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海沉轲》 第一章:人世沉浮 亳州1,别称嵇方、谯城,隶属安徽省,国家历史文化名城,自古人才辈出,先秦庄子、三国曹操、华佗等皆出于此。 全球最大的中药材集散中心和价格形成中心,是安徽省域交汇中心城市之一、长三角经济圈直接辐射区,享有“药都”的美誉。 西与河南省接壤,南与阜阳市毗连,东与淮北市、蚌埠市相倚,东南与淮南市为邻。九府之通衢,中州锁匙。 亳州学院、笃行楼一间教室里。伍孚阳端坐在课桌前温习课本。 “池塘里水满了雨也停了, 田边的稀泥里到处是你舅(泥鳅)。 天天我等着你等着你捉你舅, 小崽子好不好, 咱们去捉你舅......” 伴随着嘹亮的歌声,郑雷嘴里叼了跟翠绿色的草茎流里流气的走了进来。 歌声未歇,一巴掌拍在伍孚阳的肩膀上,下手没轻没重的,力道大的出奇。嘴里吆喝道:“哟!都快毕业了,还这么认真呢?” 伍孚阳正看的入神,猝不及防的被他一巴掌拍的心惊肉跳,定性良久才回过神来,忍不住怒斥道:“你妹的,吓老子一跳,诈尸呢!” 郑雷是伍孚阳的同学兼发小,性格外向,活泼好动,虽然不在怎么爱学习,但人很聪明,成绩一直处于中不溜,上下发展的空间都很大。属于那种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的行列。 两人家离得不远,平时放学都是一道回去。他俩在初中的时候就曾分在一个班,没想到兜兜转转的到了大学又聚在了一间教室。 郑雷嘿嘿一笑,道:“你猜我早上看见谁了?” 伍孚阳白了他一眼,说:“我又不是神仙,你看见谁,我怎么知道!” “我看见肖雪了。”郑雷谝不得地说道:“她现在越来越漂亮了,啧啧!肌若凝脂、吹弹可破,那脸蛋,那身材,啧啧啧.......标准的祸国殃民啊!” “哦!”伍孚阳听到这个名字,心就不由得觉得隐隐刺痛,情绪随之一落千丈。 伍孚阳的爸爸伍龙和肖雪的爸爸肖峰在一条街上做生意,都是经营建材,只不过品类不同。 一个经营水暖,一个代理灯饰。经常在一起做促销、搞活动,所以两家人交往也比较密切。 伍孚阳自幼和肖雪一起玩耍,青梅竹马,感情笃厚。 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五年前,伍孚阳的爸爸一时大意,不小心入了职业骗子设的局,被骗了200多万。由于资金链断裂,银行和小额贷款公司也提前抽贷。 伍龙为了还债,只好变卖房产货物。 眼看着多年的辛苦打拼一夜之间化为乌有,再加上长年累月的操劳,伍龙一气之下病倒了,从此药石不断,生意也江河日下、一蹶不振。 与之相反,肖峰稳健经营,经过多年积累,在亳州市发展的经销商大大小小百十余家。再加上近年来政府吹响了脱贫攻坚、全民奔小康的号角,在党的政策扶持引导下,生意越来越好。 肖峰于三年前大笔一挥,在省城合肥投资办了个厂,举家迁离。 伍孚阳与肖雪虽然早已暗生情愫,却阻挡不了命运之轮,无情的碾压。 由于两家人的家境差距越来越大,伍孚阳心里自卑。 就这样,两人在伍孚阳有意无意的疏远下,逐渐的断了联系。 “她身边还跟了个男的,瞧他的穿着打扮,八成是个富二代,有钱的公子哥。”郑雷的破嘴像是打开了阀门,喋喋不休的在伍孚阳的耳边道:“哦,对了。他还向我打听你的消息,问你过的好不好。” “够了!”伍孚阳心烦意乱的大声说道:“你他妈有完没完,老子不想知道她的消息,闭上你的鸟嘴!” 旁边的同学三三两两的接头说笑,突然被这声音吸引,都纷纷投来惊诧的目光。 伍孚阳一愣,旋即一言不发收拾好书本,起身离去。 只听见身后传来窃窃的声音:“天哪!想不到我(伍)公子居然会骂人!” 因为去年底不知何时从何处传入武汉的新型肺炎爆发,蔓延至全国。在政府的领导下,全国人民都居家隔离。清明的时候,伍孚阳也没有回家给母亲扫墓。 上午被郑雷一闹,伍孚阳的心情很糟糕。所以下午,伍孚阳没有去教室。 他花了十四块钱坐车回到利辛老家,回到这个生命初始的地方,给母亲扫墓。 伍孚阳的母亲去世的很早,在他五岁的时候,因生弟弟伍孚明的时候落下了月子病。这种病以前很难治,很容易复发。 那时候全国还很贫穷,小县城、农村卫生条件都很差。伍妈妈断断续续的治了两年,耗干了家底。最终还是与世长辞、撒手人寰。 那时候他只有七岁、弟弟伍孚明还未满三周,在襁褓中嗷嗷待哺。 母亲去世后,父亲就把他和弟弟分别寄养在五爹和四爹家里,只身外出打工,挣钱养家。 小时候,伍孚阳少不更事,在妈妈的葬礼上并未曾落下一滴眼泪。只是站在墙角默默地看着爸爸和外婆家一些人在恸哭。 直到后来才渐渐知道歌谣里面唱的那句“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投进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像根草。离开妈妈的怀抱,幸福哪里找.......”的意思。 可惜,他从母亲去世以后,已经逐渐的尝遍了世间的人情冷暖,已经逐渐的学会了坚强。 毕竟,草是不会哭泣的。 只有在某个不知名的夜晚,他实在忍受不了委屈,没人怀抱,没人倾诉。他才会忍不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躲在被窝里偷偷哭泣。 他模糊的记得,妈妈身材瘦小、背后扎着齐腰的辫子,皮肤有点黑。但很爱干净,伍孚阳挨打的时候,妈妈会护着她。 仔细算算,曾经那个护着他的人已经离开十二年了。 伍孚阳跪在妈妈坟前,自言自语道:“妈妈,您在那边过的还好吗?有没有想我,有没有想爸爸和弟弟。爸爸现在老了,身体也不好,前些日子,他去医院筛查出癌症,弟弟也不听话,现在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可以当顶梁柱了,我该怎么办? 佛说人世间有三苦: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我从小努力刻苦学习,明明考上了想要读的学校,却不能上;我明明很喜欢她,却不能追求。原来我以为长大了,我就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但现实不是这样的。现在我和爸爸还有弟弟窝在廉住房里,靠政府救济。人世间为什么有那么多的苦难,还是我上辈子欠了什么,我好累!我好想找一个人说说话!妈妈,您能听的见我和你说话吗?” 伍孚阳跪了很久,怔怔的烧完纸钱,天色也渐渐的暗了下来。 “妈妈,我该回去了!”伍孚阳磕完头,站起身子,伸手抚摸着有些残缺的墓碑,忽然觉得手指一痛,殷红色的鲜血顺着墓碑流淌在地上,浸入土中。 伍孚阳慌忙缩回手,将手指放在嘴中吸吮一会,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墓碑上的名字,轻声道:“有空我再回来看您!” 伍孚阳说完,拨开及腰深的野草,转身离去,渐行渐远。 第二章:出了车祸 伍孚阳穿过麦田间的羊肠小路,走到公路上,等了一会儿,便有一辆公交车缓缓驶入视线。 司机在伍孚阳的招手示意中,将车子停了下来。 伍孚阳登上公交,投了几枚硬币,走到车尾处捡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车上只有他一个乘客,司机关上车门,点了一脚油门,汽车便缓缓启动,飞快地在道路上行驶着。 伍孚阳闲来无事,便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酷狗音乐,选了一首曲子,塞上耳机,舒缓的旋律便传了出来。伍孚阳静静地靠在车窗上,一边听着歌曲,一边欣赏沿途的风景。 由于经济提高,很多人都搬到了城里。只有为数不多的老人不愿意离开这片祖祖辈辈曾经耕耘劳作的土地,留守在农村。因此,田地也变得荒芜。 伍孚阳望着车窗外零落的村庄,道路两旁挺拔的树木,晚风拂过,空气格外清新。 他真想就这样,什么也不用去想,什么也不用去思考,就这样永远安安静静的坐在车上,一直静静的坐着。 车子很快便行驶到县城郊外,道路也变得纵横交错,路灯将黑夜分割成一块块不规则的形状。 伍孚阳正安静的欣赏着这夜晚的美景,忽然间只觉得一束强光照了过来,刺的他睁不开眼睛。 他下意识的坐直身子,抬起右手挡在眼前。 随后便是一阵震耳欲聋的汽笛声伴随着撞击声响起。 伍孚阳只觉得瞬间便抛入了一片黑暗,过了很久,耳边又零星的传来人们的说话声、嘈杂的救护车呼啸的警报声…… 不知过了多久,伍孚阳缓缓的睁开眼睛,只看见周围白茫茫的一片,分不清上下左右、东西南北。 正诧异间,只见一个人凭空出现在眼前,雪白的皮肤、雪白的长服、雪白的头发,只有一双眼睛是黑色的,锐利而又明亮。 伍孚阳打量着这个几乎和环境融为一体的人,脑海中转过无数个念头,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道:“您好,请问您是哪位?” 那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我是剑灵。” “剑灵?” 伍孚阳努力的回忆这个名字,却没有没有找到答案。 “这是哪里?”既然上一个答案无法确定,伍孚阳又说出了心里的另一个疑问。 “你我皆在剑中。” 伍孚阳听了,顿时觉得头大。他觉得自己可能是遇到了神经病,于是转身仔细的巡视着周围的环境,希望能够发现一些依据,可以提供判断的信息。 “有人吗?”伍孚阳喊了一声:“请帮我打开门!” “别喊了,就算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见的。”那人打断伍孚阳说:“看来你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伍孚阳一经提醒,立时便想了起来,将脑海中破碎的画面断断续续的连续在一起:“我记得给我妈妈上完坟后上了公交车,然后眼前被大车的灯刺的睁不开眼睛,然后眼前都是漆黑的一片,只有耳朵能够听见别人说话的声音,还有救护车的声音,再然后就记不起来了。” 那人点头道:“对,那是此刻就是现在,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你怎么会有记忆。” 伍孚阳心里有些抓狂,语气也变得有些不耐烦了,说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还要回去给我爸爸和弟弟做饭,没功夫跟你在这里瞎扯。” “你回不去了,因为你和我的魂魄都已经封印在剑中。” 伍孚阳仔细的看了那人一眼,眼光变的有些同情,他十分肯定地说道:“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个疯子,对不对?” “看来你还没有接受现实。”那人摇头叹息一声,说:“既然如此,我就帮你看清楚吧!” 那人说完,上前一步,伸指向伍孚阳额头点去。 伍孚阳慌忙向后退,不料却没有躲开。 那人食指抵在伍孚阳的眉心上,轻叱道:“别动,闭上眼睛!” 伍孚阳好像是着了魔法,缓缓的将眼睛闭上。 过了一会,只听耳边又传来那个人的声音:“睁开眼睛吧!” 伍孚阳依言睁开双眼,向四周望去。只是觉得周围的颜色不再是那么雪白一片,白色的后面隐隐透着一种冰冷的青铜色,青铜色的后面隐约又蒙上了一层泥土的灰黑色。 伍孚阳忍不住询问道:“这到底是哪里?” 那人好像是看透了伍孚阳的心思,他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只是说:“再往外看。” 伍孚阳虽然不知道他口中所说的‘再往外看是什么’,但这句话还是听了进去。他屏除心里的杂念,努力的往远处望去。 随即,他看到了土地上生长着的翠绿色的野草;看到了残余的纸灰,碑上残留的血迹,母亲的坟墓,苍茫的田野,璀璨的夜空;村落、树木、道路、河流…… 他好像飞到在天上,俯视着大地。又好像,和周围的一切融为一体,看到了一切。 伍孚阳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重新闭上了眼睛,用力的摇了摇头,口中喃喃地说道:“不是的,不是的,你肯定给我施了魔法!你到底是谁?” “我说过,我是剑灵!”那人道:“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是你的前生、来世,你是我的今生!” 伍孚阳被他搅的心烦意乱,心里想要发火,两人素不相干,彼此之间无赊无欠,却不知从何发起。虽然竭力隐忍,但脸上的怒色已然变的十分明显,忍不住脱口道:“什么剑灵,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这是见鬼了吗?” 那人道:“看来你还是不肯死心,既然如此,我就让你彻底明白吧。” 那人说完,拂袖在伍孚阳面前一挥。刹那间,伍孚阳仿佛同那人置身到一间,医院的抢救室里。那个熟悉的面庞,曾经英俊帅气的自己,此刻正躺在手术台上,身上插满来了各种大小粗细的管子。 身旁的仪器屏幕不停的闪烁着,几个医生和护士正浑身是血的围着自己忙碌着。还有个小护士不停的于手术台和医疗器械、药水桌前来回奔波,有时还穿过自己的身体。 伍孚阳忙走上前,大声对周围的人说话,但是他们好像都听不见;伍孚阳见他们都不理自己,忙伸手想要拉那个躺在手术台上的自己起来。明明看见手掌从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个自己肌肉中穿过,却触不可及。 不论他怎么喊叫,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个自己始终没有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医生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伍孚阳看见自己被护士推出了手术室,父亲伍龙和弟弟伍孚明忙扑了过来,将嘴巴凑在躺在手术台上的那个自己的耳边轻声呼唤道:“孚阳,孚阳,你醒醒,醒醒……” “哥,哥……” 伍龙抬起身子,向医生问道:“大夫,孚阳,我儿子他现在怎么样……” “他脑部和内脏受伤都很严重,失血很多,我们给他用了6袋血浆。虽然现在暂时保住性命,可也不保证病情再次恶化。”医生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有,由于病人脑部受到重创,他极有可能陷入长期昏迷,也就是常说的植物人,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啊!”伍龙听了这句话,只觉得一瞬间天旋地转,身体不由自主的向下滑落。 幸好伍孚明和医生手疾眼快,慌忙一把扶住。 “爸——,爸,你怎么了?”伍孚明带着哭腔道。 伍龙强打着精神,刚挣扎着站了起来,耳边又传来护士提示的声音:“病人家属,你们卡上的钱不够,最迟明天早上,再往卡上打十万块钱。” 曾经十万块钱在伍龙面前或许不算什么,此刻却成为了天文数字。 伍龙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嘴唇不停的噏动着,声音颤抖,带着哭腔:“肇…..肇事,司机跑了。这……这么多钱,我……我上哪弄?” “这个我们不管的。”护士补充道:“我们虽然同情你们的遭遇,但这是医院的规定,没有钱就得把病人的药停掉!” 伍孚阳躺在此时昏迷不醒,停药就意味着放弃治疗,伍龙承受不住这种打击,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第三章:世间七苦 第三章:世间七苦 伍孚阳心里也觉得看不下去了,眼前的画面好像能感应到他心里的想法,逐渐的淡化,回归一片空白。 伍孚阳久久不能平静。 “看清楚了吗?” 伍孚阳默默地点点头,理了理混乱的思绪,反问道:“这是不是传说中的灵魂出窍?” “可以这么理解。” “你真的是剑灵?” “是。” “剑怎么有灵?”伍孚阳有些不相信,这毕竟超出了以往的所知所学,促然之间,任谁也接受不了。 “世间一切万物皆有灵。”那人淡然说道:“人有灵,山亦有灵;树木有灵,水亦有灵;飞禽走兽,花鸟鱼虫皆有灵。土之灵,育生机;火之灵,御冷驱寒;水之灵,育万物。花之灵以颜色,文字之灵,在于传承。我亦有灵,我之灵,在于人心中所言之名也!用你们现在的话来说,有些人活着,但他已经死去;有些人死了,但他依然活着。试问有几人见过释迦牟尼,但两千多年来,他一直活在僧尼的心中;李耳骑青牛出函谷关已故去两千五百年,一篇道德经至今传诵于世。凡此种种,古今中外,不胜枚举。” 伍孚阳努力的尝试用所学的知识去理解那人说的话,小心翼翼地道:“你说的灵,是不是人们口中所说的信仰?” 那人点点头,说:“可以这么理解,但并不全面。灵,是信仰,也是执念,也可以是与生俱来的精神。赋予的灵魂是信仰;内心的欲望是执念;与生俱来的形态是精神。灵无处不在,却从不意被察觉,很多人只知其然,而不知所以然。自然对灵也就听而不闻,视而不见。” “那么,你生来就是灵吗?” 那人闻言,怅然出神:“当然不是。” 伍孚阳忙问:“那你是谁?” “你有没有听说过,日暮途远和倒行逆施这两个成语”那人问道。 伍孚阳道:“当然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这两个成语的来历和出处?” 伍孚阳点点头娓娓说道:“春秋时,楚平王听信谗言,杀了太子的师傅伍奢和他的大儿子伍尚。伍奢的另一个儿子伍子胥因逃得快,才幸免于难。 伍子胥逃到吴国,帮吴王阖闾夺取了王位,后来又帮吴军攻进了楚国,此时楚平王已死,但伍子胥仍将楚平王从墓中挖出来,鞭尸三百下,为其父兄报仇。 申包胥藏于夷陵,得知伍子胥鞭尸,申包胥派人指责他“子之报仇,其以甚乎!吾闻之,人觿(xi:争斗)者胜天,天定亦能破人。今子故平王之臣,亲北面而事之,今至于僇死人,此岂其无天道之极乎!”但伍子胥说“为我谢申包胥曰,吾日莫途远,吾故倒行而逆施之。即成语【日暮途远】和【倒行逆施】的由来。” 那人点头叹道:“我就是那个一夜白头的伍员啊!” 伍孚阳听了,心里不由得一惊。双眼睁的溜圆:“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伍子胥道:“你既然知道我的平生事迹,自然也知道我的死因。吴王夫差听信太宰伯嚭(pi)谗言,称我阴谋倚托齐国反吴,派人送一把宝剑与我,勒令我自杀。” 伍孚阳不解地问:“那跟你现在有什么关系?” “问题就出在吴王夫差送来的那柄宝剑上。”伍子胥道:“此剑名便是干将莫邪1所铸的那柄雄剑,此剑采自五山六合金铁之精,干将之精魄,莫邪之泪,三年而成。铸成之日即有灵识,是一柄复仇之剑。后经饮楚王、干将莫邪之子赤、侠客之血,封印其魂,故我死后,亦被封印其中。” “为何如此?” “你是否知道佛家七苦2与佛教七宝?3” 伍孚阳虽然不是佛教僧侣,但他喜好文学,攻读汉语言文学,对佛道典籍均有涉猎。自然也知道,佛家说的七苦指的是: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字不过十三,然脱此诸苦需多少年?遍观芸芸众生,不乏豪杰,却更恩怨纠缠,几乎无一人尽脱诸苦,可谓深受七苦之累。 西方天主教也明言人性中藏有,暴食、贪婪、懒惰、愤怒、骄傲、yin欲和嫉妒七宗罪恶。 由此可见战胜自己心里的欲望,解脱七苦之难。 而据佛教典籍记载七宝分别是:金、银、琉璃、珊瑚、砗磲、赤珠、玛瑙。 伍孚阳诧异道:“难道你也知道佛教吗?” 伍子胥点点头,道:“天道虽不显,万物蕴其中。我既然灵识虽泯,世事变迁,历历在目,见的多了,自然也就记住了。孔仲尼说‘敏而好学,不耻下问。老夫既然遨游于天地间,当然要与时俱进,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伍孚阳道:“是我愚鲁了,前辈教训的是。” 伍子胥继续说道:“七苦对应七宝,我既被封印剑中为剑灵,需尝遍七苦,集齐七宝之精,才能解开封印。封印解开之后,便为功德圆满,或转世为人,或做大地之灵,或隐匿于茫茫宇宙之中。时至今日,我集齐金、银、琉璃、珊瑚、赤珠、玛瑙六宝之精,尚欠砗磲一宝之精,便可解开封印。” “那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伍子胥道:“原因有二。其一,我曾是你的先祖,你身体延续着我的血脉,灵魂中又有我三魂七魄中的伏失4,血脉相连;其二,你的命格中有爱别离一苦对应砗磲之灵,所以我需要你帮我寻找砗磲之精。” 伍孚阳依旧不解地问道:“那我为什么要为你去寻找砗磲之精呢?” 伍子胥笑道:“我刚才说过,你我血脉相连,同气连枝,我功德圆满,与你也是一般。我已经集齐了其他六宝之精,你只要寻找到砗磲之精便可。解开封印既在眼前,你我务必勠力同心,修得功德圆满,从此遨游天地,再不受那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之累之苦!” 伍孚阳听完,又向伍子胥验证道:“我大概明白了一点,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你是说,你是我的全部,而我曾经是你灵魂的其中一部分。就比如一个人的四肢躯干,我只是其中一肢。所以要我去体验人生七苦,帮你找到砗磲之精,与你我双方都有好处。” 伍子胥怔了片刻,点头道:“可以这样理解。” 伍孚阳质疑道:“你所言荒诞离奇,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如何证明?” 伍子胥道:“把你的右手伸出来吧,掌心向上。” 伍孚阳依言照办,伍子胥也伸出了右手。只见伍子胥的手掌之中,凭空出现了金黄、银白、透明、珊瑚、赤珠、玛瑙的形状物事,围着一柄的匕首虚影在他掌中悬浮蠕蠕而动;而伍孚阳掌中只有一颗圆润乳白色的珍珠,绕着一柄淡色的剑影悬浮其中。 伍子胥解释道:“你我血脉相连,这个剑影和砗磲之精就是最好的证据。” 伍孚阳失声说道:“怎么会这样?” “还记得你抚摸你母亲的墓碑时被割破手指,鲜血顺着墓碑流淌到地上吗?”伍子胥道:“我就隐匿在墓碑之下,你的血已饮入剑中,所以我们才会相见。” “那我该怎样寻找到砗磲之精?” 伍子胥道:“这个你无需担心,我会将你送到应该觅得砗磲之精的地方。” 伍孚阳反问道:“你既然知道砗磲之精的地方,为什么不自己去寻找。” 伍子胥摇头道:“我刚才说过,你的命格中对应砗磲之精,只有你才能获得。我却不能,此所谓‘近在咫尺,远在天涯’。冥冥之中,早就注定好了一切。” “这么说来,你直接把我送到砗磲之精出现的地方,我帮你取来不就行了,还免去许多麻烦。” “不行!” “为什么?” 伍子胥道:“不经历磨难,怎能知道生命真谛。没有精诚所至,是无法得到灵的。” “那我怎样才能得到砗磲之精呢?” “以你至真至诚之精血,融入其中便可得知。” 伍孚阳问:“什么是至真至诚的精血,该怎样融入?” 伍子胥摇头道:“此乃天机,不可泄露!” 伍孚阳想了很久,摇了摇头道:“对不起,我还是不能答应你。” 伍子胥仿佛看穿了伍孚阳的心事,开口说道:“那么你是想回到身体里面,从此以后变成植物人,每日躺在逼仄的病榻上,眼睁睁看着父亲每日忧愁,以泪洗面,逐渐老去吗?” 这句话犹如当头棒喝,一棍子将伍孚阳打醒。 他沉默了,比起害怕被别人利用,他心里更害怕从此以后变成植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每日躺在床上,不仅不能够为父亲排忧解难,反而成了他的拖累。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累赘,眼睁睁看着父亲以泪洗面。 他觉得,这比被别人利用,比起让自己死去,更加可怕。 他心里的信念动摇了。 第四章:转世重生 “你明说吧,到底于我有什么好处?”伍孚阳沙哑的嗓音问。伍子胥说:“我可以完成一个心愿?” “什么心愿?”伍孚阳反问道。 “助你得到今世追求却无法得到的一切,成为你想要做的人!” 伍孚阳思忖片刻,点头应道:“好!” “但是还有个条件。” 伍孚阳问:“什么条件?” “我需要抹去你灵魂中今世的记忆,然后将你的魂魄植入刚出生的婴儿体中,重新体验一次人世间的荣华富贵、悲欢离合、爱恨情仇。” 伍孚阳忙问:“为什么要抹去我的记忆?你既然能够超越时间、界限将我的灵魂植入他人体中,为什么不能保留我的记忆呢?” 伍子胥解释道:“原因有二:一是因为你必须至真至诚,心无杂念方能取得砗磲之精。若保留记忆,心里有了答案,你便做不到这一点;二是因为,我只是顺势而为,将你的魂魄嵌入他人体中,体验人生。却不是让你去改变历史。历史不能改变,也不会被改变。” “为什么?” “因为宇宙之中有更高的主宰,我虽然拥有这些能力,却也有我做不到的。” 伍孚阳沉默半晌,质疑道:“那么我如何知道,哪个灵魂才是我?” 伍子胥道:“那又有什么不好,世间多寂寞,两个灵魂栖息一躯,我中有你,你中有我。未曾生我谁是我,生我之后我是谁。世人有几个不是整天戴着面具活着,谁又能分清楚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就当你多了一种性格吧。” 伍孚阳听了虽然词穷理屈,无法假以反驳,但却沉默不语。 伍子胥等了良久,无奈道:“将以剑灵烙印在你的左掌之中,启蒙之前你记忆尚存,而被你夺舍之人却没有意识,你可以从小培养性格,重新塑造自己。如何?” 伍孚阳想想,觉得也没有什么不好,此时遭遇大祸,即使抢救成功,前途也是一片黯淡。或许说不定此刻自己就已经死了呢?就算还能救活,与其变成植物人躺在床上,还不如纵情洒脱,重活一次。 他整理好思绪,重新梳理了一遍,想想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开口问道:“那如果你骗我,我该怎么办?” 伍子胥沉默片刻,道:“这样吧,我以山川日月、皇天后土为证,发下宏大誓言。你我之间缔结一个约定。我在你魂魄中设下法阵,助你转世投胎,助你做自己想要做的人,你帮忙寻得砗磲之精;如果你发现有不合之处,于启蒙之前,可以随时终止约定,自戕而死,魂魄重归自由;启蒙之后,法阵会自行开启,逐渐的抹去你今世的记忆。如有虚言,教我魂飞魄散,永世消弭于这苍茫宇宙之中。” 伍孚阳觉得,最坏的结果,也好过,变成植物人躺在床上。如果他是这一切都是虚妄的,最多也不过一死而已。 于变成植物人相比,被人利用便觉得不再那么可怕! 死都不怕,还怕被他利用? 遂点点头,道:“好,一言为定!” “你准备好了吗?”伍子胥问。 伍孚阳又向刚才眼前病床显现的地方,望了一眼,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自己是留恋,还是期待离开,重新开始。 良久,他点了点头。 伍子胥声音里透着沧桑,拂袖在两人面前一挥,道:“走罢!” 霎时间,眼前的景象异变。 眼前好像有无数个光闪过,好像是流星不停的在自己身边一闪而逝。周围的景象,也幻化成一片辨不清的虚影。 伍孚阳忍不住问道:“这些是什么?” “光和时间。” “你要带我去哪里?” 伍子胥说:“你既然接受过高等教育,自然知道宇宙维度1和平行世界2。” 伍孚阳点点头。 “过去从未过去,未来也不曾到来。”伍子胥道。 伍孚阳感觉自己要疯,他心想无论如何自己得赶快离开这个人,要不然即使不被他折磨死,肯定也会被他玩坏的。 就在伍孚阳脑子又一阵晕眩之际,眼前的景象霍然开朗,耳边传来伍子胥的声音:“到了!” 伍孚阳定睛望去,只见他和伍子胥置身在一条熙熙攘攘的街道前。街道两旁是两排鳞次栉比清一色青砖古建筑物,高矮不一。门楣上或悬着牌匾或在旁边悬着旗帜,参差不齐。 有数不清的男男女女从两人身旁或身体中穿过。吆喝声、叫卖声、商讨声.......,盈耳不绝。 只不过看他们的服饰穿着、言谈举止,好像并不是二十一世纪的人。 伍孚阳心里虽然早做了准备,恍惚间还是以为自己可能走错了地方。就跟电影中《楚门的世界》里面的男主角一样,觉得自己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伍孚阳看了一会,不禁问道:“这是哪里?” “此乃另一个宇宙公元前1504年孝皇帝时期的凤阳府亳县,相当于地球上的明孝宗时期,砗磲之精会在此处不久的将来出现。”伍子胥说着,伸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府邸道:“那里就是你未来的家。” “明孝宗朱佑樘。”伍孚阳几日前还在抱着当年明月著作的《明朝的哪些事儿》打发时间。因此对此人的生平或多或少,有些印象,只是不知道在这个世界里,历史的发展是否会和地球上所记载的明史一样? 他兴趣不多,平素不是一个人在街道公园是散步、就是宅在家里看书。尝涉猎《明史》、《明实录》,知道此人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皇帝。史官曾评价:“三代以下,称贤主者,与汉文帝、宋仁宗齐列。在位期间躬行节俭,勤于政事,重视司法,驱逐奸佞,励精图治,史称“弘治中兴”,死后葬于泰陵,庙号孝宗。 美中不足的是,因为由于他童年非常坎坷不幸,由太监在冷宫中抚养长大,所以后来对自己的孩子非常溺爱。也就是后来继承皇位饱受争议的明武宗朱厚照。 伍孚阳顺着伍子胥手指的方向放眼望去,看见一个气派门楼高大巍峨。门楹前左右两边两座石狮子面目狰狞,正中间悬了块黑底金字大匾额,上书【顺通镖局】四个大字。门中有人不停的进进出出,互相打着拱,脸上挂着微笑,送往迎来,络绎不绝。 自从母亲逝世后,家这个字眼,于伍孚阳就变得格外陌生。虽然也称居住的地方为家,可他心里总觉得好像是缺少了什么。 两人并肩向顺通镖局走去,不一会儿便来到了顺通镖局的门前。伍孚阳已经逐渐的适应了周围的环境,他知道他们现在是看不到自己的。所以也不觉得怎么拘束,跟在伍子胥身旁,两人一路门楼、前厅、校场、仓库、围墙、花园,内庭,穿庭踱廊来到厢房前。 伍孚阳看见一个年约年约三旬、浓眉虎目、身材魁梧的汉子焦急的在房檐下踱来踱去,身旁的两三个丫鬟进进出出,屋内不时的传出妇人的嘶喊声、稳婆的叮嘱声。 伍子胥道:“这个长相威猛的汉子是你未来的爹,房间里面那个在生产的妇人就是你未来的娘。他们两个是这家镖局的主人,待人和睦、妻贤夫慈,是个好人家。” 伍孚阳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心里也觉得满意。看了一会,见伍子胥的注视着自己,眼神中隐有询问之意。便点了点头,道:“好!” 说完,抬脚向屋中走去。 只听伍子胥在身后叫住伍孚阳道:“等一下!” 说着迈步走到伍孚阳身前,说:“我需将你的声带封印,若不然你一生下来就会开口说话,岂非怪异!” 伍孚阳心想也是,遂点点头。任由伍子胥骈指聚光点在自己的喉咙之上。 伍子胥做好预防措施,又对伍孚阳说道:“你放心,此处虽然是另一个世界,但你所处之地,言语文字,与地球上颇为相似。此术只会暂时封印你说话的功能,并不影响你啼哭欢笑。到你三岁之后法力便会逐渐消退,与常人一般无二。况且启蒙之前,你灵魂中仍保留着前世的记忆,日常生活与人交流对你来说,想必不是什么难事。去吧!” 伍孚阳听完,点了点头,转身没入房间之中。 稍顷,产婆的声音高亢中带着欣喜,传遍整个庭院:“生了,生了!母子平安!是个男孩!” 屋外的汉子听了,始放下心来,长吁了一口气,双手合十于胸,喃喃说道:“阿弥陀佛,祖宗保佑,祖宗保佑!” 伍子胥望着产房说道:“从今以后,你要重新尝遍世间七苦,得时之喜,失去时怨,背叛之恨,求之不得,怨憎会、爱别离。直至失去生命,以你鲜血精魄,融入砗磲之精,方得解脱。试问人世间,有几人能逃脱命运的安排,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身形逐渐淡化,直至湮没,消失不见。 产婆将伍孚阳(不好意思,爹娘还没给取名字,将就着继续用着。)洗干净身上的血渍,用锦被包裹好,抱在怀中。低头看见伍孚阳正睁着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一睃不睃的看着自己,心里觉得奇怪,失声道:“奇怪!这孩子怎么不哭啊?” 妇人闻言欠身道:“抱过来给我看看。” 产婆慌忙将伍孚阳递了过去,妇人接在怀中,满脸慈爱的看着伍孚阳,点头逗他,神情极是亲昵。 伍孚阳见妇人贝齿瑶鼻,一双丹凤眼,两弯新月眉,生的十分端庄秀丽,心里更添了几分亲近之意,不由得向她微微一笑。 妇人见了心里更加高兴,忍不住对身旁的忙碌的丫鬟婆子炫耀道:“他笑了,笑了,他对我笑,这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口中说着,忍不住低下头亲了亲襁褓之中婴儿的脸颊。 旁边的产婆见状,不禁唬的念佛,小声嘀咕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这孩子别是个妖精吧!” 丫鬟闻言不由得用肘弯捣了捣她,叱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正说着,只见汉子大步流星的进来,三两步走到妇人身旁,侧身在床沿落了座,伸手替妇人撩了撩贴在额上的头发,柔声道:“夫人,你辛苦了!” 妇人依旧沉浸在喜悦之中,盯着怀中的婴儿对汉子说道:“老爷,这是我们的孩子,你看他眼睛多亮啊,他在盯着我们看!” 汉子俯低上身,看了看婴儿,笑道:“嗯!子随母,生的像你!夫人劳苦功高,此番定要择个好日子,把亲戚朋友,伙伴挚交、街坊邻居都请来,热热闹闹的操办一场!” 第五章:缘起缘灭 “也不知道爸爸、弟弟现在过的怎么样?那个世界里的我,已经死亡了,还是昏迷不醒,变成植物人躺在床上?” “肖雪会不会去看我?” “她是否会为我伤心难过?” ....... “算了,不管它了!缘起缘灭,一切随缘吧!” 他告诉自己,这个女人以后就是他娘,他的丈夫就是自己的爹,以后这里就是他的家。是一个能够为他遮风挡雨,给他关怀,给他温暖的地方。 “在这里的也不会再有每日有意识、无意识的给你洗脑,告诉、暗示你要不断和别人竞争,充斥着各种攀比和竞争。” “这里的环境和空气都很好,也不会有毒奶粉和地沟油,不用担心食物中毒的问题!” 变成婴儿的伍孚阳躺在襁褓里,每日过的很惬意,他感觉自己很久都没有这般放松,被人呵护过。每日除了吃就是睡,静静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他逐渐的融入这个世界。每当妇人将他抱在怀里,他总是闪烁着干净明亮的大眼睛,静静的望着她、对她微笑。 人们惊奇的发现,这孩子乖巧讨人喜欢的很,不管什么人抱他逗他玩,他都很对人微笑,从来没有听见他的哭声。 众人一传十、十传百,啧啧称奇。有人说好,有人说坏。 只是,又有几人能够了解真相?人们总是喜欢把自己当做镜子,从自己的维度去认知、评判一切! 日子一天天过去,不觉间伍孚阳来到这个世界已有一个月。 男子初为人父,对这件事很是上心,从婴儿出生后就开始着手准备,忙活起来。 置办了酒席,给所有相识的人下帖子,请客赴宴。 汪崇权接到帖子,于这一日,领着胞弟汪崇礼伙同鸿运镖局的镖主常茂德一大早便往顺通赶来。 汪崇权是长丰镖局的镖主,胞弟汪崇礼是总镖头。 亳县有长丰、顺通、鸿运、神威四家镖局。只有长丰镖局是亳县的老牌镖局,三代经营,在凤阳府这一带赫赫有名。其他三家都属于后起之秀,资历尚浅。所以总镖头往往都由镖主兼任。 三人的马车刚驶入东街,速度便明显慢了下来。汪崇礼伸头探脑,望着前面的队伍逶迤向顺通镖局的方向,排成了两条半里地的长龙,手里或捧或提,都备了礼物,显然都是去顺通镖局赴宴的。 常德茂不禁咋舌道:“真没想到咱们小小的亳县竟然隐藏着这么一号人物!” 汪崇权颔首道:“自从第一次和这个戎志武交手,我就已经知道此人绝非池中之物。此人一身的武艺,即便是放到各大门派至少也是长老级的人物。真佩服柳老爷子慧眼识珠,敢将一生的心血托付给女婿执掌。只是没想到此人年纪轻轻,竟然有这般胸襟修养,这几年若非他有意放水,整个凤阳府镖行的生意恐怕早已被他一口吃下!虽然如此,将来的日子也难免越来越难喽!” 常德茂点头认同,说:“也只有您家的长丰镖局可以和顺通镖局抗衡了,兄弟家门前都可以张网捕雀了。也难怪神威镖局耿练连请帖都当着顺通镖局伙计的面撕了!” 汪崇权闻言,也不接话,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睃了他一眼,起身下了马车。 三人鱼贯而入,排在队伍里,不多时便渐渐的移到顺通镖局门前。 但见顺通镖局府里府外张灯结彩,戎志武一身光鲜,站在大门口不停的赴宴亲朋作揖打恭、亲自接待。厮见后,着仆从安排众宾客陆续入席归座。 汪崇权、常德茂三人落了座,又互与左右相识之人攀谈寒暄,互叙交情。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戎志武站起来抱拳团团作了个揖,说道:“诸位好友稍住,戎某人有几句话要说。祖宗荫德,拖赖众位好友之福,鄙人今幸得犬子,深感欣慰,略备薄酒邀诸位亲朋好友、街坊邻居一起前来分享,好好的乐上一乐!却没有什么好酒好菜招待大家,惭愧的紧。招待不周,还望诸位多多包涵,戎某人满饮此杯,先行谢过!”说着,端起酒杯,仰脖干了。 众人哄然叫好,只听一人高声叫道:“戎大镖头太客气了,咱们大伙儿又不是外人,有什么周到不周到的。再说,戎大镖头跟咱们多年的老交情了,亲如兄弟,情同手足,戎大镖头的喜事便是咱们的喜事,应该一起分享的,大家伙说对不对啊!” 众人听见忙都随声附和:“对对,阎寨主说的极是!” 戎志武笑道:“多谢,多谢各位!” 只听又一人操着外地的口音说道:“戎大镖头的公子长的什么模样儿,怎么不抱出来给大家伙瞧瞧?” 戎志武听了,忙吩咐丫鬟。 稍顷,便见柳氏抱着婴儿出来,递给戎志武,抱着婴儿在各桌转了一圈,众人一一的瞧了,忍不住奉承几句夸赞道:“令公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眉清目秀,将来必定有一凡大作为!”因问:“叫什么名儿?” 戎志武忙答:“尚未取名,不如就托赖诸位鸿福,给取个名儿,不知可否?” 武当派虎皮真人韩凌珵捊须道:“诗经云‘瞻彼淇澳,绿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松柏梅竹都是劲节凌风,不畏寒苦,敢于同风雪寒风作较量。想来人生亦是如此,不如叫他个‘君青’怎样?” 一人笑道:“名字倒是不错,只是小公子乃是春夏之际所生,虎皮真人却松啊、竹啊、风啊、雪啊的,未免太不相称!倘若日后有人问起‘你叫个‘君青’却是个什么意思? 小公子就说了:“唉!这都是那武当派的虎皮真人混的。可能是他小时候偷家里的钱买果子吃,被家里发现了,害怕挨打,就把钱埋藏在雪地里的松竹下。所以记得格外清楚,便帮我取了这个名字!” 一席话还未说完,众人都禁不住笑了起来。 韩凌珵也忍俊不禁笑骂道:“胡说八道,哪有此事?” 少林寺的达摩院本象禅师道:“万法因佛而生,因缘而定,佛曰‘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种善因则得善果,不如叫他‘善因’如何?” 话音未了,只听丐帮大智分舵的第十五代长老胡奏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咒骂道:“那秃头哪里那么多的废话,偏天下人放着酒肉不吃,都跟着你们这群秃头吃那些萝卜白菜不成?” 众人笑道:“胡长老还是这般戏谑无常,口直心快!” 本象禅师也讪笑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胡长老批评的是,批评的是!” 一时间众说纷纭,个个道号不一,不胜枚举。 戎志武思索片刻,道:“诸位兄弟,鄙人也有一个名字了,不知好不好,说岀来让大家给批评,批评如何?” 众人皆嚷:“快说,快说!” “叫‘承瑾’二字如何?” 众豪客听了,都夸好听。 流云书生摇头晃脑咂嘴笑道:“承瑾。承者,久也。《仪礼》曰:承致多福无疆;瑾者,美玉也!好名字,好名字!戎兄初得麟儿,厚望不浅啊!” 戎志武忙说道:“哪里,哪里,世兄谬赞,戎某不奢望犬子将来大富大贵,只希望能够承欢膝下,幸福快乐、平平安安的过一生罢了!” “我有名字了,承瑾,戎承瑾。挺好的,从今以后我就叫戎承瑾了。”婴儿在戎志武怀中,发出悦耳的笑声。 调侃中,又有人私下人给戎承瑾表增了礼物。 戎志武心中不安,推却道:“戎某邀众位亲朋好友前来是为了吃酒同乐的,诸位如此破费,倒是戎某的不是了!” 胡奏道:“这是大家赠与小公子的礼物,戎大镖头若觉得有愧,待贵公子娶媳妇时再请兄弟们好好的喝一顿,连本带利还回来就是了!” 一席话说的众人又哄然大笑起来。 汪崇权乘着酒兴端起酒杯,起身对戎志武说道:“戎贤弟,自打咱们兄弟交往以来,愚兄就对贤弟的人品武功十分钦佩。承瑾这孩子生的俊俏,尽得贤弟和柳家妹子的遗传,愚兄看了也觉得十分喜欢。贱内潘氏日前刚为愚兄生了个女儿,粉雕玉琢,可爱的紧!戎贤弟如不嫌弃,就请在座的诸位一起做个见证,给两个孩子定个娃娃亲,你我结为儿女亲家如何?” 众人闻言哄然叫好,调侃道:“刚说娶儿媳妇儿媳妇就来了,戎大镖头双喜临门,今日不光是满月酒,连儿媳妇也一起定了!” 戎志武笑道:“犬子何德何能,能够得到汪兄的青眼垂爱。今后但有驱使,志武敢不从命,一切唯汪兄马首是瞻!” 汪崇权道:“唉!贤弟说这话作甚,愚兄不过是担了个凤阳府镖行会长的虚名,实无甚建树,只不过痴长贤弟几岁罢了。日后我凤阳府镖行,还要靠贤弟你来挑起这大梁!” 戎志武忙道:“汪兄过谦了,这是哪里话,汪兄正值壮年,春秋鼎盛,有你坐镇,我凤阳府镖行定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你我既然结为亲家,从今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今天定要一醉方休,不醉不归!” 柳氏将戎承瑾抱回屋内。 于是众人,复开杯列盏,豪情痛饮。 直喝到三更天后,才意犹未尽,一一散去。 第六章:前尘往事 这几日,汉子黏在后宅里,特别爱把婴儿抱在怀里,逗他开心。 遥想七年之前,自己还是个孑然一身的大龄青年,而她却未曾对她丝毫嫌弃。 ………… 戎志武回到亳县老家,见家中景物依旧,叔父戎大富正在院中拾掇活计。 只见叔父脸上皱纹深陷,白发丛生,显然苍老了许多,心里不禁一阵内疚。走近背后,轻唤一声:“叔——,我回来了!” 戎志武少年时,父母早逝。多亏叔叔把他接到自己家中,悉心照料,戎志武才不至于饿死街头。十七岁时,九华山老和尚智空禅师路过亳县投宿,机缘巧合,无意间碰见戎志武,见他心地纯良,便有意收之为徒,传为衣钵。将其带走,不觉间至今已有六七个年头。 戎大富听见叫喊,不由得呆了片刻,回过神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转过身子,看见戎志武立在眼前,英气焕发,激动的说不出话来。眼睛里泛着泪花,嘴唇抖动半晌,方才叫喊一声:“武儿啊,你可……可终于回来了!”话未说完,便咳嗽不止。 戎志武赶忙走上前一把扶住,询问道:“叔,你身子不好?”口中说着,双手掺着其叔,小心翼翼的向石凳边挪去。待戎大富坐稳后,又道:“叔,您先坐着,我去请个郎中给你看看!” 戎志武忙一把抓住戎志武,喘息了一阵,摇头道:“老毛病了,不用,人老了,不中用了!” “武儿,你这一去就是六七年,你婶儿前年又去了,撇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呆在家里,时常挂念你。但是吧,你还年轻,能够跟着九华山的智空大师,学习些武艺是咱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自家身子骨硬,将来也不怕受人欺负强过叔叔窝窝囊囊的过一辈子。这些年,你在外面过的还好吧?” 戎志武回忆起婶娘对自己关爱,犹如亲母,忍不住热泪盈眶,忙答道:“好,叔,侄儿一切都好!都是侄儿不孝,没能够在您和婶娘跟前尽孝心。师父说,侄儿学艺已有小成,命侄儿在家勤加练习。侄儿这次回来,好好的陪在您身边!” 戎大富闻言欢颜喜,道:“好,好,武儿有出息了,你爹娘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戎大富说着说着,却止不住的流下眼泪,又怕戎志武伤心,忙扯袖擦拭,口中却说:“叔欢喜的紧,欢喜的紧!你先在家好好的休息休息,过几日看看能不能找份体面的活儿。” “武儿啊,你今年也二十有余了吧?” “隔壁家大牛和你年纪相仿,早已娶妻生子,娃儿也三尺来高了。明儿叔托对面的冯媒婆,给你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人家。等我百年以后,到下面见到你爹娘,也有个交代!” 戎志武道:“叔,我还年轻,不着急!您饿了没,我这就去烧饭去。” 戎大富笑着摇了摇头...... 当晚,两人说了半夜的话,戎志武安顿好其叔躺下后。又在床上打坐运了回功,方才睡下。 第二天天还不大亮,戎志武天不亮便起了床,将院子里打扫干净,挑水劈柴,然后又打了一遍拳。听见背后咳嗽几声,看见戎大富披着衣裳佝偻着身子从屋里走了出来。 戎志武收起架势,忙跨步走到戎大富身边,搀扶着他坐下,说:“叔,你怎么不多睡会,可是我吵醒你了?” 戎大富摇摇头道:“年纪大了,睡的也少。我刚才看你练拳,眼睛都看花了,很好看,比那些江湖卖艺的强多了!” 戎志武笑道:“叔,我刚才熬了一锅小粥,你在这坐着,我给你端过来!”说着,起身走近厨房,满满的盛了一碗,端到戎大富面前。叔侄俩就着咸菜,虽然没有油水,却也觉得十分香甜。 两人不一会儿便吃完了早饭,戎志武收拾好碗筷,道:“叔,侄儿这次回家呆的时间长久,不能在家里闲着,一会我出去找点事情做,挣些钱好孝敬您老人家享享清福。” 戎大富点点头道:“你能有这份孝心,我已经心满意足了。人勤地生宝,前两天听说西街的顺通镖局在招活计,主人家姓柳,是个老成宅厚的人,你合该去看看能不能找点打扫的活计。” 戎志武安顿好叔父,便出了院子,沿着巷子上了街道径向顺通镖局走去。路上遇到几个熟人,也都一一的含笑打声招呼寒暄了几句。走了四五条街道,便来到了顺通镖局的大门前,此时虽然是清晨,但顺通镖局外却是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都在门前候着,翘首以待。 两扇大门缓缓打开,从里面陆续的走出来几个人。人群顿时哄闹起来,只见一个年约四旬开外管事模样的人摆摆手说道:“这次只招几个人,月钱三两银子,要求家底清白,年轻力壮,头脑灵活,最好会几手拳脚,在外走镖难免有些风险。身为人子,上有老下有小,出了事情主家担待不起,要谨慎才行,大家要考虑清楚,有符合主家条件的请到前面来。” 他这话一说,众人登时没了兴头,散去了一片,只有少数的几个人走到前面。 戎志武想了想,也走上前去。管事的看了看戎志武几人,点点头,说:“你们请随我进来!”说完领着几人穿庭渡廊来到顺通镖局的操场。 只见一个年约五旬的长者正领着二三十个身强力壮的汉子进行操练,见几人来,举手示意众人停了下来。 长者打量了九人一眼,说:“刚才严管家已经把要求与大家说了,几位好汉不嫌我的庙小,肯到我顺通镖局来,柳某不胜荣幸。这里有把石锁,如果你们中谁能将这石锁提起来,还能转上三圈,就算合格,便可加入我们我们镖局了,你们谁先来?”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声音洪亮的汉子道:“我先来。”口中说着,两三步走到石锁前,扎了个马步,右手握住石锁中间的把手,凝神运力,喝道:“起!”一把把石锁提了起来,轮开胳膊,双脚急错,转了三圈。三圈过后,石锁“嘭”的一声砸落在地上。 柳兴微笑着点了点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柳镖头的话,俺叫赵豹,家在乡下,以前是个打铁的,这百十斤对俺来说根本不算事,跟玩一样。” 柳兴点点头,笑道:“嗯......,可以。” 赵豹忙拱手抱拳说:“多谢柳镖头!” 另一个汉子见状,也走上前,站定后左手握住石锁,使劲一提,只提起来尺许,便又落到地面上。那汉子涨红了脸,躬下身来,双手握住石锁把手,硬着头皮,使出全身的力气把锁重新提起,跄跄踉踉的转了三圈,累的气喘吁吁。 柳兴笑道:“也罢,勉强算过了,只是以后勤加练习,方能胜任,你叫什么名字?” “谢......谢谢镖头,我叫李顺。” “嗯......下一位哪个好汉来?”柳兴看了看余下之人问道。 戎志武刚欲迈步,只听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粗声说道:“我来!” 说完跨步走到石锁前,伸手一抓,便将石锁握在手中,胳膊只一抬,石锁便离地三尺飞在半空中,刚欲掉下来,只见那汉子左手一抄,又将石锁攥在手中,甩臂抛出,二米多高。 众镖师见状,叫好不绝。 那汉子听见众镖师惊羡喝彩,心里十分高兴,更添了兴头,两只手将石锁抛的越远越高。 正抡的兴起,忽见一个身穿鹅黄长裙的女子身后领着个丫鬟,朝这边走了过来。那汉子见女子清秀靓丽,不由得看呆了眼,心神一分,右手扬起石锁,径向那两个女子抛去...... 第七章:英雄救美 柳兴见状,大惊失色道:“瑛儿,快闪开!” 原来,这女子乃是柳兴之女。柳兴不近女色,只有一房夫人,年过三十才有一女,取名瑛儿。 柳瑛本在凉亭玩耍,忽然听见操场吵闹,便跑来瞧瞧热闹,没想到天降祸事。 两人相距丈远,这石锁飞的又急又快,若被砸中,凶多吉少,当场就要交代了。 柳兴慌忙飞奔而出,眼睁睁的看着石锁飞至柳瑛头顶向下疾坠,来不及相救。 忽然只觉身旁一道人影如风闪过,眨眼便奔至柳瑛身前,将她拦腰搂住。 恰在此时,石锁已降落至两人头顶,那人来不及躲闪,左手向上探出托在了石锁的底部,内力涌出,振臂又将石锁抛在半空之中,同时抱着柳瑛飘身后退。 柳瑛被戎志武抱在怀中,紧贴在他宽厚的胸膛之上,一颗芳心如小鹿乱撞。恍然间觉得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变得缓慢下来,耳边的噪声也消泯不见。 她抬头望着戎志武的脸庞,看见他眼神中透着坚毅,英气而又成熟稳重。 两人缓缓的落地,柳瑛轻轻地推开了戎志武的手臂,莲步轻移走到柳兴的身侧,粉靥嫣红,叫了一声:“爹”便躲到柳兴身后。 戎志武忙向柳兴抱拳致歉:“事出突然,多有得罪,还请镖主、小姐莫怪!” 柳兴早已吓得一身的冷汗,见女儿无事,方才放心下来。 石锁重愈百斤,当空砸落,不下百千之力,柳兴自忖即便自己出手,也难幸免。此人不但身法奇快,臂力更是惊人。显然身怀绝技,绝非寻常习武之人。 柳兴定了定神,笑道:“哪里的话,英雄以身冒险,舍命相救,柳某感激不尽!瑛儿,还不赶快谢谢英雄的救命之恩!” 柳瑛闻言,敛衽说道:“多谢英雄相救,小女子不胜感激!” 戎志武慌忙抱拳还礼道:“不敢当,不敢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柳兴哈哈大笑道:“此事于英雄是小事,与小女就是性命之忧!不知小兄尊姓大名,何处习武,拜何人为师?” 戎志武抱拳道:“晚生叫戎志武,家住在六尺巷,父母去世的早,托叔父照料长大,十三年前得遇恩师慧远大师,承蒙不弃,侍奉左右。” 柳兴满面微笑道:“原来得遇高僧,真是名师出高徒。不知戎英雄是否不嫌弃我这庙小,屈尊舍下,与我一起打理这镖局生意?” 戎志武道:“多谢镖主提携,晚生身无长物空有一身力气,愿供镖主使唤。” 柳兴笑道:“戎英雄过谦了,且请随小女去前厅稍坐片刻,待柳某处理此间琐事,再来庭前奉茶!” 戎志武忙道:“镖头先忙,小可无碍!” 柳兴点点头,回头吩咐道:“瑛儿,你且带戎英雄前去,好生照料,不可怠慢!” “是!”柳瑛看了戎志武一眼,脸色微红,向戎志武说道:“戎英雄,请随我来!” “有劳小姐带路!”戎志武说完,又抱拳向柳兴等人作揖告别,然后跟在柳瑛和丫鬟身后离开了。 柳兴待戎志武离开后,转身看了看刚才那个汉子,说:“这位兄弟好力气,柳某佩服,只是我这小庙难供真神,还请另谋高就吧!”说完,便叫:“管家,拿五两银子给这位兄弟,替我送客!” 严忠答应一声,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塞到那汉子手中,说道:“不成敬意,好汉慢走!” 那汉子将银子攥在手中,看了看柳兴等人,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柳兴又吩咐道:“剩下的你帮我看着,别亏待了大家!”说完,便也离开了。 严管家又从剩下的人中删选人数,留下一两个合格的。 那位失手的汉子怒气冲冲的走出顺通镖局,回头狠狠的啐了一口,怒骂道:“有什么了不起,前面不远就是神威镖局,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说完,刚转过身便和一人撞了个满怀。 只听对面那人怒喝道:“瞎了你的狗眼!” 那汉子刚欲发火,抬头看见那人身穿黑色皂衣,头戴一顶直筒高帽,腰间还挎着一柄钢刀,显然是官府里的捕快,那里惹的起。登时便泄了气,垂头俯耳,不敢搭话。 只听那人问道:“什么事,为何在顺通镖局门前叫骂?” 那汉子见问,便把事情的前后原由一一的同他说了一遍。话刚说完,脸上便狠狠的挨了一巴掌,被那捕快觌面啐了一口吐沫,骂道:“混账的王八羔子,柳老镖头是本捕头的姨夫,岂容你在此辱骂,滚!下次再看到你,打断你的狗腿!” 那汉子挨了一个耳光,脸上火辣辣的疼,却也不敢言语一声,忙捂着脸,低头跑了。 顺通镖局前厅,柳兴面南而坐,正和戎志武相谈甚欢。忽闻一阵脚步声响起,人未至,话音已传了进来:“姨夫,听闻您老人家得遇高贤,外甥特来道喜!” 戎志武见那人进来,赶忙站起身子。 两人四目相对,梁军“噫”了一声,说:“你是……戎志武?” 戎志武微微一笑道:“梁兄,别来无恙!” 柳兴缓缓地道:“你怎么来了?”说完不待他回答,便转头看着戎志武,笑吟吟地问:“戎英雄,你和梁军认识?” 戎志武刚欲开口,梁军话已经抢在前头:“回姨夫的话,弟子和志武打小一起长大,关系十分要好!” 梁军说完,双手搭在戎志武的肩膀上,脸色非常热情,问:“你啥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和我打个招呼就跑我姨夫这里了?” 戎志武微笑道:“昨日刚回到家中,昨日和叔父说起你时,知道你在衙门里当差平日较忙,便没有贸然前去打搅。” “看来姨夫所得高贤定是戎兄了,恭喜戎兄,恭喜啊!” 柳兴、戎志武、梁军,相视而笑,中午梁军留下吃了午饭才离开柳府,却一直未见柳瑛,有些不舍,却也不得不回衙门当差。 与戎志武一同进入柳府的另外两个人,一个叫赵豹,另一个叫顾恒。 赵豹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粗人,力气大,说话声音也大,是个不折不扣的壮汉。 而顾恒,要比戎志武瘦弱许多,却也不知他是如何抬起那石锁,又转上三圈的,想必也是个有些功夫的人。 他们仨是一同进入柳府的人,又同吃同住,关系也日渐熟络,每日鸡鸣便去操场操练,每晚睡前也是要操练一翻, 柳兴见他们三个如此勤奋,也倍感欣慰,准备过完年,便要他们开始跟镖,出门历练一番。 秋去冬来,年关渐近,柳兴忙着核对账本财务,又陆续的接待多家商贾乡绅派遣的媒婆登门说亲,却都被柳瑛一口回绝。 柳兴气的跺脚:“瑛儿啊,如今你年过二八,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该找个婆家了,女子无夫身无主,只有嫁了人,相夫教子也才算是圆满。” 柳瑛搪塞道:“爹,我不着急。” “你不着急我急啊,如今已经是大姑娘了,再过几年不出阁,都成老姑娘了!” “可是我舍不得离开爹爹。” “爹爹不用你操心,你只要能嫁人比什么都好。” “爹爹,女儿……”柳瑛说着,不由的红了脸,支支吾吾的没了声音。 柳兴等了半天没有下文,察言观色,询问道:“瑛儿,你可是有意中人了?” “没有……”柳瑛儿的脸更红了。 柳兴自言自语道:“爹爹看你表兄梁军对你很是上心啊......” 柳瑛忙道:“爹爹,我与梁军只有兄妹之谊,您老人家可不要乱说。” “哦,不喜欢梁军。”柳兴刨根问底道:“看来我女儿定是有喜欢的人了,那他是谁呢?” 柳瑛双颊晕红:“好了,爹爹。你莫要再问了。其实女儿.......也不知他是否中意于我。” “哦?还有人不喜欢我女儿?”柳兴道:“既然是这样,那就别耽误了,爹倒是觉得梁军还不错,他精明干练,现在太爷面前当了捕头。如果能亲上加亲……” “爹爹……”柳瑛跺脚,气的背过身子。 “好啦好啦,不说啦。你表兄下月得空会来看你,你虽不中意于他,可你和他毕竟是姨表亲戚,他又在衙门对我们柳家也帮了不少忙,你可不能薄了人家脸面。” 柳兴说罢便走出房门,柳瑛儿心中似有不悦,想嫁得一心人却也如此之难。那梁军和虽然一直爱慕自己,是对柳家帮助甚多。可为人太过圆滑,心机颇深,自己从未曾喜欢过他。 “可为什么偏偏他就是个榆木脑袋呢,难道不会也找个媒婆上门提亲吗?请个媒婆又花不了你几个钱!”柳瑛越想心里越急躁,忍不住用力的绞了绞手里的丝帕。 第八章:有心栽花花不开 果然几日后,梁军一早便登门拜府,柳兴带着女儿柳瑛儿,已在内堂等候, 梁军见到柳兴双手抱拳,喊了句“姨夫。”拍拍手,只见四个男子捧着锦缎、妆粉、钗环,走了过来。 柳瑛见状,起身说道:“表哥,你这是做什么?” 梁军打开了一盒妆龛,里面贮存的是一串珍珠项链。一颗颗整齐圆润,显然价值不菲。 梁军取出珍珠项链,拖在掌中走到柳瑛面前,欠身说道:“瑛妹,我今天来是要向姨夫提亲,请姨夫将你许配给我。” “什么......?”柳瑛转身看着柳兴质问道:“爹爹,难道你早就知道了表哥今天来是要提亲的,所以才早早的就安排我在这里等候?” 梁军看柳瑛脸色有些不对,慌忙解释道:“瑛妹,表哥钦慕你许久,这些年我待你如何你是知道的。只要你嫁给我,我保证这辈子让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姨夫他老人家早就看了出来,也赞同这门亲事,同意将你许配给我,表哥今日特地登门向你提亲。” 柳瑛摇头道:“可是,我不同意。我现在还不想嫁人。” 柳兴道:“胡闹,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老大不小了,继续呆在家里不出阁成何体统!” “我不管,反正我不答应,我一直都是将表哥你当做自己的兄长一样看待。我......”柳瑛说着,脸上突然一抹红晕,欲言又止。 梁军平日里在衙门里厮混,练的一双眼睛甚是毒辣,看在眼中,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忙又婉言求娶:“瑛妹,我知道自己长相谈不上俊美,也不懂得怎样用语言讨女孩子欢心。但光外表好又有什么用,你看咱们街上的那些公子哥儿,哪个不是三妻四妾,成日花天酒地。我向你保证,我这一辈子只娶你一人,你过门后家里的一切由你说了算,如何?有道是:一向年光有限身,不如怜取眼前人。万望瑛妹垂爱!” 梁军说完,双手抱拳作揖,把腰弯的头都快要贴到地上。 “表哥,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在我心里,一直把你当成兄长,请你不要逼我了!小妹身子不适,恕不能相陪!”柳瑛回身对丫鬟道:“青儿,我们回屋。”说完,自顾自的走了。 柳兴气的直跺脚,道:“瑛儿,你......你给我站住!” 话未说完,柳瑛的身影已没入墙角,房间里只剩下柳兴和梁军师徒两人,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柳兴脸色有些难堪,讪讪的笑了一声,自嘲说:“这丫头被为师从小惯坏了,你看这,这……,儿大不由爷,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唉!” 梁军虽然心下不甘,却也无可奈何,柳瑛一走,也不愿在待在这里自讨没趣,躬身向柳兴作了个揖:“姨夫,您老心里知道,甥男爱慕瑛妹非止一日。我有耐心,愿意等瑛妹回心转意的那天。” 柳兴闻言,心下稍安,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有道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在耐心等几天,你且先回去,待会我再好好劝劝她!啊!” “是,姨夫,刚巧我衙门里还有些事情需要我回去打理,徒儿先行告退,过两日有空我再来看望您老人家,这些聘礼........?” “先拿回去吧!等我的消息。” 梁军答应一声,领着四人向外走去。 戎志武和赵豹干完活计,准备去吃饭,正巧迎面碰见几人捧着东西向外走来。赵豹上前盘问道:“你们几个手里捧的是什么?” “这些都是梁浦头,向柳小姐提亲的聘礼。”其中一人说道。 “那怎么又捧出来了” “还不是被拒绝了吗?这柳小姐也真是难伺候,这么多人向她提亲,一个也不应,连我们梁浦头也拒了。难不成想做皇后娘娘,那也得有那个命啊!” 赵豹嘲笑道:“哈哈,我看你们这是碰了一鼻子灰,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吧?!” “你他娘敢说奚落老子,讨打吗?” 赵豹闻言撸了撸袖子,上前一步,冷笑道:“你来试试!” 戎志武见状赶忙一把拉住,拦了下来。 梁军在隐在墙角里和一个汉子说话。听见这边吵起,忙赶来,怒斥道:“还在这里做什么,丢人现眼吗?” 戎志武忙朝梁军笑了笑,说:“梁兄,误会,误会!” “嗯!”梁军看了戎志武一眼,拱拱手道:“我还有事,先行一步,改日再叙!” 戎志武看梁军脸上悻悻的脸色不大好看,想来心中定有不快,也没有多问。 转眼除夕将至,天格外的冷,每年这个时候柳瑛都会来这操场和丫鬟一起打雪仗,堆雪人,因为这个时候的操场是最安静无人的时候, 寒冬时节,漫天大雪飞舞,戎志武仍旧每天在校场操练,远远望去甚是孤独。 戎志武正自打拳,突然感觉脑后生风,脚下一跨,一个箭步便躲了过去,仔细一看竟然是个雪球。 “嘻嘻。” 戎志武转身看见柳瑛身着一抹鹅黄色的衣衫,明艳动人,微笑着望着自己,忙双手抱拳道:“大小姐” “天这么冷你怎么还在这里操练?” 戎志武笑道:“我已经习惯了,不管刮风下雪都会坚持早晚操练一翻,这么冷的天,大小姐来这操场作甚?快回去吧,当心冻坏了身子。” “我见你在大雪天的还在这里操练,所以特地过来看看。”柳瑛说着突然话语一转,问:“你刚才练的是什么拳?” “哦。”戎志武答道:“姨夫教的,罗汉拳。” “能不能教我?” “小姐想学?” “嗯”柳瑛点点头,眼中流出殷切的目光。 “好吧,小姐跟着我做。” “扎马,出拳,一!” “嘿。” “二!” 柳瑛跟着戎志武提膝向前跨出半步:“嘿。” “姿势有点不对。”戎志武帮忙矫正道:“沉肩,弓步……” 柳兴站在月门下,远远的看见这一幕,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不禁长叹了一口气,微微的摇了摇头。 从此以后,戎志武、柳瑛两人之间的见面交流越来越多。 柳兴生性豁达,年过半百,膝下只有柳瑛一个女儿,身体也不大好。荣华富贵也早已经看淡,唯一的愿望就是希望柳瑛能够找一个好人家,幸福快乐的过一生。 与戎志武相处半年多来,见他不仅武艺高强,更难得人品厚重,接人待物稳妥有节,自从他来到顺通镖局,自己省心了不少,是个可托之人。 虽然他的家境不怎么好,但自己辛苦数十年,积攒下万贯家财,也可保证柳瑛这一世衣食无忧,所以见他二人交往虽然有些密切,却从未做过什么出格之事,渐渐的心里也有些默许了。 一家酒楼上,梁军临窗而坐,面前一张八仙桌上,摆了几道精致的菜肴。只见他右手执壶将酒缓缓的斟入一个青花高足杯中,然后端起来仰头一饮而尽,一杯连着一杯,不觉间便连喝了七八杯。 这时候,只听一阵步履踩踏着楼梯的声音响起,稍倾便至,推门而入,见了梁军,叫了声:“梁爷。” 来人是一个三旬上下的汉子,身穿一身棉布灰衣,腰间束着一道布带,消瘦中透着精干。正是之前和梁军在墙角处说话的汉子。 梁军点点头,朝着对面的凳子示意,道:“匡成来了,坐!” “谢梁爷!” 梁军看了那汉子一眼后,便将目光收回,低头又继续自斟自饮,不发一言。良久,方道:“你说瑛儿现在和戎志武那厮来往密切,到底是瑛儿对他略有好感,还是戎志武这厮觊觎顺通镖局的财产,心怀鬼胎?” 匡成想想说道:“依我看八成是戎志武这厮仗着自己会些拳脚,向攀高枝。师父他老人家只有小姐这么一个女儿,况且小姐相貌出众,除了与梁爷您郎才女貌,天作佳偶,有些人难免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心存妄想;那日在操场戎志武这厮出手挡下石锁,算是救了小姐一回,所以小姐对他可能略有些好感。” 梁军听了,又问:“姨夫他老人家说什么没有?” 匡成道:“师父只有小姐这么一个女儿,对她百依百顺,对戎志武那厮虽然有些看不上眼,却也并没有明确表示,由这小姐胡闹。” 梁军听完这话,不由得将手中的酒杯,紧紧的握在手中。 匡成察言观色,见梁军脸色不善,便静静的坐在那里,不再说话。 梁军缓和了一会心里的愤怒,方又示意匡成,道:“吃菜罢。” 第九章:存心不良 匡成看着一桌子的菜肴,早已暗中啯啯地咽了几回口水。一直苦于没有梁军的示意,不敢动桌上的筷箸。 闻言,早巴不得一声儿,急忙一把将筷子捏在手中,口里含混不清的“哎哎”两声,夹起一块飘着香味的红烧肉往嘴里塞。 右手即动,左手也不使闲,端起酒杯仰脖倒下。 梁军满怀思绪,一面看着匡成狼吞虎咽,大吃大喝;一面喝着酒,想着心事。 少顷,匡成风卷残云,只剩下一桌的汁水淋漓的残羹剩菜。 匡成忍不住打了个饱嗝,不停的用右手指甲剔牙,神色满足,十分惬意。 梁军饮完杯中之酒,忽然说道:“我交代你一件事情,你若是办好了,事成之后,我拿五十两银子给你过活。” 匡成一听见银子,就两眼放光,急忙说:“梁爷尽管吩咐,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跟在梁爷您的身边,服侍您鞍前马后;只要是您交代的事,我就是赴汤蹈火,也万死不辞!” “这件事情与你来时十分简单,你只需要把戎志武这厮带到赌坊里厮混几日就行了。” 匡成心领神会,也犯了难,嗫嚅着说:“这件事简单是简单,只是梁爷您老知道,我匡成是大老粗一个,不懂得经济,这手头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啪!”匡成话音未落,梁军已从怀里摸出一个荷包掷于桌上:“这里有十几两银子,够吗?” 匡成如获至宝,忙伸手一把抓入怀中,笑逐颜开,连珠价奉承道:“够了,够了!梁爷不愧是咱们县太爷跟前的红人,这手笔、这气魄,敞亮!” “好好干,事情办好了,少不得有你许多好处!去吧!” 翌日午后,戎志武处理完镖局里的事务,便辞别柳兴回家。 刚走出大门时,便被匡成在身后叫住:“戎兄——,戎师傅——,戎志武——!等一等!” “原来是匡师傅。”戎志武转过身子,抱拳作揖,询问道:“不知匡师傅何事见教?” 匡成拽开步子一阵小跑至戎志武身前,哈哈一笑道:“也没有别的事,愚兄自打第一眼见到戎师傅,就知道你非比寻常,一直想跟您多亲近亲近。戎师傅学艺归来,想必是很久没有领略家乡风景民情,如今天色尚早,不如结伴而行如何,我带你多认识认识家乡的左邻右舍可好?” 戎志武想着左右无事,便道:“也好,那就有劳匡师傅屈尊给戎某做个向导了!” 戎志武、匡成两人说着,结伴而行,沿着街道走去。 匡成领着戎志武,一路上不断的向街边相熟的铺子上的掌柜打恭问好。不觉间,穿过两个街道,来到一处阁楼前。 匡成也不征求戎志武的意见,抬脚便拾级而上。不想袖子一紧,被戎志武拉住了。 戎志武指了指门楣上悬挂着的匾额,诧异道:“匡师傅,这里是赌坊!镖局有明文规定……” “哎哟,我的戎师傅唉!”匡成谆谆劝诱道:“上工有上工的时间,咱们当镖师又不是卖给镖局了。小赌怡情,走进去玩两把!” 戎志武闻言,松开匡成的衣袖,拱手道:“不了,小弟家中尚有些事情要做,先行告辞。” “唉,等等!”匡成眼珠子一转几圈,忽然开口笑道:“哈哈,唬住了!师父的眼光果然不差,戎师傅是个正人君子。师父托我顺路跟这里的屠老板带了些东西交给他,跟你开个玩笑,走吧,一起进去!” 戎志武道:“不了,既然柳老太公有事交代匡师傅,匡师傅且请便,我在这里候着便可。” 匡成不容分说,一把拽住戎志武的衣袖就往里拉,口中说道:“走吧,这里又不是龙潭虎穴,难道会吃了你不成!” 两人甫入坊内,嘈杂的吆喝声、怒骂声、哭泣声、欢笑声….... 盈耳不绝。 志武举目望去,见偌大的赌坊中摆放着三排赌桌,赌桌前摩肩接踵,站满了形形色色的人;身穿绫罗绸缎者有之,寻常棉布小袄有之;膀大腰圆者有之,瘦骨嶙峋、尖嘴猴腮者亦有之。 众人都挤在赌桌前,有的赌徒不停的擦拭着头上的汗水,鼻翼像是扯风箱一般不停的歙动,喘着粗气,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眼布满了血丝,怒目圆睁,一瞬不瞬盯着荷官手中的骰蛊。 荷官双手握着骰蛊,奋力的摇晃着,骰子在蛊内不停的撞击时发出清脆的响声。荷官大声吆喝道:“买大买小,买的多,赢得多;胆大的漂洋过海,胆小的回家抱崽。开啦!三个六,豹子,庄家通杀啦!” 在众人的脸色惨白、唏嘘声中,荷官身旁的小厮快速的将赌桌上的银子扒拉在荷官面前。 匡成拖着戎志武挤到一张赌桌前,兴奋地说道:“来,戎师傅,玩两把!” 戎志武皱眉道:“匡师傅,您不是说柳老太公有事交代吗?” “刚问了,屠老板不在。”匡成一边从荷包中掏着银子,一边说道:“咱们在这里一边等他,一边消遣、乐呵乐呵!来嘛,很简单的,看准大小,压上银子就行了!” 说话时,匡成已将一锭碎银子,一把拍在印有“小”字的格子中,口中喝道:“买小!” “匡师傅,戎某实在不便相陪,告辞!”戎志武说完,抱拳向匡成拱了拱手,转身便走。 “唉!”匡成忙伸手欲拉时,只听荷官唱道:“买定离手,一三四,开喽!小——” 匡成闻言,欣喜若狂。顿时将梁军的嘱咐丢弃在九霄云外,咧嘴笑道:“妈的,好久没有赢过了!给钱!给钱!” 大约过了两三个时辰,匡成又把身上的银子输了个精光。捱在傍晚时分,才筋疲力尽的出了赌坊。 此时华灯初上,几处花巷酒楼张灯结彩,窑姐儿站在门口,不停的招揽来往的过客。 匡成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见迎对面走来两个捕快。忙欠身上前询问:“两位差爷,我是梁捕头的师弟匡成,两位差爷可知你家梁爷现在何处?” 那两个捕快打量匡成一眼,道:“梁捕头如今正和县尊家的舅老爷在怡翠楼听曲,你若找他,去那里便是!”说完,自顾自的走了。 匡成依言寻去,终于在王八小子口中探明了房间,两脚踩着楼梯,如履平地,一路小跑到梁军所在的房间门前,叩响了门。 此时梁军和县尊家的舅老爷常师爷怀中正各自搂着一个粉头听曲寻乐,阁中春意甚浓。 只听梁军在屋内喝叱道:“谁啊?!” “梁……梁爷,是我。” 梁军听见匡成的声音,忙一把推开怀里的女子,整了整身上的衣冠,正襟危坐道:“进来吧!” 匡成推门而入,佝偻着身子,脸上挂着微笑,近乎讨好走到梁军身前。 “事情办好了?” “还……还没……有……”匡成声若蚊蝇地回答道。 梁军观其光景,心里已经明白了十之七八。心里的怒,顿时燃烧起来。脸上的笑容随之凝固,逐渐消失,眼神再看匡成时已没有了往日的和善:“那你来做甚么?” 常师爷望着梁军,询问道:“什么事情?” 梁军见问,笑着着说道:“小事一桩,我有个街坊,多年不见了,现在师尊行里做事,便想要趁机勾搭我家师妹,我不知道他不知道他人品如何,便叫匡成带他去昌盛赌坊转转。” 常师爷听闻,玩味地看着匡成,问道:“他不上当?” “是!哦,不是,他…….他也跟着进去了!”匡成嗫嚅地答道。 “那你怎么没有带他来这里头转转?” 匡成眼珠子乱转,扯道:“我……我试了,没……没成功。” 常师爷喋喋怪笑道:“难得啊,不赌不嫖,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这号人!” “你说完了?”梁军扬着脸问匡成道。 “梁……梁爷,你再给我十两银子,我保证……” “滚!”梁军面目狰狞、咆哮道。 匡成顿时吓的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常师爷调笑道:“梁捕头稍安勿躁,某有一计管教他声名尽毁,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第十章:美人心计 北方有句童谣:“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眼看着还有几天便是过年了,这个年戎志武过的并不轻松。 戎大富病了,上了年纪的人,最害怕两个季节,一个是酷暑,另外一个便是严寒。十几天前,老人家起夜,热身子被冷风一吹,便染上了风寒,没想到渐起沉疴。 戎志武衣不解带,日日为他请医用药,却不见一丝儿好转。 戎志武正忙着给戎大富熬药,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叫唤。忙出门看时,只见柳兴携着柳瑛已经下了马车,伙同严忠提着东西向院内走了进来。 戎志武奇道:“总镖头、大小姐,你们怎么来了!” 柳兴呵呵一笑,说:“你十几天没来镖局,我一打听才知道你叔父病了,所以便来瞧瞧,这丫头撞见了也缠着要过来,拧不过她,只好一起来了。” 柳瑛听见父亲这般诽谤自己,也不说话,偷偷地朝着戎志武做了个鬼脸,悄然一笑。 几个人说着,便走到了屋里。戎大富见人来便挣扎着想要起来。柳兴赶忙上前伸手压住道:“老哥哥,不是外人,不用起来!” 戎大富复又躺下,歉然道:“茅屋简陋,腌臜柳东家了!” 柳兴道:“快别这么说,都是穷苦出身,什么样的地方没住过,若不然也干不了镖局的营生。” 戎大富咳嗽几声,说:“年纪大不中用了,死就死吧,这一病不打紧,只是连累了武儿,没日没夜的替我操,我积攒的十几两银子,原本是替他讨房媳妇儿用的,这些天请医用药,一大半都花在请大夫上。 眼看快要过年了,连个年货也没置备。我死不要紧,只是放心不下他一个人,过了年就二十五六了,却还是孑然一身,没个知冷知热的人。” 柳兴忙道:“老哥哥,快别这么说,俗话说‘好饭不怕晚’,志武稳重、孝顺,是个好孩子,又有一身的本事,你享福的日子还在后面呢。你现在啥也不要操心,赶快把身子养好,银子不够,我差人送来!” 戎大富说道:“不用,不用,自己家的事,怎么好给您添麻烦。” 柳兴道:“和我客气了不是,什么你家的我家的,都是自己人,不要这么见外。” 戎大富咳嗽几声,眼睛浸润道:“我自己的身子我知道,这一病,怕是好不了了,只是有件事放下不下,想麻烦柳东家。” “老哥哥,你说。” 戎大富拉着戎志武的手,说:“志武是个苦孩子,从小没了爹爹,跟着我吃苦受累,没有怨言。我若不在了,想请东家能够收留他,赏他口饭吃,如果将来遇到合适的,不拘什么人家,只要人好,再帮忙讨房媳妇,我老汉九泉之下,也感激东家的大恩大德!” 柳兴忙道:“老哥哥你放心,以后顺通镖局就是尚武的家,只要我有一口饭吃,志武就有一口饭吃。老哥哥你别胡思乱想,安心养病要紧。” 戎大富听了,老泪纵横,连声说道:“谢谢,谢谢柳东家!” 柳兴又安慰着和戎大富说了好一会儿话,方才领着柳瑛告辞回家。 果然没过多久,戎大富便一病不起,与世长辞。戎志武强忍悲痛,张罗着给戎大富安葬,披麻戴孝,极尽哀悼。 这段时间,柳兴领着柳瑛也隔三差五的往戎家来,看望安抚戎志武,或者帮忙张罗。 梁军听到消息,见柳瑛和戎志武越走越近,心里更加气恼。咬碎钢牙,却也无可奈何。 转眼间又过了三个月,戎志武守灵百日,丧服期满。 新年伊始,镖局的生意便开始忙活起来。 这日,镖局里来了个衣着光鲜的中年人,伙计供了茶,便忙将柳兴找来。 “呵呵呵.......,王员外,发财,发财,怠慢了!”柳兴笑呵呵地说道。 “好说,好说,柳镖头日进斗戎,生意兴隆!” 柳兴道:“都是主顾们赏口饭吃,不知道员外今天来有什么关照?” “也没什么大事,今天来想托柳镖头保一趟人身镖。我有一个小妾,老家在陕西商洛,这段时间总在我耳边聒噪,想要回一趟娘家,我这铺子上成日的忙,一时半会也离不开。所以想托贵镖行派遣几个武艺高强,可靠的人来回走一趟。你放心,我这人一贯大方,百十两银子不在话下。” 柳兴道:“原来是这样,凤阳府到陕西八九百里的路程,一个来回最快也要十来天。既然是贵府的女眷,自然轻慢不得,至少得派四五名好手,一路上车马舟船、打尖住宿,少说也得百十两银子,王员外,您看,这个数......”柳兴说着,伸出两根手指头:“是否能行!” “二百两?”王员外,脸上一阵哆嗦,咬牙道:“行,二百两就二百两。只是这小妾是我的心肝宝贝,价钱我出得,人你也得帮我平安无事的送回来,要是路上磕着碰着,少一块皮,我可不愿你意!” 镖局业务按任务分,有行程镖和看家护院镖,行程镖又有水路镖和旱路镖;按所保类别分,有银镖、货物镖、人身镖和信镖;按时间分,则有年镖、季镖、月镖和短期镖。 商人选定镖局的一项服务,先要到镖局签合同,说好押运的东西是什么,规定好这趟走下来付镖局多少“镖礼”,从什么地方出发,到什么地方交货,路上需要多少天——路线一定是选总镖头朋友多的那条,万一货物在路上有什么闪失,镖局要赔偿多少,一项一项都要在合同上写清楚。 且说这人身镖,在镖行来说,是最受争议的,说轻松点,就是陪别人来回的跑一趟,人多势众,图个安全,只要平安无事的送到即可;说复杂了,就是这个人你不仅要平安护送到,如果这个人路上若是有个头疼脑热,发烧感冒的,都要算在镖局的头上。 况且这王员外要镖行护送的又是个女眷,而镖师又都是些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一路上难免又有诸多不便。 倘若一不小心出了个纰漏,赔钱事小,还有可能惹上官司,砸了自家的招牌。 所以柳兴一张口就是五六倍的价格,原指望让王员外自家打退堂鼓,没想到他却接了下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柳兴也不能再行推脱,只得哈哈一笑道:“好,既然这样,我安排人给员外做手续吧,不知道员外打算什么时候动身,我提前安排一下!” 王员外道:“我这边已经准备好了,下午就可以动身。” 柳兴唤来管家严忠,拱手道:“员外稍坐,我即刻安排!”说完,起身离去,只留下严忠和王员外办理交接手续。 吃过晌午饭后,果然王员外家赶来一辆马车停在顺通镖局门前,只见王员外挪着肥胖的身子,从马车上扶下来一个袅娜冶艳的妇人。来至顺通镖局前和柳兴等人打了个照面。 柳兴点点头,让严忠唤来戎志武、周大虎、赵大牛三人,吩咐道:“你们三个到后面收拾一下,咱们即刻上路。” 三人答应一声,转身向耳房走去。戎志武随手拿了几件换洗的衣服,打了个包袱,向外便走,刚出庭院,忽然听见柳瑛在背后喊道:“志武——” 戎志武停住脚步,回身道:“大小姐!” 柳瑛问:“你这是去哪?” “陕西。” “我也去!” 戎志武道:“我们是去保镖,路上说不定有危险......” 柳瑛说:“我知道,我也会拳脚,平常两三个人也近不了我的身!” 戎志武道:“总镖头在等我呢。”说着,转身向外走去。 柳瑛跺脚道:“哎——!你个呆瓜!”说完,跨步向外撵了出去。 柳兴见三人到齐后,点头道:“咱们四个跑一趟”,转头对严忠道:“你在家里掌管这个家,打理好镖行里的生意!” 严忠问道:“有他们三个足矣,老爷何必要亲自出马?” 柳兴看了看戎志武,说:“年纪越来越大了,再不出门多走几趟,以后就走不动了!” 严忠会意,点点头说:“老爷放心,镖局一切由我!” 柳兴点点头,命人牵来车马,翻身上马,望着王员外夫妇二人,道:“你们还有什么事,交待完上路了!” 王员外看了看柳兴,诧异道:“你......你老亲自去?” 柳兴笑道:“对啊!您王员外的女眷可比不得旁人,老朽确保万无一失,岂能怠慢!” 王员外道:“稍等,容我俩再说几句。”说着,将小妾拉到一旁,两人交头接耳,小声嘀咕。 妇人道:“老爷,他亲自出马,想要栽赃嫁祸姓戎的恐怕不易了!” “实在不行,你就假戏真做,让刘老头捉奸在床,到时候就算姓戎的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 “啊!——” 王员外慌忙捂住妇人的嘴,斥道:“小声点!你啊什么啊!记住,无论如何要办好梁捕头交待的事,不然以后咱们家的生意可就难做了!” 妇人道:“可是——” “没啥可是的,记住只要你办好梁捕头交待的事,以后二姨娘的位置就是你的了,外加赏你一处院子让你和馨儿独住。” 妇人道:“老爷,你说的,当真?” 王员外见问,伸手搂着妇人的肩膀,温言道:“老爷心里一直爱你,你难道不知道?你放心,只要你办成这事,以后咱家你说的算!唉,你是我心里最爱的女人,其实我心里何尝舍得,只是咱们家是生意要是没了梁捕头和县太爷的关照,是很难做的!” 王员外说完,伸手抹了抹眼泪,一副情深义重的样子。 妇人道:“老爷,你放心,只要这姓戎的是只吃腥的猫,妾身定然有手段教他吃不到鱼还惹一身骚!” 王员外点点头,道:“嗯,我没事,你去吧!记着梁捕头的交待,千万不要说漏嘴了!” “是!”妇人说完,转身向马车走去,看了戎志武一眼,踩着凳子,钻进了马车。 柳兴扬起鞭子,虚空打了声响,清了清嗓子,叫道:“上路喽——” 只听柳瑛叫道:“爹,我也去!” 柳兴把脸一拉,呵斥道:“你一个女儿家行什么镖,胡闹!快回去!”说完,扭头对戎志武道:“上路!” 四人,柳兴、戎志武、周大虎三人骑着马,赵大牛赶着车,催马向陕西行去。 第十一章:行镖法则 柳兴、戎志武一左一右在前,赵大牛赶着马车居中,周大虎骑马殿后,四个人朝着陕西行去。 柳兴便一路上将行镖的规矩说与戎志武听:“自古行镖,无外乎三种:一是威武镖,二是仁义镖,三是偷镖。” 戎志武问:“什么是偷镖?” 柳兴道:“威武镖是在行李上长插一杆大纛旗,旗上写明镖师的名字。 旗子都是活动的,上面安了轱辘。 走镖时将镖旗拉至顶上,叫做拉贯顶旗,锣声打起长槌:“哐!哐!” 镖手们或亮起噪门喊号子,或者喊出本镖局江湖名号,这叫亮镖威。 走仁义镖,那就下半旗,打十三太保长槌锣、五星锣或七星锣。 如果某个关卡厉害,不让队伍经过,又斗不赢他,那就只有悄悄不做声,马摘铃,车轱辘打油,旗子收起,偷偷摸摸过去,这便是偷镖。 咱们这次,其实就是偷镖。除此之外,行镖还要有三硬、六戒、五规,行话等等。” 戎志武道:“请总镖头指教。” 柳兴微笑说:“左右无事,你且听我细将与你听。做镖局生意要有三硬:一是在官府有硬靠山;二是在绿林有硬关系;三是在自身有硬功夫,三者缺一不可。 “开镖局先要打点当地台面上的人物,下帖请官私两方有头有脸的朋友前来捧场,这个叫「亮镖」。 若是关系不够,亮不了镖,往后生意必然难做;若是人缘不佳,亮镖时有人踢场,手底下没两下子干脆就关门算了。 “亮镖没出事,镖局才算立住了脚,但能不能出人头地,则要看第一次买卖头趟镖是否能立个万字;镖局讲的是人面广、关系好;有钱有势,打出旗号黑门槛的不敢招惹,万一出了事摆得平官府,镖被劫了赔得起银两。 大掌柜讲的是眼明心细算盘精;看货不走眼,估价不离谱,上下里外该打点的绝少不了,该开销的绝不浪费。 “此外在保镖中也有一些规定和戒律,为“保镖六戒”就是其中的重要之点。 一戒住新开店房,新开设的店因摸不透人心,保镖之人便不去随意冒险,只要门上写有开业大吉的店不住; 二戒住易主之店,换了老板的店,人心叵测会有贼店,保镖之人也不住; “三戒住娼妇之店,有些店娼妇纠缠会中计丢镖,保镖之人也不去冒险; 四戒武器离身,无论是走在路上还是住店休息,武器都必须带在身上以防万一; 五戒镖物离人,无论是旱路上的镖车还是水路上的镖船或是保护的官员,商人都不得随意离开; “六戒忽视疑点,当镖师的必须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警觉能力,一旦以现可疑之点,就要密切注视,准备投入战斗之中。” 戎志武听了,点了点头头,道:“总镖头所言极是,小心驶得万年船!行镖与行走江湖不同,为的是不辱使命,将雇主的吩咐的事情平安办妥。” 柳兴微笑道:“很对,行走江湖讲的是快意恩仇,而行走镖局讲的是‘平安’俩字。 镖局的镖师们有句口头禅,叫“三分保平安”,这是一个资深镖师的修养,也是镖局的一个重要精神。 所谓“三分保平安”就是:带三分笑,让三分理,饮三分酒。 “镖师的作派可不能横眉立目,而是十分谦和,待人接物总是面带三分笑容,尊老敬长,礼贤下士,实为谦谦君子风范。 如在行车、打尖、住店时与人发生矛盾,镖师总是礼让三分,不以武功压人,尽量不与地方上的“恶人”发生冲突,遵行强龙不压地头蛇的行事方法。 “地方上的“恶人”一般也不找镖师的麻烦,深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没点真本事,谁敢出来走镖?所以镖师遇事情也总是礼让三分,诸事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镖车上路后,镖师就不再喝酒了。即使隆冬时节,为了御寒暖身,年高的镖师有时喝上两盅,但是以三分酒量为限制,决不多饮。 能喝一斤的话,最多喝上三两,中午打尖时不喝酒,更不和不认识的人开怀畅饮,道逢亲朋好友,虽是久别,也是以茶代酒,老镖师饮酒是进店后一切安排妥当了,关起门来独乐自饮,但是决不会超过三分,年轻的镖师则是滴酒不沾。 镖行中贪杯误事,轻则丢失货物名誉,重则赔掉身家性命,不可不戒!” 戎志武道:“总镖头放心,尚武虽然好酒,但行镖时绝对滴酒不沾!对雇主、镖局和自己负责。” 柳兴道:“你能够明白这层,非常好。另外行镖五规,第一便是‘先声夺人’”。 戎志武问道:“何谓先声夺人?” “走江湖卖艺的人有句口头禅:‘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镖局讲的是和气生财,为什么会先声夺人呢?并且先声夺人的对象还是当官的,难道镖师们就不怕官府为难自己吗?得罪了当官的会有好果子吃吗?其实这样的担心是没有必要的。 “镖师是不会轻易得罪任何一个人的,更何况是官府?常言说官大一级压死人,镖师当然有自己的行事哲学。 镖师一年四季在外走镖,免不了要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特别是官场人物,如处理不好与官方关系,那将是寸步难行。 所以镖师走镖必须和沿途的官员交好朋友,比较常用的手段就是要遵从“先声夺人”的精神。” 戎志武听了恍然所悟,只听柳兴继续说道:“行镖路上,途中遇到状况,镖头会下令「轮子盘头」;意思是叫所有的镖车围成一个圈,准备御敌。 但是,不到最后关头通常是不会硬碰硬的「破盘」,就是撕破脸,就这么动手打起来。 “闯江湖混口饭吃,首先要以礼相待、坐而论道、即兴表演、决不较量。 俗话说‘相骂无好口,相打无好手’,一旦失手伤了对方,穷朋友就吃上了;一旦败了,镖师面子上也不好看。 “所以对于这些上门挑衅者,通常是采取三种方法解决:对武林中的落魄的朋友,本着人不亲、功夫还亲的精神,留他吃顿饭,送些银两和衣物,好生送这位朋友上路; 对武林中的高手,先把他稳住,天天当贵宾招待,暗中火速派人摸清这位高手的来路和师传,一旦确认是正道中的朋友,就直言请他帮忙,以客卿相待,走上几趟镖后,认为“是块材料”,不但武功,而且阅历、胆识、人品均够得上位达官,就由前辈老镖师出面请他留下来一道干了。 “若道不相合,则婉送之;对于那些专门前来捣乱的公子哥、秧子,要谨慎对待,公子哥大多是清廷的王公、高官、宗室之后,身边常有一伙混吃混喝架秧子的人挑唆他闹事,借机敲诈人的钱财,而且大多人又不敢惹。碰到这种情况,镖局的原则是哄。 “秧子们都是不知世事的小雏,一架就晕、一捧就转。歹人们把“秧子”架到镖局来以武会友,镖师们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来个你会架秧子,我会哄秧子,连恭维带奉承,使“秧子”把进店时的初衷早已忘得一干二净,有的“秧子”高兴糊涂了,竟在附近酒楼上摆上几桌,宴请镖局诸达官,庆贺以武结友,而镖局也说不定因祸得福,又添个“大门坎”。 “咱们行镖的只有一半是仗着武艺,另一半则是靠嘴皮里满口的江湖黑话。 镖局的人押着镖车,喊着镖号,不断告诉人家:「合吾!」(大家都是江湖同道)遇到黑门槛的兄弟,通常都先说些江湖客套话,意思大概是祖师爷赏口饭吃不容易啊,网开一面放条生路吧。 “如果对方不答,又会用江湖话招呼对方露个脸报出名号,见面三分情交个朋友,山不转路转,以后碰上面敬酒敬茶,免得狭路相逢尴尬。 万一镖被劫了,能先套出对方来路也好有线索追讨,通常镖局出了事是不会公然报案的,无论挂了彩儿(即受了伤)事小,还是土了点儿(死了人啦)事大,江湖人必须照着江湖规矩行事,否则无法立足; 镖局先礼后兵的精神,其实就是想赢不打之仗,作为贼首横刀拦住镖车,往往是等待镖师前来春点。” 第十二章:误伤柳瑛 “镖师自然也是求之不得,镖师先礼后兵的“礼”,当然是放下武器,承认吃的是朋友的饭,穿的是朋友的衣,天下习武之人同师同源,所以得讲江湖义气,求朋友借路。 一般情况下很少有“先礼”之后,又“兵”动干戈的,大多是化干戈为玉帛;另外行镖的路上,难免会遇上地头蛇,所谓地头蛇,就是沿途各地的土皇上。 “他们虽然不像土匪那样明夺暗抢,但喜欢逞勇斗狠,原因是怕外来的势力看不起他们,影响了他们在当地的威信。 “于是,当镖车路过他们的地面时,地方势力中的头面人物,便率领着他们的乡兵、练勇,在路上一字摆开,挡住去路,狂妄宣称:“车过压路,马过踩草。 “但看在咱们江湖一家份儿上,我们也不能不给你们留点面子,放你们过去。 但你们必须要赢得了我手中的家伙,否则就对不住了。达官爷是见过世面的人,何不露两手叫我们也长长见识。 “镖师经常行走在镖路上,这样的场面自然见过不少,也知道他们的心理。 因此每到这时,镖师便早已跳下马来,以对待官方的礼节一样,先递上自己的镖单、路引、揖礼请求:‘小字号以走镖为生,此次来骚扰贵方,实属万不得已,失礼之处,还望多多包涵’ “说完双手一抱拳。如果对方是个识相的,见到镖师如此谦和,还有官方的大门坎帖子,哈哈一笑,立刻做个顺水人情,把路让开,放镖师过去。 但也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地方势力,把镖师的礼敬当成胆小怕事,认为这些镖师根本没有真本事,不仅不让路,还狂妄叫嚣着非和这些镖师过过招、学两手不成。 “被逼到此,镖师只好让他长长见识了,于是双手又一抱拳道:“朋友既然看得起,在下只好奉陪了,但客不压主,先让您三招。 然后就是丈量双方深浅的时候,如果镖师底子不够,除了要破财,以后这条路也不要走了。 既使镖师身怀绝技,也不能恣意妄为,需得照顾对方颜面,让他知难而退,切不可以武欺人结下梁子。” 戎志武道:“谨遵总镖头教诲,尚武铭记在心!” 柳兴点点头,道“别看镖局对待强人一贯坚持谦和、委曲求全的精神,但是在原则问题上他们是非常坚决的。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职责所在——保护雇主人身财产的安全,忠诚守信,这一点始终是第一位的。 一旦镖局和雇主签定镖单,形成了合同关系,他们就会坚持对雇主忠诚守信的职责,所谓人在镖在。 “如果强人危害到了雇主的利益和生命财产的安全,所有的谦和和求全精神都不复存在,他们就会拔刀向前,舍命护主,用刀光和生命,履行自己的职责。 镖局对外界的一切挑战,都是采取忍辱负重避战的精神,这并不是说镖局的人就低人一等,而是镖局的职责所在,保镖的目的是赚钱,使用的手段是保证雇主的人财两安。 “他们没有必要对强人赶尽杀绝,倘若如果好话说尽,对方仍不打算歇手,那就只好亮青子挡风,把对方赶跑了便罢。 镖局为了坚持对雇主的忠诚守信的精神,也只有和强人放手一搏了,不到万不得已,已绝不清了。” 行约半日,渐出信阳,落日余晖,透着重峦叠嶂,撒将下来。 妇人在马车上颠簸了半日,早已累的腰酸背痛,便透着帘子喊着要赵大牛停车。 赵大牛慌忙将马勒住,只听那妇人声音透过帘子问:“柳总镖头,你这一路行的这般仓促,妾身为妇人家,难免有些吃不消。眼见天色渐晚,不如找家客栈休息一晚,明日再走如何?。” 柳兴听她说话嗲声嗲气的,语气中透着狐媚,不禁皱了皱眉,心中不免也担心荒郊野外的,万一出现什么意外说不清楚,便道:“也好。” 吩咐周大虎去前面探路打听,和戎志武一前一后,尾随向前。 周大虎去不多时,便策马而回,奔至柳兴身前,道:“总镖头,前面三四里处有一家客栈,掌柜的姓姚,本地人,打的一手好算盘,在这里经营十来个年头了。” 柳兴听完,道:“那咱们今晚就在此处休息吧。”口中说完,拍马领着戎志武等人朝着客栈奔去。 店小二听见门外马蹄声响,赶忙出来招呼,满面笑容道:“几位大爷,一路辛苦,小店有上好的客房酒菜,包管客人满意,快里面请!” 柳兴吩咐道:“小二哥,麻烦安排两间客房,不用太好,干净敞亮就行,再让厨房弄两份吃食送到房间里。” 店小二见四人一身劲装,骑着高头大马,又有马车,原本以为是江湖豪客,没想到柳兴一开口,便止不住的掉价,让店小二心里凉半截。 店小二心里虽然不爽,脸上却依然热情洋溢,叫道:“好咧!几位客官且虽我来,小店物优价廉,饭菜可口卫生,包管让让您满意!” 说话间妇人已踩着条凳下了马车,开口叫住小儿,抱怨道:“柳总镖头,您也太抠了吧!你们四个只来回跑一趟,就拿我家老爷二百两银子,赶了半天的路也不安排好一点的房间让妾身好好的休息一晚!” 语毕,转头向店小二妩媚一笑道:“小二哥,你别听他的。给我安排一间上好的客房,让厨房炒几样拿手的精致小菜,再帮奴家烧一锅好汤,在马车上坐了半日,骨头都散了!” 妇人说完,伸了个懒腰,衣带香风,从店小二身旁略过,移步向客栈里走去。 店小二在这郊外当伙计,平日里见女人十分不容易,更别说像妇人这般冶艳妩媚的了。 店小二直勾勾的看着她,她说一句,店小二“哎!”一声。 直到妇人走进店中,店小二的眼睛也没有离开她身旁左右。 妇人这般招摇过市,柳兴心里虽然反感,却也无可奈何。 没想到这店小二居然色迷心窍,见妇人进去了,居然脚不沾地的也要往里面跑,便一声断喝道:“小二,你看什么呢?过来牵马!” 店小二忙道:“是是是!”万般不情愿的折回来伸手接过缰绳,眼前却依旧盯在妇人身上,扯着嗓子吆喝道:“掌柜的,咱家来客人了,楼上雅间好好招呼啊!” 说话间柳兴、戎志武和周大虎三人已随着妇人走进客栈。 掌柜的满脸堆笑,打了个手势,道:“几位客官,一路辛苦了,请随我来!” 柳兴见事已至此,也不好再计较什么,便跟着掌柜的上楼,要了两个上好的客房,安排好妇人歇下,领着戎志武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仔细的瞧了一遍,方退了出来,在门口吩咐:“戎志武、周大虎、赵大牛三人道,吃过晚饭后,咱们四人轮流看守,你们俩守上半夜,我和尚武守下半夜!” 三人答应一声,各自忙活,不提。 戎志武吃过晚饭后,在床上盘膝打坐了一两个时辰,便觉得疲惫顿消,神清气爽,算算亥时渐过,再过一会便轮到自己当值。便起身下床,开门来到周大虎身前,示意他回去休息。 周大虎诧异道:“时间还没到,你怎么来了?” 戎志武道:“我休息好了,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去休息一下,天亮还要继续赶路!” 周大虎知道戎志武素来豪爽,会关心人,当下也不扭捏,微微一笑道:“好,多谢!辛苦你了!”说完,转身进了隔壁房中,留下戎志武一人当守。 戎志武站在妇人门前,含胸拔背,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凝神练气,忽然听见妇人房中一声异响,紧接着便听见妇人惊喊声响起:“啊!快来人啊!——” 戎志武不容多想,忙抬腿“嘭”的一脚把门踹开,闪身便要往屋里冲。突然只见一条人影从身旁闪过,跑进室内。 戎志武见状,忙提起右手,抬手一掌拍向那人后背,口中喝道:“来者何人?” 戎志武一掌拍出,正中那人后背,只听一阵声响,中间夹杂着那妇人不住的叫喊声,登时便将客栈里的旅客、掌柜、伙计都吵醒了,许多旅客披着衣服,有的还睡眼惺忪,都扒拉者自家门前,伸头探脑的向这边张望。 戎志武忙用火石点亮蜡烛,屋子里登时便明亮起来,只见那妇人衣衫不整的坐在地上半搂半扯着一个黑衣束腰的躯体,兀自叫喊不停:“快来人啊!有淫贼!救命啊!——” 直到借着烛光看清楚戎志武站在面前时,妇人才愣住了,叫喊声戛然而止。 妇人心下疑惑,忙推开自己怀中的躯体,却是一个女子,口中带血,早已将自己胸前的衣衫染红了一片。 妇人惊的慌忙站起来,叫道:“她.......她是谁?” 这时柳兴已提刀来至妇人房中,问:“怎么回事?” 柳兴口中说着,眼睛顺着戎志武的眼光看去,只见躺在妇人身前地上的人容貌十分熟悉,正是自己的女儿柳瑛,失声叫道:“瑛儿!” 第十三章:郎情妾意 “当啷!”一声,撇下手中的钢刀,俯下身子,一把将柳瑛抱在怀中,盯着妇人恶狠狠的质问道:“怎么回事?!” 妇人见柳兴眼神如刀,一副欲择人而噬的模样,不禁吓的魂不附体,哆哆嗦嗦地解释道:“我.......我也不知道,我以为她是戎志武,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柳兴听她言语混乱,说的驴头不对马嘴,心下存疑,也顾不得细细盘问,低下头慌忙查看柳瑛的伤势。 只听戎志武道:“总镖头,大小姐是为我所伤。王氏在屋里叫喊,大小姐从我身旁闪过,我以为......” 戎志武话未说完,只听柳瑛呻吟一声,悠悠地的醒转过来,看了柳兴一眼,叫了声:“爹——” 柳兴见柳瑛醒来,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许多,心里又怜又恨,叱道:“死丫头!不知天高地厚,行事鲁莽,差点小命搭进去了你知不知道?你不好好待在家里,跑出来做什么?” 柳瑛强颜欢笑,道:“爹爹出镖女儿放心不下,女儿福大命大,还没好好孝敬爹爹呢,我可不想死!” 柳兴见柳瑛虽然说话中气不足,但已转过气来,便没有性命之忧。 饶是如此,毕竟害自己担心一场,恨声道:“死丫头!” 脸虽然耷拉着,语气却十分欢喜。口中说一样,行事却另一样,伸手想要搀扶着柳瑛起身。 柳瑛略微一动,便牵动背上的伤势,登时疼的柳瑛龇牙咧嘴。 戎志武慌忙提醒道:“大小姐千万勿动,否则会加重伤势!” 柳瑛闻言,狠狠的白了戎志武一眼,恨声道:“没想到你居然下手这么重,哼!你得赔偿我!” 戎志武歉然道:“适才情况紧急,我没想到是你,所以使了三分内力,望大小姐莫怪!” 柳兴看在眼里,心如明镜,自己行镖二十余载,也没见自己女儿哪次放心不下,偏偏戎志武头一次行镖,女儿便跟过来。 “唉,儿大不由爷啊!这两个有过节,偏偏自己还得在中间假装和稀泥!”便道:“行了,行了!幸好志武手下有轻重,要不然你现在哪有力气说话!” 说完转身吩咐道:“大牛,你将房间收拾一下,这下半夜就辛苦你来受。志武,你熟悉瑛儿的伤势,就劳你将瑛儿抱到我我房间吧。” 戎志武忙答应一声,附身将柳瑛抱起。柳瑛虽然对戎志武早已芳心暗许, 但两人从未有过这般亲密接触。此刻蜷缩在戎志武的怀里,一股成熟的男子气息传来,不禁心旌摇曳,羞红了脸。 三人回到房中,柳兴见柳瑛每挪一下,都会不由自主的皱一下眉头,轻声呻吟,关切道:“女儿,你先忍一下,等天亮了爹去给你找个郎中看看。你还年轻,可别留下什么症候。” 戎志武心下愧疚,闻言忙道:“要不我来给大小姐推宫过血疗伤!” 柳瑛诧异道:“你会这个?” 戎志武点点头,道:“略知一二,我师父昔年曾教过我推宫过血的法门,只是......” 柳瑛问:“只是什么?” 戎志武道:“大小姐的伤势在后背,若是四掌相抵,需要消耗大量的功力方可打通,我只有五六层把握;若是直抵患处,应该没什么问题,需要除去外衣,只是男女授受不亲......” 话未说完,柳瑛早已羞的两腮酡红,不敢直视戎志武,口中轻喃道:“那......那怎么办?” 古代女子,十三将笄,十五及笄,柳瑛如今年过十七,还未出嫁,一方面在彼,还有很大一方面原因在自己身上。 柳兴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虽然很早就留心身边的少年俊杰,但对于柳瑛未来择夫婿方面,挑了又挑,很多人不是因为不门当户对,就是长相不好;不是长相不好,就是人品不行;不是人品不行,就是家庭不睦,害怕自己女儿嫁过去受委屈,以至于柳瑛过了婚嫁的年龄还守于闺阁之中。 戎志武在顺通镖局已经过去了大半年,武功超群,人品厚重,除了家庭不大好别的没的挑,柳瑛对他爱慕之情,柳兴也早已察觉。 如今见这两人扭扭捏捏的,心里长叹一声,道:“习武之人哪那么多讲究,性命攸关。瑛儿是你打伤的,于情于理你都该负责,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总之你要将瑛儿医好,倘若留下半点残疾,顺通镖局你也不要呆了!” 戎志武闻言心下惶恐,忙垂首答应:“是!” 柳兴道:“好了,我在门外帮你护法,你医治吧!” 说完,转身向外走去,反手把门带上,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戎志武、柳瑛两个人。 戎志武道:“大小姐,你坐在床上,把外衣除去,然后盘膝坐好。” 柳瑛满面通红,嗫嚅道:“你......你转过身子.......” 戎志武依言背过脸去,面壁而立,耳中只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脱衣声。 柳瑛又道:“不许偷看!” 戎志武虽然为人正直,但青年男子,血气方刚,虽然极力克制,内心也不免一丝骚动。过了一会,只听柳瑛已经面朝里盘膝坐在床上,轻声说道:“好了!” 戎志武这才转过身,向床边走去,除去靴子,在柳瑛身后盘膝而坐。 此时柳瑛虽然身着亵衣,但粉颈细腻,曲线玲珑,隐约一股细细的甜香弥漫,甚是好闻。 戎志武定了定心神,默念心诀,缓缓抬起双手按在柳瑛后背大椎穴上。 手掌甫接,柳瑛便忍不住后背一紧,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戎志武道:“大小姐,放松。呆会有针刺蚁噬之象,皆属正常。你只需摄守心神,灵台清明即可!” 柳瑛“嗯”了一声,道:“没事,开始吧!” 戎志武点点头,排除杂念,默运功力。 俄顷间,柳瑛只觉得从戎志武掌中涌出一股暖流,没入自己体中,沿着后背在四肢百骸中游走。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戎志武方渐渐的止住了功力,撤掌从床上走了下来。 柳瑛慌忙穿好衣裳,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像是置身在一片和煦的阳光之中,十分舒坦。 戎志武见柳瑛穿好衣服后,扶她在床上躺下,盖好被子,起身将门拉开。 柳兴一言不发,走了进来,在床沿落了座,抬眼见柳瑛面色红润,已没有刚才那般玉容惨淡之象,心里十分宽慰。 柳瑛神色扭捏,只开口叫了一声“爹”,便不在说话。 柳兴点点头,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再看戎志武脸上却有一声疲惫之色,心知是用功过度导致的。柳兴想要开口,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柳瑛躺在床上,向戎志武道:“辛苦你了!” 戎志武慌忙抱拳还礼,口称:“不敢!” 柳兴见两人都有些尴尬,便找了个话题转移,问道:“瑛儿,你出门你严叔知道吗?” 柳瑛道:“女儿是私自偷偷溜出来的,严叔叔在柜台忙着镖行里的事务。” 柳兴佯怒道:“你这孩子,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让你受点轻伤是便宜你了!” 柳瑛道:“爹,女儿总觉得这趟镖有些蹊跷,您不觉得奇怪吗?” 柳兴刚才在门口站了半天,心里也在琢磨今夜发生的事情。闻言“嗯”,了一声,道:“你且说说看。” 柳瑛想了想,说:“第一,价钱高的离谱,没想到对方还肯接受。据女儿所知,从咱们家到陕西一来一去不过上千里路。咱们家出镖价钱虽然不高,但也不算太低。 就算您老人家亲自出马,最多也不过五六十两银子。爹您一开口就是二百两银子,超出正常行情的五六倍,显然您老人家有所顾虑,不想接这趟镖。 没想到这个王员外居然连价钱也不还就答应下来; “第二,这个王员外既然这么舍得为他的妾室花银子,为嘛连个丫鬟也不配置一个,让王娘子一个女人家在外面来回奔波,这王员外放心吗? 第三,也是女儿最怀疑的一点,女儿就住在王娘子对面。今夜周哥、赵哥他们俩把门时,那王氏房中安安静静的,连个声响也没有,为什么尚武刚一接班,王氏房中便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女儿刚冲进屋里,便被王氏抱住,醒来时恍惚听见她说‘抓淫贼’还叫着志武的名字。 黑灯瞎火的她怎知闯进她屋里的人是谁?欲行何事?假如冲进屋里的不是女儿,而是志武,结果可想而知。” 柳兴听完,点头“嗯”了一声,说:“我心里也觉得不对劲,虽然怀疑,但是没有真凭实据,断不能轻举妄动!” 柳兴说完,转身看着戎志武询问道:“志武,此事你怎么看?” 戎志武疑惑道:“我也不知道,我与这个王氏素不相识,她为何想嫁祸与我?” 柳兴道:“这般说来,这个王氏也有可能是冲着我顺通镖局来的。” 柳瑛道:“爹,如今事态未明,我们不如将计就计、引蛇出洞,看看这个王氏究竟想要耍什么鬼把戏!” 柳兴点点头,道:“也好,静观其变,见机行事!” 不觉间,天已大亮,五人吃过早饭,便又重新上路。 第十四章:柳兴受伤 柳瑛身上有伤,便和王氏坐在马车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柳瑛从小跟在柳兴身边,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口齿自然伶俐,不时的夸赞王氏美貌,哄的王氏心花怒放,不觉间两人的距离缩小了许多。 柳瑛道:“王娘子,你生的这般美貌,想来一定很得宠,要不然王员外怎肯千金博一笑,舍得花这么大价钱雇我爹爹保护你回家探亲!” 王氏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黯淡,强颜欢笑道:“嗨!妹子你真会说话,奴家再美貌,也已经年过三十人老珠黄了,比不的你豆蔻年华,情郎陪伴!” 柳瑛不由得一怔,道:“姐姐你说什么,妹妹不懂!” 妇人听了,抬手用衣袖掩面“咯咯”的笑了起来,调侃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你和我做在马车里说话,却不时的掀起车帘偷开情郎。姐姐我是过来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说实话,我真有点嫉妒你,不仅生的美貌,家境又好,还能遇到这么多......” 王氏话刚说出一半,忽然意识的不对,忽然闭口不言。 “这么多什么?” 柳瑛还欲追问,忽然听见柳兴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轮子盘头!”忙掀开帘子看时,只见前面的道路上撒了一地的铁蒺藜,心里便知道遇到状况。 只见柳兴目视前方,高声道:“线上的朋友,请现身吧!” 果然,不一会儿,从四面涌出许多人来,大约三十四人之众。 柳兴见一个为首模样的人肩扛一柄长枪,领着一伙之间持刀的众匪徒渐渐逼近,仰脸问道:“吃的谁家的饭?” 柳兴在马上躬手作揖,答道:“吃的朋友的饭。” 强盗又问:“穿的谁家的衣?” 柳兴再答:“穿的朋友的衣。” 两人依照规矩对了两句切口,正所谓盗亦有道,因为没有人拦路抢劫,就不会有镖局,所以镖师们的衣食都是强盗朋友“赏”的。 镖局方面一切客客气气按“规矩”来,强盗也不好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杀过去。双方一套关系,或者是同乡,或者各自门派间有瓜葛,没准儿就互道一声误会,就交上了朋友。即使万不得已,镖师和强盗动上了手,双方也都留有余地,不会拼个你死我活。 大家吃的都是江湖饭,低头不见抬头见,一旦打个头破血流,结下了梁子,以后就不好见面了。如果绿林朋友给面子,肯让出一条路,那以后这些强盗到了镖局的地头上,镖局也要予以招待和帮助。 那土匪又道:“俺也不为难你,听说你车里有个樱桃子(女)长得甚是好看,俺正好缺个压寨夫人,你将她与俺,俺就此敞开条道放你过去。” 妇人在车里听土匪要劫她她做压寨夫人,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浑身瑟瑟发抖,柳瑛见状忙握住妇人双手,安慰她不要害怕,妇人看了柳瑛一眼,心里十分感激。 柳兴闻言心下惊悚,忙道:“哪里有什么樱桃子,车里是王家府里的老安人回乡省亲,并无别的女眷!” 那土匪冷笑道:“你哄谁呢?山下那间悦来客栈是俺安插的眼线,你们昨晚入住时一女四男,女的长的甚是标致!俺打听的一清二楚。实相的,赶紧交出来,否则休怪俺不留情面!” 原来柳瑛出门,化了伪装,昨夜事出突然,客栈里的人大多并未看清,所以土匪才认定马车里只有王氏妇人一个女子。 柳兴听了,心里虽然略为宽慰,但也不能就此将妇人交给土匪,砸了自家招牌。便道:“朋友听真,我乃线上朋友,你是绿林兄弟,你在林里,我在林外,都是一家。” 那强盗回一句:“不是一家。” 柳兴耐着性子,说:“五百年前俱是不分,是朋友吃肉,别吃骨头,吃骨头着别后悔。有挂住池,拉杆靠山的埝上有朋友,不必风摆草动,能可远采,不可近寻,埝上朋友听真,你若不仁,别说我不义,是朋友顺风刮去。” 强盗问:“你靠的哪座山?” 柳兴答道:“我靠四大名山。” 强盗又问:“何为四大名山?” 镖师答:“朋友义气为金山、银山,我看朋友重如泰山,相会如到梁山。” 那强盗闻言“呵呵”冷笑,说:“自古道‘男子无妻财无主’,既然你看我重如泰山,这个忙你不可不帮!” 柳兴见好话说尽,对方依然不依不饶,心里也没辙了,在马上拱了拱手,昂然道:“职责是在,恕难从命!想要人,除非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那土匪道:“好,老子手上百十条人命,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想过去,先问问我手里的这杆枪答不答应!” 柳兴见那土匪的枪长六尺左右,枪头长约尺许,两刃向上,枪头两侧有钩镰状的铁叉,枪头下面夹装着两支黑黝黝的圆形长筒,显得十分怪异。 柳兴道:“既然朋友想要考究武艺,那咱们就手底下见真章吧。”口中说着,从马鞍处取出一对四尺长的双锏,便欲翻身下马。 戎志武忙道:“总镖头,不如让我来会会这位道上的朋友。” 柳兴看了看四周,黑压压的一片匪徒将几人包围在核心,心里牵挂柳瑛和王氏的安危,说道:“不用,我纵然武功不济,也能自保,拖延一会。呆会若是情况有变,还得麻烦你掩护马车突围。” 戎志武看了看马车,点了点头,不再阻拦。 柳兴提着双锏,两人相距丈远,站定,柳兴道:“柳某人学艺不精,请朋友多指教!” 那土匪阴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呆会命丧黄泉,你可不要后悔!” “多谢提醒,请!”柳兴说完,举起双锏,立了个门户,站定。 那土匪大喝一声,挺枪便向柳兴刺来,柳兴不待枪近身,右手挥出,使锏砸向枪头。那土匪见锏扫来,肩膀一晃,又使出了一招狂风摆柳,荡开柳兴的铜锏,紧接着手臂往前一送,使出一招夜叉探海,对着柳兴胸前猛扎。 兵器谱云“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那土匪连连猛攻,不过是仗着兵器长大,只攻不守的缘故。 柳兴挥动双臂,运锏如风,或压或挑,搂、旋、劈、刺,结合步法,一点点向那土匪靠近,但见场中,锏如狂风,枪如毒龙,寒星点点,银光皪皪,两人翻翻滚滚,眨眼间便交手了二十三个回合。众匪徒看的兴起,齐声吆喝,喧嚣不绝。 斗了三十四个回合后,柳兴已离土匪身畔不满三尺,那土匪长枪挥动时,攻势已大不如前,劣势顿显;双方此消彼长,那土匪几次后退腾挪不仅没能拉开距离,反倒被柳兴抵瑕陷厄,打的捉襟见肘。 一不留神,背上便挨了一锏,顿时打得他脊骨欲断,脚下站立不定,跄跄踉踉向前奔出四五步,方稳住身形。 柳兴收锏在手,双手抱拳向那土匪唱诺道:“承让,承让!” 那土匪吸了口气,缓解背上的疼痛,脸上阴晴不定。恶狠狠的盯着柳兴道:“再来!”口中说时,人已踏步挺枪向柳兴扎来。 柳兴见状,忙将一柄铜锏交到右手,复立门户站定。两人相距丈远时,忽然只听“嘭!”的一声巨响,顿时火光飞出,向柳兴射来。 两人相距不过三尺,戎志武想要来救已是不及,疾忙叫道:“总镖头小心!” 原来这土匪使用的不是寻常武器,而是军队中所用的“梨花枪”,又称“飞火枪”,枪头下的铁筒中装着柳炭、铁滓、铁蒺藜、磁末、硫黄(硝石)、砒霜之属。敌人交战时,可先发射火焰烧灼敌兵,再用枪头刺杀。喷射出的毒焰可达几丈远,杀伤力非常强悍。 这种火器在南宋时非常盛行。两短刃向下可作镰用,具有烧、刺、叉、钩等作用。南宋有位武将,名叫“李全”,据说他曾凭借一杆梨花枪称雄山东,被公认为“二十年梨花枪,天下无敌手”。 那土匪不知从何处寻来,凭此武器,在此拉帮结派,占山为王,不知杀害了多少人命。柳兴不防,被毒硝击中胸口,嵌入肉里,顿时胸前鲜血染红一片,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上。 第十五章:惊现狼群 柳瑛听外面异常,忙掀开帘子看时,只见戎志武已飞身下马,骈指如风,将柳兴胸前穴道封住,抱着柳兴的上半身,不住的询问道:“总镖头!总镖头?” “爹!”柳瑛见柳兴受伤,心里又悲又痛,慌忙跳下马车,跨步向柳兴跑去。众匪徒顿时像打了鸡血一般,兴高采烈,叫喝声不绝。 这时,周大虎也已翻身下马,手持钢刀站立在柳兴、戎志武身前,怒目圆睁与众匪徒对峙。 柳兴悠悠转醒,觉得胸前一片麻木。看了戎志武、柳瑛二人脸上充满的关切,咧嘴一笑,脸上满是苦楚之意,说道:“我.....我怕是不行了,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想不到今天在这里阴沟里翻了船。志武,你无论如何,一定要护他们周全,瑛儿,以后就交给你了!” 柳瑛听了,顿时泪如雨下,哽咽不止。 “总镖头,你先撑住,我带你离开这里找大夫医治!”戎志武说完,捡起铜锏,将柳兴拦腰抱起,向马车走去。 那土匪见状,领着众匪徒一起向戎志武等人逼近过来。周大虎手执钢刀挡着戎志武、柳瑛两人身前,一步一退,向马车靠近。 戎志武将柳兴抱上马车,王氏见柳兴满身血污,顿时吓的惊叫起来。那匪徒透过帘子看见王氏吓的花容失色,淫笑道:“哈哈,没想到老子运气那么好,弄一得双,这一回捞了两个标致的娘们当压寨夫人!”说完,扬声叫嚣道:“你们三个听着,识相的,把两个娘们交出来,放你们一条生路!” 戎志武安置好柳兴后,返身又将柳瑛抱上马车,说道:“你上去,照顾好总镖头!”说完,放下帘子,吩咐周大虎、赵大牛二人道:“你们两人紧守马车,先行撤离,不得离开马车半步。” 两人相视一眼,点了点头,周大虎见赵大牛跳上马车后,也慌忙翻身上马。 只听在身后柳瑛掀起车帘,道:“志武,你要小心!”戎志武看了柳瑛一眼,点了点头,手持铜锏,转身迎着众匪徒走去。拦在那匪首的去路,寒声道:“大当家的,戎某不才,也来讨教讨教!” 那土匪翻眼看了戎志武一眼,冷笑道:“老子没功夫和你在此纠缠,既然你们不识抬举,那就送你们三个一起上路!”说完,一声招呼:“兄弟们一起上,宰了他们三个,把两个娘皮掳回山寨,兄弟们快活!” 众土匪早已急不可耐,一声发喊,如潮水般向戎志武涌来。 此时柳兴、柳瑛等人的生死安危皆系于戎志武一身。戎志武虽然宅心仁厚,此刻也不敢心慈手软。以锏代刀,展开六合伏魔刀法,迎着众匪徒砸去。 众匪徒稍一接近,便被打的皮开肉绽,擦着即伤,挨着皮破。他师出名门,武功岂是这些江湖草莽所能匹敌。一顿饭的功夫,便将众土匪打的落花流水、溃不成军。 众土匪原以为柳兴一倒,余下诸人便会土崩瓦解。没料到戎志武居然深藏不露,一顿铜锏砸将下来,差点都要了老命。此刻纵然美色在前,众土匪也已经斗志全无,纷忙四处逃散,保命要紧。 那匪首是戎志武重点关照对象,挨的最惨。如不是一开始手下左右都一窝蜂往前冲分散了戎志武的注意力,此时他恐怕早已命丧锏下。饶是如此,到目前为止,他也已经吃了三下铜锏,打的他骨断筋折,满头流血不止。领着众土匪一行向山上逃窜,一行大声疾呼:“放狼!放狼!咬死他们!” 这匪首原来当过军中将校,不仅懂得梨花枪法也学得一套驯狼之术。多年前在军中犯了事,被上司打了几十军棍,他一怒之下便带领着几个弟兄脱离了队伍,流窜至此,落草为寇。 稍倾,但闻一声狼嚎在山谷中响起,马匹仿佛在空气中嗅到危险的气息,登时焦躁起来。紧接着只见数十条灰影从林中窜出,如利箭般直奔戎志武等人扑去。 马匹再也不受控制,撒蹄便跑。 戎志武急忙跳上一匹马背,伸锏指向前方,道:“快撤!” 周大虎、赵大牛虽然从未见过这种场面,也曾听闻狼性凶残,若被缠上了恐怕是凶多吉少,慌忙驾车驱马,绕开地上的铁蒺藜向前逃窜。 不多时,三骑便被狼群追上了。戎志武骑马殿在后面,一条狼靠近后马匹后,张口便咬。戎志武忙一锏挥出,打在狼头上,瞬间将其毙命。还未歇息,又有两条狼一左一右包抄过来。戎志武夹马向前一窜,扭身左右劈出,又将两条狼击飞。 周大虎虽然策马在前,却也并不轻松。群狼仗着地形的熟悉和自身的优势,在山谷中奔跑如飞,不一会儿就赶在了三人的前头。只要得势,不管是人是马,张口便咬。 周大虎虽然奋力反击,砍翻了几条狼,但狼群群起攻之,周大虎躲闪不及,被一条狼咬中了小腿,若非及时抽刀将它砍死,差点就被拖下马来。 赵大牛赶着马车在山路上亡命疾驰,虽有周大虎和戎志武在前后掩护,也难免有嫌隙之虞。 一条狼从左侧穿出,张口咬住马腹,瞬间将马腹部要出几道血淋淋的口子。马匹吃痛,长嘶一声,撒蹄向前狂奔,那狼在后面紧追不舍,赵大牛在车上大声喝斥,于事无补。马匹为了躲避狼的撕咬,不再受赵大牛的控制,在山道上忽左忽右的躲闪奔跑。 柳瑛坐在马车里紧紧的抱着柳兴,眼睛虽然看不见外面的情况,但狼的低吼撕咬声、马蹄的奔跑声、赵大牛的呵斥声传来,心里也隐约猜出目前形势凶险万分。 虽然被颠的左摇右摆,却咬紧牙关,将脸贴在柳兴头上,一声不吭。王氏却早已被吓得面如土色,惊叫连连,大哭不止。 忽然只觉车上一歪,车轮从一块盆口大的石头上碾过,登时将赵大牛抛下马车。 戎志武见赵大牛跌落在地上,两条狼已乘机扑来。忙抬腿在马背上借力一登,一个鹞子翻身,飞到赵大牛的头顶上方。此时,两条狼已经扑至,张开獠牙利齿,一条狼觑准赵大牛的喉咙,张口便咬。 戎志武忙使了个千斤坠,凌空踏在一条狼的背上,一锏挥出,顿时将那条狼拦腰击飞数丈,撞在山石上“呜咽”几声,再也爬不起来。身形落下,顷刻间又将另一条狼踩的脊骨寸断,流血而亡。 赵大牛来不及说一声感谢,便被戎志武伸出左手抄起,振臂一甩,凌空向后飞起,正好落着戎志武刚才骑的那条马背上。这一连串的变故直至结尾,只在一刹那间完成,就好像戎志武事情经过无数次排算演练过一般,拿捏得体,不差毫厘。 戎志武将赵大牛送上马背后,纵身一跃,跳上了马车。几个跨步从车顶跳在车把处,正好看见一条狼在追咬马匹,被戎志武一锏挥出打翻在地,车轮从狼躯上辗过,那狼连嚎都来不及嚎一声,被死于非命。 奔出五六里路后,狼越来越少,大多数都被戎志武毙于锏下。 戎志武见不在有狼群追来,便将锏收回别在腰间,正思量见,忽听周大虎大声叫道:“志武,快停下!看,前面有悬崖!” 第十六章:终成眷属 戎志武抬头远眺,果见道路尽头,突然出现了一个断层,前面空荡荡的一片。急忙双手牵住缰绳,勒马停车。不料那马被狼咬怕了,任凭戎志武如何拉扯,都不肯停止脚步。 戎志武试了几次,眼看着离悬崖越来越近,已不足一射之地,只得当机立断,向周大牛喊道:“不行了,马受惊了!你靠近点,我把总镖头递给你!” 戎志武说完,丢开缰绳,回身钻进马车里将柳兴从车内抱出,站在马车上和周大虎对接,口中不住的喊道:“近些,再近些!” 两人在颠簸的山道上,不停的交接,一次次的失败,直到六七次后才终于将柳兴转移到周大虎的马上。 此时,马车已离悬崖不足百米,戎志武一咬牙,钻进马车里劈掌将车棚打破,抓住柳瑛,觑准一片草木茂盛的之地,喝道:“跳!”口中说时,已振臂将柳瑛推出车外。 柳瑛跌了山坡只滚出五六丈远,被赵大牛拍马敢至救起。 这时马已奔跑至悬崖边上,戎志武刚抓住王氏的手臂,马车已飞出悬崖,向下疾坠。 “志武!” “戎兄弟!” 戎志武拉着王氏,千钧一发之际,提气纵身一跃,向上飞出。无奈右手扯着王氏,只向上飞出丈许便已力竭。 戎志武忙伸手扒住一块岩石上,右手拉着王氏,吊在半空中。 王氏低头一看,只见下面深约百尺,车马早已摔的粉碎。吓得浑身发软,哀求道:“救我!求求你不要松手,我错了,我再也不敢害你了!” “你说什么?” “不是我,不是我!是梁军,是他想要害你!梁军找到我家老爷.......” “志武兄弟!”周大虎策马奔近悬崖,翻身跃下,匍身爬在悬崖边上,看见戎志武一手扒在岩石,一手拉着那妇人吊在半空。 经此一役,两人患难之交,已是过命的交情,比亲兄弟还要亲。 戎志武见周大虎几次伸手来捞,无奈两人中间隔着七尺有余,根本够不到一块。提了提气,对周大虎说道:“周哥,我用力将王娘子甩上去,你要接住了!” 悬崖深不见底,戎志武吊在半空,稍有疏忽便有可能跌落悬崖,粉身碎骨,想要爬上来也上千难万难。此刻若用力将王氏抛上来,难免重心失衡,跌落崖底。周大虎闻言大惊,忙道:“你且撑住,我找绳索来救你上来!” 戎志武拉着妇人在悬崖吊了一会,便已半边身子发麻,道:“来不及了,再耗一会我和她都要死!你听我的,把她接住了!”说完,右臂猛地发力,将王氏向上甩出。 周大虎见妇人上来,忙一把接住。低头看时,只见戎志武左手已滑落岩石,向下坠落。 “志武!”周大虎撕心裂肺的叫出一声,心里悲痛,虎目中登时泪水涌出。 戎志武正向下疾坠,忽然看见一条丝带迎面飞来,出于本能,急忙一把抓住,握在手中。 只见丝带的另一头,柳兴面色惨白,爬在悬崖边上,向戎志武说道:“抓紧了!”说完,扭头对周大虎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把人拉上来!”口中说着,双手交错,将戎志武往上拉。 周大虎一怔,如梦方醒,赶忙提气将王氏拉了上来。 戎志武双手扒在悬崖上,向柳兴笑道:“多谢总镖头救命之恩!” 柳兴喘息了一下,强颜欢笑道:“是我应该多谢你,今天若非你力挽狂澜,我多年心血恐怕就要毁于一旦了!” 柳兴说完,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原本佝偻的身子,此刻更加萎靡。 戎志武慌忙爬上悬崖,抱着柳兴,一查他脉息,若有若无,十分微弱。扒开衣襟看时,只见柳兴胸前一片黑紫,显然中毒已深,危急性命。 戎志武赶忙将柳兴扶起,盘膝坐在他身后,想要给他推宫过血将毒逼出体外。却被柳兴制止,说:“我不行了!此刻我们尚未脱离险境,不可久留!” 说话间,柳瑛和赵大牛也已经赶来,柳瑛见柳兴一副行将就木的状况,心里悲痛,喊了一声“爹!”哭泣不止。 柳兴抬手抚摸着柳瑛的秀发,安慰道:“好孩子,别哭,爹知道你喜欢崇武,爹如论如何也一定要看着你穿着嫁衣和志武成亲,才能安心上路!别哭,别哭!志武,你愿意娶瑛儿为妻,一辈子待她好吗?” 戎志武掷地有声道:“总镖头,我愿意!” 周大虎恨声说道:“总镖头,此趟出镖有诈,我们被人算计了!” 柳兴刚才在悬崖边隐约也听见了王氏哭着哀求戎志武的时的谈话,纵然此时身心疲惫,却强打精神,双眼如刀,逼视着王氏,质问道:“你把事情的经过再交待一遍!” 刚才在悬崖,戎志武只需松手,王氏便立即会掉落悬崖,死无葬身之地。但至始至终,戎志武宁愿冒着生命危险,还是先考虑救她。王氏纵然再无情,心里对戎志武也充满感激之情。 见柳兴询问,便屈膝恭恭敬敬的对戎志武嗑了个响头,说道:“我本是陕西太原一个穷人家的女儿,从小被爹娘卖给青楼老鸨。七年王员外在太原经商时相中了我,给我赎了身,纳作小妾。 “在家里只生的一个女儿,并不得宠。五天前衙门里的梁捕头找到我家老爷,说戎相公和他心上人柳小姐走的亲密,让我家老爷假借托镖,让我使美人计勾引戎相公,到时候既我家老爷再去县衙击鼓鸣冤,告戎师父见色起意,奸污良家妇女,到时候使逼不走戎师父,也能绝了柳老爷和柳小姐的念头。 “我本不答应,但是我家老爷和梁捕头许诺只要将事情办成,便给我和青儿一处宅子,从此衣食无忧再也不用看其他人的脸色。所以我便答应了下来,万没想到我处心积虑的想要嫁祸戎师父,而戎相公却不计前嫌舍命救我!我已是残花败柳,此生无以为报,但愿来世结草衔环报答戎相公的救命大恩!”王氏说着,又对戎志武嗑了个响头。 戎志武忙将其扶起,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起来吧,我不怪你!” 柳兴听了心里一直揪痛,问妇人道:“既然是这样,我都明白了!只是这趟镖我们还要继续走下去吗?” 妇人冷笑道:“我从小在勾栏里长大,每天挨打受罚,爹娘在我眼中早已死了,回去探亲不过是个噱头,事情的真相我已经对你们说了,是去是回全屏总镖头主意。我只说一句话,这辈子我就算日日受人欺辱,也绝不会诬告戎师父半分。祝愿戎相公和柳小姐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柳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打道回府吧!我就算捱着一口气,也要回去清理门户,给瑛儿和尚武主持婚礼,绝不会让那畜生得逞!” 柳兴说完,双眼一翻,又昏死了过去。 戎志武将柳兴扶起,给他推宫过血,稳住心脉。休息了一会后,戎志武抱着柳兴,柳瑛抱着王氏,周大虎和赵大牛步行至走了二三十里路,到集市上找了个客栈住下,又请来郎中给柳兴诊治。 郎中看了看柳兴的伤势后,摇了摇头,开了几幅药给柳兴服下,交待了几句,便去了。 不多时,柳兴又微微睁开双眼,看见柳瑛和戎志武等人守在床前,问:“周大虎将马车买来了吗?” 戎志武点头道:“买回来了,依照您的吩咐,买的是双驹马车,蹄力非凡,在楼下候着!” 柳兴道:“抱我起来!” 戎志武答应一声,俯身将柳兴抱上马车,又安置好王氏和柳瑛,翻身上马,三人四骑,绝尘而去,星夜兼程赶回了顺通镖局。 柳兴回到顺通镖局后,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严忠。 严忠听了,直气的浑身发颤,向衙门的方向戟指破口大骂,若非戎志武拦着,便要抽刀去找梁军拼命。 “不可!”柳兴忙叫住严忠,吩咐道:“你性格还是这么暴躁,我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当务之急,是操办志武和瑛儿的婚事要紧。志武这孩子,很好,此次若不是他,我岂能活到现在,以后顺通镖局就交给他了。梁军身后是公门,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你眼下有两件事情要做,第一,你派人到王员外家通知他来领人;第二,去账房支二百两银子出来,通知所有亲朋好友来,好好的给他们俩办婚事!” 柳兴说一句,严忠答应一句,柳兴说完,累的精疲力尽,喘息不止。 柳瑛在旁赶忙以手抚胸,给柳兴顺气。 严忠见状,老泪纵横道:“总镖头,你可要撑住啊!” 第十七章:商场争斗 柳兴举起右手,摆手催促道:“快去吧!” “唉!”严忠答应一声,忙转身出去,安排张罗一切事宜。 一个时辰过后,果见王员外挪着肥胖的身子走下马车,向顺通镖局前厅走来。心里正自盘算猜测,忽然听见妇人喊了一声:“老爷!” 王员外抬头看时,只见妇人已起身迎了出来。屋檐下站着严忠,脸色铁青,冷冷地盯着他,道:“王员外,你们好算计啊!” 王员外闻言,心里便打了个突,还未开口,只听严忠有说道:“贵夫人已经平安归来,丝毫无损。请王员外将剩下的镖银到柜台补齐,不送!” 王员外看了看严忠,又扭头看了看妾室,心里若有所悟,抬起右手,“啪”的一声脆响,狠狠的抽了妇人一个耳光,转身头也不回的向外便走。 妇人伸手摸了摸被打的脸颊,忍不住滴下眼泪,回头看了顺通镖局一眼后默默的向外走去。 翌日一早,顺通镖局便张灯结彩,里里外外,喜气洋洋,柳兴大开宴席,街坊邻居,亲朋好友能来的都来了,柳兴从昨天起便用参汤续命,强打精神,起身给戎志武和柳瑛主持婚礼,招呼客人。 众人见了柳兴,一一道喜:“柳总镖头,恭喜啊,恭喜!” 柳兴笑道:“赵老弟,杨兄,里面请坐,请!” “总镖头,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请坐,请坐!” 众人谈笑声中,只听严忠扯着脖子高声唱诺道:“吉时已到,有请新郎、新郎拜堂!” 众人扭头看时,只见戎志武身穿大红色吉服手牵红绣球领着柳瑛身披嫁衣,头戴凤冠霞帔罩着红盖头,踩着红地毯缓缓走来。 “一拜天地!” 喜婆在旁搀着,面向外面和戎志武盈盈下拜。 “二拜高堂!” 两人起身,转过身子,对着柳兴一起磕头。 柳兴笑道:“好!好!” “夫妻交拜!” 戎志武、柳瑛两人在严忠高声唱诺声中,互相磕头交拜。 “送入洞房!” “好!好!哈哈......”柳兴大笑一声,站起身来,忽然狂喷了一口鲜血,向后便倒。 “老爷!” “爹!” 场面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两人成婚半个多月,柳瑛骤失父爱,沉浸在悲痛之中,每日以泪洗面。幸好有戎志武在旁安抚,柳瑛的心情才稍作缓解。 这日柳瑛早起梳头,打开妆龛,看见抽屉中躺着的绿玉梳子,还是十三岁那年柳兴从杭州回来给自己带的礼物。回忆起往事,不禁又落下泪来,戎志武见状,忙上前安慰。 忽闻一阵敲门声响起,只听严忠在外面拍门叫道:“小姐,不,不好了!快开门!” 柳瑛忙用衣袖揩干眼泪,开门问道:“严叔,怎么了?您别着急,慢慢说!” 严忠匀了匀气息,道:“咱们镖局里十几个镖师不知怎么地,一大早就吵嚷着要一起辞号不干了,怎么劝也没用,现在前面闹腾!” 柳瑛诧异道:“怎么会这样?” “这还没完,怎么镖局八九个合作了十几年的老主顾也在前面坐着,说柳老爷子不在了,没人挑大梁,要散架了,都要把货物拉回去,从此以后和咱们断绝合作!” 柳瑛听了,顿时慌了神,只觉得脑中忽然一阵晕眩,站立不稳。 戎志武见她神色有异,赶忙上前扶住。略一思索,开口对严忠说道:“事出突然必有妖,这件事情有些蹊跷,我们切不可心急,以免乱了阵脚。” 城南,长丰镖局。 镖主汪崇权身着一套双排扣丝质练功服在内堂小阁楼前双掌大开大阖,脚下虎虎生风,正在打一套八卦游身掌。只见他身体左旋右转,时高时低。跃起时身高一丈,落地时如鹞子钻林。双手若隐闪现,如行云流水,连绵不绝。 正打着,忽见一人快步走来,在丈外之处站定,忙将身形收住,须臾间掌影顿消,如拨云见日,霎时间迷雾尽散。只见汪崇权立在场中,脸不红,气不喘,开口问道:“他们到了?” 那汉子点点头,回道:“现在前厅奉茶,由二爷招待着。二爷吩咐我过来知会您一声!” 汪崇权问:“都来了?” “都来了,赖着不走,想见老爷您一面!”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那汉子拿眼睛觑了觑太阳,回道:“卯时刚过不久,现在大概是辰时两刻。” “这群土匪,老柳刚一死,他们就按奈不住自己的野心,想吃掉顺通镖局的生意!一群白眼狼,还想往我身上泼脏水!哼!”汪崇权嘀咕完,点点头,说了句:“那好吧!我这个镖行的总瓢把子也有段日子没有和大家伙在一起说说话了!”说完,迈开步子,向前厅走去,那汉子忙跟随在后面。 不多时,汪崇权便来到了前厅,见胞弟汪崇礼正陪伴着几个人说完。三人见汪崇权来,纷忙起身。 汪崇权走到左首主位坐下,仆人忙呈上一盏香茗。 汪崇权端起茶盏,呷了两口,抬头看三人都在盯着自己,也没有坐下。忙笑着让常德茂、耿练二人落座,开口说道:“两位镖头的意思,我已经知道了。愚兄虽然身为汪家长子,但这些年长丰镖局实则皆由我二弟打理。汪某的意思是,大家都是江湖同道,混口饭吃不容易,彼此做着生意,讲究和气生财,如果可以的话,给别人留点余地,不要赶尽杀绝。” 鸿运镖局常茂德道:“总瓢把子胸襟宽广,咱们兄弟何尝不是这样的想法。只不过这戎志武毕竟年轻,由没有多少经验,兄弟们担心他手脚不稳,万一不小心搞砸了差事,影响了我们镖行的名声!” 神威镖局总镖头耿练也接口说道:“就是,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姓戎的才到顺通镖局不过半年光景,就处心积虑的把柳瑛骗到手。柳老爷子和他出了一趟镖,便出了事情,死的不明不白。说不定就是这姓戎的在背地里捣的鬼,这种人决不能留在镖行的队伍中!” 顺通镖局。 严忠急道:“哎呀!这种话谁不会说,前面都乱成一锅粥了,我嗓子都喊哑了,一点用都没有,你还有心情在这里说闲话!唉!要是老太爷还在,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戎志武听了这话,歉然道:“严叔,您老人家先在这里歇息片刻。夫人,你且陪我去前面看看!” 戎志武说着,拉着柳瑛的手,踏步向外走去。 严忠见戎志武言语虽然温和,但走的甚是决绝,仔细一想,方觉得自己刚才情急之下把话说的有些重了,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忙随后跟了过去。 三人一前一后来到顺通镖局的待客大厅,人未到,便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传入耳中。 第十八章:意料之外 众人见戎志武、柳瑛进来,忙一拥而上,将三人围在中间。虽不说话,但几个镖师看向戎志武的眼神却分明不善。 只听柳瑛开口说道:“阎大哥、陈大哥、冯大哥、黄大哥,我顺通镖局素来待你们不薄,你们今日为何……” 阎宏忙道:“大小姐您别说了,顺通镖局是待我不薄。可如今柳老爷子已经不在了,我一家老小要养活,总要奔个前程。” 他话未说完,便有七八个镖师帮腔应和:“是啊!是啊!” 严忠怒道:“放屁!谁说呆在顺通镖局就么有前程了!啊?!” 白信闻言,阴阳怪气地说道:“柳老爷子一死,大小姐一介女流,柳家这个上门女婿除了会花言巧语的哄女人开心,还能做什么?有什么前程可言,难道柳总镖头还有别的私生女,能让我们一齐当个上门女婿不成?” “啪!——”他话音刚落,脸上便狠狠地挨了一个耳光。只打的他满嘴鲜血,半边脸上五指赫然,登时肿了起来。 “你!——”白信捂着脸颊狠狠的瞪着韩大虎怒吼道。 “呸!”韩大虎朝脸唾了一口,指着鼻子骂道:“你当初家里贫穷,你儿子生了重病,若不是柳老爷子救济,你他娘的早断子绝孙了!没想到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现在居然嘴巴不干不净调侃起柳老爷子和大小姐来!在场的哪个没有受过柳老爷子的恩惠,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白信问心有愧,心里有满腔怒火,却不敢和他对视。紫涨着脸皮,不由得低下了头。旁观众人见韩大虎、柳瑛等眼光扫来,也纷忙避开,垂首不语。 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胖子,见状,忽然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起身笑道:“大侄女啊,你也看见了,不是我们要将货物拉走,断了合作。实在是因为你爹爹一走,顺通镖局就群龙无首了啊!” 柳瑛垂泪道:“齐叔,您别说了,我知道你的意思……” “夫人,且慢!”戎志武伸手抓住柳瑛的手腕,抬头看着众人一眼,字字珠玑道:“众位兄弟,我知道大家入行浅,没有多少经验,才浅德薄,难以服众。大家想奔个前程,多赚些银子,我十分理解,所以这段时间我和大小姐商议改变一下大家的报酬,一直没来得及跟大家说。” 柳瑛闻言不禁愕然,只是既然自己作为人妻,不论戎志武此刻说什么,自己也绝不能让他在人前失了威信。 只听戎志武缓缓说道:“从今天起,凡是顺通镖局的伙伴,根据能力高低,签订用工合约,一年为限,每年一签。每人除了正常的薪资,另外还有保底,即使镖局没有一单生意,薪资按月照发;如果镖局生意好,另外还有业绩抽成,年底分红;末尾者淘汰,能力突出者,送干股,参与镖局每年分红,到年纪大了,根据入行年限一次性领取退休奖金,每年五十两,如果在顺通镖局干了十年,就是五百两。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现在还有谁要走的,我们绝不拦着,留下来的就是一家人,以后我们大家有肉一起吃,有福一起享!” 戎志武说完,众人被雷的咋舌。一时间带客厅中鸦雀无声,静悄悄的,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严忠在心里默默盘算一遍,十几个镖师,每年多支出至少上千两银子,不禁唬了一跳,忙拉着戎志武,急的脸上直冒冷汗。 戎志武知道他的担忧,伸手拍拍严忠的手背,悄声道:“严叔,我知道您的顾虑,相信我,咱们是一家人,我不会大家跟着我吃苦受累!”戎志武说完,对众镖师道:“如果有愿意留下的,找严叔签个合约,我保证不会亏待大家!” “小姐……”严忠望着柳瑛,嘴唇哆嗦着说道。 柳瑛咬牙道:“签吧,我相信他!” 众镖师闻言,登时就像吃了春药一般,兴奋的嗷嗷直叫,蜂拥而上,里三层外三层的,将严忠紧紧地围着核心。看他的眼神,比看见财神爷还有激动,一时间倒把戎志武和柳瑛晾在了一边。 戎志武挤过人墙,向几个坐着的商人模样的人走了过去,拱手抱拳向八人做了个揖,朗声说道:“招待不周,累几位叔伯久坐,望请见谅!” 邢员外笑道:“你这后生倒是好手段,三言两语便化解了这帮莽汉反水。不知道有什么要对我们说的?” 戎志武道:“几位叔伯是顺通镖局的衣食父母,众位镖局伴当是顺通镖局的手足兄弟,志武虽然德薄,却也不敢摆弄心机,算计父母兄弟!” 姜员外不屑道:“班门弄斧!行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必绕弯子了!” “诸位叔伯多年来一直关照顺通镖局的生意,我们心里很是感激,因此商议将价格在原来的基础上再调低三成,另外,从此以后,我们镖局与众位商家实行先送货后结账,前期只需要支付三层银款,到货后查验,并且推迟一个月账期,方便众位商家的生意银钱周转。如果商家帮忙介绍生意,还可以抽一分的成,合约也是一年一签。” “什么?” “当真”黄员外听了,腾的一下站起身来,瞪着眼睛问道。 柳瑛在戎志武说话时,已走到戎志武身畔,见众人询问,点点头道:“现在顺通镖局由我夫君当家,他说的话就是顺通镖局的承诺!” “严……严叔,货我不拉了,我还有十八车货要送往湖州,咱们快签个合约!”田老板说完,几步跨到众镖师身后,双手乱推,硬生生挤了进去。 “直娘贼!跑的倒快!”周员外低声咒骂一声,也跟着跑了过去。 霎时间,一屋子人都移到了严忠身旁,围了个水泄不通。 “别挤,别挤!” “唉!你他娘踩到我脚了!” “我先!我先!” “先签我的!先签我的!” “一群牲口,嚷什么,注意素质!” 严忠手忙脚乱,累的快要吐血,不住的嘶吼道:“一个一个来,一个一个来!” 柳瑛看见这一幕,看了戎志武一眼,眼睛里不由得泛着泪花。戎志武微微的一笑,伸手握住了柳瑛的右手,两人相视无言。 城南,长丰镖局中。 汪崇权、汪崇礼、耿练、常茂德四人正喝着茶说着话,忽见一人快步走到耿练身边,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会。 “哈哈哈……” 耿练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的浑身肥肉乱颤,将椅子摇的前仰后合。 三人见状,不由得齐刷刷向他望来。 汪宗礼问道:“和大镖头,你笑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耿练极力忍住笑声,断断续续道:“我笑……我笑他戎志武病急乱投医,为了留住镖师,居然签什么劳什子合约,不仅提高银子,还有什么抽成,年底分红,养老金!这样下去,有多少银子够他败的,估计用不了多久,顺通镖局这块招牌就要摘下来了!哈哈哈哈……” 三人听完,也觉的意外,都觉得戎志武毕竟年轻,心浮气躁,经不起考验。不由得脸上都露出了微笑。 耿练笑声未歇,只见另一个汉子,神色慌张的快步走了进来,道:“老爷,大事不好了!” 常茂德扫了他一眼,神色自若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那汉子看了三人一眼,忙走上前在常茂德耳边轻声说了起来。 “什么!”常茂德像是被人用针扎了一下屁股一样,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怎么回事常贤弟?” 常茂德脸上十分难堪,像是吃了屎一样,扭捏半晌,方道:“总瓢把子,我们看走眼了!” “这个姓戎的不仅化解了难题,反而来了一个反杀现在我的几个得力助手吵嚷着要辞号,到顺通镖局入伙!” 耿练听完,怪笑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谁要走让他走,去的人越多越好,我倒要看看他顺通镖局有多少银子往里面填!” 常茂德干笑道:“关键是我的客户也吵嚷着要把货拉走,跟顺通镖局合作!” “怎么会这样?”汪崇权惊问道。 第十九章:来者不善 “姓戎的不仅把价格调低了三层,还承诺不用先行支付银两,什么货到付款,另外还有一个月的账期,如果客户帮忙介绍还能从中间抽一成银子!” 汪崇礼听了,默默的在心里盘算了一遍,道:“如此一来,利润降低了一半,他这是在找死吗?” “你们错了!他这是在下一盘大棋,真是后生可畏,好算计啊!”汪崇权唏嘘不已。 三人闻言,心下错愕,眼巴巴的齐看着汪崇权。 “这姓戎的做了两件事,留人,找货;两样一旦齐全了,他就会像雪球般越滚越大。账面上看着利润是摊薄了,但是量一上来,送一个也是送,送两个也是送,添货不添人,无形中利润只增不减,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我们的人和货都会跑到他顺通镖局里面,从此没有生意可做!” 果然,没过一会,陆续有长丰镖局的、振威镖局家的、鸿运镖局的伙计一个接一个走马灯似的跑来,禀告事情:或有得力镖师要辞号,或有合作多年的老主顾要把货物拉走和顺通镖局合作;有的镖师为了走人,干脆连月钱也不要了,铺盖一卷,立马走人,连个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四人见状,不禁都变了颜色。 汪崇礼见两人都耷拉着脑袋,望着汪崇权,急道:“大哥,你快想个主意!要不然咱们也有样学样,跟他对着干!” 汪崇权摇头道:“晚了,如今顺通镖局那边声势浩大,早就传遍全城,我们纵然跟他一模一样,终究是落了下乘,在别人眼中,始终都是个抄袭者。唉,你们几个机关算尽,没想到到头来却给他人做了嫁衣!” 耿练急的额头冒汗,口不择言地大声道:“都这当儿了,还管他娘的下乘不下乘,难道要我们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做,关门大吉吗?” 汪崇权瞥了他一眼,鄙夷道:“不知耿总镖头有何高见,汪某洗耳恭听!” 耿练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汪总镖头,你是大家伙推出来的总瓢把子,我想你也不愿意看着祖上的基业毁在你手中吧?” 汪崇权斜眼看了耿练一眼,淡淡的说道:“耿大镖头有话不妨直说!” “保镖这一行,手底下见高低,别的都是扯淡,为今之计,我们只有一鼓作气,一起到顺通镖局跟他过过招,将姓戎的打趴下,将他赶出凤阳! 常茂德闻言,忙帮腔道:“对对,总瓢把子,如今也只有你领着兄弟们一起出马和这个戎志武一较高下,以您的武艺定能挽救危局!” 汪崇权道:“我听说这个姓戎的武艺非凡,可单手搏狼,双掌裂石开碑,不容小觑!汪某学艺不精,不敢去拂虎须,还请两位镖头见谅!” 常茂德忙奉承道:“这姓戎的武功众人不弱,但您乃是泰山派嫡传弟子,武功超群,这姓戎的岂能是您的敌手?此事关系到生死存亡,万望总瓢把子不要推迟!” 汪崇礼也道:“大哥,常总镖头和耿总镖头言之有理,待会前去,我们三人先打个前哨,伸量一下这个姓戎的武功深浅,见机行事。” “好吧!”汪崇权心里虽然气愤,但眼下仍需已大局为重,不能挑起内讧,吩咐道:“来人,备马,去顺通镖局!” 戎志武见严忠忙的不可开交,忙又安排了几个人帮严忠打下手。忽见门子跑来小声说道:“长丰镖局汪总瓢把子领着汪家二爷、鸿运镖局总镖头常德茂、神威镖局总镖头耿练前来拜会!” 戎志武听完和柳瑛相视一眼,心道:“正主来了!”吩咐道:“有请!” 稍顷,便见一个四十多岁、身材魁梧、紫堂面皮身着锦缎丝绸的汉子伙同一个年龄相仿,两个年月三旬的汉子一齐朝顺通镖局走了进来。有相识之人,或昔日曾在他们镖局入过伙的镖师见了,纷忙转过身子,避免尴尬。 汪崇权看着眼中,宛若未见。领着汪崇礼、常茂德、耿练三人昂首阔步,径向前厅走去。 汪崇权老远看见柳瑛站在戎志武身旁,抱拳笑道:“柳家妹子,戎兄弟,真乃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可喜可贺啊!” 柳瑛敛衽,微笑道:“多谢汪总镖头夸奖,别来无恙!” 汪崇权道:“好好好,愚兄今日前来,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柳家妹子看在祖辈多年相交的份上答允!” 柳瑛听了,不由得看了戎志武一眼,道:“不知汪总镖头有何吩咐,请说,如果我夫妇二人能够略尽绵薄之力,定当义不容辞!” 汪崇权笑道:“如此最好,也不是什么难事,愚兄只不过想请柳家妹子和戎兄弟将方才说的话收回去,大家和睦相处,彼此之间井水不犯河水。” 戎志武道:“兄弟刚才糊里糊涂的说了很多话,不知道汪总镖头指的是哪一句?” 汪崇权笑道:“希望戎兄弟不要擅自调动市价,依照之前的价格,咱们四家同心同德,共同经营着凤阳府镖行的生意。” 戎志武正色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岂能朝令夕改,此事关系到顺通镖局的诚信,恕戎某难以从命,自食其言!” “哼!给你脸不要脸!”耿练嘲讽道:“人心不足蛇吞象,就凭你想吃掉整个凤阳府的货运吗?” “这位是?” 汪崇权闻言,打了个手势,将耿练、常德茂、汪崇礼三人一一向戎志武做了介绍。 “这位是神威镖局总镖头耿练。” “这位是鸿运镖局总镖头常德茂。” “常总镖头好?”戎志武双手抱拳向常德茂拱了拱手。 常德茂登门虽然是为了兴师问罪,但两方目前并未撕破脸皮,见状,忙起手回礼。 “这个是舍弟汪崇礼。” “汪总镖头好?” “你也好。” 礼毕。 戎志武笑道:“耿总镖头说笑了,戎某只想踏踏实实做生意,为大家略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并无独霸一方的心思!所谓财散人聚,各位总镖头也可以多分一些给一起出力的兄弟,多让利一些给老主顾们!” 汪崇礼寒声道:“这么说你是不答应了?” 戎志武道:“恕难从命!” 汪崇礼怒道:“我长丰镖局在凤阳历经三代二百余年,我大哥是大家公认的镖行瓢把子。别说是你,就连柳老爷子也要给我家兄长几分面子。你不过是一介乡野匹夫,靠着女人的裙带爬上来的,有什么资格和我们平起平坐,在这里大言不惭!” 柳瑛听汪崇礼越说越是放肆,浑然没有将自己的丈夫放在眼中,直气的浑身乱颤,戟指指着大门,怒道:“你长丰镖局再威风,这里是顺通镖局,轮不到你在我家指手画脚,请你们出去!” 众人见这边越说声音越高,纷纷停止了动作,齐向这边望了过来。 耿练狞笑道:“姓戎的,既然你想吃镖局的这碗饭,就得先过了我们这关。今天我们要考究考究你的武艺,验验你的成色,你敢不敢?” 戎志武微笑道:“不知耿总镖头想怎样考究?” 耿练道:“很简单,我们干的事保镖的生意,自然比的是拳脚武艺,你若是能胜过我们四人,顺通镖局就有资格开下去。否则,趁早关门滚蛋!” 戎志武微笑道:“既然耿总镖头已如此说,鄙人虽然武艺低微,也只好接下来了。” “好!”戎志武扫了汪崇权、汪崇礼、常茂德一眼,问:“你们谁先来?” 停了半晌,方听常茂德说了声:“我先!”说完,一挽袖袍,收拾利索,走到练武场中,从兵器架上取下一条九节鞭,道:“俺自来善使九节鞭,你选兵刃吧!” 戎志武听了松开柳瑛的手,便欲向兵器架走去。只觉衣袖一紧,被柳瑛拉住。 戎志武微笑着对柳瑛说道:“放心!” 柳瑛犹豫了一会,才不安的松开戎志武的衣襟。 戎志武走到兵器架上取过一条长棍,返身走到常茂德身前丈许,站定,立如山岳,道:“请!” 常茂德凝神提气,打量戎志武片刻。突然大喝一声,踏步向戎志武奔来,相距不满七尺时,右手一扬,刹那间手中的九节长鞭如毒龙般朝戎志武觌面窜来。 戎志武只将头一偏,便间不容发的躲了过去。常茂德一击不中,手腕一抖,长鞭立即如毒蛇般转头向戎志武袭去。 戎志武手腕微屈,手中长棍如一株树木挡在面前,顿时便将常茂德的攻势彻底瓦解,只听“叮”的一声,九节鞭的箭头不偏不倚钉在戎志武手中的木棍上,发出一声轻微的细响。 常茂德见状,手腕一震,将九节鞭收回,抖臂甩出,忙又使出一招扫地龙,钢鞭若直若屈,如闪电般向戎志武扫去。 第二十章:力挽狂澜 戎志武见鞭扫来,觑清来路,扭腰微微一侧,便躲了过去。 常德茂一招不中,手腕一抖,长鞭如毒蛇一般向戎志武回卷。 须臾间两人已交手了十几个回合,戎志武只守不攻,任凭常茂德拼尽全力,却始终未能让戎志武挪动半步。 汪崇权看了一会,摇头叹息道:“看来这姓戎的果然有些功底,常茂德久功不利,赢少输多!” 果然话音刚落只见戎志武将手中长棍往前一送,刹息间在常茂德咽喉处点了个淡淡的灰点。常茂德不由得微微一愣,戎志武已经收手,微笑道:“承让,承让!” 常茂德已知两人差距甚远,再打下去也是自取其辱,当下抱拳向戎志武还了一礼,收起手中的九节鞭,一言不发,转身退到汪崇权身后。 围观众人,大多都没有看清楚怎么回事,只是看常茂德的脸上不太好看,心里猜测他可能是败了。 汪崇礼一咬牙,举步走到从兵器架上右手取下一柄九环钢刀,左手提起一面青铜盾牌,回到戎志武面前站定,说:“让我来领教领教戎镖头的高招!” 汪崇礼说完,摆了个姿势,左手持盾在前,右手执刀在后,作势待发。 戎志武观其门户,便知汪崇礼有些门道,右脚轻轻一弹,将长棍握在手中,双手一前一后,扎了个弓步马,长棍直指向前口中,说道:“请!” “慢!”只听耿练沉声打断,随后抬脚三两步走到兵器架前,双手抓起一柄狼牙棒,返身和汪崇礼并肩站定,将手中狼牙棒往前一伸,明晃晃的一团钢锥倒刺,看得人心眼发毛。说道:“老子许久未动手,武艺荒废了不少,今天汪二爷一起向你讨教讨教!” 严忠闻言怒斥道:“姓耿的,你们还要脸吗?车轮战不行,还要两个一起上!众目睽睽之下,你羞也不羞?” 汪崇礼闻言,果然脸上一片通红,还未开口,只听耿练还嘴道:“我们只不过是想验验这姓戎的成色,为的是替凤阳的老少爷们把把关。倘若连这点小小的考验都过不去,如果将来遇到劫匪,难不成人家也跟你一对一比试高低不成?你老爷子见过那家土匪为了抢夺财物,不是一拥而上的?” 严忠冷笑道:“说的很对!果然是土匪本色!” 耿练一愣,仔细一品才想起自己言语不当,一不小心被严忠钻了空子。心里又气又恨,怒道:“老狗,少他妈在老子面前倚老卖老!姓戎的,你要是不敢,说一声,饶过你也未为不可!” 戎志武望了严忠一眼,微笑道:“严叔放心,无妨!”说完,眼神移到汪崇礼、耿练身上,道:“刀剑无眼,若是戎某不小心误伤了二位,还请勿怪!” 耿练冷笑道:“大言不惭,待会如果你满身挂彩,自己打了自己的嘴巴,可怨不得别人!” 戎志武点点头,说:“多谢提醒,如果戎某不小心挂了彩,只怪自己学艺不精!二位,请出招吧!” 耿练早巴不得一声儿,当下也不客气,右腿一蹬,挥起狼牙棒恶狠狠向戎志武胸前扫去。戎志武有意要试试耿练的手段,见他棒来,不避不让,双手一震,长棍挟着劲风,迎着耿练的狼牙棒撞去。只听“嘭”的一声闷响,耿练拿杵不住,腾腾的向后退出四五步,方才站稳。两手依然觉得隐隐发麻。汪崇礼见状,不禁眼前一亮。 戎志武喝道:“再吃我一棍!”口中说着,人已挺棒向耿练捣了过去。 严忠见戎志武只一招,便让耿练连退数步,这种身手,纵然是柳兴当年,也无此等风采,忍不住喝彩道:“好!” 耿练和戎志武对拼一招,已知戎志武臂力甚强,即便自己手中狼牙棒粗大也抵不住。再也不愿和他比试蛮力,见他挺棒攻来,忙闪身向旁边躲开。戎志武棒随身走,右手向左,后手向右,双手一推一送,手中长棍便追着耿练横扫过去。 耿练不意他变招如此神速,一挺一送,变招中间毫无半分呆滞拘泥,一招一式,浑然天成。自己想要垂棒隔档,恐怕已经来不及了。这一棍要是打实了,自己纵然不死,至轻也得在床上躺上半月,只吓得心胆俱裂。眼见堪堪便要打在耿练身上,忽然只听一声震响,戎志武手中的长棍已经击落在汪崇礼左手的盾牌上。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汪崇礼微微一笑道:“戎大镖头果然好武艺,难怪和镖头有先见之明,要与我以二敌一,联手和你过招。只怕我们二人联手,也不是你的对手!” 戎志武脚步一点,人已拖着长棍轻飘飘向后退开三尺,笑道:“汪二爷过奖了,请!” 汪崇礼点点头,翻眼看了耿练一眼,提气凝神,重新立了个门户。待戎志武摆好姿势后,猛地大喝一声,翻身一滚,向戎志武靠近,左手持盾护住头脸,右手挥刀向戎志武右腿砍出。使得是一套地堂刀法,这一招十分刁钻,攻中有守,矮身贴地而行,将大半个身子都藏于盾牌之下。大刀挥出,专挑别人防守薄弱的要害。 戎志武浸淫刀法数十年,自然知道地堂刀法的厉害。见他挥刀砍向自己的右腿,忙使了个戎鸡独立,双手劈下,挟着千钧之势,狠狠的向汪崇礼头顶的盾牌砸去。 汪崇礼一刀砍空,向旁边翻身一滚,手腕一翻,“唰”的一招,又一刀向戎志武左腿砍来。戎志武右脚一勾一弹,绕开刀锋,后发先至,向汪崇礼手腕踢去。两手一扫,将长棍移到盾牌之下,手腕一抖,顿时将汪崇礼挑了起来。汪崇礼借力往上一跃,人在空中,右手唰唰几刀向戎志武手中长棍砍去。 戎志武“嘿”的一声,随即使出了一招乌龙绞柱,长棍左击右击,打在汪崇礼的刀身上。眨眼间两人便交手了四五个回合,彼此不相上下,平分秋色。 耿练见汪崇礼与戎志武战了个旗鼓相当,心下大喜,忙猱身加入战斗。 三人翻翻滚滚,转眼间便交手了十几个回合。汪崇礼将一路地堂刀法使得炉火纯青,和戎志武你来我往,打的难分难解。 耿练虽然手持狼牙棒看起来比较粗犷。但他走位却十分灵活,总能在戎志武和礼拆招之际,或汪崇礼落下风,或戎志武身后有可乘之机时,寻隙攻来,将瞭阵的精髓诠释的十分完美。戎志武或攻或守,虽然以一敌二,却依然游刃有余。 三十余招后,汪崇礼已将一套地堂刀法从头到尾使了一遍。虽有耿练在旁辅助,却难挽颓势,渐渐的守多攻少,落了下风。 戎志武觑准一个间隙,踏步上前,伸手一送,长棍如一支利箭般直奔他咽喉钉来。汪崇礼已经慢了一步,想要格挡都已经来不及解救,双脚急错,慌忙抽身后退。 耿练见戎志武紧追汪崇礼不放,身后空门打开。机不可失,双手一扬,举起狼牙棒恶狠狠向戎志武后背砸落。眼见狼牙棒的尖刺堪堪便要砸在戎志武的后背之上,耿练不禁心中狂喜。 正自得意,忽见戎志武右腿微屈,上身微斜,双手一抽,长棍如闪电般向后迎着耿练的狼牙棒飞来。戎志武刹那之间人已调转了进攻的方向,左手在前,右手在后,两臂一震,便将劲力传到棒尖。顿时把一条笔直的长棍,抖出了一条弧度,“啪”的一声击打在耿练手中的狼牙棒上。 霎时间耿练只觉得手中的狼牙棒像是被灌满了力量,不受控制的向右横扫斜飞,若非两手抓的紧,差点儿脱手而去。 因为耿练想要偷袭戎志武,所以两人离得特别近,只有四尺左右。戎志武一棒即出,二招便至。手腕只轻轻往前一送,长棍便出现在耿练的头顶之上,紧接着便迎头一棒劈落。 耿练吓得脸色煞白,慌忙把狼牙棒举到头顶之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耿练手中的狼牙棒便被戎志武从中打断成两截,长棍余势未衰,打在耿练的左肩之上,直打耿练当场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上,翻滚哀嚎。 此时汪崇礼才明白戎志武这是在声东击西,意在耿练。低头一滚,人已合身欺近戎志武身旁,挥刀复向砍来。刀未至时,只听汪崇权高叫一声:“手下留情!” 汪崇礼只觉得喉咙上有一根硬物紧紧的抵住,定睛看时,才知道戎志武手中的长棍不知何时,抵在了自己的咽喉之上,虽然知道双方只是相互较艺,也不由得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第二十一章:皆大欢喜 戎志武见胜负已分,便不在咄咄逼人,右脚往后一挪,将长棍撤回。站在场中,神色如常,看不出半点疲惫,丝毫不像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汪崇礼缓缓的站起身来,浑身早已湿透,头顶蒸汽氤氲,像个蒸笼似的。喘息良久,方道:“多……多谢!” 说完,默默的退回到汪崇权的身后。 众人看的目眩神驰,直到这时才想起鼓掌,喝彩叫好不绝。 耿练被戎志武一棒打翻在地,听着众人为戎志武喝彩叫好,心下羞愧难当。强忍着肩上的剧痛,挣扎着爬起来,挤进人墙,钻入人群,展眼消失不见。 汪崇权侧目看了看汪崇礼又抬头注视戎志武良久,方道:“戎镖头好武艺,就凭此等身手,足矣在凤阳府扬名立万,汪某佩服!” 戎志武抱拳道向三人拱了拱手,道:“汪总瓢把子过奖了!适才多有得罪,还请二爷和常总镖头见谅!” 汪崇礼、常茂德已经见过耿练因为言语不敬,得罪了戎志武和严忠,便被他狠狠的收拾了一番。下手之黑,可见一斑。忽见戎志武谦虚起来,忙异口同声道:“岂敢!岂敢!” 汪崇权道:“不打不相识,戎兄武艺高强,足可以吃镖局这碗饭。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戎兄武艺惊人,汪某虽多年未曾与人动手,一时技痒,也想向戎兄讨教讨教!不知戎兄肯否赏脸?” 戎志武还未搭腔,严忠早已有些看不惯了。闻言,忙道:“唉,唉!我说汪总瓢把子,您在咱凤阳府好歹也算是有头有脸之人,我家姑爷已经刚才已经连战两场,连口气都没有喘一下。您怎么能这般上门欺负人呢?” 汪崇权闻言,哈哈一笑道:“严叔说的是,你看我,都已经是年过四十的人了,争强好胜的心还是一点没变。也罢,戎兄若是不便,改天再切磋也不迟,来日方长!” 戎志武笑道:“汪总镖头既然有此雅兴,戎某愿舍命陪君子。只不过鄙人才疏学浅,还请汪总镖头多多指教!” “志武!” 戎志武见柳瑛满脸焦急关切,向她微笑道:“放心,我没事!” “好!戎兄果然豪爽!无论如何,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汪崇权道:“你放心,我不占你便宜,你先调息片刻。待你休息过来,咱们再比!” 戎志武道:“不必了!汪总镖头,请!” “当真?” “绝无戏言!” 汪崇权道:“好,咱们不比兵器。我师承华山,得师傅传授,习得一套内家掌法。汪某不才,今日就以此向戎兄讨教一二!” 戎志武听了,将手中的棍棒往地上随手一插,只听“噗”的一声,长棍便直挺挺的嵌入青砖中。说道:“好,请指教!” 汪崇权见了,方知汪崇礼、常茂德、耿练三人败得不亏,变色道:“好深厚的内力!” 汪崇权说完,移步迎着戎志武走了过去,距离戎志武身前一丈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汪崇权,凝视良久,也没有胜利的把握。 戎志武左腿向前跨出半步,两腿微屈,双手起于胸前,一招一式尽显名家风范,向汪崇权说道:“请!” 汪崇权也不矫情,双腿往地上一蹬,人已如捷豹般向前窜出九尺。一掌陈于胸前,右手五指箕张,“呼”的一拳向戎志武捣去。掌未至,劲风已扑面袭来,势若奔雷,不容小觑。 戎志武见了,也不由得在心里赞一声:“好掌法!”忙提手相迎。 两人身随掌至,身随意走,从拳掌到轻功,如江河绝提,汹涌而出,意欲一争长短。 起初时,众人还能看清一招半式;及至后来,汪崇权、戎志武两人越打越快,众人只看见两人身形攸来攸往,人影乍分乍合,已看不清两人的身手。耳中只听见双掌的撞击声。 不觉间已经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众人早已看呆,连叫好声都忘记了。 忽然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过后,人影乍分,两人相距丈远,各站在一方,屹立不动。柳瑛慌忙跑到戎志武身边,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几遍,见戎志武神色如旧,方才渐渐的放下心来。 戎志武抱拳遥道:“汪总镖头武功卓绝,戎某佩服!” 汪崇权听了,不由得脸上一红,脸上挤出了一丝微笑,讪讪的说道:“戎兄夸奖了!今日一战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汪某班门弄斧,贻笑大方!” 汪崇权说完,顿了顿,又道:“听闻过几日便是戎兄正式接管顺通镖局的好日子。汪某今日来的仓促,尚未来的及准备礼物,容我等先行告退,待回去置备些薄礼再行登门拜访!”说着,转身便要离去。 只听戎志武道:“且慢!” 汪崇权心里一惊,忙驻足回首问戎志武:“戎兄还有什么吩咐?” “汪总镖头客气了!”戎志武道:“我家老爷子不幸过世,尚未服满,所以并不曾大肆操办。我也只是协助我家夫人打理而已,一切事务还是听她安排!所以汪总镖头不必放在心上。还有一件事我想向您澄清一下,戎某所作所为,一切都是为了镖局的发展,为了大家!汪总镖头放心,戎某从来无意垄断市场!” 戎志武对汪崇权说完,双手抱拳向院子里挤的乌泱泱的众人团团做了个揖,朗声说道:“诸位老板,诸位朋友,从今日起,我们顺通镖局只与合作多年的老主顾或从未在长丰镖局、鸿运镖局、神威镖局三家镖局有过相关合作的商家签订合约,如果你们其中之前有过和三家镖局合作事宜,还请您继续与之前的镖局继续合作。俗话说‘黄戎有价、情义无价。’大家既然相识多年,彼此关照,这份感情来之不易,戎某岂能做那不仁不义之事!所以,拜托了!” 戎志武这边话还未说完,人群便早已“嗡嗡”的议论起来。众人纷纷交头接耳、七嘴八舌的说个不停。只听一人大声埋怨道:“我们做的都是小本生意,赚钱不易,自然是哪家便宜找哪家合作。戎大镖头也是开门做生意,犯不着把我们往外推讨好别人!” 他刚说完,众人纷忙附和,登时又闹哄哄乱作一团。 “诸位心情我十分理解,我相信汪总镖头和汪二爷、常总镖头心里已经有了预算。汪总镖头、常总镖头,是吗?”戎志武扬声道。 汪崇权心里虽然觉得肉疼,但如今木已成舟,大势所趋,况且戎志武已经抬手给自己一条生路,如果继续坚持己见、故步自封不异于自讨死路。环视众人,点头说道:“我长丰镖局也一直打算降低些押运费用,从今日起,也将费用调低三成,跟顺通镖局一样!” 常茂德忙道:“我鸿运镖局也一样!” 众人闻言,皆欢呼雀跃。 戎志武道:“诸位都听到了吧,好了,大家都忙活了半天,我们四家镖局给大家伙准备的表演节目也结束了,大家不如就散了吧,改日得闲,我再请大伙喝酒!” 众人闻言大笑,主人家既然已经下了逐客令,自己也不好意思赖在这里不走,于是众人便陆续的散去了。 汪崇权、汪崇礼、常茂德望着远去的人流,心里明白戎志武不禁放了自己一条生路,更没有半点胜利者的姿态,而是想方设法维护自己和他人的脸面。此等胸襟绝非常人所能为之,心里不由得对戎志武充满了敬佩和感激。 汪崇权心里又是激动,又是惭愧,双手紧紧的叠在一起,向戎志武抱拳作揖。 汪崇礼、常茂德也忙跟着致谢。戎志武忙拱手还礼,四人相视一眼后,汪崇权领着汪崇礼、常茂德随着众人离去。 严忠又忙活了好一阵子,才处理完一切事务。汇总一看一上午所接的单子比之前一个月都多,不仅没有亏损,反而进账了几千两银子,激动的忙捧着账簿呈给柳瑛看。 柳瑛看了也吓了一大跳,惊叹道:“怎么这么多?!” “这都是志武……姑爷的功劳,不仅化解了危机,还开拓了业务,顺通镖局,倒不了!” 严忠说完,朝戎志武深深的鞠躬惭愧地说道:“老朽有眼无珠,看轻了姑爷,还请姑爷莫怪!” 戎志武赶忙伸手将他扶起:“严叔,您老人家严重了!” 柳瑛望着戎志武,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是啊,在此之前,有谁不是把你看轻了呢?” 第二十二章:堂前教子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时间一晃过去了三四年。 年仅三十六岁的孝皇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托孤刘健、李东阳和谢迁,龙驭归天。 年仅十五岁的武皇再三致辞众大臣、长者的谏言后,继承大统,大赦天下。从此,脱离打开了人生的枷锁。在刘金的蛊惑下,骄奢淫逸、为所欲为。 先是在宫中模仿街市的样子建了许多店铺,让太监扮做老板、百姓,武皇则扮做富商,在其中取乐。 又觉得不过瘾,于是又模仿妓院,让许多宫女扮做粉头,武皇挨家进去听曲、淫乐,后宫搞得乌烟瘴气,将朝廷上下搞的一片乌烟瘴气。 刘健、谢迁上书请诛刘金,不从,两人一怒之下,辞官致仕。在刘金闻知大喜,竭力怂恿,武皇大笔一挥,欣然答应。 这天戎承瑾吃过早饭,把嘴一抹,刚要开溜,不想却被戎志武叫住:“瑾儿!” 戎承瑾不明所以,转身道:“爹——” 戎志武沉默片刻,开口说道:“过了新年,你就年满四岁了。昨天晚上我和你娘商量了一下,该给你请个先生教你识文认字了!” 伍孚阳前世虽然努力读书奋进,就是因为骨子里,想拥有可以掌控自己生命的欲望。毕竟身处二十一世纪的和平年代,想要改变命运,最好的途径就是拥有知识,考取文凭。然后考公务员或者入职世界500强大公司上班…… 此时他虽然完全融入了的角色环境,但此时他魂魄中前世的记忆并未完全抹去。他知道自己身处的朝代环境的复杂,也不愿意对奸佞之人阿谀逢迎,更从不曾听说地球上明武皇时期那个国家栋梁姓戎。 “朝中有人好做官”。与他看来,与其朝中无人入仕为官,倒不如像爹爹一样,身怀一身武艺。况且,在明代,人们也没有标榜出公认的人生成功理念,也没有把入朝做官当成唯一的成功象征。 “身怀绝技,拥有比之读书做官,来的更加轻松。“力量”有时候就是权力的代名词。况且他平素就不喜欢与人勾心斗角,如今父慈母爱、其乐融融,更有学习武艺,取得“力量”的最佳资源——戎志武,何必舍近求远。” 戎承瑾想清楚后,对戎志武摇了摇头,说:“爹,我不……” “不什么——”戎志武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瞪着戎承瑾道:“人不学,不知义。养不教,父之过!这可不能由着你的性子!” 戎承瑾道:“我想和爹爹一样学功夫,我想做一个人人都羡慕的总镖头!” 戎志武听了,神色稍缓,温言说道:“你还小,很多事情你不懂。你以为爹当镖师不需要认字,爹还经常抽空跟账房先生学习。爹爹做这营生,是驴屎蛋子表面光。虽然看着耀武扬威,但实际上都是拿命换银子。爹爹但凡有些学问,也不会干这种要命的买卖!爹爹希望你听话,好好学习,将来如果能够考取个功名,光宗耀祖……” “我不!我想学武功,我不要当酸秀才,我要跟你习武!” 戎志武道:“练武是需要吃苦的,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只要将来能跟爹爹一样纵横江湖,威震八方,我不怕吃苦!”戎承瑾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够像电视中以前的江湖豪杰、武林高手一样,双掌可裂石开碑,双腿可以飞檐走壁,不由得十分兴奋。打断戎志武,说道。 “纵横江湖,威震八方,古往今来,有多少高人异士,折在这个念头上面。”戎志武冷哼一声道:“江湖,你知道什么事江湖,一入江湖,身不由己!你想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江湖吗?” 戎承瑾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想!” “那好,为父今日闲来无事,就和你说说二十七年前江湖中的一段往事,故事源于……” 公元一二五一年七月,元祖成吉思之孙,享儿只斤?蒙,即蒙古国汗位,史称“元皇蒙汗“。 次年四月,西藏密宗楚布寺玛噫举教派二世活佛噶玛拔希,为了表示对元蒙皇汗的尊敬,将镶有佛教至宝摩尼珠,大昭寺镇寺之宝【雷音传法】,进献给元蒙皇汗。元皇大喜,遂封噫玛拔希为帝师,推崇备至。 戎承瑾问道:“爹,什么是雷音传法?” “就是由羊脂玉雕琢而成的,如来佛祖在西天大雷音寺给五百罗汉讲授佛法的大玉件,传闻,不仅精美绝伦,而且能令见者生慧,是佛家至宝。” “哦。” 戎志武继续说道。 “天下风云变幻,转眼间已过百年,朝代消亡,帝位更迭。由于元朝后期政治昏暗,各种苛捐杂税繁复,不断压迫人民,终于激起了民变。一时间天下群雄竟起,逐鹿中原。在吴王朱元章和大将徐耷、常雨春等人的率领下,于一三六八年八月攻陷元大都,元惠皇北逃,结束了元朝对全国的统治。 雷音传法随着战火几经沉浮辗转反侧,最后落入河南少室山中。少林寺方丈得知此物珍贵,将其供奉在大雄宝殿释迦牟尼佛前香案上。每日诵经上香,不须细表。 晏王朱迪称帝后,西藏五世活佛得银协巴,为了取得晏王朱迪的支持,从西藏万里遥遥来到燕京向朱迪朝贺,并为朱元璋夫妇“荐福“。朱迪大喜之下,遂封得银协巴为大宝法王,许其在中原广施教义,德被四海,恩泽天下。得银协巴谢恩后,便游历神州大地,四处开坛施法。 这一日得银协巴来到嵩山脚下,早有少林寺知客僧人前来迎迓。得银协巴一路走,一路游览嵩山美景,但见嵩山重峦叠嶂、奇峰耸立,说不尽风幽景秀,看不完名胜古迹,口中夸赞不绝。 不觉间已行至少林寺前,少林寺方丈了空领着达摩院首座了诚,般若堂首座了德等众高辈僧人与得银协巴一一见过,接入寺中。得银协巴见少林寺殿宇恢弘、宝相森严,不禁脱口夸赞道:“果然是千年古刹,万载佛寺!“ 了空听了,微笑着谦让道:“哪里,哪里,法王游历四方,见广识多,法驾莅临,鄙寺上下蓬華生辉!请!请请!” 众人一行说,一行将得银协巴引入大雄宝殿内,得银协巴礼佛三匝,抬头时忽见佛前香案上放置着一物,貌似十分熟悉,心里不由得一动,忙起身凑近前看时,见正是昔年嘻玛拔希进贡给蒙皇汗的大昭寺镇寺之宝【雷音传法】,便忍不住以手轻轻抚摸着端详良久,明知故问道:“方丈大师,本座觉得此物好生眼熟,莫非是我教二世活佛嘎玛拔希进献给元蒙皇汗的雷音传法,不知如今怎生会在贵寺?” 了空见问,微笑道:“法王好眼力,此物正是雷音传法。元朝失陷后,此物便归于太祖皇帝。太祖早年曾在皇觉寺中出家为僧,拜觉远大师为师。太祖皇帝登基后,为了表示对恩师的敬重,便将此物赐给了觉远大师。觉远圆寂后,将此物交给皇觉寺方丈觉悟保管。后来我皇成祖继大位,皇觉寺僧人犯了大不敬罪,此物便由觉悟之徒庆慈带入我寺。我皇得知后也以恩许,着我等日夜上香,诚心礼拜!” 得银协巴听罢,不敢再行多言。在少林寺盘恒多日,开讲了几场法坛,暗中与了空交涉数次,希望能够将雷音传法归壁故里,不料皆被了空婉拒。得银协巴心下怅然,又传了几套经文,方恋恋不舍的离去。从此无心再四处弘扬佛法,闷闷不乐地回到西藏,不久后便郁郁而终。 得银协巴师弟,俗名昆布铎,法号欢胜活佛,武功卓绝,昔年因和嘻玛拔希不合,不甘居于人下,一怒之下脱离了楚布寺,带领着门下弟子迁离西藏,在昆仑山连绵起伏的山脉中建立了修罗寺。 得银协巴数年多次讨要无果,心下郁郁寡欢,便在弥留之际将雷音传法的下落告诉昆布铎。 昆布铎得知雷音传法的下落,十分高兴,派遣门下巴桑、吉野和俗家弟子司徒笑三人手持《摩诃哥罗法》经,到少林寺中,换回雷音传法。 一则完成得银协巴未了遗愿,二则借此刀重振嘎玛噶举派昔日的辉煌。 第二十三章:风起萍未 欢胜活佛昆布铎嘱咐三人道:“《摩诃哥罗法》经,里面记载着摩诃多罗指的修炼功法,是我寺七宝之一;巴桑、吉野,你们二人跟随为师修行多年,深得为师精髓,佛法武功,明辨无碍;司徒笑虽然入门不久,但为人机警、足智多谋,可堪重用。你们三人皆是皆是我派杰出僧侣,此去中原务必要用这《摩诃哥罗法》经将我教至宝雷音传法迎回,完成大宝法王之遗愿,我寺能否重兴,全赖于此了!” 三人领命而出,从西藏万里之遥,一路风雨兼程,经历千辛万苦来到了少林寺中,与众僧人见礼毕。巴桑便献上《摩诃哥罗法》经,表明来意。 了空听了,沉吟半晌不语。 忽闻一人呵呵地笑了起来,巴桑等人忙移目看时,只见一个年过四旬的和尚旁若无人般在那厢哂笑不止。少林寺众僧人见是戒律堂禅师了劫,皆知他胸藏韬略,能言善辩,便都不以为忤。见他发笑,忙都打点起精神,侧耳静听。 只听了劫笑言道:“雷音传法乃是我皇所赐,寓意非凡,纵然你们拿佛门至宝《摩诃哥罗法》经来换,也难以通融。佛无南北,雷音传法在少林、西域,皆是我佛门之物;师兄好痴耶,身在空门之中,却勘不破尘关。岂不闻佛偈有云''根身器界一切镜相,皆是空花水月,迷著计较,徒增烦恼。” 司徒笑眼见少林寺众僧人人脸蕴笑意,不由得心下有气。听罢,冷笑一声,出言诘问道:“这位大师傅巧舌如簧令小可好生佩服,既然你说一切皆空,雷音传法乃身外之物,那么为何不肯将我教的雷音传法归还?如果像大师傅这般寻章摘句的逞口舌之辩,将我教至宝霸占着不还,与那持强凌弱的盗贼又有何异?” 了凡听他自幼便性烈如火,虽然出家多年,却依旧难改脾性。听他出言不逊,忍不住心下大怒,厉声呵斥道:“倘若依你这般说来,我大明江山是否也要归还给那蒙古蛮夷之手?“ 巴桑、吉野二人皆是土生土长的西藏人士,听他口称蒙古人是蛮夷,那岂不是连自己也影射了。吉野生的腰圆背阔,相貌粗犷,一身无穷蛮力,脾气与了凡相差不远。他们三人此番奉师命来少林,一路上风餐露宿,好不容易才来到少林寺中。此刻连茶都未曾喝上一口,没想到双腿还未歇过乏,便遭到了少林僧人言语挖苦嘲讽。 巴桑、司徒笑二人忍得,吉野却早已忍不得,听了这话,忍不住一声怒吼,挥手一掌拍在身旁柱子之上,顿时间天王殿中梁木摇晃不止,殿外“啪啪“地掉下几片屋瓦来,跌在地上,摔的粉碎,响声传来尤为刺耳。 少林寺众僧人见他如此大力,不免心惊。了缘见状冷笑道:“大师父好掌力,难不成是想来少林寺动武的么?“ 吉野双目圆睁,怒吼道:“动武便动武,反正雷音传法佛爷一定是要讨还的,你们若是不还,也不用拿《摩诃哥罗法》经与你们交换了,咱们就手底下见个高低,抢回来就是,难道佛爷还怕你们不成!“ 了凡听罢,哈哈冷笑,道:“那好,就让和尚我领教领教大师傅的高招吧!”口中说着,挺身曳步而出。 了空忙喝止道:”师弟,来者是客,休得无礼!”言讫,也不见他如何抬腿,身影一闪,便已挡在二人面前,双手合什向巴桑等人稽首道:”雷音传法之事,非三言两语便有定论,三位师兄万里而来,足见心诚志坚,然则此事尚不能由老衲一人做主。不如三位师兄权且在寺中盘桓几日,待我等召集众堂僧侣商议后,再做答复。” 巴桑听了,连忙起手还了一礼,口中称谢不绝:“如此,多谢方丈成全,鄙寺上下都将感激不尽!” 了空连称:“不敢!“转过身来知会一僧人道:”本音,将三位大师带去客房休息,时候不早了,通知斋房准备好饭菜,好生伺候,切莫怠慢!” 那僧人答应着,招呼三人:“三位大师请随我来。” 巴桑和少林寺众僧道过别后,拽着吉野和司徒笑一路在本音的带领下来到僧房内。巴桑掩上房门后,心下郁结,怅然失落地走到桌前坐下,怔怔出神。司徒笑扶桌坐定,见状,开口说道:“师兄,我看他们言语闪烁不定,恐怕是不会轻易将雷音传法还给我们。” 巴桑喟然长叹,说:“师弟所言,我何尝不知,师父再三嘱咐,雷音传法上镶嵌的摩尼珠1中藏有我派修炼本派至高无上的心法天仙诀至关法门,我噶玛噶举派能够重新振兴昔日的辉煌全赖于此了。” 司徒笑闻言心里不禁一动,刚欲开口询问,只听吉野怒吼连连,愤恚道:“那你刚才为甚么拉着我不放,既然好言相商不行,那咱们就索性动起手来,与他见个高下,把那雷音传法夺过来就是。” 巴桑道:“你只知道自己天生神力,已得师父大力金刚掌真传,在西藏罕有敌手。却没有看见这些少林寺的和尚们虽然大半人数年过半百,但个个都是目光精湛,面红色润,显然早武功修为上都有一番惊人造诣。 ”就以那个想与你对敌的大和尚来说罢,此人身材健硕,肌肉虬扎,两手手背青筋暴起,五指粗黝,必定是练过大力拳掌一路武功,双掌足可碎石开碑;还有那少林寺方丈了空,你看他虽然眉须皆白,年将耄耋老矣,但神清气爽,身手奇佳,是个内外兼修的高手。咱们现在足踏中原,深入虎穴,一切都应该小心,万不可凭一时意气惹下乱子!” 司徒笑点头附议,道:“师兄说的没错,这十来个老僧一半之上都身怀绝技,有的擅长腿法,有的精于指掌,不容小觑。常闻少林寺千年古刹,卧虎藏龙之地,能人辈出。咱们势单力薄,倘若当真动起手来,并无多大胜算。” 吉野怒道:“动武不行,不动武又不行,那你们说怎么办?” 巴桑心下彷徨,无计可施,见问,唯沉吟不语,闭口不答。 司徒笑询问道:“师兄,你说雷音传法中藏有我教天仙诀秘法,却是为何?” 巴桑喟然长叹道:“我修罗寺隶属楚布寺密宗无上瑜伽部2,昔年曾受蒙古大汗推崇,闻名于天下,除了我教佛法博大精微外,先贤武功更是高深莫测。以蒙古帝国幅辽之广阔,无一敌手。 “现如今修罗寺中虽遗留金刚伏魔杖、闪电霹雳掌、修罗剑法和你正在修习的迅雷剑法、罡风御气掌法、密宗飘飖步法等各项武功绝学;但如不能修炼成五雷心法或是天仙诀,以内功心法将自身的潜能激发出来,就算熟知各项武功也只能是窥其皮毛,难以将我教最精微的绝技发挥出来。 ”然而修炼五雷心法凶险万分,须在雷电之时将人置身在水晶球内,将天上亿兆的雷电引入球中,纳入体内,遍流诸穴,打通全身经脉,再以密法转化为内力。 ”此法虽然快捷,但要忍受雷火炙灼之痛楚,更要紧守心智,不能有半点杂念。否则立时便会被雷电反噬,或筋脉俱废,沦为瘫痪,或全身肌肤爆裂而死。稍有不慎,便立即身亡,自创教以来练成者寥寥无几,以师父卓越,在佛母的内密灌顶3加持下,结合阴阳三昧,也不过炼成五雷心法三四层而已。 ”而修炼天仙诀则不同,进境虽慢,却无风险,我寺僧侣不论老幼皆在修习,只不过我们所修习的只是一些筑基、炼鼎、洗髓、入虚、还丹的基本法门,而至关重要的铸身、飞天早已缺失。 ”传闻昔年师伯噶玛拔希将天仙诀修炼大乘后,凌空飞渡千里之地一日可达,举手投足之间可将巨石化为齑粉,移山倒海更不在话下,就连成吉思汗都亲封其为活佛,尊为国师。 ”后来噶玛拔希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便行下一石二鸟之计,将天仙诀铸身、飞天的秘诀印刻在灵宝摩尼珠中,然后镶在羊脂玉雕琢而成的雷音传法上一并进献给了蒙哥汗。 ”自此噶玛噶举教派无上内功绝学天仙诀便无人练成,致使我派武功便日渐消落,师父一怒之下,便脱离了本宗,将寺庙迁移至昆仑山中。不想后来我教大宝法王得银协巴来朝见大明皇帝时,竟发现雷音传法在少林寺中,奈何这些少林寺大和尚将雷音传法依势强占不还,叫我伤神。” 司徒笑听了,恍然大悟,继而又小心翼翼的似探着问道:“师兄,那修罗剑法是何武功,为何师父不传给我们?” 巴桑闻言变色道:“你问这做什么?” 第二十四章:假戏真做 司徒笑以退为进道:“小弟入寺修行二三年,一直听说修罗剑法的名声,却从未见过,只是心下好奇,求师兄讲给我听听,让我增加些见识。” 巴桑听罢,脸上的肌肉不禁微微的动了动,像是回忆起某些不堪回事的往事,过了良久,方才缓缓说道:“幸好你是问我,倘若问起师父,恐怕免不了一顿皮鞭暴打。听闻此剑法以人的意念驱使,练此剑法时人会进入无我境界,只要感觉到威胁,练此剑法者便会出手,无人能挡。是何招式,只有见过的人知道,可惜见过的人都已经死了,而且死的千疮百孔,极为惨烈。昔年我教有一个师叔修炼修罗剑法时曾误杀门中子弟三十余人,连他的一个师弟也杀了。待到醒悟时,悔恨交加,横剑自刎。从此以后,修罗剑法的剑谱就消失了,据说是被师父投进炉中烧了。” 司徒笑听了:“哦”了一声,不再言语,心下暗中盘算谋划,忽闻屋外有人叩门声响起。 巴桑忙问:“是谁?” 屋外那人答道:“启禀三位大师父,弟子奉方丈之命,给三位大师傅贡斋饭来了!” 巴桑听了,方道:”请进!“话音未了,便见两个身着灰布直裰的和尚一人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自食盒中取出饭菜,无非就是一些青菜、萝卜、豆芽、苦瓜之属,又满满地给三人装好三大碗米饭,一一的安置妥当,方退了出去。 三人也不客气,招呼一声,端起饭碗,一顿风卷残云,须臾便吃个罄尽。饭后又喝了两道茶,说了会话,挨到戌时方才睡下。 巴桑心里有事,躺着床上辗转难眠,忽闻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忙问时,只听司徒笑答道:“师兄莫嚷,是我,他们寺里饭菜想必是不干净,我现在闹肚子,出去方便一下!”口中说着,人已悄没声息的掩门而去。 司徒笑出至外面,但见夜阑如水,天上繁星点点,一弯新月斜挂在天边,唯闻草中蛩鸣,景色清幽,令人见之忘俗,顿消凡心。 他无心欣赏这些夜色美景,辨明方向,展开轻功,如幽灵般向大雄宝殿飞去。一路上躲过几处明岗暗哨,须臾来至大雄宝殿内。只见佛堂内烛火通明,大殿中香烟袅绕。司徒笑几个闪现,便悄无声息的攀在梁上。 过了莫约三柱香的时间,门吱呀一声的打开了,此时巴桑依旧未睡,见司徒笑归来,问道:“师弟回来了。”司徒笑“嗯”了一声答应,反问道:“师兄怎的还未睡下?” 巴桑长叹了一声道:“哦,我睡不着。” 司徒笑又问:“可是因为雷音传法之事吗?“ 巴桑道:”是啊,此行少林,师父寄予厚望,若是无功而返,我有何面目去见师父!“ 司徒笑建议道:“少林寺静谧清幽,夜色极好。师兄既然睡不着小弟不妨陪师兄出去走走,谈谈心事!” 巴桑应承道:“也好。” 两人说着,起身一起走到外面。巴桑黑夜中见少林寺亭台林立,殿宇森森,幽幽院落,婆娑树影,空气中自有一股清新之意,比之修罗寺别有一番风韵,忍不住夸赞:“步入招提路,因之访道林。石龛苔藓积,香径白云深。双树含秋色,孤峰起夕阴。屟廊行欲遍,回首一长吟。” 司徒笑微笑道:“师兄好雅兴,身处逆境之时仍然能这般开朗洒脱,令小弟十分佩服!” 巴桑道:“师弟说笑了,愚兄这是在故作悠闲,此刻我内心如焚,夜不能寐,却又奈何?” 司徒笑沉吟半晌,忽道:“师兄,小弟或有一计或能讨回雷音传法,只是可能要师兄牺牲一下,吃点苦方能奏效。” 巴桑素知他足智多谋,闻言心下大喜,忙问:“师弟有什么好办法,快请说来!若果真讨回雷音传法,愚兄定当禀告师父,记你一大头功!” 司徒笑微微一笑,道:“烦请师兄将《摩诃哥罗法》拿出来交予小弟保管。” 巴桑性子耿直,不明所以,心里虽然迷惑,却依言从怀里取出《摩诃哥罗法》递到司徒笑书上。 司徒笑接过经书,看了一眼,说道:“中原有句古话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们可以用苦肉计栽赃嫁祸给少林寺,说他们既不肯还我们雷音传法,又贪恋我教《摩诃哥罗法》,依强仗势索取不成,便暗中偷袭将你打伤,把《摩诃哥罗法》夺了过去。咱们来少林寺早已传开了,众人皆知,就算少林寺不承认,到时候舆论一多这些大和尚自然就顶不住压力,必定要将雷音传法归还我教,息事宁人!” 巴桑疑惑道:“这……这行吗?” 司徒笑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行与不行,试试不就知道了!就算我们取不回雷音传法,将此事告之师父,一口咬定是少林僧人暗中偷袭你,师父听见少林僧人收了《摩诃哥罗法》却不还雷音传法,还将你打伤,势必会亲自出马,以师父武功之高,就算这些少林寺的和尚一起上也不是师父的敌手!师兄若是怕痛,由小弟来演也可,只是这些少林寺的和尚们已经知道《摩诃哥罗法》在师兄身上……” 巴桑见说,忙道:“师弟多疑了,只要能够讨回雷音传法,受点儿伤又能算什么!好,来吧,你尽管出手便是了!” 司徒笑听了,起手向巴桑作了个揖,道:“师兄,受苦了!”言讫,纵身绕到巴桑身后,提起右手,运力一掌向巴桑背心拍去。刹时间一股大力袭来,剧痛弥漫全身,巴桑闷哼一声,向前飞出丈远,扑倒在地上,呕血不止。 司徒笑忙随身赶上,伸手搀起巴桑,询问道:“师兄,你觉得怎样!” 巴桑只觉得胸口气血乱窜、心如刀搅,疼的他脸色一片煞白,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待见司徒笑一脸关切的神色,只得强忍痛楚,展颜说道:“还好,还好……”正说着,忽觉司徒笑的手掌又按在了背心伤痛处一股大力又从受伤处袭来,骤然间震断自己的心脉。 巴桑心里惊骇,仔细再看司徒笑时,只见他脸露微笑,说不出的狰狞怪异。恍惚间巴桑心中好像已明白了什么,指着司徒笑,惊诧道:“你……你……”一声未了,忍不住猛喷了一口鲜血,摔倒在地上,气绝身亡。 司徒笑用手按在巴桑颈中动脉良久,不见其有丝毫跳动,确认巴桑已死,方道:“师兄,若要讨回雷音传法,必须有所舍得,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你须怪我不得,望你永脱凡尘,早登极乐,阿弥陀佛!”言罢,回房脱衣睡下。 不觉间东方云色已泛白,朝阳渐渐升起。早已几名少林寺弟子手捧沐盆,手里提着桶水向僧客房走来。忽见巴桑卧在门前阶上不由得吃了一惊,忙奔来看时,却见他双目紧闭,口角血渍未干,已浑身冰冷。 一名弟子慌忙入内,将司徒笑、吉野两人一顿摇醒,告知道:“二位神僧,不好了,令师兄不知为何倒在门前地上圆寂了!” 第二十五章:愚弄众僧 吉野被人吵醒,脑中依旧迷迷糊糊的尚不清醒,朦胧中听得此言,恰似被人兜头浇下一盆冷水一般,喝问道:“你说什么?”口中说着,慌忙跳下床来,赤着脚蹬蹬的向外跑去,早见司徒笑已在那厢扶尸恸哭。 吉野怔怔的看了半晌,突地发出一声怒吼,如猿啼虎啸,声震四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边哭边嚎,霎时间眼泪鼻涕齐下,犹如江河决堤而下。 哭不多时,只见了空领着一群和尚大步流星的朝这边赶来。司徒笑抬头看了一眼,神色更加悲戚。正欲站起身来发难,忽又见一名少林弟子在了空身后一阵风似的跑来,对了空说道:“方丈大师,不好了,雷音传法不见了!” 了空心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由得又惊又骇,失声道:“什么!” 那僧人站定在了空身前,躬身说道:“弟子等人早上给佛祖进香时,发现雷音传法失窃,便赶来禀报!了然师伯在梁上发现窃贼遗留下来的脚印,显然是高人所为。” 了空还未说话,只听司徒笑冷笑一声站起身来,双眼逼视着了空说道:“好啊,你们不想还我教雷音传法,便暗中偷袭打死我师兄抢走我教《摩诃哥罗法》经,居然还恬不知耻的在我们面前贼喊捉贼,作起戏来!”言罢,一声知会道:“四师兄,咱们要给二师兄报仇!” 吉野听了,便要拼命,一声怒吼,身形一窜猱身向了空扑去。了凡见状,斜刺里闪出,将吉野截了下来。两人见面,更不打一声招呼,轮掌挥拳,便交上了手。 两个和尚,一个是出自中原的武僧;一个是来至西域的佛陀。习俗不同,武功各异。但见他们二人一个掌势刚猛,开合有度,一个横冲直撞,连踢带搂。招式虽然十分怪异,但威力无穷,出手难料。这一交上手,刹时间,花飞石走。片刻间,难分高下。 了空此时尚未能够查明真相,不愿讲事态恶化,以免传了出去,给人口舌,坐实了那盗书杀人,依强仗势的罪名。口宣佛号道:“师弟,不可莽撞,你且退下!” 了凡闻言,只得转攻为守,疾挥一掌阻断吉野进攻,势飘身闪开。吉野刚欲进身追赶,只听了空忽然开口说道:“阿弥陀佛,上师息怒,暂请听老衲一言!”他已高深内力将话送出,声音虽然不大,但字字传入吉野的耳中犹如响雷。只震得吉野心旌神摇,不由得收住了脚步。 司徒笑定了定心神,厉声喝问道:“大和尚,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任你口若悬河、巧舌如簧也休想狡辩。须得给我师兄偿命,归还我教雷音传法和《摩诃哥罗法》经。如若不然,定叫你满寺僧侣遭殃,死无葬身之地!” 了空闻言,双手合什讥讽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衲即是出家之人,岂会贪恋那身外之物,动无名孽火。此事既然出在少林寺中,老衲定当追查到底给二位上师一个说法。然则此事颇为蹊跷,料想不易查询,个中情由恐怕非一时便能够明了。令师兄既然不幸遭了毒手,身登极乐。断不可一心厮杀,置之不管。亵渎亡灵,实属不该。不如两位师兄先在寺中为令师兄料理后事,超度亡灵。老衲再一面察明真相,给二位大师一个交代。” 司徒笑听了,冷笑一声,转身用藏语对吉野说道:“四师兄,这些贼和尚想毁尸灭迹,还要将你我二人囚禁在这少林寺中,我们绝不能让他们得逞。他们人多势众,双拳难敌四手,咱们打不过他。好汉不吃眼前亏,待我将师兄遗体抢出,背回西藏请师父他老人家出山为二师兄报仇。你且帮我殿后,拦住他们。” 吉野应承道:“好,你先走,这里交给我罢!”两人商毕,便即分工行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抢尸,一个掩护。然后撒开脚步一起向山门冲去。 了空慌忙劝阻道:“此间诸事尚未查明,两位师兄不可自行离去。”说话时两人已奔出丈远。 了凡、了尘、了劫等人见状,心下早已意会。相互打了个眼色,齐声喝道:“追!”言讫,身形一纵,飞影如蝗般齐向二人追去。 吉野见身后少林众僧人追来,心里愈发相信司徒笑之言不假。怒吼一声,对司徒笑说道:“你带着二师兄遗体先走,我来挡住他们!”口中说着,人似猛虎,返身向追来众僧扑去。双手一提,迎面便拍出七八掌。众僧见掌势凶狠,慌忙举掌相迎。身形受阻,眼睁睁的瞧见司徒笑背着巴桑的遗体离去。 眨眼间众人已交手了数十个回合,吉野武功虽强,但力战群僧,只几个回合后便已落下风,渐渐地守多攻少,前后左右的遮拦不停。 了空见状忙嘱咐道:“三位师弟,点到为止,切莫伤人性命!” 了凡听了,便对了尘说道:“师弟,你带着几个弟子快去追赶那司徒笑吧,这里交由我和了劫来付!” 了尘见说,点头道:“好!本因、本参、本光、本实你们四人一起随我去拦下司徒笑。” 四僧闻言,齐声答应,虚晃一招和了尘抽身便走,只留下了凡、了劫两个和尚围着吉野缠斗。了尘等人去后,吉野身上压力顿减。 吉野见了尘领着四个和尚向山门外奔去,心下明白,想要追上前去阻止,无奈自身被了凡、了劫两个大和尚紧紧围着,寸步难移。不由得心下更恼,怒吼一声,恶狠狠地向两僧连连猛扑,势若疯狂。二僧虽然均不敌吉野威猛,但皆有一番造诣,以二敌一,虽难取胜,却也不易落败。 司徒笑背着巴桑的遗体,骗得吉野为自己殿后,脱离了众人,心下喜不自胜。见身后无人追来,便将巴桑的遗体“扑”地往山坳一丢,施展开轻功,向一处密林深处奔去。 了尘领着本因、本参、本光、本实三人沿着山路追来,半道上忽见巴桑的遗体仰伏在乱石杂草丛中,却不见了司徒笑的踪迹,心下不免惊诧,说道:“想必是不小心失足跌下山崖了,本光、本因你们二人在此看护好尸体,你们两个随我来。”言讫,顺着山坡往下寻去,几个人找了半晌,没想到却丝毫不见司徒笑的踪影,了尘心下越发诧异,对二僧道:“你们两个往那边再扩大一些范围搜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直到找到为止!” 二僧无奈,只得扩大范围,低头抬眼,草里胡寻,缝里乱搜。两人找了半日依然是音信杳无,本实正欲偕着本参回去复命,抬首间忽然瞅见一人从山谷草木茂密的地方迎面走了出来,略加辨认,便已认出司徒笑来。不由得心下大喜,急忙高声喊道:“师叔,我找到西藏大喇嘛了,他在这里!” 司徒笑闻言,不禁唬了一跳,暗叫晦气,心里又气又怕,冷不防扬手射出一支断箭,但听风响时,本实已是躲避不及,一箭正中心窝,本实惨叫一声,仰天摔倒。 司徒笑得手后撒开两腿拔步便跑,本参慌忙伸臂揽住本实,只见他双目紧闭,嘴角溢出血来,已是不能活了,他心里又惊又恨。远远瞧去,望见司徒笑背上背负着一件事物,虽然用衣服包裹着,从形状辨去,便知是少林寺中佛祖案前供奉着的雷音传法,见他要跑,岂能怠慢,急忙放下本实飞身追赶。 他乃三代弟子中武功杰出之辈,内外修习,基础扎实,登山涉水,飞岩走壁却也如履平地。 他功虽然及不上司徒笑,仗着自己对此地形十分熟稔,无论司徒笑怎样变换路径,本参已经尾随于后,紧追不舍。 第二十六章:紧追不舍 两人从凌霄峡一路角逐到三皇寨,司徒笑初到少林,不识嵩山地貌,身后此刻又不知有多少少林僧人追赶,更加无心辨路,不觉间已来到挂冰崖前。刚欲停下身来探明方向,忽闻步履声响,侧目看时,只见了尘从乱石后闪出身来,挡在身前,拦住了去路。 了尘举眼看见司徒笑背后的雷音传法,忍不住心下怒火中烧,恨声骂道:“好啊,原来这一切都是你这贼喇嘛暗中捣鬼!” 正说话时,忽闻“嗤嗤”几声轻响,司徒笑徒然间发出三支短箭,直奔了尘面门、左胸、小腹三处要害射去。 了尘忙侧身躲过,冷哼道:“暗箭伤人,好歹毒的喇嘛!”话音未落,只听本参的声音已从远处传了过来:“师叔,这贼蕃僧射死了本实师兄,您要为他报仇!” 了尘闻言心中怒气更胜,沉声喝道:“拿命来!”口中说着,右脚往地上猛地一蹬,纵身向司徒笑欺近,屈指成钩向司徒笑抓去。 司徒笑虽然不知了尘武功的名目,但见他双掌带风,两手开合有度,章法严谨,出手之际,罡风飒然,刚猛凌厉,显然是极为厉害的武功。当下不敢大意,忙展开密宗御气掌迎敌。 他们二人彼此皆不识对方武功路数,只能仗着自己的见识将本门的武功发挥的淋漓尽致。一行紧守门户,一行寻瑕伺隙找寻对方的破绽,已籍制敌取胜。一时间爪影重重,掌势森森。 了尘所使的乃是少林派七十二绝技之一的鹰爪功。因形似鹰,故称鹰爪功,属象形拳,一招一式皆表现出鹰的搏击之状,如鹰之盘旋、捕食、展翅、待兔、爪抓等。指法中含有抓、打、掐、勾、拿、搂等诸般法门;抓扣掐拿、上下翻转、连环快捷、仿形造拳、形神兼备,变化丰富。 但见了尘步法缓疾相间,轻灵稳健,或翻身跳跃,或扣腿弹踢,或腾空摆莲,动作须轻灵,似鹰击长空,落地时稳重迅捷。两手密集如雨,或出手崩打,或回手抓拿,手不到位时便变掌成爪。先伸张掌指,多为八字掌,当运至司徒笑腕处或接触身体部位后,便陡地变化为鹰爪,或抓、或拿、或勾、或掐。十指灵活,指劲凌厉,刚暴凶狠,拳手投足间,即可令敌关节折断而伤残,或置敌于死地,诚为武林中上乘武功绝学。 本参见两人交手,顾及少林寺的清规荣誉,不敢贸然加入战团。他见司徒笑与自己年岁相仿居然能够欲达摩院首座师叔交手几十个回合,却丝毫不落下风。心里不禁又惊又佩,站立在一旁凝神观战,用心揣摩。 只见司徒笑两手越出越快,方圆七尺之内重重叠叠的缭绕着一片掌影将了尘密密的围在中间,只是不伦司徒笑出手再如何迅疾,却终难递进了尘身畔三尺之内。 司徒笑所练的西藏密宗御气掌亦是上乘武功绝学,又曾兼修过无上瑜伽之术。身体极为柔韧灵敏,出手时随弯就直,要曲便曲,最能够从人意想不到之处攻袭,令人防不胜防。只因他内力有限,不及了尘这半百老僧内功精湛,掌风与之了尘身体一触便将消泯无形;又惧畏了尘鹰爪功霸道,生恐一个不小心,便要为他所伤,因此不免更加谨慎小心。 两人斗了半日,依然彼此难分高下。 司徒笑心里不禁焦躁起来,暗忖道:“此处乃是他们少林寺的地盘,人多势众,老子现在身上背着雷音传法与他们纠缠,倘若一会儿再赶过来几个死秃驴一齐帮手将我拿住,可就是拿贼拿赃。我一番苦心机关算尽,到头来要是弄个偷鸡不成。那时候不管是少林寺的臭和尚还是师父,必欲杀我而甘心!“ 司徒笑心里一分神,便立被了尘占了先机,只听了尘大喝一声,左拳猛地挺起直击,右手翻手变拳为掌,五指微曲,似直非直,紧随在拳后;左拳直击,挟着一股劲风冲破重重掌影,径向自己胸前的膻中要穴捣来。右手变爪内旋,爪心向左,爪口向前,如抓物握着之状直奔司徒笑腰间章门穴位。动作自然连贯,指微屈摔腕之时,即以无形无声之势将阴柔之力贯注于指掌,发力清脆,动作短促机巧,收发明快。 本参见式不禁暗暗喝彩,知道了尘所用这招叫雄鹰搏兔,此即鹰爪擒拿翻腕疾擒,擒人穴脉有分筋错骨之功。行拳时全神贯注于指掌间,以意领气,以气运力,力随神至,运于丹田,而力由气生而行于指掌,内外相合,动作柔韧,劲发无形,柔韧绵长,力沉而不显,劲力灵活,刚而不暴。以使气随意行,力发于心。内劲自生,气随意行,拳手投足间,即可随发内家鹰爪阴、柔、寸、脆混元指力,劲透人身,可伤敌于不备,败敌于无形。 果然司徒笑见这一拳一抓招数虽然极为简单,但大巧若拙,看似平淡无奇,实则凌厉非常。恰因精简,化繁就简、去伪存真。门户精严,进退之间收发由心,守则令对方无可进袭,攻则威胁敌人的全身要害。 本来司徒笑虽然不敌了尘,但依仗招式怪异,出手迅捷,还可勉力支撑对付。只因一时分神失了先手,更加难以招架,见他拳爪袭来,顷刻间不离胸口两寸,慌忙滑步向右移开。 了尘见他右肩微摆,右腿微撇,心里便已明了,他藏招于胸,待见司徒笑人在虚空之际,便攸地一拳当胸捣去。这一招甚是阴损,司徒笑身在半空无可借力,转变之间甚是不便,这一下便被了尘钻了空门。 司徒笑无可避让,倘若这一拳被他打实,自己纵然不死,也要落个身受重伤。司徒笑慌忙伸手阻挡,手腕一转如蛇一般攀在了尘手臂之上将其握住。了尘右手被握,这一拳止在司徒笑身前尺许处,再也向前递不近分毫。他便随机而变,叉开五指,手腕一翻一扣便紧紧地扼住司徒笑的手臂,登时一阵剧痛疼的司徒笑龇牙咧嘴,眼泪差点掉下来。 了尘右手即出,左手随附,屈指成钩,恶狠狠地向司徒笑抓来。司徒笑慌忙劈出一掌挡在胸前,两人近身相搏,霎息间交手了六七个回合。 司徒笑左臂被了尘死死地掐住,挣扎了数次却始终无法摆脱了尘的掣肘。如此一来,他的轻功身法便施展不出来无丝毫用武之地。数招之后,司徒笑便招架不住了尘的狂攻猛打,又被了尘一把抓住了右腕。 司徒笑一声惊叫,突然抬臂猛地一震,忽见一道光影闪过,一支短箭自司徒笑袖中射出。了尘双手被握,躲闪不得,短箭“嗤”地一声射入了尘的心脏之中。 了尘万不料胜券在握之际有此一变,他占上风时虽然多次能够重创司徒笑,但他心存善念,不肯伤司徒笑性命,没想到司徒笑之歹毒,比之蛇蝎尤甚。两人又近在咫尺,司徒笑突然发难,了尘根本猝不及防,这一箭伤及要害,纵然华佗在侧、扁鹊重生,也极难活命。 了尘心里霎时间愤恨交迸,抬腿一脚狠狠地踢在司徒笑小腹之上,踢得司徒笑杀猪似的叫了起来,如一束稻草般飞身向悬崖摔去。 本参见了尘仰天摔倒,慌忙纵身跨步向前扶住,惊叫道:“师叔,师叔!” 了尘嘴角溢出血来,强忍痛楚向本参挤出一丝微笑,挣扎着坐起身来,呻吟道:“告诉方丈,这一切都是......都是......,司徒笑捣......的......鬼......”言讫,闭目圆寂。 司徒笑跌落悬崖,身子不由自主地往下坠落,刹那数丈,心里面不禁懊恼起来,悔不该把事做绝,如今弄得鱼死网破,两败俱亡,自己也落的葬身悬崖,粉身碎骨的下场。心里惊慌失措,口中纵声长叫不绝。且说悬冰崖前终年流水不断,每逢暴雨时节,瀑布飞溅,崖下早已积了一潭深水,深约数丈。 司徒笑长叫声中,只听“嘭”的一声巨响,一头扎入湖中,水面激起了一朵巨大的浪花。他是西域人士,不习水性,堕入湖中还没来得及闭口,便已咕噜噜喝了三四口,慌乱中手脚并用的乱划乱扒又不知道喝了几口。总算是佛主保佑,命不该绝,喝了十几口水后脑袋总算浮出了水面。 只可惜他不习水性,此刻空有一身功夫却半点施展不出。在水中沉沉浮浮的挣扎半晌,中间又不知道喝了多少口,连浸带灌只弄的司徒笑头晕脑胀,精疲力竭,终于昏死了过去,顺着一串水泡,咕噜噜沉入了湖底。 第二十七章:将错就错 且说吉野与了劫、了凡二僧交手几百个回合后,仍然难分上下,直累的三人满身大汗、气喘吁吁。 吉野满心里想要抽身逃走,无奈被了凡、了劫二人紧紧揪着不放。只气的他七窍生烟,发起狠来,出手愈加凶猛。 正激斗间,忽见本参领着几个和尚抬着三具尸体径向这边走了过来。本参行至了空跟前,扑通一声跪下,两只袖子不停地抹着眼泪说道:“师父,本实师弟和师叔被司徒笑那恶贼打死了!” 吉野一行与了劫、了凡二僧交手,忽瞥眼向这边扫了一眼,见巴桑的遗体也在当中,不由得吃了一惊,心里一分神,手脚自然慢了下来,被了凡一掌打在背心,只打的吉野往前扑倒在地,他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忙挣扎着爬起来四肢并用爬到巴桑遗体前察看。了劫见状不便再趁人之危,慌忙收了手。 了空强忍心中悲痛向本参,垂询道:“那司徒师兄现在何处?” 本参见问咬牙切齿道:“师父,这一切都是那司徒笑恶贼暗中设计的。弟子和师叔还有本实、本光、本因三位师弟奉命去追司徒笑这恶贼时,半道上发现了这蕃僧的尸体,后来才知道是他故意丢下的。 ”师叔还以为是他不小心失足摔落山崖,便叫本因、本光二位师弟留在上面守护尸体,领着弟子和本实师弟沿着山坡四处寻找,找了半日却发现那恶贼背上背着雷音传法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被本实师弟迎头撞见。那恶贼见本实师弟喊破了他的行踪,扬手就发出两支短箭将本实射死后飞身便跑。 ”弟子和了尘师叔一直追到挂冰涯前才将他截住,那恶贼就在挂冰涯上跟了尘师叔动起手来,斗了半日终不敌了尘的鹰爪功厉害,被了尘师叔擒住双手,没想到那恶贼从袖中发出暗箭射中师叔的心脏,了尘师叔中箭后抬腿一脚将他踢落悬崖,但师叔被伤及要害也不幸圆寂了!” 吉野听见司徒笑被了尘踢落悬崖,料来必是死了,心里早已气的怒火中烧。想他们在西藏时雄霸一方,没想到三人六只脚刚踏中原不到半月,便弄得两死一伤,狼狈不堪。忍不住咆哮如雷,吼叫道:“你说慌,肯定是你们这群贼和尚不安好心栽赃陷害的,佛爷跟你们拼了!”口中说着,纵身而起,猛向了空扑去。 了劫见他身受重伤仍然如此强悍,不禁骇然,慌忙将身挡在了空身前,举掌相迎。两人“嘿”的一声,四手接实。了劫忽觉一股大力自吉野手臂传来,不由得全身一震,心里不禁吃了一惊,慌忙运力相抗。两人较起劲来,互不相让。 一柱香过后,吉野脸若涂丹,额头上密密的沁出点点汗珠顺着脸颊流下来;了劫的头上早已冒起了团团白气,犹如蒸笼一般。 了凡知道两人都已将功力运用到最强,不死不休。适才他与了劫联手才与吉野打个平手,此刻了劫一人与他相抗,虽然勉力支撑,但也渐渐显得颓势,倘若自己再不出手。恐怕不消片刻,了劫必定会内力枯竭而死。想毕,宣了声佛号,跨步上前,在了劫身后站定,伸出一只手掌按在了劫背心大穴上,内力涓涓流出,涌入了劫的体内。 了劫在油尽灯枯之际,得此相助,陡然间精神为之一振,重拾信心,凝聚功力突然向吉野反冲。吉野见他功力忽然间变得强悍绝伦,自己一不留神差点冲破了肩井穴危及心脏,不禁吃了一惊。 抬眼看时,明明的望见了凡站在了劫的身后,知必是他在捣鬼。心里又气又恨,慌忙打点精神,全力反击。三人又斗了半晌,吉野体内的功力已消殆贻尽,渐渐地显得力不从心,终难免被了劫、了尘二僧击溃防线,内力侵入体内,催伤肺腑,忍不住“哇”的一声,喷出一股鲜血,一屁股瘫坐在地上,面如白蜡,喘息不止。 了空见了,心中不忍,合什说道:“阿弥陀佛,了圆师弟,把少林寺的小还丹赠与吉野师兄一粒与他疗伤。” 了圆垂首领命:“是。”口中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三寸高的丫丫葫芦,拔开木塞,从里面倒出一粒龙眼般大的药丸,捏在指中向吉野走去。屈伸蹲下,将手臂伸在吉野嘴前道:“师兄,请张开嘴来!” 吉野此刻胸内气血翻涌,心如刀割,浑身没有一丝儿力气,仿佛是挤干了水的海绵。恨不得将少林寺的光头们一个个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如何肯受了圆的假意殷勤,见了这般,猛地抬起右手一把将了圆的手掌打开,咬牙切齿的喘息道:“臭和尚们,要杀便杀,佛爷绝不受你们的羞辱。你们等着,等我师父来了一个个把你们赶尽杀绝,为我们报......报仇雪恨!你们等着!”说完,狂喷了一口鲜血,倒地身亡。 少林众僧见状,心下十分歉然,一个个合掌于胸,低诵佛号,为吉野念经超度亡灵。 “司徒笑顺着水流漂了多久,便被冲出水面,在一处湾沿停了下来。只是肚子里喝饱了水,早已撑晕了,晕迷不醒。不知过了多久,司徒笑再醒来时,已躺在一个不甚深的坑里,雷音传法也不见了踪迹。” 戎承瑾忍不住问道:“爹,那这个雷音传法哪里去了呢?” 戎志武道:“不知道。” “那这个宝物会飞天吗?”金孝祥问。 戎志武怔了怔,答道:“不会!” “会遁地吗?”阿兴问。 “也不会。” “那这个宝贝到底哪里去了呢?”戎承瑾歪着脑袋不解的说道。 “无人知晓。” 戎志武继续说道:“司徒笑挣扎着在泥坑中坐起身子,定性良久,长出了几口气,抬头看时,只见天上繁星点点,耳中虫鸣流水阵阵,渐渐地回过神来,忽然呵呵地笑了起来,道:“我还没死,我还没死!”笑声未歇,首先便又想到雷音传法,忙伸手在背上摸索,不料入手空空如也。 司徒笑不由得心里一沉,又返身在泥土中扒拉半日,依旧不见雷音传法的踪影。 司徒笑忍不住心里怒气上升,恨声咒骂道:”可恨,眼看就要得手,却又与神功失之交臂!肯定是少林寺的贼和尚们以为我死了,便夺走了雷音传法,然后便随便挖个坑把我埋了!臭和尚,我跟你们没完!“抬手猛地一拳砸在地上,牵动腹部的伤势,顿时一阵剧痛传来,只疼得他龇牙咧嘴。 司徒笑费尽心机,到头来却弄得一身伤痛,两手空空,心里苦恨不息。想要去找少林寺的和尚们报仇重新夺回雷音传法,又害怕寡不敌众,到时候没捞到雷音传法,反倒把性命搭进去了,可就真的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自家子气恼了半日,只得先压抑住心里怒火,心里面盘算道:“如今事已做下,二师兄已死,四师兄身陷囹圄,也不知道生死如何。雷音传法得而复失,令我计划落空,我还是远走高飞、隐姓埋名避祸去吧!” 司徒笑刚要动身,忽而又道:“不行,我若是走了,便是不打自招,承认了这些罪过。消息传到师父的耳中,只怕我这一辈子都寝食难安。常言道‘富贵险中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说这一切都是少林寺的贼和尚们栽赃嫁祸、杀人灭口设好的局,跟他们死磕到底!凭我的机智才辩,料来不会输给他们!如今二师兄已死,轮才智见识,我又远在四师兄之上,到时候师父大开杀戒将这些少林寺的和尚们杀的落花流水,夺回雷音传法。待我修练成天仙诀后,这下一代法王之位就非我莫属了!哈哈!” 司徒笑打定主意后,起身掸了掸身上的泥土,悻悻地一路向西行去。在路上买了匹马,行约月余,顺着密道,回到了修罗寺中。 第二十八章:卷土重来 欢胜活佛昆布铎闻讯慌忙来见,司徒笑看到师父,“扑通”一声跪倒在跟前,眼中止不住流下泪来。 昆布铎见只有司徒笑一人,心里猜疑不定,忙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巴桑和吉野二人呢?”不想话未说完司徒笑突然放声大哭起来,道:“师父,二师兄已不幸身亡,四师兄如今被困在少林寺中!” 昆布铎惊问道:“如何会这样?说!” 司徒笑见问,便将心中早已编好的言语向昆布铎哭诉道:“启禀师父,弟子们遵守师父的旨意携着《摩诃多罗法》经赶到少林寺向贼首方丈了空表明来意,熟料那少林寺群僧非但依强仗势不肯将我教佛宝雷音传法归还,还贪恋起咱们的《摩诃多罗法》经,假意留宿,夜间突然偷袭了二师兄将他一掌打死后抢走了经书。 ”然后又言说雷音传法失踪,要将我和四师兄软禁在寺中,杀人灭口。弟子冒险将二师兄遗体抢出少林,被他们追来将弟子打落悬崖。四师兄断后时被几个少林贼僧围住困在少林寺中,至今生死不明。 ”弟子命不该绝,坠崖跌入潭中,因不习水性被淹昏迷不醒。想是那些少林寺贼僧们误以为弟子已经死了,便在崖下挖了个坑将弟子掩埋。弟子醒来后欲待重上少林为两位师兄报仇,无奈被那贼僧一脚踢中腹部,重伤难愈,又势单力薄,心里想着师父的大事,不敢莽撞逞一时之勇。忍辱偷生,一路上饥餐露宿逃回西藏,求师父法驾中原,为弟子们主持公道,为两位师兄报仇雪恨!”司徒笑言罢,向昆布铎叩首不起。 昆布铎听说巴桑已死,便如同被人摘去心肝一般,阴沉着脸听司徒笑说完,厉声说道:“你的伤势如何,脱衣我看!” 司徒笑解下腰间衣带,两手一分将前胸露了出来。昆布铎见他胸腹上一块碗口大淤青赫然在目,如今虽然淡了许多,可想而知司徒笑当时所受的伤不轻,不由得自己不相信了。顿时气得血气翻涌、怒火中烧,暴喝道:“好和尚、杀我爱徒,欺人太甚!传令所有的弟子在大殿里集合!” 身边一个弟子答应着,消息一层层传下去,不一会儿大殿中便乌泱泱的聚集了二三十余人。昆布铎脸上罩着一层寒霜,面无表情的吩咐道:“河坎、果朵、当阿里、巴盛、索摩、扎西、卓木、马尔巴、莫查、丹巴、热托、阔博、察瓦龙你们同为师一起亲赴少林,为你们的两位师兄讨回公道!其余人等,留在寺中主持寺务!” 众人听了,纷纷领命。昆布铎领着司徒笑等人,一路浩浩荡荡逶迤着向少林行去。 六七十天后,便来到了嵩山境内。了空听了,慌忙摆开仪仗,出寺相迎。 只见一行人中,有四个喇嘛抬着一顶轿子,轿子四面没有边墙,只一个明黄色的伞盖向下罩落。伞盖下面是一个身着褚红色的袈裟、高鼻深目,年过五旬的喇嘛盘膝端坐着。 了空合掌说道:“活佛法驾少林,有失迎迓,恕罪,恕罪!” 昆布铎缓缓地睁开眼睛,淡淡地还礼回应:“好说,好说!了空方丈英名遐迩,失敬,失敬!” 了空听了,脸色略缓,谦恭道:“活佛过奖了!活佛远道而来,一路上车马劳顿,且请入寺休息。本寺奉上香茗斋,已解乏累!” 昆布铎闻言,心下冷笑,面不改色地说道:“不必麻烦,老僧已在山下悦来客栈里安置好了房间,此行上山一则是有意结识中原诸位同门名士;二则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方丈玉成此事!” 了空道:“不敢,不敢!活佛我辈高人逸士,风采非常,令人仰慕。但请吩咐,但凡力所能及之事,贫僧定当悉听遵命!” 昆布铎道:“方丈此言,老僧多谢了。老僧前些时日曾派遣三名门下弟子携本寺经典要义《摩诃哥罗法》经,赴贵寺来赎回本寺先祖遗物雷音传法,至今未归。老僧心里放心不下,特地亲自前来谢罪,还请方丈大师看在老僧薄面上,放还老僧三位劣徒和本寺先祖之物雷音传法。方丈深情厚谊,老僧他日必定厚报!” 了空听了,心下歉然道:“活佛容禀,日前贵寺三位师兄来我少林时,老衲招待不周,致使贵寺二师兄被奸人暗害;四师兄吉野因听信谗言同鄙寺僧侣产生误会,和了凡师弟交手时不慎受伤,后又与了劫师弟比拼内功时力竭而死;司徒笑师兄与鄙寺了尘师弟在挂冰涯上切磋时跌落山崖后失踪,至今生死难测,雷音传法也由此下落不明。” 昆布铎听说吉野已经死了,顿时气得七窍生烟。他修为甚深,涵养极好。冷笑一声,不依不饶地追问道:“了空方丈所言,老僧不甚明白,不知方丈所说的奸人是谁?我那四弟子吉野又听信了谁的谗言?劣徒司徒笑又因何事开罪了贵寺的了尘大师,为甚要在悬崖之上比武切磋?老僧愚钝,还请方丈一一明示。” 了空见问,便吩咐了凡道:“师弟,活佛垂询,劳你将事情调查的结果向活佛详细禀明。” 了凡领诺而出,向昆布铎合什见过,说道:“活佛容禀,贫僧奉方丈法旨已将此事的前因后果调查的清清楚楚。经查此事乃是贵寺的弟子司徒笑一手造成。贵寺的三位弟子奉活佛旨意,持《摩诃哥罗法》经来我少林,欲换回雷音传法。 ”因此物是我朝成祖高皇所赐,我寺弟子虽有意与贵寺结此善缘,但却不敢将御赐之物私相赠送,意见不一。我寺方丈便特地安排贵寺三位弟子留宿少林,只待意见统一后禀明当今圣上,便将雷音传法归还贵寺。 ”不料贵寺弟子司徒笑当夜便潜入殿中将雷音传法盗走藏匿于山中,又设计害死了贵寺二弟子巴桑师兄嫁祸少林。然后又借护尸之名掩人耳目,巧言令色,挑唆贵寺吉野师兄与贫僧等人动武之时趁乱逃出少林。” 了凡说到这里,忽然转身向身后一名晚辈弟子召唤道:“本参,与了尘大师追踪司徒笑时亲眼目睹了事情的全部过程,就由你将后面所发生的事情向活佛讲诉明白。” 第二十九章:唇枪舌战 小和尚答应一声,快步走到了凡身畔,说道:“了尘师叔领着小僧和本实、本因、本能三位师弟一路追寻,出少林不远时便发现了巴桑大师的遗体被丢弃在山道上。了尘师叔误以为司徒笑那恶贼........” 了空听他言语不恭,慌忙喝止道:“本参,不得无礼!” 本参只得忍着怒气,改口说道:“了尘师叔误以为司徒师傅不慎失足跌落山崖,放心不下,便命本因、本能两位师弟守护在巴桑大师遗体之侧,然后领着弟子和本实师弟沿着山坡四处寻找时却见司徒笑那恶......恶......, ”那司徒笑身上背着雷音传法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迎头被本实师弟撞见,发现了行踪。司徒笑见被人识破了计谋,便行凶杀人,抬手发出一支短箭射死了本实,然后施展轻功远遁。 ”弟子在后面紧追不舍,眼见他越来越远,难以追上。但却被了尘师叔迎头赶上,两人就在那挂冰涯上交上了手。一炷香过后,司徒笑终因不敌,被了尘师叔用鹰爪功擒住了双手,万不料司徒笑这......这.......心肠竟然如此歹毒,双手被擒后,却从袖中射出一支暗箭,了尘师叔猝不及防,被射中了心脏,伤及要害。了尘师叔大怒,圆寂之前一脚踢在司徒笑小腹之上,将他踢落悬崖......” 了凡打断道:“后来贫僧奉方丈法旨,领着门下弟子沿着溪流寻找了几天几夜始终不见司徒笑的踪迹,雷音传法也从此下落不明!” 昆布铎听罢,“呵呵“冷笑,道:”这般说来,这都是我那劣徒司徒笑所作所为。了凡大师,不知你所言是否属实呢?” 了凡见问,右手抚胸,左手指天为誓,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苍天可鉴,佛祖为证,倘若贫僧话中有半句虚言,愿死后沦入拔舌地狱,万世不得超生!” 昆布铎冷笑道:“‘能杀己者能杀人’,了凡大师起了好一个毒誓啊!如此说来,贵寺又代劳老僧替天行道,清理了门户!哼哼,好一个义正言辞的大宗师,道貌岸然的秃和尚!” 昆布铎说着,不待了凡等人插言,突然一声断喝道:“司徒,你且出来与了凡大师辩驳辩驳。让为师看看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 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应道:“是,师父!”话音落时,只见从昆布铎身后众喇嘛中闪出一个人来。了空等人单听其声,便已猜着了几分,见其相貌,便确信此人正是那在挂冰涯上失踪不见的司徒笑,没想到他竟然还活的好好的,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本参、本光、本明、本象等几个了尘门下的弟子见了,眼睛里登时喷出火来,一声咆哮,便纵身上前欲找司徒笑拼命。 慌的了空急忙喝止,镇住了场面:“不得无礼,都退下!” 几人听了,不敢不遵,只得强忍怒火,恨恨地退回了原位,眼睛一刻不离司徒笑左右,咬牙切齿,暗中咒骂不绝。 司徒笑笑嘻嘻地走了出来与少林众僧见礼,了诚等人早已对他恨之入骨,见他过来,冷哼一声,别过脸去,连正眼也不看他。 司徒笑却不介意,向了空和颜悦色的说道:“了空方丈,你没想到我堕下悬崖后竟得不死罢!” 了空心里虽然十分厌恶司徒笑奸猾狡诈,但却不肯失了身份,与他计较。微微颔首回应道:“司徒上师福泽深厚,令老衲好生羡慕!” 司徒笑道:“了空方丈气度不凡,令小可十分佩服。只是小可大难不死,贵寺恐怕难保善全。了空方丈,我和二师兄巴桑、四师兄吉野奉师父旨意携《摩诃哥罗法》经身赴少林以此经书赎回我寺佛宝雷音传法。没想到你们非但不肯归还雷音传法,反倒贪恋起《摩诃哥罗法》经,仗势强取不得便设下毒计假意留宿,半夜里害死了我二师兄巴桑。你们.......” 司徒笑话未说完,便被了德大声喝骂打断:“胡说八道,造谣是非,我少林寺千年古刹,藏经阁中遗留各代高僧典籍无数,谁会看得上你们那一本破经书!你这恶贼害死了那么多人,反倒来诬陷我们!和尚我活了大半辈子,却从没有见过像你这样心肠歹毒,厚颜无耻之人!” 昆布铎闻言心中恚怒,呵呵冷笑道:“原来我寺佛宝在大师眼中实不值一哂!” “休得妄言!”了空吓的赶紧叱咤了德并向昆布铎赔罪:“言语冒犯,还请活佛恕罪!” 司徒笑冷笑一声,径向了空问道:“好,了空方丈,我来问你。我二师兄往生后,你是否想要将我和四师兄吉野留在少林寺中,不允许我们离开少林寺?” 了空听其话,便知司徒笑这是避重就轻地采用迂回战术用言语诓套自己。但当初雷音传法无故被盗巴桑又离奇死亡,事出蹊跷,显然是有人暗中作祟,把司徒笑和吉野软禁在少林寺中也是为了查明事情的真相。 他乃成名高僧,一派之尊,不屑于用狡诈伎俩,明知司徒笑话中有话也绝不肯虚心作伪和司徒笑沦为同流。听了,朗声回应道:“当时情况未知,老衲为了查明事情真相,确有此意!” 了劫智慧超群,自然识得个中厉害。他见了空居然不避不让地往火坑里跳,不由得吃了一惊,慌忙劝止道:“师兄.......” 了空心里明白,但求无愧,举手示意,出言说道:“常当摄身行,而不杀盗淫,不两舌恶口,不妄言倚语,心不贪邪欲,无恚不毒想,舍离诸邪见,是为菩萨行。阿弥陀佛!” 了缘等僧听罢,心下折服,合掌于胸齐声说道:“谨遵方丈法旨!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了空料司徒笑必然不会就此罢休,他神色自若地,朗声说道:“师徒师兄,你还有什么话尽管问吧,老衲此心但求无愧!” 司徒笑见了空居然甘愿受虐,大出意外。如此一来,倒省了许多工夫,心里十分高兴,嘴角不由得泛起了丝丝笑意。继而问道:“我四师兄吉野为了掩护我和二师兄顺利逃走,被了凡、了劫等人层层围住被困于寺中,如今他人何在,是生是死?” 了空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吉野师兄脾气虽然暴躁,但秉性淳厚,只因不幸听了你的挑唆之言,便致使身亡,老衲好生怜惋惜!老衲本欲将二位师兄遗体归还给贵寺,但因不识路途,如今天气渐热,老衲担心二位师兄遗容有损,便将其和鄙寺的了尘大师、本实师侄一起焚化,将其骨灰安置在塔林之内。司徒上师,你为了一件雷音传法,平白无故的害死了那么多的人,于心何忍?” 司徒笑听了,也不反驳,转身向昆布铎跪地哭诉道:“师父,您老人家都听到了吧。他们打死了二师兄和四师兄毁尸灭迹不说,还要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弟子头上!请您老人家为弟子主持公道,给两位师兄报仇!” 昆布铎双眼如剑,冷冷的盯着了空,问道:“了空方丈,我修罗寺虽小,不及少林寺这般威名远扬,却也不容别人任意欺辱。你杀害我两名心爱之徒,此事你作何解释?” 第三十章:大展神功 了业听了气愤愤地道:“那司徒笑杀害我了尘师弟和本实师侄又该当如何?” 司徒笑道:“那是他们在追杀我时,小可出于自保迫于无奈才失手伤人须怪我不得!” 了凡啐了一口,骂道:“好一个阴险狡诈、卑鄙无耻的小人!” 司徒笑脸上一红,质问道:“你骂谁来?” 了凡嘲讽道:“我骂阴险狡诈、卑鄙无耻的小人,何曾骂你?某些人既做得,难道和尚还说不得了!” 了空道:“师弟,切勿妄语!”说罢,转过身来向昆布铎稽首道:“阿弥陀佛!活佛圣僧,你我皆是佛门中人,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结‘,切莫因一时之愤,致使生灵涂炭,造下罪业!” 昆布铎淡淡的道:“好说,你只要答应我两个条件,我就依你之言,班师返回。” 了空道:“活佛请说!” 昆布铎道:“第一件事交出雷音传法来;第二件事交出害死我两名弟子的凶手,用他们的头颅告慰我弟子的在天亡灵,我便免你寺老小一死。” 了空听了心里不由得便吃了一惊,还未答话。只听了凡开口说道:“雷音传法已被你那搬弄是非的好徒弟司徒笑偷走。活佛既要杀我,那我也要杀那司徒笑给我了尘师弟陪葬!” 司徒笑怒道:“你害死我两位师兄,又这般辱骂我,我师父神功盖世,身份尊贵不跟你一般见识,我岂能容你!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今天定要杀了你为师兄报仇!” 了凡见他厚颜无耻之极,句句话语都不忘了栽赃诬陷抹黑少林,心里早已忍无可忍,冷笑道:“好极,好极!正巧我也要为了尘师弟报仇,既然如此,咱们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昆布铎见了凡虽然年过半百,颌下白须飘飘。但面色红润,身手矫捷,犹胜少年。司徒笑虽然为人机警,是修罗寺杰出弟子之一。但毕竟入门时间较短,内力修为有限,比之了凡,不免稍差几分。若是二弟子巴桑未死,或可与此僧不相上下。 昆布铎一想起巴桑,心里面忍不住恼怒起来。自己这个嫡传弟子,跟了自己十几年,情同骨肉,已得到自己大半的真传,下一代活佛继承之人。只因来一次少林,便客死他乡,令噶玛噶举派中兴又减少了几分希望。 昆布铎冷笑一声,道:“久闻少林寺自达摩东来便创下了七十二般绝技,遗传至今。今日一见,令本座大开眼界。本座不才,也要领教,领教!” 昆布铎说完,身影一闪,人已在了凡身前七尺出站定。少林寺上上下下几百只眼睛齐看,也没有看清他是如何起身举足,更未曾见过这般快的身法。心里不禁猜测:“此人到底是人是鬼?他别号欢胜活佛,难道真的已经修仙成佛了吗?” 了凡站在昆布铎身前,便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向自己压来,渐渐连呼吸也便的愈发沉重。伫立在场中,心中不免惴惴。 昆布铎对了凡冷冷一笑,说道:“了凡大师,请出手吧!” “慢!”只听一人喝问道:”活佛难道想用车轮战术以多欺少吗?” 昆布铎抬头看时,只见一个不惑之年的胖大和尚行走如风,眨眼间来到自己身前与了凡一起站定,道:“打死你弟子吉野也有我一份,活佛要报仇尽管动手吧!” 昆布铎笑道:“两位大师一起见教,最好不过!请出招罢!” 昆布铎身为巴桑、吉野等人师父,尊称欢胜活佛,武功必然十分了得。单凭刚才他那一手轻功,放眼江湖,能够媲美者已是寥若星辰。了空眼看着双方便要说僵,他身为少林寺方丈,职责所在,首当其冲,怎肯让两位师弟代自己受过。身形一晃,站在了凡、了劫身前,喝令道:“二位师弟,且请退下!” 了凡、了劫二僧本已抱着必死的决心,忽见了空挡在身前,不由得吃了一惊,慌忙劝阻:“方丈......” “退下!” 二僧见了空声音虽然不大,但语气坚硬,带着一股威严,不敢不从,只得屈身退回少林众僧身前。 了空向昆布铎稽首礼拜,口中说道:“阿弥陀佛!出家人慈悲为怀,活佛若要见罪,老衲愿一人承担!” 昆布铎道:“方丈大师舍身取义、高风亮节,本座十分佩服!只是你们杀我爱徒,此仇老僧不可不报,既然如此,咱们对拼两掌,两掌之后,咱们之间的过节便一笔勾销!不知方丈大师意下如何?” 了空微笑道:“多谢活佛大度,怜悯贫僧,一掌换一命,贫僧依从。” 昆布铎道:“很好!方丈大师,本座事先提醒你一句,本座的内功乃是依本派心法吸纳天上的雷电修炼而成,不同于寻常内力。这两掌过后,只要你不死,杀我爱徒之事便作罢!” 了空游历江湖半生,知晓修炼内功的法门无数,却不曾听说有谁能够吸纳天上的雷电修炼内功的,闻言,不免心里惊愕。脸色不改,微笑道:“多谢活佛相告,贫僧死而无憾!倘若贫僧不幸伤于活佛掌下,只怪自家技不如人,别无他怨。只希望活佛尽释前嫌,化干戈为玉帛,不要在迁怒于我寺弟子!” 昆布铎道:“好说,好说,只要他们归还雷音传法后,本座答应既往不咎。” 了空道:“贫僧死前有一句良言相告,希望活佛采纳。” 昆布铎道:“方丈请讲!” “雷音传法确实已被人盗走,从来大伪似真,大奸若忠;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望活佛铭须多加明辨,善自珍重!” 司徒笑听了,怒斥道:“贼和尚,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挑拨离间、指桑骂槐,师父不必同他两费口舌,快杀了他为巴桑和吉野两位师兄报仇!” 了凡冷笑道:“这真是贼喊捉贼,你司徒大师是否心虚了吧?” 司徒笑怒道:“胡说八道!你这和尚.......” 司徒笑话未说完便被昆布铎举手禁止,司徒笑不敢再言,只得将未说完的话咽回肚子里。 只听昆布铎说道:“方丈大师是在说本座轻信谗言、不明是非吗?好,方丈大师的金玉良言本座铭记在心。请接招罢!” 昆布铎话音落时,身影一闪,人已似鬼魅般站在了空身前。右手伸出,向了空胸口按去。这一连串动作完成只在一刹那间,虽然快逾飘风,却行若流水。手法简单朴素,看不出一丝的霸道。及了空看清时,昆布铎的手掌已离他胸前不过尺许。 了空心里吃了一惊,虽慌不乱,他知昆布铎身手奇快,这一旦出手后招必定会源源不断。倘若自己未战先退,便会失去先手,逐渐便要沦为招架挨打的局面。与其如此,不如在势均力敌之际放手与他一搏,或可两败俱伤、平分秋色。想毕,便“嘿”的一声,运足功力,气灌右掌向昆布铎迎去。 两人手掌甫接,了空便觉得一股内力自昆布铎掌中传出,侵入自己的身体。霎时间脑中一片空白,没了知觉。再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半躺在达摩院首座了诚的怀里,全身仍忍不住不由自主的痉挛,嘴角流出血来。 了空定了定神,看见少林众僧围绕在自己身前,脸上挂满着关切的表情,不停的问候叫唤,还有数几十名弟子正在围绕昆布铎搏斗。 只见昆布铎身如鬼魅,掌影飘飘,在少林寺众弟子中游走,如虎入羊群,惨嚎哀叫声盈耳。地上已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大片,其中了凡、了劫、了光等人赫然在列。了空心里难过,惋惜不已,挣扎着强行站起身来,扬声叫道:“活佛神功无敌,老衲佩服,请手下留情罢!” 昆布铎听见了空吐字中气充沛,心里也不禁佩服他的内功深厚,刚受自己一记重手,转眼便又醒转过来。他既然已经开口,自己就不能把事情做的过于绝情,要不然了空一怒之下玉石俱焚,将雷音传法和摩尼珠毁去,那可就得不偿失了。于是便加快了身手,及了空说完这十六个字时,昆布铎便已将余下的弟子尽数打发,刚好与他一致。如此一来,了空即便是有怨气,也无理可依。 第三十一章:驰援少林 昆布铎收住身形,看了看了空,见他屹立在众僧身前稳如山岳,笑道:“少林寺人才济济,不愧是享誉盛名的大教派,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了空大师请放心,诸位师父们性命并无大碍。只是了凡、了劫两位大师筋脉受损,今后再也无法使用半分内力。本座宽限你三日时间,以少林寺戒律处决了凡、了劫,归还我噶玛噶举派雷音传法,如若不然,休怪本座出手无情、血洗少林了!” 昆布铎说完,身影一晃,人已回到椅中,吩咐道:“起驾回客栈!” 众喇嘛抬起藤架,举起仪仗,结队向山下走去。 司徒笑落在后面,向了空等人嬉皮笑脸说道:“了空大师,还有三天的时间如不交出雷音传法可别怪我师父将你们满寺老小尽数杀光!” 了诚冷笑道:“是吗?那我先宰了你这个为祸众生、卑鄙无耻的小人!”口中说着,纵身便向司徒笑扑去。 了空慌忙一把抓住,道:“不可!” 司徒笑见了,心下甚是畅慰,“哈哈”奸笑着,在几百双怒目瞪视中抽身飘然离去。 昆布铎等人走后,少林寺众弟子将受伤的僧人搀扶起来。了空望着众弟子眼青鼻肿,骨断筋折,了凡、了劫二僧一脸死灰,全身瘫软地依附在本见、本能身上,心下难过,忍不住掉下泪来。 了诚恨恨地说道:“我少林自建寺以来,从未经历过今日这般奇耻大辱。这个西藏蕃僧仗着自己的武功高强,这个西藏的蕃僧仗着自己武艺高强,但肆意妄为,欺人太甚,此仇不报,我少林还有何颜面在江湖上立足。” 了业道:“此人武功十分怪异,无人能敌报仇二字,谈何容易。此事分明是那司徒笑一人造成,我看那蕃僧恐怕是蓄谋已久,有意为之。” 了德说道“那蕃僧打死打伤我少林数人不够,还要斩尽杀绝、血洗我少林满寺僧侣方休,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任人宰割!” 了缘道:“我想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为今之计,我们应当联络江湖各大门派,一则让大家做个见证,辨明谁是谁非;二则齐心协力,共攘外夷!” 了诚道:“不可,我少林寺的事情,怎可由他人出面,有损我少林威严!” 了缘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及虚名,是任人宰割,让满寺弟子尸横遍野;还是邀人相助帮少林寺渡过一劫?孰轻孰重,还请了诚师兄仔细斟酌!” 了德接口道:“了缘师弟说的对,方丈,此事关系到少林生死存亡。万不可逞一时血气之勇,毁少林寺千年基业!” 了空细思半日,苦无良策,只得长叹一口气道:“好吧,本明,你来扶我到禅房笔墨伺候。待我给武当、华山、峨眉等派各路英雄豪杰亲笔书信,请他们前来支援!” 本明慌忙答应着,将了空搀扶着走到禅房书案前坐定,铺开纸墨。了空忍着身上的痛楚,提笔蘸墨、运笔如飞。 了空书完,将信折入函中,又书上:清薇真人亲启,六个字后,唤本参进来,嘱咐道:“你下山后快马加鞭将信亲自交到武当派掌门清薇真人手中,请他一同前来支援。” 本参接信在手,回应道:“是,师父放心,弟子一定亲手将信递交给清薇真人。” 了空点点头道:“嗯,快去吧!”本参答应着,翻身出寺,向武当赶去。 了空又取过草纸,提笔一一的分别给丐帮、华山、峨眉、衡山派、九华山甘露寺智空大师、陕西清凉寺枯云大师、濮阳青云寨等各大门派的英雄豪杰书写信函,随写随发,一共写了几十封书信,忙活了半日方罢。 本参一夜快马加鞭赶到武当,跟着武当弟子来到丹房内,看见武当派掌门黄太初纳头便拜。黄太初识的他是少林寺方丈了空的嫡传弟子,不敢轻受大礼。忙伸手遥向本参托起,口中说道:“快请起来!” 本参只觉得有一股柔和纯厚的内力托在自己的双臂之下,冉冉上升,自己便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好似有人亲手搀扶一般,心里不禁又惊又佩。忙从怀中取出信函,双手举过头顶,递给黄太初,哭诉道:“黄师伯,少林寺有难,万望清薇真人援手相救!这是我师父给您的亲笔书信!” 黄太初接到手中,看了,不禁吃了一惊。以少林武学之博大精深,犹非敌手,可见此人武功之了得,深不可测。忙询问道:“了空方丈现在伤势如何?” 本参答道:“师父与那西藏活佛对拼了一掌,受了些内伤,并无大碍,如今已经好些了。” “那西藏活佛练了是何武功,有什么特点?” 本参道:“弟子不知,只是听那喇嘛说他的内力乃是在雷电中修炼而成的,身手奇快,故此我少林寺多有不敌。” 黄太初听了,心里更加觉得惊奇,沉吟片刻,道:“这样吧,你且去偏房休息片刻,待我召集弟子,吩咐完事宜后便与你一同前去。” 本参闻言,心里十分感激,忙向黄太初双手合什施礼拜谢,转身出房。 本参离去后,黄太初便即刻令人鸣钟在紫霄宫内集合,与众商议道:“适才本座接到少林方丈了空大师的亲笔信函,言说有西藏喇嘛名曰欢胜活佛来犯,打死打伤少林数人,要我武当派前去支援。本座特地召众位前来商讨此事,诸位有何见解,各抒己见,但说无妨。” 黄太初刚说完,韩凌珵便接上了话音:“武当、少林同属中原武林,源出一脉。如今少林有难,我等岂能袖手旁观。弟子建议掌门下令,我等前去支援少林!” 黄太初闻言,点了点头。 武当玄武派蔺然松忙道:“掌门且慢!贫道有话要说。” 黄太初侧身道:“一愚真人请讲。” 蔺然松道:“武当、少林,虽然同属中原武林两大门派,但一直是貌合神离。江湖众人皆知,少林寺素来以武学正宗、泰山北斗自称,对我武当一直防范甚深。表面上看起来是和睦融洽,彼此之间礼尚往来,相安无事。暗地里却处处提防,钳制武当派在江湖上的地位、影响,深恐咱们武当派超越了少林寺,赶在他们的前面。如今他得罪了西藏活佛,打不过人家,便要把我们武当派拉下水!贫道认为,为了武当派昌盛繁荣、长治久安计。有道是,自扫自家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咱们犯不着趟这趟浑水,为他少林寺拼杀流血!望掌门三思!” 韩凌珵闻言道:“掌门万万不可,弟子认为蔺师叔所言差矣!” 黄太初听后,不置一言,将眼睛环视了众人一眼,扭头问李伯芳道:”紫微真人以为如何?” “贫道也认为习武之人,应当以侠义为先,个人荣辱事小,民族尊严事大。武当、少林虽然小有过节,但如今西域喇嘛来犯,我们万不可因小失大,理应抛开私念,并肩抗敌。愚兄以为,我等应援助少林,伸张武林正气。”紫微真人李伯芳,说完,转头向蔺然松笑了笑,道:“一愚真人,有道是君子不念旧恶。我的中原武林同气连枝,一荣俱荣!咱们习武之人应该侠义为,不平则鸣,先万不可因个人得失,与气节大义而不顾!” 蔺然松被李伯芳一句话刺中了心事,不由得怒气填膺。翻脸喝道:“你.......” 黄太初见状,呵呵一笑道:“诸位切莫争执,事越辩越明,理越便越真。本座觉得,紫薇镇人,侠肝义胆,眼观大局;一愚真人老成持重,呵护门下弟子,说的话都有道理。今日只论世事,不关其他。” 黄太初说完,向身旁的弟子示意道:“凌霄,你也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是,师父。”邵凌霄理了理思绪,回道:“弟子认为,武当、少林同属中原武学名门,彼此之间唇齿相依。但弟子细想,以少林的实力面对这个西藏的活佛仍需求援,可见此人武功高强,不可大意。我们此去旨在挽救少林危局,并不一定要与他争强斗胜。最好能够兵不血刃,劝说两家罢斗,化干戈为玉帛。如此一来,即可挽救少林,也可以不伤人性命。” 黄太初听了,点了点头,又问李伯芳的弟子陆凌云道:“凌云,你说呢?” 陆凌云见问,忙回答道:“启禀掌门,弟子认为,邵师兄言之有理。” 黄太初听完,眼光略过蔺然松一眼,微笑道:“凌霄之言,有礼有节,稳妥可行,甚合我意!”言毕,传令道:“传令下去,此去少林期间由邵凌霄代理掌门留守武当主持教务,武当山各宫主持俱同门下诸人皆要听从代理掌门号令,不得违抗。余下弟子随本座一起北赴河南,援助少林。” 蔺然松还欲说话,忽觉衣角被人悄悄的拉扯了一下,撇头见是同门师弟崔然山,便把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昆布铎收住身形,看了看了空,见他屹立在众僧身前稳如山岳,笑道:“少林寺人才济济,不愧是享誉盛名的大教派,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了空大师请放心,诸位师父们性命并无大碍。只是了凡、了劫两位大师筋脉受损,今后再也无法使用半分内力。本座宽限你三日时间,以少林寺戒律处决了凡、了劫,归还我噶玛噶举派雷音传法,如若不然,休怪本座出手无情、血洗少林了!” 昆布铎说完,身影一晃,人已回到椅中,吩咐道:“起驾回客栈!” 众喇嘛抬起藤架,举起仪仗,结队向山下走去。 司徒笑落在后面,向了空等人嬉皮笑脸说道:“了空大师,还有三天的时间如不交出雷音传法可别怪我师父将你们满寺老小尽数杀光!” 了诚冷笑道:“是吗?那我先宰了你这个为祸众生、卑鄙无耻的小人!”口中说着,纵身便向司徒笑扑去。 了空慌忙一把抓住,道:“不可!” 司徒笑见了,心下甚是畅慰,“哈哈”奸笑着,在几百双怒目瞪视中抽身飘然离去。 昆布铎等人走后,少林寺众弟子将受伤的僧人搀扶起来。了空望着众弟子眼青鼻肿,骨断筋折,了凡、了劫二僧一脸死灰,全身瘫软地依附在本见、本能身上,心下难过,忍不住掉下泪来。 了诚恨恨地说道:“我少林自建寺以来,从未经历过今日这般奇耻大辱。这个西藏蕃僧仗着自己的武功高强,这个西藏的蕃僧仗着自己武艺高强,但肆意妄为,欺人太甚,此仇不报,我少林还有何颜面在江湖上立足。” 了业道:“此人武功十分怪异,无人能敌报仇二字,谈何容易。此事分明是那司徒笑一人造成,我看那蕃僧恐怕是蓄谋已久,有意为之。” 了德说道“那蕃僧打死打伤我少林数人不够,还要斩尽杀绝、血洗我少林满寺僧侣方休,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任人宰割!” 了缘道:“我想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为今之计,我们应当联络江湖各大门派,一则让大家做个见证,辨明谁是谁非;二则齐心协力,共攘外夷!” 了诚道:“不可,我少林寺的事情,怎可由他人出面,有损我少林威严!” 了缘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及虚名,是任人宰割,让满寺弟子尸横遍野;还是邀人相助帮少林寺渡过一劫?孰轻孰重,还请了诚师兄仔细斟酌!” 了德接口道:“了缘师弟说的对,方丈,此事关系到少林生死存亡。万不可逞一时血气之勇,毁少林寺千年基业!” 了空细思半日,苦无良策,只得长叹一口气道:“好吧,本明,你来扶我到禅房笔墨伺候。待我给武当、华山、峨眉等派各路英雄豪杰亲笔书信,请他们前来支援!” 本明慌忙答应着,将了空搀扶着走到禅房书案前坐定,铺开纸墨。了空忍着身上的痛楚,提笔蘸墨、运笔如飞。 了空书完,将信折入函中,又书上:清薇真人亲启,六个字后,唤本参进来,嘱咐道:“你下山后快马加鞭将信亲自交到武当派掌门清薇真人手中,请他一同前来支援。” 本参接信在手,回应道:“是,师父放心,弟子一定亲手将信递交给清薇真人。” 了空点点头道:“嗯,快去吧!”本参答应着,翻身出寺,向武当赶去。 了空又取过草纸,提笔一一的分别给丐帮、华山、峨眉、衡山派、九华山甘露寺智空大师、陕西清凉寺枯云大师、濮阳青云寨等各大门派的英雄豪杰书写信函,随写随发,一共写了几十封书信,忙活了半日方罢。 本参一夜快马加鞭赶到武当,跟着武当弟子来到丹房内,看见武当派掌门黄太初纳头便拜。黄太初识的他是少林寺方丈了空的嫡传弟子,不敢轻受大礼。忙伸手遥向本参托起,口中说道:“快请起来!” 本参只觉得有一股柔和纯厚的内力托在自己的双臂之下,冉冉上升,自己便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好似有人亲手搀扶一般,心里不禁又惊又佩。忙从怀中取出信函,双手举过头顶,递给黄太初,哭诉道:“黄师伯,少林寺有难,万望清薇真人援手相救!这是我师父给您的亲笔书信!” 黄太初接到手中,看了,不禁吃了一惊。以少林武学之博大精深,犹非敌手,可见此人武功之了得,深不可测。忙询问道:“了空方丈现在伤势如何?” 本参答道:“师父与那西藏活佛对拼了一掌,受了些内伤,并无大碍,如今已经好些了。” “那西藏活佛练了是何武功,有什么特点?” 本参道:“弟子不知,只是听那喇嘛说他的内力乃是在雷电中修炼而成的,身手奇快,故此我少林寺多有不敌。” 黄太初听了,心里更加觉得惊奇,沉吟片刻,道:“这样吧,你且去偏房休息片刻,待我召集弟子,吩咐完事宜后便与你一同前去。” 本参闻言,心里十分感激,忙向黄太初双手合什施礼拜谢,转身出房。 本参离去后,黄太初便即刻令人鸣钟在紫霄宫内集合,与众商议道:“适才本座接到少林方丈了空大师的亲笔信函,言说有西藏喇嘛名曰欢胜活佛来犯,打死打伤少林数人,要我武当派前去支援。本座特地召众位前来商讨此事,诸位有何见解,各抒己见,但说无妨。” 黄太初刚说完,韩凌珵便接上了话音:“武当、少林同属中原武林,源出一脉。如今少林有难,我等岂能袖手旁观。弟子建议掌门下令,我等前去支援少林!” 黄太初闻言,点了点头。 武当玄武派蔺然松忙道:“掌门且慢!贫道有话要说。” 黄太初侧身道:“一愚真人请讲。” 蔺然松道:“武当、少林,虽然同属中原武林两大门派,但一直是貌合神离。江湖众人皆知,少林寺素来以武学正宗、泰山北斗自称,对我武当一直防范甚深。表面上看起来是和睦融洽,彼此之间礼尚往来,相安无事。暗地里却处处提防,钳制武当派在江湖上的地位、影响,深恐咱们武当派超越了少林寺,赶在他们的前面。如今他得罪了西藏活佛,打不过人家,便要把我们武当派拉下水!贫道认为,为了武当派昌盛繁荣、长治久安计。有道是,自扫自家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咱们犯不着趟这趟浑水,为他少林寺拼杀流血!望掌门三思!” 韩凌珵闻言道:“掌门万万不可,弟子认为蔺师叔所言差矣!” 黄太初听后,不置一言,将眼睛环视了众人一眼,扭头问李伯芳道:”紫微真人以为如何?” “贫道也认为习武之人,应当以侠义为先,个人荣辱事小,民族尊严事大。武当、少林虽然小有过节,但如今西域喇嘛来犯,我们万不可因小失大,理应抛开私念,并肩抗敌。愚兄以为,我等应援助少林,伸张武林正气。”紫微真人李伯芳,说完,转头向蔺然松笑了笑,道:“一愚真人,有道是君子不念旧恶。我的中原武林同气连枝,一荣俱荣!咱们习武之人应该侠义为,不平则鸣,先万不可因个人得失,与气节大义而不顾!” 蔺然松被李伯芳一句话刺中了心事,不由得怒气填膺。翻脸喝道:“你.......” 黄太初见状,呵呵一笑道:“诸位切莫争执,事越辩越明,理越便越真。本座觉得,紫薇镇人,侠肝义胆,眼观大局;一愚真人老成持重,呵护门下弟子,说的话都有道理。今日只论世事,不关其他。” 黄太初说完,向身旁的弟子示意道:“凌霄,你也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是,师父。”邵凌霄理了理思绪,回道:“弟子认为,武当、少林同属中原武学名门,彼此之间唇齿相依。但弟子细想,以少林的实力面对这个西藏的活佛仍需求援,可见此人武功高强,不可大意。我们此去旨在挽救少林危局,并不一定要与他争强斗胜。最好能够兵不血刃,劝说两家罢斗,化干戈为玉帛。如此一来,即可挽救少林,也可以不伤人性命。” 黄太初听了,点了点头,又问李伯芳的弟子陆凌云道:“凌云,你说呢?” 陆凌云见问,忙回答道:“启禀掌门,弟子认为,邵师兄言之有理。” 黄太初听完,眼光略过蔺然松一眼,微笑道:“凌霄之言,有礼有节,稳妥可行,甚合我意!”言毕,传令道:“传令下去,此去少林期间由邵凌霄代理掌门留守武当主持教务,武当山各宫主持俱同门下诸人皆要听从代理掌门号令,不得违抗。余下弟子随本座一起北赴河南,援助少林。” 蔺然松还欲说话,忽觉衣角被人悄悄的拉扯了一下,撇头见是同门师弟崔然山,便把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第三十二章:代理掌门 邵凌霄惶恐道:“弟子才疏德浅,何以克当代理掌门之职,望掌门收回成命。” 黄太初温言道:“不,就由你来接手代理掌门!掌门之人言出法随,岂能朝令夕改!” “是,弟子谨遵师命!” 代理掌门往往预示着下任掌门继承人选,蔺然松见自己一番苦心为武当无人赏识,却被邵凌霄夺得头彩。想自己胸藏韬略,反倒不如邵凌霄这个只会溜须拍马之人。以及玄武派长期以来,受三丰派明里暗里的打压,不免心下有气。 本明赶到丐帮时,帮主铁仇英正领着传功、执法两位长老和众位分舵舵主商讨议事,听闻少林来人,即命带了进来。本明与众人见过礼后,便将书信呈了上去。铁仇英看罢,不禁吃了一惊,忙问原由。 本明见问,便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大智分舵长老胡一刀与了劫本是同乡发小,自幼相熟,听见了劫武功被废,登时气的满脸通红,抓起兵器便要向外走,破口大骂道:“娘的,一个外四路的喇嘛竟然敢跑到中原来撒野,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传功长老黄东翔忙一把拉住劝道:“胡大哥息怒,且听帮主安排不迟!” 且说华山派掌门夏志喜接见少林弟子本性阅过书信后,暗道:“想不到堂堂少林方丈也有求我时候。”便问道:“此次除了华山,了空方丈还给谁写过信函?” 本性见问,如实答道:“回禀夏掌门,方丈大师给丐帮、武当、衡山还有濮阳青云寨雷寨主、陕西清凉寺枯云大师、九华山甘露寺智空禅师、江苏余家堡余堡主等,大江南北各路英雄豪杰都有信函!” “那西藏活佛有多少人马?”华山长老卫无忧盘问道。 “有十三名弟子,加上欢胜活佛总共一十四人。” 夏志喜道:“武林中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你且先行回去,待本座安排好教务随后就到。你上告了空方丈:说本座愿为少林两肋插刀,共拒外夷!” 本性闻言,双手合什在胸,深深的向夏志喜施了一礼,拜道:“多谢夏掌门相援!小僧告退!” 本性走后,夏志喜屏退了众弟子 第三十三章:群雄激愤 “那天来赴约人中,多半是中原武林高手名宿,其中不乏使刀名家。” 众人见丹巴杖如披风,劲风飒然,激的地上沙飞石走。胡一刀刀飞白练,随着步法的起落摇摆,身法的左旋右转变幻出各种刀法,冷电穿空,妙招纷呈,似游龙,如飞凤。端的是难得一见的高手对决,均觉此行不枉,叫好声不绝。 众人正瞧得如痴如醉,我站在你师公智空大师身旁,低声悄言道:“师父,您看这个丐帮的长老的刀法虽然精妙,但却似乎拘泥招式,不晓得灵活变通。刚才那个喇嘛挥杖横扫时右脚内扣,两臂抬起过高,左腋、和下盘都露出破绽,想必是运力过猛,重心不均。这时只要地趟式滚地刀法攻击他的右腿他,如此便可一举破去他的门户,胜券在握。” 智空听了,心里又惊又喜。喜的是戎志武目光敏锐,灵活多变,即能够一眼看穿敌人的破绽,又能够因时制宜攻敌要害;惊的是,胡一刀身为丐帮传功长老,声名远播,戎志武怎可公然指摘人家的不足。倘若传了出去,丐帮的脸面往哪搁?这一言不慎,便就把丐帮得罪了。 闻言,慌忙喝止道:“你懂什么,胡长老使的这套刀法叫八门锁金刀,刀含:劈、扎、撩、砍、抹、带、摊、拉、截八法,每式中又分八招,一共是八八六十四招套路,乃是根据伏羲八卦演变而成,式分阴阳,上下呼应。 身法上要求轻、圆、飘、攸,轻则灵变敏捷,有生龙活虎之意;圆则灵动自如,有闪电旋风之妙;飘则进退迅捷,有飞箭流星之快;攸则左右飘忽,有神出鬼没之奇;刀法绵密,自起自落,似促非促,似疏非疏,有形刺形,无形剁影,敌虽多变,乃为无上乘。“ “就在我师徒二人谈话之际,丹巴和胡一刀两人不知又交手了多少个回合。丹巴身材魁梧,气力悠长,将一枚锡杖舞的呼呼风响,越来越猛。” 胡一刀刀光霍霍,荡气生寒。两人又翻翻滚滚的交手了二三十个回合,胡一刀渐渐地摸清了丹巴仗法的路数。他钢刀威猛虽然不如丹巴的锡杖,但锋利、灵活远比丹巴强出数倍,知不觉间丹巴便落了下风。 欢胜活佛虽然护徒心切,不停的出言指点。但传到丹巴耳中,再经过思考然后才能使出招数,中间便慢了数拍。高手对决,胜负仅在一息之间。丹巴一步慢步步慢,虽有名师指点,也难挽颓败之势。 胡一刀手腕抖动,眨眼间连劈数刀,丹巴只觉眼前一花,数十道刀影上下左右四面劈来,急忙舞动锡杖又使出了一招拨转玛尼轮。 不想胡一刀这一招中实中有虚,乃是诱敌的招数。他的刀法运转皆在腕力之间,远比丹巴灵活许多。一招使出后,人随刀进,手臂向前一送,挺刀贴在丹巴的锡杖之上,沿着锡杖如闪电般向丹巴的左手削去。此时丹巴的招式已经使老,想要在方寸之间变招破解已是不可能的了,眼看着便要被胡一刀将左手斩断。 欢胜活佛见状大惊,大声疾呼道:“快撒手”。 身形一闪,人已出现在丹巴身后,左手箕张一把将丹巴抓起向身后扯开三尺,右手一挥,虚空一掌拍向胡一刀,瞬间激起一堵无形的罡气,像一座大山疾飞而来向胡一刀撞了个满怀。 只听胡一刀一声惨叫,如弹丸般向后倒飞数丈之远,半空中弥漫着一团血雾洒落,“嘭”一声撞在一株水缸粗细的树上,紧接着响起了一阵树枝折断的声音,胡一刀跌落在地上,脸上尽是刮痕,鲜血渗出,满脸血污,双目紧闭,不知死活。 这一切变化的太快,待到众人反应过来时,一切似乎早已经结束了。 只见丐帮人中,窜出一个精瘦的汉子,向胡一刀疾奔过去,抱起胡一刀的上半身,叫道:“大哥——”。 丐帮帮主铁仇英也领着众弟子围了过去,伸手一探胡一刀鼻息,说道:“别动,人还活着”。 胡奏听了心中又气又恨,将胡一刀身子放回地面,抓起身旁的钢刀,吼道:“死秃驴,我宰了你——”。口中说着,人已站起身子,跨步便昆布铎冲去。 铁仇英忙一把拽住胡奏的膀子,喝令道:“别冲动!” 众人这才见识了欢胜活佛昆布铎的厉害,原本以为中原人多势众,高手如云,信心满满。不想昆布铎的武功竟然如此诡异,不仅能够在间不容发之际逾越数丈,且又力大无穷,单手轻飘飘的提起两三百斤的汉子浑若无事,救人、伤人皆在瞬息之间;更兼内力深厚,这等身手,放眼整个中原武林,也难有其一。一时间,山谷中唯闻鸟语虫鸣,不见半点人声。 了空心中有气,脸色却一派祥和,宣了声佛号,朗声道:“活佛身为一派宗师,持强凌弱,有失身份,望请自重!” 司徒笑听了,却笑了起来,反唇相讥道:“许你们以多欺少,倒不许我们以强胜弱,真是好笑!” 了业闻言恨声道:“都是你这个卑鄙小人从中作梗,老衲即便横尸当场,也要除魔卫道,为天下苍生除害!”言讫,将袈裟往腰间一掖,大步向前走去,众僧早已知晓了欢胜活佛昆布铎的厉害,见了业出头,便一起向前涌去。 昆布铎见众僧齐上前来,也不畏惧,伸手将丹巴推在身后,眼睛微眯,脸上微微冷笑,立在那里如渊渟岳峙,岿然不动。 了空忙喝阻众僧:“不可造次!” 黄太初朗声说道:“无量天尊,活佛神功卓绝,令我等好生钦佩!诗经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贫道虽然才疏德浅,然有一言相劝,了空方丈,德高望重,怀瑾握瑜,绝非暗室之人。贫道愿以身作保,还望活佛暂熄雷霆,待查明事情原委再行定夺不迟。我等虽然是中原武林籍籍无名之辈,也愿秉公作证。天下僧侣是一家,希望你们化干戈为玉帛,永结善缘。” 智空大师也道:“阿弥陀佛,老僧与了空交往几十载,也深信了空方丈明德惟馨,恳请活佛慧眼彻查真相。” 司徒笑道:“你们中原武林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自然是向着少林寺的,说的话如何可信!” 了空道:“阿弥陀佛,贫僧愿以全寺上下,两千三百七十九条性命起誓‘少林绝未伤害贵司巴桑高僧,雷音传法也已失窃’活佛如若不信,尽可掘地三尺搜查,贫僧如有半字虚言,愿自戕与活佛身前,死后堕额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司徒笑见他说的斩钉截铁,神色肃穆,忙发声道:“师父千万不能相信这老贼秃的话,咱们已经宽限他们三日,不料三日后这老贼秃却邀请了这么一大帮人助拳,其心叵测,其言不足为信!” 昆布铎点了点头,道:“了空和尚,本座口无二价。三日之期已到,你交不出本寺的雷音传法和杀害我爱徒的凶手,你们少林寺大小和尚只能全部陪葬!此事与在场诸位无干,还请你们莫惹是非,作壁上观。” 此时丐帮帮主铁仇英已差人将胡一刀抬走医治,领着帮下众弟子向西域众人靠拢过来,与了空、黄太初等人站定,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寒声道:“凭你们区区十几人就想挑战我们中原武林,也未免太狂妄自大。你无缘无故伤我丐帮分舵长老,我丐帮今日倒要和你讨个说法!” 第三十四章:修罗剑法 昆布铎冷笑道:“本座不出手,难道要眼看着他将我爱徒的手斩断吗?很好,你既然来趟这个浑水,你丐帮弟子若有死伤也是因你而起。” 清凉寺枯云大师道:“你这喇嘛好生要强,虽说雷音传法是你寺祖上之物,但却是我皇高祖皇帝赐予少林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我做为臣子,圣恩隆眷,岂能私相授受,亵渎皇恩。再者你寺伤亡两人,他少林寺也伤亡两人。一命抵一命,你们两家也互不亏欠。倘若追究责任,也是因你派人前来强索不成,以至于惹出人命。就是你老子做官,也该问你个伤人之罪。少林寺了空方丈慈悲为怀,不与你计较,一般见识;你却反倒不依不饶,在这里纠缠不清,半点儿亏也吃不得!” 昆布铎冷笑道:“你们中原人真是巧舌如簧,三言两语就轻轻易易的颠倒是非黑白;本座千里迢迢来到少林寺,岂是为了来吃亏的,难道你们赶来少林寺都是为了吃亏不成?” 了空道:“阿弥陀佛,事已至此,我少林寺已经仁至义尽,活佛要灭我少林,就先从老衲的尸体上踏过去罢。众位武林同道不辞辛苦前来从中调解,贫僧在此先行谢过!” 了空说完,转过身子双手合什向铁仇英、黄太初等人一一点头拜谢,继而说道:“然则人事已尽,天命难违。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少林众僧闻言,心情激荡,了诚、了业、了缘等数十位高僧,齐刷刷向昆布铎走去,与在了空身侧列成一排。放眼望去,白须丝垂,袈裟如火,似一堵墙般挡在昆布铎面前。只听达摩院主持了诚一声怒吼:“结罗汉大阵!”话音未落,便看见一丛丛、一簇簇灰影四面窜出,手持刀枪棍棒等十八般兵器。稍倾便将昆布铎等人包围在核心。 丐帮帮主铁仇英道:“活佛自持武艺高强,放言横挑中原武林。想必是早有此心,才有了今日之事。此事关乎整个中原武林声誉存亡,已非个人恩怨。你伤我分舵长老,本座若不为帮中子弟讨回公道,从今以后如何在江湖上立足。今日,铁某为公为私,不能缄口不言,只好得罪了!”口中说着,也领着丐帮诸人,向前逼近,与了空等人齐肩站定。 华山派青锋锋道长夏志喜举目四望,见少林寺众僧东一簇、西一簇看似杂乱无章,其实暗含着极厉害的阵法。这一排老和尚看起来羸弱,但都是武林中久负盛名,内外兼修的高手。且不言丐帮帮主铁仇英一套打狗棒法数百年传承,更是所向无敌。 昆布铎武功就算再高,然则积羽沉舟、众轻折轴,也架不住这么多高手围攻。这一仗可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不能错过。想毕,清了清嗓子,说:“铁帮主所言极是,除魔卫道乃是我们武林中人的本分,岂能少得了我华山派。”说完,拧着头朝黄太初询问道:“清微真人,你不是来看热闹的吧?” 昆布铎纵声笑道:“哈哈,你们一起上,本座何惧!”说完,身影一闪,一欺近了空身前,当胸一掌拍出。 了空虽然早有戒备,还是慢了些许。好在他久历江湖,经验丰富。虽处下风,却并不慌乱。两手一提,一掌护胸,一手迎着昆布铎拍去,同时飘身后退,连打带消,将昆布铎这一掌的威力消弭无形。恰在此刻,了业、了德、了缘、铁仇英、锋等人已齐齐出手,向昆布铎攻去。 只听得一阵密如爆竹般的声响,昆布铎接连和数名享誉武林的高手交上了手。 黄太初见昆布铎身如鬼魅,在数十位武林一等高手的围攻下,攸来攸往,眨眼间便在了业、了诚、了缘身上拍了几掌,打的几个老和尚口吐鲜血,不免心惊。扭头对李伯芳道:“师兄,咱们也该出手了!” 李伯芳点点头,两人“锵”的一声拔出佩剑,脚尖一点,加入战场中。 了诚手持令箭,一声断喝:“起阵!”声未歇,数百名少林寺弟子,手持刀剑,向众喇嘛发起了进攻。霎时间两路人马混做一团,喊打喊杀声一片,场中不时有惨叫声响起。 “你师公智空大师带着我,在人群里穿插,展开伏魔刀法,顷刻间便连伤几人。我一刀刚战退一名喇嘛,眼角的余光中瞥见一个二十六七岁的道士被三个喇嘛围在中间,左支右挡,形势岌岌可危。身形一闪,挥刀将一人逼退,替你韩伯伯武当派首座,虎皮真人打开了一个缺口,解开包围。” 韩凌珵朝金崇武点头微笑道:“多谢!” 就在两个喇嘛刚欲反扑时,智空已折身来到金崇武身前。随手一刀,顷刻间便在两人身前布下了一面绵密的刀网,将两个喇嘛隔离在三尺之外。 令韩凌珵惊叹不已。 “你师公智空大师无暇多言,望着眼前的乱阵,扭头对金崇武嘱咐道:“你随着为师,不要离得太远!” 我点了点头,答道:“知道了师父,徒儿明白!” 你师公道:“走吧!”言讫,迈开双脚,向前冲去。 我展开步伐,紧随在身后。 众人见昆布铎身如鬼魅,掌若奔雷,与数十名高手对战之余,尚且能不时救援门下弟子,心中惊骇。华山派夏志喜武功虽然不能与了空、黄太初等人齐驱并驾,但心思活络,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见昆布铎不停的在解救众喇嘛,不由得脱口嚷道:“这魔头护崽心切,大家避其锋芒,全力进攻小喇嘛。时间一长,耗也耗死他!”口中说着,人已抽身向丹巴等人攻去,老太婆吃柿子——挑软的下手。 丹巴等人虽然武功得昆布铎亲传,但年纪尚浅,所学有限。此刻身陷少林寺罗汉大阵中,数十人对阵数百人,队形早已被冲散,不时有死伤倒下。 昆布铎见夏志喜一剑穿胸而过,将一名正在与五六个少林寺对阵的弟子刺死。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带来的弟子越来越少,心里怒火中烧,闪身便向青锋冲去。 忽觉眼前寒光一闪,黄太初一剑封住了去路。昆布铎一声冷哼,挥掌便拍。不料手臂刚向前伸出半尺,一道凌厉的刀锋当空劈落下来。 昆布铎右手疾缩,翻腕屈指成勾,向的刀背抓去。定睛看时,见使刀的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和尚,此人虽然眉须皆白,但面色红润,眼中精光内敛,修为显然不低。 智空手腕一抖,运刀如电,迎着昆布铎的手指斩去。招数看似简单,但一招一式,刚猛迅捷,十分霸道。 恰在此时,了空等人也已攻来,昆布铎眼观六路,左手频出,与了空、了业、铁仇英交手不歇。这一分神,右手便慢了半分,只听“嘶”的一声轻响,右手衣袖便被智空划破了一片。 昆布铎脚下微错,眨眼间滑出丈远。低头看了看右手,一道极细的刀痕赫然在目,不停的渗出血来。不由得赞了一声:‘’好刀法!”。喃喃的道:“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本座即便心魔附体,耗尽修为,也要和你们拼个鱼死网破!” 言讫,身影一晃,闪现在华山派青锋道长夏志喜身前,右手向前一伸、一勾,便将夏志喜手中的长剑夺到手中。手腕一抖,轻轻的一剑刺出,刹那间数百支剑影布满夏志喜的瞳孔,夏志喜只觉得身上一凉,眼中已不见了昆布铎的身影,扭头寻找时,忽见身旁左右不远处数几十人直挺挺的伫立着,有丐帮中人也有的少林寺和尚,每个人身上都是数十道鲜血如射出,静静地站在那里好像是被刺破了几十个针孔的酒囊般不停的往外流。落在地上,染红一片,汇聚成溪流。 夏志喜骇然欲死,张口大叫一声,转身就要逃走。不想浑身竟提不起一丝力气,就好像传说中被妖魔鬼怪抽干了精血一般。只觉得身上越来越冷,低头看时,不知何时,身上也有几十道鲜血不停的从体内喷涌而出。惨叫一声,双眼一翻,栽倒在地上痉挛几下,就此死去。 第三十五章:大开杀戒 戎承瑾惊诧的目瞪口呆,为之神往,追问道:“那是什么剑法,这样诡异?” 戎志武道:“不知道,只是见那个叫丹巴的喇嘛翻身拜倒,惊呼道,师父使出了修罗剑法,师父使出了修罗剑法!” 一阵山风吹来,空气中血腥弥漫,令人闻之作呕。众人看见昆布铎站在几个少林寺僧人中,身上早已被鲜血染红,手中长剑直指,满脸血污,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如厉鬼一般。众人从未见过如此惨烈阴森的景象,不由得都停下了脚步。 只听昆布铎声音透着丝丝鬼气,阴森森的说道:“阿者言无,鼻者言间,为无时间,为无空间,为无量受业报之界,修罗出,罗刹现。你们中原人背信弃义,屠我弟子,今天,本座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你师公智空大师看着眼前阴森的场面,转身对我说道:“徒儿,退出战场,没有为师命令,不得轻举妄动!” 我担忧道:“师父——” 你师公厉声道:“这是师命!” 我眼中噙泪,只得点了点头,用左手抹了一把眼泪,转身退出战场。 铁仇英脸罩寒霜,咬牙说道:“好一个披着佛衣的魔头,竟然修炼如此歹毒的武功戕害我中原武林人士。了空方丈,我丐帮今日誓与少林同进退、共存亡!” 了空闻言稽首道:“阿弥陀佛,铁帮主侠肝义胆,心系苍生,老衲心中好生钦佩!我少林寺上下无不对清薇真人、紫微真人、黄长老、智空大师感恩戴德,永世不忘!” 黄太初忙说:“方丈大师言重了,少林有难,八方支援!况且除魔卫道、济困扶危乃是我们习武之人的本分。贫道虽然武艺低微,技不如人,然方丈大师法旨见召,贫道也不敢苟个人之安危,致道义与不顾!” 李伯芳看了看场中牺牲的众人,向黄太初进言道:“掌门,这个西域番僧看似已入魔道。清城、志宏他们年纪尚轻,道法有限,不足以对抗此魔。如果继续参加争斗,无过是填油而已,不如让他们都退下吧?” 了诚闻言,接口道:“紫微真人所言极是,除魔卫道、庇佑子孙是我等长者的责任。如今这番僧堕入魔道,远非他们能够阻挡,与其徒增伤亡,不如让这些年轻后生们都退下阵来,为武林多保留一份血脉,延续传承!” 了空点头喝命道:“少林寺众弟子听令,着你们保护武当、丐帮、华山派诸侠交替掩护,速速退出,离开此地,不得延误!” 少林寺群僧齐声答应一声,纷忙领命撤离。不多时,场中只遗留下几十具遗体。 了空、了德、了业、了缘、了诚、铁仇英、黄东翔、黄太初、李伯芳和你师公智空大师几个人默默地相视一眼,一声长啸。一起向昆布铎飞奔过去。 铁仇英在左,杖影点点,携着一股劲风,攻向昆布铎的右侧;了空在右,双掌翻飞,激起一道罡气,猛拍昆布铎左侧;黄太初剑如流星,势若寒虹,剑锋所指,笼罩着昆布铎胸前各大要害;你师公智空大师刀声霍霍,截断了昆布铎的退路;了诚双腿微屈,一个旱地拔葱,凌空跃起,五指紧握,一招青龙出海,似天神下凡在昆布铎上方,当头罩落。 这几个绝世高手如果这一击得手,纵然是一块巨石,也要化为齑粉。人未至,刀剑已至。眼看着堪堪便要得手,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昆布铎身形拖出一道残影,直撄其锋,手起一剑,刹那间幻化出几十支寒光闪闪的剑影,径向黄太初刺来。 黄太初一时间恍若坠入刀山地狱,自己沉浸剑术数十载,剑术造诣虽不敢说登峰造极,也绝对是炉火纯青。自己这一剑,攻中有守,放眼整个中原武林,能破解之人也是寥寥无几。 但昆布铎一剑刺出之际,不仅顷刻间将自己的剑招化解于无形,其功势也不见有丝毫停滞消减。黄太初心里忍不住得颤抖,急忙硬生生的收住脚步,想要后退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便要葬身在昆布铎的剑下,突然后背的衣襟被人猛的一拉,黄太初重心失衡,不由得向后跌倒,继而一张熟悉的人影和身扑了过来,挡着自己身前。 就在这时只听见一阵密集的“嗤嗤”声在耳畔响起,转瞬便逝。黄太初凝目端视良久,才渐渐的恢复了神智。双手紧紧地抓住那人,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眼中止不住的留下泪水。 你韩伯伯见状,忍不住放声大哭,喊道:“师父——”,说完,双腿如风,便要跨过正打的难解难分的昆布铎、了空、铁仇英等人,朝这边赶来。 李伯芳忙厉声命:“站住,不许过来!” 黄太初抱着李伯芳,见他身上数十道鲜血激射,骈指如风,连封他身上数大经脉,哽咽道:“师兄——” 李伯芳转过脸面朝着黄太初强颜欢笑,说道:“好厉害的剑法!师弟,以前都是你帮我,今天我终于可以帮你了!武当可以没有清微,不可以没有掌门,愚兄先行一步了!” 第三十六章:落荒而逃 众人与昆布铎只交手了不过十几个回合,昆布铎每出一剑,便伤一人,只不过半盏茶时间,就有三人接连丧命。 了空、了诚、铁仇英、智空等人又惊又恼,表面上看好像是几人合围昆布铎一人,实际却是昆布铎以一敌六,追着了空等人到处跑,一个疏忽,便有可能遭遇不测。 众人心里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渐渐的感觉有些难以支撑下去。忽闻一声浑厚的钟声传了过来,声音响彻少室山谷,回荡中岳山巅。 昆布铎站在了德身前一剑刚欲刺出,听见钟声,不由得全身一抖,剑势突然慢了下来。紧接着又一声钟声传来,昆布铎听在耳中,如遭重击,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了德死里逃生,慌忙抽身后退,越出丈远。几个人远远的站在那里,不停地喘着粗气。在昆布铎的余威之下,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钟声响了几下后,了诚见昆布铎佝偻着身子,左腿弯曲,持剑跪在地上,身前已吐了数口鲜血。丹巴、司徒笑等人围在昆布铎身畔,不停的嘘寒问暖。仿佛若有所悟,心花怒放地放声高叫道:“少林寺千年古刹,深受佛法熏陶,钟声更如佛旨纶音。这番僧堕为魔道,正邪不两立,自然听不得这钟声。佛祖显灵了,佛祖显灵了!”说话间,只见丹巴几人已扶着昆布铎摇摇晃晃的站起了身子。 了德大喝一声,踏步向前,提起十成内力,双掌挺出,恶狠狠的向昆布铎胸前猛拍过去。丹巴见状,忙手持锡杖挡在昆布铎身前。只见昆布铎伸手一拨,便将丹巴等人拨开一边,眼看着了德朝他扑来,动也不动。 了空虽然说不出,心里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忙出言喝止:“不可!”一言未了,了德人已离昆布铎不满三尺。 昆布铎捏准时机,手起一剑刺出,了德来不及停下脚步,一剑穿胸而过,就好像自己撞上来一般。余势未衰,“嘭”的一声,将昆布铎撞的口鼻喷血,摔出丈远,手中长剑把握不住,留在了德身上。恰在此时,钟声渐歇,渐渐的又归于了沉寂。 丹巴等人一声惊呼,忙又向昆布铎飞奔过去,七手八脚的将昆布铎搀扶起来。了空、了诚两人也已奔至了德身前,一左一右,挽着了德的臂膀。 昆布铎咳嗽几声,喘息着吩咐道:“走罢!回修罗寺!”口中说着,领着丹巴、司徒笑还有及另外两个门下弟子,转身向山下走去。 众人见昆布铎重伤之际,尚能一招取人性命,尽皆骇然,心中虽有想法,却也不敢轻举妄动。此刻见他步履蹒跚的朝自己走来,忙纷纷避开,让出一条道来,眼睁睁的看着五人渐行渐远。 铁仇英耐着性子,听了空、了诚为了德颂完往生,方才说道:“了空方丈、紫薇真人、智空大师,还有各位英雄豪杰,这魔头戕害我传功、大智分舵长老及门下弟子数十余人,中原武林同道深受其害,此仇不共戴天,不可不报!如今这魔头身受重伤,我们又找到了其邪功的破解法门。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倘若此刻放虎归山,假以时日,待他伤势复原,只怕今日在场诸位难逃毒手。本座虽然无才已号令群雄,但惩奸除恶视为己任。不知各位英雄豪杰可愿一同前往,除魔卫道,挽救武林。” 濮阳青云寨寨主雷豹闻言,忙附和道:“铁帮主言之有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纵虎归山,遗祸无穷!雷某不才,愿为铁帮主马首是瞻,一同前往!” 了空见众人义愤填膺,转头向了诚询问:“师弟,你意如何?” 了诚道:“本座也赞成铁帮主的意思,这魔头睚眦必报,连杀我寺七大高僧和达摩院几十名青年精英。若他伤势复原,卷土重来,我少林必首当其冲!” 黄太初将韩凌珵、任凌凡等门下弟子呼唤至身前,解下印信,交在韩凌珵手中,吩咐道:“凌珵,你下山在街上买一樽好的棺材,将你师父收殓。然后和凌凡等人扶柩回武当好生安葬。传我旨意印信给凌杰,本座要追击敌寇,为你师父报仇雪恨,如果本座遭遇不测三月未归,就让凌杰接任武当掌门之位。” 韩凌珵将印信接在手中,垂泪道:“是,弟子谨领掌门法旨!” 任凌凡闻言,忙出言劝阻:“那魔头虽然身负重伤,但举手投足皆可取人性命,况且他门下弟子武艺高强,不可小觑。紫薇真人已薨,已是我派之大不幸,师父您是一派至尊,身系武当兴衰,切不可以身犯险……” “住口!我意已决,你身为武当弟子,遵守旨意便是,岂容你以下犯上,在此啰唣!” 任凌凡心里一颤,虽然满面不甘,却不敢再行申述,只得垂首应承。 你师公智空大师招了招手将我唤至身前,说道:“武儿,为师要与众英豪一道去除魔卫道,此行凶险,你且先行回去。” 我说:“弟子放心不下,与师父一同前往!” 你师公道:“为师虽然年纪大了,自保绰绰有余。你跟随为师习武已七年有余,不如趁此机会回家看看,待为师回来,自然给你书信。” 我听了,方才点了点头,说:“弟子在家中盼望师父早日平安归来,服侍您老人家安享晚年!” 你师公智空大师点头微笑道:“嗯,你的心意为师明白,回去吧!” 昆布铎虽然一剑刺死了了德,但胸口也挨了了德两掌,断了四根肋骨。每挪动一步,胸前便钻心的疼,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咬着牙走了半里路后,终于支撑不住了。扶着一个树木,喘息不止。司徒笑见状,忙上前询问:“师父!” 昆布铎道:“我受了重伤,你来背我走一段吧!” 司徒笑闻言,忙屈膝在昆布铎身前,弯腰蹲下,忽然一声轻响,从怀中跌出一本书掉落在地上。昆布铎只看一眼,便认出是《摩诃哥罗法》经。抬头再看司徒笑时,眼中已泛着凶光,如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 司徒笑顿时慌了神,连声道:“师父您听我解释,师父您听我解释!” “你这个畜生!”昆布铎提起右手,一掌拍在司徒笑胸前,顿时将司徒笑击飞丈远,摔落山下。恰在此时,只听身后满山遍野,一阵阵脚步声传来。一人言道:“魔头,哪里走!”话音未落,了空、黄太初、智空、了诚等人也已赶了! 昆布铎扭头盯着铁仇英等人,只得暂熄怒火,强忍伤痛,展开轻功,带着门下弟子向山下逃窜。 第三十七章:胸有成竹 戎承瑾追问道“后来呢?” “中原武林众多高手一路追剿,听说后来进了昆仑山后,都失去了消息,至今生死未卜!习武之人,血勇方刚,一有矛盾,动辄刀剑相向,挣个你死我活。一朝身死,受累的不止是自己一人。有谁知道,那些枉死之人,是谁年迈父母依门忘归的儿子,是谁在闺阁中思念的丈夫,又是谁嗷嗷待哺、赖以生存的父亲!” 戎承瑾听完,静静的沉默半晌,忽然说道:“我知道,父亲常说,习武之人,先有武德。我若是这个欢胜活佛,一定能够心平气和,绝不以武艺压人,如此这般,便不会有后来的这些事情。” 戎志武听了,怔怔的看了戎承瑾半晌,开口问道:“你不后悔!” 戎承瑾:“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戎志武听了,有好气又好笑,点点头说道:“好,为父倒要看看你到底多有骨气!”“兴儿——” “老……老爷,您叫我。”一个与戎承瑾年龄相仿的穿着青衣小袄,唇红齿白的童子跑到门口站定,说道。 “去灶房拿五只碗,提半桶水来,给你少爷准备着!”戎志武吩咐道。 阿兴闻言,移目看了戎承瑾一眼,垂首怯生生的答道:“是!” 说完,转身去了。不一会儿,便见他左手拿着五个粗瓷大碗,右手提着一个木桶走来。 戎志武对着戎承瑾说道:“练武之本,根基为要。我也不为难你,你想习武,先到外面站一柱香的马步,站的下来,爹就答应教你武术,站不下来,你就老老实实的跟着先生读书识字!” 戎承瑾听了,一言不发,径直走到庭中,屈膝控背,双手向前平伸,学着平素看到自家镖师练功的姿势,蹲了下来。 戎志武在香炉中燃起了一柱香,双手背在身后,慢慢的踱到戎承瑾跟前,忽地伸手叉到戎承瑾胳臂下一抬,说道:“双臂伸直,两腿站稳,含胸拔背,胸勿挺,背要直。”口中一面说着,一面出手伸脚拨弄着戎承瑾将马步的姿势站的标准。点点头,对阿兴道:“兴儿,把碗给你少爷放好,两手各托一个,两膝各放一个,头上顶一个,然后倒满水。” “是!”阿兴虽然满是关怀,带着疑惑和关切的眼神看了戎承瑾一眼,见他一脸坚毅,只得答应一声,依言照做。 戎志武道:“入门先站三年桩,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你要学武,首先就得吃这份苦。这一柱香内,你若坚持不住,碗里的水洒了,掉了,从今往后,你就不要轻言习武了!” 戎承瑾闻言,神色愈发凝重,不置一声,凝神静气,咬牙坚持。 初时,戎承瑾感觉关节有些僵直,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的戎承瑾觉得肌肉酸胀,浑身上下抽筋似的疼,双手托着的两碗水仿佛若有千斤重,忍不住瑟瑟的颤抖不停。身上也越来越热,体中的汗液,像是受到挤压似的不停的分泌出来,一颗颗汗珠,汇聚成一条条溪流,顺着戎承瑾的脸颊涓涓而下。 不到半柱香时间,汗水便打湿了戎承瑾前胸、后背一大片、一大片的衣裳。寒风中,戎承瑾的头顶隐隐氤氲着一团热气徐徐上升消散,别有景致。 戎志武立在廊下,注视着戎承瑾,心中思绪纷扰。 阿兴不安的看着戎承瑾,又看了看身畔的戎志武,心里仿徨不定。忽然灵机一动,哒哒的跑进屋内双手并用仰首挺胸的抱出来一张椅子,放到戎志武身后,说:“老爷您坐!” “嗯!” 戎志武刚欲坐定,阿兴已折身返回屋中,给戎志武碰了一盏茶来,说:“老爷您喝茶!” 戎志武“嗯”了一声,接在手中,掀开茶盖,抿了一口。放下来时,却见阿兴在旁自然的伸手接过来,向屋内走去。 阿兴轻轻的将茶盏放置在桌上,觑着戎志武看不见,蹑手蹑脚的靠近香炉旁,鼓着腮帮子不停的对着那柱已经燃烧了一半的线香吹气。 这一招果然立竿见影,片刻功夫,剩下的半柱香又悄无声息,神不知鬼不觉燃烧了二分之一。 阿兴见差不多了,忙又挪回桌前,重新给戎志武斟了一盏茶,捧了出来,递给戎志武跟前。戎志武看了阿兴一眼,点了点头,闭着嘴巴“嗯”了一声,然后将茶盏接在手里,不再言语。 只吓的阿兴悄悄的擦了一把汗,垂首站在戎志武身旁,与戎志武一道,两双眼睛,一齐盯着戎承瑾。 此时,戎承瑾虽然依旧扎马庭中,但人早已似寒风中衣不蔽体的乞丐般,止不住的全身哆嗦不停,碗里的水受到震荡,泛起了层层涟漪。 阿兴忍不住喊道:“少爷加油!香快烧完了!” 戎承瑾精神一震,双眼中精光闪现,重新焕发出生命的顽强与活力! “少爷加油!少爷加油!……” 戎承瑾浑身早已汗透,咬牙坚持! 阿兴一行为戎承瑾摇旗呐喊,一行频频回首张望,在线香燃尽的一刹那,拍手欢呼道:“哦!烧完了!香烧完了!少爷胜利了!少爷胜利了!” 戎承瑾听着耳中,犹如天籁。一瞬间,浑身的力气如潮水般退去,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不由得向后摔倒在地上,五个粗瓷大碗也一个接一个的掉落的地上,啪啪声响。 戎志武见戎承瑾能够咬牙坚持至今,心里面不免也十分欣慰,点点头,扬声道:“行了,从今以后,你一行跟先生读书认字,我一行教你练武。你每学一本书,我便教你一套武功。” “真……真的?”戎承瑾双手撑在地上,喘息着问。 “君子一言!”戎志武傲然道。 “谢……谢谢爹!” 戎志武点点头,吩咐道:“兴儿,扶你少爷回房间换身衣服,休息一下吧!”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时间在不知不觉中一天天过去。 转眼间戎承瑾不觉间已长成了玉树临风的十三岁的少年,剑眉星目、顾盼生辉。 六岁的时候,伍孚阳残留的前世记忆,已经逐渐失去,变成一个纯粹的戎承瑾。 这些年在戎志武和夫子的调教下,戎承瑾早已将《诗经》、《尚书》、《大学》、《中庸》等四书五经背的滚瓜烂熟于胸,与作文上面,破题承起也略有心得。至于武功,有戎志武亲自教授,拳脚扎实,自不必细说。 人言:“同行是冤家”,这话一点儿也不假。‘树大招风,名高惹妒’,因戎志武忠诚谦厚、勤勤恳恳,把一家镖局打理的井井有条,宾客盈门、生意兴旺,其势如日中天。难免遭到同行们的嫉妒,整日虎视眈眈、咬牙切齿的暗中算计着。 第三十八章:胸有成竹 暮春时节,午后,戎承瑾做完功课,便叫来小厮阿兴,说:“跟师傅学习真累死我了,下课了,咱们俩到出去玩会儿吧!” 阿兴听了,连忙摇手道:“别别,少爷,咱们别出去了,上次的打现在还没好清呢!老爷吩咐,不许我陪你出去惹事,如果老爷知道了,我又要吃板子了!” 戎承瑾道:“上次是我不好,连累你受罚。这次出去我保证全听你的,如何?” 阿兴咕嘟着嘴道:“你哪次不都是这样子说,可是一到外面,我就得跟着你后面满大街跑!上次不是吗,我怎么劝你都不听,拉都拉不走,非要和汪少爷管那档子闲事,害的我们回来被老爷责罚......, “别了吧,少爷,我求求你别在害我挨骂受罚,我们就在家里玩吧!”阿兴央求道。 戎承瑾顿时失去了兴头,说:“在家里玩什么呢?整天都是这样,除了看书练武便是闷在家里,一点儿意思也没有!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这也不让去,那也不让去。便是上次,也不能全怪我们,那人家里虽然有钱,但也不能那样欺负别人,须知公道自在人心,欺压弱小,天理难容!我们习武之人就应该行侠仗义,除恶扬善,济困扶危!” 阿兴道:“老爷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虽然见义勇为是好,但是不应该将人打伤,只须劝阻便可,若是因为仗着自己一身武艺,比狠斗勇,告到官府哪早晚惹出大祸!’” 戎承瑾闻言皱眉,嫌弃地说道:“得得得,你比我还像我爹的儿子。那样的人就应该给他一点教训!不然他还以为自己可以无法无天了!”戎承瑾气愤地说着,忽又温言求道:“好兴儿,拜托你了,就让我出去逛逛吧,我都在家憋十多天了,快闷死了!我这次保证不闯祸! 阿兴犯难道:“去哪里呢,外面那么多的人,挺乱的!哎——少爷,我们不如在家里放风筝玩吧。今天天气那么好,现在外面好多人都在放风筝。去年夫人给少爷做的那个大胡蝶风筝现在后面卧房里挂着呢!咱们放风筝好不?” 戎承瑾喜道:“好啊,好啊!那你快把风筝拿来,咱们玩!”阿兴听了,忙一蹦一跳的去了,不一会儿便拿来了一个彩色的蝴蝶大风筝,颜色鲜艳,做的十分精致。 两个人儿忙活了一阵,终于将风筝放飞了起来,越来越高,阿兴在一旁拍着手叫好。 正玩的高兴,忽然一阵风紧,线不受力,“绷”的一声断了,那风筝便飘飘摇摇的随风而去。两人傻了眼,面面相觑。 阿兴双手一摊道:“好了,风筝没有了,咱们又没得玩了!” 戎承瑾道:“咱们快把风筝追回来!” 阿兴一听,登时头皮发麻,面露难色道:“怎么追啊,它在天上飞,咱们俩在地下跑,累也累死了,追不上的,还是不要了吧,赶明个叫夫人帮少爷再做一个吧!” 戎承瑾道:“不行,你看那风筝做的十分精巧,我娘费了不少功夫!就玩一次就没了,我舍不得,还没玩尽兴呢!” 阿兴歪着头说:“那.....这可怎么办呢?” 戎承瑾见风筝越飘越远,跺脚道:“还想什么,还不快追,再想就飘没了!”说玩一阵风似得往外便跑。 阿兴急的在后面大叫:“少爷,少爷——,你等等我!老爷知道了,我可又要挨骂了!我的妈呀,我怎么那么倒霉,在院子里放风筝也能把人放出去!” 两人一直追了四条街,才追上来,老远便看见那风筝摇摇晃晃的坠落在一家大院子里。两人跑到门前,阿兴抬头说“是神威镖局耿练家,他家向来与咱家不和,怎么办呢?少爷,我看那风筝咱们还是不要了吧......” 戎承瑾扬眉道:“怕什么,咱们又不是来滋事的,咱们礼尚往来,说明原由,料想耿镖头不会匿着风筝不给!”说完便拍门叫喊。 “来了,来了——谁呀——?”。 “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探出一个汉子,年纪大约二十五、六岁,见了两是两个少年拍门,登时大怒,呵斥道:“他娘的,哪里来的两个野种,没事跑这里瞎倒什么乱,知道这是哪儿吗?欠打啊!快给老子滚一边玩去!” 阿兴大怒:“你骂谁呢?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吆喝!脾气还不小啊!上门闹事还敢这么横,身上的皮肉痒痒了吗?”那门子瞪着眼说道。 “是又怎么样,有本事......” “兴儿!”戎承瑾喝阻阿兴,忍着怒气作了个揖、赔笑道:“这位大哥,你请息怒,我们是‘顺通’镖局的,我叫戎承瑾,因为我二人在自家院子放风筝时不小心断了线,那只风筝便随风飘到贵府上的院子了,麻烦您帮我们把风筝拿出来好吗?小可在此先行谢过大哥了!” 那门子听说是“顺通镖局的”,心里一凛,忍不住又上上下下的打量戎承瑾两眼,道:“你先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有没有。” 戎承瑾忙道了声“谢”,说:“有劳了!” 那门子“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径直朝书房走去,并不是去寻找风筝,而是先寻着耿练,要将此事汇报给他听。 耿练此时正在书房训他的儿子耿帅:“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我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咱家镖局都快揭不开锅了,你他娘的倒好,书也不念,武功也不练,居然还有心情每天在外面吃喝玩乐,进赌场,逛窑子,你看看你那熊样!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副德行!你在看看人家人家汪少爷,还有那黑心短命戎志武家的儿子,你再瞧瞧你,哪一个不比你争气......” “老爷......”那汉子进来打断道。 “什么事?”耿练火气未消,喝问道。 “顺通镖局来了两个人现在咱们偏门外面”那门子回道。 “哼哼,这真是他娘的说曹操,曹操就到了!”耿练冷笑一声,问:“他们来做什么的?” “是两个小孩子,其中有一个可能是戎志武的儿子,说是他的风筝断了线,落在咱家院子里了。如今那两个小孩子还在门外站着,请老爷示下!” “哦,有这等事”耿练喝了口茶,沉吟片刻,吩咐道:“你去叫人到院子里到处找找看,把他们两个带进来,好生伺候着,老子要汇汇他。” “是,老爷!”那门子忙答应着去了。 耿练瞧了瞧耿帅几眼,若有所思,忽生一计,招手道:“你过来。” 耿帅心里害怕,听见叫唤,浑身哆嗦,一步挪不了三寸,扭扭捏捏不敢上前。 耿练看得不耐烦,忍不住又骂了起来:“娘的,磨磨蹭蹭的干什么?老子又不打你,快点过来!” 耿帅听说不打,这才两步凑了过去,耿练把嘴贴在耿帅的耳朵上交代了几句。 耿帅点头迟疑道:“这......能行吗?” 耿练啐了一口骂道:“呸,瞧你那没出息的样,老子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他娘的,老子忍了很久了,早就想出口恶气,只是一直没逮着机会。如今他儿子自己送上门来,天遂人愿!你不要打坏他,只要狠狠揍他一顿便行了,快去准备吧!” 耿帅听了,喜上眉梢,忙答应了声,“是”。 阿兴在门外等了半晌,仍不见有人来招呼,忍不住咕哝道:“怎么这半天还没有拿来,我看他们多半是不想给了,我瞅着刚才那个人眼神不对,好像要把我们吃了一样。少爷我们快回去吧,省得老爷知道了,又要挨骂了!” “休胡说,”戎承瑾说:“那风筝又不值几个钱,他们不会不给咱们的,再等等吧。” 第三十九章:神威镖局 正说着门“吱”一声儿又开了,门子满面笑容地道:“戎少爷请进,风筝找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您的,方才我家老爷听说二位降临寒舍,很是高兴,吩咐小的请戎少爷进府中一叙,请您辨认辨认,戎少爷请,快进来吧!” 阿兴听了,欢喜道:“少爷你面子真大,连耿大镖头听说你来了都要亲自招待你!”说着抬脚便欲向内走进。 戎承瑾忙一把拦住,对门子说道:“冒然到访,已经多有打扰,入府打扰耿大镖头实不敢当,还请这位大哥对耿大镖头说‘小侄家中尚且有事,不敢多留,容他日闲暇,再来拜访一谢耿大镖头的厚情。’请这位大哥把风筝拿出来赐还与我们,小弟不胜感激!” 门子见戎承瑾不肯进府,心里害怕耿练怪罪自己办事不利,再三说道:“我家老爷听说戎少爷登门光临寒舍,高兴的不得了,吩咐小的说‘一定要请戎少爷进府中一叙,不可怠慢了两位,如若不然,定拿小的是问。’ “如今戎少爷不肯进去,老爷一定会以为是小的招呼不周,怠慢了两位,定会责罚小的,还请戎少爷看在小的不辞辛苦为您找风筝的份上,进府中耿我家老爷见见面,说句话,求我家老爷不要责罚小的,小的在这里给戎少爷磕头了,如果戎少爷不答应,小的就长跪不起!” 门子说着便装腔作势欲跪下去。 戎承瑾忙一把扶住道:“使不得,没这个理。这位大哥快请起!”戎承瑾心里面又细细思量一番,方道:“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吧,就请这位大哥带路了!” 那门子听了,心下窃喜,忙直起两腿,在前面引路,满脸谄媚道:“戎小公子,这边请!” 戎承瑾跟着那门子穿庭渡廊,一会儿便来到了内堂的客厅。只见耿练大马戎刀的坐在那里,看门子领了两人来,冷眼打量,见戎承瑾生剑眉星目、长身玉立。与之耿帅相比,天壤之别,心里十分嫉妒。见他上了自己的圈套,心中冷笑,咳嗽一声,故作不知地问道:“这两个是谁家的野孩子,跑到我府上做什么?” 两家人不和,众人心里早已明镜似的。那门子听了这话,顿时便明白了,忙回答道:“回禀老爷,这位乃是顺通镖局镖主柳兴的上门女婿戎志武的家公子,因仰慕老爷的英明神武,特来拜竭!” 戎承瑾听门子一句话夹七杂八的说了许多,却语句通畅,并不生硬,显然平日里没少在背后嚼舌根子。心里便知道是耿练装模作样,故意放刁,暗道:“好没意思,故意做这个样子给谁看呢!” 他心里虽然不快,脸上却一如往常,朝耿练作了个揖道:“小侄戎承瑾见过耿叔叔,时常听家父说耿叔叔英雄了得、才智过人,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小侄今日来的匆忙,打扰之处,还请耿叔叔大人有大量,多多见谅!” 耿练见他几句话说的不亢不卑、有板有眼的,不禁暗暗吃了一惊:“倒没看出来,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不想他小小年纪竟然能说出这样体面的话来,不可小觑啊!他娘的,戎志武,凭什么......” 越想越是不服气,只是碍着脸面,不好发作,满脸堆笑道:“哎呀,折煞老夫了。原来是戎家小公子,我里个乖乖,几年没见了,都长这么大了,懂得孝顺你家叔父了!快快请起,快快请起!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说着伸手指着一张座椅道:“请坐!” 阿兴眼尖,顺着耿练手指处看去,见那张椅子后高前底,斜歇歪歪的都快不成样子,若是坐上去必定会摔个人仰马翻,忙喊道:“哎,耿大镖头,你们神威镖局真穷,你看那椅子.......” “兴儿!”戎承瑾一声断喝,回首瞪了阿兴一眼,转过头来对耿练作了个揖道:“家僮年幼不懂事,还请耿叔叔见谅!”说完大大咧咧的走了过去。 戎承瑾走到椅子前,转身施展马步稳稳的坐了下去,扭头说道:“谢耿叔叔赐座!” 耿练按下心中怒火,脸上神色渐缓,斜着觑了眼,干笑了两声,道:“无碍,无碍!请用茶!请——”说着端起身旁茶盏向戎承瑾示意。戎承瑾端起茶盏,入手便觉得滚烫,料想便是刚烧开的茶水!他虽然年轻,却十分要强。为了不让耿练嘲笑,揭开茶盏,轻轻的吹了几下,便浑若无事的一饮而尽。 耿练心里冷笑一声,沉吟良久,开口说道:“我耿令尊幼小相识,许久未见了,不知令尊身体可好?贵府生意兴隆,令尊每日屋内行里白天黑夜操劳,但也应该小心身体,多多保养才是啊!常言道:劳逸结合,倘若令尊只一味忙碌,不加以调节,到头来银子是赚到了,可是身体却跨了,却是如何是好!” 戎承瑾见耿练言语中暗含有下流词语咒骂父亲的意思,不禁心下大怒。只是别人说的含混,自己也不好挑明,只得一笑道:“托耿叔叔的鸿福,家父虽然每日辛苦操劳,但亦时常抽空锻炼身体。家父常说‘自己的神清体健、骨骼硬朗,只怕要活到一百多岁阎王爷也奈何不了自己呢!’不敢有劳耿叔叔担心!” 耿练听了,又问道:“前几日听闻令堂近来有些不舒服,不知患了什么病,可不是又害喜了,现在可好了没?” 戎承瑾闻言心下大怒,冷笑一声,道:“哪里的话?家母身体一向很好,不知道耿叔叔从哪里听来的谣言。家母常说‘像这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无忧无虑的活着,便是一百年也不会觉得老!’况且,我们家出镖向来利润低薄,一年到头只够一家人开销。不像耿叔叔家合作的都是大项目,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耿大公子,挥金如土、一掷千金,向来也是给耿叔叔解忧,给账房解压!” 耿练见避实就虚,将话题轻轻一转,便引到自己身上,回想起,顺通镖局自戎崇武接手后,生意日盛,不仅将附近大大小小的生意抢去了一大半,连价钱也降了几分。搞的自家镖局生意惨淡,每念及此,心里便恨的咬牙切齿。忙打个哈哈,笑道:“哦.......道听途说,道听途说,不足为据。” 稍顿片刻,忽又说道:“那是自然,我神威镖局再穷也不会穷儿子,你耿叔父可不像你爹,平日里许进不许出的,连半个子也舍不得跟你花。莫不是想攒钱再娶一房小的吧?” 戎承瑾正色道:“耿叔叔,对子骂父,有损道德。我爹娘是平日俭朴惯了,看不得街坊邻居受苦受穷,所以时常接济。怎敢与耿叔叔相比,耿大公子也家风甚好,时常关照红杏楼的女子,想必也是继承了耿叔叔的遗风吧?” 耿练笑道:“你小小孩儿,胎毛都没长齐,也知道红杏楼?是你父亲告诉你的吗?还是你人小鬼大,自己偷偷跑进去的?” 戎承瑾道:“都不是!前些日子我耿阿兴在街上玩,看见的!” 耿练点头道:“想令堂年轻的时候,乃是咱们凤阳府这一带数一数二的大美人,追求者不知有多少,令堂家的门槛都不知被说媒的踏坏了多少个,可不知令堂为什么挑来挑去却独看中了你爹。令尊真是交了个好福气啊!财色双收,令人艳羡!” 戎承瑾冷笑道:“耿叔叔过奖了,家母实在愧不敢当。我听家母常说耿婶婶胆识过人,万众无一,纵然男子不及其一,耿婶婶女中豪杰,与耿叔叔天作之合,人间美谈!” 这句话一不小心便戳到了耿练的痛处,众人皆知耿练老丈人家是个地痞流氓,称霸一方。她老婆生的粗犷,脾气暴躁如雷,纯是个烈货。有一丁点不顺心的便撒泼打滚,骂不绝口。只因耿练老子耿布当年贪恋她家的权势,不管耿练喜欢与否强行结了亲,给耿练娶了个母夜叉回来,不想后来她家家道中落,没了靠山,也没捞到什么好处。 耿练悔都悔死了,最忌别人提起。今见戎承瑾拿这开刷,怎能不恼,心里十分窝火。 第四十章:智取风筝 耿练心里虽然十分恼火,又不好在小辈面前失态,只得暂时忍住,满脸堆笑,阴阳怪气地说道:“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大洞’,戎大镖头好福气,也生了个耿他一样伶牙俐齿的好儿子,实在是可喜可贺,不知贤侄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学问?练就出恁地一副好牙齿,实在是讨人喜欢!” 戎承瑾淡淡一笑说:“不敢,耿叔叔谬赞了。小侄打小起就听说耿叔叔的大名,极为仰慕耿叔叔的口才,推崇倍至,所以便日日以耿叔叔为榜样,学习模仿,可惜小侄资质愚钝,学来学去,却只学会了点皮毛,今日在耿叔叔面前班门弄斧,让耿叔叔见笑了!” 耿练见他把话头轻轻一转,便又扯到自己身上来,借力打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好像他之所以会说出这样的言语,全部都是跟自己学习的,不由得又气又恼,心道:“好个牙尖嘴利的小儿,老夫走南闯北几十载,不知见过多少大阵仗,今日还能败在你这个黄毛小儿手上?岂不令人笑掉大牙!”搜肠刮肚想了个由头,方欲开口说话,只听阿兴催促道:“少爷,天色不早了,我们要回去了!” 戎承瑾点点头,转过来对耿练说:“多有打搅实在令小侄心下不安,就此告辞,改日再来拜访,以谢耿叔叔款待之厚情!小侄尚有一事相求,还请耿叔叔将小侄的风筝赐还,不胜感激!”说完起身向耿练作了个揖。 耿练故作诧异道:“风筝,什么风筝?” 戎承瑾此时早已心如明镜,却也不恼:“小侄在家中院子里放风筝,被风吹断,因此一路寻到耿叔叔府上。望请耿叔叔赐还!小侄在此谢过!如果耿叔叔喜欢,就当是小侄孝敬给耿叔叔的一个小礼物。” 耿练冷笑一声道:“老子年过四十,心里的爱好岂是跟你这黄毛小儿一般见识!不过与你爹倒是或许相同。”耿练说完,心情顿感舒畅,唤来一人道:“你快到院子里去找找看,戎家公子吩咐,不可怠慢!快去快回!” 那人答应着,少顷便来回复:“启禀老爷,后院里的操场上的那根大镖旗杆上挂着一只大风筝,不知是否就是这位戎小公子的。” 耿练听了,向戎承瑾说:“走,我陪你去看看。” 正在这时,忽见一中年仆人一阵风似的赶来道:“老爷,盛昌货行的钱老板说要请老爷谈一桩生意,现在客庭等着。” 耿练道:“王管家,你没看着我正陪着戎小公子吗?你让钱老板多等一会儿!” 管家忙道:“可是钱老板说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急于相见。还说,这是看在老交情才来找老爷谈生意,如果老爷没有时间,他就只好把这一桩好生意让给顺通镖局。” 耿练挥手说道:“你去跟钱老板说,我神威镖局与顺通镖局,胜似兄弟,不分彼此,让钱老板找戎大镖头,我在这里陪戎少爷!” 管家面露难色道:“这......” 戎承瑾道:“我顺通镖局项来已忠义为先,绝不争抢同行生意!如果钱老板果真如此说,今日这趟镖我家是断断不会接的!既然耿叔叔还有生意要谈,那就不敢再劳烦耿叔叔了,生意要紧!小侄这点小事耿叔叔就不必操心,小侄跟随这位大叔去取便行了。多谢耿叔叔盛情款待,就此别过!” 耿练听戎承瑾言谈举止,章法清晰,有礼有节,颇有戎崇武几分风范,叫人寻不到一丝错处,心里更加妒忌,假笑几声,道:“客气,客气,既然如此,那老夫就不多陪你了!”说完吩咐那那仆人道:“王管家,你去陪戎小公子去操场把风筝取给戎小公子,要好生伺候着。” 管家忙答应着,带着戎承瑾、阿兴两人左拐右拐,一会儿便来到了神威镖局的操场上,只见众镖师们正赤膀露体的操练武艺,雄赳赳,气昂昂,齐声吆喝着。那管家向一支三丈来高的镖旗一指,道:“呶,戎家小公子,你看那上面的风筝是不是你们的。” 戎承瑾与阿兴抬头望去,只见镖旗的顶端正挂着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大风筝,正是二人之物。 阿兴叫道:“是,是,可是这么高怎么弄下来呢?哎——有了,把镖旗拔起来放倒,把风筝取下来,然后再把镖旗竖起来不就行了!” 众镖师闻言,登时大怒,停止了操练,围上来,大声呵斥道:“做什么,做什么,他娘的,要拔镖旗吗?这镖旗就是镖局的象征,旗一倒,镖局就要跟着倒了!你想砸老子的饭碗啊!他娘的,你们两个小杂种心肠忒毒了吧!竟然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法子来板倒我们镖局!” 阿兴委屈道:“我只是随便说说嘛,哪里就真的拔了。既然镖旗不能拔,那我就爬上去把风筝取下来吧。”说着挽袖上前欲爬。 管家忙一把拉住道:“这可千万使不得,这面镖旗是在关老爷前敬过香,开了光的,岂能容你们放肆,亵渎神灵!千万不可!” 阿兴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该怎么办才能把风筝拿下来?” 管家听了“呵呵”笑了起来,双手一摊道:“这个我可不知道,我老了,脑袋瓜子也不好使,总之一条,不能把镖旗放倒,也不能爬,能不能把你们的风筝弄下来那可要看你们的本事。” 戎承瑾见神威镖局的众镖师们脸上皆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又百般阻挠,显然是做好的局,有意刁难,心里不免有气。听如此说,仰望风筝,沉思对策,正苦无办法,恰巧这时,不知从何处飞来几只小鸟,一见这里飘着只色彩鲜艳的蝴蝶大风筝,不知何物,好奇地围着那只风筝上下飞舞,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 戎承瑾灵犀一动,贴着阿兴耳语一番。阿兴听了,拍着手儿,摇头晃脑,一蹦一跳的去了。 众镖师不明就里,心下忖道:“哼哼,两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能有什么好点子?想必是回去叫人来了,来了更好,只要老爷一封状子递到县太爷那,告他们顺通镖局仗势欺人、强入民宅,寻隙滋事,到时候有他们好看!”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只见阿兴兴高采烈的跑了回来,大叫道:“少爷,我回来了!救兵到了!” 众镖师听见,登时大声哗然:“快拦住!快拦住!顺通镖局的人来闹事啦!快去县衙上报太爷........” 说话间,阿兴已跑到跟前,诧异道:“没……没有人啊!就我一个人,我不是来闹事的。哦,还有一只麻雀,都在这了!”说着把一个鸟笼举在胸前道:“呶,你们看!” 众镖师登时哑口,往外盯了半天果然不见有人,半天摸不着头脑,奇道:“麻.......,你他娘的小崽子弄只小鸟做什么?” 阿兴听了,心下大乐,嬉皮笑脸、摇头晃脑地说道:“这个嘛,我家少爷自有妙计也,待会儿你们就明白了!”说完伸手把笼子里的麻雀抓出,交给戎承瑾,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一团丝线系在小鸟的腿上,众人看的莫名其妙,一头雾水。 只听阿兴叫了声:“好了!” 戎承瑾闻言将手中麻雀向天空中抛出,麻雀以为得了自由,赶忙展开翅膀“扑刺,扑刺”地振翅高飞。不想刚飞出了三五丈远便再也无法朝前飞动了,忙又转头朝另一边飞去,无奈一只腿上被系了条绳索,再怎么转头也无法飞出阿兴的掌心,直急得团团乱转,一心想要飞走。 众镖师正疑惑间,忽听戎承瑾欢叫道:“缠住了,缠住了!快拉,快拉!” 阿兴闻言赶忙收回绳子,那只麻雀飞了半天累的筋疲力尽,又被身不由己的拉了回来,身边还多了个大风筝,不识是何物,惊骇无比。 戎承瑾忙抓住了风筝的绳子,解下来交给阿兴,然后将小麻雀腿上的绳索解开,捧在手里不住的抚摸着,说:“小鸟儿,谢谢你,辛苦了,再见了!”说完把麻雀向上一抛,麻雀得了自由欢快地叫了两声,扇翅飞去。 阿兴催促道:“少爷,天色不早了,咱们快点儿回去吧,老爷知道了要挨骂了!” 第四十一章:诚心刁难 戎承瑾点点头,转过身对那管家说道:“这位大叔,谢谢你给我们带路,辛苦你了!请你转告耿叔叔,天色不早了,我们要回家了,来不及面辞,望请见谅!多谢耿叔叔今日的热情款待,如果不嫌弃寒舍简陋,请驾临寒舍一叙,以谢今日盛情,告辞了!” 管家见戎承瑾、阿兴两人三下五除二的就吧风筝取了下来,大出所料。自己这边兴师动众忙活半日,半点热闹都没有看到,大失所望,忙拦阻道:“哎哎.....戎家小公子,您等等,我先去禀告我家老爷你们再走也不迟!” 戎承瑾冷眼看了半天,心里早已明白了,说道;“耿叔叔尚有紧要事务要谈,不必为这点小事麻烦他了,我们这就走。”话音未了,只听一人大声喝道:“站住了! 戎承瑾回头看时,只见一个年约二十四、五的膘壮青年从拐角处赶了过来;只见他身上穿了一件八宝攒丝绸缎大纽红洒戎百福裄褂子,脚踏云靴,头上带了一顶狐皮小帽,斜目睨视,神情神十傲慢。 管家长舒了一口气,笑眯眯的说道:“这位是我们神威镖局的少镖头,你有什么话,就跟我家少镖头也行。” 戎承瑾自然认识耿帅,双手抱拳作了个揖道:“原来是耿大公子,幸会,幸会!小弟岀来已有多时,如今天色已晚,须早些回家。还请耿公子上复耿叔叔,不及面辞,尚请原谅!” 耿帅见了戎承瑾,早动了醋劲,板着脸瞪眼问道:“你们平白无故的跑到我家来做什么?” 阿兴奇道:“我们俩是来找风筝的,没有平白无故。” 耿帅“嘿嘿”冷笑道:“笑话,我家怎么会有你们的风筝?你哄谁呢?快点说,你们两个平白无故的到我家镖局来做什么勾当,有什么企图?再不从实招来,本少爷可要把你们二人送进衙门治罪!” 阿兴唬了一跳,忙叫道:“冤枉!我们没干什么勾当也没有什么企图,我们俩的确是来找风筝的。红口白牙的,你可不要污赖了好人!” 耿帅哈哈大笑道:“你们两个也叫好人?大伙瞧瞧,他们两个长待得鼠目…鼠…那个鼠头的,也叫好人!你们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们那样也配叫好人?”众镖师闻言,登时哄然哂笑不止,在旁边怪叫着,为耿帅助威。 阿兴叫屈道:“怎么我们就不是好人了?我们又没有做过坏事,怎么到了你家就不是好人了?” 戎承瑾冷冷地问:“耿大少爷有话不妨直说,你拐弯抹角夹七缠八的是什么意思?” 耿帅笑笑道:“没别的意思,本少爷见你们自从进了我家镖局就四处东张西望、鬼鬼祟祟的,非奸即盗,干不了什么好事!快说,你们俩来我家到底想要做什么?再不说本少爷安要不客气了!” 阿兴叫道:“你…你血口喷人!我们自从踏进你家院子到现在,你家的仆人就寸步不离的跟随着我们,我们怎么可能偷你家的东西呀?” “哼哼,那也难保。”耿帅道:“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们还敢狡辩,还不赶快从实招来!” 阿兴奇道:“什么人证物证俱在?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们没有!” 耿帅指着阿兴手中的风筝说:“这就是物证。”说着又指了指众镖师道:“这些人都是人证,他们都瞧见你们两个到我家来偷东西了。人证物证俱在,你们还想抵赖吗?” 众镖师听了耿帅这么一说,便都心领神会的忙跟着附耿:“对对,我一看这两个小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无缘无故偷偷摸摸的跑到我们这里来做什么?肯定不怀好意!” “快把他们绑起来送去官府” 阿兴大声辩驳道:“不对,不对,冤枉!我们明明是来找风筝的,没有偷东西。你们为什么诬赖好人?我们是清白的,我们也有人证……”说着忙伸手拉住管家道:“这位大叔可以为我们作证,从头到尾他一直在跟着我们。大叔你快帮我们说清楚,我们是清白的!” 管家一脸茫然道:“你叫我说什么呀?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众镖师听了,登时大笑,齐说道:“怎么样?谎话揭穿了吧,还想狡辩吗?快快从实招来,如若不然,马上就把你两个儿捆了送到衙门了,那时板子落在身上再说可就晚了!” 阿兴急了,大声叫嚷道:“我们是清白的,是你们在说谎,明明是那个人带我们叫我们进来的,怎么现在就不承认了?哦,我知道了,这一切都是你们设计好的,你们故意诬赖我们、陷害我们!你们都不是好人……” 众镖师大怒道:“你这小子是‘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还敢乱咬人!快把他们送去见官,告他们私入民宅,偷窃财物。先打狠狠的打上一顿,然后上枷锁游街示众!” “你过来,让老子先揍你一顿,看你还敢乱咬人!” 阿兴道:“你们才是坏人,应该把你们绑住送进衙门。你来吧,我不怕你!”说着往前便冲。 戎承瑾忙一把拉住,铁青着脸问耿帅:“你究竟想怎么样?划出道来,我全接着!” 耿帅见自己声势浩大,心头大乐,笑道:“也不想怎么样,很简单,我给你们三条路:一是当着众人的面给本少爷下跪磕头赔个不是” “放屁!阿兴怒骂道。 “二呢?”戎承瑾问。 耿帅狠狠地瞪了阿兴一眼,继而说道:“二是你跟本少爷一对一的打一场,赢了就放你们走如果输了,嘿嘿…你们俩就从本少爷胯下钻过去,然后说三声‘多谢耿大少爷饶命’;三是见官,我要告你们私入民宅,偷窃财物,图谋不轨!咱们公事公办,衙门里面说话!嘿嘿……怎么样,你想好了没,选择哪一条?” 戎承瑾道“小弟生来就有个毛病,就是骨头硬,跪是跪不下去的。既然耿少镖头喜欢拳脚,那小弟就陪你打一场。只是拳脚无眼,若是小弟伤着了只怪自己学艺不精,与他人无关。只是不知,若是小弟不小心伤着耿大公子,该当如何?!” 耿帅冷笑道:“你他娘的,真他妈的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凭你这小白脸也能伤得了我?你过来,让本公子帮你松松骨头,教教你如何做人!” 话未说完,忽见人影一闪,阿兴已猱身抢了出来:“不用我少爷动手,我跟你打!” 口中说着,早已使了一招“黑虎掏心”朝耿帅胸前猛击了过去,耿帅将身一侧,便即躲开。 阿兴见了不中,忙又使了一招“野马分鬓”挥拳打向耿帅左肋,耿帅微一移动,出手格开;阿兴忙顺势往地下一滚,欺近耿帅面前,使出了一招“童子拜佛”向耿帅小腹击出,只听耿英突地一声大喝:“去你妈妈的!”左手一探便抓住了阿兴的手腕,随即飞起一脚将阿兴踢倒在地。 众镖师见状喝彩如雷,夸赞道:“少镖头好功夫,这一记顺踢巧妙无比,便是那金崇武见了也要五体投地、甘拜下风!” “对对,应该起个名字,就叫‘吕洞宾踢狗’怎么样?” “好名字,好名字,‘吕洞宾踢狗’,比的真贴切!哈哈……” “无耻”戎承瑾啐了一口骂道。 阿兴又羞又恨,挣扎着爬起来,还要再打。戎承瑾忙伸手拉住,沉声道:“你不行,让我来!”说完把风筝交给了他。 阿兴顿感羞愧难当,又急又痛,叫道:少爷……你小心点!” 戎承瑾点头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戎承瑾说完几步走到耿帅面前,凝神而立,如山耸岳峙,脸上如罩着一层寒霜,双眼如利剑一般,紧紧地盯着耿帅,耿帅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心里莫名其妙的恐惧起来。 “请出招吧!”戎承瑾冷冷地说道。 第四十二章:头角峥嵘 众镖师见戎承瑾站在耿帅面前,就好像小鸡耿老鹰对峙一般,忙都吆喝着起来,纷纷叫嚷给耿帅打气:“少爷快狠狠地揍他,让他知道咱们神威镖局不是好惹的!咱们神威镖局今天大显神威,把顺通镖局打的落花流水!” “对对,少爷今天要把这小子打的爬不起身来,让别人都知道,他顺通镖局不行了,下一代要看咱们神威镖局的!” 耿帅禁不住众镖师的煽动。犹豫片刻,大喝一声,挺拳朝戎承瑾狠击过来。 戎承瑾虽然年少,但一身的功夫皆是经戎崇武亲自点拨的,拳脚自然不弱,见耿帅挥拳袭来,当下脚步微一错步,用戎崇武所传授的小擒拿手法轻轻拨开。 耿帅一招走空,不待招式使老,忙双臂轮挥,一拳连着一拳朝戎承瑾狠攻猛打众镖师见耿帅站了上风,将戎承瑾打的无还手之力,只一味的躲避闪让,忙在一旁大声呐喊助威。 阿兴不甘示弱,也扯着嗓子大声喊叫:“少爷加油!少爷加油!……” 众镖师一片热洋溢,殊不知耿帅心里一阵叫苦不迭:“自己虽然拳拳凌厉,但每次都给戎承瑾或闪或避,或拉或架,顺打侧击地消弥无形。自己偌大肉山似的一个人,竞然打不赢一个十五、六岁的弱冠少年,传了出去,这张脸还往哪里搁啊!” 心里一急燥,不免乱了方寸,外表虽然体面,雷厉风行,里边却是刚气不足、虚浮无比,亳无威力。 戎承瑾见耿帅阵脚已乱,虽然拳出如风、凌厉凶猛,但上下难得一致,极不忇调。嘴角微微冷笑,伎便故意卖了个破绽绘给他,脚下一个跄踉,似站立不稳。 耿帅一见大喜,赶忙出拳进攻,不料却着了戎承瑾的道儿,只见戎承瑾微一侧身,右手探出一把抓住了耿帅的手臂,顺势向前一带,抬腿一勾一绊,“砰”的一声,摔了个狗吃屎,模样狼狈不堪。 众镖师见戎承瑾脚下不稳,被耿帅钻了空子,本以为耿帅定是赢了,都赶忙喝彩叫:“好”。不料“好”字刚叫岀来一半,却见耿帅已躺在地上,倒像是给戎承瑾喝彩。不禁面面相觑,心里暗叫“不好!” 耿帅被戎承瑾打在地,顿感颜面扫地,愤怒交集,大吼一声,爬起来就找戎承瑾拼命,势如疯虎。戎承瑾见他这般毫无章法的泼摔乱打,不禁皱眉,连连闪避,不愿正面交锋。 阿兴在旁大声叫嚷:“喂,你已经输了,还要打,说话不算数,你羞不羞啊?” 耿帅听在心里,又急又痛,只是不理,只想把戎承瑾打倒在地挽回一些颜面,对阿兴的讽刺充耳不闻,只一味没命的挥拳向戎承瑾进攻。只见忽然一闪身躲到耿帅身后,出拳便打。 众镖师眼快,赶忙提醒道:“少镖头,小心身后!”耿帅心下一禀,慌忙矮身相避,躲过一劫。 阿兴大声叫道:“不要脸啊,不要脸!打不过就找人帮忙!羞羞羞......” 众镖师均感面上无光,听见阿兴言语挤兑,不禁又气又恼,涨红了脸,与阿兴大声呵斥争辩起来。 耿帅听了只觉如刀刺心,向阿兴怒吼道:“住口!”便在此时戎承瑾已挺拳袭到,耿帅躲闪不及,硬生生地吃了这一拳。 众镖师大怒,喝道:“好小子,打黑拳吗?” 阿兴辩白道:“谁打黑拳了,是他自己武功没我家少爷高明,看不清来路,怪我们吗?难道我们每打一拳都要事先通知打他哪里吗?” 众镖师一听,皆感辞穷理屈,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耿帅心底恚怒,吼声连连,向戎承瑾狠命般乱打。 戎承瑾侧身避开,纵身跃起,猛地一脚踢在耿帅左颊,只踢的耿帅,头晕眼花,翻身摔倒!躺在地下,喘息不止,鲜血顺着嘴角流出。 众镖师见状惊恐万分,纷纷涌上来查看耿帅伤势,将戎承瑾、阿兴二人团团围在中间戟指乱骂:“好贼子,私入民宅不说,还把人打伤!无法无天了!” “跟他们罗嗦什么,赶快把他们绑去见官,给少镖头报仇!” 便在此时,只见耿练赶了过来,大声喝斥道:“你们不操练武艺,围在那里做什么?” 众镖师见了耿练,忙纷纷围了过来,七嘴八舌、添油加醋地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跟耿练讲了一番。 “爹爹……”耿帅心里又羞又愧,垂泪叫道。 耿练恨极,啐了一口,骂道:“丢人现眼的窝囊废!躺在地上作死吗?还不快滚!” 耿帅羞愧难当,挣扎着爬起来,一言不发远远的躲着一边。 耿练见非但没能够羞辱到戎承瑾,反倒让别人在自己家里逞了威风,不免心里恚怒。铁青着脸,瞪着戎承瑾,哼哼冷笑几声,道:“好个仗势欺人的小子,我耿某人好心好意的热情款待你们,你却恩将仇报,将我的孩儿打伤,当真狂妄之极!你以为有你爹爹做后台,耿某人就奈何不了你吗?” 戎承瑾冷笑道:“你耿大镖头当然能奈何得我们,如若不然,耿公子又怎敢不问原由的寻隙挑衅!” 阿兴忙道:“耿大镖头,不,不是这样的,天地良心,的确是你家那宝贝公子先滋事的,我耿少爷……” 众镖师齐声叫嚷:“你这小子还敢嘴硬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敢抵赖不承认!” “镖头还与他们说什么,赶快一声令下,我们捆了他们去见官!” “这两个小子都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镖头不必再与他们浪费唇舌,赶快送他们见官好给少镖头报仇!” 耿练见戎承瑾一脸鄙夷之色,昂首挺胸,似乎对众镖师的话充耳不闻,丝毫不放在心上。心内不免惴惴,问道:“戎小公子,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戎承瑾见问,不由得笑了起来:“我还能有什么好说的,你耿大镖头费尽心思做出这样的好文章,‘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还问我做什么,拿我当傻子吗?” 戎承瑾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很好。耿大镖头,你要设计陷害我戎承瑾,就只管来吧,有什么道儿,我都接着,尽管来吧,我戎承瑾堂堂正正,比不得你这种鬼鬼祟祟的做些下流肮脏,见不得人的勾当!” 耿练被他一阵抢白,骂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变了颜色,气的浑身乱颤,指着戎承瑾的鼻子说不上话来:“你,你……” 众镖师道:“这个人是条疯狗,到处乱咬人。镖头何必与他浪费口舌,还是赶快将他们绑了见官,给公子报仇!” 戎承瑾昂然道:“我怎么样,耿大镖头,你既然做的,难道我就说不得吗?我戎承瑾行事光明磊落,比不得你魑魅魍魉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见官就见官,难道小爷还怕你不成!” 耿练被他一阵抢白,气的脸色越来越难堪,勃然大怒道:“好!来呀,把这个牙尖嘴利的小儿绑了见官!” 一声令下,众镖师一拥而上,齐向两个少年聚拢过来。三两下便将戎承瑾反手扭住,用绳索捆了个结结实实。 任凭阿兴百般阻挠叫骂,也无济于事,被镖师一把推倒在地上。按着戎承瑾跟在耿练身后,推着向外便走。 戎承瑾忙吩咐道:“兴儿,快回家告诉我爹,叫他…….” 一句话还没说完,又被人捏着脸颊用布帛将嘴巴塞的严严实实。戎承瑾登时呜呜的说不出话来。 出了神威镖局,戏份就更热闹了。街上人潮涌动,耿练父子故意放慢脚步,雄赳赳、气昂昂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列,六个镖师拥簇着戎承瑾走在后面。顿时便吸引了众人的眼球。 六个镖师一行挟持着戎承瑾往前走,一行大声吆喝着:“大伙都过来看呐!顺通镖局戎志武的儿子入室盗窃被我家少爷发现,行凶伤人,将我家少爷打伤!人赃俱获,大伙跟着一齐去见官,瞧热闹啦!——” 众人闻言抬头望去,果见耿帅脸上有伤,额头蹭破了皮,嘴角也青了一块。只是不明白为什么看上去瘦小的戎承瑾是怎样把比自己高出大半个身子,吃的肥头大耳的耿帅打伤的。 虽然不明白真相,也忍不住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穿过两条街道,终于来到亳县府衙前。耿练翻身下马,跨步走到鼓前,举起棒槌,将鸣冤鼓擂的山响。 稍顷,便有一个衙皂从里面跳了出来。 喝问:“何人击鼓?!” 耿练方才停下,两手一交,将棒槌放回架上,朗声道:“神威镖局耿练,状告顺通镖局镖主戎志武之子戎承瑾入室盗窃、行凶伤人,现人赃俱获。请县尊大人升堂问案,严惩罪犯!”说着手上做了个动作。 衙皂心领神会,看了耿练一眼,叫:“等着!” 说完,转身没入衙内。 第四十三章:止戈为武 阿兴跌跌撞撞的跑回顺通镖局,“扑通”一声跪倒在戎志武的面前,哭道:“老爷,不好了!耿练把少爷抓走了!” 戎志武闻言唬了一跳,忙问:“你说什么,谁?谁把承瑾抓走了?不着急,把话说清楚。” “是顺通镖局镖主耿练,把少爷抓去见官了!” “为了什么?”戎志武惊诧地问。 “是…...是这样子的…...” 阿兴抹着一把鼻涕一把泪,把事情的经过向戎志武说了一编。 衙皂去后不久,亳县县令温谦友便点齐了三班衙役,坐在了高堂之上。望着堂下跪着的耿练父子二人和五花大绑的戎承瑾,提起惊堂木往案上猛地一拍,喝问:“下跪何人?” 耿练跪在案前,双手托举着一纸诉状和一个圆鼓鼓的锦帕,重述道:“小民亳县神威镖局耿练,状告顺通镖局镖主戎志武之子戎承瑾入室行窃、行凶伤人,被小民当场抓获,人证物证具在,这是小民的状子。请大人明察!” 常师爷忙接过状子,锦帕放在温谦友面前,展开看时,里面堆着银锭珠宝,少说不下百金。 温谦友扫视着面前的‘赃物’,审视戎承瑾一眼,吆喝一声:“犯人戎承瑾,入室盗窃,纵凶伤人,人证物证具在,现已查明。来呀!将盗贼戎承瑾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且慢!”衙役刚要动手,忽被一人喝退。声未了,只见戎志武已双手拨开人群,挤到堂前。衙役见状慌忙左右拦住。 温谦友喝道:“公堂之上,何人大声喧哗!” “小民乃是戎承瑾之父戎志武,恳请大人放行!” 梁军闻声上前挡在戎志武身前,厉声喝道:“此人扰乱公堂,来啊!将他叉出去!” 戎志武毫不退让,大声质问梁军:“我身为戎承瑾之父,知情知底,依律有权参与案件。县尊大人尚未发话,你一个捕头,怎敢僭越?” “你!”梁军盯着戎志武,眼睛闪过一抹厉色。 “放他进来!” “多谢大人!”戎志武挨着跪在戎承瑾身旁,说道:“大人明镜高悬,神威镖局镖主耿练有意栽赃构陷,蒙蔽大人,请大人允许犬子为自己辩白!” 戎志武既到,此事便不能就此定案。温谦友稳坐钓鱼台,乐见其成。闻言,便向案前的差役使了个眼色,将戎承瑾口中的布帛揪开。问:“戎承瑾,你有何话说?” “大人,小民冤枉!”戎承瑾娓娓说道:“小民因放风筝时,线被风吹断坠入神威镖局中,所以上门寻回,被耿练存心刁难诬陷。请大人明察!” 耿练慌道:“大人,戎承瑾入室盗窃人证物证具在,您千万别听他胡说……” 温谦友拾起惊堂木往案上一拍,怒斥道:“本官问案,岂有你在此罗唣!” 耿练被温谦友斥责一句,不敢再复多言。 “有何凭证?”温谦友问。 戎承瑾道:“小厮阿兴可以作证。” “此人现在何处?” “就在堂下。”戎志武道:“听凭大人召唤!” 教:“带上来问话!” 阿兴手中拿着风筝跪言:“草……草民阿兴,给太爷磕头。” “啪!” 温谦友将惊堂木往案上重重一拍,发生震慑人心的惊响。厉声道:“小厮阿兴!” “小……小的在。” “本官且问你,你家公子刚才之言,是否属实?” “回……回太爷,我……我家公子所说,句句属实。”阿兴忍着战栗道。 梁军见状忍不住插嘴道:“大人,我看戎志武有意串通,混淆视听,大人勿要被其蒙蔽!” “大人!”戎承瑾道:“草民请求与神威镖局耿帅对话,请大人恩许!” 温谦友看了看着案上的‘赃物’,又望了望堂下跪着的两家父子,沉吟半晌,道:“准!” “谢大人!” 戎承瑾转过脸,逼视耿帅道:“耿少爷,你既言我入室盗窃,请问我是如何进入你府上的?” 耿帅不假思索道:“我怎么知道,你既然是小偷,肯定是混进来的!” 戎承瑾道:“你家和我家都是开设镖局,帮人保送银钱货物,平素安防最是严谨,入口之处皆有盘查,无干人等不得入内,请问你家护院武师容我混进来?” 耿帅闻言红着脸脱口而出,翻盘道:“我记错了,你是翻墙进来的!我瞧你鬼鬼祟祟的翻墙入室偷东西,便上去和你搏斗,然后叫人我家镖师过来将你当场抓获。你……你别想狡辩!” 戎承瑾笑道:“那就奇怪了,看来你家镖局的墙挺容易被人翻进去的。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白天翻墙进来偷东西而不是等到夜晚?而且还让镖师事先埋伏在旁边,是你有未卜先知之明,还是你家镖师能够随意出入内宅?” “我……我……”耿帅闻言,登时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吭哧半晌,说不出话来。 耿练稍加思索,已经明白了戎承瑾用心险恶。一时之间陷入两难局面,如果一口咬死戎承瑾入室盗窃,就等于承认自己镖局管理松散混乱,安保不严,砸了自己的招牌;反之就等于自己父子在构陷戎承瑾,恃强凌弱。 耿练心里急的像猫抓似的,事已至此,骑虎难下。耿练把心一横,咬牙道:“大人,此子诡计多端,恳请大人即刻将其下狱,严刑拷问!” 温谦友正自犹豫,只听堂下一人说道:“大人且慢,草民知道事情的原委,请大人传草民上堂回话。” 温谦友闻声望去,看见汪崇权不知何时已立在檐下。遂点点头,叫左右放行。 汪崇权走到堂下躬身谢过,看了看耿练父子二人。对温谦友笑道:“大人容禀,这是一场误会。事情的起因是汪某午时偕犬子和小女与两位少爷外出游玩,发现了这些遗物。我们五人在原地等了半晌不见有人来寻,汪某因家中有事,便带犬子与小女先行离开。可能是两位小少爷也等的不耐烦,在处理沟通处理上产生分歧。小孩子家的容易冲动,打打闹闹都属于正常。耿镖头虽然护子心切,也不该参与其中。此事汪某是人证,汪某听闻两家人因孩子的事情产生龃龉,慌忙前来。冒犯之处,还请大人见谅!” “耿镖头,您说汪某所言对不对?”汪崇权说完俯下身子,在耿练耳边问道。 耿练见问,背后冷汗直冒,慌忙向温谦友磕头:“大人恕罪,耿某一时糊涂,诋毁了戎少爷,还请大人饶恕!” 温谦友闻言呵斥道:“大胆耿练,无端生事,罪不容赦!本官念在你是爱子心切,不予追究!着你即刻向戎少爷赔罪!” “是!”耿练忍着屈辱向戎承瑾低头作揖道:“戎少爷见谅,耿某一时糊涂,多有得罪!” 戎承瑾刚欲开口说话,便被戎志武拉着衣襟抢先打断:“犬子出手打伤耿少爷,有错在先,耿镖头爱子心切,人之常情。如今已经真相大白,些许小事,不必挂在心上!” 事情圆满结束,皆大欢喜,温谦友心里十分欣慰,点评结案:“此事真相大白,既然两家误会已解除,本官不予追究。此物既然系他人遗失,依律暂交官府保管。两位小少爷能够拾金不昧,本官十分欢喜。退堂!” “退堂!” “威武!” 围观的众人散去。 耿练辛苦半天,损失了价值几百两的银子,没料到汪崇权会横来插一杠子,直接导致一场心血付之东流,到头来偷鸡不成蚀把米。 纵然不甘,却也不敢公然和汪崇权叫板。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走出了县衙大堂,向汪崇权拱了拱手一言不发,拉着耿帅便走。心里越想越生气,忍不住扬手狠狠地给了耿帅一个耳光,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离去。留下耿帅一人捂着半边脸颊,在风中凌乱。 戎志武向汪崇权做了个揖,躬身说道:“多谢汪会长出手相助,不胜感激!” “戎贤弟不必客气,你我是一家人,承瑾是兰芝未来的夫婿,我怎能眼睁睁看他名声受损!”汪崇权笑道:“如今事情已了,就此别过,改日有空再叙!” “汪会长慢走!” “汪伯伯慢走!” 汪崇权闻言将身子探出马车,笑道:“你叫我什么?” 戎承瑾神情忸怩道:“岳……岳父……” “哈哈!”汪崇权一笑道:“有空多去我家来玩,走了!” 戎承瑾回到家时,太阳已经沉沉落下。刚要脚底下抹油开溜,只听背后戎志武传来一声断喝:“给我站住!” 第四十四章:宸王羽翼 斜月深沉,疏枝匝地,一座高墙大院的密室中,端坐着八位锦缎华服的中年汉子。头上皆戴着一顶乌沙缠丝帽,显然是官场中人。众人缄口不语,齐把眼光注视一个年将四十左右精瘦的汉子身上。那汉子唤“梅冠群”,乃是戎陵王府的护院武师,位列宸王王府高手之中,耿凌十一、农阳山、江彬三人,并称四大戎刚。 此时正拿着一封书信注目读阅,众人等了半日,见他只是一页页的看个不停,一声不语,不免心焦,终于忍不住问道:“梅总管,司马先生在信上都说了些什么?” 梅冠群略一沉吟,答道:“司马先生说‘我们都已被革除了,我们现在所做的任何事情,都与王爷耿王府无关......” 话未说完,底下坐的那七人都忍不住议论起来,七嘴八舌的地质问:“为什么,我们又没有犯什么错!” “是啊,我们所做的每一件事情可都是王爷耿司马先生授意的,我们何错之有,为什么要赶我们?” “这分明是卸磨杀驴,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是啊,是啊!赖戎说的对,司马先生凭什么革我们的官职?我们做错了什么?” 梅冠群见众人争论不休,并不答言,举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方道:“诸位,司马先生的话还没有说完,司马先生说‘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李东阳那老贼日前曾在殿上参我们王爷一本,诬告王爷诬告王爷勾结太监刘瑾,草菅人命、残害忠良。武宗为了平息非议,下旨查办,幸好武宗不问政事,奏折被刘总管扣了下来留中不发。” “司马先生还说‘龙纹大玉刀之事,以走露了消息,朝野人心皆动所以吩咐我们要格外小心,不得有任何差错,待到龙纹大玉刀平安运抵王府之时,便是我等加官进爵之日。” 众人闻言,这才恍然大悟,禁不住满面欢喜,忍不住夸赞道:“司马先生不愧王爷的左膀右臂,人中诸葛,果然了得,不晓得这一招‘王佐断臂’之计他是如何想到的,王爷有司马先生耿李先生辅助,君临天下,指日可待了。” “司马先生不仅才智过人,武功更是了得,将一套“迅雷剑”耿一套“罡风御气掌”练得出神入化,普天之下,没有几个人能在他手下走得上十招!唉,我贺吉若是能够拜在他门下学得一招半式,纵然让我给他老人家提一辈子尿壶也愿意!” 一人听了,忍不住出言讥讽:“司马先生深入浅出,我等寻常想见他老人家一面也是难得。普天之下,只有小王爷耿瑛莲郡主有福气拜司马先生为师。你想要提尿壶,恐怕先得从小王爷的内侍提起罢!” 贺吉闻言大怒:“呸!操你个奶奶,你这厮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老子若是给小王爷的仆人提尿壶,你这厮就只配给老子提尿壶!” 郝怀听罢笑吟吟的说道:“我只给我儿子提尿壶!” 贺吉还欲骂时,只听坐在身旁的杜腾自言自语地道:“奇怪啊!孙燧那老匹夫如何得知龙纹大玉刀的事情,我们在夺取之时,便已血洗了刘家满门,无一活口,就连那个向王爷摇尾乞食的奴才商俊德也被咱们问了个罪名一起杀了,不曾走漏半点消息,外人又怎么会得知?” 梅冠群听了,冷哼一声,道:“这还不是因为商俊德那该死的奴才和你们的疏忽!原来那刘瑞有一子两女,女的在先,二女儿六岁时便已拜在峨眉派净玄老尼姑门下修习武艺,平常不怎么回家,商俊德那奴才也不曾见过,故而我们都不曾知晓,血洗刘家那夜,不小心走脱了大女儿刘姝娴,她逃出去后便将此事告诉了刘姝妍。 “两个贱人随后又将此事捅到了与她祖上有同窗之谊的左丞相杨延和老匹夫孙燧那里,妄想通过皇帝之手来杀我们报仇,殊不知抄家虽然是王爷一手策划,但杀他们却是刘大总管的主意。刘大总管的意思,其实也是当今皇上武宗朱厚照的意思。 “前皇帝孝宗朱佑樘,躬行节俭,励精图治,倒不失是一位好皇帝。临终之际,将皇位传给武宗朱厚照,托孤谢迁、刘健、李东阳三人。 “刘健这厮仗着先皇遗命,事事对武宗耳提面命,说他‘形迹不端,玩物丧志’,武宗早已不厌其烦。着刘总管献计,终于将这老匹夫逐出内阁。刘健虽然被罢官革,刘总管的意思除恶务尽,故此托咱们王爷援手。如今此事泄露,武宗为了堵住天下人的口舌,所以要做些样子出来,令锦衣卫查明一下。” 众人听了长吁了一口气,笑语欢颜,交头议论。稍刻,只听坐在下首的朱洪波问道:“梅总管,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司马先生信上还有什么指示吗?” 梅冠群点点头道:“司马先生吩咐说‘让我们分作两队,赖蓉、贺吉、朱洪波你们三人负责护送龙纹大玉刀回王府,虽然龙纹大玉刀之事走漏了消息,朝野江湖人心皆动,而等也无需害怕。 “司马先生在信中指明,说离此处不远凤阳府霍邱县有一家顺通镖局,镖主是昔年江湖成名人士,叫金崇武人称“八臂伏龙”,此人乃是九华山甘露寺智空老和尚的亲传弟子,深得智空“六合伏魔刀法”和“心意六合拳法”的绝学。 “早在十年前就曾与司马先生有过一面之缘。司马先生对此人的武功颇为赞赏,可安保此镖送抵王府。明天一早你们三人就随此镖护送到王府,一路要格外小心,不得有任何差错!” 三人听了,齐声答应。 梅冠群点点头,目视吴永琪、郝淮、杜腾、陆阳四人道:“你们几个与本官有两件事情要办,一是要捉拿刘家那两个漏网的姊妹;第二件事情就是刺杀孙燧那老匹夫,让别人知道,胆敢和咱们王爷作对,下场是什么样的后果!“ 三人听了,躬身领命。 梅冠群点了点头,说:“都明白了吗?” 众人皆回应道:“遵命!” 梅冠群点头“嗯”了一声。 只听一人说道:“可怜纵然如司马先生这般武功卓绝,在王爷座前却只能屈居右首。我等在江湖上哪一个不是响当当的名号,却难免经常要受李士实门下那些人的气!” 梅冠群漠然道:“朝廷倾轧,自古皆有,慎言!时间不早了,大家再吃几杯茶早点歇息吧!” 稍倾,只听见几下叩门声传了进来。 梅冠群扬声喝问;“是谁?” 门外一个女子答道:“回大人,我是老爷派来给大人们送夜宵的。” 梅冠群听了方道:“进来!” 女子答应一声“是”,推门而入,低首敛眉,轻移脚步,双手捧着一个托盘,将果品一一地置下,为众人斟茶,郝淮见这丫鬟生的纤腰媚骨、眉目风流,由不得心猿意马,伸手便欲摸那丫鬟的脸蛋,淫笑道:“好标致的丫鬟!” 那女子心下厌恶,当下散身躲开,令郝淮摸了个空。 众人见状,忍不住笑成一片。郝淮没占着便宜,又吃众人讥笑,心下恼怒,只是惧怕梅冠群,当时也不敢起身追饶,只得强忍怒火,狠喝了一口茶。 梅冠群在上面看的明白,见这女子躲闪时身段轻灵,看似无意,实则飘逸自然,不像一般女子,不禁心下起疑。当下便留了心。待那女子给自己斟茶时,梅冠群只看那女子一眼,也忍不住心神荡漾,心里暗赞:“好个美人胚子!”顺着那女子的眼光逐视,却发现这丫鬟给自己斟茶时,一面斜睨身旁案几上的装着龙纹大玉刀的锦盒,心下不免疑心更重。 那丫鬟给众人斟好茶后,垂首退到一边。 梅冠群端起茶盏,向众人道了声“请”举杯方欲饮时,余光偷瞄,却发现那女子眼光闪烁,悄然窥视。不禁心神一动,忙喝道:“慢!”说话时已有几人喝入腹中。 众人听了,不免心下惊疑,不明所以,手持茶盏,怔怔地齐注视着梅冠群。只见梅冠群手指着那女子道:“你过来。” 那女子闻言,移步上前。梅冠群将手中茶盏递出,说道:“你把这盏茶喝了!” 丫鬟垂首回道:“奴婢不敢!” 梅冠群脸色一沉,怒道:“喝!” 便在此时,突闻“当啷”一阵声响,郝淮、杜腾、朱洪波三人“哎呦”起来,众人忙回头看时,只见三人已软作一团,萎靡在地,脸色泛青,口吐白沫,全身抽搐个不住。众人猛然醒悟,惊呼:“茶里有毒!”纷忙扔掉手中茶盏,惶恐不已。 那女子见事情已经败露,娇咤一声,翻腕从袖中伸出一柄匕首,径向梅冠群刺去。 第四十五章:贤良遗孤 梅冠群徒手接了几招,右手一长,将盏中的毒茶迎面泼去。那女子见状,忙一个“鹞子翻身”向后跃出,躲开。 梅冠群冷笑一声道:“好贱婢啊!给我拿下!”四人闻言早已抽刀在手,飞身转步将那女子围在中央,一声吆喝,挺刀抢进,齐向那女子攻去,梅冠群见那女子身姿灵动,招式柔中蕴刚,弱中蓄强,看似绵柔无力,实则处处蕴藏杀机!不禁心感诧异,当下莫不做声,凝神观战。 四人围着那女子都了半日,始终未曾占到半分便宜,不免心下焦躁起来。赖蓉性急,猛地大喝一声,猱身猛扑过去,展开刀法,向那女子逗头劈落,那女子身形移动,闪身躲过,不待赖蓉变招,疾刺而出,正中赖蓉手腕,赖蓉吃痛,惊叫一声,手中钢刀把握不住,坠落下来。那女子不待钢刀落地,伸腿一送,钢刀瞬时间化作一道银虹,流星般向正急冲而来的贺吉射去,贺吉不妨,顷刻间被划伤了大腿,登时血流如涌,染红一片“唉哟”一声,倒地不起,招式虽有先后之分,但动作干练利落,一气呵成。 梅冠群看的明白,冷笑一声道:“好一招‘彩凤舒羽”!想必你就是那拜峨眉派净莲老尼为师的刘端之女刘姝妍吧?来的很好!”一声甫毕,人已纵身凌空落下,五指箕张,直向那女子抓出,凌厉狠辣,迅捷无比。刘姝妍一惊,急忙闪身相避。 梅冠群一抓落空,右掌随即拍出,一招未了,二招便至,不容她有丝毫喘息之隙。刘姝妍知他所使的乃是一门极霸道的鹰爪功,已有三四成火候,不敢轻觑,打点精神,小心应战。十几个回合过后,三人配合越来越默契,刘姝妍渐感身上压力暗增。不敢恋战,虚晃一招,闪身飘出,一把抱起案上锦盒,往外便跑。 梅冠群一声冷笑,喝道:“哪里走!”踏步跨出,斜身挡在面前,左手攸探,右手横旋抓了过来,刹时便将刘姝妍身前的道路尽数封锁。刘姝妍一声娇咤,挺刀疾进,直取梅冠群胸前要害,逼他让开,上身微摆,从梅冠群身侧闪了过去,身法妙曼,煞是动人。 梅冠群忍不住喝采:“好一招‘风摆荷叶’,拦住她,休要让她走了!”口中说着,转身赶来。 刘姝妍尚未跨出几步,旁边贺吉已挥刀疾砍而至,刘姝妍脚步微移,右臂伸出,匕首沿着刀刃划过,翻转手腕,直向贺吉手指削去。这时吴永琪已挥钩直奔刘姝妍袭到,倘若自己执意将贺吉五指削落,自己也难免被伤于虎头钩下,权衡利弊,只得作罢。忙反手格开吴永琪的虎头钩,只交战两招。 梅冠群、贺吉两人又已齐攻过来。刘姝妍本来力战三人已有些难支,此刻怀中又抱着个锦盒,行动更添了许多不便。一不留神被梅冠群从后一掌击中左肩,摔出丈远。锦盒跌落一旁,刹时间一阵剧痛钻入骨髓。 恰在此时一阵噪杂的靴履声传来,俄顷灯火通明,照的四下一片雪亮,人声渐沸,齐向这边赶来。刘姝妍一咬牙,从怀中掏出一把银针,激射而出。吴永琪、贺吉二人见刘姝妍摔倒于地,相互协助之心顿消,急纵身向前抢功。 忽见面前寒光一闪,心感不妙,躲闪不及,被伤于针下,倒在地下,哀呼不止。梅冠群手疾眼快,百忙中硬生生收住了冲势,一个“旱地拔葱”腾身而起,躲了开去。只闻一阵叮叮当当地声响过后,但见身后桌椅之上密密麻麻的钉了一片明晃晃的银针,细如毛发,泛着蓝光,显然针上喂了剧毒。 错愕间,刘姝妍已纵身穿破窗户,飞身离去,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梅冠群正欲提气追杀,只见一个头绾发髻,身穿绫罗的肥胖汉子神色惊慌匆匆忙忙的赶来,一见梅冠群便忙躬身控背道:“卑职护驾来迟,惊扰了众位大人,望乞恕罪!” 梅冠群满心愤恨,紧盯着问道:“尤大人,想不到你胆敢窝藏钦犯与我们王爷作对,胆量不小啊!想必是寿星公吊颈——嫌命长了吧?” 一席话唬得那官员魂飞魄散、面如土色,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连声哀求:“卑职不敢!卑职不敢!卑职确实不知那刺客是怎么混进下官府邸,以至惊扰了大人!卑职一向对王爷忠心耿耿,一心不二,万望大人明鉴!” 梅冠群心中怒火难息,冷哼一声道:“废话少说,尤凯敏,这件事是在你官宅里发生的,你难逃干系,如果抓不回这女刺客,所有的罪责都由你一人承担,到时候还请尤大人一家老小往菜市口走一遭。” 那县官闻言,心中惧栗,骇然欲死,忙磕头道:“是是是,卑职一定竭尽全力挨家挨户查寻,就算是把浮梁县翻个底朝天,掘地三尺,也要把这女子捉拿归案。万望大人宽宏大量,饶过卑职全家性命,从今以后大人就是卑职的再生父母,卑职愿誓死追随在大人左右,鞍前马后,就算上刀山,下油锅也万死不辞!” 梅冠群听了,怒火稍减,喝道:“啰嗦什么,还不快去!抓不回那女子,你就提头来见罢!” 尤凯敏汗流满面忙答应着,又磕了个头,爬起来转身向众兵役吼道:“快!赶紧给我追!谁要敢偷懒,我扒了他的皮!抓不回那女的,我死了,首先载了你们,都跟着我一起陪葬,抓到的重重有赏!” 众兵役闻言,一哄而散,忙争先恐后夺门而出,四下追寻。 刘姝妍左肩伤及骨髓,每走一步,便牵动伤势,剧痛难忍。咬牙奔出二里地后,不由得放慢了脚步,且行且趄,喘息不止。方欲扶树休息片刻,忽闻蹄声得得,步履橐橐传来,稍时,便见身后火光亮起,照得四下里一派通明,只听有人高叫道:“在这里,在这里!找到刺客啦!都快来啊!”呼声相应,齐向这边涌了过来。 若在平日刘姝妍自然不惧,但此刻身受重伤,来人之中不乏好手,已不能逞强斗勇,只得咬牙前行。无奈痛楚难禁,行动不便,片刻间便被众官兵追上,围在核心,舞刀弄棒,纷袭而至。 刘姝妍惊怒交集,夹手夺过一柄钢刀,连杀几人。众官兵见她凶狠,一时倒不敢莽撞,之时围着一圈,游走不定,齐声呐喊。转瞬间又有两队人马,潮水般向这边赶来。 刘姝妍心里一惊,不敢逗留,银牙一咬,舞动钢刀,急向前冲杀出一条血路,众官兵哪肯放过。一声发喊,尾随在后面紧追不舍。跑了里许,忽见前面一片水波明亮,一条大河挡住了去路,回头看时,只见数百名官兵已三面围了过来,越追越近。 众官兵见了心头大喜,齐声喧嚷道:“前面没路啦!逃不了了,妖女快束手投降罢!”话音刚落,忽见刘姝妍纵身跃入河中。众官兵顿时没了主意,七嘴八舌的乱叫:“放箭!快放箭!射死她!” 一时间箭如飞蝗,齐向河中射去,射了半日,只见河面一片烟波浩渺,混不见刘姝妍的身影。众官兵垂头丧气,悻悻地回去复命。 夜渐阑,天色灰朦朦的一片将亮未亮,戎承瑾已爬起身来,穿好了衣服。跑到外间,一把掀起小厮阿兴的被子,一阵乱摇,叫道:“兴儿,快起来,咱们去抓鱼去!” 阿兴睡眼惺忪地道:“少爷,别闹了!让我再睡一会儿吧,困死了!”一面说,一面又将被子盖上。 戎承瑾骂道:“懒虫!昨晚说的好好的,今天怎么又变卦了?不行,快起来!”说着,一面又将阿兴从被窝里拽了出来,伸手将阿兴的衣服递了过来:“给,快穿上!” 阿兴不情愿地坐起身子,嘴里忍不住嘟嚷:“怎地好!上次挨了打还没几天,屁股现在还是疼的。老爷知道了,又有我受的了!”无可奈何,只得穿好衣服,起身下床。 两个人扛着鱼舀子,提着鱼篓,伸头探脑,蹑手蹑脚地往外走,悄悄地开了门,一闪身跳到门外,撒开腿,飞丫子便跑,跑着跑着便忍不住都嘻嘻哈哈地大笑起来。 第四十六章:再起波澜 不一会儿便来到沧浪河边,此时天色微明,景物方辨。阿兴眼尖,兴奋地指着河中不远处一群浮在水面的鱼,捏着嗓子叫道:“少爷,你快看,那里有一群鱼!” 戎承瑾顺着阿兴的手指处望去,果见有一群很肥大的鱼浮在水面,一条挨着一条,有十几条,心下欢喜,机不可待地跨步跑了过去,将鱼舀子深在水中,慢慢地向那群鱼靠拢,方欲抬起,忽见那群鱼打了个水花,一眨眼消失的无影无踪。待戎承瑾抬起鱼舀子时,里面空空如也,一条鱼也没有抓到。 阿兴忍不住抱怨道:“哎呀!少爷你也太心急了!要轻点儿,慢慢的靠近,抬起时不要太急躁,不能动静太大,要不然鱼一受惊都吓跑了!” 戎承瑾怒道:“啰嗦什么?这样子抓鱼我也是第一次,我又不是神仙,哪有一下子就都学会的!再看看哪有还有!” 阿兴听了,只得作罢,放眼望去,见不远处又有一群鱼浮在水面游动,忙道:“那里有,那里有!少爷你这回要轻点儿,慢慢地靠近,可不要太心急了!” 戎承瑾道:“我知道了!”双眼紧盯着那群鱼,轻轻地靠近,生恐不小心发出一点儿声响将鱼儿惊跑,将鱼舀子潜入水下,悄悄地移近,辨明了方向,慢慢地抬起来,待鱼儿发现时,已被套入网中,奋力挣扎一阵终究难脱渔网之厄,被戎承瑾端了上来。 戎承瑾忍不住兴奋地大叫:“我抓到一条啦!我抓到一条啦!” 阿兴也高兴的眉开眼笑、合不拢嘴,忙将手伸入网中,双手紧紧地掯住鱼头,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装入鱼篓里。两人轻手轻脚地向前走去,不远处又发现了一群鱼,戎承瑾轻车熟路、如法炮制,不一会儿功夫便又抓到了五六条。 不觉间东方已泛鱼肚白,眼前景物逐渐明朗清晰。 戎承瑾抓上了瘾,一行走一行将双眼紧紧地盯着河面上,仔细地观察着河里的一静一动,生恐错过了哪一群鱼。 忽觉肩膀被人轻轻地拍了几下,只见兴儿手指着前方不远处草丛里的一件事物道:“少爷,你看那是什么?” 戎承瑾顺着阿兴手指处望去,只见草丛掩映中隐约露着一团衣裳,像是一个人伏在那里,一半还浸泡在水中。 戎承瑾好奇心盛,说:“走,过去看看!” 说着抬脚便朝那边走了过去,阿兴紧紧地跟随在身后兢兢战战,心里忐忑不安。戎承瑾拨开草丛,只见是一个年约十五六的女子伏在河沿,螓首蛾眉、樱口瑶鼻,十分艳治。戎承瑾不禁看呆了眼,喃喃地道:“好标致的丫鬟,怎么躺在这里?”轻声连叫几声不应,戎承瑾心下惊疑,便俯下身来,以手试探她的鼻息。 阿兴见状大惊,忙一把拉住,劝阻道:“少爷,千万别碰!我.......咱们还是快走吧!我.......我小的时候听我爹爹常对我说:‘河里有鬼,有时候会变做人的模样躲在水边,骗人过来,然后就.......就一把抓住你,把你拖到水中淹死找替身,然后它就可以投胎转世做人了。’这女子可能就是鬼变得,你千万别碰她!咱们快.......快走吧,离开这里,早点回家,老爷夫人也快醒了!” 戎承瑾唾了一口,骂道:“胡说八道,大白天的,鸡都叫了几遍了,哪里来的鬼?我看你才是鬼,你是一个胆小鬼,这么漂亮的女子,怎么是鬼变得?鬼都是长着长长的獠牙、血盆大口、突眼睛,十指又尖又长!你见过有这么漂亮的鬼吗?这个女子说不定是哪家被主人虐待而离家出走的丫鬟;再不然就是晚上走夜路的时候一不小心河里的。幸好老天保佑,被我们看见。娘常教我们‘要助人为乐,多帮助那些受苦受难之人!’你现在见死不救,等回家我教娘给你板子吃。” 阿兴听了不敢抗辩,只是将手紧紧地抓住戎承瑾的衣襟,不肯放开,提心吊胆地斜眼偷看着。 戎承瑾俯身以手试了试那女子的鼻息,见她一息尚存,气若游丝,极是微弱。不禁又惊又喜,转身对阿兴道:“她还活着!兴儿,快!我来拿着鱼篓,你背着她,咱们赶紧回家请大夫帮她医治!” 阿兴闻言吓一大跳,忙退后几步,双手乱摇:“不不不.......少爷,我不干,我害怕!万一我背她时,她从后面长出一对又尖又长的獠牙,不声不响的在我脖子咬一口,吸我的血,那我可就死了!我......我不来!少爷你别让我背!” 戎承瑾啐了一口骂道:“呸,胆小鬼!”将手中的鱼舀子往前一送,道:“你拿着,我来!”阿兴想说什么,终是不敢,便忍住了。伸手接过鱼舀子。 戎承瑾将那女子一把拉起,负在肩上,拽开退,箭步如飞地向家飞奔。 阿兴尾随在后,左手提着鱼篓,右手握着鱼舀子,摇摇摆摆的跟着往家跑,直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不住地在后喊道:“少爷,你慢些儿!我.......跑不动了!”不多时,两人便跑回了家中,天已大亮。 戎承瑾一脚将门踹开直往里冲,叫嚷道:“爹,娘!,快来啊——!爹——,娘——快来啊——!” 戎志武、柳氏两人刚起床,尚在梳洗中,突然听见戎承瑾叫喊,不免吃了一惊,忙跨步赶到戎承瑾房中,询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及看到戎承瑾床上躺着的女子时,不禁怔住了! 两人相视一眼,均感诧异,不约而同地向戎承瑾打量过去。 正在这时,阿兴已赶了进来。 戎志武定住心神,喝问道:“兴儿,这是怎么回事?” 阿兴忙垂头答道:“回老爷,这个女子是今早我和少爷去沧浪河抓鱼时救回来的。” 戎志武诧异道:“抓鱼?” 阿兴不敢隐瞒,只得将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都说了出来。 戎志武闻言气炸了胸膛,登时拉下脸来,手哆嗦地指着戎承瑾、阿兴两人道:“你们这两个小畜生,不好好睡觉,半夜三更地去抓什么鱼!不好好学习,净是做这些踢死蛤蟆弄死猴的琐事!看我今天不好好地收拾你们两个!” 喝命道:“都给我跪下!” 两人不敢抗拒,只得“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地上。 柳氏见了心中不忍,走向前将二人拉了起来,圆场道:“好了,好了,都起来吧!两个孩子还小,能知道什么!谁家的孩子没个淘气精怪的,慢慢教不就行了,只管吓唬他们做什么!还是先看看这位姑娘的伤势吧!”说完,转过身来,瞅着戎承瑾道:“你们两个小淘气鬼还真行,在河里抓鱼都能抓这么个大美人鱼回来,看来你的婚事,为娘的倒不用着操心了!” 戎承瑾、阿兴两人闻言,忍俊不禁“嗤”地一声笑了起来,偷眼忽见戎志武正满脸气色、横眉怒目地瞪视着自己,赶忙又忍住,心里偷乐不已。 戎志武吩咐道:“夫人,你和小茗找一套干净的衣服给这个姑娘换上。待会儿我叫阿兴去西街将陈大夫请来给这位姑娘诊治!祥儿,你和我出来!戎承瑾心里害怕,拿眼睛巴巴地望着柳氏,软语央求:“娘——” 柳氏微微一笑道:“出去吧,没事的!你救人性命,你爹不会怪你的!”这话虽是对戎承瑾而言,实际却是说与戎志武的。 戎承瑾无奈,只得低着头随着戎志武渡了出来,阿兴早一溜烟跑去请大夫去了。 戎志武怒目凝视着戎承瑾,刚欲说话。却见管家严忠双脚如飞地赶来,道:“老爷,镖局里来了两个锦衣卫,说是宸王府的人,要你过去一趟,有事相商!” 戎志武闻言一怔,转过头对戎承瑾道:“祥儿,今天罚你哪里也不能去,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家里把《道德经》给我读会背熟,晚上我回来考察!听见了吗?”说完,拽开脚步,朝镖局赶去。 第四十七章:雷音重现 尚未走到待客厅,遥远处便传来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只听一人问道:“好大的架势,这都半天了,怎么你们家镖头还没有来,难不成还要咱们在这里坐上半天不成?哼.......” 伙计忙陪笑道:“我家镖头可能有事物缠身,一时半会儿走不开,二位大人请再耐心稍等片刻,小的已差人去叫了,稍后就到。” 那人怒哼一声,道:“混账的东西,咱们有要务在身,耽误了我们,你们吃罪的起吗?” 正说着,只见戎志武已满面笑容地走了进来,抱拳笑道:“有劳二位大人耐心久候,抱歉抱歉,请喝茶!” 那身形消瘦的汉子一挥手道:“不必了,咱们长话短说,戎大镖头,咱们是宸王府上的,我叫陆阳,他叫贺吉。” 戎志武笑道:“原来是王府的大人,失敬失敬!不知大人大驾光临寒舍,有何指教?” 陆阳道:“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来这里是有重要事物相托,希望戎大镖头不要让我们失望。至于镖银,自然不会亏待与你!” 戎志武忙道:“好说,好说,承蒙二位大人相顾,镖行里的规矩,要当面验明货物,不知二位大人可否让小人一睹尊物?” 陆阳心想,司徒先生信上只说找他保镖,又没说不允许他看,想想道:“这个自然,只是这里人多口杂,只怕不大的方便!” 戎志武会意,转身对众人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把门带上。” 仆人答应着退了出去。 陆阳见仆人离去后,从身旁取出一个二尺见方的檀木雕镂的锦盒,打开看时,只见里面贮放着一方硕大的羊脂白玉,温润细腻。上面雕镂着各式人物,观音、佛陀、尊者和五百罗汉,或坐或立,精雕细琢,形态各异。顶部有大日如来盘膝端坐在莲花台,宝相庄严,手捻兰花状,右手食指与拇指中间捻着一个一颗鸽蛋般大的明珠,流光溢彩。更奇异的是宝珠里面似乎有金光涌现,整个屋子都是笼罩着一团瑞气祥云,端的是一件难得的宝贝。 戎志武自接手顺通镖局,至今已有二十来二十余年,所见的奇珍异宝也不计其数,却没有一件能够跟这件宝物相媲美的,料想此物必是一件价值连城,忍不住伸手想要抚摸。 陆阳见状,“啪”一声将锦盒盖上,一只手按在上面,眼神如鹰隼般,冷冷地盯着戎志武。 贺吉得意的说:“这尊雷音传法,是咱们历经千辛万苦得来,若非托王爷鸿福,似你这等乡野小民,这辈子也无缘一见!” “你说什么?”戎志武听了,不啻于在耳畔响了个霹雳一般,刹时间,变了脸色,指着锦盒颤抖的询问道:“你说这……就是……是雷音传法?” 陆阳反问道:“怎么,戎大镖头也知道此宝物?” 戎志武不答,脑中又想起了回二十多年前与师父相聚的最后一幕。没想到如今这个当年搅得中原武林腥风血雨的雷音传法如今重现江湖,出现在自己面前。 俗话说店大欺客,货大欺主,素闻宸王仗势欺人、绝非善类,自己开罪不起。 戎志武思虑再三,弊大于利,不敢接手,便忙推辞:“承蒙二位大人抬爱小人,感激不尽,只是……这件宝物实在太过于贵重,小人武艺平平,能力有限,恐怕难当大任,辜负了二位大人的厚望.......” 话未说完,只见那陆阳将桌子猛地一拍,瞪着眼睛说道:“什么话,咱们既然来了,岂是你说怎样便怎样的!你以为咱们认得你,实话告诉你,咱们来找你办事,乃是司马南司先生的推荐。” 戎志武疑惑道:“司马先生?” “当然是司马先生,要不然你以为你是何人,能够有幸目睹这绝世珍宝!”贺吉道。 戎志武问:“不知大人所说的司马先生是何人?还请赐教!” 陆阳道:“怎么,你不认识司马先生?” 戎志武道:“鄙人乃乡野小民,平素所交好友多是江湖中人,却不曾有司马先生!或许想是别的朋友介绍也未可知?只是小民身份低微,不敢乱攀交情!” 陆阳道:“这就是了,我说怎么司先生在信上说你武功卓越,十分赏识!不过本官倒看不出来你哪里武功卓越?” 戎志武谦让道:“小民只不过略知几套拳脚,难入大人法眼!小民能力低微,实不敢当次大任!,还请二位大人另寻高人.......” 陆阳道:“戎镖头对咱们有意见?” 戎志武忙道:“不敢,不敢!” 陆阳又问:“那是对咱们王爷有意见了?” “大人说笑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小民虽然身在草莽,但也深受皇家恩泽,王爷为君,小民为臣,岂敢对王爷不敬!” “那你这般推脱,岂不是有意辜负司先生对你的信任?能够为咱们宸王爷办事,那是你戎家祖上积福,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你倒还推脱,是何意思?”贺吉道。 戎志武忙辩解道:“二位大人误会了,并非小人有意辜负司先生的心意,不肯为王爷效劳。只是小人心下明白,小人武艺低微,恐难当大任,若是误了大人的差事,小人的身家性命是小,倘若丢了镖,小人纵有一万个脑袋,也担待不起!所以,还请两位大人另请高明!” 贺吉闻言大声喝道:“怕什么!你接的是宸王爷的镖,当今世上,连皇上也让咱们王爷三分!不管他江湖朝野,绿林草寇有谁不知道咱们王爷的威名!哪个有天大的胆子,敢打这镖的主意?况且这趟镖又有咱们陪你压轴,原不过是教你陪衬着跑跑腿而已,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你反倒推脱起来。真他娘的是狗坐轿子——不识抬举!” 戎志武道:“有两位大人压轴,自然是一路畅通,马到成功。既然如此,小民斗胆为大人引荐几人,北街的【神威镖局】耿总镖头耿练,人称.......” 陆阳冷笑一声道:“戎大镖头左右推脱,好像对咱们成见很深啊!好吧,名人不说暗话,实话告诉你,这趟镖确实关系厉害非常,据我们得到的情报,江湖朝野很多人在打这宝物跟咱们王爷的主意。但是目前知道这雷音传法的人除了咱们就只有你戎大镖头知道,这件宝贝是咱们费劲千辛万苦得来的,牵连甚广,王爷早想见到它,倘若这消息传来出去,中间出了差错.......” 戎志武忙道:“这个请两位大人放心,行有行规,小人开门做生意,向来遁规蹈距。买卖不成仁义在,不管是什么,谈不成的生意,绝对不会对外泄露半个字,以免影响了他人的生计!” 贺吉听了,忍不住嘿嘿大笑起来,说:“我们王府也有个规矩,就是只相信死人不会对外泄露密秘。戎大镖头你若是不肯接镖,依照我们的规矩,只要你把这颗‘蚀心丹’吃了,咱们就相信你不会对外说出半个字。”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青花小瓷瓶摆在戎志武面前。 第四十八章:威逼利诱 戎志武见状不禁勃然大怒,拂袖说道:“二位大人请吧,恕不远送!” 那陆阳站起身来,哈哈冷笑道:“戎大镖头,本官也奉劝你一句,你既然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自然也知道,胳膊再硬,也拗不过大腿。你胆敢这般怠慢我们,本官从这里出去后,一声令下,明年今日,便是你戎大镖头一家的祭日!哼!咱们走!”说着将衣袖一甩,抬腿便往外走去。 “站住了!”戎志武一声断喝道。 陆阳缓缓的扭过身子,双眼似笑非笑,也斜着看着戎志武,阴恻恻、笑吟吟地道:“怎么,难不成戎大镖头还想留下咱们?” 戎志武双眼喷火,狠狠地瞪视着两人,沉吟半晌,万般无奈地道:“我—接—了—!” 陆阳听了,竖起大拇指道:“好!识时务者为俊杰!这里是一百两银票定戎,你先为咱们二人收拾好一套上好的房子,咱们兄弟二人陪着你亲自押送,你只需要保证我们兄弟二人携着龙纹大玉刀平安无事到达洪都,你顺通镖局也就平安无事。咱们明天一早出发。戎大镖头,从现在起,你要为这趟镖全权负责,如若中途出现什么闪失,一切维你顺通镖局是问!” 戎志武叫来福为两人准备了房间,眼睁睁的看着陆阳抱着锦盒和贺吉,一路趾高气扬的随着来福离去。 两人走后,戎志武无神地望着远处,瘫坐在椅子上。 刘姝妍服过药后,身体渐渐好转,睁开眼时,忽见躺在一张陌生人家的床上,不禁吃了一惊,挣扎着便要起身,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酸软,支持不住又摔了回去。丫鬟见状,忙喊道:“夫人,她醒了!” 柳氏闻言,忙走了进来,看了,忙道:“快别动,刚吃完药,好好休息一会儿!” 刘姝妍问道:“我这是在哪儿?” 柳氏道:“放心,在我家里,姑娘,你安心养病吧!” 刘姝妍道:“夫人,是您救我回来的,谢谢您!” 柳氏笑道:“可不是我,是我儿子到河边抓鱼看见你受伤了,救你回来的!” 刘姝妍道:“哦,原来是令公子救了我,他在哪儿,我要亲自谢谢他的救命大恩!” 柳氏笑道:“他在读书呢,济困扶危,救人性命都是应该的事情,姑娘不必太客气!” 刘姝妍点点头道:“大恩不言谢!如有需要,我一定会报答夫人和公子的救命之恩!” 柳氏道:“你太客气了!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儿,为什么会受伤落到水里?” 刘姝妍道:“我……我姓鲍,乳字雪秋,乃湖南人氏,幼年被人拐卖于此,给一家大户人家小姐做丫鬟,昨晚陪老爷夫人和小姐到寺庙进香,不想回来的路上遇见强人,将老爷和夫人杀死,我随着小姐沿着河边逃跑时不慎被强盗打伤坠入河中,幸得令公子搭救,得以不死!” 柳氏道:“原来是这样,这么说来你现在是无亲无故,无家可归之人,不如就在我家安心住下吧,先把伤养好了再说!” 刘姝妍道:“多谢夫人收留!” 两人正说着话,忽闻一阵银铃般的声音传来,一个少女在外喊道:“婶娘,孝祥哥哥在家吗?” 柳瑛闻言,忙和刘妍姝解释道:“汪家丫头来了,姑娘先歇息一会,我出去接待下。” 刘妍姝道:“夫人自去,正好我也有些乏了,不必客气。” 刘妍姝躺在床上,只听见柳瑛在外面笑着说道:“原来是汪家少爷来了,几日不见越发精神了,令尊令堂安好?” 那少年大约二十来岁,身材魁梧,相貌威严。见柳瑛问,忙回答道:“有劳婶娘垂询,我爹娘一切安好。我妹妹在家烦闷,这几日一直缠着我来您家玩耍,又来给您添麻烦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都是自家人,何必那么客气!”柳瑛说着,走上前挽着汪芝兰的手,笑道:“既然你这么喜欢我们家,赶明我和你爹娘说说,早日把你嫁过来吧!可好?” 汪芝兰见问,立时羞红了脸,扭转过身子,不理柳瑛。 “哎呦喂!还害起臊了,给我瞧瞧!”柳瑛说着,把脸凑上前,笑道:“要不是你们俩都太小了,我和你叔叔早把你们俩的婚事办了!” 汪芝兰嗔道:“婶娘,你再这样,以后我就不理你了!” 柳瑛笑道:“别啊,你这还没过门呢,就和我这个准婆婆断绝来往了,等将来嫁过来咱们家,我可找谁说话去?” 汪芝兰顿足道:“你还说,你还说!” 柳瑛笑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我家准儿媳妇越来越水灵了!来,然婶娘好好瞅瞅!” 汪芝兰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问道:“婶娘,承瑾哥哥在哪里?” 柳瑛道:“他因为调皮被你叔叔罚在书房背书呢,走,我带你们找他去。” 柳瑛说着,领着汪建民和汪芝兰兄妹二人,渐渐远去。 神威镖局里耿练手里一支竹草正悠闲地逗鸟,只见亲信黄四风尘仆仆地跑来,喘着粗气道:“老爷,刚得到的消息,刚才顺通镖局来了两个官府中人,骑着高头大马,携带着一个檀木精雕的锦盒找戎志武托镖去了!” 耿练一行逗着鹦鹉,一行问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打听出来了吗?” 黄四道:“听说来人是洪都王府的,盒子里装的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 耿练听了心里一动,沉吟不语,半晌方道:“去吩咐管家把县太爷的舅子常师爷请来,说有要事相商。你再去戎家那边打探情况,一有什么消息马上回来通知我!”黄四连忙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过了半日,只见管家王昆来到耿练身前,躬身说道:“老爷,常师爷已经请来了,现在客厅奉茶!” 耿练“嗯”了一声,转身朝客厅里走去。只见一个精瘦的中年汉子头戴皂布帽,留着三髭短胡,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左手掀着茶盖,右手捧着茶盏,悠闲自在地品茶。看见耿练来了,仍大大咧咧地坐着,也不起身招呼。耿练笑道:“常师爷赏脸,屈驾来此,小弟不胜荣幸!” 常师爷听了,呡了一口茶,道:“屁话少说,和大镖头你这又是什么事把俺请来,不必卖关子。俺家可没开像你这样大的镖局,在家闲坐着就有人来送银子花。” 耿练微微一笑,吩咐道:“去账房取一百两银子来!” 王昆忙答应着去了。 稍倾手里便着一个托盘,里面整齐地码着两排银子,放在常师爷的身边茶几上。 常师爷顿时两眼放光,裂开了嘴,伸手抓起几锭银子便往怀里揣,口里说道:“呵呵......,你看看,和大镖头你可真是个实心人,俺只不过随便这么一说,你怎么就当真了,你我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事情只管说,只要是这里凤阳府的,没有什么事情办不下来!” 耿练摆手示意管家退下,然后方道:“兄弟此次请老哥前来,实是有一事相求。老哥知道,有道是‘同行是冤家’,小弟与同行的戎志武兄弟素来不和睦,幸好这么多年有您在府里关照,神威镖局才能苟延残喘,存活至今。 “仔细想想,大家都是一个地方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样子下去实在是没有意思。所以想握手言和,重归于好。只是不好开口,贸然相请又怕别人不给小弟这个脸面,思来想去,满凤阳府也只有老哥是爱乐于助人,肯为人排忧解难。 “不得已,只好厚着脸皮央求老哥在中间做个和事老,代兄弟出面请戎志武兄弟吃顿饭,说和说和,所有的开支都有兄弟来付,这里是一百两,老哥先拿着用,如果不够,兄弟再差人补上。 “只是这次请客就以老哥的名义,千万不要提起小弟,小弟害怕戎志武知道了,就不肯赏脸,要推辞了!” 常师爷听了道:“原来是这样,小事一桩,依我看这酒也不必请,只要我亲自去一趟戎家,找戎志武说上几句,不怕他不依,省得多少麻烦事。” 耿练见他光拿银子不办事,不禁吃了一惊,忙道:“千万不可!老哥虽然豁达开朗,看得明白,但是别人看来难免有些仗势欺人之嫌。咱们要的是以理服人,让别人心悦诚服。老哥千万不要为弟节省,只要能够和邻里和好,花上些银子也是值得的。如果老哥觉得不够,兄弟再叫人多带上些,以备后用。耿练忍着一阵肉疼,说完,转身吩咐道:“管家,再拿五十两银子来,给常爷当做备用!” 常师爷听了,不禁感慨道:“都说老弟有孟尝遗风,今日看来果然不假,让人好生崇敬!好!放心吧,这件事情包在哥哥身上!” 耿练抱拳道:“拜托了!” 第四十九章:三小无猜 雷音传法重现江湖,是福是祸,戎志武无法预测。他原来是不敢接的,无奈陆阳、贺吉二人威逼利诱,只得接了下来。 戎志武深知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正所谓:“善者不来,来者不善”,倘若一路无事,安稳送到,则万事大吉!倘若中途出现什么纰漏,保不准便家破人亡,身首异处!官场黑暗,彼此之间勾心斗角、谋财害命,戎志武素来避而远之。 宸王依权仗势、巧取豪夺,谗害忠良,声名狼藉,早已是尽人皆知,更不是个善主。为他效力,福祸暂且不知,名声传了出去也会被江湖侠义所不齿。 本来开门做生意,只有客择主,没有主择客。但是像宸王这种主顾,戎志武实在不愿多有纠结。不想人家确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认定了戎志武,竟被硬逼着接了下来!戎志武心中烦闷,依靠在椅上呆坐了半天,长叹一声,负手往内室走去。 柳氏见戎志武回来,脸上一团愁闷,开口问道:“怎么往前了去了一趟,回来整个人变了个样?出了什么事情了?” 戎志武叹了口气道:“刚才接了一趟镖,是洪都宸王爷的,恐不是个好活计,推辞不掉,被人硬逼着接了下来!” 柳氏道:“居然有这样的事情!老爷消消火气,莫要心烦,常言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官家的镖咱们也不是头一回接了,‘外甥打灯笼——照旧’就是了,刚巧前面还有几宗南方的货,我和你一起出趟镖带着就带过去了,有气别往心里去!” 戎志武摇头道:“这次不同,恐怕没有这么简单,稍有差池,保不住就是要掉脑袋!” 柳氏问道:“既然这样,那你有什么打算?” 戎志武摇摇头道:“我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没有头绪,我明天就找几个得力的人手,快马加鞭送到,以免夜长梦多!” 柳氏笑道:“却又来,欲速则不达,若是这么心急火燎赶命似的,惹人眼,多少人都知道了,倒招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你向来稳重,怎么今日这般没主意起来。依我看,咱们不如来个“外松内紧”,顺带着那几批货物一起送往洪都,表面上平平常常,暗地里加强戒备,又不招惹人注意,平平安安的就过去了。” 一句话提醒了戎志武,如醍醐灌顶令其茅塞顿开,不由得笑了起来,赞道:“我这是......呵呵呵.....夫人,多亏你提醒我!对,就这样办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柳瑛笑道:“人还未上阵,自家胆子都已怯下来了,还能想什么?你现在若是有当年镖局时的那份气魄,就用不着我在这里唠唠叨叨了!怎么岁数越大却越是中看不中用呢?” 戎志武哈哈一笑道:“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世面见的多了,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得不小心谨慎啊!” 柳瑛听了,说:“这也是,这趟镖还是我和你一起走吧!妇人心细,路上可多留个心眼!” 戎志武道:“咱们一走,祥儿怎么办?这孩子越大越是胡闹,没个正经!我就怕我们走这几天他在家里没人管,无法无天!” 柳瑛听了,当然明白戎志武心有所指,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严忠留在家里看着他吧,祥儿虽然贪玩,遇到正事还知道个格局。就只是现在家里又多了个女的,这倒令人有些放心不下!现在祥儿也大了,倘若一时冲动做出出格的事情来,传了出去,名声也毁了,一辈子抬不起头做人!” 一句话说道戎志武的心坎里,不由得点了点头,问道:“那女子现在怎么样,可好些了没?” 柳瑛道:“早醒了,只是头还有点烫,躺在床上养着!” 戎志武问道:“瑾儿呢?” “汪家兄妹刚来,他们三个在院子里一起玩耍。” 戎志武点点头,若有所思的问:“你可看出些什么没有?” 柳瑛点头道:“嗯,我问过了,说是一家大户人家的丫鬟,昨天陪主人家到寺庙进香时不慎遇到强人,逃跑时被强人打伤坠入水中,逃得一命!” 戎志武道:“哦,有时间我出去打听打听,我看倒没这么简单,据我看来,此女子娇艳中带着几分泼辣刚毅,眉宇之间暗含煞气,恐怕不是寻常之人!” 柳瑛闻言不禁吓了一跳,道:“你不说我倒忘了,我记得给她换衣服时,发现她的左肩上浮肿,五指赫然,像是被武功高强之人打了一掌,若非身怀武艺之人,这一掌恐怕要让她筋骨尽碎,当时忙的紧也没有细想过,听你这么一说,此女子怕是不简单!” 戎志武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可不防!” 柳瑛方欲答话,只见仆人严忠手中拿着一张烫金大红全贴跑了过来,道:“老爷,县太爷的舅子常师爷差人在外面等着,说请你到“醉仙楼”一聚! 戎志武柳瑛二人听了,不禁相视一眼,皆感诧异,问:“所为何事?” 李寿道:“小的也不知道,马车在外面候着呢!” “夫人,你在家里照应着,我去走一趟,这想必他哪个姨娘姑舅过生日,少了银子,找我商量呢!”戎志武说着,起身去了。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湛兮……兮,我的妈呀” 戎承瑾坐在书房里,摇头晃脑的,刚念了几段,就觉得枯燥乏味,无聊至极。渐渐的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趴着桌子上,右手耷拉在下面,嘟着嘴,嘴里咕咕嚷嚷地吟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之好逑……” “瑾儿,汪家兄妹来看你了!”柳瑛说着,领着汪振丰、汪芝兰走进书房。 戎承瑾腾地一下立起身子,两手捧着书本,正襟危坐,朗声念道:“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湛兮,似或存。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瑾儿……” 汪芝兰夸赞道:“承瑾哥哥真用功!” “汪兄和芝兰妹妹来啦?”戎承瑾放下书本,向两人问了声好,道:“我爹罚我背书呢!” “行了!”戎承瑾的言外之音,柳瑛早已司空见惯,说:“你爹爹出去应酬去了,家里来客人了,你还不赶快过来陪陪。” 戎承瑾赶忙把书本一扔,笑嘻嘻道:“孩儿遵命,谢谢娘!” 三人一行来到小花园,汪芝兰一会儿嗅花,一会儿喂鱼。不停地招呼汪振丰、戎承瑾二人作伴。 汪振丰扯着戎承瑾问:“我听下人说你早上救了个女子回来,是真是假?” 第五十章:祸起萧墙 戎承瑾得意的说道:“那还用问,自然是真的!” “是哪里人,多大年纪了?” “还没来得及问,看样子年纪应该和我差不多大!” “承瑾哥哥,你怎么不过来陪我玩;你们两个咕咕唧唧的在说什么?” “没,没什么?”戎承瑾一脸人畜无害的微笑着慌忙掩饰道。 汪振丰道:“我听说他一大清早的不睡觉,跑到河边抓了条美人鱼回来!” “美人鱼,那不是听说大海里面才有的吗?”汪芝兰一脸质疑,问:“在哪?” “你别听他胡说八道,哪里来的美人鱼。只不过是一个落水的女子,我和兴儿早晨起来在沧浪河边碰见的。” “听下人说那女子很漂亮啊,妖艳的很!”汪振丰添油加醋地说道。 汪芝兰听了,忙追问戎承瑾:“真的吗承瑾哥哥,有多漂亮?” 戎承瑾:“呃,呃,还好,还好。” “那是她漂亮,还是我漂亮?” “都漂亮,都漂亮!”戎承瑾忙和稀泥。 汪振丰挑唆道:“我看你是见异思迁喜欢上那女子了吧?” 戎承瑾怒道:“我看就数你最坏了,我今天饶不了你!” 戎承瑾说着,挺起一拳向汪振丰捣去。 汪振丰脚下一滑,向右闪开五尺,微笑道:“看来被我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了,打架你又不是我对手。” 戎承瑾道:“胡吹什么大气,要是我爹爹要我考什么秀才,不肯教我功夫,我就不信每次都输给你!” 汪振丰道:“既然这样,以后你们顺通镖局归入我长丰镖局的麾下吧。咱们两个,一个在朝一个在野。” 戎承瑾冷笑道:“志气不小啊!你想要顺通镖局,得先过了我这关再说!”说完,脚下一蹬,纵身向汪振丰扑了过去。 汪振丰意识到自己言语失误,自己理亏,便不肯接招。见戎承瑾扑来,忙闪身躲避。他自幼习武,早已得到汪宗权的衣钵真传,戎承瑾虽然出生在镖局之家,耳濡目染,也有几分功底,却不是他的对手。 戎承瑾左踢右抓攻了半天,连个衣角都没有碰到。气道:“有本事你别躲!” 汪振丰道:“算了吧,你每次都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一招半式,就跑过来拿我喂招,能不能换个新花样。”口中正说着,忽然觉得背后被人挡了一下。汪振丰忙回头看时,只见仆从来福正领着两个头戴乌纱帽身穿飞鱼服人站在后面。 汪振丰看其装扮虽未见过,心底也猜到这两人来头不小,尚未开口,只听其中一人大声斥骂道:“不长眼的小兔崽子,撞坏了雷音传法你赔的起吗?” 陆阳见贺吉说完,汪振丰仍挡着不动,抬起一脚便踹了过去。汪振丰自然不给他踹中,脚下一错,向旁边躲开。贺吉见状,忙拽步上前欲赶。 “你这个坏人,不准欺负我哥哥”汪芝兰斜刺里窜出,挡在汪振丰面前,回首叫道:“承瑾哥哥,快来打他!” 贺吉看见汪芝兰明艳动人,不禁淫笑道:“好整齐的丫头,赔爷耍耍!” “住手!”戎承瑾一声断喝,喝止住贺吉,脸上罩着一层寒霜,问:“你们是什么人,敢在我顺通镖局放肆!” “呵呵……” “呦呵……”贺吉,神色不善,迈步向戎承瑾逼了过来,便要动手。 来福慌忙劝解道:“二位大人息怒,这位是我家少爷,还请见谅!” “贺兄,算了!”陆阳闻言,想想对戎承瑾撂了句话:“小子,今天算你走运,以后别太狂,要不然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说完,和戎承瑾擦身走了过去。 贺吉忙跟随在后面,路过汪芝兰时,忽然伸手朝汪芝兰的脸蛋狠狠的捏了一下,大笑离去。 汪芝兰又羞又躁,白皙的脸颊上顿时留下两块青紫色的指痕,忍不住哭了起来。 戎承瑾怒道:“这个混蛋!”口中说着,人便往前冲。 汪芝兰忙一把拉住戎承瑾的手腕,虽然泪流不止,却死死的不肯撒手,哭道:“他们是官府中人,咱们得罪不起!” 汪振丰望着陆阳远去的背影,恨声道:“明着不行,咱们可以来暗的。承瑾,我想整蛊他们两个,你不介意吧?” 戎承瑾道:“有什么办法,你快说!” 汪振丰道:“不要声张,此事我一人出马即可,你们两个不要参与进来!” 夜深,长丰镖局一片寂静,只有院中几处灯火燃烧,几个护院武师在暗中守护。 汪宗权刚欲睡下,忽闻几声扣门声轻响。 “是谁?”汪宗权问。 “爹,是我。” “哦,南儿,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有什么事情吗?” 汪振丰道:“爹,你快开开门,我有件东西送给你!” 汪宗权闻言,心下疑惑,忙起身把门打开。只见汪振丰一身劲装,怀中抱着一个锦盒闪身钻了进来。 汪宗权慌忙把门关上,返身走到桌前。此事汪振丰已除去面纱,将锦盒放置在床前的圆桌上。汪宗权俯身看时,只见锦盒上贴着顺通镖局的封条,忙问:“这是什么?” 汪振丰不答反问道:“爹,你还记不记得有关雷音传法的传说?” 汪宗权听了,登时吓了一跳,哆嗦地指着锦盒道:“你是说这……这里面放的是雷音传法?” 汪振丰点点头,于是便将白天发生的事情和汪宗权讲了一遍。 汪宗权听完,吓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忽然扬手给了汪振丰一个耳光,跺脚道:“畜生,你闯下大祸了你知不知道?” 汪振丰捂着脸,愕然的看着汪宗权在房中焦急的走来走去,不停的用手点着汪振丰道:“你啊,你啊,你!你可知道你为了逞一时之快,做下这等事来,会给家族带来灭顶之灾!自古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你以为这是什么,这东西是黑白无常的索命铁链。如果事情一旦泄露出去,第一个饶不了你的是宸王,其次是戎志武,到时候纵然老子拼尽最后一滴血,也保不住你的性命。我该说你什么好,你是想看着我们家族三代人心血,十余口人命,都葬送在你的手里吗?” 汪振丰不语。 “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汪宗权踱步良久问道。 “只有我们父子二人和您安插在顺通镖局里面的线人。” “还有没有其他人?” “没有,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找个机会,杀了他,” 汪宗权斩钉截铁道:“越快越好!” “是!” “雷音传法的事情除我父子二人之外,绝不能让第三人知道,从今天起,你就当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是,孩儿知道了!” “还有。”汪宗权吩咐道:“过两日戎志武出镖后,你找个由头,跟金家退婚,要大张旗鼓的,越多人知道越好!顺通镖局这次完了,宸王发现雷音传法被掉了包,肯定饶不了戎志武......” “可是芝兰她……” 汪宗权道:“没有什么可是,儿女情长比不上性命攸关!宸王一旦怪罪下来,他们一家都难辞其咎!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我们家要和他们家斩断所以关系,免受牵连!” “是,孩儿知道了该怎么做了!” 第五十一章:怜香惜玉 后日一早,戎志武打点好一切,挑选了十几名精壮的镖师,押着几车货物准备上路,临行前唤来戎承瑾嘱咐道:“瑾儿,我与你母亲不在家这段时间,你要听你严伯伯的话,不许胡闹惹事,调皮贪玩,要用功读书习武,倘若我回来的时候发现你又闯祸了,定将严惩不贷!” 戎承瑾听了,心下乐开了花,脸上却不敢表露,一本正经、装模作样地垂首答应道:“是,孩儿谨记父亲大人的教诲。好好读书练武,愿爹娘一路平安、早日归来。” 柳瑛见了,脸上不禁绽开了笑容,伸手摩挲戎承瑾的头,将他揽入怀中,柔声道:“乖儿,一定要听话,不要让爹娘操心,啊!” 戎承瑾点点头道:“爹娘放心吧,孩儿一定好好听严伯伯的话,不让爹娘操心!” 柳瑛点头赞道:“乖孩子!瑾儿长大了,知道为爹娘分心了!”又爱抚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将戎承瑾放开。 柳瑛转过身来,向刘姝妍歉然说道:“鲍姑娘,你看这也真是的。本打算多留下你多住些时日,不想却赶上这事......我们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家里没人,瑾儿又年轻不懂事,怕慢待了您!嗨......” 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荷包递给刘姝妍道:“这些银两,你先拿着用,别嫌少,倘若日后姑娘有时间,不妨多回来坐坐,我们再好好款待您!” 刘姝妍冰雪聪明,见了这般,早以明白柳瑛的心思,不肯多受人恩惠,忙道:“夫人,您千万别这么说,雪秋大难不死,全赖夫人老爷和公子大搭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此生或许无以为报,但愿来世做牛做马来报答夫人老爷和公子的大恩。这些天让夫人和老爷操心了,请受雪秋一拜!” 戎承瑾始料未及,见了这般,顿时惊慌起来,急道:“爹,娘——” 戎志武将眼一瞪,也不理他。柳瑛虽然心下不忍,但心意已决,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背过身去。 刘姝妍已盈盈拜了下去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站起身来,向柳瑛道:“夫人,老爷,告辞了!”说完转身便欲离去。 戎承瑾忙一把拉住刘姝妍的衣袖,道:“你.....你别走!” 戎志武见了,脸色一沉,喝道:“瑾儿——” 戎承瑾道:“爹,娘,孩儿知道你们的心意。可是鲍姑娘尚未完全康复,又无依无靠,孑然一人,您忍心让她一个人在外面漂泊流浪吗?” 刘姝妍忙举袖拭去眼角的眼泪,回首笑道:“公子快别这么说,雪秋并不是孑然一人,我还有个姐姐现在长沙姑妈家,多年未见了,我也十分想念她,此去刚好去看看她!” 戎承瑾道:“那么......那么你可以跟我父母一路,他们刚好也是去洪都给宁王爷保镖......” 戎志武闻言大惊道:“住嘴!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刘姝妍见状心下已经明白,不由得也暗吃了一惊,温颜笑道:“令尊大人路上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带上我不方便,我给令尊令堂已经添了不少麻烦了,金公子这就告辞了,夫人,老爷,你们多多保重!” 刘姝妍说完,挣开了戎承瑾的手,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戎志武夫妇虽然心中不忍,但是想到大局为重,只得狠下心来当机立断。戎承瑾纵然心怀愤恨,也只有无可奈何地看着刘姝妍离去,渐渐地越走越远。 众人离去后,戎承瑾心里郁愤难平,持剑在后院里练武,发泄心中的不满。阿兴看着不忍,不住地劝道:“少爷,别练了!都练了半个时辰了,休息一下再练!” 戎承瑾怒道:“走开,不用你管!” 两人正说着,忽闻一阵急促的拍门声传来,只听一个女子叫道:“快开开门,救命——,快开开门......” 戎承瑾一听声音,心下大喜,道:“是鲍姑娘!”忙一个箭步赶了过去,将门打开。突觉胸前一软,已被刘姝妍紧紧抱住,喘息着道:“公子救我!有.......有个地痞无赖欲污辱我!” 正说着,只见耿帅领着三个家奴从后面嬉皮笑脸地追了过来,嘴里不干不净地叫嚷:“美人,别走啊!陪本少爷玩玩儿,你往哪里跑!”跑过来看见刘姝妍正和戎承瑾搂抱在一起,心里登时打翻了醋坛子,叫道:“姓金的小子,你胆敢抱我的女人,是什么意思,快放开!” 戎承瑾冷笑道:“你的女人,哼哼,耿胖子,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副德行,一副猪头猪脑的模样,居然还有脸说这句话。你认得她吗?光天化日之下胆敢调戏良家女子,你倒是好大的狗胆子!” 耿帅怒道:“你骂谁?” “这里除了你在我家门前狂吠,还有谁?” 耿帅见戎承瑾一副轻蔑的表情嘴角还挂着讥笑的样子,直气的咬牙切齿。要不是打不过他,依自己的脾气怕过谁来?怒道:“她是我刚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丫头小.......小红,你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本公子有的是钱,在这霍邱县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管的着吗?你......你快放开她!” 戎承瑾冷笑道:“就凭你那两个臭钱还好意思在我面前显摆,实话告诉你,这件事本少爷今天非管不可,是管定了,你待怎么样?”戎承瑾说完拉着刘姝妍的手道:“鲍姑娘,咱们进去!” 耿帅见戎承瑾扯着刘姝妍转身欲走,惊怒交迸,喝道:“姓戎的,你把她留下!” 戎承瑾闻言,转过脸来,盯着耿帅,冷笑道:“我要是不留呢?” 耿帅见煮熟的鸭子就这样要飞了,岂肯心甘,一打手势,三个家奴,向戎承瑾一起扑了过去。 戎承瑾道:“来的好!”言讫,一个跨步上前,迎着三人靠近,掌击剑挑,没几个回合,便把三个随从打的落花流水,不待耿帅反应过来,一闪身冲到身前,剑锋直指耿帅咽喉,冷冷地道:“你胆敢跑到我家闹事,信不信本少爷杀了你,然后上报官府说你强入民宅,图谋不轨!” 耿帅被戎承瑾用剑抵着喉咙,寒意袭人,色厉内荏,道:“你......你敢!” “好,你看我敢不敢!”戎承瑾说完,忽然手腕一抖,霎时间在耿帅脸上划破了一道口,鲜血流下来将耿帅的衣襟染红了一片。 三个随从见状大惊,想要上前阻止,心里却十分畏惧戎承瑾。耿帅一声闷哼,双眼喷火,瞪视着戎承瑾,咬牙切齿。 戎承瑾盯着耿帅看了一会,抽回长剑,说:“滚吧!” 三个随从如蒙大赦,赶忙上前扶着耿帅,扭头便走。耿帅被三人扯出数丈后,脸色发白,兀自口硬,放声道:“姓......戎的,你.......你等着,有朝一日,本少爷要你......你家破人亡!看你还怎么跟我.....抢……” 戎承瑾冷笑道:“好,我等着!本少爷倒要看看你是怎么要我家破人亡的!” 耿帅见有美难得,心下不甘,一行走着,不时地回过头来,眼中射出无比幽恨的目光! 第五十二章:护花使者 戎承瑾吩咐阿兴关好院门,将刘姝妍带回屋里,询问道:“鲍姑娘,你怎么会碰到耿帅这无赖?” 刘姝妍说道:“我一个人走在街上走着,不想迎头遇到了他们,那个人好无礼,吩咐他的仆人挡着道路不让我过,我本不欲理他,不想他居然上来动手动脚,嘴里不干不净的说些下流的言语。也没人敢上来说句公道话,我没有办法,只好跑回来求你帮忙,多谢公子又救了我一次!请受小女子一拜!”说着盈盈便欲行礼。 戎承瑾抓住刘姝妍的手臂,将她搀起来,道:“快快请起,鲍姑娘不必太过客气!这也合该咱们有缘,举手之劳而已,不必言谢!” “公子......公子,你弄疼我了!” “啊!哦!对不住,对不住......”戎承瑾慌忙松开刘姝妍的手腕,讪讪的笑了一笑。两手背着后面,不由得的搓了几下。 刘姝妍面若桃花,被戎承瑾看的不好意思,不由得别过脸去,沉默不语。 两人正在各怀心事,沉浸不语。忽然只听一人冷笑道:“好啊!你果然心地不纯,到处沾花惹草,被我抓个正着!” 戎承瑾寻声看时,自己汪冀南领着一帮人马站在街道上,脸上挂着不屑,眼泛寒光的朝两人望来。便问道:“你怎么来了?” 汪冀南盯着刘姝妍看了两眼,道:“我若不来,又怎知你装得正直善良,暗地里却是个登徒浪子,为了个女人和别人争风吃醋!” 戎承瑾忙解释道:“你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误会!”汪冀南冷笑着突然大声嚷道:“各位街坊邻居都过来看看,顺通镖局戎崇武的公子戎承瑾,从下跟我妹妹订了娃娃亲,没想到他却背地里跟别的女子勾肩搭背,搂搂抱抱,行为如此不检点,我长丰镖局家女儿虽非名门闺秀,岂会嫁给此人轻浮之人。今日请大家做个见证,我长丰镖局从此和他们顺通镖局一刀两断,再无半点关系!” 汪冀南说完从怀中取出一封纸函,掷于戎承瑾脚下,道:“这是当日你父亲到我家下定的婚书,还于你!从此你和我妹妹再无瓜葛,你做你的登徒子,我妹妹另择佳胥,我们两家,各不相欠!” 严忠听到消息,忙一路小跑过来,见状,大惊失色,忙劝解道:“哎呀!汪少镖头,误会,误会!” 汪冀南看也不看严忠一眼,冷哼一声,带领着一帮手下,扭头便走。 严忠忙欲上前阻拦,却被戎承瑾一把抓住:“严爷,让他走!” 戎承瑾望着围观众人指指点点、汪冀南远去的背影,朗声道:“我戎承瑾顶天立地,光明磊落,别人要怎么说,随他们便!” 戎承瑾说完,一把拉着刘姝妍,走进院内。 两人来到房中,一言不发,正闷着,只见严忠气呼呼的赶了进来,翻眼看了刘妍姝一眼,张口便道:“董姑娘,我家小姐和老爷已经出远门了,只剩下少爷和一些仆从在家,恐怕照顾不周,您请便!” 戎承瑾正窝着一肚子火,严忠话音未落,便站起身:“严爷,您老要是看我们不顺眼,我们现在就走,不劳您老人家赶!”口中说着,拉着刘姝妍往外便走。 严忠见了,又急又气,忙拉住戎承瑾,唉声道:“少爷,您要气死我老头子吗?罢了,您别走,我走行吗?” 严忠说完,摔门而去。 一时间,房中只剩下戎承瑾和刘妍姝二人。 刘姝妍心下歉然,对着戎承瑾敛衽说道:“戎公子,我连累你了!” 戎承瑾哈哈一笑,说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们之间清清白白,董姑娘何需如此,快起来!” 戎承瑾说完,开口问刘妍姝道:“事已至此,不知道鲍姑娘现如今有何打算?” 刘姝妍道:“我还是要去趟长沙姑妈家看下我姐姐是否平安,只是路途遥远,路上难免又遇到坏人,心里有些害怕!” 戎承瑾想想,自告奋勇说道:“如果姑娘不嫌弃,在下愿意做个护花使者,一路护送姑娘平安到达长沙!” 刘姝妍道:“这怎么可以,不行,不行,你从未出过远门,怎能让你跟我一路冒险,不行的!” 戎承瑾豪气干云地道:“这有什么,我爹爹当年也是十五六岁就拜师学艺,跟着九华山甘露寺智空大师四处闯荡江湖,二十三岁跟着我外公行镖,独当一面。我今年也是十七岁了,哪里也没有去过,早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不如趁这件事,一行护送你回家,一行游历江湖增长见识,两全其美!” 刘姝妍假意道:“公子侠肝义胆,雪秋心里十分感激!只是公子千戎之躯,怎可为雪秋.......” 戎承瑾道:“不要再说了,我意已决,就这么定了!除非你嫌弃,不肯让我送!” 刘姝妍道:“我怎么会嫌弃你,只是路途遥远,我担心你一个人回来的时候不安全。公子,我在洪都南街上也有一个开草药铺的亲戚,不如你护送我到洪都,等你回来的时候,也好跟你爹爹一路,这样放心的多!” 戎承瑾喜道:“好,我们这就出发,跟在爹爹他们后面,看看保镖到底是怎么干的!” 刘姝妍点头说道:“也好,咱们跟着戎大镖头后面,如果出现什么状况也好及时求助!” 戎承瑾忙道:“你等一下,我吩咐一下兴儿,叫他帮忙隐瞒!”说完扬声道:“兴儿,你来一下!” 阿兴知道戎承瑾心中不快,便躲着点他,正在里屋。忽闻戎承瑾叫喊,忙赶来问道:“少爷,什么事?” 戎承瑾道:“你去取一些盘缠来,我要护送鲍姑娘去洪都!” 阿兴吃了一惊道:“少爷,你可不能胡来!你从未出过远门,路上遇到盗匪怎么办?冻着饿着生病了怎么办?不行,千万不行!” 戎承瑾怒道:“什么不行,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知道该怎么处理事情!你听着,从现在起,你要呆在房间里,不许出来,也不许叫人进来,倘若严爷来问,你就说我心情不好,谁也不想见,叫他们把饭菜放在门口,不许人进来!能多隐瞒一刻是一刻,等到三五日后,就算严爷知道了,派人来追,也赶不上了!” 阿兴摇手道:“不行,不行,严爷知道了,我肯定要挨板子。倘若你路上不小心出了什么事故,老爷回家时非打死我!别的事情我都能答应你,这件事情不行!我告诉严爷去!” 戎承瑾喝道:“给我站住!你要是敢告诉严爷,我即刻把你赶出家门,让你在大街上流浪什么不行,我说行就行!” 阿兴闻言大惊,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目垂泪道:“少爷,别赶我走!我自小无爹无娘,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全靠老爷夫人收留,给我饭吃,给我衣服穿,我才能活下来,只有这里才是我的家,求少爷别赶我走!” 戎承瑾见了,心下歉然,忙拉起阿兴道:“对不起!好了,没事的!” “嗯!”阿兴摸着眼泪说道。 戎承瑾道:“放心吧,我偷偷的跟着镖队,不会有事的!过不了多久,我就会跟爹娘一起回来,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怪你的!” 阿兴无法可施,只得点头答应。 第五十三章:通风报信 耿帅脸上被戎承瑾划了一剑,破了相,无颜再在街上转悠。 回到家里后,踢门弄瓦,掀桌倒柜,直累得气喘嘘嘘,精疲力尽,这才坐在那里休息,嘴里咕咕哝哝,咬牙切齿,兀自不能解恨。 仆人战战兢兢地端了一盏茶递了过来,敛声道:“少爷喝茶!” 耿帅摔打了半日,早已口干舌燥,一把抓了过来,只喝一口,便全喷了出来,腾地起身,飞起一脚将阿强踹了个倒栽葱,指着鼻子骂道:“他妈的,你想烫死我!”说完把手中的茶盏迎面摔在阿强脸上,登时打得头破血流,犹难解恨,依然不依不饶地骂道:“姓戎的狗娘养的欺负我,连你也欺负我!我.......来人——” 耿帅扬声喝命道:“把我的马鞭拿来,把这个该死的畜生给我拖出去绑在柱子上,我要打死他,狠狠的打死他——” 阿强听了,顿时吓得面无血色,顾不得头上疼痛,慌忙跪倒,磕头如捣蒜,哀求道:“少爷饶命!少爷饶命!” 耿帅哪里肯饶,早命三个随从将他拖了出去,绑在柱子上,拉开架势,一鞭接一遍劈头盖脸地打将下来,直打得仆人杀猪般地乱叫。 耿练正躺在花园里睡午觉,听见这边叫嚷,扰了美梦,心下愠怒,喝道:“谁在前面吵闹,给我带过来!” 仆人回道:“老爷,是少爷在前面教训阿强,现在绑在柱子上打哩!” 耿练听了心下疑惑,没了睡意,道:“走,带我去看看去!” 仆人忙,答应着一声,前面领路。两人来到前面,见耿帅仍旧奋力挥鞭恨打。耿练心下不快,道:“住手!” 耿帅一听声音,忙停下来,转身见礼道:“爹——” 耿练见耿帅脸上裹着一条白布,隐约被鲜血染红了一道,便问:“你的脸怎么了?” 耿帅见问,顿感羞惭,紫涨着脸皮,口中诺诺不能言。耿帅见了更添了三分怒气,喝骂道:“我问你脸上是怎么回事,你哑了还是聋了?说!” “是.....是......是......” “是什么!” “是戎志武的儿子,戎承瑾划的!” 耿练奇道:“平白无故的,他划你脸做什么?” 耿帅道:“今天……今天早上我和阿胜、阿强、阿忠在街上游玩路过东街时,看到前面……看到前面围了一大群人,心下好奇,挤上前看时见戎志武的儿子戎承瑾那小畜生正在调戏一个貌美的年轻女子,孩儿看不惯,便说了几句公道话,没想到那姓戎的小畜生翻脸不认人,冷不防就划了我一剑,阿胜、阿强、阿忠三个见我受了伤,找他理论也被他打伤了!” 耿练见他言语闪烁,知他说的也不尽实,冷嗤一声道:“没本事去逞什么强?鬼迷心窍!给我滚!别让老子看了心烦!” 耿练对身旁的小厮道:“把管家叫来。” 小厮答应着去了,不多时便领着王昆一路小跑奔来。 耿练问道:“戎志武这厮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管家见问,忙回道:“咱们的眼线说刚出霍邱,现在大概在霍山一带!” “都到了霍山了,行速挺快的!照这样的功夫下去,还有五六天的功夫就到洪都了,娘的,老子听说你接了宸王的差事,本来有意打算和你修好,没想到你他娘的欺人太甚,老子心里现在堵得慌,既然你不仁,休怪我不义,老子就是下水,也要拖着一块儿。事到如今,姓戎的,要怪就怪你儿子吧!” 耿练道:“到了霍山之后,可以从岳西县一路南下,通往太湖,太湖自来多匪盗。有道是‘北人骑马,南人乘船’。戎志武素来谨慎,我料他定会避开太湖,从英山绕蕲春县走一路南下,可不管怎么走,都绕不开一个‘扼长江之咽喉,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三省七县通衢被,喻为楚江锁钥的广济县。 “广济县北部为大别山余脉,中部丘陵起伏、湖港交错,四面环山,地广人稀,甚是荒芜。而横岗山、黄鹄山、一冲山、半壁山这些地方正是人称“霸山虎”土匪蓝广义的地盘。 “此人狡猾奸诈,见财眼红。现在我马上修书一封,你连夜快马加鞭送到,给姓蓝的通风报信,告诉他顺通镖局戎志武保着一个价值连城的宝贝,不日便要从此地经过,要他多加留意,得到这个红货一世荣华富贵、高枕无忧!” “是”王昆忙答应着去了。 耿练冷笑道:“姓戎的,斗了这么多年,你这次是滚汤泼老鼠——灾难难逃”。 戎承瑾收拾了些细软,带着董梦蝶悄悄地溜出院墙,雇了匹车马,一路直奔金陵而去,沿途打听戎志武镖队的消息。 正午时分,严忠来至戎承瑾的房前,见门窗紧闭,拍门不应,只得柔声劝道:“少爷,晌午了,该吃些饭了,老爷这么做也是为你好,别较劲了!”叫了几声,见不答应。 严忠又用手推了推门,阿兴心下惊慌,只得硬着头皮说道:“严伯伯,少爷现在心情不好,不想见人,你让人把饭菜放在门前,我自会取给少爷吃!” 严忠素知戎承瑾脾气十分倔强,这次老爷把那女子撵走,拂了他的意,心里甚是怨愤,从早起到现在不知砸了多少东西。听见这么说,思前想后,也无法可施,只得答应。 王昆带着和布的信物,快马轻骑一路朝广济县赶来,进入后仙姑山,渐觉重岩叠嶂、草木茂盛,山路崎岖不平,乱石嶙峋越发难走。突然只听一声喝问道:“赶路的,留下‘亮子’来。” (注:江湖黑话,江湖人见面有一套自己的语言交流,略加取用,原为取其意思,若都用江湖黑话,作者也不能尽知,读者也不能明白) 王昆忙勒住马,回应道:“道上的朋友,合吾是一家子,我是神威镖局的,要见你们寨主蓝当家的,有请兄弟们带路吧。” 那匪徒听了,问了几句切口,吩咐道:“你等着,待我传报!” 蓝广义正和众匪徒吃酒玩乐,忽见眼子来报,不禁诧异,问:“他来做什么?” 小喽啰答道:“小的不知,他说要见了大当家的才能说。” “带他进来”蓝广义嘀咕道:“耿练这小子,向来无利不起早,不知道这回打的是什么主意。” 小喽啰去后不久,便带着王昆来到“聚义堂”的前,回复道:“启禀大当家的,神威镖局的人已带到。” 蓝广义“嗯”了一声,坐在上面也不起身,也斜着眼问道:“你是神威镖局的,耿练那小子叫你来这里做什么?” 王昆见问,在下面恭恭敬敬的做了个揖道:“好叫大当家的得知,我家镖主叫老夫特来大当家的道喜来了,现有一桩大买卖,不知道大当家的敢不敢做?” 蓝广义道:“什么买卖,他娘的,耿练这老狐狸,有什么好事还能轮到俺,说来听听!” “是顺通镖局戎志武保了一批红货,不日便要贵地经过”王昆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封书信,双手捧向前道,:“我家老爷,亲笔修书一封在此,请大当家过目。” 蓝广义使了个眼色给左右,吩咐道:“呈上来” 下面的人听了,忙接手递了上去。 蓝广义展开书信,看了一眼,冷笑一声,骂道:“耿练这狗娘养的,什么来给老子道喜,他娘的分明是你们斗不过这姓戎的,到老子这里来‘借刀杀人’,他自己在那里坐山观虎斗。戎志武那厮是好惹的吗?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绿林好汉栽在他手上。你们他娘的却要老子去招惹他,安的是什么心?” 第五十四章:狼狈为奸 王昆听了,微微一怔,眼珠子不停的乱转,突然呵呵大笑起来,说道:“我来时曾对我家镖主说‘戎志武武艺过人,宁王权倾朝野,只怕曹寨主没这个能耐,不敢答应。’我家老爷却说‘蓝大寨主你身怀绝技,胆识过人,手下又卧虎藏龙,人才济济,只因时乖命蹇,这才落草占山,与众位英雄结义兄弟,效仿当年梁山好汉,劫富济贫,聚啸山林,为你打抱不平。 “我家镖主得到这个好消息,首先便想到了您。说‘以你一身的好本事,做个将军,封侯拜将都是绰绰有余,戎志武在你面前根本算不得什么,那价值连城的绝世宝贝雷音传法也如同探囊取物,手到擒来。’ “如今看来,原来只不过是一只畏首畏尾的纸老虎,吓唬人而已。唉!看来我家镖主太高估蓝大寨主了,众位兄弟也只能是做些小本买卖而已。蓝大寨主,告辞了!”说完转身抬脚便走。 蓝广义一声怒喝道:“站住了!” 王昆转过身来问道:“蓝大寨主还有什么吩咐吗?” 蓝广义将一双眼上上下下的打量王昆,一声冷笑道:“不愧是跑镖的管事,好一张伶牙利嘴,把俺们都骂惨了!哼哼,耿练给你好大的胆子。胆敢跑到老子这里撒野!” 王昆道:“不敢,我家镖主向来最重英雄,老夫素来也十分敬重英雄。” “这么说来,俺们兄弟在你眼中都不是英雄,都成了狗熊了!” 王昆反唇相讥道:“英雄不英雄,蓝大寨主自知,何必要问老夫!” 蓝广义冷笑道:“你当老子不知道耿练心里打的什么算盘,你们鼓唇弄舌,不就是想借俺们的手,为你们出去一个同行竞争对手吗?这些微未计俩也想在老子面前糊弄!” 王昆道:“想借蓝大寨主的手除去一个竞争对手自然不假,但蓝大寨主也并非是白忙活,我们两家各取所需,我们只要扳倒戎志武,不要宝贝。 “那戎志武此次押运的‘雷音传法’乃是宁王从民间搜刮而来的极品,价值连城。蓝大寨主得到此镖,可换成黄金万两,众位兄弟们几世逍遥快活,享用不尽,再也不用过这些粗茶淡饭的日子。二来又间接的为那些冤死之人,伸张正义。蓝大寨主此次只要一劳永逸,有何不可?” 蓝广义沉思片刻,抬头向众匪徒说道:“众位兄弟,你们意下如何?” 三当家卢斌思索片刻,摇头道:“不可,不可,大哥,红货虽好,但是太惹眼了,黑白两道都注意着。且不说那戎志武武艺高强,少有敌手,咱们未必能够得手。宸王权倾朝野,势力遍及天下,手下卧虎藏龙,高手如云,咱们即便得到此镖,恐怕也无福享受!此事万万不可,还请大哥三思!” 二当家袁义和一拍桌子,大声说道:“怕什么,咱们大伙得到此镖换成黄金万两,远走高飞,吃他娘不是。到嘴边的肥肉不吃,老子不愿过清汤淡水的日子。你们要是不敢,老子一个人单挑,有想喝酒吃肉的兄弟站起来,咱们一起挑了它。” 众匪徒听见,一阵吆喝,大半人起身回应。 三当家卢斌忙道:“二哥,不可鲁莽,此事得听大哥建议。” 蓝广义沉思片刻,问:“戎志武镖队一共有多少人马?” 王昆忙道:“加上两名宸王王府两名侍卫,好手一共一十六人,剩下的都是赶车的脚夫。” “呵呵呵呵.....,娘的,老子一百多号人,难道还怕这十几个人!”蓝广义向王昆喝道:“回去告诉耿练,想让俺们帮他收拾对手,拿钱来!叫他拿五千两银子来,老子帮他收拾对手,可不是白使唤的!” 王昆诧异道:“我们给蓝大寨主提供信息,那价值万金的宝贝雷音传法我们一份不要.....” “去你妈的,那东西是要靠老子和兄弟们拼死拼活抢到的,哪有你们的功劳。拿钱办事,老子帮他耿练除去一个竞争对手,从今以后你们凤阳一带就他和布一人独霸,不知道有多快活!难道不要给兄弟们些好处?你告诉和布,如果老子第二天下午看不到银子,老子也不用去劳什子劫镖,老子就派人拿着这封信到官府告密,我就不信还换不出来几万两银子。” 王昆闻言心下大骇,小心翼翼地反问道:“蓝大寨主在江湖上这样做,难道不怕武林同道耻笑吗?” 蓝广义怒道:“滚你妈的江湖道义,老子做的本来就是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勾当,少拿江湖道义在老子面前说道。老子不仗义,难道你们就很品德高尚吗?充他娘的什么好鸟,回去告诉耿练,亏本的买卖老子从不做,如果第二天日落之前老子看不到五千两银子,这封信就会出现在官府的公案上,到时候他耿练家破人亡,名声扫地,可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王昆听了心里没了底,张口结舌,瞠目不知所对。答应着一声,转身便朝外走去。只走出六七步,蓝广义看着心里很不舒坦,一声断喝:“俺们樊家寨岂是你要来便来,要走便走的。来人啊-!给这位兄弟上上眼药,长长记性!” 当家一打眼色,一个彪形大汉闪身跳了出来,横拦在王昆身前,斜眼睨道:“相好的,留下个万儿!” 王昆忙摇手道:“不敢,不敢,合吾是一家子兄弟,休动拳脚,伤了自家兄弟的和气!”那 大汉冷哼一声,更不答话,“呼”地一拳直朝王昆面门打来。 王昆一见架势,便知他打的是一门江湖普通拳法“黑虎拳”。属外路武功,讲究劲猛刚硬、气势逼人,他第一招直捣自己面门,使的是“黑虎出洞”,第二招肯定是“黑虎掏心”偷袭自己前胸,只要自己使“小擒拿手”缠住他的手臂借力顺势往前一带,在使绊子伸脚一勾便能将他打倒。 只是现在人家的地盘上,撒野不得,当下只得左闪右避,敷衍了事,走了几个回合后,待那大汉使一招“饿虎扑食”时,王昆眼见拳来,假装躲闪不及,“哎哟”一声,摔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哼哼地道:“兄弟饶命,兄弟饶命!” 那大汉还欲上前再打,蓝广义遂了心愿,便喝令住了手,面带笑容,得意地道:“怎么样,俺们曹家寨的武功比你神威镖局如何?” 王昆爬起身来,以手抚胸,喘息着说道:“不敢相比,蓝大寨主手下果然人才济济,武功了得。俺们神威镖局的师傅们如果都有蓝大寨主手下弟兄的这等身手,想必那戎志武也不敢与我家抗衡了!” 蓝广义讥笑道:“你们那群脓包,怎敢与俺们相比!他娘的,神威......神萎,神都萎了,还威风个屁!依老子说,你叫耿练把那神威两个字改改,就叫.......就叫肾……亏镖局好啦。” 他话刚一说出口,堂下众土匪都忍不住“嘻嘻,哈哈,呵呵”地笑成了一片。 蓝广义笑了半晌,方渐渐止住笑声,道:“你他娘的,赶紧滚回去办正经事吧,记着明天下午日落之前,我要是看不到五千两银子,别怪老子翻脸不认人!” 王昆忙答应一声,转身去了。 第五十五章:有美同行 戎承瑾、刘姝妍两人轻车简行第二日一早便来到了青石镇。 戎承瑾打听得一阵,得知戎志武镖队的车马刚走,喜不自禁,对刘姝妍道:“鲍姑娘,咱们下来打下尖歇歇脚,一会儿吃饱饭在追随在我家镖局后面。” 刘姝妍在马车上隔帘相望,见远处四面青山隐隐,连绵不断,知不是个好所在,摇头道:“戎公子,我听说此地盗匪极多,不宜单行,我们还是买些便食一路走着吃,等过了在说广济县,好吗?” 戎承瑾忙答应道:“好,只是又要辛苦你了!” 刘姝妍微微一笑道:“没关系的,倒是连累了你被人误会,又不辞辛苦千里迢迢的送我,真是不好意思!” 戎承瑾憨笑道:“没什么,你别放在心上!” 戎志武镖队进入横岗山后,举目望去,只见四处乱石嶙峋,草木繁盛,极易藏身,便嘱咐道:“兄弟们留心了,过得此山离瑞昌县就不远了。” 众人闻言也都打点精神,全神戒备起来。渐入山林深处,越觉草木瘆人。突然只听一声梆子响,忽见从山上骨碌碌地滚下几块巨石来,顷刻间封锁了两头的道路,将镖队困在中间,只听得一阵发喊,四面黑压压地涌出许多土匪出来,将镖队围个水泄不通。 戎志武神色自若,安抚众人道:“大家不要慌!” 抬头向众匪徒呐喊道:“合吾是凤阳顺通镖局的戎志武,敢问是哪条线上的朋友。” 戎志武说完,只听得一人应声道:“俺是樊家凹的总瓢把子,人称‘霸山虎’蓝广义,打听的戎大镖头要打此地过,兄弟们特在此地摆队迎接,向戎大镖头讨口饭吃!” 戎志武打量来人,见此人生的浓眉虎目、隆鼻阔口、肩臂宽厚,甚是彪悍。身旁一左一右跟着两人,一个面色青靛,目光凶狠;一个手握一柄铁骨折扇,头戴书生巾,生的面皮白净,三人太阳穴都微微隆起,显是内外兼修的高手。 戎志武抱拳笑道:“原来是蓝大当家的,久仰大名!江湖朋友给脸赏口饭吃,做些小本买卖,既然蓝大当家的不嫌弃兄弟寒碜,开了戎口,小弟些须薄礼,权表心意。还望蓝大当家的高抬贵手,让出条道来放兄弟们过去!” 说完吩咐道:“来人——,取五十两银子来,给蓝大当家的献上!” 郑茂林闻言忙备好三百两银子,双手托着献给曹广义,蓝广义斜眼瞅了瞅,打眼色让身边的小喽啰收了起来。冷笑一声道:“戎大镖头好小觑人,兄弟们忙活了半天,俺们一百来号人,一人还分不到一两银子,戎大镖头这是把俺们当叫花子打发!” 戎志武见蓝广义如此贪婪,心里不仅打了个突,忙抱拳笑道:“蓝大当家的这话让兄弟汗颜的很,江湖朋友赏口饭吃不容易,兄弟做这些小本买卖余盈不多,身上也没有多少干粮。蓝大当家的若嫌不够,请宽限些时日,待兄弟们交了货时回来一起补上!” 蓝广义听了,仰天打了个哈哈,冷笑道:“戎大镖头好会哭穷,江湖上谁不知道凤阳府戎字万儿的的招牌,你开家镖局一年少说也有个几万两的进账,肥的流油。 “”这次给宸王保龙纹大玉刀这趟红货,少说也有个万儿八千的赏银,别拿兄弟们都当外人,依俺说这么个价值连城的宝贝,还保个屁的镖,不如咱们来个坐地分红,将这支红货四六分分,一辈子花天酒地、荣华富贵吃他娘不是!” 戎志武闻言不禁吃了一惊,还未来得及答言。只听陆阳、贺吉两人在马上喝骂:“放肆!大胆狂徒,胆敢目无王法打雷音传法的主意。戎镖头本官命你马上将此人缉拿归案,就地正法,如有反抗一律杀无赦!” 戎志武听了,无法再隐瞒,少不得要许多麻烦,心里连珠价叫苦不迭。 蓝广义狞笑道:“鹰爪孙好大的官架子,让兄弟我瞧着心里不顺畅。兄弟替我招呼了,送他上路!” 戎志武大惊,忙道:“蓝大当家的切莫动手,有事好商量,山不转路转,念在合吾江湖同道的份上,莫要打破了兄弟的饭碗!” 蓝广义见说,这才息了怒气,冷冰冰地道:“冲你戎大镖头的万儿,蓝某就卖你个情面,饶了这两个鹰爪孙。闲话少说,留下雷音传法兄弟们就放你过去,否则免谈!” 戎志武道:“钱好商量,雷音传法万万不行,还望蓝大当家的高抬贵手,放兄弟一条路!” 蓝广义怒道:“那还说个什么,‘话不投机半句多’,相好的亮靑子,手底下见真章罢!兄弟们动手!”说着,抽出大刀向戎志武猱身扑了过去,举刀便砍。 戎志武“锵”地一声拔出兵刃,展开‘六合伏魔刀法’以一敌三,与蓝广义、袁义和、卢斌三人周旋起来。 大声吩咐道:“扔下沉重的货物,夫人,我帮你们挡风!你带着大家伙保护好镖先冲出去!” 柳氏忙答应着,高声呼唤道:“大家和我一起走!”口中说着,和众镖师冲开一条道路策马逃了出去。 蓝广义见柳氏背着雷音传法逃走,冷笑道:“拦住她,别让她走了!” 三当家卢斌答应一声,虚攻一招,抽身退了出来,领着众匪徒尾随追了过去。柳氏等人只逃得百余丈时,只听一声梆子响,地下“唿”地一声,绷起一条绊马索拦住了去路,紧跟着一阵乱箭碎石如雨,夹头夹脑的朝柳氏等人射了过来。 众人猝不及防,只听一声惨叫,一个镖师中箭落马倒在地下,柳氏举目望去,见右边不远处有一片开阔地,乱石嶙嶙,极易防身,忙吩咐道:“大伙都跟我来,快到那里去!” 众镖师闻言便都跟了过去。匪徒见射之不到,由不得都涌了出来,众镖师见黑压压的几十个匪徒,手持弓箭渐渐逼近,不由得心急如焚。 第五十六章:负隅顽抗 陆阳吩咐道:“柳夫人,本官命你带领人马将这伙匪徒杀退,保护好本官和雷音传法的安全!” 周大虎闻言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地恨声骂道:“去你妈的狗爪子,这外面几十把弓箭,露个脑袋便能把你射成刺猬,不怕死你出去!” 陆阳闻言,气的脸色铁青,冷冷地说道:“你胆敢辱骂朝廷命官,我看你是活腻了!” 周大虎闻言“唰”地一声拔出佩刀,怒道:“狗爪子,俺们给你保这劳什子,到处遭人眼红,今天恐怕是凶多吉少,老子怕你不成,来吧!” 柳瑛忙劝住道:“住手,外面人还没有攻进来你们倒先窝里反了!” 一个镖师瞥眼看见地上碎石如砾,道:“大家快用石头招呼他们,剪镖的看来是踩好了盘子,下手不留情面,咱们也不要客气了!”一句话提醒了众人,霎时间飞石如蝗,疾向众匪徒打去。 众镖师个个都是十里挑一的好手,功夫自然不在话下,手里的石头专朝土匪头脸招呼,直打得众匪徒鼻青脸肿、头破血流,纷纷丢掉弓箭,抱头鼠窜。 只听卢斌一声断喝:“住手!”手中铁扇轻摇向柳瑛说:“区区樊家凹三当家卢斌,人称‘圣手秀士’,闻得夫人耍得好拳脚,区区不才,倒要讨教讨教!” 柳瑛道:“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卢斌笑笑说道:“只要夫人把雷音传法留下,区区这就让手下的兄弟们为夫人让道平平安安的过得此山!” 柳瑛道:“你妄想!” 卢斌冷笑道:“那要看看夫人有没有能耐保得住了!兄弟们给我上!”言毕,人已是一阵风般欺身飘了过来,挥扇径取柳瑛身上要害。 柳瑛一声娇咤,仗剑反击,与卢斌交手过招。 两人一使长剑,一使铁扇,路子皆以灵动轻捷见长,一沾即走,稍触即变,交手数十几个回合,彼此之间都未曾沾得半分便宜。 众镖师也不含糊,各显身手,与众匪徒搏斗扭打在一起。众镖师毕竟是拜师学艺的练家子,一般匪徒自然不在话下,展开拳脚片刻间便打倒数十人。只是匪徒人多势众,一时间也打发不尽。 金崇武与蓝广义、袁义和交手十几个回合后,已探明了蓝广义、袁义和的武功家数,二人虽然招式迅猛狠辣、相辅相成配合的十分默契,但招式不纯,转换挪腾之间尚有空隙,一攻即破。不似自己名门正宗的嫡传武功,进退变化中防守兼备,疏落有致,滴水不漏。 只是在江湖上行走,干镖局的最忌讳与人结梁子,以免得日后狭路相逢,行走困难。只听一声惨叫,一个镖师被一个土匪从后面狠砍了一刀,登时鲜血飞溅,染红了一片。 金崇武瞥眼见手下的几个兄弟气力渐歇,难以抵挡,都挂了彩,心下大怒,身形一晃,欺了过去,一脚将那土匪踹飞,出掌出拳,三五下便将那群小喽啰打的爬不起来,捂着痛处哼哼不绝。 众镖师依偎在一起,喘息不止,道:“头儿,你先走吧,我们在这里挡着,再不然一个都走不掉了!” 说话间蓝广义已带人又围了上来,恶狠狠地瞪视着金崇武等人。金崇武听了,心如刀搅,脸色铁青,向蓝广义等人怒目而视,问道:“蓝大寨主,我和你井水不犯河水,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什么要对我们赶尽杀绝,金某如有开罪之处,还请蓝大当家的明示,金某人改日备茶备酒亲自登门谢罪!” 蓝广义狞笑道:“少他娘废话,俗话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废话少说,只要你交出雷音传法来,蓝某人这就让兄弟们让道送你下山。如果你牙齿里赶蹦出半个‘不’字来,老子立马送你们都上西天。” 金崇武闻言大怒,傲然道:“既然不能善了,那你就放马过来吧!”一言讫毕,放开了手脚,一纵身抢到蓝广义身前,手起一刀,便将挡在身前的一个匪徒斩做两段。 时值夏未,但见树木葱茏,山路崎岖,两旁野花漫道,绿茵遍野,清香袭人,花间蝴蝶不时翩跹起舞,胜似人间仙境。戎承瑾有美同行,赶着马车,满心欢喜无限,不禁脱口吟道:“道由白云尽,春与青溪长。时有落花至,远随流水香。闲门向山路,深柳读书堂。幽映每白日,清辉照衣裳。” 刘姝妍微笑道:“公子好雅兴,这篇是晚唐诗人刘昚虚的《阙题》吧,此诗清新自然,婉转流畅,确是上乘之作,只是似刘昚虚这般性高逸,不慕荣利,情幽兴远的人品今朝确并不多见了!” 戎承瑾喜道:“原来鲍姑娘也懂诗词,倒要讨教讨教!” 刘姝妍微微一笑道:“不过是小时候听得多了,知道一两句,哪里能谈得上懂!” 戎承瑾忍不住好奇,问道:“原来姑娘是读书人家,令尊现下做何事物,倒不曾听姑娘说起过。”刘姝妍见问,微一笑道:“也不过是一介白衣而已,赖承祖业,聊以生存,平日里喜欢看书吟诗作对、抚琴赏花打发时光!” 戎承瑾赞道:“看来令尊定是个高人雅士,如若有幸,孝祥一定要跟伯父好好学习才是!” 刘姝妍听了,心下伤感,不愿提起,目光游离,忽然看到前边不远处有一滩血迹,惊道:“你看那是什么?” 戎承瑾顺着刘姝妍手指处看去,见一个尸体伏在那里,胸前鲜血殷红一片,不禁吃了一惊!忙一骨碌跳下马车,几个跨步向前察看,却见那人头裹青巾,手持铁锤,胸前中了一刀,早已死绝。 戎承瑾顺着血迹望去,见前面几架镖车上插着顺通镖局的旗帜。周围尸体横七竖八地倒了一片,心里大骇,手脚冰冷。猛然间想起一件事情,惊叫起来:“爹娘——,你们在哪儿——?爹娘——”口中喊叫着,环顾四周不见,大叫着发疯般向前跑去! 刘姝妍忙在后面呼喊道:“公子,戎公子——”任凭她千呼万唤,戎承瑾却似充耳不闻,片刻间便跑的无影无踪。 第五十七章:促然发难 戎承瑾一路跑来,见尸首有老有小、高矮瘦胖,越来越多,却始终未见镖局中人,心里既感欣慰,又惶恐不安。忽然听到一阵打斗声传来,不暇思索,遁声寻去,见柳瑛和众镖师正和土匪打的火热。 “圣手秀士”卢斌与柳瑛斗了半日,见柳瑛虽功力不如自己,但招式绵密、灵动敏捷,却也攻之不下。待见众镖师下手狠辣手起刀落,手下的兄弟越来越少,盏茶时间已所剩无多,不免心焦。一不留神,腿上便被柳瑛划了一剑,鲜血迸流。 再看之时,却见手下的匪徒已廖无几人,转瞬之间只怕众镖师便要对自己合围过来,不由得心神大乱,没了斗志,虚攻几招,抽身跑了。 众匪徒见他一跑,群龙无首,也都倒枪拖刃一哄而散跟着跑了。 戎承瑾看见柳瑛平安无事,放下心来。欢叫一声:“娘——”,一阵风似的,跑了过来,扑在柳瑛怀里。柳瑛刚罢手停斗,正站在那里喘息不止,忽见戎承瑾跑来,不禁吓了一跳,问:“你是怎么过来的?” 戎承瑾道:“孩儿是护送鲍姑娘,一路尾随镖队跟着过来的。爹爹呢,他在哪里?” 柳瑛道:“你爹爹在后面挡风,不用怕!鲍姑娘人在哪里?” 戎承瑾见问,猛然醒悟,叫道:“糟了!我刚才把她丢弃在马车上了!” 柳瑛听了,吃了一惊,骇道:“那还不赶紧回去找,你怎么......” 戎承瑾不待说完,返身便跑。只见刘姝妍气喘嘘嘘的从后面赶来,口中不住地叫道:“公子,戎公子......” 戎承瑾忙上前扶住,一起走了过来见过柳瑛。柳瑛忙伸手扶住道:“不要客气,祥儿照顾不周,姑娘一路上受惊了!” 刘姝妍觑眼看见柳瑛身上背着的锦盒,正是祖传贮放雷音传法之物,心里禁不住一阵躁动,纠结难定,环顾四周,见众镖师一个个虎背熊腰、肌肉虬结,料来皆是镖局中一流好手,不易对付。眼光游移,正和与陆阳四目相对,陆阳见了,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微一思索,便回想起来,尖叫一声道:“好贱婢啊!将她拿下!” 刘姝妍见行迹败露,不在掩藏,身形一晃,如一阵风般飘然欺身到戎承瑾背后,左手拂动,霎时间封住了戎承瑾身上要穴,将他搂颈抱在身前,右手翻腕取出一柄匕首架在戎承瑾的脖颈之上,喝道:“站住!都别动!” 柳瑛反应过来时,戎承瑾已被刘姝妍牢牢掌握在手中,心下惊诧道:“鲍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刘姝妍道:“夫人,请你把雷音传法给我,我保证不伤害你的儿子!” 柳瑛心下愠怒道:“我儿子好心救你,没想到你却恩将仇报!” 刘姝妍闻言,歉然道:“夫人,我别无他法,小女子只想拿回我家祖传的雷音传法,请你成全!” 柳瑛道奇道:“你家祖传......”。 “是的,夫人,其实我不姓鲍,我的名字叫刘姝妍。”刘姝妍黯然说道,忽然扬手一指陆阳、贺吉两人道:“您问他们,我乃前朝内阁丞相刘健的孙女,这雷音传法是我家祖传之物,被宸王朱宸濠这奸贼派这些爪牙将我家满门杀害抢去的!” 陆阳听了斜睨冷笑,不置是否。贺吉闻言大怒,喝道:“放肆!柳夫人,本官命你马上将此人缉拿归案。否则,本官立即将此事上报王爷,将你满门抄斩!” 柳瑛听了,怒目而视,问道:“两位大人难道没有看到我儿子在她手上吗?如果我儿子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谁来负责?” 陆阳冷哼一声,淡淡地说道:“咱们奉命行事,只管雷音传法的安全,至于别的,那是你们的事,跟咱们无关。令公子虽然金贵,却不能跟雷音传法相提并论。倘若雷音传法有个闪失,只怕在场诸位都要喝上一口断头酒!” 刘姝妍见柳瑛左右摇摆不定,不敢久留,把心一横,冷冷地道:“夫人,把雷音传法还我,别逼我下手!”说着手上加劲,匕首往戎承瑾脖颈中深陷寸许,登时勒破一道血口子!” 柳瑛忙道:“放开我儿子,雷音传法还你!” 陆阳、贺吉两人听了,由不得心下慌了神,齐声喝道:“放肆!”踏步过来,伸手欲抢。柳瑛身形一晃,闪了过去,喝道“把他们拦住!” 戎承瑾虽然顽劣,但心地善良,嘴巴非常甜。周大虎等人看着戎承瑾从小长大,虽然不是亲侄子,但感情深厚,胜似亲人。闻言,左右包抄,刹时间便挡在两人面前,陆阳见众镖师人多势众,不敢动强,高声说道:“柳夫人,你知道雷音传法乃是王爷梦寐以求的心爱之物,你知道丢失此镖的后果有多严重吗?王爷一声令下,你们全家老小都要人头落地!柳夫人,柳夫人......” 柳瑛见刘姝妍使狠,如若是不答应,只怕戎承瑾顷刻便有性命之忧,内心如焚。两人大呼小叫,柳瑛只当未见,充耳不闻,移步走朝刘姝妍走去,道:“放了我儿子,雷音传法给你!” 刘姝妍见柳瑛脚步轻盈、身段灵动,眼光充满期盼,闪烁不定,不由得心下疑云大起,喝住道:“夫人,站住!” 柳瑛怔道:“什么?” “你把锦盒打开我看,扔过来就行了,不必过来!”柳瑛听了,心底暗赞道:“好精细的丫头!”知她心生提防,忤逆不得,只得撕毁封条,将锦盒打开与他察看。 众人见状,忍不住都伸头探颈,齐来张望。揭开看时,却见里面贮放的只有一块石板,哪里有什么雷音传法。柳瑛见了,犹如五雷轰顶,登时失去魂魄,失声惊叫:“怎么会是这样?” 刘姝妍冷笑道:“夫人不必做戏,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种把戏我也会。快把雷音传法交给我,须知您儿子还在我手上呢!” 柳瑛惊魂未定,又急又怕,说道:“我怎么会拿我儿子性命开玩笑,雷音传法真的不见了!这可怎么办?” 刘姝妍见她说的真切,察言观色,看见柳瑛神色惊慌,眼睛里透着绝望,倒像是做作不来,但心里终究不肯相信,冷笑道:“既然如此,令公子我先带去,三天之后夫人找到雷音传法交给我时,我再还你儿子。” 说着,托着戎承瑾便往后退去。 第五十八章:浴血奋战 柳瑛担心戎承瑾的安危,紧随在后,道:“不要走,放了我儿子!” 刘姝妍心下恼怒,停下脚步复将匕首架在戎承瑾脖颈上,冷冷地道:“夫人,我说过,把雷音传法交给我来换你儿子,你再跟过来,我就杀了他。” 柳瑛心里害怕伤及戎承瑾,只得停下脚步。 陆阳见刘姝妍要走,哪肯放过,向贺吉一打眼色,翻身跃过众镖师头顶,一声断喝道,哪里走,随我们去见王爷!”口中说着,猱身齐向刘姝妍进攻,一招连着一招,不离要害。 柳瑛见状惊叫道:“不要伤了我儿子!” 刘姝妍托着戎承瑾碍手碍脚,转换挪腾十分不便,难以招架,怒道:“你们再不退开,我就杀了他!” 贺吉闻言,不禁“嘿嘿”地笑了起来。陆阳手上不停,冷笑道:“你想杀就杀,本官只要拿你到王爷那里请赏,这小子是死是活,管我什么事!” 刘姝妍托着戎承瑾左挪右闪,忽然脚下一个跄踉,险些被乱石绊倒,破绽大开。贺吉瞅了个便宜,忙挥钩偷袭“嗤”的一声,登时将刘姝妍左肩划破,鲜血四溅。 刘姝妍疼痛难禁,见戎承瑾已成个累赘,留之无用,反而带累了自己,登时心里无名怒火燃烧三丈。 刘姝妍心里虽然惦记着想要用戎承瑾换回雷音传法,但见陆阳、贺吉二人显然一心只想抓自己,不关心戎承瑾的死活。虽然不舍,但是戎承瑾、柳瑛一家人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恩,做人不能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刘姝妍忽然手起一掌,拍在戎承瑾后背,登时将戎承瑾拍飞向贺吉砸去。挺匕向陆阳反攻,恼恨交迸,双眼喷火,咬牙切齿道:“都是你们杀我全家,夺走宝物。我杀了你们!”言毕,挥舞匕首,向两人反攻。 柳瑛见刘姝妍一掌打在戎承瑾后背,将他当做暗器袭击贺吉,惊怒万分,忙翻身飞起,将戎承瑾抱住,替他解开穴道,戎承瑾只觉得五内翻滚,气血奔走,犹如刀搅,忍不住“哇”的一声,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来,摇摇晃晃,双眼一翻,倒了下去,萎靡在地上。 柳瑛惊叫道:“瑾儿,瑾儿.........”连叫几声不应,伸手往鼻翼一探,已是气若游丝。 柳瑛惊怒交集,将戎承瑾往地下一躺,持剑飞身向刘姝妍刺去,伤心欲碎,止不住落下泪来,哽咽道:“你打死了我儿子!还我儿子命来.......” 刘姝妍以一敌二,渐稳占上风,突见柳瑛发疯似的狠命抢攻,左右两边又有陆阳、贺吉两人相互辅助,没几个回合,便渐处下风,眼见众镖师在旁环绕虎视眈眈,不免心有顾虑。一扬手打出一片毒针,向三人射了过来,同时飘身后退,展开轻功逃去。 陆阳、贺吉两人见识过厉害,一见她伸手入怀,忙就地打滚躲开,柳瑛不知深浅,舞剑向毒针击落,忽觉左肩一麻,被一支毒针射中,恰似蚊虫叮咬一般。待见刘姝妍欲走远,顾不得身上疼痛,展开轻功紧随身后追去。 戎志武发起狠来,下手不再容情。众镖师心神一阵,嗷嗷的叫了一声,如疯虎一般,随着戎志武向众土匪冲了过去。戎志武如入无人之境,手起刀落,片刻间便连杀二三十人,尸横遍野。 众匪徒吓得肝胆具裂,有尿裤子失禁的,有怕急的,双眼一翻,晕倒在死人堆里,没了知觉;一些机灵的悄悄地跑了。兵败如山倒,没一顿饭工夫,两三百人,便去掉一大般。 戎志武展开六合伏魔刀法,以一敌二,犹占上风,直将二人打的手忙脚乱,应接不暇,眼睁睁的看着手下的土匪越来越少,心里叫苦不迭。 只听戎志武徒地一声大喝,踏步欺近,抬腿一脚,踢中袁义和手腕,登时将刀磕飞。左手伸出,一把抓住他的胸口,提起身来,往地下猛地一掷,举步一脚踏在胸口之上。右手大刀随之挥来,架在蓝广义的脖颈上。 蓝广义浑身颤抖不住,忍不住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口中哆哆嗦嗦的叫:“饶命!” 戎志武不愿多结强仇,喝问道:“蓝大当家的还要雷音传法吗?” 蓝广义此时只求保命,哪里还敢有非分之想,连声道:“不敢了,不敢了,戎大镖头饶命!” 戎志武一声断喝道:“滚!” 蓝广义忙答应一声,爬起身来,逃也似的跑了,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似漏网之鱼。余下匪徒见曹广义一走,群龙无首,也都跟着抛兵弃械,霎时间走的干干净净。 戎志武急忙查点人数,赶来与柳瑛汇合。遥见众镖师衣衫褴褛在那里围着一团,不明所为何事,心下不安,提气高声问道:“大伙都围在那里做什么,出了什么事情?” 众镖师见戎志武领着伴当赶来,仿佛看到神从天降,心里欢喜无限,七嘴八舌地道:“镖主来了,快让开,快让开........” “头儿,那鲍雪秋原来是奸细。她一掌把少爷打死了,夫人和陆阳、贺吉追她去了。” 戎志武听了不禁吃了一惊,心下疑惑,问道:“瑾儿怎么会在这里?”口中说着,双手分开人群,看见戎承瑾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心里悲痛万分,忙伸手察看戎承瑾伤势,将手按在戎承瑾颈中动脉,尚在微微跳动,知道是被真气伤了气血,一时昏迷,并未伤及性命。 戎志武又惊又喜,忙将戎承瑾扶起身子,替他推宫过血,一盏茶工夫过后,只见戎承瑾“哇”地一声,吐出一口淤血,幽幽苏醒过来,众镖师欢喜道:“醒了,醒了.......” 戎承瑾睁眼看见戎志武立在面前,心中羞愧交集,忍不住哭了起来,道:“爹,孩儿愚昧,被鲍雪秋骗了!” 戎志武见戎承瑾一醒,心里牵挂着柳瑛的安危,站起身说道:“你们在此守候,我去寻夫人回来!” 说完,提气向镖师手指的方向奔去。 第五十九章:累及无辜 刘姝妍只奔出半里路,便被柳瑛拦了下来。 刘姝妍看了柳瑛一眼,还未开口,只听柳瑛怒喝道:“妖女,你赔我儿子性命!”口中说着,忘记了身上的伤痛,长剑一挺,向刘姝妍刺去。刘姝妍退了几步,见柳瑛越缠越紧。余光看时,只见陆阳、贺吉两人已拔步追来,忙道:“夫人,你儿子只是昏过去了,性命无碍!” 柳瑛手上不停,口中反驳道:“我不信,我儿子好心救你,没想到你竟然狼心狗肺,你却处心积虑利用他,龙纹大玉刀不见了,宁王怎肯放过我家,你不能走!” 刘姝妍闻言冷笑道:“这么说来,夫人是想要抓我将功抵过,当替罪羊了?” 柳瑛不答,一剑紧似一剑,不离刘姝妍身旁左右。 刘姝妍冷笑道:“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既然不仁,休怪我不义了!” 刘姝妍说完,展开匕首反击,和柳瑛一来一往,性命相搏。 柳瑛虽然武功经过戎志武指点,但她平日里还要操持家务,相夫教子,空闲的时间并不是很多。 而刘姝妍天资聪颖,从小便跟随峨眉派静怡师太习武,两人差距甚远,不几个回合后,便被刘姝妍寻了个破绽,刘姝妍嘴上虽然说的决绝,心里必定有愧,手掌往柳瑛左肩一按,内力微吐,柳瑛便不由自主的连退五步,才慢慢稳住身形。 柳瑛中毒针后血行加速,毒针的毒性也渐渐地扩散游走,过不多时左半身渐觉麻木,行动越来越不灵活。刘姝妍看出端倪,从怀中摸出一丸解药,道:“夫人,中毒已深,快把这枚解药服下。”说罢,向柳瑛掷了过来。 柳瑛“唰”地一刀,剖成两半,恨声说道:“你何必假惺惺作态,你既然打死我儿子,何不将我也杀死,好让我们母子一起,黄泉路上也有个照应!”口中说着,伸手封住了穴道,护住心脉和身又向刘姝妍扑了过去。 刘姝妍脚步微错,一行叫道:“柳夫人,我已经练成了峨眉派的莲花玄功,你远非我的对手,快退开吧!” 柳瑛不答,只是抢攻,一剑快似剑,紧紧地缠着刘姝妍不放。 两人正激斗,只见陆阳、贺吉两人已提剑赶来,贺吉狞笑道:“小妖女,看你今天往哪里逃,本大爷抓住了你,定叫你尝尝本大爷的手段,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贺吉说完,和陆阳招呼一声,猱身欺进,加入战团。刘姝妍见了两人赶来,登时气往上冲,咬牙切齿恨声说道:“狗贼,还我爹娘弟弟命来!”说着,“锵”地一声从腰间拔出短剑,“唰唰”几剑逼开柳瑛,身形一飘,直响陆阳、贺吉两人搠去。 陆阳、贺吉两人行走于宁王驾前,虽非绝顶高手,却也有成名绝技。当下两人一声吆喝,一左一右,前后呼应,与刘姝妍周旋。 柳瑛喘息片刻,又飞身加入战团,拼命似的一招接着一招,寻暇抵隙,向刘姝妍袭去。刘姝妍以一敌三,又不肯出手伤及柳瑛,处处忍让,还要倾身与贺吉、陆阳两人伺机偷袭,刘姝妍心知如此下去,时间一长定会死伤与三人手上,心里不免又急又怒,叱道:“夫人,你再不退开别怪我出手无情了!” 柳瑛一行攻打,一行说道:“瑾儿被你一掌打的口吐鲜血呼吸全无,你还我祥儿!” 刘姝妍急道:“真的没有,他只是……”心神一分,只听“嗤”的一声响,右臂被陆阳划了一剑,刘姝妍痛呼一声,手中佩剑掉落在地上,忙身形一侧,躲开柳瑛的长剑,左掌疾翻,向陆阳按去。 陆阳一招得手,心里禁不住一阵欢喜,正欲逼近将刘姝妍擒获,突觉胸口一痛,已被刘姝妍印了一掌。 刘姝妍这一掌使了十分的力道,只听陆阳惨叫一声,如一束败革般,直飞出去,贺吉自后赶上,见状赶忙飞身跃起,将陆阳接住。刘姝妍身形晃动,正欲趁势抢上发难,忽见寒光一闪,又被柳瑛手中长剑阻住去路。 刘姝妍心下一寒,脸色铁青,冷冷地道:“夫人,你竟然帮这些鹰爪孙跟我作对?” 柳瑛不答,手中长剑不断挥舞,阻挡在刘姝妍身前。 陆阳身形落地,陆五脏气血翻腾,忍不住“哇”地一声,呕出一股鲜血,喘息不止。 贺吉慌忙问道:“怎么样?”“多……谢,不要急,还好有护心镜在”。 陆阳说着,忙扯开衣衫查看,只见护心镜上一处向下微凹,赫然印着一只手掌,清晰可辨,不禁心惊,骇然道:“好厉害的妖女!” 刘姝妍见柳瑛依然不依不饶,内心气苦,冷笑一声,道:“好!”眼见柳瑛一招 柳瑛心下一惊,不得已忙抬手隔阻。刘姝妍手指已滑落至剑柄处,双指轻轻一拂,扫中柳瑛手腕的神门、内关两处穴位,柳瑛直觉手臂一麻,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指,刘姝妍不等长剑跌落,手腕一翻,已将长剑接在手中。 这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中间毫无半分滞涩。刘姝妍握剑在手,身形一闪,便欲追杀陆阳、贺吉两人。 柳瑛见刘姝妍,手执长剑,抬脚便要向陆阳、贺吉两人靠近,手中没了兵刃,忙一把将其抱住,哀求道:“鲍姑娘,不要杀宁王府的人……” 刘姝妍回过脸来,冰冷冷地叱咤道:“柳夫人,你放开否则我就不客气了!”口中说着,已在暗中运气欲将柳瑛摔开。 陆阳、贺吉二人见两人纠缠不清,互相递了个眼色,两人脚步轻移,悄然袭去。陆阳适才吃了刘姝妍一掌,手中长剑已不知跌落何处,跨出几步忽见刘姝妍掉在地上的佩剑,弯腰拾起。身形一弓,两腿猛地一蹬,犹如一支离弦之箭双手持剑向刘姝妍背后射去。 正和柳瑛僵持不下,突然觉得背后劲风飒飒、冷气森森,心下一惊,顾不得思量,忙内力涌出,挣脱被柳瑛抓住的手臂,百忙中一个“旱地拔葱”,向上窜出一丈,躲了过去。 陆阳人在虚空中,这一冲志在必得,根本没有顾及到是否会伤及无辜。刘姝妍在间不容发之际躲开,只晾下了柳瑛,柳瑛一来中毒已深,行动不便,二来猝不及防,待发现陆阳持剑偷袭时,已近至眼前,根本无暇躲闪。 陆阳收手不住,“嗤”地一声,长剑已透柳瑛腹部而过。 “夫人!——”刘姝妍见状,不禁尖声惊叫。身形一晃,飘然欺进,“唰唰”数剑,将两人身上划破了数道口子,鲜血流出,只逼得两人连连后退。 刘姝妍无暇追击,忙伸臂揽住柳瑛在怀,不让她摔倒。 这一来陆阳、贺吉两人也始料未及,不禁都傻了眼。 正在此时,只听戎志武的声音远远传来,“夫人!你在哪儿——” 陆阳、贺吉两人听了,更是心胆俱裂,便只刘姝妍一人,已足矣至自己死命,更何况戎志武身怀绝技,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失手杀了柳瑛,自己焉有命在。 “夫人!你在哪里——”戎志武的声音传来,又近了许多。 陆阳心里急转了几个念头,突然向戎志武声音传来的方向,撒腿奔去,跑了数十丈远时,忽然大喊大叫着,“哎呀!不好了,姓刘的妖女杀死柳夫人啦!快来人呐——” 贺吉心下微微一愣,便也领悟到陆阳的用意,也忙跟着陆阳跑去,扯开嗓子叫嚷道:“快来人呐!——柳夫人被刘姝妍杀啦——” 刘姝妍听了心下大怒,咬牙切齿恨声说道:“你们这群奸贼!我杀了你们——”说完将柳瑛往地下一放,便欲追杀两人。 跑了几步,蓦然想起柳瑛腹中插着的自己的佩剑,回头瞥了一眼,一跺脚拔身离去,消失在树林中。 第六十章:比翼折翅 陆阳看见戎志武奔来,如火遇油,忙喊叫道:“戎大镖头,戎大镖头,不好了,不好了,柳夫人被刘姝妍杀了!” 几个呼吸间,戎志武已飞身奔到陆阳身前,听见此言,便如当头被人打了一棍,闹钟嗡嗡作响,一把抓住陆阳的双臂,双眼圆睁,瞪视着陆阳,惊问:“你说什么?” 陆阳两个肩膀被戎志武抓住,就好像被铁钳紧紧地钳住,痛入骨髓,见他脸上筋肉痉挛、双目通红如一头暴怒的雄狮般逼视着自己,不禁害怕,嗫嚅地说道:“柳……柳……夫人,被……被刘……刘姝妍,杀……了……,杀了……” “不好了,不好了!刘姝妍将柳氏杀死了,刘姝妍将柳氏杀……杀……”说话间贺吉也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他忽然看见戎志武两手捏住陆阳的双肩,心下惊骇,不由得住了口,忙横剑当胸,停步不前。 戎志武听了,更无怀疑,霎时间一阵疼痛钻心,脑袋像是重重的吃了一拳,懵头转向的向柳氏跑去,泪流满面,沙哑着声音叫道:“夫人——,夫人——” 此时,众人皆散去,空地前,只有柳氏一人横躺在地上,腹中插着一柄长剑,周围鲜血殷红一片。 戎志武呛呛踉踉地跨步走到跟前,跪下身子将柳氏揽在怀里,泪如雨下,嘴唇哆哆嗦嗦,声音哽咽,不停地呼唤道:“夫人,夫人.......”。 柳氏只觉得身上越来越冷,已在弥留之际,耳畔听得戎志武的呼唤,艰难地睁开眼睛,向戎志武微微一笑,嘴唇翕动着,用微弱的声音说道:“老爷,我不行了......你要......多多......保....重好身体,好好地......照顾好......祥儿长......大……,可.......惜我......不能够.......看到了,我......我.....多想......陪着......你们,一家人.......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的到......到......。” 戎志武哽咽道:“夫人,你别说话,没事的,你在坚持一下,我帮你运气,带你看郎中。” 戎志武见柳氏星眸微睁,眼中便看到一线希望,忙伸掌按在柳氏背心魂门大穴,强行将内力向柳氏体内输送。 柳氏双目含泪,微微地摇了摇头,喘息地说道:“没.....用的,我......中了......毒........针,血......行.....攻心,又.....又.....受了......剑......伤……,失……血……太……多……,已经.......回.....天....乏术.....了,不......要.....白.....浪......费.....精力.......。” 柳瑛说着,艰难地抬起手来为戎志武擦拭眼泪,展颜微笑,眼中透着深深的依恋和无奈。 戎志武心乱如麻,只觉得柳瑛的手摸在脸上冰凉刺骨。忙一把抓住,握在掌中,为她取暖。 柳瑛心里凄苦,心里纵有千言万语,这时也不知该从何说起。静静的凝视戎志武,强颜欢笑。只觉得身上的力气越来越少,直到消失不见,手渐渐的垂下去。 戎志武心下惊慌,再看柳氏,已经双目紧闭,脸上犹带着微笑,溘然长逝了! 戎志武霎时间仿佛像是被人遗弃的孩儿,世界虽大,也只剩下空虚和孤独,失落无助,忍不住放声嚎啕大哭:“夫人,你醒醒!不要丢下我!夫人,你醒醒,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夫人,夫人........” 夕阳渐渐地落下山去,天色渐晚,渐渐地暗了下来。 众人等了半日,依旧不见戎志武的踪影,心里都没了主意,不免疑惑、猜忌不定。 陆阳、贺吉已核算好对策,回到众镖师队伍中。等了半响,见戎志武还未回来。猜疑不定,破口大骂道:“他娘的,姓金的到现在还不回来,只怕是跑了,你们都不准走,看好那小畜生,他老子跑了,本官要拿你们顶罪!” 戎承瑾闻言大怒道:“你说什么? 贺吉斜瞅着打量戎承瑾道:“哟呵,还不服气,你这小畜生!要不是你色迷心窍,怎么会引狼入室,害死你娘! 戎承瑾咬牙切齿地道:“你胡说,如果不是你们强抢他人之物,又强逼着我爹爹为你们保镖,我们怎么会狼狈至此,你们就是一群披着人皮的强盗,为虎作伥的狗爪子、害人精!” 陆阳喝道:“放肆,你胆敢辱骂朝廷命官,再胡言乱语,本官要你人头不保!” 正吵嚷的不可开交,一个镖师眼尖,忙高声叫道:“别吵了,总镖头回来了!镖头回来了!” 众人闻声忙移目张望,只见戎志武怀中抱着柳瑛,脚步呆滞、失魂落魄地朝这边渡了过来。戎承瑾凝目细看,心口似被人戳了一刀的,“哇”的一声,直喷出一口血来,双腿如灌铅,匍匐着爬到戎志武跟前,双手一把拉住柳氏的手,不肯放松,一声不倒一声,哭哭啼啼喊个不住,抬头问道:“爹,我娘怎么了?” 戎志武双眼无神,面无表情地道:“你娘睡着了,你别哭了,打扰她休息!” 一个镖师走来,见柳氏腹中插着一柄剑,心里便知柳氏已是不能活的了。暗中叹了口气,抱拳垂首询问道:“头儿,现在该如何处理,请您示下!” 戎志武闻言,环视一眼众人,吩咐道:“麻烦你带几个兄弟连夜到镇上买副好棺木和香烛纸马来,为夫人殓葬!” 那镖师答应一声,忙带几个人去了。 戎承瑾哭道:“不,我娘没死!她只是睡着了,孙叔,你赶快请大夫来为我娘医治。爹,我不要,我娘没有死!娘你醒醒,娘你醒醒,不要丢下我和爹爹!——” 戎志武心丧魂殇,被他吵得烦躁难安,猛地抬腿一脚将戎承瑾踹翻,喝道:“吵什么,你娘她已经不在了!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我戎志武没有你这样不成气的儿子!” 说完,也忍不住泪流不止。 正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一个时辰后,孙志胜领着几个镖师赶在马车买棺木回来。戎志武为柳氏打扮一新后,盛装入殓,眼睁睁的看着众镖师合上了棺木。此时戎承瑾披麻戴孝,早已哭的昏头暗地,泪人一般。 事毕,众人围着一堆篝火,垂头丧气,拉拢着脑袋,一言不发,心中各有心事。戎志武听周大虎讲述了事情的经过,细心繁复思量检索,却始终疑惑不解。雷音传法自打进了镖局,便有专人看守,寸步不离,如今竟不翼而飞,不知何处出了纰漏。 陆阳、贺吉两人互相打了个眼色,齐身走到戎志武身前,说道:“戎大镖头,如今你丢失了王爷的雷音传法,兄弟们虽然同情你现在的心情,但王命难违,还得请你们得随我们一起去见王爷。” 戎志武心下思忖:“宸王为人骄横跋扈,残害忠良,烧杀抢掠,早已臭名昭著。此番丢了他的镖,想必不肯善罢甘休,杀戮难定,我若是带着这许多人去,岂不是白白拉他们送死?既然灾难难逃,就让我一人承担这一切罪责吧!瑾儿十六岁了,也已经长大成人了,用不着我操心了,我.......我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了,不如随夫人一起去吧,她一个人在那里孤零零的也好有个伴。儿啊,以后的路你就要学会一个人走了!” 思想已定,便开口对陆阳说道:“大人,丢镖的是我,我是镖主,他们只是我花钱雇来跑腿的,毫不知情,我随两位大人去向王爷认罪便是。” 第六十一章:晓以利害 陆阳冷笑道:“笑话!雷音传法乃是王爷心爱之物,凭你一条贱命便能抵消,未免也太轻看了吧!” 戎志武道:“戎某自知死不足惜,但大人多杀无辜,于您也毫无益处,俗话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大人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弟兄们都是一些粗俗之人,倘若逼得太急,只怕对大人不利!” 陆阳听了,心下惊骇,强自镇定,怒道:“大胆,你们胆敢图谋不轨,本官上奏王爷,要你们满门抄斩,死无葬身之地!” 戎志武道:“小民自然不敢,但是倘若大人逼得太急,众兄弟横竖都难免一死,自古官逼民反,光脚不怕穿鞋的,众兄弟临死也拉个垫背的,加害大人,然后在各自亡命江湖远走高飞,就算他日给官府抓住砍头,也不过是多活几日,早死晚死也没多大区别。但两位大人不同,您的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只怕都要是烟消云散了!您说是也不是?” 贺吉最为胆小,又早已见识过戎志武的武功,自己二人万不是他的敌手,更何况周围还环伺着,一群膀大腰圆的彪形大汉,十人中已有六七人操刀在手,神色不善。立刻便矮了半截,心惊胆战,反问道:“依……依戎大镖头之见,你待怎样?” 戎志武咬牙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丢了镖,依照镖局里的规矩,丢失的货物照价赔偿……” “呵呵呵......,照价赔偿,戎大镖头,你有多少银子够赔给王爷的?”陆阳不待戎志武说完,开口冷笑一声,质问道。 “我知道,戎某有负王爷重托,死罪难逃!” 戎志武道:“戎某愿跟二位大人去王爷跟前领罪。这件事情是我一人的过错,请二位大人高抬贵手,放过余下诸人。” “就凭你区区贱命一条,也想平息王爷的怒火?不自量力!” 戎志武道:“戎某经商多年,家里也积攒下好大一份家业,良田土地,商铺银钱,不下十万戎。两位大人若肯高抬贵手,戎某愿奉献出所有戎银,已谢两位大人之德。”说着,从怀里摸出一枚印章道:“两人大人凭此做信物,可接管小民名下的全部财产!” 陆阳、贺吉两人在顺通镖局小住半日,已见识过顺通镖局规模不小,生意兴隆,料想积蓄定然不少。二则,假若他们此刻真的反了,实力悬殊,两人绝非敌手,没准性命还要搭上。 陆阳想了片刻,向贺吉使了个眼神。 贺吉会意,忙伸手接过印章,看了几眼,揣进怀中,不禁内心欢喜无限,道:“也罢,此事也只需一人负责而已,戎大镖头肯一力担当,自是在好不过,明天一早,就随本官上路吧!” 戎志武道:“多谢!” “众位兄弟在一起闯荡多年,患难相交,不想有今日。戎某有愧大家,对不住了!”戎志武说完,向众镖师抱歉作揖。 周大虎、孙至善等人慌忙抱拳还礼:“总镖头!” “戎某此去,不知何年才能与众位兄弟相见,戎某有个不情之请,还请众位兄弟看在多年相交的份上,一路帮忙照看小儿回家将贱内好好安葬!大恩大德,戎某无以为报,唯有叩谢各位兄弟!” 戎志武说完,右手将袍一撩,屈膝跪在地上,向众镖师磕头致谢。 “崇武兄弟!”周大虎,心下悲凉,不敢受戎志武的头,跪在地上,磕头还礼。 众镖师慌忙拉起戎志武,安慰道:“镖头说哪里的话,但请放心,兄弟们一定照办。料想宸王爷必会立下于人,宽宏大量,镖头平安无事,早去早回!” 戎志武强颜笑道:“多谢了!”说着从怀里取出一沓银票,分与众人,说:“这是给众位兄弟路上回去的费用和这个月的例钱,出门行的仓促,带的不多。兄弟们拿去,以后或另谋高就,或多买些房屋田地,安享晚年,或做些小本生意,不要再干这些打打杀杀的营生了!” 众镖师接在手中,见足有百两左右,不禁咋舌道:“太多了!” 戎志武笑道:“众位兄弟不要推辞,钱财乃身外之物,你我兄弟多年相交一场,临别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留与众位兄弟做纪念,些须银两权当留念,已表心意,瑾儿这一路上还要众位兄弟多担当照顾才是!” 众镖师异口同声道:“请大镖头尽管放心,兄弟们一定不负所托,竭力办到!” 戎志武点点头,叫:“瑾儿,还不赶快磕头写过众位叔伯!” 戎承瑾闻言,从柳氏奠前起身,抱着灵位,一一的给孙至善等人磕头行礼。 被众镖师拉了起来。 戎志武道:“瑾儿,你过来,咱们父子俩说会儿话!” 戎承瑾答应一声,跟随在戎志武身后向远处走去。陆阳见状忙向贺吉递了个眼色,提声叫道:“戎大镖头,官府的规矩,还要为难一下戎大镖头。” 陆阳口中说着,贺吉早从身上取出一副沉重的精铁手镣朝戎志武走来。戎志武见了,心下明白,坦然微笑道:“好说,理应如此,有劳了!” 两人前边走着,陆、贺两人一直跟在身后丈许监视,以防戎志武逃脱。 父子两人沿着羊肠小径走了数十几丈远,彼此心乱如麻,纵有千言万语,一时之间,谁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隔了半晌,只听戎志武喟然长叹一声,道:“瑾儿,你从小到大,为父平日里忙于打理镖局疏于关心你,又常常责骂打你,你不恨爹爹对你总是太严厉了吧?” 戎承瑾摇头道:“爹爹打我骂我都是为我好,都是孩儿太调皮常惹爹娘生气,孩儿对不起爹娘的教导养育之恩!” 戎志武闻言颇感欣慰,脸绽笑容:“瑾儿大了,你能明白我的一片苦心为父心里很开心!瑾儿,为父有几句话交代与你,你要牢记在心!” 戎承瑾双眼含泪,点头道:“父亲请说!孩儿再也不胡闹了,我以后一定牢牢的听您的话!” 戎志武听了,双眼一红忍不住落下泪来。 戎志武扭过头擦干眼泪,伸出满是老茧的右手,摩挲着戎承瑾的头,缓缓的说道:“瑾儿,这不怪你!善良没有错,习武之人当侠义为先,救人于危难,你做的很好,不必自责!你娘的死,不在你身上,爹希望你以后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活着!你知道吗?” 第六十二章:叮咛嘱咐 “爹!” “你听着。” 戎志武嘱咐道:“爹爹今日情势所逼,要挟王府中人,只怕他们心有不甘,他日必定要伺机报复,你回去以后立刻遣散所有仆人,不要连累了他们。” “嗯!” 戎志武道:“然后找个荒僻的地方把你母亲的遗体偷偷殓葬了,不要树碑,不要让外人知道。我害怕官府会掘尸毁墓,伤害你母亲的遗体。” 戎承瑾点头道:“我知道!” “我和你母亲的房间里床头下藏了箱平日积攒了一箱的珠宝,够你一辈子花销,你和你严爷在一起,能走多远走多远,从此以后隐姓埋名,相依为命,早些娶房妻子,为我们戎家传宗接代,寄情桑梓、男耕女织,平平安安的过一生。 “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永远不要过问,不要为你娘报仇,不要涉足江湖是非,沾染上这勾心斗角、打打杀杀的事情。” “爹!” 戎志武怒斥道:“你若不来,你母亲就不会深遭不幸,你还嫌闯的祸不够大吗?这是命令,你一定要牢记在心,不得违抗!” 戎承瑾闻言,心中泣血,不甘的问:“为什么?” 戎志武自知刚才一不小心把话说的有点重了,望着戎承瑾满脸悲痛自责的表情,心知他心里的痛何尝亚于自己。忙歉然道:“对不起,瑾儿,为父错怪你了!” 戎志武理了理思绪,谆谆告诫,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为父知道你聪慧,这其中的关节一看便知。说实话,为父何尝不想给你母亲报仇!所以这个仇,只有我能报,你不能!爹爹虽然教过你些拳脚,但那只不过是些粗浅的基本功,不及你母亲十分之一。以你母亲的身手,尚且不敌,更何况你!瑾儿,为父什么都不盼,就只盼着你这一辈子能够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活着,你知道吗?” 戎志武说到这里,眼睛里泛着泪花,双拳紧握,指节里面发出“咯咯”的声音。 戎承瑾咬牙切齿道:“我知道了,孩儿从今日起,刻苦习武,求爹爹教我武功。我相信有朝一日,孩儿定能够亲手杀了刘妍姝这妖女,为母亲报仇雪恨!” 戎志武道:“这正是我所担心的,你知道什么是江湖,一入江湖,身不由己。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爹爹都不允许你涉足江湖!爹只求你能够放下心中的执念,一辈子做个农家翁,平平安安的!瑾儿,你怎么还不肯听我的话啊?!” 戎志武说完,注视着戎承瑾的眼睛,逼问道:“瑾儿,你听爹爹的话吗?” “为什么?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戎志武听了,不由得将声音提高了几分,压抑着心头怒火,呵斥:“你难道非要和那妖女走一样的路吗?整日提心吊胆,不是别人杀你,就是你杀别人,算计来算计去,把大好的光阴都浪费在仇恨中,一辈子活的像个行尸走肉吗?!” 戎志武说完,顿了顿,看着戎承瑾,眼睛里满是爱怜:“瑾儿你一定要听话,爹爹真的想看着你长大成家立业,可惜以后不能再陪你了,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凡事不要太过,要常与人留路,不要与人争强斗狠;你一定要记住,这个世界上,除了亲生父母之外,别人谁也没有责任对你好,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你一定要冷静,学会思考,你知道吗?” 戎承瑾沉吟半晌,道:“爹爹,你可不可以不去洪都,咱们父子俩一起隐姓埋名,凭您的武功,那两个爪牙不是您的对手,您为什么......” 戎志武摇头道:“不要说了,你的意思我明白。爹爹不能逃。如今镖已丢失,于情于理,我都要给宸王一个交待。人无信不立,爹爹一世清白,如果这一走,正应了‘监守自盗’的罪名,不仅会连累你一辈子无法抬头做人,也断了吃这一行饭人的生计,连累他人,做人不能这么自私。” “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就算宸王真的要将爹爹收监下狱,爹也不能畏罪潜逃。瑾儿,爹爹希望你以后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不要让爹爹失望。” 戎承瑾听了,只得含泪答应。 斗转星移,不知不觉间东方天已发白。陆阳、贺吉两人走过来催促道:“戎大镖头,时辰已到,咱们该上路了。” 戎志武答应着,恋恋不舍地将手移开柳氏的棺木,心里默念道:“夫人,等等我,我很快就来陪你了!”站起身来,逐一看了眼众镖师道:“诸位兄弟,一路上瑾儿就有劳众位了!” 众镖师皆抱拳还礼道:“大镖头放心,愿大镖头平安无事、早日归来!” 戎志武含笑道:“多谢!诸位兄弟的深情厚谊戎某当铭刻在心,多有麻烦,请受戎某一拜!”说着一揖到底。众镖师慌忙抱拳回礼。 陆阳见了又过来催促道:“时候不早了,戎大镖头,咱们上路吧!” 戎志武点点头,转身随两人翻身上马路朝洪都驰去。 戎承瑾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悲伤“扑通”一声跪倒地上,泪如雨下,喊道:“爹爹........” 戎志武狠命抽打几马鞭,头也不回,只剩下路上腾起一道尘烟。 三人骑了一段路后,陆阳、贺吉到祁门后,在县衙县要了一辆囚车和一副枷锁,将戎志武手脚上都拷上了拇指粗的铁链,放在囚车里,少餐无饭,也不给水喝,没几日便把戎志武折磨的蓬头垢面、狼狈不堪,快马出太平府后,不一日便来到洪都,戎志武在囚车中见青砖铺道,两旁酒肆高馆林立,心里盘算着自己的死期渐至,不禁心中暗叹。 陆阳、贺吉两人无心赏玩,口中吆喝开道,长驱直奔宸王府赶去。尚未翻身下马,早有人报告宸王:“王爷,派去江苏干事的陆阳、贺吉已回来了,现在侧门外。” 宸王听了喜出望外,忙吩咐:“快传!” 侍卫答应一声,返身出去。旁边的李士实奉承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王爷梦寐以求的宝物到了,稍刻也携带臣等一饱眼福、大开眼界!” 宸王捊须笑道:“七年前自从司马先生告知本王刘健老匹夫家中藏有此物,孤缘渴一见,几次三番索要,刘健那老匹夫竟百般推诿,死活不肯,今日还得归属我手!哈哈!” 众人忙附和道:“这是王爷洪福齐天,谁人能挡,只怪刘健那老匹夫有眼不识泰山,冥顽不灵,简直罪该万死,倒便宜了他!” 正说着,只见陆阳、贺吉两人已神色慌张的赶来,见了宸王心里更加惧栗,忙屈膝跪倒,磕头道:“王爷千岁,属下陆阳、贺吉,参见王爷,朱王爷圣体龙安!千岁千岁千千岁!” 宸王呵呵笑道:“起来吧,你们二人护送雷音传法回来一路上辛苦了,待会本王要好好奖赏你们!雷音传法呢?” 二人见问,顿时额头汗如雨下。 李士实心眼通透,看一眼,便察觉到异样。说落二人道:“混账匹夫,草莽惯了吗?王爷问你二人话,如何不回!” 陆阳挨了李士实一顿骂,不敢隐瞒,只得回道:“启禀王爷,卑职无能,雷音传法丢失了!” 宸王不听则已,听了脸上的笑容登时僵作一块,心中怒气上冲,气炸胸膛,暴喝道:“什么?” 陆阳、贺吉两人骇然欲死,忍不住全身哆嗦不止,忙磕头如捣蒜,道:“王爷饶命,不干小人的事,这一切都是那顺通的镖主戎志武干的,他暗中和刘瑞之女刘姝妍蛇鼠一窝,勾结在一起。又将消息透露给樊家凹的土匪弄虚作假,将雷音传法藏匿。奴才二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主谋戎志武擒住押给王爷审讯,现在大门外的囚车中,请王爷明察!” 司马南冷哼一声,沉声道:“将他带进来!” 侍卫忙答应着,齐出外面将戎志武横拉倒拽、推推攘攘地带到宸王面前。 第六十三章:树倒猢狲散 戎志武见宸王紫脸峨冠、身穿红牙海水五爪坐龙蟒袍,腰围碧玉红鞓带,脚踏云靴,身旁众人围绕,前呼后拥,已知身份非凡,忙叩首道:“草民戎志武叩见王爷!” 宸王定睛恶狠狠地看他半响,喝问道:“戎志武,你听过孤的名声吗?” 戎志武道:“王爷威震四海,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宸王听了,冷笑一声道:“既然知道孤的名声,就趁早把雷音传法交出来,孤或可饶你不死!” 戎志武忙叩首道:“王爷容禀,雷音传法确实不是小民私藏,料想必是有人蓄意陷害小人,用‘掉包计’换走了!王爷若肯宽限些时日,待小人查明,定将宝物寻找回来,献予王爷!” 宸王呵呵冷笑道:“白酒红人面,宝物动人心。戎志武,这样的谎言孤早都听腻了,你居然敢编这些谎话来糊弄孤。孤只问你一次,雷音传法现在哪里?你到底肯不肯交出来?” 戎志武黯然道:“王爷恕罪,雷音传法并非小人私藏,小人确实不知雷音传法现在何处!小人恳求王爷......” 宸王忍不住怒火中烧,转过身对司马南说道:“司马先生,此人虎口拔牙,监守自盗,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司马南躬身道:“王爷息怒,此人既然是门生所荐,门生自然有连带之责,待门生劝劝他!” 说罢,走上前两步,俯身将戎志武搀起,说道:“戎朋友,二十年前在中原铲除修罗门的除魔大会上,尊驾一刀如练,所向披靡。令区区十分钦佩,一直有心交结,因此在王爷面前一力相荐,希望尊驾不要让在下为难。只要尊驾肯说出雷音传法的下落,在下担保戎兄平安无事,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望尊驾三思!” 戎志武满面羞惭,不敢直视司马南,垂首道:“承蒙先生错爱,愧不敢当!此次确是小人不慎,出了纰漏,雷音传法被人掉了包,以致连累了先生。小人不才,恳请先生向王爷宽限些时日,待小人查明将雷音传法找还与王爷,以谢王爷和先生的厚爱之德和洗清小人的不白之冤!” 司马南问道:“那刘端之女刘姝妍戎兄作何解释?此女在八月十七日晚曾下毒并偷袭梅大人等人,欲意抢走雷音传法,后被梅大人击伤跳河失去了踪影,官府出榜缉拿几日,音讯全无,谁料却是戎兄包庇藏匿了她;那雷音传法之事,外人极少知之,缘何土匪会得到消息,他们又怎会知道戎大镖头走哪一条路线,并拦路抢劫?这一连串的事情摆在眼前,戎兄又作何解释?” 戎志武长叹一声,道:“那刘姝妍乃是小儿清早在河边抓鱼时救回来,当时并不知道她是官府出榜缉拿的逃犯;至于樊家凹的土匪怎么会得到信息并事先埋伏好,小人现在也不太清楚,由此可知,料想必是有人蓄意谋害小人!所以小人恳请先生向请求王爷宽限些时日待小人.......” “真是巧了,戎大镖头这般解释恐怕无法自圆其说吧。”司马南冷笑道:“没想到你这小小草民,贱若蝼蚁,居然也敢坏我好事,姓戎的,你好生令我失望!你可知我是谁?你且抬起头来看看。” 戎志武心感诧异,抬头盯着司马南看了半晌,脑中却想不起来此人是谁,只是觉得他眼神阴鸷,一脸狠辣之相,自己恍惚曾经见过。 司马南盯着戎志武的双眼鹰视片刻,冷笑一声,转身向宸王屈身请罪:“王爷,属下有眼无珠,荐人不当,以致令王爷失去心爱之物,罪该万死,请王爷发落。” 宸王见状赶忙俯身将司马南扶起,安慰道:“司马先生快请起,孤王以司马先生为左膀右臂,怎肯怪罪!孤王珍宝无数,一柄雷音传法怎能和先生相提并论。” 宸王说毕,一声断喝道:“来人,将此人押下去,严刑审问,直到他说出雷音传法的下落为止。传孤的旨意,命霍邱县县令将他抄家,将一干人犯通通抓住押来洪都,掘地三尺也要查出雷音传法的下落!” 宸王说完已有几个如狼似虎的侍卫朝戎志武走过来,连推带架地将戎志武押下去,领命而去。 自从柳氏下葬后,戎承瑾每日守在柳氏灵前,茶饭不思,以泪洗面,所有一切事物皆由严忠一人打理,迎来送往、遣散仆人,不辞辛苦。 戎家遭此横祸,众亲友都识的利害,避之不迭,渐渐地都断绝了来往,门前顿改了从前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景象,变得冷冷清清、门可罗雀。树叶不知不觉间落了一地,也没有人来打扫。偌大的庭院中只剩下严忠、戎承瑾、阿兴三人,正是应了那句‘树倒猢狲散’的俗语。 一日午后,戎承瑾正为柳氏灵前添油焚纸,忽见阿兴慌慌忙忙地往里跑来,大呼小叫道:“严爷、少爷,不好了,官府派来一大群官兵,正朝咱家赶来!” 戎承瑾听了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严爷、兴儿你们快走吧,他们是冲我一人来的,跟你们毫不相干的,不要连累了你们!快走罢!” 严忠听了,登时气噎胸臆,脸上青筋凸起,急道:“这是什么话,当年老太爷从土匪刀下将我解救出来,使我免遭刀剑之厄时,我就已经对天发誓,愿一生一世追随老太爷鞍前马后,生是柳家的人,死为顺通镖局的鬼,你这样说是在陷我于不仁不义之地,让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阿兴听见外面人声噪杂,越来越近,急的连连跺脚道:“哎呀!官府的人都快来了,你们倒是快想办法啊,这都什么时候了,在这里争吵什么?” 严忠听了,左手一把抓住戎承瑾,右手拉着阿兴,迈开大步,朝里走去,道:“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少爷你不能被他们抓去,老爷是冤枉的,你一定要好好活下来,为老爷和夫人报仇!” 口中说着,脚下箭步如飞,左折右拐,来到祖祠中,严忠“扑通”一声跪在垫子上,对着柳兴牌位,口内祷告:“列祖列宗在上,我严忠蒙老太爷大恩相救,死里逃生,愿一生一世追随老爷鞍前马后,为奴作仆。今日戎家不幸遭此大难,求祖宗显灵,保佑老爷、少爷平安无事渡过此劫!”说完,磕了三个响头,复起身走到供桌前,将供桌上的香炉向左板转。 稍倾,只听见地面传来一阵“嗒嗒”的响声,裂开一个黑黝黝的大洞。 严忠老泪纵横,紧紧地握住戎承瑾的双手,嘱咐道:“少爷,你要好好保重,千万不能义气用事,不可轻生,复兴顺通镖局的大任可全落在你一人的肩上了!下面有水和干粮,足够你们二人生存数日,快下去吧!” 戎承瑾道:“那你呢?” 正说着,只听脚步声正朝这边赶来,越逼越近,一个声音高叫着:“王爷有令,将戎家一干人等捉拿归案,你们要仔细搜查每一个角落,不许放过一砖一瓦,凡抓到戎承瑾找到雷音传法者重重有赏!” 严忠见脚步声越来越近,急催促道:“我没事,别管我!快下去!” 戎承瑾心下万分悲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向严忠磕头拜了几拜,含泪起身跳了下去。 严忠忙将香炉板转回来,地面的裂缝复有慢慢的合拢在一起。刚欲藏身,突然一个官兵“嘭”的一脚将门踹开,瞅见严忠,兴奋若狂,大声嚷叫:“快来啊!这里藏一个人!” 第六十四章:抄家灭门 话音未落,早有几人冲了进来,严忠见状,忙飞身撞破窗户,跃了出去,众兵役见了,齐声呐喊,赶来欲抓。 严忠见兵役人多势众,恐怕独力难支,撒开腿便跑,众兵役哪肯放过,都跟在后面紧追不舍。 严忠有意扰乱众官兵的视线,东奔西走、南绕北逃跑个不停,他脚步快、路子又熟,直搅的众兵役跟在后面跑的气喘嘘嘘、晕头转向。 严忠见官兵越来越多,心里害怕时间一长,被人识破计谋,反倒连累了戎承瑾和阿兴。便飞身越过墙头,向外逃去,众兵役登时哗然。 严忠未跑几步,忽然眼前一亮,斜刺里又闪出一帮人马来,拦住了去路。一声喝令,众兵役迅速把严忠紧紧围在核心,执棒持刀,纷纷抢进争功。 严忠举眼环视,见人头涌动,黑压压一片。不由得激发了雄心,一声长喝,拉开架势,出手如风,刹时将靠前的官兵打倒,众兵役尚未沾身,便已倒下一片,一时间痛呼哀嚎之声不绝于耳。 梁军越看越恼,忍不住一声怒喝道:“一群没用的饭桶,全部给老子滚开!” 众兵役闻言忙四下散开一片空地围着一圈。 只见梁军腾身跃下马鞍,落在严忠身前,也斜着眼打量着严忠一番,冷冷地道:“想不到多年未见,你这老狗的功夫竟没搁下,倒长进不少,难怪姓戎的戎如此器重你,一直把你留在身边做狗!这个案子今晚由我来负责,看在柳老爷子和多年相识的份上,大爷我劝你把姓戎的小畜生和龙纹大玉刀交出来,我或可饶你一马,放条生路给你!” 严忠啐了一口骂道:“亏你还有脸提起老太爷,当年你落魄之时若非老太爷收你为徒,帮你引荐在官府谋职,你早不知在哪里饿死冻死了。你做了这么多年的捕快,难道看不出来这是冤案,不施救助反倒落井下石,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天看见哩,你小心被雷劈死,下十八层地狱!” 梁军冷笑道:“天是什么,如今的世道,钱便是理,权便是天!天理现在握在我的手中!当年若不是姓戎狗贼将柳瑛抢走,她现在就是我的女人,也不会惨死。这一切要怪就怪戎志武那狗贼,是他从我手里将柳瑛抢走,调唆师父跟我恩断义绝!废话少说,快将戎承瑾那小畜生和龙纹大玉刀交出来,否则别怪本官无情,大义灭亲了!” 严忠怒斥道:“呸!忘恩负义的东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快闭上你的鸟嘴,你这个泼皮恶棍不配提夫人的名字!” 梁军闻言大怒,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是活腻了,找死!”一言讫毕。抖身取出两支铁爪,猱身扑了过来,一递一招,直往严忠身上要害部位抓落。 严忠手中无兵刃,只得与他斗巧,施展小擒拿手法,脚下游走不定与梁军一来一往的徒手相搏。 转眼间两人交手了数十个回合,彼此都是半斤八两,谁也讨不到好。 严忠自思今日身陷重围,绝难逃命,好在已将戎承瑾、阿兴两人隐藏起来,了了使命,心下再无牵绊,几个回合摸清梁军的路数后便反击,放开了手脚向梁军一招接着一招攻了过来。 梁军见他突然发狠,做困兽斗,以性命相搏,当然不肯,心下思忖道:“这老狗这般发狠做垂死挣扎,显然是临死想拉个垫背的!我大把银子拿着,好酒好肉的吃香喝辣,怎么会拿性命跟你玩!我死了却不是便宜了这群王八蛋了吗?笑话,老子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心里一思量,便节节后退,引他在众兵役身边游走,好让别人从背后偷袭他。 严忠是个直性之人,见梁军连连闪避,只当他是敌不过了想逃,想起他平日里欺男霸女、鱼肉乡里的恶性,由不得心里愤恨,欲除之后快,步步紧逼,双手连环抢进,忽使一招“罗汉折枝”一把从梁军手中夺过一支铁爪一,抖开架势,向梁军狠攻猛打,梁军不住地连连向众兵役身边蹭,欲嫁祸与别人。 不料众兵役一见他来,都像是炭火烧身一般,慌忙往两边散开。 梁军见状又惊又怒,心里一慌,再过打几个回合后,已全然看不清严忠的招数路数。终于忍不住大声嚷叫起来:“他妈的你们这群王八蛋,快给老子上,拦住他!” 严忠一声冷哼,踏步欺近,使了一招“风扫落叶”格开梁军的防守,举起铁爪,搂头击落。只听“嗖”的一声,冷不防一支冷箭从背后射来,正中严忠右边肩膀,嵌入肉里,严忠顿感痛入骨髓,这一爪便无法再击落下去。 梁军突见严忠胸前空门大开,正是出手的好时机,回嗔作喜,忙返身挺爪来袭,“咝”地一声,撕裂衣衫,五只精钢铁爪狠狠地抓住严忠胸前,登时血流如注,染红一片。 严忠脸色铁青,咬牙强忍痛楚,左手一把抓住梁军的铁爪不放,抬起一脚将梁军踹飞,将众兵役砸倒了一片,梁军惨叫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捂着肚子哼哼不绝。 严忠踏步逼近,欲趁势结果了他。这时“嗖”地一声,又飞出一支冷箭来,射中了严忠的大腿,严忠一个趔趄,无法站立,屈膝摔倒在地。 梁军被严忠打倒,顿感脸上无光,忽见严忠中箭摔倒在地上,被众兵役揪住不放,心里又恼又喜,复起身耀武扬威,捂着肚子走到严忠身前,狠地两脚,得意洋洋地骂道:“死老狗,怎么站不起来了,有种的放马再过来啊!” 严忠眦目欲裂,狠狠地啐了一口,不屑地道:“暗箭伤人,算什么本事,卑鄙!” 梁军讥笑道:“哟呵,还不服气!娘的,死老狗,看老子待会怎么好好收拾你,带下去,把他押在死牢里。” 梁军带着众兵役前前后后仔细收寻了几遍,搬光了所有值钱的东西,依然没有找到戎承瑾的身影。气急败坏地骂道:“娘的,偌大的庭院,就这老狗一个人,肯定是他娘的见事不济,前几日都把仆人遣散光了,戎承瑾那小畜生肯定也夹在里面,回去好好审问这老狗,从他嘴里撬出来!留下一队人马在这里守在,其余的跟我撤!” 第六十五章:严刑拷打 牢中暗无天日,空气中充斥着腐败的气息。那个身着青袍工服,面色狠厉的狱官叉着手面色阴沉地走进牢房。 不用狱官招呼,身后的两个狱卒变麻溜的卸下锁链,将伏在稻草堆里的戎志武架了出来,这一个十字木桩上捆的结结实实。 狱官掰着手指头算算,戎志武进来的时间已经有六日了。 这六天,自己兢兢业业,一日也没落下,把各种刑具用了个遍。饶是如此,戎志武翻来覆去、兜兜转转,嘴里还说那几句话: “大人,小民.....冤枉.....,” “龙纹......大........玉刀.......确是......被人.......偷走了......,” “请王爷.......和大人.......明察......” 戎志武被摧残了几日,衣衫褴褛,浑身上下血痕遍布,已经折磨了没个人样。像是在木架上也能睡着似的,耷拉着脑袋。 那狱官盯着戎志武看了一会儿,眼光阴戾中带着些许疲惫,开口说道:“戎志武,咱们这都审几天了,雷音传法现在哪里,本官劝你趁早交出来,也好早点解脱!” “回……回禀大人,小……小民,冤……枉……” 那狱官仿佛对“冤枉”两个字过敏似的,戎志武话未说完,“啪”将的一声,将桌子拍得震响,气急败坏的道:“好好,你这个刁民到现在还是‘煮熟的鸭子——肉烂嘴还硬’。本官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硬,休道你人心似铁,怎地我官法如炉,打——给我狠狠的打——” 两个狱卒轮开蘸了水的鞭子,劈头盖脸打下去,顿时又将戎志武还未愈合的皮肤抽的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你到底招不招,说,雷音传法在哪里?”狱官咆哮着。 “大人......明......鉴,小人.......所......说......句句......属.......实,龙......龙......纹......大玉......刀......确是.......被人......掉包......偷......走了.......”戎志武断断续续的道。 那狱官狞笑道:“好,好,好!本官告诉你吧,王爷已下令派人去凤阳抄你的家去了,不日便能将你的宝贝儿子抓来。有道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到时候你们父子二人齐上阵,我倒要看看你是要宝贝,还是要儿子!呵呵……,打,给我狠狠的打!打到他招供为止!” 两个狱卒轮开膀子,鞭子落下去的速度更加狠快,如雨点一般,不一会儿便累得汗流浃背,戎志武嘴里渗出血来,后来头一软,哒了下去,没了声音,晕死过去。 “大人,他又昏死过去了!” “哼!装死!用冷水将他泼醒,继续审——” 狱卒答应着,放下手中的鞭子,撸起袖子,拿过一只木桶,往水缸了舀了半桶冰水,朝着戎志武猛破了过去。戎志武被冷水一激,渐渐又悠悠的转醒,只觉得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火烧般的疼,浑身没有一丝的力气,连头也抬不起来。 那狱官又问道:“雷音传法在哪,你到底说不说?” “小人......办......事不......利,丢失......了.......王爷......的......龙纹......大玉......刀,罪.......该......万死......,请......大人......赐......小......人......一死......” 那狱官狞笑一声,说道:“哼哼,想死,没那么容易,落到本官手里,定叫你生不如死!雷音传法在哪?!” “龙......纹......大玉......刀......,确实……丢了.......,小民......该......死!” 那狱官急怒交迸,腾地起身踹翻面前的桌案,拽步如飞,走到戎志武身前,气急败坏地从炭火里抓起一把烧的通红的铁烙,狂喝一声“你——!找死——!” 狠狠地往戎志武胸前按去,登时一股皮肉烧焦的气味弥漫室宇。 戎志武歇斯底里地惨叫着,双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王府的后堂里,那个狱官垂着头,低眉顺眼地站在宸王座前陈述。 突然只听“啪”的一声,宸王将手中的一支茶盏摔的粉碎,沉着脸道:“审了几天了,居然只审出这个结果,你这个八品司狱是干什么吃的?你不是一向自诩想要什么供词都有吗?再审不出来,你就提着自己的脑袋来见孤!” 那狱官听了魂不附体,汗流满面地道:“王爷息怒,王爷息怒——,属下什么招都用了,他却还是只有这句话,属下审案多年,从未见过这般嘴硬之人,再审几日,恐怕那刁民熬不住便一命呜呼了!” “混账!打死了他,谁来赔孤的宝贝,给他医!你告诉他,不许他死,如果他死了,孤就拿他儿子来提审,哼!胆敢跟孤作对的人,孤就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戎志武躺在潮湿的稻草上浑身火辣辣地地痛,身上的囚衣早已支离破碎,被鲜血染透。略一动身,身上的伤口便会破裂。 铁栏高隔,室宇昏暗无光,硕大的老鼠如入无人之境,成群结队的在牢房里抖动着胡须寻嗅着,只要人一倒下,肆无忌惮的爬到人的身上啃咬。 戎志武双手撑在地上挣扎地向墙边爬去,半靠在墙壁,喘息良久,抬头望着监室外,高耸的墙壁上的碗口般大小的洞口,怅然道:“也不知瑾儿现在怎么样,没有依照嘱咐将家里的下人遣散,隐姓埋名。宸王此人心狠手辣,料想此次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或者说不定他们正设下埋伏,拿我做诱饵来引诱瑾儿。” 戎志武想到这,不禁内心一阵恐惧。 “罢,罢,如今夫人不在了,不如了此残生干净。瑾儿,爹爹去了,以后的路就你一个人走啦!”戎志武想毕,强打精神盘膝坐起,凝聚功力,自绝 经脉而亡。 狱卒待早上送饭时,发现时戎志武早已气绝,吓得魂飞魄散,忙一层层上报给宸王。 宸王听了,怒火焚烧,“扑”地一脚将那狱吏踹翻,恨骂道:“连个人也看不住,要你们这群饭桶又有何用!”一声断喝:“来人,把这两个废物拉出去,就地打死!” 那人听了,忙磕头如捣蒜,不住地哀求:“王爷饶命,王爷饶命……”说着被几个侍卫叉腰架了出去。 宸王恨声咒骂道:“哼哼,想的倒美孤了孤的雷音传法,想这样蹬腿了事,天下哪有这等便宜的事,想死,孤也不叫你安息!” “来人——,将刁民戎志武的尸体挂在城门上悬尸示众,让万人唾骂,风打雨淋。那个戎承瑾怎么还没有抓来,孤要亲自审问。” 第六十六章:不谙世事 不知过了多久,戎承瑾心难安定,不顾阿兴的劝阻,扳转机关打开了洞穴,两人悄悄地跃了上来,蹑手蹑脚地四处巡视,但见屋内东西杂乱、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所有的值钱之物都被搬走罄尽、洗劫了一空,满目狼藉。 一弯冷月斜挂在枝头,射出冰冷地光,戎承瑾呆立在院中,往事一幕幕浮在眼前,禁不住泪流满面。 阿兴劝慰道:“少爷,不要伤心了,我们走罢!” 戎承瑾茫然道:“我们上哪儿去呢?” 阿兴闻言踌躇道:“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罢,总不能在这里等死吧?” 戎承瑾点头默许,两人翻墙离去。 此时天色尚早,灰蒙蒙地还未亮,街上空无一人,一阵寒风吹来冷气飕飕。 戎承瑾、阿兴两人没头没脑地走着,不觉间东方太阳已升了起来,红彤彤地照着大地。一阵晨风吹过,香气飘来,直往鼻子里钻,阿兴口中流涎,肠子骨碌碌直叫,用手揉着肚子道:“少爷,我好饿!” 戎承瑾举目望去,只见不远处有一户店家正在炸油条、蒸包子,雾气弥漫随风飘散,便道:“咱们去那里吃些早饭吧。” 说着两人并步走向摊前拣了个位子坐下,叫道:“大叔,来几个包子和两碗豆腐脑。” 店家忙答应着,掀开蒸笼拾了几个包子放在盘子里端了过来,招呼道:“两位客官真早,请慢用!” 阿兴夹手抓起一个馒头掰开便往嘴里送,哈着气,含糊不清地连声叫道:“好烫!好烫!” 那店家端着两碗豆腐脑走来,看见阿兴吃相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说道:“刚出笼的包子,小心烫着,客官慢些儿吃。小人的包子在这里一带是出了名的香,十里八村地人都赶着到俺这里吃早饭!” 阿兴也不理他,只是一味地吃,嘴里塞得满满的,便觉得有些儿噎的慌,看见豆腐脑忙接在手中,捏去汤匙便喝,连声道:“烫,烫!好喝,好喝!少爷你也快些儿多吃点!” 戎承瑾道:“我在吃,没事你不用管我,快些儿吃罢!” 须臾两人便将东西吃完了,戎承瑾问阿兴道:“你吃饱了吗?” 阿兴打着嗝,摸着肚子道:“吃饱了!少爷咱们走吧!” 戎承瑾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唤道:“大叔,结账了!” 店家闻声盘算着说道:“两个包子四文钱外加两碗豆腐脑一共是六文钱。” 一看戎承瑾拿了一锭十两的银子付账,不禁吓了一跳,道:“哎呦客官,可使不了这么多钱,大清早的都没开门,我也没处找换去!” 戎承瑾道:“你拿去吧,不用找了,把你家包子再给我们几个打包路上吃!” 店家闻言喜从天降,忙连声答应着,将包子包了十几个递给戎承瑾。仔细一看,忽然觉得十分眼熟,倒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认真一回想,便记了起来,忙一把抓住戎承瑾的双手不放,道:“你不是顺通镖局戎镖头家的少爷吗?你怎么在这里!” 戎承瑾闻言吃了一惊,忙挣脱,辩解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 那店家忙又伸手抓住戎承瑾的衣襟道:“没错,前两天我还看见了的,官府正出榜到处抓你哩,你怎么这样大胆在街上乱走,快跟我来,快跟我来!”口中说着,拉着戎承瑾便往屋子里走,把戎承瑾按在椅子上倒头便拜。 戎承瑾见了不禁吓了一跳,赶忙站起身来,诧异道:“你这是做什么?” 那汉子留着眼泪说道:“金小少爷,你有所不知,小人名叫何二,乃西村人氏。早年间家里闹饥荒,出来讨饭,受人欺负,是令尊戎志武可怜小人,给了些小人本钱做买卖,小人才得以有今日不至于饿死街头。我满心里一直想报答恩公,只可惜力小财薄,一直没有机会。前几日听见官府不知为何将尊府抄了家,把严老爹也抓走了,我听了心里急得不得了,却没有办法,后来一打听才知道说是为了什么雷音传法,我心想这肯定是被人冤枉的,恩公是好人啊!好人——!” 戎承瑾忙将他扶起来,询问道:“那么何二叔,请问您可知道严伯伯现在哪里?” 何二用衣袖揩揩眼泪,道:“在哪里现在我也不是十分清楚,只听说官府这几天一直在捉拿跟公子家相关的人过两日一起都押往洪都。这样吧,我在衙门里有几个常熟的人,公子先坐坐待小人前去打听打听?” 戎承瑾听了忙抱拳躬身作揖道:“有劳何二叔了!” 何二忙还了一礼道:“公子快别如此,折煞小人了!公子稍坐,待小人出去收拾一下!” 那汉子说着走出外间,喊道:“浑家,提壶茶来与公子吃,看好店子,我出去办点事!” 那妇人答应着,稍倾提着一壶茶走了进来,看了看戎承瑾两人,顿时眉开眼笑的扭着腰肢走了进来,为戎承瑾和阿兴倒了一杯,招呼道:“两位请吃茶!” 戎承瑾、阿兴不好拂她好意,只得端了起来,一饮而尽。 那妇人忙又给斟上,戎承瑾忙起身道:“多谢嫂嫂,不敢劳驾……” 一句话未说完,便觉得头有些晕,眼前人影一片,摇摇晃晃的要倒。 阿兴忙起身来扶,说道:“少爷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一眼未了,也瘫倒在桌子上,没了知觉! 第六十七章:落井下石 那汉子躲在外面,听见动静,知道已经得手,喜得心花怒放哈哈大笑地走了进来。抱着那妇人便嘬了一口,满面春光地道:“从今已后咱们也可以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了,官府悬赏一千两银子找他和雷音传法。快把他俩绑起来,好问他们雷音传法的下落。” 不知过了多久,戎承瑾才渐渐醒了过来,挣扎着坐起身子,只觉得头痛欲裂,眼前漆黑一片也分不出个所在。心下恐慌,忙呼唤道:“兴儿,兴儿,你在哪儿?兴儿……” 阿兴听见戎承瑾呼叫,也渐渐地清醒过了,应声道:“少爷,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咱们这是怎么了?” 戎承瑾定了定神道:“咱们肯定是着了他的道了,茶里有迷药!” 阿兴慌道:“这可怎么办,他要做什么?老爷有恩欲他,他怎么能这样对待咱们?” 戎承瑾说道:“那是他编出来的谎话骗咱们的。这个世道以后谁的话也不能相信了!” 阿兴道:“这可怎么办,他绑住咱们要做什么?” 戎承瑾冷冷地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料想他肯定是为了官府的赏银,把咱们绑住送给官府!” 一句话未说完,只听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何二呵呵地笑着走了进来,道:“猜的不错,正是为了银子,只要你说出雷音传法的下落,我就放了你们!” 戎承瑾冷笑道:“你拿这话去哄三岁小孩吧,实话告诉你,雷音传法我们没有,你还是死了这条心罢。” 何二听了变了脸色,恶狠狠地道:“当真不说?” “不知道!”戎承瑾斩钉截铁地道。 何二狞笑道:“好,有种!” 何二说着从腰间拔出一柄匕首,用食指试了试刀锋,淡淡地说道:“如今猪肉渐渐也涨价了不少,看你们俩皮白肉嫩的正好拿来做人肉包子,肯定能卖个好价钱,你说咱们是大腿开始还是从腮帮子开始呢?”口里说着,一行将匕首在戎承瑾脸颊身上比来比去。 戎承瑾冷笑道:“要杀便杀,用不着在这里装模做样!小爷胸口上的肉最多,你最好多割一些,一点半点的割得太少了只怕买的人太多了不够卖!” 何二不意他如此倔强,不禁一愕,默然无语。 阿兴骂道:“卑鄙!下流!” 何二听了,心下恼羞成怒,转过身子,一把抓住阿兴的衣领,恶狠狠地道:“好,那我就先拿你立威!官府的榜文上没有你的名字,交上去也领不着赏银,正好拿来做人肉包子。” 阿兴听了,骇然欲死,禁不住尖声大叫,惶恐的说道:“别杀我,别杀我,我的肉酸,不好吃,别割我的肉做人肉包子。” 何二面目狰狞,沉声喝道:“说!雷音传法在哪?” 阿兴尖叫道“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别杀我,别杀我!我不要做人肉包子!少爷,快救救我!少爷—” “那就别怪老子拿你开刀了!”何二说着便欲下手,手腕微扬,举刀便欲刺落。 “住手!”戎承瑾一声断喝,冷冷地道:“你胆敢碰他一根汗毛就永远别想知道雷音传法的下落!我戎承瑾说到做到!” 何二听见“雷音传法”五个字,恰便是接到圣旨一般,忙收回匕首,伸长脖子,涎着脸问:“雷音传法,在哪里?快说!” 戎承瑾随口诌道:“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只要我一个人知道!” 何二喜道:“在哪里,快告诉我!” 戎承瑾见他信以为真,只得继续编道:“告诉你也找不着,须得我亲自带你去。” “好,在哪里?现在就带我去!” “那个地方白天人来人往,须得晚上才行!” “好,还有一个时辰天就黑了,到时候带我去寻!” 戎承瑾道:“我饿了,给我弄些饭菜吃饱了才行。我要吃红烧鱼,叫花鸡,不要包子,要干净的!” 何二“嘿嘿”的奸笑一声道:“小兔崽子学的倒挺快!老实点,我去给你们弄些饭菜来!”说着收了匕首,掩门去了。 阿兴问道:“少爷,雷音传法不是丢了吗?” 戎承瑾侧耳倾听半晌,不闻丝毫响声,看来何二是真的离开了,方道:“我是骗他的,咱们赶紧找机会逃跑。 阿兴这才领悟,长叹一声拉耸着脑袋说道:“咱们两个手脚都被绑的死死的,眼上又被蒙着黑纱,怎么逃?” 戎承瑾道:“你靠过来,我帮你解开绳索。” 阿兴听了,喜的夸道:“少爷,你真聪明!” 说着赶忙将身子和戎承瑾靠在一起,戎承瑾双手摸索着找到阿兴手腕处的绳头,一点一点地解着,大约花了半柱的香时间这才慢慢地解开。 阿兴欢呼一声,急用手扯开蒙在脸上的眼罩,长吁了一口气,忙返身来为戎承瑾解绑,不料刚解到一半,戎承瑾便听见步履声传来,不由得吃了一惊道:“他来了,兴儿快!” 阿兴一听,心下慌乱,解的越发慢了,只听“吱”地一声门被推开,何二手中托着盘子已跨步迈了进来,看见阿兴正在为戎承瑾解绑,不禁心下惊骇,喝道:“干什么?” 忙将手中的饭菜往旁边一丢,拔出匕首,几步跨了过来不由分说举起匕首就往阿兴背心猛刺,阿兴心里惧怕,赶忙往旁边躲闪。 何二连刺几刀不中,翻眼看时,见戎承瑾双手不住地乱扭,便欲挣脱。心下一横,便舍弃了阿兴,返身向戎承瑾刺了过来。 戎承瑾听音辨位,慌忙躲闪,无奈手脚被缚,眼上又蒙了一层黑纱什么也看不见,行动十分不便。 何二刺了几下不中,心里发起恨来,下手越来越快,一刀接着一刀,丝毫不给戎承瑾片刻喘息的时间,眼见便要难逃劫难。 阿兴见状忙合身猛扑了上来,双手紧紧地抱住何二的双腿,何二被阿兴扑过来的劲力一贯,站立不稳,一个禋踵摔倒在地上,匕首恰恰钉在戎承瑾脸庞不满三寸处,戎承瑾只感觉脸颊一凉,急忙翻身滚到一边。 何二欲再刺时已够不着了,便欲爬身向前追赶,无奈双腿被阿兴死死地抱住不放,何二挣扎了几次不脱,心下恼恨,返过身来,提起匕首便往阿兴背心刺落。 阿兴只觉得一阵疼痛弥漫全身,嗓子里冒出血来,挣扎着,沙哑着嗓子叫道:“少爷,少爷……” 戎承瑾挣脱被绑的双手,一把扯下眼上的黑纱,映入眼前的便是阿兴那张口中流着鲜血肌肉痉挛的脸,何二依旧疯狂地刺着。 戎承瑾心里一阵绞痛,好像刺在阿兴身上的刀子同时刺到自己心里一般,不由得激起了心里的恶性,双眼射出两道凶狠的光,双牙紧咬,将两只拳头骨骼捏的“咯咯”地作响,纵身跃到何二的身前,挥起一拳,狠狠地向何二半边脸击去。 戎承瑾年纪虽然不大,也是从小练就的力气,基础扎实,一拳下去,至少也有百十来斤。直打得何二眼冒金星,脑中一片空白,没了意识。 戎承瑾一拳未了,左手紧跟着又一拳向何二右半边脸狠击,登时将何二的几个大牙打飞,鲜血四溅。霎时间双拳如雨点般朝何二的脸上、颈中、胸前击落,恰便是一个沙袋般,戎承瑾一口气直打了半柱香时间,直打得何二浑身骨骼尽断,脏腑皆碎,早已呕血而亡。 那妇人听见里面动静,忙过来看时,只见戎承瑾浑身上下血迹斑斑,面目狰狞,不禁吓的手脚发软,“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尖叫道:“杀人啦!杀人啦!救命啊——” 连滚带爬的爬起来,跌跌撞撞、大呼大叫地向外面奔去。 第六十八章:李代桃僵 戎承瑾扯开绑在脚上的绳索,见阿兴临死双手仍然紧紧地抱着何二的双腿不放,泪如雨下,啜泣着用力将他的十指一根根分开,抱起来。一把火烧着了房屋,消失在夜幕中,等众人赶到时已没了踪影。 戎承瑾将阿兴埋葬在柳瑛身畔,倥立良久,跪在柳瑛坟前磕了三个响头,说道:“娘,我把兴儿送到您身边了,你们两个要好好的,在地下也有个陪伴!” “兴儿,你要听娘的话,来世我们在做兄弟,只要有我在,谁也不允许伤害你!” 戎承瑾说完,站起身来,转身便离去,刚走出三五丈,只听一个少女的声音在身后叫道:“瑾哥哥!” 戎承瑾转过身时,只见汪兰芝两脚如风的奔跑至戎承瑾身前,一把将其抱住,紧紧的搂着。 戎承瑾举目四望,紧张地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汪兰芝抬起头,一张脸早已经哭的梨花带雨,抽泣道:“昨日我听说你家被官府查抄,严爷被抓了押望南昌。我想去你家,被我爹爹拦住,锁在屋子里。天明时分我趁下人放松警惕从后窗跳下翻墙跑出来,道街上一打听,才知道阿兴出事了。我到处找你找不到,才想到你可能会往柳家祖坟来,没想在这里找到你了!“ 戎承瑾道:“傻瓜,现在街上那么乱,你不该离家出走!你快回去吧,你爹娘会担心的!” 汪兰芝摇头道:“瑾哥哥,你带我走吧!” 戎承瑾听了,心如刀割,抬起手替汪兰芝擦干眼泪,思忖良久,拒绝道:“不行,我不能带你走!” 汪兰芝听了,双手将戎承瑾抱的更紧,问道:“为什么?承瑾哥哥,退婚是我爹爹的意思,我不知道,我也不会答应的!” 戎承瑾摇头道:“兰芝,你听我说,龙纹大玉刀被盗,宸王已经将此事算在我父亲头上,如今我母亲和阿兴惨死,严爷被抓,皆出于此。如今官府也已经对我通缉,我要去南昌解救父亲和严爷,稍有不慎,便可能身遭不幸,我不能连累你!” “我不怕!瑾哥哥,我们从小就有婚约,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今生今世,我唯你不嫁!” 戎承瑾看着汪兰芝一脸坚毅,心下感动不已,道:“你放心,你若不负我,今生我定然不负你!只是现在不行,兰芝,你先回去,等我,我若无事,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必回!到时候不论天涯海角,今生今世,我们都要在一起!” 汪兰芝仰头看着戎承瑾问道:“你说的,不骗我!” 戎承瑾抬起右手,戟指向天:“我刚才所言,字字皆真,如有半句虚言,叫我不得......” “你别说了,相信你!”汪兰芝问:“瑾哥哥,龙纹大玉刀为什么会丢,到底是什么人捣的鬼?” 戎承瑾摇头道:“我......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相信我爹爹是清白的,终有一天,真相一定会水落石出。到时候,不管那人是谁,我一定将他碎尸万段!” “芝兰——,你在哪——?” 汪兰芝脸色煞白道:“坏了,我爹爹找来,你......你快走,他要抓你送给官府!” 戎承瑾闻言,不禁心寒。 “芝兰——,爹爹不关你了,快跟爹爹回家——”汪宗权再喊时,声音明显又近了许多。 汪芝兰松开戎承瑾,催促道:“承瑾哥哥你快走!” 戎承瑾转身刚欲离去,只听汪兰芝在说道:“你等等!”说着,从身上取下一个荷包,塞到戎承瑾的手中,道:“这里面有我攒下些金银,你拿着,路上或许用的到!承瑾哥哥,我等你回来娶我!” 戎承瑾接在手中,看汪兰芝一眼,重重的点了点头,将荷包藏入怀中,转身向荆棘深处,飞奔而去。 黄山屹立在中国安徽省南部,原称黟山,因传说轩辕黄帝曾在此修身炼丹升天的传说,命改名以纪念,于唐天宝六年改名。 黄山不仅以奇伟俏丽、灵秀多姿著称于世,群山环抱之中。其中又以自然景观为特色,以奇松、怪石、云海“三奇”名扬天下,再加上温泉又被称为“黄山四绝”。为三山五岳中三山之一,有“天下第一奇山”之美称。自古称名,不必细说。 一日午后,一伙官兵押着群犯人逶迤着走来。 其时正值寒月,但见那群犯人脚上皆带着铁链,双手由一根绳索绑着,连成一串,蓬头赤足、衣衫零乱,神情萎靡不振。旁边官兵不时地扬鞭吆喝着,咒骂声、哭喊声不时地想起。 一阵阵山风吹来,透骨寒冷,众官兵押着犯人在荒山野岭之间走了个晌午,又饥又渴,翻眼看着骑在马上的两个王府侍卫悠哉自乐、有说有笑地样子,心里妒恨不已,口中窃窃私语、咬牙切齿地暗中咒骂不绝。恼恨不过便把气都出在那伙犯人的身上,看谁不顺眼便举鞭狠抽。 骑在马上的那两个王府侍卫不是别个,正是陆阳、贺吉两人,他两个毛遂自荐说见过戎承瑾,认得戎承瑾家人,便自告奋勇地领命前来查抄戎承瑾的家,其实是来暗中接管钱财。 陆阳骑在马上,眉头紧皱,不时的唉声叹气,贺吉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得了这么多银两,咱们哥俩一辈子都花不完,你怎么一点高兴的样子也没有。” 陆阳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咱们此次将金家翻来覆去找了几遍也没有找到龙纹大玉刀,又让那姓金的小畜生跑了,只抓了这些没关紧要的人交差,只怕王爷不会轻易饶过我们!” 贺吉听了,不以为然,笑道:“怕什么,我们回去就说戎承瑾那小畜生为了躲避我们的抓捕,慌不择路,半夜里乱跑,一不小心坠入了悬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再花些银子上下打点,千里做官只为财,如今咱们哥俩已是万贯家财,回去找个机会辞职不干了,咱哥俩带上这么多银子找个好地方吃喝玩乐,一辈子花天酒地享受不尽,强如他娘的在王府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当侍卫受鸟气!” 贺吉沉溺在荣华富贵地美梦之中,正说的兴头,突然只听“嗤”的一声响,一支羽箭直奔陆阳飞来。 陆阳手疾眼快,两人又离得近,陆阳顺手一拉,便将贺吉拉在胸前。贺吉只觉得心口一凉,忙定睛看时只见那箭正中心窝,被穿了个透心凉。 “你!——”贺吉望着陆阳那张近在咫尺的面目狰狞的脸,一瞬间好像都明白了。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在陆阳脸上,身子一歪,摔倒在马下。 陆阳用手揩了揩脸上的血水,“锵”地一声拔出佩剑,全神戒备,怒喝道:“滚出来吧!” 连说几声,却不见有人答应。众官兵都心下惊恐,纷纷拔出兵器,左顾右盼,眺望不已。 只听“嗖”地一声,又一支羽箭飞来,登时又将一名官兵射死。 众官兵心胆欲裂,纷纷抱头鼠窜,急于逃命。陆阳见了心下明了,沉声喝道:“都站住了,把刀架在犯人脖子上,擅自私逃者,杀无赦!” 众官兵皆知陆阳心狠手辣,不敢不听,只得又折回身来,紧握钢刀,架在那伙犯人颈上,一双眼睛却充满了惊恐不安,两腿战战,忍不住全身索索发抖,唯恐下一个死的便是自己。 陆阳喝道:“本大爷知道,你定是前来劫囚的,好!我数三声,你再不出来,我便杀一个人!一——,二——” 刚欲数到“三”时,只见一个少年手挽强弓,背插羽箭,从一颗松树上跃落下来,正是戎承瑾。 第六十九章:惊闻噩耗 陆阳一见,满心欢喜,冷笑道:“好!小畜生,找了你这么久,没想到你倒自己送上门来,就差你了!”说着,一踏马背,凌空向戎承瑾扑了过去。 严忠心下大急,忙叫道:“少爷!你快走——” 身旁那官兵听了将手中钢刀朝严忠脖颈中一压,喝道:“闭嘴!” 只见戎承瑾不慌不忙,右手扣着一支羽箭,将弓拉了势如满月,对准陆阳,“嗖”地便是一箭,陆阳心下一惊,忙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躲了过去,身形刚一落地,戎承瑾又已“嗖”的一箭射来。 陆阳忙侧身避开,冷笑道:“好小畜生,没想到你倒会‘连珠箭’!”口中说着,展开剑法护住全身,快步向戎承瑾逼近。 戎承瑾矢不间发,一箭连着一箭向陆阳射去,却被他挥动宝剑,一一击落,刹时间便冲到戎承瑾身前,陆阳长剑一挺,直取戎承瑾刺去。 两已近在咫尺,戎承瑾已失去了弓箭的优势,当下只得挥弓与他周旋。陆阳得势便不让人,一剑快似一剑,招招不离戎承瑾身上要害。 严忠越看心里越焦急,一瞥眼见众官兵虽持刀架在众人颈中,但却不时地侧目观望。 严忠把心一横,将头一扭,脱离刀刃,矮身便向身旁那官兵胸口撞去。 那官兵不提防,被他一头撞飞,摔倒在地上,双手抱着胸口不住地打滚。 余下官兵见了,登时大乱,纷纷持刀向严忠砍来。 严忠夹在中间,前后都连着人,双手被缚,脚上又烤着铁链,行动十分不便。只能在那狭小的空间里左右前后来回躲闪,众犯人见状,唯恐被祸及其身,禁不住尖声大叫,挣扎着要跑,霎时间,打斗声、哭喊声响成一片。 那官兵见严忠身不由己被两旁之人拉动绳索挣的摇摆不定,瞅了个便宜,举刀搂头便砍,严忠欲躲难躲,眼见便要难逃这一刀之厄,被人劈做两半。 紧要关头,激起了求生的欲望,“嘿”的一声,将绳索拉退两尺,硬生生向后跨出了一步。那官兵一刀劈落,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中间,登时将绳索斩成两段,只见前边那伙人梗着头,失控一般,“蹬蹬登“向前猛冲,收不住脚,“扑通,扑通”摔倒,压成一堆。 这一来没了累赘,倒使严忠轻松很多。 那官兵见一刀没砍中,忙翻转手臂向严忠抹去。 严忠欲向后退,无奈又被人抵住了,待要闪避已然来不及了,百忙中忙向地上倒去,那官兵一刀抹来,又扑了个空;第二个官兵见状,急忙上前争功,举刀就砍,严忠忙抬起双腿,“铛啷”一声砍在严忠的脚链上。 严忠不待他收刀,双腿一错,用铁链将钢刀缠住,顺势一带将旁边那官兵撞开,抬脚往前一脚踹在他的小腹之上,登时便将那官兵踢了个倒栽葱,那官兵痛呼一声,撒手松开兵刃,搂着肚子“嗷嗷”不绝。 严忠忙将单刀抄在手中,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站起,将刀一挽,顿时将绳索割断,钢刀一立,顷刻便杀一人,严忠血气上充,怒目而视,吼道:“不想死的趁早滚!” 众官兵都是贪生怕死之辈,眼见严忠凶恶,心里胆怯,霎时间走得无影无踪。 严忠翻转钢刀,将手中绳索割断,快踏碎步,迎面向陆阳挺刀刺去。 陆阳独斗戎承瑾本已占上风,不几个回合便要拿住。徒然间多了个严忠,立时没了优势,只得打点精神,与两人搏斗。 戎承瑾见严忠脱险,心里没了牵挂,心神为之一振。两人联手,齐向陆阳猛攻。 陆阳“嘿嘿”冷笑,并不慌乱,展开剑法,以一敌二,仍然不显逊色。 三人翻翻滚滚交手了四五十个回合,陆阳毕竟究竟战场,经验老道,将两人的招数摸清。忽使一招“声东击西”再使一招“诱敌深入”,将后背卖给了戎承瑾。 戎承瑾见识浅薄,不知是计,见陆阳身后空门大开,便忙抢进,挥弓便打。 严忠见状,忙提醒道:“少爷小心!”说话时一晚,只见陆阳回身一脚便将戎承瑾踹飞数尺,“嘭”的一身重重地摔在地上,戎承瑾只觉得胸口气血翻涌,直往喉咙里冲,忍不住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严忠心下关切,急欲察看戎承瑾的伤势,陆阳却并不相让,一经得手,便一剑连着一剑,骤雨般向严忠攻了过去,欲一鼓作气将两人擒获。 戎承瑾忍着胸口的疼痛,挣扎着站起身来,用衣袖擦干嘴角的血迹,左手从背后取出一支羽箭扣在弦上,拽开弓,瞄准了陆阳。 陆阳正一招连着一招攻向严忠,逐渐地占领优势,大喝一声,使出一招“拔草寻蛇”荡开了严忠的门户,挺剑疾进,便欲取严忠性命。 忽听背后“嗖”地一声响,陆阳突觉右臂剧痛,被戎承瑾一箭射中了臂膀,手中长剑把持不住,“当啷”一声坠将下来。 陆阳心下又惊又怒,心里才后悔刚才让贺吉死的太早了。如今形单影只,恐怕是讨不什么好,忙矮身贴地滚到马前,纵身跃上马背,双腿一夹,绝尘而去。 戎承瑾连射几箭都被他躲了过去。 严忠死里逃生,心下又惊又喜,不想此生还能够再见到戎承瑾,禁不住老泪纵横,嘴唇哆嗦着,叫道:“少爷——” 戎承瑾几个跨步快步走来,“扑通”一声,屈膝跪倒在严忠身前,硬咽着说道:“严爷,连累您受苦了!” 严忠用干枯的老手,不住地摩挲着戎承瑾,道:“乖孩子,快起来!别说这些见外的话,老奴这条命是老太爷救的,还说什么连累不累的,如果当年不是老太爷,我这条命早没了!”说着俯身将戎承瑾搀扶起来。 严忠将眼睛不住仔细地打量着戎承瑾,止不住又流下泪来,半晌方沙哑着声音对戎承瑾说道:“少爷,我在牢里的时候听说,老爷他……老爷他已经去世了,尸首如今被宁王那老贼悬挂在城门之上……” 戎承瑾听了这话,登时轰去魂魄,只觉得胸口如刀搅,眦目欲裂,咬牙切齿道:“宁王这老贼……这老贼……” 说着“哇”地一声,一口鲜血喷将出来。霎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软绵绵地没有一丝力气,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严忠大惊,忙一把抱住,叫道:“少爷!少爷——” 戎承瑾双眼一黑,昏了过去。 第七十章:鹅湖书院 上饶铅山,鹅湖书院四周山环水绕,清幽雅静。 孙燧授罢晚课,从讲堂回到御书楼畔号舍内刚歇下不久,便见许逵双手捧着一个礼盒快步走了进来,禀告道:“大人,宸王派人送来礼物,人还候在院外等大人回话!” 孙燧洗完脸,用毛巾擦干手上的水泽,问:“哦,是什么礼物?你打开看看!” 许逵答应一声,将礼盒放置在桌上,揭开盒盖看时,只见里面装着红枣、黄梨、生姜、芥菜四色食物。孙燧看罢,冷笑一声,不置一言。 许逵茫然不解,问道:“大人,宸王这是何意?” 孙燧淡淡的说道:“枣梨姜芥,他这是想让我赶紧离开江西,离开他的地盘!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孙燧说完,吩咐许逵道:“你将礼物原封不动的退还给他们,告诉宸王的爪牙‘本官乃是朝廷亲封的江西巡抚,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职责所在,不敢擅离职守。宸王美意,本官心领了!’” 许逵收起礼盒,转身向外走去。不多时,返身回到孙燧面前复命。 孙燧问:“走了吗?” 许逵点头回答:“走了!” “有没有说些什么?” 许逵道:“宸王的爪牙说‘夜长梦多,望大人多加珍重!’” 许逵回诉完,劝道:“大人,卑职觉得,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回到广信府衙较为安妥!” 孙燧说道:“小人长戚戚,君子坦荡荡,朗朗乾坤,本官倒要看看宸王如何猖狂。但有不轨之事,本官即刻上奏朝廷,派大军前来剿灭此獠,剪凶除恶,还国家太平!” 更漏渐催,不觉间夜色已深。一弯新月如钩,斜挂在鹅湖书院上空。孙燧坐在案前,手持一本《贞观政要》正秉烛观看。忽闻一阵异响,此起彼伏。 “来者何人?” “有刺客——” “保护大人! “砰砰!” “啊——!啊——!” 孙燧抬眼看时,只见一个守卫撞破门栏,摔倒在案前,口中鲜血溢出,挣扎几下就此死去。紧接着三个身影钻进屋中。许逵吓了一跳,忙抽刀在手,挡在孙燧身前。 只听一个中年汉子,冷笑一声,说道:“咱们打扰了孙大人的雅兴,罪过不小,还请孙大人多多见谅!” 孙燧道:“何必惺惺作态,你们敢行刺本官,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宸王罪证确凿,本官已上奏朝廷,本官劝你们最好弃暗投明,指证宸王,将功折罪!” 梅冠群听罢,冷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叠奏折,掷于孙燧案前,道:“可是这几封?你秘密上书,妄言我们王爷‘不愿做藩王,甘去做盗魁,想是做藩王的趣味,不如盗贼为佳。’这一连七道上疏都被我等中途缴截,今日一并还与你!” 孙燧打开看时,果然一连七道奏折,皆是自己亲笔所书,顿时又惊又气,哆哆嗦嗦地指着梅冠群、吴永琪、杜腾三人:“你……你们……” “皇上有旨,孙燧听昭!”梅冠群从怀中取出一卷绣着五爪金龙的锦缎,朗读道:“孝宗为李广孝所误,抱民间子,我祖宗不血食者十四年。今太后有诏,令我起兵讨贼,亦知之乎?” 孙燧听了,起身离案,向梅冠群走了过去,伸手说道:“安得此言!请出诏示我。” 梅冠群道:“毋多言,我王往南京时,你当扈驾,免其一死!” 孙燧大怒,呵斥道:“汝速死耳。天无二日,本官堂堂封疆大吏,世受君恩,宁死也不会跟随你们当叛逆!” 梅冠群冷笑道:“既然你这匹夫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官就将你绑至王爷面前,听从发落!” 说完,喝令:“将他绑了!” 吴永琪、杜腾二人听言,一左一右,向孙燧逼近过来。 许逵见状,大喝一声,挥刀拦住吴永琪、杜腾两人去路,喝道:“汝等贼子,安得辱天子大臣!” 不知过了多久,戎承瑾方渐渐醒转过来,严忠大喜,道:“少爷,你终于醒了!” 戎承瑾挣扎着便要起来,无奈浑身无力,竟如棉絮一般,难以坐起。 严忠忙道:“少爷,你刚好点,快别动。” 戎承瑾全身虚脱地躺在床上,向四周环顾一眼,见茅屋低小,灯火昏暗,屋子里的陈设极是简陋,心下茫然道 “我们这是在哪里?” 严忠安慰道:“少爷不用怕,只管安心养病,我们现在一个小山村里,十分安全,官府不易找到。” 正说着只见一个鸡皮鹤发的婆子双手巍巍颤颤地端着一碗鸡汤走了进来,微笑道:“你醒了,你可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你家老爷子为了你请医熬药,守着你床前一刻也不曾歇息,可把他累坏了,你以后可得好好孝敬他!来,快把这碗鸡汤趁热喝了,补补身子!” 戎承瑾心有余悸,警惕的问道:“这位婆婆是……” 严忠忙道:“这位老奶奶是这家的主人,幸亏这位大娘好心收留我们,才不至于露宿荒山野岭!” 戎承瑾听了,在床上拜谢道:“谢谢您,婆婆!” 婆子听了,笑道:“不用谢,不用谢!哥儿不仅人生的俊俏,嘴也甜!人生在世谁没个三灾八难、沟沟坎坎的,伸手帮一把又不费什么,这都是做人的本分!你们放心在奶奶家里住下,不用客气!” 严忠从那婆子手中接过鸡汤,扶起戎承瑾喂他一气饮尽,复又将碗还与她。那婆婆接了碗,又笑着跟戎承瑾说了些宽心的话,方又抖抖索索地退了出去。 戎承瑾见那婆子出去后,拉着严忠的手忍不住哭道:“严爷,这么多年来辛苦您了!明天我要去洪都救回我爹爹,咱们就此分手罢!我是个不祥之人,害死了我妈妈、爹爹,现在兴儿也死了,我不想再连累您!” 严忠听了,青着脸道:“少爷,你又说这话?你要是嫌我老了,碍手碍脚的,我就一头碰死在你跟前,还了柳老太爷的救命之恩。与其苟且偷生地活着,不如轰轰烈烈做一个忠义双全的英雄好汉!” 戎承瑾见他说的真切,知他性情如火,老而弥烈,不敢再劝。 第七十一章:潜踪匿行 过了两日,戎承瑾身子刚一复原,两人便取出些银两留给那老婆子,千恩万谢地辞去。 两人到集市上买了马匹干粮,改换容貌,更名唤姓,一路策马奔驰,径往洪都赶去。一路上所花费的银两,皆是贺吉、陆阳两人从金家搜刮而来的。可怜两人费尽心机坑害他人榨取钱财却无福享用,反倒赔上了落得一死一伤,自家性命,真是可叹可笑! 洪都府的城门之上,一条绳索悬挂着金崇武的尸体,大门进出的旁边贴着一张告示,上面书写道:凤阳府霍邱县人氏金崇武,于某月某日接镖押运王爷的无价之宝雷音传法,不想途中心生贪念,监守自盗。勾结土匪企图瞒天过海,后来在王爷的英明审问之下,事迹败露,在狱中畏罪自杀。今告知众民望尔等奉公守法,引以为戒。右下角落款某年某月末日宸王府等字,最下面印着宸王府的篆体大印。 其时据金崇武死时已过半月,尸体悬吊着城门之上每天霜打日晒、风吹雨淋已经发酵,已隐隐散发着尸体的臭气。过往人们尽皆掩鼻,皱眉逃之不及,哪里还有人驻足观看。 此时,金崇武被悬尸城门之事早已传遍了整个洪都城。成了人们在酒楼街馆、茶余饭后的谈资。人们见宸王如此残暴、嘴上虽不敢喧哗,私底下却早已议论纷纷。 一家酒楼上,坐着许多食客,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一个长的颇为潇洒的青年公子,手摇折扇,喝了口茶,问道:“兄弟,那个南城门上吊着的尸首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被王爷吊了这么久还不肯放下来?到底是什么事情惹恼了王爷,有这么大恨吗?” 邻桌坐着的那个有些穷酸的答道:“嗨,这个你有所不知吧,此事说来话长,说起此人大有来头,此人是凤阳府霍邱县人氏,名唤金崇武,人称‘双臂伏龙’,在当地开了家镖局,武功实在是了得。前些日子,宸王爷派去洛阳干事的王府侍卫为王爷找寻件稀世奇珍、价值连城的宝贝……” 那穷酸说到这里,便突然顿住,将眼睛向周围环视几眼,压着嗓子低声道:“……据说是前朝阁老刘相国的家传之物,王爷欢喜的不得了,后来因为王府的侍卫有别的事情公干,便派两个人看着金崇武将此物押运回来,不想那金崇武见了宝贝也动了心,悄悄地来个偷梁换柱,给短去了,这不是从老虎嘴里抢食么,宸王是可是好惹的,当时就变了脸,将他拿着狱中,严刑拷打,没几日这姓金的就一命呜呼,蹬腿死了!宸王爷心里不解恨,又命令人将他的尸首挂在这里悬尸示众。” 那年青公子叹了口气,摇头说道:“俗话说‘一死百了’,这人死了应当算是了结入土为安,这样子做有什么意思!” 那穷酸道:“听你这话,就知道你不是本地人!” 那青年公子,奇道:“哦!何以见得?” 那穷酸道:“洪都城里有句俗话,‘宁惹阎罗王,莫惹洪都王。阎王只勾魂,宸王催命又扒皮”。 那青年公子听了,长叹了一口气,说:“如今权贵执政,豺狼当道,当今皇上只知道每日欢乐,眼看着大好河山,如此下去恐怕将要国破家亡了。” 那穷酸见他说去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不禁唬的变色,忙道:“咱们‘只扫自家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且宜多吃两杯茶来,不谈政治。” 那青年公子闻言笑道:“是极,是极!有道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只顾着闲聊,不觉又些口渴了,来来来,你我再喝上几杯!”说着,举杯遥敬那穷酸汉子,两人恰似喝酒一般,都仰脖一饮而尽,相视大笑。 这些谈话,都被坐在角落里的一个绿衣公子,一字不漏地听见,他生的眉清目秀,肌肤粉嫩,正是女扮男妆的刘姝妍。此时他满心悔恨,眼眶中蓄满了泪水。 这时,楼梯上又上来两人,前面一个是年约二十上下的年轻公子,身穿一件素色丝绸长衫,腰悬玉佩,形态潇洒;后面一位头上戴着四方巾,穿着一身古铜色丝绸长袍,一撮山羊胡,模样精炼,两人一看便知是有钱财之人。两人择了临窗的一个角落坐下,店小二满面堆笑,紧跟在身后,奔走奉承,殷勤服侍。 刘姝妍见了两人身影,只觉得十分熟悉,倒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当下便暗中留心观察。 两人要了壶茶,几样小菜,临窗而坐,眼睛注视着窗外,看了许久,又扫视一眼楼上的众人低声攀谈了起来。 只听那年轻公子细声说道:“严爷,咱们来了几天了,又购买了麝香、冰片等香料,三四天来,每天都是这样到处观察,现在可以动手了吗?” 那老者说道:“再等等,咱们这几天观察踩点,我见洪都城的察防实事严密,咱们如果贸然行动,非但救不回老爷反而连自己也要搭进去,咱们一定要反复斟酌谋定后动!” 那青年公子道:“只是我看着父亲的尸首吊在那里,心里难过!” 那老者长叹一声道:“我有何尝不是,我恨不得将朱宸濠那狗贼抽筋扒皮、挫骨扬灰以解心头只恨,但是咱们现在势单力薄,万不可恣意妄为,小不忍则乱大谋。咱们一定要沉得住气,不能中了这狗贼的奸计!” 那青年公子听了,问道:“严爷,那我们还要再等多久?” 那老者见问抬头看了看天色,说:“今日已是十月初九日,再过几天便是立冬,如今寒气南下,北风渐烈,你看天上扫帚云,远处青山戴帽,今后三日必然暗无星月,便于隐藏,待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刚好是咱们动手之时,请少爷再耐心等候两日。” 戎承瑾听了,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两人虽然谈话的声音细如蚊蝇,几不可闻。但刘姝妍内力精湛,耳聪目明,一字不漏的全部听见。不由得心下吃了一惊,暗道:“他们也来了!” 原来这两个乔装打扮的便是戎承瑾和严忠二人。 第七十二章:守株待兔 是夜,三更过后,果然天空阴沉沉地没有一点星光,伸手不见五指,众人皆已入睡,万籁俱寂,只有几只寒虫不时地发出一两声啾鸣。 戎承瑾、严盅两人一袭劲装,飞檐走壁,如灵狐一般,悄然无声地向南昌的城门潜近,离城门几丈远近的地方蹙身停了下来。 商议片刻,只见戎承瑾挽弓搭箭,瞄准那条悬着戎志武的遗体的绳索“嗖”地一箭射去,不偏不倚,射在那条绳索中间,箭到处,绳索登时迎刃而断,连着戎志武的遗体堕落下来。 黑影闪出严忠,一阵风似的奔近,双脚一跺,纵身跃起,伸手欲接,刚欲把戎志武的遗体揽在怀里。 突然戎志武的遗体竟是复活了一般,伸手一掌狠狠地打在严忠的胸前,严忠淬不及防惨叫一声,直飞了出去,“嘭”的一声重重地摔落在地上,张口吐出一口鲜血来,呻吟不已。 那人平平地落在地上,见严忠挣扎着爬不起身来,突然发出一阵桀桀刺耳的怪笑,伸手一撸,将套在头上的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一张刀疤脸来,狞笑道:“司马先生果然神算,早料到你们会来劫尸,本官已在此布下天罗地网,等你很久了,今晚你是在劫难逃乖乖地束手就擒跟本官走吧。” 口中说着,迈步向严忠逼了过去。 正自得意,忽然只听“嗖”地一声从背后传来,那人心下吃了一惊,忙侧身躲了过去。 只见戎承瑾从黑影里抢了出来,扶起严忠道:“严爷,咱们走罢!” 那官员眼色阴沉,盯着戎承瑾、严忠两人,一声怒喝道:“哪里走,把他拦下!” 一语未了,火光闪起,四下里涌出许多人马来,霎时间将戎承瑾、严忠两人层层围住中间。 那官员好整以暇“嘿嘿”狞笑着说道:“既然来了,就别忙着走嘛!你们两个不是为了给戎志武那贼人收尸的吗?”说着喝命道:“把戎志武的尸首吊下来!”城门上的官兵闻令忙将戎志武的遗体吊下来悬挂在城门之上。 那官员笑嘻嘻地说道:“你们要的就在这里,有本事的上来拿吧!” 映着火光望去,戎承瑾看着城墙上悬挂着的戎志武的遗体,心里恼恨交加,怒吼一声,纵身向城门扑了过去。 那官员,冷笑一声,身形一闪,挡在戎承瑾面前,伸手一挥,便挡住了戎承瑾的去路。戎承瑾“锵”的一声,拔出佩剑,便欲拼命。 正所谓:‘易得贪饵之鱼,难捕惊弓之鸟’。那官员深谙这个道理,见戎承瑾这般不要命似的扑来,不由得心下暗喜,“嘿嘿”一笑,喝令道:“将他们拿下,一个都不许放走!”口中说着,脚下游走不定。 戎承瑾人似疯虎,剑若毒龙,招招凌厉,势若狂风骤雨;步步紧逼,急如火烧连营。然而两人功夫相去甚远,戎承瑾连攻了二三十招,却连那官员的衣袂也未碰着一片。 此时严忠已被众官兵团团围裹,心下欲救却徒有着急的份儿。严忠虽然身受重伤,但他江湖老练,夹手抢过一柄钢刀后,展开刀法,顷刻便连杀数人。 身手矫健,刀法沉稳刚猛,不输壮年,无奈众官兵人数众多,此起彼落,如潮水般一浪接一浪的涌来,一时间难以杀退。 众人正打的激烈,突见一条人影快似流星般飞了过来,素手微扬,射出一蓬银针,中者不下数十人,一阵刺痛过后,众官兵便觉得浑身如遭毒虫叮咬一般,疼痛难禁,忍不住哼哼起来,渐渐地便觉得身上越来越痒,直痒到心里。 纷纷抛兵弃械,伸手乱抓,哀嚎痛呼起来,声音凄厉,宛如鬼叫。余下官兵见了这等惨状,不禁心里颤栗,浑没了斗志,你推我攘,徘徊不定,围攻严忠自然也就松散了许多。 那人又打出一蓬毒针逼退众官兵后,双足一点,身子飘然而起,直向戎志武的遗体飞去,翻腕取出一柄匕首,割断绳索,抓着戎志武的尸身飞落下来,挡在戎承瑾的身前,将戎志武的遗体往戎承瑾身上一推,说道:“快走!我来掩护你们!” 戎承瑾一听之下,立时便猜了出来,厉声道:“是你!还我母亲命来!”说着,舍弃了那官员,挺剑径向刘姝妍背心刺去。不想刘姝妍身后恰似张了一双眼睛一般,只见她头也不回,反手伸指一弹,便将戎承瑾的长剑荡开,说你母亲不是我杀的,是宸王府那两个鹰爪孙杀的……” 戎承瑾怒吼道:“你说谎,刺在我娘腹中的那柄剑就是你的你还狡辩!还我娘命来!” 言毕,复又猱身向刘姝妍扑去,挺剑便刺。刘姝妍知一时也无法和他说清,素手一挥,“啪”地一声便给戎承瑾一记清脆的耳光,说道:“你要报仇,以后日子还长着呢!不用急于这一时,如果你不想看见你父亲继续暴尸荒野,现在就赶快带他走!” 严忠毕竟年长智深,听她这话十分在理,也忙出声劝道:“少爷,这妖女说的不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帮你开路,快带老爷的遗体走!” 口中说着,手上加力,又抢过一柄钢刀,左右冲杀。戎承瑾思前想后,权衡利弊,只得一咬牙,背起戎志武的尸体,跟着严忠身后迈步向前跨去。 那官员见戎承瑾背着戎志武的遗体欲逃,到嘴边的肥肉,岂容他又飞走了。身形闪动,便欲阻挡。不想他身形刚只一动,刘姝妍身影一晃便又拦在眼前。那官员见她身法轻盈敏捷,行动不露声色,显然已是一个一流高手,不敢轻觑,双手在腰间一抄,摸出两柄柳叶弯刀握在手中,喝令众官兵道:“拉住他们,格杀勿论!” 口中说着,一闪身猱身向刘姝妍扑了过来。刘姝妍一声娇咤,挥刃相迎。两人棋逢对手,来来往往交手了二三十个回合,彼此不相上下。那官员忽地猛攻几招,点足一闪身飘开丈远,喝道:“且住!使得是峨眉剑法!” 刘姝妍道:“不错,是又怎地?” 那官员道:“你是江湖人士如何干涉我们官府的事物,你可知道他们二人是宸王爷要缉拿的重犯,难道你不怕王爷上报朝廷,告你们包庇罪犯,图谋不轨吗?” 刘姝妍咬牙切齿地道:“朱宸濠狗贼,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放肆!你是何人?胆敢直呼王爷其名,以下犯上!” 刘姝妍冷冷地道:“姑娘的名字,也不怕告诉你!我便是宸王那狗贼四处找寻的前朝刘相国之孙刘姝妍!” “原来是你!”那官员冷笑道:“放走了他们,抓住你交给王爷也是一样!看刀——”口中说着,挥舞着双刀攻了上来,凌厉狠辣,不可小觑。刘姝妍展开峨眉剑法相迎,两人一触即变,各自施展所学缠斗在一起。 严忠护着戎承瑾背着戎志武的遗体一路且战且退,向外飞逃。众官兵在身后紧追不舍。此时严忠身上又添了数道刀伤,血染层衣,重伤之下与众官兵激斗了那么久,早已力尽气竭,由不得渐渐地放慢了脚步。 第七十三章:十面埋伏 戎承瑾见状忙一把抓住严忠的手,道:“严爷,快走!” 严忠跑了几步,只觉得胸口的伤势越来越痛,不禁摇了摇头道:“少爷,我……我跑不动了,你快走吧,不用管我!” 戎承瑾抓着严忠不放,说道:“严爷,你再坚持一会儿,我不能丢下你不管,要走我们一起走……” 严忠见身后追兵越来越近,一把挣脱戎承瑾 道:“少爷,你听我说,我……我不行了,你背着老爷,再加上我这个累赘,我们一起谁也逃不了,必须留下一个人断后!老太爷对我恩同再造,当年若非老太爷相救,我早化成一堆白骨了,如今又多活了十几年,我已知足了!如今再死,已算是报答了老太爷对我的救命大恩,求仁得仁,死而无憾!你快走,好好安葬老爷后到武当山找到虎皮真人韩凌珵,他是老爷的至交好友,求他收下你做徒弟,拜师学艺,为我们报仇!人来了,快走!快走啊!走——” 戎承瑾见身后追兵渐至,只得放脱严忠手腕,含泪飞奔而去。 众官兵赶来时见严忠独自一人傲立路中,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不由得都停住了脚步,踌躇不敢向前。一个头目见严忠身上的鲜血顺着刀柄止不住的滴落,道:“你身受重伤,逃不了了!” 说着,提刀冲在前面。众官兵见他上前,都不甘落后,一起涌了上来。只听严忠忽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充满了豪放苍凉。只见严忠抛弃手中钢刀,双手一分,敞开衣衫,腰间露出一圈的炸药。 严忠见众官兵越靠越近,拔开火筒吹着将引线点燃。前面的官兵看的明白,见严忠点燃了炸药,登时大骇,忙转头欲往后跑,不料身后的官兵早已形成了一道人墙,层层涌了过来,越挤越近。 只闻得一声巨响过后,严忠已和众官兵同归与尽。戎承瑾 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望着身后的火光,泪如雨下眼前模糊一片。 此时早有人将此事上报给宁王,宁王闻言大怒,令人连夜搜查。但见洪都城中火光通明,亮如白昼。众官兵左冲右撞,如狼似虎般趁机行抢,咤男叱女,将城内的民宅客店、旅馆寺庙、店铺酒楼逐个搜查,搅的乌烟瘴气、满城风雨,民不聊生。 戎承瑾背着戎志武的遗体不敢再投客栈,为了躲避官府只得一路奔走,正茫然四顾,不知欲至何所,忽见前面火光闪起,一阵人马朝这边赶来。 戎承瑾心里一惊,忙掉头向另一边跑去,不料还未逃出百米远时,只见又有一支人马觌面迎来。戎承瑾见官兵越来越多,情急之下,纵身一跃,闯入一户人家中,“嘭”地一脚将门踹开。 主人家听见动静,忙披衣来看,忽见一个面罩黑纱,手提长剑,身上又背着一具尸体的人闯入自己的家中,只唬得打跌,战战兢兢地道:“有鬼……有鬼……” 里面妇人听了问道:“老头子,你在外面做什么呢?”说着,掌灯走了过来,抬头看时不禁吓的尖叫起来,只见戎承瑾 持剑指着老汉的喉咙,喝令道:“不许叫,再叫我就杀了你们!” 那夫妇二人一张脸唬得面无血色,跌倒在地上,瑟瑟发抖。 只听到外面一阵繁乱的脚步声渐渐传近,吆喝道:“快点!给我挨家挨户仔细地搜,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老子揪出来!” 戎承瑾向那妇人沉声喝道:“把他们支走,不要乱说话,否则我就杀了他!”说着一把抓过那老汉,屈指成钩,捏着那老汉的肩膀,几个起落,躲在一个堆满杂物的房间内,将房门反插,敛气凝神,静观其变。 稍倾,便见一群官兵举着火把,一脚将院门踹开,一股儿齐涌了进来,一声不答,闯进屋中,翻箱倒柜翻个不停,翻了半日却并未找到戎承瑾 的影子,只得将那妇人带到一个军官面前问话,那军官斜睨了一眼妇人,见她浑身索索发抖,黑着脸,冷冷地问:“有没有看见一个黑衣蒙面,背着一具尸体的闯男子进来?” 那妇人本来胆小,正自惊魂未定,见那官员面目凶恶,心里更是害怕,她本来就有些驼背,此刻身子更显得佝偻,嗫嚅地答道:“回……回……大老爷……,没……没有……” 正说着,只见众官兵陆续回来禀报:“大人,里面没有”。“回大人,四处均已查过,未见有可疑之处!” “大人,没有!” 那官员四下扫视了一眼,瞥了老妇人身后杂物间一眼,忽然说道:“怎么有股子臭味?” 妇人闻言,顿时吓的面如土色,哆哆嗦嗦地道:“回……回大老爷,俺家老头子是挑浆的。” 那官员把眼睛盯着那妇人瞬也不瞬,吩咐道:“打开看看!” 几个官兵听言,忙跑到门前,一推,却推不开,回首说道:“大人,打不开!” “砸开它!” “砰!”忽然只听一声巨响,墙面破开了一个五六尺高的大洞,一个人影如闪电般穿出,“呵呵”几声长笑,眨眼消失不见。 老妇人吓得心胆俱裂,忙“扑通”跪倒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告饶道:“大老爷饶命!大老爷饶命……” 那官员冷哼一声,挥手一刀将老妇人砍翻在地。怒喝道:“快追!” 口中说时,人已扭头向外狂飙而去,霎时间一院子官兵走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老妇人爬在血泊里,殷红色的鲜血流了一地。 此时,戎承瑾依然躲在房间里,心里疑惑不解。见众官兵都走远了,方带着伸指为那老汉解开穴道。 那老汉刚才虽然口不能言,脚不能走,但屋外发生的事情,却听得清清楚楚。戎承瑾 刚将他解开穴道,老汉便三步并作两步跑出屋外,做到在地上抱着老妇人的尸身嚎啕大哭。 戎承瑾见状,心下歉然,躬身向老汉说道:“老伯,对不起,连累你们了!”说完,从怀中取出一个荷包,塞到老汉胸前。 戎承瑾站了一会,见老汉越哭越悲惨,心里也十分自责。正自仿徨,忽见一个人影立在墙头之上,长身玉立,如天神临凡。戎承瑾不禁吃了一惊,忙执剑在手,沉声喝问:“来者何人?” 话音落时,只见那人凌空一个鹞子翻身便轻飘飘的落在戎承瑾 身前两三米处,“唰”的一声打开手中的折扇,手腕轻摇,姿态甚是潇洒,淡然道:“助你脱困的人!” 戎承瑾凝目细看,见他莫约二十来岁,皮肤白净,鼻梁高挺,嘴唇略薄,生的七分俊美,与刚才引开那群官兵之人身形衣衫十分相似,便信了两分,问:“我与阁下非亲非故,你为何要帮我?” 那人说道:“你我虽不相识,但家父与令尊却颇有渊源,十六年前,令尊和家父在少室山中抵御修罗寺魔头欢胜活佛时曾救过他老人家一命,所以家父命我前来报恩!” “那些官兵呢?” 唐三公子淡淡的说道:“这些虾兵蟹将,还不够我练手的,都被我打发了!” 戎承瑾见他说的风轻云淡,言语中透着不屑,心想如果他所言是真,那么此人不仅武功极高,而且心狠手辣,便道:“阁下好意,在下心领了!如今我身陷囫囵,不愿拖累他人,公子速去,大恩大德,容日后相报!” “你好像不相信我?” 戎承瑾不答。 “你觉得我与你武功,谁高谁低?” 戎承瑾想想,说道:“我所学不过皮毛而已,与阁下武功相差甚远,十不及一。” “如你洪都城已经全城戒严,到处都有官兵搜查。如果我想要劫持或者有所企图,你认为与我而言,有多少困难?” 第七十四章:为虎作伥 戎承瑾闻言,思忖良久,问道:“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仙乡何处?” 那人道:“贱名不足挂齿,我乃川蜀人士,在家排行老三,因此人称唐三公子。” 戎承瑾拱手道:“原来是唐公子,失敬失敬!家父虽然交友甚多,可如今落难,只有令尊及公子一家肯援手相助,公子高义,孝祥此生,没齿难忘!” 唐三公子微微一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为今之计,只有早日出城,助戎兄帮令尊早日入土为安,方是上策,不知戎兄作何打算?” 唐三公子,一行说着,还要一行担心那老汉不停的哭嚎干扰,心里十分厌恶,遂道:“老头,别哭了!人已经死了,节哀顺变吧!” 他不说还好,一说,便触动了那老汉的伤心处,老汉听了,哭得更加悲哀。 唐三公子,皱眉道:“这老头失心疯了,要不一起解决掉,免除后患!” 戎承瑾忙道:“万万不可!我已经连累他丧偶,岂能平白无故的害人性命!” 戎承瑾说完,忙低声劝慰道:“老伯,事已至此,还请您老节哀!” 那老汉惧怕唐三公子,蜷缩在墙角,抱着妇人的遗体小声啜泣。 唐三公子看了看杂物间里乱七八糟的摆放着的许多粪桶、虽然看着洗刷过,但隐隐还有些骚臭气传来,不仅皱眉,望着东北角摆放着两口棺材,笑道:“老头儿倒是有先见之明,提前就准备好了棺材。戎少爷,你快将令尊的遗体放进去,天明后我助你出城。” 戎承瑾道:“如今全城戒备森严,我如何能出的去?” 唐三公子纸扇轻摇,显得胸有成竹,道:“本公子自由妙计!” 戎承瑾将棺椁打开,将戎志武的遗体抱入其中,看着戎志武灰死色的面容,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神采,不禁泪如雨下。 唐三公子道:“戎少爷不必难过,当务之急是将令尊的遗体运出城,入土为安,早日找到龙纹大玉刀,为令尊报仇雪恨!” 戎承瑾咬牙切齿道:“唐公子说的是,我戎承瑾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唐三公子闻言,微笑着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一枚短镖,向棺椁走去。戎承瑾不明就里,慌忙上前拦阻,质问:“你想干什么?” 唐三公子一愣,随即笑道:“你多虑了,我来做个隔断。一棺盛两尸,将你父亲的遗体蒙混过关,运出城去。”唐三公子说完,走上前,将四枚短镖随手插入棺材的壁板中。然后就地取材,将老汉家的床板拆了个底掉。依着棺椁的形状划了个木板,放入棺中,然后拉扯过一床被褥铺在上面,看了老汉一眼,吩咐道:“去,把你家老婆子的尸体抱过来,放在上面。” 老汉看了唐三公子一眼,欲言又止。 戎承瑾走上前对老汉躬身鞠了个躬,劝说道:“老伯,如今官府已经知道我们曾出现在您家中,婆婆受我连累,已经身遭不幸,您若继续在此,恐怕也难逃宁王毒手,不如先行离去。我这里有些银两,赠与您养老如何?”戎承瑾说着,从怀中,一叠银票,递给老汉,说:“这是五百两银票,您老先收下!” 唐三公子笑道:“戎少爷果然出手阔绰,这五百两银子,只怕老汉十世都用不完。” 两人待老汉将妇人放入棺椁后,抬起棺材盖板将其合拢。 忙活了大半夜,不觉间天已大亮。 “做戏要做足。”唐三公子吩咐道:“老头,你去街上买些香烛纸马、白布白幡,再请一帮子人手。你老婆一下子给你赚这么多养老钱,怎么着你也得给她送送终吧。” 戎承瑾听他言语刻薄,慌忙温言相劝:“老伯,您和婆婆相依为命活了一辈子,是应该好好的为她老人家办一下身后事,您放心,这钱我出,算我对她的亏欠。” 老汉离开后,唐三公子看着戎承瑾脸上依旧罩着一层黑纱,便道:“戎少爷,把你的尊容露出来吧!” 戎承瑾闻言,思量片刻,伸手黑布扯下来,露出本来的面目。唐三公子见了,啧嘴说道:“还真是俊美,貌若潘安,也不过如此吧!“ 戎承瑾道:“唐三公子过奖了,容貌本来不过是一副臭皮囊而已。生的再漂亮,不如唐三公子身怀绝技,纵横天下!” “你倒是会说话!”唐三公子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人皮面具,又取出一个小瓷瓶在里面倒了些透明色的液体涂抹在人皮面具里面,说道:“你的画像早已贴满洪都城,想要出城需的易容,这张人皮面具上有我祖传秘制药水,戴在脸上与肌肤一般无二。只是有些副作用,时间久了,药水浸入肌肤,容易毁容,不知你肯不肯?” 戎承瑾听了,扭头望了眼身畔的棺椁,伸手将唐三公子手中的人皮面具接了过来,双手捧着向脸上罩去。肌肤预制接触,便立即觉得一阵烧灼般的疼痛。 戎承瑾忍不住轻轻的”哼“了一声,咬紧牙关硬挺。 老汉去后不多时,果然领着一帮人买了许多香烛纸马等祭祀用品回来。此时戎承瑾已经除去劲装,在老汉家换了一套寻常衣服。 那老汉见了戎承瑾的模样,一脸的冷漠,与死尸相比,差不了多少,心里不禁有些惧怕。只是眼神温和,与面容似乎不大相符。 昨夜官兵挨家挨户的搜捕,搅的洪都城鸡飞狗跳。左邻右舍已隐约知道老汉家遭了祸害,心里虽然同情,却惧怕惹祸上身,不时的伸头探脑,向这边张望。 唐三公子道:“昨夜闹了一宿,今早城门必定戒备森严,咱们午后再做决定。”于是候到日影渐至西南,才拉着车子,领着众人和老汉一起缓缓地向城门走去。 守门的众官兵,从早至午,挨个检查验过了数千百人,不免也有些疲倦,松懈了许多。戎承瑾看见城门下把守着许多官兵,一一检查着出城的行人车辆,情势显然十分严厉。 唐三公子走在前头,回过头来,问戎承瑾道:“戎少爷,你怕吗?” 戎承瑾看见不远处站着两排官兵,想反悔也不能掉头走了,咬了咬牙道:“事已至此,别无选择,大不了一死,走!”说着打着灵幡跟在唐三公子身后向领着一队人马城门走去。 这时,只见把门的官兵拉住一辆马车,强命停了下来,口中喝命道:“站住,检查!车上的人都下来!”赶车的忙跳下来,笑道:“军爷,军爷!里面坐着的是我家老太太和小姐,因前些日子在城外慧聚寺求了签,今日特地去还愿的,恳请各位军爷行个方便!” 那军官闻言掀开车帘看时,果见里面坐的是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年轻的姑娘,放下帘布,嘴里却不依不饶地说道:“什么太太小姐,本官看你们倒像是昨夜那刺客一伙的,都下来,跟老子先回到衙门里问个清楚再走也不迟!今儿老子在这里当值,你们这些嫌疑人犯一个也跑不了!” 那车夫闻言唬了一跳,赶忙赔笑道:“哟!官爷您可真会说笑,我们可都是些奉公守法的良民百姓,您行个方便,高抬贵手!”说着,暗里赛了许多好处。 那门首得了银两,自然好说话三分,道:“看你们这样胆小,肯定也不是和那盗贼一伙的。罢了,老子这里还有公事要办,你们快走吧,别妨碍老子办公!” “是,是”车夫躬着身子点了点头,忙跳着马车走了。 “站在,站住,”守城门的官兵拦在唐三公子的前头,盘问道:“做什么的?老子问你话怎么不答?” 戎承瑾见状心里十分紧张,怕走露了风声,当下低着头,手心里渗出了汗水,悄悄右手伸进左手的衣袖,悄悄的握住了匕首。 唐三公子淡淡的说道:“家里老太太没了,出棺送葬!” 那官员听了,翻眼瞅着众人,讥笑道:“我怎么看你们向是来劫尸的刺客,快把棺材打开给老子看看!” 第七十五章:唐三公子 那官员听了,翻眼瞅着众人,讥笑道:“我怎么看你们向是来劫尸的刺客,快把棺材打开给老子看看!” 那官员说着一打手势,旁边的几十个官兵便靠拢了过来,将众人包围在中间。 唐三公子见状嘿嘿冷笑,忽然翻手从袖中取出一面牙牌,呵斥道:“睁开你们的狗眼,连本公子也敢拦!” 守城门的官兵凑到跟前一看,见是宸王府的牌子,顿时吓的冷汗直冒,忙俯首谢罪,道:“下官有眼无珠,望大人恕罪!” 唐三公子淡淡的说道:“行了,退下吧!” 那守城的官兵却不肯动身,回道:“大人既然在王府供职,想必知道王爷昨夜已经下令全城戒严,排查每一个出城之人。下官有令在身,不敢不从,还请大人允许小人打开棺材看一眼!” 唐三公子闻言,道:“也罢!” 吩咐众人将棺材落地,打开盖板,那守城官员看了一眼,见里面果然是个老太太的尸体。伸手想要掀开被褥,却被唐三公子一声喝止:“大胆,老太太的遗体也是你敢亵渎的!” 那官员忙缩回手来,扫视了送葬众人一眼,最后将眼光定格在戎承瑾的身上,盯着唐三公子,问道:“敢问大人与这老太太是何关系?” 唐三公子淡淡的说道:“她是我远房的姨母,退下吧!” 唐三公子说完,吩咐众人道:“把棺材盖上,咱们走!” 老汉走过守城官员的身前,躬身谢了,顺着棺椁,缓缓的向城门走去。 “且慢!”那守城官兵一声断喝,顿时吓的送葬众人魂不附体。 “敢问大人在王府供奉何职!” 唐三公子刷的一声,展开折扇,怒道:“这也是你该问的?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官员见状,慌忙退开两步让行,眼看着戎承瑾等人出了城门,渐行渐远。 宸王府,司马南正在教宸王的女儿朱岩剑法。忽见闵廿四快步走来,向司马南报奏道:“启禀先生,城门汇报说发现了疑犯戎承瑾的消息,那人手持王府总管牙牌,依照先生的吩咐,已经放行了,请先生指示!” 司马南点点头,道:“很好,下去吧。” 闵廿四道:“先生,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 “王爷对雷音传法被戎志武监守自盗这件事一直很恼火,以至于雷霆震怒,连累到先生受到冷待,让李士实一伙死灰复燃,抢了先生风头。如果知道先生暗中安排人手放走戎承瑾,会不会……” 司马南淡然微笑道:“王爷志在天下,岂会为一件小小的雷音传法劳神。有唐三公子在戎承瑾身边,一切都在掌握中,不必担忧!” 闵廿四闻言变色道:“先生说的可是素有“白无常”之称的,四川唐门唐三公子。” 司马南点了点头,微笑不语。 “先生真乃神人也,居然能将唐三公子招入麾下,属下多虑了,属下告退!” 唐三公子领着众人一路向西走去。直走了七八里路后,唐三公子方道:“好了,这里环境不错,就在此处下葬吧!” 戎承瑾点点头,吩咐众人挖了个墓坑,将棺椁抬入坑中厚,拿出一枚银锭交给领头之人,说道:“大家辛苦了,先回去吧!” 众人虽然觉得三人行事怪异,但见戎承瑾出手阔绰,但求无事,接过银两,千恩万谢的散去。 戎承瑾见众人渐渐远去,身旁只剩下老汉和唐三公子二人,开口问道:“唐三公子,我有一事不明,还请您指教!” 唐三公子眨了眨眼,说:“什么事,戎少爷请说吧!” “我的问题和刚才守城的官兵一样,不知唐三公子在宸王府中所供何职?”戎承瑾问。 唐三公子呵呵笑了起来:“我道是什么,原来是这个。”唐三公子反问:“还记得昨夜那队守城的官兵吗?” 戎承瑾点点头。 “他们都死了!”唐三公子淡淡的说道:“死人的东西,便是无主之物,牙牌是我在他们身上找到的!” 戎承瑾听他说的风轻云淡,但细细思量倘若他所言是真的,那么此人的心肠和武功......,不由得不寒而栗。 “果真?” “怎么,戎少爷想试试?”唐三公子看了戎承瑾一眼,含笑问道。 戎承瑾看了半晌,见唐三公子纸扇轻摇,好整以暇,不由得讪讪的笑着说道:“戎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望唐三公子莫怪!” “好说,好说!戎少爷心里有些怀疑也是人之常情。既然你我之间误会已经消除,戎少爷还是把匕首收好吧,莫要一个不小心割破了手指!” 戎承瑾闻言,不禁心里暗骇:“自己虽然言色不敬,但左手取匕首时丝毫不露痕迹,没想到竟然被他一眼看穿。此人武功之高,眼光之毒,匪夷所思!”当下悄悄的又将匕首送回袖袋中。 唐三公子看了老汉一眼,问戎承瑾道:“戎少爷打算怎么做?” 戎承瑾道:“我打算将家父的遗体运回,只是路途遥远,父亲的遗体已经有些损坏,只有将其火葬后,把父亲的骨灰带回凤阳。” 唐三公子点头说道:“如此最好,你们两个将令尊遗体取出,我去找些干柴来。” “有劳公子!” 唐三公子行出数丈,回首望着戎承瑾和老汉一起忙碌着将妇人和戎志武的遗体抬出,冷笑道:“若非司马承诺事成之后助我得到郡主,本公子岂会在你身上浪费精神。” 不多时,三人便搭好了一个三尺多高的木垛,戎承瑾举着火把,看着戎志武的遗体祷告道:“爹,孩儿不孝,您在天有灵,保佑孩儿早日早日学成武艺,查清事情的真相,手刃凶手,为您和娘还有严爷报仇雪恨!”说完,叩了三个响头,将木垛点燃,霎时间,戎志武的遗体淹没在熊熊的烈火中。 夕阳渐渐沉下,鸟儿叽叽咋咋地叫着,拍打着翅膀陆续消失在密林中,山里的雾气也越聚越浓。 戎承瑾将戎志武的遗骨盛入罐中,打了个包袱背在身上。抱拳向唐三公子说道:“公子高义,孝祥自当铭记在心,他日如有需要,刀山火海,万死不辞!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唐三公子问道:“戎少爷意欲何往?” 戎承瑾回答道:“我想先把家父的遗骸送回凤阳老家,然后寻找雷音传法的下落,为父母报仇雪恨!” 唐三公子道:“我左右无事,不如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护送戎少爷一路回家,顺便欣赏一下沿途美景!” 第七十六章:汪兰芝成婚 耿帅在前骑在马背上,穿着一身猩红色的吉服,披红挂彩的,脸上洋溢着喜气,不停的向两旁人众作揖拱手,显得十分得意,笑道:“想不到你这穷乡僻壤之地,倒也有几分热闹。” 戎承瑾尚未搭话,只听街坊间不少人艳羡道:“没想到神威镖局这几年生意看着不怎么样,居然还这么有钱。为了娶长丰镖局家的二小姐,迎亲的队伍排了两条街,银子使的跟流水似的。” 戎承瑾听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把揪住那人问:“你说什么?这不可能!” 那人诧异地看了戎承瑾一眼,指着远处的一顶大红花轿道:“这还有假,汪、耿两家联姻如今凤阳人尽皆知,那里面坐着的就是汪家二小姐汪兰芝,你若不相信得会儿跟到神威镖局看热闹就是了!” 戎承瑾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望去,果见有一顶轿子八人合抬,旁边是汪家的二爷汪崇礼护送,不由得松开了那人。 恍惚中,只听一人说道:“哪个开镖局的没有钱,听说前段时间官府人来查抄顺通镖局,一下子就搜刮了数一万多两,光是运银子的车子都排了二三里路,那场面,难得一见!” “唉!可惜了戎大镖头和柳夫人,一家子都是好人啊,乡里乡亲有困难,他顺通镖局没少帮助,积德行善,到头来却落得个家破人亡,老天爷真是瞎了眼!”一个老者摇头叹息道。 一人提醒道:“哎哎,老陈头,我说人家大喜的日子你说什么丧气话,刚才和家撒钱你没抢着怎的?” 老者听了,气的用拐杖将地捣的声响:“孔圣人云‘智者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我老汉纵然穷死,也不像你李二狗一样登高踩底、翻眼无情!”老者说完,气呼呼的拄着拐杖向屋里走去,留下李二狗在身后气噎,无可奈何,只有干瞪眼。 一个商人模样的人冷笑道:“昌隆镖局早已归顺在长丰镖局的麾下,顺通镖局一倒,汪总瓢把子如今又将神威镖局收入囊中,以后这凤阳府就数长丰镖局一家独大,恐怕以后买卖的成本至少还要上涨两三层了!” “我听说,这神威镖局家少镖主娶的媳妇原来和顺通镖局少镖头订了娃娃亲的,不知是真是假?” “这还有假!”被戎承瑾抓过的那汉子抢着说道:“这件事十几年前就在凤阳传开了,这两家的小子我之前也见过,男的生的英俊,女的容貌出众,要我说也是郎才女貌,没想到顺通镖局前脚刚遭了难,长丰镖局那边就急忙忙的退了亲,将关系撇的一干二净,现在连汪大爷家的掌上明珠也嫁给神威镖局了!” 唐三公子调笑道:“戎少爷,想不到你这未婚妻挺绝情啊!这才多久,她就耐不住寂寞嫁给别人当老婆!” “住口,不许你侮辱芝兰!”戎承瑾怒喝一声,双眼通红的盯着唐三公子,摇头道:“不,不会的,兰芝她不会这样做的!” 戎承瑾说完,忽然拽步走出人群迎着耿帅站定,喝道:“停下!” 耿帅心里正做着美梦,见戎承瑾挡住了去路,怒道:“什么人,让开!” 只听“扑通”一声,汪芝兰跌倒在轿外,头上的盖头也掉落在地上。戎承瑾移目看时,只见汪兰芝被五花大绑,口中塞着一团布帛。凤眼圆睁,眼眶中蕴着泪花,向这边望来。 围观人众见状,顿时一片哗然。 汪崇礼拍马向前,向戎承瑾怒喝道:“你是谁?” 戎承瑾不答,抬起右手撕开脸上的人皮面具,顿时扯下一层皮肉,露出一张肌肤溃烂、血迹斑斑的脸。 “你是……” 耿帅望着戎承瑾,虽然变了些模样,但大致的轮廓依然清晰可辨,忍不住喊道:“他……戎……戎承瑾,他是戎承瑾!” “你不该回来,官府正在四处搜捕你!”汪崇礼道。 戎承瑾满脸血污,冷笑道:“你是兰芝的亲叔叔,没想到你居然这样待她!” “住口!”汪崇礼怒道:“若不是你父亲见财起意,监守自盗,哪会有后来这些事情!你这个小贼,居然还有脸说我!” “不许你污蔑我父亲,他是冤枉的!”戎承瑾道:“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查明事情的真相,报仇雪恨!” 耿帅讥笑道:“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吗?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啊呸,姓戎的我说过,有朝一日,本少爷会让你家破人亡。想不到,今天,这一切都实现了,如今,看你怎么和我抢!” 耿帅说完,吩咐道:“抓住他,本少爷重重有赏!” 耿帅今日大婚,为了防止有人闹事。和英从神威镖局挑出四名好手帮助维稳场面。一声令下,四人便争先恐后齐向戎承瑾冲了过去。 一个镖师冲在前面,五指几张,插手便向戎承瑾抓来。戎承瑾忙侧身避开。那镖师一抓不中,右手探出,紧追不放,又向戎承瑾身形急抄。 戎承瑾脚下一踏一蹬,便轻轻跳出了他的包围圈。两招已过,那镖师的招式便有些使老了,戎承瑾觑准时机,抬手一拳打在那镖师的胸膛之上。虽不能一击致命,但也打的那镖师一个趔趄,噔噔噔地往后退出四五步,捂着胸口,哎呦不止。 汪崇礼骑在马上,看见戎承瑾这几个回合所使的招式、威力,虽然上不了台面,但一退一进,拿捏的恰到好处。想他一个弱冠少年,除了些基本功外,并未曾真正的学过什么功夫,以一敌四,几个照面就能出手伤敌,在四人的围攻下,居然游刃有余,深的‘避实击虚,出其不意’八个字的精髓。不由得暗暗点头称赞,既感到惊讶,又觉得惋惜。 戎承瑾身份一旦曝光,便打乱了唐三公子的所有计划。唐三公子好整以暇,见戎承瑾和四名镖师打的旗鼓相当,虽不至于落败,但想要脱困,却也并非易事,心里面好气又好笑,扬声问道:“戎少爷冲冠一怒为红颜,本公子好生敬仰!不知需要本公子出手解围否?” 戎承瑾手上不停,口中回应道:“有劳唐三公子搭救,感激不尽!” “好说,好说!”唐三公子轻飘飘的看了众人一眼,蔑视道:“这些杂鱼,只在本公子抬手间便可灰飞烟灭。只要戎少爷将龙纹大玉刀交给我,本公子保证助你脱困,领着美人双宿双飞倒也是一桩美事!” 戎承瑾闻言,豁然惊醒,断然说道:“原来你早有此意,想要从我身上得到龙纹大玉刀打错了算盘!” 唐三公子冷笑道:“你真是少年心性,连个招呼都不打一声,便破坏我劳心费神布好了的局。既然你这么不听话,那本公子倒要看看你能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未婚妻和别人在床上翻云覆雨,又能坚持多久!” 戎承瑾顿时气噎,怒道:“你!——” 一声未了,胸口便吃了一脚,戎承瑾如断了线的纸鸢般倒飞丈远,“砰”的一声摔倒在汪兰芝的轿前。 第七十七章:兴风作浪 四名彪形大汉一朝得势,便想冲上前将戎承瑾拿住。忽见汪兰芝双手一绞,右手从左手衣袖中抽出一柄匕首,将缚在身上的绳索割断,拔掉口中的布帛,双手一伸,挡在戎承瑾的身前。 四名镖师见状,不由得一愣,纷纷停下了脚步。望着两人,踌躇不定。 汪崇礼道:“兰芝,不要胡闹,快退下!” 汪兰芝一口回绝道:“我不,有我在,你们谁都不许伤害孝祥哥哥!” “胡闹,”汪崇礼呵斥道:“他现在是官府通缉的逃犯,你这样会连累整个汪家的,你不要执迷不悟!” “不,我清楚戎叔叔的为人,这其中肯定另有隐情。叔父,求求你不要让人伤害孝祥哥哥!他是我的未婚夫,兰芝此生,非孝祥哥哥不嫁!” “呵呵呵……,好一对有情有义的痴儿女,可惜了!” 汪崇礼见唐三公子长笑声中,迈步走到街中,胜似闲庭信步,视众人如无物,一声断喝道:“站住,你是何人?休得在此放肆!” 耿帅忙提醒道:“汪叔叔,这人和戎承瑾是一伙的,你赶快出手将他们拿下见官!” 唐三公子充耳不闻,两眼盯着戎承瑾,劝说道:“俗话说,十处敲锣,九处有他。戎公子你可真是一个会惹麻烦的人,本公子原打踏踏实实的做一回好人好事,没想到连这么个小小的愿望都难以实现。唉—!戎公子,宝刀有价,知己难寻,本公子再说最后一遍,只要你将龙纹大玉刀交出,本公子保你二人无事,你可要想清楚了!” 戎承瑾讥讽道:“你不用再白费心思了,你们处心积虑显然龙纹大玉刀绝非寻常宝物,我若得到,又怎会招摇过市,以身犯险!” 唐三公子闻言,不由得低头思索,片刻道:“你所言好像也不无道理,莫非这龙纹大玉刀你真的不知道下落…… 耿帅一见戎承瑾,心里面无名怒火便腾腾的烧起三丈,眼看着自己将要娶进门的妻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戎承瑾护在身后,不免令和府上下颜面尽失,心里面更是恚愤交集,打断唐三公子的话头,大声疾呼道:“你们这群饭桶,还等什么,快,快将姓戎的小贼和这个多事的人一起给我拿下!” 四名大汉心里面也十分犯难,但毕竟手里面捧着人家的饭碗,同情归同情,饭毕竟还是要吃的,得令,心有灵犀一起向身侧的唐三公子扑了过去。你汪姑娘就算胳膊肘再长,也护不住两个人吧。身随念到,眨眼便至唐三公子身前。 唐三公子原本和和气气的跟戎承瑾说话,没想到离他们二人一丈开外也能招人嫉恨,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还让不让人活了?冷冷的哼了一声,大手一挥,一缕寒光乍现,四名大汉只觉的脖颈处恍惚被蚊虫叮咬了一口,顷刻间便觉得有些呼吸困难,及冲到唐三公子身前不满三尺时,已然萎靡于地,满脸漆黑如墨,口吐白沫,不停的抽搐痉挛,头枕大地,眼望苍穹,四人八只眼,死不瞑目。 汪崇礼武功虽不咋地,但游走江湖半生,经常出村入寨和三教九流各色人物说长道短攀交情,眼力架还是有的。看了四人的死相,便知道这个多管闲事的年轻人不是个善茬,多半出自传说中武林世家有底蕴的门派,是自己招惹不起的存在。忙在马上打起了笑脸,抱拳作揖,神色恭谦,道:“在下等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阁下,还望公子见谅!” 汪兰芝皓腕轻抬,伸出纤纤玉手抚摸着戎承瑾的脸颊,满眼关切,不住的询问:“孝祥哥哥,我…….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你……你的脸……” 戎承瑾紧紧的握着汪兰芝的手,眼眸中寒光凝视,冷冷的望着唐三公子,嘴唇紧闭,一声不吭。 唐三公子看见戎承瑾投来了目光,心里却是十分的受用,淡淡的对汪崇礼道:“好说,好说,想不到这穷乡僻壤的你倒有些见识。本公子今天心情不错,就不追究了!” 汪崇礼谦逊道:“承蒙公子谬赞,今日是愚侄女大婚之日,公子如不嫌弃,可否赏光寒舍一叙,在下自动奉上薄酒款待?” 汪兰芝打断道:“叔叔,我不会嫁给和胖子的,我非……” “你住口!”汪崇礼怒目戎刚似的瞪了汪兰芝一眼呵斥道。扭过头来觌着唐三公子立刻又换上了一副满面殷勤。 唐三公子纸扇轻挥,道:“喝酒就免了,本公子有问你几句话,说完便走。” 汪崇礼忙道:“公子请说,在下一定如实相告。” “看另侄女和戎家公子不顾礼仪大防,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搂抱在一起感情笃厚,显然你家与顺通镖局戎家之前的关系匪浅。你何不成人之美,让他二人结为秦晋之好,才子佳人,百年好合,反倒见戎家倒台后拆散他们二人,如此做法,不是趋利避害,落井下石吗?” 汪崇礼听了,不禁有些发蒙。心里想着,这厮不按套路出牌,这尼玛情景发展怎么跟自己脑中设想的完全对不上号呢?一时间脑子有点短路,不明何意,不敢贸然开口,沉吟片刻,方道:“公子慧眼如炬,所见不差。我家之前的确跟戎家公子有些交情。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戎尚武见财起意,竟然做出了监守自盗这种丑事。我汪家虽非诗书圣贤之家,但一直以来都是堂堂正正做人做事,绝不屑于与此等宵小之徒为伍,故而断绝往来,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再无瓜葛!至于愚侄女从小天真善良,如今尚不能明白为人父母的一片苦心,让公子见笑了!” 唐三公子调笑道:“这般说来,真是应了那句古话,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崽会打洞,可伶了汪小姐这一片痴心啊!” 汪崇礼听他言语轻薄,口称可伶,脸上却不见有丝毫怜悯之意,心里面不由得一阵抽搐。只是碍于唐三公子这厮手段歹毒,心里面纵然将这厮千刀万剐,却不敢有丝毫表露,“嘿嘿”的谄笑,脸上十分不自然。 唐三公子环眼四顾,见看热闹的比之刚才,吓跑了一大半,剩下胆大的也都远远地贴在墙角依偎在一起举目张望,见唐三公子目光扫来,不禁瑟瑟发抖。心里面说不上来的舒坦,看着耿帅穿着大红袍杵在人群里,便招了招手,唤道:“你过来!” 耿帅见他举手投足之间便将自己家四名镖师毙命街见,早已吓的面无血色,依在往常,早就脚底下抹油——溜之大吉。无奈今日自己当值新郎官,钱可散,别人可以死,娇羞美艳的新媳妇可不能轻易丢弃的。 听见唐三公子召唤,心头一紧,浑身上下顿时打起了摆子,筛糠一般。 迎着唐三公子的目光,摇摇摆摆的一步挪不了三寸,不觉间一道暖流顺着大腿,淌了一地。在四周围观的吃瓜群众隐约间响起了一片嘲笑声,登时把场中严肃的气氛冲淡了不少。 唐三公子笑道:“你这新郎官倒是有些性急,咋个还没洞房,你就忍不住了?” “你恨这个人吗?”唐三公子指着戎承瑾问道。 耿帅闻言看了唐三公子一眼,继而盯着戎承瑾鼓起莫大的勇气,咬牙切齿道:“恨?” “咋个恨法?” “只要能让他不得好死,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也愿意!” “我有个办法,让你得偿所愿,你想不想知道?” 耿帅闻言,以为自己听错了,愣愣的盯着唐三公子看了三秒,见他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忽然“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急不可待:“想想,想!” 第七十八章:半步崩拳 “啷个,你为啥子这么恨他?”唐三公子满面笑容可掬地问。 “自从老子接手了顺通镖局,我家的生意便一……落……落,那个大不如前了,后来这姓戎的小贼总是多管我的闲事,处处跟我作对,我爹经常拿我跟这个姓戎的小贼比较,稍有不顺心就揍我,我等这一天太……太久了!” 唐三公子点点头,微笑道:“你听好了,方法很简单,你只需要让你爹在顺通镖局安插几个奸细,瞅着机会搞些破坏,比如他家接手的镖物掉个包,让顺通镖局身败名裂什么的。” 耿帅点了点头,追问道:“然后呢?” 汪崇礼见两人说话,插不上嘴,人虽然闲着,但耳朵和脑袋却一刻也没有消停,一直不停的琢磨着唐三公子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见唐三公子给耿帅挖坑,这傻子居然都不带犹豫一下的,抬脚就往下跳,心里不禁一阵抽抽,侧头,瞄了汪兰芝一眼,忍不住的叹息了一声。 “然后雇主就找上门啦,姓戎的拿不出雷音传法,王爷岂能饶的了他,就算有九个脑袋也不够王爷砍的!完事之后,你再把雷音传法献给王爷,到时候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耿帅道:“这个办法好,只是…….只是到哪里去找雷音传法呢?” 真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啊,没想到竟然这么经不起诓。唐三公子皮笑肉不笑的盯着耿帅道:“你去问问你老子不就知道了嘛?说,雷音传法是不是你家偷的?” 耿帅听着,不啻在耳边响了个炸雷,唬的三魂少了七魄,忙矢口否认道:“不是,不是,我爹爹只给曹家寨的寨主……” “畜生!住嘴!” 唐三公子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罗绮、身材滚圆的汉子偕着一个相貌威严的中年人拨开人群,风风火火大步流星踏至跟前。 耿帅一见,如遇菩萨下凡,忙向那人喊道:“爹——” 那个身材稍矮的汉子,两眼逼视着唐三公子,几欲喷火,厉声喝道:“放开我儿!” 唐三公子似乎对耿练的话充耳不闻,将两眼从两人身上收回,复又投在耿帅脸上,温言笑道:“你刚才说你老子给曹家寨寨主什么?你接着说!” 耿帅:“爹,汪伯伯,岳……岳父,救我!快救我啊!” 耿练见自己喊完一嗓子却被眼前这个不满三十的年轻人直接给无视了,气的七窍生烟,真想上前去打他两个耳刮子。可是自己儿子还捏在别人手上,投鼠忌器。忍着心里的怒火,寒声质问:“你是何人,胆敢大喜的日子和戎家贼子搅和在一起挟持我儿,扰乱汪和两家联姻!识相的话快点放开我儿,老子或可以既往不咎,饶你一条性命,如若不然……” “啧啧啧……”唐三公子听了,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耿练凝目细看,不知何时耿帅的脸上笼罩在一层颜色,漆黑如墨,此时若将他拉去和锅底相比较,只怕犹胜三分。笑声中,唐三公子松开了右手,只见耿帅在原地晃了两晃,如一堆破絮般向后萎靡摔倒。 汪崇权一眼瞥过,见耿帅不到一会便口吐白沫,两眼直翻白,全身如筛糠般抽搐个不停。显然耿练刚才口没遮拦不小心惹恼了这个看似丰神俊雅的年轻公子,下重手使出极为霸道的毒药。不由得轻轻吐了一声:“五毒手!” 汪崇权声音虽轻,却没有逃脱掉唐三公子的耳朵。他抬头打量了汪崇权几眼,脸上似笑非笑道:“你居然看的出来?” 汪崇权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见问,慌忙抱拳打揖道:“鄙人长丰镖局镖主汪崇权,早年间曾在川蜀行走,得遇尊家高人,有幸识得。不知公子驾临,多有怠慢!此间人多嘴杂,公子如不嫌弃,还请寒舍一叙,汪某也好稍尽地主之谊!” “原来是这样,也罢!你既与我家有旧识。本公子也不好薄了你的脸面。”唐三公子说着,折扇指了指地上的耿练父子二人,问:“我伤了你的姑爷,你不会怪我吧?” “岂敢!”汪崇权扬声对围观众人道:“站了半天,大家也累了,都散了吧!” “耿镖头,你也先将令公子带回府里养伤,余下事宜,稍后我自会派人知会你。” 唐三公子用手指着耿练、耿帅父子二人道:“不,带上他们,本公子有话还要问他们父子二人。” 汪崇如梦方醒,忙接口道:“对对,一切按公子的吩咐!” “耿镖头,没想到你表面上奉公守法,暗地里却和曹家寨的土匪暗通款曲。我汪家向来洁身自好,你既然做了见不得光彩的事情,又怎配和我成为亲家,你我两家的亲事就此作罢!既然唐公子发令,少不得委屈你了跟我们走一趟,将事情交代清楚!” “咯咯咯”耿练放开耿帅,缓缓地站起身来,眼中怒火中烧盯着汪崇权、唐三公子等人,戾声说道:“汪镖头,我耿练虽然下贱,你见利忘义又是什么好鸟,凭什么命令我。” 耿练说完,指着唐三公子厉声说道:“你下毒暗算我儿,这笔账我要讨回来。” “呵呵,不自量力!” 汪崇权见机,向汪宗礼使了个眼色,汪崇礼心领神会,上前两步道:“唐公子身份尊贵,你还不配污了手,和镖头有兴趣,某来陪你耍耍!” 两人拉开架势,耿练早憋了一肚子怨憎,两家既已撕破了脸皮,也没啥好说的。当下脚下发力一蹬,“呼”的一拳直捣黄龙向汪崇礼当胸砸去。 “来得好!”汪崇礼见拳冲来,觑准来路,左腿微弓,右手握掌成拳,不偏不倚径向耿练的拳头迎去。但闻“砰”的一声响,两人身形不歇,右肩微侧,左拳已然打出。一来一往,交上了手。 耿练使得是一套“半步崩拳”,源自家传,几十年的磨练,早已烂熟于心,拳出如箭,进步时,左脚向前蹬而进,右脚随之跟步。同时右拳内拧向前打出,虎口向上;左拳在两拳相交时收回,虎口向左,置于左肋旁。如此两脚一蹚一蹬,两脚交替压进;两拳一出一入,接连不断。如铁牛耕地,山崩地裂。 两人一盏茶的工夫,交手了数十个回合。耿练发现自己每出一拳,汪崇礼必然照搬现做,原封不动的打了出来。这种硬碰硬的打法,自己好像有点吃亏。打了半天,自己没有占到一丝的便宜,反倒是因为硬气功不如他,对拳久了,双手十指隐隐酸疼,不禁怒道:“偷学武功,你要不要脸?” 汪崇礼手上不停,笑道:“笑话,这半步崩拳又不是你家秘技。你能使,我怎么不能使了?我看你练了几十年,也不过是个花架子,年纪都活到狗身上了。 “拳经有云‘宁在一思进;莫在一思存,宁在一气先,莫在一气后。崩拳如射箭,打倒还嫌慢’。这半步崩拳乃是从形意拳衍化而来,除了手法、身法,最重要的劲法。除了绷劲之外,还要压劲、裹劲、扑劲、抖劲、踏劲等,常要求一劲之中又须含有顶、拧、磨、翻、蹬、猛、顺、透八种混合劲,先蓄而后发,先松而后紧。你瞧仔细了,就是这样!” 汪崇礼一语甫歇,两脚交错,使了个半侧身法闪近耿练身前。四指卷曲后,将食指的第二关节向前突出,而后将大拇指的指肚压在食指的第一关节上,成惯拳。中宫抢进,猝然发难,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耿练胸口的膻中穴上。饶是耿练一身横练的本领,也架不住汪崇礼这运足力气的一拳。 耿练惨叫一声,如一颗炮弹般向后摔出几米,当场咳血,瘫倒在地上,威风扫地,颜面尽失。 汪崇权吩咐道:“把戎家小贼还有和镖头父子二人带回去!没什么好瞧的了,大家都散了吧!” 第七十九章:问道武当山 青石漫道,马蹄得得。 一条两山掩映的官道上,梅冠群领着吴永琪一前一后中间挟着马车不疾不徐的向南昌府赶去。吴永琪望着前方不远处一幢楼牌,道:“梅总管,前面不远处是驿站,兄弟们走了半日,嗓子里都淡出鸟来,不如在此歇息片刻再走吧?” 梅冠群点点头道:“也好!” 说话间几个人紧赶了几步,不到几个呼吸便来到了驿站门前。梅冠群翻身下马。杜腾等人也跟着跳下了马车。回身说道:“老家伙,下来歇歇脚!” “哼!老夫堂堂一品大员,上辅天子,下御群臣,岂肯受尔等宵小要挟,任你摆布,快快杀了我!” 杜子腾鄙夷道:“聒噪!识相的给老子麻溜的下车,别他娘的敬酒不吃吃罚酒,惹恼了老子,直接上手弄你下来!” “你……你粗野匹夫!” “放肆!怎么和孙大人说话的?立即向大人道歉!”梅冠群呵斥完杜子腾,一行走走到马车前,躬身向孙燧行了个礼,彬彬有礼地说:“兄弟们都是粗人,一路上招待不周,言语上多有冒犯,还请阁老见谅!” 孙燧冷哼一声道:“你别在老夫面前耍这种把戏,老夫朝廷倾轧半生,什么样的手段没有见过!” 梅冠群听了,脸上不免讪讪的有些尴尬。 吴永琪在旁看不下去了,开口道:“孙大人,我劝你还是少端些架子,我们这一路上对您老是客气的了。梅总管敬你是长辈,少有的正直之人,我们兄弟二人可是一介武夫,若非王爷交代,好不好一顿打,到时候丢脸的是您老!” 孙燧一听,顿时老脸有些法律,瞠目不知所对,点着手指道:“你……你们这群人渣败类!士可杀,不可辱!” 嘴上虽然不肯服软,身体却很诚实,混不着力的跟着梅冠群下了马车,大概是害怕这连个莽夫火气上头真的做了些出格的事,自己的一世英名可就要折戟当场了。 只得跟随着梅冠群进入驿站中,驿丁看了吴永琪的火票后,赶紧前前后后忙献殷勤,将四人的房间食宿安排的妥妥当当。 戎承瑾与胡奏分别后,几程风雨,数番艰辛,终于来到武当山脚下,这时已是隆冬十月,北风起时,漫天飘起了鹅毛般的雪花,戎承瑾望着山上耸立的宫殿,按捺不住满腔的喜悦,忘却了寒冷,沿着崎岖不平的山路一步一步走将上去。雪花随着北风飞舞,越下越大,不一会儿山上树上便已是银装素裹的一片。 戎承瑾顶风冒雪蹒跚而行,一个时辰后终于来到了武当派的山门前,不禁喜上眉梢,忙伸手拍开山门,只见一个束发着冠的道人开了门,伸头探脑地问道:“你是何人?这时节来我武当山有何贵干?” 戎承瑾见问,慌忙行礼答道:“见过道兄,小弟乃是凤阳府亳县人氏,此番前来是为了拜师学艺的,请道兄行个方便上告虎皮真人,就说‘亳县顺通镖局镖头戎志武之子戎承瑾求见!” 那道人听说要见虎皮真人,不由得又细细的打量戎承瑾一阵,见他身上衣衫褴褛,面目红肿狰狞,蓬头垢面,心里面便有点不喜。心里想着戎承瑾多半便是抽油水打秋风之辈,打了个哈欠,神色慵懒道:“你说的太多了,贫道记不大清楚,再说我们大师伯正在清修,不是你想见便能见的!” 戎承瑾虽然家道中落,也不曾如此低声下气受过这种委屈。若是以往,早已干脆利落的转身就走。如今他迭遭变故,父母双亡,大仇未报,不敢恣意妄为,只得忍气吞声按捺住性子,抱拳作揖道:“请道兄上告虎皮真人,就说‘霍邱县戎志武之子戎承瑾求见!’万千重要,拜托了!” 那道人听了只得应承道:“好吧,我帮你通报一声,你就在这里等着吧!”说完,“嘭”地一声将门关上。 戎承瑾站在山门外,既不遮风,也不挡雨。山顶空气稀薄,风更冽,冷风阵阵吹来只冻得戎承瑾缩头呵手,全身哆嗦,左等不见踪影,右等也不来,一直等了一两个时辰,始终不见那道人前来答复,如同石沉大海,音讯全无。眼见天色越来越晚,戎承瑾万般无奈,只得又伸手拍门叫唤。 那道人开了门,见了说道:“你怎么还不走,大师伯说他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什么戎志武,叫你快走吧!”说着便欲关门。 戎承瑾听了恰似抖头浇下一盆冰雪水一般,霎时间冰凉透骨,这才叫世态炎凉,思及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忙双手扒住山门。 那道人翻脸叱道:“你干什么?放手!” 戎承瑾哀求道:“麻烦道兄……再通报一声,说‘戎志武之子戎承瑾恳求见韩伯伯一面,承瑾身中唐门剧毒,如若韩伯伯不肯相见,承瑾也命不久矣,承瑾......承瑾就在此长跪不起,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武当山上!” 那道人冷笑道:“呵呵……,你倒是赖上了,我劝你还是赶紧走吧,山上风大,一晚就能要了你的小命!到时候就算你没有中毒,只怕也冻成冰棍了!” “既然你执意要跪,那你就跪着吧,就算你跪到明年大师伯也不会见你的!”那道人说完,见戎承瑾竟然置若罔闻,雷打不动不禁有气,也不深劝,冷笑一声,“哐当”又将山门关上。 只听得山风呼啸裹着雪花越下越大,中间偶有鸟儿叽叽喳喳的飞落,不一会也飞走了。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 戎承瑾在风雪中跪着,只觉得身体渐渐地麻木了,没了知觉,天色愈晚,却依旧没有一个人来理会。雪花落在身上,渐渐地积起了一层,越来越多,直到把戎承瑾塑雕成一个雪人。 时光流逝,不知不觉间天色已大亮,一轮红日徐徐地爬了上来,映着山川大地一片洁白,恍如琼瑶仙境。 那道人起了床拿着木盆去排队打水梳洗,看见遇真宫宫内地上的积雪足有一尺多厚,不禁惊讶道:“呀!好大的一场雪!不知道昨晚那人是走了还是一直在外面跪着?” 这话恰巧被陆凌云的入室弟子陈云涛听在耳朵里,不禁诧异道:“什么那人跪在外面?” 那道人答道:“昨天有一个人穿的破破烂烂的跟叫花子似的,上山说来找大师伯,这大冷天雪下的跟不要钱似的,路都看不清,我如何爬着六七里的山路上紫霄宫。便回他大师伯不在,我劝他也不听,死皮赖脸地跪在外面不肯走,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陈云涛听了惊道:“呀!修道之人,怎么没有一点慈悲之心!”说完,放下木盆,踏步向外走去。 少顷来到山门前,推开门只见门前积雪突兀起一堆,陈云涛忙扒开积雪看时,只见戎承瑾已蜷缩着身子,倒在雪地中。陈云涛心里一惊,忙伸手试了试戎承瑾的鼻息,已是呼气如丝,若有如无,忙又伸指搭在戎承瑾脉门,良久方觉有微微跳动的迹象。 陈云涛心下欣喜,忙抱起戎承瑾往屋里走去。众道士见他抱了个人回来不免心下好奇,围着一圈问长问短:“陈师兄你怎么抱个死人回来?” “陈师兄,他是何人?” 陈云涛将戎承瑾放在自己的床铺上,又把房间里生了火。见众人交头接耳、唠唠叨叨不绝,便吩咐道:“你们快别问了,云石,你快去大师伯房间里请他老人家过来,此人一直说要见他!” 那道士听了,答应一声便忙去了。 第八十章:缘悭一面 虎皮真人韩凌珵刚在房间里做完功课,忽见陈云石匆匆忙忙跑了过来,说道:“大师伯,不好了,陈师兄从山门外抱了个死人回来叫您去看!” 韩凌珵听了不免诧异,骂道:“大清早的,胡说八道!怎么从山门外抱个死人叫我看什么?” 陈云石道:“真的,陈师兄还说那少年一直说要见您,是真是假,您老人家去看了不就知道了吗?” 说着引着韩凌珵陈云涛房间走去。不多时,陈云石便领着韩凌珵来到陈云涛的房门前,早见又许多道士那里伸头探脑地向里张望。见了韩凌珵忙让出一条路来,说道:“大师伯来了!大师伯来了……” 韩凌珵走进房间见遇真宫掌宫陆凌凡已在房中。见了韩凌珵来笑道:“师兄,你来了!这孩子脖子上挂着你出家的玉佩,身中剧毒,我刚喂他一粒九还丹,现在已经无甚大碍了!这个娃娃一直喊你的名字,想是要见你!” 韩凌珵听了点了点头,与陆凌凡见过礼,朝炕前走了过来,见戎承瑾脸色苍白,嘴唇冻得乌青,虽然蓬头垢面,觉得面容轮廓依稀像似一位故人,移目细看,忽见戎承瑾颈中戴着八卦玉佩时,不禁吃了一惊,此物正是戎承瑾满月时自己赠与他佩戴之物,脑海中不由得回想起在凤阳顺通镖局盘桓跟往事。 韩凌珵看着这个多年前抱着自己大腿稚嫩的声音喊着“伯伯,伯伯抱抱.....”少年不由得情绪微乱。忙跨步近前,握住戎承瑾的手,呼唤道:“承瑾侄儿,戎世侄……” 叫了数声,却见戎承瑾丝毫不闻,口中喃喃喁喁只是“我要见韩伯伯……”六个字,韩凌珵只觉得戎承瑾手如冰块,寒冷刺骨。 韩凌珵闻言,心澜起伏,难以自禁,忙将戎承瑾扶起,盘膝坐在戎承瑾身后,双掌抵住戎承瑾的背心,缓缓地将自己体内的真气渡到戎承瑾的身上。 陆凌凡见状不禁吃了一惊,忙劝阻道:“师兄不可,你现在正是在练太极神功的紧要关口,再过两三个月便可大功告成了,此时万不可泄了真气,不然再练习时就难上加难!”说着伸手欲阻,不想手指尚离两人一尺时便再也伸不进去,便似碰到了一堵有质无形的墙壁一般。陆凌凡知道是韩凌珵有意为之,无可奈何,只得留下韩凌珵门下的弟子姜云龙、朱云鹏两人在外把守,引着众人退了出去。 一炷香后,只见戎承瑾头顶上冒起了一团氤氲之气,气色渐渐地恢复了红润。 戎承瑾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后背流遍全身,如处在一片风和日丽的暖阳中,说不出来的畅快。恰便是猪八戒吃了人参果一般,八万六千多个毛孔,无一个毛孔不舒服。 戎承瑾慢慢地睁开眼睛,回过头来,只见一个身穿灰布道袍,满头银丝胜雪、面貌慈祥和蔼可亲的老道士盘膝端坐在自己身旁。依稀可辨是昔年来自己家常哄自己玩耍,教吐纳搬运之法的韩伯伯,不由得悲喜交集,霎时间所有的苦难艰辛委屈都一起涌上心头,泪如泉涌,硬咽道:“韩伯伯……” 只叫了这三个字时,便觉得如鱼梗在喉,再也说不出话来,忍不住“哇”地一声伏在韩凌珵腿上哭了起来。 韩凌珵不住地用手抚着戎承瑾的头发,温言劝道:“好孩子,别哭了,有什么事情快跟韩伯伯说说,伯伯给你做主!” 姜云龙在外听了,心里不禁满是醋意。 安慰了半日,戎承瑾方渐渐止住了哭泣,揩干眼泪,说道:“韩伯伯,我爹爹、娘亲都……都死了!” 韩凌珵闻言吃了一惊,说道:“什么?” 戎承瑾咬牙切齿地道:“我爹爹是宁王朱宸濠狗贼害死的;我娘亲是一个叫刘姝妍的女子杀死的……” 戎承瑾于是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向韩凌珵娓娓道来。 “唐三公子带着戎承瑾跟随着汪崇权来到长丰镖局。” 戎承瑾故地重游,见长丰镖局除了颜色翻新,张灯结彩里里外外透着喜庆,其他景象一如往昔。还未细看,耳边便响起汪崇权的声音:“哈哈,唐三公子,寒舍简陋,多有怠慢!来人,上茶!” 唐三公子坐定,好整以暇地笑笑说道:“汪镖头,你请我到你家来,不会只为了说这些吧?” 汪崇权抬头看了自己女儿一眼,又移目用眼角余光扫了扫戎承瑾方收回视线,说:“唐公子性格洒脱,真乃武学世家遗风。好!既然公子快人快语,我也不藏着掖着。小女兰芝,年方二八,公子已经见过,模样虽然谈不上沉鱼落雁,但也稍有些姿色……” “爹爹,我不!” “你住口!”汪崇权狠狠地瞪了汪兰芝一眼,继续对唐三公子说道:“老夫就这么一个女儿,断不肯将她许配给凡夫俗子,明珠暗投!也是合该小女与公子有缘,公子如不嫌弃,老夫愿将小女赠与公子,任凭公子使唤!” 唐三公子笑道:“汪镖头不愧是生意人,打得一手好算盘!且不说你们两家差距甚远,单凭本公子武功相貌又岂是庸脂俗粉能配得上的。我的夫人,可是宁王的掌上明珠朱岩郡主。” 汪崇权闻言,也觉得自己有些唐突,忙接口道:“唐公子所言龙凤之姿,谁不敬仰?俗话说男人三妻四妾在正常不过,愚女草芥之人,怎配被公子收与房室,只要公子能将愚女带在身边,做个粗使丫头,也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实不相瞒,老朽之所以如此这般,实则有说不出的苦衷,一则表达老夫对公子的敬仰之意;二则绝了小女心中的痴念!唉,可伶天下父母心!” 汪兰芝决然说道“爹爹,您不必白费心思了,您十五年前就跟戎伯伯给我和承瑾哥哥定下娃娃,兰芝这辈子除了承瑾哥哥,谁也不嫁!” “兰芝……”戎承瑾摇头道。 “承瑾哥哥,你别说了,我这辈子生是你的人,死是戎家的鬼。要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唐三公子扭头盯着两人看了一会,忽然哈哈笑了起来,对汪崇权道:“想不到令嫒竟然如此痴情,真是世间少有,我见犹怜!本公子素来喜欢成人之美,既然是汪镖头一片苦心,本公子权且答应了!” 汪崇权忙道:“小女何德何能,能得到公子青睐,老朽喜不自胜。俗话说‘择日不如撞日’,此间正好布置妥当,今日又是上好的吉日,公子与小女喜结连理,也好了结了老朽一桩心事。” 唐三公子不置可否,移步至两人身畔,附在戎承瑾耳边说道:“戎公子你这泰山老丈人为了巴结本公子,可真是舍得,把他这如花似玉的女儿都献了出来。不知道你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和本公子颠鸾倒凤,心里面做何感想?” 唐三公子话音未落,攸地左手探出,闪电般抓住戎承瑾的右手,食指搭在戎承瑾内关穴上,力透指尖。戎承瑾顿时便觉得半边身上酸软,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 第八十一章:鬻儿卖女 汪崇权不停的劝慰泪眼婆娑的汪兰芝,说道:“女儿,爹知道你喜欢戎家那个小子,但是他们家犯了事,他现在只是一个朝不保夕的逃犯,你跟他不会有结果的。你若是嫁给了他,不仅害了自己,咱们一家老老小小几十号人也会跟着受牵连,长丰镖局几代人的心血也要毁于一旦。你从小体贴孝顺,爹爹把你养这么大,你忍心为了自己一己私念,害的爹娘,还有你哥哥嫂子、侄儿、叔叔、婶娘、弟弟妹妹们身陷囹圄,家破人亡吗?爹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你好!” “爹爹是过来人感情这个东西,饥不能食、寒不能御,当不了饭吃,当不了衣穿。先前爹爹让你嫁给和杰那小子,爹爹也觉得有些委屈你;现在这个唐公子不仅一表人才,而且出身名门,武功也好!你若是嫁给他,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汪兰芝抽咽道:“爹,我……我……只喜欢承瑾哥……哥……” 汪崇权怒道:“爹爹苦口婆心说了半天,你怎么一句也没有听进去!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由不得你!你今天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哼——” “小环,给小姐上装,别耽误了时辰!” 汪崇权说完,摔门而去! 唐三公子捏着戎承瑾的脸颊喂下毒药后,便放心的让汪家的下人将戎承瑾带走。戎承瑾被捆着绳索扔在了一个炕上,毒药渐渐的发展,腹中翻江倒海犹如刀搅,虽然极力忍受,也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忽听一声门开合声轻响,只见一个人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在戎承瑾耳边呼唤道:“戎少爷!” 戎承瑾侧头认了一会,问:“赵……赵叔,您怎么在这里?” 赵豹道:“一言难尽人活着总要穿衣吃饭,自从顺通镖局垮了后,我们俩在家闲了大半年,后来被汪总镖头招揽进来了!不光是我,还有周大虎,他出去走镖了,过几天才能回来!” “赵叔,你快走,被人看到了你也会跟着受牵连,快走!” “不碍事!“赵豹说道:”汪府的小姐现在正厅举行婚礼,拜堂成亲,所有人都跑去看热闹了,我悄悄的把你放出去,他们不会发现的。” 赵豹说着拔出匕首,将戎承瑾身上的绳索隔断,将他搀扶起来下了床。走到门前,赵豹轻轻的将门打开一条缝隙,观望一会,见没有动静,扶着戎承瑾向外走去。 两人经过一个房间时,忽闻一阵吵闹声传来:“神威镖局完了,全完了,开门,开门!你们长丰镖局又非官府衙门,凭什么关我?快开门,放我出去!” 戎承瑾咬牙切齿道:“是耿练!是耿练向曹家寨的土匪告的密!”口中说着,挣扎着便要向屋内闯进去。 赵豹慌忙一把拉着戎承瑾,劝解道:“戎少爷,现在不是寻隙滋事的时候保命要紧,你还是快走吧,走的越远越好!” 戎承瑾挣脱手臂,说道:“不行,龙纹大玉刀失窃跟耿练有关,我不能放过线索,我要找他问个清楚!” “赵叔,多谢你援手救我,这是我自家的事,我不想连累你!请把匕首借我一用。” 赵豹见动静越闹越大,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把手中的匕首递给戎承瑾,转身快速离去。 戎承瑾将息片刻,忍着腹痛,抬着沉重的双腿,步履蹒跚的向关押着耿练的房间走了过去。 “放我出去!放我…….” “嘭!——” 耿练盯着戎承瑾,不再喊叫。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戎承瑾开口质问道:“龙纹大玉刀在哪?你是如何得知龙纹大玉刀的消息的?” 耿练悻悻地说道:“我凭什么要告诉你,小畜生!” “你害的我父母惨死,家破人亡,到头来,你又得到什么好处?” 耿练恨声道:“只要能看着戎尚武这狗贼身败名裂不得好死,老子心里就高兴。你们戎家没有一个好东西,老子镖局的生意做的顺风顺水,你爹一来,老子的生意便一落千丈,一天不如一天;老子眼看着就要把汪家的大小姐娶回家当儿媳妇,你一回来,便搅黄了和杰的婚事,和杰也招人毒手。老子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好过!” 耿练说完,忽然放开喉咙喊道:“快来人啊!姓戎的小贼要逃跑了!快来人啊!” “狗贼!还我爹娘命来!” 戎承瑾说完,挺起匕首踏步向耿练刺去。耿练忙摆开架势,举掌相迎。两人一个身受重伤未愈,一个身中剧毒,便在屋内,方寸之间,游走缠斗。一时间桌椅翻飞,盏碎茶倾,唯有和杰满脸黢黑,直挺挺的躺着床上,显得十分镇定。一动一静,相得益彰。 剧烈的打斗声,很快便吸引了汪府人的注意。渐渐的人群越聚越多,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唐三公子看见戎承瑾和耿练累的满头大汗,见有人来,依旧斗得难解难分,调笑道:“好啊!这才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话刚说完一会,戎承瑾运动过量血行加速,毒药攻心,身手本来就不济,被耿练一拳撂倒,摔倒在桌椅上,噼里啪啦响声一片,连匕首也跌落在地上。耿练见状,一把抓起匕首,飞扑向前,向戎承瑾心口刺去。 唐三公子冷笑一声,屈指弹出,一根钢针快逾流星,刺入耿练的大腿之上,耿练登时跄踉跌倒在地上。 汪兰芝泪如涌泉,飞奔至戎承瑾身边,一把抱住戎承瑾,紧紧相拥,哽咽道:“承瑾哥……” 戎承瑾强撑着站起来,紧盯着耿练道:“还我龙纹大玉刀,还我父母命来!” 唐三公子听了这句话,顿时将目光聚集在耿练的身上,眼中闪烁炽热而森冷的光芒。 耿练混迹江湖半生,人情世故早就熟稔于胸,厉声叫道:“你少含血喷人,龙纹大玉刀是你爹见财起意,监守自盗,关老子什么事!” “呵呵呵……”唐三公子狞笑一声,扬言说道:“是真是假,本公子有的是办法让你吐出来,今天你们一个都走不了!” 第八十二章:暴雨梨花针 汪崇权随即喝骂下人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姑爷的吩咐,快将他们两个绑起来!” 汪兰芝闻言“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哀求道:“爹,我求求你,放了承瑾哥吧,女儿求求您,放了承瑾哥,以后不管您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女儿求求您,求求您……” 汪崇权见汪兰芝如此不明事理,心里十分恼火,压着嗓音沉声说道:“你现在已经是唐公子的人了,要恪守妇道,快回来,别胡闹!” 唐三公子素来自负,汪兰芝已经和自己拜过了堂,自己心里虽然从未正眼瞧过她,但是名义上她已经属于自己的人。汪兰芝众目睽睽之下抱着戎承瑾,无疑是打了自己的脸,落人笑柄。既然戎承瑾、汪兰芝打了自己的脸,场子自然要找回来,当下冷哼一声,甩手一枚钢针激射而出,向戎承瑾腹部飞去。 针头蓝莹莹的,显然也是喂了剧毒。 “不要!”汪兰芝挡在戎承瑾身前,身体微倾,唐三公子的毒针去势如电,入体无声,没入大红吉服,刺进汪兰芝的身体中。 毒性蔓延,游走于血脉,侵蚀着汪兰芝的心脏。不出片刻,汪兰芝便站立不稳,嘴角殷殷的流出一道鲜血,跟着戎承瑾摇摇晃晃中缓缓地萎靡于地。 汪崇权疯一般的跑上前,一把推开戎承瑾,抱着汪兰芝嚎啕大哭:“兰芝,兰芝,我的孩子啊!你为什么那么傻啊!我的孩子……” 唐三公子歉然道:“哎呀!打偏了!” 汪崇权闻言,慌忙磕头如捣蒜:“唐……唐公子,解……解药……,救……救我女儿……” 唐三公子摇头道:“此物名唤‘追魂钉’,无药可救!汪镖头放心,令嫒既然是我的人,我自然会把她的骨灰带回四川,存储于唐门。生是唐门的人,死是唐门的鬼。” “啊~!!!”汪兰芝毕竟是汪崇权骨肉至亲,汪崇权纵然铁石心肠,也不禁老泪纵横,忍不住仰天长啸。 “兰芝,你等着我,很快我就下来陪你了!”戎承瑾痴痴的望着汪兰芝,说完这句话,挣扎着立直了身子,盯着唐三公子说道:“你这个畜生!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戎承瑾敢于当众向唐三公子叫嚣,无疑触了唐三公子的逆鳞,唐三公子向来不喜欢讲废话,嘲讽道:“哼!不自量力!”抬手祭出一柄飞刀,向戎承瑾射去。 只听“当啷”一声轻响,不知从何处飞来一物,半空中和唐三公子的飞刀撞在一起,一起跌落在地上。唐三公子定睛细看,原来是一根鸡腿骨头,显然来人身手不凡。唱了个大诺,扬声道:“高人既已插手唐某的事情,就请现身一见吧!” 这句话已内力送出,如池塘里的涟漪般一波接着一波,荡漾开来,余音不绝。 只听一个冷冰冰的声音,道:“就这点微末的本事,就别丢人现眼卖弄了,免得丢了你家先人的脸面!”回声中,只见一条灰影,从戎承瑾身后的房顶一跃而下。如一片秋叶般轻飘飘的落在戎承瑾的身前,微尘不起。单凭这一手轻身的本领,在场诸人,无不叹服。 众人细看,见这人身上衣衫褴褛,怀中露出半截黄纸,黄纸里包着半截烧鸡,一手执杖,右手拿着一壶酒,手上油光程亮,时不时的仰头喝上一口,蓬头乱发,随意用一根红绳扎于脑后,这种穿着打扮,不用拷问,便知他的身份。 “你是何人,竟敢插手唐门的事,得罪了唐门,你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那乞丐鄙夷道:“狗仗人势!” 唐三公子怒道:“你说什么?” “啧啧啧,行了,老叫花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丐帮大智分舵长老胡奏便是。你叫唐朝辉是吧!唐门二十字辈中,第十六字辈,在唐门嫡系子孙中排行老三,是罢?”胡奏也斜着眼问道。 唐朝辉傲然道:“本公子的大名岂是你这臭要饭的叫的!” 胡奏点头道:“这么说你是承认了,前些日子你挑了我山西大勇分舵的几个弟子,我老叫花原打算开开心心的喝顿喜酒,改日再慢慢找你算账。没想到你这人连畜生都不如,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就把刚才和你拜天地的新娘子毒死,真是头顶生疮,脚底化脓---坏透了!” “住口!不错,拿几个臭要饭的是本公子宰的。如今皇帝整日斗鸡走狗、不理朝政,已是山河日下,民不聊生。我们王爷英明神武、众望所归,识时务者为俊杰,本公子奉宁王之命诏安你们丐帮,你若识抬举,趁早交出身上的竹符交出来,归顺王府效力!否则的话,本公子有手段叫你丐帮弟子做我手下手下冤魂,上下死绝!” 胡奏冷笑道:“好个心狠手辣的狼崽子,老子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手段,叫我丐帮覆灭。”说完,身形一闪,挺起手中竹棒,向唐三公子点去。 唐朝辉既知胡奏的身份,早闻胡奏的传名。见他挟棒击来,自然不敢轻视。折扇一挥,迎了上去。 身影中,只见胡奏手中的竹棒,化作一条绿色的虚影。时如灵蛇舞动,时如青龙翻腾,时而化作一团光影,游走在唐朝辉的身畔,不离左右。唐朝辉也不甘示弱,手中的折扇乍开乍和,随着唐朝辉的身影起落,如花间蝴蝶般,展翅上下翻飞。或敲或打,横削暗扫,送往迎来。 一时间两人锣对锣鼓对鼓,斗了个旗鼓相当,不相上下。 两人扇来棒往,从左至右,走高窜低,直打了两炷香的时间,渐渐的唐朝辉内力有些不支,有好几次差点就着了胡奏的道,若非百忙中按动折扇上的机关,将折扇中钢针激射而出,难免便要落败。 胡奏气定神闲,冷笑道:“你在铁骨扇只有二十四根伞骨,每根伞骨里面藏一枚毒针,也只有二十四枚。老叫花今日有的是时间,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学了几成本领!” 唐朝辉闻言,脸上虽然颜色不改,心里却着实吃了一惊。阴恻恻地道:“你果然是有备而来,既然是这样,让你见识一下这个。” 唐朝辉说完,不顾身前空门打开,忽然凌空跃起,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直径约三寸,厚约三寸,圆筒形的物什,对准了胡奏。 圆筒后面有一个执手,包着一层厚厚的浆,表面是密密麻麻的针孔,造型奇特,古色古香。 胡奏见了,不由得大惊失色,百忙中硬生生收住脚步,身形连换,纵身急退。口中大声疾呼道:“暴雨梨花针!都——闪——开——!” 第八十三章:竹马青梅 恰在此时,只闻一阵破空声、嗤嗤声响,无数细如牛毛钉在前一刻落脚之处,还有几个汪府中人,躲闪不及,累身遇难,顷刻间毒发攻心,倒地身亡。若非自己轻功卓绝,见机得快,兼之唐朝辉自负,没有施展轻功追咬不放,自己恐怕也难幸免于难。 饶是如此,胡奏也惊得一身冷汗。 唐朝辉一击不中,早已抽身离去,夜色中只留下一句话远远传来:“老叫花,这次你能侥幸不死,下次可没什么好运了!” 胡奏心有余悸,望着唐朝辉消失的方向,咒骂道:“好个歹毒的狼崽子!” 胡奏说完,停留片刻,转过身子走到戎承瑾身前。说了一声道:“戎贤侄,好久不见啊!” “您是?” 胡奏道:“我是你爹爹故交好友,你满月那年,我还特地从洛阳跑过来看你!” 胡奏这么一说,汪崇权恍惚也有些印象,他也不嫌弃叫花子脏了,忙扯着胡奏的衣襟跪了下来,流泪哀求道:“胡长老高人前辈,请发发慈悲,救小女一救!” 胡奏道:“你是谁?” 汪崇权道:“我……我也是戎……戎镖头的挚友,戎公子满月那天远瞻长老风采,只恨无缘相识!” 胡奏听完,仰起头,冥思片刻,说:“哦,想起来了,你叫汪……汪……汪什么来着……” 汪崇权赶忙接口道:“在下名叫汪崇权。” 胡奏点点头道:“我记得这孩子满月的时候,你和戎家订了娃娃亲,我们五湖四海的朋友给做的见证……” 汪崇权低下了脑袋,满面羞惭道:“是是,胡……胡长老,小女就是为了救戎……贤侄,才……才……” “胡长老,求求您救救兰芝!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戎承瑾说完,直挺挺跪在胡奏身前,磕了个响头。 胡奏俯身,摸了摸兰芝的脉细,又翻开她的眼睑,端详片刻,缩回了手,摇头道:“太迟了,她中的是唐门的剧毒,见血封喉,已经气绝身亡,就算是神医再世,也难以起死回生!” “兰芝——!我苦命的女儿啊——!” 戎承瑾闻言,也颓然于地,失魂落魄。 胡奏安慰戎承瑾道:“人死不能复生,戎贤侄你也身中剧毒,节哀顺变!” “孝祥胡长老的好意,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早已心如死灰,只剩下这幅躯壳,活着,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 “傻孩子,你父母之仇未报,怎么能说出这般轻生的话来!” 一提到“报仇”二字,戎承瑾似乎一瞬间又焕发了生机,四处搜寻了一会,不见了耿练的身影,迸言说道:“耿练,狗贼耿练,给曹家寨通风报信,害死我爹娘,雷音传法的下落就在他身上!耿练在哪?狗贼,你出来!” 一连说了三遍,不见有人回声。汪府的众人此刻也早已逃的无影无踪,偌大的庭院中只剩下几具遗体。 胡奏说道:“可能是刚才趁乱逃走了!” 戎承瑾挣扎着站起来,脚步蹒跚就向外走,口中说道:“就算逃的天涯海角,我也要追上你,挖你心肝,为我爹娘报仇雪恨!” 口中说着,忽然站定,隔着三丈的距离,远远的、怔怔的看着汪兰芝,忽然屈膝于地,“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喃喃地说道:“兰芝,原谅我!今世我们无缘做夫妻,来世我做牛做马,结草衔环报答你的恩情!” 说完,双手撑在地上,站起身子,跄跄踉踉地向外走去。 “戎贤侄,等等我,你身中剧毒,可大意不得!”胡奏说完,拄着竹杖尾随着戎承瑾追了出去,只留下一声声“哒哒”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身后,只留下汪崇权瘫坐在地上,怀中抱着汪兰芝的遗体,痴痴的发呆。片刻间,满头青丝隐隐发白,好像一瞬间苍老了数十岁。 戎承瑾跄跄踉踉的奔走数步,脑中一阵晕眩,顿时没了知觉。 胡奏尾随撵来,见戎承瑾突然死狗似的趴在地上,忙提气几步跨到戎承瑾身旁,一把抄在怀中。左手一试鼻翼尚有呼吸,便用左手拇指在戎承瑾人中掐出好大一个指痕。 过不多时,果见戎承瑾悠悠转醒 胡奏面有忧色:“戎世侄,现在感觉如何?” “多……多谢前辈,我……我还好,撑的住!”戎承瑾说完,挣扎着站起来。 胡奏道:“你要去哪里?” “去神威镖局,找耿练狗贼讨债!” 清冷的夜色中,两人一前一后,转过几条街道,不多时人已站在神威镖局大门前。 大半夜的,却见神威镖局大门敞开着。胡奏尚自疑惑时,只见戎承瑾人已抬腿闪没门后。 胡奏没奈何,也只得赶忙跟上戎承瑾的步子。 入得里间,一个穿着灰布小袄躺在地上的汉子便映入眼帘,一动不动。 胡奏觉得有异,俯身探查后,紧赶几步一把拽住戎承瑾,道:“小心,人已经死了,是唐门之毒!” 说完,提着戎承瑾蹑影潜踪向神威镖局深处走去。只见十多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横七竖八、影影绰绰地躺了一路,院中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安静的诡异而可怕。 “耿练藏哪里去了?” “是唐朝辉这畜生!”戎承瑾听的真切,当下便欲挣脱胡奏的钳制,找唐朝辉拼命。不料戎承瑾挣扎了几次,犹如蚍蜉撼树,难动分毫。 “想要找到龙纹......”胡奏话音一转,忙安抚道:“别冲动,静观其变,见机行事!”说完,提着戎承瑾悄无声息的隐匿着房檐的树荫下,舔破一层窗户纸,向内观望。 房间里,妇人穿着一身猩红色的亵衣,挨坐在床沿。没了往日的气焰,全身的肥肉不停的抖动着,比池塘里的波浪褶子都多:“老……老爷被长丰镖局汪……汪,绑……绑了……,我已经……差人报官了,你……你是……什么人?” “交出雷音传法,饶你不死!” “什……么,雷……雷音……传法……,我……我不……不知道……” 唐朝辉听完,眼珠子转了两圈,质问:“库房在哪?” “在……在前院。” “带我去!”唐朝辉说完,右手一伸,提着二百来斤的妇人如死狗一般,向前院走去。 “将锁打开!”唐朝辉来到库房前把妇人掷于地上命令道。 妇人嗫嚅道:“我……没……没钥匙……” 唐朝辉闻言冷哼,移步上前,盯着妇人看了一眼:“既然如此,留着你也没什么用了!”说完,伸出右手便往妇人头上按落。 只听妇人一声惨叫,顿时萎靡于尘,七窍流血而亡。 唐三公子料理了妇人,刚欲伸手推门。忽听身后一声冷哼:“好个心如蛇蝎的贼子,老叫花今日定要替天行道。” 唐朝辉闻言慌忙转过身子,凝目细看,只见胡奏扯着戎承瑾从墙角暗影处缓缓地现出身形。冷笑一声,言语中颇为不敬:“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心如蛇蝎,你却是老奸巨猾,你我劳心费力,所求皆同,何必惺惺作态!” 胡奏大声叱咤道:“你这贼子,竟敢血口喷人。今日任你巧舌如簧,也难逃一死!” 唐朝辉见胡奏松开了攥着戎承瑾的右手,踏步向自己逼近,冷笑道:“我自然知道打不过你,但若要逃走,却也是轻而易举。你杀不了人,也灭不了口!只是我心中有个疑惑,这雷音传法乃是宸王爷心爱之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你丐帮有多大家底,敢在宁王爷虎口夺食吗?” 胡奏闻言,脸上不禁微微的变了颜色。尚未搭话,只见唐朝辉一个旱地拔葱,纵身跃上屋顶,消失在夜色中,在寒风里留下了一句话:“老叫花自打武昌起就已经跟踪在身后,戎承瑾,你可别甫出虎吻,又入狼窝啊!将雷音传法献给王爷的重任,就落在你们二人身上啦,哈哈哈……” 第八十四章:掌门盘诘 韩凌珵静静地听完,问“之后呢?” 戎承瑾道:“我和胡长老在神威镖局掘地三尺,也没有找到雷音传法。和英这狗贼也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我和胡长老前前后后把凤阳翻了个遍,搜寻了几日,也没有找到他的下落。 “中间我毒发几次,全靠胡奏运功给我逼毒疗伤得以续命。胡长老说我中的是唐门的剧毒七日丧命散,除了唐门解药,就只有武当派的玉清金丹可以解毒。我爹娘大仇未报,只好千里赶来求韩伯伯收留!侄儿恳请韩伯伯大慈大悲,看着我爹爹和您素日交好的份上,传我武艺,为爹娘报仇!”说着翻身跪倒在炕上给参剑磕了三个响头。 韩凌珵听了悲愤填膺,苍然道:“好孩子,你放心,伯伯一定要将你培养成材,只是此事牵连甚广,待我与掌门人商讨后方能定夺,你在此安心休养,稍后自有人前来叫你。” 韩凌珵来到武当金殿,与掌门人见过礼后,便戎承瑾的心愿、起因经过,向邵凌霄一一作了陈述 邵凌霄闻言,沉默良久。 只听静圆真人任凌凡说:“如此这般说来,此人竟是个招灾惹祸的孽根,我武当山清修圣地,须留他不得。” 韩凌珵闻言心下嫌憎,道:“师弟此言,不觉得有些落井下石、见死不救吗?我等虽是悟道之人,亦是侠义之辈,岂能这般趋炎附势。二十年前,在少林寺对抗西域妖僧的除魔大会我派尊师也曾和智空禅师同气连枝,并肩作战;尚武公武功卓绝、见识不凡,师弟也曾相见甚欢;宸王此人所作所为师弟也有所耳闻,自不需愚兄饶舌。若我等也效仿那市井小民,一味趋福避祸,传扬出去岂不惹人笑话!” 任凌凡不禁涨红了脸,道:“我是为了武当着想,倘若宸王上奏朝廷说我们武当派藏污纳垢,派人来查,为之奈何?” 韩凌珵冷笑道:“宸王私自屯兵买马,收罗帮匪,早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们武当有成祖皇帝的御笔亲书在此,受历代皇帝推崇,当今圣上尚且礼敬三分,谅他不敢来此胡作非为。” 邵凌霄见他言词激切,思量再三,缓缓说道:“来者自来,去者自去,两位真人所言皆有道理。既然如此,且唤他前来,倘若这孩子合该与我教有缘,本座拼着一教之尊修书宸王,未尝不能送他一场缘法。” 韩凌珵见掌门人已然应允,心下大喜,忙稽首谢过。命人唤戎承瑾过来行师门礼数。 不多时,只见戎承瑾跟着那道士一路穿堂踱廊,来到金殿门外,见里面乌压压的站着十几个仙风道骨的道人,神情一派肃穆庄严,不禁有些紧张。 只听那道士说道:“启禀掌门,弟子已将戎承瑾带到。” 邵凌霄点点头,道:“近来吧!” 戎承瑾定了定心神,随着走进大殿。在邵凌霄等人面前屈膝恭恭敬敬的磕头说道:“弟子戎承瑾,见过真人!” 此时戎承瑾早已恢复了气色,打扮的焕然一新,邵凌霄等人见了不禁眼前一亮,暗中喝彩:“好个英姿俊朗的后生!” 邵凌霄听他言语清脆,举止有节,心里已生出几分喜欢,仔细端详片刻,点头赞道:“好好好,本座虚受金小爷大礼了,快请起来!” 戎承瑾答应了个“是”字,放立起身子在邵凌霄等人面前垂首站定。 “适才虎皮真人已经将你的身世遭遇悉数讲与我听。令尊天纵之资、英年早逝,本座不胜唏嘘,深表哀悼!” “谢真人悼慰!” “我且问你,倘若本座留你入我门下,你可愿遵守本派的门规戒律、教条法度?” “弟子愿意!” 邵凌霄点点头,道:“好!我等修道之人,不以俗事为争。你可愿意放下心中的仇恨,从此一心向道, 邵凌霄说完,大殿中顿时间便陷入了一片沉寂安静之中,只有几十双齐刷刷地凝视着戎承瑾,落针可闻。 听完这句话,戎承瑾心里面气血沸腾,涨的双颊通红,仿佛承受着剧烈的煎熬,不经意间将十指捏到“格格”作响。断然说道:“回禀真人,孝祥不能!” “哼!这孽障,果然狼子野心!”任凌凡悄声嘀咕道。 韩凌珵不禁摇头叹息了一声,无计可施。 “孝祥有一事不解,”戎承瑾沙哑着嗓音,开口问道:“请问真人,何人可以修道?” 韩凌珵闻言,不禁一愣。沉吟片刻,释然说道:“当然是品性善良,道心坚韧之人!” 戎承瑾道:“品性善良,可包含仁义礼信、孝悌忠让?” “自然是要的。” 戎承瑾朗然说道:“心怀众生曰仁,匡扶真理曰义;万恶淫为首,百善孝为先。倘若一人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想拜师武当门下,可否?” 戎承瑾虽然身份地位不及他,武功不及他,阅历不及他。但论这问题锋芒犀利、刁钻古怪,却远在他之上。一时间令邵凌霄进退两难,眉头紧蹙。 邵凌霄若是回答他戎承瑾,拒绝收留他的原因是因为他戎承瑾想要为父母血债,心中怀有仇恨。潜意思就等于承认武当门中弟子不忠不孝;倘若不然他戎承瑾父母屈死,心中怀有复仇之念就合乎道德,从而挑明武当派之所以不肯收留自己是因为惧怕宸王权势。如此一来,顷刻之际,便将武当派一窝子习武修道之人的仁爱之心、侠义心肠、遮羞底裤都贱卖的一干二净。 邵凌霄虽然贵为一派之尊,思前想后,脸上不禁一阵痉挛,内心咆哮:“我特么心态崩啊!” 忽听任凌凡大声咤叱道:“黄口小儿,休得胡言乱语,任你巧舌如簧,我武当派也留你不得!你满身戾气,我武当山清修圣地……” 邵凌霄摆摆手制止任凌凡,温言问戎承瑾:“金小爷,贫道且问你,报仇之后,你有何打算?” 戎承瑾自爹娘死后,日思夜想便是报仇雪恨四字,自己心下也十分清楚,宸王身边藏龙卧虎、高手如云,能否报得了父母之仇尚且未知,更不敢奢望自己还能够全身而退。至于之后事宜,并未曾想过。此刻突然被悟剑问起,不由得一怔,立在那里,思绪纷纷,乱沓而至,半晌方回答道:“启禀真人,晚辈不知。” “那你可曾想过,你父母在天有灵,会希望你怎么过?” “我父曾说……”戎承瑾话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无语凝噎。 邵凌霄脸色悲悯道:“贪嗔爱痴憎,世人谁不迷。为人父母者,不求子贵,但求子安,你父母在天有灵肯定希望你能够放下心中的仇恨,将来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生活。” 韩凌珵见气氛稍缓,开口唱喏道:“无量天尊,还请掌门发大道心、开度斯人,弘扬我教宏大誓愿!” 邵凌霄正欲开口说完,忽听任凌凡道:“掌门且慢!这少年身手干系太大。依贫道之见如要收留他在武当,不如暂且安置在逍遥峰一愚真人门下做个寄名弟子。如今蔺师叔门下弟子单薄,这少年入玄武派门下。既全了虎皮真人的金兰情谊,还可慢慢打听宸王爷的心态动静,如有意外不至于伤起根本,两全其美!” 邵凌霄点头道:“渡月真人所言甚是!韩师兄,你意下如何?” “全凭掌门定夺!”韩凌珵躬身说完,低头对戎承瑾说道:“祥儿,还不快谢掌门的大恩!” “弟子戎承瑾,谢掌门大恩!” 邵凌霄安置好戎承瑾,心里也平静了不少,说:“起来吧!” 待戎承瑾陆续给任凌凡、陆凌尘等各宫掌事见过礼后。便唤来身边弟子,吩咐说:“云梅,你带金公子去逍遥峰交于一愚真人门下!” 冯云梅答应了个是字,转身对戎承瑾说道:“金公子,请跟我走吧!” 戎承瑾望向韩凌珵的满眼慈爱,伏地磕了三个响头,爬起身子,一言不发,跟着冯云梅向外便走。 忽听邵凌霄在身后说道:“等一下!” 口中说着,人已追出殿外。背着殿内诸人,从怀中取出一本泛黄的册子,塞入戎承瑾的怀中。拉着戎承瑾的胳膊,低声安抚道:“这本《玄机直讲》乃是武当祖师张三丰所做,虽然是武当派基础心法。但道法清楚明白,依言修行,亦可有所大乘。你此去一愚真人门下,一定要听话。耐着性子,过些时间我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将你要回来!” 他说一句,戎承瑾答应一声。 邵凌霄说完,心里想了一圈,再也没可吩咐的话语了,才放开了戎承瑾的胳膊,嘱咐道:“去吧!好好照顾好自己!” 第八十五章:第一次做饭 冯云梅领着戎承瑾一路踏着碎玉琼瑶来到妙华岩两扇朱漆斑驳的大门前,拾起铺首口中的铜环叩门喊道:“蔺师叔祖,掌门人让我给您送了个弟子来!” 喊完一声,不见有人回应。冯云梅隔了半晌,连喊几声不应,便有些懈怠,转过身子无奈地对戎承瑾说道:“明微真人可能是还没起床呢,这大冷天的起来也无甚事情,还不如窝在被窝里快活!”说完,不由得跺了跺脚,将附在鞋子上的雪水抖落,又将脑袋往衣领里面缩了缩,以此抵御山风吹来的寒冷。 戎承瑾温颜一笑道:“有劳冯师兄带路,辛苦你了!师叔祖既然还未曾起床,这一等不知道要等多长时间,不如你先回去吧!” 冯云梅巴不得一声儿,脸上带着歉意,讪笑道:“若不是还有些功课没有做完,我一定在这里多陪陪戎师弟。玄武派虽然与三丰派有隔,但祖上渊源同宗,以后大家同住武当山,有什么需要的,到清微宫知会我一声即可,保管事事给你安排妥当!”一面说,一面和戎承瑾打恭离去。 戎承瑾目送冯云梅离开,立身在廊檐下站定。 不到一会,忽听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蔺然松正中站定,端详戎承瑾几眼,开口问道:“你是谁?” 戎承瑾赶忙躬身回答:“弟子戎承瑾,奉掌门……之命,前来投靠您老人家,还请师叔祖收留!” 蔺然松听戎承瑾说完,不明其里。沉吟片刻,转身向屋内走去,头也不回地对戎承瑾说:“进来吧!” 戎承瑾赶忙跟在蔺然松身后走进这个,一面走,一面暗中观察。 只见这妙华岩房舍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庭院,前有门房后有主殿,两侧厢房,雕梁画栋,颜色褪化的有些暗淡,但放眼望去,苍松凝翠,掩映四周,衬托的此处十分清幽雅致。 两人行至屋中,蔺然松屁股刚挨着太师椅坐定,便开口盘诘道:“说吧,你所犯何事?” “弟子……我见罪于宸王,走投无路……” 蔺然松不耐烦地打断戎承瑾道:“道爷我是问你是哪房弟子,犯了什么门规,谁问你跟谁结下梁子了!” 戎承瑾茫然道:“我……晚辈现在并非武当弟子……” “那你为何会被遣到我这里来了?” 蔺然松上上下下的又将戎承瑾打量一会,便即又恢复了神情懒散:“有意思,面目清秀、骨骼清奇、两股健硕、五指修长,这么好的练武苗子,邵清虚那小子居然会弃之不要送到我这里来?把你上山的原因经过说来给道爷听听!” 此时戎承瑾心里面隐约已猜出几分,见问,便又把自己的身世遭遇向蔺然松讲了一遍。 不料刚说到“雷音传法”四个字,蔺然松便像是被人踩到尾巴的猫,立刻就炸了毛。双眼瞬间变的如鹰隼一般,凌厉而尖锐,紧紧地盯着戎承瑾:“你是说雷音传法?” 戎承瑾道:“是。” “此物是何形状?” 戎承瑾略略迟疑,道:“弟……我不知道,我没见过!” “此物现在何处?”蔺然松停顿了一会又问道。 戎承瑾心中泣血,语气中透着凄凉的恨意,说道:“我不知道!” 蔺然松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几圈,一脸的皱纹漾开了,露出难得一见的笑容,像是绽放的花骨朵:“雷音传法是个宝贝啊,多少英雄豪杰为了它争了二十多年,找了二十多年。此番重出江湖又转眼丢了,你家的嫌疑最大。道爷我最是讲原则了,从不白帮人忙,你把雷音传法的下路说与我听,我教你武当山上最上乘的武功,助你为父母报仇雪恨,两厢得益……” 戎承瑾听完,如被人兜头一盆冰水浇下,寒意瞬间凉至心魄。怔了会儿神,抱拳向蔺然松作了个揖:“打扰前辈了,告辞!” 说完,扭头便向外走去。 “呵呵……这点委屈都忍受不了,谈何为父母报仇雪恨!” 戎承瑾闻言,豁然惊醒,忙停下脚步,转身回到蔺然松面前,垂首道:“晚辈愚鲁,前辈教训的是。” “邵凌霄既然送你来道爷这里,让道爷庇佑你,做个寄名弟子。从今以后你便是我武当玄武派的人了。嗯,我玄武派虽然与三丰派字辈不同,但源同一脉,若论辈分,道爷是邵凌霄、韩凌虚他们的师叔……” 蔺然松一面说,一面不自觉的端起桌边的茶盏,一看杯子里早已干涸见底,不由得一愣。戎承瑾眼尖,忙拎起旁边的茶壶帮忙添茶。不料入手甚轻,想必是茶壶里面也早已空空如也。 戎承瑾不等吩咐,道:“师叔祖稍等,我去清微宫要壶茶水来。” 蔺然松冷哼一声道:“等你去清微宫打水回来,道爷渴也渴死了!妙华岩与别处不同,房舍虽少,却也一应俱全,右厢房下有单独的厨房,殿后有个方形水池。茶水饭食,自给自足。折腾了半天,现如今已是晌午了,你且去做些午饭来吃。” 戎承瑾答应一声,忙提着茶壶来到厨房。见案板上有新鲜的蔬菜,缸中有米。挽起衣袖,将蔬菜择去黄叶,掐头去尾,切洗干净。又在缸中舀水将两口锅刷了一遍,满满地淘了几大碗米,生火做饭。 费了半柱香的时间,戎承瑾好不容易才慢慢的将木柴引燃。戎承瑾担心火灭,又添了几颗木柴,待锅底的火烧的明旺,然后起身掂起勺子在油罐里面勺了一大勺油,对着通红的锅底便淋了下去。登时间锅里便像是火山喷发一般,火舌直冒三尺有余。戎承瑾吓了一跳,急忙将一篮子青菜倒扣在锅里,轮起大勺将锅底刮得滋滋作响。 蔺然松翘着二郎腿,盯着厨房看了一会,又移目向着净乐宫的方向远远眺望,陷入了沉思。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戎承瑾双手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摆放着一碟浸泡在颜色半灰不黑的油水里面的蔬菜,两碗半黄不白的米饭呈了上来 蔺然松眉头紧蹙地看着戎承瑾一脸油灰、眉毛头发都烧焦了不少,不禁大感惊讶。终于在戎承瑾殷勤的服侍注视下鼓起勇气接过筷子,端起米饭往嘴里扒拉一口。 一嚼,险些没硌掉自己的仅剩不多的老牙,慌忙张口吐出:“呸!啊呸呸!夹生的!” 戎承瑾慌忙将碟子往蔺然松面前移了移:“您老吃菜!吃菜!” 米饭不对付,好在蔬菜没有骨头,总不至于硌牙吧?蔺然松将信将疑,于是又举起筷子夹了一口蔬菜送入口中。 “呕!——” 蔺然松慌忙丢掉手中的碗筷,双手撑在桌子上低头狂吐。 “小畜生!你想毒死你家道爷!又酸又苦,奇咸无比!呕!——” 戎承瑾歉然道:“对……对不起师叔祖,我第一次做饭!您稍等,我重做!” 蔺然松一听,急忙将双手一阵乱摇,口口声声说:“别别别!罢了,贫道无福享受您老人家的厨艺,您老行行好,饶了贫道这条老命罢,贫道还想多活几年呢!” “您老歇着!您老歇着!我去做,我去做!”蔺然松说完,脚不沾地的向厨房走去。两眼一看,差点儿跌了个躘踵。只见灶上案上,一片水淋淋的。便是屋里漏雨,也不见得比这个湿润;左边锅里,还有半锅焦黄相间的米饭,锅底犹自燃烧着火焰。 蔺然松强忍着心里的抽搐,撸起袖子,一顿风卷残云忙活半日,才将厨房收拾停当。重新淘米下锅,生火做饭。 戎承瑾见蔺然松锅铲舞得甚是熟稔,乖巧地坐在灶前道:“我来烧火!” 戎承瑾捡起木柴一股脑的往灶底填。火光中,新塞进去的木柴被烈火蒸烤出大量的浓烟袅袅升腾,不一会儿就笼罩了厨房,烟雾缭绕恰似天宫一般。 呛得蔺然松睁不开眼睛,流着眼泪直打喷嚏,忍不住咆哮道:“小……小畜生!阿嚏——,你他娘的安得什么心?想熏死你家道爷!阿嚏!——” “多了!多了!用不了那么多的木柴,你这是烧锅还是在烧尸呢!阿嚏!——” “哦!”戎承瑾闻言赶忙从灶底抽出木柴。 第八十六章: 参玄悟道 时间不知不觉一天天悄悄流逝,一晃眼就过去了两三个月。 春归风暖,冰雪消融。 戎承瑾在蔺然松的精心栽培下,不出月余,便渐渐地掌握了烹饪的技能,烧得一手好菜。 妙华岩位于武当山逍遥峰山腰间,平日里人迹罕至,很少有人来此。戎承瑾每日除了一日三餐给蔺然松做做饭,剩下大把时间。 闲暇无事,戎承瑾便携着《玄机直讲》找个在逍遥峰找个幽静的所在参悟。 “嘿”! 正看得起劲,突然从背后响起一个声音。 戎承瑾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忙回头看时,只见一个华服少年从山石后跳了出来。年纪莫约十七八岁,相貌甚是俊美。 “你在干嘛呢?” 那少年问。 “你是何人?” 那少年十指重叠,向戎承瑾揖了一揖,道:“小生姓王,名守仁,字伯安,别号阳明。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戎承瑾虽然也读过几年书,但却并无表字,更没有什么别号。听他说起话来文绉绉、酸溜溜的,心里就已经有三分不喜欢。又看他一身装束,不像是武当弟子,不由得心生警惕。冷冷地回应道:“无可奉告!” 王守仁碰了个钉子,便觉得兴趣有些索然。好在他生性洒脱,是见过世面的,不以为忤。盯着戎承瑾手中的书本,又问:“阁下在看什么书?” 戎承瑾心神一凛,忙把《玄机直讲》纳入怀中,回道:“道家典籍。” “哈!原来你在这里参玄悟道!”王守仁的好奇心好像瞬间又被点燃了,言语殷勤地说:“刚巧我日前读《皇庭经》其中有些地方不甚明白,路过襄阳时,听闻武当山是天下道统,所以便乘兴上山游览。今日既然有幸相遇,倒要讨教一番!” “黄庭内人服锦衣,紫华飞裙云气罗。丹青绿条翠灵柯。七莛玉籥(yue古同钥,钥匙。我也不认识,查的。)闭两扉,重扇金关密枢机。玄泉幽阙高崔嵬,三田之中精气微。娇女窈窕翳霄晖,重堂焕焕扬八威。天庭地关列斧斤,灵台盘固永不衰。” 王守仁说来张口就来,也不征求一下戎承瑾的意见,咏完问道:“这里说的锦衣是什么?飞裙是什么?丹青绿条翠灵柯,七莛玉籥闭两扉,是什么?这段话是什么意思?” 戎承瑾双眼一翻,道:“不知道!” “那,中池内神服赤珠,丹锦云袍带虎符。横津三寸灵所居,隐芝翳郁自相扶。作何解释?” “不知道!” “琼室之中八素集,泥丸夫人当中立。长谷玄乡绕郊邑,六龙散飞难分别。长生至慎房中急,何为…….”王守仁继续考究道。 戎承瑾虽然隐隐听了像是内功修习之法,但这些典籍他从未曾涉猎,心里虽然佩服他博闻强记,但心里对陌生人的提防,早已根深蒂固。王守仁话未说完,便被一口打断:“不知道!” 王守仁又上上下下的拎着戎承瑾仔细的打量一番,疑惑道:“你不是道士吗,怎么一问三不知?” 戎承瑾闻言,面有寒色,不愿再与他纠缠,转身欲走时,忽见蔺然松大半个身子湮没着阴影里,正遥遥的向这边望。心念一转,索性矮身盘膝坐下,静观其变。 王守仁又问:“你这是在干嘛呢?” “静坐。” 王守仁又问:“有何妙用?” “静心,练功。” “这个怎么练?” “气沉丹田,内视肺腑。” “有趣!”王守仁听完,兴致盎然找了一块大石头爬了上去,盘膝坐好。 “我也试试!” 时间悄然流逝,两人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不知不觉间,天上已是繁星点点,早春时节,寒气尚未完全消退。晚风吹来,清冷凛冽。 王守仁渐渐觉得身上有些凉,强打精神参了这么久,坐的屁股生疼。缴械道:“嗨!小道士,你不冷吗?” 戎承瑾不答。 王守仁又问:“你不饿吗?” 戎承瑾只是不理。 王守仁感觉自己实在是耗不过戎承瑾了,揉着早已麻木不仁的两条腿,哆哆嗦嗦地下了地,摇摇晃晃的走到戎承瑾面前,招惹道:“嗨!你睡着了吗?” 戎承瑾睁开眼睛,冷冷地看了王守仁一眼,开口道:“阁下请自重!” 王守仁捂着肚子调侃道:“自重现在是不能够的,我来武当爬了十余里的山路,又陪你坐了半天,如今饿的前胸贴后背,腹中早已空空如也。咱们先吃些东西,再谈‘轻重’的话题。” 戎承瑾尚未搭话,只听蔺然松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尊驾既求斋饭,何不陋舍一见,贫道早已奉好吃食,足慰饥肠。” 王守仁听了,满心欢喜,连声应道:“甚好,甚好!” 说完撇下戎承瑾转身便走。 “承瑾,你也回来吧?” “是。”戎承瑾答应一声,起身尾随在王守仁身后,回到庵里。 王守仁走到殿前,与老道士见了个晚辈礼,道:“恭敬不如从命,多谢道长赐斋!” 蔺然松道:“听口音,公子并非本地人士。” 王守仁答道:“我乃京城人士,鄙姓王,祖籍余姚,现任兵部武选司主事。” 蔺然松肃然道:“原来是王大人,失敬失敬。寒舍简陋,招待不周,多有怠慢!” 王守仁不以为意,翩然一笑道:“道长出世之人,此言差异。五谷充饥,茅店御寒,何来怠慢一说。” 蔺然松闻言哈哈一笑道:“大人高见,贫道受教了!”说完,摆个姿势,道:“请上座!” 王守仁饿的两眼发昏,望见桌子上摆的食物,两眼放光,当下也不客气。拉开椅子坐下,端起碗筷,对两人说了个“请”字,说完,夹起几颗时蔬,就着米饭往嘴里一阵扒拉。 稍顷饭饱,蔺然松又安排戎承瑾奉茶。 蔺然松放下心中的猜忌,两人秉烛长坐,讲经论道。 直到翌日,武当山弟子领着一个满头大汗的仆人找上门来,抹着眼泪道:“少爷,你可急死小的了。小的到处找你不见,再找不到,寻死的心都有了!” “找我作甚?没看见我在此处与真人探讨人生哲理吗?” 仆人闻言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询问:“少爷,您……您没有劝人还俗吧?” 原来王大人虽然身在红尘,却胸怀鸿鹄之志,一心想要做圣贤。 为了做圣贤,王守仁曾经连功名都不屑一顾,变成了崇拜朱熹的狂热份子,忠实信徒。 “格物穷理!”四个字从此镌刻在王守仁的脑海中。 为了“格物”,王守仁怀着成为圣贤的热忱,待在自家花园的园子里,看着一枝竹子跟前,不顾风吹雨淋,不吃不喝守了几天几夜,直到染了风寒(得了重感冒),倒在病榻上。 病好之后,王大人还没消停几天。又迷上了佛经道书,向更深奥的层次发展,大有愈演愈烈,不达目的死不罢休的架势。 不久之后,他到杭州,在一所寺庙里,他见到了一位禅师。 据说这位禅师精通佛法,修为甚深,而且已经勘破生死,看破红尘,是各方和尚敬仰的高僧。 王守仁拜见了禅师,希望禅师能够帮他醍醐灌顶,指点迷津。不想两人谈了半天,王大人有些失望。他觉得这位高僧似乎没有什么特别。聊来聊去,都是一些他早已熟知的佛经禅理。 王大人慢慢的失去了兴趣,禅师也渐渐无言,双方似乎陷入了沉默。 在漫长的静谧之中,王大人突然有了一个念头。他开口发问,打破了沉寂。 “有家吗?” 禅师睁开了眼睛,答:“有。” “家中尚有何人?” “母亲尚在。” “你想她吗?”王大人追问道。 这个问题并没有得到即刻的回应,空荡荡的庙堂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了窗外呼啸的风声。 良久之后,一声感叹终于响起:“怎能不想啊!”禅师说完,缓缓地低下了头,在他看来,自己的这个回答似乎并不符合出家人的身份。 王守仁站了起来,看着眼前这个惭愧的僧人,严肃地说道:“想念自己的母亲,没有什么好羞愧的,此乃人之天性!” 禅师没有回应,默默地流下了眼泪。忽然向王大人庄重地行礼,起身离去。 当天,他收拾好行囊,舍弃禅师的身份,还俗回家去探望自己的母亲。 寺庙的住持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上门求佛的人竟然把自家的得道高僧给策反了。要让他再待上几天,只怕自己这里就要关门大吉,便连忙把王大人请出了寺庙。 老爷子王华得知这个消息,终于和夫子门达成共识,如果再不管这个小子,将来全家都要败在他的手里。经过仔细考虑,老爷子决定给王守仁谈了一门亲事。他认为,只要这小子结了婚,又老婆管着,就不会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了。 王华是状元出身,还曾经给皇帝当过讲师,位高权重。王守仁虽然喜欢闹事,但是小伙子英姿俊美,所以王家要结亲的消息传出后,立刻便被人踩破了门槛,很多人家挤破头来应征。挑来挑去,最终花落江西布政参议诸养和家,诸王两家是表亲,这位诸小姐算是阳明先生的表妹。 王华叫来刚满十七岁的王守仁,告诉他马上收拾好行李,去江西迎亲。于是王守仁领着一支迎亲的队伍,逶迤南下。没成想途径十堰时,王大人不知怎地突然又消失不见,连招呼都不跟下人打一声。 仆人提醒道:“迎亲的日子还有两天就要到了,少爷断不可再任性妄为,老爷若是知道了,非扒了小的的皮不可!” 王守仁这才想起,此次来洪都(南昌)是来迎娶诸小姐的。 既然王大人又人生大事在身,蔺然松也不便多留,便委婉地下了逐客令。于是王守仁便和他告了辞,起身下山。 无论如何,王大人还是成功的结了婚,讨了老婆成了家,他的逸事被仆人和老丈人家的下人在一起厮混时,不小心说漏了嘴。由此传遍了洪都,大家都认为他是个怪人。 第八十七章:净玄师太 戎承瑾在妙华岩的日子过的甚是清闲,没事就抱着《玄机直讲》研读,一日刚展开书籍,蔺然松人已悄无声息的摸到身前,嗤笑道:“玄机直讲只不过是武当三丰派基础内功心法,虽然算不得上乘武功,但如果没人指点,就想凭一己之力练成,还要师父做什么?” 戎承瑾忙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向蔺然松作揖问好:“师叔祖!” 蔺然松一面说一面看着戎承瑾,好整以暇:“道爷我身为玄武派传人,有武当山最上乘的传承,你想不想学?” “自然是想的!”戎承瑾脱口道:“师叔祖肯教我?” “好说,好说!难为你叫我一声师叔祖,平日里给我端茶递水、洗衣做饭,对道爷甚是恭敬。” 蔺然松嘿嘿一笑,道:“只要你把雷音传法的下落说与我听,道爷我保证传你武当山上最上乘的武功。哎!——你别走啊!—— “道爷开诚布公、童叟无欺!——”蔺然松不死心的扯着脖子喊道。 “一山有四季,十里不同天。”峨眉景秀,峰为天下绝。 清音阁中,刘姝妍匍匐跪拜在一个慈善的女尼前。 女尼沉默良久,缓缓说道:“戎承瑾身在武当门下,为师早已知晓,你且起来吧!此事关乎峨眉、武当两派之谊,不可轻举妄动!” 刘姝妍道:“弟子早已打探清楚,武当派名义上收戎承瑾为寄名弟子,却不曾传授他半点武功。只是派一个落势的老道看管,没日没夜的从他身上问询雷音传法的下落。名为收留,实为软禁!” “此事你如何知晓?” “弟子曾扮作香客,化装潜入,亲眼所见!” “胡闹!”女尼显然是吓的不轻,斥责道:“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须知武当山上历来藏龙卧虎、高手如云 你如果被他们发现了行踪,我峨眉派该作何解释?” 刘姝妍伏地道:“弟子知错,只是这雷音传法乃是我先祖传承之物……” “好了!此事需从长计议,你且下去让我想想。”女尼道。 “是!”刘姝妍磕了个头,站起身子,慢慢向外退了出去。 只听女尼道:“你这么久才回来,你姐姐几次向我询问你的行踪,心里担心的不行。你既归来,也该去看望看望她,与家人团聚!” “是,弟子告退!” 清音阁的一处庵舍内,屋内檀香袅袅升起,若有若无的缭绕着香气,素净而雅致。一个年轻的女子跪在一尊观音菩萨前的蒲团上,双手合十,口中默默地吟诵着佛经。 一头亮丽如丝的长发直垂腰间,虽然穿着一套灰色的棉布素衣,难掩身姿婀娜。螓首峨眉、清丽无俦,如闲花照水、出水芙蓉。 刘姝妍轻轻的走到女子身后,唤道:“姐姐。” 女子闻声霍然转过身子,双手挽着刘姝妍喜极而泣道:“妹妹!谢天谢地,菩萨保佑,你终于平安回来了!” 刘姝妍展颜道:“妹妹无事,姐姐替我担心了!” “辛苦你了!” “哪有啊!姐姐,我打探到戎公子的下落了,他现在武当山上。” 女子问道:“他……还好吗?” “还好,被武当派软禁在山上,并无性命之忧。” “怎会如此?” “哼!费尽心机,还不都是打雷音传法的主意!” 女子想了想,说:“前些日,我听庵里的姐妹说现在江湖中传言雷音传法隐藏的秘密是元朝败走时留下的宝藏。是你放的风声吗?” “怎会是我!”刘姝妍抱怨似的说了一句。问女子道:“姐姐,可能过几日师父她老人家便要带领我等下山去武当,你想不想一起下山?” 女子听了有些局促:“我……可以一同去吗?” “当然可以!你并非峨眉弟子,来去自如,不受门规约束。” 刘姝妍道:“再过两个月便是爹娘的祭日了。前段时间,我在神农山中搭建了一个小木屋,依山傍水、环境清秀,十分隐蔽。等祭拜完爹娘弟弟的在天之灵,从此以后我们姐妹二人就隐居此处。” 五月十九日,净玄交代好事宜,领着十几个弟子下山,一路上车马劳顿,来到了武当山上。 时值春末,武当山上树木葱郁成荫,百花齐放,两个黄鹂鸣翠柳,清泉石上流,景色愈发清幽 陆凌诚接到消息,一面遣门下弟子上山知会邵凌霄,一面慌忙率众出迎。 两人寒暄几句,陆凌诚便引着峨眉众人拾级而上,一路上说说笑笑,来到武当金殿。 邵凌霄远远的望见净玄,脸上的笑容便春水般的漾开了,右手竖于胸前朗声唱了个大诺:“净玄师太远道而来,贫道未克远迎,失敬失敬!” 净玄稽首笑道:“无量寿佛,清微真人蕙心纨质、雅量非常,贫尼数次欲前来拜谒,无奈俗务缠身。此番前来叨扰各位真人清修,还请见谅!” 邵凌霄笑道:“师太何出此言,武当、峨眉谊切苔岑、源远流长,师太法驾莅临,武当荣幸之至!” 韩凌珵见会晤的意思表示的差不多了,便择了个当口,朝净玄稽首说道:“无量天尊,师太远道而来,且请客房奉茶!” 净玄摆手道:“不忙,不忙!” 回身朝着一众女尼中唤出一人来,向邵凌霄等人介绍:“此乃贫尼门下一名弟子,法号妙真。出家前俗名唤做刘姝妍,乃是前朝首辅刘健刘阁老的子孙,六岁便随我修行了。” “妙真,还不赶快与武当诸位师叔伯见礼!” 刘姝妍应承一声,对着邵凌霄等人便盈盈伏身叩了下去,道:“晚辈妙真,拜见诸位师伯、师叔!” 邵凌霄闻言心里不由得“咯噔”跳了一下,忙伸出搀扶,为了避嫌,并不触及刘姝妍的臂肘。无形的内力自手掌涌出,已将刘姝妍徐徐托起,谦让道:“当不得如此大礼,快起来!” 净玄眼风里似有若无的瞥了邵凌霄的脸色,继续说道:“贫尼此番前来,一是为了增强两派的友谊;一则是为了一个叫戎承瑾的少年。此人乃是法华寺智空大师座下弟子戎志武之子,雷音传法失窃与他有关……” 任凌凡愠色道:“不知这雷音传法与师太有何干系?” “师弟,不可造次!”邵凌霄喝阻了任凌凡,转身向净玄释嫌道:“一愚真人性格直爽,言语冲撞,还请师太莫怪!” 净玄微微一笑,对邵凌霄的话恍若未闻,朝着任凌凡点头说道:“一愚真人或许不知,这雷音传法乃是刘阁老的传承之物。刘阁老呕心为国,刘家被奸人所害,致使雷音传法落入宁王爪牙之手。此物在顺通镖局失窃,至今下落不明,因此妙真想要与戎承瑾见上一见。” 任凌凡听完打了个哈哈,笑道:“师太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武当山上并没有一个叫戎承瑾的弟子,道听途说,当真不得!” 刘姝妍道:“此人现如今就在逍遥峰妙华岩,恳请掌门师伯传来一见!” 韩凌珵沉吟片刻,道:“金世侄为了躲避迫害,逃入武当。掌门人念他身世可怜,收他做武当寄名弟子,留在山上隐匿。此事不曾对外说出,不知师太从何得知?” 刘姝妍朗声道:“弟子因为雷音传法,所以与金公子多有纠缠。自然时时留意他的行踪,还请掌门师伯法旨,让我与他见上一见!”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徒费唇舌,不免损了道家风范。邵凌霄吩咐近旁一名弟子道:“云济,你去妙华岩将戎承瑾召来,速去速回!” 第八十八章:再见刘姝妍 陈云济领命而出,不多时,便领着戎承瑾一起回来。 邵凌霄朗声道:“承瑾,快来见过净玄师太。” 戎承瑾来时路上,早望见一群女尼莫约数十余人立在邵凌霄身前。似乎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听言,便赶忙上前与净玄见礼。 “见过净玄师太!” 净玄见戎承瑾生的仪容不俗,瞧他的眼神也亲切了几分,点点头,连说几个“好”字。 邵凌霄介绍完净玄,又介绍刘姝妍,道:“这位是净玄师太的高徒妙真法师,妙真法师邀你前来,有话要说。” 戎承瑾转过身子刚要低头与她行礼,余光里忽然瞥见,脸上顿时变了颜色,冷若寒冰。嗓子里迸出两个字,语气中透着浓浓的恨意:“是你!——” 仇人相见,戎承瑾这礼数自然不会再讲了。戎承瑾站立在刘姝妍的身前,整个人变得像一只噬血的猛兽,双眼如光,紧紧地盯着刘姝妍。 刘姝妍却并不以为忤,双手合掌竖于胸前,向戎承瑾问好:“多日不见,戎公子可还好吗?” 刘姝妍语言虽然亲切,但传在戎承瑾耳中,却像是无尽的嘲讽。 戎承瑾冷笑道:“拜你所赐,我父母惨死,什么时候大仇得报,什么时候便能过的好!妖女,还我母亲命来!” 戎承瑾口中说时,人已合身向刘姝妍扑了过去。四肢齐用,又抓又捶、连踢带踹。 不料两人武功相距甚远,戎承瑾连连猛攻狠打数十余击,刘姝妍却一招未还。每每在戎承瑾拳脚将及之际,或侧或退、脚步微移,便轻巧巧的躲开了。 韩凌珵看不下去了,开口喊道:“承瑾,掌门面前,不得放肆,你且退下!” 刘姝妍也随即出言劝说戎承瑾:“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雷音传法干系太大,以你的武功,就算你躲在武当一样也是保不住的,与其反受其累,还是交予我吧!” 戎承瑾一行挥拳,口中怒吼道:“我就算把它砸碎,也不会交到你的手中。妖女,你害我母亲性命,我与你此生,不共戴天,不死不休!” 戎承瑾话未曾说完,韩凌珵眼风里便瞧见在场的许多人脸上神色已经便的不自然了。当下已顾不得许多顾虑,身形一晃人已立在两人中间,轻轻一掌便隔开两人。攥着戎承瑾的手腕呵斥道:“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些甚么。如此无状,还不快向掌门和净玄师太请罪!” 此时刘姝妍已闪身躲避在净玄身后,戎承瑾脑子一阵发热过后,逐渐清醒。深知自己的武功与刘姝妍天差地远,况且此时更有掌门人等数不清的高手环伺在侧。想要找刘姝妍复仇,无异于痴人说梦。 乱子既然已经惹下,但若要事后诉苦求饶,戎承瑾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 忽听韩凌珵一声冷笑,望着刘姝妍,冷冷的道:“妙真法师尽得净玄师太真传,好身手!方才言说戎承瑾即便身在武当也难得保全,难道是欺我武当无人吗?” 刘姝妍闻言,心里连转了几个念头,笑靥如花,扬声反问:“戎承瑾上山已经数月,身手如前,未有寸进。晚辈不知,此等修为,谈何自保?” “妙真,休得妄言!” 韩凌珵冷笑道:“很好!” 说完,倏然转身对邵凌霄稽首道:“掌门此前因顾虑戎承瑾这孩子心中戾气太甚,故此让他在山上研读道法,静心明德。掌门一番苦心,愚等自是知晓。只是时移世易,如今事关武当声誉。恳请掌门破格许虎皮将戎承瑾收入门下,传授武艺,为武当正名!” 邵凌霄闻言看着戎承瑾沉默良久,启唇问道:“武当虽大,却不容奸佞之人。本座要你实话实说,雷音传法托镖失窃,令尊到底有没有嫌疑?” 戎承瑾望着眼前一片人头攒动,忽然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右手两指骈指如剑,直指苍天,声色俱厉,朗声道 “我以性命起誓,我父亲从未做过任何不法行为,雷音传法丢失,皆是因为奸人所为。神明在上,天地可鉴,我戎承瑾如有半句虚假,教我刀斧戮身、化为肉糜,死无葬身之地!” 凌霄道:“我武当虽是清修圣地,与世无争,却从不曾抛却侠义心肠。你既然无辜受害,又是我武当寄名弟子。武当虽贫,却也不容任人鱼肉,护你周全!” “虎皮真人,戎承瑾今后……”邵凌霄狞身对韩凌珵宣布。 “掌门,贫道有话要说!” 众人瞩目看时,只见蔺然松从武当众人身后拽步走到邵凌霄面前,陆凌诚等三人见他出现,赶忙低头拜见:“蔺师叔,您老人家好!” 蔺然松稽首道:“戎承瑾乃是贫道门下弟子,贫道虽然技艺不佳,岂能由他人教之!” 邵凌霄谦笑道:“一愚真人所言极是,是本座疏忽了!” 净玄虽然不曾与蔺然松常见,但也对他素有耳闻。见他脸色不善的踱步走到刘姝妍身前,忙垂首道:“无量寿佛,晚辈净玄见过一愚真人。劣徒年幼无知,出言无状,还请真人莫怪!真人若要责罚,贫尼愿代为请罪!” 蔺然松翻着白眼道:“请罪不请罪的,以后再说!” 蔺然松说完,盯着刘姝妍道:“三日之后,还在此地,我让你与戎承瑾再打一场,两人各凭武艺…… 韩凌珵闻言登时吓了一跳,忙道:“蔺师叔——” 蔺然松头也不回的举手打断韩凌珵,继续质问刘姝妍,道:“一百个会合内你若胜不了他,今日之事,该当如何?” 适才两人纠缠,净玄只搭一眼,便把戎承瑾的修为看了个通透。 “刘姝妍自幼长在自己身畔,跟随修行,已尽得峨眉真传。武功虽不能说登峰造极,身手、资质放在武林中年轻一代里面,也佼佼领先。 反观戎承瑾,虽然动作矫捷、下盘稳健,有些基础。但两人相较,不异于萤火与皓月争辉。就算你一愚真人有夺天地造化之功,也不能短短三日便能将此子脱胎换骨、打造成一流高手吧?” 思及此,心念大定。朗声道:“既然真人见罪不赦,我峨眉派接下便是。两人切磋武艺,只比拳脚兵刃,不比内功。如果妙真不能在一百个内取胜,谈何寻回祖上之物,自添烦恼与江湖中心怀不轨之徒周旋。我峨眉派愿赌服输,老尼当亲自向掌门和诸位真人谢罪。从今往后,再不为雷音传法之事踏上武当半步。” 蔺然松道:“行。” 说完,拉着戎承瑾扭头便走。 只听净玄在身后问道:“若是劣徒侥幸取胜……” 蔺然松头也不回的说道:“三日后自见分晓,师太何必心急!” 说第一个字的时候,两人相距不过三丈远近,说一半时两人已在消失在苍翠茂盛的山坡下,只剩下余音如洪钟远远传来。 第八十九章:太极剑法 两人回到妙华岩,蔺然松仔细的又将戎承瑾上上下下的打量良久。忽然开口问道:“你和那女娃儿是什么关系?” 戎承瑾道:“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不对路数啊!”蔺然松眉头拧的连成一块,摇头咕哝道:“那她怎么挑唆凌珵那小子教你功夫?” 戎承瑾懵了。 蔺然松思考半天,依旧不明所以,只得作罢。开口对戎承瑾说道:“你磕头吧!” 戎承瑾愣着站在蔺然松面前,瞠目结舌,不知所对。 蔺然松道:“怎么,我传你武功,你还不能给我磕几个头吗?” “在上,弟子戎承瑾拜见师……” “行了,起来吧!”蔺然松神情萧索地对戎承瑾说道:“时间紧迫,我就传你一套武当太极剑法,你先把运剑口诀记住,然后我演练一遍!你听仔细了!” “混沌初开法为先,气贴背走沉丹田。左手持剑精神注,含胸拔背头顶悬。……” 他吟一句,戎承瑾在心里面默记一句。一套剑法念完,已经花了烧开一壶茶的时间。 蔺然松教完口诀,也不问戎承瑾有没有记住。回身从墙上抽出一柄青钢剑,身形一闪,人已在院中站定 “白鹤亮翅。” 蔺然松口中说时,左膝向前斜跨半步,两臂相合,左手长剑交到右手中,右手振臂顺势一带,顷刻间剑身如一汪秋水在空气中划过,泛起了寒光,冷气森森。 “仙人指路。” “叶底藏针。” 他说一句,教一招。人随剑动,剑随心意,将一套太极剑法源源不断的使将出来。剑招时而飘逸灵动、时而动作细腻、时而舒展大方;优美而不失沉稳,遒健而不失轻柔,将太极阴阳消长、调和之意,演绎的尽致淋漓。 差不多和教授口诀用同样的时间,蔺然松便将一套太极剑法教完。蔺然松身形一顿,如渊渟岳峙般站立院中,脸不红、气不喘将长剑交回左手。霎时间院残影皆散、寒风渐消。 “看懂了吗?” 戎承瑾怔了怔神,大脑飞快地将蔺然松收势的身法在脑中过滤了一遍。 他心思通透,知道蔺然松肯教自己已经十分不容易,哪敢待他如父在他耳边喋喋询问。忙道:“看懂了,看懂了!” “那好,你演示一遍给我瞧瞧!” 蔺然松说完,也征求一下戎承瑾乐意不乐意,甩起胳膊便将青钢剑向戎承瑾抛了过来。 戎承瑾慌忙抓在手中,举步走到院子里。 戎承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凝神静息站立片刻。身形舞动,将脑海中记忆的剑法一招一式的演绎出来。 蔺然松一面看,一面暗暗点头,耐着性子看着戎承瑾把一套剑法使完。脸色也比之前祥和了不少。对戎承瑾道 “还不错,只是还有些细节没有掌控到位,且看仔细!” 口中说着,人已从戎承瑾手中接过青钢剑。身形展动,将戎承瑾刚才几处偏差一一矫正。 “怀中抱月、海底寻珠、收缰勒马、蹬枝摘桃……” “你记住了吗?”蔺然松问。 戎承瑾点头回答:“记住了!” 蔺然松将长剑递给戎承瑾吩咐说:“就照这么练吧!” 说完,自顾自的走开了,留下戎承瑾一人在院子里练习。 月子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 百里之外的洪都城中,宸王经过多年的努力经营。逐渐掌控了江西省的军政大权、关隘要塞。领着李士实和司马南站在城楼上望着校场中新进招安的鄱阳湖一带的土匪五六百号人在将校的指导下进行操练。 眼看着自己的队伍日益壮大,宸王感觉离皇权之位又接近了不少。心里的欢喜不由自主的便在脸上漾开了,不时地笑出声来。 李士实睨了睨身旁被梅冠群从铅山掳来的孙燧一眼,笑眯眯地问道:“孙大人,你看这些人马,雄赳赳、气昂昂的,将来必定是百战之兵。皇权易位,指日可待,以先生大才,将来封侯拜相、光照门楣不在话下!何苦这般冥顽不灵为朱厚照效那愚忠?不如早日弃暗投明,投身我王账下!” 孙燧望着楼下一片人头攒动、杂乱无章的土匪,手中拿着的兵器或刀或枪、叉叉丫丫,参差不齐、神情鄙夷,冷笑道:“不过是一些江湖草莽、宵小之徒。法令不明、行为散漫,怎敌我堂堂三营神兵悍将!老夫劝你们趁早休了此心、绝了此念,趁早俯首请罪,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免得到那时伤及无辜、生灵涂炭,追悔莫及!” 宸王心里头正自高兴,听见孙燧言语不逊,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若非李士实三番四次力保此人,图谋树立政治形象,这老匹夫早就被拉出去一刀剐了,还留着他时不时的在自己耳边讥讽饶舌。 李士实道:“先生还是先顾全自个身家性命吧,若非王爷怜先生之才、爱先生忠诚,先生此时只怕是已在阎君麾下做客!” 孙燧凛然道:“孙某食君之禄,大丈夫死则死尔,何惧之有!” 两人正争论不休,宸王忽见梅冠群走到司马南耳边轻声咕哝几句,便问:“何事?” 司马南躬身回奏:“启禀王爷,属下发现了戎承瑾的踪迹。” “戎承瑾……”宁王听了这个名字,隐约觉得这个名字陌生又熟悉,一时间想不起来。 “就是戎志武之子。”司马南道。 “在哪?” “此人现在武当山上。” 宸王冷哼一声,吩咐道:“传孤之令,着武当山那群臭道士立刻将戎承瑾缚来见孤!” 司马南思量片刻,说道:“龙纹大玉刀关系重大,依臣之见,武当山这些道士既然敢无视王爷的天威,窝藏钦犯,定然是做了准备。听说河南少林寺和丐帮也得到了消息,此刻正赶往武当山。臣想亲自去一趟,将龙纹大玉刀和戎承瑾带回献给王爷!” 朱岩闻言在旁说道:“父王,我也要去!” “胡闹!”宸王怒斥道:“你一个女儿家去了成什么体统!不许去,老实带着家里玩耍!” 宸王朱宸濠有一妃七妾,正妃乃是成都训导、理学家娄琼之女,名唤娄素珍,自幼秉性聪颖、博才多学、美貌贤淑、能诗善画,颇有政治见地。娄氏为金陵王生得一子一女,长子取名朱载砜,次女取名朱岩。虽是二八年纪,却出落得亭亭玉立,十分娇美。因自幼被宁王视为掌上明珠,十分溺爱,性格不免有些骄横跋扈、十分任性。 司马南也在旁劝说:“郡主,别惹王爷生气!您是金枝玉叶之躯,岂能在江湖上抛头露面,您有什么喜欢的,待为师回来与您带回来!” 朱岩嚷道:“我不管!我就是要去,若不带上我,我就半夜里一个人偷偷跑出去,叫你们谁也找不着!” 宸王气炸胸膛,越想越气,扭头看着身旁一干人,骂道:“都是一群饭桶!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么多人居然抓不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还让他混入武当派拜师学艺来杀我!本王要你们有何用?来人,马上修书禀告朝廷,本王要奏武当派窝藏罪犯,图谋不轨!” 幕僚等闻言满面羞惭,都惶惶的底下了头,只有孙燧一人看的甚是高兴,忍不住呵呵冷笑。 农阳山新来乍到,寸功未立。一直苦于没有表现的机会,闻言忙抢到宸王膝下请命,道:“王爷,属下点上几个弟兄,带一彪人马,保管郡主娘娘周全!” 李士实闻言忙劝止道:“王爷且慢!小不忍,则乱大谋。请王爷息怒,武当派收留此人,学生已有计谋!管教戎承瑾插翅难逃!” 宸王道:“不知先生有何策略,但说无妨!” 第九十章:兴师问罪 李士实缓缓奏道:“自我大明开朝建代以来,历朝历代解崇敬道教,本朝皇帝也曾在五龙宫刻碑题字,十分推崇,那帮腐儒每天都在捕风捉影,寻机在皇帝面前诋毁王爷。王爷此时若意气用事,将此事上报皇上,反倒会令那群小人得了口实、正中下怀,好在皇帝面前小题大做,对王爷十分不利。 “依学生之见,王爷不如借此机会微服出行,一则做客武当,访问各大门派、体察民情,彰显王爷爱民之德;二则,勒令武当派将戎承瑾逐出门派,依王爷金面,料想武当派不敢不从。戎承瑾一旦失去靠山,便如恶犬除齿、雉鸟剪翅,难逃王爷之手。” 司马南坐在宸王左侧,听了此言,轻摇羽扇,点头说道:“李先生不愧人中诸葛,此乃一石三鸟之计也,即填堵了那帮腐儒之嘴,又除掉了戎承瑾,还会为王爷收揽了人心、网罗人士。妙,实在是妙!” 宸王心下大喜,重整笑容,夸赞道:“好就依两位先生之言,明日摆驾武当,孤王要亲上金顶剪除祸根!” 司马南帮衬着说道:“王爷,既然郡主想去,路上见识一下外面的风景也好,多长些知识!有学生在,担保郡主贵体安康。” 宸王见司马南发话,只得说道:“好吧,就带你出去游玩一下,不过在外面不可胡闹,别忘了你是皇室贵胄,行动都要有个尊贵,还不快谢过司马先生!” 朱岩心下大喜,嬉笑着搂着宸王的脖子撒娇不已:“遵命!多谢父王!多谢师父!父王待我真好!”宸王听了,方才舒展眉头,刚才的不快,全都一扫而尽。 翌日一早,起驾排鸾。宸王带着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向湖北而去。 凌十一望着宸王离去的銮驾,小意地凑到李士实身旁,谄媚道:“先生好计谋,轻而易举的就将司马村夫调离军权,等他们回来,这些将领都换成咱们的人了!” 李士实眼睛深邃地看着司马南逐渐远去的背影,欣慰地笑了笑:“到底是一介草莽,眼睛里只有江湖恩怨,成不了大器!” 三日弹指即过。 清晨,蔺然松一觉醒了。戎承瑾便早已做好了早饭,在院子里用功不怠。山里的空气湿气太重,不觉间氤氲了戎承瑾的头发,凝聚成汗珠,沿着发丝一颗颗滴落。 蔺然松用过早饭,移步院中看着戎承瑾将太极剑法运转的流畅,已经登堂入室。见戎承瑾练完,问道:“都掌握了吗?” 戎承瑾欠身道:“多谢师叔祖教导,弟子虽不敢说将此剑法练得炉火纯青,但自信尚可一战!” 蔺然松点点头道:“你记着,待会儿两厢对阵,你只可守,不可攻!也不必拘泥于招式,心存剑意,随机应变,只许将一套太极剑法使得圆转如意即可。若是真的守不住时,就不必再守了,直接与他搏命、同归于尽便是!与强者相争,有时候最好的防守,是进攻!” 戎承瑾不解地问:“师叔祖,为……为什么?” 蔺然松道:“峨眉派的武功独树一帜,那女娃子已尽得净玄真传,领先你一个境界。你若想胜她,无异于痴人说梦!” 戎承瑾茫然道:“那我如何才能胜她,为我娘报仇?” 蔺然松怒道:“愚蠢!我与她约定一百个回合不败。一百个回合后你自然就胜了!过了此关,害怕以后没有机会报仇吗?” “是,弟子明白了!” “走吧!”蔺然松转过身子,口中咕哝道:“我倒要看看,这女娃子葫芦里面装的是什么!” 消息像是长了双脚,不胫而走。戎承瑾和刘姝妍比武的约定,不出两日就传遍了武当山每一个山头和角落。为武当山各宫弟子茶余饭后增添了不少谈资和八卦。其中,好奇者有之,鄙夷者有之,赞赏者有之,嗤鼻者亦有之,众说纷纭。 是以第三日一早,各宫有不当值的弟子都纷纷赶到武当山金顶大殿外。有的弟子,生怕错过了精彩的赛事,连早饭也没心思吃了,只为了能够抢占个观赏的好位置。 待戎承瑾来时,金顶上早已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举眼望去,人头攒动,乌压压的一片。 众弟子见了戎承瑾,登时就像吃了仙药一般兴奋起来了,窃窃嚷道:“来了!来了!” “在哪?” “那不是,跟在一愚真人身后的那个少年。” “这家伙也没有长了三头六臂啊,怎么敢大言不惭、夸下海口?” “就是,身板单薄,油头粉面的,我们武当派的英明今天要毁在他的手里了,哀其不幸啊!”那人为戎承瑾定下了格调。 “或许一愚真人私下里传授他武功亦为可知。” “那也未必能赢,若论武功,这武当山上谁家的武功能比咱们三丰派技法精微,武艺卓绝!” “就是,就是,我看他八成走不过三十个回合。” “哎!”一个精明干练的弟子嚷一嗓子说道:“有人下注吗?我坐庄,赌妙真十个回合内取胜的一赔一,三十个回合后取胜的一赔二;赌戎承瑾五十个回合落败一赔三,能捱过一百个回合的一赔十。” 众弟子闻风而动,踊跃报名参与。 一人道:“哈!有人送钱,岂能放过,我出一钱银子赌妙真三十个回合取胜!” “我出五钱银子赌戎承瑾在妙真手下捱不过十个回合!” “还有我,还有我!我出二两银子,买妙真五十个回合内取胜!” “别挤,别挤!一个一个来……”坐庄的弟子情绪高亢地嚷道。 蔺然松领着戎承瑾穿过沸腾的人群,来到邵凌霄面前与各宫执事一一见礼。 “掌门好!” “韩伯伯好、各位师叔伯好!” 邵凌霄轻轻的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只有韩凌珵温言安抚道:“你能够神色自若的站在这里,已经很了不起了!去吧,不用太紧张,以平常心对待,不要太在意胜负输赢!伯伯传你一句话,你且记住:心安即是归处,无物亦是太极。” 戎承瑾听在耳中,似懂非懂;再一用心细品时,恍然觉得脑中一片澄明,恰似拨开云雾见青天。之前万般思绪,都淡化如风。一丝久违的轻松惬意,此刻仿佛重回心头。 “记住我教你的话!”蔺然松嘱咐道。 戎承瑾望着韩凌珵,点点头,左手紧了紧掌中的青钢剑,转身向刘姝妍走去,离她身前一丈的距离站定,挺立如松。 戎承瑾甫至,武当山众弟子的眼神便从刘姝妍身上流逝了不少。如果眼神看人的时候有分量的话,恐怕刘姝妍早已被武当山众弟子的眼神压死了!刘姝妍虽然性子泼辣,但在武当弟子的众目睽睽注视下站立了半天,也免不了有些尴尬。 净玄师太见两人都已经准备就位,便没了空耗精神的耐心,向邵凌霄点点头示意。 邵凌霄气吐丹田,朗声嘱咐二人:“这场比试,旨在以武会友,切磋技艺,你们二人点到即止,开始吧!” “妙真,开始了!” 净玄见邵凌霄话音落后半晌,两人依旧站立不动,心里不免有些诧异。只得出言提醒道。 净玄既然发话,刘姝妍便不能直抒胸臆谦让着戎承瑾。一声轻叱,纵身向戎承瑾奔至,素手一挥,眨眼间便连出三掌,向戎承瑾胸前拍去。 掌不及身,戎承瑾已“锵”的一声抽出青钢剑,展开太极剑法,见招拆招,紧紧的护住身前要害。 两人且战且走,展眼间便交手了二三十个回合。戎承瑾三日苦功,本已将太极剑法练的得心应手。此刻又经刘姝妍用心研磨,增长了临阵对敌的经验。手里的青钢剑从最初的畏首畏尾,渐渐的显现出头角峥嵘。 刘姝妍见戎承瑾愈战愈勇,双掌也不由得越出越快。一招未止,二招便至。右手一探,疾向戎承瑾右胸拍去。 戎承瑾见她掌至,左腿向前踏出半步,微屈蓄力,身体微侧,避开刘姝妍的手掌。运肘翻腕,挽出一个剑花,连消带打护住半边身子。右脚随即跟进,以身带剑,如一泓秋水般向刘姝妍颈中划过。 第九十一章:闻讯而来 刘姝妍心里不禁吃了一惊,忙两脚交错,以腰催力,使出一招风摆荷叶,旋身躲过。就在两人身体一闪而过的刹那间,戎承瑾分明从她的眼中惊讶中带着悲伤和嗔愤。 众人见状也不禁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刚才若非刘姝妍身手极快,只怕便要血溅当场。心里对戎承瑾的轻视,不由得减去了大半。 刘姝妍定了定神,两腿屈膝一蹬,身形骤起,衣袂携着一缕劲风,像一枚出膛的炮弹般弹射而至,双手拳出如风,指向戎承瑾身前要害。 韩凌珵看了净玄一眼,叹道:“以气摧力,以意化神,柔中露刚,攻似电闪雷鸣,守如守株待兔,动如蛟龙戏水,静如古刹悬钟。峨眉追魂拳,章法精严,好功夫啊!” 净玄见刘姝妍暴起,戎承瑾转攻为守,场中局势已呈现一边倒,心中已经大定。闻言,笑道:“多承虎皮真人夸赞,劣徒愚笨,习来不久,让诸位真人见笑!” 蔺然松冷哼一声道:“净玄师太好谦虚,此拳法以搏击为主,吸收了武当之柔练,少林之硬功,拳开八路,脚走四方;打起来奇腾怪腿,踢蹬剪踩,虽然给人以缩小绵软,刚暴急勇的印象。但技法轻快严防,借人之力,以短攻长,以矮打高,以小制大,形如败势,暗藏杀机。 “老道听闻,此拳乃峨眉镇山之宝,非入室弟子不传。探其拳术内容,有七部一百八十四招,各部招法所练功力不同,如五十二招专练神速,四十九招则练刚柔之化劲,一百二十八招为技击之本。小小年纪竟能习得此功,可见师太殷切之心!” 正说着,忽见一名弟子跑到邵凌霄面前,说道:“启禀掌门,少林寺达摩院首座本象大师和丐帮大智分舵胡长老到了!” 众人闻言皆感诧异。 韩凌珵忙喝止刘姝妍与戎承瑾两人罢斗,只听邵凌霄说道:“快快有请!” 话音落不多时,已见门中弟子引着两人来到了山顶。 邵凌霄忙领着武当众人迎上两步,与本象和胡奏问好。 净玄心下有气,嘀咕一声:“他们两个来做什么?” 事已至此,峨眉派也不好缺失礼数。待两人拜道自己跟前,净玄浅浅的低了低头,回礼道:“无量天尊,贫尼初入中原,未能及时拜会,尚请莫怪!” 胡奏笑嘻嘻道:“师太客气,拜会就大可不必了。我老叫花每日在外乞食,居无定所。你若是领着一大帮人去了,我老叫花讨一份吃食尚且不易,哪来这么多伙食招待你们。所以听闻你在武当,我们老哥俩也一起巴巴的赶来沾沾你的光,一起混口斋饭吃!” 话未说完,旁边众人都已经笑开了。 净玄忍不住笑骂道:“怪不得别人说你奸滑似鬼,这般算计,有几个能及得上!” 戎承瑾自从和胡奏分别,一晃多日,心里一直念着他的恩情。此番见了,忙上前问好:“胡伯伯好!” 胡奏点头笑道:“好,好,才几个月未见,越发精神了。” 邵凌霄笑道:“武当山难得这般盛会,诸位且请殿内奉茶叙阔,贫道略尽地主之谊。” 净玄扬手打断道:“且不忙吃茶,待劣徒与金公子比试完再请不迟!” 胡奏闻言觑着眼又将戎承瑾打量一番,问道:“你与净玄师太的高徒比武?” “是。” “了不起,了不起!”胡奏不禁竖起大拇指啧啧夸赞道。 刘姝妍见眼前的局势变得越来越复杂难料,心里不免有些恐慌。她看着戎承瑾,心中柔肠百结,眼中充满了沮丧和期盼,语气也不自觉的软了许多:“金…….金公子,找回龙纹…….。我知道你对我的误会很深,只要你肯将我祖传之物还给我,妙真伏首就戮,公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戎承瑾尚未答言,刘姝妍便被净玄一言喝止:“妙真慎言,休要坠了峨眉名声!” 本象闻言,眼神深沉若海,看着净玄,开口说道:“师太且慢!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此番前来,有些事情想与金施主商谈一二,不知可否让贫僧僭越片刻?” 净玄没好气的道:“什么事?!” 本象合掌于胸,对戎承瑾神色谦恭道:“二十七年前,本寺丢失了一件宝物,此物乃太祖先皇所赐,名为‘雷音传法’。鄙寺方丈日前得知此物重出江湖,随后又失去消息。经过多方打探,得知金施主是最后接触此物之人,故此派遣老僧前来向金施主了解情况,还请施主年老力衰,奔波不易,能够之言相告,鄙寺上下将十分感谢施主的恩情!” 本象话虽然说的直白,但此行目的已昭然若揭。此事,虽然不能上升到门派成见。但这么多成名已久的高手耄宿公然拷问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这份吃相已着实不雅。 韩凌珵看了,不禁心下有气,双眼盯着尚未开口的丐帮长老胡奏,冷冷地问道:“那么胡长老此行,所为何事?” 胡奏见状不禁一呆,忽然哈哈笑道:“当然是为了金世侄…….” “老叫花与他父亲有些交情。”胡奏说着,忽然语气一转,泫然欲泣道:“众所周知,志武公行侠仗义,为人豪迈,为我辈之楷模!不幸遭此大难,老叫花来不及搭救,心中十分痛责。所以戎承瑾这孩子不管身在何处,我老叫花都不能眼看着他受委屈。” 陆凌凡道:“胡长老多虑了,武当乃名门正派,从无委屈任何门下弟子!” “这个自然。”胡奏点点头,继续说道:“老叫花以为,这雷音传法不管是太祖先皇赐予少林寺也好,刘阁老的祖传也罢。尚武公只不过托镖之人,雷音传法失窃,累及身死,戎承瑾被无端祸及,已经十分不幸!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将来若寻到雷音传法,论理该由戎承瑾先行处置,才符合道理。” 正吵闹着,忽见一名山下当值弟子身上挂着伤,灰头土脸的飞奔而至,声音惶惶地向邵凌霄禀报:“启禀掌门,宸……宸王爷带人杀上山来了!” 在场众人闻言,心中惊骇,数百人的窃窃私语声、争论声,顿时消泯无形,齐看着那人。 邵凌霄道:“你慢慢说,所为何事?” “是!”那名弟子定了定神,调息均匀,奏道:“宸王带着一队人马,说要上山。弟子等人依礼接待,通报。宸王爷手下的人便不耐烦,出手将弟子等人打伤,此刻正向山上闯来!” 戎承瑾恨声咒骂道:“狗贼!还我父亲性命!” 说着,提剑便行。 戎承瑾前脚刚抬,刘姝妍一咬牙,也随即跟了上来,两人并肩一起向山下走去。 慌得净玄急忙喊道:“妙真回来,不可鲁莽!” 邵凌霄也忙喝令武当弟子道:“快拦住他们!” 一言甫歇,武当山弟子便领命齐动,将两人包围在核心。 邵凌霄吩咐道:“玉轩、玉平,你们二人将戎承瑾押下去,锁在妙华岩好生看管!” 两个道人,答应一声,躬身领命,一左一右扯着戎承瑾的胳膊,拖着便走。 戎承瑾一行挣扎,一行叫道:“我不走,我不走!我要杀了宸王狗贼为我父亲报仇!掌门,我不走——” 净玄也安排身旁弟子道:“秒华、秒善,把妙真你们也把带下去,不许她闯祸!” 两名女尼答应着,走到刘姝妍身畔,说:“小师妹,走吧,休要恣意妄为,连累师门!”口中说着,人已携着刘姝妍黯然离去。 邵凌霄收拾停当,一声断喝,气吐丹田,声传数里:“王爷驾到,武当弟子随我出迎!” “哈哈哈……”一串清冽的笑声越过层层山峰林木,从山下传来:“王爷已至,不劳致一真人远迎!” 众人闻声,不禁心神一凛,脸色愈发凝重。 第九十二章:扬威作福 不多时便看见一幢幢伞盖旗帜从山坡下徐徐升起。邵凌霄领着众人紧赶几步迎上,稽首说道:“王爷大驾光临、蓬荜生辉,贫道未克远迎,请王爷恕罪!” 宸王微笑道:“好说,好说,致一真人真是客气了,本王素问诸位真人道法精微,功德无量,不胜钦仰。常思交结,你我都是自家人,不必见外!” 邵凌霄忙道:“贱籍安敢与王爷比肩,王爷过誉了!王爷请!” 宸王挺步而上,看了本象等人一眼,呵呵一笑,道:“好热闹,本王不宣而至,打扰了各位的雅兴。” 本象慌忙合掌念佛,垂首道:“阿弥陀佛!贫僧这是修了天大的恩德,才能够有幸瞻仰王爷的威仪!贫僧少林寺达摩院本象,参见王爷!” 宸王点点头道:“原来是少林寺的高僧。” 邵凌霄忙一一引荐道:“这位是峨眉派净玄师太,这位是丐帮大智分舵胡长老,这几位是鄙派的师兄弟,敕封虎皮真人、净圆真人、太和真人……” 宸王脸色和善道:“好,好好……” 此时,戎承瑾被关在妙华岩正殿内,心中怒发如狂,猛力拍打着门窗,嘶声喊道:“开门!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开门,我要杀了宸王老贼,为父报仇!” 吴玉平闻言劝道:“金师弟,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掌门师伯这也是为了你好,宸王爷此番兴师动众,身边高手如云,别说杀他,就连近身都十分不易。你要依大局为重,为武当派着想,假若让宸王看见你在山上,我们大家都要跟着受牵连的!你想过没有?” 戎承瑾大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等杀了朱宸濠老贼后我便自刎,我绝不会牵连武当。吴师兄,求求你开门,让我为父报仇!” 虎皮真人的二弟子李玉轩竟冷笑道:“说的轻巧,别说你杀不了宸王,就算你能够杀了宸王,你有没有想过后果?宸王爷乃皇亲贵胄,你在武当山将他杀死,上至皇亲国戚,下至文武大臣,哪一个能放过我们?到时候问起罪来,就是你老子做官,咱们大家也都要陪着你一起充军杀头,你有没有想过?我师父那么袒护你,你有没有为他老人家考虑过?真没想到你那么自私!” 戎承瑾听了,无言以对。 戎承瑾默然良久,报仇之心却丝毫难减,思量再三,一咬牙,把心一横,撕下一片衣服,咬破手指,书写道:“不孝徒拜启,弟子戎承瑾承蒙掌门、师父收留栽培大恩,今闻朱宸濠老贼以弟子之名兴师问罪,弟子心念父母之仇殷切,恨不立报。思虑再三,心意已决,愿趁机私出杀之,事成之后,甘愿领掌门及师父责罚。大恩大德,今世恐无以为报,来世定当结草衔环,依报答掌门和韩伯伯的大恩,戎承瑾绝笔!” 戎承瑾书毕,取砚台压在桌上。走到殿内顶梁柱旁,两臂抱着柱子,手脚并用,向上便爬。爬了数十尺,待挨着梁头不远,身体微躬发力,纵身一跃,两手紧紧地抓住殿梁。伸足一勾,攀在梁上。 戎承瑾喘息片刻,竖起身子,伸手扣开了一块屋瓦,放在屋顶一旁。不多时便悄悄地将屋顶揭开了一个尺许大的洞口。戎承瑾探出身子,双手撑在屋顶上,借力发劲,身形一窜,纵身跃上屋脊,避开吴玉平、李玉轩两人的视线,向山下奔去。 李玉轩竟见戎承瑾不再吵闹,只当他已被自己说服,不禁心下欢喜,道:“金师弟正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你我修道之人,早已是跃出红尘之外,那些打打杀杀的事儿,犹如佛门所言:春花秋月,幻象成空,就让他过去吧!” 礼毕。 宸王笑道:“致一真人,本王此次前来,有一件事情烦扰,还请真人玉成。” 邵凌霄询道:“不敢!王爷但请示下,贫道定当竭力效劳!” “本王听闻贵派日前收的一个弟子,姓金名孝祥,此人乃是凤阳府霍邱县顺通镖局镖头金尚武之子,目前负案在逃,本王希望真人能够深明大义将戎承瑾逐出门派,交与本王将其缉拿归案,为民除害。 如此一来,一则不会损伤武当派颜面;二则,显示真人的刚正不阿、嫉恶如仇;三则可以肃清门派,不打扰各位真人在此清修,百利而无一害也。” 邵凌霄沉吟道:“贫道日前的确曾听闻山上收留了一个年轻的香客,拜在玄武派门下暂做寄名弟子。王爷知道,历来香客中多有诚心向道之人,留宿武当,参玄悟道。虽然是做个寄名弟子,却无官府颁发的祠部牒,算不得真正的出家之人。却不知王爷所言之人是何长相,身犯何罪,请王爷示下!” 宸王见问,随口说道:“此人行凶抢劫、杀人越货,罪案累累,十恶不赦。贵派清规净寺,留他不得!” 邵凌霄点头微笑道:“王爷想必是弄错了,据贫道知晓,此人不过是个柔弱少年,丝毫不会武功,如此说来,必是另有其人,希望王爷再详加察明! 司马南见状说:“是真是假,请致一真人将戎承瑾唤来当面辨认,既不至于冤枉好人,也不会让犯人逍遥法外。切莫因为一个品行不端之人,搅了各位真人的清修,着实不慎!” 邵凌霄摇头叹息道:“实在抱歉,此人近来身染天花,已被隔离在一僻静之所,不能接见外人,还请王爷见谅!” 司马南冷笑道:“这病的不早不晚,恰好王爷来了他就病了,致一真人,在下来时听言这个戎承瑾被真人收拢在逍遥峰妙华岩安置,日日拷问此人所盗之物,想要据为己有,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邵凌霄愤然道:“哪有此事,想必是误传,先生听错了!” 宸王冷笑道:“是真是假,一看便知。来人——,马上派兵包围逍遥峰,将戎承瑾缉拿归案,如有阻挡,格杀勿论!” 侍卫答应着,起身便走。 邵凌霄见状不由得吃了一惊,但事已至此,倘若区区三言两语,几句恫吓便将戎承瑾交予宸王,不仅与自己一派掌门身份也不相符,也难免累及清誉。 邵凌霄忙道:“王爷且慢!武当乃清修圣地,皇家庙院,岂能任刀兵霍乱任!” 司马南冷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王乃皇室贵胄,一言一行,即是官府皇权,何处去不得!真人横加阻挠,莫非是这武当山作奸犯科,见不得光吗?” 宸王也道:“不必理会,挡着立诛!” 武当弟子听令:摆真武七截阵,成祖先皇钦赐金简玉册,如有肆意扰乱武当圣地者,视盗贼同处!” 武当门下弟子闻言,拔剑而出。 一时间两厢对峙,刀剑相向。 第九十三章:拼死一战 宸王盯着邵凌霄,端详良久,恨声道:“致一真人此言,有意包庇戎承瑾,难道不怕本王上奏朝廷,告你们窝藏罪犯、图谋不轨吗?” 邵凌霄道:“此间有诸位道友见证,贫道虽然身在江湖,但时时不敢忘却朝纲法纪,事事循规蹈矩,行端坐正,王爷若有官府文书,贫道莫敢不从!” 宸王见恐吓无用,不由得恼羞成怒,咬牙切齿,说道:“这么说,致一真人却是有意和本王作对。本王倒要看看,你这小小武当今日有谁敢阻挡本王!来人——,随本王一起直捣逍遥峰,生擒戎承瑾,就地正法!” 说着,身先士卒,领着一队人马,直奔逍遥峰走去。 陈玉岩刚欲上前拦住,道:“王爷……” 宸王更不答话,抬手劈脸便给了个耳刮子,脚下不停,直向前走去。 邵凌霄喝道:“王爷且住!” 宸王心下冷笑,并不理会。 “王爷且住!”邵凌霄又道。 宸王只管向前踏去,置若罔闻。 “王爷且住!” 宸王充耳不闻。 “来人,取成祖皇帝御赐圣旨!” 致一真人喝命道:“宸王接旨!” 宸王等人闻言,心下惊骇,想要反抗,又不敢不从,忙屈膝跪地,只听邵凌霄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武当,天下名山,乃真武大帝修真现化之处历朝皆有宫观,元未悉毁于兵,至吾朝,真武阐扬灵化阴佑国家,福被生民,十分显应,朕自奉天靖难之处,神明显助,言说不尽,朕发诚心,北建宫殿,南修武当,报答神惠。上资荐扬皇考皇妣在天之灵,下为天下生灵祈福。而今建成,神明屡显休应,圆光煜烨,五色灿烂,种象昭彰,见于光内,观者数十万人,戚加感叹。朕今告诫:凡吾子民,今后不得有诽僧谤道之言,当诚心虔拜。若有王宫贵胄毁乱武当者,则严惩不贷!钦此!” 宸王听罢,叩首谢恩!站起身来,威严扫地,颜面尽失,定性良久,心下不甘。喝道:“众人听令!自今日起着你等留守武当,起有擒获戎承瑾者,无论生死,皆赏金千两,加官进爵!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得令!” 宸王转身向邵凌霄等人冷笑道:“致一真人,本王倒要看看你能保戎承瑾多久!”言毕,怒道:“起驾,回府!” 邵凌霄稽首道:“王爷慢走!恭送王爷!” 邵凌霄等人见宸王带兵去了,方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韩凌珵满心惭愧,稽首向众人说道:“祥儿之事,让掌门人费心了!愚兄在此谢过掌门和各位师弟!” 邵凌霄摆摆手道:“师兄何出此言,祥儿乃是我武当派弟子,身为掌门,身有保护宫观和后辈弟子职责,此乃我分内之事,理所当然,何以言谢!只是宸王此去不甘,从今往后承瑾师侄身边要严加防范!” 两人正说着,只见李玉轩气喘嘘嘘地跑了过来,气急败坏地说道:“启禀……掌门,不……不好了,戎……承瑾……,戎……承瑾……揭开屋瓦……私自潜逃……找宸王报仇了,这是……他留下来的……” 韩凌珵听了,心里吃了一惊,忙接过来匆忙看了一眼,顿时怒火中烧,骂道:“这孽障!” 邵凌霄叹道:“只怕此时他已遇见宸王报仇,交上手了……” 蔺然松嘀咕道:“这小畜生!我们为了他一个人跟宸王闹翻,付出了多大代价,没想到他却这般恣意妄为,自作孽,不可活!” “不行!我绝不能让他落到宸王的手里!还需救他一救!”韩凌珵虽然心里气恼万分,但念及金尚武往日与自己的情谊,终究不忍,说着,一闪身去了。 宸王灰头土脸等人悻悻离去,走下山来,一路上口中咒骂不绝,:“这批老杂毛,狗道士,终有一天,本王要将你们碎尸万段,方能解我心头之恨!”正嘀咕着,只听一人喝道:“朱宸濠,你这狗贼,还我父母命来!”一语未了,只见戎承瑾仗剑从树上跃下,挡在面前。 宸王心下吃了一惊,定睛看时,冷笑道:“小畜生!没想到你躲在这里,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来的正好,给我拿下!” 朱岩虽说跟司马南习得一身武艺,却从未经历过实战。从小生活在王府中养尊处优,纵然有人陪练,也已经腻的发慌,闻言,急忙纵身跃出,道:“父王,让我来!看剑!”口中说着,以挺剑向戎承瑾刺去。 戎承瑾冷冷地道:“好,先杀了你,再杀朱宸濠好!” 宸王大惊,叫道:“朱岩,快退下!” 司马南有意想让朱岩出风头,既能展现出自己武艺高强,又能显示自己将朱岩调教的出色,为宸王赢回下颜面,忙出言安慰道:“王爷放心,都在学生身上,保管郡主平安无事!” 宸王见如此说,方才放下心来,凝神观战。 但见朱岩出手如电,招式精奇,一招连着一招,一件快似一剑,数十个回合后,便占了先机,宸王等人见状,纷忙吆喝叫好。 戎承瑾前后将太极剑法使了个遍,却依然难越雷池一步。朱岩见自己稳占上风,心下不免得意起来,飘飘然,剑招愈加洒脱,忽然一声娇咤,手腕一颤,挽出一朵剑花当胸向戎承瑾袭刺去,“嗤”的一声,将戎承瑾肋下划开了一道口子,总算朱岩至不在杀人,戎承瑾方能幸免于难。 宸王大喜过望,高声喝彩:“好!”众人也都忙附和,一时间称赞讽刺挖苦之声不绝于耳。 戎承瑾看宸王等人喜笑颜开、指手画脚,内心气苦。见太极剑法已无法与朱岩抗衡,忽地剑招一变,一洗刚柔互补、动静结合的路子,变成了大开大阖、凌厉霸道的招式。 此时的戎承瑾已然不是三个月的戎承瑾,经蔺然松指点后,戎承瑾已经将武功招式的精妙融会贯通,此刻使出六合伏魔刀法,已经比第一次使时强了数倍。 司马南见多识广,一见之下,便知戎承瑾使得是“六合伏魔刀法”,不禁吃了一惊。司马南深知此刀法的厉害,怕朱岩抵挡不住,待要出手干涉,又担心朱岩脾气倔强,违背不得,当下五指往地下一伸悄然虚空抓起了几粒石子,握在掌中,脸上一如往常,凝神观战。 这路刀法戎承瑾自小便熟识,近来又拜入武当门下,学习了武功进退演变的技巧,加之之前便曾使过一次,轻车熟路,威力自不可同日而语。 数十个回合后便扭转了局势,渐渐地领了先机。 朱岩往日中与王府众幕僚刀客比试虽然很多,但众人都心知肚明,谁敢赢郡主,往往不上几个回合便落败,真枪实战今日却是头一次。忽见戎承瑾架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势,霎时间眼前剑影闪动不断,却似刀法的路数,冷气森森,不离自己身畔,心下不禁害怕起来。 心神一乱,破绽便纷纷呈现出来。戎承瑾看得亲切,更不留情,长剑疾挺,向朱岩心口刺去。 宸王见了,大惊失色,怒喝道:“住手!”眼见离胸不过数寸,堪堪便欲中,只听“铛”的一声,一颗石子撞在了戎承瑾剑尖之上,将长剑荡开了数尺,从朱岩身畔擦肩而过,宸王等人见状,不禁都长吁了一口气,庆幸道:“好险!” 戎承瑾只觉得这力道大的出奇,只震得的自己半边身体发麻,险些把持不住。心知是宸王府中人所为,把心一横,复折过身来,挥剑向朱岩斜劈过去。 司马南见自己弹出的这颗石子上附着的两层内力居然被戎承瑾接了下来,心下不禁叹服:“果然是虎父无犬子,我这一弹之力恐怕一个二流好手都无法抵挡,没想到他初出茅庐一两个月竟然能接了下来。良材玉质,可惜了!”心念未了,见朱岩有遇险招,两指一搭,又一颗石子凌空向戎承瑾射去,击在戎承瑾的剑柄之上。 戎承瑾只觉得如遭电击,登时全身酥麻。只听一阵“叮当”的声响,戎承瑾手中的长剑已断成了数截,只留了一个剑柄在手里。 众人见了,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更加肆无忌惮地嘲笑着。 戎承瑾没了长剑,已非朱岩的对手,自保尚且不足,更不必说杀宸王了。霎时间伤心、悲愤、绝望、万念俱灭,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般,吼道:“好!大家一块死吧,我和你同归于尽!”口中说着,向朱岩急窜而至,猛扑了上来,一把抱住朱岩向山下滚去。 第九十四章:针锋相对 朱岩一怔之下,明白过来,见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戎承瑾紧紧抱住,直羞得满面通红,嗔道:“快放开我!你……你……”说话间两人已滚落悬崖,往下直坠。 宸王大惊失色,急道:“快,快,快……” 忽见一条人影,快似闪电般奔到悬崖边,一把捞住了戎承瑾的衣领,轻巧巧的便将两人提了上来。 众人定睛看时,方实得此人乃是武当派的虎皮真人韩凌珵。 只听韩凌珵喝命道:“祥儿,放开郡主!” 戎承瑾虽然心里愤恨,却不敢不从,只得松开两手放脱朱岩。 朱岩劫后余生,早已吓得面色惨白,呆呆的站在那里,见所有人的都拿眼睛注视着自己,只羞得无地自容,她自来金枝玉叶的活了十三年,从未受过这般奇耻大辱,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撒开腿,双手掩面哭着向山下跑去。 宸王忙叫道:“朱岩,朱岩……” 朱岩只是不理,眨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宸王忙吩咐侍卫道:“你们三个快去保护郡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孤灭你满门!快去!” 朱宸濠的一席话,顿时就令几个侍卫的腿很贵重,忙撒腿便追。 司马南闻言一声冷笑,身形一闪,便已登上高台,移步朝韩凌珵、戎承瑾二人逼了过去,距韩凌珵身前丈远处站定,面含微笑道:“在下司马南乃是宸王爷府中庸碌之辈,久闻真人大名,如雷贯耳,今日一见,幸之何甚,区区不才,倒想向真人讨教讨教!”口中说完,抱拳遥向参剑微微作了个揖。 韩凌珵见此人仪表不俗、神形潇洒,不料却是十几年前一剑震西北、双掌毙七雄,一夜之间声名鹊起的甘陕之地的高手司马南,不禁吃了一惊,忙还礼道:“不敢,不敢,贱名何足挂齿!” 说着,也躬下身子,两人劲力相撞,身形不由得微微一晃。 只听戎承瑾“啊!—”地一声惊呼,人已是一片秋张飘出悬崖,向下急坠。 韩凌珵不虞多想,急忙一把扯断道袍,运力向悬崖下掷去。那件道袍在韩凌珵的内力贯送之下,宛如一片鼓风飞旋的荷张,弹指间撑在戎承瑾脚下,余势不衰,俄顷间旋回,将戎承瑾带回崖上。 戎承瑾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不免心有余悸,脸上煞白。 众人见司马南不加一掌一指,单凭一股内力便将戎承瑾震落山崖,不禁心神大振,轰然叫好,美中不足的是“好”字尚未喊完,韩凌珵又凭着一件道袍便将戎承瑾从悬崖下救了回来,这一刹那变化的太快,众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清楚这一声“好”不是为韩凌珵喊得。 司马南见韩凌珵又露了这一手,“蝠翼轮回”劲头精准无误,不压于唐门一等暗器高手,单是这手内力修为更是不可小觑,已知两人功力不相上下,只在仲伯之间。 司马南微笑道:“好俊的功夫,韩真人,在下有句良言相告,还望真人听取在下一言,将贼子戎承瑾交与我家王爷,在下担保武当从此太平无事!” 韩凌珵凛然说道:“祥儿是否犯错,待敝派查明后自有公论,司马先生好意贫道心领了!” 宸王令朱岩蒙羞,已是触了他的逆鳞。若非司马出手,早已忍耐不住。 怒视韩凌珵和戎承瑾半晌,终于还是炸了,喝命道:“来人,将贼子戎承瑾拿下,如若有人阻挡,格杀勿论!” 众侍卫爪牙闻言,吆喝一声,持剑执刀,便欲行凶。 只听一声断喝道:“且慢!” 众人抬头看时,只见掌门人邵凌霄携着本象等人已领着数百名武当弟子赶了过来。 司马南冷冷逼问道:“致一真人,你们武当派不仅窝藏逃犯,还欲行刺本王,按照武当派清规戒律,该当如何?” 邵凌霄朗声道:武当弟子戎承瑾不遵守教规,身犯数罪,贫道自会按门规处罚,绝不偏袒!” 宸王怒斥道:“他行刺本王,已经触犯朝廷律法,已不是你武当门中之事。本王看在真人薄面,已经不和你计较武当窝藏朝廷钦犯之罪,只是需的将此人教给本王处置!” “王爷请恕贫道不敬之罪!”邵凌霄说着向宸王作了个揖道:“贫道自会秉公处理,按武当派门规处罚,重责六十,然后逐出武当,永不为徒;王爷若要捉拿戎承瑾,不妨待本派行完门规后未为不可。” 宸王扬声冷笑道:“如果本王现在就要将此人拿下呢?” 邵凌霄答道:“国有国法,寺有寺规,戎承瑾虽是武当山寄名弟子,但也属门规管制,如今他触犯武当门规,贫道便得按照门规清理门户,维护武当山清誉;贫道一日未加以处罚,戎承瑾一日就是武当派弟子。王爷倘若强行阻挠武当派施法维护声誉,惩教门徒,那贫道也别无他法了,只有以身护法、舍身卫道了!” “好!”宸王冷冷地道:“致一真人倒是举得一支好旗。本王倒要看看你们武当派徒具虚名,还得,秉公执法。如果你们胆敢徇私舞弊有意包庇罪犯,本王便上奏皇上,告你们一个窝藏钦犯之罪,到时候休怪本王带着圣旨领兵踏平你们武当山!” 邵凌霄稽首道:“王爷放心,我等自会秉公处理,绝不有私!王爷仓促驾临武当,贫道多有怠慢,还请王爷恕罪!” 宸王冷笑道:“惺惺作态!”说着转过头来,喝命:“李甫、杨清,你们二人在此守候,明日之前若武当派秉公办理,那就罢了;如果胆敢包庇戎承瑾,尔等要立刻传书禀报,本王要上奏朝廷,派兵直捣武当山!” “是”。 “还有,一旦看见戎承瑾被逐出山门,尔等要立即将其擒获,若有反抗,当即格杀勿论;本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两人听了,躬身领命,说道:“请王爷放心,我等愿昼夜在此守候,誓擒戎承瑾押赴王爷身前,但凭王爷处置!” 宸王点点头,喝命:“起驾!”说着,带着人马向山下走去。 “恭送王爷!” 第九十五章:逐出门墙 “承瑾,你知道错了吗?” 掌门人邵凌霄注视着戎承瑾长叹一声,问道。 戎承瑾跪着玄武大帝和武当派祖师张三丰的塑像前,答道:“弟子知罪,愿凭掌门人处罚!” 邵凌霄道:“你有没有想过你所犯下错误的后有多严重?” “弟子知道!”戎承瑾咬牙说道:“但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弟子一天也不能忍,只恨弟子学艺不精,没有本事杀了朱宸濠那狗贼! “这畜生,死不足惜,惹下这么大的麻烦,到现还不知道悔改!”任凌凡忍不住咒骂道。 韩凌珵长叹道:“承瑾,你有没有想过,一旦离开武当,你要去哪里?以你现在的本事,你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么?” 戎承瑾坦然道:“弟子知道,但如今事已犯下,担心无益,后悔终究也无益,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是生是死,弟子无怨无悔!弟子有负掌门和各位师叔伯、师叔祖的教导大恩,不孝弟子戎承瑾在此谢过!” 陈云逸跪请道:“掌门,外面有宸王安排下的人守着,虎视眈眈,金师弟万不是对手,一旦被逐出门外便是难逃毒手,况且行刑过后,身受重伤,到时连还手的机会也没有!” 邵凌霄叹道:“这个为师又何尝不知,律法不可违,门规不可废,一旦踏出门外,便是送羊入虎口,又在劫难逃。有违我本意,本座也有些进退两难!” 戎承瑾忙道:“掌门,武当派百年荣誉不可因弟子一人而毁,您下令吧!弟子身犯重罪,理应受到责罚!不要因为弟子一人而连累了大家,那样弟子虽死难安!” 只听胡奏忽道:“老叫花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掌门看在胡某的薄面上,不要将他交于宸王爪牙之手,免于毒手!” 邵凌霄道:“贫道心里也怜他身世,只是武当山有教令法规严明,戎承瑾行刑过后,便不在与我武当山有任何瓜葛,也不便再行插手凡尘俗事,这个着实令贫道为难。” 胡奏道:“我倒有一个法子,既能维护武当山声名,也教戎承瑾免遭毒手。” 邵凌霄说道:“但请胡长老赐教。” 胡奏道:“今日东风正紧,可以制作一个大纸鸢,待金世侄行过刑后,用此将其抬出山门,当着那两个鹰爪孙的面将金世侄往山崖边一放,待那两个鹰爪孙欲上来抓时,金世侄便往悬崖跳下乘风逃走,那两个鹰爪孙就算是学会了天下最高明的轻功,数百丈的深渊,量他们也不敢往悬崖往下跳的!如此一来,即不犯门规戒律,又能帮助金世侄逃脱那两个鹰爪孙的毒手,岂不两全齐美!” 韩凌珵闻言大喜,夸赞道:“好计谋!胡长老这是诸葛孔明的巧借东风之策也!” 任凌凡闻言忙道:“不可,这是假公济私,陷我武当与不义之地!” 邵凌霄问道:“依一愚真人之意,该当若何?” 任凌凡正色道:“国有国法,教有教规。戎承瑾心怀荼毒,伺机伤人,践踏国法教规,断不能纵容。依本座之见,掌门应秉公执法,先责门规,然后将此子交与宸王爷发落。一则彰显我教清规,二则剪凶除恶,以振法规!” 韩凌珵闻言问道:“戎承瑾虽然鲁莽,却并未曾伤人。况且掌门人已然依门规惩罚了戎承瑾,已然维护了清规,在场诸位同道皆能见证。惩处之后,戎承瑾已与我派毫无瓜葛,我武当虽然是钦点的皇家寺院,却并非衙门。戎承瑾也并无作奸犯科,官府也并无收罗戎承瑾的海捕文书,静圆真人何劳操心?” 任凌凡哼道:“本座只是就事论事,虎皮真人倘若有意偏袒,本座也无话可说!” 邵凌霄摆手道:“好了,谁是谁非,本座心中自有定数,各位真人无须再议!” 邵凌霄转头对戎承瑾说道:“金公子,你所作所为,武当虽大也已经留你不得。本座向来行事公允,你年少轻狂,行事鲁莽,还望你日后多加克制,不要误入歧途,辜负了胡长老和虎皮真人的一番苦心!” 戎承瑾听了,向邵凌霄跪拜叩首道:“是,弟子谨遵教诲,多谢掌门关爱!”说完,又陆续向韩凌珵叩首道:“孝祥有负韩伯伯辅导庇护之心,多谢韩伯伯这么多天来对弟子的照顾关爱,孝祥自当铭记在心,至死不忘!” 蔺然松虽然顽固,和戎承瑾相处了那么久,如今骤然分别,心里面也不免有一丝惋惜,恨恨地道:“自作孽,不可活!罢了,罢了!”口中说着,竟而摇头晃脑的飘然而去。 戎承瑾忙对着远去的身影磕了三个头谢过:“弟子……,谢师叔祖的大恩大德!” 陆凌诚怜悯着搀起戎承瑾:“快起来吧,金公子,你要好自为之,贫道有两句话送给你‘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戎承瑾道:“是,弟子……,孝祥谨遵太和真人教诲!” 说罢,又向众人团团一拜,叩首道:“戎承瑾叩谢掌门、师父和各位师叔教导大恩,有生之年,没齿难忘!掌门,您下令吧!弟子甘愿受刑,毫无怨言!” 胡奏觑的时机,算着离开的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对邵凌霄道:“武当清理门户,老叫花身外之人,不便过多参与。老叫花叨扰已久,是时候告辞了!致一真人,他日再会!” 邵凌霄还礼道:“胡长老慢走!” 胡奏走到戎承瑾身旁,附耳说道:“邵凌霄既然已经答应放你一条生路,自然不会再将你交个宸王的那两个爪牙。待会儿切记要顺风飞行,老叫花先行下山在玄岳门附近等候。” 说着伸手拍了拍戎承瑾的肩膀道:“戎世侄,生死有命,你自求多福吧!”说完转身离去。 胡奏离开,本象、净玄也没有刻意留下的理由,也都跟着向邵凌霄等人辞了行。邵凌霄客套几句,礼送二人。 待两人走后,邵凌霄朗声宣道:“武当寄名弟子戎承瑾身犯不尊师门之命,私自潜逃,行凶伤人等罪,依武当门规,责鞭六十,逐出武当,从此之后,永不为徒!望各门弟子引以为戒,勿蹈覆辙!行刑!” 言毕,早有两名执法弟子持鞭走了过来,向戎承瑾稽首道:“戎公子,得罪了!”说完,轮开鞭子,向戎承瑾身上挥落。 足打了一炷香的时间,方才将六十鞭打完。 戎承瑾面色苍白,一声不吭,嘴唇咬出了血渍,豆大的汗珠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止不住地往下掉落。身上早已是伤痕累累,血透重衣。 戎承瑾提了一口气,不让自己昏倒,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向韩凌珵、邵凌霄、任凌凡、陆凌尘等人稽首辞别:“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弟子……,戎承瑾祝愿掌门、韩伯伯和各位师叔伯、师兄们福体安康、仙龄永驻!告辞了!”说完,便脚步蹒跚摇摇晃晃地向外走去。 韩凌珵,心下不忍,忙道:“慢着!”说着忙吩咐身边一个弟子道:“你快去将疗伤止痛膏拿来,再找上一套衣衫给换上!” 卢玉枝听了,忙领命去了。少顷便拿着一套衣服和药物跑了过来。 韩凌珵为戎承瑾除去身上的血衣,敷上药,整理整齐,叹息道:“承瑾,虽然我们师徒缘分不久,但为师希望你从此之后,浪迹天涯,你要学会接物待人、察言观色,处处小心为是,伯伯不能帮你了!” 戎承瑾躬身道:“是,师……韩伯伯,承瑾记下了,您老人家多保重!承瑾去了!” 韩凌珵满心舍,只得点了点头。 李甫、杨清二人在山门外守了半日,冷风吹来,只冻的手脚发麻,缩手跺脚,口中咒骂不绝:“他娘的,这帮杂毛老道,老子都等了半天了连个动静也没有!日落之前如果还不见姓金的小畜生出来,老子就禀报王爷,带兵铲平你们武当山!到时候你们这帮老杂毛落到老子手里,老子非凿个冰窟窿把你们都放进去冻个三天三夜,方解老子心头之恨!” 正骂不绝口,忽听山门“吱呀”一声开了,两人见戎承瑾被几个武当弟子抬了出来,心花怒放,齐道:“来了!来了!”口中说着,目不转睛,眼睛里放出了光,紧紧地盯着担架上的戎承瑾,只待武当众弟子一离去便一扑而上,将戎承瑾擒到手中,押送到宸王面前邀功请赏。 只见那几个武当弟子抬着戎承瑾脚下不停,直走到悬崖前,往前猛力一扔,戎承瑾登时便似一块陨石般直坠了下去。 了事后,扭头便走。 李甫、杨清二人也没料到武当派竟然这么狠,处置完门规,还要杀人灭口,不给宸王留把柄。 戎承瑾死不死不打紧,只是他俩还有王命在身,指望着能押着戎承瑾邀功领赏。见状,不禁吃了一惊:“哎呦!” 忙拔步跑到悬崖边往下看时,却见戎承瑾已滑行数十丈远了,恰似一只大鸟般在山峰间飘然翱翔,越飞越远,转眼间便消失了身影。 两人四目相觑,大眼瞪小眼迷糊了半晌,终于都明白过来。此时想要追捕戎承瑾已是绝无可能了,所有的心愿都瞬间化成了泡影,不免恼愤万分,折过身来跑到山门前,猛力拍打着山门,口中咒骂不绝:“王八蛋、死杂毛、臭道士,开门!开门……” 门“吱呀”一声又开了,只见从里面走出来八九个道人,手中持剑,怒目而视,喝道:“武当圣地,何人敢在此撒野!” 李甫、杨清二人七窍生烟、双眼通红,戟指大骂,道:“呸!你们这帮死杂毛、狗道士,居然敢作手脚、暗中帮助戎承瑾那小畜生逃跑!老子要禀报王爷,派兵将你们杀个片甲不留!死杂毛,狗道士……” 陈云石面色严肃,冷冷地道:“我们依照门规见戎承瑾逐出武当,他是怎么离去的,我们管不着。从今以后,戎承瑾所作所为,都与本派无关,你们若再这等啰唣,休怪贫道剑下无情!” 李甫啐道:“狗道士,强词夺理,装模作样,敢吓唬老子,当老子是吃软饭的,滚开,老子要找邵凌霄当面理论,讨回公道!你们……” 话未说完,只听陈云石一声怒喝道:“摆阵!”一言甫毕,只见武当众弟子身形一晃,便抢占了角位,见两人困在核心。 只等一声令下,便催阵进攻! 李甫一看形势不利,忙即住了口,拉一拉杨清的衣襟,偃旗息鼓,一溜烟逃下山去。杨清见李甫一走,孤掌难鸣,也忙跟着去了。 第九十六章:扑朔迷离 戎承瑾顺着东风飞行,须臾便穿过了重重山峦,于一处草木丰茂的山谷中渐渐的失去风力,越划越低,一头撞在一棵几人合围的杉树上,跌落在地上。原本一身的伤还未痊愈,莫名的又添了许多新伤。树枝山石刮拉他衣衫褴褛,鲜血淋漓。大约是伤的太甚,他脑子一阵阵的迷糊,几欲昏死。 好在这时他恍惚看见不远处的山坳里,隐约耸立着几间简陋的房子。 戎承瑾忍着身上的疼,摇摇摆摆地向那排房子走去。他想:“不能昏死在外面,山谷里有野兽觅食,需的寻个安全的地方。” 好容易跌跌撞撞的走到门前。戎承瑾伸手向那扇因经了岁月风霜虫蛀,显得有些破旧的门向内推开。 只听屋内一个女子的惊叫声响起:“哎呀——” 戎承瑾望着一身白衣胜雪,长相极清丽、极隽雅,脸上挂满惊慌害怕的女子,歉然道:“对……对不住,我不知道里面有人,打搅了!”说着,扶着柱子转身迈下台阶。 不想一阵晕眩的感觉过后,瞬间失去了知觉。 李甫、杨清两人没能得手,只好跑下山向宸王详细汇报了情况,气的宸王左右开弓的扇了两人好几个耳刮子,一叠声命令侍卫翻山越岭,四处寻找戎承瑾的下落。 找了小半个月,却查无所获。朱宸濠虽然心里愤恨,权衡时局,不能因小失大,只好悻悻撤回。 戎承瑾醒转时,人已躺在榻上。 望着被褥上染着的几点殷红的血渍,脑中细细地回忆起之前发生过的事情,知道是那女子救了自己。 他挣扎着下了床,脚下虽然还是有些虚浮但背上的伤已经不大疼了。于是他挪着双腿向外走了出去。 恰好看见那女子正在屋前的空地上着心的吹着火,木柴烈烈的烧的正旺,泥炉上的瓦罐滋滋的翻滚着,水汽氤氲,药香扑鼻。 女子突然看见戎承瑾,眼中闪过一丝的慌乱,她喃喃地打破了因沉默带来的尴尬氛围:“你……你醒了?” 戎承瑾回道:“嗯,是姑娘救了我?” 女子两颊晕染了酡红,羞涩的声音几不可闻:“我见你……” “多谢姑娘搭救!”戎承瑾顿了顿说道:“敢问姑娘芳名,如有他日,金某定当结草衔环,报答姑娘的救命之恩!” 女子说:“公子命不该绝,你我只是萍水相逢。略许小事,不必挂齿。我也只不过是此处暂居存身,不日便要离开!人海茫茫,各自安好!” 女子正说着,遥闻一个声音透了过来:“姐姐,我回来了!” 女子闻言,显得有些慌乱,央着戎承瑾道;“公子快走,你我男女有别,若是传了出去……” 戎承瑾见状,也不好毁人清白,忙躬身道了谢,转身隐没在树林中。 戎承瑾前脚刚走一会儿,刘姝妍后脚便来到了刘姝娴身前。 她看着泥炉中煎着的草药,难免有些疑惑。 刘姝娴笑着想她解释:“我因看你归来时,身上常带着伤。以后我们姐妹二人便要相依为命,所以便从净玄师太那里求来药方,不知道灵不灵验,所以我先试着瞧瞧。” 刘姝妍听了心里甚是温暖,自己几次出生入死,支撑自己的原由除了家仇便是亲人之间的这一颗诚挚的关心。 “各门各派的人士都得到了消息,于这武当山附近搜寻戎承瑾的踪迹,鱼龙混杂。我心里放心不下,在师父跟前告了假,赶回来看看。如今这武当山甚不太平,姐姐千万要当心些!” 朱岩自从武当山回来后,便一直闷在房中,谁也不愿相见,茶饭不思,每日神情恍惚,经常从噩梦中惊醒。 宸王朱宸濠悔不当初,日日为朱岩请医用药、宁神安魂,却收效甚微。为此没少发火动怒、跟着朱岩扯着脖子骂大夫庸医。 朱岩开始半月哭了几场,后来却时而撅嘴蹙眉、时又悄然抿嘴偷笑,常常一个人长吁短叹,咕咕哝哝的自言自语说一些听不懂的话。一个人静静地呆在那里,一坐便是一整天,也不与人玩耍,好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宸王只当是在武当山受了惊吓丢了魂,又慌忙摆道场作法,心里面一面用着道士,一面又骂着道士。独有王妃娄氏看出了行迹,见朱岩独自一个人坐在那里支颐出神,摒退下人,悄悄走上前来,近身坐下,端详良久,见朱岩正自出神,唤道:“莲儿,在想什么呢?” 朱岩突见娄妃到访,不禁吓了一跳,忙道:“母后,你怎么来了!” 娄妃慈祥地笑道:“我来了半天了,叫唤你也没见答应,所以就自己坐下了!莲儿,在想什么呢?” 朱岩忙道:“没……没什么!” 娄妃听了,盯着朱岩打量片刻,叹道:“莲儿,你这病可害的不轻啊!” 朱岩闻言诧异,奇道:“母后,我……我已经好了,没什么了!” 娄妃摇了摇头说:“不,母后瞧着,你没好,你害的是另一种病!” 朱岩疑惑的看了看自己,茫然道:“母后,您说我是病了?我害的是什么病?” 娄妃点头道:“嗯,是病了,而且还病的不轻啊!请医吃药都没办法!” 朱岩闻言不禁慌了,一把抓住娄妃的手臂说道:“怪不得我这么多天心神不宁,做什么都提不起神,脑子老是想……想他,母后,我该怎么办啊!我害的是什么病?” 娄妃微笑着问:“想他,他是谁啊?是哪个青年才俊还是哪个侯府家的公子?” “不是,他……” “莲儿,你这害的是相思病。莲儿,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快跟母后说说。” 朱岩闻言大窘,顿时羞得满面通红,撒娇地将头埋在娄妃的怀里道:“母后,我不来,你……你……” 娄妃笑道:“下床着新衣,初学小姑样。低头修见人,双手结裙带’。有什么好害燥的,哪个少年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不知我家莲儿看上的是谁?哪个青年俊才?” 朱岩羞得满面通红,惆怅道:“母后,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让我害病的。他长得很英俊,长长的眉毛,漆黑的眼睛,高高的鼻梁,当时人很多,他很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紧紧的抱着不放,还说要和我一起死。我的心里很害怕,但是也有点好奇……,过去了这么多天我还每天在梦里梦见他,他很大胆,紧紧的抱着我,还……还亲我,这种感觉让人怕怕的,却还有点好奇……,真的,母后,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岩儿,你不用说了,母后知道了……”娄妃变色道:“你说的是那个叫戎承瑾的少年,他或许很好,但是你不能喜欢他,更不能嫁给他……” 朱岩怒道:“为什么?我……我就是喜欢他!从小到大,我身边的这些男人我没一个看得上的,只有他,我做梦梦里只想他一个!” 娄妃平静地说道:“这些我知道,你说的这个人我也知道了,你不能够喜欢他。 “为什么!” “他是你父王的仇人,心志极坚。他的爹爹因为偷窃了你父王的龙纹大玉刀,被你父王关在牢中自杀了。你父王又派兵查封了他的家,他自然是恨你爹爹入骨,你怎么能和他在一起,他不会爱你的。” “我不听,我不听,我偏要喜欢他,我偏要他也爱我!”朱岩用双手捂着耳朵,有些歇斯底里的喊着,十分倔强。 娄氏着了急,耐力的劝着她:“即便你们俩在一起,他会将对你父王的仇恨都转嫁到你的身上,让你受到无穷尽的折磨来报复你父王。母后不希望看你受到伤害,所以你不能喜欢上他!把他忘了吧,追求你的王孙公子多不胜数,哪一个都比他更适合你!” “我不!”朱岩道:“父王和他的仇恨,为什么要算在我身上?我就是喜欢他,只要能够和他在一起,什么我都不怕,你们谁也阻拦不了我,我只爱她一个!母后,我累了,我要回房休息!” 娄妃在后叫道:“岩儿,你不听母后的话,终究是要吃亏的!岩儿……” 第九十七章:敢骂我权奸 王守仁出身名门,礼仪学得十分不错,岳父大人对他十分满意。两家原本就是亲上加亲,既然女儿都舍得给他,翁婿之间搞好关系是十分必要的。 于是又出人、出钱、出力的小夫妻二人张罗好婚房酒宴,拜了天地。成了亲后又挽留着住了几天,一并连回门的礼也省了,从这里可以看出王大人倒是廉洁的很。 好在丈母娘看女婿年纪轻轻的便满腹经纶,并且还做了官。只要将来女儿能跟着他享受荣华富贵,于这些小节上,也不介意。 待王大人吃拿卡要地领着媳妇回京时,老丈人还特地地准备了许多的土特产,满满的塞了几辆马车。 一路舟车劳顿,王守仁终于功德圆满带着媳妇回到了北京。 夫妻俩见完公婆,王守仁发现父亲的脸色似乎隐约藏着忧愁。询问之下,才知道自己走的这段时间,朝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原来六部九卿为了除掉武宗皇帝朱厚照身边的宦官集团“八虎”,联名上奏弹劾。不料最后反而被刘瑾化解、反杀。 内阁首辅谢迁被迫辞官致仕,监察院御史薄彦征、南京给事中戴宪等二十多人上书挽留,被刘瑾廷杖,一阵板子打下来,把戴宪当场活活打死。 一番折腾下来,朝野上下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王守仁闻知消息,怒气冲冠,回到书房提笔便上了一封奏折。 王大人上午刚上了折子,下午在家闲着无事,便继续待在花园里格竹子。 “格”竹子实在是一件非常艰苦的事情,一般人都受不了。好在我们王大人是二班的人,不管在别人眼中看来这是一件多么枯燥乏味,王大人却依然深情的盯着那枝不知名的竹子,因为他始终坚信“理”就在其中。 不曾想“理”没有悟到,院子里突然闯进来一群如狼似虎的锦衣卫。 锦衣卫的头头见了王大人,也不念昔日同事的情分,也不向他道一声:“新婚快乐,恭喜恭喜!”喝一声:“拿下!” 铁链子往王守仁脖子上一套,拽着便走。 突如其来的变故,登时把旁边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仆人吓了一个激灵,当时就懵了。 只听王大人嘶吼道:“你们干嘛?” 锦衣卫的头头皮笑肉不笑的揶揄道:“王大人真是贵人健忘,您上的折子,里面的内容您还记得吧?刘总管已经拜读了,他老人家非常欣赏大人的文采,叫兄弟们带您过去交流交流心得!” 由于刘瑾此时风头正茂,很多人的奏折上都只谈从宽处理,唯独我们王大人正义感爆棚,嫉恶如仇。不但上书要救人,还在奏章中颇有新意的给刘瑾一个响亮的称呼——权奸。 刘瑾看完,气的一口气差点没有背过去,恨不得活劈了他,一阵咆哮这唤来锦衣卫要将王守仁逮捕下狱,不弄死他这事不算完。 王华得知消息时,锦衣卫已经押着王守仁走远了。急的老爷子一阵捶胸顿足、呼天抢地,悔不该把时局告诉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兔崽子。 哭归哭,儿子自然还是要救的。 王华努力平复好情绪,坐着轿子里奔走相告、四处斡旋。 刘瑾出身市井,泼皮无赖一个,说欣赏王大人的文采,鬼都不信。 要怪就怪在当时众多上书者中,唯王大人言别人所不敢言,骂别人不敢骂,与万千俗人中,脱颖而出。所以,刘瑾对他也是特别的关照。 王大人前脚刚一踏进东厂,后脚便被几个太监四平八稳的按倒在一条长凳子上。在刘瑾闪着嗜血光芒的注视下,一个肥壮的太监抡开膀子,照着王大人的屁股,一阵挥汗如雨。 王大人倒也十分硬气,一连挨了四十多下,却依然咬紧牙关,吭都不吭一声。 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刘太监总觉得不解气。心里面磨刀霍霍,捏着兰花指扯着公鸭似的嗓子,阴恻恻地怒骂:“你没有吃饭吗?打,狠狠地打!给咱家往死里打!” 眼看着王大人屁股上一片血肉模糊,脸色比涂了蜡还白。忽见一个太监一路小跑地跑过来,对众人说道:“停手,快停手!” “上谕!刘瑾听旨!” 刘瑾慌忙跪下,打板子的胖太监也停了手,抽空歇息歇息,恢复一下体力。 只听那太监喧读道:“六部九卿联名上奏之事,已尘埃落定。众臣子皆是社稷肱骨之臣,刑不上大夫,不准你私设刑罚,如有违抗,朕绝不轻饶!” 刘太监虽然余恨难平,但主子既然已经发了旨意,他心里纵然不甘,也得作罢。 道一声:“遵旨!” 送走小太监后,随即又翻了脸,咬牙切齿地望着爬在凳子上半死不活王守仁,恶狠狠地吩咐:“来呀!把他给咱家扔出去!” 祖宗保佑,王守仁从东厂这个鬼门关转了一圈,侥幸捡了一条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事实证明,有时候年轻人多一些波折、多一些磨难,与身心都有益。就算啥经验也没有学到,以后也可以拿出来跟别人吹吹牛-逼,作为谈资。 “想当年,老子手里拿着一把菜刀,就这么手起刀落,手起刀落,眼睛都不眨一下,从南天门一直杀到凌霄宝殿,如何,如何…….” 锦衣卫抬出去时,王家的人早已站在门外,等候多时。板子既然已经打了,证明王大人这个劫暂时便算是过了。同在一朝为官,只要对手没有一蹶不振的迹象。面子还是要彼此兜着的。两拨人马衔接的非常好,锦衣卫把王大人放到担架上,王华朝四人拱了拱手,吩咐下人将王守仁抬回了家。 于是,王大人这下只有趴在床上格被褥、格蚊帐了。除此之外,连媳妇都不能格了。 话说回来,刘瑾人生的格言是:打不过你,捧杀;打的过你,棒杀;实在打不死你,整也整死你! 王大人一书奏折,从此便在刘太监这里挂了号,上了黑名单。蚊子虽小,也是肉啊。刘瑾不仅打了王大人四十多下板子,还暗箱操作,在王大人趴在床上保养屁股的时候,便一纸调令,将他贬为贵州龙场驿的驿丞。 这个职位用现代的话说,就是贵州龙场招待所的所长。龙场位于贵州修文县境内,土地贫瘠,民风彪悍。那里的招待所别说人了,连鬼都不去住。 可怜王大人原先大小也是个六品主事,结果一下子变成了王所长。那么龙场招待所所长是几品呢?答案是:没品。 也就是说大明国的官员等级序列里根本没有这一号人物,基本上算是清除出高级公务员队伍了。于是,天资聪颖、进士出身、风流倜傥的王大人就此跌落到人生的最低谷。 可这还没完,还有一场更为严峻的生死考研在等待着他。 王大人趴在床上,望着白发苍苍、满面风霜的父亲。心里十分愧疚,像是做错事情的孩子,开口致歉道:“爹,孩儿不孝。意气用事、任性妄为,把功名丢了,孩儿对不起您老人家的教诲!” 老爷子摒退左右,脸色坚毅:“不,这件事情你做的很对!” 王守仁诧异地抬起头,只见王华欣慰颔首地说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虽然为父心里不太认同文死谏、武死战,效那愚忠。可若任凭奸臣当道、豺狼横行于庙堂之上,致使皇权易位,百姓生灵涂炭。当此之时,我等臣子断不可苟全其身,唯死而已。” 王守仁这才明白,那个看似古板不通情理的父亲,其实是一个非常正直善良的人。 经过这件事情,结合父子之间十余年的“较量”和认知,王华终于了解了儿子的本性和追求,他开始相信,这个“劣子”会成就比自己更伟大的事业,未来不可限量。 “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王守仁叹了口气:“我在这里只会连累您老人家,等伤好了之后,我就去贵州上任去罢。”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伐其身行,行弗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王华点头道:“此时朝政紊乱,你远离此处,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待时局明朗时,为父只有办法调你回京!” 王守仁养好伤好,拜别了父亲,领着随从,踏上了去往贵州龙场驿站的道路。 第九十八章:恣意妄为 八虎廷杖百官的消息,闹的沸沸扬扬,不久便通过眼线传到宸王的耳中。朱宸濠差点没笑坏肚子,既便是过年都赶不上今儿喜庆。领着一帮在金陵王府中猜枚划令、吃酒看戏,无所不至。 正玩的热火朝天,突然只听“嗖”的一声,一支羽箭流星般向金陵宸王射来。 司马南手疾眼快,喝道:“王爷小心!”说着,抬手射出一支玉筷,撞在箭上,碎成数截。箭矢受阻,也一起跌落下来。 “护驾!” 众侍卫闻言惊忙将宸王围在中间,举盾护住。 只听司马南朗声说道:“朋友,下来吧!”言讫,左手抓起身前的酒壶向池边的一株柳树掷去,跟着手指向酒杯中一拂,沾起数滴酒水,向烛火点燃,凌空向那酒壶弹去,“嘭”的一声将酒壶击碎成千片,酒水一遇火光,登时燃起了一团熊熊烈火,丈许来宽,笼罩着整株柳树。 只见一人忙从树上飘身后退,身形未落,张弓一箭疾向司马南当胸射到,司马南公然不惧,稳坐在那里,纹丝不动,挥袖拂出,将身前的果品击飞,迎着箭镞撞去。 戎承瑾连射了数十箭,均被司马南用水果一一击落。戎承瑾抛下弓弩,反手“锵”地一声从背后抽出长剑,猱身向宸王扑了过去,怒喝道:“朱宸濠老贼,纳命来!” 众刀客见戎承瑾持剑扑至,都欲建功,急取兵刃在手,一言不发,迎着戎承瑾厮便打起来。 戎承瑾展开太极剑法,左冲右突、前遮后挡,难以取胜。众侍卫都有些手段,一经上手,便似柳絮缠身,莫能得脱。二三十个回合后,戎承瑾身上便添了数处新伤,将一套雪白色的长衫染得猩红点点,犹如雪中梅花,鲜艳夺目。 宸王见众侍卫稳占上风,忙喝命道:“擒住他,本王要问他说出龙纹大玉刀的所在,然后将他的头送回武当,让他们明白跟本王作对,是何下场!” 司马南闻言踏前几步,朗声说道:“你们退下!” 众刀客见他出言,心下虽十分不舍,却不敢不从,只得收起兵器,收手退了下去。 戎承瑾已两次领教过他的厉害,自是不敢轻觑,见他不疾不徐的朝着自己走来,心下暗思对策。 司马南看着戎承瑾,脸上蕴着笑:“老夫与你父亲素来交好,有良言相劝,希望你能够坦然认错,交出龙纹大玉刀来,从此归顺与我王,惟命是从,老夫或可向王爷为你求情、宽宏大量,饶你一命!” 戎承瑾啐了一口,怒道:“朱宸濠老贼杀我父亲,害我家破人亡,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恨不得食其肉而寝其皮,炊骨扬灰,怎么会听你这厮妖言惑众。你这厮为虎作伥,妄读圣贤之书,不配提我父亲的名字。今日杀不得朱宸濠老贼,大不了便是一个死字,我堂堂七尺男儿,岂能受你对你这龌龊小人卑躬屈膝,言听计从!” 司马南闻言冷笑,道:“既然你一心讨死,就休怪老夫成全你了。你想杀王爷,还得先过老夫着这一关。二十多年前你父亲曾三刀逼退老夫三步,今天若你能从老夫手里走满三招不死,以后的事情,老夫概不过问,把你平生所学都亮出来!” 戎承瑾冷笑道:“好!既然如此,你可别后悔!小心了!”“了”字刚一出口,人已挺剑向司马南刺去。 司马南眼睛里淬着寒意,冷笑道:“老夫纵横江湖几十载,凭你个黄毛小子‘后悔’二字还不够!” 说话间,戎承瑾已持剑袭到。 司马南羽扇轻拨,身形微侧,抬手一掌便穿过了戎承瑾的剑刃,后发先至,落在戎承瑾的肩头之上。戎承瑾刹时间便似断了线的风筝般,向前飞出两丈多远,“嘭”的一声摔在地上,只觉得胸口气血激荡奔走,如千百条毒蛇乱窜,忍不住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众人见司马南一掌轻描淡写,便将戎承瑾打得口喷鲜血,不由得心下叹服,轰然叫好,喝彩不绝。 戎承瑾定了定神,一咬牙关,拾起长剑,持剑拄地站起,伸手抹干嘴角的血迹。司马南见戎承瑾受了自己一掌居然并无大碍,不禁略感惊讶,微笑道:“不错!这一掌是三层功力,看看你能不能接的下来! 后花园中娄妃领着朱岩及众姬妾正谈笑赏月,忽见丫鬟彩屏匆忙走来,附在朱岩耳畔轻声说道:“郡主,不好了!那个武当派的金公子在前院行刺王爷和众武士打起来了!”朱岩听了,忙起身离座,向前院奔去。 戎承瑾将全身的功力凝聚在一处,左手捏着剑诀,右手持剑,虎吼一声,猱身向司马南扑了过去,搅动长剑,舞出一团光幕,笼罩着全身,挥剑猛劈。 司马南喝彩道:“这招‘云麾三舞’倒还有些火候。” 脚步轻移,戎承瑾一连攻出数剑,连司马南衣袂也未沾上一片,均落了空。数剑后,招数使老。 司马南不待他换招,羽扇顺着剑刃向前滑落,轻轻一探,勾住戎承瑾的剑柄,右掌随之向戎承瑾胸口拍去。 眼看司马南出掌袭来,不及多想,忙抬起左掌相迎。两人手掌结实,一股千钧的劲力便顺着戎承瑾的手臂疾向胸脏倒回,霎时间游遍五脏六腑,戎承瑾只觉得自手臂至心腹,犹如万针攒刺,惨叫一声,狂喷了一股血箭,摔出丈远。 戎承瑾躺在地上,只觉得浑身疼痛万分,眼中金星乱迸,天旋地转,没有一丝力气,耳中只听见金崇武、柳氏、严忠、韩凌珵等人一声声呼唤,齐道:“瑾儿,起来,起来……” 戎承瑾咬紧牙关,强忍痛楚,挣扎着半晌,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已累的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喘息不止。 司马南见不禁有些佩服他的胆气。笑道:“还有一招,只要你能挺过这一招,是死是活,老夫都任由你自便!如果你现在后悔了,也还来的及……” 戎承瑾见自己连使两计杀招皆被司马南行若无事地化解了,已知此人武功深不可测,自己断无活命的机会,心下惨然,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咳嗽数声,吐出几口淤血,从容说道:“废话少说,要我投降,对你惟命是从,简直做梦,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今日落于你手,不过有死而已!” “好胆量,好气魄,既然如此,老夫就成全你吧!” 司马南说着,轻摇羽扇,将右手笼在袖中,抬步朝戎承瑾逼了上来。戎承瑾见司马南走来,凝聚残力,待他走近,突然猛地大喝一声,使出六合伏魔刀法中的一招‘雷电齐至’,倾尽全力,和身向司马南攻去,欲与他同归于尽。 司马南纵身跃起,凌空一掌,兜头罩下,喝道:“扼杀武学天才,也是人生一大乐趣!第三掌‘雷霆万钧’,受死吧!”说话间人已压下数尺,使出五成的功力,指向戎承瑾,掌势笼罩着戎承瑾全身。 戎承瑾登时便觉得如同扛了个大山一般,双腿灌了铅,陷在青砖砂砾中,丝毫动弹不得,渐渐地连呼吸也十分困难。 眼见着司马南手掌离戎承瑾的头顶不满三尺,斜刺里一条人影闯将进来,口中叫道:“师父,让我来杀了他!报武当山侮辱我之仇!” 司马南这一掌若继续拍下,虽能毙了戎承瑾,但也唯恐波及到朱岩,心里吃了一惊,忙硬生生收住掌势,翻身跃开。 朱岩见状走上前,关切地道:“你觉得怎么样,没事吧?” 第九十九章:神女有情 戎承瑾身上骤减,见朱岩挺剑向自己刺来,本能的抬手招架,两人双剑一交,戎承瑾却禁不住身形乱晃。朱岩料不到他怎么这般虚弱,急忙卸掉剑上的劲力,忽然脚下一滑,仰天摔倒,长剑脱手而出,疾向司马南射去。身子不偏不倚,倒在戎承瑾怀里。 朱岩偷偷的向戎承瑾展颜一笑,悄声说道:“快抱着我!” 戎承瑾心感诧异,满心疑惑地向朱岩一眼,两人四目交接,朱岩不禁脸上一红,娇羞无限,眼睛里含情脉脉。戎承瑾将手中长剑架在脖颈之中,喝命前来救援的人:“都站住!都不许动,谁我就杀了她!” 众刀客、侍卫见状,忙收住了脚,将两人紧紧地围在中间。 宸王急道:“这……这……先生,快救救小女……” 司马南略加辨别,便已明了,心头雪亮,冷着脸,踏步向戎承瑾两人逼了过去。 “站住,你再上去一步,别怪我不客气!”戎承瑾口中说着,右手上的剑明显的往朱岩白嫩的脖颈里嵌入了几分。 朱载砜急忙提醒:“先生,我妹妹还在他手上……” “师父,我不想死,您救救我!”朱岩嘤嘤的佯哭道。 司马南更加气愤,心里咒骂着“哼!你这个死丫头,你这是不知道人心险恶,舍身救虎,把性命当做儿戏!居然胳膊肘往外拐,装模做样的和家人做对。”只因顾及到朱岩的名声,不好说出来! “小贼,你胆敢动郡主一根寒毛,老夫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戎承瑾哈哈的笑:“死无葬身之地和有葬身之地有什么区别,如今倒多了一个人陪葬,我还怕你不成,你再敢向前一步,我立刻杀了她,站住!” 朱岩听见戎承瑾又说要和自己一起死,心里顿时觉得甜滋滋的,忍不住暗中偷笑,悄声道:“傻瓜,还不快挟持我一块走,等离开这里,然后我们再死!” 她话虽然说得疯疯癫癫不着四六,戎承瑾却登时听明白了,当即喝道:“都让开,不然我就杀了她!让开!” 朱岩又哭道:“父王、师父,我不想死,求求你们救救我!” 宸王见众人投鼠忌器,戎承瑾拖着朱岩越走越远,免不了担心:“先生,小女……” 司马南安慰道:“王爷放心,那小贼受了我两掌,伤及五脏六腑,纵然不死,也活不久了,没有能力伤害郡主!” 戎承瑾忍着挫骨的痛,走了二三里路,转到一僻静之处,见无人追来,再也支持不住,嗓子一甜,又吐出一口鲜血来,顿时全身虚脱无力,手中的剑,跌落在地上。戎承瑾紧贴着墙壁,不住地喘息。 “你怎么了?”朱岩见戎承瑾呕血,忙上前查看。 “走开,别管我!”戎承瑾像一头受了伤的狼,警惕地瞪视着朱岩,怒喝道。 朱岩闻言一怔,不由得停下了脚步,默默地注视着戎承瑾,见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呼吸愈加急促,忍不住说道:“你中了我师父两掌,只怕伤势很严重,我带你看太医好不好?”朱岩说着,又向戎承瑾走近。 “站住!我不要你帮,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你!”戎承瑾顿了顿,问:“你刚才为什么要假装失手与我,你有什么企图?” 朱岩虽然泼辣,但害羞毕竟是女儿家的天性,与生俱来。羞红了脸,啐了一口,道:“呸!什么……企图不企图的,难道帮助你还需要为什么吗?” 戎承瑾质问道:“平白无故的,你为什么要帮助我?更何况你我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谁和你有仇了,我欠你什么了?” 戎承瑾闻言一愣,怔了怔方道:“你爹爹害死我爹爹,此仇不共戴天,我戎承瑾但凡有三寸之气,就一定会报的此仇!” 朱岩笑靥如花道:“我父王是我父王,我是我,他可不能代表我。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报仇应该去找我父王,怎么算在我头上呀?这不公平!” 戎承瑾被她一席话雷的外焦里脆,哼唧半晌,不甘地说:“哼,你……你这是狡辩。” 朱岩笑了。脸上显得很是得意,一往情深的看着他。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戎承瑾不解地问。 “我……我喜欢你,不想看到你被师父打死,所以……所以……”朱岩蚊子样的哼哼道。 她虽然秉性活泼开朗,但毕竟是年将及笄的少女,第一次当面对心上人说这些话时,难免会有些羞涩,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一个少女的天份。 戎承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地看了朱岩半晌,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我说我喜欢上你了,自从上次在武当山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紧紧地抱着我,还还说要和我一起死,我心里觉得这很好玩,我很开心!” “这不可能!你走吧!”戎承瑾。 “为什么?我喜欢你,你为什么不喜欢我?我长的这么漂亮,喜欢我的人多的数不清,我哪里不好,哪里配不上你了?你说?” “你走吧,你我之间是不可能的,我今生今世都不会再喜欢谁的!” “为什么?” “我已有妻室……” “我杀了她!”朱岩愤怒地说。 “她,”戎承瑾空洞的望着前方,怅然道:“她已经死了!” 朱岩又笑了,笑的十分好看,对戎承瑾的态度又亲切了几分:“那不是很好吗!省的……” “他是被你父王的鹰犬害死的!”戎承瑾近乎咆哮向朱岩吼道:“我爹、我娘、我指腹为婚的妻子,都是被你父王朱宸濠害死的!” 朱岩神色自若地点点头,说:“所以你找我父王报仇,我知道的;有很多人找我父王报仇,我也知道的。这是他的事跟我没有一点儿关系!是不是?” 戎承瑾确认自己是遇见了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也没有和她继续说下去的耐心,催促道:“你快走吧!” “不!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只要能够呆在你身边,我心里就很开心!”朱岩固执的说道。 “你快走!你再不走,我就杀了你!”戎承瑾说着持剑呵斥道。 朱岩凝视着戎承瑾片刻,忽然笑了起来,道:“你不会杀我的,要杀一个人应该是偷偷地杀了他,而不是告诉他自己要杀他,哪有你这样子杀人的?呵呵……你为什么一直赶我走,你是不是怕伤害我,你是不是也喜欢上我啦?” 戎承瑾冷冷地道:“我不和你一般见识,我当然也不会喜欢你的。你一个大姑娘家,口口声声的喜欢长喜欢短,没有一丁点矜持,可见跟你父亲朱宸濠一样,就是一个没有教养之人,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种不要脸的女子。我不想杀你,是因为你救过我一次,我戎承瑾不欠别人,一命抵一命,待下次再见到你的时候别怪我下手无情!你快走,滚!” 朱岩虽然直爽豪放,羞耻心自是有的。她从未曾想过自己的一片真心、痴心,交付于戎承瑾,他会这般不屑,弃之如敝履。满腹的委屈顿时涌了上来,嘤嘤的哭了起来:“原来我在你心里面竟是这个样子。好,我走!你记着,我恨你一辈子的!” 朱岩说着伸手抹了抹眼泪,哽咽道:“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你听着,如果哪一天我知道你喜欢上别人,我一定会杀了她;你喜欢一个,我就杀一个,你喜欢两个我就杀一双,一直杀到我是最后喜欢你的哪一个!” 戎承瑾闻言大怒:“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我为什么不敢?”朱岩说着便往回走,道:“我现在就去叫他们过来!” 第一百章:着心救治 戎承瑾心下大骇,暴起道:“我杀了你!”说着便纵身向朱岩扑去。 不料还未跨出两步,牵动伤势,登时心如刀绞,忍不住又吐出一口鲜血来,一个禋踵,跌倒在地,摔个七荤八素。 朱岩听得身后声音有异,忙回头看时,只见戎承瑾挣扎着爬不起来。心下不禁啼笑皆非,忙折戎承瑾身前,伸手搀扶,讥笑道:“你看你,连捏死一只蚂蚁的力气都没有了,还这么凶巴巴的!哎呀!我忘了你的伤势很重,我必须马上带你看太医……” “走开,不用你帮,你还是赶快叫人来杀我去!” 戎承瑾咬牙强忍着胸口的剧痛爬了起来,正眼也不看朱岩一眼,挪着蹒跚的步子,喝醉了酒似的,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还未走出几步,胸口气血乱窜,喉咙发腥,喷出一口鲜血来,霎时间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朱岩见戎承瑾吐血昏倒,吓了一跳,忙并步走上前察看,叫道:“喂,你醒醒,我是吓唬你的,我错了,你别闹了好不好,不要吓唬我!快醒醒!” 朱岩摇了数下不见戎承瑾回应,忙伸手去探他鼻息,见他气若游丝,甚是微弱,心里惊怕,只得把戎承瑾拉起,将他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看了看地形,半搂半抱的向吴叔和的府邸走去。 宸王府中,灯火一派通明,四下里站满了侍卫,卫队不停地四处游走巡视,不敢再有丝毫松懈。 宸王再也无心吃酒赏乐,恰似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地在大厅上走来走去,王妃娄氏担心害怕,坐在旁边不停的擦拭眼泪。 “报——禀告王爷,属下等人在南街的月儿巷发现了一滩血迹,未见郡主的踪迹。” 娄妃惊的站起了身子,紧紧地攥着手中的锦帕,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在地上,叫一声:“啊!我苦命的莲儿!” 宸王早已听的十分不耐烦,一旁又有娄氏不住地哭泣,吵得宸王心乱如麻,心下怒火迸发,咤道:“追寻了半天连个消息也没有,本王养你们这群饭桶有何用?来人——将他拉出去砍了!”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众幕僚见宸王 震怒,皆缄口不语,唯恐惹祸上身。 宸王左奔右走,只觉得心里越来越烦恼。停下脚步,斜睨着司马南半晌,见他始终一言不发,不免迁怒于人,冷冷地说道:“司马先生,本王有一事不明,倒向先生讨教!” 司马南躬身道:“王爷请讲!” “适才岩儿落入敌手,本王不知先生为何却喝令大伙停止追捕这姓金的贼子。” 司马南回道:“启禀王爷,学生不令众人追捕实乃是为了保全郡主的清白。” 宸王冷笑道:“此话怎讲?” 司马南分解道:“王爷可记得在武当山时,贼子戎承瑾当时并未受伤,郡主与之比拼尚能占领先机。现在又怎会在他身受重伤之际只一招便失手被擒,学生放他们走实乃是为了顾全郡主的名声。如若学生所料不错,郡主可能是喜欢上他,故意假装失手于他。” 娄妃听了恍然大悟,忙道:“对,王先生所料不错,岩儿自从武当山回来便有些异样,臣妾问她时便如先生所说一样,莲儿确是喜欢上他了。” 宸王消却疑云,恨骂道:“这个死丫头!” 朱宸濠回嗔作喜,询问道:“那岩儿此时身在何处,是否会有危险?” 司马南回道:“王爷但请放心,此子受我两掌,伤及五脏六腑,此刻纵然不死,也只剩下不到半条性命,绝无伤害郡主的力气。” 宸王两人听如此说,方才放下心来。 朱岩架着戎承瑾的胳膊走了半日,直累的满头大汗淋漓、娇chuan嘘嘘,好不容易的终于来到吴太医的府宅,朱岩放下戎承瑾,举手拍门道:“快开门!快开门!——” “谁呀?三更半夜的嚎什么嚎?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睡了,我家老爷不出诊。” 朱岩大怒,把门擂的山响,叫道:“开门!快开门!——” “谁呀?叫什么丧!来了,来了——”说着,“吱呀”一声把门打开,刚探出头,“啪”的一声脆响,便挨了个耳刮子。直打的那门子口中出血,眼冒金星,捂着半边脸叫道:“好你个野丫头,敢打老子……” “啪!” “你,你,你是谁,为什么打我?” “马上叫吴叔和来见本郡主,有人身受重伤,让他快来抢救!慢一点试试,他若是死了,本郡主叫你们通通陪葬!” 那门子闻言,唬的魂飞天外,忙折身便往里跑。少顷便见那仆人领着吴叔和和几个仆人走了过来。吴叔和借着灯火一看,果然是宸王府上的煞星魔头,登时慌了神,一阵小跑跑到朱岩面前,“扑通”一下跪倒,叩头有声,颤声道:“下官吴叔和不知郡主深夜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望请恕罪!望请恕罪!” “行了,行了!废话少说,只要你能将他医好本郡主重重有赏……” “多谢郡主!” “倘若要是医不好,你的给他陪葬!” “啊!—” “啊什么啊?还不赶快帮他医治!” “是,是是,下官一定竭尽全力医治好这位公子,请郡主放心!” “嗯,那你还等什么,还不赶快!” “是是,下官该死,下官该死……来人,都别愣着,快将公子抬进去,快点!轻点,轻点,蠢才,别颠着公子!” 一间装饰华丽的卧室里吴叔和凝神为戎承瑾诊脉,左手换右手,半日不语一声,朱岩等得不耐烦,忍不住催问:“你诊了半天,怎么还没个动静,到底怎么样,你快说啊!” 吴叔和放下戎承瑾的手,道:“公子的脉象,左寸沉数,左关沉浮,右寸细微而无力;其左寸沉浮者,乃……” 话未说完便被朱岩迎面啐了一口,骂道:“我问你严不严重,你啰啰嗦嗦的做什么,本郡主没心思听你在这里背药书!他的伤势到底怎么样,你只管直说吧,用不着同我卖关子!” 吴叔和赶忙躬身赔笑道:“是,是,下官该死!依下官之见,这位公子的伤势像是被人以重掌力打伤,断了几根肋骨,伤及五脏六腑,非一般之轻症,幸而公子身体强健,方能支持到现在。不过但请郡主放心,只要公子尚有一口气在,下官一定竭尽所能将公子救活!” 朱岩听完,长吁了一口气,喜道:“好,本郡主知道你的医术好,你一定要将他救活,本郡主重重有赏!” “谢郡主!” “倘若他若是死了,我诛你全家!知道吗?” “是是,下官明白,下官这就去办。等会儿下官要为公子宽衣检查医治,多有不便。郡主劳累了大半夜,脸色不太好,下官在那边早已为郡主收拾好了一间上房,请郡主保养玉体,暂先委屈舍下小休片刻,这里一切都有下官照料,请郡主放心!” 朱岩听了,也觉浑身酸痛,疲惫不堪,见如此,只得说道:“那好吧,这里就托付给你了,你要尽心帮我好生照顾着。还有,不许向外透露半个字,任何人问起,一概挡驾,事成之后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下官谨遵郡主吩咐,竭尽全力将公子医好!请郡主移驾上房早点休息!”吴叔和说着,忽然喊道:“小红,快来服侍郡主休息!” 门外答应一声,须臾走进来一个模样整齐的丫环,扶着朱岩去了。吴叔和忙吩咐关上房门,为戎承瑾宽衣解带,下针医治。 第一百零一章:插翅难逃 翌日天刚一亮,朱岩便早早地起身来到戎承瑾的房中,推开门看时,见戎承瑾胸口微微起伏,躺在床上合目安稳而睡,脸色红润了许多。 再看吴叔和,只见他爬在桌子上,张着嘴,鼾声大作,面前的茶盏倾倒,湿了一大片,水珠顺着胡子,如断了线的珠子般,一滴滴“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模样十分滑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吴叔和睡意正酣,猛然听见笑声,不禁惊醒,睁眼看见朱岩已笑弯了腰,正捂着肚子“哎呦”喘息,一时间不知所措,慌忙跪下来,叩头道:“下官不知郡主前来,望乞恕罪!” “哈哈哈,吴太医,你真有趣!哎呦,起,起来吧……” “谢郡主!”吴叔和口中说着,又叩了个头,方才直身站起,嗫嚅地站在一边,内心十分惶恐不安。 朱岩定性了半晌,才慢慢地止住了笑声,觑见他一脸惶恐的样子,不由得又“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半日方道:“吴太医,金公子的伤势现在怎么样了?” “回郡主的话”吴叔和道:“公子目前虽然伤势严重,但经过属于一夜的用药医治,已无性命大碍,只是身体十分虚弱,还需要调养一段时间才能痊愈!” “嗯”朱岩道:“没事了,你辛苦了一夜,下去休息吧!” “谢郡主!下官告退!”吴叔和说着躬身退出门外。 忽听朱岩道:“哦,对了!吴太医,若是有人来问,谁也不要说!知道吗?若被别人知道了半点,你知道的,本郡主手段虽然很好,脾气却是不好的!” 吴叔和毛骨悚然着答应道:“是,请郡主放心,没有郡主的吩咐,下官绝对不会向外透露半个字?” “嗯,下去吧!” “是,下官告退!” 吴叔和回到卧室,刚欲睡下,忽听仆人拍门叫道:“老爷,不好了,外面来了一大群官兵,闯进来了!”吴叔和忙起身开门朝前院赶去。 只见众官兵正如狼似虎地四处乱闯乱翻,忙成一片。 吴叔和赶忙上前招呼道:“哎呀,诸位兄弟,快住手,快住手!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咱们都是一家子,怎么到我家翻起来了!” 凌十一上前说道:“吴太医,真是不好意思,昨夜郡主不小心失手被贼子戎承瑾挟持。王爷有令要兄弟挨家挨户搜索郡主的踪迹,多有打搅,兄弟改日定当亲自登门负荆请罪,向吴太医赔不是。” 吴叔和闻言顿时吓的脸色惨白,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凌……凌总管,那金……戎公子,年若几何?有甚不同?” 凌十一道:“不过是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乡野少年,长得人模狗样儿的。昨晚行刺王爷,被王先生两掌打成重伤!只怕活不了多久,只是王爷关心郡主的安危,派我等全城寻访,戎承瑾那小贼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凌十一见自己越说吴叔和额头的汗珠越多,不由得疑惑起来,试探地问:“吴太医,那贼子戎承瑾不会被你藏匿起来了吧?” 吴叔和听了,吓得魂不附体,一面哆哆嗦嗦的塞着银子,一面张口结舌道:“凌总管,下官一向对王爷忠心耿耿,毫无二志,天地可鉴。我家女眷多,俱是胆小,看在你我多年交好的份上,您再往别处看看,些须银两给兄弟们打酒喝!” 凌十一歉然说道:“这怎么好意思,兄弟我也知道吴太医一向奉公守法对王爷忠心不二,只是王爷有令,兄弟也不得不照办。这……” “报——,大人,小的们在后院西厢房下发现数处血迹,已派兵包围了哪里!” 凌十一闻言登时变了脸色,将吴叔和的双手一推,冷冷地盯着质问道:“吴太医,这血是哪里来的?那西厢房里住的是谁?” 吴叔和见问,不禁慌了手脚,嗫嚅着说道:“这……这是昨日胡御史的五姨娘小产时留下来的,这……这……” 凌十一见他言语吞吞吐吐,心里更加怀疑,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是吗?早就听闻胡御史的五房姨娘妖艳动人,兄弟今天有幸,倒要见识见识!”教:“前面带路!” 吴叔和心里惊急,忙跨前两步,伸手拦阻道:“唉……唉……凌总管,妇人小产,屋子里不干净,不能够见风,您还是别看了吧!倘若胡御史怪罪下来,下官也承担不起,传了出去也污了您的名声……” 凌十一冷笑道:“王爷有令‘但凡阻拦协助贼子戎承瑾者,格杀勿论!’吴太医,王爷的命令,胡大人不敢不遵。倘若胡大人日后见责,都在凌某身上。再行阻拦,可别怪兄弟不讲交情了!请你让开!” 说着伸手一拨,便把吴叔和推到一边,迈开脚步,径向西厢房走去。 稍时便来到了西厢房前,只见众官兵刀剑齐出,已层层包围。 凌十一扬声喊道:“贼子戎承瑾听着,本官命你马上出来投降,如若不然,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朱岩听见叫唤,忧心如焚,一时间彷徨无策,不知该如何应对,不停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自言自语道:“怎么办,怎么办……”回头望见戎承瑾躺在床上酣睡正香,阳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勾勒出那英俊的脸庞,心里顿时升起了一阵阵温暖,仿佛有了依靠,不再害怕。 一咬牙转身朝门口迎去,舒手将门打开,屹立在门口,岿然不动。 凌十一等人见朱岩突然出现的门口,安然无恙,皆感欢欣,放下悬在心头的巨石。 斜眼觑见戎承瑾正高卧在床,心头大喜,忙一个箭步冲上前,便往屋子里就钻,不料左脚尚未跨进门槛,只听“啪”的一声,脸上便吃了一个耳光。 登时将凌十一打蒙,“扑通”一下跪倒在地,道:“属下救驾来迟,请郡主恕罪!” 朱岩怒道:“呸!谁要你们来的,一群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本郡主好不容易用‘苦肉计’取得贼子戎承瑾的信任,他刚欲说出龙纹大玉刀的下落,被你们这么一捣乱,前功尽弃!滚!都给我滚!” 凌十一闻言大骇,心下忖道:“这下麻烦大了,怎么不小心招惹了这个女魔头!”忙磕头不绝,说:“属下该死,属下该死!王爷、王妃见郡主一夜未归,心下担忧,还请郡主体谅王爷、王妃的心情,早回王府,让王爷、王妃安心!” 朱岩道:“这戎承瑾受我师父两掌,伤及肺腑,此刻命悬我手。你回去禀告父王,就说:‘不要派人前来打搅,十日之后,莲儿保证将龙纹大玉刀找回来献与父王。” 凌十一不敢应承,忙道:“郡主是千金之体,不该轻易冒险。依下官之见,请郡主作速回府,以解王爷、王妃挂念之心。我等将贼子戎承瑾带回王府,押入大牢,替郡主审讯,料想不出三五日……” 朱岩冷笑道:“你的意思,你比本郡主厉害吗?” 凌十一听见话语不对,忙辩解道:“不不,不……是,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担心郡主的安全……” 朱岩冷冷地说道:“我很好,用不着你操心!本郡主劝你别招惹我不顺心,现在我命令你们,立刻给我滚!” “可是……” “什么可是,凌总管,难道你认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吗?本郡主再说最后一遍,带上你的人,马上滚!” “是是,属下遵命!” 凌十一说着,慌忙起身,带着众官兵霎时间走的干干净净。 朱岩见众人离去后,忙一把关上房门,并落了栓。反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返身向屋内走去,发现戎承瑾早已醒来,睁眼躺在床上,欢喜万分,道:“承瑾哥哥,你醒了,太好了!你饿了没有,想吃些什么,渴不渴……” 戎承瑾冷笑道:“何必假惺惺作态,实话告诉你,你想要从我这里找到龙纹大玉刀简直白费心机……” 第一百二章:以死相护 “嘘—”朱岩不待戎承瑾说完,忙伸手按在他的嘴唇,悄声道:“小声点,承瑾哥哥,我是骗他们的,嘻嘻,我聪不聪明?” “哼!是吗?为什么你们女人都喜欢骗人,骗人的本事一个比一个厉害?害的别人家破人亡,难道还不够吗?”戎承瑾停顿片刻,平复一会情绪,盯着朱岩说:“士可杀,不可辱。实话告诉你,我戎承瑾如今一无所有,想要从我这里找到龙纹大玉刀也是在缘木求鱼,我劝你不要白费心机了,趁早把我杀了!” 朱岩急道:“承瑾哥哥,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你怎么不相信我啊!” “哼!” “那好,”朱岩问:“到底要我怎么样你才能相信我?你说……” 戎承瑾尚未答言,忽听宸王道:“莲儿,快出来,别胡闹了!” 朱岩闻言吃了一惊,道:“遭了,父王来了,怎么办?” 戎承瑾听见宸王的声音,心中怒火复燃,咬牙切齿,说道:“朱宸濠老贼,我要杀了你,为父母报仇……”口中说着,挣扎着便欲爬起。 朱岩赶忙阻拦,将他按回床上,嗔道:“你还是老老实实躺着吧,你现在这个样子,连一只蚂蚁都未必捏死,还要杀谁?” “莲儿,你母后昨夜一宿未眠,担心你的安危,听父王的话,快出来!” 朱岩隔着窗子扬声道:“父王,我不许你伤害他,我喜欢他,我……我已经是他的人了!” 宸王闻言怒发如狂,喝斥道:“住口!你这个不要脸的丫头!来人——,给我冲进去即刻将姓金的小贼杀了!” “是!”众侍卫答应者,便欲向屋子里闯入。 侍卫还未行动,只听屋子里 传出清脆地“锵”的一声拔出佩剑声音,飘到朱宸濠耳中:“谁敢进来,休怪本郡主剑下无情!大不了一起死!” 众侍卫闻言,心下惊恐,踌躇不前,不肯擅入。李士实见状,忙低声对宸王道:“王爷,如今郡主已坠了情网,眼下情形,势如水火,不可强硬。” 宸王愤然道:“依先生之言,难道本王只能坐视她恣意妄为,令乱臣贼子玷污莲儿的清白名声?” 李士实道:“郡主名声,贵如千金,岂能让乱臣贼子玷污的。学生有一个‘绝后计’可解王爷心头烦恼!” “什么计策,说!” “王爷”李士实进前两步,附在宸王耳边如此这般地窃窃私语了一阵。 宸王听罢,舒展眉头,重拾欢喜,夸赞道:“好!先生真不愧是本王的左膀右臂,果然了得,就依先生之言!” 说罢,喝令道:“收兵,回府!” 众兵役得令,霎时去尽。 朱岩见宸王离去,方才放下心来,长舒了一口气,把剑还回剑鞘。折腾了半日,已是晌午。朱岩刚欲坐下,忽听一阵敲门声传来,登时又紧张起来,喝问:“是谁?” “是……是我,郡……郡主,耽误了这么久,金公子该……该吃药了。” 朱岩谨防有诈,问道:“吴太医,他们都藏到哪里去了?” 吴叔和结结巴巴地回答:“回……回郡主的话,王……王爷带着凌大人他们都……都走了……” 朱岩侧耳凝神倾听片刻,果然这里又恢复了宁静,只有吴叔和的声音,才放下心来,道:“进来吧!” “是”吴叔和答应着,双手端着托盘盛着一个药盏走了进来,浑身仍止不住瑟瑟地颤抖。 朱岩安抚道:“吴太医,不要怕,有本郡主在,担保你平安无事!” “谢……谢郡主!”吴叔和说着,躬身将药盏呈给朱岩,垂首而立。 朱岩接过药盏,纤手拈起汤匙舀了一勺药汁移到嘴唇前轻轻地吹了几下,柔声对戎承瑾说道:“来,承瑾哥哥,该吃药了!” 戎承瑾此时已明白朱岩待自己的确是一片真情实意,心里十分感激,再不生疑,便张口喝了下去。只喝了几口,渐觉这药入腹后性猛如虎,肠胃中像是有千百个刀扎针刺一般,忍不住“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霎时间额头冷汗泠泠而下,嘴唇青紫,脸色一片苍白。 朱岩脑中一片懵懂,忙放下药盏,帮戎承瑾抚胸,手忙脚乱,道:“承瑾哥哥,你怎么了?” 戎承瑾左手紧紧地捂着肚子,颤抖着伸手指着药盏呻吟着说道:“药……药……” 朱岩刹时明白过来,厉声质问道:“吴叔和,你给他喝的是什么?!” 吴叔和慌忙跪下,磕头如捣蒜,痛哭流涕道:“郡主饶命,郡主饶命,不关下官的事,是……是王爷让我这么做的,我全家老小都被凌总管抓走了,如果下官不遵照王爷的指示,他们都会被立刻砍头,我……我……” 朱岩听了,忍不住泪如泉涌,心下气急,怒道:“你——,我杀了你!”转身抓起佩剑,拔剑欲杀。 戎承瑾一把抓住,道:“算……算了,他……也是迫不……得已而为,生死有命,饶……饶了他吧,咳咳……,你现在……应该知道,你父王是如何残害我爹,残害我了吧!咳咳……” 戎承瑾一行说着,一行气喘吁吁,咳血不止。 朱岩扔下佩剑,哭道:“承瑾哥哥,你不能死,我一定要救活你!我一定要救活你!吴叔和,本郡主命你马上给他解毒!你听见没有,本郡主命你马上救他!” 只听宸王在外高声说道:“莲儿,快回来吧,我给他喝的是‘七步追魂散’一时三刻后他便会肝肠寸断而死,纵是神仙下凡,也束手无策!你看他现在脸色是不是逐渐变得漆黑,再过一会儿他就是一具死尸,你快回来吧,别迷恋他了。你喜欢俊男才子,父王一声令下,王孙贵胄青年俊才,求婚者多不胜数,何必留恋这一个穷小子!” 朱岩听了,字字如锥刺在心,伤心欲绝,哭道:“我不!我不管世上有多少美男子,在我的心里只喜欢他一个人,父王你若是害死了他,我也绝不独活。父王存心杀他,便是有意绝我!请父王恕女儿不孝,我今日随他去了,省得我一个在世上伤心!”说罢,伸手端起案几上的药盏,咕咕的往嘴里灌。 吴叔和大惊,忙欲拦阻,叫道:“郡主,使不得呀!使不得呀!” “遭了!”司马南闻声,大惊失色,身形一闪,破门而入。 “让开!”朱岩一饮而尽,一把将吴叔和推倒在地,“啪”地一声将药盏掷在地上,摔成碎片。 “王爷,不好了,郡主服毒了!”颤声带着哭腔道。 宸王始料未及,忙一脚将挡路的半扇门踹开,跟着闯了进来。 只见朱岩一把甩开司马南的手掌,和身伏在戎承瑾的胸前,流泪道:“承瑾哥哥,当初我要陪你一起走,你不肯,现在你该不会丢下我了吧?” 宸王老泪纵横,浑身颤抖,跄跄踉踉向床前走近,颤声道:“岩儿,你……你傻啊!” “都别过来!父王,我们俩就要死了,这下你该放心满意了吧?我不许你再伤害他!” “岩儿……,”朱宸濠眦目欲裂,眼睛里闪烁着滔天的怒火:“吴叔和,本王命你马上救活郡主,她若是死了,我诛你全家!” 朱岩喝道:“吴太医,你胆敢靠近我一步,我立刻将你杀了!不怕死你就过来!” 吴叔和左右为难,满脸无奈道:“王爷,七步追魂散乃四十九味毒虫毒草配制而成,剧毒无比,世间只有位列九大仙草之首的还魂草,下官无处可寻……” 宸王不待说完,高叫道:“快来人,速到珍宝阁将霍山石斛都拿来!快!快去!” 第一百零三章:自取其辱 闵廿四答应一声,忙飞身上马而去。 过不多时,只见闵廿四已策马归来,怀中挟着一个戎漆描秀的檀木锦盒,翻身下马,跨步走宸王身前,道:“王爷,霍山石斛已取来,请您过目!” 宸王见朱岩脸色越来越黑,不停的有一口没一口的咯血,早已五内俱焚,抬手就给了闵廿四一个耳光,一把抓过锦盒,推到吴叔和怀中,几不成声道:“快,快救郡主!” 吴叔打开锦盒,便有一股柔和的药香味飘溢出来,顷刻间充盈室宇。 只见锦盒中有数十株三寸来长,色泽戎黄,形似龙头凤尾的植物。吴叔和赶忙取出两株递到朱岩嘴边,道:“来,郡主,快含在口中!” 朱岩喘息着抬起头,一字一顿道:“先……先……先救……孝祥……哥……哥……” 吴叔和闻言,不免犯难,回头望了望宸王,不敢擅自做主。宸王听了,心里又急又气,低叱道:“死丫头鬼迷心窍,霍山石斛价值千戎,他贱命一条,不配用我这霍山石斛!” 朱岩道:“他……他……,不……吃……,我……也……也……不吃……” 宸王听了,顿时火冒三丈,却也无计可施。司马南见情况紧迫,无奈的说道:“吴太医,就依郡主之言吧。” 吴叔和躬身答应,忙伸手捏开戎承瑾脸颊将一株霍山石斛塞入戎承瑾口中。继而将另一株送到朱岩面前,央求道:“来,郡主,快含在口中嚼碎咽下。” 朱岩见状方才肯张嘴将霍山石斛含在口中。 吴叔和起身又取出几株霍山石斛唤仆人,吩咐道:“快将霍山石斛拿去配三钱千戎子,三钱茜草,七钱穿心莲,八两水一起煎熬。” 仆人接在手中,转身便去。 宸王见锦盒内十株霍山石斛只剩一半,心疼不已,只看着朱岩和戎承瑾,又气又恨,不停的跺脚。 一炷香过后,仆人便已将药煎好送来。吴叔和端着瑶盏走到朱岩身前,说:“郡主,来,快将解药喝下!”朱岩缓身坐起,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先救孝祥哥哥……” 吴叔和侧眼看见戎承瑾虽然将霍山石斛含在口中,人已昏厥不醒,并未将霍山石斛嚼碎吞服。面色黑紫,气息奄奄,胸前已被呕血染红一大片,已临死不远,摇头劝道:“郡主,戎公子牙关紧闭,已无法下药,救不活了,您还是保重自己的身子要紧……” “本……本,郡主……说……说的……话……,你……听不……清……清楚……吗?他……若是……死……了……,我……也……不活……了……,你……先……救……救……他……” “这……”吴叔和听了踌躇难决,移目向戎陵王望去,以求宸王示下。 宸王见朱岩执意不肯吃药,心里不禁窝了一团怒火,叱咤道:“莲儿,你还是乖乖地吃药吧,姓戎的小贼是救不活的了,为父劝你还是死了这份心,保住自己的性命要紧。” 朱岩顺眼望去,见吴叔和满面惶恐,已明原委,提了口气,说道:“吴太医,把药给我!” 吴叔和听了,忙躬身伸手将药盏递了过去。 朱岩接在手中,喝了一口,噙在嘴中。将汤药放在茶几上,扭过脸来,俯下身子,舒指按住戎承瑾的颊车二穴,将戎承瑾唇齿分开,轻启朱唇,将嘴里的解药涓涓都吐到戎承瑾口中。 宸王见状大怒,暴喝一声,斥道:“你这个不知廉耻的野丫头!竟敢给本王丢人现眼,我打死你!”说着,跨步上前,伸手便欲揪打。 吴叔和慌忙拦阻道:“王爷息怒!郡主此刻体内毒素淤积待发,刺激不得!倘若急火攻心,令血行加速,只怕顷刻间酿成大祸!”说话间朱岩早又口对口地喂了戎承瑾数次。 宸王越看越恼,一时间却又无可奈何。吴叔和见宸王在这里暴跳如雷,不仅于事无补更是有损无益,复又对宸王奏道:“王爷,有霍山石斛在,下官担保郡主无恙,王爷劳累半日,保重龙体!” 宸王见朱岩大厅广众之下,丝毫不顾忌王室体面形象,早已气得怒火中烧,又无计可施,暴喝一声,领着众人拂袖而去。 吴叔和顿感身上压力骤减,躬身道:“恭送王爷!” 戎承瑾喝完一碗汤药后,渐渐地有了呼吸,忽然翻身“呕”地一声,吐出数口黑紫色的淤血来。 朱岩见状大骇,忙为戎承瑾拍打着背部,急道:“吴……太医……,快……” 吴叔和忙踏步上前,抓住戎承瑾的手腕,伸指按在戎承瑾的内关穴上,略一把试,见戎承瑾的脉象已逐渐充盈有力,道:“霍山石斛不愧为救命仙草!戎公子已死里逃生,您也快把剩下的解药喝了,解除体内毒素吧!” 朱岩依言方才喝了几口解药,降息一会儿,吩咐道:“吴太医,你出去吧,我要运功把体内的毒素逼出来。传我的话,没有我的命令擅自闯入者,杀无赦!” “是”吴叔和答应着,躬身退出门外。 转眼间已过去数十日,期间朱岩呆在戎承瑾身旁寸步不离,因为有了前车之鉴,朱岩每饭必尝。 戎承瑾在霍山石斛的滋养下,不仅祛除了体内的毒素,身体的伤势也好的十分快速。 期间宸王暗中派人打探多次,听闻两人出则成双,入则成对,渐至亲密无间。只气的暴跳如雷,咬牙切齿,愤恨不已,冷笑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心里一狠,教:“来人!——” 闵廿四等人闻声应道:“属下在!” 宸王解下佩剑,道:“你携此剑去令郡主回来,如若她再不肯听从,权当本王没有这个女儿,你先宰那姓戎的小贼,在杀了这个伤风败德的贱丫头!省得她给本王丢人现眼,惹人耻笑!” “遵命!”闵廿四等人说罢,起身接过佩剑,转身便走。 “且慢!”李士实赶忙喝阻道:“王爷息怒!学生还有一计,叫‘调虎离山’。郡主自来性格倔强,若如闵大人携剑相逼,料想郡主必然不从。儿女是爹娘心头之肉,王爷视郡主如掌上明珠,倘若此刻因愤恨而杀之,将来后悔莫及,王妃也势必不肯善罢甘休。 郡主天真烂漫,心无瑕疵。喜欢姓戎的小贼,也不过是因为少女怀春,一时好奇,并无深意,等新鲜劲一过,感情自然淡了下来,不了了之。郡主最关心者,王妃是也!不如王爷就只派王妃身前一人前去告知‘王妃为了郡主之事,担惊受怕因而犯病,卧榻在床口口声声想见郡主,望郡主尽早回府,已安王妃之心。’郡主听闻王妃抱恙,必然心急如焚寝食难安。 据学生了解,那姓戎的小贼性格也十分怪异倔强、宁折不弯。即使他看出其中的奥秘,也绝不肯来依靠一个女子而苟全性命。只要两人一分开,我们便可将姓戎的小贼擒获就地正法,碎死万段,已解王爷心头忧虑!到那时,郡主纵然寻死腻活也无滋味,只要王爷王妃稍加劝慰,假以时日,戎承瑾此人便会从郡主心中渐渐淡忘消失,不疗自愈。” 宸王心中不胜其烦,冷笑道:“李先生你是左一个计,又一个计,你的锦囊妙计每次都是说的绘声绘色,十分巧妙,可一到用时却截然不同,不合时宜。本王细细回想起来,这个姓戎的小贼都是因为你招来的,如果不是因为你怂恿着要本王亲临武当山,本王不会弄的灰头土脸的下山,郡主也不会因此喜欢上这个姓戎的小贼;如果不是你的什么‘绝后计’本王的救命仙草霍山石斛不会平白无故地拿出去喂那姓戎的小贼;本王问你,倘若此次再因你的锦囊妙计而节外生枝,你该为这件事如何负责?”宸王说着,越想越恼,最后直恨的咬牙切齿,眦目欲裂。 李士实闻言躬身回道:“王爷息怒,以前却是学生之过,如若此次不能将功赎罪,学生愿数罪并罚,一同领过!” 宸王道:“先生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本王权且再相信先生一次。还望先生多加尽心,不要让本王空怀希望!事不宜迟,先生请快去吧,本王这这里为先生先备好了庆功宴,等着先生凯旋归来。” “是,学生定不负王爷厚爱!”李士实转过身来,吩咐道:“闵大人,麻烦你去王妃那里请巧云姑娘随咱们走一趟,不要吓着她,说服郡主的大任全靠她了!” 闵廿四听了只得忙答应道:“是,下官遵命!”言讫,回身踏步向王妃寝宫行去。 第一百零四章:爱恨情仇 稍时闵廿四便将巧云带到跟前,李士实做了个揖,笑道:“巧云姑娘,劳你前来实在是不好意思,咱们奉王爷之命,劝说郡主回府。只是怕郡主性格倔强,不肯听从我们,所以还得劳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巧云微笑道:“先生过谦了,先生有什么需要奴婢的地方,尽管吩咐便是。您是王爷的肱骨,左膀右臂,郡主如果连您的话都不肯听从,奴婢人贱身轻,就更听不进去了!” 李士实笑道:“巧云姑娘善解人意,王府上下,谁人不知。实不相瞒,这次咱们谁的话郡主都不肯听。巧云姑娘想必已经知道,咱们郡主目前已经堕入情网,王爷和王妃日夜都为此事悬心,咱们做下人都理应为王爷和王妃排忧解难。为今之计,只好请巧云姑娘去诈说‘王妃为郡主之事,跟王爷吵了起来,气坏了身子,这两日滴水不进。’郡主素有孝心,听见如此,肯定放心不下,巧云姑娘乘机劝郡主回王府,只要郡主一离开,此事便可成功!” 巧云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奴婢就试一试吧,劝得郡主回来,王妃心情也会好些!” “如此,全赖巧云姑娘了!”李士实一揖到底。起身朗声叫道:“闵廿四、陆阳、潘文杰、冯兴达”。 四人闻言出列应声道:“属下在”。 “待会你们四人暗中护送郡主一路回到王府,不可露面,令郡主起疑。倘若郡主去而复返,唯你们是问!”。 闵廿四等人听了,满心气愤,却只得答应道:“遵命!” “凌十一、辛家安、代东君、赵世龙、梅冠群、王农三、周乐年”。 “属下在!” 李士实道:“你们八人分站八个方向,在高处把守监视吴府的一举一动,但凡发现戎承瑾从你们那里逃跑,便即示警,以烟火为号。倘若姓金的小贼从你们把守的方向跑了,你们也就不用活了!” “遵命!” “剩下的,随我埋伏起来,等郡主车马一走,立即抓人!诸位弟兄,待会进入吴太医府邸后,我们都藏不能发出一丁点声音,更不能让郡主察觉到,等郡主上了马车,我们便四面将吴府包围起来,格杀勿论,不许放过一个活口。都大家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等等”司马南忽然起身向李士实拱拱手,道:“郡主乃是学生的衣钵弟子,李大人如不嫌弃,学生也想一道前去看看。” 李士实忙回礼道:“先生愿一同前往,如虎添翼,再好不过!好,我们出发罢!” 戎承瑾朱岩两人正在屋子里面说着话儿,忽听一阵拍门声传来。 朱岩扬声问道:“是谁?” “回郡主,奴婢是巧云!” 朱岩奇道:“巧云姐姐,你来这了做什么?我母后安好?” 巧云说道:“奴婢正是为了王妃之事而来,郡主,王妃……王妃她……” “我母后怎么了?快说!”朱岩听见巧云说的吞吞吐吐,心里不免紧张。“王妃因为担心你,跟王爷吵了一场,这两日躺在床上,夜不能寐、茶饭不思,口中声声喊着你的名字,直说心口疼!” 朱岩听了“啊”的一声,拔步奔到门前,打开门,一把抓住巧云的双手,急切地问道:“怎么会这样,要不要急,太医怎么说?” 巧云见问流泪说道:“太医所是忧思所致加之气火攻心十分厉害,王妃的身子素来柔弱,这病来得突然,只怕……只怕……”。 朱岩急道:“只怕什么,说呀!” 巧云哭道:“奴婢不敢说!” 朱岩放脱巧云的双手,忧心如焚,恰似热锅上的蚂蚁,不停的走来走去,自言自语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郡主,”巧云抬头说:“俗话说:‘心病还得心药医’,奴婢前来就是想请郡主回去,王妃看到郡主回来,说不定这病就会渐渐的好了!” 朱岩停顿片刻,摇头道:“可是……可是……,我不能走,我一走父王他们肯定就会来伤害承瑾哥哥,我不能走!” 巧云见朱岩犹豫不决,流泪道:“可是,郡主,王妃可是您的母后啊!难道您忍心看到王妃因为您受病痛的折磨吗?” 朱岩见问,满心痛苦地说道:“是啊,可是……我该怎么办呢?巧云姐姐,你回去告诉母后,我很好,叫她不要为我担心,我写一封信,你帮我带回去交个母后,好吗?” 巧云摇了摇头,道:“郡主,你好狠心!王妃是你的母亲,没想到你为了一个男人,居然连你亲生母亲有病也不肯回去看她一下。王妃好可怜,既然这样,你就在这里陪你这位承瑾哥哥吧!”巧云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的往外就走。 “你站住!”朱岩忙叫住巧云,转过脸来,对戎承瑾说道:“承瑾哥哥,我放心不下你。不如你跟我一起回王府吧,我们一起求母后,让她答应把我嫁给你。母后最疼爱我了,只要我求她,她什么都会答应的。承瑾哥哥,只要我嫁给你了,父王纵然心里十分不愿意,也无可奈何,不能再伤害你了!” 戎承瑾见她美目流盼、俏颜含春,脸上充满着期望,内心不禁一动,但是想到父母的惨死,自己家破人亡,一旦答应,日后还得和杀父仇人一起生活,管他叫岳父,如何肯答应,冷笑道:“我戎承瑾纵然不堪,也不会认贼作父,你还是死了这条心罢!” 朱岩道:“承瑾哥哥,我喜欢你,” 说着,目光迎着朱岩视去,心下禁不住一软,叹了口气道:“郡主,你还是快回去吧,休要你母亲挂念!咱们缘分已尽,我也该走了!” 朱岩听了,吓了一跳,满怀芳心,登时化作一池寒水,忍不住滚下眼泪,凄然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不行?我哪里配不上你了?你为什么不喜欢我?说!你说!” 戎承瑾内心酸苦,说道:“不,你很好,很优秀。只是我不能喜欢你,这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咱们俩生错了家庭,有缘无分,朱岩妹妹,你快回去吧!” “我知道了,”朱岩伤心欲绝地道:“你心里念念不忘的还是想找我父王报仇是不是,我为你做了这么多,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一点点感动,一丝丝动摇吗?” 戎承瑾听了,突感厌恶不已,冷冷地道:“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不管你为我付出多少,都不能动摇我为父母报仇的决心,你不要浪费心血了,你走吧!”说完,扭身转头不再看她。 巧云在旁见了,实在看不下去,便也出言劝说道:“郡主,像这种无情无义的男人你还理他做什么,还是赶快回王府,离他越远越好!” 朱岩此刻内心充满了失望、恼恨,爱恨纠葛,柔肠寸断,听见巧云出言讥讽,双手捂着耳朵,尖叫道:“不要说了,不要说了,不要说了……”突然发疯似的,冲到门前“碰”地一声将门关上。 巧云吓了一跳,忙拍门喊道:“郡主,郡主……” 朱岩充耳不闻,返身走到戎承瑾身前,双眼紧紧地盯着戎承瑾道:“承瑾哥哥,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有没有一点点,一点点喜欢过我?” 戎承瑾看着眼前朱岩如梨花带雨的俏脸、一汪秋水的双瞳满含着凄楚和期待,内心挣扎,答道:“没……没有!” “看着我,你为什么不看着我的眼睛?”朱岩扳过戎承瑾的脸,质问道:“你说谎,你明明喜欢我的是不是?你说,你说呀!” 戎承瑾缓缓说道道:“你知道的,在我拜入武当派之前,我曾经有一个心爱的人,她为了救我,死在了你爹的爪牙唐朝辉的手中。从那以后,我的心就彻底死了!” 第一百零五章:情非得已 “掌门人就问过我,报完仇后,还打算做什么?想不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戎承瑾酝酿了很久,缓缓地道:“当时,我想了很久,没有回答,因为我觉得,我要杀的是你父王,能否成功机会已属十分渺茫,就算成功了,朝野上下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我这一生可能就只能生活在仇恨之中了,不配拥有爱情,我的爱只会给我身边的人带来伤害,我不想连累任何人,所以,我也不敢爱! “朱岩郡主,你清醒一些吧,这一切冥冥之中,都是上天早已注定的,我们俩不可能在一起的,我不能给你幸福,你把我忘了罢!回到你父母身边,乖乖的听话,找一个适合你的男人,过你应该过的生活!如果有来生的话,我戎承瑾当牛做马,报答你的救命之情。祝你此生,幸福美满!” “不,我不要你为我当牛做马,我也不要来生!来生太遥远,谁也无法注定!承瑾哥哥,我只喜欢你一个,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我要今生今世就和你在一起,如果还有来生,我再向上天乞求还和你再一起!承瑾哥哥,我知道我一走了,我父王他肯定会派人杀你,我知道外面也有很多人想杀你!承瑾哥哥,我不要你死,我帮你练成天下第一的武功。” 朱岩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锦帛,里面包裹着一柄三寸来长的铜质钥匙,雕琢的十分精美。 朱岩将布帛摊在戎承瑾的面前,上面是一副地图:“这是修罗寺密道地图和钥匙。我听师父说,昆仑山中有个‘修罗寺’的地方,那里的武功鬼神莫测,只要能练成一项就天下无敌。我从师父那里偷来的,师父原本打算动身去‘修罗寺’寻找武功秘诀,因为我父王离不开他,所以一直没去。 “现在我把它给你,希望你能早日练成武功,回来接我,我会一直等着你!只求你到时候不要杀我父王,我父王一直想当皇帝,你只要把他的左膀右臂李士实、刘养正两个杀了,没人为他出谋划策,帮助他离间收买百官、推翻朝廷,父王就无法做成皇帝了,父王梦寐以求的就是做皇帝,你打破了他做皇帝的梦想,就跟杀了父王一样,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答应我,好吗?” 戎承瑾听了,心潮澎湃,如果答应朱岩不杀宁王,则愧对天地,愧对父母、愧对严忠和阿兴,沦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如果不答应她,自己说不定便要与这莫大的机缘失之交臂。技不如人,连宁王身边都靠近不了,又何谈报仇雪恨。 思量再三点头说道:“好,我答应你!只是我就是拿到这张地图,也无法活着离开这里。” 朱岩听了,吃了一惊,忙道:“承瑾哥哥,你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毒还没有解清吗?” 戎承瑾摇摇头说道:“都不是,你刚才不是说你一走,你父王就会派人来杀我吗?我问你,如果你是你父王,此刻你会想到什么,你会怎么做?” 朱岩略一思考,便已明了,惊讶道:“只要我一离开,他们会立刻来杀你……” “是的,已经来了!”戎承瑾冷笑道:“他们已经布置好天罗地网,只要你前脚一走,他们马上就会进来杀人!” 朱岩听了,心里面更加害怕,急道:“那该怎么办?那该怎么办?承瑾哥哥,我不走了,我要在这里陪着你,不让他们来杀你!” “不,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这样一直耗下去没用的!你父王如今已忍不住设计框你出去,然后杀我,肯定会想到你不如果不走该如何采取措施,留在这里等死,只怕早晚会出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赌一把或许还会闯出一条生路!” 朱岩道:“承瑾哥哥,你有什么办法?” 戎承瑾冷笑道:“他们既然用‘釜底抽薪’之计把你调走,我不如将计就计,给他来个鱼目混珠‘金蝉脱壳’,只是还要辛苦你一下!” 朱岩满心欢喜道:“没关系,只要你能够平安,让我做什么都行,承瑾哥哥,你说吧!” 戎承瑾道:“你附耳过来!” 朱岩赶忙偎了过去,轻轻地把下巴靠在戎承瑾肩膀上,一头秀发忍不住轻轻地在戎承瑾脸颊摩挲,腮若桃花,娇美异常。 戎承瑾被她撩的不禁心神荡漾,微微一笑,轻轻地抱着朱岩,在她耳边呢喃细语了一番,问:“你怕吗?” “不怕!”朱岩说道,声音很轻,但却很坚定:“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承瑾哥哥,你要记得,学成武功之后,一定要回来找我,我在这里等着你!” “嗯,我知道。你放心吧,朱岩……妹妹……”。 “嗯,承瑾哥哥,我……我喜欢你!心里面很喜欢,很喜欢!” “我知道,我……我也喜欢你!”戎承瑾说道。 朱岩听了,霎时间心里暖洋洋的一片,脸上娇羞无限,抱着戎承瑾的双手又多了几分力气,柔声说道:“有你这句话,再苦再累也值得啦!” 两人正沉浸在甜蜜里,忽听门外一阵拍门声又响起,只听巧云叫道:“郡主,你快开开门啊!郡主——” 朱岩叹了口气道:“真希望没有人吵到我们,能够永远依偎在一起!” “以后会的”,戎承瑾提醒道:“朱岩,我们不能再耽误了,时间太长了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朱岩点点头,起身红着脸对戎承瑾说道:“你转过头去。” 戎承瑾莞尔一笑,扭头背过身子,朱岩放下床帘,朱岩解落衣衫,递给戎承瑾,然后接过戎承瑾的衣服穿在自己的身上,又把头发束了起来。 戎承瑾接过朱岩的衣衫,略一迟疑,也只得穿在身上。两人少顷便打扮好,朱岩见戎承瑾扮作女孩,居然也十分冷艳冶丽,另有一番风韵,不禁看得痴了。 两人相视一笑,戎承瑾轻声道:“准备好了吗?”朱岩点了点头,罩上纱巾,躺在床上。 “对不起!”戎承瑾突然间说道,然后轻轻地吻了朱岩的额头。 朱岩不由得一怔,出神半晌。 第一百零六章:调虎离山 戎承瑾忽然大声说道:“你滚,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实话告诉你,我一直都是在利用你,就算天底下所有的女人都死了,我也不会喜欢你!” 朱岩虽有防备,也禁不住吓了一跳,瞬间便反应了过来。哭道:“好,你好狠心!我走!我走——”哭喊声中,戎承瑾已摔门掩面奔出,向外跑去。 巧云见戎承瑾夺路奔出,不能细看,忙在追在后面喊道:“郡主,郡主——” 戎承瑾只是不答,一路逃出吴府,跳上门口马车,坐在里面,呜咽不已。 巧云跟了出来,听见戎承瑾已做在马车里,长吁了一口气,忙招呼车夫道:“还楞在那里做什么,快走罢!”说着,跳上马车,挨沿坐稳,车夫忙“得”儿一声,赶着马车离开吴府。 众人见巧云带着朱岩乘上马车渐渐远去后,不禁都长吁了一口气,心头巨石落下,没了顾虑,一个个磨拳擦掌,跃跃欲试,只听司马南说道:“兄弟们,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到了,都随我来抓住戎承瑾查出龙纹大玉刀的下落,重重有赏!” 众侍卫等人欢呼一声,紧随着司马南涌进吴府别院,霎时间围个水泄不通。只听司马南喊道:“贼子戎承瑾,快快出来,交出龙纹大玉刀,或可饶你不死!” 朱岩在房间里听了,心下暗道:“父王果然派人来暗算孝祥哥哥,连师父也来了,幸亏被孝祥哥哥猜中,要不然可就遭了,也不知道孝祥哥哥现在逃出去没有,我还是再多拖延些时间,能拖一会儿孝祥哥哥就能逃的更远些,他这一走,也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孝祥哥哥,希望你能够平安,早日学成天下第一的武功,回来接我!” 司马南一声,见无人答应,不禁冷笑道:“戎承瑾,念在我与你父亲相识的份上,我却你早作了断,交出龙纹大玉刀,老夫或可请求王爷为你留个全尸。此刻郡主已回到王府之中,我倒要看看今日还有谁救的了你!” 言讫吩咐道:“吴十三、李镇、周伯龄、杨清你们四人入室将其缉拿,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四人巴不得一声,早已执剑在手,唯一躬身,踏步上前,身形一晃,破窗裂门而出。看见穿着戎承瑾的衣衫朱岩正高卧在床,不禁心头大喜,都欲争功,吆喝一声,猱身向朱岩齐扑过去,举剑便刺。 朱岩素日常与王府众侍卫高手过招,对他们的武功家数了如指掌,见他们挺剑攻来,并不畏惧,伸手抓住身上盖着的锦被,向四人迎面掷去,锦被在朱岩的内力运送之下,恍如一道屏风登时挡住了四人的视线。 四人久历江湖,个个身经百战,心神微微一凛,却不慌乱。见锦被当头罩来,抬臂便刺,刹时间将一条割成碎片,如雪花一般飘落下来。 四人刚破开锦被,突觉眼前一花,朱岩已近在咫尺,抬手一剑,悄无声息地向最右边的李镇刺去,四人本是并肩作战,挨做一排,朱岩这一剑攻其不备,偷袭最边上一人,其他三人的兵刃隔着一个人,碍手碍脚,自是够他不着。 只听李镇“啊”的惨叫一声,慌忙撇步散开,定睛看时,只见他胸前已被划破了数道口子,鲜血淋淋;朱岩并不追击,脚步轻抬向前踏进,长剑不歇,手臂一振,一招“白虹贯日”中宫直进,向吴十三的侧身奔袭,吴十三见她剑影如电,直取自身要害,不免心惊,忙转身抬刀来格。 只见朱岩手腕微颤,挽出一朵剑花,剑尖指处竟笼罩着自己身上七大要穴。吴十三脸上变色,不敢轻试,忙脚下一滑,向旁边闪开七尺;朱岩剑势不衰,长驱直入,吴十三虽然躲开,周伯龄和杨清却还未看清状况,及发现时朱岩手中长剑已离自己身上要害不满三尺,周伯龄惊呼一声“我的妈呀!” 忙身形一矮,一个赖驴打滚,就地滚开;李镇三人躲开是并未跟杨清打过招呼,杨清刚看清朱岩的身影时,已慢了一步,杨清吃了一惊,忙抽身急退。他退的虽快,朱岩长剑来的更快,只听“嗤嗤”数声,杨清已吃了几剑,好在伤势不重,只破了几道血口子,并无大碍。 这一连串的经过,都只在一霎那间,四人还未攻出一招便被打的落花流水,溃不成军,惊骇之余,皆感脸上无光。 四人心神略定,虎吼一声,身形晃动,抢占了四个角位,将朱岩围在核心,呈夹击之势,一声招呼,同时向朱岩猛攻。霍山石斛位列九大仙草之首,即可解百毒,亦可轻身延年,抢阴补虚,功效非凡。 朱岩食用霍山石斛后,不仅解了身上的毒素,精气也变得十分充沛,内力大增。 只见她游移奔走,身形上下翻飞,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手中长剑飘渺不定,时如寒光闪电,忽隐忽现;时如狂风骤雨,乍强乍黯,寻暇抵隙,令人捉摸不透,防不胜防。 四人虽然联手合力斗朱岩一人,但因为朱岩适才一出手就取巧占了上风,压住了四人的气势,四人进攻之余,暗中便留在三分力气以防不测,力求自保,况且他们素日里为了利益,早已心存芥蒂,明争暗斗,多有不和,因此谁也不肯自己出力,将好处留给他人。 司马南面听了半晌,依然不见消息,不禁心感诧异。 梅冠群一躬身道:“先生在此坐纛,待我进去掠阵,一探究竟。” 司马南捻须点了点头,说道:“也好,有劳梅大人了!”两人客套毕,梅冠群转身抬步向屋内走去,脚步潇洒,不疾不徐,也不见他如何迅速,眨眼见便已进入房间之中。 四人围着朱岩翻翻滚滚交手了几十个回合,却丝毫没有赚到半分便宜。已成骑虎难下之势,唯有咬牙坚持,越斗越感吃力。 梅冠群凝神看了片刻,见周伯龄四人,虽然攻多守少,阵势滞后,没有丝毫默契,反而被朱岩一柄长剑牵制的磕磕碰碰。 梅冠群心知若不出手,四人中只要有一人不小心被伤在朱岩的剑下,三人心胆一怯,片刻之间,阵势便会土崩瓦解。他在金陵王府中是数一数二的绝顶高手,众豪客虽明枪暗箭互相排挤,争宠不断,对他却始终不敢诋毁,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他对这四人虽无好感,但想到他四人素日始终对他恭敬吹捧,也无甚恶意。 梅冠群见四人越来越被动,以看不下去,他自持身份,不肯以多欺少,让人笑话。喝令道:“你们退下,让我来会会他!”一言甫毕,身形一晃,人已欺进眼前,双掌一竖,顿时涌起一股劲风向朱岩劈面压来。 第一百零七章:大力鹰爪功 朱岩不意他出手如此迅猛,吃了一惊。忙敛神凝气,使出一招点仓派的绝技“苍山暮雨”,剑光点点,在胸前洒出一道屏障,同时飘身后退。 梅冠群一招既出,二招便至,如影随形般向朱岩拍出。朱岩只接了几招便觉得功力相差太大,难以抵挡。心念一转便有了主意,当即展开小巧腾挪的功夫与他游走拖延。 她师承司马南伦,深的其武学真传,虽然内力无法和梅冠群对敌,但轻功却不逊色,只见她身形左边一扭,右边一晃,伏低窜高,犹如狸猫,灵捷无比,每次眼见堪堪几欲便被梅冠群手掌拍中,却都被她或挡或闪、或逃或躲地避开。 梅冠群连攻了二三十招,却依然没有将她擒获。 梅冠群冷笑一声,喝道:“好!”忽地变掌为抓,使出他的成名绝技“鹰蛇混元手”左右两手,忽爪忽指,向朱岩袭去。 这路武功是取大力鹰爪功和蛇拳之势变化糅合而来,比之单使一门武功威力要强出数倍。连此武功的人不仅要能够分心二用,还要内力深厚,思维敏捷。能将一刚一柔的两种武功威力充分发挥出来,使之相辅相成,相克相生。 鹰爪手主近身搏击,简而快捷,以抓打擒拿、分筋错骨专门攻打人身关节要害上下翻转、连环快速;蛇拳气之吞吐抑扬,如蛇之气,骈指推按起落,如毒蛇之芯,劲力涌出,遥取人身要害穴位。两种武功一远一近,一刚一柔,在梅冠群的内力催送之气,端的厉害非常。且有虚虚实实,变幻莫测,叫人防不胜防。 霎时间朱岩只觉得梅冠群手影在眼前不断显现,令人眼花缭乱。交手五六个回合后朱岩便接连几次遇险,幸尔她机警聪敏,才得以保全。 朱岩志在尽量拖延时间,好让戎承瑾能够逃的更远,更安全。一见敌不过,便脚底下摸油,四处开溜。 躲了一阵,总觉得屋子里太窄,丈许之间,几步便到尽头,难以将昆仑派的绝顶轻功“云龙三折”尽情发挥,以致常被梅冠群几步赶到,逼得手忙脚乱。六七个回合后,朱岩已被梅冠群逼到侧间墙角,只见梅冠群左指微曲,突然两指一弹一招“白蛇吐信”向朱岩腹部点出,直取气海,朱岩心下一惊,忙挥剑封锁下盘要害;不料梅冠群这一指却是诱敌的招术。 朱岩挥剑护住下盘,上盘便已空门大开,只听梅冠群突地大喝一声,右手往前伸出一招“雄鹰探爪”当胸向朱岩抓来,意欲一击致命。朱岩见他出手下流,又羞又怕,怒哼一声,仗剑反击,向梅冠群当胸刺去,这一招不救反攻,竟是两败俱伤的招数。 梅冠群脸上冷笑,微微一侧,躲了过去,左手攸地变指为抓,五指一扣,竟然牢牢地抓住了朱岩的剑身,同时身形调整,继续向朱岩抓去。 原来鹰爪功练成,手指如钢,当真是无往不利,无坚不摧。朱岩见长剑被扣,急忙运力回抽,不离一扯之下却纹丝未动,犹如嵌入铜墙铁壁之中。再欲运力回抽时,只见梅冠群五指已临至身前,只得忙撒手放开长剑,身形一弹,从破洞中飞身跃出,间不容发地避开了梅冠群一抓。梅冠群一声冷笑,身形一振,如影随形般跟着朱岩从破洞跃出。 朱岩双脚刚一落地,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见外面站满了侍卫,一个个手执钢刀长枪,映日生寒,心下忖道:“若非孝祥哥哥聪明,我一赌气离开了,他还有命在吗?父王,你从前那么疼岩儿,不管我要什么东西你都会想尽办法弄给我,为何现在却这般狠心来夺取我心爱之人的性命?” 众人见朱岩蒙面飞出,禁不住一阵涌动,只是未得司马南令许,不敢轻举妄动,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吼叫,犹如饿狼见到猎物一般。朱岩正自盘算,只听身后一声怪啸,侧脸看时,只见梅冠群已从破洞飞出凌空击下,如苍鹰搏兔般向自己抓来。狠、稳、沉、辣,迅捷无比,深的鹰爪功精髓。朱岩不敢硬接,忙向旁边闪开三尺。 梅冠群一击虽然不中,但已抢占先机,身形甫落,便踏步抢进,双手舞动,一招接着一招连环猛攻,霎时间便连攻了三招。朱岩兵刃在握都非对手,此刻长剑已失,更难以抵挡,梅冠群接连攻了三招,朱岩便接连退了四五步。 突然梅冠群双手一分一招“拨云瞻日”一左一右,向朱岩抓来。本来他使“鹰蛇混元手”威力要大出数倍,此刻胜券在握,再加上外面多有明眼高手,不愿意多显露自己的武功,以免让人瞧破自己的家底,日后授人于柄,故尔单使了一门鹰爪功。虽然威力有所减小,但单使一式,招式却更加完善,无懈可击。 司马南见他动作雄健有力,腰身发劲而形于手,其劲法柔中带刚、虚中蓄强;指法中蕴藏着撑、缩、提、拧四劲及内家的阴、柔、寸、脆的混元指力。力从髓出,气随意行,显然又吸收了擒拿手法。手指灵活,五指如铁爪钢钩,指劲凌厉,举手投足之间,即可令敌骨断命残、至于死地。左手在前,右手附后。左手似快而虚,右手似虚却实,暗藏威力。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实在令人难以抵挡、不由得暗暗喝了声“好”,心下忖道:“只怕这姓金的小贼支撑不了多久了,今天难逃他这一关!”心念未了,果见朱岩一行脚下移步后退,一行凝神关注梅冠群的左手,谋求化解。 梅冠群见她上当,心下叫好,左手往她眼前一绕,朱岩刚欲伸掌斫他手臂时。蓦地里忽觉劲风撩人,心下一惊,梅冠群的右手已悄然抓来,本能地向后急闪,却已晚了一步,梅冠群手指甫接朱岩的手臂,便随即收拢,五指牢牢的抓住了朱岩的手臂,劲透骨髓。 朱岩禁不住“啊”的一声尖叫,痛呼起来。 司马南听见叫声十分的熟悉,分明是朱岩的声音,心念一闪,急忙喝阻道:“手下留情!” 第一百零八章:逃出生天 梅冠群右手一经锁住朱岩的,左手刹那变虚为实,当头向朱岩抓落。听见叫声,忙即收手,无奈用力过猛,一时难以将劲力尽卸去,倘若硬收回全部的内力,只怕会反冲脏腑,伤及自身。左手疾偏,“呼”地一声,从朱岩脸旁掠过,劲风一带。登时将朱岩脸上蒙罩着的纱巾带了下来,露出脸庞。 梅冠群定眼一看,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见眼前这人娥眉紧蹙,凤眼瑶鼻,虽然一身男子装扮,不是朱岩是谁,心下惊骇不已,慌乱中急忙松开了手指。 宁王宠爱朱岩,将其视为掌上明珠,梅冠群素来是知道的。此刻自己出手伤了朱岩,只怕宁王责怪下来,自己就是个死。心念及此,额头冷汗泠泠,不由得双膝一软,跪了下来,叩头谢罪:“郡主饶命,郡主饶命!” 朱岩玉指芊芊用左手握着右臂啜泣不止,抽抽搭搭地哭道:“我的手臂好痛,梅叔叔你把我的手臂捏碎了!” 此刻司马南已来至跟前,对朱岩道:“让我看看”。 说着伸手拉过朱岩的左手,捋开的她的袖子,看了一眼,见手臂红肿,指痕赫然,轻轻一摸,朱岩便痛的龇牙咧嘴,说道:“还好,没有伤到筋骨,将养一个月便痊愈了。你也太胡闹了,若不是你梅叔叔手下留情,只怕你十条命都没有了!” 司马南说完放开朱岩的手臂,弯腰搀起梅冠群道:“梅大人,您请起来吧!” 梅冠群聪明无比,见司马南给自己说情,忙又磕了两个响头道:“谢郡主,谢司马先生!”顺着司马南一扯的力气站起身来,不敢看视朱岩,低头垂手,退到司马南身后。 只听司马南又问道:“郡主听话,叫那金孝祥不必藏了,快跟我们回去,此刻王妃已向王爷求了情,王爷已答应免他一死!” 朱岩见说,不由得又摸了摸被梅冠群抓伤的手臂,凝视着远方,呆呆地出神,茫然说道:“师父,您为何不早说,孝祥哥哥他…….他走了!” “走了!”司马南惊叫道。众人听了也不禁私私窃语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 “李士实忙问:他什么时候走的?” “刚才他穿着我的衣服,坐着巧云的马车走了!”朱岩呆呆地答道。 “哦,原来如此!”李士实恍然大悟,突然连连跺脚,唉声叹气道:“唉!胡闹!胡闹——” 吴三八听了,一声发喊,道:“快!快!随我来!抓住那小畜生,重重有赏——”口中说着,一面招手领着一帮侍卫向外便跑。 “站住!”只听朱岩一声断喝,冷冷地质问:“你干什么?” 吴三八见问顺口回答,道:“我去抓金……孝祥……”话说了一半,猛然觉得不对,慌忙改口:“……保护……王爷的安全……”。 朱岩冷笑道:“没想到你倒挺忠心啊!”朱岩说着,粉脸一扬,眼光逼视着陆阳、李镇等人问道:“你们听听,还是吴大人忠心耿耿。你们呢,吴大人不畏辛苦带兵前去捉拿金孝祥,保护王爷的安全,你们怎地不去?” 陆阳等人虽然并不多见朱岩,但她的身份习性却早有耳闻,此刻见朱岩神色不善,早已心如明镜,见问,忙躬身回答:“我们在此保护郡主的安全紧要,王爷身边有闵大人等人保护,再加上吴大人去援助自不必担心。” 朱岩冷笑一声,讥讽道:“可见你们奸诈!不如吴大人老实!”说着转脸向吴三八点头叹息,道:“还是吴大人忠心啊!” 吴三八见朱岩在众人面前夸赞自己,脸上十分光彩,内心狂喜,不抓耳挠腮,情不自禁,大声唱诺道:“属下素来对王爷和郡主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只要郡主一声吩咐,属下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真的吗?” “真…….真的,属下倘若有半句虚言管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朱岩点头道:“嗯,好,我相信你……” 吴三八听了,把头磕的梆梆响,口口声声道:“谢谢郡主!谢谢郡主!……..” 朱岩眼珠子一转,柔声说道:“吴大人,我现在就有一件事情,难以解决,想请您帮忙,不知道您肯不肯?” 梅冠群等人听她言语突转温柔,不禁头皮发麻,暗自心惊,猜测不出她又出什么鬼主意使些刁钻古怪的手段折磨人。当下双唇紧闭,站在那里动也不动,唯恐不小心发出一点声响,转移了朱岩的视线,惹祸上身。 吴三八见郡主出言相求,心里登时欢喜无限,心下思忖:“抓不着金孝祥邀功,能够得到郡主的嘉赏也是奇功一件!”忙道:“肯的,肯的,只要郡主一声吩咐,属下愿为郡主效犬马之劳,上刀山,下火海,粉身碎骨、万死…….” 朱岩“嗤”的一声笑道:“没那么严重,吴大人,既然您这么说了,一定要做好榜样,可别让本郡主失望!” 吴三八豪气干云地道:“请郡主放心,属下一定竭尽全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嗯”朱岩点点头,说道:“这段时间我在这里陪孝祥哥哥闷的慌,便养了一只小乌龟玩,我把父王赐我的金钗上的宝珠喂了一颗在它肚子里,没想到有一天它偷偷地跑出来,爬到吴太医府里的池塘里了。现在我命你马上下这池塘里给我把它抓上来,本郡主重重有赏,如果十天之内还没有找到,那就不要怪本郡主不客气!还有本郡主最恨别人欺骗我,如果你胆敢糊弄本郡主,别怪我对你翻脸无情,因为我金钗是皇上所赐,上面的那颗珠子,外面是买不着的。去吧,带着你身后的这群奴才去前面的荷花池里去捞那只乌龟吧!” “啊!——” 朱岩听了,登时拉下脸来,冷冷地问道:“啊什么?难道你刚才是说谎话欺骗我么?” 吴三八慌忙辩解道:“不,不…….不是,属下……..怎…….敢欺骗郡主!” “嘿嘿,那就好”朱岩若如其事地道:“行了,漂亮话就不用多说了,你快去池塘里找乌龟吧,找到了本郡主重重有赏,如果找不着,哼哼,本郡主也会重重的赏你!” “是,是,属下这就去,属下这就去…….”吴三八说着,挣扎着爬起身来,跌跌撞撞地向池塘挪去,见那群官兵侍卫只拿两只眼睛盯着自己,竟然纹丝不动,不由得怒火冲天,转头吼叫道:“看什么呢看,快,他妈的,都给老子下池塘里找乌龟,谁要是偷懒,老子先宰了你们垫背!”说着,领着一群人气急败坏地去了。 一时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朱岩口中的“一只乌龟”,害的吴太医府里池塘中的藕断花残、满池鱼虾尽皆遭了殃。 众刀客等见了吴三八陡然间从云层上摔落下来,灰头土脸的摸样,落得这等地步,惊骇之余,不免幸灾乐祸,以致吴三八被人当做笑柄调侃了数月,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司马南见自己千算万算,却始终功亏一篑,事情至此,已成定局,生气无用,发火固然也无用,不由得心灰意懒,走道朱岩身前,说道:“郡主,咱们回去吧!王爷、王妃一直担心牵挂着您呢!” 第一百零九章:曲意迎合 戎承瑾已走,朱岩也觉得再留在此处也是索然无味,从小到大,从未离家这么长久,听了这话,不免觉得有些想回家了,当下点了点头。回过头来又细细看了一遍,心里有些恋恋不舍。 司马南叹了口气道:“走吧!”说着,吩咐侍卫道:“来人,去把郡主的轿子备好!” 侍卫忙答应着去了。 众人一个个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随着朱岩一步一踱走出吴府大门外,逶迤地回到宸王府。早有人将消息告知宸王,宸王虽然暗中插入眼线,早已知晓结果,也难免因为没有抓到戎承瑾生着闷气,听见司马南等人回来,不由得重重地哼了一声,强装笑容,出门下阶迎接。 一见到李士实便假意欢笑道:“先生回来了,快快,本王已在后花园将庆功宴准备好了,先生快请入席吧!”说着拉着司马南的手,抬步往后便走。 李士实心如明镜,羞愧难当,日日打雁,不曾想今日反倒叫雁啄了雁。眼见着朱宸濠如此翻脸无情,忽然间觉得这些年来甚无意思,不免有些心灰意懒,屈身跪倒,说道:“小人无能,没能抓获戎承瑾,又让他逃跑了,小人此次回来时向王爷领罪的。” 宸王佯装诧异,道:“怎么,去了这么多人,居……居然还叫这小贼逃了?” 凌十一见两人说僵,宸王动了脾气,忙跨上前两步和王伦并排跪下,抱拳说道:“王爷息怒,此事怪不得李先生。司马先生此计本来天衣无缝,定能将姓金的小贼一举抓获,不料这姓金的小贼却和郡主互换了衣衫,鱼目混珠,掩人耳目,又蛊惑郡主假扮他来拖延时间,阻挡我等。我等费神费力,到头来却竹篮打水一场空,好在将郡主平安请了回来!” 李士实忙止住道:“梅大人,您的好意小人心领了,不要说了!郡主年少,不谙世事,这须怪不得她。” 李士实接口道:“小人承恩伴随王爷多年,让王爷煞费苦心,无奈小人无才不堪任用,还请王爷恩准小人乞骨还乡,从此以后归隐山林,永不复出!” 宸王拍着李士实的手背安抚道:“李先生如何说这话?本王欲图天下大事,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先生何故现在弃孤而去。跑了就跑了吧,一个乡野贱民,先生不必耿耿于怀,放在心上!好了,不说了,庆功宴早已准备妥当,孤与众卿家……” “父王!”正说着,只见朱岩跟在司马南身后,右手扶着左臂,已从轿中走了出来。 宸王看见朱岩一身的装扮,只恨的双眼直欲喷火,绕开司马南、梅冠群两人,大步流星般跨到朱岩面前,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啊,真是女大不中留,我养了你十六年,如今你长大成人,翅膀硬了,居然为了一个小贼处处和我作对!你……你……”说着,突地扬手一巴掌狠狠地朝朱岩脸上煽下“啪”地一声,将朱岩打倒在地上。 顷刻间,朱岩细腻如玉的脸上五指赫然,嘴角鲜血涓涓流出。 朱岩举起左臂捂着半边脸颊,伤心欲绝,抽泣道:“父王,你打我,从小到大不管我犯多大的错误,甚至那年在皇宫内玩灯笼将乾清宫烧成一片灰烬你都没打我一下,没想到你今天居然这般狠狠的打我!” 儿女毕竟是爹娘的心头肉,宸王虽然恨的牙根痒痒,但只打了这一下,心里不由得又后悔万分,嘴上虽然兀自凶恶,但口风已然软了:“我打你,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打你!那姓金的小贼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为他不知羞耻,伤风败俗,把皇室的脸都丢尽了!你……你简直不知廉耻,你……你的手臂怎么了?” 梅冠群听了,登时唬的心胆欲裂,慌忙说道:“启禀王爷,郡主的左手是微臣不小心误伤的,当时郡主穿着那小贼的衣服,有蒙着脸面,微臣只当是戎承瑾,所以……所以……” 司马南也替梅冠群遮掩道:“梅大人也是无心之过,还请王爷见谅!” 宸王听了瞥了一眼朱岩,冷冷地说道:“活该!”说完,喝命道:“来人,把太医找来,为郡主医治!” 侍卫忙答应着去了。 宸王吩咐道:“海棠,你去把郡主送回‘春霞阁’,以后不准她跨出王府大门一步!” “是”,婢女敛衽答应着,走到朱岩身边,弯腰将其搀扶起来,柔声劝道:“郡主,咱们回去吧!”说着扶着朱岩一步步离去。 宸王回过头来见李士实与凌十一两人仍旧跪在哪里,心下唯一思索,便有了新的主意,慌忙走上前去,搀起二人,再三不安道:“二位请起,快快请起,本王糊涂错怪二位贤卿了,还望你们二位不要萦怀!本王在后花园中置办了薄酒一杯,给你二位赔个不是!” 李士实起身垂手说道:“王爷此言,小人何以克当,属下办事不利,令王爷蒙羞了!” “哎!”宸王忙道:“这都是小女胡闹惹下的祸,错怪了先生。本王一直视你和司马先生为左膀右臂,倘若先生离开岂不是弃本王于不义!,还请先生不要计较,安心留下来与本王一起共谋大业,为天下黎民百姓造福!” 司马南也劝解道:“王爷礼贤下士,爱惜英才,一刻也离不开先生的辅佐,李先生可不能寒了王爷的心意啊!” 李士实闻言,慌忙单膝屈膝跪在地上,说道:“草民不才,能得王爷如此厚爱,此生定当竭尽全力辅佐王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宸王赶忙弯腰扶起司马南道:“李先生快快请起,快快请起,你我相知于心,何必行此大礼!走,咱们大家到后花园吃酒去,就当本王向你们赔罪!”说着,右手搀着李士实,右手携着司马南,领着梅冠群等人一起向后花园走去。 第一百一十章:多管闲事 宸王侧身询问道:“李先生,您说戎承瑾此次会逃往哪里?如何除之以绝后患?” 李士实道:“学生已暗中派人追捕这小贼去了,无论他上天入地,逃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他捉拿归案。” “好!先生不愧是本王的左膀右臂,有你安排,本王放心!” “谢王爷夸奖!” 李士实沉吟片刻,开口说道:“恕学生直言,眼下朝廷奸阉当权,皇上昏暗,王爷应以大局为重,顺应民心,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至于姓金的小贼,介未之人,既有司马先生出手,定然能够手到擒来,不足一虑。微臣倒有一言可供参考,王爷只需一纸公文递交刑部,悬赏捉拿戎承瑾,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如此即可解剿杀戎承瑾已解王爷心头忧虑,又能趁机试探朝廷动静,暗中观察朝廷众大臣对王爷的评论反映,收罗能人异士,一举三得!” 宸王赞道:“好,果然甚妙!事已至此,咱们今天抛开以前所有的不痛快,都开怀畅饮!来,干——” 且说戎承瑾穿戴着朱岩的衣裳乘坐马车一路向宸王府驰去,一路上假装哭泣不止,一面暗暗观察。巧云不停地安慰劝说道:“郡主,您快别哭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得,何必为了一个无功无名的江湖浪子伤心; “您是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您多瞧哪个男子一眼那就是他三生修来的福分,都说男子倘若爱上某个女子,连眉头都舍不得让她皱一下,更何况他还不识抬举处处惹您生气,可见他是多么的薄情寡义,这样的男子您何必把一颗心放在他身上,趁早忘了干净,普天之下的青年俊才多的是,又不单单只他一个! “郡主,您说是不是?”戎承瑾听了,心下厌恶,假装抽泣,只是不理。巧云说了几次见他没有丝毫响应,当下也就闭口不言了。 戎承瑾隔帘望去,只见马车在道路上肆无忌惮的横冲直撞,车外熙熙攘攘,人声鼎沸,人们一见马车来到便慌忙躲闪,有的躲闪不及,在外面摔成一片,望着马车离去,不由得戟指破口大骂,那人正骂的兴起,忽然只听“唰”地一声,一条马鞭劈面卷来,缠住那人脖子,骑在马上的之人顺手一挥,那人恰便似一束败革般朝一堵墙飞去“嘭”地一声撞在墙上,登时脑浆迸裂,一命呜呼。 那人随手杀了人,却瞬也不瞬,催马便走,众人见他四人一身锦衣华服,骑着高头大马,一副凶神恶煞的摸样,身居闹市之中便敢随意行凶杀人,不禁唬的胆战心惊,都忙让两旁急躲,唯恐避之不及。 戎承瑾在马车中遥见四人赶来,不禁吃了一惊,长叹了一口气,暗思对策,没想到走了两三里路,四人却依旧与马车不远不近,保持距离。 戎承瑾略一思索,便已明白过来,心下冷笑,心中筹划盘算,忽然马车一转向绕过一家酒楼,向另一条路驶去,将四人撇在了那边,挡住了视线,戎承瑾见机不可失,身形一弹,从马车的隔窗中跃出,凌空一个翻身落在酒楼门前,小二见状慌忙上来招呼:“哟,这位姑娘,您里边请!” 戎承瑾见状只得走了进来,刚拣了一张桌子坐下,便见凌十一等人催马而过。 店小二见戎承瑾坐定,便又招呼道:“这位姑娘,您吃点什么?” 折腾了半天,此刻已是未时一刻,戎承瑾隐约也觉得有些饿,便道:“上几个小菜,一壶……”。 店小二正给戎承瑾斟茶,见他一身女儿家装束,没想到他一开口竟是男人的声音,听了不禁吓了一跳,将一杯茶水冲满洒了一桌子,抬起头来,脸上惊疑不定,一双眼睛不住地再戎承瑾身上看来看去。 戎承瑾一怔,便已明白自己露出了破绽,不宜久留,一言不发,起身往外便走,转眼间消失在人群中。 一人见戎承瑾起身离去,便拿起桌子上的斗笠,往头上一罩,往桌子上丢了几钱银子,道:“小二,结账。”说着,飘身而出。 此时宸王的兵马人手都聚焦在吴太医的府邸,没有察觉戎承瑾已经脱身。 戎承瑾出门后绕到一家院子里偷了几件衣服,用一块布帕打了个包,又到兵器铺挑了一柄短剑,藏在包里,买了往肩上一搭,跟随在熙熙攘攘、进进出出的人群,混出了城门。 戎承瑾混出城外,在灌木从中换回衣裳。将朱岩赠给他的地图和密匙贴身藏好,一路向西行去。 为了躲避宸王的鹰犬追杀,戎承瑾尽择小路行走。 行约三日,已经出了江西地界。 越往西行,越觉得人烟稀少、土地荒芜,放眼望去,只有数不尽的奇峰深壑、山峦连绵起伏。 戎承瑾渐渐的放松了精神,心情一好,看什么都觉得入眼成画,步步行来,步步景。 正看的心旷神怡,忽然听见马声嘶鸣,戎承瑾抬头看时,只见两骑骏马迎面向自己奔来。 骑在马上的人,不停的催赶。两匹马还算健硕,但口中喷着粗气,不停的摇头,显然是被骑在马上的那两个蠢货累的不轻。 戎承瑾听声音有些耳熟,细看一眼,觉得跑在前面的那人脸长的也有些眼熟。仔细一回想,原来是前些日子在妙华岩不停的在自己耳边聒噪、打秋风那货——王守仁。 刘瑾是一个办事效率很高,睚眦必报、做事很绝的人。他打了王守仁的屁股,罢了他的官,却并不肯就此罢休。为了一解心头之恨,他特地找来杀手,准备在王守仁离开京城赴任途中干掉他。 这一招确实出人意料,一般说来很难防备,可惜刘太监并不真正了解王守仁。这位兄台虽然平日研究哲学,每天“格”物,看起来傻乎乎的,其实刁钻精灵的很。 王守仁从小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主,他应该算是个人精,连他那考上状元的爹都被被他折腾的无可奈何,只认识几个大字的刘太监就更不是他的对手了。 他早料到刘瑾不会放过他,所以一路上处处小心谨慎,躲过刘瑾派来的杀手的一次次暗杀。 只不过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王守仁虽然满腹经纶才华,也架不住别人认死理啊,不宰了你不算完,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两拨人马就这么在通往王大人赴任的路上,上演着你追我赶、巧奔妙逃的戏码。 王大人毕竟也没有出过几次远门,古代又没有导航,后面有杀手亡命的追。王守仁在前面慌不择路亡命的跑,一不小心跑到天燕山中。不成想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居然遇到了戎承瑾。 那马虽然奋蹄疾奔,却越跑越慢,不一小心踩到了一块坚硬的碎石上,打了个滑。马儿吃痛,前蹄一曲,跪倒在地上。惯性使然,登时把骑在它背上的王守仁甩飞出去,像个皮球般骨碌碌的在山坡上滚了五六个跟头,只摔的王大人七荤八素、脸青鼻肿。 后面的人慌忙勒马停下,翻身下马搀扶王守仁,惶恐地说道:“大人,快起来!” 王守仁哼哼唧唧的爬起身子,抬手一看,好巧不巧地望见不远处的戎承瑾正站在那里看自己的笑话。王大人没有功夫跟戎承瑾叙旧,一瘸一拐地折回马旁,捡起缰绳,催马起身。无奈好话歹话说尽,那马像是下定了决心要罢工,死活不起来,急的王大人额头冷汗直冒。 就在这时,忽见不远处烟尘大作、蹄声如雨般传来。须臾间便看见一彪人马,风驰电掣般追至两人身前。 仆人见状大哭:“大人,我们今日恐怕是在劫难逃、死到临头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泥菩萨过江 五个杀手望着面如死灰的王守仁,得意的笑,道:“跑啊,怎么不跑了?你不是挺有计谋的吗,这一路上居然能从我们手里逃脱三四次。大爷我倒要看看,这次你怎么逃掉爷的手心!” 领头的杀手吩咐道:“跟他废话什么,杀了他,取下头颅,回去交差!” 一人得令,持刀下马,向主仆二人逼近。 王守仁心胆俱裂,慌忙向背着长剑的戎承瑾投来乞求的目光,扯着脖子喊道:“小道士,救我!” 戎承瑾本不欲多管闲事,无奈王守仁一嗓子喊出,这些杀手胆敢屠杀朝廷命官,自然不会留下什么把柄,遗留人证。只是这家伙虽然不讨人喜欢,但他在武当山上和老道士蔺然松彻夜长谈时,戎承瑾曾过来添过几次茶水。言谈中,王大人针砭时弊,透着对朝政的不满、自己的理想抱负和对天下苍生、黎民百姓的关心和同情。 原则上说,王大人是个好人。 戎承瑾虽然身在江湖,但自幼启蒙,也知道江山社稷、民族大义。况且同是天涯沦落人,此番必然要救他一救。 戎承瑾“锵”的一声拔出背上的长剑,几个闪身,挡在了主仆二人身前。脸色凝重的望着面前的五个健硕的杀手,严阵以待。 五个杀手互相递了一个眼神,领头的那人开口向戎承瑾喊话:“我等奉刘总管之命,诛杀朝廷叛逆,事不关己,奉劝你不要多管闲事,不想死的话快闪开!” “你们先走!”戎承瑾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五人,头也不回地说道。 王守仁这一路上被这五人追的寝食难安,连做梦都期望如来佛祖、观音菩萨、玉皇大帝等满天神灵能够送给自己一个孙猴子,保佑自己一路平安的到达贵州上任。 如今显然是菩萨显灵了。想必是自己诚心祷告感动了上天。既然是上天派来的救星,料想功夫不会太差,对付这几名杀手,绰绰有余。他主仆二人连旗都没有,留在这里顶多是口头助威,解决不了实质性问题。 救星的话肯定得听,一定得听。要不然忤逆了神仙的旨意,戎承瑾撒手不管,可不是闹着玩的。 闻言,牵马便走。 眼看着煮熟的鸭子想飞,五个杀手当然不干了。 “你有没有经过我的同意?” “杀!”领头的人一声断喝,抽刀在手,两脚在马背上一点,像鹰隼般降落在戎承瑾身前身后,一起出手向戎承瑾挥刀乱砍。先解决这个拦路虎再说。 戎承瑾忙展开太极剑法,脚踏九宫八卦,仗剑反击。一时间,金铁交鸣。 “太极剑法,这小子是武当派的。”一个杀手说道。 “别管他,先宰了再说!”另一名杀手道。 领头的杀手职业道德和素养非常高,很是称职。即使在和四名伙伴围攻戎承瑾之时,也不耽误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用通俗的话讲:就是他一边和戎承瑾拿刀对砍,一边还不忘观察周围的情况。于搏命之中望见王守仁主仆二人越跑越远,忙吩咐两名杀手前去追杀:“钱五、钱六,你们二人去追王守仁,我和王七、王八留下来对付这爱管闲事的臭小子!” 王守仁主仆俩手上没刀,再加上根据这半个多月来对王守仁主仆两人的长期跟踪摸底,这爷俩缚鸡之力或许是有的,但搏杀之力肯定没有。综合以上情况,得出结论,这主仆俩,显然比这个持剑的少年好对付。 根据老太太吃柿子的原理,两个杀手欣然领命。虚晃两招,转身便走,存心不良的向王守仁主仆俩追去。 戎承瑾身上压力骤减,“唰唰唰”一秒之内连出三剑,一气呵成,向三名刺客抢攻。 戎承瑾挥剑将三人逼退,抽身便走。 “想不到这少年剑法竟然如此精纯!”王八心有余悸地说道。 “追!” 此时山道上,呈现这样一个画面:王守仁主仆俩气喘吁吁的跑在最前面,身后不远处是两名杀手执刀喊打喊杀;再往后是戎承瑾两腿如风跟在两名刺客身后十米处,最后是三名杀手锲而不舍全力追赶。只留下七匹马儿厮混在一起,悠闲地在山坡上吃草,十分呢喃。 王守仁两名杀手越追越近,唬的魂飞魄散,心里面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仆人跑了两腿发麻,浑身骨头好像都散了架。脚下一软,跄踉摔倒在地上,心灰意懒地摇头说道:“我……我跑不动了,大人,你保……保……” 话未说完,便被钱五“嗤”地一刀穿胸而过,扎了个透心凉。 就在钱六挥刀向王守仁颈中斩落之际,戎承瑾脚尖挑起一块石子,激射而出,撞在刀柄上,击的钱六右手拇指鲜血淋漓。十指连心,痛入骨髓。钱六“嗷”地惨嚎一声,撒手将钢刀扔在地上。 戎承瑾人随声至,手中长剑掠过,悄无声息的划破了钱五颈中的动脉。 瞬间,一股鲜血喷薄而出。钱五虽然竭力想捂住,鲜血却依旧不停的从指缝、从口鼻中洇了出来。 他惊恐地望着身旁迷茫的钱六,用微弱的声音,祈求道:“救我……救…….我……” 三名杀手停下脚步,望着倒在血泊中的钱五,沉默不语。 领头的杀手望着戎承瑾拖着王守仁渐行渐远,默哀还没超过三秒,便收回了惊诧,喝令道:“追!杀无赦!” 戎承瑾虽然侥幸杀了一人,但以一敌四,绝非对手。如今又拖了个大累赘,越跑越慢。耳畔传来身后的脚步声愈来愈近。正彷徨无计,只听王守仁兴奋地说道:“前面有条河,他们四人不会水,快,快——” 戎承瑾闻言精神为之一振,忙架着王守仁向河边狂奔。离岸边还有七尺,便拉着王守仁纵身跃入水中。两人潜泳数丈,才钻出水面,向对岸游去。 领头的杀手望着湍急的河水,急道:“快拉马来,不能让他们逃了!” 两人在水里泡了半天,终于爬上岸,累的筋疲力尽,躺在岸边的草丛里喘息不止。 戎承瑾问道:“你犯了什么罪?” 王守仁怒道:“放屁!我是不畏强权,秉笔直言好吧!” 戎承瑾懒的再问,站起身子,说道:“我走了,你自己多保重。” 王守仁死里逃生,好不容易遇到救星,怎能说放就放,慌忙爬起来,粘着戎承瑾不放,问:“你去哪儿?” “我去昆仑山拜师学艺……” 戎承瑾忽然想起,自己尚在宁王悬赏追杀的对象,跟他一个外人说这些做什么。摇了摇头道:“你已经安全了,有缘再见吧!” 王守仁道:“刚巧我去贵州赴任,咱俩同路。” 戎承瑾诧异道:“贵州和昆仑山一南一北,相隔千里,哪来的同道?” “我不管,咱俩既然相识,你好歹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护我平安到贵州。” 戎承瑾不想同他胡搅蛮缠,索性加快脚步,将王大人撇在身后。 “唉,你等等我!”王守仁耍起了无赖,跟在戎承瑾身后扯着脖子喊道。 第一百一十二章:异地重逢 两人走了一段山路,抬头忽见不远处一面旗帜迎风飘展,凝目望去,原来是一家荒郊茶肆。 戎承瑾又饥又渴,见了,便忙朝那厢走了过去。刚选了个位子坐下,王守仁便摇摇晃晃的一屁股坐在戎承瑾身边,叫了一声:“小二哥。” 伙计见生意上门,赶忙上来热情招待,含笑询问:“这位客官,您要吃点什么?” 王守仁匀了匀气息,道:“不苟什么,能吃饱就好。若有新鲜的时蔬,炒两个小菜更好,再拿几个馒头。” 伙计道:“好咧,客官您请稍等,马上就好。” 小二说罢,便转入厨房忙活去了。 戎承瑾坐在凳子上,一面欣赏着风景,一面留心四周环境。 不多时,小二便端了两盘菜肴,并几个馒头过来,放在桌子上。两人也不互相客气,拿起馒头就着时蔬便吃。 正吃的香甜,忽闻一阵马蹄声传来,戎承瑾看着马上的四人,不由得叫了声晦气。 戎承瑾忙擎剑在手,对王守仁说道:“快到里面躲起来。” 说话时,四名杀手,转瞬即到。一见两人,也不搭话了。抽刀在手,催马向前冲杀。 霎时间马声嘶鸣,烟尘大作。 王守仁和店小二还有做饭的伙计,钻在案板下面,望着四名杀手骑在马上,手执钢刀,围着戎承瑾迂回包抄。所到之处,顿时将桌椅弄的支离破碎,遍地狼藉,只吓得瑟瑟发抖。 戎承瑾心里叫苦不迭。四名杀手仗着马势,无论他躲闪挪腾到何处,拍马便至。戎承瑾剑法连的再好,四人一沾即走,完全是闪电战,根本不给他任何反击的机会。 如此一来,戎承瑾既要躲开四人手中的钢刀,又要留下避开马匹的冲撞踩踏,完全处在只有招架挨打的份上。如此这般,时间一长,即使没有惨死刀下,也要落得累死当场。 四人杀手越战越勇,一个接一个不住地来回偷袭。戎承瑾身形刚落,王八双腿一夹,从左边又奔袭而至,挥刀向戎承瑾胸前砍来。戎承瑾慌忙举剑格挡,身后空门大开,领头的杀手,得势一刀砍落,顿时在戎承瑾背上划破一道长长的刀伤,鲜血横流,将雪白的衣衫染的殷红。 戎承瑾惨叫一声,摔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四名杀手解决了戎承瑾,心里十分高兴。忍不住欢呼雀跃,一齐跳下马背,不约而同的向戎承瑾靠拢过来,口中发出喋喋的怪笑。 四名杀手正自得意,只闻几声破空声响。四人身上,莫名的钉上了一支短箭,连遗言都没有留下半句,便被送去了望乡台了。 只见一名女子从一颗树上一跃而下,莲步轻移,走到戎承瑾身前。伸手探了探戎承瑾的鼻翼,还有一息尚存。女子骈指如风,将戎承瑾伤口处的穴道封住,替他止了血,然后将他抄起,放在马背上。脚步一点,骑在了另一匹马上。 王守仁躲在案板下看的真切,见女子欲带戎承瑾离开,慌忙跑了出来,喊道:“等等我!” 女子看了看王守仁,问道:“你是谁?” 王守仁看这女子的面孔,有些熟悉,因道:“我是翰林院编修王华家嫡子王守仁,姑娘莫非是内阁首辅大学士家的长孙吗?我幼时曾随父亲去过您家府上。” 刘姝妍点点头道:“此地不宜久留,王大人请随我一起走吧!” 王守仁巴不得一声,慌忙牵了一匹马骑上,随刘姝妍一起离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戎承瑾睁开眼来,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小巧别致的竹屋里,窗明几净,窗台上摆放着几盆的菊花,有黄有白,还有两盆却是粉红色的;花开的有碗口大,黄的赛戎,白的似雪,粉的似霞,姿态优雅、淡仪淑容、仿若美玉精心雕琢而成。 透过窗户往外望去,但见窗外山花遍地,枫叶如火,溪流鸣涧,耳边不时地传来一两鸟叫声,清脆悦耳。 一阵清风吹来,满室幽香细细。恍若置身在世外桃源中,戎承瑾心下疑惑,正思索间,忽见一个女子露春葱十指纤纤掀帘走了进来,见了戎承瑾醒来,微笑道:“你醒了,可好些了没有,你身上有伤,快别动,想吃些什么?请尽管跟我说。” 戎承瑾见这女子一袭白衣,肌肤胜雪,如出水清莲,一尘不染;声音温婉清脆,如黄莺出谷,甚是动听。眼睛突然闪动着喜说道:“是你——!姑娘,我们又见面了,是你救了我?” 那女子微微摇了摇头,含笑道:“不是我,是我妹妹把你救回来的,她托付我好好照顾你,把你的伤养好!” 戎承瑾忙疑惑道:“令妹是谁,她现在哪里,可否请现身一见,也好让我谢谢她救命大恩!” 那女子笑道:“她有事出门去了,什么时候回来也不一定,你还是安心养伤吧,倘若日后有缘自然会见到的。” 戎承瑾听了,心下不免有些索然,点了点头,道:“也好!” 戎承瑾说完,想起王守仁,左右寻着不见,因问:“王大人呢?” 女子道:“舍妹已经送他去贵州上任去了,此刻应该还在路上。” 戎承瑾听了,放下心来,沉默片刻,说:“在下名叫戎承瑾,此番相遇,不知姑娘芳名可否见告,日后也好有个寻处,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那女子笑道:“公子言重了,我只不过是受人之托而已,贱名不足矣有辱公子尊听,你我萍水相逢,公子以后叫我清萍就好了,好吗?。” 戎承瑾见她不肯说,自然也不能强迫与她,只得点头说“好”,夸赞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叫你清萍姑娘了,这个名字与你也很般配,果然如出水芙蓉,亭亭玉立。” 女子微笑道:“公子取笑了!” 两人沉默片刻,戎承瑾报心里惦记着去昆仑山去寻找修罗门练就绝世武功,好为爹娘报仇,不愿逗留,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往身上寻摸半晌,不见,开口询问:“姑娘,我随身的物品可在?” 女子闻言,起身从窗前妆龛里拿出一块布帛,递给戎承瑾:“可是此物?” “是。”戎承瑾接在手中看罢道:“还有一支钥匙呢?” “钥匙,没有见过啊!”女子细细回忆道:“那天舍妹带公子和王大人回来时,公子背上受了伤,浑身是血,昏迷不醒,是舍妹替公子敷上药,我和王大人在旁边帮忙。舍妹帮公子包扎换衣服时发现这张地图,便顺手交给了我,并无什么钥匙。” 戎承瑾心下一惊,忙挣扎着起身下床。 女子忙上前搀扶,说:“公子背上的伤势很严重,切勿乱动,以免伤口裂开。” 戎承瑾记挂着开启昆仑山修罗寺密道的密匙,哪里还听得进去,苦笑道:“多谢姑娘的好意,只是在下尚有要事在身,不便多留,就此告辞!”说着,便挣扎着起身,刚一动,便觉背后肌肤撕裂般的疼,及将双脚移下床时,背上的伤口裂开,鲜血又染红了一片。戎承瑾痛得大汗淋漓,双脚踩在地上,脑中一阵眩晕,两只脚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 女子又制止道:“咱们此刻身处神农山中,此处峰回路转,山路崎岖,若无人指点是走不出去的。公子为何如此心急,还是等将身上的伤养好再走吧。” 说话间,戎承瑾已下了床。他推开女子的双手,刚迈出一步,只觉得头重脚轻,一个趔趄,往前急倒,戎承瑾急忙扶着一张桌子,伏在上面喘息不止。只听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后,桌子上的茶盏茶壶被撞倒掉落到地上,碎成数片。 女子见了,忙走过来扶着戎承瑾,关切地询问道:“你怎么样,摔到那里没有,你背上的伤势很严重,妹妹说你失血过多,需要将养三个月才能复原。你重伤未愈,走不出去的。” 戎承瑾调息片刻,强颜笑道:“不碍事,刚才只不过是一不小心,没有什么,不劳烦你了!”说着,强忍胸口的剧痛,又挣扎着爬了起来,恍若喝醉酒似的,摇摇晃晃地往门前挪动,只走了几步,只觉得胸口气血乱窜,往喉咙里顶,嗓子一甜,“哇”地一声,吐了一口鲜血,登时感觉天旋地转,戎承瑾惨笑两声,仰身摔倒在地上。 第一百一十三章:百莫身赎 女子见状大惊,忙快步走过去,叫唤两声,见戎承瑾已昏迷不醒,思忖片刻,只得忍着羞,用力把戎承瑾扶起,将戎承瑾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半搂半抱地把他移回床上,弄完这些,只累得的娇喘细细。 她顾不上歇息,又忙起身收拾刚才那些被打碎的瓷器,打了盆清水用手巾为戎承瑾拭去嘴角的血渍,然后下厨房给戎承瑾熬药,一匙一匙喂他服下。 弄完这些,女子已是累得浑身酸软,又害怕戎承瑾伤势过重,不敢离开片刻,守在床前,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戎承瑾缓缓睁开眼睛,见那女子伏在桌上打盹儿,便欲趁机溜走,挣扎着起身,不想刚一动胸口便剧痛,浑身软绵绵的使不出半点力气来,只撑起一半便又摔回床上。 戎承瑾见自己伤成这样,显然一时半刻是好不了了的了,想到自己身世艰辛坎坷,父母大仇难报,如今又把开启修罗寺通道的密匙弄掉了,前途渺茫,不觉伤心流下眼泪来。 那女子睡的正沉,忽听声音有异,忙睁眼往床上急视,只见戎承瑾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眼角泪珠滚落,已将枕头打湿了一片,不由得痴了,长叹一声道:“唉!妹妹,你不该一时的鲁莽,可把人家一个害苦了!” 戎承瑾听的清清楚楚,心下由不得疑云大全,睁眼侧脸盯着女子质问道:“清萍姑娘,敢问令妹尊名可否见告?”女子见他流泪,只当他睡梦中见到伤心的往事,故此流泪,这经历她以前也时常有之,不觉间说出了口,冷不防被他逼问,不禁慌了手脚,脸上一阵慌乱,忙掩饰道:“没……哦……,戎……戎公子……,你……你……怎么……醒了……,你……饿……不饿……,你……你……想……吃什么……?我……我……给你做饭去……”说着折身往外便走。 戎承瑾想出声叫时,已不见了身影。 日前,夜晚,刘姝娴睡梦中忽然听见屋外一声嘶鸣声,随即便是刘姝妍一阵叫门声响起。刘姝娴起身开门看时,只见刘姝妍同一个男子,架着一个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戎承瑾站立在门前。 刘姝娴看见戎承瑾那张熟悉的苍白俊美的脸,不禁一呆,失声道:“妹妹,啊!怎么……怎么……,妹妹……你怎么……?” 刘姝妍满脸风霜之色,来不及跟刘姝娴细细解释:“姐姐,你就先别问这么多了,快帮忙扶进去,他伤很重,救人要紧!” 刘姝娴忙遮掩脸上的惊异,侧身让开,刘姝妍和王守仁二人一起将戎承瑾搀到床上。 王守仁喘了口气,望着刘姝娴作揖道:“真是女大十八变,刘小姐您越来越漂亮了,恍若仙子临凡!” “您是…….” 刘姝妍急的跺脚:“他是翰林院编修王大人家的公子王守仁。唉呀,你们两个先别忙着叙旧。姐姐,你去到外面取药在火炉煎熬。王大人,快去端盆水来,给他茶洗干净,我来给他上药疗伤。” 刘姝娴点头道:“好,我这就去煎药。” “我去端水。”王守仁说完,不一会便肩上搭着一条面巾,双手端了一盆清水回到房中。刘姝妍为戎承瑾除去衣衫,地图便跌落在地上。 刘姝妍弯腰捡起,看了一眼,便将它随手放在戎承瑾脸旁。取下面巾,放入水中沾湿,拧干后,为戎承瑾擦拭背上的血渍。如此反复数次,才将戎承瑾背上的血渍擦拭干净。 然后又替他重新上了药,包扎好后,又半搂半抱地为戎承瑾翻了个身子,将一床棉被挡着后面,侧身躺了,拉过另一床盖在戎承瑾的身上。 忙完这些,已经累的不轻。 刘姝妍扯过棉被为他盖好,移步向屋外走去。 刘姝娴见了刘姝妍出来,道:“妹妹,药熬好了!你风尘仆仆的神色憔悴,好生歇息会吧!” 刘姝妍点了点头,道:“姐姐,那戎公子……” 刘姝娴脸上蕴着微笑:“放心吧,我帮你伺候他,磕不着他一点儿!” 刘姝妍道:“有劳姐姐了!”说着,摇摇晃晃地去了。 刘姝妍端着汤药走进房中,把药盏放在桌上,移步到床前,俯下身子,将戎承瑾上身微微板起,拉过枕头垫在戎承瑾颈下,然后起身到桌前端起汤药,轻轻地吹冷,喂戎承瑾喝下。 刘姝妍梳洗完毕后,又忙着帮刘姝娴收拾屋子,王守仁也不知跑到哪里歇息去了。 两人忙活了半日,方才将一切事务打理干净,都有些乏累,围着桌子坐下。 刘姝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戎承瑾,又看了看刘姝妍时不时投向的关切的目光,着微笑不语。 刘姝妍见她脸上面含春色,一双眼睛不住地打谅着自己,不由得心下微窘,诧异地问:“姐姐,你老是盯着我看什么呀,怪臊的,莫不是我脸上有花儿吗?” 刘姝娴听了,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了出来,问道:“姐姐看你,有什么好害臊的?我不是羞你,姐姐是替高兴。你为咱们家里的事情整日奔波劳苦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一个好的归宿。郎才女貌,爹娘在天有灵,也为你感到高兴的!姐姐问你,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他叫什么名字?是哪里的人氏?” 刘姝妍听了,登时黯然,半晌方道:“姐姐,你还记得我上次对你说的凤阳顺通镖局吗?” “自然记得。”刘姝娴见她神色有异,不由得心里的欢喜,渐渐消散,点头道:“咱们家素来品行无亏,但欠他们家的债只怕这辈子是还不清了!” 刘姝妍低头道:“所以我也是一直留心他的行踪,暗中援手,能弥补一点,心里的亏欠就少一点。只要是能够报了家仇,将来即便是死在他的剑下,我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刘姝娴心下吃了一惊,道:“你说他就是……?” 刘姝妍点点了头,道:“你猜出来了,是的,他就是我一直跟你说的戎承瑾。柳夫人惨死,他一直认定我是杀他母亲的仇人,对我恨入骨髓,百口莫辩,我与他自然是不可能的了!” 刘姝娴听了长叹一声,伸手握住刘姝妍的手,安慰道:“事已至此,后悔终究是无益,咱们该想个法子,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对他说明,好好的补偿他,说不定便可解开他对咱们的仇恨!” 刘姝妍摇了摇头:“没用的,那两个鹰抓孙乘机栽赃加害我,他母亲是被我使用的佩剑刺死的,耳闻目击,任谁见了,我都难辞其咎;如今那两个鹰爪孙一个已死于他手,另一个音讯全无,我跟他解释也是越描越黑!他的心性刚强的很,听说他当初为了进入武当派学武,大风雪中在山门外跪了一天一夜,直到昏死过去。那样的天气,别说是人,就算是一只老虎豹子爬在大风雪里也坚持不起。可是他为了习武报仇,居然咬牙硬挺,他的心这样坚定,我真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打动他,化解我和他之间的怨恨!” 刘姝妍听了,不觉流下泪水,紧紧地握着刘姝妍的手,道:“妹妹,我不要你死,欠他家的债,我们姐妹一起偿还,不管怎么样,姐姐都会和你在一起,咱们永远也不要分离!” 正说着,忽见王守仁伸头探了进来,嬉笑道:“对不住,对不住!刘小姐,打扰您一下,你们姐妹二人恐怕还是得分开一段时间。嘿嘿…….” 望着刘姝娴投来的疑惑不解的目光,刘姝妍点点头,解释道:“姐姐,你的心思我明白,只是我答应送王大人去贵州赴任,还得离开一段时间。” 第一百一十四章:孤男寡女 “不,妹妹你……你别走……我……我害怕……” 刘姝妍道:“这里方圆百里都是荒无人烟,没有人会发现的!” 刘姝娴声若蚊蝇道:“不……不是,我……我是怕……,这荒山野岭,孤……孤男……寡……女……” 刘姝妍一怔,登时明白过来,忍不住笑道:“哦,这倒也是!金公子长相俊美,姐姐是绝世佳人……” 刘姝娴望着两人,满面通红:“你,你们……” 刘姝妍忙道:“好了,姐姐勿恼,跟你开玩笑的。” 刘姝妍顿了顿说:“他受了极重的伤,估计需要调养两三个月才能痊愈,此处离贵州地界已经没有多少路程,我三五日便可赶回,只是我不能让他知道你我的身份,不然恐怕会出什么乱子。 “我回来后就在不远处找个山洞住下。倘若有什么事情,你就在房前树上挂一条红绫,我看到后便会赶下山来与你相会!等他离开后,我才能回来。难就难在咱们家只有一张床,我再东厢房里给你系个摇绳,这段时间就委屈你了!” 刘姝妍说着,想想不妥,遂又从怀里取出一支烟火来,递给刘姝娴道:“这个是峨眉的穿云箭,你把它收好,时刻放在怀里,遇到不测便向天空引燃,我看到信号立即赶下山来救你!” 刘姝娴一一点了点头,将穿云箭接在手中。 刘姝娴目送两人离开,直到看不见刘姝妍的身影,方转身一步一踱地回到房间里。 刘姝娴出身名门官宦之家,熏陶极深,深谙音律、诗词歌赋样样具精,因此不论走到何处,都带了一箱子的书,经史子集、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平素无事,便守在窗前,抚琴看书。生活的自由自在,与世无争,令人十分羡慕。 只可惜戎承瑾惦记着心事,不解风情,无暇欣赏。 转眼过去了两日,戎承瑾在刘姝娴的悉心照料下,身体恢复的极快,已能下床走动。 戎承瑾手中持着剑当做拐杖,忍着痛走到刘姝娴的身前,道:“清萍姑娘,如果方便你能送我出去吗?” “是去寻找丢失的钥匙吗?” 戎承瑾点点头。 刘姝娴问道:“真的又那么重要吗?” “嗯!比我的性命还重要!” “好吧。”刘姝娴道:“公子请跟我来。” 刘姝娴说着,引着戎承瑾出了房间。 刘姝娴见戎承瑾走了一会,便额头见汗,脸上变的苍白。疑迟片刻,默默地伸手挽着戎承瑾的手臂。 “谢谢!”戎承瑾说道。 刘姝娴白皙的脸上晕了一层酡红,低着头一言不发,扶着戎承瑾向前走去。 两人跋山涉水,在乱石山洞中传来穿去。 此时正值戎秋十月,但见漫山遍野的野花开满,红黄相间、粉白相衬,满目缤纷。山越深越觉得树木葱郁苍翠,溪流鸣涧,清澈见底。更兼那怪石嶙峋,似猿猴,若鬼魅,千奇万状,神态逼真维俏维妙甚是传神,十分可爱。 不知用了多少时间,戎承瑾出了神农山,依着方向感向北寻觅,走了渐渐的觉得周围的景物越来越熟悉。 在刘姝娴的搀扶下,两人又走了半日,终于找到了那个山脚下的茶肆。 只是此处的店小二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隐约只剩下干涸的血迹和一地支离破碎的桌椅。 戎承瑾一心想着找回丢失的密匙,双眼盯着地面,一寸寸搜寻,恨不能找个放大镜过来爬在地上看,唯恐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丝毫没有察觉到刘姝娴扶着自己的双手,因为害怕,不停的颤抖。 其实戎承瑾在此处即使再找上十遍,依旧会劳无所获。 因为那日和王守仁一起逃命时,密匙已坠入河中。戎承瑾慌乱之际,并未察觉。河水湍急,密匙刚入水中便被冲走。即使戎承瑾知道遗迹,此刻去寻也无异于刻舟求剑。 戎承瑾找了一圈,没有发现密匙,不甘心。害怕有遗漏的地方,扭着头,重新逡巡。 “公子,公子…….” 刘姝娴的呼唤,打破了沉寂。戎承瑾回过神来,抬起头顺着刘姝娴的目光望去。看见一高一矮两个一个中年汉子,不知从何时何地冒了出来,脸上挂着阴鸷地笑,逐渐向两人接近。 戎承瑾此时重伤未愈,指不定连街头卖艺的把式都打不过,不用审时度势,也知道以一敌二,对阵一个身材魁梧,背着九环大砍刀,和一个太阳穴微突、内功精纯的内家高手,胜算不大。更何况身边更添了个清丽无俦、容易招狼的刘姝娴,顾虑更甚。好汉不吃眼前亏,戎承瑾顾不上身上的伤痛,拉着刘姝娴道:“快走!” 刚迈出几步,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精瘦的那个已抄道拦住了去路。两人不怀好意的压境,一左一右,隐隐呈着包围之势。 “嘿嘿…….”那个魁梧高大的壮汉,盯着刘姝娴,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yin欲大盛,眼里闪动着贪婪的目光。 “想往哪里走?”精瘦的中年汉子压着嗓子道。 事已至此,戎承瑾不再做逃走的打算,未有拼死一搏。 “我与阁下素不相识,不知有何见教?” 壮汉望着刘姝娴,心里面有些急不可耐,嘿嘿一笑,道:“想不到你小子真是艳福不浅,前脚刚离开王爷的掌上明珠,后脚又找了这么个可人儿。真他奶奶的叫老子羡慕!” 此言一出,戎承瑾心里已经落实了两人的来历。他把刘姝娴护在身后,缓缓的向后退,全神戒备。 两人显然也没有想要和戎承瑾坐下来增进感情的意思。一声招呼,对了个暗号,一齐向戎承瑾扑了过去。 迫切的心情和严谨的态度,比做老师,不遑多让。 戎承瑾神思澄明,看清楚两人的来势。伸手一拂,左手从袖中,打出几枚戎叶子,射向精瘦汉子胸前的天突、膻中、璇玑、关元穴位,阻挡了他的声势。右手微抬,抽出长剑,迎着身前空门大开,近身高壮的汉子当胸刺去。 两人虽然心存戒备,却不料戎承瑾动手之前居然毫无朕兆,待看清楚时已然失去了先机。 邹华良眼见戎光一闪,慌忙停下脚步,一面躲闪,一面伸手将戎承瑾射来的戎叶子其击落。 高壮的汉子双手握刀高举,几个跨步跑到戎承瑾身前,还没有站稳。戎承瑾手中的长剑已经递到胸前。不等高壮汉子大刀砍落,就已经在他身上戳了个洞。鲜血流出,染红一片。 戎承瑾一剑得势,二招又至,长剑一递,又一剑如影随形向黑脸大汉刺出。心里盘算着一鼓作气,先剪除爪牙,再作拼搏。 不料剑到中途,忽觉左边生风,戎承瑾知道是另一个人已经欺近至身畔。倘若这一剑继续刺进,虽然或可将黑脸大汉伤在剑下。但自己伤势并未复元,这个精瘦的汉子举手投足,身手皆在壮汉之上,一招便足矣让自己身受重创。 无奈之下,戎承瑾只得舍弃追杀壮汉的机会,扭腰侧身,翻腕使出一招“转身摆莲”云剑迎向精瘦汉子抹去。 以逸待劳,出剑轻灵柔和,松沉自然、形神兼备,绵绵不断,俨然名家风范。姿势更是优雅雍容,拿捏的恰到好处,精瘦汉子是识货之人,见状,心下不禁暗叫了一声“好”。身形一晃,向左横移三尺,双臂弯弯曲曲绕开剑刃,向戎承瑾胸前探取。 戎承瑾远转剑身,忙使了一招“如封似闭”,在胸前洒下了一层光幕。 三人翻翻滚滚一盏茶的功夫交手了二三十个回合。 …… 打斗的场面相当激烈,由于作者近来换了思路,对于无关紧要的打斗场面不想累死太多脑细胞,搜肠刮肚、抓耳挠腮的构思和描写(其实就是懒)。就由读者和导演展开聪明大脑、丰富的想象力,继续再接再厉,设想出n种打斗场面、姿势,自行脑补吧! 反正打到最后,三个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身上都挂了彩。 第一百一十五章:毒手圣姑 戎承瑾牵动内伤,呼吸越来越急促,脑中一阵昏沉,一个跄踉,险些摔倒。 刘姝娴慌忙伸手搀扶:“戎公子!你.......你怎么样?” 戎承瑾此时能拖延一刻是一刻,心知今日绝难幸免。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身后两人虎视眈眈,转身一把将刘姝娴推开,连声催促道:“你快走,你快走,不要管我!” 一面说着,一面仗剑反击,见两人猱身接近,也不顾招式上的破绽。势如疯虎,以不要命换伤的姿态,迫使两人退开。 “戎公子.......”刘姝娴踌躇不决,不肯抛下戎承瑾离开。 戎承瑾心里又急又气,忍不住扭头怒吼道:“走啊,楞在这里做什么?快滚!” 口中说着,忽觉左腿一痛,被黑脸大汉大刀扫中,戎承瑾左腿一屈,跪倒在地上。 刘姝娴见情势力,忽然想起刘姝妍临走时叮嘱自己的话,慌忙伸手入怀,取出令箭,向天空绽放出一个光彩夺目的信号。 戎承瑾尚未站稳身形,邹华良猱身欺近,一掌击在戎承瑾左肋下,猛地一推,戎承瑾便像是被一股巨浪击中,被拍飞丈远。 戎承瑾跌落在地上,忍不住“哇”吐出连吐了数口鲜血,持剑站立,喘息不止。好在精瘦的汉子只欲生擒,不愿立即取他性命,只用了五分的内力,戎承瑾才不至于横尸当场。 “戎公子……”刘姝娴见状,慌忙移步上前,不料还未跨出两步,已被嘴角流血的高壮汉子,一把抓住。 “放开她!”戎承瑾浑身上下早已被鲜血染红,持剑伫立在精瘦汉子身前三四米处,眼底蕴着滔天的怒火,眼光像是千年不化的寒冰,冷冷地盯在精瘦汉子的身上,低吼道。 精瘦的汉子觉得戎承瑾体内仿佛蕴着无尽的能量,虽然带伤应战,没想到居然如此凶悍。两人已二敌一,明明占据优势,混战中,居然还不小心被他刺了几剑。好在自己见识的快,虽然伤及要害,却不至于危及性命。虽然如此,伤口处的痛楚传来,不时地提醒着危险的信号。精瘦的汉子心有余悸。 “此刻你的心上人命悬我手,你降是不降?雷音传法在哪?” 戎承瑾看了刘姝娴一眼,漫不经心的道:“你说错了,我与这女子只不过萍水相逢,她是死是活,关我何事?” 戎承瑾说这句话时,声音虽然不大,但传入刘姝娴的耳中,却无异于晴天霹雳。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声音,向戎承瑾投去疑惑、惊诧和绝望的目光。 “是吗?”精瘦的汉子狞笑道。 戎承瑾冷哼一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就连宸王的掌上明珠也被我迷的神魂颠倒,这女子虽然有几分姿色,却还不至于让我豁出性命,认你宰割吧?阁下有什么打算,自行请便。恕不奉陪!” 戎承瑾说完,转身欲走。 “呵呵……”精瘦的汉子冷笑道:“好一个薄情郎子,你走吧!这女子国色天香,清丽不可方物,老夫虽不好色,此生有幸能够享受这般美人,也不枉人世间走一遭!” “老二,动手!” “咝~” “啊!不要——!放开我——!” 刘姝娴一介柔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虽然极力反抗,无异于蚍蜉撼树,无济于事。 “咝~,咝……”壮汉早就急不可耐,双手用力一分,顷刻间便将刘姝娴身上的衣衫撕裂,露出大片的肌肤。 “畜生!我和你们拼了!”戎承瑾扭过身子,双眼充血,变得通红。像是一条绝望的狼,身形暴起,手持长剑,孤注一掷向精瘦的汉子扑去。 “就知道你怜香惜玉、口是心非!” 精瘦的汉子身形微侧,两腿站马如桩,右手向前疾探,印在戎承瑾胸膛之上。一霎息间,戎承瑾只觉痛入骨髓,胸口气血乱窜,好像似五脏都被震碎掉落一般。戎承瑾闷哼一声,右手姿势不变,长剑将精瘦汉子的洞穿,留在他的肩上。 “嗤!” 一声破空的轻响过后,高壮汉子姿势僵硬的凝刻在空气中。 这一刹那变化的太快,待精瘦的汉子喘息着回首看时,高壮的汉子已摔倒在尘土中,生命就此定格,领了盒饭。 精瘦的汉子用脚指头想,也能想到必定是有人插手了。 兄弟二人拼尽全力,落得一身的伤。此刻若是被人从中作梗,截了胡,这梁子若是结下来,不亚于杀人父母了。 “是谁?滚出来!” 稍顷,只见一老一少,一个年轻的小子伸手搀扶着一个鹤发银鬓的老妪(老太太)巍巍颤颤走了现身走到刘姝娴身旁。 少年从身上解下衣衫披在惊魂未定的刘姝娴的身上,将她拉了起来,得意的对老妪说道:“奶奶,这女子长的真好看,好像是仙子下凡,我要讨她做媳妇!” “咳咳……”老妪看了刘姝娴一眼,慈祥地点头说道“好好好,依你,都依你!” 精瘦的汉子咬牙拔出肩上的兵刃,望着祖孙两人,神情戒备,语气中充满了怒火:“你是谁?” 少年闻言冷笑:“我奶奶的名声,也是你问的吗?饶你一条狗命,滚吧!” “我乃是宁王爷府上的刀客……” “嘿嘿,不用搬后台出来。老身知道你是谁的手下。”老妪笑道:“因为老身也是宁王府上的座上宾。” 老妪一句话说完,忽然身如鬼魅,闪电般飘身欺近,右手一挥,结结实实的打了精瘦汉子一个响亮的耳光。 精瘦汉子猝不及防,被他一巴掌打翻在地上。登时间,半边脸颊乌黑肿胀,鲜血顺着嘴角流出来。 “这一巴掌是赏你有眼无珠。” 精瘦的汉子凝目向老妪手中柱着的拐杖瞧去,只见那只拐杖如老树残枝,通体乌黑,质若玉石。一瞬间想起了王府中流传的秘辛,惊恐地询问道: “您是,毒手圣姑,唐三娘。” 老妪不置可否,淡淡地说道:“若不是看着司马先生的份上,你早已变成一具死尸了!滚吧!” 江湖流传:“宁遇阎罗王,不惹唐门郎” 四川唐门世代居于四川恭州重庆府唐家堡,用毒之名,天下皆知。更有数不清的暗器,上面皆淬着剧毒,非唐家的独门解药而不能解。 唐家弟子行事诡秘,行为飘忽,遇事不按常理出牌,亦正亦邪、让人琢磨不透。他们既不关心武林正道、民族大义,不愿与名门正派结交,也不屑与邪魔歪道为伍。 唐门的武功多以机关暗器为主,唐家堡里到底布置着多少各式各样的机关,恐怕唐家人也不会完全了解。靠着重重机关的保护,唐门得以在江湖上存在几百年而丝毫不受外界侵扰。唐门弟子擅于发明各种各样的新式暗器和火器,没有固定的武功路数,招式是随暗器的变化在不断变换的,这让行走江湖的人在面对唐门时多了一分怯意。 几十年前武林中人曾欲铲除唐门,集合一百多名武林好手攻打唐家堡,但里面布满暗器,一百多名好手进入之后都没有再出来。 江湖中许多武林人士畏惧唐门天下无双的暗器和毒药,又苦于无法窥视蜀中唐门的真实面目之一二,所以唐门虽然名声远播,但是始终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所以武林人士大多以为唐门是江湖邪派,轻易不敢招惹,敬而远之。 精瘦的汉子,慌忙跪倒在地上,向唐三娘磕了个响头,语气中带着丝丝不甘:“兄弟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看在同在王爷账下效力,姥姥吃肉,能不能留点汤给咱们兄弟喝……” 老妪闻言讥笑:“老身留你一命,已经是大发慈悲,你还想喝汤。唐门的汤,你喝的下吗?” “嘿嘿……”树荫里飘然跃下一个五旬左右的老者,落在精瘦汉子身旁,对老妪嘲讽道:“想不到赫赫有名的唐三娘,居然窝里斗,对一个无名小卒下手。也不怕传了出去,有损名声。” 第一百一十六章:辣手书生 少年的眼光瞥向戎承瑾,嘲讽道:“好一个薄情寡义登徒子,你父亲偷的雷音传法现在哪儿?快说!” 戎承瑾一身的伤,望着刘姝娴双目无神的看着自己,心里在滴血。又听他言语鄙薄,污蔑自己的父亲,冷哼一声,把脸扭过一边,看也不看他一眼。 少年冷笑道:“好啊,没想到你倒挺骄傲的,看来不让你尝尝附骨针的滋味,你是不知道唐门的厉害!”说着,手腕一翻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根不知从何处的五寸来长、细如牛毛的银针,映着日光,针上闪出蓝莹莹的绿光,一见便知针上煨着剧毒。 少年捏着手里,渐渐地向戎承瑾眼前移近。 戎承瑾冷笑道:“你最好杀了我,否则你将来终有一天将会后悔的!” 少年冷笑,说:“真是大言不惭,你现在已是瓮中之鳖,居然还如此狂妄,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巴硬,还是我的附骨针厉害!”说着手指向前移动,便欲刺入。 唐三娘见老者从树上飘身跃下,恍若一叶坠地,片尘不起,忙道:“珠娃子,先不忙审问他,有人来了!” 唐三娘斜眼打量来人几眼,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辣手书生到了,你好啊!死老鬼,怎么这么多年了,阎王爷还没有把你收去!” 辣手书生听了,不以为意,嘿嘿一笑道:“三娘别来无恙啊,怎地一见面连旧情也不叙叙旧情倒先咒我死?我若是死了,你在上面,一个人孤零零地,谁来陪你说话解闷儿啊!” 唐三娘听了,老脸一红,啐道:“呸!死老鬼,放你娘的臭屁!老骨头一把了,说话还是这么轻薄下流,没个尊重!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辣手书生嘻嘻一笑,祥装用手在鼻子旁边扇了几扇,阴阳怪气地说:“三娘人老了,放屁果然很丑!要是你还是年轻的时候与这女娃子一般的美貌,就算放十个八个,老夫也不会说半个‘臭’字!” 唐三娘见他越说越不着边际,没个正形,不由得把老脸一拉,沉声喝道:“死老鬼,讨老娘的便宜!你到底要怎么样?” 辣手书生见他把话说道正题上,当下也不再言笑,懒懒地说道:“不怎么样,唉!年纪都大了,你我将来去了又不同葬一处,省下我的棺材钱,没办法,我也想多讨几个钱好做棺材本!” 店小二见辣手书生当着自己的面处处调戏他奶奶,早已是气噎满胸,忍无可忍,跳将出来指着辣手书生的鼻子戟指大骂道:“呸!你算什么东西,活的不耐烦了,敢跟我们唐家叫板。你也不瞅瞅你有几个老骨头够我们收拾的,别不适抬举给你脸不要脸!” 辣手书生本性轻薄好色,一生犯下无数风流案,年轻时候,垂涎唐三娘美貌,因惧畏唐门势力,无缘一亲香泽,但凡见到便言语勾搭调笑。如今虽然岁数大了,但因平素戏谑惯了,也是一时兴起,浑不在意。忽然遭此恶骂,不免大怒,脸上霎时笼罩着一层青气,嘿嘿冷笑道:“三娘,这个就是你的乖孙子吗?嘿嘿,不错,果然十分懂事,知道帮奶奶了!很好,很好!” 唐三娘知道辣手书生博才多学、武功高强,且又心狠手辣,孤傲怪癖,稍有不顺,便即动手杀人,非死即伤,受害者往往与他根本没有任何深仇大恨便不明不白的死在他的手下,所以江湖上送他个“辣手书生”绰号。 听他言语不善,慌忙出言喝阻道:“珠娃子,不得无礼,这是你崔爷爷……死老鬼,你干什么?”说刚说了一半,只见一条灰影迅捷无比向店小二射去。 唐三娘不虞多想,忙一闪身挡在店小二身前“啪”的一声,硬接了辣手书生一掌,“蹬蹬蹬”连退了三步方才拿住椿儿。 辣手书生一见,便不复出手。 唐三娘吐了一口胸口的浊气,质问道:“死老鬼,我们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你今日不会专程来找我们祖孙俩的茬儿罢?” 辣手书生一怔道:“那倒不是,老夫和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干么要大老远的找你们娘儿俩的茬!” 唐三娘听了,心下一松,道:“既然不是专程来找我们祖孙俩的茬儿,那你是为啥子事情?啊!死老鬼,你莫不是——” 辣手书生赞道:“人老精,鬼老灵,三娘果然聪明,一猜便着!不错,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老夫是一路专程跟随这姓金的小贼来到这里,不想倒遇到三娘!” 辣手书生道:“三娘是司马先生的座上宾,荣华富贵享受不尽。可怜老夫漂泊江湖半生,到如今已然是孑然一身。老夫如今年岁见长,也想在宁王府上寻个归宿……” 唐三娘故作大方,忙接口道:“这个好办,戎承瑾既然是我们共同缉拿,一千两黄金,我分你一半便是!” 辣手书生听了,摇摇头道:“一半的黄金,还不够老夫两年开销,这个买卖做不来,做不来!” 唐三娘听了,不禁大骇,咋舌道:“我的爷啊,上千两的黄金居然还不够你两年的开销,你是在做什么啊?这样下去,恐怕找一座金山银山也不够你花的!” 辣手书生叹道:“确如三娘所言,老夫这一生无儿无女,留它做什么?正所谓‘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老夫钱财一到手,便挥金如土,花钱卖笑,天天酒池肉林、锦衣玉食,不出数月便能将万两白银挥霍贻尽!不似你还有孙儿子女,有一大家子亲人陪伴,唉!叫老夫又妒又恨、好生羡慕啊!” 唐三娘冷声说道:“那你想怎么样?我老婆子费神费力,抓到这娃娃,莫不你想一人独吞?” “哼,你费神费力,三娘还好意思说。”辣手书生冷笑着摇了摇头道:“罢了,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再和你计较,免得撕破了脸皮。彼此之间,都不好看!” 唐三娘怒道:“说唐三娘扬眉道:“你待怎样?” “把这个少年和那个女娃子都让给我,老夫拿去宁王府上请赏,这后半辈子就不用愁吃喝,风流快活,无忧无虑的安享晚年!” 辣手书生道:“三娘膝下儿女成群,安享晚年自不用愁,何必还跟老夫一个孤家寡人争这劳什子;常言道‘一个和尚有水喝,两个和尚没水喝’,三娘活了大半辈子怎地连这个道理也不懂?” “放屁,放屁,放你娘的狗臭屁!”唐三娘怒道:“老婆子念你是个朋友,好心待你,处处忍让,你倒越发得寸进尺了。你当我老婆子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就好欺负吗?” 辣手书生喋喋怪笑道:“岂敢,岂敢!三娘是‘毒手’,老夫是‘辣手’天造地设的一对,平分秋色,不相上下,般配的紧呐!” 唐三娘脸色铁青,紧紧地盯着辣手书生,冷冷地说道:“老婆子如果不答应呢?” 辣手书生懒懒地道:“我刚才说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下半生的荣华富贵老夫也别无选择,只好得罪了!” “那你就放马过来试试看,我老婆子人虽然老了,但这把骨头还硬朗,这一双手还使的出‘漫天花雨’,这些铁蒺藜、梅花针还没有生锈!” 唐三娘知道辣手书生武功极高,且博才多学,手段花样百出,这一仗孰无半分胜算。说着,转过头来,吩咐道:“珠娃子,你听着,你要好生看着这姓金的娃子,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管,如果奶奶不幸死了,凭你的武功,也没有能力再跟你崔爷爷这老鬼争了,你就把这姓金的娃子让给他。你崔爷爷见你人小,自然不会跟你为难,你把奶奶的灵柩扶回家里,再让你叔伯们给奶奶报仇。把奶奶的遗体跟你爷爷葬在一起,奶奶泉下有知,也就瞑目了!”说罢,转过头来对辣手书生道:“老鬼,动手吧!” 辣手书生道:“慢着!你交代了遗嘱,我也要交代几声!” 第一百一十七章: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唐三娘鄙夷地嘲笑道:“哼!你,死老鬼,你也要交代遗嘱,你这老鬼断子绝孙,孤家寡人一个,哪里来的遗言要吩咐给谁听?” 辣手书生“嘿嘿”笑了笑,并不理会,学着唐三娘的口吻,大声对少年道:“珠娃子,你听着,你要好好看着这姓金的娃子,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管,如果你崔爷爷死了,你也不必哭,也不用叫你叔伯们给我报仇,你崔爷爷能够死在你奶奶手下,也心满意足,死而无憾了!等你奶奶百年之后,你们再把她的遗体跟你崔爷爷合葬在一起,了了我的心愿,崔爷爷泉下有知,也就死也瞑目了!” 唐三娘闻言大怒,气黄了脸,咬牙切齿道:“死老鬼,你欺人太甚,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看招!”言讫。左手一扬打出一蓬毒针,如漫天飞蝗般向辣手书生射去。 只听辣手书生哈哈一笑,身形一晃便飘开数丈,所有的暗器尽皆落空。 唐三娘见他轻功更加快捷神速,不禁暗暗吃了一惊,心想距离太远发射暗器太远,凭他的这般身手,已毫无优势,怒叱一声,人已携着阴毒杖纵身欺进,瞅准辣手书生的身影,搂头便打。 辣手书生,见精瘦的汉子,忤在那里不知所措,一声断喝道:“愣着做什么,动手!宰了那小兔崽子!” 口中说着,身形在杖影中穿梭游走不定,一行不住口地怪叫调侃:“乖乖了不得了,老婆子谋杀起亲夫来了!”口中取笑,手上也不使闲,一双手掌恰似花间蝴蝶,寻暇抵隙,上下翻飞游走不定,逼得唐三娘无暇取暗器。 霎时间杖影重重,掌风猎猎,二人四五十个回合过后,依然斗的旗鼓相当,难分胜负。两人自东打到西,从南打到北,树上地下。谁都不敢大意,唯恐一着不慎,败在对方的手下,渐渐地减缓了招式,增添功力,一板一眼地凝神而战,身边的花草木石禁不住两人内力的激荡,四处纷飞,越拢越多,后来渐至漫天一片,两人三丈内外,一片混沌,模糊一片,看不清人影的所在。 精瘦的汉子见状,心里的死灰复燃。闻言,猱身向少年扑去。 至少年身前七尺处,身形向前微倾,双手一错,立了个门户,四指屈并,食指下垂,竟是极诡异的“螳螂拳”1,气灌全身,猛地双脚一蹬,身形似电,猱身向少年划去。 少年虽然精通暗器,但武艺平平,见他来势凶猛诡异,不敢接手,忙左右游走,不停的打出暗器,与之周旋。 精瘦的汉子虽然也受了不轻的伤,但江湖阅历丰富,一瞥之下,便对当前的形势有了大体的判断。一经上手,便似长江浪潮,一招连着一招,招招攻向那少年的要害。 戎承瑾一面躺在地上将息休养,一面凝目偷看,只见那鹰眼汉子,双手类似刁勾,用连环紧扣手法,缠着少年紧追不放,寻其隙打,见空就打,出手打,回手也打,丝毫不给他腾手、喘息的机会。 果然少年对敌了数十个回合后便渐处下风。少年见显不支,一行躲避,一行高声大叫:“奶奶,奶奶……” 鹰眼汉子步步紧逼,冷笑道:“这当儿,就是叫爷爷姥姥也不中用!” 说着,右手虚虚实实,左手向前疾探,直奔少年的膻中穴点去。 戎承瑾倒在两人身畔,占了的好位置,看的十分清楚。心下暗道:“这一招好阴狠,这少年只怕是难逃毒手。心念未了,突见一道寒光,斜射而出,汉子只觉得左臂一麻,顿时整条臂膀酸麻,连一个手指也提不起来。 “怎么样,附骨钉的滋味好受吗?” 少年哈哈大笑,抬脚上前便劈掌狠狠地甩了精瘦汉子一个耳光,挑衅道:“你还来打我啊,中了我唐门的暗器,用不了一时三刻,管叫你化作一滩血水!老畜生!” 说着又扇了精瘦汉子两个耳光。 精瘦的汉子望着少年,面前肆意欺辱自己的少年,心里压抑的屈辱变成噬人的火焰。他不再运功逼毒,嘶吼,双手箕张,环形抱住少年,张口便咬,从少年的脸上撕下一片血肉。 少年大骇,心里的恐惧越过了身上的疼,呆了一瞬过后,哇哇大叫,双手虽然用力往外推,但被精瘦的汉子紧紧的抱在怀中,死也不肯撒手。虽然不停的扭头躲闪,却于事无补。精瘦汉子中了附骨钉,不一会儿毒素便渗透血液,流遍全身。又从精瘦汉子的口齿传递到少年的血肉中。 唐三娘听见呼喊,扭头看时,精瘦的汉子口中涎着黑色的血,像一头嗜血的猛兽般,将少年的脸上咬的一片血肉模糊,咬破了颈中的动脉。 唐三娘心里一惊,忙丢开辣手书生,急跨过来,想要解救。忽觉背后一股大力撞来,震碎了自己的心脉。唐三娘向一支风筝般向前飞出数丈,摔倒在地上,口中咳血不断,挣扎着向少年爬去。 “珠娃子,珠娃子……” “珠娃子……”唐三娘送戎承瑾身边爬过,却无视了他的存在,好像戎承瑾此刻在他眼中已经没有任何价值。她匍匐着爬到少年身旁,掰开精瘦汉子的手,将少年抱在怀里,嚎啕恸哭。 “哈哈,都死了,都是我的啦!荣华富贵,美人……” “你杀了唐门的人,就是就算是逃到天涯海角,这辈子也永无宁日!” 辣手书生听了,轻蔑地笑了笑,说道:“老夫行走江湖几十年,杀人无数,多那么一个两个也没什么紧要,难道老夫还怕你不成!你也不打听打听,老夫自出道以来,怕过谁来?惹火了老夫,我一把火将你唐家堡烧个干净!” “懒的和你废话!”辣手书生余光里望见刘姝娴如痴如醉的站在三丈的树下,山风吹来摆动着她身上的衣袂,宛如摇曳在风里的兰花,秀丽绝俗,端淑高雅,不由得心猿意马,淫笑道:“美人,我来了!” 口中说着,飘身便往刘姝娴跨步走去。 第一百一十八章:纠缠不休 只听戎承瑾在身后,喊了一声:“站住!” 辣手书生心下愠怒,停下脚步,转身眦目向戎承瑾瞪去。 入睑时,戎承瑾已站直身子,手中执着一个直径约三寸,厚约三寸,圆筒形的物什,造型奇特,上面包着一层厚厚的浆,古色古香,表面是密密麻麻的针孔,对准了自己。辣手书生不由得愣了愣神。 戎承瑾按下机关,刹那间,一片密密麻麻的银针闪着寒光覆盖了辣手书生周围三丈。 “嘿嘿嘿……”唐三娘抱着少年瘫坐在地上,望着辣手书生,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糟了,是暴雨梨花针!”辣手书生乐极生悲,惊恐地喊道。 毒针来势又疾又密,辣手书生想要躲闪时,已然来不及了。一阵“嗤嗤”的声响过后,辣手书生的身上和身旁的地上都插满了蓝莹莹的毒针。 毒针上面的毒性极强,见血封喉,顷刻间便要了辣手书生的性命,将他变成了一具漆黑的尸体。 “嘿嘿……”唐三娘望着前方,得意的笑着。突然喷出一口鲜血,萎靡于地,渐渐的失去了生机。微弱的声音声声念念着:“珠娃子,奶奶,奶奶来陪你来了。珠娃子……” 戎承瑾忍者疼,摇摇晃晃地走到捱到刘姝娴身前,轻声安抚:“清萍姑娘,我们回去吧。”口中说着,伸手想要替她扣上衣纽。 不料却被刘姝娴扬手打了一个耳光。 戎承瑾懵了,楞在刘姝娴身前,一脸惊愕。 刘姝娴望着戎承瑾,心里的痛就像是宣纸上溅上了一滴浓重的墨,肆意地浸染。一瞬间,对他的歉意和好感,都化作云烟,随风消散。她眼中泛着泪花,“嘤”的一声哭了起来,转身跑开了,径向河边跑去,纵身一跃,扑入水中。 戎承瑾心道不好,慌忙一瘸一拐的奔至河边,跳到河里。四下里寻找刘姝娴的踪影,摸索半天,终于看见刘姝娴沉在水底,早已昏迷不醒。 戎承瑾游到刘姝娴身边,将她拉入怀中,钻出水面,奋力向岸边游去。上岸后,把刘姝娴平放在草地上,伸手一试她鼻息,气息全无,刘姝娴沉入水中良久,想必是呛了不少的水,戎承瑾知道但凡溺水之人,需要将他体内的积水催吐出来,然后给他过气,方能转醒。 想罢,将两手相叠置于刘姝娴胸口中间,双臂用力下按。数满三十下,然后一手捏着刘姝娴的瑶鼻,一手扶着她的颏下,使刘姝娴头向后仰,保持气道开放,然后深吸一口气,对着刘姝娴的嘴唇渡下。 如此反复操作四次,只听刘姝娴忽然咳嗽一声,呛出许多水来。 刘姝娴望着不满两尺的戎承瑾的脸,本能的抬手一个耳光甩在了戎承瑾的脸上。扬身坐起,将湿透的衣衫往身上拉了拉,委屈的眼泪,扑簌簌的滚落下来,哽咽道:“你为什么不让我死,为什么还要救我?” 戎承瑾面无表情的道:“死何其容易,你连死都不怕,难道还怕活着?” “你胡说八道什么?”刘姝娴呜咽道:“我如今清白已毁,还有何颜面苟且偷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你走,我不想再看见你!你走!” 戎承瑾心如刀攒,惨笑道:“我知道你心里面恨我,我戎承瑾堂堂七尺男儿,岂是那般龌龊之辈。”说着从腰间拔出匕首,将把柄倒转给刘姝妍,傲然说道:“来吧!我的命是你救的,此刻我还给你就是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刘姝娴哽咽道:“我不杀你,你走,我永远不要再见到你,我们和你从此互不相欠,从今以后我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只求你不要再找我妹妹报仇!” 戎承瑾茫然问道:“你说什么?” 刘姝娴抽泣道:“我只求你饶过我妹妹,不要找她报仇!从此我们和你之间的债务一笔勾销,我们谁也不欠谁的!” 戎承瑾道:“你妹妹是谁?” 刘姝娴说道:“她叫刘姝妍,我……” 话未说完,突听戎承瑾厉声质问道:“刘姝妍,她在哪?!” 刘姝娴见他声色俱厉,不禁害怕,道:“我……我……,我求求你别杀她,你母亲……” “住口!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我好心救她,没想到她却见财起意,害死我娘亲,如果不是她,我爹爹也不会伤心赴死,如果不是她,我也不会流落到今天这个地步,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我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刘姝妍哭道:“不,不是的,不是的!我妹妹她不是这样的人,你母亲也不是她杀的,你可知道,那雷音传法是我们家的传家之宝啊!宸王老贼为了这个宝贝,把我们全家二十七口男女老少都杀了,抢走了宸王!” 戎承瑾听了,犹如五雷轰顶,登时少了三魂七魄,呆了半晌,突然叫了起来:“不,这不可能,这些都是你瞎编出来的鬼话,我不信,我不信!如果我娘亲是她杀死了,为什么我娘亲身上却插着她使用的佩剑!你说,为什么?” 刘姝娴流泪道:“那是朱宸濠老贼手下的爪牙嫁祸于我妹妹身上的,我妹妹也是有口难言,蒙受不白之冤。你娘亲不幸遇难,她也是深感自责,如果你娘亲真是她杀的,为什么她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暗中护着你、救你!她为你做这一切,都是在救赎自己……” 戎承瑾道:“她……她……她……”思忖良久,依然没有答案,忽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是你在说谎!我不相信!” 刘姝娴继续说道:“如果真是我妹妹杀害了你的娘亲,你迟早会找她报仇,她救你就等于害自己,她为什么会救你!你若不信,我们家还有族谱图志书信皆可以证明雷音传法是我家祖传之宝。正德十三年,朱宸濠老贼得知我家有此物,便多次前来索要,我爹爹自然不给,没想到他却叫人将我们家男女老少都杀死了,抢去了雷音传法,我藏身在荷花池中,侥幸得以不死! “后来我到官府告他,没想到却被那些贪官污吏囚禁起来,要把我交给朱宸濠老贼处置,若不是孙丞相念在和我爷爷的旧情从牢里把我救出来,恐怕我早死了。我脱身便写信飞鸽传书给妹妹,那时妹妹还在峨眉派净玄师太门下习武,听了消息,便连夜赶了回来,发誓要给爹娘报仇,将雷音传法夺回来! “于是我们姐妹俩从此便过着流浪的生活,后来终于被妹妹查到宸王府那些鹰爪子们的踪迹,她便乔装打扮,潜入进去,没想他那些鹰爪子的武功太高,妹妹不幸伤在他们的手下,逃跑时跳进了河里,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戎承瑾听了,心下甚是烦乱,怒道:“你妹妹找朱宸濠狗贼报仇,为什么害死我娘亲,我们和你家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的我家破人亡?” 刘姝娴落泪道:“一切都是天意,千不该,万不该,你们家不该接这趟镖……”。 戎承瑾冷笑道:“笑话!我们家开的是镖局,又不是当铺,还要看人看货,只要生意上门,岂有推辞的理?” 刘姝娴听了,见这情势已无法挽回,怔了半晌,忍不住哭了起来,哀求道:“我知道是我们错了,妹妹也十分后悔,可她并没有杀害你娘亲,也没有抢走雷音传法,这些你都知道了,我求求你不要找我妹妹报仇,你毁我清白,这样难道还不够吗?只要你肯饶过我妹妹,什么我都答应你!你要杀,就杀了我吧!” 戎承瑾冷冷地说道:“冤有头,债有主!我戎承瑾欠你的将来杀了她之后我会还给你!我不会相信你的片面之词,你听着,她救我一命,我也饶她一命,算是报答她的救命之恩;但是别让我碰到她第二次,如果再见到她,别怪我不留情面,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不用等将来了,我就在这里!” 第一百一十九章:瓜田李下 戎承瑾忙转身寻声查看,不知何时,刘姝妍已悄无声息站在身后,粉面含霜,满脸鄙夷。 戎承瑾从嗓子低发出了一声怒吼:“是你!” 刘姝妍怒骂道:“你这个畜生,我姐姐好心照顾你,救你性命,没想到你却狼心狗肺,玷污了她的清白!” 刘姝娴衣衫不整,在一旁寻死腻活,瓜田李下,戎承瑾已经有口难辩,经刘姝妍这么一激,心里更是羞愤交加,吼道:“我要杀了你!还我母亲命来!”口中说着,身形一纵,迎面一掌向刘姝妍拍去。 刘姝妍一声冷哼,也踏步向前迎去。两人短兵相接,各自展开所学的武功交上了手,对刘姝娴在旁边的哀求劝解充耳不闻。 刘姝妍恼恨戎承瑾见色起意,不由得提了几成内力,化掌为指,使出峨眉派武功绝学峨眉刺,迅若飘风,疾向戎承瑾胸前膻中穴点去。姿势优美而威力十足,也是峨眉的绝技。 峨眉派功法介于阳刚与阴柔之间,亦柔亦刚,内外相重,长短并用。攻防兼具入拳经上讲:“拳不接手,枪不走圈,剑不行尾,方是峨眉。化万法为一法,以一法破万法。”总之是以弱胜强,真假虚实并用,站在女子的地位发挥了道家上善若水的柔弱之道。 戎承瑾的武功本就不及刘姝妍,此刻又是一身的伤。两三个回合,便被刘姝妍突破防线,好在刘姝妍心里一直对戎承瑾怀有愧疚,不愿立取他性命,指到胸前,攸地变指为掌,内力微吐,一掌将戎承瑾拍飞,摔倒在地上。 戎承瑾吃了刘姝妍一掌,只觉得胸口恍若挨了一记大锤,五内气血翻涌,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 刘姝妍一招得手,抽出腰间的一柄长剑,踏步向戎承瑾欺进,长剑一递,直指戎承瑾咽喉要害。 “住手!”只听刘姝娴一声娇呼,和身一扑,拦在戎承瑾身前,阻道:“妹妹,你不能伤害他。” 刘姝妍道:“姐姐,你让开!” “你已经连累他母亲惨遭不幸,他现在无依无靠,你不能再伤害他了!” 戎承瑾冷冷地盯着刘姝妍,咬牙切齿道:“要杀便杀,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你今天不杀我,将来有一天我也会杀了你为我娘报仇!” 刘姝妍道:“姐姐,你都听到了吧。今天我不杀他,将来他就会杀我。你让开!” 刘姝娴摇头道:“你要杀他,先杀了我罢!就算我拦不住你,自寻短见我还不会吗?” “你——,”刘姝妍愤怒的质问道:“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的身子已经被他看见,从今以后,我只有嫁给他。你如果执意要杀他,就先杀了我!”刘姝娴断断续续的说。 戎承瑾听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说什么,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双目圆睁,怔怔地的凝视着刘姝娴。 刘姝妍素来知道她虽然秉性善良柔弱,但心智及其坚强。从小到大只要她决定的事,哪怕历尽艰辛也是百折不挠。不由得一跺脚,慢慢的收回了手中的长剑,沉默不语。 刘姝娴见状,回身看着戎承瑾,一抬头看见戎承瑾正静静的看着她,两人四目相对,刘姝娴苍白的脸上不由地一抹红晕,央求道:“你……你走吧!” 戎承瑾脑中一片混乱,对她道:“我要去修罗寺拜师学武,桌子上还有药,你多珍重!”口中说完,站立起身,又看了刘姝娴一眼,一咬牙,便转身向外走去。 “你等等。”刘姝妍叫住戎承瑾道: “我有两句话对你说,你听着:我刘姝妍对天发誓,你娘虽然是因我而死,但绝不是我杀的,如果我有半字虚言,天打五雷轰;二、你既然有了我姐姐,待我杀了宸王报仇之后,你便来娶她,希望你以后不能做半点对不起她的事,如若不然,我定不会手下留情,取你性命。” 戎承瑾和刘姝娴相处数日,早已被她清纯优雅的气质所折服,心里萌生情愫,没想到到头来她竟然与朱岩身份相仿,竟是杀母仇人刘姝妍的姐姐,听了这话,一时间五内俱焚。一声不答,头也不回向外走离去,他因为不愿意再次内心挣扎,所以连“后悔有期”也不说了。 戎承瑾一路向西北狂奔,觉得心乱如麻,又好像压着一块千斤巨石,直压的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他一路嚎叫着,奔走着,仿佛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他觉得只有这样做,才能把憋在心里的痛苦、委屈、愤怒、怨恨都发泄出来。 天空的运越聚越多、越压越低,到了入夜的时候,居然淅淅淋淋地下起小雨来,点点雨珠打落在戎承瑾的身上、脸上,冰凉一片,戎承瑾终于和着泪水滑落下来,如山洪迸发,忍不住“扑通”一声跪在泥泞的地上,失声嚎啕大哭。 戎承瑾不知哭了多久,只哭到声嘶力竭,嗓音发哑,才渐渐地止住了哭声,霍地站起身来,揩干脸上的眼泪,迈步向前走去,始终没有回头一次。 历经风雨,戎承瑾辗转反折,终于来到了昆仑山脉。 此时,已是隆冬十月,西北寒风凛冽,早已开始下起雪来,但见漫天飞舞的雪花,已将群山包裹成一座座银山冰峭,白雪皑皑的山峦巍峨多姿,美不胜收。 戎承瑾如今已将密匙丢失,不能在从密道通行。他四处打听,找到当地的牧羊人,问了图上的地址,一个老人看了惊道:“吖!这不是那棱格勒峡谷吗?年轻人,你到这个魔鬼谷做什么?” 戎承瑾听了不解地问道:“魔鬼谷?” 那老者点了点头,说道:“是的,魔鬼谷,那棱格勒峡谷内夏天水草丰美,鸟语花香,景色十分秀丽,但是我们宁愿将牛羊赶到没有肥草吃使牛羊饿死在戈壁滩上,也绝不敢进入那棱格勒峡谷这个牧草繁茂的古老而沉寂的深谷。” 戎承瑾奇道:“这是为什么?” 老者幽幽地出了会神,用深沉而坚定的声音说道:“因为谁一旦进入那棱格勒峡谷内就必死无疑,历代祖辈流传,那棱格勒峡谷是魔鬼出没的地方,人只要走进去就再也出不来。还有人说,谷里有一种巨兽,常年在此聚集,专食人及各种禽兽。我的好朋友桑巴是草原上的勇士,不信这个邪,大胆闯了进去,没想到却一去不复返,连尸首都没有。 “每当暴雨过后,这里还会发生一种奇怪的现象:山坡上和沟谷里到处是羚羊、野驴、狐狸和许多飞禽的尸体,尸体旁边还伴有一些黄色的枯草和焦土,像是一种无形的大火烤焦了这一切,惨不忍睹。几乎每次暴雨过后,这种悲剧都会重演;还有,每年夏天,那棱格勒峡谷内的土地冻土融化,形成为地下潜水和暗河。 “只因地表常为嫩绿的深草所掩盖,人们不容易发现。当人畜误入,一旦草丛地面塌陷,地下暗河就会把人畜拉入无底深渊,甚至使其随水流漂向远方,以致连尸首都无法找到。因此那棱格勒峡谷被人们称作‘魔鬼谷’,也有人称它叫‘地狱之门’。那是通往地狱的地方,年轻人,听阿爷的劝,你还是不要去。” 戎承瑾听了,也不禁骇然,道:“您说夏天冰雪融化,地下会有暗流,那冬天应该是不会有的对吗?” 老者点了点头,道:“按理说应该是这样,但是冬天那陵格勒峡谷里面,山谷里面地形十分复杂,又有数不清的怪兽出没觅食,也是十分的凶险,年轻人你为何执意要到那陵格勒峡谷里面到底做什么?” 戎承瑾见问,随口诌道:“哦,我是受人之托,为了寻找一个多年失散的故人!” 老者听了叹道:“什么故人,只要进入那陵格勒峡谷恐怕早就变成一堆白骨了,年轻人听阿爷的劝,你不要白白牺牲性命去那陵格勒峡谷去送死了!” 戎承瑾虽然心里也有些害怕,但是为了父母家仇,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也是要闯一闯的,思忖片刻,问道:“阿爷,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去那陵格勒峡谷去看看,就算寻不着我回去也好有个交代,不至于失信于人。阿爷,请问那棱格勒峡谷该怎么走?” 老者见他如此坚定,也无办法,遥指这一片山峦道:“过了这个山头,往祁曼塔格山一直走,翻过去就是了!但愿佛祖保佑你!唉!大好的娃娃,偏要去那棱格勒峡谷送死!” 戎承瑾做了个揖道:“阿爷,多谢您的好意,我知道了!” 戎承瑾说完,转身离开牧羊人的家庭,迈开大步,径向祁曼塔格山走去。 第一百二十章:独闯修罗寺 翻过重重的祁漫塔格山后,不远处便看到了那棱勒峡谷。 戎承瑾见远处白茫茫的一片,群山跌岩起伏,皑皑白雪已将怪石嶙峋包裹成一个个千奇百怪的冰峰,极是夺目。 戎承瑾便来到了那陵格勒峡谷前,看着里面一片平静,除山风挟着暴雪呼啸外,并无甚么异样,不免心下好笑,暗道:“看来世人多是言不尽实,这里哪有传说中的那样恐怖,不过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还是多留一份心好。” 思忖毕,又出怀中掏出地图看了看,牢牢记住地形方位,深一脚,浅一脚地向那棱勒峡谷中走去。一路上只觉山石料峭,空寂寂地无一人外并不见有什么特殊。 山谷中的积雪有三尺多深,戎承瑾蹒跚前行,走了一两个时辰后,直累的气喘嘘嘘,方欲小休片刻,忽然只听见一声狼嚎声传来。戎承瑾听了,不由得吃了一惊,暗道:“坏了,有狼来了!” 他记得小时候听父亲有关狼的故事,知道狼的嗅觉十分敏锐,听觉良好、机警,性格非常凶残,极善奔跑,彼此之间配合十分默契,常常采用群攻的方式来捕捉猎物,步调永远不紧不慢,紧跟在猎物的身后,只到将猎物追的筋疲力尽,捕捉到手方肯甘休! 心念未了,果然看见身后不远处几点黑影,向自己奔来,愈跑愈近。戎承瑾大惊,见前面不远处便是一座高山,忙拔步向山顶跑去。无奈风雪越来越大,山路被冻得如玻璃一般。 戎承瑾跑不几步,不小心便跌了一跤,顾不得身上疼痛,忙爬起来又跑,一路上不知道磕磕绊绊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眼见离山顶只有十几丈了,只要攀上了山顶,戎承瑾就可以居高临下,用匕首挡拒,不用担心四面受敌,可戎承瑾每往上一步,难度便增加数倍,有时候一跤跌倒,瞬间便往下滑落数尺。再回首看时,只见狼群已离自己不过数丈,像离弦之箭一样,迅速朝自己追来。 戎承瑾心里恚怒“要不是我身上有伤,何惧你们这几个杂毛畜生!”心下惶急,撒腿并步朝前猛跑,忽然半空中一条银光闪动,只听“咔嚓”一声,像是一株大树拦腰折断,一条闪电如银蛇般从半空闪落,击中了一条正向前奔跑狼,那狼发出一声惨嚎,刹那间被烧成了一团漆黑。 戎承瑾回首见了不禁骇然,稍一停顿,身后的狼群又奔近数尺,欺身到戎承瑾身后,戎承瑾忙从腰间拔出匕首,朝山体插落,身形一躬,猛地朝山顶窜去,那狼张嘴欲往戎承瑾腿弯咬时,戎承瑾已飞开了数尺,那狼一口便咬了个空。 不由得凶性大发,怒吼一声,刚欲向戎承瑾身后猛窜,只见银光一闪,被闪电击中,顿时化作一堆焦土。 戎承瑾身形连动,头顶的闪电像是张了只眼睛似的,如影随形一般,不断地向戎承瑾击落,戎承瑾左闪右避,几个起落,攀上了山顶,刚欲长身站起,忽听脑后一阵劲风袭到,忙转身看时,只见那狼张嘴露出獠牙,觑着戎承瑾的喉咙咬来。 戎承瑾吃了一惊,不虞多想,忙探手扼住了那狼的喉咙,不料那狼一扑之势十分劲猛,那狼虽喉咙被抓,两腿却蹬在戎承瑾胸前,戎承瑾一个跄踉跌落山头,和那狼翻翻滚滚一起向山背下摔去。 那狼不住地张嘴撕咬,只是脖子被戎承瑾扼住,始终无法咬到戎承瑾身上,那狼起先拼命地挣扎,一路上不断地被山石撞击,只摔的头破血流,渐渐地无法喘过气来,竟尔昏死了过去。 戎承瑾也被摔的头晕脑胀,浑身剧痛。突然只觉刹时浑身冰冷刺骨,坠入一条河流里,一股暗流涌来,立时把戎承瑾冲下数尺,戎承瑾被冷水一击,脑中登时有些清醒,忙向上急窜,钻出了水面,喘息了口气,举目一看,只见水面有几十丈来宽,水流湍急,奔腾咆哮,滔滔不竭,极难游到岸边。 戎承瑾人在水里,随着流水身不由己向前漂浮着,正彷徨无措,忽见半截断木漂来,戎承瑾赶忙游了过去抱住,精神为之一歇,顿感浑身精疲力倦,晕了过去。 戎承瑾昏昏沉沉的不知道漂流了多久,恍惚之间,觉得触碰到一团东西,戎承瑾睁开眼来,却见是一头野牛的尸体,冲流而来,尸体经过长期的浸泡已经发胀,散发着臭气,令人闻之几欲作呕。 戎承瑾抬头四面望去,见岸边不远处耸立着一座座宫殿堡垒,不由得精神为之一振,仿若垂死之人看到了一线希望,慌忙抛却木头,手脚并用的划向岸边,爬上了岸,跌跌撞撞地向古堡走去。 只见城墙道路皆用青石建筑而成,戎承瑾走了数十丈远时,抬头看见一座门楼上刻着“修罗寺”三个斗大的字,旁边还刻一行小字是梵文。 戎承瑾见了忍不住内心一阵狂喜,道:“找到了,找到了!”。心中欢喜,凭添了几分力气,急忙迈步向里走去,只见宫殿巍峨,白雪中偶尔袒露出几处残角断壁,年深日久,已长满了一层青苔,宫殿前雄踞着两只麒麟,形态狰狞。 戎承瑾扶着栏杆攀上台阶,伸手抓住椒图口中的铁环拍打着门面,高声叫道:“有人吗?” 隔了半晌,却并不见有人答应,戎承瑾又叫了几声,依然如此。一阵寒风吹来,戎承瑾禁不住打了个哆嗦,思忖片刻,用力一推,大门发出一阵“咯咯”的声音,逐渐移开。 戎承瑾举步走进院内,只见院内荒草颓垣,残枝断茎掩盖在大雪之下,四面错落地矗立着几座殿宇,因年久失修,屋檐下的彩绘粉漆因受风雪的侵袭,色彩斑驳模糊不清了,门窗俱残破不全,显得落寞不堪,戎承瑾端详片刻,迈步走进室内,只见大殿内尘封土积,蛛网纵横,就是中间供着“三世佛”塑像上金漆剥落,已残缺不全。 戎承瑾走进殿内,见地下横七竖八地倒着十来具尸骨,或坐或卧,有依靠在墙脚或柱子上;有的胸口插着一柄长剑透胸而过,有的头断身残,不乏其数,显然之前这里曾有过一场激烈的打斗令这些人死于非命。桌椅支离破碎翻倒一地。此时天色渐暗,在暮色的笼罩下,四处透着一层阴森鬼气,戎承瑾心下不禁有些毛骨悚然。沿着穿廊走去,走了数处房舍,皆是无人,灰尘满地,蛛网千结,散发霉味。 戎承瑾又累又饿,浑身早已湿透,被冷风一吹,结成了冰,只冻的簌簌发抖,正猜测不定,忽见前方一间屋子映射出一丝明亮,在黑夜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戎承瑾心里一阵欢喜,忙趋步向那栋房子走近,站定在门前高声问道:“请问有人吗?在下戎承瑾求见!”连问几遍,不见有人答应。 戎承瑾又道:“屋外天寒地冻,请前辈慈悲容在下进屋庇佑一宿,大恩大德日后定当答谢!”言讫,推门而入。 走进看时,只见数盏油灯,发出微弱的荧光,忽明忽暗地。 戎承瑾游目四望,只见榻上一人盘膝端坐,戎承瑾躬身控身酸麻,犹如万针攒刺,慌不跌撒开手,向后抽身急退。 只见那人缓缓地睁开眼睛,双眼射出冷电一般的寒光,逼视着戎承瑾。 戎承瑾只觉得像似被他透视肺腑,瞧得浑身不自在,强颜笑道:“晚辈戎承瑾,拜见前辈!” 第一百二十一章:浑水摸鱼 老者发出沉闷的声音道:“你是中原人士?” 戎承瑾躬身答道:“是。” “此处与世隔绝,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戎承瑾不敢隐瞒:“晚辈是看着一张地图摸索进来的,打扰前辈,还请见谅!” 老者又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戎承瑾道:“回禀前辈,晚辈祖籍在安徽祁门县,如今家破人亡,只剩下我独自一人,孑然一身,无依无靠,晚辈来此,是为了学天下第一的武功,给爹娘报仇雪恨!” 那老者闻言“哼哼”笑了起来,半晌方道:“口气不小,想学天下第一的武功,来对了地方,但是这里你却又不该来!” 戎承瑾一愣,心下不解,问道:“前辈所言,晚辈听不明白,还请前辈明示!” 老者不答反问道:“你听说过三十年前,本座率领门下僧侣碾压少林,称霸中原的事情吗?” 戎承瑾惊骇道:“你......您是欢胜活佛?” “正是本座!”老者傲然道:“你看到前面大殿中的那些尸骨了吗?” 戎承瑾定了定神,回答道:“回禀前辈,晚辈看到了!” 昆布铎缓缓地说道:“你既然来了,本座不妨让你死的明白点。大殿里的尸骸,都是你们中原武林人士,有少林派的住持,也有武当派的掌门,还有别的门派的高手宿耄。三十年前,本座中了你们中原武林人士的奸计,身负重伤,一路溃败,他们是如何一路从少林寺追杀到这里的.......” 昆布铎带领着门下弟子,一口气逃出数里,方才停下脚步喘息整顿,抬眼看时,见十二名弟子,所剩着只有玛尔巴、卓木、扎西几人,满脸血污,身上衣衫褴褛,眼中流露出惊恐之色。 心里不由得一阵哀伤,归根结底都是因为自己大意轻敌,以致一败涂地。连名号欢胜活佛也被他们肆意改成:“完败魔王!” 显然这一路奔来时,疲惫之极。 忽听扎西声音颤抖地指着远方说道:“师……师父,有人……追……追来了!” 本座顺着他的手指处望去,只见人影闪动,朝这边追来,不由得冷哼一声,骂道:“还真是阴魂不散,咱们走 第一百二十二章:连遭劫难 眨眼间两拨人马斗在一起,难解难分。 一个见状慌忙扔下扫把,进内向昆布铎禀报。 昆布铎听了,“嘿嘿“冷笑道:“来的好快,真是欺人太甚!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不叫你们葬身此地,难泄我心头之恨!”身旁一名弟子听言劝道:“师父,我听说中原有一句古语叫‘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皆是佛门字第,不如化干戈为玉帛,罢兵言好……”。 昆布铎不待他说完,便忍不住大声叱骂道:“你这话当真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纯属放屁,他们千里追寻而来岂是就凭你几句话就能轻易打发的,本座看他们报仇是假,艳羡我修罗寺武功秘籍趁机抢夺是真。” 正说着,只见数名弟子一起涌了进来,在昆布铎面前围作一团,杰数依言附和说道:“师父所言极是,这些中原武林人士阴险狡诈、心地歹毒,我们绝对不能让他们阴谋得逞!” 昆布铎听了,点了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本簿子交给卓木道:“此去中原,我寺精锐尽失,此番来人都是身怀绝技之辈,你们绝非敌手。这是我寺最高内功天仙诀秘笈,你携此书赶紧从密道逃走,去投奔楚布寺你师伯宁德活佛,勤加修炼,将来为为师和你这些师兄弟们报仇!” 卓木见状,心下惊恐难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霎时间泪如泉涌,哽咽道:“师父……” 司徒笑望着书皮封面上书写着“天仙诀”几个大字,心里又是艳羡,又是愤怒。想当初在少林寺时若不是自己放一把火,昆布铎怎能还有命在。自己立了这么多的功劳,处心积虑,到头来师父还是将天仙诀传授与他人。想到此处,早已把对昆布铎的敬仰爱戴,全部都转化成了怨毒和憎恨。 昆布铎心里虽然难免难过,但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修养极高。他强自抑制住内心悲痛,怒叱道:“婆婆妈妈的做什么,还不快走,滚!” 卓木不敢多行逗留,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去。 杰数见了卓木飘身离去,转身走到桌前为昆布铎斟了一盏酥油茶,双手捧至昆布铎身前,双膝跪地说道:“弟子跟随师父修行二三年,深受大恩,如今性命即将不保,弟子无以为报,请师父满饮此杯,如有来生,弟子定当结草衔环以报答师父的栽培之恩。” 昆布铎看着杰数,心里满怀歉意,按理说杰数聪明机智远在卓木之上,深得昆布铎喜欢,昆布铎今日累他遭此劫难,也实属无奈。 昆布铎不疑有他,接过茶盏,仰头一饮而尽,歉然道:“徒儿心意,为师明白。如今你虽然未能学艺有成,但基础扎实,也算是登堂入室,只恨为师从今后再也不能在你身边指点你武功进益。好在你天资聪颖,只要用功修习,多加历练,假以时日必定能够成为绝顶高手。你我今日缘分已尽,你也该回去了,不用在这里跟为师陪死,你也走罢!” 昆布铎说话时,杰数已听见寺外噪音盈耳,不多时中原群雄已向寺内逼了进来。昆布铎说完,司徒笑也不加掩饰,爬在地上磕了个头,狞笑道:“师父,您看我是谁?” 昆布铎仔细一看,原来是司徒笑那厮。万不料门下弟子杰数原来已死在回来的路上。然后司徒笑这厮钻了空子,孤注一掷,剥下他的脸皮贴在自己脸上,蒙混过关,跟着昆布铎一起回到修罗寺中。 “师父,一掌还一报,刚才您老人家饮的酥油茶中,被弟子下了天下奇毒腐骨蚀心丹,如今强敌杀至,我要去找大师兄要《天仙诀》的秘笈了,您老人家保重!” 司徒笑说完,纵身从窗口跃了出去。 昆布铎待要去取了司徒笑那厮的性命,无奈这是中原武林众人已杀到身旁。 恒山派掌门人吕世雄见昆布铎神色傲居,端坐在佛前,纹丝不动,连瞧都不瞧众人一眼,恍如未见,不禁心下大怒,一挺手中长剑,喝道:“完败魔王,你杀我恒山派三十余人,这笔账该怎么算?” 昆布铎缓缓地睁开双眼,淡淡地说道:“那你们屠杀我满寺弟子,又该当如何?” 了空见问,双手合什在胸,说道:“阿弥陀佛,即种业因,但有业果。活佛当日若能似今日这般平心静气,端坐详谈,又怎能生出这般多的罪业!” 昆布铎听了,良久方道:“不错,当日昆布铎若能坐下来静心详谈,或许便不会有今日这般结果。” 智空听了,念佛道:“佛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活佛即已明白罪业,如能从此洗心革面,痛改前非。 昆布铎看了看智空,突然问道:“高僧所言甚是,不知这位高僧法号,但请赐教!” 智空答道:“阿弥陀佛,贫僧法号智空,多谢活佛谬赞。” 昆布铎点点头道:“智空大师刀法甚好,昆布铎十分钦佩,只是你不该趟这趟浑水。若非少林寺僧人不肯归还雷音传法,杀我爱徒,欺人太甚,昆布铎又何来怨恨。如今罪孽即以铸成,修罗寺门下弟子死伤殆尽,昆布铎半生心血,毁于一旦,后悔何益。废话少说,今天谁能活着离开此地,手底下见真章,你们是车轮战还是一拥而上,放马过来吧!” 吕世雄见昆布铎盘膝端坐地地上,心想就算你身手再快,坐在地上等于少了两条腿,难免会有许多不便。有便宜不占白不占,沉喝一声道:“那你就受死罢!”口中说着,展开恒山派的苍龙剑法,一招“青龙出海”使出,长剑发出阵阵清吟,疾向昆布铎刺去。吕世雄身为一派掌门,人品再差,剑法造诣的确不凡,这一招使出,看似平淡无奇,实则已将昆布铎上半身笼罩在剑下。 群雄见状,登时喝彩不绝。 只是昆布铎向来喜欢以快取胜,以快制敌。吕世雄招式固然完美精练,但在昆布铎眼中却是破绽百出,昆布铎待剑刺来,右手食指、中指二指伸出,向吕世雄长剑夹去。 吕世雄见昆布铎这般轻视自己,心里不免有气,心想:“我倒要看看是你的手指坚硬,还是我的宝剑锋利。就算你双指如铁,我也要斩下两根来。”当下催动内功,劲贯剑身,手腕一抖,横剑向昆布铎双指斩去。昆布铎见招拆招,双手忽伸忽探,两人刹那之间,便相互交手了五六招。 不论吕世雄如何变幻,每次都被昆布铎以逸待劳,轻松钳制。待到第八招时,长剑已离昆布铎身前不满三尺,吕世雄心下大喜,长剑急伸,疾向昆布铎胸前刺去。 眼看着便要刺中,其实昆布铎压根没有正眼看过他,昆布铎忽然缩回二指,将食指搭在拇指之上,借力轻轻一弹,只听“叮铃”数声轻响,吕世雄手中的那柄精钢长剑突然断成数段,跌落在地上。 吕世雄这一次出尽了全力,收势不住,长剑虽断,人还是向前跨出两步。就在两人相撞的一瞬间,昆布铎攸然出手,一掌印在吕世雄胸口上。 吕世雄惨叫一声,身子如一束稻草般向群雄砸去。众人多次临敌,经验早已十分丰富。见吕世雄飞来,慌忙闪身躲避,“砰”的一声,吕世雄跌落在地上,登时毙命。 群雄虽然深知昆布铎武功了得,但见他坐在地上,单手只掌,只交手了几个回合,便不费吹灰之力将一大门派掌门毙于掌下,不禁脸上变色。ji抽兵器在手,却不敢只身向前,轻举妄动。 昆布铎见群雄脸上神色忸怩、阴晴不定,不禁心下大乐,忍不住纵声大笑。忽然只觉得胸口一阵绞痛,气血上涌,嗓中腥甜,喷出一口黑血来。片刻间,昆布铎便觉得手脚止不住的颤抖,四肢百骸犹如虫蛀蚁噬。 黄太初瞥了昆布铎一眼,道:“我观你双目充血、脸色焦黄、口唇绀紫,像是中了苗寨的腐骨蚀心丹!” 华山派凌锋见昆布铎中毒已深,正是千载难逢建功立业的好机会,急道:“和他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待我诛杀此魔,替武林同道报仇雪恨。”说罢,“锵”的一声拔出宝剑,向昆布铎当胸刺去。 昆布铎觉得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想要运功逼毒,但强敌环立在侧。唯今之计,只能先行退敌,再图别策。昆布铎摇摇晃晃的想要站起来,难免有些力不从心。只起来一半,凌锋已持剑攻了过来,“嗤”的一声,宝剑刺入昆布铎的左肋之下,透体而出,直没入柄。 凌锋心里原本没有丝毫把握,不想却一击得手,心里又惊又喜。两人四目相对,昆布铎忽然咧嘴朝凌锋嘿嘿的笑了笑。凌锋见了不禁一呆,正欲拔出宝剑,忽觉右臂一紧,被昆布铎握在手中。一股大力袭来,凌锋臂骨几欲碎裂,忍不住便要叫出声来,不由得松开剑柄,随即被昆布铎一脚踢飞,摔出丈远。 昆布铎被刺后,制敌、踢人,这一连串的动作只在一刹那间完成。群雄猝不及防,想要上前解救时,昆布铎右手握住剑柄,已从腰间抽了出来。 凌锋哼哼唧唧的站起身子,见胜邪剑已落入昆布铎手中,嘶哑着嗓子叫道:“那是我的铭血宝剑!” 昆布铎见群雄环立,神色中跃跃欲试,轻声说道:“我当年曾在佛祖面前发誓,此生永不在使修罗剑法,但如今连遭迭变,只得破誓了!”说完,缓缓地看了众人一眼,道:“不要浪费时间了,你们一块儿上吧!”言讫闭上了眼睛。 中原武林群雄闻言大骇,齐嚷道:“不要让他使出修罗剑法!” 第一百二十三章:两败俱伤 昆布铎傲然道:“可是他们谁又能挡的了昆布铎?” 枯木见昆布铎身中剧毒,尚能出手轻描淡写的连败两大门派掌门,武功之高,令人匪夷所思。不由得向众人点了头,对昆布铎道:“阿弥陀佛,得罪了!”说罢,众人一齐向昆布铎奔去。 两丈的距离,群雄立发即至,眨眼便到昆布铎身旁不满三尺,却见昆布铎双眼依然紧闭,好像对群雄的拳掌剑戟浑然不觉。 丐帮帮主铁仇英一声沉喝,双手提气,内力涌出,如排山倒海般向昆布铎奔去;毗邻的是少林寺般若堂首座了德,挺着一支九环锡杖,使出一招“毒龙出洞”,运起一道疾风向昆布铎胸前疾捣。武当派掌门黄太初、清凉寺枯木大师则一拳一剑,攻向昆布铎右侧;了空、静娴、静慧、胡一刀、智空等人紧随其后,九大高手一起联袂向昆布铎发起进攻。 昆布铎突然睁开眼睛,一剑挺出,长剑如骤雨相似,幻化长千百支利刃,密密麻麻的的连成一片,疾向铁仇英刺去。铁仇英双掌再硬,也抵不过昆布铎手中胜邪剑锋利,挡无可挡、避无可避,倘若继续向前,无异于自杀。百忙之中,慌忙硬生生收住脚步,纵身向后跃开。 昆布铎第二剑刺出,了德的锡杖已伸近昆布铎的身前。了德只觉得一阵寒风扑面吹到,霎时间一座剑山觌面压来,心下虽惊,却并不慌乱,手腕急抖,在面前搅起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只听一阵密如击鼓般的“叮叮”声响,剑杖相交,发出一阵悦耳的声音。 了德只觉得身上微凉,随即便有一股血腥味飘来,知道自己已挂了彩。昆布铎手腕抖动,又连出二剑,分别向黄太初和枯木刺去。黄太初陡然间看见面前如山飞来,少说也有几十上百支,不禁吃了一惊。 武当派虽有一剑化三清之术,但昆布铎这一剑刺出,瞬息之间却能化成几十支、几百支,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急忙转攻为守,使出一招“铁扇闭门”,仗剑在胸前织出一道剑网,左手拽住枯木,飘身后退。 昆布铎在电光火石之间连出四剑,逼退四大绝顶高手。胡一刀不明就里,挥刀从铁仇英空缺处抢上时昆布铎剑势未歇,顷刻间变在他身上刺出几十个剑洞。胡一刀右手扬起钢刀,低头看见身上鲜血激射而出,犹如喷泉,眼中流露出诧异与惊骇,张口想叫,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身子轰然倒下。 鲜血喷在昆布铎身上,染红一片,不一会儿便把他变成了一个血人。昆布铎“嘿嘿”一笑,声音里透着诡异,身影一晃如鬼魅般向众人飘去。 司徒笑逃出修罗寺,一路追寻,不多时便追上了卓木,看他在前面疾奔,忙提气高叫道:“师兄,等等我,师兄——” 卓木闻声停住脚步,回身司徒笑道道:“师弟,你怎么也来了?” 司徒笑喘息道:“师父有话要我交待你,累,累死我了!师……师父说……说……”口中说着躬身控背,以手抚胸,喘息不止。 卓木忙伸手扶着司徒笑询问道:“师父交待何事?” 司徒笑将身子依靠在卓木身上,附耳说道:“师……师父……说……说……”卓木正自凝神静听,突然觉得心头一阵刺痛,低头只看见杰数右手持着一把匕首,狠狠地刺入自己的胸膛。 卓木茫然抬起头来,望着杰数一脸狞笑,眼中茫然疑惑。 只听司徒笑笑道:“师父说让你把天仙诀交给我,让我来练成绝世武功,将来为你们报仇!” 说完,将手伸入卓木怀中,取出伸天仙诀,放入自己的怀中,然后右手用力一捅,又将匕首刺进去几寸。卓木只觉得,身上的力气一点点从身上流失,站立不住,双腿一软,摔倒在地上,痉挛几下,便一命呜呼! 恰好这时昆布铎突围赶来,看见这一幕,心里怒火连天,却又无可奈何,怒吼一声道:“孽徒!” 司徒笑见中原武林众人在昆布铎身后紧追不舍,嘿嘿一笑,用衣袖拭去匕首上的血迹,内心欢欣无限,飘身离去,从此消失的无影无踪。 “之后呢?”戎承瑾好奇的问道。 昆布铎道:“之后我中毒越来越深,只得与中原武林众人且战且走,又折回修罗寺中寻找丹药,然后将他们一一杀死!” 昆布铎说完,喋喋怪笑道:“你倒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昆布铎平生有一条规矩,就是杀尽中原武林中人,但凡遇见,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就杀一双!” 戎承瑾听他说雷音传法,心里不免五味杂陈,怅然道:“前辈可知,晚辈沦落至此,也皆是因雷音传法。” 昆布铎闻言,十分诧异,质疑道:“当真?” “如有半字虚言,教我不得好死!” 昆布铎听到心里又惊又喜,出声询问道:“你说的雷音传法是什么样子?可是由羊脂白玉雕琢而成,佛祖食指与拇指中镶嵌着一颗鸽子蛋一般大的宝光四射宝珠?” 戎承瑾愕然道:“晚辈不知,晚辈从未见过雷音传法的模样。” 昆布铎闻言,心下失落,沉默片刻,方开口对戎承瑾道:“你且说来!” 戎承瑾于是便将自己的身世遭遇向昆布铎述说了一遍。 昆布铎听完,沉思片刻,道:“如此说来,你也受本寺宝物雷音传法所累,与本座倒有些同病相怜了!也罢,既然你与我修罗寺有缘,本座行将就木,只要你答应我三件事,我就传你本寺武功绝学,助你为父母报仇。” 戎承瑾喜道:“前辈请说。” 昆布铎道:“第一件,帮我找回本寺的雷音传法,送至我面前;第二,帮我杀尽少林、武当、华山、峨眉、丐帮、恒山、九华山甘露寺、陕西清凉寺满门弟子;第三,将你刚才所说的心上人送来我面前为质。你少杀一人,我便在她身上划一刀,少杀两人,我便在她身上划两刀。” 戎承瑾听完,不吱一言,扭头向外走去! 只听昆布铎在身后怒喝道:“站住!” 戎承瑾转身说道:“前辈所言之事,晚辈无法办到,多有打搅,告辞了!” 昆布铎冷冷地说道:“修罗寺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既然这样,昆布铎就按照规矩,让你把命留在这里了!” 戎承瑾说道:“他们害了你,与我何干?这不公平!” 昆布铎呵呵冷笑道:“公平,本座活了七十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公平是什么样子的。公平只是弱者的哀求和乞怜,强者向来避而不谈,因为他们心里十分清楚,这个世界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所有的仁义道德只不过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们设计好的陷阱,好让那些迂腐之辈争名树誉,甘心情愿地钻进那个精美的枷锁之中,守着那些虚幻的道义,束缚了思想,我昆布铎,岂会贪图那些虚名任人摆布!可笑你居然这般懵懂无知,跟我谈什么‘公平’!” 戎承瑾听了,呆在那里,哑口无言。 昆布铎道:“不必废话,你说罢,你是自己动手,还是由本座帮你解决?” 戎承瑾见问,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晚辈自认武功不济,不敌前辈,终究难逃一死,但我戎承瑾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甘愿受你侮辱,纵然前辈将我千刀万剐,我戎承瑾也不会不战而退,束手就缚!” 昆布铎冷笑道:“哼哼,瞧不出来你倒有几分骨气!” 戎承瑾道:“不敢,承前辈过奖!不过晚辈临死之前还有个愿望,想请前辈成全。” “什么愿望?”昆布铎问。 “叫我也见识一下修罗剑法!”戎承瑾望着昆布铎愕然不解的表情,继续说道:“晚辈是为了学习天下第一的武功而来的,费尽千辛万苦,总不能死了还没有见过天下第一的武功是什么,恳请前辈垂怜,用天下第一的武功杀了我,能够葬身在天下第一的武功之下,我戎承瑾也算没白来一遭,死也瞑目了!只是可惜了。” 昆布铎道:“可惜了什么?” “我母含冤屈死,我今生却无法为父母伸冤,报仇雪恨!可惜了父母白养活我十六年!” 昆布铎听了眼中异光闪过,忽然冷笑道:“凭你也配!把剑拿来!” 戎承瑾闻言,取出佩剑,双手托着走到昆布铎身前。 昆布铎见他神色自若,翻眼问道:“你把剑给我,不害怕我乘机杀了你吗?” 戎承瑾淡淡一笑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前辈盛名已久,如要杀我易如反掌,何必偷袭。即便前辈虽然淡泊名利,却也不必自甘轻贱、叫人笑话!” 昆布铎冷笑道:“你虽然愚昧,但还不至于蠢笨至极,本座发现倒有几分喜欢你了!可惜你为什么偏偏是中原人士,可惜!可惜!” 昆布铎说着,伸手取过短剑,拔出来看了一眼摇头讥讽道:“破铜烂铁!”口中说着,挺剑直指前方,喝道:“瞧好了!” 一声未了,戎承瑾登觉寒气侵人,瞬息间只见身前一丈多远的门窗“嗤嗤”数声已碎成一片,庭院中三丈远处的那株尺许来粗的大柳树映现在眼前,昆布铎手腕轻绞,展眼间那株柳树被剑气削成几十断,木屑纷飞,只听昆布铎猛地大喝一声,一道剑影激射而出,幻化成闪电向那堆断木飞去,顷刻间燃起熊熊大火,照亮了四周。 戎承瑾呆了半晌,夸赞不绝:“好剑法,好剑法,能够死在天下第一武功之下,何幸之甚!你动手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徒有其表 昆布铎冷笑道:“这算什么天下第一的剑法,本座如今已是残躯,功力大不如前,比之以往,十不足一,你心愿已了,自己动手吧!” 戎承瑾哈哈笑道:“我只知在前辈面前有如蝼蚁,但自戕这种懦夫的行径却非我所为,我就站在前辈面前,你想取我性命,就来吧!” 昆布铎闻言,双手转动轮椅,逐渐的向戎承瑾逼近。全身气势外放,蓄势待发,至戎承瑾身前不满七尺处停了下来,注视戎承瑾半晌,见他一脸淡然之色未改分毫,不由得开口问道:“你当真不怕死吗?” 戎承瑾坦然道:“怕又有什么用?晚辈自知不是前辈的敌手,,与其畏畏懦懦,倒不如奋力一搏,虽然终究难逃一死,倒也死得其所!” 昆布铎听了,心下暗暗点头,道:“好,且让你多活片刻也无妨。你方才说自己曾经拜入武当门下,且让本座开开眼界,看看你学到几招。” 说着将手中佩剑向戎承瑾掷了过来,只见那剑去势甚缓,犹如无形中有人托着走过来一样。 戎承瑾伸手一抓,接在手中,却察觉不见附有任何的内力,不由得心下叹服,说声:“还请前辈多多指点,献丑了!” 言毕,凝神运气,一招一式使将出来,但见寒光闪闪,剑影灼灼,若游龙翥凤、春风绽开涟漪、轻灵柔和,绵绵不断。不多时练完,戎承瑾收势伫立,如渊渟岳峙,气定神闲,面不改色。 昆布铎嗤笑道:“什么剑法,不过是些花架子,徒有其表。比起你祖师差了十万八千里。我见你的剑法里面还掺杂着另一种武功,从神意上看去,像是一路刚猛凌厉的刀法,其威力不在一流剑法之下,那是什么武功?” 戎承瑾略思索片刻,答道:“可能是我父亲所使的六合伏魔刀法。” 昆布铎道:“哦,你就使这路刀法攻我几招看看。” 戎承瑾道:“启禀前辈,晚辈只是在家父练习的时候偷看了几次,从未连练习过此刀法。” 昆布铎翻眼道:“你只管全力进攻,本座要看看你的资质如何,杀得了本座算你的本事,如果你能杀了本座,这里面有本座全身的武功绝学,你练成后足矣称霸武林;如果你又蠢又笨,可别怪本座出手无情!” 戎承瑾闻听了,心下若有所悟,知道他是武林中有名的大魔头,武功高深莫测,以至臻境,就凭刚才那一手剑法便足矣傲视武林,自己这点伎俩还伤他不得,思毕,躬身作了个揖道:“既然如此,前辈小心了!” 一言甫毕,长剑一挺,立时挟着一股劲风向昆布铎袭来,只见昆布铎身形不动,见剑近得眼前,右手两指一骈,涌出一道内力来,化作无形的剑气,只一动,便化解了戎承瑾的招式。 戎承瑾只觉剑身一偏,像是被人用物体隔开,诚所未见,心下惊诧,手腕一转,忙回臂横削,他虽然手中持着的是剑,但所使的招式皆是六合伏魔刀法的武功,一路竖劈横斫,大开大阖,招招凌厉,全是刚猛辛辣的路子。 昆布铎有意要看他武功路数,只守不攻,见他剑来,便随手破解;戎承瑾只攻不守,虽然占尽了便宜但却觉得自己身上像是压了千斤重担,渐渐的越来越重,觉得吃力,连攻了三十来招,每一招皆是只使出九分时便戛然而止,竟没有一招得以完整,原本戎承瑾身上衣衫湿透,已然结冰,此刻他却额头汗水泠泠而下。 展眼间戎承瑾已将三十六式六合伏魔刀法使完,戎承瑾手臂前舒,又一招“风卷残云”向昆布铎兜头罩落,只见昆布铎攸地翻腕屈指一弹,刹时戎承瑾只觉浑身微微一颤,如遭电击,手中佩剑激射而出,“嗤”地一声,已嵌入石壁之中,只留半尺在外。 只听昆布铎指了指外面一具骸骨说道:“这路刀法是九华山甘露寺智空老和尚的六合伏魔刀吧。这套刀法本座四十年前领教过,是吸收了唐刀刀法和魔刀刀法,融会贯通,演变而成。正奇相辅、刀法简洁明快,删繁就简;步法灵活轻捷,横行疾斗,飘忽如风,轻灵沉稳,轻而不浮,沉而不重;势法浑厚矫健,大劈大砍,一招一式,干净利落,朴实、严谨,以身催刀,刀随身转,逢进必跟,逢跟必进,进退连环,动作剽悍雄健,势如破竹。 善于连续进攻,攻中有防,进退成连环,疾速连贯,诚为一流刀法。只可惜在你手中使出来,空有架势,似是而非,不伦不类!怪不得你不答应本座的条件,这样罢,看在昔年智空这老和尚虽然帮着中原众人与我争斗,但始终对我尊敬有加,不曾杀害我寺中弟子。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传你武功,如何?” “什么条件?前辈请说!”戎承瑾压抑着内心的兴奋,说道。 “拜我为师,帮我杀中原七大门派掌门,我就传你武功,帮你练成天下第一的高手!”昆布铎娓娓地道。 戎承瑾见他单从招式中便能窥一豹而知全貌,娓娓道来,清楚明了,不禁内心拜服,听见他说收自己为徒,传自己武功,心里十分激动,但思及韩清诚,怔了片刻,摇头说道:“我已经有师傅了!师父和师伯待我恩重如山,我纵然报仇心切,也不会沦为你手中的利刃,欺师灭祖,我不能答应你!” 昆布铎冷笑道:“你不是说自己已经被逐出师门了吗?如果他们不是畏惧宸王的权力又如何会不管你的死活,把你逐出门墙,消灾弥祸?武当派那些二流的武功,就算你再连上十年二十年,也报不了仇!没想到本座有心栽培你,你却不识抬举!” 戎承瑾道:“你栽培我不过是为了让我帮你报仇,做你杀人的工具而已。我师父师伯传我武功完全是为了将我培养成材,完成出自一片真诚,就算你的武功再强过我百倍千倍,也不过是为了利用我;父亲教我做人要顶天立地、知恩图报,乌鸦尚有反哺之恩,如果我答应你,反噬师恩,岂不是连禽兽都不如,将来有何颜面面对我父母的在天之灵,不管如何,我是不会答应你的!” 昆布铎呵呵冷笑,森然道:“本座没有看出来,你倒是挺有忠孝之心的!你说的不错,本座就是想要将你变成复仇的利刃,屠尽中原武林满门!只不过本座现在该主意了,你爹娘不是已经死了吗?本座有心栽培你,打算收你为义子!怎么样,你一个中原武林的小喽啰,来一趟昆仑山,不禁能够学得一身冠绝武林的武功,还多了一个傲视天下义父,以后只有你欺负别人的份,谁也不敢在欺负你了!” 戎承瑾厌恶他手段鄙薄,思忖片刻,朗声说道:“晚辈人贱身微,不敢高攀前辈!前辈明鉴,如果我口是心非只是为了学你武功而叫你义父,拜你再反你,你觉得有什么意思?我听我父亲说过,前辈您之所以沦落至此,全是因为你的弟子司徒笑所致。前辈传我武功,我杀了司徒笑帮你报仇,咱们俩之间只不过是互相利用,还是只谈交易,不谈感情的好,倘若我戎承瑾才智不济,也不至于坠了前辈的名声!” 昆布铎本以为自己退让一步,又已绝顶武功相授,满以为他会三跪九叩、满口应承,不曾想他却打起小算盘来,推三堵四的不识时务,脸上不由得变了颜色,冷冷地问道:“你有跟我讨价还价的权力吗!?” 第一百二十五章:讨价还价 戎承瑾迎着昆布铎利箭般的目光不避不让,昂首反问:“你有选择的权力吗?” 顿时把刚才有说有笑的气氛霎时间变得剑拔弩张。 “呵呵呵......”昆布铎打破了宁静,冷笑道:“真是望乡台上高歌---不知死的鬼,此刻你命悬我手,我让你竖着死,你就不能横着亡,有什么资格大言不惭,敢跟我谈交易?本座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你那点花花肠子,居然敢在本座面前卖弄,本座心里明白,你是嫌弃我是个恶名昭著的大魔头,不肯沾污了自己的名声。哼哼,只要入我门下,传入中原武林,不是魔头,也是妖人!” 戎承瑾闻言,脸色不由得由白转青,便的越来越难看。 “本座口无二价,只要你拜我为父,本座便传你武功。你将来学成想要反我,那也由你,本座早已深有体会,不在乎多那么一个两个;只不过,你若反了我,传了出去,也是个朝三暮四出尔反尔的小人,本座偏偏要让十恶不赦的小人学成天下最正宗的武功,横行江湖,称霸武林。本座素来言出令行,说一不二,我叫你拜我为义父,你就只能按照我的吩咐去做,轮不到你跟我讨价还价!” 戎承瑾闻言,激起了心里的傲气,正颜说道:“晚辈身微辈浅,实在不敢高攀前辈,前辈如此相逼,晚辈赖在此处已毫无意义,告辞了!”说毕,转身向外就走。 只听昆布铎一声怒喝道:“站住!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口中说着,扬手一掌向戎承瑾身后拍去。 戎承瑾只觉后背突然一股大力袭来,“嘭”地一声身不由主地向前飞出数尺,摔倒在地,真气在四肢百骸中激荡奔走不歇,浑身如遭电击,禁不住张口吐了一口鲜血,伏在地上,喘息不止。 “回来!”只见昆布铎攸地变掌为爪,内力微吐,便遥将戎承瑾摄回身前,冷冷地道:“我在问你一次,到底拜不拜我为义父?” 戎承瑾已手撑地,扭颈回首,公然不惧,说道:“不拜!” 昆布铎反手“啪”的一记耳光,打在戎承瑾的左颊,只打的戎承瑾两眼金星乱迸,翻身摔倒,半边脸颊五指赫然,火辣辣地疼痛。 戎承瑾又挣扎着爬起身来,心如坚石,说道:“你杀了我吧,我还是那句话,我绝对不会认贼作父,与你同流合污!” 昆布铎心下怒到极点,呵呵冷笑道:“好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很像我!本座有四五十年没有碰到你这样不知死活的狂徒了,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倔强。” 昆布铎说完,望了戎承瑾一眼,阴森森的问戎承瑾道:“小子,你知道世上最痛苦的事情是什么吗? 戎承瑾愕然,沉默不答。 昆布铎咬牙切齿继续说道:“世界上最痛苦的便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昆布铎像是施了魔法,让这八个字不停的在戎承瑾耳边激荡,一遍又一遍不停的冲击着戎承瑾伤痕累累的心灵。 “本座现在改主意了,我不杀你,杀了你等于让你解脱。本座要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呵呵呵......”。昆布铎嘲讽道:“倒要看看,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是怎么报得你杀父杀母之仇的。你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活的自由自在,却没有能力为你父母报仇,你的良心会日夜不停不停的折磨着你,让你生不如死;你也不能自尽,如果你自戕,你就是个懦夫,九泉之下你也没有脸面对你的父母。你走吧,跳入门前那棱格勒河中顺流而下就可以离开此地。滚,快滚!” 戎承瑾听闻此言,如兜头浇下一盆冰水,想说什么,又如鱼在哽,一颗心不由得向下沉,一时间伤心、绝望在内心不断的挣扎,失魂落魄的站起身子,向门外走去,只觉得双腿向是灌铅似的,一步挪不了三寸。 戎承瑾知道每向前迈动一步,便离给父母报仇雪恨距离又远了千尺。 昆布铎在身后讥讽道:“滚吧,快滚,你这个冥顽不灵的蠢货,凭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这辈子也休想给你爹娘报仇,他们养你这个儿子简直是白费心机,可怜他们屈死却无人给他们沉冤昭雪,嘿嘿,可怜,可怜!” 戎承瑾听在耳中,字字如针,扎在心里。回忆着往事的一幕幕,护送刘姝妍,被劫持,柳氏的死亡,严忠护主,东躲西藏、受人欺凌,所有的一切,一时间纷沓而至;内心纷乱、报仇、守正、犹豫、伤心、难舍,以手紧紧地扶住门栏,他心里明白,如果这一步迈出去,此生恐怕都已是复仇无望,内心踌躇难决。 “滚,回到你的中原去,快滚!”昆布铎在身后咆哮着,声音尤为刺耳。 戎承瑾喉咙里骨碌几声,终于转过身子,脚步呆滞的缓缓向外蠕动,忽然双膝跪倒在地,大声说道:“不!我不走!我要你教我绝世武功,我要为父母报仇雪恨!”口中说着,滚烫的眼泪却顺着脸颊止不住的滑落下来。 昆布铎“呵呵”冷笑,饶有趣味的看着戎承瑾,闭口不语。 戎承瑾声音苦涩地说道:“好,我答应拜你做义父,不过我有个条件,你教我武功,然后我们互相比试,倘若我能够打赢你,我便可以自由离去,如果我若是三次连败在你的手中,我戎承瑾就甘心情愿认你做义父,一生一世,虽死无悔!” 昆布铎忍不住哈哈大笑道:“痴人说梦、异想天开,我传你武功,然后反过来叫你跟本座竞争,这岂不是养虎为患,作茧自缚吗?天下哪有这等荒谬的事;再者,我传你武功,你学成一招半式后,便足矣横行武林,保不齐你不会背着本座,悄悄的溜走吗?” 戎承瑾斩钉截铁地道:“既然武功传至于前辈,我的武功是强是弱,前辈自然是了如指掌,前辈如想赢我,恐怕也不是什么难题;还有我是绝对不会逃走的,这个请前辈放心便是。” 昆布铎呵呵冷笑道:“有道是‘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说的是真是假,本座凭什么相信你?” 第一百二十六章:得之不易 戎承瑾反驳道:“前辈虽然武功出神入化,于人情世故却是一知半解,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一旦习的修罗寺武功绝学,在江湖上便属于修罗寺的弟子,将会与整个中原武林为敌。 以前辈武功之高,尚且会身受重伤,落得如此下场。我戎承瑾身负血海深仇,就更不敢大意,与其技艺不全死在别人手上,倒不如向你磕头认父的便宜,孰轻孰重,我戎承瑾还理会的。 如果前辈还不肯放心,不妨在我身上做手脚便可!前辈只管放心,我对天起誓,‘绝对不会偷偷溜走,如违此誓,爹娘在天之灵不得安宁,我戎承瑾万劫不复,不得好死!’” “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昆布铎闻言思忖片刻,道:“本座姑且相信你一次,这老子,本座是做定了,本座你想要输的心服口服,本座成全你!你过来,本座先为你疗伤!” 戎承瑾也不推辞,抱拳道:“多谢前辈!”答应一声,爬起身来走到昆布铎的面前站定。 “转过身去!”昆布铎吩咐道。 戎承瑾又依言转过身子,只觉后背忽地一热,一股的暖流涌来,霎时间游便全身,在四肢百骸中激荡奔走,川流不息,渐渐地越来越强,如岩浆热浪,波澜浩荡,汹涌不绝。 戎承瑾抵受不住,身子向前倾倒,双手支撑在地上,“哇”地一声张口吐一大口黑紫色的瘀血,喘息片刻,发现浑身穴脉都已畅通,先前滞留病症已消失不见,转过身朝昆布铎深深地作了个揖道:“多谢前辈出手相助,不胜感激! 昆布铎冷笑一声,从轮椅扶手下的匣子里取出一叠金箔策子递给戎承瑾道:“这是我派入门武功,一套轻功身法,一套掌法,限你一个月之内将这两路武功招式看明练会。一个月后,然后与本座印证,神秘时候你能够在本座手下走上十招,本座再传你本寺核心心法。有不明白的地方,只管问本座便是。” 戎承瑾应了一声,接在手中翻开看时,只见一个上面虽有是图案,但皆是用藏文书写的文字,顿时觉得一阵头大。 昆布铎促狭地笑着说道:“这两个武功,一个叫密宗飘摇步,一个叫罡风御气掌......” 戎承瑾闻言,失声道:“什么,罡......罡风御气掌?!” 昆布铎奇怪地看了戎承瑾一眼,淡淡地说:“没错,罡风御气掌,以内力为主,招式为辅,虽是本派入门武功,若修炼大成,举手之间化石为粉不在话下。” 戎承瑾翻开金简,往下细看,见所载的招式图案精妙,令人匪夷所思,脑海中逐渐向前司马南所使的招式,貌似与书上记载的其中几招一模一样。合上书,思索良久,问:“前辈,这套掌法是否只有修罗寺的弟子会,更无他人?” 昆布铎闻言,面有得意之色,傲然道:“那还用说!罡风御气掌乃修罗寺独有武功,普天之下,只此一家。你何故多此一问?” “哦,晚辈.......晚辈好像就是被人用此掌法打伤的。” 昆布铎闻言哑然失笑,道:“凭你的修为,若有人用此掌法,你焉有命在?” 戎承瑾试探性的问道:“前辈,您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昆布铎道:“什么奇怪?” “哦”戎承瑾出了会神,道:“没什么,也可能是我看错了。” 昆布铎想了一会,摇头道:“罡风御气掌虽然脱胎于大昭寺密宗般若,但经本座多次改良,刚中有柔,柔中孕刚,刚柔相济,普天之下,只此一家。况且,大昭寺的弟子,只在门中修行,从不涉足中原。” 昆布铎说完,吩咐道:“你先将这两种武功练会,学成之后,本座自会交你别的武功。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只管问本座便是。” “是”戎承瑾答道。 昆布铎脸露嘲弄之色,笑道:“我劝你不要高兴的太早。罡风御气掌尚且好脸,若想练成密宗飘摇步,只有穿越过后山的那片雷区,方算成功!” 戎承瑾闻言愕然:“什么?” “当今之世,万般武功,万样皆可破,唯快不破;世上最快的两样东西是光和闪电速度最快,你只有能够游刃有余的应对得了闪电,方能轻松自如的化解世上任何招式。 我派的轻功看似简单,只有进退、闪让、挪移数步,但化繁就简、去伪存真,别派武功大多枝繁叶茂、花样百出,岂不知剑法在于精纯、掌法在于浑厚、轻功在于简捷;花样越多,越是让你束手束脚,浪费时间。 人走路在腿,说话用嘴,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一切都在自然之中,世人皆明白这个道理,我派武功就是见微识著,遵循于自然,将人类的潜能发挥到极致,你好好参寻吧!” 戎承瑾答应了个“是”字。 “从今往后,你要负责照顾本座的起居饮食,服侍好本座,我若饿了,你就弄吃的来;渴了,你就端茶递水;起夜,你要端尿壶;衣服脏了你要浆洗;如果你敢偷懒使性,我就老大耳刮子抽你,听清楚了吗?”昆布铎说道。 戎承瑾忙答道:“是,晚辈心下明白,自当谨记!” 昆布铎吩咐道:“本座有点饿了,你去打只野兔来烤来吃。” 戎承瑾答应一声,将武功秘笈收起了放入怀中,起身到出外狩猎,不一会儿便打了只野兔回来,将皮剥了,在河里洗干净后,向火烤熟,肉香四溢,然后和昆布铎一人一半分食,吃过饭后,服侍昆布铎睡下,戎承瑾盘膝打坐了一会,将湿衣脱下,就着篝火依壁合目而眠。 还未眯一会儿眼,便被昆布铎一顿喝起,服侍起夜,戎承瑾只得起身给昆布铎拿夜壶,服侍起身。忙完后,又回到篝火旁坐下,方欲打盹,又被昆布铎叫醒,让帮其捶腿,戎承瑾只得照办,足忙了一两个时辰方罢,及到天亮,刚睡去不久,又听昆布铎喝骂道:“臭小子,快起来,你打只野鸡了做早饭,这般懒惰,如何习武。” 戎承瑾不敢忤逆半点,忙穿好衣服,出去捕捉野鸡回来做早饭。 第一百二十七章:意外之喜 官场多迎迓,商场亦如是。 自从汪芝兰香消玉殒,死于唐朝辉手里。汪崇权父子二人自此洗心革面、奋发图强,短短一年多光景,接连吞并几十家镖局。将业务范围遍涵安徽、湖北、山东、河南、江浙等地;北至燕赵,南止湘粤。分号星罗棋布、如花遍开。 汪崇权生意红火了,交际的圈子自然也越来越广泛。凤阳府县尊温谦友乐见其成,常为座上宾。 原来的顺通镖局,也被汪崇权收入囊中,改做长丰镖局的分处。汪崇权偶有兴致便来此处小住几日,凭栏望月,悼忆往昔,只是神色中常有几分落寞之意,烙印在下人眼里。 佳宴上,美食珍馐罗列,琼浆玉液满盏。主座上坐着凤阳府县尊温谦友,下面依次挨着常师爷和捕头梁军。有汪崇权父子二人作陪,席间虽无歌舞尽兴,但攀谈融洽、互相吹捧夸赞,却也极是欢畅。 正吃的高兴,忽见仆人跑了过来,对汪崇权说道:“老爷,门外来了个道士,在那叫唤。” 汪崇权停杯问:“所为何事?” “他说这里风水不好,妨碍主人家,特来化解。” 汪崇权听完冷笑,道:“我从来不相信这些,这里还有县尊大人在,没功夫与他纠缠,给他些银子,打发走!” 仆人答应一声,去后不久,复又折回身道:“老爷,那道士赖着不走。嘴里胡说八道,甚不恭敬。说若不找贫道化解,三个月之内,主人家必有血光之灾。” 汪崇权怒道:“岂有此理!” 温谦友忙劝说道:“汪总镖头息怒,俗话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如叫他进来看看无妨。” “叫他进来!”汪崇权从善如流的吩咐仆人道。 俄顷,只见一个头顶紫金冠,身披鹤氅,手持一柄牦牛尾巴做的拂尘的道士飘然跟了进来。初见权贵,便扬声唱了个大诺:“无量天尊,贫道娄真羽这厢有礼了!” 汪崇权眉宇之间似有余怒未消,淡淡地应了一声,问:“不知道长仙乡何处,在哪里修行?” 道士道:“贫道乃祖籍山东蓬莱,现在茅山元符万宁宫奉祀。今日偶然路过此地,我以望气法观之,见这宅中阴气缭绕,其中必有鬼魅作祟。我等修道之人,已降妖除魔为己任,故而出言相告。” 汪崇权肃然道:“原来是世外高人,失敬失敬!这座宅子我已居住多日,并未曾发现什么异常之处,不知道长何出此言?” “居士虽然是厚福之人,但毕竟是肉眼凡胎,怎能知晓阴阳冥事。敢问居士,此宅两年之前是否发生过家破人亡的惨案?” 汪崇权变色道:“道长何出此言?” 道士道:“我观此宅,虽然风水俱佳,但于东北角隐隐却有鬼气渗出。我观居士面相,实乃是大富大贵之人,此劫断不会应在居士身上。然而居士虽然宅心仁厚,但善良之人,容易被魑魅魍魉利用。眼为田宅宫,我观居士双眼之上有些青灰之色,所以断言此宅中有阴魂为祸。今日不除,假以时日,必成大患!” 汪振丰低头凑近汪崇权耳边,细声道:“两年前,东北角,鬼魂。爹爹,难道是……” 话未说完便被汪崇权剜了一眼,他斜睨着看着道士,若无其事道:“鬼神之说,向来虚无,道长何必巧言令色、耸人听闻?” “居士若不相信,可随贫道漫行此宅,贫道可将凶物擒来证明。” “左右无事,既然道长不辞辛苦,汪某便陪你走走也无不可,只是你若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汪某需的怎么责罚你以安抚我家人心。”汪崇权盯着道士质问道。 “无量天尊!”道士吟了一嗓子搭话道:“如果贫道看差半分,有何颜面在元符万宁宫继续奉祀一职!” “好!”汪崇权说完起身,向温谦友作揖道:“还请县尊大人随我做个见证,莫要说汪某冤枉了好人!” 说话间五人已起身离座,随在道士身后,向顺通镖局内宅(现长丰镖局分处)走去。道士路过一处,讲解一处,剖析房屋的坐向、装饰,风水吉凶好坏,滔滔不绝。 稍顷便来到宅子的东北角处,道士擎着罗盘,低头端详半晌,指着曾经的废弃的祠堂,道:“凶物便藏匿于此处地下,何人敢入内取出?” 问一遍,不见有人答应。道士连问三次,众仆人皆噤若寒蝉,不敢吱一声。 汪崇权怒道:“凡入此间寻得凶物者,赏银三十两。” 果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个精壮的汉子闻言,扔掉手中的扫把,大步流星迈到门前,抬起一脚闯将进去。 一阵翻箱倒柜的声响过后,不多时果见他怀中抱着个锦盒走了出来,递给那道士手中。 道士脸色凝重地说道:“便是此物了。待贫道开坛做法,将藏匿在其中的鬼魅诛杀。” 道士说完,脚下踏着七星,手中捏着诀印,口中念念有词低声吟诵。 念了一会儿,果见那置在地上的锦盒“哆哆”的抖动不停,似有生物在匣中挣扎一般。 围观的仆人忍不住靠拢在一起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 “怪不得我总觉得这座宅子里阴气森森的,原来有鬼怪作祟。” “你还说呢,有一天晚上我一时内急来这里屋脚下小解,忽然听到了吗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在里面悲悲切切的呜咽,把我吓得尿都憋回去了,裤子都没提。” “哎!这鬼怪怕不是柳夫人的冤魂吧。” …… 道士越念越快,忽然戟指如剑,指着锦盒舌绽春雷一声暴喝:“赦!” 刹那间,锦盒仿佛失去了生机,归于沉寂。 道士抬手拭了拭额头上的汗水,将锦盒弯腰捧起,托着递到汪崇权身前,道:“这里面原本藏匿着一个凶物,因为执念太深,附于此中,如今已经被贫道驱除!” 汪崇权道一声:“有劳仙长!” 伸手打开锦盒,只见里面躺着一尊两尺见方的羊脂白玉雕,如来盘膝端坐在莲花台上,右手捻指如兰,食指与拇指中间扣着一颗鸽蛋般大的珍珠,下面两排是诸天菩萨、佛陀,通透莹润,做工十分精细,没有丁点瑕疵。 汪崇权望着匣子中躺着的宝贝,显得有些老迈昏聩,脑筋不甚灵光地询问着身边的人:“这……这是什么?” 汪振丰截然相反的描述道:“玉,上好的羊脂白玉,爹爹,这莫不是雷音传法吗?” 说出的话语,像是投进池塘里的巨石,瞬间激起了众人的情绪。 汪崇权一马当先的将锦盒揽到自己怀中,不住地伸手在雷音传法上摩挲着:“啊!还真是!呵呵……,雷音传法,想不到竟然被我找到了!” 常师爷盯着汪崇权怀中的锦盒,眼睛有些充血,语气中泛着酸气,假意的提醒道:“汪老爷,雷音传法乃是宸王爷心爱的宝贝。如今失而复得,应当早日物归原主!” 梁军瓮声附议:“依律该上交官府,县尊大人在此,汪总镖头快把雷音传法交给县尊大人保管吧!” 汪崇权涵养极好地赞同,说“理应如此,县尊大人,汪某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县尊大人成全!” “汪总镖头请说。” “我汪家四代开设镖局,如今长丰镖局分号遍布,赏银自然看不上,遗憾的是汪家一直是个白身。宸王爷为了雷音传法曾许下高官厚禄寻找这宝贝的下落,如今水落石出,大人自然是要亲自护送这雷音传法去南昌进献给王爷的。如不嫌弃,还请大人去南昌的时候带上犬子见见世面。一则,略表汪家的敬意,鞍前马后服侍大人起居安危;二则,请大人在王爷面前美言几句,替犬子讨个一官半职。我汪家上下必将感恩戴德,念县尊大人的好处!” 温谦友面有难色地沉吟道:“这个……” 第一百二十八章:与虎谋皮 梁军见状忙解围道:“汪总镖头此言差矣,雷音传法既然被您有幸寻回,这功劳自然是你的。我家大人去南昌献宝,也是为您讨赏。公门交接,与商贾不同。您只管在家踏实安坐,静候佳音便是。” 汪崇权呵呵一笑,道:“梁捕头多虑了,犬子虽然手脚粗苯,却也有些基础,老夫叫他同您和大人一同前往,也是想为您分担些琐事。这雷音传法虽然寻回,却是我们共同见证。汪某岂敢贪天之功。只不过是爱子心切,存了点私心罢了!怎么,连这么个小小的夙愿,梁捕头也不肯玉成吗?” 梁军被呛,心里不由得着了恼,眼眸中闪烁着冷光,盯着汪崇权,寒声道:“今日这事有些古怪,汪总镖头邀我等来做客,处心积虑安排好这一切,只怕并非空穴来风。雷音传法当年失窃,与你有关吧?” “呵呵……”汪崇权不屑地看着梁军,笑声中孰无半分欢悦之意。 汪振丰脸上的肌肉不自觉的拧了一下,一个踏步便闪现在梁军面前。 这动作实在太快,众人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待看清楚时,汪振丰的右手已经搭在了梁军的肩头。 只听他熏风和善地说道:“梁捕头,我长丰镖局清清白白的家世,可不许你这般信口雌黄,乱加罪名!” 一瞬间,梁军只觉得肩头上像是压了个大山一般,浑身骨骼欲碎,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温谦友心思活泛地看着眼前的情景,审时度势地投诚道:“汪总镖头所言极是,自古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汪世侄良才美质,若不能效力帝王家,实乃朝廷的一大损失!伍某为官一方,理当为朝廷举贤荐能为己任,汪世侄肯屈尊一同前去,求之不得!” 汪崇权闻言,脸上方渐渐有了喜色,将怀中的锦盒递到温谦友面前,笑吟吟地道:“有劳了!” 温谦友示忙接过锦盒,口中连称:“不敢!” 谈笑间,汪振丰移开了手,众人又恢复了融洽的气氛。 众人彼此之间有了新的认识,不免又笑着拨心拨肺的互诉衷肠说了好一阵子,温谦友才与汪崇权约定好去南昌的日子,携着雷音传法,领着常师爷和梁军起身告辞。 汪崇权父子二人,笑着站在镖局门口,目送三人离开。 汪振丰望着三人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些担忧,忍不住询问汪崇权:“爹爹,您将雷音传法叫给这狗官,他不会翻脸不认人吧?” “他是个聪明人,衙门里面好修行,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汪崇权令人捉摸不透的道。 “肩膀还疼吗?”温谦友坐在轿中望着梁军左手犹不自觉的按着左边的肩膀,龇牙咧嘴,询问道。 “谢大人关心!”梁军骑在骡子上,躬了躬身子,恨声道:“没想到这小畜生下手真狠,我在肩膀怕是要找郎中看看,别一不小心落下隐疾!” 常师爷搭话道:“太爷,您刚才为什么……” 温谦友风轻云淡地道:“你想说,我为什么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是吗?” “是。”常师爷小心翼翼地说道:“他镖局生意做的再大,也不过是一介商人,姐夫您只要一声令下,他汪家顷刻间即为蝼蚁,生死存亡皆在您一念之间,何必还要给他脸!” 温谦友抚摸着怀中的锦盒,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但是却并不全对。我虽然是灭门的知县,但如今的长丰镖局并不是一般的人家。如果我没有猜错,这雷音传法当年失窃,与他们父子二人有关,他们父子二人如今已经从这雷音传法中得到了不为人知的秘辛。” 梁军听了,心里有些不忿,抱拳道:“请太爷下令,我即刻回府衙点齐三班衙役,带兵前来将他们父子二人下狱,严刑拷问!” 温谦友闻言微微一笑道:“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汪崇权此人,他既然敢把雷音传法就这般无凭无据的交给我,自然做了准备。做人身段要软,手段要狠,这正是他汪崇权的写照。 “仔细想想,短短不过两年左右,顺通镖局覆灭,戎志武家破人亡;神威镖局亡妻丧子,耿练一夜之间变得疯疯癫癫,流落街头;只有常德茂见识的快,金盆洗手,退出行伍,隆昌镖局也归于长丰镖局麾下。自此长丰镖局一家独大,不停的在各省各地吞并其他镖局,仿佛如雨后春笋般开设分号。这两年来不知有多少权贵已成了汪崇权的座上宾,为他大开方便之门,此事已经十分蹊跷。汪振丰刚才那一出手只不过杀鸡儆猴,小试锋芒而已。” “再者,本县又非大理寺卿。雷音传法既然已经寻得,本县去宸王那里讨赏便是,金家冤不冤,关我何事?如今,汪家已然成了气候,今日虽然迫不得已分了他一杯羹,但也顺便卖给了汪家一个情面。未雨绸缪,说不定他日也能派上用处。” 常师爷瞥了一眼温谦友怀中的锦盒,脑中仔细地回味刚才发生的琐事,不解的问:“姐夫,这匣子刚才凭空自动,莫非真的有什么鬼怪附在这里面?” “江湖术耳!不过是找一丝线缚在上面,以手牵制,怪力乱神!” 温谦友哂笑:“我虽身在杏坛,但博览群书,与这旁门左道之术倒也有些涉猎。” 二人闻言,忙不失时机的溜须道:“太爷真乃经世鸿儒也!” 温谦友听着这话,心里甚是熨帖,坐在轿中美美的畅想一番,吩咐二人道:“夜长梦多,梁捕头,你回去衙门里便点上几个拳脚头脑活泛的心腹,咱们明日一早启程。常斌,我不在的日子里,凤阳府的公务就由你打理了!” 二人忙答应着,欣然领命。 温谦友自言自语道:“长丰镖局各省都有眼线分号,又遣汪振丰随行,此次定然无虞。呵,福兮祸兮,福祸相依。好一个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梁军听了这话,虽然觉得十分刺耳,却也无可奈何。 次日,梁军、汪振丰各领着几名精壮的汉子,合成一队人马,拥着温谦友护着雷音传法一路绝尘南下。 第一百二十九章:目光如炬 侍卫来报时,宸王正领着一帮党羽研讨堪舆举事。闻言,喜上眉梢,忙命宣召觐见。 温谦友整了整装束,跟着王府侍卫领着汪振丰捧着锦盒,一路踩着碎步,垂眉耷眼走到宸王身前。三叩九拜后,呈上宝物,低头聆讯。 宸王伸手摩挲着案上锦盒中贮存的雷音传法,得意的笑容在脸上漾开了。一众党羽,也围观称羡。 “来人,将他们拿下,严刑拷问!”司马南仔细品鉴片刻,脸上的笑意如冰雪消融,眼底的寒意像蛇一般的噬人心魄。 众人闻言,心里十分不解。 司马南脸色愈发的阴沉,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鱼目混珠欺骗王爷,这刀柄处的舍利子呢?” 司马南这一惊一乍的,吓得温谦友脑子有点懵。即使他久经官场洞悉盘剥之术,没有弄懂事情的原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得昏乱的答道:“什……什么舍利子?这……这柄雷音传法找到的时候便……便是如此这般……” 温谦友额头上急的泌了一层的汗,扭头扯着汪振丰的衣袖道:“汪少爷,你快给大人解释清楚。” 汪振丰点头说道:“是,回大人,这雷音传法从顺通镖局金尚武的老宅中寻回时,有凤阳县尊的舅老爷常师爷、捕头梁军和我父子并许多下人在场。众目睽睽,常师爷和梁捕头说依律需将雷音传法交给县尊大人保管,众人皆在场亲眼目睹我父亲将此物交给县尊老爷。” 温谦友将雷音传法带回县衙后,也曾细细检验。只觉得的此物雕琢精明、镶珠嵌宝,精美绝伦,浑然天成。艳羡之余,更多的只是庆喜。千算万算,却始终没有想到这茬。如今猝然临事,越听越觉得心惊肉跳,如被人兜头浇下一桶冰水,寒意刺骨。浑身颤抖着指着汪振丰,几不成声:“你……你……” 司马南看着温谦友的眼神愈发的阴冷,心里恨不得立刻将他碎尸万段,从牙齿里迸出冰冷的声音:“哼!将他二人带下去,严刑拷打!” “大人饶命!王爷饶命!”温谦友心胆俱裂,嘶吼道。 “且慢!”李士实脚下轻抬,移到案前,伸手抚摸着雷音传法,端详良久。抬头看着早已吓得面色惨白的温谦友,问:“伍大人,你上任多久了?” “下官是正德四年到凤阳上的任,至今以经有十三年了。”温谦友不明所以,哆哆嗦嗦的回答着。 “你上任至今贪了多少金银珠宝?”李士实又问道。 “下官……下官,兢兢业业,一心为民……” 李士实怒喝:“说实话!” “是,是。回…….回大人的话,卑职虽然……虽然略有贪赃,但每年上下打点,实所剩不多,只有……只有白银三千两,黄金二百两,珠宝…….除了贱内收拢的一小匣,并无多少。” 李士实盯着温谦友,不语。 温谦友如芒在背,忙又说道:“回大人,卑职家里白银三万两,黄金五万两,珠宝两箱,良田地契大约五百余亩。卑职再也……再也不敢了!求王爷饶命!” “伍大人,你抬头看看这雷音传法精美吗?” 温谦友痛哭流涕,不敢搭话。 “这珍珠,大如鸽蛋,少说不下万金,你将此物镶嵌在这上面,舍得吗?”李士实冷眼询问道。 “卑职……卑职冤枉,卑职不敢!”时至今日,温谦友才觉得自己对汪崇权的了解是多么的无知,对他的轻信是多么的恐怖。为了保命,他叩头如捣蒜,乞求道:“卑职愿将所有的家产上交,任凭先生处置,求王爷饶卑职一命!卑职……卑职永远效忠王爷!” 李士实听完,看了看司马南,不再说话。 司马南心里着急知晓舍利子的下落,早已等的不耐烦了,一声断喝:“还愣着干什么,将他二人带下去!” 王府侍卫得令,便执戈上前,捉拿二人。 “且慢!”只见李士实躬身向宸王央道:“王爷,汪家既然在众人的见证下将雷音传法交给了伍县令,此事自然与他没有干系。学生看他是个年轻可塑之才,想留他在身边做个跟随。念在他对王爷的一片忠心,请王爷开恩!” 宸王闻言,点点头道:“既然他有这般造化,得先生开口求情,本王便饶他一命!” “将温谦友带下去,严刑拷问!” “是!”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王爷——” 宸王本以为期盼已久雷音传法失而复得,满心欢喜,不料却出现这个乌龙事件。闹了半天,不免有些神思乏力、兴致索然。命人收拢好雷音传法,宣布散场。 司马南、李士实二人各怀心思,皆领着门人匆匆离去。 汪振丰经历了一场波折,才知道王府的森严和波谲云诡。他小心翼翼的跟在李士实和凌十一的身后,穿亭踱廊,来到李士实居住的庭院。 李士实见四下无人,突然发令:“将他拿下!” 凌十一心领神会,身形暴起,两手箕张,十指成钩,闪电般向汪振丰抓来。 两人离的又近,凌十一遽然,汪振丰避无可避,只得挺起一拳向凌十一胸口捣去。 凌十一忙一手护与胸前,一手向下疾按。落在汪振丰右臂上,脚下一点,飘然后退。这一套中,应变自如,连消带打,攻守结合的丝丝入扣,身手俨然不俗。 只听布帛“嗤”的一声轻响,汪振丰右臂的衣袖已破如败缕。人却立如山岳,纹丝未动,胳膊上连皮都不曾红一点。 凌十一喝彩一声:“好功夫!” 口中说着,又纵身向汪振丰扑了过来。 只是这一次汪振丰已有了准备,见他猱身攻至,蓄势待发。 两人一经交上手,各展其学。十来个回合后,李士实便看出凌十一明显处于下风,守多功少,不停的后退。 “行了,停手吧!” 凌十一闻言慌忙抽身急退,汪振丰也不复再追,疑惑地逡巡着二人。 “他的武艺如何?”李士实望着尚在调息的凌十一询问道。 凌十一忙回答:“先生慧眼如炬,他虽然使的是武林中常见的一套半步崩拳,但内力高深,显然超出了年龄范畴。与我相斗时也留有余手,深不可测。只怕司马先生出马,也非敌手!” 李士实听完,冷冷地盯着汪振丰说道:“你偷梁换柱竟敢栽赃陷害朝廷命官,欺瞒王爷,胆子不小啊!” 第一百三十章:矫诏传檄 汪振丰一听头当时就疼了,心里想着可能要坏事,好在他如今身怀绝技,早已不是当年吴下阿蒙。心里面虽然有一丝紧张慌乱,脸上却依然能绷得住,故作迷糊道:“大人说的什么,小人不知!” 李士实脸上挤出一团冷笑:“一夜之间找到一颗大小合适、价值万金的珍珠换去佛骨舍利,并且能够处理的浑然天成,不留下一丝痕迹。纵然王府也有些困难,他一个小小的七品芝麻官何来这般实力。我刚才问他‘他这珍珠,大如鸽蛋,少说不下万金,你将此物镶嵌在这上面,舍不舍得得时’。他脸色的表情从头到尾,都充满了恐惧和迷茫。倒是你……” 李士实说到这里,声音忽然戛然而止,顿了一会儿,饶有趣味地自得说道:“眼睛里面闪过一丝的不舍。” 汪振丰看着李士实的眼神,逐渐变得惊讶-恐惧,不觉间呼吸也变得十分沉重。脑子里一时间闪过无数个念头,却又踌躇难以抉择,掌中布满了汗水。 “你们父子二人最大的败笔就是急功近利,将事情做的天衣无缝,就是最大的漏洞!可笑很多人都被表象所迷惑,看不透这一层!” 汪振丰望着李士实那双闪着光芒的眼睛,就好像望向一个不见底的深渊。脑中闪过一丝的错觉,觉得自己身上的衣服,好像突然被人扒的赤条条的,站立在李士实面前。 “说吧!雷音传法当年是不是你父子二人盗走的,你这一身的修为是不是雷音传法所隐藏的传承?” “你想怎样?”汪振丰一开口,嗓子发出一种金铁交磨的声音,就好像剐锅底一般,十分的刺耳,不由得连自己也吓了一跳。 “你不必紧张,老夫如果想要害你,刚才只需在众人面前将真相说明即可,又何必多此一举!”李士实面不改色的释嫌道。 “那你……先生欲意何为?” “你说呢?”李士实面含笑意反问汪振丰道。 “先生恩同再造,汪家父子从今往后唯先生鞍前马后,竭力效忠!”汪振丰屈膝说道。 “起来吧!”李士实十分满意汪振丰的态度,点点头看着凌十一吩咐道:“凌大人,麻烦你帮忙给汪少侠安排一处上好的住处,好生招待!” 凌十一躬身控背:“遵命!” “汪少侠,请随我来!” 两人的身影湮没着墙角,李士实突然嗓子发出一串喋喋的笑,自言自语地说道:“什么少林、武当,江湖武林,名门正派,庙堂之高远,以后不会再有了。你们都要为我所用,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汪振丰坐下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身后领着凌十一等数十余骑,奔驰在武当山下。 虽然他自幼家境殷实,也曾领着一队镖师、马夫走卒押着镖车走南闯北。但于今日相比较,心境大有不同。 遥想当年,汪家为了生计,每逢公门衙役上门盘剥,父亲、叔父都要跟着屁股后面,满脸殷勤陪笑。万没想到时至今日,自己也能领着一支官差肆马横行,而且还是高阶的。 这段时间他跟在李士实身边,参与王府谋划,受人尊敬。汪振丰心里愈发坚信,荣华富贵、封妻荫子的日子就在眼前。他要竭力抓住机会,所以建功立业的心思也更加的迫切。 不多时一彪人马便来到了武当山门前。 武当弟子见一行来人,鲜衣怒马,显然身份不凡,忙上前接待。 汪振丰不想浪费唇舌,多说一句废话,指着农阳山举着的假节钺道:“新皇有旨传达,武当掌门现在何处?带本使前去!” 武当山虽然不是官府衙门,但与朝廷大事历来不敢含糊怠慢,并不曾听闻皇权何时更迭。只不过碍于身份,自己一个守山门的弟子位卑言轻,许多事情是不该过问的。 天塌下来自然有高个子顶着,所以他心里面疑惑,却还是为汪振丰等人放了行:“大人请随我来!”一面说,一面在前引领着众人上了山。 穿过朝天门,便登顶武当,来到武当金顶。 邵凌霄领着一帮道士,早已在金顶大殿外恭候多时。见这个人腰悬利刃,来的诡异,出言询问:“不知使臣驾临武当,所传何事?” 凌十一闻言,从怀中取出一块玉轴锦缎,展开朗声说道:“新皇有旨,武当诸人跪听!” 邵凌霄同宗等人疑惑地相顾一眼,岿然不动。 (下文为了陪衬气氛,不喜可以略过。中心思想大意是:想当年我的祖宗朱元章开创明朝,问鼎天下。老皇帝死后,朱允炆即位,朱帝不服造反,虽然他夺得天下,但是名位来的不正。我爷爷那时就不肯依附他,只是不忍心天下黎民百姓饱受战争之苦,所以才苦痛的接受朱帝的安排,被软禁在南昌。 如今武皇当政,亲近宦官,荒废朝政,建炮…… (不好意思,说错了) 建豹房四处搜罗良家女子,以供荒淫,我朱宸濠看不下去了,所以为了你们老百姓能够过上幸福的生活,决定起兵造反,干他狗日的。 我既然一心为你们考虑,你们也不能在一旁看热闹,享清福,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云云……) “昔者我皇考太祖高皇帝,当元末乱离,群雄角逐,披冒霜露,栉沐风雨,攻城野战,亲赴矢石,身被创痍,勤劳艰难,危苦甚矣。然后平定天下,立纲陈纪,建万世之基。封建诸子,巩固天下,如盘石之安,夙夜图治,兢兢业业,不敢怠遑。 皇考宾天,建文当政。燕王朱棣,虺蜴为心,豺狼成性,怀不臣之心,假以靖难之名,举兵戈与河北,同宗室阋(xi)于墙,窃大位与天下。呜呼!骨肉操戈,黎民失所,仁者闻知垂泪。 今武皇朱厚昭者,奢靡昏聩,建豹房以足淫欲,任八虎而逐贤臣。宦官论政,致朝廷以荒芜;跳梁左右,令忠良于嗟叹。 天幸贤王,宸濠者,道足矣探帝王之心,业足矣继神灵之统。仁厚礼贤、忧国恤民。因天下之失望,顺宇内之推心,爰举义旗,以清妖孽。南连百越,北尽三河,铁骑成群,玉轴相接。海陵红粟,仓储之积靡穷;江浦黄旗,匡复之功何远?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吒则风云变色。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图功,何功不克! 庙堂虽高,江湖不远,尔等世沐太祖之皇恩,皆应顺应天命,归顺我王,共襄盛举,造福黎民。钦此!” 凌十一昂扬顿挫的读完不知道哪个腐儒酸秀才寻章摘句撰写的一章骈四俪六文章,邵凌霄等一众大小道士皆听的昏昏欲睡。 邵凌霄正色道:“大人请回,此乃矫诏,恕贫道不敢奉诏!” 汪振丰冷笑道:“就知道你们心怀二志,不肯听命我王。既然敬酒不吃,那就吃罚酒罢!” 言讫,身形一晃,形似鬼魅,移形换影,闪现在邵凌霄面前。挺起一拳,当胸捣出。 第一百三十一章:武当归附 邵凌霄自诩早已将武当派的武功练的炉火纯青,放眼武林,也鲜有敌手。不料竟没有看清楚他的身法来路,待罡风扑面,才下意识的飘身避开。 汪振丰一路走来,不知道出其不意的一拳将多少江湖高手败于手下。不料却被邵凌霄躲过,心中微诧,不禁“噫”了一声。随即复又猱身而上,向邵凌霄追去,一拳连着一拳,出手不歇。 众道士见状哗然,群情激愤,皆欲上前。 凌十一等人早有预防,一齐拔出佩刀,身形散开,将汪振丰、邵凌霄两人围在核心,狞笑道:“宁王有令,凡有不服诏令者,立斩不赦!只诛首恶,旁人无干,你们围攻王府侍卫,不怕我王挥师而至,诛灭九族吗?” 说话间汪振丰、邵凌霄两人已交手数十余回合。 邵凌霄越打越心里觉得奇怪,汪振丰一拳轰出,劲风激荡,力钧千斤,内功之浑厚,在场诸人无出其右。身法奇快,形似鬼魅。但使的却是一套宗门中不太高明的游身八卦掌,时而掌风声猎猎,时而无声无息,平淡无奇。有时拳掌如锤,有开山碎石之功;有时偃旗息鼓,三招之中,倒有两拳变成哑炮。 与人看来,恰如一人身着绫罗绸缎,却在显眼处打着补丁;高雅逸士,却与闹事之中放浪形骸,无所顾忌。怎么看都让人觉得不伦不类,捉摸不透。 汪振丰的武功虽然不可思议,邵凌霄一身的传承,并非汪振丰仅凭半部传承短时间一蹴而就,所能比拟的。 时间一长便被邵凌霄寻出破绽,在汪振丰两招的间隙之际,闪电出手握住汪振丰双臂,将其紧紧握住。 邵凌霄,武当掌门也,一代宗师。 此番虽然是汪振丰出手挑衅,邵凌霄盛名之下,全力反击,才侥幸将其擒拿。胜负既然已经明了,邵凌霄自持身份,自然不能再作刁难。他点到为止,哈哈一笑道:“少侠好身手,若是勤加练习,前途不可限量。贫道佩……” 邵凌霄正说着话,忽觉汪振丰双臂一股大力奔涌而出,瞬间挣脱了他的钳制。紧接着双臂往前一挺,如撞钟一般,闪电向前送出,击在邵凌霄两肺之上。 出手之重,不知有几千之钧。登时将邵凌霄击飞丈远,像一发炮弹般重重的砸在地上。惨叫一声,张口呕心不止,萎靡于地,被汪振丰随身赶至,抬脚踏在胸脯之上。 韩凌珵眦目欲裂,纵身一跃,凌空飞来,便要找汪振丰拼命,被凌十一拦截下来。 “别过来!”邵凌霄忙出言喝止,吩咐武当众人道:“没我之命,不得轻举妄动!” “掌门——” “我一身护体罡气,犹不能挡不住这少年一拳之威。你们大家千万不能因为我一人,毁了武当基业!” 邵凌霄交代完众人,仰脸对汪振丰道:“此罪皆我一人之过,与门下弟子无关。大人有言在先,只诛首恶,请勿食言。请动手吧!” 汪振丰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环视一周,扬声问道:“还有谁不服?一并站出来吧!” “我不服!”韩凌珵闻言踏前一步,昂首挺胸,毅然决然地大声说道。 “还有我!”陆凌云迈步走上前,和韩凌珵并肩站立在一起。 汪振丰看着两人,点头道:“好!一并处死吧!” “且慢!”话音刚落,只见一个皓首仓髯的老道士越众而出,屈膝跪倒在凌十一面前,说:“武当愿归顺王爷,望大人手下留情!” “你是何人?”凌十一问道。脸上的神色颇为不屑。 “贫道道号一愚,乃武当山玄武宫掌教,论辈分他们三个都是我的师侄,望大人看在贫道的份上,饶他们三人一命!” “原来是一愚真人!”凌十一通达人情世故,对蔺然松的身份地位态度十分满意。忙伸手将其搀起,安抚道:“一愚真人德高望重,足堪大任。从今日起,真人膺任武当掌门一职,一切大小事务皆由新任掌门做主,武当弟子如有违抗,以谋逆论处!” “遵旨!”陆凌诚俯首领命。 失落的情绪顷刻便感染了一大批,于是在场的弟子一个接一个的跪倒在地上,只有陈云涛、陈云石、刘云溪等寥寥数人长身玉立的站在匍匐尘埃的弟子中,岿然不动。 凌十一见状打趣道:“蔺掌门,本使看见,有人对你这个新任掌门,心中不服啊,不如杀了他们立威,震慑心怀不轨之徒。” 蔺然松满脸尴尬,躬身回答道:“有劳大人操心了,贫道又一法可使门下弟子臣服,大人无需多虑!” 蔺然松说完,移步走到韩凌珵、陆凌凡两人身后,突然双掌齐出,一举将两人击倒在地上,打的两人口鼻喷血,然后喝命道:“来人!将此三人锁入地牢,严加看管,何时归顺本座,何时放他三人出来!” 蔺然松说完,便有趋炎附势之徒领命而出,将三人拖了下去。 凌十一对蔺然松此举十分赞赏,笑道:“杀人不如诛心,蔺掌门此计高明!” “多谢大人夸奖,蔺某能有今日,全赖王爷与大人的恩赐。大人的恩情,蔺某自当铭记在心,没齿不忘!” “识时务者为俊杰,蔺掌门有次觉悟,王爷甚喜。王爷有令,请蔺掌门吩咐门下弟子接受整编,帐下效力。待我王荣登大宝之日,蔺掌门实乃第一功臣,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蔺然松谄媚道:“大人如有吩咐,蔺某敢不应诏。蔺某此生唯王爷与大人马首是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凌十一收拾完武当山,也算是完成了任务。对蔺然松说道:“好了,本使王命在身,还要去河南少林寺、山东等地,就此别过吧。” 遂在蔺然松领着一帮道士的拥簇下下了武当山,偕着汪振丰意气风发的策马离去。 皇城西北,太液池南岸,宫殿巍峨耸立,此处即是武宗所建的豹房新苑。几个宫娥身姿妖娆,合着乐师弹奏的韵调,蹁跹起舞。不远处一座沉香描金的龙案上摆放着几盘新鲜龙眼、荔枝、葡萄、哈密瓜。 武皇斜倚在美人怀中,一面吃着酒,一面品味着玉人舒手拈来的剥去果皮的果肉,一面醉眼惺忪的赏着早已看了几十遍的歌舞。 正觉得乏味,忽见太监钱伶一溜小跑地赶来,跪在案前奏道:“陛下,奴才差人觅得一头猛虎来,与陛下取乐。” 武皇闻言登时来了兴致,慵懒的神色一扫而净。手搭着美人的柔胰立起身子,兴奋地道:“摆驾!” 口中说时,人已大步流星的向殿外走去。 须臾便来到了驯兽场中,武皇坐在龙辇之上便看见场多了个长逾两米的大铁笼子,急命人落了轿,三两步跨到困兽笼前。 笼子的野兽闻到生人的气息,发出一阵低沉的吼声,在笼子里扑伏不定。 武皇笑道:“好一条大虫啊,快与朕打开来瞧瞧。” 钱伶闻言顿时慌了神,忙上前劝阻道:“陛下,万万不可,猛兽凶悍,陛下天子之躯,万一…….” 武皇怒斥道:“放肆!朕自幼习武,有万夫不敌之勇,何惧虎豹?你这奴才恁地啰唣,敢不听朕言!” 钱伶心里嘀咕道:“你那的武功只不过寻常把式,锦衣卫爱惜脑袋不敢与你较真罢了!”心里虽然这样想着,却不敢不从,忙躬身答应,招手命人转动绞盘,缓缓升起笼门。 那虎纵身跃出笼外,俯躯伸了个懒腰,咆哮一声犹如半空响了个惊雷。 武皇站在一丈之外,犹觉得腥风扑面,笑道:“好畜生!” 向钱伶招招手,吩咐:“你过来,逗它一逗。” 钱伶此时早已经吓得浑身发软,任凭武皇再三召唤,打死也不肯向前迈出半步。 正说着,忽见那奔跑如箭,径向武皇扑了过去。 众人见状大骇,吓的心胆俱裂,武皇若有个三长两短,千刀万剐也难辞其咎。 第一百三十二章:武皇夜奔 “陛下当心!” 声起时,只见一人手持一柄钢刀猱身向武宗奔来,就在虎口落下的一刹那间,抱着武皇着地一滚,躲了过去。 那虎一击不中,抖索身子,重新调整好姿势,绕在两人面前,左右徘徊。 那人将武皇护在身后,安抚道:“陛下勿怕,有臣在,定保陛下无虞!” “来人,护驾!” 挨近的侍卫见状,慌忙持戈赶至,将武皇围在中间。 武皇定了定神,笑道:“我自己足矣,何必用你。” 口中虽如此说,身体却很诚实,随着众侍卫一起退出了驯兽场。作壁上观,看着驯兽场中一人一虎不停的在地上扑来滚去,拼杀搏斗,激的尘烟四起,不住的开口叫好。 那人身手矫捷,斗了半天,心里估量着武皇已经尽兴,便在猛虎凌空扑来之际,迎面奔近,双手持刀竖起,跪地划出,顿时将猛虎开膛破肚,鲜血洒了一地。 猛虎身受重创,哀嚎一声,跌倒在地上,挣扎不起。那人持刃上前,一刀挥出,划开了虎颈,将猛虎斩于刀下。 武皇嘉奖道:“爱卿真有降虎之勇!卿官拜何职?” 那人手中执着血淋淋的钢刀,归于丹墀之下,朗声答道:“回禀陛下,微臣江滨,乃宣府指挥佥事,能为陛下分忧,乃臣之荣幸!” 武皇道:“你知军事?” 那人见问,忙自吹自擂,回奏道:“微臣自幼熟读兵书,常思有朝一日能够驰骋疆场,为陛下驱除胡虏,扬我国威!” 武皇道“想不到你竟然我这般志向!很好,你不顾身家性命,救朕脱离虎口。又忠君爱国,心怀大志,真乃社稷栋梁之才!朕十分喜欢!” 江滨叩首道:“谢陛下夸奖,微臣能得陛下赏识,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起来吧!”武皇吩咐道:“朕今日无事,你且随朕回宫议论军务,朕要看看的学问如何!” “是,微臣遵命!” 两人回到殿内,君臣坐定,武宗问道:“你既久居宣府,自是知晓当地事宜,你且据实禀奏。” “愿为陛下陈白!”江滨道:“宣府,南屏京师,后控沙漠,左扼居庸之险,右拥云中之固,边陲重地。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战略地位十分重要。特别是我朝建都北京之后,宣府镇更是保卫京都,防御古族南下的咽喉之地。臣戎边时曾数次与古族交战,斩敌二十余人。古族人剽悍,时常侵犯我朝疆界,刀锋映日,旗帜如林,大漠狼烟,战场虽然惨烈,风景自是与神都大不相同!” 武皇闻言悠然神往,长叹道:“可惜朕不能御驾亲临,效仿先祖,铁马金戈,驰骋疆场!” 江滨闻言起了心思,眼睛骨碌碌地转了几圈,悄声道:“陛下,臣听闻古族王子数日前纠集五万大军前来。臣有一计,可帮助陛下纵横草原之上一展雄姿,圆陛下多年夙愿。” 武皇喜道:“你有什么办法,爱卿快说!” 江滨看了一眼左右,沉吟不语。 “你们先行退下!”武宗抬臂一挥,摒退了钱伶等人。 是夜,一行人马悄悄的行驶至庸关,被守城门的官兵拦了下来。“你们是什么人?” 钱伶领命手持令牌上前,命道:“陛下有旨,开关放行!” 守城门的官兵一听脑子都炸了,慌忙屈膝跪迎,答道:“回禀厂公,城门已经上了锁,钥匙在巡守御史大人保管。” “那还愣着做什么?”钱伶捏着公鸭嗓子斥道:“还不赶快去把钥匙找来!” “是!” 守门的官兵答应一声,飞快地向城楼向奔去,找到张钦,将情况禀明。 张钦正端坐在阁楼上秉烛夜读,忽闻此事,也惊的说不出话来。思忖再三,忙道:“你去把守关大将孙熙找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官兵领命去后不久,便领着一身戎装的孙熙回到张钦面前。 张钦来不及与他闲叙,开口便道:“孙将军,陛下来了,传旨命开关放行!” 孙熙愕然道:“什么?陛……陛下半夜三更的出关作甚?” 孙熙说完,发现张钦也在盯着自己,微微的摇了摇头。 孙熙见状也没了主意,无奈地说道:“那怎么办?放行吧!” “不能放!”张钦长身而起,一脸肃穆道:“如今古族人叩关犯境,关外甚不太平,万一有个闪失,再搞个土木之变出来,你我不仅要被千刀万剐、株连九族,也要留下千古骂名!” “那……那你说怎么办?”孙熙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可是陛下的口谕即是圣旨。如不遵圣令,也是…….也是难逃一死啊!” “谁说陛下来了!”张钦看了他一眼:“此乃矫诏!” 孙熙素知张钦多谋,不会无的放矢,迷糊了好一阵子,才醒悟过来,忙附和道:“对,对,这是假的,陛下…...陛下现在皇宫里安寝!” “你去!”孙熙侧身对守城门官兵说:“就说张大人已经说了,他知道你们是冒用陛下名讳,念在……念尔等是初犯,不予追究,速速退回!” “是!”守城门官兵在张钦白眼斜视中,领命而去。 一行人等了半天,才等来这样的回复。武皇闻知,哭笑不得。 江滨大怒道:“陛下,张钦、孙熙不遵圣令,依律当斩,容臣取张钦头来!” “算了!”武皇为之辩解道:“他二人恪尽职守,无罪!朕如果连他们两个都降服不了,又怎能指挥千军万马,克敌取胜!起驾回宫,朕只有办法出关!” 江滨忙拍着马屁阿谀奉承道:“吾皇仁慈!” “起驾!回宫!” 张钦、孙熙两人爬在城垛上望见武皇的车马仪仗如潮水般退去,不禁都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沙场鏖兵 一间民宿里。 武皇爬在门缝里向外张望,身后偎着钱伶等十来个侍从和宦官。 只听传远处忽然传来“嘚嘚”的马蹄声,一闪而过。 武皇自言自语道:“尾随的眼线都回去了。” 钱伶道:“回禀陛下,奴才瞧的真真的,加上刚才这一个,是第三骑了。” 正说着,忽见江滨策马奔至。翻身下马,跪在武皇身前回奏道:“禀陛下,微臣已经打探清楚了。明日一早,张钦会依例出关巡防。” 武皇点点头,道:“很好,大家先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出关。” 众人躬身领命:“遵旨!” 斗转星移,不多时天色已经大亮。 武皇再三确认情报后,领着一队人马,逶迤来到庸关下。 此时早晚守关的士兵早已换了一拨,武皇毫不费力的便领着众人混出关外。 武皇站在辽阔的庸关外,放眼望去,一望无垠的平原,萧瑟肃杀的天空,想着不久的将来就会和令人谈之色变的古族王子指挥着千军万马一决雌雄,整个人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十分兴奋。 武皇在江滨的指引下,领着一队人马长驱直入奔赴了前线。还别开生面的特意给自己取了个封号,朱皇帝变成了朱总兵,可谓开创了历史先河。 平城总兵王勋正在官署里安排军务,忽见军士来报:“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到了,请将军出迎!” 王勋听了有点摸不着头脑,他虽然读书不多,官员级别名号是啥还是知道的。要说是有人整蛊搞恶作剧吧,却也不像,谁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到军营来闹事啊。 参将在耳旁小声提醒道:“将军,恐怕是武皇陛下到了吧,日前京城里曾快马传来消息,说陛下私自出了庸关……” 王勋闻言立时醒悟过来,尼玛还真是。古往今来武皇若说自己是第二混世魔王,没人敢称第一,世上就没有这位大爷不敢干的事。 王勋的汗都流下来了,叫一声“祖宗唉——”,拖着自己那身二百五十斤的膘子往外狂奔,众参将谋士见状,也都一起跟了出去。 “陛下驾到,臣接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不知者无罪。”武皇道:“朕现在是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朱寿。王将军,古族王子的大军现在到哪里了?” “现已到乌兰察布境内,离此处不足三百公里。”王勋跪奏道:“此地不宜久留,臣即刻派兵护送陛下返回京都…….” “够了!”武皇怒气冲冲地打断了王勋。 只听江滨在一旁帮腔道:“王将军,您难道没有听明白,陛下现在的职务是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吗?” 王勋脸色憋的通红,梗着脖子怒怼道:“你怂恿陛下来此,难道是想效仿王振吗?” “难道朕在你的眼中,就真的只是纨绔子弟吗?”武皇阴沉着脸,低着头,盯着王勋说道。 “臣万万不敢有此念!”王勋忙俯在地上,说道:“陛下乃天子之躯,身系江山社稷,国家安危…….” “你不必说了!”武皇迈步从王勋等人身旁踏过,向官署走去。只轻飘飘的留下一句话传了过来:“朕来此就是为了一雪国恨,尔等身居官位,既然已经接到圣谕,更应该以身作则,服从军令。念尔等是初犯,朕不予追究。如今大战在即,尔等都起来账下候命吧!” 王勋叩首称谢,灰头土脸地爬了起来。耷拉着脑袋,鱼贯而入。 只见武皇双手背在身后,昂头凝视地图。 良久,忽然开口说道:“传令下去!” “平城副总兵王勋。” “属下在!” “你本将任你先锋一职,明日出城,负责吸引敌军主力,进行决战!” “陛…….陛下…….” 王勋顿时吓得手足发软,自己这里多少兵力,别人不清楚,自己还不清楚吗。老软病残,拢共加起来还不到三万。这么点兵力,对敌古族十万骑兵大军,不被人砍死也要被人踩死了。这尼玛哪里是吸引敌军主力,分明是让自己送羊入虎口好吗? 抱着为国捐躯的信念,王勋不再挣扎,悲凉的领了命:“诺!” 武皇继续吩咐道:“辽东参将萧滓、宣府游记时春,率军驻守聚落堡、天成;延绥参将杭雄、副总兵朱峦、游击周政,率军驻守阳和、平虏、威武。” “以上大军务必于三日之内集结完毕,随时听候将令!” 账下众人躬身领命:“诺!” “下去吧!” 王勋忍不住咕哝一句:“这几路兵马加在一起也不到八万,实力悬殊太大,冒然开战,无异于以卵击石!” 武皇闻言不由得笑了,意味深长地说道:“一切皆在本将的掌控之中,王将军不必忧心!” 王勋总兵官原本当的好好的,武皇一来,立刻就被架空了。嘴上虽然没说,实际上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副总兵。虽然总兵官与副总兵官两者之间只有一字之差,但节制三军的权力天壤之别,找谁说理去。 这倒也罢了,只是就凭这点兵力按照常规策略,只应该采取防御姿态,坚守不出。这位大爷倒好,居然是让自己主动进攻和古族王子交手。 战争绝非儿戏,稍有不慎,便很有可能全军覆没。如果上天能够实现一个愿望的话,此刻王勋心里肯定只有一个念头——赶快让这位爷台赶紧走人,哪儿来的回哪去! 王勋回到府邸,定了口好棺材,交代好后事,穿好披挂,领兵去了。 古族王子长途跋涉,率领着十万人马浩浩荡荡走到应郡,正好与王勋的人马不期而遇。二话不说就发起了进攻。 王勋此时早已经视死如归,他自己兵力不多,为了不让对方看出破绽,一出生就竭尽全力全力去打,发动全军冲锋,一上手就是不要命的架势,战况非常惨烈。 古族王子看着不禁有些迷惑,他不知道王勋想要做什么,心存顾虑,也只是派出一队人马应战。 “敌人已经进入包围圈,即刻命令张永、魏彬、张忠应该也已经按时到达了!”平城官署内,武皇换上一身戎装,紧盯在面前的沙盘,纵观战局,下令道:“即刻命令萧滓、时春、朱峦、周振前后夹击敌人,应战!” 城外,双方打了一个上午,古族王子见王勋手里翻来覆去,也只有不到三万的兵力。他有一丝被人戏弄的感觉,心里十分气愤,正准备发动总攻。忽见眼线来报:“报!我军前方、后方、左侧发现大量部队,将我军包围!” 古族王子有了上当的觉悟,嘀咕道:“原来敌人故意放出诱饵,以少量部队吸引本王的注意,然后集结大股部队进行决战!”他当机立断:“回拢部队,列好阵型,准备战斗!” 武皇一身戎装,腰悬长剑,骑在马上。 望着如山的人海,闪亮的刀锋耀眼夺目,尚武的精神在他体内复苏,热血在胸腔内激荡,他的眼神坚毅地望着前方,“锵”的一声拔出宝剑,用力向前一挥,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呐喊:“冲锋!” 霎时间人马如潮水般向前涌去,古族王子望着无数如狼似虎一反常态的明军士兵,不禁眉头紧蹙,也吹响了冲锋的号角。 双方也不讲什么谋略诡计了,就是彼此近身肉搏、拿刀互砍。惨嚎哀叫声喧嚣于耳,鲜血残肢染红了大地。 武皇在阵中纵马狂奔,鼓舞士气。古族士兵见他兜马奔来,齐向他挥刀砍去。江滨见状大骇,忙大声疾呼:“保护陛下!保护陛下!” 武皇压低身子,避开弯刀,挥剑左格右挡,一剑将古族士兵砍翻在地上,拍马跃马跳出包围。 明军将士见状齐声赞叹。 他这一无畏的举动感染了明军的士气,明军士兵得知天子御驾亲征,与士兵并肩作战砍的更加卖力,登时像是打了兴奋剂似的,咆哮着向古族军队发起了猛攻。 古族军队被围困在核心,三面作战,时间一长,顶不住了。 古族王子本来只想着多带点人手,来大明的地盘打打秋风,顺便带点礼物回家。没想到却碰上这么个冤家,结果赔了大本钱。眼看自己的军队节节败退,再继续下去,可能要被敌人包了饺子,慌忙命令:“全军后撤!退兵!退兵!” 武皇得了便宜,也不讲什么战争礼仪。看着古族王子领着军队仓皇逃窜,忙下令全军追击。可惜明军士兵大多数都是两条腿,毕竟没有四条腿跑的快,古族王子虽然吃了大亏,却得已保全性命。 谁曾忆,万军从中,纵横驰骋,所向披靡!只记下,豹房义府,昏庸无道,荒淫无耻!残阳如血,风卷王旗,一雪家国恨! 第一百三十四章:金蝉脱壳 邵凌霄、韩凌珵、陆凌云三人虽然被锁在武当地牢中。蔺然松想到自己的掌门之位来的不正,派中拥趸邵凌霄的大有人在,心有顾虑,轻易动他们不得,况且又是同门一脉,所以不曾虐待三人,除了有人看守,限制了三人人身自由,一日三餐皆有人来送。 这样的日子大约过了半个多月,三人的身体渐渐恢复如夕。 未过半,只陈云贞子提着食盒来到地牢,放下食盒,叫了声:“掌门、师父、师叔,吃饭了。” 邵凌霄心感诧异,道:“云贞,你怎么来了,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云贞回道:“掌门,你们先吃饭,身体要紧!” 韩凌珵斥责道:“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掌门问你什么,你据实回答就是了。” “是,师父。”陈云贞吃了韩凌珵一顿数落,不敢再有所隐瞒,陈述道:“近来派中不甚太平,弟子们人心思动,俨然分成三个帮派。有的弟子归顺了蔺师伯,有的依然心系掌门,还有一部分弟子则选择观望,预约有分崩离析的现象。弟子心中焦虑,所以便买通了送饭的弟子,来此向掌门和师父师叔禀明情况。” 邵凌霄闻言,怅然若失,沉默良久,仰头长叹道:“此皆乃我之过也,如果武当派在我的手中发生了门中弟子同室操戈之事,将来我有何颜面去见武当历代掌门!” 陆凌云见状忙劝慰道:“掌门切莫忧心,为今之计,宜早日脱离牢笼,或可转圜。” 韩凌珵附言道:“真人言之有理,只是蔺师伯早有言在先,我三人何时归顺便何时放我三人出来。掌门一派之尊,断不可德行有亏。钥匙在蔺师伯手中,这精钢牢笼,纵然和我三人之力,也难损毁半分,为之奈何?” “我有一计,或可助掌门离开此处。”陆凌云沉吟片刻,道:“百草堂医者毛砂仁,为人耿直,当年我曾有恩于他。掌门可谎称身体抱恙,遣人医治,然后与毛砂仁易容呼唤身份,金蝉脱壳,便可脱离此处。” 陈云贞插口道:“陆师叔所言极是,现在江湖中成立了一个联盟,入会者皆是各大门派不肯归附宸王的长老掌教,互相依护,等待时机,掌门也可加入联盟中,寻求庇护......” “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退下!”韩凌珵呵斥完陈云贞,转头劝慰道:“掌门,云贞这孩子说话没遮拦,你不要往心里去。” 邵凌霄闻言哭笑道:“师兄多虑了,我们现在深陷囹圄,还有什么是发放不下的。我知道你的意思,武当兴衰皆在于我一身,肩负重任。大丈夫能屈能伸,只要将来能够重振武当,我什么苦难都能吃。蔺师伯为人精细,我想此事可能瞒不过他的眼睛,不管怎么,有办法总比没办法好,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有试一试。” 入夜,蔺然松忙碌了一天,刚欲脱衣入睡,忽听门外有人来报:“掌门,掌门,不好了,弟子有事陈禀。” 蔺然松扬声问:“何事?” “前.....致一真人突然患病,请求医治。” 蔺然松闻言,眉头微蹙,沉思片刻。起身走到门前,问道:“谁?” 那人迎着蔺然松审视的目光,显得有些拘谨,回道:“回......回禀掌门,是致一真人,邵......邵......” “致一真人怎么了?” “弟子不知,致一真人是突然发病,可能是......可能是隐疾发作,现在人已经昏迷不醒,所以弟子才来请掌门示下。” 蔺然松从腰间解下钥匙,递给那人道:“我有些乏了,你速去百草堂遣人给他医治......” 那人答应一声,忙接过钥匙,转身便欲离去。 忽听蔺然松在身后道:“站住!” 那人闻言,吃了一惊,心中悚然,背对着蔺然松,不敢妄动。 只听蔺然松道:“多派些人看着,可不能让他三人跑了!” “是。” “去吧!” 不多时,那人领着陈云贞和毛砂仁来到地牢中。 陈云贞打开牢门,和毛砂仁领进牢笼中,悄声对韩凌珵道:“师父,毛师叔到了。” 韩凌珵问道:“一愚真人没有发现什么吧?” 陈云贞支开那人道:“白蔻,你去外面守着,不要放人进来。” “掌门、各位师伯,时间有限,宜速处理。”那人交代一声,转身离去。 毛砂仁放下药箱,向陆凌云和邵凌霄、韩凌珵三人躬身致敬,道:“太和真人,陈师侄已经和我说了,毛道人愿凭掌门驱使,这药箱里面有我早已制作好的ren皮面具,只要换过衣服,掌门便可逃离此处。” 陆凌云回礼道:“道兄深明大义、舍己为人,陆某十分感谢!掌门,你快与道兄互换衣衫......” 邵凌霄摇头道:“不对,事情进展的过于顺利,难免有诈!” 韩凌珵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前面纵然是枪林箭雨,也不可坐以待毙。等蔺师伯问起时,我一力承担,就说毛砂仁是受我胁迫。掌门不可迟疑,你逃到外面联络志同道合之士,我二人假意归附,你我三人里应外合,武当才有一线生机。” 武当后山,星光点缀夜空,万籁俱寂。 邵凌霄背着药箱,迈开脚步如狸猫般快速穿梭在山道中。忽听一个声音道:“毛道士真是妙手回春,药到病除,致一真人,别来无恙!” 邵凌霄闻言,不禁心神一阵,停下了脚步。只见蔺然松出不远处巨石中,走了出来。 “怎么就你一个人?” 蔺然松呵呵一笑道:“他们都藏在暗处,埋伏好了等你入彀!” 邵凌霄侧耳凝神静听,唯闻微风习习、草中虫声蛩鸣,心里不信。 “雕虫小技岂能瞒过我的眼睛,谁对我心存异见,参与救援,谁对我阳奉阴违,通过此事,一试便知。”蔺然松好整以暇,道:“你违反教规,私自逃离武当,该当何罪?” 邵凌霄反唇相讥道:“得道多助,你多行不义,你投靠叛逆,祸乱宗门,如不悬崖勒马,武当百年声誉,便将毁于一旦。届时,你又该当如何?” “说的好!”蔺然松道:“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必定是想逃出武当,加入武林中新近成立的联盟吧?你走吧!” 邵凌霄诧异道:“你放我走?” 蔺然松冷笑道:“本座如果想杀你,当初又何必救你三人?” “为什么?” “武皇yin乱,不理朝政,宦官当权,如今宸王招揽人士,清除异己,早晚必举兵起事,胜负难料。我虽然对玄武派被三丰派压制一事耿耿于怀,但毕竟同出一脉。武当百年基业,不能毁于一旦!我身为武当长辈,自当有责任庇护门下弟子。若不投身自污,武当恐怕早就不复存在。如今我先代你守护掌门之位,如果宸王胜了,本座可保武当无虞;如果宸王败了,你置身事外,将来还可以光复武当门楣。你放心走吧!” “当真?” 蔺然松呵呵冷笑,道:“我冷眼旁观几十年,你邵凌霄韬略权谋,堪为掌门一职,虽然我一向视你为对手,却也佩服你的眼光手段!本座年逾古稀,还有什么看不破的?” 邵凌霄闻言,不禁肃然起敬,向蔺然松稽首道:“蔺师伯,凌霄之前多有得罪,还请您见谅!” “快走吧!如今各门各派中早已被宸王安插了许多眼线,一静一动皆在他们的掌控之中,打草惊蛇!掌门这位置,有什么好当的,还不如本座在逍遥峰过的清闲自在!” 第一百三十五章: 挫骨扬灰 吃过早饭,昆布铎又吩咐道:“臭小子,你今天把整个修罗寺上上下下打扫干净,把大殿里面的脏东西都清扫出去,省的本座看了心烦。” 戎承瑾答应道:“是,前辈,前面大殿里那些尸骸,该怎么处理?” 昆布铎冷笑道:“他们都是中原八大门派的高手,是本座所杀,他们说变成鬼也要找本座报仇,本座等了他们二十几年了,没想到连个鬼影子也看到,走罢,你推本座去再去看看!” 戎承瑾答应一声,推起昆布铎的轮椅向前殿走去,转过几个踱廊,少顷便来到前殿中,此时天已大亮,白雪相映,照得大殿之内一派明亮。 昆布铎指着一具倒在佛案前的尸骸说道:“这个就是少林寺达摩院的首席老秃驴了德,当年本座这一双腿脚就是伤在他的金刚杵下,哼,死贼秃,纵然伤得了本座,你又有什么好下场!佛祖面前不晓得你告本座几千状了,能耐我何?到头来佛祖还是没有放你们回来跟本座再打一场,今日本座要将你挫骨扬灰,解我心头之恨!” 昆布铎说罢,扬手一掌向明空的尸骸拍去,只听“咔嚓”一阵轻响,了德的尸骨霎时间碎成一堆。 昆布铎击碎明空尸骸后,转过身子,遥指着右侧的两具尸骸道:“这个手臂长大的是少林寺方丈了空,练得一套般若掌的,这个手持长剑的是华山派的凌云子,武功不怎么样,一手七绝剑倒还将就,只可惜他不该跑到我昆布铎面前凑热闹。”说罢,提掌将两人尸骨激的粉碎。 昆布铎又移动轮椅,指着另外几具尸骸一一说道:“这个是恒山派的青峰老杂毛,这个是丐帮的帮主铁仇英,这个手握青霜剑的是峨眉派的老贼尼清静师太,这个手持拂尘的是武当派杂毛老道黄太初。”他报一人,便随手抬掌击碎一人。 戎承瑾听他说出‘武当派杂毛老道黄太初’时忙一闪挡在面前,恳求道:“前辈,请您高抬贵手,饶过我太师父,不要再伤他!” 昆布铎见状一怔,旋即明白,呵呵一笑道:“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本座就放过他一马。哼哼,好在他没有对本座不敬,不然,凭你是谁,本座也绝不会善罢干休!” 戎承瑾忙躬身作揖道:“晚辈多谢前辈大恩大德!”昆布铎手指着环眼四顾,忽虚手一拂,登时将剩下的数具尸骨拂起摔落一地,跌的粉碎,道:“起身吧,你将这里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打扫干净了,然后再将这些尸骨清走,扔下山崖,以后在这里住着也舒坦。” 戎承瑾道:“是,晚辈遵命!” 戎承瑾说完,便即动手打扫,直忙了两个半日方才将几处房屋都清扫干净。又找来一个箱子,将七大门派长老执事的骨骸都收集起来,然后负者黄太初的遗骸找到一块地方,挖了两个墓穴,将其埋葬,祝祷:“晚辈武当派弃徒戎承瑾上告诸位前辈在天英灵,我戎承瑾身微艺浅,只能暂时将诸位前辈遗骨草葬荒岭,望诸位前辈在天之灵保佑我戎承瑾早日学成绝世武功,带诸位前辈灵魂返回故里,叶落归根!” 戎承瑾话未说完,只听得身后一声冷笑道:“起来罢,什么不好拜,偏偏去拜这几个孤魂野鬼,他们如果能够保佑于你,早就庇佑自己了,哪里还轮得到你来拜他!” 戎承瑾忙起身看时,见不知何时昆布铎已乘坐着轮椅来到身后,料想方才自己所说的话自然已全部都被他听去,听闻此言不禁面上作烧,惭愧无地。 昆布铎“哼哼”两声,奚落道:“你真是好良心,本座让你将他们的骨骸扔下山崖,你却将他们埋葬起来,想不到你尚未学成武功,便公然与本座相抗!” 戎承瑾闻言,心下惊恐,忙躬身作揖说道:“晚辈不敢,晚辈只是心里有所不忍,还请前辈见谅!前辈如若见怪,晚辈照办便是!” 昆布铎察言观色,凝视片刻,说:“罢了,回去吧,吃过晚饭早点休息,早晚间专心习武,你不是急着要学成绝世武功吗?那就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戎承瑾道:“是”。 推着昆布铎的车子,回到寺中。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戎承瑾来修罗寺已半年有余。 在昆布铎的悉心调教下,戎承瑾心无旁骛,武功一日千里。 此时外面虽然依旧花开二月,昆仑山内依旧大雪封山,白雪皑皑一片。 戎承瑾正在练习掌法,只听昆布铎说道:“臭小子,本派的武功秘笈你已经看了这么多天了,可领会了多少?” 戎承瑾忙答道:“晚辈愚钝,只略知皮毛,还请前辈开导!” 昆布铎吩咐道:“你到外面雪地里演示几招掌法给本座瞧瞧,记着,身上不要落着一片雪花。” 戎承瑾听了,心中不免有些犯难:“此时屋外寒风凛冽、暴雪纷飞,漫天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教人在风雪中练武,又不允许身上落一片雪花,真不知该如何才能做到。转念一想,他既然能口出此言,则说明本派武功必然有此能耐,如果连他也办不到,岂非是强人所难?” 思忖毕,躬身答应个“是”字,走到屋檐下,立定片刻,长吐了胸中一口浊气,凝神运力,双掌一飘,护住全身,如捷燕般向屋外冲去,展开掌法,如闪电般一掌连着一掌向四面八方拍击,掌风呼呼,将雪花激荡开三尺,四面纷飞,不教落到身上。 虽然戎承瑾出掌如风,气势凶猛,但在这漫天风雪之中,戎承瑾的掌风不过是沧海一粟,实不值一哂,没几招后,身上便落下了数片雪花,戎承瑾突觉脸上一凉,吃了个惊,暗叫不妙,立时显得中气不足,乱了方寸,刹时间寒风裹着雪花劈头盖脸的打了进来,戎承瑾手忙脚乱,乱做一团,左支右挡,更加捉襟见肘,不一会儿身上便满是雪花。 戎承瑾见败局已定,忍着性子,好容易捱着将秘诀上记载的二十四路掌法打完,回到屋里时,身上已经白茫茫落了一层,俨然像是一个雪人。 第一百三十六章:亲力亲为 昆布铎翻眼斜睨,嘲讽道:“左蹦右跳的,活像只大猴子,我修罗寺的上乘掌法倒叫你练成了‘猴拳’了!罢了,仔细敲本座的!”说罢,双手转动车轮缓缓地向外移去。 将到屋檐下时,只见昆布铎突然猛地向下拍出一掌,身形弹起如一道流星般连人带椅落到雪地中,只见他双掌轻挥,如行云流水般轻描淡写地向四周拍击,潇洒自如,胜似闲庭信步。 登时将漫天飞舞的雪花划开数尺,围在四周,近身不得。及落下时,座下积雪已被荡开个一丈余宽的圆径,圈内干干净净的更无一片雪花,仿佛人拿条埽细细的扫过一遍也没有这般干净。 也不见他出掌如何迅猛,但见他身边四周的雪花纷纷竟似撞到无形的铜墙铁壁般,围在他的周身丈许处,再也难向他欺进分毫,既不随着寒风四处飘散,也不下坠,渐渐地越聚越多,俄顷竟如一个白色的大灯笼一般,密不透风的将昆布铎笼罩在里面。 戎承瑾见了,不免骇然,心里又惊又喜,感叹不已。 突然只听昆布铎一声暴喝,如炸焦雷。刹那间只见那团雪花往外四面疾飞,只闻“嗤嗤”轻响,雪花击打在门窗上,微陷凹槽;击打在屋瓦自上,叮叮声响,发出一阵金玉敲击之音。 戎承瑾抬头仰视,只见那团雪花向上逆冲数丈来高,形成了一个蘑菇似的大伞,阻挡住天空落下来的雪花。 昆布铎双掌往地下轻轻一按,便即弹身而起,连人带椅落到屋檐下。此时一阵雪花如瀑布般徐徐坠落下来,似一条帘栊遮住了门面。 昆布铎慢斯条理地转动车轮缓缓移近屋内,身上竟无一片雪花。 戎承瑾只看的目瞪口呆,支吾半晌,方咂舌道:“前辈神技,令晚辈大开眼界!” 昆布铎脸上却又气馁之色,不停的摇了摇头道:“老了,老了,唉!长久不练,想老夫当年,雪球至少要三丈来宽,这算什么,差远了!” 戎承瑾道:“虽说如此,但也是举世无双,天下不二!” 昆布铎听此言,颇有些得意,点了点头说道:“你来此已经有月余了,本座问你可知道什么是上乘武功?” 戎承瑾思量片刻,道:“晚辈以为,所谓上乘武功,必定是技法高超,艺压群雄!” 昆布铎听完,摇头道:“你说的这些只是皮毛,算不上登堂入室。” 戎承瑾躬身道:“请前辈赐教!” “好的所谓上乘武学,最重要的是舒适二字!” 戎承瑾愕然道:“舒适?” “不错!”昆布铎点了点头侃侃而谈:“所谓舒适,其实就是运用自如,最适合自己的武学。常言道‘天生我材必有用’,有的人高大魁梧,这种人适合练习刚猛一类的武功;有的人身材矮小,此类人适合专研,擒拿点穴,近身短打;有的人精于拳掌,有的人痴迷刀剑,还有的性格沉稳内敛,擅长自省,易修炼内力,无不需要因材施教。学武之初,按部就班,勤学苦练,打牢基础,虽然得其章法,却难以领悟真谛,融会贯通,技法晦涩,使将出来,十分吃力。因此你要记住,所有技法,旨在制敌取胜,譬如燃烧的烈火,只宜用水,万不可用风来灭,道理虽然浅显,但是真正能够领悟的人并不多。所以千万不能拘泥形式,不管何种技法,何时你能够因势利导,信手拈来,你对敌之时觉得越舒适,武功就越上乘!” 戎承瑾听完脑中一片澄明,豁然开朗。忙躬身道:“多谢前辈指引,晚辈铭记在心!” 昆布铎点点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世间万物,皆可以为师,学武之人,要懂得灵活运用,借势用势。老夫能够举轻若重,游刃有余地控制着这些漫天白雪,实是借了这寒风之力,雪既随风飘漫,我便因时制宜,巧借寒风之势来控制雪花,若即若离,既不使它落下,也不让它飘去。” 当下便对戎承瑾讲解了如何引风、借势、吐纳、运用之法。 戎承瑾喜不自胜,不停地夸赞道:“多谢前辈教导,前辈所学真是匪夷所思、莫测高深!” 昆布铎道:“有时候道理看似近乎荒谬,但却又是事实!”说着,随手在地上写了三个字问戎承瑾道:“这三个字念做什么?” 戎承瑾不明所以,只得老实回答道:“戎承瑾!” 昆布铎大声喝道:“错,这三个字难道不能念做昆布铎吗?” 戎承瑾听了,心下茫然,不知该如何辩驳,紧闭嘴唇,不吱一声。 只听昆布铎继续说道:“字的本身本来并没有什么特定的含义,你把它读作什么,在你的心里它就代表什么?学武之人最忌生搬硬套,只会学虚招滥式,表面功夫!” 昆布铎说着,指着远处,房檐下滴落的雪水,问戎承瑾道:“我且问你,水是滴在石板之上,还是滴在人的眼睛之中?” 戎承瑾道:“水当然是滴在石板之上,前辈何故有此一问?” 昆布铎道:“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便如此房檐滴水,从未停歇,而在此之前你从不曾留意。假若你无知、五觉、无识,这芳华万千,与你何缘?爱恨情仇,与你何恋?故而先应有你,然后再有他人。他人非我,我非他人,无神、无魔、无佛,他人为何物,全在于我。” 戎承瑾听了,恍惚间好像若有所悟,点了点头。 昆布铎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紧追不舍地追问道:“人的躯体是什么,灵魂又是什么,假若把我的躯体给你,那么你是应该叫昆布铎,还是应该继续叫戎承瑾?老夫身负绝世神功,倘若把我的躯体给你,你是否又能够施展的出来?” 戎承瑾想了想,摇头回答道:“恐怕是不能够的!” 昆布铎道:“不错,躯体只是一副空壳,你得到老夫的躯体,并不能使出老夫的一身神功;而,只要老夫魂魄犹在,哪怕是另换一副皮囊,也照样使得出一身武功。既然身体都是空的,一副臭皮囊,那什么又是真的?” 戎承瑾本就性情聪敏,昆布铎说了如许半日,但觉得虽然近乎荒唐,但细细品味,却又觉得句句都是至理名言,脑中灵光闪现,如梦初醒,隐约便已猜到些端倪,忙答道:“是人的灵魂!” 昆布铎道:“是啊,正是人的灵魂。佛陀并非只有化身1,还有法身2。我教传至密宗无上瑜伽部3,遵循顿悟,谓之即身成佛。所以,不要把你的思想禁锢在任何框架之中,否则你就永远难以破旧立新,领略到无限广袤的视界。神功就在思想中,它并不在外界。 所有的招式都是思想创造出来的,招式本身并无任何威力,皆可击破。招式只是一个架子,它的作用只是把你脑子的思想表达出来,去取糟粕,取其精华。 只要你能够打破你心中的枷锁,激发自身的潜能,你就会发现,你身体中就会拥有着绝世的神功,招式,也就是你进入那种境界中的产物,尽管模样相同,但潜质不同。但如果你按部就班,将自己的意念固定在框架之内,极致对于你来说,就像镜中之花,水中之月,尽管尽在眼前,但却始终是一个无法触及到的梦想!” 戎承瑾躬身一揖道:“多谢前辈赐教,令晚辈茅塞顿开,前辈道法博大精深、言简意赅、微言大义,如醍醐灌顶,一语惊醒梦中人!令晚辈折服!” 昆布铎嘱咐道:“你刚才演示之时,我已看过你的轻功尚差些火候,你以后要勤加练习,记住,用心比用功更为重要,什么时候你能穿越雷区,用此掌法在老夫手下走得了十招,老夫便授为你灌顶4,传你本派核心法门五雷心法和天仙诀。学成之后,你便可以纵横江湖,天下无敌了!” 戎承瑾闻言为之神往,不禁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就能学到五雷心法,忙欣然答应。 昆布铎冷笑道:“本座劝你不要高兴的太早,我虽然有意做你的上师5,收你做传承之人。但本派的轻功,是要通过雷电追击考验的,如果你没有十足的把握,本座劝你不要以身冒险轻试,否则,你会死的很难堪!” 戎承瑾听了,不禁骇然,目瞪口呆,惊道:“什么……” 第一百三十七章:驱雷掣电 昆仑山的雪消的格外的迟,直到四月底才徐徐消融。 那棱格勒谷六月的天空好像分外怨憎这迟来的节气,天空中密密的堆积着厚厚的乌云,不停的翻涌、激荡,发出一阵阵沉闷的雷声。碗口粗的闪电如银蛇般在乌云下游走、闪现,在那棱格勒的山谷中交织成一道道光幕,宛如末世一般。 那棱格勒的一个山谷中,一个人飞快的奔走着,身形化成了一片虚影,穿梭在数不清的耀眼的闪电中。不时的纵横转折,避开从天而降的闪电。 大约奔跑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冲出了雷电交织的山谷,停留在昆布铎的身前。 戎承瑾喘息片刻,朝昆布铎作了个揖,道:“前辈,晚辈已经穿越了雷区。晚辈不才,想和前辈交手,试试深浅。” 昆布铎翻睨道:“得寸进尺,你才几天修为,就想得道成仙?” 戎承瑾躬身道:“有道是‘强将手下无弱兵’,晚辈虽然根基薄弱,但经过前辈的数月栽培点拨,晚辈既然闯的过得雷区,自信也能在前辈手下走得十招!” 昆布铎闻言冷笑道:“既然你这般托大,本座倒要试试,掂量你到底有几斤几两。来吧,你如若能够在本座手下走满十招,本座就依言传授你内功心法!” 戎承瑾闻言道:“恭敬不如从命,前辈小心了!”言讫,心念一动,人已飘身欺近昆布铎身前。双手一晃,登时幻化出千百只掌影,将昆布铎密密重重地包围在核心。 昆布铎见状,脸上微微冷笑:“金玉其外,华而不实!”口中说着,提手相迎,随手一拂,便即化去了戎承瑾的漫天掌影,轻舒猿臂,左手一按,中宫疾进,直取戎承瑾胸前要害。 戎承瑾脚步轻移,身形微摆,避开昆布铎的指掌,随即出了一招“阴阳双煞”,两手一左一右,左手半弧,右手骈指直探,两手相生相克、互辅互助,向昆布铎攻去。 昆布铎双手一合,轻翻手腕,霎时间在胸中垒砌了一道屏障,如漩涡般向戎承瑾倒卷过来。 戎承瑾识得这招“暗流涌动”的厉害,顾名思义,此刻一旦被昆布铎的力道沾上,恰便似被湍急的暗流吸住一般无二,顷刻间漩涡便将你拉入无底的深渊,虽然戎承瑾心下明白昆布铎不会施以辣手,但一旦被擒,自己也就是败了。 戎承瑾忙飘身后退,身形一闪,人已窜到昆布铎的身后,出掌袭击。两人出招变招,务求得势,一沾即走,转瞬间便交手了三四个回合。 戎承瑾身如鬼魅、乍退乍进,迅捷无比,虽是如此,却只觉得昆布铎身边的罡气越来越宽阔,身体好像是被无形的胶黏住似的,进退之间越来越涩滞。待到第六招过后,昆布铎已完全占领了上风,将戎承瑾的身形牢牢控制在身旁一丈之内,戎承瑾原本想籍以双腿灵活,可来去自如可以长补短采用游走回旋的打法的已然破灭。 昆布铎双手往轮椅上轻轻一拍,身形凌空弹起。双掌一挥,使出了一招“驱雷策电”,但见数股掌力纵横交错,虚空显现,如数十条灵蛇般向戎承瑾曲曲绕绕窜来,将戎承瑾缠裹在其中。 戎承瑾见退无可退,形势越来越不利于自己,不由得激发了斗志,把心一横,凝聚了十成的功力,也使出了一招“驱雷策电”反击,虽然只略阻昆布铎的掌势,不至于令掌力袭击,但却免于落败。 昆布铎喝彩一声:“好,还有三招,接招罢!” 口中说着,人已顺势向下降落一丈,右手凝聚功力,向下疾按。登时数股掌力如刀似斧破空奔来,重若泰山,戎承瑾弱一分,昆布铎便强三分。 戎承瑾刚化解“驱雷策电”的余势,昆布铎的掌势已袭至眼前,他不虞多想,急忙抬手相迎,也使出了“雷霆万钧”祈盼,向上一招一样,能够阻挡昆布铎的掌势。 只听“剥剥”数声轻响,似炮竹爆裂之声,昆布铎的掌势已将戎承瑾的掌力击破。余势不衰,“砰砰”数声,皆击在他的身上。 戎承瑾虽有无形罡气护体,却也被打得五脏六腑气血沸腾,全身骨骼剧痛,嗓子一甜,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来,屈膝跪倒在地上。恰在此时,昆布铎的右掌已触及到他的发髻。 昆布铎心下吃了一惊,忙拂袖卸去功力,凌空一番,稳稳的落在轮椅之上。 戎承瑾苍白的脸上挂着惨笑,强打精神站起身子,抱拳作揖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按照约定,前辈已经出手十招,请前辈传我本门心法。” 昆布铎冷哼一声,道:“就凭你这点微未的功力也敢来本座面前卖弄,不自量力,若非我刚才及时收手,只怕再加十个你此刻横尸当场了!” 思量片刻,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好吧,看在你刻苦用功,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将掌法练成势,这两个月又将殷勤服侍本座服的份上,本座传你内功。你过来,我先将运行之法和脉诀授予你。有些事情不得不先告诉你,修炼本派内功,痛苦异常,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了的,你要有心里准备。” 戎承瑾道:“多谢前辈好言提醒,不管有多么艰辛,晚辈都不怕,晚辈只求能够早日练成神功,为爹娘报仇!” 昆布铎点点头道:“既然如此,你过来吧!” 戎承瑾答应一声,向昆布铎走了过去。 昆布铎将戎承瑾唤至身前,把《五雷心法》的心诀口传与他:“法是心之臣,心是法之主,无疑则心正,心正则法灵,守一则心专,心专则法验,非法之灵验,盖汝心所以…….” 昆布铎说一遍,戎承瑾默念一遍,牢记于心。 昆布铎传毕说道:“你先将心法参悟透彻,待你入门之后再为你灌顶,助你成功。天上的雷电亿已万兆,劈山碎石,撕裂苍穹,弹指可破,你若能修炼成这五雷心法,转瞬之间,便可傲视群雄,无人匹敌!只是这五雷心法凶险万分,一旦失败绝难活命,两三百年来,十万人中不足其一,你要是害怕,就不用练了!” 戎承瑾道:“横竖左右不过一个死字,我早已是在鬼门关来来回回走了几回的人了,有什么好害怕的!” 昆布铎点点头道:“好,五雷心法的口诀本座已经传完,你先先去,早个安静的地方,用心参悟吧。” 第一百三十八章:鹤系金牌 戎承瑾离开后,朱岩每日日思夜想、朝期暮盼,心心念念想的都是他。 娄氏王妃见她自吴府归来后便一改先前张扬跋扈、调皮嬉闹的性子,变的沉默寡言,常常把自己一个人反锁在屋子里,脸上一颦一笑,却充满着幸福的神色,嘴里咕咕哝哝、自言自语地说着一些疯话。反倒担心起来,私下里说与宸王听,商讨此事。 宸王怒道:“这还不是戎承瑾那厮惹的祸,哼!真是女大不中留啊!也罢,凭你看着哪家公子好,早早地打发她出去罢,剩得给我丢人现眼!” 娄氏听如此说,心下又急又气。 宸王心下不忿,多次派人打探戎承瑾的下落,皆无音讯,恰似凭空消失了一般,宸王心里憋着一口气无地可出,不免迁怒于人,虽借势办了几个替罪羊,但也于事无补。 再加上近来边疆安王多次派亲信前来游说鼓动他密谋起兵作乱,宸王为此日夜召幕僚谋士商讨,穷于周旋,便将追杀戎承瑾的事情置之脑后,时间一长,便也不了了之。 汪振丰领着凌十一等人,横扫中原武林各大门派。 人到处,所向无敌。武当、少林、丐帮等各大派皆败于手下,替宸王染指武林,招揽扶持了不少了傀儡,功勋卓著。 凯旋归来,宸王大喜,降阶出迎,特地大摆酒宴,为汪振丰等鹰犬接风洗尘。 汪振丰坐在宸王身畔,众爪牙频频示好,言语奉承。司马南虽然心中不忿,却也无可奈何。 汪振丰心中十分熨帖,在众人的阿谀下不多时便连喝了几十杯。不觉间小腹微微隆起,尿意充盈,忙起身向宸王告了会假,如厕更衣。 小解过后,步履蹒跚的向回走。清风拂面,汪振丰有些微醺。 突见司马南站在身前不远处挡住了去路,汪振丰此时虽然隆恩正浓,却也不敢轻视了他,忙拱手问好:“司马先生?” 司马南觑起眼睛将汪振丰上上下下打量半晌,寒声问道:“摩尼珠是你偷的?” 汪振丰听他言语不善,登时酒便醒了几分,嘟囔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王爷尚在席中等候,恕不相陪!” 口内说着,人便匆匆忙忙的向前走去,从司马南身旁一闪而过。 司马南心里恨透了他,眼见他从身旁擦肩而过。眼中凶光大盛,双手一抬,“呼”地一掌向汪振丰背心拍去。 汪振丰早做提防,闻的脑后风起,急忙滑步避开,举掌相迎。 两人一来一往,交起了手。 司马南起了杀心,一上手就使出成名绝技,清风御气掌法,妙招纷呈,掌影连出一片,连绵猛攻。初时,汪振丰依仗在游身八卦掌还可以勉力应付,时间一长,便渐渐的落了下风。 汪振丰一咬牙,气质攸忽一变。右手捻指如兰,指尖处凭空凝结出一朵透明的花瓣,恍惚间,如谪仙临凡,凌空向司马南点去。 司马南怒道:“果然是你偷了摩尼珠!”说时,亦依法而做,身旁毫光涌现,结了个无形的光幕,笼罩着全身。那朵花瓣撞在光幕,如涟漪震荡,消弭无形。 司马南刚欲反击,忽见宸王偕着李士实领着一众爪牙朝这边快步奔来,扬声喝止:“住手!都住手!” 司马南心中虽然不甘,也不敢忤逆宸王太甚,只得偃旗息鼓,狠狠的瞪了汪振丰一眼。 汪振丰也住了手,调整了一下气息,向宸王躬身道:“王爷!” 宸王数落道:“两位都是孤王的心腹爱将,怎地和自己人动起手了?” 司马南积攒了一肚子的委屈,被宸王一阵撩拨,便像一池春水在心里漾开了。忙折腿跪在宸王身前:“王爷,汪振丰盗窃雷音传法,还有意欺瞒王爷藏匿摩尼珠,请王爷将其治罪!” 汪振丰闻言,心中慄然,慌忙跪倒在地上。忍不住全身战栗,口中木讷难言。 宸王愚瞢道:“什……怎么回事?” “学生刚才亲手验证过,汪振丰这一身的传承得自雷音传法。由此可见,当年盗窃王爷心爱之物的便是此人,请王爷将其捉拿下狱,细细审问!” “王爷,不可!”李士实接口说道:“臣有一言,请王爷聆听。” “先生但说无妨!” “多谢王爷!”李士实叠手向宸王做揖,娓娓说道:“欲治世者,人才第一。王爷胸怀天下,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正应当聚才筑梦,择天下英才而用之。汪振丰与司马先生皆为王爷的左膀右臂,不可多得。此人或有瑕疵,但他不辞辛苦为王爷消除异己,收服武林各大门派,此等功劳,有几人可比?请王爷念在他对王爷一片忠诚,着他戴罪立功,为王爷效忠。” “请王爷宽宥臣的罪过!” 凌十一等人待李士实说话,互相使了个眼色,一起跪在宸王面前,齐声附议:“恳请王爷念在汪振丰对王爷一片忠诚,着他戴罪立功,为王爷效忠!” “李先生所言甚是。”宸王闻言思忖良久,点了点头,道:“汪卿家。” “臣在。” “本王责你戴罪立功,如若今后对本王再有欺瞒,可就没有今日这般轻松了!” 汪振丰忙应道:“微臣对天发誓,从今往后臣对王爷只有一片赤胆忠心,再不敢对王爷有半点隐瞒!” “王爷,此人......” 司马南一句话还没说完,便被宸王摆手打断,吩咐众人道:“事到此为止,时不必再议。你们都起来吧! “谢王爷!” “司马南先生,还请你看在孤王的面上,能够摒弃前嫌,已江山社稷为己任,与众人勠力同心,精诚合作。”宸王嘱咐道。 李士实一旦插手,司马南就知道图谋难成。审时度势,只得暂时隐忍委屈,待来日徐徐图之。 回应道:“是,学生谨遵王爷圣令!” 宸王闻言,心头稍安。哈哈大笑,道:“你们能够团结一心,为本王效忠,孤十分欢喜。走咱们继续吃酒言欢!” 说完,上前拉着司马南、汪振丰二人的手,领着众人,向宴厅走去。 戎承瑾用心参悟,只用了几天时间遍将口诀倒背如流。又依法搬运,勤加练习数月,终于将周身的穴脉打通,真气在体中游走不滞。 这戎承瑾又温习了几遍功课,子时过半,才上床沉沉睡去。 戎承瑾刚睡去不久,天空一片电闪雷鸣,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昆布铎暗道:“好,终于来了!”便将戎承瑾叫起身来,道:“臭小子,起来罢!” 戎承瑾闻声只得忙爬起身子,快步走到昆布铎床前,问:“前辈,您有何吩咐?” 昆布铎道:“走罢,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戎承瑾奇道:“去哪里?” 昆布铎冷笑道:“呵呵,你不是一直想练成五雷心法吗?”昆布铎说着,伸手向外一指,道:“时节已到,现在便是练功的好时机!” 戎承瑾欣喜若狂,按耐不住内心的兴奋,急忙连声答应,扶着昆布铎在轮椅上坐下,沿着昆布铎的指引,穿堂踱廊,来到护法神殿中。 昆布铎吩咐道:“上前去把神案上的香炉向左转动一圈。” 戎承瑾忙答应了一声,趋步上前,双手握紧香炉依言向左板转,少顷,只听一阵“喀喀轧轧”的声响过后,大殿中央的那座镀金的大日如来佛像金身已向右移开数尺,露出一个三尺多宽的密道来,里面黑漆漆的一片,瞧不出有什么东西。 戎承瑾见了不禁惊诧,暗道:“亏我再此处呆了半年,竟然不知道有这个所在!”昆布铎吩咐道:“推我进去!”戎承瑾答应“是”,忙返身推着昆布铎向甬道里走进。 昆布铎从怀中摸出火捻子,吹着举在胸前,在黑暗中发出微弱的光,照亮眼前。 两人走了一丈多远时,昆布铎示意戎承瑾停下,伸手在墙上摸索一阵,扣动机关,只听一阵声响,大殿中的佛像又移了回去,将洞口封住。 戎承瑾正诧异间,只听“嚯啷”一声,眼前猛地一亮,一个方圆丈许的密室展现在眼前。 第一百三十九章:千难万险 戎承瑾借着闪电须臾的光芒瞥见,这间密室高两丈有余,宽约数丈,屋顶是透明的,像是由一块尺许来厚巨大的水晶石砌成,可以清楚的望见天空中的闪电。 密室的中央悬挂着一个直径九尺数百条手指多粗的钢条打造而成的圆形大铁笼,铁笼里面似乎也包裹着一个球型的透明的大玻璃。映着闪电望去,可以将铁笼顶部延伸到室外矗立在房顶上面的一根一丈多高的钢条瞧的清清楚楚。 铁柱的尾端,刺入铁笼里的水晶球中,雷电不时地击中矗立在屋顶上的那根钢条之上,绽放出耀眼的光芒,铁柱将雷电接引到水晶球中,散发耀眼的光芒,像是有无数条金蛇奔窜、银龙游走,纵横交错,飘忽不定。 戎承瑾又惊又奇,看了半日,不明所以,只听昆布铎道:“进去罢!” 戎承瑾回过神来,忙答应个“是”字,推着昆布铎走进室内。 昆布铎伸手将墙上的油灯点亮,又扣动机关,封闭了石门。须臾间,室内一派明亮。 只听昆布铎说道:“这是我派修炼五雷心法的密室,非本教入室弟子,外人概莫能入,看到房顶悬着的这个铁笼了么?” 戎承瑾点点头。 “它的顶部有一根一丈多长的铁柱,直通屋顶,无端嵌入铁笼里的水晶球内,能够将空中的万钧雷电接引到这水晶球中,这铁笼里的水晶比屋顶的水晶质地好上千万倍,它是由我教先祖昔年带领数众余人在百丈地下挖掘出来的千年水晶。它们在地底下吸收了万载天地之精华,能够将空中的雷电转化,人如之中,依心法将其锻炼成雄厚纯正的内力后,弹指之间便可令人拥有震古烁今、傲视天下的内功。 只是好事从来不易得,想要在弹指之间便能练成天下第一的武功,也要付出代价,第一是须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要练成五雷心法,需要进入这水晶球内,忍受雷电击灼之痛楚,真气在体内奔走流窜膨胀之煎熬,其痛苦滋味,如入地狱,如受极刑。 如果练功者不能够精神守一,在这无限能量的水晶球中,一旦失败,便会全身爆裂而亡,化成一团血雾;其二便是,借助天空的雷电修炼神功,脏腑难免会受到摧残,留下暗伤,即便练成五雷心法,最多也只能再活十几二十年,这些后果你都能够承受的了吗?” 戎承瑾不假思索、斩钉截铁地回答道:“只要能够练成绝世武功,为父母报仇雪恨,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也不惧!不过” 昆布铎点点头道:“好,有骨气!只可惜没有明妃帮你调和阴阳,需要你独自一人熬练万钧雷电。你且站好,我帮你灌顶,渡你修为,将全身穴位打开,传你五雷心法和穴位真气转化搬运之术,我说你跟着做,以内力冲脉,跟着我的真气移动。 你听好了:三阳入阴,六脉归心,气蕴丹田,吐纳均匀,手之三阴,从胸走手;手之三阳,从手走头;足之三阳,从头走足;足之三阴,从足走腹。阴阳相贯,如环无端;手太阴肺十一穴,中府云门天府诀。 侠白尺泽孔最存,列缺经渠太渊涉。鱼际少商如韭叶,左右二十二孔穴。此一经起于中府,终于少商。脉起中焦,下络大肠,还循胃口;上膈属肺。从肺系横出腋下,循臑内行少阴心主之前,下肘中,循臂内上骨下廉,入寸口,上鱼,循鱼际出大指端。 其支者,从腕后列缺穴,直出次指内廉出其端,交手阳明也。多气少血,寅时注此;手阳明穴起商阳二间三间合谷藏阳溪偏历温溜长。下廉上廉手三里,曲池肘髎五里近。臂臑肩髃巨骨当,天鼎扶突禾髎接,鼻旁五分号迎香。 此一经起于商场,终於迎香。其脉起于大指次指之端,循指上廉出合谷两骨之间,上入两筋之中,循臂上廉,入肘外廉,上循臑外前廉,上肩,出髃骨之前廉,上出柱骨之会上,下入缺盆,终肺,下膈,属大肠;其支者,从缺盆上颈贯颊,入下齿中,还出挟口,交人中--左之右、右之左--上挟鼻孔,循禾髎、迎香而终,以交于足阳明也。此经气血俱多,卯时气血注此,受手太阴之交……” 昆布铎口中一行说着,一行运指如风用真气隔空拍打着戎承瑾身上的穴位。 昆布铎手指所至之处,戎承瑾的真气便即通行无碍,连先前几处无法突破的关隘也被昆布铎手到即通。全身暖洋洋的一片,如沐春风,如浴春日,说不出来的舒畅。 戎承瑾正自享受,忽觉昆布铎手指微微一顿,随即在翳风、听宫、听会三穴上拍落下,却是一团冷气侵入穴脉,与先前温暖如日的感觉大有不同。 昆布铎足忙了三炷香的时间才将戎承瑾全身十四条经脉,七百二十个穴位全部打通。 只听昆布铎道:“好了!”说着伸手扳动墙壁上的按钮,只听“吱吱”的一阵轻响,铁笼已连着水晶分开两半,缓缓地降落在地上。 昆布铎道:“你将衣裳脱了,然后盘膝坐在水晶上,我送你上去!” 戎承瑾听了不禁愕然,心下不解,愣在当地,不肯动手。 昆布铎道:“水晶球中蕴含着无限的能量,要将衣物除尽方可入内!否则一旦燃烧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戎承瑾听了,这才明白。微一迟疑,舒手解落衣衫,走到水晶球中盘膝坐下。 昆布铎嘱咐道:“记住,心存一念,无形无我,默运心法,不可使精神分散!” “是!” 昆布铎点点头按动墙壁上的机关,铁笼带着水晶又缓缓地合在一起,密不透风。 俄顷,只见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击中屋顶上的铁柱,顷刻之间,水晶球中光芒闪耀,如无数条银蛇蜿蜒游走。 戎承瑾盘膝端坐在水晶球中,灵台澄明,心无杂念,默念心诀,搬运真气度重楼、配阴阳。须臾之间,只觉得全身上下,从头到脚,由内及外,每一寸肌肤都像是被刀割火燎;又像是成千上万只蚂蚁布满了皮肤、肝胆、肠胃、血管、骨头上面一起不停地噬咬;又像是有数千柄锋利的匕首在全身上下、五脏六腑、血管中流窜奔走,其痛苦滋味,如入地狱,如受极刑,难以名状。 戎承瑾心里早有准备,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身上虽然万分难受,就只当不是自己的了,始终心存一念,不使精神溃乱。 起初时戎承瑾人盘膝坐在底部,半柱香后,戎承瑾离翩然凌空,渐渐地越来越高,一炷香后戎承瑾呼吸之间,隐然似有浮光闪现。及至后来,只见戎承瑾腹部蕴含的那团白光越来越明亮,并逐渐向四周扩散,遍布全身,通体散发着耀眼的毫光,像是一颗被置放在灯火旁的明珠,光彩夺目。 渐至后来,却见戎承瑾周身氤氲着一团五光十色的光芒,像是一团透明的水泡将戎承瑾包裹在其中,雷电缠绕在光团的四周,已经渗透不到光团之内。 昆布铎心下欢喜,知道戎承瑾已经闯过了关劫,渐入佳境,很快便可练成五雷心法。 天空中依然下着雨,一道道闪电不时地被接引到水晶球中,转换为无限的能量被戎承瑾逐渐吸收。 一个时辰过后,那团光霞犹如一颗璀璨的珍珠般流光溢彩,鲜艳夺目。 昆布铎见了,双眼噙着泪花,激动的全身颤抖不止,颤声道:“四十年了,四十年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昆布铎扳动墙壁上的机关将铁笼打开,叫道:“臭小子,出来吧,恭喜你已经练成了神功了!” 戎承瑾缓缓地睁开,闪射出电一般的精光,心随意转,如一片鸿毛般徐徐向下坠落,飘出铁笼。 第一百四十章:神功初成 戎承瑾身形落地,只觉得周身真气流动,内力充盈,心下欢喜无限。 昆布铎笑道:“从此江湖上,任你驰骋,叱咤风云,无人能敌!” 戎承瑾听了这话,方才将悬在心头的巨石放心,觉得轻松许多,自从柳氏逝世后,时至今日,终于可以长长的吐一口压抑在胸口的浊气。 抱拳向昆布铎做了个揖道:“晚辈多谢前辈栽培教导之恩,大恩大德,铭刻在心,来世做牛做马、结草衔环定当报答。按照你我约定,我只要能胜了你,便可自行离去。承瑾不才,想请前辈放我回中原,为父母报仇雪恨。” 昆布铎刚才为戎承瑾灌顶之时,渡给他大半修为。他万万没有想到戎承瑾会眺这个时候和自己摊牌,心里虽然早有准备,但这一刻来临时,也不免失落。满腔欢喜,顿时化作一团寒冰,眯着眼看了看着戎承瑾,问:“这么说你心里早已是盘算好了要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了?” 昆布铎越说心里越生气,忍不住骂了起来:“翅膀刚一长硬就想飞了,你这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东西!” 戎承瑾辩解道:“晚辈早已讲明来意,我只想能够早日为父母报仇雪恨,还请前辈成全!” 昆布铎冷笑道:“好,好!既然如此,你出招吧,只要打赢了本座,你尽可以随意!” 戎承瑾道:“晚辈不敢,前辈对我有再造之恩,晚辈岂能忘恩负义,出手伤您!” 昆布铎冷笑道:“不要以为你练成了五雷心法,本座就对你无可奈何了,不要忘了,你所学的一切皆是本座所传授!你想离开这里,手底下见真章,先打赢了本座再说吧。这一次,本座可未必会再留手了!你出招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成定局。戎承瑾只得躬身向昆布铎做了个揖道:“既然如此,晚辈得罪了!” 昆布铎眯着眼再看戎承瑾时,仿佛在他身上又看到了司徒笑那张挂着虚伪的笑的脸,一时间,心里说不出的厌恶。更不答话,抬手猛地一掌向戎承瑾劈出,刹那间漫天掌影一片,笼罩大半间密室,向戎承瑾铺天盖地般袭去。 只见戎承瑾身形一闪,人已飘出丈外,双手一挥,登时消去昆布铎七层掌力。 昆布铎喝道:“好!” 双手连出,快于绝伦般连劈出数掌,一掌强似一掌,后力推着前力如恶浪般向戎承瑾压来。 戎承瑾见他掌势迅猛,自是不敢大意,脚踩步法滑身飘开,闪到昆布铎身后,使出了一招“光阴似箭”一掌即出,数掌甫发,隔着轮椅径取昆布铎身后肺俞、厥阴、心俞、肾俞、命门、志室、气海、尾闾八处穴位要害,以长取短、避实击虚,深的用兵取胜之道。 昆布铎一声冷笑,双掌一按,连人带椅腾空跃起,双掌罩定戎承瑾如泰山压顶般落下。两人掌影漫漫,霎时间便交手了十几个回合。 罡风御气掌戎承瑾已是刻苦专研了半年之久,虽然林敌经验较少,但如何演变,如何借势,如何化解敌人招式,皆受教于昆布铎亲自点拨,此刻又练成了五雷心法,只觉得浑身真气充沛,挥手抬足之间,潇洒飘逸,举重若轻,游刃有余。 再者昆布铎双腿残废,枯坐与轮椅之上,虽是久历沙场,老而弥坚,但行动之间多有不便。 比之戎承瑾身如鬼魅、快逾飘风自是处于劣势,一来二去,两人已是半斤八两、旗鼓相当而已,时间一常,戎承瑾惧畏之心渐去,放开手脚,逐步占领上风。见自己已能和昆布铎分庭抗礼、与之比肩,不免欣喜,自豪之情,油然而生。 昆布铎怒不可遏,一声断喝,手势一变,骈指向戎承瑾戳去,刹时一缕劲风,疾向戎承瑾射去。 只听“嗤”地一声轻响,昆布铎的指力穿破了戎承瑾身外的护身罡气,透围而入,在戎承瑾的肩头上刺破了一个洞,登时鲜血如注。 戎承瑾不由得吃了一惊,忙凝力扬手一掌向昆布铎胸前拍出。收敛心神,默运心诀,摒弃杂念,凝神归一,不觉间进入忘我之境,渐将身外之物忘却。 昆布铎骈指如剑,双手指指点点,内力涌出,气势如虹,一指连着一指向戎承瑾击出,只见三丈室宇之中,白光千道,剑气纵横。 戎承瑾身影如电,飘忽流光,一掌接着一掌遥向昆布铎拍出,虽然始终无法递到昆布铎身上。但真气越聚越厚,真气中恍惚闪现着光电,如漫天汪洋巨浸般向昆布铎涌去。 两人虽然所练的内力皆是五雷心法,但内力境况却大不相同。 昆布铎修炼五雷心法时,由明妃引渡,调和阴阳二气;而戎承瑾却是凭一己之力,炼化亿兆雷电,内力至刚至阳,浑厚霸道。 昆布铎渐觉周围的压力愈来愈重,自己仿佛置身在波谲云诡的云层中,周围银蛇流窜,无形的气浪将自己摇曳的漂浮难定,四周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令人渐感窒息的难受。 昆布铎不免吃惊,不由得长叹一声,暗道:“想不到本座封住了他的听会、听宫、翳风三穴,断了声音对他的干扰,自己反倒沦为他的第一个祭旗之人。真是因果自然自作自受,报应不爽!” 原来二十年前,昆布铎在少林寺施展修罗剑法时受钟声干扰,以至于功败垂成,为了让戎承瑾避免重蹈覆辙,所以在戎承瑾淬雷时用真气封住了戎承瑾的听会、听宫、翳风等穴,只要,只要戎承瑾运用五雷心法真气运转,便会减弱他的听力。 心念未了,只听“嘭”的一声巨响,戎承瑾飞身攀上铁笼,扬手一掌将铁笼内的水晶球震的粉碎,默运心诀,将亿万能量尽数吸入体内。素手一挥,顿时将破碎的水晶化作千万个快逾流星的利箭,挟着无坚不摧的劲风,齐向昆布铎射去。 昆布铎见他将祖传至宝毁坏,不由得心下大怒,暴喝一声,怒不可遏,怒道:“逆徒,叫你试一下修罗剑法!”暴喝声中,气势突然为之一变,虚空闪现在戎承瑾面前,眼神望着戎承瑾时,犹如鬼魅。戎承瑾恍惚有一种错觉,仿佛置身于一片萧杀地域。 昆布铎骈指如剑,指尖莫名的生出数道若有若无的剑气,化作劲风,疾向戎承瑾射去。 只听“嗤嗤”地几声轻响,昆布铎的指力穿破了戎承瑾身外的护身罡气,透围而入,在戎承瑾的肩头上刺破了一个洞,登时鲜血如注。 与此同时,只见一道闪电落下,被戎承瑾一引一指,那道雷霆万钧的闪电顿时化作一道银龙向昆布铎疾窜而至,昆布铎只觉全身猛地一震,全身肌肉不由自主的一阵痉挛,尚未缓过神来,只觉胸口一阵剧痛霎时弥漫全身。 昆布铎“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喷了戎承瑾一脸。昆布铎一瞟之间,只见戎承瑾双掌已结结实实地印在自己胸口两侧致命要害处。 昆布铎心下怒极,冷哼一声,左手伸出,将戎承瑾的手臂抓住。凝聚残力,抡起右掌兜头便向戎承瑾天灵罩落。 第一百四十一章:因果轮回 眨眼间昆布铎的手掌离戎承瑾头顶不满一寸。将及未及之际,昆布铎忽然瞥见戎承瑾眼中闪出一丝恐惧,心不由得一软,硬生生收住了掌势。 戎承瑾已飘身退开,滑出三丈之外,呆立片刻,清醒了过来。见昆布铎双手支撑在轮椅上,止不住地咳嗽,咳一声,吐一口鲜血,胸前已经呕湿了一大片。 戎承瑾一怔之下,已明白过来,忙进步上前,面有惭色道:“前......前辈,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咳……咳咳……咳咳……咳……”昆布铎喘息半晌,勉强抬起头来,断断续续,冷冷地说道:“好,好!你已经打赢了本座,你可以走了,滚,滚!” 戎承瑾见昆布铎一副有气无力、苟延残喘的模样,心下不忍,移近昆布铎身侧,伸手搭在昆布铎肩头,说道:“前辈,你伤的很重,待我给你运功疗伤。”突然只觉手腕一紧,已被昆布铎扼住,冷冷地说道:“猫哭耗子假慈悲,你已为我真的无可奈何,拿你没有办法了吗?用不着你在这里献殷勤,滚!” 昆布铎说罢,狠狠地将戎承瑾手臂甩开。 戎承瑾一番好意,昆布铎却全不买账,呆在那里,走又不是,站又不是,怔了一会,才开口问道:“晚辈有一事不明,适才前辈本可以一掌将我打死,可是您为何又突然收手了呢,晚辈心下不解,还望前辈见告!” 问一声,昆布铎咳嗽不答,再问时昆布铎怒道:“你是本座一手栽培出来的,本座还等着你去霍乱中原武林呢!这下你明白了吧,滚罢!快滚!” 昆布铎说完,脸上一阵蜡白,冷汗滚滚,止不住地往下落。 戎承瑾虽然知道他说的是实情,推己及人,却并不代表,谁愿意承受反噬之痛的代价。 他的心里像是打翻了调料瓶,又是高兴,又是难过,五味杂陈。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昆布铎叩了三个响头,朗声说道:“义父,不孝子戎承瑾拜见义父!求义父责罚!” 昆布铎见状,大出意料,心下不免惊诧,断断续续地问道:“咳咳,且慢!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戎承瑾见问,又大声重复了一遍:“不孝子戎承瑾见过义父,义父在上,您老人家请受孩儿一拜!”说完,又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昆布铎见了,更加糊涂了,哼哼几声,喘息片刻,质问道:“本座弄不明白,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你即练成了五雷心法,又战胜了本座,从今以后,天下无无敌啊!本座看不懂,还请你赐教,你此举意欲何为?” 戎承瑾回答道:“孝祥身受义父大恩,人心思报,但孝祥不愿受人逼迫,义父半年来悉心传授孩儿武功,不辞辛苦;适才孩儿不小心伤及义父,您老人家本可一掌将我打死,但您却不忍心下手,饶恕了孩儿。义父,您不是一直希望收我为义子吗?您老人家是真心待我好,所以孝祥心甘情愿认您老人家做义父!” “果真!” 戎承瑾指天发誓道:“如有半句虚言,不得好死!” 昆布铎咳嗽几声,说道:“你可别忘了,本座在你们中原武林中是臭名昭著,万人唾骂的魔头。你认本座为父后,势必人人得而诛之,况且你我之间原有约定,你现在已经打赢了本座,没必要再拜我为父了。你之前不也是说,绝对不会认贼作父吗?” 戎承瑾闻言冷笑,道:“我爹娘蒙冤而死,那些江湖豪杰,亲朋好友一听说我家见罪的是当朝权贵,躲的躲,散的散,唯恐避之不及,惹祸上身,有谁肯不畏权势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 什么仁义道德,都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们为人们掘下的陷阱;忠信廉耻,都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侩子手们为了愚化世人而锻造的精美枷锁,好让人们甘心情愿地守着那些虚伪的荣誉,安分守己,世世代代受他们驱使和摆布。 我戎承瑾不信神,也不信佛,更不会遵守那些迂腐的虚名。我只知道在这个弱肉强食、尔虞我诈的世界上,您老人家是甘愿牺牲自己,豁出性命,真心待我好,所以不管您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您在我的眼里却是一个好人;反之,不管那些英雄豪杰如何积德行善。如果,迫害我、算计我,在我的眼里,即便他是佛祖、菩萨,都是敌人!” “咳咳……” 昆布铎心下欢喜,连声夸赞道:“好,好,本座……本座果然没有看错你,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亘古不变的事实。你能明白,本座心下欢喜。好,好——”。 戎承瑾心下歉然,忙移步上前:“义父,让我来为您运功疗伤吧……” 昆布铎摇手,强颜挤出一丝微笑道:“没……没用了,你刚才一掌之力,足可炼金化石,我胸前骨骼尽断,五脏六腑皆已被震碎,全靠一口真气维持着,你不要为白费力气了!” 戎承瑾听了,心下歉然,不觉伤心流下泪来:“义父,对不起!” “不……不怪你!”昆布铎苦笑,一声不倒一声地说道:“这一切后果,都是义父起……起了私念一手造成的,承瑾,咳咳……,你只知道,本座传你武功,是为了让你帮我讨还公道。其实,本座传你武功,可是阳谋与阴谋并使,你学我武功,就成了我门中弟子。如果你怜我遭遇,则会为我复仇,即便不成,待你学成以后,一旦踏足中原,也会引起杀戮,与我而言,不管你答不答应为我复仇,从此以后,身上就有了抹不去的烙印。” 戎承瑾自诩聪敏,万不料昆布铎算计如此之深。闻言,心里不禁泛起了一层寒意。 “可是义父也看得出来,你虽然心里充满了仇恨,但是你内心善恶分明,是个正直善良之人。我担心你学成武功之后不肯为我复仇,因此在帮你打通全身筋脉的时候用绝情指封了你的听会、听宫、翳风等穴,你一旦运转心法,内力游走,会自闭此穴,阻断你的听力。这样一来,你便可专心用功,心无杂念,将自身的潜能发挥到极致,无往不胜。我一己私念,想不到却成了第一个在你手下祭旗之人,呵呵,这真是因果缘法,一报应不爽!咳咳,承瑾,你不怪义父吧?” 戎承瑾听了,不禁愕然,强颜欢笑道:“我不怪你,你……你也是,义父不管怎么说,您老人家对我都有栽培大恩,我怎么会怪你呢?” “我还有一事没有告知你。”昆布铎调息了一会,接着说道:“对于五雷心法而言,人体只是一个可以储存能量的载体。五雷心法虽然强悍,但毕竟系外来之力,每次用功最多不得超过一个时辰,对敌之时,宜速战速决,切勿拖延。一个时辰后,体内的功力会逐渐枯竭,需要重新吸引天雷补足,若非如此,义父当年面临围剿,何至于落败!这个是五雷心法的秘辛,切记千万不可外传!” 戎承瑾答应一声:“是。” 昆布铎垂手在轮椅上摸索一阵,扣动机关,只听一声轻响,从轮椅的右侧弹出一个小匣子,昆布铎颤抖从里面取出一本古籍和一张卷羊皮,递给戎承瑾。 戎承瑾接在手中,见上面写的具是梵文,年深日久,纸张皮质都已经泛黄, “这两个一个是天仙诀的残本,一个是修罗剑法,你且拿去参悟,务必早日练成剑法。至于天仙诀,这里只有筑基、炼鼎、洗髓、入虚、还丹的基本法门,你若有机缘找到铸身、飞天两门功法,才能真正举世无敌。能不能练成天仙诀,就看你的造化了!”昆布铎十分遗憾地说道。 戎承瑾闻言展开羊皮革细看,只见尺许见方的羊皮革上,赤赭如同泼血。上面画着一个面目狰狞的恶魔,身后是一片看不真切的虚幻的身影,手持一柄冷剑,直欲破图而出。旁边写了几行梵文小字。 昆布铎解释道:“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欲练此剑法,却绝非易事。你仔细看,此剑法虽最终只有一刺,但却糅合了手、眼、身法、步法,以意念身心为剑,一剑既出,见血方还,神鬼莫测。其杀伐之念,世间无出左右。诸般剑法中,唯有一刺,最易突破敌人屏障,最难阻挡。” 戎承瑾凝目细看,果然觉得,羊皮革上的图案似乎有了生命一般。虚影虽然变幻多端,显得十分凌乱,终归到最后,都是凝合成刺出的这一剑。 戎承瑾渐渐觉得,图中持剑的这面目狰狞,浑身弥漫着森森血猩气息的那个人就是自己…… “承瑾,承瑾……”戎承瑾正看的着迷,忽然听见耳边传来昆布铎的声音,豁然惊醒。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忙掩上羊皮。再看昆布铎时,见他面色泛着焦黄,双目凹陷,形容枯槁,仿佛一时间苍老了几十年,心下关切,道了声:“义父。” 昆布铎喘息了一阵,道:“我在送你一样宝贝,你去到铁笼下面,揭开石板,里面有我埋藏的一柄宝剑,你……你把它取来!” 戎承瑾闻言起身走到铁笼下,五指扣住石板,轻轻一掀,便已揭开,低头看时,只见里面平放着一只三尺多长的木盒,木盒早已腐朽,腐木之中躺在一柄龙蟠螭纹的宝剑,戎承瑾伸手提起,入手便觉沉甸甸的,双手托着宝剑高举过顶,复又回到昆布铎面前屈膝跪下。 昆布铎佝偻的弯下身子,伸手颤抖着抚摸了一会儿,口中说道:“听闻此剑名叫莫邪,乃是战国时期一对夫妇冶炼而成,本座在中原大战时从华山派掌门的手中抢夺得来,锋利无俦;从今以后,就让它随你争雄称霸、问鼎江湖吧!” 戎承瑾起身谢过,“锵”地一声拔出看时,一缕寒光飞出,只见一柄宝剑如一泓碧水,如握玄冰。 戎承瑾惊喜万分,翻来覆去,看个不停。 第一百四十二章:回归故里 戎承瑾含泪将昆布铎埋葬在中原武林等人残骸之畔。 戎承瑾丧父,昆布铎无子。戎承瑾与昆布铎在一起朝夕相对已达一年多,虽然昆布铎先前对他十分冷谈,时常责骂挖苦他,但却毫无保留的传授他武艺。 自戎志武死后,戎承瑾每日反省,十分惭愧,深悔自己当初调皮闯祸,没有尽过一丝儿孝道。便逐渐将对戎志武的情感转移到昆布铎的身上,不管昆布铎如何刁难他,戎承瑾始终向伺候长辈一样尊敬、伺候他,对他早已有了感情。 戎承瑾站在坟前苦笑道:“义父,各位前辈,你们生前水火不能够相容,没想到死后却埋葬在一起,倘若日后有人知道,该是如何议论?这个世界上,很多时候,最关心自己的、陪伴着自己一直走下去的有可能不是自己亲人,却是自己的敌人,只有自己的敌人才会孜孜不倦的监督你到最后一刻。想我戎承瑾这几年来,心里唯一放不下的却始终是我的杀父仇人朱宸濠。哈哈,这真是个矛盾而又荒诞的世界……” 戎承瑾将昆布铎埋葬后,又在那棱格勒峡谷中停留数日,将修罗剑法数日,练来来去,却始终觉得不如人意,有些似是而非。他等不及将修罗剑法练成,便动手造就木筏,动身离去。 戎承瑾来到昆布铎的坟前告别:“义父,我走了,愿您老人家早登极乐,在天之灵保佑孩儿能够早日为爹娘报仇雪恨,早日归来陪伴在您老人家身旁!”言讫,叩了三个头。 戎承瑾转过脸来,看见邵雪崖的墓碑,心下忖道:“别人也就罢了,他们的遗骸被义父一顿掌击得粉碎,无可辨别,我也不必再行多事。我如今虽已非武当弟子,但掌门和韩伯伯对我有救命大恩。我需的把太师公和智空大师的遗骸带回家乡,他们一个是武当掌门,一个是我父亲的师父。与我家都有恩情,不可不报。”想毕,复又屈膝跪在致一真人黄太初的坟前祷告道:“太师公,承瑾带您重返中原、回归故里。打扰您清静,忘请见谅!” 戎承瑾说完,立起身来,气贯双掌,双手抡起,如铁铲般落下,但见泥土石砾纷飞,须臾间便露出了两具薄皮棺木。 戎承瑾俯下身子,将两具棺木抱出地面,一手挟着一个,向河边木筏走去,将棺木放在木筏之上,用绳索牢牢系住,解开船索,顺流而下。 在支流中穿梭,入了黄河后,孤帆践浪,一日千里,直到河南境内才弃船登岸,买了副车马,将灵柩放置在马车上,径向安徽赶去,他打定主意,先送智空大师落叶归根,接着再送黄太初,然后起身南下,找宁王报仇雪恨。 戎承瑾路过凤阳府,不由得便想起了儿时的往事。 “好久没有回故乡了,不知道爹娘亲的坟头是否已经野草荒芜?我家的那座宅子可还再么?院子里的那颗樱桃树又开花了吗?每年一到春天,那颗樱桃树上总是开满了粉白的花,五月收麦子时树上已结满了又红有大樱桃,酸酸甜甜地,沁人心脾。我和兴儿便爬到树上摘樱桃吃,兴儿……唉!爹、娘亲、严伯伯、兴儿,你们在那边还好吗?承瑾很想很想你们,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存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够陪着我说说心里话,我很孤独,为什么单单只留下我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我很想你们啊!你们在一起快乐吗?”戎承瑾想着想着,不觉间两行清泪滑落下来。 一处荒山野岭中,戎承瑾屈膝跪在戎志武和柳氏的坟前,坟上已长满了杂草,颓废了只有二尺来高,几近平坦,戎承瑾将香烛果品一一摆放在坟前,口中祷告道:“娘,孩儿来看你来了。孩儿如今已经练成了绝世神功,用不了多久,便会将宸王老贼的头颅拿来祭奠你,请你们在天之灵保佑孩儿!” 戎承瑾说完,又磕了个头,起身离去,便径向城中走去。找了家饭馆点了几样时鲜小菜,就在馒头吃了,又和了碗稀饭,已觉得饱了。 会过钱两,戎承瑾信步向街上转悠着,耳中听着久违了乡音,感到既亲切又心酸。眼前的一切都已物是人非,熟悉又陌生。 三年前他离开亳县时还是一个十二三岁,满脸稚气未脱的少年。三年间饱经风雨、世事沧桑,戎承瑾早已蜕变成一个外表冷峻刚毅的孤傲男子。 三年前的变故已逐渐淡出了人们的眼球,戎承瑾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却无没有认出他,与他来说,倒也省去了不少不必要的麻烦。 不觉间戎承瑾来到了顺通镖局老宅,戎承瑾赫然发现,原本大门上挂着的“顺通镖局”的牌匾,此时已换成了一块泥金斗字的“长丰镖局分号”,门前两条板凳上端坐着几个门子挺胸叠肚,指手画脚的闲谈着。 戎承瑾心下感慨道:“没想到长丰镖局短短三年的时间竟然做的这样大了,唉!兰芝——” 戎承瑾想起汪兰芝,内心便不禁一阵揪痛,黯然神伤。 忽听一阵吵闹声从里面传了出来,少顷,只见几个仆人手中挥舞着扫把,赶着一个蓬头垢面的的花子不停地追打。那人衣衫褴褛,赤着脚,抱着头,左右躲闪,口中告饶:“别打了!别打了!”说话间跑出了大门,几个门子见状轰然大笑。 那几个仆人一行追打,口中一行咒骂不绝:“死老狗,你以为自己还是和府的神威镖局的镖主吗?也敢不顾眼色地乱上台盘,跑到我家府上撒泼。若非我家老爷宅心仁厚,早把你打个臭死,扔到乱葬岗喂野狗了,还留你在这儿!死老狗,看爷几个今儿能饶了你!” 吵嚷间几个人已追到戎承瑾身前,那花子见有戎承瑾立在哪里,便一溜身缠了过来,围着他团团乱转和几个门子仆人捉起了迷藏。 那几个仆人打了几下没打着,见戎承瑾站在那里碍着不好下手,先是一愣,站定身子打量戎承瑾几眼,见他神色冷峻,身上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长衫,就算是个公子,光景也好不到哪里去。当下喝道:“让开!” 戎承瑾想要闪身让开,无奈却被那花子紧紧的攥着衣襟不放。见他蓬头垢面、疯疯癫癫的有些可怜,便笑道:“他这般年纪的人了,几位大哥就高抬贵手,饶过他一次吧!几个仆人见那花子躲在戎承瑾身后不住地伸头探脑地张望,脸上的神色十分古怪,向是在嘲笑自己,不免心下恚怒。 听见戎承瑾替花子说情,心里更是吃定他无疑,登时变了颜色,哼哼几声,忍不住呵呵冷笑,道:“笑话,你也不看看自己是谁,凭你臭士子也敢到汪府门前揽这种闲事,你管的起吗?老子再说一遍,你给老子让开!” 那几个奴仆一声招呼后,便不再避让,一齐挥舞着扫把连着戎承瑾劈头盖脸打了过来。 戎承瑾见他们如此蛮横,心下大怒,冷笑一声,当下神指轻探,向那三个仆人身上点落。那几个奴仆突然只觉得浑身一颤,如遭雷击,一齐摔倒在地上,眼色翻白,抽搐不止。 几个门子原本打算瞧热闹,待见三人突然倒地,不由得一愣,随即喝斥道:“你胆敢伤汪府的人,不要走,拿住了见官!”说着,回身从门后面叉手抄出几个臂腕粗的棍子,踏步赶了过来。 戎承瑾啐了一口道:“凭你们这副德行真不配住进我家!杀了你没由来污了我的手!”言讫挣脱那花子的手,飘然离去。 突然只听身后那花子大声叫嚷起来:“快来人呐!戎志武的儿子戎承瑾回来啦!——” 第一百四十三章:十年一剑 戎承瑾见他叫破自己的行踪,心里又惊又气,不愿意在逗留在此处,以免招惹是非,忙暗中施展轻功,快步离开。 那叫花子见戎承瑾身影消失的好快,撒腿急追不上,忽又扯着嗓子大声喊叫道:“戎承瑾,我知道是谁偷了雷音传法......” 戎承瑾听了,不由得心神一震。身形一晃,人已折回到耿练身前,双目冷冷的审视花子半晌,寒声道:“你是耿练?” 耿练见十几丈的距离,戎承瑾竟然眨眼间便来到自己身前,不由得怔住了,眼睛惊疑不定的望着戎承瑾,不知他是人是鬼,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戎承瑾见众人越围越多,忽然伸手抓住耿练的胳膊,两人身影如光消逝在人们的眼前。 围观众人见状大骇,吓了连滚带爬、哭爹喊娘声乱成一片。以为撞了鬼,一一个回家进庙,烧香拜佛。 戎承瑾将耿练一路带到城外荒野之处,放了下来,眼底压抑着滔天的怒火盯着他,冷冷地问道:“雷音传法现在哪里?” 耿练两腿战战,全身不停地发抖,颤声问:“你……你是,是人,是鬼?” “这个不重要。”戎承瑾面无表情地说道:“重要的是如果敢存心糊弄我,用不了多久,我绝对不会容你活过今晚。” 耿练忙道:“我说,我说。你…...你别杀……杀我!” “说!” 耿练:“……” 戎承瑾耐着性子听完,心下怒极,咬牙切齿道:“真是天衣无缝。汪崇权,你这狗贼,今晚我要挖出你的心肝来祭奠我父母的亡灵,我要让你满门良贱,血流成河!为你犯下的错误,付出代价!” 耿练望着戎承瑾狰狞的模样,虽是热天晌午,也不禁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 是夜,戎承瑾飘然来到长丰镖局老宅的大门前,抬头看了看悬在门楹上的那块匾额,冷笑一声,道:“长丰镖局,今夜过后就不会再有这个番号了!”言讫,“鏘”地一声拔出莫邪宝剑,凌空一道寒光飞出,“嗤”地一声轻响,那块牌匾已被剑气裂成了两块,跌落在地上。 里面的人听见声音有异,忙开门察看,低头一瞅,见悬在门楣上的匾额散落在地上,不由得吃了一惊。 急抬头寻觅,只见戎承瑾身袭一件月白长衫,手握兵刃,立在不远处。忙吆喝道:“快来人啊!有人上门来挑梁子了!” 话音刚落,早见里面赶出来六七个彪形大汉,持械执刀,满脸杀气、凶神恶煞似的一阵风赶了出来,将戎承瑾团团围住,恶声恶气地厉声呵斥道:“好小子,知道这是哪里吗?敢来这里撒野,活得不耐烦了!” 戎承瑾站在那厢岿然不动,冷冷地道:“叫汪崇权过来见我!” “住口!”那七名大汉怒喝道:“老爷的尊讳也是你乱叫的吗?” “老郭,别和他那么多的废话,先给着小子一点颜色看看,料理了绑着去见老爷!” “说得是,兄弟们上!” 余人一叠声答应着,跨步齐扑向前,便欲揪打。 突然只见眼前人影一闪,稍倾过后,忽然觉得一阵钻心疼痛从手腕弥漫开来,七人忙低头一看,只见右腕血如泉涌,七只手掌皆不见了,却没有一个人看清楚戎承瑾是怎么动手的。 七人惊痛万分,急忙用左手紧紧地掯住断腕,哭喊嚎叫,四处乱奔。 戎承瑾抓住那门子的衣领,森然吩咐道:“去让汪崇权来见我,告诉他我戎承瑾回来讨债了!”说完,轻轻一推,门子便飞出丈远,摔落在地上,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大呼小叫的向内宅跑去。 那门子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到东厢房外,伸手将门拍的震天作响,结结巴巴地叫道:“老…..老爷,戎……戎……志武的儿子,戎承瑾的……冤魂……回……回来,来索命了!” 关于戎承瑾显魂将耿练摄跑的事,汪崇权下午就曾听说过了。他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于鬼怪之说从来嗤之以鼻。心里思量:“定是那几个奴才手重,将耿练那老狗打死了,害怕别人报官,害怕我责罚他们,所以才编造这些鬼话放出风来胡扯。没有这厮在耳边聒噪,从此倒可以清净不少了!嘿嘿,耿练这厮,可惜了!” “什么冤魂,深更半夜的,你胡说八道什么!滚!” 汪崇权一句话没说完,那门子早已喊了十句。汪崇权被他吵的不耐烦,只得双手撑着床沿,将身体移到床边的轮椅上。双手拨动车轮,开了门,劈脸就是一耳刮子,直打的那门子口吐鲜血,翻身摔倒。戟指大骂道:“鬼哭狼嚎的,你耳朵聋了不曾?” 那门子做左手捂着肿起的半边脸道:“老爷,那……那人自称是戎承瑾,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只一瞬间就将咱们的老朱他们七个护院武师右手都切掉了……” 汪崇权闻言心里吃了一惊,喝命道:“带我去看!” “不必了!”汪崇权话音刚落,忽见戎承瑾不知何时,从何处一闪而至,出现在面前。 汪崇权望着戎承瑾,见他身袭一套月白长衫,身材清瘦修长,脸上的神色冷酷中带着三分狠傲,夜风中发丝猎猎飞舞,远远望去,倒还真有几分鬼魂的味道。 汪崇权不禁有些诧异,故意咳嗽两声,强颜欢笑道:“戎贤侄,你好啊!” 戎承瑾闻言冷笑:“不是戎姑爷吗?” 汪崇权闻言大怒,汪芝兰不幸身亡,就像一根刺,深深的扎在他的心里,成为他一生的伤痛。每念及此,他的心就忍不住一阵阵刺疼。可是,尽管这根刺早已经将他扎的鲜血淋漓,但他却从来不愿意将这根刺拔出来。怒吼道:“住口!” “摩尼珠在哪?” “看来你都知道了!” “耿练已经死了!” 汪崇权点点头,望着戎承瑾投来的冰冷带着疑惑的目光,汪崇权苦笑一声道:“你是在嘲笑我现在怎么变成了一个瘫子是吗?” 第一百四十四章:摩尼珠 戎承瑾冷笑道:“你们偷雷音传法,就是为了得到摩尼珠里面藏着的天仙诀的功法吧?” “原来着功夫叫天仙诀,好名字”汪崇权摇了摇头:“不……不是,我开始并不知道雷音传法中藏有这套内功心法。直到你和唐朝辉那个畜生回来之后,我才知道雷音传法里面原来藏着武功秘笈!” “那你为什么要偷雷音传法?” “因为……”汪崇权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沉默半晌,恨声说道:“因为自从你爹爹接手顺通镖局后,你家的生意比我家一天比一天红火;在这之前,我长丰镖局才是整个凤阳府的翘楚,我家镖局历经三代人的心血,才做凤阳第一,你爹爹一来,就抢了我家的生意。你以为我是真心喜欢你,才将兰芝指腹为婚,许给你吗?不,不是这样的。一切都是为了长丰镖局,无论如何,只有长丰镖局才是凤阳的第一!” “所以你就偷了雷音传法,让我家害的我爹爹身败名裂,沉冤难雪?” “我没想到事情竟然那么严重!我没想害死你爹!”汪崇权言语中带着歉意。 戎承瑾缓缓的拔出莫邪宝剑,语气中透着浓浓的恨意:“你为了一己私念,害死了那么多人。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都报!我爹娘,严叔、阿兴,他们都是因你而死,今天,这一切我都要向你讨还回来!” 汪崇权说完忍不住长叹一声,黯然道:“我悔啊!因为这个劳什子,带累兰芝惨死。为了练成练成这套传承,我以身试险,最终体内真气紊乱,不受控制,走火入魔,落得半身残疾,如果一切能够重来,我宁愿自己不争强好胜,不贪图名声富贵和你爹爹较劲。” 戎承瑾冷哼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你们多行不义,妄想着一蹴而就练成绝世神功,无异于空中起楼阁,这是你们自找的!” 正说着,忽闻一阵步履蹀蹀声传来,众护院武师,手持灯烛火把、擎刀执剑向这边赶来。将戎承瑾围在中间,火光映照的黑夜如同白昼。 汪崇权看着戎承瑾长身玉立,心里不由得又滋生了嫉妒之意,吩咐道:“众位兄弟,眼前此人正是宸王爷悬赏三千两黄金捉拿的逃犯戎承瑾,拿住了他,交到官府里兄弟们就可以领到三千两黄金了,大夥伙并肩一起上,将他拿下!” 护院武师听了,眼放毫光,仿佛便看见眼前有一座金光闪闪的金山堆在那里,触手可及,腊月里的萝卜——(动)了心。一声发喊,敞开手脚,提刀齐向戎承瑾猛扑过去。 戎承瑾一声冷笑,道:“来得好!”话音未落,身影一闪,如虎入羊群,快逾闪电飘风,不停的在众人身边穿插游走。须臾之间,十几个护院武师倒在地上,或死或伤,竟无一人幸免。 一时间,惨叫痛呼之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汪崇权走南闯北二十余年,从未见过如此快的身法,如此狠辣的武功,自己都不曾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眨眼之间,十几个个习武的护院武师,居然在戎承瑾手下走不了一个回合。就已经成了剑下之鬼。不由得心中大骇。 事到如今,已无人可靠,无势可依,汪崇权冷笑一声道:“果然有些手段,怪不得敢在汪家门前叫嚣!只是,你这点本事,好像还有点不够!” 言讫,双手往轮椅上一按,飘身向戎承瑾欺近。 戎承瑾站在十尺之遥,刹那间忽然觉得,身前似有若无的生出一道威压,悄无声息的向自己袭来。 戎承瑾心随念起,内力涌出,身畔显现着一团雷电交织的光华,两道真力相撞在一起后,又无声的向后折回,两人身形都不由得微微一晃。 汪崇权微诧一下,收起了轻视戎承瑾的念头,身形一晃,快逾飘风的闪现在戎承瑾的身前。右手捻指如兰,结了个法印,如谪仙临凡,凌空向戎承瑾按去。姿态端庄隽雅,浑然看不出丝毫霸道的气息,却又萌生着无尽的杀意,让人觉得凶险异常。 “天仙诀!”戎承瑾说话时,内力涌现,霎时间在身前布下了一面屏障,电光流窜游走,耀眼异常。 汪崇权戟指抵近,便觉得身上有些酸麻,忍不住开口问道:“什么功法?” “五雷心法!” 汪崇权忍不住赞叹一声:“好功夫!” 汪崇权说完,抬起左手,两相交错,又结出一个法印,凭空凝结出一朵透明的花瓣,向戎承瑾面前的罡气飘去。 戎承瑾忙时辰清风御气掌,举掌相迎。 两人各展所学,打的难解难分。自戎承瑾出道以来,这一仗打的尤为艰难。起初,戎承瑾章法招式上稍逊汪崇权,守多攻少。及至后来,汪崇权招式上的不足之处渐渐显露出来。 戎承瑾冷笑,口中吟道:“灼灼天仙谪凡尘,息息元海铸基真。” 汪崇权凝神待敌,突然听到这两句,细细的品嚼之下似有所悟,心里忍不住悸动,开口问戎承瑾道:“什么?你说的是什么?” 戎承瑾双手妙招纷呈,不断地向汪崇权进攻,自言自语的吟道:“炼谷化精金鼎内,清炁绵绵易骨沉。解散幻境还太虚,性光圆满金丹纯。” 汪崇权听完,紧攻几招,突然间抽身数丈,低头垂睑,凝神细思,脸上时而兴奋,时而迷茫。 戎承瑾冷笑道:“很熟悉是吗?正好和你知道最后两句,合成一道完整的心法。可惜你只知口诀,不知功法,就算苍冉皓首也未必能够想的出来!” 汪崇权听在耳中,内心又是狂躁,又是失望,就好像是站在一个巨大的宝藏跟前,眼看触手可及,却苦无开启宝藏的钥匙。盘膝坐在地上,抬起头望着戎承瑾,眼中充满了迷茫、苦涩和期盼,喃喃地说道:“你……你怎么知道?给我……把前面的练功心法交给我!” “你很想知道吗?下地狱问去吧!”戎承瑾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刹那间划至汪崇权面前,长剑抵在他的咽喉要害之上。 第一百四十五章:必杀汪振丰 戎承瑾持剑抵在汪崇权的咽喉要害,逼问道:“摩尼珠在哪?” “你杀了我吧!”汪崇权一脸晦涩道。 “想死!可没那么便宜,你们为了一己之私,害我爹娘亲人惨死,这笔账,我要和你慢慢算!” 戎承瑾说着,忽然伸指向前一探,点在汪崇权胸前神藏穴上。 汪崇权全身猛地一颤,霎息之间只觉得全身筋脉像是被人抽走了似的,不停地收缩,匍甸在地上,忍不住呻吟起来,颤声问道:“你使得什么妖法?” “我用修罗门的独门手法点了你的先天要穴,你现在除了说话,连咬舌自尽的力气也没有,一个时辰之后,你的肌肤寸裂,七窍流血而死。我再问你一次摩尼珠在哪?” 汪崇权浑身颤抖不停,紧咬牙关,不肯开口。 戎承瑾等的有些不耐烦,冷哼一声,又伸指点了汪崇权身上另一处穴道,汪崇权一声痛呼,只觉浑身骨头格格作响,像是被人用锤敲钢锉一样,这一指下去连骨髓里面都痛了,额头青筋暴起,肌肉扭曲,只疼的汪崇权全身大汗淋漓,忍不住眼泪齐流,苦熬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嘶哑着嗓子叫道:“我……我说,我说。” 戎承瑾伸手拍活了汪崇权身上的一处穴道,冷冷地道:“说吧,摩尼珠现在哪里?” 一番折腾后,汪崇权见识了戎承瑾的心狠手辣,已是精疲力竭,喘息了一会,道:“在……在密室里面。” 戎承瑾听了,凌空一掌震开汪崇权的穴位,吩咐道:“带我去!” 汪崇权哼哼唧唧的答应了一声,挣扎了几次爬起来,已是全身虚脱,摇摇晃晃地领着戎承瑾穿亭踱廊,几个转折,便来到了后院客厅里,进了客厅,往西迈过两个门槛,跨进了一个精致的书房里。 书架上堆满了书籍名著,旁边的一扇百格窗上摆满了窑瓷美玉,只见汪崇权走到书架前,将放置在上面的《孙子兵法》和《三十六计》移开,扳动里面的机关,只听得一阵“格格格格”声响过后,却见旁边毗邻的那扇百格窗转了半边身子,露出一条甬道。 “摩尼珠就在里面。”汪崇权回身对戎承瑾说道。 戎承瑾微微冷笑,伸手往汪崇权身上一推,喝命道:“进去!” 汪崇权被戎承瑾一推,站立不稳,跌跌撞撞地向前跨出了四五步急忙用手撑在墙上方拿住椿儿。 两人莫约走了一丈的距离时,戎承瑾忽觉脚下的石块一软,迅速的向下沉落。顷刻之际,密道两侧的墙壁上露出千百支黑洞洞的圆孔。 须臾间,机栝声此起彼伏响起,千百支细小的利箭如飞蝗般布满了这个宽不逾尺,长约数丈的甬道。 戎承瑾右手提着汪崇权,身形一闪,电光火石般冲了进库房之中。 望着身后两排墙壁上密密麻麻布满的三寸来长的箭镞,不免心悸,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戎承瑾心下有气,望着汪崇权鄙夷地说道:“没想到你们居然加装了机关,手段歹毒,用心险恶!” 汪崇权失血过多,知觉也渐渐变得麻木,旧伤新伤,也感觉不到疼痛,咧嘴微微一笑道:“前车之鉴,后事之师。这机关是我花重金打造,箭头上抹着剧毒,外人贸然闯进来,即便不会被射成刺猬,只要身中一支,少不了也要毒发身亡。” 汪崇权说完,伸手往墙上一按,只听一阵声响,一块两尺多厚的巨石“格格”地升了上,火光照亮之处,竟然摆满了数不尽的古玩字画、翡翠明珠、古玩异宝。 汪崇权指着一个檀木精雕的锦盒道:“你要的摩尼珠就在前面那个箱子里。” 戎承瑾闻言移步上前,摩挲一会儿,打开锦盒,刹那间一道毫光射了出来,照亮了整间屋子,五色蕴含,异彩流动,顷刻之间屋内的所有宝物都为之黯然失色。 时至今日,戎承瑾方能亲眼看见这个美玉雕琢、镶珠嵌宝的摩尼珠,心下感慨万千。 眼中不由得噙着泪花,心里充满了苦涩。正自伤神,忽听“哐当”一声,一个精钢铁罩从天而降,将戎承瑾罩在里面。 只听汪崇权站在笼外,喋喋的笑出声来,讥讽道:“铁笼是由精钢打造,凭你霸王举鼎的力气也休想拗动半分。这间密室的墙壁也是由二尺多厚的花岗石砌成的,任你刀砍斧削,锤砸锹挖,也难损分毫,你现在纵有绝世神功,也不过是一只困在笼子里的狮子。毕竟还是少年得志,容易得意忘形!你现在拿到了摩尼珠了,又能怎么样?官府知道了又能怎样,宸王还不是将我儿振丰封侯拜将!我就算是粉身碎骨,也绝不允许有人胜过我儿!” 汪崇权正说着,只听见屋外一阵人马嘶鸣,步声橐橐传了进来,汪崇权大喜,道:“县尊到了!”说完,双手撑在地上,以手代步,忍着身上的痛楚向外迎了出去。 那县官见汪崇权只身一人地跑了出来,在马上问道:“汪老爷,戎承瑾那贼子现在哪里?” 戎承瑾两手握住钢条,运足内力,缓缓地将两根钢条掰开一尺宽的间隙,飘然而出。应道:“我在这里!”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场中已多出了一个人来,左手扼汪崇颈中,冷冷的扫视着众人。 温谦友又惊又喜,喝一声:“咄!大胆狂徒,竟敢在本官面前行凶,目无法纪。本官命你即刻放开汪老爷!” 说着,吩咐差役道:“来啊,将他拿下!” “慢着!”戎承瑾气吐丹田,一声断喝,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在场众人只觉得脑中一阵晕眩,险些摔倒。不由得骇然失色,嗫嚅不前。 “请大人看清事情的真相,为我爹爹洗清罪名,平冤昭雪!” 事情的真相如何,温谦友自然知道,他在宸王的私牢中尝遍苦楚,还是李士实为了给宸王培植党羽,放出来的,大家心里虽然清如明镜,却早已经心照不宣。 戎承瑾说完,扭头逼视着汪崇权厉声问道:“说,汪振丰是如何盗取摩尼珠,你们是如何设计陷害我爹爹,将这件事情一五一十的给我讲出来!” 汪崇权一脸无辜和惊恐,呻吟道:“大人,救我,我冤枉,这戎承瑾欲颠倒黑白…..” “哼哼!”戎承瑾冷笑一声,随即五指内扣,汪崇权登时说不出话来,霎时脸憋成了猪肝色,双手在半空中挣扎着乱挥乱舞。 梁军没在人群中,从身旁一名衙役手中接过弓箭,扣箭拉弓成满月,觑准戎承瑾的背心要害“嗖”的一箭射去,箭去如流星,声响便至。 戎承瑾听得背后声响,知道有人偷袭,当下头也不回,反袖口挥出,激起了一股劲风,把那箭倒卷反荡飞回。 梁军吃了一惊,及看清楚箭镞来势,已穿破心口的护心镜透胸而出。闷哼一声,仰身摔倒,两眼翻白,蹬蹬腿就一命呜呼了! 众人见他偷袭不成反遭其害,戎承瑾手不及身,掌不加体,仅凭一只空手举手投足之间,不费吹灰之力便杀一人。武功之高,不容小觑,无不震骇,忙打消了念头,以免祸及自身,追悔莫及。 戎承瑾手劲稍减,汪崇权方又透过气来,喘息不止。还未缓过神来,只听戎承瑾又逼问道:“你到底说不说?”问一声,汪崇权不肯答。 戎承瑾二话不说,五指又逐渐收拢扣紧。 汪崇礼看着汪崇权不忍心再看汪崇权受苦,跨步走到温谦友屈膝跪下,大声道:“这些事情都是我做的,是我派人将摩尼珠偷走,陷害戎大镖头,汪某罪不容赦,甘愿伏诛!” 温谦友佯道:“原来是你做的好事,连累了这么多人!来人,将他即刻拿下,听候发落!” 温谦友说完,满脸谄媚道:“咳咳,那个戎公子,既然汪崇礼已经出首认罪,本官一定会按照律法,审问清楚,严惩不贷,还你父母一个公道!戎公子抓贼有功,那个,还请你高抬贵手,放了汪老爷吧,他是冤枉的。” 戎承瑾见他们俩一唱一和,心中冷笑:“冤有头,债有主,这件事情的真相已经人尽皆知,跟他不相干!我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轻易的放走一个坏人!” “戎公子的意思是?”温谦友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父母皆是奉公守法之人,仁义待人,从未做过有违王法之事,不想却着人暗算,身死名裂,我今晚要用着汪崇权的心肝来祭奠我父母的亡灵!” 汪崇礼急的叩首道:“我情愿一命抵一命还不够吗?难道你非让我汪家一败涂地才肯甘心吗?” 戎承瑾摇了摇头,否决了汪崇礼的提议:“你是兰芝的叔叔,我不杀你。” “兰芝是为你而死,请你念在兰芝的份上,饶她爹爹一命!”汪崇礼道:“兰芝泉下有知,也会感激你大恩!” “你想活命吗?”戎承瑾沉思良久,侧脸对汪崇权说道:“曾经你搭救过我一次,念在你是兰芝父亲的份上,我可以饶你不死!” 汪崇权本以为绝无生还的希望,即刻便要与这花花世界永世诀别。闻言,心中大喜。虽然口不能言,脸上兴奋的神色不由自主的便流露出来。 只听戎承瑾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我要让你失去一切希望,让你也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永远活在痛苦之中!” 戎承瑾一字一顿道:“汪振丰,我必杀之!”说完,伸手一掌拍在汪崇权的肾俞穴上,震碎了他的丹田。 汪崇权飞出丈远,摔落在地上,口中鲜血溢出,望着戎承瑾远逝的背影,挣扎着爬在地上,颤声道:“不......不要,不要,你杀了我吧,别杀我儿,别杀我儿!我汪家几代人苦心经营,才有了现在的局面,你不能将它毁于一旦!” 第一百四十六章:众说纷纭 戎承瑾离开凤阳府后,将智空的遗骸送回了九华山,留了封书信,然后架着车马继续往武当山赶去,三天之后便来到了十堰境内。 他害怕见着了韩凌珵、邵凌霄他们问七问八,纠缠不清,自己无法应对。便猫在一个僻静的山沟里躲了一日。捱到夜深人静后,才动身扛着棺椁,施展轻功潜入武当。 他曾在武当派门下学艺半年之久,对武当派的明岗暗哨再清楚不过。况且他如今轻功之迅捷,不亚于流星闪电。即便是在青天白日之下,别人也未必能够辨别明晰的看清他的身影,更何况夜幕之下,山上草木葱郁,奇峰怪石嶙峋,皆可藏匿。 戎承瑾一路畅行无阻、如入无人之境,直到飞入金殿内将肩上的棺木卸下,又看了一眼周围的旧境,飘然离去后。 第二天清晨,蔺然松刚起床不久,只听得一阵敲门声响起,廊下一名弟子轻声道:“启禀掌门,弟子有要事禀报!” 蔺然松听声音说道:“是云明啊,有什么事情,进来说罢。” 柴云明答应一声,推门而入,躬身向蔺然松施了一礼,双手捧着一封书信递到蔺然松面前,启唇说道:“启禀掌门,方才弟子等人在金顶大殿内之中发现了一幅棺木,还有一封信函,弟子见事情蹊跷,不敢耽搁!” 蔺然松移目瞧见,只见上面写着:掌门人亲启,五个大字,便接了过来,从中抽出一张便筏,打开看时,只见上面书道:“不肖弟子戎承瑾恭祝掌门、师父贵体金安,承瑾身蒙掌门、师父大恩,夙夜常思一报。弟子不肖,在修罗寺修习时,无意间获悉此骨乃是我派上代掌门人清微真人之遗骸,拼死护卫,义父昆布铎顾念情谊,遂交付与我掩埋,得以保全。承瑾如今师承归来,不忍太师公英魂寂寞,流落与异域他乡,故而千里送回,愿弟子绵薄之力,略尽心意,以报答掌门和师父收留教导大恩!愿掌门、师父身体康健、仙龄永驻!不肖弟子戎承瑾顿首遥拜!” 蔺然松读完,又惊又骇,低头望了望面前的棺椁,心里五味杂陈。定了定神,大声吩咐道:“快,鸣钟,传令各召集宫执事、弟子,火速在金顶集合!” “是!”柴云明忙躬身答应一声,抽身退出。 少顷,只见金殿内外黑压压地站满了两三百人。 任凌凡走在众人前列,遥见蔺然松在陪着身旁的凌十一说话,两人面前摆放着一个素色的棺椁,不免心下好奇。忙颠颠的跑到蔺然松身前,满面殷勤的向凌十一问了声好,询问道:“掌门师叔这么一大清早地把我们都召集到这里来,不知所为何事,还请示下!” 蔺然松见武当各宫执事皆已经集结完毕,一眼扫将过去,见众人面上皆有狐疑之色。 邵凌霄走后不久,蔺然松便将韩凌珵、陆凌诚释放出来。 蔺然松移目至棺椁之上,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神情悲戚地解说道:“这是前任掌门清微真人的棺椁,大家都过来祭拜一下吧。” 众人闻言不禁一愣,韩凌珵盯着面前的棺椁,脱口而出道:“什么?” 蔺然松就袖中取出那封书信递给韩凌珵道:“凌珵,这是承瑾留下的书信,你也看看罢!” 韩凌珵一听到“承瑾”两个字,心理满是思念,忙伸手接了过来。 任凌凡站在韩凌珵身旁,见韩凌珵阅读书信,双手不由自主的颤抖不停。心里也感到好奇,身形微侧,勾着头乜斜眼睛瞟往纸上张望。 只看了一半便忍不住大呼小叫地嚷了起来:“好啊!想不到这小畜生竟然认贼作父,拜大魔头昆布铎做老子,沦为魔道啦!”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阵躁动,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刹时之间,大殿之中只剩下一阵嗡嗡不绝的议论声。 韩凌珵战战兢兢地读完,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拧干水分的毛巾,惊的浑身酸软,双手竟然拿不住,那封信像一片秋叶般无声无息的飘落下来,脸色煞白,毫无半点血色,和身扑倒在棺椁之上,涕泪横流,嚎啕大哭:“师父,师父,您老人家终于回来了!” 陆凌云见众人繁乱无绪,开口说道:“师兄切莫先行忙着哭泣,先师除魔舍身之事已过去四十余载,外人极少知之,就连门下弟子知道此事者也寥寥无几,我等也多次探访始终无法知悉先师下落,以弟愚见,我等应先将棺木打开来看个究竟,然后再行定夺也不迟!” 韩凌珵知他向来沉默寡言,极少说话,但事不经三思,心里没有准头绝不轻易开口,因此往往化繁就简,一针见血,不言则已,言则必中要害。听了这话,不免心下钦服,也道:“此言极是,愚兄莽撞了,我们先看明白之后再讨论不迟!” 两人携手移开棺盖,只见里面躺着一副白骨,右手五指弯曲,掌中紧紧地攥着一柄拂尘。银丝万缕,犀骨做柄,尾端露出半截,上面雕刻着太极图案,正是黄太初随身之器柔云拂。 确认无疑,一齐围棺恸哭。 蔺然松此前虽然对黄太初有所不满,但大家毕竟是一面传承。见金殿内外,门下弟子黑压压的跪着一地失声痛哭,也跟着流下了几滴眼泪。 过了一会,才发号施令,节制众人道:“好了,清微真人舍身降魔,乃我辈之楷模。落叶归根,我等要好好为清微真人举办一场法事,超度英灵。如今戎承瑾这小贼已经沦为魔道,正邪不两立,我等身为武当弟子,名门正派,皆要效仿先贤,除魔卫道。当务之急,是找到戎承瑾,清理武当门户。” 这句话说的十分巧妙,轻轻易易的便定下了论调,将戎承瑾钉死在邪魔外道的标签上。 任凌凡抬手用衣袖攒了攒眼泪,骨着嘴嘟哝道:“我早就看这小子不是好人,如今做出这等丑事来,把我们武当派的脸面都丢尽了!真是个祸害!” 韩凌珵闻言,口中喃喃地说道:“怎么……怎么会这样?冤孽,冤孽啊!志武兄,贫道有负你的情谊啊!” 陆凌云挨在韩凌珵身边,安慰道:“师兄切莫烦恼,他如今虽然已非本派弟子,但依然拼死保护先师遗骨免受伤害,字行之间念念不忘本派对他的恩情,我们宜尽快找到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他改弦易箭,悬崖勒马!” 韩凌珵尚未开口,任凌凡哭声已戛然而止,厉声说道:“不能饶恕他,掌门师叔适才已经明言,自古正邪不两立,身为武当弟子,应嫉恶如仇,视除魔卫道为己任,此贼子如今修习魔功,如果轻恕了他以后武当派门规何在?颜面何在? 任凌凡斥责完陆凌诚起身向蔺然松躬身请命:“掌门,请你下令,即刻全力围剿此獠,以正门户!” 凌十一赞扬道:“说的好,此子叛逆师门,认贼作父,多次行刺我家王爷,这等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人,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韩凌珵闻言,心下不悦,忍不住与他辩驳起来:“凌统领贵人多忘,武当早已将戎承瑾逐出门派。按理来说,他如今已非我武当弟子,他所作所为,我们亦无权干涉!何来清理门户之谈?” 凌十一脸上闪过一丝狞笑,呵呵几声,缓声说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当日若非你窝藏收留,何至于今日养虎为患!” 任凌凡附言相讥道:“那师兄也不能护短,纵凶作恶,任由他为非作歹,祸害中原吧?” 韩凌珵听了,只气得浑身乱颤,欲待呵斥他,又不能在众多门下弟子面前不顾形象,忍了又忍,道:“你……你这是信口雌黄,承瑾这孩子心性善良.......” 凌十一反驳道:“他既然认大魔头昆布铎做父,修炼魔教武功,同流合污,难道不是为了杀人,你虎皮真人敢担保他不杀人吗?” “我......”韩凌珵如鲠在喉,欲言又止。 陆凌云见两人互相攻伐,忙调停道:“只怕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武当山戒备森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他竟然能够身负先师灵柩来去自如,无一人发觉,单凭这手轻功,江湖之上已无人能及。我担心我们纵然有心制止,只怕也没有这个能耐,我觉得当务之急,应当尽快找到戎承瑾,规劝他弃恶从善,不然的话武林中只怕又将有一场风雨即将来临!” 蔺然松很欣赏陆凌云这份觉悟,点头说道:“太和真人所言不差,见解独到。修罗寺的魔功凌厉怪异,无人能及。四十年前中原武林中伤亡在其魔功下之人不计其数,各大门派皆深受其害,我等宜做两手准备来应对此事。” “武当弟子听令”蔺然松摊派道:“本座立即修书示警宸王爷。本座料定,此獠此次归来,必定会对宸王爷图谋不轨。除此之外,从今日起,各宫执事各领一支弟子,协助围剿此獠!” “掌门.......”韩凌珵刚欲开口说话,被陆凌云拉着衣襟打断,声音戛然而止。 第一百四十七章:遭遇围剿 自从汪振丰带兵收服了武当、少林、丐帮等大小门派,为宸王招揽了不少人手兵力,颇受宸王青睐。有了骄傲的资本,他不甘寂寞的心思也变得日益热切。隐约与李士实、司马南分庭抗礼。 温谦友示警的信函快马加鞭送到洪都时,宸王正领着一帮大小头目鹰犬帐前议事,摊派任务。 书信交到宸王手中,展开看完。原本眉欢眼笑的脸上逐渐变得阴冷,忍不住将信函撕成两半、揉做一团,掷在地上。 冷哼一声,恶狠狠的咒骂道:“真是阴魂不散!” 李士实忙从地上捡起,扫了一眼后,神情也变得有些古怪,沉吟片刻,向宸王谏言道:“戎承瑾学艺归来,此次重现江湖,其志未改。此人于王爷来说虽是廯疥之疾,蜂虺怀毒,也不可不防。依臣之见,不如派兵围剿,将其扼杀于萌芽之中,弹指可灭。” 李士实说着,随手将它递给汪振丰,道:“汪协领,信中说令尊也遭了毒手,被戎承瑾重创,身受重伤,你也看看吧。” 汪振丰看了一半,气塞胸臆,跪在宸王面前,请缨道:“王爷,臣请带兵围剿戎承瑾,为父报仇!” 几个新近归附的鹰犬也跪在汪振丰身侧一起道:“我等也愿一同前往,为王爷效力!” 司马南觑了李士实一眼,两人相视一笑。司马南遂道:“贼子猖狂!”说完,吩咐身旁一人道:“残峰道长,你抽点几个兄弟,助汪协领一臂之力,务必剿灭此獠!” 残峰稽首,道:“领命,愿为王爷效力!” 宸王见状,脸色稍霁:“诸位能够摒弃成见,勠力同心,为本王分忧,本王甚慰!” 三更后,万籁俱寂,众人早已沉沉睡去。 汪振丰偕着残峰等人来到了崇阳县城郊外。 汪振丰低头向身旁的一人询问道:“确定戎承瑾在这家客栈么?” 那人回道:“属下尾随至此,拿着海捕文书再三确认无疑,戎承瑾就住在这家客栈里。” 汪振丰点点头,向残峰道:“残峰道长乃司马先生门下高人,此番能够不计前嫌鼎力相助,汪某甚是感激,汪某愿为道长在此掠阵,祝道长拔得头筹。” 残峰闻言,呵呵的笑了笑,道:“这戎承瑾与汪协领有累世家仇,况且汪协领又是在王爷面前主动请缨,贫道怎好僭越。依贫道看,这杀父之仇,还是由汪协领亲自动手的好。贫道在此也不过是添缀,若是汪协领不济时,贫道定然出手相助。” 汪振丰心说我父亲虽然遭了戎承瑾毒手,身受重伤,却依然健在。这杀父之仇,从何说起。碍于强敌在前,虽然心里面知道两人面和心不和,这脸皮现在还不能扯破。只能冷哼一声,别过脸面,扬声说道:“眼下丑时过半,最好睡眠。贼子戎承瑾想必早已安寝,良机难得,谁愿做先锋!” 谁愿意打前锋, 话音未落,便有四人越众而出,道:“我等赣中四杰愿意前往!” 汪振丰见状,满面春风道:“好,赣中四杰果然英勇,无论成败,只要引贼子下楼,本官定在王爷面前为你们四人请得头功!” 四人齐声道:“谢汪协领!” “去吧!” 四人闻言,虎步猿行,大步向客栈走去,顺着圆柱向上攀爬。 戎承瑾敛气存神,睡的正香。忽闻房顶瓦片隐隐作响,须臾便有一股甜甜的细香从窗纸飘了进来。 稍倾过后,只见四个身着紧身夜行衣的汉子,破窗跃了进来,在地上翻身打了个滚站起,一齐向床边拢上前。见戎承瑾躺在床上,已然沉沉睡去,便都放下了心。 一个人从怀中取出火折,在嘴边吹了口气,引燃了油灯,将房间照亮。 还未转过身,忽然听见背后一声金铁交鸣的声音响起。把他吓了一跳,忙回头察看,只见一双虎头钩架住了砍向戎承瑾的宣花斧上。 掌灯的汉子疑惑地看着宣花斧的那人瞪着眼睛气急败坏的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虎头钩的主人脸上挂着冷笑,阴恻恻地说道:“兄弟,你也忒心急了吧。这小子的脑袋价值千金,你怎么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想独占功劳!” 掌灯的汉子闻言,顿时大悟,慌忙拔出腰间的钢刀,呈品字而立,附和道:“说的好,我们三人冒险打头阵,就应该有福同享,马二爷,你可不要想着独吞。” “算了吧!姓金的,爹死娘嫁人,个人顾个人!你我虽然一个府里共事,但是交情归交情,功名归功名,有本事的吃肉,没本事的喝汤,就你这只会下毒的蹩脚的货色也敢和我争食吗?” 说完,狠狠瞪了虎头钩的主人,喝命:“撒手!否则别怪老子翻脸无情!” “凭什么?”使虎头钩的汉子梗着脖子道。 “就凭这个!”一声怒喝,轮起左手中的斧头向使虎头钩汉子劈落,右脚飞出,踢姓金的汉子,一出手分袭两人,招式阴险。 使虎头构的汉子闪身躲避,反钩还击相迎。那使刀的汉子侧身避开底下袭来的一脚后,心下大怒,咒骂一句,操刀直取使宣花斧汉子的左身。 姓马的汉子挥斧顺势一带,将使钩的虎头钩撞在砍来的刀上。 “噔”得一声,溅出数点火花,只震得两人手臂发麻。姓马的汉子“嘿嘿”一笑,旋即抡起斧子左一斧右一斧直向使虎头钩的汉子头顶劈落。那人吃了一惊,慌忙回挡紧闭门户。 一招逼退,姓马的汉子又顺势用斧柄向使刀的汉子胸口猛撞,两人眨眼间交手了两三个回合,姓马的的汉子终技高一筹,略占上风,轮那斧子追着两人,一斧接一斧的猛砍。口中高叫道:“朱三、杨八、你们两个再不退开,壳别怪老子不念兄弟情谊了!” 使钩的汉子啐了一口,招呼道:“杨兄弟,你上我下,你左我右,一攻一守,和这狗娘样的拼了!豁出去了!”言讫,二人便放开了手脚,气势汹汹地围着使宣花斧的汉子狠攻猛打。 姓使宣花斧的汉子虽然比两人功力高出许多,但二人同仇敌忾,一齐心协力与姓马的汉子火拼,自己一时半会儿也讨不到什么好。姓马的汉子刚挥斧便向使刀的汉子砍落。斧子刚落下来一半,斜刺里一物横隔,便被使虎头钩截住了。 使刀的汉子回过神来,挺刀瞅空抵到使宣花斧的汉子胸前。使宣花斧的汉子吃了一惊,待要闪避已来不及,忙侧身避过。欲挥斧来削,无奈一双虎头钩架住了。 使宣花斧的汉子刚挡住了这个,那个早又攻到;待要抽出手来教训这个,另一人又不停地再自己身前背后偷袭。饶是技高一筹,在两人的通力合作下,也被逼的手忙脚。 他们三人本是请缨打头阵来捉拿戎承瑾的,没想到戎承瑾此刻在床上高卧,他们三个倒先拼个你死我活,水火不容。 突然只听使宣花斧的汉子一声痛呼,被使钩的汉子滚地勾住了大腿,顿时重心失衡,摔倒在地上,随即被使刀的汉子赶来一刀穿胸而过,扎了个通透。 使刀的汉子一招得手,忍不住放声“哈哈”大笑。正自得意,忽然觉得腿弯里一痛,也跟着摔倒在使虎头钩汉子的面前,惊愕中被他一钩划破了喉咙。 耳边传来他戏谑的笑:“兄弟,你们安心上路吧,以后每逢你的忌日,我会多烧些金银纸马给你!” 使刀的汉子,顿时明了,满腔愤恨地盯着使钩的汉子,张着嘴,鲜血从嘴巴里面不停的溢出,却发不出一丝的声音,爬在地上,怒睁双目,不肯闭上眼睛。 “哈哈哈......” “你们打完了?” 使虎头钩的汉子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忙扭头看时,却见戎承瑾手持长剑,一身白衣,立在床前。 使虎头钩的汉子心中惊恐更甚:“你.....你......不是中了销魂香了吗?怎么,怎么......?” 戎承瑾冷笑,不答反问道:“下面来了多少人?” “有......有一百多号,你......不要......” “好,一起下去吧!” 戎承瑾说着,身形化作一道闪电,伸手一探,扼住了那汉子的颈中,振臂一摔,将他从破洞中扔了出去,使钩的汉子惊叫着向下坠落,摔在地上,顿时气绝,引得身旁众人一阵惊呼。 少顷,只见一人从天而降,衣袂飘飘,如一羽鹅毛般落下。 一声轻哨声响,刹那之间,闪出许多火把来,顷刻间将戎承瑾团团围住。 戎承瑾举目望去,只见数十丈远近,皆站满了人,一个个手执兵刃,张弓搭箭,瞄准了戎承瑾,只待一声令下,便万箭齐发,将戎承瑾射死在当地。 戎承瑾扫了一眼众人,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汪振丰的身上。望着如今这个一脸阴鸷,儿时一起玩耍,扬言不肯向强权势力轻易低头的人,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是他一手害的自己家破人亡,如今又居然甘为鹰犬走狗。此时仇人相见,虽然心里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沉默了一阵,方道:“你好啊!” 汪振丰目不转睛地看了戎承瑾,见腰杆挺的笔直,眉宇之间一抹英气,顾盼之间冷傲逼人,心底没由来的觉得自惭形秽,脸色微红,摇了摇头道:“你为什么还没有死?你不该回来!” “让你失望了!你欠我的,今日都要一并还回来!” 汪振丰想起汪崇权被戎承瑾打的身受重伤,往昔的情谊随之一扫而空,由惊转妒,由妒转怒,道:“你伤我父亲,今天且叫你尝尝我的厉害!我便是拼的真气紊乱,也要杀你!” 口中说时,两手捏指结了法印,指尖处凝出一朵透明的花瓣,凌空向戎承瑾点去。 戎承瑾虽然不识,但也知道他们父子二人早已修炼了天仙诀,能够凝气成形,自然不能小觑。见这花瓣像似在风中摇曳飘来,看似缓慢,实则极快。忙侧身躲避,与那朵花瓣从戎承瑾脸庞擦过,印在身后的墙上,光晕向四周蔓延,稍顷,刺啦啦的坍塌一片。 汪振丰一经出手,便不再留余地。只见他拔地而起,在半空中舞蹈如天女散花,数不清的透明花瓣,漫天洒落,飘向戎承瑾,花瓣所至之处,无坚不摧。 戎承瑾冷哼一声,避开零落的飞来花瓣,跃到空中,持剑向汪振丰刺去,内力涌出,释放出一道道银蛇。 两人各展其才,这一仗从地上打到空中,反反复复、翻翻滚滚斗了半天。 看的众人目眩神驰、心旌摇曳。 半个时辰后,汪振丰明显感觉戎承瑾的功力明显下降。但他也不好受,汪振丰修炼天仙诀,全依仗着汪崇权以身为引,不断揣摩后规避风险,再经传授。虽然没有重蹈覆辙,但强行修炼,根基不稳,始终无法完全掌控的真气。 两人缠斗的时间越长,真气便越聚越多,汪振丰虽然出手越来越凶,隐约占据了上风。但体内的真气充盈,像是脱缰的野马,不停的在他胸腹气海中冲撞激荡。正要忍着反噬的痛楚向戎承瑾出手,给予致命一击,忽然觉得嗓子发猩,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狂吼一声,坠落在地上。 左右见状,慌忙命左右抢出,将残峰搀扶起身,保护在身后。残峰抬脚走到汪振丰身前,骈指如风,点了汪振丰胸前两处要穴。 汪振丰顿觉气息不畅,心里一惊,向残峰怒目而视:“你——” 残峰脸上闪过一丝微笑,道:“你不行了,我用独门手法护住你的心脉,是为你好!” 说完,转身立在众人身前,向戎承瑾冷眸凝视。 戎承瑾怒道:“让开!” 第一百四十八章:无往不利 半个时辰后,汪振丰明显感觉戎承瑾的功力明显下降。但他也不好受,汪振丰修炼天仙诀,全依仗着汪崇权以身为引,不断揣摩后规避风险,再经传授。虽然没有重蹈覆辙,但强行修炼,根基不稳,始终无法完全掌控的真气。 两人缠斗的时间越长,真气便越聚越多,汪振丰虽然出手越来越凶,隐约占据了上风。但体内的真气充盈,像是脱缰的野马,不停的在他胸腹气海中冲撞激荡。正要忍着反噬的痛楚向戎承瑾出手,给予致命一击,忽然觉得嗓子发猩,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狂吼一声,坠落在地上。 凌十一见状,慌忙命左右抢出,将凌十一搀扶起身,保护在身后。 戎承瑾落在凌十一身前,喝命道:“让开!” 凌十一见他身前萎靡,已经不似感情光彩照人。打着官腔道:“贼子,我等奉王爷之命在此不下天罗地网,管教你插翅难逃,我劝你趁早束手就擒…….” 戎承瑾冷笑道:“你便是有千军万马,我又有何惧!再不让开,你们都得死在这里!” 凌十一不再多言,一声断喝:“结阵!” 话音未落,早有五六十人飞身窜出,分作两队,一队手中各提着一个布袋抢占了四面;余下四五十人,每两人手中各执一绳,长约三丈,东一条,西一条,纵横交错,真似蜘蛛网一般,将戎承瑾围在中央。摆动阵型上下翻飞,如同群蛇乱舞,戎承瑾映着月光瞧去,见绳上钢针透出,密密麻麻的状如麦芒,蓝光莹莹,一看便知是煨了剧毒。 戎承瑾一扬手中莫邪宝剑,吟道:“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凌十一闻言冷笑道:“好一个《剑客》,我倒要看看你如何逞强的?给我杀!” 众人得令,刚欲催动阵型。只听戎承瑾一身冷笑,身形一闪,霎时间便冲破了两层关垒,脱离了核心。瞬息间便有数人死于剑下,惨叫声连成一片。 凌十一顿时没了注意,待要发号施令,却无法看清楚戎承瑾的所在,眼前只是一条人影在人群中游弋穿梭不定,所到之处血肉横飞,无人能挡。 众人大都尚未反应过来皆已命葬黄泉。 凌十一惊骇莫名,口中不停地催促道:“放箭,放赌啥,快射死他!” 众人早已乱成了一锅粥,放箭的放箭,舞绳索的舞绳索,撒毒沙的撒毒沙,伤着自己人。 那蛛丝阵所用的绳索大都被戎承瑾用长剑斩成数段,早已失去了作用;弓箭手也无法瞄准戎承瑾的身形,形同虚设,不仅没有射到戎承瑾反倒误伤了许多同僚,唯有那十几名唐门弟子手中毒沙似烟非烟弥漫一片。 此沙乃是由四川唐门的炼毒高手用五种剧毒之物焙炼而成,剧毒无比,体质甚轻,遇风即扬,弥漫在空气中如烟似雾,令人看不清。一旦沾染上皮肤便即灼伤溃烂;迷入眼睛则使人致盲,吸入少许可立即夺人性命,端的是凶险不过。 戎承瑾不识五毒神沙的厉害,在沙雾中奔走了一会,便觉得皮肤瘙痒的厉害,双眼如赤,像是被火烧着一般,不由得泪水涟涟,睁不开了眼睛。 凌十一见他身形放缓,脚下似跄踉不定,微一思索,便明白过来,高叫道:“贼子受伤了,撑不了多久,大家快上!” 戎承瑾忽觉腿上一阵刺痛,如蚊虫叮咬,俄顷,痛处便开始麻痹,逐渐往外扩散,心下恚怒,左手一伸便抓住了一条绳索,运力一拉,便拽到手中。朝着众人奋力挥动,一丈长的绳索如毒蛇一般,或缠或绕、或击或扫,与众侍卫的绳索刚一相触便即缠绕在一起,运力一挣,倾刻便赚了过来。 戎承瑾挥动手臂,两条绳索搅并在一起,便好像是一条双头蛟龙。时而横冲直撞、时而盘旋吞吐不定,一旦缠上另一条,用力一拉,眨眼便又夺了过来,再缠上一条,又一拉,又赚了过来。如此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片刻之后,一条绳索上便生出了十几条长长的触手来,就像是大海里的八爪大章鱼一般。怒吼道:“好,大家就一块儿死罢!让你们也尝尝滋味!” 众人躲避不及的,立时便被绳子上的毒针刺中,毒性发作,如遭火燎,忍不住翻倒在地上打滚嚎叫,不一会儿毒侵肺腑,口吐白沫,蹬蹬腿就僵了! 凌十一见他中毒之后仍然如此凶猛,片刻见又打死了六七人,不禁唬的脸上便色。忙抽身退出丈外,微一思索,便想出来一条对策,忙劈手将身旁侍卫的火把夺了过来,振臂一甩,向戎承瑾掷去。 戎承瑾模糊中看见一道火光射来,忙用绳索将其卷住。火把遇到绳索,一经接触,便即引燃去。 原来为了增加这些绳索的韧性,用桐油将绳索浸泡了数次,因此这些绳索虽然刀斩难断,却遇火就着。 霎时间戎承瑾手上多出了数十条火龙,烧得劈劈啪啪作响。 戎承瑾觉得不对,舞了几下,只待扔掉了。 凌十一见戎承瑾失去这件长兵利器,心里十分高兴,忙一点人数,见还有二十多人,人多势众,稳操胜券。欣喜万分,忙给众人打气道:“贼子已是黔驴技穷,兄弟们,给我上!” 众侍卫“唰”的齐拔出兵刃,一起向戎承瑾扑去提刀便砍。 只听戎承瑾轻声吟道:“华池玉液,金容火色,请召真气,灌我神室。流入精元,有形无形,混合归一,修罗!”言讫,持剑临风傲立。 众人刚扑至戎承瑾身前,只见寒光闪出,似一片月光洒落在万顷波浪之上,银波荡漾。 只觉得风一阵冷,突然之间,眼前似有千百支利剑迎面刺出,众人收势不及,数声惨叫过后,草地上有多出了十六具尸首。凌十一低头看时,只见这十六人身上被刺成了千疮百孔,像是雨打的筛子一般。 凌十一抬头瞟了一眼戎承瑾,只见他脚下虚空漂浮,似不沾地,长剑直指,缓缓地朝众人逼进。一头长发披散下来,在夜风中,猎猎飞舞;面色凝住、呆滞,没有一丝儿表情,仿佛像是幽魂一般。 凌十一顺着那滴着鲜血的长剑逐目细望,脑海中浮现出四十多年前中原武林的那场浩劫。不禁全身猛地一颤,瑟瑟地抖个不停。 彼时凌十一刚拜入河北苍鹰教申英杰门下学艺。 适逢昆布铎大闹中原,他便随着师父结伴,一起来至河南嵩山少林,观看各大门派高手与修罗寺的僧徒比较武功,见其所使的武功皆精妙绝伦,匪夷所思,只看的目眩神驰,收益颇丰。 后来武切磋演变成了厮杀,那片开阔的土地上,数千名中原门派高手云集,黑压压的一片,将修罗寺的十几名僧徒围在中间,杀声盈耳,如波浪般向中间涌去。 只见昆布铎使出修罗剑法,恰似砍瓜切菜般,一剑刺出,便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转眼间便放倒一片,尸体横七竖八的满地皆是,血流成河,死亡的阴影笼罩着在场的每个人。 凌十一师徒忙趁着混乱之际,逃之夭夭。 经此一役后,中原武林元气大伤,各大门派中人数十去八九,伤亡惨重。 如今虽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年,但那些幸存活下来的人,每当提及此事,仍然感到不寒而栗、闻之色变。 “是……修罗…….修罗剑法吗?”凌十一颤声问道:“西......西域魔王,又回来了!快逃......快逃.......” 一人道:“凌大人莫怕,他已经中了唐门的黑血针,就算是大罗金仙也难逃一死!” “对对,你看他面无血色,双眼红肿充血,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想必中毒已深,已经看不清了,故而不敢移动!杀了他,王爷重重有赏!” 凌十一思量一会,道:“好,兄弟们,大家一起上,宰了他咱们大家伙一起到王爷面前领赏,荣华富贵,享受不尽!杀!” 凌十一说完,挺刀一指,众人齐向戎承瑾扑去。 忽见戎承瑾手臂微抬,轻轻的又一剑觌面刺出,那侍卫的身上皆被刺穿了百十多个剑孔,血涌如泉。 凌十一只吓的神魂俱寂,仿佛没了心跳声,忙抽身急退。疾呼道:“快跑!戎承瑾已练成了修罗剑法!” 话音未落,忽听身后惨叫连连响起,回眸看时,剩下的十几人顷刻之间都死与戎承瑾剑下。 汪振丰忙扭头撒腿狂奔,不料尚未迈出几步,只见人影一闪,戎承瑾已挺剑挡在胸前,汪振丰心胆欲裂,赶紧折回头向右疾跑。 不想刚迈出三步,戎承瑾又持剑拦在面前。 凌十一反复试了几次,都被戎承瑾阴魂不散的挡在面前,凌十一见已无求生指望,不由得一阵心灰意冷,仰天长叹,道:“罢了,今日能够亲试威震江湖的修罗剑法也算是三生有幸!”言讫,用脚尖挑起身旁遗落的一柄钢刀,喝道:“来罢!”说着,人已闪电般奔出,挥东钢刀将身形护住,扑至戎承瑾身前快于绝伦地连劈八刀,刀意绵密,却不失刚猛凌厉,一气呵成,中间不虞半分转折痕迹,刹那间便将戎承瑾裹在刀锋之中。 只见戎承瑾手腕一震,一剑刺出,寒光飘漫,如涟漪般荡来,倾刻间有千百支利剑映入汪振丰的眼球。 凌十一突然觉得全身微微一颤,一阵发麻,随即感到心里空落落的,低头看时,只见身上已多出了几十个剑孔,鲜血一齐往外喷涌,干笑两声,仰面摔倒。 第一百四十九章:婉拒邀约 一切又归复了沉寂,草中渐渐地又响起了蛐蛐的低吟声。 戎承瑾身形飘动,纵身转瞬间便不见了踪影。胡奏藏在十丈之外的一株梧桐树上,咋舌道:“身中剧毒,性命危在旦夕武功居然丝毫不显颓败,修罗剑法端地诡异,令人费解!” 说着,从高处跃下,扫一眼满地的尸骨,正欲离去,忽听一声微弱的呻吟,忙逐一细看,只见身前的那具尸体似乎在微微蠕动。 胡奏微一疑迟,忙走过去查看,只见一人胸前已被鲜血染红,原来那人是被戎承瑾用绳索击中,虽然身受重伤,却并未死去。见有人来,忙将手举起呼救:“救……救我!” 胡奏问:“你是唐门弟子唐博琴?” “你......你怎么知道我是谁?”唐博琴呻吟一声:“求你救救我,大恩大德.......” 胡奏打断他的话头,追问道:“你们是奉了宸王之命来追杀这少年了?是不是为了夺回摩尼珠?” “是……不是……不是,求求你......” 胡奏冷笑道:“既然我问你的话你都不肯回答,我老叫花为什么要救你,请了,你在这里慢慢的享受吧!”说着,抬脚便走。 唐博琴急忙说:“别......别走,我......我说........,我是得了司马先生的密令,不想此人武功竟然这么厉害,我还未反应过来便受了伤,求求您救.......救我!” 胡奏反问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唐博琴摇头问:“你…..你是谁?” 那老者道:“我是丐帮大智分舵的第十九长老胡奏。” “啊,原来……原来你就是人称侠丐的丐帮胡长老,你……胡长老快救救我…….” 胡奏道:“听说你们唐门有一种暗器叫‘一日丧命散’,无色无味,杀人与无形你身上有带吗?” 唐伯钦忙回答道:“有有有,我身上还带有一瓶。”说着,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来,托在手中举起。 胡奏捏在手中,端详了几眼,又问:“解药呢?” 唐伯钦只得又告诉他道:“没有解药,祖训有言‘但凡施此毒时,身上绝不能带解药,教弟子谨慎,并绝中毒者之念。” 胡奏点点头说道:“你还记不记得半年前,你们用此毒戕害我丐帮子弟......” 唐伯钦闻言吃了一惊,忙解释道:“胡……长老,误……误会,我也是听命于人,君子不念旧恶,还望您大人大量……” 胡奏叹了口气道:“好吧”胡奏说着,走上前一步,突然神指点了他的昏睡穴,两指钳开他嘴巴,将那一日丧命散的毒药倒入他的口中,说道:“你作恶多端,我老叫化须救你不得,这样你死的没有痛苦,也算对你仁至义尽!” 说完,将瓷瓶放入怀中,施展轻功,飞身去朝戎承瑾消失的方向寻去。 汪振丰听见凌十一的叫声,也顾不上脸面情谊,慌忙抽身离去。催马一路狂飙,回到宸王府,已是全身虚脱,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快,快,报告李先生,戎.......戎承瑾......已经练成......练成.......”说未说完,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上。 胡奏提气一直追出三里之外,方才发现戎承瑾的身影,不禁又惊又喜,忙提一口真气在身后高声喊叫:“戎承瑾,戎世侄…….” 戎承瑾正勉强支持着向前奔跑,忽听背后有人叫他,心下一怔,便停下了脚步,立在那里不动。 胡奏一路狂奔,正朝戎承瑾靠近,忽见他伸手按住剑柄,严阵以待,不免心中骇然,忙刹住脚步,急停了下来,说道:“戎世侄,我是丐帮大智分舵的胡奏胡伯伯,你还记得我吗?” “胡伯伯.......” 戎承瑾身受重伤,中毒已深,全凭一口真气维持才不至于昏迷。被胡奏言语引导,心神一分,立时便支撑不住,只觉得脑中一阵晕眩,险些便就晕倒在地上。 胡奏满脸堆笑,忙点点头,应道:“对对对,是我,是我。戎世侄,你还好吧......” 戎承瑾道:“不小心受了点伤,眼睛看不清楚。胡伯伯如何得知我的消息?” “此事说来话长。”胡奏殷勤地说:“来,这附近有个破山神庙,我扶你到哪里休息休息。” 胡奏说着上前搀扶着戎承瑾一步步向山上走去。 戎承瑾道:“胡伯伯,您怎么会在这里?” 胡奏闻言,忽然长叹一声,道:“一言难尽,丐帮已经名存实亡了,胡伯伯现在也和你一样,是个无家可归的人。整日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日!” 戎承瑾奇道:“怎会如此?” 胡奏说:“宸王欲图谋逆,招揽了无数江湖败类,横扫丐帮、武当、少林等武学教派,培植党羽,我老叫花不肯依附权贵,只有苟全性命,浪迹江湖。戎世侄,前年我老叫花在武当山下等候许久,都没有找到寻到你的踪迹。不想你如今武功竟然如此了得,想必是得了什么机缘。这一年多的时间不见,您还好吗” 戎承瑾闻言,沉吟了一阵,方道:“原来世伯都已经看到了,不错,我昨晚所使得的确不是武当派的武功,而是西域修罗寺的轻功和闪电霹雳掌、修罗剑法!” 胡奏道:“西域修罗寺与咱们中原武林宿有旧仇,四十年前被少林被少林寺高僧最后少林寺了空、了缘、了尘三位禅师还有我丐帮铁帮主、大勇分舵的九袋长老潘克雄,武当掌门黄太初等十几名绝顶高手追踪千里,才将其剪除,你是如何得到修罗门的武功秘笈的?” 戎承瑾见问,便将自己如何被武当派门逐出师门后找宸王报仇,被英莲救走、赠地图,认昆布铎为义父学武之事简单地说了一遍。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山顶的破庙中,入得庙门,殿上塑着一尊山神,已不见昔日的光彩,残垣断壁,布满蛛丝,勉强可以遮风挡雨,甚是荒凉。 胡奏扶着戎承瑾捡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后,戎承瑾道:“我需要运功疗伤,有劳胡伯伯帮忙护法。” 胡奏道:“戎世侄尽管放心,有我老叫花在,保管任何人伤不了你一根头发。” “多谢了!” 戎承瑾盘膝坐定,默念心决,不一会儿便进入了忘我的境界。 胡奏站在戎承瑾身畔七尺之处,冷眼旁观,一炷香后,忽见戎承瑾身边身旁,显现出一层淡淡的光幕,将他包裹在其中,不禁心感诧异。 渐渐的,光幕往外越扩越大。光幕上电光流窜,宛如银蛇游走。 胡奏忍不住伸手向光幕上靠近,手指甫接,身上顿时一阵酸麻,如遭电击。胡奏大吃一惊,慌忙缩手回来。 大约过了三炷香的时间,戎承瑾原本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一丝血色。戎承瑾睁开眼睛,那层光幕也随之消弭无形。 胡奏啧啧称赞道:“世侄好深厚的内力,这才一顿饭的功夫,原本濒死的重伤,便不见了踪迹,这等修为,举世罕见!如今可大好了吗?” 戎承瑾朝着模糊的身影,欠身道:“有劳胡伯伯看顾,眼下虽然侥幸逃得一死,但却尚未完全恢复,体中余毒未清,眼睛已消却了如火燎烟熏的感觉,却还看不清东西,还需将养几日方能复原。” 胡奏闻言,沉吟良久,开口说道:“戎世侄,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戎承瑾道:“胡伯伯请说。” 胡奏积年在街头巷尾讨饭,时常吟唱‘莲花落’,把一条舌头练习的十分活络,各色言语,信手拈来,谆谆善诱道:“俗话说单丝不成线,孤掌难鸣。如今宸王身边高手如云,你孑然一身想要前去刺杀,千难万险。如今像我这样的人,各派皆有,不再少数,我们暗中成立了一个联盟。你既然身怀绝技,不如加入我们,一起共图大事,一则可以互相帮衬,二则也可消弭中原武林对你的成见,一举两得。” 戎承瑾闻言摇了摇头,不假思索地回绝了胡奏的念想:“胡伯伯呵护之意,小侄心里明白。只是我向来不服约束,喜欢独来独往,还请见谅!” 胡奏一心明月,闻言,无可奈何,只得作罢。 此后两日,两人越聊越多,胡奏又陆续向戎承瑾咨询了霹雳闪电掌法和修罗剑法,默记于心,试行真气,依法而施,如一点灵光,拨开迷雾见青天,果觉浑身真气流动,轻盈欲飞,不由得心下大喜。虽只二日,却也令他修为大增。 本来打探别人的武功奥秘,乃是一大忌讳,戎承瑾念他两次救自己性命,又曾是父亲好友,但有询问,便毫不保留地告诉了他。 第一百五十章:名门正派 一条山路上,两匹枣红色的马并辔而行,骑在马上的是两个身着青布道袍年约二十五六岁的青年道士,头上挽着个发髻,背上负着一柄青钢剑,缓骢而行。 只听左边那个年纪稍轻一点儿的道士开口说道:“夏师兄,你们我们在这洪都府转悠十多天了,到哪里找戎师弟,一点影子都没有!” 夏云溪道:“咱们还是耐心点吧,两天前戎师弟又在九宫山附近闹出了许多人命,现在整个中原武林皆已知道戎师弟练成了修罗寺的魔功,黑白两道都在寻找他的踪迹。料想他此刻就在洪都附近,我们俩就在这周围搜寻,一定要赶在别人之前找到他,不然的话,不知道又要死亡多少条性命!祖师爷保佑,希望我们武当派能够平安渡过此劫!” 原来着两人正是武当派致一真人座下的弟子夏云溪和静圆真人的大弟子姜云昌,奉命到洪都寻找戎承瑾的下落。 姜云昌抱怨道:“这个戎承瑾,真是招灾的主,惹祸的精,也不知道给咱们武当派带来了多少的麻烦,害得咱们大家为他一个人东奔西跑、南走北窜,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收留他!” 夏枝溪知道他的心思,说道:“戎师弟虽然有些鲁莽,毕竟年轻,他虽然沉默寡言不喜欢与人交往,心地却极善良,面冷心热。可怜他本来一个大好多的家庭被奸人弄的家破人亡,只剩下他一个,还不肯放过,派人到处追杀他。我们修道之人应侠义为怀,且不可争强好胜,见死不救,他现在虽然已经坠落魔道,但良性未泯,心中念念不忘本派对他的恩情,这其中曲折,应找到戎师弟后查探的明白,再行定夺,师弟且不可一言论断,一而概之。” 两人见彼此言语不和,只说了两句,又都沉默不语了。 不觉又过了两日,戎承瑾眼睛虽已大好,纱布仍未去,不大方便,只得一个人在桌前坐着提着茶壶自饮自酌。置身在一片阳光明媚之中,鸟语花香,却也怡然自得。 突然只觉一缕劲风袭来,戎承瑾虽看不见,却知有人偷袭。舒手“锵”地一声抽出佩剑,对准来势挺剑击出,撞击之下,一声轻响,一支羽箭坠落在身前地上,戎承瑾手臂不由得微微一颤,只觉得这箭上的力道好大,似乎附有内力,显然不是一般弓箭手。 心念未了,数声轻响,瞬息之间又有数支飞矢袭来,戎承瑾身形不动,手腕微抖,剑出如风,将其一一击落,伸手抄起锦盒负在肩上,长声咒骂道:“卑鄙,无耻小人,都现身罢!”话音刚落,草地上已多出了数十余人身形奇快,移动时微闻细声,一听便知皆是武林中一流好手,只听一人问道:“你就是戎承瑾?” 戎承瑾听此人声音虽略显苍老,但吐字清亮,中气充沛,内功修为显然已有很深的火候,答道:“不错!” “听说你已经练成了修罗寺的魔功,欲重返江湖危害武林?” 戎承瑾冷冷一笑,不置是否。 那老者又问:“完败魔王昆布铎老贼现在哪里?修罗寺的武功秘诀在哪里?老夫劝你交出来,饶你不死!” “那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嘿嘿……”那老者笑道:“娃娃,老夫劝你还是趁早交出来的好,迟了莫要后悔!” 戎承瑾冷冷地问道:“就凭你们这十四人?” 众人见他眼不能视物,在三丈之外单从自己的细微的呼吸便能猜出来人之数,不免吃惊。 那老者笑了笑道:怎么,对付你难道还不够吗?” 戎承瑾冷笑道:“那你们就过来试试!” 那老者闻言嘿嘿冷笑道:“人人都说戎承瑾很狂妄,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小小年纪,好大的口气,说大话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你可知道今天所来的皆是江湖上名动一方的武林高手,可不比宸王府上的那些下三滥的草包。老夫劝你还是识相点,交出秘诀,说出万胜魔王昆布铎的下落,老夫还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戎承瑾冷笑道:“废话少说,有本事就过来拿,手底下见真章,你们是一起上还是车轮战!” 那老者“呵呵”冷笑,说道:“对付你这个瞎眼的小贼还用得着车轮战吗?”语声一顿,扭头说道:“哪位打头阵,擒住了他,他身上背着的那个宝物就是他的彩头!” 一人应声说道:“我来!”一言甫毕,人已纵身向戎承瑾扑了过去,双手一错,霎时间向戎承瑾连拍八掌,掌风呼呼,刚猛浑厚,力可裂石开碑,足见功力不凡。 戎承瑾身影漂移,轻巧巧地便躲了过去。冷笑道:“好大力戎刚掌法,你是少林派的!” 那人一惊,道:“好,再瞧瞧我的鹰爪手!”口中说着,攸地变掌为爪,五指箕张,一招连着一招如苍鹰搏兔般连向戎承瑾抓去。 众人见他指法整齐,法度严谨,指影重重将戎承瑾笼罩在其中,端的是好功夫,不禁都齐声叫好。戎承瑾冷冷地道:“这不是鹰爪功,指法虽然刚猛凌厉但却绵密纯正,而是少林派的龙抓手!” 那人见戎承瑾单从风势便能判断出自己的武功家数不禁惊骇,急忙辩道:“好听力,再试试我的大金刚掌!” 口中说着,果然姿势一变,又换成了掌法,双掌乍伸乍吐、忽隐忽现,变幻不定,凶猛之极。 众人见戎承瑾不还一手,数招之间便将那人逼得暴露出武功家底,不禁骇然。作壁上观,见那人招式阴辣,招招取人要害,确是名家里手。先前见他连败十一名一流好手时所使用的武功皆是江湖寻常见到的把式,心下以为他不过是仗着内力稍强别人一筹侥幸取胜,多有不服。如今见他使出这金刚掌来,掌法飘忽变幻不定,双掌双至,掌风森森,令人心怵,心下折服,均想:“此人不但心机过人,武功也不容小觑,能够在组织中享誉盛名,却也并非偶然!” 只听戎承瑾冷笑一声道:“你舞了半日,也该轮到我了!”言讫,左手探出,一格一挽便扣住了那人的脉门,那人登时觉得浑身发麻,酸软无力。 戎承瑾手不停歇,随即又向前伸出半尺,按在那人的胸口,内力一吐。那人惨叫一声,如败革般飞出丈远,摔倒在地上,脸上皮肤一片漆黑,口头白沫夹着鲜血,一阵抽搐后便一命呜呼!众人见他出手,一个照面便将那人毙于掌下,尽皆骇然。 那老者森然道:“好功夫,好功夫,想必这就是闪电霹雳掌吧?” “不错!” “你练到第几层了?”老者又问。 “只学到些皮毛而已,但是对付你们也还绰绰有余!” 那老者沉思片刻,道:“那位有胆量,擒了此人,闪电霹雳掌法便归其所有!” 众人见戎承瑾只一个照面便将那人打死,自己却并未曾看清楚戎承瑾的招式,不禁对修罗寺的武功更加心驰神往、艳羡不已。听如此说,忍不住心旌动摇、忍不住便要跃跃欲试,但却又怕武功不敌,重蹈覆辙,故而沉吟难决。 戎承瑾见良久无人再敢应战,心下傲然,嘴角微微冷笑。 那老者见了,心下甚是恼怒,放欲说话,忽见三个彪形大汉齐步走了出来,大声叫道:“俺们兄弟愿意试试,若是赢冷哼一声道:“老夫纵横江湖几十年,向来说一不二,三位若是不信,就请自便!” 三人听了,喜道:“有你这句话俺们就放心了!”说罢,手持兵器齐向戎承瑾走了过去。 正要厮打,只见胡奏右手中拎着一只刚捉来的野兔,飞也似的赶来,嚷道:“别打,别打!有话好说!” 第一百五十一章:七绝剑法 那老者瞥眼看来人麻衣鹤发,衣衫褴褛,一副邋遢的模样,认得此人乃是丐帮大智分舵的长老胡奏,冷笑道:“胡长老有什么话说,想必此贼子这两日便是为你所救吧?” 胡奏道:“是,是,各位朋友,误会,误会!小侄虽然拜了欢胜活佛昆布铎为义父,错入魔道,好在心智未泯,涉毒未深,日前有遭宸王府上的侍卫暗算,眼睛受了伤,我这几日正在规劝他弃恶从善......” “不必说了!”那老者冷笑道:“想不到你胡长老,名门正派,没想到你却居然甘愿和这邪魔外道攀亲带故,同流合污,丐帮数百年的美名可都被你糟蹋了!自古正邪不两立,四十年前修罗寺妖人仗此魔功残害我中原武林,天下尽人皆知,你不除魔卫道,反倒助纣为虐、为虎作伥。老夫看在武林同道的份上劝你一句,马上和这邪魔划清界限,恩断义绝,如若不然,身败名裂就是你的归宿!” 一席话说的胡奏面红过耳,羞愧不堪。 那老者见胡奏满面羞惭,无言相对,懦懦欲退,随冷冷一笑,招呼那三兄弟道:“还等什么,将魔道妖人拿下,如有阻挠,一并格杀勿论!” 三人一声虎吼,轮开刀棒,齐向戎承瑾进攻。那刀乃是九齿镔鎯大柴刀,刀厚逾寸,身长四尺,明光闪耀,甚是锋利。棒是狼牙棒,一丈长短,纯钢铸就,棒头布满了寸许长短的尖芒倒钩,一旦扫中,便即令人皮开肉绽,伤敌致命;第三人一手持盾,一手握着一柄一尺长的短刀,滚地近身,专攻下路。 三兄弟心有灵犀,演练三才阵法,将戎承瑾紧紧地围着核心,刀砍棒击,势如疯虎,戎承瑾眼不能视物,耳畔劲风呼啸此起彼伏,连绵不断,知道这三人外功内功俱皆高强,又熟练阵法,不敢大意。 胡奏在场,害怕会一入忘境祸及于他,只得将修罗剑法摒弃不用,施展开太极剑法,听风辨位与三人游走缠斗。 众人见这兄弟三人阵势如犬牙交错,前后上下夹击,相辅相成,配合的滴水不漏。将戎承瑾逼的奔走不定,心下暗乐,手握兵刃,忍不住便要加入战团。待见戎承瑾身如鬼魅地变幻不定,三兄弟刀棒虽疾,却莫能伤他分毫,不禁惊骇,心下忖道:“似这等身法,真伪难辨,如何敌对?只怕三兄弟一个不小心,便要落败!” 果然,忽听戎承瑾一声清啸,闪身欺近那使刀汉子的身前,左手一探,反手拿住了使刀汉子的手腕,内力涌出,那使刀汉子顿觉全身发麻,手足无力,刀砍了一半便软嗒嗒地垂落下来。 恰在此时,狼牙棒已挟着劲风从背后袭到,戎承瑾脚步微移,将那使刀汉子拉在胸前,那使棒的汉子忽见这一棒便要砸在自家兄长的身上,不禁大骇,这一招又使尽了全力,欲待收手已不能够。百忙中将手臂斜开半尺“呼”的一声从两人身旁擦肩而过,“当”的一声响,狼牙棒击中在盾牌之上,砸的那汉子扑面摔倒,跌了个嘴啃地。震得两人虎口俱裂,鲜血长流。 戎承瑾冷笑一声,左手骤起,翻掌便向那使刀汉子头顶拍落。使棒汉子和使盾汉子见状齐声悲呼:“大哥!”忽听“嗖”的一声,一支羽箭去若流星,向戎承瑾背心射来。 戎承瑾这一掌虽然能将使刀汉子毙于掌底,自己恐怕也难逃这一箭之厄。戎承瑾不及多想,只得撒手跃开,只听“嗤”的一声,那支冷箭不偏不倚,正中那使刀汉子的胸膛,登时在他身上射了个透明窟窿,鲜血激射喷出,劲力之强,实属罕见,那使刀汉子惨嚎一声,仰天摔倒。 众人见状大出意料,不禁都傻了眼。那使棒汉子和使盾汉子怔了半晌,见自己兄弟没有死在戎承瑾手中,倒死在一路同来的伙伴箭下,如何不恼,怒吼道:“狗杂种,射死我大哥,老子跟你拼了!” 言讫,竟撇开戎承瑾,返身齐向放冷箭的那人扑去。那放箭之人瞅准机会,本想从后偷袭捡便宜,没成想却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把使刀汉子射死了。待见这兄弟二人恶狠狠地扑来拼命,当下一不做二不休,张弓搭箭,“嗖嗖嗖……”,一箭连着一箭连珠向这兄弟两人射去,直逼得两人纵高伏底、左闪右避,狼狈不堪。 那老者看不过眼,出言干涉道:“三位住手!” 那使弓箭的汉子自知理亏,闻言,便即停手不复再射。 那兄弟二人生性粗鲁暴躁,却不肯就此干休,连连虎吼,猱身猛扑狠打,只欲拼命。直把那使弓箭的逼的不住躲闪。 老者脸叫几声,见这兄弟二人恍若未闻,不买账,当下眉头一皱,飘然出场。那兄弟两人都是个莽汉,早又红了眼,见有人来,不问是非,出手便打,老者冷哼一声,反手拔出长剑,手臂一抖,挽出朵剑花,向二人刺去,数招之后,寒光连成一片,冷气森森,龙吟阵阵,几个回合便将这兄弟两人逼得不住跄踉后退,空有一身功夫,却难以施展半点。 使棒汉子大怒,喝道:“让开!” 老者道:“二位请听老夫一言,咱们会盟之时就曾有令在先,彼此之间不得内讧,老夫身为令主,自当维护次序,请二位以眼前大事为要,暂且罢斗,待此间事了之后,二位再要报仇,老夫绝不插手干涉!” 使盾汉子一口回绝道:“不行!手足之仇,岂是你三言两语便就打发的。除非我兄弟二人死了,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老者喝道:“好!”言讫,手上一紧,寒光骤起,一剑快似一剑,三招过后,便将这兄弟二人刺死剑下。群雄见状,喝彩如雷。 戎承瑾赞道:“好剑法,华山七绝剑,久仰大名!” 众人听戎承瑾说出“华山七绝剑”五个字来,惊诧不已,继而心下暗喜:“华山七绝剑招式精微,天下驰名,难得一见。有华山派的高手耆宿在此坐纛,谅他一个黄毛小儿也讨不到好儿。” 原来这些人便是胡奏口中所言的各大武学门派中不肯归附宸王的人,他们之所以蒙面,皆是为了防范组织中有叛徒出卖,皆不肯以真面示人,多了一层自保。 本来见戎承瑾片刻之间连败几名一流好手,武功深不可测,心里还突突的惶恐不安,此刻却一扫愁云,精神大振,意气风发。 那老者呵呵一笑道,道:“好厉害,不愧是完败魔王调教出来的徒弟,老夫七绝剑法尚未使出三分,你眼睛也看不见,是如何窥破其中机要的?” “义父他老人家和我谈论过各派武学。”戎承瑾侃侃说道:“华山七绝剑,以迅捷凌厉见长,招式简洁,看似平淡无奇,但一经使出奥妙精微,威力无穷。你剑气纯正,招招干净利落,没有半点杂音,要想达到这种境界,至少也要有三四十年的功力方成。华山上一派高手中精此剑法有华山派掌门人凌锋、青锋、残锋道长三人,凌锋和青锋四十年前在那场争斗时已被我寺前辈所杀,只剩下残锋道长未至得已幸免,你嗓音苍老,想必已年过五十,又精通此剑法,如果猜测得不错,你应该就是残锋道长。” 残锋听了,竖起拇指,夸赞道:“好,好,算的明白!不错,老夫正是残锋,你手中的莫邪宝剑,正是我华山派之宝。这二十多年来老夫卧薪尝胆,终于将本派的七绝剑法练得炉火纯青。今日既然相遇,老夫很想知道是到底是你的修罗剑法了得,还是老夫的七绝剑厉害?” 戎承瑾冷笑一声,淡淡地说道:“谁强谁弱,阁下试试便可见分晓,何必多问!” 残锋笑道:“好,果然狂妄,甚合老夫脾气,可惜你我道不同,不能相容,按道理说你如今有伤在身,老夫胜之不武,但和你们这些邪魔外道也用不着讲什么江湖道义,你出招吧,老夫等了几十年,倒要看看修罗剑法到底有多少斤两!” “那阁下小心了!”戎承瑾一言甫毕,身影一晃,已欺近残锋身前三尺,手起一剑,径向残锋胸前刺出。 残锋不意他竟如此迅捷,恍若鬼魅,吃了一惊。好在他久经战场,并不慌乱,身形一侧,斜身飘开,长剑轻挑,还了一剑。 两人出手极快,眨眼间交手了三十多个回合,皆是一沾即走,一触即变,外人只看到一片寒光闪闪,分不清两人孰强孰弱。 残锋淫浸七绝剑法几十年,早已将此剑法练得炉火纯青,一招一式,妙到颠毫,将七绝剑的狠、辣、精、奇、迅、猛、绝展现的淋漓尽致;戎承瑾修罗剑法虽以凌厉迅冷称著,世间剑法,无出其右,但害怕会伤及到胡奏,不敢全力而施,强打精神,分心二用,努力让头脑保持清醒,用剑不用意,如此一来,便难以将修罗剑法的威力发挥十之五六。 两人一个全力而施,一个心有顾虑,一来二去,便打了个对折。 第一百五十二章:杀人无算 一炷香后,戎承瑾便隐约揣测出的剑路,残锋,逐渐地占领了上风。 残峰渐觉戎承瑾的剑势愈来愈疾,这当儿也顾不得名声威望,忙一声招呼众人:“兄弟们,大家伙一起上,对付邪魔外道,用不着江湖道义,宰了他们,为武林除害!”齐来围攻。 众人得令,群雄一拥而上,拔刀挥剑,握斧执鞭,身形闪动,将戎承瑾围着中间。 戎承瑾冷笑道:“是啦!早该如此,岂不省事的多!” 残锋见戎承瑾死到临头,居然还摆着一副好整以暇的摸样故作清闲,不禁心下恚怒,一声断喝道:“杀!”言讫,出手如风,率先进攻,手腕一抖,剑招一分为二,分袭戎承瑾身上要害。 在众人配合之下,数招之后,便在两人中间织成了一道剑网,将戎承瑾不断地蚕食戎承瑾转圜的空间。 胡奏见残峰出剑越来越快,戎承瑾身体尚未复原,身形飘来飘去,进退维谷,出手已不似日前那样凶悍矫捷。时间一长,势必难免落败,胡奏见状急的跳脚,当下也顾不得什么许多,忙自腰间抽出竹杖,纵身加入战团,挥杖疾扫。 残锋见他姿势凝重,杖头风声吟吟,行家识货,知道这老叫化老辣弥强,不容小觑,冷哼一声,斜身避开,身形一飘,退出丈远,挨着伙伴身前七尺处站定,讥讽道:“好一个丐帮胡长老,好一个侠丐,你勾结修罗寺妖人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辱没了丐帮数百年侠义的美名,所作所为,令武林同道所不齿。从此刻起,为天下正义之师公敌,人神共诛,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也休想得到一丝安宁!” 戎承瑾闻言冷笑,讥讽道:“亏你有脸还自封正义,我竟然不知正义之士还有似你们这般脸罩黑纱,不肯已真面目示人的。” 残锋冷冷地说道:“你懂什么,对付你这种阴险狡诈的邪魔,不管下毒暗杀、偷袭围攻,都是为武林除害,用不着讲什么江湖道义、武林规矩。我等不肯已真面目示人,也是为了做好事不留名而已!” 戎承瑾冷笑道:“原来你们都说做好事不愿留名的英雄,那么你们三番两次问我索要修罗寺的武功秘笈做什么?为何他们为了想要得到我身上的龙纹大玉刀和闪电霹雳掌法,甘愿冒险送死?我不明白,他们拿了我派的武功秘笈是如何分赃,是一起修炼呢,还是技高者得?” 一席话戳破了残锋等人的心病,残锋目露凶光,怒斥道:“呸!旁门左道,我们才不屑修炼你那种阴险狠毒的武功。我们之所以争夺你身上的东西,是为了在功名簿上留一笔,建功扬名,此是物证!” 戎承瑾听了,忍不住呵呵冷笑,道:“原来是为了建功扬名,你骗谁呢?一会说自己做好事不留名,一会又说想在功名簿上留一笔。编这些自相矛盾的鬼话,连三岁小孩也未必糊弄的了,亏你还说的振振有词,真不要脸!” 残锋见戎承瑾口齿伶俐,言语十分尖酸刻薄,显然是说不过他,当下也不再辩驳,冷笑一声,指着胡奏说道:“老夫刚才从他欺近的身法看得出来,他所使的轻功和你的是同一个路子,你背叛组织,为了他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和整个中原武林为敌,是不是为了想从他那里得到修罗寺的武功,你这样做难道不怕身败名裂吗?” 胡奏听了,只气得浑身哆嗦,指着残锋,怒道:“你……你……含血喷人…….金世侄,我……你……” 戎承瑾道:“胡伯伯放心,贼子想调拨离间就打错了主意,小侄信得过您老人家,不会让他的奸计不会得逞!” 残锋“嘿嘿”冷笑,说道:“好一对假仁假义之徒!” 语声一顿,喝道:“众人得令,丐帮大智分舵胡奏甘愿与魔为伍,违反约定,杀无赦!” 语声未了,展开七绝剑法,又率众向两人攻杀。 胡奏展开棒法,脚下游移不定,忽东忽西,指南打北与那七名高手厮杀。只觉得这七人联起手来,如长江波浪般,一波接一波地向自己攻来,只打的自己毫无反击之力,应接不暇,疲于应付。虽然侥幸得手连伤两人,于他们似乎却毫无损伤,只觉得身上的压力越来越重。 时间一长,胡奏难免有些支持不住,心下恼怒,斜眼瞥见,残锋剑影如织,寒光连成一片,将戎承瑾逼得不住连连后退,身上鲜红点点,显然是受了伤了。 胡奏心里虚慌难安,稍一疏忽,便被人钻了空子,那人双掌一挺,拍到胡奏胸前。一股大力袭来,胡奏惨嚎一声,纵身向后飞出数丈,摔倒在地上,吐了一口鲜血,生死不明。 戎承瑾听到胡奏扬声惨叫,心里不免担心牵挂胡奏的安危,已无心恋战,急忙叫唤道:“胡伯伯.......”。 身形一晃,便朝胡奏所在之地奔出。 残锋心里早已猜出戎承瑾的意图,展开七绝剑法,挡住了戎承瑾的去路,寻暇抵隙,一剑紧似一剑,紧缠不放。 戎承瑾试了几次,均被挡了回来。阴沉着脸喝道:“让开!” 残峰冷笑道:“老叫花子已经死了,困斗无益,老夫劝你还是交出修罗寺的武功秘笈来,或可饶你不死!” 戎承瑾心下悲愤,恼怒至极,切齿道:“好,你们想要修罗剑法就过来拿吧!” 言讫,导神入虚,弃本归元,进入忘境。 残锋见精神涣散,身前门户大开,正是进招的好时机,听了,冷笑道:“好一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狂徒,既然你一心寻死,那老夫就成全你!” 说完,长剑一挺,一道寒光向戎承瑾划去。 刚一近身,突觉冷风扑面,刹那间眼前丈许凸现出千百支利剑觌面刺来。那剑来势十分怪异,恍如凭空乍现,寒光点点,冷气森森,似冷电星光,如烟如幻,隐隐昭昭。初现时尚在七尺开外,只一瞬间便奔至眼前。饶是残锋身经百战、见多识广,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破解,忙一翻身跃出丈远。 身形刚落地,耳中便已传来数声惨叫,残锋心神稍缓,定睛细看时,只见戎承瑾一剑刺出,登时便将一名同伙刺的千疮百孔,如破了的水桶一样,鲜血激射而出,仰天摔倒,死在眼前。 残锋见戎承瑾脸上却没有一丝的表情,脚步虚浮,身影像是游离的鬼魅,在众人身旁穿梭闪现。 戎承瑾剑法诡异,由仗着宝剑锋利,长剑直指,一剑便刺死一人。喘息之际,不时惨嚎声传来,便将一十三人尽数刺死剑下。 残锋见了,心下惊骇无比,说道:“修罗剑法,好狠毒的武功!” 他乃成名英豪,不愿落荒而逃,留人笑柄,当下凝神存气,沉声说道:“好,就让老夫再领教一下修罗剑法的威力!”言毕,挺剑纵身迎着戎承瑾扑去,只听得一阵“叮叮当当”的交击声过后,残锋身上衣衫尽裂,胸前被戎承瑾戳了几个洞,流血不止。 残峰低头望着胸前冰冷的长剑,苦笑一声道:“好,好修罗剑法,好怪异的剑法……”说完,喷出一股血箭,萎靡于地,魂归地府,命丧黄泉。 第一百五十三章:交出摩尼珠 戎承瑾再次从执念中清醒,已经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 想起胡奏身亡,心里不胜悲切,伸手解开脸上的纱布,阳光映入眼帘,只见眼前景象殷红一片,模模糊糊的都不清楚。 戎承瑾仗着微弱的光线摸索着找到胡奏的尸体,伏尸哽咽不已。正哭着,忽然只见胡奏尸身微微的动了一下。 戎承瑾又惊又喜,忙叫唤道:“胡伯伯……”话音未落,只听胡奏“吭吭”呻吟几声,闭着眼睛道:“不要伤害我世侄,别伤害他……..” 戎承瑾听在耳中,心里不胜感激,忙抓住胡奏的手臂,温言道:“胡伯伯我没事,胡伯伯……” 胡奏缓缓地睁开眼睛,见戎承瑾两眼通红,正凝视着自己,样子十分怕人,不免心里有些惊恐,猛地一把推开戎承瑾,急缩身向后躲避。 戎承瑾诧异道:“胡伯伯是我啊,我是戎承瑾,你怎么了?” 两人僵持半晌,胡奏见戎承瑾并无恶意,才肯渐渐地解除防卫,脸上带着一丝莫名的尴尬,道:“啊,是……是世侄啊!我…..我还以为.......” 戎承瑾见胡奏幽幽转醒,心里很开心:“胡伯伯,千幸万幸你没事,感觉怎么样?来,我扶你起来!” 说着俯身向前伸手架着胡奏的右臂将他轻轻地搀了起来。 胡奏起身游目张望,见地上尸横遍野,他虽然心里早已经知道结局,还是忍不住喃喃地说了一声,道:“你……你怎么把他们全都杀死了?闯了大祸了!” “他们这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心怀不善,死有余辜!”戎承瑾恨恨地说完,顿了顿又安慰胡奏:“胡伯伯不必担心,我戎承瑾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连累到您。此地不宜久留,我即刻就走。” 胡奏惊道:“你要走了?” 戎承瑾点点头,说道:“嗯,胡伯伯多谢你出手搭救我,我已无大碍了。如金整个武林都已经知道我拜昆布铎为父,修习了修罗寺的武功,人人欲杀之后快,我不想连累你,不能再和你呆在一起了!” 胡奏听了,半晌无语,忍不住又咳嗽起来。 戎承瑾关心道:“胡伯伯,来,我扶你到屋子里休息下!” 胡奏喘息道:“好,咳咳,好……有劳了!” 戎承瑾挽着胡奏起身,安慰道:“胡伯伯,修为深厚,脉搏跳动强劲有力,想来并无大......” 言未毕,忽然觉得背后一阵刺痛,随即被胡奏一掌印在心腧穴上,戎承瑾不由得全身一震,撕心裂肺般的剧痛弥漫全身,如一束稻草般摔出丈远,摔倒在地上。 只觉得胸口气血奔流乱窜,五脏六腑,似乎有人拿着一柄钢刀不停地搅拨一般,喉咙一热,忍不住张口喷出一股血箭。脸上一阵苍白,一阵通红,冷汗热汗一起流,双手支撑在地上,无力站起。 戎承瑾侧目斜视胡奏,只见他站在一丈之外,双手笼在袖中,脸色如罩一层寒霜,正冷冷地盯视着自己。 戎承瑾喘息了一阵,细一回想,不禁冷笑起来,问道:“胡伯……你为何出手暗算于我?” 胡奏一脸凛然正气道:“你认贼作父,修习魔功,如今杀人如麻,已沦为魔道。我虽然与你父亲亲如手足,也不能够容忍你残害武林!” 戎承瑾听了,忍不住呵呵冷笑。 胡奏斜睨问道:“你笑什么?” 戎承瑾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笑自己有眼无珠,想必你救我完全都是为了想得到修罗寺的武功,可我偏偏痴心妄想,一直把你当作可以信赖之人。你以为你已经得到了修罗寺的武功秘笈了,杀了我,你就可以成为天下第一了吗?嘿嘿......” “你真聪明!”胡奏如今胜券在握,想起当年昆布铎叱诧风云的模样,就忍不住一阵眼红心热。虽然被戎承瑾一语道破自己的心愿,不怒反笑道:“只可惜你只一心想给你死去的父母报仇。这样的好武艺,用在你身上,简直是可惜了!你放心,只要你肯将摩尼珠交出来,待我练成神功,一定帮为你死去的爹娘,你父母报仇!” 戎承瑾冷笑道:“似你这等大奸大恶之徒,你觉得我还会再相信你说的话吗?” 胡奏脸色一沉,怒道:“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老夫劝你还是识相点,趁早把秘笈交给我,你中了唐门的奇毒,又吃了我的烈火掌,再无半点还手之力,我劝你还是识大体的好!” 戎承瑾冷冷地说道:“些须小痛,算不了什么,即便如此,我也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好,且看你是如何让我死无葬身之地的!”胡奏狞笑一声,从腰里摸出一个鹿皮口袋,拉开绳索,从里面取出一支铁蒺藜钳在指间摆弄着,笑着说道:“自前夜看见你用修罗剑法刺死了宸王府上的那伙鹰爪孙后,我就一直琢磨着对付你的办法。我知道你速度极快,十分诡异。但如今你身受重伤,寸步难移,而老夫可以仗着轻功和你保持距离,相隔丈远用这些飞镖暗器与你过招,我倒很想知道你是怎么赢得了老夫的!” 戎承瑾鄙夷道:“你真狡猾,卑鄙无耻之极!” 胡奏阴阴一笑道:“人老精,鬼老灵,想骂你就痛快骂吧,只要能够得到绝世神功,光复丐帮,成为天下第一,谁会记得今日发生的事情?我当了几十年叫花,平生吃别人骂还少吗?看镖!”话刚出口时,扬手便打出一支铁蒺藜,快若流星般向戎承瑾右臂射来。 戎承瑾刚欲站起,只一动,背心便一阵剧痛传遍全身。气力一颓,只得往旁边一滚,躲了过去,顺势持剑拄地长身站起。 胡奏见状吃了一惊,脚下连移,身影飘忽不定,和戎承瑾保持一丈多远的距离,右手一扬,两支毒镖已脱手甩出,一左一右向戎承瑾射去。 戎承瑾长剑轻挑,将其一一击落,不料两支毒镖上都附有内力,劲力顺着长剑传到身上,刹那间只觉得全身微微一颤,五脏六腑气血翻涌,仿佛无数只钢针扎刺一般。 嗓子一甜,便要呕出血来,戎承瑾慌忙咬紧牙关压住,血还是从嘴角缓缓地流出。 胡奏见了,笑道:“不错,不错!这次是三个,这暗器上不禁喂着毒,还负着我老叫花的内力,我倒要看你还能支撑多久!”言毕,扬手掷出三支毒镖,分向戎承瑾头、胸、腹三处奔来。 戎承瑾冷哼一声,咬牙将三支毒镖击落,忍住身上伤痛,突然发难,挺剑飞身向胡奏扑去。 胡奏吃了一惊,忙脚下一滑和戎承瑾拉开距离,用‘满天花雨’的手法,一把打出十几只暗器毒镖,齐向戎承瑾射来声势惊人,戎承瑾不敢再接,忙斜身躲避,跨的急了,牵动身上的伤势,又被一支铁蒺藜扫到“嗤”的一声,在左腿上划开了一道长长的血口子,流血不止。 戎承瑾支持不住,一个趔趄,摔到在地,手中长剑也撒手跌落一边。 胡奏见状心下得意之极,手中扣着三支毒镖,冷冷地道:“你到底交不交摩尼珠?” 第一百五十四章:分脏不均 “好,修罗寺的秘笈在此,给你!”戎承瑾无力的从怀中掏出一叠金黄色的金箔,向前伸出。 胡奏大喜,刚上去两步,忽然觑见戎承瑾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狞笑。忙停下脚步,吩咐道:“扔过来!” 戎承瑾微一迟疑,只得将金箔掷在地上。 胡奏掌中扣着暗器,一面警惕的注视着戎承瑾,一面移步上前弯腰欲捡。 忽闻几声轻响,挟着劲风向自己疾射而至,胡奏忙翻身躲开。定睛一看,见飞来之物不过是几截树枝,长不逾寸,枝上带有片片绿叶,显然是刚从树上折下来的,仅凭这一手,便知来人功力绝非一般。 胡奏定了定神,朗声说道:“树上的朋友,为何干涉我个人的私事,请显身罢!”一语未了,只见从树上飘落下来一个人来,头挽发髻,横插玉簪,腰悬拂尘,背负长剑,穿一件七尺道袍,蹬一双云履,山羊胡,八字眉,一脸戾气,神态甚是傲慢。 戎承瑾见了,不禁吃了一惊,心下惶恐,忙垂下头来,叫了一声:“三师叔,您......您……” 那人怒道:“谁是你三师叔,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武当派的颜面都让你丢尽了!” 胡奏见状,眨了眨眼,嘻嘻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多日未见,静圆真人别来无恙…….” 任凌凡哼一声,指着戎承瑾说道:“这个人是我们武当派的叛徒,本座要带他回去发落,不劳烦胡长老操劳,请了!” 胡奏见他一上来便直入主题,喧宾夺主,显是没有把自己放在眼中,不由得心下大怒,冷笑一声,道:“笑话,我老叫化千辛万苦,费尽心机才将他擒到手,岂由你一句话便就打发的!” 任凌凡冷笑道:“亏你这老狗做了十几年的丐帮长老,连这点江湖规矩也不懂,编这些鬼话糊弄谁呢?这清理门户之事,岂是你一个外人能插手的,识相点,赶快夹着你的狐狸尾巴滚吧!” 胡奏大怒道:“老杂毛,休得狂妄,出口伤人,打谅老子不知道你什么心思,他在武当山的时候你就明里暗里的欺负他,撺唆致一将他逐出武当派,这会子见他练成天下第一大武功,又赶来认亲,好从他身上捞到好处,当我不知道!按照江湖规矩,他已经不是你们武当派的人了,江湖人管江湖事,这件事情,我老叫化管定了,你待怎地?” 静圆冷笑道:“你这老狗向来是有巧占三分,这般使心用心的,想从他身上捞到什么好处?” 胡奏嘿嘿笑了笑,说道:“彼此,彼此,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已经投靠宸王之事,江湖人尽皆知。” 任凌凡闻言大怒,骂道:“老狗,你狗拿耗子多管道爷的闲事,是没有好结果的,你我二人好些年头没有动武了,今天本座倒要看看你的武功长进了没有!”说完,“锵”地一声,从背后拔出长剑,左手捏了个剑诀,横剑当胸,立了个门户。 胡奏冷笑道:“胡吹大气,好,好,老子今天就和你这个老杂毛见个高低!”说着,运力一贯,那袋暗器破袋激射而出,如漫天流星般疾向静圆射去。 任凌凡轻声冷哼,手腕一抖,运剑如风,只听得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将暗器一个不漏的尽皆击落在地。 此时胡奏已乘机抽出竹杖在手,身形一飘,悄然欺近,冷冷地说道:“好,我老叫化这两年来也没怎么动手,手脚正痒痒的紧,今天就先拿你这杂毛老道祭旗!”说着,快如闪电般连刺五招。 任凌凡见他迅如飘风一击,不由得心下吃了惊:“倒没看出来,没想到才一年未见,这老叫化的手脚便的这般凌厉,我可以小心了,莫要一不留神着了他的道儿!以求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想毕,使出太极剑法,一招连着一招,大圆圈套小圆圈,紧紧地守护住全身要害。 戎承瑾虽然不喜欢静圆,适才又听见他和宁王暗中有勾结来往,心里更是厌恶,但念及一脉同门,毕竟还是要偏向着他些。他虽然遭受胡奏暗算,身受重伤,不能与之并肩作战,但眼睛还能看的见胡奏招式中的漏洞,见任凌凡以守为主,心知他虽然一时半刻不至于落败,但如此下去,也必然难以取胜。 当下忍不住说道:“三师叔,他使用的虽然是修罗剑法,但是他过于拘泥于招式的形式,显然是几十年的积习难改,他又没有练成五雷心法,你不用害怕与他竹杖接触,只管中宫直进,与他较量便是!” 任凌凡听了,心下恍然道:“哦,我说呢,原来是跟这小贼学习了修罗寺的魔功,怪不得武功大增。当下便试着还了几招,虽未抢得上风,却也将胡奏的气焰打压了不少。便渐渐地放开了胆量,和胡奏针锋相对的卯上了。 胡奏见状,心下气恼,出言讥讽道:“好一个为人师表,没想到你做师叔的居然还要一个后生晚辈指点才能跟我对敌,怪不得你那些师兄看不起你,在武当派没有什么地位,唉!可怜,可怜!” 任凌凡本来气量就窄,被胡奏一激,顿时火冒三丈,大吼一声,向胡奏猛攻过去。 戎承瑾慌忙提醒道:“三师叔,不要上当,他是故意说这些话激怒.......”。 任凌凡“唰唰”几剑逼退胡奏,转过头来,对戎承瑾怒吼道:“畜生,我不会武功?谁要你献乖买好!你等着,待我宰了这老狗,便找你算账!” 戎承瑾见自己一片好意,任凌凡却并不领情,不禁一愕,当时便住了口。 胡奏趁他说话分心之际,猛然欺近三尺,竹棒急神向任凌凡胸前璇玑、玉堂、紫宫、膻中要害穴位戳去。 任凌凡已知他招式根底,虚多实少,戒心消除,见他偷袭并不慌乱,忙缩身避开,横剑来格,使出太乙玄门剑中的一招“顺风扫叶”,刹时间一片寒光如镜,阻挡了胡奏的进攻。 任凌凡不待招式使老,剑随心转,手腕轻颤,已将“顺风扫叶”演化成了“天罡指路”,剑尖指处,胡奏的咽、喉、胸、腹皆在笼罩之下,胡奏忙欲化解,不想出招不慎,手脚稍慢“嗤”地一声轻响,任凌凡的长剑击破他招式中的漏洞,从身旁掠过之际,便把他的左臂划破了一道口子,鲜血涌出,染红了衣襟。虽未伤及筋骨,却也十分疼痛。 胡奏慌忙飘身闪避,忍不住骂道:“直娘贼,老杂毛,臭道士,倒没有看出来!” 没看出什么来,他却没有说明,只是再也不敢大意。一棒代剑地使了一通修罗剑法后,感觉有点似是而非,虽然轻盈灵动有余,凌厉刚猛却不足,难易将修罗剑法的迅、诡、意、辛、猛、发挥出来,反倒处处受制于人。遂摒弃不用,换回了自己精悉多年的狂风杖法,顿觉得心应手。 两人多年前曾在一起印证过武功,彼此之间互相知悉对方的招式路数,只在昆仲。 胡奏换回狂风杖法后,全力而施,渐渐地扳回了平局,与任凌凡斗得旗鼓相当。 第一百五十五章:僧多粥少 胡奏见两人斗了半日,彼此之间不相上下,胜负难分,不免心下焦躁,眼珠子一转,又打起了歪主意,手上不暇,口中有一搭没一搭地专挑些任凌凡厌恶的话来调侃他,企图藉此来扰乱他的心神,攻心为上:“哎呦,老杂毛,你的上清剑法使的不错啊!但是比起你的师兄弟来可就差远了,估计你们武当派的二代弟子跟你比较起来,也差不了多少,你看你刚才那一招“犀牛望月”使得歪歪斜斜,这一招“剑点三星”使得不伦不类,活像人家戏子在戏台上扭扭捏捏的跳舞!哈哈……” 任凌凡知他用心不善,心里恚怒,脸色铁青,出剑更加狠辣,只是紧闭着嘴唇不答理他。 胡奏见计策奏效,说得更加来劲:“哎呦!你乃是堂堂武当派道长真人,却暗地里与权贵勾结,联手迫害一个走投无路的弱冠少年,这件事情如果传了出去,乖乖那可就不得了了,只怕江湖上从此再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了!到时候你这个清名远播的任凌凡真人可就变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任凌凡听了,恼羞成怒,出剑向胡奏猛刺,破口骂道:“死老狗,道爷今天跟你没完!” 胡奏哈哈大笑,一行躲闪,一行继续说道:“你这是掩耳盗铃,偷来的锣儿敲不得,老子非吵的江湖尽人皆知,叫你身败名裂!除非你此刻罢手,答应将姓戎的小子交给我来处理,待我找到修罗寺的武功秘笈后,你再将他拿到宸王面前邀功请赏,两不相干!” 任凌凡打了半日,没有占到多少便宜,不免也泄了气,听胡奏如此一说,不免有些心动,一撇头,却不见了戎承瑾的踪影,不禁吃了一惊,叫道:“哎哟!不好了,死老狗,姓戎的小子不见了!” 胡奏闻言大骇,忙扭头欲看,任凌凡见他停住了手,身前门户尽开,禁不住心痒如挠,瞅准时机,攸地一剑刺出,直奔胡奏心口扎去。 胡奏尚未看的真切,耳中突然听见风响,不及多想,慌忙扭身避开,恰在此时任凌凡长剑已然刺到,两者相差不过几寸。任凌凡见功败垂成,未能刺中,心里连呼:“可惜!” 胡奏暗叫惭愧,回想起来,不免心惊,忍不住破口大骂:“老杂毛,直娘贼,用这种下流的招数暗算老子,你好不要脸,真他妈的阴险!” 胡奏险些吃了亏,只气得怒火中烧,当下打点起精神,不再和任凌凡纠缠,杖中夹掌,狂风暴雨般向任凌凡猛攻狠打。 任凌凡见胡奏一脸气急败坏的模样,忍不住呵呵地笑了起来任凌凡使上清剑法又和胡奏斗了半日,已消耗了不少的内力,此刻胡奏发难,只斗了一会,任凌凡便感到身上压力重重,快要喘不过气来。任凌凡又故技重施,叫道:“死老狗,快停手,我说的是真的,姓戎的小子真的不见了!” 胡奏吃了次亏,怎肯再相信他重蹈覆辙,只管进攻,看也不看,朝脸向任凌凡吐了口浓痰,冷笑道:“死杂毛,还想诱我上当,门都没有!他中了我的烈火掌,伤及肺腑,此刻就算不死也只剩下三分性命,即便逃跑谅他也走不了多远,难逃出我的手掌心,待老子先结果了你,然后再慢慢看个仔细!” 任凌凡厌恶他腌臜下作,怒道:“本座言之凿凿,谁有心情跟你看玩笑,姓戎的小子是真的跑了,不信你看就是!”待看清楚了,你若再斗,道爷奉陪到底,难道道爷我怕你不成!” 胡奏见他正颜厉色,说的真切,不免也动了疑,两人斗了半日,汗透重衣,胡奏嘴巴上说的轻声,心里却着实着急,担心戎承瑾跑脱,一时半会又难赢任凌凡。又害怕他使奸计偷袭,留着他始终是个祸害,用心提防。思量一会儿,说道:“好,老子姑且再相信你一次,我数完一二三,咱们一起罢手如何?” 任凌凡精疲力竭,巴不得暂且罢手,给自己休息一会儿,听此一说,连忙答应:“好吧,待看清楚了再打也不迟!” 胡奏喊完“一”后,两人招式减缓;喊完“二”后,身形分离,转攻为守;“三”字出口时,任凌凡已剑随声落,停手退步。 胡奏刚一罢手,忽见瞥见任凌凡胸前空门打开,已无防护,定可一击成功,与其两人互相提防才能够相安无事,倒不如自己独掌乾坤来的好。扭头回首,突然身影一窜,闪电般欺近任凌凡身前,右掌灌足十成功力,猛然向任凌凡胸口拍去。 任凌凡一怔,随即醒悟,待要躲避已是不及,只闻“啪”的一声,胡奏右掌击在任凌凡胸前,发出“咔嚓”一声轻响,直震得胡奏手臂发麻。 胡奏心下骇异:“倒没想到这老杂毛的内功修为居然不弱!”心念闪动,内力随即涌出,欲摧毁任凌凡的脏腑。 任凌凡心下怒极,一声怒吼,强忍痛楚,猛然挥剑劈落,胡奏见他挨了自己一掌后居然还能出剑反击,心下吃惊更甚,不及多想,慌忙抽身躲避,到底迟了点。 只听“嗤”地一声,胡奏的左肩已被任凌凡砍中,伤及筋骨,长剑余势不衰,一直向下划落,胡奏的胸前被剑锋扫中,衣衫尽裂,一时间血涌如泉将胡奏的半边衣衫浸湿。幸而他退了及时,才免于被开膛破腹。 胡奏退开数丈,见任凌凡并不追击,双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忙出指如风,封住了肩头穴道,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三七粉,用牙咬住,拔开瓶塞,将药沫倒在伤口上,用布条包了,才渐渐地止住流血,只疼的脸色蜡白。 胡奏惊疑不定地盯视着任凌凡看了半晌,问:“你已中了我的烈火掌,纵然是练成了铁布衫、戎钟罩也要骨断筋折、五脏六腑皆碎,为何你却没事?” 任凌凡被胡奏一掌击中,胸前仿佛吃了一记铁锤,五脏六腑一阵阵剧痛难禁,害怕茬了气息,不敢移动半步。待见胡奏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不禁心下大乐,忍不住“嘿嘿”冷笑起来。 这一笑,便茬了气息,任凌凡只觉得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嗓子眼发腥,“哇”的一声喷了一口鲜血,全身骨软筋酥,支持不住,如一滩烂泥似的,萎靡于地,喘息一阵,解衣入怀,从里面取出一块一寸厚的钢板出来。在胡奏威猛无俦掌击之下,深凹了一个五指赫然的掌印。 胡奏这才明白过来,差点没气歪鼻子,万没想到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能一掌将任凌凡打死,反倒让他趁机砍了自己一剑,深入骨髓,伤的不轻。心里即悔且恼,愤而更怒,骂将起来:“他娘的,你个老杂毛、臭道士,不要脸,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卑鄙无耻之极,不配为名门正派之人!哎呦……” 任凌凡吐了一口血后,渐觉心口的气息顺了许多,闻言,“嘿嘿”冷笑道:“彼此,彼此!你这老狗不偷袭本座,道爷又怎能砍你一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死老狗,臭要饭的,道爷好意相劝,你居然言而无信,偷袭与道爷,姓戎的小子,我也不要拿了!道爷先宰了你,以泄心头之恨!”说着,持剑拄地,挣扎着要站起来跟胡奏拼命。不想只轻轻一动,便觉得胸口痛楚难忍,心慌气短,只得停下来,轻声呻吟。 第一百五十六章:尔虞我诈 胡奏讥讽道:“死杂毛,都这副德行了,居然还大言不惭,想要杀我。老子劝你还是赶紧运功打坐疗伤,若不然你这老杂毛便要去见阎王了!” 任凌凡闻言大怒:“死老狗,竟敢小觑你家道爷,难道本座当真杀你不得,道爷只是心中不忍,所以才故意装作起不来而已。你以为就凭你那点功力,就能伤的了我?简直笑话!哼哼,死老狗,若不是道爷念在多年交情的份上,你此刻焉有命在,刚才那一剑非把你劈成两半!” 胡奏冷笑道:“大言不惭,亏你这老杂毛脸皮真厚,说这些话也不害臊!喂,臭道士,你我二人在这里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却让那姓戎的小子乘机溜了,却为何来?” 任凌凡怒道:“这还不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想和我挣,又下黑手偷袭暗算道爷,姓戎的小贼如何能逃走?何至于此?” 胡奏冷哼一声,反驳道:“怪老子吗?你这是恶人先告状,老子辛辛苦苦才将他擒到手,你说要就要,一点儿好处也不分给老子。如果不是你先使用这种狡狯的伎俩先偷袭我,老子如何会想着偷袭你,老子学的这么坏可都是你这死杂毛教的,你还好意思说我!” 任凌凡怒哼一声,不再回答。 胡奏顿了顿道:“姓戎的小子逃走之后,假以时日便可恢复,到时候再想擒他比登天还难。倘若有人知道了今日之事,江湖上恐怕再没有你我二人的立足之地,不行,绝不可让他活着走出梅岭。喂,臭道士,你我二人互相要抛开成见,抓住了姓戎的小子,功劳归你,秘笈归我,可千万不能让他逃了!” 任凌凡淡淡地道:“对不住的很,本座胸前受了你一掌,疼的厉害,害怕增加伤势,不能轻易移动,捉拿戎小贼的事情,可要全靠你了!” 胡奏冷哼一声,从怀里摸出一颗药丸扔给了他,道:“你不是想要我这药丸吗,给你!服下之后,调息一阵子,便可见效!” 胡奏尚未说完,任凌凡早已经吞下,调息了一阵子,果然觉得胸前痛楚减轻了许多。胡奏道:“你吃了我的治疗烈火掌的药,难道不能将你们武当派的九转灵宝丸,给我老叫花点吗?”任凌凡“嘿嘿”笑道:“不好意思,这次出门时走的仓促,忘了带了,待下次带了一块给你补上吧!” 胡奏怒哼一声,不再言语。 任凌凡斜眼瞅了瞅胡奏,见他半边身子被鲜血染红,脸色苍白,不由得十分高兴,眼珠子转了两转,打了个哈哈道:“老狗,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委实有损你丐帮长老的颜面,有道是:‘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不如我帮你一把吧,也好让你死的有些颜面儿。” 说着,也不管胡奏是否乐意,便起身提剑走了过来,伸手将长剑架在胡奏的脖子上。却见他一幅懒洋洋的模样,爱理不理的,不闪不避,混不在意,似乎丝毫没有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放心心上。任凌凡不禁心生疑窦,厉声问道:“臭要饭的,死到临头,你难道不害怕吗?” 胡奏也斜着眼,幽幽地说道:“无所谓啦,你杀了老子,你也活不了多久了!早死晚死,没有多大区别,只是你死的时候肠穿肚烂、七孔流血,那滋味可够你受的了,远没有老子这一剑干净利落。” 任凌凡听了,不明就里,竖眉呵斥道:“你这老狗胡说些什么?” 胡奏挤眉弄眼地咧嘴笑道:“没说什么,没说什么,不好意思哈,我刚才给你吃的那丸药那个不是治疗烈火掌的,而是四川唐门剧毒之物“蚀心丹”,你说我可真是老糊涂了,前两天刚从四川唐门中人身上得到此药,没多想就放在怀里,这不,我老叫化受伤后老眼昏花,一不留神,就拿错了,你说这也真是的。不过你不用着急啊,听说这药最慢七个时辰后发作,到时候如果不能及时服下解药,可就会肠穿肚烂、七窍流血而死!嘿,那可真叫个惨啊!” 任凌凡听了,就觉得有些头晕,两腿一软,险些没摔倒。强自定了定神,将剑锋往胡奏颈上又贴近三分,厉声道:“死……死老狗,你敢……吓唬我,我才不上你的当呢!你身上有解药肯定有是不是,快拿给我!不给我先杀了你!” 胡奏叹了口气道:“你杀吧,杀死了我,你也要跟着陪葬!你怎么也不动脑子想一想,老子的烈火掌只会打在别人身上,不会打到自己身上,老子又怎么会费心费力的研制什么治烈火掌的疗伤药物?解药老子倒是有,只不过不在身上。你想啊,如果老子一不小心遇上绝顶高手,就像你这样的,拿把剑往老子脖子上一放,把老子杀了,然后再往老子身上乱摸寻解药,我这不是自寻死路吗?连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也不懂,亏你还是一派师长,简直是白活了!” 胡奏只管在那里唠唠叨叨地说个不停,丝毫不提主题,任凌凡早已没了耐心,喝问:“你说够没有,解药在那里,拿出来!” 胡奏道:“在那里是不能说,这叫‘天机不可泄露’,要想得到解药,除非你先答应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一切都得听我老叫化子的,咱们一块儿去寻找姓戎的小子,功劳归你,修罗寺的武功秘笈归我老叫化一个人!” 任凌凡怒道:“少做梦,本座是不会受命于你,任你摆布,我死之前,难道不会先宰了你吗?” 胡奏淡淡地道:“那你请便吧,我老叫化是破罐子破摔,死猪不怕开水烫!你要是不怕死的窝囊,臭名远播,死了之后还要遭人耻笑,尽管动手就是!” “你……”任凌凡听了,直气得浑身乱哆嗦,手上便加了三分力道,往胡奏颈中一压,登时割破了条口子,只听任凌凡怒喝道:“你敢威胁我,我再问你一句,到底给不给?” 胡奏只觉得颈中一热,鲜血流了下来,不由得也恼了,冷冷地回应道:“你再敢伤我一根毫发,就休想得到半粒解药。老子行走江湖二三十年,向来是吃软不吃硬,还从来没有怕过谁!” 任凌凡听了,由不得也软了下来,立刻卸去了手上的力道,道:“好,我答应你就是,你先把解药给我行不?” 胡奏命令道:“你先把老子脖子上的剑撤开!” 任凌凡质疑道:“我把剑拿开了,不予我解药怎么办?” 胡奏反唇相讥道:“老子把解药给了你,你拿到解药后一剑把老子杀了怎么办?既然你我之间互不相信,还谈他娘的什么合作,不如咱们俩一起在这里等死罢了,来个玉石俱焚,鱼死网破!老子当叫花子几十年了,天天残羹剩菜、稀汤淡饭的日子早他娘活够了,早死一天少受一天的罪!可比不上你天天作威作福,大鱼大肉的日子享受着,活得潇洒自在!” 任凌凡听了,思忖片刻,疑迟地缓缓将剑从胡奏项上撤下,犹猜忌不定,伸手催促道:“快把解药给我吧!” 胡奏伸手从身上的布袋里掏摸良久,才从里面捏出一枚红色的药丸来,叹道:“唉!身上就只带这一粒了,须得连服三粒方能解清你身上的余毒,可一时半会老子又想不起来放在哪个地方了,也罢,你先吃下这一粒,先镇住药性,等我们抓到姓戎的小子后,老子再慢慢想想放在哪里,找给你!” 任凌凡见木已成舟,情知无奈,只得默然接过,看了一眼胡奏,见他脸上平静,无狡狯之色,方才丢入口中,仰头吞下。 第一百五十七章:事与愿违 戎承瑾见两人争斗不休,难解难分,无暇顾及到自己,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便捡回长剑,拄地躬腰挣扎着起身,不想胡奏这一掌伤的极为厉害,戎承瑾只觉得浑身燥热,如置炉中,微微一动,便牵动胸口的伤势,剧痛钻心,只起了一半,便又重新坐倒,摔了回去,忍不住便吐了一口鲜血出来,霎时间一阵天旋地转,险些晕倒。 戎承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清醒,定神良久,又重新起身,反复努力了四五次,终于缓缓站立起来,又停下来喘息了一阵,凝聚功力,导神入虚,施展轻功飞身离去。 戎承瑾一路奔去,忽闻一缕细细的琴声传来,曲音清脆,圆润飘逸,如轻烟缭绕,水波荡漾,戎承瑾此时一念执心,听见琴音,便顺着声源,一路奔去。 一条山路上,蹄声“得得”两匹快马,一前一后,飙驰飞奔。马上两人背悬长剑,身穿道袍,正是武当派的大弟子夏枝溪和江城子两人。只听江城子在后面喊道:“夏师兄,你到底得到了什么消息,怎地饭也不让吃完,上马便跑,我们这是要去哪?” 夏枝溪扬鞭急驱,头也不回,答道:“掌门人飞鸽传书,说近日江湖上突然兴起了一个秘密组织,入会者皆是江湖上扬名四方的武林枭雄豪杰。据消息称他们是为了专门对付戎师弟的,昨夜已有一批人马秘密赶到梅岭狮子峰一带,料想十有八九是发现了戎师弟的踪迹,掌门人命你我二人速去探个明白!一有情况立即联络师叔、师伯和众位同门师兄弟,将此事报道给掌门!” 夏枝溪正说着,突见一条人影从马前一闪而过,那马一声惊嘶,昂首峭立,险些把夏枝溪掀翻摔落在地上。夏枝溪忙一把拽紧缰绳,撇头望着戎承瑾远去的身影,惊叹道:“好快的身手!” 这时江城子已赶到夏枝溪身畔,看了一眼,讥讽道:“哼!有些功夫就卖弄起来,也不知道天高地厚,若不是拉住缰绳,踩你不死吗?” 夏枝溪心事萦怀,不愿多加逗留,对江城子招呼道:“师弟,咱们还有要事在身,走吧!”言讫,双腿一夹,纵马驰去。 戎承瑾奔到一个山坳前,但见十里杜鹃如火,蝶舞纷飞,蜂忙阵阵,在那里重岩叠翠之间,依山傍水之侧搭建着一栋小竹屋,显得清新自然、格外雅致。琴声正是从竹屋中飘出,戎承瑾一阵风似的,撞开门奔进竹屋中,琴声戛然而止。只听一个声音如莺啼燕语,略带着恐慌,问道:“是谁?”说话时,人已舒手掀帘走了出来。戎承瑾虽然心执一念,神智还是清醒的,见这女子一身白衣胜雪、清丽脱俗,正是半年未见的刘姝娴。 “啊,是你!”刘姝娴乍见到戎承瑾,不由得羞得满面嫣红,又是激动,双手不由地紧紧地抓住门楹。待见他满身是血,又忍不住担心,忍不住轻声问道:“你……你怎么,又受伤了?” 戎承瑾凭着一口气,奔跑了这么许久,已是心力交瘁。听在耳中,内心涌起了一阵温暖,仿佛找到了心灵的归宿,不再是一个人孤独无助,霎时间将疼痛、孤独、恐惧、疲惫都忘却了,眼中只剩下刘姝娴那张清丽带着关切的脸庞,咧开嘴朝她笑了笑。将锦盒从背后解落,捧在手上,向刘姝娴递出。 刘姝娴见了锦盒,不由得全身一震,凝视着片刻,几步跨到戎承瑾身前,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紧紧地抱在怀里,眼睛里闪烁着泪花,喜极而泣道:“是……是雷音传法?是雷音传法!戎公子谢谢您,谢谢您!爹娘、叔叔婶婶,咱家的雷音传法终于找回来了!你们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戎承瑾见刘姝娴已不再怨恨自己,心里终于放下了一块巨石,一股气血往上翻涌,喷了出来,人随即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刘姝娴见戎承瑾昏迷倒地,心下惊骇,忘却了羞臊,连忙跨前一步到戎承瑾身边扶住他的身子,不让他摔倒。见他浑身是血,顿感手足无措,忙呼喊道:“妹妹,妹妹!你快过来!” 刘姝妍正在看书,听见叫唤,答应着,飘身走了出来,问道:“姐姐,怎么了?”低头忽见躺在地上戎承瑾的脸,不由地全身猛地一震,叫道:“好啊!你倒是有能耐,我们搬了这么远,你居然还能找来,今日落到我手里,也该你命中注定,须怪我不得!” 口中说着,翻腕从袖口中取出一把匕首,跨前两步,道:“姐姐,你让开点,让我来杀了他,给你报仇!” 刘姝娴吃了一惊,忙张臂护在面前,急道:“不,你不能杀他!” 刘姝妍奇道:“姐姐,你这是在做什么,你救他性命,他却欺负了你,你不是一直都在恨他吗?” 刘姝娴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我早就不恨他了!他是好人,帮我们找回了雷音传法,他也已经答应我饶了过你,你也不要伤害他!”刘姝妍闻言一怔,惊叫道:“雷音传法,在哪里?” 刘姝娴把怀中锦盒递给刘姝妍。刘姝妍看着眼前魂牵梦绕,穷心竭力一直苦苦追寻的家传祖物,内心激动万分,不住地伸手摩挲,颤抖着打开锦盒,登时霞光满室,耀眼生辉,口中喃喃不止地祷告:“果然是雷音传法,果然是雷音传法!……” 刘姝娴见戎承瑾脸色越来越白,不免担心,催促道:“妹妹,你先收起来别看了,他伤的很重,你快来救他!” 刘姝妍听了这话,不免踌躇难绝,沉吟半晌,开口说道:“姐姐,你不知道,他现在是大魔头昆布铎的传人,已经练成了修罗寺的魔功,杀人如麻,更何况他一直认为是我杀死了他娘亲,我已经不是他的对手,如果他醒来,不是我杀了他,就是他杀了我,我可不能像你一样心地善良、妇人之仁,今日定要为武林同道除去这个魔头!” 刘姝娴闻言大惊,急忙护住道:“不,我不允许你伤害他!如果你一定要杀死他,那就先杀死我吧!这样也好抵消一点咱们家对他的亏欠!” 刘姝妍听他声音虽然轻柔,语气却十分果断,凝视着半晌,见她目光坚定,丝毫没有半分怯意,开口问道:“姐姐,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刘姝娴见问登时羞得满面通红,声如蚊蝇,轻声反问道:“你难道忘记了咱们姊妹二人,当年在观音菩萨面前许下的誓言了吗?” 刘姝妍大窘,原来当年她二人东奔西走,苦苦追寻雷音传法不到,又被宸王派人追杀的无处藏身,有一晚躲到观音庙里,一起许下了誓言:“谁若是能够帮他们夺回祖传之物雷音传法,她们姊妹二人愿意为奴为婢,做牛做马,终生服侍此人。”言下之意,她们姊妹二人就是他的人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正邪之分 ??????戎承瑾摇了摇头道:“师太慈悲,晚辈不胜感激,只是晚辈做不到.......” 群雄听了不禁一愕,脸上皆现轻蔑之色,忍不住的便叫嚣起来:“哼,不知好歹的家伙,给你脸不要脸!”“快把修罗寺的武功秘笈交出来!”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自寻死路!” 戎承瑾缓缓地道:“我虽然拜欢胜活佛为义父,修习武功,但到现在为止我从未错杀一个好人!义父他老人家已经辞世,魂归黄土,人死为空,众位见与不见,已无甚意义,而我身负血海深仇,立志复仇,此心不改,此时更不会自废武功。晚辈有个不情之请,前朝相国之孙刘小姐被宸王的爪牙劫持,晚辈身受刘小姐救命大恩,如果列位前辈答应先行放晚辈去将将刘小姐救回,待报得父母之仇后,晚辈愿说出修罗寺武功秘笈,然后化去一声功力,到那时众位要杀要剐……” “哼哼,想得倒美,岂不知放虎归山,放虎容易,放虎容易缚虎难,我们此时放了你,难道你还会心甘情愿的回来的让我们处置你吗?” 戎承瑾斩钉截铁,正颜肃穆地说道:“我戎承瑾对天发誓……..” “哈哈,事到临头发一两个所谓的绝子葬身的毒誓有谁不会,你拿这些老掉牙的把戏可糊弄不了我们!” 戎承瑾冷冷地问道:“那你们究竟想怎么样?” 戎承瑾闻言,只气的脸色铁青。但是为了能够脱身救刘姝娴,只得强行忍耐,道:“你们知不知道刘小姐乃是前朝阁老刘健大人的遗孙,刘相国一生劳苦功高,为天下黎民百姓做尽善事,万民敬仰。你们如今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见他的遗孙正遭受奸人残害,却视而不见,袖手旁观,你们……” 戎承瑾话未说完,只听有人阴恻恻地嘲讽道:“就算她们是刘相国之孙,如今和你这个魔道妖邪鬼混在一起,耳鬓厮磨早就不是什么良家女子啦,这等败类,留在世上丢人现眼,我们救她作甚!” 刘姝妍听了,只气得浑身哆嗦,戟指怒咤道:“你说什么?” 那人刚才图一时痛快,浑然没想起刘阁老还有一个孙女刘姝妍此刻就在这里。无奈话已经说出了口,覆水难收,心里一横,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阴阳怪气地说:“我说错了吗?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你姐姐自己不爱惜身份偏要和魔道妖人混在一起,自毁清白,人必自辱,然后人辱之!你这么护着他们,莫不是和他之间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撕烂你的嘴!”刘姝妍气的脸色铁青,挺起手中的利剑便朝那个咬舌弄嘴的人刺去。 “妙真,休得胡闹!”净玄见状忙一把拉住刘姝妍。仰脸对说话之人道:“管庄主如果对我峨眉有什么不满,待此间事了,老尼定当亲自登门请罪!” 官燕桐道:“妙极!妙极!老朽久闻峨眉绝技名动武林,管某不才倒要讨教,讨教!” “戎公子是个明白人,眼下处境,你自是再清楚不过,进一步则粉身碎骨,退一步则海阔天空,是福是祸,全在公子一念之间,识时务者为俊杰,老叫花劝公子不要再执迷不悟,只要你交出魔教的武功秘笈,说出完败魔王昆布铎的下落,尚有一线生机!”丐帮帮主铁鸿鸥道。 “我义父他老人家早已经仙逝,人死债消,在场各位乃是名门宿耄,何必耿耿于怀......” “少废话,快把修罗寺的武功秘笈交出来,自废武功,说出老贼昆布铎的下落,饶你不死!” 戎承瑾见众人对自己早已经没有了怜悯之心,不依不饶,一心想要的只是修罗寺的武功秘笈,一颗心渐渐地由热变凉,越来越冷。起头来逐一扫视着众人,嘈杂之声入耳,已分辨不清他们谁说的什么,看见的是他们脸上迫切、愤恼、欲望和凶残,一个个面目狰狞,戎承瑾心里绝望了,冷冷地盯视着群雄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们此生都别想得到修罗寺的武功秘笈,我绝对不会告诉你们半个字!” “既然如此,那只有让你姓戎的来抵命了!” “快把修罗寺的武功秘笈交出来!” 少林寺智空大师见戎承瑾冥顽不灵已然失去了耐心,转过身来向邵凌霄打了个问询,道:“阿弥陀佛,致一真人,戎承瑾曾是您武当门下弟子,老衲不敢僭越,此间之事,该当如何处理?还请真人做个明白。” 蔺然松呵呵冷冷一声:“笑话!江湖上谁人不知,劣徒戎承瑾早已被我武当逐出门墙,所作所为一概与武当没有半点瓜葛,本参方丈此言是何用意?” 本参被蔺然松一阵抢白,呛的面红耳赤,讪笑几声道:“一愚真人说的是,是贫僧疏忽了,既然如此,小僧决意为武林苍生除魔卫道,算不得僭越了!” 蔺然松没好气的说道:“请便!” 本参点了点头,转身便攀扯上了邵凌霄:“邵掌门,戎......” “你等等!”蔺然松拦腰截断了本参的话头,冷笑道:“邵掌门?本座问你,本掌门在你眼里置于何地?” 本参万没料到平素里对邵凌霄的尊称,一不留神却得知了蔺然松。此刻如果改了对邵凌霄的称谓,亦或者改口也呼蔺掌门,那么岂不是变相的承认了少林寺现在的住持也是合法合规?楞了半天,才字斟句酌小心翼翼地答道:“此乃武当家事,小僧岂敢妄言!” 蔺然松翻眼说道:“偷奸耍滑,怪不得本明那小和尚比你更称职做少林寺住持!” 本参听了,顿时感觉像是吃了苍蝇屎一般,胃里一阵恶心的几欲作呕。偏偏蔺然松辈分尊贵,武林人士虽然粗狂,也还得讲究个长幼尊卑。当下只得忍气吞声,不了了之。 蔺然松不依不饶地问剩余的众人道:“你们呢?是不是也和这秃驴一样的心思?” 在场诸人十有八九都是被宸王派人颠覆权位的受害者,谁敢作答,见问,都默不作声。 只有华山派体系完整,回了蔺然松一句:“蔺前辈慎言!” 蔺然松呵呵冷笑道:“如此说来,本掌门在你们眼中不能代表武当派了!好吧,邵掌门,难得你孑然一身,还有这么多人向着你,你可要奋发图强,有朝一日再次带领武当重整门楣啊!” 邵凌霄点点头,稽首道:“致一谨遵蔺师叔教诲,敬谢不敏!” 本参见此事告一段落,忙调转话头,对戎承瑾双手合十道:“戎公子,老衲与令尊生前经常在一起谈经论佛、互相印证武功,交清不浅,出家人慈悲为怀,老衲希望你不要执迷不悟,只要你肯说出欢胜魔王昆布铎的下落,然后化去一身的魔祟......” “你不必说了,我父母大仇未报,刘小姐大恩未尝,无论如何,我绝不会自废武功,任人摆布!” “修罗寺魔功果然了得,此人中毒已深,我等只怕是有心渡人,无力回天!既然如此,除魔卫道,就是拯救武林苍生!”华山派掌门成崎灵摇头说道。 “成掌门说的对。” “小贼,昆布铎老贼欠我衡山派七条人命,你说,这笔账该怎么还?” 戎承瑾冷冷地道:“原来在你们眼中,杀人就是除魔卫道,被你们所杀之人都是妖邪,都是该死之人!你们敢说,自己问心无愧于天,无愧于地,平生没有做过一件违心之事,杀过一个无辜之人吗?” 众人闻言,不禁心神一凛,均想这话不易反驳,当下便紧闭嘴唇,默不作声。 “你怎能和我们相提并论,我们杀的都是江湖邪恶之徒,你却是魔道妖人,残害武林!” “原来你们都是江湖正义,所杀之人都是该死的之人,哈哈……”戎承瑾冷笑道:“好,既然如此,你们都一并来吧,我全接着便是!挡我者死!” 管彦通冷哼一声,斥道:“大言不惭,将他拿下!”口中说着,人已猱身欺近,挥剑猛攻,剑尖一颤,闪出万道银蛇,将戎承瑾裹在其中。 恒山派掌门朱无忧、丐帮帮主铁鸿鸥、青城派观主余啸南见管彦通已和戎承瑾交上了手,若是让他一人打败戎承瑾占到头功,岂不是没有自己说话的份了,忙一声清啸,纵身加入战团。 第一百五十九章:以多欺少 ??????戎承瑾所修炼五雷心法是一门极艰辛霸道的内功,在水晶球中练功时忍受着雷电炙烧的痛苦,将雷电吸入体内炼化,遍通全身筋脉穴位,已经突破了身体的极限。接纳刘姝妍输送过来的真气比之凶险霸道的万钧雷电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值得一晒。 他此时人在昏迷之中,吸取刘姝妍的内功完全是本能反应,此刻刘姝妍真元未流失多少,倘若强行撤掌,源枯水竭,戎承瑾身受重伤,定然难以牵绊,无功可吸,自然终止。只是她决意拼尽全力要将戎承瑾救醒,所以甘心以身试险,渐至后来刘姝妍却发现体内的真气竟而不受自己控制,反而越流越快。 一炷香后,刘姝妍全身的功力已被戎承瑾吸取的涓滴不剩。才渐渐的松脱了刘姝妍的双手,刘姝妍双臂垂落下来,身体登时失去了支柱,随之瘫软,只觉得四肢百骸像是散开了一般,使不出一丝的力气,伏身扑倒在戎承瑾的身前,面色苍白,喘息不止。 夏枝溪、姜云昌二人,策马疾驰,一刻钟后便来到了狮子峰前,人尚在一箭之地,远远地便闻到空气中一阵阵血腥之气,越来越重。夏枝溪扯住缰绳,逐目环顾四周,姜云昌说道:“师兄,你看此间花残叶败,满地狼藉,方才必有一番恶斗,看来我们来晚了!” 夏枝溪脸色凝重,点点头“嗯”了一声,道:“我们察探一下,看看能不能寻找出一些线索!” 说着缓缰慢行,四处搜寻。 胡奏两人正在盘膝运功疗伤,忽听蹄声传来,不禁大惊失色。胡奏压低嗓子沉声说:“不好,有人来了!”任凌凡慌了手脚,吓得呆呆怔怔,瞠目结舌道:“怎么办,怎么办?你我二人如今都元气大伤,即便是一个下三流的角色,也难以打发,这可如何是好?都怪你这个死老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胡奏这档儿还不住口地埋怨自己,心里不免恼怒,冷哼一声,黑着脸不答,略一思索,便有了主意,道:“不必忧虑,此间草莽丛丛,尽可藏身,你我先到里面躲一阵子,再看情况,若是方便便从背后偷袭,此间之事,绝对不能传入江湖,否则,恐怕你我二人就要身败名裂,难以在江湖上立足了!” 任凌凡听了,点头附议,二人忍着疼,慢慢地爬进杂草之中,蛰伏不动。 稍倾,只听一人说道:“师兄,你看这些人皆是身着劲装、黑纱蒙面,莫非就是掌门人信上所说的那个神秘帮派?”夏枝溪心情沉重,点头“嗯”了一声,翻身下马,拉开一人的面纱,不由得惊住,指着问道:“师弟,你识得此人否?” 姜云昌闻言,仔细看时,只见那人面貌清癯、三髭络鬓、眉宇之间英气逼人,人虽死了,相貌依然威严难犯。姜云昌见了不禁惊叫起来:“这不是崆峒派的……” 夏枝溪颔首,说道:“此人一手飘风剑名动江湖,曾一举挫败晋南七十六名匪人,想不到今日却葬身在此处!” 夏枝溪说完,起身走到另一具尸体旁,摘下他的面纱,看了,说道:“华山派长老司冠雄。”言罢,又起身第三具尸体旁,揭开面纱,看毕,说道:“云南点苍派高手翟忠林。” 姜云昌不甘落后,也忙着揭露那些尸身的身份,一连揭开了六七人,见死者皆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高手,不禁咋舌,惊叹不已,咕哝道:“这些人死相残虐,身上大都是刺的尽是窟窿,难道他们都是死于传说中的修罗剑法下吗?不知道还有没有活口?” 夏枝溪侧耳静听,忽道:“草中有人!”姜云昌闻言,一阵惊慌,颤声道:“不……不会是戎承瑾吧?” 夏枝溪不置是否,纵身前行,拔草寻了过去。姜云昌忙拔剑在手,紧随夏枝溪身后。两人走了五六丈远时,突然只觉数道劲风袭来,夏枝溪反手抽出佩剑,运腕一抖,便即在身前划起一道屏障,只听得“叮铃”一阵声响,数枚暗器尽皆被击落在地,脚下不歇,仗剑前行。 胡奏还欲再次偷袭,忽被任凌凡一把扯住,道:“且慢,来人是我武当派弟子……” 说话时夏枝溪、姜云昌二人已来至身前。骤然看见两人盘膝端坐在地上,满身是血,形容枯槁,不由得吃了一惊 夏枝溪赶忙垂首躬身见礼:“师叔——”姜云昌心神大震,急忙跨步奔近,惊叫道:“师父,您这是……这是怎么了?” 任凌凡一声长叹道:“诚儿,为师吃了戎承瑾那小畜生的暗算,身受重伤,快不行了!这位是丐帮大智分舵的胡长老,适才戎承瑾那小畜生欲行不轨,对我下毒手时多亏胡长老舍身救我性命,但也因此受了重伤!” 姜云昌听了这话,眼欲喷火,恨声说道:“这畜生竟敢欺师灭祖,天理难容,他现在哪里,徒儿找他这就是拼了性命,也要将他千刀万剐为师父您老人家报仇!” 夏枝溪忙道:“师弟不要急躁,找戎师弟之事不必急于一时,此刻首当其要是赶紧给二位师长疗伤,待两位师长身无大碍了,然后再从长计议!” 胡奏咳嗽一声,忙接着说道:“不用,我二人性命暂无甚大碍,只要运功调息些时日便可痊愈,那小畜生已被我令师叔联手打中,身受重伤逃了去了,此刻正是擒拿他的大好时机,不容错过!还望你们两位后生趁此机会速速前去将他除去,为武林造福,扬名立万!” 姜云昌忙问:“那他从哪个方向逃走的,我二人此刻便去将他捉住,为武林除害!” 胡奏见问,脸上不由得一红,随即一闪而逝,说道:“这个不好断定,戎承瑾这厮狡猾成性,即便是从东方逃跑,或者会在途中转向亦未可知!他身穿白色长衫,已被鲜血染红,刚逃走不久,不过他受了老夫一掌后,料想是逃不了多远,他现在已沦为魔道,你们二人乃名门正派之士,不懂得江湖人心险恶,千万不可相信他的花言巧语,受他迷惑!你二人一起在方圆十里内搜寻,一有消息便即通知我们!” 夏枝溪、姜云昌听力,不禁面面相觑,异口同声道:“难道刚才便是他!” 胡奏忙问:“什么?” 姜云昌回答道:“刚才我与陈师兄来时,路上遇着一人,身穿白衣,从马前闪过,身形奇快,未能看清楚脸面,只是好像他身后的地上留下了许多血迹!” 任凌凡喜道:“他就是戎承瑾那小畜生,你们二人速去将他捉住,他已经走火入魔,六亲不认,你们俩见他时,用不着和他言语计较,只管出手将他拿住便是,交给本座发落!” 夏枝溪微一沉吟,说道:“师叔与胡长老身受重伤,需要有人在此照料,此处荒山野岭,常有野兽出没,倘若有什么闪失,后果不堪设想。江师弟,你留在此处为师叔和胡长老把关,待我前去寻找戎师弟的下落,已有消息即刻通知师叔与掌门人知晓,两全齐美,万无一失!” 任凌凡素知夏枝溪宅心仁厚,素与戎承瑾关系要好,此事若被掌门知道,自己恐怕就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心中恐慌,霎时间一阵怒火攻心,指着夏枝溪怒骂道:“小畜生,连你也敢不听我的命令,你们都敢违抗本座……” 随即认识到自己失态,强自镇定,呵呵冷笑道:“陈师侄,亏你还是掌门座下得意弟子,人人都夸你有知识,依我看来,你只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戎承瑾那小畜生虽然身受重伤,但早已经练成了魔教的修罗剑法和五雷心法,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凭你一己之力,恐怕还不够资格。我虽与胡长老身受重伤,区区一两只蛇虫也还不在话下,你以为你的功夫又老夫几层,就敢在我面前说这样大的话!如今捉住那小畜生为武林除害是大,我与胡长老安危是小,似你这本本末倒置,不知轻重缓急,日后这武当派掌门之位,还不如传与诚儿妥当!” 夏枝溪听了,不敢反驳,只得连连垂首应诺:“是,是是,师叔教训的是!……” 胡奏听任凌凡夹七杂八的一味耽搁时间,纠缠不清,忙打断他的话语,在旁解围道:“好了,好了!夏世侄不要生气,诚如静圆道长所说:‘我们的安危事小,为武林除害事大’,我们足矣照料自己,二人不需你们挂怀,还请二位快去捉住戎承瑾不要让他继续为祸武林,解救天下苍生为要!” 第一百六十章:舍己为人 戎承瑾剑术早已是收发由心,眼见堪堪便要刺中时。只见戎承瑾手臂微移,已从邵凌霄身畔擦肩而过,人挟长剑,如一道银虹般径朝铁鸿鸥射去。 铁鸿鸥见戎承瑾突然攻来,便已吃了一惊,又见这一剑之势锋芒寸许,吓破了胆,哪敢就接,慌忙滑步移开。 朱无忧见戎承瑾背后空门大开,便欲偷袭。 忽然眼前人影一闪,被蔺然松几剑接了下来。 朱无忧实在想不通蔺然松为何会突然横插一杠子,愕然道:“蔺......,你这是何意?” 蔺然松驱剑如龙,一招击退朱无忧又刷刷几剑刺向管燕桐、本象等人。 被他这么一阵搅合,合围之势顿时便也破了。 蔺然松怒斥道:“还不快走!” 戎承瑾迎着蔺然松投来的目光,微微一怔,身如鬼魅,闪电般从缺口出弹出,飞出重围。 外围的众人见戎承瑾突然窜入人群中突围而出,慌忙击剑阻拦,这些人大都是八大门派门下的弟子和一些江湖草莽枭雄,中间虽有高手,但比之本象九人,多有不及。况且适才围观之时,已知道戎承瑾武功十分厉害,不免皆心下惴惴。 戎承瑾见众人持刃来阻,身后呼喝声渐近,心里知道倘若再给九人围住,恐怕是凶多吉少。见有人阻拦,沉声怒喝道:“挡我者死!”说着,抬手一剑将两个挺剑袭来的汉子刺死剑下。 只听余啸南怒吼道:“小畜生,杀我门下弟子,老子饶不了你!”说话时手腕一震,掌中的长剑挟着破空的劲风疾向戎承瑾射去,刘姝妍见状,忙挥剑将其击落在地上。 附着在剑上的余力顺着手臂,只震的她体内气血翻涌。 刘姝妍忍着内心的恶意,一经出手,长剑舞动,寒光闪闪,护在了戎承瑾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在人群中横行无阻,众人概莫能挡。 顷刻之间,便连伤二三十人。 众人已畏其狠辣,再也不敢上前,一见他来,立即挣忙向后躲避。 朱无忧见门下弟子,连死了数十人,心里痛惜,涵养再好,此刻也忍不住心中怒火迸发,将一派掌门的形象尽皆抛却,也忘记了刚才邵凌霄给戎承瑾决裂划清界限时自己曾夸赞他大义灭亲,公正无私。扭过头来朝邵凌霄怒吼道:“老杂毛,你的孽徒杀我门下弟子,这都要算在你武当派身上,我跟你没完!” 说话时只见戎承瑾已奔至边缘,刘姝妍伸手挎在戎承瑾腋下,提气纵身一跃,落在一匹马上,双腿一夹,策马向远处逃窜。 急的净玄在身后迭声叫道:“妙真回来!!!” 铁鸿鸥见状忙高叫道:“武当派的臭道士,快拦住他!” 便在这时蔺然松的声音也从一侧响起:“没我命令,谁敢乱动?!”口中说时,自己执剑在前,武当门下弟子在后,如渊渟岳峙,在戎承瑾逃跑的路径之后,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隔断了众英豪的去路。 本参心急如焚,愕然质问道:“一愚真......,蔺掌门你这是何意?” “蔺掌门”蔺然松讥笑道:“没什么,你们这种吃相,本掌门实在看不惯!” 管燕桐见戎承瑾越去越远,实在没心思跟他在这里扯淡,梗着脖子怒吼道:“你想跟整个武林为敌吗?让开!” 蔺然松冷笑道:“吓唬我?王爷有令,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本座是宸王亲封的掌门,你想跟武当为敌?与宸王为敌吗?” 铁鸿鸥极目眺望,已看不见戎承瑾的身影,急的直跳脚,扭头劈头盖脸的向邵凌霄质问道:“致一真人,逃走了魔道妖人,你们武当负担的起吗?” 邵凌霄神色黯然道:“适才本参方丈已经称一愚真人为武当掌门,铁帮主若问,就请问蔺掌门吧!贫道如今只是一个被宸王褫夺封号的江湖散人,代表不了任何人!” 本参听在耳中,恨不得伸手狠狠的扇自己一个耳刮子。把脚往地上重重的一跺,头也不回地扭头便走。 净玄见本参、本象离去,也默默的转身离去。 此时戎承瑾身疲力竭,显然便是一副油尽灯枯的形象。两人骑在马上,刘姝妍拥着他一路策马狂奔了十几里的山路。戎承瑾精神松懈,再也支持不住,头一歪,从马上跌落在地上。 刘姝妍慌忙跳下马查看,蹲下身子,伸手探了探戎承瑾的鼻息,有搭在他的脉搏上,见其脉象细滑无力,若有若无,已是十分微弱。 她顾不上羞耻,握住戎承瑾的手臂,俯下身子将他负在背上,一路捡偏僻的山路行走,直到跨过了几个山涧河流,终于寻到一个隐蔽的山洞里,才将戎承瑾放下来。舒手解开戎承瑾的衣襟,后背心上一只掌印殷红如血。 刘姝妍骇然道:“是铁板门的烈火掌!你是怎么撑下去的?”说着,用手微微一碰,戎承瑾便忍不住发出梦呓般的呻吟。 “你放心,为了你的情谊,为了姐姐,我就算拼了性命,也要救活你!” 刘姝妍凝视着戎承瑾,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却,口中喃喃说道:“戎公子,我希望你不会辜负姐姐,能够和她平安无事,希望你代我好好的照顾她一辈子!就算你醒来之后,想要杀我为你母亲报仇,我也甘心情愿了!” 刘姝妍说罢,将戎承瑾扶身坐起盘膝做在戎承瑾的身后将手掌按住戎承瑾两穴,慢慢地运功输进戎承瑾体内。 起初,刘姝妍尚有些担心两人所练内功不同,害怕两股内力在戎承瑾体内彼此冲撞,水火不能相容,只是内力微吐,不料却察觉真气刚送及戎承瑾体内便即消弥无形,并无任何阻塞冲撞现象。如此一来,倒省了不少事情。 刘姝妍不由得啧啧称奇,暗道:“修罗寺的内功果然怪异,本来各门派所修炼的内功法门不同,真气也定会互不相容,没想到我将内力输送给他,却并没有这种迹象,如此一来,为他推宫过血,修复元神倒可以省去许多麻烦!节省不少精力!” 于是便渐渐地放下心来,逐次增加功力,将真气源源不断地输入戎承瑾体中。起初如涓涓细流般,轻柔舒缓;一炷香后刘姝妍便发现有些不对,自己分明没有增加多少力道,体内真气却如江河决堤般从双掌宣泄而出,倾刻间被戎承瑾吸入体内。 刘姝妍惊诧不已,待要止息撤掌,却发现体内的真气竟而不受自己控制,反而越流越快。睁开眼睛看时,只见戎承瑾头顶之上白雾氤氲,正是推宫过血的紧要关口,倘若强行终止,恐怕便会前功尽弃。万般无奈,只得把心一横,豁出性命,咬牙坚持。 戎承瑾所修炼五雷心法是一门极艰辛霸道的内功,在水晶球中练功时忍受着雷电炙烧的痛苦,将雷电吸入体内炼化,遍通全身筋脉穴位,已经突破了身体的极限。接纳刘姝妍输送过来的真气比之凶险霸道的万钧雷电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值得一晒。 他此时人在昏迷之中,吸取刘姝妍的内功完全是本能反应,此刻刘姝妍真元未流失多少,倘若强行撤掌,源枯水竭,戎承瑾身受重伤,定然难以牵绊,无功可吸,自然终止。只是她决意拼尽全力要将戎承瑾救醒,所以甘心以身试险,渐至后来刘姝妍却发现体内的真气竟而不受自己控制,反而越流越快。 半个时辰过后,刘姝妍精元枯竭,全身的功力已被戎承瑾吸取的涓滴不剩。戎承瑾背上的引力才渐渐的松脱了刘姝妍的双手。 刘姝妍双手从戎承瑾背上滑落,身体登时也失去了支柱,随之瘫软,她只觉得四肢百骸像是散开了一般,像似生了一场大病一般,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的力气。身子一歪,摔倒在地上。 第一百六十一章:冰释前嫌 就这样过了一天一夜,戎承瑾盘膝而坐,周身笼罩在一层白色光芒之中,像是一只裹了蚕茧的蛹,脸色逐渐的恢复了红润。 戎承瑾睁开眼睛,看见合身伏在戎承瑾身侧,一动不动。脸色苍白的像一张纸,没有半点血色。 他的双手地向前探出,下意识的在中间停顿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将她搀扶起来。 刘姝妍缓缓地睁开眼睛,望着眼前英姿焕发的少年,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声如蚊蝇:“你痊愈了!” “那就好!”她的声音里透着凄婉:“我全身的内力都已经枯竭,伤了元阳,丹田尽毁。我想求你一件事情,恳请你答应我!” “你说。” “从今以后我已是废人一个,再也不能保护我姐姐,她心地善良,从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弱小的生命,我希望你能够代我照顾她,保护她一辈子!”她近似乎乞求的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你放心!”戎承瑾应声道。 “你放心!”这三个字他说出口时尽管声音很轻,很轻。但在她听了,这份承诺,重如山岳。她很久很久没有感觉这样踏实过。 刘姝妍终于放心了,放下了心里的重担。久违的笑容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她笑的是那么的纯洁灿烂。 “谢谢你!”她对他说:“我心愿已了,你想要为你母亲报仇的话,尽可来吧。” 戎承瑾沉默良久,终于忍不住问她:“你为什么救我?” “为了姐姐,为你们将来能够平安、幸福!”刘姝妍补充道:“我就姐姐这一个亲人。” “还有一件事情。”刘姝妍鼓起勇气打破了宁静:“我真的没有杀害你的母亲!” “我知道。” 刘姝妍惊讶,不解地望着他。 “是汪崇权,他都告诉我了,杀害我母亲的是陆阳那个狗贼!”戎承瑾的语气中透着浓浓的恨意:“就算天涯海角,我必将他碎尸万段!” 良久,刘姝妍开口催促道:“已经耽搁不少时间了,戎公子,你快去救我姐姐吧!” 戎承瑾点点头:“好!” 说完俯低身子将她抱在怀里。 男子的气息充盈着刘姝妍的鼻腔,冲击的她心头如小鹿乱撞,令她有些意乱情迷。 “你带我一起去?” “嗯!”戎承瑾没有过多的回复或解释为什么。但刘姝妍知道,这个字里已经诠释着戎承瑾对她的接纳和考量。 戎承瑾抱着刘姝妍展开轻功在山间飞快的奔驰着,两旁的山石树木几乎幻化成一道虚影。刘姝妍也无心欣赏周围的风景,蜷缩在他的怀中,她自私的希望这一刻能够永恒。 此时的宸王府邸,甲胄鲜明,依仗罗列。 自从将刘姝娴送给武皇后,宸王便点兵升帐,打点好军队,只待武皇一死,便即举兵谋反。 连日里接连派出了十几队人马打探消息,不想却始终不见半点回音,无奈左等望眼欲穿,右等石沉大海。 宸王心里猜疑不定,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停的在大厅里走来走去。 一辆疾驰的马车引起了王府侍卫的注意,众人忙执戟挺枪列队阻拦,大呼:“停下!” 枪尖映着寒光刺向戎承瑾古井无波的眼睑中,被少年拔出的挥出的剑气拦腰折断。殷红如花绽放,绚丽而鲜艳。死亡的阴影如投入池塘里石子激荡的涟漪,迅速的向四周弥散。 惨叫哀嚎声一路伴随着马车直抵庭院深处。 示警的号角此起彼伏,众幕僚门客豁然惊醒,忙抽刀拥簇在宸王身前,将他层层护住。 宸王还未想好该如何呵斥众人发号施令,戎承瑾已冷冷地开了道:“老贼,你的死期到了!” 司马南站在宸王的身侧,望着曾经的少年终于成长为今日的梦魇,心里不免感慨万千。 “你太放肆了!” 挤过人墙的司马南站在少年身前说道。 “那又怎样?”少年似乎并不畏惧,迎着司马南反问道。 “很好!”司马南气笑了:“看来你已经学到了修罗寺的武功,成长的很快!” “不错!”戎承瑾淡淡地说道:“义父临死之前还交代我一件事情。他让我一定杀了你,清理门户!” 司马南有些吃惊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你伤我的那两掌。”戎承瑾说:“义父教给我了。” 司马南点了点头:“不错,中原还没有这样的掌法,是我大意了!” “刘姝娴在哪?” “怎么?她是你的心上人?”司马南玩味地笑着说道:“武皇为了她日夜侵欲无厌,想不到你也为她痴迷,真是红颜祸水啊!” 戎承瑾的目光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们都该死!” “杀了他!”司马南侧过脸面向一个持刀的汉子吩咐道。 李甫见戎承瑾突然现身场中,机会难得,此刻挺身而出正好一洗前辱,忙跨步向前,大声说道:“大胆贼子,王府重地,岂能容你放肆!”言讫,挥刀向戎承瑾砍去。 眼看刀来,戎承瑾似乎并不打算拔剑相迎。少年冷哼一声,抬手一掌挥出,无形的罡风如飞来的大山,觌面撞向持刀的侍卫。 李甫只觉得身上突然一阵酸麻,激灵灵地一颤,便失去了知觉,随即便被戎承瑾掌风裹飞,摔落在地上,一声未哼,呕了一口鲜血,就此死去。 众幕僚门客与李甫相处日久,深知他武功精湛,放眼江湖,也算的上是一个一流高手,如今一上来一个照面便被戎承瑾打死,尽皆骇然。 司马南斜目瞥去了,见李甫面部肌肉痉挛,像是死于酷刑之下,不由得微微一怔,略加思索便已明了,惊骇道:“这......你果真练成了五雷心法?” 戎承瑾闭口不答。 一招之下,司马南也不敢就此结论,于是便又找了几个王府侍卫以身作则,刺探戎承瑾功力的深浅。他催促道:“李长河、陈刚、农立功、姚龙你们四人一起上!” 四个爪牙,虽然已见识了戎承瑾武功厉害非常,知道自己这一上手非死即伤,听了,心里又恨又怕,暗中早将司马南祖上十八代的女性慰问了个遍,无奈身份卑微,职责所在,受命于人,不敢不从。只得应承一声,提刀齐向戎承瑾扑去。 戎承瑾杀心以起,出手更不容情,一出手便使出了闪电霹雳掌迎着四人扑面拍出,瞬息便至,四人均感一阵风紧,呼吸不畅,暗觉身前压力滚滚而来。 陈刚、农立功两人在边沿,人又机灵,一见势头不对,便急忙开溜,闪身向两边跳开,李长河、姚龙两人待欲跟着躲避早已为时已晚,来不及了,只听一声惊呼,两人恰似断了线的风筝般身不由己地向后飞去。 孙彬素与姚龙关系友好,见他朝这厢飞来,不虞多想,忙提了口气,伸腿一蹬拔地而起,伸手一边一个接住两人,不料双手刚一触及两人的身体,霎时间便觉得有一股电流传来,禁不住浑身乱颤,如遭雷击。 两人身躯如炮弹般撞在王多涛身上,余势不衰,直撞在王多涛的胸前,顿时一阵剧痛弥漫王多涛的全身,忍不住惨叫一声,又和李长河二人一起向后飞出丈远,摔落在地上,气绝身亡。 众人见戎承瑾只一掌便将两人击飞,第三人出手相接,也祸及其身,劲力之强,实属罕见,委实可怖。不免都心生惧意。 司马南见戎承瑾一掌祭出,三人立毙,不禁骇然。转头对李士实说道:“李先生,大敌当前,你我务必摒弃前嫌,联手御敌!” 李士实闻言点了点头,吩咐汪振丰道:“你去帮助司马先生。” 第一百四十六章:劫为人质 轻纱帐幔。 一辆车马缓缓的行驶在崎岖的山路上。 刘姝妍一行赶着马车,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头也不回的询问着车里的人:“姐姐是舍不得这里吗?” “嗯。”马车里的人回答:“这里与世隔绝,与山水为伴、草木为邻,没有人心的险恶,难得的世外桃源。” 刘姝妍道:“我也舍不得这个地方,搬离此处也是万般无奈。宸王的爪牙已经寻着踪迹,找到了的这里。” “我知道。”刘姝娴话虽然如此,脸上依然难掩几分落寞:“不管去哪里,只要我们姐妹二人在一起,就是家。” 刘姝妍抖动着手里的缰绳,沉默良久:“如果不是因为我,姐姐和戎公子和在一起,郎才女貌,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姐姐,你恨我吗?” 刘姝娴忙道:“妹妹快别这么说,你我姐妹一体,咱们家欠他的,尽力还给他就是了!” “哈哈......”突兀的笑声打破了山谷的宁静。 笑声未歇,便从山林石壁后涌出数十余人,拦在了左右前后,挡住了去路。为首之人身着飞鱼华服,头戴缨簪,腰悬绣春刀,一看便知他们是宸王的爪牙。 “好狗不挡道!”刘姝妍握紧剑柄,虽然逞的口舌之利,内心却十分慌乱,审视着眼前的局势,不由得紧张的手心里泌出汗水。 “哼!小贱人,累本官好找,识相的话放下兵刃,束手就擒。本官虽然铁面无情,却也懂得怜香惜玉,保证不伤你们一丝一毫!” 身旁的爪牙闻言,不禁也跟着嘻嘻哈哈的yin笑着嘲讽:“凌大人说的对,只要你乖乖的跟我们走,兄弟们保证将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卑鄙!无耻!” “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上!”一声令下,众爪牙如嗜血的饿狼,咆哮着齐向马车涌去。 马车内,是刘姝妍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心里唯一的净土,她不允许这些充满邪念的力量靠近,也不敢。忙挣脱了刘姝娴颤抖不安的手,弹身而起,跃下马车,向抽出腰间的佩剑,向众侍卫迎去。 精湛的剑法,在人群中奋力挥洒,或攻或守,时如白虹贯日、时如一泓秋水。曼妙的身姿,翩跹起舞。与一群虎背熊腰的大汉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显得是那么的孱弱,似不屈的灵魂迎风绽放。 在场的一十二人,只有两人置身于外。一个是宸王府的十大高手之一,领头的侍卫凌十一,冷眼观阵;一个是紧张到心提到嗓子眼的刘姝娴爬在马车上焦急的观望。 一个爪牙被刘姝妍一脚踹飞,摔落在马车附近的地上。 他一咕噜翻身爬起,刚想猱身再战。忽然看见依靠在马车上貌若西施的少女,正一脸关切的注视着刘姝妍。不由得“嘿嘿”一笑,大步流星的向马车走去,伸出一只布满污渍的毛茸茸的黑手,一把便抓住了少女的柔胰:“下来!” 粗蛮的往外拉扯。 突如其来的惊吓使少女尖叫起来。 刘姝妍鏖战正酣,忽闻刘姝娴的叫声。顾不得身边的危险,纵身向马车奔去。 凌十一冷哼一声,双脚往地上一跺,借力反弹,像一只鹰隼般凌空落下,一掌打在刘姝妍毫无抵御的背上。 一股大力袭来,刘姝妍闷哼一声,如一束稻草般向前摔出丈远。还未来得及擦拭嘴角殷红的血迹,众爪牙便已围了过来。 刘姝妍万般无奈,只得重新投入战斗。 众爪牙被一次次打的连连后退,又一次次的卷土重来,如饿狼般紧紧的咬住不放,兼之刚才被凌十一偷袭了一掌,受了严重的内伤。刘姝妍进攻的气势已不再那么凌厉,逐渐显得有些怠滞。 见此情景,刘姝娴已知道两人目前的处境,难道今日之厄。 “妹妹,你快走!不要管我,快走!” “住口!”凌十一跨步走到被爪牙拉出车外哭的梨花带雨的少女身侧,扬起右手狠狠的扇了刘姝娴一巴掌。白皙的脸颊登时出现了一块清晰的五指赫然的印痕。 清脆的掌声传入刘姝妍的耳中,令她心如刀搅。 刘姝妍眦目欲裂道:“不许打我姐姐!” 口中说着,手中的长剑挥舞的更加疯狂,想要向刘姝娴靠近。 众爪牙见状,毫无廉耻之心,纷纷偷袭。不多时,刘姝妍的身上又增添了六七道伤口。 “你快走!爹娘大仇未报,你不能死!你再不走,我立刻自尽,死在你面前!” 刘姝娴说完,伸手抓住横在颈中的利刃,便欲自戕。慌的凌十一急忙出手,骈指如风,封住了她的穴道。 刘姝妍知道刘姝娴虽然柔弱,但内心极为刚强,说的出来,做的到。 挥剑逼退几个王府爪牙,抽身跳出包围,泪眼婆娑的望了刘姝娴一眼,展开轻功,转身离去。 “不要追了!” 凌十一喝止住众爪牙,道:“只要擒住了姐姐,妹妹自然会回来,不必急于一时。诱饵已经到手,司马先生交待事情已经完成了,王爷的大事要紧!” 一个爪牙质疑道:“凌大人,这个小妞虽然国色天香,但却手无缚鸡之力,让她去刺杀武皇能行吗?” 凌十一闻言侧脸看了刘姝娴一眼,一脸阴鸷地说道:“古有西施貂蝉,近有丽华杨玉环,试问天下有几人能过的了美人这一关!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叫人骨髓枯。武皇好色贪淫,天下人皆知。日日笙歌艳舞,夜夜寻欢作乐。此番微服出巡,游幸南游不是恋慕这江南美色,十丈红尘!” 一人附和道:“凌大人说的是,这小妞看一眼俺都移不开眼睛,恨不能把她生吞活剥了!如果能让我享用一番,死也值了!” 众人闻言呵呵大笑。 凌十一冷笑道:“这么国色天香的尤物岂是你能享用的!忍耐些吧,待我们王爷荣登大宝之时,兄弟们加官进爵,到那时候,美人还能少吗?” 众爪牙一想到宸王篡位成功,身穿龙袍坐在龙椅上朝见群臣,论功行赏的情景,忍不住浑身热血沸腾,笑道:“凌大人说的对,咱们王爷雄才大略,卧薪尝胆地积蓄了这么多年,此番一动定是挟雷霆万钧之击,一举定乾坤,大江南北,传檄而定。开启一个新的王朝,追舜越禹,造伟世之功!” “走罢!打道回府!”凌十一说完,扭头看了刘姝娴一眼,忍不住叹息道:“还是当皇帝就是好啊,临死还有美人陪葬,倒是可惜了这个如花似玉的小娘皮了!” 梅岭距离南昌府并不多远,众人一路上快马扬鞭,不出半日便赶回了宸王府中。 宸王等人闻言,欣喜万分,忙让大殿中接见。 凌十一领着众爪牙押着刘姝娴来到殿前,纳头便拜:“属下幸不辱使命,乱臣刘健之孙刘姝娴姊妹擒获,请我王处置!” 宸王闻言大喜,忙伸手将凌十一搀扶起来,道:“爱卿快快请起!来人,赏凌大人黄金百两,所有随行人员皆有赏赐!” 凌十一听了,喜得浑身发痒,忙又和众人屈膝跪在宸王脚前,山呼道:“多谢我王厚恩,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已报我王知遇之恩。臣祝我王早日荣登大宝,君临天下,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姝娴冷眼旁观,向宸王怒斥道:“你图谋不轨、残害忠良,你.....你不得好死!” 宸王闻言冷笑,转头看见刘姝娴清丽的脸上有些红肿,问:“她的脸怎么了?” 凌十一不敢隐瞒:“回禀我王,是属下打的,调养一两日便可恢复!” 宸王惋惜地说道:“粗鲁,这么个倾城倾国的美人儿,你也能下得去手?” 于是吩咐殿前的侍卫道:“来人!将她押下去,关在内阁中,好生看管,稍后孤要亲自审问她!” 侍卫闻言,应诺而出,一左一右挟着着刘姝娴拖着向外便走。 “放开我,放开我!宸王,你杀了我,我宁死也不会做你的棋子!!!” 第一百四十七章:威逼利诱 春霞阁中,朱岩以手支颐,正自一个人下棋解闷。 忽见丫鬟花蕊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郡主,有好消息啦,有好消息!” 朱岩慵懒地说道:“有什么好消息?” 花蕊道:“是关于戎公子的.....” “嚯”地一声站起,衣袖拂倒棋盂,“哗啦”一阵声响,棋子如雨,散落了一地。 她也不管地上的凌乱,忙一把抓住花蕊的手,急切地询问道:“他现在哪里?你快说,快说!” 花蕊喘息着说道:“我刚才听前院的小豆腐说凌大人带回了一个容貌靓丽的女子,和戎公子有关……” 朱岩怒道:“什么,他有女人了,有本郡主长大好看吗?” 花蕊慌忙奉承道:“不不,奴婢说错了。郡主貌若天仙,世间那些庸脂俗粉怎么和您相提并论。” 朱岩恍若未闻,口中喃喃地自言自语:“他难道变心了吗?我不管,他是我的,谁也别想把他从我手里抢走!你说,这个贱婢现在哪里,我要杀了她!” 花蕊见朱岩一脸狰狞的表情,不由得心里打了个冷颤,忙回道:“那个女子现在被王爷关在淑芳苑中,奴婢听说王爷想将他献给武皇......” 花蕊话未说完,朱岩便忍不住“咯咯”的笑出声来。 果然,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好,毕竟还是父王疼爱我!嘻嘻……” “那戎公子呢?”朱岩笑着,忽又问道。 “额,戎公子的行踪奴婢倒未听说!”花蕊答道。 “走,咱们去看看这个狐狸精去。”朱岩兴冲冲地说道,领着花蕊起身向外走去。 两人来到淑芳苑,此时刘姝娴正蜷缩在床角止不住的啜泣。 朱岩命令道:“把门打开!” 守卫执戟交叉挡在朱岩面前,犯难道:“郡主,王爷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属下不敢违抗王爷的......” “啪!”守卫话未说完,便吃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朱岩打完人,更不和他们啰唣,抬起一脚把门踹开。 守卫见状,无可奈何,只得给她放行。 朱岩抬腿走到屋内,盯着刘姝妍目不转睛的望着少女清丽无俦的容颜,脸上的表情从惊讶逐渐的转变成了嫉妒。 “你就是刘姝娴?” 刘姝娴惊愕的抬头望着眼前的少女,询问道:“你是谁?” “本郡主是宸王的掌上明珠。”朱岩恨恨地说道:“承瑾哥哥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刘姝娴默然不语。 “哈哈。”朱岩突然笑了起来,像是自嘲地说:“本郡主有什么好担心的,过不了多久父王就要把你献给武皇了。本郡主特地来恭喜你的,祝你和皇叔百年好合、伉俪情深!好了,本郡主话已经带到了,你在这里静候佳音吧!” “花蕊!咱们走,别打扰贵人休息!” 朱岩说完,领着花蕊意气风发的离开了淑芳苑,骄傲的样子,像是一只战胜的公鸡。 两人穿过花园,忽听身后一个声音道:“郡主!” 朱岩闻声停下了脚步,望着身后的那人,笑道:“哦,原来是汪统领。” 汪振丰道:“微臣得知郡主去了淑芳苑,为了一睹郡主芳容,特地在此等候多时了。” “放肆!”朱岩斥道:“你竟敢打探本郡主的行踪,图谋不轨!” “微臣岂敢!”汪振丰不以为忤,满脸谄媚,侃侃而谈道:“郡主既然去了淑芳苑,想必已见过那女子。戎承瑾这厮乡野草民,生性风流,喜欢到出拈花惹草,乌鸦怎么配凤凰。微臣虽然不如戎承瑾这厮生的一副好皮囊,但微臣无论人品武功,比戎承瑾这厮有过之无不及,更难得微臣对郡主一片痴心,此诚天地可鉴!” 朱岩冷冷地说道:“你以为你击败唐朝辉得了父王的青睐,本郡主就能看得上你了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汪振丰从小到大,最不喜欢听别人说戎承瑾比自己优秀,朱岩一阵抢白的他心头火起,反驳道:“宸王爷已经答应我,待取得天下后,将你许配与我。戎承瑾生性风流,喜欢到出拈花惹草.....” “本郡主偏喜欢他生性风流,偏喜欢他沾花惹草。你又能怎样?”朱岩说完,头也不回地飘然离去。 气的汪振丰在身后咬牙切齿道:“好,既然如此,有朝一日,我定要让你看看,我汪振丰哪点不如他戎承瑾!” 刘姝娴被关在淑芳苑中,自己难以幸免于难,望着从梁上垂下的绫罗,心中难免有些不舍。 忽闻步履槖橐传来,只听门外的守卫恭敬的喊道:“王爷!” 刘姝娴吃了一惊,忙投颈于环,用力把锦櫈踢倒。 宸王听见屋内声音有异,忙喝命守卫把门打开。 守卫慌忙答应一声,奋力将门推开。 司马南站在宸王身后,见梁上悬挂着的少女,不虞多想,急忙抽出守卫腰间钢刀,扬手掷出。利刃如流星划过,割断了梁上的绸缎,少女跌落在地上,忍不住的咳嗽几声,啜泣道:“为什么救我!” 宸王见刘姝娴无碍,心头巨石落下,长吁了一口气,领着司马南、李士实二人走进屋内,择了张椅子坐下。 “想死!”宸王冷哼一声,道:“哪有这么容易,你若敢寻死自尽,孤必将你身上的衣衫扒干净,悬挂在城门供人寻乐。你爷爷刘健身为内阁大臣,倘若知道自己的孙女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九泉之下,也会颜面尽失!” “你想怎么样?”刘姝娴哭泣的说道。 宸王冷眼瞄来瞄去,细细打量刘姝娴的容貌,不又怜又爱。 踌躇半晌,方移驾走到刘姝妍身前,温言说道:“你妹妹三番两次刺杀孤王,孤王大人大量,不与你们一般见识,但是如果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你们,日后那些不轨之徒便会愈加胆大妄为了,如果你肯答应为帮孤除掉武皇,孤从此既往不咎,将你家所犯的罪过一笔勾销。事成之后,孤保你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刘姝娴神色坚决地摇头否决:“你休想!我死也不会帮你弑君,霍乱天下!你图谋不轨,皇上是不会放过你的!” “这可由不得你!”宸王狞笑道:“我听凌十一说你妹妹身受重伤,孤的眼线已经发现了她的踪迹,已经派人前去围剿,不日便可擒获。你若不答应,孤必将她凌迟处死,永绝后患!” 刘姝娴脸上布满惊恐,满眼乞求:“不要,我求求你不要伤害我妹妹,我求求你......” “你答不答应!?”宸王双眼如噬人的毒蛇一般,冷冷地盯着刘姝娴,厉声追问。 “你杀了我吧!”刘姝娴摇头道:“我不能这么做。” “好!看来你是想看孤在你面前将你妹妹一刀一刀,割的体无完肤......” “不,不是的,不是的,我.....” “孤再问最后一遍!”宸王如一头暴怒的狮子,面目狰狞的贴着刘姝娴厉声质问:“你答不答应?!” “我.....我......答应,我答应,求你不要伤害我妹妹!” 宸王满面和熏,安抚道:“你放心,只要武皇一死,孤便举兵靖难,不日便可君临天下,成为天子,天子口中无虚言,你明白吗?” 刘姝娴知道自己和刘姝妍已在宸王的掌控之中,只得含泪点了点头。 宸王笑道:“这就是了!说实在的,孤王也是怜香惜玉之人,把你这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送给武皇那淫虫糟蹋,孤王心里还真是有点舍不得!唉!” 宸王说着摆手吩咐侍卫道:“把她弄出去服侍她沐浴更衣!” 几名婢女莺莺燕燕的答应着,鱼贯入内将刘姝娴搀扶起身向暖阁走去。 里面早已准备好了兰汤,刘姝娴如痴似醉的立在哪里,任由几人除去衣钗,引着走进浴桶中,帮着她洗浴更衣,梳妆打扮。 第一百四十八章:美人计 众婢女为刘姝娴打扮完毕后,又拥簇带她来到宸王面前。 宸王看了登时觉得眼前一亮,光彩照人,走下座来,细细的打量一回,夸赞道:“果然是人间绝色!可惜了!” 说着,招手唤来一奴仆过来,从托盘中取出一支缠丝连枝玫瑰花卉金钗捏在手中,说:“瞧仔细了!” 宸王一行说,一行示范给刘姝娴,只听“嗤”的一声轻响,便见玫瑰枝尾端弹出一截三寸多长的针芒来,上面映着蓝莹莹的光。 宸王接着说道:“这上面淬有剧毒,只要刺人一行,不出半刻,便会毒血攻心,七窍流血而死!待武皇与你在床上颠鸾倒凤的时候,你只要偷偷的刺他一下,到时候纵然有御医近在咫尺,也休想就他活命!你都看清楚了吗?” 刘姝娴“嗯”了一声,木然地点了点头。 宸王道:“那好,你示范一次给我看下!”说着按动机关将毒针缩回钗中,将毒钗交付到刘姝妍手中,指点道:“用手指按住钗上地第一片叶子即可。” 刘姝娴依言照做,摸到金钗上的第一片玫瑰金叶,轻轻一按,那毒针果然又弹了出来。 宸王夸道:“很好,就是这样!”说着,从她手里接过金钗,按机关又将毒针缩回钗内,插入刘姝娴云鬓之中,说道:“你很聪明,你放心吧,只要你得手后孤便立即释放你妹妹,到时候再赏赐给他千两黄金,保她一生荣华富贵!” 刘姝娴又只“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宸王虽素来心狠,但见了她这般失魂落魄、楚楚可怜的摸样也忍不住心里一痛,连忙摆摆手吩咐道:“刘养正、梅冠群、李长河、代东军、许洪山、姚龙,你们六人是孤王的心腹爱将,一路上要格外小心,快马加鞭将刘姑娘送到武皇身边,办好此次差事,孤重重有赏!” 六人躬身答应着,又抱拳向刘姝娴作了个揖道:“刘姑娘,请上路了!” 刘姝娴依旧是“嗯”了一声,轻轻的点了点头,默默地转身向外走去,踩着櫈几上了马车坐下。 宸王又招手唤六人走至身前,悄声耳语了一番,方道:“都清楚了么?” 六人皆道:“清楚了!” “嗯,快去吧!” “是,属下告辞!” 六人转身走到外面,翻身上马,扬鞭绝尘而去。 武皇行至涿州,见龙门峡风景秀丽,便命暂住行辕,在龙门崖山安营扎寨。 正和士大夫众人吃酒行乐,忽见司礼太监刘瑾走来附在武皇耳畔说道:“皇上,宸王听说皇上在江南视察民情国事操劳,特地从民间送来一个绝色美人为皇上执扇添香!” 武皇一听说“绝色美人”四个字,顿时上了兴致,忙道:“快传上来给朕瞧瞧!” 刘瑾躬身答应,起身宣道:“传刘姝娴、梅冠群等人觐见!” 少顷过后,只见梅冠群和刘养正扶着刘姝娴款款走了进来,武皇凝目远望,见刘姝娴身上一袭轻纱,肌肤胜雪,脸上虽然没有一丝的表情,自她进来时隐约便有一股淡淡的幽香飘散在室宇之中,沁人心脾,如似空谷之幽兰,霎时间把场中的所有女子都比了下去。 梅冠群、刘养正看见武皇,忙拉着刘姝娴便欲跪倒见礼。 武皇早已是双眼发直,紧紧地盯在刘姝娴身上,忙道:“不用跪了,快请起,快请起!”口中说着,人已离座脚不沾地地向刘姝娴走来,伸手揽住她的腰肢向座位走回,轻声言道:“来,咱们吃酒!” 刘姝娴欲待不从,却又不敢,只得任由他携着走到桌前坐下。武皇这才抬起头来看了梅冠群、刘养正两人一眼,说:“你们一路辛苦了!来人,赏两位爱卿纹银百两,赏宸王玉璧一双,佛珠一串,黄金千两!” 梅冠群见武皇出手如此阔绰,喜得心花怒放,忙跪下叩首谢恩:“多谢皇上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皇笑笑吩咐道:“你们回去告诉宸王,难为他忠心,朕心甚悦!待朕看过黄山后,回头得空朕回去看看他。”刘养正道:“谢皇上,微臣牢记在心,定当一字不漏传给我家王爷。微臣还要回去交差,请皇上恩准臣等告退!” 武皇点点头道:“嗯,去罢!” 梅冠群、刘养正二人又趴着磕了个头,方站起身来,向刘姝娴交待一声道:“刘姑娘,望你好好伺候皇上,不要辜负了王爷对你的期望,令妹的事情,我家王爷自会周全照料,勿以为念!” 刘姝娴听了,忍不住浑身轻轻一颤,挣扎着从武皇掌中抽出玉指。 刘养正交待毕,躬身向武皇说道:“微臣告退!”说着,移步退了出去。 两人离开后,武皇见众人都拿眼睛往自己这边眼巴巴地看着,停杯不饮,心里高兴,笑道:“都别停下来,继续唱,喝酒!” 武皇说着,伸手端起桌子上的金杯,右手勾着刘姝娴的腰肢道:“来,美人,朕敬你一杯酒!”口中说着,将杯子向刘姝娴唇边移近。 刘姝娴心下惊惧,慌忙抬手阻拦,推在武皇的杯子上,只听“当啷”一声,金杯跌落下来,洒了一地。 众人闻声皆惊,忙都扭头朝这边看了过来。武皇见刘姝娴眼中蓄泪、脸色煞白、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显然是心里害怕到极点,脸上的愠色便一闪而过,温颜笑道:“原来美人是怕羞,也罢,那朕就陪你到园子里走走好不好?” 武皇说完,也不问刘姝娴是否同意,便拉着她起身离座,对众人说道:“你们继续喝,朕陪美人出去走走!”说着,便拉着刘姝娴向园中走去。 转过屏风后,便来至园中,但见一条回廊依山傍水建成,雕梁画栋,白玉为栏,怪石叠山。廊下悬挂着数十只上不上名来的鹦鹉,见武皇来,便张开嘴扯着嗓子叫道:“皇上万岁,皇上万岁!娘娘吉祥,娘娘吉祥!” 武皇听了心里甚是高兴,哈哈大笑道:“这鸟儿的嘴巴真乖,可怜你只是个扁毛畜生,若你是个人,只要你能够将美人逗笑,朕一定封你一个一品大员。” 说话时刘姝娴已脚不停歇地走了五六步,武皇见她走远,讨了个没趣,慌忙丢下鹦鹉,几步赶上,伸手轻轻挽住她的纤腰,指着数枝名卉道:“美人,你看这河南洛阳进贡来的牡丹开得多艳,还有那盆云南知府梅献侊进贡的茶花开得多娇艳,还有那盆福建漳州进贡来的水仙,你看它花冠下端轻黄而上端淡白,清香馥郁,洁白可爱,婀娜多姿,如凌波仙子,不食人间烟火,可不就似你一样吗?” 刘姝娴听了,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武皇见自己不管说什么,她始终是神色木然,没有半点欢愉之情,甚觉无味。又走了一会儿,越发索然。 武皇又道:“原来美人是累了,那朕就送你回房歇息。”说着,拥着刘姝娴转了几个转折,便来到了一个室宇精美的房中,回身对身后的仆从吩咐道:“你们都退下罢!” 仆从答应一声,掩上房门,齐垂首退了下去。 第一百四十九章:软磨硬泡 武皇见左右无人,便嬉皮笑脸地说道:“美人,来,让朕为你宽衣解带,共赴巫山!”说着从后面抱了过来,伸手便要解去刘姝娴的衣带。 刘姝娴倏然惊醒,忙一把挣脱了武皇,紧退几步,道:“别......碰我!” 武皇见她只羞得满面通红,微微一怔,随即便开颜欢笑了起来,道:“妙极,妙极!想不到美人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处子,从未领略过闺房之乐,那朕今天要好好开导你一番,别怕,别怕!”说着,脚下迈开步伐,朝刘姝娴走了过来。 刘姝娴慌忙后退躲避,武皇一抓又扑了个空,心里不禁恼怒起来。他已天子之贵,堂堂一国之君,只消多看哪个女子一眼,对方莫不欣喜如狂,极力承欢。不想今日自开始到现在这个女子却连正眼也没有瞧过他一眼。不免使他的尊威受到了极大的侮辱,由爱变欲,由欲转狂,他冷哼一声,转身又向刘姝娴追了过去,几下子便将她逼到一个角落之中。 刘姝娴见武皇喘息如牛,双眼喷火,势若一只饿虎,不禁也吓呆了。 武皇见她脚步迟疑,时机稍纵即逝,猛地合身往前一扑,将刘姝娴扑到在地。 武皇见已得手,心下大喜,忙伸手去扯她身上的衣裳,“嘶”地一声将刘姝娴的左袖撕裂下来。 刘姝娴心中大骇,两腿急蹬,双手乱挥乱舞,哭道:“放开我,放开我......” 武皇哈哈大笑,手上不停,“嘶”地一声,有将刘姝娴后背的衣裳撕破,望着她肌若凝脂的玉背,两眼放光,啧啧称赞道:“真美,素肌不污天真,晓来玉立瑶池里。”说话间刘姝娴已挣离了武皇,半依在墙角,双手护住胸前的衣裳,泪如雨下。 武皇见她满面泪光一副娇美柔弱的摸样,更显得楚楚可怜,柔声安慰道:“美人,别怕,别怕,朕不会伤害你,你放心,只要你从了朕,从今往后普天之下你一人说的算,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一行说,一行又靠近向前。 刘姝娴眼见他一步步逼近,自己不能幸免,一咬牙拔出鬓中的金钗,按动机关弹出毒针,惊措道:“别过来,你在上前一步,这针上有毒,你再靠前一步,我……我就杀了你!” 武皇见状不禁一愣,见刘姝娴紧紧地将金钗攥在手中,针尖上散发出蓝莹莹的光,显然刘姝娴所言非虚,武皇见刘姝娴虽手握凶器,但全身仍颤抖不停,显然心里害怕到极点,怔了片刻,忽又轻薄起来,淫笑道:“呵呵,妙极,妙极!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只要能跟美人亲热一番,朕何惜这身臭皮囊,美人若要,只管拿去好了!”口中说着,便又躬身向刘姝娴逐渐逼近过来,刘姝娴见武皇,曲臂抵住自己的咽喉上,道:“别……别过来,你在往前一步,我就死在你面前。” 武皇见状忙停下了爬行,劝慰道:“快放下,小心,小心,有话好好说,莫要坐傻事,朕不逼你就是了!” 刘姝娴流泪说道:“皇上,奴婢已经......已经心有所属,请您放过我吧!” 武皇听了,登时打翻了醋坛子,怒道:“他是谁,朕君临天下,富有四海,难道在你心了竟不如一个匹夫!” 刘姝娴道:“他自然不能够跟皇上相提并论,但是他秉性善良,又救过我性命,奴婢心里只有他一个人!还请皇上开恩,不要伤害我!” 武皇听了笑道:“原来他英雄救美,你是出于感激才爱上他的,这样吧,只要你依得朕,朕就封他为王,赏他美女百人,这样足够报答他救你性命的恩情了吧!” 刘姝娴道:“不,他不会要的,他性情高傲,不会为功名利禄所动心,奴婢的心里也只喜欢他一个人,请皇上成全。” 武皇冷笑道:“朕不相信,普天之下,没有谁不爱酒色财气、功名利禄的,他是谁,你说出他的名字来,朕派人找到他,倒要好好的考较考较他!” 刘姝娴哽咽道:“他......他为了保护我和妹妹离开,现在生死未卜!” 武皇听了又喜又恼,喜的是刘姝娴的心上人看样子凶多吉少,死活难料,所幸无人再和自己竞争。想必是那厮根本没有这么大的福气消受不起,这般貌若天仙般的女子,只有朕才有福享受;恼的是自己一个万乘之君,在她心里居然还不如一个庶民百姓。自己做皇帝这些年,向来是万众瞩目、万人敬仰,从未有人敢如此的漠视他。 武皇素来争强好胜,心下思忖道:“好在他是死了,朕乃堂堂一国之君,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朕有的是时间!”半晌,赌气说道:“好,朕一定要看看你的心到底有多硬,朕不来强迫你,朕有的是时间办法,朕偏偏要你爱上朕,喜欢上朕!” 武皇说完,怒气冲冲地摔门而去。此后的数日里,让人收罗了数不清的奇珍异宝赏赐给刘姝娴。食则海味山珍,用则绫罗绸缎。尽管屋子里的珍宝堆积如山,刘姝娴却始终未看一眼。 第一百五十章:众说纷纭 戎承瑾离开凤阳府后,将智空的遗骸送回了九华山,留了封书信,然后架着车马继续往武当山赶去,三天之后便来到了十堰境内。 他害怕见着了韩凌珵、邵凌霄他们问七问八,纠缠不清,自己无法应对。便猫在一个僻静的山沟里躲了一日。捱到夜深人静后,才动身扛着棺椁,施展轻功潜入武当。 他曾在武当派门下学艺半年之久,对武当派的明岗暗哨再清楚不过。况且他如今轻功之迅捷,不亚于流星闪电。即便是在青天白日之下,别人也未必能够辨别明晰的看清他的身影,更何况夜幕之下,山上草木葱郁,奇峰怪石嶙峋,皆可藏匿。 戎承瑾一路畅行无阻、如入无人之境,直到飞入金殿内将肩上的棺木卸下,又看了一眼周围的旧境,飘然离去后。 第二天清晨,蔺然松刚起床不久,只听得一阵敲门声响起,廊下一名弟子轻声道:“启禀掌门,弟子有要事禀报!” 蔺然松听声音说道:“是云明啊,有什么事情,进来说罢。” 柴云明答应一声,推门而入,躬身向蔺然松施了一礼,双手捧着一封书信递到蔺然松面前,启唇说道:“启禀掌门,方才弟子等人在金顶大殿内之中发现了一幅棺木,还有一封信函,弟子见事情蹊跷,不敢耽搁!” 蔺然松移目瞧见,只见上面写着:掌门人亲启,五个大字,便接了过来,从中抽出一张便筏,打开看时,只见上面书道:“不肖弟子戎承瑾恭祝掌门、师父贵体金安,承瑾身蒙掌门、师父大恩,夙夜常思一报。弟子不肖,在修罗寺修习时,无意间获悉此骨乃是我派上代掌门人清微真人之遗骸,拼死护卫,义父昆布铎顾念情谊,遂交付与我掩埋,得以保全。承瑾如今师承归来,不忍太师公英魂寂寞,流落与异域他乡,故而千里送回,愿弟子绵薄之力,略尽心意,以报答掌门和师父收留教导大恩!愿掌门、师父身体康健、仙龄永驻!不肖弟子戎承瑾顿首遥拜!” 蔺然松读完,又惊又骇,低头望了望面前的棺椁,心里五味杂陈。定了定神,大声吩咐道:“快,鸣钟,传令各召集宫执事、弟子,火速在金顶集合!” “是!”柴云明忙躬身答应一声,抽身退出。 少顷,只见金殿内外黑压压地站满了两三百人。 任凌凡走在众人前列,遥见蔺然松在陪着身旁的凌十一说话,两人面前摆放着一个素色的棺椁,不免心下好奇。忙颠颠的跑到蔺然松身前,满面殷勤的向凌十一问了声好,询问道:“掌门师叔这么一大清早地把我们都召集到这里来,不知所为何事,还请示下!” 蔺然松见武当各宫执事皆已经集结完毕,一眼扫将过去,见众人面上皆有狐疑之色。 邵凌霄走后不久,蔺然松便将韩凌珵、陆凌诚释放出来。 蔺然松移目至棺椁之上,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神情悲戚地解说道:“这是前任掌门清微真人的棺椁,大家都过来祭拜一下吧。” 众人闻言不禁一愣,韩凌珵盯着面前的棺椁,脱口而出道:“什么?” 蔺然松就袖中取出那封书信递给韩凌珵道:“凌珵,这是承瑾留下的书信,你也看看罢!” 韩凌珵一听到“承瑾”两个字,心理满是思念,忙伸手接了过来。 任凌凡站在韩凌珵身旁,见韩凌珵阅读书信,双手不由自主的颤抖不停。心里也感到好奇,身形微侧,勾着头乜斜眼睛瞟往纸上张望。 只看了一半便忍不住大呼小叫地嚷了起来:“好啊!想不到这小畜生竟然认贼作父,拜大魔头昆布铎做老子,沦为魔道啦!”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阵躁动,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刹时之间,大殿之中只剩下一阵嗡嗡不绝的议论声。 韩凌珵战战兢兢地读完,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拧干水分的毛巾,惊的浑身酸软,双手竟然拿不住,那封信像一片秋叶般无声无息的飘落下来,脸色煞白,毫无半点血色,和身扑倒在棺椁之上,涕泪横流,嚎啕大哭:“师父,师父,您老人家终于回来了!” 陆凌云见众人繁乱无绪,开口说道:“师兄切莫先行忙着哭泣,先师除魔舍身之事已过去四十余载,外人极少知之,就连门下弟子知道此事者也寥寥无几,我等也多次探访始终无法知悉先师下落,以弟愚见,我等应先将棺木打开来看个究竟,然后再行定夺也不迟!” 韩凌珵知他向来沉默寡言,极少说话,但事不经三思,心里没有准头绝不轻易开口,因此往往化繁就简,一针见血,不言则已,言则必中要害。听了这话,不免心下钦服,也道:“此言极是,愚兄莽撞了,我们先看明白之后再讨论不迟!” 两人携手移开棺盖,只见里面躺着一副白骨,右手五指弯曲,掌中紧紧地攥着一柄拂尘。银丝万缕,犀骨做柄,尾端露出半截,上面雕刻着太极图案,正是黄太初随身之器柔云拂。 确认无疑,一齐围棺恸哭。 蔺然松此前虽然对黄太初有所不满,但大家毕竟是一面传承。见金殿内外,门下弟子黑压压的跪着一地失声痛哭,也跟着流下了几滴眼泪。 过了一会,才发号施令,节制众人道:“好了,清微真人舍身降魔,乃我辈之楷模。落叶归根,我等要好好为清微真人举办一场法事,超度英灵。如今戎承瑾这小贼已经沦为魔道,正邪不两立,我等身为武当弟子,名门正派,皆要效仿先贤,除魔卫道。当务之急,是找到戎承瑾,清理武当门户。” 这句话说的十分巧妙,轻轻易易的便定下了论调,将戎承瑾钉死在邪魔外道的标签上。 任凌凡抬手用衣袖攒了攒眼泪,骨着嘴嘟哝道:“我早就看这小子不是好人,如今做出这等丑事来,把我们武当派的脸面都丢尽了!真是个祸害!” 韩凌珵闻言,口中喃喃地说道:“怎么……怎么会这样?冤孽,冤孽啊!志武兄,贫道有负你的情谊啊!” 陆凌云挨在韩凌珵身边,安慰道:“师兄切莫烦恼,他如今虽然已非本派弟子,但依然拼死保护先师遗骨免受伤害,字行之间念念不忘本派对他的恩情,我们宜尽快找到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他改弦易箭,悬崖勒马!” 韩凌珵尚未开口,任凌凡哭声已戛然而止,厉声说道:“不能饶恕他,掌门师叔适才已经明言,自古正邪不两立,身为武当弟子,应嫉恶如仇,视除魔卫道为己任,此贼子如今修习魔功,如果轻恕了他以后武当派门规何在?颜面何在? 任凌凡斥责完陆凌诚起身向蔺然松躬身请命:“掌门,请你下令,即刻全力围剿此獠,以正门户!” 凌十一赞扬道:“说的好,此子叛逆师门,认贼作父,多次行刺我家王爷,这等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人,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韩凌珵闻言,心下不悦,忍不住与他辩驳起来:“凌统领贵人多忘,武当早已将戎承瑾逐出门派。按理来说,他如今已非我武当弟子,他所作所为,我们亦无权干涉!何来清理门户之谈?” 凌十一脸上闪过一丝狞笑,呵呵几声,缓声说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当日若非你窝藏收留,何至于今日养虎为患!” 任凌凡附言相讥道:“那师兄也不能护短,纵凶作恶,任由他为非作歹,祸害中原吧?” 韩凌珵听了,只气得浑身乱颤,欲待呵斥他,又不能在众多门下弟子面前不顾形象,忍了又忍,道:“你……你这是信口雌黄,承瑾这孩子心性善良.......” 凌十一反驳道:“他既然认大魔头昆布铎做父,修炼魔教武功,同流合污,难道不是为了杀人,你虎皮真人敢担保他不杀人吗?” “我......”韩凌珵如鲠在喉,欲言又止。 陆凌云见两人互相攻伐,忙调停道:“只怕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武当山戒备森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他竟然能够身负先师灵柩来去自如,无一人发觉,单凭这手轻功,江湖之上已无人能及。我担心我们纵然有心制止,只怕也没有这个能耐,我觉得当务之急,应当尽快找到戎承瑾,规劝他弃恶从善,不然的话武林中只怕又将有一场风雨即将来临!” 蔺然松很欣赏陆凌云这份觉悟,点头说道:“太和真人所言不差,见解独到。修罗寺的魔功凌厉怪异,无人能及。四十年前中原武林中伤亡在其魔功下之人不计其数,各大门派皆深受其害,我等宜做两手准备来应对此事。” “武当弟子听令”蔺然松摊派道:“本座立即修书示警宸王爷。本座料定,此獠此次归来,必定会对宸王爷图谋不轨。除此之外,从今日起,各宫执事各领一支弟子,协助围剿此獠!” “掌门.......”韩凌珵刚欲开口说话,被陆凌云拉着衣襟打断,声音戛然而止。 第一百五十一章:遭遇围剿 ????自从汪振丰带兵收服了武当、少林、丐帮等大小门派,为宸王招揽了不少人手兵力,颇受宸王青睐。有了骄傲的资本,他不甘寂寞的心思也变得日益热切。隐约与李士实、司马南分庭抗礼。 温谦友示警的信函快马加鞭送到洪都时,宸王正领着一帮大小头目鹰犬帐前议事,摊派任务。 书信交到宸王手中,展开看完。原本眉欢眼笑的脸上逐渐变得阴冷,忍不住将信函撕成两半、揉做一团,掷在地上。 冷哼一声,恶狠狠的咒骂道:“真是阴魂不散!” 李士实忙从地上捡起,扫了一眼后,神情也变得有些古怪,沉吟片刻,向宸王谏言道:“戎承瑾学艺归来,此次重现江湖,其志未改。此人于王爷来说虽是廯疥之疾,蜂虺怀毒,也不可不防。依臣之见,不如派兵围剿,将其扼杀于萌芽之中,弹指可灭。” 李士实说着,随手将它递给汪振丰,道:“汪协领,信中说令尊也遭了毒手,被戎承瑾重创,身受重伤,你也看看吧。” 汪振丰看了一半,气塞胸臆,跪在宸王面前,请缨道:“王爷,臣请带兵围剿戎承瑾,为父报仇!” 几个新近归附的鹰犬也跪在汪振丰身侧一起道:“我等也愿一同前往,为王爷效力!” 司马南觑了李士实一眼,两人相视一笑。司马南遂道:“贼子猖狂!”说完,吩咐身旁一人道:“残峰道长,你抽点几个兄弟,助汪协领一臂之力,务必剿灭此獠!” 残峰稽首,道:“领命,愿为王爷效力!” 宸王见状,脸色稍霁:“诸位能够摒弃成见,勠力同心,为本王分忧,本王甚慰!” 三更后,万籁俱寂,众人早已沉沉睡去。 汪振丰偕着残峰等人来到了崇阳县城郊外。 汪振丰低头向身旁的一人询问道:“确定戎承瑾在这家客栈么?” 那人回道:“属下尾随至此,拿着海捕文书再三确认无疑,戎承瑾就住在这家客栈里。” 汪振丰点点头,向残峰道:“残峰道长乃司马先生门下高人,此番能够不计前嫌鼎力相助,汪某甚是感激,汪某愿为道长在此掠阵,祝道长拔得头筹。” 残峰闻言,呵呵的笑了笑,道:“这戎承瑾与汪协领有累世家仇,况且汪协领又是在王爷面前主动请缨,贫道怎好僭越。依贫道看,这杀父之仇,还是由汪协领亲自动手的好。贫道在此也不过是添缀,若是汪协领不济时,贫道定然出手相助。” 汪振丰心说我父亲虽然遭了戎承瑾毒手,身受重伤,却依然健在。这杀父之仇,从何说起。碍于强敌在前,虽然心里面知道两人面和心不和,这脸皮现在还不能扯破。只能冷哼一声,别过脸面,扬声说道:“眼下丑时过半,最好睡眠。贼子戎承瑾想必早已安寝,良机难得,谁愿做先锋!” 谁愿意打前锋, 话音未落,便有四人越众而出,道:“我等赣中四杰愿意前往!” 汪振丰见状,满面春风道:“好,赣中四杰果然英勇,无论成败,只要引贼子下楼,本官定在王爷面前为你们四人请得头功!” 四人齐声道:“谢汪协领!” “去吧!” 四人闻言,虎步猿行,大步向客栈走去,顺着圆柱向上攀爬。 戎承瑾敛气存神,睡的正香。忽闻房顶瓦片隐隐作响,须臾便有一股甜甜的细香从窗纸飘了进来。 稍倾过后,只见四个身着紧身夜行衣的汉子,破窗跃了进来,在地上翻身打了个滚站起,一齐向床边拢上前。见戎承瑾躺在床上,已然沉沉睡去,便都放下了心。 一个人从怀中取出火折,在嘴边吹了口气,引燃了油灯,将房间照亮。 还未转过身,忽然听见背后一声金铁交鸣的声音响起。把他吓了一跳,忙回头察看,只见一双虎头钩架住了砍向戎承瑾的宣花斧上。 掌灯的汉子疑惑地看着宣花斧的那人瞪着眼睛气急败坏的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虎头钩的主人脸上挂着冷笑,阴恻恻地说道:“兄弟,你也忒心急了吧。这小子的脑袋价值千金,你怎么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想独占功劳!” 掌灯的汉子闻言,顿时大悟,慌忙拔出腰间的钢刀,呈品字而立,附和道:“说的好,我们三人冒险打头阵,就应该有福同享,马二爷,你可不要想着独吞。” “算了吧!姓金的,爹死娘嫁人,个人顾个人!你我虽然一个府里共事,但是交情归交情,功名归功名,有本事的吃肉,没本事的喝汤,就你这只会下毒的蹩脚的货色也敢和我争食吗?” 说完,狠狠瞪了虎头钩的主人,喝命:“撒手!否则别怪老子翻脸无情!” “凭什么?”使虎头钩的汉子梗着脖子道。 “就凭这个!”一声怒喝,轮起左手中的斧头向使虎头钩汉子劈落,右脚飞出,踢姓金的汉子,一出手分袭两人,招式阴险。 使虎头构的汉子闪身躲避,反钩还击相迎。那使刀的汉子侧身避开底下袭来的一脚后,心下大怒,咒骂一句,操刀直取使宣花斧汉子的左身。 姓马的汉子挥斧顺势一带,将使钩的虎头钩撞在砍来的刀上。 “噔”得一声,溅出数点火花,只震得两人手臂发麻。姓马的汉子“嘿嘿”一笑,旋即抡起斧子左一斧右一斧直向使虎头钩的汉子头顶劈落。那人吃了一惊,慌忙回挡紧闭门户。 一招逼退,姓马的汉子又顺势用斧柄向使刀的汉子胸口猛撞,两人眨眼间交手了两三个回合,姓马的的汉子终技高一筹,略占上风,轮那斧子追着两人,一斧接一斧的猛砍。口中高叫道:“朱三、杨八、你们两个再不退开,壳别怪老子不念兄弟情谊了!” 使钩的汉子啐了一口,招呼道:“杨兄弟,你上我下,你左我右,一攻一守,和这狗娘样的拼了!豁出去了!”言讫,二人便放开了手脚,气势汹汹地围着使宣花斧的汉子狠攻猛打。 姓使宣花斧的汉子虽然比两人功力高出许多,但二人同仇敌忾,一齐心协力与姓马的汉子火拼,自己一时半会儿也讨不到什么好。姓马的汉子刚挥斧便向使刀的汉子砍落。斧子刚落下来一半,斜刺里一物横隔,便被使虎头钩截住了。 使刀的汉子回过神来,挺刀瞅空抵到使宣花斧的汉子胸前。使宣花斧的汉子吃了一惊,待要闪避已来不及,忙侧身避过。欲挥斧来削,无奈一双虎头钩架住了。 使宣花斧的汉子刚挡住了这个,那个早又攻到;待要抽出手来教训这个,另一人又不停地再自己身前背后偷袭。饶是技高一筹,在两人的通力合作下,也被逼的手忙脚。 他们三人本是请缨打头阵来捉拿戎承瑾的,没想到戎承瑾此刻在床上高卧,他们三个倒先拼个你死我活,水火不容。 突然只听使宣花斧的汉子一声痛呼,被使钩的汉子滚地勾住了大腿,顿时重心失衡,摔倒在地上,随即被使刀的汉子赶来一刀穿胸而过,扎了个通透。 使刀的汉子一招得手,忍不住放声“哈哈”大笑。正自得意,忽然觉得腿弯里一痛,也跟着摔倒在使虎头钩汉子的面前,惊愕中被他一钩划破了喉咙。 耳边传来他戏谑的笑:“兄弟,你们安心上路吧,以后每逢你的忌日,我会多烧些金银纸马给你!” 使刀的汉子,顿时明了,满腔愤恨地盯着使钩的汉子,张着嘴,鲜血从嘴巴里面不停的溢出,却发不出一丝的声音,爬在地上,怒睁双目,不肯闭上眼睛。 “哈哈哈......” “你们打完了?” 使虎头钩的汉子冷不防被吓了一跳,忙扭头看时,却见戎承瑾手持长剑,一身白衣,立在床前。 使虎头钩的汉子心中惊恐更甚:“你.....你......不是中了销魂香了吗?怎么,怎么......?” 戎承瑾冷笑,不答反问道:“下面来了多少人?” “有......有一百多号,你......不要......” “好,一起下去吧!” 戎承瑾说着,身形化作一道闪电,伸手一探,扼住了那汉子的颈中,振臂一摔,将他从破洞中扔了出去,使钩的汉子惊叫着向下坠落,摔在地上,顿时气绝,引得身旁众人一阵惊呼。 少顷,只见一人从天而降,衣袂飘飘,如一羽鹅毛般落下。 一声轻哨声响,刹那之间,闪出许多火把来,顷刻间将戎承瑾团团围住。 戎承瑾举目望去,只见数十丈远近,皆站满了人,一个个手执兵刃,张弓搭箭,瞄准了戎承瑾,只待一声令下,便万箭齐发,将戎承瑾射死在当地。 戎承瑾扫了一眼众人,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汪振丰的身上。望着如今这个一脸阴鸷,儿时一起玩耍,扬言不肯向强权势力轻易低头的人,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是他一手害的自己家破人亡,如今又居然甘为鹰犬走狗。此时仇人相见,虽然心里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沉默了一阵,方道:“你好啊!” 汪振丰目不转睛地看了戎承瑾,见腰杆挺的笔直,眉宇之间一抹英气,顾盼之间冷傲逼人,心底没由来的觉得自惭形秽,脸色微红,摇了摇头道:“你为什么还没有死?你不该回来!” “让你失望了!你欠我的,今日都要一并还回来!” 汪振丰想起汪崇权被戎承瑾打的身受重伤,往昔的情谊随之一扫而空,由惊转妒,由妒转怒,道:“你伤我父亲,今天且叫你尝尝我的厉害!我便是拼的真气紊乱,也要杀你!” 口中说时,两手捏指结了法印,指尖处凝出一朵透明的花瓣,凌空向戎承瑾点去。 戎承瑾虽然不识,但也知道他们父子二人早已修炼了天仙诀,能够凝气成形,自然不能小觑。见这花瓣像似在风中摇曳飘来,看似缓慢,实则极快。忙侧身躲避,与那朵花瓣从戎承瑾脸庞擦过,印在身后的墙上,光晕向四周蔓延,稍顷,刺啦啦的坍塌一片。 汪振丰一经出手,便不再留余地。只见他拔地而起,在半空中舞蹈如天女散花,数不清的透明花瓣,漫天洒落,飘向戎承瑾,花瓣所至之处,无坚不摧。 戎承瑾冷哼一声,避开零落的飞来花瓣,跃到空中,持剑向汪振丰刺去,内力涌出,释放出一道道银蛇。 两人各展其才,这一仗从地上打到空中,反反复复、翻翻滚滚斗了半天。 看的众人目眩神驰、心旌摇曳。 半个时辰后,汪振丰明显感觉戎承瑾的功力明显下降。但他也不好受,汪振丰修炼天仙诀,全依仗着汪崇权以身为引,不断揣摩后规避风险,再经传授。虽然没有重蹈覆辙,但强行修炼,根基不稳,始终无法完全掌控的真气。 两人缠斗的时间越长,真气便越聚越多,汪振丰虽然出手越来越凶,隐约占据了上风。但体内的真气充盈,像是脱缰的野马,不停的在他胸腹气海中冲撞激荡。正要忍着反噬的痛楚向戎承瑾出手,给予致命一击,忽然觉得嗓子发猩,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狂吼一声,坠落在地上。 左右见状,慌忙命左右抢出,将残峰搀扶起身,保护在身后。残峰抬脚走到汪振丰身前,骈指如风,点了汪振丰胸前两处要穴。 汪振丰顿觉气息不畅,心里一惊,向残峰怒目而视:“你——” 残峰脸上闪过一丝微笑,道:“你不行了,我用独门手法护住你的心脉,是为你好!” 说完,转身立在众人身前,向戎承瑾冷眸凝视。 戎承瑾怒道:“让开!” 第一百五十二章:无往不利 半个时辰后,汪振丰明显感觉戎承瑾的功力明显下降。但他也不好受,汪振丰修炼天仙诀,全依仗着汪崇权以身为引,不断揣摩后规避风险,再经传授。虽然没有重蹈覆辙,但强行修炼,根基不稳,始终无法完全掌控的真气。 两人缠斗的时间越长,真气便越聚越多,汪振丰虽然出手越来越凶,隐约占据了上风。但体内的真气充盈,像是脱缰的野马,不停的在他胸腹气海中冲撞激荡。正要忍着反噬的痛楚向戎承瑾出手,给予致命一击,忽然觉得嗓子发猩,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狂吼一声,坠落在地上。 凌十一见状,慌忙命左右抢出,将凌十一搀扶起身,保护在身后。 戎承瑾落在凌十一身前,喝命道:“让开!” 凌十一见他身前萎靡,已经不似感情光彩照人。打着官腔道:“贼子,我等奉王爷之命在此不下天罗地网,管教你插翅难逃,我劝你趁早束手就擒…….” 戎承瑾冷笑道:“你便是有千军万马,我又有何惧!再不让开,你们都得死在这里!” 凌十一不再多言,一声断喝:“结阵!” 话音未落,早有五六十人飞身窜出,分作两队,一队手中各提着一个布袋抢占了四面;余下四五十人,每两人手中各执一绳,长约三丈,东一条,西一条,纵横交错,真似蜘蛛网一般,将戎承瑾围在中央。摆动阵型上下翻飞,如同群蛇乱舞,戎承瑾映着月光瞧去,见绳上钢针透出,密密麻麻的状如麦芒,蓝光莹莹,一看便知是煨了剧毒。 戎承瑾一扬手中莫邪宝剑,吟道:“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凌十一闻言冷笑道:“好一个《剑客》,我倒要看看你如何逞强的?给我杀!” 众人得令,刚欲催动阵型。只听戎承瑾一身冷笑,身形一闪,霎时间便冲破了两层关垒,脱离了核心。瞬息间便有数人死于剑下,惨叫声连成一片。 凌十一顿时没了注意,待要发号施令,却无法看清楚戎承瑾的所在,眼前只是一条人影在人群中游弋穿梭不定,所到之处血肉横飞,无人能挡。 众人大都尚未反应过来皆已命葬黄泉。 凌十一惊骇莫名,口中不停地催促道:“放箭,放赌啥,快射死他!” 众人早已乱成了一锅粥,放箭的放箭,舞绳索的舞绳索,撒毒沙的撒毒沙,伤着自己人。 那蛛丝阵所用的绳索大都被戎承瑾用长剑斩成数段,早已失去了作用;弓箭手也无法瞄准戎承瑾的身形,形同虚设,不仅没有射到戎承瑾反倒误伤了许多同僚,唯有那十几名唐门弟子手中毒沙似烟非烟弥漫一片。 此沙乃是由四川唐门的炼毒高手用五种剧毒之物焙炼而成,剧毒无比,体质甚轻,遇风即扬,弥漫在空气中如烟似雾,令人看不清。一旦沾染上皮肤便即灼伤溃烂;迷入眼睛则使人致盲,吸入少许可立即夺人性命,端的是凶险不过。 戎承瑾不识五毒神沙的厉害,在沙雾中奔走了一会,便觉得皮肤瘙痒的厉害,双眼如赤,像是被火烧着一般,不由得泪水涟涟,睁不开了眼睛。 凌十一见他身形放缓,脚下似跄踉不定,微一思索,便明白过来,高叫道:“贼子受伤了,撑不了多久,大家快上!” 戎承瑾忽觉腿上一阵刺痛,如蚊虫叮咬,俄顷,痛处便开始麻痹,逐渐往外扩散,心下恚怒,左手一伸便抓住了一条绳索,运力一拉,便拽到手中。朝着众人奋力挥动,一丈长的绳索如毒蛇一般,或缠或绕、或击或扫,与众侍卫的绳索刚一相触便即缠绕在一起,运力一挣,倾刻便赚了过来。 戎承瑾挥动手臂,两条绳索搅并在一起,便好像是一条双头蛟龙。时而横冲直撞、时而盘旋吞吐不定,一旦缠上另一条,用力一拉,眨眼便又夺了过来,再缠上一条,又一拉,又赚了过来。如此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片刻之后,一条绳索上便生出了十几条长长的触手来,就像是大海里的八爪大章鱼一般。怒吼道:“好,大家就一块儿死罢!让你们也尝尝滋味!” 众人躲避不及的,立时便被绳子上的毒针刺中,毒性发作,如遭火燎,忍不住翻倒在地上打滚嚎叫,不一会儿毒侵肺腑,口吐白沫,蹬蹬腿就僵了! 凌十一见他中毒之后仍然如此凶猛,片刻见又打死了六七人,不禁唬的脸上便色。忙抽身退出丈外,微一思索,便想出来一条对策,忙劈手将身旁侍卫的火把夺了过来,振臂一甩,向戎承瑾掷去。 戎承瑾模糊中看见一道火光射来,忙用绳索将其卷住。火把遇到绳索,一经接触,便即引燃去。 原来为了增加这些绳索的韧性,用桐油将绳索浸泡了数次,因此这些绳索虽然刀斩难断,却遇火就着。 霎时间戎承瑾手上多出了数十条火龙,烧得劈劈啪啪作响。 戎承瑾觉得不对,舞了几下,只待扔掉了。 凌十一见戎承瑾失去这件长兵利器,心里十分高兴,忙一点人数,见还有二十多人,人多势众,稳操胜券。欣喜万分,忙给众人打气道:“贼子已是黔驴技穷,兄弟们,给我上!” 众侍卫“唰”的齐拔出兵刃,一起向戎承瑾扑去提刀便砍。 只听戎承瑾轻声吟道:“华池玉液,金容火色,请召真气,灌我神室。流入精元,有形无形,混合归一,修罗!”言讫,持剑临风傲立。 众人刚扑至戎承瑾身前,只见寒光闪出,似一片月光洒落在万顷波浪之上,银波荡漾。 只觉得风一阵冷,突然之间,眼前似有千百支利剑迎面刺出,众人收势不及,数声惨叫过后,草地上有多出了十六具尸首。凌十一低头看时,只见这十六人身上被刺成了千疮百孔,像是雨打的筛子一般。 凌十一抬头瞟了一眼戎承瑾,只见他脚下虚空漂浮,似不沾地,长剑直指,缓缓地朝众人逼进。一头长发披散下来,在夜风中,猎猎飞舞;面色凝住、呆滞,没有一丝儿表情,仿佛像是幽魂一般。 凌十一顺着那滴着鲜血的长剑逐目细望,脑海中浮现出四十多年前中原武林的那场浩劫。不禁全身猛地一颤,瑟瑟地抖个不停。 彼时凌十一刚拜入河北苍鹰教申英杰门下学艺。 适逢昆布铎大闹中原,他便随着师父结伴,一起来至河南嵩山少林,观看各大门派高手与修罗寺的僧徒比较武功,见其所使的武功皆精妙绝伦,匪夷所思,只看的目眩神驰,收益颇丰。 后来武切磋演变成了厮杀,那片开阔的土地上,数千名中原门派高手云集,黑压压的一片,将修罗寺的十几名僧徒围在中间,杀声盈耳,如波浪般向中间涌去。 只见昆布铎使出修罗剑法,恰似砍瓜切菜般,一剑刺出,便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转眼间便放倒一片,尸体横七竖八的满地皆是,血流成河,死亡的阴影笼罩着在场的每个人。 凌十一师徒忙趁着混乱之际,逃之夭夭。 经此一役后,中原武林元气大伤,各大门派中人数十去八九,伤亡惨重。 如今虽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年,但那些幸存活下来的人,每当提及此事,仍然感到不寒而栗、闻之色变。 “是……修罗…….修罗剑法吗?”凌十一颤声问道:“西......西域魔王,又回来了!快逃......快逃.......” 一人道:“凌大人莫怕,他已经中了唐门的黑血针,就算是大罗金仙也难逃一死!” “对对,你看他面无血色,双眼红肿充血,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想必中毒已深,已经看不清了,故而不敢移动!杀了他,王爷重重有赏!” 凌十一思量一会,道:“好,兄弟们,大家一起上,宰了他咱们大家伙一起到王爷面前领赏,荣华富贵,享受不尽!杀!” 凌十一说完,挺刀一指,众人齐向戎承瑾扑去。 忽见戎承瑾手臂微抬,轻轻的又一剑觌面刺出,那侍卫的身上皆被刺穿了百十多个剑孔,血涌如泉。 凌十一只吓的神魂俱寂,仿佛没了心跳声,忙抽身急退。疾呼道:“快跑!戎承瑾已练成了修罗剑法!” 话音未落,忽听身后惨叫连连响起,回眸看时,剩下的十几人顷刻之间都死与戎承瑾剑下。 汪振丰忙扭头撒腿狂奔,不料尚未迈出几步,只见人影一闪,戎承瑾已挺剑挡在胸前,汪振丰心胆欲裂,赶紧折回头向右疾跑。 不想刚迈出三步,戎承瑾又持剑拦在面前。 凌十一反复试了几次,都被戎承瑾阴魂不散的挡在面前,凌十一见已无求生指望,不由得一阵心灰意冷,仰天长叹,道:“罢了,今日能够亲试威震江湖的修罗剑法也算是三生有幸!”言讫,用脚尖挑起身旁遗落的一柄钢刀,喝道:“来罢!”说着,人已闪电般奔出,挥东钢刀将身形护住,扑至戎承瑾身前快于绝伦地连劈八刀,刀意绵密,却不失刚猛凌厉,一气呵成,中间不虞半分转折痕迹,刹那间便将戎承瑾裹在刀锋之中。 只见戎承瑾手腕一震,一剑刺出,寒光飘漫,如涟漪般荡来,倾刻间有千百支利剑映入汪振丰的眼球。 凌十一突然觉得全身微微一颤,一阵发麻,随即感到心里空落落的,低头看时,只见身上已多出了几十个剑孔,鲜血一齐往外喷涌,干笑两声,仰面摔倒。 第一百五十三章:婉拒邀约 ??一切又归复了沉寂,草中渐渐地又响起了蛐蛐的低吟声。 戎承瑾身形飘动,纵身转瞬间便不见了踪影。胡奏藏在十丈之外的一株梧桐树上,咋舌道:“身中剧毒,性命危在旦夕武功居然丝毫不显颓败,修罗剑法端地诡异,令人费解!” 说着,从高处跃下,扫一眼满地的尸骨,正欲离去,忽听一声微弱的呻吟,忙逐一细看,只见身前的那具尸体似乎在微微蠕动。 胡奏微一疑迟,忙走过去查看,只见一人胸前已被鲜血染红,原来那人是被戎承瑾用绳索击中,虽然身受重伤,却并未死去。见有人来,忙将手举起呼救:“救……救我!” 胡奏问:“你是唐门弟子唐博琴?” “你......你怎么知道我是谁?”唐博琴呻吟一声:“求你救救我,大恩大德.......” 胡奏打断他的话头,追问道:“你们是奉了宸王之命来追杀这少年了?是不是为了夺回摩尼珠?” “是……不是……不是,求求你......” 胡奏冷笑道:“既然我问你的话你都不肯回答,我老叫花为什么要救你,请了,你在这里慢慢的享受吧!”说着,抬脚便走。 唐博琴急忙说:“别......别走,我......我说........,我是得了司马先生的密令,不想此人武功竟然这么厉害,我还未反应过来便受了伤,求求您救.......救我!” 胡奏反问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唐博琴摇头问:“你…..你是谁?” 那老者道:“我是丐帮大智分舵的第十九长老胡奏。” “啊,原来……原来你就是人称侠丐的丐帮胡长老,你……胡长老快救救我…….” 胡奏道:“听说你们唐门有一种暗器叫‘一日丧命散’,无色无味,杀人与无形你身上有带吗?” 唐伯钦忙回答道:“有有有,我身上还带有一瓶。”说着,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来,托在手中举起。 胡奏捏在手中,端详了几眼,又问:“解药呢?” 唐伯钦只得又告诉他道:“没有解药,祖训有言‘但凡施此毒时,身上绝不能带解药,教弟子谨慎,并绝中毒者之念。” 胡奏点点头说道:“你还记不记得半年前,你们用此毒戕害我丐帮子弟......” 唐伯钦闻言吃了一惊,忙解释道:“胡……长老,误……误会,我也是听命于人,君子不念旧恶,还望您大人大量……” 胡奏叹了口气道:“好吧”胡奏说着,走上前一步,突然神指点了他的昏睡穴,两指钳开他嘴巴,将那一日丧命散的毒药倒入他的口中,说道:“你作恶多端,我老叫化须救你不得,这样你死的没有痛苦,也算对你仁至义尽!” 说完,将瓷瓶放入怀中,施展轻功,飞身去朝戎承瑾消失的方向寻去。 汪振丰听见凌十一的叫声,也顾不上脸面情谊,慌忙抽身离去。催马一路狂飙,回到宸王府,已是全身虚脱,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快,快,报告李先生,戎.......戎承瑾......已经练成......练成.......”说未说完,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上。 胡奏提气一直追出三里之外,方才发现戎承瑾的身影,不禁又惊又喜,忙提一口真气在身后高声喊叫:“戎承瑾,戎世侄…….” 戎承瑾正勉强支持着向前奔跑,忽听背后有人叫他,心下一怔,便停下了脚步,立在那里不动。 胡奏一路狂奔,正朝戎承瑾靠近,忽见他伸手按住剑柄,严阵以待,不免心中骇然,忙刹住脚步,急停了下来,说道:“戎世侄,我是丐帮大智分舵的胡奏胡伯伯,你还记得我吗?” “胡伯伯.......” 戎承瑾身受重伤,中毒已深,全凭一口真气维持才不至于昏迷。被胡奏言语引导,心神一分,立时便支撑不住,只觉得脑中一阵晕眩,险些便就晕倒在地上。 胡奏满脸堆笑,忙点点头,应道:“对对对,是我,是我。戎世侄,你还好吧......” 戎承瑾道:“不小心受了点伤,眼睛看不清楚。胡伯伯如何得知我的消息?” “此事说来话长。”胡奏殷勤地说:“来,这附近有个破山神庙,我扶你到哪里休息休息。” 胡奏说着上前搀扶着戎承瑾一步步向山上走去。 戎承瑾道:“胡伯伯,您怎么会在这里?” 胡奏闻言,忽然长叹一声,道:“一言难尽,丐帮已经名存实亡了,胡伯伯现在也和你一样,是个无家可归的人。整日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日!” 戎承瑾奇道:“怎会如此?” 胡奏说:“宸王欲图谋逆,招揽了无数江湖败类,横扫丐帮、武当、少林等武学教派,培植党羽,我老叫花不肯依附权贵,只有苟全性命,浪迹江湖。戎世侄,前年我老叫花在武当山下等候许久,都没有找到寻到你的踪迹。不想你如今武功竟然如此了得,想必是得了什么机缘。这一年多的时间不见,您还好吗” 戎承瑾闻言,沉吟了一阵,方道:“原来世伯都已经看到了,不错,我昨晚所使得的确不是武当派的武功,而是西域修罗寺的轻功和闪电霹雳掌、修罗剑法!” 胡奏道:“西域修罗寺与咱们中原武林宿有旧仇,四十年前被少林被少林寺高僧最后少林寺了空、了缘、了尘三位禅师还有我丐帮铁帮主、大勇分舵的九袋长老潘克雄,武当掌门黄太初等十几名绝顶高手追踪千里,才将其剪除,你是如何得到修罗门的武功秘笈的?” 戎承瑾见问,便将自己如何被武当派门逐出师门后找宸王报仇,被英莲救走、赠地图,认昆布铎为义父学武之事简单地说了一遍。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山顶的破庙中,入得庙门,殿上塑着一尊山神,已不见昔日的光彩,残垣断壁,布满蛛丝,勉强可以遮风挡雨,甚是荒凉。 胡奏扶着戎承瑾捡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后,戎承瑾道:“我需要运功疗伤,有劳胡伯伯帮忙护法。” 胡奏道:“戎世侄尽管放心,有我老叫花在,保管任何人伤不了你一根头发。” “多谢了!” 戎承瑾盘膝坐定,默念心决,不一会儿便进入了忘我的境界。 胡奏站在戎承瑾身畔七尺之处,冷眼旁观,一炷香后,忽见戎承瑾身边身旁,显现出一层淡淡的光幕,将他包裹在其中,不禁心感诧异。 渐渐的,光幕往外越扩越大。光幕上电光流窜,宛如银蛇游走。 胡奏忍不住伸手向光幕上靠近,手指甫接,身上顿时一阵酸麻,如遭电击。胡奏大吃一惊,慌忙缩手回来。 大约过了三炷香的时间,戎承瑾原本苍白的脸上,渐渐有了一丝血色。戎承瑾睁开眼睛,那层光幕也随之消弭无形。 胡奏啧啧称赞道:“世侄好深厚的内力,这才一顿饭的功夫,原本濒死的重伤,便不见了踪迹,这等修为,举世罕见!如今可大好了吗?” 戎承瑾朝着模糊的身影,欠身道:“有劳胡伯伯看顾,眼下虽然侥幸逃得一死,但却尚未完全恢复,体中余毒未清,眼睛已消却了如火燎烟熏的感觉,却还看不清东西,还需将养几日方能复原。” 胡奏闻言,沉吟良久,开口说道:“戎世侄,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戎承瑾道:“胡伯伯请说。” 胡奏积年在街头巷尾讨饭,时常吟唱‘莲花落’,把一条舌头练习的十分活络,各色言语,信手拈来,谆谆善诱道:“俗话说单丝不成线,孤掌难鸣。如今宸王身边高手如云,你孑然一身想要前去刺杀,千难万险。如今像我这样的人,各派皆有,不再少数,我们暗中成立了一个联盟。你既然身怀绝技,不如加入我们,一起共图大事,一则可以互相帮衬,二则也可消弭中原武林对你的成见,一举两得。” 戎承瑾闻言摇了摇头,不假思索地回绝了胡奏的念想:“胡伯伯呵护之意,小侄心里明白。只是我向来不服约束,喜欢独来独往,还请见谅!” 胡奏一心明月,闻言,无可奈何,只得作罢。 此后两日,两人越聊越多,胡奏又陆续向戎承瑾咨询了霹雳闪电掌法和修罗剑法,默记于心,试行真气,依法而施,如一点灵光,拨开迷雾见青天,果觉浑身真气流动,轻盈欲飞,不由得心下大喜。虽只二日,却也令他修为大增。 本来打探别人的武功奥秘,乃是一大忌讳,戎承瑾念他两次救自己性命,又曾是父亲好友,但有询问,便毫不保留地告诉了他。 第一百五十四章:名门正派 一条山路上,两匹枣红色的马并辔而行,骑在马上的是两个身着青布道袍年约二十五六岁的青年道士,头上挽着个发髻,背上负着一柄青钢剑,缓骢而行。 只听左边那个年纪稍轻一点儿的道士开口说道:“夏师兄,你们我们在这洪都府转悠十多天了,到哪里找戎师弟,一点影子都没有!” 夏云溪道:“咱们还是耐心点吧,两天前戎师弟又在九宫山附近闹出了许多人命,现在整个中原武林皆已知道戎师弟练成了修罗寺的魔功,黑白两道都在寻找他的踪迹。料想他此刻就在洪都附近,我们俩就在这周围搜寻,一定要赶在别人之前找到他,不然的话,不知道又要死亡多少条性命!祖师爷保佑,希望我们武当派能够平安渡过此劫!” 原来着两人正是武当派致一真人座下的弟子夏云溪和静圆真人的大弟子姜云昌,奉命到洪都寻找戎承瑾的下落。 姜云昌抱怨道:“这个戎承瑾,真是招灾的主,惹祸的精,也不知道给咱们武当派带来了多少的麻烦,害得咱们大家为他一个人东奔西跑、南走北窜,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收留他!” 夏枝溪知道他的心思,说道:“戎师弟虽然有些鲁莽,毕竟年轻,他虽然沉默寡言不喜欢与人交往,心地却极善良,面冷心热。可怜他本来一个大好多的家庭被奸人弄的家破人亡,只剩下他一个,还不肯放过,派人到处追杀他。我们修道之人应侠义为怀,且不可争强好胜,见死不救,他现在虽然已经坠落魔道,但良性未泯,心中念念不忘本派对他的恩情,这其中曲折,应找到戎师弟后查探的明白,再行定夺,师弟且不可一言论断,一而概之。” 两人见彼此言语不和,只说了两句,又都沉默不语了。 不觉又过了两日,戎承瑾眼睛虽已大好,纱布仍未去,不大方便,只得一个人在桌前坐着提着茶壶自饮自酌。置身在一片阳光明媚之中,鸟语花香,却也怡然自得。 突然只觉一缕劲风袭来,戎承瑾虽看不见,却知有人偷袭。舒手“锵”地一声抽出佩剑,对准来势挺剑击出,撞击之下,一声轻响,一支羽箭坠落在身前地上,戎承瑾手臂不由得微微一颤,只觉得这箭上的力道好大,似乎附有内力,显然不是一般弓箭手。 心念未了,数声轻响,瞬息之间又有数支飞矢袭来,戎承瑾身形不动,手腕微抖,剑出如风,将其一一击落,伸手抄起锦盒负在肩上,长声咒骂道:“卑鄙,无耻小人,都现身罢!”话音刚落,草地上已多出了数十余人身形奇快,移动时微闻细声,一听便知皆是武林中一流好手,只听一人问道:“你就是戎承瑾?” 戎承瑾听此人声音虽略显苍老,但吐字清亮,中气充沛,内功修为显然已有很深的火候,答道:“不错!” “听说你已经练成了修罗寺的魔功,欲重返江湖危害武林?” 戎承瑾冷冷一笑,不置是否。 那老者又问:“完败魔王昆布铎老贼现在哪里?修罗寺的武功秘诀在哪里?老夫劝你交出来,饶你不死!” “那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嘿嘿……”那老者笑道:“娃娃,老夫劝你还是趁早交出来的好,迟了莫要后悔!” 戎承瑾冷冷地问道:“就凭你们这十四人?” 众人见他眼不能视物,在三丈之外单从自己的细微的呼吸便能猜出来人之数,不免吃惊。 那老者笑了笑道:怎么,对付你难道还不够吗?” 戎承瑾冷笑道:“那你们就过来试试!” 那老者闻言嘿嘿冷笑道:“人人都说戎承瑾很狂妄,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小小年纪,好大的口气,说大话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你可知道今天所来的皆是江湖上名动一方的武林高手,可不比宸王府上的那些下三滥的草包。老夫劝你还是识相点,交出秘诀,说出万胜魔王昆布铎的下落,老夫还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戎承瑾冷笑道:“废话少说,有本事就过来拿,手底下见真章,你们是一起上还是车轮战!” 那老者“呵呵”冷笑,说道:“对付你这个瞎眼的小贼还用得着车轮战吗?”语声一顿,扭头说道:“哪位打头阵,擒住了他,他身上背着的那个宝物就是他的彩头!” 一人应声说道:“我来!”一言甫毕,人已纵身向戎承瑾扑了过去,双手一错,霎时间向戎承瑾连拍八掌,掌风呼呼,刚猛浑厚,力可裂石开碑,足见功力不凡。 戎承瑾身影漂移,轻巧巧地便躲了过去。冷笑道:“好大力戎刚掌法,你是少林派的!” 那人一惊,道:“好,再瞧瞧我的鹰爪手!”口中说着,攸地变掌为爪,五指箕张,一招连着一招如苍鹰搏兔般连向戎承瑾抓去。 众人见他指法整齐,法度严谨,指影重重将戎承瑾笼罩在其中,端的是好功夫,不禁都齐声叫好。戎承瑾冷冷地道:“这不是鹰爪功,指法虽然刚猛凌厉但却绵密纯正,而是少林派的龙抓手!” 那人见戎承瑾单从风势便能判断出自己的武功家数不禁惊骇,急忙辩道:“好听力,再试试我的大金刚掌!” 口中说着,果然姿势一变,又换成了掌法,双掌乍伸乍吐、忽隐忽现,变幻不定,凶猛之极。 众人见戎承瑾不还一手,数招之间便将那人逼得暴露出武功家底,不禁骇然。作壁上观,见那人招式阴辣,招招取人要害,确是名家里手。先前见他连败十一名一流好手时所使用的武功皆是江湖寻常见到的把式,心下以为他不过是仗着内力稍强别人一筹侥幸取胜,多有不服。如今见他使出这金刚掌来,掌法飘忽变幻不定,双掌双至,掌风森森,令人心怵,心下折服,均想:“此人不但心机过人,武功也不容小觑,能够在组织中享誉盛名,却也并非偶然!” 只听戎承瑾冷笑一声道:“你舞了半日,也该轮到我了!”言讫,左手探出,一格一挽便扣住了那人的脉门,那人登时觉得浑身发麻,酸软无力。 戎承瑾手不停歇,随即又向前伸出半尺,按在那人的胸口,内力一吐。那人惨叫一声,如败革般飞出丈远,摔倒在地上,脸上皮肤一片漆黑,口头白沫夹着鲜血,一阵抽搐后便一命呜呼!众人见他出手,一个照面便将那人毙于掌下,尽皆骇然。 那老者森然道:“好功夫,好功夫,想必这就是闪电霹雳掌吧?” “不错!” “你练到第几层了?”老者又问。 “只学到些皮毛而已,但是对付你们也还绰绰有余!” 那老者沉思片刻,道:“那位有胆量,擒了此人,闪电霹雳掌法便归其所有!” 众人见戎承瑾只一个照面便将那人打死,自己却并未曾看清楚戎承瑾的招式,不禁对修罗寺的武功更加心驰神往、艳羡不已。听如此说,忍不住心旌动摇、忍不住便要跃跃欲试,但却又怕武功不敌,重蹈覆辙,故而沉吟难决。 戎承瑾见良久无人再敢应战,心下傲然,嘴角微微冷笑。 那老者见了,心下甚是恼怒,放欲说话,忽见三个彪形大汉齐步走了出来,大声叫道:“俺们兄弟愿意试试,若是赢冷哼一声道:“老夫纵横江湖几十年,向来说一不二,三位若是不信,就请自便!” 三人听了,喜道:“有你这句话俺们就放心了!”说罢,手持兵器齐向戎承瑾走了过去。 正要厮打,只见胡奏右手中拎着一只刚捉来的野兔,飞也似的赶来,嚷道:“别打,别打!有话好说!” 第一百五十五章:七绝剑法 ??????那老者瞥眼看来人麻衣鹤发,衣衫褴褛,一副邋遢的模样,认得此人乃是丐帮大智分舵的长老胡奏,冷笑道:“胡长老有什么话说,想必此贼子这两日便是为你所救吧?” 胡奏道:“是,是,各位朋友,误会,误会!小侄虽然拜了欢胜活佛昆布铎为义父,错入魔道,好在心智未泯,涉毒未深,日前有遭宸王府上的侍卫暗算,眼睛受了伤,我这几日正在规劝他弃恶从善......” “不必说了!”那老者冷笑道:“想不到你胡长老,名门正派,没想到你却居然甘愿和这邪魔外道攀亲带故,同流合污,丐帮数百年的美名可都被你糟蹋了!自古正邪不两立,四十年前修罗寺妖人仗此魔功残害我中原武林,天下尽人皆知,你不除魔卫道,反倒助纣为虐、为虎作伥。老夫看在武林同道的份上劝你一句,马上和这邪魔划清界限,恩断义绝,如若不然,身败名裂就是你的归宿!” 一席话说的胡奏面红过耳,羞愧不堪。 那老者见胡奏满面羞惭,无言相对,懦懦欲退,随冷冷一笑,招呼那三兄弟道:“还等什么,将魔道妖人拿下,如有阻挠,一并格杀勿论!” 三人一声虎吼,轮开刀棒,齐向戎承瑾进攻。那刀乃是九齿镔鎯大柴刀,刀厚逾寸,身长四尺,明光闪耀,甚是锋利。棒是狼牙棒,一丈长短,纯钢铸就,棒头布满了寸许长短的尖芒倒钩,一旦扫中,便即令人皮开肉绽,伤敌致命;第三人一手持盾,一手握着一柄一尺长的短刀,滚地近身,专攻下路。 三兄弟心有灵犀,演练三才阵法,将戎承瑾紧紧地围着核心,刀砍棒击,势如疯虎,戎承瑾眼不能视物,耳畔劲风呼啸此起彼伏,连绵不断,知道这三人外功内功俱皆高强,又熟练阵法,不敢大意。 胡奏在场,害怕会一入忘境祸及于他,只得将修罗剑法摒弃不用,施展开太极剑法,听风辨位与三人游走缠斗。 众人见这兄弟三人阵势如犬牙交错,前后上下夹击,相辅相成,配合的滴水不漏。将戎承瑾逼的奔走不定,心下暗乐,手握兵刃,忍不住便要加入战团。待见戎承瑾身如鬼魅地变幻不定,三兄弟刀棒虽疾,却莫能伤他分毫,不禁惊骇,心下忖道:“似这等身法,真伪难辨,如何敌对?只怕三兄弟一个不小心,便要落败!” 果然,忽听戎承瑾一声清啸,闪身欺近那使刀汉子的身前,左手一探,反手拿住了使刀汉子的手腕,内力涌出,那使刀汉子顿觉全身发麻,手足无力,刀砍了一半便软嗒嗒地垂落下来。 恰在此时,狼牙棒已挟着劲风从背后袭到,戎承瑾脚步微移,将那使刀汉子拉在胸前,那使棒的汉子忽见这一棒便要砸在自家兄长的身上,不禁大骇,这一招又使尽了全力,欲待收手已不能够。百忙中将手臂斜开半尺“呼”的一声从两人身旁擦肩而过,“当”的一声响,狼牙棒击中在盾牌之上,砸的那汉子扑面摔倒,跌了个嘴啃地。震得两人虎口俱裂,鲜血长流。 戎承瑾冷笑一声,左手骤起,翻掌便向那使刀汉子头顶拍落。使棒汉子和使盾汉子见状齐声悲呼:“大哥!”忽听“嗖”的一声,一支羽箭去若流星,向戎承瑾背心射来。 戎承瑾这一掌虽然能将使刀汉子毙于掌底,自己恐怕也难逃这一箭之厄。戎承瑾不及多想,只得撒手跃开,只听“嗤”的一声,那支冷箭不偏不倚,正中那使刀汉子的胸膛,登时在他身上射了个透明窟窿,鲜血激射喷出,劲力之强,实属罕见,那使刀汉子惨嚎一声,仰天摔倒。 众人见状大出意料,不禁都傻了眼。那使棒汉子和使盾汉子怔了半晌,见自己兄弟没有死在戎承瑾手中,倒死在一路同来的伙伴箭下,如何不恼,怒吼道:“狗杂种,射死我大哥,老子跟你拼了!” 言讫,竟撇开戎承瑾,返身齐向放冷箭的那人扑去。那放箭之人瞅准机会,本想从后偷袭捡便宜,没成想却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把使刀汉子射死了。待见这兄弟二人恶狠狠地扑来拼命,当下一不做二不休,张弓搭箭,“嗖嗖嗖……”,一箭连着一箭连珠向这兄弟两人射去,直逼得两人纵高伏底、左闪右避,狼狈不堪。 那老者看不过眼,出言干涉道:“三位住手!” 那使弓箭的汉子自知理亏,闻言,便即停手不复再射。 那兄弟二人生性粗鲁暴躁,却不肯就此干休,连连虎吼,猱身猛扑狠打,只欲拼命。直把那使弓箭的逼的不住躲闪。 老者脸叫几声,见这兄弟二人恍若未闻,不买账,当下眉头一皱,飘然出场。那兄弟两人都是个莽汉,早又红了眼,见有人来,不问是非,出手便打,老者冷哼一声,反手拔出长剑,手臂一抖,挽出朵剑花,向二人刺去,数招之后,寒光连成一片,冷气森森,龙吟阵阵,几个回合便将这兄弟两人逼得不住跄踉后退,空有一身功夫,却难以施展半点。 使棒汉子大怒,喝道:“让开!” 老者道:“二位请听老夫一言,咱们会盟之时就曾有令在先,彼此之间不得内讧,老夫身为令主,自当维护次序,请二位以眼前大事为要,暂且罢斗,待此间事了之后,二位再要报仇,老夫绝不插手干涉!” 使盾汉子一口回绝道:“不行!手足之仇,岂是你三言两语便就打发的。除非我兄弟二人死了,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老者喝道:“好!”言讫,手上一紧,寒光骤起,一剑快似一剑,三招过后,便将这兄弟二人刺死剑下。群雄见状,喝彩如雷。 戎承瑾赞道:“好剑法,华山七绝剑,久仰大名!” 众人听戎承瑾说出“华山七绝剑”五个字来,惊诧不已,继而心下暗喜:“华山七绝剑招式精微,天下驰名,难得一见。有华山派的高手耆宿在此坐纛,谅他一个黄毛小儿也讨不到好儿。” 原来这些人便是胡奏口中所言的各大武学门派中不肯归附宸王的人,他们之所以蒙面,皆是为了防范组织中有叛徒出卖,皆不肯以真面示人,多了一层自保。 本来见戎承瑾片刻之间连败几名一流好手,武功深不可测,心里还突突的惶恐不安,此刻却一扫愁云,精神大振,意气风发。 那老者呵呵一笑道,道:“好厉害,不愧是完败魔王调教出来的徒弟,老夫七绝剑法尚未使出三分,你眼睛也看不见,是如何窥破其中机要的?” “义父他老人家和我谈论过各派武学。”戎承瑾侃侃说道:“华山七绝剑,以迅捷凌厉见长,招式简洁,看似平淡无奇,但一经使出奥妙精微,威力无穷。你剑气纯正,招招干净利落,没有半点杂音,要想达到这种境界,至少也要有三四十年的功力方成。华山上一派高手中精此剑法有华山派掌门人凌锋、青锋、残锋道长三人,凌锋和青锋四十年前在那场争斗时已被我寺前辈所杀,只剩下残锋道长未至得已幸免,你嗓音苍老,想必已年过五十,又精通此剑法,如果猜测得不错,你应该就是残锋道长。” 残锋听了,竖起拇指,夸赞道:“好,好,算的明白!不错,老夫正是残锋,你手中的莫邪宝剑,正是我华山派之宝。这二十多年来老夫卧薪尝胆,终于将本派的七绝剑法练得炉火纯青。今日既然相遇,老夫很想知道是到底是你的修罗剑法了得,还是老夫的七绝剑厉害?” 戎承瑾冷笑一声,淡淡地说道:“谁强谁弱,阁下试试便可见分晓,何必多问!” 残锋笑道:“好,果然狂妄,甚合老夫脾气,可惜你我道不同,不能相容,按道理说你如今有伤在身,老夫胜之不武,但和你们这些邪魔外道也用不着讲什么江湖道义,你出招吧,老夫等了几十年,倒要看看修罗剑法到底有多少斤两!” “那阁下小心了!”戎承瑾一言甫毕,身影一晃,已欺近残锋身前三尺,手起一剑,径向残锋胸前刺出。 残锋不意他竟如此迅捷,恍若鬼魅,吃了一惊。好在他久经战场,并不慌乱,身形一侧,斜身飘开,长剑轻挑,还了一剑。 两人出手极快,眨眼间交手了三十多个回合,皆是一沾即走,一触即变,外人只看到一片寒光闪闪,分不清两人孰强孰弱。 残锋淫浸七绝剑法几十年,早已将此剑法练得炉火纯青,一招一式,妙到颠毫,将七绝剑的狠、辣、精、奇、迅、猛、绝展现的淋漓尽致;戎承瑾修罗剑法虽以凌厉迅冷称著,世间剑法,无出其右,但害怕会伤及到胡奏,不敢全力而施,强打精神,分心二用,努力让头脑保持清醒,用剑不用意,如此一来,便难以将修罗剑法的威力发挥十之五六。 两人一个全力而施,一个心有顾虑,一来二去,便打了个对折。 第一百五十六章:杀人无算 一炷香后,戎承瑾便隐约揣测出的剑路,残锋,逐渐地占领了上风。 残峰渐觉戎承瑾的剑势愈来愈疾,这当儿也顾不得名声威望,忙一声招呼众人:“兄弟们,大家伙一起上,对付邪魔外道,用不着江湖道义,宰了他们,为武林除害!”齐来围攻。 众人得令,群雄一拥而上,拔刀挥剑,握斧执鞭,身形闪动,将戎承瑾围着中间。 戎承瑾冷笑道:“是啦!早该如此,岂不省事的多!” 残锋见戎承瑾死到临头,居然还摆着一副好整以暇的摸样故作清闲,不禁心下恚怒,一声断喝道:“杀!”言讫,出手如风,率先进攻,手腕一抖,剑招一分为二,分袭戎承瑾身上要害。 在众人配合之下,数招之后,便在两人中间织成了一道剑网,将戎承瑾不断地蚕食戎承瑾转圜的空间。 胡奏见残峰出剑越来越快,戎承瑾身体尚未复原,身形飘来飘去,进退维谷,出手已不似日前那样凶悍矫捷。时间一长,势必难免落败,胡奏见状急的跳脚,当下也顾不得什么许多,忙自腰间抽出竹杖,纵身加入战团,挥杖疾扫。 残锋见他姿势凝重,杖头风声吟吟,行家识货,知道这老叫化老辣弥强,不容小觑,冷哼一声,斜身避开,身形一飘,退出丈远,挨着伙伴身前七尺处站定,讥讽道:“好一个丐帮胡长老,好一个侠丐,你勾结修罗寺妖人沆瀣一气、狼狈为奸,辱没了丐帮数百年侠义的美名,所作所为,令武林同道所不齿。从此刻起,为天下正义之师公敌,人神共诛,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也休想得到一丝安宁!” 戎承瑾闻言冷笑,讥讽道:“亏你有脸还自封正义,我竟然不知正义之士还有似你们这般脸罩黑纱,不肯已真面目示人的。” 残锋冷冷地说道:“你懂什么,对付你这种阴险狡诈的邪魔,不管下毒暗杀、偷袭围攻,都是为武林除害,用不着讲什么江湖道义、武林规矩。我等不肯已真面目示人,也是为了做好事不留名而已!” 戎承瑾冷笑道:“原来你们都说做好事不愿留名的英雄,那么你们三番两次问我索要修罗寺的武功秘笈做什么?为何他们为了想要得到我身上的龙纹大玉刀和闪电霹雳掌法,甘愿冒险送死?我不明白,他们拿了我派的武功秘笈是如何分赃,是一起修炼呢,还是技高者得?” 一席话戳破了残锋等人的心病,残锋目露凶光,怒斥道:“呸!旁门左道,我们才不屑修炼你那种阴险狠毒的武功。我们之所以争夺你身上的东西,是为了在功名簿上留一笔,建功扬名,此是物证!” 戎承瑾听了,忍不住呵呵冷笑,道:“原来是为了建功扬名,你骗谁呢?一会说自己做好事不留名,一会又说想在功名簿上留一笔。编这些自相矛盾的鬼话,连三岁小孩也未必糊弄的了,亏你还说的振振有词,真不要脸!” 残锋见戎承瑾口齿伶俐,言语十分尖酸刻薄,显然是说不过他,当下也不再辩驳,冷笑一声,指着胡奏说道:“老夫刚才从他欺近的身法看得出来,他所使的轻功和你的是同一个路子,你背叛组织,为了他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和整个中原武林为敌,是不是为了想从他那里得到修罗寺的武功,你这样做难道不怕身败名裂吗?” 胡奏听了,只气得浑身哆嗦,指着残锋,怒道:“你……你……含血喷人…….金世侄,我……你……” 戎承瑾道:“胡伯伯放心,贼子想调拨离间就打错了主意,小侄信得过您老人家,不会让他的奸计不会得逞!” 残锋“嘿嘿”冷笑,说道:“好一对假仁假义之徒!” 语声一顿,喝道:“众人得令,丐帮大智分舵胡奏甘愿与魔为伍,违反约定,杀无赦!” 语声未了,展开七绝剑法,又率众向两人攻杀。 胡奏展开棒法,脚下游移不定,忽东忽西,指南打北与那七名高手厮杀。只觉得这七人联起手来,如长江波浪般,一波接一波地向自己攻来,只打的自己毫无反击之力,应接不暇,疲于应付。虽然侥幸得手连伤两人,于他们似乎却毫无损伤,只觉得身上的压力越来越重。 时间一长,胡奏难免有些支持不住,心下恼怒,斜眼瞥见,残锋剑影如织,寒光连成一片,将戎承瑾逼得不住连连后退,身上鲜红点点,显然是受了伤了。 胡奏心里虚慌难安,稍一疏忽,便被人钻了空子,那人双掌一挺,拍到胡奏胸前。一股大力袭来,胡奏惨嚎一声,纵身向后飞出数丈,摔倒在地上,吐了一口鲜血,生死不明。 戎承瑾听到胡奏扬声惨叫,心里不免担心牵挂胡奏的安危,已无心恋战,急忙叫唤道:“胡伯伯.......”。 身形一晃,便朝胡奏所在之地奔出。 残锋心里早已猜出戎承瑾的意图,展开七绝剑法,挡住了戎承瑾的去路,寻暇抵隙,一剑紧似一剑,紧缠不放。 戎承瑾试了几次,均被挡了回来。阴沉着脸喝道:“让开!” 残峰冷笑道:“老叫花子已经死了,困斗无益,老夫劝你还是交出修罗寺的武功秘笈来,或可饶你不死!” 戎承瑾心下悲愤,恼怒至极,切齿道:“好,你们想要修罗剑法就过来拿吧!” 言讫,导神入虚,弃本归元,进入忘境。 残锋见精神涣散,身前门户大开,正是进招的好时机,听了,冷笑道:“好一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狂徒,既然你一心寻死,那老夫就成全你!” 说完,长剑一挺,一道寒光向戎承瑾划去。 刚一近身,突觉冷风扑面,刹那间眼前丈许凸现出千百支利剑觌面刺来。那剑来势十分怪异,恍如凭空乍现,寒光点点,冷气森森,似冷电星光,如烟如幻,隐隐昭昭。初现时尚在七尺开外,只一瞬间便奔至眼前。饶是残锋身经百战、见多识广,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破解,忙一翻身跃出丈远。 身形刚落地,耳中便已传来数声惨叫,残锋心神稍缓,定睛细看时,只见戎承瑾一剑刺出,登时便将一名同伙刺的千疮百孔,如破了的水桶一样,鲜血激射而出,仰天摔倒,死在眼前。 残锋见戎承瑾脸上却没有一丝的表情,脚步虚浮,身影像是游离的鬼魅,在众人身旁穿梭闪现。 戎承瑾剑法诡异,由仗着宝剑锋利,长剑直指,一剑便刺死一人。喘息之际,不时惨嚎声传来,便将一十三人尽数刺死剑下。 残锋见了,心下惊骇无比,说道:“修罗剑法,好狠毒的武功!” 他乃成名英豪,不愿落荒而逃,留人笑柄,当下凝神存气,沉声说道:“好,就让老夫再领教一下修罗剑法的威力!”言毕,挺剑纵身迎着戎承瑾扑去,只听得一阵“叮叮当当”的交击声过后,残锋身上衣衫尽裂,胸前被戎承瑾戳了几个洞,流血不止。 残峰低头望着胸前冰冷的长剑,苦笑一声道:“好,好修罗剑法,好怪异的剑法……”说完,喷出一股血箭,萎靡于地,魂归地府,命丧黄泉。 第一百五十七章:交出摩尼珠 戎承瑾再次从执念中清醒,已经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 想起胡奏身亡,心里不胜悲切,伸手解开脸上的纱布,阳光映入眼帘,只见眼前景象殷红一片,模模糊糊的都不清楚。 戎承瑾仗着微弱的光线摸索着找到胡奏的尸体,伏尸哽咽不已。正哭着,忽然只见胡奏尸身微微的动了一下。 戎承瑾又惊又喜,忙叫唤道:“胡伯伯……”话音未落,只听胡奏“吭吭”呻吟几声,闭着眼睛道:“不要伤害我世侄,别伤害他……..” 戎承瑾听在耳中,心里不胜感激,忙抓住胡奏的手臂,温言道:“胡伯伯我没事,胡伯伯……” 胡奏缓缓地睁开眼睛,见戎承瑾两眼通红,正凝视着自己,样子十分怕人,不免心里有些惊恐,猛地一把推开戎承瑾,急缩身向后躲避。 戎承瑾诧异道:“胡伯伯是我啊,我是戎承瑾,你怎么了?” 两人僵持半晌,胡奏见戎承瑾并无恶意,才肯渐渐地解除防卫,脸上带着一丝莫名的尴尬,道:“啊,是……是世侄啊!我…..我还以为.......” 戎承瑾见胡奏幽幽转醒,心里很开心:“胡伯伯,千幸万幸你没事,感觉怎么样?来,我扶你起来!” 说着俯身向前伸手架着胡奏的右臂将他轻轻地搀了起来。 胡奏起身游目张望,见地上尸横遍野,他虽然心里早已经知道结局,还是忍不住喃喃地说了一声,道:“你……你怎么把他们全都杀死了?闯了大祸了!” “他们这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心怀不善,死有余辜!”戎承瑾恨恨地说完,顿了顿又安慰胡奏:“胡伯伯不必担心,我戎承瑾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连累到您。此地不宜久留,我即刻就走。” 胡奏惊道:“你要走了?” 戎承瑾点点头,说道:“嗯,胡伯伯多谢你出手搭救我,我已无大碍了。如金整个武林都已经知道我拜昆布铎为父,修习了修罗寺的武功,人人欲杀之后快,我不想连累你,不能再和你呆在一起了!” 胡奏听了,半晌无语,忍不住又咳嗽起来。 戎承瑾关心道:“胡伯伯,来,我扶你到屋子里休息下!” 胡奏喘息道:“好,咳咳,好……有劳了!” 戎承瑾挽着胡奏起身,安慰道:“胡伯伯,修为深厚,脉搏跳动强劲有力,想来并无大......” 言未毕,忽然觉得背后一阵刺痛,随即被胡奏一掌印在心腧穴上,戎承瑾不由得全身一震,撕心裂肺般的剧痛弥漫全身,如一束稻草般摔出丈远,摔倒在地上。 只觉得胸口气血奔流乱窜,五脏六腑,似乎有人拿着一柄钢刀不停地搅拨一般,喉咙一热,忍不住张口喷出一股血箭。脸上一阵苍白,一阵通红,冷汗热汗一起流,双手支撑在地上,无力站起。 戎承瑾侧目斜视胡奏,只见他站在一丈之外,双手笼在袖中,脸色如罩一层寒霜,正冷冷地盯视着自己。 戎承瑾喘息了一阵,细一回想,不禁冷笑起来,问道:“胡伯……你为何出手暗算于我?” 胡奏一脸凛然正气道:“你认贼作父,修习魔功,如今杀人如麻,已沦为魔道。我虽然与你父亲亲如手足,也不能够容忍你残害武林!” 戎承瑾听了,忍不住呵呵冷笑。 胡奏斜睨问道:“你笑什么?” 戎承瑾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笑自己有眼无珠,想必你救我完全都是为了想得到修罗寺的武功,可我偏偏痴心妄想,一直把你当作可以信赖之人。你以为你已经得到了修罗寺的武功秘笈了,杀了我,你就可以成为天下第一了吗?嘿嘿......” “你真聪明!”胡奏如今胜券在握,想起当年昆布铎叱诧风云的模样,就忍不住一阵眼红心热。虽然被戎承瑾一语道破自己的心愿,不怒反笑道:“只可惜你只一心想给你死去的父母报仇。这样的好武艺,用在你身上,简直是可惜了!你放心,只要你肯将摩尼珠交出来,待我练成神功,一定帮为你死去的爹娘,你父母报仇!” 戎承瑾冷笑道:“似你这等大奸大恶之徒,你觉得我还会再相信你说的话吗?” 胡奏脸色一沉,怒道:“你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老夫劝你还是识相点,趁早把秘笈交给我,你中了唐门的奇毒,又吃了我的烈火掌,再无半点还手之力,我劝你还是识大体的好!” 戎承瑾冷冷地说道:“些须小痛,算不了什么,即便如此,我也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好,且看你是如何让我死无葬身之地的!”胡奏狞笑一声,从腰里摸出一个鹿皮口袋,拉开绳索,从里面取出一支铁蒺藜钳在指间摆弄着,笑着说道:“自前夜看见你用修罗剑法刺死了宸王府上的那伙鹰爪孙后,我就一直琢磨着对付你的办法。我知道你速度极快,十分诡异。但如今你身受重伤,寸步难移,而老夫可以仗着轻功和你保持距离,相隔丈远用这些飞镖暗器与你过招,我倒很想知道你是怎么赢得了老夫的!” 戎承瑾鄙夷道:“你真狡猾,卑鄙无耻之极!” 胡奏阴阴一笑道:“人老精,鬼老灵,想骂你就痛快骂吧,只要能够得到绝世神功,光复丐帮,成为天下第一,谁会记得今日发生的事情?我当了几十年叫花,平生吃别人骂还少吗?看镖!”话刚出口时,扬手便打出一支铁蒺藜,快若流星般向戎承瑾右臂射来。 戎承瑾刚欲站起,只一动,背心便一阵剧痛传遍全身。气力一颓,只得往旁边一滚,躲了过去,顺势持剑拄地长身站起。 胡奏见状吃了一惊,脚下连移,身影飘忽不定,和戎承瑾保持一丈多远的距离,右手一扬,两支毒镖已脱手甩出,一左一右向戎承瑾射去。 戎承瑾长剑轻挑,将其一一击落,不料两支毒镖上都附有内力,劲力顺着长剑传到身上,刹那间只觉得全身微微一颤,五脏六腑气血翻涌,仿佛无数只钢针扎刺一般。 嗓子一甜,便要呕出血来,戎承瑾慌忙咬紧牙关压住,血还是从嘴角缓缓地流出。 胡奏见了,笑道:“不错,不错!这次是三个,这暗器上不禁喂着毒,还负着我老叫花的内力,我倒要看你还能支撑多久!”言毕,扬手掷出三支毒镖,分向戎承瑾头、胸、腹三处奔来。 戎承瑾冷哼一声,咬牙将三支毒镖击落,忍住身上伤痛,突然发难,挺剑飞身向胡奏扑去。 胡奏吃了一惊,忙脚下一滑和戎承瑾拉开距离,用‘满天花雨’的手法,一把打出十几只暗器毒镖,齐向戎承瑾射来声势惊人,戎承瑾不敢再接,忙斜身躲避,跨的急了,牵动身上的伤势,又被一支铁蒺藜扫到“嗤”的一声,在左腿上划开了一道长长的血口子,流血不止。 戎承瑾支持不住,一个趔趄,摔到在地,手中长剑也撒手跌落一边。 胡奏见状心下得意之极,手中扣着三支毒镖,冷冷地道:“你到底交不交摩尼珠?” 第一百五十八章:分脏不均 “好,修罗寺的秘笈在此,给你!”戎承瑾无力的从怀中掏出一叠金黄色的金箔,向前伸出。 胡奏大喜,刚上去两步,忽然觑见戎承瑾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狞笑。忙停下脚步,吩咐道:“扔过来!” 戎承瑾微一迟疑,只得将金箔掷在地上。 胡奏掌中扣着暗器,一面警惕的注视着戎承瑾,一面移步上前弯腰欲捡。 忽闻几声轻响,挟着劲风向自己疾射而至,胡奏忙翻身躲开。定睛一看,见飞来之物不过是几截树枝,长不逾寸,枝上带有片片绿叶,显然是刚从树上折下来的,仅凭这一手,便知来人功力绝非一般。 胡奏定了定神,朗声说道:“树上的朋友,为何干涉我个人的私事,请显身罢!”一语未了,只见从树上飘落下来一个人来,头挽发髻,横插玉簪,腰悬拂尘,背负长剑,穿一件七尺道袍,蹬一双云履,山羊胡,八字眉,一脸戾气,神态甚是傲慢。 戎承瑾见了,不禁吃了一惊,心下惶恐,忙垂下头来,叫了一声:“三师叔,您......您……” 那人怒道:“谁是你三师叔,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武当派的颜面都让你丢尽了!” 胡奏见状,眨了眨眼,嘻嘻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多日未见,静圆真人别来无恙…….” 任凌凡哼一声,指着戎承瑾说道:“这个人是我们武当派的叛徒,本座要带他回去发落,不劳烦胡长老操劳,请了!” 胡奏见他一上来便直入主题,喧宾夺主,显是没有把自己放在眼中,不由得心下大怒,冷笑一声,道:“笑话,我老叫化千辛万苦,费尽心机才将他擒到手,岂由你一句话便就打发的!” 任凌凡冷笑道:“亏你这老狗做了十几年的丐帮长老,连这点江湖规矩也不懂,编这些鬼话糊弄谁呢?这清理门户之事,岂是你一个外人能插手的,识相点,赶快夹着你的狐狸尾巴滚吧!” 胡奏大怒道:“老杂毛,休得狂妄,出口伤人,打谅老子不知道你什么心思,他在武当山的时候你就明里暗里的欺负他,撺唆致一将他逐出武当派,这会子见他练成天下第一大武功,又赶来认亲,好从他身上捞到好处,当我不知道!按照江湖规矩,他已经不是你们武当派的人了,江湖人管江湖事,这件事情,我老叫化管定了,你待怎地?” 静圆冷笑道:“你这老狗向来是有巧占三分,这般使心用心的,想从他身上捞到什么好处?” 胡奏嘿嘿笑了笑,说道:“彼此,彼此,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已经投靠宸王之事,江湖人尽皆知。” 任凌凡闻言大怒,骂道:“老狗,你狗拿耗子多管道爷的闲事,是没有好结果的,你我二人好些年头没有动武了,今天本座倒要看看你的武功长进了没有!”说完,“锵”地一声,从背后拔出长剑,左手捏了个剑诀,横剑当胸,立了个门户。 胡奏冷笑道:“胡吹大气,好,好,老子今天就和你这个老杂毛见个高低!”说着,运力一贯,那袋暗器破袋激射而出,如漫天流星般疾向静圆射去。 任凌凡轻声冷哼,手腕一抖,运剑如风,只听得一阵“叮叮当当”的声响,将暗器一个不漏的尽皆击落在地。 此时胡奏已乘机抽出竹杖在手,身形一飘,悄然欺近,冷冷地说道:“好,我老叫化这两年来也没怎么动手,手脚正痒痒的紧,今天就先拿你这杂毛老道祭旗!”说着,快如闪电般连刺五招。 任凌凡见他迅如飘风一击,不由得心下吃了惊:“倒没看出来,没想到才一年未见,这老叫化的手脚便的这般凌厉,我可以小心了,莫要一不留神着了他的道儿!以求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想毕,使出太极剑法,一招连着一招,大圆圈套小圆圈,紧紧地守护住全身要害。 戎承瑾虽然不喜欢静圆,适才又听见他和宁王暗中有勾结来往,心里更是厌恶,但念及一脉同门,毕竟还是要偏向着他些。他虽然遭受胡奏暗算,身受重伤,不能与之并肩作战,但眼睛还能看的见胡奏招式中的漏洞,见任凌凡以守为主,心知他虽然一时半刻不至于落败,但如此下去,也必然难以取胜。 当下忍不住说道:“三师叔,他使用的虽然是修罗剑法,但是他过于拘泥于招式的形式,显然是几十年的积习难改,他又没有练成五雷心法,你不用害怕与他竹杖接触,只管中宫直进,与他较量便是!” 任凌凡听了,心下恍然道:“哦,我说呢,原来是跟这小贼学习了修罗寺的魔功,怪不得武功大增。当下便试着还了几招,虽未抢得上风,却也将胡奏的气焰打压了不少。便渐渐地放开了胆量,和胡奏针锋相对的卯上了。 胡奏见状,心下气恼,出言讥讽道:“好一个为人师表,没想到你做师叔的居然还要一个后生晚辈指点才能跟我对敌,怪不得你那些师兄看不起你,在武当派没有什么地位,唉!可怜,可怜!” 任凌凡本来气量就窄,被胡奏一激,顿时火冒三丈,大吼一声,向胡奏猛攻过去。 戎承瑾慌忙提醒道:“三师叔,不要上当,他是故意说这些话激怒.......”。 任凌凡“唰唰”几剑逼退胡奏,转过头来,对戎承瑾怒吼道:“畜生,我不会武功?谁要你献乖买好!你等着,待我宰了这老狗,便找你算账!” 戎承瑾见自己一片好意,任凌凡却并不领情,不禁一愕,当时便住了口。 胡奏趁他说话分心之际,猛然欺近三尺,竹棒急神向任凌凡胸前璇玑、玉堂、紫宫、膻中要害穴位戳去。 任凌凡已知他招式根底,虚多实少,戒心消除,见他偷袭并不慌乱,忙缩身避开,横剑来格,使出太乙玄门剑中的一招“顺风扫叶”,刹时间一片寒光如镜,阻挡了胡奏的进攻。 任凌凡不待招式使老,剑随心转,手腕轻颤,已将“顺风扫叶”演化成了“天罡指路”,剑尖指处,胡奏的咽、喉、胸、腹皆在笼罩之下,胡奏忙欲化解,不想出招不慎,手脚稍慢“嗤”地一声轻响,任凌凡的长剑击破他招式中的漏洞,从身旁掠过之际,便把他的左臂划破了一道口子,鲜血涌出,染红了衣襟。虽未伤及筋骨,却也十分疼痛。 胡奏慌忙飘身闪避,忍不住骂道:“直娘贼,老杂毛,臭道士,倒没有看出来!” 没看出什么来,他却没有说明,只是再也不敢大意。一棒代剑地使了一通修罗剑法后,感觉有点似是而非,虽然轻盈灵动有余,凌厉刚猛却不足,难易将修罗剑法的迅、诡、意、辛、猛、发挥出来,反倒处处受制于人。遂摒弃不用,换回了自己精悉多年的狂风杖法,顿觉得心应手。 两人多年前曾在一起印证过武功,彼此之间互相知悉对方的招式路数,只在昆仲。 胡奏换回狂风杖法后,全力而施,渐渐地扳回了平局,与任凌凡斗得旗鼓相当。 第一百五十九章:僧多粥少 胡奏见两人斗了半日,彼此之间不相上下,胜负难分,不免心下焦躁,眼珠子一转,又打起了歪主意,手上不暇,口中有一搭没一搭地专挑些任凌凡厌恶的话来调侃他,企图藉此来扰乱他的心神,攻心为上:“哎呦,老杂毛,你的上清剑法使的不错啊!但是比起你的师兄弟来可就差远了,估计你们武当派的二代弟子跟你比较起来,也差不了多少,你看你刚才那一招“犀牛望月”使得歪歪斜斜,这一招“剑点三星”使得不伦不类,活像人家戏子在戏台上扭扭捏捏的跳舞!哈哈……” 任凌凡知他用心不善,心里恚怒,脸色铁青,出剑更加狠辣,只是紧闭着嘴唇不答理他。 胡奏见计策奏效,说得更加来劲:“哎呦!你乃是堂堂武当派道长真人,却暗地里与权贵勾结,联手迫害一个走投无路的弱冠少年,这件事情如果传了出去,乖乖那可就不得了了,只怕江湖上从此再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了!到时候你这个清名远播的任凌凡真人可就变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任凌凡听了,恼羞成怒,出剑向胡奏猛刺,破口骂道:“死老狗,道爷今天跟你没完!” 胡奏哈哈大笑,一行躲闪,一行继续说道:“你这是掩耳盗铃,偷来的锣儿敲不得,老子非吵的江湖尽人皆知,叫你身败名裂!除非你此刻罢手,答应将姓戎的小子交给我来处理,待我找到修罗寺的武功秘笈后,你再将他拿到宸王面前邀功请赏,两不相干!” 任凌凡打了半日,没有占到多少便宜,不免也泄了气,听胡奏如此一说,不免有些心动,一撇头,却不见了戎承瑾的踪影,不禁吃了一惊,叫道:“哎哟!不好了,死老狗,姓戎的小子不见了!” 胡奏闻言大骇,忙扭头欲看,任凌凡见他停住了手,身前门户尽开,禁不住心痒如挠,瞅准时机,攸地一剑刺出,直奔胡奏心口扎去。 胡奏尚未看的真切,耳中突然听见风响,不及多想,慌忙扭身避开,恰在此时任凌凡长剑已然刺到,两者相差不过几寸。任凌凡见功败垂成,未能刺中,心里连呼:“可惜!” 胡奏暗叫惭愧,回想起来,不免心惊,忍不住破口大骂:“老杂毛,直娘贼,用这种下流的招数暗算老子,你好不要脸,真他妈的阴险!” 胡奏险些吃了亏,只气得怒火中烧,当下打点起精神,不再和任凌凡纠缠,杖中夹掌,狂风暴雨般向任凌凡猛攻狠打。 任凌凡见胡奏一脸气急败坏的模样,忍不住呵呵地笑了起来任凌凡使上清剑法又和胡奏斗了半日,已消耗了不少的内力,此刻胡奏发难,只斗了一会,任凌凡便感到身上压力重重,快要喘不过气来。任凌凡又故技重施,叫道:“死老狗,快停手,我说的是真的,姓戎的小子真的不见了!” 胡奏吃了次亏,怎肯再相信他重蹈覆辙,只管进攻,看也不看,朝脸向任凌凡吐了口浓痰,冷笑道:“死杂毛,还想诱我上当,门都没有!他中了我的烈火掌,伤及肺腑,此刻就算不死也只剩下三分性命,即便逃跑谅他也走不了多远,难逃出我的手掌心,待老子先结果了你,然后再慢慢看个仔细!” 任凌凡厌恶他腌臜下作,怒道:“本座言之凿凿,谁有心情跟你看玩笑,姓戎的小子是真的跑了,不信你看就是!”待看清楚了,你若再斗,道爷奉陪到底,难道道爷我怕你不成!” 胡奏见他正颜厉色,说的真切,不免也动了疑,两人斗了半日,汗透重衣,胡奏嘴巴上说的轻声,心里却着实着急,担心戎承瑾跑脱,一时半会又难赢任凌凡。又害怕他使奸计偷袭,留着他始终是个祸害,用心提防。思量一会儿,说道:“好,老子姑且再相信你一次,我数完一二三,咱们一起罢手如何?” 任凌凡精疲力竭,巴不得暂且罢手,给自己休息一会儿,听此一说,连忙答应:“好吧,待看清楚了再打也不迟!” 胡奏喊完“一”后,两人招式减缓;喊完“二”后,身形分离,转攻为守;“三”字出口时,任凌凡已剑随声落,停手退步。 胡奏刚一罢手,忽见瞥见任凌凡胸前空门打开,已无防护,定可一击成功,与其两人互相提防才能够相安无事,倒不如自己独掌乾坤来的好。扭头回首,突然身影一窜,闪电般欺近任凌凡身前,右掌灌足十成功力,猛然向任凌凡胸口拍去。 任凌凡一怔,随即醒悟,待要躲避已是不及,只闻“啪”的一声,胡奏右掌击在任凌凡胸前,发出“咔嚓”一声轻响,直震得胡奏手臂发麻。 胡奏心下骇异:“倒没想到这老杂毛的内功修为居然不弱!”心念闪动,内力随即涌出,欲摧毁任凌凡的脏腑。 任凌凡心下怒极,一声怒吼,强忍痛楚,猛然挥剑劈落,胡奏见他挨了自己一掌后居然还能出剑反击,心下吃惊更甚,不及多想,慌忙抽身躲避,到底迟了点。 只听“嗤”地一声,胡奏的左肩已被任凌凡砍中,伤及筋骨,长剑余势不衰,一直向下划落,胡奏的胸前被剑锋扫中,衣衫尽裂,一时间血涌如泉将胡奏的半边衣衫浸湿。幸而他退了及时,才免于被开膛破腹。 胡奏退开数丈,见任凌凡并不追击,双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忙出指如风,封住了肩头穴道,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三七粉,用牙咬住,拔开瓶塞,将药沫倒在伤口上,用布条包了,才渐渐地止住流血,只疼的脸色蜡白。 胡奏惊疑不定地盯视着任凌凡看了半晌,问:“你已中了我的烈火掌,纵然是练成了铁布衫、戎钟罩也要骨断筋折、五脏六腑皆碎,为何你却没事?” 任凌凡被胡奏一掌击中,胸前仿佛吃了一记铁锤,五脏六腑一阵阵剧痛难禁,害怕茬了气息,不敢移动半步。待见胡奏一副狼狈不堪的模样,不禁心下大乐,忍不住“嘿嘿”冷笑起来。 这一笑,便茬了气息,任凌凡只觉得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嗓子眼发腥,“哇”的一声喷了一口鲜血,全身骨软筋酥,支持不住,如一滩烂泥似的,萎靡于地,喘息一阵,解衣入怀,从里面取出一块一寸厚的钢板出来。在胡奏威猛无俦掌击之下,深凹了一个五指赫然的掌印。 胡奏这才明白过来,差点没气歪鼻子,万没想到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能一掌将任凌凡打死,反倒让他趁机砍了自己一剑,深入骨髓,伤的不轻。心里即悔且恼,愤而更怒,骂将起来:“他娘的,你个老杂毛、臭道士,不要脸,居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卑鄙无耻之极,不配为名门正派之人!哎呦……” 任凌凡吐了一口血后,渐觉心口的气息顺了许多,闻言,“嘿嘿”冷笑道:“彼此,彼此!你这老狗不偷袭本座,道爷又怎能砍你一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死老狗,臭要饭的,道爷好意相劝,你居然言而无信,偷袭与道爷,姓戎的小子,我也不要拿了!道爷先宰了你,以泄心头之恨!”说着,持剑拄地,挣扎着要站起来跟胡奏拼命。不想只轻轻一动,便觉得胸口痛楚难忍,心慌气短,只得停下来,轻声呻吟。 第一百六十章:尔虞我诈 胡奏讥讽道:“死杂毛,都这副德行了,居然还大言不惭,想要杀我。老子劝你还是赶紧运功打坐疗伤,若不然你这老杂毛便要去见阎王了!” 任凌凡闻言大怒:“死老狗,竟敢小觑你家道爷,难道本座当真杀你不得,道爷只是心中不忍,所以才故意装作起不来而已。你以为就凭你那点功力,就能伤的了我?简直笑话!哼哼,死老狗,若不是道爷念在多年交情的份上,你此刻焉有命在,刚才那一剑非把你劈成两半!” 胡奏冷笑道:“大言不惭,亏你这老杂毛脸皮真厚,说这些话也不害臊!喂,臭道士,你我二人在这里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却让那姓戎的小子乘机溜了,却为何来?” 任凌凡怒道:“这还不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想和我挣,又下黑手偷袭暗算道爷,姓戎的小贼如何能逃走?何至于此?” 胡奏冷哼一声,反驳道:“怪老子吗?你这是恶人先告状,老子辛辛苦苦才将他擒到手,你说要就要,一点儿好处也不分给老子。如果不是你先使用这种狡狯的伎俩先偷袭我,老子如何会想着偷袭你,老子学的这么坏可都是你这死杂毛教的,你还好意思说我!” 任凌凡怒哼一声,不再回答。 胡奏顿了顿道:“姓戎的小子逃走之后,假以时日便可恢复,到时候再想擒他比登天还难。倘若有人知道了今日之事,江湖上恐怕再没有你我二人的立足之地,不行,绝不可让他活着走出梅岭。喂,臭道士,你我二人互相要抛开成见,抓住了姓戎的小子,功劳归你,秘笈归我,可千万不能让他逃了!” 任凌凡淡淡地道:“对不住的很,本座胸前受了你一掌,疼的厉害,害怕增加伤势,不能轻易移动,捉拿戎小贼的事情,可要全靠你了!” 胡奏冷哼一声,从怀里摸出一颗药丸扔给了他,道:“你不是想要我这药丸吗,给你!服下之后,调息一阵子,便可见效!” 胡奏尚未说完,任凌凡早已经吞下,调息了一阵子,果然觉得胸前痛楚减轻了许多。胡奏道:“你吃了我的治疗烈火掌的药,难道不能将你们武当派的九转灵宝丸,给我老叫花点吗?”任凌凡“嘿嘿”笑道:“不好意思,这次出门时走的仓促,忘了带了,待下次带了一块给你补上吧!” 胡奏怒哼一声,不再言语。 任凌凡斜眼瞅了瞅胡奏,见他半边身子被鲜血染红,脸色苍白,不由得十分高兴,眼珠子转了两转,打了个哈哈道:“老狗,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委实有损你丐帮长老的颜面,有道是:‘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不如我帮你一把吧,也好让你死的有些颜面儿。” 说着,也不管胡奏是否乐意,便起身提剑走了过来,伸手将长剑架在胡奏的脖子上。却见他一幅懒洋洋的模样,爱理不理的,不闪不避,混不在意,似乎丝毫没有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放心心上。任凌凡不禁心生疑窦,厉声问道:“臭要饭的,死到临头,你难道不害怕吗?” 胡奏也斜着眼,幽幽地说道:“无所谓啦,你杀了老子,你也活不了多久了!早死晚死,没有多大区别,只是你死的时候肠穿肚烂、七孔流血,那滋味可够你受的了,远没有老子这一剑干净利落。” 任凌凡听了,不明就里,竖眉呵斥道:“你这老狗胡说些什么?” 胡奏挤眉弄眼地咧嘴笑道:“没说什么,没说什么,不好意思哈,我刚才给你吃的那丸药那个不是治疗烈火掌的,而是四川唐门剧毒之物“蚀心丹”,你说我可真是老糊涂了,前两天刚从四川唐门中人身上得到此药,没多想就放在怀里,这不,我老叫化受伤后老眼昏花,一不留神,就拿错了,你说这也真是的。不过你不用着急啊,听说这药最慢七个时辰后发作,到时候如果不能及时服下解药,可就会肠穿肚烂、七窍流血而死!嘿,那可真叫个惨啊!” 任凌凡听了,就觉得有些头晕,两腿一软,险些没摔倒。强自定了定神,将剑锋往胡奏颈上又贴近三分,厉声道:“死……死老狗,你敢……吓唬我,我才不上你的当呢!你身上有解药肯定有是不是,快拿给我!不给我先杀了你!” 胡奏叹了口气道:“你杀吧,杀死了我,你也要跟着陪葬!你怎么也不动脑子想一想,老子的烈火掌只会打在别人身上,不会打到自己身上,老子又怎么会费心费力的研制什么治烈火掌的疗伤药物?解药老子倒是有,只不过不在身上。你想啊,如果老子一不小心遇上绝顶高手,就像你这样的,拿把剑往老子脖子上一放,把老子杀了,然后再往老子身上乱摸寻解药,我这不是自寻死路吗?连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也不懂,亏你还是一派师长,简直是白活了!” 胡奏只管在那里唠唠叨叨地说个不停,丝毫不提主题,任凌凡早已没了耐心,喝问:“你说够没有,解药在那里,拿出来!” 胡奏道:“在那里是不能说,这叫‘天机不可泄露’,要想得到解药,除非你先答应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一切都得听我老叫化子的,咱们一块儿去寻找姓戎的小子,功劳归你,修罗寺的武功秘笈归我老叫化一个人!” 任凌凡怒道:“少做梦,本座是不会受命于你,任你摆布,我死之前,难道不会先宰了你吗?” 胡奏淡淡地道:“那你请便吧,我老叫化是破罐子破摔,死猪不怕开水烫!你要是不怕死的窝囊,臭名远播,死了之后还要遭人耻笑,尽管动手就是!” “你……”任凌凡听了,直气得浑身乱哆嗦,手上便加了三分力道,往胡奏颈中一压,登时割破了条口子,只听任凌凡怒喝道:“你敢威胁我,我再问你一句,到底给不给?” 胡奏只觉得颈中一热,鲜血流了下来,不由得也恼了,冷冷地回应道:“你再敢伤我一根毫发,就休想得到半粒解药。老子行走江湖二三十年,向来是吃软不吃硬,还从来没有怕过谁!” 任凌凡听了,由不得也软了下来,立刻卸去了手上的力道,道:“好,我答应你就是,你先把解药给我行不?” 胡奏命令道:“你先把老子脖子上的剑撤开!” 任凌凡质疑道:“我把剑拿开了,不予我解药怎么办?” 胡奏反唇相讥道:“老子把解药给了你,你拿到解药后一剑把老子杀了怎么办?既然你我之间互不相信,还谈他娘的什么合作,不如咱们俩一起在这里等死罢了,来个玉石俱焚,鱼死网破!老子当叫花子几十年了,天天残羹剩菜、稀汤淡饭的日子早他娘活够了,早死一天少受一天的罪!可比不上你天天作威作福,大鱼大肉的日子享受着,活得潇洒自在!” 任凌凡听了,思忖片刻,疑迟地缓缓将剑从胡奏项上撤下,犹猜忌不定,伸手催促道:“快把解药给我吧!” 胡奏伸手从身上的布袋里掏摸良久,才从里面捏出一枚红色的药丸来,叹道:“唉!身上就只带这一粒了,须得连服三粒方能解清你身上的余毒,可一时半会老子又想不起来放在哪个地方了,也罢,你先吃下这一粒,先镇住药性,等我们抓到姓戎的小子后,老子再慢慢想想放在哪里,找给你!” 任凌凡见木已成舟,情知无奈,只得默然接过,看了一眼胡奏,见他脸上平静,无狡狯之色,方才丢入口中,仰头吞下。 第一百六十一章:事与愿违 只听一人高叫道:“静圆真人且慢!” 话音未落,伴随着一道破空声响起。 任凌凡手中的青钢剑迎着一支弹丸撞在一起,只觉得手臂一震,顿时震的他虎口生疼,半边身子酸麻。 须臾,便看见几十号人齐朝这边走来,走在前面的分别是少林派本象方丈、达摩院本参禅师,武当派致一真人邵凌霄、恒山派掌门诸葛喜和峨眉派净玄师太领着刘姝妍等一群女弟子并许多武林各派高手名宿。 “本象方丈,掌.......邵......邵.......”任凌凡张口结舌道。 戎承瑾俯首参拜道:“掌门!” 邵凌霄点点头,未曾搭话。只听本象呵呵一笑道:“静圆真人,一别经年,别来无恙!” 任凌凡以长欺幼,持剑攻击一个身受重伤的少年,被人抓了个现行。羞愧难当,紫涨着脸皮冷哼道:“你们这些武林败类不藏头缩脑隐藏起来,居然还敢来这里招摇过市,难道不怕宸王将你们一网打尽吗?” 只听一人高叫道:“静圆真人说的好!本官奉王命缉拿要犯戎承瑾看谁敢在此多管闲事!” 稍倾,蹄声渐次响起,数十余骑策马挟尘而至。为首之人身着飞鱼华服,头戴缨簪,腰悬绣春刀,戎承瑾识得他是那次中了自己的李代桃僵之计,暗中护驾英莲的马车的侍卫之一的凌十一,旁边是传授自己武艺的武当现任掌门蔺然松,领着武当门人和王府众侍卫一同赶来。 凌十一瞥见金孝祥身上鲜血斑斑、脸色苍白,憔悴中带着三分的病容,心里又多了七分的胜算,得意笑道:“都在这里!小畜生,今天看你还能逃到哪里?来人,将他拿下!” 众侍卫叠声答应,翻身下马齐向戎承瑾围拢过来。 刘姝妍一见凌十一等人,分外眼红,娇咤道:“奸贼,还我姐姐!”她口中说着,猱身一跃,挡在了戎承瑾身前,展开峨眉武学,与几个王府侍卫殊死搏杀。 急的净玄在身后连声喝止:“妙真回来!不可造次!” 凌十一见刘姝妍招招夺命,不几个回合便将几个上前想要抓捕戎承瑾的锦衣卫打的没有招架之力,冷笑一声道:“来的好!上次让你侥幸逃了,本官今日定将你抓住一并献于王爷领功!” 口中说着,提气往马背上一踏,似一只矫健的苍鹰般凌空落下,双手五指成钩,一招连着一招,恶狠狠的向刘姝妍要害抓去。 转瞬间两人便交手了数十个回合,凌十一还未占领优势。忽见一条拂尘往中间一格便断开了两人的攻伐。净玄左手抓住刘姝妍的手腕,旋即一抖,顷刻间根根银丝化作千百支钢针般向凌十一刺去。 逼的凌十一来不及思索,慌忙向后跳开。气塞胸臆,怒目而视着净玄:“你!” 净玄神色睥睨,淡淡地说了一句:“凌大人如有见怪大可挥师峨眉,鄙派二十六宫恭候大驾!” 说完,便自顾自的拉着刘姝妍退回了众人的序列。只留下凌十一咬牙切齿、干瞪眼睛。 凌十一望着倥立在戎承瑾身后的众人眼神飘忽不定,脸色愈发的阴冷,语气透着浓浓的寒意:“本官今日奉王命擒拿逃犯戎承瑾,与尔等无干。你们各派皆有弟子现在宸王账下,孰轻孰重,尔等自知。有打定主意想要阻拦便即是存心与宸王作对,不妨站前一步!” 各派高手闻言,不禁心神一凛,踌躇半晌,无人敢稍动半分。 凌十一冷哼一声,迈步迎着武林众高手觌面向戎承瑾逼近。 “刘姝娴现在哪?” “哈哈!”凌十一见问,忍不住放声大笑。 “你笑什么?”戎承瑾眼睛里布满血丝,眦目欲裂,厉声质问:“她现在哪里?” 凌十一好整以暇,道:“我王素知武皇荒淫,早已送她去武皇身边享福了!这么娇滴滴标致的美人儿,谁人不爱?据说武皇如获至宝,已封她为刘娘娘,两人如胶似漆,整日欢娱!” “畜生!” 戎承瑾怒吼着,颤抖着身子,持剑拄地,忍受着胸口的剧痛,凝聚全身的力气,终于挣扎着缓缓的站了起来。风猎猎,吹得着他的长发,青丝乱舞,空气中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凌十一察觉到危险的征兆,相距戎承瑾一丈的距离,望着孱弱不堪的身姿,停下了脚步。 “想死的,一起来吧!修罗!” 一道身影如风划过,鬼魅般向凌十一飘去,血腥弥漫充次在空气中。 凌十一没有看清戎承瑾是如何出剑的,至死之前,只看见戎承瑾好像是地狱中的幽魂厉鬼,手持一柄长剑觌面扑来,眨眼间一柄剑幻化出千百支利刃映入眼帘,刺穿了自己的身体。身上的力气随着喷涌而出的鲜血,快速的抽离。 戎承瑾白色的衣衫被渲染的殷红,仿佛绽开的一片片鲜艳的梅花。 修罗! 一个看似奄奄一息的少年,一经使出,狠辣残忍,竟至于斯。 在场众高手名宿中,恍惚间又看到了那个浑身浴血,驰骋战场视人命如草芥肆意收割的欢胜活佛,令人心悸的惊呼哀嚎声让人忍不住颤颤发抖。 “咳——,咳——,”伴随着凌十一的陨落,戎承瑾仿佛也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咳中带着鲜血喷薄而出,萎靡着用剑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 “阿弥陀佛!”少林寺方丈本参,喧了声佛号,惋惜道:“如此良才美质,却明珠暗投,认欢胜魔王为义父,修习魔功,迷失了本性。可惜,可惜!” “魔教武功竟然如此歹毒,绝不能让他活!”一个正义之士的声音突然间响起。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这个魔教妖人!”咆哮的声音狰狞着。 也有人附和着说:“对,让他把修罗寺的武功秘笈交出来!我们或许答应放他一马!” “承瑾,你知错吗?” “师......掌门,弟子知错,无悔!” “哼!果然是魔道妖人,冥顽不灵!”衡山派掌门褚无忧冷冷的说道:“完败魔王昆布铎三十年前杀害我门下弟子七人,这笔账改怎么算?” “还有我青湖帮的五十多条人命,今天老子要连本带利一并讨还!” 峨眉派净玄师太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常言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戎施主,贫尼有一言相劝,不知你肯不肯听?” 她声音虽然并不十分响亮,但气吐丹田,字字清晰,群雄的争论之声嘈耳,却也掩盖它不得。群雄顿时一惊,不知这个老尼姑要说些什么,便陆续都住了口。 戎承瑾听她言语和善,心里便有几分敬重,忙躬身道:“师太请讲!” 净玄单掌持胸道:“武当一别,许久未见,不料公子竟误入歧途。老尼深知公子心地善良,年少有为。天下人所惧畏者,乃是修罗寺的魔功;天下人所恚恨者,乃是三十年前屠害中原武林的欢胜魔王。只要你肯答应自废魔功,说出欢胜魔王昆布铎的下落,交出修罗寺的魔功秘笈让我们已大法力化去,贫尼愿从中做个担保,诸位英豪从此不再与你为难。公子今后寻个清净的所在,参禅悟道,化解心魔。不知公子意下何如?” “对!交出修罗寺的武功秘笈!自废武功!说出欢胜魔王昆布铎老贼的下落!” 少林寺僧人素来慈悲为怀,有好生之德,见如今能够化干戈为玉帛,将一场大难消匿于无形,也十分赞成。本参思虑片刻,捋须微笑道:“我佛慈悲,师太宅心仁厚,老衲十分赞同!不知列位英雄有何高论?” 群雄醉翁之意不在酒,心里想着,只要能够瞧上一眼修罗寺的武功秘籍,哪怕只学得一招半式也不枉此行了,至于戎承瑾生死如何,大多都没有放在心上。听了,皆无太多异议,交口称赞道:“好一个师太,不愧是吃斋念佛之人!” “净玄师太有菩萨心肠,难道我等岂无成人之意!” “对,只要他答应废除武功,交出秘笈,不再危害中原武林,我们就大人大量,放他一马!” “对对,快交出修罗寺的武功秘笈,自废武功,说出昆布铎老贼的下落!” 戎承瑾置之不理,望着刘姝妍道:“你说的是真的,刘.......你姐姐被宸王的抓走了是吗?” 刘姝妍迎着戎承瑾投来的殷切的目光,心里燃起了希望的火焰,急忙用力的连连点头。 第一百六十二章:正邪之分 ??????戎承瑾摇了摇头道:“师太慈悲,晚辈不胜感激,只是晚辈做不到.......” 群雄听了不禁一愕,脸上皆现轻蔑之色,忍不住的便叫嚣起来:“哼,不知好歹的家伙,给你脸不要脸!”“快把修罗寺的武功秘笈交出来!”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自寻死路!” 戎承瑾缓缓地道:“我虽然拜欢胜活佛为义父,修习武功,但到现在为止我从未错杀一个好人!义父他老人家已经辞世,魂归黄土,人死为空,众位见与不见,已无甚意义,而我身负血海深仇,立志复仇,此心不改,此时更不会自废武功。晚辈有个不情之请,前朝相国之孙刘小姐被宸王的爪牙劫持,晚辈身受刘小姐救命大恩,如果列位前辈答应先行放晚辈去将将刘小姐救回,待报得父母之仇后,晚辈愿说出修罗寺武功秘笈,然后化去一声功力,到那时众位要杀要剐……” “哼哼,想得倒美,岂不知放虎归山,放虎容易,放虎容易缚虎难,我们此时放了你,难道你还会心甘情愿的回来的让我们处置你吗?” 戎承瑾斩钉截铁,正颜肃穆地说道:“我戎承瑾对天发誓……..” “哈哈,事到临头发一两个所谓的绝子葬身的毒誓有谁不会,你拿这些老掉牙的把戏可糊弄不了我们!” 戎承瑾冷冷地问道:“那你们究竟想怎么样?” 戎承瑾闻言,只气的脸色铁青。但是为了能够脱身救刘姝娴,只得强行忍耐,道:“你们知不知道刘小姐乃是前朝阁老刘健大人的遗孙,刘相国一生劳苦功高,为天下黎民百姓做尽善事,万民敬仰。你们如今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见他的遗孙正遭受奸人残害,却视而不见,袖手旁观,你们……” 戎承瑾话未说完,只听有人阴恻恻地嘲讽道:“就算她们是刘相国之孙,如今和你这个魔道妖邪鬼混在一起,耳鬓厮磨早就不是什么良家女子啦,这等败类,留在世上丢人现眼,我们救她作甚!” 刘姝妍听了,只气得浑身哆嗦,戟指怒咤道:“你说什么?” 那人刚才图一时痛快,浑然没想起刘阁老还有一个孙女刘姝妍此刻就在这里。无奈话已经说出了口,覆水难收,心里一横,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阴阳怪气地说:“我说错了吗?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你姐姐自己不爱惜身份偏要和魔道妖人混在一起,自毁清白,人必自辱,然后人辱之!你这么护着他们,莫不是和他之间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撕烂你的嘴!”刘姝妍气的脸色铁青,挺起手中的利剑便朝那个咬舌弄嘴的人刺去。 “妙真,休得胡闹!”净玄见状忙一把拉住刘姝妍。仰脸对说话之人道:“管庄主如果对我峨眉有什么不满,待此间事了,老尼定当亲自登门请罪!” 官燕桐道:“妙极!妙极!老朽久闻峨眉绝技名动武林,管某不才倒要讨教,讨教!” “戎公子是个明白人,眼下处境,你自是再清楚不过,进一步则粉身碎骨,退一步则海阔天空,是福是祸,全在公子一念之间,识时务者为俊杰,老叫花劝公子不要再执迷不悟,只要你交出魔教的武功秘笈,说出完败魔王昆布铎的下落,尚有一线生机!”丐帮帮主铁鸿鸥道。 “我义父他老人家早已经仙逝,人死债消,在场各位乃是名门宿耄,何必耿耿于怀......” “少废话,快把修罗寺的武功秘笈交出来,自废武功,说出老贼昆布铎的下落,饶你不死!” 戎承瑾见众人对自己早已经没有了怜悯之心,不依不饶,一心想要的只是修罗寺的武功秘笈,一颗心渐渐地由热变凉,越来越冷。起头来逐一扫视着众人,嘈杂之声入耳,已分辨不清他们谁说的什么,看见的是他们脸上迫切、愤恼、欲望和凶残,一个个面目狰狞,戎承瑾心里绝望了,冷冷地盯视着群雄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们此生都别想得到修罗寺的武功秘笈,我绝对不会告诉你们半个字!” “既然如此,那只有让你姓戎的来抵命了!” “快把修罗寺的武功秘笈交出来!” 少林寺智空大师见戎承瑾冥顽不灵已然失去了耐心,转过身来向邵凌霄打了个问询,道:“阿弥陀佛,致一真人,戎承瑾曾是您武当门下弟子,老衲不敢僭越,此间之事,该当如何处理?还请真人做个明白。” 蔺然松呵呵冷冷一声:“笑话!江湖上谁人不知,劣徒戎承瑾早已被我武当逐出门墙,所作所为一概与武当没有半点瓜葛,本参方丈此言是何用意?” 本参被蔺然松一阵抢白,呛的面红耳赤,讪笑几声道:“一愚真人说的是,是贫僧疏忽了,既然如此,小僧决意为武林苍生除魔卫道,算不得僭越了!” 蔺然松没好气的说道:“请便!” 本参点了点头,转身便攀扯上了邵凌霄:“邵掌门,戎......” “你等等!”蔺然松拦腰截断了本参的话头,冷笑道:“邵掌门?本座问你,本掌门在你眼里置于何地?” 本参万没料到平素里对邵凌霄的尊称,一不留神却得知了蔺然松。此刻如果改了对邵凌霄的称谓,亦或者改口也呼蔺掌门,那么岂不是变相的承认了少林寺现在的住持也是合法合规?楞了半天,才字斟句酌小心翼翼地答道:“此乃武当家事,小僧岂敢妄言!” 蔺然松翻眼说道:“偷奸耍滑,怪不得本明那小和尚比你更称职做少林寺住持!” 本参听了,顿时感觉像是吃了苍蝇屎一般,胃里一阵恶心的几欲作呕。偏偏蔺然松辈分尊贵,武林人士虽然粗狂,也还得讲究个长幼尊卑。当下只得忍气吞声,不了了之。 蔺然松不依不饶地问剩余的众人道:“你们呢?是不是也和这秃驴一样的心思?” 在场诸人十有八九都是被宸王派人颠覆权位的受害者,谁敢作答,见问,都默不作声。 只有华山派体系完整,回了蔺然松一句:“蔺前辈慎言!” 蔺然松呵呵冷笑道:“如此说来,本掌门在你们眼中不能代表武当派了!好吧,邵掌门,难得你孑然一身,还有这么多人向着你,你可要奋发图强,有朝一日再次带领武当重整门楣啊!” 邵凌霄点点头,稽首道:“致一谨遵蔺师叔教诲,敬谢不敏!” 本参见此事告一段落,忙调转话头,对戎承瑾双手合十道:“戎公子,老衲与令尊生前经常在一起谈经论佛、互相印证武功,交清不浅,出家人慈悲为怀,老衲希望你不要执迷不悟,只要你肯说出欢胜魔王昆布铎的下落,然后化去一身的魔祟......” “你不必说了,我父母大仇未报,刘小姐大恩未尝,无论如何,我绝不会自废武功,任人摆布!” “修罗寺魔功果然了得,此人中毒已深,我等只怕是有心渡人,无力回天!既然如此,除魔卫道,就是拯救武林苍生!”华山派掌门成崎灵摇头说道。 “成掌门说的对。” “小贼,昆布铎老贼欠我衡山派七条人命,你说,这笔账该怎么还?” 戎承瑾冷冷地道:“原来在你们眼中,杀人就是除魔卫道,被你们所杀之人都是妖邪,都是该死之人!你们敢说,自己问心无愧于天,无愧于地,平生没有做过一件违心之事,杀过一个无辜之人吗?” 众人闻言,不禁心神一凛,均想这话不易反驳,当下便紧闭嘴唇,默不作声。 “你怎能和我们相提并论,我们杀的都是江湖邪恶之徒,你却是魔道妖人,残害武林!” “原来你们都是江湖正义,所杀之人都是该死的之人,哈哈……”戎承瑾冷笑道:“好,既然如此,你们都一并来吧,我全接着便是!挡我者死!” 管彦通冷哼一声,斥道:“大言不惭,将他拿下!”口中说着,人已猱身欺近,挥剑猛攻,剑尖一颤,闪出万道银蛇,将戎承瑾裹在其中。 恒山派掌门朱无忧、丐帮帮主铁鸿鸥、青城派观主余啸南见管彦通已和戎承瑾交上了手,若是让他一人打败戎承瑾占到头功,岂不是没有自己说话的份了,忙一声清啸,纵身加入战团。 第一百六十二章:以多欺少 戎承瑾见四人身形如电,攻势如潮,眼前人头攒动,其中不乏绝顶高手,皆有一身惊人造诣,不亚于残锋等人,不能轻视。既然已经动上了手,刀剑无情,胜败存亡,生死难料。 戎承瑾自是不肯退让,成全他们。当下便抽出胜邪宝剑与其相斗。他所学不多,除了武当派的剑法便是修罗寺的武功,六合伏魔刀法长久未用,早已生疏。他害怕一上了性子,进入忘境便会大开杀戒,危及同门,只得全身贯注,守住心念,展开太极剑法与众人厮杀。 朱无忧等人皆是高手耆宿,纵横江湖几十载,大小阵仗打过数百场,什么样的武功没有见过。戎承瑾的剑法只施展了几招,便知他所使得乃是武当派的太极剑法。沉稳飘逸,兼而有之,潇洒不失沉稳,轻灵不失厚重。招式、火候,皆为老到。隐隐觉得却又多了几分凌厉之色,有时见他随手使出,剑法轻飘飘的,好像没有一丝的力气,姿势也不对。 众英雄目光如炬,只一瞥便知是个破绽,忙执刀或剑,挥鞭出指、挺拳夹掌分袭抢攻过去,众人只攻进三分,却发现这一剑去势极快,歪歪斜斜,剑招闪烁不定,若有若无,实不知他要攻到哪里,心念未了,却发现戎承瑾这一招之中,攻中带守,暗中已将众三人的上下左右四面悄然封死,管彦通正自惊诧,突然觉得胸前一凉,冷气阴森,不由得吃了一惊,急忙挥剑紧封身前要害,同时飘身疾退。低头看时,只见胸前赫然破了几个洞,若不是自己见识的快,这一下自己还有命在么?思忖及此,不由得心下恚怒:“小畜生,老子跟你又仇啊?你下这般毒手不是要我命耶!”想毕复有猱身扑向前去。 戎承瑾冷笑道:“我用太极剑法,一样的能杀人。你们说太极剑法是正是邪?” 邵凌霄闻言大怒:“孽障!不许你用太极剑法!” 口中说着,挺剑疾向戎承瑾刺去。所使用的剑法,一样的也是太极剑法。招式精湛纯正,与戎承瑾使出时风格迥异,别有不同,逼的戎承瑾连连躲闪后退。 太极剑法素以轻灵柔和、姿势优美潇洒、招式绵绵不绝,剑法清楚称著;先前几招众位英豪还能辨别的清戎承瑾的剑招剑路,不料数十个回合后,却觉得戎承瑾的剑招除了轻灵飘逸、拿捏老到外,剑招却越来越不清晰,开始众英豪还以为他是因为练习修罗寺魔功脑袋不清楚所致,心下暗暗欢喜,后来越察觉到这招式不清楚比之招式清楚更难琢磨对付。 众人满以为自己熟知太极剑法,要不了几个回合就能够把戎承瑾压制的动弹不得,再过几个回合必然能够将他擒获。不料这轻车熟路、料敌知彼却害惨了他们,他们明明看清戎承瑾一招白鹤亮羽刺出,从姿势上判断,论理推算必然停留在左,便急忙出招抢在前面。 不想戎承瑾突然之间却急转而下,手腕一抖,长剑已化作数道寒光如蛇,悄无声息地向四人空隙出刺去。真不知道他这一招是白鹤亮羽呀还是黄龙搅尾,若说是白鹤亮羽吧,但他剑尖颤抖却无定向,不似白鹤起舞之形状;若说它这一招是黄龙搅尾,却又未见他手腕翻转,更何况他的剑影寒光缭绕之际,却如蛇蜿蜒。 似乎戎承瑾将这两招糅合在了一起,似乎却又不是。好像每一剑的开头、演变、结尾却全然不同,瞻之在前,攸忽在乎,观之在左,飘然于右,简直如鬼似魅,令人琢磨不透。只交手了三四十个回合,四人却接连几次险些遇险。 少林寺本象禅师看了一阵,见当世四大高手合斗戎承瑾一人却丝毫占不到半点便宜,反而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后生晚辈杀的难以招架,念及武林一脉,自然不能作壁上观,一声招呼:“净玄师太,咱们也出手吧!” 净玄本不欲围攻一个受伤的后生晚辈,此刻见本象出言相邀,只得点了点头,和智空一起飞身加入战团,出手相助,围攻戎承瑾。 他们都是武林大宗师,成名高人,本不屑合击一个身受重伤的后生晚辈,但思及戎承瑾乃是修罗寺传人,已练成了魔功。且又干系重大,自不能再与他讲江湖道义,为了天下苍生,武林安危,八个打一个也是理所当然了。 邵凌霄心怀歉仄,一加入战团便抢在前头展开太极剑法发疯似的向戎承瑾猛攻,戎承瑾不敢下死手,只得一行招架,一行躲闪,叫道:“掌……” “你住口!”邵凌霄内心如焚,沙哑着嗓音说道,剑招越出越快,连绵不断地向戎承瑾攻去。 九人见状心下暗喜,便都转攻为守、表面上看着像似在和戎承瑾火拼,实际上却前锋让给了邵凌霄,自己打马后炮,交手之际一闪而过,如游丝藤索,只绊牵的不容戎承瑾脱身,打定主意:“只要戎承瑾不对邵凌霄不痛下杀手,自己便就不理,省得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挣,反倒好好处让给他人!”各自施展自己的成名绝技,将四面八方围得恰似铜墙铁壁一般,审时度势,静观其变。 蔺然松领着一干人等围在外面,但觉罡风烈烈、冷气森森,越来越强,武功弱的,便都不住地相后移动。 场中人影闪动,已看不清身容面貌,十大高手各展绝技,与戎承瑾斗的越来越凶。只瞧得魂为之夺、目为之眩,惊叹不已。十人围攻戎承瑾,人多势众,本已占尽了便宜。况且邵凌霄上阵后,便狠打狠杀,戎承瑾不敢还手,只是一味的在丈许之间躲避游走。 邵凌霄只攻不守,出招全无半点障碍,将一套太极剑法使得愈加纯正老辣,内力涌出,剑上“嗤嗤”作响,只见他一招戎针渡劫攻来,戎承瑾身前大半个要害皆在剑尖笼罩之下。 群雄见状,喝彩如雷:“好,这才是真正的太极剑法!” 戎承瑾知道,自己只要使一招“分花拂柳”,连消带打,便可将其尽破,但师门恩重,自己如何敢让他众人之前损失颜面。当下便打了个折中,只使了一招“风卷荷叶”,一边飘身后退,手腕一抖已在身前撒下了点点寒星,汇聚在一起,如月光倾泻与波涛之上,身影飞时,翩若惊鸿,姿势潇洒优美之极。 邵凌霄攻的凌厉,戎承瑾守的更是天衣无缝,众人瞧在眼中,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崆峒派掌门人管彦通见戎承瑾仗着一身轻功,在八大高手合围中窜来飘去,斗了半柱香的时间居然毫发无伤,不由得心下起疑:“我们十大高手围攻他一个身受重伤的弱冠少年,传扬除去,名声已是不大好听,如今斗了这么久,却仍未取胜!哦,我明白了,肯定是邵凌霄那老杂毛故意让他的,想必他肯定用的是虚劲,让我们七大门派充当陪衬,好叫外人看起来已为他武当的武功艺压全场,越过我们前头去了,不然他攻的这么狠如何却连他一根毫毛都没有伤到?哼!小贼,待会儿等你躲到我面前的时候,老子非从背后悄悄的砍你一刀!”心里打定主意,便想方设法不断地找机会向戎承瑾身后靠近。 戎承瑾重伤未愈,时间一长,难免有些气力不济,一阵折腾,背后隐隐有些作痛。心神稍滞,便被管彦通从背后砍了一刀。幸而戎承瑾身法极快,刀锋划破尺许时便飘身闪开,这一刀只割破了肌肤,才不至伤及筋骨。 戎承瑾痛呼一声,眼见邵凌霄犹挺剑攻来,悲从中来,伤心不已,眼中蓄泪,叫道:“掌门,我……我……!” 邵凌霄也不免心酸,但为了武当派声誉,愧疚之意在心里一闪而过,终于还是硬起了心肠,呵斥道:“孽障!你若不思悔改,终究难逃一死!你知道吗?” 戎承瑾听了,内心登时一阵冰凉,冷到极点,哽咽道:“好!”好”字出口时,邵凌霄手中长剑已攸然刺来,戎承瑾不假思索,身形微摆避过,抬手一剑向邵凌霄觌面刺出,顷刻间一片寒光将邵凌霄笼罩其中。 邵凌霄不料戎承瑾会仗剑出击,反噬师恩,斗然间发觉时,已是躲闪不及,连退数步,依然难避开戎承瑾手中长剑,不由得脸色一片灰死,长叹息一声,闭上了眼睛。 众人见状不禁惊呼出来,有人欢喜有人恼怒,心下暗道:“嘿嘿,你若是刺死了这老道,弑师成功,我们不杀你,武当一派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恐怕也不会放过你的了!” 夏云溪见状大怒,喝道:“小畜生,你胆敢欺师灭祖么?”口中说着,擎剑飞来。 第一百六十三章:舍己为人 戎承瑾剑术早已是收发由心,眼见堪堪便要刺中时。只见戎承瑾手臂微移,已从邵凌霄身畔擦肩而过,人挟长剑,如一道银虹般径朝铁鸿鸥射去。 铁鸿鸥见戎承瑾突然攻来,便已吃了一惊,又见这一剑之势锋芒寸许,吓破了胆,哪敢就接,慌忙滑步移开。 朱无忧见戎承瑾背后空门大开,便欲偷袭。 忽然眼前人影一闪,被蔺然松几剑接了下来。 朱无忧实在想不通蔺然松为何会突然横插一杠子,愕然道:“蔺......,你这是何意?” 蔺然松驱剑如龙,一招击退朱无忧又刷刷几剑刺向管燕桐、本象等人。 被他这么一阵搅合,合围之势顿时便也破了。 蔺然松怒斥道:“还不快走!” 戎承瑾迎着蔺然松投来的目光,微微一怔,身如鬼魅,闪电般从缺口出弹出,飞出重围。 外围的众人见戎承瑾突然窜入人群中突围而出,慌忙击剑阻拦,这些人大都是八大门派门下的弟子和一些江湖草莽枭雄,中间虽有高手,但比之本象九人,多有不及。况且适才围观之时,已知道戎承瑾武功十分厉害,不免皆心下惴惴。 戎承瑾见众人持刃来阻,身后呼喝声渐近,心里知道倘若再给九人围住,恐怕是凶多吉少。见有人阻拦,沉声怒喝道:“挡我者死!”说着,抬手一剑将两个挺剑袭来的汉子刺死剑下。 只听余啸南怒吼道:“小畜生,杀我门下弟子,老子饶不了你!”说话时手腕一震,掌中的长剑挟着破空的劲风疾向戎承瑾射去,刘姝妍见状,忙挥剑将其击落在地上。 附着在剑上的余力顺着手臂,只震的她体内气血翻涌。 刘姝妍忍着内心的恶意,一经出手,长剑舞动,寒光闪闪,护在了戎承瑾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在人群中横行无阻,众人概莫能挡。 顷刻之间,便连伤二三十人。 众人已畏其狠辣,再也不敢上前,一见他来,立即挣忙向后躲避。 朱无忧见门下弟子,连死了数十人,心里痛惜,涵养再好,此刻也忍不住心中怒火迸发,将一派掌门的形象尽皆抛却,也忘记了刚才邵凌霄给戎承瑾决裂划清界限时自己曾夸赞他大义灭亲,公正无私。扭过头来朝邵凌霄怒吼道:“老杂毛,你的孽徒杀我门下弟子,这都要算在你武当派身上,我跟你没完!” 说话时只见戎承瑾已奔至边缘,刘姝妍伸手挎在戎承瑾腋下,提气纵身一跃,落在一匹马上,双腿一夹,策马向远处逃窜。 急的净玄在身后迭声叫道:“妙真回来!!!” 铁鸿鸥见状忙高叫道:“武当派的臭道士,快拦住他!” 便在这时蔺然松的声音也从一侧响起:“没我命令,谁敢乱动?!”口中说时,自己执剑在前,武当门下弟子在后,如渊渟岳峙,在戎承瑾逃跑的路径之后,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隔断了众英豪的去路。 本参心急如焚,愕然质问道:“一愚真......,蔺掌门你这是何意?” “蔺掌门”蔺然松讥笑道:“没什么,你们这种吃相,本掌门实在看不惯!” 管燕桐见戎承瑾越去越远,实在没心思跟他在这里扯淡,梗着脖子怒吼道:“你想跟整个武林为敌吗?让开!” 蔺然松冷笑道:“吓唬我?王爷有令,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本座是宸王亲封的掌门,你想跟武当为敌?与宸王为敌吗?” 铁鸿鸥极目眺望,已看不见戎承瑾的身影,急的直跳脚,扭头劈头盖脸的向邵凌霄质问道:“致一真人,逃走了魔道妖人,你们武当负担的起吗?” 邵凌霄神色黯然道:“适才本参方丈已经称一愚真人为武当掌门,铁帮主若问,就请问蔺掌门吧!贫道如今只是一个被宸王褫夺封号的江湖散人,代表不了任何人!” 本参听在耳中,恨不得伸手狠狠的扇自己一个耳刮子。把脚往地上重重的一跺,头也不回地扭头便走。 净玄见本参、本象离去,也默默的转身离去。 此时戎承瑾身疲力竭,显然便是一副油尽灯枯的形象。两人骑在马上,刘姝妍拥着他一路策马狂奔了十几里的山路。戎承瑾精神松懈,再也支持不住,头一歪,从马上跌落在地上。 刘姝妍慌忙跳下马查看,蹲下身子,伸手探了探戎承瑾的鼻息,有搭在他的脉搏上,见其脉象细滑无力,若有若无,已是十分微弱。 她顾不上羞耻,握住戎承瑾的手臂,俯下身子将他负在背上,一路捡偏僻的山路行走,直到跨过了几个山涧河流,终于寻到一个隐蔽的山洞里,才将戎承瑾放下来。舒手解开戎承瑾的衣襟,后背心上一只掌印殷红如血。 刘姝妍骇然道:“是铁板门的烈火掌!你是怎么撑下去的?”说着,用手微微一碰,戎承瑾便忍不住发出梦呓般的呻吟。 “你放心,为了你的情谊,为了姐姐,我就算拼了性命,也要救活你!” 刘姝妍凝视着戎承瑾,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却,口中喃喃说道:“戎公子,我希望你不会辜负姐姐,能够和她平安无事,希望你代我好好的照顾她一辈子!就算你醒来之后,想要杀我为你母亲报仇,我也甘心情愿了!” 刘姝妍说罢,将戎承瑾扶身坐起盘膝做在戎承瑾的身后将手掌按住戎承瑾两穴,慢慢地运功输进戎承瑾体内。 起初,刘姝妍尚有些担心两人所练内功不同,害怕两股内力在戎承瑾体内彼此冲撞,水火不能相容,只是内力微吐,不料却察觉真气刚送及戎承瑾体内便即消弥无形,并无任何阻塞冲撞现象。如此一来,倒省了不少事情。 刘姝妍不由得啧啧称奇,暗道:“修罗寺的内功果然怪异,本来各门派所修炼的内功法门不同,真气也定会互不相容,没想到我将内力输送给他,却并没有这种迹象,如此一来,为他推宫过血,修复元神倒可以省去许多麻烦!节省不少精力!” 于是便渐渐地放下心来,逐次增加功力,将真气源源不断地输入戎承瑾体中。起初如涓涓细流般,轻柔舒缓;一炷香后刘姝妍便发现有些不对,自己分明没有增加多少力道,体内真气却如江河决堤般从双掌宣泄而出,倾刻间被戎承瑾吸入体内。 刘姝妍惊诧不已,待要止息撤掌,却发现体内的真气竟而不受自己控制,反而越流越快。睁开眼睛看时,只见戎承瑾头顶之上白雾氤氲,正是推宫过血的紧要关口,倘若强行终止,恐怕便会前功尽弃。万般无奈,只得把心一横,豁出性命,咬牙坚持。 戎承瑾所修炼五雷心法是一门极艰辛霸道的内功,在水晶球中练功时忍受着雷电炙烧的痛苦,将雷电吸入体内炼化,遍通全身筋脉穴位,已经突破了身体的极限。接纳刘姝妍输送过来的真气比之凶险霸道的万钧雷电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值得一晒。 他此时人在昏迷之中,吸取刘姝妍的内功完全是本能反应,此刻刘姝妍真元未流失多少,倘若强行撤掌,源枯水竭,戎承瑾身受重伤,定然难以牵绊,无功可吸,自然终止。只是她决意拼尽全力要将戎承瑾救醒,所以甘心以身试险,渐至后来刘姝妍却发现体内的真气竟而不受自己控制,反而越流越快。 半个时辰过后,刘姝妍精元枯竭,全身的功力已被戎承瑾吸取的涓滴不剩。戎承瑾背上的引力才渐渐的松脱了刘姝妍的双手。 刘姝妍双手从戎承瑾背上滑落,身体登时也失去了支柱,随之瘫软,她只觉得四肢百骸像是散开了一般,像似生了一场大病一般,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的力气。身子一歪,摔倒在地上。 第一百六十四章:冰释前嫌 就这样过了一天一夜,戎承瑾盘膝而坐,周身笼罩在一层白色光芒之中,像是一只裹了蚕茧的蛹,脸色逐渐的恢复了红润。 戎承瑾睁开眼睛,看见合身伏在戎承瑾身侧,一动不动。脸色苍白的像一张纸,没有半点血色。 他的双手地向前探出,下意识的在中间停顿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将她搀扶起来。 刘姝妍缓缓地睁开眼睛,望着眼前英姿焕发的少年,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声如蚊蝇:“你痊愈了!” “那就好!”她的声音里透着凄婉:“我全身的内力都已经枯竭,伤了元阳,丹田尽毁。我想求你一件事情,恳请你答应我!” “你说。” “从今以后我已是废人一个,再也不能保护我姐姐,她心地善良,从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弱小的生命,我希望你能够代我照顾她,保护她一辈子!”她近似乎乞求的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你放心!”戎承瑾应声道。 “你放心!”这三个字他说出口时尽管声音很轻,很轻。但在她听了,这份承诺,重如山岳。她很久很久没有感觉这样踏实过。 刘姝妍终于放心了,放下了心里的重担。久违的笑容重新回到了她的脸上,她笑的是那么的纯洁灿烂。 “谢谢你!”她对他说:“我心愿已了,你想要为你母亲报仇的话,尽可来吧。” 戎承瑾沉默良久,终于忍不住问她:“你为什么救我?” “为了姐姐,为你们将来能够平安、幸福!”刘姝妍补充道:“我就姐姐这一个亲人。” “还有一件事情。”刘姝妍鼓起勇气打破了宁静:“我真的没有杀害你的母亲!” “我知道。” 刘姝妍惊讶,不解地望着他。 “是汪崇权,他都告诉我了,杀害我母亲的是陆阳那个狗贼!”戎承瑾的语气中透着浓浓的恨意:“就算天涯海角,我必将他碎尸万段!” 良久,刘姝妍开口催促道:“已经耽搁不少时间了,戎公子,你快去救我姐姐吧!” 戎承瑾点点头:“好!” 说完俯低身子将她抱在怀里。 男子的气息充盈着刘姝妍的鼻腔,冲击的她心头如小鹿乱撞,令她有些意乱情迷。 “你带我一起去?” “嗯!”戎承瑾没有过多的回复或解释为什么。但刘姝妍知道,这个字里已经诠释着戎承瑾对她的接纳和考量。 戎承瑾抱着刘姝妍展开轻功在山间飞快的奔驰着,两旁的山石树木几乎幻化成一道虚影。刘姝妍也无心欣赏周围的风景,蜷缩在他的怀中,她自私的希望这一刻能够永恒。 此时的宸王府邸,甲胄鲜明,依仗罗列。 自从将刘姝娴送给武皇后,宸王便点兵升帐,打点好军队,只待武皇一死,便即举兵谋反。 连日里接连派出了十几队人马打探消息,不想却始终不见半点回音,无奈左等望眼欲穿,右等石沉大海。 宸王心里猜疑不定,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停的在大厅里走来走去。 一辆疾驰的马车引起了王府侍卫的注意,众人忙执戟挺枪列队阻拦,大呼:“停下!” 枪尖映着寒光刺向戎承瑾古井无波的眼睑中,被少年拔出的挥出的剑气拦腰折断。殷红如花绽放,绚丽而鲜艳。死亡的阴影如投入池塘里石子激荡的涟漪,迅速的向四周弥散。 惨叫哀嚎声一路伴随着马车直抵庭院深处。 示警的号角此起彼伏,众幕僚门客豁然惊醒,忙抽刀拥簇在宸王身前,将他层层护住。 宸王还未想好该如何呵斥众人发号施令,戎承瑾已冷冷地开了道:“老贼,你的死期到了!” 司马南站在宸王的身侧,望着曾经的少年终于成长为今日的梦魇,心里不免感慨万千。 “你太放肆了!” 挤过人墙的司马南站在少年身前说道。 “那又怎样?”少年似乎并不畏惧,迎着司马南反问道。 “很好!”司马南气笑了:“看来你已经学到了修罗寺的武功,成长的很快!” “不错!”戎承瑾淡淡地说道:“义父临死之前还交代我一件事情。他让我一定杀了你,清理门户!” 司马南有些吃惊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你伤我的那两掌。”戎承瑾说:“义父教给我了。” 司马南点了点头:“不错,中原还没有这样的掌法,是我大意了!” “刘姝娴在哪?” “怎么?她是你的心上人?”司马南玩味地笑着说道:“武皇为了她日夜侵欲无厌,想不到你也为她痴迷,真是红颜祸水啊!” 戎承瑾的目光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们都该死!” “杀了他!”司马南侧过脸面向一个持刀的汉子吩咐道。 李甫见戎承瑾突然现身场中,机会难得,此刻挺身而出正好一洗前辱,忙跨步向前,大声说道:“大胆贼子,王府重地,岂能容你放肆!”言讫,挥刀向戎承瑾砍去。 眼看刀来,戎承瑾似乎并不打算拔剑相迎。少年冷哼一声,抬手一掌挥出,无形的罡风如飞来的大山,觌面撞向持刀的侍卫。 李甫只觉得身上突然一阵酸麻,激灵灵地一颤,便失去了知觉,随即便被戎承瑾掌风裹飞,摔落在地上,一声未哼,呕了一口鲜血,就此死去。 众幕僚门客与李甫相处日久,深知他武功精湛,放眼江湖,也算的上是一个一流高手,如今一上来一个照面便被戎承瑾打死,尽皆骇然。 司马南斜目瞥去了,见李甫面部肌肉痉挛,像是死于酷刑之下,不由得微微一怔,略加思索便已明了,惊骇道:“这......你果真练成了五雷心法?” 戎承瑾闭口不答。 一招之下,司马南也不敢就此结论,于是便又找了几个王府侍卫以身作则,刺探戎承瑾功力的深浅。他催促道:“李长河、陈刚、农立功、姚龙你们四人一起上!” 四个爪牙,虽然已见识了戎承瑾武功厉害非常,知道自己这一上手非死即伤,听了,心里又恨又怕,暗中早将司马南祖上十八代的女性慰问了个遍,无奈身份卑微,职责所在,受命于人,不敢不从。只得应承一声,提刀齐向戎承瑾扑去。 戎承瑾杀心以起,出手更不容情,一出手便使出了闪电霹雳掌迎着四人扑面拍出,瞬息便至,四人均感一阵风紧,呼吸不畅,暗觉身前压力滚滚而来。 陈刚、农立功两人在边沿,人又机灵,一见势头不对,便急忙开溜,闪身向两边跳开,李长河、姚龙两人待欲跟着躲避早已为时已晚,来不及了,只听一声惊呼,两人恰似断了线的风筝般身不由己地向后飞去。 孙彬素与姚龙关系友好,见他朝这厢飞来,不虞多想,忙提了口气,伸腿一蹬拔地而起,伸手一边一个接住两人,不料双手刚一触及两人的身体,霎时间便觉得有一股电流传来,禁不住浑身乱颤,如遭雷击。 两人身躯如炮弹般撞在王多涛身上,余势不衰,直撞在王多涛的胸前,顿时一阵剧痛弥漫王多涛的全身,忍不住惨叫一声,又和李长河二人一起向后飞出丈远,摔落在地上,气绝身亡。 众人见戎承瑾只一掌便将两人击飞,第三人出手相接,也祸及其身,劲力之强,实属罕见,委实可怖。不免都心生惧意。 司马南见戎承瑾一掌祭出,三人立毙,不禁骇然。转头对李士实说道:“李先生,大敌当前,你我务必摒弃前嫌,联手御敌!” 李士实闻言点了点头,吩咐汪振丰道:“你去帮助司马先生。” 第一百六十五章:强闯王府 汪振丰点点头,身形一晃,人已来到司马南身侧,三人呈三角姿态站定。 人戎承瑾见敌众我寡,也不敢托大,自怀中抽出胜邪宝剑,说:“很好,你们俩一起上,我们之间的账一起算,倒省了不少麻烦。当日你打我两掌,今日我也要还你两掌;还有你栽赃陷害,令我父母惨死,家破人亡。我先杀了你们,然后再取宸王老贼的首级。” 既是性命之争,司马南何必客气,闻言南冷笑道:“死到临头,居然还那么嘴硬!” 口中说着,人已擎剑在手,右手持剑,左手捏了个剑诀。一招白虹贯日,自剑尖激射出一道剑气向戎承瑾射去。 汪振丰执刀紧随其后,展开戎志武所传授的六合伏魔刀法,一左一右,齐心协力一起向戎承瑾发起了进攻。 戎承瑾眸中淬着冷光,手中长剑寒光一荡,点点剑影,幻化成一片寒光,如月之清辉,映的满室生寒,顿时将司马南的剑气化作虚无。以一敌二,向两人祭出了声威。两股内力甫接,司马南突觉身上一阵微微酸麻,知是戎承瑾内力所致,司马南心下不由得吃了一惊,暗道:“这小贼的内力好生怪异!” 当下干嘛内力外放,在身体周围涌出一层无形的罡气,将自己严严实实的护住。 三人俱是当世绝顶高手,身影如电,出手极快。围观众人只觉得场中电光流转,如银龙腾舞。司马南姿态隽雅,如仙鹤苍松,随风摇曳;汪振丰刀法大开大阖,带着劈山划海,石破天惊的气势。 一时间,人影纷沓杂乱,虽然近在咫尺,却无法辨别的清楚哪个是戎承瑾,哪个是汪振丰和司马南二人,众人早已远远地避开。耳中只听见刀剑交织出叮叮当当的声鸣,周围的空气变得越来越冷。摧枯拉朽的气势早已把宸王府邸的砖石草木震的支离破碎。 三人相斗正酣,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承瑾哥哥,承瑾哥哥,是你吗?” 众人只看见一道红衣似火,朱岩人已展开轻功,朝着正胶着缠斗在一起的三人飞奔过去。 彼时场中寒光如电,刀声如雷,早已交织成一片密密绵绵的刀光剑影。朱岩这般冒冒失失闯入进来,稍有不测,便横尸当场,宸王等人不由得叫出声来。 三人见朱岩风风火火的便冲了过来,不禁都吃了一惊,忙不约而同硬生生收住招式,飘身后退。 虽然如此,无形的余势已将朱岩割的鲜血淋漓。 戎承瑾立足未稳,便觉得温香满怀,被朱岩当胸抱住。霎时间场中一片沉寂,几十道眼睛齐刷刷的注视着二人。 朱岩紧紧地抱着戎承瑾,呢喃问戎承瑾道:“承瑾哥哥,你终于回来了,自从你离开后,我一天天盼望着,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承瑾哥哥,你是待我离开这里的吗?” 宸王见朱岩冒冒失失的就闯入三人的争斗,只吓得冷汗直冒。直到现在依然心有余悸,又见朱岩众目睽睽之下搂着戎承瑾,丝毫不顾及少女的声名和皇家颜面,忍不住怒火中烧,呵斥道:“丫头,别胡闹!赶紧离开他,这小贼回来是杀孤来的,你且让开,让你师父和汪统领将他诛杀!” 朱岩辩解道:“不,父王,承瑾哥哥亲口答应我,不再找你报仇,你不要再伤害他!” “你真傻!”戎承瑾闻言,叹了口气,轻轻的推开朱岩道:“朱岩郡主,你且暂离此处,待此间事了,你我再叙!” 说罢,身形一闪,立在两个对手身前,道:“适才我们已经比过剑法,胜负未分,念你年老体衰,不如我们比一下掌力如何? 司马南适才已经察觉戎承瑾的剑招逐渐变得阴鸷怪异,自己每每想要占领上风,便立即被戎承瑾诡异莫测的一剑袭来,顷刻间便将二人优势消的土崩瓦解,并且逐渐占领了上风。 司马南虽然从未亲身领教过修罗剑法,三十年前也曾目睹修罗剑法的恐怖。他心如明镜,知道戎承瑾明明不肯使出修罗剑法是因为朱岩在场,害怕伤及无辜,并非是为了什么怜惜自己年老体衰。有道是‘修罗出,鬼神惊’,自己虽然满腹经纶,却也从未窥探过修罗剑法的门径,只知道凡是见过修罗剑法的人都已经死了。 司马南虽然武功卓绝,但如今面对戎承瑾也不敢托大,更不愿与他对敌,只是两人深仇旧恨难以化解,中间必有一战。见他明言不用修罗剑法,心里暗喜,微笑道:司马南笑道:“甚好,既然如此,悉听尊便!” 口中说着,说完左手探出,从左侧向戎承瑾劈出三掌,戎承瑾突觉劲风飒然,来得甚是猛烈,不敢大意,身形一晃,连消带打,举掌相迎。 戎承瑾汪振丰望着朱岩看向戎承瑾时满是关切的目光,心里满不是滋味。忍不住咆哮道:“好!今天就让你看看我与这姓戎的小贼,谁更值得你钦佩!” 说完,轮起手中的钢刀,觑准戎承瑾的身势,脱手掷出。脚步一蹬,紧随其后,撩起双掌,向戎承瑾拍去。 戎承瑾眼观六路,放弃对司马南的压境,脚下一滑,侧身躲过钢刀,便即又得承接两人的合击。于是三人复又重新缠斗在一起,你来我往,难舍难分。 修罗寺武功,五雷心法威力虽然与天仙诀只在仲伯之间,但若以品相而论,五雷心法虽然刚猛霸道,一日千里,但违背自然,有伤天和;天仙诀虽然循序渐进,进展缓慢,但精微深远,进境无限。 好在司马南虽然研习天仙诀数十载,但天仙诀贵为密宗武学至宝,不知凝聚了多少武学天才宗师多少心血,历经几代才锤炼而成。岂是他凭一己之力便能够领悟,虽然偶然从汪振丰哪里觅的几句,也只不过是至关紧要几句,即使修炼才不过寥寥数日,最多不过是刚刚初窥门径。 反之汪振丰,虽然能够掌握天仙诀的核心功法。但他未曾修炼天仙诀的筑基、炼鼎、洗髓、入虚、还丹基础法门,便妄然参悟铸身和飞天的核心功法。无异于在空中其楼阁,尚且不如司马南数十年如一日修炼基础扎实。 所以司马南与汪振丰二人虽然联手对敌,但戎承瑾无论武功心法,皆得昆布铎悉心传授。早已经登堂入室,内力浑厚,远非司马南、汪振丰二人所能及。 好在司马南纵横武林三十四年,阅历丰富,此时又有了汪振丰做个帮手。兼之戎承瑾重伤初愈,三人这才勉强与战个平分秋色。 司马南老奸巨猾,与戎承瑾交手了几个回合后,便不着痕迹的让汪振丰冲在前面,做先锋。他自己则游走补位,时而在前,时而在后,既不承担重任,又能保存实力。 三人身手快的已不能为肉眼所见,宸王等人眼中只看见一灰一白的两道身影乍分乍合,攸南攸北;耳中只听见海浪击石般掌声阵阵,只看的众人心惊肉跳,目驰神眩。 第一百六十六章:强势翻盘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石破天惊“嘭”的一声巨响,一股气浪扑来,劲风激荡,吹的宸王等人如置身在漩涡洪流之中,东倒西歪,立身不稳。 待众人灰头土脸的爬起来时,场中虚影已渐渐消散。 只见戎承瑾、司马南、汪振丰三人四掌相对,如三尊石像般屹立,脚下砖瓦寸寸龟裂,一丈之内不见完卵。 司马南神色肃穆,与戎承瑾相持不下。 汪振丰的头顶上渐渐的氤气蒸氲,恰似烟囱一般。 司马南深知戎承瑾所修习的五雷心法的属性和威力,从未打算与戎承瑾比拼内力,和戎承瑾游走周旋半天,原本是打算拖垮戎承瑾消耗他的内力,就算自损一千,自己身在宸王府中,尚有人和可依。 未曾想却被戎承瑾被戎承瑾瞧破门道,佯装落败,自己贪功冒进,一不留神上当受骗,被戎承瑾打了个伏击。两掌一左一右,突破了防线,径向自己胸前按来。 司马南心里一惊,忙提起双手,一掌护胸,一掌迎着戎承瑾左手拍去。连消带打,借势后退,不料手掌与戎承瑾甫接,便被戎承瑾左手如如磁铁般牢牢地吸住。 戎承瑾右手不歇,朝着司马南心口继续推出,若非汪振丰重蹈覆辙,替自己抗下这一掌,此刻只怕自己轻则重伤,重则身死道消。 司马南几次用功,挣脱不动,心里又惊又怕,忙运功向戎承瑾催送内力,想要一举摧毁戎承瑾的心脉。 不曾想自己的内力刚涌入戎承瑾的体内,汪振丰却浑身猛地一震,如遭电击。 司马南略加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不由得连呼后悔:“这小贼早已练成五雷心法,看这情景,料想我这内力只不过从他身体流通一下,顷刻便传到汪振丰这厮身上。如此一来,不是我与姓这厮勠力同心合围姓戎的小贼,倒像是戎承瑾这小贼架了个桥梁,引我二人拼个两败俱伤了!怪不得剑法明明便要占领了上风,却突然摒弃不用。这种借力打力的手段,实所未见。没想到小小年纪恁地奸猾,原来埋伏在这里了!” 司马南心里虽然懊恼,但内力已经被戎承瑾牵引,此刻体内的真气如江河决堤般汹涌而出已经如决堤江水,自体内汹涌奔泻而出,没入戎承瑾体内。 梅冠群等人见状忙低声对宸王道:“王爷,姓戎的小贼已经和司马先生、汪统领两位高手拼上了内力,此刻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宸王虽然不会武功,但也明白其中的关窍,忙喝命道:“那还等什么,还不乘机除了他!” 农立功等人巴不得一声儿,得令一声招呼,顷刻间四五个汉子执剑持刀,纵身向戎承瑾砍去。 朱岩大叫道:“你们干什么,快停下!” 口中说着,人已纵身而出,向农立功等人追去。 宸王怒道:“拦在她!” 梅冠群早有预防,人随声出,一个起落,便落在朱岩身边,右手探出,一抓一扣,便拿住了朱岩的脉门,如鹰爪般死死的将朱岩右手抓住,内力微吐,朱岩登时觉得半边身子酸软,动弹不得,软脚虾似的,身不由己的被梅冠群扯到了宸王身边。 宸王见自己的女儿胳膊肘总是往外拐,典型的娶了媳妇忘了娘,只恨的怒火中烧,扬起左手“啪”的一声,狠狠的落在朱岩玉颊之上,五指赫然,将朱岩打的嘴角溢出鲜血。 便在此时,农立功五人已来至戎承瑾身畔,几个汉子下手更不容情,举起刀剑,便向戎承瑾致命要害砍落。 “啊!”刘姝妍伏在马车上看到这一幕,惊的叫出声来。 不料刀剑离戎承瑾二尺之处,恰便似砍在一堵无形的铁壁铜墙之上,只闻一声巨响,五人已倒飞摔落丈远,满面焦黑,倒在地上,抽搐不止。余者心下震惊,瞠目结舌,一时之间,不敢再试。 不多时,汪振丰便在两大绝世高手的内力摧残下,筋脉具毁。 戎承瑾有意不杀他,在汪振丰一息尚存之际,止住了内力。然后汪振丰才得以解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摔倒在戎承瑾的脚下,口中鲜血津津流淌,痉挛不止。 戎承瑾恍若未睹,双眼凝视着司马南,淡淡的一笑,开口说道:“司徒师兄,只怕今日没人能够搭救你了!” 司马南体内的功力此时已经十去八九,见他与自己比拼内力之际,仍然可以开口说话而不惧真气外泄,心中惊惧更甚。 一念未了,忽然觉得戎承瑾掌中的引力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司马南还没来得及撤掌,便察觉到戎承瑾右手的真气暴涨,如利剑沿着左手窜入自己体中,顷刻间将自己残存内力的消弭的荡然无。 真气顺着司马南的手太阴肺经脉循行刹息间游遍全身,司马南只觉得如遭雷击,全身酸麻无比,全身的肌肉也越来越刺痛,如万针攒刺,个中滋味,难以言表,不觉间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涔涔的滴落在地上“哒哒”作响。 大约过了半柱香时间,戎承瑾方才将双手移开,众人见司马南神情萎靡,如同被人抽去了脊梁骨一般,瘫软在地上,隐约间闻到一股烤糊肉的味道飘来。 只听戎承瑾冷冷地说道:“你全身经脉已被我用内力摧毁数遍,纵然你心中有秘籍万部,也别想使出半分。从今往后,你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即便是华佗在世,也回天无力救不了你。至于你的身份,我现在不感兴趣了。” “呵呵呵......”司马南萎靡在尘土中,发出夜枭般刺耳的怪笑:“求求你杀了我罢!” “我不杀你,我倒要看看你这个平日养尊处优的第一高手失去武功之后,在这宸王府中,可还有谁奉你为座上宾,低眉顺眼的听你号令!” 戎承瑾说完,撇开司马南径向宸王逼近。 此时梅冠群、闵廿四等人畏戎承瑾如鬼,见他过来,忙拥着宸王一点点后退。 戎承瑾视众侍卫门客如无物,扫了众人一眼,冷冷地说道:“不想死的都让开!” “护驾!快护驾!杀了他,快杀了他——” 宸王见戎承瑾离自己越来越近,仿佛一伸手就能将自己抓去扼颈掐死,早已吓得心胆俱裂,不停的催促众侍卫门客护驾将戎承瑾击杀。 奈何众侍卫虽然环立在自己身侧,不肯离开,却也不敢以卵击石向戎承瑾发起进攻。 “啊!戎......求求你不要杀我!你要什么孤王都满足你!你喜欢岩岩,孤也把她赏赐于你!只要你不杀孤....” “戎公子,快杀了他!杀了宸王这个狗贼!”刘姝妍趴在马车上,脸上一片潮红的,像是打了鸡血兴奋异常。 “让开!” 戎承瑾的眼神像利刃般,刺向挡在宸王身前的每一个人的心头。 众爪牙只觉得戎承瑾像是把空气都挡住了一样,渐渐地连呼吸都觉得越来越困难。 众爪牙心头一颤,慌忙下意识的躲闪到一旁,令宸王失去了最后的屏障。 第一百六十七章:无计可施 宸王正无计可施,忽见朱岩闪身挡在戎承瑾宸王两人身前,双手箕张。 戎承瑾怒喝道:“你让开!” 宸王看见朱岩挡在两人中间,忙紧紧地抓着朱岩的衣襟,仿佛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他没时间感慨什么心腹爪牙,真正性命攸关的时候跑的比他娘的兔子还快,比二狗子还怂。到底是血浓于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口中不住地哀求道:“岩儿,你别走!千万别走!救父王——” 朱岩道:“我不,你答应过我不杀我父王的,为什么现在出尔反尔?” 仇人近在咫尺,出手父母大仇可报,了却自己多年的夙愿!戎承瑾心中杀机已定,什么诚信道德此刻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遂道:“你快让开,欠你的我待会儿还你就是,只要能为父母报仇,就算让我死一千次也在所不惜!” 朱岩道:“你既然答应还我的情,不论我说什么你都得听,我现在就命你不要杀我父王!” 戎承瑾怒道:“你父王杀得了我的父母,我却杀不得他?我再说最后一次,你再不让开,可别怪我剑下无情!”戎承瑾说着,心里有勾起了往事,忍不住怒火又窜高三丈,怒吼道:“让开!” 朱岩把脖子一梗,倔强道:“我不,你娘不是我父王杀的,不能算在我父王头上........” “不错!”戎承瑾恨恨地说道:“我娘是被你父王手下的鹰爪孙陆阳害死的,若非我娘死了,爹爹也不会悲痛欲绝,一心赴死!陆阳呢,这狗贼在哪,滚出来!” 李士实听闻此言,心下闪出一丝光亮,咳了两声,忙道:“陆阳是吗?怪不得他一直吵嚷这想要辞官归隐,想必他早已算知有此祸,故意躲开了!” 戎承瑾冷笑道:“哼哼,想得到美,狗贼害死我娘,带兵抄我戎家,便想一走了之,天底下哪有这等便宜的事情,就算你跑的天涯海角,我掘地三尺,也要将你揪出来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司马南闻言,爬在地上不由得呵呵地笑了起来,说道:“神州万里,一隅之地皆可藏身,如凭你一己之力,恐怕到老死也未必找得到他。老夫早就安排他乔装隐姓安插了去除,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只要你答应不杀宸王爷,老夫保证不出三日便可将陆阳擒到公子面前,任你处置!” 戎承瑾扭过头来,冷冷地盯视着司马南,道:“这般说来,你想必是知道他的藏身之所了!” “不错!”司马南答道。 “很好,此人现在哪里,只要你说出来,我让你死个痛快!” 司马南微笑道:“戎公子想必是没听明白老夫的话,老夫说的是只要公子答应宽宥了王爷之过,老夫就帮公子把陆阳这厮擒来交由公子处置!” 戎承瑾闻言冷笑,道:“你的算盘主意打的不错,想弃车保帅,已一个鹰爪孙的贱命来换取宸王老贼一命,你认为我会答应吗?” 司马南笑道:“公子此言差异,陆阳虽是贱命一条,自不能与王爷地位身份相提并论,但在公子心中却是杀母仇人。换而言之,倘若老夫愿已百条人命来换取陆阳不死,只怕公子未必肯答应。公子杀死王爷后,势必朝野震动,人尽皆知,消息一旦传入陆阳耳中,这厮惧于祸端必会心惊胆战,更加小心谨慎,要么蛰伏不出,或者干脆隐姓埋名举家迁,狡兔三窟。如此一来,只怕公子今生今世终难报杀母之仇,即便纵横天下,叱咤风云一生,但心中终究是有一个解不开的心结。” 戎承瑾听罢,心下恚怒,冷冷地说道:“你竟敢威胁我!” “不敢,老夫……” 话未说完,只见戎承瑾伸手朝司马南虚空一抓,司马南便如一纸风筝般,飞到戎承瑾手中。戎承瑾双臂微抬,钳住了司马南的两条臂膀,双手微一用力,顿时一阵剧痛刺骨钻心,只疼的司马南脸色霎时间一片惨白,牙关止不住“格格”的撞击,声声作响。 戎承瑾盯视着司马南,逼问道:“说罢,陆阳这狗贼藏身何处?” 梅冠群等人看了,不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虽然心里虽然不落忍,但都惧怕戎承瑾手段毒辣,皆不敢上前。 司马南只觉得戎承瑾手上的力道一阵比一阵加强,双臂臂骨欲断,疼的死去活来,却兀自强打精神,故作轻松,咧嘴笑道:“呵呵……,痛快,痛—快—,果然是一报……还一报。呵呵,想当年老夫为了得到修罗寺密道的地图,也曾用此手法逼问他人,并且许下了莫大的好处。那厮虽然不肯,但终究是招架不住,说了出来。老夫拿到地图后担心他泄露秘密,最终还是下手杀了他。没想到今日这报应轮落到老夫的头上,呵呵,呵呵……,师弟,你下手还是太轻了,修罗寺的搜魂指能让人生不如死,你为什么不在老夫身上点上一指,让老夫全身痉挛而死,老夫想试试这滋味如何!此外还有一件事情好教公子得知,刘家姑娘现在武皇身畔受宠,你若杀了宸王,武皇势必知晓,到时候公子即便武功盖世,想必也救不了自己的心上人。愚兄虽然死不足惜,却可惜了刘姑娘娇花软玉一般的人物,豆蔻年华,便要香消玉损!孰轻孰重,师弟要仔细思量!” “你真卑鄙!” 司马南淡然一笑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公子只要依老夫两件事,老夫保证师弟与刘姑娘喜结连理,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宸王惊魂稍定,经此点拨,这才想起自己还有刘姝妍可以作为依仗,忙一叠声喝令吩咐下去:“来人!如果戎承瑾敢伤孤王一根汗毛,即刻将刘姝娴行刺武皇的事情抖露出来!” 众爪牙闻言,顿时精神为之一振,忙齐刷刷一叠声答应。 “你!找死!”戎承瑾怒吼一声,振腕把司马南往地上摔的七荤八素。身影一闪,人已是鬼魅般欺进宸王身前,双手齐施,将挡在面前的几个侍卫拍飞,猿臂轻舒,将宸王捉鳖在手,五指成勾,如一柄铁钳般紧紧的扼住宸王脖颈,顿时将宸王掐的双目突出,满面通红。待众人反应过来,已经为时已晚。 朱岩“锵”的一声,从身旁侍卫手中拔出一柄钢刀,架在戎承瑾,说道:“你放开我父王!” 混乱间,忽见几个侍卫不知何时俏没声息的摸到马车旁,持刀架在刘姝妍颈上,叫嚣道:“放开王爷,不然我等将这女子乱刀砍死!” 第一百六十八章:巧舌如簧 正在这时,只听见一阵步履橐橐的脚步声传来,稍顷便看见一个风韵犹存的贵妃领着一群花枝招展莺莺燕燕美婢呜呜咽咽的走了过来。 贵妇走到戎承瑾面前,敛衽施礼,轻启朱唇,声茹黄鹂:“想必公子便是岩儿心心念念的戎公子吧,妾身乃是宸王王妃娄氏,是岩儿的母亲。妾身有一言相劝,万望公子听完再做打算。” 戎承瑾:“.......” “您父亲为我家王爷保镖失窃,按道理说有过失于前,即便我夫君只是平常百姓,一纸文书递交到官府,要求问责,也是合乎情理。不曾想您父亲性格刚烈,在牢里轻生,虽然并非是王爷所杀,但我家王爷性格一时糊涂,将戎大镖头悬门暴尸,也难逃责任。俗话说‘人死不能复生’,公子现在即便杀了王爷,也于事无补,无非是手上多添了桩命案。王爷贵为皇亲国戚,倘若遭遇不测,官府必不肯放过公子,公子年少英才,又有刘家姑娘钟情与你,况且岩儿也深慕公子,与其这般两败俱伤,公子何不化干戈为玉帛。只要公子肯手下留情,放过王爷,妾身愿将岩儿许配过公子为妻,同时昭告天下为您父亲沉冤平雪。料想您父亲泉下有知,也希望您能够平安康健,荣华富贵的过一生!妾身愚见,还望公子慧识。” 戎承瑾冷笑道:“王妃舌绽岩花能言善辩,真是好打算,轻轻巧巧的几句话便将我父亲大仇推脱的干干净净,倘若我已杀父之仇作为交易求取荣华富贵,只怕立刻沦为天下人耻笑!冤有头,债有主,杀父之仇我报定了,这一生更不会为了荣华富贵娶你的女儿为妻。” 朱岩听罢,不由得美梦成空,芳心渐冷,忽然将钢刀收回,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娇泣道:“好,想不到我为你付出那么多都是有眼无珠,痴心妄想。你想杀我父王为你父亲报仇,就先杀了我罢,一命赔一命,我此刻便遂了你的心愿,自刎在你面前。” 说完,便横刀欲抹。手腕刚动,戎承瑾伸手一探,搭在刀背,轻巧巧的便将朱岩手里的钢刀夺了过来。 朱岩呆在当地崩溃大哭,质问戎承瑾道:“为什么,为什么让我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把我杀了得了!” 娄氏吓得面色惨白,一把把朱岩搂在怀里,心肝儿肉流泪不止,向戎承瑾说道:“想不到你竟然如此薄情寡义,既然公子执意如此,那请公子把我们一家子都杀了罢,黄泉路上,我们也好有个照应。” 一行哭,一行劝慰朱岩,给她擦眼泪道:“儿啊,为娘一直劝你,你不肯听,如今伤心难过,却又怪得了谁?可怜天下父母心,乖,别哭了,阿——” 正吵闹间,忽然听到司马南呵呵大笑起来:“事到如今,老夫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戎承瑾,你可知道这一切都是我设计的计谋,戎师弟,你没想到吧?你父亲戎尚武住在天字号第二号牢房,也是五月上旬初八日寅时二刻趁王府侍卫松懈时潜进去一掌打死的,若非他办事不利,早在四年前老夫便已炼成天仙诀了,何至于有今日;当然,雷音传法也是我唆使王爷灭刘家满门夺取的,你们都在我的算计之中,戎师弟,你可知道为何?” “雷音传法,佛骨舍利,天仙诀。” 司马南对着戎承瑾一竖大拇指道:“不错,戎师弟真是聪慧,不愧是师父的衣钵传人。修罗出,鬼神惊;天仙成,众神灭,可笑我机关算尽,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反倒为你做了嫁衣。” 司马南说完,抬手至腮后,用力撕扯将脸皮揭落下来。露出本来的面目,虽然血肉模糊,一张红一块白一块的但高鼻深目,清晰可变。只听他嘻嘻笑道:“三十年前,我凭借一己之力,促使欢胜活佛与中原武林交恶,搅的天翻地覆。后来事迹败露,众人皆欲将我处之而后快。我在川蜀之地偶遇唐朝辉,习得易容之术。从此便来到了洪都,就是像依仗你势力,称霸中原武林。宸王,你没想到吧?” 李士实不待他说完,突然厉声喝斥怒骂道:“你这无耻小人,魑魅魍魉,为了你个人一己私欲,弑师背主,害的戎公子和刘姑娘家破人亡,陷我们王爷于不义,死有余辜,有何颜面再存活在世上?” 司马南笑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自古成王败寇,有什么好稀奇的,老夫只不过时运不济,导致功败垂成而已!戎师弟,只要你答应我不杀我,我便帮你找到陆阳,生擒至你面前.......” 戎承瑾身形一闪,霎时间出现在司马南身前,一掌将其拍飞丈远,狠狠的摔倒在地上,还未等司马南爬起身来,便一脚踏在司马南的胸口,只听几声“咔嚓”轻响,司马南便胸前肋骨尽断。 戎承瑾咬牙切齿道:“你这个畜生,败类,为了一己之私,害了我爹爹、义父,将众人玩弄于鼓掌之中,今日我要将你挫骨扬灰,碎尸万段!” 司马南胸口凹下一片,口中鲜血涓涓流出,依旧笑容可掬、断断续续地说道:“戎师弟,你可要想清楚,陆阳的下落只有我知道,杀了我,你母亲的仇可就没法报了!” 李士实闻言冷笑:“你以为你做事有多隐蔽,实话对你说吧,其实我早就察觉到你的狼子野心,企图拥兵自重。所以但凡你安插的眼线,我早已登记在册。你能找得到陆阳这叛逆,老夫同样能把他揪出来!” “好心机!”司徒笑长叹一声,道:“怪不得你手无缚鸡之力,与我明争暗斗数十年依然能够屹立不倒。罢了!你这个酸儒,想当初,自打我来到宸王王府,得王爷青睐。你便如断脊之犬,对老夫摇头摆尾,惶惶不可终日,没想到如今却落井下石,趁机咬我一口。” 李士实正色道:“住口,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你蛊惑王爷,老朽却早看清了你内心阴暗,怎屑与你为伍。戎公子,如今已真相大白,不如将这厮交与王爷,三司会审,将他千刀万剐,明正典刑,以昭天下,祭奠戎大镖头的在天英灵。” 戎承瑾虽然见他慷慨陈词,说的大义凛然,心里对他却并不信任,淡淡的说道:“不必,杀父之仇,当然要我自己亲手来报!”言讫,内力向腿部涌出,登时将司马南踩的骨断筋折,呕血而亡。 可怜司徒笑一世枭雄,到头来却命丧小儿脚下。 李士实望了望司徒笑的尸首,眼神复杂。 忽听宸王干笑几声,说:“恭喜公子手刃凶徒,为父报仇,为民除害!既然公子对王爷的误会已经消除.......” “我与刘姑娘虽无婚配之约,但你们利用她的美色,送羊入虎口,将她送给武皇,这笔账我们还没有算!” 李士实听了,不由得心里连连跺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搜肠刮肚,眼珠子乱转,谄笑道:“公子见谅,此事都是司马南这厮的阴谋诡计,一手操办。他明知道你与刘姑娘情投意合,却指使凌十一等爪牙心腹将刘姑娘绑来,就是因为心里扭曲,故意拆散你们。好在刘姑娘抵死不从,所以至今尚未遭到武皇的染指。倘若公子若此刻动身,想必必能救刘姑娘脱离武皇魔爪......” “阁下三言两语,便将所有的过错都推给了死人!”戎承瑾厉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面打的如意算盘吗?” 第一百六十九章:颠倒黑白 李士实干笑几声,讪讪地说道:“公子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司马南这厮送羊入虎口,怂恿刘姑娘一个弱女子刺杀武皇这事不假。虽然此事一半是受司马南胁迫,一半是刘姑娘为报家仇,出于自愿。” “你信口雌黄!”刘姝妍指正道:“杀害我一家的是宸王这个奸贼!” 李士实静静的听完,面不改色,点头说道:“我知道姑娘必有异议,我这里有一封密函,请姑娘过目。”李士实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块金丝云锦,递给了刘姝妍。 刘姝妍接在手中,见锦缎华丽,显然寻常,其规制显然不是寻常王侯所用之物。刘姝妍稍作疑迟,舒手展开锦缎,只见书写的一段秘辛,落款印信是天子之玺,因日久年深早已变成暗红色,显然不是新作之物。 刘姝妍读罢,不由得双手不由自主的颤抖不停,咬的贝齿咯咯作响,一字一句说道:“武皇,刘瑾,你这个昏君,阉宦........” 李士实继而道:“姑娘乃刘阁老子孙,名门世家,此诏无论规制、格式还有印信皆是天子之物。武皇年幼便宠信阉宦刘瑾,时常出宫自觅淫乐,行为不检。老相国被列为‘奸首’便是刘瑾从中作梗。宸王一向爱惜诤臣,刘阁老国之栋梁,宸王及更是钦佩有加。然而皇命难违,刘阁老刚正不阿,因为看不惯武皇荒淫,宦官执政,所以便上书冲撞了刘瑾。刘瑾怀恨在心,挟天子以令诸侯,密派锦衣卫勒令宸王协助诛杀你们刘家,然后将罪名嫁祸给宸王。我家宸王只是一介诸侯,不敢不从,虽是奉命行事,却一直有愧于心,每逢清明,时常祭祀刘阁老在天英灵。” 李士实说着,忍不住抬起衣袖揭了揭眼泪,接着说道:“姑娘若是不信,可到王府的祠堂一看便知。宸王特地为刘阁老在祖宗灵前,立的个长生牌位,每逢初一十五,必定亲自上香祭拜!” 一席话未说完,宸王却早已忍不住涕泪长流,嚎啕大哭,道:“先生不必说了,刘阁老,忧国忧民,实乃我辈之楷模!我悔啊!多少年来我一直后悔自己没有能力挽救刘阁老幸免于难,我对不起刘阁老,对不起刘家,我后悔啊!” 刘姝妍看完密诏,脑中又将童年一件件往事串联在一起,心里面不由得也相信了八九分,垂泪道:“怪道爷爷时常说‘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痛骂完刘瑾,摸着我的脑袋希望我能习武,说如果我是男孩子多好,可以为国为民,铲奸除恶。’” 刘姝妍道:“戎......公子,我们一起去救我姐姐,顺便杀了狗皇帝为我一家报仇雪恨!” 李士实闻言,心生一计,道:“我有一计还望公子采纳,雷音传法乃是稀世珍宝,我们王爷愿将雷音传法赠与公子带上,公子可以进贡宝物为名,将刘姑娘搭救出来,我们王爷再派一支队伍再行辕外接应,万无一失。刘姝妍姑娘身体柔弱,不易奔波劳苦,待公子归来,老朽保管将将陆阳那厮揪出来捆绑至公子面前,任由公子处置。” 朱岩爱慕戎承瑾之心,与日俱增,一日不曾稍减,此刻两家嫌隙消除,戎承瑾又要离去,还是为了去搭救那个娇滴滴的刘姑娘,如他二人远走高飞或者私定终身,自己岂不也要竹篮打水一场空,或沦为妾室。便道:“我也要去!” 宸王见朱岩不知天高地厚,气的直跳,不敢明言,叫道:“不要胡闹!” 戎承瑾望了望刘姝妍,见她点了点头,心下思量一番,便道:“也好!” 李士实见状,只得顺承戎承瑾的意思,点头道:“也好,公子稍作休息,此事马虎不得,待老朽和准备一番,打点好行程,公子与郡主就请启程。”说着便吩咐道:“来人,为戎公子和刘姑娘安排房间小憩。郡主,娘娘有些累了,临行前您也扶娘娘回房休息一下,多陪娘娘说会话罢。” 宸王回到书房,脸色便阴沉下来,劈头盖脸质问李士实道:“跪下,你这个无用的奴才。说,你为何答应岩儿,让她陪姓戎的小贼一起前去武皇行辕。倘若有个三长两短......” “王爷息怒,容我细细向您回禀。”李士实趴在地上,叩首道:“王爷,学生想知道,在你的心里,什么最重要?” 宸王怒道:“那还用说,当然是登基为帝、君临天下!” “着啊!”李士实娓娓说道:“古往今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古有汉高祖刘邦抛儿弃女,欲与项羽分食其父;近有唐太宗李世民谋朝篡位,弑兄屠弟。我王当以拯救天下黎民为己任,建千秋功业。舍小爱,已成大爱!郡主身受我王恩宠多年,此时应当身先士卒,已报王爷之恩!” 宸王垂泪道:“话虽如此,但岩儿深的孤喜爱,是孤的掌上明珠,心头肉,孤实在舍不得!” 李士实道:“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这姓戎的小贼能够三分几次死里逃生,可见为人十分机警。王爷此时如若反悔,必定会引起此獠的猜忌。王爷可知,方才您生死命悬一线,是司马先生以命抵命换来的。” 宸王听了,沉默不言。 “戎尚武到底是怎么死的,别人不清楚,学生却心如明镜。司马先生临死前已用暗语告知了我们一些事情,如果学生所料不错,司马先生必定伏了个暗箭,能够致姓戎的小贼于死地!” 宸王奇道:“胡说八道,孤怎的不知道司马南何时留话告诉你除掉戎承瑾这厮的方法?” 李士实说:“请王爷细想,司马先生说‘你父亲戎尚武住在天字号第二号牢房,也是五月上旬初八日寅时二刻趁王府侍卫松懈时潜进去一掌打死的。’其实是暗中在给王爷传话,戎尚武分明是自杀身亡,司马先生却说是他一掌打死的,这是将姓戎的小贼的对王爷的仇恨,转移到他自己身上;还有,王府中虽有牢房不假,但却并未按朝廷规制天地玄黄。王爷细想,司马先生贵为上宾,住在王府偏殿,正好合乎与天字号;那么第二间牢房,想必是在暗示王爷除掉戎承瑾此贼的方法就藏在戎辉阁;戎尚武明明死于三月月底,司马先生偏偏说五月上旬初八日寅时二刻,想必是说秘方就在戎辉阁书架或者花架上第五格上面第八排第二个瓷器或书籍里面。” 宸王听罢,细细的回忆片刻,想想还真是,歉然道:“还真是,刚才本王吓得不行,这般说来,孤还误会司马先生了!” 李士实道:“司马先生说的甚是隐秘,外人决计听不出里面的机关,学生也是反复琢磨此刻才揣摩出来,王爷突遭惊吓一时想不起来也是有的。” 宸王点点头道:“你既然心思这般通透,那方才岩儿想要和姓戎的小贼一同前去,你为何不想方设法加以阻止?” “王爷容禀。一则,郡主的脾气心性王爷是知道的。二则,姓戎的小贼对王爷并未完全信任,所以教郡主一同前往,其实就是为了胁迫王爷,给自己留条后路!” “那你还不想办法阻拦,反倒让他奸计得逞!” 李士实冷笑道:“王爷稍安勿躁,学生心里已经想好了对策。有时候人以为掌握了对方的把柄,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事实上这把柄,恰恰就是他的催命符咒。只要安排妥当,学生担保郡主此去有惊无险,说不定还有意外之喜。” 宸王闻言忙道:“是何办法,你且说来!” 第一百七十章:荆轲刺政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宸王已召集了一帮人马在外等候,整装待发。 刘姝妍在暖阁中休息了一会,脸上的气色渐渐好了许多。见戎承瑾为了自己的姐姐甘愿不辞辛苦,以身冒险,心里甚是感激,对戎承瑾说道:“姐姐的安危,全赖公子了,希望你们能够早点平安归来。” 戎承瑾点了点头,却不发一言。 刘姝妍见戎承瑾如今虽然消除了对自己的成见,但态度依然不温不火,脑中回想起两人当初的相遇的情景,心里不免有些伤感,心里纵有千言万语,话到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得已沉默结束了交谈。 宸王看着娄氏交代完凌十一又抹着眼泪和朱岩说了好一会话,从身后接过锦盒双手托着送到戎承瑾面前,说:“岩儿年幼,万望公子多加照拂,本王不胜感激!” 戎承瑾打开锦盒,雕刻精美的佛像静静地躺在锦盒之中,镶珠嵌宝,流光溢彩。 众人虽站在三尺之外,依然看的清楚从锦盒中射出的一片光霞氤氲、流动生辉。戎承瑾将锦盒盖上,从他手上接过锦盒,牵过缰绳便欲翻身上马。 只听宸王道:“公子稍等!”回身吩咐侍卫道:“拿酒来!” 早有侍卫捧着托盘,将已经预备好了的酒水,端了过来。 宸王收执银壶,斟了三杯,对戎承瑾说道:“此去途中,或有凶险,薄酒三杯,愿公子旗开得胜,一帆风顺!” 戎承瑾听了,翻眼看了他一眼,身子却纹丝不动。 李士实在旁看了,恍若醒悟,笑道:“公子不饮,想必是怕酒中有毒,好,老朽先试饮三杯。”口中说着,便欲上前。 只听宸王喝道:“放肆!你一介书生,怎堪与戎公子这样的侠义之士对饮!” 宸王说着,端起酒杯,道:“第一杯,孤祝公子旗开得胜,与刘姑娘平安归来!”说完,便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第二杯,孤祝公子与刘姑娘喜结良缘,百年好合!” “第三杯,孤知道小女朱岩一直仰慕公子,可怜天下父母心,孤恳请公子不鄙小女愚昧,与刘姑娘并称姐妹,服侍公子左右。” 宸王说完,仰头一口干完,抬起衣袖偷偷的摸了一把眼泪。 然后又亲执酒壶,依次斟了三杯,举杯捧至戎承瑾身前。 不想戎承瑾恍若未见,双眼紧紧地盯着宸王,不为所动。 李士实见状,忙偷偷的向朱岩使了个眼神。 朱岩在见状,便走了过来从宸王手中接过酒杯递到戎承瑾面前,道:“承瑾哥哥,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喝一杯吧。” 戎承瑾看了看朱岩,见她一脸诚挚,心里面念着她对自己的情谊,便不好在驳她的脸面,便从朱岩手中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梅冠群见一行走的远后忍不住问道:“先生,属下有一是不解.......”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李士实淡淡地,道:“你是不是想说哪里来的武皇密诏?实话告诉你吧,这些东西十天前就准备好了,是为诱骗刘姝娴刺杀武皇准备的。不止这个,就连王府祠堂中供奉着的刘健的牌位,一应俱全,没想到却用到了这里。” 梅冠群闻言心里亲钦佩,向李士实抱拳作揖,奉承道:“先生真是深谋远虑,属下心里拜服!” “啊!哈哈哈.......”李士实拍着梅冠群的后背说道:“梅大人不必谦让,你乃文武全才,司马南生前视你为左膀右臂,足见梅大人真才实学。” 梅冠群闻言慌忙跪倒:“先生谬赞,如不嫌弃,梅某从此愿服侍先生鞍前马后,誓死追随!” “梅大人此言不妥!”李士实顿了顿,接着说道:“你我皆为王爷效力,忠心不二。老朽何德何能,敢牢大人服侍?” “是是,先生教训的是。属下乃武林粗俗人士,言语表达不当。梅某只知道王爷无论大事小事全仗先生谋划,为先生效力,就是为王爷效力!只要王爷和先生一句话,梅某水里水来,火里火去,敢舍了这条贱命,以报答王爷和先生的赏识!” 李士实甚是满意,伸手将梅冠群搀扶起来:“梅大人对王爷忠心耿耿,此诚天地可鉴,王爷若知,甚喜!” 戎承瑾骑着高头大马,日夜兼程,一路北上,不两人便穿河南,过山东,来至涿州境内。 武皇正提着绿毛鹦鹉,趴着门上讨刘姝娴的欢心,左一个美人,右一个爱妃,叫的武皇口干舌燥,嘴皮都快磨破了,刘姝娴蜷缩在帐中,只是不理。 正无计可施,忽见大太监刘瑾来报:“皇上,宸王之女朱岩得了件宝贝,特来进献给皇上!” “什么宝贝。” 刘瑾掐着兰花指,回答道:“老奴也不曾听说过,说是什么雷音传法,通体用上好的羊脂白玉精雕细琢而成,上面镶珠嵌宝的,价值连城。” 大学士费宏本奏对,被武皇爱答不理的晾在一边,耷拉着脑袋站在一旁,一把老骨头都快散了架了,听闻此言,忙大声疾呼道:“皇上,老臣今天过来就是为了向皇上汇报宸王谋反一事。宸王狼子野心,这么多年来四处勾结朝臣,私下里拥兵自重。据探子来报,宸王听闻皇上南下巡视民间,蠢蠢欲动。这送了美人,又送珍宝,意在麻痹皇上,皇上不可不查!” 大太监刘瑾早已被宸王重金收买,况且他出身卑下,仗着武皇的宠信,经常擅权篡政,朝中大臣早有不满,时常受费宏等人的排挤讥笑。两人互相不对付,早已从暗中争斗发展到白炽化。刘瑾见状,忙在一边撺掇道:“皇上,费大人这是在含沙射影,费大人身居内阁二十余年,素有悭吝之名。宸王想必是知道皇上南巡辛苦,所以才隔三差五的献宝献人为皇上消乏解闷,博咱家皇上一笑,费大人自诩清流,每日里除了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何曾自己掏过半两银子孝敬咱家皇上?依老奴看,费大人这是又不舍得自己掏银子,又害怕别人在皇上跟前抢了他的风头,所以才在皇上面前危言耸听!” 一席话未说完,只气的费宏浑身颤抖,拿手指着刘瑾一阵乱点,此时若是刘瑾离的近些,只怕费宏能在他身上戳出几个血窟窿,嘴唇哆嗦的说道:“你,你,颠倒黑白,血口喷人,你——” 两人正吵得不可开交,只听屋里传来一个轻灵的声音道:“皇,皇上,雷音传法是我家祖传之物,您可不可以.......” 武皇见刘姝娴终于主动对自己开口说话,不禁喜得眉开眼笑,忙一叠声道:“好,好好好,爱妃喜欢,哪怕是要天上的月亮,朕也想办法去给爱妃摘下来!”转头教:“刘总管,快请郡主在前面候着,朕稍后便陪爱妃一同前去!” 刘瑾答应一声,躬身领旨而去。 费宏兀自喋喋不休地说道:“皇上,万万不可!” 武皇道:“阁老休再多言,朕自有打算。” “皇上——” “住口,若再叨扰,朕即刻罢了你的官,发配到黔蛮之地!退下!” 费宏顿时鸦雀无声,说了句“老臣告辞”,一溜烟的去了。 不多时,只听刘瑾高声唱诺:“皇上驾到!” 朱岩听了慌忙站起身子,敛衽垂首。 只闻一阵步履响起,一阵淡淡的幽香传了进来,武皇已携着刘姝娴齐肩走进房间。 第一百七十一章:欺君犯上 武皇武皇将刘姝娴在龙案旁安置好,刚在龙椅坐定。 朱岩便领着戎承瑾在御前盈盈下拜道:“臣女朱岩,参见皇上。臣父日前偶得稀世珍宝雷音传法,特命臣女将此宝物进献给吾皇,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武皇待刘瑾接过戎承瑾手中的锦盒后,向朱岩微笑道:“平身吧!” 朱岩叩了个头答应声“谢皇上!”然后才站了起来! 武皇看了看朱岩笑道:“真是女大十八变,如今竟也出落的这般水灵!又见戎承瑾站立在朱岩身畔,神色虽然肃穆,却依旧难掩英气逼人。”便问:“此人是谁?” 戎承瑾听了,便回道:“启禀皇上,草民六安人士,姓戎,名承瑾。” 江彬呵斥道:“大胆刁民,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跪下!” 刘姝娴自始至终,一直垂首不语。 戎承瑾虽然孤傲,也不敢轻易藐视天威抬头直视。 此刻刘姝娴乍然听见戎承瑾的声音,不由得惊叫起来:“啊——” 武皇慌忙关怀道:“爱妃怎么了?” 刘姝娴心头如小鹿乱撞,眼中蓄泪,喃喃道:“没,没.......” 朱岩察言观色,又回头看见戎承瑾直视着刘姝娴、武皇两人,眼中满是怒火,登时便明白了十之八九。心里虽然暗自窃喜,也不免有些担忧,忙替戎承瑾遮掩道:“回禀皇叔,他是臣女未来的夫婿。” 武皇点点头,道:“果然郎才女貌,天作佳偶。”说完,便又回头关慰刘姝娴道:“爱妃,朕看你脸色不是太好,要不要传御医看看?” 刘姝娴听完朱岩说的话,心里面更加难过,摇了摇头,道:“皇上,我只是......只是有点不舒服,想回去歇息。” 武皇见状,忙起身献殷勤,扶着刘姝娴往外便走,嘴里还不时说:“慢点!当心!” 两人刚欲跨过门槛,只听戎承瑾一声断喝道:“且慢!” “放肆!”刘瑾扯着公鸭似的嗓子,咤道:“来人啊,将他给咱拿下!” 江彬巴不得一声儿,一挥手,便有四个御前侍卫齐向戎承瑾逼了过来。 朱岩慌忙说道:“皇叔,戎公子不识礼数,冒犯了天威,还请皇叔见谅!” “你是不是是他的人了?”戎承瑾盯着刘姝娴质问道。 “不,不是的。我......没有。”刘姝娴听了,忙将手臂从武皇手中抽了出来,泫然欲啼,道:“你......你不是已经有自己的妻子了吗?还......还来这里做什么?” “你听错了,我并没有成亲!我和朱岩郡主清清白白,没有半点瓜葛!” “真......真的吗?” 朱岩见戎承瑾不依不饶,忙抓着戎承瑾的衣袖,低声哀求道:“承瑾哥哥,求求你不要说了!” 戎承瑾丝毫没有犹豫,点了点头。双眼迎着武皇逼视过去,冷冷地说道:“皇上,她是.....” “你不用说了!”武皇冷冷地道:“朕知道你是谁!” 戎承瑾:“.......” “如果朕没有看错的话,你就是爱妃心中念念不忘的那个人!”武皇越说越气愤,回想起这么多天来,自己堂堂一国之君,甘愿在她面前伏低做小,委屈求全,何曾见她这样。 武皇不由得心里热血翻涌,玉面霎时换朱颜,沉声喝道:“你好大的胆子,敢跟朕抢美人!” 戎承瑾淡淡地说道:“我不知道你是谁。我只知道她与我生死阔契,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今天来,就是要带她一起离开的!” “大胆!”刘瑾抬手指着戎承瑾,吩咐道:“来人啊!给咱宰了他!” 戎承瑾见四人得令后“锵”的一声拨出宝刀,来势更加凶猛。冷哼一声,以逸待劳,双手一提瞬间连拍八掌,双手逾刀而过,印在四人胸前,四人惨叫一声,如一束稻草般向后摔出丈远,就此了账。八掌齐发而至,好像四人都是在同一时间中掌,并无先后之分。 这四人皆是从各处遴选出来的好手,层层挑选,万中取一,武功再不济,放在江湖各大门派,也是顶尖的存在。四人持刀合围,更有万夫不挡之勇。不曾想一招未出便被戎承瑾赤手空拳,毙于掌下。看的武皇两眼发直,有些懵了。 刘瑾也是愣了好大一会才回过神来。再看戎承瑾时,就像看一头妖孽,眼睛里透着深深的忌惮。扯着公鸭般的嗓子不停的大声呼叫:“快来人啊,护驾!护驾!” 门外御林军闻言,刹时间如潮水般涌入室内,将戎承瑾和朱岩两人团团围住。 戎承瑾道:“我不想在她面前杀人,让开!” 武皇见刘姝娴虽未说话,但她看向戎承瑾关心和激动的眼神溢于言表。回想自己贵为天子,自从刘姝娴来后,这些天来自己做小伏低,想尽办法讨她开心,刘姝娴却始终不为所功,将自己拒于千里之外。不由心里恚怒,抬头向戎承瑾质问道:“你果真是美人牵挂之人?” 戎承瑾道:“陛下何必明知故问。” 武皇道:“爱妃说你性情高傲,不会为功名利禄所动心,朕不相信,只要你说愿娶朱岩郡主为妻朕便亲自为你赐婚,封你为万户侯,从此荣华福贵享之不尽!” 朱岩心里虽然十分害怕,听闻此言,也不免高兴异常,忙屈膝叩谢:“臣女多谢皇上,愿皇上与刘娘娘举案齐眉,白头到老!”口中说着,手上不停的拉着戎承瑾的衣襟一个劲的往下拽。 戎承瑾冷笑道:“陛下觉的我若贪幕荣华富贵,还会来此吗?” 武皇听闻此言,脸上不由得变了颜色,寒声道:“这般说来你是执意要与朕过不去了?” 戎承瑾不再作答,伸手凌空一抓,便将一柄钢刀握在手中,身形一晃,待众人看清楚时戎承瑾人已持钢刀架在武皇颈上,说:“我只要将我的人带走。” 在场不乏武林中杰出子弟,深知‘兵贵神速’这四个字的含意和道理。待见到戎承瑾这种不仅能够做到隔空取物,脚不抬,肩不晃,眨眼之间便能瞬移数丈之运,从所未见。 此刻武皇已落入戎承瑾手里,一时间不仅都有些懵逼,投鼠忌器,更不知该如何是好。见戎承瑾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王守仁得知消息后匆匆赶来,便看到戎承瑾挟持武皇已离开行宫正向山下走去,身旁虽有御林军数万,却也不敢离戎承瑾靠的太近,便挤身君前,向戎承瑾作了个揖高声叫道:“戎英雄留步,请听我一言!” 第一百七十二章:天子一怒 ??????戎承瑾道:“你是谁?” 王守仁道:“戎少侠健忘,我乃都察院左佥都御史王阳明,一年前曾与少侠在武当山朝阳峰上参玄论道,少侠难道忘了吗?” 戎承瑾道:“王大人有何见教?” “不敢,不敢!公子年少英雄,机敏聪慧,我有一言相劝,盼望公子采纳。” 戎承瑾道:“你不必说了,我挟持天子早已犯下株连九族的大罪。此刻强敌环伺,你们若胆敢轻举妄动,大不了鱼死网破。” 王守仁问道:“我以身作保,只要公子放了皇上,便既往不咎如何?” 戎承瑾一口回绝道:“不行,此去洪都千里之遥,我若此刻放了他,一路困难重重,不如你们一起随我去洪都,也好有个依靠!” 王守仁变色道:“你果真是宸王的走狗,搭救心上人原来只不过是个幌子?” 戎承瑾怒道:“住口!我与宸王仇深似海,你再胡言乱语,休怪我不客气!” “那公子为何要挟持皇上交给宸王邀功?公子可知,宸王图谋不轨,正欲兴兵作乱?” 戎承瑾道:“自然知道,只不过关我何事,我只要自己身边的人安稳即可,其他一切与我无干!” 王守仁怒斥道:“你将皇上带到洪都,置于险地。便会有心怀不轨之心的人乘机揭竿而起,兴兵作乱,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惨死战乱,多少骨肉家庭妻离子散;大丈夫生于世间,当以天下事为己任。而你如今为了一己之私耀武扬威,置天下百姓苦难于不顾,比之杀人刽子手有何区别,我查过你的籍贯身世,听闻你父母也是侠义为怀、善良人家,你死之后你又有何面目面对你的父母?” 戎承瑾被他一身正气、大义凛然所折服,如今又听了这场骂,不免自惭形愧,腹中虽有道理千条,也不知该如何辩驳。 刘妍娴在身旁道:“戎公子,王大人说的很对,你不可犯此大错。咱们放了他吧,好吗?” 戎承瑾侧脸相视,正好与刘妍娴四目相接,见他眼含期盼,满脸温柔之色,不禁怦然心动,满腔怒意,顿时化作一池春水。点了点头,抬首向王守仁问道:“王大人,如果我答应饶却武皇,你们是否担保既往不咎,让我们三人平安离去?” 王守仁看了看武皇,点头道:“好,我代皇上答应赦你等无罪!你只因一念之差,误入歧途,希望你从今以后,心系天下,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戎承瑾转过头又看着武皇,问道:“皇上,你说呢?” 武皇心里虽然怒火三丈,但此刻命悬与戎承瑾之手,也不敢强横,便道:“就依王阳明之言,放你们走!”说完,便喝令道:“众将士听令,不得伤害他们三人,放行!” 戎承瑾见御林军众人得令后,便迅速的归拢收队,不一会儿便让出了一条通道。便缓步后退将钢刀从武皇颈中移开,掷于地下,向朱岩招呼道:“咱们走!”说着搀扶着刘妍娴领着朱岩向外离去。 三人行不百步,忽闻人声嘈杂,声浪如潮,一大群人头乌泱泱的朝这边涌来,见了戎承瑾,立时便似油炸了锅,哇哇的怪叫。 戎承瑾不禁脸色微变,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刘妍娴伏在戎承瑾的胸前,忽觉他心跳加速,扬起头来顺着戎承瑾的目光望去,见无数人头攒动,手上大都皆持有兵器,迎着这边觌面逼近,不下千人之众,也忍不住微微地颤抖不停。 戎承瑾轻声问道:“不用害怕。” 刘妍娴闻言,扭首回眸,两人目光相遇,心有灵犀,不由得相视微微一笑,微笑道:”没有,我很好,只要能够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 朱岩在旁听了,登时醋意大增,满心里不是滋味,立时便拉下脸来,忍不住便要发作。 武皇凝目遥望,只见刘妍娴倚在戎承瑾的怀中,脸色酡红,如胭脂一般,娇艳可爱。一双剪水,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戎承瑾,说不出的风光旖旎,那副娇柔妩媚的模样仿佛是那风雨中的一朵兰花,让人看了,忍不住便要轻怜密爱一番,可惜那个人却非自己,心里气不打一处来,老大不是滋味。 回想起这几日里来,自己一国之君,贵为天子,处心积虑,费神劳思地讨她欢心,殚精竭力却未曾得她欢颜一笑,在她眼中,自己竟不如一介凡夫俗子、无名小辈,内心不由得一阵刺痛。 突见数千人正朝这边赶来,心里正自恐慌,忽闻众人遥声叩拜道:“启禀皇上,臣等听闻叛贼戎承瑾逞凶行刺,图谋不轨,特地赶来救驾,听凭皇上发落!”一面说着,一面四面散开早将戎承瑾三人围在核心。 武皇见天下众武林豪杰齐聚于此,顿时豪气丛生,若就这么轻轻易易的就将戎承瑾放走了,自己从此君威何在,思毕,跨步而出,挺胸高叫道:“兀那贼子,尔等站住!” 戎承瑾听其口音,便知武皇,心下睨之,却不作理会,迈开脚步,拥着刘妍娴傲然前进向外走去。 只听武皇在身后又说道:“美人,你说你爱的是天下第一的大英雄,朕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天下第一的大英雄,你身边的那个人不是,朕才是!只有朕可以一呼百应,只有朕拥有翻江倒海之功,转变乾坤之力!‘天下第一’这个名头,除了朕,天下没有一个人称得!包括他!和在场的所有人!” 武皇说着,戟指遥向戎承瑾戳去,耀武扬威地质问众人道:“尔等说是也不是!” 群雄见问,齐忙躬身纳头道:“皇上文治武功,威震古今,无人能及,天下第一,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明阳素知武皇性情暴戾喜肆意妄为,见他脸上的神色越来越不善,慌忙劝奏:“皇上……” “拿令旗来!”武皇大声吩咐道。 身后江彬闻言,急忙从腰间抽出令旗,快步走到武皇身侧,躬身献上。 武皇一把抓过,迎风一展,擎着令旗喝道:“众位江湖豪杰,各大门派听令!……” 第一百七十三章:为你,与天下为敌又何妨 “皇上,不可!”王明阳慌忙走上前,劝阻道:“皇上戎口玉言,一言九鼎,岂能食言自损君威!” 武皇狡辩道:“我答应众将士不伤他三人性命又没答应他江湖决斗,何来自食其言?” “皇上!” “滚开!”武皇喝命道:“贼子戎承瑾胆敢欺君罔上、图谋不轨,尔等应替天行道,为朕剪除奸恶,但凡诛杀戎承瑾者,朕将封其为武林第一高手,封万户侯,任御前一品带刀侍卫,赏戎万两,皇城跑马,入朝不拜!” 众豪杰闻言,心下欣然,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恒山派掌门诸葛喜素来工于心计,他担心戎承瑾愧于师恩,不肯向武当派众人狠下杀手,万一被韩凌珵等人钻了空子,捷足先登,抢去了功劳,那武林第一高手的殊荣恐怕便就与自己擦肩而过了。常言道:富贵险中求。如今为了扬名天下,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心下权衡再三,已有计较,“锵”的一声拔出佩剑,振臂高呼:“各位英雄豪杰,贼子戎承瑾欺君犯上,罪在不赦。如今圣上已经已经下旨,我等应顺应天命,已黎民百姓,天下苍生为念,自当粉身碎骨,义不容辞。武当派众位道长皆有道之士,不便手足相残,只好由我等代劳,我等此次我等是为了除魔卫道,匡扶正义,也就顾不得那么多的江湖规矩了,大家伙齐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吧!” 群雄有此心意者不在少数,多因忌惮戎承瑾武功了得,又碍于与武当派的交情脸面,虽不愿抢出风头与武当派结下梁子,更不愿好处被武当派占了先,心下皆犹豫难定,不好出手。 一闻此言,正中下怀,急忙纷纷响应,一声招呼,手执兵刃,冲在前列,齐将戎承瑾三人团团围住,只待一声令下,便即动手。 戎承瑾环视众人,看见他们脸上布满了迫切的贪婪神色,眼光流露着欲望,闪烁不定,知道少顷恶战在即,不由得问道:“你害怕吗?” 刘妍娴微微的一笑道:“只要能够在你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戎承瑾听了,心感欣慰,道:“好,既然咱们俩生不能厮守在一起,能够死在一处也是件幸福的事儿!” 戎承瑾言罢,回首来对朱岩说道:”朱岩妹妹,你快走罢!待会动起手来,凶险万分,我恐怕不能够分心照料你了。你还年轻,犯不着和我们一起玉石俱焚!“ 朱岩一听这话,心下便明白了三分,想到自己芳心独许,一心一意地为了戎承瑾付出这么多,到头来却落得劳燕分飞,竹篮打水一场空。满心里又是委屈,又是气恼,忍不住就哭了起来,嚷叫道:“不,我不走!承瑾哥哥,我为了你已和我父王闹翻了,什么清白、名誉我都不要了,你答应过我要带我一起走的,为什么一见到这个女人你就想把我抛弃不要我了,我在你的心里到底算什么啊!” 梅冠群等六人奉宸王之命前来,一是暗中协助戎承瑾刺杀武皇;二则是护佑朱岩。不想行辕守卫森严,众多高手环立,令他六人根本无法接近武皇十丈之内。待见武林众人涌来团团的将戎承瑾三人围住,忙从人群中钻出,靠近朱岩身旁道:“郡主,此地危险,我们快走!” 朱岩道:“你走开!” 梅冠群早已吓得心里发颤,一颗心只想早些离开此地,却又害怕无法向宸王交差,闻言慌忙劝道:“郡主,您是金枝玉叶之躯,千万不可以身试险,咱们还是赶快走吧!” 朱岩怒斥道:“滚开!谁要你们两个讨好,本郡主是死是活不用你们管,快滚!” 戎承瑾见她不听劝,当下又没有时间和她细细解释,怒道:“叫你走你就走,你不走,难道也想留下来陪死吗?” 朱岩赌气道:“死就是,大不了一死,有什么好怕的!反正你不要我了,我也不想活了,我就不走!” 戎承瑾看了看梅冠群等人,思忖片刻,便道:“也好,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姝娴。如果今天咱们三人死在这里,黄泉路上也有个陪伴。待会动起手来,你们不要离我太远。” 朱岩方才看见戎承瑾与刘妍娴二人柔情蜜意、卿卿我我的样子,心里早已打翻了醋坛子,听了这话,满心里有一百二十个极不情愿,但又害怕戎承瑾因此借故迁怒自己,抛弃自己,只得忍气吞声,答应了个“好”字,走上前去,将刘妍娴拉了过来。 武宗见戎承瑾已被众人围困着核心,龙心大悦,哈哈大笑道:“天下英雄,皆入吾彀中矣!” 令旗一展,喝令道:“将此人拿下!” 群雄领诺,一声发喊,顿时群起进攻,霎时间如飞蝗般四面八方向戎承瑾猛蹿过去。 戎承瑾擎剑在手,放眼望去,只见华山派的拂云道长已抢在众人之前,撇开刘姝娴、朱岩、梅冠群等人挺剑径向自己奔袭过来。 戎承瑾见状,心便放下了一半,心里感激他不伤及无辜,为难朱岩、刘姝娴两人,自己也便不施辣手,见他挺剑刺到,当下身形一晃,向右滑开避让。 双脚未曾着地,便见少林寺的达摩院的本参本象挺起禅杖猛向自己胸前的膻中大穴直捣过来。膻中穴是人体的三十六大死穴之一,如被击中,非死即伤。 戎承瑾忙从腰中抽出铭血剑,执剑在手。铭血剑虽然锋利,但禅杖这种镔铁之物,过于沉重,却也不易削断,戎承瑾只得以巧劲化解,忙侧身避开,挥剑向本参手腕削落,逼他撒手。 本象一击不中,双臂一抖,禅杖如影随形般向戎承瑾拦腰横扫。禅杖尚未及身,忽见一缕寒光如电,从禅杖空隙间透过,径向自己右腕飞来,剑未至,冷气森森,阴风刺骨。 本象不由得吃了一惊,此刻只恨手中禅杖过于长大,威猛有余,灵活却不足,一时间无法回旋阻挡,仓促间不知该如何应对才能化解这刺向手腕的一剑。 眼见难以幸免,恰在此时峨嵋派净玄师太使出一招:“白蛇吐信”拂尘柔丝鼓起一股罡风,如一支银枪,疾向戎承瑾右臂肩贞穴刺去。 戎承瑾如不撤剑,纵然伤得了本参,自己恐怕也难免受挫。当下顾不得与见智缠斗,脚下轻移,右肩微沉,剑尖一颤,云剑向净玄绞去。 净玄使用拂尘数十载,早已将一套拂尘功法练得出神入化,刚才虽只是使了一招“白蛇吐信“,但这一招纯正精妙,无以复加,一招之中包含了点、击、戳、扎、敲、刺六种打法,轻、重、急、虚、实、幻、变七中变化。加之几十年的内功修为,可谓柔中带钢、虚中育强,虚实结合,动静相宜,虽只一招,武林中人能够轻易接下来者寥寥无几。 待见戎承瑾只沉肩挪步,便躲避了过去,长剑微颤,连消带打,反向自己攻来。 净玄不禁心下感叹,放眼武林,能够在短短一瞬间使出攻守结合的招数,不但将自己的一招先手破去,尚且后发制人,竟连一步先机也不肯轻弃,此类英才实在少之又少,当下无暇细想,忙又使出一招“风摆荷叶”内力涌出,登时见拂尘柔丝激荡成千百支利剑,旋转做一团,恍若是一个满身尽是尖刺的仙人球,与戎承瑾针锋相对。 本象瞅见静玄将戎承瑾缠住,这才没有追赶过来。双脚一点,急忙纵身疾退。 他定了定神,微感疼痛,低头细看,只见右腕穴处殷红一点,如胭脂一般,想必是被戎承瑾长剑所伤,不禁心下骇然:“如不是净玄师太及时赶到,只怕老衲这只手掌恐怕便是废了!不愧是魔道中人,小小年纪,好生歹毒!”心念及此,不由得无明火动,大喝一声,又挺起禅杖向戎承瑾袭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七星剑阵 ??????戎承瑾与众人交手了几个回合后,眼见群雄招式之间尽皆是破绽,不足为虑。但心下顾忌朱岩与刘姝娴的性命安危,害怕激起众人的愤怒,不敢痛下杀手,一招出手,往往只使出五分。 群雄人多势众,如走马灯般一个紧接着一个攻来,戎承瑾刚欲出手制敌,另外几人已递招至身畔,只得舍弃撤剑回挡。如此一来,群雄招数中即便有百十处破绽,自己也不易得手。如此下去戎承瑾出手再快也难以占取上风,时间一长,难免落败。 戎承瑾心念一转,心下已有主意,当即施展出修罗寺的轻功身法,与群雄游走周旋。 戎承瑾目光敏锐,一眼望去,见众人招式之间尽皆是破绽。兼之身手快极,长剑挥动,周身像裹着一团白光,游踪不定。寻暇抵隙,招招攻取要害,耳畔一声声传来哀呼惨叫,响成一片,不绝于耳,片刻之间便连伤数十余人。 群雄突见戎承瑾身影如电、鬼魅般在人群中不定穿梭,只觉眼前人影乱闪,哪里还能仔细辨别的清楚,只得舞动刀剑,将全身要害守护住,,哪里还能进攻一招,是生是死,只求阎王爷高抬贵手了。 有时离得近了,一不小心,收手不住,反倒误伤了同伴,哪里还能递到戎承瑾身上一招。转瞬间情势大变,戎承瑾身手快极,游踪不定,寻暇抵隙,招招攻取要害,片刻之间便连伤数十人,虽然戎承瑾意在伤敌,震慑群雄,性命无碍,但惊呼哀叫之声此起彼伏,一时间也令群雄锐气大挫。 盏茶过后,已有人看出戎承瑾的意图,见他不断的游弋奔走,却始终不离朱岩与刘姝娴二女身旁过丈,心下了然,当下只避实就虚,依近在刘姝娴、朱岩身侧,假意相击,阻挡二女向前移动。 戎承瑾既要出手伤敌,又要分心照顾朱岩与刘姝娴两人,却也不易,斗了半日,寸步难移。 武皇登高眺望,见众人打得乱成一团,像无头苍蝇似得乱扑乱撞,不由得心下大乐,笑道:“有趣,有趣!” 回头吩咐道:“来人,将战鼓擂起来,给朕助威!” 刘瑾答应着,一叠声传令下去,少顷间,将战鼓擂得“咚咚“震天价响,声彻四野。 武皇大声喝令道:”快点杀,将乱臣贼子戎承瑾拿下!“ 群雄听令,心下叫苦不堪,又不敢违抗圣命,只得咬牙坚持,恒山派诸葛喜搭眼瞅见邵凌霄等人偎在一隅,立在那里,静静地观望,倒好像似看戏似得,不禁心下有气,怒道:“致一真人好雅致,想必是见贵派弟子戎承瑾大战我等七大门派和江湖诸位豪杰,武艺超群,心下甚喜。既然如此不如稍候我等觐见皇上,力求圣上将武当派昭封为‘天下第一派’如何?” 邵凌霄眼见戎承瑾伤人越来越多,已是难辞其咎,无法再坐视不理,不由得长叹一声,向韩凌珵道:”师兄,我们也出手吧!” 韩凌珵见问,只得点头答应,喃喃地说道:“瑾儿,你误入歧途,犯下如此打错,武当派不能毁在你一人手里,休怪为师心狠了!”说完,“锵”的一声抽出佩剑,纵身向戎承瑾刺去。 邵凌霄喝令道:“武当派众人听令,诛杀戎承瑾,清理门户!”言罢,擎出宝剑,身形一晃,挺剑向戎承瑾刺去。 戎承瑾虽知迟早都避免不了要与武当派同门狭路相逢,心里早做了准备。但突见致一真人挺剑攻来,心里还是吃了一惊,他身受邵凌霄救命大恩,不论如何,也不敢与他正面相攻。忙闪身避开,向右逃遁。 韩凌珵仗剑赶到,怒喝一声,道:“小畜生,往哪里逃!”口中说着,长剑一抖,已使出了一招青龙出海,寒光一闪,势若奔雷般袭来,群雄见这一剑中,声若龙吟,气若长虹,不禁惊叹,轰然叫好。 戎承瑾见师父这一招青龙出海使的迅猛纯正,妙到精髓,也不免心下折服。知道自己只需使一招顺风扫叶以静制动或使出修罗剑法中的便可破解,但戎承瑾见他连日来为自己奔波劳苦,气血枯槁又添华发,满面风霜之色,精神已大不如昔,不禁心下悲痛,不敢接一招,见剑刺来,忙使出修罗寺轻功,飘身闪开数丈。 身形尚未站稳,却又见李恪、常月、元育三人持剑来袭,霎时间上下身后三路都被三人尽数封死。 戎承瑾见三人招式甚是狠毒,所攻之处,皆乃是人身死穴。一时间连遭武当同门辣手,不免心下有气,自己一再忍让,他们反倒是越发凶狠了。当下手腕一抖,快于伦比的连刺三件,三人只觉手腕微麻,已抓不住长剑,一声惊呼,刹那之间手中长剑一起跌落下来。 陆西星宅心仁厚,素来同情戎承瑾遭遇,今日见他出手伤及同门,不禁也动了怒,冷哼一声怒道:“列七星剑阵!” 武当七星剑阵”是武当派镇山之宝,乃是从北斗七星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为象位,结合了道家的阴阳、五行、八卦的生克互化原理,可摆出四个基本阵形分别是:天罡八卦天枢阵、两仪分象天玑阵、斗载五行天旋阵、七星六合天权阵。阵形每个阵形又可以再次分解为若干个阵形,演绎过程中千变万化,具有很强的攻击和防守能力。数百年来,武林中也只闻其名而多未见其实。此刻虽然只是寥寥数十名武当结成,一时间剑气森森,将戎承瑾困在核心。 戎承瑾虽被武当众人困在核心,但他身形极快,武当诸人绵绵密密的攻了百十余招,却难伤他分毫。 戎承瑾偶尔仗剑反击使得依旧是武当剑法。 邵凌霄见状脸色一寒,怒道:“不许你使武当剑法!”口中说着,抬手一剑向戎承瑾刺来。 戎承瑾见他所使的也是一招八卦剑法中的白蛇吐信,但法度力道,自是不可与常月等人相提并论。况且心里感激他自己落魄之时蒙他收留,自不能出剑伤他,当下忙滑步移开。 邵凌霄早知身手极快,轻功了得,自己这一剑定然伤他不得。见他闪身向右闪避,算准方位,左手捏着剑诀,向右一引,快如闪电般向戎承瑾腰间刺去。 只听“嗤“的一声轻响,戎承瑾腰间已被陆西星划开一道口子,伤势虽然不重,但鲜血流出,顷刻间便染红一片。 群雄见武当派同门相残,早已不约而同都收住来来来功势,作壁上观,见戎承瑾受伤,不禁大喜,登时欢声如雷,纷纷叫好:“好,小畜生受伤啦!” 戎承瑾心内悲苦,凄然道:“掌门……” 邵凌霄听他喊得凄苦,也不免心感难过,只是他身为一派掌门,肩负武当存亡兴衰,能否诛杀戎承瑾是挽救武当派唯一的希望,心内虽然不忍,但事关武当派生死存亡大局,此刻也心慈手软不得,只得紧闭嘴唇与武当众人一剑连着一剑的围剿戎承瑾。 第一百七十五章:身中剧毒 峨眉派静怡师太看了半晌,忍不住夸赞道:“久闻武当七星剑阵是武当派镇山之宝,数百年来难得一见,此次若能有缘得见,幸甚之至!” 只听恒山派掌门吕世雄说道:“若论阵法厉害,当属少林寺的罗汉大阵,数百年来从未曾听过有谁闯出此阵!” 本参闻言微笑道:“哪里,哪里。恒山派的九宫八卦阵法,丐帮的打狗阵法,峨眉派的玄天鹤翼阵法皆是各派历代先贤遗留下来的精粹,奇妙无比,各有千秋!” 残锋被杀,华山派群龙无首。 此时华山派大弟子冷柏龄代理,他见吕世雄、本参等人互兜,却独独把华山派晾在一边。 心里不免有气,寒声道:“华山派的天地三才阵隶属古代十大阵法之一,变化多端,精妙无比。十种阵法变化依次分为:攻打一字长蛇阵的头或尾,另一头转过来,形成二龙出水阵。中间向前,形成天地三才阵。两头回撤,形成四门兜底阵,互相穿插,变成五虎群羊阵。然后按照六丁六甲排列,即六丁六甲阵。随后一半拉成线可随意变化,一半如同四门兜底阵一般,即北斗七星阵。环绕一圈,按八卦阵布阵,留八个出口,变成方形,即八门金锁阵。按九宫排列,每格兵将穿插,逐渐如同一体,互相交穿,即九字连环阵。最后变成十面埋伏阵。十阵变化无穷,绝难抵挡,比之武当派这七星剑阵,也不遑多让!” 众英雄见他说的虽然也是实情,但神色傲倨,不尊师长,这般没有礼貌,便都讪讪的闭了嘴,围在一旁观看武当派众人攻杀戎承瑾。 戎承瑾见武当派众人这般下死手攻打自己,心里悲伤不已,虽然难过,却始终不愿与武当诸人交手,只是展开修罗寺轻功身法,不停地游走闪让。 回首间,忽见刘姝娴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关怀和担忧,无限柔情地默默注视着自己,霎时间内心里涌起了无限的温暖,脚步不觉间缓慢了下来。 陶素耜乍见戎承瑾身形放缓,从自己身前经过,急挺剑向戎承瑾胸口刺去。 戎承瑾此时两只眼睛都紧锁在刘姝娴一人身上,忽觉身前寒风骤起,也不细看,便手起一剑刺出,仗剑反击过去。只听一阵兵刃交击声响起,刹时间陶素耜手中的长剑已断成数截,血染重衣。 武当派诸人见状,又惊又怒。 卢绍枝忍不住大声咒骂道:“好贼子,下手恁地歹毒!”口中说着,身形一纵,已和众同门齐向戎承瑾挺剑刺来。 戎承瑾听见叫声,霍然惊醒,低头看时,只见陶素耜已摔倒在地下,眼中射出怨毒的光芒狠狠地瞪视着自己。 戎承瑾心里一惊,知道祸端开启,已是无可挽回,不愿在此多行逗留与武当众人血刃相残,长叹一声,身形一晃,飞到刘姝娴身畔,将她拉在胸前,伸出左手揽住腰间道:“走吧!”口中说着,脚下一点,已向前窜出七尺。 朱岩见状,不禁心下气恼,但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施展轻功,拔步跟上。 群雄见状,忙又纷纷上前阻拦。 戎承瑾心下顾忌刘姝娴性命安危,已不肯再行避让。 见人涌来,长剑一颤,如月光洒泄,寒波乍起,顷刻间连伤数人。剑随身走,手腕一翻,挽了个剑花,如一道银虹般向丐帮帮主铁鸿鸥射去。 铁鸿鸥只觉天突穴上一凉,一棍尚未劈落,转瞬间便戎承瑾抵住咽喉要害,不禁心惊,好在他久历江湖,临危不乱,当下屈膝一弹,向后疾退。 飘身之际,早有两人从身旁擦肩而过,齐向戎承瑾攻去。 铁鸿鸥心下暗喜:“如此一来,戎承瑾便无法追击自己。”正自得意,忽见两道寒光闪现,瞬间湮没,刹那之际已添了两具尸体。 铁鸿鸥双脚落地时,却发现戎承瑾手持长剑早又抵在自己的咽喉之上,一滴鲜血滑落在胸前,微散着腥气。饶是铁鸿鸥身为一派帮主,绝技称雄,顷刻间却连遭死地,惊骇之余,不由得面色灰死。群雄见状,心下骇然,不由得都急收住了脚步,围观不语。 戎承瑾手持利剑,逼着铁鸿鸥一步步不住地往后退,手中利剑始终不离咽喉要害。 丐帮诸人见帮主落入敌手,心下不免慌乱,口上却加倍的凶狠:“戎承瑾,快快放了我家帮主!” “小畜生,你胆敢伤我家帮主一根寒毛,老子叫你不得好死,大卸八块!” 邵凌霄也担心戎承瑾不知轻重,一剑将铁鸿鸥杀手,与丐帮结下深仇,慌忙出声劝道:“瑾儿,多行不义必自毙,得饶人处且饶人,切不可伤害龚帮主!“ 戎承瑾见说,冷冷地道:“挡我者死,让开!” 铁鸿鸥闻言,慌忙向左闪开一步,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已吓的三魂七魄尽失,脸色惨白。 戎承瑾拥着刘姝娴踏步向前,正眼也不瞧群雄一眼。群雄见他脸罩寒霜,双眼如刃,凛然一副不可侵犯,不由得心下皆惧,见他走近,纷忙向后退让。 武皇遥见众人都凝立不动,不免心下狐疑,大声喝令道:“戎承瑾死了吗,快杀,都站在那里作甚!杀,给朕杀!“ 戎承瑾眼见还有三五十步便可离开众人的包围,不由得心下一阵欢喜,正自行走,忽觉腹中突然一阵剧痛,如针扎刀绞,霎时间只觉得全身无力如虚脱一般,忍不住“哼”了一声,持剑跪倒在地上。 群雄见状,皆感意外,忍不住一阵骚动。刘姝娴二人慌忙伸手扶住戎承瑾,关切道:“公子,你怎么了?” 朱岩忙跨步走近,抓住戎承瑾的左臂,问道:承瑾哥哥,你哪里不舒服?” 戎承瑾只觉得,腹中越来越痛,恰是有人以手抓住自己的肠子不停的撕扯,渐渐地连手脚止不住颤抖起来,强颜欢笑道:“我……我没事!” 身为苗裔的蓝文墨凝神远望,觑见戎承瑾面色黧黑,双眼充血,泛着殷红,已知其故,冷笑一声道:“好啊,你身中剧毒,离死已是不远了,苍天有眼啊,呵呵……” 韩凌珵闻言大怒,道:“死老鬼,下毒害人,好卑鄙!” 蓝文墨啐道:“放屁!瞧他的样子,想必中毒也有些时辰了,下毒之人用得是君臣佐使之法,毒性不会一时半刻发作,而是将毒药慢慢地流遍全身血脉,等到毒血攻心的时候,就是大罗金仙也救他不得。他此刻血行加速,双眼充血,正是毒药提前发作的征兆,老子见他不过半个时辰,一招未过,连跟他打个照面都没有,怎地就下毒害他了!” 刘姝娴闻言,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忙抬起头来,向蓝文墨哀求道:“求求您,救救他!求求您,救救他!” 蓝文墨哼了一声道:“这小畜生适才屠杀老夫孙儿,欠我一条性命还没还呢,老夫恨不能生啖其肉,怎么会救他!” 第一百七十六章:情人泪 “呵呵……,老夫如果没有猜错,他中的肯定是天下第一奇毒‘情人泪’这种极难配置,即便我唐门用毒世家,若要配成也要花费万金之巨,这下毒之人为了取他性命,也是花了血本了。此毒既要网罗天下四十九种剧毒之物,又要兑之以解药,合成一百零八之数。一正一邪,待其一味味炼化后重新生出另一种毒性,无色无味,无药可解,服用之时身体并无异样,等毒药浸润了身体五脏六腑之后,才慢慢的显出效果。到那时,肠穿肚烂,心肝脾胃化为一摊污血。只要一滴,任你神功盖世,也难逃一死。仇人笑,亲人哭,可不是情人泪吗!呵呵.......” 朱岩闻言,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禁不住忽然哭了起来,道:“承瑾哥哥,是我害了你,临行前父王对我说你见了刘姝娴肯定会不要我,然后父王说他有一瓶神药只要你喝了之后就会死心塌地的爱我一个人,父王怕你不饮,便要我端给你喝,没想到却害了你!” 戎承瑾道:“可是你父王也喝了,他为了害我,竟然选择同归于尽!” 朱岩道:“王府有一把九曲鸳鸯壶,壶里面有两个内胆,只需要轻轻一按把柄处的机关,便可倒出毒酒,父王......父王他.......” “你——”戎承瑾闻言,心下气急,却又无可奈何,惨笑了几声,猛地一把推开朱岩,喘息不止。 扭过头来看了刘姝娴一眼,说道:“姝娴,你……快走,你快走……,我保护不了你了!” 刘姝娴哭道:“我不走,我不走!你死了,我一个人到哪里去?” 戎承瑾道:“那咱们一起走!”口中说着,强忍痛楚,颤抖着直起身子。 崆峒派掌门人管燕桐见状,心念一闪,突地大喝一声道:“小畜生,你欺君罔上,杀人如麻,本座岂能容你猖狂!” 口中说着身影一晃,猱身向戎承瑾奔至,轮开双手,背后一掌向戎承瑾推出,戎承瑾突觉背后劲风飒然,来得甚是猛烈,已知来人功夫了得,欲待躲闪,无奈腹中剧痛,浑身无力,半步难移,情急之下,忙旋身回首,凝聚内力伸出一掌向管燕桐迎去,两人手掌甫接,戎承瑾只觉得霎时间一股大力,传遍全身,胸口气血激荡,如吃了一记铁锤,忍不住张口喷出了一股血箭,向后飞去,摔出丈远。 管燕桐突觉身上一阵酸麻,霎时间手脚麻木,不听使唤,知是戎承瑾内力所致,心下惊道:“这小贼的内力好生怪异!” 刘瑾见戎承瑾重伤摔倒在地,忙向武皇献媚道:“皇上,那刺客受伤了!” 武皇闻言大喜,笑出声来,吩咐道:“传令下去,不许杀他,朕要亲自问问他,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刘瑾慌忙劝奏道:“皇上,切不可以身犯险,小心狗急跳墙!” 武皇听了,心想不错,点点头道:“嗯,你去问他,谁是天下第一!?” 刘瑾答应一声,忙跑到戎承瑾身前三丈站定,吸了一口气高声问道:“戎承瑾,皇上问你,到底谁才是天下第一?” 问一声,戎承瑾不答,再问时,戎承瑾忍不住唾骂道:“卑鄙!” 刘瑾闻言大怒,呵斥道:“放肆,跪下!” 戎承瑾依着刘姝娴持剑站立,恍若未闻。 刘瑾见了心生恚怒,向戎承瑾身后群雄递了个眼神。 恒山派掌门吕世雄会意,身形一闪,悄然欺近戎承瑾身后三尺,挥手一剑向戎承瑾腿弯处划过,旋即缩身退后。 戎承瑾吃痛,忍不住呻吟一声,跪倒在地上。 刘姝娴见戎承瑾满腿是血,止不住地往外流,心里惊慌错乱,哭道:“不要!求求你们不要伤害他!” 朱岩心下见状,心下气急,“锵”的一声拔出佩剑,身形一晃,向那人飞近,手腕一抖,展开迅雷剑法,一剑狠过一剑地向吕世雄猛劈猛刺。 吕世雄虽然身在江湖,但宸王之名素有耳闻,心里怯畏,不敢与朱岩争斗,虽不还手,但持剑避让自保,已是足余,朱岩连攻了二三十招,却伤不得他。 戎承瑾安慰道:“不要哭,你的泪水在他们眼中不值半文钱,不要软弱给他们看,没有人会可怜咱们的!”口中说着,强忍痛楚,抓住刘姝娴的手臂,颤抖着又艰难地站了起来。 那刘瑾甚是得意,趾高气扬的问道:“到底还是听话,跪了下来。我再问一遍,你还敢不敢跟皇上争夺美人,争夺天下第一的名声?” 武皇侧耳听了半日,不见戎承瑾回答。 满眼中望见尽是刘姝娴紧紧拥护、关心戎承瑾的影子,不由得醋意大胜,心里燃起了无名怒火,喝命道:“杀了他!” 管燕桐身随声起,手中长剑一挺,一缕剑光朝着戎承瑾当胸刺到,转瞬之际刹那间笼罩着身前数大要害之处,出手全无半点征兆,即狠且快,甚是阴损毒辣。 戎承瑾想要仗剑反击,无奈腹中痛如刀绞,肝肠寸断,想要动一个小指头,都要忍受莫大的煎熬。浑身上下似乎提不起一丝力气,只得眼睁睁看着管燕桐手中的长剑离自己越来越近。 “不要!”刘姝娴见戎承瑾情况危急,忙合身扑挡在戎承瑾身前,刹那间长剑透体而过。 戎承瑾看着刘姝娴恬静的脸上布满了痛楚,眼神中却依然流露出对自己的关系和爱恋,恰如这一剑刺在自己的身上,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泪水就像闸门挡不住洪水一样从眼睛里涌了出来。嘴唇忍不住的颤抖着,道:“你.......为什么,为什么?” 刘姝娴伸手帮戎承瑾擦拭眼泪,轻轻的抚摸着他的脸颊,呢喃地说:“戎......承瑾,是我连累了你,这一辈子能够遇见你,是我最大的幸福,你别哭,别哭.......” “你好傻,我身中剧毒,已经活不成了,你为什么要给我挡这一剑,为什么?” “你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同你一起去了,从此以后,我们生生世世都在一起。你......你看......”刘姝娴说着,伸手指向天空,微笑道:“爹爹和娘还有弟弟和爷爷,他们来接我们了。一家人......一家人在一起,从此.....从此以后,再也不用.......不用.......” “啊——,为什么!为什么!” “承瑾哥哥,快走,刘姐姐已经死了,我带你走!” 戎承瑾盯着瑛莲,双目通红,如同一头欲择人而噬的野兽。突然间翻腕将瑛莲拍飞数丈,跌落在武皇身前。 王守仁将手一挥,喝命御林军:“拿下!” 戎承瑾抱起刘姝娴,左手将她紧紧的揽在怀中,右手执剑,双眼环视着在场众人,发出地狱中幽冥厉鬼的声音道:“我要你们陪葬!陪葬!”口中说完,抬手一剑刺出,刹那间,铭血剑幻化成千百支寒锋映入管燕桐眼眸中。管燕桐只觉身上一凉,好像是无数个冰凌没入体中,慌忙低头查看,却见体内的鲜血如喷泉般喷薄而出,两眼一翻,摔倒在地上。 本参见戎承瑾携着刘姝娴的遗体,身形暴起,朝众人奔来,变色道:“小贼走火入魔了!” 铁鸿鸥沉声道:“他身中剧毒,活不了多久,杀了他就能建功立业,为中原武林除害!丐帮弟子给铁帮主报仇,随我上!”口中说完,人似虎,领着丐帮众人,朝戎承瑾冲了过去。 第一百七十七章:生死相随 诸葛喜见铁鸿鸥出马,自己当然也不甘落后,忙振臂一挥,领着门下弟子向戎承瑾飞奔而去。 本参、静娴等余下诸人见状,也分忙加入战团,各显神通向戎承瑾围猎过去。 只见戎承瑾身如鬼魅,游走在众人之间,也不管什么少林、武当、峨眉、崆峒,只要是挡在面前的,都一股脑杀了。 虽只一人一剑,却无人可挡,惨叫哀嚎声此起彼伏,不停的有人葬身于戎承瑾的铭血剑下。 韩凌珵见戎承瑾手持胜邪剑,如魔鬼般无情的收割着众人的性命,场中残肢断骸纷飞,鲜血汇聚成河。见千百人众,转眼间不到一半。连陶素耜、李格等几个武当杰出弟子都杀了,不禁老泪纵横,仰天大呼,道:“承瑾,你要逼死为师吗?”说完,持剑向颈中抹去。突觉手腕一震,长剑已被戎承瑾绞碎成数段,手中只剩三寸来长的剑柄。 戎承瑾看了看韩凌珵,嗓音沙哑地开口问道:“伯父!承瑾从未主动害人,你们为何赶尽杀绝,容不下我,杀我心爱之人?” 韩凌珵厉声道:“你为何不顾江湖大义,认魔头欢胜活佛作父,挟持天子,更是犯上作乱,人人得而诛之,我纵然怜你爱你,却也不能看着你为非作歹恣意妄为!” 两人正说着,只听诸葛喜叫道:“韩凌珵你与魔为伍,包庇门下弟子戕害我中原武林,我恒山派与你势不两立!” 陆凌凡怒道:“戎承瑾已被我派逐出师门,诸葛掌门岂可信口雌黄,污我武当清誉!” 群雄怒道:“那戎承瑾这贼子怎地不杀你武当中人,对我派弟子却心狠手辣?” 群雄闻言纷忙附和叫嚣:“龚帮主说的对,虎皮真人你若不杀了戎承瑾,就自刎以谢天下!” 韩凌珵流泪道:“承瑾,你看见了吗?武当派因你一人之故,陷入深渊,万劫不复,老道如今只有一死以谢天下!你还等什么,快杀了我!” 戎承瑾道:“韩伯父,你不用死,承瑾替你死!” 戎承瑾说完抱着董清萍的遗体,脚步蹒跚,一步步向悬崖边走去。 忽听诸葛喜高叫道:“喂,戎承瑾,你已是死了,不如把胜邪剑留给我吧,这么好的宝剑,给你陪葬,怪可惜的!” 戎承瑾听言,一声不答,忽扬手突将胜邪剑剑向后掷出,只见一道白光如电向诸葛喜射去。惊道:“掌门小心!”话音落时,只见那胜邪剑已插在诸葛喜身前三尺地上,剑上血迹未干,依旧顺着剑锋,向下流淌。 众人再看时,戎承瑾已伫立在悬崖边上,抱着刘姝娴纵身跳下万丈深渊。 诸葛喜见之心下大喜,忙走上前运力将剑提了出来,但觉寒光闪耀,寒意透人,端的是世代推崇的好宝剑。紧紧地攥在手中,咧嘴欢笑,翻来覆去,看个不住。 众英豪中虽不乏艳羡者,无奈被他占了先,没奈何只得暂时忍耐脾气,回头再慢慢找机会与他理论不可。 朱岩哭道:“皇叔,你杀了我吧,我不想活了,我罪该万死,求求你快点杀了我吧!” 武皇闻言,抬起头来怔怔地看了朱岩一眼,有气无力地心灰意懒地问道:“为什么不想活了!” 朱岩哭道:“是我害了他,承瑾哥哥死了,他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武皇闻言长叹一声,道:“原来你和朕一样,都是心死人活,只剩下一副空躯壳,你走吧,朕不杀你!放了他们!” 闵廿四等人死里逃生,喜出望外,忙叩头称谢,搀起朱岩,一溜烟的往外跑,惶惶如丧家之犬,急急似漏网之鱼。 王守仁道:“皇上,臣已得到密报,宸王遣谢志山占领横水、左溪、桶冈,池仲容占领浰头头,与大庾的陈曰能、乐昌的高快马、郴州的龚福全等遥相呼应,攻占、剽掠各处府县。而福建大帽山的盗贼詹师富等又起兵。前任巡抚文森托病去职。谢志山联合乐昌的盗贼夺取大庾,进攻南康、赣州,赣县主簿战死,现在南中地带盗贼蜂拥四起,皆是宸王之祸。请皇上下旨,将这几人斩首祭旗,然后速速调兵,平叛反贼!” 武皇怅然道:“美人已经死了,朕贵为天子,在美人眼中却不如一介凡夫俗子,朕要这江山有何乐趣!谁想要当这皇上,就来拿罢!” 口中说着,人已扶着刘瑾失魂落魄的向行宫走去! “皇上——” 众大臣侍卫见状,目瞪口呆。可怜众英豪抛头颅、洒热血,到头来连个口头嘉奖也没有,损兵折将,白白的辛苦一场。 闵廿四回到南昌将朱岩交与王妃娄氏安置后,便忙到议事大厅等候,见到宸王后,便将事情的经过详细的做了汇报。宸王听完,气的脸色铁青,抓起身边的一个茶盏,在闵廿四面前摔了个粉碎,怒斥:“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李士实沉吟道:“王爷息怒,好在贼子戎承瑾已死,事情也尚有转圜的余地。一则戎承瑾挟持武皇口口声声只为索要刘姝娴,我王府之人并未参与;二则,谢志山他们虽然已经动了手,我们还未曾动手,事情虽然挑明,我们与武皇还未撕破脸,我们没有留下什么把柄,大可将事情推得一干二净。” 正说着,只见一个侍卫在殿外跪奏道:“启禀王爷,郡主在给戎承瑾立了块牌位,不听属下劝阻,披麻戴孝正在彰仁殿内给戎承瑾烧纸钱,特来向王爷请示!” 宸王怒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即刻给孤即刻砸了它,将这贱丫头关春霞阁中进不许放她出来!” “是”侍卫闻言,领命而去。 春霞阁中,“嘭”的一声响,被人推开,花蕊回头看时,只见刘姝妍一阵风的走了进来。站在朱岩身后,开口便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我姐姐和戎承瑾呢?” “承瑾哥哥抱着你姐姐的尸首,已经......已经跳崖自尽了!” “怎么会这样,你撒谎!”刘姝妍口中说着,进前几步,红着眼睛,双手扯着朱岩的衣服质问。 婢女见状赶忙掰开刘姝妍的手指,将她推到在地上。 朱岩哭道:“都怪我,都怪我!是我害死了他,是我害死了承瑾哥哥!父王骗我说只要把‘情人泪’混入酒中骗承瑾哥哥喝下去,从今以后,他只爱我一个人!从今以后,他——只爱我一个人!” “那我姐姐呢?”刘姝妍问道:“我姐姐是怎么死的,是谁杀死的?” 瑛莲哭道:“你姐姐是,是......是为了给承瑾哥哥挡剑,被一个六十岁的老头一剑刺死的。” “他人呢?” “已经,已经被承瑾哥哥杀死了!” 刘姝妍瘫坐在地上,听瑛莲说完,缓缓地站起身子,不再看朱岩一眼,冷冷地说道:“你这个自私自利的蠢女人,你害死了戎承瑾,害死了我姐姐。你们都是刽子手,上天不会便宜你们,我要给我姐姐报仇!给我爷爷、爹爹、我娘、弟弟还有戎公子报仇!” 第一百七十八章:狐媚惑主 “王爷,刘姝妍在外求见!”侍卫跪在门前奏道。 “她来做什么?”宸王正领着李士实等人在地图上研究作战计划,不解道:“混账奴才,没看见孤正和先生商议要事,姓戎的小贼已经死了,留着她也无甚用处,把她软禁在西苑,不得随意走动。” “且慢。”李士实躬身向说道:“王爷,且叫她进来,听听她说什么,再做安排也不迟。” 宸王想想,点了点头,道:“让她进来吧。” 稍倾,只见刘姝妍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在宸王面前盈盈下拜,说:“王爷,贱妾愿继承姐姐遗志,刺杀昏君,为姐姐和我爹娘报仇。请王爷将我送与狗皇帝身边,取他性命,助王爷完成大事!” 李士实翻眼打量刘姝妍,见她一脸坚毅,态度甚是决绝,开口质问道:“你不怕死吗?” 刘姝妍淡淡地说道:“只要能为我爹娘姐姐报仇,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愿意!” “果真!”李士实紧紧地盯着刘姝妍质疑道。 “宸王若是不信,大可将我立即处决,我满门忠烈,只因祖父弹劾刘瑾,死伤殆尽,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孤孤单单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什么意义。” 李士实思量再三,转身对宸王言道:“王爷,眼下我们军备尚不完整,前线战事吃紧。既然刘姑娘深明大义,愿为王爷效忠,不如成全了刘姑娘的心志。” 宸王道:“好,就依先生之言。” 李士实得到宸王应允后,从怀中掏出一支玉瓶,拧开后倒出一枚红色的药丸,对刘姝妍道:“刘姑娘,这是一枚蚀心丹,服下之后一个月内若无解药,便毒发身亡。你若诚心效忠王爷,请服下此丹。” 刘姝妍听完,面不改色的舒指从李士实掌中捏起毒药,张口吞下。 李士实点点头,道:“你放心,事成之后,王爷自然赐你解药,赏你富贵。” “来人!”召梅总管前来。 侍卫答应着,不多时梅冠群便来到殿内。 李士实吩咐道:“梅大人,王爷派遣你为使臣,护送刘姑娘进献于武皇,你上告武皇,我王虽然手握百万之众,却无意同室操戈,此番兴兵,旨在铲除阉宦,清君之侧。如果武皇能够体察宸王的良苦用心,赦免宸王之罪,我们即刻罢兵!你打点一下,即刻出发!” 梅冠群答应着,转身出至外面,吩咐手下备好车马,与刘姝妍疾驰离去。 梅冠群行至武皇行辕,亮出使节身份,说明来意,军士便即刻层层转报。 武皇自从失去刘姝娴后,一直郁郁寡欢。大太监刘瑾不知道贡献了多少美女,无奈武皇一个都看不上眼。 刘瑾为了取悦圣心,便亲自倒民间四处收罗挑选。 此刻只有张永伴随在武皇身侧。 张永得到消息,心里盘算片刻后,忙一阵小跑至武皇身边,奏请:“皇上,宸王派使臣来了!” 张永话未说完,便被武皇不耐烦地打断:“不见!” “皇上!宸王还送来了一个绝代佳人,据说是刘娘娘的妹妹!” “不见,不见,不......”武皇听完,愕然问道:“你说谁?” “回皇上!是刘娘娘的胞妹,出脱了个好模样,容貌艳丽和刘娘娘一样风华绝代!” “宣她进来!” “奴才领旨!”张永站直身子,清了清嗓子,唱道:“宣宸王使臣进殿!” 侍卫闻言放行。 稍顷,梅冠群便领着刘姝妍来到武皇身前。行三跪九叩大礼,俯首说道:“卑臣宸王使臣梅冠群,叩见武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哼!”武皇呵斥道:“宸王好大的胆子,竟敢派人前来行刺寡人,又蓄谋造反,该当何罪?!” “启禀皇上,宸王冤枉!故而此次特派卑臣前来向皇上陈述冤情!” 武皇冷笑一声,道:“冤枉!” 梅冠群叩首道:“皇上容禀,那刺客戎承瑾实非宸王所派,此乃诛灭九族之罪,宸王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行此大逆不道。皇上不知,逆贼戎承瑾得知王爷将刘娘娘献于皇上,怀恨在心。来此之前,便曾在宸王府中大开杀戒,无人能敌。然后劫持宸王的掌上明珠朱岩郡主为人质,以此来要挟逼迫宸王。宸王爱女心切,又恐逆贼戎承瑾惊扰圣驾,便在离别之际,和他共饮毒酒。宸王不顾自己的安危,宁愿舍弃身家性命和逆贼戎承瑾同归于尽,也要阻止他对皇上不利!宸王对皇上的忠心,天地可鉴啊!皇上明察!” “果真如此?” “千真万确!”梅冠群掷地有声道:“宸王得知刘娘娘不幸薨逝,特地遣卑臣寻到刘姝妍姑娘,良言相劝,让卑臣送刘姝妍姑娘过来为皇上排忧解愁。” “哦”武皇望着刘姝妍,温言道:“你抬起头让朕瞧瞧。” 刘姝妍依言,螓首微抬,登时看到武皇眼睛为之一亮,眸中像是燃烧着炽热的光。 刘姝妍娥眉皓齿,明媚动人,与之刘姝娴相比,姐妹二人一个贞静娴淑,气质如兰;一个面若桃花,千娇百媚。气质虽然各不相同,但一样的勾魂摄魄,令人痴迷。 刘姝妍望着武皇痴迷的神情,轻启朱唇:“皇上,奴婢跪了这么久,腿都疼了!” “哦,快.....平身吧!”武皇忍不住问:“你果真是刘美人的妹妹?” “嗯,皇上觉得,我和姐姐长得不像吗?” 武皇点点头:“像,鼻子和嘴巴挺像的!” 刘姝妍嫣然一笑,看的武皇心魂荡漾,开口询问道:“你姐姐不幸逝世,你不恨朕吗?” 刘姝妍回道:“君恩深重,姐姐身在福中,却偏偏喜欢一介草民。我都替她感到不值!” 一席话说道武皇心坎中,武皇听了如释重负。点头说道:“不错,刘妃辜负了朕!” 武皇走下王座,来到刘姝妍身前,亲自将她搀扶起身。感叹道:“知音难求,爱妃解了朕的心魔!即日起,刘娘娘的封号,就是爱妃的了!” 刘姝妍道:“臣妾谢过皇上!” 梅冠群俯首称贺道:“卑臣恭喜皇上、娘娘,贺喜皇上、娘娘!” “爱卿护驾有功,来人啊!赏梅冠群黄金百两!” “卑臣谢主隆恩!”梅冠群磕了个头,道:“皇上,卑臣幸不辱命,已将娘娘平安护送至皇上身边。事已办妥,如无它事,臣请即刻返程,向宸王交差!” “嗯,准......” “皇上!”武皇话尚未说完,便被刘姝妍打断:“梅大人一路护送臣妾,奔波劳累,还请皇上看在梅大人不辞辛苦一路护送臣妾的份上,赏赐御宴,待梅大人吃饱喝足后再走不迟。” 武皇闻言,捏着刘姝妍的玉颊夸赞道:“还是爱妃体恤下属,心地善良。” “皇上,卑臣......” “准奏!”武宗吩咐道:“来人啊,备宴,为梅大人接风洗尘!” 刘姝妍看了梅冠群一眼,淡淡地说道:“梅大人,天子赐宴,恩重如山,你也敢推迟吗?” 梅冠群一时间也猜不透刘姝妍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叩谢领赏,口呼:“卑臣谢皇上、娘娘赏赐!” 刘姝妍处理完梅冠群,搭了个哈欠,神情倦怠,腻声说道:“皇上,臣妾一路车马劳顿,臣妾累了!” “哈哈,爱妃辛苦,来朕陪你回龙榻休息!” “不嘛!臣妾要皇上抱我过去!” 武皇闻言喜笑颜开道:“依你,依你!哪怕你此刻要天上的星星月亮,朕也依你!” 手中说着,弯腰将刘姝妍横抱在怀中,纵声大笑着向行辕深处走去。 第一百七十九章:宸王叛乱 猗靡的声音,如歌声般绚丽,如梦呓语,在宽敞富丽的行宫深处起伏回荡,久不能平。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终于在武皇低沉的呻吟后,归于沉寂。 刘姝妍脸色潮红,依躺在武皇怀中,伸出涂染着丹蔻的玉指,不停的撩弄着武皇额前凌乱的头发,极尽温存。 忽闻一阵脚步声传来,只见王守仁身披甲胄,在门和张永的交谈声传入屋内:“张公公,皇上可在里面?” “嘘!”王大人小声点,张永忙掐着兰花指,竖了个手指在唇前做了个禁声的姿势,低声道:“皇上和娘娘在里面歇息呢?” “娘娘,哪个娘娘?” “宸王刚遣人送......” “有刺客!”王守仁不待张永说完,音调突然提高了八度,慌乱地喊道:“护驾!快来人护驾!” 口中嚷着,人已领着几名侍卫,推门闯了进来。 武皇起身,扯了身上的薄翼,略整衣衫,从纱幔中探出一脸的怒容,呵斥道:“放肆!” 王守仁跪在地上,辩解道:“皇上!臣有重要军情禀报!宸王密谋叛乱,起兵造反攻陷九江、安康两地,皇上身边的女人,定是宸王派来行刺皇上的!” “咯咯咯......”不知何时,刘姝妍身上已经披好一袭褚红色的宫纱,露出洁白无瑕的玉臂舒手挽起床幔,向王守仁轻笑道:“王大人,你看看我是谁?” 王守仁闻言,茫然抬头注视着刘姝妍端详半晌,惊讶地说:“你......你,你是刘姝妍刘姑娘?你......你,你怎么在这里?” 刘姝妍微笑不答。 倒是张永在一旁显得十分伶俐,低声叱咤道:“放肆!这是新来的刘娘娘!” “你擅闯行宫,想要造反吗?”武皇喝斥道。 “皇上不要责怪王大人。”刘姝妍道:“他说的没错,宸王图谋不轨,举兵叛乱,臣妾亲眼所见!” “王大人,我还给你留了个礼物,宸王密谋作乱的事宜和兵力布局,他都知晓,此人现正在行辕中。” “爱妃......” 武皇有些疑惑。 “皇上!请你下旨捉拿宸王的使臣梅冠群,他是宸王派来监视臣妾的。” 梅冠群等人被困在行辕中,左等不见武皇放行,右等不见武皇的旨意,直急的团团乱转。 忽闻一阵步履橐橐的声音传来,抬头看时,只见王守仁领着一帮军士涌进屋内。 梅冠群惊讶片刻,脸上故作轻松地挤出一丝微笑,道:“大人前来是传旨放行的吗?” “有劳梅大人久候!”王守仁冷笑道:“给我全部拿下!” 梅冠群一瞬间脑中闪过几个念头,只因不明真相,也不敢轻举妄动,迟疑中几人便被身手敏捷的军士剪手缚住。 “大人这是何意?”梅冠群仰脸询问道。 王守仁见问,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微笑:“梅大人不必多虑,本官有几件事情想请教梅大人,希望梅大人能够协同配合一下。” 王守仁说完,把脸一沉,变脸的速度,比台上唱戏的还要麻溜:“带走!” 梅冠群就这样莫名其妙被军士推推攘攘的带了下去,心里面差点没把王守仁祖宗十八代都慰问一遍:“请教!这尼玛是请教!看来武皇手下的官员忒他妈的不懂请教的礼数!” 梅冠群咒骂着、嚎叫着,终于还是没有熬住牢中的酷刑,在奄奄一息前将宸王军中的详情如数家珍的吐露出来。并在供述宸王举兵造反的供状上签字画押。 王守仁拿到梅冠群的供状后,忙立即上呈至武皇案前,引起朝臣议论纷纷。 武皇笑道:“自从??朕与小王子一战后,朕很是怀念戎马生涯,宸王真体贴朕的心意。传令下去,即日起朕任命朱寿为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军官,总揽一切征剿事宜!” 内阁大臣梁储茫然道:“皇上,朱寿是谁?” “朱寿就是朕!”武皇骄傲地说道。 群臣闻言顿时炸了锅了,忙乌压压的跪了一地,连呼不可,蒋冕耐着性子劝阻道:“皇上,眼下随行军士不过万人。将士们大都屯防戎边,时刻抵御胡人南下。就算从就近的京畿大营调兵,待一应粮草器械准备完善,然后开赴前线,最少也需十余日。皇上身系江山社稷,万一有个闪失后果不堪设想,千万不可恣意妄为啊!皇上!” 武皇怒道:“放肆!朕主意一定,谁敢阻拦,朕割了他的脑袋!” 群臣见状,无计可施。 王守仁眼睛骨碌碌的转了几转,迂回地对刘姝妍道:“娘娘,您心里最爱皇上,战争非止儿戏,请您为了天下黎民福祉,劝劝皇上!” 刘姝妍听了,沉默了片刻,方道:“皇上,臣妾觉得,王大人说的对,宸王狼子野心,图谋篡位。现在咱们兵力不足,千万不能与他针锋相对。依臣妾之见,王大人博才多学,深受皇上影响,如果派他去组织兵力,一定不会让皇上失望。” 刘姝妍稍作停顿,调整好情绪姿态,腻声道:“还有,臣妾也舍不得皇上。皇上难道就舍得了臣妾吗?皇上——” 武皇被刘姝妍一搅,脸上渐渐地变得柔和下来。伸指捏着刘姝妍的粉颊,哈哈一笑,道:“爱妃真是食髓知味。也罢!朕爱江山,更爱美人,平叛宸王的事情先交给他们了!” 武皇说完,一把将刘姝妍抱在怀中,转身便走,只留下一句话交代给众人:“王守仁,爱妃将着莫大的功劳赏赐于你,你可要好好把握啊!” “谢皇上、娘娘,请皇上和娘娘放心,微臣定当竭尽全力,平定叛乱,已报答皇上和娘娘的赏识!” “恭送皇上!” 李士实待武皇走后,便立即召集齐大臣升帐议事。 王守仁指着舆图道:“宸王如果顺长江东下,那么南京肯定保不住。作为留都的南京丢了,叛军在政治上就会占有一定的主动,平叛就会有困难。” “蒋大人,辛苦您老,亲自持皇上御令,前往京畿大营调兵,拱卫京师。” “梁大人,为了安全起见,您负责节制随行军士,加强警戒,努力劝说皇上起驾回鸾。” “石将军,以你的带兵经验,你认为,对抗宸王,该如何取胜!” 石春道:“根据梅冠群的情报,本将以为,宸王攻下九江、安康两地后,下一步必然回挥师东下,进攻安庆,然后是南京。我们当火速出兵赶往安庆,箭上弦,刀出鞘,给予宸王迎头痛击,杀他个人仰马翻,天翻地覆。” 王守仁听完,摇头道:“石将军勇者勇矣,然而此计不妥。劳师远征,是为疲兵,不利于战。况且如果救安庆,届时必然与宸王主力相持江上,而南康和九江的敌人就会乘虚攻我后背,我们腹背受敌; 本将以为,我们可以使用疑兵之计,一方面传檄各地至江西勤王,然后在洪都各地张贴假檄迷惑宸濠,声称朝廷派了边兵和京兵共八万人,会同自己在南赣的部队以及湖广、两广的部队,号称十六万,准备进攻宸王的老巢洪都,为集结军队争取时间。 另一方面,散布谣言说安庆守卫薄弱,吸引宸王发兵攻打安庆,而我们直捣洪都,洪都守备空虚,我们的军队锐气正足,必可一举而下;宸王必定回救,到时我们迎头痛击,肯定会取胜。” 在场众人听了,对王守仁称赞不已。 “传我将令,命安庆知府张文锦、都指挥杨锐全力抗击,安庆若是失守,着两人提头来见;本将即刻奔赴前线,募集义兵,发出檄文,聚集各府县士兵,征调军粮、制造兵械船只,等待时机,与宸王决一死战!” 第一百八十章:曲终人散(全书完) ????春霞阁中朱岩怔怔地望着花蕊柔声道:“承瑾哥哥,你来啦?”花蕊见状,不禁觉得室内阴气逼人,令人毛骨悚然,又惊又怕,壮着胆子问道:”他……他在哪里?“ 朱岩抬手指道:“那里不是!”花蕊转脸望去,却什么也看不见。 只听朱岩又道:”承瑾哥哥,我好想你,你也想我吗?你来看我,我好开心,求求你快带我走吧!” 花蕊被吓得后背发凉,急忙跑到宸王身前,哭道:“王爷,郡主......郡主怕是不好了!” “她又怎么了?” “郡主......郡主,她说房中有鬼,是戎公子的鬼魂在屋子里面。” 宸王的兵马攻下九江、安康后,果然挥师东进,进攻安庆。遭到了顽强的抵抗,被迫顿兵城下。宸王正心烦不已,怒道:“找个姑子到春霞阁做几场法事,本王现在军务缠身,顾不得她!” “报!”正说着,忽见一名信使撒腿跑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宸王面前,大声说道:“启禀王爷,王守仁率领六万大军收复了九江、安康两地,此刻正率军向洪都奔来。小王爷......小王爷......” “小王爷与王守仁对阵,兵败被擒!”前线战事不利的情报一封接一封传来,宸王听的怒火中烧,此刻见信使说的吞吞吐吐,忍不住怒吼道。 “啪!” “来人!将此人拉下去,乱棒打死!”宸王抓起一枚茶盏,奋力摔在地上。咆哮道:“快传令李士实退兵回防,保卫洪都!”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报!”前一个信使哭喊着还未被拖下去,又见一名信使风风火火地跑来:“启禀王爷。李先生得知九江兵败,率师回防,被安庆知府伍文定使用南北夹击的战术,正面牵引,都指挥佘恩继后,赣州知府邢珣绕至我军背后攻击,袁州知府徐琏、临江知府戴德孺为左右翼于洪都近郊的黄家渡附近合围我军。” “报!启禀王爷!李先生在黄家渡附近中了敌人埋伏,致使战败,被斩杀淹死者数以万计。李先生率军退保樵舍,使用联舟为方阵被安知县王冕以小舟载薪,乘风纵火,焚毁副舟,将士焚溺而死者达三万余人,李先生已经自杀身亡了!” “报!启禀王爷!大事不好了!王守仁,率领都护使佘恩、赣州知府邢珣、袁州知府徐琏、临江知府戴德孺等联合在一起,领军十万,攻打洪都城。北门、东门都已经失守,洪都保不住了!” “报!”一名信使惶惶如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带着一嗓子的哭腔跑来:“王爷,大军已经攻破了城池,现在正往王府赶来!” 宸王早已被一连串的打击,摧的心力交瘁,听完这个消息后,顿时如失去了魂魄,滑落在太师椅中。 在场的军士见宸王大势已去,转眼间都俏没声息的溜的无影无踪。 宸王有气无力的依靠在太师椅中,自言自语道:“完了!完了!都完了!” 不多时,只见王守仁领着一队人马闯入宸王府中,来到宸王面前,喝令道:“宸王,你举兵造反,图谋篡位,你可知罪!” “昔纣用妇人言而亡天下,我以不用妇人言而亡其国,今悔恨何及!”宸王抬起头,望着满屋的军士,笑道:“此我家事,何劳王大人费心如此!武皇他还未死吗?” “来啊!将他拿下!” “捷报!捷报!启禀皇上,王大人已经率兵平定了宸王之乱,现正押着宸王送来!” 群臣闻言忙跪地奏贺:“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谢皇上!” 刘姝妍闻言,心里大喜,说不出的畅快淋漓。对武皇说道:“皇上,你看湖中莲花盛开,娉婷多姿,臣妾从小就喜欢和姐姐泛舟湖上采莲,不如您陪我驾驶小船泛舟湖上吧!” 张永在旁听了,忙道:“皇上龙体为重,万不可以身冒险!娘娘若有兴致,臣即刻命人打造出一艘画舫,供皇上和娘娘行赏!” 刘姝妍把头一梗,怒道:“等你把画舫打造出来,荷花也要落尽了!”说完,又扯着武皇的衣袖道:“皇上,不嘛,我现在就要乘舟游玩,你若不依,臣妾从今以后就不伺候在您身边了!” 武皇看了看湖面清波涟漪,也觉风景宜人,经不起刘姝妍在耳边软磨硬泡,想着两人昨夜风光旖旎,忙应承道:“依你,依你!” 刘姝妍轻摆船桨,不知不觉间便将小舟划湖心。见武皇采莲捞菱,玩的正自开心,忽然问道:“皇上,臣妾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姐姐了!姐姐和我说了一句话,你猜她说什么?” 武皇闻言问道:“你姐姐和你说的什么?” 刘姝妍道:“姐姐说,她和爷爷、爹娘、弟弟还有戎公子在一起从此以后不再孤单,很开心,很思念我也很想念皇上!” “她说想念我?” 刘姝妍笑道:“是啊,姐姐说,要我和皇上下去陪她!皇上,你不是告诉我想念我姐姐,心里觉得愧对她吗?” 武皇闻言变色道:“爱.......爱妃,朕......朕.......” 武皇话未说完,便见刘姝妍和身扑了过来,抱着武皇一起坠入湖中。 武皇不识水性,落入水中不由得心中大骇,忙奋力的挣扎。无奈被刘姝妍紧紧地抱住不放,慌乱间呛了十几口水。不停的连呼:“救命!!!” 群臣见状大惊,忙组织军士驾船营救。 几名熟悉水性的军士跳到船上,划船驶近,挥起船桨击奋力一击,打在刘姝妍的额头之上。 刘姝妍被击中后,顿时失去了神智,不由自主的放开了抱着武皇的手臂,缓缓地沉没在水底,永远弥留在湖底。 纷乱的宸王府邸,春霞因位置偏僻显得十分的幽静。 朱岩道:“慧净师太,你那身衣服脱下来给我穿上!” 慧净说道:“阿弥陀佛,贫尼这身衣服腌臜的很,怎配得上郡主这戎躯玉质,可别污了郡主的千戎之体!” 朱岩道:“不,我要看,快点脱下来给我试试!” 慧净无奈,只得忙除去佛珠,将僧衣脱了下来,递给朱岩。 朱岩穿上僧衣,问慧静道:“我穿这身衣服好看吗?” 慧净见问,慌忙颂佛道:“郡主花容月貌,穿起这身佛衣越发显得秀色难掩,如南海观音尊者的玉女一般!” 朱岩道:“师太,我已万念俱空,不如您为我剃度落发出家吧!从今以后,青灯黄卷,了此残生!” 慧净大惊道:“阿弥陀佛,郡主青春秀丽,将来富贵不可限量,可千万别有此虚念。” 花蕊惊慌失措地跑来拍门,上气不接下气地叫道:“郡主,不好了,不好了,王爷兵败被擒,世子已死于战中,王妃惊闻噩耗,投河自尽了!郡主,你快出来啊!“ 花蕊口中说着,忽见朱岩一头秀发落尽,头戴僧帽,一袭佛衣,双手合开门走了出来,不禁又吃了一惊,道:“郡主,您.......您这是做什么啊?!” 朱岩道:“官兵马上就要来了,你快走吧,你还年轻,跟我一个心死之人做什么!出城后找一个心意相合的男子嫁了吧,从此平平安安的过一生,再休踏入这你争我夺,勾心斗角的恩怨中。” 朱岩说完,双手合十,头也不回的越走越远,口中吟道: 梦醒尘缘断,曲终人皆散。 残躯归何处,青灯古佛殿。 纷扰大千皆无缘,花落花开任变迁。 从此南海拜观音,诵经参禅无杂念。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