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月隐》 第1章 召鬼体质 我叫方簇月,一个纪录片编剧,是一个孤儿,独自生活了24年。 1979年,寒冬降临,那个时候我的爷爷32岁,是z县的文物调查员,为了配合全国第二次文物普查,他和两个好朋友对z县境内的古遗址进行先期调查。 爷爷:“渐渐的,脚下的景象开始变得不同寻常,坍塌剥落的巨石,或裸露地表,或掩于土下。藤蔓在巨大的阶梯间隙疯长,竟然要手脚并用才能攀爬而上。” 千百年来,z县区域一直流传着天神用赶山鞭赶石筑城,和数不尽的黄金宝藏一起沉眠于此的传说,只有在风季迷雾散去的时候,天神沉眠之城才会对世人打开,但是没有一个人在进入之后还能从那里回来,除了我的爷爷,但是他回家以后没有说一句话,那里仿佛有着巨大的魔力,如同无边的黑洞,吸引着他的灵魂,没多久,爷爷留下了这本笔记,就再也没有回来。 那一天,是我十四岁生日。 (十四岁的小女孩,在路灯下哭泣,直到旁边小吃摊主樊奶奶把她带进店里,在她面前放上一碗热腾腾的砂锅粉。) 从砂锅粉拉开,突然变成生意兴隆的小吃摊。三个年轻人坐在温馨的小店里, “请再给我一碗砂锅粉,加粉加肉加鸡蛋!”年轻的卷发男子,穿着随意的牛仔外套,他的身旁放着一台摄像机。 另外一个拿着文稿的年轻人不耐烦的敲打着桌子。 “为什么一定要方簇月?她是纪录组的,关我们娱乐灵异组什么事?” 旁边的小女生小声的说“路海,你没听过传闻吗?她总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组长说了,咱们组收视太差,带上他肯定能遇到什么,那啥啥……” 两个人聊天,一个人狂吃。 狂吃的甘罗面前已经堆上第八个空碗。 “你们这些人,平时和别人没什么交集,这种时候怎么想到求人?” 孜鱼对他翻了个白眼“甘罗,你不求人,你跟着来干嘛?最讨厌你这种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实干者的人。” 甘罗回了句:“我饿,我来吃粉。” 然后回头给正在忙碌的樊奶奶说“奶奶,再给我加个蛋吧!” 陆海已经等得不耐烦:“我们究竟在等什么?她就不能接电话吗?这是在摆什么谱?” 孜鱼不满的回他“公司联系册里面,她电话就是樊奶奶嘛,你就不能耐心的等着老人家忙完?” 一旁的樊奶奶充满歉意的走过来,手一边在围裙上抹一边掏出钥匙“来了来了,不好意思,我带你们去簇月家,每年这个时候那孩子都会消失,可能在房间里睡觉。老陈,帮我看下店啊。” 樊奶奶领着他们在小巷子里穿行,很快就到了一个老旧的胡同。 陆海小声的嘀咕着“这是什么鬼地方?怎么还贴满符咒的?难怪在公司独来独往,太怪异了。” 樊奶奶:“这是簇月爷爷考古所以前分的房子,他爷爷走了以后就她一个人,从来没见朋友来看她,你们小心点,那边路有青苔,滑。她住在二楼,左转最后一间,直接敲门看看她在不在。“ 目送樊奶奶离开,路海马上走上去开始使劲敲门。 但是门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陆海的耐心到了极致:“这都什么年代了?这人不用手机吗?留个地址算什么?公司需要的时候找不到,怎么到现在还没被炒掉?” 紧闭的铁门突然在他面前吱呀一声打开了。 却没看到人出来。 面对着黑黝黝的房间内部,孜鱼看了眼甘罗。那家伙的表情倒是很淡然,路海却又开始骂骂咧咧。“这家伙本身就是个怪胎,组长不是让她加入我们,是叫我们来拍她吧?” 孜鱼小心的敲了下门:“请问方簇月在吗?” “进来”一个无精打采的声音响起。 孜鱼小心的探头进去,看到满地衣服,房间内也贴满了各种符咒。墙上还有很多黑白的古城墙手绘。 “您好,我们是娱乐版灵异组的。我叫孜鱼,这是路海和甘罗,陈组长让我们来拜访你,希望你能帮我们写策划文稿。” 久久的没有听到回答。 孜鱼不解的又问了句“你好?” “啊……不好意思,我药吃多了,有些迷糊。可以麻烦帮我叫下医生吗?千万别送医院……” 吃药?什么情况?三人急忙进去,看到一个短发的女子穿着一件t恤趴在沙发上,前面的桌子上是散乱的药瓶。 “安眠药,这是,直击自杀现场了?”路海无语,“这是作什么孽哦。” 他摸出手机,拨通了120.“你好,请问是120吗?这里有人自杀,对……不知道吃的什么,你们来看看吧?“ 孜鱼有些慌乱,“她不是叫别送医院吗?” 路海不爽的呛声“你相信这种专搞封建迷信的神婆说的?万一她死了怎么办?” “路海,你怎么这么毒舌?” 甘罗的情绪并没有太大起伏,只是淡然的在房间内看着那些照片和符咒。 “不去医院……不要去医院……”沙发上的人似乎半梦半醒的竟然挣扎着坐起来了。 “你们,找我什么事?” 她缓缓的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不速之客,这是一张清秀消瘦的脸庞。 “你不要紧吗?”孜鱼有些拿不定主意。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好像随时又会倒下。 “说吧,什么事。”冷淡而没有情感的语气。 “那,想请你帮忙写文稿。” “多少钱?” “额,5000可以吗?” “可以,把要求发到我邮箱,请离开吧。” “这个不太一样,希望你能和我们一起去现场调查,这样才能写出最有临场感的文章呢。” “不去。” “……可以再考虑下吗?”孜鱼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拒绝了。 “是因为钱少?这是组长安排的,你们纪录组要是不和我们合作,那种非营利部门会被关掉。”陆海抱着手,很不爽的说。 话音刚落,门外挂在墙上的花盆一下就掉到地上,摔成碎片。 孜鱼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声吓了一跳,哎呀一声。 陆海探头看了一眼,“考古所不是早搬到新区去了,这么老旧的房子,至少一百年了吧?怎么还不重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垮了。” 正在看墙上照片的甘罗突然发出了声音“咦?这些图是天神沉眠之地的吗?” 簇月看向门外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孜鱼一听到天神沉眠之地,马上迅速的围过去。 “大雾里面的古城墙,这是方析文老师1979年发表在《考古》杂志上面的照片。方老师简直是考古界的传奇人物,好多z省的重点文物都是他发现主持发掘的。” 陆海从挎包中翻出个笔记本,里面清晰的看到一个文质彬彬带着圆框眼镜的人物简报。皱起了眉头“他不是疯了吗?发表这几张照片以后就失踪了。” 孜鱼紧张的接过话:“是呢,这次做天神沉眠之地的专题,他是关键人物,但是那次任务谭希友和宋梁79年就死了,剩下方老师也据说是疯了失踪状态。这个题材根本没有任何线索嘛。” 甘罗突然笑了起来,“那不一定哦,这是15年刚发现的围绕着龙脊山的赤龙墓葬群,龙脊山区就是当时方析文申请的目的地。“他突然回头看向方簇月。 “所以组长叫你们来找她,目的并不简单,看来你没有理由拒绝了。“在他招牌式的笑容下,两颗虎牙显露出来。 “方簇月,你是谁?“陆海看着眼前这名没有任何表情波动的消瘦女子。 “哎呀你真的会加入我们吗?对了,据说你能看到鬼哦?是什么样子的?世界上真有那些东西吗?我们做了这么多期节目,从来没见过真的。”孜鱼很突然的问出了一个完全跳脱的问题。 “这世上哪有鬼,怪力乱神的,你要做神婆吗?”陆海皱起眉头,不客气的表达出他的不满。 簇月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三人背对着的门外。一个个脸色煞白的老头老太正在探头往里面看。 幽暗的室内,响起她淡淡的声音。“没有,我看不到。” 话音刚落,她面前昏暗的台灯就突然闪了几下熄灭了,空气顿时陷入一段尴尬的沉默。 第2章 影子 z省考古所 “冀教授,这是您要的赤龙墓葬群挨河遗址的壁画数据,昨天驻地连夜测量发过来的。” 一叠资料被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穿着冲锋衣的小伙子递到会议正中儒雅的长发男子面前。 他面前放着一枚不知道什么材质制成的扳指,贴着出土标签,仔细的收纳在透明纳物袋中。 冀英凯翻动着面前的报告,若有所思的询问“小陈,你对比过吗?壁画上那个祭祀场面用的确定就是这种骨戒?” 刚从z大考古专业毕业的新人陈冬瑞,面对着这位所里刚从德国聘回的最年轻也最受瞩目的明星考古专家,有些紧张,但是依然掩饰不住他眼中的兴奋。 他语速很快也有些磕巴的回答道:“从图案上来看,非常相似。如果真是那枚戒指,那能说明挨河遗迹,就是传说中天神祭祀的地方吗?“ 四周的学者开始窃窃私语,一个40多岁有些地中海的的中年学者,突然接过话,批评陈冬瑞道。“小陈啊,你们年轻人没有考古学者的视觉是不行的。传说中的天神沉眠之地,是当地劳动人民的一种图腾信仰,在很多民族的传说里面,石头,树和水都是神灵。龙脊山区之前应该有一个古老的部落聚居,这些遗址都是他们的遗迹,这种戒指应该就是这个部落的图腾,而挨河遗迹应该是这个少数民族的集体墓地。“ 旁边稍微胖一点的老头马上抢过话来,似乎对他的观点不屑一顾。“老丘,你怎么解释挨河遗迹的万人坑?哪个民族拿十万白骨来搞图腾?你们这些人自认为科技考古,从来不重视文献资料。县治上很清楚,挨河遗址,就是个祭祀的大庙,明朝官方修来镇压亡灵的。“ 丘崇民被气的面红耳赤,立马反驳:“老袁,文献只能做参考,那些古人修志哪个不是带有主观色彩的?古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完全没有科学的精神和态度!是严重的错误!z省这种偏僻的流放之地,当时的官员肯定就是土司,明朝官方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规模的人祭?民俗学者,你还相信挖出来的那个猴子和鱼骨头是美人鱼是不?哈哈” 袁富军非常愤怒,突然站起来,被人质疑自己的专业性,脸上的青筋都暴露出来。“丘崇明,那尸骨做了dna,你自己号称z省科技考古第一人,你给我解释下,这个dna是猴子的吗?是鱼的不?你在哪里看到过这种dna链条?” 小陈在旁边左右看着突如其来的争吵的两人,一脸懵。“那个,丘老师,袁老师,那个,冀教授您看我们劝劝?” 小陈却在冀英凯的脸上看到似笑非笑的表情,忽然门口传来敲门声。“冀教授,有记者来采访您,先安排他们到您办公室了。” “咳,我马上过来,小陈,这里交给你,和两位老师好好学习,你们先讨论着。”语音刚落,陈冬瑞就看到这位颇具艺术家气质,长发飘逸的教授毫不犹豫的潇洒起身,风一样的出了会议室,逃走了…… 而此时他的办公室中,孜鱼正拿着个小本本在和刚才门外通知的工作人员八卦。 “孜鱼啊,从挨河遗迹发现以后每天都有记者要采访冀教授也,我帮你插队安排上的哦。看你怎么谢我。” “小玟,亲爱的,当然请你吃大餐。么么哒。听说冀教授是钻石王老五呀,你是他助理,有没可能那啥?嘿嘿,你懂的,解决你终身大事。“ 小玟扁扁嘴,不满的说:“怎么可能嘛,你不知道吗?人家是德国华侨财阀家族的儿子。所里人才知道,赤龙墓葬群的发掘资金就是人家投的,哪会看上我。” 听她这们聊天,坐在一边看书的路海皱眉掏了掏耳朵,给一旁闭着眼睛不知道是在睡觉还是在养神的甘罗说道“这些女人真八卦。” 而甘罗回复他的,是逐渐越来越响亮的呼噜声。 “哎呀,是空调坏了吗?怎么办公室里的气温这么低?”虽是盛夏,小玟穿着春季的衬衣,还不自觉的抱紧双手。 天花板上的白织灯隐隐的开始闪烁,孜鱼紧张的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沉默不语完全没有存在感的簇月。 气氛陷入冰点,忽然,桌上的打印机传来机械的咔哒声,自己打印起来。 孜鱼的脸色刷的变得惨白,她瞪着大眼睛不断的看打印机,又看簇月,然后天花板上的灯忽然就熄灭了。 “呀!!出现了!!”孜鱼不自觉的叫出声来。 小玟戳了下她的脑袋,“出现什么呢?你做灵异节目做傻了吗?这是传真到了,灯一会叫电工师傅来修。” “怎么这么黑?没开灯吗?”一个成熟磁性的声音传来,办公室里的人,看到长发温厚的冀英凯走进办公室。 小玟马上变成淑女的样子,说话的声音也和刚才孜鱼面前展现的女汉子形象不同。 “冀教授,她们是z城异想节目组的,想采访您关于赤龙墓葬群的事呢。” 陆海站起来,很官方的介绍道:“您好,我是现场导演陆海,这是制片宁孜鱼和摄像甘罗,那位是我们的撰稿人,方簇月。” 冀英凯点了点头,很礼貌的让大家坐下。“不好意思,因为挨河墓才刚刚开始发掘,还在保密阶段,所以我们不打算对媒体透露细节。” 陆海不甘心的问:“不说细节,就说些可以透露的如何呢?您这边也需要宣传吧?媒体的关注对您们来说不也是好事?” 冀英凯皱眉,似乎对他的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不太满意,很快眉宇间冷淡下来。 “宣传的事情我们这里有专门负责外接的宣传口,就在旁边办公室,小玟可以带他们过去看看。”冀英凯神情冷淡的看向小玟说道。 小玟紧张的马上答应:“各位跟我来吧。” 陆海挑眉,用行动拒绝了小玟的邀请,用严肃的语气回到:“冀教授,我们也是为了给z省的重点文化项目做宣传,我们的编剧是以前方析文教授的孙女,我相信作为唯一一个到过天神沉眠之地的考古学者的孙女,她手上应该有你也需要的东西吧?咱们不妨看作是个双赢的交易如何?” 冀英凯显得有些惊讶:“方析文?”他这才注意到在角落沙发上脱了鞋抱着双腿,完全不抬头看任何人的瘦弱女孩。 他露出惊喜和复杂的表情。 考古所大门外 烈日下,甘罗在路边吃着爆辣鱿鱼串,孜鱼不断的拿着笔记本煽风,不断的对着甘罗翻白眼。“陆海,你别转了,我头晕。” 陆海愤怒的在原地打转,并发着牢骚。“这是什么意思?我是栏目的导演,什么只接受编剧的采访,太不尊重人了!” “那你也别发脾气离开啊?你这暴脾气,连累我们一起吃苦,里面有空调吹多好,非要出来暴晒。” 考古所文物仓库,冀英凯正领着簇月在一排排陈列架间穿行。 “方女士,我是教授当年在莱比西大学客座时的学生,教授……失踪前有没有给您留下什么呢?” 方簇月却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一样,神情恍惚,脸色煞白。从进入这个陈列室起,她就被笼罩在一种强烈的不安之中。 她甚至看到,两排的陈列架在变高变深,深到前方幽暗的深处,有些光点在向她靠近。那是只有在深海中才有的丑陋狰狞的灯笼鱼,幽兰的透明海蛇在旁边缓缓游过,离得近的时候她仿佛能感受到那种滑腻的触感。 呼吸变得越来越沉重,她开始后悔,不应该离开那个房间的…… 她感受到水压越来越强,无法呼吸,她的头发开始漂浮,有巨大的东西,在黑暗深处,向着她的方向游来…… 冀英凯办公室,小玟随手拿起那张传真,发出咦的一声。“怎么没有发传真的人的号码?这是什么?” 她手中拿着的,是一张漆黑深暗水底,隐约可见一个短发消瘦的女孩模糊的人影漂浮在其中的照片…… 海底深处,簇月不断的坠落,隐约的,她看到爷爷最后离开家时候的样子。他背着那台很老很老海鸥牌的照相机,斜挎着沾满泥土的背包,杂乱的花白发髻之下,是苍老又老泪众横的脸庞。 “簇月,等爷爷找到了xx、……你就会好起来……你会长大,结婚,生子,看到你自己的孩子长大,不会跟你爸爸一样xx……”她努力的试图去听清楚爷爷的话语,但是总到关键的时候,就只剩下口型。 十四岁的小女孩脚下是破碎的生日蛋糕和蜡烛,不断的问着爷爷去哪里,门却缓缓的在她面前关上,她眼睁睁地看着,楼道中橘黄色路灯的柔和光线,和爷爷一起被厚重的铁门一起隔绝在门外,而她则害怕得不敢踏出这个房间一步。 忽然,她感到一丝危机。 有人影,从她身边迅速游过。她拼命的呼唤着爷爷,但是水似乎隔绝了声音,一只布满鱼鳞的青白双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臂,黑暗的深处,有深黑的发丝顺着她的手臂开始绕向她的脸庞,有的已经缠绕到她的发。 就在呼吸困难到快要失去意识时,她隐隐的看到那团漆黑中似鱼似人,干尸一样灰白的面孔,那双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的注视着她,裂开的双唇露出灰白尖利的排齿,时空仿佛凝固,这个恐怖的存在竟然想攀附到她身上,啃噬她的脖子。 这是深海吗?逃不掉了…… 她拼命的挣扎,试图脱离。却依然抵不住手臂上刺入的剧痛,血在深蓝中弥漫,似乎远处有更多的东西靠近,就在绝望之间,这个东西突然剧烈摆动,仿佛被什么力量撕裂一样裂成两半。 肺部涌入大量空气。 耳边响起的是冀英凯急切的呼喊声。 “方簇月!方簇月!” 睁开眼睛,对上的正是冀英凯狂热的视线。 “冀教授……” 冀英凯跟疯魔了一样,眼中充斥着血丝。紧紧的握着她的手,簇月感觉到自己的手中有着什么,摊开手心,是一枚微微裂开,温黄如玉的戒指。 而水滴不断的从自己发间滴下,滴入口中,甚至还有海水的腥臭。 父亲过世,自己吸引鬼怪的灵异体质苏醒过后从未有过的感觉,那种常年笼罩在自己身边的黑暗和黏稠感在这枚戒指从手心传来的的温润中被驱散开。而她没有注意到,她身后的被摇晃的吊灯拉长的影子,开始逐渐变了模样。 明万历二十年(1592),月光照进一座空旷的宅院,独自一人站在投过窗格撒入室内的月光下的男子,湿淋淋的黑色长发披散在肩头。 他提着一把染血大刀,血迹与水渍从红色的长袍中浸出,再流入细长的指尖,滴到地板上。脚下,是一个破碎成两半狰狞又恐怖的血红鬼面具,与被砍成两截的鱼身怪物。 而他被月光拉长的影子却逐渐变幻着…… “这是什么……?” 第3章 月臣隐 前一刻还在房间的他,突然坠入深海。巨大的危机感迎面而来,他不知道挥刀斩杀了什么,但是他很熟悉这种浓烈的血腥味,那个被他斩成两半的物体,现在就处于这个房间之中!它发出刺耳的怪叫,在黑暗中垂死挣扎,他毫不犹豫的举刀给予它最后也是致命一击,鲜血喷洒而出。 “总兵!”门外的护卫听到响动,纷纷涌入。 “出去!”面对突然进入的卫兵,男子迅速用袖子挡住了清秀的脸庞。 室内幽暗,士兵们被这月光下血腥的场面惊得愕然,面面相觑。 “没事了,你们退下。“说话的一位独眼独臂的彪形大汉,他用沧桑低沉的嗓音下令,黑得发亮的鱼鳞战甲彰显出他不凡的身份,军士纷纷训练有素的迅速退出,仅有他一人留下来,金属声中,他屈身下跪。“属下不力,竟然不知刺客潜入。主公降罪。” 男子这才放下衣袖,脸上全是喷溅到的暗红血液,隐隐可见他剑眉星目不怒自威,然而他的瞳孔中却是一片青色,并没有焦距,他是一个盲人。 “蟠螭,那不是普通人类,你调查一下。“ 蟠螭神色凝重的起身,站到那具怪物的尸身面前细细打量。 “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袭击您……难道您的身份被发现了吗?虎賁你不是一直跟着主公的吗?!“他忽然回头向着房间东北角的位置怒道。 黑暗中,响起幽怨的男声“我一直在门外,没有发现任何人进到这个房间。 “好了,蟠螭,加强警戒。“男子出言制止,蟠螭立即恭敬的垂首站于一旁,不再言语。 一个幽灵般身影渐出,跪下对男子行礼后,将赤红色披风给他披上,“主公今日密会沈先生,怕是走漏了风声。如果有人知道沈先生是月臣家的人,恐怕朝堂上又要再起风云。” 听他此言,男子自嘲的笑了笑:“月臣族人十年前已经追随太岳公全部死绝,皇上留我一个也仅因为我是一个没有继承月臣家异能的瞎子而已,能掀起什么风云?” 听他说得风轻云淡,放佛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一般,二人陷入沉默,良久,蟠螭才拱手询问:“沈先生在外庭等候多时,主公是否见他?” 月臣隐微微颔首,眉目间浮现一丝欣喜。 正月的明月明亮异常,庭院中草木枯荣,树叶已落尽,树下站着一位身作道袍的怪人正在吹着埙,他面相及其丑陋与这番美景格格不入,但他所演奏的曲调却是精妙绝伦。 月臣隐赤足披发,甚至没有替换已经湿透的血衣快步迎出,虽目不视物,却似正常人般行走如常,蟠螭恭敬的陪侍一旁。 沈惟敬见他,立马拱手迎上并下跪行礼。“主公。”很快他就发现月臣隐的异常,红袍上全是水渍与血迹,连忙急切的询问:“主公这是?” 臣隐扶起他:“妖物作怪,已被斩杀,先生勿忧。” 沈惟敬丑陋的黑脸上露出惊讶:“妖物?莫不是主公的身份已经被发现了?这不是只有皇上知道吗?” 臣隐笑了笑答道:“那就不会仅仅是这个程度而已,先生此去平壤可否顺利?” 臣隐的这句话仿佛挠到沈惟敬的痒处,布满木刻般皱纹的老脸上突然一咧开,露出了得意洋洋的笑容。 “按照主公的吩咐,就我独自骑马进了日军大营,我说我就是唐朝的郭令公,当年回纥数万大军进犯,他单枪匹马入敌阵都不怕,我怎么会怕他们这些人。倭寇佩服我到五体投地,对我毕恭毕敬。” 听他这番得意洋洋的吹嘘,虎賁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咳嗽了一声:“沈先生,外人不知道的就罢了,主公面前您老怎么还忽悠呢?” 蟠螭早已习惯这个场景,面无表情。 看来虎賁不是第一次吐槽沈怀敬,被人当面戳穿,沈怀敬早已练得一副铜墙铁皮般坚实的脸皮完全不以为意。 嘿嘿一笑。“主公交给在下的任务已经顺利完成,宁夏叛乱,朝中无人,按照主公的计策,至少在李提督储集有足够的兵力和钱粮以前,倭寇都沉浸在我大明为他们加官封赏的美梦中,只是……这个谎迟早会被揭穿,到时候怎么圆咧?哈哈哈哈哈” 虎賁笑了起来,语气夸张的学他说话:“到时候怎么圆咧?沈先生,这个就是个大骗局,骗了倭寇骗朝廷,您将来一定名留史册,流芳万年,主公就说这事只有您能办成。您看,一说一个准,这个忽悠的本事,在我泱泱大明都是罕见的。 ” 一听他这样说,沈惟敬不乐意了。“啧,你这小子,老夫要是骗子,出这点子的主公不就是骗子头了吗?瞎说什么?“ 臣隐看他们打趣,只是笑而不语。 沈惟敬忽然安静下来,从怀中摸出一个做工精细,却无任何图案的黑色檀木盒子,恭敬的递给蟠螭。 “这是在下新练的丹药,取名明眸,希望能治好主公的眼疾。请仔细收好,其中好几味药是我从海盗那里要来的珍品,王宫都没有的。“ 虎賁补充到:“一定是骗来的。嘻嘻” 沈惟敬做出不与小人计较的架势,面向臣隐道“主公,听闻您即将应调令至李提督营中征战倭寇,请切莫再亲上战场,我们十二家将世代守护月臣家,定会用生命护卫主公周全,现在北方遍传您战鬼杀神的威名……您一定要保重。” 月臣隐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挥手。沈惟敬知道,话已说完,自觉的叩拜离开,此时天空中月光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细细小雪降下,他回头看向立于雪花之中披发赤足却俊秀威严送他离开的男子,心中不禁一暖,再次跪拜,起身轻叹,他知道,有更重要的使命需要他来完成,忽然又变回吊儿郎当的样子,哼着小曲消失在夜色苍茫之中。 听见沈惟敬的脚步逐渐远去,寒冬之下,他的发丝竟已结冰,脸色一片煞白。蟠螭皱紧浓眉,担忧的道: “主公,下雪了,请回吧。” 月臣隐转身,却放佛听到了什么,忽然问道:“蟠螭,有人在我旁边吗?” 蟠螭对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感到疑惑,还是回答道:“是蟠螭和虎賁。” “不,除了你们。还有别人,我能感觉到呼吸。” 第4章 人工湖的秘密 方簇月紧紧的握着手中的戒指,浑身湿透,眼神空洞的坐在楼道的楼梯上瑟瑟发抖。从考古所大门出来,孜鱼看到她就是这副见鬼的模样,无论怎么问她都一言不发。 看着她孤零零独自离开的背影,孜鱼不知所措的回头看着另外两人,“方簇月怎么弄成这样?我们要不要送她回家?” 陆海却表现出一贯的冷漠“你看她那个傲慢无礼的态度,就是没事,肯定是跌哪个下水道了,神神叨叨的,别把你自己搭进去,热爱生活,远离怪人,只要她按时交稿就好。” 甘罗眯起丹凤眼,轻轻的吐出一句话:“毕竟有的人背后存在一些你想象不到的黑暗。下班,收工,吃晚饭。” “陆海,她会不会又自杀呀……不管她没事吗?” “有些人一个星期自杀好几次,还不是好好的活几十年?别圣母了,觉得你能拯救别人人生还是怎么?管好你自己吧。” z市的寒冬夜晚总是很早就到来,太阳还来不及没入城市,就被弥漫的黑色云层吞噬……再过几个小时,明月即将升起,将冷彻心扉的寒光撒向冰冷的钢铁城市……人类,在人群之中,却永远孤独。 昏黄的楼道灯下,方簇月刚吞下四颗药片。她紧抱紧双臂的双手上青筋鼓出,将头埋入膝盖之间,不断的喃喃自语。“消失……快消失!统统消失!“ 握着戒指的右手指甲掐入肉中,有少量鲜血浸出。 楼道的灯光开始模糊,意识也渐渐迷蒙。“睡着就好了……睡着就好了” “是谁?”突然一个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她开始绝望,四周明明空无一人,声音却如同耳语一般如此之近,她用双手捂住耳朵,瑟瑟发抖。 月臣隐独自一人坐在黑暗的房间中,房间内没有更多的陈设,更没有烛台这种多余的摆件,月色凄美,月光透过窗檐映照在他身上,他却完全看不到。 从之前就一直觉得有人在旁边,就算是蟠螭这样的高手也完全无法感知。 这是一种柔弱的气息。 “走开……求你走开……一定是药不够,睡着就好了。” 他不再开口,只是静静地坐在黑暗中,聆听那个喃喃自语的声音。 “别来找我了……我睡起来就看不到你了……只要过了今天,今天就好。” 突然一阵阴风,开始在房间弥漫,臣隐微微皱眉。“怎么又是妖物?” 黑暗中怪影绰绰,这些鬼怪却仅仅在很远的地方徘徊,完全不敢靠近臣隐一丝一毫。 “是因为你吗?”他忽然意识到根源所在。 楼道中的昏黄灯光下,方簇月握着手中的戒指,虽然不断的听到那个和她说话的声音,但是取而代之的不再是阴冷,她就这样睡着了。 “爷爷……你去哪?”梦中的小女孩看着门口投进的光线,很快变成从窗外透进的阳光。每年她的生日,也是阴气最旺盛的时刻,竟然就这样平安的度过了。 因为安眠药的作用,她头痛欲裂,看着手中冀英凯所说这是爷爷希望交给她的戒指,再抬头看向窗外阳光明媚,而戒指旁边是圆珠笔写在手心已被汗渍浸润得模糊的一行地址。“新蒲路17号” 新蒲路上,一辆廉价的小面包正在急速前进。甘罗以娴熟的车技不断的在车流中穿行,而后座的孜鱼和陆海则紧紧的抓住车窗内头顶扶手。 “你的这种操作是严重无视交通法规的行为!”陆海话音刚落,车就是一个急刹,原来到了电子眼拍照的地方。 甘罗叼着烟,随后就将烟漫不经心的吐出窗外,一阵闪光过后又突然加速。 “甘罗!我要吐了!你慢点呀!!” 甘罗不但没有减速反而嚎叫起来,车速变得更加疯狂。 白色面包车停在一个辽阔的人工湖前,车旁是脸色铁青愤怒异常的陆海,和正在一边狂吐的孜鱼。 甘罗则拿着个摄像机,悠闲的对着人工湖取景。 取景框内五个保安坐在一艘小船上,正在将大量肉块一样红色的东西倒进湖中。“咦?”镜头移向左边,却出现一身黑衣的方簇月,在一栋奢华的别墅前徘徊。 “你看,我就说她和冀英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交易,还瞒着剧组自己私底下到冀英凯家。”陆海话音刚落,就大步向着别墅走去。 孜鱼吐的脚直发软:“陆海导演,你不是说只拍冀教授家大门外景吗?被拒绝了怎么办?” 陆海头也不回的回了句:“用点脑筋,这就是为什么我是导演,你不是的原因。” 孜鱼很不满他的话,回头,看到甘罗完全没有打算跟上来的样子。 “甘罗,你不来吗?万一有采访需要拍摄。” 甘罗眯着眼睛笑了笑:“这个湖似乎更有趣呢,你俩去吧,我在这里拍一组。” 孜鱼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那些保安还在往湖中倒着什么,一桶桶的在铁皮小船上至少有两三桶。 方簇月站在冀英凯给的地址门口,这座奢华的西式建筑隐隐的让她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她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就有一个穿着西装裙装的女性迎了出来。 “方女士,冀教授在里面等您,请跟我来吧。” 方簇月握着大衣兜中的戒指,沉思片刻,就踏出脚步。 “方簇月,你要抛开团队自己拿独家吗?” 回头看到陆海刻薄的脸,孜鱼在一旁显得有些不自在。 方簇月冷冷的回了他一句“没有”就不再言语 陆海紧盯着她的表情,又看向那个西装女性。“我是她的领导,剧组规定,编剧不能私自见采访对象,除非在我的监督下。” 西装女没有立即回答,只是阴沉的注视着他,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块会说话的肉,让一旁的簇月有些不适。 “可以”西装女做出请进的动作,别墅的大门缓缓打开。三个人跟在西装女身后踏入了弥漫着阴冷的深处。 “阿湫,好冷啊。”孜鱼打着喷嚏,不时的用疑惑的眼神瞟着身旁的簇月。簇月面无表情,但是揣在大衣兜里的手,轻轻的握紧了手中的戒指。温度从戒指中传来,温暖着手心。 第5章 水下古城 1592年,渤海之滨,离那次怪异的刺杀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戴着狰狞血红鬼面的月臣隐站在靖虏台上,这是一段连接着辽阔大海的巍峨长城。他的身后是几名家将,不远处还有站岗的哨兵,整个入海石城笼罩在一种如临大敌的紧张氛围之下。 明代擅用巨石筑城抗敌,坚不可摧,然而这段石城靠近大海的一角却是严重损毁。 不一会,一个****着上身的健壮身影从波涛中一跃而出,海上常年毒辣的阳光赋予了他黝黑的躯干,这个强壮的男人像雄狮一样甩动头部,四溅的水珠竟然在正午的烈日下反射出一些缤纷的色彩,他正是蟠螭。 扛着一具已经严重腐烂的尸骨,将其小心翼翼的放置在礁石上“禀主公,又发现一具,这是第十一个了。” 恭敬又小心翼翼的一个军士战战兢兢的走向前辨认,忽然露出了恐惧的表情。 “禀……禀告蟠螭大人,这是昨晚失踪的伍长阿牛。他被鞑虏砍断了右手拇指,小的认识。” 他完全不敢抬头看着站在靖虏台上的总兵。 他的身后正有一对巡逻的士兵走过,队伍中两个话多的士兵小声的议论着。 “又死人了……” “可不是,昨天隔壁那一伍五人负责靖虏台防务的,一个没回营,我就知道要出事。” “真是倒霉透了,俺才来报道三旬就遇到这事,俺村里之前说……” “别说,俺三娘也说过,别说出来,要杀头的。” “你也听过?” “总兵大人是鬼……吃人!” “那边!”忽然领头的长官发现了交头接耳的两人。 “拉出来!军杖八十!!念在初犯,记三十!” 海浪声淹没了两人的惨叫声,而靖虏台上的臣隐,没有任何人知道隐藏在面具之下的他此时所想。 只有虎賁轻轻的说了一句:“天灾四起,战事频繁,如今竟然还妖物作乱……大明的世道怕是有变……” 人工湖畔,残阳似血。正在拍摄的甘罗,突然看到镜头中的那些保安一阵骚动,直觉让他取消拍照模式,改为录像。 换上一个长焦望远镜头,摄像机就变成了一个高倍数的望远镜。他看清了他们拖上来的东西,是半截仿佛被什么啃噬残留的尸体,此时夕阳已经完全降到建筑后方,甘罗所在的树林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陷入了一片暗夜的笼罩之中,隐隐的湖水的方向传来什么东西缓慢的攀爬上岸的声音…… “方女士,又见面了。”冀英凯穿着米白色的衬衫,外面套了件浅棕色格子羊毛背心,显得格外绅士。他很有礼貌的和方簇月握手,也对孜鱼报予微笑,却独独选择忽视了不请自来的陆海,陆海在一旁脸色像猪肝一样,却反常的没有说一句话。 簇月犹豫片刻,才握向他伸出的手,却因为触及一片冰冷而急忙缩回。 从这只手上,她竟然感受到了熟悉的恐惧,那种常年萦绕着她,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冰冷。 似乎察觉了什么,冀英凯看她的目光变得殷切。 “你感觉到了什么?”他紧紧的盯着她的眼睛。 “没有。”簇月冷淡的否定。 “那个戒指是什么?”毫不拐弯抹角,她直接提出此行的目的。 冀英凯疑惑的打量着她面无表情的脸,却忽然笑了起来。“请坐下喝点茶,听我给你说一个故事吧。” 孜鱼一听有故事,马上拿出手机准备录音,冀英凯阻止了她。“孜女士,现在的谈话是私密的,如果您有任何记录行为,就只有请您离开。” 孜鱼讪讪的收起手机。 冀英凯在客厅中的沙发主位上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烟,点燃。 “故事……发生在清代。” 自古富庶的浙江淳安城边,有一个搭草棚居住于此的贫困渔夫。他逢人就说他从河北大名县逃灾而来,家中曾经富裕,只是浙人排外,此人在淳安也只能在偏远地段的内江打渔糊口。 一日,他在徽巷上游因枯水而形成的沼泽地附近,寻找黄麻用来修补破损了的旧鱼网。 却发现一条大鱼的残骸,足有人高。渔夫想着,拾回家去放在草棚外,等晒干或许可做成女人们的饰品拿到城中变卖。 是夜,草棚外竟然打雷下起了大雨。第二日渔夫发现,那大鱼的残骸不翼而飞。 第二日,却来了位貌美女子,以身相许,说是报答渔夫的救命之恩。这种从天而降的美事,他欣然接受。 美女看他清贫,拿出一粒成色冰洁光润的珍珠,让他变卖以补家用。从此以后,每隔数月,家中无钱,女子便会拿出珍珠。 渔夫此时也不再打渔,而是进城逛窑子喝酒赌博,而女子总能拿出珍珠赠与,并苦苦劝他。 他好奇妻子的珍珠来历,想着这数月一粒实在不够挥霍,就在骗妻子取珍珠后,折回返家偷看。 竟然发现,妻子正在哭泣,而她所流下的眼泪晶莹无瑕,落地后竟然形成了他日常所得的那种珍珠。 渔夫感到非常害怕,他冲进屋里,用鱼叉袭击妻子,再用黄麻所编织的渔网将妻子网住。 从此,用尽各种方法逼迫妻子流泪,取珠。 不久以后,他就成了淳安县城中富甲一方的富豪。取了许多妻妾,他用精铁建了一座黑馆,一扇天窗,一个水池,用来囚禁原配,好保障这个家族持续不断的经济来源。 “我另娶了妻子,你这样的妖物竟然想害我。哭吧,流出更多的眼泪,你怎么越哭越少?如果今日你不落泪,我就砍你一只手下来。” 黑暗之中,水池的中央却正是他貌美的原配,而她的下身是一条鱼尾。 当刀刃刺入她的手臂,她充满仇恨的双眼中竟然流下了血红的泪水。 这让渔夫欣喜若狂“红珍珠!这是稀罕物,哈哈哈哈哈!!!多哭些!再哭一些!!!!” 月光渐渐从天窗中照进水池,清冷的光线下,是人鱼身上已经腐烂生蛆遍布全身的伤口,然而这些伤口却在月光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 讲到这里,冀英凯停下了,吸了一口烟,他的神色有些激动。 “后来,人鱼不再哭泣,就像有魔性一样,渔夫看着人鱼绝美的脸,他产生了一个很可怕的念头。” 这具在月光下无限复活的身躯,如果我吃了它……是否能获得长生?哪怕增加点寿命也好…… 他自己不敢先吃,又舍不得这样的好事便宜了外人,他割下人鱼肉……分食给家中子女,和一个怀孕中的小妾,吃了鱼肉的人却在一个月圆之夜发生了恐怖的事。冀英凯突然停止了讲述,沉默不语。 “发生了什么?”孜鱼最爱听这种传说故事,已经入了迷,立即追问后续,但是冀英凯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按照自己的逻辑继续往下。 “据说,被分食的人鱼,曾经立下一个誓言。让这座县城与所有对她见死不救的人永沉水底,不见天日。” “淳安县城是1959沉没在千岛湖下面的贺城吗?”长期从事纪录片文稿创作的簇月,敏锐的察觉了这两个地名。 冀英凯赞许的点了点头:“1959年,兴建新安江水电站。这两个汉唐年间就有的古城一夜间被淹没了。” 第6章 作者的话 作者的话:感谢辛苦校对本书的雨儿,管理大猫,及群中给予很多意见的大家(小毛豆紫蝶子情三千杯)《彼岸月隐》又名《月隐传奇》企鹅群号:571828256 欢迎大家加入讨论书中许多背景都是真实存在的,大家喜欢历史的不妨查来看看,如果有错误的地方也请大家指正。谢谢各位支持 第7章 鱼怪 他按熄手中的烟头,从桌上的一本《国家地理》上翻到一片墨绿的一页。“我希望方女士能和我一起去这个地方做一次田野调查。” 照片中是一座沉没在深水之下的巨大徽式牌坊,牌坊后隐隐约约能看到碧波深处连绵不绝的黑色建筑群。 然而方簇月却果断的拒绝了:“我不去。”甚至不用任何解释和理由。 冀英凯似乎早就预料到她的回答,只是笑了笑,缓缓的说道:“十年前,在德国我的父亲曾经给方教授提出过一样的请求,而当时方教授答应了,提出交换条件,就是将我们家族收藏的骨戒交给他唯一的孙女,也就是方簇月女士你本人手中。” 他注视着方簇月的眼睛,判断着他需要的信息。“拿到这个骨戒你的身边是否有什么不同了?比如……有的东西不再困扰你?我相信,这也是你今天来见我的原因。” 一直反常不多话的陆海,突然开口了。“你是在暗示这个地方是方教授失踪的地方?为什么非要方教授或者方簇月?他们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此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沉重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川原高大的身影沾满红色的液体,他肩扛着什么沉重的东西,一步步的向客厅方向走来,沿途的佣人纷纷避开。 沉重的一声闷响,他踢开大门,将肩扛的重物丢在客厅奢华的地板上,抬起左手直接擦拭着脖子上的血迹,手上脚上满是伤痕,显然一幅刚经历了殊死搏斗的模样。眯着眼睛,盯着客厅中脸色阴沉的冀英凯,忽然狡猾的一笑,露出两颗虎牙,眼中却全无笑意。“冀教授是不是该先解释下你家湖里养的这种袭击人的玩意是怎么回事?”他一边舔着自己手上沾到的血液,一边不爽的抱怨。“妈的,晚饭没吃就活见鬼!”忽然地上的东西又动了下,满嘴尖利的牙齿袭向川原的小腿,川原举起另外一只单手提着的扳手毫不犹豫的一下又一下的砸向怪物的头部。“知道什么叫没吃饭的纪录剧组司机之怒吗?啊??咬!咬尼玛!以后看到这个记得滚远点!” “咕唧!!”怪物彻底没有了动静,室内所有人都被这个血腥的场面惊呆了,不知道是被怪物吓的,还是川原…… 又是那种布满鳞片的鱼形怪物,苍白透明的皮肤上布满黑色斑点,分泌的黏液和血液混合在一起,发出阵阵恶臭,不一会竟然就完全化作一滩颜色复杂的脓液,再也没有形状。” 陆海吓到脸色铁青,再一回头看孜雨,眼神中早没了光辉,吓到灵魂出窍的状态。 冀英凯温文儒雅的脸上,竟然第一次露出愤怒的表情。“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你会害死这里所有的人!” 听他这样说,川原不但没有害怕,反而挑起一边眉毛:“哦?是吗?” 就像印证冀英凯所言,窗外黑暗中的湖水开始频繁传出声响。 第8章 消失的军队 1592年入海石城 明军军营被漫天乌云笼罩,兵帐内满是萧萧肃杀景象。 “禀告,整整一个旗的人失踪了!而那些找回的尸体,统统消失!现在人心惶惶,将士们私下以讹传讹,军心不稳!” 月臣隐坐在军帐中央,蟠螭站在一旁,听着下属来报。蟠螭喝退前来禀告的营官,忧心忡忡的说道:“主公,第一次失踪一人,之后一伍,现在一旗。成百人的消失,怕不是普通妖孽。” “虎賁回来了吗?”月臣隐沉静的声音从狰狞的赤红面具下传出。 “主公所料不差,那第一次行刺被斩杀的鱼怪尸身果然也是消失了!”黑暗中响起虎賁的声音。“而且新招募的新兵营中满是对主公不利的谣言……说您” “主公面前,慎言!”蟠螭知道虎賁接下来要说的话,立即呵斥虎賁。 虎賁红了眼睛,呈上一个信筒,里面装的是蓟镇参将吴惟忠老将军的手书。 “主公,老将军已经领四千兵往辽东报道抗倭,催促您速前往汇合,但是当下这个情况,该如何是好?“ 蟠螭的神情也凝重起来:“提督诏令各路兵马辽东大营汇集,辽、冀、川、浙诸路皆已抵达,蓟镇军迟迟不到,怕会给老将军招来非议。“ 虎賁幽幽的说道:“当下人心惶惶,说是军营闹了妖害,有门路的新兵都在私底下四处活动希望能调防到留守的卫所,如果在此时出兵远征,怕是有变。“ 月臣隐轻轻叹了口气“老将军的调令到了,看来就算是清溪先生出马也未能阻止天道的走向。再拖延也没有意义,三日后出发吧。“ 听到主公提及沈惟敬,虎賁的眼睛中闪过一丝戏谑的光彩。“沈先生?他上次离开,独自奔赴辽东大营,说是要让李提督停战,果然也是受了主公的计策,主公为何一定要阻止朝廷援朝抗倭呢?虎賁族人也皆是死于倭寇之手,只恨不得立即前往杀他个片甲不留。“ 臣隐轻笑,虽然看不到虎賁的表情,却也知道了他的心思。“此次到达后,就调你去老将军麾下,做个先锋军士,男儿志在沙场,浴血疆土,倒也符合你的心性。“ 话音刚落,神情忽然冷峻下来,微微侧向蟠螭,用一种不怒自威的口气吩咐道“今夜点兵,传令各营造好失踪者名册,除此之外,擅离职守者,杀“ 蟠螭不再言语,只是守令称是。 是夜,明黄面上镶有血红太阳琅琊边的军旗在寒风中被雨点敲打得絮絮作响,5千军士身作血红的战袍,火把延绵,盔明铠亮,列阵于点将台前,臣隐正坐台上,军营军士除亲信外,皆不知他不能视物。 只是因为常年在黑暗中沉淀,他的听力早已异于常人,仅仅依靠军士们的气息就能判断哪些是跟随戚将军背井离乡为朝廷来此镇守北方重镇蓟镇的浙军,这些军士们久经沙场,此时在月臣军中虽不过千人,许多已垂垂老去,哪怕双鬓斑白也依然意志坚定,就算四年前戚将军故去,他们也坚守着戚家军的威名。 或许在他们眼中,对月臣隐这样突然出现的年轻副参将,也是保有疑虑的态度,一个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的将领,何以统领明朝威震四海的戚家军?更何况,听说他出生北军。 至戚继光病逝后,南军不断受到北军的排挤,戚家军已大不如前,虽然如此,吴惟忠等一干忠胆老将对蓟镇长城的不断加固与严防下,完成了一道鞑虏不可逾越的屏障,拱卫大明的江山并维系京师的安危。 而月臣隐这样从北边调来的将领,一入军中就身兼操练新兵的重职,也难免蓟镇军官心中不平。 然而刺骨的寒风中,雨势越来越大,新招募的营兵已经开始隐隐有了不稳的情绪,几个出身世家卫所的老兵油子互相使着眼色,放眼望去,点将台上的月臣隐也在暴雨之中,静止如山,丝毫没有发话的样子,他们小声的嘀咕着:“这鬼将军怕是失心疯了,军营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让我们在这里淋几个时辰的雨。老兵营平素不是最不满他?火器营的失踪那么多人,说好今夜闹点动静的,我指望着趁乱报仇呢,上次差点没被监军打死,现在腿直哆嗦。“看来这个军士还是上次被打的两人中的一人,丝毫没有吸取教训,他正斜着眼睛打量着站在侧前方显得异常安静,鸦雀无声的火器营队列,却突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咦,他们怎么了?” 不仅是火器营,但凡是南兵的阵列都散发出一种不同寻常的氛围,军士们越发寂静,沉重的气息与暴雨一起笼罩在整个营地的上空,暴雨中,老兵们回忆起了那个伟大的身影,在25年前,同样的暴雨,他们背井离乡跟随戚继光将军从浙江远道而来到蓟镇,为帝国守卫边陲选拔而出的新军做模范表率,同样的场景,将军命他们他们在暴雨中从朝阳升起,再到日落,植立不动,年轻的他们有着油然而生的自豪,当时大明的军队大多满目苍夷,战斗力极弱,身作血红鸳鸯战袄的戚家军,却用他们的铁血军威,给腐败衰落的边军各部造成极大的心理震撼,惊骇不已,自那以后有大明第一边防重镇之称的蓟镇变得越来越强大,而他们追随戚继光将军再也没有回过故乡。 如今他们已经不再年轻,从大明的骄傲之军开始逐渐边缘化。 在辎重营的一些老伙夫,似乎也经历过当初的荣耀,竟然也沉默的放下活路一起站进了雨中,他们一定是曾经的南军。 不知道过了多久,臣隐终于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台前,用低沉凝重的嗓音说出一句话,却清晰的回响,整个军营沸腾了,老兵们老泪纵横,就连他们自己都分不清哪个是泪水哪个是雨。 “戚家军的将士们,倭寇,就在平壤!” 是的,他们是戚家军,每一个人的身上都背负着与倭寇的血海深仇,就算他们已经老去,就算帝国已经不再重视他们,保家卫国的血性还在他们的血脉中流淌, 杀声震天,这只传奇的军队再一次出发,什么妖物,什么死亡病痛,英雄布满血丝的眼中再无所畏惧!他们以命相搏的死敌就在平壤! 第9章 没有鱼的水族馆 水声突然消失,窗外的黑暗变得更加深邃,一片令人不安的寂静笼罩在房间之中。 冀英凯面如死灰的颓坐在沙发上,口中喃喃自语:“……你知道你杀死的是什么吗?” 川原的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却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也不见丝毫好奇,仿佛这是一个不值得一提的小问题。 冀英凯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转为煞白,他猛然抬头看向川原。“它们不是普通人能够战胜的,你是谁?不,不,你是什-----------?!” 话未能全部说完,窗外一团黑影打破窗户被丢入房间内,一声闷响落到地毯上,并散发出阵阵腥臭,川原走过去蹲下来仔细辨认包裹在粘液中已经看不出外形的物体,竟然是半具人类的残骸。 川原轻轻吐出一个可怕的消息。“是刚才的保安。”话音刚落,房间内的众人反应不一,方簇月将头埋到膝盖中,看不到她的表情,而大多数人则是不敢靠近。 房间内被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和沉默的氛围充斥,陆海作为多年纪录片导演的经验反而让他在极端环境下冷静下来,他走向保安的遗体,仔细的观察着。 “这是某种生物分泌的粘液,从尸体的状况来看,是被腐蚀消化成这样的。有的生物将未完全消化的食物吐出,大多数是遇到了非常情况……比如被袭击,还有一种情况很少见……” “示威。”川原接过他的话题,陆海迟疑点头。 孜雨嘴唇发青,极力压抑住恐慌。“这里是新蒲路,z市的西单……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怪物。”说完她瞥了一眼刚才川原丢鱼怪的位置,突然大惊失色的失声叫了出来。“不见了!”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之前鱼怪所在的位置只剩下一滩黑色污渍,尸体已然失踪。 “没……没死吗?”陆海感到事态发展已经越发超出他这个现实主义者的理解范围,刚才明明头部被砸烂,怎么突然就不见了?那么巨大的尸体,会在室内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突然消失?他开始绞尽脑汁的试图用科学来解释这一切不合理。 川原将手机拿出,播放了一段视频给众人看,正是刚才保安在血红的夕阳之下向人工湖投食的画面。 他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直视着脸色阴沉的冀英凯,语气略带挑衅的道:“有人喂鸡,有人养狗,冀教授的宠物这么特别?吃人。” 听到吃人两个字,孜雨感到手有些颤抖,“我……我报警。”她拿出手机,手指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想按一个110都花了比平时长一倍的时间,然而诡异的是,屏幕上明明显示信号满格,却偏偏拨打没有声音,连续按好几遍都是这个情况。一旁的陆海连忙从马甲衣袋中拿出手机,也遇到了和孜雨一样的情况,无论怎么拨打都没有声音,仿佛被什么阻断,无法与外部联系,他们不约而同的抬头望向冀英凯,眼神中满满的惊恐。 面对川原的质疑,再加上众人疑虑的眼神,冀英凯终于忍无可忍的站了起来。 “你这是在污蔑一个学者的名誉,想知道真相就跟上来吧。”他径直走向厅门,众人不知道他的意图面面相觑,令人意外的是,陆海竟然是第一个跟上去的,孜雨还在迟疑,那些怪物就在外面,用脚都能想到这个时候出去是极其不安全的,就在她犹豫的时候,一身黑衣极没存在感的簇月竟然也到了门口,孜雨有些心慌,回头看了下川原,这个剧组的司机平时吊儿郎当,除了吃就是算工资,今天的表现实在过于异常。 见孜雨转头看自己,眼神中充满打量,川原露出了平时招牌的痞笑,大踏步越过了她,屋内瞬间只剩下自己,孜雨慌乱的脱下高跟鞋拿在手中,赤脚紧跟了上去,走到门口才看到走廊上一片狼藉,散落着保安与工作人员的个人物品,地上还遗留着一些并不显眼血迹,刚才还在外面工作的人员,竟然集体消失。 令人意外的是,冀英凯并没有带大家去正门,反倒转向了宅内更深的区域,他领着川原等一行人在别墅中一个转盘楼梯上往下移动,众人的脚步将大理石地板踩踏出一阵杂乱无序的声响。 “冀教授,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孜雨不安的问道。 冀英凯没有回头,用低沉的嗓音回答道:“怕可以回头”。 “那个……怪物不会到这边来吗?我们需不需要防身的武器?”孜雨作为剧组打理一切繁杂日常事务的制片,还是很有应对能力的。 “刚才你们经过的那扇门是防爆门,自动锁闸,它们进不来。” “恕我冒昧,您作为一个考古学者,家里怎么会有防爆门呀?还有这样的地下空间。”孜雨实在忍不住想探听更多信息,打开了话匣子。 “这是我家族捐赠给市博物馆的设施,用来保护一些容易受损的文物,还没有正式交接。” 陆海敏锐的察觉到什么:“什么文物会需要这样的设施来保护?” 冀英凯却没有再回答他,因为他们已经走到通道的尽头,一扇装有眼纹识别系统的铁门前,冀英凯走向眼纹识别系统,通过系统扫描,大门打开了,他推开门,门内立即传来震耳欲聋的机器轰鸣噪音,他没有迟疑径直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有两层楼高的地下空间,一台台先进的仪器设备陈列在一起,将一整面墙都挂满了,上百台机器同时运行的声音就是这个轰鸣声的来源。 “这是除氯过滤机组,可以降低水中的氯含量。你们想知道保安投进湖中的是什么对吗?” 他领着众人走到一个在铁架上的巨大蓝色铁皮桶面前,下面一个个铁皮桶正是川原看到的那种,里面装着一种黑紫色的颗粒状物。而旁边堆放着大量用塑料箱子装着的白色颗粒状物。 “高锰酸钾,海盐……你在制造大量的海水。”一旁沉默的簇月终于开口了。 她对这些物品非常熟悉,这是爷爷的秘密,爷爷消失前,曾经买回家很多这些化学物品,撒在鱼缸中,也不让自己靠近,她偷偷带了些去学校问老师,老师告诉她,这是制造海水用的,爷爷或许养了什么海洋生物? 冀英凯赞许的点头,“方簇月,我本来只想带你一个人来的……”他没有继续,而是转向众人。“秘密,就在左边这扇门背后,你们可以选择跟我进去,但是进去的人知道了这个秘密,就不一定安全了,害怕的人可以留下,在这里躲到明天日出,就可以平安回家。” 陆海思考了一会,打断了他。“要是害怕危险,也不会做这行了,带路吧。” 孜雨本想留下,却被他这句话给堵了回去,再说让她一个人留下她也不敢,只好默默的站到陆海身边,没有人说留下,冀英凯却突然直直的望着川原道:“而你,不能进去,你让我觉得危险,你留在这里等人出来。” 川原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开始四处观察起这个房间,随意的回答道:“去吧,我找点水喂仙人掌。”他独自留下了。 厚重的铁门在发出金属的鸣响后打开,门后瞬息间浸透出不断变换的幽兰色光线。 这是一个建在水底的玻璃通道,就如同水族馆一般,只是没有任何鱼类的踪迹。 “这是人工湖底吗?”陆海提出了心底的疑问。 冀英凯没有回答,继续往前行走,眼前的景象越来越开阔,而幽暗的水中开始出现一些影影绰绰的轮廓,步行在没有生物没有尽头的阴暗水底,方簇月想起了在博物馆那个文物陈列室中遇到的鱼怪,有些心神不宁,紧握手心中的骨戒,方才获得一丝清宁。“这里……我来过。” 第10章 人之骨戒 尸之祭坛 幽暗的湖水深处出现了一些人工建筑物的轮廓,损毁的巨石散落在水底,被人为设置的灯光照耀,漫射出幽蓝的色泽。方蔟月发现,越往前走,这种石块就越来越多,并且逐渐密集起来。她很快就看出阴影勾勒出的是一座沉睡在水中的巨石城墙的模样。 “接下来你们将看到的是本世纪最大的考古发现吗,如果公布出来,将会改变中国人对整个历史的判断,不,甚至可能是全世界!”前面带路的冀英凯停下了脚步,以一种狂热的视线热切的看向玻璃另一端的遗迹。 众人疑惑的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那片虚无,由于光线不足能见度低的缘故,眼前只是一片建筑的遗迹与向着远处无尽延伸的黑暗。 冀英凯的影像投射在玻璃上,他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个诡秘的弧度,开口向众人提问道:“天神沉眠之地,宝藏埋藏之所。传说中只有在风季大雾散去才会显示出它真面目的古老城堡‘天神沉眠之城’。大家以为在哪里?”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出这样一个问题。陆海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这正好是他们此行所来采访的目的所在,没想到冀英凯突然主动讲起了这个话题。 “最近有风闻省考古所在赤龙县发现了大规模墓葬群,却一直隐秘发掘没有对外公布。很多人都说,这个墓葬群应该就是天神沉眠之城周围百姓的生活区域。如果是真的,那么天神沉眠之地就应该在赤龙县旁边的龙脊山区不是吗?不过冀教授既然会这样问,说明这些传说的可信度大概就不那么高了?期待专家给出专业讲解。”一直阴阳怪气的陆海在涉及工作的时候难得一本正经的很有导演样。 冀英凯发现他似乎小看了这个阴阳怪气的纪录片导演,他面无表情的扫了陆海一眼,转头却对着一旁的方蔟月继续讲解起来。“不在龙脊山,赤龙也没有发现大规模墓葬群。在赤龙被发现的,是一个历年来被盗情况严重的祭坛。所有珍贵物品都被盗一空,只剩下作为祭品的零碎尸骨,我国南方的土壤是酸性,所以大多数尸骨也都溶解在土壤之中,再加上附近居民建设,毁损了很多遗迹,我们根本无法判断祭坛的规模,但是在祭坛中心位置发现了保存完整的似人然而非人类尸骨。” “似人然而非人类尸骨……冀教授,您说得我都起鸡皮疙瘩了。”孜雨露出了恐惧的表情,她一向对这种鬼神传说故事避而远之。 “啧,直接说是灵长类不就好了?冀教授何必故弄玄虚吓唬人。”帅不过三秒,陆海很快又露出了龟毛的本性。 冀英凯直接选择无视他的话,继续说道:“说起来这种生物的传说世界各地都有,就是从来没有人在现实中见到过活生生的美人鱼而已。” “美……美人鱼?”众人大吃一惊,陆海想起之前在冀英凯房间中见到的那个周身遍布粘液的鱼怪。“搞……搞笑吗?那种东西,就算叫人鱼也和美字不沾边吧?”冀英凯的故事明显已经开始朝着天马行空的方向发展,但是之前那些怪物大家也是亲眼所见,此刻没有任何人会怀疑他所说的真实性。 “史记是最严肃的古代历史古籍,里面就记录了秦始皇用人鱼膏来做长明灯的故事。所以古代祭坛用人鱼来做祭祀也不是那么奇怪。但是人鱼是一种及其珍贵的物种,历代帝王的记录之中也只有始皇帝有这么一条涉及人鱼膏的记载。也就是说,这个祭坛所祭祀之物的规格肯定非同一般。” 冀英凯走向一根支撑水族箱的金属圆柱,按下一串电子开关之后,四周骤然明亮,不仅如此,就连湖底也有一排光带亮起,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方蔟月好不容易适应了光线,万万没有想到,如同地狱一般的景象竟然毫无征兆的突然呈现在眼前。 水底是一座古老城墙的废墟,足有三层楼的高度,令人恐惧的是,城墙坍塌的地方竟然露出了数百具骇人的尸骨,他们穿着生锈的铠甲,彼此用长矛紧紧相连,共同护卫着中间的一具戴着狰狞面具的将士遗骨。 “这是……?”众人吃惊的看着这一不可思议的景象,纷纷望向冀英凯,希望从他那里听到答案。 “这些将士被人用巨石与夯土封在赤龙的湖底,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被历代盗墓贼损毁成了这个样子。而且这些尸骨之所以得以保存完整,与赤龙湖的盐水有关,赤龙湖周边有盐矿,所以地下水洗刷矿石再冲入湖中,湖水几乎就与海水无异。冰冷的盐湖成了很好的防腐剂,祭坛的中心位置也就是湖底,正因为如此祭坛的中心遗迹才反而被保存得很好。” “你们把祭坛给搬到这里来了吗?文物这样随便搬动都没问题吗?”孜雨吃惊的看向冀英凯,在她的理解里,文物不是一碰就碎的吗? “实验室考古,对一些需要抢救性发掘的文物进行分割装箱,并且整体搬运到条件更好的地方,使用高科技设备来进行考古研究。这样对文物本身也能够起到更好的保护作用。” 这么大手笔的人工湖,再加上需要不断更新的海水,和这些眼花缭乱的高科设备,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陆海突然得意的说道:“国家会同意私人来研究文物吗?你这是犯罪。”终于被他抓到这个一直无视他的学者的把柄了。 冀英凯看向陆海,面无表情的说道:“这是我资助的由省里立项主持发掘的科研项目,别墅也已经一并转移登记在这个项目的名下。我是本项目负责人,请问,还有异议吗?” 冀英凯果然是有钱人,孜雨的脑海中突然浮现闺蜜小文夸张的表情,嫁给冀英凯的人等于嫁给钻石矿。一旁的陆海竖起大指头,服气的说道:“您们有钱人真是城会玩。” “那么,这就是祭坛吗?祭坛坍塌之前一定是为了祭祀什么重要的事物所用吧?是什么呢?”一旁沉默的方蔟月终于开口了,从踏入这个水底隧道起,她就一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而当她看到水底这些被巨石与夯土包裹着的将士残骸时,竟然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悲伤。她紧紧的抓住兜里的那枚戒指,圆润如玉的戒指从手心中传来一阵阵温暖。 听到她的提问,冀英凯笑了。他儒雅的走到方蔟月面前,用手指了指她风衣口袋的位置,沉稳的说道:“一枚人骨所做的戒指。” 方蔟月大吃一惊,连忙从兜中掏出那枚戒指来问冀英凯道: “是这个吗?” 冀英凯点头,继续说道:“12年前,方析文教授到德国寻找的就是这枚戒指。当时是家父替他在一个文物拍卖会上买下了这枚被盗之后流失到德国的骨戒。” “爷爷……为什么要找一枚人骨做成的戒指呢?既然是冀教授家族所有,这个礼物实在太贵重,我不合适收下。” “这个不是送给方作家的,只是劳烦你代为保管。因为这是家父与方教授之间的约定,家父也从方教授处获得了满意的等价物,所以不必有负担。”冀英凯轻描淡写的就回绝了她。 方蔟月的疑惑更深了,但是她知道,这是11年来第一次那么接近爷爷失踪之谜。 孜雨本想摸一下这个看起来非常名贵的戒指,一听竟然是人骨作的,不自觉后退几步远离方蔟月。她暗自想到,方蔟月的胆儿真的肥,人骨戒指都毫不介意的拿在手中。 “冀教授知道这是用什么人的骨头做成的戒指吗?”方蔟月心中的疑惑实在太多,她第一次露出了渴望的表情。 “一直以来这都是一个谜,直到今年年初,有潜水爱好者在赤龙湖里潜游,发现了水底的遗迹。这件事说来也很偶然,省考古所正好有一位挂职的年轻人,他此前的专业是体质人类学。这个年轻人在发掘时采集了尸骸dna并上传到我资助的研究室dna对比库中搜索,其中一份样本竟然和骨戒完全吻合。就是因为这份样本,我才作为外援参与到这个项目中来的。” 顺着他的视线,方蔟月也望向了玻璃另外一端沉浸在湖底被将士们层层环绕的那位戴着面具的将领的遗骸。冀英凯说的就是他吗?他是谁?为什么他的骨头会被做成戒指供奉在祭坛之上,而他的遗骸以这么可怖又凄惨的方式封存在祭坛之中?是因为骨戒的原因吗?那种熟悉的悲伤的感觉…… 第11章 千岛湖探险队成立 “冀教授,找到祭坛是不是就能确定天神之城的位置了呢?”方蔟月迫切的想知道爷爷方析文最后失踪的地点,然而她看到冀英凯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我们只能猜测这个祭坛所处于的位置应该是在都城以北的方向,因为古人崇尚北方,认为北方是神灵居住的地方,但是祭坛以南的范围实在太过模糊,整个龙脊山脉都在这个方向,这条山脉几乎穿过了两个省份,仅依靠这条线索不可能确定具体坐标。而且就像前面所说的,祭坛遗址已经被历代盗墓者破坏殆尽,甚至连壁画都被他们挖下来卖到黑市。中国流失到黑市的文物数之不尽,几乎是没有更多线索了。唯一的就是那条祭祀用的人鱼尸骨,放置尸骨的石台上面刻有人鱼生前的故事,而这个故事之前我已经给你们说过了。”原来冀英凯之前卖关子给大家说的人鱼的故事是从这里来的。 “那么爷爷失踪前为什么要去千岛湖呢?而且爷爷是在去了千岛湖之后才又去的天神沉眠之城。难道找到天神沉眠之地位置的线索在千岛湖吗?”方蔟月突然想起了那段记忆,爷爷开始准备那个用黑布罩起来的神秘鱼缸,确实就在他从千岛湖回来以后。 而且她能肯定,那个鱼缸里面的水分明是爷爷制造的海水,千岛湖是淡水湖,如果爷爷从那里得到什么,也完全没有必要养在海水鱼缸里面,赤龙盐湖底下的祭坛……被爷爷偷偷藏匿在海水鱼缸中的事物,究竟有什么关联呢?她抬头看了一眼冀英凯,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但是在不确定冀英凯的真实意图的情况下,方蔟月还是决定暂时先不说出来。就在她的这一疑虑之间,冀英凯察觉了她的异常。他紧紧的盯着放蔟月的眼睛,观察着她神色间的变化,并开口说道: “不愧是教授的孙女,我初步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之前才提议资助你们剧组前往千岛湖探索水下古城,只是这是一场目的不明的探险,没有人知道我们要寻找的是什么。如果方作家想到了什么能够增加我们找到线索机率的事,也请告知一二,毕竟你是唯一一个最有可能找到方教授留下的线索的人。”冀英凯用一种仿佛能看穿她的思考一般的眼神,意味深长的紧盯着放蔟月的眼睛。方蔟月感觉到冀英凯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视线,沉默了。 “说了这么多,冀教授似乎回避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养在湖里面的那些怪物,究竟是什么?你所说的危险又是什么?这么简单就想忽悠我们去那种地方吗?至少应该告知危险系数不是吗?”陆海的眼镜反射出一道闪光,他犀利的向冀英凯提问。 冀英凯冷漠的看向陆海,有些不自然的回答道:“我们现在所说的一切,都是建立在传说是真实的基础之上。如果传说是真的,那种不老不死的生物随着祭坛被打开,也就被释放了……。” “但是您不是说发现的只有一条人鱼的尸骸吗?这明显不只一条,甚至有很多吧?”孜雨想到那阵窗外传来的哗哗作响的水声,头皮发麻。 提到人鱼的话题,方蔟月明显的察觉到了冀英凯所表现出来的不自然。 (猫……把茶打翻了。冰冷的茶水倒在尸骨上,她活过来了……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情景……)冀英凯有一阵迷惘,但是很快他又恢复了正常。 “这些怪物是和将士们一起封存在那座祭坛中的,它们嗜血凶残,而且被它们攻击的人类也会变成那个样子。所以数量会越来越多。” “这么恶心的东西就养在你家湖里?万一它们上岸袭击人怎么办??国家会准许这么可怕的研究吗?!”陆海完全震惊于他的这个答案,他绝对不相信这是正常的研究工作。 “放心,我每天都准时安排了投放喂养,只要不饿不刺激它们,它们就不会上岸。你们那位同伴杀死了其中一条,它们会被同类的血腥味刺激变得狂暴,才惹出这么大麻烦来。”冀英凯很不耐烦的说到,他还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就能制服一条鱼怪。往往鱼怪出现问题,至少要四五名雇佣兵才能解决一条。那个叫做川原的男人,怎么看都不像普通人。 一旁的陆海突然开口打断了他:“一个祭坛里面就能出这么变态的怪物,沉在千岛湖下面的那个古城里面会有什么?我只是一个灵异节目导演,不是危险动物世界导演。灵异节目是什么意思?就是找几个人放在空房子里面说里面有鬼,然后做点灯光加点特效就完事。什么鬼神,世界上是不存在的。现在都什么时代了?但是危险动物就不同了,那个是需要专业人士去做的事。对不起,这个项目我和我的队员都不参加。”开什么玩笑,这种明明可以用cg和拍摄手段就能实现的节目,完全没有必要付出那么大的时间和精力更别说还有可能搭上性命去做。一个月的工资才几千块,看灵异节目的观众也才多少?根本不值得为此去冒险。 “是的,很抱歉冀教授,我们不能参加您的探险团了。”孜雨微笑着第一次附和陆海的意见,陆海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冀英凯点了点头,本来这两个人就不在他的计划内,他们开口说不去当然是最好的。“可以,只是两位知道得太多,一会需要签订保密协议之后才能离开。” “保密协议?呵呵,冀教授,你这个是危害国家安全罪吧?貌似法律也不会保护你?签协议有意义吗?”陆海嘴贱的调侃到。 “你们出去以后我保证任何人都不可能再看到这种鱼怪,一个灵异记者到处嚷嚷绝密的考古所产业有怪物,会是什么后果?应该没有人比你更明白舆论是站在什么人身边的吧?”冀英凯蔑视着陆海,看到陆海表情青一阵白一阵的变化,冷笑了一声。 “只要方作家参与就好,其他人也不在我的邀请范围之内。” “呵呵,作为领导我有保障我队员人生安全的职责。脱离我监管的情况下,我的撰稿人也不能单独参与这种危险的外部项目。”陆海很看不惯冀英凯,无论如何都想着怼回去。 方蔟月没想到这个一直尖酸刻薄的导演突然会为自己的安危作想,似乎他也并没有那么讨厌。但是这件事关乎到爷爷失踪的秘密,方蔟月犹豫的原因,是因为她其实并不信任冀英凯。从小独自在那个阴暗又孤独的环境成长的经历,让她很难去信任一个人。再加上她的灵感一直超越常人,隐隐的她能感觉到冀英凯身边围绕着冰冷又潮湿的气息。而且很明显的,他对她们并没有全部说真话,独自参与到这样危险的项目之中并不是明智之举。 冀英凯突然转向方蔟月说道:“方作家不必担心安危问题,会有最专业的保镖全程保护您。而且除了整个项目支出之外,还会单独再给您三千万的个人薪资用作弥补您失去工作的补偿,这会是一趟安全的旅程。”这番话明显是针对陆海之前的言论,意思是已经给方蔟月解决了后顾之忧,所以也不必听陆海这所谓的领导安排了。 “等等,三千万的个人薪资?”陆海和孜雨眼前一亮,跑一趟千岛湖能得三千万?还没等方蔟月回答,陆海就转变了态度。 “咳,请问如果我们去是不是也有这个待遇?”居然加了请字,冀英凯对他露出了厌恶的表情,正打算拒绝。 一旁一直沉默着的方蔟月却开口了:“冀教授,我很看重我的工作,之前也对陆导有了承诺,也没有打破承诺的打算。我参与的条件是我们整个剧组成员都加入这个项目,还包括不在这里的那位司机,相信陆导对生物的习性和自然知识会对我们的工作有很大帮助,而那位司机的实力与敏锐的观察力我们之前也已经看到了。当然是在大家自愿的情况下,希望您能够理解。”说完她看向孜雨,孜雨连忙点头。“我去,调查资料收集情报是我的专长。咳,如果……真有三千万的话……。” 方蔟月想到如果整个剧组在那么就算冀英凯有什么不好的打算应该也会有所顾虑,而且她也相信这些人确实能够帮上忙。 “方作家,我们有专业的驾驶人员,那位司机不参与行动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钱对冀英凯来说并不是问题,带上陆海和孜雨这两个他完全没放在眼里的人也不是难事,但是他很介意那个叫做川原的司机,直觉让他抗拒那个人参与到项目中来。 “冀教授这么介意川原是什么原因呢?川原的驾驶技术不是一般驾驶员能比拟的,是不是冀教授对我们有所隐瞒?害怕川原像之前一样又发现您的秘密?”孜雨突然开口质问,问完她的脑海里就浮现出川原开着破面包横冲直撞的画面。说了这么唯心的话,她已经在心中暗暗腹诽自己。 “咳咳咳咳咳。”陆海听到她说川原驾驶技术,也发出一阵咳嗽。 方蔟月倒是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孜雨会问出她心中也在思考的问题。而且这么直接对冀英凯提出来,反而逼得冀英凯无法拒绝,因为继续坚持就意味这他真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打算了。方蔟月沉思着,她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好,条件不变,参加的每人都有这笔钱。只是希望贵组不要令我失望,对得起这个薪资。”说完,冀英凯向方蔟月伸出手去,表示握手的意愿。方蔟月想起之前在门口那种冰凉的触感,有些迟疑。这种感觉和平时那些惨绕着她的鬼魂所带来的阴郁感非常接近,甚至更为寒冷,她实在想不到为什么冀英凯作为一个人类会给自己这样的感受。 然而一旁的陆海却往前站了一步,替她握住了冀英凯的手。开玩笑,怎么可以失去领队的权威,这种正式场合怎么可能让方蔟月又抢了风头。 冀英凯没想到陆海会抢着和自己握手,皱了皱眉头,收回手后毫不避讳的当着陆海拿出一张手绢擦拭起来,陆海又被他气得脸色一阵铁青。 第12章 我听到你的声音 隧道外,川原正抱着那盆仙人掌躺在两张椅子拼成的简易平台上打着盹。猛的被一阵骤然响起的警报声给吵醒,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他睁开眼睛四处打量房间的情况,发现那几道紧闭的大门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打开了。而他的一只木屐掉在了一旁的桌子下,川原无奈的伸长脚试图去触摸木屐,他完全没有起身的意思,就仅凭脚上的两个拇指就想把木屐套回到脚上。 然而他越推木屐就滚落得越远,川原使出吃奶的劲骑着椅子往前伸脚,脚上青筋突起,脚趾也因为过于使劲而发白;最尴尬的是,椅背的一根竖杠正好卡在他两腿之间,他越用力就越被勒得蛋痛,但是他似乎和这只木屐杠上了,拼着蛋痛的风险也要使劲往前伸。 而方蔟月一行人走出隧道正好看到的就是他这个窘迫的模样。 “……” “……” “真不愧是独一无二的司机,果然行为举止也是与众不同。”陆海毫不留情的开口嘲讽,瞬间打脸之前在冀英凯面前夸了川原一通的孜雨。 孜雨尴尬的怼道:“陆导,他可是在您英明领导下的队员。” 陆海听她这样一说,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打自己脸,鄙视的看着川原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起身捡起拖鞋,又似乎全然不知的套在脚上。本来想再损他两句,想到此刻冀英凯也在,损他等于损自己领导无方,只好把话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方蔟月有些不太习惯的看着这群闹腾的人,自从父母离开,她开始看到‘那些东西’以后,她就几乎是一个人被孤立的状态,就算是工作也是选择了不用去坐班的编剧职业,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多人,然而接下来这些人将会和自己一起踏上未知的旅途,好像这一瞬间,人生也并不是那么一贯的孤独与被恐惧所包围。似乎自从得到爷爷让冀英凯转交给自己的这枚骨戒开始,她的命运也在渐渐发生着转变。她轻轻的握住骨戒,脑海中却浮现了那名被封在湖底的鬼面将军的样子。想到这枚骨戒竟然是用他的骨骼制成,她不禁心中一阵发紧。实在是太残酷了,他到底是因为什么才遭受到这么残忍的对待呢? “你是谁?”突然她的耳边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方蔟月吃惊的东张西望,房间里明明就这么几个人,怎么会突然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呢? “你怎么了?”孜雨紧张的开口问道,她一直在观察方蔟月,当她发现方蔟月突然没由来的魂不守舍,就想起在冀英凯办公室里的灵异现象。这个编剧能看到鬼的传闻绝对不是空穴来风,没准她又感觉到什么了。 “你能听见吗?”方蔟月已经很习惯各种奇怪的灵异现象发生,但是她还是决定和孜雨确定下是不是只有自己能听到这个声音。 “听……听见什么?”孜雨有些结巴,果然她猜对了。 其他几个人也注意到了方蔟月的异常,冀英凯有些惊讶的看着方蔟月。毕竟这种突然而来的情况,让他这个学者很摸不到头脑。而陆海则是一副厌烦的表情,绝对无神论者的他觉得方蔟月肯定在装神弄鬼博取关注。川原则是突然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模样,面无表情的看着方蔟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看到他们的反应,方蔟月已经确定这确实是只有自己能够听到的声音。本来以为骨戒能够让她远离这些,没想到一切都只是一时的错觉,最终还是无法逃离这种让人痛苦的命运。早已经学会如何与正常人相处的方蔟月,不会再像小时候那样把自己看到的都说出来,因为普通人知道后只会讨厌自己。 “你是谁?我知道你在那里,为什么只有我能感觉到你的气息?出来,鬼鬼祟祟的在我身边隐匿了这么长时间,目的何在?” 那个声音又一次响起,方蔟月却发现这个与之前出现的那些亡魂明显不同,不是缥缈虚无的存在,也没有那种阴湿的感觉,这是什么情况?不过在大家注视的视线下,方蔟月并不敢回答,而是一贯的直接选择无视。她不发一言,其他人看到她又露出了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也只好作罢。 而此刻另外一边正在策马奔赴朝鲜战场的月臣隐猛然勒紧缰绳,他的坐骑是一匹高大俊美的黑马,名叫烈风,臣隐目不能视物,行军之所以能够畅通无阻,全靠烈风与自己的默契。烈风猛的扬起前蹄,在疾驰中骤停。月臣隐身边的家将们也训练有素的停下了马步,蟠螭疑虑的看着将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四处也没有敌人的形迹,主公怎么突然间没有任何征兆的就停下了? “蟠螭!”月臣隐低声轻喝到蟠螭的名字,一身纯黑鱼鳞重铠的蟠螭立即拍马前行到主公身边。“在” “我身边真的没有他人吗?为什么我一直感觉到人的气息?”月臣隐有些焦虑,因为一直以来他的感觉从未出过任何差错,甚至比常人的眼睛还要准确。但是这个如同鬼魂一般形影在侧的气息却是那么真实,难道说自己的感知出了问题? 蟠螭四处查看一番,除了荒原景色再无其他,只得无奈的回禀道:“主公,此地一马平川,前方的探路部队都还没有超出视野,真的没有任何敌人存在。” 蟠螭也有些担心臣隐是不是生病了,这样的询问发生了好几次。“要不等到了平壤,让清溪先生为主公诊视下可好?” 月臣隐紧咬住牙齿,大战在即,战场上风云变幻莫测,如果作为主将的自己感知出了问题,意味着自己带领的这5000戚家军将士都将置身于危险之中。 更别说现在每到夜晚扎营的时候,军营中都会发生人员失踪的情况。这分明是被妖邪给盯上了,但是究竟是什么妖邪竟然敢打驱妖师家月臣家少主的主意? “蟠螭,还有多久能够到达将军大营?” “禀主公,继续不扎营赶路的话,还有两日路程。只是怕将士们受不了,为了降低营中将士失踪情况,部队已经三日未眠在路上了。今夜如果不停下来,可能军马也会出现伤亡。” 月臣隐侧耳听着烈风剧烈的鼻息声,就连烈风这样的骏马都开始流出口水,并且稍微停留就有所不稳,相信其他马匹更是到了临界点,他叹了一口气,轻轻吩咐道。“今夜扎营吧。” 蟠螭拱手称是,这只骑兵队伍再一次撒开铁蹄一路向着异国的方向疾驰而行…… 第13章 消失的保安 尽管冀英凯再三保证响起的警报就是警卫通知解除危机的信号,大家已经可以安全离开地下研究室回家,陆海与孜雨还是不放心。 陆海拿着一根地下研究室获取的拖布杆子,走在川原身后,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孜雨则提着高跟鞋,一只手抓着川原的衣角,神情紧张。方蔟月任然如同影子一样毫无存在感的跟在队伍后面,冀英凯则坦然的在前面带路。 走出那道厚重的金属门,就来到别墅的一层,不管是保安的尸体还是鱼怪都不见踪影,就仿佛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孜雨连忙拿出手机来检查信号,果然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冀教授,这里有没有固定电话呢?我们报警吧。死了一个保安,是很严重的事故了。”孜雨突然想起之前惨死在外面的保安,执行制片需要应对各种突发事件,她认为这种情况第一时间应该通知警察来处理。 “之前光线暗,您大概没看清楚,是有一名保安受伤,但是并未死亡,已经安排人员送他到医院接受治疗。”冀英凯没有回头,只是轻描淡写的就回答了她的问题,并继续提醒道:“按照之前在研究室签订的保密协议,作为乙方,贵组无权在没有经过甲方同意的情况下对外泄露任何关于本项目的内容。” 孜雨懵了,那个保安的尸体大家分明一起看到的,怎么冀英凯突然就说没有发生过这回事?她还想说什么,却被一旁的陆海使眼神阻止。冀英凯之前给陆海说过,警察来了只会看到被清理过的现场,没有任何人会相信曾经有鱼怪在这里杀过人。相信以冀英凯的财力,要做到这种地步也是轻易而举的事,最后吃亏的应该是签下协议的他们,冀英凯这个人实在是可怕…… 一旁的川原突然发出了吊儿郎当的笑声:“制片,有节目做还有钱拿。冀教授都说是我们看错了,那就是看错了,毕竟是甲方说的话不是吗?快回家吧,一晚上没吃东西饿得心慌。” 冀英凯狐疑的看着川原,摸不透他在想什么。之前还咄咄逼人,现在突然就附和自己的话,这个人难道是因为那2000万的报酬改变了态度?结果还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物而已? 孜雨沉默了,作为一个普通市民家庭出生的女孩,一个人无亲无故的在城市打拼到今天,奉行的就是不轻易出头的原则,冀英凯这种背景的人确实不是随便可以惹的。她偷偷看了一眼方蔟月,想知道在团队中同为女性的方蔟月是怎么想的,没想到看到的又是方蔟月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方蔟月正茫然的盯着之前保安倒下的地方,那里有一团色泽浓烈的黑影盘旋的形状正好是一个人的形象。 “你……是不是又看到什么了?”孜雨有些害怕的问到。 “没……”方蔟月连低下头,快步向门外走去,她刻意避开那团黑影所在的位置,然而在错身而过的时候,还是明显的感觉到一双灰白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求求你……我女儿……求求你……”黑影伸出手来试图抓住方蔟月,方蔟月加快脚步,却还是被黑影碰触到了后颈,瞬时寒冷的刺痛感跗骨袭来。一些不明意义的幻象在她眼前闪过,就如同冰冷的蛇在脊椎上缓缓爬行,她的心里默念着金刚经大悲咒,总之一切都从来没有起过作用的咒语,希望能够摆脱这种恐惧,然而也依旧毫无作用。方蔟月害怕的蹲在地上,口中轻轻的喊着“走开!走开!”下意识地,手握紧了骨戒,就在触摸到骨戒的一瞬间,黑暗仿佛被突涌而出的风吹散了,温暖的气息从骨戒中不断传来。 方蔟月吃惊的拿出骨戒,此刻的她已经再不怀疑,骨戒又一次帮她解除了困境。 另外一端是披挂银甲一身血红戎装的月臣隐,如鬼神般拿着大刀划破了黑色雾障。感觉邪气散尽,他驻足孤身站在树下,满是困惑。树影婆娑如同鬼魅,夜风飒飒掠过树枝,黑暗中再次响起虎賁那阴阳怪气的声音。“近日来为祸军营的妖妄是否已被主公斩杀?” “只是被那怪物杀害的冤鬼而已。”月臣隐静心感受正在逐渐消散的气息,在冤鬼出现的一瞬间,那个一直隐匿在他身边的气息达到最强,他甚至已经能够判断出那个气息的主人是来自一个女人。 “奇怪,之前失踪的军士没有留下任何线索,这个冤鬼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小的又失查了。”虎賁有些懊恼,最近不管怎么用心,月臣隐身边总是会毫无征兆的出现妖邪,这让他这个贴身护卫感到非常丢脸,自己简直一无是处。 “不怪你,是有高人。连我都找不到她的正体……”月臣隐意为深长的伸出一只手来,风中残留着那个女人的气息,很快又在指尖消散…… 冀英凯别墅,方蔟月正将骨戒放入风衣兜中。当她发现这枚骨戒有驱邪的功效之后,她知道一直以来笼罩在自己身上的阴影即将散去,这是来自爷爷的礼物。 “如果找到……你就自由了……等爷爷回家。”她终于明白记忆中爷爷所说的那句话的真正意义,一直以来爷爷在寻找的是帮她解除这种吸引妖魔体质的方法,而骨戒就是爷爷找到的答案。只是为了寻找骨戒,爷爷也失踪了。接下来就换做她去寻找失踪的爷爷,如果爷爷还活着的话…… “方蔟月,你在干什么?”方蔟月抬头正好对上孜雨惊恐的表情,她没有回答,而是站起来对冀英凯开口说道:“按照约定,我们用一个月的时间做好前期准备,一定准时出发,接下来也还请冀教授多多指教了。” 冀英凯并不知道方蔟月所拥有的招鬼体质,但是隐隐约约的他能感受到方析文千幸万苦的寻找骨戒并再三希望送到方蔟月手中,一定是有特殊的目的。一路上看到方蔟月怪异的举动,这个不是性格古怪那么简单,背后一定有着什么深层次的原因。 他微微一笑,对方蔟月说到。“这一个月主要是给方作家时间,用来再仔细检查方教授留下的资料中是否有什么线索的,大家的目的都一致,还希望您要是有什么发现,也说出来一起分享,毕竟作为考古学者,我应该能够帮助到您。” 方蔟月点头,却突然抬起头直视冀英凯的眼睛,提出了一个问题。“冀教授,每个寻找天神成眠之地的人都有自己的理由,您的理由是为什么呢?” 当她问出这句话时,一旁的大家都看向了冀英凯。确实,这个世界上的考古项目数之不尽,身在德国的冀英凯为什么偏偏执着于天神沉眠之地? “理由……用中国的一句老话来说,应该是缘分吧。从方教授找到家父的那一刻开始,我们家族与天神沉眠之地的因缘也就这样开始了。再说作为一个考古学者,我有什么理由不去寻找答案呢?” 他这个答案倒是中规中矩,也有一定的道理。确实一个人要研究什么对什么着迷并不需要多大的理由,极可能就是因缘际会时机刚好。但是方蔟月总觉得冀英凯的理由一定不会这么简单。 第14章 初识 告别了冀英凯,离开别墅的范围,本来打算独自坐的士离开的方蔟月,在陆海的坚持下上了川原驾驶的破面包。用陆海的话来说,就是不允许团队中任何人单独行动,如果工作中出了什么事故算作工伤,所以陆海要严格要求和管束自己的下属,竖立领导的权威。 孜雨坐在驾驶座旁边的位置,方蔟月和陆海很尴尬的坐在后排。可能是一夜没进食的原因,川原很难得没有飙车。就这样在静默的气氛中面包车向着市东方向驶去,突然川原打破了沉默。“就算清除了所有信息,但是人员失踪还是无法完全隐瞒的。如果调取别墅周边监控,仔细核对的话大概能够判断出别墅成员人数和情报,这样就能找失踪的保安究竟是谁。” 孜雨听他这么说突然眼睛一亮,连忙补充道:“不仅如此,是人就要使用生活物品,还可以把范围缩小到周围商场、超市、甚至便利店的监控和店员调查,这样能省下不少时间,万一别墅的日常用度是依靠网络解决,就更方便了。可以从快递公司配送目录着手调查。”边说孜雨边拿出笔记本来写着什么。 方蔟月不解的看着他们,刚才在别墅的时候他们不是做出放弃的决定了吗?她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思考着什么,完全没有阻止两人的陆海,这时陆海却突然抬起头说:“所有的一切必须隐秘进行,不仅是这个保安的身份信息,还有千岛湖底古城相关所有情报,都必须在一个月内确定。川原负责卧底快递公司,去收集别墅相关情报,孜雨负责调取周边监控,我批准技术部门的那个死宅协助你工作。” 川原目不转睛的直视前方,开口说道:“这算额外的工作,我不做。” 陆海无语的看着他“开始调查不是你提出来的吗?你不做?” “我只是告诉你们可以这样做,我没说我要做。” 陆海被他气得差点砸玻璃,驾驶座的孜雨抚媚的拢了下垂在肩膀上的卷发,吐出几个字来。 “一日三餐,外加两顿零食,管饱。” “成交。”在驾驶座轻松的挥了挥手,做了个帅气的回应表示ok。 陆海转头看着方蔟月,得意的继续安排工作道:“方蔟月就负责整理方教授留下的资料试试看能不能找出方教授当年在千岛湖的路线吧。” “好……但是为什么……?” “你觉得我们是唯利是图的人,所以不应该做出违背赚钱之道原则的决定?”陆海用手扶了扶眼镜,抢在方蔟月问出来之前就说出了她心中的疑惑。 方蔟月很诚实的问答:“嗯,我确实没觉得你们是好人。”她真是这样想的。一开始陆海他们答应参加项目不也是为了三千万私人报酬吗?看到川原在冀英凯面前说出那种冷漠的话,她也很习惯人类的世态炎凉,在权势面前人命往往显得渺小不堪。 坐在前排的孜雨听到方蔟月这么单纯的就承认了,噗呲一声笑出声来。“要确定雇主是否可靠,如果人命在他眼里这么不值钱,同样的命运可能就会发生在我们身上。”孜雨回头对方蔟月说到,毕竟现在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要一起出发去未知的旅途,不打无准备的仗。没想到方蔟月的性格意外的单纯,从初次见面她市侩的和自己讨价还价,再到一直绷着脸,她还以为方蔟月是个很难处的人。 “嗯,你的判断没错,我们确实不是什么好人。我的理由很简单,我讨厌他,所以弄他。”川原在前面插嘴说着。陆海扶了扶眼镜表示赞同,纯粹是看不惯,这年头谁做好人谁吃亏。“不过钱还是要赚的,哼,只要被我踩到他违法的尾巴,一拿到该得的报酬就揭发他。”方蔟月明显的感受到身边的陆海似乎燃烧起熊熊火焰,真不知道这火焰是代表邪恶还是正义。 蔟月已经渐渐开始习惯这几个人的闹腾,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放松的神色。 “我第一次看到你笑?”孜雨奇怪的转头盯着放蔟月的脸看,听孜雨这样一说就连前面开车的川原也在从透视镜看她。方蔟月很不自在的把眼神看向窗外。 此时面包车正经过新蒲大桥,人群将一辆不断闪烁着红蓝光的警车围得水泄不通,阻塞了道路。 “咦?前面出了什么事了?”孜雨也注意到了情况。 川原一边按着喇叭一边通过缓行地带,在与警车交错而过的时候。方蔟月透过窗户看到一名女警扶着一名身材单薄的小女孩正坐入警车,女孩仿佛是经历了非常可怕的事情,肩膀一直微微颤抖着。那个女孩让方蔟月感到眼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当川原顺路的把方蔟月放到家附近的车站下车,她拖着疲惫的步伐,到达绿萝巷的招牌下时,她下意识的取出骨戒戴在食指上。每次走过这条幽暗漫长的狭窄巷子,都有一种被跟踪的感觉。她捂紧黑风衣,低着头加快步伐向家的方向走去。这是她久违的离开房间那么长时间的一次,现在只想回家倒在床上好好的睡一觉。然而就在她戴上骨戒的瞬间,坐在树下等待的月臣隐感受到了她的气息,一阵阴风骤起,月臣隐的四周开始出现影影绰绰的鬼影,却不敢靠近,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魍魉,月臣隐完全没有放在眼里,他在静心等待那个隐匿在他附近的人再次发出更强的气息,这次他一定要抓到这个妖孽。 果然戴上骨戒之后一路上都没有出现任何异常,方蔟月第一次感到那么轻松,就连往常那个木楼转角最黑暗最阴森的角落,竟然都仿佛照进了阳光。嘎吱一声一关上房门,来不及脱衣服鞋子,方蔟月就这样倒在了沙发上,她真的太累了,第一次觉得自己能够睡上一个好觉,瞬间她就进入了梦乡。 “呼吸……感觉到了。”终于月臣隐感觉到了那个气息,这是最强烈的一次。月臣隐伸出双手来,在气息传来的虚空中摸索,真的有人!当他的指尖传来一个柔软的触感,他毫不犹豫的一把将那个人从虚空中拉了出来正好掉落在他伸出的双臂间。 这是完全出乎意料的发展,这个人一动不动的躺在他的臂弯里,从均匀的气息判断,这是一个熟睡的女人。一直以来隐藏在他周围的竟然是这样一个熟睡着的普通女人?不,她并不普通。 月臣隐突然感受到了来自四周的恶意,林间的鬼魅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竟然蠢蠢欲动起来。一直以来只敢旁观的妖邪们发疯了似的往这里靠近,电光石火之间虎賁不知道从哪里跳出用倭刀解决了这些低级邪物。 “主公,这是?”虎賁难以置信的盯着月臣隐怀中的方蔟月,这女人怎么会从虚空中凭空出现?然而他来不及思考更多,树林中影影绰绰的竟然出现了人影,从装束上来看这些分明是那些失踪的军士。 “终于现身了……一直以来躲在暗中袭击营地的邪妄,是这个女人吸引过来的。”月臣隐心情复杂的感受着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喷涌而出的邪气,然而此刻方蔟月却伸了个懒腰睁开睡眼朦胧的双眸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