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领主》 第一章 新世界的大门 “领主大人，行刑的时间到了。” 刚刚遭遇严重车祸的宁辰，朦胧之中，似乎听到一个声音。 “领主大人！”那个声音提高了一些。 竭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周围的一切开始逐渐变得清晰。 但宁辰立刻发现了不对劲。 首先映入眼帘的，并不是预想中医院白色的天花板，鼻子里也没有闻到消毒水的气味。 相反，宁辰发现，自己的面前竟然是一个小型广场，在广场的中央，立着一根柱子，一个人被牢牢地绑在柱子上。 广场的周围，则围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而自己正坐在广场一侧的高台上。 宁辰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更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这的。不过，从周围建筑古朴的风格和人群的服饰来看，倒像是古代某个时期。 “领主大人！已经到了行刑的时候，请下令吧！” 又是那个声音，宁辰一转头，便发现了声音的来源： 在自己的身侧，一个身着铠甲、配着长剑的青年，毕恭毕敬地弯着腰，双手递过来一根竹签。而青年的目光却透着疑惑，偷偷瞄了一眼宁辰，随即又低下头去。 宁辰刚要伸手接过竹签，但突然想到了什么，伸出去的手忽地顿在半空。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宁辰思绪飞转，记得在古代，好像接过竹签，往地上一扔，就算是下令行刑了。 目光扫了扫竹签，果然，在竹签上，写着一个黑色的“刑”字。 宁辰快速分析着眼前的一切，现在可以肯定，这里是刑场，那要处决的犯人是？ 重新将视线投向刑场中央，宁辰心头的疑问却不断扩大。 柱子足有四米高，通体灰色，生铁打造而成。十几条锁链在犯人身体上纵横交错，将其悬空绑在柱子中段。 犯人的眼睛被黑布蒙了起来，但通过露出的清秀鼻尖和微微颤抖的嘴唇，以及在锁链紧绑之下，依然隆起的胸部线条，宁辰很容易就能分辨出犯人是名年轻的女孩。 犯人的脚下，堆着洒满油脂的大量干柴，而她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看来也被淋了不少油脂。 火刑！ 极度痛苦的刑罚！ 看着女孩在冰冷锁链捆绑下的娇弱身躯，宁辰实在想不通，一个如此柔弱的女孩，究竟能犯下什么罪过，以至于要遭受这种极刑。 疑问在心头划过，猛然间，大脑像是在回答他一样，一连串全新的记忆涌了出来。 唔！措不及防下，宁辰闷哼一声，就觉得脑壳似乎要炸裂般的疼痛。 而此刻，刑场中央，一名刽子手打扮的大汉，见这边久久没有动静，便朝着宁辰所在的高台弯了弯腰，大声道：“启禀领主大人，一切已经准备妥当，请下令。” 周围人群的声音瞬间轻了很多，有些人脸上露出不忍，有些人则满面红光，异常地兴奋，似乎迫不及待地想看见犯人在熊熊烈火中哭嚎挣扎的样子。 女孩虽然被蒙着双眼，但听到这句话，也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向终点，双腿无力地抽动了下，想把身体弯曲成一团，迎接即将到来的巨大痛苦，但十几道铁链却让她不能动弹丝毫。 微微转动脖子，女孩艰难地将红色头发甩到一边，这也是她现在唯一能活动的部位。 死亡本身或许并不可怕，等待死亡的时候，才是最令人恐惧的。 女孩现在就在经历这个时刻，生命仿佛正在进入倒计时。然而，广场一侧，并没有马上传来行刑的命令，现在她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衣服上的油脂散发出的刺鼻气味。 宁辰此时经历的恐惧，丝毫不亚于女孩，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宁辰都以为自己的脑袋已经炸了。 领主的记忆正在脑海中涌动，这记忆是如此陌生，却又如此真实，仿佛都是自己亲身经历一般。 而这时，躬身站在宁辰身边的青年，心中却五味杂陈。 青年名叫凌风，因为出色的身手和家族的关系，好不容易得到了这份护卫队长的职位，今天正是他上任的第一天。 原本，这是一份荣耀而且充满机遇的差事，但传言这位比自己年龄还小的领主行事喜怒无常、任性妄为，凌风原是对这种说法付之一笑，不过今天来看，这位领主大人的性格还真有些古怪。 凌风已经请了三次令，弯着腰双手捧着令签的谦卑姿势，也已经维持了好一会儿，然而这位年轻的领主，依旧纹丝不动。 这谱摆得过分了！难道是为了在初来乍到的自己面前立威？凌风暗自嘀咕，却不敢表现出来。 而此时的宁辰，虽然脑内剧痛渐渐平息，但庞杂的全新领主记忆让他一时之间毫无头绪。 “先把犯人押下去，改日再说！”摆了摆手，宁辰站起身来。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整理一下这段全新记忆，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啊？”凌风吓了一跳，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领主大人，这犯人可是婆罗族人啊！还是立即处死为好。” 宁辰可不想在没搞清楚情况之前做任何决定，只是轻哼了一声，“照我说的做！” “可是……”凌风很想问为什么，但他的职责是护卫领主的安全、执行领主的命令，并没有询问理由的权力。 “遵命！”略微犹豫，凌风还是应道。 两人间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坐在高台周围的权贵们却听得一清二楚，纷纷开始小声议论。 “领主今天又发什么疯啊！” “一切都准备好了，说改天就改天？” “犯人可是婆罗族人啊，这也敢留？要是出事了，我们跟着遭殃！” “我就说嘛，当领主还是要年纪大经验丰富的，年龄太小，不合适。” 宁辰却不理会这些议论，转身向台下走去。 “领主大人有令，改日行刑，犯人押回！” 随着凌风朗声传令，刑场周围的人群一片哗然，虽然不解，但没有一个人敢公开质疑领主的命令。 命令同时也清晰地传入了婆罗族女孩的耳朵，准备迎接死亡而绷紧的身体，随之舒缓了下来。 虽然知道难逃一死，但最起码这一刻能够晚些到来。 ...... 两个小时后，在一座戒备森严的宅邸内，宁辰坐在桌边，两眼发直。 虽然令人震惊，但宁辰还是接受了眼前的事实，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并且接管了这位领主的身体和记忆。更不可思议的是，这位领主也叫宁辰。 就好像变成了另一个平行世界中的自己，血缘、家庭、外貌、姓名完全一样，只是整个世界和经历都变得完全不同了。 根据这些记忆，宁辰发现，这个世界的发展水平相当落后，甚至连火药都尚未发明，属于冷兵器时代。不过出人意料的是，这个世界可以使用秘术，能够驾驭秘术的人叫做秘术师，而一个国家的军事实力，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秘术师的能力和数量。 在这里，皇帝和二百多个拥有爵位的巴尔图贵族一起构成了统治阶级。 而自己所属的宁氏家族，是拥有爵位燕州男的巴尔图贵族，宁辰则是家族的爵位持有者，管理着燕州方圆数百里的领土。 至于平民，则分为三个等级，第一等级为巴尔图平民，享有各种权利和高度自由，生活一般较为富裕。 第二等级的平民数量最多，愿意接受巴尔图人统治、向巴尔图人投降的各个国家，都属于这个等级。这个等级的平民在社会生活、商业贸易等各方面权力，都受到很大限制。 第三等级的人，是那些不愿投降、奋起反抗巴尔图人的国家，这些国家战败被吞并后，则全民都属于第三等级。第三等级的平民处于被支配地位，只有一些最基本的权力。 作为第一等级的巴尔图人之所以能统治这个国度，是因为他们拥有着强大的秘术师，而为了维持自己的优势，巴尔图人严禁第二等级和第三等级的人学习任何秘术。 对于那些偷偷练习秘术的人，一旦发现，则会处以死刑。 今天要被执行火刑的女孩，不仅因为她掌握了秘术，更重要的是，她是婆罗族人，一个原本以为，在十年前就已经灭绝的种族。 至于为什么会灭绝，在领主大人的记忆中，却无法找到答案。 “唉！看来自己取代的这位领主，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什么事情都只是知道点皮毛。” 宁辰摇头苦笑，在这位领主大人的记忆里，吃喝玩乐的经验倒是占了大半，其他方面知识，实在是少得可怜。 又思索片刻，宁辰忽地抬起头，“来人！” 站在门口的凌风，躬身进来。 “把今天行刑的那名犯人带过来！”宁辰一脸平静。 “啊？”凌风愣在原地，脸色颇有些难看，“领主大人，那名犯人是秘术师，而且还是婆罗族人啊！” 虽然理论上，犯人身上的禁魔链能够禁锢一切法力的流动，但凡事都有万一，之前也发生过好几起事故，再加上犯人是婆罗族人，这其中的危险性又提高了不少。 “这名犯人极其危险，领主大人身份尊贵，以身犯险得不偿失啊！”凌风又提醒道。 宁辰摆了摆手，口气不容置疑，“照做就是，其他不用你管。” “这......属下遵命！”凌风皱了皱眉，退出门外，朝城中一所守卫森严的监牢而去。现在凌风心里已经能够确定，那些关于领主大人的负面传闻，应该都是真的，这位领主大人简直是个恣意妄为的混蛋，看来自己前途多舛。 第二章 秘术师 虽然是一方领主，但宁辰却发现自己的处境，并不乐观。 这个国家的爵位，分成公、侯、伯、子、男五等，宁辰的燕州男爵位排在最末，领地也相对较小。 根据前任记忆，领主之间的明争暗斗从不间断，而燕州在与周围几块领地的摩擦中，屡屡吃亏，很难与周围几个领地相抗衡。 除此以外，还有一件事让宁辰隐隐有些担忧，每当冬天来临的时候，这块领地就会面临一个大麻烦：北方蛮族的袭扰。 宁辰重重叹了一口气，按照前任领主只顾享乐、无为而治的方法，燕州恐怕很快就会改换门庭。如果想提升领地实力，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环境里生存下来，就必须发生变革。 要办事就得有人，宁辰自然懂得这个道理。 “启禀领主大人，犯人带到。”凌风的声音打断了宁辰的思路。 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一队卫兵和几名狱卒，押着犯人进到屋内。 向后靠了靠身子，宁辰仔细打量起来。 犯人半坐在地上，与刚才在刑场不同，蒙住女孩双眼的黑布已经摘掉，婆罗族女孩的白皙脸庞整个显露出来，在红色头发的映衬下，显得楚楚动人。 不过，女孩的全身，依然被一种散发着暗紫色光泽的锁链紧紧缠绕，有的地方甚至勒进肉里，这让她呼吸都觉得吃力。 想必这就是禁魔链了，难道婆罗族的秘术师有这么可怕？需要采取这种措施？宁辰有些怀疑。 “你叫什么名字？”宁辰尽量让语气显得温和一些。 “夏佑怡。”女孩回答得很干脆，这让宁辰多少有些意外。 “你会什么秘术？” 夏佑怡肩膀微微抖动，声音却出奇的平静，“地狱烈焰。” 听到这句话，旁边的守卫忽然露出紧张之色，宁辰虽然不懂，也能猜到肯定是比较厉害的秘术。 “那么……”宁辰忽然神色一凝，“临死之前，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夏佑怡虽然身体虚弱，但思路却很清晰，结合之前，临时取消对自己的火刑来看，难道这个巴尔图族的恶魔还想从自己这里得到些什么？ “如果你想打听其他婆罗族人消息的话，你恐怕要失望了。”夏佑怡嘴角带着一丝苦涩，“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其他族人了，而且，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宁辰很满意，这样的谈话节奏就是自己想要的，只要夏佑怡愿意沟通，就有可能说服她来帮助自己。 毕竟，要想给燕州带来变革，就需要优秀的人才，而夏佑怡即是宁辰物色的第一个人选。 “据我所知你是唯一活着的婆罗族人。”宁辰语气平缓，“不过，这不是我想听的。” 夏佑怡怔了一怔，完全猜不透这位领主的用意，除了族人的消息外，这恶魔还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忽然，女孩纤眉微微皱起，似想起了什么。 这位领主的负面传闻她早就听人说过，据说这个恶魔生性荒唐，胡作非为，在某方面还有特殊的癖好。 难道说，他不杀自己，是为了…… 想到这，夏佑怡脸色剧变，俏目之中的怒意，如两团从地狱深渊中升起的烈焰，疯狂跃动，似乎要将眼前之人吞噬。 “你以为我会向你求饶么？婆罗族人何曾向恶魔低过头？。” 夏佑怡身上的禁魔链，发出咔咔的金属声，仿佛正在与女孩突然爆发出的法力相抗衡。 “住手！” 呛啷啷！包括凌风在内，数名护卫抽出长剑，分别指向女孩的要害。 此时的宁辰，却异常平静，仿佛对眼前的危险熟视无睹一般，甚至还向后一扬手，示意护卫们收起武器。 “你误会了，我只是想问你，最后你还有什么要求？或者说，还有什么想我们帮你做的？” 伴随着话音，宁辰的目光淡淡地和女孩对视着。 女孩的身上的气息开始低落下去，双眸中跃动的怒火，也渐渐熄灭，自从族人惨遭屠戮，在这个世界上，让她留恋的东西，已经不多了。 然而此刻，宁辰的问题却让她想到一个人，一个唯一关心她的人。 “把冯姨放了！这事和她没关系！” 夏佑怡声音有些颤抖，她不知道说出来之后，眼前的这位领主是否真的会答应。 “冯姨？”宁辰把头一侧，目光中露出疑问。 “启禀领主，冯姨就是窝藏她的人，”一同来的狱卒在旁边说道：“这老娘们明知道她是异族秘术师，不仅不来报告，还收留她住在家中半年多，要不是她的邻居举报，我们还不知道一个婆罗族人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 “打算怎么处置那人？” “二等平民，窝藏异族秘术师，斩！”狱卒回道。 宁辰点点头，又将目光转向夏佑怡，“如果我放了你的冯姨，并且不再追究她，你愿不愿意帮我做半年事？” “帮你做事？”夏佑怡俏目睁大了几分，有些意外。 “不错，而且半年之后，你可以离开燕州。”宁辰身体向前倾了倾，“这样的条件，你愿意答应么？” 房间里鸦雀无声，所有人的脑子都一片空白。 婆罗族人被巴尔图人灭族，可以说是血海深仇，而现在领主居然想要一个婆罗族人来为他做事！这不是找死么？ 而且禁止非巴尔图人学习秘术，是皇帝颁下的命令，虽然领主在自己的领地有着极大的权力，但也不能违背皇帝的旨意。 领主大人应该是在戏弄她。凌风似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夏佑怡一双美目在宁辰脸上转了一圈，没有看到半分笑意，相反，神情中还带着诚挚。 眼前这位年轻的巴尔图领主，让女孩捉摸不透。 再糟糕也比现在的处境好，夏佑怡下了决心。 “我答应你。”女孩精致的下巴微微仰起，“那你把禁魔链解开吧。” “可以！”宁辰没有丝毫犹豫，一挥手，“放了她。” 几名护卫面露惊容，互相对视了一眼，从对方惊愕的表情上得到了印证：没有听错。 难道领主大人疯了么？ 见护卫都没有动，宁辰叹了口气，连击三下掌，“把禁魔链的钥匙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宁辰打算自己解开禁魔链。 狱卒面色苍白，颤颤巍巍的将钥匙放在桌上，一躬身，退了出去。护卫们也纷纷躬身退出。 “你怎么不走？我说话你没听见么？”宁辰侧身看了一眼依然站着不动的凌风，语气中蕴含怒意。 “如果领主大人执意要放了她，还是让我来吧。”凌风沉声道，也不等宁辰发话，拿起桌上的钥匙径直向夏佑怡走去。 凌风刚才已经想明白，护卫队长的职责是保护领主大人安全，不管他行事多么荒唐，凌风也要尽到自己的责任，更何况今天是自己上任的第一天。 夏佑怡身上的禁魔链总共有六把锁，凌风一边打开，一边暗暗盘算，如果这婆罗族女人想要暴起伤人的话，就给她腰上刺一剑，秘术师再厉害也是肉身，凌风可不相信这么近的距离她能躲得掉。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秘术师的力量。 咔嚓！ 当最后一把锁被打开的时候，凌风觉得胸口被一股热浪狠狠顶了一下，剑还没有来得及出鞘，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 “厉害！” 宁辰眼皮微微跳动，“没想到我的护卫队长在你面前，就如同孩童一般。” 夏佑怡缓缓站起身子，锁链散了一地。 女孩的衣服早已破碎不堪，此时些许碎布，随着锁链滑落，露出了胸前雪白的肌肤。 但夏佑怡丝毫没有遮挡的意思，相反，白皙的皓腕轻柔的翻动，指尖之上，一点橙色的光团漂浮在半空，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保护领主！”凌风捂着胸口勉强站起身，冲着门外的护卫们大叫。 不过护卫们却一个个站在原地，没有人敢进来。 秘术师的强大，他们是知道的，既然领主自己找死，何必陪这疯狂的家伙送了性命。 夏佑怡轻哼一声，手臂突然放下，任由橙色的光团缓缓飘落。 在众人的注视下，光团越变越小，仿佛快要熄灭，但当它与地面接触的刹那，一朵无比炙热的火焰，猛然间升腾而起。 “地狱烈焰！”门外的一名护卫脱口而出。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惊人的一幕。 火焰沿着地面飞快地游动，瞬间形成一道环形火墙，将宁辰围在中间。 微微仰起头，夏佑怡的目光在宁辰脸上徘徊，寻找着死亡前的惊慌和恐惧。 但是她失望了。 炙热的火光映照下，宁辰出奇的平静，而且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 夏佑怡不在乎死亡，因为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但面前这位巴尔图领主，拥有着这里的一切，为什么他也不惧死亡呢？ “你这么有把握，认定我不会杀你么？”夏佑怡忍不住问道。 衣不蔽体的女孩站在面前，宁辰的目光却避开了她的身体，投向一旁，“我没有把握，我只是在赌。” 夏佑怡脸上露出困惑。 “我放开你是因为，我赌婆罗族人是信守承诺的种族！” “我赌你是真心的在为你冯姨考虑！” 话音刚落，夏佑怡眼眸之中，闪过一阵波动， 顷刻间，原本在宁辰周围剧烈燃烧的火墙，戛然而止，只留下阵阵浓烟在房间里飘荡。 女孩深深吐出一口气，“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宁辰挥了挥手，驱散飘过来的烟雾， “第一件事，你先换身衣服。” 第三章 统计 安静的议事厅内，毕恭毕敬地站着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此刻他正半弯着腰，两眼发直地瞪着地面。 中年人叫谭笑，人如其名，他平时见谁都爱笑，不过此刻，他却一点都笑不出来，甚至想哭。 谭笑是燕州的总账，管理着燕州财产、税收等各项账目，可以说身居要职。他二十八岁就担任了这个职位，十几个年头的丰富经验，使他几乎能应付所有场面，但现在他的额头上，却起了一片细密的汗珠。 此时，议事厅的主位上，宁辰正一本接一本地查看着账册。 谭笑斜眼偷偷望去，见领主大人看得极为认真，心里不禁暗暗咒骂：真是见了鬼了！领主平时别说查看账簿，连账都从不过问，只有他叔叔宁涛大人，偶尔会看一下，今天是怎么了？ 啪！ 手掌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宁辰抬起头，露出一双充斥着怒火的眼睛，“这就是你做的账？谁给你的胆子？” 谭笑有些发虚，嘴上却道：“领主大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么？” “不妥？”宁辰冷笑一声，随便翻开一页，“六月，军队支出五十金币，城墙修补八十金币，购买器具十二金币……” “这么笼统，也算记账么？”宁辰放下账册，冷冷地道：“我留你何用？” 谭笑吓得咕咚一声跪在地上，忙解释道：“因为收支一直很平稳，来来回回也就这几项，所以我就从简了。” “很平稳？这么说来的话，我就更不需要你了。”宁辰点点头，“不过，把你赶走的话，似乎也不太妥当，毕竟你对燕州的钱财状况太了解，要是出去乱说的话……” 宁辰脸色变化，似乎作了什么决定，“要不还是把你杀了吧！” 话音刚落，谭笑顿时磕头如捣蒜，“领主大人，我知错了，我一定把具体每一项都记载清楚，放过我这次。” “我干了这么多年，一个铜板都没贪过，一直勤勤恳恳，希望领主大人给我次机会！” 等谭笑磕到脑门子发红，宁辰才摆了摆手，“行了，你应该知道权力越大，责任就越大，你身居要职，这么懈怠，其他人会怎么想啊？” 谭笑连连点头称是。 “下次再问你，我要知道税收最多的是哪些行当哪些店铺，哪些支出是必要的，哪些还可以再降低一些，为了你的脑袋，你最好能对答如流。”宁辰悠悠地说道。 “一定一定，我会整理清楚的。”刚刚捡回一条命的总账，仍然心有余悸，退出门外的时候连脚脖子都发软。 这位年轻的领主，虽然地位尊贵，但在谭笑的思想里，一直把他当作行事荒唐的纨绔子弟，除了吃喝玩乐，其他一概不会。但今天这一出后，谭笑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看人的眼力了。 这一番话，哪里像一个纨绔子弟能够说出来的？ 议事厅内，靠在椅背上的宁辰，眉头却紧紧锁在一起。 库房里只剩下一百金币，这对准备大干一场的宁辰来说，犹如晴天霹雳。而且让人哭笑不得的是，查阅了税收制度后，宁辰赫然发现这里的税种只有人头税一种，换句话说，不管你做什么，收入多少，每个人每年交的税额是一样的。 而且这位总账大人，连账都记不清楚，完全是个混子，这让想改善经济状况的宁辰，完全无从下手。 现在宁辰知道为什么这片领地一直是无为而治了。 正当宁辰陷入沉思的时候，一名侍女走了进来。 “她恢复得怎样？”宁辰直接问道。 侍女施了一礼，“夏小姐已经没有大碍，昨天就下床走动了。” 宁辰满意的点了点头。自从那天以后，宁辰便把夏佑怡安排进一套带花园的独立房屋居住，不仅每顿饭菜都极为丰富，甚至还把自己的侍女派去服侍她。 “怎么样服侍我的，就怎么样服侍她。”这是临走前，宁辰交代侍女们的。 这些侍女都是二等平民中的云溪族，云溪族的女性天性温顺，身体柔软，做事又特别细致，很多巴尔图族贵族从路途遥远的云溪洲把她们买回来，作为贴身侍女使用。 不过宁辰却有所顾忌，自己有讲梦话的习惯，要是留她们在身边，哪天说梦话把自己的真实身份泄露出来，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不如让她们去伺候夏佑怡。 “给她的衣服，她穿了么？”宁辰又问道。 提起那套衣服，侍女脸一红，“没有，不过她收了起来。” 夏佑怡原来的衣服已经破碎不堪，宁辰找来城里最好的裁缝，按照自己喜欢的某种二次元款式，让其制作了一套。这套衣服做完的时候，裁缝都惊呆了。 “她这几天都做些什么？”宁辰接着问道。 侍女低头想了想，“也没什么特别的，除了养伤休息以外，会在花园里散步，有时候还会一个人发呆。” “嗯，知道了，有什么事再向我禀报。” 这些天宁辰没有急着去找夏佑怡，一方面是让她安心恢复身体，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她减少戒心。 人如果整天无所事事，会觉得难受，宁辰打算先冷她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