顶无情坠落。 陈虎又劈倒了一个骑兵,摸了一把脸上的汗,他大笑道:“王爷威武!这妖怪一死,老粗打起罗刹那必然跟打自己家娃儿一样。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哈哈哈。” 其余中原众人也无不欢呼叫好,都在等待着胜利的时刻。 这场血腥、持久的鏖战,终于要结束了。 大刀按照众人之愿望,再次从天而降。 赫克托尔仍然没有躲避,但她抬起仅剩的一只手臂,单手去擎巨人的大刀。 “咚!!!!!!” 伴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残破的伊利亚城再一次遭受了灭顶之灾。 断垣瓦砾纷起,木屑碎石炸飞。伊利亚高大的城墙轰然倒塌,再也无法屹立于大地。 “王爷威武!哈哈哈!”陈虎举起流星刀,振臂高呼道。 众人也是欢天喜地。 莫若离始终放心不下苏景年,有伤在身她只能借着陈虎和蔡越儿的掩护缓缓向伊利亚处移动。怎知刚刚靠近伊利亚的废墟,三人边听见一个声音竟由刀锋下的废墟中传了出来。 “北域王。。。” “我日他姥姥。。。”陈虎听见这个声音,本能地哆嗦了两下,惊曰:“居然还没死?!!!” “?”巨人闻声,也是疑惑。动作稍有迟疑巨人将大刀提起,看向地面。 “敌人诡猾狡诈,王爷切不可大意!!!”远处退敌的天山剑雪道长提醒道。 众人眼前,赫克托尔站在废墟之中,铠甲已经千疮百孔,之前幸存的手臂由于抵挡巨人的攻击也变得残破不堪,只剩下半边脸完好如初。 朝阳不知不觉间已经升起,金色的光辉撒满大地,下弦月与追随它的夜色退避西垂。 朝阳将赫克托尔的影子拉扯得很长,影子的方向往伊利亚的废墟中无限延伸。 “天亮了。此时,已非我的时刻。”赫克托尔笑说,“北域王,来叶尼塞找我吧。” 话音刚落。 赫克托尔连同红莲之海与伊利亚的残骸,还有袭击中原大军的血人与骑兵只在一个瞬间,便尽数隐没,凭空消失了。 战场众人本是仍在与敌人殊死搏斗,结果敌人居然瞬间消失了个精光,一个不剩。众人先是诧异不已,转而大喜过望,终于是胜利了。 不少将士都为这场得来不易而又一波三折的胜利喜极而泣,也多有为战友死亡而悲伤大哭者。 “王爷神力!!!王爷神力!!!王爷神力!!!” “上师万福!!!上师万福!!!上师万福!!!” 众将士的欢呼声此起彼落。 “哈哈哈哈哈!”陈虎爽朗的笑声又起,对巨人大喊道:“王爷神威!王爷神威!” 蔡越儿点头,附和道:“王爷神威,苗祖神威!” “强敌已退,”莫若离一瘸一拐地艰难走近,关切道:“阿难莫要再忧心。” “是了是了,王妃说的是了。”陈虎笑说,“那妖怪已经被王爷打跑了,王爷快快恢复真身罢!算那妖怪幸运,否则她若是再晚跑片刻,老粗定要生擒活捉了她。” “炎黄小儿。。。”巨人慢慢转过身子,口中念念有词,“炎黄小儿。。。与我一战。。。” 它庞大的身躯一动,地面上风声四起。 “王爷!!!”天山剑雪道长这时自远处飞奔而来,他急切道:“快快将这煞气清出体外!!!晚了要侵蚀心神了!!!” “阿难。。。”莫若离腿上的伤势不轻,她只能勉强在大风中站立。锦州城外苏景年发狂的景象,她历历在目。天山剑雪道长的话语再次惹起了她深深的忧虑与心疼。 “啊?!这么严重?!!!”陈虎听天山剑雪道长这般言论,吃惊不已,他向蔡越儿投以询问的目光。 “不错,”蔡越儿点头,说:“苗祖战神之力断然不是凡身肉胎所能承受。凡借躯体以驭之者,轻则折损天寿,重必霍乱心神。如非性命堪忧之时使用,无异于自裁。” 陈虎闻言,冷汗满身。他忙喊道:“王爷王爷,快恢复真身啊!!!快恢复真身啊!!!” “炎黄小儿。。。与我一战。。。”巨人显得有些不知所措,言语间尽是低落。 一双绿色的眼睛俯视地面上的三人,最终将目光定格在莫若离身上。 “这可如何是好?!!!”陈虎见巨人全无动作,不停向天山剑雪道长求助。 道长摇头,严肃道:“敌人已经退去,可王爷仍是未有恢复迹象,怕是被煞气蒙了心神。” 莫若离心头一震。强按耐心中慌乱,她细细地开始回忆锦州城一役的始末,想从蛛丝马迹中找寻能够唤回苏景年的方法。 “啊?!!!这、这。。。。”陈虎一听苏景年被煞气蒙了心神,可是急的不行。但他完全束手无策,只能干着急。 “王爷!!!” 仓决与天师大喇嘛,张无忌与未央一众人马也赶到巨人处。 见了面,剑雪道长向其他人说明了情况,众人惊叹之余更是忧心忡忡。 “神人!”天山剑雪向天师大喇嘛抱拳,说:“多谢神人方才相助!不知神人是否有些高招,可让王爷迅速将这煞气排出体外,以免煞气久积侵损心神!” 天师大喇嘛躲在仓决怀里,本来是不想再淌混水,但抵不过他姐姐的威逼利诱。 绕着巨人飞了几圈,天师大喇嘛摸了摸自己的小光头,说:“这哪儿能有什么法子?北域王先是让司马之上附着的亡魂上了她自己的身,又任凭那亡魂摆布,释放了亡魂身上的蚩尤战神之力。这会儿她的身体和意识恐怕早已不堪重负,完全被那亡魂支配了吧。可战神之力的巨大威力,哪里又是区区一介刀上的亡魂所能完全驾驭的?释放容易,收回恐难自如。这会子北域王和那亡魂都十分危险,再不将蚩尤之力庞大的煞气清除出北域王的体内,她与那亡魂二者恐怕都要魂飞魄散了。至于清除煞气的方法,无非是将战神蚩尤彻底击溃或者是北域王她自己从混沌之中苏醒过来。前者,我们做不到,后者,北域王做不到。” “唉。”天山剑雪道长喟叹一声,说:“多谢神人。” 心中为未能好好护住苏景年而泛起万般愧疚。 “魂飞魄散。。。”未央的眼中又闪烁起来,不自觉地,她将目光从巨人身上收回,转向一袭白衣的莫若离。 “打败蚩尤?!。。。”陈虎为难起来,他开始认认真真的盘算起来,与巨人一战胜算能有几何。 张无忌和仓决小做商议,准备调集兵马,也打算与蚩尤一战。 “阿难。。。”莫若离思量再三,自人群中走出,有些踉跄。 她将遮住容颜的白玉面具在众人面前摘了下来,“阿难,可还认得我?” 众人本是慌乱,怎知竟突然见了莫若离的真容,一下子全部都安静了下来。 “妖孽啊,妖孽啊。。。”如此惊世容颜,天山剑雪道长并不是第一次得见。但是无论再见几次,他内心依旧会泛起波澜。 那些尘封的记忆只需瞬间,便全部都清晰起来,他的眼中全是旧人身影。 张无忌等人是完完全全地呆住了,根本无法将视线从莫若了身上移开,恨不得多生出几双眼睛。 未央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被冻结了。实在是无法找到形容的词汇,半晌过后,“真、美。”二字,自她口中脱颖而出。 “若。。。”巨人见了莫若离,便不再低语,只是直愣愣盯着莫若离看。 “阿难还记不记得,在锦州城外,我和你说了些什么?”莫若离再问。 “锦、州。。。若、离。。。” 莫若离无法,心中虽然羞愧,但为了唤醒苏景年,她也只能出此下策,说出那时在苏景年耳边威胁她的话语。 那时苏景年也是被煞气蒙蔽了心神,敌我不分,见人就砍。而莫若离便是用这简单的几句话,制服了发狂的苏景年。 玉面泛起霞光,莫若离说:“我曾说过。阿难若是听话,我便随你回北域。阿难若是不听话,我便乘船出海离开中原,让你再也都找不到我。” “再、找不到。。。找不到。。。”巨人的语气开始变得有些惶急。 莫若离继续耐心哄道:“阿难听话好不好,我们回北域。” “回、北域。。。回、北域。。。” 巨人开始反反复复地重复着“回北域”三个字,仿佛这三个字有着别样的魔力。 在场之人皆有些动容。纵使北域王连自己是谁都已经忘却,成了这般怪物模样,却始终未曾忘记要回北域,回到故乡。 陈虎见状,一时没忍住,热泪盈了眼眶。强忍住大哭的冲动,他说:“回北域,回北域,王爷,我们回北域!” “回、北域。。。回、北域。。。回、北域。。。” 黑色的火焰缓缓熄灭,巨人渐渐消失,苏景年与司马再次出现于众人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罗刹篇就要进行到最后了,感谢大家支持。 近期工作没有辣么忙了,我会加油码的!嗯!166阅读网 142 回营 ?传说中,在蓬莱仙岛上的密林中,有座神山。山上有座上古时便已虽然端木之案自己也有插手,但抓走并督斩端木措一家的可是分家啊。自己难辞其咎,分家可是百死难辞呢。如若表、里二家可以联手先把分家除掉,待我顺利登基之后,再慢慢处理里家也不迟。 笑盈盈说“皇妹说的对,那狗奴才却是该死的狠哥哥有机会,一定帮你出这口恶气” 神秘的黑袍人、南国三大势力之一的里家家主,正是惠帝最宠爱的公主,永宁公主、苏贞一。 “那永宁先谢过太子哥哥了,”永宁福了福,继续道“永宁还为哥哥备下了两份厚礼,这第一份已经送到了东宫呢。这第二份嘛,相信不久之后哥哥就会看到了。” “好好。”太子喜笑颜开,说“皇妹的诚意,本宫刚刚就已经见识到。相信你我二人联手,除去阉党之日必定不远矣届时皇妹辅佐我一统九州,共成我大齐千秋伟业啊” “里家上下,愿誓死追随太子哥哥。”永宁颔首微笑。 “好好哈哈哈。”太子仰天大笑。 永宁脸上笑意更深。 二人再寒暄几句,便各自散去。永宁除去黑袍,依旧是一身琥珀色宫装。 步行上了轿辇,阖眼吩咐道“去老小那。” 轿辇缓缓升起,向十九皇子寝宫移去。 高英在太极宫吃了瘪,心情万分不顺,步行往内务府走去。黑得快要滴出水的臭脸,吓得遇见他的宫人个个噤若寒蝉。生怕一个多余的眼神接触,就要身首异处。 小翠躲在一拱门后,远远瞅见了高英。便掐算准他出现的时机,提着食盒一步冲了出去,与高英撞了大满怀。 “哎呦,”小翠重重跌倒在了地上,一手扶住食盒,一手揉着脚踝做痛苦状。 高英定睛看了看,将身后的掌劲卸了下去。这该死的小宫女,险些脏了咱家的手。 尖声喝道“哪里来的小蹄子在宫中怎地能如此横冲直撞、无规无矩要是冲撞了哪位主子,仔细你的小命儿” “呜呜呜呜,”小翠被呵得六神无主,跪着哽咽道“奴婢该死奴婢是正仪宫的小翠,取了十九皇子爱吃的枣花糕,急着送回去。适才瞎了眼,才冲撞了高公公。公公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奴婢吧。” 十九皇子高英心中一动,也确是有些日子没有到正仪宫走动了。也不知道那如妃考虑得如何了,是否同意咱家辅佐小皇子参与夺嫡。 “呵呵呵,”高英换上一副笑脸,露出森森白牙,伸手将地上的小翠扶了起来。柔声说“小翠啊,下次仔细些。这宫里非富即贵,主子们又都脾气刁钻。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啊,要万般小心呢。公公我也是怕你如此冒失,会冲撞了主子,才出言喝止,这可是为了你好哇。” “嗯小翠明白。”小翠起身,用袖子擦擦眼泪。粉嫩的小脸,含羞带笑,让高英晃了晃神。 高英暗想,这小宫女倒是清秀得紧呢,咱家之前怎么不知道,宫中还有这样的遗珠呢。 笑道“正好咱家也是要去正仪宫办事的,不如翠姑娘引着咱家同去,可好” “奴婢遵命,奴婢能为高公公引路是女婢的福分。”小翠羞道。 “好,请。”高英抬手做请状。小翠福了福,便在前方带路。高英紧跟其后,见她身型小巧,更是心生怜爱。 二人行了半晌,终是到了正仪宫。 门口内侍刚要通传,就被高英制止了。高英对小翠说“翠姑娘,能否将这枣花糕给我,由我送给十九皇子我这次到访,未备礼物。如果能以枣花糕借花献佛,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小翠笑道“公公见外了,小翠还要多谢公公帮小翠将送枣花糕给皇子呢。”伸手将食盒递了过去。 高英接了食盒,再与小翠调笑几句,便进了外殿。 刚刚经过外殿,便听见庭院里,笑声朗朗。心下好奇,加快了脚步。 小园里种满了红杜鹃,正值花期,一地娇艳。 永宁抱着刚刚满三岁的十九,正在教他写字。十九白白的小脸一脸纠结,永宁则笑的花枝乱颤。 如妃站在一旁研着墨,只微笑着看这一大一小。 高英一见永宁,顿时气血上涌。这里家怎么也跑到十九皇子这来了,难不成 永宁一偏头,就看见高英面色阴沉地站在院门口。 笑道“高公公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 十九闻言,向门口望去。果然见高英站在那,扭了扭小身子,从永宁腿上蹭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快跑到高英更前。扑到高英腿上,奶声奶气说“高公公十九想你呢。” 高英闻言大笑,一手将十九抱了起来,说“十九皇子折煞奴才喽。老奴也是想十九皇子想得紧呢,这不赶快抽时间来看看皇子啊。” 十九乐呵呵地抱住了高英的脖子,还用小脸蹭了蹭高英的脸,尽显亲密。 如妃皱了皱眉,又赶忙恢复了常态。说“十九别闹,快下来。” 高英反倒是搂紧了十九,笑说“如妃娘娘,不碍事的,小皇子轻得很呢。”走上前去,将食盒放在桌上。 见永宁在教十九写的是韩非子的“爱臣太亲,必危其身;人臣太贵,必易主位;主妾无等,必危嫡子;兄弟不服,必危社稷;” 大惊,疑惑地看向永宁。 永宁挑眉,笑说“高公公带来什么好东西永宁正巧也沾沾皇弟的光啊。” 高英回道“公主说笑了,奴才只是带了些小皇子素日里爱吃的枣花糕。” 十九听见有枣花糕吃,便扭着身子找他娘亲,吵着要吃糕。 如妃摇头笑笑,便上前将十九从高英怀里接了去,坐下来喂他吃起枣花糕来。 永宁起身,笑着瞥了眼高英,边往小院另一侧走去。高英得了眼色,又见如妃喂的认真,十九吃得起劲儿,也就跟着永宁走了过去。 永宁梨涡浅笑,俯身掐一朵杜鹃,浅浅闻了闻;星眸若灿,笑靥生辉;素手轻挽,将杜鹃戴在了头上。 “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神女天资,媚绝天下。 高英看见了,就要入迷,赶忙很掐自己,这才回了神。 永宁回首笑道“高公公今日可以是恼了永宁了” 高英吃了一惊,暗暗偷瞄吃糕的母子,见无什么异常,这才松了口气。低声道“公主的身份乃是机密中的机密,这世上只得四家家主知道。为了公主安全,还请公主谨慎处之。”万一你出个三长两短,宗家必定怀疑表家与我。而我可比不得表家身份尊贵,宗家要杀也是先拿我开刀。 永宁提起广袖,掩嘴轻笑,说“高公公真是谨慎。不过永宁相信,就算是有人将我的身份传出去,也断不会有人相信。一个无权无势的公主,竟然就是里家家主。” 高英翻白眼,谁敢试,咱家先劈了他。 永宁看向那对置身事外的母子,说“永宁想借公公之力,办成一件事情。” 高英皱眉,讽刺说“公主说笑了,奴才人微言轻,借不得公主什么力。公主欲办事情,为何不去求助于表家表、里二家的关系可是亲热得紧呢。” 永宁不怒反笑,说“不,这事必须和里、分二家之力方能办成。成,则天下既定。败,则里、分二家大祸临头。” “此话何解”高英疑惑。 永宁回道“表家的野心日益显露,而宗家却越发的力不从心。这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无需永宁为公公讲解。可这暗地里么,宗家近来时常暗示于我,要我好好辅助太子,同守江山呢。” chater 143 男宠 ?传说中,在蓬莱仙岛上的密林中,有座神山。山上有座上古时便已 “”莫若离见她吃得甚是勉强,心想着墨羽定是下了猛料。又暗恼自己怎么也跟着她幼稚起来,竟这般折腾傻人,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忍与心疼。稍作沉默,淡淡说“不好吃便明言就好。” “不不不不,”苏景年把脑袋摇得如拨浪鼓般,正要继续解释,猛然看家莫若离的那晚羹。暗叫糟糕一会如若冷美人亲自尝了羹,必然会发现味道不对。定是要羞怯于自己糟糕的厨艺,而且更是会恼怒自己骗她。 咬碎一口银牙,迅速起身将羹拿到自己面前,讨好道“好吃特别的好吃我太饿了,离若,你这碗也给我吃吧” 不等冷美人回答,苏景年可是抱着必死之心,捧起大碗又开始喝了起来。 “”莫若离先是不解,继而反应过来,眼角弯了起来。 羹入口中,本是紧闭双眼的苏景年,瞬时瞪大了狐狸眼。这味道怎地与上一碗差别如此之大上一碗的滋味是那么的刻不骨忍铭下心咽,这一碗却是甘甜润爽,正是记忆中的银耳莲子羹的味道。眯眯眼,心里出现无数个问号。 几大口就把羹吃完了,放下大碗。脸上一副吃饱喝足的满足样,说“离若这羹甚是好吃呢,不知下次能否再有幸尝到呢。” 莫若离闻言垂眸,轻声一叹。 苏景年皱起眉头,说道“离若,我自认为是你之友人。我也愿你能待我如此,有何心事都可找我倾诉。我虽是不才,但绝对愿意全心全意支持于你。我今日见你与两位姑娘神色均有异,可是在外出之时遇到了甚么难事么抑或是遇到甚么难缠的人物” 莫若离又是轻叹,凝视苏景年,说道“无。” 苏景年不悦,为何总是拒我于千里之外正要继续开口询问。 莫若离继续轻声问道“阿难是否果真如故事里那样,不受世俗诱惑” “”苏景年呆愣,脸一下烧了起来。心跳如擂鼓,呼吸都屏住了。 这声阿难,是在唤自己还是在指故事里的阿难陀 莫若离见她又痴又傻的呆样、粉嫩的脸蛋儿,不知怎么心情反而好了起来。这样对自己近乎疯狂地痴迷的傻人,只因自己的一举一动或喜或悲,怎么可能会为了美色去做那花魁的入幕之宾呢无论是言谈举止,还是心思判罚,这人都有龙凤风姿;怕是唯独在面对自己时,才变得如稚子般,赤诚且单纯。 聪明睿智的苏难、呆愣痴傻的苏难、深情独许的苏难,无数个相同,却又不甚相同的苏难,堂而皇之的闯入莫若离心中。又在连心之主人都尚未察觉的时候,深深地烙下了属于自己的独特痕迹。这痕迹挥之不去,日渐清晰。 弯起唇角,轻声唤道,“阿难,可曾听清我的话” 苏景年不知为何此刻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心里说不出是喜悦还是酸涩。总之有什么东西在灵魂深处搅动着、叫嚣着,一种温热的液体在眼底逐渐浮起,连眼前的冷美人,怎么都有些模糊了 深吸了口气,苏景年鼓起腮帮子,憋了会儿,再把气深深的吐出去,这才止住了液体泛滥之势。看向莫若离,认真道“离若,故事中与故事外的阿难,心中至始至终,仅有一人。只因她是她,阿难才是阿难。” “嗯。”,笑意更深。 莫若离也不知是为什么。听了傻人真切的话语,见了傻人闪烁的泪光。便不再怀疑,这傻人的心里只有自己,再无其他人了。自己又何必再费心去打探什么花魁,什么入幕之宾呢。 美眸轻灵,将目光移动到苏景年带来的画卷上,问道“阿难,这次又带了什么来” 苏景年笑得羞赧,双手扶画,说“是我自己画的一幅画,送给离若的,希望离若能喜欢。” 莫若离接了画,纤指解开卷封。一副踏雪寻梅图,映入眼帘。 画中一人,远处踏雪而来,冷艳清绝,正是自己。另一人于雪中撑起红色纸伞,伞上雪花、梅花积了厚厚一层;伞下那人被伞遮住了容貌,只得见笑容;那笑仿佛是冬日暖阳,又宛若暗夜灯火,亲切而温暖,画的正是苏难。 “盛景不负,流年莫离。”莫若离缓缓颂出这八个字。 记忆中那抹挥之不去的、血淋淋的记忆,又一次如午夜梦回般,在眼前闪回、重现。死尸遍地、大火滔天、哀嚎的宫人、浑身烧伤的宝哥哥、跪在天旻脚下哀求的母妃、突遭横祸的完颜族人与白依尔族人、被鲜血侵润着的那几十日,全都是莫若离十几年间,挥之不去的梦魇。 母妃啊,你让若离如何能不去恨,又让若离如何能不去争。莫拉乎尔天旻,我定是要让皇弟夺了你的江山;定是要让你和你的儿孙们,个个不得好死。 苏景年见莫若离念了那八个字,就不再说话。以为冷美人是不悦于自己擅作主张,将美人与自己同时画于卷上,便讪讪道“我未经离若允许,便擅自将自己也画了进去。如若离若不喜欢,我便将我从这画中改了去,其他不变。” 莫若离摇头,说“这样就好。” “嗯”苏景年又恢复了画中般温暖的笑容。目光落到了窗边的五十弦,张口问道“离若喜欢五十弦么” “家母于幼时曾传,可惜我愚笨,不得技法要领,至今不曾精进。”莫若离惋惜道。母妃啊母妃,你可知,若离于那日后,便如这五十弦一般,永远地停在了原地。 苏景年笑道,“家母也是幼时便传我箜篌,我却全然不得其精华。想来这箜篌与五十弦一主显,一主隐,经常被一同奏响。二者音色虽全然不同,但是配合起来则和谐共鸣,珠联璧合。不知这两种全然不同的乐器,弹奏指法是否有共通之处。不如离若奏起五十弦,和你我二人之力,看看能否参破各种奥妙,打破瓶颈。” “好。” 莫若离收起画卷,起身移至五十弦处。苏景年跟了过去。 漆黑桐木亲身,首尾皆绘百花,边篆锦,身镌云纹。这把五十弦,怕是有几百年的历史了。 美人端坐,纤指掠过琴弦,是为人瑟合一。 轻弄玉指,短促饱满的乐曲流淌而出; 弹得是蔡文姬的胡笳十八拍中的第九拍,“天无涯兮地无边,我心愁兮亦复然。人生倏忽兮如白驹之过隙,然不得欢乐兮当我之盛年。怨兮欲问天,天苍苍兮上无缘。举头仰望兮空云烟,九拍怀情兮谁与传” 苏景年仔仔细细的听着,认认真真的看着。这曲子哀愁婉叹,时光短暂,盛年不符,缘分空浅,愁绪无边。这冷美人,怎地又哀愁了起来。 美人的指法看似轻灵巧妙,但是配合起五十弦这种音色偏明快、苍劲的乐器则略显不足,倒是和音色空灵婉转的箜篌十分契合。想到这里,苏景年心下一动。自己的箜篌一直不能得到进步,正是指法出了问题母妃教自己的指法强调力道与爆发,更适合五十弦,而不是箜篌。这冷美人一直不得要领的原因,也正是因为她母亲所传授的指法较为适合箜篌,而非五十弦。 苏景年起身绕到冷美人身后,双臂环着美人。四手交叠,以指领指,用母妃教自己的箜篌指法,带动美人弹起了五十弦。依旧是那胡笳十八拍的第九拍。 苏景年清新的气息,温热的手指,近在咫尺的脸庞,让莫若离躲在青丝下的耳朵,又红了个透。 这瑟声 昵昵儿女语,恩怨相尔汝。 划然变轩昂,勇士赴敌场。 浮云柳絮无根蒂,天地阔远任飞扬。 喧啾百鸟群,忽见孤凤凰。 跻攀分寸不可上,失势一落千丈强。 嗟余有两耳,未省听丝篁。 自闻颖师弹,起坐在一旁。 推手遽止之,湿衣泪滂滂。 颖乎尔诚能,无以冰炭置我肠。1 音律百转千回,飞流回荡,动人心肠。秦淮上下,皆为之倾倒,古时素女弄瑟,不过如是。 一曲毕,二人一时也未能抽神。既是沉沦于如此美妙的音律,又是迷失在这般神奇的际遇中。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一个习得箜篌,一个自幼弹瑟;一个不得精进,一个不懂要领;只是抱着尝试的心态,换了对方的弹奏指法,音律便如凤凰涅槃般,如获新生;同样的一只曲子,所达境界却差了不只几十层,有天渊之别。 莫若离心湖波心连连,停下来的自己,难道会因为他而重新启程吗 “小姐,”墨羽敲响门廊,冷声道“一位自称未央的姑娘求见,说是闻得小姐瑟声,甚是欣赏,想要拜见小姐。” chater 144 裂痕 ?“还。。。还有。。。还有腿。。。” 苏景年满脸通红,上半身坐得绷直,完全不敢再多做动弹。 “真的?”莫若离追问道。 “真、真的!”苏景年忙点头。 “启程前,阿难应过若离什么。” 莫若离声音闷闷的,听得苏景年也感觉心里闷闷的。 她语气弱了下来,回说:“阿难应过若离。此番出征你我二人分隔两地,阿难要替若离好生照顾好自己。” “可阿难。。。”美人撑起身子,与苏景年对视。 晶莹剔透的泪珠,一颗、又一颗地从莫若离那双平日里很少有情绪闪过的眼眸中跌落。 哽咽的声音,让苏景年的心仿佛一下子化成了一汪春水。 “可阿难还是负了伤。。。阿难明明应了若离,要好生照顾自己。怎能言而无信,置自己于危险之中?容貌之于女子,是何其的珍贵,何其的重要?纵使阿难是北域王者,可毕竟阿难是个女子。面庞受到如此重创,阿难如何能此般泰然处之?完全一副漠不关心模样?” 爱人略带责备却发自肺腑的关心,温热了苏景年的眼,也温热了她心底最深处的柔软。 在这世上,大千奇观,韶光流金。人往人来,熙攘非常。 可苏景年永远都是孤独的一个人,除了北域的王座,她一无所有。而北域的王座,从不属于女子。 她时常幻想,如果有朝一日自己女子的身份暴露,那些平素里拥趸她的北域子民,那些追随她的将士,都会以怎样诧异而又厌恶表情接受这样事实,又会以怎样凶狠而毒辣的手段将她彻底毁灭呢? 这看似虚幻的臆想,确确实实的发生了。 当初,莫若离扯下她衣服。当她赤身**的暴露在莫若离眼前的刹那,苏景年心如死灰。 她十分明白,在这样封建的时代,怎么会有女子能接受自己的心上人竟也是个女子?而这个女子又是贵为大金的长公主,大齐的太子妃。 苏景年忐忑的揣度着莫若离接下来的行为,是惊声尖叫,是夺门而出,还是大发雷霆?抑或告知全天下的人,北域王根本是女子? 是不是就从此离开苏景年,再也让她寻不见了? 苏景年所猜测之事情,最后都没有发生。 莫若离平静地,包容了她。接受了她。包容了作为女子的她,也接受了作为女子的她。 每每思及于此,苏景年便觉得心底有一抹温柔的热度,暖着自己。 而莫若离刚才的话语,再次提醒着苏景年,眼前的这个人,是真真正正的在乎着自己,是切切实实的爱着自己。 苏景年,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 再次把美人拥入怀中,苏景年闭上眼睛轻轻地吻掉莫若离眼角的泪滴。 “是阿难不好。。。是阿难错了。。。” 她轻声的哄着莫若离,殊不知,她的眼角也有晶莹闪过。 苏莫二人紧紧相拥。 半晌后,见美人情绪已然稳定了些,苏景年便哄骗着为美人疗了伤。 经查看,美人小腿的伤势较重,伤口深可见骨。苏景年不免心生不忍。 她小心翼翼地为美人脱下雪段棉靴,又将沁了血的足衣剪去。美人莹白如雪的小腿和玉足在她面前显露出来。 苏景年半跪着为莫若离清洗腿上的伤口,再做包扎,全程认真仔细。 “疼么?”苏景年抬头问。 “。。。”莫若离摇头,巧妙地躲开了苏景年探寻的眼神,她神情有些不太自然。 苏景年见她耳根子悄悄地红了,知道她是有些难为情了。 放好美人的伤腿,苏景年站起身来。暗自平复有些开始混乱的气息,苏景年调笑说:“若离怎地红了耳朵?” “???”莫若离闻言,一时间有些失措,只是直直地看着苏景年,眼神中有些惊慌。 “若离是本王的王妃,是本王的妻。”苏景年复又坐上卧榻,边靠近莫若离边用眼神肆意的打量着美人。 坏笑着说:“从头到脚,你都是我的。” 美人闻言,脸色瞬间升温,一片飞红。 “你无赖!!!”猫咪炸了毛,伸手捶了苏景年肩膀一下。 苏景年也不躲,笑得十分得意。她十分满足于自己的恶作剧的效果。 笑着笑着,她开始咳嗽起来。细细的咳了几声后,她笑说:“若离还能用拳头打我,看来这肩膀是无什么大碍的,最多破了些皮肉,并未伤及筋骨。” 莫若离这才发现,自己恼羞成怒,捶苏景年竟不自觉中用了受了伤的左臂。 “。。。”美人佯作生起闷气,不理苏景年。 “若离肩膀患处的血,已是止住了。稍后的处理,我须去军医处寻些金创药来。正巧墨殇姑娘也在军医处休憩,算算时间她也该是醒了的,阿难顺路也将她带过来与若离相见。若离且稍作休息,阿难去去便回。” “嗯。”美人冷冷的应了声。 苏景年依旧是笑,起身将毯子给美人盖好,出了王帐。向卫兵嘱咐几句,便起身离开了。 走在军营之中,偶遇了巡逻的小队。小队的将士纷纷向苏景年问好,祝贺胜利。 苏景年刚要开口,话语还未说出,又是一阵细碎的咳嗽涌上喉头。 “咳咳咳。。。好。。。好。。。”苏景年挥挥手。 “王爷保重!”将士们行了军礼,便走开继续巡逻了。 苏景年的气息混乱而急促,她寻了个无人察觉的间隙,闪进了营寨后方的密林。 并没有前往军医处。 “咚咚咚。”王帐外,响起一连串敲门声。 “?”莫若离心知并非是苏景年如此快的返了回来,却又不知来者何人。 “白公子,墨殇姑娘求见。”说话的是守门的卫兵。 莫若离先是吃惊,转而勾了勾嘴角。她心中猜想,定是苏景年这个小傻瓜与心急见自己的墨殇彼此错过了。又赞赏苏景年心细如发,知道她的身份非常。这个白公子的身份,正正合了她的心意。 “有请。”莫若离冷声回道。 “是!”卫兵回了句。 墨殇得了应允,赶忙进了王帐。 “公主!”墨殇几步飞奔至卧榻之前,跪地俯首,疾首自讼道:“没有保护好公主,墨殇罪该万死!罪该万死!请公主赐罪!请公主赐罪!” “殇儿,”莫若离劝她,“敌人乃非肉身,我等自不是她的对手。殇儿莫要多想。” “可。。。”墨殇仍是自责。 。。。。。。。。。。。。。。。。。。。。。。。。。。。。。。。。。。。。。。。。。。。。。。 叶尼塞的黎明来得比南方晚些。 头顶天边的白迹,伊丽莎白握紧了手中滚烫的钥匙。 目光急切地扫视着远方的黑暗。 她身后的哨兵有些不知所措,远远地站在一旁。 “我的公主殿下,什么事情如此紧要?这么着急的呼唤我?” 话音未落,伊丽莎白四周的火把一下子全部熄灭了。周遭一片漆黑。 狄殁的半张脸,在黑暗中隐约显露出来。他笑着问说:“本大爷与敌人正打得火热,差一点就生擒了北域的皇帝。公主偏偏在这个时候唤本大爷回来,是什么事情?难不成是公主思念本大爷了?” 伊丽莎白责令道,“你闭嘴!爱丽丝把战况都告诉我了,敌众我寡你为什么还不撤退?” “呵,这家伙。”狄殁面露不屑。 “狄殁。你不要忘记,我才是你的主人!你要听我的命令!对付北域的皇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只要她在乎的人还被你控制着,她必然会前来叶尼塞找你。到时候我们以逸待劳,胜利是迟早的事情,只是晚了些而已。你不要急于一时痛快,再无故损伤我的士兵!” “遵命,我的公主。”狄殁颔首。 伊丽莎白又看了狄殁几眼,转身离开了。只留下哨兵与狄殁。 此时,笼罩在狄殁身上的黑暗,逐渐被升起的朝阳驱散了。 除了伊丽莎白刚刚看见的半张脸仍然完好无损外,狄殁的身体残破不堪。 “啊。。。。。”哨兵见此情景,吓得呆在原地。 “呵呵,”狄殁笑了起来,说:“不要怕。很快你我便会融为一体了。” 哨兵只觉突然的一阵眩晕,一个呼吸间,他的脖子已经被狄殁死死的咬住了。鲜红的血液从他的身体中涌向狄殁的口中。 。。。。。。。。。。。。。。。。。。。。。。。。。。。。。。。。。。。。。。。。。 苏景年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走了多远。她只想快些、快些离开军营,快些、快些找到个没人的隐蔽处,快些、快些坐下来休息一小会儿。 拖着沉重的身躯和浑身上下锥心的疼痛,苏景年步履维艰。 “王爷。”远处参天的大树后面闪出一个人影,乃是在此等候多时的天山剑雪道长。 道长忙上前迎她。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来了~~~嘿嘿嘿。166阅读网 145 秘密 ?传说中,在蓬莱仙岛上的密林中,有座神山。山上有座上古时便已思及于此,更是气愤羞恼非常。自己一个大姑娘家,怎么能思量这些男欢女爱之事简直是可耻至极耳根子都红了个透。 忍不住暗中嗔了苏景年一眼,都怪这傻人沈腰潘鬓、才当曹斗、又风趣幽默,行走人间,定是桃花无数,到处留情{苏景年怪我咯} 苏景年见莫若离并不回答,以为是冷美人性情冷淡,不愿被不认得之人贸然拜访。又不忍未央碰一鼻子灰,不说她有着大齐第一才女之称,确是爱才之人。即便是那不识得音律之人,听到了如此绝妙曲乐,前来拜访也是人之常情。 便劝说道“离若,这未央姑娘我是认得的,是我的一位朋友呢。” “哦朋友”莫若离强压怒火,佯问道“阿难口中的朋友,是否都如离若这般” “”苏景年面露疑惑。这是何意 莫若离本是欲听苏景年亲自解释整件事给自己听,她毕竟是相信着她的。却见苏景年并不反驳,也不解释,全然一副慌张模样。 心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难不成这傻人真是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不成 起身冷声道“阿难也说,连渔民捞起异物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在两日内传得人尽皆知。岂不知未央姑娘选你做入幕之宾的事情,几个时辰内便已经传遍天京内外既是做了未央姑娘的入幕之宾,却仍然称其为朋友如若朋友二字在阿难心中是如此不堪模样,那恕离若不敢高攀做不得苏公子这朋友”越说越气,语气也跟着愈发重了起来。 这如连珠炮似的几句话,轰得苏景年目瞪口呆。印象中的完颜离若,是冷傲且淡薄的。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习惯般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情感,让旁人从她身上几乎读不出什么波澜。冷美人何时曾发过这么大的火冷美人何时又曾如此的直抒胸臆,明确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这可都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啊 可这又是因为什么呢是因为自己做了未央的入幕之宾吗是因为这事被传得满城风雨是因为自己称未央为朋友吗不不不,不对。哪里不太对劲儿,是哪里呢 苏景年呆若木鸡,诚惶诚恐。 话一冲出口,莫若离就暗自后悔起来。这人与自己也不过只是萍水相逢,志趣略投。自己有什么资格如此指责于她,又凭什么若此羞辱于她纵使她与未央发生了什么,那也是她自己的事情,是与自己全然无关的事情。 心里又是失落异常,果然自己仍旧是停在了原地。救赎于自己,永远是遥不可及。 不曾有所期望,便不会有绝望。 二人沉默稍许。 “离若,”苏景年呆呆的唤了声,打破了让人坐立不安的沉默。 愣愣的吐出几个字,“你、你是吃醋了么” “”白嫩的脸庞,顷刻间红了个透。白里透红,红了衬白。“你”莫若离咬牙切齿,恼羞成怒,气的浑身发抖。 吃醋自己居然在吃醋吃那个傻人的醋这怎么可能 那条一直飞舞于脑海中,却又无法抓住的蛛丝,似乎离掌心,越来越近了。 苏景年见莫若离如此反应,便知自己是猜对了。脸一下子也跟着红了起来,冷美人居然会为了自己吃醋天了个噜的谁能来告诉我我这不是在做梦{作者君真不是,别矫情,快去哄媳妇。} 摸摸鼻子,不敢迎向莫若离锋利的眼神。可嘴角情不自禁的笑,却是将苏景年此时此刻得意、窃喜的心情,出卖得一干二净。 莫若离见她居然敢明目张胆地笑了出来,真是恨不得上前一掌将其拍死。 “胡说些什么。”莫若离声音依旧是冷漠,却不知不觉间输了气势。 “没没。”苏景年赶忙收了笑容。再得瑟下去,这冷美人又要炸了。 略作思量,隐去一些关于端木家与里家的信息。 苏景年解释道“我与未央姑娘在选宾那日之前,只是有过短暂的一面之缘,我并不知道她便是名闻天下的才女花魁。那日我是被朋友以喝酒为名,骗去了去追月楼。到了追月楼,才知道是花魁以文擂台选宾。而花魁便是未央姑娘,更是我始料未及。又听闻未央姑娘本是可以回拒这入幕之宾,但她却没有。我便觉得其中有异,猜测未央姑娘是被逼如此。便参赛,侥幸得了机会面见姑娘。姑娘那时也确是有些难事,不过现下已经全然解决了。” 莫若离不理她。心里却是舒坦得多了,原是如此。 “我说的都是真的”苏景年见莫若离不回话,十分着急,“我与未央姑娘是君子之交,清淡如水。这与你我二人之关系,全然不同。在我心中,她断是不能与你同日而语的呢。” “哦那不知我与阿难之关系,又是何种我在阿难心中,又是如何”莫若离挑眉问道。 “额,”苏景年微楞,什么关系心中位置罢了,总是要明确地告诉她自己的心意的。 凝视冷眸,一字一顿道“我与离若,是忍把千金酬一笑毕竟相思,不似相逢好。1我要将你娶回家,生生世世锁在身旁。这世间若无两全法,苏难宁负如来,绝不负卿。” “你”莫若离被苏景年这大胆的言论所深深震撼,面上红霞更盛。所谓世间婚嫁,无非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却直言要娶自己,哪怕辜负佛祖,也不愿辜负自己。自己到底是哪里好能让这傻人钟情如此 “嘿嘿嘿,”苏景年挠挠头,笑得羞怯,“我认定了你,也就赖定你了。谁让我叫阿难呢。” 长叹口气,莫若离依旧只是对苏景年说了一个“傻”字。便让墨羽去请未央姑娘进来。 墨羽领了命,片刻便将未央领了来。 未央谢了门口的墨羽,便进了屋。 屋中白衣佳人清冷脱俗,让未央眼前一亮。心想果真是曲如其人,仙女方奏得仙乐。 目光流转,赫然发现苏景年也在房中。眼中瞬间迸发出异样的光彩,笑盈盈施礼道“未央见过苏公子。” 莫若离不悦,十分的不悦。或许是因为未央见了自己却不行拜谒之礼,或许是因为未央见了苏景年便笑得如沐春风,或许仅仅是因为未央长得太过好看了吧。 苏景年回礼,说“未央姑娘,别来无恙。” 未央明显感受到了莫若离冻死人的目光,十分迷惑。又突然发觉,苏景年与这白衣佳人间的气氛似乎有些微妙。顿时,如坠冰窖。洪泽湖那晚苏景年的话语又如魔咒般在脑海响起,“姑娘莫怕,在下家中已有娇妻,不会再对旁人动心思。” “阿难,不为我们介绍一下么。”莫若离垂眸问道。 “哦”苏景年这才反应过来,猛拍脑门,自己好生糊涂。 “这位是未央姑娘,”苏景年伸手介绍道,“未央姑娘才高八斗,有大齐第一才女之称。” “”莫若离只是颔首,并不接话。 “这位”苏景年伸手便要将莫若离也如此介绍给未央。怎料未央突然插话,将苏景年后面的话省省劫了去。 “这位,想必就是苏公子口中的夫人了吧”未央心里失落万分。暗叹今日一见,北域王的侧王妃却是有天人之姿,又才情横溢。怪不得北域王偌大的后宫,只有这一位侧王妃。她也竟敢冒死,随着北域王进了天京,真可谓是伉俪情深。 “啊”苏景年愕然,这未央在说些什么 “”莫若离怒视苏景年。夫人哪里来的夫人讥讽道“呵离若却是不知,苏公子早已成亲” 未央闻言更是混乱,这白衣佳人不是北域侧王妃那她和北域王又是怎么回事也茫然地看向苏景年。 “不、我、不、不。”苏景年一时语塞。 自己娶了云姐姐实为事实,可那只是为了救慕容云做的一场大戏。自己与她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可眼下未央在,也就代表着里家也在,这让自己根本无法向离若解释这里面的玄机。北域王独宠侧王妃的事情世人皆知,如若自己轻易否定,即会让云姐姐陷于危险之中,更会让自己男子的身份饱受质疑。 “够了。”莫若离垂眸,语气低落至极,“世间却无两全法,君既两意又何苦相逼。” “不,不。”苏景年彻底慌乱起来,声音都跟着身体颤抖了起来,“你、你听、听我解、解释。” 伸手就去抓莫若离,却被无情甩开。苏景年面色惨白,楞在原地。 chater 146 再脱 ?传说中,在蓬莱仙岛上的密林中,有座神山。山上有座上古时便已 除下外袍,轻轻地披在了忠耀身上。 “吃不下啦,吃不下啦。嘿嘿嘿嘿”口水顺着忠耀的嘴角流了下来。 “”苏景年眯眯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心想道“好你个忠耀,心里就只有吃吃吃敢在追月楼不等我是吧” 坏笑起来,俯身附在忠耀耳旁,大吼道“走水啦走水啦” “啊走水”忠耀顿时睁大双眼,从石凳上跳了起来。继而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钻入石桌下面,以手捂头,吓得浑身发抖。速度何其之快,人一下子钻到了桌子下面,身上披的外袍居然还漂浮在空中。 “哈哈哈哈”忠耀滑稽的动作,逗得苏景年大笑。也算是解了心中的一口恶气。 忠耀躲在桌子下面,抖着抖着却不见火势向自己蔓延,又听见他家王爷夸张的笑声。便壮着胆子,微微睁开一只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发现哪里有什么走水,赶忙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 “王爷”忠耀委屈叫道。 “咳咳咳,嗯哼”苏景年马上摆出一副正经模样,抢先说“忠耀啊,为本王准备热水。本王乏了,要沐浴更衣,闲杂人等不得打扰”甩甩袖子,直接奔着内院走去,根本不给忠耀任何吐槽的机会。 忠耀呆了呆,才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哼唧道“知道啦。” 半个时辰后 达瓦提着两壶竹叶青前来拜访苏景年,刚刚进入外院,便看到忠耀蹲着,拿着树枝在地上写着什么。 好奇之下,达瓦走了过去,问道“你、干什么呢” 忠耀被吓了一跳,见来人是达瓦,赶忙站起来行礼。边说“奴才见过达瓦公主殿下。”边用脚尖扫起尘土,将地上的字迹隐了去。 可惜在毁灭证据之前,一些字已经被达瓦看见了。 写的是“王爷臭不要脸”,“就知道欺负我”等等等等。 达瓦心里暗笑,表情却仍然不变。佯问道“你、写、什么” 忠耀憋红了老脸,说“公主殿下,不懂汉字” “嗯,不会。”达瓦故做惋惜道。 “呼,”忠耀顺顺气,心想好在公主殿下不懂汉字。否则要是王爷知道了自己偷着写字骂他,指不定要对自己动什么大刑嘞。 “没事没事,奴才乱写的。”忠耀谄媚道,“殿下来的不巧,我家王爷正在沐浴。不如奴才引殿下到内院稍作休息,算算时间,王爷也应该快出来了。” “好。”达瓦回道。继而反应过来,说“算、时间仆人通报” 忠耀转转眼珠,问道”殿下是问,为什么要算着时间等王爷出浴而不是直接通传给伺候王爷沐浴的仆人” “嗯”达瓦点头。 忠耀笑了起来,说“殿下这就有所不知了,我家王爷从小便脾气古怪。特别讨厌与旁人有肢体上的接触,休憩与沐浴时更是决不允许任何人靠近的。” “”达瓦闻言先是震惊不已,如此表现,莫不是 “有意思。”达瓦嘀咕道。 “有意思”忠耀重复道,“嗯,是蛮有意思呢。嘿嘿嘿。”傻笑了起来。 忠耀引着达瓦到了内院,便退了出去。达瓦却不入屋内,只在竹海边的藤椅上坐了下来。 这夜月冷星稀,微风阵阵,吹得竹海涛声阵阵,碎影遍地狂舞。 达瓦干脆提起酒壶喝了起来,边喝边等苏景年。藤桌上摆放着许多苏景年的书画,达瓦随便翻来解闷。翻着翻着,一副尚未完成的画,引起了达瓦的兴趣。 画中一位白衣女子,踏雪行于白梅林中。天寒地冻,女子呼出的白气依稀可见。女子眼睛以下的面容恰好被一只梅花遮住,不见真容。但绝不难从顾盼生辉的美眸中看出,这定是一位绝世的美人。林中风骤起,吹乱了美人青丝,梅花映雪,秀发飞舞。美人垂眸,抬手以指尖将发丝敛至耳后。 画中美人是说不出的美好与柔美,眉目间却又带着淡淡的哀伤,让人看了顿生怜爱之情。连漫天飞舞的雪花与梅花,都不忍坠落在她纤弱的肩上。 苏景年高超的画技与对美人入木三分的刻画、以及画中人被赋予的情感,都让达瓦不禁拍案叫绝。 画的左上角,以隶书写着八个字,“盛景不负,流年莫离。” “盛景不负,流年莫离么”达瓦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不自觉地重复道。 “诶呦,不知何时达瓦殿下这汉话变得如此顺溜了啊”苏景年调笑道。 原来方才苏景年洗完澡换了衣裳,便欲回房。经过院子,就看见达瓦边喝酒边看着自己的字与画。刚要上前打招呼,便听见了达瓦流利的汉话。 达瓦挑起眉毛,说“你不知道的事情确实很多,这不,我亲自来为你答疑解惑啊。” “”苏景年皱眉,方才自己确实吃惊于达瓦的汉话为何会进步的如此神速。现在看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啊。 “噗呲,”达瓦看家苏景年严阵以待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苏景年仍旧是不解,眉毛已经皱成了麻花。 达瓦翻起白眼,说“好啦好啦,不会说汉话什么的,都是我装的啦。” “”苏景年疑惑更甚,心道“为何要装做不会说汉话又为何要将这真相告诉我” “哎呀,”达瓦不耐烦道,“你怎么总想那么多。我装作不会说汉话,是为了我家仓决啦。” 苏景年惊得呆掉了,“啊你家仓决” “哼,”达瓦一脸骄傲,“对啊,我家仓决。仓决是我的,我警告你,不要觊觎她。” 苏景年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要死机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达瓦见苏景年愣在原地,边长叹一口气,说道“人人都说北域王智勇双全,我看你啊,就是个呆瓜。” “”苏景年无话可说。 “哼,”达瓦掐腰道,“愚蠢的家伙,就让本公主来为你解答疑惑吧。” “额”苏景年哭笑不得,躬身作揖,“肯请公主殿下赐教。” 达瓦一脸骄傲,说道“听好了,本公主天资聪慧,五岁便已通晓汉话,指不定说得比你都流利呢只是在几年前遇到仓决的时候,她误以为我不会说汉话,便热心肠地为我解围,照顾于我。我喜欢仓决,自然要找到一个把她永远留在身边的借口,这个汉话就是最完美的借口了。” “喜欢你喜欢仓决”苏景年心中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嗯我喜欢仓决,她也喜欢我。”达瓦笑道,拿起桌上那副美人踏雪寻梅图,问“我与仓决,是不是就好似你与她一样” “公主殿下这是何意景年愚钝,还请殿下明言。”否则。 苏景年眯起眼睛,暗中捏紧了拳头,心底杀意四起。这个达瓦居然知道了自己女子的身份,万万留不得。仓决与她那般亲密,不知是不是也知道了呢斩草须除根啊。 达瓦打了跟寒颤,放下手中画卷,说“苏景年,你别这么暴力好不好。我也只是猜测罢了,但是看你这要杀要剐的模样,定是猜对了。啧啧,真是不知道你怕个甚么。我要是想要害你,直接捅到圣上那里去不就完了,干什么还跟你在这里废话” “额,”苏景年逐渐地恢复冷静。达瓦说的句句在理,是自己莽撞了。 达瓦见她杀气渐消,偷偷松了口气,说道“你放心,我并非要害你,是要与你做朋友的。” “做朋友”苏景年感觉这句话怎地如此耳熟{莫若离} “是啊,跟你做朋友。互利互惠的朋友。我帮你对抗南国、大金与西疆,你帮我登上皇位。怎么样” “这话听着是十分简单,可景年却是不知如何方能助公主登上皇位公主又要如何帮助景年对抗各方”苏景年问道。 “吐蕃内部早就被我打通了,登基是迟早的事。可是吐蕃王说白了根本就是个傀儡,真正的一国之主乃是天师大喇嘛。你只需配合我,把大喇叭扳倒就好了。” 达瓦叹口气继续说“为皇称帝根本非我本愿,可是为了能与仓决不受俗事干扰,我只能将整个吐蕃吃掉。” 苏景年心想“达瓦果然是深藏不露,怪不得全然打听不到关于她的消息,她居然已将吐蕃掌握于鼓掌之中。” 达瓦见苏景年又开始腹诽,甚是无语,继续说道“至于如何配合我扳倒天师大喇嘛,我到时自会提前联络于你。而我作为朋友,只给你三点建议。牢记这三点,再有吐蕃做你后盾,对抗各方势力绝不是妄谈。” “愿闻其详。” “第一,尽快远离十二。” “十二” “对,”达瓦回道,继而不耐烦地说,“人蠢还打岔” “额,抱歉。”苏景年满脸黑线。 “第二,尽快远离宣王。” “”苏景年刚要开口,便被达瓦一个白眼噎了回去, “第三,尽快远离里家。” chater 147 庆功宴(一) ?“脱。。。脱???脱。。。脱什么???” 苏景年磕磕巴巴问说。 摘下面具,随手放在一旁。莫若离玩味的看着苏景年,说:“衣服。” “这。。。这。。。这不好吧。。。”苏景年咽了口,又是退了几步。 “没什么不好。”被苏景年慌张的模样逗笑了,美人不打算继续戏弄她。说:“内室为阿难准备了沐浴用的热水。” “哦哦。”苏景年松了口气。 见莫若离笑了,她也笑了起来。 “若离想的周全。阿难为若离的肩膀上了药,就马上去洗洗这一身的血污。” 莫若离闻言,眼神有些闪烁。想了想,她提起勇气开口问说:“阿难,昨夜,你是知道了些什么与若离有关的事情吗?” 苏景年一听,几步走上前去。坐在美人身边,她说:“许是受了司马的影响,许多画面凭空出现在阿难眼前。” “嗯。”莫若离点了点头,垂下了眼。等着苏景年后面的话。 把莫若离的手攥在手心,苏景年小心翼翼道:“阿难,看到了听雪宫大火,也看到了小时候的若离。” “听雪宫。。。”莫若离心头一紧。 合上眼,她缓缓地将头靠在苏景年肩上。 “若离,”苏景年顺势将莫若离揽入怀中,安抚道:“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莫若离摇了摇头,说:“有些事情,发生了,便是发生了。” 听莫若离这般说话,苏景年有些心疼,说:“阿难明白。若离受苦了。” 莫若离还是摇头,苦笑道:“阿难,不明白。” 撑直身子,她当着苏景年的面解开衣服带,将左肩染血的衣服一层层的拨开。 狄殁袭击造成的伤痕率先映入苏景年的眼帘,不留给她细细观察的时间,一大片由灼烧而生的疤痕,紧接着出现在莫若离的左肩上,闯入了苏景年的视线。 莫若离左侧的肩膀上,几无完好的皮肤。 疤痕之上,被烈火撕扯而出的褶皱纵横交错。异常鲜红的肤色,刺眼得让人眩晕,与她暴露在外的其他雪白皮肤,有着极为鲜明的反差。 苏景年震惊得没了言语,视线不受控制一般慌张的游走在疤痕之上。 望着苏景年,莫若离悲道:“那一夜,永远都烙印在若离身上。就好像这丑陋的疤,永远都无法抹去。” 苏景年听她这般悲凉话语,只一个瞬间,眼窝子里便噙满了泪水。 “阿难,会因为这疤痕,嫌弃若离吗?”莫若离的声音没有过多的波动,只是身子微微抖了抖。 苏景年猛摇头,说:“阿难怎会嫌弃若离?这疤,阿难定会想办法帮若离去除,阿难向若离保证!阿难也明白,许多事情发生了是无法挽回的。阿难能做的,只有倍加珍惜若离。不再让你受伤。” “傻。”点了点苏景年的额头,莫若离叹道。 心中自言自语道:阿难贵为北域之王,又生得胜似潘安,天下间愿意与你相守的女子何止千万。为何你独独痴缠于我。 “我才不傻勒,若离傻才是。”苏景年摸了摸脑门,吸了吸鼻子道。 “?”美人不解。 “只有若离才会如此傻,这般的在意这疤。阿难说过,若离是阿难的妻,若离从头到脚都是阿难的。阿难怎么会在意这区区一块伤疤。” 莫若离闻言,心里一热,紧接着又凉了下去。 扪心自问道:倘若阿难知晓了那件往事,还会说不介意吗。还会认为,若离是阿难的妻么。 莫若离与苏景年相处得越久,心中的愧疚就越积越多。 苏景年哪里知道莫若离这些思量,担忧美人露着肩膀久了,要着凉。 她从怀里取出来一个小药瓶,说:“若离且再忍一忍,等这伤势好转了,阿难便为若离调制祛疤的药。” “嗯。”莫若离思绪纷扰,淡淡地应了声。 拨开瓶子盖,苏景年仔细地将药粉洒在伤患处,再将伤口包扎整齐。 忙活了一会,莫若离肩上的伤口总算处置妥当了。 停下手上的动作,苏景年说:“若离,阿难去内室修整一下,顺便带些干净衣物出来,为若离也换上。只是阿难出征没有带着白色的衣服,只能委屈若离了。” 莫若离回过神来,说:“好。”转念一想,她继续道:“就穿阿难放在枕边的那一件吧。” “诶?!”苏景年一下从卧榻上蹦了起来,满脸通红。“你、你、你发现了?那、那那一幅画、岂不是。。。也?” 莫若离浅笑,点头说:“嗯,都看见。” “这。。。这。。。”苏景年大羞。 直羞得无地自容,她只得落荒而逃。“我。。。我。。。我去沐浴!” “呵呵。”卧榻上,美人又被苏景年逗笑了去。 冲进内室,苏景年回手就把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靠在门上,苏景年心如擂鼓,暗自恼怒着为什么不把自己的那点秘密藏好。 稍稍平复心绪,褪去一身的血衣,苏景年开始沐浴。 美人等在外室,无事可做,不免无聊。内室传来的哗哗水声,又听得她心里痒痒的,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钻进她脑子里,兜兜转转。 这时,矮桌上散放的军情折子便吸引了她的视线。随手执起一张折子,她忙读了起来。 “王爷亲启。末将率部追击罗刹残部月余,除少量骑兵侥幸逃脱,其余已尽数诛灭。至此,锡林郭勒旗诸县已全部收复。不日,待民心稳定后,我部将按计划还政于大金百姓,返回北京。 然,有几事困扰末将多日,须禀王爷。 一则,罗刹俘虏与死伤者中,均未曾寻得罗刹大公。 二则,敌军与我部鏖战至今,只守不攻,好似刻意拖延。 三则,敌军数量与早前探子探得的数量相差悬殊,锡林郭勒旗诸县所见之敌军,至多只得五万。 末将思量再三,疑锡林郭勒旗诸县所剩之残部乃是敌军故布疑阵,牵制我军主力。而敌军主力恐早已退去,退去之所不再叶尼塞城,便在经往叶尼塞城的必经之路上。还望王爷多加当心,警惕敌军偷袭。 ——风敬上” 读着风将军的军情折子,莫若离知道了锡林郭勒旗最新的战况。她心中满是感激,想着等会苏景年出来,一定要好好感谢她。又赞赏风将军机智,仅从蛛丝马迹中就推测出了罗刹的真实意图。 想到这里,莫若离发觉耳边的水声不知道何时停了下来。 门轴响动,苏景年笑着从内室走了出来。 莫若离循声望去,只见她双手捧着莫若离钦点要穿的墨绿袍子和新的的里衣。 面如春风。沐浴梳洗后的苏景年,又是一派风流。 一身崭新的玄武墨色袍子,袖口领口刺绣滚金云纹,九条金色虬龙团在身前,威武庄严。星黑色马裤,配一双卧虎银靴。绿宝石镶嵌的蹀躞带携着司马,挂在左腰。 莫若离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一番,转而弯了眼角。 美人的打量让苏景年有些许不自在,她放下衣物,说:“若离也快快换上干净的衣物吧。” 抚了抚卧榻上那件墨绿的袍子,莫若离说:“阿难这身打扮,想必花了好些心思,正与若离这件,十分相配呢。” “额。。。”苏景年摸了摸鼻子,心虚道:“还好,还好。” 说完这话,她仍是站在原地。 莫若离见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问说:“阿难,不去为仓决将军诊治吗?” “阿难打算带上若离一起去。若离一人留在王帐中,阿难不放心。再者,晚上有庆功宴会,阿难想带着若离一同参加。”苏景年回说。 “不放心若离?”莫若离的声音冷了冷。说:“方才阿难去军医那里的时候,为何就放心若离了呢?而且殇儿与十七他们都说在军医处没有见着阿难,这北域大营莫非是有两个军医处?还是,阿难没有去军医处?那,阿难是去了哪里呢?” 苏景年暗叫糟糕,心知自己说错了话,扯的谎也不攻自破了。 “嘿嘿,”苏景年换上一副无赖嘴脸,避重就轻说:“方才也是不放心的。阿难的心思都在若离身上,一会庆功宴若离要是不去,阿难便也不去了。反正只不过是打了个小小的胜仗,也没啥大不了的,阿难就不出席了。阿难在王帐好好呆着,陪着若离,哪儿也不去。” “你这小无赖,又在胡说八道。”莫若离摇头,语气软了些:“这等惊动三军主力的血战,庆功宴上怎能缺了北域王的出席。且等我片刻。” 见莫若离妥协了,不再追问她刚才的去处,苏景年兴高采烈,回说:“好好好。”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嘞。166阅读网 148 庆功宴(二) ?墨殇将仅存的几名白氏布庄家丁安顿好,便起身回王帐了。 一路上,她心中生出许多感慨。 从龙门镇到此,只不过短短数月的时间。白氏布庄近百人的大队,如今竟然仅仅尚存八人。往日里大家的音容笑貌还都能清晰地浮现在墨殇的眼前,可她与众人已是天人永隔了,再无重逢机会。 “生死难料啊。”墨殇一边走一边深思着。 早些时候,苏景年下了命令,今晚要开庆功宴。所以营地里,到处都是欢乐的气氛。 将士们忙活着、张罗着,抬酒的、打扫的、布置的、搬桌子的、做饭的、营地里欢声笑语一片,丝毫看不见悲伤的情感。 墨殇停住脚步,看着身边与她格格不入的一切。 “几家欢喜,几家愁。”不自觉间,她自言自语地嘟囔了几句。 “小兄弟!”一双大手拍上了墨殇的肩膀。 墨殇不动声色转过身来。早便探查到了有人接近,她并不吃惊来人的举动。 只见一个双脚拌着蒜的北域士兵,站在她身后。 打着酒嗝,那士兵满脸红彤彤的。醉眼迷离,士兵一开口,满嘴的酒气就喷了出来。 墨殇被熏得皱了皱眉,她心知来者并无敌意,只好抚平心绪,说:“请问兄台,有和赐教?” “指、指教什么。。。”士兵不耐烦的抬起手,在空中胡乱划了个半圆。 紧接着笑说:“小兄弟!你愁什么愁,嗯?愁什么愁?人生在世,难得、难得愉快!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嗝、明日愁啊。。。” 许是醉得离谱,墨殇只感觉醉汉脸上的笑容有些扭曲,看上去十分滑稽。 观察这人的言谈举止后,墨殇断定他已是彻彻底底的醉了。一时间哭笑不得,墨殇暗骂自己愚蠢,竟然和醉汉聊起了天。再想,现在日上三竿,正是晌午时分,庆功宴难不成此时便开始了? 又是担心起莫若离。墨殇抱了抱拳,闪身就要离去,“告辞。” “诶诶诶。”醉汉不依不饶,摇晃着挡住了墨殇的去路。 他笑道:“我、刚听小兄弟、说、几家欢喜、几、几家愁。这、这不对。。。” 被拦住了去路,墨殇开始有些搓火,没好气地问:“哪里不对???” “嘿嘿嘿,”醉汉堆起一脸的笑容,得意道:“我、我告诉你、小小、兄弟,我、我们这些人、都、都是一家、一家人。” 醉汉用手在空中胡乱地比划着,说:“王爷、王爷说的,我、我们都是一家人、大金、大齐、吐蕃,我、我们都是一家人、一家人!没有大家、哪、哪儿有、有小家?嗯?” “是么。”墨殇无奈。心道,这人真是醉的实实在在,满嘴的胡话。 沧桑的面庞上堆满了笑容,士兵抹了一把满脸的胡茬。 笑说:“可、可不是嘛,要、不是一家人,谁、谁会大老远的、跑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打、打仗。。。嘿嘿嘿。还不是、为了救、救大金。。。为了九州。。。嗝。。。” 墨殇闻言,心头一震。 “老钱,你做啥子勒?”两个北域兵士打远处小跑而来。 来到墨殇与醉汉近前,一人见了墨殇,忙抱歉,说:“这位小兄弟,实在抱歉。他喝多了,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墨殇摇头。 “老钱,”另一人恨铁不成钢道:“你喝多了就睡觉啊,乱跑个做啥?” “诶?做、啥子。。。嗝。。。”醉汉摇摇晃晃,瘫了下来,倒在那二人身上。 “我、我劝、劝这小兄弟。。。劝。。。”醉汉指着墨殇,说:“劝、劝他开心,嘿嘿嘿。。。” 言罢,他又傻笑起来。 “你个傻子!就知道笑!连哭也不会!傻子!”其中一兵士红了眼眶。 墨殇见此情景,有些困惑。这时,另一个叹了叹气,对墨殇说,“小兄弟,别见怪。老钱他是太难受了,才喝了这么多的酒。他最后的一个兄弟,昨晚也没了。这一趟远征,一家四个兄弟,就剩下他一个了。” 墨殇吃惊,看向那个已经醉成了一滩烂泥的老钱。 “没有大家、哪、哪儿有、有小家。。。哪有、哪有小家。。。”渐渐昏睡过去,老钱的口中囫囵地念叨着。 别了老钱三人,墨殇继续往王帐处行去。 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墨殇觉得,周遭欢乐的气氛里,仿佛夹杂着些其他的情愫。 那情愫,不可言喻,无法形容。 走了一会,远远地,她看到了高高的王帐伫立在众多高大的帐篷之中。 再靠近,她看到了苏景年与天山剑雪道长两个人站在王帐稍远处,正在说着什么。 距离太远,墨殇听不清他们的对话,但是二人的脸色似乎都不太对劲。不要多做打扰,墨殇停下步子,等在原地。 “道长,我。。。”苏景年有些犹豫,却还是开了口。 天山剑雪冷哼一声,甩了甩袖子。说:“贫道会依照约定,保护王爷周全。待王爷安全返回北域后,你我二人,便再无瓜葛!” “道长。。。”苏景年上前,还要说什么。 “无须多言!你且好自为之,他日谎言揭穿之时,恐就是你粉身碎骨之时!” 道长言罢,拂袖而去。只留下失神的苏景年,呆呆的站在原地。 见他二人不欢而散,墨殇走向苏景年。 来到近前,抱拳说:“墨殇参见王爷。” “啊?”苏景年呆了呆,脸上马上挂上了笑,说:“殇姑娘多礼,快快起身吧。” “谢王爷。”墨殇收了礼。 “殇姑娘回来的时间刚刚好,若离正在内室修整,还请殇姑娘帮忙。”苏景年笑说。 “是。”墨殇颔首。 想了想,苏景年又嘱咐道:“哦对了,内室的柜子里有一件熊皮披风,劳烦殇姑娘取出来,为若离穿上。她身上有伤,不能着凉。” “是。王爷真是细心,对公主这般无微不至的照顾,墨殇作为一个女子,也是自愧不如的。”墨殇赞赏道。 苏景年闻言,顿感揶揄。 挠了挠头,她有些尴尬。说:“本王就在外面等着,若离修整好了,劳烦殇姑娘通报一声。” 墨殇笑着点头,离了苏景年。 进了王帐,她寻入内室。 莫若离此时已经换上了干净的里衣,正在尝试着穿起苏景年的那件绿棉袍。 “公主。”墨殇急忙上前,帮着她把袍子穿上。 “公主身上有伤,怎么不让王爷帮忙穿衣呢?倘若一不小心撑开了伤口,可是要如何是好?”{苏景年:你以为我不想帮忙么?} 莫若离闻言,耳根子红了个透,嗔怒道:“顽皮!” 知道莫若离脸皮子薄,墨殇不敢多做戏弄,她立马正经道,“殇儿知错。” 为莫若离穿好棉袍,又梳整了头发,再用苏景年的熊皮披风将她包裹严实,墨殇的任务终于完成了。 围着莫若离转了几圈儿,墨殇赞叹道:“王爷这袍子,用料裁剪都是实打实的上乘品质。穿在公主身上小了两圈,看着也不零碎。” 莫若离捏了捏宽大的袖口。心想,这傻人也不知吃的什么,竟长得这般高。也亏着她生得高大,否则若想扮作男子的身份,怕是要再多处无数的波折来罢。 说:“殇儿,去喊她吧。仓决将军的伤势,不能再耽搁了。” “好。”墨殇应了声,想了想,她开口说:“公主。殇儿回来的路上,见王爷与天山剑雪道长在帐外说话。具体他二人说了些什么,殇儿不得而知。但是说着说着,他二人好似发生了一些口角,不欢而散了。” “知道了。”莫若离心中疑虑再添一分。 墨殇禀报完毕,便跑出帐,喊来苏景年。 待苏景年再入王帐,莫若离已经带上了面具,立于门口。 “若离。”一见莫若离,苏景年就笑开了花。上下打量美人,苏景年说:“这袍子大了些。等晚些时候找人改一改,让若离穿着更合身些。” “这般大小便好。” 苏景年眨眨眼。莫若离突如其来的冷淡,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眼神求助于一旁的墨殇无果后,苏景年只得妥协,说:“若离,我们现在便前往吐蕃大营,为仓决将军诊治。” “嗯。”美人应了一声。 不等她移步,苏景年抢先一步,将她打横抱起。 “!”莫若离大吃一惊,一声惊呼被强行咽了回去。待她回过神来,自己早就被苏景年抱了个满怀,动弹不得。 “殇、殇、殇啥也没看见啊!”墨殇实在是被这景象羞得无地自容,原地转了两圈,她捂着脸夺门而逃。 “你放开!” 望着怀里几欲发作的无措美人,苏景年一脸坏笑。凑近美人,苏景年说:“偏不。” 大笑出门。 骑上黑闪电,二人在大队人马的护卫下,前往吐蕃营中。 作者有话要说:周一好,我来浪。166阅读网 149 庆功宴(三) ?申时一过,天色就将将有些擦了黑,明亮的天际渐行渐远,逐退西陲。 一轮冷月,如冰脆的琥珀,慢慢升上了东方的天空。 它身旁,几团清薄的云闲散的拥着。月亮银色的光透过薄薄云,向地面上洒下了淡淡的辉。 北域大军的营地里,此刻已经是燃起篝火一片。 张无忌携未央及一众金吾卫将士,应苏景年之邀来到北域营中赴庆功宴,由陈虎亲自率队迎接。 众人骑马,从南国大营一路直奔北域大营。 这一路,陈虎与张无忌二人并驾齐驱,谈笑风生。 对于这次大胜,他二人自是欢喜。又都是从军多年,自然少不了许多相同的话题。 越聊越投机,等他二人回过神儿来,北域大营已是近在咫尺。 从远处的营地里飘来的欢笑声、吵闹声,愈发的大了些,随着冷风回荡在耳际。连四周本是蒙了层黑色的景色,也在篝火的映衬下,逐渐清晰起来。 张无忌一路上观察北域沿路设下的多重明哨暗哨,发觉许多埋伏设哨的手法他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可谓是个个巧妙,堪称精绝。 明暗哨互相配合,游定岗机动联片,形成了密不透风的情报网。北域营寨周围数十里内的风吹草动,全然被掌握得滴水不漏。如此绝妙的布置,足以见谋划者之心智缜密、韬略诡滑。 张无忌感慨,此人征战天资绝佳,九州之内难寻其二。 回想起关于苏景年的种种传说,张无忌心中断定,施此法者,唯北域王,苏景年。 说:“陈将军,本次远征无忌算是真真正正见识到了传闻中明智慧绝、文韬武略的北域王啊。之前民间早有传闻,说王爷少时便天资聪颖,雄才大略。彼时无忌妄断,以天下人阿权谀富,好妄颂高明,胡乱夸大王爷功绩。闻之,皆引为笑谈尔。直到伏虎山冬猎,王爷神射之术、天人之姿,实在是令无忌叹为观止。自省见识短浅之余,无忌始信传闻恐其真尔。怎知,昨日一战与今晚所见,王爷的神力威猛、韬略计谋,已无不超脱常人所能穷极之想。无忌方知,天下人于王爷之传言,非乃过犹不及之轻浮夸赞之词,但词涸句涩,难表心中敬佩之意罢。倘若他日无忌有幸向旁人传颂此次远征之事,想必关于王爷神乎其神的传闻,怕是又要多上些许多吧!” 心想:北域王此等慧智刚猛,又有拥有战神蚩尤之力。若是主儿能得了北域王相助,大业必然可成。一统九州之宏愿,也并非再是那可望而不可及之事。 思虑一转,张无忌又想。退一万步讲,如若不能得到北域王的相助,他也万万不远与苏景年、与北域为敌。战场之上的苏景年与北域,实在太过可怕。 陈虎一听这话,旋即大笑,说:“张将军,这等赞美话语实属过了些。王爷若是听了,定要以为将军是在拍马屁了。” 心中猛地打起鼓来,陈虎只觉得张无忌的口中之语半真半假,虚实难测。乍一时间,想不到什么话去接,只得打起哈哈。 先前苏景年已经吩咐他盯紧南国、西疆大军的举动,尤其要密切关注南国金吾卫的动向。苏景年如此安排,明显暗示着此次远征罗刹,不仅要面对异邦敌军的进扰,更要严防大齐内部极可能生出的变数。而此时张无忌无端端主动示好,仿佛恰恰印证了苏景年的猜测。 这,可并非是什么好的征兆。 果然,不等陈虎再去多想,张无忌还有后话。 “诶,陈将军莫要替王爷谦虚了。”张无忌摆摆手,说:“王爷的神迹,无忌佩服得可是五体投地啊。而且不单单是无忌,无忌听说,朝中许多人也都对王爷十分的敬重。御史大夫张羽白张大人、尚书许青许大人,都托无忌给王爷代个好呢。” 陈虎又是大笑,说:“想不到,想不到。王爷自幼久居北域,甚少前往天京。朝政之事,她也是极少出面参与。不曾想,在千里外的天京朝中,王爷也有如此威望啊。” 陈虎暗中骂娘。果真是怕什么,就要来什么。 张无忌口中的御史大夫张羽白张大人、尚书许青许大人,此二人是抵抗表分二家的砥柱中流。在朝中,二人的身份早已是公开的秘密,无人说破罢了。张无忌此时将公认的里家党羽摆到台面上来,要么是在挑明自己里家的身份,要么就是在刻意伪装自己,刺探北域于南国表里分三家的态度。 “朝中虽党派较多,情势混杂。但北域王的威名绝对是如雷贯耳,朝中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无忌听说,连里家。。。” 无从判断张无忌的实际意图,陈虎故意将话题岔开。 笑道:“张将军,说来奇怪。你我二人虽只有几面之缘,可老粗只觉得与将军你相见恨晚啊。今日,将军勿要推辞,老粗定要与你饮个痛快!” “好!”张无忌也笑。被打断了话,他也不见生气,毕竟该说的,他已经尽数说罢。 未央坐在张无忌身后的马背上,并没有什么心思去欣赏沿途的风景,更没有什么心思去理会陈张二人互相试探的说辞。她只小心翼翼的躲在张无忌身后,担心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吹乱了她费心梳整好的头发。 一会,就又要见她了。 如此这般一想,未央的脸上不自觉地挂上了一抹浅笑。 北域大营。 苏景年王帐前方的大片空地已经用干木头整整齐齐地铺设成了地台,地台靠近王帐处的方位,是主人席与客人席。除去南国一行人与陈虎外,众人皆以落座。地台的四周,则围坐着前来参加庆功宴的各部将士。将士们席地而坐,大快朵颐,抱酒痛饮。 来自神州各地的兵士们,争相登上地台为大家表演着各具地方特色的节目为庆功宴助兴。一时间,地台成了舞台,成个歌台,成了曲台,笑语欢歌,遍布营地各处。 苏景年与莫若了执手坐于主位,她侧着头正与左手边的仓决说话。天师大喇嘛则躲在仓决怀里,好似正在偷听着二人的对话。 莫若离的右手边,是张无忌与未央之位。再往右,则是蔡越儿与白亭。 白亭哪里有心思等张无忌一行落位,抓起一只烧鸡,她吃得认真仔细。蔡越儿在一旁看着她,自斟自饮。 苏景年与仓决聊了几句,竟突然自顾自大笑起来,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酒鬼,笑什么呢?”白亭吞掉嘴里的肉,好奇问说。 莫若离悄悄地牵了牵苏景年的衣袖,也投以询问的目光。 “太、太有意思了。仓决将军,实在是可爱。”苏景年勉勉强强,才止住了笑。 她如此一说,众人便又把目光转向了仓决。只见仓决憋得满面通红,神色窘迫。 并不打算放过这个捉弄仓决的机会,苏景年指了指仓决已经包扎好的手臂,一脸坏笑。 说:“仓决将军放心,这伤口虽深,索性没有伤及筋骨。破损的肌肉只要按时用药,多些时日定会再生出新的来的,将军无需担心手臂会不会不再如往日般灵巧轻活。本王保证,这只手臂提弓御马,不在话下。至于将军心中所担忧对达瓦公主幸福欢愉之事,本王也敢保证,将军之强劲勇猛,只会更胜往日。” 仓决心知肚明苏景年所言何事,直羞恼得她七窍生烟,无地自容。 白亭闻言,瞬间笑炸了。 莫若离与蔡越儿皆困惑,不知苏景年所言为何,也不知白亭之笑所为何。 莫若离沉思,仓决将军的手臂和达瓦公主的幸福欢愉,这二者之间,莫不是有什么关联? “不准笑我姐姐!”天师大喇嘛从仓决怀里探出小脑袋,呵斥众人。 抬起小脑袋,他安慰道:“姐姐放心。就算姐姐的手臂落了残,仓然也不会嫌弃姐姐的。” 仓决被天师大喇嘛这番话搞得哭笑不得。红着脸,她狠狠地剜了眼苏景年这罪魁,以泄己愤。 苏景年乐不可支,得了仓决对白眼,她反而笑得更开心起来。 “阿难。”美人又牵了牵苏景年的衣袖。 苏景年忙地把脑袋低下,顺从地将耳朵侧向美人。 “等这庆功宴结束了,阿难记得为若离说一说,仓决将军的手臂与达瓦公主的幸福欢愉,这二者间有什么联系。” “额。。。这。。。”苏景年顿时尴尬不已,悔不当初。 “哈哈哈哈,怎地不等我等落座,就已经开了宴席啊?!” 陈虎引着张无忌与未央一行人,大笑而来。 苏景年轻轻地拍了拍莫若离的手,示意美人无需起身。自己则率领众人起身相迎。 笑道:“张将军,未央姑娘。本王恭侯二位,多时了。” 作者有话要说:热就一个字,我真的不能只说一次。。。 夏天啊,啥时候能过去哦。。。tt。166阅读网 150 庆功宴(四) ?“张将军、未央姑娘。本王恭侯二位多时了。” 苏景年笑意盈盈,带领一众宾客,起身上前去迎南国一众人等。 “王爷千岁!”见苏景年亲自来迎,张无忌抱拳道。 “将军多礼了。”扶起张无忌,苏景年脸上笑意更盛。 张无忌收了礼,看了看苏景年,又瞧了瞧坐在主位上的莫若离。 遥向莫若离颔了颔首,张无忌对苏景年笑道:“王爷当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满面春光啊。” 苏景年先是一愣,明白他话下之意过后,面上笑意更浓。 “民女未央,参见王爷。王爷千岁。” 站在张无忌身旁,未央垂首浅笑。一双纤细的手交叠在腰迹,向苏景年行万福礼。 苏景年见她毕恭毕敬,也躬身回礼,说:“未央姑娘,多礼了。本王与姑娘相识良久,可以说是老朋友了。姑娘这般多礼,倒是显得本王有些不知分寸、不识礼数了。” 未央福了福,莞尔道:“王爷哪里的话。未央一介民女,见了王爷怎可失了礼数。” 起身慢慢将头抬起,未央美眸含笑,环视众人,将视线在莫若离处稍作停留,便又兜转回来停在苏景年身上。 “天呐。。。小姐姐长得也太漂亮了吧?”白亭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盯着未央。 未央被白亭盯着看,神色有些不自然。她微微低下头,避开了白亭的目光。 咽了咽口水,白亭颇有些懊恼说:“昨晚肚子太饿,光顾着吃鸡了。仙女姐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都没发现哦。。。 蔡越儿瞥了眼手上还拿着鸡腿的白亭,小声道:“今晚你也没闲着啊,这都第三只鸡了。” 众人闻言,一阵哄笑。苏景年大笑之余,暗地里看了眼蔡越儿。 未央也被逗笑了,她提起广袖遮住面庞,躲在袖子后面小声地笑了起来。 其实话一出口,蔡越儿自己也被唬了一跳。她不明白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怎么会一时嘴快将心中所想之话语脱口而出。 如此于大庭广众下吐槽起那小乞丐,委实是失了些她西疆大将军的颜面。 “又没吃你家鸡!”白亭臊的满面通红,哼了一声,她转身回到宴席坐间。被大家如此“嘲笑”,她面上有些挂不住了。 陈虎见了,拱手让了让众人,便边笑边追着白亭,也回到席间。说:“小白兄弟,老粗的烧鸡也给你吃,管够。” “哼,这还差不多。”白亭佯作嫌弃模样,可转眼又是笑逐颜开。 白亭和陈虎这一离开,让蔡越儿顿感有些局促。 自己不经意间的一句话,似乎将欢愉的场面弄得有那么些许尴尬了。 下意识想要去探视苏景年对自己举止的反应,蔡越儿偷偷瞄了眼苏景年。 这偷偷一瞄不打紧,只一眼直看得蔡越儿骨寒毛竖,浑身上下生出不少冷汗。 原来,在蔡越儿窥视苏景年的同时,苏景年竟也在暗地中观察着他! 虽然面上仍然带着和蔼亲切的微笑,但苏景年双眼目似利剑,眼神中深含着满满的窥探与城府,锐利得像那暗夜中潜伏的孤狼,无声无息中已经洞察了猎物的一切。 在苏景年如炬的目光中,一个恍惚中蔡越儿竟觉得自己的身份彻底暴露了,连同里家布下的巧捷万端夺取天下的大计也完完全全的被识破了。 立时调整气息,蔡越儿怎会坐以待毙任由自己不自然的反应继续撩拨苏景年警惕的神经。 拱手开口道:“王爷、诸位,我等入席吧。白少爷身上有伤,不变走动。我等若是在此处畅谈过久,岂非失礼了客人。” “蔡将军所言非虚,我等还是入席吧。有什么话语,席间再叙,也是非迟啊。”仓决附和。 苏景年闻言,不动声色地将目光转向了张无忌,抬手说道:“好。诸位,请入席吧。” 一众人便又在苏景年的带领下,入了席。 琼酿入樽,薪柴再续。笑谈长歌,鼓乐奏作。 庆功宴席,算是正式开始了。 回到席间,众人推杯交盏,语笑不断。 苏景年的目光重新回到了莫若离身上,异色眸中满是温和。 “若离,抱歉让你独自坐了这么久。冷不冷?” 言罢,苏景年拾起美人的手,握在手心里。 出乎苏景年意料,莫若离的手滚烫滚烫的。一股暖流从苏景年的手心散了开,暖得她说不出的舒服。 莫若离摇头,说:“不碍事。倒是阿难,手怎地这么般的凉。” “许是今儿冷了些。”苏景年面不改色,如是回说。 二人说话间的功夫,苏景年只感觉有阵阵刺骨的寒意从身体内部自内而外地生发出来,而偶有吹过的冷风,更是让苏景年觉得冷上加冷,雪上加霜。她脖颈儿上,已经起了些鸡皮疙瘩。 察觉到了身体的异常变化,苏景年心中暗暗盘算:早前毒发,确是被天山剑雪道长用纯阴内力冻了好一会儿。封住了十几处大穴,才将将止住了流窜全身的毒素,不至于酿成大祸。不过之前金灯无义发作时,我也是被冻过的。只不过那时候有师傅在,以纯阳内功帮我疏通另几处不受毒素影响大穴,所以我的行动举止丝毫没有收到冰封的影响。此次虽然师傅不在,但我确有用内力护住了几处大穴,我虽内力与师傅相距甚远,可亲承师傅衣钵,修炼的内功与师傅所用之纯阳内力差别无二,按理说,不会完全起不到任何作用,出现如此严重的寒气侵体症状。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难不成。。。药石无医的毒。。。这次。。。也。。。一并发作了吗。。。 想到了这里,苏景年的心沉了下去。 美人轻叹声,抬手解开胸前披风的挂绳。 将披风一角撑了起来,“来。” 苏景年先是定了定,转而嬉笑地蹭了过去。 “来喽来喽。” 躲进了莫若离的披风,苏景年索性就顺势靠在莫若离的肩膀上。 “若离,好暖和。” 靠在美人肩上,苏景年眉眼含笑。 “傻。。。” 苏景年突然的靠近,惹得美人心中漏掉几拍。双手合十,莫若离将苏景年的双手捂在掌心,轻轻搓了起来。 “阿难的手,素来是温热的。罗刹的天气酷寒难耐,阿难要多加提防,莫要染了风寒才好。” “嘿嘿,不怕不怕。天塌了有地接着,兵来将挡水来土囤,小小风寒算个啥。若离在阿难身边,阿难什么都不怕。” 话刚出口,一阵冷风吹来,苏景年就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明显感觉到莫若离不悦的视线,苏景年忙道:“哎呦,还、还真冷。呵呵。” 打脸来得太快,苏景年顿时有些狼狈。 回过神来,捧起案前的酒,苏景年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白公子。”仓决端着一碗酒,站起身来。说:“仓决代吐蕃将士,感谢白公子与白氏布庄此番挺身相救。此等恩德,吐蕃与仓决铭记于心。” “仓决将军客气了。”莫若离颔首,说:“九州本是一家。外敌进扰,炎黄子孙皆应挺身而出,抗辱救国义不容辞。白氏布庄只是做了些分内之事,不足挂齿。” “白公子深明大义,仓决佩服。万千感恩话语,都在仓决心中。奈何仓决口笨舌拙,无法言尽感激之意。这碗酒,仓决敬你!” “我替姐姐喝!” 仓决话音刚落,天师大喇嘛夺过仓决手中的酒碗,喝了起来。 “仓然?你?” “诶,”苏景年示意仓决不要阻止天师大喇嘛,说:“仓决将军你有伤在身,不便饮酒的。” “可仓然他不会饮酒。”仓决有些担心。 “无妨无妨,我这酒是槐花酿的花酒,喝醉了人也不会难受的。仓决将军放心吧。” 听苏景年如此说,仓决才放了心。 天师大喇嘛喝了会,才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比他脸还要大上几圈的海碗。 “啊。。。嗝。。。”打着酒嗝,他满脸通红,一看就是喝醉了。“再来一碗!本上师乃是天师大喇叭,怎么会喝醉、怎么会喝醉?!” 众人被他一番醉酒胡言逗得均是忍俊不禁。 “哈哈哈,好。再给大喇叭上师满上。”苏景年吩咐再为天师大喇嘛添酒。 仓决忍不住也是笑,说:“仓然,是大喇嘛,不是喇叭。 抱着添满酒的海碗,天师大喇嘛摇摇晃晃飞升至半空中,大叫道:“好酒好酒,可是只有好酒,没有歌舞,实在是无趣的很。来来来,今天天师大喇叭就让你们开开眼。” 言罢,他撤下脖子上佩戴的佛珠,扔向空中。 瞬时间佛光乍亮,二十四兽首佛陀出现于夜空之中。此等神奇景象引得地面上的人阵阵惊呼。 二十四兽首佛陀围绕在天师大喇嘛身边,警惕地看着地上欢呼的兵士。 “给本上师跳!” “???”佛陀们显然有些发懵。 “给本上师跳!”天师大喇嘛有些不耐烦,再次命令道,“跳不会呀?!跳舞!” 佛陀们得了指令,不情愿地跳了起来。 地面上又是欢呼声一片,宴会进入了**。 作者有话要说:回来喽!嘻嘻!166阅读网 151 观星 ?是夜,星月通明,轩宇浩瀚。 森罗万象立于华山之巅一高石之上,仰望着群星灿烂的穹窿。 黑暗中繁星点点,一颗颗璀璨的星宿交相辉映。 高石不远之处,有几人席地而坐。一盏孤灯,一席薄酒。 啄了口酒葫芦,华山一剑惬意道:“诸位近来可还安好?龙门屠龙大会一别后,已有几月。老朽回了华山,便在这华山之巅闭关钻研道法剑术,自此甚少知晓江湖动向。不知道这山中几月,世上是否已然千年?还请几位老友为老朽讲上一讲啊。” “唉。”昆仑陈掌舵闻言,长叹一声。顺势倒入了一旁点苍派王真人的怀里。 窝在王真人怀里,陈掌舵颇为懊恼道:“何止千年呐。老酒仙儿,你闭了关倒是落了个悠闲自在。不想我们这些闭不了关的,是咋么个忧心苦闷哦。” 又饮一大口,华山一剑看向那二人,说:“小陈掌舵,你素来灵舌悬口。你的话,老朽可不敢不信。不如,王真人给老朽说说。” “哼!不听拉到!”陈掌舵不高兴了,扭过头。 王真人张口道:“惊涛没了。崆峒前些日也没了。八点派,七大派。” “啥啥啥???”华山一剑震惊不已,追问说:“惊涛没落之事,老朽晓得。怎地崆峒也没了?” 转念一想,抚膝惊道:“不好!难不成?!崆峒掌门当真先行一步,去刺杀北域王了?!” “此话怎讲?”陈掌舵直起身子。 仰头狂饮个半葫芦,华山一剑脸上泛起酒色,已是有了些醉意。 放下酒葫芦,他叹道:“嗨!早几月,崆峒掌门得了北域王远征的消息,曾书信于老朽,约老朽一同北去伏击北域王,夺取永生之血。老朽自然知晓永生之血其中的隐秘,怎会与他同去?然,老朽猜不透他是否已与武当、丐帮同流合污,无法将事实的真相告知他。就没给他回信。殊不知,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屠龙大会是武林中何等重要的大事,此等大事他都未出现。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所以,你猜他去伏击北域王,被北域王。。。” 陈掌舵抬起手,在脖子上比划着抹了一下。 “咔嚓了。死了。”王真人补充道。 “大体如此喽。”华山一剑点头,又饮。 “真不知,无量的血债,要还到何时。”陈掌舵拾起面前的一杯酒,也饮。 饮罢,他继续道:“崆峒掌门与座下四大弟子一同离奇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致使崆峒派上下群龙无首,乱成了一团乱麻。屠龙大会上,只能推举个二代弟子做什么劳什子代掌门,此举让崆峒派在武林群雄面前,威望尽失,更是给了丐帮和武当可乘之机,宋、萧二人本就有虎狼之心。如此一来,以‘纠治崆峒乱象,肃清武林正统’的名号,将崆峒派弟子分而归化之。至此,武林上再无崆峒。” 华山一剑闻言,义愤填膺,啐了口,叫骂道:“宋、萧狗贼,此二者武者本心皆无,贪天之功无耻之尤!当为天下人唾弃!无量血债还未清算,他二人又灭了崆峒!如此下去,八大派总有一天要毁灭在这两个鼠辈手中!” 从高石上一跃而下,轻功腾转,森罗万象轻巧地落于众人身旁。 盘腿座下,森罗万象瞧了几眼大家伙儿,没有开口的意思。拾起一杯酒,就要饮。 “诶!”夺过森罗万象手中的酒杯,陈掌舵得意道:“小偷,我几人好不容易能聚一起,你不与大家商谈江湖大事,自己个儿不是看月亮数星星,就是喝闷酒。啥子个意思?” 王真人看森罗万象面色稍有异状,问说:“有大事?” 顿了顿,森罗万象说:“嗯。天下大事。” “嗯?”陈掌舵来了兴致,递上酒杯,追问道:“快说快说。” 接了酒,森罗万象沉吟道:“方才小生夜观天象,观得荧惑逆行,竟停于心宿之上,是为荧惑守心之异象,此乃大凶之召。再则帝王星与太子星受荧惑影响,皆暗淡无光,唯庶子星异常闪耀,此亦乃大凶之召。二者交合而看,相信再过不久,天京恐生异动。” “荧惑守心,乃古之大异。”王真人接道:“秦皇殒前,好似便有此等异象。” “不错。秦皇陨殁之前,当朝太史令就曾观测到此等异象。太史令以‘帝星陨,庶星出’进谏始皇帝,却被秦皇以妖言惑众之名当厅斩杀。不曾想,没过多久,秦皇果真如太史令谏言所表急病而逝,而本应被立为太子的公子扶苏为庶子胡亥所杀。胡亥李代桃僵,承了秦皇位,夺取了天下。” 言罢,森罗万象一口饮尽杯中酒。 “你这意思?是当今皇上命不久矣,而继承皇位的必然不是太子,而是皇上的庶子?”华山一剑问道。 森罗万象点头,“这颗庶子星,早前只有偶尔天晴之时方能勉强观测到,这些年来,小生见过此星不过数次尔。然此番现世,此星却是明亮异常,将其周围的太子星与其他庶子之星的光芒尽数掩盖,锋芒毕露,霸道蛮横。帝星一旦陨落,天下大权必旁落此星矣。” “天下大势一变,武林大势只怕也是要变。”华山一剑提起酒葫芦站起身来,抬头望向星海。 “老酒仙儿平日里成天念叨着的不是道法剑术,就是美酒佳酿。明着,是甚少关心天下与武林之事,专心修行;可谁知,这暗地里对武林和天下的消息可是好奇的狠呢。”陈掌舵玩弄着酒杯,说:“看来,这老酒仙儿的话呐,还真是不可信呢。” “哈哈哈,”深知陈掌舵话中揶揄之意,华山一剑提指点了点陈掌舵,说:“小陈掌舵,你这张铁嘴,可真是半分不饶人啊!老朽甘拜下风。” 森罗万象与王真人也笑,几人又说其武林中这些时日发生的一些其他故事。 北部的莽原之上,月色之下,二十四兽首佛陀于夜色之下各显神通,以舞蹈与法力为北域的庆功宴表演助兴。 大营里随着佛陀的表演响起一轮又一轮的喝彩声。 “白公子。”张无忌起身,敬酒道:“无忌愚钝,有一事不明。恳请公子赐教,为无忌解惑。” 不等莫若离开口应声,苏景年捧起面前盛满酒的海碗又是一饮而尽。 面具下,莫若离的眉心渐皱。 算上这一碗,苏景年已是连饮了十海碗有余。她手上倒是借着酒力的温暖渐渐温热了起来,可这么个骇人喝酒法,莫若离还是头次见。不免隐隐地为她担心起来。 酒入喉头,苏景年只觉得一阵暖意生发于五脏六腑,驱逐了周身的寒冷。身体暖洋洋的,苏景年的心情也愈发好起来。 放下海碗,她笑道:“张将军哪里不明白,可坦言相问。不过呢,一碗酒换一个问题。将军意下如何?” 张无忌抱拳,道“哈哈哈。好!无忌今日本就打算不醉无归的,只是不知白公子是否会觉得无忌叨扰啊。” 看得出,苏景年正在兴头上。莫若离虽心有不悦,但不忍心泼她的冷水。 仍是点了点头,美人说:“将军但问无妨。” “好!”张无忌推拳。再填一碗酒,他敬道:“无忌愚钝,恳请白公子点破罗刹南袭之原由。” 话一说完,张无忌一仰脖子,干了。 “先干为敬!” 仓决笑着点点头,说:“仓决也是好奇。从白公子早前与罗刹大将的对话中不难听出,白公子已经参破了其中的玄妙,还请白公子赐教。” “请公子赐教。”蔡越儿也抱拳。 “阿难也想知道。” 苏景年二话不说,随着张无忌又是一海碗。喝罢随手用袖子抹了抹嘴角,她笑得愈发得意了。两团红晕挂在她脸颊上,整个脸都粉扑扑的。 “傻。”小声嗔了苏景年一句,莫若离紧了紧握着苏景年的手。 “诸位言重了。赐教二字,白离是万万不敢冒认的。关于罗刹南袭之原由,白离也只是从各中细节推敲二三罢了。至于这推敲的真实与否,白离现在还不敢妄论。毕竟敌人狡诈,倘若妄议是非,恐要动摇军心,再生出些什么旁的事端来。” 在场众人肃然之余,皆称是。 未央本是不语,安安静静地听着众人地对话,偶尔偷偷瞄几眼苏景年。而莫若离淡淡而言的一番话,着实让她吃了一惊。 “谦虚谨慎,大局为重。”未央再次深深地打量起这个坐在苏景年身边的女子。 “罗刹此举南侵,表面上的意图在于永生之血。而隐藏在这个看似荒谬的意图背后,是两点被忽略的事实。其一,罗刹皇帝不知是何原因命不久矣;其二,罗刹大公势力过于强大,怕是已然动摇了皇权。” 众人闻言,一下子明白过来。 “佩服佩服!”张无忌起身,又敬酒。说:“白公子一席话,无忌茅塞顿开!如若不是罗刹皇帝命数将尽,他断不会聚举国之力南犯。否则精锐尽出,罗刹国内的局势势及周边列国的动向必受到影响。不惜将罗刹全境置于危险之下,罗刹皇帝此举,可谓是殊死一搏!再者,此番派遣皇位第一继承人伊丽莎白大公亲征,虽是再次表明了罗刹皇帝对本次远征的重视,可其实本质上是将大公远远的支开了。如果大公此次远征失败,未曾寻得永生之血。则国内的罗刹皇帝一死,皇位必定旁落他人。此一举,真是一石二鸟,一箭双雕!罗刹皇帝将自己的性命与大公的日后继承的皇位紧紧的捆绑在一起,这是逼迫大公,要不惜一切代价的寻得永生之血啊!无忌,受教了!” “这一计,真是巧妙。”仓决笑道,“多谢白公子,仓决受教了。”她脑海中想起了远在西方的一个人。 “受教了。”蔡越儿颔首。 “嘻嘻嘻,受教了受教了。”苏景年双手抱拳,也向莫若离作起揖。 莫若离无奈,小声耳语道:“别人猜不透,若离是信的。阿难猜不到,若离不信。” “嘿嘿嘿。”苏景年眨眨眼,不置可否。 起身拾起一碗酒,她说:“张将军,干!” “干!” 二人推盏,一仰头,双双饮干杯中酒。 就在此时,星辉明灭间有两颗明星突然从东方天空毫无预兆的陨落了下去,在穹窿之上留下了两条亮眼的光轨。 “快看啊!!!陨星!!!陨星!!!” 营地里众将士一片惊呼。众人闻声,不约而同抬头望向那天际。 天师大喇嘛本在空中欢快地与佛陀们醉舞,抬首见了陨星后,他面色大变,霎时苍如黄土。 营地远处,天山剑雪道长抚了抚腰间的龙渊,两行泪,从他眼角滑落下来。 华山之巅。 酒过三巡,华山一剑已经彻底醉了,席地而睡。其余三人谈笑更欢。 突然,两颗星星从东方极速陨落,向西面天空划去。 “啪。” 望着西陲的星星,森罗万象手中的酒杯被捏成了碎片。 “怎地了???”陈掌舵忙问。 “东方三星,竟陨落两颗。。。”森林万象喃喃道,“只怕北域王此次远征,难以平安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困困…==…166阅读网 152 琵琶行 ?传说中,在蓬莱仙岛上的密林中,有座神山。山上有座上古时便已 “诶诶各位官人,老朽这厢有礼了。今日秋水明媚,暮山凝紫,川流绪,而群龙聚。五湖四海,来客八方。” 说话的老者躬身行礼后落座于酒仙阁大堂中的高台书案后,拍响案上檀木,顿时汇聚各处视线于身却仿佛浑然不觉。 端起茶盏,细细吹了再品上几口,可谓吊足了楼上楼下的胃口。 老者呵呵一笑,捋捋山羊胡,娓娓道来,“今九州三分,大齐、金、吐蕃割据成鼎势,而我大齐在高祖称帝时就分封两位同姓兄弟,分管大齐北域、西疆,世代传承,生生不息。老朽今日要讲的不是秦皇汉武,不论蜀帝梁皇,且说说我大齐那北域小王爷,如何少年承恩,十三岁亲政,励志图新;十四岁亲征,收复锦州;十五岁诛杀乱权外戚慕容氏及其党羽;小王爷当权是怎样的霸绝、狠绝。 我九州之内又有多少待字闺中的少女因小王爷俊美丰秀的外貌和千年难见的异色眸,被迷得如醉如痴,枉然蹉跎岁月,王爷的容貌气度是怎样的风流、不羁。” “哼,有没有这么厉害算算那小儿不过刚刚十七岁,毛都还没长齐呢吧,还霸绝狠绝风流不羁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可笑可笑哈哈哈哈,怕是见了我大金铁骑会吓得尿裤子吧啊他老子都死在了锦州,何况这黄口小儿哈哈哈哈哈。” 叫嚣者是大堂一桌金人武士中身材最魁梧者,身高远超过十尺,体壮如牛,一身驼色劲装,外套开怀牙色狐裘,黑色束腕,高髻方巾,毛发丰盛,眉毛胡子混作一团,根根炸立。 同桌其余三人皆着黑色劲装,闻大汉所言,皆高昂头颅,纷纷应和。“不错不错。”,“就是就是。”云云。 大堂里面的齐人不干了,这是来砸场子的拍桌子、踢凳子的比比皆是,眼看着就要与这几个金人练上两手理论理论了。 “呵呵呵,可不可笑,客官你且听我言,待我讲完,如若有半句虚言玩笑,任客官处置,可好” 老者笑道,“还是说客官不敢让老夫讲出这里面的玄机怕拂了这大金铁骑的面子” “哼”,“砰”桌上的碗碟飞起又落下,酒菜洒出来不少。 大汉一掌拍案叫到,“小老儿,你讲就讲,我会怕你待你讲完我非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看谁还敢为那苏小儿摇旗呐喊,胡乱编造歪曲事实” 众客听闻老者之言,只能暂时作罢,回归位置,准备听书。 三楼的天字雅间正对着大堂,以流珠做帘,辅以纱帐和楼内灯光暗影,只能从内看到外面的情景,而从外却完全无法窥视内里洞天。这个雅间可以俯视全楼,无一落下。 莫若离坐于主位,细细品着手中的新茗,抬起杏眼,透过轻纱珠帘,冷眼扫视大堂众人。 倏忽落在对面角落中一人身上。 此人身材颀长,着铜绿色长衫,领口袖口装饰胭脂色云纹。如鸦长发自然披散,不做任何约束。那人好似感受到了对面楼上探究的目光,放下茶盏,抬头看向雅间珠帘。 莫若离借此完完整整的看清了那人的五官相貌。 玉肤胜雪,剑眉耸立,狐狸眼中墨色的眼眸带着笑意,却深邃、内敛,锋芒尽收,让人探不到深浅。鼻梁高挺,薄唇带着浅浅歪笑,似笑非笑,邪气、魅惑的很。 美中不足的是左眼用月白色锦布条层层遮住,不见真容。但已不难看出,此子实属难得一见的美少年。俊美的容颜,邪魅的气质,焉能安心栖于九州池中。 “主子,对面的那个半瞎怎么盯着这边看他不可能能得到啊” 墨羽不高兴了,这是哪来的登徒浪子就算隔着珠帘轻纱也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盯着公主看公主可是大金国的长公主千金之躯岂是一个半瞎能觊觎窥视的 “主子,这锦州自从被齐国夺了去,怎么涌进来这么多奇人异士,还有各种歪瓜裂枣,看着委实碍眼” “恩。”莫若离冷冷应道,却没了下一句,继续垂眸品茶,不想再与小丫头纠缠这个没有结果的话题。 墨羽早习惯了主子清冷的性格,自顾自的开始发炮,叉腰道,“哼这个死半瞎,一身绿白的破衣裳,以为自己多么儒雅出尘,我看不过是假装风流,徒增笑耳” 身边的墨殇从始至终躬身站立,未曾有过半丝动作。 楼下的公子好像能听见墨羽的话一般,笑意更深了,弯起眼角和嘴角,双手举起茶盏,向着包间做请状。待莫若离也双手举盏回敬他,二人方双双饮下杯中清茶。 “阿难,阿难,你发什么呆,老爹刚刚讲你改革科举、勤政改新的事迹呢,你都不用心听”九儿的小嘴撅得老高,控诉苏景年走神错过了老爹的书。 “哼,我家王爷的事迹又怎是阿爹几个时辰能讲得完要我说,就小时候逃课、欺负夫子的事迹,都能讲上几天几夜,都不重样的。” 忠耀狗腿的接到,“那几十个夫子中的计,要比什么慕容氏和金狗中的计,绝的多、毒的多呢有几个夫子从那之后再不任教了呢。” “是呀是呀,还有我们的忠耀小哥,在师祖抓走了阿难回府后,自己却傻傻的在城里挖地三尺找了一天一夜走丢的小王爷,不敢回府报信,最后哭着负荆请罪跪着爬回王府的故事嘞,啧啧啧,那才真真是傻绝、呆绝哦哈哈哈哈哈。” 九儿实在是忍不住了,整个人趴在桌子上捂着肚子大笑起来,眼泪都笑出来了。 “你,你,九郡主,话不能这么讲,那,那个,王爷曾经教过我,说做人要有始有终,我当时不知道破心师祖把小王爷带回了府里,我找不到小王爷,又怕她出事,只能只能满城找找到为止” 到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忠耀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绿,绿了再红,真可谓是五彩斑斓。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脑袋怎么这么笨,落下这么大个笑话,自从传入了九郡耳中后,郡主每次都拿这件事笑他呆傻,他只有待宰的份,根本无法反驳。 “好了好了,九儿莫再笑话忠耀了,他是个直肠子。吩咐下去,看好那桌金狗,那个大汉如果我没看错应该是金国的中郎将,名唤曹蠎,这厮出现在锦州,怕是这个冬天要不好过。盯紧他,不可杀之,惊了猎物。”苏景年眯着眼睛嘱咐着九儿。 “妈的小老儿什么智烧粮草,,一箭射毙大金主将明明是苏小儿用阴损的招数下毒毒害我大金运输粮草的勇士,赶巧来了东南风让他借了火势那什么一箭射死也不过是侥幸命中罢了。你说,你这么鼓吹苏小儿到底是何意图别忘了这锦州几年前还是我大金领土城中百姓皆是大金子民” 不待老爹说完,大汉拍碎桌子,抄起虎头大刀爆喝一声,就要冲上台去。 本打算打抱不平的大齐老百姓此刻都蔫了,这一看就是实打实的练家子,一掌拍碎桌子不说,桌腿儿都入地几寸,平民百姓根本都近不了身。 跑的跑,躲的躲,喊得喊,大堂顿时搅成一团乱麻。白鹿楼的护院从后院闪出二十几人,一看也都是江湖好手,双方无需多言直接开打。 莫若离被这嘈乱的声音惹的不胜其烦,柳眉微蹙,不愿再做逗留,唤来墨羽为自己带上面纱,随着二墨起身穿门下楼。 途中深深的看了一眼打斗中的曹蠎,瞥了一眼苏景年,转身就要离去。 苏景年从莫若离出雅间的那一刻起,眼中就再无其他事物,追随着茶白色留仙裙,从高至低,从远至近,到双方眼神互相的碰触,再到莫若离不带任何留恋的撇开杏眼,欲转身离开。 从始至终苏景年都没能从莫若离的眼里读出任何情感,没有任何的留恋,没有任何的温度,留下的只有无尽的冰冷。 苏景年鬼使神差似的几步冲到莫若离身边,拉住她的柔荑。怕是晚了一分一刻,这个人就要消失于人群,消失于苏景年的世界。 苏景年有一种莫名的预感,这个女子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宫仙子,如果她稍稍放手,这个女子就要就地飞升飘散,消失于八方,再不可寻。 chater 153 释然 ?传说中,在蓬莱仙岛上的密林中,有座神山。有意思书院山上有座上古时便已摸摸怀中揣着的糖葫芦,绯衣人笑了起来。 那小丫头没见过这北方之物,瞧见了估摸着又要开心半日了。 步伐轻点,施展起轻功,跃身竹海之上,身形急闪。 。 这厢边。 “我、我喜、喜欢你。” 苏景年屏住呼吸,心如擂鼓。 眼巴巴盯着冷美人,等待着属于自己的审判。连暖热的手心都因着紧张,陡然转冷。 莫若离闻言,怦然心动。 急忙低下头,玉面含羞,耳朵红了个透。 二人之间,只剩沉默。 苏景年如热锅上的蚂蚁,备受煎熬。 终于忍不住。咽了口,颤声唤道“离若” “嗯。”莫若离应了声,但却仍是低头不语。 苏景年见莫若离仍然不作表态,心里一下子方寸尽失。 两辈子活了这么些年,自己确是对表白全无经验。选在此时此刻对冷美人告白,是不是仍然时机尚早了些呢 冷美人如此沉默的反应,是恐惧于突如其来的表白还是根本就是对自己全无情意 思虑到此,整个人如堕万丈深渊,心底的苦涩与恐惧翻滚叫嚣。 苏景年冷汗涔涔,手脚愈发冰凉起来。 “唉。”莫若离轻叹。傻人的手此刻怕是要比那冰块,还要再冷上几分了。 “傻。”冷眸流转,仍是低头。 莫若离反握住苏景年,手心对着手心。又牵起了她的另一只手。 帮她暖起手来。 火光漫天卷地,星闪星灭;烟花粲然绽放,颓然陨落。 二人又是不语,就这样伫立于黑夜里。以彼此心头的温度,互相温暖。 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一声轻叹,一句话语。 足矣。 莫若离用行动,安抚着苏景年不安的心。 苏景年感觉自己心头胀胀的,连眼底都酸涩起来。 鼓起勇气,轻轻拉过莫若离。 苏景年将她拥在怀里。 “谢谢你。”轻声细语,热泪盈眶。 寒来暑往,多少个日日夜夜,苏景年扪心自问。 人生苦短,所求何物快乐与幸福又到底是何种形状,有着何种滋味 是富可敌国么,是权倾朝野么,是怀拥美女无数么 自己拥有了许多,可还是在身边沉寂之时,空了心。 月落星沉,不听话的眼泪总肆意泛滥着。好似回答着自己的问题,又仿佛是一种深刻的嘲讽。 “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1} 白驹过隙,无根无蒂;身无一物,了无挂牵; 终是百年孤独。 遇到了莫若离后,心底不可言状的悲伤与惆怅,仿佛如同自己的人一般,终是在她面前缴械投降,自甘臣服。 莫若离给了她苦涩,也赐予了她欣喜。苏景年空荡荡的心口,终是被填得满满的。 一种名为幸福的情愫,如雨后嫩芽,悄然滋生在心间。 无论冷美人最终如何回复她的告白,佳人如斯,苏景年了如遗憾。 再也没有多余的一丝精力,再也没有更多的一份热情,再去追随谁,再去守候谁。 莫若离便是苏景年对幸福的仰望,更是她对人生的肖想。 这树花终是打完了。 周遭漆黑如旧。十七与廿九带着工具,隐了去。 苏景年将二人间的距离,稍作拉开。 莫若离一时竟有些恼然,只是并为发作。 “离若。” “嗯。” “砰”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二人闻声看向天空。 一团硕大的光球拔地而起,耀升天宫。 “嘣”光球迸裂,华彩异常。 一时间天地间明如白昼。 莫若离借着这耀眼的光亮,惊讶发觉。 那用作打树花的墙上,赫然被冷却的铁水,铸成了一朵朵邪魅的黑色玫瑰,爬满墙壁。 黑铁玫瑰精美奇巧,朵朵色泽饱满,闪烁着黑金金属独有的光泽。 花朵娇然绽放,藤蔓错落交缠。 娇艳欲滴,极致盛放。 苏景年笑说,“黑玫瑰,送给你。” 从身后变出一朵黑玫瑰,递给了莫若离。 花香扑鼻,芬芳沁心。是朵真花。 接了花朵,莫若离笑了起来。弯起的眼睛与嘴角,昭示着美人的忻悦。 苏景年深吸了几口气,鼓起心底所有勇气。 单膝跪地,从心口拿出一黑色柚木的盒子。 轻启盒盖,一对乌黑的指环映入眼帘。 “黑色的玫瑰,象征着我愿为你付出所有。完颜离若,嫁给我,好吗” 。 “糖葫芦正宗的糖葫芦香甜可口,还不粘牙嘞” 小李哥奋力吆喝,心底美滋滋的。 这一年一次的烟花祭,可是让自己赚了个盆满钵满哟。 自己卖力攒的老婆本儿,又厚实了点。 “嘿嘿嘿嘿嘿。”一边想着自己的媳妇有了谱儿,一边搔头。痴痴地笑了起来。全然不顾路人的鄙夷。{作者傻忠耀呢你家亲戚来了。} 摊位不远处,一小只粉红色的身影,有些慌乱。 那身影瘦小羸弱。 身后背着一大块黑色木板,足有半人高。显得那身影愈发的瘦削起来。 凉之此时此刻,心如火烧。 这卖糖葫芦的小货郎为何不见卖货,只得傻笑 连自己站了半晌,他都未曾上前询问过。 自己是偷偷瞒着阿心跑出来的,想着给她买这心心念念的糖葫芦。 可虽是好意,如若被阿心发现了自己独自外出,定然是又要训斥一番的。 如若自己主动上前去买,又 凉之踌躇,左右为难。腰间两颗金色铃铛被夜风吹响,脆耳叮当。 “额,”小李哥听闻铃声,终是回了神。赶紧擦去嘴角的口水。 堆起笑容,望向凉之说“哎呦呦,这是谁家的小娘子呀。可是要买哥哥的糖葫芦哇” 凉之闻言,喜出望外。阿心的糖葫芦,可算是有了着落。 狠狠点头,伸出两根手指。 “好嘞两根糖葫芦”小李哥边吆喝着,边从草把子上拔出两根糖葫芦。 娴熟地用纸袋将糖葫芦裹好,递了过去。 凉之双眼放光,甜甜地笑了起来。 一双睡凤眼,极为秀丽。五官恰当好处,柔美娟秀。说不出的顺眼与好看。 小李哥不觉得看痴了起来。 这小娘子,出落得好生漂亮。假以时日,必然会是个大大的美人。 凉之接了糖葫芦,小李哥却不松手。 “”凉之不明,疑惑地看着小李哥。 小李哥回神,坏笑了起来。将糖葫芦从凉之手中抽了回来。 说“小娘子,这天下可没有免费的糖葫芦吃哇。” 凉之面上红晕一片。 难道不是拿了东西再给钱的吗阿心明明都是这样做的,从来未见有人质疑过阿心买东西不给钱的呢 小李哥见唬住了凉之,胆子更大。 贱兮兮说“买东西不给钱,这可叫偷” “”凉之气结。欲辩无门。 “不过呢,”小李哥伸出手,往凉之小脸上摸去。说“小娘子生得确是好看,给哥哥摸两把,糖葫芦送你,如何” “啪”凉之愤然拍掉小李哥的大手。 将身后木板拿至身前,从怀中掏出一布袋。 打开布袋,从众多白色石子中取出一颗,在黑色木板上写起字来。 写完将木板反转,对着小李哥。 小李惊楞,见木板上写着几个秀气的大字。 多少钱我给你。 “嗨”小李哥叹道。 难怪自己几番调戏,都不见这小姑娘说出一句话。原来是个小哑巴 小李哥羞赧难当,先前的举动着实过分了些。不过虽是见了小姑娘貌美,想要调戏调戏,自己却是无甚么加害之意的。 都是穷苦百姓,都是可怜之人。这姑娘生得漂亮,不能言语实在可惜了。 又是羞愧又是疼惜。 小李哥不好意思说“小娘子,实在抱歉。是哥哥不对,不该跟你开玩笑的。今日是这烟花祭,这两串糖葫芦哥哥请你吃。” “掿。”将糖葫芦双手递了过去。 凉之闻言,笑了起来。擦去黑板上的字迹,写了写,又给小李哥看。 上书大大的两个字,“谢谢。” 小李哥脸红红,笑了起来。 凉之接过糖葫芦,颔首致意,笑着转身离去。 “嘿嘿嘿。”小李哥望着远去的凉之,憨笑起来。小娘子真是心性纯良,和善的很呢。 眼光一转,赫然发现摊案上有一颗碎银子。 大惊 这块银子可是比自己整晚赚到的银钱加起来还要多呢 拿起银子,喊道“小娘子你的银子” “诶” 凉之瘦小的身影已然消失于人流,再也不见。 。 “干爹。”一黑衣人抱拳施礼。 另一黑衣人抬手,示意其不必多礼。转而问道“你的人到齐没有” “呵呵,干爹放心人员齐备,今夜定叫那小儿有来无回”黑衣人信心满满道。 此人便是江湖十大帮派之一、惊涛派的掌门,秦沛。 江湖人称霹雳惊涛。 “好”被唤作“干爹”之黑衣人眼底泛起森森恨意,铁拳紧攒。 火烧不死的北域王 明年烟花祭,便是你的忌日 {1}出自陶渊明杂诗 “宁姐姐,”未央笑着转头,“你看这花灯。。” 身后嘈嘈杂杂,人来人往。只是不见永宁。 “”未央慌乱起来。 怎么才去看了眼花灯,回身便不见了宁姐姐 “宁姐姐”未央急切唤道,四下搜寻着琥珀色的身影。 不见回应,未见倩影。 卖花灯的大哥笑道“娘子莫急。” 伸手往近处一栋建筑指去,“与你同行的娘子,往那边的墙根去了。” “多谢谢大哥”未央忙颔首,放下花灯,寻了过去。 宁姐姐甚少出宫,对宫外的民情几乎一无所知。市集鱼龙混杂,断不要出些什么意外才好 边走边往那边瞧去。 chater 154 苦头 ?传说中,在蓬莱仙岛上的密林中,有座神山。有意思书院山上有座上古时便已灯树千光照,明月逐人来。 游妓皆穠李,行歌尽落梅。 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1} 是夜。 炮声隆隆,繁花漫天;火树银花,广寒门开;星如雨下,十色五光。 天京城内外,成了欢乐的海洋。{抱歉,从小作文都是酱紫写的} 城中男女老少争相外出,都来参与这一年一次的烟花祭。有许多来自其他国度的游人与商旅,更是慕名而来。 一时间,天上轰隆多彩,人间车水马龙。 天京本就繁华鼎沸,至晚间仍然是灯火通明;加之这不断绽放的烟花,照得天地万紫千红。 九州中心、大齐帝都,于今夜化身为一座不夜之城; 极力挣脱着昼与夜的桎梏,恣意宣泄着不眠的狂欢。 “阿难。” 一声轻唤于身后响起,悦耳至极。 苏景年身子顿了顿,终是转过身来。 笑靥盈盈地望着身后的来人。 面纱似雪,白衣翩然;衣阙伴随着晚风,轻轻舞动。 眼前的人儿,在苏景年手中红色灯笼的微光映衬下,愈发显得不食烟火起来。 仿佛是从碧霄谪落的仙子,好似是在瑶池怒放的雪莲。 “离若。” 苏景年伸出手。 “嗯。” 美眸低转,莫若离将手递了过去。 在苏景年的搀扶下,下了船。 墨殇与墨羽立于船上,望着二人远处的身影,心中均有万千感慨。 公主已经决意远嫁,不日就要返回盛京。 金童玉女,终是抵不过切骨之仇、弑母之恨。 公主,他日你若是回想起今夜,是否能如往常般淡泊宁静呢,又是否回想起秦淮河畔那痴痴等候的半瞎呢。 “殇。”墨羽唤墨殇。 “唉。”墨殇轻叹,强颜笑道“墨鱼侍婢还不曾见过这烟火祭吧,我也只是几年前外出办事遇到过一次呢。我们也去看看,可好” “好”墨羽沙哑,提起袖子擦起眼泪来。 本是有一肚子话要熟络墨殇,只是一开口,便什么也说不出了。 “走罢。”墨殇仍是轻叹。 。 苏景年手提红灯,引着身后的美人穿梭于人流中。 秦淮两岸,人潮攒动,热闹非凡。 冷美人清雅高贵,仙骨脱凡。苏景年英姿焕发,俊美风流。 二人走在一起,姿容仪态,举世无双。 所经之地,引起惊叹一片。男人们驻足观望,女人们眼露艳羡。 苏景年皱眉,心底万般不快。 暗中啐了口,这帮坏人竟敢看我家冷美人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哼癞想吃天鹅肉臭不要脸{墨羽臭不要脸} 扭头问道“离若,可曾带了手帕在身上” “嗯。” 莫若离颔首,从袖口抽出一条纯白方巾,递给了苏景年。 苏景年将方巾的一头攒在手心,将另一头递回给莫若离。 “”美人困惑。 “嘿嘿,”苏景年眯起狐狸眼,笑说“我牵着这头,离若牵着那头。否则人潮汹涌,你我要走散了呢。” “嗯。” 莫若离伸手,攒住了手帕的另一头。耳根微红。 苏景年喜上眉梢,继续提灯前行。 今晚的美人,怎地如此乖巧,更显可人。 白色丝帕将两只手、两颗心,紧紧地连在了一起。 二人如此暧昧的举动,在旁人眼里,完完全全就是对正在热恋的小情人。 一瞬间,跃跃欲试的狂蜂浪蝶退去了不少。 莫若离感受到人们的视线逐渐淡去,心底暗暗松了口气。 苏景年低声说“离若想必是不喜热闹,且再略微忍耐片刻,我们马上就到了。” “嗯。” 莫若离应了声,再无其他话语。 二人行了会,人流更密。 摩肩擦踵,莫若离被路人撞了下。 手下意识地松开了掌心握着的手帕。 柳眉微攒,却再无其他动作。 行于前方的苏景年聚精会神的在避让行人,浑然不知美人已徘徊在了原地。 眼看着苏景年渐行渐远,逐渐消失于人海。 莫若离心若针扎。 昨日得知和亲的消息后,如死水般沉寂多年的心湖,就再也不复往日之平静。 而搅动水波的人,就在眼前。 半瞎,苏难,苏公子。 阿难。 莫若离昨夜一整夜夜不能寐,极智穷思后,脑海中的那条飞舞的丝线,终是被她抓于了手心中。 纵使是万般不愿承认,心已开,情已动。 傻人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都镌画在心间,清晰万分。 苏景年的话,此刻又在耳畔响起。 “只因她是她。她既是她,我便才是我。” “世间若无两全法,苏难宁负如来,绝不负卿。” “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只求她从我身上走过。” “盛景不负,流年莫离。” 。 “阿难,”莫若离望着苏景年的背影,呢喃道“你岂知,我不愿你化身那石桥,受尽风吹雨打。” 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苏景年好似听到了莫若离的低语般,猛然抬手,发现手中只得丝帕。 “离若”苏景年惊慌失措,伸着脖子四处搜寻着白色的身影。 “离若”苏景年边挤开人潮,边高声喊道。 心中满是焦虑与急切,苏景年的声音都抖了起来。 “离若” 不见回应。 “离若” 人声鼎沸。 “完颜离若” 身边的行人被苏景年吓得不轻,都纷纷避开她。 苏景年原路返回,发现冷美人正在往反方向走去。 三步并作两步,苏景年快跑到莫若离跟前。 擦擦脸上的汗水,大声责怪道“你自己一个人跑到哪里去了人这么多,多危险” “”莫若离低首不语。 阿难,就此分别,不好吗。 苏景年眨巴眨巴眼睛,憋屈道“走散了你怎么都不叫我” “唉。”莫若离轻叹,说“是我不对。” 确实是我不对,明明不该,明明不能。却是对你动了心,动了情。 苏景年也并非是要真的责怪莫若离,只是方才确是心焦的急了,才语气稍微重了些。 听闻冷美人已认了错,便换上一副嬉笑嘴脸,说道“不怪离若的,是人太多了。” 牵起玉手,扭头就走。 “咳咳,”清了清嗓子,正经道“我牵着你的手,这样就不会再走散了。” 面如火烧,苏景年始终不敢回头看冷美人一眼。 苏景年手心的滚热温度近乎野蛮的传来,烫得莫若离心里紧紧的。 精白面纱下,红霞飞升。 苏景年牵着莫若离走了会,来到一栋建筑的墙根处。 此处人迹罕至,静谧漆黑。只有偶尔绽开的花火,间或照亮。 苏景年熄了手上的灯笼,攒紧美人的玉手。 问道“离若,你可知民间有种技艺,叫做打树花” “打树花”莫若离于脑海中思索,却是闻所未闻。 轻轻摇头。 “嘿嘿嘿,”苏景年傻笑,“那希望你能喜欢呢。” 吹个长哨。 黑暗中闪出两个人,头戴毡帽,身着紧实兽皮袄。 正是十七与廿九。 廿九双手推着一手推车,车中盛满了发着金光的液体,那液体正是熔化了的铁水。 十七身扛两柄大铁勺,每个大勺足有一人高,勺头有两个人头般的大小,想必是沉重万分。 “开始吧。”苏景年吩咐道。 “是。”二人点头。 抄起大勺,舀起车中液体,液体遇勺子骤然燃起火苗。 十七与廿九甩开膀子,将勺子铁水往墙上泼洒去。 “哗”“哗” 铁水泼洒,与冷墙碰撞,继而被反弹回来,炸成了一朵朵金灿灿的火花。 火星迸溅,花火万朵。将苏景年与莫若离笼罩起来,二人此时仿佛与尘世彻底隔绝开来。 光斑于空中开放、飞舞、闪落。满天金灿,遍地花雨。 莫若离冷眸一眨不眨,任凭空中花火于眼中坠落。 完完全全地被吸引了去。 苏景年却并不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火花点点,也映在她眸中。只是她眼中只有莫若离,便不再为有其他事物留言任何的一席之地了。 “好看么”苏景年轻笑着,问道。 chater 155 温热 ?传说中,在蓬莱仙岛上的密林中,有座神山。有意思书院山上有座上古时便已焦急道,“找、找、给我找” 十七与廿九不明真相,迷惑地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后,看向苏景年。 “主人找什么”十七问道。 “找、找这船的主人完颜离若”苏景年歇斯底里叫道。 “是。”二人回道。 “去、去”苏景年强顶住涌上喉头的腥甜,嘱咐道“去白氏布庄打听,快” “是”十七、廿九抱拳。闪身离去。 苏景年伫立许久,跌跌撞撞走回了船舱。 。。 “找不到” 永宁皱眉,质问道。 “是。”老鲁躬身,说“影卫前往无忌将军所说的巷子,没有寻到那北域暗钉的尸身。地上倒是确有一大滩血迹的。” “知道了,下去吧。”永宁吩咐道。 “是。” 老鲁出了屋子。 “找不到”永宁自言自语。 。。 “再去找”沙哑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廿九闻言,万分不忿,作势就要冲入屋内。 十七将他拽住,往船外拉去。 “十七哥”廿九边挣扎,边唤道。 十七不答话,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廿九的脑袋耷拉下来,不再挣扎。 “你拉我干嘛啊”出了船舱,廿九焦急道,“这都整整三日了主人滴水未进,已有三日了” “我知道,”十七无力回道“所以我们更要加快速度,找到完颜离若。” “找找找”廿九愤然,说“该找的不是都找了哪里有丁点消息” “”十七本欲再说些什么。看了眼廿九身后,愣住了。 “我说的难道不对吗”廿九继续开炮,“这人全无踪迹,仿佛彻底消失了一样” “主人”十七打断廿九,上前一步行礼道。 “”廿九忙回头。 苏景年抱着两节断琴,就站在他身后。 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甚至有些病恹恹的。照比往日,简直是判若两人。 “主人”廿九躬身行礼,心里七上八下。 “不惜任何代价,必须找到她。” 苏景年抱着琴离开,只留下嘶哑的这么一句话。 十七、廿九面面相觑。不惜任何代价这完颜离若,到底是谁 苏景年抱着断琴,走遍了天京的各色琴坊。 乐师们见了断琴,皆摇头推拒。断言这琴就算是神仙下凡,也绝无法修复。 苏景年无奈,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来到了京郊的竹林。 “师傅” “师傅” “师傅” 苏景年找不到通往小筑的秘径,只能边走边唤。 几日未曾饮过一滴水,她的嗓子干到了极限。 干咽了咽,苏景年继续喊道“师” “何事。”绯色身影出现,站立于竹海之巅。 “师傅”苏景年大喜。五十弦有救了。 快跑两步,往破心那边去。 景色突变,苏景年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起身后,已然置身于秘境之中了。 苏景年不作理会,哀求道“师傅求你救救这把五十弦。” 将五十弦双手奉上。 破心皱眉。苏景年从小到大,是极少用到“求”这个字的。 纵身一跃,来到苏景年身边。 接过五十弦,仔细端摩起来。 看到琴上小篆,突然面色大变。 “师傅”苏景年见破心面色有异,也跟着急了起来。心想,莫非这五十弦真的是救无可救了吗 破心暴怒,吼道“这锦瑟哪儿来的” 苏景年被喝得一愣,回道“是、是离若的。” “离若” 破心听闻这二字,面如死灰。 “师傅”苏景年小心唤道,“这五十弦,可还有救” “救”破心怒极。甩手将两截断琴抛向深潭。 “不”苏景年哀嚎,足下发力,腾空奔着那断琴而去。 破心咬牙,掌风横扫。一道绯色劲力先苏景年一步,飞向了断琴。 “呯。”琴身尽毁,木屑飞洒。 呆呆地看着手中的五十弦碎屑,苏景年坠入潭水中。 “轰”潭水迸炸,苏景年从潭底暴起。 冲到破心面前,抓起她的衣领。吼道“你做什么” “做什么”破心见她满眼红丝,形容憔悴。 心里怒气更盛,回吼道,“这就是你对待师傅的态度” 苏景年抿唇,松开了衣领。 “为什么”垂头问道。 “为什么”破心整整衣领,不屑回道“救不回来的东西,要它何用留不下来的人,念她何用” 苏景年闻言,五雷轰顶。 “不不、不是的”苏景年喃喃道。 破心转身就要离去。 “不”苏景年拽住她的袖子,解释道“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是与不是,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无需向我说明。”破心甩开苏景年的手,往小筑走去。 半晌。 苏景年颓丧地跪倒在地上,嗫嚅道“不是这样的” 嘴上的倔强逞强,总是抵不过心中的伤痛欲绝。 游船上全无打斗的痕迹,又收拾的干净利落,怕是早有去意。 留书出走。证明并非没有机会留下线索,却是全无任何消息。 断琴忘情么。 完颜离若,你是如何下得去手啊 苏景年爬起,含泪离去。 。 破心返回小筑,坐在石凳上。 面上仍然气盛。 心想,小狐狸居然也着了道了。 雪儿、阿霜,这难道就是命吗 作孽啊 铃声叮当。 凉之从屋里出来,手上端着空了的药碗。 “”见破心面色不善,以眼神询问她。 阿心,你怎么了 破心见到凉之才回过神来,忙扯出笑容。反问道“他怎么样” 凉之摇头。 “唉,”破心叹道,“那刀刺得委实刁钻,能保住他这条命已实属不易。何时醒来,看天意吧。” 凉之点头。 。。 “圣上。” 十二于殿下,躬身施礼。 “十二皇子,无须多礼。”惠帝不悦。 这十二皇子,当真是难缠啊。一日总要来上几次请辞。 “圣上,十二请辞回乡。”十二道明来意。 “”惠帝扶额。 “太子殿下求见永宁公主殿下求见”殿外内侍秉道。 “传快传”惠帝如释重负。 “传、咳咳咳。”高英要大声宣见太子与永宁,刚一开口,便扯动了伤处,咳喘连连。 “”惠帝无语。起身大声喊道“叫他们进来” “传太子殿下觐见传永宁公主殿下觐见”内侍层层通秉。 “儿臣参见父皇。”二人行礼。 “好了好了。”惠帝忙摆手。佯怒道“正好你们来了十二皇子思乡情切,可是你们平日里没有好好陪衬着啊” 永宁摸不透惠帝是何意图,笑着偷瞄高英。 高英借着咳喘,向永宁轻轻摆手,又暗暗指了指太子。 永宁见了,便回说“父皇责问的是。想来却是未尽到这地主之谊,才让十二皇子生了这思乡之情呢。” 转向十二,躬身道“还望皇子再停留些时日,过了年再走呢。” 惠帝暗笑。 过年 十二惊恐。如按照日子计算,年前年后怕是就是太子与皇姐的大婚之日了那时回去还有何用 十二忙躬身回道“公主殿下言重了并非是” “十二皇子啊,”惠帝打断道,“朕今日有些乏困了。” “”十二噎住,憋红了脸。回道“那十二先行告退。” 施礼退了出去。 “真是烦。”惠帝揉着太阳穴说道。 “父皇,”太子谄媚道,“十二皇子若是想念故乡,便放他回去吧。” “何意”惠帝强压怒火,问道。 太子回道“皇子年幼,也确实是来了这天京有两月余了。思念家乡家人乃是人之常情啊。” “呵呵呵,”惠帝冷笑,看向永宁,问道“人之常情啊” 永宁只捂嘴笑,并不回话。高英也跟着暗地里偷偷的笑。 太子并不打住,继续劝道“而且此时十二皇子归去金国,正好可以给长公主送行呢” “够啦”惠帝拍案而起。 “”太子惊楞。 “忤逆子”惠帝指着太子鼻子骂道,“你心中可有大齐我看你是被色迷了心窍被猪油蒙了心了” 太子“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憋屈道“儿臣、儿臣” 惠帝拿起桌上的奏折,就往太子脸上扔去。 “父、父皇”太子不敢抬手挡,只能任凭惠帝发泄怒火。 奏折乱飞,把太子眼角都划出了血。 “哼”惠帝停手,指着永宁说“我儿给朕说说,为什么不能放十二皇子回乡” 。。 大宝龟船,乘风破浪,一路北上。 “公主。”墨羽端着午饭,于门外唤道。 无人回答。 “唉。”墨羽轻叹。将地上放置的早饭,换成了午饭。 三日了,不吃不喝。何必呢。 “咕,咕,咕。”一只海鸟飞到了莫若离窗外。 冷眸由空洞变为聚焦。莫若离起身,轻启窗扉。 海鸟惊逃,海风灌入。 面纱翩舞,香薰飘散。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1} 阿难,你可还好。 {1}出自诗经国风王风黍离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你家小攻”苏景年叫道,她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 chater 156 心之所想 ?传说中,在蓬莱仙岛上的密林中,有座神山。有意思书院山上有座上古时便已水汽弥漫,烟波浩渺。江水浩浩汤汤,奔腾入海。 海风徐徐,一艘大船正欲沿江而上,目的地是大齐国都天京。 天空偶尔出现几只觅食海鸟,飞过时都要打量这艘宏伟的大宝龟船。 船身长三十四丈,阔八十八丈。水上两层,水下一层,九桅挂十二帆,正在全速前进。 船主的门廊响起了敲门声,“咚、咚、咚。” “进来。”冷傲孤高的声线响起。 “公主,十二皇子不出所料自荐出使南国,几日前已经动身了。” “好,知道了。”莫若离抬盏啄了口杯中茶,眼神始终徘徊在手中书籍的字里行间。 这本颐晴用生命换来的假情报,精妙非凡。里面关于农业、商事、军战等记载,都让她耳目一新。尤其是关于建筑工事、水利桥梁等的描绘,更是让莫若离吃惊不已 “锦州白氏布庄传来消息。八天前有人用黄金购买了一批蜀锦,而且还打探公主的消息。来人是来福秀场的伙计,言明他家老板姓苏,单名难。对蜀锦非常的感兴趣,希望结识白氏的老板。”墨殇继续低声道。 长公主曾经吩咐过,有任何人打听起自己,要第一时间的告知她。 这个苏难我是有印象的,就是白鹿楼遇到的那个半瞎登徒子。当初公主放他一马,怎地天堂有路他不走,地狱无门他偏要闯进来。这下子犯了公主大忌,不死都难。 “哦”莫若离的玉指轻滑,翻开书的下一页。 读了片刻,再翻一页。 “随他去,退下吧。”莫若离道。 墨殇惊了下随他去之前来打听公主身份的人,不是杀了,就是找个机会让其身败名裂,怎么这么轻易的就又放过了这人 而且刚刚公主的眼角是弯了下吗公主是笑了吗额,墨殇打了个寒颤,怎么可能 从她跟随公主至今,公主只会对着十二皇子笑,其他时候都一副死脸,自己肯定是看错了 退出房间的墨殇,懵懵懂懂,差点与前来伺候公主用膳的墨羽撞了个大满怀。 墨羽见她呆呆傻傻的,与平日波澜不惊的样子完全不同。 忍不住调笑道,“矮油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威武霸气的殇侍卫啊。这是怎地了如此不小心莫不是还没有习惯这水波摇曳还在晕船呢咯咯咯” 墨殇翻她个白眼,这墨羽哪里都好,就是嘴巴不饶人。 “呵呵呵呵呵呵呵,是了,还晕船呢。我呢,自然是比不了墨鱼侍婢,来到海上,也算是回了趟老家了呢。”特别的咬重墨鱼二字,说完拔腿就跑,才不要给死墨鱼机会继续嘲讽人家晕船呢,哼。 这回轮到墨羽呆了,这墨殇闹哪样平时几天都不蹦不出一个字儿,怎么今日这么反常是晕船吧嗯嗯嗯,肯定是晕船了,可怜的殇侍卫,晕船晕的脑子都不好使了。。等等谁是墨鱼 这厢边,苏景年前脚刚刚踏进王府,就被太后请至凤栖宫用膳了。据来请她的宫人说,太后和侧王妃已经等候多时了。 凤栖宫 太后与侧王妃坐于桌前,桌上摆着几道家常小菜,都是苏景年平素爱吃的。热了又热,生怕凉了要失礼主人,也体现了太后一向的节俭。 慕容雪晗端坐主位,阖眼默念着佛经,手中一百零八颗小叶紫檀念珠不停流转。虽已经是过了不惑年华,可岁月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反而气质举止愈发出尘淡然,宛若久酿的美酒,历久弥新,更显香醇。 她的五官与苏景年有七分相像,少了苏景年的棱角与凌厉,多了一份妩媚与妖娆。 今日,她与往常一样,着最爱的石榴红色宫装。两袖绣五彩凤凰,头顶盘着云飞落瀑髻,不做过多装饰,只带一只飞凰展翅钗,却显得华美异常。 坐于左手客位的侧王妃慕容云,一身青翠,梳着惊鹄髻,头戴一朵淡紫色红番花,清丽脱俗。 时不时似不经意的望向门口,即想尽快的看到那朝思暮想的小人儿,更怕惊动了太后。 “母妃、云姐姐久等啊”人未至,声先至。 来人大步流星,笑意盈盈。眨眼已经自顾自地坐在了右手边主客位上。风尘仆仆,却精神饱满。 “还知道我是你母妃”太后缓睁双眼,撇了下苏景年,幽幽道。 “母妃,阿难刚刚回来”慕容云担忧的看着太后。这两母子,这几年是愈发的互相不对付了,见面一定要呛几句,只是这小人儿马上就要南下了,何必 “呵呵,是了,儿子再混,总还是要记得,是谁的儿子的。无论何时,母妃都是儿子的母亲,儿子都是母亲的好孩儿呢。” 苏景年不再看她难缠的娘亲,抄起饭碗开始猛扒,这么多天没吃到自家的饭菜,她想的紧呢。 慕容云挑着苏景年爱吃的,不断的为她布菜,眼神里满是疼爱,小人儿在外都饿瘦了。 苏景年则头不抬眼不睁的风卷残云,两腮因吃的太急鼓起来,好像一只拼命咀嚼的仓鼠,脸蛋上更是黏上了几粒米饭,俏皮可爱的很。 “慢点、慢点,没人跟你抢呢。”慕容云无奈的一边用帕子给她擦嘴,一边柔声嘱咐道。 太后睨了一眼狼吐虎咽的苏景年,低声道“阿九怎么没来几日不见,小丫头连最起码的礼仪都忘了,当真是愈发的不把我这个太后放在眼里了。” “九儿旅途劳累,我让她歇息去了。我走的日子里,朝堂上的事情九儿会处理的。母妃就安安稳稳的管理好王府后院事务就好。其他事务不劳您费心了。”苏景年被突如其来的追问噎到了下,没好气的皱眉答道。 “恩,对了。这次南下,还有件要紧事。据说有人在天京京郊见到了师傅,我正好顺路探寻。”苏景年抬头凝视太后,嘴角划过一抹邪笑。她倒是要看看,老狐狸能假装平静到何时。 “呲,她”在她母妃脸上没有预期的震惊与慌乱,一声冷笑后,带着明显的嘲弄之意。 “这么多年了,你还在找她,作甚医术你早已超越她,至于武功,该学的不是都学了么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她出面解决” 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是你以为,一个破心在哀家心中有什么特别的位置” 慕容雪晗美丽的容颜明显的表现出浓浓的厌恶与嘲笑,好似再说下去,她就要吐出来般。 “既不爱,又不放为何要这般折磨她”苏景年怒问道,这么多年了,难道还不够吗 最是见不得她母妃每每听到破心时,这般嫌弃、厌恶的表情。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母妃,怎能如此的绝情狠心 师傅当年重伤负气出走,脸上的哀伤与绝望至今历历在目。苏景年不懂,这么多年过去了,母妃为何仍然执着,仍然癫狂。 “放哈哈哈哈哈哈,可笑凭什么放”慕容雪晗被自己女儿责问的话刺到了心底最深处的伤痕,整个人歇斯底里起来,脸上的肉扭曲在一起,手中的念珠此刻被撵得嘎嘎作响,诉说着主任的愠怒。 慕容雪晗怒目圆瞪,声嘶力竭道,“如果不是破心这个贱人阿霜怎会离开我” “她既然教会了你武功医术,就没有再在这个世界存在的价值了就该跟苏辰缪一起死在锦州呵呵呵,不过活着更好,活着才会疼你放心,我跟她说的很清楚,这辈子我都不可能爱她,更不可能原谅她我要让她尝尝,这焚心剔骨的滋味。哈哈哈哈哈。”慕容雪晗咬牙说道,随后满眼阴狠的狞笑着。 “呯”苏景年怒起拍案,“疯子”转身就走。她母亲怎么敢在她面前这般肆无忌惮的提起这些往事。 十三岁那年,父亲战死。小小的苏景年肩负起整个北域,面对娘舅慕容雷幕一党的胁迫,面对虎视眈眈的金人,她都一一扛下来了。 但破心的出走一直是她的一块心病,她不懂,那么爱护她娘亲和她的破心,为什么选在如此凶险的环境下,毅然决然的离去。 chater 157 动身 ?传说中,在蓬莱仙岛上的密林中,有座神山。山上有座上古时便已“主人找什么”十七问道。 “找、找这船的主人完颜离若”苏景年歇斯底里叫道。 “是。”二人回道。 “去、去”苏景年强顶住涌上喉头的腥甜,嘱咐道“去白氏布庄打听,快” “是”十七、廿九抱拳。闪身离去。 苏景年伫立许久,跌跌撞撞走回了船舱。 。。 “找不到” 永宁皱眉,质问道。 “是。”老鲁躬身,说“影卫前往无忌将军所说的巷子,没有寻到那北域暗钉的尸身。地上倒是确有一大滩血迹的。” “知道了,下去吧。”永宁吩咐道。 “是。” 老鲁出了屋子。 “找不到”永宁自言自语。 。。 “再去找”沙哑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廿九闻言,万分不忿,作势就要冲入屋内。 十七将他拽住,往船外拉去。 “十七哥”廿九边挣扎,边唤道。 十七不答话,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廿九的脑袋耷拉下来,不再挣扎。 “你拉我干嘛啊”出了船舱,廿九焦急道,“这都整整三日了主人滴水未进,已有三日了” “我知道,”十七无力回道“所以我们更要加快速度,找到完颜离若。” “找找找”廿九愤然,说“该找的不是都找了哪里有丁点消息” “”十七本欲再说些什么。看了眼廿九身后,愣住了。 “我说的难道不对吗”廿九继续开炮,“这人全无踪迹,仿佛彻底消失了一样” “主人”十七打断廿九,上前一步行礼道。 “”廿九忙回头。 苏景年抱着两节断琴,就站在他身后。 整个人看起来无精打采,甚至有些病恹恹的。照比往日,简直是判若两人。 “主人”廿九躬身行礼,心里七上八下。 “不惜任何代价,必须找到她。” 苏景年抱着琴离开,只留下嘶哑的这么一句话。 十七、廿九面面相觑。不惜任何代价这完颜离若,到底是谁 苏景年抱着断琴,走遍了天京的各色琴坊。 乐师们见了断琴,皆摇头推拒。断言这琴就算是神仙下凡,也绝无法修复。 苏景年无奈,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来到了京郊的竹林。 “师傅” “师傅” “师傅” 苏景年找不到通往小筑的秘径,只能边走边唤。 几日未曾饮过一滴水,她的嗓子干到了极限。 干咽了咽,苏景年继续喊道“师” “何事。”绯色身影出现,站立于竹海之巅。 “师傅”苏景年大喜。五十弦有救了。 快跑两步,往破心那边去。 景色突变,苏景年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起身后,已然置身于秘境之中了。 苏景年不作理会,哀求道“师傅求你救救这把五十弦。” 将五十弦双手奉上。 破心皱眉。苏景年从小到大,是极少用到“求”这个字的。 纵身一跃,来到苏景年身边。 接过五十弦,仔细端摩起来。 看到琴上小篆,突然面色大变。 “师傅”苏景年见破心面色有异,也跟着急了起来。心想,莫非这五十弦真的是救无可救了吗 破心暴怒,吼道“这锦瑟哪儿来的” 苏景年被喝得一愣,回道“是、是离若的。” “离若” 破心听闻这二字,面如死灰。 “师傅”苏景年小心唤道,“这五十弦,可还有救” “救”破心怒极。甩手将两截断琴抛向深潭。 “不”苏景年哀嚎,足下发力,腾空奔着那断琴而去。 破心咬牙,掌风横扫。一道绯色劲力先苏景年一步,飞向了断琴。 “呯。”琴身尽毁,木屑飞洒。 呆呆地看着手中的五十弦碎屑,苏景年坠入潭水中。 “轰”潭水迸炸,苏景年从潭底暴起。 冲到破心面前,抓起她的衣领。吼道“你做什么” “做什么”破心见她满眼红丝,形容憔悴。 心里怒气更盛,回吼道,“这就是你对待师傅的态度” 苏景年抿唇,松开了衣领。 “为什么”垂头问道。 “为什么”破心整整衣领,不屑回道“救不回来的东西,要它何用留不下来的人,念她何用” 苏景年闻言,五雷轰顶。 “不不、不是的”苏景年喃喃道。 破心转身就要离去。 “不”苏景年拽住她的袖子,解释道“不是这样的,不是的。” “是与不是,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无需向我说明。”破心甩开苏景年的手,往小筑走去。 半晌。 苏景年颓丧地跪倒在地上,嗫嚅道“不是这样的” 嘴上的倔强逞强,总是抵不过心中的伤痛欲绝。 游船上全无打斗的痕迹,又收拾的干净利落,怕是早有去意。 留书出走。证明并非没有机会留下线索,却是全无任何消息。 断琴忘情么。 完颜离若,你是如何下得去手啊 苏景年爬起,含泪离去。 。 破心返回小筑,坐在石凳上。 面上仍然气盛。 心想,小狐狸居然也着了道了。 雪儿、阿霜,这难道就是命吗 作孽啊 铃声叮当。 凉之从屋里出来,手上端着空了的药碗。 “”见破心面色不善,以眼神询问她。 阿心,你怎么了 破心见到凉之才回过神来,忙扯出笑容。反问道“他怎么样” 凉之摇头。 “唉,”破心叹道,“那刀刺得委实刁钻,能保住他这条命已实属不易。何时醒来,看天意吧。” 凉之点头。 。。 “圣上。” 十二于殿下,躬身施礼。 “十二皇子,无须多礼。”惠帝不悦。 这十二皇子,当真是难缠啊。一日总要来上几次请辞。 “圣上,十二请辞回乡。”十二道明来意。 “”惠帝扶额。 “太子殿下求见永宁公主殿下求见”殿外内侍秉道。 “传快传”惠帝如释重负。 “传、咳咳咳。”高英要大声宣见太子与永宁,刚一开口,便扯动了伤处,咳喘连连。 “”惠帝无语。起身大声喊道“叫他们进来” “传太子殿下觐见传永宁公主殿下觐见”内侍层层通秉。 “儿臣参见父皇。”二人行礼。 “好了好了。”惠帝忙摆手。佯怒道“正好你们来了十二皇子思乡情切,可是你们平日里没有好好陪衬着啊” 永宁摸不透惠帝是何意图,笑着偷瞄高英。 高英借着咳喘,向永宁轻轻摆手,又暗暗指了指太子。 永宁见了,便回说“父皇责问的是。想来却是未尽到这地主之谊,才让十二皇子生了这思乡之情呢。” 转向十二,躬身道“还望皇子再停留些时日,过了年再走呢。” 惠帝暗笑。 过年 十二惊恐。如按照日子计算,年前年后怕是就是太子与皇姐的大婚之日了那时回去还有何用 十二忙躬身回道“公主殿下言重了并非是” “十二皇子啊,”惠帝打断道,“朕今日有些乏困了。” “”十二噎住,憋红了脸。回道“那十二先行告退。” 施礼退了出去。 “真是烦。”惠帝揉着太阳穴说道。 “父皇,”太子谄媚道,“十二皇子若是想念故乡,便放他回去吧。” “何意”惠帝强压怒火,问道。 太子回道“皇子年幼,也确实是来了这天京有两月余了。思念家乡家人乃是人之常情啊。” chater 158 里分观棋大局暗成 ?传说中,在蓬莱仙岛上的密林中,有座神山。有意思书院山上有座上古时便已 “不不,只是,你,你怎么会知道小攻这个词”苏景年忐忑问道,心中万般期待着达瓦能说出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啊,你说小攻啊。”达瓦见苏景年面色急切,反而悠哉了起来,说“我也是现学现卖呢。” 苏景年急道,“你说清楚跟谁学的”突然反应过来,惊呼道“难道是仓决” “噗嗤,”达瓦又被苏景年逗乐了,说“笨死你算了。仓决那种正经的人,怎么可能会想出这样的词语。” “那到底是谁嘛”苏景年急的开始在地上转圈圈。 “诶诶诶,你以为你是小陀螺啊别转啦头都晕了”达瓦喊道,“我说我说还不行嘛我” 看着苏景年终于停止了转圈,达瓦翻了个白眼,说“是我和仓决来天京的路上,遇到的一个小乞丐教我的。” “啊”苏景年惊得嘴巴成了o型,“乞丐” 心里暴汗,与自己一样的穿越者,居然成为了一个乞丐 达瓦想起那个呆呆傻傻的小乞丐,瞬间笑成了一朵花,说“对呀小乞丐特别有意思,说自己是从后世而来的人。还说几千年后九州大一统,叫中国呢。她见我与仓决亲密,竟丝毫不觉惊讶。说千年之后,女子与女子相爱,男子与男子相爱都是再平凡无奇的事情了呢。” 苏景年无力,这乞丐看来真的和自己一样,都是穿越而来。只是,这心里怎么有种怪怪的感觉呢。 等等,现在可不是泄气的时候。 “所以他教会你了小攻这个词”苏景年坏笑道。好你个达瓦,一直笑我蠢,看我怎么收拾你。 “对啊”达瓦回道。 苏景年见她上套了,佯问道“那既然仓决是小攻,小乞丐有没有教你,你是什么呀” 轰,达瓦的脸一下爆炸了。聪明如她,怎么会不察觉到苏景年的言下之意。当时小乞丐教自己小攻和小受这两个词的时候,对各种奥妙可是讲解得可是声情并茂,绘声绘色。时至今日,仍然历历在目。 “没、没有教”达瓦心虚道。 “这样啊,”苏景年做惋惜状,转而又坏笑起来,说“那不如我来教你吧,你应该叫小受” “滚”达瓦恼羞成怒。 “哈哈哈哈”苏景年狂笑。让你笑我蠢本王爷两辈子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 “诶”达瓦反应过来,疑惑道“你怎么可能会知道小乞丐教我的事情难不成你” “额,”苏景年暗悔。自己确是蠢,跟这人精儿叫个什么劲儿啊,这丫头的简直是聪明的可怕。 赶忙说“我怎么了我攻的对面不就是受吗” “是么”达瓦满脸只写着两个字,骗子。 苏景年扶额,哄到“好啦好啦,我对你说的小乞丐也是很感兴趣。人在哪里,我也想见见呢。” 达瓦耸耸肩,说“小乞丐说什么要去欧洲,见识见识什么罗马帝国。管我借了些盘缠就走了。” “啊去欧洲还要见识罗马帝国”苏景年震惊,“达瓦你是在逗我吗” “我逗你干什么呀”达瓦不解。 苏景年见她不像是在开玩笑,再说这欧洲和罗马帝国两个词汇,定是那小乞丐说了,达瓦才会知晓。走上前去把达瓦按在椅子上,拿起笔递拉过去。自己研起了墨,说“你把小乞丐画下来,我好派人去找。” 达瓦依言把小乞丐画了出来。 画成之后,苏景年彻底无语了。 画中人白白净净,一头带着羊毛卷的小短发。小小的脸上挂着大大的黑框眼镜,许是度数太高,达瓦连眼睛都没画,只花了大大的眼镜框。一身白大褂,白t黑裤,运动鞋。这根本就是一个技术宅的标配啊这样子怎么看怎么像个医生,跟乞丐是完完全全不沾边啊而且这身现代的装束,明显地表明这人的穿越与自己的穿越并不是一回事。自己只是灵魂穿越,却完完全全的重生了。而这人想必是灵魂与身体同时穿越了。 画的右侧写着,“白亭”。 白亭么,跟我一样、又不完全一样的穿越时空者。老乡,我一定要找到你。 之后二人又聊了许多关于白亭的事情,直至深夜。 送走了达瓦,苏景年累得眼皮子直打架。跟这人精打交道,实在是太过杀伤脑细胞了。爬上床去,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晌午时分。 起床用了午饭,苏景年来到内院,继续完成那副美人踏雪寻梅的画卷。 “主人。”十七现身,跪地行礼。 “嗯,不必多礼,起来吧。”苏景年继续作画。 “是。”十七闻言站了起来,说“早上一位自称墨殇的姑娘,到来福布庄传话。说她家小姐明日于秦淮约见主人,请主人务必赴约。” “哦墨殇姑娘真的这么说”苏景年笑得喜滋滋的。离若怎地比预计早一日回来了,还主动约我,让我务必赴约。莫不是太阳西升,铁树开花了 十七躬身抱拳,说“属下句句属实,绝不敢蒙骗主人。墨殇姑娘确是如是说。” “好。”苏景年喜不自胜,继续问道“对了,九儿有没有什么话传来” 十七笑了起来,说“还是那两句。念你,速回。” “唉,”苏景年摇头笑笑,说“这世上怕是只有九儿真心实意的念记着我了。”又想起了达瓦的三个“尽快远离”,心里隐隐的疼了起来。 十七见主人怅然,把腰弓得更低了。 苏景年长叹一声,说“前阵子快马送玉蝶,你和廿九都辛苦了。这阵子要好生休息养足精神,平静的日子怕是不多了。” “是。” “退下吧。” “是。” 十七来去匆匆,院子里又只剩下默然的苏景年与在风中喧嚣的竹海。竹欲静,偏风不止。 隔日早上,苏景年早早起床,洗漱穿戴好之后,带着那副画就潜出了宫。 这日冬阳暖浓,微风和煦。秦淮又是一片风景秀丽。 白帆金旗指引着那日思夜盼之人的方向,苏景年雀跃地飞奔过去。远远望见墨殇守候在船舷,大老远就乐呵呵地开始冲她挥起了手。 墨殇却是丝毫不见动作,脸上更是表情全无。苏景年不禁疑惑起来,这墨殇姑娘是怎地了 “苏公子。”墨殇福了福,继续说道“我家小姐已经恭候多时了,请苏公子速速上船。莫要再磨蹭,耗磨了时间呢。” “”苏景年不解。自己平日都是这个时辰前来拜访,而且方才明明是跑着过来的,磨蹭一说从何谈起 墨殇根本不理她,转身就往船舱走去。 苏景年赶忙上了船,三步并作两步走,追上了墨殇,跟在她身后。 “咚咚。”墨殇轻敲门廊,“小姐,苏公子到了。” “嗯。”清冷的声音响起,听得苏景年心头痒痒的。 墨殇轻推门扉,闪开身子,好让苏景年进屋。 苏景年谢过墨殇,便进了屋。 莫若离依旧是一袭白衣,精白面纱。端坐于案旁,桌上热气蒸腾,正在煮茶。 “离若。”苏景年轻声唤道。几日不见,对冷美人甚是想念。 “嗯。” 苏景年笑着坐下,仔细地打量莫若离,说“怎么提前一天回来了” “不行么”莫若离反问道。 “额,”苏景年被噎了一下,尴尬道“行、行的。”这冷美人是怎地了 “苏公子,近来可好”莫若离冷冷问道。 “好,好呢。”苏景年小心翼翼地回答,生怕又说错了什么话,要惹美人生气了呢。 莫若离深深的看了眼苏景年,说“那我不在的这几天,天京可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 “有趣的事”苏景年开始回忆起最近发生的种种事情。“奥有的呢” “哦”莫若离挑眉。 “嗯嗯,有的。”苏景年谄媚道,“嘿嘿嘿,前日就在外河一位渔民捞到了一只大王八”边说边比划,“有这么大个儿呢”比了个比桌面还打的圆形。“那王八通体绿油油的,煞是好看呢。才两天这消息就传遍了天京,人人都知道外河渔民捞到了一只千年王八” “”莫若离神色愈发的复杂了起来。 苏景年完全搞不清状况,问道“离若觉得没有趣吗那王八可大呢,我可是亲眼去看了的呢。” “有趣。” 苏景年怎么觉着,这两个字怎么听着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似的 墨羽推开房门,进了来。全程无视苏景年,为二人每人上了碗银耳莲子羹。 “小姐,苏公子。这羹需趁热喝,方能润肺养胃。” 墨羽的声音冷的感觉掉在地上能摔出冰碴来。这墨羽又是怎地了 “多谢。”苏景年行礼。 墨羽却完全没有要退下的意思,只是眼巴巴的看着苏景年的那碗羹。苏景年本是打算继续与美人谈天大说王地八,却被墨羽盯得十分不自在。只能硬着头皮拿起汤匙舀了口羹,尝了起来。 chater 159 宝马惊现危情巧解 ?传说中,在蓬莱仙岛上的密林中,有座神山。有意思书院山上有座上古时便已 “诶诶各位官人,老朽这厢有礼了。今日秋水明媚,暮山凝紫,川流绪,而群龙聚。五湖四海,来客八方。” 说话的老者躬身行礼后落座于酒仙阁大堂中的高台书案后,拍响案上檀木,顿时汇聚各处视线于身却仿佛浑然不觉。 端起茶盏,细细吹了再品上几口,可谓吊足了楼上楼下的胃口。 老者呵呵一笑,捋捋山羊胡,娓娓道来,“今九州三分,大齐、金、吐蕃割据成鼎势,而我大齐在高祖称帝时就分封两位同姓兄弟,分管大齐北域、西疆,世代传承,生生不息。老朽今日要讲的不是秦皇汉武,不论蜀帝梁皇,且说说我大齐那北域小王爷,如何少年承恩,十三岁亲政,励志图新;十四岁亲征,收复锦州;十五岁诛杀乱权外戚慕容氏及其党羽;小王爷当权是怎样的霸绝、狠绝。 我九州之内又有多少待字闺中的少女因小王爷俊美丰秀的外貌和千年难见的异色眸,被迷得如醉如痴,枉然蹉跎岁月,王爷的容貌气度是怎样的风流、不羁。” “哼,有没有这么厉害算算那小儿不过刚刚十七岁,毛都还没长齐呢吧,还霸绝狠绝风流不羁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可笑可笑哈哈哈哈,怕是见了我大金铁骑会吓得尿裤子吧啊他老子都死在了锦州,何况这黄口小儿哈哈哈哈哈。” 叫嚣者是大堂一桌金人武士中身材最魁梧者,身高远超过十尺,体壮如牛,一身驼色劲装,外套开怀牙色狐裘,黑色束腕,高髻方巾,毛发丰盛,眉毛胡子混作一团,根根炸立。 同桌其余三人皆着黑色劲装,闻大汉所言,皆高昂头颅,纷纷应和。“不错不错。”,“就是就是。”云云。 大堂里面的齐人不干了,这是来砸场子的拍桌子、踢凳子的比比皆是,眼看着就要与这几个金人练上两手理论理论了。 “呵呵呵,可不可笑,客官你且听我言,待我讲完,如若有半句虚言玩笑,任客官处置,可好” 老者笑道,“还是说客官不敢让老夫讲出这里面的玄机怕拂了这大金铁骑的面子” “哼”,“砰”桌上的碗碟飞起又落下,酒菜洒出来不少。 大汉一掌拍案叫到,“小老儿,你讲就讲,我会怕你待你讲完我非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看谁还敢为那苏小儿摇旗呐喊,胡乱编造歪曲事实” 众客听闻老者之言,只能暂时作罢,回归位置,准备听书。 三楼的天字雅间正对着大堂,以流珠做帘,辅以纱帐和楼内灯光暗影,只能从内看到外面的情景,而从外却完全无法窥视内里洞天。这个雅间可以俯视全楼,无一落下。 莫若离坐于主位,细细品着手中的新茗,抬起杏眼,透过轻纱珠帘,冷眼扫视大堂众人。 倏忽落在对面角落中一人身上。 此人身材颀长,着铜绿色长衫,领口袖口装饰胭脂色云纹。如鸦长发自然披散,不做任何约束。那人好似感受到了对面楼上探究的目光,放下茶盏,抬头看向雅间珠帘。 莫若离借此完完整整的看清了那人的五官相貌。 玉肤胜雪,剑眉耸立,狐狸眼中墨色的眼眸带着笑意,却深邃、内敛,锋芒尽收,让人探不到深浅。鼻梁高挺,薄唇带着浅浅歪笑,似笑非笑,邪气、魅惑的很。 美中不足的是左眼用月白色锦布条层层遮住,不见真容。但已不难看出,此子实属难得一见的美少年。俊美的容颜,邪魅的气质,焉能安心栖于九州池中。 “主子,对面的那个半瞎怎么盯着这边看他不可能能得到啊” 墨羽不高兴了,这是哪来的登徒浪子就算隔着珠帘轻纱也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盯着公主看公主可是大金国的长公主千金之躯岂是一个半瞎能觊觎窥视的 “主子,这锦州自从被齐国夺了去,怎么涌进来这么多奇人异士,还有各种歪瓜裂枣,看着委实碍眼” “恩。”莫若离冷冷应道,却没了下一句,继续垂眸品茶,不想再与小丫头纠缠这个没有结果的话题。 墨羽早习惯了主子清冷的性格,自顾自的开始发炮,叉腰道,“哼这个死半瞎,一身绿白的破衣裳,以为自己多么儒雅出尘,我看不过是假装风流,徒增笑耳” 身边的墨殇从始至终躬身站立,未曾有过半丝动作。 楼下的公子好像能听见墨羽的话一般,笑意更深了,弯起眼角和嘴角,双手举起茶盏,向着包间做请状。待莫若离也双手举盏回敬他,二人方双双饮下杯中清茶。 “阿难,阿难,你发什么呆,老爹刚刚讲你改革科举、勤政改新的事迹呢,你都不用心听”九儿的小嘴撅得老高,控诉苏景年走神错过了老爹的书。 “哼,我家王爷的事迹又怎是阿爹几个时辰能讲得完要我说,就小时候逃课、欺负夫子的事迹,都能讲上几天几夜,都不重样的。” 忠耀狗腿的接到,“那几十个夫子中的计,要比什么慕容氏和金狗中的计,绝的多、毒的多呢有几个夫子从那之后再不任教了呢。” “是呀是呀,还有我们的忠耀小哥,在师祖抓走了阿难回府后,自己却傻傻的在城里挖地三尺找了一天一夜走丢的小王爷,不敢回府报信,最后哭着负荆请罪跪着爬回王府的故事嘞,啧啧啧,那才真真是傻绝、呆绝哦哈哈哈哈哈。” 九儿实在是忍不住了,整个人趴在桌子上捂着肚子大笑起来,眼泪都笑出来了。 “你,你,九郡主,话不能这么讲,那,那个,王爷曾经教过我,说做人要有始有终,我当时不知道破心师祖把小王爷带回了府里,我找不到小王爷,又怕她出事,只能只能满城找找到为止” 到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忠耀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绿,绿了再红,真可谓是五彩斑斓。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脑袋怎么这么笨,落下这么大个笑话,自从传入了九郡耳中后,郡主每次都拿这件事笑他呆傻,他只有待宰的份,根本无法反驳。 “好了好了,九儿莫再笑话忠耀了,他是个直肠子。吩咐下去,看好那桌金狗,那个大汉如果我没看错应该是金国的中郎将,名唤曹蠎,这厮出现在锦州,怕是这个冬天要不好过。盯紧他,不可杀之,惊了猎物。”苏景年眯着眼睛嘱咐着九儿。 “妈的小老儿什么智烧粮草,,一箭射毙大金主将明明是苏小儿用阴损的招数下毒毒害我大金运输粮草的勇士,赶巧来了东南风让他借了火势那什么一箭射死也不过是侥幸命中罢了。你说,你这么鼓吹苏小儿到底是何意图别忘了这锦州几年前还是我大金领土城中百姓皆是大金子民” 不待老爹说完,大汉拍碎桌子,抄起虎头大刀爆喝一声,就要冲上台去。 本打算打抱不平的大齐老百姓此刻都蔫了,这一看就是实打实的练家子,一掌拍碎桌子不说,桌腿儿都入地几寸,平民百姓根本都近不了身。 跑的跑,躲的躲,喊得喊,大堂顿时搅成一团乱麻。白鹿楼的护院从后院闪出二十几人,一看也都是江湖好手,双方无需多言直接开打。 莫若离被这嘈乱的声音惹的不胜其烦,柳眉微蹙,不愿再做逗留,唤来墨羽为自己带上面纱,随着二墨起身穿门下楼。 途中深深的看了一眼打斗中的曹蠎,瞥了一眼苏景年,转身就要离去。 苏景年从莫若离出雅间的那一刻起,眼中就再无其他事物,追随着茶白色留仙裙,从高至低,从远至近,到双方眼神互相的碰触,再到莫若离不带任何留恋的撇开杏眼,欲转身离开。 从始至终苏景年都没能从莫若离的眼里读出任何情感,没有任何的留恋,没有任何的温度,留下的只有无尽的冰冷。 苏景年鬼使神差似的几步冲到莫若离身边,拉住她的柔荑。怕是晚了一分一刻,这个人就要消失于人群,消失于苏景年的世界。 苏景年有一种莫名的预感,这个女子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宫仙子,如果她稍稍放手,这个女子就要就地飞升飘散,消失于八方,再不可寻。 那情景不忍多想,太可怕,比破心的消失更可怕,更让苏景年不可言状的害怕。一种名为恐惧的情愫,滋生于心间,刺得心房紧紧的疼。 身边的打斗和叫喊好似都不存在了,苏景年只觉得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的一切只剩下自己和眼前的白衣仙子,一眼万年。 待仙子转过头凝望她,她不禁看痴了。 茶白色留仙裙,裁剪太过得当,既衬托了美人玲珑有致的身段,又不紧绷露骨流于媚俗。面上带着精白色面纱,双目以下的美貌若隐若现,引人遐想。杏眼中美眸含霜,欲冰封住与之对视的任何事物。略施粉黛,肤若凝脂,柳眉微蹙,好一个清雅淡漠的冷美人。 “登徒子放开” 望了望天色,天边已经蒙蒙泛起了亮光。 佯怒道“王爷不是说丑时前回来嘛又诓我” “呵呵呵,”苏景年低低笑了起来,“可是要忠耀担心了” 忠耀见她笑得极不自然,心防骤起。捏紧了藏在袖中的匕首。 笑回道“忠耀自然是担心的。” “哦”苏景年直视忠耀双眼。 问道“担心我不死担心北域不亡担心无法建功立业、衣锦还乡” “”忠耀语塞,旋即笑道“王爷既是知道了,又何必多此一问。” 苏景年垂眸,双拳紧了松,松了紧。 低声呵斥,“何曾有亏待过你,竟如此背信弃义。” 忠耀冷哼,“反贼乱臣,焉谈信义” “哈哈哈”苏景年仰天长笑。 自小的相伴,多年的真挚情感。只换得来四个字,反贼乱臣。 chater 160 夜访北域王 ?传说中,在蓬莱仙岛上的密林中,有座神山。山上有座上古时便已 莫若离阖上双眼。 心底泛起感动,却又夹杂着悲凉。 千算万算,终是算漏了你,算错了情,算失了心。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错、错、错 万般恨,空悲万古仇。 恨、恨、恨 左肩上那片灼伤的疤痕,又隐隐的疼了起来。 外伤早已痊愈,心却再也无法拼凑完整。碎了、烂了,流血了。 就只能用仇人的血肉去支撑,去粘合。 被鲜血染红的阿勒楚喀,如人间炼狱般,又在心底恣肆哀嚎。 一张张扭曲变形的脸,浮现在眼前。有母妃、有宝哥哥,还有自己。 那是地狱,在哭泣。 那夜,血红的满月照耀天际,时刻提醒着自己。 弑母之仇,戮族妄恨。 定当永世铭记。 仇恨早已成了心魔,成了折磨自己多年的梦魇。 自己早就被死死地困住。 面对傻人的真情,终是无法回应,无以为报。 阿难,对不起 美眸轻启,泪珠滑落,打湿了面纱。 沉默少顷。 “好。”莫若离哽咽道。 世间却是无那两全之法,我不愿你受尽风吹雨打。 就让完颜离若,代替我,嫁给你。 就让你永远只记得,我曾将自己许了给你。 苏难啊, 我的郎君。 永别了。 苏景年缓缓起身,泣不成声。 她说好。 她答应了。 从今以后,她只属于我。 我不会再让她一个人,独行于这冰冷的人世间。 牵起莫若离的左手,将黑色指环慢慢地套在了她无名指上。 虔诚而小心。 苏景年破涕为笑,说“从今日起,离若便是我的了。” 莫若离学着苏景年,为她带上了另一只指环。 悲笑说“从今日起,阿难便是我的了。” “嘿嘿。”苏景年用袖子擦起脸上的泪水,也遮住了脸上的羞红。 莫若离眼波流转,素手轻解。 精白面纱,缓缓滑落。 苏景年擦完眼泪,放下广袖。抬眼望去。 正好迎上了莫若离,四目碰撞。 美人带羞,真容初现。 苏景年忙用双手捂住嘴巴,将惊呼堵在了喉头。 只定定地盯着莫若离。 冷美人面纱下的容貌,到底若何 苏景年多少次在脑海遐想,在梦中企盼。 然而眼前的女子,让自己所有的幻想都自惭形秽,无地自容。 皓齿明眸,双瞳剪水;娇唇欲滴,俏鼻挺立;肤凝若雪,领若蝤蛴。 前世今生,苏景年也算是阅女无数。 可莫若离的美貌,无可比拟,更不可言状。 只看得苏景年惊为天人,连心脏都要停止了跳动。 “看够了么。” 美人面上羞容更盛。 “没” 苏景年下意识回了句,转而大羞。 咬咬嘴唇,将美人再次拥入怀中。 “永远,都看不够呢。”苏景年在莫若离耳边呢喃道。 “傻。” 莫若离回抱苏景年,黯然泪下。 阿难,不要忘了我。 。。 烟花祭当日,早朝过后。 高英行于皇宫小径,面色阴沉。 心中思虑纷乱。 连夜审问了多个有嫌疑盗取令牌之人,均是一无所获。 连那嫌疑最重的正仪宫小翠,都是宁死不屈,致死都未曾认罪。 这事情怎地会如此的蹊跷,委实可疑的很。 如若真是表家所为,他志虑浅显,必然会留下些蛛丝马迹的。 但是这事竟然全无踪迹可查,反倒更像是里家的办事作风。 一想到里家表面上示好自己,暗地里又相助于表家。 高英寒毛直竖。可这转念一想。 里家曾在伏虎山出言相助于自己,按理说如若有意设计陷害,就不该如此的反复无常。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高英心烦意乱。 前方假山后,闪出一黑色身影。 “分家。” 高英眯眼,来人正是着了黑袍的永宁。 忙走上前去,笑道“原来是里家。” 永宁颔首,问道“分家可是想好了,何时下手” “”高英略惊,急忙掩饰过去。 笑说“不知里家,此话何意” “呵呵呵,”永宁轻笑,“分家欲对北域王下手,却是不知他何时会独自外出。正在苦恼,不是吗” “”高英暗暗吸气,连自己想什么,居然都被里家知道了去。这女子不除,日后必定后患无穷哇。 宗家不愿天下人知道北域王死得不明不白,更不愿引起北域与南国的战争。 平稳削藩才是宗家所谋,故而从始至终都没有明目张胆地对北域王做出什么动作。 可表家既然先出手陷害于咱家,不如借力打力,由咱家暗杀北域王。 北域王一死,北域必然大乱。 宗家定会恼恨于表家于伏虎山之失利,更会猜忌表家近期的一系列动作。 如此一来,既杀了那恨人的小王爷,又能消弱风头正盛的表家势力。 这正正是高英正在准备实施的计策。 不等高英回话,永宁低声说“今夜子时,城郊竹林。” 言罢转身离去。黑袍下笑意吟吟。 北域王身边的小暗钉,怕是也得弃了。 不过不要紧,只差一步。苏景年,就是我囊中之物了。 高英闻言,冷笑。 子夜,竹林么。 小王爷,咱们晚上见。{苏景年不约不约,蜀黍我们不约。} 。。 与此同时,皇宫的苏景年住处 忠耀立于外院的台阶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昨日偶然得知了王爷今晚的行程,便依照指示,将行程报给了追月楼。 想来伏虎山暗杀不成,皇上这次是真的要下杀手了吧。 暗自祷告,王爷的行程可千万千万不要更改才好呢。 苏景年负手从内院走来,就要出门去。 忠耀赶忙起身,整了整衣服。 两步跑上前,笑说“王爷,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苏景年皱眉,没好气回道“昨儿不是跟你说了今晚是那烟花祭,我要去白鹿楼转转。最晚丑时前便会回来,怎么又问了起来” “嘿嘿嘿,没,没。我是忘记了呢。”忠耀搔头,憨笑回道。 苏景年扁嘴,“你啊” 点了点忠耀的脑壳,出了门。 忠耀捂着脑袋,望着苏景年走远的身影,笑得狡然。 万幸,王爷今夜的行程没有更改呢。 嘿嘿嘿。 王爷,一路走好哇。 。。 回到晚上。 抱了美人许久,苏景年心里掐算时间。 该是要到了那报给忠耀的时辰了。 抚了抚美人的玉背,轻声道“离若,夜深了。” 莫若离身子一僵。 双手环上苏景年的脖子,反而是抱得更紧了。 苏景年呆愣住,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 “离、离若” 莫若离抬头,双手用力,把苏景年拉向自己。 红唇轻启,滚热的气息吐在苏景年耳廓上。 “再见。” 苏景年呆若木鸡,面红耳赤。 莫若离苦笑。 带上面纱,牵起苏景年,往回走去。 二人一路无话。 苏景年神游天外,步伐轻飘。 暗暗掐了自己好多把,还是怀疑。 这是梦么这是梦吧。 走了许久,回到了莫若离的游船边。 161 欲望 ?传说中,在蓬莱仙岛上的密林中,有座神山。山上有座上古时便已“宁安县突发大火,火借风势,烧毁山林百余亩,民宅四十余,百姓死伤近百人。县令率领衙役与百姓奋力扑火,可惜风大火急,杯水车薪,林火渐有蔓延之势。故派出八百里急奏,请求朝廷分派附近府衙全力支援。” “什么”惠帝冷声问道,挺直了腰板。高英眯起了双眼,若有所思地看着里家。 “呵,里家这话甚是有趣呢”太子横插一句,责问到“这宁安县上面还有府,府上面还有州,这县令为何不去求救于上级先是越级上报不说,更是动用了八百里急奏直接报给你里家当六部三省都是儿戏不成这里面,怕是另有蹊跷吧” 高英暗叹,这表家果真是愚不可及,虚有其表。可是这里家,又到底是何意要故意提及这宁安县之事 “哼”惠帝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里家赶忙躬身,以示尊敬。 太子见状,心中甚是舒畅,好你个里家,平日里没少给我穿小鞋,看我今天怎么收拾你。笑说“里家向来眼线广布,连这小小宁安县令都被你收为己用。本宫与你相比,真是自愧不如。这天下,怕是已被你全全控制了吧” “你这个蠢货给朕闭嘴”惠帝震怒,指着太子鼻子骂道。 太子吓得连忙跪下,颤声道“父皇息怒,息怒。儿臣只是,只是” “是个屁”惠帝额角青经暴起,吼道“简直是蠢钝如猪” “儿臣知错,知错。”太子赶忙低首。心里疑惑万千,这父皇怎地突然对自己发起火来 “里家方才说百姓已经死伤近百,你不关心。里家说县令发出八百里急奏,你却只想着县令越级上报,不想想他为何会越级上报越级上报乃是大罪,那县令是吃饱了撑的了用百十条人命和自己的项上人头来换你口中的蹊跷” “这,这”太子慌乱异常,确实是自己思量的短浅了。 “宗家,”里家唤道,说“表家也是为了朝纲正道,才出言呵斥。实乃情理之中。” 高英不解,今日这是 “哦”惠帝挑眉。 太子擦擦冷汗,更是疑惑,这里家怎么替自己说上了好话。 “怎么说”惠帝问道。心里满是欣赏,果然最得朕意的,永远是里家。 里家闻言,直起身子,朗声道“朝纪纲常,必有礼制、律法可依。朝廷设立三省六部,就是为了更好地协管各地,安稳民生。这安与稳乃是朝纲的重中之重,民安则天下定,兵稳则四方平。安与稳又靠何维系靠的是等级森严,律法明晰。这宁安县令无论有何苦衷,越级上报乃是事实。表家以全局观之此事,必然是有所怀疑。” “呵呵。”惠帝捋须,赞许地笑了起来。不错,无论任何苦衷,无论是谁,打破了等级,破坏了律法,都必须死。否则天下皆效仿之,岂非大乱。为君者,当稳的是天下,是全局。 “对对对,里家说的就是儿臣心中之意啊。”太子如小鸡啄米般点头,“儿臣向来嘴笨,日后还得靠里家多多提点才好。” 惠帝翻个白眼,对个屁。不过这句让里家多多提点,确是合了自己的心意。 冷声道“你起来说话吧,地上凉。” “谢父皇。”太子赶忙从地上爬起,暗中瞟了眼里家。 高英云里雾里,这局势怎地变化如此之快今日之前,这里家一直都是不偏不倚,只贯彻自己的清廉之道。今日为何是如此的反常,怎么帮起表家来了 惠帝瞪了眼太子,看向里家问道“说吧,这县令越级上报,到底是何原因。” “是,”里家行礼,娓娓道来“这县令是有求助于本府巡抚,巡抚也上报给了太守。只是这渠州太守认为扑灭小小山火,调用人马是小题大做,便把事情压了下去。巡抚不得上令,不敢增援。怎知天气突变,大风四起。助长了火势蔓延,伤及了百姓。” “胡闹这渠州太守是何人”太子佯怒道。 惠帝本是欲发火怒斥太守昏庸,却被太子抢先。生生地把怒火被憋了回去,心底万分不悦。 “是”里家看了眼高英。 高英暗叫不好,这太守莫不是与咱家有什么关系 里家继续说道“是守城大将军,高迎春高将军的表亲,名唤高侨。” “呵高侨”太子嗤笑,对着高英戏谑道“分家可真是枝繁叶茂啊,本宫只知道高迎春本不姓高,只是认你做了干爹之后,才改了姓氏呢。想不到连自己的表亲也都跟着改了姓氏,还是这高侨也是分家的干儿子啊” 惠帝本是又要发作,却又被太子生生地把话劫了去。暗中握紧拳头,这太子莫不是要把朕生生憋死吗 怒视高英,吼道“分家这高侨到底是怎么回事”总算是把这股子火泄了出去。 “宗家,”高英的声音完全不见起伏,躬身行礼,礼毕起身。 淡淡说道“奴才认高将军做干儿子,是许多年前的旧事了。至于这高侨,奴才却是不知是何许人也。奴才愿意全权负责查清此事,必定给宗家和死伤的百姓们一个交代。” 高英心里恨意满溢,这里家莫不是以为一个什么高侨就能打击到咱家,委实可笑、可恨。 “好,你去办吧。”惠帝吩咐道。 “诺。”高英领命。 “宗家,我有一提议,不知当讲不当将。”里家秉道。 “但说无妨。”惠帝走回龙椅坐好。 “是。”里家行礼,继续道“铲除北域王之事,不可再拖,务必要抓紧进行。” “朕知道,”惠帝揉着太阳穴,“除掉他已实属不易,更何况还要堵住天下人这悠悠众口呢。” “冬猎,意外,伏杀。”里家接话。 “嘶”惠帝一下来了精神,眼珠转了起来。 “好计谋”太子叫道,赶忙求道“儿臣愿为父皇分忧,击杀北域王” 高英直接下跪,磕头道“宗家奴才不才,这击杀北域王本就是奴才的分内之事。既然里家想出了如此妙法,奴才愿身先士卒,为宗家击杀北域王” 惠帝偷瞄里家,里家稍稍将头偏向太子,并不言语。 “分家,你还是先把高侨的事情查查清楚。击杀北域王的事情,就由表家领了吧。”惠帝得了眼色,吩咐道。 “儿臣领命必定不负父皇嘱托”太子喜上眉梢,不等高英反对,赶忙把活儿接了。 “额。”高英总算是明白了过来,这什么大火、什么高侨,原来都是为了引开自己设的局这里家先给自己下套,后给太子献计。目的就是将铲除北域王的任务从自己手中不动声色的夺走啊,好你个里家 “表家可知这伏击之法”惠帝小心问道。 “”太子满眼疑惑,伏击之法伏击就是埋伏、突袭,还有什么法 “唉”惠帝仰天长叹。 高英心中燃起希望,正要回嘴将任务讨回来。 “天干物燥。”里家边笑着看高英,边淡淡说道。 “天干物燥”太子眼珠一转,继而笑道“儿臣知道,知道了” 高英一口气没接上来,差点没被直接气死,手里的拂尘被他握得嘎嘎作响。看来这里家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跟咱家过不去啊 惠帝摇头,摆手道“都下去吧,该干嘛干嘛去。” “诺。”三人退下。 偌大的太极殿内,瞬时只剩下惠帝一人,安静得有些可怕。此刻的王者,无比孤独。摸摸霜白的鬓角,叹道“时日无多,却是后继无人啊唉” 表、里、分三家出门殿门,分家愤然离去。只剩下表、里二家。 太子见高英气的连礼仪都不顾,直接走开。心里暗爽到不行,谄媚道“今日多谢里家提点啊。” “表家哪里话,这天下将来都是表家的,我里家的生死存亡自然也在表家手中。且这分家向来贪腐,全然不顾百姓死活,我定是要将他连根拔除才是。” “呵呵呵,”里家这几句话,太子十分受用。笑道“里家哪里话,里家的治国之才本宫策马不及,日后登上大宝,本宫必是仰仗于你的。” 又讪讪然,低声道,“这端木家的事情,我知道你一直耿耿于怀。当年却是哥哥不对,可你我终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莫要再为了外人跟哥哥生气了。” “呵呵呵呵,”黑袍人摘下袍帽,一张妩媚妖冶的脸赫然出现,笑道“太子哥哥哪里话,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怪过哥哥你呢。我怪的是高英这个狗奴才,居然敢在我大婚当晚抓走我的夫婿,他万死难辞呢。” 旋即继续说道,“这次我去天京,最短一个月便可启程返回,最长则遥遥无期。我把这北域托付给你,可好” 苏景年听到九儿主动提及去天京的事情,正好顺藤摸瓜,怕错过了这次机会再提起,小丫头又要耍性子了。这句话讲的轻声细语,似问非问,几乎全是命令的成分。 对面榻上的忠耀自顾自的打着鼻鼾,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阿难,九儿,九儿”九儿低下头,嘟起小嘴,扯着袖子。 “九儿晓得了,一定帮阿难打理好王府事务。”九儿憋了半天,别扭的说道,泪花在眼里打转。 天知道她有多舍不得与阿难分离,又多么害怕皇帝老儿难为她的阿难。她不要继承北域,成为一国之主。她只是王爷的义妹,小小的民间郡主,她只要跟阿难在一起。 “呵呵,小丫头还跟我耍心眼。”说完苏景年刮了九儿鼻子下,笑着说道,“九儿年纪虽小,可是冰雪聪明,怎会不知我言中之意。” “与战事有关的事情,可以找骠骑将军,风将军商议,他从小跟随老王爷南征北战,战功赫赫,为人沉稳,可信可靠。” 162 真相 ?传说中,在蓬莱仙岛上的密林中,有座神山。山上有座上古时便已“你们快走”十二悲道。如果今日便是身死之时,他更要陪在苏景年身边。拔出马刀,守在苏景年身后。 “唉”忠耀长叹,扛起占鳌往西而去。 “和”宝奴以马刀开路,见人即砍;一路西行,击杀数个黑衣人。 西方之黑衣人均未配弓,只手持白刃;数量不多,且不见其他方位有人支援。 宝奴心底暗沉,如此蹊跷,前方怕是更为凶险。 撕开裂缝,窜出密林,一处小山坳出现于眼前。 宝奴眼前一亮,此地三面环山,峭岩势险,易守难攻只要挨到狩猎结束,援兵必至正是活路 翻身返回密林,前去接应。 老七与侍卫、达瓦与仓决一行人,自从早上进了林子,就互相不再说话,也不狩猎。只慢悠悠策马于山中。 这厢边,太子与永宁一行也是一路无话,气氛阴沉压抑得很。 “太子哥哥。”永宁策马靠近太子,轻声唤道。 “皇妹何事”太子哼道。 “哥哥不想知道,永宁备下的第二份大礼是什么么”永宁笑道。 “是什么”太子不耐烦道。 “是让父皇同意太子哥哥与大金长公主的婚事。”永宁小声道。 言罢策起骏马,疾驰而去,银铃般的笑声留在风中。 “”太子闻言先是疑惑,继而大喜。“驾皇妹等我”策马向永宁追了过去。 宝奴原路返回,半路上便遇上了忠耀与占鳌,指明山坳所处,便去接应苏景年与十二。 箭羽渐停,金吾卫已全军覆没。尸体横了一地,鲜血肆流。 数十黑衣人从林中闪出,手中利刃寒光闪烁。 苏景年眯眯眼,将十二护在身后,与带头黑衣人互相打量起来。 “皇子、王爷”宝奴赶到,以眼神示意二人,西方可退。 苏景年扔掉左手马刀,双手握刃。低声道“宝公公护好十二,我们且战且退。” 带头黑衣人连打几个手势,其余黑衣人会意。围而不攻,将三人缓缓逼向西方。 苏景年咬牙,这西方怕才是这伏击的最后陷阱,今日危矣。 多次尝试直接突围,均被打了回来。十二手无缚鸡之力,着实让苏景年与宝奴分心不少。 三人只得边战边退,被迫往山坳方向撤去。 忠耀刚刚在一大树下将占鳌安顿好,就见苏景年三人退了过来。 黑衣人将山坳出口层层围住,双方对峙开来。 苏景年不解,自己一方势单力薄,还有伤患;敌人为何不直接冲杀过来 带头黑衣人弯起双眼,又是连打几个手势。几个提着木桶的黑衣人上前,开始在地上倾倒桶中液体。另外几个黑衣人则抱来干草,铺放于液体之上。 腥臭的味道随风飘来。 竟是火油 “”苏景年恍然大悟。 敌人费了如此大的力气,竟是想烧死自己 转念一想,时下深冬,南方较之往日气候干燥,时有山火发生。敌人定是想借冬狩突发山火,让自己的死于“意外”。 老皇帝,你够狠啊 苏景年提起反曲弓,搭箭就射。接连放到了七八个倒油铺草的黑衣人,只是对方全然不见惊慌,一个倒下便有一个补上,源源不绝,全无惧色。 油草皆已安置妥当,带头黑衣人笑意更盛。从怀中掏出一个火折子,剥去灰烬,就要点火。 苏景年看准时机,满弓出箭。眼看就要命中带头黑衣人。 数个黑衣人争相挡于其前方,一箭穿心,串了个糖葫芦,倒下一片。 带头黑衣人大骇,忙把火折子扔下。火光点点,坠于甘草之上。 “呼”火起,迅速蔓延,草木焚燃,浓烟四起。 。。 “嘣。”锦瑟弦断。 莫若离皱眉,起身来到窗前。 今日不知为何,总是心神不宁。 本想按照那人提点的指法弹奏锦瑟,却落指断弦。 傻人,你可还好 又摇头暗笑,自己还真的对那傻人的事情,几乎一无所知。 明日烟花祭见了,要好好听她讲讲自己的事呢。 “咚咚。”门廊响起。 “嗯。”莫若离应了声。 墨殇推门而入,开门见山道“公主,阿什库将军传来急报。边疆异动,许多匈奴难民涌入城中。难民皆言,他们是受到了罗刹大军的进犯。” “罗刹么。”莫若离轻叹。 。。 浓烟滚滚,熏得人睁不开眼。山坳诸人以袖遮住口鼻,往里退去。 十二被呛得猛咳。苏景年心下不忍,撕下袍脚,用腰间水壶中的水沁润了,递给十二。 十二摇头,定定的看着苏景年,说“苏大哥,你自己逃罢。” 递出的手,滞留在空中,进退维谷。 苏景年垂眸,不语。 忠耀喊道“咳咳咳,王爷你看看占鳌这是怎么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啊” 苏景年闻言,前去查看占鳌的情况。 气若游丝,剧毒攻心。再不救治,怕是回天乏术了。 十二见苏景年面色深沉,便猜想到占鳌是不行了。 “占鳌”憋了半天,十二终究是哭了出来。 苏景年自责万分,怎可如此自作聪明,竟让十二身陷险境。 “北域王。”宝奴双膝跪地,单手撑刃。 “宝公公”苏景年赶忙上前搀扶宝奴。 宝奴浑然不动,笑说“如若不是王爷请求与皇子一组,怕是现在被困于此的,便是宣王殿下了吧” 苏景年定住。 “宝哥哥”十二打断道。 宝奴连磕三个响头,一字一顿道“奴才贱命微薄,愿意做饵,引开敌人。只恳请北域王看在我十二皇子年纪尚轻,且纯属无辜的份儿上,救他一命。宝奴下辈子做牛做马,再来报答王爷的恩情” 言罢,起身提刀冲了出去。 “宝哥哥”十二哀嚎。 做饵 比箭、平局、穿云现 苏景年咬牙,自己到底是愚笨到了何等地步,竟到现在才参破了这穿云箭。 笑道“十二放心,有苏大哥在,定护你们周全” “嗯”十二含泪点头。 苏景年自箭筒中抽出穿云箭,奋力射向天空。 “唳”穿云高啼,破空惊世。 “吁”太子震惊,忙停了马,望向西方。 “西方”仓决与老七侍卫同时说道。二人对视一眼,扬起马鞭,飞奔西去。 “你”也是里家的人老七问道。 “我、你。”达瓦摇头。扬起缰绳,追了去。 “哼”惠帝愤恨,将面前按上的奏章扫落地上。百无一用是表家啊 高英暗笑,里家果真好手段。 苏景年射鸣穿云,便冲出火海,与宝奴并肩作战。 二对一百,混战开来。黑衣人主要攻击苏景年,宝奴轻松不少。 带头黑衣人见了穿云箭,便知不妙。可到底是下令格杀还是撤退,一时竟有些踟蹰。 苏景年见状,冷笑起来。 不会武功之人与伤者皆不在身边,自己顾虑全无。催动十成功力,刀起刀落,如切菜般砍杀着身边的黑衣人。 哀嚎不断,鲜血喷溅。玄袍锦裘已不便原来模样,连苏景年的眸子都染了一抹血色。 又一黑衣人上扑,挥起大刀,直砍苏景年面门。 苏景年灵活闪过,挑刀斜上直刺。 “唔”黑衣人眼珠外突,血浆从腹部喷出,溅了苏景年一脸。 苏景年抽刀,黑衣人应声趴倒在地。 啐了口,苏景年笑道“今儿,既然来了。就别想着走不走的了,安心地等死吧” 脚底发力,冲带头黑衣人奔去。 如同来自于地狱的修罗,苏景年所到之处嫣红一片,肢体残飞,景象惨不忍睹。可她人确是笑着的,转眼便又杀了几个黑衣人。 带头的黑衣人站了出来,深吸一口气,打起手势。众黑衣人见了,做撤退状。 嗖嗖嗖,几只箭矢飞来,外围黑衣人应声倒地。 163 寄相思老七频传情,两难全伉俪情似海 ?传说中,在蓬莱仙岛上的密林中,有座神山。山上有座上古时便已好似整个世界,只剩下本我与其他这两种存在,只留下黑与白这两抹色彩。非我即他,非黑即白;如非我类,誓必除之; 如本能般拒绝着企图接近她的所有人,同时也排斥着自己无法掌控的事物。而这种的拒绝与排斥往往又是默默的、悄无声息的,甚至可以说是隐忍的。 这些都让苏景年捉摸不透,她时常想,是什么样的经历,会让一个人养成无时无刻不拒绝别人,又无时无刻不隐藏自己情感的习惯这习惯,让苏景年无可奈何,又心疼不已。 不过虽说几次接触下来,冷美人依旧是少言寡语,并且偶尔还会不经意地表现出对苏景年的回绝。但苏景年总有一种感觉,完颜离若的心已不似初见时般封闭。连她弯起眼角的次数,也逐渐地多了起来。 这些细微的改变,让苏景年欣喜若狂,更让苏景年信心满满,凿开冰山只需加以时日。 这几日因着冷美人要外出办事,苏景年便落了单。正好老七的侍卫传话,说老七请客,邀请大家到追月楼品酒。苏景年正好百无聊赖,就应了下来,带着忠耀一起去赴约了。 今天追月楼可谓是人山人海,连楼前、楼后的两条街都塞满了人。远远望去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攒动。苏景年心里打起鼓来,这老七的邀约,怕不只是饮酒这般简单吧。 老七的侍卫在前面开路,只见他底盘扎实,臂力惊人。三下五除二就拨开人流,杀出一条“血路”,苏景年与忠耀赶忙跟着进了追月楼的门。侍卫这般好的身手,不免让苏景年多看了几眼。 进了楼,就好说了。追月楼有着非常严格的等级制度,一楼到五楼,不同的身份有着不同的位置。均是固定,不可随意僭越。 三人顺利的来到了四层一雅间门前,没等老七的侍卫敲响门廊。就听见屋内大笑连连,还伴随着拍桌子的声音。苏景年心下好奇,便直接推开门扉走了进去。 雅间里,宝奴在地上笑得边打滚儿边蹬腿儿,雪白的大牙明晃晃,本就小的老鼠眼眯得全然不见了影子。达瓦也是没有好到哪里去,边狂笑边大力的拍打着桌子,淑女形象全无。十二与战鳌强忍笑意,许是憋得太过痛苦,脸都成了猪肝色,扭曲得十分滑稽。 雅间中央圆桌上,放置着黑白子,白子将黑子杀得落花流水。仓决手持毛笔,一脸得瑟。而让大家如此欢乐的源头,就是那个已经被画成了花猫的老七。老七额头上一个大大的王字,两只眼睛被画成了王八,又多了两条八字胡,胡须尾部还带着卷儿。两颊一边写着一个大大的笨字,另一边写着一个大大的蠢字。 “哈哈哈哈哈。”苏景年与忠耀见了皆大笑。 “噗。”老七的侍卫本欲大笑,却猛掐自己一下,把笑生生的憋了回去,一脸自然自若。苏景年不免又对他多看了两眼,这是对自己有多狠啊,老七好家教 “老九他们笑话我也就算了,你个臭棋篓子还敢笑话我”老七见苏景年推门而入,见了自己就笑得前仰后合,恼得老脸一红。 苏景年擦擦眼角的泪水,笑道“哎哎哎,七哥不要恼羞成怒啊。老九我确实棋艺欠佳。不过我可是有自知自明的,从来不主动向高人讨教,更是不敢玩这种输了要画王八的游戏呢。哈哈哈。”说完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众人闻言皆大笑。 原来老七见了除了苏景年之外的人都已到齐,为了不让大家等得无聊,便主动提出下黑白子打发时间。达瓦闻言,强力推荐仓决出战。仓决言明下棋可以,只是光光下棋甚是无趣,不如由赢家对输家做些小惩罚。 老七从来都对自己的棋艺自信满满,便应了。且表示如果自己赢了,君子作风绝不会对仓决这个女子施以任何惩罚。怎知道,下了这么多盘,老七毫无获胜的希望,最后居然在仓决让了几子的情况下,依然是被杀得片甲不留。 “我的、仓决、厉害呢”达瓦拍着胸脯,昂首说道。 仓决脸一下红了起来,我的么 “我滴妈呀”宝奴好不容易从地上爬了起来,再看一眼老七,又笑了起来,说“宝奴可不懂这下棋,只是知道这仓决姑娘画的王八却是好看。哈哈哈哈。”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老七气的直翻白眼。 “宝哥哥”十二边笑,边嗔他一眼。 “哦来啦来啦”楼下人群最外围有人喊道,这喊声仿佛是一个开关般,一下子点燃了民众的热情。 “花魁来啦花魁来啦”一时间喊声震天,楼下人流涌动,往街角汇聚而去。 老七听闻,马上跑到水盆处,稀里哗啦的把花脸赶快洗了去。 苏景年挑眉说“七哥,不是说邀请老九我饮酒吗老九我呢,自认为书读的比较少,比不得哥哥学识渊博。哥哥可不要骗我才好,今儿这酒莫不是叫花魁” 众人闻言皆摇头暗笑,这北域王与宣王真是感情要好,且都是那么不正经{老七老子不玩了老子哪里不正经了} “额,嘿嘿嘿嘿”,老七知道这是瞒不住了,搓着手说“七哥这不是怕你不来嘛,我家老九从来不屑于这些风花雪月之事。” “哼”苏景年翻白眼不理他。 “嘿嘿嘿,老九啊,你听七哥说。”老七巴巴的贴上来,说“这寻雪楼的花魁未央,可是天下公认的大齐第一才女。虽是身世凄迷,沦落风尘。却是德才兼备,兼济天下。救助了许多贫困学子,又资助了不少贫苦百姓。今日便是她的之夜,会在追月楼设下文擂台,寻求与自己情投意合的才子,共度春宵。这可是大齐的一大盛事啊,这不,大家都是来凑热闹的。只是七哥知道你不爱这些,这才编了个品酒的谎儿,把你骗了来。” 苏景年脑海里浮现出洪泽湖上的那位温润美人,莫不是她 脸色急转直下。低吼道,“谁” 老七被苏景年唬得吓了一跳,结巴道“什、什么谁”旋即反应过来,“未央啊,寻雪楼的花魁,未央啊。” “呵七哥与诸位真是好兴致当真认为一个什么劳什子文擂台,就能为一位女子寻得那情投意合之人还来一起凑这个什么鬼热闹”苏景年暴怒。 “额。”老七答不上来话。 “苏大哥”,十二赶忙出来打圆场,说“宣王殿下并无奚落未央姑娘之意,我等方才在大哥到来之前,也皆是在惋惜美人流落风尘。这次前来也并非是因为好事凑热闹,而是真的仰慕未央姑娘才情,才来一睹其风采的。大哥可不要误会了宣王殿下啊。” 老七闻言,刚忙顺杆而下,说“是了,是了。是七哥不好,不会说话。” 达瓦叹口气,说“才女、可惜”偷偷伸手扯住了仓决的袖角。 苏景年这些日子与大家相处下来,对大家其实还是了解的,却也都不是那幸灾乐祸之辈。暗怪自己怎地就被这封建落后的现象气昏了头脑,竟如此失态。 赶忙平复情绪,施礼道“是景年失礼了,不该对诸位友人恶言相向。只是因景年与未央姑娘有过一面之缘,觉得姑娘实乃佳人。却在今日得知她花魁的身份,且要身不得已地仅凭借一面之缘,便定下那为自己之人。心下对这世上不公之事悲愤不已,又惋惜红颜薄命,才如此失态,对诸位友人出言不逊。还请诸位宽恕个儿。” 诸人闻言皆心下了然,原来北域王与未央是老相识。不过确是可惜,自古红颜多薄命,香消玉殒谁人怜 便都反过来安慰苏景年,这文擂台最后是未央监考,她是有权利回绝所有人云云。苏景年这才松了口气,脸上神色也自然了许多。 “来啦”街上一声呐喊,将众人吸引到了窗边去。 只见街上人流自然分开两边,腾出主路。远处两列行人由远至近。 “花魁道中”队首两名黑衣壮汉喝到,声音浑厚低沉,响彻街道。 大汉身后,十二名小女童,接道“花魁道中”青涩稚嫩的童声整齐划一。 队伍中间,三十六名侍婢姿容俏丽,手提花篮,垂头莲步,迎风撒花。 宫粉紫荆,花如雪下。 未央飘然而来,一身绛紫色条纹间色裙,依旧是曳地五尺,飘逸潇洒至极。挽起清瀑,以紫荆步摇盘起;玉颈盈立,妆容绝美;垂眸含笑,双手持一杆琉璃灯。 满天飞散的宫粉紫荆,在她面前翩然坠落,黯然失色。 这就是百花魁首,端木未央。 苏轼的诗句“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本是描写西湖的句子,却恰恰可以描写当下景色。 164 前夕 ?传说中,在蓬莱仙岛上的密林中,有座神山。山上有座上古时便已没人看见,莫若离藏在青丝下的耳朵,红到了耳尖。 看了眼墨羽,莫若离说,“这玉蝶,乃是北方特产的梅种。”将话题重新引回到梅花上。 墨羽万般气恼噎于心中,只怒视苏景年。 苏景年放下茶盏,呼呼舌头,道,“不错,此种正是北方的特产,玉蝶。完颜小姐生于北方,却常年在外奔波。在下以玉蝶赠玉人,望能些许减轻完颜小姐的思乡之情,也盼在下与完颜小姐的友情,如玉蝶般凌寒傲立,冰清玉洁,不为世俗所折、所污。” “多谢苏公子。”莫若离看向木匣,说“天京距离玉蝶产地也算遥远,苏公子可否告知,这木匣机关若何” 墨羽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花朵不败、冰雪不融,是因着匣中有机关。 “完颜小姐果真冰雪聪明。”苏景年彻底笑开了花。 起身按下匣盖隐藏的机关按钮,“啪。”,木匣侧面整齐弹出三个暗格,格子里盛满冰水。 “这匣子由百年金丝柚木制作而成,遇冷遇热皆能维持原形;匣子与暗格内壁均以冰蚕丝裹实,故而保温储冷,又滴水不漏。玉蝶由北方快马送来,每过一日便到沿途城中冰室更换新冰,以能封住其最原始的样貌,连这花枝上的落雪都不曾融化。” “原是如此。”莫若离回道。 墨羽暗叹,这半瞎一定是被公主迷得脑袋生了病。居然为了送一枝玉蝶,用百木之王金丝柚木做匣子,用丝帛之后冰蚕丝做隔水布。玉蝶虽易得,可这盛着它的两样东西,确是宝中之宝,有市无价啊不行,等这半瞎走了,我定要借来木匣,拿去找殇侍卫谈炫谈耀人一生番。{墨殇泥你奏走凯开} 苏景年扣上暗格,合上匣盖,说道,“只要按时更换冰块,玉蝶仍能持续绽放数日。” 莫若离并不接话,起身移至窗边。 窗外雨住风歇,明轮初挂。秦淮两岸一时华灯初上,柔情万种。 莫若离临窗而立,望着水面各色霓虹,心绪浮动。 墨羽见公主静默不语,怕是对半瞎有话要说,就识相的退了下去。看来这半瞎也还是走不进公主冰封的心啊,可惜。 少焉,莫若离低声道,“苏公子的心意,我心领了。” 水面风骤起,吹得莫若离三千青丝与雪白衣袂翩然而起,轻舞空中,好似月宫嫦娥御风而行。 伴着烈烈风声,莫若离垂眸说“只不过,再娇美的花朵,盛放后总要凋落。再倾城的容颜,百年后不过黄土一捧。人心痴恋,才有眷念。这世间,万事万物,不过都只是镜花水月。” 转头看向苏景年,“又何苦,自欺欺人。” 苏景年愕然,心里生生地疼了起来。 不过只是枝玉蝶,冷美人竟心生悲凉至此。万事万物,不过是镜花水月、自欺欺人 这个女子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能把性子养得凉薄冷漠至此 人的一颗心,到底能有多坚强,才敢决绝到放弃红尘,流放荒芜; 人的一颗心,究竟又有多脆弱,才能惴惴不安到猜忌全天下的人。 强按下冲过去抱住她的冲动,苏景年死握双拳,走到她身边。 深深的凝望莫若离双眸,唤道“离若。” 莫若离回望她。 苏景年一字一顿,说“你可知我为何叫苏难” 莫若离摇头不语。 “那我便为你和我,讲个故事吧。” 苏景年望向窗外,轻声道,“阿难是我的本名,取自佛陀的十大弟子之一的阿难尊者。世人皆知阿难志操坚固,虽屡遭美惑,却岿然不动,终究得以保全梵行。我母亲为我取名阿难,也是期盼我如阿难般,意志坚定,不被尘世侵染。可世人却不知,阿难曾有着这样一段故事。” “阿难出身高贵,父亲是白饭王,哥哥是提婆达多。又姿容瑰丽,受万千少女倾慕。求亲的媒婆都快将门槛踏破,但阿难不为所动,只潜心修行,誓证佛果。 这一日,阿难途径一庙会,于息壤的人流中,远远的看见了一位年轻少女。只看一眼,阿难就认定,这个女子就是自己苦候的因果。 只是可惜啊,人潮汹涌,他始终无法走到那少女的身边。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于人海,再无踪迹。 接下来的几年,阿难寻了又寻,找了又找,仍是芳踪难觅。 阿难便每天向佛祖祈祷,期望能再此见到那少女。 他的诚心终是打动了佛祖。 佛祖问阿难,你想再看到那女子么 阿难回是弟子只想再看她一眼” 佛祖问如果要放弃你现在的一切,你愿意么 阿难回弟子愿放弃所有 佛祖问要你再修行五百年,方能见她一面。你愿意么 阿难回我愿化身那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只求她从我身上走过。 佛祖叹曰你是多喜欢这个女子难道只见一面,便倾一世之心难道不问回报,就甘愿付出所有阿难,某日等那女子从桥上走过,那也便只是经过罢了。岂可知,那时你已化身成了石桥,与你厮守的,注定只有风雨。 阿难回只因她是她。她既是她,我便才是我。无她,便不再有我了。只一面,已足以让我舍弃所有;再一面,风雨又何惧之有。” 苏景年转头看向莫若离,两行清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动情道,“离若,世间千般苦,我不愿你一人茕茕独立。纵使让我化身石桥,受尽风吹雨打,我也愿守在你身边。”1 “唉。”莫若离长叹,抬起广袖,拭去苏景年脸上的热泪,淡淡道,“傻。” 。、 太极宫 惠帝坐于龙位,以手托腮,冷眼看着殿内唇枪舌战的太子和高英。 太子忿然道“我东宫太子妃位一直空缺,如今求婚于大金长公主,有何不妥” 继而嗤笑一声,道“我二人身份高贵,皆是皇室帝胄,门当户对。再者南国与大金联姻,可掐北域之咽喉,一举双得。” 高英眯眯双眼,暗想“这是暗讽咱家出身卑贱,无权干涉皇族家事。而且还要将除去北域王这件差事从咱家手中夺去,收归己有。太子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谄媚道“一切若能依表家所言,顺利进展,奴才也是觉得甚好。只不过,表家怕是忘记了,在那接风宴上,北域王与大金十二皇子是多么的情真意切,互相欣赏。长公主与十二皇子同母同父,可谓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十二皇子的态度也可说是能代表长公主之意吧怕是表家落花有意,长公主流水无情啊。” “你”太子噎住,与莫若离私下联络的事情,是万万上不得台面的。心虚道,“女子出嫁从夫,娶进门来,还不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呵呵呵。”这大殿内的最后一人,听闻太子所言,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人身着黑袍,脸部完全遮掩于袍帽之下。 太子暴怒,“你里家跟着掺和什么” 高英见黑袍人嘲笑太子,心下十分痛快。再补上一刀,说“表家别急啊,里家笑自是有他的道理。其实这长公主与十二皇子自从金国前皇后去了之后,在朝中可谓是孤苦无依,就算表家娶了来,长公主也愿倾情相助。可以她的势力,能否影响这金国皇帝的决策,还是个大大的未知之数。表家怕是见了十二皇子后,就被美色迷昏了头了吧。” “”太子一口气梗在喉头,气得浑身发抖。这分家怎么句句直逼要害莫若离暗中控制金国赫舍里与富查二族的事,又是不能拿到台面上明言的事。转念一想,莫不是分家得了什么风声还是 惊诧的看了看黑袍人,又恐惧的偷瞄了惠帝几眼。一时气势全无,手心冷汗直冒。 “好啦。”惠帝冷声道,“和亲的事不是说了再议么,你们两个聒噪的很。先退下吧,朕与里家有话要说。”挥手遣退太子与高英。 165 冲突 ?传说中,在蓬莱仙岛上的密林中,有座神山。山上有座上古时便已 “多谢这位兄台为十二解围,不如我们马上纠集人马,营救齐宣王。” 猴脸插嘴道,“唉呀妈呀,小主纸子,不是宝奴索说你,这可是银人家大齐的地盘儿,宣王殿下要是亮粗出身份,那些疯婆娘定不敢造次的,你就放心啵你,瞎操心嘎哈干啥啊。” 大汉躬身附和道,“是了主子,战鳌也觉得,这毕竟是大齐境内,宣王殿下自然会顺利脱身。而且这位小兄弟既然是宣王殿下的友人,自然不会害其于不以的。” 苏景年暗想,这老七能否脱身恐怕是要看天意了。反正老七的正室一直空缺,这也算给他个选妃的机会不是。再说,老七的暗卫也不是吃素的,这十二天真了些。 十二听了宝奴与战鳌的话,不再过多纠结可怜的老七。 躬身作揖,道“今日多得兄台相助,十二不胜感激。不知兄台姓名是否愿意与十二交个朋友。” 苏景年挑眉,这十二皇子讲话的方式 心里算盘开打。“自是愿意,求之不得。”回礼道,“在下苏难,自认比十二皇子略长几岁,不如你我日后便以兄弟相称如何我唤你十二,你唤我大哥。” 猴脸翻白眼,嗤笑道,“哎呀我索说,这大齐可真是让咱家开了眼了。庙里烧个香,大姑娘就能抢小伙儿回家层成亲,帮个小忙儿直接称兄道弟,真不愧是礼仪之邦。” “宝哥哥。”十二不忍宝奴继续揶揄苏景年,出言制止。 “十二见过苏大哥。” “呵呵呵,好说好说。十二有所不知,这夫子庙每年秋季都会举办相亲大会。城中尚未婚配的少男少女,可以来此求姻缘,遇佳人。十二你容貌俊美,举止翩然,正是少女们争相追逐的佳婿啊。” 叹口气,继续道,“啧啧,只可惜我不是女子,否则今日定是要掳了你去拜堂成亲了。” “啊”十二大囧,方方降温的脸蛋,又烧了起来。 苏景年大笑道,“哈哈哈,我说玩笑罢了,十二不必当真。今日我还有事要办,不便久留。”抬头望望天,继续道,“不过我夜观星象,不久之后,你我必将重逢,到时大哥我再邀你把酒言欢,可好” 十二点头,“那十二便不留大哥了,我们来日再聚。” 二人就此话别,苏景年与忠耀反身前往白鹿七楼。 看着苏景年远去的背影,十二心道“这人有意思的很,乍看之下毫不正经,却是骨子里透出的狂放不羁,与那些附庸风雅的伪君子、标榜正道的老迂腐全然不同。如若能与他把酒言欢,畅所欲言,定是一桩美事。而且夜观星象这可是大白天啊” “小主纸,不要怪宝奴多嘴。这人形迹可疑,行事古怪,未知虚实之前,切不可深交。在外可不比在咱家,齐人诡谲狡猾,我们要万事小心为妙啊。”猴脸皱眉嘱咐。心道“这人能与齐宣王平起平坐,开得如此玩笑,必然不是寻常人等。” 十二笑道,“宝哥哥放心,十二一定小心行事。”只怕我这个早早就被排除在皇位之外的皇子,根本就无甚可以利用的价值吧。 天京的繁华非比寻常,可谓汇聚九州雍容。街道纵横交错,皆以青石铺路,条条人声鼎沸;建筑延绵不绝,辅以白砖黑瓦,高楼矮栋密密重重;秦淮横穿瓮城,漕运兴盛,交通发达;民风开放尚礼,牌楼林立,学校如林;庠序盈门,献酬交错,俎豆莘莘,下舞上歌,蹈德咏仁。 主仆二人且行且驻,忠耀对市集上各种新奇的小玩意和南国的特产,甚是感兴趣,遇到了都要与摊主攀谈一二,再拿起物件把玩一番。苏景年也是第一次来天京,也就由着忠耀乱逛,只跟在他身后。 行着行着见前方一栋五层建筑前,门庭若市。出入者有男有女,多书生装扮,或执卷,或携画,或握扇,文气彰显。 苏景年来了兴致,唤来忠耀前去看看。二人行至近处,抬头见“追月”二字,苍劲飘洒,镌刻于石质牌匾上。这就是名闻天下的追月楼 “月落孤城角风寒,追呼故友连宵饮”忠耀朗声道,“这什么狗屁对联通前不通后,啧啧。”得到周围一片白眼和一个暴栗。 “不懂别乱说,顺序你都读反了。” 苏景年嫌弃道,“是追呼故友连宵饮,月落孤城角风寒。这作者心思妙得很。”胸怀天下,志在四方,怕是非龙即凤。且能将区区一个诗社经营发展得如此兴盛,更是不得不让人心生敬佩。 这天京果真是卧虎藏龙,百闻不如一见。 忠耀捂着脑袋,“是是是,我不懂,就少爷懂” 苏景年摇头笑笑,二人离去。 追月楼五楼 未央嘴角的笑意在脸上慢慢退去,半晌后整个人颓然瘫坐到在地上,泪水扑朔,花了妆。 身后一黑袍人不辨容貌,静立不语。 刚刚的一切,是梦吗 从那人在街角出现伊始,未央一眼就认出了他,正是那晚在洪泽湖救自己的独眼公子,欣喜若狂地将湖中所遇告诉了主儿,如果主儿应允,一定飞奔下楼去寻他。 可下一秒,那小厮便念出了如梦魇般的暗号。这暗号,绝不会错。 那晚救自己于湖中的苏难,就是北域王齐毅王苏景年他身边的小厮,就是里家埋在北域的暗钉。 未央不敢、更不想去相信,那晚在湖中留下惊鸿一瞥的翩翩公子恰恰就是主儿选中的人,就是自己即将要动手戕害的人。 独眼公子吗呵呵,我真是傻,他根本就是怕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刻意的遮掩住了蜚声天下的异色眸。苏难,你为什么要骗我。 良久,“为什么选他。”几个字从未央干涩的喉头生生扯出,伴随着身体的颤抖,泪水卷土重来。这辈子仅此一次,未央定要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不选,主儿偏偏要选中苏景年作为行动的目标。 轻叹一声,黑袍俯身搂住那具瘦弱的身躯,轻轻捋顺她的秀发。 “小妹,宗家容不下他,表家和分家容不下我。他是里家和我唯一的机会,我也是他唯一的机会。既然他之前救了你,这难道不是天意么。” 未央闻言,绝望地阖上双眼,将头深深埋在黑袍不算宽阔的肩膀,放声哭泣,似要将所有委屈倾泻殆尽。 “好妹妹,他若从我,我不会伤他性命。待成大业,你若欢喜,我便把他赐给你。”黑袍安抚道。 未央暴起,一把推开黑袍,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呵呵呵,赐,呵呵,赐”。 “你心里从来都只有这些只有这些”未央怒吼。 “这天下我志在必得,否则你端木家的牺牲,里家人这些年的隐忍都只是为他人作嫁衣裳。”黑袍起身,严声道,“下一步何时开始,我会提前告知你。里家和他,你自己选罢,我不逼你。但是你得清楚,宗家、表家、分家欠下的账,只有里家、只有你我,才能讨得回来。苏景年不入局,里家、你我、他,谁都活不成。不要再幼稚下去了。” “你走走” 黑袍反身出屋,阖上房门,掩住屋里器皿摔碎的声音。 “主儿。”绿荷和彩莲跪在黑袍脚边,两人左手小指已然被切去,裹着的纱布渗着丝丝血迹。 黑袍沉声道,“我警告你们,这次的事情小惩大诫。但如若再敢擅自脱离影卫,让小姐遇险,里家的家规可不是摆设。” “是,奴婢谨记教诲。”二人颤声答道。 “看好小姐,没有我的指令,她哪里都不准去。”言罢黑袍拂袖离去。 太极宫 齐惠帝苏辰渊一身明黄,负手立于书案前。 “宗家。”不阴不阳的声音响起,来人躬身行礼,正是南国司礼监掌印大太监,高英。 “恩,北域使团是否顺利”惠帝问道。 “回宗家,派去的几批人马与使团互有损伤,只可惜至始至终不见毅王出现,无法探视其实力。”高英眼中闪过一抹阴狠。 “哦这娃娃倒是比他那缺根筋的爹沉得住气。无妨,总归是要死在南国的,何时何地无甚区别。”惠帝顿了顿,“倒是这些日子,你给朕盯紧表家。太子看来需要爱卿提点提点,朕没死之前,这天下就不是他的,不要搞一些惹人厌烦的小动作。” “诺。” 高英偷偷瞄一眼惠帝,见其面色自然,秉道,“宗家,比起表家,奴才认为里家最近的动作” “下去吧,朕乏了。”惠帝挥手打断。 “诺。”高英马上识趣的退下。出了大殿愤然甩下手中拂子,这宗家还是偏宠里家,咱家倒是要看看,你一个无权无实、只识舞文弄墨的里家能嚣张到何时 莫若离的目光随着振翅而去的信鸽,在水面延伸开来。 冷眸不停闪烁。目之所及,却是找不到那可做片刻驻留之所。 手中握着的纸条,已被她碾成了粉末,顺着指缝流了下来。 纸条所言,南皇下诏,和亲已成。 莫若离心中全无意料中的喜悦,只得悲凉。 她有些迷惑,这难道不是自己一直所盼望的进展吗为何目的已经达到,自己反倒是伤感起来。 那人的音容笑貌,浮现眼前。 倦鸟欲归巢,老马知识途。 山河遥相望,红颜几飘摇。 天大地大,却是毫无立锥之地。 “唉。”莫若离轻叹。 不再远眺,美眸低垂,抬起右手,抚了抚左肩。 无论了过了多少个日夜,那灼烧入灵魂的痛楚,从未曾减弱过半分。 阿难,有些事情开始了,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你会懂的,对么 只是你又会怎么看我,怎么想我呢 “公主”墨羽唤道。自己于公主身后立了许久,却是不见她的吩咐。又见她抚弄自己肩上的旧伤,万分不忍,这才唤道。 “羽儿,你可曾想家” “”墨羽不明莫若离之意,想家 “三日后,启程回盛京。”莫若离吩咐道。 “是。”墨羽福了福,下去了。 。 苏景年与十二中伏后,惠帝便宣布为了皇室贵族的安全,提前结束冬狩。 诸人在大队的严密护送下,返回了天京。 车马同行,思虑却不尽相同。 十二愤怒异常,南皇不知为何突然答应了太子的请求,求婚于皇姐。 归心似箭,十二只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回阿勒楚喀城。他要拼尽全力阻止武帝同意这门荒唐的亲事。 苏景年暗想,老皇帝还真是对太子寄予了厚望,竟以和亲公开表示着对太子的支持。不过这样也好,想必分家和里家更是不会善罢甘休了。南国内斗,正是北域抽身的大好时机。 而且提前一日结束冬狩,正好可以给自己多一些时间,去看看烟花祭安排的怎么样了。 太子意气风发,里家这第二份大礼,实在是太过符合他的心意了。 寻雪楼 “咚、咚、咚。”门廊轻响。 未央赶忙擦去脸庞的泪痕,问道“谁” “吱呀。”门被从外推开。 又被从里合上。 未央心下一惊,扯出笑容,说“原来是主儿。” 起身就要行礼。 原是永宁换上了黑袍,到寻雪楼来看望未央了。 永宁上前,将未央扶了起来,细细打量起来。 笑说“傻妹妹,不是早就跟你说过,没人的时候,还是叫宁姐姐么” 166 决战(一) ?传说中,在蓬莱仙岛上的密林中,有座神山。山上有座上古时便已 “恭迎圣驾”众人低首行礼。 惠帝负手而来,大步流星。头戴双龙戏珠紫金冠,身着朱色辑丝丝绸龙袍,上绣龙、翟纹、十二章;腰间带一把黄铜宝剑,通体镌满古文;头发与胡须虽有些花白,但精神矍铄;丹凤眼中精光闪耀,不断扫视殿内众人;面如秋月,笑意莘莘,却远未及眼底;眉宇间傲气凛然,神采飞扬;有睥睨天下之势,卓然九州之姿。 苏景年不免暗叹,这就是一国之君,大齐之帝;雄霸天下,傲视神州 太子紧随其后,一身明黄龙袍,脸上棱角分明,浓眉美髯,俊美非常。进殿起先是盯着苏景年看了看,又瞥了瞥龙位旁的永宁。 皇上踏上皇位,笑着对众人道,“诸位,久等啊。”声音雄浑苍劲,不恶而严。 “臣,参加皇上,太子殿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这是苏景年与老七。 “十二达瓦参见皇上,太子殿下殿下。”这是十二与达瓦。 “儿臣参见父皇,太子哥哥。”永宁低眉道。 众仆人与内侍也都纷纷行礼。 “呵呵呵,不要客气。来了南国就要像到了自己家一样才对,不必拘泥都请落座吧。”老皇帝说完,自己解了宝剑,先坐了下来,众人也都依次落座。 皇帝抬眼示意高英,高英接了眼神。躬身行礼后,便开始念起冗长的诏文。 无非是惠帝天恩深泽,沐浴九州,倬天下王族于南国游玩避寒;望诸国和睦共处,仁施百姓;愿黄天感惠帝之德行,和风沐雨,佑五湖之丰收,保四海之安稳云云。 主人家的客套话总是要说的,即便如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客人们更是要屏息凝神,认真聆听;到“精彩处”还得投去赞许、感恩的目光,以配合之,真可谓是劳心劳神。 众人中最痛苦者,莫过是达瓦了。完全是鸭子听雷,只能等仓决听完几句后,给她翻译成藏语,才能露出了然的神情。 苏景年却自顾自的为自己斟了杯酒,品了起来,全然不顾高英能杀死人的目光。惠帝见了,也不言语,只默默的挑眉看着,心下疑窦悄生。 诏文念毕,惠帝吩咐道,“开席。” “掌灯开席”高英边宣道,边暗瞥苏景年,眼里满是狞厉。 殿外内侍、宫女得了令,由几道侧门有序而入。 队首内侍以火折子将烛台上蜡烛一一点亮,殿内本就镶金嵌银,珍珠宝石满室,见了光,一时流光溢彩,明如白昼。 宫女们凌波微步,手中佳肴辗转腾挪,玉盘金爵璀璨斑斓。冷菜热菜摆了足足七七四十九道,为这宴席第一序; 惠帝抬手请道,“诸位起筷吧,尝尝朕这御膳房的手艺。” “诺。”众人应了,纷纷动筷。 太子见众人皆尝了菜肴,便举杯道,“诸位远来是客,今日这第一杯酒,由本宫代父皇敬诸位,愿诸位在南国度过一个美妙且难忘的冬天。”言罢掩面提杯,一口饮尽。 除永宁外,在座皆跟随。太子又连敬两杯,仍是唯有永宁不见动作。 太子见状,十分不悦,戏谑道,“皇妹为何不动杯莫不是嫌哥哥这祝酒词说得不够好如此不如皇妹也颂一句,好为这宴席助助兴啊” 太子与永宁分坐于惠帝左右前方,永宁闻言瞟了眼惠帝。见其无甚表情,脸上的笑意愈发灿烂起来。 回道,“太子哥哥颂的已是极好,妹妹方才只是一时失神,忘记了饮酒罢了。不过哥哥既要妹妹也颂一句,那妹妹就献丑随意颂上一句,也算是为诸位接风洗尘了。” 略作沉思,明眸低转,念道“新别断桥树已成,无言独身照画屏。满堂看客旧知音,野船弄酒鸳鸯泣。” 大殿内一阵错愕,这永宁公主是怎地了竟此等大胆,在这样正式的场合,颂出如此满载相思的诗句在座的可都是各国皇室的翘楚,一言一行皆是代表着各国的脸面。作为礼仪之邦、堂堂大齐公主,怎能如此直白的表达对情郎的思忆 惠帝狠狠地瞪了一眼太子,连高英都忍不住飞了他一个白眼。太子面色尴尬,手足无措。 永宁抬眼,暗中撇了眼太子,又看向众人,凄凄然道,“怎地诸位是嫌弃永宁颂的不够好么” 轻叹一声,潸然泪下,“是怪永宁了。只是今日见了诸位,皆是英姿风发,青春正好。便想起我那可怜的端木驸马,年仅十五,便撒手离我而去。如今算算,已是有八个年头了。” 言罢以广袖抬手拭泪,轻轻啜泣起来。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永宁公主是在思忆早逝的端木驸马。 这驸马年纪轻轻便早早陨落,可谓是天妒英才;公主为驸马守寡八年,忠贞不二;在座皆暗自喟叹,命运竟弄人于此;神仙眷侣,阴阳永隔;如花美眷,枉然蹉跎。 惠帝赶忙起身来到永宁身边,双膝跪地,眼底泛红。双臂环住他最心爱的女儿,轻轻抚背安慰道,“我儿莫哭,爹的心都要碎了。” 高英见状,赶忙跟着大哭起来,泪水连连。太子则整个人彻底蔫了下去,没了言语。 苏景年本也是暗中责怪太子多事,干什么没事逼人家喝酒。 这下倒好,美人流珠,天子下跪,如何收场况且我还未登场,这宴会难不成就要就此结束 苏景年因与永宁坐在同一侧,转头看过去,便恰巧看见永宁广袖下,勾起的嘴角。 顿时心生挫败,以手扶额。心道,“好么,我还担心这御姐和驸马的狗血情史,会影响宴会的进程,打乱我在老皇帝面前做戏的计划。合着人家公主已经是在演了有木有这出神入化的演技,豆大的泪珠,奥斯卡影后手到擒来有木有。” 继而思虑翻涌,我做戏是为了迷惑多疑的老皇帝。可公主这场戏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喝”达瓦见永宁哭得伤心至极,情急之下,只端着酒杯站起来喊道,又对着仓决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藏语。 仓决跟着起来,冲达瓦宠溺的笑笑。继而对众人福了福,“圣上,诸位主子。我家公主说永宁公主殿对端木驸马用情至深,可谓感天动地。我等为何不一起敬公主一杯这世间千金易觅得,有情郎难寻。公主殿下至情至性,实乃天下楷模。”声音沉稳,言辞流利。 达瓦难掩眼中的崇拜,对着仓决不住的点头。 “是了是了,”老七赶忙接到。也起身提盏,“逝者已矣,公主用情,可昭日月。驸马泉下有知,必然甚感欣慰。” 十二附和道,“达瓦公主与宣王殿下所言皆是十二心中所想,公主殿下切莫过于悲伤。” 惠帝感激的望向众人,这位睥睨天下的王者,如今在众人眼中也只是个无措的老父。 惠帝心中暗悔“当年端木家的事,如若不吩咐给表家和分家,而由自己亲自动手,就不会让永宁参破其中玄机,至今仍然深陷于端木之死,不可自拔。” 苏景年最后方才座位上站起,说道,“人生苦短,逝者如斯;天道难参,彼岸终至;真爱委实难寻,这世间多少人孤苦一生;孑然一身,纵使坐拥再多的荣华,不过也只是大梦一场;公主既觅得所爱,已实属幸福;而驸马永存于公主心中,于逝者便是最好的慰藉了。” 众人闻言皆沉默不语,暗自沉思。 苏景年笑着秉道“圣上,臣自认略识音律。愿献曲一首,以解公主愁思。” 惠帝回道,“好,好。” 老七欣喜道“老九所言可是当年那首妙曲” “正是,”苏景年看向老七,“不知七哥是否还记得曲子韵律如果能与哥哥合奏,那是最好不过了。” 老七双眼放光,“当然是记得的这妙曲献给殿下确实甚好来人取来箜篌与玉笛”唤来内侍,取来箜篌与玉笛。 苏景年与老七相视一笑,无需多言。 苏景年玉指轻撩,箜篌空灵的音律飞转而出;老七阖眼,悠扬笛声响于大殿。二人配合无间,相辅相成。 这曲子乍闻下,低沉婉柔,如泣如诉;细品之,潇洒豪迈又在其中,实乃此曲之魂。 如清泉击石,似清风拂面;自在洒脱,超俗释然。 苏景年唱到 “昨夜小楼又东风, 春心泛秋意上心头, 恰似故人远来载乡愁。 今夜月稀掩朦胧, 低声叹呢喃望星空, 恰似回首终究一场梦。 167 决战(二) ?传说中,在蓬莱仙岛上的密林中,有座神山。山上有座上古时便已达瓦被吼得吓了一跳,没好气的说“你鬼叫什么不是我家小攻难不成还是你家小攻” “不不,只是,你,你怎么会知道小攻这个词”苏景年忐忑问道,心中万般期待着达瓦能说出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啊,你说小攻啊。”达瓦见苏景年面色急切,反而悠哉了起来,说“我也是现学现卖呢。” 苏景年急道,“你说清楚跟谁学的”突然反应过来,惊呼道“难道是仓决” “噗嗤,”达瓦又被苏景年逗乐了,说“笨死你算了。仓决那种正经的人,怎么可能会想出这样的词语。” “那到底是谁嘛”苏景年急的开始在地上转圈圈。 “诶诶诶,你以为你是小陀螺啊别转啦头都晕了”达瓦喊道,“我说我说还不行嘛我” 看着苏景年终于停止了转圈,达瓦翻了个白眼,说“是我和仓决来天京的路上,遇到的一个小乞丐教我的。” “啊”苏景年惊得嘴巴成了o型,“乞丐” 心里暴汗,与自己一样的穿越者,居然成为了一个乞丐 达瓦想起那个呆呆傻傻的小乞丐,瞬间笑成了一朵花,说“对呀小乞丐特别有意思,说自己是从后世而来的人。还说几千年后九州大一统,叫中国呢。她见我与仓决亲密,竟丝毫不觉惊讶。说千年之后,女子与女子相爱,男子与男子相爱都是再平凡无奇的事情了呢。” 苏景年无力,这乞丐看来真的和自己一样,都是穿越而来。只是,这心里怎么有种怪怪的感觉呢。 等等,现在可不是泄气的时候。 “所以他教会你了小攻这个词”苏景年坏笑道。好你个达瓦,一直笑我蠢,看我怎么收拾你。 “对啊”达瓦回道。 苏景年见她上套了,佯问道“那既然仓决是小攻,小乞丐有没有教你,你是什么呀” 轰,达瓦的脸一下爆炸了。聪明如她,怎么会不察觉到苏景年的言下之意。当时小乞丐教自己小攻和小受这两个词的时候,对各种奥妙可是讲解得可是声情并茂,绘声绘色。时至今日,仍然历历在目。 “没、没有教”达瓦心虚道。 “这样啊,”苏景年做惋惜状,转而又坏笑起来,说“那不如我来教你吧,你应该叫小受” “滚”达瓦恼羞成怒。 “哈哈哈哈”苏景年狂笑。让你笑我蠢本王爷两辈子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 “诶”达瓦反应过来,疑惑道“你怎么可能会知道小乞丐教我的事情难不成你” “额,”苏景年暗悔。自己确是蠢,跟这人精儿叫个什么劲儿啊,这丫头的简直是聪明的可怕。 赶忙说“我怎么了我攻的对面不就是受吗” “是么”达瓦满脸只写着两个字,骗子。 苏景年扶额,哄到“好啦好啦,我对你说的小乞丐也是很感兴趣。人在哪里,我也想见见呢。” 达瓦耸耸肩,说“小乞丐说什么要去欧洲,见识见识什么罗马帝国。管我借了些盘缠就走了。” “啊去欧洲还要见识罗马帝国”苏景年震惊,“达瓦你是在逗我吗” “我逗你干什么呀”达瓦不解。 苏景年见她不像是在开玩笑,再说这欧洲和罗马帝国两个词汇,定是那小乞丐说了,达瓦才会知晓。走上前去把达瓦按在椅子上,拿起笔递拉过去。自己研起了墨,说“你把小乞丐画下来,我好派人去找。” 达瓦依言把小乞丐画了出来。 画成之后,苏景年彻底无语了。 画中人白白净净,一头带着羊毛卷的小短发。小小的脸上挂着大大的黑框眼镜,许是度数太高,达瓦连眼睛都没画,只花了大大的眼镜框。一身白大褂,白t黑裤,运动鞋。这根本就是一个技术宅的标配啊这样子怎么看怎么像个医生,跟乞丐是完完全全不沾边啊而且这身现代的装束,明显地表明这人的穿越与自己的穿越并不是一回事。自己只是灵魂穿越,肉体却完完全全的重生了。而这人想必是灵魂与身体同时穿越了。 画的右侧写着,“白亭”。 白亭么,跟我一样、又不完全一样的穿越时空者。老乡,我一定要找到你。 之后二人又聊了许多关于白亭的事情,直至深夜。 送走了达瓦,苏景年累得眼皮子直打架。跟这人精打交道,实在是太过杀伤脑细胞了。爬上床去,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的晌午时分。 起床用了午饭,苏景年来到内院,继续完成那副美人踏雪寻梅的画卷。 “主人。”十七现身,跪地行礼。 “嗯,不必多礼,起来吧。”苏景年继续作画。 “是。”十七闻言站了起来,说“早上一位自称墨殇的姑娘,到来福布庄传话。说她家小姐明日于秦淮约见主人,请主人务必赴约。” “哦墨殇姑娘真的这么说”苏景年笑得喜滋滋的。离若怎地比预计早一日回来了,还主动约我,让我务必赴约。莫不是太阳西升,铁树开花了 十七躬身抱拳,说“属下句句属实,绝不敢蒙骗主人。墨殇姑娘确是如是说。” “好。”苏景年喜不自胜,继续问道“对了,九儿有没有什么话传来” 十七笑了起来,说“还是那两句。念你,速回。” “唉,”苏景年摇头笑笑,说“这世上怕是只有九儿真心实意的念记着我了。”又想起了达瓦的三个“尽快远离”,心里隐隐的疼了起来。 十七见主人怅然,把腰弓得更低了。 苏景年长叹一声,说“前阵子快马送玉蝶,你和廿九都辛苦了。这阵子要好生休息养足精神,平静的日子怕是不多了。” “是。” “退下吧。” “是。” 十七来去匆匆,院子里又只剩下默然的苏景年与在风中喧嚣的竹海。竹欲静,偏风不止。 隔日早上,苏景年早早起床,洗漱穿戴好之后,带着那副画就潜出了宫。 这日冬阳暖浓,微风和煦。秦淮又是一片风景秀丽。 白帆金旗指引着那日思夜盼之人的方向,苏景年雀跃地飞奔过去。远远望见墨殇守候在船舷,大老远就乐呵呵地开始冲她挥起了手。 墨殇却是丝毫不见动作,脸上更是表情全无。苏景年不禁疑惑起来,这墨殇姑娘是怎地了 “苏公子。”墨殇福了福,继续说道“我家小姐已经恭候多时了,请苏公子速速上船。莫要再磨蹭,耗磨了时间呢。” “”苏景年不解。自己平日都是这个时辰前来拜访,而且方才明明是跑着过来的,磨蹭一说从何谈起 墨殇根本不理她,转身就往船舱走去。 苏景年赶忙上了船,三步并作两步走,追上了墨殇,跟在她身后。 “咚咚。”墨殇轻敲门廊,“小姐,苏公子到了。” “嗯。”清冷的声音响起,听得苏景年心头痒痒的。 墨殇轻推门扉,闪开身子,好让苏景年进屋。 苏景年谢过墨殇,便进了屋。 莫若离依旧是一袭白衣,精白面纱。端坐于案旁,桌上热气蒸腾,正在煮茶。 “离若。”苏景年轻声唤道。几日不见,对冷美人甚是想念。 “嗯。” 苏景年笑着坐下,仔细地打量莫若离,说“怎么提前一天回来了” “不行么”莫若离反问道。 “额,”苏景年被噎了一下,尴尬道“行、行的。”这冷美人是怎地了 “苏公子,近来可好”莫若离冷冷问道。 “好,好呢。”苏景年小心翼翼地回答,生怕又说错了什么话,要惹美人生气了呢。 莫若离深深的看了眼苏景年,说“那我不在的这几天,天京可是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 “有趣的事”苏景年开始回忆起最近发生的种种事情。“奥有的呢” “哦”莫若离挑眉。 “嗯嗯,有的。”苏景年谄媚道,“嘿嘿嘿,前日就在外河一位渔民捞到了一只大王八”边说边比划,“有这么大个儿呢”比了个比桌面还打的圆形。“那王八通体绿油油的,煞是好看呢。才两天这消息就传遍了天京,人人都知道外河渔民捞到了一只千年王八” 168 决战(三) ?传说中,在蓬莱仙岛上的密林中,有座神山。山上有座上古时便已白鬃黑马,玉面金冠;马刀曲弓,锦裘玄服;苍鹰左擎,獒犬右伴。 远处一玄服公子策马而来,急若离弦之箭,只转眼便已到眼前。 宝马疾驰,带起尘土阵阵;马背上的公子衣着华美,神采斐然;带刀负弓,擎苍牵黄。 忽而,树丛中一朵跃动的梅花一闪而过。 “吁” 公子收紧缰绳,胯下骏马一声嘶鸣,于狂奔中猝然刹住。马蹄打滑眼看就要将公子甩下马去,那公子却全然不见不惊慌;夹住马肚,勒紧缰绳,生生将马提了起来。 “咴儿咴儿”黑马高啼,前蹄起地;于空中蹬了蹬,再稳稳落地。 “呵哪里跑”公子歪笑。抬起左臂,解开鹰隼的蒙头巾。“去” “唳。”鹰隼展翅,盘旋上空;几个呼吸间便发现了猎物的去向,俯身追了去。 獒犬狂吠,尽数而出;网状散开,顺着鹰隼的指引,开始追逐林中那只梅花鹿。 拍了拍马脖子,公子笑说“好马。等猎了鹿,也分你肉吃哇” “嘶,嘶。”宝马甩甩头。{马滚} “哈哈哈。”公子笑了起来,顺了顺马毛。 “苏大哥”远处马蹄声渐至。 公子远望,皱起了眉。 十二、宝奴、占鳌赶马而来,身后追随者几个金吾卫。一行人风尘仆仆。 “哎呀我索说,”宝奴上前,不忿道,“毅王殿下啊,你自己个儿一个银人跑那快嘎哈干啥啊这打猎是分组地,你不能等等我们皇子啊也没有银人跟你抢” “宝哥哥,”十二制止道,“是我们骑得太慢了。” “呲,”宝奴翻起白眼,露出大白牙,嗤笑道“跑得快,又没有奖。” “王、王爷王爷啊” 众人闻言望去,只见一只小毛驴驮着忠耀和猎了的几只野兽,颤颤巍巍的跑近。 公子无语,连白眼都懒得翻了。 堂堂北域王的近身家仆,居然不会骑马,说出去简直是贻笑大方 这公子,便是北域王齐毅王,苏景年。 回想方才 日头初升,参与狩猎的众人鲜衣怒马,于将冶台前抽签分组。二人一组,进山狩猎。 抽完签,分组如下 达瓦、十二一组; 太子、永宁一组; 老七、苏景年一组。 苏景年见了分组,心下是一万个不愿意。 老七是里家的人,自然就解释得通,为何他会在未央召选入幕之宾时,会以饮酒做幌子将自己骗了去。可除此之外,老七实际上却是并没有做出什么真的对不起自己的事情来。 而张无忌于穿云箭之诱导、达瓦与里家于穿云箭之预警,又都无不昭示着,今日必定是杀机四伏,九死一生。 苏景年打心眼里不愿武功全无的老七,跟自己着犯险的。 “无论何时,七哥都当你是亲弟弟。”老七的话还依稀在耳旁。 “无论何时,七哥都是我的亲哥哥。”苏景年却没有勇气说出这句心里话。 也许有些话语,烂在心里,对你我都好些吧。 十二见苏景年阴着脸,又想起昨晚宣王与他之间的不快。心下也是十分的不悦,暗自揣度这宣王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能惹得苏大哥发这么大的火 又妒忌于宣王能跟苏景年组队狩猎,恼恨异常。 苏景年无意中瞟了眼十二,心下一计悄生。 心道十二,对不起了。七哥与我亲若手足,我怎忍心让他涉险。只希望你大金嫡皇子的身份,能起稍许作用,救你我一命吧。 笑道“十二皇子,不若你我一组。如何” “”十二受宠若惊,赶忙点头道“啊啊,好,好哇” “”老七疑惑,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那我呢” 达瓦听闻苏景年所言,眼珠转了转。赶忙接话道“宣王殿下,达瓦、你、一组。” “”老七更加疑惑,余光暗暗瞧了眼自己的侍卫。侍卫面色如常。 “不”太子厉声道,“这分组已然定好,怎可随意更改”心想,十二皇子若是被苏景年牵连,在伏击中受了伤,让我如何向长公主交代 惠帝眯眯眼,心下疑窦丛生。表家与金国的合作到底是进展到了何种地步连十二皇子这种无关紧要之人,他为何都要护着 苏景年挑眉,笑道“太子殿下,参与狩猎众人中,十二皇子身份高贵且年龄最小。他的安危想必要比这狩猎来得更加重要,景年不才,愿护他左右。如果殿下不相信景年,殿下可与十二皇子一组,景年同永宁公主一组,如何” 十二闻言,面如火烧。 惠帝暗怒。这北域王为何总对永宁阴魂不散今日不杀你,难解朕心头之恨 “”太子噎住。你与永宁一组永宁若是出事,父皇不得废了本宫 “呵呵,”永宁轻笑,说“太子哥哥,毅王所言甚是。这深山密林,想必是野兽出没,陷阱颇多。十二皇子年龄尚小,必定是需要一位经验丰富的猎手守护左右呢。不若太子哥哥与十二皇子一组,如何” “”太子气结。里家这是作甚 “就这么决定吧”惠帝瞥着太子,沉声吩咐道“毅王需照顾好十二皇子才是。” “诺。”苏景年躬身施礼。 众人按分组依次出发,深入密林,开始狩猎。 苏景年不愿忠耀跟着,一是因为怕他受到牵连,二是因为忠耀根本不会骑马。可忠耀鼻涕一把,泪一把。非要跟着自家王爷,说是尽职尽责,做事有始有终云云。一味纠缠,险些误了狩猎的时辰。 最后苏景年只得妥协,找了头毛驴,让忠耀骑着,负责运送猎物。 “王爷,”忠耀哀道,“咱们都猎了这么多了,歇会吧。” “不让你来,你偏要来。”苏景年无力道,“这才出来不到两个时辰,你就喊累了。” 忠耀嘿嘿一笑,提起一只狐狸,说“王爷,你看着这狐狸,毛皮多好。咱们小歇会,我剥了皮,给王爷做个披肩啊。” “你啊”苏景年摇头笑道,突然抬手,示意众人。 面色陡然转冷,抽出马刀,警惕地环视四周。 宝奴、占鳌见状,纷纷拔刀,金吾卫摆阵。 树叶沙沙,林间鸟鸣不断,走兽低吟,确是不见人影。 苏景年眯眼,不妙八十不,最少有一百人潜行于树林,正在快速向这边靠拢,后方退路已被截断。 呼吸匀称、步伐矫健,均是高手。 “金吾卫听令” “在” “不必顾虑于我保持阵型,护好十二皇子一干人等” “是”金吾卫将十二围于中心。 “苏大哥这是怎么了”十二叫道。 “嗖。”一只箭羽飞来,射中了忠耀手中的狐狸。 忠耀提起狐狸,眨巴眨巴眼儿,大叫,“妈呀” 吓得赶快把手中的狐狸扔了出去。暗想要不是这狐狸,我小命休矣。 瞬时箭如雨下,密若牛毛。 “下马挡箭”苏景年一步跳下马,猛击马臀,马儿窜入密林之中。 奋力挥动手中马刀,以刀风扫掉箭羽,护住身后众人。 宝奴与占鳌均下马,抵御箭雨。 挡了少会,箭却不见少,反而有愈发密集之势。 金吾卫逐渐不支,伤亡惨重,连占鳌的左臂都中了一只。占鳌咬牙,生生将箭拔了出来,箭头发黑,居然有毒。 苏景年边挡箭,边感知着敌人的走向,发现西方敌人分部薄弱,正好作为突围之隘口。自己如若独自脱身,还有全身而退之可能,可无辜的十二一行人与忠耀,自己却是无论如何都割舍不下的。 现下死的死,伤的伤。情势紧迫,纵是西方是敌人故意布下之陷阱,也只得生闯了。否则就是等着力气耗尽,成为活人箭靶。 “宝公公西方开路忠耀护好十二与占鳌跟着突围金吾卫留下与我断后” 言罢与剩余金吾卫为宝奴一行做起了掩护。 “好”宝奴双眼放光,足下生风,奔西而去。 “不苏大哥要走一起走”十二吼道。 “忠耀你是聋了吗”苏景年暴怒 忠耀本就吓得双腿发软,这一声暴喝更是吓得他差点坐到地上。颤声对十二说“十二皇子,王爷身经百战,功夫了得。现下我们留下只能成为他的负担” 十二抿唇,却是不动。 “你”苏景年怒视十二,叫道“你不要命了吗” “对”十二回吼道,“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苏景年无语。 占鳌脸色逐渐发黑,动作也慢了下来。 “啊”右侧大腿再次中了一箭,箭入过深,占鳌整个人栽倒下去。 “皇子,快走哇。”占鳌哀求道。 “占鳌”十二泪花闪烁。 纯金打造的龙塌上,金武帝莫拉乎尔天旻斜卧于虎皮上,一手撑头,一手在体侧轻拍,双手十指戴满各色宝石戒指,双眼微眯,似寐。 169 决战(四) ?传说中,在蓬莱仙岛上的密林中,有座神山。山上有座上古时便已 曼妙婀娜,步履仙踪;手中琉璃明盏在阳光照射下,反射出七彩霞光,炫彩斑斓;此刻的未央好似化身为黄泉使者,用手中明灯引领着身后的信众,一步步迈向深渊与沉沦。 “这未央姑娘真是美,远远看着也能解解眼馋。” “哎呦,这玲珑的小身段,要是爽上一晚上,哎呀,那滋味肯定是蚀骨销魂。” 无数双眼睛中映衬出的美丽,让美人的每一步都好似走在云端;无数双眼睛中喷射出的欲望,又让美人的每一步都宛若踏于众人心尖。 色欲与贪念、麻木与严凉,不断地汇聚、搅拌、翻滚,再将未央团团围住,十里围城,水泄不通。 君何见雪中送炭人间多锦上添花。 苏景年皱眉,俯视着躁动的人群与处之泰然的未央。那洪泽湖上,宁死都要守住自己清白的姑娘,难道就真的只能屈服于命运,静静地等待着属于自己的毁灭吗 微微抬头,看向窗扉被尽数打开的追月楼。一扇扇窗前站满了一幅幅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未央美眸一一扫过。经过苏景年,驻留片刻,最终也还是撇了过去,脸上的笑容添了抹莫名的苦涩。 前呼后拥之下,未央进了追月楼。不在低层停留,直接上到了五层,坐于纱帐后,只留下隐约的倩影。 “各位”喧闹声被一媚声打断。 一位风韵犹存、打扮露骨的妇人立于大堂高台,见众人安静下来。便笑道,“今日是小楼寻雪楼的大日子,多谢各位捧场。”福了福继续道,“小楼花魁未央姑娘将会在这追月楼设下文擂台,挑选开苞之夜的入幕之宾。” “妈妈不要废话”三楼包间一莽汉叫到。 “就是就是赶快说规矩莫要造作误了时辰,这春宵一刻可是值千金啊,哈哈哈。”二楼一书生应和道。 楼内又是一片嘈杂。 “哦呵呵呵,公子们可真是性急呢。”老鸨安抚道,“那奴家就宣布,擂台正式开始” “嗖嗖”两本卷宽若两人的卷轴,从五楼先后垂落到一楼,卷起风声一片。 众人皆是惊叹,好气魄又见两条卷轴上,分别书写着两句话,上一句写的是“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下一句写的是“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 字迹美女簪花,娟秀多姿;又鸾漂凤泊,无拘无束。 楼内楼外一片赞叹,第一才女,名不虚传 老鸨面露骄傲,声音都大了几分,说“今儿这擂台共计两局,两局皆胜出者,便可参加者未央姑娘的亲试。亲试再胜者,即为这入幕之宾。” “等等”又是莽汉,喊道“两局皆胜出那要是无人连胜两局,而是每人获胜一局,又是如何” 老鸨的发言被生生打断,非常不悦,嗤笑道,“呦呦呦,这位公子,你这还没胜出呢,猴急个甚啊。”白了他一眼,继续道“今儿无论如何未央姑娘必会选出一位入幕之宾。如若如这位公子所言,出现平局的情况,我家未央姑娘自会加试。” 众人闻言,更是兴奋按常理来讲,就算是有人连胜两局又胜了亲试,花魁仍然可以拒绝之。可这老鸨的话确是明确的表面了一点,今日必然有一位会成为入幕之宾。 苏景年闻言,心下甚是疑虑。明明可以回绝,那美人莫不是有什么苦衷才必须接受这样的安排 老鸨见气氛热络的差不多了,赶忙道“那就请今日欲参加擂台的公子们,将这两万入场金先缴纳了吧。” 一小厮得令,开始从一楼巡场收金。 “七哥、十二,你们是否也要参加擂台”苏景年问道。 “不不不不,不参加的。”老七连连摆手。 十二神色颇为不自然,说“十二也定然不会参加的。我并非爱慕未央姑娘。” “那就好。”苏景年笑。十二跟着笑起来,老七眨巴眨巴眼睛,皱起了眉。 “各位公子,是否参加擂台”小厮来到了包间门口。 老七闻言,回道“我们不” “参加他们都不参加我参加”苏景年打断道。老七闻言终是笑了起来。 “”屋内众人错愕,这是何意 “忠耀,收回你的下巴,给钱啦。”苏景年白了眼呆傻的忠耀。 “额,哦哦哦哦。”忠耀如梦初醒,收回了快要掉下来的下巴,在衣服里搜索着凭票。 十二慌张问道“苏大哥,你,你这是” 苏景年笑道“怎么” “没,没什么。”十二欲语还休,最终还是把那句“不要参加。”咽回了肚子里。 苏景年拍了十二手臂一下,说“傻十二,我与未央姑娘可算是相识一场。怎能袖手旁观见她落入那些意图不轨之徒之手,乱想什么呢” “嗯。”十二低声回了句,赶忙低下头藏住自己红了的脸蛋。不巧却被达瓦看个正着,她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十二么意料之中。 可这老七么 小厮巡楼一圈,收了入场金便回去禀告了老鸨。参赛者共计三十九人,汇聚大堂,每人面前一方书案,一副文房四宝。 老鸨喜笑颜开,说“这第一局的题目,便是奴家身后的两句话。请诸位公子将对这两句话的理解,写于纸上。未央姑娘会各位的答案中,选出最合心意的一份,是为这第一局的胜者” 一时楼内楼外议论纷纷,有说是敬仰孔子的,有说是辩论天理的,说什么的都有。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 苏景年方略作沉思,思绪却被那抹白色又一次填得满满的。摇头笑笑,自己是怎么了,怎么有事没事的脑子里总是她,还真是没出息。 突然灵光一闪,提笔疾书,写罢自己再读一遍,遍满意地交了卷。 小厮收齐了试卷,移交给了绿荷,再有绿荷转交给未央。 不出片刻,绿荷拿了一张试卷送给了老鸨,并在耳边嘱咐了些什么。 老鸨拿了试卷,正正身形、清清嗓子说“诸位,第一局结果已然有了结果。苏难,苏公子胜出” 四楼包间的损友们见怪不怪,倒是好奇苏景年到底写的是什么。 大堂其他参赛者可不干了,三楼书生带头嚷道“苏公子写的是什么不妨念出来听听,让我们也看看苏公子的见解到底是高明在何处。”其他人均附和。 老鸨好似早有准备,挑眉笑道“好啊,我家未央姑娘也是吩咐奴家给各位念念。” 重重的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的念到“空谈误国祸家,实干兴邦福民。纸上谈情说爱,全是一些屁话” “哈哈哈哈”楼内楼外,除去参赛的公子们闻言皆是大笑。连本打算假正经一回的老鸨读完了,都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苏景年笑着回头向四楼雅间眨眨狐狸眼,好似在说,夸我啊夸我啊夸我啊 原来这句“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然心向往之。”的寻常理解无非有三,一是指美好的品德,让人心生向往;二是对天道、大道的追求;三就是说对心爱之人求之不得的心情了。 而苏景年的“空谈误国误家,实干兴邦兴民。纸上谈情说爱,全是一些屁话”正正好好反其道而行之,尖锐地讽刺了这三种常见理解。无论是品德、大道,还是对心上人的追求,如果只是纸上谈兵,那确确实实全是屁话。这短小精悍的四句话可谓是一针见血,独树一帜。 大堂众人输的是心服口服,却也暗自较上了劲。不过才第一局,胜负还未定呢 “快开始第二局还要笑到何时”大汉羞恼叫到。 老鸨笑得差不多了,收收神色,说“好好,这第二局比的是歌唱。请各位公子为未央姑娘唱一曲,至于唱什么,怎么唱,都由公子们自行定夺。” “唱歌”大汉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几位参赛者听闻这第二局的题目是唱歌,直接表示退赛。 剩下的人挨个开口献唱,一时间文擂台变成了ktv。 苏景年听着诸人或五音不全,或南腔北调的歌声真是醉了又醉。暗想,怪不得自己随便来上一嗓子,就能唬住那么多人。和着是古人唱曲除去专业的戏伶外,皆是自由发挥,胡喊乱唱。比起这些人,洪泽湖的艄公号子简直就是天外之音啊 终是到了自己,苏景年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毕竟“前辈们”是那么的给面子 清清嗓子,唱到 “花的心藏在蕊中, 空把花期都错过。 170 决战(五) ?传说中,在蓬莱仙岛上的密林中,有座神山。山上有座上古时便已 苏景年见未央不理她,自觉无趣,闪身进入了纱帐。 酒香浓厚,远远飘来。苏景年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苏公子。”未央低声唤道。 “未央姑娘。” “可否为我讲讲,这是甚么酒” 苏景年来到榻边,坐了下来,也不回答。 二人就这么沉默地僵持了会,见未央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苏景年拗不过她,便长出一口气,说“这酒如果我没断错,是以曼陀罗种子混合着曼珠沙华制成的毒酒。” 顿了顿,看未央神色并不见慌张,继续说道“此毒名为金灯无义,由曼陀罗种子辅之以曼珠沙华花朵秘制而成,二者比例依制毒者自行调配。毒性变幻莫测,极其隐秘,更难根除。吸食、饮用少量者浑身乏力,血脉郁结;量多者则筋脉俱断,心神混乱。而一旦摄入,又极易成瘾,只能任凭施毒者摆布,继续摄入此毒,直至身死魂灭。” 任凭摆布、身死魂灭 未央闭上双眼,死死抓住裙摆。“可有法子解毒” 苏景年闻言,观察未央眼底血色正常,不见淤紫,并非是中了金灯无义的症状,便稍稍安下心来。 “这毒是从大秦经西域商路传入,乃是排在西域八大奇毒的第二位。在商路阻塞之后,早已失传。其毒物用量依着制毒者的不同而不同,解药需要不断炼制、改良才有可能炼成。我也只是在师傅的医书上见过此毒的描写,并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可以炼制出解药。” 苏景年不再拐弯抹角,继续说“未央姑娘可是遇见了难事苏难不才,对这解毒之法有所了解。姑娘如若因此毒受人制肘,苏难愿为姑娘炼制解药,还姑娘自由。” 未央连抽几口气,惨然说“北域王医术果然超绝,未央佩服。” 听到“北域王”三个字,苏景年的瞳孔猛的缩了缩。 “未央姑娘,你”苏景年不解。 未央心下打定主意,鼓起勇气说“我并非受人制肘,只因我家主儿仰望北域王已久。欲与王爷结盟,共谋大事。但王爷智谋深虑,恐不会甘心受制于我主儿。所以主儿命我以花魁亲试引诱王爷,将此酒饮下。大事若成,自会奉上解药。” 原来花魁亲试的试题,便是饮下金灯无义。 这声势浩大、万人空巷的花魁初夜,从始至终都是为北域王而精心设计的局。 “哈哈哈,”苏景年闻言大笑,说“好。那请问未央姑娘,可否觉得我会为了姑娘的初夜,饮下此毒酒” 未央抿唇摇头,说“未央并未要用美色迷惑王爷,而是想让王爷听听未央的故事。” “姑娘请讲吧。”苏景年正身端坐。 未央强作精神,说道“我复姓端木,父亲端木睿曾官拜正一品司空。” “未央姑娘竟是端木司空的遗孤”苏景年震惊。 当年震动天下的端木案谁人不知端木睿官至三公,掌管水利、营建之事。身居要位,却清正廉直;敢谏敢言,弹劾贪腐;整顿水治,修缮大坝;造福四方百姓,为万人传诵。其子端木措,才高八斗,俊采星驰,是为大齐第一才子,年仅十五便被赐婚永宁公主。父子皆蒙如此圣宠,又深得民心,端木家一时风头无两。 未央提及往事,悲愤交加。恨恨道“我端木家世代为官,代代廉守自律,为朝廷殚精竭虑,为百姓呐喊奔走。却在哥哥与宁姐姐大婚当晚,被以贪腐之罪抄家,落得满门抄斩,独剩我一人。只因父亲查出表家与分家以兴修桥梁为由,贪污了大笔朝廷拨款。俩家怕东窗事发,便合力陷害。圣上误听谗言,妄杀忠良。我端木家自来以廉洁自傲,最后却落了个贪腐的罪名,真是天大的笑话。” 苏景年冷哼一声,说“端木家以廉洁为天下万民歌颂,老皇帝怎可能会不知。这什么劳什子贪腐之罪,根本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此假表家与分家之手欲盖弥彰,妄图蒙骗天下人,老皇帝才真是天大的笑话” 未央惊愕,苏景年的分析竟与主儿如出一辙。 端木案后,世人皆唾骂表、分两家狼狈为奸,残害忠良。却不深思,如若不是惠帝推波助澜,堂堂三公之一的大司空端木睿、永宁公主的驸马爷端木措怎么可能会被草草问斩。 苏景年见她呆住,笑说“姑娘既是端木之后,你的主儿这天下便只得一人了。” “你”未央惊得站了起来。他竟聪明至此 苏景年跟着站起,说“我素来仰慕里家,清明廉洁,刚强不阿。在这污浊的官场中,可谓是出淤泥而不染。里家若是欲与我谋天下之事,景年甚感荣幸。不过景年不恋虚名、不贪权富,只愿我北域上下全身而退。” 言罢提起酒杯就欲饮下毒酒。 “你干什么”未央喝到,一把打翻了苏景年手中的酒盏。 “” 未央气愤道“你既是知道了我主儿是里家,自是该明白,里家如今举步维艰,主儿也只有与你合作这一条路可走,为何还要喝下这毒酒你也说了,并无十足把握解毒” “我怎么会不知。”苏景年笑了起来,“未央姑娘方才故意借助往事,暗示我,你的主儿是里家。如今天京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是表、里、分三家暗斗。又因为里家洁身自好,从不涉及贪腐,被表、分视为眼中钉,处境十分艰难。北域是里家最后的一个赌局,赌注就是里家成千上万条人命。” 未央攥紧拳头,低头不语。里家与他么,我终是有了选择。 苏景年轻叹一声,继续说“我本可以此为理由,拒绝这酒。甚至可以骑到里家头上,主导合作。但是我志并不在天下,这主导权于我并无甚么用处。而且我与未央姑娘相识一场,我当姑娘是朋友。朋友便要为对方着想,就好似未央姑娘不愿我饮下这毒酒一样,我也自是不愿意姑娘因为我而受里家的责怪。曲曲一杯毒酒,还难不倒我的。” 朋友么,朋友。 未央苦笑,“你走吧。” “” “走吧,主儿从小便疼我如亲姊妹,断不会忍心责备于我的。你的话我也会带给主儿,想必不久后主儿便会亲自拜访了。” “那好吧。”苏景年思量片刻回道,躬身行礼,“景年先行告退。” 未央回礼,目送苏景年离开。 站了半晌,鼓足勇气提起自己的那杯酒,饮了下去。黑袍人从里屋冲了出来,却只是抢下了未央手下的空杯。 一滴不剩。 未央错愕,主儿怎么会从里屋出来刚刚的谈话莫不是 黑袍人二话不说,伸手从贴心的口袋里拿出一粒药丸,含入口中,捏住未央下颌喂了下去。 “唔”双唇相接,未央瞬间羞红了双颊,却怎么也推不开黑袍人。 黑袍人以舌尖将药丸推入未央喉头,以掌心轻击未央后背,未央被迫将药丸吐了下去。黑袍人见事成,便松开了未央。 “咳咳咳”未央弓起身子猛咳,满面通红。 “别咳了,”黑袍人低声道,“那解药入喉便化。” “你”未央羞恼。 黑袍人笑道“小妹,我太过了解你。你无非是怕我继续加害苏景年,想以自己中毒为由,为他骗取解药罢了。你不必再费心于此,我的身份已经被你点破,这毒酒之计已然破解。” 只是我既然了解你的脾气秉性,自是不会只为北域王准备了这一计。 未央闻言,更是羞愧难当。主儿是如此的信任自己,将里家千千万万条的性命托付于自己之手,而自己却 “唉”黑袍人长叹,伸手把未央揽入怀中,轻轻安抚道“小妹,你放心吧。他既然肯跟里家合作,且已经知道了里家的处境,我便不再为难于他。好不好” 未央不语,只将头埋入黑袍人肩膀。 黑袍人挑眉继续说道,“怎地这般安排,小妹仍是不满么还是,嫌弃我亲了你” 未央身子一紧,将头埋得更深了。 黑袍人笑道,“妹妹怕是忘了,这也是我的第一次呢。如若妹妹觉得亏了,那不如我让妹妹亲回来,绝不躲闪,可好” 第一次亲回来天呐 171 决战(六) 传说中,在蓬莱仙岛上的密林中,有座神山。山上有座上古时便已…惠帝负手而来,大步流星。头戴双龙戏珠紫金冠,身着朱色辑丝丝绸龙袍,上绣龙、翟纹、十二章;腰间带一把黄铜宝剑,通体镌满古文;头发与胡须虽有些花白,但精神矍铄;丹凤眼中精光闪耀,不断扫视殿内众人;面如秋月,笑意莘莘,却远未及眼底;眉宇间傲气凛然,神采飞扬;有睥睨天下之势,卓然九州之姿。 苏景年不免暗叹,这就是一国之君,大齐之帝;雄霸天下,傲视神州! 太子紧随其后,一身明黄龙袍,脸上棱角分明,浓眉美髯,俊美非常。进殿起先是盯着苏景年看了看,又瞥了瞥龙位旁的永宁。 皇上踏上皇位,笑着对众人道,“诸位,久等啊。”声音雄浑苍劲,不恶而严。 “臣,参加皇上,太子殿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这是苏景年与老七。 “十二/达瓦参见皇上,太子殿下/殿~下。”这是十二与达瓦。 “儿臣参见父皇,太子哥哥。”永宁低眉道。 众仆人与内侍也都纷纷行礼。 “呵呵呵,不要客气。来了南国就要像到了自己家一样才对,不必拘泥!都请落座吧。”老皇帝说完,自己解了宝剑,先坐了下来,众人也都依次落座。 皇帝抬眼示意高英,高英接了眼神。躬身行礼后,便开始念起冗长的诏文。 无非是惠帝天恩深泽,沐浴九州,倬天下王族于南国游玩避寒;望诸国和睦共处,仁施百姓;愿黄天感惠帝之德行,和风沐雨,佑五湖之丰收,保四海之安稳云云。 主人家的客套话总是要说的,即便如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 客人们更是要屏息凝神,认真聆听;到“精彩处”还得投去赞许、感恩的目光,以配合之,真可谓是劳心劳神。 众人中最痛苦者,莫过是达瓦了。完全是鸭子听雷,只能等仓决听完几句后,给她翻译成藏语,才能露出了然的神情。 苏景年却自顾自的为自己斟了杯酒,品了起来,全然不顾高英能杀死人的目光。惠帝见了,也不言语,只默默的挑眉看着,心下疑窦悄生。 诏文念毕,惠帝吩咐道,“开席。” “掌灯!!!开席!!!”高英边宣道,边暗瞥苏景年,眼里满是狞厉。 殿外内侍、宫女得了令,由几道侧门有序而入。 队首内侍以火折子将烛台上蜡烛一一点亮,殿内本就镶金嵌银,珍珠宝石满室,见了光,一时流光溢彩,明如白昼。 宫女们凌波微步,手中佳肴辗转腾挪,玉盘金爵璀璨斑斓。冷菜热菜摆了足足七七四十九道,为这宴席第一序; 惠帝抬手请道,“诸位起筷吧,尝尝朕这御膳房的手艺。” “诺。”众人应了,纷纷动筷。 太子见众人皆尝了菜肴,便举杯道,“诸位远来是客,今日这第一杯酒,由本宫代父皇敬诸位,愿诸位在南国度过一个美妙且难忘的冬天。”言罢掩面提杯,一口饮尽。 除永宁外,在座皆跟随。太子又连敬两杯,仍是唯有永宁不见动作。 太子见状,十分不悦,戏谑道,“皇妹为何不动杯?莫不是嫌哥哥这祝酒词说得不够好?如此不如皇妹也颂一句,好为这宴席助助兴啊?” 太子与永宁分坐于惠帝左右前方,永宁闻言瞟了眼惠帝。见其无甚表情,脸上的笑意愈发灿烂起来。 回道,“太子哥哥颂的已是极好,妹妹方才只是一时失神,忘记了饮酒罢了。不过哥哥既要妹妹也颂一句,那妹妹就献丑随意颂上一句,也算是为诸位接风洗尘了。” 略作沉思,明眸低转,念道:“新别断桥树已成,无言独身照画屏。满堂看客旧知音,野船弄酒鸳鸯泣。” 大殿内一阵错愕,这永宁公主是怎地了?竟此等大胆,在这样正式的场合,颂出如此满载相思的诗句???在座的可都是各国皇室的翘楚,一言一行皆是代表着各国的脸面。作为礼仪之邦、堂堂大齐公主,怎能如此直白的表达对情郎的思忆??? 惠帝狠狠地瞪了一眼太子,连高英都忍不住飞了他一个白眼。太子面色尴尬,手足无措。 永宁抬眼,暗中撇了眼太子,又看向众人,凄凄然道,“怎地?诸位是嫌弃永宁颂的不够好么?” 轻叹一声,潸然泪下,“是怪永宁了。只是今日见了诸位,皆是英姿风发,青春正好。便想起我那可怜的端木驸马,年仅十五,便撒手离我而去。如今算算,已是有八个年头了。” 言罢以广袖抬手拭泪,轻轻啜泣起来。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永宁公主是在思忆早逝的端木驸马。 这驸马年纪轻轻便早早陨落,可谓是天妒英才;公主为驸马守寡八年,忠贞不二;在座皆暗自喟叹,命运竟弄人于此;神仙眷侣,阴阳永隔;如花美眷,枉然蹉跎。 惠帝赶忙起身来到永宁身边,双膝跪地,眼底泛红。双臂环住他最心爱的女儿,轻轻抚背安慰道,“我儿莫哭,爹的心都要碎了。” 高英见状,赶忙跟着大哭起来,泪水连连。太子则整个人彻底蔫了下去,没了言语。 苏景年本也是暗中责怪太子多事,干什么没事逼人家喝酒。 这下倒好,美人流珠,天子下跪,如何收场?!况且我还未登场,这宴会难不成就要就此结束?! 苏景年因与永宁坐在同一侧,转头看过去,便恰巧看见永宁广袖下,勾起的嘴角。 顿时心生挫败,以手扶额。心道,“好么,我还担心这御姐和驸马的狗血情史,会影响宴会的进程,打乱我在老皇帝面前做戏的计划。合着人家公主已经是在演了有木有?!!!这出神入化的演技,豆大的泪珠,奥斯卡影后手到擒来有木有?!!!。” 继而思虑翻涌,我做戏是为了迷惑多疑的老皇帝。可公主这场戏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喝!”达瓦见永宁哭得伤心至极,情急之下,只端着酒杯站起来喊道,又对着仓决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藏语。 仓决跟着起来,冲达瓦宠溺的笑笑。继而对众人福了福,“圣上,诸位主子。我家公主说:‘永宁公主殿对端木驸马用情至深,可谓感天动地。我等为何不一起敬公主一杯?这世间千金易觅得,有情郎难寻。公主殿下至情至性,实乃天下楷模。’”声音沉稳,言辞流利。 达瓦难掩眼中的崇拜,对着仓决不住的点头。 “是了是了,”老七赶忙接到。也起身提盏,“逝者已矣,公主用情,可昭日月。驸马泉下有知,必然甚感欣慰。” 十二附和道,“达瓦公主与宣王殿下所言皆是十二心中所想,公主殿下切莫过于悲伤。” 惠帝感激的望向众人,这位睥睨天下的王者,如今在众人眼中也只是个无措的老父。 惠帝心中暗悔:“当年端木家的事,如若不吩咐给表家和分家,而由自己亲自动手,就不会让永宁参破其中玄机,至今仍然深陷于端木之死,不可自拔。” 苏景年最后方才座位上站起,说道,“人生苦短,逝者如斯;天道难参,彼岸终至;真爱委实难寻,这世间多少人孤苦一生;孑然一身,纵使坐拥再多的荣华,不过也只是大梦一场;公主既觅得所爱,已实属幸福;而驸马永存于公主心中,于逝者便是最好的慰藉了。” 众人闻言皆沉默不语,暗自沉思。 苏景年笑着秉道:“圣上,臣自认略识音律。愿献曲一首,以解公主愁思。” 惠帝回道,“好,好。” 老七欣喜道:“老九所言可是当年那首妙曲???” “正是,”苏景年看向老七,“不知七哥是否还记得曲子韵律?如果能与哥哥合奏,那是最好不过了。” 老七双眼放光,“当然是记得的!!!这妙曲献给殿下确实甚好!!!来人!取来箜篌与玉笛!”唤来内侍,取来箜篌与玉笛。 苏景年与老七相视一笑,无需多言。 苏景年玉指轻撩,箜篌空灵的音律飞转而出;老七阖眼,悠扬笛声响于大殿。二人配合无间,相辅相成。 这曲子乍闻下,低沉婉柔,如泣如诉;细品之,潇洒豪迈又在其中,实乃此曲之魂。 如清泉击石,似清风拂面;自在洒脱,超俗释然。 苏景年唱到: “昨夜小楼又东风, 春心泛秋意上心头, 恰似故人远来载乡愁。 今夜月稀掩朦胧, 低声叹呢喃望星空, 恰似回首终究一场梦。 轻轻叹哀怨, 轻轻唱离愁, 洗尽铅华终究染懵懂。 轻轻探凡缘, 轻轻尝离愁, 人生何许终究换来一场疯。 昨夜小楼泣东风, 珠帘泛婆娑湿衣袖, 恰似故人远来葬花落。 今夜月稀掩朦胧, 低声叹呢望星空, 恰似回首终究一场梦。” (歌词来自:《昨夜小楼又东风》---季忠平、袁永兴) 一曲唱罢,满殿仍在曲境之中,不能自拔。 十二本是别扭于双方对立的身份,却也被这曲子所深深地吸引了去,再次被苏景年的才情所征服。 172 决战(七) 传说中,在蓬莱仙岛上的密林中,有座神山。山上有座上古时便已… “苏公子。”未央低声唤道。 “未央姑娘。” “可否为我讲讲,这是甚么酒?” 苏景年来到榻边,坐了下来,也不回答。 二人就这么沉默地僵持了会,见未央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苏景年拗不过她,便长出一口气,说:“这酒如果我没断错,是以曼陀罗种子混合着曼珠沙华制成的毒酒。” 顿了顿,看未央神色并不见慌张,继续说道:“此毒名为金灯无义,由曼陀罗种子辅之以曼珠沙华花朵秘制而成,二者比例依制毒者自行调配。毒性变幻莫测,极其隐秘,更难根除。吸食、饮用少量者浑身乏力,血脉郁结;量多者则筋脉俱断,心神混乱。而一旦摄入,又极易成瘾,只能任凭施毒者摆布,继续摄入此毒,直至身死魂灭。” 任凭摆布、身死魂灭??? 未央闭上双眼,死死抓住裙摆。“可有法子解毒?” 苏景年闻言,观察未央眼底血色正常,不见淤紫,并非是中了金灯无义的症状,便稍稍安下心来。 “这毒是从大秦经西域商路传入,乃是排在西域八大奇毒的第二位。在商路阻塞之后,早已失传。其毒物用量依着制毒者的不同而不同,解药需要不断炼制、改良才有可能炼成。我也只是在师傅的医书上见过此毒的描写,并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可以炼制出解药。” 苏景年不再拐弯抹角,继续说“未央姑娘可是遇见了难事?苏难不才,对这解毒之法有所了解。姑娘如若因此毒受人制肘,苏难愿为姑娘炼制解药,还姑娘自由。” 未央连抽几口气,惨然说:“北域王医术果然超绝,未央佩服。” 听到“北域王”三个字,苏景年的瞳孔猛的缩了缩。 “未央姑娘,你?”苏景年不解。 未央心下打定主意,鼓起勇气说:“我并非受人制肘,只因我家主儿仰望北域王已久。欲与王爷结盟,共谋大事。但王爷智谋深虑,恐不会甘心受制于我主儿。所以主儿命我以花魁亲试引诱王爷,将此酒饮下。大事若成,自会奉上解药。” 原来花魁亲试的试题,便是饮下金灯无义。 这声势浩大、万人空巷的花魁初/夜,从始至终都是为北域王而精心设计的局。 “哈哈哈,”苏景年闻言大笑,说:“好。那请问未央姑娘,可否觉得我会为了姑娘的初/夜,饮下此毒酒?” 未央抿唇摇头,说:“未央并未要用美色迷惑王爷,而是想让王爷听听未央的故事。” “姑娘请讲吧。”苏景年正身端坐。 未央强作精神,说道:“我复姓端木,父亲端木睿曾官拜正一品司空。” “未央姑娘竟是端木司空的遗孤?!”苏景年震惊。 当年震动天下的端木案谁人不知?端木睿官至三公,掌管水利、营建之事。身居要位,却清正廉直;敢谏敢言,弹劾贪腐;整顿水治,修缮大坝;造福四方百姓,为万人传诵。其子端木措,才高八斗,俊采星驰,是为大齐第一才子,年仅十五便被赐婚永宁公主。父子皆蒙如此圣宠,又深得民心,端木家一时风头无两。 未央提及往事,悲愤交加。恨恨道:“我端木家世代为官,代代廉守自律,为朝廷殚精竭虑,为百姓呐喊奔走。却在哥哥与宁姐姐大婚当晚,被以贪腐之罪抄家,落得满门抄斩,独剩我一人。只因父亲查出表家与分家以兴修桥梁为由,贪污了大笔朝廷拨款。俩家怕东窗事发,便合力陷害。圣上误听谗言,妄杀忠良。我端木家自来以廉洁自傲,最后却落了个贪腐的罪名,真是天大的笑话。” 苏景年冷哼一声,说:“端木家以廉洁为天下万民歌颂,老皇帝怎可能会不知。这什么劳什子贪腐之罪,根本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此假表家与分家之手欲盖弥彰,妄图蒙骗天下人,老皇帝才真是天大的笑话!” 未央惊愕,苏景年的分析竟与主儿如出一辙。 端木案后,世人皆唾骂表、分两家狼狈为奸,残害忠良。却不深思,如若不是惠帝推波助澜,堂堂三公之一的大司空端木睿、永宁公主的驸马爷端木措怎么可能会被草草问斩。 苏景年见她呆住,笑说:“姑娘既是端木之后,你的主儿这天下便只得一人了。” “你?!!!”未央惊得站了起来。他竟聪明至此?!!! 苏景年跟着站起,说:“我素来仰慕里家,清明廉洁,刚强不阿。在这污浊的官场中,可谓是出淤泥而不染。里家若是欲与我谋天下之事,景年甚感荣幸。不过景年不恋虚名、不贪权富,只愿我北域上下全身而退。” 言罢提起酒杯就欲饮下毒酒。 “你干什么?!”未央喝到,一把打翻了苏景年手中的酒盏。 “?” 未央气愤道:“你既是知道了我主儿是里家,自是该明白,里家如今举步维艰,主儿也只有与你合作这一条路可走,为何还要喝下这毒酒?!你也说了,并无十足把握解毒!!!” “我怎么会不知。”苏景年笑了起来,“未央姑娘方才故意借助往事,暗示我,你的主儿是里家。如今天京表面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是表、里、分三家暗斗。又因为里家洁身自好,从不涉及贪腐,被表、分视为眼中钉,处境十分艰难。北域是里家最后的一个赌局,赌注就是里家成千上万条人命。” 未央攥紧拳头,低头不语。里家与他么,我终是有了选择。 苏景年轻叹一声,继续说:“我本可以此为理由,拒绝这酒。甚至可以骑到里家头上,主导合作。但是我志并不在天下,这主导权于我并无甚么用处。而且我与未央姑娘相识一场,我当姑娘是朋友。朋友便要为对方着想,就好似未央姑娘不愿我饮下这毒酒一样,我也自是不愿意姑娘因为我而受里家的责怪。曲曲一杯毒酒,还难不倒我的。” 朋友么,朋友。 未央苦笑,“你走吧。” “?” “走吧,主儿从小便疼我如亲姊妹,断不会忍心责备于我的。你的话我也会带给主儿,想必不久后主儿便会亲自拜访了。” “那好吧。”苏景年思量片刻回道,躬身行礼,“景年先行告退。” 未央回礼,目送苏景年离开。 站了半晌,鼓足勇气提起自己的那杯酒,饮了下去。黑袍人从里屋冲了出来,却只是抢下了未央手下的空杯。 一滴不剩。 未央错愕,主儿怎么会从里屋出来???刚刚的谈话莫不是??? 黑袍人二话不说,伸手从贴心的口袋里拿出一粒药丸,含入口中,捏住未央下颌喂了下去。 “唔?!!!”双唇相接,未央瞬间羞红了双颊,却怎么也推不开黑袍人。 黑袍人以舌尖将药丸推入未央喉头,以掌心轻击未央后背,未央被迫将药丸吐了下去。黑袍人见事成,便松开了未央。 “咳咳咳。。。”未央弓起身子猛咳,满面通红。 “别咳了,”黑袍人低声道,“那解药入喉便化。” “你?!!!”未央羞恼。 黑袍人笑道:“小妹,我太过了解你。你无非是怕我继续加害苏景年,想以自己中毒为由,为他骗取解药罢了。你不必再费心于此,我的身份已经被你点破,这毒酒之计已然破解。” 只是我既然了解你的脾气秉性,自是不会只为北域王准备了这一计。 未央闻言,更是羞愧难当。主儿是如此的信任自己,将里家千千万万条的性命托付于自己之手,而自己却。。。。。。 “唉!”黑袍人长叹,伸手把未央揽入怀中,轻轻安抚道:“小妹,你放心吧。他既然肯跟里家合作,且已经知道了里家的处境,我便不再为难于他。好不好?” 未央不语,只将头埋入黑袍人肩膀。 黑袍人挑眉继续说道,“怎地?这般安排,小妹仍是不满么?还是,嫌弃我亲了你?” 未央身子一紧,将头埋得更深了。 黑袍人笑道,“妹妹怕是忘了,这也是我的第一次呢。如若妹妹觉得亏了,那不如我让妹妹亲回来,绝不躲闪,可好?” 第一次???亲回来???天呐!!! 未央的脸瞬间爆炸,抬起粉拳,猛捶黑袍人胸口。 173 决战(八) 传说中,在蓬莱仙岛上的密林中,有座神山。山上有座上古时便已…苏景年放下茶盏,呼呼舌头,道,“不错,此种正是北方的特产,玉蝶。完颜小姐生于北方,却常年在外奔波。在下以玉蝶赠玉人,望能些许减轻完颜小姐的思乡之情,也盼在下与完颜小姐的友情,如玉蝶般凌寒傲立,冰清玉洁,不为世俗所折、所污。” “多谢苏公子。”莫若离看向木匣,说:“天京距离玉蝶产地也算遥远,苏公子可否告知,这木匣机关若何?” 墨羽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花朵不败、冰雪不融,是因着匣中有机关。 “完颜小姐果真冰雪聪明。”苏景年彻底笑开了花。 起身按下匣盖隐藏的机关按钮,“啪。”,木匣侧面整齐弹出三个暗格,格子里盛满冰水。 “这匣子由百年金丝柚木制作而成,遇冷遇热皆能维持原形;匣子与暗格内壁均以冰蚕丝裹实,故而保温储冷,又滴水不漏。玉蝶由北方快马送来,每过一日便到沿途城中冰室更换新冰,以能封住其最原始的样貌,连这花枝上的落雪都不曾融化。” “原是如此。”莫若离回道。 墨羽暗叹,这半瞎一定是被公主迷得脑袋生了病。居然为了送一枝玉蝶,用百木之王金丝柚木做匣子,用丝帛之后冰蚕丝做隔水布。玉蝶虽易得,可这盛着它的两样东西,确是宝中之宝,有市无价啊!!!不行,等这半瞎走了,我定要借来木匣,拿去找殇侍卫谈(炫)谈(耀)人(一)生(番)。{墨殇:泥(你)奏(走)凯(开)。。。} 苏景年扣上暗格,合上匣盖,说道,:“只要按时更换冰块,玉蝶仍能持续绽放数日。” 莫若离并不接话,起身移至窗边。 窗外雨住风歇,明轮初挂。秦淮两岸一时华灯初上,柔情万种。 莫若离临窗而立,望着水面各色霓虹,心绪浮动。 墨羽见公主静默不语,怕是对半瞎有话要说,就识相的退了下去。看来这半瞎也还是走不进公主冰封的心啊,可惜。 少焉,莫若离低声道,“苏公子的心意,我心领了。” 水面风骤起,吹得莫若离三千青丝与雪白衣袂翩然而起,轻舞空中,好似月宫嫦娥御风而行。 伴着烈烈风声,莫若离垂眸说:“只不过,再娇美的花朵,盛放后总要凋落。再倾城的容颜,百年后不过黄土一捧。人心痴恋,才有眷念。这世间,万事万物,不过都只是镜花水月。” 转头看向苏景年,“又何苦,自欺欺人。” 苏景年愕然,心里生生地疼了起来。 不过只是枝玉蝶,冷美人竟心生悲凉至此。万事万物,不过是镜花水月、自欺欺人??? 这个女子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能把性子养得凉薄冷漠至此??? 人的一颗心,到底能有多坚强,才敢决绝到放弃红尘,流放荒芜; 人的一颗心,究竟又有多脆弱,才能惴惴不安到猜忌全天下的人。 强按下冲过去抱住她的冲动,苏景年死握双拳,走到她身边。 深深的凝望莫若离双眸,唤道:“离若。” 莫若离回望她。 苏景年一字一顿,说:“你可知我为何叫苏难?” 莫若离摇头不语。 “那我便为你和我,讲个故事吧。” 苏景年望向窗外,轻声道,“阿难是我的本名,取自佛陀的十大弟子之一的阿难尊者。世人皆知阿难志操坚固,虽屡遭美□□惑,却岿然不动,终究得以保全梵行。我母亲为我取名阿难,也是期盼我如阿难般,意志坚定,不被尘世侵染。可世人却不知,阿难曾有着这样一段故事。” “阿难出身高贵,父亲是白饭王,哥哥是提婆达多。又姿容瑰丽,受万千少女倾慕。求亲的媒婆都快将门槛踏破,但阿难不为所动,只潜心修行,誓证佛果。 这一日,阿难途径一庙会,于息壤的人流中,远远的看见了一位年轻少女。只看一眼,阿难就认定,这个女子就是自己苦候的因果。 只是可惜啊,人潮汹涌,他始终无法走到那少女的身边。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于人海,再无踪迹。 接下来的几年,阿难寻了又寻,找了又找,仍是芳踪难觅。 阿难便每天向佛祖祈祷,期望能再此见到那少女。 他的诚心终是打动了佛祖。 佛祖问:‘阿难,你想再看到那女子么?’ 阿难回:‘是!弟子只想再看她一眼!” 佛祖问:‘如果要放弃你现在的一切,你愿意么?’ 阿难回:‘弟子愿放弃所有!’ 佛祖问:‘要你再修行五百年,方能见她一面。你愿意么?’ 阿难回:‘我愿化身那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只求她从我身上走过。’ 佛祖叹曰:‘你是多喜欢这个女子?难道只见一面,便倾一世之心?难道不问回报,就甘愿付出所有?阿难,某日等那女子从桥上走过,那也便只是经过罢了。岂可知,那时你已化身成了石桥,与你厮守的,注定只有风雨。’ 阿难回:‘只因她是她。她既是她,我便才是我。无她,便不再有我了。只一面,已足以让我舍弃所有;再一面,风雨又何惧之有。’” 苏景年转头看向莫若离,两行清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动情道,“离若,世间千般苦,我不愿你一人茕茕独立。纵使让我化身石桥,受尽风吹雨打,我也愿守在你身边。”[1] “唉。”莫若离长叹,抬起广袖,拭去苏景年脸上的热泪,淡淡道,“傻。” 。。。。。。。。。。。。。。。。。。。。。。。。。。。。。。。。。。。。。。。。。。。。。。。。。。。。。。。。。。。。。。。。。。。。。。。。。。。。。。。、 太极宫 惠帝坐于龙位,以手托腮,冷眼看着殿内唇枪舌战的太子和高英。 太子忿然道:“我东宫太子妃位一直空缺,如今求婚于大金长公主,有何不妥?!!!” 继而嗤笑一声,道:“我二人身份高贵,皆是皇室帝胄,门当户对。再者南国与大金联姻,可掐北域之咽喉,一举双得。” 高英眯眯双眼,暗想:“这是暗讽咱家出身卑贱,无权干涉皇族家事。而且还要将除去北域王这件差事从咱家手中夺去,收归己有。太子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谄媚道:“一切若能依表家所言,顺利进展,奴才也是觉得甚好。只不过,表家怕是忘记了,在那接风宴上,北域王与大金十二皇子是多么的情真意切,互相欣赏。长公主与十二皇子同母同父,可谓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十二皇子的态度也可说是能代表长公主之意吧???怕是表家落花有意,长公主流水无情啊。” “你!”太子噎住,与莫若离私下联络的事情,是万万上不得台面的。心虚道,“女子出嫁从夫,娶进门来,还不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呵呵呵。”这大殿内的最后一人,听闻太子所言,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人身着黑袍,脸部完全遮掩于袍帽之下。 太子暴怒,“你里家跟着掺和什么?!!!” 高英见黑袍人嘲笑太子,心下十分痛快。再补上一刀,说“表家别急啊,里家笑自是有他的道理。其实这长公主与十二皇子自从金国前皇后去了之后,在朝中可谓是孤苦无依,就算表家娶了来,长公主也愿倾情相助。可以她的势力,能否影响这金国皇帝的决策,还是个大大的未知之数。表家怕是见了十二皇子后,就被美色迷昏了头了吧。” “!!!”太子一口气梗在喉头,气得浑身发抖。这分家怎么句句直逼要害???莫若离暗中控制金国赫舍里与富查二族的事,又是不能拿到台面上明言的事。转念一想,莫不是分家得了什么风声?!!!还是?!!! 惊诧的看了看黑袍人,又恐惧的偷瞄了惠帝几眼。一时气势全无,手心冷汗直冒。 “好啦。”惠帝冷声道,“和亲的事不是说了再议么,你们两个聒噪的很。先退下吧,朕与里家有话要说。”挥手遣退太子与高英。 “诺。”二人均看了眼黑袍人,便转身离去。 惠帝皱眉,揉着太阳穴,说:“里家,这阵子辛苦你了。表家那边还要再盯着些,如若他再私自会见金国的那个,那个什么完颜离若的,你记得及时告诉朕。” “诺。”黑袍人躬身行礼。 “北域王这件事,里家怎么看。”惠帝问道。 “杀,此人诡滑奸诈,必及早除之。” “唉,那日你也是见了的,怕是除之不易。”惠帝叹道,那小儿如若好杀,早就死了成千上万次了。 “这差事,宗家本是给了分家。我观之,表家也有意。且看表、分二家能否得手,如若倾二家之力,尚不能除之。里家愿殚精竭虑,为宗家分忧。” 惠帝欣慰万分,说:“呵呵呵,好,好啊。不愧是朕的里家,你从未让朕失望过。” 继而难掩失望,说道:“里家,你知道的。朕的江山如若可以传于你,这龙位必然是你囊中之物。太子智虑短浅,虚有其表,岂是那为君之料?怎奈何其他众皇子更是不堪,他们如若与你想比,简直是判若云泥。可惜天意弄人啊!!!” 174 决战(九) 传说中,在蓬莱仙岛上的密林中,有座神山。山上有座上古时便已… 惠帝寻了个机会,正欲开口。 太子却抢先对十二说,“十二皇子风度翩翩,姿容优雅。想必长公主殿下也定是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貌。本宫听闻长公主尚未婚配,不知可是如此?” 十二闻言噎住,这如何作答???说是,岂不是坐实了皇姐的美貌,且未婚配?说不是,如若太子继续追问,我该如何回答?! 原来太子心下一直惦记着与莫若离和亲的事,又见其亲弟十二皇子容貌俊美,料定其姐也必定是个大美人。心下甚喜,打定主意,今日便恳求惠帝把这门亲事定了,以免夜长梦多。 惠帝轻笑,偷偷的打量苏景年的反应。暗想:“虽说太子是在为打自己的小算盘,但也总算是歪打正着,办了件妙事。南国若是与大金和亲,则对北域成围攻之势。于北域而言,可谓是致命打击,朕不信你苏景年不怕,更不信你不会全力反对之。” 老七心下警铃大作!!!太子言下之意莫不是要求亲于大金长公主?!这可与老九在夫子庙所说的计策前半部分,正好相冲!!! 夫子庙计策的前半部分,正是由老九主动提出与金国长公主和亲,示好金国。以此警告老皇帝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北域将会联合大金,对抗南国。这和亲怎地被太子抢先一步提出?!!! 太子见十二不回答,十分尴尬。追问道,“十二皇子?本宫在同你讲话呢。呵呵呵,怎么发起呆来了?”心下万分不悦,这十二跟他皇姐一个毛病,不爱答话。果真是非我族类,无理傲慢。 老七则焦急的看向苏景年,只见他自顾自的斟酒,对太子的话充耳不闻。只砸吧砸吧嘴儿,耸了耸眉毛,又眨了眨眼,继续吃酒。 老七虽是狐疑,但接了苏景年这挤眉弄眼的暗示,仗着对他的了解,只能继续依计而行,施展夫子庙之计的后半部分。 硬着头皮起身道,“圣上,臣闻太子殿下所言有感。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达瓦公主殿下国色天香,纯真坦直,臣对殿下一见钟情。恳请求亲于殿下,请圣上成全。臣会亲自带着聘礼前去吐蕃提亲,以表诚意。” “?”惠帝眼中闪过疑惑,又马上掩饰过去。永宁则掩嘴轻笑,偷瞄苏景年。 仓决闻言怒视老七,眼中好似能喷出火一般。老七被她盯得十分不自在,局促不已。暗想:“这老九的主意,真是一个馊过一个。” 达瓦听闻老七提起自己,又不明话中之意,便拽着仓决的衣袖求翻译。仓决却纹丝不动,只抿唇盯着老七。 太子气恼,这宣王跟着添什么乱?!索性起立直言,“本宫本就是想向父皇求亲的,倒是被宣王抢先了。”施礼道,“请父皇准许儿臣向大金长公主莫拉乎尔-若离求亲。” 十二闭上双眼,紧握双拳,指节已然泛白。心中悲戚懊恼,暗想:“难道这次真是避无可避???即便我不远万里代替皇姐出使,也改变不了皇姐远嫁异国的命运了。十二,你真是好生没用!!! 苏景年将众人反应尽收眼中,见气氛已然僵持,而老皇帝一直在等待着自己的表态。 便晃头晃脑的也跟着站起来,歪笑道,“今儿,是甚么黄道吉日呀?太子殿下与七哥都来求亲?” 转看惠帝,躬身行礼,“圣上,臣不才,连求亲都晚了一步,臣也要求亲!” 众人不解。 惠帝笑道,“哦?不知毅王又要求亲于何人啊?”年轻人,还是嫩了些,终是沉不住气了。 苏景年笑得得意,转头看向永宁,朗声道,“臣,求亲于永宁公主殿下!!!” “永宁?!!!”惠帝震怒,愤然拍案。众人愕然。 永宁挑眉,笑得狡黠,但却依旧沉默。 “咳咳咳。”高英赶忙连咳几声,惠帝这才回神,意识到方才自己是失态了。 大笑掩饰道,“哈哈哈,好了好了,求亲的事情再议、再议。你们这些年轻人,心里总装着些情情爱爱。这好好的接风宴,倒成了谈情说爱的相亲会了,扫兴的很啊!!!快坐下,这酒菜都要凉了呢。” 十二、仓决都长出一口气。 “是。”三子闻言皆落座。太子失望之情溢于言表,这宣王、毅王是吃错了什么药??? 老七暗捏一把冷汗,达瓦的女侍好生可怕。苏景年则对着老七和十二各抛一个媚眼,尽显玩世不恭。老七暗翻白眼,在这老九屁股后面,就捡不到一坨好屎!!!{苏景年:谁让你捡屎了?!!!} 十二被这媚眼电得心跳漏掉半拍,暗掐自己。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男女之事?!等等???男女之事?!!!思及于此,脸色刷的一下,血色全退,心揪的生疼。 “?”苏景年被十二这变幻莫测的脸色搞得莫名其妙,却也不点破。提盏品起宫女刚刚换上的新酒。 “?!”酒入口中,果香四溢。心头又浮现出与那人在洪泽湖上相遇的一幕幕,脸上瞬时笑开了花,“这是新酿的青梅酒!!!” 太子笑道,“毅王果然识货,这确实是今年新酿的青梅酒。前些时候倭国来访,此酒随之跨海而来。”见苏景年笑得甚是好看,心里不免生出感慨。如斯男子,俊美倜傥,豪迈洒脱,怕是潘安见了,也要退让半分了。杀了好生可惜,若是做个男宠,倒是美事。 苏景年回道,“如今天寒,不若煮酒。祛寒活血,润脾清肺。” “甚好。来人,按照毅王所言,将这青梅酒热了。”惠帝吩咐道。 内侍取来白瓷,为主子们煮酒。 酒气飘弥,白雾升腾。遮得十二面容都有些模糊了,苏景年见了,不免有些失神。 杯中青梅酒,空了蓄,蓄了又空;眼前轻舞曼影,来了去,去了又来。惹得苏景年心底的酸楚,也渐渐泛散开来。 天地广袤,卿在何处? 青梅煮酒,可曾忆我? 秦淮岸边,能否重逢? 摇摇头,长舒一口气。借酒消愁愁更愁,多情却被无情恼。 唤来内侍,将杯盏换做海碗,豪饮起来。青梅酒度数本就低,加之苏景年嗜酒,也算是半个酒鬼,所以根本不见醉。 惠帝仍不死心,誓要用十二投石问路。见苏景年酒过三巡,人似微醺。便佯叹一口气,说:“光阴似箭啊,毅王如今都已十七岁了,这烨王算算也去了四年有余了。” 十二本是担忧,苏景年似乎偏爱这青梅酒。一碗又一碗的牛饮,如此猛灌,定是要伤身的。正在思衬如何劝他少喝点,却突然听闻惠帝所言。方想起,大金与苏景年有杀父之仇,此仇者,不共戴天啊。一下子小脸脸色更白,心中纠结不已。宝奴与战鳌皆惊愕,这惠帝主动提及大金与北域的龃龉,是何意??? 苏景年大笑,“圣上记得倒是真切,父王确是去了有四年了。” 十二见他笑,更是心疼。虽然自己也是幼年丧母,也体会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但毕竟有长姐护着,虽错失了储位,但也过得还算安逸。 反观苏景年,幼年丧父,母家弄权,外敌入侵,嫡系猜忌;可谓是孤苦无依,四面楚歌。当初自己听闻他的种种传闻,一直以为是杜撰的成分多些,毕竟十几岁的小少年能掀起多大风浪呢。 如今见了其人,心中便笃定那些传闻定都是真的。北域王确实英雄少年,雄才伟略。{情人眼里出西施了。。。} 惠帝佯装劝道,“今日十二皇子也在场,朕不如就做个和事老。往事已矣,毅王莫要再耿耿于怀才好。今天下安定,四海升平,各国皇族交好才是造福万民的大势所趋啊。” 苏景年起身,深色肃穆,施礼道,“圣上所言千真万确。过往种种皆如流水,往事不可追。况当日施计害我父王于不义的,是慕容雷幕与大金定远侯。慕容一氏已被我诛尽,定远侯也于锦州被我一箭射死。杀父之仇,确是不共戴天。但冤有头债有主,此二人已除,臣大仇得报,绝不会妄迁他人。” 看向十二,说:“一将功成万骨枯,逢战事,必杀伐;壮士赴死,家园飘零;如各国皇室皆能如圣上所言,以福泽万民为本,不求开疆拓土,不贪浮世虚名。携手为天下百姓创建个安稳、富庶的盛世,才是功德无量,明君所为!臣愿与十二皇子、达瓦殿下交好,更愿与大金、吐蕃交好,只盼大齐与大金、吐蕃能和睦共处,三国百姓安居乐业,尽享天伦。” 大殿诸人又一次被苏景年匪夷所思的发言所震撼。老七沉思,永宁凝眉。 “好!”十二激动道,“十二必定将圣上与毅王所言尽数传达给父皇,愿大金、大齐、吐蕃,世代交好!!!”心下感动,原来他从未介意于我的身份,更未曾想过戏弄于我。{老七不悦,他从始至终戏弄的都是我好伐?!!!摔!!!} 达瓦听了仓决的翻译,亦是赞叹与感动。说道,“好!苏、景年!朋友!!!” 三人相谈甚欢,又互敬了许多杯。 惠帝疑惑更深,这小儿滴水不漏,毫无破绽。看来这下一步如何走,需从长计议。 待宴会结束,已是戌时。众人拜别惠帝,便坐辇返回各自住所。 夜雨丝丝,秋风晚凉。苏景年阖眼念道: “云一緺,玉一梭, 澹澹衫儿薄薄罗。 轻颦双黛螺。 秋风多,雨相和, 帘外芭蕉三两窠。 夜长人奈何?” (词来自:《长相思云一緺》---李煜) 不过虽说几次接触下来,冷美人依旧是少言寡语,并且偶尔还会不经意地表现出对苏景年的回绝。但苏景年总有一种感觉,完颜离若的心已不似初见时般封闭。连她弯起眼角的次数,也逐渐地多了起来。 这些细微的改变,让苏景年欣喜若狂,更让苏景年信心满满,凿开冰山只需加以时日。 这几日因着冷美人要外出办事,苏景年便落了单。正好老七的侍卫传话,说老七请客,邀请大家到追月楼品酒。苏景年正好百无聊赖,就应了下来,带着忠耀一起去赴约了。 今天追月楼可谓是人山人海,连楼前、楼后的两条街都塞满了人。远远望去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攒动。苏景年心里打起鼓来,这老七的邀约,怕不只是饮酒这般简单吧。 老七的侍卫在前面开路,只见他底盘扎实,臂力惊人。三下五除二就拨开人流,杀出一条“血路”,苏景年与忠耀赶忙跟着进了追月楼的门。侍卫这般好的身手,不免让苏景年多看了几眼。 进了楼,就好说了。追月楼有着非常严格的等级制度,一楼到五楼,不同的身份有着不同的位置。均是固定,不可随意僭越。 三人顺利的来到了四层一雅间门前,没等老七的侍卫敲响门廊。就听见屋内大笑连连,还伴随着拍桌子的声音。苏景年心下好奇,便直接推开门扉走了进去。 175 决战(十) 苏景年手中的司马驻在伊丽莎白的头顶, 迟迟不肯落下。 一颗汗珠子,从她额间滑落。 “王爷好胆色。我的女人,你也敢伤?” 这句话仿佛来自于黄泉的低语,阴郁而颓沉,负满威压, 让人听了不自觉地脊背发凉, 五脏震颤。 眼神稍瞥, 苏景年便可以清楚的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双金色眼眸,正在向她释放出极度危险的信号。 谁人曾想赫克托尔须臾之间,竟摆脱了天山剑雪道长与天师大喇嘛二人的合力围困,悄然出现在了苏景年身旁,此刻二人并肩而立,心与心、刃与刃的距离, 不过眉睫之间。 战局又再一次的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 乾坤逆转。 原本刚刚还在哭天抢地的罗刹兵士,见了赫克托尔前来营救伊丽莎白, 雀跃欢呼,挥舞刀剑, 疾马杀来。 一时间, 小丘之上, 杀声、骂声滔天而起。罗刹阵营人人恨极了伤了伊丽莎白的北域王,无人不欲除之而后快。 一旁观战的莫若离, 见这等腹背受敌之绝境, 动魄惊心。她一边捏住手中画扇, 只准备以命相搏,救回苏景年。另一边,盘算着天山剑雪道长与天师大喇嘛前来营救之可能。 与激动的罗刹兵士不同,司马刀刃之下的伊丽莎白,只是抬起头看了看赫克托尔,便又将头颅沉沉地低了下去。似乎,她并没有对于赫克托尔的营救表现出过多的兴趣。 赫克托尔见她一副无精打采之态,顿觉索然。 “怎么,殿下见我来救你,不开心吗?”赫克托尔似自言自语,喃喃道,“真是无趣啊。还以为殿下见我来救你,会对我热情些。” “那,倒是让你失望了。”伊丽莎白回说。 “呵呵,失望?殿下言重了。殿下自打成为了我的主人,一直都是这般冷若冰霜,赫克托尔早便不再渴求殿下的热情了。正所谓没有希望,便没有失望啊。” 她摊开手,一副无辜表情。 “二位当真是恩爱非常啊,即便身处战场依旧是你侬我侬,情比金坚,真真是羡煞本王这个旁人了。”被晾在一旁已是许久的苏景年,冷笑道。 战局的发展已游走在失控的边缘,道长与大喇嘛的增援迟迟未到,而罗刹的包围已近在眼下。 苏景年已经忍无可忍。 箭已在弦,以苏景年的脾性,怎得不发? 她强制发动司马之力,解除掉赫克托尔施加在自己身上的禁锢法术。 便随着阵阵铮鸣,司马刀身上的黑色火焰再次攀缘着锐利的锋刃燃亮而起,炽热而耀眼,气贯长虹。 只见苏景年腰足发力,牵动司马从空中划过一道黑色的炎光,凌厉决绝地劈向它主人身侧的敌人。 赫克托尔似乎早料到了苏景年的举动,在地上轻轻一踏,身子一闪,便将司马的刀锋轻盈地躲闪而过。 冷笑一声,她顺势抽出腰间的宝剑,单手挥剑,迎击司马。 马上的的莫若离忧心苏景年的安危,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三人的一举一动。当她看到苏景年不顾及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再次与赫克托尔拔刀相向,她又气又急。 气在苏景年鲁莽,为何不能再等一等道长与天师大喇嘛的救援。急在那二人许久未见踪影,莫不是出了什么殃及性命之祸了?可若真是如此,那么谁又能来救下她家的傻人呢? 当司马与宝剑相会的刹那,莫若离只闻得一声金属闷响,再就是洪水般袭来的风声。风浪扑面,她不得已闭上了眼睛。 待到风浪翻涌过去,她再睁开冷眸去寻,只见苏景年已从方才所处之地,飞出十米开外。伏于雪地,正在咳血。 朵朵暗色的血花盛开在苏景年的身下。 “阿难!!!”美人策马,奔向苏景年,片刻便赶到了她身边。 将苏景年搀扶住,忙查看她的伤势。 ”阿难,你可还好?” 见莫若离来到自己身边,苏景年已是欣慰。 “若离在,阿难便好。” 言罢,苏景年撑起身子,在莫若离的搀扶下重新站了起来。 见苏景年已然重伤,眉眼间的战意却仍是半分未减。 赫克托尔不免好奇,问到:“赫克托尔一直有个疑问,能否请北域王为我解答一下呢?” 苏景年闻言,猜不透赫克托尔又要耍些什么花样。 “请讲。” “王爷。。。难道就不怕我吗?” “怕?”苏景年有些吃惊这个问题,转而却是笑了起来,继续道:“怎地不怕?本王的师傅被你中伤,至今昏迷。九州泰斗吐蕃天师大喇嘛与天山剑雪道长二人合力,才将将与你打个平手。本王这副残躯,于你面前,宛如挡车蝼蚁,扑火飞蛾。你我之实力悬殊,犹如云泥之别。这战场上的百万性命,只因你一念而生,又因你一念成死。在生死面前,谁能不怕?” “那你又为何不逃呢?明明如此多的机会逃走,可你偏偏不逃,偏偏几次三番的要来挑战我?或者,干脆投降好了?” “在这天圆地方之下,北域的王,无论面对何等敌人,几关死生,都绝不会弃甲而逃、不战而降。本王的祖辈如此,本王的父辈亦然。任你旌旗蔽日,任你刀戈立林,任你伺敌如云,任你烽火围城。山河千里,破无归处。豪情催战鼓,热血滚黄沙。青史长路,不为留名。战骨荣归,万古长荒。你若战,北域奉陪到底,北域王奉陪到底。” 莫若离有些恍惚,身边所立之人究竟是北域王,还是她的阿难呢。 言及于此,苏景年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 面对强敌与绝境,苏景色表露出前所未有的坦然与从容。因为她是北域的王,因为她是苏景年,也因为此时此刻,莫若离的温度即便是隔着铠甲与衣物也能感受得到,她不在任何遥远而不可触及之地。 她,就在身边啊。即使如此,又缘何惧之,又因何而逃呢? 莫若离听不到苏景年的回答,抬头去看她,不想正碰上了苏景年垂下的目光。 那目光柔和而坚定,仿佛这战场上即将迎来的黎明。 二人对视,苏景年笑了笑,轻轻拍了拍美人环在臂上的手,好让美人安下心来。 也许已无需太多言语,这一个眼神,即是同进同退,即是与共生死。 “怎么,原来冷冰冰你也在场的吗?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方才既然我并未发觉你,你又为何不趁乱逃走啊?你们九州的人真是奇怪,怎么一个个都非要来趟这趟浑水呢?” 赫克托尔瞧了瞧手中已经被司马劈成两截的宝剑,摆弄起来。苏景年不接话,她便打趣起莫若离来。 苏莫闻言,皆只一笑。 “若离与阿难为什么并未逃走,这答案,难道赫克托尔不清楚么?赫克托尔,即便罗刹与九州之间的纷争是浑水一滩,你难道不会为了伊丽莎白殿下而要来沾上一沾吗?” 莫若离淡淡回道。 赫克托尔吃瘪,接不上话。 此时,雪地之上的伊丽莎白失血过多,已是体力不支,摇摇欲坠。 赫克托尔见状,扔掉手中的断剑,她来到伊丽莎白身旁。 单膝跪下,赫克托尔将右手放在心口的位置。她低下金灿灿的的双眸,轻声道:“主人,是赫克托尔来晚了。让主人受伤,让罗刹蒙羞,赫克托尔万死难辞其咎。” 伊丽莎白摇头,说:“我多希望,你不要来。” “?”赫克托尔抬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映入她眼中的,是伊丽莎白疲惫不堪的面容,与一腔苦笑。 伊丽莎白继续道:“罗刹不该来侵犯九州,我不该任由父皇的任性伤害罗刹的臣民。而你,也不该。。。挑起这场战争,是我们错了,是罗刹错了。如果以伊丽莎白的头颅与热血,可以换回罗刹与九州的平和,那该有多好啊。” 沉默片刻,赫克托尔面上的复杂的表情沉淀下来,说:“如果,这是主人的愿望。赫克托尔会帮助主人实现它。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未到伊丽莎白回问她言下之意,赫克托尔话方落地,天边一道金光,一道蓝色光芒极闪而来。 而远处亦传来九州兵士的呼喊之声。 来人正是吐蕃天师大喇嘛、天山剑雪道长与张无忌率领的增援大队。 援兵已至。 张无忌未做多言,率众将士旋即与围上的罗刹兵士交战开来,以解苏莫等人受围之困。 “妖孽/妖物!哪里跑!” 天山剑雪道长与天师大喇嘛则一前一后,将赫克托尔与伊丽莎白围住,也将苏莫二人与赫克托尔隔离开来。 苏莫二人见了援兵皆是欣喜,又见他二人一身尘土,多处负伤,便可猜想方才之打斗激烈异常。 “东方的巫师,你们来的好慢啊。我差一点儿,就杀了北域王呢。”见了道长与天师,赫克托尔故意嘲讽道。 道长怒发冲冠,破口大骂道:“你这妖孽何其无耻,竟幻化出无数分身扰乱视听,袭击无辜兵士以托住我二人。看你这次哪里跑,还不堂堂正正与我二人决一胜负?!” 环顾四周,赫克托尔道:“你二人以二敌一,竟也还要占了个堂堂正正之名?” 满眼尽是不屑之意。 “我呸!你这妖物竟也谈起堂堂正正来?换句话说,你也配不上堂堂正正。休要废话,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天师大喇嘛接道。 “道长、天师,二位身体可还无恙?”苏景年上前关切道。 “贫道无妨。倒是王爷,要好自珍重自个儿的身体,勿要辜负红颜。日后贫道不在王爷身边,还望王爷处处多些提防,人心叵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背对苏景年,天山剑雪道长语重心长道。 这番话直说得苏景年一头雾水。一种不安之感顿然而生。 这边,天师大喇嘛继续道:“北域王,日后你要好好关照姐姐,不然本座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哦。” “此话,怎讲?”苏景年心中,似对自己脱口而出的疑问,渐渐有了答案,却又不愿去相信。 “看来,二位东方的巫师今日是定要与赫克托尔拼个你死我活了。” 赫克托尔从地上站起身来,目光中尽是冰霜。 道长与天师二人片刻眼神交换,同声回道:“九州安康,吾辈誓死守护。” “不。。。”苏景年口中碎念,拔腿就要上前。 美人将她拉住,以眼神示意她不可为之。 “若离?”苏景年不解其意,转而想到战前道长似与美人私下交代过什么事情。这一想,便明白过来,道长竟已是早便做好了与赫克托尔殊死一斗之打算。而天师大喇嘛,似乎也是此等打算。 “哈哈哈,那还等什么?”赫克托尔听闻道长与天师之话,突然狂笑不止。她张开双臂,狠道:“来吧!东方的巫师!来毁灭我吧!” 话音落地,气象混合,风云万化,寰宇色变,雷鸣电闪自四面八方而来,大地与天空深处均有红光泛起,犹如烈焰烧天,更似血海涛卷。 天地间,猩红一片。 天山剑雪道长与天师大喇嘛二人眼神际会,一跃升天。 道长祭出龙渊,人、剑、道,三者合一。他袖口飞出的黄符将龙渊剑身紧紧包裹住,符咒上的朱砂印记,烙在他身上。 手中结起无量天尊之印,道长口中咏唱道:“无上太乙度厄天尊!” 印毕,道长与龙渊发出阵阵蓝光,化身一柄巨剑,直指苍天,将笼罩在天空的猩红之象刺破。 天师大喇嘛则将佛陀唤出,十二佛陀环绕他而坐,虔诚礼诵。 “十方一切诸佛,持楞严而来。”天师大喇嘛合眼,原地而坐,与十二佛陀一同落于地上。 少卿,金色的佛光普照大地,天师与佛陀化为一尊巨佛,佛相庄严肃穆,乃为一尊金如来。阵阵佛光驱散周遭的猩红之气,镇守着大地。 “道长。。。”苏景年见此情景,胸中悲意渐起。人、剑、道一旦合一,便是以死证道。 而远在战场彼端的仓决见了天师的金如来,更是悲绝。 那二人法礼片刻既成,果真再无过多的话语,二人全力袭向赫克托尔。 剑劈长空,佛掌翻覆。 这一击,必再无保留,竭力而出。不成功,便成仁。 176 终了叶尼塞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炮声轰隆。在初升的朝阳下,叶尼塞这座坚如磐石的堡垒,逐渐分崩离析。 九州大军在陈虎与蔡越儿的指挥下,连战连捷,此时已是兵临叶尼塞城下。 白亭指挥炮火营,早前将叶尼塞的城墙炸出个大窟窿,位置刚好在城楼与城墙的连接处,此举令罗刹伤亡惨重,同时也延迟了其对于九州大军攻城的抵御之势。 借此良机,陈虎一声令下,叶尼塞城下瞬时间有百余条云梯平地而升,高高架起,很快便爬满了叶尼塞的城墙。 叶尼塞攻城战,进入了最后的决定性阶段。 九州兵士愈战愈勇,愈勇愈战,势要攻陷眼前这座铁池金汤。 无畏城墙上犹如骤雨般落下的流矢与飞石,兵士们奋勇争先,一个战士倒下了便立刻有后继补充。无人不想成为那攻陷叶尼塞的第一人,无人不想将本方阵营的帅旗插在叶尼塞城楼的最高处,为九州、为母国、为家族赢得那于战士而言,最至高无上的荣光。 众人胸中战意乃似离原星火,更似红炉烈焰,一经点燃,即有烬燎周遭之势,更有涂燃天下之象,只一发,而绝不可收拾。 将这把星火彻底点燃之人,说来荒诞,她此刻竟全然不在这战场之上。只于远离战场的小丘之上,经历着另一翻日后亦将为在场之人,引以为传说的神迹。 无需赘言,此人正是北域王,苏景年。 而罗刹人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被苏景年一步步逼入绝地后的他们,亦是做好了背水一战之准备,城中住民无论男女老幼,悉数参战,誓与叶尼塞共存亡。 就这样,叶尼塞城上城下孑然两个世界,两个世界被叶尼塞高耸如云、宛如峭壁的城墙隔绝开来,却又在这城墙之上,激烈地碰撞、交割在一起,直难分彼此。 陈虎久经沙场,他每战必身先士卒,冲在队伍最前方。此战,亦是毫无意外。 将攻城战的指挥权丢给蔡越儿与十七,他便踏梯而上,以一己肉躯,手舞单刃,为身后的战士格挡箭羽,撑起一方天地。 缘梯而上,陈虎吸引了众多敌军的攻击。 正当他专心挡避箭雨之时,余光瞥见身边突然出现了一道黑影。那黑影“嗖”的一下,便一闪而过,疾速向上窜去。 心中暗想,这是哪位兄弟,身手竟是这般矫健? 抵不住好奇,他抬头去望。惊觉身旁右侧的云梯之上,蔡越儿背附着西疆帅旗,单手以宝剑开路,此刻竟已迎头赶上。那黑影,便是蔡越儿了。而其身后紧随,皆为一众西疆兵士。 “蔡将军?!你怎地也上了云梯?” “我军胜利在望,西疆怎会错过这等建功立业、名震九州的机会?叶尼塞的城楼,我西疆占定了。” “嘿?!蔡将军?!”陈虎闻言,笑了起来,说:“将军莫不是要来抢功?” “元帅言重,战功自是能者居之。元帅保重,蔡越儿先行一步。我等叶尼塞城上再见!” 言罢,蔡越儿猛踏而出,走壁飞岩,矫健灵敏。完全要将陈虎甩在身后。 “哈哈哈,好!好!西疆猛士果真名不虚传,骁勇善战,陈虎佩服!蔡将军保重,我等叶尼塞城上再见!” 未等他话音落地,脑后又是“嗖”的一声,又一黑影从他身侧左边飞驰而去,直追高处的蔡越儿。 “元帅保重!十七先行一步!攻陷叶尼塞之战功,必属我北域!!!” 来人人声未至,而其身已远,正是十七。 他身附北域王王旗,竟是身无寸铁,赤手空拳而来,全凭一己身型变幻、闪转腾挪之间躲避城上敌人的攻击。手脚并用,十七攀爬极快,几个眨眼间,便要追上高处的蔡越儿。 陈虎见他为了北域军功,已然置生死于度外,这不禁让他想起了逝去的如风。 铁汉自有柔情时,难免动容。陈虎呼道:“好!好哇!十七兄弟!上!上!将北域的王旗插上叶尼塞的城楼!” “他/妈的!这帮王八蛋!竟然胆敢如此小看我罗刹!现在就开始争夺起是哪一个先攻陷叶尼塞了。” 城上的巴普洛夫指挥之余,密切地观察着战况。即便战场嘈杂混乱,隔着数百米之远,他竟也能听得见陈虎这个大嗓门的呼喊声。 “罗刹的子民们!我等今日便与他们拼了!叶尼塞人在城在,只要有一个罗刹人活着,就绝不能让这群野蛮人攻上来!在殿下赶回来之前,我等绝对要替她守住叶尼塞!天佑罗刹!天佑伊丽莎白殿下!” “天佑罗刹!!!天佑伊丽莎白殿下!!!” 他这一声,说不出的沉重与悲凉。却是一呼百应,城上的罗刹士兵与百姓们纷纷应和。 箭用完了,便投石,石块扔尽,便将百姓家的房梁、土坯拆下,衣物、家器、厨物、作物、农具、牲畜等等统统掷下,甚至是牺牲了的同胞的尸体。 叶尼塞倾其所有,片刻苟延。 云梯上,十七与蔡越儿都憋着一股劲头,两人你追我赶,至齐头并进,直往城上而去。巴普洛夫与守城的民众已然使出了浑身解数,却仍是无法阻止那二人的前进。 终于,在太阳高高升起的时刻,那二人还是一同登上了叶尼塞的城墙,与城上的罗刹兵民对峙开来。 见了守城的罗刹人,好多都是衣着平常的百姓,甚至诸多老弱妇孺参杂其中,十七非常吃惊。 而更让十七费解的是,兵临城下,罗刹兵民并无过多惧色,他们的眼眸中透露出更多的是坚韧与不屈。 蔡越儿虽然面上平淡,可见此情形,心中也有波澜。 他们都不曾想到,叶尼塞面临此等弹尽粮绝之境,却仍是这般的强硬与坚实。 巴普洛夫手持重斧,指挥道:“骑士与步兵跟我顶住,其他百姓退到一边!” 说话间,众多罗刹兵士挥刀围堵上来,将十七与蔡越儿包围起来。 以寡敌众,后继支援却迟迟未到,二人不敢鲁莽出手,只得缓步后退。 就在这时,二人身后响起一阵笑声。 “哈哈哈,城上这般热闹,怎地能少了我老粗?!” 二人闻言,便知是陈虎来了。对视一个眼神,随机摆开架势,踏步而出,与罗刹兵士打斗开来。 只见那二人武艺高强,又配合紧密,以一当十,打得罗刹兵士节节败退,更是扰乱了整个城防的部署。一时间,多只九州纵队趁乱爬上了城墙。 巴普洛夫见状,暗叫不好。健步一出,猛地冲向十七与蔡越儿。 一计飞腿横扫而来,他将十七与蔡越儿分离开来,打散那二人的呼应与配合。 手中重斧再从天而降,劈向手无寸铁的十七。 十七身无长物,只得闪躲。刚刚躲过这一斧,那一斧便已劈来。斧斧生风,招招要命。 蔡越儿想去帮忙,却又被罗刹的兵士团团围住,自顾不暇。罗刹人的企图再明显不过,就是要将他二人拆散开来,逐个击破。 情势一朝陷入危机之中。 十七这边,巴普洛夫又是一记重斧劈头盖脸而来,险些要了十七性命。 “姥姥的。。。” 身后又响起一声熟悉的唾骂,这让十七直觉绝处逢生。 原来陈虎此刻终于是爬了上来,他身后一众北域与西疆的兵士也紧随而来。 扶着腰部,陈虎独自感慨道:“年岁不饶人啊,这才哪里到哪里,竟闪了老粗的老腰。” 十七看准了陈虎位置,几个闪躲,直接躲到了陈虎身后。 “嗨!吃我老巴一斧!!!” 巴普洛夫的斧子也跟着十七,一同来到了陈虎身旁。 眼瞧着一柄硕大的斧头,冷不丁地就要迎头劈来。陈虎大惊,忙抬刀去挡。 “哐!!!” 刀斧撞击,白刃相接,陈虎与巴普洛夫对刃,二人较起劲来。 “将军神武!十七且先行一步!攻下叶尼塞的战功,必属我北域!” 十七撂下这么一句话,便闪身奔着叶尼塞城楼而去。全然将陈虎撇在身后。 “这小崽子,满脑子都是战功。。。”陈虎此时肠子都悔青了,他觉得自己方才定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鼓励十七与蔡越儿争功。全力而出,他直咬得银牙咯吱,额上青筋暴跳。 “别着急啊,野蛮人,等老巴先劈了你,再去剁了那个杂碎。。。”巴普洛夫更是唾沫横飞,气血上涌憋得他满面暗红。 “那你倒是试试啊?” “试试便试试!” 刀与斧之间摩擦出星火点点。这是刃与刃的扑咬,也是力与力之间的对决。 那二人势均力敌,又都是不让寸步。只见两道锋利的刃牙在他二人面前被推向左侧,又被推向右侧,却始终移动不过半分,便又被对方推了回来。 你来我往,二人斗得异常胶着。 “轰隆隆隆隆。。。” 突然之间,大地剧烈地震颤起来,雷鸣电闪,激鸣不止。天空泛起鲜血色般的红色。 叶尼塞城的每一块砖瓦,都随着大地猛烈地摇晃起来。城上的人,七扭八歪,个个好似醉汉一般。 此等情形之下,陈虎与巴普洛夫却无停手之意,仍旧痴斗作一团。打斗之余,他们都暗地里望向远处的小丘,想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兀的,一道蔚蓝色的光芒凭空出现,刺向天际。紧接着,又是一团黄金色的光明撒向大地。 “王爷。” “殿下。” 忧心苏景年与伊丽莎白的安危,陈虎与巴普洛夫下意识念道。 就在此时。 天与地之间,猩红、蔚蓝与金色,三束光华合而化一。 一个白色的光点,在三束光华汇聚中心处生出,自小而大,极速成长为一颗耀眼的光球。 光球散发出纯白无垢的光华,掩盖掉了所有的色彩,夺取了全部感官。 那光球先是吞噬掉整个小丘,进而扩散到周遭的一切事物。 “嗡。” 光球迸裂开来,化身一道光幕,与风、与雪袭向在场所有之人。 天地之间,一切事物,归整为零,化为虚无。 也不知过了多久,恢复了意识的陈虎,几经挣扎才从废墟中艰难爬起。 此时,陈虎浑身上下已是伤痕累累。茫然无措。 抬头去望。陈虎只见头顶一片湛蓝,浪静风平,好像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等他回身一看,身后叶尼塞那高耸入云的城楼,此刻已是毁掉大半。残垣乱壁,破败不堪。瓦利、碎石、乱木散落在叶尼塞的城墙上,无处不是。而身边的人大多受伤惨重,场面混乱不堪,根本分不清哪些人是自己人,哪些人是罗刹人。目之所及,更是全然不见十七与蔡越儿的身影。 他又往城下望去,发现先锋部队与大军的阵型都已是大乱,兵士伤亡不少,已经无法再形成有效的攻势。而早前赫克托尔呼唤出的各路妖怪,也已完全不见了踪影。 “王爷。。。王爷。。。” 如梦方醒,陈虎念起苏景年来。踉跄着冲向城墙边缘,竭力眺望远处的小丘。 远处的小丘,雪白的地面已不复存在。在小丘中心的位置,一个庞然深坑,就这么出现了。 “他/妈的!你还有功夫担心北域王?!” 身后一声爆喝,巴普洛夫从陈虎身后扑了上来。 二人赤手空拳,死斗绞缠在一起。 小丘之上。 苏景年从远走走来,向面前的深坑而去。 仰仗着司马之力的守护,她与莫若离在交战的风波中只是受了些擦伤。 而天山剑雪道长与天师大喇嘛,显然并没有那么幸运。 深坑之中,焦黑的土地上,一滩仍能分辨出人形的灰烬,躺在那里。雪白的灰烬透过破碎不堪的道袍,零落飘散在风里。 一柄蓝色宝剑,被那灰烬的执在手中,间或闪烁着淡蓝色的光芒,仿佛在呼唤着咫尺之旁的主人。 可惜,它再也得不到主人的回应了。 深坑另一边,天师大喇嘛的佛珠,散落遍地。而其身,已了无踪迹,毫不可寻。 苏景年来到人形前,缓缓跪了下来。 “道长。。。剑雪师叔。。。天师。。。” 热泪翻涌,夺眶而出。 她身后而来的莫若离合上双眼,眼角有泪花点点。 “呵呵呵。” 二人头顶,响起熟悉的笑声。 赫克托尔怀抱着伊丽莎白,从空中慢慢落下,也来到苏景年身旁。 将伊丽莎白安置在一旁,赫克托尔站起身来。 承受了道长与天师的舍命一击,赫克托尔重伤不轻。她右侧半个身子已然被削去,伤口出生出许多猩红色的触角,似有复原之意,却未见复原之象。 “北域的王,投降吧。这两位东方的巫师搭上了性命,都无法毁掉赫克托尔,更何况肉身凡胎的你了?还是不要做无谓的挣扎,跟殿下回罗刹吧。” 苏景年收敛情绪,摇头淡淡道:“即便本王与你们回了罗刹,罗刹皇帝的野心也不会就此停止。欲壑难填,他日罗刹南侵,受苦的仍是九州的百姓。” “哦?那王爷是要如何?” 苏景年站起身来,与身旁的莫若离并肩而立。 二人同声道:“九州安康,吾辈誓死守护!” 斩钉截铁,不存丝毫迟疑。 闻言,赫克托尔一副了然神情,转过身去,她问伊丽莎白:“那殿下呢?殿下是要如何呢?” 伊丽莎白将脖子上挂着的金色钥匙握在手中,那是她与赫克托尔之间的信物。 她喃喃道:“这并不是我所期望的。” “那殿下期望的,是什么呢?哦,对了,是罗刹与九州的平和。” 赫克托尔突然旁若无人地自问自答起来。 苏莫二人与伊丽莎白,皆不明她话中之意。 赫克托尔怪异的言行,似乎总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那么,就让赫克托尔来实现殿下的愿望吧。” 言罢,她一把将钥匙从伊丽莎白手中夺过。那钥匙似有感召,在赫克托尔手中猛烈燃烧起来。 只片刻的功夫,钥匙生发出的烈焰便笼罩了赫克托尔的全身,她成了一个炽热燃烧的火球。 阵阵黑烟伴随着焦糊的味道在空气中迅速弥散开来,令人作呕。 苏景年见状,忙将伊丽莎白救出,再将她与莫若离护在自己身后。 三人皆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火中的赫克托尔,表情万分痛苦,烈焰熊熊中,她发出极其可怕的尖叫,昭示着此刻她经受的苦难,是多么的难以忍受。 这等受难的赫克托尔,无人见过。毕竟道长与天师毁了她半个身子,也未见她有过如此痛苦。 像是使出了所有的力气,赫克托尔将手中的钥匙握断成两截,狠狠地仍在地上。 落地后,钥匙与赫克托尔身上的火焰慢慢熄灭,只剩黑烟阵阵。 赫克托尔已是被烧得不成人形。脸上的五官好似泥巴糊成一片,只剩下一张挣得极大的嘴巴。 莫若离见此情景,心中一阵紧皱。这勾起了她对听雪宫旧事的回忆。 赫克托尔大口大口地喘气,说:“殿下,这下你的愿望,终于要到实现了。罗刹与九州的最高战力,在这一战,全部陨毁。罗刹再无挑起战争的筹码,而九州短期内也再无报复之力了。” 言罢,她仰天狂笑,狂肆而疯癫。 其余三人早前还在茫然混乱之中,听闻赫克托尔这一席话语,也总算是明白了她的用意。 以命抵命。消减掉双方最强的战力,以换取罗刹与九州真正的长久平和。 “你。。。”伊丽莎白想要说什么,却是哽住。 苏莫无言。只有浩然波涛,激荡在彼此的心间。 凭然之间,一只腐烂得只剩白骨的手,从钥匙下方的土地里破土而出,将钥匙握住之后,迅速拉入地底,消失不见了。 赫克托尔停下了狂笑。 不等几人反应。 天边传来阵阵嘶鸣与蹄声,百余匹白骨战马自西方天空奔腾而来。 战马无头。那本应该是头颅的位置,燃烧着猩红色的火焰。 大地深处,诸多骷髅破土而出,纷纷涌向赫克托尔,少顷,她便被骷髅包围,身上也爬满了那些骷髅的枯骨。 “嘎嘎嘎”的声音不断传来,那些骷髅将赫克托尔的残躯牢牢环伺锁死,形成了一具骷髅棺椁。 棺椁的正心处,留下了一只巨大的白骨眼睛。眼睛的中心出,似有钥匙的凹痕。 棺椁中传来声音,“再见了,再见了我的殿下,我的主人。我们来世再见。” 话音落地,头顶的战马飞驰而下,猩红的火焰生出条条锁链,将棺椁紧紧包围。 战马一跃飞天,在天空逡巡片刻,便一头冲入深坑最深处,拖拽着赫克托尔的白骨棺椁,一同消失于苍茫大地。 “狄殁。。。赫克托尔。。。” 伊丽莎白此刻已是无法自控,瘫跪在地上,掩面痛哭。 “是罗刹输了。。。是我输了。。。” 苏景年闻言,也是热泪两行。她脑海中浮现出太多情景,太多人物,心中的情绪也有太多,太多了。 “这场战争,没有赢家。我们都是输家,我们都输得一败涂地。”苏景年如是悲道。 莫若离不语,她轻轻地靠近苏景年,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 叶尼塞之战,终是终了。 ※※※※※※※※※※※※※※※※※※※※ 罗刹终于打完了。。。终于打完了。。。终于打完了。。。忒难写了。。。 下面苏景年该回家了,真希望她能消停一阵子,多秀恩爱,少作妖。。。 177 庆功酒酩酊众相,再观星迷雾凄离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雪山苍原,银白皑皑。 夜幕,再次降临叶尼塞。 万籁俱寂,此刻伊丽莎白的耳畔,只剩风声与雪声。 她独自伫立在叶尼塞残破的城墙上,深深地向远方眺望着。 虽然目之所及,只有那无尽的黑暗,和摇曳在黑暗下,九州大军星星点点的营火。 风与雪淹没了白日的嘈杂,也将叶尼塞与她的心一同厚厚地包裹起来。 似要将这大地上的一切事物,都覆盖殆尽、抚平如初。 大雪,就这么下着,下着,下着。 一切,是那么的平静,而祥和。 仿佛几日前的那场恶战,从未发生过一般。 伊丽莎白抬起手,抚了抚空空的脖颈。钥匙,已经不见了。 “原来,这一切,并不是梦。”伊丽莎白心中暗自喟叹。 “殿下,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去休息?风雪这样大,你站在这里吹风是要着凉的。” 巴普洛夫登上城墙,便看见伊丽莎白呆呆的站在风雪中。 被打断了思绪,伊丽莎白未见恼怒。 “明日,九州的军队就要撤离了。” 伊丽莎白望着远处的营火,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巴普洛夫闻言,冷哼一声,说:“北域王带来的野猴子们,终于要滚蛋了。天天看着这群南方的猴子上蹿下跳,着实碍眼的很。看得老巴我都要长针眼了。” 言罢,他心虚地摸了摸自己乌青浮肿的左眼。 “等他们走了。我们,也回故乡吧。” 伊丽莎白转过身来,问说:“巴普洛夫,我们也要回到故乡了。你开心吗?” 一听闻回乡,巴普洛夫脸上瞬间笑开了花。 忙凑上前去,满脸堆笑道:“开心,开心!回乡这等美事,老巴怎地能不开心?殿下有所不知,老巴的家在普热普,盛产洋葵和马薯。一到了夏天,那里的洋葵花和马薯花就都开啦。从老巴的窗户放眼望去,那边一片金黄,这边一片红彤彤,漫山遍野都开满了花,好看的很呢。算算时候,我们回乡的季节,刚刚好能赶得上花期呢。等殿下处理完朝上的事,老巴带殿下去看看啊?” 说起了故乡,巴普洛夫神采奕奕。从他双眼中,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喜悦与期盼,是那么的无法抑制。 见他这般的高兴模样,伊丽莎白跟着他一并笑了起来。 “好。等我们回乡,我便随你去普热普。” “好。一言为定,哈哈。” 二人说笑着。 九州的营地里,摆起了庆功的酒席。 这场庆功宴与以往不同,没有冗长祭文的叨扰,没有将帅慷慨的陈词,没有丝竹管弦的嘈杂,也没有弟兄酒劝的热闹。 没有欢笑声,也没有痛哭声。 此刻,无人讲话。因为口还未开,泪已滚落。 唯有推盏,推盏,再推盏。将那杯中苦酒、眼中热泪,连同着心中的遗失,一同饮落。 酒焯喉头。涩了心,湿了眼,却无言。 淡淡的伤感,又夹杂着淡淡的喜悦,游荡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一切,也还是那么的安静而祥和。 三巡过后,主位上,众人皆有酩酊之相。 张无忌醉倒在桌上,已是打起了鼾。白马为他披上披风,生怕他着凉落病。 仓绝自斟自饮,眼中闪烁着晶莹。天师的佛珠被她重新串好,带在身上。 蔡越儿还在同十七较劲,他二人最后谁也没能将本方的帅旗插上叶尼塞的城楼。 借着庆功宴的机会,直接斗起酒来。 只是斗了十几个回合,二人均已是醉眼迷离,还是未分胜负。看来,今夜是非要争个输赢,才肯罢休了。 白亭没了往日的吵闹,安安静静地吃着一只烧鸡。只是吃着吃着,她便默默地哭了起来。 苏景年也不知道自己刚刚到底是喝了多少,只是觉得脑子有些昏昏的。放下手中的琉璃盏,她靠在莫若离的肩膀上,静静地端望着身旁的人们。 “若离。”苏景年轻声的唤道。 “嗯。” 察觉到苏景年似乎有话要说,莫若离撇过头来,等着她的后话。 “人虽终究有一死,然世事难料,竟至乎此。我真的无法想象,在那一刻,天山剑雪道长与天师大喇嘛到底是怎样的心境,才能那样坦然从容地赴死就义。葬身埋骨在这异地他乡的雪原上,不是太悲凄了吗?我相信人是有灵魂的,可当他们的灵魂离开了身体,还会继续在这莽原飘荡吗?会不会找不到回家的路?会不会,会不会无法往生,就像附在司马上将军的亡魂一样,永远被困在这片冰天雪地之中呢?” 说到这里,眼泪又从她眼中坠落。 把头深深地埋入莫若离的怀里,苏景年寂寂地哭了出来。 莫若离不说话,用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背。 未央坐在远处,就这么看着这二人。她无心饮酒,她的悲与喜,都只追随着眼前的人。 哭了会,苏景年闷声道:“我是个多么自私的人啊。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必须面对死亡,那么我希望在那一刻,若离你会在我的身边。” 莫若离的手在半空中驻了驻。 这在旁人听起来,可能有些幼稚可笑的话语,却深深地刺痛了莫若离的心。 她明白苏景年的话语,句句真心。 留给她二人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傻。”美人将苏景年抱了个满怀。 “若离哪里都不去。阿难在哪里,若离就在哪里。就像阿难说的,盛景不负,流年莫离。” 许是喝了太多的酒,心头无数高兴的话语,到了嘴边,却变成了虚张声势的威胁。 “哼,若离可别说话不算话!若离是我明媒正娶的北域王妃呢,全天下都知道的。真到了那个时候,若离若是打起了退堂鼓,阿难可是不会放过你的呢。北域王的手腕子,可是狠的呢。” 被苏景年稚拙的话语逗笑了去,莫若离了然,这傻人是当真有些醉了。 “哦?那若离倒是要听听,这北域王的手腕子,有多狠呢?” “到时候,我便将若离的画像发遍九州,让天下的百姓都知道大金的长公主,莫拉乎尔-若离,是个始乱终弃的渣女!” “始乱终弃?渣女?”美人挑起柳眉,饶有兴致地问说。 “对!始乱终弃,渣女!阿难还要把墨羽和墨殇也都画上,你们三个是大金渣女三人组!” “你这小无赖,满口净是些胡言乱语。” 美人嗔她,捏起她的耳垂,佯作用力。面具之下,却满是笑意。 明明还未吃什么疼,苏景年就开始求饶了。 哎呦呦,阿难错了,阿难不敢了。云云。 不远处的陈虎搔搔头,他黝黑的脸上红扑扑的。 他捧着酒盏过来给苏景年敬酒,怎成想刚走到一半,发现苏莫二人正闹得欢,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是进是退,陈虎只得呆呆地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看着那二人耳鬓厮磨地缠闹。 白亭抬起头来,就看见局促的陈虎。发现他的右眼肿得不像样子,青里透着黑,黑里透着紫。 放下手中的烧鸡腿,抹了把脸上的眼泪。白亭关切道:“陈老粗,你的眼睛怎么了?” 听说有人问起眼睛,陈虎一个激灵。赶紧把眼睛捂住,回说:“没怎么没怎么,多谢小白兄弟关心了。哥哥我这几日许是有些着凉,不打紧的,过几日便好了。” 白亭抓抓脑袋上的羊毛卷,疑惑道:“着凉,会有这种症状吗?” “会的会的。。。”陈虎好不心虚。 “噗哈哈哈。” 一旁的苏景年听着这二人的对话,破涕为笑,她在美人怀里笑得前仰后合。 她这一笑,瞬时间便把全场的关注吸引了过来。众人皆不明白,她此笑何来。 若离起初也是困惑,待到她环顾众人,很快便发现了陈虎那只乌漆麻黑又姹紫嫣红的眼睛。 悄悄地,她也跟着苏景年笑了起来。 笑到没了力气,苏景年好不容易直起腰,说:“这不巧了吗?昨日,本王与白公子前往叶尼塞与罗刹签订议和条款的时候,伊丽莎白殿下身边有个罗刹的将军,也是肿了一只眼睛。本王问他,需不需要金创药。他回说只是着凉了,几日便好。不知陈将军与那罗刹的将军,是否着的是同一种‘凉’啊?此‘凉’,可是名曰‘乌眼青’?” 众人闻言,大笑哄堂。 沉重的气氛,一忽而便消失不见了。 之后的宴席,愉快的歌声与谈天声,此起彼落,不绝于耳。 天亮之后,九州大军整顿行装,班师回朝了。 。。。。。。。。。。。。。。。。。。。。。。。。。。。。。。。。。。。。。。。。。。 是夜,月冷星明。华山之上,森罗万象与一众好友再次相聚。 从高石上一跃而下,森罗万象的面色,有些沉重。 “怎么样,罗刹战事如何啊?”从王真人怀里弹起来,昆仑掌门关切道,:“你那宝贝儿北域王,能活着回九州吗?” “什么叫我的宝贝儿?北域王是无量的后人,小生才会这般关切之。” “啧,假正经。”翻森罗万象一个白眼,昆仑掌门不耐烦道:“是是是,无量后人北域王,不是你的宝贝儿北域王。所以说,这战事到底如何啊?” 森罗万象见他一副猴儿急模样,不再卖关子,说:“西方的战事还算顺利,虽然陨了两员大将,但北域王安好。与早前的星象并无太大出入,你把心放肚子里吧。不过这北方和南方的变数,却是有些出乎意料。诶?你怎地也对战事起了兴趣?” 昆仑掌门闻言,长出一口大气。 “非也非也,我才不管你东南西北哪边打战,哪边乱套,与我何干。我只关心北域王是否安好,还能不能酿酒。” 指着早已醉倒在地的华山一剑,责道:“你看看你看看,都怪你这死小偷,成天帮老酒仙偷北域王的佳酿。老酒仙现在天天醉得不成人形不说,自打喝了那个什么劳什子玫瑰酒,其他酒他根本不再喝了。这要是哪天北域王有了个什么三长两短,这老酒仙不还得跟着她去了啊?!” “是了,是了。是亡川你不对。”王真人附和道。 森罗万象心虚非常,面上打起哈哈来。 心道:“若不祭出玫瑰酒这终极杀招,怎能保证拴得住这嗜酒如命的老酒仙,以令你三人一同站在北域王这方阵营呢?毕竟江湖上,觊觎永生之血的人断不在少数。” 又腹诽道,“不过倒是倒霉了北域王的酒窖,几乎被这老酒仙喝干了去。” “对了,说起北域王,我倒是想起来一件蹊跷事。”昆仑掌门拍手道。 “什么蹊跷事?” “近些时日,总有北域朝廷里的人专门来我昆仑采卖雪蛤,次次出手都是大手笔。可你们也知道,那雪蛤属极阴之物,常人根本服用不得。男的吃了要短寿消精,女的吃了宫寒胎堕。只有患了极严重烧伤的人,才会用雪蛤做药引子呢。我自打上了昆仑,这三十几年来,只有大金的贵族来采买过一次,再没有其他人了。所以,我忍不住好奇,问那采买的人,雪蛤是用来做什么的,他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们说蹊跷不蹊跷,这闲来无事的,囤聚那么多雪蛤是要做甚呢?” “雪蛤。。。” 森罗万象陷入沉思。 ※※※※※※※※※※※※※※※※※※※※ 苏景年:莫拉乎尔-若离、墨羽、墨殇,大金渣女三人组。 墨羽:臭不要脸死半瞎!!!(撸袖子抄刀) 墨殇:敌军还有三秒到达战场!暴雨梨花,cd完毕! 莫若离:。。。。。。渣女,是何意? 178 秘事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别了叶尼塞,再穿越浩茫索苦,九州大军顺利地向中原回撤。 初入索苦之时,大军不熟各处险要,平白的吃了不少亏。还得提防,各路来寻找永生之血的武林人士与罗刹斥候的骚扰。只得且进军,且摸索。 不过,也是仰仗早前谨小慎微的探查,大军这才得以将索苦的环境悉数掌握。 故而归路途径索苦,用时不过半月有余。这等耗时放在几个月前,是众人都无法想象之事。 与来时相比,现如今的回撤进度,可谓飞速。 正所谓是,来事路漫漫,遥遥千里。归时心切切,步步似箭。 离开了索苦那等酷寒之地,天气与景色,也就日渐好了起来。 连行几日。这日,大军行至一处山坳处。 山坳向阳,温暖湿润。雪迹已逝,绿草似茵。正是驻军充饲的好地方。 陈虎下令,大军在此停留驻扎,整顿行装。 北域王帐中,苏景年睡得深沉。 自打完结了战事,她陷入睡眠的时间,与日俱增。畏寒的表现,也是日益加重了。 许是察觉到了身下原本摇晃的床榻,停了下来。苏景年从梦中苏醒过来。 眼帘开合间,一袭雪白便闯了进来。 身旁的莫若离一袭单衣,静卧在苏景年身旁,正闭目养神。 帐内炉火旺盛,温热异常。 美人柳眉微攒,细汗涔涔。乌黑的发梢,铺散在她有些单薄的肩膀上。 而满室的香雾好似白绢,丝丝条条,盈盈绕绕。 乍一看去,好像是环顾在她左右的仙气一样。 一个念头,闪现在苏景年脑海中。 眼前的仙子,莫不是月宫之主。怀挟白兔,自冰蟾桂宫翩然而来,往瑶池天宫赴宴而去?否则怎会驾雾腾云,又美得如此不可方物呢?倘若自己能化身为仙子那怀中的白兔,也不枉然在这世间走上一遭了。 打消这古怪的臆想,苏景年笑自己又是犯了这痴病了。 身旁稀稀疏疏的声音响起,迫使美人睁开双目。 果不其然,一睁开双眼,就迎上了苏景年投射过来的炽热视线。 二人目光,不期而遇地碰撞在一起。有些猝不及防,让人无从躲避。 视线交织在一起,情愫也交织在一起。 彼此的眸色之中,那不经意间的流露出的在乎与关切,最是动人。 僵持稍稍,还是苏景年先招架不住了。红了脸,她将视线从美人眸中移开。 莫若离见她避开了自己的目光,又红了脸蛋。脸上不自觉地挂上了些笑意。 目光从美人的玉面,移至美人的玉颈。苏景年发现黑色的指环,从莫若离的领间滑落,躺在床/第上。 未做多想,苏景年拾起指环,摆弄在手上。那指环与自己无名指上的黑色指环,刚刚好凑成一对。 笑逐颜开,苏景年说:“若离将这指环贴身带着,是此等的珍惜。阿难每次见了,反倒是觉得是自己粗心大意了。将指环戴在手指之上,虽说时常见得到,可解了短暂的相思之苦。但免不了会有些磕磕碰碰,想来是欠着些妥当。” “嗯。”美人草草接了句话,就再没有过多的言语了。 仍摆弄着手中的指环,苏景年又说:“不如,阿难也学若离,用红线将指环串起来,也贴身带着,如何?” 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视线一直将美人紧紧围困,让她动弹不得,苏景年自顾自滔滔地讲着。 只可怜了美人,被她那定定的视线围困,无处藏躲。此时她只觉得苏景年这视线,要比那炉里的烈火还要炙上半分。 极力抚平着躁动的心绪。稍作沉默,美人低声道:“阿难觉得好,那便是好了。” 即便极力掩饰,可美人的音色仍是不对。苏景年不免抬头去看。 只见,在她仍是自顾自地讲话的时候,莫若离早已是羞得红霞满面。 “看够了没。。。”感知到了苏景年探究的目光,猫咪有些恼羞成怒。 傻呆呆地,苏景年再次将视线移回到手中的指环上。可与上次不同。 这次再次映入她眼帘的,却是不只有那黑色的指环,更有与她近在咫尺的美人。 似乎有什么极其了不得的东西,似乎就要呼之欲出了。 苏景年的脸,轰的一下,彻底炸开了。 一双眼睛无处安放,她不知道自己该看向哪里好,是该看,还是不该看。 想赶快把指环放回原位,手上却不小心掠过一丝冰凉。 苏景年直恨自己笨拙,忙抽回双手,她捂住自己的眼睛。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这等不经意间的触/碰,让美人心跳也是漏掉半拍。 翻她一个白眼,莫若离将指环收回领口。不曾想却被苏景年残留在指环上面的余温,烫得周身又是一个激灵。 反观苏景年,她一副毕恭毕敬模样。就像眼前发生在二人之间的这些小混乱,都与她无关一样。 还说什么非礼勿视,自己明明就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了许久。 莫若离几乎是被气得笑了出来。心道,这小无赖占尽了便宜,还要卖乖了。 旋即,起了捉弄捉弄苏景年的念想。 美人伸出手,碾动苏景年手指上戴着的黑色指环,那指环便在苏景年的手指上转动起来。 只见苏景年被撩/动得一个哆嗦,口中的念词也断了去。整个人僵在原地,动弹不得。活像一只呆头鹅。 尝到了的捉弄苏景年的乐趣,莫若离岂会如此轻易地便就此放过那小无赖呢。 靠近苏景年的耳朵,美人气如兰呵,淡淡道:“古训有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也有语:勿吐无益身心之语,勿为无益身心之事,勿近无益身心之人,勿入无益身心之境,勿展无益身心之书。不知阿难所言之‘非礼勿视’,指的是‘无益身心之语’、‘无益身心之事’,还是‘无益身心之人’了?难不成,是‘无益身心之境’或者是‘无益身心之书’么?” 苏景年虽身未动,然思虑已是纷乱如麻。 美人的呼吸就扑打在她耳朵上,一阵阵的细痒生发在耳根上,倏忽儿传至全身,脊/背直突。 “阿难,怎地不念了,不是非礼勿视吗?” 美人继续调笑面前的这只呆头鹅。 “非、非、非、非、非、非。。。”苏景年句不成句。 “噗呲。” 见她这般单纯模样,与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北域王全然判若两人。 莫若离再也绷不住了,笑出声来。 苏景年悄悄地错开手指,从指缝之中偷偷地看美人。 莫若离哪里知道她这般滑头,只是旁若无人的放肆而笑,丝毫没有顾虑到自己的形象。 苏景年极少见这等纯然欢愉的美人,也就跟着她笑。 放下双手,苏景年说:“若离还是笑起来好看。如果捉弄阿难能够让若离如此的开心,阿难以后便由若离捉弄,好不好?” “若离,可不敢捉弄阿难。阿难这小无赖坏得很呢,谁晓得她肚子里藏着什么坏水?” 美人嗔了她一眼,面上笑意却是半分不减。 这等女儿姿态,与往日里的冷淡模样截然不同,妖而不媚,直摄/人/魂魄。 再也抑制不住胸中熊熊的火焰,苏景年凑上前去,吻上美人的薄唇。 美人先是一惊,却也未做过多挣扎,便安然接受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吻。 天晓得,胸中燃烧着烈焰的人,怎会只得苏景年一人呢。 二人相拥,吻得深情,吻得忘我。 直至地转天旋,无法呼吸,二人才恋恋不舍,放开彼此。 苏景年只觉意犹未尽。红着脸,她气/喘连连。 似玩笑道:“若离这般的乖巧,实在是令阿难难以自持。” 美人气如兰芷,以手掌抚上苏景年的脸庞。 摩挲着熟悉的面容,美人动/情道:“若离,未曾想过,要让阿难自持。” 美人这等话语,话中之义,已是明了得无法再明了了。 得了美人如此明示,苏景年终于鼓起勇气。她一个翻身,将美人压在自己身/下。 四目相对,情到浓时。 苏景年盯紧身下的美人,好似猛虎遇见了羔羊。 “你这样,真的会让我控制不住心里那头被囚禁已久的野兽。野兽出笼,怕是会把若离吃/干?抹/净了。” 说完,苏景年煞有介事地咽了咽,警告身/下的美人。 又被她的憨模样逗笑了,莫若离咯咯地笑了起来。不容分说,只一个翻/身,她便把原来压在身/上的苏景年折了去,压在了自己的身/下。 陡然间,自己反而成了被/压的那一个,苏景年有些摸不着头脑。挣扎着想起身来,双手却被美人制住,动弹不得。 美人杏眼含笑,言语之中尽是挑/逗。 “谁说,只有阿难一人心里囚禁了只野兽?” 美人的话语落在苏景年心间,红/唇则落在苏景年的唇上。 这一吻,细腻而轻柔,深情而坚定。足以让苏景年将心中的不安一一放下。 全情投入的二人,已再无法自/控。 莫若离的吻从苏景年的唇离开,滑到她的脸颊,再到脖颈儿。 双臂攀上莫若离的背,苏景年此刻只剩战栗。 殊不知,她这般表现,却更是迷人。 碧染长空池中有镜,倚楼独望眉宇凝情。 满衣青藕细灼香颈。象床珍簟,山障欲掩,玉琴斜横。 暗想昔时欢语欢声,如今赢得半晌愁生。雾山炉暖淮烟轻。 蝉吟人微静,残日畔,孤窗明。 此地,正是离人归心处。怎道得,几许深情,几梭年经。 莫若离看着怀里的人,情不自禁动情吟道:“美人既醉,朱颜酡些。娭光眇视,目曾波些。被文服纤,丽而不奇些。长发曼鬋,艳陆离些。” 苏景年被她逗笑,说:“若离此刻居然还有兴致吟诵楚辞?” 莫若离不以为然,道:“小无赖不喜欢么?” 苏景年痒得咯咯笑,说:“喜欢喜欢,被若离这个大美人夸是‘美人’,谁能不喜欢呢?” “贫嘴。”莫若离也随着她笑了起来。 二人本是佳境渐入,可莫若离却徒然停了下来。 苏景年不解,抬眼去看美人。瞧见美人脸上浮现一丝困惑与无措。 “若离,怎地了?” 莫若离懵懵然,说:“不知为何,若离只觉得被心火烧得透不过气来,却无从排解。往日里这般情景,明明,明明亲过阿难后,便好了的。怎地今日,亲了许久,却仍是未见消退,反而是越烧越旺了。。。” 苏景年猛拍脑门,笑自己过于呆傻。 美人仍是个不折不扣的黄花大闺女,床/第秘事,她哪里会晓得了。 “若离乖,今日阿难便教若离这心火的排解之法。” 哄骗着,把美人重新压回到自己身下,苏景年如是说。 179 天外飞仙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时值春序,大地起暖。 冰雪归融,万物方兴。 甘露散吐,绿嫩乃生。 和风畅叙,百花朝放。 莺翔猿飞,江河滔滔。 好一派大地回春,万物复苏之象。 每年春天到了三月初三这一日,乃是王母娘娘的圣诞之日。 娘娘乃是天地之尊神,生育万物。法力无边,神可通天。统御三界内外十方女子之登仙得道者,是众仙女之首。又可预知万象灾厉,掌管着不死之妙药。 在仙界之中,娘娘地位尊崇,位列七圣之列,虽未属六御,然神格仅次三清。娘娘之高贵,连共治天地的玉皇大帝见了,都要忌惮半分。 故而她的寿诞,自是汇聚八方众仙,更是集纳了九霄祥和。 每年圣诞,娘娘都会于昆仑瑶池赐宴,款待各路前来贺寿的众仙家。这便是天界一等一的盛会,“蟠桃盛会”了。 为何其名曰为“蟠桃盛会”呢? 因为在这宴席上,娘娘会赏赐给众仙家蟠桃品尝,而这蟠桃,且非什么寻常事物了。 相传啊,王母娘娘有一处蟠桃果园,位于瑶池旁的一处秘境之内。有蟠桃果树,共三千六百株。 其中一千零二百株果树,结出的花果较微小,三千年一次成熟,一旦吃得,便可体健身轻,修行得道。 另有一千零二百株蟠桃果树,则是六千年一次成熟,若是吃了,长生不老,羽化登仙。 最后还得一千二百株,其树干紫璎红珞,果实狭长,几乎无核,乃是骇人的九千年一熟,倘若吃了,便可与天地同寿,与日月齐庚。 能够为地位崇高的王母娘娘贺寿,在娘娘面前混个脸熟,于众仙家而言已是美事一桩。倘若侥幸,再能讨得王母欢心,吃得了娘娘赏赐的蟠桃,修为又可暴涨,那更是妙谈一件。 所以每年到了这时候,众仙家无不绞尽脑汁,殚精竭虑。 搜罗天下奇珍异宝,捲提携捧,或自洞府、或自名山、或从海上,纷至沓来,都往那昆仑瑶池而去,向王母娘娘送上贺礼。 海上有座蓬莱山,山上珍宝奇寻,景色致美。多处均有仙家在此驻留,修身养性,悟道参禅。 其有一峰,寂僻高绝,与其余众峰均为海涛断绝,其名为“孤岩”。“孤岩”以东,向阳处有一洞穴,是为“独辟处”。有一仙子在此与世隔绝,修炼许久。 据传说,当年俞伯牙痛失知音钟子期,将最心爱的琴摔碎,挑断琴弦,终生不再弹琴。 这仙子,便是伯牙断琴所化。只是仙子性情清冷,喜好独来独往,从不与旁个仙人交往,各中详细,自是无人能够探得详实了。 这日,又是到了一年一度的王母诞辰了。 蓬莱山上,好不热闹。 众仙家或相约,或独行,也都腾云驾雾,往昆仑瑶池而去。谁都不希望因为路途远长,耽误了贺寿的吉时。否则惹了王母不快,来年怕是连去贺寿的资格都要被剥夺了去。 随着日头高升,仙家们都走得七七八八了。萦绕在蓬莱山上的仙雾,也随之飘散得差不多了。 不过倒是有一缕仙雾盈盈绕绕,就是围着蓬莱,不见离去。 百花仙子司掌天下群芳,也在这蓬莱居住。 今日她本是约了百草仙子、百谷仙子二人一同前去昆仑瑶池贺寿。可惜,她本就是个路痴。在蓬莱兜兜转转了半天,愣是找不见那二仙。 眼看着,日头已经飞升至头顶,却寻不见那二仙的踪影,百花仙子此刻心急如焚,无可奈何,急得只得在蓬莱山峦之中乱转,犹如蒙头苍蝇一般。 她倒是也起了舍了那二仙,自己独自一人前往昆仑贺寿的想法。 可转念间,她便打消了这不切实际的念头。毕竟她连在这小小的蓬莱都会迷了路,倘若自己贸然出山,怕是要猴年马月才能找得见那去昆仑的路了。 正是心焦之时,百花仙子突然瞥见自天边有一缕祥云缭绕而来,祥云四周散发着碧青色的光芒、很是夺目。 似乎,正往她这处来了? 心下大喜,也顾不得什么仙子仪容,百花仙子三步并作两步,奔着祥云就去了。 等来到了祥云跟前,她方看清了来者模样。 只见来人身段高挑,一身的白衣仙阙,纤尘不染。明眸善睐,月貌花容,却是一位难得一见的美人。 可美人仙子样貌固然姣好,百花仙子却觉得她顾盼之间,眉宇凭地生出些冷淡与疏远,似有不食人间烟火之意,更有拒人千里之外之感。 美人仙子怀中抱着一方长物,以油皮纸包裹完好,不辨内中之物。 见了美人仙子怀中那物,百花仙子心下大喜,断定这位美人仙子也是要往昆仑贺寿的,而那物,定是自哪里寻来的宝物,送给王母娘娘作贺礼了。 若是放在往常,此等孤傲的仙子,借给百花仙子一万个胆子,她也是绝对不敢招惹的。 仙界等级森严,层层压制。她这等小仙,一旦僭越失礼了神格高于自己的上仙,恐沦入万劫不复之地。 而眼前这位美人仙子,怎么瞧着,也不像是什么寻常人物。单单冲着她那张生人勿进的脸,想来这法力,必然是十分了得的。 可今日事态非常,倘若耽误了贺寿吉时,被王母发现了,怕是万死都难辞其咎了。而这位美人仙子若是也要去贺寿,二人实属同路,也不算百花仙子有所慢怠。 壮起胆子,百花仙子前去搭话。 “这位上仙,请留步。” 百花仙子颤颤巍巍、哆哆嗦嗦地靠近,向白衣仙子揖了揖。 “?”白衣仙子驻足,投以询问的目光。 只见面前来人一身粉衣,梳流云髻,五官清秀,怀挎一篮鲜花。花色多姿多彩,皆是花中奇品。 “小仙,小仙乃是百花仙子,名唤赤逸步,住于红颜洞。敢问上仙芳名,上仙可是也是前往昆仑瑶池,为王母娘娘贺寿的?可否,可否,带本小仙一同前往?不怕上仙笑话,小仙不识得去往昆仑之路,又失了一同前往贺寿的伙伴。已在蓬莱逡巡半晌之久了,却仍是寻不见去路。这眼瞧着,已是要错过了贺寿的时辰。正是水深火热,便瞧见上仙了。恳请,恳请上仙体恤个儿,带小仙一同前往。” 白衣仙子本是不打算理会百花仙子的请求。 她自北方极寒之地归来,正欲还家,根本不是要去昆仑贺寿。成仙许久,她自来淡泊功名。即便“蟠桃盛会”驰名天界,她也全无心思参与。终日只云游四方,寻寻良木、抚琴弄曲,如此这般罢了。 与白衣仙子对身而立,却许久也不见对方的回话,这让百花仙子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 她急切与焦虑,自是全然看在了白衣仙子的眼中。 仙界戒律森严,断不可妄自行逆。 深知,倘若今日百花仙子错过了那“蟠桃盛会”,势必要受到重罚了。这般思虑一起,白衣仙子心中生出不忍。 轻叹一口气,白衣仙子张口道:“百花仙子多礼了。小仙乃是碧琴仙子,名唤俞流音。住于独辟处。并非什么上仙。今日自北方而归,准备还家,并非是去往瑶池王母处赴宴。不过仙子若是失了往昆仑的方向,小仙不才,愿带仙子前往。待仙子到了瑶池,你我二人再做分别。” 听闻碧琴仙子的前半段话,百花仙子简直是大失所望,直叹天要亡她。可仙子紧接着的后半段话,却让她有起死回生之感,感慨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哇。 百花仙子感动非常。 小碎步踱到碧琴仙子身边,她笑容满面,说:“音音!这一定是天赐的机缘,让逸步遇到音音,真真是绝境逢生啊!” 这突如其来的近乎,让碧琴仙子有些不知所措。 “许是吧。” 抬眼看了看日头,碧琴仙子好心提醒道:“时候不早了,我等动身吧。再耽搁下去,怕是真的要误了时辰了。” “是了是了!我等且行吧!”百花仙子连连称是,转身就要腾云而去。 “诶。。。”碧琴仙子抬手,忙将她唤住。 “怎地了?” 百花仙子停下脚步,回头去看碧琴仙子。发现碧琴仙子的眼中,一抹复杂转瞬即逝,让她有些不解。 “那边,是南方。。。方才刚说了,流音自北方归来。仙子怎地不辨南北,扭头便去呢。” “额,这南、额,这北,额。。。”百花仙子胡乱地拨弄着自己的手指头,一会指东,一会指西,完全一头雾水。 碧琴仙子见她全然一副懵然模样,便了然,这位仙子属实是位大路痴。 摇头叹道:“且随我来吧。” “好的。” 百花仙子不敢再做胡来,这次老老实实地跟在碧琴仙子身后。 领着百花仙子,那二人一同往昆仑而去。 一路西行,二人时有说笑。 百花仙子心思单纯,可爱活泼。得了碧琴仙子相助,便打心眼里认定她是值得结交的朋友,只与她攀谈个不停。只恨不得,把天下花朵的趣事,都说给她听。 而碧琴仙子面上虽有些不苟言笑,然而百花仙子的话,她倒是都有好好在听。只不过要在心里思虑纯熟了,才会发表自家意见。 碧琴仙子领着百花仙子,行了好一会。 二仙现下,已是到了昆仑地界。 远远望去,瑶池仙境已是可窥一斑。 仙雾缭绕,升腾碧霄。 甩开广袖,百花仙子把遮面而来的仙气挡到一旁。 说:“瞧这飞腾的仙气如云似雾的,想来贺寿的众仙家已是到了差不多了。” “许是吧。” 180 闲话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苏景年与莫若离二人至情忘我,尽沉温柔乡之中,全然不觉王帐外日月已经轮转。 冕轮收敛,光华渐。星辰闪耀,辉月已出。已是到了入夜时分。 温柔乡虽好,可确是过于蚀骨销/魂。她二人实乃伐倦了,才勉强与彼此分开。 莫若离困极了,伏在苏景年怀里沉沉的睡去。激/情退去后,她的心中只剩安然。 揽着怀中已是入了眠的美人,此时的苏景年却久久无法平静。 怀中人的睡颜是那么的安详与平和,与素日里冷若冰霜的美人全然不可等视。 而美人的温热又不似往常,只能隔着衣物略微感知。此时二人衣物尽祛,赤然而坦诚,美人在她怀里像个小火炉似的,不断地散发着暖人的温度。烫得苏景年周身暖洋洋,说不出的舒服。 思及,此等天姿神色,普天之下唯我一人独享。苏景年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情难自禁,她的吻又落在美人的脸颊上。 不想,美人似有所感。柳眉微微地攒起,她往苏景年怀里钻了钻。 梦呓之中,哼道:“别闹。。。” 似在埋冤苏景年扰人清梦。 见美人这幅娇滴滴的模样,苏景年的狐狸眼眨了眨,眨了又眨。 脸上不自觉地,挂了笑。 回想方才与美人已是有了切实的肌/肤之亲,虽未曾到过那最后的一步,确实是有些可惜。 可怜惜美人已是累了,苏景年亦未做过多强求。她安慰自己道,好事不怕晚。 又是陷入纠结,倘若自己仗着片刻热血,便夺了美人的身子。他日一旦毒发,自己性命不保,徒留美人在这封/建蛮荒的时代,是要让她如何自处呢? 偌大的九州,苍茫的人海,可否容得下眼前这个冷漠淡然的弱女子,给她留下一块栖身的立锥之地呢? 而此番凯旋,在那苏景年魂牵梦萦的北域,等候她与莫若离二人的究竟是荣归故里,九州祥和,还是另一副刀光剑影、血雨腥风的画卷呢? 种种种种,无人可知。 怅然若失,苏景年堕入思绪万千。只觉分外的疲惫。 “禀王爷。” 此时帐外传来一声通传,将苏景年从思虑的海底捞起。 “何事?” 生怕叨扰了美人,苏景年尽量压低声音。 “晚膳已备好。” “放下便是了。” “诺。” 门外响起声响,歇余,又归位平静。这是伙头来给苏莫二人送晚饭了。 出了王帐,伙头毕恭毕敬道:“请王爷与白公子按时用膳,勿因操劳军务,伤了身体。” 苏景年闻言,面上微红。 “知道了,下去吧。” “诺!”伙头如蒙大赦,脚底抹油一般,溜走了。 借着伙头的提醒,她才察觉到,自己与莫若离竟然是痴/缠了几个时辰之久。 她二人今日只用了早膳,午膳还未曾用过。想来,伙头每日都是按时来送膳,从未曾延时或落下过。可今日,却并未见他来送午膳。 这一想,便不难发觉,他来,定是来了的。只是估摸着人已到了帐外,却找不见合适的通传时机。 至于为什么找不到时机,那又定是因为帐内的什么声响传到了帐外,让伙头实在是难以启齿,羞于打断了。 至于这声响,是什么声响。 苏景年不敢再细想下去。她只是觉得,北域王的名誉这次算是败坏了个透彻。 想来,凭借着伙头的大嘴巴她,“北域王白日宣/淫,宠幸白公子数小时之久,猥/琐放荡,竟连膳食都免了去。”的传闻,怕是已传遍了九州大军吧。 这下子,自己豢养男宠的行为算是被彻底实锤了,而且不给吃不给喝,把男宠困在王帐里,做了好几个时辰不可描述的事情。这是何等的荒/淫无度,又是何等的淫/邪无耻啊。 “天呐,我北域王一世英名,尽毁啊。。。” 苏景年欲哭无泪。怕惊扰了怀里的美人,她只得小声嘟囔。 怀中响起一阵轻笑,是美人自梦中醒来。 梦里虽朦胧混沌,可莫若离也是听见了伙夫的话。稍作思考,这其中的道理,美人便明白了去。 本也是羞怯于方才的放浪,躲在苏景年怀中,美人已是羞得满面红通,无地自容,只得佯作仍在睡梦之中。 可苏景年方才自己小声嘟囔的话,却完全把她逗笑了。 “若离你醒了。”见怀中的人醒了来,苏景年自是喜悦。 可她转而又面露难色,说:“我俩的事,许是要传遍大军了。阿难与若离的名声,怕是败了。” 美人抬眼她一副委屈模样,又笑。 忍不住逗她,说:“阿难此言差矣。就若离所知,阿难的名声似乎向来都不是很好。关于阿难断袖分桃的传闻,可是从未断过呢。所以,阿难败了名声这一说,从何而谈呢?至于若离,若离身为北域王妃,自北域王远征罗刹后,便潜心在潭柘寺修佛,为北域王与大军祈福,未曾踏出过北域半步呢。故而,说若离败了名声,更是无从谈起了呢。经此一传,北域王断袖分桃、喜好男色之事,阿难怕是跳入黄河也洗不清了。不过阿难自可安心,比起阿难臭不可闻的名声,北域王妃心系夫君、祈安天下的美名,自是要传遍九州了。这,也算为北域挽回些许颜面了。” “额。”苏景年被揶揄得无话可说。 “傻。” 苏景年一副呆傻模样,惹得美人又是一阵轻笑。 笑了会,见她眼神更加幽怨了,便不忍心再去逗她。 莫若离香/泽微启,在苏景年脸上啄了下。 “嘿嘿嘿。”得了香/吻,苏景年的面上一下就弃了幽怨,傻笑起来,说:“若离饿了吧,阿难带若离去用膳了。” “嗯。”美人回了句。痴/缠那么许久,她确实有了些饥饿之感。 二人从床上起身。 许是屋内过于温暖,方才又是烈焰干柴。 淋漓的汗/液弄得衣物与床品都有些许潮意,而周身的黏/腻,惹得美人皱起眉头。 苏景年细心,很快便察觉到了美人的不快。 她稍作思索,便想出一个好办法。 二话不说,她把美人拦腰抱起,便落了床。 不理会怀中美人的抗议,她把美人抱到屋内的屏风后。 将美人安顿在澡盆中,她扣动墙上的机关,倏忽,便有温热的水流注入。 ”若离且等我,我去将晚膳取来。今夜你我二人,便来个温泉晚膳。” 言罢,随意裹了件袍子,苏景年小跑出屋而去。 “温泉晚膳?” 摇头笑笑,美人对苏景年偶尔冒出的这些个匪夷所思的新奇想法,已是有些见怪不怪了。 天底下没人能够猜透,苏景年的小脑袋瓜子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作者: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啊。。。」 热水至下而上,蔓延而来。阵阵的暖意,自周身的肌/肤迅速地扩散至五脏六腑。 莫若离只觉得身体的疲劳随着氤氲的水汽,缓缓地升发至空气中,慢慢不见了。 从帐里取了食盒,苏景年赶忙乐颠颠地回到屋内。 搬来个小台子,她自顾自地坐在澡盆沿上忙活起来。 将晚膳铺在小台上,把平日里莫若离爱吃的菜都布好,又斟了两杯酒。 递给莫若离一杯酒,再抬起自己那杯,苏景年正色道:“敬北域王妃。” 莫若离不明话中之义。可见苏景年一派正经模样,她也不敢怠慢。 二人碰杯。饮毕,莫若离不经好奇,问道:“为何而敬?” 美人这一问,便是落入了自己的圈套,苏景年狡黠地笑了起来,活像只偷了鸡的狐狸。刚才的正义凛然模样,一下子又被她抛到九霄云外了。 莫若离翻她个白眼,心中料定,苏景年准是又要顽皮了。 “王妃吃斋念佛,为本王与大军祈福,且是辛苦了。大军此一去三年有余,再归乡又要一年半载。等本王回到北域,王妃已是食素四年有余。不晓得王妃可还安好,终日吃素,本王忧心王妃的身体,消受不得。” 莫若离闻言,只觉得实在是又好气又好笑。 心道:这小无赖还真是记仇。方才被我揶了几句,竟都记在了心上。寻了个机会,便来报仇了。 想要对苏景年发火,话到嘴边,却“噗呲”一声,笑出了声来。 苏景年见美人十分受用于自己精心设计的玩笑,也就跟着她笑。 俩人笑了许久,苏景年觉得眼角都要笑出泪来。 擦了擦眼泪,苏景年说:“不过阿难一直都想问若离呢,替若离留在潭柘寺吃斋念佛的,可是墨羽姑娘?” 莫若离稍稍收了收笑,垂下眼帘。道:“是羽儿。想来这些时日,她确是受了苦的。” 视线随着水波飘远,莫若离念起墨羽来。 苏景年也点头称是,说:“的确苦了墨羽姑娘。寺庙里清规戒律,哪是寻常姑娘家承受得了的呢。” 边说着,她用筷子夹起莫若离爱吃的菜,送到美人嘴边。 美人有些吃惊,困惑地看着苏景年,不做动作。 “若离不喜欢这菜?”苏景年未做多想,只以为美人不喜欢她布的菜。 放下菜品,再换了个,又送到美人嘴边。 羞不自盛,莫若离忙转移话题,说:“前些日子,已是遣了殇儿先行回去探她。有了殇儿在一旁照顾她,若离也能安心些了。” “是了,殇姑娘和羽姑娘那般要好,有她陪着,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一语言罢,夹菜的手扔在美人嘴边,不肯罢休。 不得要领的苏景年,目光中满是殷切和期盼。 美人轻叹一声。 心道,阿难聪慧绝顶,可为何总是在某些时刻犯起这俏皮可爱的呆傻。喂食这等子亲密事情,不是亲子,又非重病,天底下哪有人会这般呢,莫不是要羞死个人了。 又见她期待万分,实在是不忍拒绝。 暗恼,这辈子怕是要栽在这小无赖手中了。 红唇微开,美人将食物啖下。 ※※※※※※※※※※※※※※※※※※※※ 下一章众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181 谈国事十二登大宝,话离别诸方各还家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九州大军一路向南挺进,众将士归乡之情也是日渐急切。 度过索苦后,天气愈发暖和。兵士们已是祛了冬衣。换上秋装,身形着实轻敏不少。 而摆脱了极寒天气的困扰,往来军情信息的传递得以更加快速通畅,自南方传来的消息,也愈发频繁起来。 这日,苏景年仍闭于王帐中。自打离了叶尼塞,她是大门不出,二门不入。 与美人厮守缠/绵,算是偷得清闲,歇了些日子。 这阵子因着战报频传,她便又忙碌起来。 半个身子卧在榻上,苏景年专心致志地看着手中的折子。出征许久,北域事务虽有九儿及左右丞相主理,许多却也被耽置了。终究她才是北域之主,离了主心骨,各部运转起来,总觉得是差了那么丁点意思。 莫若离则端身立于案旁,为她研墨。 想来研墨这等有些枯燥的事情,向来都是由墨羽为美人代劳的。 然而只要能陪在苏景年身旁,似乎这档子事,却也并未有美人想象中那样的索然无趣了。 苏景年看了两个时辰的折子,莫若离也就陪着她站了两个时辰。 欣赏着榻上的那只狐狸,因着手中折子的变换,一会儿狂喜,只恨不得手舞足蹈一番,方可宣泄她满腔的快悦。一会儿又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实在是气恼了,一个翻身从榻上坐起,拎起折子,作势就要撕个粉碎。 美人声色不宣,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那有趣儿之人,做着那有趣儿之事。 苏景年属实是被手中的折子气到了,刚要开撕,一抬头便看见美人正津津有味地瞧着自己。 顿觉自己方才失了仪态,她忙把折子放回案上。 正正衣冠,她煞有介事说:“这并州太守,实在可恶。其他州府知晓军情已通,都将州内紧急的事务悉数禀知。唯独这小老儿,缓急不分,竟连遣几份八百里加急文书,言欲纳妾,而受家族妨碍,求问我是否可赐婚于他?这不是胡搅蛮缠,故意添乱吗?本王的八百里加急,岂是给他如此用来浪费的?再者,他都年过七十了,纳得又是哪门子妾呢?别说家族妨碍于他,换做是个旁人,也定会觉得此事荒唐。若离说,这小老儿是不是欺阿难在外无力掌管他,欠收拾了?” 见她面上怒气仍未消除,却忙着为自己的失态辩接。 美人弯了眉梢,说:“属实是欠收拾了的。要晓得,我们阿难的手腕子,可是狠的哩。” “若离又笑我。”苏景年一头栽在榻上,仰天长叹道:“这要如何回他才好嘛。阿难在外,虽有气愤,却不能太过直白的回绝,以免他要起了叛离的心了。可若是应允,那岂不是要世人笑阿难呆傻迟钝,为虎作伥,放任他成了这等荒唐事了?” 莫若离又笑。 稍作思虑,又回道:“阿难便回他:商纣纳妲己而亡国灭种,周幽宠褒姒而众叛亲离。自古而今,人皆言女色误国,实则并非。皆因权者狂尊妄大,忤逆伦常。于良言善劝充耳不闻,于灾祸方兴熟视无睹。赐婚小事,挂齿不足。太守家业长青,方是为重。不然以一小妾,而失通盘良局,不可不谓之可惜矣。” “妙!妙!妙!” 连呼三个妙字,苏景年又从榻上弹起,说:“不愧是若离!不愧是我大齐的北域王妃!足智多谋,堪比智圣东方朔。如此回复之,即未同意那婚事,却又未挑明拒绝,只是提醒太守,莫要因为一个小妾,而失了他苦心经营的满盘家业了。妙,实在是妙!” 其身来到美人身旁,苏景年嬉笑着把美人揽入怀里。说:“若离当真乃是上天赏赐给阿难的礼物。” 许是这一大串动作的幅度大了些,苏景年咳了起来。 服帖地靠在苏景年的怀中,美人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柔声道:“傻。阿难才是上天赏赐给若离的礼物呢。” “报报报!风将军八百里加急文书!” 帐外传来通传之声,是风将军自锦州传来的八百里加急文书。 苏景年勉强止了咳喘,她与怀中的美人分开。笑说:“风将军真是不识风情。他这‘报报报’,倒是坏了阿难与若离的‘抱抱抱’了。” 想斥苏景年无赖,却见她咳喘得面色发白,却仍要强作一副安然无恙、谈笑风生的姿态。 美人揪起心来。 搀扶着苏景年坐回榻上,美人归还到案边,唯有视线一直留在苏景年身上。 “传。” “是。” 传令兵奔入帐内,递上折子后,又翻身而出。 拿着那被寒风呲得冰冷的折子,苏景年忙翻阅起来。 看了片刻,她将折子放下,面色时阴时晴,似有困扰。 军情机要,尽是秘密隐情,又牵连甚广,但凡稍有差池,必旁生大祸。 所以只要是苏景年不谈之事,莫若离从不多嘴过问一句。这已算是她二人彼此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正在苏景年沉溺天人交战之时,帐外又响起通传,说是仓决求见。 按下风将军的折子,苏景年宣她进来。 现下大军已是行至大齐与吐蕃的交界处,苏景年早便思趁着,仓决这些时日要来请辞了。 果不其然,仓决步入帐中,与苏莫略作寒暄,便直言请辞一事了。 苏景年不好挽留,自是应允。又与她聊起吐蕃不远万里增援北域,及天师大喇嘛圆寂之事,言辞之间感激万分。又言,他日吐蕃与达瓦一旦有求,北域与北域王必肝胆相照,绝无二话云云。 二人谈了小半个时辰,乃道了别。 待道仓决出了帐,苏景年方暗自叹道。 达瓦这人精儿莫不是偷了比干的七窍玲珑心,竟神机妙算如此?她怎地就能知道可借此次远征,除掉一直阻碍她承袭皇位的天师大喇嘛呢。这不是神了么? 又想,如此这般等仓决率领大军回了吐蕃,达瓦必定趁热打铁,荣登大宝。 女帝即位,这吐蕃势必要刮起新的一轮风暴了。就像大金与南国一样。 原来风将军方才的折子,禀曰: 月余前金武帝崩殂,十二皇子沐泽龙恩,承袭大金帝位。 新帝即位,励志革新。重用阿什库等一众武官,削弱皇甫、赫舍里、富察等贵族势力。 边塞囤聚重兵,备齐粮草。锦州战事,似有一触即发之势。 武帝的身子一向康健,此番暴毙确是令人感到出乎意料。而势单力薄的十二皇子,竟得承帝位,则更是令人完全地意想不到。 一下子间,苏景年不知如何开口,将这消息告诉身边的美人。 而相比大金,南国则更是混乱。 风将军言,老皇帝下令,幽禁永宁公主于翊坤宫,十九皇子生母如妃娘娘则被打入冷宫。 而之前不可一世、权倾朝野的大太监高英,被褫去官职,打入天牢。 这三人不得皇帝的亲允,任何人不得探视。 太子则是得了皇帝的大力扶持,已是一家独大,党羽遍布朝野。 苏景年心道,凭里分二家的手段,又怎会如此轻易地倒下了呢? 分家且不多说。高英老谋深算,不可能不为自己留有一条后路。 而里家树大根深,深植民意,其势力之庞大,恐无人能及。永宁夺取天下之意,早已显露。此番变故,不晓得是不是她在从中搅弄了。 否则,若说这变故完全与她无关,苏景年是打死都不会相信的。 只叹九州大势,风云变幻。权谋机变,反复无常。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苏景年难免头痛。 此时帐外又起通传,说是蔡越儿求见。 苏景年轻叹一声,说:“今日是个什么日子,怎地都来见我。” “传。” 少顷,蔡越儿步入帐中。 她竟也是来请辞的。 苏景年有些吃惊之余,却也未多做挽留。蔡越儿话也不多,二人闲言碎语,谈了几句。 临走时,蔡越儿意味深长道:“司马之主,古来命途多舛,坎坷非常。还望王爷好生珍重,我等他日再见。” 苏景年自是不明这话的真实含义,全当作是蔡越儿临别的嘱托了,便言感谢。 她断不曾想过,蔡越儿与西疆大军很快便会以匪夷所思的方式,与她的黑甲铁骑再次见面了。 送别了蔡越儿,帐内又只得苏莫二人。 苏景年看了看莫若离,莫若离也看了看她。 伸出手来,苏景年张开怀抱。 嘟起嘴,说:“抱抱抱,阿难要抱抱。” 面对苏景年突如其来的撒娇,莫若离自是无法抗拒。 美人轻笑,来到她怀里。 二人说了会玩笑话,苏景年便想与莫若离聊一聊风将军传递来的消息。 “若离,风将军传来消息,说了些与大金相关的事情。阿难觉得,若离还是有必要知道的。” 消息中,涉及武帝崩殂和十二登基,这让苏景年遣词用语方面,都倍加的小心注意。 “好。”美人回道。 自打莫若离前来寻苏景年,为了避免暴露大军的位置,她便主动断了与各方的联系。 而今墨殇离去多日,一来是为了照顾墨羽,二来自是要去传递及收集各方消息了。 九州之中,大金的动向无疑是最令美人挂心的了。 “那,那莫若离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听闻苏景年如是说,莫若离便猜测许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阿难但说无妨。” “若离的父皇前些时日,驾鹤西游了。十二承了皇位。”苏景年小心翼翼道。 182 冷美人股掌弄权谋,北域王凯旋终还京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阿难,但说无妨。” “若离的父皇前些时日,驾鹤西游了。十二承了皇位。” 苏景年小心翼翼道。 倘若这般话语,乃是从他人口中说出,莫若离定是不信。甚至若是从墨殇处听来,她都要再去核查一番了。武帝身健体康,怎会突然驾鹤西游? 可面前的人,坦诚得不容她丝毫有所质疑。因为从苏景年眸子里流露出的谨慎和关切,是断然不会说谎的。 当前,似乎有阵阵汹涌波涛,猛烈而无情地拍打着莫若离的理智与情感。 思绪犹如一团糟糟乱麻,胡乱绞缠,不可理喻。 她只觉得脑海中轰然作响,有些目眩头晕。 莫拉乎尔-天旻。 那与我血脉相通、骨肉相连的父皇啊,那令我恨之入骨,恨不得食肉寝皮的仇敌啊。 你可知,听雪一役后,亲手将你了结,便是我莫若离毕生的夙愿。 你怎地不等我回中原,便已擅自归亡了呢? 此血海深仇,自今起,再报无可报;此切骨之恨,自今起,再解无可解; 你要我如何祭奠,九泉之下,我那可怜的母妃和完颜氏、白依尔氏的族人们。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美人将眼中稍不留神泛出的晶莹,生生咽了回去。 “竟是,如此了。”她讪讪地笑了起来。 见莫若离此等痛苦表情,却仍是强颜欢笑,只隐忍不发。苏景年煞是心疼。 搂着美人的双臂紧了紧,苏景年哄说:“若离若是心中难过,便哭出来。这里没有旁人,只有我与你。哭出声来,也是不要紧的。” 莫若离闻言,回抱她。 靠在苏景年有些单薄的肩上,莫若离才觉得自己有了依靠。 满腔的情愫无处宣泄,只得化作断了线的珠子,从眼眶中夺路而出。 良久,美人方收了泪。 在苏景年耳边闷闷道:“莫拉乎尔-天旻罪有应得,当有此报。” “唉。”苏景年也是感慨万千。早前因着司马的际遇,她得见了那夜听雪宫发生之事。 那副人间炼狱的景象,实在是太过骇人了。至今回想起来,苏景年胸中的波澜仍久久不能平息。 “你父皇也算英明一世,他万万不该如此待你母妃。想来往日于你母妃也是荣宠恩泽至极,怎地舍得下如此狠毒手段。” 莫若离摇了摇头,说:“自他成为大金皇帝的那天起,众生于他面前,已如草芥。所谓的荣宠与恩泽,不过是自命不凡的施舍。普天之下,最令他在意的地方,是那只得方寸的龙榻。而最令他放在心上之人,由始至终,都只有他自己一人尔。” 苏景年又有感,道:“世人皆言权位好,蝇营不倦欲求之。我叹众生皆可盼,唯有真爱最短暂。” “若离放心,阿难定然不会为了什么劳什子权位,舍若离于不顾的。” “当真么。”美人幽幽道。 “当真!珍珠那么真!” 莫若离闻言,破涕为笑。 抬起头,美人在她脸颊上啄了口,“小无赖。” 见美人情绪已是稍稍平复了些,苏景年脸上的愁云惨淡也跟着消了去。 她又说:“阿难一直知道,若离有意让十二承袭帝位。不过若离此时身在远方,是如远操阿勒楚剋局势的?十二登基这件事情,想来少不了若离的奇谋妙计。若离可是要说给阿难听听了。” 经由苏景年一提,莫若离顿觉异样。 方才沉溺在武帝归西的情绪里久久不能自拔,以至于竟忽略了十二登基之事。 原来,十二登基之事,莫若离根本未做过多的安排。 细细琢磨,此事古怪之处,未免过多。 皇甫、赫舍里富察及阿什库等人,即便暗地里为莫若离奔走办事,但彼此根本不知晓对方的归属。为了迷惑武帝,莫若离甚至故意在朝内制造矛盾,引那几人不合。 所以武帝暴毙、皇位归属这等子大事,众人怎会不等她的消息,便自作主张,进而一拍即合地安排十二即位呢? 这不是太蹊跷了吗? 退一万步讲。 即便众人机缘巧合之下,知晓了彼此竟是统一战线,皆是归属于莫若离麾下。齐心协力,助十二登基。 那么原本皇位的第一继承人大皇子安巴,第二继承人二皇子塔河,竟也会心甘情愿地将皇位拱手让出吗?他二人皆是手握重兵,岂会做案上鱼肉? 那定然,又是不可能之事。 如此一来,倘若那二人心有异动,那么事先安插在大皇子身边的完颜宛柔,势必会在二人起兵之前,传书莫若离。这便是宛柔忍辱负重,下嫁大皇子的初衷。 否则动乱一起,大金势必元气大伤,动摇国之根本。 因此即使莫若离断绝各方联络,可此等牵动大金命运的重要消息,她深信各方必定会排除艰难万险,传书于她。 可而今,全然未见朝内众人传书,竟也未见宛柔的片言只语。 莫若离深知,大金必有大事发生了。 可她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多年来通盘的考量,细致缜密而环环相扣。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换言之,又是谁,出了问题呢? 思虑转还之间,她直觉大事不妙。 多智如她,很快便发觉,眼前发生的种种异象,最终都将矛头指向了一人。 有一个名字,在莫若离心中呼之欲出。 此人看似与各部毫无关联,无依无靠。可身处大金权谋漩涡中心,竟能泰然自若,声色不动。 这人便是大金新帝,武帝莫拉乎尔-天旻的十二嫡子,莫拉乎尔-依巴图。 是了。 方眼天下,能够以一己之力,便破了莫若离苦心经营多年的围局。只得他一人。 而十二根基浅薄,纵使趁着美人远征的空隙,偷得大宝。可谎言总有被戳穿的那一天,为了巩固帝位,他定会在阿勒楚喀掀起一番血雨腥风。只是这血雨腥风,又会不会殃及到无辜的北域与傻人呢? 怕是假借北域外患,以平大金内乱。十二若想夯实帝位,似乎只有与北域开战这一条路可走了。 思及如此,莫若离心沉湖底。 美人迟迟不回话,苏景年暗地里还埋在冤美人小气,不肯分享锦囊妙计。 蓦地,怀中美人的身躯微微震了震,苏景年方觉有异,问说:“若离,怎地了?” 美人沉吟良久,开口道:“阿难且要嘱咐风将军,锦州边防,必早做打算。” 苏景年愣了愣,说:“我还未同若离说,锦州战事似有蓄势待发之意,若离怎地就知道了?莫不是若离有着什么神通?瞧见风将军折子里的话了?” 美人不接话,反问说:“那阿难觉得,大金会与北域开战吗?” 苏景年稍作思考,回说:“此事不好判别。阿难远征以来,大金便不断屯兵边塞,自有防患未然之意,而其真实想法,无非是根据北域与罗刹战事的进展情况,寻找南侵的战机。此时你父皇骤然归西,常理而言,将部分驻兵调回皇都,以稳固新帝帝位,这方是良策。而风将军传来的消息,似乎盘山屯兵并未见减少,反是大增。此举便是意味深长了。怎么瞧着,都有开战之意。当然,也不排除十二是以重兵恫吓诸方,莫要欺他新帝即位,而趁机北伐了。” 美人撑起身子,深深地看着眼前的人。 “傻阿难,不久之后,大金与北域必有一战。” 苏景年哑然。 呆了会,她说:“若离。。。是在担心我么?” “嗯。” 美人心道:这天底下,能让若离担心的人,怕是只有阿难了。 苏景年心里美滋滋的,像是只偷了鸡的狐狸。她扑到美人怀里,把自己脸上的笑意藏去。 说:“嘿嘿嘿。若离莫要担心了。阿难自会嘱咐风将军,早做提防的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阿难的办法和主意多得是呢,虽然比不得若离的锦囊妙计高超,可用来退敌,倒也是足足够用了。” 心道,管他什么大金、什么里家。想鼓动我北域参与你们那些个争名夺利的混战,真是痴想。等劳资回了北京,便要片刻不停地去钻研药石无医与金灯无义的解药了,哪里有时间管你们这些个狗血烂剧。 莫若离听她如此说,将将放下心来。 身在远乡,美人虽有不甘,可此时无法再做其他安排。 只得按下心绪,等待大军归还中原。 大军南回,又行了几月,终于回到了大齐。 北域的都城北京,此刻已是近在眼前。 大军凯旋,北域沸腾。 北京方圆几十里,尽是从各地闻讯赶来的北域百姓。 百姓们夹道欢迎,奔走相告。 或热烈欢呼,或喜极而泣,庆贺着九州的英雄奏凯而归。 苏景年与莫若离双双并肩,行于队伍前方。 陈虎与张无忌行于他二人身后,白亭与未央紧随之。 众人见了热情的百姓,纷纷抬手,向百姓致意。 随着大队前行,北京城在众人眼中愈发清晰起来,围观的群众亦是更盛。 只见北京城上上下下,人头攒动,涌动如海。连城上的垛上都爬满了人。 放眼望去,无处不是百姓;一路行来,无路不被百姓们堵得水泄不通。 彩旗、彩带挂满四处,随风舞动。爆竹声声,笑语阵阵。 北京城内外万人空巷,喜地欢天。 这时候,也不知是城上哪个百姓眼尖,大老远便看见了队伍中的苏景年。 “王爷!是王爷!王爷回来了!” 经他如此一喊,人群爆发出更热烈的喝彩。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天佑北域,天佑北域。” 如此呼喊,不绝于耳。 此情此景,张无忌不禁感慨,北域王的威望堪比大齐皇帝,恐不逊半分。 终于,苏景年再次来到了熟悉的点将台前。 飞身下马,苏景年纵身一跃,便往那点将台上去。 183 红番花朵娇艳待放,慕容残党作浪兴风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这日,便是苏景年回京之日了。 北域上下,无不翘首以盼。 北域王的侧王妃慕容云也是这般,她领着她贴身的侍女倩儿,早早地便登上了凌烟阁。 她原本想着,莫若离嫁入了王府,这下子身边多了一个体己的姐妹,二人日常多走动走动,也算可排解排解小人儿远征的相思之苦了。 可偏偏事不遂愿,小人儿出征后,连莫若离竟也跟着太后,去了潭柘寺祈福。 二人一去,便是几年光景。 她几次前去潭柘寺拜访探望,也全然被回绝得干脆彻底。 连九儿这小丫头,都要前往边关。 偌大的王府,主子辈分之人,就只剩下慕容云一个。平日里若是没有什么事务处置,连瞧见个生面孔,都要成了稀奇事儿了。 伶仃孤寂,度日如年。每逢佳节,更是颇有些凄凉意味。 所以慕容云对于苏景年的归来,早已是望穿秋水。 盼星星盼月亮,她只盼那远征的小人儿平安康健,早日还家。 对于苏景年的想念,并没有被罗刹与北域之间的万水千山阻隔。 反而是与日俱增,愈发的迫切。 登高望远,慕容云极力地眺望,无非是想能够早点见到那日思夜想的小人儿了。 “小姐。”倩儿不满,说:“看这日头,离王爷回来的时候还早着呢。小姐这时便如此急切,等下日头高升,身体要吃不消了。” “无妨的。” 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挽回耳际,慕容云淡淡道。目光扫在远处的地平线上,她的心里充满了期盼。 今日,她特地选了一身蓝紫色的宫装。这宫装乃是名匠所制,是苏景年在她二十岁那年,赠与她的生日礼物。自打成衣,她还未舍得穿过。 宫装名曰:流云逸步裳。 外衬内衬,一共七层。薄如蝉翼,轻若浮风。金丝银线穿行其上,绣满流云。 每一层又皆是蓝紫色用染,只是层层颜色、花纹略有不同。 等七层一经穿起,借了日光映衬,层层都若隐若现,通体溢彩流光,蓝紫色的光华尽数绽开。 仿佛傲放于旭日下的红番花朵,百媚千娇,傲视群芳。 再配她头顶佩的红番花,二者相得益彰,更是好看。 倩儿自觉无聊,耷拉个脑袋站在慕容云身旁。 得亏凌烟阁高耸,京城的景象可尽数观之。 倩儿便四下张望,寻些个城里的新鲜事,讲给慕容云听。 “小姐,小姐。你看城东张灯结彩,那彩灯有狮有虎又有蛇,真是有趣的哩!想来等晚些时候上了灯,定是好看的呢!” “小姐,小姐!你快看城西,这人山人海的,人不要太多啊。一打眼,黑压压的,像蚂蚁似的。细看才知道,全是人头啊。” “。。。” 慕容云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全当是消磨时光的消遣了。 等倩儿叽叽喳喳讲了会,突然间便没了话。这反是让慕容云有些不适应了。 “怎地不讲了?” “哼!故作风流!” 慕容云好奇,“倩儿,是在恼谁?” 寻着倩儿的目光看过去。原来城楼之上,左丞相王岚、右丞相慕容晓及一白衣女子,三人正在攀谈。 “是她。”慕容云了然。 心中明白,这是莫若离自潭柘寺归来,来迎接苏景年凯旋了。 不过瞧了会,城楼上似乎未见北域太后慕容雪晗的身影呢。 “唉。”慕容云长叹。 心中埋怨,小人儿归家,太后怎地都不来迎接呢。小人儿知道了,又要暗自伤心了。 听闻主子叹息,倩儿权当是慕容云的心中,对莫若离也有不满。 边跺脚,边指着城楼上的一抹白色,倩儿怒道:“小姐你看呐!王爷凯旋,这等的喜庆日子。她穿什么不好,偏偏还是要穿一身白。白者,乃是哀者。这是何等的无礼,何等的傲慢,何等的目中无人啊!晦气,委实晦气!莫不是因为是金国人,便是做了细作?成日里穿些个丧服,是要咒王爷早日归西吗?!说来王爷也是昏庸,任凭这金国的狐媚子使了什么手段了,竟被她迷得七荤八素。” 护主心切,又恃宠而骄,倩儿口无遮拦,一通乱讲。 慕容云听她如此诋毁莫若离的言论,已是心凉。又听闻她言辞之中,竟也把小人儿裹带上一起骂了,便是大怒。 苏景年,是她最后不容侵犯的底线。 蛾眉耸立,慕容云怒容满面。 “放肆!!!你有几个脑袋?胆敢妄议北域王与北域王妃?!” 平日里向来温驯谦和,与世无争。倩儿几时见慕容云发过这么大的火呢。 直吓得魂不附体,倩儿赶忙跪地叩首,求道: “倩儿知错,倩儿知错。倩儿该死,倩儿该死。” “倩儿,我警告你!有些话,不当讲,便一辈子也不要讲。有些念想,不该去想,便一辈子,连想也不要去想。你我主仆二人,戴罪之身。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是王爷与太后好心收留,才留你我一方栖身之地。莫要因为王爷与太后的悯怜爱护,便有恃无恐,目无尊卑。否则他日大祸临头,谁也救不了你我。你明白吗?” “倩儿知错了,知错了。”倩儿鼻涕一把泪一把,伏在地上,说:“将军府没落了,在这普天之下,倩儿的亲人就只剩下小姐一个人了。倩儿,是打心眼里希望小姐好啊。只要小姐好,让倩儿上刀山下火海,倩儿绝不含糊。小姐别生气了,倩儿知道自己错了。小姐千万别不要倩儿了,倩儿离了小姐,岂能独自成活?小姐若是气急了,便打倩儿,千万别不要了倩儿啊。” 知主莫若仆,倩儿深知慕容云舍不得过分苛责她。她这一番话,句句都切中了慕容云的软肋。 本是打算继续训斥于她,可听了倩儿的话,慕容云难免心软。 “起来吧。下次莫要这般了。” 虽是怒气未消,可与慕容云相依为命的,多年来也确是只得倩儿一人了。 “是。” 擦了脸上的泪水,倩儿从地上爬起。 主仆二人,不再做他话。 只是倩儿心中积蓄已久的怨愤,已是按耐不下。她瞥着城楼上的那抹白色,面上露出冷笑。 城楼上。 王岚老丞相与假扮成莫若离的墨羽寒暄了几句,便请了辞,到点将台前,去监理祭祀天地的事务了。 而慕容晓却迟迟未见离去之意,他与墨羽闲谈起来。 墨羽谨小慎微,将慕容晓抛来的问题一一好好答复。 虽有面纱的遮蔽,旁人无法发现她乃是假扮。 可慕容晓贵为北域丞相,那是何等的精明能干。 只要墨羽答错了一句话,恐怕就会暴露了自己替身的身份。 一朝败露,怕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了。 应付着慕容晓的同时,墨羽真的是心急如焚,她希望莫若离早点回来,好救她于这水火之中。 墨殇站在那二人的一旁,频频偷笑。见墨羽一副如临大敌模样,她倒是开心。 聊了会,慕容晓便也请了辞,这让墨羽顿觉松了口气。 不过临别之时,他唤来侍从,将一食盒送上。说是感慨王妃久居潭柘寺为北域祈福,日夜操劳,忧心费神。专门让自己府上的厨子炖了补品,送与王妃进补的。 墨羽未做多想,直言感谢。墨殇上前,将那食盒收了去。 慕容晓见墨羽收了食盒,可谓是喜不自胜。他笑言王妃客气,若是喜欢,日后便多送些补品到王府。 二人又说了些场面话,慕容晓便也退了去。 骄阳攀升,时候来到正午。 苏景年与大部终于来到了北京城前。 在人潮的簇拥下,苏景年来到了点将台前。 翻身一跃,她便飞身上了去。 脚下的这半方土地,苏景年是再熟悉不过了。 然每每登之,心中仍有波涛激荡、战鼓悲鸣。 头顶,是青空白日,光华普照; 脚下,是碧阶玉瓦,厚土擎天。 立于这高高的点将台之上,北域之王,天地俯仰可拾,众生唯命马首。 抬眼望去。 十万黑甲于点将台下,分列而立,肃穆庄严。城内城外,百姓云集,攘攘熙熙。 远处的凌烟阁上与城楼上,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影影绰绰。 眼前的景象,与北域大军出征之前接受点将之时,是多么的相似,仿如昨日重现一般。 只是,苏景年与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非常清楚,逝者如斯夫,昼夜不舍。 星月更替,物是人非矣。 “王爷。” 一声熟悉的呼唤,响起于耳畔。直听得苏景年一个激灵。 寻声望去,只见一位女将军一身的戎装,身披黑甲,从台下缓缓走来。来到苏景年近前,那女将军单膝跪下,曰: “天佑北域,天佑王爷。九儿恭贺王爷凯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将士与百姓听她如是说,皆应和道: “天佑北域,天佑王爷。恭贺王爷凯旋,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瞬间,震耳欲聋的欢呼四下并起,北京城一副欢天喜地景象。 “九儿。。。” 欢呼声中,苏景年忙上前,将跪在地上的九儿扶了起来。 “阿难。。。你终是回来了。” 望着眼前朝思暮想的人,九儿喜极而泣。 “九儿怎地从淮北回来了?是为了迎我吗?” 九儿猛点头,泪水却是止不住的流。 “好九儿。辛苦你了。” 苏景年虽未落泪,可勉强才将将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 九儿摇头,一边哭一边笑。 打量着眼前的九儿,苏景年抬手,为她擦去泪水。 岁月并没有在九儿稚嫩的面庞上留下什么的痕迹,只是让年轻的她多了几分成熟与沉稳。 至于各中艰辛,苏景年不敢多问,更不忍去多做猜测。 “几年不见,小丫头又长高了。” “几年不见,阿难倒是老了呢。” “调皮。” “嘻嘻。” 在苏景年言语的安抚下,九儿终是破涕为笑。 牵起九儿的手,苏景年与她并肩而立。 台下的莫若离瞧着苏景年与九儿的举动,心里虽然有些不是滋味,却也只得按下。她把头稍稍瞥过去,不出她的所料,站在她一旁的未央见那二人如此亲昵举止,面上已是有了些愠色。 无奈摇头,面具之下,美人继而笑了起来。心道:好你个小无赖。沾花惹草,处处留情。瞧我今晚,如何收拾你了。 待众人的欢呼声逐渐退去,苏景年上前一步。 朗声道:“彼时一别,已是经年。时过境迁,物人皆非。然上苍见怜,佑我北域国运昌盛繁荣,五谷丰登,子孙延绵。皆因吾辈恤皇恩之浩荡,惠泽万物;恪黑甲之职守,不敢片刻耽延。祖辈之训诫,弟兄之袍义,姊妹之叮咛,儿女之牵系,铭之于心,未尝敢忘。今得幸,大挫罗刹,守九州安康。然北域之所失,亦是甚众。本王命即日起,于此点将台上镌立丰碑。祈求九州康泰,追忆荣归将士。愿北域子民牢牢铭记,御外辱,守神州!吾辈当仁不让!虽万死,而断不能辞!” “御外辱,守神州!!!” “御外辱,守神州!!!” 将士们纷纷振臂高呼,脸上的热泪滚下,打湿了冰冷的战甲。 点将台祭祀天地后,大军分批进城,接受全城百姓的欢迎。 再之后,便是凯旋的庆功酒席了。 酒席足足摆了六日,更有大齐第一才女,花魁端木未央为大军亲奏凯旋之曲。 北京城内外,一片欢愉。 184 叹凄离母子各一方,运帷幄冰山重计谋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自苏景年凯旋回到北域后,又是过了半月有余。 春雷渐去,花草茂发。 北域步入了初夏的时节。 入了夏的北域,白日里几乎都是烈日当空景象。 偶尔倾落雨水,多在傍晚夜间。 白天,大大的太阳烤得地面热辣滚烫。 切肤的燥热,让北域的百姓们苦不堪言。 与此同时,那燥热也在人们的心中悄悄地埋下意乱心烦的种子。 等那种子生根、发芽,最后在结出一场倾盆大雨,从天宫直落人间。 大雨将烦乱人们的心洗刷干净。 等雨停了,太阳又从云中探出身子,那便又是一个新的轮回了。 不过,今年不同往日。 在一场场席卷北京城的大雨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渐生发。 这日,已是到了傍晚时分。 大团大团的乌朵自天边飘来,不一会儿功夫,窗外便雷雨滚滚。 室内黑压压的,像是入了夜那般。 墨羽停下研墨,将灯掌了。屋子里又亮了起来。 窗外的雨势不小,密实的雨滴拍打着大殿的屋檐与窗外的树木,叮咚作响。 窗扉也在风中胡乱吱呀。 “哎呦,这雨怎地这样大?”望着窗外,墨羽有些担心起迟迟未归的墨殇。 莫若离伏在书案上,正在书写一封信笺。 听闻墨羽这样说,便停下笔。抬起头来,她也看窗外。 “是啊,这雨怎地这样大。。。” 墨羽眼见莫若离面上一副忧愁模样,又回想起,自打回了北域,莫若离为了大金事务可以说是日夜操劳,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墨羽不禁担心起她的身体来。 “公主,不如墨羽扶您回榻上稍作休息。等殇侍卫回来,墨羽再通传您。公主从前日到现在,还未曾歇息过片刻。再这般消耗下去,身子骨要吃不消了。” 莫若离轻叹一声,说:“哪里,还睡得着呢。局势在这些日子里,实在变化太多。留给我亡羊补牢的机会,怕是不多了。” 深知目前大金与北域剑拔弩张的局势,乃是莫若离一块难解的心病,墨羽也不好劝说过多。 就在二人说话的功夫,外殿的房门开合,一人影从雨帘中闪身屋中。 听闻有人进了大殿,墨羽忙迎了出去。 是墨殇从外面回来了。 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可架不住大雨瓢泼,墨殇身上许多处依旧是被淋湿了。 连脚下所立之地,只得几个呼吸间的功夫,便被从身上滴落的雨水打得湿涝涝的。 将斗笠与蓑衣脱下,递给殿外的侍女。墨殇的脸色,有些难看。 见她黑着脸,墨羽也不好多问。说:“快进去吧。公主两天没合眼了,就为了等你这消息。” “唉,可惜公主等来的,并非是什么好消息。”墨殇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此时内殿传来莫若离的询问,“是殇儿回来了吗?” “是,是殇侍卫回来了。” 墨羽赶忙抢着应了声,把墨殇推入内殿。说:“管它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先告诉公主再说。” 墨殇被推进了内室,只得来到书案旁。 “主子。”墨殇叩拜。 “殇儿辛苦了。此番可有探明了阿勒楚喀的局势?” “回主子。依靠白掌柜的帮助,总算是联系上了赫舍里与富察二位族长。二位族长表示对公主忠贞不贰,从始至终,未有所异心。此番赫舍里与富察二族全力辅佐圣上登基为帝,只当他之所求乃是公主受意,并未过多怀疑。加上彼时无法联络到公主,才会闹出了这等乌龙事件。二位族长恳求公主莫要怪罪,更将朝中与宫中的情况,和盘托出。” 莫若离叹说:“想来其他人,也是被皇弟如此诓骗吧。都以为他夺取帝位之举,乃是受我指示的了。” “朝中情况,现下如何?”美人又问。 “回主子。自打圣上登基以来,赫舍里与富察二族势力,被他以各种理由削弱大半。二族在朝中的机要位置,都由军中人士顶替。反倒是阿什库将军深得圣上器重,朝中威望已是无人能及。只不过阿什库将军与曹蟒将军,现下驻守盘山,而军中眼线实在过多,目前还未有联络。” 莫若离冷眸微动,问说:“怎地,未提及皇甫族长?” “皇甫族长,似乎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无人知晓他的行踪。并且。。。” “并且什么?” “据二族族长所言,皇甫族长失踪一事似乎与圣上有所关联。” “。。。” 莫若离闻言,心中一凉。她推断皇甫姥爷已是遭了什么不测,怕是凶多吉少了。 稍稳了稳浮动的心绪,莫若离又问说:“那,宫中形势如何?宛柔姐姐,可还平安?” 谈及完颜宛柔,即便极力掩饰,然她的语调已是顿失往日平静。 墨殇听莫若离问起宫中及完颜宛柔的情况,将头深深地低了下去。 回道:“大皇子与二皇子均被圣上囚禁于别院之中,常人无法见得。宛柔皇子妃于三年前,诞下一小皇孙,自此便被幽禁于宫中。小皇孙刚刚坠地,便被圣上亲自抱走了,自此不得行踪。” 莫若离闻言,只觉晴天霹雳。 “怪不得,宛柔姐姐未曾传书于我。她竟受得此等苦难。皇弟竟无情至此,怎忍心,让姐姐承受这般骨肉分离之苦。” 美人合上双眼,自语喃喃。 思量斗转。 她便了然,她的亲弟弟、大金的新帝,莫拉呼尔-依巴图,在她归来之前便已是做好了万全的应对之策。 削弱贵族羽翼,重用军中人士,再以完颜宛柔及小皇孙的性命相要挟。 莫若离不得不承认,十二在她不在的日子,飞速地成长起来。聪慧机敏,已露天资。且为保皇位,心狠手辣,不择手段。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她越是这般想,越是对完颜宛柔与那孩子所受之苦,愧疚至极,心疼至极。而对十二所为之事,种种种种,更是失望透顶,愤怒透顶。 她想不通。为何经历过血月事件,更见识过世态炎凉的十二,怎会狠心决绝如此。 雷声滚动,此时窗外的雨声愈发的大了起来,滂沱的雨水似要将这北京城彻底击垮。 沉默许久,莫若离开口。言辞中,又恢复了往日平静。 “殇儿,我这里有两封信,需你亲自跑一趟。一封交与阿什库将军,一封交与皇甫宝宝。另外,你需单独给皇甫宝宝带去一封口信。” “主子请讲,墨殇谨记。” 依旧是淡淡口吻,莫若离道:“其一,务必全力阻止大金与北域的战事。其二,务必全力搜寻小皇孙与皇甫族长的下落。其三,务必保重自身。此三者,乃是重中之重。倘若有人胆敢阻碍,必要时,连皇弟的性命安危都可不顾。” “啊?这???”墨殇闻言,大吃一惊,说:“主人三思啊!圣上的性命安危,岂可不顾?” 莫若离摇头,说:“皇弟他可有曾顾虑过,旁人的性命安危?完颜姐姐本是无辜,被血月事件无端牵连,已是家破人亡,凄凉惨绝。然皇弟以他一己之私欲,便要加害于完颜姐姐与姐姐刚降生的孩儿。至母子两头分散,骨肉天涯一方。他这般无情无义、冷血残暴之举,岂不是和天旻如出一辙?于宛柔姐姐与她的孩儿,我能够有所弥补的,就只有尽快找到那孩子的下落。而大金与北域的战事尚未开启,仍有转圜余地。只希望皇甫宝宝能与我里应外合,从中斡旋,以阻止战事的发生。否则两国战事一起,生灵涂炭。介时,怕是皇弟多出几条性命,都无法给予大金与北域的百姓一个交代。” 墨殇听得后背直冒冷汗。心道:公主言下之意,莫不是倘若北域与大金开战,便要亲自取了圣上的性命了? 转念间,她回想起苏莫大婚那晚,十二皇子的疯狂之举。心下便认同莫若离所说,十二皇子确是并不把旁人的性命安危看重。否则也不会在婚宴上,毅然决然地刺向自己的亲姐姐。 “墨殇领命。” 将案上的信件递给墨殇,莫若离说:“殇儿辛苦。情势危急,且速去速回罢。” 墨殇答是,转身便出了内殿。 来到外殿,正巧碰上从外面回来的墨羽。 墨羽怀抱一食盒,正在收伞。问说:“这便要再出去吗?” 墨殇点头,说:“情势危急,片刻耽误不得。我不在的时日里,公主劳烦墨羽侍婢多照看了。” “这说的是什么客气话。照看公主自然是墨羽的本分事情,不劳殇侍卫操心。这不,才把慕容丞相今日送来的补品热了,给公主送去呢。” 言罢,墨羽将怀里抱着的食盒给墨殇看了看。 “可怜了,这慕容丞相的一片心意。补品送了半月有余,可公主日夜操劳,哪有什么心思吃呢。今日,怕又是要白白扔掉了。” “乌鸦嘴!只管送好你的信,公主这边自有我照看。今日,好说歹说,我定要公主吃了这补品。反倒是殇侍卫你,出门在外,多仔细留神,可别磕着碰着了。” 185 险遭计冰山被难,耍顽皮邪王解围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乌鸦嘴!只管送好你的信,公主这边自有我照看。今日,好说歹说,我定要公主吃了这补品。反倒是殇侍卫你,出门在外,多仔细留神,可别磕着碰着了。” 墨殇笑道:“多谢墨鱼侍婢的关心了。” 二人又说了几句闲话了,墨殇便冒雨离开了。 墨羽重入内殿。 转过屏风,她来到莫若离近前。 昏黄的灯光下,美人坐在案前,一手扶额,一手执笔。笔触悬在空中,正在沉思苦想。 墨羽见屋内黑的狠,忙将手指的食盒放下,剪了剪灯芯。 待屋子里又恢复了光亮,她便去看莫若离。原打算埋怨几句,黑暗中写字,怕是要伤了眼睛。 怎地发现莫若离柳眉深攒。面上愁绪,更盛方前。 心道,果真。公主苦等来的消息,并非是什么好消息了。 自有劝解之意,可贸贸然地又不知从何说起才好。 灵机一动,墨羽想起苏景年来。 道:“公主,这些时日,怎么连王爷的人影,也见不到?往日里她可是殷勤,一天里都不晓得要跑来几趟。可是公主与王爷闹了什么别扭,有了什么口角,她便使了性子了?” 听闻墨羽提及苏景年,莫若离将手中狼毫放落。 面上愁绪,霎时散去不少。 莫若离回说:“倒是未曾有过什么别扭,也未曾有过什么口角。阿难这些日子。忙着与北域的大臣们在议事厅议事,自是忙碌些。也亏得她忙碌,我才有闲暇处理大金的这些事务了。” “原是如此。”墨羽故作了然。 腹诽道,瞧着王爷见了公主的那副怂模样,量她长多几个胆子,也是断然不敢欺负公主的了。 莫若离嘴上虽是如此话语,似漫不经心。可美人脑海中,却又浮现起那人影像。 只得几日不见,可每一日,她都察觉到自己念起苏景年的时候,是愈发的多了。 轻叹一声,莫若离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阿难是否还好。。。” 见提起了苏景年,美人眉心稍有舒展,墨羽趁热打铁忙把食盒取来。 说:“公主,与其担忧王爷的身子,不如担心担心您自己的身子。您这日夜操劳的,可是要注意呢。不然公主倒下了,这大金和北域乱糟糟的事情,可要怎么办呐。” 言罢打开食盒,她将里面的炖盅取了出来,放在案上。 又说:“慕容丞相连着送这补品,送了半个多月了。墨羽早前是有听公主吩咐,告之丞相勿要破费,公主于进补之事无甚么兴趣。可谁成想,这慕容丞相好似一根筋一般,仍是每日送来,风雨无阻。墨羽合计着,既然送都送来了,总是不吃扔掉,这未免有些费奢了。况且王府里人多眼杂,如果传了出去,怕旁人不知各中情况,要妄议公主骄奢,轻贱了丞相的一片心意了。” 墨羽的话倒是在理。不过莫若离所考量与权衡的,定然不会只是如此简单。 此时大金与北域两国精锐对峙于盘山与锦州,战事稍纵即发。 如若在这等敏感时刻,得罪了慕容晓,被旁人妄议骄奢倒是小事,如惹得他心生恨意,在朝中搅弄是非,助力两国开战,便是因小失大了。 想了想,莫若离强强按耐下心中的不悦,说:“便听羽儿的话了。” 墨羽闻言,甚是欢喜。她终于不用每日都被慕容丞相逼问,为何王妃未曾进补了。 将炖盅递给莫若离,墨羽笑嘻嘻说:“这炖盅刚刚才出的笼屉,还冒着热乎气儿呢。公主快趁热吃吧。” 瞧着墨羽一副期盼模样,莫若离不做怠慢,掀开炖煮的盖子。 热气混合着草药的甘香,扑鼻而来。 炖盅里面可是放了不少食材,红的白的都有,五花八门。 又炖得火候十足,这些个食材熟成一团,不辨你我,根本分不清到底是何物了。 拾起勺儿,莫若离打算动口。 “咚咚咚。” 殿外传来叩门声,将美人的动作劫了去。 “何事?” 见莫若离刚要张口吃东西,便被打断了。墨羽很是没好气。 “来福布庄东家,苏难求见。” 说话的人乃是苏景年。 “王爷???”识得苏景年的声音。 知道是她来了,墨羽赶忙迎了出去。 募地,听闻思念之人以致门前,莫若离身形稍顿。 转而便摇头浅笑。 美人心中猜测,这小无赖几日不见,又是要耍些什么花样了。 舍了手中的炖盅,美人从案上起身。 墨羽来到外殿,将大门推开,把头探了出去。 果然,苏景年一袭青衣,立于屋檐之下,正笑容满面地看她。 许是来的急了些,她肩膀上还有雨水打湿的痕迹。 殿外的侍女们跪在地上,低着头,无人敢贸然开口。她们中的许多个面带笑意,有的还把脸藏在袖子中。 苏景年的一众随从则撑着伞,立于远处。 墨羽心道,难怪未曾听见,有人说王爷来了,想来是王爷故意将这通传免了去。 见了墨羽,苏景年毕恭毕敬,躬身作揖,说:“在下苏难,见过墨羽姑娘。” 闹不明白苏景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墨羽干脆将计就计。 从殿内闪出身子来,墨羽颔首道:“苏公子有礼了,墨羽见过苏公子。不晓得苏公子冒雨前来,所为何事呀?” 侍女们听闻素日里不苟言笑的墨羽侍婢,竟也跟着苏景年闹了起来,便都偷着笑。 苏景年也笑,说:“回羽姑娘。在下前来,是想求见于你家完颜小姐,共同商议这布匹买卖之事。” “那苏公子,怕是要失望了。”墨羽一脸嫌弃。 说:“这大下雨天的,商议布匹买卖自然不甚合适。布匹惧潮畏湿,所以我家小姐向来不在雨天谈论买卖。公子请回吧。退一万步讲,我家小姐司掌的白氏布庄,商利九州,富甲天下。才不要和苏公子的什么来福布庄啊,狗剩布庄啊,二愣子布庄啊合作呢。” 说完,转身就溜回了殿内,反手便把门关了个严严实实。 透过门缝,墨羽瞧着苏景年一副尴尬神色,立在原地。不免窃笑,捉弄了苏景年,她很是得意。 而殿外的侍女们更是乐得看戏,好几个竟忍不住笑出了声。 众人几时曾见过,北域之主有过这般的举止形容呢。 “羽儿,怎地也如此胡闹。” 墨羽听见莫若离在背后唤她,忙回过头来。 美人已经是将面纱重新戴上,而淡淡的愉悦,只是从她的声音中透露出些许而已。 “谁让王爷她总想戏弄人,今日便要她瞧瞧白氏布庄的厉害了。” “你啊,怎地也和阿难一样。像个未长大的孩子。” “墨羽知错了,知错了。”墨羽央道。 见萦绕在美人眉心上的愁绪,已是不见了踪影,她自是开心。 心想:王爷莫怪。若是戏弄王爷,能够让公主开心,你便从了吧~别挣扎啦~ 莫若离不与墨羽多做纠缠,思念的人即在门外,那还等什么呢。 玉手轻抬,殿门便被重新开启了。 殿外众侍女本在嬉笑,见莫若离出现,众人忙低下头,正经道:“王妃千岁。” “免了吧。”莫若离淡淡道。 众人皆称是。 顾盼之间,美人方将视线投向苏景年。 殊不知,美人的一双冷眸冰目,正对上苏景年那热情胜火的视线。 几日不见,苏景年自然也是想美人想的紧。冷不丁地见美人了,她便又是发了痴了。 傻呆呆地看着美人,苏景年的眼睛眨也不眨。 莫若离见她这幅呆傻神态,只与当年锦州初见之时,别无有二。 “看够了没。。。”美人压低了嗓音,似有嗔意。面纱之下,红霞飞升。 莫若离被她盯得有些烦闷,只感觉胸口一阵燥热,直窜面颊。 “额,在下失礼。” 忙将痴痴的视线收回,苏景年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脸上也泛了红。 侍女们见她二人这等俏皮神情,个个羞得无地自容,纷纷以袖掩面。 “苏公子不是要商讨布匹买卖么。那便请吧。” 掷下这句话,莫若离转身回了殿。面纱下,美人勾了嘴角。 “有劳完颜小姐。” 得了应允,苏景年笑意满满,一溜烟地紧跟着美人入了殿内。 只剩门外一众人等,皆愕然。 众人更是几时曾见过,清冷孤高的北域王妃这般举止形容呢。 墨羽白眼直翻,嘟囔道:“看来,这未长大之人,并非只得墨羽和王爷了。” “都散了,散了。”遣散众人,墨羽将门合上。 她自己也从殿内出来,只留苏莫二人于大殿之中。 进了大殿,苏景年大步流星,追寻着美人白衣的踪迹。 二人来到内殿,她终是敌不过潮水般的想念,两步上前,将美人揽入怀中。 “若离。” 美人被她熊抱着,躲又躲不掉,逃也逃不走。索性放弃了抵抗,任由着苏景年抱着。 “多日不见,若离想不想阿难。”下巴抵在美人香/肩,苏景年在美人耳畔细语。 滚烫的呼吸打在耳廓上,惹得美人心头一阵慌乱。 “别闹。。。” 不顾怀中的猫咪发出的危险警告,苏景年明知耳朵乃是美人的弱点之一。 她得寸进尺,薄唇开合,她将美人的耳珠子一口气含入口中。 186 小儿女痴情引风月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不顾怀中猫咪发出的危险警告,苏景年薄唇轻启,一个开合间,把美人的耳珠子含入口中。 冷不防地,那本冰凉得好似窗外雨滴的耳珠子,就这般撞上了苏景年口中的火焰山。 被这股子滚烫,美人激得浑身不由自主地一阵震?颤,进而发出一声闷/哼。 “嗯!” 这声音一经口出,美人霎时间羞得彻底,连耳根子都红了去。自打那日品尝到了互相触?碰带来的欢?愉,那般滋味便被她悄悄记挂在了心头。 反观苏景年。 对她而言,这又是何等的美妙声音?自是受用非常。 怀抱更紧,双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 口中念念叨叨呼唤着美人的名字,“若离,若离。。。” 这些无法见到彼此的日夜,她的确也是异常想念怀中的人。 二人都在这王府之中,却是见不得,诉不得,碰不得,这简直要将苏景年生生逼疯。 见苏景年这般形容,莫若离便猜测,她是动了情。 “阿难乖。此时,时候尚早。。。不宜。。。” 美人耐心规劝,想打消某些人的某些个想法。 只是某些话到了嘴边,她反倒是有些吞吐起来。 听闻莫若离的话,苏景年便舍了她的耳珠子。 转到美人身前,苏景年试图去直视那一双常年为冰雪封闭的双眼。 可出乎她的意料。 美人玉面红彤,而那一双冷眸霜目,此刻已是冰雪消融,只化作了一汪春水。 眼前的冷美人,浑身上下哪里还有往日的冷酷光景。 猝不及防地,只一眼,便被那一汪春水俘虏劫持,她仿佛着了魔。 望着眼前的人,苏景年喉咙有些发涩,只定定地问。 “不宜,什么?” 听她如此问题,美人却是沉默。 微微撇开头,莫若离将苏景年燃烧着赤/裸/裸情/欲的目光躲避开。 殿内无旁的人。孤女遇寡女,又是情投意合,又是两情相悦,此时的氛围更显暧?昧。 书案上的烛火,在美人的瞳孔之中放肆摇曳、舞动,就像她眼中的那汪春水,在苏景年的心头荡起层层的波纹。 鬼使神差一般,摘下美人的面纱。苏景年抬手,将美人的下巴勾起。 指肚在红唇上轻轻抚?碾,似在勾勒那诱人唇?瓣的形状。 她二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只剩鼻息之间。 莫若离终逃无可逃,只得与苏景年对视。望着那双会喷/出火来的眼睛,莫若离的心跳突地,一下子漏掉好多拍。 “你是我的。哪里还有什么,宜与不宜。” 凝视美人的双眼。苏景年的言语中,充满了不容置否。 只觉得今日的小无赖甚是霸道蛮横了些,美人方要驳她几句。可视线稍动,苏景年似焰的红唇近在咫尺。唇角勾起,那人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被那笑意晃了眼,哪里还容得美人拒绝。话到了口边,又被生生咽了回去。 见美人没有还嘴,似乎比往日里多了分温顺,苏景年愈发大胆起来。顷刻间,薄唇便已是附了上来,连吮带吸,贪享着美人双唇的甜美。亲了会,尤不尽兴,撬开贝/齿。灵/舌缠/弄,在美人的唇齿间攻城略地。 芳泽甘香,柔情似水。 意乱神迷之间,已是如梦如醉。 她引领着她,她亦紧随着她。二人在予与求的挣扎之中,辗/转徘/徊。 终于,那汪春水还是缴了械,投了降。 美人在她极尽温柔能事的逗/弄下,逐渐失去了抵抗的力气。身子一软,直坠入了苏景年的柔软怀抱。 明显察觉到怀中的美人渐渐卸了力,只如一只乖巧温驯的小兽,软绵绵地伏在自己身/上,苏景年这才不得已地停止了攻势。 今日前来,她确有要事要办,耽误不得。若再继续这般厮/磨下去,情/潮汹涌,再难以自/控。回想二人之前于王帐中的悠长痴/缠,恐怕明日都踏不出这殿门了。 又吻了好一会,依依不舍之际,苏景年方停了下来。怀抱美人,与她相拥相依。 此时耳边只剩下窗外的雨声,与不知是自谁人的胸口,发出的混乱心跳。 就如同在彼此的小小世界中,真的就只剩下眼前的那一个人。 难以名状的喜悦,萌生在心头。 在漫长而孤独的生命里,只有当你在某些时刻遇见了某些人,你才会觉得,你与众生、与自己达成了某种默契的和解。 你不再惶惶不可终日,你不再担忧碌碌而无为。你不再去惧怕,那由叵测的人心所带来的苦涩。 你坦然自若,而若素安之。 苏景年只发自真心的慨叹,能够遇见怀中的人,实属三生有幸。 待美人呼吸稍稍平静,苏景年便将她拦腰抱起,往书案旁的矮榻走去。 来到矮榻,苏景年先坐了下来,再将美人抱在腿上。 美人含羞,始终将玉面藏于苏景年肩头。不过这一藏,美人却是平地生出许多不忍不愿。 此时盛夏,天气燥热异常。可怀抱着自己的傻人,竟仍穿着一身薄棉衣裳。怕是又是因为身体里的毒而畏寒吧。 雨水将她纤薄但是还算宽阔的肩膀打湿了,想来湿乎乎的棉衣穿在身上,那定也是不好受的。 苏景年看不到美人的表情,自是察觉不到美人心境的变化,她只得见一只羞得粉红的耳朵,近在眼前。 如此这般,便又起了捉弄莫若离的心思。 笑道:“若离,怕是多想了。阿难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于若离。并非。。。是要。。。” 她故意将后半句话省去,只饶有兴趣地观察着怀中美人的反应。 诚然如同她所想那般。莫若离闻言,身形猛地顿了顿,转而便将玉面埋得更深了。 听闻苏景年这般话语,美人方忆起刚刚自己的言语之失。 只觉得羞赧异常,自处无能。 只是苏景年这等无赖之人,一朝占得了便宜,那必然是不会懂得见好就收的。 她故意紧了紧环着的双臂,连身子也欺了上前。 凑近美人的耳朵,继续轻语道:“不过,若离刚刚说‘时候尚早’。那么,若是不早,是否就可以。。。” 温热的吐息又扫在耳朵上,惹得美人脊/骨直突。 而眼前那粉嫩的耳珠子,似乎因着自己的话语更加娇艳欲滴了,只唾口可得。苏景年便欲故技重施。 已是被苏景年逗弄得羞恼太甚,至无以复加。耳朵又惊然感受到苏景年的唇,正在慢慢的靠近,便猜她又要犯混。 只是这次,美人却没有给她继续胡闹的机会。 忽而之间,猫咪彻底炸毛了。 从苏景年肩上腾地一下弹起,美人玉面羞得通红,似愠非愠。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揪住苏景年的一对耳朵,她用力扭了起来。 墨羽候在殿外候着那二人,一会看花,一会望草,一会赏雨,一会听雷。 正在悠闲之时。 突然,身后的大殿之内,传来了苏景年撕心裂肺的嚎叫之声。 墨羽在脑海中稍作搜索,便想,似乎只有乡下村里杀猪的时候,才会听闻这般惨绝人寰的声音了。 “怎地了?怎地了?” 未做多想,墨羽推开殿门,冲了进去。她生怕晚上半分,殿内的那头“猪”就要惨遭不测。 入了大殿,几个转回之间,她便见到了那头嗷嗷待宰的“猪”。 苏景年坐于矮榻之上,此时面上尽是委屈神色。 而莫若离坐在她怀里,正揪着她的耳朵。 见了苏莫如此亲密情景,墨羽心中惊呼,这是什么情况????? 男女之间的这等的火/热场面,于她这种黄花大闺女而言,实在是太过刺/激震撼了。 先是愣了愣,继而更是大羞。赶忙提起袖子,将脸遮住。 墨羽大呼,“奴婢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 “你胡说,你明明看见了。。。”苏景年疼得张牙舞爪,以眼神求救于墨羽。 “多事,还不退下!” 被墨羽撞见自己这般的孟浪形容,莫若离简直羞得七窍生烟。转而便是更加迁怒于苏景年,这可恶的始作俑者。这边呵斥墨羽退下,那边手中力道却是更重。 “疼疼疼疼疼疼!羽姑娘救我!”苏景年又吃痛,叫苦不迭。 “这便退下,这便退下!” 然而墨羽得了莫若离得呵斥,只觉如蒙大赦,哪里还会理会苏景年的求救。她捂着脸,跌跌撞撞逃出大殿。 心中默念道,王爷,啊不,猪啊。。。自作孽,不可活啊。。。真真是羞死个人哩~ 苏景年见墨羽夺门而逃,已是求救无门,忙向美人求饶。 “阿难错了,错了,再也不敢了。若离便饶恕个儿吧。求求若离了。好若离,好若离。” 见苏景年确是吃了些痛楚,又受用于她嘴上的那些个软话,莫若离这才松了她的耳朵。 “让你顽皮。看你还敢。”美人冷声道。 得美人放过一马,苏景年虽有余悸,可怎奈何她脸皮实在够厚。 搓了搓有些红肿的耳朵,她立马又换上一副笑脸,就好像刚才所发生之事,全然未曾有过那般。 她环上美人的柳腰,问说:“这么些个日子不见,若离到底有没有想阿难嘛?” 187 老师傅闭门赠灵丹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这么些个日子不见,若离到底有没有想阿难嘛?” 美人面上仍是佯怒,不理会她。 苏景年却是不依不饶,摇晃着美人的腰枝,她苦苦央求,道:“有没有嘛,有没有嘛,有没有嘛。。。” 二人稍作僵持,终究还是美人敌不过她这般的软磨硬泡、死缠烂打。 实在是被苏景年央求得没了法子,美人只得轻轻应了声。 “嗯。” “嘿嘿嘿!我就知道!若离肯定是想我的!” 得了美人的肯定,苏景年傻笑起来,瞧着还有那么点得意忘形的意思。 莫若离见她这幅又是高兴,又是得意模样,不禁浅笑。 玉指轻抬,在她额间戳了下,说:“我的小阿难,何时才能长大了?这般顽皮心性,莫不是这辈子,都长不大了。” 苏景年闻言,身子震了震。 “嘿嘿嘿,长不大才好呢。小阿难要一直赖着小若离了。” 声色不动,苏景年也学着方才莫若离那般,将脸藏于美人的肩膀。 只不过,莫若离试图掩饰的是她害羞的神态。而苏景年,则是将失落与难过尽数隐藏。 回了北域,绕是苏景年被朝务与军情缠身,她仍是但有闲暇,便钻去药炉研制金灯无义与药石无医的解药。可一来闲暇的时光确是少得可怜,二来这奇毒解药研制起来又怎会如她设想那般简单顺利呢。 各中曲折,不做多述。总之,是几乎未见什么进展。 听了莫若离的话,苏景年心想,她的这辈子到底还能不能继续“长大”,只怕只有老天爷知晓了。 “方才听阿难讲,今日前来,是有事相求?” 苏景年听美人这般问,便想起正经事来。 说:“是想求若离,陪我一同去探望师傅。” 莫若离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 自打那日凯旋后,慕容雪晗与破心二人便都对苏景年闭门不见。这里面的缘由,无人知晓。 而苏景年一来忙碌于政务、军务,二来也不想让莫若离跟着操心,便把这事按了下了。这消息,还是墨羽自其他宫人处探听到的。 “阿难回北域,已是半月前的事了。时至今日,可是仍未见过你师傅一面?” 苏景年叹口气,说:“我每日都有差人前往无心阁请求探视,只是都未曾被允过。” 美人听闻她的话语之间,藏了些委屈。已是不悦。 问说:“将军可是有给出了,什么拒绝探视的理由?” 苏景年又摇头,道:“未有什么理由。” 本是明亮的眸子,暗了暗,她继续道:“连母妃那边,也是这般。每日都有差人前去凤栖宫请求探试,都只是说不见。一别几年,本以为只是凯旋那日,母妃与师傅不方便来出城迎我。怎曾想过,这二人竟是压根儿就没有见我的意思。有时候恍惚一下,我只觉得母妃与师傅似乎已经忘记了我,忘记了这世间上还有她的孩儿、徒儿。我于她二人而言,难道只是个可有可无之人了?” 听闻苏景年这般低落的话语,莫若离打心眼里埋怨起慕容雪晗与破心二人。 小无赖是如何的将这二人看重,她自是知道。可她二人呢?怎么舍得于这傻人不理不睬,不闻不问。 “她二人这般的回绝,确是有些伤人。不过天下间,哪里有母亲会忘记自己的孩儿呢?你师傅更是视你于几出无二。阿难莫要多想,钻了牛角尖了。” 美人温热的劝解让苏景年心下宽慰不少,面上神色稍有释然。 道:“希望如若离所言,是阿难多想了吧。不过师傅自苏醒以来,便在无心阁修养,起居饮食都只有凉之姑娘一人照顾着。小院院门平日里又都紧闭着,王府其他人见不得内里景象,也不知她的身体恢复得如何了。这次好不容易得了空当,便想请若离随我一同登门拜访,一来尽了礼数,二来探望师傅的近况。三来要将天山剑雪道长殉道一事,好好说明。” “便听阿难的。” 道长殉道一事,只有苏景年与莫若离乃是当场亲历者。前往说明,自然是责无旁贷。 再者回想起大战之前道长的嘱托,也是要莫若离将龙渊交与破心。自道长殉道后,龙渊也一直由自己保管着。这次前往,便如道长所愿,将龙渊归还无量罢了。 得了美人的同意,苏景年更是欢喜。 脑袋往美人怀里蹭了蹭,说:“若离,你可真好啊。”好在,我还有你。 二人又亲昵了阵,方从矮榻上起身。莫若离唤来墨羽,将龙渊取来。 临行前路过书案,莫若离瞧了瞧那桌上的炖盅,无奈摇头。 重新将面纱戴起,苏莫二人动身,前往无心阁了。 冒雨乘辇,二人一路自莫若离的寝宫往无心阁而去。兜兜转转行了许久,又路过未名湖,终是到了无心阁。 等辇车到了无心阁门前,雨势已是渐收。 内侍敲响门廊,不一会便有人来开门。 凉之撑着一柄花伞,从门内走出。一抬眼,便看见许久未曾见过面的苏莫二人。 只见那二人立于雨中,同撑一柄红伞。 故人重逢,凉之自是欣喜非常。 她瞧了瞧苏景年,又瞧了瞧莫若离,最后将莫若离的手牵起,握在两只小手中摩挲。 凉之无法言语,可任谁人都能从她的行为举止之间,阅读出她此刻的喜悦与同莫若离的亲近。 望着凉之,莫若离点头,回以笑容。 苏景年思衬着,也不知道这两位姑娘家何时感情竟是如此的要好了。 想来莫若离远嫁北域,身边连个朋友也没有,如果能与凉之彼此交个心,她倒是也替美人开心。 将视线从那二人交叠的手上收回,苏景年笑道:“凉之姑娘,几年不见。姑娘是出落得亭亭玉立,是愈发的可人了。” 凉之被苏景年夸得一羞,只是点头。 她心思单纯的很,而破心嘴拙,自然从不曾说出这些个蜜语甜言来。如此这般,这句“亭亭玉立,愈发可人”,在她听来自然是中听得很。 苏景年见自己的话语起了作用,赶忙又是一阵猛夸。 直夸得凉之的小脸挂了一抹子粉红。 莫若离自是猜得透苏景年的那些小心思,定是怕她师傅仍是不见她,便先哄了凉之。若是得了她师傅身边红人的相助,再求见,自是事半功倍。 夸也夸得差不多了,苏景年便说:“凉之姑娘,实不相瞒。我二人今日冒雨前来,是想求见师傅。不知姑娘能否行个方便,帮忙通传一声。” 凉之本被夸得飘飘然,乍一听苏莫想见破心,面上满是慌乱神色。 她面色一变,自是逃不过苏莫双眼。 苏景年心里一个起伏,直担心破心是出了什么事情。也顾不上什么男女大防,抓住凉之的肩膀,急切道:“怎么???师傅她可还好???” 莫若离倒是不曾担心破心会出什么问题,不过方才凉之脸色的转变,是有异常,不过她这一时半会的,却也品味不出其中含义。 肩膀被苏景年的大手握个严实,凉之又是惊怕又是羞怯,目光愈发躲闪起了。 苏景年见她这幅表现,心中更是乱了套。 莫若离清楚,因着忧心破心的情况,苏景年方有些乱了方寸。可瞧着她的手放在别个姑娘家的肩上,莫若离顿生醋意。 又见凉之被她的举止惊吓得不轻,好似老鹰抓下无处可藏的白兔,又骂这傻人好不要脸,怎地一点都不顾及男女有别,竟做出这档子失礼之举。 “放开你的手。” 莫若离严声呵斥,转头便给了苏景年一记眼刀。 被美人这么一呵,又吃了她一记眼刀,苏景年如梦方醒。自己的行为委实欠妥,毕竟男女有别。仓皇将手缩了回来。 凉之重新得了自由,对出言相救莫若离异常感激。后怕起苏景年方才有些轻薄的举动,她往莫若离身旁凑了凑。 见自己确实把凉之吓得不轻,苏景年心下也是愧疚。可愧疚还愧疚,她真的是太担心破心了。 “凉之姑娘宽恕个儿,方才是本王失礼了。本王实在是担忧师傅的身体,就请凉之姑娘帮帮忙,带我二人去见师傅吧。” 凉之见她这幅心急模样,自是不敢怠慢。可阿心早前确实又有吩咐,谢绝一切人等的探视,尤其是王爷,那是坚决不要见的。 进退两难,凉之只得立于原地。 莫若离将这二人神态举止尽收眼底,便觉得事情似乎并非简单。她以眼神劝解苏景年稍安勿躁。 得了美人的眼神,苏景年虽是不甘,可也不敢再冒然发言。 上前挽起凉之的手,莫若离道:“凉之姑娘莫怕。可是将军早前有过什么安排?” 凉之闻言,忙点头。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白玉小瓷瓶递给苏景年,等苏景年接了瓷瓶,她拿起黑板写了起来。 苏景年接了瓷瓶,猜不出瓶内乃是何物,将盖子去了,把瓶中之物倒在手中。 几粒丹药从瓶中滚出,落于苏景年的掌心。 鼻子凑过去闻了闻,苏景年先惊后喜。只怕是自己闻错了,又凑过去猛闻几口。这才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这丹药不是别的,正是金灯无义的解药无疑了。 苏景年喜上心头,说:“难怪师傅一直闭门不见,竟是为了我在研制解药了!” 听闻“解药”二字,莫若离心头一震。又见苏景年这幅欢喜表现,便将这丹药的作用猜到了个七八分。即便如此,她面上仍是声色不宣。 188 归晴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难怪师傅一直闭门不见,竟是为了我在研制解药了!” 苏景年话一出口,便觉失言。小心地偷瞄美人,苏景年好不心虚。发觉莫若离面色如常,她才松下一口气。 这时凉之也停了笔,将黑板转向苏莫二人。 方才仍是满面欣喜的苏景年,见了那黑板上的字,脸上表情一下子变垮了去。 黑板上写道: 此药过后,再无瓜葛。师徒情份,恩断义绝。 “此药过后,再无瓜葛。师徒情份,恩断义绝。” 苏景年将凉之黑板上的字迹缓缓念出,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最后归于震惊与落寞。 “这是,为何?”苏景年不解,为什么盼了这么久,盼不来师徒之间的久别重逢、促膝夜谈,倒是盼来一句“再无瓜葛,恩断义绝”。 凉之没了动作,只是抱着黑板。她也不忍心见苏景年这幅失望模样。可破心所托,她又不能不去遵从。 莫若离自是不忍见苏景年受丁点委屈,语气转冷,也道:“敢问凉之姑娘,将军这是何意?我二人已至门外,有什么话大可当面言明。阿难这番出征罗刹,几厉死生,难道将军就无半点关切之情吗?” 凉之定住。阿心怎会于王爷无半点关切之情,自打苏醒以来,便日夜钻研为她解毒之法。只是今日的阿心,已非往日的阿心。 见凉之不回话,苏景年确是不再去管什么礼数,作势就要硬闯。 “凉之姑娘,你让开。今日任谁来了,都阻不得本王见师傅。” 抬手拨开堵在门口的凉之,苏景年就要步入门去。 凉之被她推了下,稳了稳身形,马上又将门堵上。苏景年见她又来阻挠自己进院,直气不打一处来。 一声叹息自院内传来,一人声道:“小狐狸,你若再往前一步,仔细你的皮!” “师傅!”苏景年惊喜唤道。 分辨得出,这声音确是破心的声音。且用的乃是她的绝技之一,千里传音功。这声音浑厚而明亮,全无病态。苏景年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 “丫头给你捎的信,可有不懂之处?”破心如此说道。 苏景年身子一僵,忙道:“阿难不懂,师傅这是作甚么?阿难自问纵是顽劣任性,可绝不曾做出过什么有辱师门之事!师傅为何要与我断绝师徒情分?” 破心道:“这药,便是为师的能力之极限,旁的,再无可相助于你。至于你我师徒二人情义,缘分已尽。自此,你我二人只如萍水过客,无再多瓜葛。过些时日,我与丫头自会请辞,无心阁也无需再存于你北域王府。王爷,还请自便吧。” “什么。。。”苏景年备受打击。 破心话里话外,净是决然与冷漠。又听闻破心唤她做“王爷”,这等称呼,是何其疏远? 苏景年无法相信,难道她与破心这么多年的师徒情分,最后真的只能沦为破心口中的“萍水过客”了吗? “我。。。”猛地抬头,嘴巴几个张合,苏景年却说不出话。 莫若离抚住她的手,那手上指节已是泛了白。 美人张口,声音却是比之前还要冷上几分。 道:“看来将军今日乃是不便会客,我二人唐突来访,倒是失了礼数。不过来日方长,我二人自会再寻个日子登门来访。到时候还请将军把话挑明,莫要只得几句冷言冷语,伤了在意关切将军之人的心。” 言下之意,她与苏景年自然是不会就此轻易地相信破心的冷言冷语。同时,又提醒破心,今日情势已是至此,不如给彼此留个台阶。莫要一味冷口冷面,伤了苏景年的心。 破心听闻莫若离言,果真便不再说话。 苏景年也不说话,黑着脸独自在一旁生闷气。 莫若离又是感慨,这师徒二人脾气秉性真真是像足了去。都好似一团炽热的火焰,那熊熊燃烧的火苗,犹似那二人浓烈的情感。 唤来内侍,取来龙渊。莫若离将龙渊双手奉上,交予凉之。又将道长大战之前的嘱托与叶尼塞决战那日的情形一一交代。 凉之听完,泪如雨下,只是哭。 莫若离心生怜惜,于凉之又是劝解。见凉之哭泣,苏景年的心也跟着软了下来,在一旁也帮衬几句。 二人说了许久,凉之方将眼泪止住。 再闲话几句,苏莫便拜别离去。破心从始至终,再无多言。 归途之中,雨已是彻底停了。苏莫舍了辇车,又屏退左右。徒步行于夜色之中。 乌云渐散,冷月高挂。穹宇中星辉明亮闪烁,铺满天际。 二人一前一后,也不交谈,只是默然行走。行着行着,便来到了未名湖。 上了桥,又走了会。 在桥心处,苏景年停下步伐。移步至栏杆,她摸了摸桥上石狮子的头,望着桥下粼粼的湖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路无话,气氛有些压抑。莫若离随着她的脚步,也来到栏杆边。 待二人并肩而立,美人悄悄伸出手,将苏景年的冰凉的指尖握在掌心里。 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烫得苏景年本是凉了个透彻的的心,也暖和起来。 苏景年反手撬开美人的柔/荑,与她十指紧扣。美人则是毫不吝惜掌心的温暖,也反握她。 将头靠在苏景年的肩上,莫若离说:“阿难,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了?” “哎。”苏景年回她一声长叹。 石狮子上长明灯的光打在苏景年的侧脸上,映出的愁容让莫若离看了难免心疼。 少顷,苏景年颇有感触道:“走了一路,阿难便想了一路。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可任凭我冥思苦想,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阿难更是不懂,我是做出了何等的可恶、可恨之事,才能让师傅几年不见,却将我拒之门外,还要与我断绝师徒关系。我真想冲进无心阁,当面找师傅问个明白!” “阿难不在北域的日子里,许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方才凉之姑娘的神色似乎有异,而将军言行亦是奇怪突然。不如暂以缓兵之计安抚那二人,改日再去拜访,将事情原委问个清楚明白。如若当真是阿难做错了,到时候再行自责,也未尝有迟。” 苏景年摇头,说:“若离是不了解我那师傅的固执。她这人,主意一定,便是孤注一掷、一意孤行,旁人根本劝不住的。而她心中的想法,更是从不愿轻易吐露。当年,她就只扔下几句话,便负气出走,一走便是好些年,音信全无。今日我未硬闯,也不知是对是错。” 面纱下,美人勾了勾嘴角。 心道,说起主意一定,便孤注一掷、一意孤行,你师徒二人这般固执秉性,倒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今日若是阿难不顾阻拦,硬闯无心阁,那才真要伤了你师徒二人的情谊了。” “这话怎么说?”苏景年转过头来,看向美人。 “你师傅于凉之姑娘,那是极其关切的。今日如果阿难硬闯,势必要与凉之姑娘发生摩擦了。到了那时候,你师傅想来也是要帮衬凉之姑娘的,而小阿难,自然是又要吃味了。如此一来,两相龃龉,岂不是伤了你二人的师徒情谊了么?” 苏景年怔了怔,白白的脸上红了个透。 “我、我。。。我哪里会吃味?小阿难没有!” 被莫若离猜中了自己的小心思,苏景年有些不好意思。 确实,明里暗里,她有时候会将自己与凉之偷偷比较。倒不是因为真的起了什么嫉恨之意,只是破心是她最最敬重的师傅,她也想成为师傅心中那最最关切的徒儿,如此罢了。不过每每比较,她都会发现,比起自己而言,破心更在意凉之多些,用的心思也更多出那么一层。她自是明白,破心于凉之的在意与用心,是为何物了。但明白归明白,苏景年心里,总还是有那么点小小的失落。 嘴上虽是反驳美人,可苏景年想了想美人的话,便明白,她的话却是不假。倘若今日硬闯,破心定是不会容她。二人一旦彻底翻脸,恐怕会造成难以挽回之局面了。 她真的不愿再失去破心。 美人听她自称“小阿难”,面纱下,笑意更深。 “小阿难说没有,便是没有了。” 苏景年这才发觉,自己是被莫若离绕了进去,也笑,说:“好哇,原来小若离是在调笑小阿难了。” 言罢,伸手去美人腰/间挠/痒/痒,逗得美人咯咯笑。 “小阿难又要胡闹!”美人控诉道。 “呵,这哪里算得上胡闹?”苏景年眯眯眼,笑道:“接下来,可当真是要胡闹了呢。小若离,可是准备好了么?” “要做甚么?”美人察觉不对,忙问。 “时候不早了。”苏景年答非所问,一脸坏笑。 将美人拦腰抱起,往寝宫走去。 莫若离稍作思量,便明白了她言下之意。美人羞怯,又把玉面藏了起来。 苏景年自觉美人这般形容,是愿意顺了她的心意了。脸上笑意更深,她的脚步也不由得更快了几分。 这夜,二人又是几尽缠/绵。 而苏景年也终是控制不住喧嚣了太久的一腔情愫,要了莫若离的身/子。 。。。。 无心阁 苏莫二人走后,凉之便把院门重新锁好,返回屋内。 屋内漆黑一片,一个身影坐在案前。正是破心。 将龙渊置于案上,凉之刚刚止住的眼泪,便又流了起来。 破心见了龙渊,连叹几声。手抚上龙渊的剑身,两行泪划过她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庞。 破心哀道:“剑雪道友,想不到彼时一别,竟是永远。而我。。。”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白皙细腻脖颈儿,早前被赫克托尔咬伤的伤口,早已经不见了。可她一张嘴,一副尖锐锋利的犬齿便从口中露出。 那牙齿,断然并非是寻常人类所有。 189 绾青丝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随着朝霞升起,旧一日的月光与黑暗一同退去。 莫若离寝宫的大殿之中,残燃的烛火化作一缕缕青烟。 阳光透过窗棂撒进屋来,金色的尘埃漂浮在空气中。 明亮的光线打在那徐徐的烟上,仿佛有千根情思萦绕飞舞,只环绕在这殿内,久久不肯散去。 寝室之中,芙蓉纱帐内的景象也随着光线的闯入,而逐渐清晰起来。 苏景年支着头,只笑看看她怀中还在熟睡人儿。 美人枕在她的肩窝里,呼吸均匀,正睡得深沉。全然不知身旁的人早便已从梦中醒来,正笑着看自己。 睡梦中的美人,静谧而恬然,稍带着一丝倦意。让人看了,不忍心去打扰。 可偏偏她的睡颜又是说不出的美丽淡然。全无防备之下,美人柔和的五官,实在太过让人着迷,轻易地便让旁观者倾心不已。 苏景年看了会,还是架不住这俯仰之间便可摘取的诱?惑。 只得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不要叨扰美人清梦才好。 她小心翼翼伸出手来。 有些冰凉的手指抚过美人的脸庞,触碰那昨夜残存在双颊上的红晕。 再掠过丰润的柳眉与长长的睫毛,沿着高高的鼻子滑落,最后坠入她娇艳的双唇。 指/肚在美人的唇/瓣上描绘着它的形状,细腻入微。 纤薄而轻柔的触/感,自指/肚传来。直惹得苏景年一阵心/痒。 她怎忍得住不去品尝? 俯下身,在美人香/糯的红/唇上蜻蜓点水般地啄了几下。 苏景年咽了咽,将内心翻涌袭来的欲/火生生压了下去。 虽是意犹未尽,却是不敢太过招摇。 她昨晚一夜几乎未曾睡过,可却全然感受不到疲劳之感。 可美人初经人/事,想来自是乏倦。 如若因着自己情/欲的放纵,伤了她的身子了,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细水长流,方得来日方长。 回想起昨夜的氤氲与美人在她身/下的柔/美,苏景年不免心跳加速。咧开嘴笑了起来。 “嗯。。。” 梦中美人发出一阵轻哼,似在控诉某些人过快的心跳,打扰了她的美梦。 苏景年忙噤声,乖乖躺下来。靠在美人身侧,鼻息之间全都是她清新的香气。听着那均匀规律的呼吸,苏景年笑着也入梦去。 日上三竿,殿外传来一声通传。乃是墨羽。 “禀王爷。右相恳请王爷到议事厅议事。” 苏景年听闻有人唤她,便自梦中醒来。发现美人环着她的脖子,在她怀里正睡得安稳。 殿外墨羽见主子们没有什么动静,便又通传了一遍。 苏景年得知右相请他,必然是有重要事情商议。 又望了望怀中美人,只得苦笑。 吻了吻美人的额头,苏景年轻声哄道:“若离,得起了。” 美人依旧是轻哼,往她怀里躲了躲。 “若离。” 美人在她的呼唤声中醒来,杏眼渐开,眼神惺忪,神态迷离。 朦胧之间,莫若离只看见苏景年的一片雪白肌/肤就在眼前。 情不自禁地将苏景年拉进,莫若离吻了上去。娇艳红/唇在苏景年的脖/颈间四处点/火。 温热的/鼻息在扑打,滚烫的唇/瓣在撩/拨。 苏景年的呼吸完全乱了去。她一颗心胀胀得,塞满了欲/望。 而那欲/望的大坝,崩塌坍倒,只用了一个瞬间。 苏景年一个翻身,将美人压/回身/下。 墨羽通传了两声,却不见主子们回她,正是纳闷。 少卿,殿内响起稀稀疏疏的声音。她便猜测那二人已是从梦中醒了。 “王爷、公主,你二人可是醒了?” 一边说,一边推开殿门,墨羽走了进来。 从外殿来到内殿,再来到寝室,墨羽走进蔓床,发现纱帐内一片寂静,苏莫二人似乎都未曾有丁点儿醒来的迹象。 不过隔着薄薄的轻纱,墨羽只得瞧个大概。她觉得这二人的睡姿,怎么这么奇怪? 二人分别卧于大床两侧,中间竟隔开两个人距离那么远。好像是生怕碰到彼此一般。 见这情形,墨羽便暗自琢磨,莫不是天气太热了?倒是要让内务府送些冰块来,为主子们解暑了。 明显察觉到墨羽投来的探究视线,帐内的人先绷不住了。 “咳。”苏景年轻咳一声,幽幽道:“有劳墨羽姑娘通传了,我二人这便起了。还请姑娘于外殿稍后,待我换了衣裳,再唤姑娘来为王妃更衣了。” “诺。”墨羽应了声,便退了出去。口中还在算计着,要加多少冰块才合适了。 等内殿的门重新合上,帐内的二人这才齐齐松了口气。都在庆幸方才二人的亲/密举动,没有被墨羽撞见。 只听她二人异口同声地叹了声,紧接着便又都笑出声来。 笑了会,苏景年将美人重新揽入怀中,细细地嘱咐她一些需注意的事项,勿要着凉云云。只怕她初尝人/事,一个不注意要坏了身子。 莫若离躲在苏景年怀里仔细地听着,不由得又红了脸。 二人稍作缠/弄,方从床上起身。 苏景年率先穿好中衣,再唤墨羽入殿来为美人更衣。 墨羽为美人穿好宫装,再领她来梳妆台前侍弄。也不知为何,墨羽只觉得她家公主今日与往日相比,似乎有些所不同。只是不同在于哪里,她又是说不出。 美人坐于黄铜镜前,墨羽取来梳子,为她梳整秀发。 美人瞧着镜中的自己,有些恍然。隐约之中,她仍可感知到自己身体上的变化,可更多的变化,源于心境。昨晚将自己完全交付给那傻人后,匿藏于心底的不安心绪一一散去,宛如过眼云烟一般。只剩一丝宁静,一丝怡悦。 眼波透过镜面,又回到苏景年的身上。 这时苏景年已经穿好了外衫,正在扎腰带了。莫若离瞧着她为自己扎腰带的认真模样,难免莞尔。 稍作思虑,美人双颊又红。她垂下眼,道:“羽儿。今日,便把头发盘起吧。” 墨羽本还在梳理她的长发,一听美人要把头发盘起,一时间错愕不已,转而又是伤怀,又是欢喜。 “都听公主的!”墨羽偷偷将眼角溢出的泪擦掉。 心道,我家公主终于成人了。 墨羽真心实意地替莫若离感到高兴。 见墨羽这幅表现,莫若离脸上红云更盛。 苏景年自是不知晓她主仆二人之间这般默契。 等墨羽为莫若离梳妆完毕后,她便来到墨羽身后。 说:“羽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墨羽得了莫若离眼神的默许,便同苏景年一同来到了外殿。 只当她是有什么要紧事情要交代给自己。怎知,苏景年将方才她与莫若离嘱咐的那些事情,更是详尽地又说给墨羽听。 墨羽听她一个大男人讲起这些个女事,竟头头是道,条理清晰。又是吃惊,又是害羞,直拿白眼翻她。 苏景年也不在意墨羽于她的鄙夷,只管将事情讲详细了,讲明白了。到了后面,反倒是墨羽仔仔细细地记下了她说的好些话。 交代了墨羽后,他二人便返回殿内。 墨羽去收拾床铺,苏景年则来到梳妆台旁,立于美人身后。 透过黄铜镜,莫若离的绝世容颜倒映在苏景年的眸子里。 今日的美人将三千青丝盘起,脸颊也红润丰/盈,照比往日更多了一份成熟自信之美。 抚着美人双肩,苏景年不免赞叹,“若离真美。” 莫若离嫣然一笑,抬起柔荑覆上苏景年的手。 “小阿难莫要磨蹭了,右相怕是已经久等。” 苏景年又被那笑容夺了魂儿,直悲叹:“江山美人,不可兼得啊。愁煞我也,愁煞我也。” 美人闻言,面上笑意愈发深了起来。 哄道:“小阿难乖,便速去速回吧。” 她这句“速去速回”自是让苏景年万分受用。 “好吧。”苏景年勉强答应。 眼珠子一转,她趁美人不注意,在美人脸颊上亲了口,转身便逃跑。 “这便速去速回!小若离等我!” 望着她那调皮捣蛋的身影,莫若离掩面轻笑。 “噫?这是?” 墨羽收拾床褥,发觉被子下面的床褥上铺着一条丝绸白帕。白帕之上,落下几点淡淡的红色。她将那白帕拾起,在手中端详。 莫若离闻声,自梳妆台其身,往床榻走来。 一看见墨羽手上所持之物,美人的脸轰得一下炸开了。 见美人这般反应,墨羽一下子也明白过来,这是何物,亦是羞盛。 “方才才记起,有重要的东西落下了。” 殿外响起苏景年的呼喊,她风风火火地又跑了回来。进了内殿,便也看见了墨羽手中的白帕。而莫若离与墨羽主仆二人都红着脸,盯着她看。 “咳。”苏景年暗叫糟糕。 强装一副淡定模样,硬着头皮说:“原在这里!瞧我这记性,这般重要的东西,竟也能落下了。” 不顾莫若离与墨羽主仆二人惊诧不已的目光,她忙将那怕子从墨羽手中抽去,折叠好了直接放入贴心的口袋里。 “你你你你你。。。”墨羽指着苏景年,句不成句。 “。。。” 美人因着她突如其来的行动,只羞得连耳根子都红了去。 苏景年摸了摸鼻子,心虚道:“你们放心,这等重要之物,自是收在我身边安全些。” “呸!!!”墨羽猛唾一口,替莫若离说出了她此刻心中的想法。 “王爷好不要脸!!!” 一声狮子吼,响彻北域王府。 190 西疆异动丛生,花魁妄自蹉跎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张无忌率领的金吾卫大军按照南皇的指令,往天京归去。 南皇日夜苦等,等的就是张无忌凯旋。他生怕张无忌凯旋之前,会生出其他什么旁的乱子。 只要大军回到天京,断绝里分二家起兵叛乱的后路,南皇便可下诏,将皇位传于太子。再诛杀大太监高英,将永宁公主永远禁足于宫中。 如此这般下来,大齐新帝即位,江山易主。南国也将继大金之后,完成新一轮的皇权更迭,进入一个崭新的世纪。 只是南皇不知,张无忌的凯旋自然也是里家大计之中的一环。 整个天下,唯有施计者永宁公主最为清楚,这一环看似虽小,却是全局之中,除去北域王之外,最为重要的一环了。 未央自打离了北域,便失去了往日的活力。平日里没什么事情,她都躲在自己的马车里,也不见她出来走动。张无忌瞧着她日渐瘦削的面容与萎靡的精神,很是担心起她来。 这日处理完军务,张无忌便来到未央的马车。得了未央的应允,他掀开马车帷帐,走入车中。 未央靠在卧榻的最内侧,一副憔悴模样。整个人没精打采的,与往日风流瑰丽、文采飞扬的大齐第一才女、第一花魁,已是判若两人。 张无忌一个晃神之间,回忆起他带着未央远赴叶尼塞时未央的形容举止。那时候,未央每日悉心打扮,连琵琶都要日日擦净调和,目光中时常透露出期待的神采,她总是挂着一抹笑容在唇角边上。后来见了苏景年,张无忌便明白过来了,小姐是真的于北域王有意。 奈何落花有意,流水却是无情。 “小姐。”张无忌抱拳。 “将军。”未央颔首,稍稍正了正身子。 来到卧榻前,张无忌坐在她对面。说:“几日不见,无忌怎地觉得,小姐是日渐削瘦了?每日可是有好好饮食?” 未央摇头,说:“这几日,无甚么胃口。” “现下我等往南而去,天气会越来越湿润燥热,这与叶尼塞那北境气候可是不同了。行军又是艰苦。小姐可得好好饮食,否则水土不服再饮食不济,无忌怕小姐伤了身子了。” 未央脸上挂上苦笑,说:“将军所言,皆是肺腑。未央谢过将军。” 见自己的劝说,似乎并未有什么作用,张无忌更是担心。未央是端木家仅剩的遗孤,如若出个三长两短,他自是无法对黄泉之下的端木一家交代了。 略作思量,张无忌张口道:“小姐,可是因为王爷的事情,而愁眉不展吗?” 未央闻言,身子定了定。又是苦笑,说:“将军如何知晓了?难道未央的心思,竟是这般浅显易懂了?” 转而面露悲戚,说:“连将军都知晓明了之事,为何只有她,迟迟不知。这难道就是天意吗?” “无忌大可认为,小姐毋需忧愁。” “将军何意?”未央不懂张无忌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男子古来三妻四妾,乃是平常。王爷又有天人之姿,即便身旁已是有了王妃那等如斯佳人,可日后定还是要充盈后宫、开枝散叶的。等她按照主儿的计划,入主天京,到时候小姐自是有许多机会与她相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小姐还担心王爷会不知晓小姐的心意吗?到时候小姐与王妃同伴于王爷身侧,好比娥皇女英,岂不是美谈一件?” “娥皇女英。。。”未央面上的苦笑,似更苦去了。 摇头道:“将军,你不懂她。” “此话怎讲?” 未央的眼神飘向窗外,思绪也一同飘远了。 说:“王爷所思所想,断然不是这世上寻常男子可比拟。三妻四妾、散叶开枝之愉,确非她之所求。未央之愁,是因为这趟远征,未央已是明白了。未央与王爷之间,存在着太遥远的距离。立于她身侧的那个人,无论是姿色容貌,还是谋略胆识,亦或是与她二人之间的深情期许,都是未央全然无法企及与触碰的。而即便未央自惭形秽,不去自比于她那倾世的王妃。她这等稀世罕见的奇男子身边,又怎会只得一位佳人。侧王妃淡雅从容,九郡主活泼可人,二人都是于她深情暗许,只是她自己傻乎乎的不知道而已。这二位虽是比王妃稍有逊色,然也都是万中无一的美人了。身旁为这等美人环伺,她眼中却只得一人尔。将军认为,未央还有机会令她‘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吗?至于娥皇女英。。。” 未央顿了顿,仍是苦笑。 “怕是,女英千般意,舜帝只无情。” 。。。。。。。。。。。。。。。。。。。。。。。。。。。 北域议事厅 左相王岚、右相慕容晓及九儿与一众大臣,已是等候苏景年多时。 茶都看了四五巡,众人却仍不见苏景年的身影。 慕容晓坐不住了,起身在地上走来走去。九儿百无聊赖之中,只好摆弄茶杯以消磨时光。倒是王岚老丞相沉得住气,只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慕容晓一来扰心于日渐紧密的政务军务,二来便是揣度着,莫若离要何时,才能吃下他送的补品了。 “王爷驾到。”这时议事厅门外,响起通传。 众大臣都忙起身,整理仪表。待苏景年步入议事厅门内,便都行礼。 “微臣参加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九儿参加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免礼吧。”苏景年回了句,便去主位落座。 慕容晓抬眼,只见她面若春风,笑意款款,一脸的喜色。 心下狐疑,这是发生了何等的喜事?竟能让王爷开心成这个样子? 九儿倒是心直口快,未做多想,她问说:“噫?阿难这是自哪里来呀?如此的高兴,莫不是遇到了什么好事?” 苏景年闻言,老脸一红。 随便扯个谎,说:“自药炉来,倒是未曾遇见什么喜事。只是,只是,今日天气甚好,心情也自然好些。” “哦。”九儿了然。 慕容晓心下冷笑,却也不点破。 只是觉得自己的补品,似乎得送得更勤快些了。否则再假以时日,怕是王妃那边要传出什么喜讯了。现今未见子嗣,王妃便已得了王爷这般的宠幸。倘若再有了喜,这王宫之中哪里还有慕容云的安身之所呢?这北域,又哪里还有慕容氏立命之地呢? “快快议事吧。” 苏景年面上打哈哈,心底却怯的狠。生怕话题再绕着自己,要把昨夜香/闺之乐给绕出来了。 王岚睁开眼,帮衬道:“便是了。右相说罢。” 慕容晓正正神色,道:“禀王爷,各路探子回报。张无忌率领大军顺利回撤,进度顺遂,无什么异状。只是西疆那方,按照预案,这回撤进度已是一拖再拖。近日竟是直接停下行军,只回巡于我北域与西疆之边境。臣恐有异变,便陈禀王爷,请王爷早做定夺。” 众人闻言,面上神色都不甚好看,都沉思着西疆此举乃是何意。 九儿心中一颤,凭空生出个莫名的想法。她七哥哥此举,难不成,意在于她么?忙将这个可怕得不切实际的念头甩出脑袋,九儿有些羞愤难当。转头便想,老七给自己写那些个含情脉脉的信件,她还妥善保存在淮北,便又懊恼,早该将那些个淫词烂语烧了才是。如今一想,便觉得那些信碍眼得很,心下泛起一阵恶心。 室内无声,众人都在冥思之中。王岚稍作琢磨,便想问问苏景年的意见。看向主位上的苏景年,老丞相发现她哪里有在思考。只是一脸傻笑,也不知道沉溺于自己的小世界在想些什么了。 “恩横!”老丞相清了清嗓子,提醒说:“西疆大军回巡于我北域边境,恐有异动。还请王爷早日定夺。” 苏景年得了提醒,便自昨夜的回想之中抽身而出。 想了想,她问九儿:“九儿如何看待此事?” 倒不是故意为难九儿,只是苏景年不在的日子里,北域上下被九儿梳理得已是非常顺条。有她掌管北域,苏景年自是放心。故而这次从叶尼塞凯旋后,关于政务军务之事,她都习惯性地先问问九儿的意见。 可这普通的一句询问,听在九儿耳朵里,却不是那么稀松平常了。 只见九儿涨红了脸,斥道:“十万大军压境,必是有所图谋。怕是西疆王狼子野心,内鬼暗怀。” 又抱拳请道:“九儿愿领黑甲铁骑前往,势必杀他个片甲不留。” 苏景年见她这般怒然,面上没什么变化,心中却是暗自吃惊。 九儿与老七的关系自来要好,怎地九儿今日竟是猜疑起他来?不过早前听达瓦那人精儿说老七有意九儿,倒是被母妃生生打消了念想。而如此这般瞧着,九儿似乎也于他无意了。 又回想起,老七乃是里家的人。 苏景年心思暗沉。 张无忌于远征之时,便已几次三番,明地里、暗地里地劝说自己出兵,协助里家夺下皇位。此般西疆异动,莫不是也是里家受意的了? 里家、永宁公主殿下,您可当真是为了阿难,煞费了苦心。 191 双关棋落子无悔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苏景年略作思量,张口道:“西疆此举,怕是与南国内部斗争及皇位的争夺有所关联,确实不得不防。” “王爷言下之意,莫不是指西疆王,已归顺于南国朝中几派势力当中的一派了?”王岚的眼珠转了转,神色大变。 “应是里家。”苏景年点头。 苏景年此话一出,议事厅内顿时一片哗然。众大臣无不讶异,西疆王归顺里家之于九州大局的影响,不可不谓之重大。 九儿闻言,她的脸色也是变了又变。 虽是几年前便得了苏景年与达瓦需提防老七的嘱咐,可在她的眼中,她的七哥哥这些年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九儿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不曾认识过那个儒雅风流的人一样。 “之前听王爷说,里家的身份乃是永宁公主?可据微臣所知,永宁公主早已被皇帝囚禁于深宫之中,寸步难行。难不成,这永宁公主有着通天的本事?即便她人被皇帝囚禁了,仍然能够只手远程操弄西疆王,搅动九州风云?”慕容晓疑惑,又说:“区区一介女流,智谋竟能超群至此了?” 苏景年听闻慕容晓如此话语,笑了起来,说:“右相是未曾见过那永宁公主。倘若右相见过了公主,便不会怀疑,大齐南国朝中的清流之主里家,老皇帝最喜爱的永宁公主,确实是有通天的本事。本王此次出征罗刹,查明罗刹此番来袭,乃是冲着本王而来。而一路北上,本王亦多次险遭中原武林人士的围剿。几经周折后,本王才知晓,这两件事情的幕后主使,与里家皆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张无忌更是多次旁敲侧击,表明了自己乃是里家心腹的立场,劝说本王出兵南下。由此观之,里家是想尽一切办法,千方百计搅动九州大局,甚至不惜将外寇罗刹引入中原,又屡次三番陷本王与北域于危险之中,种种举措,皆是她在为日后夺取大宝而铺设棋局。细思之,不难发现,逼迫本王与北域入她的局,顺她的意,挥兵南下,入主天京,便是她这棋局之中,最为重要的一步了。” “这诸多的计谋,环环相扣,丝丝关联。如若如王爷所言,将之比做奕棋,那永宁公主布置的这局棋,真可谓是神仙与鬼神对弈之局了,哪里是寻常人等,可参破的呢。” 王岚虽是忧愁北域所面临的困局,可老丞相还是不免赞叹于永宁公主之才智过人。 “左相这等夸赞,未免太过助长他人气焰。”慕容晓摆手,说:“即便这棋局精妙非常,乃是寻常人等不能轻易参破,可还不是被王爷一朝识破了吗?依晓看来,既然王爷已是识破了这盘棋局之中最为重要的一步,乃是我北域南下,入主天京。这棋局的主动权,自是紧握于我北域之手!胜负进退,自是皆从王爷心愿!只要王爷有意,别说可破了永宁公主这小小的棋局,他朝登上大宝,也绝非不可能之事!” 议事厅众人闻言,又是哗然一片。 苏景年但笑不语,拾起手边的茶盏,喝起茶来。 虽入主天京确非她之所愿,可慕容晓所言亦是非虚。 里家这局棋的关键就在于北域,如何拿捏进退攻守,方能在南国皇权斗争之中全身而退,这是历代北域王永生永世都致力于破解的难解谜题。 她必须慎之又慎,否则一旦稍有疏漏,北域必遭灭顶之灾。 喝了茶,苏景年便观察起议事厅众人来。 瞧瞧一旁的九儿,发现那小丫头眉毛拧成了一股麻花,似乎在穷思苦想以对之策了。苏景年脸上的笑意愈发的深了。 她想,我的九郡主真的是长大了、稳重了。若是放在几年前,小丫头定然要豪言壮语一番,力挺主动出击夺取皇位了。 目光一动,苏景年竟瞧见陈虎也在议事厅内。他坐在武将最末席,紧靠着大门。 苏景年纳闷,怎么从方才进屋到现在,也没有听闻陈虎讲话。起初还以为他今日有事,未参与议政。可既然是有参与议政,怎地平时活跃非常、嗓门儿比谁都大的陈将军,今日竟然一言不发? 等她再仔细一看,好嘛,只见陈大将军靠在太师椅子上正睡得七荤八素,歪七扭八,若不是议事厅的太师椅足够宽大,怕是他早就跌到地上去了。 议事厅其余众大臣,则你一言我一语,争执不休。 大臣们主要分为两方,一方主张主动出击,挥师南下。一方主张观望,以防偷鸡不成反倒是蚀把米,要落下个乱臣贼子之名了。两方皆有理有据,寸步不让。 “诶,这…呵呵,右相所言也有道理。不过南下与否,眼下局势并未明朗,似乎言之过早了。况且大金近些时日里的举动也是反常,此时断不可冒然南下,给大金、南国及西疆三国夹击我北域的机会。”王岚捋须道。 慕容晓也不甘示弱,道:“左相此言差矣。妇人之仁,只会错失战机。” 二相也加入辩局,据理力争,辩了起来。 苏景年摇头笑笑,如此辩论下去,怕是今日的议事,不会有什么结果了。 果然这般下来,群臣议了几个时辰,仍是未有结果。 瞧着门外的光线渐渐变暗,日头已是西垂。苏景年实在是有些按耐不住,对于某个人的想念了。 清清嗓子,苏景年张口道:“各位,且听本王一言。” 她这话一出,众人皆驻下话语,看向主位。 “各位所言,皆有道理。然现下商议是否南下,确是过早了些。现今情势微妙,张无忌虽正常回撤,但是本王仍对他放心不下,他终究是里家的心腹。不如暂且看看时局将会向什么方向发展,再做定夺不迟。本王虽本无意于大宝,可倘若里家与南皇一而再,再而三苦苦相逼,我北域黑甲铁骑,势必直捣天京!为大齐,为九州,除去蔽日乌云,换上一片青天!” 众人闻言,振奋不已。苏景年并不将自己南下夺位之意避而不谈,于在场群臣而言,乃是北域王能够给予臣子的最大限度信任与期许。而为人臣者,谁又不想紧随明主,成就一番震古烁今的伟业、名垂青史呢? 众人言:“诺,谨遵王爷旨意”。 王岚点头,目光中尽是赞赏之意。比起苏辰缪与历代北域王而言,苏景年更无限接近于大齐的皇位,她与她的北域未来无可限量。 而慕容晓的心思,就与其他人全然不同了。 苏景年方才所言,听在他耳朵里不过只是欲盖弥彰的推脱、沽名钓誉的掩饰之词。 他深深地相信,苏景年的确于皇位有意。而这等想法,似乎已存在于她脑中并非一两日之久了。 如此这般一想,等苏景年登上了皇位,成为了大齐新帝,九州之主,那慕容云是否可以母仪天下,成为世人敬仰朝拜的大齐国母呢? 不,慕容云必须成为大齐的国母,而她与苏景年的孩子,必须成为皇位当仁不让的唯一继承人。 为了慕容家,这是慕容云和她的孩儿必须做到的。 至于王妃这颗绊脚石,便由晓,来除去吧。 主意一落定,一抹阴笑,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在慕容晓脸上一闪而过。 “西疆的防线,应尽快增强。”王岚道。 “不错。”苏景年点头。 她望了望陈虎,想把西部防务的重担交给他。怎知陈虎还在蒙头大睡,全然不知道身边发生的一切。 苏景年便欲张口唤他。 “九儿愿领兵前往西疆防线。”九儿插话。 “九儿,你愿意去西部防线?” 苏景年有些犹豫,若是放在往常,她便会答应了。毕竟西部防线很是重要,交给九儿她倒也放心。将陈虎留在北京,一旦局势有变,自可灵活调配。 再者,想想老七的变化当初于自己的触动,苏景年痛彻心扉,至今难忘。儿时纯真善良的伙伴,变为了现今勾心斗角的敌人,任谁心中,自是不会好过。她确实不想也让九儿同自己一样,经历这等心路熬煎。 九儿点头,言辞恳切道:“阿难早前吩咐九儿的向淮北渗透一事,已是安排妥帖。九儿想更多的为阿难、为北域分忧。” 说到后面她声音渐小,嘟囔道:“九儿可是北域的郡主呢,阿难该多信任九儿才是。” 见九儿尚有些青涩稚嫩的脸庞上,此时挂上了一丝扭捏,苏景年笑了起来。稍作琢磨,便同意了九儿的请求。 笑说:“好,便听九郡主的。” “谢王爷。”九儿欢喜,忙行礼。 如此一来,北域西部防务就交给了九郡主,今日议事,到此终了。 而陈大将军也在苏景年宣布议事结束的时候,从美梦中醒来。苏景年看着他摇头笑笑,也并未为难他。 出了议事厅,苏景年婉拒了几位大臣想要与她单独说话的请求,又将左右屏退。一颗心早就飞到了某人身旁,苏景年大步流星,往莫若离寝宫走去。 来到莫若离寝宫,许是走得急了些,苏景年竟有些喘息。 不过自从昨天晚些时候服了破心为她炼制的金灯无义的解药,苏景年感觉自己的身子照比往常轻盈不少,畏寒的症状也微微有所缓解,连白日里困意都少了好多。这些变化,都让她有些欣喜。 免掉通传,苏景年来到内院。 墨羽守在殿外,远远瞧着苏景年向这边走来。回想起上午之事,墨羽的脸红了红。 等苏景年走近了,便发现墨羽一个劲儿地瞪自己。 忆起上午的事,苏景年自是心虚。 摸了摸鼻子,苏景年问说:“墨羽姑娘怎地在殿外站着?” 墨羽听她如此问,脸上更红了。 没好气道:“托王爷的福,公主从午时睡到现在。墨羽自是不敢打扰公主休息,只能站在殿外侯着。” 苏景年的脸也红了起来。她暗骂自己怎地如此没有轻重,初尝鱼/水欢愉,竟令美人疲惫劳累至此。 不免担心起美人的身体来。 苏景年道:“若离可是用了午膳?” 墨羽摇头,仍是生气,说:“公主说她身子乏,没有胃口!” 被墨羽犀利的目光盯着,苏景年这期罪魁祸首后颈直冒冷汗。 也没做多想,便哄说:“好墨羽,是我错了,以后绝不会这般不识轻重了。不如姑娘去准备晚膳可好?等下我来伺/候若离用膳。初历人/事,不吃饭哪里成呢?” “你、你…”墨羽不想苏景年竟直言她与莫若离二人闺房秘事,羞得不行。 怕打扰到莫若离休息,墨羽忍了半天,小声骂了句:“呸,不要脸!” 言罢甩袖离去,到膳房为那二人准备晚膳去了。 苏景年看着离去的墨羽,抚了抚胸口。再被墨羽那刀子一样的目光盯下去,她的小心脏可是要承受不住了。 轻轻推开门扉,苏景年蹑手蹑脚的进了大殿。 192 新娘羹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蹑手蹑脚地溜入了莫若离的寝宫,苏景年感觉自己活像是个入室行窃的毛贼。别说脚步轻轻,她连呼吸都不敢喘得过于大声,只怕扰了美人清梦。 几个回转,她穿过外殿与内殿,来到了寝室。 推开门扉,她闪入屋内。 屋内香雾缭绕,白气升腾。满室的馨香扑鼻而来。 鼻子尖抖了抖,苏景年随即笑了起来。 今日美人并没有燃她平日里惯于用的薄荷香料,而是用了一种新的香料配方。苏景年闻了闻,便知道,那香料的主香,乃是玫瑰了回想起昨夜的温存,美人已是完完全全属于她。而美人似乎也在用行动向苏景年和所有人宣告,她是属于她的。 想到这里,苏景年的心里便被喜悦塞得满满的。。 耳畔响起的均匀呼吸声,是自蔓床上传来。纱帐之中,美人的身/段若隐若现。 来到床前,苏景年抬手撩起纱帐。美人的睡颜,便映入了她的眼帘。 美人正睡得恬然,自是并不知晓此时有人正在望着她。 乌黑的发丝轻柔地铺散开来,像是夜空之中璀璨蜿蜒的星海。让人看了难免惊了心,更动了心。同时,又衬得美人本就是白皙的皮肤,更白了。 一双眉眼静谧舒展,美人的五官此刻褪去冰霜,柔美纯真得以完全尽显。 她的身子微侧,玉/体被一件薄薄的月白色里衣包裹着,赤/裸着双足。一双修长的腿微微交叠,一只玉手放在体侧自然延展,而另一只则有些俏皮了,那只手落于美人的脸庞,与美人的玉面只得咫尺之遥。 玉手纤纤,似软玉雕琢而来,指如春笋,掌如夭桃,腕如白藕,光白细嫩,苏景年觉得,如若自己瞧得不够仔细,要以为那只手是自哪块镜泊飘落的一朵白莲,绽放于星海之上了。 将身子探入纱帐,苏景年爬上床来。一步步靠近美人,她俯身凝视美人的睡脸。嘴角在自己未曾觉察的时候,弧度早已挑得老高。 近观之,苏景年发现美人白皙的脸庞,还残留着红晕刚退的痕迹,薄薄的嘴唇也有些干涩。苏景年便想,连午膳都未曾用过,美人口中定是干涩了。 凑近莫若离,苏景年轻轻地在她脸颊上啄了口。 轻声唤道:“小若离,该起床了用膳了。再晚点,吃了要不消食了。” “嗯。。。”莫若离闻言,眉心皱了皱。口中仍是含糊,似不愿自梦中醒来。 “小若离乖,醒了阿难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苏景年笑着哄道。她抬起手,轻轻地捏了捏美人的脸颊。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美眸缓缓睁开。苏景年熟悉的笑脸,在莫若离的瞳孔之中逐渐显现,慢慢清晰起来。 “这,是梦么。。。” 莫若离呢喃,似醒非醒之中,只以为自己方从一个梦中醒来,又坠入了另一个梦中。 方才那梦,尽说着一些不好的事情。 十二的背叛与苏景年的毒发,在那梦中交替出现。而无论莫若离如何躲避,都无法挣脱那梦魇的束缚。日有所思,夜便有所梦之。这两件事成了莫若离难逃的心魔。 经历过那等噩梦,莫若离此时只觉得心口闷闷的,胀胀的。而眼前的这个梦,她爱着的、思念的人近在眼前,触手可及。这是何等的美梦,莫若离怎地会愿意醒来呢。 “若离。。。” 望着那有些懵懂,却饱含着爱/意的双眸,苏景年也自是动/情。 俯下身去,苏景年亲吻美人。细细的吻打在美人的脸上,额头,眉心,再到双/唇,流连而忘返。 将苏景年的亲吻尽数接纳,美人的一双玉臂从苏景年身/下伸出,转眼间便环住她的脖子,将她向自己拉进。 待苏景年完全跌入了美人的怀/抱,美人在她耳畔轻声细语,道:“阿难别走。” 言辞之中,似有悲意。 听美人如此言语,苏景年的心似被狠狠地拉扯了一下。她撑起身子,去看一旁的美人,只见美人眼角噙着泪水,盈盈欲落,只幽幽地望着她。 用袖头将美人眼角的泪滴拭去,苏景年心疼道:“不走,不走,阿难不走。若离在哪里,阿难就在哪里,好不好?” “嗯。”莫若离点头,往苏景年怀里钻去。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美人在苏景年怀里,闷声道:“若离方才梦见,阿难走了。” 苏景年这才知道,原来美人方才是做了噩梦。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苏景年的心也紧紧的。 柔声细语哄道:“不走,不走。阿难哪里都不去。” 吻又轻轻地落在美人的发丝上,苏景年道:“若离乖,若离乖。” 感受着心爱之人的温暖怀抱,那人熟悉的气息也环绕在身旁。莫若离不安的一颗心,也随之背后传来的温柔拍抚,逐渐安定下来。 “若离方才除了梦见阿难走了,还梦见了什么了?”苏景年循循善诱,想为美人解解心结。 美人摇摇头,收敛起浮动的心绪。她不想因为自己于未来的惴惴不安,而影响到苏景年情绪。 莫若离将话题岔开,道:“阿难方才讲,若离若是醒了,阿难要给若离做好吃的?” “嘿嘿嘿,被若离听见了。”苏景年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说道:“倒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寻常人家吃的一道食物。” “是甚么食物?” 苏景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贼笑道:“叫新娘羹。” “新娘羹?”莫若离甚是好奇。行走九州多年,她从未听闻过有种食物名为新娘羹。 “嗯。新娘羹,顾名思义,便是作给新娘子吃的羹了。正所谓是,揽袖绾青丝,洗手作羹汤。十指撩春水,只为君一人。昨夜,若离做了阿难的新娘,阿难自然是要为若离作上一道‘新娘羹’了。” 莫若离红了红脸,昨夜之事浮上心头。 抬头嗔了苏景年一眼,道:“小阿难又要顽皮。” “嘿嘿嘿,”苏景年傻笑,说:“既然小若离醒了,那小阿难这便去作新娘羹了。你可要乖乖的,在床/上等着。” “嗯…” 美人心中虽有不舍之意,可仍是从苏景年的怀抱中退了出来。 又亲了亲美人,苏景年从床/上下来。 掖好纱帐,她方离去。 出了寝殿,苏景年寻了个宫人,由宫人带路,往外院走去。绕过几曲回廊,她来到寝宫的小膳房。 推门而入,发现小膳房里正忙活得紧。两个老妈子和几个内侍正在做饭,几个宫女在一旁帮衬着。砧板上叮叮当当,锅里火光间闪,煎炒烹炸,样样俱全。屋内几个炉子都亮着,柴火也烧得正旺。炒菜的油烟和和柴火燃烧出的柴烟,充斥着小小的空间,却也不影响大家忙活的热火朝天。 墨羽在一旁守着,膳房出一道菜,她便先用银针试毒,等银针未见什么变化,她再亲口试吃,一切无恙后,放会纳入食盒了。 苏景年见了,只笑笑。她虽是对王府内主子辈的饮食安危问题比较放心,毕竟膳房给主子们出膳之前,也都是要经过几重试毒的。不过仔细些,总还是好的。 “王爷?您怎么来了?”墨羽见了苏景年非常惊讶,说:“这里烟熏火燎的,王爷来做什么?” 她这一喊,膳房内其余人才发现竟是王爷来了。众人皆是一惊,忙跪地叩首,大呼:“王爷千岁。” “起来起来,不必多礼。”苏景年道。 又见众人一副惊慌失措、如临大敌模样,又笑说:“再不起来,菜要糊了。” 众人这才起身,又去赶忙去顾锅里的菜肴。 一内侍上前,双手在胸前的围裙里擦弄。道:“小的乃是膳房的管事。不知王爷前来,有何吩咐?” 苏景年见管事一脸的惊慌神色,似乎是在担心膳房出了什么纰漏,才会让堂堂的北域王亲临了。便笑道:“膳房日常为王妃的饮食操劳,本王想着来谢谢诸位。诸位辛苦了。” “哎呦呦,可不敢当!王爷言重了,真真折煞我等。伺/候王妃自是我等的本分事。”管事忙摆手,脸上又是慌张又是有些欣喜。 其余人也皆道王爷言重了,不敢当云云。 墨羽瞧着苏景年这一派正经模样,只觉分外的别扭。心道,王爷怎地见了旁人就换上一副正经脸面,而见了公主就那般的不要脸呢?这头猪,可真是表里不一呢。 苏景年又对管事说:“可否借本王一方灶台,一些牛肉?” “啊?”管事眼珠子都要掉出眼眶,道:“王爷借灶台和牛肉作甚么?” 在大齐男子身份地位尊贵,远胜女子。寻常家的男子是绝不会轻易踏足膳房这等肮脏下贱之地,更别说要亲自动手下厨了。 更何况,眼前这男子不是什么寻常人士,乃是拥有万金之躯的北域之主,北域王了? 别说苏景年的话把管事惊吓坏了,在场之人无不惊诧万分,墨羽的下巴都要跌到地上了。 众人诧异的神情自是看在苏景年眼中,她摸了摸鼻子,煞有介事道:“太后近来胃口不佳,本王便想,为太后做点新鲜吃食,以尽孝心。当然,既是做了,本王便为王妃与侧王妃、九郡主,都做上一份。今日如若侥幸,令王妃欢喜,汝等也好生学学,日后也好多为她作些新鲜、有趣的饮食了。” 众人皆言:“诺。” 一旁的墨羽收起了自己的下巴,心底暗骂,刚刚还对王爷有些改观,怎知她仍旧是这般不要脸!为了给公主做吃的,竟然连太后、侧王妃连同九郡主都被她拖下水来。 193 笑红颜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管事老辣。 苏景年的话,他稍稍琢磨,便领会了其中之意。 虽然口上说是为太后尽孝心,又说为王妃与侧王妃、九郡主都做上一份食物。可实则之意,只在王妃一人尔。否则王府之中,当然还是平日里负责苏景年日常膳食的主膳房,更适合做这件“尽孝心”之事了。联想到,前些时日莫若离饮食不济,管事心生冷汗,生怕苏景年这趟前来,是要秋后算账,责怪于膳房伺/候不周了。 紧忙吩咐下面准备出食材与一方灶台,管事躬身道:“王爷放心,我等一定仔细学了。日后,也定会为王妃多轮换些新鲜菜品。” 苏景年点头笑笑,她确是此意了。至于早前王妃饮食不济之事,她却是不知了。 挽起袖口,苏景年接过管事递来的干净围裙,三下五除二穿在身上。瞧着,倒也像是那么一回子事了。 在膳房众人目光的齐齐注视之下,不一会功夫,苏景年干净利落地做了四分牛肉羹。 瞧着自己作品,苏景年甚是满意。刚刚还担心自己许久未下厨,掌握不好味道与火候。出锅前她自己尝了尝,还真别说,味道非常不错,可称为是她的得意之作了。 “噫?这是什么菜肴?怎地瞧着晶莹剔透的?”瞧着苏景年的大作,墨羽并不知其为何物,难免好奇。 管事上前瞧了瞧,见这个羹汤虽是做法简单,主料也只是用了牛肉和蛋清,可成品色泽金黄,肉粒饱满充实,让人只看了,已是起了胃口。 却也道:“的确不曾见过,应不是北方的菜肴了。” 膳房其余人瞧了,也皆称不知晓。众人虽口中未提,可心中都是惊叹。北域的王者文能治国安邦,武能抗辱御敌,连下厨房这等寻常男子断不会所为之事,竟也难不住她。又是感慨,王爷当真盛宠王妃,甘愿舍弃尊贵雍容的王者千金之躯,为佳人洗净双手做羹汤一道。 苏景年点头,为众人解释道:“这道食物名曰‘牛肉羹’,是江南的菜肴。我等皆是北方子民,不知晓乃是正常。牛肉有补中益气、滋养脾胃、强健筋骨的功效,羹汤水润,便于下咽。如此两相搭配,利于进补。汝等日后也无须拘泥于北方菜式,多用些新鲜食材、新鲜花样,或是寻些南方菜肴也好,勤为王妃换换口味。她自来饮食上面都用的少,身子骨儿总是单薄些。得多想想办法,让她多用些才好了。” “诺。我等定竭心穷力为王妃饮食操持。”管事躬身道,将苏景年的话牢牢记在心中。 其余人皆随他行礼,称是。 墨羽在一旁也跟着福了福,也称是,心中却有些感动。心道,这头猪虽然不正经了些、不要脸了些,可心中确实时时刻刻装着公主,竟亲自下厨,为公主亲手烹煮食物,哼,也还算她有良心。 苏景年唤人将几份牛肉羹装入食盒,为几位主子分别送去。她自己的任务如此一来,也算完成了。 正好墨羽这边经管的晚膳也已准备完毕。 苏景年便带着一行几人,回到莫若离的寝殿。 宫人们把食物菜肴铺陈在内殿的八仙桌上,便退了去。苏莫二人均没有让旁人伺/候用膳的习惯,下人们也乐得清闲。 临了,苏景年挽留墨羽留下,与她二人一同用膳。怎奈何墨羽执拗,只言主仆有别,死活不愿留下。苏景年拗不过她,最终还是将她放了去。 待墨羽出了殿,苏景年便返入寝室去寻莫若离。做了碗味道很不错的牛肉羹,又可以到美人那里去邀功了。如此一想,苏景年不免心情大好。 推门而入,她目光下意识地去蔓床上搜寻美人。可床上空空如也,不见美人身影。 苏景年狐疑,抬起头又去寻,发现美人独自坐于梳妆台前,中衣外只披了件冰丝外搭。外搭曳在地上,上面秀满了盛放的七色花朵。花朵多彩多姿、皎皎美艳,一朵朵、一瓣瓣自美人纤细的柳肩流淌而下,最终汇入她乌黑的秀发之中。 望着镜中的自己,莫若离正在出神。连苏景年走入寝室,她都没有发觉。 苏景年自是不忍心将眼前这恬淡安宁的美好景象打破,脚步放了轻,她来到美人身后。 待她走近,梳妆台上那面黄铜镜子中映衬出的美人,眉眼之间,却是带着淡淡的伤感与哀愁。苏景年见了,便知美人仍是困于思绪之中无法自拔。 无需过多思量,她已是将美人的心事,猜到了个大半。能够令眼前这位性子寡凉淡漠的女子,生出伤感与哀愁之事,不是北域王之事,那便是大金新帝、莫拉乎尔-依巴图之事了。 待到苏景年站在莫若离身后,她的面容也自然从黄铜镜中显现出来。 见了镜子中映出了心中所思之人的面容,莫若离终是回过神来。嘴角牵了牵,说:“阿难回来了,怎么也不唤一声?倒让是阿难瞧见了,若离独自坐在这里出神的呆模样了。” 只是平常的几句话,可苏景年听在耳朵里,心中却有感触。虽然美人此时面色已是恢复如常,言辞之中也没有什么波澜。可有时候便是如此,心意相通的两个人,无须过多的情绪与言语。彼此情感的波动起伏,便都逃不过那个人的眼。 俯下身,苏景年将美人环入怀中,一双手也将怀中之人的手覆上,与她十指紧扣。 柔声道:“是若离自己想事情,想到出了神。倒要怪阿难不唤你了?不知道,若离在想些什么了?连她的阿难回来了,都不知道了。” 莫若离笑笑,只是摇头。苏景年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也不好强求。 牵起美人的手,苏景年笑说:“那好吧。等若离愿意告诉阿难的时候,再说便是了。现在且先随我来,是时候用晚膳了。阿难为若离烹的‘新娘羹’若是等久了,怕是就不好吃了呢。” 莫若离也笑。随着苏景年引领,她从梳妆台前的檀椅上起身,与苏景年一同出了寝室,来到内殿。 二人在八仙桌旁坐好,苏景年这才松开了紧握着的手。将牛肉羹端至美人近前,她把炖盅盖子掀开。 递给美人一柄白瓷小勺,苏景年隆重介绍道:“这便是阿难为若离烹制的‘新娘羹’了,若离快尝尝。看看吃不吃得惯了。” 莫若离见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与那炖盅,只盼自己能快些将她这“新娘羹”吃了。如此的一副殷切期盼模样,倒像个不谙世的孩子,做了什么自以为讨人喜欢的事情,在要功请赏了,瞧着实在是有趣极了。 美人含笑,素手轻抬,以白瓷小勺搅动起炖盅内的食材。 牛肉温蕴的香气,与白腾腾的热气自炖盅之中升起来。 美人闻见了,倒是觉得新奇。不自觉间,有了些食欲。方才窝在心头之事,也稍稍退散了些。她又有感,堂堂的北域一国之主,竟然会为了自己舍弃身段,亲自下厨作羹汤。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特别香?若离快吃,快吃,等下凉了,起腥了就不好吃了。”苏景年的一双狐狸眼,水汪汪的眨着。而她藏在桌子下面的手,不安地相互揉搓着。 她的这幅形容举止,自然都看在美人眼中。 不自觉间面上已是有了笑意,莫若离抬起手将鬓间的乌发挽至耳后。手中的白瓷小勺也动了起来。 见美人动勺,苏景年赶紧又摆手说:“也、也别吃得太急,先尝尝,看看合不合适若离的口味。别是咸了,或是淡了。” 原本正打算舀起一口,尝尝这“新娘羹的味道”,可一旁的苏景年又是想让她快些吃,又是担心羹汤的味道不够可口,那副又是猴儿急,又是焦虑的模样,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 抬起广袖,将玉面掩住,美人笑了起来。 “你、你别笑啊。。。”苏景年见莫若离舍了勺子,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她的脸红了起来,问说:“若离怎地不吃羹,反倒是笑起我来了?” 杏眼弯成两个月牙,美人笑了会,才勉强将一发不可收拾的笑意给稍稍止住了些许。 收敛形容,莫若离道:“若离倒是不知,阿难到底是想让若离如何吃这羹了?是快些吃好,还是慢些吃好?怎地一会说快些吃,一会又说别吃急了?” “我。。。我是怕许久没有下厨,掌握不好味道。” “原是如此。”莫若离故作了然模样。 面上又泛起笑意,莫若离舀起一勺羹,白皙光滑的玉手持着那白瓷小勺在苏景年面前晃了晃,又在苏景年眨也不眨的注视下,将羹汤最终送入口中。 “怎么样?怎么样?”见美人终于吃了自己做的羹,苏景年欢喜非常,又是分外的紧张。她把大半个身子倾了过去,凑近美人,观察着美人的反应。 怎知美人咽下那羹汤,眉心却微微皱了皱。苏景年瞧见了,一颗心一下子沉了底,只以为美人不喜欢这羹汤的味道。 “稍稍有些咸了。”美人淡淡道。 “唉,刚才落盐的时候,的确是多捏了些。”苏景年听闻美人说羹汤咸了些,很是懊恼,捶了自己大腿一下。 莫若离见她又是失望又是自责,偷偷勾了勾嘴角。又舀起一勺羹,送入口中。 苏景年见莫若离又要吃羹,忙忙关切道:“既是咸了,就不要吃了。” 美人咽下口中羹汤,却道:“方才觉得是咸了。怎地这口吃下去,倒是觉得淡了些?” “嗯???怎么会???”苏景年闻言,大惑不解,挠头说:“炖了这么久,盐巴怎地会没有散开?这不应该啊。” 在苏景年陷入纠结之时,美人又舀了口羹汤,吃下了。这次却说:“这回,倒是不咸不淡了。怎地倒是觉得辣了些?还有些酸呢?” “啊???又辣又酸???”苏景年惊讶得身子一怔,瞪大了眼睛。那双狐狸眼中,写满了困惑与不解。 这牛肉羹里,她一没有放辣椒,二没有放米醋,怎地会吃出来辣与酸的味道? 见苏景年这幅目瞪口呆的模样,莫若离终是忍不住,又笑出声来。 说:“看来,阿难的手艺当真是差强人意了。以后阿难做的羹,只能给若离一个人吃了。否则旁人哪里受得了这又咸、又淡、又酸、又辣的羹呢?” 194 羞玉面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听莫若离这么说,苏景年方明白过来,并非是羹汤不合胃口,而这是美人在故意逗她了。 长长呼出一口气,苏景年说:“原是若离在调笑阿难了。害得阿难还当真以为,这羹汤的味道不合若离的胃口,平白地担心了好半天。” 转而又面露些许埋怨,道:“好哇,阿难好心好意为若离做‘新娘羹’进补,若离倒是要调笑阿难了。若离是没见得,那膳房烟熏火燎的,又闷热。膳房里的宫人见了我下厨房,就像是见了耍猴儿的师傅领着什么稀罕动物上了戏台,一个个新奇得不得了,都围上来瞧着看,私下还窃窃耳语一番。如此一想来,阿难可当真是亏大发了。即吸了一肚子的黑灶烟,又轻贱了王爷的身份,还要遭若离的笑话,这可当真是,吃力不讨好呢。” 美人闻言,又是掩面而笑。方才成功地捉弄到了苏景年,已是令她心情大好。又听闻苏景年这般委屈的话语之中,又透着几分调皮与可爱,美人听了免不了心情大悦。方才噩梦的烦恼事,此时早已是消散于九霄云外了。 忍着笑意,美人道:“王爷此言差矣。今日过后,王爷为若离亲自下厨的美名,定是会传遍北域与九州了。倒是可以抵消抵消,王爷之前的那些‘断袖分桃’、‘喜好男色’、‘荒淫无道’的名声了。如此一来,方不负北域王的一世英名。” “额。。。”苏景年两手一摊,面露尬色。 她本想扮做委屈模样,以下厨辛苦为由头,等美人心软了,好从美人那里讨些好处。可听美人如此言语,她一个“额”字之后,却是蹦不出其他话语。 心道,怎么听若离这么说,反倒是我该谢谢她成全了北域王的好名声了???嗯???好像,好像不太对吧??? 莫若离又笑,继续道:“至于阿难责怪若离调笑阿难,这事可是怪不得若离呢。是小阿难顽皮在先,非要将这‘牛肉羹’的名字,改做‘新娘羹’。若说调笑乃是错,那也是小阿难有错在先,若离不过是依葫芦画瓢,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这、这、这。。。”苏景年脸上的尬色,愈发重了。 她不成想,连膳房的宫人都不曾认得的南方食物牛肉羹,竟是被美人识破了。倘若如此这般算计起来,那的确是她顽皮在先,硬要将“牛肉羹”的名字换做“新娘羹”了。 美人见苏景年一副吞吐样子,只是笑。抬起手又舀起一勺羹,啖入口中。 这厢边,苏景年“这”了会,也“这”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得暗自腹诽,若离几时变得如此能言善道了???我一时间竟是想不出什么话语同她辩上几句。难不成,今日辛辛苦苦做了羹,便宜没有讨到丁点儿不说,倒是要搭上一顿感谢、一通歉意了??? 等到苏景年似乎要放弃还嘴的努力,停了口中的“这”字。 美人刚好也停下了进食的动作,将白瓷小勺放置妥帖。她用帕子拭了拭口角,放下帕子,又笑道:“方才阿难说,膳房的宫人见阿难下厨,就像是见了耍猴儿的师傅领着什么稀罕动物上了戏台?照若离说啊,怕不是稀罕动物,只是一只寻常可见的小狐狸。不过这只小狐狸倒是顽皮的紧,趁着无人注意偷偷地溜进厨房,做了碗牛肉羹,跑到若离这里来讨赏了。” “我。。。我才不是小狐狸。。。”苏景年想要据理力争,可惜说到了后面,反倒是她自己没了底气。那日与莫若离一同拜见破心,破心给她起的花名“小狐狸”,已然是被莫若离知晓了去的。 “哦?阿难不是小狐狸?” 美人也不急。她稍稍倾了倾身子,拉近了与苏景年之间的距离。将胳膊支在桌上,托起下巴,只笑着望着眼前那独自纠结的傻人。 宽大的广袖从她的腕间滑落,连同上面绣着的花朵,齐齐驻落于肘边,美人光洁白皙的小臂露了出来。配上她那张本就白皙的脸,莫若离整个人看起来散发着淡淡的柔光。而美人此时的表情似笑非笑,一双眼眸之中光华四溢。 “不。。。是。。。”苏景年愣愣道。她的一双眼睛、一副心神都被眼前的美人夺了去,哪里还有什么多余的心思去想如何同美人耍贫嘴了? “倘若阿难不是小狐狸,那日将军为何要将阿难唤作‘小狐狸’呢?还说要仔细你的皮呢?”美人笑意盈盈。 吃了苏景年熬制的牛肉羹,莫若离此刻周身暖热,脸颊上也更有了些血色,看上去明艳而清朗。 “。。。” 苏景年没了话语,视线在美人那极好看的脸上、手上、小臂上、肩头上悠悠忘返,几经流连。 “阿难,怎地不说话?”美人见她一下子没了言语,问道。 苏景年闻言,呆了呆。话到嘴边,她也想没想,便脱口而出。 道:“若离生得太好看,小狐狸喜欢得紧呢。” 话音方一落地,苏景年先是一惊,紧接着就是羞得满面绯红。她今日着的装乃是劲装,没有广袖,情急之下,只得赶紧抬起手,用双手将一张红得透彻的脸捂住。 她暗中责怪自己痴傻好/色,一个不留神之间竟被美人的美貌给迷住了心神。怎地就将心中所想,尽数说出了呢???这下倒好,讨不到便宜不说,又要被美人笑话了。 “?”美人听她如此突然又突兀的话语,也是着实吃了一惊。 面对苏景年如此荒唐的的答非所问,若是放在平日里,美人定然是要觉得她是在耍无赖,故意奉承恭维,好让美人不再调笑她了。可苏景年的害羞举止和她那绯红的脸蛋,却又不像是装出来的。 既然并非是装出来的,那她方才的话,便是真了。 如此一想,美人也是红了脸。 二人一时无话,只是各自自顾自地红着脸。虽然坐得已是很近,可谁也不敢去看谁。只怕有什么贸然举动,对方要将自己的害羞的模样先瞧了去。 “羹。。。好吃么。。。”二人僵了会,苏景年先开了口。 “嗯。”美人轻轻应了声。 “如果若离喜欢,阿难便常为若离做这羹。” “嗯。” 听闻美人仍只是应了声,苏景年悄悄岔开一条手指缝,从指缝之中,小心翼翼地偷偷看美人。 只见美人抬起手,正用手背贴着脸颊,为玉面上的那片火烧降温呢。而美人面前放着的炖盅之中,那碗牛肉羹已是见底了。 苏景年见了自是欢喜,她又壮起胆子,说:“那、那若离喜欢阿难么?” 话一出口,她便忙将指缝合上,把红红的脸又重新藏了回去。 莫若离的手在空中定了定。再倾了倾身子,她向苏景年靠近。 等待着美人的答复,苏景年心中虽是早已知道了答案,可仍是有着些许紧张与忐忑。 突然之间,一只手轻柔地拍了拍自己的头,就像是一阵微风吹过一般。 “阿难乖。” 苏景年的身子一晃,缓缓地将捂着脸的双手放了下来,美人近在眼前的笑脸映入她的眸子之中。 “若离也喜欢阿难,喜欢得紧呢。” 苏景年闻言,那方方才退了烧的脸上,马上又热了起来。她绽放出大大的笑容,索性扑入那近在咫尺的怀抱。 “阿难就知道,还是若离最好了!” 一边傻笑,她一边用头到美人怀中胡乱蹭,惹得美人娇笑连连。 “你这小无赖。”美人边笑,边嗔她。 “嘻嘻嘻,”苏景年嬉皮笑脸,说:“小若离既是做了小阿难的新娘,又吃了小阿难亲手做的新娘羹,俗话说得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日后啊,怕是小若离嫁了小无赖,便随了小无赖了。” “又要顽皮。”美人对于苏景年这些时不时蹦出来的古怪而有趣的言论,已是见怪不怪了。面上嗔怪她顽皮,可怀抱却是紧了紧,把苏景年抱得更严实了。 心中想起一事来,美人问说:“这羹,可是有为太后与侧王妃也做了的?如若只为若离一人做了,怕是不大妥当。” “哼哼哼,”苏景年骄傲道:“那是自然。不仅是母妃、云姐姐,阿难还为九儿也做了一份呢。若离自是放心,阿难做事还算周正,绝不会落得个顾此失彼的境地。” 莫若离笑道:“那便是好。” “若离,这些时日天气晴好,不如我们选个日子,去游湖可好?” “游湖?” “嗯,游湖。” 苏景年来了兴致,从莫若离怀中抬起脑袋瓜,道:“王府的未名湖,初夏的风光那是相当的美。阿难一直都想让若离见见呢。到时候,可以把母妃、师傅、凉之姑娘、云姐姐、九儿一并喊上,大家一起有说有笑,览风光,叙佳话,岂非美哉、妙哉?” “那便听阿难的。”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哦对了,这些日子,怎地没有见到墨殇姑娘呢?”苏景年好奇问道。 莫若离面色如常,道:“殇儿代我外出办事,再过些时日便会回来了。” “哦哦,那可真是可惜了。湖上的风光倒也想让墨殇姑娘看看的。” 莫若离笑笑,道:“若离先代殇儿谢谢阿难了。” “瞧瞧若离说的,一家人客气什么。不打紧,总会有机会让墨殇姑娘看看这未名湖的风景。” “嗯。” 195 访药炉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收下了苏景年差人送来的牛肉羹,慕容云很是欢喜。 可这牛肉羹终究是打莫若离寝宫的膳房送出来的,明眼人自是一看便明了了,这是意味着什么。 倩儿早就对苏莫二人颇有微词,这次自然也没少在一旁旁敲侧击地讥讽。只言这碗羹不过是别人宫中受了王爷的隆宠,富余出来的添头罢了。王爷只痴心属意王妃一人不要紧,可痴心归痴心,属意归属意,怎地竟要慕容云与太后,还有九郡主作陪衬,这可真真是欺人太甚了云云。 然而,她的讥讽听在慕容云耳中,后者并不为所动。 倩儿所言,并非是全无道理,慕容云的心中明镜一般。她清楚地知道,小人儿的眼中只有莫若离一人,这铁一般的事实每次摆在她面前,的的确确让她难过非常。自打苏景年回了北域,又是忙于政务、军务,与她见上一面实在是难,但凡见了面,都足够让慕容云高兴上个好几天。 可倩儿不知道的是,慕容云心之所求,从来都并非将苏景年一人独占,归为己有。只要她的小人儿心里、眼里还存有她,凡事还都能想着她,慕容云已经是知足。 一介罪臣之女,哪里还有什么资格,去争取苏景年更多的爱怜呢。这便是慕容云心中真真切切的想法了。 这一碗小小的羹汤,虽在旁人眼里微不足道,不值一提,甚至是倩儿眼中,别人宫中得到小人儿隆宠的添头,可在慕容云眼中,它却证明着,苏景年的心里始终还牵挂着她。 如此一来,慕容云反倒是又训斥了倩儿几句。倩儿得了训斥,这才消停下来,不再过多言语。 吃了牛肉羹,慕容云又差了宫里的人为苏莫送去了桂花糕,如此礼尚往来,算是给苏景年道了谢。 比起慕容云的欢喜,慕容雪晗收到牛肉羹的反应,便冷淡了许多许多。 听闻苏景年差人来送牛肉羹,也不多问,便吩咐宫人处理掉。至于如何处理掉,她也不关心。只是跪在佛龛前,默念经文,从始至终,未有其他动作。 北域太后与北域王母子二人交恶已久,这在北域王府之内,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只不过凤栖宫的宫人们倒是发觉,自远征凯旋归来过后,王爷似乎有意修复与太后之间的关系,隔三差五,便差人前来询问请安之事。倒是太后没有丝毫想见王爷的意思,将王爷前来请安的请求统统都回绝掉。如今王爷亲自下厨,烹饪了羹汤献给太后,太后却不闻不问,直接让宫人处理掉。这等态度,完全相当于与王爷彻底撕破了脸皮。凤栖宫内上下一时间人人自危,大家都怕一个不小心,言行过失,要将太后与王爷之间的战火引到自己身上了。 所以,只要苏景年不去主动过问,自然没有宫人会将牛肉羹的事告诉她了,毕竟谁也不想主动伸手去触碰苏景年身上的这片逆鳞。 九儿也收到了牛肉羹,她的想法就比起慕容家的姑侄二人,简单纯粹许多了。心满意足地将羹吃了,第二日借着议事的机会,跑到苏景年面前恭恭敬敬地道了谢。还说想学一学牛肉羹的做法,等学会了,就做给苏景年吃。逗得苏景年哈哈大笑,她欣慰非常,只叹岁月无痕,小小的九儿是真的长大了,都已经学会疼人了。 二人又说了不少家常话语,这里不再多说。 稍早时分,苏景年约了莫若离前去游湖,得了美人应允,她自是雀跃欣喜。这几日闲下来的时候,便差手下的人去约其他主子辈分的,想着毕竟是游湖,湖上风光虽好,可人多些更是热闹些、欢愉些。 慕容云与九儿倒是很快便都应了苏景年的邀约,而慕容雪晗与破心、凉之、白亭几人,却以不同的理由,婉拒掉了苏景年的邀请,这让苏景年顿感失望。 她本想着以游湖为契机,能够有机会见见她母妃与破心,同那久未谋面的二人说上些体己的话,可惜偏偏事与愿违。这二人的回绝,让她的想法落了空。 而在众多回绝邀约的人之中,竟有着白亭,这却让苏景年十分意外。 平素里那个最爱凑热闹的小白将军,怎地这次竟也是拒绝了游湖的邀约了呢?问过手下的人才知道,白亭给出的理由,竟然是“公务繁忙,无暇游湖”。 苏景年听了这理由,更觉得分外有趣。 自打北域大军班师回了北京,军务与操演都是陈虎在亲自打理,并未假与他人之手。否则陈虎也不会累得在议事厅倒头大睡了。 火/炮营与火/枪营因为在叶尼塞一役,表现极佳,在军中一战成名,声名大噪。但凡见识了火/器强大威力的将领兵士,无人不称奇之余,更是无人不佩服万分。这二营,俨然已成了北域军中一块无人可比的香饽饽。人员的扩编、火/器的锻造、弹/药的研制,皆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这支由苏景年与白亭联手创立的北域秘密部队,自成立后便屡建奇功,而今又在陈虎的荫庇之下迅速扩张,逐日壮大,为日后其迈向九州历史的大舞台,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手下的火/炮营与火/枪营,都暂时由陈虎掌管着,白亭只需负责□□调配的最后一道工序。按理说,此时北域军中上下,最闲的人便应就是她了。怎地,她这个闲人反而是要弄出个“公务繁忙”的理由了? 这日辞了议事厅,苏景年见天色还早,便去药炉寻白亭,打算瞧上一瞧,白亭到底是在忙些什么“公务”了。 从议事厅出来,经过几落宫殿、王府花园,绕过回廊,再路过兵械房,这才来到了药炉。 药炉乃是破心早年所建,里面藏有天下百草,以及各类医书典籍,也是苏景年幼时,破心向她传授医术的地方。几年前苏景年将药炉改造,拓地十余亩,新建房屋楼阁二十余座,扩大药炉整体的规模之余,于建筑之下再向下挖深几十尺,营建了三层地窖,用于酿酒与藏酒。苏景年嗜酒如命,她的那些宝贝酿造,便都收在这药炉的地窖之中了。自从白亭来了北域,苏景年便把她安置在这。药炉之中各类的器物、用料均是完备异常,最适合作为□□的调配之所了,这里也便顺理成章地暂时成了白亭的私院。 来到药炉附近,苏景年远远地瞧着药炉大门紧闭,而门口却无人把守。她心中奇怪,莫非白亭今日有事外出,不在药炉? 等她再行了会,人来到了院墙外,苏景年便听见,这药炉里面可并非是无人,而是人声熙攘,好不热闹。 “小白将军,您可小心点,别摔着了。”一人声焦急道。 “小白将军,您别听小艾子的!快点、快点,再快点!”一人又是拍手,又是喝彩。 其余一众男女宫人都跟着叽叽喳喳,嬉闹声、叫好声不断从院墙那边飘来。 苏景年纳闷,这院子里是在干什么呢,竟是如此的欢闹? “主人。”十七出现,跪于苏景年的脚边。 “十七。”苏景年见了十七,把他从地上扶起来。说:“起来说话。” “是。”十七起身。 苏景年看了药炉的院门,挤眉弄眼笑说:“这些日子,辛苦十七照看小白将军了。” 十七明白,苏景年是在打趣白亭难伺/候,他也笑了起来,抱拳道:“属下不敢。” 拍了拍十七的肩膀,苏景年仍是笑,说:“小白将军这里,一切可还正常?” “回主人。一切皆如主人安排,□□调配的最后一计用料,皆是由小白将军亲自配置,旁人绝无知晓。” “嗯。”苏景年点头,很是满意。说:“□□调配,事关重大,丁点儿疏忽不得。这其中牵连多方利害,倘若稍有泄露,后果恐不堪设想。这等重要之事,交给十七兄弟照看着,本王才安心。” “请王爷放心,十七必尽心竭力!”十七抱拳,恳切道。 苏景年点头,又拍了拍十七的肩膀。 正在二人对话之时,一声呼喊又从药炉之中传出。 “哈哈哈哈哈,只要劳资的速度够快,烦恼就追不上我!啦啦啦~~~” 苏景年听了这话,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十七憋了会,没憋住,也跟着她笑了起来。 说这话的人,苏景年猜都不用猜,肯定就是白亭了。毕竟放眼全天下,能说出这种完全不着调的话语,怕是除了她自己,便只得白亭一人尔。 苏景年边笑边摇头,说:“好你个白亭,本王今日倒是要看看,你的速度到底是有多快。” 吩咐十七前去拍门,苏景年正正衣襟,脸上的笑意却是不做掩饰。 听闻门外有人拍门,药炉里的宫人忙来应了门。将门打开,发现门外立着十七之余,赫然还站着苏景年,这可吓坏了来应门的宫人。 “王爷千岁!!!”那宫人惊呼一声,赶忙从门里跑出来,跪下请安。 196 白将军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他这一呼,院子里其他的人可都吓坏了,听闻是苏景年来了,众人一涌而出,纷纷从院门里跑了出来迎接苏景年。 左右分列,宫人们跪倒一片。 皆呼:“王爷千岁!” “免礼。”苏景年抬手,示意众人起身。 “诶诶?怎么都走了?”院里的白亭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宫人怎么一下子都跑了出去。 紧接着,“砰”、“叮叮当当”、“噗通”的声音从院子里接二连三的传来。 “哎呦!我的妈呀!”白亭的哀嚎也响了起来。 “这是怎地了?”苏景年听闻院里的响动和白亭的哀嚎,也没多想,带着众人便冲入了药炉。 这一进院门,苏景年便惊讶得瞪大了双眼。 白亭趴在地上,眼冒金星,她身上原本洁白的大褂,此时沾满了尘土。她的身边不远处,黑色的金属零件散落得到处都是,苏景年左看右看,却分辨不出这些摔得稀巴烂的零件是用来做什么。最让人无语的是,白亭在叶尼塞捕给苏景年解闷的小鸟,此时不停地绕着白亭飞,啾啾啾地叫个不停。 “我晕。。。小鸟,你别绕了。。。再绕,我真的是要‘晕鸟’了。。。” 白亭趴在地上,一手揉着屁股,叫苦不迭。一手不停地挥舞着,想把来添乱的小鸟赶走。 众人见了这景象,只觉格外滑稽有趣,皆掩面而笑。 苏景年自然也想笑,可在一众的宫人面前,她还是不得不顾虑些王爷的威严。 忍了半天,方将几欲暴走的笑意忍了回去。 指着白亭,苏景年向宫人故作严肃问道,“这是在做什么呢?” “回王爷。”小艾子上前,说:“小白将军巧手匠心,制作了迅雷铁马,向我等演示呢。” “是了是了,”小园子也上前,道:“王爷方才是没有看见,小白将军骑着迅雷铁马,极速如飞呢!” “迅雷铁马?极速如飞?”苏景年大惑不解。眼前的破铜烂铁怎地会是迅雷铁马?还能极速如飞了? 这时,一只方才飞到角落里的零件撞到院墙上,又弹了回来。刚刚好滚到了苏景年面前。 见了那零件,苏景年哈哈大笑起来。她终于明白了,“迅雷铁马”乃是何物了。 原来,那零件是一只用厚铁皮围成的铁轮胎,奈何白亭手艺欠佳,铁轮胎圈得不甚规矩,看起来好似圆形,实则许多地方仍是方形,瞧着三扁四不圆的。 苏景年心道,这轮胎圈成这样,你不摔跟头那才奇了怪了。 “本王就说,怎地你这等爱热闹的人,会拒绝了本王游湖的邀约。原是躲在药炉里,在制作自行车了!” “酒鬼,你还在那说风凉话,快扶我起来。”白亭捂着屁股道。 药炉的地上都铺着青砖,想来这一跤白亭是摔得不轻。 如此想着,苏景年笑着上前,将白亭从地上扶起来。那小鸟顺势落在白亭的头上,歪着脖子看苏景年。 帮白亭扑打扑打身上的尘土,苏景年不忘逗她几句,说:“你这‘迅雷铁马’的名字起的倒是不错,可惜你这轮胎却是圈的差了点,对不起这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名字了。该叫‘迅雷瘸马’才是。” 众人闻言,又是掩面而笑。 “去去去,就知道笑话我!”白亭捂着屁股,一脸苦相,说:“这自行车不过是我闲下来解闷的玩具,制作上根本没有下太大功夫。否则以劳资的手艺,一台小小自行车自然不在话下。你还说呢,臭酒鬼,我还不是为了帮你弄那个什么的解药,这才拒绝了跟你去游湖,你倒是好,反而要来笑话我自行车做得不够好了!” 苏景年一惊,赶忙将白亭的嘴捂住。 对其余人说:“你们都下去吧,本王要与小白将军商讨军务了。没有通传,不得入院。” 众人言:“诺。” 言罢,皆往院外退去。 白亭被苏景年捂住了嘴,又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只挣扎。待得了苏景年杀人的目光,她方老实下来。被苏景年往屋里拖去。 小园子看着那二人如此亲昵举止,用胳膊肘怼了怼一旁的小艾子,说:“王爷与小白将军的感情真是好,你瞧小白将军和王爷讲话一点都不知道避忌的呢。也不晓得,这二人是不是那种关系了。咱家王爷当真是不挑食,男女通吃啊。” “这二人什么关系,都与我们这些下人无关,快快退去便是。”小艾子说完,便随着先前的宫人出了院子。 “诶,别把我丢下啊。”小园子见其余人都退了出去,也随他离去。 不成想,二人方才的对话竟被苏景年听了去。 她瞧着被她禁锢在怀里的白亭,只觉得哑巴吃黄连,是有苦说不得。看来过了今日,自己喜好男色的绯闻,怕是又要流传起来了。 对白亭说:“怎么?听宫人们讲,他们都还以为你是男子?” 白亭翻她一个白眼,指了指苏景年捂着自己嘴巴的手。那意思是自己的嘴巴被苏景年捂住了,无法言语。 苏景年会了意,把手抽了回来。 白亭道:“别说你王府里的这些个宫人了,连陈虎和十七那两个傻瓜,都还以为我是男子呢。我是真的闹不懂古人们的思想,按理说我之前是短头发,把我认作男子还算情有可原,可我现在留起了长头发,怎么还以为我是男的哦。话说,我若是男子,我这容貌算起来,普天之下,也就比你差上那么一丁丁丁丁点儿,那必须是英俊潇洒,帅气逼/人,一个举手投足之间,都要迷死万千少女了。早就妻妾成群,儿女成堆了。” 说完,白亭挺胸抬头,一副骄傲神气模样。 苏景年闻言,笑道:“小白将军这是在夸本王‘英俊潇洒,帅气逼/人’了?那小白将军可真是谬赞了,本王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好看呢?” “嗯?你个臭酒鬼,你又占我便宜!我哪里是在夸你?明明是在夸我自己好吗?!” “哈哈哈。”苏景年大笑,饶有兴致地打量起白亭来。 诚然如白亭所说,自她穿越而来,已经过了几年的光景。她早前的一头短发,已经随着她一同入乡随俗,刻意蓄长了。只不过长了归长了,那一头长发却与之前的短发一样,仍是羊毛卷,看起来蓬松而自然,全无打理过的痕迹。再加上白亭脸上厚厚的眼镜片将她大半张脸都遮挡得严严实实,旁人根本瞧不见她真实的样子。她身上穿的那件白大褂洗的次数多了,衣角都有些破了,看起来稍显落魄。仅仅是这几样,便是与市面上寻常女子的穿着打扮,八竿子都打不着了。再加上,白亭将原来身上穿着的t恤、牛仔裤、运动鞋换成了一身的黑色短打军装和军靴,这几件男装一上身,任谁见了,都自然不会以为她是个女儿身了。最让苏景年觉得有意思的是,那只从叶尼塞捕回来的小鸟,似乎与她感情极好,时常藏身于她的一头羊毛卷之中。苏景年自是不知,在这九州之中,哪家的姑娘会在头发里养鸟的了。 对白亭说:“你这身打扮,不被认作是小乞丐或者是从军营中逃出来的逃兵,已是好的了。倘若你独自走上街去,怕是又有达瓦殿下那样的贵胄商贾,要救济你了。” “切,古人真是目光短浅,只看表面穿着打扮,便辨别是男是女,真是肤浅。劳资怎么说也有c罩杯啊。” 白亭说完,把胸一挺。 苏景年见她的较真模样,又笑,说:“你若是想让大家知道你是女子,我倒是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白亭好奇。 “很简单啊,只要你脱下这身衣服,换上女装,不就行了?你也说了,古人目光短浅,全凭穿着打扮分辨男女。” “我才不要!”白亭捂住自己的衣襟,说:“这白大褂是我所属实验室发的,上面绣着实验室的徽章,是我在这个奇葩时空唯一的身份证明。谁也别想动!包括你酒鬼,我可告诉你,谁敢动我的白大褂,我跟谁拼命!” “你这个死心眼,”苏景年摇头,说:“不动白大褂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把里面的军装换成女装,便好了。至于这白大褂,你若是喜欢,就权当做是件外搭,穿着就是了。” “真的吗?只要把里面的衣服换成女装,就可以了吗?”白亭有些惊喜。 “嗯。”苏景年点头,笑说:“等晚些时候让内务府来给你量量身,好好地做上几套新衣服。等你换了女装,肯定会让陈将军和十七都大吃一惊的。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分辨小白将军,是雄,是雌?” “哈哈哈,好呀好呀。”白亭拍手,说:“我倒是想看看那两个傻瓜吃惊的模样!” 苏景年见她一副欣喜样子,也跟着开心的同时,更是莫名地羡慕起她来。口中自顾自念道:“能穿女装,真好啊。” 她声音太小,以至于白亭根本没听清,问道:“啊?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197 忠烈牌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苏景年被白亭问得一愣,方觉自己方才失了言。 思虑一转,她回想起方才白亭提到的解药一事。之前被白亭撞见她在药炉配置药石无医的解药,想着白亭穿越而来,或许能给她提供些不同的意见,苏景年这才把中了奇毒的事情告诉了白亭。 当然,也自然嘱咐白亭,她中毒这件事情需要严加保密,绝不可对任何人泄露只言片语,尤其是对莫若离,更是要绝对的保密。 把话题岔开,苏景年说:“我刚刚是说你啊。怎么刚刚好端端的,提解药做什么呢?早跟你讲了,我中毒这事,可是要千万保密的。当初我们不是约好了,这件事只作为彼此之间的秘密么?你怎地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便提起了这事呢?” 白亭闻言,回想起自己刚刚一时口快,的确是说漏了嘴,差点把苏景年身中剧毒之事泄露出去,她很是愧疚。 可心中虽是愧疚,她面上不示弱,辩解道:“我只说解药,又没说是谁中了毒。天底下解药千千万万,别人怎么就能确定,我弄的解药,是给你吃的呢?也许是给我自己吃的呢?也许,这解药根本不是解毒的药,而是解酒的药呢?” “嘿,你还狡辩。死鸭子嘴硬,是不是讨打啊?”苏景年被她不着调的话语逗笑了去,佯装作要敲白亭的脑壳。 白亭见了,赶紧捂住脑袋,求饶道:“好嘛好嘛,下次不会了。” 苏景年见她服了软,也便不再继续追究。 “走吧,进屋说。”苏景年笑道,转身推门入屋。 “哦,好。”白亭老老实实跟在她身后。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药炉主室的大门。 屋内的许多面墙上都是木制的药柜,存放着各种药物。地上长长的桌子曲曲折折地摆着,桌台上面,各类制药的器具一应俱全,有玉器、青铜器、金银器等等等等,木器与铁器自是数不胜数,不必赘述。各类器具五花八门,形状各异,有的中规中矩,有的却是奇形怪状,这些瓶瓶罐罐将桌台铺得满满的。在这些器具之中,尤其是有许多件玻璃制品,很是显眼。它们乃是苏景年命人专门从大秦采买而来,更是珍贵。 苏景年看了看桌台上的器具,发现许多器皿里还在煮着东西,红的、绿的、白的、黑的,有干的,有湿的,也有粉末状的,还有浆糊似的,这些个药品散发着各异的味道,混合着屋内众多的草药发出的味道,熏得整间屋子的一股子难以形容的怪味道。 墙上的一方黑板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化学公式和推演文字。墙角的废物存放处,则堆满了废弃的药渣子。 这些日子苏景年忙着处理事务,没有来药炉。可是眼前药炉这幅光景,看来是白亭没少忙活了。 想着白亭平日里最爱热闹,可为了研制解药,连游湖的邀约都推辞了。当初同白亭说了解药的事,苏景年并未想过,白亭竟会将此事如此地放在心上了。 心中泛起感动,苏景年道:“这些日子,倒是辛苦小白将军了。” “嗨,你跟我还说什么辛苦。”白亭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把两只手抄在白大褂的衣兜里,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要救的人还不是别人,是我在这时空的好朋友酒鬼你啊。在这里,我的朋友可是屈指可数呢。” 苏景年心中一动,白亭的话回荡在她脑海里。天下间,能够称得上是她北域王苏景年的朋友,又有多少呢?怕是,也只得几人尔。 言及于此,白亭的目光不自然地飘向了苏景年身后。苏景年不明其中含义,顺着她目光回头去看,发现忠耀的牌位被白亭供奉在屋内角落的台子上。 苏景年见了忠耀的牌位,心头猛地一个起落,只看着那牌位愣愣的出神。 “他的牌位,怎么会在这里?” 忠耀荣归后,他的牌位一直由苏景年亲自宫供奉在王帐之中。待大军凯旋回了北域,苏景年便将牌位交付给军中的抚恤处,打算让忠耀的牌位与其他在远征之中牺/牲的烈/士牌位一同名正言顺地进入议事厅忠烈堂,供北域上下一同供奉缅怀。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等众烈士牌位迁入议事厅那日,苏景年却意外发现,众多的牌位之中,独独少了忠耀的牌位。苏景年便差人去问,抚恤处却说忠耀的牌位已被自家亲眷领走了。至于家眷姓名,却说领取时做的记录已经丢失,无法得知,领走了忠耀牌位的家眷姓甚名甚。 苏景年闻言,当场拍案而起,勃然大怒。 忠耀无后,北京家中更是早无其他人丁,哪里会冒出来个什么亲眷将牌位领走呢?只当是抚恤处丢失烈/士牌位,随意寻个借口为自己的失职开脱,当即免了抚恤处主领、副领一众十余人的官职,各领五十军棍。更是扣罚整个抚恤处上下百余人半年的俸禄。连陈虎也受到了此事的牵连,领了个“主帅失察,轻薄先烈”的罪名,被扣罚了三个月的俸禄。 苏景年一度只以为是因为她的大意,将忠耀的牌位弄丢了。那一方小小的牌位,是可以佐证忠耀在这个世上活过一遭的最后归根了。倘若连这牌位都弄丢了,忠耀这个人就真的好像彻彻底底消失了在苏景年的生命里。 罗刹人的那记冷枪,将忠耀硬生生地从她的生命之中夺走了,连彼此相认,释然过往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她二人。而倘若由于自己的大意疏忽,丢失了忠耀的牌位。这就如同,是因为自己的过错,再一次地失去了忠耀一样。 可想而知,苏景年的心中是个怎么样的难受滋味。 她与忠耀之间,实在是有着太多让人无法忘怀的过去。陪伴她度过的那些欢乐的儿时光景,苏景年忘不了。身为里家的暗钉,不惜一切代价想要置她于死地,苏景年忘不了。奋不顾身,义无反顾地替她挡下那颗催命的子弹,苏景年更是忘不了。 议事厅现在虽然仍有供奉着忠耀的牌位,只不过那牌位是苏景年命抚恤处的人连夜赶制的替代品而已。这件事,成了苏景年心中的一块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却忘也忘不掉的心病。 如今骤然见了这牌位,苏景年心头又是欣喜,又是泛起了淡淡的伤感。 以上发生的这些事情,白亭躲在药炉,自是不知。 只回苏景年道:“我听军中管理户籍的人说,哑叔无亲无故,便去抚恤处将他的牌位领了回来。初一十五,给哑叔上上香,有节庆的时候,便给他烧些纸钱。这样哑叔在下面,也不至于饿着,更不会缺钱花了。” “原是如此。”苏景年苦笑,说:“小白将军还信这些?我以为你又会说,这是唯心主义浪漫谭了。” 白亭回道,“怎么会呢?你都不知道,我多希望这世界有鬼。这样哑叔在下面饿了、冷了、受欺负了、没钱花了,就可以来找我了。” “的确,若是有鬼,那便好了。。。” 起身来到牌位前。苏景年抬眼去看,乌木牌位上卷刻的名字,金漆熠熠。 焚起三柱清香,苏景年于心中默念道: 少时狂纵轻离别,醉酒鞭马戏玉蝶。 而今一去生死劫,只叹,精鸟已逝孤阳斜。 病倦残生方晓悔,奈何,空杯老骥怎寻梅。 再问故友君何在?无期,轮回六道骨成灰。 北域一切都好,小白一切都好。 忠耀啊,你可还好吗。 三拜过后,再起身之时,已是红了眼眶。 把香插入了香炉之中,苏景年此刻终于放下了积压在心中已久的包袱,她如释重负。 背对着白亭,苏景年道:“这牌位,便随着你吧。忠耀最牵挂的人是你,有你陪着他,他自是高兴的。” 白亭说:“好的,酒鬼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供奉哑叔的。” 苏景年点头,说:“有你这句话,我便放心了。” 二人对视一笑,关于忠耀的谈话,也便到此终结了。 苏景年拾起桌子上的一瓶药液,边看那药,边问道:“关于那解药,可是有了什么进展?” 白亭挠着一脑袋羊毛卷,面有愧色说:“说来惭愧,即便我怎么努力,暂时倒是没有什么进展。你也知道,我的领域是生物技术,关于药理真的就只是知道些皮毛。这毒又奇的很,普通的知识根本派不上用场。我这些日子一边做些实验,一边翻看药炉的书籍,打算从毒理和病理的角度入手,先确定这毒到底是什么,再去想法子找出解药。” 苏景年将手中的药液放下,笑道:“你的思路倒是清晰准确。没错,是该从毒理和病理的角度入手的。这毒非比寻常,确实奇怪,断然不是寻常法子可以解掉的。你也无需过于自责与焦急,师傅穷心竭力,也只将金灯无义的解药研制出来了而已,于药石无医,连她都无什么办法。你要知道,师傅她的医术,已经是超然九州。这其中的困难,可想而知啊。” 198 大罗仙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我能不急吗?”白亭叹息,道:“酒鬼,是你自己说的。从中了这毒,五脏六腑便开始受到毒素的侵蚀、破坏,逐渐走向衰败。如果不早些解毒,就这样消空耗下去,等即便是哪一天,我们侥幸研制出了解药,将毒解了,那时候你的身体也早就都被这该死的毒破败殆尽了啊。到了那个时候,这个毒解与不解,还有个什么区别?” 苏景年见她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便宽慰她,道:“正所谓,尽人事,听天命。有时候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也许,这便是我的宿命罢。不过当初中了这毒,师傅曾告诫我,残命至多三年。可如今,仰仗着师傅和剑雪道长内力的帮助,我还不是迈过了三年大限的阎王坎,好好地活着呢么。想来如果没有她二人,我怕是早早便一命呜呼了。如今又有小白将军助我研制解药,也许明日,也许后日,也许十天半个月后,我们便会将解药研制出来了,这也未尝不是一种可能啊?命运虽是弄人,可景年的身旁从来都是贵人环绕,这次也必定可以‘车到山前必有路’,逢凶化吉的。你无需太过担心我的身体,该游湖便去游湖。总是闷在这小小的药炉里,怕是还没有研制出解药,反倒是要把我们的小白将军憋出毛病了。到那时候,没了小白将军的帮助,本王这条小命,可当真是要呜呼哀哉喽!” “我呸呸呸呸呸!臭酒鬼,你这张乌鸦嘴怎么成天跑火车,竟说些有的没的!真的是,坏的不灵,好的灵!亏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成天把生啊、死啊、呜呼啊、哀哉啊的挂在嘴边?我看你中了的毒,怕是不叫药石无医,而是该叫未老先衰。让你顶着一张二十岁的脸,却有着一颗八十岁的心!真的是老气横秋,萎靡沉沉。” “哦呦,我们小白将军当真犀利?这么快便知道了这毒的名字,是叫‘未老先衰’了?” “你就没个正经!我跟你说东,你偏偏要扯西!” “哈哈哈,只要我没有个正经,小白将军是不是就追不上我了?”苏景年伏在高高的桌台上,用手撑着下巴,摇头晃脑地看着白亭。 你这臭酒鬼,竟然学我说话。 白亭心中不忿,她被苏景年揶揄得面红红,可一时间又想不出什么话语把苏景年这揶揄怼回去。 眼珠子转了转,白亭想起一个人来。普天之下,能治得了苏景年的人,除了北域太后,不就是她那位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王妃了吗? 白亭也便学着苏景年,也用手撑着下巴。连那份摇头晃脑的模样,也被她模仿了去。 贱兮兮道:“酒鬼,算算你和王妃成亲的日子,已是有几年了。前些年我们出征罗刹,暂且不提。如今回了北域,你是不是该办点正事了?” “嗯?什么正经事?” 瞅着白亭贱兮兮的笑脸,苏景年心下泛起狐疑。心知她必有后话,而且这后话貌似并非是什么好话了。 白亭哼笑道:“什么正经事?哼哼哼,正经事就是传宗接代,延续香火啊!美娇妻你都娶了几年了,你二人也是时候生个胖娃娃了吧?堂堂北域之主后继无人,可是不行的呢。你也说了,‘车到山前必有路’,饶是中着毒,可并不影响你造/人啊。可没有迹象表明,这毒遗传。” “咳。”苏景年闻言,轻咳一声,好不尴尬道:“我还以为你说的正经事,是什么事。原来你说的,是这事啊。这事,这事,急不得。” 苏景年心下大汗,这白亭当真是个磨人精。怎地说着说着,竟扯到了传宗接代,延续香火上了? “怎么急不得?”白亭凑上前去,鬼鬼祟祟道:“莫不是,莫不是酒鬼你,你,啊是吧,那事不行?” 苏景年大吃一惊,说:“啊?!!!什、什么行不行的?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一点儿都听不懂。” 架不住白亭的步步紧逼,一再追问,苏景年的脸红了起来,闪身将白亭躲开。 白亭见苏景年一副躲闪模样,言辞之中似在欲盖弥彰,目光之中更有闪烁躲藏。只以为是她聪明过人,猜中了苏景年那方面的“难言之隐”。 “你跟我还藏着掖着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什么,是说不得呢?你二人成亲这么久了,还未孕育子嗣。这原因嘛,要么,是她不行。要么,就是你不行,就只有这两种可能了。你如果再否认,那我可就当是王妃不行了啊。等游湖的时候见了王妃,我可就要去给她出出主意了。” “别,别。。。这、这。。。”苏景年赶忙摆手。 她只觉啼笑皆。她与莫若离二人皆是女子,女子与女子生子这等荒谬事情,无论成婚几年,或是十几年,几十年都自然是不会发生了。可这傻白亭是个傻白甜,她一口喊着古人肤浅,分辨男女全凭衣着打扮,愤懑于陈虎和十七一直将她误认为男儿身。可轮到了她自己,不也是这般吗?打第一次相见,只因为自己的一身男儿装和北域王的身份,便认定了自己乃是男子了。而今更是荒唐,竟然还怀疑起来自己那方面不行。。。 又是觉得窘迫非常。好吧,如果非要说起成亲许久,未有孕育子嗣。从根本上来说,那确实是她不行。。。她一个女子,如何要让另一女子受/孕生/育呢?这不是天方夜谭吗?可偏偏白亭鸡贼,如果今日苏景年不承认问题出在自己这里,她就要去给莫若离出主意,这岂不是胡闹了么? 女子与女子相爱、结/合。最大的遗憾,莫过于是双方无法生/育出属于二人的子嗣了。如果让白亭去找莫若离突如其来地提起这档子事,这不是平白无故地给美人添堵嘛。 “这、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苏景年急得直跺脚,说:“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可别去找若离说起这事!” “哦呦,看来我们王爷,才是真真正正的死鸭子嘴硬呢。那行吧,等游湖那日,小白将军我可就要求见王妃,亲自向王妃献上为王爷开枝散叶的秘方了。” 白亭边说着,边抱着拳头,好像莫若离此刻就在她二人面前一样。那一派大义凛然、将生死置之度外的陈情模样,与议事厅为苏景年出谋划策的老臣们一样,瞧着都是万分的真诚了。 “你,你这坏蛋,着实坏得很!”苏景年气愤,她权衡再三,实在是没了法子。千万是不能让白亭去见莫若离,提起孕/育子嗣的事情。 想着北域王那早已是百孔千疮、臭遍九州的名声,什么“喜好男色”啊、“荒淫无度”啊,苏景年觉得,再给自己加上个“无法生/育”的传闻,好像,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多大的影响?可这“无法生育”的名声若是按在了美人头上,那她可是一千万个不同意。她怎忍心见美人受到北域上下的非议呢? 这事啊,思量再三,只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由她自己认了去。 “唉!!!”苏景年仰天长叹,抬起袖子将一张老脸遮住。自暴自弃道:“别去找王妃了。是本王不行!!!” “哈哈哈,你早承认不就完了!”白亭见苏景年一副“老泪纵横”模样,可是将刚刚被她揶揄的气解了不少。 苏景年躲在袖子后面,摇头叹息。今日,她算是栽在了白亭这坏蛋手里了。 北域王的一世臭名,当真是要旷古烁今了。 笑了会,白亭见苏景年还是藏在袖子后面不肯露脸,便想是自己方才的玩笑是不是开大了些,当真踩到了苏景年不能生育的痛脚,让她难堪、难过了。 正色道:“瞧瞧你,多大个人了,别哭了,小白将军不欺负你了。真是的,多大点事啊。有小白将军在,还怕生不出胖娃娃吗?” 苏景年一时有感,说:“怕是大罗神仙下凡,也生不出了。” “你还说我是死心眼,我看呀,你才是死心眼呢。”白亭瞪了她一眼,说:“不是跟你说了,有小白将军在,还怕生不出胖娃娃吗?我如果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怎么会贸贸然提起这事?” 言罢,白亭从胸口贴心的衣兜里开始往外掏东西。 “啪!啪!啪!” 她自兜中掏出三只金属小瓶,放置于桌台之上。 鼻孔冲天,白亭牛哄哄道:“今日,便让王爷见识见识小白将军的真本事!哼哼哼,平常让我摆弄个火药的精准配方、自制一台自行车,你们一个个见了,就跟见了神仙似的顶礼膜拜。殊不知,那些玩意对于小白将军来说,都是小case,根本算不上什么大事。今天,倒是要王爷瞧瞧,王爷眼中大罗神仙干不了的事情,我小白将军就干得了。” 苏景年闻言,难免好奇,放下袖子。见了台面上的金属小瓶,她好奇道:“这是什么?” 199 生子药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白亭拿出的这三只金属小瓶,瓶身哑光乌亮,流体造型浑然一体。苏景年拿起一个在手里掂量掂量,便觉瓶内分量十足。 这金属小瓶的制作工艺,一看便知绝非是这个时代所能产出之物了。想来乃是与白亭一同穿越而来的现代工业产品了。 “哼哼哼,没见过吧?”白亭叉起腰,骄傲道:“这是我所属实验室最新研制出的生物技术产品,放眼全世界,技术和工艺那都是超一流的。只不过还没有投放到市面上,你当然没见过了。你拿着的那一瓶,专治男子不育。这一瓶,专治女子不孕。只要是生理结构完整的男女,别管有什么毛病导致的不孕不育,只要吃了这药,我包管他生个白胖娃娃!” 苏景年一听,她拿着的那瓶药竟是治疗男子不育的药物,赶紧把手上的金属瓶放回桌案上,好像那瓶子是个什么烫手山芋一般,直灼了她的手。 白亭见她把药放下了,说:“酒鬼,你这就不对了,你这是讳疾忌医,你知道吗?放回去干吗呢,你说,我这里一共三个瓶子,你上来就选中了这瓶治疗男子不育的药,这不是天意,是什么呢?连老天爷都在想尽办法,帮你传宗接代啊!想想你和王妃两个人都生得这么好看,你俩不生个漂亮娃娃出来,岂不是暴殄天物,平白浪费了两幅好皮囊吗?没有道理的对不对嘛!你说是不是?” 说到这里,白亭突然顿了顿,紧接着颇为紧张道:“诶???不是,不是,酒鬼你既然知道了,我有治疗不育的药,可是我看你,怎么一点都不开心啊???难道,难道,嘶,你,你的生理结构有问题???” 边说着,她的目光开始变得飘忽不定,眼神一个劲儿地往苏景年下身瞟去。表情也变得难以名状起来,似乎有个惊天大秘密被她发现了一样。 “我。。。我。。。我去你的!!!”苏景年忙侧过身,避开白亭探究的视线。 被白亭看得浑身上下的不自在,苏景年此刻心中有无数匹草泥马在绿油油的田野里飞驰而过。 心道,好你个白亭,我已经是被你逼着背了这口不育的黑锅,怎地难不成,还要把这生理构造不完全的黑锅也一同背上吗??? 连忙否认,拂袖道:“休要胡言,本王正常的很!” “是吗?你确定你正常?不需要小白将军替你看看?” 白亭说着就开始挽袖子,作势就要过来给苏景年看看。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苏景年是真的怕了白亭,摆手说:“我可是跟着师傅学医多年,我正常不正常,我自己能不知道吗?” 白亭停下脚步,认同道:“那倒也是。这些个毛病都是寻常可见的,想来你自己也是会看的。确定不是生理结构不正常?” “确定确定确定。。。”苏景年点头似啄米。 见白亭不再上前,她松下一口气,不敢怠慢,火速将话题转移开来,指着桌上第三个金属小瓶,苏景年问说:“你刚才说了这两瓶药的作用,那么,这第三瓶有什么功效呢?” “还是酒鬼你识货。”白亭贱兮兮地指了指苏景年,笑道:“比起那两瓶,这一瓶可就厉害的多了!采用的是最先进的超级ips细胞技术,也就是诱导性多能干细胞技术的终极形态。嗨,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说了你也不懂。总之是给女同志群体用的,用了之后,女孩子和女孩子就可以生娃娃了。” “啊?”苏景年惊得整个人呆掉,说:“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白亭嫌弃道,“怎么不是真的?我骗你干嘛啊?” “可是,这女子与女子之间,要怎么生啊?这是不可能事啊!” “你的目光不要只停留在这蛮荒的时代好吧?今时今日,女孩子和女孩子生孩子,那必然是不可能之事。可到了科技发达的未来,却是变得可以实现的了。只要吃了我这药,那一方便可获得使另一方受/孕的能力。受/孕那一方生出来的孩子,如假包换,就是那两个人的孩子了。” “获得、使另一方、受/孕的能力???”苏景年脑子嗡嗡作响,一个极其奇葩而可怕的念头,从她的小脑瓜子里生发出来。 看着苏景年脸上一副莫名其妙却透着些恐惧的眼神,白亭问道:“对啊,怎么了?是获得使另一方受/孕的能力,没错啊。” “莫、莫不是。。。凭空,长、长出。。。” “长出什么?”白亭不明白苏景年是指什么。 “小、、、小。。。”苏景年嘟囔了半天,也没把话说全了。 “我去你的!!!”白亭稍加思索,顿时明白了苏景年话下之意思。一时间恼羞成怒,道:“死酒鬼,你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如果能凭空长出来那玩意儿,那还叫什么女孩子和女孩子生孩子啊?!那不是变性了吗?!我的了个苍天啊!你的脑子到底是什么样的构造?怕是生理结构不太正常吧,不然怎么会冒出这些个雷人的沙雕想法啊?!!!” “不是,便好。”苏景年红了脸,小声道。 “我呸呸呸呸呸呸!你这个死酒鬼,我好心好意送你妙药,你倒好,脑袋里胡思乱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当真是恶熏熏。呸!” “哎呀,是本王不对。”苏景年换上求饶语气,人也凑到白亭跟前。说:“本王见识短浅,还胡乱揣测,当真是过分呢。不过小白将军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宽恕本王吧。本王孤陋寡闻,对小白将军讲的这个女孩子和女孩子生娃娃的事情,好奇的很呢,小白将军再给本王详细讲讲。” 说完这话,苏景年狗腿地跑去寻了一把椅子,即便那椅子上干净的很,可他还是用袖子拂了拂。 说:“小白将军,您请坐,坐着说。站着说,多累人啊。” 面上央着白亭,可苏景年却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如果诚然如白亭所讲,她这药可以让女女生子成为现实,那也不枉费她的这一番卧薪尝胆了。 “哼哼哼,这还差不多。” 白亭倒是很受用于苏景年这一套,她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 “咳,刚才跟王爷说了半天话,这喉咙都有点干了。” 苏景年的眼角抽了抽,心知是白亭在故意刁难她。言语仍是恭敬,道:“诶诶,本王这便去给小白将军倒茶。” 为白亭倒了一杯茶,苏景年站在她一旁,眼巴巴地看着白亭把茶喝了。 “嗯,茶不错。”喝了茶,白亭放下茶杯,心满意足道。 瞧了瞧立一旁的苏景年,白亭说:“你说你这个人,怎么那么八卦啊?人家女孩子和女孩子生娃娃的事情,你好奇个甚么呢?好好的,将你自己的问题医治好,不就完了吗?” 苏景年心中暗骂,我自己有个屁问题?!白亭你这个坏蛋,你给我等着,瞧我逮到机会怎么收拾你! 恭顺回道:“小白将军这话可不对。正所谓,医者父母心,本王也自然想从小白将军这里多学习一些先进知识,精进医术啊。” “好吧。既然王爷认识到了自己观念上的不足、知识上的局限和平时对于小白将军我无礼轻视的错误,小白将军呢大人不记小人过,就不同你一般计较了。女孩子同女孩子生娃娃的秘密,就由小白将军我,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吧。” “呵呵呵。。。真是多谢小白将军了呢。”苏景年气得牙痒痒,可是面上仍是微笑。 白亭冲着苏景年勾勾手指头。苏景年会意,这是喊自己过去呢,忙凑上前去。 白亭在她耳边嘀咕了一会,苏景年边听边点头。脸上渐渐显露出喜色。 “明白了吗?哼哼哼,知道小白将军的厉害了吧?” “厉害厉害!太厉害了!”苏景年大喜,向白亭竖起大拇指。 若是按照白亭所讲,女子与女子孕/育子嗣之事,绝非是天方夜谭了。 看着苏景年一脸高兴神色,白亭只觉异样,说:“诶?酒鬼你这人怎么这么的奇怪啊?刚刚跟你说有治疗男子不/育的药,我怎么没见你开心成这个样子啊?怎么知道了女孩子和女孩子生娃娃的秘密,反倒是高兴得不行不行的,笑得跟朵花似的?怎么着,你身边有女孩子,有这样的烦恼吗?” “没有没有没有。”苏景年摇头否认,说:“我就是觉得吧,这个事情真厉害,小白将军也真厉害。” “那你看看。”白亭被夸得恨不得飘上天去。 “不过,这药的功效可是稳定?没有什么副作用吧?”苏景年谨慎问道。 “副作用倒是没有。虽然这药还没有正式发布,可之前经过了几万例的活体实验,一切正常。之后又经历了几千名自愿者人体试验,用后也都是一切正常。只不过,药效的发挥就因每个人个体的不同而异了。有的人用了,隔几个月便有好消息。有的人用了,要一两年才会见效了。还有的人,需要和其他药物一起配合使用,才能发挥这药的药效。不过那部分人是极少数,普遍都是因为自身的其他系统有些问题罢了。” 200 好时机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没有副作用便好。” 苏景年想了想,仍是不放心,继续问说:“不过算起来,小白将军穿越来到大齐这个时空,也是有了几年时间了。这药,可不会过期了吧?” “不会不会。”白亭摆手,信誓旦旦道:“我要送给酒鬼你的药,怎么会是过期的药啊。瞧见这金属的药瓶了吗?这是为保存这三组药特殊定制的,采用的工艺是航天工业级别的,抗挤压、抗震能力极强。另外瓶子里面是超真空的,温度永远保持在特定设置的温度。药放在这瓶子里,别说是几年了,放个几十年都不会过期的。而且实际上这个药的药片是非常小的,只是比米粒大那么一点点而已。每一颗外面都包裹着抗氧化的胶囊,即便不小心见了空气,只要没有拆开胶囊,仍然可以保证胶囊里面的药片几年之内不会出现变质失效的问题呢。” “哦哦,那真是太棒了!”苏景年打心眼里高兴。如果真如白亭所讲这药的药效尚在,那么生子之事可成也!情不自禁,她又向白亭竖起了大拇指。 “嘿嘿嘿,那你看看。小白将军出品,那就是品质保证,那就是必属精品啊。”又得了苏景年的夸赞,白亭得意非常。 苏景年看似无意地从桌上的三瓶药之中,拾起一瓶药,在手中摇了摇。并无什么声响,自其中传出。心道看来白亭说瓶子里面是超真空的,确是如此了。 她又问说:“那这一瓶里,放了多少粒药,你可有数?若是丢失了,你该不会被追究责任吧?” “还追究责任呢,天了个噜的,谁来追究哦?如果有人来追究责任的话,尽管让他来便是啊。谁怕谁啊?再说,要是有人来追究责任,酒鬼你到时候能不能帮我和他说说情,让他别光想着追究责任,干脆啊连带着,把我也给带回去好不好?等回去了,别说是追究个丢失药品的责任,就算是让我管他叫爸爸,劳资都没得二话!”白亭掐着腰,开起玩笑来。 她听明白了苏景年言下之意,是担心如果吃了她的药,药的数量减少了,等她哪天穿越回去,是要被实验室追究丢失药品的责任的。 又瞪了苏景年一眼,说:“酒鬼,你可真是的,那么婆婆妈妈的。你说你,想那么多干嘛呢。大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吗?比起担心我指不定哪天穿越回去要被追究丢药的责任来,你还是担心担心你传宗接代的事吧你!至于穿越这种极端奇葩的事情,我可不敢奢望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两次。再者退一万万步讲,这药能有什么数,估计一瓶里面差不多八十粒左右吧。当时只是准备拿到展览会上,去当一天的展示样品,所以也没有计得那么清楚。说来也是悲剧,我那天本来是带着这三组药去机场,打算坐飞机去日本参加那个什么狗屁亚洲医疗大会。谁能想到出租车在半路上出了车祸,撞上了一台渣土车。我也莫名其妙地穿越到了这个时空。也不知道实验室的同事们,知道我出了车祸,又下落不明,会怎么办?会不会去报警,会不会继续派别人去参加那狗屁的亚洲医疗大会了?” 谈及往事,白亭的情绪从兴奋稍稍回落下来。 苏景年听闻她之所言,于生子药之事,终是放下心来。 不过听闻白亭提起往事,她的思绪也一下子被牵回到了那个熟悉却又陌生的时空。那里曾经也有着只属于她的不舍和留恋。 随着时光的流转,那些或明亮,或灰暗的记忆,在苏景年的脑海中由刻骨铭心逐渐变得日渐稀薄。就像泛黄的记事本上的字迹一样,慢慢模糊消逝,直至彻底消失。 来到这个时空之后,苏景年渐渐意识到,属于原来时空的那个她与发生在那个时空的那些往事,都在伴随着北域王苏景年的新生,而逐渐走向“死亡”。 面对这种悄无声息却逐渐将整个命运都侵染改变的“死亡”,苏景年的心底隐隐不安,而无可奈何。时光的洪流在任何时空之中,都是任谁人都无法阻挡的绝对力量,她自然也不出例外。除去张开双臂,主动地去迎接这种与新生相伴的“死亡”,再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苏景年的印象之中,在原本的时空里,从不曾在史书之中知晓过大齐这个朝代。原来啊,在这个时空之中,历史从三国时期开始,就已经与原来的时空发生了微妙偏差。最后统一魏蜀吴三国的霸主并不是曹魏,而是蜀汉之帝刘禅,史称蜀汗大统。自此,历史的长河如同在两个时空之中分出两条支流,各自延展,再无交集。 原本的时空里自然是不曾记载过关于大齐和北域王的片语只言,因为当下发生的一切,从未存在。只如黄粱一梦,桃源惊鸿。 既然只是大梦一场,既然是惊鸿一瞥,那么已经获得“新生”的北域王苏景年,她的命运又将会是何去何从呢?喜也好,悲也罢,只无据可查,无踪可觅,无人可知尔。 “既来之,则安之吧。”苏景年以这短短六个字宽慰起白亭来,她自己也落得坦然。 这句“既来之,则安之。”即是对白亭所言,亦是对苏景年自己而言。北域王苏景年的命运,绝不假手他人。 “是啊。既来之,则安之。想那么多,也没有用不是吗?所以啊,你就快些把那治疗男子不育的药吃了,安安心心地找你的美王妃,多生几个胖娃娃好了嘛!” 苏景年又笑。心说,小白将军倒是看得开呢。 初识白亭这人,苏景年只觉得她风风火火,粗枝大叶。相处久了才知道,她实际上是个宽厚待人,豁达爽朗之人了,这倒是正正好好合了苏景年处朋友的胃口。 “那本王便谢谢白将军了。” “瞧你那客气样儿。” 见苏景年终于松了口,答应吃药治病,白亭也是高兴。她从椅子上起身,拿起治疗男子不育的那瓶药,按了下瓶身的开关,一粒药从瓶口弹了出来,落在她的手心里。 苏景年细细地看着,将打开药瓶的方法偷偷记在心里。 白亭停下动作,想了想,又拿出一粒药。将两粒药一并递给苏景年,说:“一粒怕是不够。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吃两粒!有备无患!” “。。。那可。。。真是破费了呢。。。”苏景年看着那两粒治疗男子不育的药,心中万马奔腾。 本来一粒她都嫌弃多余,这下倒是好了,一下要吃两粒。 在白亭殷切的注视下,苏景年别无他法,只得硬着头皮将药接了过去。 将药拿在手里,心中是说不出的别扭。 白亭见苏景年没有后续的动作,只盯着手心里的药看。 说:“诶,你眼巴巴的,看什么呐?吃呀!直接吞了就行了,这胶囊是食用级的,能吃。快吃呀。” “。。。”苏景年咽了咽,又砸吧砸吧嘴。一副苦大仇深模样。 她是从心底里不愿意吃这治疗男子不育的药。 “吃啊!不苦的!” “。。。我。。。打算拿回去吃的。” 白亭不同意,说:“不行!你赶紧把药吃了!就现在,rightnow!必须当着我的面吃!你要是不吃,就是你生理构造不完全!那小白将军可要帮你看看了!” 白亭言罢,又开始挽袖子。 “别别别!我吃,我吃!” 面对白亭的“霸(蛮)道(横)而热(无)情(礼)”规劝,苏景年只觉得欲哭无泪。事到如今,做戏得做全套,否则以白亭的性子,那是绝不会放过她的。弄不好,又要闹到美人那里去了。 “这就对了嘛!快吃!”白亭有些不耐烦,她坐回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继续监督苏景年吃药。 “吃就吃。。。”苏景年狠下心来,心想不就是两粒药吗?!无法生育这口黑锅我都背了,还怕这两粒药不成? 一咬牙,一闭眼。她做势就要把药吃了。 正在二人将注意力都集中在吃不育药这事的时候,突然之间,“哐嚓”,一声清脆的巨响自二人脚下传来。 “我的妈呀!!!”白亭被这声巨响吓得直接从椅子上翻了下来,跌在地上,连脸上的眼镜都飞了出去。 她本就是个胆小的,又正聚精会神地监督苏景年吃药。这莫名其妙、突如其来的一声响动,可是着实把她吓了一大跳。 巨响之下,苏景年心中也是一个起伏,只不过她的定力足以让她在这种情况之下,依旧保持着冷静。 趴在地上,白亭没了眼镜,眼前一片模糊。她一边摸索着寻找着眼镜,一边呼喊到:“怎么了怎么了?酒鬼这是怎么了?刚刚是地震了吗?我的眼镜呢?我的眼镜呢?” 苏景年见白亭没了眼镜,整个人懵懵懂懂,似乎连近在眼前的事物都看不清了。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怎会放过呢。 ※※※※※※※※※※※※※※※※※※※※ 国庆快。。。完了。。。 201 老酒仙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伸脖子往窗外望了望,见窗外的景色似乎一切都如常态,建筑楼阁也没有倾倒的痕迹,苏景年放下心来。 安抚白亭,道:“估计不是地震。你先不要动,等我将眼镜取来给你。” “哦哦,好。”白亭闻言,便停下来手中摸索的动作,驻留在原地等苏景年给她取眼镜来。 苏景年嘴上的话是这么说的没错。可白亭没了眼镜,便没有机会继续监督她吃药了,眼下是最好的时机了。仿佛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一样,苏景年一面暗自窃喜,一面也加快速度行动起来。早前被她握在手里的药,正是她所需要的那瓶女子与女子所用的生子药。她将那药握在手中,本是伺机而动,打算偷药,可没成想,这机会来得实在是有些太快。苏景年不禁想,这可能真的是老天爷开了眼了。 说时迟,那时快,她飞快地学白亭从手中的药瓶取出两粒药,忙不迭地吞入腹中,再把白亭先前递给她的那两粒治疗男子不育的药藏在袖子中。 一切处理妥当后,她才去将白亭的眼镜寻来,递给白亭,再把白亭从地上捞起来。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点阻滞。 白亭借着苏景年的搀扶,从地下起身。戴上眼镜,她仍心有余悸。抓着苏景年的胳膊,东瞧瞧,西看看,嘴上还不停问说:“酒鬼酒鬼,刚刚是怎么了啊?如果不是地震,怎么会从地下发出那么大的声音啊?可吓死我了。而且怎么感觉,那声音,那声音就在我们脚下啊?你确定不是地震了吗?确定吗?诶,你手上的药呢?吃了?” “吃了吃了。” “吃了便好。”白亭未做多疑。 苏景年担心自己刚刚偷药的事被白亭撞破,要泄露了北域王的真实身份。一颗心狂跳不止,只紧张地观察着白亭的一举一动,生怕白亭从她身上瞧出什么异样。可听闻白亭说,刚刚的那声巨响就在她二人脚下,苏景年方回过神来。 诚然如白亭所言,方才的巨响确是从她二人脚下传来。 可细思之,这药炉之下,那不就是她的酒窖吗?!她的那些宝贝酿藏,可都存在那里面呢! “坏了。。。”苏景年猛地一拍脑门,说:“准是酒窖又出事了!” “啊?”白亭托了托眼镜,说:“酒窖能出什么事啊?” “你是不知道!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有贼来偷我的酒!”苏景年义愤填膺道。 提起偷酒贼,直恨得她牙根儿痒。 原来她的那些宝贝酿藏统统收藏在药炉之下的酒窖之中,许多佳酿连她自己都舍不得喝上太多,只等存够了年份,才会拿出来享用。可也不知道是怎地了,偶然间她发现,酒窖隔开一段时间,便会莫名失窃,起先只是丢失了一些寻常的酒酿,这也倒并未引起苏景年的过多注意,只当是北域王王府除了她之外又生出了几条嗜酒如命的酒虫。只不过这几条酒虫却是胆子大的,连她北域王的酒窖都敢犯险来盗。苏景年念在虽未与那几只酒虫谋过面,但大家都是好酒之虫,有着相同的喜好,她的佳酿能得到同好之人的喜爱,她反倒是开心。如此思来,便也没有多加干预。 可到了后来,苏景年特酿的玫瑰酒竟也从酒窖中失窃了,这便让苏景年有些坐不住了。 那玫瑰酒酿造工艺十分的复杂,工序也是繁复,是她专门为了在大婚当夜博美人一笑,而费尽心思、穷尽心力酿造出的成果。事实证明,美人却也是独爱这酒,这让苏景年欣喜非常,所以自此玫瑰酒便被赋予了绝非寻常的意义,断不是那寻常酒虫能够染指的珍贵之酒了。 玫瑰酒的失窃,着实惹恼了苏景年。她专门派了一批高手守护酒窖。 可说来奇怪,高手派了一批又一批,换了一批又一批,可是却没能阻止酒窖继续失窃。即便苏景年率领着黑甲大军远征到了苦寒的叶尼塞,她还是偶尔能从自北域传出的各类事务文牒之中,查阅到王府酒窖一而再,再而三失窃,却仍然丝毫查不到那偷酒贼蛛丝马迹的讯息,这简直是令苏景年大为光火。 她一面确实是心痛她的佳酿无故丢失,一面更是气愤这几只臭酒虫实在是太不将她这个北域王放在眼中。潜入王府重地盗取佳酿,于这几只酒虫而言,就像是入了菜地去摘菜一般简单轻松啊。好嘛,她千辛万苦酿制的宝贝们,合着成了帮助他人解馋虫之物了吗?一面更是羞恼,堂堂北域王王府的酒窖,这是何等私密之地?几次三番被贼人盗取不说,而她北域王竟毫无办法应对之,甚至连偷酒贼是谁,至今都无法查明。这若是传了出去,她北域王的脸面,又往哪里搁呢?以后,她在大齐与各国的王孙贵族面前怎么混呢?在泱泱九州的酒虫界,又怎么混呢?{苏景年:???} 故而自叶尼塞凯旋之后,借着白亭也寄住在药炉,而她负责火/药的调配实属机密,需要信任之人护卫的时机,苏景年便将十七派遣来统管各路高手,拼死守护酒窖了。 此刻苏景年急得满地乱转。 她武功全无,自是不敢贸然进入酒窖。否则一旦与偷酒贼“不期而遇”,那怕是要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了。连各路高手都无法探查到蛛丝马迹,每次行盗都来无影去无踪的偷酒贼,想必定然是不好招惹的酒虫了。 “主人!” 正是心焦之际,十七与几个黑衣人从窗外闪入屋内。 苏景年激动非常,说:“十七,你来的正好!部署得怎么样了?” 十七抱拳,道:“我等已将药炉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围住,今日定叫这可恶的偷酒贼有去无回!” “啊?偷酒贼?什么偷酒贼?”白亭不明究竟,只是本能地害怕起来,一味地往后退缩。 “走,跟着十七兄弟捉贼去!”苏景年坏笑连连,揪住了想要跑路的白亭。 十七话不多说,率领一众高手,奔着酒窖入口而去。 白亭挣脱不了苏景年的魔爪,只得被她拖着,紧随也去。{苏景年:???} 十七一众打开酒窖,抽刀提剑,闪身而入。大有和偷酒贼拼个你死我活的气势。 苏景年与白亭则留守在酒窖入口。 苏景年今日志在必得,她倒要看看,到底是哪几个不长眼的酒虫,胆敢几次三番盗取她的宝贝酿藏。 只是待一众人入了酒窖之后,过了会,自酒窖之中却并未传出打斗的声音,这让留在酒窖外面的苏景年和白亭都感到非常的奇怪。 周围静肃下来,针落可闻。 白亭咽了咽,指着酒窖的入口,她小心翼翼道:“酒鬼,里面怎么这么安静啊。” 苏景年也纳闷,自顾自道:“这可真是邪了门了。按理说,十七兄弟不可能失手啊。” 正在二人说话之际,十七自地窖之中走出。 来到苏白二人近前,十七抱拳道:“主人。” 苏景年见了十七,忙打量起他来,发现十七身上未有明显损伤,便暗自松下一口气。 忙问,说:“如何,可是有抓到那偷酒的贼?” 十七听闻苏景年的问话,愣了愣,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 说:“回主人,偷酒贼确是在下面。” 苏景年对于十七有些答非所问的回答,略感吃惊。 “抓到了就好,抓到了就好。”白亭长长地出一口气,从紧张的情绪之中走了出来,整个人也松弛了许多。 苏景年点点头,说:“既然人在下面,我等便一同去看看吧。” “是。” “好呀好呀。” 十七在前面带路,苏景年与白亭紧随其后。几人这便又下了酒窖。 刚进酒窖,一股扑鼻而来的浓烈玫瑰香气混合着酒香,便袭向几人。 苏景年嗅了嗅酒香,先是定了定,转而鬼哭狼嚎道:“我的玫瑰酒!!!”{苏景年:???} 而这边,白亭闻了那酒香,差点直接醉了去。捂着鼻子叫道:“天了噜!!!臭酒鬼,你到底在酒窖里藏了多少酒啊?!!闻着都要醉人了!” 苏景年没有闲功夫理会白亭,她拨开带路的十七,不顾一切地往下层冲去。 “诶?你跑什么啊?”白亭见苏景年飞奔而去,很是纳闷。 十七捂着鼻子,道:“小白将军,我等也快行几步吧。” “好好好。” 白亭也想着赶快擒了那偷酒的贼,快些返回地面。再待下去,她真的要被熏醉了。 等她和十七到了珍藏玫瑰酒的最后一层酒窖,发现苏景年立在一口半人高的酒缸面前,正气得七窍生烟。{苏景年:???} “酒鬼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生这么大的气啊?”站在楼梯上,白亭对于苏景年的气愤有些不解。 而苏景年正在气头上,一口气憋在她胸口,闷得她说不出话来,也不回话。 十七偷偷笑了笑,说:“小白将军,你走过去看看便知王爷为何会如此生气了。” 白亭闻言,便下了楼梯,来到了地面上。 不来不知道,一来吓一跳。这最后一层酒窖的地面上,简直是惨不忍睹。破碎的酒具散落一地,原本珍藏的佳酿也撒了一地。白亭一落脚,鞋面便被酒侵透了。如此看来,流失的佳酿竟足足有半个脚面深。 “我的天???这是怎么了这是???水漫金山啊?!!!” 白亭边说着,边来到了那口酒缸旁。 一探头,发现半人高的酒缸里,哪里还有什么酒的痕迹,早已是滴酒未剩。而空荡荡的酒缸之中,竟还躺着一个大活人。 那人瞧着年事已高,却满面红彤,瞧着醉意十足。此刻正躺在酒缸里,睡得不亦乐乎,全然忘形。仔细瞧瞧,会发现那人怀里还搂着好几个酒壶。 “这人,这人是谁啊?”指着那醉得不成人形的老头,白亭问道。 “还能是谁?”苏景年愤然道:“来人!将这可恨的偷酒贼绑了,打入天牢!!!” 酒缸里的华山一剑翻了个身,嘟囔道:“别吵,老朽还能喝呢。” 全然不觉,此时身边发生之事。更是不知,苏景年的一张脸已是铁青。 ※※※※※※※※※※※※※※※※※※※※ 作者:酒虫苏景年,魔抓苏景年,鬼哭狼嚎苏景年,七窍生烟苏景年,面色铁青苏景年。 墨羽:狗剩苏景年,二愣子苏景年,臭不要脸苏景年。 墨殇:自作孽不可活苏景年。 苏景年:??? 202 夏游湖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苏景年远征归来不过几月,九儿面对自己思念了几年的兄长,本是不愿再与她分别。可国家大事面前,又岂能容得下半分儿女情长。在这方面,历代北域王族皆是以身作则,义无反顾,舍小家为大业。苏景年自无例外,将她尊为兄父,一直视为榜样的九儿,也是如此。 所以早些时日,九儿已是当着北域群臣的面,向苏景年自荐,领兵前往北域与西疆二国接壤的边境重镇。一来作为苏景年的心腹,亲自领兵镇守西部边境,可将边境大局尽数掌控。二来更是要以她北域郡主亲征之名,震慑蠢蠢欲动的西疆王,警告其千万勿要在局势这等敏感的时刻,轻举妄动。 饶是放在平常时候,以九儿的秉性,既然当着众人领了苏景年的命,只恨不得昼夜兼程,帅兵赶赴边境,给予他国入侵者迎头痛击。再者,西疆王早前对九儿大献殷勤,又是向太后求亲,又是寄书传情,又是屡次差人嘘寒问暖,赠送礼物,等等等等的一系列事情,九儿虽不曾向苏景年有过过多提及,毕竟她及苐也未有几年,仍然是小姑娘心性,面皮子薄得很,怎能好意思张口向苏景年倾诉这等女儿委屈。所以便将心里的种种烦闷与苦楚,收于心底。闭口不谈。 只不过,光是想想西疆王的种种举动,便令九儿心底泛起恶心。恶心之余,又是颇有些坐立难安了。现今局势,可谓是多事之秋。多方均有异动,战事一触即发。倘若北域面临南国与大金重重夹击的同时,还要面对虎视眈眈、伺机而动的西疆,那可真的是三面受敌,十里围城了。多方之中的任何一方,倘若剑走偏锋,那局势必定陷入失控。届时,恐怕北域的灭顶之灾,就要降临了。 九儿自然是不愿意见到北域与苏景年落入此等绝命危险境地。故而早早地,她便请命,尽快帅兵出发,前往边境。 苏景年自是不甚清楚各种详细缘由,只当九儿讨敌心切,心系边疆百姓。欣慰之余,却否了九儿的请命。原因是大军集结自然是需要一定的时候,更是因为苏景年想让已经从营编制扩充至军编制的火/炮军与火/器军,从编制之中拆分出一支整编队伍,由九儿亲自领着前往西部边境。这支部队肩负着护卫九儿安危的责任之余,也要到西疆王和他的大军面前去亮亮相了。 九儿虽是不愿,可她自知拗不过苏景年,只得按捺下浮躁的心情,静候苏景年命她出征的昭文。 正好赶上苏景年约众人前去未名湖游湖,九儿也应了,想着借这次游湖的机会,好好地舒展多日以来积压的烦闷心情,也在远征前,能再多与苏景年亲近亲近。否则他日一别,又不知何年何月,再能同她重逢了。 到了夏日,北京城阳光晴好,朗风通畅,红砖金瓦的屋檐配上遍地的绿草碧树,一眼望去,哪里都是景色,哪里又都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了。 这日天气晴好,清风徐徐。夏日的枯热刚刚显现,却还远远不至于大热,正正是适合人们出游玩耍的好时候了。 苏景年约着众人前去游湖的日子,也便赶巧,正是今日了。 早早自寝宫起身,苏景年先是把自己从头到脚,好生拾掇一番。连日忙于政务军务,起早贪黑,她自觉得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消耗不少。今日得了空档,正好可以休整休整。 身着青金龙袍,足踏赤流云马靴。在镜子前正了正头上的墨玉冠,又瞧了瞧自己的头发是否梳整得体,待一切妥帖后,苏景年这才乐呵呵地地出了门。 又是有些时候,未见美人了。苏景年思念莫若离,思念得紧。脚下不自觉间,便加快了步伐。不一会儿功夫,便领着一众随从,来到了莫若离的寝宫。 进了寝宫,行至寝殿,便见墨羽与一众宫人立在门口。 见了苏景年,墨羽愣了愣,转而便翻了她一白眼。其余宫人都是未有言语,面面相觑后,都只是笑。 苏景年见状,挠了挠头,心里嘀咕,自己这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不小心得罪了墨羽姑娘了? 苏景年不明究竟,墨羽也不多言。 上前福了福,与苏景年稍言语几句,便推开寝殿的大门,前去通传了。 也许是日光太过明媚,将寝殿外面映照得一片光明,而借着墨羽开门的间隙,苏景年却望见寝殿之中,是大片大片的暗影。在那之中,是阳光远远无法触达的地方。 吱呀一声。 殿门再开之时,墨羽先出现在苏景年的视野之中,而美人也未有过多迟疑,随着墨羽的引领,自幽暗的寝殿之中,翩然而出。 来到明亮的阳光之下,美人整个人都明艳了起来,苏景年的双眼也随之亮了起来。 “若离。” 几步上前,苏景年牵住美人的手。笑盈盈打量起美人来。 美人见了苏景年,稍稍吃了一惊,转而也是弯了眉梢。 回唤她,“阿难。” 众随从见了这二人,容貌仪表已然超凡,皆是暗自喟叹。 王爷王妃,真乃天人也。 细查二人的着装,又叹。 王爷王妃,真是心有灵犀,当真乃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璧人。 原来今日美人并未身着她素日里喜欢穿着的白色衣物,而是换了一身玄栌色月华裙。连面纱也弃了白纱,选了一条黑纱。 而说来巧得很,美人不经意间选的这身玄栌色月华裙,正正好好和苏景年选的青金色龙袍相配得很。这二人本就是面容姣好,各自立于人群之中,已是鹤立鸡群了。一旦并肩而立,说是万众瞩目,也不甚过分。现如今,这二人竟然地照不宣地选了两件看似不相干,却实则非常配的衣服。这简直是让人惊呼不可思议之余,更是羡煞了旁人。 不过众人之中,墨羽却是别个心思。她就是觉得王爷不要脸的很,死活要粘着她家公主,连穿衣打扮都要效仿,呸。堂堂一国之主,非要学人家女儿家的心思,穿什么青金色,真真是故弄风流。打量了几眼苏景年,墨羽还是打心眼里觉得,虽然苏景年的容貌和她穿的衣服都挺好看的,可还是故弄风流,哼!{苏景年捂脸:我太难了。。。tat} “若离,我二人当真是心有灵犀,不点自通啊。”这厢边苏景年正是高兴,见了美人,她的眼里心里便都是这一个人了。 “嗯。”美人含笑,目光在苏景年身上辗转。 苏景年今日穿的这件衣裳做工精美,用料考究,穿在她身上确是好看。 只是这衣襟,怎地带着些褶皱了?这人可真是粗心。 抬眼看苏景年的鬓边还带着细细的汗。莫若离这才明了,想来,是这傻人来的时候,走得急了些了吧。 抬起手,莫若离为苏景年将衣襟上的褶皱仔细平整。等手上的动作停了,一抬头,莫若离发觉咫尺之间,那人的脸上一直带着柔和的笑意,只静静地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那一双眉眼与那一湾笑容,与二人初识那日,竟不差丝毫。 莫若离一时之间,陷入了回忆之中。当初在深秋的锦州,曾有一位自称是锦州布商的少年,也曾这样笑着望着自己。 而现如今,那少年已经长大,成为了威震九州的北域之主,北域王苏景年。 可即便是如此,少年望向莫若离的目光之中,从来都不曾缺少过温柔与深情。 被这样的人望着、盼着、思念着、欢喜着、痴恋着,是让人幸福得欲罢不能的事情。 可莫若离一面在这样令人眩晕的幸福之中沉沦,一面又是惶恐与惴惴不安。 哪怕只是稍作思虑,他日,先代北域王之死的秘密一旦被人揭开,自己与她父王的死,有着万缕千丝的关联。那么这份由苏景年赐予她的幸福,又将会何去何从呢? “若离。。。你怎么一直看我啊。。。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在莫若离的注视下,苏景年觉得有些局促。毕竟被心爱的女子盯着看什么的,实在是让人心跳不已。 美人闻言,方发觉自己失了态。收敛目光,美人淡淡道:“若离倒是不知阿难有着这样一件青金色的衣裳了。今日见阿难穿这衣裳,只觉得好看。阿难肤白,这衣裳,倒是配得上你呢。” 苏景年得了夸赞,脸上红扑扑的,说:“若离谬赞了。比起阿难这身衣裳,阿难觉得还是若离的这身衣裳,更好看些。” 未等莫若离接话,反倒是墨羽插了话,道:“哼,王爷可当真是会说话呢。我家王妃夸赞王爷,夸的是王爷肤白,只有好看的衣服,才配得上王爷。可王爷倒好,夸赞起我们王妃来,竟只说王妃的衣裳好看。难道我家王妃人生得不够好看吗?竟比不得一件衣裳,更值得王爷夸赞吗?这可真真是一笼屉肉包子打了狗,好听话儿全说给了水牛听!对牛弹琴,驴唇对不上马嘴!墨羽真是替我家王妃不值!怎地嫁了王爷这块榆木疙瘩。” 苏景年自知失言,一下子犯了大难,忙道:“不不不,墨羽姑娘可是误会本王了,本王刚刚可不是那个意思。王妃如花似玉,美貌非凡,闭月羞花,落雁沉鱼。肤若凝脂,面若桃花,比白雪更皎洁,比冰晶更剔透。好看,好看的很呢,比这衣裳不知道要好看多少倍呢。墨羽姑娘,你可要相信本王,本王,本王只是嘴笨了一点,那对王妃的喜爱,可是万万不敢有二心的,天地可鉴,日月可昭啊!” “哼。”墨羽叉腰,说:“这还差不多。” 众随从听闻这两人的对话,都掩面而笑。 墨羽姑娘的威名与事迹早已是传遍了北京城,普天之下,敢当面怒怼北域王的刁蛮主儿,她墨羽算得上是一号人物。 苏景年见墨羽不再刁难她,忙赔笑。心里频频为自己捏汗,道,这墨羽姑娘当真是厉害得很,还是少招惹她为妙了。 余光瞥了瞥美人,见美人未有什么怒色,苏景年稍稍安下心来。听了墨羽的话,她也担心因为自己的嘴拙,会惹美人生气了。 可莫若离的性子凉薄,哪里是那么容易便会生气的呢。其实刚刚听闻墨羽呛苏景年,莫若离本是要为她说几句话,好阻止墨羽当着众人的面让苏景年下不来台。可听着苏景年有些笨拙地为自己辩白,又变着法子的讨好墨羽,莫若离只觉有趣。反而是停下了动作,只是面纱下勾了勾嘴角。 等那二人皆停了嘴,美人道:“不如我等且行吧,勿要让大家等久才是了。” “好好好,这便走了。”苏景年如蒙大赦一般,赶忙接话。 牵起美人的手,苏景年移步开来。 众随从也便动了身,墨羽自是也在其中。 莫若离的寝宫便在湖旁不远处,众人行了小会,便到了湖边。 只见未名湖上,烟波汤汤,水光粼粼。码头上停靠着几只小船,众小船中央簇拥着一只三层画舫。这便是王府的游船了。 船上很是热闹,欢声笑语不断从水面传来。 203 吃果盘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欢声笑语,随着湖面吹来的清风,送入苏莫耳际。 苏景年闻声,便停下脚步。 侧耳听了会,便对身旁的莫若离笑道:“看来真是我二人迟了些。听这画舫上传来的说笑声,想来大家都已是到了的。” 她话音方落了地,只听又有笑语声传来。 一女嬉笑曰:“哈哈哈,又是小白将军输了!” 一女声道:“嘤嘤嘤,劳资今天算是栽在你们手里了!来日方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一女柔声道:“是先生承让我等,才是了。” 一男子叹道:“诶,王妃此言差异。老粗在这一旁,可是将这牌局通盘看了个清清楚楚。小白兄弟哪里有让着您二位的心思呢?她那可是牟足了吃奶的劲头儿,想赢王妃与郡主的。只可惜,只可惜这运气嘛,委实是差了些,总归是牌差一着啊。看得老粗我都跟着她干着急呢。” “就你话多!观牌不语真君子,好好吃你的果盘!” 听到这里,苏莫二人对视一眼,皆笑。苏景年摆摆手,下面的人便会了意,免去通传,留于岸上。 苏景年牵着莫若离,领着墨羽,一同登上了画舫的船梯。 这厢边,船上的对话仍在继续。 先前那女声又嬉笑道:“陈将军,你这话便是不对了?” “哦?敢问郡主,老粗哪里说的不对?” “早前陈将军不知道小白将军乃是女儿家,与她称兄道弟便也算了。怎的,今日已是知道了这尊‘神仙’的真身,却仍是唤她做‘小白兄弟’了?依我看呀,将军该唤她作‘小白妹妹’才是呀!” “郡主所言不假。既是知道了先生乃是女儿身,将军平日该多加注意才是。毕竟男女大防,还是要顾虑些的。” “嘿嘿,王妃与郡主教导的是,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只不过若不是今日小白兄、妹妹换了女装,出现在我等的面前。就算将老粗活活打死,老粗都不会相信,与王爷一同研制红衣大炮的小神仙、战功震烁九州与叶尼塞的小白将军,竟然是个女儿家了。小白妹妹,平日里哥哥我多有得罪,那都是因为不知道你女儿家的身份,才会平白闹出这些个玩笑事来,还望小白妹妹,你大人不记老粗之过。宽恕个儿了。” “我呸!我看你是猫哭耗子,假慈悲!猴学走路,假猩猩!” 听闻白亭所言,众人都觉有趣。 “诶?这话是怎么说了?小白妹妹因何说老粗我是猫哭耗子,假慈悲?猴学走路,假猩猩?” “哼!亏你人高马的,我牌打得对不对,你就不能给我个眼神提示吗?就在那里傻乎乎的站着吃果盘,眼睁睁的看着我输不说,居然还好意思说跟着我着急?我呸!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这个糟老头子坏的很呐!” 其余人等闻言,皆大笑。 陈虎却是发懵,追问道:“这不是小白妹妹说的,观牌不语吗?怎么又怪我不给你提示了?再说,老粗我年方三十出头,怎么就成了糟老头子了?” 九儿被白亭的话逗得不行。眼角都是挂了眼泪,她一边捂着肚子,一边拍桌子,笑道:“哈哈哈哈哈,小白将军当真是有趣的很。放眼天下,敢当面说陈将军是‘糟老头子’的,恐怕只有你一个人了。就连素日里以辩政凶蛮著称的右相,他与陈将军因为军务几次在议事厅里争论得不可开交,都未曾有过小白将军此等‘惊天动地’的言论了呢。” 慕容云提袖掩面,也是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待她稍稍压住笑意后,只摇头叹道:“白先生,确乃神人也。” “哦?本王倒是不知道,本王的王府之中,何时来了一位神人呀。敢问神人可在?本王恳请与神人见上一面,以享神人绝美天资。” 此时苏景年登上画舫,携莫若离出现在众人面前。墨羽在二人其后紧随。 船上的人见是苏景年来了,皆是面露喜色,纷纷起身相迎。 不过,慕容云与九儿见她竟是与莫若离携手而来,二人目光之中,都稍有失落之意。只是九儿思虑浅显些,明眼人细心之下,不难发现她情绪的浮动。而慕容云只是稍带而过,面上依旧是不着什么痕迹,只如往常那般的云淡风轻。 只是察觉到了身旁九儿情绪的变化,她悄悄地摇了摇头。 将众人的反应一一收入眼中,莫若离心中自有分辨。倒是苏景年,一下子见了许多的亲人、友人,高兴得不行。只乐得傻呵呵,并未曾有深思各中意味。 “参见王爷,王妃。”众人皆行礼。 “大家勿要客气,都是自家人。”苏景年免了众人的礼。 莫若离也是向众人微笑颔首。目光略过慕容云,二人对视,彼此点了点,算是打了个招呼。 白亭却是不管那些,也不管那些约束礼仪,几个健步冲了上去。 “酒鬼!!!”一头扎入苏景年的怀里。 白亭委屈道:“嘤嘤嘤,酒鬼,你可来了!” 苏景年冷不丁地被扑了个趔趄,又吃惊白亭此等的突然举动。胸前乃是她的软肋,稍不留神,恐会暴露真身。 下意识之中,松开了紧握着美人的手。苏景年顺势将白亭扶助,并不让她继续近自己的身,又不动声色地将她二人身前的距离稍稍拉开。 然而她二人这等的亲密举动,确实是让在场之人,皆是大跌眼镜。 早前慕容云与九儿便觉得白亭与苏景年亲近的很,那时候并不知道她女儿家的身份,倒是也不以为意。如今既是知道她的身份,就更不明白,为何这二人竟是如此亲密无间,竟可不顾男女大防。 陈虎更是惊得眼珠子都要从眼眶之中弹出来了,他刚要张口调笑那二人几句,怎知余光一不小心瞥见了一旁,九儿那张羞愤难当的小红脸。陈虎一下子哑住,又去看慕容云,只见慕容云脸色也是不甚好看。等他回过头来,再去看苏景年身旁的莫若离,好么,正对上美人那一双冷眉冰目,只看得了个透心凉。 识相地闭上了嘴巴,陈虎缩到一旁,继续吃他的果盘去了。 “这是怎地了?”苏景年稳住怀里的白亭,问道。 “他们都欺负我!嘤嘤嘤”白亭抬起头,十分委屈。 “噗哈哈哈哈哈哈。”她这一台头,可是彻底把苏景年逗得爆笑。 白亭今日仍是披着她的白大褂,不过将里面的衣物从军装换做了女装。还真别说,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她换了衣裳,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不过比起白亭穿新衣裳的新鲜劲,更让苏景年惊诧不已的是。白亭的整张脸贴满了纸条,连眼镜上都未能幸免于难,更是有几片绿茶茶叶黏在上面,整个闹了一个大花脸。她一有动作,那些纸条和茶叶便也随着她的动作七扭八歪地晃动起来。 使得白亭整个人瞧着,是既可怜,又是分外的滑稽了。 立在苏莫二人身后的墨羽,冷不防见了白亭这副搞笑模样,一时间没忍住,竟也“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自觉失态,她忙掩住脸。 “你还笑我?!”被苏景年瞧见了笑话,白亭更是气恼,只抬手去锤苏景年。 苏景年笑得前仰后合,也不将白亭的粉拳躲开。 九儿见状,只觉这二人实在是亲密得过了头,更是不悦。 嘟嘴说:“小白将军,你可别告黑状啊。我和云姐姐什么时候欺负你啦?是你自己说的,白玩斗地主多没意思啊,要玩点刺激的,输了的人沾着茶叶水,往自己脸上贴纸条。谁成想,将军您的手气竟会差成这样,连输给我二人二十余把。愿赌服输,将军可不能向阿难乱告高黑状啊!” 一旁的慕容云笑道:“只是游戏,白先生可莫要当真了。” 又转头对立在一旁的倩儿道:“倩儿,还不快快领先生去梳洗一番。稍后,便要开船了。” “是。”倩儿福了福。见苏景年与白亭打闹在一起,心中又是不忿。骂道王爷好个负心汉,身边有了小姐和九郡主还不够,迷上了完颜这个千刀刮的狐狸精不说,连这不男不女的白先生,竟也来者不拒,当真是可恨。 来到苏白面前,倩儿道:“白先生,且随倩儿来。” “哼,等我回来,酒鬼你可要帮我报仇!” 苏景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哈哈哈,好好好,报仇报仇,一定帮你报仇!你快快去梳洗吧,再不去,怕是要笑死我了。笑死了我,哪里还有人给你报仇啊。” 白亭又锤了苏景年一拳,这才随着倩儿到下一层去梳洗了。 莫若离见慕容云几句言语之下,便解了当下尴尬的局面,又化解了苏景年的困局,于慕容云自是生出许多个欣赏与感谢来。 方才的情景之下,倘若慕容云不做言语,她便要开口,命墨羽将白亭领走了。 这边目送白亭离开,苏景年擦了擦眼泪,想起一旁的美人来。 转过头,对莫若离笑道:“若离。你说说,白亭这家伙是不是个鬼才。总是能做出这么些个,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 稍作沉默,美人意味深长地看了苏景年一眼,淡淡回道:“小白将军这方面的脾性,倒是与阿难契合的很呢。” 慕容云与九儿听闻莫若离这话,先是吃了一惊,转而二人皆是笑了起来。 船上其余人等,也跟着二位主子笑了起来。 只有苏景年眨眨眼,一时间竟是摸不透,美人这话,到底是在夸她,还是在损她了。 这时,陈虎捧着果盘,来到苏景年身边。 说:“王爷,我看呀,你还是跟着老粗我吃果盘吧。” 204 小美人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陈虎身材魁梧,健硕非常。那果盘也不见小,是两个宫人携着,方能运上船来。可到了他怀里,反而显得那果盘精致小巧了。 苏景年瞧了瞧陈虎,又瞧了瞧他怀里抱着的果盘。 再看看船上的其他人,大家似乎都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在看她。 苏景年心中打起鼓来,便想,莫不是方才自己的举止哪里不妥? 回头稍稍品味美人方才的话语。便了然。 自己方才与白亭之间的接触,于旁人看来,确是不甚得当。 此时,白亭已是以女子身份示于世人,她身为北域王,乃是堂堂七尺“男儿”,自是应当与白亭这刚刚亮明身份的黄花大闺女,保持一定的距离才是。毕竟男女有别,举止行动过于亲昵,难免有伤风化,引人侧目。倘若更有甚者,王府之内人多眼杂,极易生出些个有的、没的的蜚语流言,怕是今日之后,又会有关于北域王和小白将军的“风流韵事”流传出去了。 再者,即便莫若离于苏景年的真实身份心知肚明,不会同旁人一般,只当她是个多情放浪、举止下流的男子。 可如若苏景年只是个寻常女子,便也罢了,她却偏偏身为女子,却仍爱慕着女子。 故而美人方才见苏景年与白亭之间的那些亲密举止,又怎会不心生醋意呢? 如此一想,苏景年难免心虚起来。 今日游湖,她本是打算要与美人商量一件极为重要的人生大事。为了能够从美人的口中,得到她想要的肯定答案,苏景年可谓是绞尽了脑汁。老早就计划着,今日定要使出浑身的解数,好好地哄得美人开心。 可这倒好,真真是出师不利。 刚刚登船,便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而让美人凭空地吃了飞醋。 这后面的话,可要如何说给美人听了呢? 苏景年暗地里有些泄气。 面上仍是带着笑,对陈虎道:“陈将军似乎独爱这果盘,本王就不夺将军所爱了。” 陈虎见苏景年不吃,便嘟囔道:“王爷不识货,这果盘好吃得很。” 苏景年但笑摆手。又对众人道:“今日本王邀诸位前来游湖,便是希望大家能够玩得开心,游得顺意。所以在这船上,我们便不讲那么些个规矩,一切心随意动,快意些、洒脱些便好。” 众人称是。只等待稍后苏景年落了主位,便要入席了。 可等人高马大的陈虎从苏景年面前移开,苏景年方看见,他身后居然还站着一个人。陈虎膀大腰圆,而那人娇小玲珑。他刚刚这一站,竟是把那人遮挡得严严实实。以至于苏莫二人一开始并未察觉到,这人竟也在场了。 骤然见了那人,苏景年先惊后喜,道:“凉之姑娘???” 说话间,苏景年的视线在船舱之中快速地搜寻起来。她期待着自己挂念了许久的那一袭绯色的身影,也能够如凉之一样,出其不意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莫若离见了凉之,也是喜悦。她向凉之颔首示意。 凉之也忙点头回应她。 凉之见了苏莫二人,很是欢喜。刚刚被陈虎挡住了,她又不能言语,只得老老实实立在原地。原本打算着,等陈虎一众人等都与苏景年寒暄完了,自己再去见一见苏莫二人了。没想到,倒是苏景年先发现了她。 慕容云接道:“是郡主亲自到了无心阁,面请破将军与凉之姑娘。郡主知道王爷也是想念她二人,想见她二人,便想为王爷分分忧了。奈何将军似乎于游湖实在是兴趣索然,郡主这便把凉之姑娘偷偷拐来了。” 九儿闻言,脸上一下子便红了,急得直跺脚。 道:“云姐姐又笑我!九儿哪里是要帮阿难分忧了?明明是九儿许久未见师尊,分外想念她老人家。凉之姑娘可爱娇俏,王府中的宫人们老早便在传说,无心阁里来了一位亭亭袅袅的小美人,人生得好看不说,于宫人们又是亲切和善的很。九儿听了传闻,早便想着结识凉之姑娘同她做朋友了呢。这才会去无心阁面请二位来游湖的!再说了,总闷在那小小的无心阁里,多无聊啊。师尊她自己不喜游湖,可她总不能拦着想要来游湖的凉之姑娘吧?既然凉之姑娘也有意游湖,又怎么能说,是九儿将姑娘拐来的呢?” 凉之见九儿面有难色,便连忙摆手,又是点头,又是摇头。那意思是,自己乃是自愿前来,并非是九儿强拐。 慕容云未曾想,自己的几句玩笑话,九儿竟是有些当真了。她这一当真,倒是弄得一旁的凉之也有些当了真。 慕容云道:“郡主与凉之姑娘莫要当真,方才都是玩笑话。” “云姐姐又捉弄我。。。”九儿娇道。 “傻妹妹,你过些日子便要去边境了。这一别,怕是又要几年才能相见。你云姐姐不趁着能见你的时候,多与你玩笑几句,他日你走了,姐姐就只能对着这湖上的清风说说笑笑了。”移步到九儿身旁,慕容云道。 九儿闻言,心中有颇有触动。道:“九儿知道云姐姐疼九儿。等九儿到了边境,会常常给姐姐写信的。” “好妹妹。”拉着九儿的手,慕容云一时百感交集,她是真的不舍得九儿远征。 二人手拉着手,又说了许多的贴心话语。 见九儿在与慕容云的交谈中,逐渐恢复了笑容,面色也渐好。 凉之这也便才释然了。 陈虎听闻方才那二女所言,却嘀咕道:“破将军早年尤爱游览山河,评阅风光。于王府未名湖的夏日景色,那是喜欢非常。老粗还记得,有一年老王爷摆宴,将军行酒至情,诗兴大发,还当场提了诗句。怎地今年却是如此的兴趣索然,竟连九郡主亲自前去邀请,将军都未能前来。如此的转变,实在是,实在是令老粗摸不着头脑。” 一旁的莫若离听了陈虎的话,心中便有断定,破心与凉之二人必然是在苏景年同她远征叶尼塞之时,经历了什么事情。 而且能让破心几次三番拒绝苏景年的探视,更能将破心素日喜欢游览山河的心性改变。此事,断非是什么寻常事情。 苏景年这边,视线于船舱之中仔细地搜寻了几回,又搜寻了几回,却仍然是一无所获。 那一袭她所熟悉的绯色身影,并未如她所愿,与凉之一同出现。 满心的惊喜与希望,在破心依旧是不愿意见她的事实面前,都变为了一腔的失落与难过。 视线回到凉之身上,苏景年未失君子风度。笑道:“凉之姑娘,许久不见,姑娘一切可都安好?” 凉之点头,脸上带着的微笑。 苏景年见她笑得明媚,不比头顶的艳阳差上半分。 说:“那便好。” 又问说:“那我师父,她可还安好?” 凉之依旧是笑着点点头。 得了凉之如此的回答,苏景年道:“你二人都安好,那便是好的。” 虽是心里难受,可苏景年并未在面色上,表露出过多的情绪变化。只暗暗地叹了口气。 今日乃是大家出游的日子,是应该让大家都感到开心的日子。苏景年不希望因为自己情绪起伏,而让其他人为她担心了。尤其是今日还有那极为重要的事情,要与美人商议。 正在她反复思虑之际,一股暖流悄然无声地在她的掌心间化开了。 “?”被这突如其来的暖流烫得一个机灵。 苏景年一转头,发现莫若离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移至到了她身边。牵起她的手,在她的手掌心里捻了捻。那暖流,便是从美人的掌心处,传递出来的。 世人皆言十指连心,这灼热的温度自美人的手上传来,也自美人的心间传来。 无需什么言语,这份灼热,总能在最恰当的时候温暖苏景年。 与美人对视,苏景年未有察觉,自己的脸上方才在无意之间已经消逝了的笑容,又重新燃放起来。 面对苏景年脸上大大的笑容,莫若离一时间有些无可奈何,只叹这傻人实在是傻得透彻。 船上的人本在各自说笑之下,都未注意到苏景年与莫若离之间微小的互动,可苏景年这一傻笑,便将其余人的视线统统都引到了二人身上。 凉之见苏莫二人牵住手,小脸一下子羞了个通红。陈虎倒是一副喜闻乐见模样,手上停下吃水果的动作,他自顾自地在一旁憨笑。 而九儿与慕容云便是各有旁个心思了。 担心九儿会吃味儿,慕容云拍了拍她的手。 九儿心中知晓,慕容云乃是合意。她只是无奈笑笑。 这厢边,莫若离不动声色地将手从苏景年手里抽了回来。美人的眉眼之间,略带了些嗔意。 原本莫若离只是想在旁人不会发觉的情况之下,默默地安慰苏景年。破心并未赴约,莫若离便想苏景年心中定然是极不好受的。苏景年心中不好受,美人自是心疼。 如此这般想着,才会牵了她的手。 可苏景年倒好,未有心领神会不说,更是当着如此多人的面,明目张胆地盯着莫若离傻笑。将这原本只属于她二人之间的私密事情,弄得人尽皆知。 205 看手相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白亭随倩儿去梳洗,她倒也麻利,洗了脸,整了整衣衫,便又急着回到画舫的上层,惦记着找苏景年同她报方才的“一箭之仇”了。 噔噔噔,,,白亭提起裙角,大步跑起来,往楼上窜。 身后的倩儿道:“白先生,白先生!您可当心脚下!仔细莫要摔跤了!” “无妨无妨,我腿脚灵活着呢~”白亭急着报仇,哪里管得了那么些个当心与仔细。 等她上了楼,看一众人居然还未落座,都还站着。 晃起一脑袋羊毛卷,白亭有些受宠若惊,颇为不好意思地道:“诶,大家怎么都还站着呢?是在等我吗?” 船上众人听她这么一说,都愣了愣。个别宫人已面露惧色。 王府等级森严,礼仪繁多,万事皆以北域王为尊。小到这小小的家宴座次,大到整个北域上下的生杀定夺,全凭北域王一言尔。 可这小白将军屡次三番无视王爷龙威,言语行为更是无礼造次。莫非真是个不怕死的,非要亲手摸一摸王爷的“老虎屁股”不成? 倒是莫若离暗中松了口气。白亭的出现,将傻人与一众人等的视线一下子都引了过去,她总算是不必再囚禁于众人火辣辣的目光之中了。 在场之人,苏莫二人及陈虎同白亭交往甚多,几人在叶尼塞之役已是熟识了彼此的性格秉性。所以对白亭这番言论,倒是不以为奇了。只当她是“不拘小节”,“畅所欲言”。 可其他人于白亭还是知之甚少的。众人哪里见过这等“不要命”的“不拘小节”与“畅所欲言”呢? 慕容云与九儿彼此换了个眼神,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虽与白亭有过几面之缘,可那也只是萍水之交,止于粗浅。 不好言语之下,只等苏景年率先表态。 陈虎见情势有些不妙,道:“小白妹妹当真说笑了。王爷不落座,我等哪里敢落座了?” 言罢,还不忘朝着苏景年挤眉弄眼。 “呃,原来不是在等我,是在等酒鬼啊。嗨,是我自作多情了。”陈虎的话很是浅白,白亭再傻还是听得懂其中意味的。 苏景年玩笑道:“怎么,听小白将军这话,反倒是责怪起本王来了?小白将军可莫要听陈将军的,我等未有落座,当然是在等小白将军了。小白将军即是本王的上上宾,又是远征叶尼塞的头功之臣,是我北域与九州的大英雄。小白将军不现身,我等怎好意思先行落座了?” “我就知道,酒鬼对我最好了~”白亭闻言,脸上一下子笑开了花。 其余人等见状,皆笑。 客随主便,苏景年如此轻松的话语,让船上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不少。众人便也心知肚明,苏景年确是对白亭的言行举止并不会过多追究。而且言辞之中,更不吝惜于对于白亭的赞美与欣赏。如此看来,小白将军于王爷心中的地位,是很高了。 “好了,白亭已回来,我等便都落座吧。勿要延误了开船的时辰。”苏景年道。 众人这才称了是,都落了座。 等众人坐定,宴席方开。 岸边号角响起,画舫这是出航了。 湖面上的清风挟着两侧的碧翠,送入船来。 “呼。”九儿坐定,便长出一口气。 挽住身旁的慕容云,道:“云姐姐,云姐姐。方才可吓坏九儿了。九儿生怕阿难要治小白将军个不敬的罪呢。” 慕容云闻言,只一笑,说:“傻妹妹,阿难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于她关切爱惜之人,她自来是呵护有佳。方才阿难也说了,白先生乃是我北域与九州的大英雄,阿难又怎会治她的罪呢。” 说话间,慕容云悄悄地瞟了眼莫若离,见美人身心一体,只是淡淡地听着,并未有其他表露。 “云姐姐说的是,还是云姐姐心思通透。” 苏景年听闻二女之言,摇头笑道:“九儿,怎么本王在你心中就如此暴戾恣睢吗?动不动的,就要治别人的罪了?” “这可说不好。”九儿不去看苏景年,故意说:“阿难对付敌人的时候,何止是‘暴戾恣睢’啊,只恨不得生出一口獠牙利齿,将敌人生吞活剥了呢,谁知道阿难会不会对小白将军,也是这般呀。” “怎会呢。小白将军又不是敌人,怎可相提并论。”苏景年道。 说者无心,然而听者却有意。听到“獠牙利齿”四个字之时,凉之的身子猛地一震,连手中茶杯中的茶水,都溢出不少。 她一旁的莫若离见她如此反常举止,心中已是起了怀疑。 自袖中抽出一方雪色丝帕,莫若离递了过去。 凉之见了丝帕,呆了呆,半晌才在脸上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将那斯帕接了过去。 这边,几人还在继续说着话。 被九儿方才俏皮的话逗笑了,慕容云说:“旁的我却是不知。我只是好奇,阿难生出一口獠牙利齿的模样,会是怎样了?想来我久居宫中,确是不曾见过阿难在战场之上奋勇杀敌的模样。如此想来,实在可惜。我倒是羡慕郡主与陈将军,还有小白将军,能时常伴于阿难左右。” 言止于此,慕容云顿觉不妥,又道:“阿难身边总是有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事,可是要比这王府后宫热闹得多了。” 言罢,颇有些不自然地看了看莫若离,发现美人的心思都在凉之身上,似乎对于自己刚刚的话,并没有往心里去。慕容云这才放了心。她方才的话不自觉间带了些妒意,只怕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了。 苏景年闻言,便要接话。 陈虎衔着一牙西瓜,正往嘴里送。听了九儿与慕容云的对话,他把西瓜按下,接道:“王妃哇,您可别这么说。您是不知道,王爷在战场上,那可真像是从地狱跑出来的罗刹,杀人都不眨眼的,可骇人了呢!” “呸。有你这么夸人的吗?什么叫从‘地狱跑出来的罗刹’?多难听啊?”白亭不忿。 一旁的苏景年听闻白亭替自己说话,忙点头。 就是啊,陈虎这老粗居然说自己是地狱跑出来的罗刹,多难听啊。 苏景年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陈虎口中的“罗刹”了呢? 不过幸好白亭够义气,勇于替自己出头。想来平日里对白亭的那些好,都没有白费啊。 正在苏景年感慨之际,白亭从陈虎的手里把那牙西瓜夺了过来,啃上一口。 继续道:“那叫从地狱跑出来的恶鬼!知道吗?恶鬼!头上长犄角那种!天了噜,王妃和郡主是没看见那景象啊,简直是惊天地泣恶鬼。有一次,敌人的斥候冒雪前来偷袭,我方损失惨重,战况那叫一个激烈焦灼。冰天雪地,一片银白!一个身披黑色铠甲的酒鬼,哦不,对不起,是一个身披黑色铠甲的男人,头顶苍天,脚踏雪地,以一挡千,万夫莫开!一手拿着大刀,一手拿着火/铳,天地之间,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啊!那个男人的背后,站着一个手持双枪的女人,那女人弹无虚发,将那酒鬼的后背守护得严严实实。没错,没错!那个女人,就是我!还有一次。。。” 苏景年的眼角抽了抽。 面对着唾沫星子横飞,讲得正起劲的白亭,她只觉得往日里对白亭的好,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话说,比起“罗刹”,“恶鬼”又好听在哪里呢? 见慕容云与九儿都不再言语,只聚精会神地听白亭讲叶尼塞的往事,苏景年又不好出言打断,只得摇头苦笑,任凭白亭“宰割”。 侧过头,苏景年想去看湖上的风景。 余光一瞥,正正好对上了墨羽杀死人的目光。 “???”苏景年有些发懵,自己难不成又做错了什么? 墨羽白她一眼,用下巴朝美人的方向点了点。 原是如此!苏景年面露了然。 想来自己一味与他人聊得火热,确是冷落了一旁的美人。好在有墨羽提醒,否则若是惹得美人不快,今日的大事岂非休矣? 以目光谢过墨羽,又得了她几个白眼。苏景年便打算好好地讨好美人,把视线投了过去。却见莫若离根本没空理她,一门心思都在凉之身上。 凉之方才用丝帕擦了擦手,手上的茶水倒是都擦拭干净了。可美人心思细腻,只担心那茶水太烫,会把凉之白嫩嫩的小手烫坏了。便拾起她的一双手捧在手心,仔细端详。 苏景年见了这情景,平白无故地竟生出一股子醋意来。 “若离与凉之姑娘,是在聊什么啊?” 苏景年笑嘻嘻凑上前来。 “无甚。” 莫若离没有抬头,只应了声。还在观察凉之的手,有没有被茶水烫伤。 凉之微笑点头。 “额。。。”碰了一鼻子灰,苏景年觉得自己是用热脸贴了冷屁股。 可她不死心。没话,偏偏要找话,千方百计誓要与大美人和小美人拉上个近乎。 瞧了瞧凉之的手,苏景年说:“凉之姑娘的手,确是好看。白白净净的,又小巧。只是不知若离一直捧着凉之的姑娘的手看,是为何了?本王可从未曾知晓,若离识得手相之术了?倘若若离识得,为本王看看,可好?” 206 有贵女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凉之姑娘的手,确是好看。白白净净的,又小巧。只是不知若离一直捧着凉之的姑娘的手看,是为何了?本王可从未曾知晓,若离识得手相之术了?倘若若离识得,为本王看看,可好?” 听闻苏景年冷不丁地的提及,与眼前之事八竿子打不着的手相之术,美人撇过头,向苏景年投以疑惑的目光。 凉之闻言,也是困惑。不过她瞧见苏景年的眼神有一搭没一搭地,总是向她与莫若离交叠的双手上飘。 想了想,凉之忙将双手自莫若离手心抽回,对苏景年摇摇头。又对莫若离微笑着点了点头,眼中饱含感谢之意。 莫若离方才查看了许久,见凉之的一双小手倒未曾被那有些烫人的茶水所伤,确也无事,便也不做强留。 正过身,美人正色道:“阿难,想要看手相?” 她这一问,倒是把苏景年问住了。 面前的美人言辞之中并无玩笑之意,可这“看手相”一说,只是因为自己吃了横醋,胡乱地瞎说一通的浑话,怎想着美人却是听了进去。 “若离当真识得手相之术?” “早前南海师尊曾有传授一二,可惜若离慧根浅薄,只学了个皮毛。不过,阿难若是有兴趣,若离倒是可以为阿难解上一解。” 苏景年道:“好哇。” 心中便想,反正我又不吃亏。与其握别人的手,不如握我的了。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便乐颠颠地将一双手递了过去。 美人见了递到眼前的一双手,面纱之下,唯浅笑尔。 将苏景年的手接了回去,捧在掌心。 莫若离仔细端详起来。 此时席间的其他人,还在闲谈。只不过有几位,已经是竖起耳朵,在倾听苏莫的谈话了。 “如何?” 苏景年不太关心莫若离会从她的手相之中,解出个什么出来,自己的一双手被美人的捧在掌心里,便已足够令她欢喜了。 仔细地摩挲苏景年掌心的纹路,莫若离认真非常。 常年习武,苏景年的掌心覆盖着厚厚的老茧,不去仔细分辨,根本看不出来哪里是掌纹,哪里是茧痕。 不去看功名利禄,也不去看婚姻嫁娶,更不关心儿女之恩。 应了苏景年这没由来的要求,帮她看手相。莫若离只得一厢私心。便是要去看那条代表着苏景年寿命长短的生死之纹。 这条月牙形状的纹路极其单薄,又崎岖陡折。 莫若离见了不禁感叹,苏景年的命途实在坎坷,多难多灾。 目光一移,美人难免心惊。 生死纹竟然于手掌上方方生出之时,便险些折断。这昭示着苏景年幼时便几近毁陨,几经波折,方能侥幸与死亡擦肩而过。 莫若离抬头,深深地看了眼苏景年,便又将头低了下去。 “可是解出了什么吗?” “无甚。”美人轻声道。 “哦,倒是本王心急了。”苏景年道,其后也不再言语,任凭美人摆弄自己的手,她只静静地候着。 凉凉的指尖在苏景年的掌心,沿着生死线缓缓划过。兜兜转转,曲折延绵。 莫若离好像便也随着这生死纹的延展,途径了苏景年的过往一般。那是无数次的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逡巡,只要稍有不慎,便会坠入深渊万丈,身死而魂灭,化为茫茫尘埃中的一捧。 突然,生死纹的生长在苏景年的掌心处,毫无预兆地戛然而止了。 莫若离的手指便也随着生死纹的消失,而停了下来。 莫若离心中自然清楚,如此的掌纹,意味着什么。 南海神尼往日的教诲,此时在她的心中掀起狂风暴雨。 “生死之纹。其长,意为生死之期;其宽,意为体健之数。生死纹断,断生死。魂随黑白鬼,魄逐面阎王。此时尽情笑,无命续他朝。” 明显察觉到美人的神色稍稍有了异样,苏景年忙关切道:“这是怎地了?可是湖上的风大了,吹得不舒服了?” 莫若离强忍眼泪,摇了摇头。 也再没有什么心情,去细细观察苏景年的其他掌纹。 看了看她手上的功名纹,美人道:“生平多磨砺,尊荣不可言。乘落月遗风,只居一人下。” 说话时,将苏景年的手狠狠地握在掌心。 莫若离暗骂自己愚不可及。 明明知道这傻人身中奇毒,无药可解。可偏偏却抱有一丝幻想,只当破心钻研几年,于早前赠给苏景年的那一瓶解药,可将她的身上的毒解了。 心中却太过清楚不过,解开这两种西域奇毒的希望,实在是太过渺茫,甚至经不起她稍加推敲。可莫若离不愿放弃,哪怕只是有一分一毫的希望,她都愿意去等。 可现实往往太过残忍,莫若离渺小而微弱的希望,随着苏景年掌心处的生死纹,一同被命运拦腰斩断。 再无可期。 “厉害厉害。”陈虎听闻莫若离谈及苏景年的命数,抚掌道:“王妃当真是会看手相。这说的可不就是王爷嘛!尊显荣华,贵不可言啊。‘乘落月遗风,只居一人下’便是说,王爷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吧。” 慕容云与九儿心中也是敬佩。 苏景年见莫若离的面色逐渐恢复如常,便未深究。 笑答陈虎道:“陈将军这是一心二用啊,既未耽搁了吃果盘,还将本王的命数听了去。” 陈虎打趣道:“王爷的命数实乃天机,今日老粗得幸能闻,实在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莫若离道:“将军谬赞。方才所解阿难之命数,不过皆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才疏学浅,倒是献丑了。” “王妃太谦虚了。” “就是就是。已经很厉害了。”白亭一旁帮腔道。 回想起早前苏景年吃了生子药的事,白亭心思一活,说:“不知道这手相上,能不能看出来子嗣的事啊?” 慕容云心中一动。只是她性情淡然,却不敢去贸然插话。她原本正与九儿闲聊,这猛地一分心,倒是没接上九儿的话。 苏景年听闻白亭提起“子嗣”二字,很是欢喜。她今日本就是想同美人商量商量孕育子嗣一事。如今倒是白亭帮忙,将这个话题提起,反倒是省下了她许多功夫。否则贸然提起这档子事情,她也觉得无处下口。毕竟女子同女子孕育子嗣之事,听起来实在是有些荒唐滑稽。 与白亭对视一眼,两人彼此给了对方一个确认的眼神。 白亭,“酒鬼,小白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快a上去!” 苏景年,“收到收到,overover!不要怂,a上去!” 她二人这眉来眼去的架势,和苏景年偷偷勾起来的嘴角,都看在美人眼中。 虽然不清楚苏景年这小无赖又在耍些什么花样,但莫若离也只好尽数接招。 如实回答,“手相确实可解子嗣。” “那,那快帮本王看看。”苏景年咽了口,身子也赶紧往美人身旁凑了凑。 莫若离见她一副急切模样,更是狐疑。美人想不通,为何苏景年会对子嗣一事有着如此大的热情。 “依老粗看啊,王爷有王妃与侧王妃这两位如花美眷,想必定然是子孙满堂。我北域王族定会人丁兴旺,枝繁叶茂!”陈虎信心十足。 “那倒未必,生那么多孩子做啥子。”白亭说,“你没听过一句古话么?‘浓缩的,才是精华’!孩子贵在品质高,可不在乎数量多。” “‘浓缩的,才是精华’???有这么一句古话么。。。”陈虎独自念叨。 慕容云于此事也是关切,她索性不再与九儿交谈,只等着听莫若离的解答。 九儿对于苏景年的子嗣之事,又怎么会漠不关心呢。只是她的身份不允许她对于义兄传宗接代之事过多地关注。她是民间郡主,北域王的义妹。她时常感谢这个身份,只因为她是北域的郡主,她才能够与苏景年并肩而立,同进同退。可她也时常憎恨这个身份,它让九儿独立高台,仰望着王座上的苏景年,只离寸步之遥,却不得再向前一步。 见众人似乎都于苏景年的子嗣一事,分外的关心。莫若离但觉讶异之余,自是不再含糊。 手指再次在苏景年的手掌划过,可随之而来的,便是陷入彻底的迷蒙之中。 美人不言不语,只抬眼凝视苏景年。 片刻后,冷眉微攒,竟连眉心也逐渐起了波痕。 苏景年再笨,也看得出,美人已然是负了气。 “怎、怎么了?”苏景年忐忑问道。 莫若离冷哼一声,放开了苏景年的手。 声音也转冷,道:“王爷福泽深厚,延及儿孙。虽不像陈将军所言,‘儿孙满堂,枝繁叶茂’。可命数有云,王爷育有贵女二人。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啊???真的吗???”苏景年大喜过望,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 其余人闻言,虽都有各自心思,可也都是欣喜。苏景年至今无嗣,意味着北域王位后继无人。倘若诚如莫若离所言,苏景年命中注定会育有两女,也算是为北域王族延续了香火,不至于令北域王族绝后了。 众人欣喜的表现,自在莫若离意料之中。 可苏景年这心花怒放的模样,看得莫若离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二人皆是女子,如何孕育得子嗣出来?可这傻人的手相上先有显露子嗣不说,她本人更是高兴得溢于言表。 这傻人身中剧毒,却无子嗣承接北域王的王位。难不成为了北域的繁荣安宁,她便动了什么旁的心思了? 如此一想,莫若离更是气结。 冷声道:“看来,阿难于育有二女一事,甚是满意?” “满意满意满意!!!”苏景年沉浸在满心的欢喜之中,连答三个满意。连望向美人的目光之中,多了几分疼惜与爱怜。 拉着美人的手,苏景年深情道:“两个不算多,但是绝对不少。辛苦你了,若离。” 莫若离大惑不解,又羞恼又气愤。 “辛苦,我?” “嗯,辛苦你。” “。。。。。。” 美人只觉得,今日若不是众人在场,她定要抬手一掌拍死苏景年。 ※※※※※※※※※※※※※※※※※※※※ 苏景年:确认过眼神,遇见对的人。 莫若离:确认过眼神,是想要拍死的人。 207 湖心处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苏景年扒着莫若离,只与美人聊得火热。美人仍在气头上,自是不愿理她。只有一句没一句的,偶尔回她个“嗯”字。 只不过如此这般,难免是要冷落了其他同席之人。 陈虎、白亭与凉之见她二人亲热,只乐见其成,并不在自身是否遭了冷落。 而慕容云与九儿,便只得彼此慰藉了。二人当中,慕容云尤为心伤。 船行湖中,已有一阵子了。眼下已是到了湖中央。此处可将未名湖与王府的风光尽数收于眼中,可谓是最佳的观景之地了。 船身缓驻,便有内侍自楼下行来。 苏景年听闻有人上楼来,便停下口中话语,不再去说有二女之事了。 上了楼,到了近前。内侍躬身道:“禀王爷。已是到了‘湖心处’了。” 苏景年回曰:“好。知道了。” “诺。”内侍退下。 拍了拍莫若离的手,苏景年道:“若离,且等等我。一会儿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阿难要同你商议。” 莫若离见她一副极郑重其事模样,看起来并不像是什么玩笑话语。便点点头,算是答应了。心中盘算着,莫要说有重要事情要商议了,二女之事,倒是要看看你这小无赖,要如何解释的了。 苏景年见美人应了,便舍了美人,自椅子上起身。 身旁的内侍自有会意,拾来酒壶。几步上前,将苏景年面前的酒盅斟满,又退到一旁。 众人见状,便知苏景年是要祝酒。都自觉停下动作与话语,正身端坐。 待众人坐定,苏景年提起酒盅,道:“今日天朗气清,景色宜人。正是外出游玩,观赏美景的好时候。正所谓‘独乐了,不如众乐乐’;又所谓‘人生之乐,于相知心也。’然恕本王狂妄,本王相识之人,满遍天下,然谓之知心之友,又能有几人?今日得诸位略赏薄面,赴了本王这游湖之约。便已是令眼前这未名湖上的风光,增色了不只一分了。今日宴席的第一杯,本王便敬予本王的知心之友。敬诸位。” 言罢,将杯提起,一饮而尽。 众人闻言,皆有悦色。待面前的酒盅为宫人们蓄满,便纷纷举杯,饮尽杯中之酒。 一杯饮尽,内侍帮苏景年再次满上。 苏景年再提杯,本要开口,但却停了下来。稳了稳,方继续张口,说:“今日,是本王的家宴。本王原本不愿意去说那些枯燥无趣、繁杂冗长的国家大事。可没有国,又何谈为家?在这几年里,神州大地与北域都经历了太多的苦痛与磨难。若说于这些苦痛与磨难之中,吾等毫无所得,乃是偏颇了。然而,也只有自这些苦难与磨难之中幸存下来的吾等,方能知晓。吾等所失,亦是甚众。苍天见悯,佑我神州,佑我北域。再无战火,再无干戈。九泉有知,告我同袍,告我故友。来世再见,来世相知。这第二杯,本王敬北域,敬神州,敬同袍,敬故友。” 言罢,饮尽杯中清酒。众人亦皆跟随。 在苏景年说这番话的时候,席间的陈虎便已是红了眼眶。而白亭已然涕下。其余人也有悲意。 莫若离轻叹一声。 诚然如苏景年所言,短短的几年之间,神州、大金、北域都经历了太多太多,也失去了太多太多。 莫若离的眼前浮现出一个身影,那人御剑而来,随风逝去。 放下手中的酒盅,莫若离深深地看了一眼身旁的苏景年。她无法探知苏景年此刻的心境,到底为何。可那人的伤感与落寞,却已是不言而喻了。 察觉到美人的视线,苏景年振作精神,对美人笑了笑。 待面前酒盅再次斟满,她便又提起。 说:“这第三杯,本王要单独敬一个人。” 众人互相看了看,都在猜测,苏景年是要敬谁了。能够得到北域王单独敬酒,也算是殊荣一份。 慕容云与九儿的目光最终不约而同地,落在了莫若离身上。 可惜,她二人却是猜错。 苏景年继续道:“这一杯,本王敬凉之姑娘。” 说完,提杯转向坐在莫若离身旁的凉之。 她这么一说,让在座的不少人都有释然之意。莫若离自然也在其中。 凉之本在端坐,突然被苏景年提及,很是无措。又是摆手,又是摇头,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一介草民,身份卑微。又不像在场的白亭,有战功负身。如何受得起北域王这单独的一杯敬酒? 一旁的莫若离见了,安慰道:“凉之姑娘,莫要见外。既然阿难要敬凉之姑娘,想来定然是有她的理由。姑娘无需拘束,接了这敬酒,便是了。” 凉之闻言,纠结着站起身来。面对苏景年,她显得有些畏缩。不过面前的苏景年表情非常诚恳,凉之便也不再怠慢。也学着苏景年,提起桌上的酒盅,举在身前。 苏景年见凉之拘谨非常,便笑道:“凉之姑娘莫怕,本王的脸虽生得凶了些,可确是不吃人的。姑娘可莫要听了陈将军与小白将军的胡话,只当本王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罗刹了。再说,就算吃人的恶鬼与罗刹,也定然是舍不得吃掉姑娘这般的美人的。” 凉之与众人听苏景年如此的不着调话语,皆笑。 气氛活络之下,凉之的拘谨之意一下也退去不少。 “凉之姑娘定是好奇,本王为何会单独敬你了。” 凉之点头。 苏景年道:“人常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本王视师父,亲如父母;师父待本王,尤胜己出。自本王年幼,师父便亲传本王医武之术,春风化雨,毫无保留。更是明灯指路,以身为示,教诲本王许多为人处世的道理。红烛滴泪,师恩难报。本王至今仍是后怕,倘若师父于前往的锡林郭勒的途中,惨遭不测。那本王万死难辞其咎尔。然实则万幸,师父她吉人自有天相,福星高照,逢凶化吉。在凉之姑娘的悉心照料下,师父的身体已是恢复康健。本王之心,甚慰矣。 这杯酒,本王敬姑娘。感谢姑娘这几年于师父无微不至的照顾。圣者妙手,菩萨仁心。” 凉之一听,苏景年敬她的理由,乃是源于她对破心的照顾,便不再好回绝掉苏景年的敬酒。 苏景年见她不再推辞,便举杯饮酒。 “先干为敬。” 待她喝了酒,凉之便也随她,饮了自己那杯酒。 二人饮毕,只一笑。 放下酒杯,苏景年抬手,请凉之落座。 又道:“诸位。酒也敬了,祝酒词也说了。这湖心处,乃是最佳的赏景地点。还请诸位自便,赏美景,叙佳话。及时需行乐,岁月不待人。望诸位游得自在,乐得洒脱。” 众人皆道:“是。” 如此一来,众人各自分开。散落至画舫的各个角落,或行旗,或射覆,或赏景了。 苏景年独立栏杆,凭栏而望。 抬眼,便是王府的凌烟阁。高耸入云,直指天宫。 远眺,晴阳碧草,翠柳清风。湖景山色,赤墙金砖。 近察。 月下霓裳羽衣舞,含香冰卿凌波步。 飞星渐倾晓云沉,自此人间无花色。 蛾儿黄金缕三段,笑眼巾帼少年人。 玉樽满盈芙蓉酒,无言寸心付琴瑟。 英雄如虎吞山河,丹心铁血刀锋烈。 莫笑书生无用处,天雷一轰大江滔。 苏景年望着她眼前一个个鲜活的生灵,忍不住动情。 心中喟叹。世间至美,不外乎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尔。 即便是闭上眼,她仍然能将景色与人物的轮廓勾勒,仿佛眼前的景象就像是映照在眼前和心中一样,让人久久不能忘怀,更不忍忘怀。 船尾处,莫若离同凉之行棋。 借此机会,莫若离将屠龙大会之事,与森罗万象相遇之事,及二人对于鲁有道与无量往事有所关联的怀疑,都说给凉之听。 凉之听了,犹如五雷灌顶。自是再没什么心情下棋了。 森罗万象尚存于世,于无量而言,乃是一件大喜事。可鲁有道之恶行,实乃穷凶极恶。欺师灭祖,恩仇倒施。凉之万万没有想到,她与破心苦苦追寻多年,一手策划武林八大派围攻无量山庄,致使无量毁灭,山庄上下百余口尽数被杀的凶徒,其身份竟然极有可能是众人敬重万分的大师兄神算子鲁有道。这简直就是莫大的讽刺与悲哀。作为凉氏唯一的遗孤,凉之的心情如何能够平静得下来呢。 莫若离深知,面对如此残酷的现实,凉之一时间的确很难接受。便宽慰她,恶人自有恶人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凉之点头,写道: “等阿心再恢复些时日,我二人便去寻找鲁师伯。无量之仇,也是时候好好清算了。” 莫若离见凉之提及破心,便试探问她破心近些时日的情况,以及为何破心至始至终都不肯见苏景年一面,这其中,是否包含着什么不能言之的隐情。 凉之听了问题,本是有所起色的脸色,又变得愈发复杂起来。 沉寂许久,她拿起黑板,写出了一句令莫若离倍感意外的话语。 “再过些日次,我与阿心便会请辞。事出有因,可不便说明。还望谅解。” 208 仔细皮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再过些日次,我与阿心便会请辞。事出有因,可不便说明。还望谅解。” 稍加思索,莫若离道:“凉之姑娘,你既然已是说了‘事出有因,不便说明’,若离自是不会深问,更不会强他人所难,以一己之私,阻挠姑娘与将军远行。可阿难她实在是太过挂念将军。自叶尼塞一役,她师徒二人已有几年未曾见过面了。远在罗刹,阿难便时常会念起将军来,回到北域后,更是思之尤切数次求见。虽是都吃了闭门羹,可阿难想念她师父的心意,不曾掺杂一丝的虚假。如今,倘若诚如凉之姑娘所言,将军与姑娘过些时日便会请辞,而这其中的缘由,却又是‘不便说明’。如此一来,是要让阿难她如何自处呢?若离不信,难道当真只有阿难一人将她师父心心念念地记挂在心头么?将军,她当真于阿难就无半点的怜惜之意么?” 凉之连连摇头。写道:“阿心于王爷,也是记挂非常。” 莫若离点头,道:“那即使如此,若离只有一个请求。若离恳请凉之姑娘,请姑娘出面说服将军,在姑娘与将军远行之前,让她与阿难再见上一面。” 凉之执着粉笔的手在小黑板上悬了小会儿,方落下,写道:“好。” 得了凉之的应允,莫若离心中的一块石头,终是落了地。 她从中座位上站起身来,躬身施礼。 恭顺道:“劳凉之姑娘费心了,若离多谢凉之姑娘。也代阿难,多谢姑娘。” 凉之惊见美人行如此郑重之礼,赶忙也起身,将莫若离扶住。 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又拍了拍莫若离的手。 莫若离会意,凉之的意思,是安排破心与苏景年见面这件事情,就包在她的身上了,让莫若离无需担忧。 便又颔首道:“多谢姑娘。” 凉之微笑点头。 虽结果不甚完美,可终是帮助苏景年获得了面见破心的机会,也总算是帮她了却了一桩忧心已经的心事。 如此想着,莫若离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转至苏景年处。发现她正凭栏独立,一个人在船头欣赏着景色。 湖上的风抚弄她的衣阙与长发,而她就那么静静地立着,任清浅的湖色与山光在她的身上掠肆流连。 叹了声,莫若离将视线收了回来。 对凉之道:“凉之姑娘,若离还有一事,需问向姑娘,还望姑娘坦诚相告。” 凉之点头。 “前些时日,阿难可是从将军处,得了解药?那解药,可能够解了她身上的毒?” 凉之闻言,便扶莫若离坐下。自己也回到座位上。 拿起黑板,写了一句话。 道:“那解药可解金灯无义之毒。” 话及于此,便没继续往下写了。 莫若离见了黑板上的白字,便苦笑。道:“能解金灯无义之毒,诚然是好事一桩。可即便是解了金灯无义之毒,那药石无医之毒呢?若离记得,将军那日曾言,这解药乃是将军能力之极限,旁的再无可相助于阿难。如此而言,将军之意,便是于这药石无医之毒,已是束手无策了么?” 凉之虽有不忍,可也只得实话实说。 擦掉方才的字迹,继续写曰:“药石无医,无药可医。” “无药可医。。。”缓缓地念出这四个字,莫若离悲上心头。 美人眼角眉梢上,都落下了一抹哀伤,凉之见了难免也替她二人难过。想了想,便又写:“此等奇毒,无任何典籍记载其解毒之法。然万事万物,相生相克。既有毒药,必有解药。阿心曾言,王爷的医术早便超越了她。故而即便阿心研制不出药石无医的解药,但也许王爷研制得出,也未有不可。” “凉之姑娘,是在宽慰于若离。莫要过早放弃寻找药石无医解药的希望。” 凉之点头。 “饶是让姑娘费心了。姑娘放心,任凭这世上谁人舍弃了阿难,若离都不会舍弃于她。”就像阿难从不曾舍弃若离那般。 莫若离深情的话语,动人心魄。 凉之听了,便想起了破心来。 那一身的火衣,为自己出生入死,力战群魔。单凭一己之力,抗衡整个中原武林,从不曾有过一丝的怨言。 此时,白亭小跑而来,她大大咧咧,并未察觉到莫若离与凉之二人之间有些异样的气氛。 对二人道:“王妃,凉之姑娘。你俩别自己玩了,多没意思啊。快来,跟我们一起猜东西。” 凉之的年岁,于众人之中乃是最小。一听白亭说起“猜东西”,便好奇地看向白亭,猜测起她口中的“猜东西”,是何种游戏了。 虽被白亭打断了与凉之的对话,可莫若离并不见恼。见凉之似乎于白亭口中的“猜东西”,极其的感兴趣。 便顺势让白亭将凉之领了去,一同去做那“猜东西”的游戏。 而她自己则如愿以偿地落了单,去船头寻苏景年了。 本在浏览着眼前的景色,募地听闻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苏景年稍作分辨,便是知晓,谁来了。 “若离,你来了。” 苏景年转过头,带着笑意对来人说道。 “嗯。” 莫若离走近,与苏景年并肩而立。 “若离若是不来找我,我倒是要去找若离了。若离可还记得,方才我同若离说,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同若离商议了?” “嗯。” 稍稍沉默后,苏景年鼓足了勇气,张口道:“嗯。嗯。。。” “。。。” “就是。就是。。。” “。。。” “我。我是说,如果,我们,我们可以,生,生孩子。。。若、若离,若离愿意给我生个孩子吗?” 莫若离并没有将苏景年的话听进去。 她眼见苏景年一副吞吞吐吐、语无伦次模样,一时间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烟花祭。 漫天的花火之下,眼前的这个傻人,也是这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温吞半晌,才将自己的心意,系数吐露。 那一番即笨拙,又真诚的话语,就像是人间的天籁。 每每回想,都能引得莫若离心头一热。 这厢边,苏景年说完了话,便搓着手,等待美人的答复。 只是干等了半晌,却不见美人回话。苏景年偷偷地看了眼美人,发觉美人仍在沉思。 便扯了扯美人的袖角,低眼道:“若离,你,你愿不愿意嘛?” 被苏景年这么一拉扯,莫若离方惊醒,从回忆里走了出来,向苏景年投以询问的目光。 “愿意什么?” “就、就是。。。生、生孩子。。。”苏景年红了老脸。 “生孩子?” 猛然听闻苏景年提起生孩子,莫若离顿时警惕起来。方才有二女之事,又被她想了起来。心中思量,莫不是苏景年当真是打算找个男子,同她传宗接代、延续香火不成? 如此一想,美人霎时间怒火中烧。心道:好你个北域王。身中剧毒,你不去想解毒之法。反倒是异想天开些什么个乌七八糟的东西? “荒唐。”美人冷声道。 “荒、荒唐?我的想法,很、很荒唐吗???”苏景年挠了挠头,没明白为何她想同美人生孩子这件事,竟在美人眼中是一件荒唐之事。 此时的苏景年还未察觉到,一场暴风雪即将降临到她的头顶。 “那阿难倒是给若离说说,是谁,和谁,生孩子?”莫若离见苏景年一副懵懂模样,更是生气。她语气不善,面容也转冷。 莫若离倒是想听听,到底是哪位翩翩君子得了这傻人的垂青,竟敢愿意同她孕育子嗣。心里想,这位翩翩君子,莫不是嫌弃自己的命太长了罢。 苏景年眨眨眼,她愈发地发现,美人的脸色怎么不太对呢? “这、这当然是,我,和你啊。。。”苏景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莫若离,理所当然道。 “???”莫若离被苏景年的回答弄得一头雾水。她仔细思虑,可怎么想也想不通,她与苏景年同为女子,女子与女子之间,要如何生孩子了? 猛地这么一联想,她与苏景年的那些花前月下、雪月风花之事,便都从脑海里浮现出来。 倏然之间,美人的耳根子便红了个透。 莫若离冷声斥道:“实在荒唐。” 苏景年见莫若离不同意同她生孩子不说,瞧着,怎么还负了气?稍稍琢磨,她张口道:“若离莫气,莫气。是我把事情想简单了。若离不同意也没关系,那我来生,也是可以的。我不怕疼。” “???”美人越听,越是觉得太过离谱。 想都没想,抬起手便揪住了苏景年的一只耳朵。 “诶诶诶???别别别,君子动手,别动口啊。啊,不对,是动口别动手啊。若离,若离,我错了,有话好好说啊,好好说啊。” 耳朵被美人揪住,苏景年疼的龇牙咧嘴,口不择言,慌忙求饶。她闹不懂,刚刚她说的哪一句话竟是把美人惹毛了去。 莫若离冷声道:“今日阿难若是不把话说清楚,看来是没命去见你命中的二位贵女了。” “我说我说,我全都说。” 美人见她当真吃了疼,嘴上也服了软,便松开手。 道:“若有半句虚言,阿难。哦不,小狐狸,仔细你的皮!” 冷不防地,苏景年被美人这句“小狐狸,仔细你的皮!”吓得身子一震。这句话是她儿时犯了错,破心每次要动手收拾她的时候,惯用的话语。 见苏景年被自己的话给镇住了,莫若离心中的不悦,不知怎地便散去了个七八分。只是美人面上并未显露,仍是满目冰霜。 揉了揉自己稍稍发红的耳朵,苏景年小声埋怨道:“同师父学什么不好,净学些收拾我的本事。。。” ※※※※※※※※※※※※※※※※※※※※ 作者:大家都说苏景年挺难的。 北域王:excuseme??? 209 诉衷肠 虽是没听清楚苏景年在嘀咕些什么,不过莫若离猜都不用猜,想都不用想,她这定是在埋怨,自己又吃了痛了。 “阿难说什么?”莫若离明知故问。 “没、没什么。”苏景年将手背过去,不再揉弄自己的耳朵了。 “既是没什么。那阿难是不是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是是是,这便说,这便说。” 面对美人如此的威逼利诱,苏景年无从抵抗,只得投降。 她凑到美人近前,将从白亭那里偷得生子药一事尽数告诉了美人。又把生子药的来源及功效也都解释给了美人听。 莫若离安静地听着苏景年把话说完,待她说完,方长叹一声。 “女子竟能够同女子,孕育出子嗣。此等的‘天方夜谭’,若离闻所未闻,实乃是惊世骇俗之事了。” 莫若离心中又是震撼,又是惋惜。当然,自然还有喜悦。 震撼,自是源于白亭。她的生子药,竟可以令女子同女子孕育出子嗣来。这等扭转天道人伦的神乎其技,莫若离原以为只得佛祖神仙方可为之了。可白亭一介布衣,平时又毫不显山露水,竟可行如此惊天秘术,实在是令人完完全全的料想不到。 不过莫若离又想,此事放眼九州之内,似乎也只有白亭为之,方才说得通了。毕竟是这个人的出现,才令苏景年得以组建出战力惊人的火/枪军与火/炮军。 “阿难当初听白亭说这事,也是惊呆了。” “小白将军当真是天纵英才,学识震烁古今,又身怀此等超凡秘术。实在是令若离钦佩。阿难既是得了小白将军这等旷世奇才辅于左右,他日一统九州,想来也绝非难事。” 苏景年笑了。说:“一统九州吗?若离,你这是在替阿难感到可惜啊,身旁有白亭这样的人才辅佐,可阿难却只偏安于北域这一隅弹丸,不去争夺九州之主了?” 莫若离又叹一声,点了点头。 她心中泛起对苏景年的无限愧疚之意。 倘若那日若不是因为她的不告而别,而苏景年又急于寻她。以苏景年的智慧谋略,又怎会至于轻易落入敌人精心设计的陷阱。 今时今日的北域,国富民强,坐拥着诸国之中最强大的军队。北域王更是拥有着极高的威望,九州瞻望,天下归心。北域朝中更是人才济济,良将众多,又有白亭这样的旷世奇才相辅。九州之大,能与北域一战之国,再无他尔。 然,万事已俱备,可惜却欠了东风。 此时的苏景年身负两重奇毒,只命不久矣。又如何去争夺九州之主了? 望着未名湖粼粼的湖水,苏景年张口道: “若离。人的一生其实很长,很长。足够我们去做无数个绚丽多彩的梦。一个梦碎了,也不要紧,再去做另一个,便是了,毕竟还有那么多的时光在远方等着我们。 可人的一生,又是那样的短暂,匆匆数十载,不过弹指一瞬间。短得,我们无法将生命中的美好,一一记牢。也短得,让那一次一次锥心刺骨的悲伤,也慢慢消磨。 人们总是喜欢一边做着梦,一边去追寻那些伟大的、耀眼的事物。 可无论是为人传颂千古的丰功伟绩,还是那些令人扼腕叹息的功败垂成,于我们这短短的一生而言,真的重要吗?几十年的光阴之中,包含了无数个瞬间。那些成功也好,失败也罢。那些得意也好,失意也罢。终究不过转瞬即逝,再无可追。 而当千百年后,人们眼中的那些伟大与耀眼,也都随着光阴的逝去,鲜活不再,只沦为史书上的只言片语。 阿难不知道,如果彼时再回过头去,看一看阿难这一生。究竟是应该喜悦,还是应该悲哀? 其实我们无需追寻,因为我们总在失去。 阿难自认笨拙。即不会,也不愿像世人一样去做那么多的美梦。一辈子,便也只生出这么一个梦来。那便是与若离相伴而老。一生一世之所求,真爱无价。 盛景不负,流年莫离。” 等苏景年说完这席话,便转过头去看一旁的美人。 却不想,自己的话竟是将美人惹得泪光莹莹。 忙关切道:“若离,这是怎地了?可是阿难方才说错了什么话语,竟惹得若离不开心了?” 晶莹的泪珠从美人眼中翻滚而下,跌入凡尘。 莫若离摇头,勉勉强强才将心绪平稳下来。 道:“阿难没有说错什么。” “那那你怎么哭了?” “阿难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令若离自惭形秽。若离的眼中有天下,可阿难的眼中却只有若离。这于阿难而言,并不公平。” 苏景年闻言,一时失语。 诚然,苏景年心中一直非常清楚,她与莫若离之间的对于彼此的看重,并不同等。虽然这铁一般的事实确有些伤人,可这并不影响她对莫若离的爱。 然而现实冰冷,身中剧毒的她,如果在莫若离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与美人一同孕育了子嗣。那么于美人和那尚未出世的孩子而言,又真的公平吗?以爱之名,行一己之私,这等事情她苏景年万万做不出。 心中突然生出个想法,就在此时,要将自己身中剧毒之事向莫若离尽数坦白。 不管莫若离听到此事后,将会作出何等的决定,苏景年都会接受。 “若离,”望着莫若离的眼睛,苏景年道:“阿难其实一直有一件事情,瞒着你。” 莫若离刚刚才将泪水止住,可又见苏景年如此正色凛然。 所爱之人,还未将那深藏于心底之事自口中说出。 可此情此景,莫若离却已是猜到了苏景年要对自己说什么了。 泪水又一次止不住地涌上眼眶,连眼前那傻人的容貌都模糊了去。 只勉强吐出一个“嗯”字来。 在苏景年印象中,几乎不曾见美人动容至此。见美人哭得如此悲伤,苏景年亦是难以自持,红了眼眶。 靠近美人,苏景年低声诉说。中毒的前前后后,都说给美人听。 湖上嘈杂的风和芜乱的心跳,在莫若离耳畔喧嚣。而苏景年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更像是一把利刃,一次次地将莫若离的心脏刺穿。 明明是早已知晓的事实,可当苏景年亲口告诉她,“药石无医,无药可医”之时。莫若离真的是恨极了永宁。 更恨极了自己。 上前拉住莫若离的手。苏景年垂着眼,低声道:“若离,对不起。是阿难不好,瞒了你这么久。” 莫若离只摇头,口中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眼泪凶猛,将她二人的手背都打湿了。 “唉,都怪我。” 见莫若离红颜咽泪,苏景年自是心疼。从袖口抽出一方手帕,去帮美人擦眼泪。 边擦边说:“若离莫要哭了。心里有气,有怨,便都向阿难发吧,莫要憋着,当心伤了身子。” 美人含着泪,控诉道:“阿难从来都只知道在乎别人,怎么就不知道在乎在乎自己呢?” 苏景年有些诧异。莫若离并未责怪她有意隐瞒中毒之事,反而是在责怪她不够爱惜自己的身体。 停下动作,问道:“若离,难道不气阿难瞒着你中毒之事吗?” 美人白她一眼,反问说:“阿难有曾见过,这世间有不透风的墙?” “。。。” 苏景年错愕不已,随之陷入了彻底的沉默。 她用难以置信的目光,重新起审视面前的这位不可思议女子。 二人对视了会,苏景年上前一步,将莫若离揽入怀中。 在美人耳际,她的声音有些沙哑,道:“谢谢你,莫若离。” 靠在苏景年的怀里,莫若离也如释重负。 道:“盛景不负,流年莫离。这便是若离,给阿难的答案。” 苏景年自是明白美人话中之意。得了美人如此完满的答案,苏景年只觉,此生已是了无遗憾。 这一日,众人行酒至夜深,方各自散去。 苏景年与莫若离一同归于莫若离的寝宫。 其后,便是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云雨巫山。 又过几日。北域西征大军集结完毕,由九儿率领奔赴西部边境。临别之时,北京城百姓倾城而出,送别远征将士。苏景年更是亲自登上点将台,为九儿点将。其场面之壮观,不亚于北域王亲征。 再过几日,南方传来消息,张无忌大军于淮北界附近遭遇瘟疫,军中万人受疫兵侵袭。疫情严重,有蔓延之势,以至于大军无法继续南行。惠帝得知后,急令张无忌原地扎营,救治病患。瘟疫不除之前,不可妄动南归。否则一旦疫情自军营扩散至百姓处,便责张无忌提头来见。张无忌领旨,原地驻扎。 锦州又有传来风将军的战报。大金频繁调兵遣将,其兵士屡次骚扰各国往来锦州之商旅。 北域与大金之战,恐不远尔。 这日,南风抚恤,净朗少云。又是个出游的好日子。 苏景年早早地自议事厅抽了身,便来寻莫若离。 也不告诉美人,是要带美人去哪里。只是说到了便知道了,这就把美人骗出了寝宫去。 喜欢邪王与冰山(gl)请大家收藏:()邪王与冰山(gl)更新速度最快。 210 雪无痕 莫若离由苏景年领着,便往王府东侧一路走。 途中莫若离问了问,是要去哪里。苏景年三缄其口,只是带着坏坏的笑,说是到了地方,自然会有惊喜等着莫若离。 瞧着苏景年那鬼鬼祟祟,又有些沾沾自喜的模样,莫若离情不自禁,也弯了嘴角。 她倒是想看看,今日这小无赖又是要耍些什么花招了。 二人行了好一会,来到了王府外院的一处院墙。此地庭院高深,离王府各处均有些路程,静谧幽远,了无人迹。墙边生长的灌木与绿草莹莹茂茂,墙上许多出也攀满了藤蔓与绿叶,看起来是完全无人打理了。墙根也已经破败了些,落了不少颜色。好好的一面赤红高墙,到了下半部分,反是成了曙色,乍看起来,有些荒凉的意味了。 莫若离弄不懂,苏景年领着她来到这里,是要做什么了,那惊喜又会是何物呢。 苏景年左顾右盼,看起来贼兮兮的。在确定没有人跟上来后,便颇有些委屈地对莫若离说:“若离啊,今日阿难可是将全副的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你了。如果他日,若离领着你金国的铁骑攻入了北京城,阿难可是连条后路都没有了,到时候,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莫若离闻言,心头一紧。 斥道:“你这小无赖,又在胡说些什么了?哪里来的什么大金铁骑,谁又要攻打你的北京城了?” 见莫若离明显有不悦之色,苏景年自是不敢再过造次。 忙讨好道:“阿难胡说的,胡说的。瞧我这张嘴。” 美人冷哼一声,不再理她。 自讨了个没趣儿,苏景年也是懊悔,她这张嘴巴今日当真是失了水准,怎地说出些让美人不开心的话了。 一面懊恼着自己失了言,苏景年一面开动手脚。在一处攀满了藤蔓与爬山虎的墙面,用手摸索起来。 莫若离不言不语,只站在一旁看着苏景年。说她不好奇苏景年是在干什么,那肯定是假的。只不过刚才苏景年的那番话,实在是有些触及到了莫若离心头之事,毕竟美人是极不情愿看到北域与大金开战的。所以美人即便是好奇,此时也并不想去主动去找苏景年说话。 心想,倒是要先冷一冷这口不择言的小无赖了。谁让你胡说八道,还专门挑些不吉利的话来讲? 苏景年摸索了好一会,便笑逐颜开。 回过头,对莫若离说:“若离你看,这是什么?” 莫若离寻声望去,只听“吱嘎”一声响起,苏景年似乎是触动了什么木制的机关。 在厚厚的藤蔓掩盖下,原来院墙里藏着一处不为人知的暗门。 只不过听刚才那声音很是低沉,相信这机关和暗门已经是有些年头未被启动了。 “这是?” 莫若离移步,往那暗门处行去。 来到暗门旁,只见从那门外竟然投射出无限的日光,晃得美人睁不开眼睛,莫若离下意识抬起手,将那刺眼的日光遮住。而她耳边则传来了各色的声响。有吆喝声,有车马声,有大人们的谈笑声,也有孩童的嬉闹声。 等眼睛逐渐适应了那强烈的日光,莫若离将挡在眼前的手放了下来。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镜,那扇小小的暗门外,竟然就是北京城最热闹的街市。 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街市,此时竟然与她二人只有一门而隔。 红墙金瓦之外,便是艳阳高照,人间烟火。而这边却是宫锁深幽,无情似海。 也便明白了,为何方才苏景年要说出那一番话语了。这里便是暗设的逃生暗门。一旦兵事有变,北域王便可从此处悄无声息地逃离北域王府,混入茫茫人海。 “阿难将这条北域王唯一的退路也告诉了若离,当真就不怕吗?” 苏景年的脸上带着大大的笑意,牵起莫若离的手。 她颇有些骄傲之意,说:“不怕。若离,我们走。” 跟随着苏景年的脚步,苏景年往门外走去,莫若离便也往门外走去。只是莫若离的心底躁动不已,她惶惶不安。 她不知道苏景年口中的“走”,是指要带着她到哪里去。 是单单地意味着要带着她从北域的王府之中走出去,还是有着其他什么更深层次的含义呢?莫若离没有勇气,再去深想。 有生以来,她第一次陷入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迷惘之中。 领着她走出暗门的苏景年,自是无法知道美人内心此刻的想法。 出了那暗门,便能够将街市的景色一览无余了。 北京城不愧是北域的王都,市易之富华,商旅之繁密,九州罕见。 正当莫若离欣赏街市之景时,十七牵着两匹骏马,已是向她二人迎了上来。 “王爷,王妃。” 来到二人近前,十七抱拳低声道。 “辛苦十七兄弟。” “折煞属下了。” 十七牵着的两匹骏马,一黑一白,皆是高大挺拔,健硕非常。莫若离认得,那匹黑色骏马便是苏景年的坐骑,黑闪电了。 而那匹白色骏马莫若离见了,则是非常惊喜。竟是那匹在罗刹雪域之中屡立战功的白色骏马,也是军中人人称道的“白色飞哨”。 “白色飞哨”此时已是带了马具,一举一动也退去了不少野蛮习气。但是见了美人,它也是分外的高兴,频频踏着小碎步,摇头晃脑。 莫若离伸手过去,它便低下头头,去蹭美人的手。一人一马,看着亲密无间。 苏景年见美人面上终于是露出了些许喜色,便也是欢喜。 十七将缰绳递给苏景年,道:“此地不宜久留,还请王爷与王妃尽快动身。” 十七话还没说完,周围已是有许多人开始围观起这边的情况来,并且人群有聚集之势。这一黑一白两匹骏马实在是太过俊美,长相身材一看,便皆是万中无一的汗血宝驹。旁人见了,难免眼馋,想要凑近了观看观看自在情理之中。 “好。”苏景年看了看周遭,却是不可久留。应了声十七,她从怀里拿出遮眼布,将异色眸遮住。 利落地翻身上马,对马下的莫若离笑道:“若离,阿难从小就听说,大金的皇族各个能骑善射,都是马背上长大的孩子。今日,不如你我较量一番,倒是看看,到底是我北域王族的马术厉害,还是你大金王族的马术厉害了?” 接过十七递过来的缰绳,莫若离一步跨上“白色飞哨”。 笑道:“输了的人,便要答应赢了的人一个要求,如何?” “哈哈哈,甚好,甚好!到时候若离可不许耍赖!” “胜负未料,阿难可要当心了。”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二人言罢,相识一笑,便策马扬鞭,疾驰而去了。 望着两个身影,在街市的车道上疾驰而去,十七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白亭从远处的一间杂货铺走了出来,捧着一袋瓜子。瞧见十七傻呆呆地望着远处那两个远去的身影,便说:“小十七,你这是怎么了?又在犯什么傻呢?” 十七有些失神,说:“王妃。。。刚刚是笑了吗。。。” “啊?你问我?我哪儿知道,我又不在场?” “真好看啊。” 白亭吐掉口中的瓜子壳,说:“原来啊,小十七是犯了花痴喽。” 当天入夜时分。 夜幕深垂,虫鸣蝉吟。京郊的一处草原上,苏景年与莫若离静静地卧在星海银河之下。 大地与天空被厚沉沉的黑暗笼罩着,只有远处北京城的灯火阑珊明灭,与天上闪烁着的群星交相辉映着。 青草与野花的芬芳时不时地传来,让人感到愉悦与轻松。 “若离。” “嗯。” “若离。” “嗯。” 苏景年望着星空,她抓下一只狗尾草衔在嘴里。 说:“若离还记得么,阿难曾对若离说过,如果可以,便要去草原定居。” “记得。” “可惜短时间内想去草原定居,是不可能了。不过,此地水草丰茂,照比草原也不差什么,对么?有草野,又有河流,有黑闪电,也有雪无痕,有阿难,也有若离。” 莫若离听她如此天真话语,笑了起来。说:“阿难对于草原的要求,未免低了些。” 心思一转,又问说:“‘雪无痕’?阿难是在说‘白色飞哨’了?” “哼,可不是嘛。”苏景年故作委屈,说:“这马倔的很,枉费王府里的马监驯养了它这么些个日子,它倒是好,好吃好喝来者不拒,可是就是不让人骑,若离说气人不气人。早想着这家伙也就是和若离亲近些,今日出游到草原,便想着把它也带出来溜溜,看看它见了若离是不是会服软了。果不其然,这倔马一看见若离,便乖得不要不要的,当真是匹坏马。正好若离也缺一匹坐骑,要我说不如就选了它。‘白色飞哨’是军中的将士们给它起的名字,它既是跟了若离,自然应该有新的名字才好。阿难的坐骑名唤黑闪电,那若离的这匹,便叫‘雪无痕’喽。若离,这个惊喜,你喜欢吗?” 黑暗之中,莫若离看不清躺在她身旁之人的面目。可是她总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一定是脸上带着坏坏的笑,一副讨赏的模样了。 一想到那人的样子,莫若离便笑了起来。 “若离笑什么?” “不讨厌。” “嘿嘿嘿,不讨厌,那便是喜欢了。” 一头扎入美人的怀里,苏景年惹得美人笑声连连。 “不是说输了的人,要答应赢了的人一个要求吗?若离想要什么,便说吧。刚刚确是阿难技不如人,阿难输的心服口服。” 冰凉的嘴唇附了上来,夺去了苏景年的呼吸。 “我要你。” 莫若离有些沙哑的声音在苏景年的耳畔响起。 喜欢邪王与冰山(gl)请大家收藏:()邪王与冰山(gl)更新速度最快。 211 右相爷来者不善 朝霞自地平线缓缓升起,天边的黑暗逐渐淡去,留下一抹子淡青色与浅墨色,杂揉在一起。星空渐隐,圆月遁逝。 北域,又迎来了新的一天。 草原上湿冷的气息渐渐散去,黎明的到来,让大地度过了它今日最为难熬的黑暗时光。 在莫若离的怀里熟睡的苏景年,也在此时苏醒过来。 身体仍是乏倦,她的腰酸得厉害。 抬眼看看美人,发现美人仍在熟睡,玉面上还带着未曾消退的红晕。 回想起昨晚二人悱恻的缠/绵,苏景年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一阵轻风吹过,美人的身子微微颤了颤。 苏景年心想,美人还真是怕冷。便将盖在她二人身上的衣物敛了敛,把美人拥入她温暖的怀中。 软玉于怀,她仰头吻了吻美人,便又再次陷入了沉沉的梦乡之中。 等她再次醒来之时,已是太阳高升的时候了。 半睡半醒之际,苏景年便觉得有些什么东西,在她眼前摇晃,又觉得,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她的鼻子尖瘙痒。 极不情愿地睁开了睡眼,苏景年有些发懵。 “谁,是谁?大早上的扰人清梦?” 她身旁的莫若离看她这般睡眼惺忪模样,忍不住笑她,说:“阿难以为是什么时辰了?” 苏景年揉了揉眼睛,发现原来是莫若离捏了只狗尾草,搔弄在她的脸上。 “若离。” 一见了美人,苏景年乐开了花。躲入美人的怀里,苏景年蹭来蹭去。 莫若离被她蹭得痒痒的,又笑她,说:“阿难这个小无赖,都已睡到日上三竿了,怎么还不愿意起身呢?” “不起不起,就不起。有若离陪着阿难,阿难这辈子都不起了。” 莫若离被她逗得连连欢笑。 “王爷,您与王妃起了吗?” 十七的声音兀地自远处响起来,着实吓了苏莫二人一跳。 莫若离倒还好,美人醒的早些,已是为自己穿好了衣裳,整理了形容。可苏景年此时仍是赤条条,周身上下不着一物。这副模样若是被十七撞见了,可还得了? 苏景年也傻了眼,只惊慌地向莫若离求助。 情急之下,美人一把掀起苏景年盖在身上的外衬,把她整个人罩住。 苏景年立马会意,在外衬下面缩成一个球,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莫若离忙又左顾右盼,把各处都照顾严实,生怕苏景年会露出什么胳膊啊,大腿来。但凡是露出了哪个部位被旁的男子看了去,莫若离都觉得那滋味,肯定是要比割她自己的肉,还要更令她难受万分了。 “王爷?”十七又唤了声。这声比起方才那声,听起来近了许多许多。 “王爷还未起身。”莫若离故作镇定。 十七闻言,并未有疑,便不再继续上前。道:“是。方才议事厅传来消息,多位大臣求见王爷,言有军机要事相商,耽误不得。还请王妃定夺。” “知道了。这便唤王爷起身了。” “是。”十七退去。 等十七的脚步声远了,苏景年方从外衬里面露出个小脑袋瓜,东瞧瞧西看看。 “阿难,这回总该起了吧。”莫若离松下一口气,有些无奈道。 “唉!”苏景年叹气,说:“美玉入怀人长醉,但愿沉眠不复醒!” 莫若离便又笑她,“傻。” 为苏景年更衣,又帮她整理了头发与形容,等一切准备妥帖,莫若离这才准备将苏景年放走。 苏景年昨夜初尝人事,莫若离于她的身子自有顾虑。可是毕竟国事为重,大臣们又说是军机要事,更是丝毫马虎不得,将苏景年放了去,也是迫不得已。 二人各自领了黑闪电与雪无痕,虽有依依不舍之意,便也只得策马归还。等二人入了王府,苏景年便与莫若离分别,临别莫若离嘱咐她几句,也不做强留。 如此一来,苏景年归了王府南院的议事厅,而莫若离则归了坐落于王府北院,她自己的寝宫了。 莫若离策马归来,便见墨羽在寝殿门口迎她。 见了莫若离,墨羽嘟嘴道:“公主,您可算回来了!您在王爷宫中留宿,好歹给我传个话儿嘛!害得墨羽苦守您小半夜。” 莫若离闻言,面纱下红了脸。 翻身下马,莫若离将缰绳递给墨羽。 说:“羽儿,是我不对。辛苦你了。” “不辛苦,这都是墨羽应该做的。诶,公主,这是哪里来的马呀?” 墨羽见好就收,她才不会告诉她家公主,昨天太阳还没落山,她便趴在床上睡着了。今早直到太阳晒屁股才醒了来,发现美人竟是一夜未归。 “它叫雪无痕。以后,便是我的坐骑了。” 墨羽接了缰绳,上下打理起雪无痕来。 说:“这马可真漂亮!雪白雪白的!名字也起的好,‘雪无痕’,‘雪无痕’,健步如飞,踏雪无痕。听起来,就是一匹千里宝马。” 见雪无痕到了墨羽手中,仍是一副乖巧模样,并未造次。莫若离忍不住笑了起来。在她印象中,怎么似乎只有那傻人对雪无痕很是头疼呢?看来,是雪无痕因人而异,有意刁难那傻人了。 对墨羽说:“羽儿,你且到内务府问问,是将雪无痕养在王府的马厮,还是养在我宫里了。” “哦,我说呢。”墨羽闻言,突然面露了然神色。 莫若离不语,等着她的后话。 墨羽继续道:“昨天下午,内务府来了好些个内侍,把寝宫后院的马厮一通修缮,还带来了许多的草料来。我还纳闷,咱们这宫里头也没有养马啊,弄这马厮和草料做什么?问了来干活的内侍,可他们也不明究竟,只是说是王爷的旨意。闹了半天,是为了雪无痕来咱们宫里做的准备啊!” 说完这话,墨羽故意去逗莫若离,道:“公主,看来这雪无痕,又是王爷送给您的吧?” “嗯。”美人只淡淡地回了句,可她还是情不自禁地弯了眉梢。 她未曾想到,苏景年已是将饲养雪无痕的事情安排得如此妥帖,莫若离惊讶之余,便是有些感动。越是细微的小事,便越是能够体会出那人于自己无微不至的在乎了。 墨羽见自己的主子如此欢喜,她也自然是欢喜。 说:“公主同王爷的感情当真是好,雪无痕的事情若是传了出去,怕是又要羡煞全天下之人了。” “贫嘴。” “嘻嘻。哦对了,公主。右相老早便在正殿等您了,说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当面同您商量。久候您未归,墨羽这才跑到殿门口迎您呢。” “右相?”莫若离心思一沉。 正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慕容晓官居要职,此时不在议事厅参与军机要事的商议,反而是出现在了北域王的后宫之中,这当中怕是有着什么蹊跷。 联想到近些时日大金与北域似有开战的势头,一种极度不安的预感,回荡在莫若离的心头。 墨羽点头,继续说:“又带了一大炖盅的补品。羽儿早都告诉他莫要破费了,可是右相偏偏不听,真真是个倔脾气。” “知道了。羽儿且先随我回宫,稍作梳洗,我便去见右相。” “好。”墨羽应了。 主仆二人及一马,这便步入宫去。 慕容晓在莫若离寝宫的主殿里等候着莫若离,他坐在客位上,品一杯香茗。 一宫人碎步入了殿,来到近前,道:“参见相爷。王妃已归,差小的通知相爷,还请相爷稍候片刻。迟些,王妃会亲自接见相爷。” 慕容晓道:“知道了,下去吧。” 言语表情之上,尽是不屑之意。 “是。”那宫人退了去。 慕容晓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北域王妃,架子当真是大得很啊。不过过了今日,倒要看看王妃还能不能如此的不可一世了。” 又过了小会,殿外响起通传。 慕容晓听闻通传,便从椅子上起身。 待莫若离与墨羽一前一后踏入殿内,慕容晓便施礼,道:“王妃千岁。” 莫若离看着她面前的慕容晓,毕恭毕敬,礼仪周全,只是猜不透他的心里面,到底是在盘算些什么了。 “见过右相。”莫若离也颔首。 “参见右相。”墨羽跟着她的主子,也向慕容晓福了福。 “见过墨羽姑娘。”慕容晓回礼。 三人礼毕。 莫若离登上主位,对慕容晓请道:“右相请落座。” “晓,谢过王妃。”慕容晓抱拳,而后也便落了座。 落了座位,慕容晓满面笑容,说:“晓今日贸然来访,实在是有些失礼。不过确实是有重要的事情,需同王妃当面商量,还请王妃大人大量,莫要责怪晓不请自来啊。” 莫若离淡淡道:“右相言重了。倒是,本宫让右相久等了,还请右相莫要责怪才是。” “诶诶诶,王妃哪里话。晓为臣子,等候王妃自在情理之中,怎可因此等小事,便心生责怪了。” 如此一来,二人又是寒暄几句。 只是话题绕来绕去,慕容晓始终不肯进入正题,说明他此行的来意。 莫若离并没有太多的耐心,同这位机敏而圆滑的老者继续周旋。 便单刀直入,道:“不知,右相所言的‘重要事情’,是何事了?” 慕容晓但笑不语,只是用目光扫了扫立在莫若离身旁的墨羽。便拾起桌上的茶盏,又品起茶来。 喜欢邪王与冰山(gl)请大家收藏:()邪王与冰山(gl)更新速度最快。 212 一波方平 莫若离了然。碍于墨羽在场,慕容晓尚不准备立时道明此行的来意。 “羽儿,看来右相对这于新茶,很感兴趣。你且去膳房多备些,好让相爷带回府去。” 墨羽称是。 心里想着,这些时日收了右相如此多的补品,也确实应该礼尚往来,回赠他些什么了。起初莫若离以完颜氏罪女的身份嫁入北域王府,墨羽还担心她会因为金人的身份,而备受北域朝中的责难。别的大臣,墨羽是不知。这位右丞相虽是长得凶了些,可为人却是和蔼的很,又总是给莫若离送补品,如此一来二去,墨羽对慕容晓的印象,还是非常不错的。 合计着,既然丞相喜欢这新茶,便多为他备上一些了。墨羽退出了大殿。 见大殿内终是只剩下了莫若离与他二人,慕容晓端着茶盏,假模假式道:“那晓,就多谢王妃的新茶了。” “右相客气了。羽儿已是退避,右相现在可以说说,那‘重要的事情’了么?” 与墨羽不同,莫若离虽只与慕容晓打过几次照面,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交集。可美人并不喜欢眼前的这个人。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位老者城府极深,精于算计。又身居北域右丞相之高位,朝中权势极大。与这等人交往,必须步步为营,处处小心。否则稍有不慎,定会招致临头大祸。 “好,王妃当真是那爽快之人。那晓,便也直言了。” 慕容晓放下茶盏,脸上的神色也变了变。 道:“王妃想必也从王爷处得了不少消息,近些日子,我北域的边境可谓是不甚太平。北有大金骚扰商旅,西有西疆大军逡巡徘徊于边城,南国的张无忌也是借了个整治疫病的幌子,驻留在淮南淮北。这一下子,北、西、南,诸方各势力将我北域团团围困,只伺机而动。我北域的日子,不好过啊。不知,王妃对于我北域今时今日所处之境,有何看法?” 莫若离听闻慕容晓竟然堂而皇之地同她议论起军机大事,心中已有分辨。 身为堂堂的北域右丞相,慕容晓不可能不知道,后宫议政,乃是大忌。 而在言谈之中,当慕容晓谈及各方势力围困北域之时,又偏偏将大金作为第一个例子,抛了出来。 种种迹象表明,慕容晓今日到访,定是别具心肠,而且事关她金人的身份。 声音转冷,美人道:“右相。国家大事,军机要务。本宫自来无什么兴趣。王爷日理万机,又哪有什么闲暇与本宫这一介妇道人家说起这些事情呢?右相倘若想要议政,便请前往议事厅吧。本宫相信,王爷与诸位肱骨老臣,自会与右相探讨各中机妙。右相今日前来,若是专程来本宫的宫中品茗,本宫自是欢迎。如若是为了旁的事情,恐怕本宫无可襄理。” 慕容晓稍稍吃惊,他未曾想到,二人只是短短地说了几句话,莫若离便如此快的下了逐客令。于美人生出些敬意来,莫若离竟能够单凭几句话,便隐约察觉出了些什么,这女子当真是聪慧机警,敏锐异常。 被下了逐客令,慕容晓未见恼怒,只是顺势便把话挑明了说。 道:“看来王妃仍是不愿意信任于晓,这才未同晓说些实话了。别国的事情,暂且按下不谈。大金国的事情,晓以为,还是有同王妃商谈的必要的。毕竟,王妃的亲弟弟,可是贵为大金国的新帝啊。” 听闻慕容晓毫无预兆地提及十二,美人眸色一冷,道:“右相,此话乃是何意?本宫确与大金新帝有些亲故,然而‘亲弟’之说,实在荒唐。当日本宫与王爷大婚之日,大金新帝彼时仍为皇子,皇子忆姐心切,优思过甚,才会错将本宫认为是失踪许久的大金长公主。其后,已是证实了这事情乃是误会一件。当日在场之人,皆可为证。右相当日也是在场,为何今日突然生出这等荒谬言论?当下乃是北域与大金频传纠纷之际,还请右相谨言慎行,勿要捕风捉影,含血喷人。否则扰动军心,污蔑主上,本宫难保王爷得知此事后,不会追究于右相。” “呵。”慕容晓不屑,笑道:“王妃莫要将王爷抬出来吓唬于晓。今日既然晓有信心,独自前来面见王妃,自然是有着十成十的把握。王妃的身份,到底是大金罪女,完颜氏的后人完颜离若,还是大金长公主莫拉乎尔-若离,想必王妃的心里,比谁都清楚。” “本宫不清楚。”莫若离淡淡道。 面对慕容晓尖锐的指控,莫若离不见丝毫的慌乱。 道:“本宫只是觉得,右相与左相,同为北域文官之首,右相当真需要向左相学习学习。遇事当沉着冷静,深思熟虑。否则只是听风便是雨,偏听偏信,难免有愧于王爷与北域子民的信任与爱戴。什么大金长公主,又是什么莫拉乎尔-若离。此等滑天下之大稽的话语,本宫如果不是今日亲耳听闻右相说起,实在是难以想象,会出自于素来以睿智著称的右相口中。” “你?!”慕容晓被莫若离冷淡的态度与绵里藏针的言语深深地激了一下,险些失去理智。在朝中,慕容晓从未信服过王岚。可惜王岚为官多年,根基深固,又深得民心。慕容晓筹划数次,竟分毫动他不得,只得屈居其下。这让慕容晓始终在心里憋着一口气。今日,骤然被莫若离挑破他与王岚的关系,直头是戳了慕容晓的心窝子。 莫若离见慕容晓已是动气,便知晓,她方才的这一击,已是一击即中。 叹了声,美人面露怜悯神色。 道:“右相今日的言论,当真是不该。王爷素来信任于右相,所以即便是你慕容氏族因为一些缘故,已是败落了多年。可王爷宽宏,不计前嫌。仍是在朝中、军中重用于你慕容氏。右相一脉,虽只是慕容氏的旁枝,可若细究起来,当年慕容雷慕谋反,右相这一脉若是没有王爷与太后的帮扶,怎可能独善其身?只怕早便随了慕容氏族的败落,而家破人亡了罢。人常言,‘知恩图报’,‘结草衔环’。不知右相可有想过,如果右相方才污蔑本宫的话语,若是传了出去,传到了天京皇帝陛下的耳中,会对北域和王爷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要知道,当初乃是皇帝陛下亲自下旨赐婚于太子殿下与大金长公主。只是那公主福报浅薄,和亲队伍在我北域境内为贼人所劫,长公主不知去向。如果皇帝陛下听信了右相的言论,只当本宫是那失了踪的长公主。那岂不是为早已对北域垂涎欲滴的南国,提供了恰当好处的出兵理由了? 本宫不求右相念着本宫的什么好,只请右相能够时刻谨记,王爷与太后对于右相一脉的恩情。千万不要以怨报德,恩义忘负。至于,右相刚刚所言,本宫便权当,右相公务繁忙,积劳成疾,以至于神志混乱下的一番胡言乱语吧。” 慕容晓拍案愤起,气得面如猪肝。 指着莫若离,怒道:“你,你,你!!!好个伶牙俐齿,好个巧舌如簧!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王妃难道就不怕,晓将这事公之于天下吗?到时候,恐怕就算是王爷想要保你,都保不住了!晓自认贱命一条,不怕与王妃拼个鱼死网破,一拍两散!” 莫若离闻言,只掩面而笑,好像是听见了什么极其可笑之事。 慕容晓本是怒气极盛,可在美人有些轻蔑的笑声中,他的怒容逐渐地冷了下来。 慕容晓心中算计着,他已是彻底地摊了牌,可莫若离却仍是完全不为所动。 今日之举,看来是败了。 笑了好一会,莫若离方停下来。 说:“既然右相想要同本宫拼个‘鱼死网破’,‘一拍两散’,那本宫只能请右相自便了。至于天下人,是否会单凭右相一人之言,便相信北域王迎娶的王妃,一介大金国的没落贵族之女,竟然就是那失踪了多年的大金长公主。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好好好。”慕容晓笑得极阴,说:“还请王妃,拭目以待!告辞!” 言罢,愤而离去。临走不忘将桌上的炖盅也一同带走。 “不送。”望着慕容晓的背影,莫若离收敛了笑容,只幽幽道。 美人心中波澜万丈。 慕容晓今日前来,果然是有所图谋。这图谋到底为何,暂时不明。 莫若离清楚,如果今日她言语之中但凡有所退让,或者显露出对于慕容晓所图之事的丁点好奇之意,她便会彻底地落入了敌人的圈套,一败涂地。 好在,她抗住了。 只不过,今日虽是没有让慕容晓讨到什么便宜,可莫若离的身份秘密,却已是被识破了。这秘密一旦被人揭露,大白于天下。那么对北域和苏景年而言,便是意味着要成为天下人的众矢之的,沦入万劫不复。 慕容晓口中的“鱼死网破”与“一拍两散”,久久地回荡在莫若离的脑海。 这个人,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揉了揉太阳穴,莫若离陷入了深思。 “诶?右相呢,怎么走了?茶叶还没拿呢。” 墨羽捧着一个食盒,走进殿来。食盒里装的是几罐新茶。 莫若离叹了声,道:“羽儿,以后右相送来的东西,一律退回。他的求见,也一律回绝,本宫不想见到这个人。” “哦。羽儿知道了。”墨羽乖巧道。 莫若离难看的脸色和方才的话语,已是透露出了对于慕容晓的极度厌恶。墨羽自是将美人讨厌右相的这件事记了下来。 这边,慕容晓负气出了莫若离的寝宫,便往王府外去。 等他出了王府,便有相府的下人靠了上来。 “老爷。” 慕容晓寻了个隐蔽处,便同那下人耳语,道:“阿铁,你前些日子不是说,王妃宫里膳房的管事,跟你提起想要为王妃做些新鲜吃食么?你把这炖盅交给他,告诉他这是滋补的雪蛤,揉搓碎了做成羹,更利于进补。王妃肯定喜欢。” “是,老爷。”阿铁接了炖盅。 慕容晓稍作琢磨,又说:“入了夜,你便带上几位孙少爷和孙小姐,到你老家漠北躲一躲。谁问你,你也不要说是去哪里。等这边平安了,我自会命人接你们回来。” 阿铁大惊,问:“这?老爷,这是为何啊?可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慕容晓欲言又止,沉吟了会,说:“许是没有事,许是要出大事了。” 喜欢邪王与冰山(gl)请大家收藏:()邪王与冰山(gl)更新速度最快。 213 一波又起 日头西垂,黑夜将至。 阳光从大殿之中一寸寸地退了出去,黑暗则从宫殿四面八方的角落里爬了出来。 莫若离倚在凤榻上,闭目沉思。 回想稍早时候,她与北域右相慕容晓针锋相对。二人暗斗明争之间,皆是穷尽心智。以喉舌作利刃,以智谋为兵马,攻守为据,分寸不让。 所幸,这第一次的正面交锋,莫若离棋高一着,略胜半分。 慕容晓则败落,拂袖而去。 可莫若离深知,她同慕容晓的争斗远没有结束。今日之事,只是一个开端而已。 正所谓权谋机变,捭阖纵横。慕容晓今日一计不成,他日必有后招。 只是莫若离并不打算将慕容晓到访一事告诉苏景年,起码,不是现在。 因为,她太过了解苏景年这个人了。一旦那傻人得知,慕容晓已是识破了美人大金长公主的身份,并以此为由,要挟之。恐怕不容分说,慕容氏势必会被那傻人尽数诛杀,不留一人了。 倘若行此一举,虽可立时将慕容氏除去,免去后顾之忧。可细思之,并不甚稳妥。 慕容晓此人狡猾机敏,岂会不为自己留有一条退路?诚如他之所言,已是对此事有了十成十的把握。那么想来关于莫若离身份秘密之事,他早已做好了安排。一朝慕容氏为北域王所诛,莫若离的身份秘密恐怕就会立时间大白于天下了。 这也正是莫若离最不愿意见到的结果了。 再退一步来说,即便侥幸守住了秘密。慕容氏一脉乃是苏景年母族仅存的最后支脉,亦是朝中与军中不可小觑的一股势力。假如毫无预兆地,便除去了这一脉,会对苏景年与太后、慕容云之间的关系,又会对北域上上下下造成何等的影响呢? 其中种种利益之纠葛交错,各方关系之错综复杂,实在是令莫若离头疼不已。 美人多方思量,又将此事与慕容晓早前的言谈几番品味后,觉得当务之急,是需要摸清慕容晓所图,究竟为何。 方可“对症下药”,找到击溃慕容晓的命门所在。 然而如今墨殇北归阿勒楚喀,前去给皇甫宝宝送信,至今尚未归还。而墨羽又不会武功,难以应敌。莫若离身边可调动的人手,实在有限。 想来想去,美人便决定,晚些时候让墨羽亲自前往白氏布庄一趟。 慕容晓所图之事,交由白氏布庄出面调查,怕是再合适不过。即便是日后事情败露,也可自圆其说。毕竟是完颜离若一手创办了白氏布庄,白氏为她所用,自在情理之中了。 打定了主意,莫若离便想唤墨羽。 冷眸轻启,才发觉殿外的天色已是擦了黑。不知不觉之间,美人已是沉思了许久许久。 殿门外,宫人们正在掌灯。灯火点点,照亮了庭院。 这边有宫人发觉,殿里似乎有了些动静,便猜测莫若离已是醒了。之前美人一直闭目不语,宫人们见了,只当她是在小憩,故而未有打扰。 步进殿来,宫人施礼道:“王妃千岁。” “免礼。” “王妃,天已是黑了。奴婢们为您掌灯吧。” 莫若离抬眼看了看漆黑的大殿,道:“好。” “是。” 得了莫若离的应允,那宫人退了出去。稍后,十几名宫人提着灯勺碎步而入,不一会功夫,便将大殿的灯火都点亮了。 如此一来,殿内再次明亮了起来。 待众宫人退了去,墨羽正巧从膳房归来。 进了大殿,墨羽道:“公主,您醒了?正好,膳房刚刚做好了食物,还热着呢,公主请用晚膳吧。” 言罢,墨羽提起手中的食盒,指了指。 莫若离叹了声,道:“哪里,有什么胃口呢。” “公主,您又有烦心事了?” 见莫若离一副恹恹的表情,墨羽的情绪也随之低落了下来。 莫若离只是摇头。 墨羽想起那日苏景年在膳房的吩咐来。 劝道:“公主,王爷早有吩咐,让我等好生照料公主的饮食。说您平日里就用的少,身子骨单薄。您看在王爷的份上,多少用些吧。而且膳房的管事特意嘱咐,今日这道雪花羹乃是用上好材料制作的,特别利于进补。若是倒掉了,实在是可惜呢。” 听闻墨羽提及苏景年关切自己的饮食,莫若离心中一暖。她平日更是节俭成习,想着若是将这做好的食物凭空倒掉,却也是浪费铺张,暴殄天物了。 如此一来,美人便松了口,道:“好罢。便用这碗雪花羹罢。” “是!” 墨羽听闻她主子松了口,喜滋滋地忙把食盒放下,从中端来雪花羹,递给莫若离。 等莫若离接了那羹汤,又将汤匙递给美人。 莫若离接了羹。见雪花羹物如其名,羹体雪白,晶莹剔透,瞧着确是稀罕物。 闻了闻,美人说:“倒是辛苦管事了,这道雪花羹闻起来很香。” 墨羽笑道:“恐怕呀,再香的雪花羹,也比不得王爷亲手熬的牛肉羹。正所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王妃眼中的美味,怕是将这天下间所有的珍馐佳味都算上,都比不上王爷的那碗牛肉羹啦。” “贫嘴。”莫若离佯斥墨羽,嘴角却勾了起来。 “嘻嘻,公主快吃吧。晚些要凉了。” “嗯。” 莫若离应了声,便将那雪花羹用了。 管事的手艺不错,这碗雪花羹的味道亦是鲜美。 莫若离罕见地将这一碗羹,吃去了七八分。 待她吃完,墨羽便收了餐具,递给美人一方丝怕。 莫若离用丝怕拭了拭嘴角,算是用过了晚膳。 墨羽瞧了瞧食盒里还是剩下了的许多饭菜,也叹气。 自言自语说:“公主当真是用得少。只有同王爷一起用膳的时候,才会多吃些了。” “羽儿。”莫若离唤她,抬起手。 墨羽会意,擎住莫若离的手,将她从榻上扶起。 一主一仆,往殿外走去。 莫若离起身,道:“羽儿,你且再同膳房的管事好生说说。我确是胃口小了些,平日里如果王爷来用膳,便多准备些菜品。如果王爷不来,便一切从简吧,否则每餐都要准备这么多食物,已是辛苦。而我又用不了,实在是有些浪费铺张。” “嗯嗯嗯。”墨羽点头,先将莫若离的话一一记下。等莫若离说完,方道:“公主啊,事情其实羽儿老早便和管事说了的,可那管事也是个牛脾气。偏要说,若是菜品预备少了,那是失礼主人,是轻贱了您的身份了。又说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怠慢了您。否则王爷,是要杀他的头的。” 莫若离摇头,笑说:“阿难,怎么会如此轻易地。。。” 话说到了这里,便断了去。莫若离前行的脚步,也随之停了下来,美人的身子猛地颤一颤。 “公主?”一旁的墨羽发觉不对,马上将莫若离搀扶住。 稳住了美人的身子,墨羽忙抬头去看,发现美人脸色突变,神情痛苦。 “公主???您这是怎么了???”墨羽大惊。 莫若离攒紧了墨羽的手,强撑着自己的身子,不让自己倒下去。她只觉,小腹突然之间生起剔骨锥心的莫名疼痛,仿佛是有人在用锋利的刀片在一刀、一刀地剜她的心肠一般。而且这莫名的疼痛随着时间的推移,竟还有愈演愈烈之势。回想起往日为烈火所伤之痛苦,莫若离只觉得,往日所历之疼痛,根本敌不过此时此刻所历之痛苦。 美人又觉得,有一股子极阴极寒之气自丹田窜起,冲向全身的经络。 虽身处盛夏,可莫若离只觉周身上下寒意四起,额前的冷汗一丛丛生发,美人如坠十里冰窖之中。 不过,虽然身体被极度的疼痛占据侵蚀,可美人的心智尚存。稍作思量,便明白,当下之困局,必定是中了慕容晓的后招。而那后招,便是藏于方才那碗为她用下的雪花羹内了。 “那雪花羹,暗有不妥。羽儿。快,快扶我回寝殿。”莫若离使出全身仅存不多的力气,对墨羽说。 看着莫若离的口中不断呼出白气,连那手都冰得骇人。墨羽从未曾见莫若离此等痛苦表情,心中急切万分。 “雪花羹,雪花羹。这,这,这不该啊!羽儿都用银针试过毒的。” 莫若离摇头,只道:“快、快。” 二人说话间,莫若离的脸色已是愈发的差了,脸色的表情也更是痛苦。墨羽点头,不敢再做耽搁。 等她搀扶着美人往殿外走去,余光瞥见,美人方才所立之地,竟有殷红的血渍留在地面上。 墨羽一低头,见莫若离的襦裙下摆也有殷殷血渍。 墨羽哭了出来,说:“公主,羽儿这便去请大夫。” 莫若离摇头。许是太过疼痛,美人的嘴唇已经被她自己咬破了。 “此事,万万不可言于阿难,万万不可。” 墨羽哭得稀里哗啦,说:“这怎么行?这是有贼人要害公主啊,得让王爷为公主做主啊。” “羽儿,听话。。。去、去无心阁。。。请破将军。。。”美人已是虚弱非常,说完这番话,便昏了过去。 五日后的正午 今日已是北京城连续的第五个雨天了。雨就这么淅淅沥沥地下着,偶尔停上一会,稍后便又续上了。天空阴沉沉的,即便是到了正午时候,也完全见不得日头。 室内不掌灯,便也是乌漆嘛黑一片。连日的阴雨,让苏景年本是郁闷的心情,更添一丝郁闷。 这几日边疆频传急报,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苏景年确是应该留在议事厅,同大臣们商议对敌之策。她对此本无什么异议。只是自与美人分别后,便被大臣们牢牢地困在了北域的议事厅。算下来,也是有五天之久了。几日见不到美人,实在是有些难捱。 而且这几日议事下来,苏景年只觉得北域的这帮老臣们思想见地,怎地同平日里相比较,竟退步的如此之多?许多显而易见的问题,往日里明明都不需要单独拿到桌面上,供大家商议。可这几日,偏偏有几个执拗的老头子,总是时不时提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论调,又对一些个细枝末节过问甚多,更是在许多完全不影响局势走向的环节上,非要争个你死我活,方才罢休。这等有悖常理的行为,简直是令苏景年大为光火。为冗长而无实际意义的争辩所包围,苏景年但觉浪费时间,延误战机。在苏景年发了几次火,拍了几次桌子后,这种情况方得稍稍改善。 可苏景年火气再重,也还是经不起这群老臣们的软磨硬泡。到了后面,苏景年索性也不生气了。你们辩你们的,至于听与不听,便全在于她自己把握了。 此时苏景年伏在案上,在宣纸上写写画画。也不理那些在她耳朵边,辩得面红耳赤的老臣们。 手腕高悬,她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字,白鹿。 想了想,笔头去沾了沾墨水,又写下了“玉蝶”二字。 看了看“白鹿”,又看看了“玉蝶”字,都觉得太过直白。前者是她与美人初次相遇的地点,白鹿楼。后者则是美人所喜之物,玉蝶种了。 品了品,觉得这几个字倒是不差什么,但是若是用做人名,未免有些无趣了,便都涂抹掉了。 歪着脑袋又胡思乱想一通,苏景年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随即提起笔,写道: “人道偏宜歌舞,天教只入丹青。喧天画鼓要他听。把著花枝不应。何处娇魂瘦影,向来软语柔情。有时醉里唤卿卿。却被傍人笑问。” “八万四千偈后,更谁妙语披襟。纫兰结佩有同心。唤取诗翁来饮。镂玉裁冰著句,高山流水知音。胸中不受一尘侵。却怕灵均独醒。” 完毕,很是满意。左瞧瞧,又看看。这两首诗词皆出自辛弃疾,苏景年由来喜爱已久。 用笔在两首诗里点了点。苏景年点出了四个字,分别是:醉卿,灵均。 看着这四个字,苏景年满意非常。想着,等今晚入了夜,遣散了这群老头子,自己便偷偷溜入莫若离的寝宫。一来同美人彻夜长谈,诉诉相思之苦。二来,则是同美人商量商量,孩子们的名字该是取什么好了。 一想到,能够与美人共同孕育属于二人的子嗣,而这子嗣还是两个可爱乖巧的女儿,苏景年的脸上便已是乐开了花了。 喜欢邪王与冰山(gl)请大家收藏:()邪王与冰山(gl)更新速度最快。 214 众公卿禁足受困 议事厅内大臣们仍然辩得激烈,从外院就能够听到他们在高声做着争论。 这时候,十七神色匆匆,自院外而来。 进了院子,便有议事厅的护卫围了上来,要他表明身份。 十七便掏出腰牌,亮出了自己暗卫身份,护卫退去。 这边,苏景年的近身随从,也是北域王府的内侍长。其人也立在议事厅的门外。 打从忠耀离去,便是由内侍长负责照看苏景年的起居日常。 内侍长原本是在门口静静候着,等待着苏景年的差遣。 见了十七,内侍长有些意外。几步靠上前来,揖道:“奴才见过十七爷。十七爷,您这是?” 言下之意,便是询问十七的来意了。 十七见来人乃是内侍长,赶快抱拳道:“十七见过内侍长大人。我有要事,需立刻面见王爷。还请内侍长大人代为通传。” 内侍长跟随苏景年多年,自是知晓,十七乃是苏景年与九儿颇为欣赏的心腹暗卫之一。光天化日之下,身为暗卫的十七冒然到访,脸上又稍有紧张神色,看来是必有大事发生了。 道:“奴才这便去。十七爷且候着。” 不由分说,内侍长马上前去通传。 苏景年趴在案台上,反复地欣赏着她方才自诗词之中摘出的几个字,正忙里偷闲,乐得悠哉。突然之间,议事厅门外响起通传,说是十七有要事求见于她。 苏景年有些纳闷。往日里,十七是断不会轻易在人前露脸的,更何况是在人多眼杂,又牵连朝中各势力的北域议事厅了。 不过十七既然选择在此时现身,那么看来,确是事出有急了。 苏景年道:“传。” 议事厅内其他大臣听闻苏景年要宣见旁人,便停下了争论。 门扇开合,十七步入屋内。 停下议事的大臣们,都明里暗里,打量起这个面生的黑衣男子。无人曾有过听闻,苏景年手下有着这样的一号人物,名唤十七。只是众大臣打量再三,也只落得个面面相看,谁竟也都不认得这个人,甚至连丁点儿的印象,都未有。 十七对众大臣探寻的目光视而不见,他来到苏景年近前,未做什么礼数,只是附在苏景年耳边,耳语了几句。 苏景年的脸色,在十七短短的几句话功夫,急转直下。 十七对苏景年说的是。 五日前,师尊与凉之姑娘于夜间到访王妃处,驻留至今。负责护卫王妃安全的暗卫,均为师尊驱赶,无法探明情况。直到昨日,凉之姑娘亲自前往药炉取药。所取药材数量实在众多,不似为平日调理身体所用。王妃处,恐生变故。 最后,未等十七将话说完,苏景年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言不发,只愣愣地盯着十七看。 苏景年心中清楚,能够令闭门许久不出的破心,亲自出面,美人的宫里必定是出了天大的事情。 在苏景年的注视下,十七面露愧色,不敢对上苏景年的视线,他只俯首躬身。 众大臣见状,便都猜测,是发生了什么样不得了的事情,竟然能够令苏景年激动至此。几个大臣甚至私下窃窃私欲起来。 王岚老丞相于苏景年的脾气秉性,很是了解。见她的行为,分外有异。便想,莫不是后宫出了什么事情?否则若是旁的什么事情,定然不会如此牵动王爷的心神了。瞧这阵仗,许是太后,许是侧王妃。九郡主西征,不会是她的事。 不过。。。 王岚又衬度二三,便讶然,难道,难道是王妃那里,出了什么事情? 如此一想,王岚但觉事情有些不妙,捋须沉吟。 老丞相的身边,坐着慕容晓。他提着茶杯,正在品茶。好似对现下发生之事,毫不关心。 猛地,苏景年将头转向众大臣。居高临下,她扫视众人,眼神之中充满了困惑与猜疑。 联想到,在这几日的议事之中,许多大臣的言谈举止均有些反常,苏景年不得不怀疑起,这些平日里深受她信任的北域死忠之臣们,是有意在议事厅将她拖住。 看看眼前这一幅幅熟悉的面孔,哪一位看上去,都是一副赤胆忠心,克己奉公模样。 可到底是谁,披肝沥胆,忠心不二?又是谁,笑里藏刀,明为恭谨,暗地腌渍。居然胆敢对她最为心爱之人,暗下毒手? 知人知面,终究是不知心。苏景年现在才发现,她也许从未看透。 众大臣当然是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在苏景年莫名的审视之下,只不约而同地噤了声。 原本喧哗的北域议事厅内,此刻陷入一片静默。 众位大臣之中,有几位老臣见情形似有不对,便心虚起来,暗地里偷着瞟慕容晓。这些个老臣,便也是在这几日的议事之中,最为活跃善辩的那几位了。 只是慕容晓并不理睬他们,只自顾自地喝茶。 片刻后,苏景年将目光收了回来。 对议事厅内众大臣道:“本王有要事要办,事出紧急,今日的议事到此为止。诸位爱卿近些时日忙于议事,可是辛苦了。还请爱卿们今日归家后,好生休养。同亲眷共聚,共享天伦。没有本王的命令,诸位爱卿与爱卿的亲眷们,不得踏出北京城半步。违令者,杀无赦。” 苏景年这番话掷地有声,态度极为强硬。且虽然她已是极度的忍耐与克制,可绝不难发觉,苏景年此刻的心情,已是激愤到了极点。 莫名其妙地便被苏景年下令,同亲眷一同禁足于北京城内,令众大臣皆是心生不满。 可大臣们虽有异议,却无人胆敢在这等节骨眼上,第一个站出来,张口说出一个“不”字来。 王岚身为文官之首,自该率先表态。坐在轮椅上,老丞相道:“诺。谨遵王爷旨意。” 其余大臣见王岚老丞相已是接了苏景年禁足的命令,便不敢再做怠慢。 一个个从椅子上起身,众大臣皆躬身道:“诺。谨遵王爷旨意。” 慕容晓也在其中。 把书案上那写着名字的宣纸握在手中,攒得紧紧的。苏景年在十七的带领下,离开了议事厅。 待苏景年前脚刚走,议事厅内便立刻乱成了一锅烂粥。 大臣们几个聚在一堆,或在揣测苏景年离开的原因,或是愤然于无缘无故之下,苏景年便对大臣们及其亲眷下了禁足令。方才那几位老臣则找到慕容晓,想与他说话。慕容晓却并不愿多谈,站起身来,欲离开。 他离开的途中,正好经过王岚老丞相。 王岚道:“右相,如何看待王爷的禁足令?” 他这一问,议事厅的其余人便也都看向慕容晓。 慕容晓停下脚步,干笑了几声。 回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王爷说什么,我等照做便是了。” 说完这几句话,他便离开了。望着离去的慕容晓,王岚若有所思。 苏景年屏退了左右,与十七急速行于王府之中。 可失去了武功,苏景年说到底不过是个□□凡胎。勉强跟着施展轻功的十七跑了会,她便已是体力不支。可苏景年不敢再做耽搁,她已是迟了足足五日了。 即便身体有些不堪重负,可苏景年仍是牢牢地跟在十七后面。可到了后半程,苏景年便真的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渐渐地,她被十七落在了后面。十七见她实在是吃力的很,便将速度暗中放慢了许多,苏景年这才又勉强地跟了上来。 二人行了阵子,来到了莫若离的寝宫。 此时苏景年已是满头大汗,身上衣裳也被汗侵了个半透。许是跑的,许是急的。 她方到院外,便有莫若离寝宫里的宫人迎了出来。 “王爷千岁。” 苏景年喘得厉害,根本说不出话。摆了摆手,示意宫人免礼。 好生倒了几口气,苏景年方能开口说话。 “带本王、去见、王妃。” 宫人称是。 跟随着宫人的带领,苏景年与十七来到莫若离寝殿门外。 屋内的人听闻屋外有人来到,而且气息深沉,还是位练家子,屋内便响起人声。 那人声,苏景年听了很是亲切熟悉,乃是破心。 破心的话,乃是对十七说的。 “哼,刚赶走一批人,便又换上一批。小狐狸的暗卫,当真是随了她的性子,难缠的紧啊。” 一听见破心的声音,苏景年也不知是怎么了,眼圈一下子便红了。 “师父。。。是阿难来了。。。”苏景年应声道。 屋内沉默稍稍,便响起一声叹息。 “既是来了,便进来罢。” 苏景年回破心:“这便来。” 拾起袍角,她狠狠地抹了几把脸。把脸上的汗水擦掉之余,也振作振作精神。 转头对十七说:“十七,你给军中的陈将军送个口信儿。将我方才下的命令告诉他,另外让他调集黑甲铁卫五千,加强北京城的城防之余,随时听我号令。” “是!”十七抱拳。定了定,又道:“十七惭愧,未能。。。” 苏景年抬起手,将十七的话打断。 说:“该惭愧的,不是十七,也不是别人。是我才对。” 喜欢邪王与冰山(gl)请大家收藏:()邪王与冰山(gl)更新速度最快。 215 北域王痛失爱子 “主人。”十七不忍心,见到苏景年如此的自责。 “快去吧,十七。莫要耽搁。” “是。”十七遁去。 立在莫若离寝殿的门口,苏景年深深地吸了口气。她不知道屋内会是怎样的景象等着她,也不知道她的心爱之人,此时是否还平安康健。会不会还像往日里那般,一双眼中布满了柔和的光,轻声细语地唤她一声“阿难”。 太多乱七八糟而又恐怖异常的想象,充斥着苏景年的脑海。她不敢再去深想,心中已是纷乱交缠,如乱麻一团。 提起勇气,苏景年走上前去,推门而入。 门被打开的一瞬间,浓郁的草药味道,便迎面扑来。 苏景年一闻,便分辨出,许多味草药皆是虎狼之药,药效奇重。治疗寻常的病患,是根本使用不到这些药材的。 “若离。。。” 苏景年的心霎时间凉了半截,她呼唤着莫若离的名字,冲入殿内。 自外殿,到内殿,也只用了几步而已。 来到蔓床边,苏景年终于是见到了美人。 美人卧在床上,闭目沉眠。 来到近前,只见美人面色白凄,全无红润颜色; 额边覆着细细的汗珠,美人的眉心淡淡地皱着。 她的神情,看上去倦惫极了。连原本就瘦削的身形,也照比几日前,要消减了许多许多。短短几日未见,眼前的美人竟已是失去了往日的神采。这着实让苏景年心疼不已,更是愧疚不已。 坐到床边,苏景年拾起美人的玉手,握在掌心。可下一秒,她便被那冷得胜似冰块的温度,吓了一跳。 “若离,若离,你这是怎地了?” “若离,若离,你醒醒。” “若离,若离,是阿难来了啊。” 面对苏景年遑急的呼唤,美人并未见什么反应。这难免令苏景年更是焦急万分了。 破心自殿里的黑暗处,走了出来。她分外小心,不让身体沾染半点从窗户外洒进来的阳光。 对苏景年说:“刚刚用了药,这会才睡下。权且不要过多打扰,让她多睡些,才有利于恢复身子。” “师父,若离她这是怎地了?” 破心摇头叹息。正当她要回答苏景年的话,二人发现,床上的美人稍稍动了动。 原来,睡梦之中耳畔响起了苏景年的呼唤,莫若离便强迫着自己,从梦中苏醒过来。 睁开疲惫不堪的双眼,便有苏景年的容貌朦朦胧胧映入眼帘。那傻人一脸的关切与焦虑,看来自己又是让她担惊受怕了。 莫若离伸出手,触碰苏景年的脸颊。 回握美人冰凉的手,苏景年亲吻美人冰冷的指尖。 “若离,你醒了。” 勾出一抹笑容,美人的一声“阿难”,便在下一刻令苏景年泪如泉涌。 “阿难在,阿难在。若离,你受苦了。安心睡吧,阿难哪里都不去,就在你身边。有阿难在,再不会有贼人有胆子害若离了。” 美人虚弱地吐出一个“傻”字,便再次陷入了沉沉的昏睡之中。 苏景年用丝帕将美人额角的细汗珠轻轻擦去,又把被子角好好掖好。 待美人睡了小会,呼吸已是安稳了,苏景年方起身来到破心身边。 见了破心,苏景年的眼泪便又流了下来。 她恨自己不争气,这么大的人了,怎地见了师父,便委屈得像个孩子一样。 抹了把脸,苏景年把眼泪擦干。又问:“师父,若离她。。。” 破心见苏景年三句话离不开莫若离,又是哭哭啼啼的样子,心里便有气,说:“瞧你这出息!我看你这小狐狸,当真是皮紧了。为师教你的医术,这才几年的功夫,都被你忘得一干二净了吗?出了事情,你只会师父长,师父短。自己就不会去把脉断症吗?再说,堂堂北域的王者,应该临危不乱,举重若轻。怎么可以遇见丁点儿的小事情,就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 面对破心的斥责,苏景年只垂头不语。 见苏景年被自己好生训斥一顿,只俯首静听,全无还嘴,哪里还有半点往日里的顽劣样子,破心便也不好继续发作。 用手指点了点苏景年,破心的语气缓和下来。 道:“关心则乱啊,这是人性最大的弱点,也是你最大的弱点。小狐狸,你要切记,更要切忌啊。你不是寻常人家的百姓,更不是痴迷妲己的商纣。你可是北域之主,是北域的王啊。北域的王者自来都是圣主明君,你该继承发扬他们的宏图大志,为天下苍生谋取福祉。而不是为情所困,只顾儿女情长。” “师父说,‘关心则乱’。若离是阿难最心爱的人,师父要阿难如何不去关心,如何不去在意?阿难是北域的王,这不假,可阿难也是个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人啊。 北域王的一方宝座,高处不胜寒啊。阿难一人立于那高高的王座,周围虎狼环伺。稍有不慎,便会跌落深渊,摔得粉身碎骨,尸骨无存。这些,阿难都知道。身为北域的王,阿难自认做了不少福国利民好事,更犯下了诸多不可饶恕的罪孽。可纵有千错万错,都该报应于阿难一人尔。阿难受到何等的苦楚与折磨,都自是应该,也是应得。这一切,皆是因为阿难是北域的王。可若离,万万不该遭受这等苦难,她是无辜的。 师父方才问阿难,是不是将师父传授的医术,忘得一干二净。师父教诲,阿难铭记在心,不敢忘怀。然医者难自医,阿难无法为若离诊治。师父骂阿难也好,打阿难也好,是阿难无能,是阿难没用。师父慈悲,救救若离吧。” 苏景年依旧是垂着头,如是说道。 破心又叹。苏景年脸上落寞的神情,像极了许多年前的慕容雪晗。当年,她娘亲亦是这幅模样,苦苦哀求,只求破心能够为完颜霜甯诊治。 “罢了罢了。这一切,也许都是老天的安排罢。” “所以,若离她。。。”苏景年小心翼翼问道。 “性命无忧。”破心直言。 苏景年闻言,一颗憋闷得透不过气的心,总算是稍稍放松了些。 “性命无忧,性命无忧。” 极力平复胸中奔涌而出的情绪,苏景年有些动容。此时此刻,再没有什么事情,比得上莫若离平安无事,更能让苏景年快意的了。 说:“师父。这些日子,辛苦您与凉之姑娘了。得亏有您二位的照顾,阿难替若离谢谢您二位了。” 言罢,苏景年躬身施礼,深深地对破心鞠了一躬。 破心欲语还休,琢磨再三,还是不打算对苏景年隐瞒莫若离的情况。道:“你先别急着感谢。设计陷害若离的狗贼,手段极其卑劣下等。虽未给若离下些什么伤及性命的毒药,但是利用了昆仑雪蛤极寒的药性。昆仑雪蛤其性极阴极寒,是用于治疗严重烧伤的圣药。可若是为寻常人误用,便会在体内化为寒毒,损伤内里。若离便是被雪蛤的极阴极寒之气所伤,宫寒血凝,折损了女子本元。性命虽是无忧,然活罪是绝少不了的。” 苏景年听破心提及,贼人竟以昆仑雪蛤,给莫若离下毒。深明医理,苏景年明白破心口中的“折损女子本元”乃是何意。美人受苦遭罪,已是令人万分心疼。只是更有甚者,美人的子宫为寒气所伤,若想同苏景年孕育子嗣,怕已是不可能之事了。 苏景年只恨不得将那卑鄙无耻的贼人立时救出,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又想,难怪膳房与墨羽几轮试毒,都未发觉食物有异。昆仑雪蛤其本质乃为一味极珍贵的药材,本身无害,银针又怎么会查验得出异样呢。 “这狗贼阴险狡诈,实在是太可恶,太可恨了。” 见苏景年已是怒不可遏,破心以严肃的口吻道:“而且,而且她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保住。日后再想有孕,怕也是极难之事了。若离有孕之事,你可知道?” “孩子?有孕?”苏景年听闻“孩子”,“有孕”,犹如受到当头棒喝。 怔怔地问破心,说:“什么孩子?谁,谁的孩子?” “我倒是想问问你!”破心恨铁不成钢,道:“你二人同属女子,这孩子,到底是哪里来的?” 苏景年两腿一软,险些瘫倒下去。 口中一直喃喃,“孩子。。。孩子。。。没了。。。没了。。。” 破心见苏景年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忍心继续追问下去。 呆呆地立在原地,好一会功夫,苏景年问破心,说:“师父,可是将孩子的事,告诉了若离?” “她身体受到重创,不应再受旁的刺激。孩子的事情,已是事实。回天无术之事,没有必要现在告诉她。否则,只是徒增烦恼尔。” 苏景年木然地点了点头。 像是丢了魂儿一般,回到了莫若离的床边。苏景年抚摸美人苍白的脸庞,心如潮涌。 又过了五日。 这些日子苏景年留在莫若离的寝殿,除去日常陪在美人身旁照顾美人,便是趁着美人熟睡,去偏殿同墨羽为美人熬药。昼夜不歇,疲惫了便靠在美人的床沿上小憩会。 美人也在她和墨羽的悉心照顾之下,身体逐渐好转。偶尔自昏睡之中醒来,已是可以同苏景年说上几句话了。 喜欢邪王与冰山(gl)请大家收藏:()邪王与冰山(gl)更新速度最快。 216 几度风雨 苏景年坐在炉子旁,手里执着一柄竹扇子,一面扇风,一面向炉火里面添柴。煎药最重要的,便是掌控好火候了。不疾不徐的中火,方能将药材中的药效,挥散到最大程度,煎熬出一碗好药汤。 这几日,苏景年在这一方炉子旁,有时一坐,便是小半天。 药釜在炉子上冒着热气,炉子里不断燃烧的薪柴也向外散发着热度。 盛夏时节,几米见方的偏殿里,热浪腾腾,像个蒸包子的大笼屉。 苏景年老老实实坐在里面,除去扇扇子和添柴火外,鲜有其他动作。和笼屉里的包子,也无什么区别。 墨羽推开门,走了进来。屋内热浪翻滚,墨羽刚一进屋,身上便发出了一层细汗。看了看苏景年,见她的衣裳贴在身上,想来她在这屋中已是许久,定是出了不少的汗了。 苏景年背对着门口,听闻身后有人走进屋来,她也只是专心煎药,并未回过头来。 墨羽立在苏景年身后,犹豫稍稍,说:“王爷,您已是在这屋子里待了两个多时辰了。天气热,这屋子里又闷。不如您出去透透气,这里便交给奴婢吧。” 苏景年摇头,说:“不必了,这药也快煎好了。况且,我自己来煎,也放心些。” 墨羽一听这话,眼泪便流了下来。 说:“王爷,这是不信墨羽了。” 苏景年转过头,带着倦意的脸上,此时又有了丝许的茫然。 说:“墨羽姑娘,此话何来?” 见墨羽哭泣,又问说:“怎地,还哭了?” 墨羽一边哭,一边道:“没有保护好公主,害公主为贼人所害,是墨羽的过错,墨羽有负公主和王爷的信任,墨羽知错了,真的知错了。只是煎药这等粗重功夫,墨羽还是能够替王爷分忧的。墨羽对天发誓,于公主忠心无二。倘若他朝生出二心,便教墨羽遭天打雷劈,不得善终。请王爷,不要疏远于墨羽。” 听了墨羽的话,苏景年总是明白过来。原来自己刚刚的话,表达上有些欠妥,令墨羽生出了如此大的误会了。 苏景年脸上挂上苦笑,说:“墨羽姑娘,莫要哭了。是姑娘误会了,我刚刚说的话,意思是比起姑娘,我更熟悉医理药理,由我将这副药从头到尾煎制完毕,更稳妥些。否则冒然换了旁人,恐要耽搁火候,影响药效了。绝对不是不信任于墨羽姑娘。姑娘是若离最为信任的人,也自然是阿难最为信任的人了。阿难怎会如此轻易地,便疏远姑娘呢?倒是墨羽姑娘当真是个直心肠,怎地如此轻易地,便发了这么重的毒誓了。这般一来,倒是让阿难觉得,对不住墨羽姑娘了。阿难方才的话,确有欠妥。阿难给姑娘道歉了。” 听闻苏景年同自己说话,又是称“我”,又是以她的乳名“阿难”自称,墨羽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 “王爷,王爷不怪墨羽么?不恨墨羽么?是墨羽疏忽大意,才让公主遭了贼人陷害。”一想到美人,墨羽的眼泪“唰”的一下,就又下来了。 墨羽骤然间地提及美人,令苏景年也有悲状。 她的面色沉了下去,道:“墨羽姑娘,莫要自责。该怪的,该恨的,都是那贼人。是那贼人,害若离受这等苦楚磨难。” 更害得我二人那可怜的孩子,还未享过哪怕是一日的父母慈恩,便已夭折。 “可是。。。”墨羽依旧是纠结,她只当是因为自己的过错,才给了贼人可乘之机。 苏景年不愿再谈论这个让人悲伤万分的话题,正巧,这时候药釜中的药煎制好了。 “药好了。”苏景年如是说。 墨羽会意,取来白瓷碗。苏景年将药釜中的汤药倒入碗中,再用屉布反复筛几次,除去药渣。 待碗中只剩清汤,苏景年便将汤药交给墨羽。 说:“墨羽姑娘。若离遭逢此劫,我等心中皆是自责,是我等未有好好将她保护。日后,我等且多费些心神,好生地保护于她,才是了。” 墨羽点头,吸了吸鼻子说:“墨羽谨记王爷的训教。” “劳烦姑娘,将这药送去给若离服下吧。晚些,药要凉了。” “是,这便去。” 墨羽端着药,离开了闷热的偏殿。 墨羽走后,屋内便只剩下苏景年一人。 独自坐了会,苏景年在怀里摸索了会,取出一纸团。 将那纸团在手心延展开来,褶皱不堪的纸上,字迹早已是被晕花了,分辨不出什么。 只有苏景年知道,那上面写着的是,“醉卿”与“灵均”。 用手在纸上抚摸再三后,苏景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将那纸,投入红炉之中。 看着纤薄的宣纸与纸上模糊的字迹,在烈火之中,化为灰烬。 苏景年轻声道:“我的好孩子,是父王没有保护好你,没有保护好你的母妃,是父王对不起你们。不过不要紧,很快残害你们的贼人们,便会下去给你陪葬了。我的好孩子,希望你来世托生到一处好人家,喜乐平安,无苦无难。” 又过了好一阵,十七闪身出现,跪在地上。 “主人。” 苏景年站起身来,负手而立。沉声道:“查得怎么样了?” 她的神态举止,同方才面对墨羽之时,已是判若二人。 “回主人。昆仑雪蛤的源头及王妃膳房管事所提供的口供,均指向右相慕容晓。其府邸,稍早时候已为陈将军率领的黑甲铁卫暗中包围。只不过,据暗卫所查,右相似乎有所准备,府内的孙少爷同孙小姐,皆被他的心腹在几日前带走,去向暂时不明。其余与右相暗中勾结,于议事厅故意扰乱王爷视听的公卿,也皆已查明。左监军苏策,参赞班肃,参礼周则幽,文渊阁学士苟东坡,翰林孔孝明,屯骑校尉李光旦均在其中,共计十六人。” 苏景年听十七先说起慕容晓,紧接着又念出了一个个,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这些公卿贵胄,皆是朝中重臣,更是皆被赋予厚望。 苏景年笑了起来。 说:“慕容晓啊慕容晓,原来竟是你。当真不愧是我北域的右丞相,不愧是我母族慕容氏仅剩的旁支。老奸巨猾,诡计多端。心狠手辣,狼子野心。这十六人,结党营私,欺瞒主上,哪里有一丝一毫,将本王这个王爷、北域的一国之主,放在了眼中?该死,委实是该死啊。” 十七俯首。 苏景年又冷声问说:“那王府的人呢?本王的禁足令已是生效了五日了,王府里若是有右相的内应,怕是时候,坐不住了吧。” 这个问题,才是苏景年心中最为关切的。 慕容晓已是贵为北域右相,其权其势,于朝中也仅仅受限于北域王同左丞相王岚。假如他没有什么更宏大的企图,怎会冒着这等危及身家性命的风险,以昆仑雪蛤为计,设计陷害莫若离呢?昆仑雪蛤之功效,并不会殃及莫若离的性命,只会损伤她的女子本元,令她再难受孕。施此阴损伎俩,目的无非是令莫若离无法诞下苏景年的子嗣。而子嗣,则事关北域王王位的承袭。 如此一来,能够让慕容晓铤而走险,行此一步险棋的动机与根源,怕是不在别处,只在这北域王的王府之中罢。 十七略感吃惊,却也钦佩于苏景年。 如实回道,说:“回主人,暗卫确有发现。侧王妃宫中的倩儿姑娘,三日前到相府求见于右相。右相并未见她,只是让下人嘱咐她,勿要再来。这几日,倩儿姑娘屡次徘徊于相府附近,意向不明。” 苏景年听完十七的话,默不作声。 如果说,慕容晓乃是设计陷害莫若离的幕后黑手,这件事让她无比的震惊与愤怒。那么倩儿的出现,则是彻底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失望与悲哀。 倩儿之主,便是为苏景年视作亲姐姐的北域侧王妃,慕容云。 这些日子,苏景年日思夜想,将整个北域王府上上下下,猜忌了个遍。甚至,她还怀疑到了她母妃慕容雪晗的身上。也曾于慕容云有过怀疑,可慕容云在苏景年的眼中,素来与世无争,平淡安然。 所以苏景年也只是稍加猜测,并未深想。 可事实证明,这次似乎又是苏景年错了。 或许,这便就是人性。自私功利,为达目的,可处心积虑,可卧薪尝胆,可泯灭良知,可不择手段。 苏景年如此想着。 “你派人,给倩儿送个信,说是右相今晚请她到府中,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同她商量。” “是。”十七将苏景年的话记下。 视线从炉火中收了回来,苏景年道:“入了夜,提着司马来见我。另外,告诉陈将军,让他做好准备。今晚,荡除奸佞,一匡靖乱。” “是!”十七抱拳,退了下去。 他心知,王者一怒,血流千里。今夜,北京城注定要在一场血雨腥风的浩劫之中,接受它的洗礼。 十七走后,苏景年便返回莫若离的寝殿。 进了内殿,发现美人已是醒了。用了墨羽送来的汤药,美人此时靠在床上,正在休息。 墨羽则未在殿里。 苏景年笑着走近,坐在床沿上,说:“若离,你醒了。” “嗯。”莫若离见是苏景年来了,苍白的脸上也展露出了笑颜。 “若离觉得怎么样,身子好些了么?”苏景年拾起美人的手。 那手上比起前几日,已是有些温度。只是还远远地比不上常人体温的温热罢了。 “已是好多了。” 苏景年欣慰,道:“那便好。若离且专心修养,其余的事情,莫要多想。都交给阿难,便是了。” 凝视着苏景年,莫若离说:“其余的事情,阿难是指?” 苏景年垂着眼,仍是笑。 说:“若离冰雪聪明,应该已是猜到了。其余的事情,便是指讨伐贼人了。” “阿难。。。” “若离与墨羽姑娘,于那下毒的贼人,均是三缄其口。想来,你二人都有难言之隐。可是非公道,总得要有人讨回来才是。不然,要让这世上的人都以为,北域王乃是鼠狗之辈皆可欺之的无能之徒。连自己最为心爱的女人,都无法保护,还做什么劳什子的王爷呢?” 莫若离连连摇头,说:“阿难勿要因为一时的冲动,而影响了北域全局才是。现今局势纷乱,牵一发而动全身。若离一人的安危是小,北域千千万万百姓的安乐,方乃为大。” 苏景年心绪难平,说:“在若离的眼中,若离的安危没有北域的全局重要,没有北域百姓的安乐重要,甚至,是不是都没有慕容晓那狗贼一家子的性命重要?可在阿难眼中,若离的安危,却比什么都重要。为了若离,阿难从不惧怕与任何人为敌,哪怕是与全天下的人为敌也好。” “阿难。。。” “若离,你身子尚未恢复,还是多休息为好。” 事已至此,莫若离知道,她已是无法阻止苏景年了,更无法阻止事态继续发展下去。 将莫若离的手放了下来,苏景年为美人掖了掖被子。 “晚些时候,阿难再来看你。”言罢,苏景年起身离去。 她刚走到门口,莫若离虚弱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阿难,是生若离的气了么?我们,无法再有子嗣。” 苏景年闻言,便定在原地。 缓了好一会,她才开口。满腔的话语,堵在胸口。绕到嘴边,却也只得草草几句。 “若离不该如此轻贱自己的身子。至于子嗣,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说完,苏景年便离开了。至于那夭折的孩子,苏景年实在是不忍心莫若离受此沉重打击,她决定不对美人提起半个字,将此事烂在她的肚子里。 苏景年走后,寝宫之中剩下莫若离一人独倚蔓床,心神落寞。 当夜晚些时候,莫若离与墨羽都已是睡下。 苏景年便自莫若离寝殿走出,往宫外走去。 路上,偶遇破心。破心立于院中,仰头望月。 “师父。”苏景年来到破心身旁。 “小狐狸,你这便要去了么。” “是。” “可有想好?杀伐过多,是要折损天寿的。” “区区天寿,不要也罢。胆敢害我妻儿者,徒儿必除之而后快。” 破心收回视线,去看苏景年。她的眼中,此时苏景年的身上,满是先代北域王苏辰谬的影子。 “罢了罢了。你这小狐狸一旦打定了主意,便无人可以逆转之。痴傻,痴傻啊。既然若离这里有你照顾,我与丫头这便回无心阁去了。再过几日,我二人自会离开王府。至于临别相送的那些繁文缛节,也都免了罢。日后,你且好自为之。” 苏景年想出口挽留破心,可想了想,又全无理由。破心喜欢无拘无束,逍遥自在。因为自己的缘故,已是将她与凉之留在王府之中几年光景了。若是再做强留,确是于理不通。 于是乎,苏景年双膝跪地,叩道:“徒儿不孝,不能于师父膝前侍奉。望师父身体康健,万事胜意。不肖徒苏景年,拜别。” “起来吧。”破心将苏景年从地上扶起来。 二人对视无语。 苏景年抱拳,而后出了院子。 待她离去,破心又抬起头,望向月亮。 皎洁的月亮旁,几朵乌云遮了上来。看来,今晚又会是一个雨夜。 破心吟道: “浮世大梦一场,平生怎堪凄凉。 几度风雨,又几度沉沦。 天道虚苦劳神,怎奈造化弄人。 换了人间,却还是人间。” 苏景年出了院子,十七便迎了上来,牵着黑闪电。 单膝跪下,十七将司马双手奉上,说:“主人,一切皆已准备妥当。陈将军在王府门口等候您。” 接了司马,挂在腰间。 苏景年翻身上马,策马离去。十七施展轻功,紧跟随。 天黑了,倩儿便自慕容云寝宫偷偷地溜了出去。 下午的时候,有人给她送信,说是慕容晓晚上要于府中见她。 当初倩儿听闻慕容晓和一众大臣被苏景年禁足,倩儿便觉事情不对。可求见慕容晓,又是被回绝了。这次慕容晓主动要见她,倩儿自是欢喜。 如此一来,她倒是并未起什么疑心。 趁着夜色四起,倩儿鬼鬼祟祟地来到慕容晓的相府门口。 相府庭院幽深,大门紧闭。 喜欢邪王与冰山(gl)请大家收藏:()邪王与冰山(gl)更新速度最快。 217 几度沉沦 两盏大红灯笼高高挂起,悬在相府漆红大门的两侧。 在晚风的舞动下,大红灯笼摇摇曳曳。 四下无人,周遭除去风声,有虫鸟偶尔鸣叫。 远处,打更人的呼喊声,若有似无,依稀可闻。 倩儿抬眼瞧了瞧天色。只见乌云逐月,星稀风诡。瞧着,便是要下雨了。 想着,得速去速回才行了。否则耽搁久了,怕是会被慕容云发现自己偷偷溜出宫来,免不了要受些责罚了。 行至门前,倩儿扣了扣大门。 不一会,便有人声自门里传来。 “谁啊?大半夜的。” “王府的倩儿,求见右相。” “哎呦,是倩儿姑娘?” 大门开合,相府的门房探出头来。 左顾右盼,确认门口除去倩儿之外,再无旁人。 那门房方从门缝里钻了出了。 “倩儿姑娘,您怎地来了?前几日,小的不是同您说了,相爷他不见您。这些日子风声紧的很,请您不要再来了吗?” “这是什么话?”倩儿不悦,说:“是相爷下午差人传话于我,让我晚上来府上,说是有重要事情商量?” “相爷差人,给您传话?”门房瞪大了眼睛。 说:“这怎么会呢?相爷自打那日从朝上归来,便是下了命令,府中任何人不许私自出府,更不可同王府和其他大人的府上有所接触。这些日子,府上的人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入,只怕受到王爷禁足令的牵连。怎么会有人出府,给您送信呢?再说了,小的是门房,相府但凡有人出入,小的自会知道。今日啊,就没有活人,从这大门里走出去的。” “呸呸呸,你这说的是什么狗屁话?什么叫‘今日,就没有活人从这大门里走出去的’?!当心我告诉相爷,让相爷抽你这张只会说些晦气话的臭嘴巴!” “小的失言,小的失言。”门房赔笑。 “哼,这次便饶了你。只不过,这就奇怪了。若是相爷不曾差人给我送信,那么给我送信的人,又是谁派来的呢?”倩儿困惑不已。 正当她困惑之时。“吱嘎”一声,相府的大门,自内向外,被人打开了。 倩儿与门房突然听闻二人身后的大门开了,这大半夜的,都是一恫,二人齐刷刷向大门看去。 大门的里面立着一位黑衣男子,正是他,将大门打开了。 再往里面看去,只见门内灯火通明,相府内人影火光晃动。又有嘈杂声不断传来,听起来异常混乱。 “你,你是何人?”门房指着门口立着的黑衣男子,问说。 黑衣男子看起来极面生,怎么看,都不像是相府的人。 立在大门边上,十七漠然地看着门在门口的两个人。 未理会门房质问,十七对倩儿说:“倩儿姑娘,王爷已是在府内等候姑娘多时了。请吧。” 十七言罢,抬手向倩儿做请状。 “不、不,你、你认错人了。” 倩儿慌忙将面纱戴在脸上,遮住容貌。人则步步后退。 她听那黑衣男子所言,自己的身份已是被认了出来。而且,苏景年此时居然就在相府内等候着自己。如此一来,那下午给自己送信的人,便是王爷派来的了??? 倩儿连退了几步,直到她的后背撞到了一堵坚如磐石的墙头,一个趔趄之下,竟是被弹了回了,撞倒在地。 倩儿懵了,脸上的面纱也掉在了一旁。木然地回过头,倩儿发现刚刚还是静谧无人的街道上,此时已是立满了手擎火把,腰配大刀的黑甲铁卫。 而她刚刚撞上的那堵墙头,正是陈虎,陈大将军的胸膛。 陈虎立在原地。他身材高大,只用鼻孔看着倩儿。 对趴在地上的倩儿说:“倩儿姑娘,还请自便。老粗自问不是君子,可也不想对姑娘家动手。” “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这里是相府,怎么轮到你们这些人撒野?”门房也懵了。他搞不明白,街上这百十来的号黑甲兵士,是从哪里凭空冒出来的呢? 陈虎闻言,回说:“右相府上,真是人才济济,卧虎藏龙啊。侧王妃的贴身婢女半夜来访,已属奇闻一件。连看大门的门房,都如此的有英雄气概。怎么?瞧这意思,门房是要英雄救美,同老粗手下的兄弟们,练上一练?” 陈虎身后的黑甲铁卫听闻陈虎这般话语,便个个怒目圆睁,面露凶光。大刀也自腰间抽出,只待陈虎一声令下,便要如饿虎扑羊般,冲上前去将那门房生吞活剥了。 门房哪里见过这等阵仗,面对黑甲铁卫手中明晃晃的大刀。他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鼻涕一把,泪一把,央求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陈虎笑他窝囊。他一抬手,众黑甲铁卫便整齐划一,将大刀重新收了回去。 紧接着,陈虎甩给门房一个眼神。 “诶诶诶。”门房得了陈虎的眼神,立刻便领会了他的意思。 跑上前,去扶倩儿。 只是这时候,倩儿见相府内外,形势已然如此,心中已是明白,权倾朝野的北域右丞相慕容晓,现今大势已去。而自己也是中了苏景年的计策,泄露了身份不说,还坐实了自己同慕容晓之间的关联。 今晚,想必是万事呜呼了。 这般思量之下,倩儿整个人颓唐下来。门房搀扶了她好几次,才将她从地上勉强捞起。 等倩儿借着门房的搀扶站起身来,陈虎与十七齐声道对她道:“请吧。” 那二人便被一众人押送着,入了相府。 如果说相府门口的情形,已是有剑拔弩张之势。那么大门里面的景象,则只能用混乱不堪四个字来形容了。 往日里气派奢华、人旺兴盛的北域右丞相府,此时已是狼藉一片,哀鸿四举。 黑甲铁卫与暗卫冲入相府的每一间屋子,逐个搜查。翻箱倒柜,挖地三尺般地搜寻慕容晓的罪证。 而相府的人,则无论是主子辈分的还是下人,都被一个个从房间里揪了出来,集体拘禁在相府花园的大片草地上。 慕容晓与他的众多亲眷,便也是混杂在其中。 这些人跪在地上,一个个都噤若寒蝉。因为是半夜时分,许多人是被硬生生地从被窝里面拖拽出来的,普遍都只是穿了件里衣在身上。在这夏日的半夜里,也不知道是冻得,还是被吓的,他们颤抖着,颤栗着,看上去,像是风中无依无傍的枯叶一样,即纤薄脆弱,又无助可怜。 在这些跪着的人身旁,不远处的地方,则堆了几十具死尸。尸体罗列堆砌,在草地上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凸起,倒像个半人高的小土包。 这些尸体的身份,或是负责守卫相府的护院,或是在搜查之中的抵死反抗之辈。 倩儿与门房被押送着,去见苏景年。途经死尸堆,借着黑甲铁卫手中的火把,倩儿认得,那些死尸当中,有几具面孔,她很是熟悉。再做分辨,便认出,有两具,是慕容晓的两位公子。其他那些尸体,因为脸上沾满了污血,虽是眼熟,可再做分辨,却是如何,也是分辨不出了。 不远处,苏景年坐在一方太师椅子。 望着面前落魄的慕容晓和他的亲眷们,苏景年的异色眸之中,并无点滴的怜悯之情流淌而出。 她手中把玩着一只琉璃酒盏,脸上带着极戏谑的笑容。 饮下了许多的酒,苏景年现下已是有了些醉意。 琉璃盏又送到她口边,一仰头,便又将杯中的酒饮尽了。侍候在一旁的黑甲铁卫见了,便上前,再替他将酒杯满上。 苏景年一抬眼,见陈虎与十七将倩儿带了来。 她脸上笑意,更是深了些。 “倩儿,你总算是来了。可让本王,好生苦等啊。” 跪在一旁的慕容晓听苏景年说,是倩儿来了,脸色更加惨白。 “王、王爷。王爷千岁。”倩儿见了苏景年,便要行礼。 “草民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门房却先她一步,跪地叩首连连。 苏景年瞥了瞥那门房,冲着他笑着摆了摆手。她今夜的目标非常明确,除去慕容晓一家与倩儿,旁的人并无什么价值。 得了苏景年的受意,有两名黑甲铁卫上前,欲将那跪在地上的门房拖走。 门房见有人过来,是要将他带走。便死命挣扎又大声呼喊,道:“王爷,王爷!草民冤枉啊王爷,草民只是相府的门房,其余的事情,草民一概不知啊王爷。” 门房只是白夫,哪里挣脱得开两名黑甲铁卫的束缚呢。 眼看着,他就要被拖走了。这时,苏景年却示意两名黑甲铁卫住手。于是乎,黑甲铁卫停手,门房则被留在了原地。 苏景年问那门房:“你,真的,是一概不知?” “一概不知,一概不知!草民当真是一概不知啊!”门房俯在地上,只狂点头。 面露失望神色,苏景年将视线从门房处收了回来,又玩弄起她手中的琉璃酒盏。 说:“那就可惜了。本王自来喜欢那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人。对于‘一概不知’者,则甚是厌恶腻烦。 喜欢邪王与冰山(gl)请大家收藏:()邪王与冰山(gl)更新速度最快。 218 换了人间 “本来,命人将你拉下去。只不过,是关押起来,看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内幕。既然你自己都说,自己‘一概不知’。那本王留着你,又有什么用呢?来人,拖下去,砍了。” “是!” 那两名黑甲铁卫得了苏景年的命令,便不顾门房死命的哭嚎与求饶,将他拖了下去。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王爷!” 门房的哭嚎声,随着他的身体被黑甲铁卫一同拖走,渐行渐远。只在草地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拖拽痕迹。 再过不一会的功夫,便听不见他的哭嚎了。 稍后,脑袋已是搬了家的门房再次出现于众人面前。 他的尸身便被黑甲铁卫提着,丢掷在了那堆死尸之上。而他的人头,则由另一名黑甲铁卫以一木托盘举着,送到了苏景年的面前。 这人头刚刚从脖子上砍下,仍是新鲜热乎。脖颈的切断处,还在不断地渗出温热的鲜血。顺着木托盘,鲜红的血滴答滴答地流向地面。 倩儿老早已是吓得不轻。这会又赫然见了门房的人头,更是吓得魂不附体。方才还好端端、生龙活虎的一个人,这时候已是成了一条身首异处的死尸。 苏景年眼见倩儿被吓得直哆嗦,便又饮下一杯酒。饮毕,放下酒盏,她站起身来。 走到上前,仔细端详起门房的人头来。见他五官扭曲狰狞,翻着白眼,眼角与口角皆有血迹,看起来死的时候,是非常痛苦了。 苏景年便对端着头颅的黑甲铁卫说:“汝等下次用刀,力道再大些。砍头便是要犯人,少受些苦头。力道小了,便达不到目的,反而是要让犯人遭罪的。” “是。”黑甲铁卫应道。 舍了门房的脑袋,苏景年转向倩儿。 “倩儿。” 苏景年毫无预兆地唤自己的名字,倩儿吓得哆嗦的更加厉害了,回道:“王、王爷。” 苏景年笑着对她说:“本王与姑娘相识已久,本王好奇,不知道姑娘你,是哪一种人呢?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呢?还是与这位相同,只是‘一概不知’呢?” 战战兢兢之中,倩儿欲张口为自己辩驳几句,可她一抬头,乍然之间对上了苏景年的视线,又看见了她脸上的笑容,只觉苏景年的目光冰冷刺骨,而她脸上的笑容更是似笑非笑,实在是古怪至极。 大概是过于惊惧害怕,倩儿直接跌跪在地。 口中含混不清,也不知道是在说些什么。 其实,比起成堆的死尸和新鲜的死人头,苏景年目光与笑容,更让倩儿毛骨悚然。 慕容晓一看形势极其不妙,只怕倩儿一介女流,在这等危急关头,要扛不住苏景年的威逼刑诱,胡乱开口一通,只怕,是要将慕容云牵扯进来了。 跪在地上,慕容晓被一众黑甲铁卫团团包围,重点看押。他透过人缝,高声疾呼,道:“王爷!王爷!晓有话要说!恳请王爷听晓一言!” 苏景年闻言,冷笑连连,说:“右相当真是急脾气。本王还没倒出功夫去找右相,反倒是右相主动来找本王了。好,好,好。” 连说了三个好字,苏景年便从倩儿处离开,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对倩儿道:“倩儿,你且好生想一想。自己到底,是哪一种人了。待会本王同右相说完话,便要再来问你了。你可是要想好,该如何回答本王才是。不然,等到脑袋搬了家,可莫要怪本王没有给过你机会。” 倩儿呜咽起来。 稍后,两名黑甲铁卫架着慕容晓,将他带到了苏景年的面前。 “汝等退下,本王与右相有话要说。” “是。” 看守慕容晓同伺候苏景年的一众黑甲铁卫皆退散,只留陈虎与十七,护卫在苏景年左右。 跪在苏景年面前,慕容晓看了看一旁已是吓破了胆子的倩儿,怒其不智,更恨其不坚。 “王爷,那日之事,尽是晓一人之所为,旁人的确毫不知情。晓甘愿领罚,要杀要剐,晓全凭王爷处置。只是,希望王爷念在同晓往日的君臣情分上,更念在,王爷亦是为我慕容氏所出,王爷的身上,也流淌着我慕容氏的血。晓恳请王爷手下留情,放过无辜。” “无辜?何人无辜?右相倒是给本王说说,你相府上下,哪一位是无辜的?嗯?于本王看来,无人乃是无辜。” 慕容晓指着那堆死尸,激动道:“王爷,晓的两个儿子,已是为王爷所杀。晓已是白发人,送走了黑发人。人一生之大悲大哀,已是莫过于此。难不成,再加上晓的这条残命,还不足以抵偿晓犯下的罪过吗?难道,王爷要将晓府上的人,统统都杀个干净,方能一解心头之恨吗?” 说起自己被杀害的两个儿子,慕容晓红了眼睛。他头顶斑白的发髻已是半披半散,面容也枯瘦,原本花白的胡子仿佛在这个夜晚,又是白上了不少。 往日里心高气傲,横行朝堂的北域右丞相,现如今,也只如一位平平常常的垂垂老者。 “哈哈哈。”苏景年大笑不已。 说:“怎么?右相是说,右相的两位公子,乃是无辜吗?实乃是滑稽绝伦,荒谬绝伦,无耻绝伦。藐视王恩,犯上作乱。祸乱朝纲,谋害主上。右相犯下的哪一条罪状,不是理应被诛灭九族之罪?现在,只是没了两个儿子,右相就痛心疾首了?那让右相你更加痛心疾首之事,只怕还在后面了。至于右相府上的这些人,别说只是杀个干净,即便是杀上个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都解不得本王心头丁点的恨意啊。不过,本王倒是有些意外。原来,右相也会悲伤,也会难过,也会心痛啊?本王只当,右相的心肠毒如蛇蝎,狠似虎狼。否则,又怎么会想出,利用昆仑雪蛤为毒的阴损奸计,去残害本王的心爱之人了?” 苏景年的话,让慕容晓无从狡辩。 笑了会,苏景年脸上的笑意渐渐退散去了。 “在右相的眼中,右相的儿子,是儿子。右相的儿子死了,是白发人送走了黑发人,是人生之大悲大哀。那么,本王问你,本王的孩子呢?只因他是本王同王妃的孩子,他便不是孩子了?他便该死?该活活被你这个老匹夫,生生毒死在娘胎里?” 苏景年的声音也不大,只有在场的几个人能够听见。 她并不想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北域王的子嗣夭折了。因为如果那样,那么这件事情最终还是会传到美人的耳中。 可虽声音不大,她的话却让在场的几人,皆是震惊错愕。 陈虎原本还可怜慕容晓和他家人的遭遇,对他尚存恻隐之心。毕竟二人同朝为官,往日里虽然各有其志,免不了生出些摩擦冲突,可二人本意皆是为国为民,方才据理力争,直言正谏。所以说,他二人的确不待见于对方,可私下里,则并无什么个人恩怨。 今晚,苏景年下令清剿相府,陈虎不明原因,身为北域的军人,他只得执行北域王的命令。见苏景年如此的对待一届忠心老臣,陈虎心中但觉得,王爷如此之举,确是冷酷无情了些。 可现如今,听了苏景年的话,陈虎方明白了,苏景年为何如此的痛恨慕容晓和他的家人。陈虎当下便觉无地自容,只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又暗地唾弃慕容晓,实在是太过可恨,居然将算盘打到了北域王子嗣的头上,真乃狼心狗肺。 十七俯首。心中亦是为暗卫的失职,感到自责尤甚。 瘫在地上的倩儿更是凉了心肝,她只祈求,苏景年能够给她个痛痛快快的死法。不要让她像那可怜的门房一样,临死的时候还要平添痛苦。 “王爷的孩子。。。” 这厢边,苏景年的斥问,犹如千钧雷霆,直击慕容晓。 原来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之下,竟是无意之中残害了苏景年的子嗣。苏景年承位至今,这是她的第一个子嗣,也是唯一的一个。那么。被他下毒害死的这个孩子,便是北域的储君,是北域王王位理所应当的下一任继承者。 谋害王储,放到哪个朝代,都是一等一的大罪,堪比谋权篡位,自然罪无容恕。 如此看来,慕容晓只叹自己愚钝。直到刚刚,他还以为,只要是赔上自己的一条老命和两个儿子的性命,便可抵消毒害莫若离的罪过。甚至还厚着脸皮,乞求苏景年放过无辜。 可诚如苏景年所言,这等的滔天大罪之下,相府之人,怎可能还有存活之余地? 沉寂半晌,慕容晓道:“晓,确是不知,王妃已有身孕。” “呵,”苏景年复笑,说:“事已至此,右相又何必同本王惺惺作态。知与不知,有何区别?” “当然有区别!”慕容晓愤然,道:“晓之用意,从始至终,都只于王妃一人。如果晓知道,王妃已有身孕,是万万不会伤害于王爷的子嗣。晓对北域碧血丹心,奉公忧国。对王爷,赤胆忠诚,忱心一片。晓之心意,天地可证,日月可明!” 慕容晓字字恳切,句句肺腑。可这些话听在苏景年耳中,她但觉杀了慕容晓,是有些便宜他了。 “右相,似乎是有什么误解。” “王爷何意?” “右相以为,本王今日要将你相府上下,杀之而后快,是因为本王痛失了自己的孩子么?” 慕容晓不解,说:“难道,不是吗?” 其余人也是不明苏景年话下之意。 苏景年的脸上再次浮现出笑意,只是那笑意,带着浓浓的悲凉。 喜欢邪王与冰山(gl)请大家收藏:()邪王与冰山(gl)更新速度最快。 219 还是人间 道:“右相向来以睿智机敏著称,可竟然也同天底下的芸芸众生一样,一副的庸愚模样。失了那孩子,本王固然是痛彻心扉。可本王要杀你相府上下,绝不单单是为了那孩子。本王今日既是要右相死,便要右相死得明白,死得清楚。所谓子嗣,于本王而言,说到底不过是可有可无的机缘。有,则锦上添花。无,又有何妨? 世人痴愚,为了传宗接代,为了延续香火,便可随意婚配,放肆生育。怀胎十月,苦了天底下多少妙龄女子。待到一朝分娩之时,母子临危之际,便又轻而易举地做出弃母保子的选择。美其名曰:两害相权,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 什么膝下承欢、子孙满堂、天伦之乐,不过都是以牺牲母亲,牺牲女子为前提、为代价,为男人们换取来的一片昌盛繁荣。如此虚伪而冷酷的昌盛与繁荣,本王自来不削一顾。 在本王的眼里,北域王的王座和万千的富贵荣华,若是没有了那个人,本王要它有何用?即便是拥有再多的子嗣也好,若是没有了那个人,本王又要他们,何用之有? 右相,你有千处不该,万处不该。可最最不该之处,并非是残害了本王孩子,而是动了害那个人的念头。” 慕容晓闻言,僵在原地。苏景年口中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为他所毒害的莫若离。 稍后,便放声大笑,放声嚎啕,慕容晓陷入癫狂之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想不到,晓万万的想不到。晓自认,为北域,为先王,为王爷奉献了毕生的心血。可在王爷的眼中,晓一家满门百余口的性命,竟比不上一个女子来得重要?威震四方、不可一世的北域王,既然为了一个女子,可以舍弃王位,可以不要子嗣。王爷如何对得起北域历代先王,如何对得起大齐皇室的列祖列宗,又如何对得起北域的千千万万子民?!悖逆天道,叛逆人伦!王爷行此如此邪魔歪道,就不怕有朝一日遭天谴民伐吗?!” 面对慕容晓的癫狂行径与话语,苏景年脸上的笑意亦是更悲。 道:“右相不懂本王,本王不怪你。或许,在这茫茫的人世间,能够懂得本王的人,从未存在。倘若本王心之所愿,乃是世人口中的邪魔歪道。那么即便是沦入万劫不复,本王也要将这条邪魔歪道走到底。” 一旁的陈虎与十七,久久无法回过神来。莫要说慕容晓不懂苏景年,连他二人,竟也是丝毫未曾懂过。 慕容晓哭笑了好一阵子,方停了下来。 双目红彤,慕容晓狠道:“既然王爷已是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那么晓,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王妃的真实身份,根本不是什么大金完颜氏罪女离若,而是大金的长公主,莫拉呼尔-若离!说起‘犯上作乱’,晓可真是不及王爷半分。明知道圣上亲自下诏,赐婚于太子殿下与长公主殿下。可王爷竟忤逆圣意,胆大包天地袭击和亲队伍。强娶大金长公主、大齐的太子妃,为北域王妃。王爷为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不顾皇恩浩荡,欺上瞒下,一意孤行。更枉顾南国、北域、大金三国开战之风险,背离民意,倒行逆施。这桩桩罪过,哪一个又不是诛灭九族之罪?今日,若是王爷杀尽晓府内上下,晓敢保证,明日北域王妃的真实身份,乃是大金长公主的真相,便会大白于天下!” 立在苏景年身旁,陈虎听闻慕容晓之所言,身躯一震。转而怒极,破口大骂。 道:“右相莫要狗急跳墙,含血喷人!” “哈哈哈,怎地?陈将军是真的不信晓之所言?还是痛心于如风少将军啊?如风少将军于锦州荣归之时,不过二十出头。可惜他年少英豪,忠心耿耿。却为王爷利用,惨死荒野。想你二人,情同手足。又冠勇三军,并称‘风虎双杰’。敌人于战场上但凡听闻了你二人的名号,无不吓得四处遁逃。真是可惜,现如今‘风虎双杰’,就只剩下你陈将军一人了。晓但劝陈将军,擦亮双眼,好生看看,将军侍奉之主,配不配得上将军的不二丹心。” “你!!!看老粗撕烂你这张胡乱鬼扯的狗嘴!!!” 陈虎被慕容晓彻底激怒了,扑上前去,扯住慕容晓的衣领,抬手便甩了他几巴掌。 慕容晓的脸被陈虎抽出几道血痕,嘴角也流了血,可他全无惧色,说:“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陈将军觉得,此时此刻,晓还有说谎的必要吗?” “你!!!”陈虎见他嘴硬,便还要下手。 “陈将军,退下。”苏景年将他唤住。 陈虎气得直喘粗气,奈何有苏景年制止,不然他定要慕容晓好好尝一尝“风虎双杰”的厉害。 陈虎心有不甘,可仍是服从于苏景年的命令。 把慕容晓扔在地上,他退到了一旁。 苏景年自椅子上起身,来到慕容晓身边。 心中想,难怪若离不愿说出害她贼人的身份。原是为了保全北域与我。又是我,害了她。 “右相,便也是如此威胁王妃的么?用右相口中的‘真相’?”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王爷不曾念及半点的往日情谊,便也莫要怪罪晓心狠无情!真相大白于天下之日,便是南国、大金,群起而攻之,讨伐王爷之时!” 苏景年点点头,她赞同慕容晓的说法。只是在慕容晓的威胁之下,她分寸不乱,脸上的神色反是轻松了不少。 说:“如此看来,右相口中的‘真相’,便是右相最后的底牌了?” 慕容晓诧然,衬道:“王爷可要想清楚,以晓一家满门百余口的性命,换取一个关乎北域安危、关乎王爷与王妃安危的真相,这难道不值得吗?难道,王爷打算以一己之力,同全天下人为敌吗?” “本王觉得,并不值得。” “什、什么。。。” “民之口,甚于川。即便右相不去散播所谓的‘真相’,总是会有其他人取而代之,行此不义之举。本王无法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能做的便是将那别有用心,散布谣言的贼人,杀个干干净净。至于右相所讲的‘北域的安危、王妃的安危’,它们自有本王守护,就无需右相劳心费神了。同全天下人为敌,听起来的确是有些可怕。不过如有必要,本王又有何惧之?” “。。。” 慕容晓终是亮出他的底牌,可苏景年竟不以为意,甚至不惧同全天下人为敌。慕容晓心中喟叹,自己这一役,先是败给了王妃,再是败给了王爷。全无还手之力下,他败得彻彻底底。 至此,慕容晓再无话可说。 陈虎在一旁,听他二人这般对话。竟是完全猜不透,如风荣归的真相到底为何?王妃的真实身份,又到底为何? 慕容晓言之凿凿,观之绝不似在说谎。可王爷滴水不露,言语上更是不曾失去过点滴分寸。到底谁人口中之话语,乃是真?谁人口中之话语,又是假? 陈虎的心里煞是两难。他十分想要弄明白,如风荣归的真相是否是像慕容晓所说的那般。可他又害怕知道真相,一旦慕容晓所言乃是真实。那么,他又应该如何去面对王爷与王妃呢? 见莫若晓已是没有了话语,苏景年便舍下他,对十七道:“传本王的命令,慕容晓藐视王恩,犯上作乱。祸乱朝纲,谋害主上。抄其家门,诛其九族。府上的下人,皆从连坐。另,对外悬赏。天下人凡有寻得慕容氏余孽者,无关死生,每人奖黄金十万,上不封顶。” “是。”十七颔首。 “王爷!!!”慕容晓惊闻苏景年居然要对他已是逃走了的孙子与孙女们,行悬赏之令。 急道:“当真是要将晓全家,赶尽杀绝吗???” 苏景年道:“斩草不除根,他日必后患无穷。当初剿灭慕容雷幕之时,本王便不该无谓之仁,独留右相这一脉。否则,便不会生出今日的这些祸端。” 恰好行至倩儿身前,苏景年又对她说:“倩儿。说起当年之事,本王灭了慕容雷幕满门,府上的人只有侧王妃和你,活了下来。倩儿觉得,是不是本王做错了呢?” 倩儿只痛哭流涕,却说不出话来。 苏景年的意图,已是再明显不过了。便是要从倩儿处寻得口供,确定慕容云也参与其中,乃为同谋。 慕容晓心知,他与府上的人已是穷途末路,必死无疑。可无论如何,他还是想要保全慕容云。 他爬到苏景年近前,道:“王爷!王爷!这位倩儿姑娘,她只是平日里与晓有过浅交,这几日见晓被禁足,倩儿姑娘心地善良,这才到府上看望晓。她与那事,是毫不相干的啊。侧王妃对于晓之所为,更是完全不知。她的心中眼中,从来都只有王爷一人啊!王爷明鉴!” 司马的冷光,在暗夜之中一闪而过。刀锋扫过之处,血花开放。 众人皆被那道冰冷的光晃了眼睛,只当是勾月飞旋,堕入人间。 待到回过神来,方发觉,慕容晓已是为苏景立斩。 一道极深的伤口自慕容晓的左肩膀,一直划向右腹,他前胸几被切开。 笔直地向后仰去,慕容晓最后倒在了倩儿脚边,死不瞑目。 鲜血从他的胸前喷洒、狂溅,溅了苏景年一身,也溅了倩儿一身。 “啊!!!”倩儿惊声尖叫,进而昏死过去。 一手提着染血的司马,苏景年抬起另一只手,将喷溅到脸上的血污抹了一把。 对地上的慕容晓道:“右相临别的话语,未免多了些。还是痛快上路吧。” 这时候,一滴雨水从天空坠落,滴到了苏景年的脸上。 她仰起头,望向夜空。 原来,是下雨了。 喜欢邪王与冰山(gl)请大家收藏:()邪王与冰山(gl)更新速度最快。 220 无形无相 “十七。”苏景年将十七唤至身边。 “主人。” “从现在起,凡有人散播关于王妃身份的谣言,秘除之。” “是。”十七颔首。 看了看昏倒在地的倩儿,十七道:“敢问主人,是否将倩儿姑娘送入天牢关押?” 苏景年摇头,道:“这夜晚,且还长着。这般草草收场,未免遗憾了些。” “?”十七不明苏景年意欲何为。 他想求助于一旁陈虎,望向陈虎,却见陈虎看着已是死去的慕容晓,有些出神。 挥动司马,将司马刀身上附着的鲜红甩落。苏景年收司马于刀鞘之中。 拍了拍十七的肩膀,苏景年道:“下雨了。我等,这便送倩儿回宫吧。” 十七回曰:“是。” 心中则是难以平静。 看来,今夜注定是一个动荡的夜晚。先是北域右丞相慕容晓满门伏法,然后,便是要轮到北域王的侧王妃慕容云了吗? “陈将军,相府的善后事宜,就拜托给将军了。” 陈虎闻言,如梦初觉。 回苏景年,道:“是。” “还请将军处置得仔细些,勿要留下活口。” 陈虎依旧称是。 陈虎的脸色,看上去并不是很好。然而苏景年见了,并未同他有什么言语。 在十七及一众暗卫的护送下,苏景年离开了右丞相府。 她的离去,预示着一场极其残忍的杀戮,即将在慕容晓的府上展开。同时,这竟然也是北域慕容氏族,走向最终覆灭的开端。 返回王府的路上,天边轰隆不断,雷鸣电闪。 再晚些的时候,便是银河倒泻,大雨盆倾。 这夜,北京城又再次陷入了暴雨的围困之中。 慕容云坐在她的寝殿里,独守着一盏孤灯。 今夜,应是倩儿侍候她入寝。天方擦了黑,倩儿便哄慕容云快些就寝。在倩儿的侍弄下,慕容云很快地进入了梦乡。 前半夜,她睡得很是安稳。 可是到了半夜,竟是为殿外滚滚作响的雷电,生生惊醒了。 自梦中惊醒过来,慕容云的睡意免不了烟消云散了去。心惊之余,她便问倩儿,现下,已是几更天了?外面的雨,怎地如此大了? 可任凭慕容云唤了半晌,身旁无人来应。她便觉奇怪,从床上下来,又由内殿来到外殿,寻倩儿。 到了倩儿床前,见床上的被褥根本未有动过的痕迹。这才知道,倩儿的人根本就未在殿中。 这贪玩的疯丫头,又是跑去哪里去了呢? 慕容云如此这般想着,又反身返回内殿之中。 凭借着记忆,她在暗中摸索了好一会儿,方点燃一盏灯。如此而来,偌大的寝殿里,总算是有了一丝的亮光。 慕容云的寝殿与其他人的皆不同,里面摆放了诸多她种养的兰草花朵,在众多的花草之中,她自是独爱红番花了。 因着这些兰草与花朵,她的寝殿内总是萦绕着花草的芳香气味。而今晚在大雨的冲刷之下,殿外其他的味道被洗涤干净,倒是显得殿内的芬芳更是馥郁悠长了。 在这个漆黑冰冷的雨夜里,灯盏的火光透露出卑微的暖意,映在慕容云的眼中。 她将灯盏放在桌上,自己则独自坐在桌旁。身上除去里衣,便只披了一件单薄的罗裳。 听着窗外交杂着的雨声、风声、雷电声,她担心起倩儿来。 心中想,等这丫头归来,定是要好好责罚她了。下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这丫头带了伞没有。 大雨滂沱的夜晚,总是能够轻而易举地勾起人们的思念。慕容云的思绪便也是如此,在雨水的拍打下,倾倒往复。 无声的叹息起来,慕容云先是念起了九儿。 心道:九儿西征,已是有些时日了。倒是同我,有过几次书信的往来。只是九儿那丫头心思极深沉,于信中,只报喜不报忧,反是更让人担心起她的近况来。边境终究乃是战地,战场之上她一个女孩子家,当万事小心谨慎才是了。 思念一转,慕容云笑了起来。 便想着,说起‘心思深沉,报喜不报忧’这一点来,九儿那丫头,倒是像足了小人儿了。每逢战事,小人儿的书信便也是这般,尽是捡些有趣的、高兴的事情来说,那些不好的事情,她则是从来都不会有所透露了。小人儿同九儿这一对义兄义妹,虽是没有血缘上实质的关联,可九儿自小追随小人儿,确是得了小人儿的真传了。 一旦慕容云将思绪放在了苏景年的身上,那便是千回百转,魂梦秋水。 “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小人儿是在做些什么了?” 慕容云望着灯火自言自语。 她有些后悔。 心想,游湖的时候,真该找机会,同小人儿多说上几句话。那日一别,又是有几日未曾见过她的人了。同在王府之内,距离虽近,想见小人儿却是不容易的很。这般看来,倒像是小人儿并未从叶尼塞归来似的了。 便叹了口气。 又想,也不知这几日,朝堂上是否依旧是事务繁多?小人儿一旦操劳起来,很是容易废寝忘食。明日,得差人去嘱咐嘱咐内侍长,好生看管于她了。入了夏,这几日的天气,也是渐热了。得嘱咐内务府多从冰室里弄些冰块来,给小人儿解解暑。 想了会,慕容云暗骂自己蠢笨,过于多虑。 那日游湖的时候,小人儿与王妃的感情很是和睦。两个人举手投足之间,无意中透露出的恩爱与默契,实在是羡煞了旁人。连那日二人身上所穿的衣裳,看上去竟也相配极了。小人儿的身旁有那样一位璧人关照着,怎会任她受了饥饿劳累,又受了燥热呢? “唉。”慕容云又是叹息。 明明是她先来到了苏景年的身边,可为何最后与她相守之人,是莫若离,而不是慕容云啊。 慕容云心知,就算自己如何去想,也终究是空思量一场。 小人儿的心,已是在了别处。 从桌旁起身,慕容云提起灯盏,来到了侧殿。 这处侧殿面积不小,乃是慕容云的书房。 从书架上,她抱下一个大木匣,放到书案上。 找来钥匙,将匣子上的锁头打开,再把匣子的盖子也打开。 匣子里面厚厚叠叠的,都是已经拆开的信封与信纸。它们被整理得规规整整,有序排列。 这些信件,皆是出自于苏景年之手。 见了这些书信,慕容云的心情好了许多。 坐了下来,她将这些书信自匣子里取出。 借着灯火的亮光,慕容云默默地读了起来。 她已是记不清楚,有多少个无眠的夜晚,她便是这般度过的了。 “云姐姐,见字如面。 人常有谓曰:百闻不如一见。锦州城便是如此,九曲三街,软红十丈。商旅繁多,门庭若市。阿难多希望,云姐姐也能见见锦州城的景象。不过来日方长,他日阿难一定带姐姐探访锦州。 其余皆安好,勿念。阿难字。” “云姐姐,见字如面。 这些日,我军与金军于锦州城下交战数次,均大获全胜。锦州城已为我军包围,定远侯如瓮中之鳖。相信不日,收复锦州的喜报,便会送至母妃及云姐姐面前。 其余皆安好,勿念。阿难字。” “云姐姐,见字如面。 南皇传诏,邀诸国皇室前往天京避冬。阿难欲亲往之,然母妃恐有不许。望云姐姐帮忙劝说一二。 其余皆安好,勿念。阿难字。” “云姐姐,见字如面。 罗刹雪原景色绝美,天地洁白浩渺,如同梦境一般。姐姐留守北域,未能亲眼所见此等人间至美,实为可惜。阿难画技拙劣,丑作雪海山林图赠与姐姐。望姐姐能够心领而神会,浅尝雪原美景。 其余皆安好,勿念。阿难字。” 慕容云的脸上展露出笑颜,她拾起苏景年为她画的那一幅雪海山林图,端详起来。 雪原与林海的风景,栩栩如生,呈现在她的眼前。每每观赏这幅画作,慕容云只觉身临其境,仿佛置身于广袤苍茫的林海雪原之中。 苏景年给这幅画作的题词,乃是: “风散雪霁,倚碧空万里,山河澄净。十方松针,八面柏叶,涛白涌落,环佩争言。 山外雪片,三三两两三,晶透曲阑。金甲固守,宝驹疾驰,霸王气魄,一剑擎天。” 又题: “眼底尤有人物在,家国边远。雾阁翠帷,云履仙姿 ,只唱长生曲。寒泉思春晖,两鬓应长绿。” 慕容云念罢这两首诗词,不免芳心大悦。方才心中的哀怨忧愁之意,也被一扫而空。 一时兴之所起,她提起笔,于苏景年的题词旁,也题下了自己的词。 “思无尽,念无穷,怜无边,惜无际。” 再题: “晚来雷雨。惹千重思万般绪。却羡玉蝶。先知春风何日起。执笔香笺。却道不尽心头意。薄情一纸。再读万回万万回。” 对于苏景年的相思爱慕之情,已是在慕容云心中徘徊了太久了,也压抑了太久了。 文思如泉涌,她笔行于此,仍要继续往下写去。 “王爷驾到。” 雷电交加之下,一声突兀的通传自殿外响起。 慕容云停下笔触,乍惊乍喜。 “是小人儿来了!” 放下手中的笔,忙又把桌上摆放的信件统统收回木匣子之中。 提起灯盏,返回内殿,慕容云便要去迎苏景年。 走到门口,方想起,自己现下只穿了件里衣。这等穿着打扮,若是被小人儿瞧见了,是成何体统了,还不羞死了个人了。 如此一想,慕容云的脸有些发烫。 她赶紧返回去,找了件外衣,匆忙穿上。只是平日里穿衣服这等事情都是倩儿或其他宫人替她操劳,突然间要她自己穿戴,稍稍费了些力气,也自然稍稍费了些功夫。 在慕容云还在穿衣服的时候,宫里的宫人们听闻通传,便都赶快自屋内出来,先行去迎苏景年了。 匆忙慌乱之下,慕容云心中也自然更是着急。 等她穿完了衣服,却又想起,自己的头发已是披散。可已是让苏景年等了会,慕容云便顾不得那么多了。随意找了条发带,将头发扎住。慕容云来到门口,准备迎接苏景年了。 推开殿门,慕容云自大殿中走了出来。 苏景年立在廊下,她的身边跪满了慕容云宫里的宫人们,十七与一众暗卫站在院子中,还在淋雨。 “阿难,你怎地来了?” 慕容云忙上前。来到近处,见苏景年被雨淋得不轻,雨水顺着她的袍角往地上流淌,头发也都湿透了。 慕容云便有些心疼,问说:“大半夜的,怎地还淋了雨?” 苏景年见是慕容云来了,便笑了起来。她脸上的笑容,看起来与平日里并无什么不同。 “阿难念起云姐姐,便来了。” 慕容云心中一跳,却怪她:“嘴巴如此的甜,是吃了二斤白糖不成?” 苏景年笑道:“嘴巴不甜些,如何讨得云姐姐欢喜?” “谁说我欢喜了?” 苏景年头顶的雨水顺着她的脸颊向下滴,慕容云见了,便自袖口抽出一方帕子,欲帮苏景年擦拭。 怎知刚一抬手,苏景年将她的手一把握住,进而将她整个人拉了过来,靠向自己。 苏景年力道不小,慕容云险些就跌进了她的怀里。 眼瞧着就要扑入苏景年的怀中,慕容云忙稳住脚步,让自己站稳了去。 苏景年的动作全无预兆,完全出乎慕容云意料之外。面对苏景年如此突然的亲密举动,慕容云很是不知所措。 现下二人只得咫尺之遥,四目对撞,苏景年道:“阿难来看云姐姐,云姐姐不欢喜么?” 苏景年冷冷的呼吸拍打在慕容云的脸上。她一抬眼,那一双闻名天下的异色眼眸里面,此刻就只映衬着她一人的身影。 与苏景年对视稍稍,慕容云躲避开苏景年的目光,她垂下眼,红了脸。 细声道:“欢喜。” 得了慕容云这般回答,苏景年这才满意地放开了她的手。 脸上仍是带着笑,苏景年道:“欢喜,便是好的。今夜,阿难便留在云姐姐宫中就寝,如何?” 慕容云定在原地,转而羞得面如火烧。她明白苏景年言下之意,便是今晚要在她宫中留宿,要她侍寝。 同苏景年成亲,已有多年。可二人只有夫妻之名,并无夫妻之实。甚至,二人都没有在同一个屋檐下度过一个完整的夜晚。 在莫若离出现之前,慕容云几度怀疑,宫外那些关于北域王断袖分桃的传言乃是真实。否则,一个寻常的男子,如何会完全不与自己的妻子同房了? 见慕容云不回话,苏景年道:“怎么,云姐姐不愿意阿难留下?” “不,不是。” “那阿难就当是云姐姐应允了。” 慕容云呆住。 于是乎,苏景年牵起慕容云的手,往门里走去。 进门之前,苏景年对宫人说:“烧些热水来,本王与王妃要沐浴。” 宫人应是。 这时候雨已是下了一整个晚上了,雨势却仍不见小。 被苏景年牵着,慕容云也往室内走去。 步行途中,慕容云透过雨幕,影影绰绰之间,似乎看见,苏景年手下的那些暗卫中间,竟有一人被五花大绑着,跪在地上?这人与一众暗卫一起,仍是身处暴雨之中。 慕容云有些好奇,拉了拉苏景年的手,问她:“这是,在做什么呢?” 苏景年闻言,脸上的笑意愈发地深了些,说:“春宵苦短,云姐姐就莫要理会旁的。阿难等下还要沐浴,再作耽搁,怕是一会天都要亮了。” 苏景年的话,让慕容云脸红心跳。 心道,小人儿今天的言行举止,甚是大胆了些。莫不是同那人开了荤腥,便尝到了男欢女爱的乐趣?不然,怎地这般的猴急? 见慕容云脸上吃了羞,苏景年则是大笑,牵着她进了寝殿。 进了屋,便有宫人进来,为二人掌灯。殿内灯火明亮,不再黑暗。 慕容云见苏景年的衣裳已是湿得彻彻底底,皱皱巴巴箍在身上,想来定是不舒服。 便吩咐宫人,道:“快,帮王爷更衣。” 宫人称是,便上前。 苏景年制止那宫人,对慕容云道:“云姐姐忘了吗?阿难从来不喜欢旁人近身的。” “瞧我这记性。”慕容云有些自责,说:“阿难确是从不喜欢旁人近身的。” 对宫人道:“你们退下去吧。尽快烧热水来,便是了。” 宫人们退了出去。 “算一算,阿难已是有几年,未来云姐姐的宫里了。云姐姐的宫里,还是依旧如此的香气宜人啊。” 苏景年坐厅里的主位上,欣赏起屋子里面的兰草与花朵来。 慕容云说:“阿难忙于朝上的事,自是没有什么时间到我这里来了。再说,我这里只有这些花花草草,偶尔来还觉得新鲜,来的次数多了,倒是要觉得乏味无趣了。” “云姐姐,这般的善解人意,实在是令阿难心中有愧。” “愧个甚么?你这小人儿,今夜说的话怎地听起来,不是跟抹了蜜似的,要甜掉别人的牙。便是要像个迂腐的老先生,字句斟酌、处处小心了?” 苏景年听了慕容云的话,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慕容云于她的印象中,便是如此的一个女子。同她说话不需要有所顾虑,更不必在意些什么。这个女子就像是天边的云朵,于无形无相,无声无息之中,竟是包容接纳了所有。 慕容云见苏景年笑,她便也笑。 已是有太久,她未有如此单独的机会,同苏景年好好地说上几句话了。 “禀王爷、王妃。浴室已是准备好了。”宫人进来。 “好。”苏景年应声,说:“你们都退下吧,本王这里有王妃照顾,不需要旁的人了。” “是。”宫人们皆退去。 苏景年起身,说:“云姐姐。阿难今日这身衣裳讨嫌极了,有几个盘扣在腰间,阿难自己解起来,着实要费上些气力了。不如,云姐姐搭把手,帮帮阿难可好?” 慕容云无奈,笑道:“你这小人儿,当真是气人的狠。将宫人们都打发了去,才问我要不要帮忙。” “呵呵呵,如果云姐姐不愿帮忙,可以让云姐姐宫里头的倩儿,来帮本王啊。” “倩儿?”提起倩儿,慕容云更是无奈,说:“那贪玩的疯丫头,也不晓得是跑到哪里去了。阿难若是等她来帮忙,非得着了凉不可。走罢,跟我去浴室。我来帮你。” 言罢,慕容云起身,给苏景年带路。 苏景年见提起倩儿来,慕容云神色无差,并无什么异样,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跟在慕容云身后,二人通过寝宫内殿的一处小门,来到浴室。 浴室之中,有一几米见方的池子。池子里此时已是蓄满了热水,水汽升腾,白雾弥漫。 ※※※※※※※※※※※※※※※※※※※※ 元旦快乐!!!祝福大家2020行大运,发大财!!!么么么么么么哒!!! 喜欢邪王与冰山(gl)请大家收藏:()邪王与冰山(gl)更新速度最快。 221 无声无息 浴室的深处,便有一扇屏风。屏风上面画着花鸟鱼虫,走兽飞禽。 慕容云领着苏景年来到这扇屏风后面,这处便是更衣的地方了。 从地上起了四座白玉的台子,都有半人高。 一台子空着,用作存放换下来的衣裳;一台子放着几条绢帕,用以擦拭身体;又放着浴袍,供做沐浴后的替换衣裳;第三个台子,则是摆着一个竹篮子,竹篮子里面陈放了诸多的香草与花瓣;另一台子,是作梳妆之用,立有铜镜,水粉胭脂亦齐全; 慕容云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平静些,把视线也尽可能地只留在苏景年的衣裳上。 对苏景年道:“这便帮阿难除去外衣。” 苏景年抬起双臂,眼睛则盯紧了慕容云。慕容云的羞涩与慌张,她自然都是看在眼里的。可于苏景年而言,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见苏景年抬起了胳膊,慕容云也急忙行动了起来。为中意之人宽衣解带这等的尴尬之事,该是越早结束越好了。 她开始解苏景年外衣上的盘扣。 第一个盘扣,便是在苏景年的喉前。这个扣子难解极了,慕容云费了不少劲儿才把它解开。苏景年比她高上不少,她得垫着脚才够得到那扣子,再者苏景年身上的衣服都被雨淋湿了个彻底,那扣子也是湿哒哒的,摸上去滑溜溜,让人很难将力气使出来。 苏景年眼看慕容云解得极吃力,便说,“云姐姐,不如上面的扣子,还是阿难自己来解吧。” 浴室闷热,慕容云出了一身的汗。她擦了擦额间的汗,有些不情愿。罕有机会,能够与小人儿如此的亲近。平时都是从小人儿那里得到的关心与照顾,但凡能够亲自动手为她做些什么,都能让慕容云开心许久。 但慕容云也不愿因为自己一时的逞强,耽误苏景年沐浴。大半夜淋了雨,若是不及早洗上个热水澡,怕是要着凉染病了。 她道:“好吧。” 慕容云后退一步,将她与苏景年之间的距离稍稍拉开。于是,苏景年自己动起手来,去解衣服上的扣子。 同苏景年面对面站着,看她自己将衣服上的扣子一颗、一颗的解开,慕容云心中乱了套。她的眼神左闪右躲,只不晓得自己应该看什么,不应该看什么了。最后,倒是苏景年身旁白玉台子上的花草救了她一命。 慕容云别过身子,走到白玉台子前面,顺势摆弄起竹篮子里的花花草草,正好可以不用再去看苏景年了。 苏景年解起衣服上的扣子,也是暗恼。心中怒骂,这是什么破衣裳?怎地一沾了雨水,竟是如此的难脱? 慕容云挑了些花草,说:“等下,在浴汤里给阿难添些温热的甘草,祛祛寒。” “多谢姐姐。” 。。。 如此,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可各说了几句后,便都不再有话了。 终于,苏景年把除去腰间的那几个扣子外的其他扣子,都解开了。 “云姐姐,其余的扣子,阿难已是解开了。这几个最难弄的,就得仰仗姐姐帮忙了。” 慕容云放下手中的花草,来到苏景年身前。 即便慕容云实在是羞于直视苏景年,只低着头,可来到了苏景年近身,她的目光还是必不可免地扫到了苏景年的身上。 此时,苏景年上半身的衣裳已是半敞开,里面白色的中衣露了出来。 湿哒哒的中衣,像膏药一样紧贴在苏景年的身上。尤其是胸前,透过中衣,里衣已是完全透了出来。再细看,便能从里衣之中,隐隐约约看到苏景年用于裹胸的白布。 目光只在苏景年的上半身稍作停留,慕容云便弯下腰,去解扣子了。但是,只是看上那么一眼,她就觉得苏景年的上半身看起来有些奇怪。特别是胸口位置,为何瞧着竟是稍稍有些起伏? 带着疑问,慕容云把苏景年腰间的扣子都解开了。 没有扣子的牵扯,苏景年的外衣前襟便从她身上滑落了下来。 “阿难,扣子解好了。你快沐浴吧。” 撂下话,慕容云便欲转身离去。心中还在琢磨着苏景年胸前的古怪。 苏景年却将她拉住,“云姐姐。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云姐姐已是帮阿难去了外衣,那中衣和里衣,便也劳烦姐姐,帮阿难除去吧。” 慕容云停下,很是意外。 转过身,说:“阿难不是从来都不喜欢,旁人近身的吗?” 她这一转身,就又与苏景年面对面了。视线自然而然地,又落到了苏景年的胸前。 这次,她看得很是清楚。 苏景年的胸口处,确有起伏。而那起伏,照比寻常男子胸口处的起伏,要突出不少。 慕容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里突然间慌得不行。 苏景年见慕容云一直看自己的胸口,并不闪躲。 歪笑道:“云姐姐,怎地能算是旁人?云姐姐,可是阿难的王妃啊。” “。。。”慕容云对苏景年的话,充耳不闻。 她的眼睛无法从苏景年的胸口移开,苏景年包裹严实的胸口,似乎隐藏着一个惊天的秘密。越是去看苏景年的胸口,慕容云的心就愈发的没有底气起来。她的两只手紧紧地攒在一起,只有这样,她才能将止不住颤抖的一双手,稍稍控制一二。 见慕容云不回话,只是注视着自己的胸前,面色却出奇的差,苏景年故意喊她,“云姐姐?” “可,可男女终究有别。” 说出了这句话,慕容云当下就后悔了。提及男女有别,她霎时间洞悉了苏景年的胸口的秘密。 过去的种种事出蹊跷,和眼前令人困惑不解的景象,一下子都变得能够解释得通了。 为何,苏景年自小便不喜旁人近身,她六岁之前,都是由太后亲力亲为的照顾,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假他人之手? 又为何,苏景年与她成亲后,夫妻二人从不同床共枕,更不孕育子嗣? 这一切的一切,都只因为,面前的这个人,北域的一国之主,名满天下的北域王,她与自己一样,皆为女子啊! 慕容云不愿意相信。她的心中有着无数个荒诞可笑的猜测,可苏景年胸口包藏的秘密,居然就是那无数个荒诞可笑的猜测之中,最为荒诞可笑的那一个。 小人儿,我爱慕了多年,贪恋了多年的小人儿,你竟然与我一样,都是女子? 我是在做梦吗?这梦,为何如此的可怕? 老天啊,你怎可忍心,如此捉弄于我? “呵呵呵,云姐姐这是害羞了。没关系,姐姐不愿帮忙,那阿难自己脱便是了。” 苏景年如此说着,便开始脱衣服。 她先脱下了外衣,又将中衣脱了去。 只剩里衣之下,慕容云可以非常清楚地看到她身上的处处伤疤,和胸前缠绕着得厚厚裹胸布。 一不做二不休,苏景年索性将身上的里衣一把扯下扔在地上,只与慕容云赤膊相见,不再给慕容云留下任何侥幸幻想的余地。 慕容云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人,眼前赤膊裸露的苏景年,让她感到无比的陌生,无比的恐惧。 “你,还是小人儿吗?” “当然,如假包换。”苏景年回答得干脆利索。 站在慕容云面前的人,虽然面容仍是她魂梦牵挂的苏景年,可却拥有着一幅女性的身体。虽比起慕容云的身体,这幅身体着实是高挑不少,健壮了不少。身上更是布满了各种的伤疤。 然而,那份独属于女子的细腻与婉柔,还是在胸口与腰身处出,可窥一斑。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直到这个时刻,慕容云才不得不去相信。 北域王苏景年,确是女子。 “云姐姐若是愿意,阿难还可以继续在姐姐面前脱下去。” “不、不必了。”慕容云忙将头瞥向一边,人也向后退了几步。 苏景年冷笑,说:“好戏,这才要开始啊。云姐姐,怎地不看了?” 慕容云的眼角已有泪痕,不解道:“为何,为何要这么做?” 为何要隐瞒身份,为何要欺骗于我?又为何要如此地羞辱于我? 苏景年继续动手,解开了裹胸布,又开始脱下身的外裤与里裤。 轻描淡写道:“形势所迫。父王只有我一个孩子,是男是女,都得做男儿养。要不然,北域上下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岂非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阿难身份的秘密,乃为绝密之中的绝密。关乎北域王王位的归属,更是关乎我北域能否继续名正言顺地在九州诸国之中,占有一席之地。天底下,知道阿难秘密的人,少之又少。未能早些与云姐姐坦言相告,实有苦衷,还请姐姐体谅。” 等她脱了个干净,赤条条无拘无束。 对慕容云说:“阿难要去沐浴了,不如云姐姐也一起来。反正你我二人,也无什么男女之别,姐姐无需害羞。” 慕容云不回话,只是默然流泪。 “看来,阿难的身份令云姐姐为难了啊。也好,有些事情,当是云姐姐自己想清楚的好。” 言罢,苏景年便从屏风里面走了出去。 慕容云听见,屏风外面有哗啦哗啦的水声响起。 是苏景年去沐浴了。 坐在池子里,苏景年冰冷的身体被热水浸泡着。温热的暖意从皮肤传来,苏景年不自觉地打起寒颤来。 她闭目宁神,思考着,到底该如何处置慕容云。 又恨自己无能。明明从慕容晓府上归来的途中,已是下定了决心,要将慕容云彻底除去。可怎地,见了慕容云的人,她竟是心软了下来。 独自站了会儿,慕容云想不明白,苏景年话中的弦外之音,是何用意。 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稍后她自屏风里面走了出来。 苏景年闻声,望过去。 便看见,慕容云手上挎着竹篮子,向她沐浴的池子走来。 坐在池子边,慕容云从篮子里取出甘草放置在水中。 苏景年认得,那甘草性温,是祛寒用的。 在水中放下一株甘草,慕容云便用手掌在水中一推,那甘草借了力,向池中飘走了。如此的放了几株,不知不觉间,慕容云的裙摆已是被她手掌扬起的水花,打湿了。 虽已是擦拭过了泪痕,但是慕容云双目通红,可见刚才她哭得是有多么的伤心。 这么一想,苏景年的竟也红了眼睛。 喜欢邪王与冰山(gl)请大家收藏:()邪王与冰山(gl)更新速度最快。 222 勾心斗角 “云姐姐。”苏景年低着眸子,唤慕容云。 慕容云闻声,抬起头来。 置身于汤池之中,苏景年上半身只露出胸部以上的位置。在热水的浸泡和甘草药效的双重作用下,她身上寒意祛了不少。血脉也活络了不少,她露在池水外面的皮肤晕上了一层粉红。 “怎地了,可是汤水热了?这便让她们送些冷水来。” 慕容云起身,欲往外行去。 “不,不是的。” “那是?”慕容云停下脚步,回身问道。 “云姐姐,你怪阿难吗?” “。。。”慕容云没有接话。 苏景年道:“阿难诓骗了云姐姐,以女子之身,娶了姐姐。” “。。。”慕容云依旧是沉默。 她怪苏景年吗? 或许这个问题的答案,连慕容云自己也根本无法知晓。 为了苏景年,她亲手出卖了慕容氏,出卖了将军府,出卖了她的亲爹慕容雷慕。 这些年里,慕容云是痛苦压抑的。 为了苏景年一人,背叛整个慕容氏。慕容云心中的良知,无时无刻地鞭笞着她,折磨着她。 她无数次的回想,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是否还会做出那个改变了太多人命运的抉择。 对于这个问题,慕容云的心中至今也还是没有答案。 同样,又是为了苏景年,自从嫁入北域王府的那一天起,慕容云便开始同苏景年做起了名义夫妻,独自守起活寡来。日日形单影只,夜夜独守空房。 这些年,慕容云亦是自卑而怯懦的。 她总认为,是她自己不够好。如若不然,为何小人儿只是于她,唯有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却无再多的怜爱之意呢?她是多么的想,能够为小人儿生下几个孩子,一家人其乐融融,也能够让慕容氏的血脉继续延续下去。可事实却是,苏景年连碰,都未曾碰过她一下。 苏景年与慕容雪晗的母子关系,更是时好时坏。夹在北域王与北域太后二人中间,慕容云的日子又何尝好过。 其实,痛苦压抑、自卑怯懦,这些种种,慕容云都挨得过。 最令她无法承受的,是孤独。 失去了将军府,失去了父亲,也意味着她失去了生而为人以来,生命中的所有依靠。 无依无靠,无凭无借的感觉,会把一个人生生推向崩溃与疯狂的边缘。 白日无论发生了什么样的好事情,也只能在夜里自己同自己欢喜。而在王府平淡如水、单调往复的日子里,好的事情,往往又是少之又少。 大多数时候,面对不公与挫折,慕容云唯有置之一笑。 曾经,她面对过数之无尽的流言,那些恶意的重伤与诋毁,令慕容云食不能寝,夜不能寐,惶惶不可终日。 天下的人都说,北域王的侧王妃慕容氏,不过是那小王爷用以收买人心的工具。说慕容云,或许只是那喜爱断袖分桃的北域王,手中的一只玩物罢了。更笑她,克族、克父、克夫、更克子。若果不是这样,慕容氏如何陨落?慕容雷幕何至于政变失败?她又怎么会嫁入王府多年,而未曾为北域王育有个一儿半女呢? 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不过如是。 一张张无遮无拦的嘴,一副副花花白白的牙,便能够易如反掌地,将一个活人剥皮拆骨,饮血吞肉,再挫骨扬灰。 仿佛如同,一朵本是不谙世事的温室花朵,却被命运强迫着,独自面对烈日与暴风的一次次□□与摧残。 在天下人的悠悠众口之下,慕容云被贬损得体无完肤,而她却毫无反抗的力气。 起初,慕容云也哭。可哭了太多次后,她便不哭了。 因为慕容云发现,你哭也好,笑也罢,于那些根本不在乎你的人眼中、口中,你的眼泪与你的人一样,根本一文不值。 于是,慕容云便笑。 那些说她坏话的人见她笑了,反是自觉没了什么无趣似的,各自散去了。 许多这种类似的痛苦经历,在慕容云心中烙下了一个个很深的痕迹。 每每回忆,都令她感到不寒而栗。而且,时至今日,这些往事,还会在某个午夜,毫无预兆地溢上慕容云的心头。一旦孤独突破了心墙的守护,那么这一夜,便又是一个无眠之夜。 然而,纵然受过了多少的苦楚与疼痛,心灵煎熬到了何等的程度也好。 直到今晚,在苏景年表明她的女子身份之前,慕容云一直觉得,为了小人儿,她现在所承受的一切,并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因为,她始终在等待着一位少年。 是那位少年,手中执着一朵红番花,来到了慕容云的面前,将花送给了她。 并且告诉她,红番花的花语,是待君一世。 从此,那朵红番花,便放肆野蛮地在慕容云的心里扎下根了。 慕容云等待着那位少年,希望少年再来时,能够走进她的心里,和她一起再见一见那一朵红番花。 所以,即便等待那位少年,需要消磨一生的光阴,需要承受万千的痛苦,慕容云也是愿意。 等到有一天,慕容云见了那位少年。 她想对那位少年说: “待君一世,我心不改。 即便你许久未来,即便你从不曾知晓我如何看待于你,即便这等待,耗费了我毕生的精力也罢了。 不要紧。我早已是在漫长的生命里,习惯了等待。 待君一世易,君难再回头。何日南风起,妾心还幽幽。 即便你的心放在了别处,即便你的身旁有了一个她,即便在你的眼中,都只为那一人,明暗喜悲。 没关系。只要你在,不争朝夕。只要你在,不盼唯一。 多么希望,我能够化作一朵云彩,随着天边吹起的南风,永远悄无声息地陪伴在你的身旁。如此,已是足矣。” 慕容云的心中,积攒了太多的话语。只想等那位少年来了,便都说予他听。 可时至今日,慕容云总算是知道了。 那位少年,是不会来的。 从前不会,现在不会,未来更不会。 那位少年,是不存在的。“他”只存在于,慕容云一己的幻想之中。 慕容云的苦等与守候,最终都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事情发展到了这般地步,慕容云真的是不知道,自己当是以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她眼前的人。 这人,不是她的小人儿,不是她的阿难,更不是那位少年。 她,是北域的王,苏景年。 慕容云酝酿了会,方能在脸上强作出一丝的笑容,说:“阿难也有逼不得已的苦衷,不是么。即是如此,我怎会怪你。我这便去取阿难的衣裳来,等下阿难沐浴完,正好换上。内务府早前有在我宫里存着的几套,今日正好派上用场了。” “云姐姐,且先留步。阿难有话要说。” “好,阿难说吧。” “今日阿难对姐姐表明身份,是想让姐姐知晓,阿难从来视姐姐为亲生姊妹一般,心中从无芥蒂。姐姐昔日为北域,为阿难付出甚多,乃至于大是大非面前,不惜大义灭亲,这些阿难未有一刻曾经忘记过。更有甚,因为阿难女子的身份,令云姐姐遭受了许多莫须有的非议。姐姐却从不曾向阿难诉说过委屈,哪怕一次也没有。姐姐只是一个人默默承受,独自忍耐。这些,阿难也都看在眼里。然而,只要云姐姐还是阿难的王妃,那么这些非议便永远没有终止之时,云姐姐的身边便永无宁日。 再者,于女子而言,最珍贵之处,便是青春芳华。可青春易逝,芳华终老。 若是不能在最美好的年华里,去追寻属于自己的幸福,那对于一个女子而言,便是对她施加了最为残酷的刑罚。 而阿难。。。无法给予云姐姐幸福。 阿难真心不愿姐姐再受委屈,也不愿再强留姐姐于王府的后宫之中,枉自蹉跎大好的青春年华。 云姐姐若是应允,阿难便差人替姐姐重新拟个新的身份,并为姐姐在北京城重新营建一处新府邸,备上黄金万两。 姐姐若是喜欢上了哪家的公子,阿难便助姐姐招募其为夫婿。再在朝中,为姐姐的夫婿寻一官职。保证姐姐的夫婿和姐姐的后人,世代荣华,衣食无忧。” 透过水雾,苏景年清晰地看到,在自己的一番话过后。 慕容云的脸色,如同死去的灰烬一般,坍垮了下去,再无生机。 “阿难,是要赶我走?” 苏景年不言,也不语。脸色也是差极了。 方才那番话所表达的意愿,已是她所能接受范畴内,于慕容云而言,最好的结果。 “是我,做错了什么?” 苏景年眼色一横,道:“云姐姐。对与错,是与非,何必非要论个清楚明白呢?姐姐于北域,于阿难有恩。不到万不得已,阿难是不会做出不利于姐姐之事的。可人的忍耐,总是有限度的。阿难不希望看到,阿难与姐姐的情谊走到尽头的那一天。不如,你我各安天命,各自安好。彼此之间,只需记得往日里的那些美好回忆,而不是些什么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不是就够了吗?” 慕容云的眼泪掉了下来。 “我同阿难,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 写得我太难受了。对不起,云云。 喜欢邪王与冰山(gl)请大家收藏:()邪王与冰山(gl)更新速度最快。 223 尔虞我诈 苏景年叹了声,将头别过去,不再看慕容云。 “阿难不想同姐姐争论。” “怎么,阿难为何不说说,我是如何同阿难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么?” 苏景年粗暴地把对话打断,怒道:“云姐姐!难道,今日非要你我将脸皮撕破?将往日的情分通通销毁个干净彻底,姐姐才肯罢休吗???” 苏景年心底的愤怒,已是几乎达到了无法抑制的程度。 苏景年想不明白,为何慕容云不懂见好就收,而非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苦苦相逼。犯下谋害王储这等罪不可恕的滔天大罪之下,苏景年已是顾及了旧情,网开了一面,将慕容云放过饶她不死。还提出将她送出王府,以清白之身展开全新的生活。难道,这些还不够吗? 在苏景年的心中,她的云姐姐素来与世无争,平淡安然。哪里是眼前这一幅揣着明白装糊涂、贪得无厌嘴脸? 霎时间,苏景年对面前的慕容云,感到憎恶极了。 而此时,在慕容云看来,苏景年的一双眼眸燃烧着愤怒。那怒火,眨眼便将慕容云吞没。 往日里,那双眼眸之中,明明尽是柔和与温暖,如同冬日里的暖阳。如今暖阳散尽,只有地狱涌出的烈火,在熊熊燃动。 往日里,苏景年又总是柔声细语,娓娓道来。从来不会如此粗暴的同自己说话。 当然,也从不曾面露出如此明显的憎恶神色。 苏景年对自己态度的骤然转变,让慕容云根本无从应对。 心道:小人儿,你怎地会如此看我,我又是如何落到今时今日这般田地? 如此一想,慕容云难免悲不自持。 “我到底在阿难的心中,是何等的不堪?无缘无故之下,阿难便要将我赶出王府?要我不清不楚地便离开王府,绝不可能。我是阿难明媒正娶的妻子,是北域王明媒正娶的王妃!即便我做出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也好,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阿难大可依法办事,根本无需委曲求全,顾及我的颜面。我慕容云自问清清白白,行端坐正,无愧天地。如果我真的有错、有罪,真的是将阿难,逼迫到了那‘万不得已’之境地,慕容云全凭阿难处置,绝无半句怨言!” “云姐姐!”慕容云的话,彻底的激怒了苏景年。 她愤然道:“阿难是北域的王!阿难要姐姐离开王府!这是北域王的王命,不是同姐姐在商量,更不是什么儿戏!姐姐理应知道,违抗王命,是要杀头的!!!” 慕容云不为所动,摇头笑道:“如果阿难是去吓唬别人,用杀头这个方法,或许管用。我的项上人头,早该随着将军府众人的项上人头,一同搬了家才对。独自苟且存活了这么些个年头,慕容云早就知足了。如果阿难当真喜欢我脖子上的这颗人头,摘去便是了。” “。。。。。。” 苏景年注视着眼前的女子,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她后悔极了了,一开始,她便不该心慈手软。 慕容云移开眼。苏景年眼中的杀意,已是显而易见。 二人对峙了会,慕容云先开了口。她舍不得见苏景年一直在汤池里泡着,在热水里泡久了,人是会受不了的。 说:“倩儿不在宫中,阿难的衣裳只有我知道是放在何处了。我先去把衣裳取来,等我回来,我希望阿难能够把事情说个清楚。到时候,是杀了我,抑或是将我赶出王府,都听阿难的。” 言罢,慕容云转身返回寝殿。 待她走后,苏景年望着空荡荡的门口,怫然大怒。 唤来十七,狠说:“稍后把倩儿带来!” 十七只得称是,退出了出去。心中便想,王妃将王爷气成了这副模样,怕是敬酒不吃,是要吃罚酒了。 不一会儿,慕容云抱着一个包袱,回到浴室之中。 见了彼此,苏景年与慕容云不约而同地将目光从对方身上不自然地闪开。 慕容云到屏风后,将包袱在白玉台子上放下。打开包袱,里面装着的是苏景年的衣裳。 伸手抚摸着这件崭新的龙袍,慕容云的眼泪又再次掉了下来。 当初内务府送来这件衣裳,慕容云见了,便觉得袖口的刺绣有些飞线,是她耗费了几个晚上,才把飞线一针一针地重新牵好。而今看来,又是她多此一举了。 坏掉的东西,也许并没有修补的价值与意义。因为坏掉了,便是坏掉了,即便是修补得如何天衣无缝也好,仍是能够寻找到修补过的痕迹。这痕迹一旦存在,便永不可消磨。 就如同今日过后,她与小人儿之间的关系一样。嫌隙与猜忌一朝存在,便也是永不可消磨。 几番尝试,慕容云总算是止住了眼泪,她将泪痕擦拭干净,重新回到屏风前面。 “衣服已是准备好了,阿难可以出来了。泡久了,怕是要难受了。” “。。。。。。” 苏景年不回话,她从池子里直接站起身来,往屏风后面走去。全程黑着脸,看也不看慕容云。 慕容云见苏景年突然间赤/身/裸/体地从水里站起身来,着实是吃了一大惊。呆在原地,她瞠目结舌。直到苏景年进了屏风里面,她才清醒过来。 面红耳赤之余,她急忙转过身去。 慕容云按住心口,不明白为何自己的一颗心,跳得居然如此之快。明明阿难乃是女子,她的身体与我的身体一模一样,可,可为何竟是会如此的让人难为情。 慕容云觉得自己一定是着了魔,不然苏景年赤/身/裸/体的画面,怎么会在她的眼前挥之不去。 募地,慕容云便察觉,事情有些不对头。苏景年□□着身子,她身上的伤疤全然暴露出来。尤其是在她的背上,密密麻麻的长条状伤痕,竟是布满了她的整个后背。 慕容云想起了,这乃是苏景年于锦州劫亲莫若离后,被风将军以军法所惩而造成的。那么,阿难既是女子,又为何会去劫亲大金长公主?又为何要金屋藏娇,将大金长公主娶入王府? 苏景年望向莫若离之时,眼中透露出的明暗悲喜,又是什么呢??? 慕容云彻底乱了去。她分明能够从苏景年望向莫若离的眼神之中,阅读出浓浓的爱意与怜惜。那是只有望向心上人的时候,才会自然而然流露出的神色。 她二人,到底是何等的关系??? 慕容云懵懵懂懂之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并没有明白什么。 待她思虑了会儿,耳边响起稀疏的声音。 苏景年穿好了衣服,自屏风后走出。 重新穿上了一身渚色的龙袍,苏景年又是一派风流,谦谦君子模样。 只是照比往日,她的脸色真的是差了许多。 慕容云转过身来。 二人对面而立,各存心结,却又都在重新审视着对方。 苏景年率先打破沉默,说:“云姐姐。不如,将阿难方才的话,再做考虑。” 慕容云沉默稍稍,强作笑容。道:“看来,阿难是认定了,错的人乃是我。其实,阿难大可不必这般忍辱求全。慕容云别无他求,但求落得个心安理得。” 慕容云越是坚而不屈,在苏景年看来,便越是棒打不回头,负隅顽抗,拼死抵赖的无耻行径。 苏景年对她只觉失望透顶。 点了点头,苏景年冷道:“那好。既然云姐姐一意孤行,那么阿难也无什么可说的了。请云姐姐先到屏风后暂避,莫要出声。稍后,阿难会将云姐姐和阿难的一位熟人带来此地。我等权且听听,这位熟人是如何说的。” “好。”慕容云的回答,亦是决然。 “请。”苏景年抬手。 待慕容云走入屏风里面,苏景年便一声令下。 “来人,把人带上来!” 十七在殿外,听闻苏景年的指令。便提着跪在地上的倩儿,走入殿来。 经殿内,来到了浴室。十七把那倩儿置于地上。 “主人,人带到了。” 苏景年摆手,十七退到一旁。 倩儿身上被五花大绑捆了个结实,又已是淋了好一会的雨,浑身湿透,寒冷异常。此时,她瘫跪在地上,不停地打着寒颤,一副牙齿嘎吱嘎吱响个不停。 她的这般凄惨境遇,在苏景年看来皆是自取而来,丝毫不值得可怜。 苏景年冷声道:“把你方才在路上同本王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我、我、我。。。” 倩儿被冻得,已是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句子了。 可饶是这般,屏风后的慕容云却是听了出来,来人乃是倩儿。 慕容云便想,倩儿这丫头,怎地会跑去了阿难那里?莫不是,这丫头犯了什么事情,才会招惹得阿难发了如此大的火了? 正当慕容云担心倩儿犯了错,恐遭苏景年责罚。在冥思苦想着,如何为她求情的时候。 只听屏风外,倩儿缓了会,终于可以说话了。 便道:“我、我受、受侧王妃指使,传令于右相,以、以雪蛤为毒,毒、毒害王妃。这一切,都、都是由侧王妃授意,右、右相亲自操弄。奴婢只、只是负责在他二人中间传话,其他事情,均未参与,请王爷明鉴。奴婢知错了,奴婢认罚,恳请王爷大人大量,饶了奴婢的这一条狗命吧。” 说完,倩儿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喜欢邪王与冰山(gl)请大家收藏:()邪王与冰山(gl)更新速度最快。 224 烟消云散 对于倩儿的这番说辞,苏景年感到激愤之余,却是毫不意外。 因为,倩儿的这些说辞,她今夜已是第二次听闻了。 可即便是旧闻复听,忆起方才慕容云“胸怀坦荡,冰清玉洁”的言行来,苏景年胸中的怒火只更盛一层。 原来,在从慕容晓府上回到王府的路上,倩儿便自昏厥中醒了过来。 在暴雨之中,倩儿跪在地上,向苏景年当面痛陈,设计毒害莫若离的主谋,乃是慕容云。是慕容云指使慕容晓行此不义,自己只是替那二人传话,再未参与其他。 眼见门房与慕容晓,都于自己的眼前惨死,其死状,又都着实让人不忍睹视。倩儿自知大祸临头,恐难逃一死。可她这人的胆子,又只比老鼠的胆子大上不了多少,实在是怕极了去死。 现在,只要是能够保住她性命的稻草,倩儿都要孤注一掷,狠狠地抓入手中,只做殊死一搏,死马活医。 而慕容云,便是她抓入手中的第一根救命稻草。 倩儿想到,苏景年虽是向来于男女情爱之事,冷淡了慕容云。可素日里,她对慕容云所表露出的尊敬与恭顺,却乃是真心实意,发自于肺腑的。 再者说,慕容云于北域及北域王族,有着不可估量的恩德,只如再生再造。当年,若是没有慕容云将慕容雷幕起兵造反的讯息,冒着生命危险传递给苏景年。那么此时此刻,北域之主到底是姓苏,或是复姓慕容,那便是难说之事了。 如此思量之下,倩儿便开始胡乱地编造故事,扭曲事实,甚至不惜诬陷她家小姐慕容云。其目的,是将慕容云推上风口浪尖,代替自己,去承受苏景年的雷霆暴怒。 眼下,倩儿满门的心思,都只放在为她自己保全性命之上。 至于慕容云性命的安危,倩儿却只寄希望于苏景年能够念在与慕容云往日交好的情理上面,会对容云法外开恩了。 苏景年瞥了眼屏风,见屏风后并无什么动静。 听了倩儿的说辞,慕容云并没有什么表示。 苏景年心中不免怒海翻浪。 慕容云如此的沉默表现,于她眼中,便是对倩儿说辞的默认,是对慕容云所犯之罪的无可辩驳。 将目光重新投向倩儿,苏景年威吓道:“方才所言,可有虚假?若是让本王知道,你方才的话,有半句妄言狂语,本王保证,定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唯生不如死尔!” “没有!没有!”倩儿忙止住哭啼,恳恳然道:“王爷明鉴啊!倩儿方才的话,绝无半句虚假!倘若有假,便让倩儿遭五雷轰顶,天打雷劈,落得个不得好死!” 谁知,倩儿的话刚说完,屋外一道闪电劈下,落在大殿的不远处。巨响之下,屋内白光闪灭,倩儿直吓得惊声惨叫。 苏景年对倩儿说:“当真没有虚假?可于本王看来,老天爷似乎并不这么认为。” 说着,苏景年用手指了指天。 倩儿被刚才的落雷吓得心惊胆颤,她生怕苏景年对她的供词起了疑心。对苏景年猛磕了几个响头,将额头都磕破了,倩儿方才勉强自己镇定下来。 言辞恳切道:“王爷,王爷,请听倩儿一言!倩儿自小,便服侍于侧王妃的左右,是侧王妃的贴身婢女!更是侧王妃的闺中心腹!侧王妃的事情,倩儿是最为清楚不过的了!倩儿说的话,怎会有虚假?确实是侧王妃指示右相,去毒害王妃的啊!” “好!那倩儿可敢同云姐姐,当面对质?到时候,倩儿所言,到底是真是假,便自有定论。” “当、当面对质。。。” 听闻苏景年想让她与慕容云当面对质,倩儿很是惊怕。 她担心,一旦与慕容云当面对质,自己的所捏造的谎言,便会被慕容云轻而易举地揭穿。可事已至此,如果,此时方想起了要打退堂鼓,那岂不是不打自招?反而是印证了,自己方才说的话,全部是在撒谎了?苏景年刚刚威胁她的话语,还在倩儿耳边徘徊。生不如死的味道,倩儿想都不敢去想,更别提让她去尝试一二了。 于是,倩儿便是银牙一咬,将话往死里说。道:“倩儿敢!倩儿有何不敢?!倩儿不惧同任何人当面对质!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侧王妃之所作所为,她心中,自当有数!” 苏景年冷哼一声,跟着冷笑起来。 故意提高了嗓门,道:“云姐姐。倩儿方才的话,姐姐可是听见了?” “小、小姐???”倩儿听闻苏景年唤慕容云,惊得身子往后一晃,只睁大了双眼。 惶恐地环视屋内,倩儿找不到光溜溜的浴室之中,哪里可以藏下慕容云这样一个大活人。最后,她把目光停在了那扇屏风上面,只盯着屏风看。 过了许久,慕容云方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慕容云没有同苏景年说话,只径直向倩儿走去。 经过苏景年身边,二人彼此视对方只若不见。 “小、小姐。。。” 见了慕容云,刚刚还在扬言,欲同她对峙的倩儿,一下面如土色,身子也忙向后捎去,像是在躲避什么灾难一样。实际上,倩儿倒不是怕慕容云这个人,而是是怕慕容云的出现,会将自己方才撒的谎,一一拆穿戳破。而如若这般之下,一旁的苏景年又怎么会轻易将她饶过? 来到倩儿面前,慕容云蹲下身来。 她帮倩儿理了理散落了的头发,又帮她擦了擦额上的血痕。 面露苦楚,慕容云说:“倩儿。这些年你跟了我,受委屈了。” 慕容云的话语,完完全全出乎了倩儿的预想。 她的言辞,还是一如既往地柔和轻细。 望向倩儿的眼中,除去温柔与疼惜,也并无其他情愫。 慕容云并没有因为倩儿刚才的谎言与污蔑,而对倩儿有任何的斥责与非难,反是痛心起倩儿的处境来。慕容云这等以德报怨、不计前嫌之举,让倩儿感到自惭形秽,无地自容。 “小姐,小姐,呜呜呜呜呜,是倩儿不好。”倩儿哭了起来。 慕容云沉下眼眸,说:“我不怪倩儿,一切归根结底,是我的命数不好。” 倩儿一听,哭得更是厉害起来。 “呵呵呵。”立在她二人面前苏景年,见了这幅情景,只冷笑。 道:“云姐姐与倩儿,果真是主仆同心,情深意切啊。都到了这等时候,姐姐竟还不忘记笼络人心。不过如此看来,云姐姐刚才同阿难说的什么劳什子‘清清白白,行端坐正,无愧天地’,才都是妄言狂语了?如姐姐所愿,倩儿已是将事情说了个清楚明白。不知道到了此时,云姐姐还是否愿意,重新考虑阿难方才的提议了?” 苏景年的冷嘲热讽,可谓是句句蚀骨,字字挖心。 她先是讽刺慕容云与倩儿主仆为奸,而大难临头之际,却各求自保。再讽刺慕容云关心倩儿之举,乃是在笼络人心。最后,便是直指慕容云大言不惭,自诩清白,谎话连篇。实在是不见棺材,不掉眼泪之徒。 慕容云亦心怀明镜,苏景年对她的嘲讽,她怎地会听不明白? 心中悲恸不已,慕容云却是无话可说。 有了倩儿的口供,苏景年老早便已是完全丧失了对慕容云的信任,从根儿上就认定了,慕容云便是毒害莫若离的幕后黑手。 她今夜来到慕容云寝宫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要处置于慕容云。 只不过念在旧日情分,方留下活口,只欲将慕容云赶出王府而已。 “阿难念起云姐姐,便来了。” “阿难来看云姐姐,云姐姐不欢喜么?” “春宵苦短,云姐姐就莫要理会旁的。阿难等下还要沐浴,再作耽搁,怕是一会天都要亮了。” 。。。 回想起苏景年之前的话语,慕容云明白过来,今夜苏景年前前后后的一系列反常举止,便皆是因为,慕容云在她的眼中,早就已是有罪之人。 这些看似无意,实则有意的玩笑话语,背后竟是隐藏着多么深刻的讥讽与嘲弄啊。 屋外又响起雷声轰隆,震耳欲聋。 慕容云觉得就在今晚,天塌了。 她在心中苦苦等候了良久的少年,不会来了。 她面前的小人儿,不会再信任于她了。 她身边唯一的亲信倩儿,则义无反顾地背叛了她。 慕容云在夏日的雨夜里,又再一次失去了生命中的所有依靠。 上一次,她失去了父亲,失去了将军府。可她还有小人儿,还有倩儿在身边,还可以期盼着,那位少年的到来。 可这一次呢? 当她再一次失去了所有之后,她的人生,还剩下些什么呢? 慕容云依旧想不出问题的答案,她也不愿意再去冥思苦想了。 她真的累了。 真的再没有力气,再一次去给自己的人生,赋予新的意义。 两只眼睛干涩不已,慕容云却无法流淌出眼泪。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为何而哭,又该为谁而哭。 倒是跪在慕容云身旁的倩儿,整个人哭得死去活来,任谁人见了,都要以为这位姑娘莫不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了?如若不然,又怎么会哭泣得如此伤心呢? 然则,纵然倩儿哭得悲不可抑,可她却没有将事实的真相说出的打算。 跟随慕容云多年,她实在是太过了解慕容云了的心性了。刚刚,在慕容云出现的时候,并没有第一时间将她的谎言拆穿。那么,这便是代表着,慕容云永远都不会再去拆穿这个谎言了。 倩儿知道,慕容云狠不下心肠,更割舍不下她。 这次,她就是要把自己的一条命,通通压在慕容云的不狠与不舍之上。 倩儿有信心,她一定能够赌赢,赢回自己的一条命。 她打算着,只要我咬死了口供,那么小姐即便是一人背负起所有的罪责,也不会有所怨言,只会一个人默默承受。如此,我便可以全身而退,保全性命。而听王爷方才之所言,确是顾及了往日的情分,并没有要取小姐性命的意思。只要熬过了今晚,便又可以到太后那里去求情了。相信小姐只需忍受些皮肉之苦,我主仆二人便可平安地度过这次的浩劫了。 可事情的后续发展,却并未如倩儿所愿,更是让在场所有人始料未及。 多年之后,当苏景年每次回忆起这个盛夏的雨夜,那雨声、那雷声,都在她耳际轰响不止。 慕容云站起身来,她不知道怎么从脸上扯出一道笑容。 那笑容准确的来说,并不算是笑容。只是两侧的嘴角,僵硬地向后拉扯罢了。 她看起来哀伤至极。 慕容云以极平淡的语气,对苏景年说:“倩儿说的不错。害她的主意,是我出的。” 倩儿愣住,她不明白慕容云为何突然选在此刻,将罪责承认了去。 明明此时,她只要默不作声,听候苏景年的发落就可以了。苏景年的怒气早在慕容晓的府上,已是泄去了六七分,不然凭借她的心性,若是还在盛怒之时,又怎会容许她主仆二人继续存活? 可慕容云偏偏选在这个时候承认罪责,无疑是旧事再提,火上淋油。势必要把苏景年将将平息了的怒火,重新点燃。 倩儿当真不知道,慕容云此举意欲何求。 果不其然,慕容云的话立刻再次狠狠地激怒了苏景年。 苏景年斥道:“云姐姐,这是明目张胆的认了?!!!” “是。”慕容云不惧苏景年的怒火,直视她的双眼。 苏景年听闻慕容云斩钉截铁地便将罪责认了去,又见她泰然自若的看向自己。霎时间额上青筋凸起,暴跳不停。 她看不懂,前一刻还在同她据理力争、只言自己清白端正的慕容云,这一刻,为何面对自己犯下的罪孽,竟能够如此的坦坦荡荡,应认如流??? 是谁给了慕容云如此大的胆子,让她胆敢戏弄北域之王于股掌之间?又是谁,让她犯下不容饶恕之罪的情况下,却可有恃无恐,面无半丝悔改之意??? 是了,这人不是旁人,就是她自己,北域王苏景年。 是自己的一味纵容与姑息,是自己几次三番的念及旧情,才一次次给了面前这个女子机会,让她一步步走向有己无人,薄恩寡义的不归之途。 倩儿在一旁眼看着苏景年的脸色,在二人的几句话之下,便已经急转而下,只比在慕容晓府上杀人的时候,更差上去不只几分。倩儿只担心慕容云会继续激怒苏景年,让事情一发不可收。 “小姐,小姐。”倩儿开口,想要阻止慕容云继续刺激苏景年。 可她未想到,她才唤了两声“小姐”,慕容云抬手便是一记耳光。 只听“啪!”、“啊!”两声,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了倩儿的脸上。 慕容云这一巴掌极为用力,她把自己的手都打麻木了。 倩儿的脸上,则直接印出了一道血巴掌印。 倩儿吃了这记突如其来的耳光,只傻呆呆地看着慕容云。不仅倩儿对这记耳光始料未及,苏景年与十七亦是如此。 倩儿不懂,慕容云为何要打她?记忆之中,慕容云从未曾如此待她。 苏景年与十七便是不解,方才还情深意切的主仆二人,这一刻确是翻脸无情。 慕容云责骂倩儿,道:“本宫同王爷讲话,哪里有你这丫头插嘴的份儿?!闭上你的嘴,当心你的脑袋!” 倩儿只好闭上嘴,不敢再言语了。 慕容云对苏景年继续道:“阿难方才淋雨,是因去了右相府上?” 苏景年于慕容云已是毫无耐心可言,没好气道:“是去了右相府上。” “那么右相府上,此时想必已是尸横遍野了?” “怎么?云姐姐此时此刻,还有闲情逸致去关心旁人?不如好好关心关心姐姐自己罢!” 慕容云却说:“右相办事不利,有此下场,也是应当。若是我亲自动手,恐怕便不会生出这么多的事端来。” “什么?姐姐说什么?” 苏景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面前的慕容云,是在说什么啊? 慕容云笑了起来,把刚刚自己的话清清楚楚地再次重复了一遍。 “我刚刚是说‘右相办事不利,有此下场,也是应当。若是我亲自动手,恐怕便不会生出这么多的事端来。’阿难,可是听清楚了?” 面对慕容云如此光明正大的挑衅之言,苏景年愣在原地,转而便是暴跳如雷。 大步上前,苏景年一把捏住慕容云的喉头,狠道:“你再说一遍?!!!” 满眼猩红,苏景年已是几乎失去了理智。 慕容云被她掐得透不过气来,面如猪肝。 慕容云沙哑道:“若、若是我亲自、动手,便。。。” “毒妇!!!!!!” 苏景年双手并用,做势便要将慕容云生生掐死。 “主人!!!”十七上前,制止苏景年。 道:“切勿意气用事!!!侧王妃之过,目前只得人证,并无物证佐之!此时便行此极刑,怕是不妥!” 即便苏景年明明知道,十七言之有理。可她还是花了些功夫,才说服自己,松开了掐在慕容云脖子上的手。 脖子上的手松开了,慕容云扑通一声,跌在地上。咳喘连连,她的脖子上留下来一片暗红色的淤痕。 苏景年想起了虚弱在床的莫若离,也想起了她二人还未出世,便不幸夭折的孩子。心中深深地觉得,对美人与那孩子愧疚极了。 慕容云是如此的狡猾和冷血,可苏景年早前竟还念及往日情分,不忍惩罚于慕容云。是她心慈手软、寡断优柔了。慕容云根本毫无悔改之意,实在是该死!!!比起慕容晓那老匹夫,还要该死的很呢!!! “要物证,还不简单?物证,便在书房之中。我与右相往来的书信,都藏在那里。”慕容云伏在地上,沙哑道。 苏景年给十七使了个眼色,十七便将慕容云搀扶着起来。 “那便请云姐姐走一趟,将物证取来。” 慕容云笑得极为苦楚,道:“那劳烦这位侍卫,同我走一趟了。” 十七低下头,说:“王妃言重了。” 如此,二人便往殿内走去。 途中,慕容云回过头,她的目光在苏景年身上不舍地驻留,最后,也只得生生扯断了去。 而苏景年,已是不愿再去看她,哪怕一眼。 喜欢邪王与冰山(gl)请大家收藏:()邪王与冰山(gl)更新速度最快。 225 暴雨如注 十七扶着慕容云,往书房行去。 慕容云的身子有些摇晃,步伐也凌乱。 途中好几次,她险些跌倒了去,得亏有十七在一旁搀扶。 十七见她这幅萎靡而落魄的样子,便担心起来。 说:“王妃,属下乃是一武夫,身份又卑微低贱,许是懂不得太多人情世故,道理道义。可今日之事,依属下看来,王爷向来尊敬、爱戴于您。无论您有罪与否,确是不该如此的招惹于王爷。如若是令王爷在盛怒之下,做出了什么难以挽回的决定,到了那时候,您二位必然落得个两败俱伤境地。这,又是何苦呢?” 慕容云神色郁郁,哑了嗓子,她说起话来十分的难受。 “多谢这位侍卫,宽慰于我。你我二人本无什么交情,这等时候,侍卫肯出言劝解慕容云一二,慕容云感恩在心,莫敢相忘。不过也许,侍卫的这份恩情,慕容云也只得来世再报了。” 十七未曾察觉到,慕容云言辞之中,已有厌世之意。只当是,慕容云是在忧心苏景年要杀她之事。 继续劝道:“王妃。王爷的心性,您不是不知。只要您到王爷面前,好生认错,诚恳道歉,这件事并非是无可挽回的死局啊。” 慕容云却幽幽道:“正是因为,我了解阿难的心性。今夜是何等的结局,是生是死,于慕容云而言,已是无什么差别了。” 慕容云的话,让十七再劝无可劝,只能言泊于此。 二人来到了书房。 屋中一片黑暗,五指不见。屋外雷电闪烁,有了闪电的光亮,屋内的陈设与物件才能间或得见。 慕容云伸出手,向墙边的柜子指了指。十七扶着她,走了过去。 柜子上放着一盏灯。 十七用火折子把那盏灯燃了起来,屋内有了亮光。 柜子上还放着一个竹篾小篓。篓子里,都是些针线与女红用物了。 慕容云将灯盏执在手中,转身领路。 十七见了,就又上前,想去搀扶她。 慕容云摇头,自顾自地执着灯盏,往书案走去。 十七无法,只得作罢了念头。只跟在她身后。 从柜子到书案的距离,并不算有多远。慕容云却蹒跚着,走了很久很久。 领着十七来到了书案旁,慕容云没有把灯盏放下。依旧是执了那盏灯,于她自己的手中。 将桌上的大木匣打开,借着灯火的映照,慕容云将视线投了进去。 十七也向木匣里面看。只见木匣之中,叠落得满满的,都是信件。 十七很是意外。如此多的信件?侧王妃与右相竟然有着如此频繁紧密的暗中联络,可暗卫竟是毫无察觉?这实在是奇怪之事。 细看了,便觉得这些信件虽看似保存完好,确是凌乱堆叠,好像是被人匆忙之间,胡乱放进去的一样。 看着木匣里面厚厚叠叠的信件,慕容云笑了起来。 一方木匣和封封信件,曾经承载着她对小人儿的全部相思。 曾经是她心底的那片红番花海,只待那少年来。 曾经,她幻想过无数回,等她与苏景年两情相悦后,她便要将这木匣与信件回赠给苏景年。让她好生看看,这些年慕容云痴心未改。 曾经,这木匣和木匣之中的信件,便是慕容云的所有,是她生而为人的意义。 可如今,慕容云就要将它们全部失去。 失去了它们,那慕容云继续活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她的眼泪,流了下来。 只此一次,慕容云不为任何人而流泪,她只为慕容云而哭。 片刻后,慕容云的情绪慢慢归还于平静。 她对十七道:“这里面,便是我同右相往来的书信了。” 慕容云说话的语气很是平和。只是她那笑,她那哭,十七但觉悲凉极了。 虽是如此,十七对她的话未有所起疑,信以为真。只以为,慕容云在铁证如山的证据面前,终是不再挣扎,认了那罪。 这些信件,乃是整件事情之中,可力证慕容云有罪的重要物证,十七自是不敢有所怠慢。 “好。”十七点头,便要伸手过去,把那木匣与信件取过来。 正当十七将全副心神,都放在了木匣和信件之上时,慕容云却突然松开了执着灯盏的手。 那灯盏与灯盏上的火光,便从她的手上径直向下跌落去。眼看着,就要坠入到下方的木匣之中。 “!!!” 慕容云如此突然之举,令十七完全无从防备。他立刻抬手,去阻挡那下坠的灯盏。 所幸十七习武多年,反应迅捷,在灯盏马上就要坠入木匣前的一刻,十七以手背,将灯盏拨开了。 只是灯座被十七击到一旁,摔碎在了地上。可是灯芯上的火星与灯油,却因为十七这一拨弄,洒出来不少,依旧是落入了匣子中。 匣子中的信件遇了火星与灯油,一下子起了火苗,燃烧起来。 十七见状,忙伸手进匣子中扑火。他不顾手上被火焰烧伤的疼痛,用手掌不停地去拍打火焰。 几番下来,木匣之中的明火总算是被十七扑灭了去。 十七的一双手被火焰烧得满是水泡,个别地方焦黑了去。 他顾不上自己手上的伤势,急忙检查木匣中的信件,发现虽然是烧掉了一些,可大部分的信件还是得以保全下来。 十七只叹万幸,不然要如何向王爷交差了。 这时候,十七方想起放火的慕容云来。一抬眼,身旁已是黑暗一片,慕容云的人早已是不在书案旁了。 十七忙再往屋内其他地方望去。雷电又闪,十七才看见,慕容云已是移至了方才的柜子旁。 她从竹篓里寻了一把剪刀,握在手中。 那剪刀的利刃在屋外雷光的影射之下,闪灼着冰冷的寒光。 “王妃!!!不可啊!!!”十七大叫一声,冲上前去,欲阻止慕容云。 慕容云闻声,只是对他笑了笑。 在十七的人赶到之前,慕容云握紧了剪刀,抬高双手,再毅然决然地向下刺去。 那冰冷的利刃,无情地钻入了她的心口。 只听“噗呲”一声,一朵血色的之花,在她的胸前盛开了。 慕容云则应声向后倒下去。 十七此时才赶到,他接住倒下的慕容云,不让她跌在地上。 “王妃!!!王妃!!!” 慕容云脸上的神色痛苦极了,鲜血从她的心口处、口中不断地涌出。 十七大叫道:“来人啊!!!来人啊!!!快叫王爷!!!快叫王爷!!!” 苏景年人在浴室,等待着十七去将慕容云所说的物证取来。这样,人证物证俱全的情况之下,便可名正言顺地将慕容云赶出王府。 届时,慕容云如若仍是冥顽不灵,不知悔改。那么到时候再做他罚,也算有凭有据。即便是闹到了慕容雪晗那里,苏景年也自有交代。 倩儿仍旧是跪在地上。 现在浴室之中,只有她与苏景年两个人在。同苏景年独处一室,令倩儿脊背发凉。经过今晚之事,她确是怕极了苏景年。 她又想,她家小姐的事情,身为贴身婢女,她自是全部知道。慕容云几时有同右相,通过书信?同王爷,倒是有过许多的书信往来。 同右相互通书信之事,只怕是她家小姐要气王爷,才故意胡说的。 可稍后,小姐若是根本拿不出什么书信,岂不是又要惹恼了王爷了?更是会令王爷对倩儿之前的供词,起了疑心了? 这般一琢磨之下,倩儿更怕了。 万分惊惧之下,倩儿又出昏招。 她谨小微慎,对苏景年试探道,“王爷,其实,其实毒害王妃这件事情,太后她老人家,也是知道的。” “什么?” 听倩儿陡然提及慕容雪晗,苏景年只当是她听错了。 “什么”二字一出,便吓得倩儿猛打哆嗦,道:“太后,太后也知道,侧王妃要毒害王妃一事!” 倩儿此举,是打算把慕容雪晗也牵扯进来。慕容雪晗乃是慕容云的亲姑姑,平日里又很是疼她。如果把这件事情捅到太后那里,有了太后撑腰,想必王爷也不敢拿我主仆二人,怎么样了去。 只是倩儿不知,北域王苏景年乃是女子之身。 而这个惊天的秘密,全天下的人都可以不知,唯独苏景年的生母慕容雪晗,确是比谁人都万分清楚。毕竟苏景年,乃是她怀胎十月辛苦诞下的孩儿。 即是明明知道苏景年乃是女子之身,慕容雪晗又怎么会同意慕容云伙同慕容晓,以昆仑雪蛤为毒,毒害莫若离呢? 以昆仑雪蛤为毒,其目的无非是破败莫若离的身子,让她无法为苏景年诞下子嗣。 可苏景年与莫若离二人同为女子,怎地会孕育出子嗣来? 从白亭处得来生子药之事,苏景年也只与莫若离一人说过,她不信美人会将这事说予旁人,更不信慕容雪晗可以未卜先知、看穿人心。 所以在慕容雪晗知情的前提之下,昆仑雪蛤的出现,就完全说不通了。 换言之,昆仑雪蛤的的确确是在王府之中出现了,便是印证着,慕容雪晗必对此事,毫不知情。 那么,倩儿此时,便是在刻意说谎? 苏景年顿觉事有蹊跷。 “来人啊!!!来人啊!!!快叫王爷!!!快叫王爷!!!” 这个时候,十七的呼喊声从门外传来。 苏景年与倩儿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往门外看。 不一会儿,一名暗卫跑了进来。 “王爷!不好了,侧王妃出事了!” “出事了。。。云姐姐、云姐姐她出了什么事?”苏景年的心头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侧王妃她,自寻短见了。” 苏景年心中震动不已,只喃喃自语道:“不。。。怎么会。。。” 而倩儿听了慕容云自尽的消息,立刻哭天抢地起来。 见苏景年脚下迟迟没有动作,暗卫急道:“王爷,您快去看看去吧!再晚些,人怕是要撑不住了!” 苏景年幡然醒觉,夺门而去。 喜欢邪王与冰山(gl)请大家收藏:()邪王与冰山(gl)更新速度最快。 226 烟消云散 苏景年飞奔至书房门口的时候,慕容云半昏半醒,已是处于弥留之际中。 她躺在十七的怀里,心口处刺着一把剪刀。 那剪刀刺的极深,利刃几乎没入她的身体。鲜血从伤口处不断地往外涌,慕容云与十七被血染得一身鲜红。二人所处的地方,地面上也都是血。 毫无准备之下,见了慕容云的这般凄绝景象,苏景年的心口一凉,好像刺在慕容云心口的那只剪刀,也同时钻入了她的心口。 “云姐姐!”苏景年不再犹豫,她冲入屋去,将慕容云从十七怀里接过来,搂入了自己的怀中。 失血过多,慕容云此时已是虚弱不堪,她的脸上寻不见一丝的血色,苍白极了。苏景年的动作即便是加了些小心,可是仍是让她感觉万箭穿心般的疼痛难忍。 那把剪刀就在刺在慕容云心口处,不偏不倚,正中她的心脏。纵使苏景年的医术有多么的高超,此时也是再无回天之力。 或许是胸前的伤口太过于疼痛,又或许是感觉到了是苏景年来到了自己的身边,慕容云自昏迷之中醒来。 睁开倦惫不堪的一双眼,便看见小人儿近在咫尺的脸。 原来,此时自己已是身处于小人儿的怀抱之中了。难怪会如此的温暖,让人不舍得离去。 能死在小人儿的怀中,慕容云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这般想着,慕容云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阿难。。。”尝试几次,慕容云方才能从满是腥甜的口中,再次呼唤出苏景年的名字。 她这一说话,就又有鲜血从她的口中溢出。 “云姐姐!阿难在!阿难在!姐姐为何要想不开啊!!!为何啊?!!!都怪我,是我该死!!!是我气昏了头!怎地能如此地逼迫于姐姐!!!阿难该死,阿难该死!!!” 苏景年见她的表情实在是痛苦极了,心中生出太多的不忍与懊悔来。 她慌忙自怀中摸出几个小瓷药瓶递给十七,让十七拿去喂给慕容云。对于慕容云这等严重的伤势,虽已是完全救无可救了,但苏景年还是希望多少能够帮助慕容云减轻些痛苦。 十七拨开瓶塞,要喂给慕容云。 慕容云只摇头,婉拒了十七的药。 对苏景年说:“阿难。我有话对你说,只对你一人说。” 此时,慕容云已是强弩之末,她剩余的力气实在是不多了。每吐出一个字,苏景年都能够感觉到怀中的人在不停地颤抖着。 苏景年忙同十七换了个眼神,十七退下,将门外把守的暗卫也一并带走了。 苏景年望向怀中那苍白脆弱的女子,脑海之中有太多关于她的回忆,在涌动不息。 苏景年湿了眼眶,沙哑道:“云姐姐,他们都走了,这里只剩下姐姐和阿难两个人了。姐姐有什么话,便说吧。” 慕容云撑开厚重的眼皮,抬起眼,她看向苏景年。 说:“阿难知道,我方才在想些什么么?” 苏景年摇头。 慕容云笑了起来,说:“我在想,慕容云这辈子未曾见过锦州城那繁华兴盛的模样,实在是遗憾了。明明阿难说过的,要带我去看一看。只可惜,我却没有等到那一天。” 苏景年依旧是摇头,说:“等姐姐养好了伤,阿难便带姐姐去锦州城。” 苏景年说着连她自己都不会相信的谎话,妄想在脸上牵出笑容给慕容云看,可滚烫的眼泪,一直从她的脸颊滑落。她这才发现,她已是根本笑不出来了。 慕容云只笑不语,在心中默默念道:“来世吧。” 又张口对苏景年说:“还有一件事,需要阿难帮忙。如果现在不说,那么怕是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说完这句话,慕容云突觉心口疼得猛烈,她疼得冷汗直冒,双目紧闭,身上的颤抖也愈发厉害起来。 苏景年见状,知道慕容云剩下的时间已是不多了。 便赶紧道:“姐姐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吧,阿难都听着,一定悉数照办。” 苏景年只怕慕容云不能够将心中的话尽数说出,便要驾鹤归去。 慕容云咬紧牙关,把心口那锥心的疼痛强忍了过去。 待疼痛稍稍缓和了些,慕容云便睁开眼,对苏景年说:“多年前,我曾在将军府的花房之中,遇见过一位少年。那一日虫鸣煌煌,萦于绿野。日光夏澈,白露似烟。那位少年将红番花赠与了我,并告诉我,红番花的花语,是待君一世。那之后,每当我回忆起那日的景象,就如同再次立在了那少年的身旁。也许曾经在某个时刻,我与那少年之间的距离,真的是那么的近。然而无数次,我想对少年表达心中所思所想,却总是差了那么一小步,以至功亏一篑了去。最终,我与少年,也还是敌不过寒暑无情的轮回。回忆无妄,只有长叹。我只想让阿难,替我告诉那位少年。慕容云为他哭过,为他笑过。即便逝去的光阴无可挽回,即便愿意等待的人,只有慕容云一个。慕容云爱恋着那位少年,自从遇见他的那日起。” 一下子说出这么多的话语,已是用尽了慕容云全部的力气。 苏景年惊愕不已。向来自诩聪明的她,竟然从未曾察觉到,陪伴于自己身边多年的慕容云,一直对自己抱有如此深沉的情感。 “待君一世。。。云姐姐,你。。。” 这份温柔而执着的思念,始终被慕容云深深地藏在了心底,从未曾对任何人袒露过半分。 今日,她终是对着苏景年,亲口说了出来。 终是将心中所思所想所念,对着思慕之人尽数吐露,慕容云如释重负之余,亦是于这世间再无所眷恋了。 最后的最后,在她油尽灯枯之际,慕容云强作精神,抬起手,摸了摸苏景年的脸颊。 唇边含笑,她念出了那句,“待君一世易,君难再回头。何日南风起,妾心还幽幽。” 念毕,慕容云合上了疲惫的双眼。她的手,也从苏景年的脸颊上滑落下来。 把慕容云滑落的手纳入手心中,苏景年却没有办法将它温暖。 “云姐姐,云姐姐。”苏景年呼唤着怀中人的名字,却再也无法从她那里得到任何的回应了。 婆娑了泪眼,慕容云的容颜在苏景年的眼中,逐渐朦胧模糊了去。 慕容云连同她与苏景年之间的那些往事,在这个暴雨的夜晚之中,统统化为了一袭缥缈云烟,消散了去。 苏景年怀抱着慕容云,哭了很久很久。 天空亮了起来,雨却未停止。 苏景年将慕容云抱回了寝殿,安置在床上,她怕她的云姐姐着凉。 跪在床边,苏景年守着慕容云,不让任何人靠近。 天空又暗了下去,雨依旧是未停。在床边跪了一整天,苏景年却还抱有着一丝的幻想,她希望慕容云能够活过来。 “云姐姐,你醒醒。阿难错了,阿难错了。” 这般话语,苏景年在这一天一夜之中,已是不知道说了多少次。 然而可想而知的是,已经故去的慕容云是无法回答她的。 望着床上安眠着的慕容云,苏景年的眼泪又一次掉了下来。 原来人死了,真的只如灯灭了一样。灰飞烟灭,云散烟消。 慕容云,是永远的离开了。 即便苏景年不愿承认,这个事实却是任何人都无法更改之的。 又到了夜半时刻,苏景年终是强迫自己,吞下这颗由她亲手种下的难咽苦果。 拾起慕容云的手,在她冰冷的手背上吻了又吻。 苏景年的嗓音沙哑不堪,苦道:“云姐姐,下一世不要再遇见阿难这样的混蛋了。” 言罢,苏景年不舍地离开了慕容云的寝殿,回到书房之中。 十七迎了上来,说:“主人。侧王妃处所寻获而来的信件,经查,无一件乃是同右相往来之用。” 苏景年立在原地,许久方开口。 说:“知道了。” 心中却自责,道:“定是如此了。是我,冤枉了云姐姐。不然,姐姐也不会以死明志。是我,生生逼死了她啊。” 苏景年哀伤愧疚的神色,十七自然看在眼中,他几次欲言又止。 不过,回想起昨日慕容云自裁之前对他说过的话,以及木匣之中那些得以保存下来、未被烧毁的信件。十七心知苏景年在慕容云的眼中,是何等的重要。 死者为大,慕容云已是故去。十七不愿她再被苏景年继续误解,也希望苏景年能够从她留下的信件之中,知晓慕容云对她是何其的思念眷恋。 十七壮起胆子,道:“主人。属下斗胆,恳请主人过目侧王妃处所寻获来的信件。” “还有这个必要吗?”这些时日经历了诸多的事端,苏景年也是身心疲惫。 “有。”十七坚持。 “那好吧。”苏景年应了,走到书案旁,翻看起慕容云的信件来。 她这一看,便看足了两个时辰之久。 后半夜时分,苏景年将那些信件重新放好,归还于木匣之中。 离开了书房,她来到浴室。 浴室之中,倩儿被两名暗卫看管着。一日两夜滴水未沾,倩儿瞧着也是憔悴。她打着蔫儿,跪坐在地上。 喜欢邪王与冰山(gl)请大家收藏:()邪王与冰山(gl)更新速度最快。 227 雪压枝头 有人进了屋,倩儿立马警惕起来。 待看清了,来人乃是苏景年,她吓得激灵起来。从苏景年的脸上读不出什么明显的表情,只有麻木不仁。双眼通红,她龙袍的前胸上面,满是暗红的血迹。 见苏景年的衣服上有这么一大片的血迹,倩儿便想,她家小姐许是凶多吉少了。 大哭起来,嚎道:“我可怜的小姐,您为何如此的命苦啊!怎地就想不开,自寻了短见了呢?王爷英明神武,对您又宠爱有加,怎地会同您计较这些小差小错?我可怜的小姐啊!您可心疼死倩儿了!” 苏景年对倩儿的话如充耳不闻。 木然开口,道:“倩儿。你可还记得,你起过誓,你的话若有半句虚假,便落得个不得好死?” “倩儿,倩儿并未说谎啊!” 苏景年见倩儿至今仍是毫无悔改之意,嘴上硬得很,对于她说过的谎言谎话,只面不改色地矢口否认。 苏景年走到倩儿的身旁,对她说:“云姐姐如此地珍视于本王,怎会做出,令本王难过之事。” 木匣之中满载的书信,每一封上面都还残留着她仍未退却的温度。想起慕容云来,苏景年自责不已,痛彻心肝。 又说:“倩儿,你满口谎言,破绽百出。可本王竟是信了你的谎话,强逼于云姐姐。害得姐姐心灰意冷,一心赴死。诚如倩儿早前之所言,你当真该落得个不得好死。而本王,偏听偏信,迫害贤良。也该同你一样,落得个不得好死,才对啊。” 两名暗卫一听苏景年如此毒咒于己,皆是惊惧恐慌,都跪在地上。 道:“王爷金安,王爷万福。” “王爷?”倩儿也惊恐地看着苏景年。 “云姐姐之前抽了你一巴掌。想来,是怕你谎不择言,要将实情说出口来。可姐姐她看错了你,从始至终,你都未曾想过,要将实情说出来,对么?” 倩儿张口,仍要狡辩。 苏景年不再给她机会,蹲下身,从后面按住倩儿的脖子,把她闷在池水之中。倩儿猛烈地挣扎,扑腾起水花来,然于事无济。苏景年是真的要她死,怎会留她以活路。 过了会,闷在水中的倩儿不再挣扎了,人也没了什么生息。 苏景年将她的尸体从池水之中提起,掷在地上。 对那两名跪在地上的暗卫道:“把她扔出去。本王不想见到这等忘恩负义、卖主求荣之辈,脏了云姐姐的地界。” 暗卫称是。 苏景年反身,往殿外走去。 大殿外面,跪着十七及一众暗卫,还有慕容云寝宫里的宫人们。内侍长与苏景年的一众随从,也自她的寝宫赶来,都在队列之内。 “王爷千岁。”见了苏景年,众人道。 苏景年环视众人。 大殿的屋檐下、曲折的回廊中,跪满了百十来号人,可苏景年却看不见那一张她熟悉的面容。这座大殿的主人,不会如同往日一般,笑颜如花地迎向她。 慕容云永远地陷入了安睡之中,不再醒来。 口中的话刚到喉头,苏景年泪水就已是涌了上来。 她缓了缓心神,对众人道:“王妃急病,离本王去了。一切丧葬事宜,皆从隆重。” 慕容云的宫人们听了此言,都开始哭泣起来。 众人皆道:“诺。王妃长安,王爷哀顺。” 内侍长走上前来,面露难色道:“王爷哀顺。侧王妃的身后事,一切交予奴才去办便是,奴才保证办得风光体面,让王妃走得理安泰然。只是,太后那里。。。” 话说到这里,内侍长就停住了。 是了。母妃那边,当是要如何去告诉她,这个令人万分痛惜难过的消息了。 苏景年望着黑压压的天空,叹了声,又叹声。 道:“母妃那里,本王亲自去说吧。” “是。”内侍长忙退回到一旁。 “本王乏了。”苏景年摆了摆手,屏退了左右。 随后,低着头步入雨幕之中,独自离去。 这夜,又是一个暴雨之夜。 大雨如注,雷鸣电闪。莫若离自梦中,猛地惊醒过来。 屋外的雷声,实在是太大了。每一击自天上劈落下来,都让人觉得,是落在了身边了。任谁人听了,都要心生惊慌。 美人卧在床上,听着屋外风雨哭嚎,光电交响,只心绪不宁,哀愁郁结。 “阿难。。。” 她轻声呼唤,手也向床沿边试探去。是在寻苏景年了。 前几日,为了照顾莫若离,苏景年到了夜里便都是合衣而眠,就趴在这床沿上。 指尖未能触碰到那熟悉的温暖,原来,冷冰的床沿上空无一物,她并不在那里。 莫若离方知晓,苏景年今夜并未陪着她,一同入梦了。 在外殿就寝的墨羽听见,内殿有稀稀疏疏的声音,便起身来。她点了灯盏,来到内殿之中。 进了屋,墨羽借了灯火的光,见莫若离仰面躺着,望着她头顶上方的床蔓,在出神。 “公主,您怎地醒了?” 墨羽将灯盏放在床头的案上,帮美人重新掖了掖被子。 莫若离回道:“被雷声吵醒了。” 莫若离的面色和精神头,这几日在药物的调理之下,已是好上去不少。虽看上去,仍是气血虚弱了些,可惨白的脸上,隐约算是浮上了些许的血色。 墨羽眼见她家公主的身体日渐有了好转,自是欣喜。 便想着和莫若离多说上几句话,道:“这雷声属实恼人。这几日,也不知是怎地了,莫不是女娲娘娘千百年前补上的天,又漏了去?这雨啊,竟是下了足足几日,也不见有一点小的迹象。这雷神公,也是勤奋。雷鼓打了几日了,怎地也不见他消停。轰隆、轰隆的,吵死个人了。” 莫若离听着屋外的雷雨声,担心起苏景年来。 问说:“阿难是几时离开的?现下,又是什么时辰了?” 墨羽想了想,便说:“公主,您这一觉可是睡得久了。前日,天方擦黑没多久,王爷就走了。现下,已是寅时了。” 嗟了声,莫若离念道:“阿难已是离开了两夜了么?也不知道,右相那里,是个什么光景了。” 墨羽则替她家公主鸣不平,道:“公主!您就是太善良,太顾全大局,太为王爷和北域着想了!要知道,咱家王爷乃是一方霸主,北域之王。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右相他狗胆包天,居然敢毒害于公主。触怒了王爷天威,王爷要处置于他自是理所应当。他这叫多行不义,必自毙!再说了,莫要说王爷容不下他。此番正巧赶上殇侍卫外出不在,否则即便是只得我二人,也自是容不下他的。公主,您就不必为右相担忧了。好好休养您的身子,才是当务之急啊。” 莫若离闻言,却笑了起来。说:“羽儿不是素来不喜欢阿难,时长要亏损她两句的么?怎么,今日倒是替她说起话来了?” 墨羽哼了声,说:“公主,您这是在心疼王爷了。羽儿亏损王爷,还不是因为王爷她总是没个正形儿,好不正经?平日里,王爷若是稍稍有些正经模样,羽儿又怎地会亏损她了?羽儿自问,也是见过不少咱们大金的王孙贵族,哪有一位,会像是王爷这般的了?一点儿王爷的威严仪态都没有,成日里不是笑眯眯的,就是憨乎乎的。再一见了公主您呐,更是变得呆头呆脑,傻里傻气,连说话都不会了。要羽儿说啊,王爷这般的帝胄皇族,怕是翻遍史书,都找不到除了她之外的第二位了。” 莫若离笑说:“羽儿说的倒是不错,阿难这般的王爷只怕是古今罕有了。不过,能够如此亏损于她的人,怕是遍查史书,也只得羽儿你一人了。” 墨羽嘿嘿嘿笑了起来,难为情道:“羽儿省得了。以后在人前,会尽量收敛言辞的,不让王爷难堪。” 稍作斟酌,她又补充道:“不过,若是王爷实在是太不正经,那就不要怪羽儿我口下无情了。” 莫若离笑了笑,对她道:“你这丫头。” 二人又说了几句话,莫若离想起破心与凉之来。 问说:“破将军与凉之姑娘,已是返回了无心阁了?” “恩恩,破将军和凉之姑娘这些时日不眠不休地照顾公主,想来也是劳累神伤。前日里,王爷走后没多久,破将军和凉之姑娘二人便也请辞,羽儿不好多做挽留,亲自将她二位送还无心阁了。羽儿归来的时候,破将军给公主留了话,让羽儿等公主醒了,代为转达。” 莫若离稍有意外,破心竟会为她留话。 “是什么话?” “破将军说,她和凉之姑娘再过几日,便会离开王府。让您专心调养身子,无需相送。至于自此往后,与您和王爷何日再能相见,全凭机缘。叮嘱公主您千万要按时用药,养好身子。还让公主多加留心于王爷,说王爷这个混世魔王,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公主您有个什么闪失差错,那可真是要了她的命了。最后,将军留了首诗,送给公主。诗言:‘雪压枝头低,虽是不着泥。一朝红日起,依旧向天齐。’ 破将军也当真是喜欢舞文弄墨了,怎么临走还赠诗啊。这诗倒是浅显,只是将军是想要表达什么,羽儿就不想不明白了。” 莫若离不语。她听了破心留下的那首诗,心中自有别个思量。 破心的诗,是在咏叹冬日里的竹。虽是被积雪压弯了枝丫,但是只要竹子坚韧高洁,凌霜傲雪,不为寒冬的凌冽折了腰。等到了春天,旭日重新升起的时刻,便又会顶天立地,直指碧空了。 破心之意,一来是鼓励莫若离,要好生地修养身体。等养好了身子,再去考量子嗣的事。 二来,便是有更深层次的意思。这首诗暗喻着,只要是秘密,自有藏不住的那一天。 至于说的是什么秘密,莫若离与破心二人的心里面,都清楚的很。 莫若离柔肠百转,愁绪万千。 她在心中苦守的秘密,若是诚然如破心之所言,总有藏不住的一天。待到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她与苏景年二人之间,又将会发生怎样的转变呢? 伤感惋喟之下,引得美人连咳了几声。 墨羽见了,便心急。 道:“都怪墨羽。公主大病初愈,墨羽怎地缠着公主一个劲儿说话。公主,您快好好歇息。” “无妨。” 莫若离稳了稳,道:“等会天亮了,羽儿去探听下右相那边的情况。再去问问,阿难人在哪里了?” 墨羽一听,莫若离差使自己去询问慕容晓的情况,便有气。可现下莫若离的身子虚弱得很,墨羽又不敢同她家公主置气,只得听话办事。 噘嘴道:“羽儿知道了。” “咚咚咚。” 殿外响起了敲门声。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嘀咕了句,墨羽而后喜道:“难道,是王爷回来了?” 莫若离也少有地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墨羽见她家公主欢喜,她便更是欢喜。道:“这便去给王爷开门!” 言罢,人到外殿。先着了装,再去开门。 推开殿门,不出所料,大殿屋檐之下,确是立着一个人。 可那人,却不是苏景年。 喜欢邪王与冰山(gl)请大家收藏:()邪王与冰山(gl)更新速度最快。 228 不着云泥 来人头戴大斗笠,身上披着一袭蓑衣,立于屋檐之下。 有着这身打扮,来人必然不会是苏景年了。 见门口立着的人并不是苏景年,墨羽破天荒地有了那么点失望。不过这大半夜的,来人不是王爷,又会是谁呢?墨羽不禁如此想到。 执着灯盏靠近来人,墨羽问向来人,“谁?” 那人用手抵住斗笠的沿儿,把藏在大斗笠下面的脸露了出来。 墨殇笑说:“怎地,不过有些日子不见,墨鱼侍婢怕是不认得我了?” 墨羽见是墨殇归来了,直大喜过望,惊道:“殇侍卫!” 她后面有一大串子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墨羽却由喜生悲,大哭了起来。 这些日子,公主和她受得那些个委屈磨难,墨羽都想一股脑儿倾诉给墨殇。 “殇。。。殇。。。呜呜呜。。。” “这是怎地了???” 墨殇外出,不晓得最近发生的许多事情,自然不明白为什么墨羽见了她,竟是哭了起来。不过墨殇想了想,能够令泼辣的墨鱼侍婢委屈成了这个样子,莫不是公主出了什么事情? 她连忙道:“可是有人趁着墨殇不在,欺负公主和墨鱼侍婢了???” 墨羽听了墨殇的话,一会儿点点头,一会儿又摇摇头,她哭得稀里糊涂,说不出话来。 “墨鱼侍婢!你别光顾着哭哇!到底是怎地了?公主她可还安好???” 听墨殇问起莫若离的情况,更是令墨羽愈发的替莫若离委屈起来,哭得是更厉害了去。 “公主。。。呜呜呜。。。” 墨殇见她这般表现,只当莫若离是出了什么危及性命的大事。心头急得如若针刺火燎,墨殇做势就要往大殿里面冲。 “公主在哪里?墨殇要见公主!” “殇。。。殇。。。” 可墨羽却将她揪住,不让她进门。 墨殇不明其意,不解道:“墨鱼,你这是作甚么?你放开!你拦我作甚?!”墨殇挣扎,仍要往殿里去。 可墨羽只管哭,手上却把她死死捉住,无论如何也不让墨殇进屋。 在大殿的门口,一人想进屋,另一人却偏偏不让她进屋来,两个人谁也不让谁,一时竟僵持不下。 莫若离躺在床上,听着殿外这二人很是神奇的对话,颇为无奈。不过殇羽二人,是如此的在乎于她,又让莫若离觉得有股暖流在心间浮动。 美人不想让墨殇继续担心,轻声道:“殇儿,我无事。” “公主!您平安无事,太好了!” 墨殇耳聪目明,听见莫若离在大殿里面唤她,这才将悬着的一副心肠,安心放了下来。 墨羽这时候也松开了手,放开了墨殇。 她终是止了哭,只是仍然有些抽搭。墨羽对墨殇凶道:“殇侍卫!你做什么?干什么不管青红皂白,就往屋子里闯?!瞧你这一身雨水,湿漉漉的,倒是要把湿气、寒气都带到屋子里面去了!怎地你回了一趟大金,什么礼仪礼节,难不成都让你忘到了脑袋瓜子后面去了?!” “诶?这事,怎地怪起我了?明明是墨鱼你没有把话说清楚。” “哼,我不管,就怪你!谁让你是殇侍卫,谁让你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回了大金。怪你怪你,都怪你!还不赶紧把雨具脱了,好进屋见公主?” “。。。”墨殇没了话,白眼直翻。 一旦墨羽耍起了她独创的“凶神恶霸蛮横无礼”组合套拳,那么殇侍卫就彻底对她没了办法。 把雨具脱下,双手奉上。 墨殇道:“劳烦墨羽侍婢。” “哼,这还差不多!”墨羽牛哄哄地把雨具收了去,对墨殇道:“算你乖巧懂事,快进屋吧。” 墨殇弱声回道:“是。。。” 这般一来,墨羽终是将墨殇放入了大殿之内。 进了殿,墨殇来到内殿。 惊见莫若离虚弱惨白,卧病在床。墨殇噗通一声,跪在了床边。 莫若离花了些功夫,才劝说她重新站起身来。 墨羽也回到了内殿,向墨殇说明了事情的始末以及苏景年已是亲自去处置于慕容晓了。 墨殇为自己的失职自责尤甚,又对慕容晓心生恨意,再来,便是心痛于莫若离的身体了。 主仆三人彻夜长谈,直至天明时分。 这日,太阳升了起来。延绵多日的暴雨,停了下来。 墨羽到膳房操持早膳。天气放晴,她的心情也是好了不少。 大殿之内,剩余莫若离同墨殇二人。 其实,相较于为贼人设计毒害,这一既成事实之事,她更是关心于此时大金国内的局势,以及皇甫宝宝、阿什库二人收到信件与传话之后,是作何反应了。 他二人的反应,非常重要,可以说直接影响着北域与大金之间的战争态势与走向了。 于是,莫若离向墨殇询问起此事来。 墨殇告诉莫若离,皇甫宝宝收到了她的信件和口信后,震惊错愕万分。手中握着莫若离的亲笔书件,很久,皇甫宝宝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皇甫宝宝不愿相信,大金新帝近几年的一系列所行所为,竟全部都是打着长公主的旗号,而暗地里实则是在为他一己之身夺取帝位,而谋划操持了。更是不愿意相信,素来稚嫩单纯的十二皇子,会匿藏完颜婉柔之子以作胁迫长公主之用。致使完颜氏母子分离,天各一方。 在各中种种事情当中,最令皇甫宝宝无法理解的,便是长公主居然试图阻止大金与北域开战,甚至到了不惜舍弃十二皇子性命的地步。 忍辱苟活,卧薪尝胆,斡旋九州,纵横捭阖。 长公主多年以来的付出,无非是想扶持十二皇子登基,让他名正言顺地成为大金国的皇帝,为完颜氏族和白依尔氏族平反冤案。再杀莫拉呼尔-天旻,以报弑母戮族的血海深仇。 现如今,莫要管,是凭借着什么见不得光的肮脏手段,可十二皇子,他确是登上了大金的帝位。完颜氏族和白依尔氏族的冤案,已是平反有望了。 虽然美中不足,未能手刃天旻,实为遗憾。 可现下的结果,难道对于沉溺在往日的痛苦仇海之中的所有人而言,不是已是最好的结局了吗? 至于十二以完颜婉柔之子胁迫长公主,此举确是不该。可此事,并不足以让长公主否认了十二皇子的全部努力。十二皇子登基之后,勤政为民,励精图治,这些都是皇甫宝宝看在眼中、并为之欣慰不已之事。 当下,北域四下受围,已如笼中困兽。西部边境更是已与西疆势同水火,战事一触即发。 此时,难道不正是我大金铁骑趁乱南下的最好时机吗?为何长公主要我全力阻止大金与北域开战呢?甚至,不惜于伤害十二皇子的性命呢??? 皇甫宝宝冥思苦想,不得其解。可莫若离的话,皇甫宝宝又不得不从。最后,他同墨殇说,信他收下了,口信也都记住了。 必要之时,皇甫宝宝自会行必要之事。 又说,皇甫族长离奇失踪一事,其实他早有察觉。也怀疑过十二与之有关,但是只要皇甫宝宝一想到他爹,在旧日里充做天旻的走狗和帮凶,造成了今日的万般罪孽。皇甫宝宝虽也担心他爹的情况,却无法责怪于任何人。只得说服自己,他爹是死是活,都是咎由自取尔。也让墨殇给莫若离捎话,莫要多费心思于他爹的行踪了,皇甫宝宝自会寻他。 听完了墨殇的话,莫若离沉默良久。 皇甫宝宝的为人,莫若离自是信任非常。可她听了墨殇的描述,却担心起来。倒不是担心皇甫宝宝会生有什么贰心,只是皇甫宝宝陪伴依巴图多年,自小看着他长大,对他呵护异常,亲若己出一般的疼爱珍惜。 真到了万分紧要的时刻,皇甫宝宝能否狠下心肠阻止于依巴图,这又是一个未定之数了。 墨殇又告诉莫若离,军中的阿什库将军得了她的书信,却无什么异常表现,只同往常一样,说了句知道了。 莫若离心口一冷。 阿什库看似毫无异常的回复,却恰恰证明了,阿什库处恐怕已有异变。 诚如皇甫宝宝所言,现下自是大金南下的最好时机。身为将军的阿什库怎地会不知晓?按理说,他收到了书信之后,定会大发雷霆才是。如今这般平常反应,倒是不妥。 莫若离没有料到,十二的触角竟已是深入了大金的军队之中。并且有明显的迹象表明,她安插在军中的王牌大将军阿什库,已是倒戈。 如此看来,想要阻止大金与北域之间的战事,已是几无可能之事。除非皇甫宝宝在最后的关头,选择大义灭亲,亲手了结了十二。 可若是事情真的如此发展下去,真往莫若离料想过的最坏的方向,发展下去。 那么,她又要如何去面对,九泉之下的完颜霜甯呢? 外感而内伤,莫若离止不住地咳喘起来。 这厢边。 苏景年离开了慕容云的寝宫,她淋着雨,独自游荡在王府之中,如同一介孤魂。 冰冷的雨水从天而降,拍打在她迷惘的脸上。令那迷惘之上,更添迷惘。 有些东西,总是到了失去之后,才让人感到怅然若失,悔不当初。 有些人,也是一样。 苏景年行着行着,来到了王府的花房。这里曾是慕容云经常光顾流连的地方。苏景年没有勇气,把那扇门推开。 立在门外许久许久,临了,她还是离开了。 来到了未名湖,苏景年回忆起了那日游湖时候的景象,众人的音容笑貌尤在眼前,可慕容云却已是同自己阴阳永隔了。 苏景年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她哭着,走过了未名湖,来到了无心阁门口。 在门外立了会儿,苏景年想起了破心之前对她说过的话。 “日后,你且好自为之。” 原本打算去敲门的手,驻在空中,又落了下来。 苏景年低着头,走了。 她也到过莫若离寝宫的门口。在门外,她听闻门里面,墨羽与墨殇二人正在斗嘴。于是,她也就离开了。 独自一人行在王府宽阔的甬道上,苏景年不知道该去向何方。仰头望去,与她相伴的就只有风雨和雷电。 失去了慕容云,苏景年终于才知晓了,这个如同彩云一般的女子,对于她而言,是有多么的珍贵重要。 漫无目的在雨中走着,苏景年这一走,从天黑走到了天亮。 等苏景年觉察过来之时,头顶的雨已是停了。而她的人,已是到了凤栖宫的宫门口。 看门的两个当差内侍,刚刚推开宫门,一人在门口伸着懒腰,一人在打哈欠。 一内侍突然看见一个人影从远处走了来,再一看,那人影不是别人,居然是苏景年。 赶紧提醒另一个内侍,二人跪在地上,齐声道:“王爷千岁!” “本王,要见母妃。” “回王爷,太后有旨,谢绝一切探视。” “本王知道。本王要见母妃。”说完这句话,苏景年径直走了进去。 “诶,王爷!”一人见状,就要去阻拦苏景年。 另一名内侍忙把他拦下,对他道:“你是活腻歪了吗?!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去拦那祖宗?!” “可太后有旨,谢绝一切探视。之前无心阁的客人来求见了好几次了,也是这般打发走的啊。” “无心阁的客人怎么同那祖宗相提并论?再说,你没看那祖宗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吗?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了。这时候你去拦她,不是去送死吗?!” 因为此时时候尚早,凤栖宫的宫人们大多还在各自忙碌。 苏景年一路上只碰到零星几个宫人,她很快便顺利地来到了慕容雪晗的寝殿门口。 刚要推门进屋,便听屋内慕容雪晗在和别人说话。 “苏辰缪他落得个万箭穿心的下场,那是他活该!是他应得!” 喜欢邪王与冰山(gl)请大家收藏:()邪王与冰山(gl)更新速度最快。 229 红日落陨 只要想起苏辰缪这个人来,便令慕容雪晗心头的火焰蹿得老高,燃烧不止。 苏辰缪,这位虽已是故去了多年,可时至今日仍然被天下人冠以“贤明仁德”、“威猛勇武”的先代北域王。在他的发妻,北域太后慕容雪晗的眼中,天底下的人有多么的爱戴这位战死沙场的先代北域王,那么,她便有多么的憎恨于他。 在慕容雪晗看来,普天之下,最不应该存于世上的两个人,一个是大金先帝莫拉呼尔-天旻,另一个便是大齐先代北域王苏辰缪。这二人虽然都已是离世故去,可慕容雪晗对于他们的恨,是深入骨髓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满腔的仇恨并不会追随岁月而去,只会不断地加深了去。 这么多年以来,慕容雪晗把对天旻和苏辰缪二人的这份浓浓恨意,深深地埋于心底。只有极少数,当年牵涉其中的相关人士知道而已。她与苏辰缪唯一的子嗣苏景年,自然是不在这些知情人的行列之中。 骤然听闻,她多年未见、思念尤切的母亲,竟以如此咬牙恨齿的口吻,在同旁人咒骂于战死沙场的父王。苏景年立在门外,瞠目哑口,进而则是震怒不已。 在苏景年的记忆之中,她的父王同她的母妃二人之间的关系算不上是夫唱妇随、相亲相爱,可总算得上是同心同德、相敬如宾。 即便年幼的苏景年细心,偶尔会从慕容雪晗的言行之中,看出些她母妃对于她父王的刻意疏离与回避。 然而苏景年从来没有想过,在她母妃的心中,竟然隐藏着对于她父王如此浓厚的恨意。 苏辰缪在苏景年的心中,从来都是大齐与北域的英雄。 正是他的“贤明仁德”,才令北域国运昌隆,迎来一派盛世之景。是他的“威猛勇武”,每逢战事势必亲征,以血肉为盾、以信念为矛,率领黑甲大军,一次又一次地将居心叵测的侵略者,阻挡在国门之外,守护着大齐与北域千千万万百姓的幸福与安康。 自苏景年继承北域王王位的时刻起,她便时常告诫于她自己。她要当这个北域王,就要当像她父王那样的北域王。于内,勤政爱民;对外,严守国门;不可荒废历代北域先民呕心沥血建立起来的北域盛世,不可辱没了先代北域王“贤明仁德”、“威猛勇武”的荣光。 作为一位父亲,苏辰缪更是几乎满足了苏景年对于一位仁父、慈父所有的幻想。 他严于律己,却往往宽于待人。三省其身,苛责己过。 他智略深远,可从不恃才傲物。谦逊恭敬,礼贤下士。 他生于王室,然总是冲锋在前。一人一马,身先士卒。 他的一言一行,以及生活之中的点点滴滴,都深深地影响着苏景年。 他是苏景年眼中的大英雄、好父亲,与此同时,苏辰缪也是苏景年在不断追寻的、北域王应有的至高王者模样。 他父子二人之间的牵绊,比起单纯的血缘关系,更加牢固得坚不可摧。 天下间的任何人,有胆子当着苏景年的面侮辱她的父王,苏景年都要让那人付出惨痛的代价。即是那个人是她的母妃,也不可以。 苏景年刚要抬脚,去将拦在她与慕容雪晗之间的大门踹开,她要当着慕容雪晗的面,亲口质问于她,为何要如此无情狠毒地咒骂于她的父王? 这时,门内的慕容雪晗又开始讲话了。苏景年只觉异样,为何她母妃好似在自言自语一般?屋内明明还有一人,可为何不见那人讲话? 只听,慕容雪晗嗤笑一声。 道:“你想让哀家,因为破心在锦州拼了自己的一条性命,夺回了苏辰缪的尸身,便原谅了她所犯下的错吗?哀家可以告诉你,你的想法实在是太过不切实际,简直可以说,是在痴人说梦!苏辰缪的一条烂命,在哀家的眼里,何足道哉?哀家只恨,哀家不能够亲自动手,要了他的命。不然,他怎么会只是落得个万箭穿心的下场?落在哀家手里,哀家要他死得比万箭穿心还要痛苦上百倍、千倍!所以说,他的一条区区尸身,又算得上是什么呢?天底下,只有阿难那个傻孩子,才会伏在他那条恶臭糟朽的尸身上痛哭不已。” 慕容雪晗言罢,屋内一时归于安静。 可苏景年的心中确是完全无法平静下来,慕容雪晗的话语化作一把利斧,从她的头顶劈下。 本想立刻冲入屋内,当面质问于慕容雪晗。可苏景年听慕容雪晗如此弃世绝尘般的话语,真的是对苏辰缪恨之入骨了。 苏景年的怒气散去了些。这世上,从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苏景年想要知道,慕容雪晗同苏辰缪之间到底发生了。是什么,能够令慕容雪晗如此地痛恨于苏辰缪。 忍下破门而入的冲动,苏景年安静地听了起来。果然,一会儿工夫,屋内又传来了慕容雪晗的说话声。 与此同时,苏景年便也猜了出来,与慕容雪晗同在屋内的人到底是谁了。王府之中,与人谈话无须发声的人,只得一个。那就是无心阁的凉之姑娘了。 慕容雪晗道: “苏辰缪是阿难的生父不假,可哀家从不亏欠苏辰缪与北域王室什么。哀家嫁给苏辰缪之前,便同他有过君子之约。彼时,哀家已是为母族慕容氏所不容,出嫁已成定数。是苏辰缪亲口许诺于哀家,又以北域历代先王之名起誓,只要哀家肯答应嫁予他,成为北域王妃,为北域王室延续香火。那么,他便对哀家的过往一概不问,也不干预哀家未来的去留。哀家这才听信了他的花言巧语,嫁入了王府,为他诞下了阿难。 可苏辰缪这个狗贼,言而无信,反复无常。 当他发现了,哀家同阿霜往来书信,互诉衷肠,便萌生歹意。盗出我二人的书信,派人送至天旻面前。还故意添油加醋,扭曲事实,造谣我二人欲策划潜逃,双双私奔。天旻这畜生向来唯我独尊、不可一世。竟不去查明事情真假,只凭几封书信与几句谎言,便借怒杀尽完颜氏与白依尔氏。更是天良丧尽,把哀家的阿霜生生扼死后,留于火海之中。任烈焰焚烧,尸骨无存。 哀家恨天旻,他杀哀家一生所爱。可哀家,更恨苏辰缪阴险毒辣的小人行径。如果不是他施以毒计,借刀杀人。阿霜她,最终怎会落得如此凄凉?! 至于说,你想让哀家原谅破心。哀家可以告诉你,今日所发生的一切,若是归咎起来,全都要怪破心。当年,若不是她帮助莫拉呼尔-天旻、那挨千刀的狗杂碎传话给阿霜。阿霜早就在那个夜晚同哀家远走高飞,双宿双栖了!怎会下嫁给天旻而弃哀家于不顾?哀家,也定不会嫁给苏辰缪这个败类!哀家的阿霜,又怎至于葬身于火海啊?!” 苏景年听得心乱如麻。她母妃口中的那位阿霜,不言而喻,定是大金的先皇贵妃完颜霜甯了。这位皇贵妃乃是莫若离与十二的生母,竟也是她母妃慕容雪晗的一生所爱。而且完颜霜甯的死,居然是因为她的父王苏辰缪设计陷害导致的。北域的王室与大金的皇室之间,明面上是针尖对麦芒的宿世仇敌,暗地里却也存在着如此盘根错节的恩怨情仇。而苏景年与莫若离之间的联系,自二人还未出生之时,竟已是存在了。 眼前又是浮现出司马亡魂为她展现的,听雪宫大火的景象。苏景年对莫若离泛起无限的歉疚与怜惜之情。 她的心中,百感交汇,思绪纷飞。 道:父王定是与母妃朝夕相对,日久生情,对她生出了不该有的爱慕之心。见了母妃与霜贵妃的信件,心生妒忌之余,更是怕母妃会因为霜贵妃,而弃他与我离去。这才施以计谋,先人一手,诬陷于霜贵妃。虽是以爱之名,可父王此举确是不该,难怪母妃,会如此的憎恨于他了。若离她这些年忍辱负重,无时无刻不想为霜贵妃报仇雪恨,可她确是不知,造成今日之困的始作俑者并非只有她父皇一人。我的父王竟也是参与其中,更是罪魁祸首。这要我,如何同去她说呢? 正当苏景年还在犹豫着,是否应该在此时打断屋中二人的对话。 事情发展到这里,又旁生出新的意外来。 苏景年不知道凉之在黑板上写了什么,她只听慕容雪晗有些讶异地说:“怎么?破心居然把苏辰缪在锦州折了命的始末,通通都告诉了你?连她参与其中之事,也告诉了你?” 听完了慕容雪晗的话,苏景年心神具恸。 她思念尤切的生母,尊敬爱戴的师父,两位她极为崇敬的长者,竟都与她父王的战死有所关联。苏景年无法相信,这么多年以来,难道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对她父王之死的前因后果一概不知,只当苏辰缪是中了金军的圈套?如今看来,其中恐怕大有文章。 屋内的慕容雪晗紧接着,又更是吃惊的说:“什么?破心把若离也参与了的事情,也都和你说了?” 话出了口,慕容雪晗只觉失妥,她后面的话声音放得低了很多。 “如此看来,破心倒是颇为看重于你了。” 喜欢邪王与冰山(gl)请大家收藏:()邪王与冰山(gl)更新速度最快。 230 与天同齐 大殿之内没了声音。 慕容雪晗坐在凤榻之上,沉默了会儿,她抬起眼眸,凝视着立在阶梯之下的凉之。 凉之的那一双眼睛,实在是像足了她的母亲凉蓉。 从凉之的稚嫩青涩的脸上,慕容雪晗可以轻而易举地寻找到凉蓉的影子和那些逝去了的旧日时光。 有那么一个短暂的瞬间,慕容雪晗恍然之间,好像是回到了从前。那个时候,凉蓉尚且并未离世,她与完颜霜甯也都还待字闺中,未嫁作他人之妇。其余的师兄弟们,也都还是青春年少时的样子。 那个时候,大家的生命仿佛刚刚被打开一样,一切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而满载着无限的可能。 时光于众人而言,好似流淌得太过缓慢了些,以至于那些心急的年轻人们,恨不能一夜变老,好去将心中的理想抱负统统实现了去。 事到如今,时已过,境已迁。沧海桑田之变,只犹如流星飞过。弹指一瞬间,物是人非事事休。 当年的那些年轻人们,早已是各自分散,不问生死。 随着年岁的增长,慕容雪晗才愈发地觉得,当年那些恨不得一夜之间能够白头的少年少女们,所拥有的一切才是最为可贵。 陷入回忆之中,慕容雪晗一时失了神。 凉之见她一直看自己,有些害羞。她把目光不自然地移开,在黑板上写道:“太后,能否为凉之讲一讲当年的事?凉之想知道关于阿心的往事。” 看见了黑板上的字,慕容雪晗方回过神来。她摸了摸耳旁苍白的鬓角,哑声失笑。 原来影子终归只是影子,回忆也只能是回忆。 那些逝去的生命和时光,永远不会再复返。 慕容雪晗再次打破沉默,说:“你想知道?” 凉之点头。她眼中的诚恳,令慕容雪晗无法拒绝。 长叹了声,慕容雪晗的眼前浮现出一幕幕的往事。 她忧然道:“当年的事。。。。。。” 那些尘封的往事,在慕容雪晗后面的话语之中,逐渐清晰了起来。 三圣于巴蜀雪山之巅巧遇后,只一见如故。三人武艺超绝,又意气相投,遂当场结拜为异姓金兰。并约定,三人的嫡系传人日后一同汇聚于无量山庄,钻研天下武学,顿悟无上道法。 多年后,三人的嫡系传人们得了师父们的嘱托,便从神州的天南地北各处,陆续皆往无量而来。 彼时,众人年少气盛,血气方刚。 或身负大智,才高八斗;或怀有异能,可知未来;或生于皇室,身份尊贵;或为将门、贵族之后,精通音律;又有天生生得一副惊奇筋骨之二人,乃为武学之天才;剩余一个黄口孩童,尤擅拟声拟态,也是天赋异禀。 八位传人各赋所长,其所长又各得千秋。想来他日,这几位年轻人必然是要有一番大作为,只怕是会让这神州刮目以待,史册倾卷。 然而这八个年轻人,也只是一见,便又是相见恨晚,惺惺相惜。 钦佩敬仰于彼此的才学与本领,欣赏爱惜于彼此的性格与品行。这八个年轻人祭祀天地,义结金兰。誓言情同手足,同生同死。 如此,八人在无量山庄安定下来。当真是度过了几年安稳而美妙的大好时光。 这几年里,年轻的少男少女们汇聚在一起,日常除去研习武功、顿悟道法之余,便会结伴而行,游遍了巴蜀的山川湖海,饱揽山河之美。 夜色星海之下,置身于美景之中,八人经常会对酒当歌,琴弦共抚。直至天明,仍是余兴未散。 那些日子,真是好不逍遥,好不自在。 只不过,俊男美女,又都是青春少艾,免不了会在逐渐相处的过程之中,生出手足之情以外的其他情愫来。 八人之中排行第四位的慕容雪晗,与排行第五位的完颜霜甯就是这般。二人历经波折,终是表明了彼此的心迹,情投意合之下,互许终生。 这两位同是名门之后,慕容雪晗生于北域慕容氏,乃是名将之后。将门虎女,她自小受到家族重武轻文氛围的熏陶,从小被当做男儿养大,性情急如烈火,待人真诚炽热。骨子里透出的豪爽大气和健谈好客,让见了她的人过目难忘。只可惜,慕容雪晗打小身体底子薄弱,无法武功。尽管玄清真人在众弟子之中对她最为偏爱,可却无法传她于武功,只得授之以锦瑟。 慕容雪晗勤学苦练,再加上她悟性极佳。几年之间,她已是能够将锦瑟演奏得出神入化。当她弹起锦瑟,听见了的人们无不驻足而倾听,许多人如痴如醉,待一曲奏罢,人们欲离开之时,方发觉久立未动,其腿脚已是站得发了麻。 慕容雪晗之锦瑟,神州之内无人可匹敌之。 再说完颜霜甯。她是大金贵族之后,完颜氏的嫡女。常言道,嫡女生娇。可从她的身上,却看不到一点名门望族的大小姐们娇生惯养出来的坏习惯。 她生性清冷,不与旁人亲近。生平唯一的喜好,便是弹奏箜篌了。 南海神尼多年前到访完颜氏的府邸,偶然听闻一处小院子里,有琴声传出。走近一看,原是一小姑娘在弹奏箜篌。听了会,南海神尼觉得这小姑娘年岁虽小,可对这首曲子的曲境之顿悟与感怀,竟是比起许多的大人,还要高出几层。 来了兴致,进了院门。南海神尼问道:“小姑娘,是谁教你弹的箜篌?” 小完颜霜甯起身,对南海神尼行礼,道:“回这位尊长,无人传霜甯箜篌。只因霜甯一时兴起,把弄一二。技艺拙劣,在尊长面前献丑了。” 南海神尼瞧了瞧她身上的衣服,用料上乘,只是有几处打着补丁。又看了看这处院落,这院落坐落在府邸深处,即偏僻又狭小。院子里许多出的棚瓦破败了,生出不少杂草。 回想起完颜氏向来重男轻女的外闻,南海神尼心中有了答案。 这小姑娘衣着得体,有礼有节,言语用词也是尊卑有度,必定不是府内的下人了。估计,是完颜氏的哪位小姐了。 又推测,完颜霜甯独自一人弹奏箜篌的原因,应该是未被完颜氏所看重,才落得孤身一人。孤零零一个人,实在是太过寂寞无聊,这才无所事事自学自画,弹起箜篌来。 想了想之前见过的那些完颜氏公子哥们,一个个身边起码要配上四五个小厮和三五个丫鬟们照顾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他们的日子可比这小姑娘过的凄苦日子,不知道要有滋有味上个多少了。 南海神尼问道:“箜篌,贫尼也会弹。你想让贫尼教你吗?” 小完颜霜甯很是惊讶,而后,她难为情地点了点头。 小声回道:“想。” “那好,三日后贫尼来接你。” 言罢,南海神尼转身离去。心中笑道:不好意思了,完颜老爷。您的那些个儿子们,贫尼一个没看上。要贫尼教那些花花公子武功,贫尼实在是没得兴趣。倒是这位小姑娘,值得贫尼花些精力好生□□了。” 于是乎,本是受人所托前去完颜氏族府上收徒的南海神尼,机缘巧合之下,收了完颜霜甯为徒,授其以箜篌。 慕容雪晗与完颜霜甯初见之时,二人就开始有些在意对方了。北域与大金乃为世仇,慕容氏与完颜氏两家自是不在例外。此为其一。 其二,二人相貌皆是出众异常,难分伯仲。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而美人一旦惜起了美人,美人就很容易爱上美人。 其三,二人皆熟通音律,技法高超。虽锦瑟与箜篌不同,可二者皆为乐器,自有共同之处,两位乐者亦是如此。有时候无需多言,指间一动,彼此的心境与情感,已是先入了对方的耳中。心心碰触,灵犀自通。 其四,二人的性子可谓是南辕北辙,毫不相同。一人火热赤忱,一人冷冰淡漠。一火一冰,冷热分明。可能,人就是如此矛盾的存在,越是有着不同之处的两个人,往往对彼此有着最为致命的吸引力。 就是这般,这两名女子从陌生到熟悉,到彼此欣赏,再到感情日渐要好,互相属意,也只是短短几载。 慕容雪晗是个心中藏不住事情的人。当她慢慢察觉,心中对于完颜霜甯的情感,已不单单只是手足姐妹之情那么简单,她想要同完颜霜甯厮守终生,她对她,不是姐妹之情,而是男女之情。就下决心,准备向完颜霜甯坦白心声。 成,则抱得美人归;败,也算是快刀斩麻; 如此一来,她就开始日夜琢磨,到底是应该如何向完颜霜甯说出内心的想法了。 提前几个月,她开始献起殷勤来,好说歹说,非要求完颜霜甯学弹锦瑟。老师嘛,当然是她来当。 完颜霜甯一开始是拒绝的,倒不是不想去学。只是平日里她要苦练箜篌,又要参禅悟道,偶尔还得跟着大家一起外出游玩。她白日的时间,已是安排的满满登登,实在是抽不出富余的时间来学习锦瑟了。 回绝掉慕容雪晗的邀请,让完颜霜甯有些失落。不知为何,同慕容雪晗一起的时候,完颜霜甯总会莫名的开心。当然,这些话完颜霜甯是绝不会告诉慕容雪晗的。 可慕容雪晗听了她的话,反而是开心极了。 抱起完颜霜甯的胳膊,慕容雪晗撒娇道说:“阿霜,白日没有功夫不要紧的。阿霜就说,阿霜想不想学锦瑟?阿霜说嘛,阿霜说嘛。” 余光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它被慕容雪晗胸前的柔软包裹得有点紧。 完颜霜甯红了脸。 奈不住慕容雪晗的央求,她小声道:“想。” “想就好!今天晚上见!” 说完这句话,慕容雪晗笑着跑开了。 当天夜里,待无量山庄宵禁后,躲过了巡夜的人,慕容雪晗偷偷地溜进了完颜霜甯的屋子。 两个人趴在完颜霜甯的被窝里,借着微弱的烛光,慕容雪晗为她讲起了锦瑟的弹奏技法。 完颜霜甯的悟性非常高,又有演奏箜篌的底子。只用了不足两个月,已是对于锦瑟了如指掌,技法也都记完全了。现在只剩下上手去演奏,通过演奏来不断精进技艺了。 这时候,慕容雪晗便觉时机成熟。 这日,她找来破心。 笑容满面道:“师妹师妹,师姐有一件事情,想求你。” 见慕容雪晗一脸堆笑,破心吓得寒毛直耸。 道:“师姐,可是破心做错了什么吗?如果是的话,师姐直接罚破心就是了。师姐脸上这笑,瞧着太渗人了。” 慕容雪晗的眉梢抖了抖,她强压心头怒火,自以为笑意不减地对破心道:“瞧瞧师妹说的什么话。即便是师妹犯了错,师姐怎地会忍心惩罚于你呢?呵呵呵呵呵呵。师姐确是有事,相求于师妹啊,呵呵呵呵呵呵。” 慕容雪晗皮笑肉不笑的笑声,听在破心耳朵里,简直就是屠夫在磨刀霍霍,只待磨完了刀,就要把她这头可怜的小羔羊大卸八块了。 破心咚地一声,跪在地上,含泪道:“刀下留人,师姐饶命啊。师姐想要做什么,只管告诉破心,就算是让破心飞上天去摘月亮,潜入海底挖龙王的眼珠子,破心全凭师姐差遣。” “什么刀?哪里来的刀?”慕容雪晗懵然,又说:“什么天上的月亮?什么龙王的眼珠子?什么乱七八糟的?师姐我就是想让师妹你帮个忙,找鲁师兄做把锦瑟。你这八竿子打不着的,胡说的些什么呢?” “原来是这样啊。”破心总算明白过来了,她从地上站起来,道:“我还想呢。师姐一直都凶巴巴的,今日却怎么如此的反常?今日的师姐,比起之前凶巴巴的时候更让人害怕了,莫不是被什么邪灵附了体?刚还打算,等会找剑雪帮师姐瞧瞧呢。” 老虎不发威,破心当她是病猫。 “哦???师姐我在师妹心中一直都是凶巴巴的吗???今日还像是被邪灵附了体???我看师妹你是几日不背十训,浑身皮痒不是?!!!” 秉持着师姐威严,慕容雪晗好好地的训(暴)诫(揍)了一顿破心。 完事后,破心捂着被掐红了的小脸蛋,哭唧唧道:“师姐,你既是知道了鲁师兄会制锦瑟,怎地不自己去拜托他,倒是叫我去?” 慕容雪晗张口欲言。想了想,把话又吞了回去。 说:“你一个小孩子家家,问那么多做什么?!只管照做便是了!哦对了,和鲁师兄就说,是你自己要学锦瑟,请师兄他帮忙制琴。我的事情,就不要提了。” “哦,破心省得了。”破心捂着脸,从慕容雪晗处离开了。 喜欢邪王与冰山(gl)请大家收藏:()邪王与冰山(gl)更新速度最快。 231 调素琴 破心依照慕容雪晗的吩咐,去往众人的大师兄鲁有道的住处,想托鲁有道帮忙制作一把锦瑟。 鲁有道的住处位于无量山庄东侧的山麓上。四四方方的院落之中,有房五间,名为大若轩。 鲁有道当初为自己的住处取了这么个名字,其中的含义自有大智若愚之意,也正和了他虚怀若谷,兼济天下的风骨。 鲁有道对于他的前途有着的无尽期待。 志在仕途,鲁有道期待着有朝一日能够得到当朝明君的赏识,劝他出山。待登上庙堂之高,鲁有道要以他无上的大智慧,成就一代不世名臣之丰功,载入九州史册,为后世历代所传颂。 这日,鲁有道在书房,正在赋诗。 他的书房面积很大,除去主室用于读书写字与会客之外,两个侧室一个装满了书籍,另一个,则摆满了各色乐器。藏书与制琴,是鲁有道的两大爱好。 笔墨在宣纸上挥洒游走。鲁有道的双眼之中所映照出的影像是白纸黑字,可他的心中映着的,却是绚丽多彩的万里江河山川,雷雨雾露,鱼鸟花虫。这些年,他游览过的巴蜀奇景,如今历历在目,都成了他诗词之中的瑰异韵味了。 写了会,鲁有道停了下来。他把之前所做的那些诗读了读,竟是未有一首诗能够入得了他的眼。 撕掉了那些失败之作,扔进火盆里。鲁有道有些沮丧,已是有了些时日,他写出来的诗句总是缺少了点什么。 鲁有道铺了张宣纸在案上,重新执起笔来。这时候,一袭绯红的身影映上了他的心头。 提笔,落墨,他这首诗一呵而成。 写曰:“前途多迷雾,春江暖心寒。破晓响冬雷,当时乃吾辈。” 写毕。拾起这首诗,好生端详,鲁有道露出了久违的满意笑容。 这会儿门外传来叩门声,是负责打扫大若轩的无量山民。 山民道:“鲁大师傅。破大师傅来了,求见于您。” “心师妹来了?” 鲁有道心中一错,他急忙把手上拿着的那首诗扔入火盆里。可当那诗真进了火盆之中后,他又觉得实在是太过可惜了。马上想去把火灭了,将诗救出来。只是已经是来不及了,那首诗见了火光,顷刻就成了灰。 痛恨自己笨拙,鲁有道忙在心底默念方才的诗句,好将句子记在心中,只怕忘了去。 门外的山民不明所以,鲁有道不回话,他不敢贸然让破心进来。同其他的几位大师傅相比较而言,鲁大师傅的脾性很是有些古怪,旁人是很难将他的意图捉摸的了。 山民又问声:“鲁大师父?” “快,快请她进来。”鲁有道回了句。 他扑打扑打衣襟,正了正头顶的冠帽,准备迎接破心。 “是。”山民应了声,小跑去请破心了。 书房里,鲁有道已是开始紧张起来。 小一会儿功夫,山民领着破心来到了书房。 山民推开门,把破心让入屋内。 破心见了鲁有道,便拱手躬身,道:“破心见过大师兄。” “心师妹。”鲁有道见了破心,马上就笑着迎了上去。 “咦?大师兄,你这是在烧什么?怎么这么大的味道?你书房里装的可都是书籍和你的那些木头疙瘩,见了火,怎么行?”破心一进屋,就闻道了很大的烧纸味道。 “无事无事,烧些没用的书画而已。这便灭了火,心师妹放心吧,大师兄也是心疼我这些书籍和木头疙瘩了。” “那便好。”破心憨憨得笑道。 鲁有道见了她那憨笑,像是遇了春风。 请破心落了座,鲁有道说:“心师妹,今日怎么有空到大师兄这里来了?” “大师兄,实不相瞒。破心有一事,想求大师兄。” “哦,是什么事情?”听破心讲,此次前来是有事相求于他,这令鲁有道很是开心。 鲁有道一面问破心,一面让山民将火盆之中的明火熄灭了,再帮忙洗些新鲜瓜果端上来。 全无量山庄的人都知道,破大师傅是极爱吃新鲜瓜果的。 山民应了,就去忙活。 破心如实回道:“破心想让大师兄,帮忙做一把锦瑟。” “锦瑟?心师妹要锦瑟作甚么呢?若说技痒想弹的话,找雪师妹借来弹奏便是了?她那里,不是收藏了好些把珍品的吗?何必需要再单做一把?怎地,心师妹这是同雪师妹闹了别扭了?不然你二人平日里感情如此的要好,雪师妹听说心师妹要学锦瑟,定是要赠与你一把佳品名作了。” “没有没有,破心怎么敢同师姐闹别扭。破心只是不好意思开口,向师姐去借她的那些宝贝木头疙瘩。” “如果心师妹是不好意思开口,向雪师妹去借。那么,只要心师妹不嫌弃,大师兄我这里也有几把,心师妹看中了哪一把,领了去便是,大师兄送你。” 破心接不上话,她没有想到鲁有道会问得如此仔细。与此同时,听了鲁有道的话,破心也开始有些纳闷,慕容雪晗为何是要再做一把新的锦瑟呢?她的藏品好些个都是上百年的古琴,其中许多把据说是当世难求的无上极品了。 再说制琴这事,虽算不上是什么大事情,可是也要花上制琴的人不少的功夫与心思了。如此一来,当真是要给鲁有道添些麻烦了。 想了想,破心支支吾吾道:“破心想学锦瑟。所以,就想请大师兄帮忙做上一把。大师兄和师姐的琴,毕竟不是破心自己的。破心想,若是想好好地精进技艺,还是需有自己的一把琴才是了。” 鲁有道观破心的言行,似乎有些隐瞒。 不过,他也不去深究其中曲回。 面上故作为难,鲁有道说:“心师妹啊,制琴这事可非简单。需要花费很大的精力去寻找佳木,再需消耗许多的功夫去打磨、制作。一套工序下来,少说要几个月功夫,多说得要小半年功夫啊。心师妹也知道,我等平日里除去到大德殿悟道参禅之外,还要花上很多的功夫去研磨各自的技艺。大师兄恐怕,这琴。。。” 破心原本就不是一个喜欢强人所难的人,鲁有道如此话语其中已有拒绝之意。可是慕容雪晗的话,破心不得不去听。 破心只得抹开脸,求道:“破心也知道,制琴这事绝非是易事,可整座无量山,也只得大师兄一人会制琴了,破心只得拜托大师兄。如果制琴的哪一道工序,破心能够帮得上忙,大师兄只管差遣破心,破心一定全力而为。大师兄,您看这样行么?” 鲁有道捋了捋胡须,勉为其难道:“那好吧。既然制一把新琴,是心师妹之所愿。那大师兄又怎能让心师妹的心愿落了空呢?大师兄就接了这活儿,为心师妹制上一把锦瑟。” “多谢大师兄!大师兄真好!”破心高兴得不得了。 鲁有道亦是如此,只是他把情绪藏得很深。 山民端来水果。一大盘子的新鲜瓜果,看得破心双眼发直,暗吞口水。 鲁有道见她已是被勾起了馋虫,便从一众瓜果之中,捡了几个青苹果,递给破心。 “心师妹,喏。” 接了苹果抱在怀里,破心迫不及待的拿起青苹果一个啃上一口。 吃着苹果,她问鲁有道:“大师兄怎么知道,破心最喜欢吃这个?” 鲁有道望着破心,没有回话。他默念,前途多迷雾,春江暖心寒。破晓响冬雷,当时乃吾辈。 吾迷破心。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破心跟随着鲁有道走访了许多的地方,寻找佳木良材以制锦瑟。 最后二人历经千辛万苦,终是在一处孤崖之下,寻得一颗百年柏木,伐之、琢之以为琴身。 又探访苗寨,寻得金蚕、银蚕的丝线,编之、合之以为琴弦。 鲁有道虽是辛苦,可有破心在身边陪伴着,他的心情一直很是高涨。 破心这边,起初参与制琴,她是为了完成慕容雪晗交予她的任务,也是因为她心中给鲁有道添了麻烦之事,有些惭愧,想尽可能地帮助鲁有道减轻些负担。不过慢慢地,破心也有了些兴致。鲁有道博览群书,才情横溢,是才子之中的大才子。聪慧奇绝,堪比精怪,是聪明人之中的绝顶聪明人。破心跟随着鲁有道,一路上听着鲁有道说起很多她之前完全不知道的历史与传说,也是新鲜。偶尔鲁有道还会即兴吟诗一首,佳句妙语亦是信手拈来。而且破心发现,她的大师兄当真是料事如神,妙算神机,是无愧神算子之名。 所以,破心完全没有觉得这些日子无聊反而在不知不觉之中,学到了许多的知识。她对鲁有道敬佩与尊敬之意,与日俱增。 就这样,他二人历时几个月,终是做出了一把音色奇佳的瑟来。鲁有道对于这把他与破心齐心合力之下完成的作品,很是得意。 这日,鲁有道完成了制作锦瑟最后一道工序,着漆。 在琴身之上着上织锦纹的漆之后,这把瑟便成为了锦瑟了。 好生的把漆着上,又在阴暗处晾了几日,终是完成锦瑟所有的制作工序了。这把锦瑟已属成品。 鲁有道开心极了,他约了破心今天傍晚时候,来他的住处取琴。 他抚着琴,幻想着,破心看到了这把琴会是什么样的惊喜表情。又幻想着,他教破心弹奏这把锦瑟的情景。 心中合计着,这些日子借着制琴之事,他已是与破心日渐熟络了。破心也照比往常同他亲近了很多。是不是,该是时候,向她表明自己的心迹了呢? “鲁大师父。”山民自门外而来,端着一盘瓜果。说:“瓜果都备好了。” “好,放下吧。” “诶,好。”山民将瓜果放下。心道,今天是发生了什么好事了?怎么鲁大师父开心成了这样了? 门外响起敲门声。 “快,快去开门。定是心师妹来了。”鲁有道惊喜道。 山民这方了然,原来刚刚那些瓜果是备给破大师傅的了。 “这便去开门。” 山民小跑着去开门。可门一开,外面站着的人却不是破心,而是慕容雪晗。 喜欢邪王与冰山(gl)请大家收藏:()邪王与冰山(gl)更新速度最快。 232 抄金经 “慕容大师傅?” 慕容雪晗冲山民点头,说:“大师兄他人在吗?” “在的在的。”山民答道,侧过身把路让开。 慕容雪晗这就入了大若轩的院内。 山民把慕容雪晗送进了书房,就离开了。还嘀咕,说:“怎地是慕容大师傅来了?这些日子,都是破大师傅来找鲁大师傅做琴的啊。破大师傅到哪里去了呢?她若不来,那早先准备的这么些个瓜果,怕是要糟蹋了。” 原来,今日上午的时候,破心与天山剑雪一同练习武功。二人一言不合,又是比起武来。这次乃是天山剑雪获胜,破心输了比武不说,还弄伤了自己的脚。无法依照之前同鲁有道的约定,前来大若轩取琴。于是,破心让慕容雪晗替代她来。破心心想,终究那琴也是要给师姐的,还不如让她本人直接去取了。 进了书房,慕容雪晗见鲁有道坐在案后,一脸的笑容。他面前的案上,放了一把新制的锦瑟。 “好琴!好琴!” 一见了那把锦瑟,慕容雪晗就目不转睛地盯上了它。碎步上前,慕容雪晗对案上的锦瑟赞叹连连。 鲁有道见来人并非是破心,而是慕容雪晗,有点意外。 他往门外看看,确是再没有旁人的身影了。 “雪师妹,你怎地来了?” “我是来取琴的。话说大师兄,你也太神了!怎么能做出这么好的琴来?瞧瞧这琴身,再瞧瞧这琴弦,简直是巧夺天工啊!当今世上,能够做出这样精巧美伦的锦瑟,怕是除去大师兄意外,就再无有他人了。” “雪师妹过奖了。心师妹,她?” “心儿?师妹她上午和剑雪又打起来了,把脚扭了下。现在应该是在蓉姐姐那里了,算算时候,她这会儿应是该换药了。” “她无什么大碍吧?”鲁有道面露紧张神色。 慕容雪晗弯了弯她的那一双狐狸眼,像是把她对面的这位书生的那些小心思,全然看穿了一般。 道:“没什么,没什么,只是扭伤了而已。大师兄不必担心,师妹的身子骨结实着呢。” “雪师妹,话可不能这么讲。心师妹毕竟是位女儿家,怎么比得了剑雪那小子皮肉厚实。若是伤了筋骨,可是不得了了。不行,我得去看看她。” 鲁有道说着,就站起身来。回想起慕容雪晗此行的来意,是要取琴。 鲁有道说:“雪师妹,这琴还是由我亲自交给心师妹吧。” “不不,大师兄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慕容雪晗笑得有些狡猾,说:“其实啊,这琴本就是我让师妹来托大师兄做的。” “雪师妹这话是何意了?这把琴,明明是心师妹她想要学习锦瑟,所以才拜托我而做的。如何,是雪师妹你之所托了?” “嘿嘿,事情是这样的。雪晗知道大师兄你制琴的技艺炉火纯青,当世无二,由大师兄亲手制出来的琴必定是一把绝世好琴了。不过,常人是很难求得动大师兄的,所以雪晗才让师妹代雪晗,向大师兄求一把琴。” 鲁有道哼笑一声,面上已露不悦之色。 反问道:“雪师妹言下之意,是在责怪我的不是了?难道是因为我难以相求,所以雪师妹就可以想出让心师妹编造谎言,骗我制琴的主意来吗?” 慕容雪晗见鲁有道已是变了脸色,急忙解释道:“不不不,大师兄你别误会,雪晗并无恶意。只是。。。” 鲁有道抬手,打断她。 说:“一会说是要学锦瑟,一会又说原来是假他人之所托?你我二人,同心师妹乃同属一门,同门手足之间不该如此的互相算计才是。雪师妹这等钻营设计之举,实在是不妥。况且心师妹她为人耿直忠厚,雪师妹逼她编造出这么些谎言来,有没有为心师妹考虑过?她的心里,可是会好受了?心师妹与我为了制这把琴,露宿风餐,踏遍了蜀地的悬崖峭壁与苗寨漄村,这才找到了用于制作这把琴的良木和蚕丝。如今,单凭雪师妹几句话,就要把这琴拿了去,也怕是不妥吧。” 鲁有道确是对于慕容雪晗隐瞒实情一事,很是生气。并且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慕容雪晗似乎已是发觉了他对于破心的用意,否则也不会想出利用破心来骗他制琴的伎俩了。鲁有道素来自诩天下第一聪明人,怎会容许旁人肆意洞悉自己的心思,尤其还是他对于心上人的那些心思了?再者究其根本,在鲁有道的心里面,慕容雪晗所代表的士大夫之后的这类人,是鲁有道一向都鄙夷非常的。这群人在鲁有道的眼中,便是一群成日不学无术、纸醉金迷,靠着吸取百姓民脂民膏以为生计的蝗害蛀灾。 心里头泛起一股子酸意。鲁有道于腹中念道。 慕容雪晗,你仰仗着出身名门,一向我行我素,全然不顾及他人的感受。心师妹平日里已是没少受你的欺负,今天你竟然算计到了我的头上?是欺我贫寒出身,无法同你北域慕容氏之后一较高下吗?你未免欺人太甚了!这一次,鲁有道就要为心师妹做主!看你日后还敢欺负于她?! 慕容雪晗被鲁有道训斥得面红耳赤。鲁有道所言确是有道理,在这件事情上她确是耍了些不该耍的小聪明。 弯下腰,慕容雪晗拱手道:“大师兄教训的是。是雪晗欠缺考虑,行事乖张。雪晗知错了,恳请大师兄原谅。” 鲁有道见慕容雪晗认了错,却变本加厉起来。 道:“原谅?雪师妹可是言重了。谈及原谅,鲁有道哪里敢了?人常言道,人在屋檐下不,哪能不低头呢。雪师妹你出身高贵,乃是北域慕容氏的嫡系,是慕容家的掌上明珠。在师父那里,雪师妹也是备受他老人家看中。鲁有道自问区区一介布衣,穷苦出身,无权无势,人卑言轻。如何有资格责怪于雪师妹你这样的名门望族了?今日之事,恐怕就算闹到了师父那里,他老人家也只会向着雪师妹讲话了。” 慕容雪晗这等烈火一样的炽热脾气,怎地能够容忍鲁有道这般绵里藏针,明讽暗喻的话语了? 直起腰杆,慕容雪晗直言:“大师兄,隐瞒实情一事,雪晗确是不对。雪晗诚心实意地向大师兄道歉,师妹那边,雪晗稍后也会向她道歉。可大师兄方才之所言,雪晗并不认同。雪晗是慕容氏嫡系不假,可雪晗能够被师父收入门下,来到无量山庄,并在山庄立足,这与雪晗慕容氏嫡系的身份并无半点关系。雪晗日以继日的磨练琴技,就是要向天下人证明,我慕容雪晗即便有朝一日离开了慕容家,也同样可以有一番自己的成就。另外,大师兄似乎对于师父他有一些曲解。师父从来都是帮理不帮亲,今日之事若是被他知道了,肯定也是要责罚于雪晗的。绝不会因为雪晗与大师兄的出身不同,就颠倒黑白,错断是非。” “师父他人不在无量山上,雪师妹自然是想怎么说,便怎么说了。不过,这琴无论如何雪师妹今日是带不走的。若是没有其他事,雪师妹这就请回吧。” 慕容雪晗也是被气得不轻,她拱手道:“即使如此,雪晗告辞。” “慢走,不送。” 二人不欢而散,慕容雪晗离开了大若轩。 待慕容雪晗走后,鲁有道是越回想,越是气愤。 他看了看案上的那把琴,明明刚刚如何看都是顺眼异常,可现在怎么看心里却都觉得非常的别扭。原本是他与破心齐心协力而制成的佳品,此时却成了慕容雪晗所托之物了。 斜阳西去,鲁有道重新点了火盆,把那把锦瑟丢入了火盆之中。 翻身来到侧室,鲁有道找出了另一把他珍藏已久的锦瑟。 这琴平日里都是放在暗室之中,除去鲁有道之外,天下间无人知道它的存在。 相传,这把琴乃是伯牙之后所制,已是有几百年的历史了,珍贵异常。琴身乃为桐木,漆黑纹,首尾绘百花,边篆锦,再镌以云纹。可谓是华美绝伦。 把琴放在案上,鲁有道随意撩拨几下,潺潺韵律便自其上生出,动人心弦。 这把琴的音色独具韵味,缥缈空远,灵动清舒,当世恐难再寻其二。即便是拿它来同慕容雪晗的那些宝贵藏品相比较,鲁有道也有必胜的把握。 取来雕木头的小刀,鲁有道小心翼翼地在琴身上刻下“前途多迷雾,春江暖心寒”几个字。 这首诗后面的那两句,他没有再刻上去了。是想着,等破心应了他的心意,再由他教破心把剩余诗句镌上去的。 把琴包裹好,放入木匣子。鲁有道携着木匣,前往凉蓉处看望破心了。 凉蓉住在无量山庄大德殿后面的主院里,这处院落名为无量寿。 破心扭伤了脚后,凉蓉便借着为她换药的时机,让她在无量寿住了下来,好方便照顾于她。 鲁有道由山民领着,往无量寿行去。 路过大德殿,他往里面瞟了一眼。果然如他所料,天山剑雪这个小倒霉蛋跪在大殿之中,一头哭着鼻子,一头在抄写经文了。 在剑雪的身旁,八人之中排行老三的亚贤手里拿着一方戒尺,在严阵以待的监视于他了。 “诶诶,你小子这写的是什么啊?歪七扭八,都认不得了。重写重写!”指了指剑雪抄写的经文,亚贤道。 “呜呜呜。三师兄,剑雪都重写好几遍了。这一百遍的经文刚抄了第三遍,后面还有九十七遍呢。三师兄手下留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剑雪这一次吧。” “不行不行,赶紧重写!蓉姐姐之后可是要仔细检查的,你小子别想糊弄过去。再说都怪你小子,干什么把心师妹弄伤了?我是发现了,次次你小子闯了祸、受了罚,都得我跟着监督你。这哪里是在惩罚你小子啊?这根本就是在惩罚我啊!他奶奶的,我招谁惹谁了?” “呜呜呜。三师兄,不可以讲粗话哦。讲了粗话,是要生口疮的哦。” “。。。。。。你小子,当真是不值得可怜!居然敢诅咒我生口疮?!看我抽你!” “蓉姐姐救命!!!蓉姐姐救命!!!” 瞧着在大殿之中追打的二人,鲁有道无奈摇头。 心想,剑雪啊剑雪。次次比武,你不是输给心师妹,挨得一顿痛打。就是弄伤了心师妹,要落得个被罚抄写一百遍道德经的下场。来来回回这么多次了,怎地就是不见你长记性啊。 喜欢邪王与冰山(gl)请大家收藏:()邪王与冰山(gl)更新速度最快。 233 八仙会(一)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鲁大师傅,无量寿到了。” “好,多谢。”鲁有道谢向为他领路的山人。 “可不敢,可不敢。鲁大师父折煞小的了。”那山人受宠若惊,连忙摆手。 鲁有道笑笑,随后步入院中。 进了院子,有护院打扮的人打远处迎了上来。 “诸葛勤,见过鲁大师父。”来到近前,那护院躬身揖道。 原来这位护院并不是无量山庄的寻常护院,他乃是无量山庄的护院总管,名为诸葛勤。诸葛勤与凉蓉自小青梅竹马,定有婚约。身负着护卫无量山庄上下安全之责,他常在山庄走动,与诸位大师傅也都是很相熟的。几年后,也正是诸葛勤迎娶了凉蓉,与凉蓉共孕一女,名曰凉之。 “见过诸葛兄。”鲁有道见是诸葛勤来迎他,回揖道。 “鲁大师父,您这是来探望破大师傅了,还是?”说着,诸葛勤指了指鲁有道怀中携着的木匣子。 “哦,有道是来探望心师妹的。”鲁有道对木匣子避而不谈。 诸葛勤了然。鲁有道的脾性十分的难以拿捏,既是他不愿谈起之事,诸葛勤也就不去继续追问了。不然,若是因为这等子小事情同大师傅起了不愉快,那就得不偿失了。 抬手请说:“那请鲁大师父随勤这边来,破大师傅现下正在东偏殿休养。” “有劳诸葛兄带路了。” “鲁大师傅客气了,请。” “请。” 二人一前一后,往东偏殿而去。 行了稍会儿,二人来到东偏殿后院的厢房门口。诸葛勤眼神示意鲁有道止步,待后者站定后,他自己走上前扣了扣门。 道:“庄主、破大师傅,鲁大师父来了。” 待诸葛勤讲完话,门内无人应答,只有一些细碎的声响传来。 同鲁有道对视一二,诸葛勤继续敲门。 问道:“庄主、破大师傅?” 只听,屋内一个孩童的声音响了起来,自远而近地往门口来。 那孩童低着嗓子,小声道:“来喽,来喽,不要喊了,心师姐刚睡下。” 门打开后,亡川站在门口。亡川,乃是森罗万象的本名。彼时的她只得几岁,瘦瘦小小的一只。算上头顶上梳着的两个小垂髻,她的身高也才刚刚及过半扇门。 见了来人乃是大师兄与诸葛勤,亡川弯下腰礼貌地向来人问好。 “亡川见过大师兄,诸葛管家。” “川师妹。”鲁有道点点头,对亡川笑了笑。 “小川,你怎地在这里了?”诸葛勤问道,又问说:“庄主,她人呢?” “诸葛管家,你坏坏,怎么不喊人家亡大师傅?” 天真无邪的童真话语,把门外两个大男人都逗笑了。 “亡大师傅,是勤错了。”诸葛勤抱拳,毕恭毕敬道。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这次本大师傅,就原谅诸葛管家吧。” 门外两个大人又笑。 亡川继续道:“蓉姐姐她去膳房取药了,一会就回来。大师兄与诸葛管家是来找蓉姐姐的吗?” “大师兄我这次来无量寿,是来探望你心师姐的。在院门口遇见了诸葛兄,诸葛兄为我引路来此。” “原来是这样。” “取药这等粗糙功夫,怎么能让庄主她亲自动手呢?膳房这些人也真的是长幼不分了。”诸葛勤听说凉蓉亲自去取药,有些气恼。 对鲁有道和亡川抱拳道:“两位大师傅,勤这便到膳房看看去。让无量山庄的庄主亲自去取药,这是成何体统了?此事若是传了出去,无量山庄脸上无光啊。勤这无量山庄护院管家,怕是也不用干了。” “那好,诸葛兄快去吧。”鲁有道觉得诸葛勤的话有些道理。 “诸葛管家回见。” “回见。”诸葛勤向二人推拳,而后离去。 “大师兄,心师姐她刚睡下。”回头看了看屋内,亡川道。言下之意,便是此时不适合打扰破心休息。 “不急不急。大师兄我就在门口等心师妹醒来就好了。一会儿蓉师妹与诸葛兄把药取来,心师妹也是要起来吃药的。” 鲁有道来到院子中。彼处有石桌与石凳,可作休憩。 他把木匣子放在石桌上。他自己坐在桌旁的石凳上。 亡川见状,回手把门轻轻合上,小跑着也来到院子中。爬到了鲁有道对面的石凳上,她和鲁有道面对面坐了下来。 一大一小两个人,一时都不说话,只是看对方。 “川师妹,你这是?”过了会儿,鲁有道先开了口。 亡川歪着头笑了起来,说:“亡川怕大师兄一个人无聊,来陪大师兄。” “川师妹有心了。” “大师兄客气了。”亡川用手捂住喉咙,从她口中发出的声音立刻发生了变换。原来稚嫩的童声,变为了破心的声音。无论是音色还是语调,亡川都模仿的惟妙惟肖,同破心本人的声音别无二样。以假乱真,不在话下。 听闻破心的声音没由来地,突然在面前响了起来,弄得鲁有道差点乱了阵脚。 待发现,乃是面前的亡川在炫耀自己拟声的技艺后,鲁有道假装责怪她,道:“川师妹又作弄人。” 亡川见自己的恶作剧很是成功,非常得意了。又用其他师兄师姐的声音,同鲁有道开起玩笑来。 如此,在亡川的作伴之下,鲁有道确是没有感觉到无聊了。 二人说了会玩笑话,亡川便把视线投向石桌上的木匣子。 好奇是小孩子的天性,亡川其实早就对鲁有道抱在怀里的木匣子起了兴趣,只是忍耐到了现在,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大师兄,这是什么呀?”亡川小心问道。 “这。。。”鲁有道不想实话实说,可是他也不想欺骗于年幼的亡川,就只说:“是给你心师姐的礼物。” “礼物?那,那亡川能看看吗?”忘川的一双眼睛闪着好奇的光。 若是放在平日里,鲁有道肯定会回绝亡川的请求。可他今日来找破心,是想以琴为媒,表明自己的心迹。此刻鲁有道心中忐忑不安,又没办法找其他人诉说一二,正是郁闷苦恼之时。 而亡川年岁尚小,在鲁有道看来,她秉性纯良,童言纯真,从她口中说出的话语,倒是没有成年人那些惹人厌的花花绿绿弯弯肠子。如果先给她看看这琴,是不是能够得到一些中肯的建议呢? 这般想着,鲁有道看看四周,除了他二人之外,没有其他人了。 “那好。”鲁有道先答应了亡川。 正当亡川手舞足蹈地开始庆祝,能够看礼物的时候。 鲁有道紧接着又说:“不过,川师妹需要答应大师兄。礼物这件事情,川师妹需要帮大师兄保密,除了你我之外,谁都不能告诉。如果让其他人知道了礼物的事情,这礼物可就不灵了。” “恩恩,亡川记下了。”亡川立马坐定了,点头答应鲁有道。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礼物了。 鲁有道打开木匣,取掉包裹琴身的锦布。一把华美绝伦的锦瑟,出现在了亡川的眼前。 “哇。。。。。。。” 亡川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她面前的这把锦瑟,实在是太好看了,太精致了。在没见到这把琴之前,亡川的记忆之中,只有大德殿中的尊尊神仙造像才是这世上最为漂亮的珍宝。可当她见了这琴,亡川只觉得那些神仙造像同它相比,实在是无法相提并论的了。一时间,平日里她最为喜欢和向往的神仙造像,全都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大师兄,亡川能摸一摸吗?就摸一下,一下。” 鲁有道见亡川已是被他的琴深深地吸引了,心中自是欢喜。 他说:“可以是可以。不过川师妹先跟大师兄说说,一会儿你心师姐若是见了大师兄这份礼物,会喜欢吗?” “肯定喜欢的!这么好看的礼物,哪里会有人不喜欢的呀?” “呵呵呵。”鲁有道捋须而笑,甚是欢悦了。 指了指琴,他对亡川说:“那好吧,川师妹摸吧。” “嗯嗯嗯。” 亡川谨小慎微地伸出手去,没有敢去触碰琴弦,只摸了摸琴身。漆桐的琴身光润圆滑,摸上去还有些丝丝的微凉。 点到即止,亡川依照与鲁有道的约定确是只摸了一下。依依不舍地把手抽了回来,她似意犹未尽。 鲁有道把琴重新罩好,放入木匣之中。亡川对于这把琴的异常喜爱与无法尽兴赏玩它的小失落,他倒是有看在眼中。 对亡川道:“今日且先如此。待你心师姐收了这礼物,川师妹还担心没有机会好好地把玩它吗?” “嘿嘿,亡川听大师兄的。” “川师妹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 二人说话的时候,诸葛勤的声音就从院子外面传了进来。 听着,是他在念叨凉蓉,身为庄主不该助长膳房懒惰敷衍的处事作风云云。 “是蓉姐姐回来了!”亡川听闻凉蓉回来了,高兴得不行。 “蓉姐姐,蓉姐姐!”她从凳子上跳下来,跑出去迎那二人去了。 鲁有道也从凳子上起身,携着木匣往屋门口行去。 他刚到门口,院外的三位也进了院子。 凉蓉怀抱着亡川,面上的笑意正在浓时。诸葛勤跟在她二人身后,一个劲儿地劝亡川从凉蓉怀中下来,只担心抱着亡川会累坏了凉蓉了。奈何亡川动也不动,只把凉蓉的脖子环得更紧了。 诸葛勤手中提着一个小食盒,里面盛着为破心熬制的汤药。 “大师兄。”凉蓉见了鲁有道,颔首示意。 “见过鲁大师父。”诸葛勤抱拳。 “蓉师妹,诸葛兄。”鲁有道回礼。 “二位且等等,我进屋把心儿唤起来。” 如此说着,凉蓉让门外的两位男子稍作等待,她自己抱着亡川先行步入屋中。 亡川趴在凉蓉怀里,只露出个小小的脑袋。不过临进屋之前,她还是不忘记向诸葛勤做个了鬼脸,气一气他。 “。。。。。。这小川。。。”诸葛勤不知说些什么好。 又想,自己一个大男人怎地竟和一个孩子计较了起来,最后诸葛勤无奈大笑起来。 一旁的鲁有道也随着他笑。 234 八仙会(二)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当日稍早时分。 话说早前,在鲁有道的住处大若轩,慕容雪晗因为制琴的事受了鲁有道的一通严厉的训斥之后,同他不欢而散了。 带着一肚子的憋屈火,慕容雪晗离开了大若轩,她一个人来到了无量山的后山。 后山所处的地点极为隐秘,出口与入口同为藏匿于无量大山密林深处的一条小路。这条小路由天然形成于山体之中的一线天拓开而来,宽窄可容二人。往来的人,只得通过这条小路,方能进出后山。 日常此处由许多无量山庄的护院轮班把守,擅闯者,杀无有赦。 之所以如此的保护于此地,皆是因为后山乃是无量山庄藏经洞之所在地了。在藏经洞之中,保存收藏着天下武林各派的珍贵武功秘典,以及许多在当世已是失传了的书籍与乐谱。各中所有,无不贵重珍稀异常。 慕容雪晗平时只要是得了空闲,若是无旁的事情,那是最喜欢跑到藏经洞去翻阅乐谱的了。这事别的师兄弟是不知道的,只有与她要好的破心知道。一来二去,后山也就成了她二人心照不宣的秘密玩乐之所了。 见有人往后山的入口行来,当班的护卫长便欲上前盘查。 慕容雪晗时常光顾,算是这后山的常客。护卫长见是她来了,本是打算张口同她闲聊几句。想问问她,完颜大师傅刚进了后山,您后脚便到了。二位大师傅可是约好了的? 怎地还没等护卫长走到近处,就看见慕容雪晗脸色实在是青得很。 护卫长识相地忙退了回来。都知道这位慕容大师傅的脾气,是出了名的火爆异常。也不知道是哪个没长眼的,竟是敢惹得她如此生气了? 待慕容雪晗走近了,护卫长只抱拳道:“见过慕容大师傅。” 对于完颜霜甯已是先慕容雪晗一步入了后山之事,护卫长是只字未提。 慕容雪晗此时正是负气之时,没有什么心情像往常一样找护卫长东扯西聊,应和了声,她便入了小路。 行了一会儿,到了小路的尽头。再迈出一步,身侧的景色豁然开朗起来。 后山的景色美丽非常,又没有人间烟火的打扰,可谓是宁和恬然。 除去虫鸣鸟语,就只有山涧流淌的溪水在耳旁叮咚作响了。 藏经洞是在一处矮山的山壁上凿出来的,洞口悬着一方匾额,曰:无量经藏。 矮山的远处,又是几处矮山。再远处,便是峭壁环伺。陡峭的悬崖笔直而立,猿鸟孤绝,只有雄鹰偶尔飞过。 往近了看,藏经洞的西面是一处碧水清潭。 溪水自山间汇集,在几处山崖的交界处形成了几个小瀑布。水花涌动而落,积年累月,最终为潭。 藏经洞的东面则是一处柏树林,林子倒是不深,树木错落有致,瞧着是有人刻意种植的了。破心时常在此练剑,林子中的许多树木上,都可以寻得见她用木剑刺劈过的痕迹。 慕容雪晗来到了清潭旁,走上了自岸边延伸出的栈道。行至栈道尽头,她驻足而立。 这时候,完颜霜甯恰好自藏经洞中走了出来。她怀中抱着几本乐谱,都是琴谱。这些琴谱,也正是她今日来到后山藏经洞的目的了。 在这几个月里,慕容雪晗以教她弹奏锦瑟为借口,成天粘着她。两个人还经常私下在晚上见面,话匣子一打开,一聊就是要到了后半夜。虽是占用了不少的闲暇功夫,也稍稍影响了些箜篌的研习进展,可完颜霜甯却感觉,短短几月的时光,是她人生之中最为快乐的日子了。 余光瞥见一片雪白,从她怀抱中的书籍之中掉了出来,正落在脚边。 完颜霜甯弯下腰,拾起那片雪白。 原是一张薄宣。 这张纸颜色洁白剔透,和她怀中那些泛了黄的书籍显然并非同出一源了。 是谁把这张纸藏在了书中呢? 带着疑问,完颜霜甯查看起薄宣来。 只见上面写着: 六飞散落之时节,君方归去。 霜华凝出之夜傍,妾已暮垂。 星光斗转兮世易时替,白驹已逝兮岁月空传。 只愿君心似妾心。 盛景不负,流年莫离。 寒冰消融之时分,君终还家。 北风饮泣之朝阳,妾已远嫁。 昼夜辗转兮阴错阳差,竹马乃去兮咫尺天涯。 只愿君心似妾心。 盛景不负,流年莫离。 完颜霜甯记得,这是一首流传已久的北域民谣。描写的是一对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的青年男女,在命运的作弄之下,最终不得不永远分离的凄美故事了。 大金与北域接壤,来往密切。这民谣也有在大金传颂,完颜霜甯小时候就有听过。 如此一联想,这薄宣乃是夹于琴谱之中。既会咏颂北域的民谣,还会专程到藏经洞翻看琴谱之人,整个无量山庄上下也只有那么一位了。这样一来,这张薄宣的主人已是呼之欲出了。 想起慕容雪晗来,完颜霜甯自己都没有发觉,平日里她那张没有什么表情的的脸上,此时已是泛起笑靥。 正当她想把薄宣重新收入书中之时,却发现这张纸的背面也有字迹。翻过来查看,原来不光有字迹,还画了一位女子。 这位女子背身而坐,正在抚弄一方箜篌。 虽是无法看清女子的面容,可从她的衣着打扮,到发型发饰都和完颜霜甯完全如出一辙。完颜霜甯无须再看第二眼便认出,这画着的人断不会是旁人了,就是她自己。 脸上一下子就红透了。完颜霜甯不明白,为何慕容雪晗会偷偷地将自己画下来。 画的一旁写着一排小字,曰:盛景不负,流年莫离。 完颜霜甯的心中涌起风暴。 栈道上,慕容雪晗已是一动不动地站了有那么一会儿了。突然间,她猛地深吸几口气,而后对着潭水大声喊道:“不是就是一把破琴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这一喊,可是把徘徊在藏经洞口的完颜霜甯狠狠地吓了一大跳。 急忙把手中的薄宣藏入了袖口,完颜霜甯循声望去。惊见,那在她心中掀起狂风暴雨的罪魁祸首,此时居然就站在潭水之中。 慕容雪晗自是不知道,她的心上人就在她的身后不远处。 继续掐腰喊道:“我!堂堂的慕容雪晗!北域第一美女!九州第一琴师!难道没有了你鲁有道的那把破琴,就无法向阿霜表明心意了吗?呵,竟然敢如此的小瞧于我?!” 面对慕容雪晗的挑衅,碧水清潭自然是无法回应她。 一个人吵架,当然是吵无可吵。不一会功夫,慕容雪晗已是自觉没趣,泄起气来。 蹲下身,抱住膝盖。她没了方才咄咄逼人的气势,说话的声音都小上不少。 叹了口气,慕容雪晗说:“那你可真是,小瞧对了呢。。。没有了大师兄做的琴,是要如何向阿霜表明心意了。前阵子还在她面前吹牛,说是等她熟了乐谱,就送她一把新琴了。如今这种情况,不是自己亲手打自己的嘴巴么。慕容大美女,你不是最足智多谋、聪明机灵的吗?你倒是快想想办法啊,到底该如何向阿霜表明心意了?又该如何不让她讨厌,讨得她的欢心,抱得霜美人归了?” 完颜霜甯这时候已是来到了慕容雪晗的身后,听了她的那些胡言乱语,完颜霜甯已是知晓了慕容雪晗对于她的用意。这用意并非是师姐与师妹之间的情感,而是男欢女爱之情。 两个女子之间,竟也是会生出这种情感来吗? 这般一想,完颜霜甯才通透了她自己的心思。原来,她早也是对慕容雪晗生出了除去师姐妹之外的用意了。 完颜霜甯傻呆呆地定在原地,面如绯桃。 腾地从地上跳起来,慕容雪晗道:“哼!索性来它个一不做,二不休!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今晚趁着夜色,我便钻入阿霜的被窝,同她来个‘坦诚相见’,直接表明我的心意。她若是从了我,便是好的。若是不从我,我就大声呼喊,说她轻薄我!等她坏了名声,到头来还是得嫁给我。哼哼!再说了,我还不信了,以我北域第一美女的姿色,即便是阿霜那木头人见了,也定是要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了。” “。。。。。。” 搔首弄姿的慕容雪晗无法看见,她身后立着的完颜霜甯此时的表情是有多么的精彩。 “哈哈哈,我可真是个小天才啊!北域、哦不,九州第一小天才是也!阿霜可真是幸运,能嫁给北域第一美女、九州第一琴师、第一小天才!我都有些羡慕她了!” 洋洋自得于刚刚想出来的馊主意,慕容雪晗掐着腰,仰天大笑。 “呸,好不要脸!” 这时候一声咒骂从她的脑后响起。 “谁?!!!” 慕容雪晗惊闻身后有人,大惊不已,急忙转身。刚看清了身后的人竟然是完颜霜甯,她脚下一滑,就往一旁栽倒而去。 临倒下之时,慕容雪晗下意识伸手去拉完颜霜甯的手,想稳住自己的身体。 可栈道湿滑,她这一拉,倒是把完颜霜甯也拉倒了去。 两声噗通后,两个人一前一后跌入潭中。 所幸栈道只在近水处铺设,水深很浅。很快浑身湿透了的二人,便从水中站起身来,潭水刚刚没过她二人的胸口。 “阿霜,你来了?”慕容雪晗做贼心虚,笑得极为尴尬。 “。。。。。。”瞪着慕容雪晗,完颜霜甯脸上的红晕尚在。 “你,都听见了?” 235 八仙会(三)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嗯。” 完颜霜甯应了声,很是没有好气的说:“都听见了。听说,今晚有人计划着跑到我的屋子里来,要同我‘坦诚相见’。如果我若是不从了那人,那人便要诬陷我轻薄于她。” “不是,不是。”慕容雪晗羞愧难当,赶忙否认。她心里面那点小计谋,不成想竟是阴差阳错地全都被心上人听了去。 “我还听说,有人夸她自己是北域第一美女、九州第一琴师,还说自己是什么九州第一小天才?天底下,哪里会有人会如此的夸赞于自己的了?真是亏你能想出这种坏主意来,也还好意思厚着脸皮夸自己了。” 慕容雪晗羞愧极了,提起袖子将脸遮住。道:“莫要讲了,莫要讲了,阿霜莫要讲了。我是没脸见人了,什么北域第一美女,这下成了九州第一厚脸皮了。” 完颜霜甯强忍住笑,说:“看你以后还要胡思乱想、狂言乱语的。若要再生出这般旁门左道的心思,瞧我还要臊你。” “不敢了,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量你也不敢。” 目光一转,完颜霜甯这才发现,方才她怀里抱着的几本琴谱因为她的人落了水,也随着她一并落入水中。这时候,几本谱子已是散落在水中各处了。 “哎呀!琴谱!”完颜霜甯心痛异常。 这些琴谱都是古物,珍贵非常,若是毁损在自己手里,那可真的是罪过非常了。 她急忙动身,去捞水中的琴谱。 慕容雪晗闻声,放下遮脸的袖子。见完颜霜甯紧张地去捞琴谱,她也识相地赶忙帮着捞了起来。 “阿霜不要急,我来帮你。” “你还好意思说?” “额,怪我,怪我。。。” 大多数的琴谱飘在她二人身旁不远处,没有费什么力气便都捞了上来。 这时候,完颜霜甯发现,在远处,稍微靠向潭水中央的水面上,漂浮着一片雪白。她暗暗摸了摸袖口,发现方才藏在袖口中的那一张画写着民谣和她画像的薄宣,已是不在了。 此时,慕容雪晗为了打捞靠近她那一侧的另几本琴谱,已是同完颜霜甯之间稍稍拉开了一些距离。 白了眼远处的慕容雪晗,完颜霜甯小声道:“没心没肺的,都怪你。” 言罢,涉水往潭水深处走去,准备去捞那张薄宣。 慕容雪晗拾起来她附近的最后一本琴谱后,便转过身,笑说:“阿霜当真是勤奋用心,竟是借了这么多的琴谱。相信假以时日,琴艺必定可以突飞猛进了。” 回个身,她却寻不见完颜霜甯的影子。再往远处看,可是不得了,完颜霜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是走出去了很远的距离,现下已是快到了潭水的正中央了。 “阿霜快回来!!!潭心去不得!!!”慕容雪晗急忙喊道。 怎知道慕容雪晗刚喊完话,完颜霜甯就在一夕之间被潭水吞没了。不停地奋力挣扎,完颜霜甯扑腾起不小的水花,可她的人却如何都浮不到水面上来,只往下坠去。 “阿霜!!!” 眼看着完颜霜甯身处于危险之中,慕容雪晗怎得袖手旁观,她把手中拿着的琴谱丢到栈道上,自己一头扎入水中,向完颜霜甯游去。 迷蒙之中,完颜霜甯只听耳边有人在焦急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只是双眼沉得很,如何也睁不开。 过了会儿,总算积攒了些力气,完颜霜甯勉强能够睁开眼睛了,眼前朦胧的景物也渐渐清晰起来,还有慕容雪晗的脸。 “阿霜!!!阿霜!!!” 完颜霜甯从未见过慕容雪晗这幅表情,平时那张美丽妖冶的脸上总是带着有些令人难以琢磨的笑容,而此时却因为过于紧张自己的安危,变得有些扭曲了起来。 我对于你,竟是如此的重要吗? “谢天谢地。阿霜,你总算是醒了。”见完颜霜甯睁开了眼睛,慕容雪晗喜不自胜。 “雪。。。”一张口,完颜霜甯的喉头就有一股东西翻涌起来。 她侧向一旁,呕出几口水来。 “别急,你刚刚是呛了水的,先歇一歇,莫要着急说话了。” 扶着完颜霜甯从地上坐了起来,慕容雪晗轻拍她的后背,耐心地劝她。 原来,二人此时已是回到了岸上。 咳了好一阵,完颜霜甯总算是把方才呛进来的水都吐了出来。 “方才,是你救了我?” “嗯。”慕容雪晗应道,说:“这潭水看似不深,但是在潭心深处有一个大坑,深不见底。不熟悉情况,又不会水的人很容易掉以轻心,只当这潭水不过半人高。一旦掉到了那坑里面,若再没有会水的人相助,怕是要送了性命了。” “竟是这样了。那你是如何知道,潭心深处有一个大坑的?” “去年夏天我同心儿来游水,她一不小心掉到坑里去了。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坑里游了出来。不过,话说回来,好端端地,你跑到潭心去做什么?” 完颜霜甯闻言,脸上一红。细声道:“没做什么。” 她偷偷地把手中攥着的薄宣紧了紧。只是她的小动作却被慕容雪晗发现了。 “阿霜在手中藏了什么?” “没什么。。。” 慕容雪晗自是不信,她眨了眨狐狸眼,道:“没什么?方才阿霜落水昏迷,手里就死死的抓着这物不放,还说没什么?快给我看看,是藏了些什么?这东西竟会如此的要紧,令我们霜美人不惜以身犯险?” “。。。” 自知拗不过慕容雪晗,完颜霜甯乖乖地将手伸出去,在二人面前摊开。 只是泡过了水,又被完颜霜甯用手抓了个实在,那张本就脆弱的薄宣,此时已是成了一团纸浆,无可分辨。 完颜霜甯心疼非常,只看着那团纸不说话。 “这是啥东西?一团纸?”慕容雪晗不解道。 “还不是怪你。”完颜霜甯看着手心里的纸团,细声道。 观察了会,确信完颜霜甯的身体却是无恙,慕容雪晗总算是放下心来。 她躺倒在地上,说:“总之,阿霜你人没有什么差错就是好的。下次啊,可莫要如此的鲁莽,为了一团纸险些送了性命,这哪儿成呢?” “。。。。。。” 完颜霜甯看着身边躺在草地上悠然自得,还在说着风凉话的罪魁,很是恼火,只无可奈何。 “阿霜,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 面对慕容雪晗没头没脑的问题,完颜霜甯不知该如何作答。 慕容雪晗侧过身,拍了拍她身旁的草地。 阳光洒在慕容雪晗的脸庞上,她的发丝上还挂着些水珠。嘴角似有若无的笑意,和那双总是饱含着动人神采的双眼,令完颜霜甯无法拒绝她的邀请。 鬼使神差地躺在了慕容雪晗的身边,完颜霜甯望着她的双眼,傻傻地出了神。 见平日里冷若冰霜的霜美人,此时竟是如此的乖好可人,慕容雪晗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去。而完颜霜甯的双眸之中闪动着的温柔,在四目对望之下,更是令慕容雪晗情难自持。 抬起手,她抚上完颜霜甯近在咫尺的脸颊。魂牵梦萦之人,已是触手可及。慕容雪晗不愿再次错过,这个在她梦中发生了无数次的瞬间。 凑上前去,她轻如微雨的吻,打在了完颜霜甯的唇上。 完颜霜甯的眼睛睁大了,可她的人并没有躲闪。只是像只受了惊吓的小兽,定在原地,有些困惑地看着慕容雪晗。没有被完颜霜甯拒绝,这多少给了慕容雪晗一些勇气。她再次拉近二人之间的距离,把面前的人拥入怀抱之中。 再次吻上那双红唇,慕容雪晗这一次的吻,热烈而执着。 而她的怀里的人既惊恐于她的亲吻,可又向往着她亲吻。 唇与唇的碰撞与交叠,诉说着两颗心之间毫无同处的区别,与对于彼此如出一辙的渴求。 完颜霜甯在慕容雪晗如此灼热的亲吻之下,几个瞬息之间,便只得缴械。 攀上慕容雪晗的肩,她开始回应她的热情。 眼下发生的一切,为天理道义所不容,为世间众生所唾弃。可对于她二人,却是如此的水到渠成而顺理成章。 她二人抱着吻了好一会儿,方才分开了去。各自平稳着混乱无章的气息,二人都没有说话。 伏在慕容雪晗怀中,完颜霜甯羞得面红耳赤。 而抱着她的慕容雪晗,也是面目通红。 缓了小会儿,慕容雪晗张口道:“阿霜,这是答应我了?” “答应你什么?” “答应我娶你。” “又要胡说。你与我同为女子,你如何娶得我?” “娶得娶得。书上有写,自古女子与女子互相爱慕,便可结伴,有称磨镜,有称对食,与普通夫妇无异也。” “又要胡说八道!磨镜与对食,皆乃邪门歪道,为世所不齿。你我二人同出名门,不说要学有所成、光宗耀祖,也断不可做出这等有辱门楣的事来。” “那阿霜是打算以后嫁作他人之妇?”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娶之事,自是全凭父母做主。” “我阿爹是准备让我嫁给北域王的。阿霜觉得,若是我嫁给了北域王也无所谓吗?” “。。。。。。” 完颜霜甯不再说话了。“没有所谓”四个字,她如何也说不出口来。 低下头,看着完颜霜甯咬着嘴唇,脸上已是挂了些悲伤。 慕容雪晗笑了起来,说:“好啦,是逗你的啦。我即是说了要娶你,怎会嫁给旁的人了?” “真的?” “真的。只要阿霜答应嫁我,我便带阿霜云游四海。我夫妇二人可天为被,地做庐。走到了哪里,哪里便是我二人的归宿。若是没了盘缠,可去传授锦瑟与箜篌的技艺,换些银两。为夫的保证,绝不让吾妻饿肚子。” “贫嘴。” “那阿霜是答应了我了?” “你把那团纸恢复原状,我就答应你。” “吾妻真是难煞了为夫也!” 二人在潭水边说笑玩闹,直至日头西去,弯月悬起。 归还无量山庄后,二人约好,回到住处重新梳整,一同去探望破心。 236 八仙会(四)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霜雪二人依照约定,回到住处稍作梳洗,便在通往无量寿的山路上碰面了。 此时已是到了入夜的时分。 巴蜀夏夜的天空初入黑暗,天边处仍泛着蔚蓝的流光。虫鸣蝉吟,松涛柏浪,尽在耳畔。 二人在约定的地点再次见面,只相视一笑。 这次相见,她二人之间少去了许多的疏离感,彼此更多了些心照不宣的默契。 慕容雪晗向完颜霜甯伸出手来,完颜霜甯看了看那手,有些迟疑,可仍也伸出手去。 二人牵着手,十指紧扣,同往无量寿而去。 山路上铺砌着段段石阶,行于其上,宛若在攀登一座天梯。 路的两侧每隔不远,已是由山民燃起了篝火,为来人指路。 行于星夜火光之下,起先二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默然前行。偶尔会在途中遇见山民,都是慕容雪晗去迎合。完颜霜甯则藏在慕容雪晗的身后,她有些不太敢去面对山民的目光。 在山路之上行了阵子,完颜霜甯先开了口。她同慕容雪晗聊起,白日里,慕容雪晗是不是同鲁有道之间起了什么不快?制琴之事,又是如何? 慕容雪晗就把白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完颜霜甯。连同她那积攒了一肚子的委屈,也是都倾诉给爱人听。 可完颜霜甯听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自是没有站在她那边。只不过,她也倒是没有直接责怪慕容雪晗自作聪明,损伤了手足情分。而是将是非道理,娓娓铺陈开来。再让慕容雪晗设身处地为鲁有道和破心想想,自己之所作所为,于她二人而言是否真的过分了一些? 如果,是旁的人如此的对待于慕容雪晗,以她的脾气秉性而言,岂只是训斥一顿,便可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了? 慕容雪晗想了想,完颜霜甯的话很是有道理。如果若是旁的人,敢如此对待于她,她非得让破心同那人打上一架不可了。 于是,在爱人不偏不倚的劝导之下,慕容雪晗自此算是彻底地认识到了她先前所为的错误。她低头认错,又说等稍后到了无量寿,她要好好地向破心道歉。至于鲁有道那处,便等到明日亲自登门去谢罪了。 完颜霜甯见她态度诚恳恭顺,可暗地里还是有些小委屈,小别扭。便踮起脚,偷偷地亲了她一口,作为给她的安慰。 得了美人的香吻,慕容雪晗脸上的委屈和别扭一扫而光,她喜出望外,摸着自己的脸笑得好似一朵花。 白日里的话语暂且打住,二人又行了好一会儿,这时来到了大殿之前。殿内灯火通明,各色神仙造像及神龛金器在灯火的映衬之下,少了几分白日里的肃穆庄严,却是溢彩流金,多了几分的金虹交辉,诚如仙境的天庭一般。 往大殿里探视一二,慕容雪晗笑了起来。她对完颜霜甯说道:“怎地不见剑雪在大殿里抄写经书呢?难道三师兄他又网开了一面了?” 听慕容雪晗提起三师兄亚贤,完颜霜甯的心里闪过一丝慌乱与不安。 她把手从慕容雪晗的手中抽了回来,说:“这个时候正是用晚膳的时候,那二位许是到蓉姐姐那边用膳去了吧。” “许是了。正巧我的肚子饿了,我二人也去无量寿蹭顿饭去。”慕容雪晗说完,煞有介事地揉了揉肚子。 “好。”完颜霜甯笑回道。 慕容雪晗又伸出手来,还想去拉完颜霜甯的手。 这一次,完颜霜甯拉起了裙摆,率先移步而去。巧妙地避开了慕容雪晗伸出的手。 “莫要磨蹭了。若是错过了晚膳,就不好了。” “阿霜等等我。”慕容雪晗笑着追了上去,未做多想。 亚贤,乃是莫拉呼尔-天旻的别名。 他出身于大金皇室,是金钊帝的皇五子,身份显赫尊贵。其母又甚得金钊帝独宠,荣冠后宫。子凭母贵,莫拉呼尔-天旻自出生以来,便有望承袭大金帝位。故而在外,他只以别名自称,谨防有心之人的暗害。 在无量山庄之中,唯有三圣及八位大师傅知晓他的身份,山民们无有可知。 而在知道他身份的诸人之中,完颜霜甯于他的情感最是复杂。 二人几年前见过第一面后,天旻便彻底沉迷于完颜霜甯的美貌之中,无可自拔。快马寄书回大金,要他的母亲求亲于完颜氏族。完颜氏族彼时于大金贵族之中,已是小有势力,只是这股势力还远远无法入得了天旻母亲的眼。他的母亲为他寻求的是同大贵族之间的联姻,以为他日后夺得帝位做好铺垫。奈何天旻痴迷于完颜霜甯,母子二人数通书信,吵得天翻地覆。任凭天旻的母亲如何劝说,都无法逆转他要迎娶完颜霜甯的决定。 最终,他的母亲只得妥协,向完颜氏求亲。完颜氏得知后,只受宠若惊,连忙应允。双方约定婚期,定于一年之后。 是故,完颜霜甯于半年之前,方从家书之中得知,自己竟已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之下,被完颜氏族许给了天旻。 如果慕容雪晗没有对她表明心迹,她会安然地接受完颜氏族的安排。甚至,她的心中还有些庆幸。同嫁给其他素味平生的陌生贵族男子相比,能够嫁给自己的三师兄,已经是相对而言不错的归宿了。所以平日里,她也会对于天旻格外的关注些。 可如今,她同慕容雪晗互表心迹,二人虽同为女子,可都爱慕着彼此。既有所爱,在完颜霜甯的心里,再也容纳不下天旻的影子了。只不过,她也深深地陷入了两难之中,一边是自己的真心所爱,一边是自己的肩上担负着振兴完颜氏族的希望。该如何的去做抉择,她尚未想好。 这个时候,她回想起了碧水清潭旁慕容雪晗的话语。如果能够摒弃贵族的出身,只同慕容雪晗云游四海,天为被,地为庐,那该是有多好啊。 思虑之中,二人已是行至了无量寿。 守在门口的护院,见是她二人来了。 便道:“见过慕容大师傅,见过完颜大师傅。” 慕容雪晗道:“有礼了。大家可都在?” 护院道:“几位大师傅都在,正于东偏殿用膳。” “那太好了!正所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二人正好也饿了。”说完,还向完颜霜甯挤眉弄眼的。 完颜霜甯见慕容雪晗这幅贪玩爱闹的样子,笑了起来。 怪她顽皮,说:“莫要胡闹。” “这会儿不闹,等下见了蓉姐姐更是闹不得了。” 护院见无量山上两位最美貌的人儿有说有笑的,也笑了起来。回道:“这便引二位大师傅前往东偏殿。” “有劳有劳。” “有劳。” “请。” 顺着护院的指引,二人来到了东偏殿。 还未进门,她二人已是从屋内传出的欢声笑语之中发现,今晚的无量寿,照比起平日里,实在是要热闹了许多了。 护院送二人到了门口,便退去。霜雪推门而入。 步入屋内,来到客厅。 只见,八仙桌上一席酒菜,很是丰盛。 桌边坐有:鲁有道、凉蓉、亚贤、破心、天山剑雪、亡川,还有诸葛勤。 众人一边谈笑,一边用膳,气氛好不融洽。 慕容雪晗见了众人,喜道:“大家居然都在?” 又见鲁有道也在宴席之下,稍稍诧异,便向鲁有道点头致意。 “霜甯见过诸位。”完颜霜甯向众人福了福。而后她扯了扯慕容雪晗的衣袖,提醒她不要忘了礼数才好。 “雪晗见过诸位。”得了提醒,慕容雪晗也赶忙向众人行礼。 众人见了霜雪二人,皆是欢喜非常。纷纷起身相迎,唯鲁有道面无改色。方才慕容雪晗向他点头,他也没有什么表示。 凉蓉抱着亡川,无法起身。她对霜雪道:“霜师妹与雪师妹来得正是时候,快坐下,同大家一起用膳了。” 破心见了慕容雪晗,很是开心。她师姐亲自来无量寿看望她,确是没有什么比这更能令破心开心的事情了。 只是现下她脚上有伤,无法相迎。同慕容雪晗彼此互换了个报平安的眼神,破心乖乖地坐在座位上,等着慕容雪晗落席。只是她与慕容雪晗的互动看在一旁的鲁有道眼里,却是非常的让他难受的了。 诸葛勤来到霜雪面前,抱拳道:“勤见过慕容大师傅、完颜大师傅。” 霜雪施礼,齐道:“见过诸葛管家。” 诸葛勤又对凉蓉道:“庄主。勤且去趟膳房,让他们添碗筷,再为二位大师傅加几味可口的菜肴来。” 凉蓉点头应允。 于是诸葛勤向众人请别,而后离开。 亚贤见了完颜霜甯,眼中一亮。走上前,关切道:“霜师妹,你怎地来了?” “诶?三师兄怎地如此偏心了?我与阿霜一同而来,怎地你只问她,却不见问我?”未等完颜霜甯回话,慕容雪晗同亚贤开起玩笑来。 “哦呵呵,雪师妹又挑理了。”亚贤回了句,目光始终留在完颜霜甯身上。 完颜霜甯被他看得好不自在,可众人面前又不好有所表现。 天山剑雪捧着饭碗,也上前。说:“三师兄,雪师姐说得对。你可不能因为霜师姐与你同为金人,就只关心她了呢。我们这些齐人、吐蕃人,你也得关心呢。” 亚贤哈哈大笑,说:“剑雪啊,你小子可少说两句吧。这屋里的人,有谁说话的份儿,都没有你说话的份儿。三师兄若是关心起你小子来,你小子那剩下的八十几遍道德经,怕是想要抄到明年去了!” 众人闻言,皆大笑。只有天山剑雪撇撇嘴,回到了座位上继续扒饭了。 237 八仙会(五)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众人分别在凉蓉身旁让出两个位置来,如此一来霜雪二人遂分开,各自落入席间。 慕容雪晗坐在凉蓉与破心之间,亡川见她坐了下来,就忙不迭地从凉蓉的怀里爬起来,往她的怀里钻。 “雪师姐,雪师姐,亡川要你抱抱。” “小川乖。”慕容雪晗熟练地把她抱入怀中。 待安定好了亡川,慕容雪晗抬眼看了看一旁的完颜霜甯,见她也正好望向自己这边,慕容雪晗以笑容回视她。 完颜霜甯得了慕容雪晗那笑,偏过头去,独自低眸浅笑起来。 亚贤自斟自饮,瞧着霜美人的一颦一笑,心中起痒。 凉蓉坐在慕容雪晗同完颜霜甯二人中间,她二人的小动作尽在眼底。 看了看左边的霜美人,再看了看右边的雪美人,凉蓉只觉这两位美人似乎是愈发地欣赏彼此,姊妹感情也是愈发地和睦亲昵了呢。 心中有所感触,凉蓉对众人道:“各位兄弟姐妹,想来近些时日我等忙于研修精进,竟是已有许久,未曾八人齐聚,同享一席了。今日心师妹同剑雪比武,意外弄伤了脚,倒是给了我等共聚天伦的机会了。希望诸位勤于研修精进的同时,彼此常常走动。我等若是都能够同霜师妹和雪师妹一样,手足之情日益要好。那必定是师父们,所希望见到的事情了。” 完颜霜甯听凉蓉如此一说,脸上顿时红了起来。 她心中清楚,她同慕容雪晗之间的感情,可并非是凉蓉眼中的手足之情了。只担心她与慕容雪晗的秘密要被旁人看穿了去,完颜霜甯心中忐忑不已。 倒是慕容雪晗镇定,只是笑笑。 亚贤听了凉蓉的话,大笑称是。 他可巴不得完颜霜甯同慕容雪晗的感情要好些。若是能娶得大金第一美女,他日再将北域的第一美人也纳入他的后宫,那可真是成就了天下间所有男子梦寐以求之事了。然慕容雪晗性子火辣倔强,恐怕要迎娶她是绝非易事了。等到了那时,如果完颜霜甯能够从旁帮助美言几句,那岂不是事半而功倍了? 到时候,将两位绝色美人收之囊中,左拥右抱,当真是享尽齐人之福啊。 席间的破心听凉蓉如此话语,也是红了脸。她倒不是担心自己的心事被谁人看穿了去。只是觉得是因为她学艺不精,扭伤了脚,这才会弄得大家如此兴师动众,一同来无量寿看她了。 低下头,破心惭愧道:“是破心给诸位添麻烦了。” 凉蓉一惊,紧忙道:“心师妹,这话可就见外了。师姐方才的话,可万万不是要责怪于你了。” 鲁有道见破心低落,忙插话,曰:“是了是了。心师妹,你二师姐方才之意,是让我等多走动,常相聚,好熟络手足情谊。可不是在责怪你给大家伙添麻烦呢,莫要会错了你师姐的意了。” “我正是此意了。”凉蓉点头附和。 破心闻他二人所言,方知她刚才是有些思虑过多了。 道:“是。大师兄教训的是,破心记下了。” 又对凉蓉道:“蓉姐姐,是破心会错了姐姐的意思。破心向蓉姐姐道歉。” “傻妹妹,我等姊妹之间,还说什么道歉呢。”凉蓉笑道。 鲁有道见那姊妹二人解除了误会,破心脸上也是渐渐恢复愉悦。他自己在一旁,捋须而笑。 凉蓉瞧见了,便对破心笑道:“不过,若不是心师妹你扭伤了脚,大师兄他啊才不会来到我这无量寿了。无量寿今日可是借了心师妹的薄面,才能请得动大师兄这尊神仙亲临了。” “唉,蓉师妹这话可有些过了。”鲁有道摆手,道:“我自来不喜外出,这事大家伙可都是知道的。” 亡川不高兴道:“大师兄就喜欢呆在他的大若轩,哪儿也不去。亡川想大师兄,都见不到大师兄。” 众人都笑。 凉蓉道:“瞧见没有,大师兄。小川她想你想的紧呢,平日里你可要多来无量寿探她了。” 鲁有道笑着摇头,道:“好罢。” 亚贤自斟一杯,不咸不淡地道:“呵。依我看来,蓉蓉刚才的话倒是没什么过的。平常什么时候能见大师兄帮我们师姐弟说上一句话了?倒是对于心师妹,大师兄他确是上心的很了。” 眼中掠过一丝嫉恨,鲁有道说:“酒不醉人,人自醉。三师弟你酒没饮多少,怎么就开始说起醉话了?可别太贪杯了。” 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没有给彼此什么好的眼色。 亚贤与鲁有道皆不再说话了。 无人说话,气氛稍有些尴尬。饭桌之上,只剩下天山剑雪风卷残云,拨弄饭菜的声音。 凉蓉暗自摇头。她弄不明白,为何鲁有道和亚贤二人总是互相看不顺眼,一旦碰了面,定是要弄出些不愉快来。夹在这二人中间,让凉蓉很是头疼。又觉万幸,其他的手足心思单纯些,似乎对于他二人的矛盾还未有所察觉。只希望他二人勿忘师训,适可而止吧。 此时,诸葛勤归来,刚好解了尴尬。 他领着几位伙房步进入屋来,为霜雪添置碗筷,又新上了几道佳肴,宴席再开。 如此,众人也默契地不再谈论方才的事了。行酒作乐,谈天说地,直至夜深时分。 席间,慕容雪晗兑现了自己先前的承诺,当着众人的面,她向鲁有道及破心二人敬酒赔罪。但是关于制琴之事,她只言是为她自己而制,并未提起完颜霜甯来。 完颜霜甯深知,慕容雪晗将自己在制琴一事之中隐了去,是为了将她保护,对于慕容雪晗很是感激。同时,也仰慕于慕容雪晗知错能改,一诺千金的品行。 鲁有道碍于众人在场,只得应了慕容雪晗的赔罪。可他心中对于慕容雪晗等一众名门望族的积怨,只增无减。 而破心对于制琴这事,本来就未曾放在心上。只不过令她有些惊讶的是,为何大师兄会对于,是为了谁而制琴这等细枝末节,同师姐生出不快来? 破心想了会,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宴席结束后,众人散去,归还各自的住处。 霜雪的住处毗邻,二人结伴西行。亚贤同剑雪一路,往无量山南麓而去。 鲁有道独自一路。他携着木匣子,站在院中并未离去。 亡川住在无量寿的西偏殿。小孩子精神头儿差些,宴席还未散去,她已是睡着了。凉蓉抱起她,将她送回屋去。 破心腿脚不便,今晚便留宿于无量寿的东偏殿。见众人纷纷散去,她便欲独自回屋。 “心师妹,我送你吧。” 这时候鲁有道走上前来,搀扶住破心。 “那有劳大师兄了。”破心笑道。 于是乎,二人往东偏殿而去。 进了屋,鲁有道扶着破心在椅子上坐下。 点上了灯,他自己坐到另一把椅子上。 破心见鲁有道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问道:“大师兄,是有话想单独对破心说吗?” 鲁有道沉下心思,夺定二三。 张口道:“是了。” 他把木匣子取来,放到桌上。 破心早就见了鲁有道今日前来,是携着一只大木匣。只是不知道其中乃是何物。 鲁有道打开木匣,将匣子中的那把锦瑟取了出来,放在破心面前。 “心师妹。这琴,送你。” “好漂亮的琴!!!”破心一见了那锦瑟,先是眼前一亮,不由得感慨起来。 “嗯?这琴???”可紧接着,她便觉事情不对。 破心问道:“这琴,并不是大师兄先前所制的那一把?” “确是不是先前的那一把。不过,心师妹竟是能够分辨得出,这两把琴的区别来?” 破心有些不好意思,说:“那把琴的琴身比起这一把,细长了些。制作琴身的那段圆木头,是我亲手伐的,所以大致记得些尺寸。旁的,倒是看不出什么了。” 鲁有道笑了笑,编了个谎,说:“那把琴可惜了些。胚子不错,只是着漆的时候我不小心失了手,让它掉进火盆里,烧了。” “啊?????掉火盆里烧了???”破心难掩惊叹和失望之情。 制作那把琴足足花费了几个月的时间,谁能想到,在将成之际,却是毁于一旦了呢。 “不打紧,不过是一把琴罢了。”鲁有道安抚破心。 于心中自语道,给慕容雪晗制的琴?真是烧了才好。 “可是,那琴耗费了大师兄许多的心血,怎地会落得个烧毁的下场。”破心痛心不已。 鲁有道听闻破心心疼起那琴来,也是心疼起他对于那琴下的功夫来。 心头起暖,道:“无事无事。这不,大师兄将这把琴送给心师妹,作为补偿了。大师兄敢保证,这把琴比起毁了的那一把,绝对要好得多的多。” “送给我?”破心吃惊,又看了看桌上那把华美异常的锦瑟。道:“不不不,这可使不得。我如何能收下大师兄这么贵重的礼物?” “如何收不得?” “大师兄,方才师姐她也说了,是她让破心去求大师兄制琴的。若是要送,大师兄也应该把这把琴送给师姐才是了。” 238 神算子心迹失表,霜美人大婚将近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鲁有道想了想,笑道:“心师妹,师妹当是与雪师妹感情要好了,何时何地,心里都要记挂住她了。雪师妹她若是想要一把新锦瑟,大师兄再为她做上一把,便是了。只是,这把锦瑟断非为寻常之物,大师兄想把它送给心师妹你呢。” 鲁有道无心的一句话,不想却点中了破心深深藏于心底的一件事情。 心头一惊,破心急忙辩解道:“破心乃是孤儿,无父无母,小时候被师父收养后,便在师姐身边长大。师姐对破心呵护疼爱,破心同她的感情,自是要好些。大师兄的这番心意,破心心领了。” 言罢,破心抬手,轻轻将桌上的琴向鲁有道推了推。 又道:“常言都有说,‘宝剑需赠英雄,红粉应赠佳人’,破心的琴艺疏漏浅显,恐怕配不上这把锦瑟,实在是,收它不得啊。” 鲁有道听闻破心谈起自己孤苦的身世,心中难免起了怜惜之意,他道:“心师妹的出身,确是凄苦了些。不过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大师兄我亦是穷苦出身,而今不也是凭借着寒窗苦读、潜心研修,而名声在外了吗?心师妹你天资极佳,是一块习武、学医的好材料。只要肯刻苦修炼,相信假以时日,必定能够扬名武林、医界,成就一段医武齐绝的佳话啊。琴艺嘛,是可以慢慢磨练的。以心师妹的天资,只要是肯下功夫,不难有所作为。这琴,我还是想请心师妹收下的。” 破心见鲁有道如此坚持,脸上一时间露出为难神色,但道:“大师兄对破心有如此之期许,破心实感惭愧。其实,破心只是一名俗人,胸中并无甚么远大志向。勤奋修炼武功,学习医术,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报答师父与师姐的恩情。破心虽是不熟音律,不懂得分辨乐器之名贵珍惜。可大师兄这把锦瑟,一看就是极其稀罕珍贵之物,破心怎可暴殄天物,将其强占?若是大师兄当真要割爱相赠,破心还是觉得,这把锦瑟若是赠与师姐,才是物尽其用,恰当好处了。” 鲁有道沉了口气,说:“心师妹,你也说了。这把琴,是极其稀罕珍贵之物。鲁有道要将它赠给旁人,当然是只会赠送给鲁有道心中属意之人了。” “???”听了鲁有道的话,破心瞠目结舌。 且缓了会,方颤颤巍巍道:“大师兄。。。这,是何意?” “心师妹,难道,难道师妹当真就是不明白大师兄言下之意吗?” 沉默许久。 “难怪。。。师姐。。。她会让我去求大师兄制琴了。” 破心的脸色,变了。 鲁有道趁热打铁,诚恳道:“心师妹,大师兄属意于你,已有些时候了。思量再三,方决定今日向心师妹表明心迹。大师兄我虽尚未扬名立万,可他日必定是要成就一番大事业的。师妹只要肯嫁给我,鲁有道保证让师妹坐享富贵荣华。另外,婚姻之约,皆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心师妹看得起鲁有道,便将这琴收下。师父们那里,鲁有道自会亲往求婚。” 破心没有马上拒绝鲁有道。二人前些时日一起跋山涉水,收集制琴素材的时光浮现在她的眼前。她不忍心一口回绝掉面前这位素来于自己照顾有佳的兄长。即便,这位兄长于自己怀有意料之外的爱慕之心。 沉思苦想良久后,方开口,道:“大师兄如此地抬爱于破心,破心实感有愧。然破心视大师兄如兄如父,尊敬爱戴。至于男女之间的爱慕之心,却是从不曾有过。” 鲁有道似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涔然道:“这。。。爱慕之心,可你我成婚之后,再慢慢精心培养之。鲁有道定会对心师妹一心一意,朝暮不离。” 破心想不到,她已是将话挑明至此。可鲁有道竟还是穷追猛打,不肯轻易放弃。 便直言回绝,道:“大师兄,破心只想好好学习医术武功,报答师父与师姐的恩情。其他雪月风花之事,破心无心无意。” “可你师父闭关多年,何时出关,根本是无人可知。你的师姐,她出身北域名门,一旦到了出阁的年纪,是肯定要遵从家门的命令,同其他贵族联姻的啊。心师妹,你可曾想过?等你师姐她嫁了人,有了郎君和孩子,心师妹你该何去何从呢?心师妹,你该提早为自己考虑才是啊。大师兄我虽出身贫寒,也还未入仕,可对心师妹你是真心的啊!心师妹此时不回应大师兄的心意不要紧,万不可为了给你师父和师姐报恩,逞一时义气之举,断送了自己的人生才是啊。” 破心一听鲁有道提及,慕容雪晗他日可能会嫁作他人之妇,成为他人子嗣之母,心头便是烦乱火起,憋闷异常。 无意之间狠了心,对鲁有道撂下狠话。 “师父武艺高强,德高望重。破心于他老人家的报恩,只能是向神明日夜祈求,愿他老人家身体康泰,诸事顺遂。可师姐不同,师姐她的人即在破心身边。破心要好好地侍候师姐,保护师姐周全。即便是如大师兄所言,他日师姐会嫁给其他名门贵族,那么到时候破心就随着师姐嫁过去,鞍前马后。若是师姐的婆家对师姐好,便是好的。若是对师姐不好,那破心便要为师姐出头,教训那不识时务的一家子。破心愿终身不嫁,为师姐当牛做马。” 被情绪冲昏了头脑,破心关于慕容雪晗的一些言辞,听在鲁有道耳中,已是超乎了寻常的同门姐妹情谊。尤其是在说起慕容雪晗嫁人的时候,她面上的悲伤忧郁,实在是太过明显了。 鲁有道大智大明,怎会不觉异样? 情势至此,鲁有道很是清楚,此时再做强逼,逆着破心的性子只会适得其反,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不如暂且搁置此事,以退为进,静观后效,再做筹谋。 脸上换上笑容,鲁有道道:“好好。心师妹莫急,大师兄今日只是同心师妹说说心里事罢了,断没有逼迫心师妹的意思。婚姻之命,当是两情相悦,方可大成也。心师妹今日刚刚负了伤,确是不适合谈论这等事情,是大师兄我心急了。大师兄,这就给心师妹赔不是了。还望心师妹宽恕个儿。莫要因为这等儿女小事,毁伤了你我二人的同门情谊才是了。” 鲁有道抱起双拳。 他这幅真诚的模样与言谈,非常容易地让破心放下了心中的警惕与芥蒂,更是也生出了不少愧疚之意。 破心连忙摆手,说:“大师兄言重了,言重了。” “那今日,大师兄就不再做叨扰了,心师妹早些休息。” 鲁有道起身,欲请辞。 破心也起身,道:“大师兄,这琴。。。” 鲁有道故作轻松,道:“这琴,就暂时收在心师妹这里吧。” “可。。。”破心仍要回绝。 “诶。这送人礼物的,哪里有送不出去,又自己拿回来的了?今日这山庄上下,可是有好些个人看到大师兄要给心师妹你送琴的了。心师妹这便让大师兄将这琴带回去,那可真是在为难大师兄了。不如,心师妹暂且将这琴收着,等过些时日,大师兄再取回。可好?” “。。。。。。” “就算是,大师兄求心师妹了?” 破心勉强应道:“好吧。” 于是,二人拜别。鲁有道独自离开。 破心看着案上华美的锦瑟,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那琴身上镌刻的诗句,分明是在诉说着些什么。 “前途多迷雾,春江暖心寒。” 光阴易去,逝无复返。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霜雪二人的情谊日渐笃深。可完颜霜甯与亚贤的婚期,亦是渐渐临近。 看似平静安然的无量山庄,实则正酝酿着一副饱含着血与泪的无尽诗篇。 在婚期即将到来的前一个半月,完颜霜甯终是绷不住了。 她同慕容雪晗坦白了,她其实有婚约在身。而那婚约者亦不是什么无关紧要之人,而是二人的三师兄亚贤,也便是大金皇子,莫拉乎尔-天旻。 慕容雪晗听闻她之所言,只觉地覆翻天,朗晴霹雳。 一边是自己心爱之人,一边确是自己的同门师兄。倒是应该为了所爱不顾一切,还是应当顾及手足之情,忍痛割爱。慕容雪晗陷入前所未有的左右为难之中。 她思前想后,可却想不出个什么可以两全其美的办法。 在婚期到来的十五天前,大金皇帝亲赐姻婚,宫中的派出的队伍从皇宫出发,一路锣鼓鞭炮前往完颜家。一时,大金皇室与完颜氏即将联姻的消息从阿勒楚喀不胫而走。大金国举国欢腾,完颜氏族扬眉吐气。 无量山庄的大师傅们,也在亚贤的知会之下,得知了此事,众人为完颜霜甯与亚贤纷纷献上祝福。 而与此同时,按照大金的礼仪风俗,完颜霜甯与亚贤需各自归还大金,返回彼此的府邸,等待婚期的到来。期间,二人不可再见。 眼见好事将成,而一旦启程返回大金,直至大婚当日都不可再见美人,亚贤即是意气风发,又是心痒难耐。于是乎,在启程之前,他隔三差五便到完颜霜甯处,寻着法子同美人说说话。 这些时日因为婚约之事,霜雪二人之间有些疏远。完颜霜甯一面躲闪着来自亚贤的嘘寒问暖,一面又忧郁着,慕容雪晗于二人之事并未给出什么结论。 难道,她二人之间,真的就能到此,便要匆匆结束了么? 239 霜美人大婚出逃,神算子预谋歹计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org,)找到回家的路! 这些时日,完颜霜甯净是躲在自己的小轩之中,对旁人一概不见。尤其是对住在她对门的慕容雪晗,更是避之唯恐不及。 二人的住所同在一院之内,平日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可自打知道了婚约之事,慕容雪晗便开始有意回避起她来。完颜霜甯的性子虽看起来是软了些,可脾气若是真的起来了,也便是位倔强的。 好。既然你不愿见我,那么我也不愿见你。 如此,二人本是近在比邻,可却如何也见不得彼此了。 随着启程返回大金时日日渐临近,完颜霜甯先是犯了难。她对慕容雪晗的思念,与日骤增,直折磨得她坐立不安,寝食荒废。 她想见慕容雪晗。可她,又怕见到慕容雪晗。 她害怕二人一见面,便是都是一副愁容哀目。彼此对立,却默默无言,只得暗自嗟叹,造化弄人。 完颜霜甯此时方才领悟,情伤之伤,苦不堪言。无言之苦,方为苦之甚者矣。 思前想后,权衡再三。完颜霜甯只觉,与其见了面,让二人徒增伤悲,破灭心中对于彼此高洁的爱慕之情,不如不见罢。 不见,便期不眷。只愿不眷,便不要再留恋罢。 “唉。” 一声默默的叹息响起。 “唉。” 又是一声。 完颜霜甯叹了叹,又叹了叹。 手上还在收拾着衣物。 这些衣物或是贴身的,或是平日里时常穿的。也便是完颜霜甯要带回大金的众多行李之中,最后的一些了。 收拾完了这些,她也就彻底地将自己同无量的关联,同江湖的关联,同慕容雪晗之间的关联,统统切断了。 明日,完颜霜甯同亚贤便要各自启程,返回大金了。 一想到,自己即将出嫁,就要嫁给那个并非是自己心上之人的三师兄。完颜霜甯心潮暗涌。 明日以后,怕是再也无法见到她了。 阿勒楚喀的皇宫宏伟壮丽,金碧辉煌。可于我而言,若是无法见到你,那也只是用高庭深院、松柏碧落堆砌而成的监牢。天日无光,惨淡凄凉。 过往之后,怕是只有孤灯一盏,暗影凄凄,常伴左右尔。 “唉。。。”这一声叹息再起,气息已是微弱。 泪珠子从霜美人双颊滚了下来,打湿了她手中的衣裳。 这时候,小轩的门打开了。听着,是屋子外面进来了人。 完颜霜甯心生不悦。 一来,女子的闺房怎是闲杂人等可擅自进入的了?二来,她此时正在伤感之中,面带泪水,这等狼狈模样若是被旁人见了,岂非是要羞死个人了? “谁?” 玉手轻抬,将面上的清泪拭去。 完颜霜甯放下手中的衣物,起身从内殿往外殿而来。 一进了外殿,便见来人并非旁人,正是她朝思暮想而又不愿意见到的慕容雪晗。 见了慕容雪晗,完颜霜甯心中是又惊又喜,同时又是生起了埋怨。心道,只当是哪个无理的蒙眼瞎,竟胆敢生闯我的闺房。原来,倒是这个冤家。 慕容雪晗立在外殿,她半低着头,正在想事情。 脸色看上去不甚是好,表情也照比往日里僵硬许多,有些凝重,有些哀伤。 见了她这幅的略显憔悴的样子,完颜霜甯只觉心头一紧,说不出的酸楚,说不出的疼惜。 听闻内殿有声响,慕容雪晗便从冥思之中回过神来。 她猛地一抬头,正撞上了完颜霜甯的一双冷眸子。 二人已是多日不见,前些日子又因为婚约之事有了些争吵,彼此闹了别扭。慕容雪晗是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要同霜美人说。但而今一见,只不知从何说起,又不知当言何物了。 二人静静而立,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对方,竟无人张口说话。 完颜霜甯刚刚还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之中,这一见了慕容雪晗又是触碰到了她心头的伤心之事。 饶是强忍着,可眼泪还是涌了上来。 慕容雪晗眼瞧着,面前的霜美人眸子里泛起了红。 “你、怎地哭了?” 将头撇过去,完颜霜甯似赌气道:“想哭,便哭了。” “。。。。。。”慕容雪晗不知所措,只是频频眨眼。 嚅嗫了会,只道:“你。。。别哭啊。。。” 除了这句,便没有其他话了。 “不要你管!哭不哭的,都是我自己的事。你只管研习好你的锦瑟,便是了。旁的人和事,你理来作甚?” 完颜霜甯这一张口,心头积攒的悲痛便一股子脑倾泻而出。 一双眸子红彤彤,泪水也噼里啪啦坠落下来。 “我。。。”慕容雪晗的眼泪,也跟着落了下来。 完颜霜甯将头撇过去,暗自流泪。她真是恨慕容雪晗愚笨,怎地到了这个时候,这人反而是嘴笨了起来?实在是气人得很!明明这个时候,无需过多的言语,只要她有勇气说出藏在心中的话语,我必定是不会再次做出令她失望的回应。 又想起前些日子,慕容雪晗对于自己的冷淡与回避,心中更是难过了。 “阿霜。。。” 慕容雪晗走到近前,牵住完颜霜甯的衣角。 说:“能不能,不要嫁?” 扯了扯自己被牵住的衣角,完颜霜甯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赌气道:“不能!” 慕容雪晗的手从完颜霜甯的衣角上滑落下来,她的脸色难堪极了。 眼见慕容雪晗那副委屈悲伤模样,完颜霜甯心头的气散去不少。她正过身,面对慕容雪晗,打算听听这人的下文。 怎知,慕容雪晗眼中泪水泛滥开来,头也渐渐垂了下去。 闷了会,却只小声道:“那祝,祝你们百年好合。” 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要离开。 “诶?!你?!”完颜霜甯忙将她唤住。 定在原地,背对着霜美人,慕容雪晗捂着脸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完颜霜甯连忙跑到她面前。 问说:“哭什么?!” “阿霜。。。阿霜都要嫁人了。。。我。。。我。。。呜呜呜呜。。。” “。。。。。。。”完颜霜甯对于这样的慕容雪晗,当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这人。。。怎地如此愚笨。。。” “呜呜呜,你还怪我。。。”慕容雪晗更委屈了。 完颜霜甯急得直跺脚,道:“我又没说,嫁给谁?!” “还能有谁?不就是三师兄吗?呜呜呜。。。” “你!你简直是愚笨至极!” “那你说,不嫁给三师兄,你要嫁给谁啊?” 沉默稍稍,完颜霜甯已是憋红了玉面。 思衬几番,霜美人从口中挤出一个字来。 “你。” 。。。。。。 今日,便是完颜霜甯与亚贤拜别山庄众人,启程回大金的日子了。 早起,便有山民与大金皇室派来的家臣一同将山庄各处点缀,各处都有金丝红绸和七彩缎带飘舞,喜气洋洋。 无量山上下也都洋溢着喜悦之情,众人都对于两位大师傅皆姻之事,喜闻乐见。 金国的家臣们按照大金的礼仪,分别为完颜霜甯与亚贤梳洗打扮,换做大金的服侍。 待众人齐聚无量寿,祭祀天地、焚烧祷告之书后,便会启程,返回大金了。 无量寿之中,亚贤已是梳妆完毕,换上了一身赤色喜袍。完颜霜甯还未来到,众人都在等她。 闲暇之下,几位大师傅围着亚贤有说有笑,献上祝贺之词。 只是平日里喜好热闹的慕容雪晗,只一个人安身坐在位置之上,吃着些小食,并不参与众人的谈话。 “不好了!不好了!” 这时候,一位金国的婢女突然冲入无量寿之中,大喊道:“皇子妃不见了!皇子妃不见了!” 众人闻言,皆大惊。 “什么???”亚贤几步上前,道:“霜儿她不见了?!!!” 婢女连连点头,说:“刚刚为皇子妃换衣服的时候,皇子妃她突然之间就不见了,只在屋内留下了这封书信。” 从婢女手中夺过书信,亚贤急忙拆开,阅读起来。 少顷,便是勃然大怒。 “给我找!!!找!!!” 婢女闻言,称是之余,冲出屋外,领着一众大金家臣散了去。 “发生了什么事情?”凉蓉上前,关切道。 在她身后,诸葛勤也忙上前。 “三师兄,发了好的脾气。。。”亡川往天山剑雪身后躲了躲。可她发现,天山剑雪似乎比她还要害怕,身上已是打起哆嗦来。 破心不明情况,她下意识看了看慕容雪晗,可她发现,她师姐只是在吃小食,似对于身旁发生的意外情况并没有什么兴趣。 亚贤见众人如此关切,立刻收了收情绪。 面露尴尬道:“师姐。霜儿似乎同我闹了些别扭,留书出走了。” 众人哗然。 “能否请师姐派遣些山民,帮助一同寻找霜儿?霜儿盛气之下,不知会做出什么不理智之举。况且她不会武功,这荒山野岭的,一个女孩子家怕是要出什么意外了。” 凉蓉点头,吩咐诸葛勤领上所有山民,全力搜寻完颜霜甯。 于是乎,无量山庄霎时乱作一团,上上下下都在寻找着完颜霜甯的踪迹。 鲁有道观察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众人对这事的反应他尽收眼底。 亚贤向众人言,完颜霜甯出走的理由,乃是因为彼此闹了别扭,这是大大的谎话。 可听了他的谎话,慕容雪晗眼中却出现了明显的鄙夷与轻蔑神色。 这,可真是有趣。 鲁有道的视线,最后落在了破心身上。 他的嘴边划过一丝诡谲的笑。 240 无心道人抱薪救火,大金武帝口蜜腹剑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org,)找到回家的路! 这一日,本该是众人众星捧月一般,欢天喜地的相送完颜霜甯与亚贤返回大金的日子。可完颜霜甯毫无预兆地出走,确是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因故,二人返金的行程也只得暂且搁置了。 从白日,到夜里。整个无量山被翻了个底儿掉。连同周围的几座大山也都找遍了,却都寻不到完颜霜甯的半个影子。 眼看天黑了下来,搜山的众人只得燃起火把,继续寻找失踪了的完颜霜甯。 这般遍地撒兵,大包大网似的搜索,竟是持续了足足三日。可关于完颜霜甯的丁点儿踪迹,搜无可搜,查无可查。这位完颜家的大小姐、无量山庄的大师傅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一下子逃离到了所有人的视线之外。 无量山庄上下皆是不安焦躁,众人无不担心于完颜霜甯的安危,只期盼着能够尽快将她寻回。 而在一众人之中,亚贤自是最为心焦。 因为整个山庄上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完颜霜甯到底是为何而出走的了。 完颜霜甯给他留下的那封信,实则乃是她的拜别之信。 其中写得很是清楚明白,自己已有心上之人,无法同亚贤成百年之约。对亚贤表达了无尽的歉疚。同时,劝说亚贤,莫要再痴心错付。只求当完颜霜甯这人,已是死了。请亚贤再做打算,莫要强求。 这哪里是亚贤口中向众人而言的闹了别扭,而出走的了,实则乃是完颜霜甯悔婚。 可生为大金皇帝的第五子,莫拉呼尔-天旻的身份与地位是何等的尊崇?自诩为天子骄子的他,怎么会允许自己的皇子妃在大婚之前临阵悔婚? 此事若是无法得到妥善的解决,失去一个女子,此事为小。朝堂之上,无数个等待着时机以击溃他的敌人,又怎么会放弃这等大好的机会?相信,只要完颜霜甯逃婚的消息传回了阿勒楚喀,弹劾他的奏章将会立时堆砌到金钊帝的面前。 堂堂皇子,竟被一个贵族庶女临时悔婚,真可谓是将大金皇室的颜面,折损了个彻彻底底。这等罪责,乃是重罪。无论是天旻,还是他那受宠多年的母亲,都无力承担。即便再加上个完颜家以顶天雷,怕也只是杯水车薪。到时候,天威震怒,众人皆要遭殃。 更有甚者,此事会动摇天旻在金钊帝心中的地位,影响他日大宝之争的结果。 这,才是大啊。 猛拍桌案,亚贤气得面色铁青。 他实在是无法理解,为何完颜霜甯会突然做出悔婚这等不可理喻之举。这个女子素来清冷孤高,极重礼仪。如何想,也想不出,她为何会毫无征兆地出尔反尔,毅然出逃。 这时候,屋外来了一人。 亚贤只当是家臣前来禀告搜查之事,并未过多关注。 直至那人走上前来,亚贤才发觉,那人竟是鲁有道。 “哦豁,我还当是谁来了。” 亚贤面上带笑,可心里却是火起。他素来同鲁有道不对付,今日这人莫不是前来看笑话的? 所以见了鲁有道,亚贤也未从椅子上起身以示恭敬。 鲁有道也不含糊,立在厅中。他看了看并没有起身迎他意思的亚贤,便把目光移开了。 平静道:“我就不坐了。今日来,是来替三师弟解忧的。” 亚贤心中有惑。可他眼珠子一转,忙从座位上起身,对着鲁有道毕恭毕敬地躬身作揖。 道:“请大师兄明授,天旻洗耳恭听。” 鲁有道见亚贤如此恭顺模样,又以本名“天旻”自称。举手投足之间,已是全然没有了刚才和平日里的那种嚣张跋扈、目中无人样子,直头冷笑。 心想,你还算聪明。原来在你眼中,还有我这个大师兄啊。不过依我看来,你也只是有求于我和蓉师妹的时候,才会师兄、师姐的,唤得了个勤了。 若是放在平日里,鲁有道定是要卖弄一二,又要言辞讥讽亚贤几句了。只不过,他今日之意,并不在天旻尔。 直言道:“我有法子,找到霜师妹。” 亚贤眼睛一亮,道:“哦?不知大师兄有何妙法?” 鲁有道确认四下无人之后,在亚贤的耳边低语三两。 亚贤闻言,半信半疑。问说:“这。。。” “怎么?你不信我?” “不,不。”亚贤摆手,道:“大师兄的智谋才略,已是超凡,天旻怎会不信。只是,天旻不明,为何大师兄料定,心师妹她会相助于我?再说,此事若真如大师兄所料,雪师妹知晓霜儿的藏身之所。那么,难道不是应该去找雪师妹帮忙,将那藏身之所问出,更是直截了当了?” 鲁有道神秘道:“山人之妙法,自有其道理。三师弟你无需多问,依计行事便是了。” 吃了口闭门羹,亚贤虽是心中不高兴,可现下却貌似只有鲁有道这一个法子,瞧着可解他的燃眉之急了。 只得一试。 亚贤答曰:“天旻谨遵妙法。若是寻得霜儿回来,大师兄之恩德,天旻铭记心中,他日必定涌泉以报。” 鲁有道颔首,便退了去。 亚贤不做多想。此时已是延误了返回阿勒楚喀的行程,如若再做耽误,必定引起各方的怀疑和揣测,到时候捅到了金钊帝那里,自是不好交代。 于是,他按照鲁有道所献之计,先安排家臣们齐整、携带完颜霜甯与他的行装,于无量山山下的一处出口等候。自己则前往破心的住处找寻破心。 说来也巧,完颜霜甯出走后,众人轮班带领无量山民搜寻她。这日,破心刚好轮了个空,而慕容雪晗则是当班,她正兴致勃勃地率领山民到十几里外的深山老林之中去寻完颜霜甯。因为她知道,完颜霜甯自是不在那处。 霜美人已是被她寻得一处佳地,好生藏妥。旁人无论如何搜寻,即便是把整个巴蜀大地翻个底儿朝天,也绝对想不到,完颜霜甯竟是藏身于那处了。 其实完颜霜甯出走之事,破心亦有所动。 果然,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断非易事了。三师兄与霜师姐这两位在旁人看起来,天造地设的一对佳人,都会因为一些事情,而惹出这般闹剧。 那么,她同鲁有道呢? 破心是当真不想因为自己无法回应鲁有道的一片真心,而毁损她二人之间的手足情谊。 如此破心便决定,趁着当下无事,尽快把鲁有道放在她那里的锦瑟,物归原主,送还给鲁有道。 她不想夜长梦多,再给鲁有道什么微小的错觉,错误地认为她二人之间还有可能。 破心携着锦瑟,行于山路之中。 树影斑驳,林中闪出一人。 。。。。。。 无量山后山 完颜霜甯坐在碧水清潭之旁,赏阅着眼前的美景。 她掐算着,再有几日等风波一过,便可随慕容雪晗下山。 二人自此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想到,只要挨过这几日,便可同心爱之人长相厮守,直至永远。 完颜霜甯甜甜地笑了起来。 身后有草木窸窣之声响起。 完颜霜甯先是一惊,转而便是欢喜。这个时候还能够来到后山的人,也就只有将她藏身于此的慕容雪晗了。 “你来了。”完颜霜甯站起来,转过身面向来人。 可出乎她的所料,面前所站之人并非是慕容雪晗,而是破心。 破心携着一个木匣,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完颜霜甯。 “心师妹!” 见来人乃是破心,完颜霜甯心头肉跳。她向破心身后瞧了瞧,虽然没有看到慕容雪晗,可也没有看到其他追兵。如此看来,来到此地的,似乎就只有破心一人,完颜霜甯稍稍放下心来。 “霜师姐。。。我。。。”破心欲言又止。 “心师妹,你是怎地知道,我在这里了?” “是三师兄他,央求我帮忙寻霜师姐。又说,整个无量山,只有师姐她知晓霜师姐你的藏身之处。我便想着,师姐她是不是让霜师姐你藏在后山了。这后山平日里只有我二人偶尔会来玩耍,别的人是万万不会想到来这里搜寻霜师姐的。于是,我便来碰碰运气。没想到。。。霜师姐,你真的藏在后山。” 完颜霜甯叹了声,道:“三师兄他,为何要苦苦相逼呢?” “霜师姐,你这话是何意了?怎地倒是责怪起三师兄了?你同三师兄本就有婚约在身,可千万不能因为临时耍了些性子,便要闹逃婚啊。这、这若是传了出去。。。于你二人的名声。。。都不好看啊。。。” 完颜霜甯苦笑,道:“怎地会是逃婚,明明该是悔婚才是。是我别有了心上之人,无法同三师兄成婚,这才留书出走。我留下的书信之中,已是写了清楚。看来,三师兄他仍是放不下,不愿意就此将我放过。” “悔、悔婚?悔婚,那就更不行了。。。若是霜师姐悔婚,那完颜家上上下下,岂不是要受灭顶之灾?” 听闻完颜霜甯的话,破心方明白了,刚刚亚贤同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完颜家?这事和完颜家有什么关系?三师兄他同心师妹你,说了什么关于完颜家的事情吗?”完颜霜甯急忙上前。 破心木然点头,说:“三师兄他刚刚同破心说,如果霜师姐无法和他成婚,金帝定会下令诛杀完颜氏族所有族人。。。一个不留。。。” 咽了口,破心继续道:“还。。。还说。。。霜师姐在,完颜便在。若想保存完颜氏,需霜师姐与三师兄合力而为。。。” 方才破心听闻亚贤这话,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可如果亚贤说出这话的前提,是知晓完颜霜甯并非是因为什么闹别扭而逃婚,乃是真真正正的悔婚。那么,亚贤这一通看似处处为完颜霜甯与完颜氏着想的话语,便是□□裸的威胁。 241 锦瑟无端五十弦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org,)找到回家的路! 破心说完这番话之后,已是无颜面对站在她面前的完颜霜甯了。 完颜霜甯也不言语,只是伫立在原地。 二人之间的气氛,可以说是跌入了冰点一样。 破心也不晓得,这种静默是持续了多久。只觉这两个人都不说话的光景,当真是万分的让人难受。 五脏六腑处,如有烈火在燃烧。又如同是被什么歹人将心肝挖出了肚子,泡在了一桶苦酒之中。 “天旻。。。”完颜霜甯喃喃。 她的一双美目微微自闭合而缓缓张开,眼眸之中尽是风霜。 破心言语之中,满是歉意,道:“霜师姐。委实是破心多事了,破心当真不知。。。” 当真是不知,三师兄他竟会如此行事。以完颜氏一族的安危,逼迫完颜霜甯就范。 完颜霜甯抬了抬手,将破心的话打断。 她轻轻摇了摇头。瞬息间,将所有的复杂情绪,都隐藏在了她那张波澜不惊的冷面之下。 道:“不是心师妹的错。是我,命中注定,没有那种福分。只可惜,辜负了她啊。” 破心不明完颜霜甯之言,是为何意。 又说:“霜师姐。其实,三师兄他也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许是这几天气急了,方说出这些伤人的话。不如破心陪霜师姐一同去寻他,我等可当面将事情说清楚。只要把话都说开了,三师兄他许就不会继续逼迫霜师姐了呢?” “心师妹。你的好意,师姐我都心领了。可是心师妹你是当真不懂,天旻他,和我们并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完颜霜甯只摇头,并不欲多言关于天旻之事。 “天旻,他人在哪里?” “三师兄说他会在山下的一处山口等师姐。”破心如实答曰。 “心师妹,为我带路吧。” 破心想了想,道:“好。” 她前方领路,完颜霜甯则跟在她身后而行。 行了两步,破心回头说:“霜师姐。你有什么话,是想留给师姐的吗?破心都可以帮霜师姐代为相传的。师姐她将霜师姐藏在了后山,如果等她带人搜山回来后,发现霜师姐你人不见了,又未曾留有什么只言片语,那肯定是要发脾气的了。” 听破心提起了慕容雪晗,完颜霜甯的脚步停了下来。 眼中泪光闪动。完颜霜甯虽知事已至此,跟随天旻归金,已是她与完颜家无力扭转的事实,也自是唯一的一条生路。可是,一听破心提起那个人,她的双脚便像是生了根一样,如何确也是迈不动一步了。 立了良久有余,完颜霜甯方道:“盛景未见,却妄负了痴心。流年已至,只得两相别离。是完颜霜甯,负了慕容雪晗。” 破心将这几句话牢牢记下,等到时候好传话给她师姐。 可待她稍稍品味这几句话之中的含义,便是心中凉透。 破心直直地站在原地,动弹不得。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完颜霜甯,一脸的无法相信模样。 重启步伐,完颜霜甯向前走去。 留下一句,“走罢。” 待破心追上她之后,二人一路,再无话语。 上山容易,下山却难。 行了足足一个多时辰,两个人来到了与亚贤约定的见面地点。 破心远远地便望见,有一只大队在山口整齐排列。 队伍之中,众人皆着金国服饰。由此观之,这大队便是从金国远道而来的迎亲队伍了。 在队伍中央,天旻一身赤衣,端坐于高头大马之上,被一众家臣簇拥着,是分外的显眼。 在天旻身旁,有辆大马车。马车的车帘装饰着金银与宝石,而围布则是选用的上等大红绮绸。 毫无疑问,这马车便是为新娘子完颜霜甯准备的了。 早早地,便有探子回报给天旻,破心已是寻得了完颜霜甯,正领着她向山下行来。 此时,已是可见山路上的二人徐徐而来。于是,天旻翻身下马,拨开一众家臣,喜盈盈地来迎那二人了。 “雪儿,心师妹。” “破心见过三师兄。”破心见了亚贤,忙颔首施礼。 只不过,这个时候她再去看亚贤脸上亲切和蔼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破心直觉那笑容刺眼的很。 亚贤点点头,看向破心身旁的完颜霜甯。 “三师兄。”完颜霜甯亦向亚贤施礼。 “雪儿。你可让为夫的,好找啊。”亚贤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得意。 完颜霜甯低着眼,没有看他,没有回话。 虽然是自讨了个没趣儿,然而亚贤并不介意这些细枝末节。 回身对众人吩咐道:“行程已是耽搁了不少,万不可再作耽搁了。大队立刻启程,返回阿勒楚喀。” 众家臣闻言,皆俯身称是。 亚贤转过身,笑道:“雪儿,请吧。” 完颜霜甯此时已是身不由己,即便心中于慕容雪晗有万般不舍,万般歉疚,可只得妥协。 脚步微动,她便欲跟随天旻的指引而往马车行去。 “等等!” 破心突然张口,唤住那欲离去的二人。她小跑上前。 亚贤闻声,面色阴了阴。他将完颜霜甯挡在自己身后,把她与破心之间隔开来。 对破心冷声道:“心师妹,何事啊?三师兄与你霜师姐的行程已是耽搁了许久了,不可为了什么琐事再作耽搁了。不然若是错过了成亲的吉时,到时候皇帝陛下责怪起来,我等可都担待不起啊。” 这番话,既是说给破心听的,更是说给他身后的女人听的。 破心的眼睛红了红,她把背在身上的锦瑟取了下来。 望着完颜霜甯,破心说:“霜师姐。此一别,山高水远,云雾苍苍。也不知,我们再见之日,乃是何时了。今日事出突然,其他手足无法相送,实乃为憾。这把锦瑟,是大师兄他暂存在破心那里的。破心斗胆,擅自做主,将这把锦瑟送予霜师姐。只愿它,能代替我等手足,伴于霜师姐的左右。路途遥远,期它能为霜师姐解解闷乏。日后,也好睹物思情,见了这锦瑟,霜师姐便能够回忆起,无量山上我等一同度过的青青岁月。” 完颜霜甯闻言,已是泪水涟涟。 恋慕之情,手足之谊,还那些熠熠生辉的往日。 一座无量山,有太多完颜霜甯根本无法去割舍,却又不得不去割舍的人和事物了。 她从亚贤身后走了出来,双手将那锦瑟从破心手中接了过去。 完颜霜甯抚摸着锦瑟的琴身。她能够感受到,从琴身上传递而来的凉凉感触。也能够感受到冰凉散尽之后,残存的体温。 是了。锦瑟,从来都不是冰冷之物。 和那人一样,是火一样的炽热才对。 这样重要的事情,我怎会忘记了呢? 完颜霜甯又想,难道,这是上天的旨意?我两注定无法相守,才让这把锦瑟,来到了我的身边。 在完颜霜甯的眼中,这把锦瑟俨然已是成了慕容雪晗的化身。 心中所感,完颜霜甯看了看破心,又抬头看了看无量的山川,道: “山无尽,水无穷。行遍天涯路。 弟兄灯前家万里,对影余一人。 风无影,雨无踪。羁旅海角处。 姊妹寸心情无限,相看似初梦。 欲得长生药,欲与天比高。 然今生已矣,愿他生再聚。” 一语言罢,那二人泪眼朦胧,皆哭得悲伤凄凉。 一旁的亚贤干咳两声,道:“时候不早了。” 给了身边的家臣眼色,便有婢女上前,将完颜霜甯与破心生生分开。再将完颜霜甯搀扶着,送入马车之中。 亚贤见完颜霜甯进了马车,总算是稍稍放下了些心。 他回头去看破心。 只见破心已是哭得,如同泪人一般。用两只广袖,忙不迭擦着脸上的泪水。 亚贤走进,小声道:“心师妹。你可知道?三师兄我是如何知晓,是心师妹你知道霜儿的藏身之处?” 破心稍作思索,便摇头。 亚贤干笑一声,脸上露出一丝阴狠而狡猾的表情。 “是大师兄他,告诉我的。” 说完,便抱拳向破心请辞。 笑道:“山水有相逢。心师妹,再会吧。” 不等破心回话,无量山庄的大师傅亚贤已是转过身去。 天旻翻身上马,干脆利索。一挥手,大金的队伍便开始动身了。 破心想不通天旻话的话,只得哭着目送队伍离开。 当日的晚些时候,大队已是同无量之间有了些距离。 天旻先是告知队首,变更返金的路线。择一条不远不近之路,返回大金,以避追兵。 再来,便是策马来到载着完颜霜甯的马车旁,隔着窗户,天旻道:“霜儿,莫要怪为夫的了。若不是你突然留书出走,我也不至于设计心师妹,引她将你寻了出来。” 马车之中,完颜霜甯沉默稍稍。反是问道:“我在,完颜便在吗?” 天旻略作迟疑,便是大笑。 回曰:“定是如此,定是如此啊。” 马车里,完颜霜甯叹了叹。她抚了抚膝头放着的锦瑟,眼泪又是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搜了几日的野山,慕容雪晗不觉疲乏,反而是兴致不减。她只当完颜霜甯藏身妥当,自己便可以将众人搜索的视线从无量山转移开来。相信只要再毫无结果地搜上个几日,大家自会认为,完颜霜甯已是离开了无量地界。到那时候,二人再做旁的什么打算,便会异常顺利了。 若不是诸葛勤亲自来找她轮班,慕容雪晗还要继续搜山。 换了班,慕容雪晗便回到自己的住处梳洗。私下里,她盘算着,一会梳洗过后,便去膳房取些食物,给完颜霜甯送过去。几日不见美人,怕是要饿坏了美人了。 刚到门口,便看见破心站在那里等她。 慕容雪晗风尘仆仆,可心情非常不错。乍见了破心,便笑着向她走去。 “师妹,你怎地来了?莫不是几日不见,便想念师姐我了?” “师姐。。。”破心的头渐渐垂了下来,口中断断续续道:“霜师姐,她,她和三师兄启程回大金了。。。” 242 一弦一柱思华年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org,)找到回家的路! 笑容在慕容雪晗的脸上,渐渐消失了去。 “这是,什么话?” “三师兄他求我帮忙寻找霜师姐,我、我就去后山看看,结果。。。” 从破心口中听闻“后山”二字后,慕容雪晗的脸“唰”的一下白了。破心再说些其他的话,她已是完全听不进去了。 “不,不。不会的。阿霜怎么会,怎么会。。。” 独自念了会,慕容雪晗便疯了似的转身跑去。 “师姐?师姐!” 破心见慕容雪晗言行分外出奇,整个人已有失常迹象。只觉大事不好。她不做多想,连忙去追慕容雪晗。 慕容雪晗奔至后山,将后山各处挨处搜寻,可是却不见完颜霜甯的影踪。 她不停地呼喊着完颜霜甯的名字,祈祷着,完颜霜甯只是同她开了一个小玩笑,以惩罚她几日不见行踪的罪过。 可任她喊哑了嗓子,一通搜寻下来,半只人影也不见。 破心自知闯下了大祸,不敢贸然去跟她师姐讲话,只忐忑不安地站在一旁。 来到碧水清潭旁,慕容雪晗望着清清的潭水,愣愣的出神。 她本是几日未眠,也未梳洗换装,身上染满了尘土。此时她的神态又是落寞异常,破心见了她这幅样子,又是心痛而惭愧。 二人不说话,干站了许久。 慕容雪晗先开了口,闷声问说:“是你?” 破心垂下眼。少倾,方鼓足了勇气,吐出一个“是”字。 慕容雪晗笑得凄然。 她自诩聪明,以为把完颜霜甯藏在了后山,是最为万无一失的计策。 无量后山平日里根本无人出入,任谁也不会想到,她会令完颜霜甯躲身于木箱子之中,骗过了后山的守卫,将霜美人藏匿于无量众人的眼皮子底下。 只可惜,这看似□□无缝的妙计,却是百密而一疏。 她没有料到,破心会到后山来寻人。 慕容雪晗又问:“所以,你来寻她。她,就那么答应了?那么简单容易的,就同三师兄回了大金了?” 破心回想起完颜霜甯留给慕容雪晗的那些话,眼中酸楚。 破心一五一十地道出了实情。言,完颜霜甯乃是受到天旻的逼迫,为了保全母族完颜一族,方委曲求全,跟随天旻返回大金。又将天旻临别之时,说的那些关于鲁有道的话也都说了出来。虽然,破心并没有想明白这其中关联。 最后,把完颜霜甯临走前留给慕容雪晗的一番话,也都一一复述。 慕容雪晗立在潭水旁,听着破心讲述这一切。 破心言罢后,她久久无法张口回话。 “盛景未见,却妄负了痴心。流年已至,只得两相别离。是完颜霜甯,负了慕容雪晗。” 在心中默念着这些话语,脑海之中有太多的念动在搅缠撕扯。 泪水不知何时流了下来,也不知何时才能够停止。 慕容雪晗伤痛欲绝。 什么山盟海誓,什么金兰之义。通通在这一瞬间,化作乌有。慕容雪晗无法去责怪完颜霜甯,她也无法去责怪鲁有道与天旻,那么,她到底应该去责怪谁呢? 见慕容雪晗伤心得不能自已,破心上前。 道:“师姐。。。是破心错了。。。师姐打我吧,骂我吧。。。” 慕容雪晗摇头,说:“打你,有何用?骂你,又有何用?阿霜她走了,走了。” “师姐。。。是破心错了。。。破心知错了。。。”破心流泪央求道。 “从今而后,你我各行各的路吧。我不再是你的师姐,你也不再是我的师妹。慕容雪晗同无量,缘分已尽。” 留下冰冷的一席话,慕容雪晗离开了后山。 回到住处稍稍收拾行囊,留下一封拜别书信,便策马而去。往北,去追赶大金的队伍了。 破心虽是伤怀于她师姐的决绝,可她更是担心师姐的安危,便也紧随她而去了。 一时之间,无量的大师傅们一下子离去了四人。原本热闹的山庄,一下子冷清了不少。 不过,在这之后不久,凉蓉的预知梦便有预见,几年之后,大金会秘密派遣一批武艺高强的高手潜入中原,混入中原武林,引发武林各派内斗。待中原一乱,金国的铁骑将会趁虚而入,大肆进犯。 凉蓉为此事甚为忧心,便将事情说予大师傅们和诸葛勤听。其他人听了个大概,便都觉此事事关重大,劝说凉蓉早日将此事上报朝廷,好让边关将士早做安排。而鲁有道略做思量,便将众人的提议否了去。 一来,预知梦的应验时间不在当下,而在几年之后,此时冒然上报,朝廷必然不会轻易采信,如此一来,无量反是容易落得个谎报军情,动摇军心的罪名。再来,如果朝廷重视,虽可提前防患于未然,阻止金国细作入侵。可此举一行,势必会将凉蓉的异能暴露无遗。朝廷是断不会轻易将此等逆天异能放过,必然将凉蓉囚禁起来,以利用预知梦打击他国。 众人闻言,都觉得大师兄所言有理。然而如果不将此事上报朝廷,那么要如何对付金国的细作呢? 鲁有道但道,山人自有妙计。要其他人勿要担心云云。 众人一听,自是高兴。有神算子出马,还需怕什么大金细作了。便都将此事搁下,权当一件小事罢了。 此事放下,不做多表。 另一边。 慕容雪晗快马加鞭,日夜不停地追赶大金的队伍。可她沿途多次询问,发现队伍的行程早就更改了。 别无他法,她只有日夜兼程赶往阿勒楚喀。 破心紧紧地跟随着她。 慕容雪晗不会武功,途中多次犯险,危机重重。其中几次险境,竟已足以危及她的性命,可以说是险象环生,虽九死只一生也。这种种的危险,全靠破心出手相助于她,方能化解。可慕容雪晗却未有原谅破心之意。 二人快马加鞭,早于大婚婚期三日,便到了阿勒楚喀。 等二人驻马阿勒楚喀的城池之外,却见城内城外张灯结彩,处处喜气洋洋。空气之中,有非常浓重的炮竹气味,还未消散。地上,也都是炮竹燃烧后的碎衣。 见此情景,破心心知事有蹊跷。恐万事已晚,完颜霜甯与天旻怕是已经完婚了。 便劝阻慕容雪晗就此打住。既是事已至此,又何必再去打扰那二人呢? 慕容雪晗自是不会就此放弃。算算时日,明明还有三日,才是完颜霜甯与天旻的大婚婚期才是。 不听破心的劝阻,她扬起马鞭就要入城。 守城的士兵见她二人的衣着,并非是大金本土人士,其言辞表情又与喜庆欢乐完全的不着边际,瞧着也不像是来贺喜的。便将她们拦下,严加审问,如何也不愿将她二人放入城中。 几番交谈后,慕容雪晗起了急,做势就要硬闯。 守城士兵自是不许,于是乎双方起了争执。 争执愈演愈烈,眼看慕容雪晗就要吃亏。破心便替她师姐出头,双方打了起来。 这时候,一辆马车从城中行出。正好被城门口的这一团人,堵住了出城的去路。 车外的一随从坐在马上,见了这般情形,很是不高兴。 忿道:“果真是蛮夷之邦。光天化日之下,男男女女的打闹在一起,成何体统!” 话刚说完,那随从便看见,在打斗的众人之中,一大齐女子的容貌与身形,他甚是熟悉。 “雪儿???” 确认再三之后,随从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慕容雪晗会出现在阿勒楚喀。 其实这位随从并不是旁人,便是慕容雪晗的亲哥哥,北域赫赫有名的平虏大将军,慕容雷幕。 “住手!!!快给我住手!!!”慕容雷幕自是不愿意看到自家妹妹受委屈,他下了马,冲入众人之中。 在他亮出北域使者的身份后,双方这才都罢了休。 “雪儿,你怎么会在这里?”慕容雷幕问道。 “哥哥。” 见了慕容雷幕,慕容雪晗心中的委屈猛地涌了出来。 也不是说,她与慕容雷幕之间的兄妹感情是有多么要好,只是心中的情绪实在是积攒了太久,却无法向任何人吐露,慕容雪晗已是精疲力尽。 慕容雷幕虽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直觉告诉他,慕容雪晗身上许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事情,不甚是好。 “我要进城。”慕容雪晗道。 “进城?做什么?”慕容雷幕问道。 “。。。我要去贺喜。” “贺喜?是给皇子和皇子妃贺喜吗?那还贺个什么喜?他二人三日前就成婚了,这宴席都已经摆了足足三日了。雪儿,你这贺喜,是不是晚了些?” 原来,天旻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早在返金的途中便计算好了行程,致信阿勒楚喀,请求皇帝将大婚的婚期提前。皇帝应允后,大队在回到阿勒楚喀的第二日,天旻便与完颜霜甯完了婚。 皇帝龙心大悦,命大金百姓皆从喜事,更于阿勒楚喀城中设宴,大宴天下宾客七日。 今日,已是宴席的第三天了。 慕容雪晗闻言,只觉眼前的光景慢慢暗了去。 她身子一歪,昏厥过去。 慕容雷幕见状大惊,忙把她揽入怀中。 “雪儿?!雪儿?!” “师姐?!师姐!!!”破心也赶忙上前,为慕容雪晗把脉。 劳思过甚,体亏血弱;毒火攻心,气冲百汇。 原来,不眠不休地奔波了这些天,慕容雪晗的身体和她的精神一样,皆是不堪重负尔。 这时候,一旁的马车车门打开了,一个人先走了出来。 等他下了马车,又将马车之中的另一个人,搀扶了出来。 一主一仆,两个人来到众人面前。 主人看了看慕容雷幕怀中的慕容雪晗,张口道:“这里人多眼杂,先上车吧。” 又对仆人道:“风。善后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仆人颔首,小声道:“是,王爷。” 。。。。。。。 光阴飞逝,转眼便已是到了天乾二十五年。 这年的冬天,格外寒冷。 243 庄生晓梦迷蝴蝶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北风萧萧肃肃,将苏景年的小脸蛋儿吹得红红的。 她领着忠耀,二人一路玩闹着,往凤栖宫而去。 凤栖宫之中,慕容雪晗屏退了左右,只留下她同破心二人于大殿内。 慕容雪晗坐在凤榻上,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台阶下方站立着的破心。 破心的手中握着几张书信,她读了读。 执着书信的手便放了下来,破心叹了口气,问道:“狐狸。。。你当真,是要这样做吗?” 像是早便预料到,破心看完信件会提出这样的问题。慕容雪晗反问道:“不然呢?” 又笑道:“我如果没有下定十二分的决心,要借着这次大金南犯的机会除掉苏辰缪,我怎会故意将你留在身边?你若不在,那便是断掉了苏辰缪的一只臂膀。再有若离里应外合,苏辰缪这个败类这次想必是插翅也难逃了!” 说完,慕容雪晗瞟了瞟破心手中的书信,那些信件,便是莫若离自阿勒楚喀传来的。她二人互通书信,已有些日子了。 抬眼去看破心,只见破心脸上有着非常明显的焦虑神情。这看在慕容雪晗的眼中,令她感到说不出的愉悦。 为了这份愉悦,她度过了何其漫长的等待。 “若离那孩子,我们暂且不说。为母报仇,她之所作所为,无可厚非。可是,王爷他毕竟是阿难的亲生父亲!你二人结为夫妇,也已有近十年的光景了。一日夫妻,百日之恩。你当真是要将事情,做到这等决绝地步?” 慕容雪晗哑笑,道:“倘若当初,苏辰缪他对于我二人的夫妻情谊有过半分的顾虑,对于他的孩儿阿难有过半分的顾虑。那么,他便不该使出那般阴损手段,害了阿霜性命。阿霜从未曾做错什么,她万万不该落得那般凄凉下场。比起我那可怜的、陨了命的阿霜,苏辰缪的一条狗命,算得上什么?” 破心只觉,今日的慕容雪晗是分外的不可理喻。 急道:“你怎可只听若离这书信上的一面之言,便信以为真,认定了乃是王爷将你与霜师姐的书信送到了天旻的面前?难道,就没有可能,这根本从头到尾都是天旻一手策划的诡计?只为了引起北域王室内乱,好给他大金铁骑南下的可乘之机?再者而言,这信中亦是说了的,残害霜师姐的罪魁祸首乃是天旻。如果我等相信这些信中所言,皆为真实。那么我等更是应该协助王爷,一举攻下阿勒楚喀,手刃天旻为霜师姐报仇才是,怎可反是起了那自相残杀的念头?” 慕容雪晗笑了笑,说:“看来,无心道人虽是自一介道人,变成了我北域的将军。却仍是以从前的腐旧眼光,来看本宫了。” “。。。。。。”破心不语。慕容雪晗的话实在是太过噎人,她无从回答。 慕容雪晗则继续道:“没有实足实的证据,本宫岂会冤枉了苏辰缪这条老狗?连这条老狗,是如何吩咐他的心腹到天旻面前几进谗狞,那心腹又是如何地穷尽心思编造谎言,本宫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至于你口中的天旻,呵,莫拉乎尔-天旻,他的那一条贱命,便由得他自己权且暂时收着。待本宫先要了苏辰缪的狗命,等我北域黑甲大军北上之日,便是莫拉乎尔-天旻人头落地之时!” “狐狸,你未免太过小看王爷同北域的万千兵士了。有黑甲铁卫和黑甲铁骑护卫锦州,王爷的身边又有风将军忠心守护。王爷他怎么会轻易地便中了若离的计,落入敌人的圈套之中?你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了空的。除非。。。” 兀地,破心停下了话语。她一面说话,一面将方才慕容雪晗的话语揣度一二。 能够详细地探查到北域王苏辰缪同他心腹之间的秘密,又能给慕容雪晗十足的信心,挥军北上杀掉天旻。 通查北域上下,那只有一人了。 如果这人同莫若离里应外合,那么此一战,北域王势必危矣! 破心抬眼,看向高高的凤位。慕容雪晗的目光早便没有在她的身上停留了,而是眺向了远方。虽然那双眼睛里,映着的是凤栖宫大殿的漆红门,可越过了那漆红门。大殿之外,已是起了风与雪了。 苏景年和忠耀穿过风雪,终是来到了凤栖宫。 问了宫里的人,便知道慕容雪晗乃在正殿之中,似乎正在与重要的客人谈话。 同忠耀一路行来,连打带闹的,苏景年冻得满脸通红。她又是搓手,又是跺脚。宫人见了,自是不敢怠慢,只怕要把小王爷冻坏,赶快领着她去见慕容雪晗。忠耀则留在凤栖宫门房的偏屋,候着苏景年。那里有火炉,可做取暖之用。 宫人领着苏景年,一前一后,稍行了会,便到了凤栖宫的正殿了。 刚进了外院,苏景年远远地便瞄见,大殿的门敞开着。高高的凤榻上,隐隐约约地坐了个人。 苏景年心想,这位重要的客人看似已是走了呢。 把领路的人打发了,她自己小跑入了大殿之中。 “母妃!儿臣拜见母妃!”进了门,苏景年便躬身作揖,一副乖巧样子。 慕容雪晗听了她的呼唤,方从沉思之中回过神来。 见是苏景年来了,慕容雪晗的眼中重新焕发出一丝神采。 笑说:“你怎地来了?” “儿臣与母妃已是几日不见了,儿臣想母妃,便来了。” 慕容雪晗瞧了瞧苏景年,看她身上披着的披风上还有未消融的雪花,头上的碎发许多都被打湿了。小小的身板即便是在行礼,仍是挺得笔直。举手投足之间,已是少了些往日的顽劣习气,倒是有几分像个有教养的贵族公子了。 慕容雪晗柔声道:“免礼吧。” “是。”苏景年直起腰,笑嘻嘻地看她母妃。 见了她脸上那天真调皮的笑,慕容雪晗不自知地,竟也是笑了起来。 抬手招呼苏景年,道:“还等什么,还不快过来?” “嗯!”得了母亲的旨意,苏景年便放肆起来。 她几步跑上台阶,一屁股坐到凤榻上,紧接着便钻入了慕容雪晗的怀里。 搂着苏景年,慕容雪晗拍着她的后背。 说:“这么冷的天,又下了雪。你说你大老远的跑来,做甚么呢?当心是要着凉的。” “不冷不冷。外面再冷,风雪再大,只要到了母妃怀里,就春暖花开了。再说了,儿臣确是想母妃,想得紧呢。” 慕容雪晗被她逗乐了,道:“快瞧瞧。这是谁家的崽子啊?嘴巴怎地这样的甜,像是抹了蜜一样。” “嘿嘿嘿,母妃家的,母妃家的。” 在母亲怀里好生撒了会娇,苏景年方想起了自己此行来的目的。 “哎呀!我都给忘了!” 她从慕容雪晗怀中挣脱开来,忙去自己怀里翻找起来。 慕容雪晗只笑,等着看苏景年今日又能玩出什么个花样儿。 “哎呀。。。都摔烂了。。。” 从怀中掏出一包油纸,将油纸拨开,原来里面装着几段煮熟的山药。只是这个时候,都已是成了山药碎了。 望着山药碎,苏景年噘起了嘴。 嘟囔道:“都怪儿臣。方才来的时候地上太滑了,不小心摔了一跤。被忠耀笑话了半天不说,连山药都给摔烂了。” 看着苏景年那不甘心的样子,还有她手中那宝贝似捧着的山药碎,慕容雪晗只是笑。 拾起一块稍大的山药碎,她放入口中。 还未等去咀嚼,那一小块山药就在她口中化开了。 慕容雪晗忍不住称赞道:“很甜。” 苏景年有些惊讶,不过眼见慕容雪晗吃了自己“千辛万苦”送来的山药,更是开心。 “恩恩。”边点头,她也拾起来一块放入嘴里。 说:“这是从山阳送来的铁棍山药,又甜又绵,是难得的滋补之物。儿臣听说膳房收了一些,便让厨娘用泉水煮了,给母妃送来。” 摸着苏景年的头,慕容雪晗有些感慨,道:“我的阿难,是真的长大了,都知道疼人了。” 苏景年得意非常,道:“母妃要是喜欢,儿臣便让膳房每日都煮些。” 说着,她又寻了块大些的山药,送到慕容雪晗嘴边。 吃了那山药,慕容雪晗应道:“好,好。” 二人吃了些山药,苏景年突然道:“只是,有些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父王同师父、还有风将军都远征锦州了,不然也让他们品一品这铁棍山药的好味道。” 慕容雪晗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她点了点头,敷衍道:“是吧。” 想了想,慕容雪晗问苏景年,说:“阿难,母妃问你个问题。” “恩恩。母妃请问,儿臣洗耳恭听。”苏景年认真起来,忙坐正身子。只当慕容雪晗是要问她些什么学问,或是政见了。 “阿难,是喜欢母妃多一些,还是喜欢你父王多一些?” 苏景年眨眨眼,她没想到慕容雪晗会问她这个问题。 心里头乐开了花。苏景年暗笑,她那素来雍容华贵、庄重大方母妃,竟也是和天下间所有的娘亲一个样的小心眼,居然还会同她的父王争起宠来了? 244 望帝春心托杜鹃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小孩子是喜欢母亲多一些,还是喜欢父亲多一些?这恐怕,是天底下的父母都会想问自己孩子的一个问题。 可苏景年毕竟不是一个孩子。她活了两辈子,怎么算,也是个老滑头了。她自然是知道要如何作答,才能讨得她母妃的欢喜了。 苏景年心想,父王问我喜欢谁,我就说喜欢父王。母妃问我喜欢谁,我就说喜欢母妃。要是他俩都在场,那我就说,两个人我是一样的喜欢。哈哈哈~聪明如我,谁都不得罪~ 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苏景年咧开嘴,又是钻进了她母亲的怀中。 “阿难当然是喜欢母妃啦!最喜欢母妃了!这天下间啊,有生灵万千,什么样儿的都有。美的、丑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红的白的绿的紫的蓝的花的,可阿难谁都不喜欢,就只喜欢母妃呢!” 搂着苏景年,慕容雪晗笑得欣慰。 不过,她话锋一转,问说:“阿难倒是跟母妃说一说,哪个人是绿的,哪个人又是花的了?” “就,,,就阿绿和阿花啊。。。”苏景年回答不上来她母妃的问话,就开始继续胡扯。 “成天就知道胡说八道!贫嘴!” “哪有,哪有~阿难说的都是大实话,阿难最喜欢母妃了!”苏景年得了便宜,还不忘要为自己的一张油嘴、一条滑舌叫屈。 慕容雪晗笑道:“你这崽子,成日就知道同母妃油腔滑调,信口开河。当心啊,他日娶了个厉害媳妇。到时候,瞧着她成天修理你。” “啊???”苏景年闻言,脸上一下就红了。 她急忙摆弄出小女儿家的娇滴滴模样,拉着慕容雪晗的手,道:“母妃,你又笑话人家。人家、人家是女儿身,母妃你又不是不知道。阿难身为一个女子,怎会去喜欢女子了?女子,又是要如何娶得女子的了?” 慕容雪晗无奈地笑了起来,捏了捏苏景年的脸蛋。 道:“你这崽子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哪座大山里的狐仙,机缘巧合之下,才投到了母妃的胎中。人不大点儿,心眼儿倒是多得很。只不过,你的那点小伎俩啊,骗骗你父王和风将军他们那些粗糙大汉,倒是绰绰有余。可若是想骗你母妃,那可真是在做白日梦了。知子,莫若母。你的那点儿小心思,你真当以为母妃不知吗?自打小时候起,你但凡见了好看的闺女家,一双眼睛老早就飘到人家身上去了。还说不是喜欢女子?” 苏景年初被猜中了心思,有些惊慌。不过瞧着慕容雪晗的言下之意,似乎并没有对她喜欢女子之事,有什么微词。 “那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遇见好看的小姐姐,不愿意多看两眼啊?”苏景年辩解道。 “你这小机灵鬼儿。” “嘿嘿。” 门外的风雪声传入屋中,慕容雪晗听见了,便叹息。 摸了摸苏景年的头,她语重心长道:“管他是男子也好,是女子也罢。只要阿难喜欢,只要阿难愿意。母妃愿阿难能够披荆斩棘,攻克万难。即使面对世俗的万千诱惑,都能志操坚固,同心爱的人白头到老,永不分离。” 苏景年似懂非懂,似梦似醒。 只是望着慕容雪晗闪烁的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 锦州城外 金国的大军在锦州城外十里处安营扎寨,已有月余。 此次出兵南犯,大金已是筹谋了几年之久。粮草齐备,兵强马壮之下,皇帝莫拉乎尔-天旻更是亲下圣旨,攻破锦州城的第一人,将被授予大金第一勇士的称号,并赏赐黄金五十万两,良田千亩,牲畜万头。由此可见,大金上下这一次对于锦州城,是志在必得。 先前,金军几次倾巢出动,全力攻打。然,锦州城内有北域王苏辰缪亲自坐镇,他临危不惧,镇定自若,指挥黑甲将士奋勇迎击。北域将士受其鼓舞,亦是气势如虹。 双方一攻一防,互不相让。 如此这般,金军的几波攻势虽然皆被阻拦下来。可从战况观之,大金与北域双方实乃势均力敌。互有损伤之下,战况之焦灼,大齐史上罕有。 锦州城的城墙上伤痕累累,然而却仍旧是固若金汤,并未有半点即将被攻破的迹象。 为将锦州城内的守军引出,金军每日叫阵数次。可任凭金军辱骂的话语是怎样的难听,北域将士只高挂免战牌,闭门不出。北域王早有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战。黑甲大军固守锦州城,以静制动,以逸待劳。只待多日之后,金国将士疲乏了,放松了警惕,到那时便会大开锦州城门,黑甲大军冲杀出去,打大金一个措手不及。 定远侯在金军之中声望颇高,他被天旻任命为这次南征的统帅。今天,他同众将领议事之后,便将众人遣散了。 独留在帅帐之中,他暗自焦急。 倘若战事长此以往,持续拖延下去,那是必然对我军不利啊。皇帝陛下对于此次南征寄望颇高,如果再未能有所进展,朝中怕是要起变化。 心头有火,定远侯暗自骂起北域王来。这可恶的北域王,当真是狡猾无比。无论我军如何叫阵,他都充耳不闻,真真是个怕死之辈、缩头乌龟!呸!胆小如鼠,毫无血性,算什么男人? 门外的卫兵这个时候通传,道:“报!完颜小姐到!” “传,快传!”定远侯忙应了声。 门扉开合,一袭白雪入了帐中。 来人是一位少女,长挑身材,着雪色衣装;面上罩着净白的面纱,只露出一双冷眼,其余真容,皆不可见。 定远侯见了少女,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来到少女身旁,抱拳道:“参见长公主。” 莫若离看了眼定远侯,冷声冷气道:“隔墙有耳,长话短说。” “是是是。”定远侯直起身,抬头去看莫若离。说:“是臣疏忽了,还请完颜小姐赐教。” 莫若离淡淡道:“明日,北域王必会亲自出阵,且不会带兵太多。你只需安排弓箭营全力出击,将其射杀,便是了。北域王一死,锦州城三日之内,必破矣。” “这?完颜小姐是如何知道,北域王明日定会亲自出阵的?换句话说来,即便我等有幸一举射杀了北域王,可锦州城铜墙铁壁、坚如磐石,岂是三日之内,便能攻下的了?” 横了眼定远侯,莫若离回说:“明日之后自有分晓,何须废话甚多。” “额。”定远侯被揶得直冒汗。心头火气更盛,他暗骂,小小一个黄毛丫头,怎地如此无礼傲慢。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公主,居然敢对着本大帅吆五喝六。怕是自小没了亲娘,缺乏管教,不识礼数。若不是看在,你为陛下寻找长生之药,还能需要你偶尔在陛下耳边为本大帅说上几句好话。今日非一刀下去,要了你的小命! “是是是,臣记得了。”定远侯一脸媚笑。 “得了锦州,侯爷可不要忘记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那是那是。君子一诺,可值千金。阿什库都督为人忠厚老成,武艺冠绝军中。由他领了那大金第一勇士的称号,自是合适。都督能够得完颜小姐的垂青,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定远侯不怀好意地笑起来,脸上尽是猥琐之气。 “。。。。。。” 莫若离不再说话,转身便出了大帐。 锦州城中 入了夜,城中灯火通明。城墙之上也都在各处燃着火把与火堆,以瞭望敌情。 北域王苏辰缪领着风将军登上了城墙。 二人登高而望,只见远方十余里处,大金的军营之中也是亮光处处。影影绰绰之中,甚至能听到有金军的说话声,随着晚风送入耳畔。 苏辰缪望着远处的火光,心中那难解的烦愁,又再次上了心头。 站了小会,苏辰缪对一旁的风将军道:“风,明天本王会亲自出阵。日后,阿难还要多仰仗你啊。” 月落日起,又是一个昼夜。 这日,金军早早便列阵锦州城外,排兵布阵之后,便有几十余号兵乘马逡巡,高声叫骂。 金军的叫阵,又开始了。 有骂曰:“城中小儿可敢出阵,城中小儿可敢出阵!” 有骂曰:“北域王贪生怕死,北域男儿皆无骨气!” 亦有骂曰:“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大齐没有种,王爷壳中缩。” 各式各样的谩骂之词漫天飞扬,金军阵中的应和声、叫骂声、大笑声更是混在一起,嘈杂极了。 军中,定远侯坐在抬轿上打着哈欠,他看了看紧闭着的锦州城门,有些失望。又想,如此看来,今日北域王也定是不会出战的了。长公主毕竟只是个黄毛小丫头,能有什么能耐可以预知北域王今日将会亲自出阵呢?嗨,倒是自己乃是堂堂的金国大元帅,怎地竟会听信了一个小丫头的鬼话。 侧过身子,定远侯打算眯上一觉。 他刚睡着,突然听闻对面杀声四起,紧接着便有交战的声音传来。猛地惊醒过来,定远侯险些自抬轿上摔下去。 “怎地了?这是怎地了?”定远侯忙问道。 一旁有哨兵策马来报,道:“报!报!报!元帅!北域王出阵了!” “哈哈哈,来得好!来得妙!”定远侯拍起手来。 这边,北域王苏辰缪亲率黑甲铁骑五千,一路自锦州城中冲杀而出,同金军先锋部队厮杀开来。 245 沧海月明珠有泪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org,)找到回家的路! 大战前夜,北域王苏辰缪带着他的亲信,也是他为数不多的挚友之一风传伦,登上了锦州城的城墙。 远眺着闪烁在远方的星点灯火,苏辰缪抬起手摸了摸身前用青砖垒砌而成的城墙。上来凹凸不平的斑驳,是箭头和碎石擦过留下的痕迹。 风传伦站在他的身旁。苏辰缪今夜的话不多,他便也随着他而沉默。 二人相处多年,出生入死,肝胆相照,早就超出了寻常主仆之间的情分,更是跨过了君上与臣子之间的沟壑。彼此之间,无需过多的言语交流,便能够明白和理解对方的处境。再剩下的,便是一个男人,对于另一个男人由衷的仰慕与欣赏、认同与信任了。 抬眼望了望乌黑的天空,风传伦有些担心。 道:“今夜的风,好些大了去。瞧这天气,明日许是要落雪了。迟些,得同大将军商议商议,是否提前让将士们多添些衣物才好。今年冬天成是冷得狠,营中的炭火和薪柴也要多备一些才是。” 苏辰缪的心思并不在此处,他冗沉的低吟,随着呼啸的风声走远。 “王爷,您在想些什么呢?” “无甚么。。。” 风传伦不再说话了。他不需多问,便可看得出来,苏辰缪应是有了重要的事记挂在心上。 “王爷,我等回去吧。这里的风太大了,您可勿要着了凉才是。” 苏辰缪摇头。他的目光从远方的金国营地收了回来,投向了身后的锦州城。 风传伦随着他的脚步,也来到了可以观看到城内景象的一处位置。 与大金的应敌一样,锦州城内是同样的灯火通明。即便到了深夜,城中也还是忙碌景象。 百姓们与守军个个严阵以待,处处都有忙碌的人们,处处也是紧张高昂的气氛。 黑甲兵士在城中各处不断地集结、调动。百姓们亦是全民皆兵,身强力壮者搬运粮草、夯实防御,老弱妇孺则是自告奋勇,为黑甲大军或修缮兵器、或制作箭矢、或缝补衣裳; 风传伦见此情景,心中激荡不已。 不禁发自内心地慨叹道:“王爷,锦州军民同心合力,奋勇抗敌。这一战,我北域必胜矣!” 苏辰缪没有接过话茬。 不一会,他转过头,口中却是道:“风,你能否答应本王一件事情?” “还请王爷吩咐,风自当领命。” “答应本王。明日,你替本王留守锦州城中,无论城外发生了任何事,你都不要出阵。替本王,守住锦州。” “王爷,这话怎讲?”风传伦心头突跳。 “明日,本王会亲自领兵五百,出城迎敌。” “王爷?!这?!这是为何啊???” 风传伦实在是不明白,苏辰缪所欲为何?明明此时战事之优势已在己方,只要据守锦州城中,大金此役必败!可他偏偏却要选在此时冒然出城迎战?更是只带上五百人马?要知道,大金此次来犯,对外可是号称有大军十五万人之众。 区区五百黑甲,怎敢妄想同十五万之敌抗衡?这无疑是以卵击石,无异于自掘坟墓。一旦苏辰缪出了锦州,那便是羊入虎口,如同活活送死尔! 面对激动的风传伦,苏辰缪却显得极为平静。甚至,平静得有些异样。 他以极平和的语气,继续说道:“风。原本那当年之事,便是本王做错了。是本王起了嫉妒之心,害死了那本不应该惨死的故人。或许,这便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吧。因为本王昧着良心,做得了那阴损之事,最终方会落得个这般的田地。” 风传伦上前,急道:“王爷!风虽不知道王爷到底做错了什么,可即便王爷有何过错,也万不该独自领兵,自行投了敌人设下的陷阱啊!倘若,明日当真是非得有人出战不可,风愿意替王爷出战!风的性命微不足道,损之,亦不会影响全局。可王爷千金之躯,身系北域上下,王爷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我北域该如何自处?锦州,又该如何守住?王爷,您又让这城中十万枕戈待旦的黑甲弟兄们,如何能抬得起头来?再者,世子尚且年幼,您难道就忍心让世子小小年纪,便没有了父亲?” 苏辰缪从风传伦的口中听到了苏景年,他一双眼中显露出明显的落寞神色。 “风。事已至此,一切已是无可挽回。作为一国之主,本王必须全力阻止,任何可能会动摇我北域根基之事。作为一个丈夫,本王不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因本王一人的过错,而让妻子身败名裂、为天下人所耻笑。作为一个父亲,本王更不能够让世子被流言蜚语牵连,沾染上世俗的骂名。本王对她们母子二人已是亏欠了太多,绝不能再令她二人受到任何伤害了。” 又讪讪然道:“呵呵,这或许当真便是报应吧。当年,是本王故意以三纲五常、人伦天理为说辞,触怒金帝,借刀杀人,令其对故人痛下杀手。今日,便有当年的知情者,以同样的方式,向本王讨还旧债、追魂索命。不,或许这位知情者,他比起本王,都要更聪明得多。他看得通透,本王与金帝不同。比起本王自己的一条命,本王更舍不得雪儿受苦,更舍不得阿难受苦。” “王爷,当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只有王爷明日亲自出战,方为解决此事的唯一办法了吗?” “风。那知情者并非是要本王出战,而是要向本王讨命。只有一命抵一命,才能弥补本王当年犯下的过错,才能让那知情者保守住关于雪儿和那位故人的秘密,才不会让那秘密,动摇了我北域的根基啊。” 吸了几口冷冷的空气,苏辰缪又说:“风。欲壑难填,贪心不足。如果不是本王犯下这等昏罪,也不至于时至今日,雪儿她同我离心至此啊。造化啊,都是造化啊。只是,可怜了我的阿难,小小年纪。。。” “王爷。。。” 二人话及于此,风传伦心知肚明,苏辰缪已是一心赴死,无人可将其阻拦。 拍了拍风传伦的胳膊,苏辰缪说:“日后,阿难还要多仰仗你啊。” 话毕,便离开了去。 大战当日 金军一如既往,还在锦州城外叫阵。众将士长途跋涉,远征锦州。本就舟车劳顿,兵困马乏。若是放在前些时候,金军将士许还留存着些,两军初对阵的新鲜劲头儿、奋勇杀敌的慷慨激昂劲头儿。可奈何对面北域王苏辰缪下令,全军闭而不出。这一来大大地煞了风头正劲的金军势头,二来则是以逸待劳,用锦州铜墙铁壁之地利,生生地消磨了金军将士的心气。僵持这么些时日,锦州城久攻不下。一来二去之迹,金军上下已是露有疲态。 今日,金军一如往常地,早早便开始叫阵。可锦州城内并无任何风吹草动痕迹,城上挂着的免战牌在冷风之中,也是纹丝未动。 金军见了,都只当今日又是徒劳无功的一日。便都松懈下来,那些叫骂之声,不知不觉之间都弱下去了些。 然而,就在此时,猛地一个瞬息间,锦州城内外突然鼓声雷动,杀声滔天。瞧这阵势,怕是再眨眼的片刻,便有千军万马自城中冲杀出来。 这可把在锦州城外摆阵的一众金国将士,唬了一个大跳。 叫阵的兵士更是被吓得人仰马翻,仓皇逃窜。 不等金军有更多的举措,锦州城乌黑的大门缓缓地打开来。 待到那城门一开,顷刻间,便有一片黑色自城中涌出城外,直直杀入敌阵。而队伍前方打头那人,便是北域王苏辰缪。 金军先锋部队的几路哨兵一见了苏辰缪,纷纷策马回报,北域王苏辰缪出战了! □□骑的是白棕枣红马,身披黑麒麟战甲,一手舞□□,一手挥朔刀。 苏辰缪直入敌阵,如入了那无人之境。刀起刀落,便有敌人的头颅自其脖颈之上飞落而下。枪扫枪挑,万千之敌皆避之唯恐不及,如见雷火。 苏辰缪以一骑之力,生生辟出一条血路。他身后的黑甲将士紧随其后,一行人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以席卷天地之象,刺入大金先锋部分的中军阵中。 正是: 银枪霜刀千斤重,霸业皇图造英雄。 马踏霄庭威风震,五百莽士断敌魂。 金军的先锋部队有步兵两万,骑兵两万。可面对突然冲杀出来的北域五百铁骑,竟被杀得乱了阵脚,疲于应对。反观北域五百黑甲,人数虽处于明显的劣势,可黑甲铁骑个个英勇善战,又紧紧跟随苏辰缪左右,主从配合无间,很难让金军找到什么空隙。 如此一来,面对四万金军之众,倒是那五百壮士占尽了上风。 锦州城内外得知此战况,皆欢呼喝彩。城内城外鼓声更密,杀声更盛。 风传伦与一众北域将领立在城墙之上,观察着战况。 众将领见苏辰缪与那五百黑甲铁骑杀得金军大乱,亦是叫好连连。他们之中的许多人,先前可是极力反对苏辰缪只领五百铁骑出战。此时,反而是赞赏起苏辰缪用兵如神起来。 当然,众人之中风传伦是捏着一把冷汗的,可他却不敢张扬,只在心底为苏辰缪祈福。 锦州太守陈冰仁,同其子右小将陈实也在观察战况。 陈冰仁自知风传伦乃是苏辰缪的亲信,便上前贺道: “风将军,王爷果真是天机妙算,用兵如神啊!刚刚本官还力劝王爷,勿要意气用事。如此看来,是本官庸人多虑,眼界浅短了。” 陈实也是附和,对苏辰缪不吝溢美之词。 风传伦嘴上同陈冰仁父子打着哈哈,眼神却没有收回来。 站在他三人一旁的慕容雷幕,只是笑笑。 246 蓝田日暖玉生烟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org,)找到回家的路! 锦州城外 单单领着五百黑甲,苏辰缪便杀得大金先锋部队方寸大乱,阵不成阵,军不成军。 隐约观之,金军已有节节败退之兆。 陈冰仁见了,胸中燃起家国情怀。 对风将军赞叹道:“好!好!王爷英勇神武,所向披靡!此一战,我北域单凭五百黑甲便大败金狗,真乃大快人心也!只要有王爷坐镇北域,量他金帝野心昭昭,定远侯诡计多端,也万不可再觊觎我大齐的大好山川!” 又对一旁的陈实道:“儿啊,你可看仔细了,可记清楚了。王爷他是如何将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金狗,一一驱逐出我大齐国界的!” 陈实抱拳,胸膛之中亦有热血,道:“儿子定当看仔细了,记清楚了!” 风传伦见他父子二人这幅欣喜若狂模样,又是慷慨激昂样子,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战场那边,五百黑甲虽是有所损伤,可仍是占据着战事走向之上风。 苏辰缪武艺高强,再加上,他深知今日自己一旦出了锦州城,便已是凶多吉少。那么,与其坐以待毙,反倒不如尽可能地多杀一些金军。 这般一想,他又怎地还会留有余力。刀刀致命,枪枪力尽。凡是遇到他的金军,无一幸免,全为他所力斩马下。 战况激烈,他身上穿着的黑麒麟战甲很快便蒙满了血污。 北域的两名左狼将此次作为苏辰缪的副官,护卫于他的左右。眼见苏辰缪沉浸于杀敌之中,于战局其他各处发生之事,竟是未做理会。那二人对于有些失常的苏辰缪,担忧起来。 虽是,我方暂时占了上风,可苏辰缪全无撤退之意,对金军先锋部队穷追不舍,甚至不肯放过他遇到的任何一个敌人。这般举动,实在有些奇怪了。按理来说,见好就收,这才是守军一方应该遵循的至上战法。否则一味穷追猛打,我方很容易会中了敌军的欲擒故纵之计。 王爷身经百战,不会不知。可是今日,王爷怎地如此冒进? 两位左狼将互换了个眼色,便都靠马上前劝阻苏辰缪撤兵。 二人的话还没说完,远方金军大营处传来阵阵号角之声。 那号角听来,是金军的撤退号令。 锦州城上的众人一听了那号角,皆是大喜过望。 果然,金军先锋部队一听了那号角,便立时开始后撤。而且,许是被苏辰缪领着的五百黑甲打怕了,许多金兵只管抱头鼠窜,亡命而逃,兵器和旗帜一时间散落一地,只在战场上留下一片狼藉。更有甚者,金军阵中还出现了人踩人、马踏马的惨剧,由此可见,金军撤退之仓皇混乱,首尾不济。 “金军大败!!!金军大败!!!北域大胜!!!北域大胜!!!” 锦州城上众人奔走相告,欢欣鼓舞。北域王大胜的消息,飞快地传遍了锦州城。 城中百姓皆出门户,敲锣打鼓,打算以美酒佳肴犒劳黑甲将士们。 城门口的兵士更是随时准备大开城门,迎接苏辰缪一行将士凯旋而归。 陈冰仁作为锦州太守,喜极而泣。这些日子闭门不战,可是有一股子火堵在了他的心口。今日一战,北域大胜,正可谓是让锦州与周边十四郡同出了一口恶气。也自然是让陈冰仁,好生地泄了泄心口的怒火。 慕容雷幕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毫不关心。 因为他知道,真正的好戏,这才刚开场啊。 回到战场之上。 众黑甲见金军仓黄撤退,皆振臂高呼。 吼曰:“天佑北域,天佑大齐!” 正当所有人都认为,苏辰缪将会在此时领兵凯旋回城之时。 苏辰缪却并没有这么做。 他不顾两位左狼将的劝说,猛踹马肚,提起银枪,一骑绝尘,往金军撤退的方向追去。 他身后的众黑甲将士见了,便觉苏辰缪是要乘胜追击。也都紧随他,再一次冲向敌军。两位左狼将无法,也只得追去。 城上的陈冰仁突见苏辰缪这出乎意料之举,便立刻觉得不妥。 他紧张地问风传伦,道:“风将军,王爷这是何意???为何不撤回城中,反是要去追那些金国的逃兵???” “。。。。。。。”风传伦不说话。有几滴冷汗,从他的鬓角流下。 陈实年资尚浅,插嘴道:“爹,王爷这是要乘胜追击啊!今日看来,王爷是要创造神迹,以五百黑甲,便杀退大金的十五万大军!王爷之神武,勇冠九州!儿今日得见王爷神威,实在是三生有幸!” “一派胡言!”陈冰仁痛斥陈实,让他闭嘴。急道:“穷寇莫追,你可知否?此时冒然莽进,势必要吃苦头!” 陈实不敢顶撞他爹,不再说话,站到一边去了。 “风将军,请您尽快带兵,增援王爷!”陈冰仁求道。 风传伦心中衡量再三。他先前虽是答应了苏辰缪,要替他死守锦州城。无论城外发生了什么,都不可以去管。可那冲入敌阵、以身犯险之人,确是毕竟并非是什么无关紧要的旁人。苏辰缪既是他的君上,更是他的挚友,亦是他的同袍。风传伦堂堂七尺男儿,怎地就忍心,眼睁睁地看着苏辰缪生生去送死呢? 于是乎,他便决定违背二人先前约定。要去点兵,支援苏辰缪。 此时,三人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风将军,如此紧张的神色,是要去哪里啊?” 话分两头。 苏辰缪紧紧地追杀金国先锋部队的逃兵,即便是那先锋部队的尾翼已是回了大营,他仍未有放弃追赶之意。 这,便也恰恰正中了定远侯的下怀。 定远侯坐在抬轿之上,焦急地观望着远方。他早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苏辰缪的身影了。 果然,在一众金国逃兵的身后,一人一马紧随着冲杀而来。哨兵很快便认出来,那人便是北域王苏辰缪。 此时,定远侯无什么闲暇光景去感慨于莫若离的神机妙算,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便定是要北域王有来无回。 如此一只煮熟了的鸭子,已是送到了他的口边,他怎能让这只肥鸭轻易飞掉。 吩咐哨兵传令下去,待苏辰缪与一众黑甲深入金军早早便已是设好的陷阱迷阵之中,便全力将其击杀。 苏辰缪与黑甲很快便如定远侯所愿,冲杀入了那早已设好的陷阱迷阵之中。 定远侯见状,拍手连连。与此同时,陷阱迷阵内外,万余名埋伏许久的金国弓箭手,同时拉弓引箭。 只在瞬息之下,漫天箭雨,如江海倒灌,如火卷飞星。顷刻间,从众人的头顶飞降下来。 面对战况这突如其来的转变,众黑甲始料未及。 “保护王爷!!!”两名左狼将皆疾呼。 众黑甲一面抵御箭矢的攻击,一面试图往苏辰缪处靠拢。 然而金军之箭雨实在是密不透风,一波过后,第二波便马上来袭,根本不给黑甲什么喘息机会。 苏辰缪舍了朔刀,以□□扫下射向他的箭矢。身旁又有两位左狼将护卫,所以他只是左侧肩膀中了一箭,其他倒是无恙。 可是其他黑甲将士,确未有他这般好运。 几波箭雨过后,五百黑甲已是伤亡惨重。幸存之人,不过几十之众。这几十人许多都是负了伤,而且在箭雨的攻击之下,众人的马匹皆被射杀。失了马匹,众人此时再想撤退,已是几不可能之事。 陷阱迷阵内,处处皆是箭矢林立,处处也皆有黑甲将士和他们坐骑的尸体。当然,也有不少还未来得及撤退的金军的尸体。 苏辰缪望着死去的黑甲将士,悲道:“众兄弟先行一步,本王随后便到。” “王爷!快逃罢!”一左狼将道。 “王爷先行,我等殿后!”另一左狼将道。 那二人皆负了伤,可却把苏辰缪死死护在身后。 苏辰缪看着那二人,道:“今日,本王只战,不逃。尔等且退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日,再为本王报仇。” “不!”那二人齐声道。 “唰唰唰!”天空上又有箭雨飞来,打断了三人的对话。 众人拿起手中的兵器,以抵挡箭雨的攻击。 “啊。。。保护王爷!!!”一左狼将几番阻挡,可仍是被射倒在地。 他一倒下,便立刻有成百上千的箭矢飞来,把他死死地钉在地上,直至活活射死,方为停止。 另一左狼将拼尽全力,可也独木难支。他既要抵挡射向自己的箭雨,又要保护苏辰缪。很快,他浑身上下便已是如同刺猬一样,扎满了箭矢。 用尽最后的力气,他翻过身去,把苏辰缪罩在自己的身下,用肉身作为盾牌,抵挡箭矢。 “王爷。。。快逃。。。”吐出最后一句话后,他便没了声息。 “兄弟。。。”苏辰缪哽咽了。 躲在左狼将的身下,苏辰缪的耳边皆是血肉被刺穿的声音。 “王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风传伦领兵杀到。 原来,他本早早就要领兵增援苏辰缪,可却被慕容雷幕阻拦下来。在锦州城上二人对峙开来,眼看就要兵戎相见。倒是锦州太守陈冰仁父子二人出面,力挺风传伦。正所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慕容雷幕还不想在此时便打草惊蛇,同陈冰仁父子决裂。于是乎,便放给风将军一万黑甲铁骑,用以驰援苏辰缪。 领兵杀入陷阱迷阵之中,风传伦在尸堆之下找到了苏辰缪,引他上了自己马,将他保护起来。 眼看苏辰缪只是受了些轻伤,风传伦只觉万幸。 在众黑甲的掩护之下,风传伦连忙策马回撤。 “追!追!快给本大帅追!绝不能让北域王跑了!”定远侯远远地见有人救走了北域王,直雷霆大怒。 众金军得令,全军出击,全力追击苏辰缪与风传伦。 瞬间,金军的骑兵、步兵、弓箭手倾巢而出,扑向我方。十五万金军对我方一万黑甲,发动了总攻。 一万黑甲舍命相抗,方为苏辰缪与风传伦争取了回撤的片刻时机。 马上,苏辰缪问道:“风,你怎地来了?锦州城没有了你,怎么行?” “王爷!”风传伦激动道:“主仆之恩、挚友之情、同袍之谊,岂非是随随便便,便可以割舍的了?” “风。唔。。。” 苏辰缪还要说什么,可他突觉脑后一凉。 伸手去摸,发现一只箭正中了铠甲的缝隙之中,刺入了他的后颈。 金军,追来了。 锦州城上,各处哨兵活跃异常,在频繁地传递着战报。众将士都在为苏辰缪的安危忧心不已,陈冰仁也是急得一头大汗。 正在此时,有哨兵来报,曰:“报!大将军!王爷与风将军已是撤回,就在城外十里!” 没有苏辰缪与风传伦在场,大将军慕容雷幕已是北域上下的至高统帅。其实,慕容雷幕本就是北域军中的最高统帅,奈何风传伦虽然官职同他差了几级,可胜在其为北域王苏辰缪的亲信。所以但凡有风传伦在场,慕容雷幕只得让他几分。 “太好了!”陈冰仁听了哨兵的话,非常高兴。他对慕容雷幕道:“王爷果真是吉人天相,可以化险为夷啊!大将军,请下令开启城门,迎接王爷同风将军回城。” 慕容雷幕回过头看了看陈冰仁,脸上浮现出不可名状的笑容。 对身边的副将说:“锦州太守父子二人,妄议军事,惑乱军心。拖下去,各打五十大板。” 未等陈冰仁父子反应过来,眼下是发生了什么,他二人便被黑甲兵士拖下城墙。任他二人哭喊着冤屈,只于事无补。 又有其他将领挺身而出,直言慕容雷幕是要造反。可奈何慕容雷幕早就为今日筹谋准备多时,城墙上的兵士几乎全是他的心腹。他先前允许风传伦出兵救援苏辰缪,也只是将计就计,打算借此机会将风传伦一并除去。 原来,大将军慕容雷幕,便是那同慕容雪晗与莫若离共谋之人。 说话间,风传伦带着苏辰缪,与千余黑甲已是退到了锦州城下。 身后十五万金国大军,已是追了过来,可眼前却未见锦州城门有任何打开的迹象。 这可把风传伦急坏了。 “快开城门!!!快开城门!!!”风传伦叫道。 247 此情可待成追忆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org,)找到回家的路! 苏辰缪抬头,看向城墙的上方。他知道,在城墙之上,此时此刻一定还有一个人,也在注视着他。 这等情景之下,北域军中定是有人同金国合谋了。这人,绝不难猜到,便是北域大将军慕容雷幕。 慕容雷幕此时叛变,便表明,今日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早已计划好的事情。他同大金定远侯里应外合,都只为了同一个目的,那就是要北域王苏辰缪命丧于此。 再稍稍细思之。 知晓苏辰缪当年之所为,并懂得用计以此要挟他出阵,又能够鼓动大将军慕容雷幕与大金双方通力协作。 北域的王妃、大将军慕容雷幕的亲妹妹慕容雪晗,这个女人和这一切事情的关联,便是呼之欲出了。 只有她,才是这世上恨得苏辰缪入了骨子、巴不得让他立刻马上不得好死了去的人。 只有她,才深知苏辰缪致命的弱点,只在于一双妻儿。 也只有她,方能策动向来多疑、多忌的大将军慕容雷幕,选在此时叛变。 千里之堤,终是毁于蚁穴。 面对大金的铁骑雄师,锦州城的铜墙铁壁牢不可破,北域全境之防御也无懈可击。然而,这一次确是北域败了,确是北域王苏辰缪败了。 北域溃败,始于己,而终于己尔。 慕容雷幕望着城下黑压压的人,对副将道:“传令下去,紧闭城门。没有本将军的命令,任何人不许私自打开城门。违令者,立时斩杀。” 这边,未有多时之后,金军便已是兵临城下。而锦州城的城门却未有丝毫开启的迹象。 城外的黑甲将士此时已是退无可退,在金军骑兵不断冲杀蚕食之下,被迫不断收缩防御。最后,只得退到了锦州城的城门根之下。 众黑甲将苏辰缪与风传伦护在身后,以做最后的顽抗之势。 先前苏辰缪领出城外的五百黑甲,已是全部战死。而风传伦率领出城的一万黑甲,也已是所剩无多,只得不足千余。 “快开城门!!!快开城门!!!快开城门啊!!!” 风传伦与许多黑甲将士竭力叫道。可是锦州城内的人却仿佛充耳不闻一样,即没有打开城门放众人进城,也没有以箭矢、流石支援城下。 只有一门之隔,众黑甲却陷入了孤立无援的绝境之中。 因为众黑甲已是退到了锦州城的城根之下,金军起初是不敢冒然上前的,谨防城墙上方的北域将士会有支援,亦或是,此时会有大量北域援军从城内杀出,以做突袭。可金国的将士观察几次,却见锦州城中内外,竟然毫无支援之意。 这究竟是为何了?要知道,北域的君王苏辰缪,可就在那城门之外啊。 这边,定远侯见了这等怪异情况,简直是惊喜若狂。 大叫道:“杀!给本大帅杀!众将士莫怕!他北域显然是起了内讧!此时,正是击杀北域王的大好时机!快给本大帅上!快!” 哨兵传令下去。金军各部得了命令,便再无所顾虑,全力扑杀锦州城外的黑甲将士。 以骑兵为独立的游走单位,不断地冲击、踩踏,扰乱黑甲外围的防线。再以步兵列雁子阵,两翼缩紧,做空中路,形成一个完整而紧实的锁扣,防止敌人迂回。 如此这般,金军把那一众黑甲死死扣在锦州城之下。 最后,金军中的弓箭手大队上前,完成最后的夺命一击。 满天的箭矢又一次次地落了下来。在锋利的箭雨之下,无处躲避又无路可退的黑甲将士,只有绝望地迎接死亡的降临。 一排排挡在苏辰缪身前的黑甲倒了下去,就在苏辰缪的眼前。 眼看众人已是无力支撑,再有片刻,怕是要全军覆没。 苏辰缪拎起风传伦,将他掷于马下。自己则提起银/枪,迎着箭雨,踏马冲出。 只留下句:“风!他们的目标只是本王一个人,你快带着兄弟们突围出去!” “王爷!!!不可啊!!!”地上的风传伦叫道。 他没了坐骑,眨眼之下便与苏辰缪拉开不少距离,他欲阻止苏辰缪,可为时已晚。 在箭雨之中,任凭苏辰缪闪转腾挪,再三格挡,可仍是身中数箭。好在他穿着的黑麒麟战甲坚硬如钢,护住了他身上的要害部位。 冲向金军的骑兵阵营,苏辰缪高声呼喊道:“北域王苏辰缪在此!!!北域王苏辰缪在此!!!” 众金军听了他的话,居然真的就全力剿杀他一人。面对扑面而来的敌军,苏辰缪以一当万,同敌人死斗开来。 这边城下,得了空隙,众黑甲不断拍响锦州城的城门,高呼开门,可城中的人始终无动于衷。风传伦又几次率兵冲击突围,亦是徒劳无功。 说回这边。 苏辰缪同上扑的金军骑兵交战数十回合,皆杀得对方人头落地。他虽身负伤势,可实力不容小觑。 此时众金骑突然停下围攻,一人一马从众骑兵之中闪身而出。瞧这人的面相,年岁不大,然身材魁梧壮硕,绝非寻常男儿可比。他赤着膊头,身上裹满筋肉。连胯/下的战马都较比寻常战马,要高上两个头。那人肩上挂着一条精铁锁链,锁链足足有常人腰身粗细。链条末端,拴着两颗牛头大小的流星锤。 好一位孔武雄健的年轻力士! 苏辰缪于心中暗自感慨。 这人一出阵,金军阵中便响起欢呼。 “阿什库!!!阿什库!!!阿什库!!!” “大金阿什库,请求一战。”那年轻人沉声道。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现下的处境,已是无需多言。 苏辰缪提起银/枪,道:“来罢!” 他的身上此时已是多处中箭。伤他伤得最严重的,便是脖颈之后的那一支。这支箭刺入得极深,令他血流不止之外,但凡他有所动作,便觉那箭头似乎刺入得更深了,直往心脏扎去。 阿什库见了苏辰缪身上的伤,便将肩上挂着的精铁锁链卸了下。那锁链掉在地上,连同上面的两颗流星锤,把地面砸出几处坑洼来。 舍了锁链,阿什库从一旁的骑兵腰间抽出一把弯刀。 将弯刀反手握住,阿什库向苏辰缪抱了抱拳。 苏辰缪回礼。他欣赏眼前这位年轻人的果敢与坦荡。 二人眼神际会,稍须,便是双双策马冲出。 在万众瞩目之下,两人激斗开来。 所谓拳怕少壮,苏辰缪又是有伤在身,勉强撑了几个回合后,便是疲于招架。 阿什库不仅力大无穷,而且武功修为亦是很高,绝不仅是那虚有其表之辈。 又撑了几个回合之后,苏辰缪被阿什库击落马下。 若不是身上的黑麒麟战甲再次将他护住,苏辰缪怕是已遭了不测。 北域王被阿什库击落于马下,这可让大金将士们振奋不已,大金阵中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阿什库骑着马,围着地上的苏辰缪转了几圈。没有选择利用骑乘的优势去攻击他,而是跳下马来。 二人皆立于地上,又一次相持开来。 “后生可畏啊。”苏辰缪不由得赞赏道。 嘴上虽然忍不住赞赏起阿什库,可苏辰缪不敢放松分毫。现下之境,凭阿什库的武功,若想要杀他,可以说是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简单的事了。 “王爷有伤在身,阿什库胜得并不光彩。”阿什库亦是实话实讲。 “哈哈哈,真想不到。大金阵中,竟也有将军这般直心肠之人。可惜,你我今日才得相见。若是早识得彼此些年月,说不定我等还能有机会坐下来,把酒言欢了。” 对于苏辰缪的话,阿什库很是吃惊。他出身卑微,除去莫若离之外,从来未曾有人这般赏识过他。 慌然道:“王爷错爱。” 后颈的伤势在方才的打斗之中,似乎越来越严重了。血,也流得太多了些。 苏辰缪知道自己已是硬撑不了太久了,是时候结束这场战斗了。 他沉了沉气息,说:“年轻人,决一胜负吧!” 阿什库闻言,点了点头。 于是,二人再一次杀向彼此,打算做最后的较量。 可是事情在这个时候出现了差错,一支青色的箭矢自远方飞来,在苏辰缪与阿什库相遇之前的刹那之间,先一步,深深地埋入了苏辰缪的膝盖。 这一箭,直接射穿了苏辰缪的膝骨。 这一支暗箭,极其隐蔽。不仅躲过了苏辰缪的双眼,连阿什库竟也未有察觉。 交锋之中,突然中箭,苏辰缪猝不及防。他的身子一下子失去了重心,向侧方栽倒。 阿什库见了,只以为是苏辰缪故意歪下身子,准备发力以银/枪从下方挑刺他。 本能地变换身形,阿什库迎着苏辰缪的胸口就是一记重拳。 苏辰缪连忙抬起枪身去接,这一接,竟是被阿什库的拳头把银/枪折断了去。 生挨了阿什库的这一记重拳,苏辰缪摔在地上,口鼻喷血。 阿什库见敌人倒地,抬起腿就踩下去。 危急时刻,苏辰缪一个翻身,将他躲过。一击不成,阿什库还要上前继续攻击,可赫然之间,却见了苏辰缪膝上的箭。 顿时大怒不止,阿什库猛地转身回看。 大金阵中,有一顶抬轿。定远侯站在抬轿之上,手中握着一柄青弓。 射中苏辰缪的那支青色箭矢,正正是定远侯所独有。普天之下,再无有二。 定远侯远见阿什库回身怒视自己,有些窘尬。 地上的苏辰缪勉勉强强,站起身来。擦了擦口边的鲜血,他却只是笑道:“总有腌渍小人,要来坏事了。” 阿什库余光瞥了瞥他,见他还能站起来,便继续怒视定远侯。 啐了口唾沫在地上,阿什库对着定远侯,倒着竖起了大拇指。 用金语骂了句:“懦夫。” 他这一系列动作,自是没有逃过定远侯的眼睛。 恼羞而变怒,定远侯向身边的哨兵叫道:“弓箭营都是吃素的吗?!都在等什么?!快给本大帅射,快!” 少倾,弓箭营得了命令,调转箭头,不再攻击锦州城下的黑甲了。 阿什库这边的骑兵大队也得到了命令,立刻后撤,为弓箭营腾出场地。 有金国的骑兵用金语招呼阿什库,让他也赶快撤退。 阿什库回头看了看重伤的苏辰缪,又看了看远处正在抬轿上跳脚撒泼的定远侯。 定远侯远见,其他骑兵得了命令均已后撤,唯独阿什库站在原地没什么动作,便又气急。 传命弓箭营,不要顾及阿什库的安危,现在立刻就施射。 骤然之间,天空又是下起了箭雨。 看这光景,阿什库明白了,定远侯已是放弃了自己。 没有多想,他几步跳到苏辰缪身旁,帮他抵挡起箭雨来。 阿什库力壮如牛,武艺高强。可在冰冷的箭雨之下,败退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而苏辰缪尽管有了阿什库的庇佑,然而此时的他已是强弩之末。 身上的伤患太多,失血太多。膝盖那处伤,又是几乎令他动弹不得。 暴露在箭雨之中,苏辰缪很快又中了几箭。 阿什库见状,挺身而出,硬是用身体帮苏辰缪接了两箭。 “年轻人,你逃吧。” “。。。。。。” “逃吧。” “。。。。。。” 阿什库不言,只是接连挡下袭来的箭矢。 到了后面,他身后的苏辰缪也没了声音。 “。。。。。。” 不知过了多久,箭雨渐渐停了下来。 阿什库的身上,鲜血淋漓。他把射中他的箭雨,一支一支拔了下来。 数了数,足足八支。 “王爷。看来,阿什库是没有命,同王爷把酒言欢了。今日,阿什库便同王爷共进退。酒,便也都留到下面去喝吧。” “。。。。。。”苏辰缪没有回答。 阿什库回过头。只见苏辰缪跪在地上,周身上下插了不下二十支箭矢。他的一双眼睛仍是睁着,可人早已是没有了什么声息。 阿什库定了定,须臾后,走了过去。他单膝跪下,抬起手,帮助苏辰缪合上了眼睛。 一代枭雄,大齐北域之王苏辰缪,薨奄矣。 阿什库的身后,响起了金国大军震耳欲聋的欢呼喝彩之声。 248 只是当时已惘然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org,)找到回家的路! 金军阵中。 定远侯见苏辰缪已死,连连拍手。 大笑道:“哈哈哈,你北域王一世英名,最后还是命丧于我定远侯之手啊!” 这时候,有一个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是莫若离骑着马,来到了抬轿一旁。 她提醒定远侯,道:“侯爷。北域王已死,锦州城将破。还请侯爷,切莫忘记了我二人之间的约定。” 莫若离的这席话还有另一层深意,便是要定远侯点到即止,不要损伤了阿什库的性命。 定远侯收了笑,尬然应道:“那是,那是。自然,自然。” 回想方才,若不是莫若离及时出现,将他劝阻。 定远侯誓要让弓箭营将那狂妄自大、犯上无礼的阿什库,连同北域王一并射死。可碍于莫若离在场,他不敢明目张胆忤逆她的意思。所以才下了命令,停了那场箭雨。 毕竟,于定远侯看来,阿什库是长公主亲定的人选。锦州城破之日,阿什库将会得到“大金第一勇士”的称号。至于日后,升做驸马也不是不可能之事了。 心里面有些疑惑,定远侯琢磨不透,为什么莫若离会中意阿什库这种粗人。当然,他自然也不会在这二人身上多下什么心思。锦州这之战,在定远侯的眼中,只不过是各方合作,各取所需罢了。 锦州城之上。 苏辰缪一死,有人痛哭失声,有人乐见其成,有人忍辱偷生,有人作壁上观。 世间百态,此刻通显尔。人性之恶,尽露无疑。 可怜的是,锦州城中的百姓根本不知道城外发生了什么。前些时候还在敲锣打鼓,喜气洋洋地准备迎接凯旋而归的将士。 转而便听,不知是谁敲响了城中钟楼上的铜钟。那铜钟本是做计时之用,除去每日报时响起,便是用作极重要事情的宣告之用。 此时,并非是哪个整点时辰。大钟一响,必有惊天的大事发生。 钟鸣不止,竟连响了百下。 “百下丧钟,诸侯毙薨。” 百姓们听闻丧钟,惊悉北域王苏辰缪已是战死。而其他留守城中,不明真相的黑甲兵士,也是大惑不解。 顿时锦州城城内各处,完全乱了去。 百姓与诸将士大悲大怒,一时间都涌向城门和城墙,厉声质问守城将士,为何北域王会战死于城外,确不见城内有人前往支援。 愤怒的人群渐渐开始与慕容雷幕手下的兵士有了冲突,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城墙上,慕容雷幕看了看这光景。他身后,有人来报。 道:“大将军,是陈冰仁父子敲墙了铜钟。他们伙同锦州守军,将钟楼的大门反锁,我等攻不进去。” 来人如实禀告。 “呵,无妨。那父子二人和区区守军,卷不起什么风浪。”慕容雷幕但道。 此时北域王已死,慕容雷幕的目的已是达到。眼下,只要仍被困于城下的风传伦一死,那便是大功告成。 自此北域上下,无人再可与他抗衡。 倏地,战场远处,有一袭绯色飞入了慕容雷幕的眼帘。 那人单枪匹马,从远方而来。见了金国十几万大军,竟毫无畏缩之意,一猛子,直接埋入了金军阵中。所到之处,搅弄得金军人仰马翻,死伤成片。 见了那绯色,慕容雷幕很是惊诧。 心道:破心应是被雪儿用计困在了京城才是,怎地会突然间出现在锦州?! 他暗自前思后想,得出结论,慕容雪晗欲假这次机会,将破心也一路除去。正是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二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真不愧是我慕容雷幕的亲妹妹,当真是心狠手辣。 不过,你既然如此地想让破心去死,那我自是偏偏不能够让你顺意了。那小王八蛋素来同她师父感情要好得很,亲如父兄。留下破心这颗棋子,用以离间你同那小王八蛋之间的母子关系,怕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心中又免不了生出一些喟叹来,慕容雷幕道:雪儿,你这等旷世女子,古今难寻。可你怎地偏偏就爱上了完颜霜甯这个红颜祸水啊?温润贤明的王爷夫君,你不理不睬。尚且年幼的独子,你不管不顾。对于昔日的同门师妹破心,你更是未曾念及半分旧日情分。为了给完颜霜甯这个祸水报仇,你已是被仇恨蒙蔽了一双眼睛,如疯如魔了。 战场上,破心没有功夫去想那么多,她一门心思只想救出苏辰缪。 杀入金军阵中,破心单凭一骑一剑,取敌军首级,不费吹灰之力。 直到耳边响起钟声,破心这才知道苏辰缪已是战死。然死者已矣,生者尚且可救。破心寻视战场,寻找着北域生者的踪迹。 很快地,她便查探到锦州城下有一伙黑甲被金军围困攻击。马头一偏,朝着锦州城奔去。破心杀出一条血路,直见到了风传伦一众人。 在锦州城的门口,地上满是黑甲的尸体。众人被逼得无路可退,只得踩着同伴的尸体,方能够得到一方立锥之地。 风传伦的脸上都是血渍,他领着剩余的百余黑甲还在奋力抵抗。 骤然见了破心,身经百战的风传伦哽咽了。 “破将军,王爷他。。。。。。” “。。。。。。”破心点了一下头。 “破将军,我等的性命不重要。未能护得了王爷周全,我等死不足惜。还请将军夺回王爷的尸身,也好让我等即便是落了九泉地府,也能够给王妃和世子一个交代!” 众黑甲将士皆泣,同道:“将军,勿要理会我等。快去罢。” “唉,好!”破心应道。 风传伦与这些将士不会知道,苏辰缪之死乃与慕容雪晗之间有着万缕千丝的联系。同时,破心也为苏辰缪感到万分的惋惜。 调转马头,破心再次冲向战场中央。 这边,阿什库为苏辰缪合了眼,又守了会他的尸身。末了,阿什库发现金军的攻击已是停了下来。便猜,是莫若离从中斡旋,保住了他的性命。 想到莫若离如此在乎他的安危,阿什库的心里很是喜悦。 有金国骑兵为阿什库牵来战马,说:“都督,快上马吧!侯爷命你速速退去。” 阿什库明了,这撤退的命令既来自于定远侯,也来自于莫若离。他不敢再怠慢,走上前去,将方才留在原地的精铁锁链及流星锤重新拾了起来挂在肩上,欲上马离开。 这时,有十几余金国步兵跑了过来,他们拎着两副担架。看样子,是准备将苏辰缪的尸身收走。 一行人路过阿什库,阿什库对他们说:“小心些。” “是是。”步兵的头儿应道。只当阿什库是怕损毁了苏辰缪的尸身,会影响他到定远侯那里去领功了。 众步兵到了苏辰缪身边,就要动手收拾。 恰在此时,破心拍马杀到。一路杀来,金军阵中无人可以将她阻滞。 千军万马之中,破心杀了几个来回。终于,在人马混乱交错之际,破心突见了苏辰缪的尸身。 北域的王者此刻孤身一人,跪在冰冷的地上。他的身上布满了箭棘,千疮百孔。 悲痛之下,破心的杀敌之心更盛,她往苏辰缪处奔袭而来。 成了苏景年的师父不久后,破心便机缘巧合下应了苏辰缪的征召,成了北域军中的一位将军。苏辰缪待她如友,从不以世俗的条条框框约束于她。在苏辰缪的麾下,破心也屡立战功。这两个人本来谈不上有何等深厚交情,只是君子之交,平淡如水。 可饶是君子之交,在大生大死的时刻,方知得之可贵,失之可惜。 打马杀来,破心远见有金兵欲挪动苏辰缪的尸体。 心中怒意暴涨,破心大喝一声:“休得造次!!!” 她手中的剑,仿佛是来自于深渊的烈焰。施展轻功,破心从马上飞出,空中一个腾挪,剑锋回旋。 围绕在苏辰缪周围的几个金军步兵,便已是齐齐人头落地。 其余还没有上前的步兵见状,吓得掉头就跑。 金军骑兵阵营上围,又被破心杀得人仰马翻,七零八落。 立在一旁的阿什库默默地观察着破心。心想:这女子从远处一路杀来,击杀我无数大金将士,可她身上的红衣竟是未沾到半滴血迹,实乃高手也。又瞧见,破心身上着了一袭的绯色长衫,便笃定,这女子就是中原武林之中,早有蜚声的无心道人破心了。 之前阿什库还有疑惑,为何这次大战未见无心道人守护于苏辰缪左右。现下本尊就在眼前,如果能够同这等高手较量一二,岂非是快意之事? 破心再次杀倒一片上扑的骑兵后,大金阵中无人再敢冒然上前。 万千之敌,于面前林立。破心却完全不将他们放于眼中,只当金军众人如草莽虫豸尔。 确认再三,敌人暂无再要上前之意。破心来到了苏辰缪面前。 面对苏辰缪,破心跪了下来。 “王爷。。。”破心唤了声,说:“心来晚了些。” 苏辰缪跪在地上。北风扫过,他额前的碎头发动了动。 这时候,雪花默默地从阴霾的天空坠下。 落雪了。 身后有声音响起,是有人上前来了。 破心从土中拔出宝剑,站起身,去看来人。 “敢问来者,可是无心道人?”来人乃是阿什库。 “正是在下。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大金阿什库。” 阿什库自报家门后,金军又是为他呐喊助威。 “阿什库,阿什库,阿什库!” 上下随意打量了几眼阿什库,破心收回视线。 将手中的宝剑反握,收于身后。抬起另一只手,向阿什库招了招。 “请。” “请。”阿什库也道。 二人对上视线,挪动脚步。待彼此都离开了苏辰缪一段距离之后,便杀向对方。 阿什库这次全力出招,毫无保留。那条笨重的精铁锁链,被他毫不费力地耍在手中。那锁链上的两颗流星在他的操弄之下,不断舞出各种花式来。配合上点、撩、挑、缠、绕等招式,阿什库与两颗流星浑然一体,攻防并济。 破心正是盛怒之时,出招自是无有保留。她使的是一柄长剑,面对流星锤这种软兵器,本来是占不到什么便宜的。可现下怒火滔天,破心只想速战速决,尽快解决掉阿什库。 躲避了阿什库几个回合的攻击,破心便不再躲避。她已是将阿什库的出招,一一看破。 输赢胜负,就在这个回合。 闪过了从上方砸下的一颗流星,破心一跃而起,手中翻了一个剑花。 再落下时,长剑作响,凛冽如风。长剑细长的剑身穿过那颗流星同精铁锁链相连的环扣空隙,之后再没入地里。 破心以剑柄,把那流星钉死在地上。 阿什库使出全力,牵了牵那颗被钉在地上的流星,可那流星纹丝未动。原来,破心这一击发了十成功力,且刺入的角度极为刁钻。那长剑直直钻入地里,一气呵成。待那剑停住,几乎是同大地融为一体。若非有极高的内功修为,单凭蛮力想要拔出此剑,是绝对不可能之事。 阿什库这时候忙回手,扯动精铁锁链的另一头。另一颗流星斜着飞来,往破心身上招呼去。 破心手中没了兵器,却不躲闪。丹田发力,她迎着飞来的流星就是一记推掌。 几十斤的流星就这么被破心一掌击碎。 方才斗志昂扬的金军,此时都噤了声。 失去了两颗流星,阿什库也没有了武器。扔掉手中的精铁锁链,阿什库同破心一样赤手空拳。 阿什库修炼的内功乃是金钟罩铁布衫,这种护体的硬气功,一旦修炼而成,普通的刀剑和打击根本伤不到他分毫。 可破心所修的内功,乃是玄清真人亲授的元气守一功。这功法至阳至刚,锐不可当。无坚不摧,无防不克。正好可以克制阿什库的金钟罩铁布衫。而且,这元气守一功还有一个奇特之处,便是愈用愈强,愈战愈猛。 破心这一路杀来,历经无数战斗。若是换了旁人,早就耗光了内力。可她反是不觉疲惫,丹田温热,有后劲源源不断地涌出,无穷无尽。 所以,这场较量的输赢早在二人还未交手之前,便已是注定了的。 战场上,未到二十个回合上下,破心便破了阿什库的金钟罩铁布衫。 在心口连吃了破心几拳之后,阿什库倒地不起,连连吐血。 破心乘胜追击,就要取下阿什库的首级。 这时候,一支青色箭矢又飞入战场,往破心脑后袭来。 破心的头一偏,将暗箭躲过。可那该死的箭,竟直直往远处苏辰缪的尸身处飞去。 破心怎能再让苏辰缪的尸身多受屈辱,立时舍了地上的阿什库,拔腿去追那箭。 她轻功不凡,可那箭也是飞快。无奈之下,破心只得扫起地上的碎石,用碎石做暗器击出,才将那箭在途中截了下来。 青色的箭矢掉在地上,破心看了看那箭矢,发现这支箭居然是和苏辰缪膝上插的那一只,一模一样。 多么阴险歹毒的敌人啊!在以十五万人之众,围攻一人的情况之下,竟然还要以暗箭伤人,实在是卑鄙无耻到了极点! 破心不由得怒发冲冠。回看那箭矢射来的方向,破心远远看见大金阵中有一台抬轿,那轿上的人手中拿着一柄青弓。 破心脚下发力,施展轻功。来到长剑处,她一把拔出长剑。仗剑飞出,直袭抬轿而去。 249 以告逝者,以警来人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org,)找到回家的路! 定远侯一箭不中,他马上搭上第二支,准备继续放冷箭。却见,一片绯色于众金军之中腾空而起,往他这边飞来。 他慌乱之下,忙将箭矢射出,以作防御。 不得不说,定远侯之射术很是精湛。虽是于慌忙之下射出的箭矢,然而那箭却不见走偏,准确地往破心处飞去。 方才已是被敌人偷袭了一次,破心这次自是全神贯注,不再给敌人任何偷袭的机会。待那支青色箭矢飞来,破心手中的宝剑剑锋一转,直把那暗箭从天上挑落下来。 射出的暗箭又一次落了空,而破心是离自己越来越近。这个时候,定远侯方知道害怕起来。 声嘶力竭吼叫道:“来了!!!快来人!!!是无心道人!!!无心道人来了!!!快!!!快!!!保护本大帅!!!” 抬轿附近的近卫一听,纷纷围了上来,将定远侯与他的抬轿挡在身后。 莫若离还在抬轿不远处,她听闻定远侯提及“无心道人”,陷入若有所思之中。 片刻的功夫不到,破心已是杀到。一路上,金军使出浑身解数,却无任何办法将她阻拦。 定远侯的一众近卫个个武功高强,可在无心道人面前,他们终是无法与之匹敌。 破心的元气守一功已是修炼到了第七层,只差两层,便可大成。然,虽是只修炼到了第七层,可破心的元气守一功一出,已是轰动中原武林,冠绝一时。可想而知,其威力之惊人。 定远侯的近卫顶不住几个回合,便都被破心一一杀尽。 现下,破心与定远侯之间已是再无任何格挡。 二人四目相对。 破心的一双眼中,喷射出愤怒的火,似要把眼前的一切焚烧成灰。 定远侯则被吓得屁滚尿流,一屁股坐倒下去。而为他抬轿子的兵士也是被吓得腿软脚软。也不知道是哪个兵士先卸了力气,那抬轿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左摇右晃之后,居然倒了下去,摔在地上。 抬轿上的定远侯从轿子里跌了出来,在地上滚了好些圈,他身上沾了不少沙土。伏在地上,定远侯试了好几次都爬不起身来,可谓是出尽了洋相。 “保护侯爷!!!保护侯爷!!!” 主帅受袭,令金军陷入彻头彻尾的大乱之中,附近的所有人马一股脑全围了上来。 有金国的将军上前,把定远侯从地上搀了起来。 定远侯扶着头盔,不让它从头上掉落下来。刚才那一下,摔得他眼冒金星。口中骂骂咧咧,定远侯命令金军全力扑杀破心。 “来人,来人!快将这可恨的无心道人杀了!谁能杀了这厮,本大帅重重有赏!活捉者,重重重重有赏!” 破心不屑一笑。今日,她不取定远侯的性命,誓不罢休。 行剑如风,衣阙胜火。 破心仗剑飞出,袭向定远侯一众人马。 众金军抵死相抗,可惜收效甚微。破心手中的一柄长剑,如同午夜拍门的恶鬼,令敌人见之丧胆,遇之丧命。 一番冲杀下来,破心杀敌无数,她的衣角上沾染了不少血渍。定远侯身旁的金军几乎为破心杀光,定远侯成了名副其实的“独头”大帅。 身处于己方十五万大军之中,可自己的身旁却无一人照应守护。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定远侯的心中只有绝望在惊声尖叫。 没有立刻击杀定远侯,破心只是一步步向他靠近。 定远侯怕极了。破心向他靠近一步,他便往后退去一步。如此往复几次,定远侯都是只敢后退一步。再多一步,他都不敢轻举妄动。只怕触怒破心,便要即刻人头落地。 “道长。。。咱们有话好说。。。你放过本大帅,本大帅保你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高官厚禄。” 定远侯口不择言。他只想拖延时间,等待其他金军各部赶来救援。 破心停下脚步,宝剑剑锋直指定远侯。 “荣华富贵、高官厚禄,都换不来你的命!金狗,纳命来罢!” 言罢,挥剑上前,欲斩下定远侯的首级。 “剑下留人!” 就在这时,莫若离自远方策马赶来。 可破心哪里认得,来人是谁。心下早便认定,但凡是前来救援定远侯之人,必然也是敌人。 转头去看,来人乃是一位小姑娘。破心在心里诽道:小小年纪,便助纣为虐。若是待你长大成人了,可还了得? 剑锋一拐,破心毫不留情地袭向莫若离。 千钧一发之际,莫若离果断舍了战马,顺势翻身而下。 如此,才巧妙地避开了破心的第一击。 破心落于不远处,翻转身形,便又是袭来。 莫若离非常清楚,以她现在的武功修为,若想同破心一战,直同以肉喂虎,白白送死。 可现阶段阿什库羽翼未丰,在边境大军之中,确是需要安插定远侯这颗棋子,以作盘活全局之用。所以,决不能让定远侯在今日就轻易死掉。 急中自有急智。莫若离当机立断,大声地朗诵起了她烂熟于心的两句诗。 “前途多迷雾,春江暖心寒。” 这两句诗,镌刻在完颜霜甯所遗留下的锦瑟之上。这把锦瑟,乃是她生前最为珍爱怜惜之物。莫若离曾问过这琴的由来,完颜霜甯只是告诉莫若离,这琴是当年无量手足无心道人,于临别之时相赠。还曾要莫若离好生记住无量八位传人的姓名与道号,如果他日有缘同他们相见,一定要以无量后人的身份,主动同他们相认才是。 莫若离此时念出这两句诗,便是想证实,自己乃是无量的后人。如果能够以无量后人的身份,同破心相认。方才好求破心网开一面,放过她和定远侯一马。 不出所料,破心一听了那诗句,立刻收了功法。此时宝剑的剑锋,距离莫若离的眉心不过几寸。稍有不慎,便会立时要了莫若离的性命。 只见,破心全力而出,挚住飞出的宝剑。剑身被她陡然提起,刺向天空。在空中划出清脆的风声后,宝剑被破心重新收于身后。破心本人则一个翻身,落回来处。 这般下来,才没有伤到莫若离分毫。 立定之后,破心强把翻涌而上的一口心血压下。 原来,莫若离不知,元气守一功至阳至刚,锐不可当。然此功一旦发功,必有所出,必有所毁。绝不可在发功的中途突然收功,否则真气逆流,损伤己身。方才为了不伤到莫若离,破心心急之下冒然收功,犯下大忌,此时已是被自己的真气所伤。 盯着眼前的人,破心问道:“你,是何人?怎会知道这两句诗句?” 莫若离抱拳,道:“无量后人、莫拉乎尔-若离,拜见师叔。” “无量后人???你说,你是无量后人???” “正是。” “莫拉乎尔。。。若离。。。你,是天旻和霜师姐的孩子?” “是。” 破心仔仔细细地端视起面前的少女来。少女的一双眼眸,同她母亲完颜霜甯一模一样。连身上散发而出的清冷气质,都与故人如出一辙。再有,便是出身皇室,举手投足之间特有的皇族威仪。想必,那便是随了她的父亲,金帝莫拉乎尔-天旻吧。 往事种种,浮上心头。 有无量的那些旧日光景,有慕容雪晗因爱成恨而扭曲的面容,还有苏辰缪与一众黑甲阵亡的惨状。最后,完颜霜甯她昔日的音容笑貌,也浮现了出来,竟是同眼前少女的身影,真真切切地重叠在了一起。 如果说过往有多么的美好,那么现实就有比那份美好,更多出无数倍的悲伤。 破心把一切,都归咎于当年不经意之间,自己犯下的不可弥补之过错。如果不是她,替天旻寻到了完颜霜甯,又怎么会令无数人的命运为之改变?又怎么会让那些破心深深爱着、敬畏着、仰慕着的人们,统统走向无可挽回的万丈深渊啊。 悲痛之下,破心心神俱乱。 “哈哈哈,哈哈哈。什么劳什子‘天道无亲’,什么劳什子‘常与人善’!为何,不见那些因果报应,应验于我之头上?!反倒要枉顾情由,害了那些无辜之人的性命?!” 说完这话,破心连吐几口鲜血。心脉受损,她伤得不轻。 “师叔?”莫若离突见破心吐血,想要上前扶她。 破心抬手,将她回绝。 “你我各为其主,我本该一剑杀了你!可你是无量的后人,是霜姐姐的孩子,我不能够这样做。。。” 莫若离心有感动。她听了破心的话,停下脚步,只远远地注视破心。 自完颜霜甯去了、母族完颜氏凋零至几近灭族,莫若离与依巴图姐弟二人无依无靠,相依为命。已是许久,未有破心这样的长辈,肯设身处地的,为她姐弟二人着想一二的了。 救援定远侯的金兵很快便围了上来。见了救兵,定远侯又立马神气起来,叫嚣道:“来人,快把这个疯道士给本大帅拿下!不用抓活的了,直接杀了便是!” 这次前来救援的金军,数量众多。看来,为了救援定远侯,金军各部皆已是奋力回撤。 敌众我寡,太过悬殊。而且破心现下又有伤势,即便她拼尽全力击杀定远侯,可看这势头,定远侯一死,她怕是也无法全身而退了。同定远侯这等龌龊鼠辈,以命换命,绝非是上上之选。 莫若离谏道:“师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必逞一时之英雄气概,而让他人得了便宜去?师叔之性命,难道不比定远侯之性命更有宝贵之处吗?” 破心擦掉嘴边的血迹,她也在审度着当下的局势。莫若离所言不假,此时若是硬拼,定是要让金军白白捡了个大便宜。她本有着更重要的任务,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才会杀向定远侯。 此时,破心终于冷静了下来。远在北域的阿难,根本不清楚锦州发生了什么。 为了给阿难一个交代,破心必须夺回苏辰缪的尸身。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日若是再见,同你说话的,便只有我手中的剑。你,且好自为之罢!” 言罢,破心闪身而去。 见破心听了自己的劝解,退了去,莫若离如释重负。她可不愿意为了定远侯这颗小小的棋子,而伤害了无量传入的性命。 破心一退,定远侯立刻大叫道:“追、追、追!给本大帅追呀?!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嗯?!人都跑了,还愣着干嘛?!快给本大帅追!追不上,就放箭!给本大帅射死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齐人!!!” “是!!!”众金军得令,欲追杀破心而去。 定远侯见状,却又反悔,道:“等等等等,别都去啊!追杀一个疯道士,需要那么多人一起去吗?多留下些人马,保护本大帅先!” 于是乎,众金军兵分两路。一路追杀破心,一路则留守于定远侯身旁。 性命已是无忧,定远侯便上前感谢莫若离的救命之恩。 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临了,他不忘小声窃窃道:“长公主殿下。臣的性命也是很重要的呢,怎么是那疯道士,可比的呢?” “。。。。。。”莫若离冷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 唤来战马,打马离去。 这边,破心披荆斩棘,在战场上寻回了苏辰缪的尸身。将插在他身前的箭失斩断,破心用阿什库弃用的精铁链条,把苏辰缪的尸身捆在了自己的背上。 面对追杀而来的金军,破心对身后的苏辰缪道:“王爷,心这便带你回家。” 宝剑又出,破心往锦州城杀去。 锦州城门口 风传伦手下的一众黑甲死伤殆尽,只剩下十几人。如果不是方才破心杀入敌阵,搅得金军大乱,又直捣黄龙,袭向金军主帅定远侯,分散了金军大部分的注意力。那么,这十几个人怕是也早都死光了。 风传伦一直没有停下向城中喊话,要城里面的人把城门打开。只是直到后面,他喊得嗓子说不出话来,城里面都鸦雀无声,无人应答。 “将军快看!是破将军!还有王爷!”城门口,有幸存的黑甲发现了破心的身影。 风传伦望去,如那黑甲所言,是破心背着苏辰缪的尸体,自战场远方一路杀来。 在破心的身后,金军紧追不放,来势汹汹。 “快开门啊!!!开门啊!!!” 风传伦又拍城门,众黑甲也是如此。 破心的速度飞快,即便是背负着苏辰缪的尸体,她施展轻功,仍然是比金国的战马还要快上许多。 众金军眼见追赶勿忘,便遵循定远侯的命令,以弓箭射杀破心。 任凭风传伦怎么拍门,城门纹丝未动。 在破心距离城门还有几十步的时候,满天的箭雨落了下来。 苏辰缪的尸身恰好可以抵挡自破心背后飞来的箭矢,可破心并不愿这样做。她转过身来,格挡箭雨。 风传伦一众见状,冲到破心身边,将她保护。好些黑甲其实早已是战至力竭,无法抵挡太多,只以血肉化为护盾,死保破心与苏辰缪的尸身。 可即便众黑甲视死如归,以肉为盾,奈何箭雨太密,破心的肩膀与胳膊都分别中了一箭,倒是苏辰缪的尸身被众人保护完好,没有再遭辱破。 且挡且退,众人终又退到了锦州城的城门之下。 破心发动千里传音功,怒道:“慕容雷幕,你若是再不打开城门,破心立誓,定取你项上人头!” 城墙上的慕容雷幕闻言,只哼笑两声。 对身旁的人吩咐道:“开城门。” 不一会,锦州城的城门开了一条缝隙,宽窄仅容一人。 众黑甲拥着破心,让她与苏辰缪的尸身先入了城,其余各人再入,风传伦为众人殿后。 箭雨不停,仍在落下。 众人先后皆入了城,仅剩下风传伦一人了。正当众人皆以为,已是化险为夷之际,风传伦一半的身子刚入那城门,后方突来一支箭矢,将他的一只手臂钉在了城门上。 “啊!!!”风传伦吃痛。他如何拉扯,可那条手臂都无法动弹。 “杀啊!!!” 箭雨停了下来,金军的骑兵、步兵千军万马冲杀上来。 如果此时不关城门,放金军冲杀进来,那么锦州城危矣。于是,风传伦毅然决然地用马刀斩断了那只手臂。 锦州城的大门再一次关了上,将大金铁骑阻挡在了外面。 回到了锦州城的破心和风传伦皆是身负重伤,根本无力指挥战局。慕容雷幕经此一役,如愿以偿地成为了北域军中实际上的掌权者。 然而,他与莫若离之间的约定,不仅于此。当初,二人彼此约定,由莫若离设计,引北域王出阵,将其击杀。慕容雷幕则需要向大金献出锦州及其周边十四郡。 现在,正是到了慕容雷幕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慕容雷幕随即下令,黑甲大军整装出发,两日内退出锦州。 给出一个冠冕堂皇理由。曰:北域王已薨,世子年幼,需谨防各国趁机侵入。顾全大局之下,不得以,弃锦州及十四郡,舍小保大。 留下陈冰仁父子及一万锦州守卫军,还有满城的百姓,慕容雷幕率领黑甲大军扬长而去。 单凭区区万人,如何抗衡大金十五万之众?金军素来蛮横,城破之日,怕就是锦州千万百姓的受苦受难之时。 看着一城无助而迷茫的百姓,陈冰仁留下了泪水。 第三日,金军厉兵秣马,就要攻城。 可未等战事开启,锦州城门自内而外,打开了。 陈冰仁一身孝衣,头戴粗麻,走出城来。 跪在金军先锋阿什库的面前,陈冰仁戚然泪下。 “锦州城及周边十四郡,愿归顺大金。” 因为陈冰仁的归降,大金未再费一兵一卒,便将锦州城及其周边十四郡拿下。不过,好在定远侯出身名门,深谙统御之道。为了安抚锦州百姓,他命陈冰仁继续担任锦州太守。又严令金军,不得随意叨扰城中百姓。如此,锦州上下方安稳下来,城中百姓也才免去了许多的苦难。 几年之后,苏景年亲自领兵,收复锦州。 在锦州城被北域攻破的前夕,陈冰仁自缢于太守府后院的杏树之下。 留有遗书一封,曰:冰仁一生清正廉守,奉公无私。只万般无奈之下,才做了那卖国之贼。实愧对天地,愧对父母,愧对吾王,愧对百姓。怎有脸面,再存于这世上? 吾儿阿实,务尊为父之遗命。王爷破城之日,挂吾之尸身于锦州城上,以告逝者,以警来人。 。。。。。。 苏景年立在门外。听完了慕容雪晗的话,她握紧了一双拳头。 250 此水几时休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org,)找到回家的路! 苏景年立在门外。听完了慕容雪晗的话,她握紧了一双拳头。 苏景年笑了起来。因为眼前的一切,实在是太过荒唐,荒唐到可以令人真真实实地发出笑声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天底下所有的人,包括苏景年自己,都以为当年在收复锦州之时,击杀了定远侯、诛尽了慕容氏,便是为苏辰缪之死报了仇。 只一箭,便射毙大金主帅,收复了锦州。苏景年的传奇故事一夜之间便传遍了大江南北,引为一时之佳话广为流传,老幼妇孺无人不知。天下人,都赞美钦佩北域的少年王者,能够收复失地、为父报仇。 连苏景年自己,也以此为豪。只当她尽了孩儿的本分,亲手手刃了仇人,为父亲报了仇。还曾于天京南皇设宴之时,在各国皇室帝胄面前,大言不惭曰,“杀父之仇,确是不共戴天。但冤有头债有主,臣大仇已是得报,绝不会妄迁他人。” 今日,如果不是在如此的机缘巧合之下,得知了当年的真相,苏景年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她的父王苏辰缪是如何悲惨地死于众人的算计之下。 没错,在苏景年看来,杀死苏辰缪的,根本不是敌人的刀枪剑雨,而是来自于枕边之人慕容雪晗、亲信之臣慕容雷幕、大仇之敌莫若离三方通力合为之的,阴谋暗算。 她的母亲慕容雪晗,竟是联手她的舅舅慕容雷幕,亲手设计杀害了她的父亲。她的师父、她敬如父兄的师父破心,明明知道事情的真相,可竟是多年闭口沉默,对她只字未提。 而最让苏景年感到痛苦不已、无法接受的是,她最深爱的人莫若离,竟也是她的杀父仇人之一。 越笑,便越觉可悲。苏景年觉得,自己原来才是这天下间,最大的一出笑话。 苏景年心中最为在乎的人们,在这一刻,通通将她背叛。 从头到尾,都只有苏景年一个人,被牢牢地蒙困于鼓里。耳边过往曾响起的那些肺腑之言,不过是谎话连篇。那些曾经动人心魄的真心实意,也不过都是精心设计好的虚情假意。 脑海之中,苏景年企图忆起她们的面容来,可当那些面容闪现出来,苏景年只觉得无比的陌生与疏远。 尤其是她最深爱的女人,苏景年对她掏心挖肺,毫无保留。 可她呢?又是如何地伪装出一副毫不知情、又情深意切的样子来? 这时,门内的慕容雪晗又道:“听闻了这些旧事,你还觉得哀家应该原谅破心吗?莫要说,是尚且存于世上的破心,即便是已经死在了锦州的苏辰缪,都绝不会从哀家这里,得到任何的原谅!” 她的这一番话,无异于推波助澜。 听闻她的话,苏景年的心中现在只剩后悔。刚刚,他为何没有一脚踢开这扇拦在慕容雪晗同她之间的门?她应该冲入屋内,来到她母妃的面前,好生地看一看这一张熟悉的脸。这一张世间上最为美丽、最为亲切的脸上,此时此刻,可否带有一丝一毫的惭愧与不忍?或可否,显露出分毫的怜悯与悔恨? 那战死于锦州、为敌人万箭穿心之男人,怎是别人?那人是你慕容雪晗的原配夫君!是你孩子的生生父亲啊! 一日夫妻,百日之恩。难道你与他之间,当真就没有丁点儿的情谊留下?难道,那人当年放下了所有,明知敌人诱他出城,乃是一桩阴谋诡计。可为了保全你我母子的名声,为了北域的安稳,他甘愿赴死谢罪,最终惨死于敌人的乱箭之下。种种此般,都不能换来你施舍的片分原谅? 时至今日,他在你的口中,就只是那“狗贼”?只是那“活该落得个万箭穿心下场”的人吗? 面前那扇关着的门,只要苏景年抬手轻轻一推,便会打开。可苏景年的心里却是非常的清楚,她万万不可以这样做。因为一旦那扇门打开了,当她与慕容雪晗之间再无挽回的余地。二人面对面之际,便也是她母子二人彻底决裂的时候。 因为她不用再去猜测,也不用去确认什么。那一张美丽而亲切的脸上,此时怎么会有什么惭愧与不忍?怜悯与悔恨? 只有恨。只有无穷无尽、无边无际的恨意,书写在那张扭曲的脸上。 苏景年当真是不知,该摆出怎样的表情去面对慕容雪晗,又该如何去面对破心? 莫若离呢?苏景年又该怎样去面对她呢? 苏景年心乱如丝,只不知该如何自处。 正在她陷入混乱之际,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 原来,破心是来凤栖宫寻凉之的。来到大殿近前,却见苏景年浑身湿透,只一个人傻愣愣地站在那里。于是,破心便来到她近前。 直到破心来到了苏景年背后,苏景年都确浑然未有察觉。 见苏景年的面色很是苍白,表情也不对。破心拍了拍苏景年的肩膀。 苏景年身子一震,转过身来。 可当她发现,身后立着的人是破心之后,立时神色大变。 破心不明情况,见苏景年的神情很是有异。 问道:“怎地了?” 苏景年不回话。只是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怀疑目光,默然看着破心。 这般眼神看在破心眼里,如刀般锋利。 从小到大,苏景年从来没有以这种目光同破心对视过,从来都没有。她望向破心的目光之中,总是带着尊敬与爱戴。而此时,那份尊敬与爱戴已是全然无存。 破心心下狐疑。只道,这小狐狸今日是怎地了?怎么这般眼神看我? 放在苏景年肩头上的手挪了开,破心试着问道:“小狐狸,你?” 苏景年抢先一步,反问说:“师父,您难道就没有什么话,想对阿难说吗?” “这,是什么话?” “师父想对阿难说的话,就真的一句都没有吗?就只一句,都没有吗?”苏景年不依不饶追问道。 破心语塞。 望了望大殿关着的门,听见里面是慕容雪晗在同凉之说话,又看了看苏景年异样的神情,破心只觉心头发凉。 如此言语之下,小狐狸想必是已知晓了当年之事。破心有曾想过,秘密揭开的这日,许是终将会到来。可她却完全没有想到,往事竟会以如此戏剧性的结果而赤/裸/裸地呈现在苏景年的面前。 “阿难。。。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苏景年打断破心的话,质问道:“父王他,难道不是被母妃、舅舅还有。。。” 一阵恶寒袭向苏景年的心头,她好生稳了稳气息,方张口继续道:“还有若离她,合谋害死的吗?!” “这事,并不是那么简单。是王爷先。。。” “先怎么样???先害了若离的母亲???先杀了母妃最心爱的女人???嗯?如此,他便该死?该被敌人乱箭穿心?该被自己最疼爱的妻子、最信赖的臣子设计至死吗?!”苏景年步步紧逼,句句诘责。 破心回答不上来苏景年的问题,只潸然道:“小狐狸。往事若论罪责,皆因为我当年年少无知,助了天旻,方铸成大错。你若是怪,便怪我一人罢。” “不,不。冤自有头,债自有主。父王的死,与师父无关。阿难当是要感谢师父,是师父不顾自身的安危于千军万马之中,夺回了父王的尸身。不至于让他的尸身,为敌国所得、所辱。” “阿难。。。”破心上前。伸出手来,去拉苏景年胳膊。 苏景年却把她的手拂了开。 道:“师父。阿难只想知道,为何明明您就是当年这件事情的亲历者,明明知道一切的真相!可师父,您呢?当年,您只留下只言片语,便把我独自扔下!时至今日,您依旧是缄口不语,对往事避而不谈。师父啊师父,您为何要这样做啊?阿难是你的徒儿,是自小长在您膝下的徒儿啊!难不成同徒儿说一句实话,就如此的困难吗?” 破心解释,道:“阿难,有时候真相往往比起谎言,更加伤人。” 这次,苏景年没有再说什么了。她真的是对破心失望极了。 苏景年自嘲地笑了起来,默默离开了。 大殿里的人听闻门外有人说话,凉之便来开门,看看是谁来了。 打开殿门,见破心立在门外。 凉之小跑上前,牵住破心的手,将她拉进殿里。 “还当,是谁来了,原来是破大将军。今日哀家的凤栖宫,可是热闹啊。”见了破心,慕容雪晗又要嘲弄于她。 破心的脸上阴云密布。听了慕容雪晗带刺的话语,她没有像平日一样去理会。 只是说:“阿难,方才就站在门外。你二人的话,她都听见了。过往的那些事,她便也都知道了。” 凉之一听,很是慌乱。她没有想到自己的无意举动,居然会掀起如此大的波澜来。 凤榻上慕容雪晗却只是笑,道:“听见了,便是听见了。知道了,便是知道了。不然呢,又是要如何?” 251 此恨何时已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如何,又如何?” 破心见慕容雪晗竟是全然不在乎的神情,很是不快。 道:“狐狸。过往种种,都是我们老一辈人之间的恩怨,你怎地去怪我同王爷,我二人都无话可说。可我们,万不该将小辈们也一同牵连进来,让她们也堕入这苦痛的轮回。” 慕容雪晗脸上的诞笑散了去,回道:“怕是怕。这轮回,早就已经开始了。” 破心懊悔,道:“当初在天京,我本以为毁了那把琴,便可以阻止小狐狸去寻若离。可,这或许便是天意,便是命数。小狐狸同若离,这两个苦命的孩子,命中注定要与彼此结下这不解之缘。” 慕容雪晗但道:“或许,便是如此了。不过自今日之后,破大将军无须再去苦守当年锦州的秘密,哀家也无须再惺惺作态,在阿难面前扮做一副时而严厉、时而慈祥的母亲样子了。这,也算是解了你我二人多年的苦楚。甚好,甚好。” 又说:“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了,便请二位回吧。已是到了哀家去念诵佛经的时辰了,误了佛祖,可是罪过。” 破心还想要说些什么。然而,慕容雪晗已是下了逐客之令。 只得草草告了辞,领着凉之离去了。 待那二人离开,慕容雪晗便从凤榻上走下来,往佛堂去。 到了诸位佛面前,她跪了下来。 诚心祷告。慕容雪晗于心中念曰:“请佛祖护我儿阿难周全,生生世世,平安康健。” 破心与凉之两个人往凤栖宫外行去,一路上,凉之一直低着头。她为自己闯下如此大祸,而自责不已。 行了会,破心立住了。 转过头,她对凉之说:“狐狸,她不是那样冷酷无情的人。她这个人,从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总是嘴上逞强好胜,心里的那些苦楚,却从来不对旁人去说。今日阿难这般之下,知晓了当年的真相,以她嫉恶如仇的脾性,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惊天动地的事来。若是赶在此时我二人离去,我是真的放心不下她母子二人。不如,我二人权且再等等,待风波过去,再做他行打算?” 想起方才苏景年的控诉,破心很是内疚。当年她扔下年幼的苏景年只身离去,竟是在苏景年的心中留下如此大的疮疤。这一次,破心不会再将小狐狸扔下,独自去承担一切。 凉之也停下脚步,她点了点头。破心所言,确是有道理。 这个时候,有几个宫人从外面一路跑来。钻入了院门的偏门,就要往大殿奔去。 他们当中,有一人与其他人的打扮皆不同,这宫人身着白衣。破心细细看了看,竟发现那人是穿了一身的丧服。其面上,隐约之中,还有惶悲之色。 心中大惊,破心上前将那一行拦下。她非常担心,苏景年会在一怒之下,对莫若离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 凉之也随着她上前来。 宫人们见了破心与凉之,忙福了福。 “奴婢,见过二位大人。”众人皆道。 上下打量那穿着丧服的宫人,破心急忙问她说:“你是哪个宫里的?怎地如此打扮,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宫人回曰:“回大人的话,奴婢是内务府的侍女。刚才奴婢在凤栖宫的宫门口遇见了王爷,王爷见奴婢已是换好了丧服,便命奴婢前来凤栖宫报丧的。” “还好不是若离宫里的人。。。”破心自言自语,接着又问那宫人道:“给谁报丧?” “回大人的话。昨天半夜里,侧王妃猝逝了。” “小云???怎么会。。。”破心听闻宫人之言,心里一个大起大落。 一旁的凉之听了这话,则是直接捂着脸哭了出来。前些时日,在未名湖之上,慕容云的言笑晏晏,还犹在凉之耳畔。那样恬淡宁静的人儿,怎地今日,就与大家天人永隔了呢? 那宫人踱了踱,似下了什么决心,方对破心道:“大人,您二位是无心阁的贵客。奴婢我便同二位多说几句。奴婢听说,前晚王爷先是带人抄了右相的家,紧接着,便到了侧王妃的宫中。而后,而后奴婢便不知了。。。” 那宫人说到这里,就打住了。 破心没有难为宫人,将她放了去。 对凉之道:“昨晚,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分明是慕容晓之罪过,怎地会平白无故地牵连到了小云的头上?” 望着来时的路,破心为慕容雪晗感到担忧。慕容云是慕容雪晗仅剩不多的血亲之一,若是知道了慕容云的死讯,慕容雪晗不知会受到怎样的打击。 凉之见破心很是焦虑,便上前安慰她。 她二人说了会话。直到又有一行人进了院来。 领头的人一身黑色遒装,身束银带。这一身装束,是北域暗卫特有的装束。 除去几名暗卫之外,其后又进来了许多黑甲铁卫。 众人小跑入了院子,便分散开来,到各处把守。 看这架势,似要将凤栖宫严加封锁。 破心见了这情况,就要发火。 带头的暗卫认出了她,快跑上前。 来到破心面前,暗卫对破心抱拳道:“卅一拜见师尊。” “你们这是要做甚么?”破心没好气地道。 卅一回道:“禀师尊。王爷刚刚下了命令,为了让太后专心理佛,凤栖宫自即日起由暗卫负责把守,任何人等不得擅自出入。” “胡闹!你们这么做,和犯上作乱,有什么分别?小狐狸人在哪里?我要见她!” 卅一露出为难神色,道:“师尊。王爷其实还有另一道命令。” “怎么?她还说了什么?” 卅一虽知自己是顶了天雷,可苏景年交代给他话,他自是不敢不尊。 道:“王爷命道,师尊您大伤刚愈,不宜远行。请师尊与凉之姑娘归还无心阁,好生调养。” “呵。这只小狐狸,当真是出息了。不仅是要软禁她母妃,连我这个师父,她都要软禁吗?!” 听了这话,破心真的是堵了一肚子的气。 凉之上前,拉了拉破心的手,对她摇了摇头。 破心这才作了罢。若不是凉之在旁,怕是早就发作了去。 稍微平静了些,破心突然想到了莫若离。便问卅一,说:“小狐狸她,可还有软禁了谁?” 卅一道:“回师尊。刚刚十七领了王爷的命令,带了一队人去了王妃的寝宫。” “糊涂啊,糊涂!小狐狸怎地就昏了头脑,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来。”破心寥然道。 她心中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破心如此的忧虑,凉之看在眼中,也是跟着她难过。 擦了泪水,凉之在黑板上写了写,递给破心看。 破心看了黑板,道:“莫要自责了,这事错不在你。” 凉之摇头,把黑板收了去。 又写道:“我等且先归还无心阁,待王爷消了气,再同王爷商议而后之事。” 破心现在也无其他更好的办法。如果现在立刻就去找苏景年,定是得不到什么好结果的了。更有甚者,反而可能会再次将她激怒。 “好罢。”破心应了凉之。 如此,那二人离去。 凤栖宫自此被暗卫严加看守,无人可以随意出入。 反观莫若离这边。 这日早晨,宫内的宫人们皆如往常一样,早早起来便开始一天的劳务。 莫若离也没有贪睡,日头一起,她便也醒了。 昨晚半夜墨殇归来,为她带来了好坏参半之消息。她要早做谋划,方可为北域、为苏景年解了这盘围局。更是要策动各方,尽快寻找到完颜婉柔孩儿的下落。 卧病于床,莫若离的头脑却不敢像身体那样停下休息。 墨羽帮莫若离稍稍做了梳洗,便准备去膳房取来早膳。 刚出大殿的门,墨羽便见十七进了院子。 墨羽认得十七,苏景年常常将他带在自己身边。见了十七,墨羽便乐呵呵地上前,打算同他打招呼。 墨羽刚上去,却见在十七的后面,还有好多些黑甲兵士。众人冲入院子,便去各处站岗,竟是将宫里各处把守了起来。 “这是作甚么?”墨羽不解,问十七道:“十七爷,今天是吹哪门子的风?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王妃现下正在休养之中,你不是不知。一下子多出这么些人来,就不怕惊扰了王妃吗?” 又望了望院子外,并没有看到苏景年的身影。 墨羽更是不高兴了去,只以是这些人都是苏景年派来保护莫若离安全的。 问道:“王爷人呢?怎地王爷自己不来,倒是弄了这么些毫不相干的人?” 十七来到墨羽面前,抱拳道:“羽姑娘。” “您可别多礼。小小墨羽,可承受不起十七爷您的大礼。” “羽姑娘。在下身负王命,才不得以不这么做。” “甚么王命?” “王爷有命,自今日起,请王妃留于寝宫静养。没有王爷的命令,宫内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 “什么?这是何意?王爷怎地如此薄情,突然就下了这样的命令?我家主子大病方愈,她不懂怜香惜玉不说,竟还要无缘无故地将人囚禁起来,这是个什么道理?亏昨日王爷还是一幅痴情种子样子,怎地今早就翻脸不认人了呢?王爷人在哪里?墨羽要见王爷,同王爷好好评评这个理!” 墨羽气急,动起身来就要去找苏景年理论。 十七带来的黑甲兵士,哪里知道墨羽的脾气。刚才,墨羽几番言语讥讽苏景年与十七,已是令众黑甲心中有气。此时,又见她有硬闯出宫之意。众黑甲便齐刷刷抽出腰间的马刀,又有执长矛的兵士将长矛放倒,只待墨羽再往前一步,众人做势就要对她动手。 看见了黑甲手中明晃晃的兵器,墨羽这才明白过来,眼下的形势,可并非是闹着玩的时候。 “住手!” 这时,墨殇赶了来,将墨羽闪到了她身后。方才她在偏殿煎药,所以来晚了些。 同一众黑甲对立而站,墨殇不敢大意。只小心地观察着局势的走向。 “休要放肆!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寝宫!” 252 只愿君心似我心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休要放肆!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寝宫!”十七对众黑甲喝了句。 接着,他指着众人手中的兵器又道:“还不快把兵器收了去?!若是惊扰到了王妃,王爷那边,我等怕多生出百十来个脑袋,都不够杀头的!” 众黑甲得了命令,只得阒然收了兵器。 躲在墨殇背后的墨羽,也暗暗舒了口气去。今天这般阵仗,绝非儿戏。稍有差池,到时候定是会惊动公主的了。她现在还在休养,怎地受得起这等惊扰? 心中难免抱怨苏景年。王爷为何会如此的喜怒无常?平日里,脾气是那样好的一个人,如何地开她玩笑,都不见她生出什么不高兴来,也不见她摆出什么个王爷的架势。对公主,又可以说是千依百顺。公主说一,王爷绝不做二。可是,这怎么就好端端地,却是突然翻了脸了? 眼见情势平和了下来,墨殇回过头问墨羽,道:“墨羽侍婢,你可有受伤?” “没有,没有。”墨羽赶紧说。墨殇的表情看起来并不美好,墨羽担心她会同黑甲起冲突。对方人多势众,若是动起手来,我方岂不是平白地吃亏了? “那便好。” 见墨羽并没有受什么太大的委屈,墨殇便去看十七。 她的眼神诚然入墨羽所见,已是不善。 十七抱起拳头,颇为惭愧地对羽殇二人道:“羽姑娘、殇姑娘,还请二位姑娘宽恕个儿。这队黑甲弟兄们平日并不出入王府,只是得了王爷的命令,才从营中紧急调配而来。所以,并不知晓王爷向来是如何的疼爱于王妃。方才,多有冒犯了。十七这就代弟兄们,给二位姑娘道歉。” 众黑甲也抱拳请罪。 墨羽想去接话,将场面缓和下来。 可墨殇先她一步,开门见山,直言道:“十七爷,旁的不必多说。墨殇只想知道,为何王爷要下如此命令?” 墨羽被抢了话。她倒是也想好好地问问十七,苏景年突然下达如此命令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了。 十七放下拳头,回头给了众黑甲一个眼色,众人便彻底散了开。 待左右没了耳朵,只剩下三人在场。 十七对羽殇二人道:“前夜,王爷抄了右相的家。在右相家中,捕获了侧王妃的贴身侍婢倩儿。那倩儿见事有不妙,为了能够让自己脱身,竟是胡乱指控,说是侧王妃也参与了右相犯上作乱之事。王爷听了,便是大怒,后半夜就到了侧王妃的宫里兴师问罪。其后,二人应是大吵了一架。侧王妃一时想不开,便自裁了。今早刚发了丧,对外便说是突染恶疾,不幸猝逝了。” “啊???怎么会这样。。。” 墨羽听闻苏景年抄了慕容晓的家,当下真是出了一口恶气!她想着一会回屋见了莫若离,定要好好说给公主听。 可当她听到了后面,无辜的慕容云竟是被自己贴身的侍婢出卖,为慕容晓所牵连,没了性命,这又是个什么世道啊??? 墨羽吃惊不已。 “。。。。。。”一旁的墨殇,也是非常的吃惊。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该去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还是应该替用人不察、心气太高的慕容云感到不值。 倒是有一个共通之处,皆是羽殇二人心中所想。那便是惋惜于慕容云的早逝。 佳人如斯,绝不该过早凋零才是。 十七自然也是惋惜于慕容云,他道:“都怪倩儿那丫头,害人害己啊。” “可、可侧王妃自裁了,怎地要来软禁我家王妃?十七爷,天底下,可是有这样的道理吗???” 墨羽稍稍想了想,便更是懵懂了。虽是惋惜于慕容云,可王爷凭什么要公主她受到这般对待? “便是了。这里面,有我家王妃什么事呢?”墨殇也道。 “这,十七便也是不知了。前晚侧王妃自裁后,王爷似乎受了很重的打击。昨天,王爷独自离开了侧王妃的寝宫,并不让我等暗卫跟随。到了今早,王爷便突然下令,对凤栖宫、无心阁与王妃寝宫三处,施以禁足。” “啊???王爷莫不是因为侧王妃的逝去,而大受打击、得了失心疯了吧?若不然,怎么就突然软禁起了太后、她师父和我家王妃啊???” 墨羽愈发的大惑不解了去。 她刚刚说完话,一声闷响于大殿之中传了出来。 羽殇对视一眼,便觉不妙。双双往大殿门口奔去。 打开殿门,但见莫若离瘫坐在地上。 墨羽好不容易才把已是到了嘴边的一声“公主”,吞了回去。 “王妃!!!”她唤了声,忙跑过来扶莫若离。 墨殇见她吃力,也上前。加上她的搀扶下,美人才从地上站起身来。 “这是怎地了?怎么要下床,也不唤一声?”墨羽一面理了理莫若离有些散乱了的头发,一面关切问说。 撩开遮住莫若离面庞的发丝,墨羽方看见,那张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更是苍白了。 十七这时候到了门外。立在远处,他对莫若离道:“王妃。王爷许是一时之气,方下了这样的命令。王爷向来万分地看重于您,等过几日气消了,定是会亲自来见您的。还请王妃,保重玉体。” 莫若离楚然,轻声问了句:“会么?” 余下三人皆稍稍发了愣。竟是都没有听懂,美人刚刚这一句“会么”,是在问什么了? “阿难她,还会来见我吗?会吗?”莫若离又问了声。 她如此的行容,甚是与往日不同。余下三人互相看了看,心中都猜测,苏景年突然下的这三道禁足令,似同莫若离有关。且莫若离自己似乎也知道,她是为何而被苏景年禁足的了。 这二人之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呢?墨羽想不通。 昨晚王爷走后,便再未归来。她与公主之间,并未起了什么争执啊。。。 墨羽想不通,墨殇与十七便更是想不通了。 十七未立刻回答她的话。其实,在莫若离的心里,对于这个问题,她已是有了自己的答案。 阿难,定是知晓了当年之事。若非如此,她怎会连同太后、将军与我三人一起禁了足? “她怕是,再也不会来见我了。”莫若离自语。 一想到,苏景年可能自此再也不会出现于自己的面前,也不会原谅于她。 莫若离心绪乱涌。以至伤痛过甚,殃及旧恙。 美人猛地咳了起来。 众人见状,皆是捏起汗来。 墨殇让墨羽先把美人扶入屋内,自己留下同十七说话。 道:“十七爷。王妃的身体若想恢复,除去静养调理之外,更是需要王爷的关爱才是。虽是不知他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可瞧这般情况之下,想来王爷那边,也定然是不甚好过。我等既是食君之禄,必是要忠君之事。我等都不是倩儿那背信弃义之辈,谁都不想眼看着自己的主子受苦受难,遭上这样的活罪。您说是不是呢?” “自然,自然。” “所以,王爷那边。。。” “殇姑娘放心。十七会将王妃康复的进展,一一悉数告予王爷。至于其他应尽的本分之事,十七也必当尽职尽责。主子们喜乐顺达,方是我等乐见之事。” 墨殇点头,说:“有了十七爷这句话,便是好的了。” 其后,二人又说了会话,方推拳拜别。 送了十七,墨殇也是返回了殿内。 墨羽跪在莫若离的床边,已是哭了。 “公主。您倒是说句话啊,您别吓墨羽。” 床边的小案上,还放着墨殇之前熬好的那碗汤药。莫若离则背对着二人。卧在床上,美人咳喘不停。 墨殇来到跟前,以眼神询问墨羽。 墨羽急道:“殇侍卫,公主回来之后,便一言不发,连药都没吃。这可怎么办啊?你快劝劝她呀。” 墨殇用手背碰了碰碗壁。因是夏日,那碗药还是热腾腾的,并未见凉。 想了一想,该是如何去劝说莫若离。 墨殇端起药来,道:“公主。俗话都说,夫妻二人是‘床头打架,床尾和’。殇虽是不知道您同王爷闹了些什么别扭,可无论是什么样的别扭,您都勿要当了真才是。若是因此置气,败坏了身子,怎是值得?等过些时日,您二人都冷静了下来,王爷反是要责怪您,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了。这,又是何苦呢?” “她,还会来见我吗?” “这。。。”墨殇不明。只道,公主今日怎地这般的促然与不安?竟是多番怀疑,王爷是否会再来看她?以她二人深厚感情,万不该是如此啊。 “会会会!肯定会的!”墨羽忙从地上站起,擦了把眼泪,她把药从墨殇手中接了过来。 剜了墨殇一眼,墨羽暗骂墨殇嘴笨,怎么都不知道哄一哄公主。 “公主。您现下不要想旁的什么,只管养好身体才是。至于王爷,再过几日墨羽保证,她会亲自来探望您的。” 听了墨羽的话,莫若离方转过身来。 墨羽会意,她扶着莫若离坐起身来,再给美人喂药。 几口汤药下了腹中,莫若离只觉得腹部有暖意升起。然而她的眼泪,却也落了下来。 “公主,您怎地哭了。。。” 看主人悲伤落泪,墨羽也又是哭了起来。 美人垂下眼帘。 心痕累累,织网成结。 却只道:“这药,太苦了。” 253 定不负相思意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org,)找到回家的路! 北域侧王妃慕容云的死讯,很快地便从北京传到了九州各处。 其后,北域也有给各国发送了慕容云逝去的讣告。 其实,那篇讣告上只写了慕容云突然恶疾,于何年何日猝逝。又见简单地描述了她的生平过往。前前后后,都不过百十来个字。 然而,只要是宫中的人看见了那讣告。自会明白。短短的百十余字的后面,肯定是隐藏了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后宫之中,风云变幻,时运交替,都只在瞬息尔。有人鸿运当头,就自然有人厄运缠身。有人足踏青云、扶摇直上,有人便堕入深谷,再无出头之日。 在这里,生与死,都只是件再平凡不过的事情了。老话有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可那话里,说的是老百姓过的日子。在后宫之中,死亡并非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因为比起死亡,更可怕的事情,是生不如死。 一个未有为北域王诞下任何子嗣的侧王妃,不幸猝逝了。这件事情,只像是一粒坠入深湖的石子。在各国的皇室之中引起了那么几片涟漪,之后所有,又归于一副风平浪静。 至于各中细话,皇室之间自有默契。有人看穿,无人点破罢了。 接到了讣告之后,各国便派出使者到北域去慰问。 只是,相较于各国皇室对待这件事情的冷淡,百姓们对于这件宫廷迷事却是生出许许多多的好奇来。 于是乎,谣言便起。民间关于慕容云的死因,一时众说纷纭。 北域侧王妃之死与右相慕容晓一家被斩,两件事情几乎同时发生。如果硬要说这二者之间毫无关系,怎地会有人相信了? 很快地,便有小道消息从王府偷偷传出。说是,侧王妃前头刚死,王爷就下令软禁了太后与王妃,这又是怎么回事呢?莫不是,王妃同侧王妃争宠,太后与右相各站一方,最后侧王妃一方落败,连累得右相满门抄斩,自己也丢了性命?可是,这胜利的王妃与太后一方,怎地又是落了个软禁的下场了? 百姓们在茶余饭后,总算是有了一个可以孜孜不倦地谈论下去的话题了。而且这个话题火热非常,九州之内无人不知。 苏景年原本的安排,是将欲散播莫若离真实身份的人,统统杀掉。 这一条毒计,是慕容晓临死前最后的挣扎。他有安排,如果府上出事,就会有人向外传播莫若离的真实身份。这也算是他最后的执着了,即便是去死,也要拉扯上苏景年与莫若离。 原本,在慕容云无事的情况下,想要镇压这样的谣言,并非是困难之事。只是现下慕容云的死,让这一切都起了变化。 伴随着慕容云破朔迷离的死因,另一个无法求证的传言,也开始在民间大肆流传起来。 这传言道: 北域王妃完颜离若的真实身份,乃是大金长公主莫拉乎尔-若离。当年,北域王贪恋长公主的美色,领人在锦州郊外伏击了大齐与大金和亲的队伍,杀害了抚远将军石英吉及一众兵士,霸占长公主为己有。然而,长公主虽是花容月貌,生得一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面容,却是歹毒心肠、工于心计。她应许以完颜离若的身份下嫁给北域王的原因,是要借此机会接近北域王,俘获北域王的青睐。如此一来,可将北域同大齐最核心的军事情报,一一传回大金。早年间,北域王正是听了她的谗言,才会亲征叶尼塞,解了大金的困境。当前大金大军压境锦州,也全然都是长公主在幕后一手策划。 右相与侧王妃正是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后,力劝北域王将长公主交出。然北域王色迷心窍、六亲不认,抄右相府、斩首慕容晓全家,最后生生地逼死了侧王妃。 总之,这真假难辨的谣言是越传越离奇,越传越离谱。 最后,都已是传到了北域的朝堂之上。官员们对于莫若离的真实身份,逐渐起了疑心。 说回王府。 慕容云的丧礼因为有苏景年“厚葬”的命令,办得极为隆重。 王府光明殿的大殿被用作灵堂,以停放慕容云的灵柩。 四个偏殿,则设了招魂祭慰的道场与佛堂。僧人与道人们为慕容云诵经十日十夜,祈祷她能够安心入土,早入轮回。在王府外也设有僧斋,照顾往来。 丧礼有内侍长主持,倒是不需要苏景年花费什么心思。在内侍长的操弄下,丧礼有序而含蓄地进行着。 王府的各处与大门上,挂着白幡。宫里的人们也都换上了丧服,行为言谈照比着平时,都要小心仔细很多。 慕容云的突然逝去,自是令许多宫中的人都倍感难过与悲伤。可是更多的人,则是为自己的性命与安危担起心来。 自侧王妃一去,王府之中突然来了许多的黑甲铁卫。黑甲们将凤栖宫、无心阁与莫若离的寝宫三处严密封锁,还在要道各处设有巡查,盘查路过之人。 这等紧张的氛围,令王府上上下下人人自危。 也是自侧王妃去了之后,王爷也开始变得不正常起来。 白日里除去议事,她整日都待在光明殿里,哪儿都不去。 到了晚上,也是如此。即没有回到自己的寝宫就寝,也未见她到别处去,只一个人在光明殿里待着。 过了今晚子时,便是慕容云的头七之日了。 传说人死后的第七日,魂魄会回到阳间,返回家中,再见一见思念着的家人。 苏景年早早,便守在了慕容云的灵柩旁。她希望,如果传说是真的,如果今晚慕容云的魂魄当真是会回来的。那么,她想见慕容云,想同慕容云说说话。 更漏滴答,时间一点点的在等待中过去。 光明殿内的烛火灭了几轮,烛烟散了几阙。 最终暗夜消磨,日头升起。苏景年最终还是没有等来慕容云的魂魄。 她立在灵柩旁,看着里面沉眠的慕容云。 苏景年说:“看来,这一次阿难是真的让姐姐心寒了。不然,姐姐也不会不来见阿难了。” 摘下一朵红番花,放在了慕容云的耳旁。 “‘待君一世,待君一世’。云姐姐,你苦等了阿难那么多年。那么多年啊。。。” 苏景年默默念道。 “禀王爷。左相于议事厅召集了众大臣,说是有非常重要之事,请王爷过去商议。” 殿外传来的通传,打断了苏景年的思绪。 默了许久,苏景年回了句:“好罢。” 她不舍地看向慕容云。 过了小会儿,苏景年出了光明殿,往议事厅去。 事有不巧,西疆于昨晚半夜,正式向北域下了战书。 其二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向北域边城发起了总攻。 在苏景年到达议事厅之前,众大臣已是各抒己见,都在谈论与西疆的战事了。 期间,有几个老臣悄悄地找到王岚,向王岚询问坊间那些关于莫若离身份之事的传闻,究竟民间的传言是真是假了?可想而知,他们是遭到了老丞相的一通训斥。王岚警告他们,莫要步上右相的旧路。无事生非,猜忌主上,乃是死罪。这几个老臣一听,王岚还是站在王爷那边说话,便都说自己方才所言是在开玩笑,让老丞相不要当真。 王岚面上微愠,不再理会他们。可是联想过去的一件件旧事,在老丞相的心中,也有些对莫若离的身份起了几分怀疑。 苏景年推门进了屋。他穿着一身黑袍、黑裤,连头戴都是黑色。 众人礼拜,苏景年免了他们的礼。于是,屋内的人各自落座。 陈虎上前,做军情陈述。言,西疆大军对我边城发动全面总攻,前前后后十余波攻势,昼夜不停。不过所幸,这些攻势皆被九郡主率众黑甲击溃。此役,火/器营表现不凡,大锉敌方锐气。现下双方对峙,西疆日日叫阵,我军据守不出。 陈虎说完,众大臣便开始你一句、我一句抒发起了自己的见解。 议事厅内各处都是说话声。 苏景年坐在位置上,她的眼中满是疲惫。听着众大臣议了半天,苏景年开了口。 说:“九儿她,怎么说?” 显然,这句话是在问陈虎了。苏景年一开口,众大臣便不再说话了。 “是。”陈虎起身,道:“回王爷。九郡主传书回来,说边城一切安好,请王爷放心。只要有郡主在,绝不让西疆越过边境一步。” “嗯。有九儿和火/器营坐镇边城,本王自然是放心的。” 说完了这两句,苏景年没由来地抬起头,对陈虎道:“陈将军,你替本王传一道军令到边城。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许私自出城迎战,包括九儿在内。凡有违抗军令、擅自出城迎敌者,皆视为投敌叛国,罪同无赦。” 陈虎乖愣,竟是忘记了应下苏景年的话。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这是打过仗的人,都知道的道理。战事多变,需要主帅有随机应变的临场指挥能力。怎能以君命强压之?自古以来,凡以君令压制帅令的国家和军队,往往到了最后,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苏景年这一道军令,可以说是犯下了兵家的大忌。 “王爷。这道军令,是何用意?恕老臣愚昧,还请王爷明言其中用意。”王岚问说。 许多大臣也都小声附和。 254 前不见古人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org,)找到回家的路! “西疆做出这等举动,其背后恐有里家的授意与支持。现在张无忌盘踞淮北,大金虎视眈眈。我方面临的局势十分微妙,可以说是,捻一发而动全身了。我军现阶段的任务,重在据守。如果贸然出城应敌,很是容易会落入敌军设下圈套,如此一来,是得不偿失。所以,本王才会下这样的军令。再者,老七他对九儿。。。。。。算了,不说这些了。” 苏景年如是道,面上已有厌烦之意。 王岚与陈虎没说什么。苏景年给出的的理由,并不能够将他二人说服。其余大臣便是各自思量,赞同者有之,不赞同者亦是有之。 各人虽是各有各的想法,可眼前大家都暂时不再继续发表意见了,只将这话题暂且搁置。 这些时日后宫之中发生的这些变故,自也是早就传到了众位大臣的耳朵里。 每次议事,苏景年的情绪是肉眼可见的低落。 想来也是难怪了,右相与侧王妃一派倒台,可剩下的太后与王妃一派则是被软禁。大臣们虽然无法探知到,各中的详细曲折,可他们面前这位堂堂的北域君王,确是在一夜之间成了孤家寡人。 之所以会下这样的命令,究其根本都是因为北域王的身侧现在就只剩下苏九儿唯一一个可以信任的亲人了。 王爷又怎么会不担心,年岁尚且小的九郡主会误判形势、急功冒进,反是要危及她自己的性命了? 所以,在众大臣的眼中,苏景年下了这道看似古板而专断的军令,其实也并非是完全不可以理解之事。 众人心中又生出不少唏嘘来。太后与破将军暂且不说, 王爷与王妃的感情,是素来的和睦友恭、恩爱非常。旁人见了那二人,哪里有不羡慕、不欣赏的呢?可惜,实在是可惜啊。在宫廷的争斗之中,什么样的感情也最终都会屈服于利益之下。 一段佳偶天成的美话,可能就会自此消失,也可能会演变成下一场杀戮的序幕。事情到底会变成个什么样子,谁也说不好。 老丞相接过话柄,继续主持议事。 问陈虎,说:“陈将军,九郡主可还有传什么话回来?” 陈虎看了看苏景年,回道:“郡主她向臣询问了侧王妃猝逝一事,以及太后与王妃、还有破将军被禁足之事。” “郡主她向来与侧王妃感情要好,多问上几句,自是应该。其他的事,都是王爷的家务事。王爷自会回信给九郡主,这里,我等就不再多议了。”王岚也看了看主位上苏景年。 苏景年坐在座位上,默不作声。暗卫之前有传来消息,九儿得知慕容云离世的消息后,痛哭不止,甚至有打算赶回北京为慕容云奔丧。几番衬夺之下,为了顾全大局,九儿方作罢了这个打算。 见苏景年没有要接话的意思,老丞相继续道:“陈将军,你且回一封信给郡主,让她安心驻守边城,王府的事务自有王爷处置,还请郡主她不要分心分神才是。” “是。”陈虎应了王岚。 这个时候,有一位大臣起身,道:“王爷适才下的军令,臣细细地品了品。臣不才,但觉王爷所言,实在是高瞻远瞩、深谋远虑。” 这位大臣一面夸赞苏景年,一面伸出大拇指来。道:“回想当年,先王据守锦州之时,便是中了金军的诈遁伎俩,否则也不会薨逝于盛年。王爷的这道军令,正是断了敌人施展诡计的后路,护住了九郡主及一众将士的安危啊。” 本是以为,自己的这番话可以拍上一拍王爷的马屁,又可以表明自己坚定支持于王爷的立场。可这位大臣却见,在他的言语之下,苏景年的眼神变了又变,令人完全捉摸不透。 这位大臣乃是左春坊,名为姜宗伦。素来喜爱溜须拍马,大臣们对于他的为人,都很是清楚。而这姜宗伦本是右相的门徒,右相倒台之后,他便更是急于表现。 可是姜宗伦不知,他的这些话,刺到了苏景年心底的痛处。 “过去的事,提它来作甚么?”苏景年冷道。 姜宗伦在苏景年犀利目光的注视之下,冷汗直冒。 王岚见情势不妙,道:“便是了。过往的事,不提也罢。诸位,还有什么其他的事务要议吗?” 姜宗伦见有王岚帮自己圆场,急忙坐回位置,猛摇头。 “无甚,无甚。” 其余大臣也都道:“无甚,无甚。” “那今日,便散了吧。” “是。” 于是今日的议事到此为止,众人各自离去。 王岚留在最后。 待众人皆离去,他对苏景年说:“风将军有私下传书给臣,也是在问侧王妃的死因与王爷对太后、破将军及王妃下禁足令的前因后果了。” 屋内只剩下王岚与她两个人,苏景年的心防卸了下来。 说:“丞相,云儿的死都是本王的错,是本王对不起她。可是本王想不明白,本王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何以时至今日众叛亲离,落得孤身一人?” “王爷。身处高位,必是临寒而立。自古而来,帝皇君王者,虽是享尽了人世间的富贵荣华之尊望、风云叱咤之权重,可他们也都尝便了这人世间万般的孤苦无依与身边亲近之人的无尽背叛。王者之路,注定寂寞,也注定孤独。只要王爷还坐在北域王的王位之上,这寂寞、这孤独便会伴随王爷,直至永远。” “这样的王爷,还要当来做作甚么呢。。。” “是啊,当来作甚么呢?不如,干脆不当了便好。谁愿意去当,便让他们去争、去抢便是了。” 苏景年笑了起来,只是她笑得很苦。 说:“丞相是知道,当与不当这个王爷,根本就不是本王一人做主,便可决定的事情。所以,才会如此的说了。” 王岚也笑,说:“王爷心里还保留着一份清醒,便是好的。臣不管王爷的后宫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是哪个主子薨了,还是哪个宫里又被王爷禁足了。臣与北域的百姓们,只需要一位机敏睿智、而慎重果敢的君主。如此,便是足够了。” “呵呵呵,丞相当真是无情啊。” “臣无情与否,并不重要。只是情者,乃是王者绝不可触碰的禁物。有了情,便会有牵挂。一旦有了牵挂,便会迷失自我、沉溺其中无可自拔。这于王者而言,是万分的危险。” 苏景年的痛苦王岚看在眼中,怎会不知。 老丞相长叹,道:“王爷啊。这人心,最是难以探查,最是难以掌控。唯有无情,才能助王爷将身边的这些纷扰通通摆脱。也只有无情这一条路,才是王者的生路啊。” “或许,丞相才是对的。” 王岚摸了摸轮椅的扶手,说:“对与错,都得王爷自己去体会。臣老了,许是没有那么多的时日,能够陪伴在王爷的左右了。” “丞相。。。”苏景年的眼泪哗的一下,流了下来。 她从座位上起身,来到王岚面前。 俯下身,她平视王岚。 说:“本王不许丞相你这么说,丞相一定会长命百岁。” 王岚见苏景年如此当真,笑说:“好好,长命百岁。臣就算是为了王爷,也得再多活上个三五十年。王爷,男儿有泪不轻弹,何况您还是北域的君王?快把眼泪差了,若是让旁人见了,怎地可好?” 苏景年重重地点了点头,把脸上的泪擦干了。 其后,两个人又说了些话,王岚便告了辞。 送走了王岚,苏景年在议事厅独坐了好久。 晌午过去,日头开始西垂。 “咚咚咚。” 十七扣了扣门,闪身进了屋。 来到苏景年面前,他抱拳道:“王爷,十七有重要的事情需向王爷禀明。” 苏景年这个时候才从沉思之中,缓了过来。 “嗯?” 255 后不见来者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org,)找到回家的路! 反应过来,现下除去他二人之外,已是没有了旁人。 苏景年道:“这里,没有旁人。” “是,主人。”十七换回了对苏景年的称呼,不再称她为“王爷”。 道:“禀主人。王妃高烧,到了今日,已是第三日了。大夫也请了,药也吃了几幅,却是不见退烧。十七担心。。。” 十七面有忧色。 “担心什么?”苏景年抬起眼,有意为难十七。 “担心若是再不退烧,怕是要把人烧坏了。” “哦,是吗?” “主人,这病来得邪门,又急又凶。恐怕只得师尊或主人出马,方可医治。” “。。。。。。” 苏景年不说话了。她瞟向十七的眼中,满是毒辣。 十七躬下身子,说:“主人,师尊尚在禁足之中。不如,您去探探王妃吧。连北京城里最好的大夫,都对那高烧束手无策。王妃的身子早前受了损,还未复原。十七是真的怕王妃她,经受不住啊。” “你怕她,经受不住?” “是。” “那你,就不怕掉了你自己的脑袋?” 话到了这里,苏景年的言语之中已是寻不得什么好声色。 “主人。。。”十七还要说话。 “不必再说了!”苏景年一巴掌拍在桌上,怒道:“早就和你说过了,她的事情,本王根本就不想知道,也不想再听!更是不会再去理会!你怎地还要再三来报?只当本王的话,是耳边风不成?!还有,是谁给你的如此大的胆子,又是谁给你的权利?让你心甘情愿地为了她,违抗本王的命令?!居然还敢到王府外面,替她请大夫?!十七,你是当真以为,本王是不会杀你了?!” “主人息怒,十七知错了。”十七跪下。 十七跪下认错,然而苏景年心头的怒火不减。 “若不是念在,你跟随本王多年。远征叶尼塞之时,又是吃了不少的苦。你的那颗脑袋,怕是早便搬了家了!” “。。。。。。”十七垂首。 “还不滚出去!”苏景年指着门外,呵斥道。 “是。”十七出了议事厅。 站在议事厅外,十七往里面看了看,只得叹气。他今日,又是无功而返。 夕阳照入了议事厅,光影横斜。苏景年独自坐在里面,直至整间屋里再无光亮。 “卅一。” 苏景年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屋内。 “主人。”卅一闪入屋内,跪在地上。 “你去替本王办一件事。” “请主人吩咐。”卅一起身,来到苏景年近前。 苏景年小声将他嘱咐。 最后,不忘留下句:“这事,你自己知道便是了。不要让旁人知道。尤其是十七。” “是。卅一记得了。” “去吧。” “是。”卅一领了命,便离开了议事厅。 这个时候议事厅外,已是星月成辉了。 苏景年从椅子上起了身,也打算离开。不过,也许是坐着的时间长了些,也许是这些时日休息太少、饮食不济,她一起身,只觉天地旋转,脚底发软。 一个踉跄下,她先是踢到了案子脚。被案子脚绊了下,她又急忙抬手去扶案子。 直到双手都扶住了案子,她才算是重新站定了去。 只是因为刚才她的这一踢,又是猛的一扶,案上实在是摇晃得厉害,上面的砚台和笔架便掉落于地上,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声响。 屋子里黑的很。苏景年伸出一双手来放到眼前,却完全看不见,十个指头是在哪里。 不过苏景年想,那方砚台和那些支笔,都是直接摔在了地上,怕是已经摔了个稀烂零碎了吧。 那模样,想必是像极了现在的她。 墨殇在床旁守着莫若离。把帕子用温水沁湿了,在拧得半干,放在美人的额头上,为她降温。替换下来的另一方帕子,墨殇拿在手里,但觉得那帕子烫得很。 连续三日,高烧不退,莫若离又是难省人事。清醒的时候屈指可数,大部分时间都只能是昏昏沉沉地睡着。 躺在床上,美人惨白的脸上泛着暗红的光。整个人瞧着,是异常的难受,异常的憔悴。她的口中总是在细细碎碎地念着什么,可具体说的是些什么,墨殇与墨羽听了几次,都是无法分辨完全。 只听清了“阿难”、“对不起”这两句。羽殇二人,只当莫若离是烧得犯了糊涂。不然,怎会自己被禁了足,反是要给下了禁足令的苏景年,道上歉了? 前两日,羽殇二人见自己主子的病来得是又急又凶,只得去求十七,让十七帮忙请破心来为莫若离诊治。当然,说是去求十七,也自是带了些逼迫之意。墨殇只言,若是十七不请来破心,那么她便自己去请。十七没了办法,便数次向苏景年禀明情况。 只是苏景年待在光明殿里,于他的请求完全不理不睬。 十七又没有胆子,去请破心来。若是请了破心来为莫若离诊治,那么是相当于连破了苏景年下的两道禁足令,十七也担心若是如此莽撞行事,他怕是会撞到苏景年的刀口上,性命不保了。 于是最后,十七只得亲自出了王府,去请了北京城里几位名医来为莫若离诊治。 先前中了昆仑雪蛤的寒毒,莫若离的体内积攒的寒气还未完全消退,所以即便是高烧难退,请来的几位名医都千叮咛、万嘱咐,切不可为了降温退烧,而让美人再染寒凉。否则寒毒一发,要殃及性命了。故而为莫若离降温的水,都只能是温水,而非是冰水了。 名医们说现在之计,只能辅佐些温补的药,继续平和内里,排除寒毒。 至于这高烧,实在是没有更好的法子了。便是只能靠王妃自己,硬生生地熬过这一道难关。 适才放在美人额头上的帕子,很快便被她的体温烫热了。墨殇将帕子取回来,再换上新的。 “公主,您快些好起来吧。”墨殇道。 短短的时间内,莫若离接连经历两次劫难。墨殇与墨羽怎地会不心疼自己家的公主啊。 怎知,墨殇话音刚落。余光之中,窗外掠过一只暗影。那暗影似人非人,只一闪而过,便躲入了黑夜之中。 “谁?!”墨殇惊问。 窗外响起几声鸦叫,再无其他。 此时宫里正在禁足,到处都有黑甲兵士把守,怎会有人擅自走动?而且方才那几下身手,足以证明来人的轻功不错,断不是寻常之人。 墨殇如此一想,便觉不可坐以待毙。放下手中的帕子,她追了出去。 莫若离烧得浑噩。浑身的每一处,都在疼痛。特别是心口处与四肢的关节处,似有锉刀拉锯其中,削骨锉肉。 一阵咳喘之下,莫若离但觉心口疼得实在厉害。于半睡半醒之中,她的眼前朦胧一片。 影影绰绰,她见床边立了个人。 “水。”莫若离干涩的嗓子,好不容易发出些声响来。 那人闻声,并未将水递来。立着不动,只直直地望着她。 “殇儿?”莫若离唤了声。 那人依旧不动。 “羽儿?”莫若离又唤了声。这一声唤完了,她又咳嗽起来。 那人还是不动。 “是,谁?”莫若离强问说。 那人不答话。 这时候,有脚步声响起。莫若离望去,只见那人向床头靠近,往她这边来了。 几步功夫,那人到了床前。依旧是不言不语,只是伸出一双手来。 那一双手牢牢地掐住了莫若离白皙的脖子,紧接着便用力地绞了下去。 那人掐得很是用力,很快,莫若离便喘不上气来。可美人病得厉害,根本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 虚弱的手抓住那欲害她之人的手。莫若离想要看清楚,到底是谁要害她。 那人似乎也正有此意。也要让莫若离看看究竟,自己乃是何人。 于是低下头,同莫若离的脸相隔咫尺,四目对视。 如此近的距离,莫若离终是看了清楚。 那是苏景年的脸。 苏景年的一双眼睛里满是血丝,通红通红的。 她恶狠狠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今日,本王就要了你的命,以慰父王的在天之灵!” “阿难。。。”莫若离留下痛苦的泪水。 只是在苏景年的竭力扼杀下,莫若离很快便没有了声息。 待莫若离死透了之后,便是苏景年疯癫的笑声久久回荡在宫殿之中。 一阵心惊肉跳之下,莫若离惊醒了过来。 原来,方才种种,竟然都是她的一场噩梦。 被这噩梦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莫若离头痛欲裂。 这时,有人在她床边说话。 “庸医误事,实在可恶。还说是什么名医,简直狗屁不通。” 莫若离寻声望过去,却见一袭熟悉的身影立在远处的案旁,正在看着什么。 “阿难。。。” 虽是看不清那人究竟是谁。又是不知,现下的光景是不是只是自己的另一场梦,莫若离只能尝试着唤了声。 那人影顿了顿。 过了好一会,那人影将手中的药方放回了原处。 迈着稍显迟疑的步子,人影来到了莫若离床前。 “阿难。。。” 莫若离的手伸了出去。太过虚弱,那只手有些颤抖。 美人的眼角也烧了起来,有泪珠盈出、滚落。 人影定定地立着。面对莫若离伸向自己的那只手,不知该要如何是好。 那只手撑不了太久,便落了回去。 美人啜泣起来,哀道:“阿难,不要我了么?” 256 念天地之悠悠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org,)找到回家的路! 破心摇头叹息。 对床上虚弱的人道:“唉。这当真是烧糊涂了。竟是将我,错认成了小狐狸。” “阿难。。。”朦朦胧胧,莫若离还在呼唤苏景年的名字。 破心坐到床边,为莫若离把脉。 道:“小狐狸的性子,便是这般。若不让她先出了气,怎地会给我等回旋的余地了?等她出了这口气,那么其他的就都好办了。其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终究当年,确是我等。。。。。。唉,还提来作甚?” 破心直叹,是自己老了。不然,怎地总是回想起当年的旧事?还要在这重病之人的面前提起了? 把了脉,破心把莫若离盖在身上的薄凉被,重新整好。 这个时候美人也是重新睡了过去,不再纠缠于破心。 “也不知道,这小狐狸万般别扭的性子,是随了谁了?这般一闹。倒是到了什么时候,方能收场才好啊。” 瞧了瞧床上憔悴的人,破心又是叹息。 偏殿这里,墨羽在熬制汤药。 殿里的角落有细细的声响传出。 墨羽按声看了看,确是没看见什么,她又去顾药釜。 只是,待她刚扇了旺了炉子里的火,一只灰不溜秋的大老鼠,竟是从角落钻了出来。 “啊!!!” 墨羽最怕老鼠,扔掉手中的扇子,她尖叫着夺门而出。 这边,墨殇与那黑影来回周旋,翻上翻下地追赶,两个人轻功皆是不俗,你来我往之际,确是不分胜负,墨殇始终未曾追到那人,只是距离靠近之时,发现那人蒙着面,一身黑衣,真容不可看见。 院内的黑甲已经是集结,燃起了火把,抽刀搭箭,想等那黑衣人落了地,便将他一举拿下。 此时耳边传来墨羽的惊叫,墨殇只当是她遇到了危险。 心里一横,从袖子里摸出钢针,便对那黑衣人道:“你若是再不袖手就擒,休要怪我伤你性命!” 黑衣人也听见了墨羽的叫声,便知事情已成。脚下更快,他欲加速逃离。 墨殇见他并无就擒之意,反是要逃跑了去。 手上暗器的功夫,又怎地会比黑衣人脚下的功夫来的慢? 墨殇掏出数十支钢针,冲着那黑衣人便是一轮爆射。 黑夜里,钢针反射着月亮的光,在空中闪过。 这场面,可是看呆了院子里的一众黑甲。他们没有想到,王妃身边那平时不苟言笑的殇侍婢,竟有这等身手。 黑衣人连忙躲闪。可惜墨殇的暗器功夫实在是上乘,不多时,黑衣人便中了她两几只暴雨梨花针。 落在房顶,黑衣人受了伤,动弹不得。 墨殇也落地,继续威胁道:“快快束手就擒!否则这一次,定是取了你的性命!” 院子里的黑甲见状,也围了上来。弓箭手爬上墙垣,瞄准了那黑衣人。众人只当黑衣人定是无路可逃了。 其实,那黑衣人便是卅一。他蒙着面,苦不堪言。中了墨殇的几只钢针,有两只分别射中了他的两条腿,任他轻功再好,腿上受了伤,他也无力逃走。 苏景年吩咐给他的命令,乃是隐匿身份,调虎离山。然而现下的形势,怕是只有表明自己的身份,才可换来活命。 正在他犹豫之际。一片绯色出现,将他从众人眼前掠走。 墨殇看不清来人是谁,见那人要将黑衣人救走,又射钢针。 元气守一功出,只凭二层功力,便将袭来的钢针全数击落。 一连串蜻蜓点水般的起落,绯色携着黑衣人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快追!”众黑甲急忙追赶而去。 墨殇有自己的心思,她并未去追。救人的这一位,观其身手,定是一位绝世的武林高手。即便是去追赶,肯定也是徒劳无功。反是有可能把那人逼急了,到时候当真动起手来,怕是那人只出一招,墨殇都难以招架了。而且,偏殿的墨羽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更是让墨殇担心。 下了房顶,她往偏殿跑去。 正好还有一人,也往墨殇这边狂奔。 二人相遇正在暗处,眼光一个疏忽,两人谁也没看见谁,正好是撞了个满怀。 “哎呀!是哪个不长眼的?!” 墨羽被墨殇撞倒在地。 “墨鱼?!”墨殇分辨来人的话音,知道乃是墨羽。赶紧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你才是鱼!”墨羽拍了拍身上灰尘。 “你方才怎地大叫一声?可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有老鼠。。。” 墨殇呆了呆,却是“噗”地笑了出来。 说:“原来是老鼠,我还当是有贼人袭击你!怎地,到了陆地,墨鱼侍婢便不灵了?便要怕了那地头鼠了?!” “你还笑话我,赶紧去抓老鼠!等下把公主的药煎糊了,瞧我打你!” “是是是。” 羽殇二人急急忙忙又是回了偏殿。 先头墨羽不敢进去,只怕有老鼠,她让墨殇先进了屋。只是墨殇进去了不一会儿,就连忙唤墨羽进来。 待墨羽进去了,二人也都是惊讶于面前的情景。 炉上的药釜显然是被人动过了。掀开盖子,原本冒着热气的汤药,这个时候确像是刚下去的一样,只是将将温热。 墨殇闻了闻味道,釜中现在煮着的药很明显不是之前的那一副了。 这是怎么回事呢? 再看旁边,凭空地出现了几个药材包,还附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得清楚,这药可解莫若离的高烧,亦不会引起寒毒的发作。如何煎煮、如何服用,各自详细也是有之。 二人拿着纸条,只面面相觑。 倒是墨殇回想起这夜的种种蹊跷,又见纸条上的字迹很是眼熟。 察觉到了蛛丝马迹之后,她转念一想,突然道:“原是如此了!” “怎地怎地?可是有贼人要害公主,所以将之前的药掉包了?这一釜,乃是毒药?” “不不。是破将军来了。” “将军???”墨羽大喜。 “刚才想必是有人以调虎离山之计支开你我,好让破将军为公主诊治,又开了这些的药。” 墨羽想不明白前因后果,可是这不耽误她欢喜非常。 道:“那太好了!有了将军开的方子和这些药材,公主有救了!” 墨殇道:“可是,有些奇怪啊。” “什么奇怪?”墨羽已是重新坐好,拾起扇子,为炉子扇风了。 “你想呀,将军她也是同公主一样,都被王爷禁足在了自己的住处,怎地会跑来救治公主了?” “嗯。。。将军武功高强,黑甲自然是困不住将军的了。” “我说的不是这些。你有没有想过,禁足之中,将军是如何得知公主生病了的?” “这还不简单?当然是十七爷瞧不下去咱家公主受他家那臭王爷的欺负,去请了将军啊。” 墨殇摇头。 “那不然呢?” “殇也不知道喽。” 。。。。。。。。。。。。。。。。。 凤栖宫 慕容雪晗跪在佛像前,诚心祈告。 殿外有人进来,乃是凤栖宫的管事。 管事躬身道:“太后。” “何事?” “回太后。宫里的铁棍山药,用完了。奴才知道,您平日里最喜在睡前用上一些。这么多年了,早已是习惯。可现下宫中正在禁足,奴才无法到大膳房去取山药。守门的这些兵都是死脑筋,奴才同他们说上了一整天,可他们并不放行。” 言罢,管事跪地。 道:“是奴才无能。” “起来吧,不过是牙祭上的小事。哀家日常的用度,已是奢靡无度,无谓再去同小小的山药计较些什么。阿弥陀佛,罪过,都是罪过啊。” “太后,您平日里已是极尽节俭。如果有人敢说太后您的用度乃是奢靡,乃是无度,那他当真才是罪过了。奴才也是不知,王爷为何会突然下了这般的命令?那些个守宫的黑甲,一个个凶神恶煞,油盐不进。难道,是因为凤栖宫落了势,便有意刁难?” “便不是说了?王爷这般命令,是想让哀家专心理佛。至于那些黑甲,行军打仗的人,哪里会有宫里的那些势利眼界?你替哀家知会宫里各处,管好自己的嘴,不要胡乱猜疑。不然,等到了治罪的时候,可是求神无用了。” “是,是。太后说的是,是奴才方才口出妄言了。这便去知会各处。” “下去吧。” “是。” 管事退了出去。 心想:便是到了今天这般田地,太后她心里还是记挂着王爷啊。只担心我等胡乱猜测,要污损了王爷的名声。为了给王爷留下个孝顺的好名声,不惜委屈了自己个儿。 唉。终究,是母子连心啊。 。。。。。。。。。。。。。。。。。 金帝亲自来到了阿什库的军中,查看战事之筹备。 他的到来,令大金众将士意气高扬。 坐在帅帐的主位上,十二怀里抱着一个孩童。那孩童看着,也就两三岁大小,身穿锦缎华服,在十二怀里睡得安稳。 宝奴立在十二身侧,垂首不言。 阿什库与曹莽进了帐。 二人欲拜十二。 十二示意二将不要出声,将孩子交给了宝奴。 宝奴会意,抱着孩子退到了一旁。 十二小声道:“二位将军,不必多礼。龙藏他刚睡了,这孩子觉轻,我等不要扰了他。” 二将称是,来到十二近前。 宝奴抱着龙藏,在一旁偷听他三人说话。 257 独怆然而涕下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org,)找到回家的路! “战事之筹备,现下如何?” “回禀陛下。我方粮草、兵马及各项军备,均已筹措完毕。前些时日,派遣的几批探子,已是摸入了锦州及十四郡。只待战事一起,便可做外合里应之计,给予北域致命一击。” “阿什库将军,怎么不见将军有所发言?曹将军方才所说的‘筹措完毕’,可是实情?” “回陛下。曹将军方才所言,句句属实。我方之战备,确已筹措完毕。” “哦,是如此吗?可朕怎么听说,现在有流言在北域民间大肆传播,直言北域王妃便是朕失踪了许多年的皇姐?这事,你二人可是知晓的?” 二将互相看了彼此一眼,心思各有。 曹莽接道:“此事,臣有听闻。” “光是听闻,自是不够的。此战若想给予北域致命一击,北域民间这等可动摇北域王根基之流言,我方岂能不多加利用?应是全力散播这流言,令其传得九州之内无人不知才是啊。让天下的人都知道知道,北域王苏景年的真面目,不过是一个犯上作乱、色迷心窍的无耻之辈才是。如果这流言能够传到了南皇的耳朵里,继而引发大齐之内斗,那更是一出好戏了。有的时候,便是如此。想要杀人,又何须亲自动手?便要让这流言和南皇的猜忌,将北域王的一身傲骨全部都嚼碎、生吞了才是啊。” 阿什库皱眉,看十二。那一张青涩的脸上,还带着少年的稚气。可从他的言语之中,已是找不到往昔的纯真。 曹莽喜道:“陛下,此计甚妙!以流言杀人,虽不见血花,可诚然抵得上千军万马。待北域王疲于应对,内外交困而破绽百出之际,便是我大金南下入主中原之时!陛下如此聪慧睿智,实在是大金之福也!臣记下了,这便去办。” “等等!”阿什库唤住欲离开的曹莽。 驳道:“陛下,还请您三思。流言之事,绝非只关系到北域王一人尔。长公主殿下的名节和性命之安危,也都与此相关。我等不妨如此想,如果这流言流传得更盛,逼得南皇与北域朝廷通通向北域王问责。难保北域王不会‘弃车保帅’,把长公主推出来作那挡箭之牌!到时候,北域王只要推脱,说自己对于长公主的身份也是毫不知情。其所作所为,也是因为被长公主欺骗。那么所有的罪责,都会指向长公主和我大金。名声损失且不论,真到了危难时刻,山高水远,我等是要如何营救长公主了?那不是,眼睁睁地看着长公主她被北域王推入火坑吗?” “这倒也是。。。”曹莽暗自道。 金帝依巴图的脸上露出愉悦的神色,回说:“将军,你多虑了。所谓是人言可畏、三人成虎。只要流言传开,北域王无论如何也撇不清自己的干系。皇姐她一心一意为我大金谋划、奔走,已有多年。其心、其志,感召天地,可与日月齐辉。这天下间,若说全然没有任何私心,只为大金国和百姓全心全意付出之人,便只得朕的皇姐一人了。早年间,皇姐她应了大齐太子之求婚,也是为了能够借助南国之力,制衡北域之崛起。此时,我大金兵多粮足又有流言助势,如果不借此良机一举攻下北京,灭了北域,那岂不是枉费了皇姐多年的努力?!皇姐她现下受苦,被北域王那混蛋囚禁于王府之中,终日不见青天、以泪洗面。你们可有想过,朕的皇姐此时此刻,是何等的心情?朕之计策,可助我大金铁骑早日攻破北京。到时候,便可解救皇姐于水火之中,难道皇姐她会不同意吗?” “可是,长公主曾传口信给臣。。。” “将军无需再说了。朕是皇姐的亲弟,同皇姐源出一脉,骨肉联心。皇姐的脾气与性子,朕比谁都再清楚不过了。不过皇姐她始终是个女子,女子出嫁从夫。即便是朕那多智近妖的皇姐,便也是如此了。她传给将军的话,朕无需去问,便也可知。皆是言不由衷之词,全都是向着北域和北域王所言的吧?那些话,万万不可再信。等阿什库将军率领大金铁骑攻破北京,救回了皇姐,将军就可以知道皇姐她心中,是有多么的感激于你了。皇姐她贵为我大金的长公主,金枝玉叶,被先皇捧为掌上明珠。可她为了大金吃了多少的苦,受了北域王多少的侮辱?!我等难道不应该为了皇姐讨回公道吗?!至于而后,皇姐之余生,还得仰仗于阿什库将军啊。” “陛下言重了。臣也希望早日救回长公主,不让公主再受分毫屈辱。北域王之首级,臣取定了!” 依巴图的话,说到了阿什库的心坎里。先前阿什库接了墨殇传来的口信,可他确是不信。只因为他实在是无法理解,为什么莫若离要向着北域和北域王说话。他想来想去,便得出了莫若离受迫于北域王的结论。一想到,自己心头最为爱慕的长公主,被死敌北域王劫持、囚禁、控制,简直是让阿什库痛不欲生。 莫若离于曹莽也有知遇之恩。听了依巴图的话,曹莽亦是有恨。 道:“北域王的首级归了阿什库,臣请收了北域王的尸身。定是要挖其五脏,油炸烹饪!乱鞭鞭之,烈火焚之,直至其挫骨扬灰!” 依巴图点头,很满意于二将之发言。 他看了看一旁的宝奴。宝奴抱着龙藏,没有什么异样。 依巴图玩味儿地笑了起来。 道:“对了。朕还有一事,想请二位将军帮忙。” “请陛下明示。” “二位将军的身边,可有同龙藏年岁差不多的孩子?龙藏这辈,只得他一个孩子,实在是有些孤单。朕之前吩咐宫里,抱来几十个同龙藏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小童,为他做玩伴,但是总觉得还是不够。这些小童都是贵族出身,身上的文墨气太重,比不上武将家的孩子,自然而然地带着些武气与侠气了。如果可以,朕想请武将家的孩子也入宫。陪同龙藏之余,众童子可以一起研修、习武,培养感情。” 曹莽喜形于色,道:“有的有的。臣的副官家中确是有同龙藏皇侄年岁差不多的童子。能得陛下垂青,进宫陪同龙藏皇侄研修、习武,真是万世修来的福分。臣替臣的副官,拜谢陛下。” 曹莽跪地,叩首。 依巴图有些悲伤,说:“说来伤感。龙藏这孩子,天生不得父母之缘。双亲一人死了,一人疯了。朕平日里忙于政务,也没有太多的时间陪伴于他。便只能请来小童们,为他做玩伴了。” 一旁的阿什库不做言语,只是心中疑云重重。莫若离让他搜索大皇子同完颜婉柔孩子的下落,可听依巴图之言,似乎有意将这孩子隐藏起来。 阿什库也去看宝奴。他怀中抱着的龙藏,到底是不是大皇子与完颜婉柔的孩子呢?亦或是,这孩子根本就是依巴图设下的套索?真正的皇侄,实际上隐藏在宫中数十个小童之中? 可若是如此,设置如此套索的原因是什么?又是想要将谁牢牢地套住呢? 宝奴也看向怀中熟睡的孩子。 孩子啊孩子,你到底是不是龙藏? 龙藏啊龙藏。你是否知道,你的母亲因为受不了同你的母子分离之苦,前些时日撞墙自尽了。你又是否知道,你的父亲得知了这噩耗,当晚便疯了。 可怜的孩子,可怜的龙藏。 到底是因为了什么,才让你一家三口便成了今天的这般模样? 皇甫宝宝有些哽咽。他抬头去看,罪魁祸首依巴图端坐在位置上,笑容满面。 他脸上的那股子笑容,有着几分玩味,有着几分轻蔑。 看起来,和他的父皇莫拉呼尔-天旻一模一样。 。。。。。。。。。。。。。。。。。。。。。。。。。 慕容云的灵柩在光明殿里停足了十五日,该是到了下葬的日子了。 这一日,乃是下葬的吉日。旭日方升,北域王府内便有哀乐响起。 自王府到城门口,哪里都站满了人。百姓们自发地来到街上,送慕容云最后一程。 身穿丧服的黑甲兵士,为送葬的队伍格挡出一条路来。 大队前方,约有百名黑甲兵士。各人手持兵器、幡旗。 其后,是数十名宫人。宫人手持纸扎及绸缎、鲜花等供奉之物。 而后,便是慕容云的棺椁和杠夫了。 慕容云的棺椁以二十五道银漆封存,置放于宝榻之上。宝榻之下,由四十名杠夫轮流抬乘。 再之后,是苏景年领着的一队骑兵。一行人全副武装,护卫着送葬队伍。 队伍的最后面,是北域的王孙公卿、文武官员们。 几百人的队伍行得很是缓慢。街道旁跪拜的百姓,许多都是哭泣落泪,为慕容云哭丧。慕容云平素仁爱善良,时常为百姓做些力所能及之事。虽然她自己并不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可在百姓们的眼中,这位侧王妃属实是一位为百姓着想的好王妃。这样的好人英年早逝,实在是令人悲痛惋惜。 马上的苏景年也动容。慕容云的灵柩就在前面,她的人就在那里。距离虽近,却是人鬼殊途。 258 青霓扣额呼宫神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送葬的队伍在城里行了近两个时辰,眼看着,便是要到了北京城的西门了。出了西门,慕容云的灵柩将会由队伍护送至京郊以南的雾灵山,在那里入土为安。雾灵山乃是北域历代王室的墓地。 而到了京城的西门,便也就意味着,苏景年的送灵之路将迎来终结。 大齐的祖制与礼法均有约文,贵族公卿家的男子要是为自己早逝的妻子送灵,那么可以护送灵柩至城门口。等到了城门口,便不可再多迈出一步了。剩下的其他丧葬事务,都要由家里的其他人代为操持。 如果有哪家的痴情男子不舍于爱妻,多迈出了那么一步,哪怕只是一小步,在世人眼中,这都是会给家门染上晦气的极不吉之举,乃是犯下了大禁之忌。 王府的内侍长主礼慕容云的丧葬事宜,他也在队伍中。行着路,内侍长不忘时而抬头,查探着队伍与城门之间的距离。这时,城门已在不远处,是时候让苏景年停下送灵了。 便上前。到了苏景年的马下,内侍长对苏景年禀道:“王爷,前面便是西门了。您看?” 言下之意,便是要苏景年停下,不要再向前行去。 苏景年闻言,勒住马。人在马上,可她的心确是在慕容云那边。 内侍长见苏景年不回话,便偷偷地示意苏景年身旁的黑甲先行离开。 黑甲队伍得了内侍长的示意,便将苏景年留在原地,一行人继续护送着慕容云的灵柩,渐渐走远。 “雾灵山那边,可是安排妥当了?” “回王爷的话。按照王爷之前的吩咐,都已经准备得妥妥当当,绝无疏漏。” 苏景年点了点头,说:“那便是好的。本王不想让云儿再受什么委屈。” 内侍长躬身回道:“能得王爷如此的眷念与感怀,侧王妃泉下有知,定是明白王爷的一片真心。” 嘴上这般说着,内侍长腹中却道:侧王妃这辈子享尽荣华,即便是为右相牵连,损了性命。可能得王爷垂爱,入葬主墓室之中,待他朝王爷百年之后,便可同王爷以夫妻之礼合葬之,这可是发妻才能享有的礼遇。是何等的殊荣与恩宠啊?比起侧王妃,宫里莫名其妙地被禁了足的那位,才是真的委屈哦。这下连主墓室的位置,都丢了去。这世道,真是奇了怪。那死了的人,竟是比这还活着的人,更能让王爷记挂。怪哉,实在是怪哉啊。 “本王多想再送云儿一程。” 内侍长一惊,忙道:“王爷,千万不可啊!这确是于礼不合,于礼不合啊!王爷,请王爷三思啊!。” 如是,内侍长费了好些唇舌,方把苏景年劝阻住。 二人说话的时候。有两匹快马分别自王府的东、西两个方向,前后赶来。来人乃是十七与卅一。 他二人皆是一人一马,只前后脚来到苏景年身边。 二人募地见了彼此,都稍感吃惊。吃惊之余,却不忘苏景年也是在场。 下马,二人抱拳礼道:“十七、卅一,拜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内侍长见了二人,颔首。礼毕,默默带着附近的随从们都退了去。 这二人同时出现,定是有极重要的事找王爷了。如此也好,有他二人拦着,自可打消王爷继续送灵的想法。 “何事?” 面对苏景年的询问,二人互相让了让。 苏景年观这二人脸上皆有急色,对卅一道:“卅一,你先说。” 卅一前几天中了几支暴雨梨花针,他的伤势未痊愈,走起路来还有些坡脚。 回道:“王爷,太后请求亲自送侧王妃最后一程。无论卅一如何劝说,太后她都执意立于凤栖宫门口,如何也不肯回到殿内。只道,是在等王爷下旨,解了禁足之令。眼下天气炎热,太后已是在太阳下站了半个多时辰了。这是要如何是好?” 站在一旁的十七听了卅一的话,心里暗叫糟糕。 苏景年听了那话,脸上果真有了怒意。 “太后,这是在逼本王。以她自己身体的康泰,来逼本王就范。” 十七与卅一低下头,谁也不敢抬起头来。 苏景年转头,问十七。说:“你呢,十七。你来找本王,是什么事情?” “十七该死。”十七跪地。 “说。给本王一五一十的说。” “是。王妃于病中听闻,今日乃是侧王妃的下葬之日。不顾身体抱恙,也执意请求来送侧王妃最后一程。十七也是无法将她劝住,这才来请王爷的旨。十七无用,十七该死。” 黑闪电不停地踱着步子,有着缰绳的牵制,它只得困在原地。 过了好一阵子,苏景年才能开口说话。方才听了十七与卅一的话,她着实是被慕容雪晗与莫若离气得不轻。 抬起马鞭,苏景年指着卅一,说:“你,回去告诉太后。云儿的灵柩自有本王亲自护送,无需旁人费心。传本王的命令,自今日起,太后愿意做什么,便去做什么。太后若是喜欢在这烈日之下暴晒,便也都由了她。尔等无需过问、阻拦,也无需再向本王禀报。本王的这道王命,权当是本王这个儿子,为她进了‘随心所欲、唯我独尊’的孝心!” “随心所欲、唯我独尊”这八个字,几乎是被苏景年从口中嚼出来的。 “是,卅一记得了。” “你!!!”苏景年手中的马鞭,转向十七。 十七的身子颤了颤。他虽是惧怕于苏景年的雷霆之威,可也只得侧起耳朵。他要记下了苏景年说的话,等回到了王府,才好传话给莫若离了。 然而苏景年只说了个“你”字,便停顿了住,没有继续说下去。反复张口、闭口几次,苏景年再说不出其他什么来。 看着十七,苏景年只是摇头,不住地摇头。 马下的十七傻了会,便明白过来,马上之人这份极度的失望,并不是因他而起的了。 而后,苏景年调转马头,她最后还是没有听从内侍长的劝阻。众目睽睽之下,苏景年追上了前方的送灵大队。不仅是出了北京城,她亲自护送慕容云的灵柩到了雾灵山上。 卅一得了苏景年的王命,快马赶回王府。慕容雪晗解了禁足,便命人架马车带着她,去追为慕容云送灵的队伍。 只是宫人们即便是没有耽搁,可手脚上仍旧是慢了些。坐上了马车,慕容雪晗还是错过了送灵的队伍。待到马车赶到城门口时,队伍已是远去十余里开外了。 十七回了王府,到了莫若离的寝宫。苏景年并未有话传给莫若离,十七便也只得说实话。墨羽与墨殇皆是气愤非常,控诉苏景年冷血无情。 莫若离听了十七的话,并没有难为十七。病床上的美人谢了十七,只向十七问了问,雾灵山是在什么方位。 十七想了想,道是京城的西南方位。 莫若离又谢了十七。 等十七走后,唤来墨羽将自己从床上搀扶起来。 下了地,美人在搀扶之下,向着西南的方位深深地鞠躬。 起身后,美人咳喘不停,墨羽忙把她送回了床上。经过两次大病,莫若离的身体明显比之前差了许多、许多。 墨羽劝她好好休养,莫若离轻声应了她的话。 待墨羽离开,美人便独自流泪。 这日之后,北域上上下下又有流言蜚语传播于暗处。便道王爷违背祖制礼法,他日必遭天谴。北域国运日渐衰败、遭邻国侵袭,全都是被王爷所牵连。 这等带有明显恶意的流言,加之早前关于莫若离身份之传言,搅得北域朝堂动荡,民怨暗涌。 一场风暴,就要降临北域了。 时候又过去了小半月。 莫若离的身体在破心精心的调理之下,已是慢慢有了起色。 美人的脸色虽仍是苍白,可苍白之下已是隐约之中有了些许淡淡的血色。 墨羽与墨殇皆是欢喜于她们家公主身体的好转。 这一天,到了午后时分。 墨羽在偏殿熬药,墨殇守在殿外。莫若离已是可以下床走动,她披着薄衾,到案上写字。 皇甫宝宝先后有书信传来,都是在说大金战事之筹备日渐紧密,近期怕是就要南下。而龙藏的身份,至今还是无法确定。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大皇子与完颜婉柔的孩子,没有人知道。当年,完颜婉柔诞下这孩子之前,其人已被软禁。于幽禁之中分娩,在场者本就少之又少。而这些在场者与同这件事有所关联的人,又已是被金帝依巴图手下的人屠杀殆尽了。故而,想要确定龙藏的身份,当真是极其困难之事了。 莫若离反反复复地读着这些信件,也在心里反反复复地权衡,如果大金选在此时同北域开战,西有西疆,北有大金,那么北域便是腹背受敌。远在天京的大齐之君又怎么会凭空放过这等大好的削藩机会?定也是要挥军北上,同西疆、大金一同夹击北域了。 三国合围之下,北域必败。而覆巢之下,又安有完卵? 莫若离最在意的,还是苏景年的安危。 想到这一层,美人提起笔,写了三封信。 一封信给皇甫宝宝,另一封信是给吐蕃女皇达瓦·卓玛,最后一封,送至极寒之地。 “咚咚咚。” 殿外传来叩门声。 “禀王妃。太后来看您了。”墨殇禀道。 259 鸿龙玉狗开天门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org,)找到回家的路! 莫若离放下手中的笔,回曰:“快请太后到大殿,我随后便到。” 言罢起身。身子骨还是虚弱着,美人不由得晃了晃。 “不必了,到这屋里坐坐便是了。” 慕容雪晗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紧接着便是推门的声响和脚步到声响。 莫若离从案后走了出来,去迎接慕容雪晗。 小会儿的功夫过去,慕容雪晗步入殿内。墨殇在她身后,也进了来。 “若离见过母妃。”莫若离冲着慕容雪晗福了福。 “免了免了,都免了。” 慕容雪晗摆摆手,免了莫若离的请安。她径直来到榻上,坐了下来。 “大病初愈,别站着了。过来,坐下说话。” “是。”莫若离应了声,来到了矮榻的另一侧。 她还是福了福,才坐定了。待她坐定,墨殇立于榻前,伺候那二人。 慕容雪晗瞧了瞧莫若离的脸,道:“哀家看你今日的气色,照比前些日子哀家来看你时,要好上一些。” “是。服了将军配的药方,这几日已是见好了的。” “嗯。医术这方面,她倒是能派上一些用场。” 慕容雪晗口中的这个“她”,是在指破心了。 继续道:“比起哀家那不成器的崽子,她可有用多了。” 虽然慕容雪晗脸上的表情,并未有什么很是明显的变化。但是莫若离分明觉得,提起苏景年来,她的谈吐之中夹杂着了些寂寥。 想了想,莫若离劝道:“母妃。阿难她也是在盛怒之下,才下了那禁足的命令。还望母妃念在事出有因,不要责怪于她了。” 慕容雪晗回道,“按照若离言下之意,哀家怎该去责怪那小崽子?应是去感谢她才是啊。‘随心所欲,唯我独尊。’有了她送给哀家的这八个字,哀家才能想来、便来看看哀家的儿媳了。” 莫若离脸上微红,辩解道:“若离并非此意。” “真不知,那崽子上辈子是修了什么福,能将若离娶了回来。即便是她如何待你,你都无怨无悔,甚至于,还要帮她说话。真是嫁了鸡,便随鸡;嫁了狗,便随狗。嫁了哀家那崽子,便一门心思,全都是为了她着想的了。不过,有你看着那崽子,哀家倒是能剩下不少心力。” “母妃。。。”莫若离脸上更红。 “算了算了,哀家不同你说笑了。” 慕容雪晗正正神色,道:“哀家今日来,是想告诉若离。朝堂与民间这些时日,并不平静。似乎有人在暗处,恶意散播关于你身份的传言。虽然小崽子用了些手段,可悠悠众口,哪里又是几道王命便可以堵住的了?你这些时日,凡事都需小心些、仔细些。明枪易躲,暗箭却难防。那躲在阴暗处的敌人,才最是危险。” 莫若离也正色,道:“是。母妃的话,若离记住了。” “说来也是造化。崽子下的这道禁足令,正巧可以暂时将你从流言之中剥离开来,也算是权宜之计。不过,这毕竟不是周全的办法,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你们还得多做打算才是。” “母妃所言极是。当是揪出那躲在暗处、散播流言的敌人,方可正本清源了。” 皇甫宝宝在来信之中,已是将金帝依巴图之毒计全数写明。所以莫若离心中非常清楚,那敌人的身份究竟是谁。 慕容雪晗看美人的神色有些凝重,便也不再继续说下去。 其实,她今日来探望莫若离,还有一个目的。 “若离,哀家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于你。” “母妃,您言重了。有什么事情,吩咐若离便是了。”听闻慕容雪晗如此话语,莫若离微惊。 “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人上了年纪,便容易回忆起以前的人和事物。然而每每想起了,物是人非,又无以为藉。这心里面,便总是空落落的。” “母妃,您是想念若离的母妃了么?” “若离真是冰雪聪明。” 慕容雪晗望向莫若离,就像是看到了年少时的完颜霜甯。 她失神了。忘乎在她眼前坐着的人,根本不是自己阿霜。 莫若离垂下眼眸,轻声道:“若离的母妃还在世的时候,便也是时常念起您来。” 慕容雪晗收回了视线,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哀家早前将阿霜的飞凰展翅钗送还给了若离,今日想向若离求来,再看看那支钗。” 莫若离点头,唤墨殇去将钗取来。 墨殇翻身进了内殿,取了一方木盒来。 双手奉上,递予莫若离。 莫若离接了盒子,打开。呈给慕容雪晗。 慕容雪晗手指轻触冰凉的钗身,那凉意很快便传递到了心尖上。 她对这支飞凰展翅钗的喜欢,已是不言而喻。 毕竟是这一支钗,代替完颜霜甯陪在了她的身边二十多年。 莫若离自是看在眼中,道:“母妃,这支钗本就是若离的母妃送予您的临别赠物,当是由母妃保管才是。” 话外之意,便是想将这支钗再送还给慕容雪晗了。 慕容雪晗摇了摇头,说:“哪里有送人礼物,再讨回去的道理了?再说,这钗确是你完颜家的珍宝。” 莫若离仍欲劝说。 慕容雪晗却道:“况且,世事无常,命途难料。如果这支钗放在哀家那里,等哀家哪天若是去了,倒是要欠下你完颜家一笔,再也还不上的债了。” “母妃。。。” 不知为何,莫若离听慕容雪晗如此说话,心中是十分的难过。在莫若离的眼中,早便视慕容雪晗为生母一般。 虽然很是舍不得,慕容雪晗还是将那钗放了回去。 突然,她来了些兴致,问道:“若离,你想不想知道,阿霜当初是如何骗我,收下了这支飞凰展翅钗?” 莫若离但觉有趣。在她的印象之中,完颜霜甯自来孤高冷艳,是绝不会去同旁人开玩笑的。更不要提,是以“骗”,来让别人收下了完颜家的珍宝了。 “嗯,若离想知道。” 慕容雪晗还未开口,回忆往事,她自己已是开心地笑了起来。 过往般般,总能触动她心底的愉悦。 “这支钗,是你完颜家祖传的宝贝。阿霜虽是嫡女,可完颜氏向来都是重男轻女,所以若是论起出身,阿霜她是万万不会有机会继承这支钗的。后来,天旻相中了你的母妃,便去求亲。完颜家想要攀上天旻这棵高枝,才恨不得将族里全部的宝贝儿、稀罕物都翻腾出来,给阿霜当嫁妆了。这支钗,便是阿霜众多嫁妆中的一件。当年,哀家将阿霜藏在了后山,以蒙骗天旻和众人。临别之时,阿霜让我把这支钗带在身上。她说,所谓飞凰展翅钗,便是意为飞上枝头、化为凤凰。可她自认命薄福浅,既不想嫁给天旻,也不想化做什么凤凰。便觉得这支钗的名字,实在是有些晦气。要我把这钗带得远远的,哪怕是扔了也好。再或者,若是老天爷非得要哪家的姑娘嫁给天旻、做那飞上枝头的凤凰,既然钗在我的手里,便是要我去嫁给天旻了。还说,等我真化成了凤凰,她定会时而捉些蟋蟀蛐蛐的,送给我做鸟食了。” 听了慕容雪晗的话,莫若离掩面而笑。她完全想不到,完颜霜甯会说出这样的话语来。在这短短的言谈之中,完颜霜甯整个人都鲜灵活泼起来。 原来在慕容雪晗的面前,她的母妃曾是这般的天真无邪、惹人怜爱。 墨殇也偷着笑。宫中的老人都说,长公主清冷的性子是随了她的母亲。而今看来,也非尽然。 慕容雪晗且笑了会。她已是记不得多久之前,自己曾这般笑过了。 待笑容渐渐淡了去,她便也起身,“时候不早了,哀家也该回去了。” 莫若离见她起身,也起身。 “不必送了。菩萨说:无所得故,菩提萨埵,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来也好,去也罢。都不过,虚梦一场。” 莫若离思衬这番话的含义。奈何佛法无边,短短几句话中,蕴含着太多妙法,莫若离无法参不透。 见她深思,慕容雪晗动身离去。 “恭送母妃。”莫若离回神,施礼道。 墨殇紧跟着,去送慕容雪晗。 送走了慕容雪晗,莫若离回到矮榻旁。拾起桌上的木盒子,望着里面的钗,她说不出自己的心里面,此时是个什么感受。只是有一种憋闷感,闷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原来,再真挚的情感,再动人的誓言,在命运的面前,是何等的脆弱,很等的不堪一击啊。 完颜霜甯与慕容雪晗的故事,已是落幕了。那么,她和苏景年呢?又该是何等的结局呢? 这几日议事厅的气氛,有些压抑。关于莫若离身份的传言,在大臣们之间已是彻底流传开来。许多敢言敢谏的大臣,已是做好了要将此事拿到台面上来说的准备。 老丞相王岚起初是极力反对商议此事。然而短短的几日里,全国上下已是发生了百十来起百姓怒告官府之事,状书上痛斥北域王欺君犯上,背离祖训。□□熏心,信任奸佞。误国折兵,凋敝民生。损伤国本,愧对先祖。要求苏景年立刻交出大金奸细莫拉乎尔-若离,以慰阵亡的黑甲英灵。 民间之积怨,由此可见一斑。 所以,丞相对于这件事情的态度,也有逐渐趋于暧昧之势。 甚至连北域军中,也有好些将军直接找到陈虎,询问于这传言的真假。还要质问于陈虎,王爷当初下令远征叶尼塞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一来二去之下,弄得陈虎心中也是忐忑。 260 石榴花发满溪津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org,)找到回家的路! 这日,又是到了议事的时辰。 议事厅内,众大臣先是按照固定的章程,商讨北域的政务及军务,再到民生、商旅等等。 北域各项重大事务的决断,皆是经由议事厅商议后,方会下发给各州及下属的郡县了。 今日列单之中的最后一项事务,已经是商议完毕。书本官也将各事的决议编制完毕,只待下发下去了。现在,只待老丞相王岚宣布今日议事结束,众大臣便会各自散去。只是,丞相并未有什么举动。 王岚捋着胡须,面色不善。 早上天刚亮,南国的枢密使已是传来文书,严厉斥责北域王监管不善,竟然放任流言大肆传播,动摇民心。责令北域王亲笔回书,将流言一事悉数禀明。其文中更是闪烁其词,意在指北域王妃便是当年被贼人劫持而失踪的大金长公主、大齐的太子妃莫拉乎尔-若离。并威胁到,一旦查实此事,南国绝不会姑息,定要追究到底。 枢密使的来书背后,是整个南国朝廷对于北域王的怀疑与审视。莫若离身份的这件事情,显然已是惊动了南皇。 坐于主位之上的苏景年对于在众大臣们之中持续蔓延着的不满气氛,很早便有察觉。暗卫也有来报,几位以敢谏著称的大臣私下走动频繁,明显是在串联着什么。 王岚不宣布议事结束,便也就代表着今日定然还有其他的事要商议了。苏景年放下手中的折子,把目光投下去。 那几位大臣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时而,还要向上望望,窥视主位是在做什么了。 这等欲言还休、欲起还止的行为,难免的有些让人不悦。 “诸位,可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商议?便都说了吧。” 苏景年率先发了话。 陈虎瞄了瞄王岚,见老丞相不动,他便也暂且不动。 “王爷!臣有话要说!”一大臣从座位上站起。 “王爷,臣有本要奏!”旁边的另一大臣也起。 “王爷,臣有事请奏!”第三位大臣随着先前那两位,也站了起来。 “王爷王爷,臣也要起奏!”姜宗伦坐在文官列席的中段,见前排那三人奋起,他竟也是跳了起来。 其余的大臣们小声议论起来,说什么的都有。不过大部分的大臣都在声援那三位,还有小部分是在疑问,这姜宗伦怎地也跟着站了起来? 苏景年看了看姜宗伦,不知为何,他有些想笑。 心想,今时今日,竟是连素来喜欢溜须拍马的姜宗伦,都要站起来参上本王一本。本王这个王爷当的,可算是人心尽失了。 无意识中,苏景年的目光转向王岚。王岚却假装毫无觉察,只当没有看见。 苏景年收回了视线,对众大臣道:“诸位无需急躁,且一个一个的说。有什么疑问,有什么困惑,便都说出来。自先祖建立北域伊始,我北域的议事厅便是这样的地方。‘求疑解惑,海纳广谏,针砭时弊,为民谋福。’传到了本王这里,也是如此。所以,诸位无需顾虑什么,畅所欲言便是了。” “是。”众大臣应道。 “臣先说,臣先说!”姜宗伦从座位之中挤了出来。 先三位大臣一步,他来到过道站好,途中还恶狠狠地白了那三位大臣几眼。 拱拳,姜宗伦对苏景年奏道:“臣姜宗伦,请弹劾谏议大夫、兰台令史、将作大匠。” 他口中的这三位大臣,便是早前站起的那三位大臣。 三位大臣听闻,自己竟是被奏弹劾,都是吃惊不已。 苏景年听了姜宗伦的话,则是完全地笑了出来。 于心中自嘲起来。本王当真是糊涂。姜宗伦怎地会倒戈了?他这种趋炎附势之人,越是这种时候,便越会跳出来,做那“忠心耿耿”之臣了。不过,当真是可笑,最后留在本王身边的,难道就只能剩下姜宗伦之流了吗? 王岚于姜宗伦的话也是惊讶。但只是一个闪瞬,老丞相便洞悉了姜宗伦的用意。 转过头,王岚怒瞪姜宗伦。 陈虎坐在位置上,直挠胡子。其余大臣也是同他一样,有些看不清眼前的形势。 姜宗伦被王岚瞪得有些心虚,但是他既是站了出来,自有他自己的打算。 “王爷!这三人妖言惑众,散播流言!前几日还厚颜无耻地偷偷集会,鼓动大臣们一起质问于王爷,王妃的身份到底为何。其心险恶,其行无耻!臣姜宗伦恳请弹劾此三人,以肃清我北域朝堂。” “姜宗伦?!你为人怎地如此卑鄙?向王爷请谏一事,当初你也是极力赞同的!怎地到了今日,却换上了别一副嘴脸,要将我等出卖?!你到底是安的什么心?!”将作大匠破口大骂道。 “小人、小人、小人啊!!!”兰台令史指着姜宗伦骂道,他气得眼珠子都要从眼眶之中飞出来了。 谏议大夫是三人之首,他倒是没有说话,只是立在地上。 其他大臣不乏站起,怒骂姜宗伦者。姜宗伦也不甘示弱,一直在回嘴。 “先不要吵。”苏景年试图安抚众大臣。 可场面有些混乱,众人争得很是激烈。 “王爷还在场,诸位是否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 老丞相发了话,场面逐渐冷了下来。 “是了是了,王爷还在。有话不妨慢慢说。”陈虎补了句。 苏景年见众大臣不再争吵,对王岚道:“丞相一句话,倒是要胜过本王十句了。” 王岚不言语。 其余大臣皆俯首,请罪道:“臣等失礼,望王爷宽恕。” “无妨。今日诸位既是有所疑问,本王自该为诸位解答才是。” 谏议大夫步前,拱拳道:“那便请王爷说一说,王妃她的身份到底是完颜氏的孤女完颜离若,还是如流言所传,乃是大金的长公主、大齐的太子妃莫拉乎尔-若离?” 他这一说,屋内再无其他人说话,全部人都直直地看着苏景年,只等她的回话。 大臣们看着苏景年,苏景年也看着大臣们。 少倾,苏景年道:“这,纯属是一派胡言。” 面对群臣的责难,苏景年目光之中的坚定,不曾后退半分。 字句清晰,道:“本王的王妃,乃是大金完颜氏的遗孤,名唤完颜离若。至于,那大金的长公主、大齐太子未过门的太子妃莫拉乎尔-若离,这女子本王从未见过。” 众大臣见苏景年言之确确,又议成一团。有信者,也自有不信者。 谏议大夫又问:“那王爷要如何解释?在王爷大婚的当晚,大金的十二皇子、也便是现在的金帝莫拉乎尔-依巴图,其曾在诸国使臣与我众多北域百姓的面前,直言王妃便是长公主?要知道,金帝乃与长公主同出一母,姐弟情深。空穴来风,未必事出无因。能令金帝于众人面前失态如此,想必他是捕捉到了什么蛛丝马迹。有可能,是发现了王妃的真实身份,也未有可知。” “那日,诸位许多也在现场。金帝醉酒,胡言乱语,大闹本王的婚宴。甚至于,还在混乱之中以匕首割伤了本王的手背。那日,若不是本王拦着,丞相就要将金帝就地正法。那之后,是大金第一勇士阿什库为十二皇子开脱,只道其思忆成狂,才将表姐错认做了他的亲姐。此事,纯粹只是巧合罢了。” 姜宗伦接道:“的确的确,臣也在现场。金帝虽然彼时小小年纪,可发起酒疯来,几个大汉都挡他不住呢。” 王岚听闻旧事,很是恼恨。当日怎地就没有把那造次十二皇子就地正法了呢?倒是让他做了金国的皇帝。 “那好,此事暂且放下不提。”谏议大夫再问,道:“臣请问,王爷率兵远征叶尼塞的原因,是否诚如当年之所言,是为了保全大金与北域的唇齿之势。而非是,君王戏烽火,只为红颜笑?” “你你你,你大胆!小小的谏议大夫,你你居然敢把王爷比作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谤讥诋毁主上,乃是大不敬!”姜宗伦跳起来骂道。 大臣们又小声议论。剩下那两位站着的大臣一听谏议大夫这般言论,脸上皆有畏意。 “谏议大夫,你这话属实是逾越了臣子的本分。”王岚斥责他。 然,谏议大夫的脸上全无畏惧之象,仍道:“丞相此话差矣。小官身居谏议大夫之位,在其位、当谋其政!自该正义执言、不畏强权。如果能以小官一人之命,为北域、为王爷规正视听,小官不怕王爷责罚,更不怕以身试法、以命成谏!” “本王回答你的疑问。”苏景年示意其他人不要再讲话。 谏议大夫躬身,准备聆听训斥。 苏景年却道:“本王自是不会责罚于你。言官敢谏,这是好事。” “王爷英明。”众大臣齐声道。 “出征叶尼塞的理由,便如早前一样。并不是因为王妃是金国人,本王才会去支援大金。自本王与王妃大婚那日,本王便说了,王妃嫁给了本王,她便随了本王,已是齐人了。再者说,谏议大夫似乎忘记了,出征叶尼塞之决定,并非是本王一人之言,可都是在座诸位共同商议的结果。” “王爷所言极是。当时远征的决定,是我等共同商议得出的结论。”姜宗伦又道。 王岚对他厌烦极了,道:“姜大人,现下是谏议大夫在问政,你不要总是插嘴。” “是是。”姜宗伦从过道退回到席间。 “臣继续请问。”谏议大夫没有就此作罢的意思。 261 溪女洗花染白云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org,)找到回家的路! 苏景年示意谏议大夫,可以继续往下面说。 于是乎,谏议大夫又问:“敢问王爷,太后与王妃被王爷禁足于宫中,是何原因?可是同右相满门抄斩之事,有所关联?右相满门被斩,王爷只道相爷‘藐视王恩,犯上作乱。祸乱朝纲,谋害主上。’此些罪名,桩桩皆是死罪。右相罪无可恕,无可厚非。然,右相虽身负这些罪状,可王爷却未曾给出个清晰明白的缘由来,右相到底身犯何事?何以落得满门抄斩,全府连坐?臣请问王爷,可是因为右相查出了什么关于王妃身份的秘密,才被王爷满门抄斩,甚至于,还连累了侧王妃?右相一门伏法后,民间便有关于王妃身份的流言大肆地流传起来,这两件事情发生的前后,相差无几。若说二者毫无关联,实在是难以令人信服。” “谏议大夫!这等都是王爷的家事,你怎地执意要问?” 陈虎全程参与了慕容晓抄家一事,他知晓事情的真相。这个时候他站了出来,想阻止谏议大夫继续追问。只担心其不依不饶之下,又要引得苏景年回想起痛失子嗣之事了。 王岚也说:“侧王妃故去的原因,我等身为臣子的,怎可妄加猜测了?谏议大夫,猜忌主上,这可是大忌啊。” 姜宗伦不住地点头,不过这次他没敢插话。 谏议大夫道:“右相虽为慕容氏,乃是北域王族外戚。但是右相他身居相位,也自是北域重臣。其满门被斩、全府连坐,怎能没有个明确的理由?如果王爷不分青红皂白、不问是非对错,便可随意戮杀重臣、残害无辜。那么王爷怎能尊威于北域?又怎能信服于天下?” 谏议大夫之言,确是不无道理。很多大臣虽未张口,却都暗暗地支持谏议大夫询问慕容晓之事。 这下,王岚便也不好阻他发问。陈虎有气。他坐回座位上,盘起腿。 道:“老粗说不过谏议大夫!你们这些文官的嘴皮子,就是比常人厉害。不过,老粗敢为王爷担保,右相确是罪有应得。王爷绝没有滥杀无辜!” “敢问陈将军,空口白牙,凭何为王爷担保?”谏议大夫对陈虎道。 陈虎的脸憋红了去,舌头打结,他说不出话来。 “本王来回答谏议大夫的问题。” 苏景年将话接过来,很是平和道:“太后与王妃禁足,不过是因为本王同她二人之间有了些小争执,不过是些琐碎的家务事,如此而已。右相之祸,是因为他动了不改动的心思,以昆仑雪蛤为引,毒害王妃。害得王妃小产,痛失了腹中的孩子。右相谋害王妃,还害死本王的子嗣,他与他府上的人不该死吗?说起流言,始作俑者便是右相。那日陈将军也在场,便是右相自己亲口说的,威胁说如果本王要杀他府上的人,便会有人放出‘王妃真实身份’的消息来。这般下来,才造成了今日之局面。如此看来,本王一刀便结果了右相,实在是便宜了他。” 众大臣一听慕容晓满门被斩和流言四散的真正原因,立时跪地。 大呼曰:“臣等有罪。。。臣等有罪。。。王爷节哀。。。王爷息怒。。。” 王岚腿脚不便,坐在轮椅上无法跪地。他以目光向陈虎求证,苏景年所言是否为真。陈虎眨了眨眼,算是认了这事。 之后,王岚看向苏景年的目光稍稍柔和下来,少了些严厉。陈虎跪在地上,心中自然是责怪谏议大夫。怎地这般的执拗,非得让王爷忆起伤心事来? “都起来吧。事情过去也有些时日了,今日同诸位说清楚了,也是好的。” “是。” 众人应是,起身。除谏议大夫外。 唉了声,苏景年道:“云儿的故去,确是本王的过责,这怨不得旁人。” 想起慕容云,苏景年心中满是难过。 “臣惶恐万分。猜忌主上,犯下大忌。臣甘愿领罚。”谏议大夫伏在地上,连连请罪。 “本王不怪谏议大夫。你起来吧。” “谢王爷。”谏议大夫站起身来。抬起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 苏景年看了看王岚。 王岚道:“诸位可还有事请奏?若是无事,便。。。” “臣!臣。。。臣无事了,无事了。” 姜宗伦本还要蹦出来,可他看见自己一张嘴,王岚便一直在瞪他,于是把话咽了回去。 姜宗伦不再讲话,王岚便准备宣布议事结束。 道:“那好。那今日的议事。。。” “臣,还有疑问。” 众人寻声望去,竟又是谏议大夫。 王岚叹息。这谏议大夫刚正不阿、敢说敢讲,确是一位难得的好言官。可他怎么如此的不识变通,难道就不知道什么是君王与臣子之间,相沿成习之下的点到即止吗? “乖乖。谏议大夫平日里少言寡语,一个月都说不上一句话。怎地今日问起政来,这等的伶牙俐齿、没完没了?”陈虎道。 谏议大夫又擦汗。兰台令史、将作大匠两位大臣则为他说起话来。 “陈将军稍安勿躁。既是问政,自是要将百官与百姓心中的疑问都悉数问清楚了,才算完了。” “谏议大夫之问政,条理清晰、主次分明,我等以后问政也要如此才是。” “呵,”陈虎嗤笑,说:“老王婆子卖西瓜,自家人卖、 自家人夸。谏议大夫说什么,看在二位大人眼中,怕都是对的。” 兰台令史、将作大匠也不让陈虎,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看得一旁的姜宗伦这叫一个着急。 苏景年有些累了,她侧了侧身子,换了姿势靠在椅子上。 对谏议大夫道:“问吧。” 有了苏景年发的话,那三人自是不再争论。 “是。臣请问,现下流言大肆传播于民间,导致民怨积深。不知王爷与王妃对此,作何感想?” “你这话,是何用意?这流言,乃是右相使人恶意散播。同王妃,有何干系?”苏景年明显察觉到,谏议大夫的这个问题重点并不在她的身上。 “回王爷。流言之散播,虽是同王妃毫无干系。可这流言,说到底毕竟是因王妃而起。” “所以呢?”苏景年的身子,向前倾了倾。 质问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谏议大夫,你是想让王妃,为这流言负责任?” “臣不敢。只是现下民怨已生,我军又与西疆对峙于边城。如若放任流言动摇民心、军心,恐酿成滔天大祸。臣斗胆,恳请王爷亲笔休书一封,同王妃自此断绝往来。并公告于天下,我北域与大金完颜氏再无关联。” 大臣们闻言,都议论起来。王岚心道,要想彻底肃清流言,谏议大夫方才所言,倒也不失为一个方法。 陈虎但觉无言以对。但是他非常清楚,苏景年定是不会如此做了。试想,那向来万分痴情的王爷怎会亲自写下休书,休了王妃?再说,王爷同王妃的伉俪情谊,经叶尼塞一役,可是经历了几番生死考验,又怎么能是小小流言便可以轻易击垮的了?你这个谏议大夫,冥顽不灵,还要棒打鸳鸯,瞧着等会王爷训你。 可是出乎陈虎的意料,苏景年没有斥责谏议大夫。 只说:“这事,容本王想想。” 苏景年的这番表态,令陈虎目瞪口呆,让王岚也有些困惑。 “王爷!当早做决断才是!”谏议大夫仍是寸步紧逼。 兰台令史、将作大匠也道:“王爷,早下决断啊!” “今日,便到这里。” 苏景年起身,往议事厅外面走。 “议事完毕,恭送王爷。”见她起身,王岚紧忙宣道。 “恭送王爷。”众大臣和道。 只有那三位大臣仍是高呼,“王爷,早下决断啊!” 等苏景年走出去一段距离,还有呼喊声传过来。 “王爷,早下决断啊!” 苏景年不想去理这些声音。抛下众随从,她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走了会。 也许,正是冤家,才会路窄。 她走着走着,竟是碰上了慕容雪晗。 有身旁的管事提醒,慕容雪晗很早就看见了苏景年。只是苏景年埋头苦走,身边也没有带随从,所以才一直没有察觉她的母妃便是在她的正前方不远处。 直到只剩几米开外的距离,苏景年才看见了慕容雪晗。 见了慕容雪晗,她先是一愣,紧接着步子便乱了去。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最后停了下来,只愣愣地站着。连见了太后需要行礼,这最基本的礼仪,都忘了去。 管事向她行礼后,得了慕容雪晗的示意,他领着凤栖宫的其他宫人退到了一旁去。 现在这一处,就只剩下慕容雪晗与苏景年母二人了。 “哀家,刚刚去看了若离。”慕容雪晗道。 苏景年稍稍吃惊,脸上马上恢复平常。 回道:“母妃去了哪里,无需说予本王听。” “若离她的身子,已是好转了。你若是有空,当是去探探她。” 苏景年别过头,似赌气说:“本王自有安排,无需母妃费心。” “阿难,菩萨说: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便是说,这世上,对即是错,错便也即是对。对对错错,错错对对,其实都不过只是人的一腔执念而已。与其执着于对错,倒不如放开、放下。过往万千,都如云烟消散。珍惜于眼前的人和事,才是解脱。” “母妃的话,实在是太过高深,本王听不懂。本王只知道,对便是对了,错便也就是错了。黑白对错,是非因果,怎可混为一谈?” “阿难同哀家说的是过去,哀家同阿难说的是未来。无妨,过去终归是要过去,未来终将是会到来。南无阿弥陀佛。” 苏景年哪里有心思品味慕容雪晗的话语,她但觉慕容雪晗固执己见,冷血自私。时至今时,竟然仍是不肯承认,过往之事乃是她做错了。 “儿臣还有别的要事,就不在这里陪母妃说经讲道了。告辞。” 说完,苏景年拂衣而去。 262 绿章封事谘元父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一日复一日,黑白轮替,日月起落。 距离苏景年下达禁足令的时候,已是有了些时日了。 近些日子,议事厅因着北域与西疆起了战事的缘故,各项事务愈发地繁重起来。王府之中也是人马出入频繁,各处一副枕戈待旦模样。 可是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之下,苏景年与慕容雪晗及莫若离之间的关系,仍然不见有所缓和。 苏景年不去探望莫若离,也没有解除莫若离宫中的禁足之令。其实,若是认真说起来,苏景年倒也不是真的毫不关心于美人的康复情况,只是苏景年当真是未曾想好,该是要去如何面对于美人。 一旦两个人见了面,该说些什么呢?对于过往、对于将来,该是要如何去处理二人的关系? 这些问题,困扰着苏景年。当然,与此同时,这些问题也同样地困扰着莫若离。 两个人谁也都还未曾想个清楚透彻,该为彼此做些什么,又该如何去做,才是好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苏辰缪的死,在这对曾经亲密无间的爱侣中间,隔绝出了一道深渊。即便深渊只有一步宽窄,只要鼓起勇气,便可一跃而过。 然而也便是这一步,又有可能会是粉身碎骨,永劫不复。 因为那深渊虽只得一步之宽,却是深不见底,纵横万丈。 所以,她二人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小心翼翼维系着这脆弱的平衡。只怕一朝行错,便会对两个人本就千疮百孔的关系,造成无法挽救的伤害。 好在,美人的身子在破心的调理下,一日一日地好了起来。 再说慕容雪晗。这些时日,有了苏景年这道“随心所欲、唯我独尊”的王命,她自在顺意多了。 在王府之中可以随意走动,不再受禁足的约束。闲暇的时候,便去美人那里坐坐,同美人说上几句话。再或者,便是去未名湖上吹吹风、赏赏景了。 不过,纵然北域王府高堂广厦、琼楼玉宇众多,慕容雪晗愿意去到走动的地方,确是只得几处而已。有太多的地方,慕容雪晗从未去过。当然,以后她也不会前往。 入了王府,已有二十余载。慕容雪晗只当她不过是苏辰缪养在宫中的一件得意之物,而从未曾有过,自己乃是这北域王府主人的念想。 早些年间,慕容雪晗但觉,活着便是在虚度年华。她的心,早就空了。王府之中的慕容氏,只是一具虚有其表的躯壳。 说实在的,慕容雪晗对于自己,想得很是清楚和明白。在无量山失去了完颜霜甯的那一刻起,关于她的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在那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不过都是一碗碗的续命汤药。唯有不去深思,蒙眼灌下,才能够稍稍品尝到些苦涩的真情实感。 光阴是灰暗而锋利的,它总躲在暗处,在你还未察觉之时,已将你深深地刺伤。 在苏景年降生之后,慕容雪晗如同死水一般的生活,才微微地有了些光亮。 直到时隔多年,偶然之间再次与完颜霜甯取得联络的时候,慕容雪晗真的是开心极了。她宛如新生、重获至爱。 她的生命再次为了那个女人而炽热,而燃烧。 甚至,这份喜悦可以超脱于过去的伤痛,也可以淹没于眼前的空洞。 往昔的那些苦、那些愁、那些恨、那些怨、那些执着、那些悲凉,通通消失不见。即便此时,二人皆已为了人妻、为人母,已是注定了今生无缘。 可来信上那熟悉而亲切的墨痕,分明诉说着,阿霜从未将她忘记,就像她,也时刻思念着她的阿霜。 这对于慕容雪晗而言,已是足够。 然而,苏辰缪和天旻,这两个拥有至高无上权利的男人,他们不允许自己的女人、两个女子之间产生什么彼此爱慕的情感。 即是这份爱慕远隔着万水千山,根本没有实现的可能。两个女人心里也都很是清楚,有了孩子们的牵绊,她们今生注定了有缘无份。 这份真挚的情感,看在苏辰缪和天旻的眼中,是低贱而肮脏的,是可笑且极具讽刺的。 于是,他们轻轻地动了动权利的手指。便把这一切的美好,再一次无情地扼杀了。 而且这一次,相较于上一次,更是彻底与决绝。 她的阿霜,永永远远,不会再给她回信了。 同阿霜拜过了天地,曾许阿霜海誓山盟、至死不渝的天旻,生生地掐死了她,再把她投入于火海之中。 她的阿霜,她的挚爱,这一次死得彻底。甚至,连尸身都被烈火烧成了灰烬。 她的阿霜和她,又一次被权利粉碎了。 这一次,复仇的火焰不费吹灰之力,便轻而易举地将慕容雪晗拉下了无间地狱。 阿霜在烈焰之中有多么痛苦,她便要苏辰缪与天旻尝尽这痛苦的千千倍、万万倍。 所以,不管是苏景年也好,还是其他的任何人都好。若是问起慕容雪晗,是否后悔参与设计杀了苏辰缪,而导致今日与苏景年母子反目。 这个问题的答案,可想而知。 只要可以为完颜霜甯报仇,只要可以将苏辰缪与天旻一起拖入地狱,慕容雪晗从不后悔!更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谅。 然而作为苏辰缪唯一的孩子,苏景年是万不会轻易地原谅于自己的母亲。在她看来,作为一个母亲,无论有着什么样的理由,怎么可以亲自参与杀害孩子父亲之事? 便是这般两不相让之下,母子二人之间的关系才走到了今时今日不可调和的境地。 像是两只逞凶斗狠的螃蟹,将彼此用蟹钳钳得死死的,谁也不肯放给谁,谁也不肯后退一步。你拖拽着我,我也拖拽着你,就这样双双并肩,往死局之中走去。 一去,而不肯回头。 话分两头,这边说回议事厅。 现下边城战事正是紧要之时,议事厅的议事已从原来的一日一议,改为一日三议。 正是晌午时候,太阳火辣。 苏景年领着一众随从,快步打院外进来。听前来传话的内侍说,诸位大臣已是齐聚,就等苏景年到来,便可开始午间的议事了。 入了外院,苏景年往议事厅行去。 连续进了三道门,方能看见议事厅的殿门。只是放眼一瞧,在门口不远处,怎么有几个身穿官服的人跪在那里? 日头高挂,此时正是一天之中天气最热的时候。地面上的白玉砖被日光烤得滚烫,脚踩在地上,隔着鞋子,都能感受到来自于地面的火热。 那几个大臣跪在地上,头上又顶大太阳,想来滋味并不十分好受。 这时候,殿门外的内侍见是苏景年来了,便想通传屋内。苏景年冲他抬了抬手,示意他不要通传。走到近前,苏景年想看看那几个大臣跪在那里,是在做什么了。 一路行来,一路在心中默数。数到最后,地上竟是跪着八位。 八个人分置错落地跪着,有三位跪在最前面。苏景年来到近处,见了那三个人。下一个瞬息,苏景年很是想直接下一道王命,索性把眼前这三人的六条腿全部打断算了。到时候,看他们三个还敢这般行事了。 原来,这三位大臣便是谏议大夫、兰台令史同将作大匠了。 自从前几日议事的时候,谏议大夫进言请求苏景年休妻,而苏景年在那时候,并未直接否决这个提议。也许,便是在那个时候,谏议大夫从苏景年身上看到了些丝的动摇。这细小的动摇,给谏议大夫和一众大臣继续谏言的底气。 打那之后,再有议事之时,谏议大夫便要跪在议事厅门口,大呼“臣恳请王爷,休了大金完颜氏,将其逐出王府!为了北域、为了百姓,王爷早下决断啊!” 只是谏议大夫跪得辛苦,喊得费力,苏景年并没有搭理他。他想跪,便由着他跪。他要喊,那边随便去喊,听之任之,放任自流。 怎是,苏景年如何也不会料想到,会发生今天的局面。 今日,不但谏议大夫一如既往跪地请命,乃至兰台令、将作大匠还有其他几位言官,竟也是一通跪地请命,只求苏景年休了莫若离。 一朝八位言官,全部向君王跪地请命。这等情况,纵观大齐与前朝,皆未曾有过。若是此举被史官记入史册,后人见了,怎能不得痛骂北域王昏庸无道了? 苏景年起初只当谏议大夫是个文官,根儿上有着书生的文弱劲儿,是吃不了什么大苦的。只要由着他跪几日、喊几日,便算是给了他一个明确的回答。北域王是不会休了王妃的。 可苏景年看错了谏议大夫。谏议大夫虽是文官,骨子里也确是有着书生的文弱劲头,可除了这文弱的劲头,这人的骨子里面,还有书生身上的那股子执着劲头。 连跪几日,这人眼看着已是撑不下去了。他的上身有些歪斜,嘴唇上也是干燥得裂开。双眼无神,脑袋摇晃。 “这是,在做什么?”苏景年沉声质问众大臣。 众人惊觉,连忙参拜道:“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谏议大夫撑开眼皮,只巍巍道:“王爷。。。早做决断啊。。。” 话刚出了口,眼前一黑,谏议大夫躺倒下去。 263 六街马蹄浩无主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大人!大人!”兰台史令、将作大匠及一众言官围了上去。 谏议大夫倒在地上,对于众人的呼唤,没什么反应。 见谏议大夫已是完全昏死过去,苏景年心里面很是生气,恼怒他不爱惜于自己的身体。 对一旁的内侍长道:“叫他府上的人来,把人拉回去。” “是。”内侍长颔首,吩咐于旁边的其他内侍,道:“快去请谏议大夫家里的人来。” “是。”两位内侍小跑离去。 “大人,大人你醒醒啊,大人。”兰台史令同将作大匠二位大人很是担心谏议大夫,顾不上自己也是汗流浃背,只不住地唤他。 苏景年站在一旁,旁观着那群不知所措的言官们。 冷眼在一旁站了会,她还是忍不住对内侍长补了句,说:“去,把北京城里最好的大夫一道请来。” “诺。王爷英明。”内侍长又应了她,最后还不忘夸奖苏景年一句。内侍长心里不禁有笑,王爷终是位仁慈心软的主儿啊。 突然,一旁的苏景年似想起了什么。 忙对内侍长说:“不用请了。若是请了那一群庸医来,怕是又要耽误事。” “诶???”内侍长有点讶异。 转而自觉失态,回曰:“是。。。” 内侍长并不知道,苏景年是出于什么原因不满于北京城最好的大夫。不过既然是王爷的命令,他自是要遵从的。 这边,说完了话,苏景年便弯下腰凑到众大臣近前。 众大臣见她上前,都退了退,为她腾出地方。 挽起袖头。苏景年先是将谏议大夫的袖管掀起,再就是落手下去,亲自为他把脉。 苏景年这等自降身段的行为,让众大臣倍为感动。 稍后,苏景年将手从谏议大夫的手腕上收了回来,她站起身来。 其实,谏议大夫不过是中了暑,才会昏过去了。只要喂上碗清热解暑的汤药,人立马就会没事了。 不过苏景年知道,她若是如实告知这群言官,谏议大夫只是中暑,并无大碍。 那么,她便是等同于告诉了众大臣:诸位爱卿,请尽情地跪请吧。 反正最后即便是中暑昏了过去,只要及时喝上汤药,也不会对人的身体造成什么大的损伤了。 要是真的这般之下,这群言官怎还会给苏景年留下什么消停日子了? 清了清嗓子,苏景年煞有介事道:“病入膏肓,没救了。” “啊???”兰台史令同将作大匠齐声讶道。 兰台史令红了眼圈,将作大匠忙不迭地又去唤谏议大夫。 苏景年的医术非常高超,这是在场之人都知道的事情。 其他言官听了她的话,便也都信了。 众言官一拥而上,围在谏议大夫身旁。 内侍长在一边看着,也很是窝心。他自语道:“这、这谏议大夫,怎么就发了这么大的病了?平时看着,明明是好好的一个人。这、这就病入膏肓了???” 众大臣的心思此时都在谏议大夫身上。苏景年则悄悄地,将食指放在嘴唇上比划了下。内侍长见了,眼珠一转,便不再说话了。退到一边,内侍长心道,又有好戏看了。 谏议大夫的身边被众言官围了个的水泄不通。苏景年见了,便担心众人挡住清风,会加重谏议大夫的病情。 于是她便信手拈来,又扯起谎:“本王奉劝诸位,还是同谏议大夫之间隔开些距离来。他这病,传染。” 众大臣闻言,顿时又从谏议大夫身旁散了开。 他们的这一聚、一散,皆是极快的。 惹得苏景年想笑,却又不敢笑。 兰台史令、将作大匠观察到她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更是悲怨。 兰台史令跪到苏景年脚边,声泪俱下道:“臣恳请王爷休了大金完颜氏,给北域百姓和谏议大夫一个交代!” 苏景年却说:“什么交代?谏议大夫病入膏肓,怎地是本王同王妃的过错?” 将作大匠也跪,道:“王爷怎地如此薄情?若是王爷早听了谏议大夫的谏言,同那完颜氏的妖女断了联系,谏议大夫又怎么会以命相谏,而折损了自己的性命?在王爷的眼中,难道我等忠心之臣的生死竟是比不得一个祸国殃民的完颜妖女吗?” “哎呦。。。”内侍长一听将作大匠这话,直替他感到害怕。便想,将作大匠莫不是嫌弃自己的命太长,不然,他怎地敢当面咒骂王爷薄情,又敢称呼王妃是妖女? “放肆!!!”苏景年闻言,果然大怒。咒骂她薄情可以,可若是当着她的面,咒骂莫若离是祸国殃民的妖女,她怎地会同意了? 横眉竖眼,苏景年指着将作大匠,说:“你有胆给本王再说一次?!谁是祸国殃民的妖女?!” “我我我,臣失言。。。”将作大匠吓得连忙叩首。 其余大臣见苏景年发了大火,也是惊怕,皆叩首。院内院外,跪了一片的人。 内侍长领着众人,齐声叩道:“王爷息怒。” 苏景年甩袖,对在场众人道:“谏议大夫便由家里的人领回去,好生养病。他在朝中的位置,本王始终给他留着。若是上天见怜,多给他些阳寿,到时候便再上朝为官。” “诺。”众人应声。 “至于你们几个。污蔑主上,言辞失礼。实在是该罚!” “请王爷恕罪。”诸位言官道。 苏景年对内侍长道:“吩咐下去。给这几位大人,一人备上一桶绿豆汤。跪得不行了,便喂他们喝下去。直到各人喝完了各人的汤,才准起身。不喝完,谁也不准回家!既然这般的喜欢跪着,便索性一次跪个够!” 说完,苏景年转身离去,不理会身后言官们的求饶话语。 内侍长应了“是”。吩咐其他内侍去准备绿豆汤,他一路小跑跟上苏景年。 仍是担心于谏议大夫的安危,内侍长小声道:“王爷,谏议大夫他。。。” 苏景年转过头,脸上还有些怒意。 小声回说:“把人先拉到内务府去,灌上一碗藿香正气汤药。等人醒了,直接让家里人领回去。别的,什么都不要说。” “是,是。”内侍长这才放下心来。 来到议事厅门口,有内侍为苏景年开门。 待她进了屋,门便合上了。 议事厅内很是繁忙。 一边是王岚在组织众文官撰写文书、诏令、复文等机要文件,一边则是陈虎为首的武将,众人聚在沙盘旁正在操演攻防御敌之术。 苏景年看了这样的情景,心里方稍稍好受了些。 众人各司其职,又互相扶持。这才是危机之下,北域朝堂该有的景象啊。 没有内侍的通传,众大臣且是忙了会,才察觉苏景年已是进了屋的。 “王爷千岁千岁、千岁岁。” “免了。”苏景年步上主位,“且开始议事吧。” “诺。议事开始。”王岚道。 “是。”众大臣归还自己的位置。 今日正午的议事正式开始了。 陈虎先报军情。凭着九儿与一众黑甲的坚守,边城在西疆二十万大军的全力攻打之下,现下仍是安然无恙。 而且,守军有火/器营助阵,不单抵御了敌军潮水般的攻势。在火/器强大的火力支援之下,我军倒是有些反客为主之势。 直打得敌人是抱头鼠窜、丢盔弃甲,龟缩营中不敢再冒然来犯。 “好!”苏景年高兴得直拍椅子的扶手。战事进展到了现在,终于迎来了利于我方的转机。 众大臣听闻这等喜报,也是喝彩欢呼,为九儿与守军叫好。 苏景年眉梢有喜,说:“本王的九郡主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诚乃是九州当世之名小将,诚乃是我北域引以为傲的女儿!传本王的命令,加封九郡主为浑天甲子侯,后世代代承袭。同时,出黄金四十万,论功行赏,犒赏三军!” “王爷英明!”众大臣亦是欢喜。 “辛苦陈将军,为本王带来这样好的消息。”苏景年笑道。 “王爷言重。虎有一事,请奏王爷。” “将军请讲。” “郡主与守军正是凭借了火/器营的支援,方可在我方损伤极小的情况之下,重创西疆大军。然而若要火/器营持续发挥威力,则需要为之提供庞大而稳定的火/药屯储。现下,我军火/药库之中的火/药虽是满备,可西疆来势汹汹,我军不得不早做准备。当是趁着战事的间隙,扩充屯储。火/药之研制,乃由小白将军负责。虎恳请王爷,命小白将军为监军,前往边城。一来完善现阶段火/药之屯储,二来可以根据战事的实际情况之变化,测算出我军火/药日常之消耗计量,以此可做长久计划,令我军的火/器营时刻军备充足,战无不胜。” 王岚赞同,说:“陈将军之言,确是说到了边城战事的关键之处。老臣便也是这般心思,若是小白将军到了边城,那边城便真的是万无一失了。” 苏景年沉思片刻,便说:“白亭倒是可做监军。关于火/药的那些事情,没有人比她更熟悉的了。不过,边城现下战火缠连,本王有些担心于她的安危。” “王爷无需担心,相信九郡主自会好好安置于小白将军。”陈虎回道。 苏景年点头,说:“那倒是了。本王也会派遣暗卫,为小白将军的贴身护卫。这便传令吧。” “是。”王岚与陈虎应道。 正在众人说话的时候,门外传来焦急而刺耳的呼喊声音。 “不好了,不好了!!!” 皱起眉头,苏景年望向门外。 道:“何事?竟如此的大声喧哗,成何体统?!” 众大臣也寻声去望。 几个呼吸间,砰的一声,一个内侍冲进了议事厅。 扑倒在地上,那内侍哭嚎得心肺力竭。 道:“王爷!不好了!太后她老人家,落水了!!!” 264 第 264 章 《邪王与冰山(gl)》264 第 264 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65 短衣小冠作尘土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破心摔在地上,她身上有多处有烧焦的碎肉掉落下来。落在地上,那些暗红色的肉块便和她之前的那只脚一样,很快便散落化灰,飘散不见了。 “将军!”陈虎见状,连忙上前帮忙。 有了陈虎的帮助,凉之便舍了破心,她冲着陈虎点点头,飞快地跑回了无心阁的小院。 破心看不见来人是谁,只在陈虎怀中摸索。陈虎扶着破心,他的手只敢轻轻触碰,只担心破心身上伤患处太多,是受不住什么力道的。 然而即便是在如此之下,破心胳膊上的肉只一碰,便不断地掉落。 陈虎虽然总是自笑为老粗一个,又经常是说自己皮糙肉厚。他从军至今,大大小小的战役也参与不下几百场,身上也挂了不少的彩。但他自问,即便是像他这样刚毅的男汉子,若是受了破心这等严重的创伤,是无论如何也扛不住的了。 眼中也有泪,陈虎道:“将军。。。是我!我是陈虎啊!您这是,怎地了啊?” “小虎,是你吗?” “是我将军,是我!” 破心心急如焚,她以央求的口吻,请求陈虎道:“小虎。快,快带我去狐狸和小狐狸那里!” “可,您的身体?”陈虎上下打量破心,只担心破心伤成这样,再要移动会加重伤势了。 “我无事,我无事。快,快带我过去。” “师傅,师傅您怎么了???陈虎!陈老粗!本王命令你,不管发生了什么,你必须护好师傅周全!必须!若是不然,本王唯你是问!!!” 远处,苏景年焦急的声音也传来。她在亭子里,并不知道破心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从刚刚众黑甲的惊叹声以及众人忙于灭火的声音,推测破心可能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慕容雪晗刚刚意外离世,若是当下破心再发生些什么,苏景年当真是不知该如何做活了。 两边都在催促陈虎,这让陈虎不能再犹豫下去。 “将军,得罪了。” 陈虎说完,便把破心抱了起来。他这么一抱,破心便又有损伤。破心竭尽全力方忍住,不去发出什么痛苦的声音。 陈虎不敢多做迟疑,他抱着破心往亭子跑。 二人来到亭子。 感觉到陈虎停了脚,破心就觉得应是到了地方。 “狐狸,小狐狸。”破心的声音已很是虚弱。 “师傅!这是怎地了?这是怎地了啊?”苏景年见了破心这幅样子,怎地能不震惊、不心疼呢。她身上多处烧至重伤,连道袍都烧得褴褛至极。 “小虎,放我下来。” “诶。” 陈虎听话,将破心轻轻地放在地上。 “狐狸,狐狸,你在哪儿?” 破心伏在地上,呼唤着慕容雪晗。 寻着苏景年的哭声,她往二人身旁爬去。 终于,她的手触碰到了一抹子冰冷。那是慕容雪晗身下的水渍。 顺着水渍,破心又是摸索了会,她焦黑的手才攀上慕容雪晗那凄白的手。 “师姐。你怎地不等心来?你怎地,不等心来啊。” 破心空洞的眼眶无法流出眼泪,只是她的话语诉说着无尽的悲怆。 “师傅。。。” “小狐狸,师傅没能救你母妃,师傅对不起你们。” “不,不。”苏景年紧抱着慕容雪晗,哭着摇头。 咔嚓的一声,破心的面骨裂出多条碎痕。缝隙中细小的骨头残渣掉落、飞散成灰。 “师傅。。。不要。。。求求你。。。不要。。。”苏景年哀求破心,她不能够再失去她的师傅了。 陈虎立在一旁,掩面痛哭。这等场面,实在是太过锥心刺骨了。 望着慕容雪晗,破心对苏景年道:“为师已是堕入了妖魔之道,人不成人,鬼不是鬼。天道清正,怎地容我这等污秽不堪之物,存于这世上?或许,我该去陪狐狸才是。” 苏景年又看了看怀中的慕容雪晗。她的母妃已是去了,她不能够再眼睁睁地,看着破心在她面前死去。 心里面虽有一万分的不舍与眷念,苏景年放开了怀抱,将慕容雪晗重新安置于地面上。 她来到破心身旁,强劝道:“师傅,不可轻言放弃!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可以救师傅!” “一朝落入妖魔之道,再无可逆之法。是老天,要将我收了去。如此这般,也是好的。狐狸她一个人落了单,我怎地能放心于她?” 苏景年听闻破心言语之中,一心赴死,只急得不行。 “不可以,不可以!师傅,不要扔下阿难!” 苏景年用力地握住破心的手,不肯放开。 破心转过头来去看苏景年。无语凝望之下,二人的心中都已是百孔千疮。 这,该要用什么来弥补呢? 阿心。。。 凉之从无心阁里跑了回来。她溅了一身的血迹,衣服上还有几处粘着鸡毛。她的手中如捧珍宝一样地,抱着一只瓷碗。 来到亭中,凉之忙把瓷碗推给破心。 苏景年与陈虎见那瓷碗之中,是暗红的液体,散发着血液特有的腥气。 破心拿着瓷碗,没有什么动作。 虽没有了眼睛,看不见碗中乃是何物,但是那腥锈得如同老铁的气味,她确是熟悉。 “凉之姑娘,这是什么?”苏景年问道。 事态紧急,凉之来不及拿黑板写字,只指了指破心,又做了喝水的动作。 其意是,快让阿心服下! 苏景年看懂了,赶紧劝破心,道:“师傅,凉之姑娘送来了汤药,您快用下!” “哪里是什么汤药,为了我的一条贱命,还要涂炭多少生灵,才算罢休?为了一个连师姐、都救不得的废人。”破心心灰意冷。 这时候,她执着汤药的手也逐渐碎裂开来。啪嚓一声,那碗鸡血应声落地。瓷碗摔碎,一整碗的鸡血流了一地。 “!!!”凉之冲过去,想用手拦截住地上四散的鸡血,然而只徒劳无功。 破心的腰部终于也支撑不住,折断了。她上半身和下半身分裂开来,下半身躺在地上,上半身摔了出去。 “师傅!!!”苏景年扑过去,接住了破心的上半身。 破心已是奄奄一息,她从口中哼出几个字,道:“小狐狸,帮我照顾丫头。” “师傅,坚持住啊!” 凉之也来到一旁,她哭得悲伤,默默地掉眼泪。 “王爷,王爷!你快看,快看呐!”陈虎大叫。 苏景年望过去,原来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破心的下半身,已是化成灰消失不见了。 她的腹部有黑色的烟雾升起,眼看着就要往上蔓延。 苏景年错愕,用手去捂。可那些灰烬仍从她指缝里往外飞。 凉之手中沾了不少的鸡血,她将那血往破心嘴边送。 沾染了些鸡血,破心腹部的破败速度稍稍降低了一些。 众人惊见,这鸡血确是有效果。 陈虎呼喊亭外的黑甲,道:“来人,来人!快去杀鸡,杀鸭也行!总之弄来血,快!!!” 众人不敢怠慢,各自散去。 “来不及了。。。”苏景年道。 那鸡血只是暂时缓解了破心腹部的破败,功效没有持续太久,破败仍在继续。 说话的功夫,已是蔓延至了破心的心口处。 与此同时,破心倒在苏景年的怀中,已是没有了什么气息。 若是再做拖延,怕是回天无术了。 这时候,苏景年与凉之两个人同时看向了地上破碎的瓷碗碎片。 而苏景年当机立断,她快凉之一步,拾起一片尖锐锋利的碎片,朝着自己的手腕狠狠地割了下去。 “嘶。。。”这一下,割得是十分的用力。 “王爷!这等毁损身体之事,怎地不交给老粗来做?!” 陈虎大惊失色,拍手叫憾。 苏景年却言之凿凿道:“本王一定要救师傅!” 看向破心,苏景年道:“师傅,千万挺住啊!!!” 凉之很是感激地看了看苏景年,又去照顾破心。 阿心,挺住啊!王爷不想失去阿心,凉之也不想失去阿心! 鲜红的血液从苏景年的肉里喷出,汇成一股血流,顺着她的胳膊流淌下来,滴洒入破心的口中。 时间分秒过去,众人都在为破心而祈祷,只祈求她能够挺过这一劫,从鬼门关里走出来。 嘎,嘎嘎,嘎嘎嘎嘎嘎。。。 破心森白的牙齿突然动了起来,然后便是贪婪地汲取着苏景年的鲜血。 一股暗红的光从她身体里放射出来,血与肉重新从她的骨骼里生发出来。脸上缺失的筋肉与眼珠子,如剥茧抽丝一样,再生了。新的下半个身躯从腹部生长出来,连同身上衣物也是恢复了原状。 无心道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复活了。 陈虎惊得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破心这等忤逆天理的恢复能力,完全就是再现了那罗刹怪物骇人的本领。 苏景年虽是吃惊,可更多的是欣喜之情。 师傅有救了。现在这对她而言,是比什么都重要的事情。 凉之始终知道破心的情况,她明白事情并不是这般的简单。 急忙从腰间兜里抽出一道黄符,凉之借着手上的鸡血,连忙画了起来。 苏景年去看,发现凉之是在画一道极为复杂的符咒。 “凉之姑娘,这是什么?”苏景年问那符咒。 凉之手上不停,只回给苏景年以分外焦虑的神色。 喝了不少血之后,破心的身体很快已是恢复如初。 可一旦染了鲜血,尤其是至纯的活人之血,破心的魔性便一发不可收拾。 她突地一个翻身,以双手卡住苏景年的身子。露出一口獠牙,冲着苏景年的脖子,做势就要大口咬下去。 苏景年毫无防备之下,竟是完全动弹不得。 陈虎又在远处,鞭长莫及。 正是千钧一发之际,凉之画好了符咒,她飞奔过去,将符咒贴在了破心的额间。 那符咒一贴了上去,刚刚凶狠异常的破心便顿时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了。 266 金家香巷千轮鸣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卅一急急忙忙赶到莫若离宫里,向美人禀明了情况。 乍然听闻慕容雪晗溺水身亡的消息,莫若离悲伤得痛哭失声,连墨羽也随着她家公主不住哭泣。 太后昨日刚亲自来过宫里,探望公主的身体之余,还同公主小叙许久。怎地只不过一日之隔,太后她老人家便与世长辞,永远地离众人而去了呢? 莫若离实在是想不通,为何慕容雪晗会突然遭此不幸。心中有一个难言的想法,难道是因为思念她的母亲完颜霜甯过甚,以至于令慕容雪晗萌生了轻生的念想吗?如若不然,在众多随从的侍候之下,怎么会让太后坠入湖中,继而施救不及呢? 诚然莫若离的心中有疑问万千,又有悲伤万千,可这等有可能会损害于慕容雪晗名誉的猜测,她也只能都咽在嗓中,决不能说予于第二人。 死者为大,死者的名誉更是需要活着的人悉心维护。否则,若是有什么污损名誉的传闻流了出去,那当真是失礼于故人了。 稍稍平复情绪后,美人最关心的问题便是苏景年是否经受得住这般沉重的打击。 慕容云的丧期还未结束,慕容雪晗便接着她而去了。短时间内接连失去了两位至亲之人,苏景年该是何等的心境?更不要提,她早前还意外知晓了苏辰缪真实的死因。 对于卅一亲自来请这件事,莫若离心中有所顾虑。只担心自己冒然出现在苏景年的面前,会激怒苏景年,进一步激化她二人之间的矛盾与误会。 卅一见莫若离很是犹豫不决,便将苏景年面对慕容雪晗意外离世的反应,一一都说给了莫若离听。并向莫若离说明,陈虎和他对于苏景年的担忧。十七在一旁,也是出言劝说。 听闻苏景年悲伤欲绝、无可自处之下,只抱着慕容雪晗的遗体哭泣不止。莫若离的心都跟着一起碎了,她怎么还能坐视不理,只留下苏景年独自去面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放弃了心中所有的不安偏念,莫若离动身,往未名湖去了。 临行之前,她嘱咐于墨殇许多要办理的重要事情,并命墨殇务必亲自去一趟北京城里的白氏布庄。 墨殇领命,出了王府去办事情。禁足多日,墨殇终是可以外出走动走动。然而慕容雪晗的离世确是令人难过,如此一想,墨殇却也开心不起来。 墨羽侍候于美人左右,同美人一同赶往未名湖。 一行人是乘车前往。途中,车窗外之外,在王府的甬道上,有许多宫人在奔跑,便是内务府的宫人们在向王府内的各个宫里报丧了。 车行途中,有卅一手下的暗卫前来汇报。 说慕容雪晗的遗体,已被运至光明殿中,丧葬的各项礼序也已是开始了。 说完这些,暗卫又将刚刚破心那边所发生的事情,都说给众人听。 卅一听说破心一见了阳光,便浑身起火。又听说其有不坏之身,虽被烈火焚烧至身体断成两截,可饮了王爷的鲜血,竟是原地复活,生如本初。 卅一未曾到过叶尼塞,他只惊叹得说不出话语来,在心中不住地感叹于他师尊的武功登峰造极,又感慨王爷不忘师恩、视师如父,为救破心不惜损伤自己的万金之躯。 而莫若离和十七自然又是别个心思。 莫若离很是心痛苏景年受伤之余,听了暗卫的描述,她理所应当地将破心与赫克托尔联系到了一起。 十七也是这般。 莫若离心中念道:原来,将军与凉之姑娘一直以来试图隐藏的秘密,竟是如此。 想来,定然是在前往大金乌兰巴托探查罗刹敌情的时候,途中遇到赫克托尔的袭击,将军的身体被赫克托尔以妖术所转变了。 便是担心她自己也变成同赫克托尔一样嗜血如命的妖怪,将军才会狠下心来,几次三番对阿难和众人避而不见。 实则,将军是在想尽一切办法远离众人,只担心一朝落魔,会伤害到她心头在意的人们了。 即便将军这般看似绝情的做法,定会招至阿难百般的误解与埋怨。可将军仍然严格地约束着自己,只将秘密藏在她与凉之姑娘的心中。 用心用意,可以说是良苦至深。 “将军她,现下安置于何处?”莫若离问那暗卫。 暗卫偷偷看了看十七与卅一,待二人点头,他才接话。 禀道:“回王妃的话。师尊现下在无心阁内休养,只是具体的情况我等并探查不到。凉之姑娘不准许我等靠近,言,师尊的伤势需要静养,不要我等打扰于她二人。” “便都听凉之姑娘的安排。凉之姑娘对于将军的‘病情’最为熟悉,现下我等过度关切,只会平白添乱。你们且守着无心阁,凉之姑娘需要什么,相信她自会告知你们。到时候,你们全力配合之,便是了。” “是。” 莫若离叹了声,终是问道:“王爷她人呢,可是在光明殿?” “回王妃。王爷确是陪同太后的遗体,一同回到了光明殿中。” “好。那我们,便也去光明殿吧。” “诺。”众人回道。 马车变换了路线,往光明殿去。 等到了光明殿,已是未时时候。夏日的太阳总是挂得高高的,即是到了晚午时候,也不见西垂。 光明殿里里外外,到处都是穿着丧服而忙碌着的宫人。 莫若离借着墨羽的搀扶下了马车,便往院里行去。 进了院子,众宫人见是莫若离来了,都是非常的吃惊。 众人跪地叩头,拜道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头又有内侍忙去大殿通传,说是王妃来了。 苏景年立在光明殿的大殿之中,听了通传,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莫若离示意众人免礼。这个时候,内侍长方从内院跑了出来。他刚才在别处处理事务,听说莫若离来了,便来恭迎。 来到莫若离面前,内侍长便要跪拜。莫若离先他一步,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内侍长有些受宠若惊,他扶了扶额上的帽子。见莫若离的身后站着十七与卅一,便猜到了莫若离到来的缘由。 三人互相抱了拳,算是彼此打过了招呼。 内侍长很是欣慰。这般情景之下,王爷身边当是有王妃陪伴才好。不然,那位祖宗该是要如何从那等境地走出来才是了。 道:“王妃娘娘,王爷现下在大殿里。奴才这便为娘娘引路。” “有劳。”莫若离轻轻地点了点头。 “哎呦呦,折煞奴才,折煞奴才了。”内侍长连连躬身,而后于前方带路。 进了内院,绕过了两个较小的宫殿后,众人便到了光明大殿。 有内侍登上高梯,在更换大殿门口挂着的白幡。只是于常理而言,待慕容云的丧期过了,按照礼制,是要将那白幡更换为象征富贵平安的大红灯笼和吉祥挂饰。可现下,慕容云的白幡刚被撤了下去,再换上去的,却不是大红灯笼和吉祥挂饰,而是比之前那些旧白幡,更出多几层的新白幡。 白幡的层数是故人身份的象征,越是身份尊贵之人,白幡的层数便更多。 这些新的白幡,说明北域王府继侧王妃慕容云故去之后,又有一位主子去了。而且这位比起侧王妃慕容云的身份更加尊贵,便是北域太后慕容雪晗。 “王爷,王妃娘娘到了。”内侍长站在门口通传道。 隔了一会儿,屋内没什么声响传回来。 内侍长便以眼神询问莫若离,当是要如何? 莫若离便让众人等在门口,把墨羽也留了下来。 内侍长明白了,莫若离是想独自去见苏景年。于是命令守门的内侍打开大殿的大门。 等莫若离走了进去,大门又被关上。 墨羽等在门口,很是焦虑。 她猜不出王爷是要如何对付于她家公主。这些时日,墨羽当真是见识到了,什么叫“伴君如伴虎”。那头猪平时看起来好欺负的很,怎地真的翻起脸来,竟要比翻书还是要快的了? 真是不知公主是如何地得罪了王爷,之前那样缠着、粘着公主的王爷,竟真能够狠下心来,这么久了,都不见来看望公主一次。真是头负心负情的臭猪!哼! 这边莫若离进了大殿,就看见苏景年孤身一人立在殿里。 在她的面前,一束顶天的供阁之上,供奉着“皇天上帝”的牌位,还有大齐开国君王及其后的历代皇帝牌位、画像,再有第一代北域王及其后的历代北域王牌位和画像了。 光明殿是每逢节庆,北域王祭祀天帝和大齐先祖的地方。 在供阁的背面,便是停放慕容雪晗遗体之处。之前,慕容云的灵柩,便也是停在这里。 原本光明殿中的这一处,只供暂存北域王的灵柩。是故去的北域王和新任北域王聆听祖训,感召先恩之地。 因为慕容云与慕容雪晗二人在苏景年心目中的地位很高,所以二人的遗体才有机会在光明殿中驻留。 虽然说起来,光明殿是极神圣庄严的地方,可苏景年原本便是极其的讨厌于这里。 北域的议事厅里面也供奉着很多牌位,而且比起光明殿里,那边供奉的牌位更是要多出很多很多。那些牌位,每一个都代表着一位为北域而捐躯的烈士。所以即便是面对那诸多的牌位,苏景年从来不会心生烦倦,她对烈士们充满着由衷的崇敬之意。 而不同于议事厅,在这光明殿之中,供奉着的是什么呢? 是无形无相、难以捉摸的天帝。其后,是一个又一个身穿龙袍、地位尊崇无比的大齐皇帝。可就是至高无上的神明与尊崇无比的大齐皇帝们,无论苏景年如何去供奉,如何去崇敬,他们可曾为北域流过一滴血?可曾为北域流过一滴眼泪? 即便不去看天帝与大齐的皇帝,历代北域王到了这光明殿之中,也要舍去一身的戎马伐战之气。换上一身华服,他们从头至尾都显露出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帝王威仪。 连同他们脸上的笑容,都和捏造出的繁荣盛世一样,虚假得令人害怕不已。 这大殿里,没有一丝的生机,更没有丁点儿的人间烟火气。 这里只有死亡,只有虚伪的崇拜。只有燃遍了整个北京城的万千灯火,却永远照不亮的无底黑暗。 当年苏辰缪阵亡,苏景年在这里不知跪了多少个日夜。 前些时日慕容云自裁,苏景年在这里陪了她几天几夜。 今日之后呢?她又会在这个她极度讨厌的地方,陪伴慕容雪晗多久呢? 再往后呢?又会是谁,独身躺在那供阁之后,永离她而去呢? “阿难。” 莫若离唤苏景年。 267 扬雄秋室无俗声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你,来了。”熟悉的话语声响了起来。 不同于往日,这声音里面寻不见温柔。 美人轻轻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苏景年的话。 这个“嗯”字再往后,是两个人无声的沉默。 苏景年始终没有转过身来,她只用后背对着莫若离。 莫若离也没有上前。纵然万般思念于眼前的人儿,腹中又有无数的话语,想要亲口说予她听。 可是面前的人,即便是只得一个背影而已,已是落寞悲伤到了极点。是要让莫若离如何舍得,再去打扰于她呢? 两个人近在咫尺,可两颗心若想再靠近一分,都难如登天。 “你来得,很好。”苏景年率先打破了沉默。 她有些冷淡的话语,听在莫若离的耳中,但觉陌生疏远。 莫若离没有去接她的话,她看不透苏景年此时的心中在想些什么。 虽然苏景年没有责怪莫若离违背禁足的王命,擅自出了寝宫到了光明殿里。可这并不代表着,苏景年已是原谅了她之前所做的事情。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这是苏景年之前亲口所说的话语,莫若离一时一刻,都未曾敢忘。即便彼时苏景年并不知道,莫若离同苏辰缪的死有着什么关系。可她的这句话如同头顶悬着的利剑,无时无刻不在拷问着莫若离。也提醒着莫若离,一旦东窗事发,她与苏景年之间势必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可拉着莫若离坠入情网之中的人,明明正是苏景年啊。 是她为莫若离结绳,是她为莫若离织网,是她为莫若离奋不顾身、义无反顾。 一念动情,万劫而不复。 背负着尘封的往事,莫若离明知道她不可以爱上北域王,更不应该让北域王爱上自己。 可偏偏天意弄人。 锦州城的白鹿楼里,是上天让她遇到了独眼公子苏难。 也许,便在那一刻,有些东西便是注定了的。 如同在追月楼上,苏景年明明知道面前的那杯酒,淬了莽毒。也只得合上眼,一饮尽之。 以余生之苟且,换毕生之所爱。 其实于莫若离而言,她又何尝不是这般? 倾覆所有,只付东风。 这边,没有听到身后莫若离的回话,苏景年便继续说下去。 “你来了,便有人陪着母妃了。她一个人睡在这里,会是多么寂寞。母妃向来喜爱、疼惜于你,由你来陪伴母妃,相信母妃如果知道了,会很是欣慰的。” “难道阿难不留下来,陪太后吗?” “本王这个不孝孩儿,哪里有什么资格陪着母妃呢?同本王相比,你更适合留在这里。” “阿难为何要这般讲?太后与阿难乃是亲生母子,母子连心,阿难自是最有资格,也自是最合适陪伴在母妃身边。” “呵呵呵,是么?”苏景年苦笑不止,道:“难道,阿难从始至终,不都是母妃的累赘吗?如果没有阿难的拖累,当年母妃她是不是就可以无所顾虑,去寻她的阿霜了呢?如果没有阿难同她置气,母妃她是不是就不会想不开,而跳入了未名湖中。。。” 说到后面,苏景年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她尽可能捂住嘴,不去哭出声来。 “阿难,不该是这般去想。母妃落水,只是意外而已。阿难不要过度自责,而去把这件意外之事,当是因果必然,统统地揽在你自己身上。” 苏景年强行咽下泪水,苦道:“母妃的性子,自来倔拗刚强。若不是本王先下了禁足之令,后又在偶遇她之时,只冷言冷语地待她。母妃怎地会想不开,而寻了短见?是本王一意孤行、不知轻重,当真伤了母妃的心。” “阿难。。。”莫若离启步上前,欲安慰苏景年。 “你不要过来。” 苏景年抬起手,制止美人靠近的举动。 “不要过来。本王不想让你看到本王这幅模样。唯独是你,本王不想让你看到。” “阿难。。。”莫若离制主步子,泪水也流了下来。 轻声问道:“你还在怪我吗?” 苏景年摇头,心中无比痛苦。 道:“本王不怪你,本王只怪自己。是本王瞎了一双眼睛,竟是会迷恋上杀父仇人。还同仇人山盟海誓、结为夫妻。还要说什么,‘盛景不负,流年莫离。’回头想想,当真是万般的可笑。恩仇不明,与敌为亲,本王做尽了混沌愚蠢之事。” 抬起头,苏景年留下两行浊泪。 在她的头顶上方,苏辰缪的画像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枉为人子,枉为人子呐。”苏景年又低下头,魔障一般念道。 “当年之事。那般形势之下,若离也有不得以、而必为之的苦衷。” “本王知道。是本王的父王害死了你的母妃,所以你要取父王的性命,为你母妃报仇。” 莫若离不置可否。 “可为何,当本王亮明身份的时候,你不将真相说出来?本王要娶你的时候,你也不将真相说出来?你就那么的有自信,事情的真相会永远地被隐藏起来,而不会有被说破的那一天吗?如若不是,那你便是一早就想好了,要如何来面对本王?” 苏景年的责问令莫若离无话可说。 转过身来。苏景年受伤的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上还有渗出的血痕。 她布满血丝的双睛之中,映出了美人的哀容。 “你可知道,便是你的三缄其口,便是你的讳莫如深,便是你的有意隐瞒,而造成了你我今日这般境地?” “不是不说。是不知,该如何去说。” “如何去说?在若离心中,往事的真相就真的那么难以启齿吗?就真的那么无法提及吗?” “是。” 被苏景年一步步逼上了绝路,莫若离心里明白,如果她在此时此地退却了,那么也便意味着,她与苏景年之间的关系,彻底了结了。 提起勇气,莫若离徐徐回道:“真相,便是这般的难以启齿,便是这般的无法提及。阿难向若离表明北域王的身份之前,若离已是钟情于苏难苏公子。当日,阿难抢亲身负重伤,又痛失了一众亲信,那等情境之下,若离要如何开口告诉阿难真相?之后,便是从将军那里得知,阿难为了来寻若离,而中了里家下的西域两重奇毒,已是时日无多。自那往后,若离又是如何能够再将真相说出口来?只能将这真相藏于心底,不敢吐露半分。” “借口,全都是借口。” “在知晓阿难北域王的身份之后,若离便知道,纸包不住火,时日长了,我二人总会有一日走到今天。若离也想得很是清楚,血债血偿,以命抵命。等阿难知道了真相,莫拉呼尔-若离全凭阿难处置,无怨无悔。” “无怨无悔?”这句话深深地刺中了苏景年疮痍满目的心。 “好一句无怨无悔,好一副泰然自若、坦荡从容模样。事至如此,你都不肯向本王低头。你心中太过清楚,如论如何,本王是奈何不了你的。你把本王看得透透彻彻,拿捏得分寸不差。便是仗着这份聪慧,便是仗着本王奈何不了你,便是仗着本王割舍不得你我之间的旧日情份。你就这般有恃无恐,这般面不改容?哦,是本王糊涂。倒是忘记了,大金国的长公主殿下自来性子清冷疏人,一直如此。并不是到了今日,才变成了这个样子。那么敢问长公主殿下,殿下今日见到本王这幅残颜破相,可否是满意了、称心了?” 莫若离知道刚刚的这些话,都是苏景年的气话。可饶是这般,从爱人口中听闻此等绝情绝义的话语,也还是伤人于无形之中。 “若离,从未有过这等想法。阿难难道是不知?阿难在若离的心中,是何其的重要?若离见阿难这般悲伤痛苦,怎么会满意,又怎么会称心呢?” 苏景年仍然是苦笑,说:“长公主殿下有没有这样的想法,都已经不重要了。本王家破人亡,皆是咎由自取。” “阿难。” “本王承受不起长公主殿下的这一声‘阿难’。在长公主殿下心中,本王从来都不是排在第一位。天下、北域、大金、百姓、十二皇子,这些全部都排在本王的前面。本王同这些相比,不值一提。” “不。” “长公主殿下,你不必再否认了,也无需再否认了。这样浅显的事实,早就已经是再明白不过的了。是本王太过愚钝蠢懵,在一次次失望过后,又总是一次又一次地给自己希望。” “阿难。” 苏景年的话语绝情得令人胆战心惊。莫若离不知不觉中已是哭得圆圈通红,便要上来拉苏景年的手。 她服软认错的话语还未来得及说出口来,苏景年却避开了她的手。 “便等母妃的丧期过了,本王便还你自由。到时候,你做你的大金长公主,本王做本王的北域王,我们两不相欠,再无瓜葛。在此之前,母妃这里便请长公主殿下多费些心力。” 言罢,苏景年对着莫若离毕恭毕敬地抱了抱拳。 而后走出殿外,离开了。 268 愿携汉戟招书鬼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org,)找到回家的路! 莫若离立在光明殿里,望着大殿门外苏景年渐行渐远的背影。 细语呢喃道:“若离从未曾想过,会亲见阿难方寸乱淆、靡靡崩催之日。更未曾想过,加诸在阿难身上的这份伤痛,竟是因我而起。若离从未曾想过,从未曾想过啊。” 与话音一并,莫若离眼中的泪也落下。 苏景年踏出了大殿,便欲离去。 “王爷。”内侍长眼尖,几步跑上前去,拦住她的去路。 苏景年慢了步子。便见墨羽、十七与卅一一行人都在殿门口不远处。 内侍长领着众人齐声跪拜,道:“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嗯。”苏景年随意应了声,并没有把太多的心思放在大家这里。 单独对内侍长交代几句,说:“议事厅还有重要的军务等着本王,母妃的丧葬便由你去办,务必风光隆重。如果有什么需要本王出面的,便同本王说。” “是是是,一定一定。”内侍长躬身回道。 想起了莫若离还留在大殿之中,内侍长又问道:“王爷,那王妃娘娘这边?” 其实内侍长话下之意,便是在问苏景年与莫若离是否是已经和好如初了?那关于莫若离的禁足之令,是不是就理所应当的废除了呢? 苏景年自然是听明白了内侍长的话下之意。 沉沉地叹了口气,她所问非所答,回了句:“王妃会暂时留下来陪着太后,其他的,便宜行事吧。” “诺。” 内侍长听不懂苏景年口中的“便宜行事”,具体是个甚么意思。但是现下,显然王爷的心情并没有因为王妃的到来而有什么起色,他决定还是不要问得太多,以免要引火烧身了。 交代完了内侍长,苏景年便继续往外走。路过墨羽一行三人,也没有什么表示,只是以眼神稍稍扫过。 苏景年这等同众人很是疏远与冷淡的举止,令墨羽看在眼中非常不是滋味。 墨羽心里面嘀咕,往日里王爷何时见了我,都是小跑上前,又是作揖、又是说笑的,是和善的很,亲切的很。怎么今日一见了面,倒是全程黑着个脸,见了熟稔之人,竟一句话都不说了呢?虽然王爷刚刚经历了丧母之痛,可总不能弄得跟全天下人都欠了她什么似的吧?!再说,瞧王爷脸上这吓人的神情,想必在大殿里又是没给公主什么好脸色看了!哎呦喂,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王爷这是看准了我家公主好欺负是怎么的? 前脚苏景年出了院子,墨羽后脚便开始同十七与卅一盘点起苏景年的“罪状”来。便是说苏景年目空一切、不可一世,没有人情味儿云云了。 十七与卅一起先倒是也帮着主子说了几句话,可是他俩谁也惹不起墨羽的那口伶牙俐齿,回了几句,就只剩下“聆听芬芳”的份儿了。 这时候,这二位才念起了墨殇的好。起码有殇侍婢在,虽倒也抵不住羽侍婢的唇枪舌剑,可起码用来抗击几波伤害,还是可以的嘛! 说起墨殇,她按照莫若离吩咐,出了王府便去了北京城的白氏布庄。 莫若离派墨殇此行出宫到白氏布庄,主要是办三件事。 第一件事情是询问探查大金目前的备战情况。第二件是收取各个支脉传来的联络,这其中便有皇甫宝宝和赫舍里富察两族的联络。阿什库也会传来联络,只是到了这个阶段,莫若离深知他传回的联络已不再可信。 第三件事情,便是到布庄钱柜支取银两。 墨殇熟记此次的来意。出宫后,她匿藏行迹,几经兜转,寻得个无人注意的空档,闪身进了布庄。 来到柜前,同店小二对上暗号。墨殇便被请入了后院之中。 进了后院,又进几重、出几重,最后来到了一处阁楼。 进了阁楼,带路人就离开了。 等只剩下墨殇一个人后,她小声报了自己独有的密号。 阁楼的地板裂开一条缝隙,接着一条向下延展的阶梯显现出来。原来,这阁楼地面之下还有一处密室。 白氏布庄的大掌柜白翼耳在密室之中,正在清算各地布庄的收入。上次在阿勒楚喀见了墨殇之后,他便按照莫若离的吩咐来到了北京城中。 突然间,听到密室的门开了。白翼耳起身,到入口处查看。 见是墨殇来了,白翼耳喜出望外,奔过去道:“殇姑娘!” “大掌柜!”墨殇见了白翼耳也是高兴。 二人有些时日未见,突地见了面,可是好好寒暄。 寒暄过后,白翼耳忙不迭地开始询问起莫若离的情况。 他从墨殇口中大体得知,莫若离近况还好,无需挂牵。这些话当然也是莫若离嘱咐墨殇说的了。 墨殇则从白翼耳处得知了大金大军近期的动向。 同时,她还听闻了这几日阿勒楚喀宫里发生了的一件秘事。 便是,有刺客意图刺杀皇帝。最后那刺客为阿什库生擒,金帝则受了些轻伤。 说完这件事,白翼耳感触道:“这次,多亏了我白伊尔族在宫中还认得几位老人。近来皇宫风声鹤唳,人人自危,向外传递消息可是困难的很呐。” 原来自十二登基之后,便开始暗中肃清莫若离与白氏布庄早前设在宫里的各处眼线。刺杀秘事当是白伊尔族于那宫里的几位老人有恩,那几位宫人方冒死传出来这消息。如若不然,这件秘事定是要被金帝遮掩得密不透风。 说起白伊尔族。 白氏布庄的白翼耳大掌柜原名白伊尔-撒托,是白伊尔族现任的族长。血月事件之时,他因到外地经理家族事务,才得以免遭天旻之毒手。其后,隐姓埋名,因自己天生生得一副招风大耳,便化名白翼耳,自此浪迹江湖,寻找机会为族人报仇雪耻。 机缘巧合之下,方拜到了莫若离麾下,成了白氏布庄的大掌柜。 白翼耳陷于独自感慨之中,他并没有察觉一旁坐着的墨殇脸上神情的变化。 刺杀皇帝这等大逆不道又万分危险之事,怎地是寻常之人可为之? 且不说成功与否,那刺客势必会落个必死之下场。若没有弃生死于度外的决绝之心,及势必行之的实足理据,怎地会有人这般行事了??? 可眼下,在墨殇的心中却是有一个人,那人在某些特定的情景下,便会如此行事了。 想到这里,墨殇已经是身心凉透。 如果真的是皇甫宝宝行刺了金帝,那么必然代表着大金与北域之战,就在眼前。否则,皇甫宝宝怎么会剑走偏锋,行此不义。 而且这次刺杀以失败告终,那么岂不是意味着公主的部署全盘落空?并且更有甚者,失去了皇甫宝宝,便是意味着,在金帝身边已是无人再可制衡其一二,更无人再可去寻找大皇子与完颜婉柔子嗣的下落。 “大掌柜。。。”墨殇转过头,有些麻木地对白翼耳道:“要出大事了。。。” “怎地了?”白翼耳见墨殇面色不善,忙问。 “现在,还说不好。”墨殇想起自己的来意,紧嘱咐白翼耳:“大掌柜,公主需要大掌柜筹集黄金一千万两,急用之。” “一千万两???黄金?!!!!殇姑娘,你没有听错吧???” “确是一千万两、黄金!” 白翼耳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说:“全布庄上下的账上有没有这么些银两,还得要盘算盘算!公主突然急需这么多黄金,是要做甚么???” “公主并未告知墨殇,只道急用。”墨殇如实道。 虽然莫若离并没有告诉墨殇这笔巨款的用途,但是墨殇大致估测,大金与北域大战在即,这笔银两想来是要用来支援北域的了。可这些话,她怎地都不会同白翼耳去说了。 “这,这一时半会的。。。到哪里去筹措这么些黄金。。。”白翼耳坐回椅子上,面上尽是为难神色。 “还望大掌柜费心了,现下阿勒楚喀已然生变。公主能够指望的,便只得大掌柜同布庄的兄弟们了。”墨殇抱拳。 “哪里话,这当是白翼耳应做之事。不如,殇姑娘先在布庄住上几日,我这边马上去安排人手筹措银两,估计很快便会有具体的消息了。一千万两黄金虽是数额异常庞大,但是对于我富甲九州的白氏布庄而言,也不是什么做不到之事。大不了,就便卖些房产地契以作变通。” “听大掌柜这般说,墨殇便放心了。不过,殇却是不能久留于布庄。方才大掌柜所言之事,恐牵涉极广,墨殇得尽快赶回去,向公主禀报才是了。” “那好罢,白翼耳就不强留姑娘了。” 二人又说了几句,白翼耳叮嘱墨殇好生守护公主,又让墨殇给公主和羽姑娘带了些吉祥话。 说完,白翼耳便亲自把墨殇送到了前厅。 正在二人最后拜别的时候,有一男子走进了布庄。 男子身穿金国服饰,手上提着两个小木箱。 进了布庄,站在大厅中央,这男子便高声道:“请问大金完颜氏,可在庄中?” 他声音洪亮高亢,惹得大厅中的人都去看他。白翼耳与墨殇也关注到了他。 二人一个对视,便都觉这人不是甚么善类。 完颜乃是莫若离母族之号,血月之后,完颜与白伊尔已是成了金国无人敢轻易提及的避忌之号,这人身穿金服,不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忌讳。 这般贸然闯入布庄,又故意提起完颜之号,这人恐是心怀叵测。 白翼耳眼神招呼庄上众人,此人来者不善。 众伙计分头行事,一面遣散顾客,一面闭门关店。墨殇则隐入暗处,偷偷观察。 白翼耳亲自上前,笑脸恭道:“这位客官,请问客官来我白氏布庄,是要置办布匹,还是要量体裁衣啊?” 眼见身边的其他顾客都被布庄的伙计请出了门外,身后的店门也被关了上,那人却不见慌乱。 269 休令恨骨填蒿里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org,)找到回家的路! 苏景年回到议事厅,人刚到院外,便听见里面有哭啼之声传出。 她这一路而来好不容易才强行压住的悲意,又被这哭声勾起。 跟随那哭声,苏景年默默地流泪。 过了阵子,等再进院的时候,苏景年已是收整了形容,脸上没有了刚刚的悲怆之意。 大步进了屋,苏景年来到主位之上。 待她坐定,便见阶下一众大臣都很是惊异地望着她。 先前内务府的宫人来报丧,说是太后意外故去。众大臣悲痛之余,便开始商量如何对外发丧,也在商量今日之事,会不会加重那些不利于北域王室的传言。如若事情真是向着这个方向持续发展下去,那么北域有什么对策去阻止、消除这令北域上下为之头疼不已的流言了。 议事的过程之中,众大臣都以为苏景年今日定是不会再返回议事厅了,毕竟王府出了这等大丧之事,王爷哪里有心情再来议事呢?所以当苏景年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众人免不了都是吃了一惊。大臣们有许多人脸上都有泪光,很多老臣都是两朝元老,甚至是三朝元老,还有的将军是打小便跟随苏辰缪左右南征北战。这些老臣与老将对于太后的感情,还是有那么实打实的几分的。 王岚吃惊之余,心里是宽慰非常。王爷能够在这样艰难的时刻,仍然以国事为重,实乃为明君之举。他未有落泪,是因为老丞相有着群官之首的自觉,在一直强忍了。 在众大臣之中,哭得最为凄惨的人莫过于姜宗伦姜大人。而在他的身旁,还有一个人哭得昏天黑地,这人是白亭。 白亭出现在议事厅是因为在慕容雪晗出事之前,苏景年刚刚决定要派遣她到边城去做监军,于是下面的人就忙去将白亭请了来。 谁成想白亭刚到议事厅没多久,众大臣还在夸赞她巾帼不让须眉,又在询问她先前为何要将自己女子的身份隐藏起来的时候,内务府报丧的宫人就到了。 一听说太后意外身故,白亭立刻旁若无人地大哭起来。其实刚刚说的那些落了泪的老臣,好些个都是被她的悲泣引得落下了眼泪。白亭大哭,姜宗伦也大哭,不过他的用意自是不同于白亭。方才苏景年在院子外面就听见的哭声,便是白亭与姜宗伦了。 “这个时候,王爷当是陪伴于太后身侧才是啊。王爷蒙临此等大悲,竟还心中挂牵着国事,真乃是我北域之光啊!!!” 姜宗伦哭得感天动地,嘴上却在为苏景年歌功颂德。 “酒鬼。。。” 白亭确是除了这句,再说不出旁的话。不同于姜宗伦,她是当真伤心难过,虽是同慕容雪晗交情不深,可是谁会不喜欢那样一位面严而心慈的长者呢。陈虎陪在白亭身边,只用两只大手一直在脸上抹眼泪。 苏景年冲着白亭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她也不知道要如何去安慰白亭。 白亭见苏景年的神色上虽是没有什么非常明显的伤痛,可那双通红的眼睛已是说明了一切。 她懂事地往后退了退,口中的呜咽也被她拦在口中。 只是白亭突然这般地听话懂事,反倒是更加窝了苏景年的心。 她侧了侧身子,把几欲奔腾的情绪狠狠收敛于一声沉冗的呼吸之中。 平复二三之后,苏景年对众大臣道:“太后的事,想必诸位已是得知。” “王爷节哀。”王岚领着众大臣回道。 “丞相,对外发丧之事,还需您劳神费心。” “诺。这事老臣领下了。” “白亭,先前本王同诸位商议,想派你以监军的身份去到边城,一来协助九儿退敌,二来可以在实战之中多多汲取经验,完善我军的□□存储系统。你可是愿意前往?” 白亭猛地点了头,道:“白亭愿意去!白亭吃的是北域的饭,喝的是北域的水,当然要为北域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好,好。本王的小白将军当真是成长了不少。像小白将军这样时刻把北域记挂在心上的栋梁之才,方乃是我北域之光啊。传本王的命令,封小白将军为援西监军,督战边城,统筹火/药筹备贮存之事。” “王爷英明。”众大臣应道。 “臣白亭,领命。”白亭躬身回道。 今日的白亭当真是懂事不少,答话的时候都有好好地去行礼。 待白亭坐回座位上坐好,苏景年对她笑了笑。 “王爷,臣有本要奏!” “王爷,臣有事请奏!” 兰太史令及将作大匠二臣,又起身来。 王岚见势不妙,出言阻拦那二臣,道:“二位大人,今日还有许多要事需要商议。如果二位大人欲奏之事,并不在今日的清单所列,本相便建议此事押后再议,不要耽误其他要事。再说,二位大人早前在门外跪了那般的久,不如先休神养息。谏言之事,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兰太史令口气强硬,回道:“丞相此言实在差矣!我二人欲奏之事虽不在清单之列,但是却是事关我北域国运顺泰之大事也!我二人区区薄命一条,怎比得上北域国运之重要?” 将作大匠也是言辞激烈,道:“没错!王爷今日必须给我等一个说法!必须给北域千万百姓一个说法!更是必须,给奋战在边关的黑甲将士一个说法!太后蒙遭意外而身故,属实是令人万般痛心之事。但可想而知,今日之后,民间又会有怎样不堪入耳的流言传出!现下我军正与西疆攻防于边城,正值战事之最紧要关头,如若放任流言继续肆意流传,定会动摇我军军心、败坏大军士气!边关战事如果因此而败,试问,谁来承担这等弥天罪责?” 王岚无可奈何,只是摇头。 这二位大臣虽有死缠烂打之嫌,可他们所谏之言却绝非是无中生有,无风起浪。厅中其他没有发言的大臣,也有小声地声援那两位言官。 苏景年见那二臣晒得嘴上泛白、面露懈色,腹部却胀得老大。便想她早前的命令,是狠了些。那一桶绿豆汤直直灌下肚去,想来是不甚舒服的了。 心中有些愧责。再去观察众大臣的反应,苏景年已是有了分辨。看来,主张以休掉王妃来阻断流言的大臣,已是占据了议事厅中的绝大多数席位。甚至于连陈虎,也是对于她的目光有了些躲闪之意。 白亭之前未有参与议事,她不明白二臣要起奏什么事情,也不明白议事厅内为什么突然地有了紧张的气氛了。 她偷偷问陈虎,陈虎便在一旁为她讲解事情的始末。可白亭一听,竟然是一众言官合起伙来,向苏景年数次谏言,力劝苏景年休了莫若离以制止谣言。这可是把白亭气坏,要是没有陈虎按住她,好几次白亭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就要去找那些言官理论一二。 苏景年给了她个安心的眼神,白亭这方作罢。 转头,苏景年对二臣回曰:“二位大人,当是有谏议大夫的行事之风。你三人敢说敢做,不愧是北域的栋梁。本王先前说谏议大夫身患绝症,不过是一时兴起的信口开河,胡乱说的。谏议大夫不过是中了些暑热,方昏厥过去。现在估计已是被家里的人领回去了,只要稍作休养便可无事了。” 二大臣闻言,喜出望外,拜道:“王爷英明!” 苏景年却道:“不急着拜,本王的话还没有说完。” “是。”二臣起身,俯首倾听苏景年的话。 这个时候他二人方才的那些激愤之气,已是散去不少。 王岚在一旁捋须而笑。舍进为退,后以四两而拨千斤。王爷只用几句话,便将形势扭转回来。她这招“将欲取之,必先与之”,用得实在是漂亮。 诚然,人都有各自的弱点。而诸多弱点之中,自是最为关切之人,乃为最大的弱点。两位大臣对王妃穷追不舍,苏景年便同行此道,将他们最为关切的谏议大夫摆上台面。同时,还要放出谏议大夫身体无恙的好消息来。如此,一来一回之间,在对方毫无知觉之下,已是弱化了双方的对立关系。 “敢说敢做,确是好事。不过也要分清情势,洞察内里。依时事之发展,进肺腑忠良之言。夺事态之本象,献内修外攘之策。” “臣等谨遵教诲。”二臣领着一众言官答曰。 “不过。臣以为,流言之事,看似虽小,但确是会产生诸多不利之影响。如果朝上不早日采取举措制止之,任其肆意散播,日后恐会引发不可估量之后果。”王岚补充道。 众大臣皆称是。 “休了王妃,固然可以解一时之忧患,但绝非是长久之妙策。如同饮鸩止渴,未进肠胃,已然绝于咽喉。散播这流言的歹毒之人,便是要北域同王妃划清界限,便是要本王给天下人留下个‘薄情寡性、恩义轻负’的印象。本王岂能随随便便,便顺了这歹毒之人的意了?还有,诸位可曾想过,如果本王真的休了王妃,是否有着‘弃车保帅、洗罪辩白’的嫌疑呢?到了那个时候,是不是又要有新的流言传出来了呢?如果是,彼时的王妃已是被本王休了,那又该将谁人推出去,蒙受天下人新一轮的唾骂呢?再有,南国近些时日,可是盯本王正盯得紧呢,只愁无的放矢、无题发挥。在这时,无论本王以什么理由休了王妃,都无异于是自找麻烦。反而,是容易落入到各方所设的陷阱之中了。” 众大臣听苏景年如是说,内部产生了不小的分歧,有许多大臣开始改变立场,支持于苏景年。 言官们互相议得激烈,可是也暂时想不出什么可以与苏景年一辩的理据来。 这时候,王岚开口道:“王爷,可是于流言有了什么对策?” 众大臣听他这么说,停下议论。众人看向苏景年。 “为今之计,只可使些巧劲儿,暂避这流言的锋芒。强去阻挠,只会适得其反。发出王榜,大齐北域王妃完颜氏恩仰先祖前人创业立国之艰难,悯恤边城将士抗敌御辱之不易。自出黄金百万,以济我军将士亲眷家属难困者。凡有此者,可凭征军之令及属地资证,前往抚恤处领取救济。” 众大臣听了,都觉苏景年此计可行。 “王爷英明!!!”姜宗伦跪地叩首。 王岚面上的神色顿时也轻松了不少,满意道:“这道王榜一出,想来是可以令民间的流言有所收敛的了。” “不过,”王岚突然话锋一转,似乎是在有意提醒于苏景年,说:“事情的发展是否会如我等之预想一般,还要静观其变。如果再生别个差错,还请王爷到时当机立断,明辨主次,本末取舍才好啊。” 苏景年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王岚。王岚也回视于她。 二人对视小会儿。直到苏景年沉着地收回了视线,王岚眼中的严厉之色,才慢慢地消退去。 老丞相心想:王爷,老臣不是说了?情者,乃是王者绝不可触碰的禁物。你怎地,是这般的不听劝阻啊?王爷这般的庇护于王妃,于王妃而言,又究竟是一件好事,亦或是一件坏事呢? 270 细把君诗说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org,)找到回家的路! “在下既非是要置办布匹,也非是要量体裁衣。” “哦?那可真是稀奇了。客官来我白氏布庄,既非是要置办布匹,也非是要量体裁衣。那请问客官,是要作何啊?” 白翼耳故作吃惊样子,绕着来人走了圈,将这人上上下下,全然打量一通。 这男子身上穿着的衣裳做工非常讲究,料子上等;腰间挂着的那些小配饰,乍看起来不甚起眼,可是但凡道上的行家里手只需看上一眼,便是明了,一只小小的如意葫芦用的料竟是青桦白石。虽只得几钱轻重,可已是价值不菲了。再往下看,可是不得了了,这人居然还穿了一双金马腾云靴。 见了金马腾云靴,白翼耳是彻头彻尾地惊到了。暗叹道,此人绝非寻常。 原来,这双金马腾云靴是极其珍贵而难得之物。不过,它的贵,倒不只是体现在了用料和做工上面,而是其有着独特的象征意味。是历代金帝赏赐给大功之臣的封赏之物,见此靴头,如见金帝亲临。 金国的上一任皇帝莫拉呼尔-天旻,终其一生,也只是赏赐给了皇甫老爷一双,用以嘉奖皇甫氏族血月事件之功。 由此足见,此靴之贵也。 “在下的主上,乃是完颜氏的旧相识。今日在下前来,是替主上将两份礼物赠与完颜氏。” 白翼耳绕回到那人正面,道:“客官一口一个完颜氏,敢问客官,您口中的完颜氏,到底是何人?” “完颜离若。” 白翼耳冷笑一声,手中已是开始慢慢收紧了拳头。 “客官,我家庄主已在早年间嫁给了北域王。这是天下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之事。您的主上若是同我家庄主乃是旧识,又怎会不知此事而让客官将礼物送来了布庄呢?” 男子笑了起来,回说:“在下只是个跑腿办事的,主上给了什么差事,便来办什么差事。至于各中细碎,自是不甚关心。” “呵,客官倒是洒脱。不过,各家自有各家的规矩。无论客官的身份,是有多么尊贵。客官既是来到我白氏布庄上办事,那便自然要从了我白氏布庄的规矩。‘说明白之话,办明白之事’。客官若是能够将这两份礼物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明白,白翼耳自是会请示于庄主,是否要将礼物收下。可客官连这两份礼物的来由都说不明白,那只能恕白翼耳无礼,无法替客官通传了。” 抬手请向门边,白翼耳横道,“慢走,不送。” 墨殇躲在暗处,偷偷地听白翼耳同那男子的对话。只是她偷瞄几眼后,便觉这男子怎地是说不出的眼熟?就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只是这冷不丁的,具体是在哪里同这人见过,墨殇倒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白翼耳的意图很是明显,便是想逼这男子说出实情。毕竟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子,其来意又是模糊不清。敌友不明之下,白翼耳怎么会冒然将来历不明的两份礼物转交给莫若离了? 那男子听了白翼耳的话,独自想了会。 突然,他没由来地笑了起来,说:“主上给在下的指令,便是要将礼物送来白氏布庄。还说,若是完颜氏看了礼物,便会明白主上的心意了。既然柜上并不打算替在下将这两份礼物呈给完颜氏,那么,便让完颜氏自己来看这礼物便是了啊。” 他这一番自言自语的胡说乱话,可是把白翼耳听了个懵。 白翼耳抓了抓耳朵。还在琢磨,这人没头没尾地,是在说些玩意儿?却见那人放下了手中木箱,径直向他走了过来。 “诶?怎么?光天化日之下,客官这是要耍无赖吗?碰瓷啊?!” 白翼耳只当这人想放下礼物便走,怒呼一众伙计,众人一下都围了上去。 可是那人刚走了几步,就停了下来。一脸笑容地看着怒气冲冲的众人,突然七窍流血,倒地而去。 众伙计你看我,我看你,都表示自己还没动手,这人怎么就倒地了呢? 白翼耳几步上去,探那人鼻息。 “死了。。。”片刻后,白翼耳从地上站起身来,目光落在了那人脚上的金马腾云靴上面。 “原来这人刚刚说的那些疯话,是想用自己的死引公主出现。能让这等身份尊贵之人,呼之为主上。又能让其心甘情愿地只为了那人的一道命令,便饮毒赴死。。。难不成,这人口中的主上是。。。” 念到这里,白翼耳便不再往下说去。 吩咐伙计抓紧处理尸体,白翼耳则是亲自提起那人送来的两个木箱,招呼墨殇一同回到了后院。 重返密室,白翼耳与墨殇将那两个木箱子分别打开。 二人心情忐忑不安,不知道箱子里到底装着什么。 第一个木箱子里面,装了一只翠玉扳指。 墨殇稍微安下心来,这箱子里并没有设置什么暗器。白翼耳拿着那扳指倒是看了好半天,说这个扳指怎么瞧也是别人用过的老物了。怎地,会有人将别人用过的老物送给别人当做礼物的了? 两个人带着疑问,又打来了第二个箱子。 怎料,箱子的盖子刚一打开,一股恶臭扑鼻而来。二人闻了那味道,都是皱起眉头来,只有尸体才会散发出这种独特的气味。 很快,腐烂的臭味便充斥了整个屋内。 二人望了进去,只见,一只脚躺在箱子里面。 也许是夏日的天气太过炎热,这只脚已是腐烂得变了颜色,而且肿胀不堪。有大片的蛆虫在皮肤和肉里蠕动,看着着实是让人反胃不已。 二人稍稍观察了下,就赶紧合上了那箱子。 白翼耳被恶心得够呛,许久后,他才能开腔。 “这只脚,只有三根脚趾。” “嗯,这只脚的主人乃是天残,先天便缺少了两只脚趾。送礼物的人很明显是想用这枚翠玉扳指和这只脚,暗示些什么。” 墨殇气愤。到底是谁人的恶作剧,竟是如此的低俗下作。若是让公主看了这等秽物,岂不是脏了公主的眼睛? 白翼耳想了想,还是把心中的猜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墨殇。他怀疑,刚刚那人口中的“主上”,便是金帝莫拉呼尔-依巴图。 墨殇听了白翼耳的猜测,便觉这猜测自有几分道理。又想起皇甫宝宝早前刺杀失败之事,心里一下子没了主意。 同白翼耳简单说上几句,便急忙请辞,回王府去了。 自知事情绝不简单,可是莫若离与墨殇对他守口如瓶,白翼耳不敢轻举妄动。 待墨殇走后,白翼耳吩咐伙计将这两份礼物好生收好,并且抓紧筹措银两。他心中不知为何有一种非常不祥的感觉,总觉得有什么非常了不得的大事,即将要发生了。 红日落下,新月升起。光明殿里燃起了灯火,莫若离还陪在慕容雪晗身旁。 下午时候,内务府的宫人来给慕容雪晗洁净了身体,并为她换上了新的宫装。妆容秀发,也重新梳整化画。 躺在厚厚的棺中,慕容雪晗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她手中原本握着的那束木芙蓉,此时睡在她的枕旁。为慕容雪晗梳整的宫人本是要将那花丢掉,只道这花已是有些蔫儿,放在太后身边实在是失礼。 可莫若离却让人把那花留下了。 道:“落花流水本是无情之物,奈何俯仰采摘之下,却饱含了赏花之人的真情意。既然太后如此地爱惜于这朵花,我等又怎么能忍心,不去顺从她的心意?” 宫人听她这般说,方作罢了扔掉花朵的打算。 大殿空旷,自偏殿传来僧侣道人的诵经声,在这里久久回荡。 相较而言,莫若离的声音渺小极了。 “雪儿,可是寻见了她的阿霜了吗?阿霜,你日思夜想的雪儿来寻你了,你知道吗?母妃,女儿活得好累啊。女儿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解开阿难心里面的那个死结。女儿与阿难,难道当真是要缘尽止此了吗?母妃啊母妃,雪儿与阿霜,谁能来告诉若离,该如何去挽回这一切?” 灯火晃动,叠影重重。莫若离的叹息很快便淹没了。 再晚些时候,殿外有通传。 “奴才求见王妃娘娘。” “进来。” “诺。”是内侍长来了。 躬身进了大殿,内侍长行到跪拜位,便跪地叩首。 “奴才给娘娘请安,王妃娘娘万福金安。” 莫若离从阁后走了出来,道:“无需多礼,起来罢。” “诺。”内侍长起身。 道:“王妃娘娘,时候不早了。娘娘您看,是否要去光华殿稍作休息,用些晚膳。奴才听娘娘宫里的羽姑娘说,娘娘连午膳都还未用过,今日应服的汤药也都还未用过。娘娘千金玉体,当是好个珍惜爱护才是了。否则体乏劳困之下,娘娘若是有个什么疏忽闪失,王爷那边奴才可是不好交代了。” “本宫非是要难为于内侍长,只是一来确是无甚么胃口。二来王爷让本宫陪在太后身边,本宫怎么可以托词体乏劳困,便擅自离开呢?” “这。。。好罢。奴才全听娘娘的吩咐。”内侍长很是为难,但他脑子一转,又道:“不过,奴才会让羽姑娘指导光华殿的膳房备上些娘娘爱吃的菜肴,同娘娘用的汤药一并送来。等娘娘稍稍有了些胃口,再用不迟。” “便如此吧。” “诺。” “有一件事情,本宫想请问内侍长。” “娘娘言重了。娘娘请问,奴才必如实回答。” 271 怅余音、钧天浩荡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org,)找到回家的路! “近些时日发生了不少的事情,王府的花销想来不是一笔小数目。内务府银库的备银,现下可还充足?” 莫若离问的问题令内侍长很是意外,不过他仍然是如实回道: “回王妃娘娘的话。侧王妃的丧礼确是支出了不少的银钱,大体数目应是有白银五百万两左右。太后娘娘的大丧正在筹办当中,奴才估算着,这一笔支出应是在白银九百万两到一千万两左右。不过请娘娘放心,内务府备银现下仍是充足。娘娘可能有所不知,才会生出疑问来。其实内务府备银的使用情况,每月都要定时定刻汇报给国库。由国库核定季度、月份的各项支出所用之后,再下拨银钱到内务府。如果账上有过多的余存,则是要交还给国库了。所以说得直白些,内务府也便是只个账房,走些流水罢了。真正通盘统筹收支的人,是掌管国库的司农大人。像主子辈大丧这种大笔支出,都是司农大人直接从国库调配。” “原是如此。那么内侍长与司农大人,私交可好?” 内侍长想了想,回道:“不怕娘娘笑话。奴才身份低贱,同司农大人并没什么私下交情。而且司农大人公务繁忙,奴才记得上一次见他,都是两年前的事了。娘娘,您问起司农大人,是打算?” “白氏布庄是本宫的娘家,内侍长可是知道?” “知道,知道的。娘娘您的来历,王爷早便告知了王府上下。而且自打娘娘入了王府,王府上下以及军中的布匹采办,便都从王爷开设的来福布庄,转到了娘娘您的白氏布庄。” “这,本宫倒是不知了。” “这都是王爷的意思。奴才也曾问过王爷,是否要先得了您的话,再去白氏布庄采办。可王爷说了,这么一点儿芝麻绿豆的小事,就别去叨扰您了。” 莫若离强笑说:“北域王府和军中的采办,怎么到了王爷的口中,便成了那芝麻绿豆的小事了?这一笔买卖做下来,少说也得让白氏布庄的每年的收入涨上个两成。” 内侍长深以为然,回说:“您说说,可不是嘛。奴才还听说,自打没了王府和军中采办的红利,来福布庄的经营是每况愈下,以前只见布庄盈余得盆满钵满,可现下是只出不进了呢。来福布庄是王爷一手经办起来的,之前您是没有瞧见,王爷把那布庄宝贝得喲,那叫一个稀罕得个了不得,了不得。可自从娘娘进了王府,奴才觉着王爷便对来福布庄不怎么上心了。由此足见,娘娘您在王爷的心里,可是要比来福布庄宝贝得多了。” 听完了内侍长的话,莫若离心中苦涩难当。 内侍长见莫若离没接话茬,便觉自己刚刚嘴欠多言。忙续上刚刚的话题,以缓解眼前的尴尬。 内侍长自责道:“嗨,您瞧奴才这张嘴,倒是把话题扯得远了些。娘娘您刚刚问起司农大人,是为何事了?这事,可是与娘娘的白氏布庄有所相关?” “是了。”莫若离接了话。 “娘娘请讲,奴才洗耳恭听。”内侍长心下轻松了些。 “早些时候,本宫命殇儿到布庄柜上去支些银两。过几日,布庄的伙计会将这些银两送至王府。到时候,便劳烦内侍长接收这些银两,充作内务府银库的备银。如果以后司农大人在核查账目之时,问起这些银两的来源,便请内侍长告诉司农大人,这些银两是来福布庄的收入。” “这可使不得!娘娘,您说的这笔银两,乃是自您白氏布庄所出,怎么可以记在来福布庄的头上呢?现下我北域正与西疆交战于边城,又突遭了两件大丧之事,确是多事之秋,守成不易。娘娘能够在这样艰难的时刻,从娘家支出银两,接济国库,娘娘之所为乃是大功一件,当是记入史册,为我北域万民敬仰才是。怎地,娘娘要去故意隐匿自己的功绩?” “哪里是什么功绩。本宫即是做得了北域王的妻子,便也不再只是金人。北域,早已是成了本宫的第二个故乡。能为北域、为北域的百姓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乃是本宫之所愿,并不需要旁的嘉奖。而且,阿难她。。。王爷她,也许并不喜欢本宫多管闲事,自作主张。如果司农大人如实上报,说这笔银两乃是本宫所出,本宫担心,反是要惹王爷生气了。” 内侍长躬身,恭敬道:“王妃娘娘为王爷、为北域、为百姓,所思所虑,无不丹心赤诚,无不细致入微。奴才实在敬佩。” “不过都只是些小事罢了。” “娘娘谦虚。哦对了,奴才请问娘娘,这笔银两的数目是多少?到时候,奴才好提前安排好下面的人,准备搬运的车辆和存储的地方。” “一千万两。,。。” “一、一千万两???”内侍长瞪大了眼睛,他太过吃惊,以至于将美人的话都打断了。须知道,内务府的备银也不过只得三百万两。 待他讶完,莫若离方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黄金。” “。。。。。。”内侍长的嘴巴长得老大,下巴差点就摔碎在了地上。 傻在原地一会儿,内侍长方回过神来。 噗通一下,跪在地上。 对莫若离连连叩拜,内侍长道:“王妃娘娘于北域之宏恩,旷古烁今。娘娘您是观音转世,老祖再生。奴才身份卑微,实在是没什么可以报答娘娘的。今日之后,如遇再有人感恶意中伤、诋毁娘娘,奴才必定第一个同他拼命!” “起来罢。” 内侍长仍跪着,道:“娘娘,奴才虽是同娘娘接触得不多,但是先前奴才总是从心里觉得,娘娘是一位难得的好主子。至于是什么原因,奴才嘴笨,确是说不出个什么。今日奴才终于是明白了,娘娘您菩萨心肠,慈悲为怀,对身边的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您这样的大善人、大好人,自是值得奴才崇敬。所以奴才斗胆,倒是要和娘娘说上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不管娘娘爱听不爱听,听完了会不会怪罪于奴才,奴才都要说。” “说罢。” “娘娘,奴才不晓得您与王爷近些时日是怎地了?怎么好好的一双璧人,确是日渐生分了呢?老话常说,夫妻之间是‘床头打架,床尾和。’您不能与王爷只顾着‘打’,却是不见那‘和’啊。家和,方能万事兴。不然即便你二人‘打’了个头破血流,‘争’了个你死我活,到头来,受伤了的、心疼了的,不都还是您自己个儿吗? 王爷的脾气是倔强了些,决绝了些,可王爷的心里确是柔软得很。最是嫉恶如仇,最是黑白分明的人,难免会无意之中,伤到了身边的人。可最是重情重义之人,最是一心一意之人,便也是王爷啊。娘娘,您能否看在王爷往日‘重情重义、一心一意’的份儿上,便先一步原谅了王爷的‘嫉恶如仇’和‘黑白分明’呢?你二人,总是要有人先让出那一步来,才能令死局再现活路啊。” “令死局再现活路,谈何容易?莫要说是让出一步,哪怕是让出千千步、万万步,只要可以挽回阿难的心,本宫什么都愿意做。” 内侍长见美人于他面前流珠,自然也是心疼万般。 思左想右,内侍长下定决心要帮助莫若离同苏景年重归于好。 便想,决不能让王妃娘娘这样的大善人、大好人多受委屈。又在心里偷着骂苏景年几句,道,王爷真是个不知怜香惜玉的傻主儿,像王妃这样的玉人要到哪里去找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平日同那陈将军混迹得太多,怎地这般狂怒故态、粗犷浅露?一点儿也不知道去哄着人儿、疼着人儿了?等哪天见了陈将军,老奴定是要给他几句,瞧他还敢带坏王爷!{陈虎:???} “王妃娘娘,奴才倒是有个法子。” “什么法子?” 话刚问出口,莫若离便有些后悔了。她嘲笑自己,当真是病急乱投医。 “王爷最是看重于娘娘您,虽然现在是同您闹了些别扭。可奴才知道,王爷心里还是最舍不得您。否则,王爷是不会那般惩戒于那些言官的。” “王爷因何事惩戒了言官?” “那些言官隔三差五便要上奏王爷,要王爷休妻。王爷不同意,他们便闹。午间刚把王爷闹急了,就对他们小惩大诫了一番。” 内侍长察言观色,谨小慎微道。 “王爷,不同意吗?” 莫若离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她重复问道:“真的,不同意吗?” 内侍长连连点头,说:“算上今日午间这一次,这半个月里,光奴才知道的上奏,便有二十几次之多。据奴才所知,王爷对这些上奏均未有采纳。” “这事,本宫知道了。”莫若离欲止住泪水,可怎么也止不住。 内侍长刚刚的这一番话,才当真是让美人看到了死局之下的一条活路。原来苏景年面对言官们的谏言,从来都没有同意过要将莫若离休掉。 以莫若离对她的了解,早前她的那番伤人话语,便都只是她的气话了。 “你的话,本宫都记下了。若是没有旁的事,便退下吧。” 莫若离很是羞于在别人面前哭泣。 “是是是,奴才告退。” 内侍长见莫若离似已通透,便忙退了出去。 墨殇回到王府的时候,冰月已是高挂。 272 洞庭胶葛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org,)找到回家的路! 墨羽提着一方食盒,行于月下。 她从光华殿的膳房而来,往光明殿而去。 进了光明殿的院落,入了几重门,终是看到了光明大殿。 “咦?殇侍卫?”墨羽大老远便看见墨殇站在殿外的门口。 惊闻身后有人唤她,墨殇身子一抖,回过头来。 “瞧你这幅做贼心虚的模样!怎地,可又是惹出了什么祸来了?”墨羽边行来,边啧墨殇。 “嘘!墨鱼你小点声!”墨羽本就嗓门不小,墨殇示意她小声些说话。 可即便如此,二人仍是惊动了大殿之中的人。 “可是殇儿回来了?”殿里的莫若离问道。 “回王妃的话。是殇回来了。”墨殇躬身回道。 紧跟着,她便给了身后的墨羽一记白眼。 墨羽自是不甘示弱,二人互相用眼神好生“招待”了彼此一番。 “王妃,墨羽求见。”墨羽也到了殿门口。 “羽儿,你且先在殿外候着。殇儿,进来说话。” “是。”门外二女应道。 其后,墨殇推门进屋,墨羽留在殿外。 墨殇进了屋,便见莫若离双手合十跪在蒲团之上,似乎刚刚是在咏诵经文。 来到近前,墨殇跪地叩首,道:“主子。” “起来说话。” “是。”墨殇起身。 莫若离仍是跪着,她望向供阁之上的层层牌位与一众帝皇画像。 虔诚念道:皇天上帝在上,大齐诸先帝、北域诸先王在上,莫拉呼尔-若离虽生为金人,可出嫁从夫,现已以齐人而自居之。现北域蒙受西面外敌侵扰,南方母国猜疑,又有北部大金意欲乘虚而入。诸国垂涎,四方动荡,只视北域如待宰羊羔,人人欲取之而分食。若离请求皇天上帝,大齐诸先帝、北域诸先王,佑北域安泰祥和,远离战火。佑吾王、吾郎苏景年余生安稳平顺,勿有忧失,勿有疾苦。 念罢,莫若离重重叩下三个响头。 待莫若离叩毕,墨殇上前去,将美人从蒲团上搀扶而起。 莫若离站起身来。她瞥见一旁的墨殇面上神色并非明朗。 心中已有所准备,墨殇此次外出取回的消息,并非是什么好消息了。 莫若离直道:“殇儿,有什么消息,你便都说罢。” 于是墨殇退回到原位,而后又跪了下去。 她把从白翼耳处收取的消息,告诉了莫若离。 莫若离听闻皇甫宝宝刺杀金帝依巴图失败,后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伤难自控,啜然道:“宝哥哥他。。。是我。。。害了宝哥哥。。。是我。。。又一次。。。害了宝哥哥。。。” 往事历历在目,让人心若刀刺。 莫若离回想起听雪宫悲惨的那一夜,是皇甫宝宝舍命用白花花的肉身,在烈焰的扑食之下,死死地护住了她。在那之后,原本风流倜傥的皇甫少爷容貌尽毁,经受了无数的痛苦与折磨,方能从烧伤之中艰难地恢复过来。为给完颜霜甯和二族报仇雪恨,皇甫宝宝从一个堂堂玉树临风的少年将军,隐姓埋名,充作一介阉人宝奴。人前低三下四,人后独自疗创。这其中苦与痛,怎是常人所能想象? 可这一次,是莫若离亲手再一次将皇甫宝宝推入了火海之中。 是她,命皇甫宝宝阻止依巴图同北域开战,必要之时,便可不顾依巴图的性命。 是她,再一次地让皇甫宝宝无限地靠近死亡的危险旋涡。 莫若离轻看了她的皇弟,依巴图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早已是变成了别的模样。 原来那个懦弱而羞赧,只会躲在她身后的十二,已是不见了踪影。现在的金帝依巴图心狠手辣,诡计多端。其狠辣无情、狡猾奸诈,更比他们的父皇天旻有过之而无不及。 “公主。。。”墨殇不忍心见莫若离难过成这个样子。 几欲劝解,然却是想不出个什么好的理由来。每到这个时候,墨殇便念起了墨羽的好来。 “殇儿,赫舍里与富察两位族长可有宝哥哥的消息?” 莫若离勉强振作精神,她仍是最关切皇甫宝宝的下落。 “公主,属下这次并未在布庄收到二位族长近期传来的讯息。” “这不该,这不该啊。二位族长从来都会按时传来讯息,即便是我随阿难出征叶尼塞的那几年,他二人的消息都未有中断。怎地,会突然地断了联系?” 莫若离闻言,顿时有些慌了神。 赫舍里与富察为何会突然同白氏布庄断了联系?这等唐突之事,难道与皇甫宝宝刺杀失败一事,有着什么潜在的关联? “这。。。属下也是不知。”墨殇回道。 猛地,墨殇想起了下午有人送来礼物之事,忙又同莫若离说起了这件事。 莫若离却未等墨殇把整件事情说完,只是听说了那两件极为怪异离奇的礼物,一份是翠玉扳指,另一份是缺失了脚趾的一只脚。美人的眼泪已经又是夺眶而出。 “翠玉扳指,天残之脚。。。” 莫若离痛道:“皇弟啊,你怎么忍心。。。怎么能够忍心?!你的心,好狠、好毒!!!” 墨殇不明情况,见莫若离又是痛哭起来,还说金帝心肠狠毒。 急问:“公主,您这是怎地了???难道说这两件礼物,当真与皇帝陛下有关?” 又去想,送礼的人说只要公主看了礼物,便会知道他主上的心意。难道真如大掌柜之所猜测,送礼之人的主上,便是皇帝陛下??? “不准你叫他皇帝陛下!!!这样恩将仇报、歹毒万分,心肠如同蛇蝎一般的人,怎么配得上你称他为皇帝陛下?” “公主,是殇错了。公主您大病初愈,切莫过于悲伤啊。” 墨殇马上改口,不敢再称呼十二为皇帝陛下。 “那翠玉扳指和天残之脚,分属赫舍里和富察二位族长。两位族长,恐是已遭了不测。” “怎么会???赫舍里与富察族长。。。”墨殇震惊不已。 莫若离强忍悲意,同墨殇回忆起往事来。 原来完颜霜甯曾无意之中同莫若离及依巴图提起过,早些年间她同赫舍里与富察二位族长相识之时的情景。 二位族长出身名门,富有学识和才能,只可惜二位族长母亲的身份并不尊贵,所以二人因此不受族里的重视。 一日大雪,二位族长拜到完颜家的门下,自荐为食客。可完颜家也是如其他贵族氏族一样,只重出身与门第。并且更过分的是,完颜家未有收留二位族长为食客不止,还有意刁难二人。故意让二位族长在大雪之中足足站了四个时辰,才通知二人拜到门下为食客之事,并不可行。 二位族长虽知是被玩弄了,可也无从宣泄。只得悻悻离去。 而阿勒楚喀位于九州极北之地,冬日寒冷无比。在寒风大雪之中站了四个时辰,富察族长的脚被严重冻伤,动弹不得。 无奈之下,赫舍里族长只得背着富察族长到医馆去看病,可二人贫困潦倒,根本无法支付治疗冻伤的费用。眼看着富察族长疼痛难忍,赫舍里族长便跪下求那大夫。又欲抵押自己身上唯一的值钱之物翠玉扳指,以做药费。 这枚翠玉扳指,是赫舍里族长母亲在临终之时留下的。 虽不是什么珍贵之物,可却是赫舍里族长最为珍视之物。只可惜他虽有割爱之心,那枚翠玉扳指只是个非常寻常的物件,并不值什么钱,于是二人又陷入绝往之中。 正巧这个时候完颜霜甯也到医馆采买药材,正遇上赫舍里族长正百般跪求那大夫。在一旁听说了事情的原委之后,完颜霜甯便将原本用以置办药材的钱财,赠与了赫舍里与富察二位族长。有了这笔钱财,富察族长的冻伤得以治疗。很是不幸,他冻坏了两根脚趾,只得截去。可如果没有完颜霜甯这笔救命钱,富察族长轻则会失去一整条腿,重则就是性命不保了。 三人便是因赠金救命而初识了。 彼时完颜霜甯并未把这件小事记挂于心,也并未告知二位族长自己的闺名。直到后来,完颜霜甯从无量归来嫁给了天旻,在大婚喜宴的时候,赫舍里与富察才认出了完颜霜甯来。那个时候二人已是初露头角,在朝中谋了个小官职。 再之后,完颜与白伊尔二族陨落,赫舍里与富察率领族人崛起,成为新贵。二族族长不忘当年救命之恩,涌二族之全力以报莫若离姐弟。 故而墨殇一说起翠玉扳指和天残之脚,莫若离便能够一下子明晰两件物品的主人,乃是赫舍里与富察二位族长。 “原来,那只脚并非是天残,而是冻伤所致。也是了,只有冻伤之后,为防腐败蔓延,以刀斧切割后的伤口,才会整齐得好似天生残缺一般。” 墨殇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便也随着莫若离恨起了依巴图。 道:“十二皇子,他为何要如此对待于赫舍里与富察族长?二位族长虽然是听从于公主的命令,可他二位也是我大金国的中流砥柱啊!残暴不仁、乱害忠良!十二皇子此举,实在是太过分了!” 这时候门外响起通传,是苏景年到了。 273 千尺阴崖尘不到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苏景年来到光明殿院外的时候,内侍长已是领着一众宫人在院门口迎接她了。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内侍长领着一众宫人跪地恭迎。 苏景年摆摆手,如此算是接受了众人的礼拜。刚从议事厅归来,劳累了一整日,苏景年没有什么说话的力气。 众人齐声道:“谢王爷。” 内侍长朝下面的人使了个眼色,众宫人便分别散去,各自忙碌。 他则来到苏景年近前,陪苏景年往院内走去。 “王爷,今儿下半日您还未有进食。您看,这晚膳?” “本王不饿。”苏景年草草回他。 便往光明大殿去,苏景年想快一些回到慕容雪晗的身边。 “是。”内侍长不多做纠缠。这等情形下,他也明白苏景年自是没什么胃口。 行了会,内侍长左右衡量再三,还是拦住苏景年,将莫若离欲资助内务府的事情,如实地同苏景年说了。 苏景年听后,果真如莫若离所料想那样,当真是生了气。 “你好大的胆子啊!!!”苏景年指着内侍长,斥责道。 “奴才有罪。”内侍长见苏景年动了气,慌忙跪下。 “一千万两黄金,那是什么样天大的巨富之资?!!!你怎可不先问过本王的意见,便自作主张收了她的捐赠?我北域国库一年的盈余,方只得白银五千万两,即便换算成黄金,也不过只得五百万两!你可知,你这般擅自应允,竟是让本王一次便收受了她等同于国库两年盈余之巨资?!” “奴才、奴才有罪!”内侍长忙磕头认错。 起先,他虽然知道一千万两黄金乃是数额极大的财富,可他并不知道,这笔财富竟能够抵得上北域国库两年的盈余。 “申允啊申允,你糊涂啊!!!枉你在王府当差二十余年,先后服侍先王与本王。作为王府的老人,作为本王身边的近臣,你怎地会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来?!你这般鲁莽行事,让本王亏欠下她多么大的情分来,你知道吗???” “王爷,王爷,是允错了,允错了。”内侍长连抽自己几个嘴巴。 “你,你。。。偏偏是这个时候,为何偏偏是在这个时候?本王不想欠她的情,不可以欠她的情!” 顿然变容,苏景年悲笑了起来,自问自道:“难道说,这也都是她的算计吗?便是要这般地让本王亏欠着她,亏欠下她一笔、又一笔,永远都还不上的债吗?” “王爷,是奴才错了,千错万错都错在奴才身上。奴才想着,您与王妃乃是一家人,无论王妃出金多少,最后算来都是为您、为了北域。奴才这才没有多想,便应了王妃。王妃娘娘她则更是真心诚意地想为北域、为您出上一份力,除此之外绝无贰心啊。娘娘千叮万嘱,不让奴才告诉您这件事。只怕是您知道这件事,是要生气了的。王爷,您若是要怪罪,便怪罪奴才吧。是奴才智虑粗浅,私行专断。您别气了,您打奴才一顿吧,您罚奴才吧。无论您如何处罚奴才,奴才都认。可您万万不要迁怒于娘娘才是,更是不可误解了娘娘的一片真心。” “打你?罚你?能有什么用。。。一片真心?又有多真。。。”苏景年实在是气极了。 本就心伤气虚,加上急火催心,惹得她气息大乱,只得大口喘息起来。 “王爷,您这是怎么了?您可别气坏了身子。”内侍长见情形不对,跪到苏景年脚边。 弯下腰缓了好一阵子,苏景年的气息方稍稍平稳下来一些。 “她人呢,在哪里?” “王妃娘娘一直在光明殿之中陪伴太后,未曾离开半步。”内侍长无可讳言,照实说明。 但是他又很是担心苏景年在盛怒之下去找莫若离,恐怕又要恶化两个人的关系。 忙接道:“王妃娘娘陪了太后正正半日有余,也是滴水未进。奴才听服侍王妃的羽姑娘说,娘娘连今日应服的汤药都未用。” “带路。”苏景年撑起身体,便要马上去找莫若离理论。 “王爷,王爷,您消消气,消消气啊。”内侍长见苏景年似乎没什么大碍,稍微放心了些。可苏景年面上仍然是怒意十足,这可是不妙。 “休要废话!前面带路!信不信,本王折了你的腿?!”苏景年气汹汹道。 “是,是。”内侍长无法,连忙从地上起来,为苏景年领路。 这般情况之下,他也不好再做多言。只求稍后莫若离能够随机应变,化解这一次的危机。 内侍长前面带路,苏景年跟他在后面。 待内侍长稍稍走远了些,苏景年抬起手擦了擦了嘴角。 夜色之下,一抹暗红,出现在她的掌心。 胸口火烧一样的疼痛,口中也泛起了久违的腥甜。 苏景年看了看掌心的那抹暗红,随即便把它揉碎在了拳心之中。 没有太多的功夫用来停留,苏景年大步迈开,向前而去。 内侍长领着苏景年行了会,二人来到了光明大殿的殿门口。 王爷到来的通传,在二人出现之前早就响过了。 墨羽此时立在门外,俯首帖耳,恭顺非常,在准备迎接苏景年了。 见了内侍长和苏景年,墨羽福道:“奴婢墨羽,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般顺从有礼的墨羽,苏景年倒是少有见过。 打量了她几眼,苏景年便看到一旁的地上放着一方食盒。 “免了吧。”回了墨羽一句,苏景年示意内侍长打开殿门。 内侍长得了命令,便把殿门推开,再把苏景年请了进去。 “什么态度!”苏景年身后,墨羽嘀咕道。 她这句话音量不小,可把内侍长吓得不轻。不过苏景年并没有理睬她,只是径直进了屋。 进了屋,便见莫若离与墨殇主仆二人立在屋内。 “参见王爷。” “奴婢墨殇,参见王爷。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主仆二人分别向苏景年施礼。 本来苏景年是想着见了莫若离,便要一口气回绝掉她的赠金。还要警告于她,当是要安分守己,规行矩步 ,不要做出一些画蛇添足、节外生枝之事。 气势汹汹进了门来,却见莫若离双眼红彤,似乎没少哭过。又想起了内侍长刚刚的话,莫若离替她陪在慕容雪晗身边已是半日有余,滴水未进。 苏景年暗骂自己,怎地这般的糊涂?竟是让那大病初愈之人替自己守灵。又恨眼前的这个人,明明是聪慧绝顶,可到了关键时刻怎地如此的木讷顽固,不识变通。为了守灵,竟饭也不吃,药也不喝。 立在门口,苏景年没有了话语。 一路走来,苏景年心中积攒了无数的话,句句锋利,字字尖锐,只恨不得把最恶毒的字眼与言语通通从脑子里挖掘出来,再一股脑地投掷到莫若离的身上。 可是一旦见了本尊,方才闷堵在苏景年心头的那口恶气,也不知怎么地,竟是擅自便烟消云散了去。甚至于在消失之前,都未来得及给苏景年打过一声招呼。 嗓中囫囵,苏景年挣扎些许,只叹出了一个“好”字。 莫若离主仆二人得了那“好”字,便起身来。苏景年则趁那二人起身之前,将那二人抛下,独自进到了供阁之后了。 墨殇同莫若离眼神交换,她很是不放心莫若离单独留下。方才苏景年进屋的时候,是一脸的怒意,瞧起来是那般的吓人了。 领会了墨殇的意思,美人摇了摇头。 莫若离看得透彻,那些该来的,无论如何,总是会来的。 “殇儿,你先退下吧。” 有了主子的命令,墨殇只得应是,退出了殿外。 她刚出了大殿的门,内侍长和墨羽就把她围住了。问长问短,都想知道刚刚大殿里面发生了什么,苏景年有没有大发雷霆了。 大殿里,苏景年来到慕容雪晗身边。 “母妃,阿难来了。” 托起慕容雪晗的手,攒在双手手心之中。一股凉意从苏景年的手上,流入心底。 只是看着棺中的人,不言也不语。在不知不觉之中,苏景年在棺旁一站,便陪了慕容雪晗多半个时辰。 更漏滴答,方把苏景年从怅然之中,领回到现实中来。 “竟是亥时了。瞧阿难这记性,母妃每晚亥时的时候,早已是歇息了。” 依依不舍地将慕容雪晗的手重新放了回去,苏景年哑了嗓子。 “母妃,好生休息吧。愿有来世,您再予我最无私的慈悲,阿难会再一次安睡在您的膝上。如有来世,阿难还要做您的孩儿,这一次,阿难定会做一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儿。不再惹母妃伤心,不再令母妃失望。” 说完这一席话,苏景年情不自禁跪了下来,泣至失声。 苏景年在供阁之后,莫若离则在供阁之前。 隔着供阁,苏景年的哭声传了过来。 这哭声,令莫若离耳不忍闻。她仰起头,苏辰缪的画像挂在高处。画像里的人以悲悯的目光,俯视着莫若离。 莫若离回看那画像,眼中有光华溢出。 等苏景年从供阁后走出来的时候,她的神色已是恢复至了往常的样子。只是脸上无意之中流露出的疲惫,却是无从遮掩。 “申允,进来。”苏景年唤内侍长。 274 惟有层冰积雪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墨殇出了殿门,便被墨羽与内侍长围住。二人七嘴八舌,问长问短。不知道什么时候,十七竟也在三人身后现了身,一起凑上热闹来。十七把早些时候苏景年下令发王榜的事情,都说给众人听。 众人闻言,无不心喜。如此看来王爷与王妃的关系,尚存缓和余地。内侍长不禁生出慨叹,王府近些时日连遭两件白事,主子辈的和下面的人心里都是难过非常。能在这个时候,听到一些好的消息,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其他人听了他的话,便都认同。 几个人说话间,便听殿里的苏景年在唤内侍长的名字。 “申允,进来。” “奴才在,奴才在。”内侍长急忙应了声。 和他的一众小伙伴儿打了个招呼后,忙入殿内。 “王爷,奴才在。”入了殿,内侍长躬身立好。 他低着头,但是脸上带了些若有似无的喜色。这让苏景年看了去,心中很是有些不是味道。 “何事,会令你面露喜色?”苏景年语气不善。 她这一句话,简直吓破了内侍长的胆。 内侍长跪地叩拜,道:“奴才冤枉。太后娘娘方方薨逝,奴才悲痛万分,肝肠催断,奴才怎会面露喜色?” “那你的意思,便是本王刚才看错了?” “奴才不敢,王爷恕罪。” “。。。” 苏景年不回话,没人能猜得透,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但是只要她不回话,内侍长就只得跪着,不敢有其他旁的什么举动。 莫若离在一旁看那主仆二人,便觉这般进退难全、不上不下的境地,好个如此的似曾相识? “阿难唤内侍长进大殿来,想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同他说了。不如,我先暂作回避。” 内侍长心中叫苦不迭,只当莫若离欲独完其身,不打算帮自己求情一二了。 可他哪里是听明白了,莫若离的话已经是在帮衬于他了。美人如此话语是在委婉地提示苏景年,事情要紧,不要花费太多的精力用以苛责下面的人了。 苏景年听了莫若离的话,便望她几眼。 “不必。”而后,只小声答了莫若离。 转回面向内侍长,苏景年语气缓和下来不少,道:“你也知道太后刚刚薨逝,作为宫里的老人,你更应该谨言慎行,而不是忘了自己的本分。” 苏景年说出这般话语,话下之意便是不会继续追究内侍长了。 “是是是,王爷教训得对,奴才谨记。”内侍长紧着应道。 如此下来,这件“意外”事情方算翻了篇去。而内侍长对莫若离这位“大善人”、“大好人”则是感激非常。 “唤你进来,不是为别的。本王有些饿了。”苏景年对内侍长道。 “哎呀?奴才刚刚不是问了王爷,王爷您说您不饿啊?” 内侍长未做多想,张嘴便回。 苏景年防不胜防,愣是被噎了下。直瞪了内侍长一眼。 回道:“方才不饿,现在饿了。可是不行?” “奴才失言,奴才失言。”内侍长又低下头去。 “便让光华殿去备些吃的。” “是。” 苏景年又望了莫若离几眼,见美人没有什么其他表示。 “备好了,本王同王妃一并过去。”说完,苏景年心虚得不敢抬头。 “诶?”然而内侍长听了她的话,竟然下意识又是惊了声。 苏景年这次当真有些恼羞成了怒,道:“你哪里学来的,这些个的乱七八糟的‘哎呀’、‘妈呀’?可是听明白了本王刚才的话?” “听明白了,听明白了。” “既是听明白了,那还不赶快去办?” “是是是,是是是。”内侍长疾步退了去。 待离开了殿内二人的视线,内侍长才敢擦了擦脸上的汗。 他的小伙伴们见他从大殿出来了,又上前。 内侍长则苦口婆心奉劝众人,道:“今晚,当真是凶险异常啊!各位,可是要多小心些。” 又暗想,王爷的脾性,怎地是愈发地难以揣摩了?” 说完,没时间解释过多,内侍长喊上墨羽,带着手下的人一起火急火燎地到光华殿去了。 大殿之内,复又剩余苏莫二人。 两个人立在殿里,彼此却没了什么话语。 “将军她,可还安然?”与以往不同,莫若离率先开了口。 “师父现下回了无心阁,有凉之姑娘从旁照看着。院子外面,卅一领了人驻守、策应。暂时看来,应是安然。” “那便是好的。待天明之后,若离便到无心阁去探望将军的情况。阿难可以安心地留在母妃身边,如有什么新的变化,我会差殇儿送信回来。” 苏景年并不同意莫若离的决定。美人大病初愈,经过今日这般折腾,已是劳心损神,明日若是再去探望破心,想来是于她的身体负担过重。 “权且再议吧。” 听了“权且再议”四个字,莫若离望向苏景年,目光之中满是酸楚。 她的目光,令苏景年感到不知所措。 定了许久,美人方幽幽道:“阿难,是不是也打算将你我二人之事,‘权且再议’?” 苏景年哑然,完全答不上话来。 美人启了步子,往她身旁行来。苏景年却见美人靠近,竟是无意识地往后退了步。 莫若离见她后退,便站定了,不再往前去。 问向苏景年:“阿难,你知道吗?世间上,便是有许多的事情,在‘权且再议’的拖沓与延缓之下,最后无疾而终了?” 苏景年再哑然。她低下头去,无法去面对眼前的人。 莫若离说的一点都没有错,苏景年确是想把二人之间的矛盾“权且再议”。她没有勇气来找莫若离寻报那“杀父之仇”,也没有勇气对心爱的人说出一句,“就让这一切都过去,我们重新开始吧”。 她怎么能够说出这样的话语,又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语?这看似轻而易举的一句话,实则重若千斤。不费吹灰之力,便足以将苏景年彻底压垮。 见苏景年两番不答话,只是低下了头。莫若离心中尽是无法言说的伤悲。 而苏景年于她明显的疏远之意,更令美人痛透心扉。 两步紧迫,到了苏景年近前,莫若离执住苏景年的袖子。 这下,她让苏景年无处遁逃。 “阿难。”美人直视那双出现在她梦中无数次的异色眸子。 一字一顿道:“若是如此下去,你还不如,杀了我。” 苏景年听了这话,震惊得无以复加。而莫若离眼中激荡着的光芒,在苏景年的心中掀起暴风与骤雨。 苏景年再一次哑然了。 她望着眼前的人,默默垂泪。 眼前的人也回望着她,无声凝喑。执着苏景年袖子的手,指节都花白。 片晌之后,苏景年终于开了口。 不可置信问道:“你,要我杀了你?” “杀了我。”莫若离的回答很是坚定决绝。 苏景年却是摇头。 “杀了我!与其同阿难这般的彼此折磨,不如死,来得更痛快些!” 苏景年又摇头。她曾几何时见过如此失态的莫若离?怕是,只在锦州城外吧。 “莫若离,如果可以,但凡可以。我早便一刀杀了你。可我做不到,做不到。” 终于,苏景年的话让莫若离陷入了完全的崩溃之中。她伏在苏景年的怀里,痛哭起来。 苏景年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她笑话莫若离,一座千年的冰山竟然也会为爱痴狂到如此地步。 也笑话于她自己。 明明珍视如此,明明深爱如此,可连抬起胳膊,将怀中的人狠狠抱住的勇气,她苏景年都没有。 蓦然抬首,苏辰缪的画像玄在上方。苏景年同画中的人对视,只无语泪流。 哭了好一会儿,莫若离开始咳喘起来。起先,苏景年并不是很在意,可美人的咳喘接连不停,后面竟是有愈演愈烈之势。 思定再三,苏景年伸出一双手来。 一只手轻轻抚了抚美人的后背,为她捋顺气息。另外一只手则攀上美人的手腕,为她诊脉。 “唉。”叹了声,苏景年道:“你的身子还未痊愈,不该如此劳力伤气的。” 驳开苏景年的手,莫若离冷道:“不要你的假情假意。” “假情假意?” “阿难心中,若是还有我。便给我个痛痛快快,不要再折磨于我。” “你只当是自己受了折磨,我难道便能独善其身,不受于这折磨吗?” “阿难,你好不讲理。是阿难先对若离下了禁足之令,对若离避而不见。而后,又是阿难亲口对若离说,要同若离‘两不相欠,再无瓜葛’。” 苏景年无从辩白。 这些苦难,确是她苏景年一手施加在莫若离身上的,她无可抵赖。而莫若离面对这些常人无法想象的苦与痛,却也都是默默地承受了下来,从未曾找苏景年有过哭闹。 只是莫若离在今日内侍长劝说她之前,没有想清楚,便是她的这般退让与隐忍,方引得苏景年变本加厉。因为苏景年对于她的所作所为,是一种报复,是对莫若离过往的知情不言与几番隐瞒的报复。莫若离的退让与隐忍,不会减轻令其有所减轻,反而会刺激苏景年,让下一次的报复演变得更加剧烈。 “王爷,奴才求见。”内侍长于殿门外突兀禀道。 殿里的人听了他的话,彼此分开。 待二人稍作整理后,苏景年回道:“进来。” 275 乍一见、寒生毛发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内侍长步入门来。 躬道:“王爷。光华殿里已是备下了晚膳,请您同娘娘移步。” “知道了。”苏景年应了内侍长。 对莫若离道:“这一夜,还长着。且随我到光华殿,用些吃食。” 莫若离原本是毫无胃口,又是在生苏景年的气。本想回绝掉苏景年的邀请,可听她的言语已经比起白日里要柔和下来许多许多,也不再同莫若离以自称“本王”,美人的心就软了下来。 “嗯。”如此,算是同意了苏景年的话。 苏景年当下自觉轻松不少。她也担心莫若离犯起执拗,不肯随她去了。 内侍长这一次身心一体,头低得恨不得插进脚下的地砖缝儿里。有了刚刚的“惨痛”经验,他可是不敢再冒然搭话了。 “走罢。申允,你来带路。” “是。” 于是内侍长前方带路,领着主子辈分的苏景年同莫若离,还有十七、墨殇及手底下的人,一行人往光华殿去了。 光华殿坐落于光明殿院落之中,众人行了不一会儿,就已是到了地方。 主仆几人进了屋,由内侍长领着来到偏厅。几位宫人在厅中忙碌,是在布置晚膳的各类菜品与两位主子的坐席了。 墨羽也在其中,她主要是将莫若离的坐席布置好。而后将每一道菜以银针试毒,再亲自用了,以确认菜品无害。 苏景年点点头,确是应当这般。有了慕容晓的前车之鉴,这般仔细小心,理所应当。 众人见主子辈的人进了屋,忙行礼。 苏景年免了众人的礼。请莫若离落座后,她再落座。 等二人坐好。内侍长吩咐下面,道:“开席。” 于是,除去桌上已是布置好了的菜品,又有宫人自厅外而来,不断地传上其余菜品。 稍作等待,第一波菜品上齐堆得桌上满登登。 苏景年端起饭碗,便要动筷。 可她打眼看了看这些菜品,却是丝毫提不起一点儿的食欲。因是处于丧期之中,菜肴果品又均以绿、素为主,清汤澄净,油盐寡淡。 当然,菜肴不合胃口并不是苏景年食不下咽主要的原因。丧母、丧姐之痛,累积心中。苏景年现下真是食欲全无。 伸出筷去,随意寻了个菜品,夹到碗里,混了口米饭再塞进嘴里。大口咀嚼,大口吞咽。 于心中叹了口气。苏景年根本就是食不知味,如同嚼蜡。 间隙之中,她瞧了瞧一旁用餐的美人,发现美人只是夹了几根菜叶在碗里,再随意钳了几粒米。低着头,吃得也是无趣。 其实苏景年刚刚是说了谎的。 她谎称是自己肚子饿,让内侍长准备晚膳。实则是想让美人用些食物,稍后再把汤药喝了。这席晚膳,是专为莫若离而设的。如果莫若离用得不好,那这件事便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申允。这饭菜,不甚是可口。”苏景年放下了手中的饭碗。 “诶?”内侍长刚要惊呼,想起之前刚挨了苏景年的训斥,他赶忙便把嘴巴捂住了。 止住惊呼,内侍长自责道:“奴才愚鲁。请问王爷,可是想用哪道菜了?奴才这便吩咐膳房马上去做。” 苏景年不言语,便去看莫若离。 可莫若离对她的话置若罔闻,还在慢条斯理地啄那几根菜叶子。 苏景年没了法子,便抬眼去寻墨羽的帮助。墨羽平日里照顾莫若离的饮食起居,当是于美人的喜好很是了解了。 墨羽气哄哄把头撇开,也不去看苏景年。 心想,好你这头坏猪、臭猪!到了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向公主献殷勤了?!公主身子最虚弱的那些天,怎么不见你来探望公主?呸,才不要理你!看你以后还敢再欺负我家公主?! 一旁的墨殇私下拉了拉墨羽的袖子,她瞧着苏景年的模样有些可怜。 墨羽却拍开她的手,佯作不知,只于苏景年仍是不管不顾。 其实苏景年并不知道,内侍长安排这顿晚宴的时候,便是带着墨羽一起去了膳房,桌上的很多菜肴都已经是莫若离平日里就爱吃的了。 从墨羽与墨殇那里得不到什么帮助,苏景年便对内侍长说:“申允,你去请王妃宫里膳房的管事来。让管事烹上两碗牛肉羹来尝尝。” “王爷,现下乃是丧期。如要烹食牛肉,怕是于礼不合?”内侍长提醒苏景年。 其余人听了苏景年的话,也是非常地吃惊。大丧期间,是不得饮酒食肉的,这是普天之下没有人会不知道的基本礼数。如果说哪家的人在丧期不守礼制,是要被天下人鄙夷耻笑的。 莫若离放下碗筷,用巾帕拭了拭粉唇。 也劝道:“阿难,不如暂时将就一餐。于丧期烹食肉品,毁坏大丧礼制。若是传了出去,许是又要引起不必要的波澜来。” 苏景年直摇头。 回说:“《礼记》早就有言,‘居丧之礼,头有创则沐,身有疡则浴,有疾则饮酒食肉,疾止复初。不胜丧,乃比于不慈不孝。’便是在说,在大丧期间,如果身患疾病,需要沐浴,就该去沐浴;需要饮酒吃肉,就该去饮酒吃肉。等疾病痊愈,方可重新遵守于丧期的礼制及规法。如果因为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只是刻板盲目地去遵守那些约定俗成的礼制,乃至于损伤了身体,那么便是等同于犯下了不慈不孝的罪过,愧对了先人。我手上负了伤,若离身体又是抱恙。我二人暂可不必遵守丧期的礼制规法。等身子养好了,再补上不迟。” 莫若离定住。她分别不出,苏景年这般决定究竟是为了她身上的伤,还是有别的考虑。比如说,是在担忧莫若离的身体? “这件事交给你去办,不过是两碗肉羹罢了。你理应是应付得来。”苏景年对内侍长道。 “诺。奴才一定办得妥当。这等细碎微小之事,当是越少人知道,越少人谈论才是。” “嗯,便是这个意思。都是芝麻绿豆的小事儿,让下面的人谨言慎行便是了。” “诺,奴才这便去办。”内侍长退了去。 墨羽和墨殇瞅了瞅对方,都觉得苏景年与内侍长刚刚的对话,怎地似云似雾?让人听了半懂非懂?表面像是在说牛肉羹的事,可细听起来,怎么觉得又不是了? 那主仆两个人,难道是狐狸在和黄鼠狼成了精怪变化来的?是在窃窃地讲着什么仙话、鬼话了? 莫若离听得懂苏景年与内侍长的对话。她虽不认同苏景年的做法,可世间上哪里有人拦得住一意孤行的北域王呢? 她便是要凭一己之力,撞破世俗,杀死庸碌。狂纵悲欢,执着鲜活。犹如一束光,烛蚀黯淡。 如果不是始终抱有着初见时的一身孤勇,苏景年便不再是苏景年了。 莫若离心中翻涌,只不知何以自解。 “墨羽姑娘。”苏景年唤墨羽,道:“劳烦姑娘,准备汤药。” 哼!墨羽仍是撇着头,理也不理苏景年。 墨殇只得替她应道,“是,王爷。我等这便去准备。” “有劳。”苏景年感激墨殇。 “不知王爷要我准备什么汤药?我这里只有王妃用的汤药,却是没有给王爷用的汤药!” 墨殇见墨羽就要发飙,忙去拉她。 墨羽却甩开墨殇,也不顾忌还有旁的宫人在场。 直愤道:“自从为右相所害,王妃便成了汤药罐子。这些日子,那几服药反反复复吃了足足有几十幅有余!又是高烧,又是寒症。暑气灼人,烈日炎炎,屋里却连一小块冰都放不得!我家王妃,是遭了多少的横罪,王爷想必是不知罢!如若不是,王爷怎地毫无征兆地就下了禁足之令,将我等囚禁宫中?那日之后,更是一去不复返,再也没有归来探视过王妃。王爷定是不知,我家王妃高烧至弥蒙之际,口中仍是在呼唤着王爷的名字,一个劲儿地唤‘阿难’呢!” “羽儿,不得放肆!”莫若离红了脸,又气又急。 墨羽这番话明显是在为自己抱屈,可她的用句用词,怎么听起来,确是这等的令人羞耻难当? 厅内众宫人听闻墨羽这等大逆不道之言,已是吓得魂魄乱飞,呆在原地不敢动弹。 待莫若离斥她放肆,众宫人纷纷跪地,大呼:“王爷息怒,王妃息怒。” “王妃。”墨羽也跪下,哭诉道:“您不要怪奴婢多嘴,奴婢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您总是千方百计地为王爷着想,把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里。即便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也都只得自怜自爱。可王爷却从来都不为了您思虑考量,奴婢是替您伤心,替您难过啊!” “不要胡说!污蔑、妄议主上,乃是死罪。羽儿,还不快向王爷谢罪?求王爷宽宏,原谅你的乱语胡言?”莫若离当然是要袒护墨羽。 美人卑顺地对苏景年道:“请王爷恕罪。羽儿年纪小,尚不懂事。还请王爷,不要怪罪于她。” “哼,怪罪便怪罪,墨羽不怕!要杀要剐,便都来罢!” 墨羽不见退缩,反是要来个火上浇油。她也不知道怎么地,心里就突然间有了底气。便想着,哪怕真惹恼了王爷,天塌了,不是还有殇侍卫顶着呢吗,怕个什么?! 其实墨殇立在她一旁,根本就无眼去看墨羽施展她的花样作死一千零一式神功。 276 自昔佳人多薄命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有多少无可奈何藏在心头,又有多少千愁百绪,是根本无法用言辞来表达,只有苏景年自己知道。 听了墨羽的话,她大梦方醒。心里装着的那个人,原来也和她一样,尝遍了苦痛,历遍了艰辛。苏景年想尽办法,千方百计地折磨于莫若离。其实她不知道,这份折磨从头到尾没有减弱一分,也全都加注在了她自己的身上。愈是想要报复于莫若离,愈是想要折磨于莫若离,苏景年便也是向深不见底的泥淖之中,陷得更深而去。 “起来罢,本王不怪你。” “墨羽没有说错什么,也没有做错什么。王爷当然是无法怪罪墨羽了。”墨羽仍是跪着。 苏景年心有亏欠,言语举止已是极度克制。可墨羽却并不领情。 其余在场的宫人便都想,这墨羽姑娘莫不是疯了,讲话怎地这般不要命?屡次三番顶撞王爷,怕不是不想成活了??? “羽儿,莫要没大没小,得寸进尺!还不快给本宫退下?!” 莫若离当真是有些生了气,严厉斥责墨羽。 墨羽眼见她家公主真的是发了火,一下子便没了刚刚咄咄逼人的气势。 “是。。。”墨羽冲着苏莫二人福了福,然后乖乖地从厅中退了出去。 待墨羽退去,莫若离便递给墨殇一个眼神。墨殇得了眼神,便也告退,到外面去寻墨羽了。 二人出了厅,美人便欲为墨羽说上几句话。 “王爷,羽儿她。。。” 话才出口,抬眼便见苏景年动也不动地望着她。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苏景年的眼中除去莫若离之外,已是没有了旁的人和事物。 一双眼中,尽是藏不住的流恋与悲伤。 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之下,莫若离完全说不出话来。 二人别无他话,无言对望。最后,不知是谁先红了眼睛,才双双移开了视线。只当刚才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 夜色寂静,夏雨几添。 晚些时候,天空又下起雨来。雨声淅沥沥,淋得人心泛起潮湿,连同眼眶也都湿润。 这一夜,北域无人安眠。 内侍长撑了把伞,亲自提着牛肉羹再回光华殿中。 为主子们呈上牛肉羹后,内侍长便带着下面的人一起退了出去,留给主子们些独处的机会。 桌上热腾腾的羹汤发散出肉糜的香气。 “趁热用罢。” “嗯。” 二人一请、一回。短短五个字后,便各自不再言语。默默吃起牛肉羹。 苏景年吃了口牛肉羹,直觉得这牛肉和刚才的菜叶一样,确是尝不出个什么味道来。 硬着头皮,她大口、大口把一碗牛肉羹吞食了个干净。 吃完了自己那份,苏景年便坐在一旁,监督美人进膳。 她吃了一整碗羹的功夫,美人却是还在饮汤。苏景年便嘲自己,怎地吃个饭,确是如同猪八戒吃人参果一般,胡乱吞了。这般不知肉味,倒是要糟蹋食物。不如美人这般细嚼慢咽,方能品味出各中的好味道来。 其实莫若离未有过多表露,她的口中也是苦涩。吃菜也好,吃肉也好,便也都只得品出个苦味道来。喝了几口汤,已是再咽不下去其他的了。 一旁的苏景年见她要停筷,便说:“稍后还要吃药。腹中若是没有食物,是要损伤脾胃了。” 莫若离轻叹一声,回道:“确是,用不下了。” “不行,怎么也得吃上两口。” “。。。”莫若离不情不愿,温吞半晌,也不见动作。 苏景年别无他法,亲自起了身。站到美人一侧,将美人的那碗羹端到自己面前,从美人的手中取来汤匙,自热汤之中舀出两颗牛肉粒来,单独放在小碗里。待吹走了热气,再递回给美人。 她这等温柔体贴的举动,令莫若离顿时萌生了一种错觉,仿佛两个人又回到了重前。 直到美人的视线,落在了苏景年裹着纱布的手腕上。她明白过来,她与苏景年已是再也无法回到重前的模样了。 将小碗接了过来,莫若离用双手捧着。她不忍心看着苏景年强忍着伤患处的疼痛,一直端着这只碗。 一面去心疼苏景年,一面不甘的眼泪又落入了碗中。 “怎地,又是哭了?”苏景年没有发觉,她的心里也下起了雨。 莫若离不回话,只是摇头。 “莫要再吃这碗了。混了眼泪,除了咸苦,哪里还能尝出什么肉滋味来。” 将莫若离手中的小碗取了回来,放到别处。苏景年重新再舀一碗肉粒,她没有再递给美人了。 这次,苏景年坐到美人身旁,用勺盛了颗肉粒,吹凉了,直接喂到莫若离嘴边。 看了看勺中之物,又看了看苏景年。 莫若离勉强止住眼泪,如泣似诉,问道:“事到如今,阿难为何还要待我这般的好?” 苏景年低下眼,说:“眼下你去不要想别的,暂且先养好了身子。你我两个人的事,许再搁上一些时间。等处理好了母妃的大丧,我承诺,我苏景年自会给你莫若离一个结果。” 提起慕容雪晗的丧事,苏莫二人一时皆是悲痛不已。 少刻后,莫若离答道:“那好,若离便等着阿难的结果。” 而后,莫若离张口啖下了食物。 见美人用了牛肉粒,苏景年如此又喂了她几口。直到美人真是吃不下了,方才作罢了。 待美人吃完,又歇息了会儿,苏景年便唤内侍长入屋,询问美人汤药之事。 于是内侍长便去偏殿寻墨羽与墨殇。一会儿功夫,墨殇领着墨羽端着热好的汤药,送入屋来。 刚刚在偏殿温热汤药的时候,墨殇已是劝了墨羽不少句。再回屋中,墨羽虽是嘟着嘴,可行为举止却是比之前规矩上不少。 于是莫若离在众人的督促之下,又将那汤药用了。 放下药碗,莫若离被那汤药苦得眉心生皱。 苏景年从一旁默默递来一个小白瓷瓶,便同莫若离说瓶中之物,乃是百花之蜜。饮了,便可祛除口中药物的苦涩味道。 美人没有多想,向苏景年道了谢,便饮了口瓶中之物。 喝下没多久,突觉有了困意。过了少会儿,眼睛竟是都有些睁不开了。再有几个呼吸,莫若离闭眼倒了下去。 若是没有苏景年早就在一旁准备接着她,眼看着美人就要倒地。 墨羽与墨殇见状大惊,只当是莫若离病发,急得不行。 内侍长也慌了神,直唤“娘娘”。 望了望睡在自己怀里的人,苏景年对众人说:“勿需着急。方才饮的百花之蜜,实则是些安神沉眠的药。”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 “她的身子还未痊愈,经受不起太多的消耗。若不是让她如此睡了去,她定是要强撑着,为母妃守夜了。” 等苏景年说完了这番话,墨羽脸上的嘟嘟嘴,才彻底消除了去。 众人躬身应道:“王爷英明,福泽王妃。” 怀中的温香软玉,令苏景年平地生出许多的不舍之意。可她没有多做停留,抱起怀中的人,她往寝室行去。 待入了寝室,她把莫若离好生安置在床上。坐到床边,苏景年望了会儿美人,最后还是忍不住轻轻地抚了抚美人的睡颜。 “莫若离,你当是要我如何是好呢?” 坐了会儿,苏景年起身离去。临走之前,她为莫若离盖好被子,并把屋内的灯火一一熄灭了。 来到屋外,对墨羽与墨殇嘱咐一二,便领着内侍长与十七离开了。 墨羽见苏景年又只是呆了片刻的功夫,便离去,很是不高兴。不过慕容雪晗刚刚方才故去,苏景年去为慕容雪晗守夜,自然是无可厚非。 倒是先前苏景年为莫若离考量,让她睡去,免去了守夜,这倒是令墨羽比较满意。 她对墨殇说:“殇,你说王爷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一会儿对公主不好,一会儿又对公主比谁都好?咦,莫不是王爷得了那传说之中的怪病?明面上瞧着,是一个王爷,其实在心里面已是分化为了两个王爷?一个是好王爷,一个是坏王爷?要不然,怎地行事如此的奇异、反复了?还有还有,王爷与公主之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令原本那般情深的两个人,闹到了今日这个地步了?” 墨殇不回话。她只是把嘴巴张得极大,眼睛瞪得极大,痴傻地望着苏景年离去的方向。 “你这是在做什么?”墨羽不解,忙问她。 墨殇转过头来,不可理解地反问墨羽:“是王爷,从屋里面刚刚走了出来?” “不然呢???”墨羽不明所以然。 “屋里的灯,灭了?” “所以???” “我想了一晚上,也没有想清楚,到底是在哪里见过白日里来到布庄上的那个男子。” “什么男子???殇,你在说什么啊???”墨羽是越听越糊涂。 墨殇却自言自语,继续道:“方才见了王爷自黑暗之中走出,她脸上的轮廓意外地清楚分明。我终于是想明白了,白日里的那个男子,他的面容同王爷有着两三分相似。只不过他同王爷,虽是生得有些相似,可举止言谈,风度气质却是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相似的来。我这才犯了呆傻,竟是到了现在,才有发觉。” 277 对古来、一片伤心月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暗夜黑漆,阿勒楚喀城内处处灯火。 阿什库策马,单骑入了皇宫。 宫里有人早前向他通风报信,皇帝秘密囚禁了赫舍里与富察二位大人于宫中,不知意欲为何。 无缘无故,便将朝中的两位肱股之臣秘密囚禁起来,这绝是不应该之事。如果消息不胫而走,被朝中其他的大臣和二族族人知道了,当是会引起多么大的动荡了? 现在大金备战已经是完全,与北域的战事只一触便发,怎可以在这等节骨眼儿上,徒然生出旁个事端来?如大战前夕,金国内部先起争斗,此消彼长之下,反是给了北域喘息之机。这一战,阿什库誓要大胜,夺回长公主,还要取下北域王的项上人头。他决不允许有任何意外出现,影响战局走向,动摇大军士气。 入了宫,来到皇帝的寝宫外院。阿什库从马上翻下,便要往院里去。 “将军、将军!陛下已是歇息了,您有再急的事情,也得等到天亮了再奏不是?” 皇帝身边新换了位公公,这位公公顶替了宝奴的位置,负责伺候皇帝的日常起居。 狠瞪了那公公一眼,阿什库道:“怎么?从何时起,朝政军务,竟轮得到你这等阉人来插嘴?” 公公脸上红白交替,身子却把门挡死。下面的宫人对他唯命是从,也都阻拦阿什库的去路。 那公公嚣道:“打狗还需看看主人,将军不可这般莽撞行事。倘若扰了陛下轻眠,陛下定会责罚于将军。” 阿什库哪里有心思听去他狐假虎威的劝阻,上前将他捉住,再一把甩出去。那公公跌在远处,哭天抢地,下面的宫人都跑过去扶他。 阿什库只回头看了眼。用脚拨开院门,走进院子去。 大殿之外巡逻的禁卫军见有人硬闯进门,皆抽刀立戟,只当是又要有人行刺皇帝。 待阿什库几步行至明亮之处,众禁卫军见是他来了,便都收了刀戟,向他行礼问好。 阿什库让禁卫军继续巡逻,他则独自往大殿去。 到了殿门口,便欲禀告。却突然听见似乎隐约之中,有男、欢、女、爱之荼、蘼、淫、音自门缝里传出。 阿什库吃了一惊。皇帝的后宫至今未纳有任何的嫔妃,怎会有这样的声音从门里面传出来? 心中有些高兴,只当皇帝是品尝到了人间雨露的甘甜,当真是从一名小少年,长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可又听了几声,阿什库眉头渐渐锁起。怎地,这屋里只传出来不同男子的呻/吟之声,却是不闻女子之声? 再听了听,阿什库不免怒从心起。那屋里,哪里有什么女子,不过是几个男人在做那档子龌龊淫/乱之事了! 抬脚便踹碎了一扇殿门,阿什库直直冲入屋去。 待他来到龙床近处,便看见纱帐下,好几个人赤身裸体,滚在床上。 “谁?!”床上的金帝依巴图怒斥来人。 “臣阿什库,求见陛下。”阿什库立住抱拳,言语之中满是火气。 床上下来几个男子,将阿什库与龙床隔开。 这些男子□□着上身,下面也只用纱巾包裹。脸上倒是戴了个纱质眼罩,把眼睛遮住。好些个身上挂着抓痕和红肿的啃咬痕迹。 阿什库见了,一阵恶心直直涌上心头。于心里怒骂,好些个臭不要脸的腌渍东西?!这般忤逆人伦,大逆不道,脸都可以不要了,还遮住那双眼睛做什么?!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实在是令人作呕! 铁拳握起来,阿什库怒道:“哪里来的什么鬼怪妖魔?!居然敢爬到龙床上作祟?!” 面对大金第一勇士,那些男子全然不见惧怕神色,反是几步要上前,似欲先阿什库一步发难。 阿什库见状,冷笑连连。他正愁没处泄火,这些个粉嫩油头倒是要自己找上门来送死?! “你们先退下,朕同阿什库将军有话要说。”床上的皇帝发了话。 众男子齐称是,一一退了出去。 他们一个个从阿什库身边路过,往门外去。 待他们散去,阿什库瞧见龙床下面,竟是散落着好几双金马腾云靴。 这简直把阿什库气得不轻,口中钢牙直咯吱作响。本想把这些个祸乱后宫的男宠弄臣,挨个弄死。可正所谓九五之尊,一言九鼎。有了皇帝的命令,阿什库不好动手。 可现在,他怎地好个后悔! 这些可恶、脏乱的男宠弄臣,仅凭卖弄风骚,居然便可得皇帝御赐金马腾云靴。这等历代大功之臣的封赏之物,沦落到男宠弄臣之足下,属实是异常的可笑讽刺。 “阿什库将军,这么晚了来朕宫里,可有要事?” 阿什库气得七窍冒火,怒道:“臣本是有要事前来,想同陛下商议。可不成想,却是无意之中坏了陛下的好事?!” 皇帝拾了件薄袍子,披在身上。自龙床纱帐中走了出来,他对阿什库说:“将军,随朕来。” 言罢,行在前面。 阿什库怒气冲冲。碍于君臣之礼,方跟在皇帝身后。 无意之下,瞟了几眼行在前面的人,阿什库竟有些乱了神。 皇帝披散着头发,很是单薄瘦削的身形藏在宽松的袍子下面。 袍子的角在晚风的抚弄之下,几欲翩然。那件袍子当真是薄极了,皇帝的一双柳肩与细腰朦胧若现,以极好看的姿态,随着地上的影子摇摆晃动。 皇帝的气质实在是太过阴柔,从远处看,让人只当是一位美人踏在从窗棂洒下的月色之中。 猛地惊醒,阿什库忙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暗中生出一丝恐惧,阿什库唾骂他自己莫不是想女人了?怎么可以用如此下作的眼光,去看皇帝陛下。 金帝依巴图来到大殿,上到龙榻之上。 对阶下的阿什库笑笑,说:“将军,可是被方才的情景惊到了?” 他这话,是在玩笑于阿什库刚才的那一记耳光了。 阿什库余火尚存,言语非善,正色道:“陛下乃是万金之躯,身负大金一统中原之命。怎可恣情放纵,沉迷声色?!更何况,还是同那些个男宠弄臣搅混在一起?!如此之举,实在是万分的荒唐!” 金帝脸上的笑散了去,用袖子遮住脸。 道:“将军,十二这般行事,确是不对。可十二自小便被父王和兄长们玩亵,已经肮脏不堪,更是无法再对女子生出什么爱意了。十二不求将军看得起于十二,只求将军勿要离开十二。十二身边除了将军,已是再没有任何一个愿意真心实意地对待十二的人了。可怜我那命苦的皇姐,被困于北域。十二举目无亲,便只有将军了。” 阿什库跪下,内心自责无比。 在长公主深陷囚牢,而无法保护皇帝陛下的时候,确是他这姐夫当得太过不称职,才会令陛下惨遭先帝的毒手。再听说,娈猥皇帝之人,除去先帝之外,居然还有先帝的一众皇子们,便愈发地愧疚自责起来。潜移默化之下,阿什库便将金帝口中的皇兄,暗自比为大皇子与二皇子。之前金帝将二位皇子囚禁于宫中,百般刑苛。阿什库私下还觉得,此举有兄弟反目、不亲不爱之嫌,现下来看,倒是理解了皇帝的处境。多年来忍辱负重,苟且偷生。一朝当权,自是要好好地收拾那些曾“欺负”过自己的坏人了。 对于皇帝,又生同情怜惜之意。宝公公在皇帝身边伺候多年,忠心护主。前些时日突然变节,竟欲刺杀皇帝。若不是他及时赶到,皇帝的命怕是就要丧于他手。 如今皇帝年纪尚小,且不知人性的黑暗与险恶,这般被身边最亲近、信任的臣下背叛,当是多么的难过啊。 阿什库叩首,道:“是臣无能,未能守护吾主周全。臣有罪。请陛下放心,臣于陛下忠心耿耿,绝无贰心。相信再过些时日,等臣从北域王的手中救回长公主,陛下有了公主的教导指引,定能重回正途,补偏救弊。” 龙榻上的金帝便是在等他的这些句话了。 放下了袖子,金帝的眼角还有泪滴,道:“将军之忠诚信义,朕从未有过怀疑。朕也是期盼着将军能够早日救回皇姐,好让朕这一家人早日团聚。等皇姐回了阿勒楚喀,朕即赐婚于你二人。到时候,将军与皇姐神仙伴侣,佳偶恩爱,还有龙藏承欢膝下。我们一家人可以团团圆圆,和和美美地过上好日子了。” “臣阿什库叩谢陛下!臣必当全力以赴,死而后已,不负陛下所托!” “好了好了,自然是一家人,将军就莫要再讲外人话了。” “是。” “将军半夜来宫里找朕,是为了?” 于是,阿什库回话。问皇帝是因何事才会囚禁赫舍里与富察二位族长,并将心里的顾虑也说出来。 金帝再次编造谎言,说二族族长合谋串通,欲营救二皇子,并逼他退位。 阿什库将信将疑。在他看来,那两位大人于当初是极拥戴皇帝的,皇帝登基初时,更是出力不少。怎会突然生了谋反之意? 金帝见阿什库面露疑色,似乎并不相信于他的谎言。 又对阿什库说,“意图谋反,乃是诛灭九族之大罪。朕独独囚禁他二人,是出于保全赫舍里与富察二族族人的考量。朕不想让血月事件再现人间,也不想让赫舍里与富察二族族人遭逢完颜与白伊尔二族的惨剧。” “陛下明鉴。”阿什库闻言,当下便不再做多疑。 金帝于心中讥笑道,大金第一勇士,勇猛有余,智谋欠足。不过如此尔。 二人聊了些话,阿什库拜别离去。 等他走了,金帝便传唤方才那些男子,重新回到殿中。 几个人按耐不住,竟是在龙榻上便翻、云、覆、雨起来。 金帝摸索着一个男子的面庞,柔声唤那男子,“苏大哥。” 那男子压在金帝身上,卖力非常。 278 金屋冷,夜调瑟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莫若离再醒之时,已是第二日的正午了。 日光骄烈刺眼,美人卧在床上,神思逐渐恢复清明。 便唤来墨羽,问此地是何处?现下,是什么时辰了?又问,昨晚为太后守夜的人是谁? 墨羽实话说了,现下已经午时过半,这里是光华殿的寝室。昨天夜里,是王爷一人为太后守灵。 于是,墨羽将昨晚苏景年骗莫若离饮下了安神沉眠的药,方会令美人陷入沉睡的事,也都一并告诉了她家公主。 莫若离叹曰,难怪昨夜会突如其来地生出困意来。且这困意,如何都无法消解,让人根本招架不住了。 从床上起身,吩咐墨羽为她梳洗。一切完毕后,莫若离便离开光华殿,重回光明殿中。 来到供阁之前,莫若离焚香叩拜,由衷祷告。 如此下来后,再到供阁的后面,亲自为慕容雪晗燃上香烛,跪烧纸物。 错过了为慕容雪晗守夜,莫若离很是愧责。 便念道:母妃,若离惭愧,昨夜未能陪伴您左右。还请母妃勿要怪罪阿难,阿难这般去做,也都是被若离这副病倦的身子所累。今晚起,若离定守在您身旁,恪尽儿女孝道。 为慕容雪晗烧了诸多的纸物,莫若离在光明殿中留至日落时分。 唤来内侍长,莫若离询问苏景年的去向。内侍长道王爷还在议事厅中议事,应是在天黑之前,会回到光明殿继续为太后守夜。 内侍长又道。刚刚收到消息,今日议事厅除去发放了太后薨毙的讣告之外,还于上午时候下发了一道王榜。内容是王妃出金,抚济北域将士亲眷家属。而且,在这道王榜上,莫若离出金的额度已从原定的黄金百万,变成了实际上的黄金千万。 莫若离听了,只说个“好”字。 内侍长见她全然不把赠金之事放在心上,忍不住夸赞美人宠辱不惊,自有大家风范。 莫若离谢了内侍长的赞美之词。命他安排车马,想做到无心阁探视破心与凉之的打算。 内侍长便遵吩咐,安排下面的人去准备。 待马车备好,莫若离便领着墨羽与墨殇上了马车。 往无心阁去。 路上,莫若离好生交代墨殇,下一步该是如何行事。 北域太后薨逝的消息,相信很快便会传回阿勒楚喀。大金与北域之战事,如不出意外,在半月之内就会爆发。此一战,已是避不可免。 为今之计,只有全力营救赫舍里与富察二位族长。 待救回了两位族长,方可倾白氏布庄与赫舍里、富察两大贵族之力,制衡皇帝与阿什库,近一步阻止大金扩大同北域之间的战事。 莫若离令墨殇本次出了王府后,暂时不需急着归来。协助白氏布庄的白翼耳大掌柜,返回阿勒楚喀救人。 并且,千叮万嘱墨殇,无论耗费多少精力,投入多少的人力、物力,必须探查到皇甫宝宝的下落,无论这人是生是死。莫若离要找到皇甫宝宝,绝不可以让她的宝哥哥自此湮灭于人海。 至于说,打探完颜婉柔与大皇子子嗣下落之事,只得暂作延缓。凡事都有轻重缓急之态,当是倾全力,择其急者、重者先为之。 美人又是再三地叮咛于墨殇,必须告诉白翼耳大掌柜与布庄上下,金国的皇帝已非旧日的十二皇子,其心其行,已与残暴狡诈的天旻无异。面对皇帝,万不可掉以轻心,更不可心存丝毫侥幸。否则,必为其所害。 墨殇记下美人的嘱托。临走,她把昨晚关于苏景年的意外发现说给莫若离听。 莫若离没回她什么,只是脸上的神色实在是差极了。 同莫若离与墨羽拜别之后,墨殇从马车上隐了去。施展轻功,她往白氏布庄赶去。 墨羽在一旁只是听了莫若离和墨殇的对话,心头便是寒意四起。 “公主,十二皇子他。。。不,是皇帝陛下。这些坏事,真的都是陛下所为吗?会不会是公主您误会了呢?陛下还是皇子的时候,童真烂漫,心思纯粹。奴婢怎么想,也不觉得,陛下会做出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羽儿,你要知道。人,总会变的。” 说完,莫若离望向窗外。 许久之后,她自语。 “总是,会变的啊。” 马车行了好一会儿,来到了无心阁处。 无心阁的外面立着厚厚的黑帐,自上而下,把整座建筑和院落全部包裹起来。 黑帐内什么光景,外面是全然无法看见。 行至近前,卅一便迎了上来。 向莫若离礼拜之后,卅一引着莫若离与墨羽来到院门口的黑帐前。 向里面通传,说是莫若离来了。 小会儿功夫,众人便听小院的门打开了。再稍稍,凉之从黑帐上面留下的小门里探出头来。在黑帐之中待得久了,凉之很是不适应外面的强光。 待她稍微适应光线,亲眼看见是莫若离来了,才从黑帐里小跑出来。 上前牵住莫若离的手,握在自己的小手心里,不肯撒手。凉之对着莫若离一直笑。 莫若离也笑,冲她点了点头。 凉之稍稍想想,而后拉着莫若离便往黑帐里走。 卅一只觉新奇,他从不曾见凉之同旁人有过这般亲密。 莫若离让墨羽留下,她一人随凉之进了黑帐。 黑帐里面阴暗得很,只有很少的阳光可将之穿透。 眼前突觉黑暗,莫若离在凉之的带领之下,方能够顺利走进院中。 等她的眼睛习惯了些,莫若离稍微能看清些院内的事物了。 在凉之的引领下,她慢慢移动到了屋子里。屋子里面是一点光亮都没有,莫若离刚刚能看到些,这会儿又什么都看不见了。 上到三层楼,二人来到了破心的卧室。 凉之让莫若离稍候一旁,她用特殊的节拍敲了敲门廊。 “进。”破心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凉之推门进屋,牵着莫若离也进屋来。 二人进到里面,来到破心的床前。 屋里实在太过黑暗,莫若离根本看不清床上的人。 “将军,是若离来探您了。将军的身体,可还无恙?” 破心躺在床上,回道:“生,不得生;死,不得死。当是不知,我这等沦为妖祸的废物,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小狐狸,她不该去救我。便让我死了,同狐狸一起去了才好。” 莫若离转头去看站在一旁的凉之,确是看不清楚凉之的表情,只知道她握着自己的小手在颤抖着。 “将军。若离接下来的话,许是不甚中听。可同将军说上这番话,便是若离这次前来无心阁的目的。如果若离言语之中,有僭越失礼之处,还望将军海涵。” “说罢。我已是这等不堪之状,还有什么是你说不得的?又有什么,是我听不得的呢?” “那若离便失礼了。”莫若离颔首。 礼毕,正声道:“若离想同将军说,这世间便是如此,冰冷而残酷。谁也无法预知,明日会发生什么。人与人之间也是如此,哪怕再关心,哪怕再在意,都无法做到永远的心意相通。也许世上,无人能够设身处地的体会到将军所受的苦楚,所遭之劫难。哪怕丁点儿,也如痴人说梦。然而,将军可有想过?将军如果被这些苦楚与劫难所击倒,自此一蹶而不振。那些真正关心将军的人,真正在意将军的人,将军让他们怎么办?太后已是去了,这是不可逆转的事实。将军难道,便要以己之力在这些人的心口之上,再去生生刺上一刀? 如此说来,若离方才的言论,好似过分严苛。全数都是要求将军振作,却只字不提这其中的艰难与艰辛。可人生在世,何时不艰难?何处又不艰辛?若离不求旁的,只求将军所处艰难艰辛之时,想一想阿难,想一想凉之姑娘。不要轻易放弃,试着去抗争,试着去反击。莫要让阿难与凉之姑娘的血和泪,平白地流。” 破心闻言,没有回话。凉之则是悄悄地擦眼泪。 良晌之后,破心答道:“你的这番话,我记下了。” 其实,莫若离的这一番话不仅是对破心所说,也是她对自身而说的。 279 去天尺五君家别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在无心阁里待上了半个时辰后,莫若离告辞离去。今晚,她需要为慕容雪晗守夜,也想能够早些时候见到苏景年,好同苏景年商议大金与北域的战事了。 破心与凉之不好挽留,于是三人话别。凉之送美人出门。 出了院门,离了纱帐,二人步入晚霞之中。 夏天里,白日的光景很长。若是放在冬日,现在这个时辰早已是星月满空了。 这会儿太阳沉落,坠于群山之中。火红的霞光冲向天际,笼罩着北域的大地。 现在的光线已是比起莫若离来的时候暗上很多,她与凉之两个人的眼睛很快便适应了去。 来到马车附近,发现墨羽并没有守在那处。正当莫若离欲差人寻找她,凉之老远地望见墨羽与卅一两个人站在湖边,聊得正起劲。 拉了拉美人的手,凉之将莫若离的视线引向湖边的二人。 “羽儿这丫头。”莫若离望了过去。 这时,一旁的凉之又拉了拉莫若离的手。 “?”莫若离看向凉之。 凉之脸上有些不愿。她很是舍不得送美人走了,只想能同美人多待会。 拍了拍她的手背,莫若离说:“凉之姑娘,这些时日当真是辛苦姑娘了。” 凉之急忙摇头,她并非是这个意思。 莫若离又拍了拍她的手,宽慰她。道:“再过几日,等过了太后的头七,我与王爷再来探视将军和姑娘。” 凉之赶快点了头,脸上出现了笑容。 湖边聊天的那两个人终是察觉到美人与凉之出了院子,急忙回到二人近前。 几个人说了些话。卅一唤来马车,墨羽扶着她的主子上车去,然后她也上车。 凉之始终立在一边,目送美人。直到马车消失在未名湖的白堤之上,她才依依不舍地回了无心阁中。 这般过后,莫若离自无心阁离开,往光明殿归去。 路途之中,车上的人都没有什么话。 美人闭目凝神,墨羽陪在一旁。无聊之中,墨羽思及墨殇这次外出办事,也不知道是何时才能归来,心里难免有些小寂寞、小哀怨。而且这次的任务非同小可,与大金的皇帝为敌,则无异乎与整个大金国为敌。敌我悬殊,如天冠地履,必定是凶险万分的了。墨羽有些担心起墨殇来。 想着墨殇,念着墨殇,她却突然地笑出声来。 她的这声笑,成功地引得了美人注意。 莫若离缓缓睁开眼睛,望向马车角落里的墨羽。 徒然扰了美人的清净,墨羽自知闯了祸。她往角落缩了缩,脸上的笑容很是僵硬。 “羽儿。” “奴婢在。。。”墨羽的声音像一只小虫子。 “现下乃是太后与侧王妃的大丧之期,北域上下皆沉浸于悲痛之中。我等出自大金,言语举止上,需更是注意。不要因一时的疏忽,惹出非议,给王爷增添不必要的烦恼来。” “公主教训得是,奴婢记得了。” 莫若离见墨羽一副受惊吓模样,不再训责她。 故意提起刚刚她那声没由来的笑,算是将主仆二人之间的训话带过。 美人问墨羽,说:“方才,羽儿是在想什么有趣的事情了?以至于,无人相谈之下,都会独自笑出声来?” 说起刚刚那声笑,墨羽一个不小心,又差点笑出声来。 莫若离看她这副欲笑还忍的样子,只觉她稚萌天真。 好不容易才把笑意藏好,墨羽张口回道:“公主,您是不知道呀。刚刚您在无心阁探望破将军的时候,卅一爷来找奴婢闲谈。可虽然说是打着闲谈的幌子,但他说的话题一直都在殇侍卫的身上呢。明着暗着,卅一爷问了好多、好多关于殇侍卫的事情!公主您说,卅一爷他是不是有意于殇侍卫啊?” “哦,有这事?” “嗯嗯嗯!他还一个劲儿地夸赞,‘殇侍卫武功高强,一手暗器功夫使得让人拍案叫绝,真真是女中豪杰呢!’” 听到这里,莫若离的脸上泛起笑容来。 墨羽见她弯了眼角,露出了些许悦色。只当是莫若离也认同了她的想法。 墨羽喜道:“公主也为殇侍卫她高兴,对不对?虽然奴婢认识卅一爷的时候并不长,可看得出来,他的为人很是不错,容貌也不差。如果能撮合于他与殇侍卫,定不失为是一件美事了~” “嗯。”莫若离淡淡应了声。 其实莫若离面上的笑容,并不是因为赞同墨羽的想法。 而是刚刚在无心阁,破心亲口同莫若离说,便是在美人病得最是厉害的时候,是苏景年差了卅一,让他故意扮做刺客模样支走墨殇,再由破心潜入屋中为莫若离诊治、开药,如此下来,美人的高烧方得以医治。 这般看来,在苏景年最为愤怒与悲伤的那段时间里,她的心中仍是记挂着莫若离的安危。苏景年的这份真心,对于莫若离而言,贵比无价。是这份真心,给了莫若离抗争下去的决心,给了莫若离向命运反击的勇气。 无论苏景年之后会给出一个什么的结果来,莫若离都不会放弃。她不要失去她的阿难,唯独是这件事情,谁也阻止不了。 墨羽不知莫若离的心思,在一旁说得天花乱坠,绞尽脑汁地想要撮合卅一与墨殇。 莫若离笑问她,说:“羽儿,你对殇儿是了解的。她从不喜在别人面前炫耀武功,羽儿不觉得奇怪吗?卅一是如何知道,殇儿她使得一手暗器功夫?” “诶???”墨羽眨眨眼,顿觉异常。 那晚扮做刺客的卅一与墨殇交手,被墨殇的暴雨梨花针所伤。故而,身为手下败将的他才会一直同墨羽夸赞墨殇功夫了得。可是这些事情,墨羽哪里会知道呢?那天夜里,她被那只突然蹿出来的大老鼠吓得七魂不见了六魄,哪里会关心什么刺客了。 “这可真是,太奇怪了。。。”墨羽念念叨叨,满脑子疑问。 陷入自我纠葛之中,墨羽不再张罗着撮合墨殇与卅一了。 美人也不为她解答,只乐得片刻清静。 马车行了好阵子,再停下的时候,便是到了光明殿院外。 主仆二人下车来,往院子里去。此时天色已是见黑,晚霞也不见了踪影。星月上行,辉光普照。 院里院外,除去光明殿和内务府的宫人外,还站着好些个苏景年的贴身随从。 莫若离认得他们之中的一些人。如此,美人便知晓苏景年已是先她一步,回到了光明殿中。 众人见了莫若离,都跪拜行礼。有内侍跑去通传,不一会儿内侍长小跑着来迎驾了。 “免礼。”莫若离对众人道。 “是。”众人回道。 内侍长起身,对其他人道:“散了散了。忙去吧,忙去吧。” 于是,其余人散去。 内侍长上前,领着莫若离主仆二人往大殿去。 路上,他对莫若离道:“娘娘,王爷已是回到了大殿中了。先前王爷问奴才您的去向,还问娘娘是否有按时用膳。” “好,本宫知道了。有劳内侍长。” “娘娘言重了,这是奴才应做的本分事。” 无论何时,那个傻人心里始终都装着自己。如此想着,莫若离淡淡笑了笑。 一席话的功夫,几人来到了光明殿的门口。 十七守在门外,见了莫若离便礼拜。 莫若离冲他点点头,算是回礼。 内侍长向殿里禀道:“王爷,王妃到了。” 里面回说:“进来罢。” “诺。”内侍长应道。 于是推开殿门,内侍长将莫若离请了进去。 他随着莫若离也入殿中。进了大殿,内侍长回身把门掩上。 苏景年从供阁后面走了出来。最近操劳太多,政务军务又是繁忙,她的气色很差。 “听申允说,你是去探望师父了?” “嗯,刚自无心阁回来。” “师父她怎么样,身体可已是恢复了?” 莫若离否认,说:“无心阁院内、院外皆用黑帐罩住,里面没有火烛,确是看不清什么。不过听将军说话,气力倒是足的。将军说,她这‘病’最怕亮光。尤其是日光,是万万见不得的。一旦见之,如堕火炼之狱。现在这般处置,已是当下最好的措施了。至于说完全康复,确是无甚么好的法子。只得尽可能的不要暴露于日光之下,躲藏于黑暗之中,方可令这怪‘病’暂时不再发作。” 有内侍长在场,莫若离说话极小心。只把发生在破心身上的异象,称之为病。 苏景年听了莫若离的话,当下连呼吸都沉重了去。 “申允,你先出去。” “是。” 内侍长应声退去,屋内只剩苏莫二人。 殿内的盘香燃了一圈又一圈,犹如苏景年心中无处倾泻的痛楚,不知何时才到尽头。 久后,苏景年道:“嗜血如命,身毁再塑。师父所患之‘病’,和罗刹赫克托尔的妖异之象,如出一辙,几乎是一模一样。” “将军前往乌兰巴托探查敌情之时,被赫克托尔变化而成的罗刹骑士狄殁所伤。许是在那时,已是埋下了‘病’根。” 苏景年极不情愿地点头,说:“当是那时之事。错判敌情,盲目冒进。是阿难,害了师父。” 280 看乘空、鱼龙惨淡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当年之战事,迫在眉睫。只有探明罗刹虚实,方可排兵布阵,设计于我军的战略与战术。派遣先锋,刺探敌情,这是主帅必为之决断。虽遭逢意外,可阿难的决定没有错。将军她,也未曾因为这件事而责怪过阿难。” “便是师父她的不责怪,会令我更加愧疚。如果她责怪于我,反是要我好受些。” “是了。隐而不发,藏匿于心。这远远比真刀真枪,更加伤人。不是么?” 苏景年没有话语。莫若离的话很明显不仅仅是在说破心。 “或许,这也便是将军她的温柔。千般的痛苦,都只是藏在她的心底,不曾与人说。表面上,同自己在意之人疏远冷淡,可一旦是刨开了芯子,里面全是为在意之人穷心竭虑的所思所想。这样的人,最是值得被疼爱,可往往确是落得最为可怜。” 莫若离走近苏景年,在几步之遥处停下脚步,只脉脉地凝望着她。 苏景年的表情,让人捉摸不定。虽只与她几步的距离,莫若离却完全不知道,她心爱的人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些时候,苏景年抬起双眼直视面前的人。 “没有人,应该被可怜。可怜之人,往往必有可恨之处。师父她是立于武林之巅的强者,根本不需要什么可怜。本王也一样。命运从来不会垂青那些只懂得自怜自爱之人,在它面前,所有的懦弱与虚伪都会被无情地摧毁。” 莫若离垂下眼眸,问说:“阿难如此言辞,是后悔了吗?” “你这话,是何意?” “阿难可是后悔了?后悔与我相识,后悔共赴深爱。” 惴惴茕茕,苏景年道:“你、你这是在逼我?!我说过,之后我会给你一个结果,我明明说过。你不该,如此苦苦强逼于我。” “阿难,你不是也在逼我吗?”莫若离反问。 “你这是什么话?” “阿难要若离等,若离可以等。哪怕等上一辈子,若离都愿意。可若离真的怕,等来等去,最后等来一个让你我,都后悔莫及的结果来。” “那你想要怎样?” “若离不想失去阿难,不要失去阿难。” “莫若离,你不要欺人太甚!你没有权利,更没有资格左右本王的决定!” “但是若离可以左右阿难的决定,不是吗?” 莫若离只用了淡淡的一句话,就彻底废了苏景年的“武功”。 听了莫若离的话,苏景年震惊万分、怒如火起,心头再生悲意。可无论苏景年作何心情,面对莫若离的问题,她根本无从回答。 自此过后很久,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什么了。 其后,苏景年唤内侍长进屋,命内侍长先一步领着美人到光明殿用膳,她自己则需先焚香祷告,要晚些过去。 内侍长算算时辰,此时并非是整时。在这个时候焚香祷告,倒是有些奇怪。 不过他没有多言,领了命,便为美人领路。 莫若离自然不愿独自离开,可苏景年不给她留下什么余地。在内侍长和美人都还在场的情况下,她已去到香台那里去取香了。 燃了香,苏景年便要去蒲团那里跪拜。 莫若离见了,便只得叹息,随着内侍长出门离去。 上一刻,苏景年合着眼,跪在蒲团之上。 下一刻,殿门合上,她手中的香应声落在地上。痛苦地伏下身子,苏景年呕出一口心血。 看了看双手掌心上的一滩血红,苏景年切切道:“都是自找,都是应得。执迷不悟,迷途不返。” 这边,莫若离随着内侍长来到了光华殿。 厅里已是备好了饭菜,莫若离打眼望去,都是她平日里爱用的菜肴。 内侍长禀道,是苏景年早前命他,到莫若离寝宫将膳房的管事和宫人,都调用来了光华殿。连同寝宫里日常照顾美人起居的宫人们,也一并调了来。 现下光华殿当差的宫人,十有六七,是来自于美人寝宫。 莫若离又叹。难怪一路来了光华殿,见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原来是苏景年背着她,做了这样的安排。 入了席,莫若离并不用膳。她要等苏景年来。 可她这一等,便是小半个时辰。 等苏景年到来的时候,饭菜都是见温。 来到厅中,苏景年一言不发入了席。 自打苏景年进来,莫若离的一副心神都在她的身上。 比起刚刚在光明殿里的时候,苏景年的神色更添疲惫。 莫若离见了,心头一惊。她猜不出在这小半个时辰里,苏景年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景年坐下,久久未发话。 “阿难,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身有不适?”莫若离试探问道。 “无事。开席吧。”拒绝掉美人的善意,苏景年不想多说话。 内侍长连声吩咐开席,厅内的气氛有些压抑。 待菜品上齐了,苏景年只稍稍用了些,便独自离去,回到光明殿为慕容雪晗守灵了。而莫若离也没吃多少,也是草草了事。 等服了汤药,她也回到光明殿中。 当晚,苏景年与莫若离二人为慕容雪晗守夜。 这一守,便是连续十五个夜晚。白天二人交替休息,晚上则陪伴于慕容雪晗身侧。 除去议事的时候,苏景年都待在光明殿。而莫若离则更是辛苦,日以继夜守候在大殿之中。 短短十五日,两个人熬得异常辛苦。 在慕容雪晗头七过后,苏景年和莫若离一同去无心阁探望破心与凉之。从凉之口中得知破心的身体日渐复苏,苏景年很是欣喜。她有些怀念这种久违了的舒畅感觉。 破心则是坚持想在慕容雪晗出殡前,再看她师姐一眼。 众人奈何不了她的坚持,相持到最后,是莫若离与凉之一同想出办法,用黑帐制作了一架特殊的马车,在午夜时候将破心送至了光明殿。破心如愿以偿地见了慕容雪晗最后一眼。 那一夜,苏景年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了她师父的哭声。 守灵的这些夜里,莫若离寻了个机会。把白氏布庄打探来的消息,说给苏景年听。大金军队备战的情报和盘山城攻防的要点,她也悉数和盘托出。 盘山城是大金最南部的边塞重镇,作用好比锦州之于北域,乃是金国南方的门户。大金意欲南下,攻打北域锦州及周边十四郡,必从盘山城发力。做为金国大军后方之依托,行兵马粮草之储备,策南攻北守之方略,都需仰仗盘山城。莫若离将盘山城的要害之处说予苏景年,如同是变相把打开金国大门的钥匙,一同交给了苏景年。 苏景年听了,没有说什么其他的话,只是谢了几句莫若离。 关于她二人的事情,莫若离几次尝试提及,可苏景年明显有意回避这个话题。对于苏景年的逃避,莫若离无可奈何。可美人自有决心,断不会如此轻易放弃。 十五日转瞬逝去,这一日乃是慕容雪晗的出殡之日。 天还未见亮,送葬的队伍已是在王府之中整装待发了。 苏景年身上穿着麻衣,头上戴着麻帽子。脚着草履,腰上扎着草绳子。 莫若离则是一身麻服,头上戴孝。脸上罩一方纯白面纱。 出府之前,需行祭祀礼仪。 等大队出王府的时候,天已是亮了。苏景年亲自充作杠夫,为慕容雪晗抬棺。 北京城的主道两旁上,再一次站满了身穿孝衣的百姓。 大队所到之处,百姓们跪拜叩首送别慕容雪晗。哭啼悲恸之声,不绝于耳。 慕容雪晗的棺椁以五十道金漆封存,重量比起慕容云的棺椁要重上一倍有余。所盛之宝榻也更大上一倍,需百个杠夫轮流抬乘。 眼看着,前方便是北京城的城门了。 杠夫换了几轮,可苏景年却不愿离去。她拗着性子,坚持要为慕容雪晗抬棺。肩上的麻布渗出血渍,她也不管不顾。 她这等不要命举动,可是要把内侍长吓坏了,也愁坏了。 于是内侍长跑到队伍后方的马车,去寻帮助。几辆马车之中,有一辆是专门为王府女眷准备的。 莫若离与墨羽坐在里面。 内侍长来到马车处,说明了情况。想让莫若离出面,劝劝苏景年。 莫若离却道。从北京城到雾灵山,所需三日路途。三日往后,太后将会永远长眠于地下。自此而后,王爷即便是如何的思念于太后,都无法再见到太后了。意外痛失生母,已是毕生之憾。我等若是再不让王爷尽了她的孝心,难道不是太过残忍了吗? 内侍长闻了美人话语,连连叹气。虽是心疼苏景年的身子,可莫若离的话确是更有道理。这等情景之下,天下恐怕无人能够劝说得动王爷了。 于是内侍长拜别,跑回苏景年身边候着。 从北京城到雾灵山,当真是行了三日,苏景年居然也就扛了三日。她极少休息,只想多陪一陪慕容雪晗。 等大队到了北域王室陵园的时候,苏景年两个肩上的麻衣,已是染满了黑色的血污。 进了陵园,各项礼仪祭祀便也开始。 祭祀天地鬼神之后,高僧与道士到陵墓各个方位,再做法事。 本来按照礼制,北域太后薨逝之后是需要同先代北域王合葬的。但是苏景年下令,把自己的陵墓用作太后的陵寝。起初王岚等大臣是极不赞成的,帝王的陵墓规模宏大,修建周期极长,苏景年的陵墓打她三岁起动工,直到前年才修缮完毕。如果冒然动用了她的陵墓,那他日一旦天有不测,苏景年的棺椁当是要安眠于何处了?北域的王者一旦无处下葬,北域岂不是要遭天下人讥笑?再者,夫妻本是同林之鸟,哪里有死后不合葬,而双双独葬的道理? 可苏景年力排众议,便是要这般行事。众大臣劝了好些日子,都不见效。最后,只得由着她的性子来。 至于说苏景年为何要她的母妃和父王分别而葬,她还是有私心的。苏辰缪虽是爱慕着慕容雪晗,可慕容雪晗的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阿霜一个人。如果令两个人合葬,那么便是委屈了慕容雪晗。如果分别安葬,则是有些辜负了苏辰缪。在父王与母妃总得有一方需要为对方做出让步的情况之下,苏景年选择了慕容雪晗。 人活一世,历尽千辛万苦。死后长眠,当是安心平顺。 慕容雪晗的一生,可谓是尝遍了世间苦楚。苏景年不愿她母妃死后,再继续受到世俗的约束。 便放开她的手脚,解开紧锁在她喉头的桎梏。让慕容雪晗能够安息,让她可以去追寻她梦里的阿霜。 这是身为孩儿的苏景年,为慕容雪晗所尽的最后孝道。 法事结束,慕容雪晗的棺椁就要下葬了。 苏景年走上前来,不依不舍。 “母妃!!!”一声啼哭自远处传来。 在陵园的入口,九儿坐在马上。她风尘仆仆,哭得伤心极了。 281 风云开合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九儿。” 看到马上的苏九儿,苏景年眼中有泪。 “母妃!!!阿九归来了!!!” 九儿下马,哭着往陵前跑来。苏景年上去迎她。 这时候与九儿一起自边城归来的侍卫随从们,才刚刚策马来到了陵园门口。归心如箭,苏九儿为见慕容雪晗最后一面,一路从边境归来,跑死了三匹快马。她不顾一切,全力赶路,把一众侍卫随从统统甩在了身后。 “阿难!” “九儿。” 见苏景年来迎她,九儿几步扑到苏景年怀中,呜咽哭啼。 哭了会,九儿想问苏景年太后究竟为何会突然薨逝。 可她一想提及慕容雪晗,口中的话语就化为泣啼。 只含糊了“母妃”两个字,便没有下文了。 苏景年怎么会不知道九儿想说些什么呢? 抱着怀中的九儿,苏景年不住哄她。 道:“好九儿。母妃如果知道九郡主为来见她最后一面。披星戴月,昼夜兼程。定是欣慰非常。好九儿,莫要哭了,随阿难去见见母妃吧。” “嗯。”九儿微微止了止哭啼,应了苏景年。 苏景年牵着她的小手,领着她步上一阶一阶的石头台阶。 行了稍稍,二人来到了慕容雪晗的陵前。 苏景年将九儿引到棺椁近前。 “母妃。” 见了宝榻之上慕容雪晗的棺椁,九儿的眼泪根本止不住。虽然莫若离也在场,可眼下九儿已是顾不上同她行礼问候。 在慕容雪晗的棺椁前方跪了下来,她哭道:“母妃,阿九回来看您了。” 言罢,便是连连叩首。额头红肿了,还不停下。 苏景年见状,也跪了下来。强行把哀伤过甚的九儿揽入怀里,让她趴在自己的肩头。 附在苏景年的怀中,九儿终是放声痛哭。 触景伤怀,九儿的哭啼触动了在场的所有人。闻之,令人断了心肝。 内侍长流下老泪,墨羽则是掩面而泣。黑甲兵士好些个都是无语掉泪。 莫若离立在一边,泪光点点,盈盈欲坠。九儿这般悲痛表现,足证失母之痛,痛入心骨。她也曾痛失完颜霜甯,这等滋味她怎么会不感同身受。 想到这里,莫若离愈发地心疼起苏景年来。 “王爷,郡主。若是再做拖延,恐怕会误了下葬的吉时。” 内侍长得了钦天监大人的提醒,上前同那二人说。 “不,不。”苏九儿一听慕容雪晗这就要下葬,便不依。 她才刚刚归来,怎么愿意这就同慕容雪晗彻底分别? 苏景年将她牢牢抱住,狠下心肠,对内侍长说:“依礼法办吧。” “诺。”内侍长退去。 “不,不!母妃,母妃!” 听了苏景年主仆的对话,九儿拼命挣扎,想去阻止慕容雪晗下葬。可她挣脱不开苏景年的怀抱,只能眼看着慕容雪晗的棺椁被送葬的队伍抬入了陵墓之中。 “母妃!!!”一声悲啼之下,九儿昏了过去。 “郡主!”内侍长见状,便是慌了。要上前去看九儿的情况。 莫若离冲他摇头,道:“劳烦内侍长去安排马车,郡主这里有王爷照看。” “是是,这便去。” 内侍长狠拍脑袋,心道自己当真是木头脑子。王爷医术高明,自会照顾郡主。当是如王妃所言,先把供郡主休息用的马车准备妥当才是了。他赶快吩咐下面的人准备马车。 苏景年为九儿诊脉。从脉象上得知,九儿昼夜赶路,过度劳累。刚刚悲伤过甚,方至郁滞气厥。 莫若离来到近前,俯身下去。 道:“阿难,不如将九郡主留予我同羽儿照顾。稍后的祭祀,还需阿难主礼。” 苏景年看了看昏睡的九儿,又抬头看了看莫若离。 最后她还是把九儿交到了莫若离的怀里。 从袖中摸出两个小白瓷瓶,一个内服,一个外敷,也都交给莫若离。 苏莫说话的时候,送葬的队伍从陵寝之中退了出来。 最后的祭祀开始了。 苏景年随着内侍长的引领,来到高台。遵从礼制,祭祀祝祷。告慰天地,送往先人。 待礼成之后,墓穴门口的断龙巨石缓缓落下,墓室彻底封存。 北域太后慕容雪晗自此入土为安,永世长眠。 等所有仪式结束,内侍长与钦天监等大臣留下处理收尾善后事宜。 主子辈的几位则是乘坐马车,返回北京城。墨羽作为侍婢,服侍于几人左右。 马车上,九儿服下了苏景年给的药已经醒来。 她卧在榻上,苏景年在一旁照料她。 莫若离与墨羽主仆二人,坐在对面。 本该是由墨羽照顾九儿,可苏景年却是不放心,要亲自来。 苏景年细致体贴地照顾于九儿,直令墨羽气不打一处来。心中狂骂苏景年登徒放浪,随处留情。 而莫若离却是非常地羡慕于九儿。曾几何时,那个人也是这般温柔地对待于她。 苏景年在一旁操持不停。给九儿擦汗,为九儿额上和太阳穴敷上草药。 忙碌之中,她双肩上的血污引得九儿又落了泪。 “你这丫头,怎地又哭了?”苏景年放下手上的药瓶。 “阿难。九儿没有向阿难请示,便自作主张,擅离职守从边城赶回来。阿难会怪九儿吗?” 叹了声,苏景年强作出笑颜,说:“傻丫头,我怎会怪你?九儿自边境归来,是为了向母妃恪尽一片孝心。这是好事。再说算算路程,九儿是等到白亭到了边城,才快马加鞭赶回来的吧?” 九儿哭着点头,说:“九儿是等小白将军到了边城,将守城事务交接给了小白将军,才赶回来的。” “如此,便不是擅离职守。我本来也有打算,想让九儿归来为母妃奔丧。只是考虑到路途遥远,方才作罢了这个想法。这般算起来,九儿归来倒也不算是自作主张了。好了,莫要再哭了。你这个傻丫头,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是这般的爱哭?就好像是小时候一样?” 提起小时候,苏景年心中忆起往事来。 说:“还记得那时候,你同七哥两个人争着吃一颗红豆糕,谁也不让着谁,最后竟是闹到了母妃那里。谁知母妃听了事情的始末,是好生地训了你一顿。说七哥远道而来,乃是北域的贵客。你是北域的郡主,是北域的女儿,怎么可以任性妄为,怠慢了贵客。你自以为受了委屈,也是这般哭着找我诉苦。无论我如何哄你,你都听不进去。便说母妃偏心,只向着老七说话,不顾你这民间捡来的义女了。可你哪里知道,母妃这头训了你,那头便差申允到膳房去给你做一屉新的糕来。” 听了苏景年的话,九儿愈发思念慕容雪晗,哭得也愈发伤心。 “瞧瞧你。同你说起这些旧事,是想让你知道,母妃她心里一直都有你。怎么,反是哭得更厉害了?若是让母妃见到你这个样子,肯定会笑话你这只小鼻涕虫儿。” “哪里是母妃笑我,分明是阿难笑我。。。”九儿红了脸。 莫若离还在近前,苏景年的几句玩笑话惹得九儿十分的不好意思。 墨羽瞧那兄妹二人,实在是亲密非常。气得不行。 莫若离私下拍了拍她。 有了美人的安抚,墨羽这才收了功。 “嫂嫂。”九儿唤莫若离。自打露面,她还未和美人说过一句话,这实在是有失礼节。 莫若离闻声,来到近前。苏景年退开半步,将她让到榻上。 莫若离坐到榻边,接住了九儿伸出来的手。 望着美人,九儿郑重道:“这些日子,宫里出了这么多的事,嫂嫂受委屈了。” 在场之人,都深明九儿的言外之意。 虽然驻守边疆,可宫里发生的事情,九儿都有关切。莫若离被禁足的事情,她自然也是知道。刚才之言,便是在说这件事了。 听了九儿的话,苏景年很是不自然地转过头去。 莫若离则是没有什么过多表示,只是抚慰九儿。 说:“哪里,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呢。现下当务之急,郡主要调养好身子,不要落下病根才是。旁的事情,自有王爷全权做主,郡主无需费心。” 九儿如何能够不急?苏景年与莫若离两人之间有着显而易见的生疏之感,尤其是苏景年,她的举止堪称反常。 当初那般恩爱的两个人,怎么就突然交恶了呢? 莫若离看九儿面有急色,又同她说了好些话。在美人轻柔的安危之下,九儿方能逐渐释怀了些。 车行很快,来到了半夜时候,众人各自和衣而眠。劳累了这些时日,大家皆是疲惫不已。 “报报报!” 突然,马车外远处传来呼声。这呼声,将睡梦中的人悉数惊醒。 负责护卫的黑甲大队将来人来马一并拦下,询问事由。 发现来人竟是王府派出的加急信使。 “何事喧哗?” 苏景年问向车外。 少倾,驾车的黑甲回道:“回王爷的话,是王府派来的信使。” “呈上来。” “诺。” 不一会儿,一封书信送入车来。这边,墨羽已是燃起灯火。车厢里有了亮光。 拆开信封,拿出信件。苏景年借着灯火的微光,阅读信件的内容。 原来,驻守锦州的风将军早些时候传来八百里急报,金国的大军向锦州发起了总攻。 大金与北域开战了。 282 起望衣冠神州路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大齐帝都兴庆宫 惠帝坐在龙椅上,聚精会神地批阅着案上的奏折。 这些事务,原本当是里家永宁公主为他代劳。惠帝每日只需听取永宁公主汇报朝务,根据里家和分家的见解,取二家之长,再发表些自己意见,已是足可。 可当下里家永宁公主及分家大太监高英,分别落得个幽禁深宫与常囚天牢的下场。惠帝自断了左膀右臂,只能是诸事躬亲,操劳忙碌。 太子领着手下的大将石英祥,立于阶梯之下。 朝上没有了里家与分家势力的制衡,太子的羽翼已是日渐丰满,党群势力愈发庞大起来。不过势力越做越大,太子自身的修为,始终不见长进。 惠帝每日为朝务劳苦伤神,太子虚心陪伴一旁,倒是有心出力,可惜实际上却没有什么帮助,有些时候反是要再给惠帝添上些乱了。 翻了翻手上的折子,惠帝把那折子暂放一旁,抄起另一个。看了看这章折子,把这章也放到一旁。 再拾起一个。刚看了一眼,惠帝已是恼怒。 他把手中的折子扔下台阶,怒道:“这个西疆王到底是想要做什么?!他难道就不知道什么是“适可而止”,什么是“适时进退”吗?朕不去理会他,他难道当真以为,朕是在默许他攻打北域了?!他的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到底还有没有大齐?!!!” 阶下二人跪地,呼道: “父皇息怒。” “圣上息怒。” 龙案之上,奏折堆积如山。除了几折子重要的军事情报之外,剩余的折子都是大齐各地发来的急报。 北域边境北部、西部两面双双告急,牵动无数人心。 各地的官员们对于现下发生的战事都非常的关切。他们大多数主张南皇应立即下令,责令西疆王停战止戈。 好阻止西疆大军继续攻击北域西部边境。待内战停歇后,北域王方可以集北域举国之力,抗衡大金。 还有少数大臣则是主张由南国直接出兵,助北域保住锦州,驱逐外辱。 总而言之,众大臣对于西疆王随意挑起内乱,而南皇始终未对其有过明确的责罚,是非常的不满了。 大齐三国之中,南国国力最盛,北域战力最强,西疆占有天堑。如果南皇动了削藩的心思,那肯定是拿北域先开刀了。如此,难免给人以南皇默许、纵容西疆同北域开战的之感。 于是在天下人的眼中,是因为西疆王挑起大齐内斗之后,南皇对于西疆这等同室操戈、骨肉相残之举,始终保持着暧昧的态度。 这般之下,方会造成大金肆无忌惮地南下,向北域发动战争。 所以那些折子里,又有好些个是在隐晦曲折地指桑说槐,劝训惠帝勿要为小而失大,只顾削翻,败乱了祖宗家业。 惠帝看了这些折子,怎地能不气? 西疆毫无征兆地同北域开战,这并不在惠帝的计划之下。他原本只是在等张无忌率大军班师回朝,便要传位于太子。 当两国突然开战的消息传回天京的时候,惠帝也是不明所以。 在皇帝看来,当年天京避冬之时,北域王与西疆王亲同手足,关系牢靠。北域出征罗刹,西疆也有派兵增援。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造成两位如兄如弟的君王一夜之间反目成仇?一时之下,惠帝竟也是完全看不清当下的局势。 可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如果西疆可以牵制住北域,便算是解了惠帝的最后一块心病。 幽禁永宁,囚禁高英,惠帝一举便肃清了朝中可以对抗太子的势力。 派遣张无忌率大军远征,而后可借助这支嫡系部队与镇守天京的石英祥内外呼应,彻底消灭里分二家的残党与其残留在军中的余孽,还可以击溃民间的敌对势力。 此为一。 在诸方势力之中,惠帝实际上最为忌惮的,便是北域。 北域通达四国,是南国实际上的最终屏障。 如果北域王对于大齐的皇位存有野心,是率领黑甲铁骑一举南下直捣黄龙也罢,还是敞开国门引入大金与吐蕃的势力也罢。 北域王可以操弄的策略实在是不胜枚举,南国根本防无可防。 北域一朝发难,南国怎有力与之抗争? 而最让惠帝心有戚戚的是,北域的王者苏景年是一个从来都不会按照世俗的礼法、章程和规矩行事的人。 这位王者胸怀天地,目及星河。总是能为常人不能为之事,总是能破凡人不能破之局。 这等天纵奇才之敌,试问,谁能不怕? 所以张无忌麾下的金吾大军还有另外一个极其重要的作用,就是震慑北域王。 此方为二。 当初在西疆与北域开战伊始,南皇确是非常乐见其成。 有了西疆的进一步牵制,外加上张无忌大军的双重保险,太子的皇位才算是稳固了。于是惠帝没有过问很多,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而事态的进展,远超乎他的预料。 大金竟也向北域宣战了。更甚者,北域太后刚刚薨逝,大金此举实在是有欺弄北域与北域王之嫌。 如此,局势变得愈发复杂起来。 惠帝本以为西疆王知晓了大金与北域开战的消息,会识大体、顾大局,从边境撤兵。可西疆王不知为何,就是咬着北域不放。那边大金一开战,他这边也要增兵。 折子里的军情写道:西疆一夜增兵三十万,集五十万大军之合流,昼夜不停向北域边城发起猛攻。 北域边城守军奋起反抗,伤亡惨重。 惠帝实在是想不明白,西疆王到底心怀何种目的。 他整个西疆不过拥兵不足七十之万,同北域一战,便是出兵五十。难道,西疆真有破灭北域之心? 可惠帝细细琢磨之,这又是不可能的事情。北域边塞一座小小的边城,已是让西疆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却奈何不得分毫,更何况是幅员更加广阔的北域全境?实力如此悬殊之下,西疆究竟从哪里来的信心同北域一战?最后,怕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只能占些小便小宜。 这等明显的事情,西疆王会不知道??? 那么,这个西疆王苏皓,他到底是在图谋些什么呢??? 惠帝当真是越想越气,越想越急。 本是清澈见底的池水,现下已是被各方势力彻底搅混。 下一步,当是要如何抉择了? 太子捡起奏折,读了读。 大笑道:“哈哈哈,天助我大齐也!天杀的北域王,这下看你还能嚣张跋扈?!北有大金南下,西有西疆猛攻,本宫看你这王爷也算是做到头了!” 他的话语激得惠帝额间青筋直突。没有立刻呵斥于他,是因为皇帝在思考着要如何惩戒太子这个没心没肺的蠢货。 太子不觉自己的言论有何不妥,欢喜道:“父皇!这等天赐之机,可遇而不可求!不如派兵北上,合南国、 西疆、大金三国之力,一举歼灭北域!除去北域和北域王这块心头大患!” 惠帝当是气得太过,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对太子发火,而是冷静下来。他把“放屁”两个字,咽了回去。 只语气如常道:“你们退下吧,朕有些乏了。” 太子不愿退去,还要谏言。是石英祥应了“诺”,而后把他领了出去。太子很是不领情,出了大殿好个痛骂石英祥,而后离去。 石英祥跟在太子身后,也离开。 惠帝独自留在大殿之中。呆了会,他习惯性地开口道:“高英,宣枢密使进宫来。” 大殿空旷,无人应他。高英人在天牢,自不在殿内。 望了望台阶下,里家和分家常立的地方。 惠帝说:“留下来的,不是最好的。最好的,留不下来。两难全,两相阻,同做不归路。” 念了会,他唤殿外的小太监进来。 “去,将永宁公主请来。” 小太监得令,跑着下去了。 天牢之中。 高英穿着囚衣,散着头发,瞧着很是落魄。 他坐在草席上,正在运功。 牢头进到大牢,支开一众守卫,来到他的监牢旁。 “干爹。” “嗯。”高英没睁眼,只是不阴不阳地回道。 “宗家请了里家到兴庆宫议事。” “呵呵,那可真是新鲜事儿。看来圣上对于太子那个草包,已是忍耐到了极限了。” “干爹,是否要提防着些里家?这家伙一直以来,路子都阴得狠呢!不知道会不会又在暗中使手段了?” “当是要堤防着些。不过,里家有她的张良计,咱家也自然有咱家的过墙梯。谁强谁弱,谁输谁赢,相信很快便会见分晓了。等到了那个时候。。。呵呵呵。。。” 说话间,只见高英眼中抹过一丝阴厉。 永宁应召,入了兴庆店。 一个时辰后,由太监领着,她重新被收禁于深宫之中。 当晚,大齐枢密使下发三道文书。 其一。怒斥西疆王。昏庸无道,背离祖训。挑起内战,祸乱纲纪。择其速速撤兵,否则南国便要起兵,助北域共伐之。 其二。告诫大金。大齐三国同根公源,同气连枝。倘若大金执迷不悟,誓要发起战争。大齐必合三国之力一同北上,与大金决一雌雄。 其三。告慰北域王及北域百姓。严守国门,奋力血战。万不能放外敌侵入大齐一步。 此三道文书一出,是否会对局势产生影响?会产生怎样的影响?惠帝都是不知。 听了永宁对于当前局势利弊之分析,这已是皇帝当下所能为之极限。 还有一件事情,他也是不知道。 真真正正,于手中操弄着九州局势发展之人,不是大齐皇帝,也不是北域王、西疆王,大金皇帝和吐蕃女皇。 而是他的永宁公主,苏贞一。 283 白日销残战骨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大金几路大军集结于锦州外,轮番对锦州城发起猛攻,昼夜不停。 风传伦指挥守城将士与百姓筑垒厉兵,同金国铁骑殊死周旋。 这种景象,他但觉无比熟悉。 “风将军!” 锦州太守林木华来到风传伦身旁。 “您快看看吧,这是刚才攻城间歇,金军用流石锤投掷上来书信。” 说话间,林木华递过来一封拆开的信。 接过他手中的信,风传伦翻开细看。 怒道:“无中生有!一派胡言!真是狼子野心!” 林木华面有疑色,他刚刚先于风将军读过这封信。 问说:“早前,听说北京城的流言闹得凶,就是在说王妃其实便是大金国的长公主。木华当时听了,只觉是个笑谈尔。后来王榜上说王妃出黄金千万,抚恤将士亲眷,木华自愧不如。可眼下这封书信,该是如何解释?这上面印有金国皇帝的印章,其言之凿凿,也是在说我北域的王妃乃是他们金国的长公主。当初大齐与金和亲,半路上长公主被王爷劫掠而去,强娶为妻。大金此番举兵南下,目的就是为了营救长公主。风将军,难不成金国的皇帝是在撒谎吗?我北域王妃的真实身份,究竟为何啊?!” 风传伦极力辩道:“太守大人,这信上所说完全是在捏造事实,根本就是在蓄意诋毁王爷与王妃。太守大人可不要只因为一封信件,就对王爷起了疑心来。” “唉!将军啊,木华信与不信,有什么重要呢?将军想想,如果这封书信于军中流传开来,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啊?那必然是会动摇军心,损伤士气!现下敌人攻势正猛,军心一动,士气低迷,我军如何守得住啊?!” “将军!太守大人!敌人又攻上来了!”廿九持刀,立于城垛之上。他远眺敌情,发现对面又起鼓声,人影闪晃。 那二人赶紧停了说话,来到城墙边上。 往下面望去。目光所到之处的地面,很快便被金军的步兵铺满了。 在潮涌而来的步兵之后,金军的骑兵也发起了冲锋。这波攻势很明显比起之前的那些,都要更猛烈。 “敌袭!”风传伦呼道。 “敌袭!敌袭!敌袭!”他身后,北域的传令兵们在城墙上奔走呼喊。 弓箭营、投石营、流火营、□□营、钩戟营、破甲营、突击营、厚甲营、步兵营、骑兵营、工事营闻声皆动。 锦州城上城下,黑甲将士严阵以待,准备迎战金军。 百姓们也是盛食舀水,准备支援大军将士。 锦州城郭共计三层,其一为瓮,其二为中。破了这两道城郭,才能够见到真正的锦州城。 在瓮城门下,集结了几万黑甲人马。一旦瓮城城破,这几万黑甲将士将会与敌人抵死一搏,守住中城。 而中城门下,也是如此。 众将士抚刀按剑,蓄势待发。竖起耳朵,在听着门外的声响。 敌人震天动地的杀声穿透几米厚的城门传过来,威力不减。 脚步声、马蹄声踏得大地嗡嗡直响,在每一个守城将士的心头震动。 将士们的心里有了定数,这么大的动静之下,今日必是恶战一场。 城墙上,风传伦观察到敌人已是冲入了弓箭营的射程范围之内。 在他的抬手示意之下,传令官举起旗帜。 待时机一到,风传伦的手一放下,传令官变换手中旗帜。 高呼:“放!!!” 城墙上下起箭雨,射向敌军。 血花四溅,人仰马翻,诸多金军应声扑地。 然而这般之下,敌人攻势不减丝毫减弱之势。 前方倒下的金军吸引了大片火力,为后方的战友腾出空档。 云梯架起,金军攀上锦州城的城墙。 城头上,投石营、流火营上前招架,以碎石与流火攻击云梯上的敌人。 敌人自是不肯束手就范,以盾遮挡。远处的弓箭手拉弓开箭,与城上的黑甲对射开来。 战况异常惨烈,双方损伤不少。 可即便是黑甲严防死守,金军始终是人数占优。 虽然进展缓慢,但是云梯越架越多。而城门口,敌人的攻城车也已是就位,接二连三冲击城门。 黑甲兵士用巨木抵住城门,再跌靠于一起,以肉身之力硬抗之。 厚厚的城门被敌人的攻城车撞得咚咚作响,门轴处不断有木屑、铁销掉落。 “将军!瓮城怕是守不住了!我等快快回撤吧!”林木华道。 城墙上,已是出现了许多的金兵。廿九领着□□营、钩戟营、破甲营三营军士,同敌军激斗开来。 这等战况下,风传伦没有什么别的选择。 只有放弃瓮城,回撤中城这一条退路可行。可若如此行之,没有了瓮城的守护,中城城破也只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哈哈哈哈。好,好!今日,便一举破了锦州瓮城!待几日后,陛下与阿什库将军来到阵前,我军士气大振,必可一战拿下整个锦州!哈哈哈哈!” 金军阵中,曹莽大笑不止。金军占了战局上风,他心情大快。 副将也笑笑,说:“那自是极好的。” 曹莽觉察他有似有心事,问道:“怎么,今日战况这般的顺利,你却不开心?” “没有没有。”副将连忙否认。 “草。一个老爷们家吞吞吐吐的,算是什么个玩意儿?你跟在我身边也有几年了,从乌兰巴托一路到了盘山城。我的性子,你难道不知道?快人快语,真心实意,这才是我大金爷们该有的血性!有什么话,你就快说。有什么屁,你就快放!憋憋屈屈、嘟嘟囔囔,你真不怕,哪天把自己给憋死了?!” 副将被斥了几句,提了胆子,他说:“将军。我家族长老爷好些日子前奉旨进宫议事,一去再未归还。族里群龙无首,俨然是要起动乱。不知道将军可有否听阿什库将军提起此事?皇帝陛下此番举动,是作何打算?我家族长老爷和赫舍里老爷当初可是极力拥护陛下登基的,怎么陛下登基才没多久,朝中就突然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嘶。。。。。。有这档子事???” “确有,属下不敢乱讲。” 副将从怀里取来家书,呈给曹莽。 家书之中,将富察大人与赫舍里大人前些时日失踪之事,写得很是清楚明白。也写了富察一族因为突然失去了族长的管辖,而族内生起争斗的事。 “这是怎么回事。。。”曹莽看了信,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对副将道:“我确是没有听阿什库将军说起过这件事。他前几日传来消息,说过些日子,会陪伴陛下亲征至盘山城。只如此尔。陛下将富察大人与赫舍里大人留在宫里,是要做什么呢。。。” “属下只求陛下念及往日之情,留我家族长老爷和赫舍里老爷一条性命。他二人年事已高,可是受不得什么刑罚。” “胡他妈说八道!”陈虎起手,要捶副将。 副将吓得忙抱头躲开。 曹莽口中振振有词,骂骂咧咧。 没有真去捶副将,他放下手来,说:“等过几日陛下和阿什库将军来了,我帮你当面去问问。现下哪里有功夫想这些,先把瓮城拿下再说。” “是,属下谢将军。”副将笑道。 二人说话的时候,天边一束流光飞过,坠入锦州城下的金军阵中。 “轰!!!” 一声巨响,震耳欲聋。流光坠落之处,金军被炸得七零八碎,肉末横飞。 “怎么回事?!!!”曹莽从帅位上跳起。 “轰!!!轰!!!轰!!!”炮声瞬时此起彼伏,火光连天。 来自于锦州城外的炮火支援,炸得金军无处逃窜,沦为炮下亡魂。 “天啊。这是什么天兵利器?怎地比罗刹的投石车还要厉害?!!!”见识过罗刹投石车的厉害,可副将感叹北域红衣大炮的威力比投石车不知强悍了多少倍。 “杀啊!!!”马上的九儿挥动手中金剑。 她一声令下,十万黑甲铁骑从金军侧翼冲杀而来。杀得敌人一个猝不及防,更杀得敌人闻风丧胆。 金军阵型大乱,进退不能,死伤无数。 城上的风传伦还在犹豫是否要撤退,见援军来到,他大喝一声,“打开城门!!!全军出击!!!” 锦州城门开,瓮城与中城的黑甲先后冲杀出来,扑向金军。 观事情不妙,战况已是逆转。 曹莽叫道:“撤退!撤退!快下令,让大军撤回来!他妈了个批的,齐人无耻,竟然设下陷阱,内外夹击!” 金军阵中响起急促的鼓点,金兵听见了,翻身便逃。 北域两路黑甲乘胜追击,杀了不少敌人。 随后风传伦下令鸣金收兵,以免中了敌人的欲擒故纵之计。 于是这一战,北域瓮城虽受了不少的冲击,可万幸之下,仰仗援军的支援,得以保全。 北域议事厅 苏景年同一众大臣坐好,便等着内侍去宣西疆的使臣觐见。 “西疆来使谷丰,觐见。” 不一会儿,一人步入厅来。 穿着朝服,这位名叫谷丰的西疆使臣阔首挺胸,一副目中无人样子。 来到阶下,并不跪拜。 只抱拳道:“谷丰,参见王爷。” 他这等倨傲骄横的样子,一下子地便激怒了在场的北域众臣。 “好个无礼的。难怪人言,西疆地处偏隅,民风粗鄙。今日见了西疆使臣,但觉人言非虚。见了王爷,竟不行跪拜之礼。实在是无礼至极!” 284 叹夷甫、诸人清绝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姜宗伦如是不忿道。 陈虎冷笑一声,没用什么好眼色去看谷丰。 他印象之中,西疆主帅蔡越儿彬彬有礼,对手下的一众将领也□□有方。 远征之时,众西疆将士见了苏景年与陈虎,从来都是客客气气、规规矩矩,从无慢怠与懈待。 便想:这个叫谷丰的山货,怎么看都是个二愣子,也不知道是从西疆哪座深山里头钻出来的稀奇货色? 王岚未有明显表露。可老丞相也觉得这位西疆使臣属实是有些不把北域和王爷放在眼里了。 “请问这位大人。谷丰是西疆之臣,要西疆之臣跪拜北域之王,是何道理?难道大人不知,何为‘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在谷丰看来,吾主为西疆之王。除去面见吾主与当今圣上,谷丰没有跪拜他人的道理。” 完全没有把主位上的苏景年看在眼中,谷丰反客为主,质问姜宗伦道。 姜宗伦站起身来,瞪直了眼睛,还要同他理论。 谏议大夫却张口,道:“左春坊,且稍安勿躁。其实谷大人的话,也并没有错。” “什么???”姜宗伦听闻谏议大夫帮起谷丰说话,很是惊诧。 兰太史令和将作大匠坐在姜宗伦左右,二人合力把他按住在椅子上。 苏景年同阶下的王岚换了个眼神,二人都只是笑笑。 “这位大人,看来倒是明些事理。”谷丰欲躬身,感谢谏议大夫出言相助。 “诶,谷大人。本官的话还没说完,等本官说完了要说的话,谷大人再谢不迟。” “哦?这位大人,请讲。” “好。” 说完,谏议大夫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陈虎躲在坐席的尾席,见谏议大夫起了身,他憋不住偷笑起来。心想,这西疆的山货是没有见识过谏议大夫有多么的难缠。这下子可是有意思了,瞧这二愣子山货一会儿好个难堪吧。 高高抱拳于头顶,谏议大夫向苏景年请命。 苏景年点点头,算是允许了他的发言。 谷丰见这阵势,明白过来,这位大人看来并不简单。于是做好了接招的准备。 放下双拳,谏议大夫正正神色。他身子立得笔直,眉目正气凛然。一手含于腰间,一手以两根指头为剑,直直指向谷丰。 愤形于色,谏议大夫高声骂道: “大齐西疆来使谷丰,汝可知罪?” 谷丰一愣,反问道:“吾何罪之有?!”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全然置忠孝礼义廉耻于不顾。汝还能狂言无罪乎?” “这是什么道理?本使臣前日方致你北京城内,如何落得这些个莫名罪状?!这位大人,你可不要含血喷人,信口胡言?!” “好,今日本官就要让汝认罪领罚。” “呵,你倒是想呢。怕是白日做梦,满嘴梦中糊涂话。谷丰生为西疆之臣,死亦为西疆之鬼。要谷丰在你北域背负莫须有之罪名,尔等休想!” “大胆!竖子狂傲!这里不是你西疆的蜀都天赐城,而是我北域的都城北京城!你居然胆敢在王爷天尊面前,直呼‘尔等’?!藐视天恩,几番犯上!你当真是欺我北域无人了?!” 姜宗伦像一匹疯了的野马,兰太史令与将作大匠两个人都拦他不住。 跳到谷丰面前,姜宗伦摩拳擦掌,就要和他打架。 谷丰反笑他,说:“这位大人方才还言我西疆‘地处偏隅,民风粗鄙。’见了大人这幅形容,想来北域虽是居于九州中心,可这民风嘛。。。也不过如此。并没有比我西疆,好到哪里去。出仕为官,怎可随便行草莽之举?辩论不过,就要动手打人。简直就是有辱斯文,粗俗鄙陋的很。这般看来,倒是那位喜说白日梦话的大人,能同谷丰对上几句。至于说左春坊大人您嘛,还是算了吧。” “你?!!!”姜宗伦气得跳脚,却无可辩驳。 “姜大人,谷大人都说想同谏议大夫对上几句了。你怎地这般不识情味,要坏了两位大人的辩论了?” 王岚笑道。 主位上的苏景年也笑。 接过王岚的话茬,她道:“本王的议事厅本是做议事之用,不过今日既然谷大人与谏议大夫都有辩论之意。那么好吧,本王与诸位爱卿便为二位且行方便之事。只要不伤了和气,二位可畅所欲言,尽抒几见。” “谢王爷。”谏议大夫道。 谷丰很不情愿,也和了声,“谢王爷。” 到了姜宗伦这边,他小声应诺。有些沮丧地退回了坐席。 谷丰拔直了身板,对谏议大夫请道:“谷丰请问北域谏议大夫,为何污蔑谷丰‘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谷丰乃是吾主西疆之王亲命的西疆使臣,污蔑本使臣,犹如污蔑我西疆与吾主西疆之王,大逆不道,罪不可赦。今日,谏议大夫倘若不能给出个有模有样的说法来,谷丰誓不罢休,西疆誓不罢休!” “好。本官便说说,谷大人的罪状。” “请。” 谏议大夫再次亮“剑”,指着谷丰道: “汝之罪,不忠乃为其一。 先祖自洪泽受命天道,历经千难万阻,统江南、扩戎北、纳蜀地,终得统御九州,称霸天下。先人精业守成,辟地开天,方创我大齐百年基业。为保子孙后世之太平,御蛮敌外扰于关外。高祖遂分封同姓兄弟,繁衍生息,镇守边境。宗立南国,而有北域,再设西疆。南国、北域、西疆,皆是大齐血脉,同根共源,唇齿相依。高祖也有诏令,大齐子民者见北域、西疆王旗,如见圣上亲临。三国需同心同德,方能延续大齐之不灭不朽神话。汝方才言,‘要西疆之臣跪拜北域之王,是何道理?’这实乃是狼心狗肺之言!违背高祖与先人之遗愿,枉顾北域、西疆弟兄之邦谊。此为不忠!” 谷丰一时间还不上嘴来。他上嘴唇和下嘴唇打起架来。 见他不回嘴,谏议大夫继续骂道: “汝之罪,不孝乃为其二。 为子为女者,当赡养高堂。日常侍奉左右,恩养高堂长寿。我等身为臣子,也应是如此。一朝入仕,需为朝政、为吾主殚精竭虑,死而后已。汝开口便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本官敢问于汝,汝今日无礼至极之行径,可是在西疆王之授意下,而刻意为之?如果真是如此,西疆王先是不顾弟兄友邦之情,强袭北域边城。已属大逆不道、背信弃义之举。而后,又授意使臣当面辱没北域王威,更是不知廉耻、下作非常之举。汝身为人臣,不但不拨乱反正,仗义直言于汝主,令其归还正道,迷途快返。反而是要听之任之,顺之从之。汝之为臣,只为一介佞臣尔。侍主而不正言,此即为不孝!” “我,我。。。吾主从未授意于谷丰,谷丰之所言所行,皆从己心,与吾主无关。” 苏景年见谷丰狗急跳墙,只顾着盲目撇清自己的无礼行为与老七无关。竟是连谏议大夫斥责老七的那些话, 什么“大逆不道、背信弃义”,什么“不知廉耻、下作非常”,他统统忘记去反驳了。 抬起茶盏,苏景年一边喝茶,一边笑看谏议大夫接下来的“表演”。 “呵。”谏议大夫闻言,只笑一声,接道:“如果西疆王未曾授意于汝,汝却如此行事。那么,汝便是以一己之私,败坏西疆与西疆王之声誉!悖主且徇己私,此同为不孝!而且,还是大不孝!” 苏景年满满一口茶水,险些就喷了出去。暗叹,谏议大夫实在是太厉害了,居然在短短的几句话里就设下了个两头堵的套儿,等着谷丰钻。不管谷丰承认不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与老七有关,他都得落了个不孝之罪。 “你你你!!!”谷丰的老脸红了个底儿掉。 “谷大人莫要急。本官这才说了不忠和不孝。不仁不义,马上便要说起。” “哼!!!本使臣倒是要听听,谏议大夫是怎么将这顶‘不仁不义’的帽子,扣在本使臣头上的!” 谷丰猛甩袖口,他的嘴唇不再打架,而是气得直哆嗦。 “汝之罪,不仁乃为其三。 现下西疆冒然引战,欲拔我北域边城。弟兄起异,同宗相伐,已属不幸之憾。更可怜两国百姓与千万将士,累于战火,生灵涂炭。汝为西疆使臣,此番拜访北域,肩负议和重任。可汝入朝觐见,还未等言及议和要务,已是同左春坊交恶。逞一时口舌之快,徇一己心念之私。将无辜百姓与将士全数抛在脑后,此行可谓之为‘仁’乎?若是因汝之一人,造成两国愈发反目,战火蔓延更烈,汝可担此罪名乎?” 谏议大夫话说到这里,已是辩得谷丰一个字都接不上来了。 北域众臣私下都在为谏议大夫叫好。只有姜宗伦有些不是心思,谏议大夫的话怎么听起来这般刺耳?那些说谷丰“不务正业”的话,怎么好似也是在说他了? “汝之罪,不义乃为其四。 汝作为西疆使臣,出使我北域。王爷特命宫中好生招待,只担心汝初来乍到,水土不服。知晓汝为苗裔,连同汝住地的厨子都是从宫外调来的苗厨。人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汝可倒好,未有知恩图报,感怀天泽不说,入朝觐见,见吾王竟不行跪拜之礼?言辞乏恭欠敬,举止无得无体。好一个恩将仇报、过河拆桥的白眼恶狼!” 谷丰很是愤愤不平,几次张口欲反击,最后试了半天他只发出微弱的声音。 “你、你怎地骂人?还、还骂人是白眼恶狼?” “方才,本官说谷达人所言没有什么错。是因为在本官眼中,谷达人这般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哪里有资格跪拜于吾王脚下?!” “好!说得好!”兰太史令及将作大匠起身高呼。 “好!”北域众臣皆应和。 285 夜半狂歌悲风起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陈虎冲着谏议大夫竖起大拇指,道:“谏议大夫之雄辩,属实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妙语连珠,踔厉骏发。老粗算是服了。” 姜宗伦小声说道:“谁说不是呢?谏议大夫平时看起来挺老实敦厚的一个人,怎地骂起人来,是这般的厉害?一个脏字都没说,已骂得对方狗血淋头、毫无招架之力了。看来日后,当是不能落在谏议大夫的手里。” 谷丰失了体面,又折了气度,更重要的是被谏议大夫损了他那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心气儿。这个时候,他再去辩什么,都是错的。谏议大夫把他的来路、去路、退路通通堵死,还给他扣上了一顶摘也摘不掉的“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帽子。 要知道,这四宗极罪,但凡摊上哪一宗,那都是要为全天下人所不齿的。 当然,在谏议大夫的一番纵横议论之下,他即便是想再辩些什么,却也是辩不出来了。 站在阶下,谷丰如魂不着体。 形势已是酝酿得七七八八。 到了这时,该是有人出面,来化解眼下的尴尬了。 谷丰是西疆的使臣,此次出使北域,身上肩负着议和的重任。同他彻底决裂,并非当下的理智之举。现下他被晾在台面上,辩也不是,不辩也不是,就好像那油锅里的鱼肉,正是煎熬的很。此时为他架上一方高梯子,让他好来个“顺坡下驴”,度过这道难关。如此一来,可以保全北域与西疆双方的颜面;二来,则是为双方议和创造出一个相对柔和的气氛与环境来。 于是,老丞相王岚沉声道:“所谓来者是客。诸位当谦恭礼让,不要怠慢了远道而来的贵客。” 苏景年听了丞相的话立马会意,接道:“丞相所言极是。本王方才有言,只要不伤了和气,谷大人与谏议大夫二位可畅所欲言,尽抒几见。如今看来,是本王疏忽了。辩论之争,自来互不相让。言辞激烈,据理力陈。如此,怎地会不伤了和气?这等会损伤和气之游戏,看来并不适合在今时今地来进行。今日之辩论,权做和局。谷大人、谏议大夫,二位大人意下如何?” “诺。”谏议大夫躬身揖道。 谷丰脖子一横,还要出言顶撞苏景年。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二人今日之辩论,哪里是什么和局?他前前后后可是被谏议大夫指着鼻子骂了半天。那些罄竹难书、罪该万死的骂名被谏议大夫编织得天花乱坠,全都套用在了他的身上。作为西疆的使臣,他可是吃了大亏了。怎能如此轻易作罢? 立在一旁的谏议大夫见谷丰又要发难,身子一直,又做亮“剑”架势。只等稍后谷丰大放厥词,他就要“挥剑斩敌寇”,继续和这位不知好歹的西疆使臣好生辩上一番。 一柄利剑,悬于喉头。谷丰他只能服软。 当是怕极了谏议大夫的那张铁嘴。谷丰担心如果自己出言顶撞于苏景年,定是要惹毛了谏议大夫。如此下来,自己的脑袋上可能又要多出几顶“十恶不赦、大逆不道”的帽子来。谏议大夫刚才有些话,道理还是不错的。作为西疆的使臣,谷丰不可因为一己的私心,再令西疆与西疆王蒙羞了。 “诺。” 谷丰收了收身上横冲直撞的习气,对苏景年躬身揖道。 苏景年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如此一来,这件发生于朝堂之上的意外之事,算是安然结束了。 其后,谷丰向苏景年及北域众臣阐明西疆愿意同北域议和之条件。 曰:割让北域边城及其周边十郡、并州大部土地,划归西疆。同时,支付西疆军费白银一亿两。 听闻西疆开出的这等离谱的议和条件,北域朝堂响起满堂哗然之声。众大臣义愤填膺,都斥责西疆王贪婪无耻,蛇心吞象。乘人之危,落井下石。 谷丰回道,如果不是前些时日,南国的枢密使下了皇帝亲笔御提的文书。西疆原本是不准备同北域议和的。 在西疆五十万精锐的日夜围攻之下,莫要说一座边城守不住,就算是整个并州,西疆也有信心一口吃下。 所以,这此议和的条件,西疆不会退让于半步。 北域只有两个选择。一,同意议和的条件。割地赔款,西疆方会撤兵。二,便是否决议和。北域需兼顾西方与北方两条战线,同一时间抵御西疆与大金的两路夹击。 陈虎怒起,问谷丰:“谷大人,合着按谷大人的意思,西疆主动来找我北域商谈议和,敢情儿是卖给了南皇一个薄面?而即便是我北域同意了你们的议和条件,又是割地,又是赔款。最后算下来,反而是你西疆吃亏了?如果没有南皇的一纸诏令,你西疆大军就要破了我边城,再长驱直入,吞并我北域整个并州?” “便是如此。”谷丰神气起来。 “呸!狗仗人势,厚颜无耻!”谏议大夫道。 谷丰被谏议大夫说了两句,即刻软了话音,说:“方才所言议和之条件,都是吾主的意思。” 陈虎又问:“那请问谷丰谷大人,西疆王现下可是于西疆阵中督战?” “不错。吾主此番亲征,亲自临阵指挥我西疆大军。” “好!”陈虎冷哼一声。 转向苏景年,陈虎跪道:“王爷,老粗请战边城,亲自会一会西疆王和他手下的神兵神将!看来,诚然如左春坊姜大人所言,西疆是欺我北域无人了!如此闻所未闻、天良丧尽之议和条件,老粗看他西疆根本无议和之心。这也倒好,明人不说暗话。我北域几时惧怕过与西疆一战?莫要说,他西疆趁着大金南犯之机,增兵至五十万。即便是来个一百万,老粗也要他们有来无回!” “不错,不错!说的对极了!臣也请战!”姜宗伦声援陈虎,他也跪下请战。 苏景年心中当然是不同意西疆开出的议和条件。 当下九儿亲率五万大军及火/炮二营、火/器二营支援锦州,苏景年打算等锦州战事平稳后,便把九儿回调至边城。驻守边城许久,九儿于边城的城防攻势最是了解,由她领了统帅方才最为合适。对于陈虎的安排,苏景年有别个打算。 回那二人,说:“先都起来,容本王想想。” 谷丰见苏景年不应陈虎的请战,更是肆无忌惮。 “哦?好大的口气啊!左春坊姜大人,谷丰已是认得。谷丰请问这位大人,姓甚名谁?他日若是谷丰阵前同大人相见,也好招呼一二。免得到时候谷丰再于谏议大夫口中,落下个‘唐突故人’的罪名了。” 陈虎站起身来,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老粗姓陈,单名虎。” 谷丰吃了一惊,道:“你是陈虎?是那位列黑甲铁卫之首、‘风虎双杰’中的‘虎’?北域远征军大元帅陈虎?” “不错,便是老粗!”陈虎怒目圆睁。 “如、如此啊。。。谷丰,记下了。” 陈虎的威名早已随西疆远征军的归来,传遍了西疆。苏景年和他在叶尼塞立下的那些功勋和经历的故事,被编纂成歌谣,广为流传于西疆民间。二人也成了西疆家喻户晓的神州英雄。 早就闻听过陈虎的事迹,谷丰不敢再随意造次。 王岚始终没有表态,只捋须沉思。 老丞相身经百战,阅历丰厚。西疆议和的条件,听起来是超脱常理的严苛与离谱。难道,真的如谷丰所言,西疆此次摆出议和的姿态,实际上只是为了给南皇一个交代? 这个理由,实在是太过蹩脚。 西疆王如果当真在意南皇对于两国战事的态度,怎么会在大金同北域宣战的同一时候,向边境增兵至五十万?又怎么会在议和之时,命使臣列出这等纯属无稽之谈的条件呢?只要北域将谷丰今日所开出的条件,传书于枢密使,可想而知南皇脸色是要多么的难看了。 再退一步想想,西疆王真的就有信心,吃下整个并州吗? 王岚哼笑了声。怕是要再给西疆王添上十个胆子吧,不然他怎么敢叫嚣吃掉整个并州? 并州太守虽年过七十,可老太守年轻之时跟随于苏景年的祖父,征战八方,立下战功赫赫。膝下有儿十八,有女十四,有孙六十余七,曾孙二百三十余六;其宗族无论男女,皆以英武猛善战闻名。 北域“风虎双杰”名声震震,享誉在外。可是极少有外人知道,北域军中还有一股强劲的势力,号称“并州猛士”。 并州有“北域将才之乡”的美誉,为北域军中输送了诸多名将。 “并州猛士”,便是在说并州太守的一众儿女们和出身于并州的一众名将们了。 今日过后,西疆有意侵占并州之事传回军中,看来“并州猛士”们定是要争先恐后请命出战了。那景象,想来是好不壮观了。 细细深思。并州的军力极强,通查北域全境下属的八个大州,并州列在其中也算是数一数二。西疆欲拓展疆域,难道会连这么浅显的功课,都不去做一做吗?为何偏偏选择了战力强大的并州作为割地的条件,而非是军力薄弱却物产丰富的临州呢?并州与临州毗邻,过了边城,向北为并,向南为临。并州同临州相比,并没有明显的优势。 站在西疆的立场上,王岚如何去衡量并州与临州这两个州的利与弊,都很难做出选择并州的决策来。 舍易而为难。王岚愈发觉得西疆此次之议和,古怪非常。 旋即开口,老丞相问说:“谷大人,王岚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谷大人。” “丞相请讲。” “西疆王,当真是看中了北域的并州吗?还是,根本就是别有所图?” 苏景年与北域众臣闻言,都看谷丰。谷丰变貌失色,慌张起来。 他这等异状,算是印证了老丞相的疑问。原来西疆王,当真是另有所图。 过了小会,谷丰哆哆然道:“姜,还是老的辣。醋,应是陈的酸啊。” 286 听铮铮、阵马檐间铁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夸赞的话,还是免了吧。老朽这一身老骨头又脆又薄,可是承受不起谷大人的谬赞之词。谷大人,你西疆若是真有诚意同北域求和,大可将议和的条件痛快地开出来。不要只顾着夸大自己的实力,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你西疆这等怪异举动,无非是打算以议和之名,辅以大军压境,对北域施加双重重压。只待北域被西疆和大金两面战线消磨得疲乏了,你西疆便会来个顺水推舟,给出一个,比起先前‘割让北域边城及其周边十郡、并州大部土地,支付军费白银一亿两。’稍稍优渥些的条件来,逼迫北域接受你们的条件。谷大人,王岚所言,可是有半点错误?” “这,这。。。”谷丰脸上生出汗水。西疆想要玩弄的那些伎俩在老丞相王岚面前,被瞬时揭穿得“体无完肤”。 北域朝堂顿时之间,又是哗然一片。谷丰之前的行径无异于愚弄了苏景年和在场所有的北域众臣。 “狗苟蝇营,机关算尽。寡廉鲜耻,恬不知愧。”谏议大夫骂道。 “怎么?方才费了那么多的唇舌,原来说了半天,竟都是一些派不上用场的废话?” 陈虎真是被气得不行。如果不是碍于苏景年在场,他真想动手活剥了这谷丰。 “多此一举,莫名其妙。”姜宗伦的胡子直颤。 沉叹一声,苏景年缓缓开了口。 北域众臣见王爷要开口说话,朝堂之上无人再敢喧哗。 谷丰已是理亏,自也不敢贸然发言。 “看来,谷大人是还未想明白,谷大人以西疆使臣的身份来见本王,该说些什么。” “王爷,谷丰。。。”谷丰想要辩解,可刚说了几个字,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嘴巴奋力张合,可确是发不出什么声音来。 捏着自己的脖子,谷丰惊慌恐惧。他不知自己为何会突然失声,无法开口说话了。 “谷大人,本王给你一日的功夫。这一日,谷大人应想清楚、想明白,见了本王,该说些什么。是接着同本王打马虎眼,在北域这庄严肃穆的议事厅,继续施展你西疆菜市之中,市井之徒所惯用的那些讨价还价的雕虫小技?还是有话直说,有话好说。把你家王爷想要的条件,清楚明晰地阐述出来?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将会为两国的战事带来截然不同的两种结果。至于说如何选择,便全看谷大人自己把握了。另外,谷大人不必过分慌张害怕。等明日谷大人再来见本王的时候,自会变回原来那个‘能言善辩’的谷大人了。不过在此之前,恕本王直言,谷大人实在是太过吵闹,而且无用的话说得太多。本王自喜清净,听不得过分夸噪之言。在明日见到本王之前,还请谷大人权且忍耐忍耐这发不得声音,说不得话语的不便之处了。本王还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同爱卿们商议,就不多留谷大人了。来人,将谷大人请回住地,好生安顿。” 门外进来两名暗卫,将无法发声的谷丰,架出门去。 他中了苏景年的清净散,直到苏景年给他解药之前,谷丰都不能再说出一个字来。 这清净散是破心调至出来的一剂秘药,以前专门用来惩治不听话、聒噪异常的苏景年。如今,苏景年把这药用在了谷丰身上。想吓唬吓唬他之余,令其道出实情。 谷丰离开之后,北域众臣皆笑他有口难言,是自作自受。 “区区一介西疆使臣,竟是胆子大到了敢在王爷面前故弄玄虚,欲盖弥彰,活该受到王爷的惩戒。倒是王爷仁慈,只罚他一日不能说话。依臣看来,当是拔了他的舌头,以儆效尤。” 姜宗伦道。 “如何去处置谷丰这个人,并不十分重要。他只是老七差来我北域的一口喉舌,拔了他的舌头,倒是解恨。只是这般去做,怕是正正合了老七的心意。‘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如果本王先坏了规矩,会留给西疆继续开战的理由。对谷丰施些小惩大诫,倒是无伤大雅。” 王岚道:“王爷所言极是。有了南皇御笔亲题的停战文书,西疆此时已是不占什么理了。不义之战,师出无名。其日后之败退,已是定数。谷丰此次之行,其意根本不在于议和。而是欲借议和之名,拖延战事进展,推迟西疆大军撤兵的进度。尽可能地消耗北域,让我等花费大量精力与时间于虚假的议和之上。为日后真正议和的开启,趟平道路。我等既是已经识破了西疆的诡计,就无谓再同谷丰多置闲气。” 苏景年点头,同意老丞相的观点。 “真是无耻之尤。”谏议大夫道。 陈虎心生疑问,说:“这西疆王,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呢?老粗真的是完全看不明白啊。” “是啊,是啊。”姜宗伦也道。 王岚道:“虽然目前,还不清楚西疆王真实的意图。不过,他真实的意图想来是要比侵占并州,更难以让他开口。所以才会动出歪脑筋,来了这么一招‘满天过海’来。王爷心中,可有什么判断?王爷同西疆王交情匪浅,可从往昔点滴的相处之中,寻些马迹蛛丝来。” 苏景年稍稍想想,便是被自己脑子里冒出来的念头吓到了。 莫非,老七大费周章策动西疆攻打北域,其之所求,在于九儿? “不会。他怎么会。。。”苏景年喃喃。 王岚见苏景年神色有变,猜她已是想起了什么。 没有去追问苏景年,王岚道:“诸位稍安勿躁吧。相信明日,自会有分晓。” 他这话是说给北域众臣的,便也是说给苏景年的。 “是了。也确是无别的好法子,只能是等了。”苏景年颇为不安道。 “是。”陈虎等人回曰。 锦州城 今日这一战,北域完胜。 风传伦下令,大开城门,迎接九儿与援军入城。 援军入了锦州城,受到了百姓和黑甲守军的热烈欢迎。 九儿登上瓮城城楼,去见风将军与锦州太守。 三人见了面,都是高兴极了。 九儿与风将军很久未见,二人好生问候彼此近况。锦州太守则是不住感慨,对九儿率领的火/炮营与火/器营大加赞赏。 风将军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火/炮营与火/器营,是如何退敌的。红衣大炮与火/枪的威力惊人如此,令风将军叹为观止。先前苏景年的身边没有白亭,她只是凭借自己印象里的火药配方,粗略地配置一些。但是配方不甚完全,苏景年无法精准地控制其强大的威力,所以一直没有应用于军事之上。只是在每年春节的时候,用来炸开冰封的江面,为百姓开渔。 得了白亭相助,苏景年与黑甲大军如虎添翼。在火/炮营与火/器营的强力震慑之下,九州之内,北域哪里还有敌手? 又想,等回了北域,一定要再次见一见那位名叫白亭的后生了。 于是这三人兴趣大发,也不去休息,也不去参加军中的庆功宴席。竟是说走边走,一齐去到了火/炮营与火/器营,观赏二营兵士操练去了。 第二日 金军经过一晚的修整,再一次卷土重来。 不过在领教了火/炮营与火/器营的厉害之后,金军的攻势减弱不少。只派千余步兵、千余骑兵零星出击,骚扰城防。 敌军来犯人数锐减,锦州守城压力大减。小几千人马,根本对锦州造成不了什么威胁。没费太多力气,守军就把那几千人击退了。 北域又胜。 如此连续两日,都是北域胜了。锦州城一片欢腾。 当晚城中摆设宴席,犒赏三军。佳肴美酒,分发下去。 城中百姓与黑甲将士同贺胜利。 正在宴席进行至欢愉之时,突起一阵北风。风势不小,驱散了夏日晚间的酷暑。 参与宴席的人们乐得凉快舒适,情绪更高。 九儿与风将军、锦州太守坐在主位上。九儿不饮酒,她只笑看那两人为对方敬酒。敬了一杯又一杯,回了一杯又一杯。二人酒量都不错,也不见醉。只是太过高兴,两个人一直在说笑,完全合不拢嘴。 在宴席笑语欢声之中,突然有一只白色纸鹤,掉落在九儿的案上。 “咦?”九儿见那纸鹤,忍不住讶了声。 在她伸出手把纸鹤拾起来的功夫,又有许多只纸鹤从空中掉了下来。 黑暗的夜空之中,洁白纸鹤飞舞落下,就像下起了细雨一样。 宴席之中的人也是惊叹于眼前之奇景,都去拾纸鹤。有的去地上拾,有的干脆伸手去头顶上接。 风将军与锦州太守后知后觉,放下酒杯,两个人也去拾那纸鹤。 将纸鹤拿在手中,鹤身隐约透着些墨痕。 二人察觉不对劲,连忙拆开纸鹤,读了读内容。 上面写的内容,竟是同之前金军所投掷书信的内容不差一字。连结尾大金皇帝的印章,也是完全一致。 “坏了。。。”二人看向彼此,异口同声说道。 287 南共北,正分裂。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org,)找到回家的路! 宴席上的歌乐之声逐渐平息,热闹的说笑声也逐渐平息。 每个人手中的那一只纸鹤,几乎占据了所有人的心神。 需要知道,信念永远是一个士兵最锋利的武器和最坚硬的盾牌。 一个士兵失去了他的信念,即便他的性命还在,可战场上的他,已是某种意义上的“阵亡”。 如果一支军队中的大部分士兵都在同一时失去了信念,可以预见这支军队将不堪一击,不战自灭。 读了读纸鹤上面的文字,九儿马上将其撕碎。 登上高处,九儿呼道:“黑甲将士安在?!” 此时,大多数的将士们与百姓们都是在看纸鹤上面的文字,听得九儿高呼,很多黑甲习惯性地高声应道“在”,当然,也有不少将士被那些文字所动摇,没有响应九儿的号召。 九儿并不气馁,又是一声高呼。 “黑甲将士安在??”这一声比起刚才那一声,更是洪亮。 “在!!”风传伦与林木桦带头高呼。 “黑甲将士安在???” “在!!!” 随着一声高于一声的呼喊。在九儿的应召之下,越来越多的黑甲将士振臂高呼,应和九儿。 当然,也有许多将士选择继续沉默。 “林大人,请大人指挥守军将士,燃起火把,照亮夜空!这些纸鹤从天而降,空中必有蹊跷!” “是!木桦领命!” “风将军,请将军登上城楼,指挥我黑甲大军退敌!敌人以纸鹤为媒,散播谣言,动摇我军军心。歹计之后,怕是要趁乱来袭” “是!风领命!” 风传伦很是忧心当下锦州的处境,军心一动,恐生异变。不过,令他很是欣慰的是九郡主的成长速度如此之快。方才的这些应急处置之决策,九儿做得不比他这个久经沙场的统帅差。有些地方,甚至做得比他还要好。风传伦感慨,长江后浪推前浪。 于是原本欢闹的宴席戛然而止,锦州城内各处黑甲火速集结,严阵以待,准备迎战大金的袭击。 锦州太守林木桦按照九儿所言,命人到处燃亮火把,再自高处架起云梯,以火箭射向空中。 果真,如九儿所料。那些纸鹤从天而降,是因为敌人在空中做了文章。 在处处火光的照亮之下。城中众人得见,原来金军借助北风,在天上放了几百支大风筝。 这些大风筝的个头,远比民间玩乐之用的风筝要大得多。每一支大风筝,目测足有半间屋大小。 漆上墨色,这些大风筝隐藏于夜色之下,悄无声息地飘到了锦州城的上空。 再细观之,这些个大风筝下方还缀着一盒墨色方形机关。显然,那些从天而降的纸鹤先前就是藏在了这些机关之中。等大风筝飞至了城中上空,金军便远程触动那机关,机关一开,藏在里面的纸鹤自然从空中投下。 林木桦不得不去承认,金军此举实在是太过精妙,令人无处设防。回想起,白日里来犯的几千金军根本就是在提前踩点,寻找锦州城外适合释放风筝的地点和风口的所在地。 现在想明白了因果,可是为时已晚。那一只只小小的纸鹤,已为日后种种,孕下了致命的祸胎。 风传伦与九儿登上城楼。下令哨兵,加紧观察城外敌情。同时派遣少量骑兵,出城刺探敌人的动向。 过了阵子,城上的哨兵回曰,并未观察到敌人大军有何动作。 而骑兵回报,城外多出有金军出没。这些金军一身夜行衣打扮,蒙面蒙头。不燃火烛,不出声响。若是不近距离查探,只从城上观测,很难发现他们的行踪。 便是这些金军,在趁着夜色释放和操作那些大风筝。 风将军与九儿听了骑兵所言,当机立断。派出黑甲铁骑五千,出城击溃敌人。 只是事与愿违,等到五千黑甲铁骑出城的时候,那些金军早已舍弃了大风筝,趁着夜色逃离了。黑甲铁骑只能无功而返。 天上的大风筝没有了地面的牵引,很快或随风飞走,或坠落地面。 这一夜,锦州城得保安好。 可因为那些纸鹤的挑动,锦州城中的黑甲已是对北域王与北域王妃生出嫌隙与芥蒂来。 如同一旦有光明,同时便会生出黑暗来。 在烈日炎炎的夏日里,总存在着一些隐秘的角落。那里阳光始终照射不到,终年积雪。 人的一颗心,不也是这样么? 说回北域朝堂 这日早上,谷丰已是急不可耐地要见苏景年。 前日,他被苏景年惩治,不能开口讲话。当了一天一夜的哑巴,谷丰熬不住了。 他写了个张纸条,递给住地看管他的暗卫。求暗卫帮忙通报,他要觐见王爷。 暗卫收了纸条,离去。半个时辰后归来,暗卫告诉谷丰,王爷正忙着处理机要事务,这会儿没有闲暇功夫宣见大人。 请谷丰安心候着,等稍后苏景年忙完了,便会宣见于他。 谷丰无处叫苦。明明自己不是一个哑巴,可现在根本说不出话来。突遭这般厄运,让谷丰如何能够安得下心呢? 他又给暗卫写了一张纸条,递过去。 暗卫接了纸条,去看文字。谷丰竟有贿赂暗卫之心。 收了纸条,暗卫什么也没说,离开了。 自此过后,除去有宫人送来午膳,直到月上梢头,无人再入谷丰的房间。 谷丰闷在屋里,苦苦等待了一整天,还是没有等来苏景年的宣见。 独自坐在房间里,谷丰意气消沉。 他在西疆众臣之中,尤以善辩闻名。此次老七欲派遣使臣前来北域议和,是谷丰自告奋勇,领了这个差事。 本想凭自己的善辩之能,在北域朝堂上舌战群儒、叱咤风雨,一举扬名天下。谁想,先是在辩论上输给了谏议大夫,而后一个不留神,竟是让老丞相王岚看出了破绽,彻底揭穿了西疆此次议和的策略和方针。再往后,就是被北域王所惩戒,变成了个活哑巴。 谷丰此行可是明白了,为何北域在诸国之中可占一席重要之地。文官雄辩,武将勇猛,北域朝堂当真是汇聚了天下各路英豪。更为难得的是,这些英豪甘愿居于北域王之下,对其死心塌地,效如犬马。老丞相王岚、谏议大夫、大元帅陈虎,这些人物之中的哪一个,都堪为人杰。 同谷丰心中的这些豪杰、人杰相比,谷丰但觉北域王苏景年虚有其表。 从头到尾,谷丰也没见这位君王发表什么惊天动地的言论。在谷丰看来,北域的王者平淡无奇,不足为道栽。北域能取得今时今日之成就,功劳应该与北域王关系不大,全都是豪杰与人杰之作为。 288 故将军饮罢夜归来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谷丰擒着一只帕子,在脸上乱擦一通。 脸上的汗水自他头顶狂冒,流得满脸都是。 立在台阶之下,谷丰局促不安。 回想稍早时候。 月上中天,他终是盼来了苏景年的召见。 原本谷丰已是就寝。得了召见,他急忙从床上爬起来,稍穿戴梳整之后,随着暗卫前往议事厅了。 来到了议事厅的大院。 一路走来,眼前的景象令谷丰有些惊奇。 院中灯火光明,只是地上跪了不少人。 这些人一身戎装,好些个身披黑甲,应是隶属北域军中的将领。 于心中,谷丰这般思量道。 从外院进了内院,又是跪了一地的人。 谷丰往远了去望。议事厅内,除去坐席上的北域群臣之外,在议事厅的过道上,也跪着一些将领。 谷丰心中嘀咕。难道是边境的战事起了什么变化?不然这大半夜的光景,怎地会有这些个军中之人跪在议事厅前了? “西疆来使谷丰,觐见。” 厅门口的内侍见了谷丰到来,于是通传道。 谁能料想,“西疆来使”几个字刚刚响起,议事厅内外立时炸了锅。在谷丰近前跪着的军人,一听是西疆的使臣来了,都从地上站起来上前同谷丰理论。 一群五大三粗的将领一下子蜂拥而上,可是把谷丰吓得不轻。 众人把谷丰堵在人堆里,声讨西疆不义,唾骂西疆王违背祖训云云。 谷丰被推来搡去,又是有口却不能为言,只得静静承受着来自于众将领的愤怒。 内侍长上前,为谷丰解围。 “谷大人,您这是。。。王爷还在里面等您呢。” 众将领听了内侍长所言,不好再为难谷丰。 谷丰不作多想,在人群中拨开一个缝儿,火速蹿入议事厅中。 在他身后,内侍长摇头直笑。 谷丰这一幅抱头鼠窜的样子,浑身上下哪里还有半点儿早前那些趾高气扬、颐指气使的架势了? 总算是进了议事厅。谷丰一路走到苏景年脚下的阶梯处。余光瞧见,地上跪着的那些军人眼神凶恶,每个似乎都在凶巴巴地瞪他。 谷丰如惊弓之鸟。 这一次,有了早前的前车之鉴,他欲跪拜问安。 跪下之后,才回想起来自己却是说不出话来。 “起来吧。”主位上的苏景年不咸不淡地说。 于是谷丰拜了拜,从地上起身。 在苏景年面前的案上,堆了厚厚的几落折子。 她执着朱砂笔,在细细批阅。 批了一章,苏景年合上折子。 递给一旁的内侍,说:“去,拿给谷大人看看。” 递出了折子,苏景年继续去批阅其他的。 “诺。” 内侍应了,将折子送下阶来。 谷丰接了折子,依言去读。 这是一封署名为“并州猛士”的请战贴,请战的对象便是西疆。请战贴中措辞之激烈,情绪之愤怒,溢于言表。 苏景年给予的批复是:爱卿所言,本王已悉。并州乃为北域重地,贼欲欺之,必倾举国之力,尽覆灭之。稍安勿躁,静候佳音。 谷丰阅后,折好折子,还于内侍。 他开始流汗了。 原来,起了“变化”的并非是战事,而是西疆欲侵占并州的意图,引起了北域军中强烈的不满。 窥视主位,谷丰只见苏景年面无更色,在批着眼前的折子。 如此,苏景年批阅一章折子,便送去给谷丰读。往复有三,乃止。这三章折子,全是来自于“并州猛士”的请战贴。 读完了第三章折子,谷丰已是汗流浃背。 苏景年始终未曾抬眼看过他,只是在专心地批着折子。 待又批了几章折子之后,苏景年方停下了手中的笔。 这是半个时辰之内,她第一次抬头,也是第一次去看阶下的谷丰。 谷丰立刻回视苏景年。为了这个时机,他等了太久了。 在脸上拉出笑容,谷丰冲着苏景年不住点头。 苏景年面无表情,冲着他也点点头。随后,便把头低下了,继续去批奏折。 谷丰失望极了,他以为刚刚苏景年会让他重新开口说话。 “谷大人,可是不适应北域的天气?”苏景年依旧是不咸不淡。 谷丰摇头,他想不通苏景年为何要这般问他。 “那怎么,谷大人流了这么多的汗?” 谷丰闻言,方察觉自己失了仪态。身上穿的官袍前襟和后背都被汗水打湿了。 “呵,怕是心中有鬼,做贼心虚!” “何止心虚?贼头贼脑,贼行贼胆!” “听闻谷大人豪迈非常,张口便言西疆欲吞我并州。怎地此时倒是心虚气冷起来了?” 这回,谏议大夫还未出马。跪在地上的一众将领们就开始你一言我一句,声讨谷丰。 谷丰回不得众人的话,情急之下,汗流更甚。 苏景年给内侍递了个眼神。 内侍为谷丰送来一方手帕。 谷丰一面不住地给众人赔笑,一面擒着内侍送来的帕子,擦起汗来。 “来者是客,给谷大人看座。”苏景年道。 “诺。” 两名内侍抬上椅子,请谷丰落座。 谷丰笑谢苏景年,就要去坐。 “悖逆之贼,安敢以客自居?!” “天底下,怎会有这等厚颜无耻之辈?” “来者是客,确是不假。可哪有忘恩负义,欲侵占主人财业之‘客’?人面兽心,猪狗不如!配得上吾王之赐座乎?” 众将领刺耳的骂声,令谷丰如坐针毡。想了想,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怎么,谷大人可是嫌弃这方座位小了些,不甚舒适?不如,本王将这王位,让给谷大人坐坐?” 听了苏景年的话,谷丰两腿软绵,跪倒在地。 他身后,众将领的声讨之声更是激烈非常。对他喊打喊杀。 放下笔,苏景年看了看众人。得了她的眼色,议事厅内无人再敢冒然开口。 方才还异常喧闹的厅内瞬间寂静下来,众人耳边只得苏景年的脚步声。 从座位上起身,步下台阶,苏景年来到谷丰处。 “谷大人。本王不过是说了句玩笑话,大人何以惊惧如此?” 谷丰满脸苦相,连连叩首,似在求饶。 苏景年笑了几声。那笑声之中无喜无悲,令人无法琢磨。 “想来也对,怪不得谷大人怕了本王的玩笑话。俗话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是约定俗成之规。不过,北域与西疆同属大齐,二国都只不过是南国的宗属之地罢了。严格究来,二国也不算是‘两国’。所以,如果本王随意给谷大人治个罪名,将谷大人杀了去。这般,也不算是坏了规矩吧。谷大人,你说呢?” 谷丰吓傻了,头都不敢抬,死命磕头。 看向脚边瑟瑟发抖的谷丰,苏景年很是无辜。 问道:“谷大人,本王在问你话呢,你怎地不说话?自从大人进了议事厅,便是一言不发。这是什么道理?” 谷丰的身子定了定,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脸上的表情苦极了。 陈虎憋得辛苦,笑道:“谷大人,王爷问你话呢。你倒是回话啊,你哭什么啊?” 他话音落地,议事厅哄堂大笑。 本来谷丰只是急得红了眼,听陈虎这么一说,大家这么一笑。一介堂堂七尺男儿,西疆的使臣竟是真的委屈得哭出了声音。 他这一哭,议事厅中的笑声就更大了去了。 苏景年也笑了笑。 回到了位置上,说:“谷大人的哭声可真是洪亮,中气十足啊。” 谷丰这才发觉,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是可以发声了的。 “诶,诶???我、我能说话了???”谷丰不太相信地说道。 王岚道,“恭喜谷大人。大人又恢复了‘能言善道’的风采了。” 姜宗伦笑他,说:“‘能言善道’,也该用在正地方。说些‘肺腑之言’才好。否则,怕是还敢在王爷天威面前,‘胡言乱语’一通。触怒天威,又得变回个哑巴了。” 谷丰大惊,连忙掩住自己的一张嘴巴。 “小人之心。”谏议大夫见谷丰一副鬼祟模样,忍不住斥他道。 苏景年摆摆手,众人不再言语。 苏景年亲自张口,问谷丰道:“谷大人。说罢,西疆所求,究竟为何?只要大人肯不再隐瞒、实话实说,本王保证,绝不为难于大人。如若不然,敬酒不吃,自有罚酒等着。只不过这罚酒的滋味,谷大人想必不会喜欢。” 事至如此,谷丰已无其他出路。 擦了擦泪水,谷丰很是小心道:“回王爷。吾主西疆王之真实所图,是欲迎娶北域九郡主殿下。吾主言,西疆与北域和亲一成,亲上加亲,两国结为友盟之国,永世共享太平之福。” 闻了谷丰之言,议事厅内顿起喧嚷之声。众大臣与将领无人不怒发冲冠,无人不气冲牛斗。 “放你他妈了个巴子的狗臭屁!!!”陈虎气甚骂道。 冲上台阶,提起谷丰,就要干他。 “住手。”苏景年呵斥陈虎。 拳住半空,陈虎怒视谷丰。 “放开他。”苏景年命令道。 有了苏景年的命令,陈虎只得不甘地扔下谷丰。 谷丰简直要被活活吓死。发了怒的陈虎,就像是山中食人的老虎一样。 趴在地上,谷丰不敢动弹丁点儿。 “滚回你的西疆。告诉你的主子,我北域即便是战至了最后一兵一卒,也绝不会出卖自己的女儿。” 289 长亭解雕鞍 “滚回西疆!!!” “对!滚回西疆!!!” “王爷说的对,滚回你的西疆去!!!” 谷丰在北域众臣、众将的口诛笔伐之下,仓皇退出了议事厅。 当天的后半夜里,西疆使团连夜收整行装,天还未亮,便请辞逃出了北京城。 议事厅内 谷丰的离开,并不能为战事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利好。反而,议事厅内的众人心中皆知,他这一离去,便是意味着北域与西疆二国之间的战争,短时间内再无议和之可能。 现今留予北域应对西疆来犯的策略,已是不多。唯有拼尽全力,将来犯之敌打退、打怕,直到打得敌人承担不起战事之损耗,再来议和,战事方可而止。如若不然,就只有和亲这一条路了。 这是在座之人,无人愿意见到的结果。 “报报报!锦州八百里加急!” 众人还在商议下一步当是如何部署边城防御,以同西疆做持久之对战。 门外,却响起传令兵之疾呼。 “快快进来。”苏景年道。 “诺。传!”他身旁的内侍道。 传令兵跑进厅来,呈上文书。由内侍收了,递上阶来。 苏景年接过文书,赶快拆开。 读罢,她把文书一掌拍在案上。 厅内众臣面面相疑,都在猜测锦州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令王爷气成这样。 “王爷,锦州传来了什么消息?” 这个时候,只有老丞相王岚敢直接去问苏景年。 苏景年把文书拿给内侍,让他传下去。 于是那封八百里加急文书,自王岚开始,群臣逐个传阅。 文书乃是九儿的亲笔。 九郡主将前两日锦州攻防战事,悉数禀告。并且着重书明,敌军以纸鹤为媒,散播谣言,祸乱军心之事。以及经由此事而起,军中暗地里已有起变之态。锦州内忧外患,凶险异常。奏请苏景年尽早部署,以免情势陷入彻底的失控之中。 在众臣传阅文书的时候,苏景年自座位上起身。 负手而立,她思绪如飞。 “唉,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有大臣看了文书叹道。 “金国的谋士怎地如此厉害,竟能想到这样闻所未闻之计?” 有将军看了文书,问说。 “南皇啊,南皇。该你帮忙的时候,你隔岸观火,冷眼旁观。于西疆、大金来犯之不义,北域受袭之蒙冤,你是不闻不问,不理不睬。不该你帮忙的时候,你连发两道厉而不实、毫无用处的文书。不仅没有起到丝毫积极之效用,反是前脚推波助澜,迫使西疆假意议和。如此北域拒绝了西疆议和的条件,反而助其洗脱了不宣而战、同室操戈的骂名。谷丰一去,西疆定会同我北域全力开战;后脚再传风扇火,给了金人启发,让敌人想出这等阴损刁钻之计,败乱我军军心。南皇啊,南皇。身为一国之君,怎能如此昏庸无道,软弱无能?!” 苏景年属实是气愤难当。对于南皇的不满,在她心中挤压已久,实在是不吐不快。 “王爷的意思,西疆与大金皆是受到了南皇的启发?”姜宗伦疑问道。 “当是如此。算算时日,西疆与金国各自施展手段的时机与南国枢密使发布文书的时机,一前一后,相差无几。若非是受到了南皇的启发,恐怕敌人早该是用了这些手段。西疆王不会平白被天下人唾骂了那样久,才派遣使臣前来议和。大金也不会等到郡主的援兵以至,才想到散播金帝诏文的伎俩。”王岚掐指一算,如是说道。 “唉!”陈虎恨铁不成钢,愤道:“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皇帝?宗属国两面受敌,他非但不派兵支援,更是要‘一片好心,办了坏糟之事’,去长了他人的威风?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好心’,南皇当是应有。只不过,他身边人的‘心’,是好是坏,这可就难说了。还有,这两道文书到底是不是皇帝的主意,也是难说。” “丞相何意?”苏景年不解。 “王爷可莫要忘了,南国的里家和分家正是乐得九州动荡。这两股势力现在都被太子一脉打压,正愁无力翻身,无处施展啊。” 苏景年想起永宁公主和大太监高英来,尤其是永宁先后施展的各种诡计毒计。 说:“本王竟是忘记了,南皇身边还有里家、分家这两位高手。如此说来,南皇的这计昏招,二位家主恐怕是‘功不可没’了。” 王岚点头。 此时锦州的八百里加急文书,正是传阅至谏议大夫手上。 执着文书,谏议大夫慨叹道:“锦州明枪暗箭,战事正急。这边议事厅内,虽无干戈刀剑之影,可隐藏在谷丰身后的是西疆的五十万大军啊。我北域,当真是腹背受敌,十里埋伏啊。诚如王爷所言,他这一走,西疆再开战,已是名正言顺。定是要与我北域,殊命一战了。不战至个你死我活,怎地会善罢甘休了?” “王爷,虎请战锦州!”陈虎跪地请战。 看了文书,他自知锦州局势极为不妙。待听了谏议大夫之分析,陈虎觉得他之所言,很是有理。看来,边城未来的境况也是堪忧。 于是陈虎请求出战,往处境最为凶恶的锦州而去。 在陈虎身后,跪下了一众将领与大臣。众人皆言请战锦州。 苏景年走下阶来,将陈虎与众人扶起。 握了握陈虎的手,苏景年道:“本王原本是想让将军留下,陪本王一同镇守京城,指挥全局。可事态之演变,确是令人始料未及。锦州现有九儿与风将军坐镇,短期内当是无虞。稍后,本王会亲自动身,领兵亲征锦州。将军则替本王前往边城,镇守西部边境。可好?” 陈虎激动道:“王爷!郡主来书写得很是清楚,此刻‘锦州内忧外患,凶险异常’!王爷千金之躯,怎可只身犯险,亲涉危境?!边城现下有小白将军率领火/器营、火/炮营驻守,虎前当是往锦州才是啊!” “越是凶险之地,越是北域王应去之地。本王是北域之主,倘若连本王都退缩了,北域以何为战?况且,白亭强于研发,临阵指挥她终究是资历尚浅。边城,才是最需要将军之地。陈将军,你能否替本王与九儿,守住边城?” 陈虎噎住。 少倾,方眼含热泪回道:“陈虎,一定不辱王命!只要陈虎还有一口气尚在,绝不让西疆人登上边城!” 众将、众臣齐道:“臣等定不辱王命,誓死守护边城!” 苏景年向众人重重地点头,她拍了拍陈虎的臂膀。 这日之议事至天明时分,方才终了。 苏景年劳累乏困,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慢慢地,众人散尽,只有王岚迟迟未走。 过了会儿功夫,苏景年勉强清醒过来。她不可以睡去,她还要到军中主导各项亲征事宜的安排。 睁开眼,苏景年见老丞相还未离开。 “丞相?” “王爷。事情发展到了今时今日之境地,是我等无人愿见之幕。可是便是如此,就更是要未雨绸缪,防忧患于未然。” “丞相所言极是。”苏景年没多想,回了句。 “老臣有一请求,恳请王爷应允。” “何事?丞相但说无妨。” “老臣恳请王爷,亲征锦州之时,携王妃与老臣一同前往。” 联想到锦州的八百里加急文书,以及早前王岚对于莫若离的态度,苏景年不免心头泛凉。 暗地里衬夺着王岚的用意,苏景年说:“丞相,为何会有这样的请求?本王亲征锦州,丞相若要跟随,本王自是应允。有了丞相从旁谋划,锦州城防更是稳固。可王妃她,为何要随本王前往锦州?那边兵荒马乱,战事正酣。她理应留在王府之中,当是安全稳妥才是。丞相怎地要王妃也到那险境之中?” 王岚盯着苏景年看了看,直看得苏景年生出冷汗来。 老丞相笑了,说:“老臣之所以有这样的请求,当然是为了保全王妃。” “丞相此言,乃是何意?王妃久居深宫,从来对政务、军务不曾有过干涉,更是同北域与金国当下的战事毫不相干。为何你们一个个,偏偏总是要将她与战事联系起来?这是什么居心?丞相方才有言,要王妃跟随本王一同前往锦州,是为了保全于王妃。本王可以告诉丞相,丞相的话,本王一个字都不信!” 苏景年站起身来,语气不善。 她是如此地袒护于莫若离,这让王岚心生失望。 老丞相捋须叹道:“王爷当真是长大成人了,老朽的锦囊妙计在王爷面前,已是如雕虫薄技一般。不错,老朽之所以请求王爷,带着王妃一同到锦州。便是为了在必要的时刻,弃车保帅。舍弃王妃,固全大局。” “丞相,你?!”苏景年怒拍案几。 面对苏景年的怒火,王岚从容不迫道:“事到如今,王爷有没有想过。即便是王爷真有保全王妃之心,可王妃呢?她还有没有信心与勇气,还愿不愿意留守在王爷的身边?北域当下风雨飘摇,危如累卵。如果王爷强行把王妃留下来,对于王妃来说,又当真是好事一桩吗?” “。。。。。。” “再者而言,莫要说王妃只是一个女子。老朽不会去深究她的身份,她是离若还是若离,都只是北域的王妃。既是我北域的子民,在北域全局的面前,任何之人都必须做好随时随地,倾一己全力之准备。当然,老朽也是如此,风将军也是如此,陈将军也是如此。北域的千千万万将士与百姓,也是如此。” “。。。。。。” 最后,王岚沙了嗓子,说:“九郡主,也当是如此。” 至此,苏景年无话可说,颓然坐下。 苏景年已是记不清,王岚之后又说了些什么。 等王岚离开后许久,她将十七唤入屋内。 290 恨灞陵醉尉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月过枝头,星辉满天。 盛夏的夜晚少有清风,在蝉鸣的偶尔托衬之下,显得愈是寂静。 莫若离坐在案边,读着自阿勒楚喀传回的各路消息。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白氏布庄大掌柜白翼耳调动布庄及大金朝中的几股势力,正在策划营救赫舍里与富察二位族长。 放下手中的信件,莫若离执笔回信。 墨羽进屋来,为她剪剪烛芯子。 提醒道:“公主,现下时候已是不早了。熬夜是要伤身的,您方大病初愈,当是注意些才是了。” “嗯。”美人只应了声。 墨羽见她主子头都未有抬起,只能摇头叹气。 到矮榻上的案子那里,取来一方蒲扇。墨羽回到莫若离身边。 蒲扇轻轻起,再轻轻下。 微弱的风生起,带来了些丝的凉意。正好不多,也不少,稍稍可以驱散些夏夜的热意。 莫若离前阵子中了昆仑雪蛤的寒毒,身子着不得凉气。所以即便是天气再热,寝殿内都不可以盛放冰块,以来祛暑。 夏日炎炎,酷暑难耐。可想而知,屋内的人得是遭了多少的横罪。 此刻莫若离写得正是入迷。 手边放着的这些消息当中,她最是看中白翼耳与墨殇传回的消息。 大掌柜与各股势力正谋划营救之事,在这两封信中悉数有禀。她得细细思量,好好推演,方可以给予关键性的决策意见。当下,最是紧要之机。成败,或在此一举尔。 美人的身上只着了件薄衾,微小的汗珠挨在两鬓。 于是墨羽停了蒲扇,用冰帕为她把汗拭去。 伏案良久,莫若离总算是写好了给各方的回信。 住了笔,她才舒了一口气。 转过头,想同墨羽说,已是可以休息了。 却见墨羽立在她身边,正在合眼偷憩。虽是困得睁不开眼来,可她的手上的蒲扇一下一扇、一下一扇的,还在兢兢业业地操劳着,未曾随着劳累的主人而懈怠半点儿。 莫若离浅笑,小声唤墨羽。 “羽儿,醒一醒。” 墨羽梦中醒来,懵道:“啊?几更天了?公主,墨羽怎地睡着了?” 莫若离笑道:“方才,刚过了三更天。这几日羽儿每一夜都陪我到这样晚,早晨又要早起操持。当是辛劳过甚,才会立着睡了去。” “呀,竟是这样晚了!公主,我等快快去歇息吧。不然等会儿,墨羽又要站着睡着了呢。” 墨羽求莫若离道。 “嗯。”莫若离应允。 主仆二人相看一笑。墨羽扶着莫若离从位置上起身,准备安顿美人到内室去休息。 “叩叩叩。”外殿有急促的叩门声响起。 “咦?这大半夜的,怎会有人来叩门?”墨羽疑惑。 莫若离想了想,说:“羽儿,你且去瞧瞧。” “嗯嗯。”墨羽点头。 将美人扶至矮榻。待美人坐好,她便去外殿查看情况。 “是谁呀?何事夜半叩门?”隔着殿门,墨羽问道。 “羽姑娘,十七有要事求见姑娘。”门外的人低声道,似乎是怕惊扰了屋内的人。 “十七爷?”墨羽有些惊奇。手上已是赶快推开了门。 十七立在门外。墨羽的视线越过他,可以看到院子里有好多执着火把的黑甲。 咦???墨羽心中惊讶万分。只道,现下这等情景怎么看起来如此的眼熟啊? 一步踏出门外,墨羽双手掐腰,怒问十七。 “十七爷,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是不是王爷又想出了什么新奇的法子,来折磨我家主子?还是王爷嫌弃早前的禁足令,禁得时候短了些?这般大的阵仗,便是就要再来续上那禁足令?!!!” 十七被墨羽惊人的气势吓到了,急退几步,赶快与墨羽拉开距离。 再听了墨羽的话,他紧忙摆手。 “不不不,羽姑娘,你千万不要误会。王爷不是这个意思。” “那王爷到底是什么意思?有几个意思?每个意思,又有没有意思?!” “额。。。这。。。”十七被她口中的许多“意思”,揶懵了去。 “羽儿。不得无礼。”殿门口,是莫若离的声音传来。 美人听着,是十七来到。便从矮榻上,起身来到了殿门处。 “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十七跪地叩首,院中的黑甲也随着他跪下。 “哼!!!”墨羽在一旁掐腰生气。 “十七爷,起来说话。” “折煞属下。”十七又叩,而后站起身来。 “诸位,也都起身吧。” 莫若离未曾现身,她立在门内。 “诺。”众黑甲起身。 莫若离道:“十七爷夜半来访,可是王爷有什么吩咐?” “是。”十七如实回道。心想,王妃不愧是王爷万中挑一,才相中的心上人儿。心思细腻,玲珑剔透;胆识过人,处变不惊。 说:“回娘娘。王爷吩咐属下,领一营黑甲守护娘娘宫中。再要属下亲口叮嘱于墨羽姑娘,这些时日边疆战事正是焦灼之际。敌人狡猾,诡计多端。羽姑娘伴随王妃左右,当是更需多加仔细小心,提防贼人趁虚而入,歹计害人。” 墨羽“呵”了声,道:“保护王妃的安危,自是墨羽的分内之事,何须王爷‘千叮万嘱’?若是王爷觉得墨羽哪里做得不对,哪里做得不好,大可以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何须遮遮掩掩拐弯抹角,指桑骂槐?十七爷,您就直说了吧。您领着的这些黑甲,当真是来守护宫中的吗?还是,借着守护宫中的名号,来监视宫中的啊?” “羽姑娘当真是多虑了。王爷确是如此吩咐于我,再无旁他之言。” “鬼要信你的话!鬼才信王爷的话!” “羽儿,休要放肆!”莫若离忍不住斥责她一句。 “本来,就是。。。”得了主子的训斥,墨羽不敢再张扬,只得小声唠叨。 “劳烦十七爷了。”莫若离颔首。 “折煞属下,折煞属下。”十七躬身回道。私下则是感激莫若离出言,替他解围脱困。 院外这个时候通传响起,说是王爷来了。 众人闻声,便整理仪表,等着迎接苏景年。 墨羽一个劲儿地瞪十七。 小声骂道:“好哇,十七爷!王爷和你主仆二人大半夜的先后来到,都是要来‘叮嘱’于墨羽的?看来,是欺负我墨羽好说话了是吧?!” 十七很是尴尬,只苦笑。他也不清楚,苏景年为何而来。 殿内,莫若离捂了捂心口,她的一颗心不安分极了。 马上就可以再见到那个令她日夜思念的傻人了。莫若离即欢喜,却又忧郁。 今夜,傻人是否会给她两个人,一个结果呢? 在莫若离如此的思量下,苏景年已是进了院子。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伏地叩首。 “都起来。”苏景年的心情,显然非常的差。 “诺。”众人依言起身。 来到门口,苏景年见墨羽与十七立在那里。 看了十七一眼,又去看了眼墨羽。两个人瞧起来,都有些不自然。 苏景年立定。 冷言问那二人说:“怎么,本王早前安排的事情,你二人可是有哪里不清楚?” 听了苏景年的问话,二人都明白,王爷是在问刚刚的事情了。 “属下明白,定守护宫中周全。”十七抱拳道。 苏景年点了点头,去看墨羽。 墨羽原本叛逆,还要出言不逊。可当她看了苏景年脸上的表情后,望而却步了。 很是不情愿地道:“墨羽明白。一定多加仔细小心。” 得了墨羽肯定的回答,苏景年心中绷着的一根弦,才算是微微松了些。终究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十七与黑甲如何谨慎小心,都比不得墨羽当用之心。 终日陪伴于莫若离身旁,墨羽才是美人身边的最后一道防线。 脸上僵硬严肃的表情缓和了不少,语气也是。 苏景年对墨羽说:“好好好。有羽姑娘这句话,本王才放心些。万万不可掉以轻心,万万不可漠然视之。知道吗?那昆仑雪蛤,可是前车之鉴。” 如此的大费周章又好言相劝,墨羽怎么看,苏景年也不像是在装腔作势。 不得不重视起她说的话来,墨羽回道:“羽儿一定千万小心,护好王妃。” 苏景年点头。 立在原地。苏景年很是犹豫,当是离去,当是留下。 其实,莫若离与她只隔着一扇殿门。只不过,自苏景年进院后,美人始终没有讲话。所以苏景年并不知道,她近在咫尺。 片刻过后,苏景年小声问墨羽说:“她,睡下了吗?” 墨羽悄悄地往殿内看了看。美人不出声,她摸不透应该如何回答苏景年。 “或许。。。”墨羽模棱两可地答道。 苏景年轻叹了声。 大殿内的烛火未熄,她以为美人还未歇息。听了墨羽的回答,她只当是美人歇下了。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脸上的表情有多么的落寞。 “这些时日,她可还好?” “大概。。。”墨羽含糊其辞。 殿内的人没有给她任何提示,所以她叫不准,当是该如何回答苏景年。回答“好”,那王爷是不是就要离开了呢?回答“不好”,可怎么个不好法子,墨羽又想不出如何去说。 “怎么,可是出了什么事情?”苏景年关切道。 “没、没什么事啊。就、就都挺好的。”墨羽的言行别扭极了。 她这般古怪表现,苏景年见了,怎能不起了急。 只当是莫若离又遭逢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苏景年不管不顾往殿里冲。 “本王要见她!” 踏进殿门,一个转身,迎面正与莫若离撞见。 291 匆匆未识,桃李无言 “你你。。。你怎地。。。在这里?” 刚进屋,迎面就撞见了美人。苏景年很是愕然。 她马上回过头,去看门外的墨羽。墨羽这丫头,刚刚不是说美人已是睡了吗?怎地这么一个大活人,竟是就站在门边上? 苏景年开始担心起来。她刚刚同墨羽说的那些话,岂不是都要被美人听了去? 面对苏景年投来的询问目光,墨羽毫不理睬,假装无事发生过一般。 她一旁的十七捂着嘴巴,似在苦苦忍笑。 这二人如此的表现,明显是事先知情,可又不想插手主子们的事了。 最近没有闲暇的功夫,去规矩这两个小家伙。他二人是愈发目无尊卑,属实地欠缺管教了。 苏景年在心里头叫了声苦,无奈地转过头来。 对莫若离说:“不是说,睡下了么。这般晚了,怎地还不歇息?” 起先,莫若离没有回答苏景年的问话。默默地站在苏景年的面前,她凝望着她。 短短小半个月的功夫不见,苏景年的脸瘦削不少。眼中的光华有些淡殁,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疲倦与乏累。 感觉眼前站着的人,有一点点的陌然。在莫若离的记忆之中,那个傻人从来不曾因为什么事情而劳心伤神至此。除非是某些事情,与她莫若离有着什么密切的关联。 “白日里,睡得多了些。到了夜里,就睡不着了。” 想到了这一层,美人这般回她道。 苏景年点点头,算是应了美人的回答。 至此,两个人都没有了话。 苏景年也不去抬眼瞧莫若离,只干站着。 莫若离倒是不介意,苏景年同她显露出的疏远与淡漠。能够见到傻人,对她而言,已是不易之事。她要趁着这样难得的机会,好好地看一看她。只是看一看,静静地看一看她。如此,莫若离已是心事了足。 门外,墨羽与十七表面上都装作不在意主子们那边的情况。 可实际上,两个人都是竖直了耳朵,在仔仔细细地听着门里的动静了。只是听了听,怎么后面就没了下文了? 这可怎么行呢?墨羽暗恼,王爷怎地是又犯了木讷嘴拙的老毛病了?隔了这么久才来见公主,难不成却只有两句索然无味的客套话,要同公主讲吗? 十七听了会,抬头看了看天色。说:“哎呦,时候已经是这般晚了?王爷还说等会要去军中呢,再不出发,怕是要耽误事情。不行,我得去提醒提醒王爷。” 墨羽闻言,就瞪十七。 拦住他的去路,说:“十七爷,墨羽怎么以前没见您记性这么好呀?怎么什么事情,您都能记得这般清楚明白了?墨羽当真是要替王爷与王妃,好生感谢十七爷您的‘善意提醒’啊!” 十七忙住了嘴,很是后悔自己的多言。 门内的二人,其实也听得到门外两人的对话。 莫若离心生叹息。傻人才刚刚来到,这便又要离开。 心头似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莫若离有些伤感。 究竟是从何时起,与她相见,和她说上几句话,已是这样奢侈的事情了呢? 目光不舍地在她身上不住流连,莫若离渴望那个温暖的怀抱能够再次向她敞开,如依稀梦里。 樱唇微启,莫若离太想把苏景年留在身边了。哪怕多一分,哪怕多一刻,只要分别来得晚一些,只要与她的距离,稍微拉近那么一丝。 可最后,本该脱口而出的心底话,还是被美人吞回到了肚子里。 垂下了眼眸,莫若离故作平静道:“阿难,时候不早了。我要歇息了。” “你,要赶我走?” “十七爷不是说,阿难要到军中去?” “我是在问你,是不是要我走?” “。。。。。。” 莫若离没了回音,她怎么会想要让苏景年离开呢?可她,又有什么理由,又有什么立场,又有什么资格能够让苏景年留下来呢? “你刚刚说的话,是你的真心话吗?”苏景年追问。 莫若离摇头否认。 “为何,你始终都不肯同我说一句真心话?” 说着说着,苏景年有些激动,她靠近莫若离。莫若离则被她逼着往后退去。 见美人要逃,苏景年抓住她的手,不让她逃离。 “我问你。你真的,要我走吗?” “阿难,不要这样。。。你放开。。。” 莫若离挣扎着,如此回道。 她的言语,她的动作,都令苏景年感到心灰意冷。 可在苏景年即将放开手的前一刻,莫若离眼角流下的泪,却出卖了她。 “为什么要哭?” 莫若离只是摇头。 “为什么,要赶我走?” 莫若离没有话语,眼泪不住地流下。 “这是,为什么啊。。。”拉着美人的手,苏景年的默默红了眼眶。 门外的墨羽见这情景,实在是太着急。这两个人明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谁也离不开谁。一旦谁离开了谁,那日子都不好过。怎地非得彼此难为,彼此折磨,才是好了? 一股莽劲儿上了头,墨羽一跺脚。 她上前去,对院内众人道:“各位大人,王爷、王妃要歇息了。请各位大人各自安置。” 墨羽是莫若离的贴身侍婢,她这般言语之下,众人哪有生疑。 于是都回“是”,分自散去。只剩下十七傻在一边,惊叹于墨羽的鬼魅操作。 内侍长领着苏景年的贴身随从们,也退出去。临走,他冲着墨羽竖了竖大拇指。 这边,墨羽的话一放了出去,基本上是困住了苏景年。 来到殿门口,墨羽向苏莫二人请罪。没有经过莫若离和苏景年的同意,她便私自宣布苏景年今夜留宿宫中。 这般举动,确是僭越失礼。 “墨羽知罪,请王爷、王妃责罚。”墨羽跪地请罪。 “羽儿,你不该这样。”莫若离责备她。 “墨羽知错了,墨羽认罚。” 苏景年看着莫若离,对墨羽道:“罚,也等天亮了再说。夜深了,都去休息吧。” “是。”墨羽福了福,偷笑着退了去。十七也隐去。 “阿难,军中的事务当是重要,耽误不得。羽儿她太过顽劣。。。” 苏景年打断莫若离,问说:“军中的事务固然重要,可我就不重要了吗?你就真的,这般想赶我走?这般的不愿见我?” “我。。。。。。”莫若离迟疑了。 “我不是个瞎子。你若是当真有心赶我走,我不会留下。我只想听你说一句真心话,你到底要不要我走?如果你说要我走,我不会再做纠缠,这便离开,绝无二话。如果你说要我留下,我便不走了。” 苏景年这一番话说出,已是将美人逼向了死角。 一刻之间,理智与矜持崩塌了,清醒与沉着破碎了。 “不,不要。你不要走。” 说完,莫若离扑入苏景年的怀里。 藏在她温暖的怀抱之中,莫若离啜泣起来。 “好。我不走。” 拥着美人,苏景年心如潮涌。 大敌当前,危局将倾。在动荡不安的时局之下,如何能够保全心中最为在意的人儿,苏景年需要莫若离给她以足够的信念。有了信念,她才能够撑起这幅日渐走向衰败的身躯,扛下所有,绝境之下,为北域和莫若离谋得一条生还之路。 “这里终是不便,我们进屋去吧。”苏景年道。 两个人抱在门口,毕竟不太雅观。 莫若离摇头,攒实了苏景年衣裳的前襟。 说:“这里很好,你哪儿都不许去。” 苏景年心知,莫若离如此言语是在害怕她会突然离去了。 “站得不累么?” “不累。” “你不累,我可是累了的。站着了这般久,腿都站麻了。” 莫若离闻言,脸上泛红。她稍稍腾开一些,不让自己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苏景年怀里。 “这样呢?”莫若离小声问说。 苏景年瞧她那不情愿的样子,似乎受了莫大的委屈。 想去同美人开几句玩笑,可脸上如何也捏不出个合适的表情,只得作罢。 此行来到莫若离的寝宫,苏景年是有着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美人商量。 于是劝道:“有件事情,很是重要。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苏景年既是如此说了,莫若离没了办法,只得松开了她。 “那好罢。阿难,随我来。”依依不舍之意,不在话下。 “好。” 引着苏景年,莫若离步入殿内。 二人来到内殿的矮榻上,分别而坐,落于案边两旁。 好不容易回味到了那方怀抱的片刻温存,如今又与她隔案而坐。如此思量,美人面上挂了些愁绪。 苏景年见了,没有说什么。 她马上要说的事情,或许会令这愁绪,愁上加愁,也是未定之事了。 遣词造句,苏景年好生琢磨了会。 将这几日发生在锦州及北域议事厅的事情,都同莫若离说了去。连同老丞相“弃车保帅”的计谋,也都一并说出。 如此,美人合照着苏景年的描述,再辅以她心中记得的那些从阿勒楚喀传回的各路消息,这方是对北域的全盘大局,有了一定程度上的了解。 苏景年说完了局势,过了很久,莫若离还陷在沉思之中。 而后,美人旦旦道:“当下之局,微妙难测。若说战事,腹背受敌,绝非是一国良久之计。二虎环伺,双鬼拍门。北域难免顾此失彼,破绽尽露。当下,应是尽快求得一个逐个击破的法子。先稳守一面,择另一弱方,全力破之。待一面既破,另一强则亦趋弱也。如此,再破之,或敌自退,危局乃破。” “破一,而终以定二?” “不错。” 苏景年想了会,肯定道:“确是。当下能想到的,也只得这么个法子了。” “阿难,若离有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 “若离要跟随阿难,一同亲征锦州。” “胡闹!”苏景年不同意,气道:“我这大半夜的来,便是要亲自告诉你,局势这般动荡,朝堂与军中已是不尽安分。锦州兵荒马乱,正是乱战之时。刀剑无眼,哪里比得上王府安全?你哪里都不准去,就踏踏实实地呆在宫里才是。我自会派遣十七调配人马,好生护住此处。” “阿难当真是觉得,宫中最是安全吗?” 苏景年不解。 “若离倒是觉得。比起留在宫中,当是待在阿难的身边,最是安全。” 苏景年听了,顿悟过来。使劲拍了拍脑门,懊恼非常。 说:“这几日,许是累得甚了。怎地脑子也不灵光了?没有错,若是将你独自留在宫中,我却是不在。那可真是白白给了贼人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若是想要加害于你,恐怕是无往而不利了。唉,我这个木头脑袋。” 心中万分忌惮王岚。苏景年知道,如果事情发展到了不得不将莫若离舍弃的地步,王岚绝对会第一个站出来,义无反顾排除所有阻碍,促成此事。为了守住北域百年的基业,王岚可为所有当为之事。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美人没有追随她亲征锦州,而是选择留在了王府之中,那么等待着莫若离的结局,不想也知了。 回想王岚早些时候说的话。他请求与莫若离一同跟随苏景年,亲征锦州。苏景年问他,为何要美人也到战地?王岚回曰,是为了保全莫若离。 当时苏景年听了他的话,只当王岚是在猫哭耗子,故作慈悲。 可现在想来,老丞相当真是“用心良苦”。 不错,莫若离只有留在苏景年的身边,才能得到暂时的保全。 也只有让她留在苏景年的身边,才可以根据局势的走向,在必要的时刻,壮士断腕,将她舍弃,以固全北域的大局。 原来每一步,老丞相已是机关算尽,事事看透了。 苏景年木然望向案边的人。你,是不是也是这样,早已看穿了一切呢? 脸上泛起苦笑,苏景年说:“我都忘记了。大金国最令人胆寒的谋士,不是别人,正是我的王妃啊。” 292 射虎山横一骑 闻得,苏景年以“大金国最令人胆寒的谋士”,来称呼她。 莫若离的心中苦涩难耐。 “阿难这般地称呼于我,实在是让人听得不甚习惯。也不知,是在夸赞于我,或是在痛骂于我了?” 苏景年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却问说:“即使你随我到了锦州,也绝非是万无一失之策。军中一旦起了异心,哗然生变。我也没有一个万全的法子,能够保住你。兵变之下,就算我摆出北域王的身份,恐怕也只得是徒劳无功了。我说的这些,聪慧如你,肯定都已是料想得到的了。可即便是这般,你也还愿意,随我去锦州吗?” “如阿难所言。留在王府和去往锦州,于我而言,都并非是绝佳的良策。既是如此,两相比拟之下,我当是愿意留在阿难的身边。只要可以留在你的身边,什么危险,我都不怕。” 苏景年顿了顿,反问说:“可是现下,不是没有绝佳的良策,对么?” “。。。。。。” 这一次,是莫若离没有回答苏景年的问题了。 其实两个人这个时候心中都非常的清楚了然,如若当真是要保全莫若离,眼下有一绝佳之良策,可行之。 那便是,趁着当下局势尚且还在苏景年的掌控之下,莫若离悄悄地从北域离开,从苏景年的身边彻底地离开。至于离开之后,她要去往哪里,便是不会再对北域全局产生影响之事了。 只要北域王妃从北域王的身边消失,那么无论消失的理由到底是什么,这般之下,便可化解了北域军中将士们心里的不满情绪。金军南犯,所打着的“营救大金国长公主”的名号,也就不攻,而自破了。 如此一来,两军的士气此消彼长,击破金军,便是指日可待之事了。 隔案而坐的两个人,均对这一计绝佳的良策,视若饮鸩。谁都不愿意,把它说出口来。 她们都知道。如果此计一行,北域与大金的战事也许会迎来转机,也许就着这个契机,北域通盘之围局也会随之反转。反客为主,北域就此一举粉碎大金与西疆的双重夹击。 可是如果此计一行,苏景年与莫若离两个人很可能会就此走向离别之途。 此相一别,或许就是生离死别之别,再无相见之别,永生永世之别。 天下之大,浩渺无穷。可终究是容不得一个沉溺女色、荒废国防的北域王。大齐国强,问鼎九州。可齐人则是再容不下一个以美色祸乱后宫,实则乃是大金细作的北域王妃。 如果说抛开这些,不去深思细想。那么,苏景年的身体呢? 她又还能,撑得了多久呢? 是到明年?还是只是几个月之后?抑或,那期限就在明日天明? 没人知道,没人知道。 苏景年的大限,到底是在何时。 所以,想明白了,也看明白了这些。苏景年才会来见莫若离,才会征求她的意见。 她不愿意依靠什么借口,把莫若离强行困在她的身边。 因为那样做,真的并不公平。 她的死亡,终将会到来。即使没有身中药石无医,她也会如同天下所有的人一样,在日月轮替的摧毁之下,慢慢消亡。 只是,如果没有这一剂绝命的毒药,苏景年绝对不会原谅于莫若离。是这个女人,一手造成了苏辰缪的死。这钢铁一样的事实,永远不会更改。 正是命不久矣,时日无多;正是深陷危局,如临深渊;苏景年才终是放下对于莫若离的仇恨。 当然,她的放下,不是妥协,不是原谅,更不是遗忘。 而是极度清醒地认识到,她确是恨极了面前坐着的这个女人,只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千刀万剐。与此同时,她也确是爱极了她,她不可以失去她,她不能忍受她受到外界的任何伤害。 爱与恨,缠绵交错。在苏景年的心中,争斗不止。 不久之前,苏景年陷在这难分难解、无休无止的争斗之中,痛苦无比。 由此苏景年前所未有地,对药石无医和下毒的永宁公主,由衷地心生感谢。 如果没有这剂无药可医的催魂索命之毒,她也许这一辈子,都只能沉沦于仇与恨的海谷深沟之底。 如今,她放下了对与错执念,放下了恩与仇的纠葛。曾经的仇恨与怨念依旧是锋利的白刃,苏景年不再继续闪躲回避,不再惧怕承受流血与痛楚。她以她仅存的生命厚度,背负起利刃之丛。让仇恨与痛苦刺入脊背,融入血液,渗入骨髓。 唯有这般,她才能够重新敞开怀抱,把这个她爱极了、也恨极了的女人,再一次拥入怀中。 对于莫若离而言。苏景年在她的眼中、心中,早已是超过了所有的存在。她怎么可以离开她呢?尤其是在她和北域最为艰难的时刻。 无论是冰天雪地的叶尼塞,还是危机四伏的锦州。没有什么危险,可以阻挡她去往傻人的身边。 殿外不知何时起了晚风,殿内的人默然久矣。 暗夜深沉,星坠云边。于漠落处,起微波。密树摇首,沙然窗头。 红烛消残,光影浮掠。明亮之下,芯独燃。白烟散尽,寂透空屋。 久久之后,是莫若离先开了口,打破二人之间的沉默。 她仍是如常的淡淡口吻,好像似在说着些什么稀松平常的话语。 “阿难。无论如何,我都会随你前往锦州。阿难所说的那一计‘绝佳良策’,于若离而言,绝不可行。” 苏景年知道,美人的这番短短话语便是她给予自己的承诺。一锤而定,如重千金。 深视美人,苏景年重重地叹了声。 说:“只愿他日。你与我,都不曾后悔今日之决定。” 莫若离回望苏景年,说:“但愿,如此罢。” 苏景年又是叹息。 “好罢,好罢。” 连说了两个“好罢”。苏景年拍了拍她的大腿,像是艰难地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她从矮榻上,站起身来。 对莫若离道:“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亲征锦州还有许多事务,需要我去军中定夺。” 莫若离见她要离开,也随着她起身。 言语之中,不经意之下,已是有了急色。 问说:“方才不是说,今晚留下,不走么?” “可是,军中。。。” 苏景年说着说着,还是住了口。她终是不忍心,令面前的人感到伤心难过。 所以,她临时改口道:“好罢。那便不走了,等天明再说。” 听她这般说话,莫若离这方安下心来。面上的神色,也恢复如初。 “歇息吧。”苏景年道。 说完,起步先入了内室。 莫若离跟在她身后,也进了屋。 二人无言。各自去到屏风后面,更衣梳整。 美人身上只穿了件薄衾,除了那薄衾便是里衣了。梳洗后,美人先是回到了床上。 苏景年身上的丧服总共三层,全脱了去,再除去中衣就花了不少的时候。她替换上干净整洁的里衣,又去梳洗。 如此一通忙活,小两刻钟的功夫就过去了。 等她回到床上,见美人坐在床头,还未睡去。 目光交汇一二,又立马错开了。两个人之间,还是明显地多了些生分。 坐到床上,躺倒下来。周围的一切,熟悉而安稳。 苏景年感受到了久违的平和。 困意很快便潮水般袭来,眼皮发了沉。 苏景年口中碎碎,问枕边的人:“怎么,方才没有见到殇姑娘?” 莫若离静静地观望着她,连同她的困倦与疲惫也都看在眼中。 “殇儿回了阿勒楚喀。朝中有了变化,我差她回去处置。” “原是,这样。” “等阿难有了闲余,若离会把大金朝中发生的事情,都告诉阿难。” 莫若离轻声细语,手上动作也轻柔,为苏景年掖了掖被子角。 “好。。。好。。。”苏景年合上了眼,沉沉地睡了过去。 莫若离心道,这些时日,傻人定是受了不少的劳苦。这方刚沾了枕头,便睡了去。 她不敢轻举妄动,只怕惊醒了苏景年。 她也不愿有什么旁的动作。这样静静地、近近地看着熟睡的她,已是心生愉悦了。 等苏景年醒来的时候,已是天明时分。 北京城居处北方,夏日的白昼很长。她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便被逐渐升起的天光扰醒了。 屋内的烛火已是熄灭,只剩白烟飘渺。 怀中有柔和的触感传来,引得苏景年低头去看。 是美人蜷在她的怀里,正睡得憨甜。 苏景年辨了几回,才终是确定,当下之境,并非是在云端梦里。怀里头熟睡着的人儿,也并非是虚空幻影。 有些犹豫,有些生怯。 苏景年不知,该去对怀中的人儿做些什么举动,才是好了。 这一夜,短暂却又漫长。莫若离久违地做了一个好梦。 梦中,她回到了大宝龟船。墨羽和墨殇都在船上,两个人嬉笑着,牵她来到了书房之中。 待她进了屋,那两人就笑着跑开了。 书房的窗户是开着的。海风徐徐送来,波涛辉映着夕阳照亮了整间屋子。 有人在落日的余晖之下,抚弄着一方锦瑟。 琴音幽幽,那个人似乎有什么难言的心事。 莫若离来到放置锦瑟的案边,想去看弹琴的人是谁,想去问声,是何事如此地困扰于你? 未等她完全靠近,锦瑟声住。那人从案边起身,余晖洒在她的侧脸上。 一双异色的眸子,温润柔和。她脸上的笑容,总是让人见之莫忘。 苏景年从案后,来到了莫若离的面前。她周身映着霞光,很是明亮,给人感觉暖融融的。 不知道因为什么。见了傻人,莫若离的眼睛突然有些酸涩。 “你在这里,做什么?”莫若离问说。 闻言,苏景年脸上的笑意更是深了。 回说:“我在等你啊。是你说,‘半月之后,秦淮河畔,白帆金旗,有缘再见。’你怎地不早些来?倒是让我白等了这般久呢。” 293 裂石响惊弦 几句简单的话语,轻易地打湿了美人的眼眸。 她躲进了苏景年的怀中。在那里,她找寻到了她遗失了许久的东西。 梦中的苏景年沉默少言,只是安静地抱着她。 那份温暖如此地令人怀念,莫若离如何也舍不得将它放开。 不过好景不甚长远。 就好像是,人们愈是害怕失去些什么,命运便偏偏是要同你开上一个,其实并不怎么好笑的玩笑一样。 在日头升至天空最高处的时候,莫若离还是自梦中醒了过来。 这时候,床上除去她自己之外,已是寻不得其他人的影子。 身边失了依靠,顿觉空落落的。心里也是这般。 方醒朦胧之际,莫若离少有地犯起了些迷糊。只当刚刚的那场美梦,是真实发生之事。 惶惶然,她呼唤苏景年。 问说:“阿难,阿难你在哪儿?” 墨羽原本守在门外。听闻屋中有动静,她便猜测是主子醒了。 推了门,进到屋里来。 “公主,您醒了吗?”墨羽来到内室,立在纱帐外道。 纱帐里,美人扶着额头,头脑仍是混沌。 听了墨羽的声音,疑问说:“羽儿,怎地是你?阿难,她人在哪里?” “公主,瞧您说的。墨羽是您的贴身侍婢,除了奴婢会进来内室伺候着您,旁人哪个吃了豹子胆,敢生闯进来了?您啊,定是睡糊涂了。王爷早些时候说有要紧的事要处置,已是离开王府,到军中去了。” 说话的时候。墨羽来到床幔边,将厚厚地纱帐卷了起来。 明艳的日光照射进来。 眼中有了光。莫若离轻叹了声,这方全然清醒过来。 说:“现下是什么时辰了?阿难。。。王爷是何时离开的?我怎地,一点都没有察觉?” 立在床边,墨羽回道:“现下已是午时了。天刚亮,王爷就走了。” “嗯。。。”回想稍稍,她继续道:“早上的时候,奴婢来熄蜡烛,发现殿里面香得很,闻着是玫瑰花的花香。奴婢猜,应是王爷用了些什么药,才会如此了。之前王爷给您用的安睡凝神的药,便同今早的花香,味道差不多。如果奴婢没有猜测,便是那药起了效用。所以,您才没有察觉到王爷离开了。” 听墨羽提起玫瑰花的花香。莫若离回忆起,几年前锦州城外,苏景年趁着夜色前来劫亲。在那个时候,她也曾突然闻到过一阵清新迤逦的玫瑰香气。 看来,傻人是没少在她的身上用这味药了。 “羽儿,这几日辛苦你收拾些贴身的细软。过些时候,我们跟随王爷亲征,一同前往锦州。” “锦州,真的吗?公主,您此言当真?”墨羽开心得直拍手叫好。 被墨羽表露的喜悦所感染,莫若离也笑了起来。 问说:“怎么,羽儿似乎非常高兴听到这个消息?” “嗯嗯。”墨羽简直是喜笑颜开,乐不自胜。 回莫若离道:“公主,我等离开大金已有好些个年头了,如果墨羽说不想念大金,那未免实在是有些言不由衷了。虽然墨羽知道,自从您嫁到北域之后,我等若是想回到母国大金,会是极其困难的事了。可如果有机会,可以稍稍靠近母国一点儿,墨羽的心中都已经是万分的高兴了。更别说,锦州城百里之外,就是我大金的国境了。如此近的距离,对于墨羽而言,去到锦州,就如同是回了母国一样。墨羽怎地能够不开心,不欢喜呢?” 又说:“公主,您是不知道。墨羽是有多么羡慕殇侍卫。她可以借着外出为公主办事的契机,又是回到了大金,又是回到了阿勒楚喀。若是墨羽有这样的机会,怕不是做梦都要笑醒了。只可惜,墨羽是文也不行,武也不行。只能留在公主身边,做些无关痛痒的琐碎小事了。不然,怎能让这些美差,全都落在了殇侍卫的头上了?” 莫若离心有所动,说:“羽儿,这些年当真是委屈你和殇儿了。你二人背井离乡,追随我来到北域,委实是受苦了。” “公主,您可别这么说。墨羽不过是嘴碎些,才会念道些有的没的。我和殇侍卫都是孤儿,无父无母的。若没有公主您的提携与栽培,我二人老早就被市井无赖卖到青楼去了呢。哪里会过上今时今日的好日子了?离开母国,虽是会令人萌生出思乡之情,平添伤感。可比起那些,能够为公主效命,才是墨羽与殇侍卫最为看重的事情呢。” 莫若离今日的心情,比起前些时日,要好上许多。 脸上依然有笑容,莫若离道:“好,我不这般说了。那羽儿,你也不需妄自菲薄。你口中‘无关痛痒的琐碎小事’,每一件都重要得很呢。” “嘻嘻,好的公主。墨羽领命。”墨羽福了福。 莫若离的笑容看在墨羽眼中。主子能够从低落与消沉之中走出来,重拾笑颜,这是比任何事情都重要的事情了。 “公主,墨羽有一个问题,想问公主。只是不知道,当问还是不当问。” 莫若离浅笑,说:“你这个坏丫头,从哪里偷学来的这些顽劣模样?机灵如你,若是不当问的问题,你怎地会开口来问我了?快些说罢,是个什么问题,能把你这只小燕莺,给难住了?” 墨羽暗笑。还能是从哪里偷学来的顽劣模样呢?当然是从王爷那里学来的啊! “那墨羽可问了啊。若是墨羽嘴笨,说错了什么。公主听了,就只当是耳旁风便是了,可不许生气。” “好。” “公主,您是同王爷两个人,是重修于好了吗?” 墨羽极为小心地问道。 闻言,莫若离的脸色稍变。一抹哀愁在美人的面上闪念而过。 可饶是这般,仍是被墨羽捕捉到了美人神色的变化。 她暗叫不好。心生狐疑,难不成是她想错了?王爷昨夜明明已是留宿宫中了,难道,这都不代表两位主子已是重修于好了吗? 一头心疼起她的主子来。另一头,墨羽心中痛骂苏景年薄情寡义,狼心狗肺。 “或许是,或许也不是。” 思考了会儿,莫若离还很是认真地回答了墨羽的问题。 “公主,墨羽呆傻蠢笨,实在不明白您的意思。什么叫‘或许是,或许也不是?’那到底,是‘是’呢,还是‘不是’呢?” 莫若离的脸上又恢复了笑容,说:“我也不知道。世间上最难测的东西,便是人的一颗心。是与非,对与错;恩与冤,情与仇;进与退,攻与守;亲与疏,爱与恨;全部都装在那里面。当然,聚与散,生与死。也都是这般。 想来可怜。红尘繁芜,岁月悠柔。只一颗拳头大小的器物,却需要承载如此之多。它的主人,又怎能不彷徨失措,怎能不迷惘困惑? 我不是阿难,我没有办法知道,她心中真真切切地在想些什么。我只是明白,对于我往昔之所做所为,阿难当下并未深究。我也明白,若想让阿难原谅我当年之所作所为,无异等同于登上九重天阙,是绝不可能实现之事。 没有来见我的日子里,阿难当是经历了怎样常人无法想象的内心争斗,方能够做出这般异常艰难的决定?只是稍稍设身处地为她想一想,我已是通体寒涩,如坠入冰天雪地之中。 昨日之前,我从未有过这般奢望,她会主动来见我。不过既是这般,阿难已是做出了她的决定,我也不该再继续执迷不前。只要她还愿意同我说上几句话,还允许我可以继续留在她的身边。如此,已是她能够给予于我的最大宽容。我还要,再去强求些什么呢?唯有日复一日,持之以恒。将那颗被我凉透了的心,重新捂至温热罢。” 墨羽似懂非懂,又不敢去深问。她不知道莫若离到底做了什么样的事情,才会惹得苏景年同她闹了如此大的别扭。昨日之前,有好些个时候,墨羽都当真以为这两个人会自此两散而去,日后视彼此如若仇敌。 虽然不清楚过往之事,对当下发生的事情也是懵懵懂懂。可有一点,墨羽是知道的。只要她家公主开心,那么满天的云彩就都散了。晴阳高照,日子还是好日子。 于是,主仆两个人又说了些别的话后,墨羽伺候莫若离起床梳洗。在这之后,美人去到光明殿,为慕容雪晗进香。太后的整个丧期之内,她每日都要亲自去光明殿进香,以尽孝道。 说回苏景年。 她去到军中,一去几日,把远征的各项事务安排妥帖,才回到王府。 而后又过去几日,北域王榜发出,昭告天下。 北域王领黑甲二十万,亲征锦州,以抗金国南犯。 在北域王榜发出的第二日。 金帝依巴图亲笔御诏,挥军五十万,亲征盘城。 如此,北域王与金帝分别统领着北域与大金两国军队的绝对精锐,对峙于边境二城。 齐史与金史统称此次事件为,“双城之役”。 苏景年领着大军,快马加鞭,驰援锦州。 用时不过几日,大军的先头部队已是杀至锦州城下。 苏景年一身战甲,一骑当先。冲在所有人的最前面。 在她的带领之下,众援军气势如虹。 部队刚到锦州城外,已是将城下来犯之敌人吓得匆匆退去。 锦州城上的兵士们与百姓们欢腾不已,高呼北域国号与北域王的封号。 远见敌人退去,苏景年并不心急去追。 有敌人一面退去,还要向她突射冷箭。苏景年镇定自若,以刀拨开敌人射来的箭。 单人单骑,提刀打马。苏景年在锦州城下,敌人的阵前,逡巡不止。 接受来自城上欢呼的同时,苏景年此举更有震慑敌人之意。 果然,她虽只得一人一骑,而敌有成千上万之众。却见之,无不望风而逃,无人敢上前应战。 远处,金军阵中。 金帝依巴图手中执着一根自西域流传来的千里望,正在密切地观察着锦州的情况。有了它,锦州城上城下的动静,尽收于他的眼底。 当千里望的视野里面,突然出现了苏景年的身影。 金帝依巴图激动不已。 竟是破口而出。唤了声,“苏大哥。” 294 落魄封侯事 《邪王与冰山(gl)》294 落魄封侯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95 岁晚田间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有些时日不见,郡主的容颜愈是清透可人了。相信假以时日,定是会出落成一位,丞相口中那‘倾国倾城’的美人了。” 九儿甜甜地笑了起来,上前拉住了莫若离的手。 说:“九儿多谢嫂嫂夸奖。” 莫若离低下头,看了看二人的手。 九儿还是对她有些生怯,只敢微微擒住她的手指尖。从前,九儿就对于美人未有过多亲昵的举止,但也绝不是如今日的这般生分了。 想想,或许是因为慕容云意外故去的原因吧。从那之后美人再见九儿,九儿时不时会表露出对于莫若离的敬畏。 九儿与她的云姐姐感情笃深,情同姐妹。慕容云意外离世,她自是悲痛惋惜。并且在那段时间里,慕容雪晗与莫若离又被苏景年禁足宫中。虽然苏景年亲书于九儿,只道慕容云是因病离去,太后与王妃禁足之事与慕容云之故去毫无关系。 可稍稍明晓事理的人都会发觉,这两件事情与慕容晓满门被斩一事,三者定是有着什么关联了。只不过苏景年有意瞒着九儿,才不同她说实情罢了。 更不要说,那些夸张而离奇的民间流言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了。 所以,九儿她怎能不去多想了? 莫若离并不是奢望,她能够代替慕容云在九儿心中的位置。只是九儿已是苏景年身边唯一仅存的亲人了,莫若离是从心底里,想对这个小妹妹好一些。 她轻轻地把手指抽了回来,再反握住九儿的一双小手。 握着她的手,美人破天荒地同她说了好些话。虽然这些话只不过是女儿家之间的体恤话,但已是让九儿有些受宠若惊。在九儿的印象里,莫若离的话极少。而且即便是有话,也大多都是与苏景年去说。倒是不曾对于旁人,有过这些热情。 小脸蛋红红的,九儿笑着谢嫂嫂。 其实主动同九儿这般亲近,美人也是羞涩。 自小长在宫里,除去亲弟十二之外,她与其他弟兄姊妹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手足之情。深宫幽幽,没有哪个妃子会允许自己的子嗣同败落的完颜氏族之裔,有太多的往来。只怕一朝惹了武帝天旻的不悦,要引火烧身,反噬己类了。 故而同九儿与凉之这两个年岁稍小的小妹妹交往,对莫若离来说也是极为新鲜,又极为困难的事情了。 可凭大智定乾坤,可借谋略平四海。那个习惯于指点江山、握雾拏云的冷美人慢慢发现,对于“情”这个字,她始终是拿捏不好那几方微妙的分寸。 莫若离把关乎于“人情”的苦闷烦扰,都归咎于到那个傻人身上。若非是她生生闯进了美人的心,再强灌一杯情酒入了美人的喉头。美人怎地会品尝到了“情”的滋味了?自然,也不会再生出这些其他的烦恼来。 如此想着,莫若离低眉浅笑。只消稍稍想到那个傻人和她的那些“傻言傻语”,“傻为傻行”,莫若离但觉心中满足。 她的脸上带着面纱。可近距离之下,九儿还是能够看清些美人面上展露出的和颜悦色。 这般之下,九儿也放下了些拘谨。 说:“嫂嫂。等议完了军务,九儿带着嫂嫂到城里各处走走可好?听说老爹才编了新的书,很是精彩。正好,我等也去白鹿楼听听。” “好。” 莫若离对于九儿的邀约,很是期待。锦州的白鹿楼可是她与苏景年初遇的地方呢。彼时,楼里的那位说书先生,也正是在讲着北域王的故事了。 很早以前,莫若离便有故地重游的想法,只是一直未有机会实现。如今有了九儿的邀请,看来她的这个愿望距离实现,已是不远了。 老丞相立在一旁。看那姑嫂二人恭亲谦让,只是笑着不说话。 十七自是更为乐见王妃与郡主情感融洽。如果这二人交了恶,那么最难做之人便是十七了。 他是九儿一手培植的暗卫,自当对九儿尽忠。然而苏景年在亲征之前,于他有令。此次亲征锦州,十七身上只有唯一的一件任务,便是护好王妃的安全。这件任务,高于一切。 领了王爷的命令。十七才会离开苏景年的身边,以贴身护卫的身份,守在莫若离的身旁了。 王妃与郡主二人和睦友善,当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十七如此想到。 “十七哥!!!” 一声熟悉的呼唤响起,一个人影从院子外飞奔而来。 转过头见了来人,十七惊喜道:“廿九?” 跑到十七身旁。廿九执着十七的手,他激动得不行。 “十七哥,你平安无事地回来了!实在是,太好了!!!” 十七点头,也是激动。回说:“傻小子!哥哥回来了!” 九儿从旁笑说:“十七、廿九,你二人可是有几年功夫没见了。” 二人瞧了瞧彼此,都点头。当年北京城一别,转眼已是几年的功夫了。 九儿又道:“十七,在你征讨叶尼塞的这几年,廿九可是没闲着。他已是在锦州扎下了根儿,娶妻生子了。现在孩子,都有两个了呢!” “真的吗???好小子,你可以啊!”十七笑着锤了廿九的胸口一拳。 廿九脸红憨笑,说:“晚上哥哥到我家里吃酒,我让内人多备些酒菜。” “好哇。”十七笑着回道。 “哎呀。年轻人,就是好哇。年华也好,情谊也好。总之,都是好哇。” 二人真挚的同袍之情,令王岚有感而发。 “丞相,您怎地又要叹老了?风将军可是时常以丞相作为榜样,提点我等。将军说,如果丞相年轻上个十岁,我们这些领兵不善的庸将碌帅,早就都得被您撵回家种地去了。还守什么城,还打什么仗?有您这支擎天玉柱、架海金梁在,哪管它什么大金铁骑,还是什么西疆苗兵。这些个喽啰草寇之辈,在丞相的神机妙算与运筹帷幄之下,根本是微不足道。丞相只用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他们都打趴下了呢。所以啊丞相,亏着您的岁数大了些,我们这些平庸之辈才能勉强领口军粮吃吃了。您呀,就别再叹老了。给我们这些个小年轻,留条活路吧。” 九儿的话,把王岚逗得哈哈大笑。其余人也随着老丞相笑了起来。 王岚说:“九郡主这一口的‘歪理邪说’,当真是得了王爷的真传了。王岚佩服,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莫若离掩面而笑。 老丞相所言不差,九郡主“胡说八道”的本事,当真有几分小无赖的神韵在。 九儿见美人也随着大家一并笑了起来,很是高兴。阿难若是知道我把嫂嫂哄得如此开心,肯定是会夸我了。 回王岚道:“哼。丞相,哪里只准您笑话我,不准我‘礼尚往来’的道理了?” “哎呀,哎呀。老朽可是说不过九郡主了,后生当是可畏啊。” “哪里哪里,是丞相谦让了才是。” 这一老一小,你一句我一句的,可算是聊欢了去。 几个人又站着说了会话,九儿才领着大家去到了厅里。 风将军与林木桦及军中的将领们都在厅中。 众人进到厅来,所有的视线都汇聚到了莫若离处。 美人对于这些或友善、或不善的目光,漠然视之。 请莫若离坐于主位旁的小座上,九儿领着众人参拜。 “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各位免礼。”莫若离回道。 她的一举一动,可谓是心不放逸,动合规矩。敬慎威仪自在其中,令人绝不敢小觑之。 众人依言起了身。大家都是久未谋面,本该好个寒暄。只是当下有莫若离这个“外人”在场,众人很是收敛。 尤其是风将军手下的几位将领和锦州太守林木桦,这几个人都是第一次面见莫若离。 林木桦很早就想亲眼见上一见,这位在民间传言之中,以美色俘获北域王,令其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北域妖妃,到底是美到了什么不可方物的地步。 今日之前,他在脑子里穷思极想,捏造出好些个妩媚娇柔、魅惑勾人的妖女形象来。 这些女人身段玲珑,目含秋波;发若乌云,桃脸玉唇;朱颜秀丽,声甜如胶。 或许是有些想得太多了,这些个他幻想出来的女人成天在林木桦眼前晃悠,有时候还会出现在他梦里,把他压在床上,做些令人面红心跳的坏事。 这般之下,他就更想见见莫若离。他想看一看美人的真容,究竟是名副其实的美若天仙,还是言过其实的泯然若众了。 此时妖妃端坐于位,王爷又不在场,不正好是他窥视的好时机了吗? 如此想着,林木桦壮起胆来。抬头直视主位旁的莫若离。 这一看,可是了不得,林木桦顿觉汗颜。他的那些淫靡遐想,在美人惊人心魄的绝美面前,只如败柳残花,俗粉庸脂。 就如同。一方,是天上的明月。一头,则是那地上的青藓。 倘若非得将两相做比,简直是要玷污明月的皎洁。 美人之清冷华贵,怎会是令人狠心亵渎之物? 林木桦从没想过。做为一个阅女无数的资深老色胚,他竟然也会有见了美女,却生不起色心的那一日。 只暗自叹道。这位,哪里是什么妖妃啊?分明是天宫谪落的仙子了。 风将军见他一直盯着主位看,这可是万分失礼的事情。如果这事若是传到了王爷的耳朵里,林太守的小命怕是要不保了。 咳了声,风将军道:“太守大人,此时还未有消息说王爷已是进了城。敌人虽是退去,但城外毕竟不甚安全。还请大人调配人马,早些迎王爷进城才是。” 林木桦还在欣赏美人,支吾回是。 “呵。红颜祸水,贻误家国。” 有在场的将领骂了句。 296 番外---病急乱求医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统治大齐西疆的西疆之王苏辰绰,有子三人。 大儿子在同辈之中排行第四,二儿子在同辈排行第六,小儿子排行第七。 这个小儿子乃是他之所爱所生,又是老得来子,所以自打这个孩子降生起,苏辰绰对他倍加疼爱。 只是这孩子未满足月,就出了娘胎。先天不足,身娇体弱。西疆又地处西南,气候潮湿且多瘴气。 在天下各路名医的诊治与调理之下,这个孩子才勉勉强强地被拉扯到了十三岁。 到了他十三岁这一年,已是几乎病得卧床不起,数次险些直接入了鬼门关。 名医们对于这孩子的病情均束手无策,只道回天无力。都劝苏辰绰勿要强留,早些为这孩子准备身后事才是应当了。 可苏辰绰怎地甘心,就这般失去他最疼爱的小儿子了。 正在他走投无路、无计可施之际,北京城来了一封信。写信的人,正是北域王苏辰缪。 信中说,江湖闻名的无心道人现下正做客北域王府。道长与王妃是故交,二人有同门之谊。道长之医术、武功独步武林,超然天下。可将患病的小七送至北京,再由苏辰缪与慕容雪晗一同出面,请道长帮忙为其诊治。 苏辰绰看了信后,立刻吩咐下面的人去准备。这一趟去往北京,在他看来,是他的小儿子最后的活门了。 星夜兼程,日以继夜地不停赶路。西疆王苏辰绰亲自护送他的儿子,从蜀都的天赐城,赶往三千多里之外的北京城。 前后耗时十余天,西疆使团终是抵达了北京。 北域王苏辰缪亲自将使团接入城来,这已是北域最高的礼遇。 这一路旅途奔波,病重的小七被折腾得毫无活力可言。 进了王府,和苏辰缪草草见了面,他就被西疆的名医们搀扶着进了寝室。 没有见到小七之前,苏辰缪没有想到孩子已是病成了这副模样。见了面才发现,这孩子实在是病得厉害。气息很是微弱之下,说起话来都是困难,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扔。 “辰缪啊。道长那边,可是愿意帮忙诊治小七?” 苏辰绰最为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 无心道人医武双绝,闻名天下。这确是不假。可这位道长的性子也是向来古怪稀奇,就没听说过有哪些权贵求得动她,能得到她的医治。 苏辰缪宽慰苏辰绰,说:“哥哥放心吧。为小七诊治的事情,我早是和雪儿向道长说了的。道长已是应允了,她自来一诺千金,定不会临时起意拒诊小七的。” “那实在是太好了。辰缪,你也知道的。哥哥这三个儿子里,哥哥我是最疼我这个小儿子的。皓儿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哥哥我哪里受得住呢?” 苏辰缪见苏辰绰有些动容,劝道:“不会的。道长医术高超,定能医好小七。” 苏辰绰叹气,点头。“只愿如此了。” “不过哥哥,照哥哥这般看重皓儿的话,那日后西疆的王位,是不是也要传给皓儿了?” “不。”苏辰绰想都没想,回道。 苏辰缪有些惊讶,问说:“这是怎地说了?哥哥是在担心小七的身体,难以承担王位的重担?” 苏辰绰笑了笑,说:“哥哥我有时候倒是羡慕你,膝下就只有景年这么一个儿子。没有那么多的儿子,就无须为了王位的归属而烦恼了。我是偏疼这个小七,可他有几斤几两,我比谁都清楚。我这个小儿子是狠辣有余,大智欠足。西疆的王位,他坐不得。即便是坐了,也坐不长久。与其将王位传给他,反是要害了他的性命。不如传给别的儿子,他能落个富贵一生、平顺一生,我这个当爹的,就已是满意了。还有,说来也是命数使然。他娘刚生他的时候,我就让算命的师傅看过了,他跟这一代玉牒世本上的‘景’字,根本就是犯冲。小七是既没有继承西疆王王位的命数,也没有坐稳西疆王王位的运数啊。所以,我在给他起名字的时候,干脆就只赐了他一个‘皓’字,而不是‘景皓’二字了。” “原来是这样。我当初还纳闷,怎地皓儿的名字,没有玉牒世本上的‘景’字了。”苏辰缪了然之余,把关于北域王位的话题避开了。 有一个太监小跑进门来,匆匆忙忙拜了拜二位王爷。 颤巍巍地对苏辰缪说:“王爷,世子下学了。。。” 苏辰绰见那太监提起苏景年来,是一脸惊惧神色,像是活见了鬼一样,难免觉得有趣。 笑道:“辰缪啊,哥哥老早就听说你家老九有个外号,叫北域小阎王。也不知道是世人胡说八道的,还是你家老九当真是那样的调皮捣蛋啊?” 苏辰缪无奈苦笑,说:“哥哥,我不瞒你。说小九这孩子是‘调皮捣蛋’,已经算是褒奖她的话了。等一会儿哥哥见了她,就知道了。” “去,把世子领来。”苏辰缪对那太监吩咐道。 “是。。。”太监虽是惊怕,可仍得领命。 过了会儿,屋里的人听见外面有孩童的声音传来。 “驾,驾!快点,快点啊!你的这匹马根本不行啊,速度太慢了。比起我这匹铂金法拉保时玛莎利,差太多了!” 297 番外---富贵不求人 屋里面两个大人互相看了看彼此,都是莫名。 二人作为一国之君王,竟是从来没听说过,天下间有哪种马匹,名唤为“铂金法拉保时玛莎利”? “这等稀奇的马种,哥哥还是第一次听说。名字怎地闻所未闻,还这般地长了?弟弟啊,这可是你从西域,还是哪里,弄来的稀罕物儿了?”苏辰绰稍加思索后,不明问道。 苏辰缪很是无奈,否认回说:“这等奇怪的名字,我也第一次听说。再说,哥哥住的这方别院不大,怎地能骑马进来了?肯定是老九这个臭小子!怕不是,又惹了什么祸了!” 老哥俩说着话,门外传来的人声愈发清晰。这场“赛马”,已是随着马主人的到来,进行到了门口了。 初秋晚热。苏景年与忠耀玩得正是起劲儿。一个个头不高,另一个是没长成的半大小子。两个孩子满脑门都是汗,挽着袖口,袍子角也踹在腰带上。当是一副“极度认真”、“极度专注”的样子了。 苏景年一只手里握着线轱辘,令一只手拉着从轱辘里顺出来的线绳。线绳的末端拴着一个黝黑锃亮的大甲虫。忠耀也是有样学样,手里也牵了只甲虫。主仆两个人在那较着劲,两只虫儿也在那较劲。原来是在比赛,哪只甲虫跑得快了。 哪里是在“赛马”了?竟是,在“赛虫”了。 屋里的苏辰缪见了这等情景,气得两眼冒火。若不是苏辰绰及时将他拦主,他就要立刻让苏景年的屁股开花。 苏辰绰则是大笑。心念道,老九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调皮捣蛋”是根本不足以,用来形容这位‘北域小阎王’了。 院子里的主仆二人如入无人之境,还在“赛马”。 “加油!铂金法拉保时玛莎利!你可以的!出身名门,血统纯正!你才是当世良驹!你要为虫争光,突破虫类极限!决不能败给忠耀的八手拖拉挖掘起重机!” “努力啊!八手拖拉挖掘起重机!你不可以认输!就算全天下人都不看好你,没有关系,还有我在!正所谓,‘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小王爷和铂金法拉保时玛莎利根本就不知道,你有多么的努力!” “嗯?等等。你最后这句话,好像有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没有啊,只是很普通的一句话。” “就。。。很奇怪啊。。。怎么好像在哪儿听过?” “您在哪儿听过呢?” “就。。。不太记得了。。。”苏景年抓抓脑袋。 突然灵光一现,苏景年回忆起了一些东西。 喜问道,“忠耀,你粉爱豆吗?” “粉,粉什么?矮豆,矮豆是什么豆???粉蒸肉,忠耀倒是挺爱吃的。” 苏景年听他这般讲,面上有些失落。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说忠耀:“你个吃货,就知道吃。” “嘿嘿嘿,小时候家里穷,买不起肉吃。就馋那一口,却总是吃不得。”忠耀傻笑回道。 “那你让膳房晚上多做点粉蒸肉,我也馋了肉了。” 忠耀挠了挠脸蛋,笑回道:“得令。” 两只虫儿在前面悠哉地爬着,两个人蹲在后面。一会儿是为它们加油鼓劲,一会儿又是在闲聊天了。{虫们:愚蠢的人类啊,对于我们的努力,你们一无所知。} 最终,在“马主人”的呐喊助威之下,虫儿们爬了会,有一只率先抵达了终点。 八手拖拉挖掘起重机在最后时刻,实现了史诗般的大逆转。 原本一路领先的铂金法拉保时玛莎利,在即将触碰到终点、屋门门槛的那一刻,在离门槛不到半分的地方,睡着了。对,它站着睡着了。 “哈哈哈!八手拖拉挖掘起重机!你做到了!你做到了!你不是一只虫,不是一只虫!你身后代表的是千千万万只,不被看好的小虫!” 苏景年憋屈地站在一旁,旁观忠耀抓起他的八手拖拉挖掘起重机,一人与一虫陷入了胜利的狂欢。 转头对地上那只睡着了的虫,苏景年恨铁不成钢。 “铂金法拉保时玛莎利。。。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就不能,拿出点赛马的基本素养吗?” “世子,世子!您等等我,等等我呀!怎地不等我?”那个把苏景年寻来的小太监,这时候才刚刚跑回院来。 突然想起来,他着急忙慌的情况下,居然忘记了为苏景年通传。 于是立定了,小太监赶紧扯起嗓子喊道:“世子觐见。” “别喊了!”苏景年没好气地打断他,说:“哼,都怪你!成天世子、世子的。没听说过,柿子挑软的捏吗?都是你成天乱喊我‘柿子’,我的铂金法拉保时玛莎利才会在关键时刻拉胯脚软。” 说完,苏景年把线轱辘丢给小太监。 说:“下次再让我听见你喊我‘柿子’,瞧我收拾你!” “是,世子。”小太监想也没想回道。 “嗯?!你还敢叫我‘柿子’?!”苏景年咬牙切齿地瞪那个小太监。 忠耀则在一旁噗噗地笑。 小太监赶紧摆手,说:“奴才叫错了。是小王爷,小王爷!” 苏景年又对忠耀,耀武耀威道:“你是不是不想吃肉了?还敢笑我?!” “不敢不敢。这就去膳房传话。”忠耀赶快脚底抹油,溜走了。 “哼,这还差不多。” 苏景年满意地拍拍手上的灰,进屋去了。 进了屋,她瞧见屋里的两方主位上,她的父王苏辰缪一脸的怒气。另一旁主位坐着的苏辰绰,正笑着看她。 苏景年一边察言观色,一边来到两个大人面前。 收了收身上顽皮的习气,苏景年正色向两位长辈请安。 躬身抱拳,道:“儿臣给父王请安,给伯王请安。” “好孩子,免礼吧。”苏辰绰笑回道。 “谢伯王。”苏景年直起身,她脸上一副童真无邪的样子。 苏辰缪脸上余怒未消,有苏辰绰在场,他不好发作。 “你师父呢?”苏辰缪没什么好悦色地问说。 苏景年不敢造次,恭恭敬敬地答道:“回父王。母妃早时候差人到无心阁,说是近些时日,心里头总是莫名发慌,以至睡眠不佳,要向师父求些安神补脑的药丸。师父不放心母妃,刚刚下了学,就去凤栖宫探望母妃了。” 苏辰缪听了,很是担心慕容雪晗。这阵子不知是什么缘由,慕容雪晗于他分外地冷落。 有苏辰绰在场,苏辰缪不好多问。 回道:“知道了。” 又对苏景年训诫道:“你伯王这次来北域,是带着你七哥来找你师父看病的。你平日除了去无心阁求学,空闲了多来别院陪陪你七哥。不要总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知道吗?” “儿臣谨记父王教诲。”苏景年乖巧揖道。 苏景年这般顺从服帖之下,苏辰缪也不好再去责难她。 苏辰缪在一旁看这父子二人,越看越觉得苏景年这个小孩子很是有意思。 年岁虽是小了些,可从这孩子嘴里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思路清晰,逻辑顺畅。面对苏辰缪这位北域的一国之君王,竟也能巧妙应对。做到毫无疏漏,应答如流。 所显现出的智慧与胆魄,完全不同于这个年纪的其他孩子。甚至于,苏景年的表现已是远远地超越了比她年岁还要大上个七八岁的老七。 假以时日,必成大器。这是苏辰绰只见一面,心中对于苏景年的评价。 语气很是客套,苏辰绰笑着对苏景年道:“小九啊,伯王在北域停留不了太多时候。过几日,就得返回西疆,主持大局。老七他的病,还需要你和你师父多费心了。” “诶。哥哥,你这是哪里的话呢?”苏辰缪道。 “伯王言重了。西疆与北域源自同宗,心血相连。伯王与父王虽为表亲,可实则情同手足。景年与七哥自当以伯王与父王为榜样,延续兄弟之情。” 二人对于苏景年的回答很满意。 苏辰绰又道:“小九天赋异禀,少有大智。日后,必定是要成就一翻大作为的。到了那个时候,千万不要忘记多多提携你七哥了。” 他简单的一番话,却是暗藏玄机。一来,是想要试探苏辰缪与苏景年父子二人对于北域王位归属的态度;二来,则是真的在为苏皓寻找日后的靠山了。 明知苏辰绰有意试探,苏辰缪这个时候不好发言。假装喝茶,他暂作回避。琢磨着,如果稍后苏景年说错了什么,他便以“童言无忌”的理由,把话儿再圆回来。 苏景年抬起头,闪着一双异色眸问道:“伯王,景年愚笨。伯王刚刚说的话,景年没听懂。” “是哪一句,没听懂?” 苏辰绰暗道。老九孩子未免聪明过了头。这是要照葫芦画瓢,学她父王同我装起糊涂了? 苏景年仍是一脸的天真,回问道:“伯王为何要景年提携七哥?七哥得伯王如此看重,想必他日会承袭伯王的衣钵,继承西疆的王位。那时候,七哥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身份之高贵,地位之尊崇不在话下。反观景年,顽劣成性,从小就不得父王与母妃的器重。等母妃给父王生了弟弟,景年怕是就要被逐出王府了。到时候,怎地还是景年提携七哥了?伯王该是嘱咐七哥,不要忘了旧日之情。到时候收留景年到蜀都的天赐城里,吃吃苗族的烧酒才是了。” “哈哈哈,你这个小九。”听闻苏景年的回答,苏辰绰大笑连连。 暗叹,此子绝非凡夫。化龙升天,只在他朝。这次北域求医,如若能治好皓儿身上的顽疾,又能帮助他寻找到日后的靠山。当是不虚此行了。 苏辰缪则是又气又笑,骂苏景年:“你是哪里来的小酒蒙子?又是从哪里知道,蜀都以苗族的烧酒闻名天下?” 转而了然。自问自答,曰:“应是,从你师父那里听说的了?道长爱酒如痴,且常年游历巴蜀。” “不只是听说。还尝过,那么一点儿。”苏景年馋得直吧唧嘴,用手指头比划出半瓶子的高度。 最终这一日,苏景年的屁股因着她自己的作死而在劫难逃,还是开了花。 破心去探望慕容雪晗。 行至窗外。她看见慕容雪晗将一页书信,紧贴于心口之上。又喜又悲,垂泪而笑。 几日后,西疆王离开北京城,归还西疆。苏皓则留下,接受破心的医治。 298 谁向桑麻杜曲 “呵。红颜祸水,贻误家国。” 有一位在场的将领骂了句。这一声响亮有力,吐字清晰,足够所有人听得了个明白。 众人皆是心下一惊,都寻声看去。 倒是那主位旁坐着的被骂之人,表现得如同往常一样。只是稍微侧侧了头。 骂人者,乃是风将军手下的一名将领。 此人名为水皕皕。官拜正五品,领衔左狼将。说来,有些巧合。这位水左狼将出身并州,日常以其“并州猛士”的身份,而骄傲不已。 众人见这水皕皕这厮居然有胆量,当着莫若离的面,辱骂于她,无不心惊。 “水将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九儿上前一步,怒问水皕皕。 心想阿难不在,谁也不能趁机欺负我家嫂嫂。 “皕皕,你怎地这般讲话?怎可对王妃无礼?妄议主上,可是死罪!”风将军出言提醒他道。 其他将领都上前,劝水皕皕不要再说了,赶快向王妃认错请罪。 王岚与林木桦没有说话。一人在静观其变,另外一个,则是在欣赏美人的“处变不惊”,“镇定自然”了。 林木桦自语道:“流言蜚议之下,面不更色;蛮来生作之前,泰然自处;哎呀,王妃娘娘定是哪座仙山上的仙子,下山来问道了。” 水皕皕不顾众劝,接连顶撞九儿。道:“什么意思?郡主,你可是忘记了纸鹤上所写的文字了?!” “我!我。。。我没有忘记。。。只是,那都是敌人捏造的谣言!怎可信之?!” “呵。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啊!怎地敌人只是造谣王妃一人,却是不见造谣旁人呢?正所谓是,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呐!” “你,你这根本是捕风捉影,含血喷人!”九儿的气势渐渐弱了下来。她也解释不了,为何这些可恶的谣言只是冲准了莫若离一个人来。 “是谁在‘捕风捉影’?又是谁,在‘含血喷人’?” 苏景年领着随从,步入厅来。老远地,她听见有人高声吵嚷。不用猜想,这定是有人借着她不在的空档,在故意刁难美人了。 “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见了苏景年,众人行礼。 “免了。” 苏景年来到主位上。 环视一周,对众人道:“怎地,看来是有人不欢迎本王和王妃?” “臣等不敢。”除水皕皕之外,众人回道。 水皕皕绷着身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 刚才只顾着去欣赏美人,林木桦回答苏景年的话迟了不少。故而,他成功地吸引了苏景年的注意。 这会功夫,林木桦还在傻傻地望着美人。 视线从水皕皕的身上挪开,苏景年扫向立在一旁的林木桦。 他望向莫若离的眼神,令苏景年感到由衷地不悦。 眯了眯眼睛,苏景年道:“林太守,守城当是辛苦了。连日操忙之下,太守大人看着旁人的目光,都是看直了的。稍后,可是要好生休养。若是累坏了身子,本王麾下岂不是少了一员猛将?” 林木桦惊了下,顿然觉悟。王爷这是在用话提点于我了。 抱拳回说:“臣实在有愧。失了瓮城,臣甘愿领罚。” 见他低下头去,不再觊觎美人。苏景年方饶过他,道:“这些,以后再算。” 言下之意。当下不去清算,并不代表着丢失瓮城之事苏景年不打算再去追究。只是战事正在紧要关头,暂且先将此事记上一笔。权作未算之数,他日再谈。 “是是。”林木桦仔细恭谨地回道。 打这以后,他的言行举止都规矩极了。一门心思打算将功补过,好在日后秋后算账之时,可以少受些责罚。万不敢,再生阅美之心了。 “你,叫什么名字?”苏景年的问题,回到水皕皕身上。 水皕皕立在人群之中。他慷慨激昂的样子,委实是太过显眼。苏景年怎能看漏了他? “末将水皕皕。” 水这个姓氏非常特殊,是北域并州特有。而水姓最出名的家族,便是并州太守一脉了。 “你姓水?可是与并州太守,有何亲故?”苏景年稍作考虑,问他道。 “回王爷。并州太守水汩汩,乃是末将的家父。不过,好汉做事,好汉当。王爷若要责罚,责罚末将一人便是了。不要牵连无辜。” 自打进屋便是一脸严肃的苏景年,听了他的话,笑了起来。 “原来,是水太守的公子。将门虎子,实不负‘并州猛士’的美名。太守大人他近来可好?本王还记得,当初本王与王妃远征叶尼塞的时候,太守差八百里加急亲书本王,要本王同意他的婚事呢。” 水皕皕愣了下,脸色很是难看。他爹之前犯的荒唐事被突然提及,让他在众多同僚面前很是难堪。 “回王爷的话,家父身体尚且康健。末将当是不知,王妃曾跟随王爷一起出征,也至叶尼塞那冰冷苦寒之地?” 水皕皕不信苏景年的话。叶尼塞那样冰天雪地的极寒之地,怎么是女子能去得了的地方了?更别说,还是去行军打仗了? “这事,老朽也是头一次听说。”王岚道。老丞相心里责怪苏莫二人任性妄为,破坏了祖上留下来的规矩。不过当前一切以战事为先,王岚只得暂且将此事压下不提。 他看了看风传伦,风传伦冲他摇头。那意思,他也是事先毫不知情了。 “嫂嫂。”九儿吃惊之余,有些心疼起来莫若离,问说:“叶尼塞那里冷吧?听军中的兄弟说,开水放在外面,只一小会儿的功夫,就冻成冰溜子了呢。嫂嫂,这一趟可是苦了你了。” 莫若离只是淡淡一笑,冲九儿点点头。 水皕皕仍不死心,继续问道:“不对啊。如果王妃去了叶尼塞。那么留在潭柘寺中为北域和王爷祈福斋戒的人,又是谁呢?” 王岚也想问苏景年这个问题。而且他还想知道,大军凯旋之时,他在城楼上见到的“王妃”,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王妃”。 “远征在外,王妃的身份不便公开。在潭柘寺,代替王妃吃斋念佛的人,是王妃的贴身婢女。当然,也是多亏了这位婢女的默默付出,才能让王妃安心地陪本王远征。为本王出谋划策,屡立战功。”苏景年答曰。 见水皕皕和众人还是不甚全然相信自己的话,苏景年说:“诸位,怎地还是一脸的不信?倘若诸位不相信本王之所言,大可以向陈虎陈将军、白亭小白将军求证,他二人与本王一同远征,知晓王妃的身份。另外,水将军也可以向王妃求证。当初写给水大人的那封回书,乃是王妃所拟,本王不过是代书罢了。相信王妃至今还能将两封书信之中的内容,记得个大概。不如,王妃便为大家说说,太守大人的来书写了什么内容?本王给太守大人的回信,又写了什么内容?如此,也好解一解诸位心中的疑惑了?” 众人一下子都好奇起两封书信的内容来。并州太守已是年过七十,怎地会差八百里加急请求王爷赐婚?如此行事,岂非荒唐透顶?不过,后续倒是没有听闻水太守办过什么婚事。所以,王妃拟定的回书又到底是写了什么样的内容?竟能让老太守打消了这个完全足以令他晚节不保的奇葩想法了? “这。。。这。。。不、不必了。”水皕皕脸上堆笑,急忙喊停。 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他可不想在同僚面前丢尽他“并州猛士”的颜面。 水皕皕已有退缩之意,苏景年却没有放弃杀鸡儆猴的想法。原本她亲征到了锦州,第一步便是要规整统领大军的将领们。水皕皕自己送上门来,苏景年省去不少力气。 事不宜迟,苏景年追问道:“对了。水将军方才说‘好汉做事,好汉当’,‘王爷若要责罚,责罚末将一人便是了。’还说,‘不要牵连无辜。’请问水将军,本王因何要责罚于你?本王先前刚进厅来,就听见九儿在说,什么‘捕风捉影’、‘含血喷人’。她可是在说水将军你了?将军你,犯下了什么事?” “末将。。。末将。。。”水皕皕嘴上犯难。如此说来,莫若离所拟的那封回书简直是救了水氏一族于水火之中。美人则可以算得上是水氏的恩人了,他怎么好意思继续对她恶言相向呢? 其余人也不知该如何圆场。水皕皕终究是出言不逊,辱骂王妃,实乃大逆不道之举。况且众人摸不透冷美人的性子,倘若冒然为水皕皕讲话,会不会适得其反,更是令王爷与王妃恼怒于他了? “王爷。” 在众人的注视下。莫若离缓缓地开了口,把话柄接过去。 “方才,是郡主和几位将军在商讨应敌之策。许是言语激烈了些,才会引起误会了。其实,水将军并无犯下什么过错。” 苏景年当然知道,事情肯定不是如莫若离所言这般简单。 “哦,是吗?”她明知故问,看向众人。 当事之人,九儿与水皕皕都不应话。 九儿替莫若离不忿。水皕皕犯上忤逆,辱骂主上,当是去领罚才是。不然军中人人效仿之,那可还得了了? 水皕皕则是没脸应话。莫若离以德报怨之举,令他这位“并州猛士”无颜以对。 这两位引起冲突的当事人不回话,弄得其他人也是犯难。 情况这般不上不下,尴尬极了。 苏景年回过头,正与莫若离视线交汇。 得了她的授意,莫若离站起身来。来到九儿身旁,美人拉起她的手。 轻声道:“郡主,你怎地不回答王爷的话了?” “我。。。”九儿噘起嘴。心说,水皕皕犯下过错,当是让阿难罚他才是。嫂嫂不该为他说话。 “郡主不回王爷的话。倒是显得本宫方才说的话,是假了?” 在莫若离柔声细语的规劝之下,九儿根本招架得住。 只道她嫂嫂心地善良,不愿同水皕皕一般见识,和活菩萨一样。 舍了自己的小性子,九儿道:“嫂嫂说的不错。方才是九儿情绪上了头,言语措辞激烈了些。还请水将军,别往心里去。” “郡主言重!折煞末将!错在末将,是末将失言!” 水皕皕单膝跪地,抱拳于头顶。惭愧万分。 当事人已是和解,于是风传伦上前答道:“回王爷。事情确是,如王妃与郡主所言。” “有了将军的话,本王放心多了。大敌当前,本王最是不愿见到帅帐之内先起内斗。万丈铜墙,千尺铁壁,可挡敌军百万雄师,却拦不住己方祸从心起、内里纠耗。贴出王榜:即日起,散播谣言、动摇军心者,人尽可杀之。君王犯法,与此同罪。” 王岚领着众人应“诺”。 风传伦对于苏景年的话,感触最深。当年苏辰缪阵亡,锦州沦陷,皆非因外敌太强所致。而是内斗消耗、人心生祸所起啊。 感谢于莫若离的高抬贵手,放过水皕皕一马。 风传伦对苏莫二人道:“吾等,定谨遵王命。” 299 番外---吴刚求玉兔 因某些原因,今天突然出现大量用户无法打开网页访问本站,请各位书友牢记本站域名(首字母+66,)找到回家的路! 苏皓来到北域医病,已有差不多小一个月的功夫。 他的父王苏辰绰在北域王府只停留了三日,在确定无心道人会亲自为苏皓诊治之后,便将儿子托付给了北域王苏辰缪。自己则是先行一步,返回了蜀都的天赐城。 如西疆王所说,西疆大小的国事都需要他这个一国之主来定夺统领。正是,国不可一日无君。 在破心的诊治之下,苏皓的病情很快迎来了转机。几十幅精心调配的汤药下肚,再配上每日的针灸和药浴,苏皓的身体慢慢迎来了康复的曙光。 那些伺候在旁的西疆名医们,每日再来为他请脉的时候,也不再像从前那般苦头苦脸,取而代之的是喜乐欣然,以及对无心道人高超医术的连连赞赏。 苏皓心中抱有的喜悦绝不比起旁人少去半分,他终于就要盼到熬出病痛折磨的那一天了。 最近几日,苏皓明显地察觉到自己的身上更有力气了。于是太阳好的时候,他会下床走走。偶尔,还会去院子里坐坐。这些于康健之人看来似乎是极为平常的举动,可在来北域治病之前,对于苏皓来说,是完全不敢妄想的事情。 他与西疆使团下榻的这方别院,是苏辰缪专门差人翻新了的,可以说是用心良苦。 别院的面积不大,但建筑如同新成。哪里看上去,都是灿然一新。院里院外,栽种了好些株名木,葱郁成阴。又由慕容雪晗亲自大将军府的花房,甄选了好些盆名贵花朵,也都移至客人的房中。一走一过,风停风起,满院子、满屋子的花香四溢,怡人悦心。 其实在苏皓来到北域之前,苏辰缪曾仔细询问破心,病人的起居应是注意些什么。 破心回曰,如要医人,先得医心。生病的人,最是受不得见到一些破败、萧条之景。若是满目凋零之下,再映衬上顽疾缠身,任谁都免不了要心生悲凄。心中不快,积郁成结。此于疾病之害,只增无减。所以,人的心若是生了病,只怕请得来老君的仙丹,都无回天之术了。 听从破心的话,主人们下了好些心思。是想让苏皓和使团住得舒适安稳,更是想要给病重的苏皓宽一宽心。 当然,这些心思不止用在了客人们居住的环境上。 别院前后领事的宫人们,也是如此。都是自各个宫里精挑细选而来,为人礼貌,办事利索。在来别院当差之前,内侍长悉心嘱咐他们。院子中住着的主人,身份尊贵显赫。千万要好生伺候,万不可怠慢了。否则,若是被王爷和王妃知道了,可是要杀头的! 大家一听,都吓得不行。哪里还敢不用心伺候着了? 于是这一连串精心细致的安排下来,苏皓自是住得极舒适,心里头也自是顺足满意了。 不过虽然住得惬意,乐得顺足,他病情也日渐有起色。可苏皓心里头有两个小小的疙瘩,一直让他耿耿于怀。 此时,他躺在床上,反复地翻身。翻过来,又翻回去。 无聊苦闷之下,苏皓自己同自己说起话来。 “怎么今日已是到了这个时辰,还没有见到那个讨人嫌的小矮子出现了?难不成是来的路上,出了什么事情?” 苏皓不愿意承认,可他确实有那么一点儿担心起来。 自从他来了北域,住入了这方别院。每日在黄昏傍晚的时候,总有一个个子不是很高,说话又吵又闹的小孩,要趴在他房间的窗户上。缠着苏皓,要跟他聊天。 头几回,心高气傲的苏皓根本不去睁眼看那个小孩。当然,主要也是因为他病得实在厉害,连翻身都困难。自是没有什么多余的精力,去理会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 他只当这个举止言谈都没什么教养的孩子,是哪个宫人私生的野娃儿,偷偷带入王府来养了。直到后面,有一次这个小孩见苏皓是有意不搭理人,为了气他,就故意喊他“小七”。 这可是气坏了苏皓。 他可是堂堂的西疆小王爷!是哪个不怕死的野孩子,居然敢以大齐皇室的排行直接唤他了? 心气难平,苏皓使出浑身的力气,翻过身来。刚要开口怒骂,还想喊来下人,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儿抓去杀头。 怎地一抬头,见窗户上趴着的小孩儿正笑吟吟地着看他。 这个孩子实在是太过特别,竟是有着一双异色的眼眸。 这时苏皓才明了过来。那个总是在他窗前转悠来、转悠去的小矮子,他眼中万分烦人、又极无礼貌的小孩儿。不是哪里来的野孩子,而是北域王的世子,同辈排行老九的苏景年。 她的一双异色眸闻名天下,无人不知。 苏皓打消了发作的念想,躺了回去。 他自知身为异客,而苏景年乃是北域王的独子,是当前下一代北域王的唯一人选。他是得罪不起苏景年的。 不过,他也没去理会苏景年。 这个小九仗着自己是北域王位的继承人,便可以随意捉弄于我这个久病缠身的病秧子了吗?哼,连一声“七哥”都不叫,未免有些太过看不起人了! 心里头打定主意,只要苏景年不肯叫他七哥,那他就管苏景年叫小矮子!礼尚往来,互不亏欠! 重新躺下的苏皓一心装睡,苏景年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故而,这两个人还是没有说上话。只是每到黄昏时候,苏景年还是会准时准点地出现在窗前。 她变换着各自稀奇古怪的法子,缠着苏皓。 “小七,给你看我的铂金法拉保时玛莎利。” “。。。。。。” “小七,你吃桂花糕吗?膳房刚蒸出来的,还暖和着呢。” “。。。。。。” “小七,再过几天就是中秋节了。你想吃什么馅儿的月饼?我让膳房给你做。” “。。。。。。” 苏皓不知道小矮子口中的“中秋节”是什么,也不知道“月饼”是什么。他其实心里头在意极了,可是碍于脸面,也不去问苏景年。 日头越来越暗,怎地还是不见小矮子来呢? 苏皓愈发地担心起来。日光淡去,天色见晚。平时这个时候小矮子都已是要回去了,可今日还是不见来。难不成,当真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越是去想,便越是胡思乱想。 苏皓从床上起身,一路扶着屋里的家具,他走出门去。 等他来到院子里,夜色已是初升。 走了几步,来到日常休憩的石凳旁。他坐了下来,大口地喘气。 走到这里,基本上已是他的极限了。 有宫人经过,瞧见了院中的苏皓。 “奴婢见过小王爷。”宫人来到近前道。 苏皓点头。 “小王爷,时候不早了。夜间风大,奴婢扶您回屋休息吧。” “。。。。。。” “小王爷?” “小矮子。。。不,是你们世子。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咦,您怎地知道世子出了事情?” “真出事了?出了,什么事?” 宫人见苏皓一副惊慌样子,赶紧说:“您别急,其实没什么大事。奴婢方才听凤栖宫膳房的人说,世子私自跑到道长的药炉里去偷药材,回头做成馅饼上锅去蒸,结果被发现了。王妃知道了很是生气,说世子成日不务正业不说,还要糟蹋粮食和药材。命世子捧着笼屉到光明殿里思过呢。” “光明殿?可是,供奉天帝与先祖的地方?” “嗯。您是不知,我们世子实在是顽皮的很。但凡世子犯了错,王妃就让她去殿里跪着。一跪,就要跪上一整夜呢。” 苏皓哈哈大笑。他完全可以想象得出,捧着笼屉跪在天帝和先祖面前,小矮子脸上是怎样的表情。心里对于小矮子的担心,也消散了去。 之后宫人把苏皓搀扶回到床上,便离去。 苏皓没有躺下。他坐在床边上,有点出神。 好像已是有很长的时间,他没有像刚刚那样毫无顾忌地笑过了。 “小七,小七!你快看,我给你带什么来啦?” 熟悉又烦人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苏皓来不及反应,定在床边。 这次苏景年没有趴在窗户上,直接破门而入。 她捧着一个笼屉,脸上满是笑容。 进屋见苏皓还醒着,笑容更是大了去。 把笼屉放在桌上,她自其中拿出几个小饼。 跑过来递给苏皓,说:“小七,你尝尝。” “你不是被罚了跪,要在光明殿里跪上一夜吗?” “傻瓜才会那个鬼地方跪上一夜呢!”苏景年一脸的不屑。 又笑着对苏皓说:“你快尝尝,看看好不好吃?我头一次做,手上可没个准儿数。” “这,是什么?” “你尝尝就知道了。快吃,还热着呢。” 小饼已是送到了嘴边,苏景年又是因为这饼才被罚了跪,苏皓不好拒绝。 轻轻地咬了口小饼,苏皓咀嚼起来。 饼皮与饼馅化在嘴里,这味道他有一些熟悉。 “怎么样?好吃吗?” “这里面,好像有道长为我配的药?”细品了品,苏皓问道。 苏景年贼贼地笑,跳到床上,坐在苏皓旁边。 把苏皓咬了的小饼塞给他,苏景年自己啃起另一只小饼来。 说:“不错不错,这月饼的馅儿是我特制的。专门挑了几味温补的药材,再加上几味开胃的甘草。吃起来既没有药的苦味,又可以达到补身的效果。简直是,一箭双雕哇。” 看苏景年笑呵呵地吃着月饼,苏皓的脸上也显出笑意。 他拿着手中平淡无奇,甚至模样有些丑陋的小饼,仔细端详起来。 说:“原来,这个就是月饼啊。” 300 要短衣匹马,移住南山 《邪王与冰山(gl)》300 要短衣匹马,移住南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01 番外---凤凰南求枝 《邪王与冰山(gl)》301 番外---凤凰南求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02 看风流慷慨 “翁城上的这个窟窿在短时间内,是修也修不好。不修,那更是不成。还不如,索性就弃了它!王爷与王妃亲征锦州,我军已是士气大震。相信即便守军退回,死守中城,锦州也能守得住。不如趁着敌人还在尝试着试探我方底线的时候,先一步退守回来,提前准备之后的恶战。” 有一位将领劝苏景年索性放弃瓮城。 “不行!坚决不行!”水皕皕第一个站出队列,反对道。 说:“瓮城是我弓箭营的兄弟们拼死拼活,拿命守下来的!哪里有那么容易,说弃就弃?!我军当下虽是军心振奋,可若是这般轻而易举地就放弃了兄弟们用性命守住的瓮城,岂不是自伤军心、自乱阵脚?!我不管旁人怎么想,水皕皕和弓箭营第一个不答应!而且,瓮城比中城的城墙厚上个不止十几分,若是只是因为城墙上这个小小的窟窿,就把我锦州第一道、也是最坚厚的一道防线,如此轻易地舍弃掉。那简直是给金狗送上一份大礼,白白便宜了那群狗杂碎!” “水将军,当先情势危机!你不能只考虑你的弓箭营,当是要顾全大局啊!”那位将领也不示弱,据理力争。 “大局?!什么大局?!白白把瓮城送给金狗,就算是顾全大局了?!哦呦,皕皕倒是不知道,钟将军何时变得同金狗如此要好,要向着敌人说话?!哦对了,钟将军的家母乃是金国人士,难怪钟将军会如此讲话了。看来,钟将军是思念家母,才会顾及‘母国’之恩泽了。” 水皕皕脸上露出极其不屑的神情。 “你?!你这厮,怎可侮辱同僚,出言诽谤?!我家母虽为金国人士,可自嫁入我族之后,就已和母族断了联系!我钟氏之母国只为大齐、只为北域!” 钟辉被水皕皕激得满面怒容。 “呵,谁他娘的跟你是同僚?!谁知道你小子给王爷出这么个主意,是不是私下里收受了你‘母国’来的贿赂了?人心隔肚皮。嘴上功夫儿再漂亮,天知道你肚子里打娘胎带来的,是个什么花花肠子?!” 水皕皕得“理”不饶人,还要气他。 纵然水皕皕嘴上的“道理”,根本就是无中生有。可钟辉却有口难辩,他的母亲确是金国人。当下战事正紧,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有人对他的出身产生怀疑,也非是令人无法理解之事。 “皕皕,你这话实在是过分了些。当下大敌当前,我等怎可胡乱猜忌同僚?”风传伦道。 “老朽倒是有些吃惊。水将军这吵架本领,竟也和射术一样,炉火纯青啊。”王岚笑道。 “丞相这是在损我了。”水皕皕有些不好意思。 “水将军吵起架来,真的很凶。怪吓人的。”九儿续道。 听九儿这样说,水皕皕更不好意思了。 “郡主笑我。。。” 钟辉实在是说不过他,只得跪地求苏景年为自己做主。 “王爷明鉴!我钟氏一族忠心耿耿,从无贰心!绝不会因为什么‘母国’的贿赂,而向王爷进谗的啊。” “水将军,您看您把钟将军逼的呀!阿难,你可得为钟将军做主!”九儿急得跺脚。 苏景年行下阶来,将钟辉扶起。 说:“本王都知道的。在场的诸位,都是我北域儿女。怎地会有贰心呢?” “皕皕,还不向钟将军道歉?”风传伦从旁提醒道。 苏景年也给了水皕皕一个眼色。 水皕皕没办法,不太情愿地抱起拳头。 硬声硬气地对钟辉道:“对不住了。皕皕是个大嘴巴,向来口无遮拦。方才对钟将军出言不逊,是皕皕不对。希望钟将军大人不记小人过,宽恕个儿。” 见他认了错,钟辉也不好深究。如此,二人算是和好。 苏景年舍了二人,独自来到锦州领域的地图前。 地图上画着山脉、河流,与锦州及周边十七郡。如今,还画着我军与敌军的军事部署,以及攻防战略。 用指头点了点锦州城,苏景年还在冥思苦想着退敌的办法。 瓮城如同一道宴席上食之无味,却又弃之可惜的菜品。就这么摆在她的面前。 如果说吃掉它,那么这道极其难啃的骨头,当是要费上她好几颗牙齿。这些牙齿,一颗颗可都是连着血和肉呢。 如果说不吃,就这样扔掉它。则诚如水皕皕所说,那便是白白地舍弃掉了锦州的第一道、也是最坚厚的一道防线了。难免令人觉得万分可惜。 “唉。”苏景年叹了声。 她自问道:“这道菜到底是该吃,还是不该吃呢?若是要吃,当是怎么个吃法啊。” 身后的众人还在讨论,只是暂时给不出什么行之有效的建议来。 莫若离无声无息地来到了苏景年的身旁。 也看面前的地图。 美人的目光在锦州城与盘山城之间来回闪过,最终落在了锦州城外的一条河流上。 在地图上,那条河流名为女儿河。 “若离,这件事你怎地看?”苏景年小声问她。 莫若离权衡一二,说:“这道菜,必须得吃。” 苏景年笑道:“方才我胡言乱语几句,倒是被你听了去。” 莫若离也笑,说:“北域的百姓当是受驭天帝之眷顾,蒙浴祖辈之恩泽。方才能有幸遇到阿难这样的明主和诸位大人这样的好官。大家处处无不为百姓们考虑,是北域百姓的福音。” “这话,是怎么说?”苏景年对于莫若离的话有些意外。 莫若离回曰:“若非是处处为百姓考虑,阿难与诸位怎地会陷入当下之两难了?瓮城之于锦州,异常重要,在场诸位心知肚明。可大家还是为了百姓们的安危,在认证思考着,是否要将瓮城舍弃了。” 苏景年无奈笑笑。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莫若离,不愧是你啊。 回过头。在苏景年的面前,众人或在激辩,或在争论,或在沉思,或在疾书。如同莫若离所说的,大家都在尽一己之全力,欲求得一个两全之法。 只不过,这个两全之法实在是太难求得,以至于集众人之智,竟不能令囚于荆棘之足,前行半寸。 “有心破局,却憾无破境之眼。”苏景年叹曰。 当下便决定,如果今日仍是议不出一个解决问题的法子。那么,她就要冒大不韪,为此事下一个定断。瓮城万不可弃,必全力补修之。无论损伤多少工匠与百姓、守军与黑甲,瓮城必须要守住! 莫若离就站在她的身旁。苏景年目光之中的变化,美人尽数获悉。 她钦佩于苏景年的魄力与果敢。可当下,还未到需要壮士断腕,背水一战的地步。 “阿难。”莫若离张口唤了她一声。 苏景年侧过头,等着美人的后话。 莫若离明显地看到,苏景年眼中的神色柔和了下来。 面纱下,美人轻轻地笑了起来。 说:“这几日,我随着郡主到城里各处探访,发现了一则非常有趣的事。” “哦,什么事?” 苏景年的脸上也有了笑容,她转过身来面对美人。 她太了解莫若离。这般聪慧绝顶又善解人意的美人,怎么会在当前这等存亡断续的时刻,随口同她说些什么无关紧要的“趣事”了? 美人口中这则“不合时宜”的趣事,恐怕就是当下困局的破解之法了。 莫若离看她脸上有了笑,便故意问她,说:“若离笑,是因为回忆起了那则趣事。阿难也笑,却是为何了?” 其实莫若离说了谎,她的笑哪里是因为什么趣事。单单是因为苏景年听了她的声音,便温柔了双眼。仅仅是如此简单的原因而已。只不过,美人太过害羞,不愿意去承认罢了。 苏景年明知莫若离这话是在有意逗趣她。美人能有闲情雅致同她说笑,那便说明,美人对于心中之计是有十有八九的把握了的。保住瓮城,看来大有希望。 如此一想,苏景年心中又是畅快不少。 笑着回说:“我这笑也是在笑,若离忆起了的那则趣事了。怎地若离只准自己笑,倒是不准我去笑了?” 莫若离惊讶,说:“阿难怎地知道,若离想的那则趣事是什么事了?” 苏景年见她中了自己设下的“圈套”,笑容更深了。 说:“能让若离笑的趣事,定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了。正是千金难买,美人一笑。如此去想,即便不知道那则趣事具体为何,只要若离笑了,这于我来说,便已是‘有趣’之事了。况且,若离主动提及那则趣事,便也是想同我说一说,好分享其中的乐趣了不是么?这般再去想,岂不是‘趣’上加‘趣’,‘乐’上添‘乐’?我又怎地能不去高兴,怎地能不去笑了?这样算起来,我的笑倒是要‘归咎’到若离的笑上呢。是若离先笑了,我才会笑了。” “。。。。。。” 莫若离嗔了她一眼,心中暗骂这人好不无赖。 九儿站在主位旁。居高临下,将这二人的亲昵举动全数看了去。 心中酸涩苦闷,九儿却没有办法将目光从那二人身上移开。 只见莫若离转过身,领着苏景年来到地图前。 以双指代剑,在图上几处点了点。又在锦州城前划了几道。 苏景年脸上逐渐泛起喜色来,连连点头,节节称是。 九儿非常好奇二人在说什么。只是台阶下面的众人辩论激烈,声音很大,令九儿完全听不清那边的声音。 苏莫又私语了一会,方互相点了点头。 “诸位!保全瓮城的办法,有了!” 苏景年异常激动,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众人这个消息。 303 谈笑过残年 众人正忙于争论,深陷于苦恼之中不可自拔。 突然闻得,苏景年竟是说已是有了办法保全瓮城。这句话如石破惊天,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停下争论,众人都围了上来。 水皕皕一马当先,奋不顾身地挤在所有人前面。 钟将军和其他同袍被他拦在身后,自是不甘。不过在场的人就算是动了真格,倒真的都是挤不过他。 “什么法子,什么法子?王爷可是想到了什么妙计???” 水皕皕立在人群最前方,蹦着高儿去探视地图。只当苏景年是在地图上画了些什么了。 莫若离见他似个雷公猴儿,嗓门儿极洪亮,动作极频繁,表情极夸张,是根本完全不去顾及什么君臣礼节。 稍觉水皕皕有些靠得太近了些,美人略感不适。 素手轻起,微微遮了遮玉面。 一旁的苏景年见了,闪了闪身子,把美人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说:“水将军,稍安勿躁。” 水皕皕领会不到苏景年的话下之意,是想让他同她二人保持些距离。 仍是嗓门全开,吼道:“哎呀!王爷若是想到了什么好的法子!您倒是快说啊!这可真是要活活急死个人了!” “水将军,王爷不是说了‘稍安勿躁’嘛!你怎地这般急?” 他身后的钟辉钟将军道。 水皕皕小声嘟囔道:“哼,你当然是不急。你的‘母国’正千方百计地想占了我北域的锦州呢,你急个甚么。” “你?!!!你这厮,简头是不可理喻!!!”钟辉没想到水皕皕经过方才的事,根本是不加收敛,还要出言挑衅,险些就要被他气死。 苏景年无奈摇头。这水皕皕怎地心性如此幼稚?明明生得一脸胡渣子,怎地为人处世倒是还像个孩童一样。 风传伦在人群外道,“诸位,郡主与丞相到了。” 他这般一说,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原来刚刚众人心急地想要去听苏景年想到了什么好法子,竟是忘记了行动不便的王岚了。 王岚坐在轮椅上,一直呵呵笑。九儿推着老丞相走过来,风将军行在二人一旁。 三个人这样来到了人群前方。 所有人都把位置让了让,好给三位留出空档。唯独是水皕皕,依旧是纹丝未动。 水皕皕是打定了心思,要占了最好的位置。风传伦也不知道该去说他什么好。 “皕皕啊。。。你这。。。” 风传伦弦外之音,是想让水皕皕稍稍动一动,把好的位置让给王岚。 按理说顶头上司发了话,水皕皕应是做个顺水人情把位置让出来。 可他磨叽了会,却道:“是我先来的。王爷的锦囊妙计各个都是精巧奇绝,谁不想得个耳提面命的机会,好好学一学其中的奥妙?我这好不容易抢来的位置,哪有让出来的道理了?将军若也想学锦囊妙计,那下次动作快些就是了。” 这句话一出,可是把苏景年与美人双双逗笑了去。 猛地,二人没料到对方也是笑了。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彼此的笑意都更浓了去。 “唉,你这个水皕皕!真是拿你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风传伦被他气到无可奈何,其余众同僚则是早已屡见不鲜、习以为常了。 “无妨无妨。水将军这股子绝不轻言放弃的劲头儿,正是难能可贵之处啊。”王岚捋须笑道。 九儿心头难受。苏景年与莫若离两个人的举止行动、神韵仪态,无处不透露出她无法触及的亲密与默契。 总觉得她两个人但凡同在一处,就有一种莫名的氛围围绕在二人身边。这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氛围将这两个人,与其他周围的人完全隔绝开来,令旁人忍不下心去破坏。 她笑得有些勉强,道:“丞相。您呀,应该让水将军把您口中‘绝不轻言放弃的劲头儿’,都用在金军身上才是了。不然水将军总拿我等‘演武练兵’,我等可是招架不住他的这股子劲头儿了。” 众人听了九儿的话,皆是笑。 水皕皕也跟着大家一起笑。反正抢来的位置是保住了,其他的事,他可不去在意呢。 待众人笑得差不多了,苏景年张口道:“可是要令水将军失望了。今日之妙计,非是出自本王之手。” 众人闻言,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苏景年身后的莫若离。 “不如,由你来同诸位讲一讲。这一计精彩绝伦,当是你来讲,方能道出当中的玄妙与机巧。如何?” 苏景年转过头,对美人如此说道。暗地里,她伸出手去,握了握美人的柔荑。 “嗯。”面纱下美人含笑,应了她的邀请。 水皕皕欲闻妙计,早已是急得心痒难耐。 搓着一双大手,他道:“王妃娘娘,您是当世鬼谷子,再世周公旦。您快说说,到底是个什么妙计,可以保住瓮城?” 面对他的恭维,莫若离只是笑笑。 红唇轻启,莫若离对众人道。 “其实,并非是什么锦囊妙计了。若要深究起来,最多也只是照虎画猫,有样学样。” “王妃娘娘,您可莫要谦虚啊!”水皕皕出言,将美人的话打断。 他这一说话,出于礼貌,莫若离便不说了。 于是引得周围一片骂声,众人都替美人声讨起水皕皕来。这其中,林木桦是骂得最凶的。 最后在风传伦的指挥之下,众人齐心协力把水皕皕控制住,嘴巴也捂上,不让他再随便开口说话打断美人的话。 苏景年也瞪了水皕皕一眼。他递给莫若离一个眼神,示意美人可以继续说了。 美人瞧了眼苦苦挣扎,却被众人死命制住的水皕皕。 但笑无语尔。 再开口,美人娓娓道来。 “这一计,倒是要多谢罗刹人的奇思妙想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想,当下锦州之围,乃是北域与大金两国对垒。这同远在万里之外的罗刹,有何相干了? 在场之人,唯有苏景年明了莫若离言中之意。 她不说话,安静地立在一旁。笑看眼前的人。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美人转过身去,来到地图前方。 她自案上取来一只细毫,在图上锦州城前方,勾勒出一条曲线。 这条曲线自女儿河延展而出,蜿蜒曲折,经由锦州城前而过,再回归于女儿河之中。 “咦,这是???”九儿见了美人笔下的这道曲线,又喜又惊。 兴奋地上前问说:“嫂嫂,这不是女儿河的古河道吗?” 莫若离点头,肯定了九儿的猜想。心中对于九儿的聪明伶俐,美人欣慰非常。 九儿没有认错,美人所画的这道曲线,便是女儿河古时候的河道。 在前几日探访民情的时候,她曾随着九儿到了一户百姓家中做客。这户人家之前乃是女儿河畔的渔民,近些年间锦州集市渐兴,于是好些渔民舍了老本行,搬移至城中,以市易为生。这户人家也是在那个时候,移居至城中的。 不过好在这户人家虽是舍了本行,可家主念旧,仍是将祖宗辈传来的《渔补图》供奉在厅堂之内。 所以九儿与莫若离才能于无意之中,见到了从古至今,锦州城周边几条主要河道的迁移情况。 流经锦州区域的主河,主要有三条。一条大凌河,一条小凌河,一条女儿河。女儿河实则为小凌河的支流,不过它于三条主河之中,离得锦州城最近。 这便也是莫若离很早就注意到了这条河流的原因。 想当年,她可是为了拿下锦州,而把锦州城内外研究了个透彻。种种请报之中,锦州城的地理水文乃是最为基础的讯息。美人了熟于心,自是不在话下。 回想当初。那一年的冬季正是她初遇苏景年的时候。若不是被苏景年识破了颐晴的美人计,彼时的锦州太守陈实,早就把锦州及周边的郡县向大金拱手奉上了。 言归正传。 故而,那一天当美人不经意地看了眼那一副《渔补图》,便可以一眼发觉其中的怪异之处。 询问之后,她与九儿方明白过来。为何《渔补图》上画着的女儿河河道,与实际上河道的位置差别如此之大。 原来于几百年之前,那个时候锦州城建未起,周围仍是荒凉一片。百姓们主要散落在几条河流附近,以捕鱼为生。其后,锦州因为便利的地理位置,成为了九州北部的交通要道。在几代人的努力建设之下,起基地、建城郭、兴道路、设商户,慢慢兴盛繁荣起来,这才有了当前的锦州城。 几百年来建设之时,为了扩充城市占地,又经数次大水洗礼,修缮整改河道。女儿河现今的河道与古时候的河道,已是有了很大的不同。 水皕皕被人捂住了嘴,都要急疯了。他不懂女儿河的河道同守住瓮城之间,有个着什么干系。 “王妃娘娘,恕我等愚钝。请问娘娘,女儿河的古河道与瓮城,可是有何关联?” 钟辉替水皕皕问出了心中的疑问,水皕皕赶快点头,表示他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河道经过之地,地下多砂石沉积。不过经由河水常年累月的冲刷、筛滤、打磨,再沉积下来的砂石,却是要比寻常地下所掩埋积压的砂石,要松软、稀疏上许多。水滴石穿,正是在说这个道理了。” 304 汉开边、功名万里 众人听到此处,仍是半懂未懂,似明不明。 王岚独自推算二三,也没有参破其中的深意。他观望风传伦与林木桦,二人亦是面露困惑。 索性舍弃了洞悉莫若离计谋的念头,老丞相安心等着她的后文。 九儿的两条眉毛拧到一起。如此看来,莫若离是自《渔补图》中寻找到了灵感,方生此计。那一日她也和美人一同在场,怎地她就想不出什么锦囊妙计来了呢? 困惑之中,有一个略显突兀的念想在她脑海里呼之欲出,时隐时现。可这个念想影罩罩的,如何也浮现不出个完整的样貌来。九儿有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好像她应该是早已知道了莫若离心中所思所想。至于说为何会生出这种感觉,九儿则更是困惑了。 面对众人的疑惑,美人也不卖关子,继续说道。 “当年远征罗刹之时。罗刹的叶尼塞城三面环山,峭壁环伺,易守难攻。唯有城池正面,可作为我军破城之标地。而罗刹人早有防备,早于城池前面深挖沟壑,只于沟壑边缘方位留有地洞,直达叶尼塞城中。素时以木板覆之,上浮白雪。木板为盖为梁,可受骑兵、步兵之踩踏,而无恙安然也。待到战时,罗刹兵士由地洞自叶尼塞城中往返出入,调兵遣将、行军布阵,如满天过海,外界全无探知。只待主将一声令下,便于敌军骑兵经过之时,反转机关,令敌军战马马失前蹄。待敌军骑兵与战马坠入深沟之际,以步兵精锐,全力扑杀之。最后合地面各部之力,围剿敌军其他残余势力。至此,敌军先锋已是尽折矣,敌人万不敢再冒然来犯。如此一定时期内,可保叶尼塞城高枕无忧。这,便是罗刹的雪原战法。” 听到了这里,王岚与风传伦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些喜悦。在他二人看来,雪原战法确是可以破解当下的困局。锦州城短期内,可以说是安全了。 其他的人仍然是未有尽然想个明白,锦州的女儿河和罗刹的叶尼塞二者相距万里,这之间到底是有什么关联了。 自美人口中得知“雪原战法”的详尽之处,九儿不住点头。 说:“罗刹的雪原战法九儿早前,有听军中去过叶尼塞的兄弟们提起过。今日,再听嫂嫂详解其中奥妙,又有另一番的收获了!罗刹人,可真是聪明呢!” 话说着说着。突然一拍小手,九儿喜道:“哦~~~九儿明白了!嫂嫂是打算在我锦州城外延用罗刹的‘雪原战法’,来对付来犯的金狗!女儿河古河道途经之地,土质松软,正是利于我方挖掘沟壑了!” 话一出口,就觉措辞是有不妥。 九儿立即面有惭愧,慌忙道歉说:“不,不是金狗。。。是金人。是九儿失言了,嫂嫂、钟将军,对不起。” “无碍,无碍。郡主无需道歉。能保我锦州安然,方乃为眼下最重要之事啊。”钟辉喜道。 她的一番话令众人如醍醐灌顶,彻底明白了莫若离的意图。水皕皕与钟辉等人抱作一团,都在说锦州保住了。 九儿望向莫若离。她有点害怕美人会怪责于她了。 莫若离只轻轻摇了摇头。美人并没有把九儿脱口而出的“金狗”,放在心里。 与苏景年互相看了彼此一眼,两个人都笑笑。为九儿这个小妹妹所显露出的过人才智,而倍感欣喜。 九儿年岁尚浅,就能有如此的智慧与领悟,确是喜人之事。 应是英雄少年,立马横刀,万里山河建功业。 巾帼红颜,英姿薄发,乾坤千载有声名。 两个人都相信,伴随着年岁的增长,九儿日后必有作为。并且她的作为,绝不在小也。 苏景年看着眼前这个逐渐褪去了一身稚气的小妹妹,更是心中波澜澎湃。 当初于命数机巧际会之下,她与苏皓偶然结识了这个小妹妹。那时候的景象,苏景年仍是历历在目。 时过境迁,沧海桑田。 曾经那个瘦骨嶙峋,为求一餐饱腹,不惜行走于刀锋边缘的小乞丐,如今已是生得亭亭玉立,落落大方。 领兵打仗、抗击外辱,她是北域百姓们人人称道的九郡主,是北域最引以为豪的女儿。 而那个曾经被顽疾缠身,已致无法下床行走的老七。 在北域,他重新获得了健康。 在天京,他将苏景年出卖。 在边城,他终于露出了藏匿已久的一口利齿,如猛鬼一样无情扑来。 人的一颗心有形有象。时而,它能盛山纳海,承千万斤之重。有时,却不容斗米。恩仇计算,只以一线看天。 世人说它无形无象,变幻莫测。最是善变,最是诡谲。最是难以揣摩,最是难以掌控。 也最是难以获得,最是容易失去。 每当看到九儿,每当想起九儿来。同苏皓一同经历过的那些往昔回忆,就会闪现在苏景年的眼前。 苏景年无法看穿,更无法想通。 是因为什么,令她与她的七哥哥在命运的岔路上,不知不觉地走散了。 自此殊途同归,势不两立。 世上有很多的事情,除去亲历者之外,旁人是没有办法给出答案的。 于你冥思苦想之际,可能已是离那答案越来越远了。 在众人欢庆锦州得守的愉快氛围里,苏景年却因为想起了老七,而蓦然寒了自己的一颗心。 立在她的身边,莫若离很是清楚地观察到苏景年的目光暗了暗。 怎地方才还是欢喜高兴,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傻人就不开心了? 如此想着,莫若离来到了她的身边。 “阿难。怎么不开心?”美人轻声问她。 苏景年脸上扯出笑容,否认道:“无甚么。” “于我面前,阿难无需强颜欢笑。” 苏景年脸上的笑僵了下。 自嘲道:“我的演技这般的拙劣了么?竟是被若离一眼,便看穿了。” 莫若离笑道:“阿难自来不会于我的面前作戏。这事,阿难岂是不知了?” 已是隔了很久,莫若离没有同苏景年说过今日这么多的话语了。心里头是稍稍有些担心苏景年的,但美人对于二人关系之逐步修复,已是乐得知足。 苏景年点头,肯定了莫若离的话。她的一身演技,确是到了美人面前,要每每碰壁了。 说:“其实,倒也无甚么特别之事。不过,是想起了老七来。” 莫若离听了,知道苏景年话中的“老七”,便是如今的西疆王苏皓。 她很是心疼起苏景年与九儿。 劝说:“早就听闻,阿难与西疆王是儿时的玩伴,亲如兄弟。他身上那难以医治的顽疾,都是将军一手治好的。谁能想到,今时今日,他已是贵为西疆之主。却恩将仇报,倒戈而向,对北域发起战争。如果诚如阿难之前所说,他之所求乃为郡主。若离斗胆,求阿难万万不可顺应了他的意愿。此人工于心计,卧薪尝胆。为一己之私欲,不惜恩仇倒施,至手足兄弟反目,两国生灵涂炭。这样品德败坏、阴狠毒辣之人,无论其身份尊贵至何等的地步,都绝非是郡主的好归宿。西疆王苏皓,他配不上我们的九郡主。” 莫若离是如此地袒护九儿,仿佛九儿也是她的亲妹妹一样。 美人的话语听得苏景年心头一暖,苏景年回她说:“那是自然。九儿是我们的妹妹,是北域之女。我怎地会把她托付给北域之敌了。” 又续道:“水将军刚刚说的话不错。‘人心隔肚皮。’老七的事,也算是一个警醒。时局动乱之下,敌我变幻,也许只于一念之间。” 苏景年的话对莫若离亦有所触动。 她与苏景年都正在遭受着来自于至亲的背叛。 前有西疆王苏皓,后有金帝依巴图。如此一想,难免令人唏嘘不已。 苏景年笑得有些苦,对莫若离说:“若离与我,还真是同病相怜。” “是同病相怜,也是同命相连。阿难但可放心,锦州城万不会陷落大金之手。” “只要,有若离在?” “我可以以我的姓氏,对天盟约。只要有我莫拉呼尔-若离在,锦州城绝不会被大金攻陷。” “那我可,便信了若离?”苏景年故作轻松,掩饰她内心的汹涌。 “阿难可以不去相信任何人,包括我。故事总要讲完,才能知晓结果。人心总需慢熬,方可淬炼成色。若离所怀有的一颗心,相信阿难总会看到。” 美人如此回应。 “我信你,莫拉呼尔-若离。” “我也信你,苏景年。” 话说完,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阿难,嫂嫂。你们是在说什么悄悄话?”九儿凑到二人身边。 被哥哥与嫂子晾在一旁,九儿有些不高兴。 见是九儿来了,苏景年与莫若离不约而同地拉起了她的手。 苏景年笑说:“哪里有什么悄悄话?都是在夸我们的九郡主聪明伶俐,前途无量。” “若论起‘聪明伶俐’,九儿那点儿小聪明,怎么敢在嫂嫂的‘大智大慧’面前卖弄了?嫂嫂你看呀,阿难是在故意笑我!”九儿红了脸,向莫若离控诉道。 她一副小女儿神态,委实是惹人疼惜怜爱。 “我哪里有?九郡主可不要‘捕风捉影’,‘含血喷人’啊。”苏景年为自己叫屈之余,还不忘记用九儿曾说水皕皕的话,再逗上她几句。 果不其然,九儿更是急了,对美人撒娇道:“嫂嫂!你看呀,你看呀!阿难欺负我!” 莫若离见她鬓间有散落的碎发,抬手为九儿重新理好。 说:“我们不理她,看她还敢顽皮。” 305 番外---良民求良臣 《邪王与冰山(gl)》305 番外---良民求良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06 甚当时、健者也曾闲 《邪王与冰山(gl)》306 甚当时、健者也曾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07 纱窗外、斜风细雨 金军阵中 金军在营地里用木头架筑起了高百余米的瞭望塔,日以继夜,密切地监视着锦州城内外的风吹草动。 塔下响起通传,金帝与阿什库、曹蟒为首的一众将领登上塔来。 自哨兵手中接过千里望,金帝眺望过去。 这几日战况突变。 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之下,锦州城似乎打算在一夜之间舍弃它的瓮城。 城上的守军陆续撤离,连原本奋不顾身、日夜抢修瓮城缺口的匠人和百姓们都不再出城干活了。 锦州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千里望里面所映现出的景色,令金帝焦虑。 以灰砖覆体,内至夯土的瓮城屹立挺拔,紧紧地环绕着它的母亲,北域锦州城。若说美中不足,在瓮城城体上有一处不小的缺口。 城郭前面的百亩土地上,一片荒芜萧索。 原本青黄成片的绿草和林荫早已被大金的铁骑荡平、破坏了个精光。 此时是寸草不生,黄沙飞卷。 再往城上看。 北域将士所穿的黑甲在日光下尤其显眼,甲胄上的黑色鳞片会把太阳的光芒反射开来。往常城墙上诸多的将士或走或停,将士们身上的鳞片金光闪闪,一眼看去,像是有一条金色巨龙回旋、盘踞在锦州城上。 今日金帝放眼望过去,瓮城上下,目之所及,却是无一白丁。甚至连一片黑甲的鳞光,都无从查探。 放下了手上的千里望,金帝的心里疑窦丛生。 远远地,锦州城就这般默然地杵在那里。 它的坦然与静默,令对它垂涎三尺的敌人,陷入了极度的为难之中。 问向身边的阿什库。 金帝说:“我方的探子,都已是探到了瓮城之下?” “回陛下。不错,我军一日三探。算上今日早上传回的探报,已是连续九次,共计三日如此了。” 金帝又问曹蟒,说:“即便是,我军的探子已到了兵临城下的地步,都不曾观察到敌军有何守城的动作?” 曹蟒回道:“然。瓮城上下,未见有半个敌军出没。若是放在三日之前,我军骑兵是不可能毫发无损地抵达瓮城之下的。敌人的弓箭营向来威力十足,我军没少吃他们的苦头。” 金帝本就生性多疑,现在更是坠入了层层迷雾之中。 “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会突然放弃了瓮城?之前,不是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将它守住?难道,锦州城里发生了什么我等不知晓的事情?” 曹蟒上前,说:“陛下。敌人此举,颇有些‘空城计’的意味。瓮城于锦州之城防,其重要之性不言而喻。敌人怎么会义无反顾地舍弃之?其中,想必有诈。北域王狡猾至极,精于用兵。我看,敌人此举是故布疑阵,令我军心生疑惑,以至不敢冒然出兵。以此,拖延时日,延误我军攻城的时机。再借以此计,另择机会修复瓮城缺口。陛下,决不能令敌军获得任何喘息之机!现在瓮城上面的缺口,就是破开锦州城大门之法宝!胜利已是近在咫尺,只要陛下一声令下,阿蟒愿为先锋,令我大金铁骑,一举攻下锦州!” 金帝摇头,他并不认同曹蟒所言。 在此之前,北域阵营关于锦州瓮城的所有迷思,现下已毫无保留,完全反噬向了大金。 是发起进攻,还是暂作观望?如何去衡量,貌似都寻求不出一个行之有效的法子来。如何去抉择,似乎都有可能会落入敌人预先设下的精密圈套。 金帝道:“敌军自瓮城撤退,好比自断双腕。瓮城一旦失守,锦州城势必落入易攻难守的局面。这些我等都是知晓,苏大哥、北域王怎地会不知晓了?局势未有明朗之前,不可冒进。” 口中这般讲话,金帝心中也有别的考量。 道:况且,在苏大哥的身边,还有皇姐在。这二人都是人中龙凤,慧及日月,断不会凭空做出对于战局无有图谋之举。眼下这一招不战自退,到底是在为了什么做准备呢? “陛下!时不我待,机不可失!倘若我等不战而先起自疑,那才是真正的堕入了敌人的陷阱啊!等到敌人借机修复了瓮城之上的缺口,到时候锦州城防固若金汤,再辅以北域的大/炮与火/枪,我等还拿什么攻下锦州啊?!” 心切之下,曹蟒言辞很是激动。他奔到金帝面前,想据理力争。 “放肆!!!尔敢藐视天威?!” 四五个金帝身边的亲卫冲上前来,抽出腰间刀剑,把曹蟒隔开。这些亲卫身着华服,脚上无一例外,踏着金马腾云靴。 “你们。。。你们!!!居然敢对我拔刀相向?!!!”曹蟒先是一愣,见了众亲卫手中的刀剑之后,当是大怒。 空手对白刃。 副将和他手下的其他将领见曹蟒是要吃亏,都暗抚刀柄,准备出手相助。 一时间双方互不相让,隐约有大动干戈之势。 “阿蟒!不可如此无礼!”阿什库见情况不妙,赶忙上前解围。 把曹蟒拉到一旁,又悄悄示意其他人不要轻举妄动。 阿什库替曹蟒请罪,说:“陛下恕罪。阿蟒为人心直口快,讲话大声。又常年在外领兵打仗,举止难免有些粗鲁。无意之中冒犯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金帝云淡风轻地回道:“曹将军的性子,朕是知道的。怎会轻易地怪罪于他了?你们,也都退下吧。” “你们”是在指那些急于护驾的亲卫们了。 “是。”众亲卫退下。 “曹将军。”金帝对立在一旁,面色铁青的曹蟒说道:“将军刚刚的话,不无道理。这样,再晚三日。自今日起,我军每日三探,改为每日六探。三日之后,如果瓮城上下仍是再无敌人的踪迹,朕便认命曹将军为我军先锋,一举攻下瓮城。如何?曹将军,可是对于朕的决定,还满意吗?” “唉!!!”曹蟒重叹一声。 跪地抱拳,道:“臣曹蟒,领命!” 留下一个“好”字,金帝领着他的一众亲卫离开了。 直到金帝走了一阵子功夫,曹蟒仍是跪在地上。 “阿蟒。”阿什库上来扶他起身。 口中骂骂咧咧,曹蟒问阿什库,说:“那些个油头粉面的东西,是什么来路?曹阿蟒再不济,也是堂堂军中的一员大将。哪里轮到他们对我兴师问罪?!” 阿什库想了会儿,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听了阿什库的话,曹莽怒骂:“嗨呦喂!马勒戈壁的,鞭杆做大梁,□□立牌坊。强盗念佛经,亲卫爬上床。真踏马的是烂到根儿上了!!!长公主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主持大局?!啊?!长公主再不回来,大金都要亡国了!!!” 大金王帐。 自瞭望塔归来之后,金帝的脸上便是阴郁莫测。 几位亲卫陪伺在他身旁,也未能令他露出往日的笑颜。 一位亲卫跪在金帝的脚跘,说:“陛下,曹蟒刚才委实无礼,冒犯了陛下。臣恳请陛下将他赐死,看日后,谁还敢惹陛下不悦。” 其他亲卫也都附和,要金帝赐死曹蟒。 金帝自混乱的思绪之中,拔身出来。他方才显露出的情绪,并非是在不满于曹蟒刚刚的顶撞与冒犯。 而是想到了。他依巴图正凭借着一己之力,与那两个他既深爱着,也极度憎恨着的人分庭抗礼,互为死敌。 单单是这般去想,已是足够令他陷入进一步的疯狂。 牵着那位亲卫自地上起身,让他坐在龙位上,金帝自己再栖回到那亲卫的怀中。 金帝比起一般的男子,身子骨要瘦小不少。他团在怀里,像是一只孱羸的病猫。虚弱而无力地渴求着他人的温暖。是那么的令人心生疼爱。 他笑说:“乖,不生气。现在,还不是杀他的时候。等拿下了锦州,他们都得死。一个不留,都得死。” 金帝的语气轻柔极了,好似方才受了委屈的并不是贵为九五之尊的他,而是这位亲卫。 “北域王,也得死吗?”亲卫被金帝骨子里流露出的娇柔勾了魂儿,心中的话竟是脱口而出。 “北域王,他?” “嗯。北域王苏景年。” “呵呵呵。”金帝只是笑。 “皇叔叔,皇叔叔。我要见我的皇叔叔!”帐外有孩童的声音传来。 “看样子,是龙藏醒了。把他抱来。”金帝从亲卫身上下来,说道。 两个人的对话,到此也便结束了。 “是。”那位亲卫有些失落,可不敢违抗圣命。 不一会儿,龙藏被他抱进帐来。 “皇叔叔!” 一见了金帝,龙藏亲得不行。嚷着要他抱抱。 接过龙藏抱在怀里,金帝笑说:“朕的小龙藏。快让朕看看,今天长高了没有。” 照着金帝的脸亲了一口,龙藏喜靥靥地说:“长高了一点儿。再过几个月,龙藏就和皇叔叔一样高了。” “哈哈哈,皇叔叔就盼着那么一天呢。” “皇叔叔,宝公公回去老家已经很久了。他什么时候回来呀?龙藏想他了。公公会给龙藏讲笑话,还会给龙藏熬粥吃。” “他啊。。。。。。朕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三日的光阴一瞬而逝。金国的探子数次探查,瓮城上下都全无人际。 于是,这一日金帝依照三日前的约定,命曹蟒为先锋,向锦州发动了总攻。 三军受命,整装待发。 曹蟒一声号令之下,三万骑兵拔刀竖马,向锦州城冲锋而去。 霎时候风飞云动,沙吹石走。马蹄轰响,杀声滔天。 曹蟒在阵前指挥,今日一战,他是志在必得。 只等骑兵打好头阵,彻底扫荡城下。步兵便接连而上,拿下瓮城。 308 一阵轻寒 打腰上抽出武帝御赐给他的弯刀,曹蟒一声爆喝之下,大金骑兵方阵先锋部队三万铁骑,全军出击。 曹蟒志满得意,正端坐战马之上,只待前方捷报回传。 风波袅袅,他乍然间闻得,有缓缓琴音自敌城方向传来。朦胧隐绰之中,还有女子的唱和之声,与之一并传来。 “?”曹蟒身子一定。 战事正急,对面怎地还有闲情雅致抚琴弄曲??? 置身于万马千军之中,人马之声过于嘈杂。顿然之间,曹蟒辨不清那女声的唱和之声,是在诉着什么。 “曹将军!先锋部队已是出击,势如破竹!现下战局大好,敌军根本忌惮于我军之勇猛,不敢做丝毫负隅之抗。将军为何迟迟不肯下令,命我大部队发起冲锋?犹犹豫豫,战战兢兢。若是因此贻误了战机,到了陛下那里,将军可能担得起这等重责乎?”曹蟒一旁的监军冲他嚷道。 这位监军乃是金帝的亲卫之一。 “监军大人。曹将军领兵多年,经验丰富。将军未有下令冲锋,自然是有将军的道理。临阵指挥,不同孩童嬉戏。此中的学问,可是大了去了。还请监军大人稍安勿躁,不要盲目谏言,乱加干预。否则,若是扰乱了我军军心,到了陛下那里,监军大人可能担得起这等重责乎?”副将替曹蟒说起话来。 “大胆!小小副将竟敢向本监军大放厥词?”监军怒道。 于是,这两个人言语上起了争执。 曹蟒无心参与争吵,只想快些听清楚敌城传来的歌声是在唱什么了。 “先都别说话!”他吼向那二人。 两个人都唬了一跳,见曹蟒面露认真,便都不说话了。 那女声在曹蟒耳前,明了起来。 “年少相逢闹市东。白雪松下,曾予千金诺。 伐战九州少敌手。圆月刀上,斩落遍地红。 可知贵为天下士。赤胆心中,匡正大道公。 怎可恩义尽相忘。背信城下,戈马露峥嵘。 天自有道,地自公。薄情无义,必招自毙。 毙殁己身,空有余恨。父母姐兄,无人问。 早还去,亲友相聚。晚败退,尸骨荡无存。” “白松下。。。千金诺。。。”曹蟒如魔障般念道。 这唱词中描绘的情景,便是早年间他与莫若离相识之景。 彼时他身无分文。大雪之日,游荡于阿勒楚喀的闹市之中。有地痞流氓之辈,见其身高体壮,却筚路蓝缕,看似可怜。于是上前滋事,欲以众欺之。 曹蟒虽几日无进斗米,然以一双铁拳,力战几十之众而不落下风。 闹市人头窜动。却无一人挺身而出,相助之。 街头巷尾之人皆寻信而来,笑而观之。 曹蟒以一敌众,孤立无援。敌以白刃数次暗击之,血流如注,伤患满身。 渐不支,觉今日时命不久。曹蟒含泪,仰天大骂曰: 天道不公!曹阿蟒空怀白壁,却无伯乐相识! 朝纲府库,亲贵席列皆为蝇营之徒,视乎吾辈贱民如同狗豸!空有报国之热血,却无门庭可栖身! 呜呼哀哉!今曹阿蟒之亡,若未能肃醒权驭者之梦。 他日良材尽丧,大金势必亡矣!!! 听了他的叫骂。当场之人,无不大笑其狂妄自傲,死到临头,竟还要胡说八道,妄自吹嘘。 值曹蟒力尽关口,有一白扇少年飞入战局。 单凭手中一扇,十招以内,那少年已是打得众地痞流氓皆倒地不起,无有人可再起身来。 面戴白玉,少年拔身挺立。 逡望四周百姓,峻然问曰:“汝等漠然冷眼,乐见无辜为恶霸所欺。岂不知,今日无辜之所遇,便为汝等明日之所处。天道轮回,善恶有报。待天下无辜皆无所助之日,便是汝等市侩小人尽亡之时。” 众人闻言,都觉无地自容。掩面退去者,不在少数。 方才之闹市,如临九天王母之生宴。鸡犬升天,更有不少鼓噪杀虐之声。 当下,已是鸦雀无声。只悄然如午夜之满山孤坟。 无人胆敢于那少年面前,造次半分。 曹蟒上前,欲谢少年搭救之恩。 少年从怀中翻出一袋银钱,掷下便走。 曰:“天自有道,地自有公。天下之士,必出军中。若藏一颗赤胆心,若怀一袭白玉壁。金刀飞马,狼角圆弓。四国名动,九州峥嵘。” 白雪松下,曹蟒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钱袋。 向着少年离去的方向,他大声答曰:“曹阿蟒,定不负此诺!!!” 往事历历,灼如朝夕。 “长公主殿下。。。”望向锦州城,曹蟒热泪盈眶。 一定不会有错! 殿下,她现下就在锦州城中!!!而且,如此看来,殿下已是深入了敌军阵中。 “不好!!!”曹蟒顿然醒悟。 这唱词的前半段,是在向曹蟒透露着莫若离的行踪。而后半段,则是指明大金此次来犯,实乃背信弃义之举。分明是北域在大金受到罗刹进犯之时,率先出兵,为大金解了燃眉之急。可大金怎地背信弃义,却要同恩人干戈相向了呢?同时,唱词的最后也透露出,北域面对大金的进犯,已是做足了准备。劝戒曹蟒速速带领大军退去,否则就要“尸骨荡无存”了。 一个北域王,对于大金众将而言,已是极难应付。 倘若长公主再出手,助北域王一臂之力。二人联手之下,大金就算凭空再生出几十个阿什库、几十个曹阿蟒来,也绝无还手之力。 “快!!!快!!!鸣金收兵!!!” “曹将军,你这是何意?我军先锋才刚刚出击,怎地就要鸣金收兵?!” “你少他娘的跟我废话!!!富察?!你他娘的是聋了?!快去传令!!!” “是,是!这便去!”副将打马而去。 锦州城太守府 莫若离放下手中的针线,一件新成的中衣展现在了她的眼前。 算上案旁折好的外衣与外裤,还有一件中裤。这四件衣衫,是美人连续几夜未眠,赶制而成的。 总算是赶在了大金向锦州发动下一波攻势之前,做成了这一套衣衫。 莫若离唤墨羽进屋。 墨羽低着头,走进屋来。问她家公主,有何吩咐。 美人见她垂头丧气,两眼红彤,脸色也不佳。未有说什么过多的话,美人让她取来火盆,生起炭火。 墨羽依命行事。小会儿功夫过后,便架来一个火盆。 把火盆放置在外室,墨羽去请莫若离来。携着两个包袱,主仆二人来到外室。 炭火烧得通红,火光明亮。 主仆二人沉默不言,都看地上的火盆。 突地,四面八方有杀声自天边传来。从远渐近,小起大落。 惊闻这般惊天动地的阵仗。二人都明白,酝酿了几日之后,大金再次出兵了。 城外是刀枪剑雨,屋内则是无声无言。 墨羽的眼泪又掉了下来。这几日,她已是不知道自己哭过了多少回了。 “羽儿,”美人唤她,说:“且送弟兄们,上路吧。” “嗯。”墨羽哭得伤心。 擦了眼泪,她蹲下身来。 打开从屋里携来的两个包袱。其中一个,里面装着的是纸元宝和纸钱。这些给死人用的阴间钱财,出自墨羽之手。 另一个包袱,里面包裹着莫若离新制的成衣。这套衣衫通体洁白,是给死人准备的寿衣。 这些阴间用的东西,是莫若离与墨羽为即将会在今日这场恶战之中,战死沙场的大金将士们所准备的。 墨羽哭着把元宝和纸钱放入火中,再把成衣一件一件地,也都烧掉。 口中念说:“归去吧,归去吧。莫要冻了身,莫要饿了肚。冻了有衣穿,饿了有饭吃。归去吧,归去吧。月与火的子孙,山与狼的后裔。归去吧,都归去吧。” 一件件纸质的、布制的物品在炭火的焚烧之下,化为灰烬。 白色的、黑色的、灰白色的灰烬在红彤彤的火焰之上飞起、旋转,而后坠下。 莫若离默立一旁。安静地看着那些灰烬,最终归为虚无。 等所有的东西都烧完了,屋外的杀声也已是差不多要消失殆尽了去。 这一场还未开战,已是注定了结局的战斗。如莫若离先前所料一般,很快地便结束了。 锦州城城内城外,一时之间欢呼声、呐喊之声不绝于耳。是北域军民喜悦欢腾地,在庆祝大胜了。 旌旗挥舞,号角声声。金色的巨龙重新回旋在了锦州城上。 与之相对应的是,大金完败。 万余骑兵先锋命丧深沟。若非曹蟒临危不惧,迅速下了鸣金收兵的命令,其伤亡还要更甚。 而此一战不仅挫败了大金单次之攻势,更是令其心生畏惧。面对锦州城外几道凭空出现的诡秘深沟,万不敢再轻举妄动。 锦州的症结得解,瓮城可保。 听着屋外振聋发聩的欢笑声与说话声,莫若离问向墨羽。 说:“北域,胜了?” “当是了。。。”墨羽哭着答道。 莫若离叹道:“多行不义,必招自毙。” “公主。大金吞下如此恶果,怪不得任何人。是我们以怨报德,来犯锦州。恩仇逆施,必遭天谴。” “以怨报德,不假。恩仇逆施,亦不假。如此行事,应是应遭天谴。悖逆母国,为敌献策。羽儿你说,我莫拉乎尔-若离,又是否,是个应遭天谴之人呢?” “公主!您不要这般说,不要这般说!奴婢不许您这般说!” 墨羽跪到莫若离身边,哭道。 来到美人近前,墨羽这才注意到,美人的一双手上好些处都是针扎伤口。 常年行走江湖,女红针线,哪里是她所擅长的呢。 墨羽很是自责。这几日沉浸在悲痛之中,竟是对于自己的主子如此地疏于照顾。她哭得更凶了。 锦州城瓮城城上 苏景年比其他人都更快地自胜利的喜悦之中,冷却下来。 她实在是累极了、乏极了。 安排风将军与林太守去处理战场上的善后事宜,她躲到了城楼上一处隐蔽的地点。 准备小睡片刻。 309 江摇病眼昏如雾 锦州瓮城的城楼起地五层。苏景年屏退了左右,独自上到了四层来。 在连接四楼与五楼的楼梯之下,她席地坐下。 这里是一处角落,没有什么光亮。满是灰尘,缝隙里还有不少蛛网织结。 苏景年并不在意此处环境的简陋。 前几日,一直不眠不休地忙碌于地道与深沟的布置,她身上也都是尘土与泥渍。 僵直的背在靠到墙上的那一刻,舒缓了下来。如同苏景年纷乱的情绪。 隔着厚厚的墙,仍然可以听闻到外面极嘈杂的声音。 北域胜了。 于是她也终于可以合上眼睛,暂时安心地休息一会儿了。 只是暂时地,仅此一会儿。 沉重的眼皮,让她很快无力支撑。困意与倦意尽情将她俘虏。 “阿难!” 刚要睡去之际,却不想有人扰了她的清梦。 振作精神,苏景年去看来人。 是谁?竟是寻她,寻到了这里。 原来,是九儿自三楼上来了。并非,是那个人了。 九儿扶着楼梯,只露出半只身子,冲着苏景年甜甜地笑。 “你怎地躲在这里?让我好找呀。” 依旧靠在墙上。虽然是疲惫不堪,可苏景年对于九儿并不吝惜于自己的微笑。 “想着寻一处僻静的地方,睡上一觉。却不想,千挑万选,始终还是没有逃过九郡主的法眼了。这不,还是被你给找到了?” 苏景年那一张疲惫的脸,看得九儿一阵揪心。 噔噔噔,她跑上楼来。 言辞之中,满是关切。 九儿道:“在这里睡觉,怎么行?我军大胜,敌人近期都不会来犯了。阿难应是安心地回到太守府里的住处,好好休息才是了。” 苏景年并非是不想回到住处好好休息。久违的沐浴,松软的床铺,这些当然是要比起当前这个楼梯的阴暗角落,更适合作为大战之后的休息之地。 可是苏景年心中自有她的顾虑。 笑了笑,避开了九儿的问题。 “九郡主来找我,是有什么事?”苏景年反是向九儿,询问起了她的来意。 方才刚刚大胜,军中与城里应是有许多事务需要处理。若是没有什么事情得需与苏景年面对面地商谈,九儿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九儿稍想了片刻,似落定了什么决心。即便心疼于苏景年,可这些话堵在心口,九儿委实是难受。 来到苏景年身边,九儿也坐了下来。 苏景年有一点儿意外。九儿身上的衣裳干净得很,与这里的粗简和陈旧,难免太过不相符了。 歪着头,她等待着九儿接下来的问话。 “阿难。。。九儿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九儿的声音不大。 见她一副心虚的样子,苏景年淡淡回说:“嗯,问吧。” “为何战前,阿难要命女兵营到城头去唱那支奇怪的曲子?敌军先前已是发起了冲锋,其主力随后定会倾巢出动,大举袭来。难道如此,不是才正正中了我军的下怀吗?九儿觉得,敌军冲锋的人数越多,越是可以令我军的‘雪原战法’发挥威力,最大限地地绞杀敌军主力。我军只要以逸待劳,稳守深沟,一场可以左右大局的大胜可以说是手到擒来。 可偏偏是在紧要关头,那首曲子似乎起了什么作用。对面的主将竟是突然下令鸣金收兵,令敌军主力及时勒马退回,免去了大部分的损伤。 像是猎人在预先设计好的陷阱边缘,故意留出了一道缺口,白白送给了猎物逃脱的机会。 九儿不明白,阿难是出于何种考虑,才会下了这般的决断呢? 还有,那支曲子的唱词,写得委实奇怪。是嫂嫂她教给阿难的么?这临阵唱曲的计谋,也是嫂嫂授意阿难,让阿难如此去做的吗?嫂嫂与大金军中的重要人士,难道有所深交?还有就是,嫂嫂她的心里到底是向着哪一头儿的呢?是向着母国大金,还是向着我们北域呢?阿难你呢?你对于嫂嫂和大金又是什么想法呢?” 问出了这么一大串的问题,九儿只敢偷偷地去看苏景年。她担心自己问的这些问题,要惹得苏景年不高兴了。尤其很多问题,已是触及到了苏景年最为在意的人。 莫若离。 笑着叹了声,苏景年无奈道:“九郡主,你这哪里是有一个问题了?看来,我若不实话实说,是不要妄想可以睡觉了?” 脸上除去疲惫,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不悦神色。苏景年同九儿开起玩笑来。 九儿也回她一句玩笑话,说:“嗯!阿难不说清楚,九儿不准阿难睡觉!” “你这个鬼丫头。”苏景年摇头道。 两个人都笑了。 笑了会,苏景年正了神色,开始说起了事情始末。 临阵唱曲的计谋,并非是莫若离的主意。而是苏景年想出来的。唱词,则确是苏景年请莫若离谱写而成。 是苏景年有意提醒对面,北域已有充足的准备,劝诫对面速速退去。 当初听了苏景年想法,莫若离也是非常的吃惊。她也向询问了苏景年此举的意图。 苏景年回她说,“器满将倾,物极则反。” 雪原战法看似无懈可击,可实则并非是万全之策。当初在叶尼塞,她苏景年可以破解,那么今日在锦州,大金也不是没有可能,会将这战法破解。而且与叶尼塞不同,锦州之地利并非天绝。雪原战法可暂时拖延敌军攻城的进展,却做不到根源意义上的完全压制。 所以当下之局,最为重要及优先之事,还是趁着雪原战法对于敌军有所震慑,全力修补瓮城。瓮城修缮一完,火/炮营与火/枪营才能倾其所能,发挥所有的威力。 北域只有将这两项冠绝九州之神技,充分施展于敌前。才能彻底摧毁敌军应战之意志,粉碎敌国侵犯的野心。 当然,除去这些和莫若离说了的原因。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苏景年没有同莫若离说起。 便是她在顾虑,她与莫若离二人的关系了。她们两个人,已经经历了太多太多。 在陷阱旁故意留下了金国铁骑逃出的缺口,苏景年便也是在为她和莫若离,留下一处退路。 作为敌国大金的长公主,莫若离却为了苏景年,毫无保留地选择站在了北域这一方。 献良策,出奇谋。 美人用她的行动告诉苏景年,在莫若离的心中,她苏景年是何其的重要。 心爱之人可以为了己国之保全,这般的倾其所有,不惜同她的母国为敌。 这让苏景年如何能不动了恻隐之心?如何能够狠下心肠,用美人亲献的妙计,将她国冲锋的将士无情地尽数灭杀? 有幸从那方小缺口逃走的金国将士,不应该感谢来自于北域王的慈悲。因为在苏景年的眼中,他们的性命远没有那般的紧要。 在苏景年心里真正重要的是什么,每时每刻,都无比的清晰。 “你嫂嫂是大金人士,是完颜氏的后人。金军阵中的主将曹蟒,与她有些旧交。曲子的唱词,便是在提醒于曹蟒了。至于说,你嫂嫂的心里到底是向着北域,还是向着大金。九儿,你的心中当是应有自己的分辨才是。未来几日,我都会留在瓮城,监工修缮之事。太守府帅帐的事务和你嫂嫂那里,你要多帮衬帮衬。万不可妄自臆测,寒了你嫂嫂的心。另外,等大胜的风头稍过了过,九儿便可去探望你嫂嫂了。听她说,你早些时候约了她到白鹿楼去听书?我听她念了几次,应是极想去的了。” “恩恩。九儿省得了。阿难说的是,九儿不该生出对于嫂嫂的困惑来。嫂嫂虽生自大金,可已是把北域也当成了自己的母国,不然也不会献出治退敌人的奇谋了。” “嗯。”苏景年闭上了眼睛。 “便听阿难的。等过几天后,九儿就去接嫂嫂,一起到老爹那里听书。” “嗯。。。”苏景年的回答变得冗沉起来。 “诶?阿难不和我们一同去听书吗?大胜过后,老爹肯定是要撰辑新的书了。肯定精彩得很呢。” 落入梦与醒的边缘之中,苏景年含混地答道。 “她,不会愿意见到我。。。” 是了。无论是否在陷阱旁留下了缺口,亲手设下陷阱的人,都是她北域王苏景年。 大胜之后,整个锦州都陷入了狂欢。被满城的喜悦包围之下,金国的长公主莫若离应是什么样的孤绝心境? 作为北域的王,苏景年又要如何去见她呢? 比起太守府的高床软榻,还是这处脏乱的角落,更为合适苏景年吧。 呼吸慢慢地均匀而沉重下来。把莫若离托付给九儿照看之后,苏景年终是沉沉地睡了去。 金军在雪原战法的阻击之下,短期无法来犯。锦州得了透气喘息的机会,全力修补瓮城。 在苏景年与风传伦、林太守的轮流监工之下,修缮工事昼夜不停。用时八日,那处窟窿已是被修复得七七八八。再有两日,工程便可全部完工了。 九儿也依照苏景年的吩咐,时常去看望莫若离,同美人说上些女儿家之间的体己话儿。 这日,九儿邀请莫若离出府,到白鹿楼听书。 莫若离应了邀约,领着墨羽一并赴约。 主仆二人待在太守府里多日,出来透透气总该是好的。 三人进了天字雅间,十七领着几名暗卫在门外守护。 “今日,老朽斗胆。要为诸位说上一折新书。便是‘神诸葛妙计定乾坤,两情痴生死换清狂。’” 大堂里,老爹的声音很是响亮有力。他讲起了北域王妃献计雪原战法,大败金军的故事。 “好好好。”九儿与墨羽不住地鼓掌,都被老爹书的内容吸引去了。 莫若离也听着。心下赞赏,老爹说的书确是精彩。 “站住。尔等乃是何人?此处乃被我家主人包下,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门外的十七,如是说道。 310 送愁直到津头路 屋内的人听见门口有吵闹声,难免有所惊扰。 “哎呀,老爹的书正到了最精彩的时候!是何人乱闯?当真是扰人雅兴!”九儿有些恼了。 墨羽同她家公主换了个眼神,懂事地道:“郡主莫要恼气,奴婢这便到外面看看。兴是哪家的百姓高兴得紧了,才会误上了这层。奴婢出去,同他们好生说说。” 九儿比她还要早一步起身,按着墨羽的肩膀,又让她坐回了座位上。 “诶,郡主?”墨羽不解。 “羽姑娘莫要见外。我们都是一家人,哪里需得用‘奴婢’自称的了?姑娘且坐定了,陪我嫂嫂好好听书。接下来的书,想必更是精彩了。至于门外的事,交给我;来处理便是了。” 轻轻地拍了拍墨羽的肩膀,九儿对莫若离道:“嫂嫂,九儿去去便来。” “好。” 目送九儿离开,墨羽笑道:“公主。九郡主她年岁虽小,可既知事明理,又和蔼亲人。当真是一位难得的好主子呢。” “嗯。”莫若离回了声。视线还锁在门口的方向。 “公主,您是怎么了?奴婢怎么觉得,您不开心呢?” 墨羽见她家公主面上,隐隐地透了些忧虑。 移回了视线,莫若离的神色恢复如常。 道:“无甚么。愿是我多虑了。听书吧。” 美人如是答她。 心头想着的却是,无风不作浪,无根不生草。能寻到这层来的“百姓”,想来是有些来头儿的。只是不知道,这股子来头儿是冲着谁来的呢? “哦,好的。”墨羽不做他想,又去听书。 出门来。九儿询问十七,何事吵闹。有两个男子被暗卫拦到一旁,见九儿出现,那两个人很是高兴。 十七向九儿禀曰,这二人自称是粮山商旅,因战事滞留锦州。自百姓处得知郡主今日要来白鹿楼听书,便欲求见郡主。说是,要当面感谢郡主多年以来对于粮山的惠泽。 “原来是这样啊。”听闻来人乃是粮山的父老乡亲,九儿迅速地放松了警惕。 她出自粮山,当年获封北域郡主,便也是在粮山。与粮山之间的渊源,可谓极深。 “郡主,小的这里有一封信。是粮山的百姓们写给郡主的,还请郡主收下。” 一来人把手伸入怀中,摸索起来。 十七挡到九儿身前,说:“有何信件,都交给我们这些底下的人便是了。若再无其他事宜,还请二位尽快离开。” 两个人互相看了看,都向十七求道。 曰:“官老爷开恩,官老爷开恩。郡主出自粮山,是我们粮山百姓的大恩人、大英雄。乡里乡亲特意嘱咐我二人,这封感谢信需要亲自递到郡主手上,方能显出我等粮山百姓对于郡主的钦佩与思念之情。现在郡主殿下近在眼前,还请官老爷开恩。容我等将信件亲自送上。” “不行。殿下乃是千金之躯,外人怎可擅自靠近?”十七严正拒绝那二人的请求。 “无妨。”九儿当下无有防备。 在全不知情之下,她已是落入了敌人的圈套。 对那二人说:“隔壁也还空着。九儿请二位乡亲到隔壁小叙,可好?” “好好。小的多谢殿下开恩。”那二人连连作揖。 “郡主???”十七欲阻拦。 “无事的,十七兄弟。你且放心吧。楼里楼外都有白鹿楼的护院守卫,大堂里还有不少我军的将士们,不会有甚么‘旁的’事情发生的。嫂嫂这里还请你多费心,我去同乡亲们说上几句话,过会儿就回来了。” 九儿这般话语之下,十七不好再做阻拦。而且,他最根本的任务是护卫莫若离,天字雅间的安全高于一切。 抱拳称是,十七下令将两位来人放了进来。 那两个乡亲听见九儿的话语之中,提及了“嫂嫂”二字。讶异的神情在他二人面上一晃而过。不过九儿与十七这时正在讲话,都没有察觉到那两个人的异象。 领着两个来访之人,九儿推开了隔壁人字雅间的门扉。 这厢边。 天字雅间里的主仆对于门外与旁屋发生的事情,还不知晓。 大堂里,老爹慷慨激昂的声音未有停歇。 他编纂的故事大气磅礴,气势恢宏。将烽火连天之战事与两军智慧绝伦之博弈,讲得是栩栩如生,精妙纷呈。 墨羽听得是惊心动魄,陶醉其中。 听了一折子的书,她对二国之战有了新的看法。在战争之中,受苦受难的绝非只有他大金国的将士与百姓,北域军民为了保家卫国付出的代价,亦是惨重。 只叹战火纷纷之下,百姓与将士们不知流干了多少的眼泪与鲜血。再叹,金帝恩义弃用,刚愎暴虐。若不是他骤然发动战争,怎地至于将二国拖入这等痛苦境地? 而后有复叹。公主与王爷的命途委实坎坷崎岖非常,这一对儿有情之人还要遭逢多少磨难,跨过多少山海。 方能成就为一双完璧,安享岁月之静好,世事之平乐。云淡风轻地度日过活啊。 老天爷,于这二人你确是有失公允啊。 当如老爹书中的结语所言。 “宁为太平狗,不作乱世人。 别离岂有止,不敢去问神。” 老爹的书在一片叫好之中,终是说完了。博得了满堂的喝彩,他走下了戏台。 屋内的主仆二人,也被他精湛的技艺所折服。 为他连连拍手。 此时珠帘响脆,门外进来一人。 是九儿回来了。 “郡主,您怎地去了好久?老爹的书当是精彩极了呢!郡主有无漏听了的桥段?奴婢不才,可为郡主复述呢。” 九儿站在门口。她板滞地瞧着莫若离,有些失神落魄。 听了墨羽的话,好一会才有回答。 没有记住墨羽的问题,九儿问说:“羽姑娘,方才问我什么?” “郡主,您怎地立在门口?快进屋来。奴婢是问郡主可有漏听了老爹书中的桥段。奴婢不才,可为郡主复述呢。”墨羽起身,来到九儿身边。搀着她往莫若离这边来。 “羽姑娘,你又客气了。”九儿道。 两人来到桌旁,墨羽扶九儿坐好。她为九儿重新斟满一杯茶。 从九儿进屋,莫若离始终在观察她。 感觉到了美人探究的视线,九儿慌忙掩饰她的不对劲。 “嫂嫂。本来,今日说好的要陪嫂嫂听书,却不想有些事情意外耽误了。错过了老爹书,真是可惜了。” 莫若离眉头一紧。九儿的神色明显有异,似在故作轻松。 玉手抬起,覆上了九儿的小手。惊得九儿身子一震。 莫若离没有开口。 “嫂嫂?”九儿却更慌了。 捻了捻九儿渗着汗的小手,莫若离对她说。 “好妹妹。你是北域的郡主,更是北域的英雄。无论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你要记得。你绝非是孤身一人。你的身后有千万的北域百姓,有百万的黑甲雄狮。还有阿难,也还有我。” 九儿闻言,身子又是一震。眼中有闪烁,她低下头来。 “嫂嫂的话九儿记住了,谢谢嫂嫂的关心。” “好妹妹。”九儿明显已是听懂了自己的话,莫若离便将玉手收了回来。 “诶?这,不是在说书的事么?”站一边的墨羽懵道。 “嗯,是在说书的事呢。等闲下来,九儿到嫂嫂那里寻羽姑娘,让姑娘把听漏了的桥段说给我听。可好?” “嗯嗯。”墨羽兴高采烈地回道。 三人说了会话。用了晚膳后,返回了太守府。 白鹿楼听书一事,这算完了。 莫若离主仆二人归还后院,九儿则是来到了前厅。 这时候已是晚间,各处灯火明亮。 水皕皕与钟辉及其他几位将领,正在厅中忙碌。丞相与林太守则不在厅中。 九儿心中躁闷,气势汹汹走进厅中。 “呦,是郡主来了。殿下这是打哪里来呀?晚膳可是用过了?怎地殿下要来,倒未有差人提前知会我等了?” 水皕皕极不善于察言观色,九儿前脚进屋,他后脚就迎了上去。 “哼。”九儿撇过头。 “诶?”水皕皕不明所以。他不记得最近有什么事情得罪过九儿。 厅里的其余人也停下来动作。都以为这二人和解了没多少时日,又开始针锋相对? 好几位将领上前,都质问水皕皕,又是做了什么出格的事,要惹郡主生气了。 水皕皕连连含冤。九儿气鼓鼓地站在一边,一句话也不说。 “请问郡主,这是怎地了?”钟辉抱拳,走到近前。如此,勉强算帮水皕皕解了囧境。 “钟将军。别人的话九儿不信,九儿只信你说的话。请问将军,上月西疆的使臣是否曾在北京当众说过,西疆同我北域议和的条件,乃是要我远嫁西疆?” “这。。。”钟辉一下不知如何作答。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的事,绝对没有!”水皕皕蹩脚地替他否认。 “水将军,事到如此你怎地还要瞒我?这事早已在军中传得人尽皆知,只有我一人毫不知情。你们怎地能如此瞒我,难不成只当我是个外人?” 泪珠子翻滚下来,九儿委屈极了。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我等怎地会将郡主当做外人了?是王爷下令,告诫军中。绝不可将这事,告诉郡主。”水皕皕无措地胡乱比划着。 “哼!我才不信你们呢!”九儿哭着跑了出去。 “郡主!!!”众人急道。欲阻拦,却为时已晚。 “哎呀,你瞧瞧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什么叫是‘王爷下令,不让我等告诉郡主’?”钟辉责怪水皕皕。 “我哪里说错了?就是王爷下的命令,不让我等告诉郡主此事啊。” “王爷下这命令,是怕此事传到了郡主耳中,要令殿下 生出莫须有的压力与愧责来。这些当讲之话,你怎地不说?偏偏只说是王爷下的命令,让我等瞒着郡主?你这般说话,怕是要令二位殿下之间生出嫌隙来了。” “我,我这不是正要说嘛。只是嘴巴笨了点儿,没赶上。” “。。。。。。”钟辉只能摇头。 瓮城城楼上 工事正紧,苏景年亲临指挥。 311 归念乐天诗 《邪王与冰山(gl)》311 归念乐天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12 人生足别离 《邪王与冰山(gl)》312 人生足别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13 云屏深夜语 苏景年回林木桦,道:“现在谈及舍弃锦州,尚且言之还早。再者,里家为了实现她的‘大计’,自是不会理会我北域将士与百姓的死活。或者说,我北域之国本为大金消耗、损伤得越是厉害,便越是有利于她日后独登大宝的谋划。林太守且安下心来,本王与里家不同。本王是北域之主,怎会弃自己的国民与将士于不顾?” 林木桦猛点头,面上也释然些。 抱拳说:“有了王爷这一句话在,木桦与锦州军民定誓死报效!” 王岚接过话柄,对二人道:“林太守今日如愿以偿,得了王爷的许诺。真是可喜可贺啊。” 林木桦未明老丞相言外之意,只顾着自己在一头欢喜。 苏景年与风传伦没有言语,以他二人对于老丞相的了解,似乎他仍是有话要说。 抚了抚花白的胡子,王岚说:“王爷,不知能否也给老朽一个承诺?” 苏景年心头有不好的预感升起。 谨慎回答道:“丞相权且说说,想从本王这里得到什么承诺?” “老朽斗胆。请王爷在大齐皇室列祖列宗与我北域历代先王的英灵注视之下,诚恳起誓,无论生死,绝不放任北域王妃完颜离若归还大金。如违此诺,人人得而诛之。” 王岚双手抱拳,举过头顶。如此向苏景年请命道。 “丞相?!您这话是怎地讲?” “丞相!你这是何意啊???” 站在一旁的风传伦与林木桦都被王岚大胆的发言所震撼。二人皆是想不通,为什么王岚在这等生死攸关之时刻,确是强求苏景年许下这样不明究竟之承诺? 大金乃是王妃的母国。硬是要王爷亲口应允,无论王妃是生是死,都不许她归还母国。王岚的请求在二将眼里,实在是有些不近人情而强人所难了。 “我与她的事,应是本王的私事、家事。丞相,何必要过多干预?” 脸上长者的慈祥与和蔼已是褪去,王岚的神情肃穆而严厉。 “如果没有里家的这封信,老朽还能继续纵容王爷以‘家事和私事’的名头,为了一个女子,再‘胡闹’上些日子。可即是有了这封信,王爷也应该明白,哪一头儿是轻,哪一头儿才是重。是时候了,王爷该收敛收敛心思,规矩规矩德行。” “本王不明白。先前难道不是丞相再三暗示,支持谏议大夫之所奏,在必要的时刻,将王妃舍弃?好去了断了大金南犯的借口与说辞?怎地今日,丞相确是反口,无论生死,都不许王妃归还大金了?” “是啊是啊。木桦就真是想不明白了!为什么丞相、水将军和朝堂上的大人们,都喜欢盯住王妃不放?如丞相所说,在木桦看来,王妃娘娘便只是一位清丽高雅、智慧淡泊的美人而已。娘娘与宗庙社稷、战事争斗,都无什么干系的啊?” 林木桦也为莫若离叫屈。 风传伦没有替莫若离说话。在林木桦发言之后,他便去看王岚。 干干地笑了一声,王岚道:“经由‘雪原战法’这一役后,王妃已经是向我等证明了她的大智慧。谋定,足以□□固国;谋动,足以乾坤倒转。这等穷极之智,若为我北域所用,确是如虎添翼。可若是为敌所用,则是后患无穷。这,便是留住王妃的第一个理由。 其二,是为了锦州。里家信上已是说得很是清楚,要王爷尽快南下,不得耽误。可我黑甲大军若要举兵南下,则必需守住边城与锦州两处要害之地。否则后方一旦失守,北域全境势必陷入绝危之地。留住王妃,便是留住了她的大智慧。倘若娘娘愿意为北域和王爷继续献出力量,她的智慧便是锦州最坚实的盾甲。有朝一日,娘娘若是不愿与母国为敌,也是情有可原。那么,这大智慧也还是要与它的主人一样,留在我北域阵中,绝不可落入敌人之手。金帝挥军南犯,给予世人的理由便是污蔑王妃娘娘的身份,乃是大金失踪许久的长公主。活生生演了一出姊弟情深,为姐出兵的苦情戏码。所以只要王妃还在锦州,还在我北域,那么大金便万万没有冒然撤兵的理由。不然,岂不是金帝在世人面前自己抽了自己一个脆生生的耳光了?只要金军不退,与我军对峙锦州,那么不日王爷率兵南下,大金将会成为我北域和王爷最好的退路。 一旦他朝里家反悔,不认了今日‘天下二分’之承诺。那么,待王爷一声令下,锦州城门就会大开。没有了北域黑甲的阻挡,大金铁骑将会畅通无阻,肆意践踏大齐的土地。直到摧毁一切,焚灭天京!” “。。。” 林木桦至此已是说不出来话,直直地望着王岚。上一刻,作为锦州城的父母官,他还在绞尽脑汁,思考如何击退大金的进犯。这一刻,作为北域之臣,他确是同意王岚的看法。在锦州把金军拖住,才是为北域王率军南下,留出了进与退的空间。 坐在轮椅之上,王岚是腊瘦的老者。可于九州大局之巅,丞相是如此的伟岸与高瞻。 深吸了一口气,苏景年仍然是淡淡的语气。胸中翻滚的波涛,被她掩饰得风平浪静。 “本王说过了。她与本王的事,乃是本王的私事与家事。她的去或留,都不劳烦旁人操心费神。我二人自有定断。丞相的请求,恕本王不会应允。中秋节后,本王会亲自领兵南下,赴里家的天下之约。届时锦州的城防还需三位尽心固守。今日,便是到此吧。” 言罢,苏景年便抽身。 王岚见她油盐不进,不听劝说。 急道:“王爷!红颜虽好,可天下为大啊!不可为了一个女子,而舍弃家国之大业啊!” 苏景年没有回头,离开了。 “恭送王爷。”风传伦与林木桦在她身后道。 等她消失在了城墙的尽头,三人的对话又起。 王岚欲争取到风传伦与林木桦的支持。这二位手握兵权,万不得已之时,三人可以联合起来制衡苏景年的王权。 林木桦自是不愿。他怎么能与他心头敬仰非常的王妃为敌呢?推辞说了一车,他撒了个小谎匆匆离开。 剩下老丞相与风将军二人。 王岚了解风传伦的品性,也很清楚如何去说服他。 “将军。如果先王尚还在世,可是会纵许王爷为了一个女子,而不顾九州之大宝?先王临终之时,唯有将军伴随左右。想必先王是将北域与王爷,尽数托付给了将军。我等臣子正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在大是大非面前,切不可固执呆愚。否则如若耽误了吾主成就千秋霸业之良机,我等有何面目,到九泉之下去见先王?!” 风传伦听了王岚的话,木立许久。 当年,先王确是为了太后与王爷,才单骑出城,只身赴死。他不愿因为他的一己之过,而损污了妻子和孩子的声誉。 如果今时,往事再现。 在天下与王妃二者之间,只有唯一的一个选择。那么,王爷会做出什么样的决断?会否,如先王一样。只给后世留下一个永恒的未解之谜呢? 这对父子,是如此是相像,又是那么的不同。 空荡荡的袖管被晚风吹起,飘在空中。痛失臂膀之痛,时至今日,仍是隐隐。 提醒着风传伦,那日便是在此地,他失去了苏辰缪,失去了他的王。 “我会派人暗中看住太守府,王妃处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都会马上知道。这一次,我不会袖手旁观,更不会重蹈覆辙。” “好!”王岚激动道。 有了风传伦的帮助,王岚才有信心可以把莫若离彻底地困死在锦州。 老丞相颤颤巍巍地,尝试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膝盖的伤痊愈已久,可年岁过高,他已是无法站立。 “丞相!”风传伦见状,忙去搀扶他。 虽是独臂,可风将军那只臂膀还是很牢靠坚实的。 凭着风传伦的支撑,王岚站起身来。 老眼存泪,王岚紧紧地擒着风传伦的手臂。 “将军,待到王爷与将军攻陷天京之时。老朽的这一条老命,便依言,还了少将军了!” 风传伦闻言,也是泪洒当场。 摇头道:“若能助吾主成就霸业,小风泉下定是含笑的。丞相为北域已是鞠躬尽瘁,传伦怎地还能苛求丞相?丞相当是保重贵体,待我黑甲大军攻破天京之后,辅佐于王爷左右,还需得是丞相才是啊。” 离开了城墙,苏景年一人走在夜色之下。 锦州城里已是开始了中秋节的节庆筹备。处处人声喧嚷,车马流动。 十七自暗处现身,来到苏景年身旁。 “王爷。” “说罢。” 苏景年没有停下脚步,边走边听十七汇报事务。 十七按照惯例,将今日发生在莫若离身边的事情,一一悉数禀明。 其中,额外穿插叙述了些关于九儿的事情。便说,今日在白鹿楼偶遇的那两个自称是粮山来的乡亲,甚是古怪可疑。听暗卫来报,郡主见了这二人之后,虽然当时没有什么异状,可回到太守府上,便同水将军大吵了一架。十七怀疑,这两位乡亲的身份,怕是不甚单纯。 苏景年认同十七的说法。大战之时,怎地会如此巧合,就有乡亲找上门来?还恰好怀有粮山百姓写给九儿的书信了?需要想清楚,九儿出现在锦州,是军中近些时日才发生的临时调度。早前,她可是镇守边城的主将。这件事,北域军民无人不知。粮山的乡亲即便是要送信,也会送去边城。怎么会将信件托付给来锦州走商的商人呢? 十七听了苏景年的分析,出了不少冷汗。直言,是他疏忽大意了,竟是给了贼人机会,近了九儿的身。 苏景年没有怪罪他,让他立刻散出人马,全城搜索。尽快捉拿冒充乡亲的那两个细作。 十七领命。临走,他把今日发生在莫若离周围的最后一件事情,也告诉了苏景年。便是钟辉亲自领着府上的两位厨师,去拜访了莫若离。还称赞,钟将军心系主上,对王妃关怀入微。怎么早些时候没有发现,这位谦逊随和的将军,还有着这样心细的一面。 听到这里,苏景年的眼神明显地产生了变化。 “给本王好好地查,钟辉的府上到底有没有这两位厨子。不管有没有,增派人手,日夜监视太守府与钟辉的府上。” 314 梦到君知否 《邪王与冰山(gl)》314 梦到君知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15 玉箸莫偷垂 《邪王与冰山(gl)》315 玉箸莫偷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16 断肠天不知 《邪王与冰山(gl)》316 断肠天不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17 迢迢征路 《邪王与冰山(gl)》317 迢迢征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18 又小舸、金陵去 《邪王与冰山(gl)》318 又小舸、金陵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19 西风黄叶 《邪王与冰山(gl)》319 西风黄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20 淡烟衰草 《邪王与冰山(gl)》320 淡烟衰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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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肠片片飞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79 都无人管 《邪王与冰山(gl)》379 都无人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80 倩谁唤流莺声住 《邪王与冰山(gl)》380 倩谁唤流莺声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81 鬓边觑 《邪王与冰山(gl)》381 鬓边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82 试把花卜归期 《邪王与冰山(gl)》382 试把花卜归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83 才簪又重数 《邪王与冰山(gl)》383 才簪又重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84 罗帐灯昏 《邪王与冰山(gl)》384 罗帐灯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85 哽咽梦中语 《邪王与冰山(gl)》385 哽咽梦中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86 是他春带愁来 《邪王与冰山(gl)》386 是他春带愁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87 春归何处 《邪王与冰山(gl)》387 春归何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88 却不解 《邪王与冰山(gl)》388 却不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89 将愁归去 《邪王与冰山(gl)》389 将愁归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90 野棠花落 《邪王与冰山(gl)》390 野棠花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91 又匆匆过了 《邪王与冰山(gl)》391 又匆匆过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92 清明时节 《邪王与冰山(gl)》392 清明时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93 刬地东风欺客梦 《邪王与冰山(gl)》393 刬地东风欺客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94 一枕云屏寒怯 《邪王与冰山(gl)》394 一枕云屏寒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95 曲岸持觞 《邪王与冰山(gl)》395 曲岸持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96 垂杨系马 《邪王与冰山(gl)》396 垂杨系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97 此地曾经别 《邪王与冰山(gl)》397 此地曾经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98 楼空人去 《邪王与冰山(gl)》398 楼空人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99 旧游飞燕能说 《邪王与冰山(gl)》399 旧游飞燕能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00 闻道绮陌东头 《邪王与冰山(gl)》400 闻道绮陌东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01 行人长见 《邪王与冰山(gl)》401 行人长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02 帘底纤纤月 《邪王与冰山(gl)》402 帘底纤纤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03 旧恨春江流不断 《邪王与冰山(gl)》403 旧恨春江流不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04 新恨云山千叠 《邪王与冰山(gl)》404 新恨云山千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05 料得明朝 《邪王与冰山(gl)》405 料得明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06 山头应见 《邪王与冰山(gl)》406 山头应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07 雪昏云醒 《邪王与冰山(gl)》407 雪昏云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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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酒问姮娥 《邪王与冰山(gl)》422 把酒问姮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23 被白发 《邪王与冰山(gl)》423 被白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24 欺人奈何 《邪王与冰山(gl)》424 欺人奈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25 乘风好去 《邪王与冰山(gl)》425 乘风好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26 长空万里 《邪王与冰山(gl)》426 长空万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27 直下看山河 《邪王与冰山(gl)》427 直下看山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28 斫去桂婆娑 《邪王与冰山(gl)》428 斫去桂婆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29 人道是 《邪王与冰山(gl)》429 人道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30 清光更多 《邪王与冰山(gl)》430 清光更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31 满江红 《邪王与冰山(gl)》431 满江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32 鹧鸪天 《邪王与冰山(gl)》432 鹧鸪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33 青玉案 《邪王与冰山(gl)》433 青玉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