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总在装可怜》 001章 牛头山讲学 相见即别离,聂桦言这一刻才意识到这句话的意思。 断龙台下乌泱泱的一片吵闹声 “听说了吗?魔君聂桦言要在断龙台上被处死了。” “这如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这聂桦言到底犯了什么错?” “谁知道呢,魔族的人那个手上没沾上一两条人命的?” “那倒是。” “……” 这些人是谁?聂桦言不知道,她从未见过这些乌合之众。 此刻,她只想堵住自己的耳朵,因为这些人着实是无聊的很,如今在这里看她被处死,也不过是日子无聊罢了。 处死一人,魂飞魄散,于这些庸庸之辈而言除了茶余饭后谈起,根本无关痛痒。 此人是罪大恶极还是蒙冤而死,无甚干系。 人固有一死,鸿毛?泰山?死后皆为一抔黄土,长埋地下,不见天日。 断龙台上阴风阵阵,仙门尊者镇乾仙人坐于殿上,身侧是一干白衣修士,整整齐齐。 殿下跪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一身红衣早已破破烂烂,露出身上血红的伤口,一道一道,触目惊心。 那人低着头,身体微微颤动,不知是哭是笑。 那人便是聂桦言。 而她身前站着一个不断挥动神鞭,鞭打她的白衣修士。 那人每一次挥动,聂桦言的身上皆多出一条血淋淋的伤口,但那修士风华绝代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 突然,跪着的那人抬起头,发出阵阵阴笑,用锋利如刀般的眼神看向白衣修士,“容修竹,你可真是好手段啊。” 当然,换来的还是无休无止的鞭打,终于台上那仙尊开口,道:“换噬魂剑。” 听到这四个字,那白衣修士的身体发出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很快,一个修士将噬魂剑取来,交到那白衣修士的手里。 白衣修士闭上眼睛,举起噬魂剑的手却顿住了,他似乎下不了手。 那跪地之人却冷笑道:“容修竹,你为何要闭上眼睛,你看着我,看着我如何在你手下魂飞魄散。” 白衣修士睫毛微微颤动,睁开已经有些红润的眼睛,将噬魂剑砍了下来。 终于,那人倒在地上,四下修士无不发出皆大欢喜之词。 聂桦言终于死了,她为什么死了呢? 谁知道呢。 那些人根本就不在乎,只要是魔族之人皆是该杀,这便是他们修的大道。 …… 转眼便是三百年后。 天宫仙山脚下有一个牛头山,牛头山上是一群未能得道的小妖。 为了教化这些小妖,不至于误入歧途,仙门每隔百年便会派有名望的仙师下山,去引导小妖们入正道。 这不,今年又迎来了著名的仙师讲学。 小妖们纷纷议论,这回是哪几位仙师来讲学。 女妖们都盼着容慎上仙和灼华上仙来,这两位可是仙界有名的青年才俊,相貌更是没话说。 尤其是容慎上仙,那叫一个国色天香,玉树临风。 男妖们都盼望瑶晨仙子来,自然也是为了一睹仙子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牛头山脚下一间杂草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林颜半睡半醒的下床去开门。 待看清来人的脸,林颜有些不耐烦道:“大早晨的,干什么呀?” 白孤兴致勃勃的进屋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气喘吁吁道:“我刚在村口的告示上看到,看到我们两个都入选了,今年终于可以作为学徒参加仙师讲学了。” “那瑶晨仙子来不来?” 林颜对那种无聊的讲学仪式当然没有兴趣,但是仙女姐姐,她倒是很有想法。 当然像林颜这样的小妖自然不在少数。 白孤兴奋道:“自然,真是太走运了。” 林颜听了这话,睡意也散了大半,她笑嘻嘻的给白孤又倒了一杯水,道:“怎么样,你瞧见了没有,瑶晨仙子真的像传闻说的那么美?” 白孤翻了个白眼,在她后脑拍了一掌,道:“你是傻了吧,今日只是确定了仙师的名字,需得过几日才能见到呢。” 林颜听了这话,便连忙将他手里的水杯夺了下来,不屑道:“那你这么着急来跟我说什么,反正也见不到。” 她慵懒的躺回床榻上,翘起二郎腿,闭上了眼睛。 白孤早就习惯了林颜这性子,这家伙求人的时候是一套,不求的时候便是另一套了。 他也没生气,只是道:“我可是特地来通知你的,到时候可要穿的精神点儿,别辜负了你这好样貌。说不准,那瑶晨仙子就喜欢你这样白嫩面皮的小妖,也能成就一段美好姻缘呢。” 林颜苦笑,她一个女的,干嘛去跟漂亮的仙子成就姻缘。 不过若是能得了瑶晨仙子的青睐,那可是能炫耀一辈子的资本了。 这样一想,林颜便觉得有趣极了。 她坐起身子,道:“你觉得瑶晨仙子会喜欢我这样的?” 白孤笑道:“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人家仙子在天宫里什么漂亮的仙君没见过,能瞧的上你这山野小妖,别做梦了,笑话你都都听不出来。” 这倒是挑起了林颜的好胜心,她还偏偏要好好会会这个瑶晨仙子,谁说小妖不如仙的? 她偏就不信这个邪。 …… 三月之后,终于迎来了仙师下凡,整个牛头山上的数百小妖都站的整整齐齐的,等候着仙师。 一片祥云飞过,三位仙师便御剑从天而降,刹那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林颜只是起的比较晚,故而只能站在末尾往里头眺望。 可她个子矮,便是跳起来也看不到半个仙影儿。 好在白孤看她可怜,便主动扛起林颜,好叫她看得清楚。 林颜坐在他肩头,可算是瞧见了那被小妖团团围住的三位仙师。 只是可惜,距离实在是太远了,林颜看不清楚。 忽的,其中一位仙师突然转过头,看向她,林颜虽然看不清那人的脸,可却明显感受到那人眼睛里冒出来的寒意。 林颜打了个冷战。 白孤吃力的扛着她,道:“怎么样,瞧见了没有?瑶晨仙子长得到底好不好看?” 林颜恍恍惚惚道:“好看,好看……” 事实上,她压根儿就没瞧清。 白孤却因为她这句话,高兴的一整晚都没睡着。 次日一早,白孤盯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来找林颜,好说歹说非要拉着她去仙师的住处偷看。 林颜也因为昨日没有瞧清仙师们的样貌,有些蠢蠢欲动。 她连忙点头答应。 可林颜跟着白孤来到仙师的住所,这才发现,那地方早就被小妖们团团包围了。 林颜挠了挠头,有些为难道:“其实,也没几日便是讲学典礼了,依我看……” 话还没说完,忽的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村长来了,赶紧跑啊。” 还没来得及反应,林颜已经被白孤拖着跑了老远了。 直到瞧不见那仙师住所了,白孤才大口大口喘着气松开林颜的手,道:“算了算了,我们还是再等等吧。” 林颜点点头。 三日后…… 讲学典礼上,三十个入学的小妖纷纷坐在书桌前,等着仙师们前来介。 片刻,三位仙师便走了进来,为首的是容慎上仙,左侧是瑶晨仙子,右侧是眉若仙子。 三位仙师进来,几个女妖已然发出阵阵惊呼声,男妖们也是眼睛都离不开两位仙子。 那容慎上仙生的真是倾国倾城,两位女仙站在他身旁皆也被他比了下去。 甚至有几个瑶晨仙子的忠实男妖粉,在见到容慎上仙之后,都转粉了。 林颜之前因为皮相不错,牛头山上许多女妖都对他颇为殷勤。 如今看容慎上仙的仙风道骨,林颜才觉得自己真是粗鄙之妖,生的颇不大气。 三位仙师虽然容貌不是凡品,但都冷冷淡淡的好像不太通人情的样子。 仙师们自我介绍之后,便开始了讲学,第一趟课上的便是容慎上仙的佛法课。 什么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间万物皆是化相,心不动,万物皆不动…… 林颜觉得这话不对,明明她现在心没动啊,怎么感觉万物皆在动。 一阵天旋地转,林颜已经倒在课桌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便猛然站了起来。 可起身的时候,反应太大,膝盖撞在课桌上,痛得她抱起膝盖,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等她冷静下来才发现,课堂上一片死寂,所有的学徒都在盯着她。 林颜讪笑了两声。 她抬起头来,才发现讲桌后站着的那白衣仙者,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林颜赶紧放下膝盖,紧张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又舔了舔嘴唇。 她的一系列小动作无一例外的落入那位仙者的眼中,那仙者的眸子黯淡了起来,喉咙动了动,正要说什么。 林颜赶紧抢先道:“容慎上仙,我觉得你讲的太好了,有些感动所以不自觉就站起来了。” 那仙者睫毛微颤,顿了顿道:“坐下。” 林颜这才松了一口气,总算蒙混过关了,刚坐下便小声问旁边的白孤,“刚才讲到什么了?” 白孤翻了个白眼,低声道道“刚才容慎上仙说:不可说,不可说,一说皆是错。” “……” 晚饭时分,众学子纷纷抱怨为什么全是素菜。 想想也是,此次讲学,光报名费村长便受了他们几十斤灵芝草药呢。 如今晚饭却连半点荤腥都不见,真是没有道理。 可到底是交了东西的,不吃又实在是对不起自己,大家只好带着埋怨吃起了饭。 晚饭后,白孤便将林颜拉到仙师们所住的大宅子墙边,道:“我今天瞧见村长将好多鸡鸭送给上仙他们了。” 林颜皱了皱眉头,道:“那又怎么样?” 白孤一掌拍中她的后脑,痛得那人龇牙咧嘴。 “笨啊你,上仙们都是不沾荤腥的,你进去偷只鸡或者偷两个鸡蛋也行啊。” 林颜往后一躲,道:“为什么是我去,你自己怎么不去?” “我刚才听说,村长正带着几位仙师去后山泡温泉去了,我在门口给你把风,要是有人回来了,我吹口哨你赶紧出来。” “为何偷鸡摸狗的事情我来做,你却在门口放哨?” 白孤翻了个白眼,道:“哦?那你来放哨,你会吹口哨吗?” 这可真是把林颜给难住了,她还……真不会。 林颜摇了摇头,无奈地指着他,道:“我们可说好了,要是有人来了,你可不能独自逃跑。” 白孤点点头,便驮着林颜让她爬上围墙,院子里正好有一颗樱桃树挨着墙壁,林颜便顺着樱桃树溜了进去。 果然院子里有一个巨大的鸡窝,林颜从里面掏出一只鸡来,那鸡受了惊吓正‘咯咯咯’的叫着。 林颜一把捂住那只鸡的嘴,却被那鸡狠狠地叨了手,痛得要掉下眼泪来。 她强忍着痛意,将那只鸡从墙边扔了出去。 临走时,林颜还不忘从鸡窝里掏出两颗鸡蛋,捏在手里。 她刚爬上那棵樱桃树,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道:“谁在那里?” 林颜吓了一跳,手中一滑便从树上摔了下去,心道:完了完了,这树这么高,这一摔得在家躺十天半个月了。 许久,林颜才缓缓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正正好好落在一个人的怀里,那身白色的衣服,俊美的脸庞,美的叫人出神。 这样的容貌,不是容慎上仙还能是谁。 容慎低头看着她,似乎没有要将她放下来的意思。 “你在树上做什么?” 林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手里还捏着两个鸡蛋。 她闭上眼睛,鬼使神差的摊开双手道:“我,我……” 容慎将林颜放下来,从她手里接过鸡蛋,问她:“送给我的?” “……” 林颜愣了片刻才点点头。 容慎突然伸出一根白玉般的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不知为何,林颜顿时有一种头晕的感觉。 片刻,那人便放下了手指,身体微微的颤动。 林颜刚想问他怎么了,他便捧着那两颗鸡蛋进屋去了。 林颜也来不及多想,便赶紧从树上爬了出去。 白孤问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刚才好像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林颜便将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白孤。 白孤听罢,哈哈大笑起来,容慎上仙竟然以为她是去给他送鸡蛋的。 “你还笑?我都吓死了,以后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我再不做了。” 白孤一手抓着鸡,一手搂住林颜的脖子,道:“别呀,咱们可是最佳搭档,而且这次不也有惊无险吗?” 002章 一篮鸡蛋 一个时辰后…… 两人吃完烤鸡,林颜便不那么想了,她摸了摸凸起来的小肚子,想着下次有机会还要去偷只鸡回来。 第二日,讲学的便是瑶晨仙子,她教的是药理课。 于是,一大早便带着三十名学徒上了牛头山,一一给大家讲述草药的样子和用途。 林颜当然更喜欢药理课,不仅是因为在户外上课的缘故,更重要的是如此漂亮的仙子讲学。 虽然林颜是个女妖,可她从小便在男妖堆里混的好,久而久之也根本没人知晓她是个女妖了。 她从小如此,也受了男妖的引导,本能的觉得自己就是个男妖。 故而男妖的虚荣心什么的,林颜也有。 自然,她也想被漂亮的女妖,或者是女仙追捧。 为了吸引瑶晨仙子,林颜便什么都要跟瑶晨仙子问上一问。 她的这一举动,倒是引起了在场的几个男妖的不满,大家也纷纷的提问,甚至将林颜从瑶晨仙子面前挤了出去。 白孤拍拍她的肩膀,道:“我看啊,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我可是从小道消息打听到,瑶晨仙子喜欢的是容慎上仙。跟上仙一比,我们压根儿入不了人家的眼。” 林颜想起昨晚她被容慎上仙抱着的时候,他身上有一种淡淡的兰花味。 他的眼睛好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又明亮又美丽。 还有…… 白孤在她眼前晃了晃手,道:“喂,我说你,发什么呆呢?” 林颜回神,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她仔细的想一想,跟容慎上仙这样的一比,她确实是不入流的很。 因为脑子里想着这个,林颜这一日的课都没好好上,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 听完讲学,有好几个男妖皆采了些鲜花送给瑶晨仙子,自然也有一两个女妖采花送给林颜的。 回去吃饭的路上,白孤语气酸酸道:“我可真是羡慕你,仗着狐狸的特性,天生便能化成好看的模样。我这种小小的菊花妖,既不能像你们狐狸一般妖魅,又不能像牡丹什么的那般大气。” 林颜将手里的花塞给白孤,摸了摸鼻子笑道:“你要是喜欢花,每日送你一把,这种事有什么可酸的?” 白孤将花扔掉,连忙将胳膊挡在胸前,道:“我对你可没兴趣,你个男的送我花,听着就起鸡皮疙瘩。” 一听这话,林颜便有了兴趣,她一把搂住白孤的脖子,柔声细语道:“你也太无情了,以前你跟我一起睡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话音刚落,林颜的手臂便被人从白孤脖子上扯了下来。 她扭头一看,容慎上仙正一脸阴沉的盯着她,看样子好像很生气。 林颜心道:糟了,看样子怕是偷鸡之事被容慎上仙发现了。 林颜心一横干脆自己承认算了,至少还能给容慎上仙留下个诚恳认错的印象。 “上仙,我知道错了,我昨晚不该去你院子里偷鸡和鸡蛋,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容慎上仙沉默片刻,脸色更加阴沉起来,几乎想将她生吞活剥了。 “那鸡蛋不是送给我的?” “……” 林颜心道:我说上仙,鸡蛋貌似不是重点吧。 她是不是承认错了? 难道容慎上仙不是因为这件事生气? 那一定是因为自己在课堂上睡觉了。 但是,如今容慎上仙问她鸡蛋的事情,她该怎么回答? 说是吧,那鸡蛋本来就是上仙的。 说不是,她确实把蛋给了上仙。 白孤见情况有些不妙,便立刻认错,道:“上仙,你饶了林颜吧,这事都是我逼她干的,她原本不想的,你罚我吧。” 容慎听完脸色更加难看,深吸了一口气,道:“真是情深义重啊。” 说罢,容慎便松开林颜,走远了。 林颜看着容慎上仙的背影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容慎上仙也未免太凶了些,真真是可惜了一张漂亮的面皮。 回到学堂,学徒们在学堂里玩闹,等着吃晚饭。 这时瑶晨仙子来了,问村长要几个鸡蛋。 村长哪里有什么鸡蛋,迎接仙师们的时候,连同鸡都一起送给仙师们了。 几个瑶晨仙子的男妖粉,立刻站出来表示可以回家去拿。 瑶晨仙子谢过几个男妖,便坐在学堂里等。 瑶晨仙子在学堂里,哪还有什么妖敢吵闹。 林颜心里想着,自己要是也是个仙子就好了。 一句话,便有人送鸡蛋,她也想吃鸡蛋。 一旁的白孤也是一脸羡慕的看着瑶晨仙子,他也想吃。 …… 次日一早,林颜刚起身便听见门外有人敲门。 来人正是容慎上仙,手里还拿着一个篮子。 林颜道:“上仙,这是?” 容慎没说话,将篮子塞进她怀里,便一声不响的走了。 林颜还呆呆的愣在原地,望着容慎上仙走远了的背影。 这是……给她的? 直到容慎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了,林颜才将篮子上盖着的白色帕子揭开。 竟然是满满一篮子的鸡蛋。 林颜整个人都呆住了,容慎上仙是不是气消了,为什么还给她送鸡蛋? 不过不要白不要,林颜眉开眼笑的赶紧将那篮鸡蛋端进屋子里藏了起来。 自那日送鸡蛋之后,容慎上仙再也没跟林颜说过话。 林颜跟他道谢,他也只是冷淡的点点头。 这个容慎上仙实在是古怪,真真叫人看不透。 但林颜只要有鸡蛋吃便高兴,谁给她鸡蛋吃,谁就是好人,应该是……好仙。 一个月后,鸡蛋都快吃完了,容慎上仙似乎还在生气。 林颜想跟容慎上仙搞好关系,毕竟说不准还能吃到鸡蛋。 这日下了佛理课,林颜便跟上容慎上仙的脚步。 容慎察觉到她的气息,便顿住脚步,转过身来,板着脸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林颜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晌她才道:“我……我今日没听明白。” 林颜听了连忙用袖子擦了擦嘴角,面上顿时有些红了。 容慎冷笑道:“你何止是今日没听明白,你根本就是没听,我看你睡觉睡得挺熟的,便是现在你嘴角还挂着口水的痕迹。” 003章 少女长成 “我……不是故意的。” 容慎不理她,继续转身往前走。 林颜咬了咬嘴唇,鬼使神差的一把抓住了容慎的袖子,那人这才顿住脚步。 她看向自己手里的白色衣袖,连忙松开手。 她这是在干什么? 容慎却没有生气,反而有些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对不起啊,上仙,我方才不是故意要碰你衣裳的,你要是不想见到我,我现在就滚回去,你……别生气。” 林颜说这番话可不是平白无故的。 两日前,一个大胆的女妖动手碰了碰容慎上仙的衣裳,几乎瞬间,那女妖便被容慎上仙扇出去数丈。 因了这个缘故,便再没有女妖敢跟着容慎上仙的了。 见容慎上仙没有回答,林颜便尴尬的点了点鼻子,转身要走。 “站住。” 林颜几乎瞬间便蹲下身子,抱住自己的头,道:“上仙,上仙,我再也不敢了的,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别打我。” 容慎皱了皱眉头,将地上那人拉起来,道:“谁说我要打你了?” 林颜愣了愣,心道:好在自己现在被容慎上仙当成男妖,才幸免于难的罢。 “跟上我。” 林颜有些摸不着头脑,道:“去……去哪里?” 容慎淡淡道:“不是说没听懂么?去我那里,再给你讲一遍。” 这……容慎上仙这是要……给她开小灶么? 林颜连忙跟上容慎上仙,这回她是从正门进了仙师住所的。 那晚光顾着偷鸡,都没好好看上一眼。 这仙师住所果然不错,相连的三间砖瓦房,看着比她的草屋要气派的多了。 不过,这等地方,怕是也只有她这样的小妖会觉得好吧。 人家上仙都是住在天宫里的,那地方林颜连做梦都没瞧过呢。 她忽然开口,“上仙,你们天宫里住的是不是比这里还要漂亮百倍啊?” 容慎顿了顿脚步,四处乱看的林颜便一头撞在他的背上。 林颜被吓了一跳,连忙跳出去很远,道:“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容慎缓缓转过身子,道:“你好像……很怕我?” 林颜本能的点了点头,又突然觉得这样很失礼,便又摇了摇头,道:“没有没有,我……不怕……不怕。” 他叹了口气,道:“跟我进来吧。” 林颜点点头,便跟着他进了屋。 屋子里当真是一尘不染,跟她那脏兮兮的草屋真真是天差地别。 再看看自己那身脏兮兮的衣裳,林颜顿时有些羞愧。 “坐吧。” 林颜不敢坐,那坐垫儿都是白白的,若是被她弄脏了,那可怎么得了? 容慎见她还傻愣愣地站着,便看向她,道:“站着做什么?” “我怕弄脏了上仙的垫子,还是站着吧。” 容慎淡淡道:“无妨。” 林颜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坐下来。 这坐垫儿也好舒服,林颜不自觉的动了动屁股,她也好想要一个这样的坐垫儿。 容慎看她眉开眼笑的样子,便不自觉的勾起唇角。 “哪里没听懂?” 林颜愣了愣,她根本就没听过,怎么知道自己哪里没听懂? 见她半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容慎便有些明白了。 他从头讲起…… 可这佛理课对林颜来说实在是太难了,她听着听着便又忍不住睡着了。 这次她做了个梦,梦到自己跟着容慎上仙来到了天宫。 那天宫的格局跟容慎上仙的砖瓦房差不多,毕竟这是林颜见过最好的住所了。 她忍不住‘咯咯’的笑出声来,容慎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在睡梦中笑出声,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伸手拨了拨她脸颊上的散发,眼睛里满是宠溺。 林颜醒来的时候,天早就黑了。 她是被饿醒的,屋子里的油灯很亮,可这地方却有些陌生。 哦,对了,她好像是跟着容慎上仙去了仙师住所。 想到这里,林颜猛地睁开眼睛。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奇怪的暖流,林颜有些莫名的站起身子,那雪白的坐垫儿上已经被染得一块血红。 林颜身子晃了晃,开始大哭起来。 容慎听到她的哭声,便连忙进屋,紧张道:“怎么了?” “我要死了。” 那人哭得更凶了。 容慎皱了皱眉,道:“怎么回事?” 林颜哭哭啼啼的指着她方才坐过的位置,道:“我受伤了,我是不是……要死了?上仙快救我……救救我。” 待看到她脏兮兮的衣裳上也沾着红色之后,容慎的脸红了红,他轻咳一声道:“不……不会死的,你别哭了。” 林颜却不肯松开他的衣袖,死死地拉着,道:“上仙救救我。” 这妖也做了三百年了,如今才化成人形,头一回来……癸水么? 容慎有些不好意思的寻了几块方帕给她,道:“你且先用这个垫一垫。” 林颜接过那方帕,道:“垫在哪里?” 这回容慎的脸可算是红了个彻底,这叫他怎么说? 半晌,容慎才道:“这是女子成人的一种……正常现象,往后每个月都得有这么一回,称之为月事。” 林颜低下头,道:“上仙你发现了啊?” 发现了她的女子身份。 容慎点点头道:“记住来月事的时候不要碰冷水,还有……多用暖炉暖暖身子。” 林颜愣了愣,面上一红,颇不自在道:“可是我……没有暖炉。” 容慎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个暖手炉,递给她,“这个给你,用它暖暖肚子,夜里不要着凉。” 林颜点点头。 “多谢容慎上仙。” 刚要离开,林颜的肚子便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她尴尬的回头看向容慎上仙,那人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且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弄些吃的来。” 瞧着时辰,晚饭的时间应该早就过了,这会儿还能弄到吃的么? 林颜想着还不如回家去自己弄些吃的,刚要开口拒绝,便觉得腹中一阵绞痛,痛的她有些走不动道儿。 她怕自己弄脏了容慎上仙的坐垫,可想着反正已经脏了,也不怕再脏一脏了。 林颜等了许久,容慎上仙还是没回来。 004章 谁吃亏? 她站起身子,心道:这会儿怕是早就没有吃的了,容慎上仙大抵是已经说出了口,面子上过不去才迟迟未归吧。 林颜想回家去,可又觉得没有跟上仙说一声自己走了,实在是不礼貌。 她无奈的搓搓手,踱着步子来到房门前,刚想瞧一瞧容慎上仙回来了没有,眼前的那扇门便被人推开了。 映着月光和屋子里昏暗的光线,门口那人乌黑的长发被白玉发冠紧紧束着,额间几缕碎发被夜里的风微微吹起。 林颜顺着那人的碎发继续往下看去,便是一双漂亮至极的眼睛,那里面好像装着浩瀚星辰,两片粉红的色薄唇,看上去像是春天里的桃花,清冷而不失美丽。 她不由得张了张嘴,心中猛然一痛,好像被什么刺了一下,难受极了。 林颜难以忍受那样的痛感,便本能的捂着胸口,蹲下身子。 容慎连忙将手里的食盒放下,将地上蹲着的那人打横抱起,缓缓往床边走去,好像生怕走快了一步,那人便会更疼一分。 “有这么疼么?” 林颜红了红脸颊,想说其实没有那么疼,只是方才好像…… 罢了罢了,她此时已经感觉那种痛意消散了。 真是奇怪,她还是头一次有这种感觉。 见她没有说话,容慎只当是她疼的说不出话来,便也没有再继续追问。 他扶着林颜的背,叫她靠着床边坐着。 林颜这才想起自己现在还淌着血,便要起身。 容慎皱了皱眉,道:“你要去哪里?” 她有些扭捏的低着头,手里扯着自己的袖子,在两根手指间绕圈圈。 “我会把上仙的床弄脏的。” 容慎语气淡淡,道:“无妨。” 他把方才随手放在门口的食盒提了进来,在她腿上摆了个薄薄的木板,将饭菜一一拿了出来,摆在那木板上。 端完最后一道菜,他便将筷子递给林颜,道:“吃吧。” 林颜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自然也不顾什么形象,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容慎就静静地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吃东西,一言不发。 恍惚间,林颜好像看到容慎上仙的唇角微微勾起,可一眨眼便又消失不见了。 故而连林颜也怀疑自己方才瞧见的那个弧度到底是不是真的。 她在心里暗骂自己鬼迷心窍,竟然还敢肖想容慎上仙。 不过,以前听旁的妖说,容慎上仙为人高冷,从不与人亲近的,可今日看来,容慎上仙倒是格外温柔。 虽然,他话不多,可却能叫人感觉到关切。 林颜几乎将眼前的饭菜全部吃了个精光,一方面是她真的饿了,另一方面是……这饭菜是她吃过最好吃的了。 她放下手里的筷子,道:“我……我吃饱了。” 容慎将她腿上的木板端走,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林颜想着,饭菜也吃了,也该回去了。 “那个……上仙,我……” 她还没说完,容慎便回头,道:“今晚就在我这里睡吧。” “可是……”这样不太好吧,这屋里横看竖看也只有这一张床榻,难不成要……睡一起么? 可容慎上仙不是知道她是个女儿身了么? 虽然他们妖对名节什么的不太看重,可他们仙者好像格外看重这个啊。 林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瘦小的身材,好像确实没什么可占便宜的地方,大概是容慎上仙为人光明磊落,不拘小节罢。 正在林颜胡思乱想之际,容慎已经走到她身边了,故而林颜被吓了一跳,险些从床榻上跌下来。 好在容慎上仙及时扶住了她的腰,才不至于造成惨剧。 “多……多谢上仙。” 容慎只是在喉咙里发出一个“嗯”,便没再说话。 林颜觉得实在尴尬,她和容慎上仙没有多熟悉,故而这会儿也根本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容慎扶着她的身子躺下,给她盖好被子,道:“闭上眼睛。” 林颜听话的闭上双眼。 她突然察觉到一只手轻轻地覆在她的小腹上,正要挣扎,却被那人按住了肩膀。 “上仙。”林颜小心翼翼的喊他。 回应她的是一个温柔到了极点的声音,“别怕,我在。” 这句话明明是第一次听旁人说,可林颜却觉得格外熟悉,还有这语气,也熟悉极了。 原本有些躁动的内心,此刻也变得十分平和。 很快,林颜感觉到了自己小腹上传来的温热气流,那是容慎上仙在给她输送灵力吧。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她竟还误以为容慎上仙要对她图谋不轨,真是太愚蠢了。 “你以为什么?”他的声音太过温柔,温柔到林颜都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这话是问住林颜了,她苦笑道:“我还以为上仙……要轻薄我” 说完,林颜还尴尬的笑了两声。 可她的笑声就在一个凉薄柔软的东西堵住自己嘴巴的一刹那,停止了。 林颜猛地睁开双眼,那人已然离开了她的唇,一双眼睛微微眯着,表情格外慵懒。 此刻的容慎上仙,哪里还有半分的高冷气质,简直像是一个在深夜里会吸人灵气的小妖精。 向来他是少年得道,故而才能保持着约么十八九岁的样貌。 若非平日里做事沉着冷静,待人清冷孤傲,也不会给人敬而远之的念头。 林颜捂着自己的嘴巴,低声道:“容慎上仙,你……” 容慎的眼睛不自在的看向别处,道:“抱歉。” 林颜还想说什么,可人家上仙都已经道歉了,她还能说什么? 毕竟这事情怎么想都是人家上仙吃亏,她可赚大发了。 没想到容慎上仙的唇这么软,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可足够林颜回味无穷了。 只是可惜,他方才大概是将她当成旁人了吧。 那双迷蒙的眼睛,看向她的时候,好像是在看着旁人一般。 林颜想说没关系,可刚一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刚被人亲过的缘故,变得格外妩媚。 “没……” 她也被自己的声音吓坏了,这样下去可是要出事的,林颜心想大概是自己这么多年孤身一人,如今头回被人亲了,还是个这么貌美的上仙,她好像心动了。 005章 上仙请假 真是太丢脸了,竟然在上仙面前发出这等声音,实在是丢脸。 林颜不好意思的看向容慎,只见一向冷淡高傲的上仙,此刻也红了脸颊。 她咬了咬嘴唇,道:“上仙,我方才……方才……” 林颜方才了半晌也没说完整这句话。 容慎眼睛不自在的看了她一眼,便挥手将油灯熄灭了。 林颜眼前突然一片漆黑,许久才适应了黑暗,借着月光她能看到自己床前就站着一个人,笔直笔直的。 虽然她心里知道这是容慎上仙的身影,可总归是瘆得慌。 “上仙,你不睡觉么?” 那笔直的身影道:“在睡。” 在睡?怎么睡?站着么? 林颜大吃一惊,仙者们都是这么睡觉的么? “那个……上仙站着……不累么?” “不累。” 容慎说话十分简短,好像多说一个字会有损他的气质一般。 他不累,可林颜不得劲儿啊。 试想一个人大半夜站在你床前,就这么站着,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直在盯着你,哪个人会不紧张啊? 林颜将自己的身子往里侧缩了缩,压低声音,道:“上仙……若是不介意,我们……我们挤一挤?” 那人没说话,林颜以为是自己声音太小,他没听到。 这样难堪的话,她也说不出第二遍来,便准备打消这个念头。 就在此时,那人却动了,往前走了两步,在她身旁的位置坐下,脱鞋,躺下一气呵成。 若此人不是容慎上仙这么高冷的仙,林颜甚至会以为他就在等自己说这句话呢。 可人家上仙干嘛要这么做,林颜生怕碰到上仙,惹得上仙不悦,便使劲儿的往里缩了缩。 这床榻并非是靠着墙的,里头也是一片空处,林颜的三番两次往里缩,早就缩到了最边边儿上。 忽的,林颜腰上缠上了一条手臂,那人将她往中间拉了拉,道:“要掉下去了。” 这距离未免也太近了些,她感觉自己只要稍稍动作,便能触碰到容慎上仙。 林颜的心砰砰直跳,跳的她心里更慌。 “又疼了?” 容慎侧了侧身,将手放到她小肚子上,缓缓输入灵力。 触碰到她的一刹那,他也注意到了那人剧烈的心跳。 “跟我在一起,你很害怕?” 林颜连忙解释,道:“不是的,不是害怕,是……是紧张,上仙这样漂亮的人,躺在我身旁,我怎么可能不紧张。” 话刚说出来,林颜又觉得自己说错了。 这叫什么话?这不摆明了告诉上仙她对他存了歹念么? “我的意思是说,我……” 林颜的声音被身旁那人突然地笑声打算,容慎上仙在笑么? 他怎么连笑声都这么好听? 真是可惜,现在屋里光线太暗了,她根本瞧不清那人的脸。 没能瞧见容慎上仙的笑脸真是可惜。 他轻轻拂了拂她额间的碎发,道:“我漂亮么?” 这话怎么可能从容慎上仙庄严的嘴里说出来? 一定是她听错了,一定是听错了。 林颜在心里默念。 可那人见她没有回答,竟又问了一次,“我漂亮么?” 这一回,容慎的声音更加温柔了几分,这个上仙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哪里来的小妖精变成了上仙。 林颜闭上眼睛,壮了壮胆子,道:“漂亮,很漂亮。” “喜欢我?” 啊啊啊…… 林颜要疯了,容慎上仙今日是不是吃醉了酒? 喜欢? 那肯定是喜欢的,除了白孤,还从来没人对她这样好过。 可她要是这么说,上仙会不会误以为她在打他的主意? 打他的主意啊? 平心而论,她真的没有打容慎上仙的主意么? 林颜的心简直要跳出嗓子眼儿了。 容慎哑着声音,有些低落,又有些撒娇的意味,道:“不喜欢我了么?” 这句话信息量好大啊。 他问得不是不喜欢么?而是不喜欢了么? 林颜突然明白过来了,他又把她当成别人了么? 她突然有些失落,低声道:“上仙,我是林颜。” 那人果然不再说话了。 被她猜中了,容慎上仙想起了谁呢? 是他喜欢的女子么? 是个什么样的女子,竟会舍得不喜欢容慎上仙? 他生的这么漂亮,还很温柔体贴,竟然有人不喜欢,要是换成她,她一定不舍得看他伤心的。 只可惜,她没有那么好的福气。 林颜突然觉得心里一阵酸涩,好像被人骗了感情一般。 她转过身,背对着容慎上仙,眼角不自觉有一滴眼泪淌了出来。 林颜急忙用袖子擦掉,生怕被人发现一般。 可哪里会有人在意她? 方才被容慎上仙迷了心智,这会儿冷静下来,她才想起来先前听旁人说过的,瑶晨仙子喜欢容慎上仙。 如今看来,其实是容慎上仙喜欢瑶晨仙子,爱而不得罢? 这一夜,两个人各怀心事,睡得都不安稳。 特别是林颜,直到后半夜才堪堪入睡。 天一亮,容慎便准时起身。 他看着身旁那人还在睡着,想叫她起来,可想起昨晚的事,便顿了顿手。 容慎叹了口气,起身出门去。 今日讲学的是眉若仙子,她刚点了众小妖的名字,发现有一个叫林颜的小妖没有来。 她在那张点名册中林颜两个字上画了个圈儿。 正在此时,容慎上仙走了进来,学堂里的几个女妖便开始议论纷纷。 虽然眉若仙子跟容慎上仙同为仙者,可到底是品级不同,再加上容慎上仙不近女色,他们平日连句话也说不上的。 容慎上仙看了一眼眉若仙子,语气淡淡道:“我来给林颜请假。” 这话叫容慎上仙说的极为平淡,好像在跟旁人说他今早吃了馒头一般。 他一低头便瞧见方才被眉若仙子画了圈儿的‘林颜’二字,挥手间便将那名字上的圆圈去除了。 眉若仙子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看了看那张消失了圆圈的名册,又看了看容慎上仙,连忙道:“是,是,上仙。” 容慎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了。 他的这一系列举动,简直叫整个屋子里的小妖都惊掉了下巴。 大家纷纷猜测这个林颜到底是什么来头。 有几个异想天开的小妖竟然推测,林颜她无父无母,也不知从何而来,生的样貌又极为端正,仔细一看甚至还和容慎上仙有几分相似。 该不会……林颜是容慎上仙遗落山间的儿子罢? 可牛头山上的小妖都知道,林颜她虽然无父无母,但却是个实实在在的狐妖,人家上仙怎么会有个狐妖儿子? 这谁说得准,说不定是哪个大胆的狐妖勾引了容慎上仙。 这个想法得到了众小妖的一致认同。 于是,短短几句话的工夫儿,有关林颜身世的传言便闹得沸沸扬扬的。 甚至有几个不上道儿的,竟然推测容慎上仙喜欢林颜。 更有甚者,还传言容慎上仙在早年间,还没成上仙的时候,便是个断袖的。 还有还有,刚才容慎上仙的衣摆上还沾着血呢。 那个位置,那血量,说不准林颜是献身了呢。 …… 容慎自然不知道背地里自己的名声因为这一句话,已经一塌糊涂。 他回到房间,在地上的一个蒲团上坐下,闭上双眼开始打坐。 林颜做了一个古怪的梦,她梦到自己被绑在一个古怪的柱子上,一个看不清面容的白衣男子,正在鞭打她。 “不要……” 她从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子,大口大口喘着气。 容慎也睁开眼睛,急切的来到床边,眉头微微皱起,道:“别怕别怕,噩梦而已。” 林颜抬起头看向眼前这个白衣上仙,有一瞬间他和方才她梦里的那个白色身影重合在了一起。 她打了个哆嗦,推开他的手,翻身下榻,道:“我今日还要去听讲学,先走了。” “我帮你请了假。” 虽然容慎这么说,可林颜还是想回家去。 林颜刚站起身子,便觉得一阵暖流划过,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伤在身。 她转头去看上仙的被褥,早就被她的血染得一塌糊涂。 加上她睡觉喜欢翻来翻去,真真是蹭的到处都是。 容慎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自己的衣摆上也染了些血迹。 他方才就穿着这带血的衣裳出去走了一遭么? 容慎皱了皱眉,他的洁癖要犯了。 林颜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道:“都怪我,上仙你把衣裳脱下来,我会给你洗干净的,还有床单,被褥,我都会洗干净的。” 容慎叹了口气,他不喜欢她这样唯唯诺诺的和他讲话。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没有把心里的这番话说出来,而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道:“无妨。” 虽然上仙说不用,可林颜哪里真的能厚着脸皮接受,她咬了咬牙,自己动起手来,去扒那人的衣裳。 容慎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面上突然红了个透,他紧紧扯住衣领,道:“你……你做什么?” 林颜抬起头,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道:“我帮上仙宽衣。” 宽……宽衣? 容慎的额间不禁冒出冷汗来,单单是听到这两个字,他便臊的要钻进地缝儿里去了。 006章 牛头山绯闻 他喉结滚了滚,道:“不必了,我自己洗便是了。” 林颜见他这般执着也只好答应了。 “那……我便先回家去了。” 容慎忽的喊住她,“等等。” 林颜愣了愣,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只见他从柜子里翻出一间干净的白衣,就在他打开柜子的一刹那,林颜瞧见他的柜子里全都是清一色的白衣。 林颜嘴角抽了抽,容慎上仙还真是……喜欢白色。 容慎将手里那件白衣披在林颜身上,道:“衣裳脏了,披上,别叫人笑话。” 原来他是要给她挡着污渍。 林颜连连道谢,便揪着披在自己身上的衣裳出门去了。 她从容慎上仙屋里出来的这一幕,恰巧被村长瞧见了。 这场面,一个样貌周正的小妖,披着上仙的衣裳从上仙的屋子里出来,面上有些苍白,黑着眼圈,看上去没有睡好。 这换成是谁都会觉得这小妖是得了上仙宠幸了呀。 村长捋着胡须在心里暗暗盘算着什么。 林颜回到自己的茅草屋,才发觉跟容慎上仙的屋子一比,自己这里简直是太小了。 可她一个人倒也自在,只是…… 她想起容慎上仙昨晚亲了她的事情,便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唇瓣。 林颜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又在胡思乱想了。 上仙只是认错了人罢了。 她叹了口气,便躺到床榻上去,看着一旁的凳子上的白色衣衫,林颜开始发呆。 发了一会儿呆,她又转过身去,好像不去看那件衣裳,便不会想起容慎上仙了。 可那人的样貌好像就在眼前。 林颜猛地坐起身子,摇了摇头。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林颜只好闭上眼睛,打坐修习术法。 入夜,一阵敲门声传入林颜的耳朵,她起身下榻去开了门,门外正是一脸紧张的白孤。 白孤见到她,又往她身后望了望,好像在找什么人。 林颜下意识的也往自己身后看去,嘴里喃喃道:“你找什么呢?” 林颜的小屋实在小的可怜,一眼望去,全部的摆设都能收进眼底,看来容慎上仙不在她这里。 白孤上下打量起林颜,脸上飘起一抹不太自然的红晕,道:“你……身体没事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还时不时的瞄向林颜的身后。 林颜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便皱了皱眉,道:“你什么意思啊?” 白孤以为她在逞强,便咳了几声,道:“你别瞒我了,我都听他们说了,你昨晚是不是在容慎上仙那里?” 这他怎么知道? 林颜也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道:“你……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 她一把将白孤拉进屋里,生怕自己跟白孤在这儿说会儿话,被那些喜欢瞎传的妖瞧见,又会造什么谣。 白孤一进屋,才发现一旁的凳子上躺着一件雪白的衣裳。 刚要发问,却发现林颜的衣裳后面还沾着些干掉了的血迹。 “他他他……他把你弄出血了么?” 林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明白他想歪了。 她皱起眉头,在白孤后脑狠狠地拍了一掌,道:“你这小子瞎想什么呢?我都跟你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昨晚……受了伤,容慎上仙只是帮我治伤罢了。” 白孤狐疑的看着她,道:“真的么?” 林颜无奈的点点头。 可白孤还是不相信,正要发问,门外又传来一阵声响。 林颜刚要去开门,白孤瞪了他一眼,道:“你不是受伤了么?还是我去吧。” 说罢,白孤便打开了门,谁知门外那人正是林颜的绯闻男主角——容慎上仙。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愣住了。 白孤挡在门前,林颜也看不清门外是谁,便起身走过来,道:“你杵在那里干嘛呢?” 一见容慎上仙,她立刻便把嘴巴闭上了。 容慎手里提着个暖手炉,看着两人站在一起。 出于紧张,林颜还往白孤身后躲了躲,手里揪着白孤的衣角。 白孤注意到了林颜的动作,这下他更加肯定了容慎一定是对林颜施暴了,否则以林颜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怎么会这般惊恐? 白孤瞬间便对容慎产生了敌意,他将林颜往自己身后揽了揽,道:“容慎上仙这么晚了,还来家访是不是有些不妥?” 容慎看了一眼那人身后的林颜,眼神里满是冷淡和怒意,道:“你不是也在这里?” 白孤一把抱过林颜的肩膀,很是豪迈的跟林颜勾肩搭背。 “上仙如何和我相比,我从小便和林颜一起长大,便是住在这里又何妨?” 容慎的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看上去冷的吓人。 林颜打了个冷战,她用眼神示意白孤闭嘴,可那人气势正盛,哪里会注意到林颜的示意。 容慎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林颜,要是他的眼睛能喷火的话,林颜怕是早就烧出个窟窿来了。 林颜刚想开口解释,便听到那人冷到刺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执意要回来,是为了他?” 这可真是误会大了。 容慎上仙该不会以为她和白孤是……那种关系吧? “上仙,其实……” 还没等她说完,容慎已经将自己手上的暖手炉塞到她手里,转身离去了。 林颜张着嘴,想说的话被生生的哽在喉咙里。 白孤见人都走远了,林颜还直直的盯着,便推了推她的脑袋,道:“别看了,人都走远了,你该不会真的看上哪个混蛋了吧?” 林颜用胳膊肘怼了怼白孤的腰,气鼓鼓道:“别这么说上仙,容慎上仙他人很好的。” 白孤挑眉,不屑道:“比如?” 林颜耸耸肩,道:“比如说,他昨晚给我疗伤了。” 白孤冷笑,道:“疗伤?” 你也不想想他为何要给你疗伤,还不是他弄伤了你? 白孤怕伤了林颜的面子,只是将这话在心里嘀咕了一番。 “还有,他还送过我鸡蛋呢。” 他一把捏紧林颜的肩膀,怒其不争道:“就为了几个鸡蛋?你这狐狸也太好收买了吧?” 林颜嘴角抽了抽,这人又特娘的想到哪里去了? 她真想把白孤的脑袋敲开,看看里面都装的什么浑水。 林颜努力地平息自己心头的怒意,道:“我说了,把你脑子里那些脏兮兮的东西都清出去再跟我说话。” 白孤瞪她一眼,道:“我看你就是被那混蛋的美色蒙蔽了双眼,我以前怎么不知你这般注重容貌,难怪牛头山上向你示好的姑娘数不胜数,你却一个都不要。其实你喜欢的是貌美如花的公子哥儿。” 这话说的倒是不错,林颜还真的喜欢漂亮的,也喜欢公子哥儿。 她懒得跟白孤解释,这人越说越来劲儿,她被他吵得头疼。 “罢了罢了,你爱怎么想便怎么想罢,我累了,要睡了,你赶紧回去吧,明日还要去听讲学呢。” 白孤一听她要赶自己走,便立刻双手撑在门框上,抬着下巴,道:“别想赶我走,我今晚还就住这儿了,谁知道那个人面兽心的上仙,会不会趁着月黑风高对你欲行不诡。” 林颜不禁汗颜,她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无奈道:“求你了,别胡说八道了,他要对我欲行不诡,我求之不得呢。” 这话实在是刺激到白孤了,他恨铁不成钢的指着林颜,道:“好啊你,是我看错了你,为了几个鸡蛋,你就这么上赶子?” 林颜捏紧了拳头,咬着牙道:“我说了,闭嘴,再敢胡言乱语,别怪我揍你了啊。” 白孤知道自己打不过林颜,这也是试验过的,他一见对方亮出拳头便有些怂了,讪讪道:“行行行,我不说了还不行么?” 林颜歪了歪头示意他滚出去。 那人可算是听话了,讪讪的出去了。 林颜关上房门,这一天真是累死个人了。 她一头栽倒在床榻上,原本一个容慎上仙已经要叫她脑袋炸裂了,连白孤也要掺和一脚。 连白孤都以为她和容慎上仙有什么吗? 那容慎上仙呢? 他今晚说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你执意要回来,是为了他?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小情人儿吵架,林颜见的多了。 可那人是容慎上仙啊,怎么可能呢? 容慎上仙是不是又把她当成旁人了呢? 难道是她的脸和容慎上仙心尖儿上的人有几分相像么? 林颜睡不着了,她起身下榻,翻出自己不常用的小镜子细细的打量起自己的脸来。 她长得和瑶晨仙子也不像啊。 容慎上仙喜欢的不是瑶晨仙子么? 可她听白孤他们说过的,天宫里数瑶晨仙子生的最为美艳,这世上不可能有人比她还漂亮的。 想到这里,林颜脑海里又浮现出容慎上仙的脸来。 其实,容慎上仙就比瑶晨仙子漂亮的多。 林颜连忙摇了摇头,她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她干嘛要比一个男子和一个女子谁比较漂亮? 不过,容慎上仙确实是上天入地一等一的美男子,这样的人恐怕也只有瑶晨仙子这样的美人儿才配得上。 她再次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虽然有几分姿色,可要跟瑶晨仙子比,还是差得远。 这么一想,林颜又觉得自己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其实她只是不喜欢打扮罢了,要是打扮起来,一定不比瑶晨仙子差的。 007章 一起用餐 看看她现在穿的粗布衣衫,再看看瑶晨仙子的雪白纱衣,根本就没得比。 林颜叹了口气,谁叫她穷呢。 唉,林颜无奈的放下手里的镜子,躺到床上去,弹指间熄灭了油灯。 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明明以前自己也是山上高冷的狐狸,怎么被容慎上仙温柔对待了一番,便轻易沦陷了呢? 夜里林颜又做梦了,这回她梦到了容慎上仙,梦里的容慎上仙好像比现在看着年纪更小一些,样貌不过十五六岁。 林颜上下打量了一番那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道:“容慎上仙?” 那人转过身去,不看她。 林颜在梦里格外大胆,她绕到少年面前,带着笑意看他。 那少年被她盯得面上一红,眸子微微颤抖着,看上去好像是……害羞了。 “道长。” 这两个字一出口,林颜也有些惊住了,她为何要叫容慎上仙‘道长’? 那人听到这两个字,缓缓抬起眸子,定定的看着她,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消散,端的是一副含羞带臊的模样,道:“离我远些。” 林颜不知为何,原本听到容慎上仙说这番话,自己应该滚蛋的。 可这会儿她心里只有一个感觉,她认为他是在……撒娇。 林颜勾起唇角,惦着脚勾住他的脖子,靠的那人更近了些。 那人受了惊吓一般,慌忙的想要后退,可眼前这人好像是挂在他身上了一般,叫他退无可退。 “你……要干什么?” 林颜心里冒出一个‘你’字来,她显然也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坏了。 她一双眼睛像是长在了少年的薄唇上一般,上回没来得及回味,这次她要好好品尝一番。 刚要触碰上的时候,林颜便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到嘴边的鸭子……飞了。 林颜恨极了外面敲门那人,只要再晚上那么一点点时间,她就能如愿以偿了,真是可惜。 不过听着这急促的敲门声,不用脑子想也知道,门外那人除了白孤没有旁人了。 她气鼓鼓的下榻,打开房门正要发作,却被门外那人吓了一跳。 来人不是白孤,而是……村长? 林颜不禁慌张了起来,是不是最近牛头山上的谣言也传到了村长的耳朵里? “村……村长。” 村长是个衣着朴素的小老儿,留着白花花的胡子,看上去不像个妖,反而像个土地神一般。 村长捋着胡子,乐呵呵道:“林颜,听说你和容慎上仙……” 这话点到为止,村长没有继续说下去。 林颜尴尬极了,她连忙解释道:“不是的,我跟容慎上仙什么都没有,真的,村长,你不要听信旁人的胡言,我跟容慎上仙是清清白白的。” 村长见她这般慌张,心里也有了几分推测,道:“林颜你先别担心,我不是要来追究你的,我只是想给你提供一个活计,想问问你的意思。” ??? 林颜彻底蒙圈了,她和村长往日无恩今日无仇的,平日里连见面都极少,他为何要给她提供活计? 虽然心里疑惑万分,可面上林颜还是要给足村长面子的。 “村长请说。” 村长乐呵呵道:“我看你和容慎上仙相处极为融洽,我也原就有意想给容慎上仙安排个侍从什么的,好照顾上仙的饮食起居,不知你愿不愿意?” 侍从? 林颜心里泛起了嘀咕,这村长心里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多此一举的事情,之前一直没有侍从,容慎上仙也没有任何问题,这又不是仙师们刚来的时候,都过去这么久了,突然给他添个侍从,也很奇怪吧。 林颜自然不明白村长想的是,不管林颜是不是真的得了容慎上仙的恩宠,便是上仙的几分高看也是给他们牛头山长脸啊。 况且村长从小看着林颜长大的,林颜是个姑娘家家这等事自然也瞒不过他的眼睛。 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 若是林颜真能博得容慎上仙的宠爱,日后哪怕是做了上仙的妾室,也能照拂他们牛头山了。 林颜却没想这么多,只是为难道:“我看……上仙他也不需要什么侍从吧。” 村长眼睛里闪过一丝机敏,道:“林颜,你不想住在仙师住所吗?你若是愿意,往后不仅仅是住所,便是饮食也能跟仙师们一样,这可是旁人都求不来的福分啊。” 这话倒是实在,林颜听了还真有几分心动了。 天大地大嘴巴最大,林颜没有别的爱好,只是贪吃这一点。 她试探性的问道:“真的?仙师们吃什么我便能跟着吃什么?该不会还要收钱的吧?” 林颜知晓他们这位村长一向抠门,怎么会做亏本儿的买卖。 村长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你若是有什么需要,也算是村里补助给你的,大可以跟我提,只要要求合理,我也可以满足。” 这听起来真是不错,更重要的是,她还有机会接近容慎上仙。 俗话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林颜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村长见她答应,好像生怕她反悔一般,当日便叫了几个妖将林颜的东西收拾收拾搬到了仙师住所,容慎上仙屋子旁边的侧屋里。 不仅如此,村长还贴心的给林颜准备了新的被褥。 林颜下了学,便小心翼翼的跟着容慎上仙往仙师住所去。 容慎怎么会注意不到那人的脚步,他以为林颜是来解释的,便故意放慢了脚步,好叫那人能跟上自己。 林颜见前面那人放慢了脚步,自己也跟着放慢了脚步。 上仙该不会以为她又在跟着他吧? 这回林颜真的不是跟着上仙,她只是要去吃饭啊。 容慎脚步已经放的很慢,他等了许久,身后那人还是没有追上来。 他有些生气,干脆停下脚步。 林颜见他停下来,心里也打起了鼓,上仙怎么不走了?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好饿。 林颜一咬牙,一狠心,一跺脚,便硬着头皮从容慎上仙身边饶了过去。 容慎看着眼前那个越走越快的身影,简直要气坏了。 他也加快了脚步,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臂,厉声道:“林颜。” 林颜被吓了一跳,身子抖了抖。 她受惊的样子,叫容慎心里一颤,抓着她手臂的手也缓缓松开了些。 他是不是又……吓到她了? “上……上仙。” 容慎刚要开口说话,便听到那人的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响了起来。 林颜顿时不好意思起来,一把捂住自己的肚子,脸都红了。 原本憋了一肚子气的容慎此刻也说不出责备她的话来,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抬脚继续往前走。 “跟上。” 林颜听到这一句,便连忙屁颠儿屁颠儿的跟上了容慎上仙。 仙师们的饭菜是一早就准备好的,可以在一处吃,也可以各自取回屋里吃。 林颜因为做了容慎上仙的侍从,便也准备了她的饭菜。 她刚想去提自己的那个食盒,却被容慎上仙一把抢了过来。 “我来提。” 两人走到容慎上仙的屋子门口,林颜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道:“上……上仙,我的屋子在旁边,我的食盒……” 容慎回头瞪了她一眼,道:“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林颜张大了嘴巴,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这话林颜也听过很多次,林子里的常常有闹脾气的女妖跟男妖说这番话。 怎么……容慎上仙也喜欢说这话? 她脑海里想起那些男妖的回答,便也跟着道:“我没有,我巴不得日日瞧你呢。” 容慎听她这么说,不由得勾起了唇角。 笑了,容慎上仙笑了啊。 “你笑起来可真好看。” 林颜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方才说了什么? 怎么一个没留神便脱口而出了? 容慎浅笑着,伸手摸了摸林颜的头顶,道:“进来。” 林颜像是受了那人笑容的蛊惑一般,大脑一片空白的跟上容慎上仙的脚步,进了屋。 等她回过神来,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容慎上仙正拿着筷子递到她面前,她的眼睛还直勾勾的盯着容慎上仙的绝世容颜。 他轻咳了一声,道:“别看我了,吃饭。” 林颜这才慌张的接过容慎上仙手里的筷子,低头开始扒饭。 容慎见她紧张的样子,低笑起来。 光是看着她吃东西,容慎已然觉得欢喜了。 林颜吃了一会儿才发现那人直勾勾的看着她吃饭呢。 她连忙放下筷子,道:“上仙,抱歉抱歉,我实在是太饿了。” 容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道:“无妨,多吃一些。” 林颜心里有种古怪的感觉,她怎么觉得自己是上仙,容慎上仙才像她的侍从。 不过,这种感觉好像还不错。 林颜笑着又捻起筷子,继续吃了起来。 待肚子被填的满满当当,林颜才打了个饱嗝,放下筷子。 果然,仙师们的伙食就是好。 林颜看着桌子上的残羹冷炙,再抬头看看还没吃上一口的容慎上仙,她立刻尴尬的挠了挠脑袋。 “上仙,我是不是……太失礼了?” 他摇头,道:“无妨,在我面前不必多礼。” 容慎上仙对妖也未免太和善了吧!! 008章 想吃鸡 可他越是包容,林颜就越无地自容,她不好意思的站起身来,道:“那……上仙,我就……先回去了。” 容慎点头,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走。 林颜不知该不该把她吃剩下的乱七八糟收拾了,毕竟上仙还没吃呢,不过这剩饭剩菜,上仙也不会吃了罢。 她这般一想,便忙手忙脚的将那些碗儿啊碟儿啊的都收进食盒里,拎了出去。 送完了剩饭,林颜便进了村长给她准备的小屋子。 虽然比容慎上仙的那间差了许多,可到底比她原来那茅草屋要好得多了。 打这日起,林颜便每晚都去容慎上仙那里吃饭,除此之外,她和容慎上仙也极少见面。 故而她这个侍从做的可真真是清闲极了。 白孤也瞧瞧‘关心’过她几回,每次还是一面不信她说的话,一面问她。 林颜虽被他气得不行,还得一遍一遍的跟他解释。 不过因为她和上仙面上极少见面了,私下里的闲话也传的少了些。 这日,上瑶晨仙子的药理课,课上林颜时不时的会偷瞄瑶晨仙子。 她不禁在心里感叹,仙子生的可真是貌美如花,叫她自愧不如。 瑶晨仙子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突然回头看向林颜。 林颜做贼心虚的瞪大了双眼,连忙瞥开视线。 因这回事儿,林颜一整堂课都没好好听,待到下学,白孤才揽着她的肩膀问道:“你又怎么了?没精打采的样子。” 林颜摇摇头,伸手推了推他搂着她脖子的手。 白孤看了看自己落了空的手,道:“不是吧,现在连碰你都碰不得了?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那个容慎混蛋逼你的?” 她立刻生气的瞪着白孤,扯着嗓子喊道:“不准你再诋毁上仙了,他对我很好的。” 白孤也被她这一喊吓住了,周围的几个小妖也跟着停止了吵闹声,便是瑶晨仙子也不自觉的看向他们两个。 林颜环顾了一眼众人,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是不是疯了? 竟然当众说出这等话,这下完了,任谁都会觉得她对容慎上仙别有所图吧? 当天晚上,林颜带着羞愧,便没好意思去厨房取饭菜,更别说跟容慎上仙一起吃饭了。 自从跟容慎上仙相处以来,她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明明以前她天不怕地不怕的,可现在却…… 林颜叹了口气,躲进被子里头,将自己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的。 她明明知道自己配不上容慎上仙的,怎么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呢? 这种纠结的感觉折磨得林颜快要发疯了。 她越想越难受,渐渐地竟开始抽泣起来。 直到她被闷的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才掀开被子的一角。 昏暗的室内,一个身材颀长的人就站在她床榻边上。 就这么一瞬间,桌子上的油灯自己燃了起来。 林颜有些搞不清状况,便呆呆的看着眼前那人。 可她方才大哭了一场,这会儿一双眼睛还有些红润,眼角还挂着泪珠儿,鼻子也红了,头发有些凌乱。 看上去实在是可怜。 容慎动了动喉结,低声道:“谁欺负你了?” 林颜瘪了瘪嘴,背过身去。 容慎在她身边坐下,伸手覆在她肩膀上,将她整个人转了过来。 林颜原本就委屈,这会儿他还强迫自己看他,刚想说些什么,眼泪先话一步流了下来。 他的手颤了颤,轻轻给她擦拭着,语气更加柔和了几分,道:“怎么哭了?” 林颜咬了咬下唇,没说话。 见她不愿说,容慎也没再问她,只是低声安慰道:“别哭了,听话。” 林颜听了这句心中一颤,好像听过无数次了一般,不知为何她不仅没觉得被安慰到,反而更加想掉眼泪了。 容慎一直安慰她,直到那人安然睡去,他才起身出门。 次日一早,林颜醒来心情更加糟糕。 她清楚容慎上仙看着像是在安慰她,其实又好像不是在安慰她。 他又把她当成旁人了。 可林颜也没有办法,她只能在心里暗暗地羡慕那个被上仙喜欢的姑娘。 不过她这一场大哭之后,反而觉得自己心中的那些执念放下了些。 与其抱着不可能的幻想,还是实际一些更好。 林颜开始刻意避开跟容慎上仙相处的时间,有几回容慎上仙喊她,她便一溜烟儿的跑没影儿了。 倒是白孤,一眼就能看出林颜的古怪。 他悄悄问她,“我说你,是不是跟容慎混……上仙吵架了?” 林颜摇头。 白孤瞧着她那张哭丧着的脸,道:“不管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我看你现在跟他保持距离,也是真心为你高兴的。你都不知道,那些个妖在背后都是怎么说你的,他们都说你是为了能跟上仙攀上关系,不惜……出卖那啥。” 林颜瞪着他,道:“你也这么想?” 他连忙摇头,道:“我不是,我只是怕你吃亏,咱们这种低等的妖,哪里能真的入得了上仙的眼。 便是他真的瞧上你了,也不会给你什么名分,毕竟天宫那些个条条框框不像我们牛头山。 但是你这男子身份,便容不得了。” 林颜见他说的头头是道,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道:“我都知道,之前是一时犯了糊涂,以后不会了。” 这话的意思是…… 白孤大惊道:“所以你真的跟他……” 林颜皱了皱眉,道:“把你龌龊的思想给我收起来,我暗恋他,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了。这样,为了补偿你受伤的心灵,我今日去偷鸡给你吃,怎么样?” 又是偷鸡? 林颜皱了皱眉,不过话说回来,仙师住所的鸡倒真真是没人吃的。 仙师们吃的都是些素菜,从不沾半点儿荤腥。 虽然好吃是好吃,可她到底是个狐狸,想吃肉啊。 林颜狐疑道:“你不会坑我吧?” 白孤拍着自己的胸口打包票,道:“我以我的人格担保,这次绝对不坑你。” 林颜打了个哆嗦,这话听着可真是……不可信。 白孤的人格?他真的有这个东西么? “虽然你这么说,可今天我不进去了,你跳进去偷,我给你放风。” 白孤大惊,道:“你不是住在里面吗?干嘛还要我翻进去,你偷不是更方便嘛?” 果然,天底下没有白吃的鸡。 她就不该相信白孤,白孤的嘴骗人的鬼。 林颜扭头就走,白孤却拉住她的手臂,道:“别走啊,就这一会,你悄悄地不会被人发现的,啊?” “所以,什么为了补偿我什么的都是鬼话,其实想吃鸡的人是你吧。” 小心思被她看穿了,白孤不好意思的讪笑了两声。 他伸出一个手指,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就这一次。” 林颜叹了口气,不过她也是真的想吃了。 罢了罢了,反正没人知道,旁人还会以为是仙师们吃的,偷出来也无妨。 天色渐暗的时候,林颜便偷偷摸摸的将那鸡舍的栅栏打开,伸手从里面掏出一只鸡来。 可她掏的这只鸡格外不安分,‘咯咯咯’的乱叫,还胡乱的扑腾着翅膀。 林颜好容易抓紧了那只鸡,刚一转身便瞧见一个端庄的白色身影站在她身后。 她被吓了一跳,脚下一滑便栽倒在地上,手里一松,那只鸡便在她身上拉了一坨屎,得意洋洋的跳了下去。 林颜看着自己衣襟上的那坨鸡便便,在看看那气宇轩昂的上仙,真真是丢死个妖了。 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起来么?” 林颜也想起来啊,可她衣裳上的这坨……怎么办啊? 见她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容慎缓缓蹲下身子,伸手去解她的外衣。 林颜也是被吓傻了,她竟丝毫没有反抗,直到那人将她的外衣全部解开,脱下,她才回过神来。 容慎一把将地上那人拉起来,又脱下自己的外衣给她披上,道:“好了。” 林颜手里紧紧地捏着他的外衣,看了一眼地上的那件脏了的衣裳。 “别要了,我给你买新的。” 林颜猛地抬起头,怔怔的看着他,道:“为什么?” 容慎不知该如何回答,便垂下眸子,转身要离开。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发了什么疯,竟一个着急,冲上去,从背后抱住了容慎上仙。 容慎被她一撞,整个人都僵住了。 “你……” 林颜也傻眼了,她这是在干什么? 她此刻松手也不是,不松也不是。 忽的,她又开始神仙发言了,“我想吃烤鸡。” 容慎怔了怔,良久才回神,轻咳一声,道:“你先……先松开我,我给你烤。” 林颜这才松开了双手,那人转过身子,道:“你等等,我……我去烤鸡给你吃。” 待到那人慌乱的迈开脚步,走了两步后险些跌倒。 林颜刚想上前去扶,那人却又站稳了身子,继续往厨房去。 没过一会儿,那人又同手同脚的回来,看了一眼林颜,又看向地上散步的那只鸡。 容慎一把捏住那只鸡的脖子,不顾那鸡的折腾,提着走了。 待那人真的走远了,林颜才突然想起来,白孤还在外面等着她呢。 她连忙出门,冲着白孤招了招手,道:“我偷不了了,被……发现了,你……你回去罢。” 009章 上仙受伤 白孤看着她身上的那件白衣,眉头皱了起来,道:“你怎么又……” 林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面上骤然一红。 “你……你别管我了,赶紧回去。” 说罢,她没给白孤留一丝说话的机会,便转身进了仙师住所。 可她这么穿着容慎上仙的衣裳站在这里傻等着,好像格外奇怪。 思来想去,林颜干脆进了容慎上仙的屋子,想着还是在屋里等他更好些。 不进屋还好,一进屋却瞧见他屋里还有一……美娇娘。 那女子不是旁人,正是瑶晨仙子。 两人对视一眼,都傻傻的呆住了。 瑶晨仙子到底是仙者气度,率先反应过来,站起身子,道:“你是……林颜?” 林颜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了,被人家仙子记住名字了还。 她苦笑道:“是,仙子。” “你身上的衣裳是?” 林颜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披着容慎上仙的衣裳,她连忙脱了下来,随手折了折,放在一旁,道:“我衣裳弄脏了,上仙好心借给我的,我只是……来还衣裳罢了,既然上仙和仙子还有事,我便不打搅二位了。”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了。 林颜回到自己屋你,只觉得自己好像用光了全身的力气,刚一关上门,腿便软了下来,直直的瘫坐在地上。 她也太无耻了,仗着容慎上仙认错人,便对他撒娇了。 林颜叹了口气,喃喃道:“原来我不跟他一起吃饭,他都是跟仙子一起的。” 良久,她才站起来,艰难地挪到床榻上躺下。 刚躺下没多久,便有人来敲门。 “开门,是我。” 原本想要起身去开门的林颜在听到门外容慎上仙的声音之后,便挥手弹灭了油灯,道:“上仙,我……我累了,要睡了。” 那人低声道:“不吃烤鸡了么?” 虽然她很想吃,可她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容慎上仙。 “我不……”吃字还没说出来,门便被人一把推开了。 她方才光顾着难受了,竟然连门也没锁么? 林颜猛地坐起身子,屋里的油灯亮了起来,丰神俊朗的男子脸上还沾着几处黑灰,手里端着一个木制的盘子走了进来。 那盘子上黑乎乎的一坨,依稀能辨认的出……生前是只鸡。 容慎有些扭捏道:“我烤好了,快过来吃。” 林颜狐疑的打量着那形状颇为古怪的黑东西,道:“你确定这东西能吃么?” 容慎认真的点点头,道:“你尝尝。” 林颜翻身下榻,坐在桌子边上,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才好。 倒是容慎,邀宠般的给她掰了一块鸡腿。 不得不说,这鸡只是表面看着焦黑,可剥掉外面的焦壳,里头还是十分鲜嫩的。 林颜试探的咬了一口,竟然意外的好吃。 她还以为上仙做了什么黑暗料理,没想到看上去其貌不扬的东西竟然这样好吃。 她开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容慎见她吃的高兴,便勾起唇角,轻轻拍着她的背,道:“慢些吃,没人跟你抢,你若是喜欢,往后我可以常烤给你吃。” 这话听得林颜心里一阵难受,她放下手里的鸡肉,胡乱的擦了擦嘴角。 “上仙日理万机,这等小事还是不再劳烦上仙了。” 这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容慎微微皱起眉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颜低下头,两只手死死地掐在一起。 “上仙还是回去罢,别辜负了……辜负了情深。” 那人更加气愤,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情深,谁的情深,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林颜下意识认为容慎上仙是在装傻,便站起身来,语气不善道:“我虽然只是乡野小妖,低等下贱,可我也不是能任人摆布的。上仙心里有人便去追求那人,在我这里为我做这些叫人会错意的事,不觉得可耻吗?还是说,上仙对谁都是一样的,我不过是上仙的一个座上宾?” 容慎被气得手都颤抖了起来。 她以为他是要玩弄她? 这些难听的话,她怎么说得出口? 容慎气得拂袖而去,林颜单手撑着桌子,才不至于叫自己瘫倒在地上。 她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怎么能跟容慎上仙那样说话? 打这日起,两人可真真是再没说过一句话,便是见了面也当做没瞧见一般。 时间飞逝,转眼三个月的讲学也快要结束了。 这日是最后一堂药理课,但是上课的不是瑶晨仙子而是容慎上仙。 几个忠实男妖粉得知,瑶晨仙子有急事回天宫去了,纷纷想要罢课。 好在容慎上仙威严镇得住,几个妖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林颜因为跟容慎吵架,自然这一堂课也上的索然无味。 到了晌午,突然牛头山上刮起一阵大风,从天而降一只乌黑的怪鸟向着牛头山冲了下来。 那怪鸟落到地上惊起一片灰尘,转眼间化成了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标致男人。 那男人大喝一声,“容修竹,你以为躲在这里我便找不到你么?” 说话间,那黑衣男子便手持一把长剑便与容慎上仙打斗起来。 几个妖吓坏了,纷纷往山下跑。 其中一个女妖许是被吓软了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林颜刚跑了没几步,便被那哭声吵扰,折了回来。 她赶紧上前一把抱起那腿软了的女妖,急匆匆的随众人一起往山下跑去。 原本正在跟容慎上仙打斗的男子,突然好像被自己的长剑晃了一下,有些不受控制的往林颜这便冲了过来。 林颜这可吓坏了,她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妖啊,干嘛要杀她? 尽管林颜已经使出浑身解数想要躲开,可那黑衣男子的剑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直直的冲着林颜飞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黑衣男人的剑就要刺中林颜,容慎上仙一个闪身,挡在了她前面,鲜血顺着黑衣男人的剑滴了下来。 容慎上仙忍着身上的痛意,用力将剑拔出,一掌拍中黑衣男人的心口。 可他自己也因为体力不支险些倒地。 林颜连忙放下那女妖,一把扶住容慎上仙。 “上仙,你流血了。”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容慎艰难地扯出一个微笑,道:“别怕,我没事。” 黑衣男人吐了几口血,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林颜,又看了看容慎,道:“容修竹,你可真是逍遥自在,害死了她,竟这么快便寻了新欢。我今日不杀你,先杀了她。” 话音刚落,黑衣男人便化成一只大鸟,抓起林颜的衣服便将其拖到空中,从山的断崖处扔了下去。 容慎立刻追了上去,丝毫没有犹豫的跃下断崖,提起最后一丝力气才御剑使二人缓慢坠下断崖。 容慎在落到崖底的一刹那便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林颜受了惊吓,和容慎一同晕了过去。 林颜醒来时,发现两人躺在断崖底下,天色也渐渐要暗下来了。 突然,传来一阵大风吹来,同时伴随着几声野兽嘶吼的声音。 林颜四下张望起来,不远处的山壁上有一处山洞,眼下只能先躲进去,万一有野兽出没,一两个还好,若是多了,她一定不敌。 于是,林颜将容慎上仙扶起来,往山洞走去。 这个容慎上仙,看上去身材纤细修长,怎么这么重? 林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扶进洞里,放下的一瞬间,她也被那人的身子带倒了。 她又挣扎了许久,才爬起身子。 外面已然有些暗了,林颜只能趁着还没完全暗下来,出去找些食物。 好在这山底有几棵果树,还结着些野果子。 总算不至于被饿死。 林颜连忙脱下外衣,摘了满满一包果子。 忽而她又发现树下长着些卷柏。 林颜记得之前瑶晨仙子讲过,这种草可以止血,便采了一些。 回去的路上,林颜还顺便捡了些干树枝,这会儿已经风已经有些寒冷了,怕是到了夜里要更加刺骨。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周围传出不知是什么的叫声。 林颜装着胆子,心里默念:什么妖魔鬼怪,我统统都不怕。 转念间,她又想起自己就是妖,有什么可怕的? 但是,在几声咆哮的狼叫之后,林颜还是灰溜溜的跑回山洞。 刚一进山洞,她便觉得松了口气,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而一旁的容慎上仙还昏迷着,脸上冒着冷汗,看上去很痛苦的样子。 林颜连忙用术法点燃干树枝,终于灰暗的山洞里有了一丝光亮。 她将容慎上仙扶起来,低声道:“冒犯了。” 说罢,她便伸手解开上仙的衣衫。 那人右侧胸口处的伤还在往外流血,伤口虽然不大,但格外狰狞可怖。 这人原本如羊脂玉一般白嫩的身子,被这难看的伤口硬生生的毁了。 林颜挥手打了自己一巴掌,这都什么时候,自己竟然还在犯花痴? 她用力的摇了摇头,冷静下来。 林颜将卷柏咬碎之后,均匀的涂抹在容慎的伤口上。 涂好之后,便又将他的衣衫一层一层穿了起来。 直到那人再次衣衫整齐,林颜那颗悬着的心才可算是放下了。 她暗暗在心里骂自己不争气,还好上仙昏睡着,要是醒了,还不嘲笑死她了? 010章 迷路? 当日说了那么难听的话,这会儿又来垂涎人家的……玉体。 林颜叹了口气,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低声道:“你要是能一直这么睡着也好,至少你心里没有我,也没有旁人,我倒能更心安理得些。” 林颜看了看地上自己带回来的果子,心中嘀咕道:草药倒还好,这果子可没法嚼碎了给他喂进去。 她要真这么做了,怕是上仙醒来要杀了她罢。 林颜只好自己吃了起来,心里盘算着:还是等他醒来自己吃吧。 好在容慎上仙是仙躯,应该不会被饿死。 吃完了果子,林颜便又往火堆里添了些干树枝,这才在离容慎上仙稍远些的位置上蜷缩着身子躺下来。 半夜,林颜被一阵声音惊醒。 “阿言,阿言,别怕。” 原来是容慎在说胡话。 阿颜? 林颜不禁暗道:这是在叫我吗? 她将语调放的更轻柔些,道:“不怕,不怕,我不怕。” 那人好像是听到了她说的话一般,乖巧的哼哼了几声,终于不再出声。 林颜心道:上仙他竟然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实在是叫人惊讶。 只是可惜,那人睡着了,此刻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要是他能再撒撒娇该有多好啊,真是可惜。 林颜叹了口气,也跟着睡了过去。 第二日,容慎微微转醒。 一睁眼,他便发现自己正身处山洞之中。 这山洞有些潮湿,周围还长着些许青苔,他躺的地方算是比较干燥的一处,可还是有丝丝嫩绿沾在衣裳上。 不远处还有一堆木柴燃烧过的痕迹,一个外衫裹着些野果。 容慎清楚,那外衫是林颜的。 但林颜却不在洞中,她去哪儿了? 容慎撑着身子站起来,动作间牵扯到了伤口,让他痛得皱起了眉头。 他挑开衣裳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发现伤口有些墨绿色的野草末,看来是她给自己止了血。 容慎艰难地走到山洞口。 此时林颜正好迎面而来。 那人身上只着了一件薄薄的中衣,两条袖子被她卷在胳膊肘处,露出白嫩的手臂。 散乱的头发用一根树枝别着,整整齐齐,连那人耳后的一颗小小的朱砂痣都暴露无遗。 容慎见她这幅模样,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了视线。 林颜用里衣兜着些浆果,见他站在洞口,有些难为情。 她将浆果倒在放野果的外衫上,咬了咬嘴唇,道:“上仙,你醒了啊,我还担心你一直不醒,故而……故而给你采了些柔软的浆果回来呢。” 容慎的眸子颤了颤,喉结上下滑动一番,哑着声音,道:“多谢。” 看来上仙还在生她的气,连说话都这般冷淡。 毕竟当日是林颜跟他发的脾气,这会儿人家上仙不肯原谅她也是有情可原的。 林颜将那些个浆果摆到容慎面前,道:“上仙饿了吧,吃些果子吧。” 容慎低头瞧见那人的手上有几处刮伤,他一把抓住她的手,道:“怎么回事?” 林颜尴尬的收回自己的手,藏在背后,为难道:“没什么,没什么,只是爬树的时候不小心划伤的。上仙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搅上仙,先……先出去了。” 她刚转身想要出去,便听到身后那人冷着声音道:“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 林颜慌了神,回头看向那人,诚恳道:“不是,我怕我打搅了上仙,我……没有不想看到上仙。”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这话乱七八糟的,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坐过来。” 这话听着不像是建议,而像是命令。 林颜不敢违抗上仙的命令,毕竟自己这条命都是人家上仙救来的。 她乖乖的坐到容慎身边去。 那人静静地看着她,低声道:“你讨厌我吗?” 林颜侧头看向他,一双眼睛都看的直了。 怎么会讨厌,不仅不讨厌,反而……很喜欢。 她摇摇头。 那人认真的盯着她,道:“那为什么看见我就想跑?” 她看见他跑,不是因为讨厌啊,她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啊。 林颜低下头,一言不发。 容慎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道:“别那么对我。” 又是这种感觉,他好像又在透过她看别人了。 林颜猛地甩开他的手,站了起来。 “够了。” 容慎一双眼睛顿时有些红润了,他想拉住林颜的手,可那人却往后退了几步,跟他保持距离。 林颜眸子颤了颤,低声道:“上仙还是……不要再跟我说这种话了,我说过了,我不是你想的那个人,不要……把我当成旁人。我……我出去采些草药回来,上仙好好休养。” 说罢,她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容慎伸出手想挽留她,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我怎会把你当成旁人? 容慎叹了口气,这话终究是说不出来,他也不敢说出来。 林颜出了山洞,漫无目的的乱走,时不时踢着脚下的小石块儿。 笨蛋容慎。 明明心里有人儿了,偏偏还要吊着她。 真是可恶。 林颜愁眉苦脸的走了很久,直到她险些撞上面前的一棵树,这才抬起头来。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是走到哪儿了? 方才没留心,这下可好了,她迷路了。 真是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想着回去还要面对容慎,干脆便在这里呆着算了,她也懒得回去。 林颜爬上面前的那棵老树,在粗壮的枝干上斜靠着,单手撑着自己的脑袋躺下来。 她此时反而觉得心安了,至少不必跟那人纠缠不清。 林颜天还没亮便醒来了,担心他没吃东西,饿着肚子会不舒服,便到处给他找浆果。 可那人倒好,叫他那心上人去给他找啊。 她气鼓鼓的闭上眼睛,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容慎在山洞里等着林颜,直到天色暗了,这人还没回来。 他有些担心了,只能单手撑着剑,出去寻她。 “林颜,林颜……”他一面蹒跚着走,一面喊她。 容慎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可四下里除了偶尔的风声和野兽吼叫,什么声音也没有。 他只能忍着痛意,加紧了脚步。 天都这么黑了,那人此时一定很害怕吧。 容慎揪着一颗心,一步一步往前。 “林颜……” 林颜听到呼喊声,从梦中惊醒,她揉了揉眼睛,方才好像听到有人喊她。 正当林颜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之际,那声音再次响起。 “林颜,林颜。” 是容慎上仙。 林颜跳下树来,月光洒下来,她依稀能看到一个踉踉跄跄的身影正往她的方向走来。 那人脚步都不利索,竟还走了这么远出来寻她么? 一瞬间,林颜眼眶里的泪水马上就要决堤了。 那人似乎也看到她了,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一见是她这才松了口气。 一个高傲的上仙,此刻拖着疲惫的身体,难堪的走到她面前。 他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没有半分责备,反而柔声道:“是不是迷路了?” 这短短的一句话,林颜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 容慎一见她哭,整个人都慌了神,一把将那人抱在怀里,低声道:“别怕别怕,我这不是来寻你了么,没事了,没事了,别害怕。” 他以为她是迷了路在害怕么? 林颜再也顾不上眼前这人到底是对她还是对旁人,她只想抱着他,最好永远也别松开。 她惦着脚,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大声哭了起来。 容慎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没事了。” 良久,林颜才想起他身上还有伤,便松开了他。 她低头抹着眼泪儿,一言不发。 容慎摸着她的头发,道:“不怕了,我们回去罢。” 林颜抬起头来,咬着下唇,眸子一颤一颤,看了许久。 终于,她勾起唇角,吸了吸鼻子,扶着那人的身子,道:“嗯,回去。” 回去的路上,容慎柔声道:“是不是吓坏了?” 林颜没有说话。 “还在生我的气?” 她仍旧没有说话。 那人眸子暗了暗,道:“还是……不想看到我?” 林颜抬起头,看向那人,那张原本粉雕玉琢的脸此刻满是哀伤,叫人瞧了心疼。 她摇摇头,道:“对不起。” 容慎有些惊诧,她在道歉? “你不必跟我道歉,我们之间始终是我欠你。”后半句被他隐没在极低的声音中。 林颜没听清,刚想问他,又听那人道:“不生气了吗?” 她点点头。 容慎松了口气,道:“我的身子已经好了一半,再过一日,好好调息灵力,便能带你出去了。” 林颜突然不想出去了,至少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她生出一种想把容慎上仙占为己有的想法。 见她眉头紧锁,容慎又道:“不高兴吗?” 林颜垂着的脑袋摇了摇,良久才憋出一句,“我们回去了,你还会对我这么好么?” 容慎浅笑,道:“我在山上对你不好吗?” 好是好,只是……他的好叫林颜觉得不真实。 他轻轻抚摸着林颜的头顶,道:“还对你好。” 林颜又要流眼泪了。 她这是怎么了? 林颜在心里暗骂自己:真是太贱了,人家欺负你,你哭;人家对你好,你还哭,真是没出息。 011章 情书 两人回到山洞,林颜便没羞没臊的凑到容慎身边,便是睡觉也要靠着他。 容慎倒是欢喜,也由着她。 这一晚,林颜又在夜里醒了过来。 身旁那人又在说梦话了。 “别这么对我,别这么对我,求求你。” 他的哀求声很是卑微,林颜不由得生出想要安慰他的念头来。 就在她的手指马上要触碰到那人的脸颊时,那人一把抓住的手,猛地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那人低唤一声,“桦言。” 林颜怔住了,果然…… 根本就不是她的错觉,那个人的名字叫……桦言? 那日他喊的‘阿言’也根本就不是她。 林颜坐在地上往后缩了缩,容慎也意识到自己是说了什么,连忙道:“林颜,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其实……” 他其实怎么样呢? 他根本就没办法解释,容慎缄默了起来。 林颜顿时觉得自己像个小偷一样,她偷了容慎对旁人的感情。 她苦笑着甩开那人握着她的手,假装冷静,道:“上仙,我没有多想,你身上还有伤,早些睡吧。” 她说完,便背对着容慎躺下了。 容慎根本无从解释,他要怎么跟她说? 说她前世死在他的剑下? 还是说他对她余情未了? 容慎无奈的闭上了双眼,他是不是真的错了,从前他就伤了她的心,此时他又在伤害她了。 次日,容慎开始打坐恢复体力,林颜则出去采果子捡木柴。 两人很少说话,山洞里的气氛都弥漫着诡异的尴尬。 容慎的修为恢复的很快,一日的调息,容慎便可以御剑飞行,两人仍旧是缄口不言,沉默着回到牛头山村。 刚一进村子,便有小妖喊道:“上仙,容慎上仙,回来了。” 这话喊来了一众牛头山的小妖,其中也包括白孤。 白孤担心坏了,那日他跑得快,到山脚下才发现林颜没跟上来,便又跑回山上去找。 可等他回到山上,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他以为林颜被抓走了,又悔又难受,自己窝在家里哭了好一阵子。 他可就这么一个好友,虽然两人平日打打闹闹,可到底是真感情。 这会儿林颜回来了,他激动地跑过去抱住林颜,眼睛里还不断地流下泪来。 “林颜,你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林颜嫌弃的推了推他,道:“你才死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干嘛咒我?” 白孤听她还能玩笑,便擦了擦眼泪,将那人抱的更紧了。 这可真是深深地刺痛了容慎的眼,他一把将两人分开来。 白孤一脸疑惑地看着容慎上仙,眼神里还有几分怒意。 可听说那里容慎还替林颜挡了剑,他才对他客气几分。 容慎轻咳了一声,道:“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白孤见他眼神有些凶恶,原先说几句狠话给自己添些气势,可还没说出口便怂了,他松开了抱着林颜的手。 虽然他不敢再去抱林颜,至少能跟她说话吧。 “你怎么样?饿不饿?渴不渴?有没有受伤?身上哪里痛?” 林颜苦笑,道:“你一口气问我这么多,叫我回答哪一个?” 白孤怼了怼她的肩膀,道:“我看你活蹦乱跳的,应该是并无大碍了。” 林颜见他变脸极快,便忍不住想戏弄他。 她突然捂着心口,一副马上要倒下的架势,容慎刚想去扶她,却被白孤抢了先。 “喂,你别吓唬我,你没事吧?” 林颜眼睛转了转,艰难道:“我中毒了,命不久矣啦。” 白孤紧张道:“什么命不久矣,怎么办?那怎么办啊?” “眼看我也没几日活头儿了,要是能在死之前吃上一只鸡,那便是死而无憾了。” 白孤信以为真,连连答应。 “好好好,我一会儿就去给你买鸡吃。” 林颜得意洋洋的往自己的茅草屋去,白孤却一把拉过她的手臂,将人背到背上,道:“你都中毒了,还是别乱动了,我背你回去。” 这样的要求,林颜可真是乐开花了。 要知道平日里白孤除了坑她还是坑她,这可是为数不多的善举啊。 这叫林颜忍不住想好好坑回去。 林颜一个健步跳到白孤背上,白孤踉跄了下,便站稳了。 突然白孤觉得背后有一阵阴风吹中他的后脑,不禁打了个冷战。 还没等白孤去细看那阴风是怎么回事,林颜便开始催他,道:“快点背我回去呀,晚了,我要毒发了。” 白孤这才赶紧往林颜家走去。 容慎看着那两个打(da)打(qing)闹(ma)闹(qiao)的样子,实在是心中窝火。 她喜欢旁人背她? 他也可以背她的。 她喜欢吃鸡? 他也愿意给她烤的。 …… 将林颜送到家里,白孤又要往外跑。 林颜道:“你上哪儿去?” “你都中毒了,自然是先去给你寻个大夫来看病啊。” 林颜连忙摆手,笑道:“不必,不必,你给我捏捏肩捶捶腿,再给我吃只鸡,我的毒便能解了。” 这话一说,白孤自然知道这个小子在骗他,抬手便要去揍她。 林颜微微一躲,故作柔弱道:“好汉饶命,我现在可经不起你摧残。” 白孤想了想还是算了,便在床边坐下,无可奈何道:“你呀你一天天就知道气我。我这几日正难过呢,你还雪上加霜。” 她无所谓道:“你有什么可难过的?” 白孤瞪她一眼,道:“再过两日,仙师们便要回天宫去了,以后我们就见不到瑶晨仙子了,你说我难不难过?” “这么快?” 林颜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都涌上心头。 容慎上仙也要走了。 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了罢。 正在感伤之际,白孤突然异想天开道:“我要给瑶晨仙子写封情书,来纪念我们之间即将逝去的爱情。” 这话可真是瞬间就把林颜拉回现实了。 白孤这家伙还真是会破坏气氛啊。 林颜嘴角抽了抽,心道:爱情,你们之间哪有什么爱情啊? 虽然心里鄙夷,可她却觉得白孤比自己要勇敢的多。 仔细想想又不是那么回事,毕竟容慎不是她努力就能得到的人。 他……是别人的。 林颜抿了抿嘴,低声道:“白孤,你真是我见过最有勇气的妖,佩服佩服。” 这话林颜虽然是发自内心的,可白孤听着怎么都像是嘲讽。 可这会儿白孤满脑子都是:要是瑶晨仙子当面拒收可怎么是好? 不行,那样太丢脸了。 突然,白孤将目光转向林颜,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林颜吞了吞口水,疑惑道:“你该不会……” 话还没说完,白孤便拉住她的手,一脸感激,“林颜,你真是我的好兄弟,你肯定会帮我吧。” “我为什么要做这么丢脸的事?” “一只鸡。” “……” “好像……也不是不行。” “你真是够义气,我白孤没看错人。” 要不是为了那只鸡,她才不干这等蠢事。 因为无法面对容慎上仙,林颜从回来便再也没去过仙师住所。 两日后,众妖在牛头山举办三位仙师的送别宴。 宴会上,几个参加了讲学的妖都在其列。 白孤一早便将自己连夜写好的情书交给林颜。 林颜看着封粉嫩嫩的情书,心里不禁有些想吐。 真没想到,白孤一个大男人竟然还把情书写的这么小家子气,真是叫人反胃。 要不是看在那只鸡的份儿上,林颜打死也不会做这么恶心的送信人。 林颜嘴角抽了抽,看着不远处的瑶晨仙子,刚想开口,又忍了下来。 反倒是一旁紧张的白孤在劝慰她,“别紧张别紧张,不就是送封情书么,哪里至于这么紧张。” 听了这话,林颜便气不打一处来,她将手里的信横在白孤面前,道:“你看起来就不是很紧张啊,要不,你来送?” 这话一出,白孤就又怂了。 他连忙讪笑着将情书推回去,道:“还是你来,还是你来,我其实没有面上看着的那么淡定。” 林颜翻了个白眼,只好沉住气,走上前去。 她硬着头皮喊住瑶晨仙子。 那翩翩美人儿便回头一笑,道:“有事吗?” 这下林颜可真真是紧张了。 原本她觉得这种事也没有什么,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做这种事就羞耻的不行。 “有什么事吗?”瑶晨仙子再次问道。 林颜将手里的那封粉嫩嫩的信笺捏的紧了紧,双手举过头顶,低声道:“这是,是……” 话还在嘴边,信却被夺走了。 林颜抬头便看见容慎上仙手里拿着那封信,黑着脸看她,语气冷的吓人,道:“这是什么?” “情,情书。” 林颜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身子也有些打颤。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容慎已经将那封情书撕了个粉碎。 林颜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的看着那封信变成碎屑。 周围的几个小妖也都看呆了,这下大家都明白了,容慎上仙喜欢瑶晨仙子,故而不准别的男子给她送情书。 于是,其他几个手里捏着情书的男妖,立刻将自己的信藏进了怀中。 林颜有些愣住了,容慎上仙这也太霸道了些,连情书都送不得? 012章 原谅我 林颜回头看了一眼白孤,只见他脸色有些惨白,他也没再多说什么。 看样子好像是打击到他了。 村长也察觉出气氛有些不对,连忙过来打圆场,道:“林颜,你还不知道,容慎上仙说你之前做他的侍从,对他照顾细致入微,觉得你是个聪明能干的妖。 故而他亲口提出要提拔你去天宫忆华殿做个贴身侍从,以后负责照顾容慎上仙的起居呢。” 林颜有些发愣,看了一眼还在生气的容慎上仙,心想:他竟要带她去天宫么? 可是,他们两个都那样了,还能在一块相处么? 林颜低声道:“我何德何能,怕是要辜负了上仙的抬举,唯恐往后照顾不周,还是……”算了。 容慎眼睛里像是要喷出火来,他都用这种方式跟她求和了,难不成要叫他跪下来求她,她才肯原谅他吗? “你当真不肯?” 林颜被他吼的不敢说话。 容慎上仙气愤异常,拂袖而去。 林颜心里也纠结着,跟他走,便能长久地看着他,日日相守。 可她明知道人家喜欢的是旁人,还做这种鸠占鹊巢的事,实在是毫无道义。 因为这场事故,宴席上的气氛尴尬了起来。 而‘和善’的村长,自然要对林颜进行心理建设,给她罗列了各种去天宫的好处。 林颜却因为容慎上仙,执意不肯。 最后,村长也没有法子,牛不喝水也不能强按头啊。 送别宴上,小妖们纷纷去敬了仙师们几杯酒。 在村长的鼓动下,林颜也不得不去给容慎上仙敬酒,可那人的脸色还是很不好看。 林颜见他还在生气,心里也觉得难受。 不知不觉间她便吃多了酒。 好在林颜酒量还不错只是有些晕乎乎的,但白孤是真真醉的彻底。 林颜送他回家的时候,他还一边哭一边嚎,说自己的爱情流产了。 何止是他,她也一样啊。 林颜把他扶上床,给他盖上被子,他还在嘟嘟囔囔说个不停。 本来林颜就有些晕晕的,这下更头疼了。 她不想继续听白孤絮絮叨叨了,便给他关了门,独自往山上走去,想在山顶吹吹风,清醒清醒。 隐约中感觉身后好像有什么人在跟着她。 但是,一路上,她回了几次头都什么也没有。 林颜心道:许是自己真的喝多了。 上了山,她便在山顶上躺下,吹着风,抬头看星星。 这些星星可真是漂亮,好像那人的眼睛一样漂亮。 那个人是谁来着? 林颜的眼前浮现出容慎上仙的脸。 没错没错,就是这个人。 可一晃神儿,那张脸便消失不见了。 原来都是幻觉啊。 不知不觉间有些寒意,林颜打了个冷战,下意识的拢了拢衣裳。 “好冷。” 她起身四下环视一圈儿,一个人也没有。 林颜被冷风一吹,顿时便觉得酒醒了几分。 她有想起附近有一处温泉,干脆过去泡一泡,天儿这么冷,暖暖身子也是好的。 说干就干,她加快了脚步往温泉走去。 约么走了一炷香的功夫,便能瞧见丝丝雾气从附近的树林里飘了出来。 再往前几步,林颜拨开眼前的树枝,那温泉就出现在眼前了。 那是一处露天的大温泉,四周都是树林。 温泉中间还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十分光滑,泡温泉的时候可以靠着石头休息。 往日,她因着女扮男装,极少会来此处,便是来,那也是要趁着深夜无人之时。 今日夜还未深,可所有的妖都想去宴席上蹭两杯薄酒,哪里有闲心来此处? 林颜见四下没人,便将衣服脱了个干净,小心翼翼的踏进水里。 下水后,林颜往下沉了沉,周身都浸泡在里面,顿时便觉阵阵暖意涌上心头。 她泡的舒服了,便靠在石头上闭上了眼睛,一股睡意涌了上来,便靠在石头上睡了过去。 突然间,林颜感觉周围有什么声响。 该不会是有什么妖来泡水了罢? 林颜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可眼前出现一个黑色的身影正站在她面前。 那人刚好挡住了月光,让她看不清楚是谁。 林颜慵懒的开口,道:“是谁在那里?” 那个黑影没有回答她,只是怔了怔。 林颜想擦擦眼睛,好看清眼前那人。 就在此时,那人继续往前更靠近了她几分。 林颜被温水泡的神志不清醒,她甚至觉得自己在做梦,恍恍惚惚的。 那人在她身前停住,林颜想要睁开眼睛看清他,可还没等她完全睁开眼睛。 一股淡淡的兰花香味飘进林颜的鼻腔里。 真好闻,有点儿熟悉,好像在哪里闻过。 林颜分神之际,嘴唇上突然传来一阵冰冰凉凉的柔软触感。 她被吓了一跳,想开口说些什么,那人便趁机撬开她的贝齿,钻了进去,在口腔中一阵翻搅舔舐。 林颜连忙伸手去推那人的胸膛,可那人却好像一道铜墙铁壁,完全不能撼动。 直到林颜有些无法呼吸,她眼角都有几分泪水淌了出来,挣扎的更加猛烈了些,那人这才放过她。 朦胧之中,林颜听到一个清冽的声音:“别离开我。” 林颜心中一震,她迷迷糊糊的抱住那人,想安慰他,可随后她便很快失去了意识。 林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她隐隐约约想起昨天夜里发生的事。 不自觉的摸了摸嘴唇,感觉有点肿肿的。 肯定会肿啊,毕竟被人又啃又咬的。 等等!!! 林颜猛地坐起来,瞪大了双眼。 她昨晚泡温泉的时候,被人亲了啊。 可她低头一看,自己的衣衫很整齐。 林颜四下环视,自己正躺在家里。 这叫林颜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做梦啊。 林颜无奈的抓了抓头发,她最近怎么搞的,居然做起这种梦来了! 她起身洗了把脸,稍微清醒之后,才想起来,今天是仙师们回天宫的日子。 容慎上仙要走了。 她急急忙忙的跑出门,想去见他最后一面。 可刚跑下山,还没到学堂,便瞧见一个白色的身影站在不远处的柳树下。 微风吹起那人的白色纱衣,很是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再加上那人国色天香的容貌,真真是下凡仙子。 林颜在心里暗骂自己,人家原本就是仙,还不是一般的仙,是上仙。 她停下脚步,不知该向前还是向后。 容慎一步一步靠近她,还没等林颜稳定下情绪,那人已经来到她面前。 林颜手里死死地揪着自己的衣摆,一颗心都快跳出来了。 那人在她面前停住,林颜一直低着头,那人的脚跟她的脚几乎要贴上了。 “你来送我?” 林颜抬起头来,咬了咬嘴唇,道:“是……不……不是,我是来……送仙师……仙师们的。” 容慎一把拉住她的手,低声道:“若是你还生我的气,我跟你道歉。那日我……不该喊旁人的名字,所以……你能不能原谅我?” 她有些可不置信,容慎上仙跟她道歉? 林颜呆住了,她满脑子都是自己又在做梦了。 良久,没有等到她的回答,容慎又道:“你不肯?” 容慎暗暗叹了口气,看来真的生气了。 他缓缓松开林颜的手。 林颜见他松了手,一着急便自己抓了过去,嘴里还急切道:“我肯,我肯的。” 自己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林颜瞬间便涨红了脸,她连忙松开自己的手,那人却不容她后退的握紧了。 “跟我去天宫,好不好?” 林颜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 容慎见她点了头,心中欢喜,顿时自己也紧张了起来。 他想抱抱她,又怕吓坏了她。 来日方长,不能急于一时。 “走吧,其他人都等了许久了。” 为了等她么? 林颜顿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可她忽而想起自己的那一屋子东西还没收拾,道:“我回去取衣裳被褥。” 容慎笑道:“无妨,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新的。” 她这是要被养了么? 林颜不自觉勾起唇角,道:“上仙的侍从,都有……这么好的待遇么?”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语气温柔的像是能拧出水来:“唯你一人。” 她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仙师学堂,果然其他两位仙师早就等候已久。 因为容慎上仙不在,几个小妖正在给瑶晨仙子送情书呢。 这会儿见上仙回来,一个个还没送出手的,连忙将自己的情书藏了起来。 那众小妖之中,白孤也在其中,他原本也是想去喊林颜的,可他敲了几回门都没把林颜叫起来。 思及林颜昨晚吃了酒,便没再执意打搅。 远远地瞧见林颜和容慎上仙一起过来,白孤便穿过众小妖跑到她面前。 “我还以为你今日不来了呢。” 容慎眼神不善的瞪他一眼,将林颜藏在身后,道:“她要随我去天宫,自然要来。” 这话一出,简直要惊呆了在场的全部小妖。 白孤有点儿被打击到了。 他的梦中情人要走,连他唯一的朋友也要走? 白孤歪着头去看林颜,道:“他说的是真的?” 013章 旧人的剑 林颜有些尴尬的绕过容慎,走到他面前微微点了点头。 “你怎么没跟我说啊?” 她怎么跟他说? 这也是刚做的决定,她也没想到的。 林颜还没说话,白孤便叹了口气,小声道:“行了行了,我不说你了,你可要在天宫好好混啊,以后把我也接过去。” 没想到白孤这样通情达理,她还以为他要数落她的。 正在林颜感动之际,白孤又将声音放低道:“你可不准勾搭瑶晨仙子啊,等我去了还要跟她再续前缘的。” 林颜被他逗得一笑,在他肩膀拍了拍,道:“好,我可不敢。” 白孤也礼尚往来的在林颜胸前来了一拳,道:“算你小子识相。” 容慎一掌拍开白孤。 白孤瞪他一眼,这个上仙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也不知道林颜跟着他会不会吃亏。 可看那人脸上挂着笑,他便只能由她去了。 瑶晨仙子和眉若仙子款款而来,道:“时候不早了,启程吧。” 容慎上仙点了点头。 小妖们纷纷道别,林颜原本以为自己没有什么不舍的,可此刻要离开她却觉得自己有些难过。 毕竟这里是她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这里的每一个妖,她都是熟悉的。 不知那天宫是何等地方,她这样低等的小妖,怕是不能很好地融入仙者们。 正在林颜心中思虑之时,一只大手紧紧地抱住了她的,那人掌心的温暖叫她所有的愁绪都消散了。 林颜抬头看向身边那人,他浅笑着道:“别怕,一切有我。” 她也回应着笑笑,点了点头。 几人御剑,没多久便到了天宫。 林颜简直是看傻了眼,白玉石砌成的天门,门上雕刻着她看不懂的纹饰,似是经文又好似图腾。 四下里一片白云缭绕,仙气飘飘。 林颜走在上面甚至觉得有些软绵绵的,很是舒服。 进了天宫,瑶晨仙子和眉若仙子便纷纷告辞,林颜则跟着容慎一直到了三重天。 她远远地瞧见一处高宅大院,又走了片刻,便到了门口,门上的匾额写着三个大字——忆华殿。 这地方可真是气派,跟她住的茅草屋真是不同格局,林颜心里暗暗想着。 她原本觉得仙师住所已然算的上豪华,可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忆华殿,便有几个小仙迎了上来。 小仙们纷纷拱手弯腰,低着头道:“上仙,您回来了。” 容慎微微点头,道:“越华,此人是我从牛头山上提携上来的,以后便让她在我殿中服侍我,你给她安排一间屋子。” 越华大惊,上下打量起林颜。 这妖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灵力也不是很高,竟能得容慎上仙的赏识,怕是由过人之处。 容慎见他盯着林颜,顿感不悦,轻咳一声。 越华这才回神,连忙答道:“是,上仙,我马上就去安排。” 容慎回头看向林颜,道:“讲学归来,还要去九重天复命,你且跟着越华,有什么想要的,便跟他说。” 林颜点点头,道:“好。” 待容慎上仙离开,越华才拍了拍林颜的肩膀,道:“别看了,别看了,你记住了,上仙的姿容不是我们几个侍奉的下仙能看的,往后要跟上仙说话,需得低着头,知道了么?” 为何说话还要低着头? 林颜着实想不明白,她反驳道:“可那样……很没礼貌的。” 越华皱了皱眉,道:“你现在才没礼貌,我说什么,你只需听着,我跟着上仙的时间,比你活得还要久。” 这倒是真的,林颜只好闭嘴了。 随后,越华便带着林颜从正院右边的小门进入侧院,入眼的便有一排排的屋子。 这宅子还真是大,竟然有这么多屋子,从外面压根儿看不出来。 越华见她一脸惊讶的样子,心中便忍不住鄙夷了她一番。 真是乡下来的土包子,没见过世面。 越华翻了个白眼,道:“这里便是小仙们所住的地方,你以后便住在这里。” “容慎上仙也住在这里么?” 越华气鼓鼓道:“你这不是废话么?容慎上仙是什么身份,怎么会跟小仙们住在一处?他的寝殿正院。 你既然要来做上仙的侍从,明日起,你便去容慎上仙的房内给上仙端茶倒水什么的,可还有什么不明白?” 林颜四下里环视了一圈,疑惑道:“吃饭在哪里?” 那位越华仙人明显是愣了一下,顿住脚步,道:“忆华殿里的仙都是不需要吃饭的,你这小妖竟连辟谷也做不到么?” 林颜摇了摇头。 都不吃饭,那她岂不是要被饿死了? 林颜为难道:“那有厨房吗?我可以自己做饭的。” 越华道:“既然不需要吃饭,怎么会有厨房?” 这可怎么是好,她还想着在天宫好好做事,以后升职加薪呢!!! 这日子都没法儿过了,还谈什么升职加薪? 她突然想起什么,又道:“既然没有厨房,又如何烧水泡茶?” 越华道:“你难道还不会燃火术吗?” “越华仙人,我想,我需要见一见容慎上仙。” 林颜一脸苦笑,这活儿是干不了了。 可容慎上仙去了九重天,越华便叫林颜在屋里等着,上仙回来便可以去陈情。 直到太阳西下,天宫里没落日照的一片金红,容慎上仙才回来。 此时林颜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她跟着越华来到正堂,容慎正在处理公务。 越华的礼数颇多,两人要在门口等候召见,可算是进了屋。 越华立在一旁,林颜点了点自己的鼻子,尴尬道:“上仙,都怪我没有说清楚,我还只是个小妖,无法断绝地之五味,忆华殿的差事我实在做不得。要不……上仙还是送我回牛头山吧。” 容慎抬起头,看了一眼越华道,“我记得偏房里还有好些空着的屋子,是不是?” 林颜有些懵懵的,上仙是不是没听到她说的话? 越华却恭恭敬敬答:“是。” “把那边改成厨房便是了。” 越华哪里能想到容慎能说出这种话,也有些愣神,片刻才道:“但天宫里没有五谷蔬果,这该如何?” 这回容慎已经继续处理公务了,连头也没有抬,道:“今年不是有新分配来的小仙吗?随便指派一个来回采买,顺便挑个厨艺好的,专门留下做些饭菜什么的吧。” 越华心道:这个林颜该不会是容慎上仙的私生子吧? 从不见这位冷冰冰的上仙对哪个侍从这般好的。 容慎又道:“还有什么需要便与越华说,让他解决,不必问我。” 林颜也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明明自己只是个端茶送水的小妖,哪里需要这样劳师动众? 随便一个采买的小仙应该也做的比她好吧。 还有容慎上仙的态度也很奇怪,明明今早还对她那般温柔的,可此时却又是一副冷冰冰的态度。 两人从容慎上仙正堂出来,越华便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你这小妖到底是何背景,怎的连容慎上仙都对你这般恩宠?” 林颜尴尬的笑了笑,道:“这……这我也不知。” 他哪里对她好了,方才态度还冷冷淡淡的呢! …… 次日,林颜起了个大早,毕竟这里是天宫,不是牛头山,她如今是容慎上仙的侍从,又有明确的工作,便不能偷懒。 林颜先去了昨晚连夜改的厨房,厨房里早已经有小仙将饭菜做好了。 她吃了些饭菜,便打了洗脸的水去容慎上仙的屋里。 敲了敲门,便传来容慎上仙的声音,“进来。” 林颜端着水进去,只见上仙早就醒了,正坐在书桌前面看书呢。 她好像起晚了。 容慎抬起头,见来人是她,便放下手里的书,站起身子,走上前来。 “怎的起这么早?” 林颜想起昨日越华说过的,在上仙面前不能直视,需得低着头才算恭敬。 她连忙低下头,结结巴巴道:“我……我来伺候上仙……洗漱。” 见她这样小心翼翼的样子,容慎不由得想,是不是昨日吓坏了她? 这原不是他想的。 只是昨日从九重天刚出来,他便被师父镇乾仙尊坐下的小仙请到了八重天。 容慎心中顿时紧张起来,看来他将林颜带回来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师父的耳中。 到了八重天的镇乾殿,容慎拱手作揖。 镇乾仙尊挥手示意他无须多礼,又命人给他赐了坐。 小仙很快便端上来茶水,容慎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听说,你从牛头山带了个小妖回来?” 果然如此,容慎心下一颤,但面上还是故作淡定的将手里的茶杯放下。 他淡淡然道:“是,这小妖曾在牛头山上救我一命,我当日被魔君聂微檀打伤,幸好有那小妖救治,因而我曾许诺她,给她一官半职。” 镇乾仙尊疑惑道:“以你的修为,怎会不敌区区魔君?” 容慎握紧了拳头,抬起头来,直视着他那高高在上的师父,道:“大抵是这次他用了旧人的剑。” 一听这话,镇乾仙尊怒气冲冲的拍了一下桌子,那张四四方方的桌子瞬间便裂开变成两半。 “这都三百年了,你这痴儿竟还忘不了那伤天害理之徒?” 容慎垂下眸子,低声道:“她不是。” 014章 桂花糕 镇乾仙尊被他气得几乎要当场晕厥过去,他站起身子,晃了晃,道:“给我滚回忆华殿,闭门思过。” 容慎淡定的站起身子,拱了拱手,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 从聂桦言死后,他和师父的关系一直如此。 只要是和聂桦言有关的任何一件小事都能叫两人大发雷霆。 回去的路上,容慎脑海中浮现出林颜的脸。 若是被师父发现林颜的元神,怕是还会将其诛杀的。 看来从今往后需得谨慎小心才行,他也不能在面上对林颜过于优待,若是传出什么到了师父耳里,恐怕…… 容慎从昨日的记忆里回神,眼前那人还唯唯诺诺的低着头。 “往后,不必起这么早伺候我,你喜欢什么便做些什么便好,若是……若是想我,便来瞧我。” 这话怎么听着好像她是个主子,上仙才是仆从一般? 林颜有些紧张,道:“我原就是来做上仙的侍从,怎么能只顾自己享乐?” 容慎语气更加柔和了几分,道:“你不是我的侍从,林颜。” 直到林颜从容慎上仙的屋里出来,她满脑子还都是方才他说的那句话。 你不是我的侍从,林颜。 她真的好想问问他,她不是侍从,是什么人? 可她不敢。 从那以后,林颜便开始了做米虫的生活,她平日里不怎么去容慎上仙那里,每日都盘算着怎么享乐。 这日,她又心血来潮,想在院子里种棵桂花树。 容慎很是纵容林颜,只听她说了一次,便叫越华去移植。 因正是秋季,移植来的树上已然开满了桂花。 她在牛头山上的茅草屋附近也有一棵桂花树,她很喜欢桂花的香味。 每到这个时节,便采了做成糕点。 林颜看着树上的满满桂花,便爬上树,将那些桂花一一摘了下来,这棵树不怎么大,桂花倒是不少,采了满满一个竹篓呢。 越华和几个小仙,自打入了忆华殿,便再极少见过这等凡间之物。 此番也算是沾了林颜的光。 故而几人前来瞻仰,便瞧见林颜正站在树杈上,采桂花呢。 远远地,那人在一片黄澄澄的花瓣之中,一身浅绿色的纱衣,显得格外清丽。 越华冲着树上的林颜喊道:“林颜,你快下来,一会儿上仙回来瞧见你爬这么高该要责怪了。” 他可还记得,前几日林颜在厨房砍柴,险些劈着自己的脚。 正好被上仙撞了个正着,这下可苦了越华。 上仙责备越华对林颜照顾不周,罚他不得动用法术,将厨房里的柴火都劈完。 越华的手臂整整两日都抬不起来呢。 这不刚好些了,上仙又叫他去给林颜移植一棵桂花树。 这人此刻爬的这么高,要是摔下来,越华可要倒霉了。 谁知不喊这一句还好,这一声喊叫,吓了林颜一跳,脚下一滑,还真真的摔了下来。 越华手臂上的痛意突然涌了上来,他几乎没有思考,一个闪身便接住了那人。 林颜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双手紧紧地缠住越华的脖子。 可两人这般亲密举动,好死不死的落进了前来瞧林颜的容慎上仙眼里。 容慎几乎是一个闪身便到了越华面前,眉头一皱,道:“放开。” 越华哪里敢不听命的,连忙将怀里那人儿放下来。 倒是林颜惊魂未定,双手还缠着他的脖子,不肯松开。 容慎干脆上手,将那人的手臂收回来。 林颜一双紧闭的眼睛这才缓缓睁开来,一间容慎上仙正一脸怒意的看着她,她顿时鼻子一酸,眼泪要涌上来了。 容慎哪里见的了她哭,只好将人抱在怀里,也不顾周围是不是有旁人,耐心地安慰起来。 “好了,好了,没事了。” 林颜小声嘀咕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摔死了。” 容慎轻轻拍拍她的背,道:“不会,有我在,不会叫你摔死的。” 林颜:“嗯。” 越华:“……” 众小仙:“……” 这哪里还是他们的容慎上仙? 他们上仙是不是被这个小狐妖掉包了? 容慎这时才注意到四下里还站着几个石化了的小仙。 他重重的咳了一声,越华便识趣的将人都遣散了。 林颜抬起头来,手心里还有几朵方才采的桂花。 容慎看了一眼,道:“很漂亮。” 林颜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耳根一红,不知羞耻的问了一句:“我漂亮还是花漂亮?” 他浅笑,“你。” 林颜自己说出这番话来,自己都羞极了,连忙推开他捂着脸往屋里跑去。 忽而又想起自己采的那一竹篓桂花,她又折回来抱起竹篓跑回去。 容慎低头看着自己的方才抱过她的双手,不自觉唇边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林颜回去之后,便将采的那些桂花料理了,一部分做了桂花糕,剩下的便先放在一旁。 她一做好桂花糕,便兴高采烈的往容慎屋里送去。 这可算是她做的最好的一道小食,心里美滋滋的想着一会儿容慎上仙的反应,嘴角便挂着笑。 林颜端着那盘桂花糕,刚走到门口便被越华拦下来。 “这是什么?” 林颜认真道:“桂花糕啊,你若想吃我哪里还有一些,等会儿我取了送你那里,这些给上仙的。” 越华见她这般热情,便好心的提醒道:“你不知道吗?上仙他最讨厌甜食了,我记得之前曾有不少女仙给上仙送糕点,上仙说他不喜,回回都叫我扔掉,但最后都落进了我肚子里呢。” 林颜大惊,这她倒是从来没有了解过,她甚至不知道上仙喜欢什么。 还好有越华提醒她,若是触了上仙的眉头,那才真是扫兴。 林颜有些失望,自己做了这么多,上仙却吃不了。 她将那盘桂花糕往越华面前一举,道:“既然上仙不能吃,那还是给你吃吧你若吃了不够,再去我那儿拿,我还有好些。” 越华自然高兴坏了,他连忙笑着双手接下来,连连点头,道:“好好好,多谢多谢。” 越华倒是很喜欢吃甜食,他急切地捻起一块,放进嘴里。 味道真真颇为不错。 自从越华入了天宫,他似乎很久很久都没有吃过什么了。 即便是天宫里举办什么宴会,他们也只是站在旁边看着的份儿。 特别是,上仙拒绝的仙子多了,便也极少有人会给他送东西,越华也少了口福了。 越华一面吃一面赞不绝口。 林颜被他夸得心里飘飘然,说了几句没什么便离开了。 林颜回了屋,看着那桌子上的桂花糕,想着上仙没有吃,自己也没有胃口了。 她便四下奔走,将剩下那些桂花糕一一分给其他的小仙们。 …… 林颜走后,越华刚要吃第三块,正殿的门便打开了。 越华正要往嘴里塞的桂花糕也停在嘴边。 他来不及多想,立刻将一整块桂花糕放进嘴巴里。 随后将那盘桂花糕藏在身后,做出庄严的姿态。 容慎见他手忙脚乱的样子,皱了皱眉,道:“成什么体统?” 越华一紧张险些将自己噎住,咳嗽了几声之后,努力咽了几下,这才将嘴里那一大块桂花糕全部吃下。 容慎刚要离开,忽而想起天宫里哪儿来的吃的? 除非是林颜的小厨房? 他又折回来,冷淡道:“你在吃什么?” 越华紧张道:“回上仙,是桂……桂花糕。” 容慎的脸色明显沉了下来,道:“哪里来的?” 越华:“是,是林颜给的。” 容慎的脸瞬间便黑了个彻底,他猛然转身便进了屋子。 一阵剧烈的关门声,仿佛要将门都砸碎一般。 越华还是头一回见到他家上仙这般动怒,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上仙这又是怎么了,最近怎么阴晴不定的,明明早晨还好好地啊。 果然……上班时间不能吃东西啊,那他方才还把林颜供出来了,岂不是连累了人家? 可转念一想,林颜那么受宠,应该不会被迁怒吧。 越华连忙将手里的那盘桂花糕放下,不敢再吃了。 林颜分掉了大部分的桂花糕,还剩了两块留给自己。 她坐在厨房的小凳子上,一边吃着桂花糕,一边想着还有好些桂花。 容慎上仙既然不喜欢吃甜的,干脆酿成桂花酒好了。 吃完之后,林颜便将剩下的那些桂花都取了来,用水洗净之后,混着糖封进坛子里发酵,约么五日便发酵好了。 发酵好之后又混了些红枣,倒进普通的米酒,封好坛子。 林颜做了整整三大坛,于是便埋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 埋完了酒,林颜放下手里的锄头,揉了揉腰,真真是累死个人了。 歇了一会儿,林颜便扛起锄头往屋里去。 刚一回头,她便瞧见自己屋门前,一个挺拔的白色身影正站在那里。 林颜眉开眼笑的跑过去,道:“上仙,你怎么来了?” 容慎的神情不是很好看,好像是在……生气。 林颜吞了吞口水,想着自己这几日是不是犯了什么错。 “你在做什么?” 林颜想着到时候给上仙一个惊喜,便笑着摇头,道:“没……没什么。” 容慎往她方才待过的地方望去,地上的土被翻动过。 他定定的看着她,伸手抚上她的脸。 015章 女装 林颜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别处,那人却只是轻轻一触便离开了。 “这是什么?” 林颜看向他的手,只见上面沾着些许方才吃过的桂花糕的碎屑。 原来上仙是见不得她脸上脏了。 她立刻红了脸,伸手擦了又擦,道:“没什么,没什么,叫上仙看了笑话。” 容慎眼睛更暗了暗,都被他发现了,她还是不给他么? 他方才去打听过了,不光越华有,整个忆华殿的小仙都有,只他一人没有。 他盯了林颜一会儿,可那人丝毫没有要认错补偿他的意思。 容慎冷哼一声,便拂袖而去。 林颜看着他的背影,有些莫名,上仙今日到底是来干嘛的呢? 从那日起,容慎便刻意冷落起林颜来了。 林颜有些莫名,几回去他屋里求见,都以政务繁忙为由不见她。 越华打趣她:“你该不会是失宠了罢?我瞧着这几日上仙跟九重天的一个新来的小仙很是熟络,怕是没几日便要接回来了。” 越华口中的那个小仙名为菁颜,听说是鸾鸟族的新秀,前不久刚被提拔上来的。 说起来这菁颜还是有几分能力的,毕竟从凡间直接提拔进九重天的小仙实在是屈指可数。 想当年容慎上仙也是这么个经历,没几十年便修成了上仙,这小仙实在是前途无量啊。 “那个菁颜生的比我漂亮么?” 越华想了想,道:“大约不相上下吧,不过他没你这么女儿气,虽然漂亮,可也是英气十足的。” 林颜想着那人到底是个男子,也不能跟容慎上仙有什么的,便松了一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彻底呼出来,她便听到越华小声嘀咕道:“说来也怪,上仙这么出类拔萃个人,怎么偏偏就对男子热衷呢?” 林颜疑惑道:“这是什么意思啊?” 越华有些惊讶,这个小狐妖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你竟然不知,你可不是上仙瞧上的第一个男子,说起来上仙的初恋那可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呢。” 林颜皱起眉头,初恋?难道是那个……桦言? 这般想来,连他住所都叫“忆华殿”,难不成是……追思那人么? 林颜咬了咬下唇,顿时心中一阵酸涩。 尽管如此,她还是忍不住问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越华四下看了一眼,没有旁人,这才将林颜拉到一边,小声道:“这在天宫里是不能说的,可看在你曾给我吃桂花糕的份儿上,我便悄悄告诉你。 上仙以前还没修成正果的时候,便有过一段情,对方可是大人物,正是当时的魔君——聂桦言。 可是,后来聂桦言在断龙台被处决了,行刑的人正是容慎上仙,期间的各种缘由我们也不得而知。” 果然,聂桦言……桦言,这才是容慎上仙的心尖儿人吧。 林颜只觉得眼睛疼了起来,她强忍着泪水,道:“原来如此,那我是不是和那位魔君长得颇为神似?” 越华摆摆手,道:“我可没那个荣幸得见那位魔君,只是听旁人说罢了。” 林颜暗了暗眸子,低着头不说话了。 见她这般难过,越华只好安慰她道:“不过你大可不必往心里去,那魔君是被噬魂剑处决的,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大抵是这心头的朱砂痣忘不掉罢,上仙这几百年来从来没有跟旁人亲近过,唯独一个你。 只是可惜,兜兜转转,上仙喜欢的还是个男子。” 林颜咬了咬嘴唇,抬起头来,带着几分怨念看着他,大声道:“我才不是男子,我是正正经经的姑娘家。” 说罢,便转头跑开了。 越华被吓了一跳,看着她的背影,脑袋懵懵的。 她怎么是个女子?这……这这这……上仙知不知道这事儿啊? 因了这件事,林颜也不来看容慎了,两人便开始了冷战。 自打林颜不往上仙屋里去了,越华便发觉他家上仙的脾气越来越差了。 这两个人闹脾气,为何叫他在中间难做人啊? 越华决定帮帮林颜,他这日一大早便到林颜屋里去,还给她带了一身顶漂亮的衣裳。 这可是花了他大半年的工钱买下来的,不得不说这金丝羽衣可真真是贵的吓人,可为了日子能好过一些,他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林颜见他手里拿着个包裹,便道:“这是什么?” 越华笑道:“这是帮你和上仙重归于好的东西。” 一听这话,林颜的眼睛顿时便暗了下来,她将那包裹推了推,道:“不必费心了,我看没有那个必要了。” 这可怎么行,要是林颜不肯配合,那可怎么是好? 越华想了想,道:“其实我只是想帮你试试上仙对你是不是真心的,你看啊,上仙喜欢你,许是因为喜欢男子的缘故,这就免不了有几分念旧的意思了。若是他喜欢你穿女装,承认你这女儿身,那不就说明他挂念的并非是旧人,心悦的便是你了。” 这话好像听着有几分道理。 “所以?” 越华见她有些听进去了,便乘胜追击道:“所以啊,我给你买了身漂亮的女装,你穿上这个,若上仙喜欢,那不就能证明他对你使真心的么?” 那人一面说,一面将那个小包裹打开来。 一件漂亮的金丝羽衣便出现在林颜面前,她伸手摸了摸那件衣裳,有些心动了。 可忽而,她又后悔了,扭头道:“你不是说他已经瞧上什么九重天的菁颜了么?我何必去触这个眉头?再者说,我先前去了好几日,他根本没有要见我的意思,我看还是没那个必要了。” 她要是不肯穿,不肯去,那越华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钱都花了,可由不得她不去。 越华连忙道:“哪有的事,那是我看错了,上仙不过是跟那个菁颜说了两回话,再没见过的,你可不能因此误会上仙啊。” “真的么?” 越华认真的点点头。 林颜咬了咬唇,这几日没见面,她心里也不好受,要是她误会了那人,讨好他一下也未尝不可。 见她心动了,越华连忙拍手喊了几个女仙进来,给林颜好生打扮了一番。 大约半个时辰,可算是将林颜从里到外都收拾了一遍。 越华就在门口等她,待房门打开,在女仙们的簇拥下,林颜身着那件金丝羽衣缓缓走了出来。 越华简直看得呆了,眼前这个端庄美艳的女子,哪里还是先前的那个清秀小子? 他家上仙的眼光可真真是不错,没想到林颜收拾一番竟也有这等美貌。 林颜见他不说话,便有些红了脸,道:“我是不是配不上这身衣裳,我还是……去把它换下来吧。” 越华连忙拦住,道:“别别别,我的姑奶奶,你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有多美,便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也难以形容。” 林颜浅浅一笑,更增添了几分艳丽。 越华简直要哭出来了,这么好看,林颜要是还不能拿下上仙,那可真是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了。 越华连忙将人送去容慎上仙那里,他叫林颜先等一等他,便自己进去了。 “上仙,林颜她……说想见您。” 容慎听到这个名字,手里的册子便放了下来,道:“这都多少日了,如今倒想起我了?” 越华心里不禁打了个冷战,暗道不好。 他家上仙竟还在闹脾气呢。 越华决定再加一把火,否则这两人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去,苦的可是他。 “上仙,这几日林颜她跟殿里的几个小仙走的颇近,有几个还对她嘘寒问暖,给她买这买那的,讨的林颜欢心,许是因为这个这几日才没得空来瞧上仙。” 话音刚落,眼前那张桌子上的书便被一把扫掉在地上。 容慎额间冒起几丝青筋,道:“叫她给我滚进来。” 这可正中越华的下怀,连忙点头称是。 越华出了门,便道:“上仙叫你进去呢,不过他好像还在生气,你一会儿可千万不要惹怒他。” 林颜不解道:“他倒底在生什么气?” 这……越华也着实不知啊。 他思索了一下,道:“男人嘛,都是需得姑娘哄着的。” “可在我们牛头山,都是男子哄着姑娘的,怎的到了天宫却是这等光景?” 越华为难道:“入乡随俗,入乡随俗,你快进去吧,上仙还等着呢。” 林颜只好推开门走了进去。 那人正背对着她,地上还有几本掉落的书册。 林颜将地上的几本书捡起来,放在一旁,那人还是维持着方才的姿势,背对着她。 她只好率先开口,道:“上仙?” 容慎冷哼一声,道:“你还想得起我?” 这明显是还在生气吧。 林颜想着方才越华说的,男子需得哄着,便放软了声音道:“我很想上仙,可……上仙若是不想见到我,我还是……明日再来。” 那人一听这话,便连忙转过身来,正要说些更难听的话,去瞧见那人一身金丝羽衣,发髻梳的整整齐齐,额间还贴了花印,整个人格外美艳。 容慎不由得看呆了,他还是头一回瞧见林颜的女装。 016章 四坛还是两坛 林颜见他盯着自己的衣裳,便伸了伸手,道:“是不是很难看?怪我生的不争气,白费了越华仙者的一番心意。” 容慎皱了皱眉,道:“这衣裳是他给你的?” 林颜点点头,脸上不由得红了红,道:“我还是头一回穿这么好看的衣裳,说起来好笑,年幼的时候我就羡慕那些有漂亮衣服的女妖,甚至还想着若哪日有人给我买漂亮衣服,我一定嫁给他。” 原本她只是想跟上仙说说自己以前多傻来的,可那人听进去却不是那个味儿了。 再加上方才越华进来说的那番话,容慎顿时便感觉到了危机。 他走上前来,阴阳怪气道:“这衣裳着实不怎么好看,你还是赶紧换下来的好。” 林颜有些惊讶的张了张嘴,看来上仙喜欢的是她男装呢。 她咬了咬嘴唇,眸子也垂了下来。 “我喜欢这身衣裳。” 容慎皱了皱眉,道:“什么?” 林颜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早就红润了,她捏紧了拳头,喊道:“我说我喜欢这身衣裳,我要每天都穿着,上仙若不想看,我自不会来打搅上仙,告辞。” 容慎没想到她竟这样坚持,也被她吼的失了神。 林颜气愤的转身离开,容慎忙从背后抱住她。 她挣扎了一番,奈何挣脱不开。 “放开我。” 容慎抱着她的手更紧了紧,低声道:“你……你若喜欢,我送你十件,百件,想怎么穿便怎么穿,我……我不喜欢你穿旁人买的衣裳。” 林颜身子僵住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不是喜欢她穿男装么? 林颜这才冷静下来,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你……为何……” 容慎只好坦白道:“你难道看不出,我在吃醋?” 吃醋? 容慎上仙吃她的醋? 林颜缓缓转过身来,双手捏着自己的衣摆,道:“你不讨厌我穿女装么?” 容慎微微松开她,伸手抚着她的脸,道:“怎么会?你穿女装更好看,我原以为你不愿意,才从未提过的。” 他自然希望林颜能一直穿女装,这样一来,便不会惹得那些个不相干的人误以为他是断袖了。 “抱歉,我刚才……失礼了。” 林颜低着头,顿时觉得自己是在太过激动。 容慎摇摇头,道:“无妨,我带你去买衣裳,你把这身衣裳还给越华,不……不还给他,丢掉,把这身丢掉。” 林颜想说丢了可惜,可将那人眼神坚定,似乎不丢不行,便只好闭嘴了。 容慎带了林颜出门,天宫里的一重天都是些刚修成正果的小仙,故而处处还残留着凡间的气息。 自然,这种地方有很多美食店铺。 林颜跟在容慎身后,看着那街上叫卖的糖葫芦便撇不开眼睛了。 容慎低声道:“你想吃吗?我给你买。” 林颜喜上眉梢,道:“想。” 他笑着揉揉她的头发,便给她买了一串,那小仙虽然是新来的,但也识得容慎上仙。 故而小仙不敢收钱,只道:“这……便当做小仙的心意,上仙不必给钱的。” 容慎还是将钱放在那小仙的竹篓里,便带着林颜往一处铺子去了。 一进店铺,林颜简直是看呆了。 这里的每一件衣裳都漂亮极了,她伸手摸摸这件,看看那件。 若非是容慎上仙跟着,她这样的举动早就被开店的女仙给扔出去了。 容慎见她挑花了眼,便道:“你若是喜欢,我们便都买下来。” 都买下来?那得花多少钱啊? 林颜摆手道:“不了,不了,这里的衣裳应该很贵吧,上仙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只看看就好了。” 容慎摸摸她的头,道:“无妨,我赚钱不给你花,留着也无用。” 一听这话,林颜的脸便红了个透。 他怎么说得……好像她是他夫人一般? 要是做上仙的夫人的话,一定幸福死了。 林颜连忙摇摇头,清除自己脑子里这些杂念。 见她摇头,容慎有些失落,道:“你不愿?” 林颜紧张道:“愿意的,愿意的,我愿意的。” 容慎被她逗笑了,道:“嗯,好。” 林颜这回真的没跟他客气,挑了好些衣裳,大多都是花花绿绿的,颜色艳丽。 因着从前她在牛头山上只有粗布的素衣,故而一直羡慕那些漂亮颜色的衣裳,如今也算是全了心愿。 两人买完衣裳,回去的路上,容慎还给她买了些小食吃。 林颜美滋滋的回去了,进屋前容慎又提醒了一回:“记得把这身衣裳丢掉,记住了吗?” 林颜点点头,笑意盈盈的进屋去了。 过了几日,林颜又吵着要吃山楂,越华又派人去凡间买些回来。 林颜将山楂裹上糖,做成糖山楂,模样很漂亮,又酸酸甜甜。 正做着的时候,刚好越华来了,林颜便道:“你来的可真巧,快尝尝我做的糖山楂。” 越华高兴极了,连忙凑上来,捻起一颗,吃了下去。 果真好吃,越华不由得赞叹道:“林颜,你这手艺可真是绝了,怎么什么都会做?” 林颜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道:“其实也没有啦,只是前两天上仙给我买了糖葫芦,我学着那个做的。” 越华大惊,道:“这么说来,你这两日穿的衣裳也是上仙给你买的么?” 林颜害羞的点点头。 越华简直要感动的落泪了,林颜终于把他们家上仙掰直了。 见他一脸欣慰的样子,林颜想起了越华送的那身衣裳,道:“那个……你先前给我的那衣裳,上仙非让我丢掉,不过你放心,我若是以后得了钱,一定还你的。” 越华连忙摆摆手,道:“不必不必,只要你以后有什么好吃的都想着我些,我便满足啦。” 一听这话,林颜连忙拿出个小盒子,给他装了满满一盒子糖山楂,让他带上。 越华喜上眉梢,抱着那盒子不肯松手,道:“林颜,你真是太大方了,往后有什么想要的都跟我说,我一定帮你。” 林颜笑着点头,目送他离开。 她也不知道这种带着酸味儿的东西容慎上仙喜不喜欢,也不敢轻易给他送去。 忽而,想起院子里埋着的桂花酒也差不多到时候了,可以挖出来尝尝了。 林颜说干就干,扛着锄头将院子里埋的桂花酒挖出一坛,分成几个小坛子,给容慎两坛,越华两坛,自己留一坛,刚好分完了一大坛。 林颜提着两坛酒去容慎屋里,容慎正在看书。 怎么每回来看他,他都在看书? 真是奇怪,她每次一看书便忍不住想睡觉,怎么上仙就这么喜欢呢? 她将手里的酒藏在身后,道:“上仙?” 容慎放下手里的书,看她背着手,心下便是一喜。 他方才可是瞧见了的,越华从她那里回来,手里捧着个盒子,里面都是糖山楂。 看来这人还算有点儿良心,还知道给他送来了。 他明知故问道:“手里拿的什么?” 林颜眼睛笑的弯弯的,露出白白的牙齿,很是可爱。 “上仙猜猜看。” 容慎摇摇头,道:“我猜不出,你直接告诉我嘛。” 这话怎么听怎么像是在撒娇,林颜耳边一红,便将身后的桂花酒拿了出来。 “这是,我前阵子自己酿的桂花酒,今日刚挖出来的,便来送给你尝尝。” 容慎有些惊讶,竟不是糖山楂? 不过,没有糖山楂,桂花酒也是好的。 容慎起身,接下她手里的酒坛子,眼里都是惊喜。 林颜提醒道:“这酒里放了些糖,上仙要是喝不惯便与我说,明年我单独做些不放糖的给上仙。” 容慎嘴角挂着笑意,道了声:“好。” 林颜被他看的颇不自在,那人的眼睛此时温柔的像是一潭清泉,简直要将人溺死了。 她赶紧从他那里告辞,逃也似的离开了。 从容慎这里回来,她便将另外两坛桂花酒送去了越华那里,这才回到自己屋里。 她看着桌子上剩下的一小坛桂花酒,心里想着这会儿也不知上仙有没有喝,也不知道上仙喜不喜欢。 …… 入夜,林颜刚脱了外衣,钻进了被子里。 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林颜坐起身子,低声问道:“谁?” 一个含含糊糊的清冽声音道:“是我。” 林颜没听出这是谁的声音,只好披上衣裳下了床,开门后才发现是容慎。 她有些惊讶,他怎么这么晚了还来她这里? 林颜道:“上仙,有什么事吗?” 一凑近,林颜闻到那人身上带着丝丝的酒气。 林颜心道:就那么两小坛桂花酒便吃醉了? 那人没容她多想,已经越过她进了屋子。 林颜有些惊讶,道:“上仙,你这是……有什么事么?” 容慎没有说话。 已经是深冬时节,外面风吹得让人发抖,林颜只好先将门关上。 她关好了门,转过头来才发现,那人已经躺到她床上去了。 看来是醉糊涂了,竟把她这里当成自己的卧房了么? 林颜苦笑着搬了张凳子坐在他旁边,道:“上仙,你把两坛酒都喝了?” 那人歪过头来,直勾勾的盯着她,伸出四根手指,道:“四坛。” 林颜笑了笑,看来真的是喝醉了,哪里来的四坛,她一共只给了他两坛。 017章 都给你 “上仙记错了。” 那人呶着嘴,道:“没有错。” 这小模样实在可爱,林颜只好无奈的摇摇头,心道:好吧好吧,你可爱你说了算,你说四坛便四坛吧。 林颜给他盖上被子,道:“上仙的酒量可真差,只是一点儿甜酒便吃醉了。” 那人哼哼了两声,背过身去,不理她。 林颜用手指戳了戳他的后背,那人不自在的动了动,仍旧是不理她。 他不理她,她就继续戳他。 终于,再戳了十几次之后,那人可算是转过身来,委屈的看着她。 这怎么还委屈上了? 林颜越发觉得他可爱,便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 软软的,只是……有些热。 林颜又摸了摸他的额头,好像有点儿烫。 她起身打算去给他拿条湿毛巾擦一擦,好歹降降温,别烧糊涂了。 可林颜刚起身,那人便拉住了她的胳膊。 还未等她反应,那人反手一拉,林颜便被他拉带到床上去了。 林颜整个儿栽倒在他身上,姿势颇为尴尬。 突然,那人喃喃道:“为什么我没有?” “没有什么?” 林颜有些莫名,躺在他身边也不敢动弹。 他身上除了桂花香,还有一股淡淡的兰花香,这香味好像在哪里闻过,可林颜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容慎嘟着嘴,委屈巴巴道:“桂花糕。” “什么桂花糕?”林颜摆摆手,“我也没有的。” 那人又撒娇道:“你藏起来了。” 林颜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容慎上仙,居然还有这样撒娇可爱的一面。 她无奈的笑笑,道:“我真的没有哦,不信,你找找看。” 她只是想逗逗他,并非真的叫他来找,可那人却好像当了真。 容慎翻身压在她身上,还真的伸手翻了翻,可惜什么也没找到。 他瞪着一双迷离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林颜的嘴唇。 忽然他低下头吻了下来,林颜伸手去推他,但是没有用,那人力气大的很。 那人嘴里还有一丝丝桂花酒的甜香味,混着他身上特有的兰花香,林颜也有些着迷。 亲了一会儿,她也干脆不挣扎了,由着他亲。 亲了许久,那人终于放开她,躺在一边闭上了眼睛,嘴里呢喃着:“不准偏心,要偏心也得偏我,别人有的东西我也要。” 林颜疑惑道:“别人有什么了?” 那人瞪着她,道:“有桂花糕,还有糖山楂,我没有。” 桂花糕和糖山楂? 林颜恍然大悟,道:“可……你不是不喜欢吃甜的么?” 容慎嘟了嘟嘴,道:“谁说我不喜欢了?你送我什么我都喜欢。” 啊,原来是来要桂花糕和糖山楂的。 她真不该听信了越华的话,早知如此,当初便该也给上仙一份儿的。 林颜没想到堂堂容慎上仙竟然会像个小孩子一样,吃醉了酒来她这里讨要东西,不知他明日醒来是不是要羞死了。 想到这里林颜便忍不住笑出声来。 那人见她笑的眼睛弯弯的,也跟着笑起来。 “不准笑了,再笑我要亲回去了。” 容慎一听这话,笑的更开心了。 林颜戳戳他的脸颊,道:“别闹了,早些睡吧,乖。” 那人却不满道:“你骗我。” “我何时骗你了?” “你说要亲我的。” “……” 见她沉默,那人便又压过来,抱着她亲了起来,良久才心满意足的松开手,躺下睡觉了。 林颜被他亲的迷迷糊糊,那人已经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了。 她只好盯着床边挂着的香包发呆,心里砰砰乱跳。 一夜都未得安眠,天还没亮,林颜便醒来了。 昨晚那梦做得顶香艳的,容慎上仙竟然跑进她屋里,亲她来的。 林颜缓缓睁开眼睛,入眼的便是一张格外清丽的脸,那人的睫毛长的好像两把小刷子。 她猛地瞪大了双眼,昨晚发生的都是真的? 那人此刻还在她身旁睡着呢。 林颜几乎要尖叫出声,好在自己及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上仙一定是喝醉了,醒来怕是要难受的。 她小心翼翼的起身下榻,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间,去了小厨房,打算给容慎煮醒酒汤。 林颜走了没多久,容慎便醒来了。 他发现自己竟不在自己房中,这屋里的摆设他好像没有见过。 忽的,鼻尖传来屋子里一股特有的桂花香。 容慎揉了揉额头,有些疼。 他皱着眉头坐起来,这屋里格外朴素,床边挂着一袋透明丝线做的香包,里面放着晒干的桂花。 原来是从这里飘出来的香气,容慎明白了,这是林颜的房间,虽然他从没进来过,但他知道是她的屋子。 整个忆华殿,怕是只有这一人会用桂花做香包吧。 容慎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想起来了,昨日林颜去给他送了两坛桂花酒。 林颜走了之后,他便乐呵呵的盯着那两坛酒,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喜欢。 他平日里极少饮酒的,因着自己酒量不好,他也不愿被旁人瞧见,故而便干脆不喝了。 他发呆了好一阵儿,后来,越华来了。 越华拱手道:“上仙,今日魔君聂桦言又给您送了战帖来,约战之日便是三日后,上仙您这次还去么?” 容慎显然没听进去,整个人都傻呵呵的。 越华极少瞧见自家上仙笑,自从林颜来了之后,上仙就好像常笑了。 今日更是……笑的像个花痴。 越华觉得这般诋毁上仙实在是不该,便不自在的咳了一声。 容慎愣愣的抬头,笑道:“你方才说什么?” 越华讪笑两声,道:“上仙,聂桦言约战三日之后,上仙可要应战?” “应战?应战……也……也好。” 那人怕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桌子上的两坛酒。 越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原来是为了这两坛桂花酒? 这酒方才林颜也送了他两坛,故而越华一眼便认出了。 越华不由得笑出声来,原来他家上仙谈个恋爱竟像个小媳妇儿一样,实在有趣。 可他的笑声惊动了那位“小媳妇儿”,容慎微微皱起眉头,道:“你在笑什么?” 越华吓坏了,连忙跪倒在地,道:“上仙,我方才只是瞧见上仙的桂花酒,看着很不错,故而……” 他还没编完,容慎便黑了脸,道:“你怎知这是桂花酒?” 越华简直想拿把刀自己抹脖子。 他讪笑着将事情说了出来。 果然,他家上仙听了之后更加生气了。 到最后,越华只能将自己的那两坛酒乖乖交出来。 容慎看着桌子上摆着的那四坛桂花酒,眉头紧锁。 他还以为只有自己有,竟没想到连越华也有。 更气人的是,先前她曾送给越华桂花糕和糖山楂,这些都是他没有的。 容慎一气之下,将那四坛酒都喝了下去,之后便失去了意识。 …… 容慎揉了揉脑袋,后来发生什么了呢? 他翻身下了床,零零碎碎的片段在脑海里涌现,其中一个便是他抱着林颜亲的场面。 容慎的脸骤然红了起来,上回也是这般,他在牛头山,那日生了林颜不肯来天宫的气,便多喝了几杯。 他在山上的温泉,亲了她。 容慎心中暗暗自责,暗着眸子盯着那个香包,觉得自己做的太过。 他又不禁去想,林颜的性子跟聂桦言真的很不相同,但是他自己清楚,林颜的神识确实是聂桦言不会错。 在牛头山时,他便窥探了林颜的神识。 这样与聂桦言完全不同的林颜到底是不是还是不是那个人? 容慎叹了口气,大抵是无颜面对林颜,便起身回屋去了。 林颜端着醒酒汤回来的时候,容慎已经不在了。 林颜想送去正殿,可又想起昨晚的事,上仙怕是也觉得尴尬才悄悄离开的吧。 她将醒酒汤放在桌子上,叠被子去了。 将被子整齐放好之后,林颜突然注意到自己先前挂在床头的香包不见了。 她隐隐记得昨天晚上好像还挂在这里,怎么会不见了。 突然,她脑海中浮现出容慎那张风华绝代的脸。 林颜又连忙摇了摇头,打消这个念头。 怎么可能,容慎上仙怎么会做这种偷窃之事,而且还是一只毫不起眼的香包。一定是自己记错了,或者不小心丢在哪里了罢。 林颜坐在床榻边上,看着那桌子上的醒酒汤,想起昨晚容慎上仙说的话。 想起他跟她撒娇,不由得便痴痴地笑出声来。 她起身再次去院子里采了好些桂花,做了一盘桂花糕,昨日还有些剩下的糖山楂,连同醒酒汤一起端去容慎上仙屋里。 林颜敲了几回门,那人都没说话。 想着许是上仙出去了,她便直接推门进去。 谁知上仙正在书桌前发呆。 林颜将带来的食盒放在桌子上,伸手在那人面前挥了挥,那人才回神。 “你……你怎么来了?” 那人慌乱的样子,惹得林颜笑了起来。 她将食盒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道:“这些都是给你的,我想解释一下,不知上仙有没有兴趣听?” 容慎看着她拿出来的桂花糕和糖山楂,耳根子都红透了。 他昨晚好像跟林颜讨要了来的。 真真是丢死个人了。 林颜见那人耳朵红了,便又笑道:“不想听么?即如此,那我便回去了。” 她刚要走,那人便一把拉住她的手腕。 018章 在吃醋 林颜一个没站稳,整个人都跌在他怀里,脸上也飘起红晕。 他声音有些沙哑,道:“要听。” 这话语里带着三分娇气,格外撩人。 林颜偷笑道:“我只是听说你不喜欢甜食才没给你送的,早知你喜欢这些,我便第一个给你送来。” “那为何……越华也有?” 林颜有些惊讶,道:“越华他平日很照顾我的,上仙该不是……吃醋了吧?” 她只是打趣容慎,谁知他竟将林颜抱的更紧了紧,在她耳边喃喃道:“我吃醋。” 上仙竟然真的吃她的醋? 林颜只觉得自己有些飘飘然,原来容慎上仙醒着的时候也可以这么可爱。 她伸手摸了摸容慎的额头,好像没有发烧。 那人的脸近在咫尺,还有那两片粉红的薄唇,林颜想起昨晚那人亲她时的感受。 软软的,甜甜的。 她双手捂住脸颊,语气柔弱道:“上仙,我……我先回去了。” 就在林颜转身之际,那人一把揽住了她的腰,从背后抱住了她,道:“明日是仙君的诞辰,九重天举办宴会,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林颜怔了怔,这样重要的宴会,带上她,会不会很失礼? 她摇摇头,道:“我……我怕会丢你的脸。” 他将那人转过身来,温柔的看着她,道:“不会,林颜,我想你陪着我。” 他这样说,林颜如何能拒绝的了? 她咬了咬嘴唇,点了点头。 为了将林颜打扮的体面,容慎又给她买了好几件漂亮的华服。 这回的这些可比之前的那些衣裳贵的多,简直要心疼死林颜了。 可人家上仙有的是银子,根本不在乎这一星半点儿,花起钱来很是阔绰。 林颜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对富裕一无所知。 入夜,林颜回到屋子里,怀里还抱着容慎给她买的衣裳,其中有几件大红色的很是得她的喜欢。 再加上容慎上仙的眼光很好,上面的图案十分精巧,这样艳俗的颜色,都能生出一种端庄的气质。 林颜选了又选,最后还是觉得这红色穿着实在像是喜服,还是往后在家中穿着,至于参加宴会,还是清丽些的更好,也不会抢了上仙的风头。 她选了一身浅绿色的纱衣,仙气飘飘,很是清新可人。 次日一早,几个小仙娥便来给林颜梳妆打扮,林颜颇有些不自在,可想着能配得上上仙,还是忍下了。 终于,梳妆完毕,林颜在一个小仙娥的搀扶之下,出门了。 门外那人早就等候已久,仍旧是一身白衣,可今日这身格外贵气,那人简直像是哪家的贵公子。 可相貌这样美艳的贵公子,也是少之又少罢。 林颜看着那人的脸,不由得面上又有些红了。 她怎么有一种对方来迎亲的感觉,自己若是再来个大红盖头,她真有种冲动,当场嫁给那人。 容慎从仙娥手里,拉过林颜的手,道:“很美。” 她原本有些红润的脸上更红了几分。 林颜害羞的低下头,道:“上仙。” “怎么了?” 她摇摇头,道:“没……没什么。” 两人前往九重天,到了宴会场门前,便瞧见一个五官格外精致的小仙,那人一见她和容慎上仙便怔住了。 林颜忍不住歪着头看向那人,这人瞧着真是面熟,可是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半晌,直到那小仙身旁的仙喊他,道:“菁颜,你在发什么呆?” 那名唤菁颜的小仙才回过神来,道:“请两位入席。” 林颜怔住了,原来这人就是传说中的……菁颜。 倒真真是生了一张不错的脸,她抬头看了看容慎上仙,那人似乎脸色不太好看。 “上仙?” 容慎低下头来看她,嘴角微微勾起,道:“怎么了?” 林颜见他笑的难看,心中顿觉有些堵,也没说什么。 两人进去之时,林颜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菁颜,他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好像有什么话要跟她说。 容慎意识到了林颜的目光,他紧了紧握住林颜的手,道:“林颜,别看他了。” 林颜闻言收回目光,他这是在心疼那个小仙么? 她心中顿时生出一种古怪的念头,容慎上仙今日执意要带自己来参加仙君诞辰,会不会……是为了气那个菁颜? 菁颜欲言又止的样子,在林颜脑海里挥之不去。 等等,那人名字叫……菁颜。 她叫林颜。 这该不会其中又有什么联系吧? 林颜眸子暗了暗,她小心翼翼的看着身旁那人,他总是这么高高在上,叫人看不透彻。 两人走了进去,没走多久便瞧见一位白发仙者走了过来,那人看着容慎牵着她的手,眼神颇有些不对劲。 林颜有些害怕,她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那白发仙者看上去实在严肃的吓人,叫她不寒而栗。 那白发仙者走近了,容慎将林颜往自己身后藏了藏,那仙者看了容慎一眼,道:“这又是谁?” 容慎冷淡道:“怎么?师父又来关心徒儿的感情么?” 没错,那人正是镇乾仙尊。 镇乾仙尊眉头皱了皱,脸色更加阴沉了几分,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容慎冷笑道:“如你所见,她是个女子,叫师父失望了。” “你……” 容慎没再继续听那人说话,径直拉着林颜的手走进大殿之中。 林颜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可怕的白发仙者,那人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同的表情,那原本严肃的样子之中增添了一丝……欣慰。 看着容慎上仙的师父并不真的那么可怕,他好像很关心上仙。 甚至,就在那位仙尊发现她回头看时,还悄悄对她报以亲切地微笑。 林颜尴尬的也笑了笑,才转过身去,继续跟上容慎上仙的脚步。 两人入了席,她便乖乖的坐在上仙的身边。 容慎握紧了她的手,道:“方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她侧头看着他,心想他问的大抵是方才见到白发仙者的事情。 林颜摇摇头,道:“相比那个,我……”更想知道,你方才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容慎挑起眉头,似乎在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她忽的摇了摇头。 很快,瑶晨仙子跟一个小仙娥走了进来,林颜惊住了,瑶晨仙子竟跟她穿的同一件衣裳。 她瞪大了双眼。 在瑶晨仙子看到她的那一刻,也惊住了。 两人尴尬的互相报以微笑,林颜难受极了,这样一比,才发现自己真的不如人家瑶晨仙子漂亮。 她低下头去,尴尬非常。 瑶晨仙子上前对容慎上仙行了行礼,道:“上仙今日来的真早。” 容慎这才抬头,发现这身衣裳就是林颜穿的那件,顿时皱了皱眉,道:“嗯。” 瑶晨仙子温柔的笑笑,对着林颜道:“我能坐在上仙身侧么?” 往年,她都是坐在容慎上仙身边的,可今日他身旁却……有一个陌生面孔。 林颜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看了看人家别的仙者带来的仙娥和侍从都是站在身侧的,她确实不该坐下的。 她刚要站起身来,容慎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他淡淡的看着瑶晨仙子,道:“这里已经有人了。” 瑶晨仙子面上顿时一红,毕竟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被人这样拒绝过,况且还是自己喜欢的上仙。 她尴尬的笑了笑,便只好在旁边的坐席上坐下来。 林颜低声道:“我看他们都是站着的,我不坐也可以。” 容慎握着她的手,道:“你又不是来侍奉我的。” 可她原本就是来侍奉他的啊。 林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了,她只觉得心中更加沉闷了。 上仙也未免太过优秀了,怎么到处沾花惹草的,她这样一个粗鄙的小妖怎么应对得了? 林颜想起曾经在牛头山的时候,白孤也曾问过她喜欢什么样的,她明明那时候说的是,喜欢听话的,自己能驯服的了的。 可如今她喜欢的却是个自己完全降不住的。 一股挫败感顿时涌上林颜的心头。 就在她神游之际,又有几个女仙过来跟容慎上仙打招呼。 她不知为何,真想将那些女仙都赶走,可她又不敢。 无奈之下,林颜心中气愤非常,只好端起眼前的酒杯,将里面的酒水一饮而尽。 待她倒了第二杯之时,容慎一把将她手里的酒杯接了过来,道:“还没开始呢,怎么就喝上了?” 林颜借着酒劲儿瞪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道:“不要你管。” 容慎怔了怔,回过神来之时,那人已经将他手里的杯子夺了回去,又饮下了一杯。 天宫的酒要比凡间的更为浓郁,喝了更容易醉的。 他按住她倒酒的手,道:“你……在生气?” 林颜推开他的手,噘着嘴巴,道:“我才没生气,你别管我。” 这分明就是生气了,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闹脾气。 可这倒叫容慎心里更欣慰些,他还一直担心她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担心她委屈了自己呢。 这样一来倒也好。 他苦笑道:“我做错了什么,你好歹告诉我啊。” 那人已经饮下了第三杯,神志已经有些不清醒了。 她瞪了他一眼,低声道:“你怎么有那么多女仙喜欢?” 容慎大惊,她这是……在吃醋? 他心中不禁欣喜起来,凑近她,小声道:“我又不喜欢她们,别生气了。” “哼”那人扭过头去,不看他了。 019章 见家长 容慎又不好意在这样的场合亲她,可她这么可爱,容慎真想亲亲她。 他在桌子下面拉了拉她的袖子,道:“别生气了,我不敢了。” 那人听他认错,这才转过身来,一脸怨气的看着他。 容慎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将她微微皱起的眉头抚平。 眼看宴会马上要开始了,容慎担心林颜会在仙君面前出丑,万一闹出什么事来,怕是要给她招惹祸事。 他只好扶起林颜,往外走去。 林颜扯着他的衣裳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容慎见她不肯走,只好打横将人抱了起来。 他这一举动,简直惊呆了在场的一干仙家,其中几个女仙简直心都要碎了。 毕竟仰慕已久的男仙抱着另一个陌生女子,任谁都会心生醋意的。 可容慎却丝毫不在意,他将林颜抱到院子里,在一处凉亭里将她放了下来,道:“林颜,你吃醉了,我陪你在这里吹吹风,好不好?” 林颜呶着嘴看着他,好像还在生气。 容慎笑着抚了抚她的脸,道:“吃这么大的醋,酸不酸啊?” 他的语气像极了在哄一个孩子,林颜伸手抱住他的脖子,道:“我不喜欢她们,她们都在看你,眼睛都长在你身上了。” 容慎笑着拨了拨她脸上的碎发,道:“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 林颜委屈道:“有。” 容慎不禁被她逗笑了,顺着她道:“好好好,你说有就有,好不好?” 林颜不满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道:“你是我的。” 这话撒娇的意味十足,说出来的话又格外霸道。 不过容慎倒是喜欢。 他笑道:“嗯,是你的,我是你的。” 林颜抱了他一阵儿,吸了吸鼻子,还不忘在他肩膀上蹭了蹭。 忽的,她背后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仙君快到了,你还是快些进去吧。” 林颜微微松开他,回头看去,那人是……菁颜。 容慎淡淡道:“不必了。” 菁颜看了一眼林颜,冷淡道:“你不为自己想也该为了她,我会帮你照看她的,你放心去,别惹恼了仙君。” 容慎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林颜,道:“你想我陪你么?” 林颜虽然昏昏沉沉的,可还是听得懂菁颜说的话,她不想他为难,摇了摇头,道:“你去吧。” 容慎只好将林颜交给菁颜照看,自己去了宴会。 他刚离开,菁颜便在林颜身旁坐下。 “这些年,你……好不好?” 林颜疑惑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菁颜勾起唇角,道:“你跟以前真的一点儿都不一样,你以前那么傲慢的,如今竟然真的像个小女孩一般了。” 林颜撅了撅嘴巴,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菁颜苦笑,道:“或许吧,那么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菁颜,是只鸾鸟,你呢?” 林颜见他这般和善,便也放下戒备,道:“我叫林颜,是只狐狸。” 菁颜挑了挑美貌,道:“狐狸?倒是和你的性子相差甚远,如今见你这般温顺,真是不习惯。” 她笑了笑,道:“我很温顺吗?” 他笑着点点头。 林颜觉得这个菁颜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是个挺温柔的男孩子。 他从怀里掏出两块糖果,递给林颜,道:“要不要吃糖?” 林颜很少吃糖的,她看着那人手心里的两块糖,点了点头。 菁颜将那两块糖放在她手心里,道:“你若是喜欢,我下次再买些送给你吃,好不好?” 林颜拨开一颗糖果,放进嘴巴里,甜蜜的感觉顿时顺着舌头涌进心里。 真好吃。 “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她这一问将菁颜问住了,他愣了愣,苦笑道:“算是我对你的感激吧。” 林颜怔了怔,道:“可我什么也没做过。” 他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很温柔的。 林颜正要说什么,忽的一个身影将菁颜覆在她脸上的手拍开了。 她定了定神,原来是容慎上仙。 “上仙?” 容慎瞪着菁颜,道:“你在做什么?” 菁颜冲他笑了笑,道:“没什么,我连碰都碰不得她么?她又不是你的,你别忘了你做过什么。” 容慎的眸子暗了下去,他一把抱起林颜,道:“你最好离她远一些。” 话音刚落,他便抱着林颜,大步离开了。 菁颜看着两人的背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他喃喃道:“为何在你身边的人不是我?” 林颜在他怀里睡着了,这一觉睡了很久,她做了个梦,梦里在一座山上,有一个漂亮的少年,她追逐着那个少年,可是却怎么也跟不上。 梦醒之后,林颜只觉得一阵头痛,她缓缓睁开眼睛,熟悉的床榻,熟悉的桌子。 这是她的屋子。 林颜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昨日的事她有些不记得了,好像自己喝了些酒,可后来怎么样了呢? 脑海中突然涌现出几个零零碎碎的片段来,她好像见到了菁颜,可是再去细想又什么也想不出来了。 林颜翻身下榻,这才发现自己只穿着中衣。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领口。 是上仙帮她脱得外衣么? 脑海中出现容慎生气的模样,她捂住脑袋,想不出为何上仙生气了。 林颜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好穿好衣裳,下榻。 她摸了摸已经咕咕叫的肚子,看这时间应该已经晌午了吧。 是该吃些东西了。 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林颜起身下榻,打开房门。 那两扇门缓缓被打开,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脸。 不是容慎上仙还能是谁? 只见他将端着的饭食举了举示意林颜叫他进去。 林颜连忙毕恭毕敬的让开,待那人进去,才又关上房门,道:“上仙,我昨日……” 她还没说完,容慎便道:“先来吃些东西吧。” 林颜点了点头,便乖乖的坐下来,小心翼翼的吃了起来。 容慎上仙的脸色好像不是很好,是不是昨天她做了什么事叫上仙讨厌了? “头痛不痛?” 林颜连忙放下手里的筷子,将嘴里的饭菜咽了下去,道:“不疼,上仙,你是不是生气了?我昨日做了什么吗?” 容慎定定的看着她,道:“以后,不要跟菁颜来往。” 她怔住了,菁颜? 他还真是关心那个菁颜。 林颜撅了撅嘴,道:“我不过是个小小的狐妖,能对九重天的仙做什么,上仙未免太过忧心了些。” 容慎也愣住了,她又说什么呢? “上仙既然这般喜欢他,不必拿我当幌子。” 他喜欢菁颜? 这个人的脑子里又在胡思乱想什么鬼东西? 容慎叹了口气,道:“我何时喜欢菁颜了?倒是你,你看上去比较喜欢他。” 他竟然还倒打一耙?她昨日才第一次见到那个菁颜,她为何要喜欢他? “上仙真是火眼金睛,我只看他一眼,便是喜欢他么?” 容慎眸子暗了暗,低声道:“你不是喜欢那种乖乖的男孩子吗?” 这话倒是叫林颜怔了怔,她确实是喜欢又乖又软的男孩子,可自从遇上了上仙,她的心里眼里就只有他一个。 什么乖乖的男孩子,她都没有想过。 “我才不喜欢他,我只喜欢……” 她险些要说出来了,连忙捂住嘴巴。 容慎挑了挑眉毛,道:“你喜欢什么?” 林颜被他问得脸上绯红,容慎见她红了脸,便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道:“别乱怀疑我了,我们都别胡思乱想了,好不好?” 她伸手摸了摸方才被他亲过的地方,笑着点了点头。 待她吃过了饭,容慎便因为公务起身离开了。 没过多久,林颜觉得肚子有些胀痛,便想着出去走走,也好消消食。 林颜刚一走出房间,便迎面而来一个衣着端庄的小仙。 这小仙不是忆华殿的人,她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从未见过此人。 那小仙对着林颜行了个礼,道:“姑娘有礼,我是八重天上镇乾仙尊的坐下弟子,今日是奉师命来请姑娘去镇乾殿一叙。” 林颜挠了挠头,道:“可我不识得什么镇乾仙尊,请容我先跟容慎上仙说一声,再去不迟。” 那人却道:“师父是背着上仙来请的,还请姑娘不要为难。” 突然,林颜的脑海中浮现出昨日见到的那个白发仙者,难道这位镇乾仙尊便是容慎上仙的师父么? 昨日,上仙和那仙者好像并不和睦。 林颜思索了片刻,想着若那人是上仙的师父,到底不该扫了仙尊的颜面。 她点了点头,便跟上那小仙去了八重天。 这八重天果然和三重天不同。 她之前曾听越华说过的,天宫里的等级制度很是分明,大多是以战力排位的,位份高的便住的更高些。 比如仙君大人就住在最高的九重天上。 至于八重天上住的什么人,越华倒是没有提起。 而容慎上仙是个特例,上仙年少成名,是天宫里数一数二修为高深的。 按着他的修为和能力,明明可以居于八重天,可偏偏他不肯住在八重天。 这事也是为难了仙君大人,最后只得给他安排了个清闲处,便是这三重天。 而今看来,上仙不愿居于八重天,难不成跟和他师父不睦有关么? 林颜脑子里想出了一万种可能,她不禁暗暗地叹了口气。 没过多久,她便跟着那小仙进了镇乾殿,殿上高位正端坐着昨日那位白发仙者,那人真是镇乾仙尊。 林颜恭恭敬敬的作揖,那仙尊倒是极为慈爱。 “走近些。” 林颜愣了愣,便又往殿上走了走。 直到走到最高层,她离那白衣仙者很近了。 镇乾仙尊招了招手,叫那小仙给林颜搬了凳子坐下。 林颜道了声谢,便坐下了。 她有些不再在,有一种见家长的感觉涌上心头,顿时心里打起了鼓。 正在此时,耳边传来镇乾仙尊仁慈的声音,“不必如此拘束,只当是在家中便是。” 020章 回牛头山 林颜抬起头,顿时对这位仙尊生出好感来。 镇乾仙尊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颜。” 他又问道:“容慎他带你回来的?” 林颜点点头,道:“上仙他可怜我,才会将我带回来的。” 镇乾仙尊浅笑道:“他从不可怜旁人,从小便是个冷淡淡的,也不喜欢与人亲近。” 这话可是把林颜怔住了,容慎上仙不是这样的啊。 见她不信,镇乾仙尊笑笑道:“这孩子是我众多弟子之中最清心寡欲的一个,我也曾担心他这般的性子,以后要孤身一人,却不想……” 镇乾仙尊说到这里顿了顿,好像刻意在隐瞒什么。 林颜想起了之前越华说过的,容慎上仙以前喜欢过男子的事情。 是因为这个么? 林颜的眸子暗了暗。 镇乾仙尊叹了口气,继续道:“我看得出,他喜欢你。” 林颜面上红了红。 她咬了咬嘴唇,道:“不……不是的,是我……爱慕上仙,上仙他只是……” 镇乾仙尊捋着胡子,笑道:“不必紧张,我并非是要拆散你们,我只是担心他罢了。如今看到他遇上喜欢的姑娘,我心中很是欢喜。” 林颜紧张的内心这才稍稍放松了些,看来这位镇乾仙尊好像并不可怕,她突然想不通为何容慎上仙会和这么慈爱的师父不睦。 在这样一位老者身边,林颜觉得很是放松。 她不忍不住问道:“上仙他,以前是怎么样的?” 镇乾仙尊道:“他呀,自视甚高,不喜欢与旁人为伍,也不愿喜形于色,是个不怎么可爱的孩子。” 林颜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容慎上仙以前是这样的。 “上仙他现在跟以前真的很不一样。” 镇乾仙尊摇摇头,道:“不,他还和以前一样,只是他对你和对旁人不同,林颜。” 是这样的么? 林颜想起在牛头山的时候,上仙给众小妖上课的时候,确实很是冷淡,没有人情味了。 她那时候还以为那是上仙教学的一种方式。 后来,她跟上仙走的很近,她眼里心里都是上仙,自然也瞧不见他对旁人是如何态度。 现在仔细想想,好像越华他们也曾说过容慎上仙是个严肃的仙。 那时候她还以为是他们跟自己玩笑。 林颜忍不住低下头来,浅浅的笑了。 突然,镇乾殿的大门被人一剑劈开,整个门瞬间便四分五裂了。 林颜吓了一跳,慌张的站起身子。 倒是镇乾仙尊很是淡定的看着那门外提着剑,缓缓走来的人。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容慎上仙。 他表情凝重,眉头紧锁,看上去十分恼怒。 镇乾仙尊低声对林颜道:“看来有人来接你回去了,林颜,我很看好你,希望你能跟阿慎走到最后。” 林颜怔了怔,还没反应过来,她的手已经被人拉住了。 她猛然回头,容慎上仙一个闪身便挡在她和镇乾仙尊之间。 “离她远一些。” 容慎恶狠狠道。 林颜扯了扯他的衣裳,低声道:“仙尊他只是跟我聊聊天,上仙,你别生气。” 容慎回头看向她,凶恶的眼神这才缓和了下来。 “你没事?” 林颜点点头,上仙他在担心什么? 明明这位镇乾仙尊很是和蔼可亲。 容慎一把将林颜打横抱了起来,低声道:“我带你回去。” 林颜双手环着他的脖子,透过他的肩膀正好能看到镇乾仙尊,那人正微笑着看她,林颜也礼貌的报以微笑。 容慎将林颜抱回忆华殿。 越华便迎面走了过来,他拱手道:“上仙,这是发生什么了?” 容慎目光冷淡的看向他,厉声道:“人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被人带走,我留你们在忆华殿还有何意义?” 这话一出,越华连忙单膝跪地,道:“属下失职,还请上仙责罚。” 还没等容慎说话,林颜便更紧紧地抱住他,道:“上仙,别罚越华了,是我自愿去的,不能怪越华。” 容慎原本就不喜林颜和越华走的太近,这会儿林颜替越华求情,他更是心中烦闷。 见他并不答话,林颜凑近他的脸,道:“上仙?” 容慎定定的看着她,仍旧没有说话。 良久,他才说出一句,“别替旁人求情。” 这话里头有三分撒娇的成分,林颜有些呆了。 上仙不是方才还在生气么? 她忽的想起今日镇乾仙尊说的那句:他对你和对旁人不同。 上仙好像针的对她格外温柔。 想到这里,林颜不禁勾起唇角,道:“上仙,我饿了。” 容慎终于不再去管失职的越华,低声道:“嗯,我先抱你回去,再叫人做些饭菜来。” 林颜反倒恃宠而骄的晃了晃脚,道:“嗯,要上仙陪我吃。” 她这话说的软软糯糯,容慎听了心中也是一颤。 许是怕这样的林颜被旁人瞧了去,容慎抱着林颜,大步往前,将人抱回屋里去。 他将林颜抱到床榻上,起身便要出去。 林颜却一把握住容慎的手,道:“上仙。” 容慎回头。 林颜低头浅笑,道:“快些回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他点点头,摸了摸她的头发,便起身出门去了。 没过多久,容慎便回来了。 林颜望着那人一步一步靠近她,上仙就是上仙,连走路都这般端庄帅气,叫人着迷。 她一时间竟看得有些呆了。 直到容慎在她身边坐下,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她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 林颜一把抓住他的手,握在掌心里。 “上仙。” “怎么了?” 她摇摇头,双手扣在一起,将那人环在她双手之间。 两人之间的距离格外靠近,近到,林颜一睁眼便能瞧见容慎的细长睫毛,还有他微微颤抖的眼睛。 “上仙,好像在害怕。” 林颜将自己心中所想直接问了出来。 这不是他第一次这样了,先前也有几次,她跟他靠近的时候,他下意识的会颤抖,好像在……害怕。 容慎确实害怕,他害怕现在拥有的一切会有一日化为泡影,他害怕回到没有她的那些日子,他也害怕……她会想起一切。 可他不打算将这一切告诉林颜。 容慎一把搂住林颜的腰,她的腰很细,一只手便能轻易搂过,和以前一样。 他低头吻住了她。 林颜也跟着闭上了眼睛,慢慢的回应起他的吻。 两人甜甜蜜蜜的亲了许久,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才分开。 林颜还惊奇的发现,容慎上仙的脸红了。 她不自觉的伸出食指,轻轻在他红晕的脸颊上擦了擦,好像是真的红了。 被她这样一逗弄,容慎的脸就更红了。 他轻咳了一声,道:“别……别欺负我。” 这娇弱的语气和态度,哪里还像个上仙,简直是堕入凡尘的小妖精。 相比之下,她这个堂堂正正的狐妖都要往后排了。 可不知为何,林颜听他这样讲话,心中不仅没有生出怜惜他的意思,反而竟真的有种想要欺负他的念头。 林颜的手,顺着他的脸颊很快便来到他的脖子,细长白嫩的脖颈上,喉结格外明显。 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换来的是那人一阵吞咽。 这叫林颜觉得越发有趣了,她又玩儿了一阵儿才收手。 那人已经双眼迷离的看着她,好像在乞求,又好像在沉醉。 “上仙,你好可爱。” 容慎声音哑哑的,有种迷人的魅力,道:“别叫我上仙,叫我……道长。” 这话好像一道晴天霹雳,将林颜生生劈醒了。 道长? 她从未叫过他道长…… 他真正想的是旁人。 是那位聂桦言魔君吧,他是不是喜欢叫他道长? 林颜缓缓松开了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的两侧。 容慎被她突如其来的冷淡弄得莫名,冷静下来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他怔怔的看着林颜,道:“林颜,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我方才只是一时……我……” 容慎结结巴巴的说了半晌,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林颜眼睛里已经含满了泪水,她心中一阵疼痛,一把推开了容慎,道:“别再说了,上仙,别再说了,求你,别再说了……” 他身子颤了颤,不知该说什么。 他想要安慰林颜,可是他不管说出什么来,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两人沉默了许久,林颜抱着双腿哭了许久。 “放我走吧,我想回家,我想回牛头山。” 她哭哭啼啼的声音叫容慎心中发慌。 容慎抱住她,低声道:“别走,林颜,我是真的喜欢你,并非把你当成旁人,真的不是,林颜,我错了,我做错了,我不该胡言乱语,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听到他这般卑微的道歉,林颜心里更痛了。 她推了推那人,道:“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下吧,明日……明日我便回去,还请上仙不要挽留。” “林颜……”容慎整个人都绷紧了。 她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哭的通红,喊道:“你要囚禁我么?” 她的吼声将容慎吓住了,他惊慌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容慎不想继续惹她生气,便起身道:“我先出去,你再好好想一想,不要……不要冲动。” 林颜没有答他,他只好独自离开。 待他走后,林颜才蜷缩着身子躺下,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涌上心头。 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能在这么多年之后还叫容慎上仙对他痴心不改? 林颜气他这般专情,可又觉得这并不是一间坏事。 可现在…… 对她,可真不是一件好事,叫她难过。 林颜抽抽戚戚的哭了一整日,后来连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再次醒来之时,已经是第二日。 林颜在一阵吵闹声中醒过来,屋外的打斗声实在是忽略不掉。 她迟疑了半晌,终于还是出去查看。 林颜循着声音赶到正院,竟然是在牛头山上见到的那个黑袍男人。 那人正和越华等人交手,眼看越华并非那人对手,马上就要败下阵来。 此时,容慎上仙也从屋里出来了,那人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儿。 看上去便是一夜未睡的样子。 他也瞧见了林颜,可是处于羞愧,他连忙瞥开目光,看向别处。 林颜也咬了咬嘴唇,不及说话。 容慎提剑飞身加入战斗,越华这才抽空从中脱身而出。 林颜连忙扶住退出来的越华,道:“你没事吧?” 越华摇摇头,身上没有半点儿伤痕,只是气喘吁吁道:“无妨无妨。” 林颜看着容慎和那黑衣男子缠斗,道:“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能随意出入天宫,难道没人拦他么?” 越华道,“这是魔君聂微檀,隔一阵子便要来杀容慎上仙一回,不过你也不必忧心,这位魔君也打不赢上仙的。” 林颜道:“他为何要杀上仙?” 越华摊摊手道:“还不就是为了聂桦言,那是这位魔君的叔叔,自然要找上仙报仇的。” 又是聂桦言,林颜一想到这三个字就头痛。 若是上仙第一个遇上的是她该有多好? 正在林颜胡思乱想之际,突然一道剑光闪过。 021章 小叔叔 那黑袍男人的剑一转,直直的向她冲了过来。 这次林颜清楚的看到,那魔君脸上也是疑惑地模样,仿佛不是他在控制那把剑,而是那把剑在控制他一般。 原本在跟黑衣男子缠斗的容慎也没有料到这人会突然剑锋一转,一时不差叫他钻了空子。 容慎反应过来之时,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那剑急速而来,林颜只能惊恐地闭上双眼。 可那柄剑却在林颜面前戛然而止,叫在场的几个人都摸不着头脑。 容慎更是闪到林颜面前,一掌将聂微檀打了出去。 聂微檀不可思议的呆坐在地上,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剑,又看向林颜。 还没等他仔细去瞧那人的面庞,容慎已然挡在林颜面前,隔开聂微檀的目光。 聂微檀眼神微转,腾身而起,往身后一闪,道:“容慎,过来,我们继续打过。” 容慎握着剑便追了上来。 可聂微檀此时不想跟容慎真的打斗,他假装与容慎几番缠斗,趁这容慎不察便闪到林颜身边,化成大鸟将林颜抓了起来。 林颜被那大鸟抓着衣裳,整个人挂在半空,实在是吓坏了她。 林颜喊道:“上仙救我。” 容慎眉头一皱,连忙御剑去追,但哪里能快的过那长了翅膀的鸟? 待他追至魔界入口,几个魔族侍卫便拦了上来。 聂微檀化成人形,单手紧扼林颜的喉咙道:“容修竹,我劝你别乱动,否则我便捏断她的脖子。” 容慎收起剑,道:“你别碰她,你我之间的恩怨,与她无关。” 一声长笑,聂微檀邪魅地勾着嘴角,那样子像极了当年的聂桦言。 “那便请容慎上仙封住自己的灵力,进我的呈焰殿做做客罢。” 林颜想要阻止容慎,但是喉咙被人死死捏着,几乎发不出声音。 她快要急哭了,可那人只是对她微微一笑,道:“别怕。” 说罢,他便动手封住自己的灵脉。 “我已封了灵力,还请魔君兑现诺言。” 聂微檀一阵大笑,便示意手下的魔军将容慎押了起来。 进了呈焰殿,聂微檀命人将容慎关押起来。 他将林颜带到呈焰殿上,眯着眼睛看她。 这姑娘有几分眼熟,可有很是陌生。 聂微檀突然想起来了,这女子不就是在牛头山上的那个容修竹的相好? 之前在牛头山他便觉得奇怪,自己的赤渊剑怎么会无端冲向这个小妖,连他都控制不住? 此次在忆华殿又是如此,这小妖的身上一定有什么问题。 聂微檀眯起眼睛,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林颜向来便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妖,便毫不屈服道:“与你无关。” 话音刚落,聂微檀便一把扼住她的脖子,将她提了起来。 聂微檀平生最讨厌受人威胁,此时也是气愤非常。 林颜一张清秀白嫩的脸憋得通红,双脚不断挣扎着,只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窒息了。 聂微檀用阴沉的声音冷笑道:“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林颜早已呼吸不畅,正在林颜失去意识之际,一声划破皮肤的声音响起,脖子上的手突然松开了。 林颜跌落在地上,她猛烈地咳嗽着。 聂微檀不可思议的捂着手上的伤口,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幕,赤渊剑竟自己从剑鞘中飞出,割伤了他扼住林颜的手。 难道赤渊剑在保护这个小妖? 这怎么可能,赤渊剑原是他小叔叔聂桦言的剑。 当年断龙台上,聂桦言被噬魂,几日后,赤渊剑和聂桦言的尸体被送回魔族。 聂微檀在呈焰殿哭了整整三日三夜,从此继任魔君,与容修竹势不两立。 他看着眼前这人,心中有些惊诧,难道是……他小叔叔留下来的遗孤? 难怪那个容修竹要对这小妖百般维护。 聂微檀颤抖着蹲下身子,伸出一根手指,抵在林颜的额头,闭上眼睛。 再睁开时,聂微檀的眼眶中隐隐有些晶莹的泪珠。 他颤抖着身子后退了几步。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噬魂剑噬魂的人,不管是仙,是魔还是人,都会魂飞魄散的。 怎么可能还活着? 可这人的元神明明是……他小叔叔——聂桦言。 聂微檀的薄唇微启,似乎要说些什么,但终是没说出什么。 林颜不知道这人又在干什么,一把挥开他的手,哑着喉咙喊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聂微檀的眼睛微微颤动,道:“小叔,你不记得我?我是阿檀,你看看我。” 他几乎颤抖着去摸林颜的脸,这张脸与聂桦言完全不同,但却让聂微檀无法移开双目。 林颜被他看得古怪,一把甩开他的手,道:“我才不是你小叔,你别碰我。” 聂微檀将林颜从地上拉起来,想着她已经不记得前世之事,便也不再逼她。 他稳了稳情绪,喊道:“重镇。” 话音一落,便进来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跪在地上,拱手听命。 聂微檀道:“去把先魔君的屋子打扫干净,给她住。” 那名为重镇的黑衣男子怔住片刻,便起身道了声“是”,便出去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古怪,林颜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一个一个都这样喜怒无常? 这便算了,这位魔君是不是傻了,随便叫人叔叔的? 但她现在是俘虏也不敢多说什么,还是得探查一下情况,毕竟容慎上仙还在这人手里。 这位聂魔君对林颜真是态度大转,给她安排的屋子也是十分华丽。 入夜,这位魔君便去了林颜的屋里,林颜很是戒备的看着他端了大大小小的好些吃食来。 聂微檀将方才出去买的吃食都摆出来,道:“小叔,哦不,你叫什么名字?” 林颜警惕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见她不肯答话,聂微檀只好道:“你若不肯说出你的名字,那我便只好继续叫你小叔了。” 林颜眉头皱了皱,没好气道:“林颜。” 聂微檀笑了笑,道:“好吧,林颜,快尝尝看,这些都是以前你爱吃的,这个桂花糕,你还曾经教我做过的,可那时候我太过顽皮,根本没学会。” 林颜有些惊诧,那位聂桦言魔君竟然也会做桂花糕么? 她一直以为做糕点这等事情只有姑娘家家的会做,没想到堂堂魔君竟然也会? 难道他是为了做给容慎上仙吃的么? 想到这里,林颜心头不禁一酸。 聂微檀将筷子递给林颜,可那人根本不接。 无奈,聂微檀只好道:“你好歹也吃一些,若是你再不听话,我便杀了容慎。” 林颜皱起眉头,只好咬了咬嘴唇接过了筷子,吃了起来。 聂微檀见她听了话,反而更不高兴了。 他喃喃道:“真不知道那个容修竹到底是给你灌了什么药,就算你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是跟他搞在一起。” 林颜闻言放下手里的筷子,道:“你到底将上仙关在哪里?” 聂微檀气愤道:“都到这等时候,你还关心他?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对你做的那些事?” 林颜腾的一声站起身来,道:“我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个什么聂桦言,你若是想找你的什么叔叔,也别在我身上白费功夫。还有,上仙他并非像你想的那样冷血绝情,你也休想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 这话简直是惹怒了聂微檀,他也拍着桌子喊道:“你竟还帮他说话?你口口声声说你不是聂桦言,那我来问你,你以为自己是凭什么能叫容慎那个小人对你这般关切?一则他无非是对你愧疚,二则便是利用你。” 这话许是也说到了林颜的心坎儿里。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困惑。 到底为什么容慎上仙会喜欢这样平平无奇的一个小狐妖? 林颜被问得哑口无言,聂微檀见她这副模样,也不再逼问她,只是道:“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吧,我先走了,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叫人喊我。” 聂微檀走后,林颜无力的蹲坐在地上,她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脑袋,心里乱极了。 林颜一整夜都没有睡,后来她想明白了,一定是聂微檀为何挑拨两人的关系才会说出这番话。 她记得越华说过的,那位聂桦言魔君早就魂飞魄散了,绝不会还活在世上。 林颜坚定了这个结果,便一门心思的想着如何去救容慎上仙。 打这日起,聂微檀对林颜百般照顾,林颜慢慢的也对这位魔君的印象有所改观。 看来这位魔君除了对容慎上仙有敌意,对旁人倒是和善的。 不仅如此,聂微檀还说不会限制她的自由,她可以在魔族自由行动,但是不准走出魔界。 林颜只能点头同意,有几次,她趁聂微檀心情不错便旁敲侧击的问起,容慎在哪里? 听完,聂微檀大怒,喊道:“以后,不准你再提起他。” 林颜只好缄口不言,再找时机。 只此一点,倘若林颜不提容慎,聂微檀便对林颜轻声细语的,甚至可以说是有几分尊重。 可林颜压根儿就不信聂微檀说的,她是他小叔叔的事情。 首先一点,她林颜是个实实在在的姑娘家,怎么能做旁人的叔叔? 再者说,那个聂桦言是魂飞魄散,不可能转世为人,更不可能转世为妖。 可聂微檀好像是魔怔了一般,认定了她是他的叔叔。 不过林颜有时候也会想,或许这是聂微檀的诡计也说不定,她还是需得时时小心才行。 022章 心疼 林颜平日趁着聂微檀出去的时候便会自己出去走走,说是走走,实际上还是为了寻找容慎。 有几回林颜瞧着几处隐秘的所在,她担心打草惊蛇便只能按兵不动。 经过这些日子林颜跟聂微檀很是熟悉了起来,聂微檀这个人看起来凶巴巴,有一种邪气的感觉,但对她却是极好。 她想要什么,聂微檀都会满足她,想干什么也都让她去做,只是一件:不准提起容慎,不准想着去找他。 有一回,林颜想缓和一下两人的恩怨便说了好些容慎的好话,谁知聂微檀不但没有领情,反而十分生气,说容慎假惺惺最会骗人感情杀人于无形。 可林颜有自己的想法,两人谁都说服不了谁,林颜也不在提起容慎。 至于聂微檀,打从知晓了林颜的真实身份,便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 这日,他是去了一趟魔族的冰窟,那里冰冻着他叔叔聂桦言的尸体。 寒冷的冰窟之中,一个身着红色衣裳的人正躺在正中央的冰棺之中。 魔族的人一向喜欢火葬,他们相信尘归尘,土归土,若是肉身化为灰烬,那么魂魄便能转世为人。 这也是自古便传下来的。 因了这个缘故,他们魔族的冰窟之中,几乎未曾长时间存放过族人的尸体,而今聂桦言的尸体便在此处。 聂桦言的尸身不能火葬,一个魂魄已经化为灰烬的人,若是连肉身也化为灰烬,那便是永远的消失了。 聂微檀不忍心看着自己仅存的亲人消失殆尽,只能出此下策。 他在那冰棺的旁边坐下,身下的冰冷简直有些刺骨。 可聂微檀好像感受不到,他嘴角带着笑意,伸手抚摸着聂桦言的脸,低声道:“小叔叔,你的魂魄回来了,你等等我,我一定会想方设法让你复活。” 手上的冰冷触感叫聂微檀心中一痛,如今他唯一的亲人回来了,可却完全不认得他了。 从冰窟出来,聂微檀便在呈焰殿召来重镇。 “魔君,有何吩咐?” 重镇低着头,单膝跪地,毕恭毕敬。 聂微檀淡淡道:“你还记不记得两百多年前那个在魔族门口胡说八道的道士?” 重镇思索了一番,点头道:“属下记得。” 他自然记得,那个古怪的道士身穿一件白色的道袍,但因为模样过于清秀,而给人深刻的印象。 那时重镇还曾经疑惑过,这世间竟然还有这样男生女相的道士? 那人在魔族界外高喊:“魔君归来,魔君归来……” 因这四个字,引来了聂微檀。 聂微檀彼时正处在失去聂桦言的痛苦之中,这四个字叫聂微檀将此道士请进了呈焰殿。 聂微檀居高临下的看着那白衣道士,道:“你究竟是何意思?我魔族是哪一位魔君归来?” 那白衣道士哈哈大笑起来,道:“这魔族上下还有哪一位魔君无法归来,小魔君可想而知。” 听闻此言,聂微檀一个飞身从正殿座上飞身而下,一把捏住那白衣道士的衣领,道:“你的是说,我小叔叔会回来?是不是……聂桦言会回来?” 白衣道士露出轻蔑的笑容,丝毫不在意那人若是一个恼怒便会拧断他的脖子。 “年轻人,果然是年轻人,你这是……求人的态度么?” 聂微檀眯起眼睛,微微露出丝丝危险的光芒。 聂微檀咬着牙道:“你怕是不知道自己的命现在被捏在谁的手里。” 可这番话非但没有吓到那白衣道士,反而惹来他的嘲笑。 那道士伸手拍了拍聂微檀揪着他衣裳的手,道:“看来你也没什么诚意,即如此,还是日后再说吧。” 说罢,那白衣道士竟然凭空消失,只留下一句话在空中飘荡。 “若是你想通了,来鸿鹄岭找我。” 聂微檀气愤非常,看来此人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竟然能在魔族消失于无踪,实在是不可估量的存在。 大抵是那时候聂微檀猜想这道士只是胡言,便在事后也没有去寻过那道士。 可如今却大有不同,聂桦言真的回来了。 那道士说中了,魔君真的归来了。 或许,那道士有法子能叫聂桦言的魂魄回归原本的肉身,看来他需得亲自去一趟鸿鹄岭了。 重镇见聂微檀的态度笃定,便道:“君上,不如让属下代替您去这一趟,若是那道士有诈,也好保全君上。” 聂微檀摆摆手,道:“不,此事我亲自去,只要能让小叔叔回来,我便是舍了命也愿意。” 重镇从小便跟着聂微檀,他二人虽然是主仆关系,可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故而,重镇很是了解聂微檀,他一旦做了决定,便是不会更改的。 他只好妥协道:“不知君上此番叫我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吩咐?” 聂微檀眸子暗了暗,道:“林颜她,她还是不肯相信我说的话,但她毕竟是小叔叔的转世。这几日我不在,你替我好生照顾她,若是她有半分损伤,我定饶不了你。” 重镇拱手称是。 当夜,林颜刚从外面回来,便瞧见聂微檀正在她屋里等她。 林颜顿时有些心虚,颤巍巍道:“你……你怎么来了?” 聂微檀从凳子上站起身来,道:“怎的,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么?” 林颜倒不是不想见他,只是…… 这不是担心他训斥她嘛。 见林颜没有说话,聂微檀也只好摇摇头,道:“我这几日要出去,真不知道你一个人在这里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林颜怔了怔,挠挠头道:“我一个小小狐妖,谁会打我的主意,你自不必这样担忧。” 聂微檀叹了口气,道:“你若是闷了,便出去逛逛,这整个魔界你都可以去,别把自己憋坏了,毕竟这是你的家。要是有什么想要的,便叫重镇来,他若胆敢不停你的吩咐,我回来定饶不了他。” 林颜从来没有过亲人,也从未被人这般关切过。 从前,在牛头山,便是白孤也没有这般上心的待过她。 她这算不算是沾了那个聂桦言的光? 林颜笑笑道:“嗯,你放心去吧,我会等你回来的。” …… 终于,聂微檀离开了魔界。 他前脚刚走,林颜便开始四下打听容慎的关押之处,迫于魔君亲信的威严,那些人自然是不敢隐瞒。 林颜找到容慎的时候,他正被关在一间阴暗的地牢里,身上到处都是伤口倒在地上。 林颜命令那些人打开牢门,抱起地上的容慎,一阵心疼的感觉蔓延开来。 她沉沉的喊道:“上仙……上仙,你快醒醒。” 容慎听到林颜的声音挣扎着睁开双眼,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微笑,深情款款地望着她。 他干裂的嘴唇微启,语气轻的像一片羽毛一般,“你来了” 林颜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掉下来,心里更是像针扎着一样疼。 “你疼不疼?” 容慎最是见不得她哭,一瞧见她哭,哪里还顾得上身上的什么伤口? 那人费力地抬起手臂,轻轻擦拭着林颜的眼泪,低声道:“我不疼,真的,一点都不疼,你别哭。你一哭,我心里难受。” 林颜哭的更大声了,一面哭还一面道:“怎么可能不疼,你看看,都流血了,你受了这么多伤,你还说不疼。” 容慎摸着她的脸,道:“乖,别哭了,我真的不疼,一点儿也不疼,不信你看。” 他说着还逞强的抬起满是伤口的手臂,可哪里是真的不疼,他忍着身上的痛意,脸上冷汗都要流下来了。 林颜心疼极了,一把抱住他,喃喃道:“上仙,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别再忍着了,求求你。” 她只是一味地哭,容慎只能耐心地安慰。 良久良久,林颜哭累了,才想起来那人身上的伤,连忙松开他,道:“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容慎见她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儿,格外处处动人。 他浅笑着摇摇头,道:“没有,你怎么样?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林颜胡乱擦掉眼泪,握住他的手,道:“没有,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聂魔君他对我很好。” 她明显察觉到,容慎的身体猛然一颤,声音更加微弱了几分,道:“他,对你说什么了吗?” 林颜有些不解,上仙指的是哪方面呢? 聂魔君跟她说过很多话,可看上仙这般紧张地样子,难道是…… 林颜道:“聂说起来,倒是有一事,那位聂微檀魔君有些古怪,他有时候会喊我小叔,但我之前并不认识聂魔君,也无论如何不会凭空有这么大个侄子。” 容慎的眸子暗了暗。 果然,聂微檀发现了林颜的身份,其实他早就应该预料到的。 聂微檀之所以把他留到现在都没有杀掉,应该是依然发现了其中端倪。 林颜继续道:“聂魔君还说了很多上仙你的坏话,还说让我小心你,你既会骗人又爱杀人的。 诚然,我是不会相信他说的话,上仙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的。但我实在想不通,上仙你这样和善稳重的仙怎么会与魔君结仇?” 林颜没有直接问他当年和那聂桦言的事情,她在想或许自己这般提点一下上仙,他便会对她全盘托出的。 容慎闭上眼睛,脑海中出现聂桦言的脸,他心里有愧亦有悔。 当年的事都是他一手造成的,这三百年来,聂微檀多次想杀他报仇,他从不叫外人伤他,也百般避让。 既要让聂微檀知难而退,又不愿伤了他。 023章 上药 容慎无法回答林颜,只能转移话题问道:“他允许你来看我?” 他话题转变的这样生硬,林颜又怎么会注意不到,看来上仙还没有忘掉那位聂桦言魔君。 她心里酸了酸。 容慎见她没有回答,便道:“林颜,你怎么了?” 林颜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他这几日出去了,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办,我趁机溜出来找你的。” 容慎低声道:“他倒是纵着你。” 林颜耳力还算不错,故而尽管容慎说的声音很小,她还是听到了。 她还以为容慎是在吃醋,便连忙摆手解释道:“大抵是他将我认成旁人,待我的恩情也并非真的是待我。” 林颜这番话面上再说聂微檀,实则再说容慎。 容慎听了,心中一颤,低下头没再说话。 两人沉默了一阵儿,便听到牢房之外,一阵嘈杂之声,容慎立刻警惕了起来,将林颜护在身后。 尽管他已经伤痕累累,却还是本能的想要保护林颜。 林颜张了张嘴,心中感动。 那阵嘈杂声越来越近,渐渐地便出现在两人面前。 原来是重镇带着人来了。 林颜也有些紧张起来,她私自来瞧容慎,这若是叫聂微檀知晓了,那怕是她也难逃一劫。 容慎感觉到那人紧张地死死捏住他衣裳的手,便忍着痛意将那人护在身后,强撑着站起身子,挡住那人。 重镇面无表情道:“殿下,跟我回去。” 这些日子,重镇是一直这样喊她的,虽然不习惯,可这似乎是聂微檀的命令,重镇不敢违抗,林颜也不敢。 林颜壮着胆子道:“重镇,上仙他受了伤,我们先给他医治,好不好?” 她其实心中有数,重镇根本做不得主,只是她还抱着一丝侥幸,希望重镇能大发慈悲。 然而,重镇却叫她失望了,他淡淡道:“容修竹罪有应得,殿下若是有什么不满,还是对君上说得好。” 林颜眸子暗了暗,果然,重镇不可能违抗聂微檀的命令。 看这样子,似乎整个魔族对林颜都是网开一面的。 况且如今聂微檀知晓了林颜的真实身份,看来若是不和他纠缠,自然不会被为难。 容慎拂下林颜的手,低声道:“你且先跟他回去罢,万事护好自己。” 林颜见他竟叫自己走,连忙抓紧了那人的手。 重镇身后的那些人手里一个个都提着鞭子,跟造成容慎身上伤痕的凶器如出一辙。 林颜便是再笨也能看得出,只要她一走,那些人怕是就要对容慎动刑了。 她急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了,慌乱的摇了摇头,道:“别……别我赶走,上仙,让我陪着你。” 容慎怎么会不知她的心思,可他不能允许任何对她不利的可能,这是他亏欠她的。 “乖,听话,先回去,我不会有事的。” 林颜的眼眶早就红得可怜,贝齿咬着下唇,一副苦苦哀求的模样。 容慎见不得她这般神情,便瞥开目光,推了推她,示意她离开。 重镇见林颜不肯配合,便上前来,一把抓住林颜的手臂,道:“殿下,得罪了。” 他一把将两人扯开,又对身后的魔军侍卫挥了挥手,那些人便提着鞭子走近容慎。 容慎早有预料,丝毫没有害怕的神情,只是淡淡的闭上了眼睛。 林颜被拖着走了没有多远,身后那惊雷一般的鞭子便硬生生的划破了容慎的皮肤。 她的心都跟着颤了颤,猛然回头,那人身上又多出一条伤痕来了。 林颜的眼泪猛地滚了下来,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重镇推开,冲向容慎,用身子护住那人。 可那挥舞的鞭子还是如期而至,狠狠地打在林颜的后背上,一道血淋淋的伤口便横亘在林颜的两臂之间。 她只觉得后背上火辣辣的疼,眼前一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林颜强撑着没有闭上眼睛,飞快的拔下发间的簪子,抵在自己脖子上。 容慎也吓坏了,想要去夺她手里的簪子,生怕她伤了自己。 她躲开他的手,更往自己的脖子上抵了三分,这下容慎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林颜脸色早已苍白的吓人,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 她狠狠地瞪着重镇,道:“你既然听你家主子的命令,那便连我一起打,你若想叫我走,我便死在此处,你当如何?” 重镇没有想过这样的情况应当处理,他心里明白,不听从聂微檀的命令是罪,可若是害死了林颜,怕是他万死也难辞其咎。 无奈,重镇只好道:“我不打他便是,但你需得跟我走。” 林颜摇摇头,道:“休想,我若离开,你们还是会对他动手,我只待在这里,除非我死。” 重镇皱了皱眉,沉默良久,终于妥协了。 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良久才道:“罢了,你若要待在这里,便待着吧,稍后我派人送药来。” 重镇说罢,便挥手待着他的人离开了。 林颜见那些人走远了,这才松下一口气来。 她用光了全身的力气,一放松下来,整个人都要瘫倒了。 容慎想要去扶她,可自己也是个伤重之人,用力不及,两人便一起栽倒下来。 好在容慎及时撑住自己的身子,这才没压在林颜身上,他咬了咬牙爬起身子,又将那人扶了起来。 这一摔,林颜只觉得眼前都开始冒金星了。 后背上的疼痛更加剧烈了。 “好疼。”她带着三分撒娇的语气喃喃道。 容慎抱住她,低声道:“再忍忍,林颜,他们很快就会送药过来的,上了药便会好些的。” 她抽泣了两声,道:“你骗我。” 他怔了怔,道:“我没有骗你,他们会来的。” 林颜咬着嘴唇,双手死死地抓着容慎的衣裳,道:“你骗我,你还说……不疼的。” 容慎眸子暗了暗,没再说话。 她又委屈道:“你到底什么时候会对我说实话,容慎上仙,你告诉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他紧张道:“不会,你不会死的,我绝不会让你死的。” 林颜已经痛得有些迷糊,整个人都处于崩溃的边缘,可她还是要努力的强撑着自己昏昏欲睡的身子。 若是她睡了,或许那些人就会对容慎动刑。 不行,她不能叫那样的事发生。 她只能不断地跟容慎说话,好叫自己保持清醒。 “那……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我要听实话。” 容慎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声音颤了颤,道:“是你,是你,一直都是你,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 林颜不知为何,听了这话有些安心,这一刻她觉得容慎没有骗她。 她不自觉的勾起唇角,可身上的痛感实在太强,叫她那笑容看起来比哭还难看。 林颜又道:“我也好喜欢上仙,可是,可是上仙总是自己扛着,为什么?为什么不跟我说呢?是不是我太没用,即便是跟我说了,也无济于事?上仙,我不想这样,求求你,我想跟你站在一起,而不是……而不是一直被你护在身后。” 她说着说着,只觉得自己要睡过去了。 林颜只能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痛感传来,叫她更清醒些。 隐约间,她好像瞧见容慎上仙哭了。 大抵是她的错觉吧。 容慎上仙这么高高在上的仙,怎么会哭呢? 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再说什么,可林颜的耳朵里只有瓮鸣声,什么也听不清。 她好想问他到底说了什么,可是……连嘴巴也张不开了。 林颜只是强撑着自己的意识,实际上已然感觉不到任何事物了。 她在昏睡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是来送药的重镇,他看了她一眼,似乎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只是将药放下便离开了。 林颜看着他离开,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整个人也在瞬间陷入了昏迷。 耳朵里嗡嗡的声音还掺杂着容慎的喊声,“林颜,林颜……” 容慎吓坏了,颤着手探了探林颜的鼻息,看来只是疼晕过去了。 他拿起地上方才重镇送来的上药,将怀里那人翻了个身,趴在他腿上。 林颜那身浅绿色的纱衣早就被血浸透了,后背上的伤口狰狞可怕。 容慎好歹是个男人,几百年的辛苦修行,故而对这等伤势根本不放在心上,可林颜不同。 她在牛头山上长大,过惯了散漫的生活,又不曾吃过什么苦,如今承受不住一鞭也在情理之中。 容慎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伸手解开她的衣裳,那人雪白的皮肤便暴露在空气中。 光滑洁白的后背上,一道血淋淋的伤口横亘着,皮肉外翻,伤口极深。 他的手在她伤口边缘轻轻抚了抚,白玉般的手指不住地颤抖。 他又害她受了伤。 容慎打开那瓶伤药,轻轻地涂抹在那人的伤口上。 虽然那人已经晕了过去,感受不到疼痛,可容慎还是轻手轻脚,生怕弄疼她。 涂好了药,容慎给她将衣裳裹好,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喃喃道:“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林颜?我真没用,不管是什么时候,我都护不住你。” 024章 喂饭 林颜自然不会回答他的。 待到牢房的角落的那扇铁栅栏窗投进来的光线越来越暗,林颜悠悠醒了过来。 身上的痛意叫她忍不住龇牙咧嘴的叫出声来。 “好疼。” 容慎见她醒来,便紧张道:“还疼,哪里疼,林颜,告诉我,哪里疼?” 林颜往他怀里钻了钻,声音极其微弱道:“上仙,是你吗?” “嗯。” 那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又好像带着几分低泣。 上仙他这是哭了么? 怎么可能,林颜暗自否定自己的猜测,可那人的声音好像…… 林颜在他怀里蹭了蹭,道:“上仙,我好想你。” 那人身子僵了僵,良久才道:“我也想你。” 虽然身上很疼,可听了这句话,林颜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原来上仙也会说这些甜言蜜语啊,她越发喜欢了。 “上仙。” 她的声音很小,与其说是在跟容慎说话,不如说是从喉咙里发出的痛吟声。 容慎微微俯下身子,耳朵更靠近她些,想听清楚她说什么。 可等了半天,那人却没有说下文。 容慎偏过头来看她,那人却趁着他偏头的工夫,在他脸上印下一吻。 林颜还是头一回做这么大胆的事情,顿时便被自己的行径羞红了脸。 她捂住脸,不好意思了。 这脸红好像会传染,容慎的脸也红了起来。 这好像还是林颜头一回亲他。 容慎轻咳一声,道:“你……” 林颜哑着声音打断他,“现在别说话嘛。” 容慎只好乖乖闭嘴,现在好像确实不该说什么话。 所以说,她方才不是什么无意亲上的吧。 她想亲他? 这个念头叫容慎勾起唇角,脸上带着笑意。 这么多年,也算是没有白等,她好像喜欢他。 两人沉默了许久,直到林颜面上的燥热被傍晚的风吹的冷静下来,她才放下覆在自己脸颊上的手。 她悄悄去看那人,却发现那人正在瞧着她。 林颜咬了咬嘴唇,再次挡住自己的眼睛。 容慎浅笑,伸手移开她的手,道:“林颜,我现在能说话了么?” 怎么说得好像自己在强迫他不准说话一般,他这妻管严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妻管严? 林颜想到这个,脸上更红了红,她又在想什么? 人家上仙没说要娶她呢,真真是太自作多情了。 不过,这等事情,应该是早晚的吧。 林颜摇了摇头,赶紧打断自己的联想,再想下去孩子都要打酱油了。 容慎见她摇头,便笑道:“不能吗?” 林颜看着他的眼睛微微颤了颤,道:“你……你说。” 容慎伸手抚了抚她额间的碎发,道:“为何亲我?” 他竟然真能问得出口? 林颜简直要羞的无地自容了,她将脸埋进容慎怀里。 容慎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林颜的头发,道:“怎么了,为何不答我。” 那人似乎是挡着脸便放肆了起来,声音微弱道:“喜欢你。” 容慎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几分,却还假装没听到,继续问道:“什么?” 林颜咬了咬牙,道:“喜欢你,上仙生的美,我瞧了,忍不住想亲,上仙你……生气么?” 她死死地捏着容慎的衣襟,好像是豁出去了一般。 容慎假装生气道:“嗯,有点儿生气。” 林颜原以为他会说些安抚她的话,却没想到他竟……生气? 她捏着他衣襟的手突然松开了,脸也从他怀里钻出来,道:“对不起啊,上仙,我……我知道错了,我下次不……” 不敢二字还没说出来,嘴巴已经被堵住了。 林颜瞪大了一双眼睛,他不是生气么? 容慎吻着她的唇,辗转反侧,良久才松开。 林颜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好像要憋死了一般。 见她这幅德行,容慎又笑了,他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他第一次跟聂桦言接吻的时候,那人可是因着他不会换气狠狠地嘲笑了他呢。 看来从前的她也不过是个纸老虎,如今倒是更真切可爱了。 林颜两只手相互捏着,连看都不敢看他,嘴里低声道:“上仙不是生气了么?为何还……” 容慎摇摇头,道:“是有点儿生气,可是亲回来的话,就扯平了。” 林颜的少女心都要炸开了,上仙怎么能这么可爱。 怎么办?突然又想亲他了。 林颜看着容慎近在咫尺的薄唇,因为方才亲的太过用力,好像有点儿微微红肿,看上去更加诱人了。 她这么直勾勾的盯着容慎,那人又怎么可能注意不到。 容慎轻咳一声,润了润喉,道:“你干嘛这么看着我,简直像要生吞活剥了我。” 林颜刚要开口反驳,口水便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她连忙伸手擦掉,脸颊瞬间爆红。 这还反驳个屁哦。 容慎被她的反应逗得发笑,道:“你若是想亲我的话……” 他故意放慢了语调,中间还停了停,趁着林颜紧张地时候,才道:“也不是不可以。” 林颜一听这话,简直要跳起来了好嘛? 可现实是她跳不起来的,不仅跳不起来的,连撑着身子亲他都难以做到。 正在林颜无可奈何之际,那人却微微俯下身子,将脸颊凑近她,柔声道:“我送上来给你亲,想亲哪里都可以。” 林颜捂着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她迟迟没有动作,容慎又道:“不亲么?那我起身了。” 好像是怕他反悔一般,她费力的抱住他的脖子,胡乱的亲了起来。 容慎也时不时的回应她,林颜虽然身上的伤口还疼着,可心里像是放进了蜜坛子一般,喜不自胜。 由着她亲了一会儿,容慎伸手抚着她的脸,道:“好了,好了,别闹了,好好休息一下。” 可林颜正在兴头上,喉咙里发出嘶嘶不悦的闷哼声。 容慎吻了吻她的额头,道:“你身上还有伤,待你身子好些,想怎么闹便怎么闹。” 林颜这才等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娇滴滴的看着他,道:“真的?” 那人苦笑道:“自然是真的。” 林颜往他怀里缩了缩,道:“可是,这会儿,我心里不想着这事儿,便又觉得背上疼了。” 容慎勾起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道:“你呀你,如今算不算是暴露本性了?原先每日对我毕恭毕敬,唯唯诺诺的样子,现在开始撒娇了?” 林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明明性子有些急躁的,做事也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从前跟白孤一起什么祸没闯过? 可她一看到容慎上仙,便忍不什么都畏首畏尾的。 不得不说,起初林颜有些害怕他。 她虽然对其他的仙师也尊敬的,可唯独容慎上仙,叫她又敬又怕。 现下两人都这样了,也算是互通情义了吧。 况且,跟容慎上仙在一处这么久,她也明白上仙没什么可怕的,他不仅不可怕,甚至有点儿……宠她。 林颜道:“你不喜欢我撒娇么?” 其实容慎早就见识过她撒娇的本事,从前她就是如此,喜欢对他撒娇,叫他事事心疼她。 只是,有多久没有再听过了? 足足有三百年了罢。 这三百年里,他从不敢靠近牛头山,虽然他知晓她就在那里,可他却不敢。 因为容慎曾经在一本仙书上看到过的,若是转世之人接触的都是前世的人和事物,那么或许会想起从前的记忆。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真的,尽管如此他也宁愿忍受百年的孤独,不愿冒一丁点儿风险。 而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他跟她还能这样亲密的在一起。 他还能抱着她,而非她冰冷的尸体。 容慎抱着她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林颜的手覆上他的手,道:“你给我上药,有没有给自己上药?” 容慎愣了愣,摇了摇头。 他看着地上的那小小的空了的药瓶,道:“我没事,这点儿小伤不足以要我的命,更何况我连天罚都能承受,这点儿伤……” 容慎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闭上了嘴巴。 林颜却惊讶道:“什么是天罚?上仙为何要受天罚,犯了什么错么?” 容慎的眸子暗了暗,摇摇头道:“我没有错,错的是他们。” 他似乎是在刻意避开天罚的事情,林颜心中暗道:像容慎上仙这般严谨正直的仙,怎么会犯错?难道是……他曾有断袖之癖的那桩事么?这般想来倒是极有可能,毕竟天宫里的人都是安分守己的,对名声又及其的重视,怎会容得容慎上仙这样的癖好? 他曾经到底是有多深爱那位魔君?才会为了他承受那样的折磨? 林颜心底泛起一丝酸楚。 可容慎不肯说,她也不好再问。 正在两人沉默之际,忽然又传来一阵脚步声,林颜立刻警惕了起来。 只见来人是一个普通的魔军侍卫,那人手里端了些饭菜来。 那人将手里的饭菜放下,道:“殿下,该用饭了。” 林颜清了清嗓子,努力的扯着声音道:“我……我身上的伤口太大了,还……还需得更多伤药,你……你跟重镇说,叫他送些来。不然的话,我若是死了,他也不好交差。” 那魔军侍卫点点头,便退下了。 容慎知晓这些给林颜吃的东西,自然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毕竟魔族之人不会伤害林颜。 可林颜却担心重镇在饭菜里下了迷药,若是她昏死过去,那容慎上仙便要忍受毒打了。 故而,林颜说什么也不肯吃那饭菜。 容慎拗她不过,知道自己先吃了一口,等了许久,没有任何问题,才喂给林颜吃下。 林颜确实是饿极了,她一整日都没有吃东西了。 她吃了一些,又觉得连牙齿咀嚼都牵动后背,疼极了。 没办法,林颜停止了咀嚼,道:“上仙你也吃一些吧,我吃饱了。” 容慎抚摸着她的头发,道:“是不是太疼了,没有胃口?” 林颜只能如实的点头。 她突然又道:“若是上仙亲亲我的话,我胃口就会好了。” 容慎无奈的笑着摇摇头,敢情这是来骗亲亲的。 他只能低头在她唇上蜻蜓一点,在将馒头递到她唇边,那人便会乖乖的张开嘴巴,吃一口。 可吃了这一口,那人仍旧是带着几分笑意,不张嘴。 容慎只能再亲上一口,那人又再吃一口。 为了哄她吃饭,容慎都快得颈椎病了。 眼看剩下最后一口,容慎也算是松了口气,刚低下头去,还没亲上那人的唇,便听到一声响亮的咳嗽声。 025章 御思思 容慎几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那人身上离开,两人都是一阵尴尬,自然更尴尬的是,误打误撞遇上这等场面的重镇。 重镇虽然几百岁了,可也是单纯少年一枚,别说跟姑娘家亲亲了,便是抛个媚眼儿,牵个小手也没有过。 连同他那主子聂微檀也从来没有半个亲近的姑娘,诚然他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 重镇脸上一红,目光看向别处,道:“殿下,我来送伤药。” 林颜很是尴尬的也咳了咳,道:“你……你先放下吧。” 重镇抬头时瞪了一眼容慎,他家好好一个先魔君,怎的就被这个小子给勾了两回? 不过,倒也不是不能理解的,毕竟这个容慎是生的真真貌美无双。 这等样貌除了容慎,他脑海中又浮现出一人,那人也是一身白衣道袍,只是不同于容慎的谪仙气质,那人要更加阴柔,瞧着更像个女子。 …… 此时,聂微檀已经到了鸿鹄岭,可这地方却是一座荒山,哪里有什么道观? 如今已经过去了两百多年,也不知道那白衣道士还在不在了。 聂微檀想起那人的修为之高远远在他之上,既然会只身前往魔族,留下这样一番言论,一定有所图谋。 眼下也只能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在这荒山之中寻上一寻了。 聂微檀经过一片枯黄的树林,猛然惊起一群乌鸦,他微微皱起眉头,心中不免晦气。 正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求救声。 聂微檀心下疑惑:这等地方竟还有人烟? 他循着那声音飞身而去,终于在一个又圆又大的土坑里,正坐着一个淡黄色纱衣的女子。 那姑娘容貌清秀可人,双膝跪坐在地上,一手撑着地,一手捂着自己的脚踝。 聂微檀可不是什么圣母,他眉头一皱,觉得有诈。 那姑娘便喊道:“公子救救我,我的脚受伤了,公子……救命啊。” 聂微檀冷笑一声,道:“这荒山野岭的,你为何一个人出现在此处?” 他儿时便听他小叔叔说过的,荒山野岭里的美人儿,不是妖就是鬼,万万不能上当受骗。 那姑娘抹了两把眼泪儿,道:“我家就住在鸿鹄岭山那头的镇子上,我和我爹爹相依为命,今日我爹爹病了,我只是想翻过山头去给爹爹买药,却没想到竟然一个不察,落进了陷阱。” 聂微檀淡淡道:“一个不察?这陷阱这么大,难不成姑娘是个瞎子?” 那黄衣姑娘的嘴角抽了抽,强忍着心中的怒意,落下几滴眼泪,委屈道:“公子,我求求你,我爹爹还在家中躺着,我若是不给他买药的话,爹爹他会死的。” 聂微檀看了她一眼,道:“哦?那便叫他死好了,我还有事,没空管闲事,再会。” 说罢,他便腾身而去,徒留那姑娘坐在坑里,满脸的震惊。 这人是脑子有什么问题么? 正常人不是该英雄救美么? 那黄衣姑娘单手撑地,站了起来,望着聂微檀离开的方向,跺了跺脚。 真是个不懂得怜香惜玉的臭男人,不过这倒有趣。 她嘴角勾了起来。 聂微檀在那山头上转了一个遍,哪里有什么道观,便是连个茅草屋或者山洞也没有。 他无奈只得下山去,可回来的时候又路过了那个大坑。 聂微檀皱了皱眉,他方才走的是这个方向吗? 他怎么记得不是啊? 罢了罢了,正好也能看看那女妖还在不在。 结果这一瞧,聂微檀有些震惊了,那黄衣姑娘竟然还在? 这回那姑娘是趴在地上,好像……昏过去了。 聂微檀眉头更深深锁了几分,难不成他猜错了? 他闭上眼睛,使出修为探了探那人的真身,竟……竟真是个凡人? 呀,好像搞错了呢。 他飞身跳进那大圆坑中,一把捞起黄衣女子。 聂微檀有些粗暴地拍了拍那姑娘的脸,他没注意到那张清秀的脸上微微皱了皱。 见她没有醒来,聂微檀更加用力的拍了拍。 看来要是自己再不醒过来的话,怕是脸都要被这混蛋打肿了。 御思思缓缓睁开双眼,双臂像是软了骨头一般挂在聂微檀脖子上,低声道:“公子,你终于……终于来救我了?” 聂微檀一把将御思思丢了出去,后者便狠狠地摔在地上。 御思思袖子下的手攥的紧紧的,强忍着心中的怒意,哭哭啼啼道:“公子,我的脚受伤了,还请公子送我回去,我爹爹他还在等着我,若是我不能见我爹爹最后一面,我便是死了也不会瞑目的。” 这等茶里茶气的话,聂微檀可是十级免疫。 要知道他家里曾经有个更爱撒娇装可怜的小叔叔,他早就懂得其中套路了。 如今看着眼前这个姑娘,聂微檀不禁想起他那小叔叔了。 若是放在以前,聂微檀才不会理睬她,可如今他倒是有点儿怀念这些话,若是小叔叔还在的话,一定…… 聂微檀无奈的摇了摇头,小叔叔很快便会回来的。 只要找到那个白衣道士,就有一线生机。 御思思见他神游,便更加大声的喊道:“公子,求求你了,带我回去嘛,我若是不会去,还不如现在就死了。” 说着说着,哭声更大了几分。 聂微檀淡淡道:“既然要死,干嘛不死得远点儿?” 这这这……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御思思正想着如何回答之时,那人已经拉着她的手臂,将人拽了起来。 聂微檀看了一眼她受伤的脚,叹了口气,道:“真是麻烦。” 说罢,便将人一甩,背在背上。 御思思趴在聂微檀的背上,那人身上好像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 看来这人只是嘴巴毒了些,好像也不是个不近人情的人。 她勾了勾嘴角,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聂微檀不习惯跟旁人这般亲近,便喝了一声,道:“手松开。” 御思思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又将她扔到地上,她屁股现在摔得还疼着呢。 她只好乖乖的松开手,道:“公子,翻过前面那座山,山下只有我一家茅屋,一眼便能瞧见了。” 御思思觉得聂微檀很有趣,便想着跟他玩玩儿。 她将手伸到身后,化出一只小小的纸鹤,那纸鹤在她手心里转了个圈圈儿便飞的无影无踪了。 聂微檀走了许久,怎么看着那座山就在眼前,竟然这么远? 他有些烦躁,便施法飞身而去,可那山还是在那里,怎么好像在原地打转儿一般? 聂微檀想起自己身后这个不明来历的女子,心道:这果然不是凡人,这迷幻之术是她使得? 御思思道:“公子,我们是不是遇到鬼打墙了?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应该早就到了。” 聂微檀冷哼一声,道:“是不是鬼打墙,难道你不清楚么?” 御思思大惊,这人是什么火眼金睛,鉴婊达人? 啊呸,她为啥要自己骂自己? 御思思故作委屈道:“公子,你怀疑是我吗?我只是区区弱女子,怎么可能做的了这等事,公子若是不信我,我可以以死明志。” 她这话说的颇有气势,自己都要相信了。 可那位鉴婊达人偏偏就是不信她,反而笑道:“即如此,我也省得麻烦,我发间的簪子可以借你,扎脖子,死的快。” 御思思简直是要哭了。 这世上怎么还有这样的人? 她为非作歹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遇上这样的,真真是怼的她哑口无言。 聂微檀落在地上,停住了,一把松开后背上那人。 御思思没有料到,从他背上滑下来,又摔了个屁股蹲儿。 她痛得‘嘶嘶’几声,忍着怒意道:“公子这又是做什么?” 聂微檀挥手间,赤渊剑已经被他紧紧握在手里,他剑指御思思,道:“你这妖孽,若是再要纠缠,我便真的要杀了你了。” 御思思吞了吞口水,道:“公子,我不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拖着腿,往后退了几步,突然抓起一块石头,手指点在那石头上,心中默念法术。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一阵山摇地动的声响,地上的石头纷纷聚集起来,化成一个高大的石人。 聂微檀皱了皱眉,眼看那石人就要一掌拍死御思思,他眼疾手快的一把抱起御思思,飞身而起。 御思思也抱紧了他的脖子,道:“公子,你看吧,我说了不是我的,这鸿鹄岭的妖怪多得很,很吓人的。” 聂微檀大喝,“闭嘴,不然把你扔下去。” 御思思真的怀疑他说得出做得到,想起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屁股,连忙把嘴巴闭上了。 那巨大的石人,向着两人奔跑过来。 无奈,聂微檀怀里抱着个人,只能一味地躲闪。 终于,两人回到那巨大的圆坑边上,聂微檀俯身冲了下来,将御思思放下,道:“闭上嘴巴,躲起来。” 那石人很是巨大,单单是一只脚也比这圆坑大得多,故而应该无法伤到御思思。 这下聂微檀得了手,飞身而上,迎着那石人的攻击冲了上去。 那石人原本就只是个化形,哪里敌得过聂微檀的赤渊剑,他的一阵乱劈之下,那石人便四分五裂,化成粉末,风吹而散。 026章 交易 御思思看着聂微檀大战石人,捏着下巴感叹起来:看来这人也不是个没用的,倒是有些本事的,这倒更合她的心意了。 她坐在地上,翘着二郎腿儿,简直像是在挑……白菜一般。 见聂微檀转过头来,御思思连忙放下腿来,假装受伤的楚楚可怜样儿。 那人一步一步走向御思思,她静静地看着那人靠近。 她上下打量起聂微檀,不得不说,这人宽肩窄腰,身材不错,样貌……也极其俊朗,是个翩翩英俊少年郎。 聂微檀已经走到她眼前,伸手打了个响指,道:“发什么呆呢你,一脸花痴的样子。” 御思思回神,面上稍稍有些红了。 聂微檀打了一场架,也有些累了,便也跟着坐在那坑里,叹了口气。 御思思舔了舔嘴唇,道:“公子,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他瞪了一眼御思思,道:“你知道这个干什么?” 连个名字都不说么?这么神秘,真是有趣。 聂微檀要是知晓御思思心中的想法,怕是觉得她贱的要死。 两人沉默了许久,一声叹息声之后,“聂微檀,你呢?” 那人脸上满是笑意,道:“我叫御思思,你叫我思思就好了。今日你也算是救了我的性命,我是不是该以身相许啊?” 果然,这人就不该理她。 聂微檀默默的躺下来,单手撑着脑袋,懒得理她。 御思思从来没有这样被人对待过,她翻身覆在那人身上,双手撑在聂微檀头两侧。 聂微檀静静地看着她,手微微抬了起来,眼看就要覆在她的脸颊上。 御思思有些尴尬,这人可算是有点儿冲动了。 就在气氛正暧昧之际,那人的手却一巴掌拍在御思思的脸上,将她整个人都掀翻了出去。 御思思懵了。 果然,直男还是那个直男。 她理了理被弄乱的头发,坐起身子,有些无奈。 聂微檀翻了个身,背对着她,道:“你最好离我远些,别把你那些个小心思用在我身上,我对你没兴趣。” 御思思嘟了嘟嘴巴,气鼓鼓道:“是因为我长得不漂亮?” 聂微檀不想理她。 她气愤的蹬了蹬腿,那人仍旧是不理她。 他不理她,她又觉得没趣儿了,便一个人在地上赌气的画着圈圈儿。 许久,御思思听到身旁那人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便猛然坐起身来。 她勾起唇角,看着身旁那一身黑衣的人。 御思思闭上眼睛,伸手在那人额头上点了点,心中默念咒术。 很快,那人就好像提线木偶一般,在她招手的瞬间,也跟着她的手坐起来。 聂微檀的双眼缓缓睁开,只是眼睛里满是浑浊,好像傀儡一般。 “真是个有趣的人,不过鸿鹄岭很久没有旁人来过了,你说说你是来干嘛的呢?” 他的薄唇微启,机械般的答道:“来寻一个道士。” 道士?御思思在这鸿鹄岭也足足有三百年了,却从来没见过什么道士。 倒是她儿时曾经见过一个白衣仙人,那人…… 御思思想了想,有些记不清了,那人是谁来着? 她摇了摇头,又问道:“什么样的道士?” 聂微檀道:“容貌很是艳丽的道士。” 御思思脸上露出一丝姨母笑,道:“容貌艳丽的……道士?找他做什么?你该不会是……咦~~” 聂微檀:“他能救我小叔叔。” 小叔叔? 御思思挠了挠头,有些不解道:“你小叔叔怎么了?” “死了。” 这下御思思更加疑惑了,这世上竟还有叫人死而复生的法术? 那是个什么样的道士?御思思更加想见识一番了。 不过说到容貌艳丽,御思思不知为何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她爹爹的模样。 她爹爹可是她见过的容貌最好看的了,便是她一个姑娘家也羡慕那样的容貌。 虽说她遗传了爹爹的美貌,可怎么都觉得自己样貌不好,故而一直戴着人皮面具,不过是在爹爹面前自惭形秽罢了。 御思思回神,又继续问道:“死了还怎么救?” 那人垂下头来,摇了摇,道:“我也不知,但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这么看来他还挺可怜的。 御思思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我帮你一起寻吧,不过我可得跟你说明白,你大抵找错了地方,我在这儿几百年了,从未见过什么道士,更别说容貌艳丽的道士了。” 她打了个响指,聂微檀便再次躺下来,继续睡了。 御思思也跟着躺在他身边,往他身边凑了凑。 她一向喜欢逗弄过往的路人,最喜欢的是哪些修行之人,被她骗得一愣一愣的。 聂微檀倒是第一个不会被她所骗的人。 不得不说,御思思好像还挺中意他的。 次日一早,聂微檀在一阵头痛中醒来,他捂着额头,好像被人打了一棍子一般,难受极了。 直到额头上的痛感渐渐淡了些,他才发现自己的半边肩膀又重又痛。 聂微檀一睁眼,果然,自己的肩膀上正睡着一个人,那人正是御思思。 他皱了皱眉,这女人到底有没有羞耻心? 他猛地抽出自己的手臂,御思思因此整个人被甩在了地上。 御思思头撞到地上,也痛醒了。 “你干什么啊?” 聂微檀冷淡淡的看着她,道:“离我远些。” 御思思撅了撅嘴,道:“你可真是不懂怜香惜玉,臭男人。” 聂微檀不想跟她吵闹,便自顾自的站起身来,还不忘拍了拍衣裳上沾着的灰尘,道:“我可没工夫跟你胡闹,你自己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见他这般冷淡,御思思只好道:“好吧,既然你懒得理睬我,我也不想跟你玩儿,我还是去找我的道士哥哥玩儿好了。” 其实她根本不识得什么道士,只是因了聂微檀昨晚说的那句话,故意勾他罢了。 果然,聂微檀一听这两个字便转过身来,一把抓住御思思的手臂,道:“你说的那个道士在哪里?” 御思思勾起一丝得逞的弧度,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聂微檀皱了皱眉,道:“你如何才能告诉我?” 她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挑着眉毛,道:“你陪我玩儿,我高兴了,自然会告诉你的。” 聂微檀最讨厌旁人威胁他,可眼下也着实是没有办法,整个山头他都找了个遍,凭他一己之力,根本找不到的。 也只能先顺着这个臭丫头了。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无可奈何的呼出来,道:“成交。” 御思思喜上眉梢,一个健步便跳到他怀里,双腿环住他的腰,双手抱着他的脖子。 迫于无奈,聂微檀只能接住她,皱了皱眉,道:“下来。” 御思思摇摇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够漂亮,配不上你?其实我很好看的,不信你看。” 她说着,便单手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面具下果然是一张惊艳的脸,一双眼睛笑的弯弯的,鼻梁高挺,薄唇红润,倒是聂微檀见过最美的姑娘了。 聂微檀有些惊讶,愣愣的看着她。 御思思见他这副呆样儿,便痴痴地笑出声来。 “我好看么?” 他这才回神,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目光瞥向别处,道:“丑死了。” 御思思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心道:很丑吗? 旁人都夸她生的好看呀。 她眸子暗了暗,想起了一段不怎么快乐的往事。 聂微檀以为是自己打击到了她,瞧着她这般难过,便只好改口道:“很漂亮,行了吧?” “嗯?” “我说,很漂亮。” 御思思眸子里又满是星星了。 聂微檀心道:还真是个笨蛋,只是这样一句话便能高兴成这样? 他想起了从前他的小叔叔也是这样的。 那时候聂桦言才二十三岁,这样的年纪在魔族并不大,甚至能算的上比聂微檀大不了多少。 聂微檀打从一出生起,爹娘便常年奔波在外,只有聂桦言日日陪他玩儿。 彼时,他还没有小叔叔,他有的是一个……小姑姑,可这个小姑姑却一点儿也没有长辈的样子,时常还跟他抢小食。 她最喜欢逼着他夸她生的漂亮。 虽然她生的着实漂亮,可鉴于她平日里栽赃嫁祸,偷吃零食的恶行,聂微檀并不想夸她,甚至想骂她。 …… 想到这里,聂微檀不禁勾起唇角。 御思思见他笑,便歪着头打量他,道:“你在想什么?” 聂微檀收起脸上的笑容,板着脸道:“与你何干?” “……” “你想玩什么?我时间不多。” 这人还真是会煞风景,御思思撅了撅嘴,道:“其实,我长这么大还从未出过鸿鹄岭,你带我出去玩儿,好不好?” 聂微檀皱了皱眉,有些不信,道:“你从未去过别的地方?” 这有什么的?御思思不以为意道:“我爹说外面很危险,不准我出去的。” “那你还想出去?” 御思思抓住他的袖子晃了晃,道:“我爹爹这几日不在嘛,可我担心一个人出去便回不来了,我记不住路。” 聂微檀翻了个白眼,无奈道:“好吧,我带你出去,说好了,回来你便带我去找道士。” 那人高兴坏了,连忙点头答应。 027章 回忆 聂微檀也很少在凡间游玩,唯一一次记忆便是七岁的时候,那次也是聂桦言带他出来的。 他看着前面一摇一晃,时不时还蹦蹦跳跳的御思思,想起了那时候的自己。 虽然他平日里总是和聂桦言吵闹,可却还是很黏着她的。 毕竟,聂微檀和聂桦言也算是玩伴,只是聂桦言年纪稍稍大些,便喜欢欺负他。 再加上,聂微檀的天资差一些,换成旁的孩子这个年纪也该修习法术了,更别说优秀如聂桦言三岁便开始修习法术,七岁便已经可以和成年人匹敌了。 而他,这个年纪还像个凡人小孩儿一般,什么也学不会。 当然,聂微檀将这件事情的一半原因归结在聂桦言身上,爹爹叫她教他法术,可她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小姑姑,我走累了。” 聂桦言看他一眼,道:“嗯,我也累了。” 要是换成旁的大人,这会儿该说上一句:那我背你吧。 聂微檀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那句话,便不满的坐在地上,嘟着嘴道:“我累了,我不走了。” 聂桦言挑眉看他,微微勾起唇角,笑道:“那正好,我早就不想带你的,你便自个儿待在这里吧。反正这山头上到处都是野兽,最是喜欢吃你这样的小孩儿了,我也省得麻烦。” 一听这话,聂微檀哇哇大哭起来。 聂桦言才不会惯着他,便自顾自的往前走。 哭了一会儿,见那人还没来安慰自己,他一抬头,只见小姑姑已经消失不见了。 聂微檀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紧张地四下张望起来。 可哪里有半个人影儿? 正在这时,忽然传来一声狼嚎声,聂微檀踉跄了两下再次跌坐在地上,他双眼含泪,嘴里低声道:“小姑姑,小姑姑,你在哪儿啊?我害怕。” 他紧紧地抱着双腿,将头埋在腿上,害怕的直打哆嗦。 良久,那狼嚎声渐渐停了下来,他一抬头,便瞧见一个亭亭玉立的身影正站在他眼前。 他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一把抱住聂桦言,嘴里还喊着:“小姑姑,我好怕,你去哪儿了?” 聂桦言见他吓得不轻,心道:是不是做的太过了? 她轻轻地拍了拍聂微檀的后背,道:“我还以为你跟在后面呢,还累吗,我们在这儿休息会儿?” 他连连摇头,这地方有狼,他哪里敢停留。 至于后来聂桦言带他吃了什么好吃的,他一概都不记得,唯独这件事印象深刻。 如今想来,那人可真是坏透了,怕是连那狼嚎声也是她学出来故意吓唬他的吧。 聂微檀无奈的笑笑。 他和御思思下了山,便到了影都城。 聂微檀做了魔君后,对凡间的事物便再也不上心,他看着熙熙攘攘的闹市,心中没有半分波澜。 倒是御思思,简直如脱缰的野马,这里看看,那里悄悄。 他便只是跟在御思思身后。 御思思瞧见一个卖糖葫芦的老头,便指着那一串串的红果子,道:“聂微檀,这是什么啊?” 还没等聂微檀开口,那老头儿便道:“姑娘,这叫糖葫芦,没吃过吗?叫你家夫君给你买一串儿,保证你吃了一串还想吃第二串。” 这句‘你夫君’简直是叫进了御思思的心坎儿里,她眉开眼笑的回头看着聂微檀,道:“我想吃。” 聂微檀也懒得解释,只是从怀里摸出钱袋来,递给她。 那老头儿见这公子如此大方,便忍不住夸上几句,“姑娘可真是好福气的,你家夫君这般大方,真真是少见。” 御思思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便买了两串儿,自己吃一串儿,另一串儿给聂微檀。 他接过那串糖葫芦,想起了自己跟着聂桦言出来的第一样儿吃的便是糖葫芦。 自从聂桦言身死,他便再也没有吃过这东西。 如今看着这红艳艳的糖葫芦,便会想起那人的笑脸。 御思思见他又在发呆,便拉着他的胳膊继续往前去。 忽的,又见有卖璎珞配饰的小玩意儿,御思思自然又凑了上去。 这等小东西,怕是没有几个姑娘是不喜欢的,当然也包括那位不像话的小姑姑。 …… “微檀,你看这个红色的穗子,是不是跟我的赤渊很配?” 聂微檀看了一眼那红黑相间的赤渊剑,再看看那鲜红的剑穗儿,确实有几分相配的。 可他才不会顺着她的意呢,他撅了撅嘴,道:“也就一般吧。” 聂桦言也有些疑惑地继续看了再看。 可挑来挑去,聂桦言还是喜欢那大红的剑穗儿,便买了下来。 聂微檀倒是口是心非道:“真是女人见识,这么英气的剑,叫这娘里娘气的穗儿给毁了。” 聂桦言将那剑穗儿绑了上去,在手上看了看,道:“反正这剑是我的,又不是给你的,你哪里来的那么多意见?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嫉妒了?你嫉妒我有剑,你没有。” 其实聂微檀还真有几分嫉妒的意味了,其余的便是故意跟她作对了。 他故意叫道:“反正你若是死了,你的剑早晚得归我,到时候我便将这剑穗儿扔了。” 这话刚落,那人便在他头上狠狠地敲了一下,痛得聂微檀几乎要淌出泪儿来。 “好啊你,竟然敢咒我死,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 聂微檀摸着自己手中的那柄赤渊剑上的剑穗儿,眼中不禁涌出丝丝泪意。 谁能想到自己当年的一句戏言竟能成了现实,他真的拥有了她的剑,可他却不舍得将这穗子扔掉,这是她的。 所有她的东西,聂微檀都收的好好的,即便是过了三百年,他仍旧在等,等一个人回来……欺负他。 御思思在他眼前晃了晃,道:“你看这个剑穗儿,跟你剑上那个好配的,我买下来,便当是一对儿的,如何?” 聂微檀看向她手里的那个剑穗儿,是个浅蓝色的穗子,结法跟赤渊剑上的那个一模一样。 不知是处于什么样的心态,聂微檀点了点头。 这叫御思思高兴坏了,他愿意跟她用一对儿的剑穗儿呢。 聂微檀看着她眉眼含笑,不知不觉的,这张完全陌生的脸叫他又想起了聂桦言。 他痴痴地望着她,眼睛有些酸酸的。 御思思被他盯得面上一红,缓缓低下头去。 这时,他才回神,聂桦言从不曾害羞的,至少在他面前从未有过。 聂微檀陪着御思思逛了又逛,直到太阳下山,她便缠着聂微檀在这城中住下,明日再去别处。 因着两人的约定,聂微檀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两人在一间客栈下榻,聂微檀要了两间上房,可偏偏一间在客栈的最左边,另一间在最右边。 御思思有些不满,便甩着他的袖子,道:“干嘛非要住上房啊,我觉得普通客房也蛮好的,我想离你近一点儿嘛。” 聂微檀皱了皱眉,他思索了片刻,才答应了她的要求。 这下,也算是顺了御思思的心意,两人的房间紧挨着,这样她便能在夜里悄悄去寻他。 这一日,御思思吃了不少东西,故而夜里也不饿,她躺在床榻上,闭着眼睛。 若非她一动一动的耳朵,旁人定会以为她睡着了。 其实,她在听隔壁的动向,她在等聂微檀入睡,到时她便可以趁机…… 等了许久,直到深夜,那人可算是睡下了。 御思思勾起唇角,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打开窗户,悄悄沿着窗户爬出去,再悄悄溜进隔壁去。 果然,聂微檀已经睡熟了。 她在那人的床榻边上坐下,一手摸着他的脸,一手捏着下巴,喃喃道:“真是奇怪,你今日一直在跑神儿呢,到底是什么事叫你这般入神,我倒要看看。” 说罢,她便双手交叉在心口结印,再将那印记映在聂微檀的额头上。 忽的,像是一阵风吹起,聂微檀额间的碎发被吹得往两侧飞去。 只一瞬,御思思便入了聂微檀的梦。 御思思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座小山,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正跟着一个大约十七八岁模样的红衣姑娘,那小男孩两只脚像是在打架一般,眼看就要摔倒了。 那孩子细细瞧来还能看出几分聂微檀的样子,看来这是他儿时的模样。 御思思连忙跟上两人,心道:这姑娘是谁?难道是他娘亲么? 正在她疑惑之际,小微檀道:“小姑姑,我真的走不动了,我们休息一下吧。” 原来是他的姑姑? 这样一看,两人容貌倒有两分相似。 聂桦言往前望了望,好像确实还要走很远,她挠了挠下巴,道:“要不我御剑带你如何?” 小微檀连忙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他可没忘上回她是怎么把他摔下来的,他足足躺了一个月才好呢。 见他不肯,聂桦言又劝他道:“我这回修的好多了,你放心,只要你紧紧抱着我,我不会摔着你的。” 那人仍旧是摇头。 聂桦言无奈的耸耸肩,道:“既然你不愿意,那就只能继续走了。” 小微檀咬了咬嘴唇,纠结了半晌才道:“好吧,你这回慢一些。” 聂桦言早就想御剑了,这可是她前阵子从一个仙门弟子那里学会的,还显摆了好一阵子,正好练练手。 028章 魔君 可她第一次带着小微檀,却不小心摔了他,因此还被她大哥狠狠地骂了一通呢。 聂桦言拔出剑来,默念术法那剑便变大了数倍,她跳上剑去便伸手去拉小微檀。 那孩子颤颤巍巍了一阵儿才终于握住了她的手。 上了那剑,小微檀便坐在剑上,双手紧紧抱住聂桦言的腿,生怕摔了。 两人御剑而行,果然快了许多,很快便瞧见一座小城镇,聂桦言便停下飞行的剑。 她收起剑来,得意洋洋道:“怎么样,我这次是不是稳多了?” 小微檀没说话,一双眼睛都在那城镇上叫卖的东西上。 彼时的聂桦言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在家中还是大哥说了算,长兄如父,故而对她也更宠爱一些。 可至于零花钱,实在是少得可怜。 她看着小微檀急切的目光,可一摸口袋,压根儿没多少钱,便只好讪讪的笑笑,道:“微檀,别看了,这些东西都是看着好看,其实难吃的很。不过那边那个糖葫芦倒是挺好吃的,我买给你尝尝。” 其实,聂桦言这般说也并非是没有道理的,毕竟她也只吃过糖葫芦,除此之外,她也舍不得吃。 小微檀眼睛亮了亮,点点头道:“嗯。” 聂桦言给他买了串糖葫芦也算是打发了他,便去瞧小饰品了。 她成人礼的时候,大哥给了她这柄赤渊剑,她还没有给它配个璎珞呢。 可这小摊子上的璎珞也实在是太贵了,挑了半天,也只有一条鲜红的穗子她又合心意又买得起。 一旁的御思思看着那柄剑和那小红穗子,那不就是聂微檀的剑和他剑上的穗子么? 原来这剑原就是他小姑姑的。 难怪他今日瞧着那穗子发呆,原来是想起他小姑姑了么? 看来聂微檀这人对亲人的感情颇深的,日日带着小姑姑的剑,又一心想着去救自己的小叔叔。 御思思继续看向那两人,此时聂桦言已经买下了那红色的穗子,绑在了剑上,很是相配。 聂桦言带着小微檀又去茶馆儿听了会儿说书的,直到天色暗了,两人才打算返回魔界。 自然,小微檀又是颤颤巍巍的抱着聂桦言的腿回去的。 可两人刚到魔界外,便听到里面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 聂桦言带着小微檀从一侧的结界缝隙钻了进去,只见呈焰殿的方向在一片火光之中。 那火将整个魔界都映的发红,聂桦言手里拿着的一小袋瓜子就那么掉在地上,撒了一地。 小微檀感受到那人手心里的汗水,紧张道:“小姑姑,这是怎么了?” 聂桦言回神,甩开小微檀的手,便化成黑色的大鸟飞身而去。 小微檀还不能随心所欲的化形,故而只能往那方向跑去。 等他赶到呈焰殿外,那火光之中一个衣衫褴褛,满脸黑灰,肩膀上有几处被火烧的破了皮的女子从里面抱着一具尸体走了出来。 即便那人脸上满是黑灰,可小微檀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是自己的小姑姑,他跑上前去,这回连她怀里那人也看的透彻了几分。 那人的半边身子已经被烧的只剩下乌黑的骨肉,那人正是他的母亲。 “娘亲,娘亲……” 小微檀颤抖的喊叫声响彻整个呈焰殿。 聂桦言无力地跪坐在地上,她将怀里那人缓缓放下来,眼泪已经不受控制的淌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怎么会……” 那火烧了整整一夜,将整个呈焰殿烧为灰烬。 小微檀在那屋顶坍塌下来的一刹那,歇斯底里的哭到晕死了过去。 他醒来已经是三日之后,身旁趴着的人正是他那平日里没谱的小姑姑。 小微檀一把抓住她的手,那人便猛地睁开双眼,紧张道:“微檀,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摇摇头,一双眼睛又红了起来。 聂桦言的脸色惨白,一双眼睛中满是鲜红的血丝,看上去像是几天几夜没睡过了一般。 他哭了,一边哭一边问她,“小姑姑,我娘亲怎么了?我爹爹又去哪里了?” 聂桦言沉默了,她垂下眸子,道:“微檀,你爹爹和娘亲都不在了,不过……我会照顾你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淡淡的,和平日里的语气格外不同。 不知为何,就是这么平淡的话,却叫小微檀哭了出来。 聂桦言将他抱在怀里,低声安抚道:“别怕,我会保护你的,不管发生什么,只要有我在,只要我在……” 后来,他从侍卫军头领那里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就在他和小姑姑溜出去玩儿的那一日,他父亲带着魔军跟天族发起战争,结果战败,他父亲被当场杀死。 他父亲的尸体被送回来之后的一个时辰后,他母亲就在呈焰殿里点了火,要跟那具尸体同归于尽。 因为那火是从他父亲身上燃起来的,故而聂桦言只能将他母亲烧了一半的尸体带出来,而他父亲已经跟呈焰殿一起化为灰烬了。 一月之后,聂桦言便换上一身男装,呈位做了魔君。 从那日开始,她再也没有时间陪他了。 小微檀很少会见到她的,即便是见到也是她在跟侍卫军商讨要事。 他太想念她了,便悄悄从角落里偷偷地看她一眼。 那时候,小微檀才发现原来他有这么喜欢他的小姑姑,又或者是在失去了爹娘之后,她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半年之后,呈焰殿重建,小微檀仍旧很少见到聂桦言。 如今这个一身男装的人,好像因为男装变得英气,做事也变得果敢决绝,她凭借一己之力将整个魔族打理的井井有条。 可她却忘了她最亲近的这个……小侄子。 小微檀每天都在等着她来看自己,可她从未来过。 直到有一日,他悄悄看见她在巡查的时候,坐在步撵上睡着了,他心疼的哭了。 因为聂桦言以前最讨厌这样繁忙的生活,她曾经瞧着自己大哥为了政务三日不睡,便悄悄跟小微檀鄙视过她大哥。 她甚至曾经说过,“这要是我,累成这样,还不如死了算了,还好我是个女儿身,现在有大哥罩着我,往后有微檀罩着我,我便乐得自在了。” 小微檀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自己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这日,是她的生辰,正是深秋,后院里的那棵桂花树上桂花长得正好,小微檀便爬上树去,采了许多桂花下来。 他凭借着以前聂桦言曾经教过他的法子,自己学做了些桂花糕。 可他毕竟是个孩子,双手被烫了几个泡,疼的要命。 小微檀将那盘完全不成型的桂花糕端去她的正殿,此时她正在处理魔族的战事。 他将桂花糕放在桌子上,那人却以为只是厨房来送饭食,连头也没有抬。 小微檀低声唤道:“小姑姑。” 那人猛地抬起头来,一张苍白的脸上,两个黑眼圈格外明显,她是多久没有好好睡觉了? 小微檀的眼泪骤然落了下来。 聂桦言怔了怔,一把将人拉进怀里,抱着他,低声安慰道:“怎么了?被人欺负了么?跟我说说,我帮你去教训他。” 怀里那人摇了摇头,聂桦言又道:“是不是这几日有些无聊,前两日我叫人去寻几个小侍卫军,过两日应该就能送去你那里,到时便有人陪你玩儿了。” 连觉都没有时间睡的人,却有时间去想这些? 小微檀心中酸涩,沙哑着声音道:“小姑姑,我好想你。” 其实她又何尝不想他? 只是,她怕自己一见到他,便会想起那日发生的一切。 她心中有悔,若是没有在那日离开魔界,或许至少能保住她那可怜的嫂嫂的命。 聂微檀变成无父无母的孩子,都是因为她。 聂桦言叹了口气,低声道:“等我忙完了这一阵子,我得空了便好好的陪陪你。” 他乖巧的点了点头,道:“你是不是忘了,今日是你的生辰?” 聂桦言微微松开他,怔了怔,她早就不知道今日是何日了。 这半年来她每日都度日如年,可一想到小微檀,她便还是有心力继续下去。 她勾起一个难看的笑容,道:“真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日子都叫我过糊涂了。” 聂桦言这才瞧见小微檀方才端进来的东西,可那一团一团的,实在叫她看不出是什么。 小微檀见她盯着自己做的桂花糕瞧,便红了红脸道:“我第一次做桂花糕,都是你以前教的不好,我做的这么难看也有你一半的锅。” 聂桦言倒是没有介意,她搬了个凳子,叫小微檀也坐下。 她盯着那盘古怪的桂花糕瞧了许久,才捻起一块,吃下去。 虽然看着丑极了,可味道还算不错。 “真好吃。” 小微檀面上更红了红,这还是他头一回做东西,还以为她一定会打击自己的,没想到…… 可她越是这样,越叫小微檀担心她。 他梗着脖子道:“既然做的好吃,你是不是该奖励我?” 聂桦言笑着揉揉他的脑袋,道:“嗯,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他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聂桦言,平淡道:“我想要个更好些的师父,教我术法,别像你一样,没个耐心的。” 她愣了愣,半晌才道:“嗯,你又上进心也是好事,等你学成了,这魔君之位早晚是要传到你那里的,以后要更努力才行。” 他点了点头,道:“嗯。” 他一定会努力,至少……为了她。 029章 聂桦言 聂桦言将那整整一盘的桂花糕吃了个精光,其实味道并不怎么好,小微檀知道的,因为他尝过。 可尽管如此,那人还是全部吃了下去。 她送他回去的时候,呆呆的望着天空,平淡的说了一句,“微檀,往后不要再叫我小姑姑了,叫我叔叔吧。” 他不解,“为何?” “没什么……” 后来他才明白,她是个女儿身,他们魔族出了个女魔君,传出去要受人非议和小瞧的,她是为了魔族,也是为了他。 明明她从前最喜欢鲜红的裙子了,可从那以后再也没有穿过,甚至没有穿过红色。 …… 他的梦到这里便停止了。 御思思睁开眼睛,她低头看着床榻上那人的脸,忍不住落下泪来。 原来是这样,难怪他这般执着,原来那位小叔叔对他而言是这样的存在。 她顿时有些后悔了,他这样相信她,甚至是抱着一丝希望,可她却在骗他。 若是他知道了自己在骗他,怕是要大发雷霆的。 御思思回了自己的房间,这一晚上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件事,连觉也没有睡着。 次日一早,她便打算给聂微檀说清楚,可人站在他房间门口的时候,她又犹豫了起来。 御思思徘徊了几圈,正要敲门,那门便打开了。 她手下落了个空,一个不察便栽倒下去,好在屋里那人及时扶住了她。 “你在这里做什么?”她头顶传来那人的声音。 御思思连忙站直身子,话到嘴边又哽住了,“我……我……我其实是……我想跟你说……我……” 她说了半天也没将那句话说得完整,整个人又慌张了起来。 聂微檀皱了皱眉,道:“今日要去哪里?” 这一句话把御思思心中所有的话都憋了回去,她咬了咬牙,道:“我想去看海,我还从来没有看过海。” 他点点头,道:“嗯。” 御思思终究是将那番话憋了回去。 要去看海,聂微檀只能化成大鸟驼她去了,毕竟他没有学过什么御剑之术,便是身上带着聂桦言的剑,可也用不上。 御思思还从来没被大鸟驼过,有些激动,再加上是聂微檀驼她,她就更加激动了。 她趴在聂微檀的背上,迎着风,有些寒意,其实她的真身也是鸟,可她是个半兽,也就是说她的母亲是个凡人。 她原本可以跟聂微檀一起飞的,可是既然他不知道,要驼她的话,那倒也是极好的。 况且,他的背很暖,羽毛也很软,很舒服,舒服的她闭上了眼睛,几乎要睡过去。 毕竟昨晚一夜没睡,这会儿御思思正是疲乏。 良久,聂微檀落在地上,化身成人,甩了甩还在背上那人,道:“到了,下来。” 御思思这才睁开眼睛,连忙从他背上跳下来。 眼前是一片深蓝的一望无际的海。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海,从前她曾看过一本书,上面说海是世上最壮观宏伟的景观,如今看来一点儿也没有说错。 御思思愣愣的看着远方,海与天交接的位置。 突然,她转头看向身旁那人,他也正看着那里发呆。 御思思脸上的笑容瞬间便黯淡了下来,她心中有些堵得慌。 他是不是又在想念他的小姑姑了? 终于,她拉住聂微檀的衣袖,鼓起勇气,道:“聂微檀,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说。” 聂微檀转过头,以为她又有什么鬼点子,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说罢,什么?” 她吸了口气,道:“其实,我根本不认识什么道士,我是……骗你的。” 那人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连忙甚至看得出青筋爆了出来。 他……生气了。 御思思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没想到你小姑姑对你那么重要,我不该……”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聂微檀扯住了手腕,他脸上满是怒意道:“谁告诉你的,我小姑姑的事情,是谁?” 他几乎是咆哮着说出这番话的,御思思被他吓到了。 她果然还是低估了聂微檀对聂桦言的感情。 “我……我……入了你的梦。” 聂微檀脸上的表情几乎可以用狰狞二字来形容,他咬牙切齿道:“你入了我的梦?说,是谁派你来的,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该不会以为我真的不会杀你吧?” 御思思手腕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她痛得哭了出来。 “疼。” 聂微檀一把将她甩倒在地上,拔剑指向她,道:“不说,我便杀了你。” 御思思流着眼泪,道:“没有人派我,我只是喜欢你,我只是想你陪我玩儿罢了,我没想到,我没想到你会这么认真,我还以为……我还以为这只是小事,对不起,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你别生气了。” 聂微檀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滚,你给我滚的远远地,别叫我再看到你。” 他话音刚落,便化成一只巨大的黑鸟,飞走了。 御思思趴在地上,心中又是难过,又是后悔。 她还是……惹怒他了。 更重要的是……她怎么回家去啊? 御思思无奈的站起身子,踢了踢脚边的石块儿,烦躁至极。 聂微檀飞身再次前往鸿鹄岭,他一定要找到那个道士,这是他唯一的希望了。 到了鸿鹄岭,他这才发现这里跟上回他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眼前的山好像变化了许多,聂微檀握紧了拳头,一定是那个御思思干的。 她将地形转化了,难怪那日他会怎么都走不出鸿鹄岭,他气愤的跺了跺脚。 真是不该这般轻易放过她,若她是个男子,他定要好好收拾一下她的,可偏偏她是个姑娘,打个女人算什么好汉? 聂微檀越想越气,脚下不住地往山上去。 终于在山腰上,找到了一处山洞。 他在那洞口停住了脚步,那个道士会不会住在这里? 旁边的一颗枯萎的柳树将那山洞挡住了一般,若非他眼力果然,寻常人应该是会忽略此处。 他原先曾在话本子里听说过,有一些修道之士,为了凸显自己品行高洁,就喜欢在深山洞府隐居。 这地方看起来跟他想象的深山洞府差不多。 聂微檀伸手折了一根粗壮的柳树干枝,袖子一挥那干枝顶端便燃起了业火,他撑着那干枝走近山洞中。 那洞又深又黑,脚下还有些许水声,看起来此处有些潮湿。 这叫他莫名的想起了御思思的鞋,他曾留意过她的鞋,鞋底有些湿润,好像是常年浸润才有的样子。 这洞府难不成是御思思住的地方? 可事到如今,他也退无可退,只能继续往前…… 那山洞之中,聂微檀行至伸深处便遇上两处岔道,他思索了一阵儿,还是选了左侧的洞。 可那洞越走越矮,走到后来,他甚至需要猫着身子走才能移动。 又大约走了一炷香的功夫,那洞便豁然开朗,再走,却又是两处岔道。 聂微檀微微皱起眉头,这是什么鬼地方,到处是分叉口,哪里是什么隐士洞府,简直就是……迷宫。 他这回又走了右侧的洞,继续前行。 半晌聂微檀来到一处类似宫殿的宽敞处,再往里便是一道石门,石门上写着“死地”两个大字。 “死地?”这下聂微檀几乎可以确定这根本不是什么仙人洞府,不可能有哪个仙人会给自己的洞府取这样的名字。 看起来,这好像是什么至阴至寒的修士的住所。 他脑海中浮现出御思思的脸,那人实在看起来不像是个修邪术的。 难道是他想错了? 他走上前去,伸手推了推那道门,那门不为所动。 聂微檀退后几步,只好使用蛮力去打那门,一声‘咚’的声响后,那门便开了一道缝隙。 正在聂微檀想要上前查看之时,突然身后刮起一阵阴风,他不禁打了个哆嗦,那风好像是吹透了他的骨头,让人不寒而栗。 那风停之后,便有一阵脚步声传来,聂微檀拔出剑来,警惕的看着那风吹过来的方向。 脚步声渐渐地近了,聂微檀一刻也不敢松懈。 他看到一个红衣翩翩少年赫然出现在他面前,聂微檀手中的剑骤然脱落,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人,嘴巴张开,好像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半晌,那红衣少年走近了,在他面前停住了。 “微檀?” 只是这短短的两个字,便足以叫他泪水决堤。 “小叔叔,是你?” 红衣少年莞尔一笑,眼睛里满是慈爱。 聂微檀看着他的眼睛,眸子里的泪意渐渐消失了,他的脸阴沉了下来,伸手将地上的剑吸了起来,梗在那人脖子上,道:“你是谁?你不是我小叔叔,说,你到底是谁?” 那红衣少年哈哈大笑起来,道:“你们叔侄还真是一家人,怎么这快就能识破我的诡计,真真是叫人失望,要知道,我只一招可是极少有人能看出来的。” 聂微檀懒得跟他玩笑,将靠在那人脖子上的剑,更贴紧了几分,那人忽的化成一缕黑烟,消失不见了。 聂微檀警惕的看向四周,一个人也没有。 030章 白衣道士 忽的,背后被人狠狠拍了一掌,聂微檀一个踉跄,吐出一口老血。 那人又大笑了起来,道:“你们这些小孩儿啊,真是调皮,有喜欢出风头,明明弱的很,偏偏要放狠话。” 聂微檀皱着眉头,转过身来,瞪着那人。 只见眼前那人早已不是他小叔叔的容貌,身上也不再是那一身红衣,而是换成了一身黑衣。 那人的容貌极其艳丽,美的不似男子,可那人的喉结又明晃晃的,叫人雌雄难辨。 这样的容貌,聂微檀只见过一个,那便是当年的那个白衣道士。 即便他今日身上不是白衣,也能叫人一眼认出来。 聂微檀连忙收起剑来,单膝跪地,双手拱起,道:“前辈,是在下失礼,我今日是有求于前辈。” 黑衣男子笑嘻嘻道:“我早说过的,求人应该有求人的态度,这样才算乖嘛,说说看,你如今想通了?” 聂微檀点了点头,道:“前辈说的没错,我小叔叔她真的回来了,可她已经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 黑衣男子蹲下身子,双眼跟他齐平,定定的看着他,道:“所以,你想叫我帮你什么?” “她的尸体我还保存完好,怎么能叫她的灵识回到原来的身体里?我想她记起一切,我想她真的回来。” 那人勾着唇角,笑的格外妩媚,道:“这倒不难,只是,我为何要帮你?” 聂微檀皱了皱眉,不是他当年亲自去的魔界,说出这番话的么? 既然如此,他应当早有图谋,如今又何必明知故问。 可到底是在求人,聂微檀只好谦卑道:“谦卑想要什么,只要我办得到,我一定竭尽全力。” 那人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道:“如今我还没有想好,若我往后想好了,提出来,你便做得到?” 聂微檀咬了咬牙,道:“只要我办得到。” 黑衣男子笑着点了点头,他站起身子,从怀里摸出一个白瓷小瓶来,递到聂微檀眼前,道:“把这个给她吃下,她便能想起一切。” 聂微檀看着眼前那个小白瓶,连忙双手接了下来,道:“多谢,前……” 话还没说完,那人已经化成黑烟,消失不见了。 洞中还回响着那人的话:“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聂微檀站起身来,将那小白瓷瓶收进怀里,他脸上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 小叔叔,你终于要回来了。 他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飞回魔界的,刚到魔界外,便有魔军侍卫前来迎接。 聂微檀没有察觉到一个小侍卫趁乱赶往呈焰殿,通知了重镇——魔君大人回来的消息。 重镇连忙赶往地牢,此时的容慎和林颜身子也都养好了些。 见那两人还是不知羞耻的粘腻在一处,重镇忍不住轻咳一声,道:“魔君大人回来了,林颜,快跟我回去。” 闻言,容慎握紧了林颜的手。 这几日在地牢里,重镇并没有为难两人,此刻也不像是骗人的。 林颜明白,此时若是不会去,怕是不光要连累上仙被聂微檀惩罚,便是连重镇也难逃一劫。 可她回头看了一眼容慎,那人眼睛里满是不舍。 林颜又哪里舍得离开他。 思索片刻,她还是松开了容慎的手,道:“上仙,我先去稳住聂微檀,只要一有机会,我便会来看你,好不好?” 容慎眸子暗了暗,他心中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一颗心发慌的乱跳,虽然林颜安抚他,可他反而觉得慌乱。 他再次握住那人的手,道:“林颜,我……” 林颜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重镇,猛然回头在容慎唇边蜻蜓点水印下一吻。 不止是容慎,连重镇脸上都红了红,他转过身去,不看这两人了。 而始作俑者,更是面上红了个彻底,她不好意思的垂下眸子,捏了捏他的手,道:“别担心我,我没事的,背上的伤口也不怎么疼了,这两日只是为了叫你哄我,才一直喊疼的。” 容慎张了张嘴,他心底的慌乱在她吻过之后,稍稍有些消散了。 “万事不要逞强。” 林颜点点头,道:“我还有……最后一事要问。” “你说。” 林颜抬起头来,眼睛定定的看着他,道:“你心里的那个人,到底是我,还是……聂桦言?” 聂桦言,这个名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容慎眼睛酸涩非常,几乎要落下泪来。 他想告诉她:你就是聂桦言,我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你。 容慎没有将这番话说出来,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道:“我心里的是你,林颜,从前不论,从今往后,永远是你。” 林颜听他说完这番话,心里顿时平和了下来。 方才一颗乱跳的躁动的心也慢慢的柔软了下来。 她点点头,浅笑道:“嗯,我信你。” 林颜说罢,便站起身来,拂开容慎的手,跟着重镇回去了。 聂微檀直奔呈焰殿,林颜的房间,一进屋便瞧见那人正坐在桌子边上发呆。 他摸了摸自己怀里的那个小瓶子,还在。 林颜瞧见他的眼神里好像没有惊讶,这倒叫聂微檀有些惊诧。 他皱了皱眉,以他对她的了解,她该是一个喜形于色的,难不成是早就知晓了? 聂微檀试探性的靠近她,林颜道:“你回来了。” 他点点头,道:“你这几日都在做什么?” 林颜摇摇头,道:“没做什么,只是在屋里待着罢了。” 他继续靠近她,林颜站起身来,有些心虚的往后退了退。 “怎么了?” 林颜摇摇头,道:“你这一趟出去,怕是累了,还是先去休息一下吧。” 聂微檀皱起眉头,一把抓住她的肩膀,道:“你怎知我才刚回来?不是只在屋里待着了么?” 他下手力道没控制住,又牵扯到林颜先前的伤口,顿时惹得林颜痛得淌出眼泪儿来。 这倒把聂微檀吓了一跳,他极少见到聂桦言哭过,她一向坚强,如今瞧见林颜哭了,顿时便慌乱了起来。 他连忙松手,语气也放柔和了些,关切道:“我……弄疼你了吗?” 林颜也觉得自己丢脸,胡乱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扭过头去,不看他。 可她不知方才聂微檀的力道太大,将她背上的伤口撕裂了,血已然将衣裳染红了。 聂微檀眼睛瞪大,他喊道:“你……你受伤了?谁做的,告诉我。” 林颜转过身来,企图藏起伤口,可那人却一把拉住她的手腕,道:“是谁?我杀了他。” 林颜咬了咬嘴唇,道:“我没事,你松开我,痛。” 聂微檀松开她的手,怒气冲冲喊道:“重镇,跟我滚进来。” 话音刚落,便见一个黑影飞身前来,单膝跪地,道:“主子……有何吩咐?” 聂微檀的脸上略微有些狰狞之色,冷笑道:“吩咐?我说过的,不准她受半点儿损伤,你是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吗?” 重镇无意间瞥到林颜背后的鲜红,拱手道:“属下知罪,还请魔君责罚。” 聂微檀喝道:“明日自己去领三百鞭。” “是。” 重镇到底是帮了林颜,林颜自然不愿叫聂微檀责罚他,她扯了扯聂微檀的衣裳,低声道:“不是重镇的错,是我自己要爬树,不小心摔了下来,你不要罚他,求你了。” 林颜的眼睛还因方才哭过,有些微微红润,此刻更是楚楚可怜。 聂微檀从未见过他家小叔叔还有这等姿态,也不知如何拒绝她。 她从未求过他的。 他眸子颤了颤,道:“罢了,既然她为你求情,我便勉为其难的饶了你这一遭,往后若是再犯,就不止三百鞭了。” “是,多谢主子,多谢……林颜姑娘。” 聂微檀气愤的冷哼了一声,道:“滚下去。” “是。” 话音一落,重镇便消失在屋里。 他在门口现出形来,下意识的回头望向那间屋子,眸子暗了暗,低声道:“这也算是我还了你的情。” …… 待重镇离开,聂微檀扶着林颜,躺到床榻上去,生怕压着她的伤口,聂微檀还扶着她侧躺下。 给她盖好被子,聂微檀便给她输入灵力。 渐渐地林颜便觉得自己背上的伤口不再疼痛,甚至她能感觉到那处皮肤正在缓慢愈合。 聂微檀收了手,从怀里掏出那个白瓷小瓶,递给林颜,道:“把这个吃了。” 林颜怔了怔,缓缓坐起身子,接过那小瓶子,道:“这是什么?” 聂微檀:“一种药,能治好你的病。” 林颜以为他说的是自己背上的伤口,便摆了摆手,道:“不必了,我觉得好很多了,这么珍贵的药还是留着在危急的时候用吧。” 聂微檀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道:“小叔叔,吃了这药,你就能恢复以前的记忆。” 记忆?林颜怔住了。 她有自己的记忆,她是牛头山上的狐妖。 见她不肯吃,聂微檀又道:“只要你吃掉它,你就会想起从前容修竹对你做过的一切,到时候……你就亲手杀了他泄愤。” 林颜皱起了眉头,她为何要杀容慎上仙? 她连忙将手里的那个小瓷瓶松开,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道:“不,我不吃,我什么也不想想起来,我也不想杀人,更不想……杀上仙。” 聂微檀呸了一口,道:“什么狗屁上仙,他就是这世间最无耻最肮脏的混蛋,他欺骗你的感情,还对你痛下杀手。” 林颜张大了嘴巴,摇着头,道:“不……不是。” 聂微檀再也不想听林颜说出一句包庇容慎的话,他一把抓起那小白瓷瓶,将里面的药丸儿倒了出来,一手捏住林颜的下巴,给她喂了下去。 031章 遥想当年 林颜被他捏着喉咙,那人灵力一催,她便将药丸吞了下去。 聂微檀松开她,林颜下意识的剧烈咳嗽,几番干呕也没将那药丸吐出来。 见林颜吞下去了,聂微檀才放下心来,起身道:“很快你便会想起一切,到时候你再包庇那无耻之徒不迟。” 说罢,他便拂袖而去。 林颜回过神来,那人已经从门口消失了。 林颜大口大口喘着气,心中五味杂陈,她吃了这药到底会怎么样? 难道真的会想起什么来么? 难不成真的如他所说,她真的是聂桦言的转世? 林颜叹了口气,拉开被子躺下了。 她像是在感受着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一般,心中澎湃非常,又慌乱无比。 可什么也没有发生,大约半个时辰,林颜便觉得一阵困意涌上心头,渐渐地便昏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突如其来的一阵剧烈的头疼让林颜从梦中惊醒,林颜在太阳穴上胡乱的揉着,但是丝毫没有好转,反而更加疼痛起来。 疼痛之中,好像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碎片涌进了林颜的脑海之中。 那种感觉像是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装满了整个天地一般,她的脑袋几乎要被挤破了。 “啊……” 一声惨叫,林颜便晕了过去。 …… 一千三百年前,魔君聂程君在与仙君一战中,战死,随后魔君夫人也在呈焰殿中纵火,香消玉殒。 但很快,魔族迎回一位多年遗失的魔君兄弟,名为聂桦言。 聂桦言继位魔君,短短十年便再次重整魔族,一切回归如常。 而以上的版本是魔界流出的版本。 实际上,整个魔族都知晓,事情并非如此。 魔君聂程君只有一个妹妹,调皮、闯祸、捣蛋无恶不作。 此人名为……聂桦言。 而聂桦言继位之时,魔族一干元老纷纷反对。 原因其一,聂桦言是个女子,魔族从未有过女魔君的先例。 其二,聂桦言向来荒唐无度,难以担任魔君之位。 其三,彼时聂桦言仅仅二十三岁,从未有一任魔君这般年轻便继位的,此前最早的也是一千岁。 其中一名足有七千岁的魔族元老极力反对,她带领着一众魔族军队前来阻挠。 聂桦言自始至终脸上没有露出半分表情,也没有丝毫辩解之意。 那元老看着聂桦言的冷淡模样,以为她自觉羞愧,便嘲讽道:“依我看,还请殿下回去罢,如今魔界虽无魔君,但也并非一盘散沙,老朽倒是可以暂时继任魔君,待到魔君之子聂微檀年长后,我便自动让出魔君之位。” 聂桦言虽然从不喜欢干涉政务,但也知晓这些老家伙们的想法,他们是想要趁乱夺取政权罢了。 她冷漠的看了一眼那人,一把抓过那人的肩膀,手中之剑速度之快,如一道闪电。 只一瞬间,那元老已经倒地不起,脖子上喷涌而出的鲜血溅在聂桦言的脸上,可她却没有丝毫的触动。 聂桦言喝道:“还有谁不满,可以与我一战,既然鄙夷我女儿身和年纪轻,便亲自试一试我的能力。” 虽然放下狠话,可到底聂桦言是一个二十三岁的少女,几家元老纷纷推举出一名代表,跟聂桦言一战。 此人名为重凌,是魔族第一战士。 便是先前的聂程君也不能战胜此人。 聂桦言看着眼前那人,心中冷笑,这群老家伙们还真是有一套。 重凌不过是个死士,即便是杀了聂桦言,事后他们便可以对外宣称,此人企图篡位,杀了他便是。 若不幸,他没有得手,那她聂桦言继任魔君,他们便将一切罪责都推到重凌身上,以此免去一切后顾之忧。 两人这一战,整整三日三夜,最后聂桦言还是不敌,几乎败下阵来。 可她不知哪里来的坚持,打动了重凌。 他问道:“你不是我的对手,这样苦苦坚持到底是为了什么?” 聂桦言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冷笑一声,道:“为了什么?今日若是我败了,总归逃不过一个死字,我死无碍,可微檀他还只是个孩子,他会成为这些人的傀儡,生不如死。若真落得如此下场,我还有何颜面去见我大哥?” 话落,她再次提起赤渊剑,再次迎战。 重凌也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他心中一颤,若是自己的孩子到了如此境地,又当如何? 此番一战,他早就注定一死,与其连累家人,不如…… 重凌跟聂桦言对战之际,他凑在她耳边说道:“我愿意认输,若你继位,请务必放过我的孩子,他的名字是重镇。” 话音刚落,他便一个旋身,抵着聂桦言的剑刺入自己的胸腔。 聂桦言眼中含泪,声音压到极低,“我答应你。” 因她赢了这场比试,那些道貌岸然的元老们,不得不接受聂桦言继位。 但他们有一个要求,那便是对外宣称,聂桦言是男子,从此她要身着男装,不得再有胡闹行径。 聂桦言一一答应下来,三日后正式成为魔君。 终究,聂桦言以最快的速度成为了魔族最有成就的魔君,年纪轻轻便将魔族打理的井井有条。 她在位的一千年之中,一步一步将魔族的守旧元老一一清除,广纳能人义士,收归己用。 从此魔族上下一片繁荣之相。 终于,在她的侄子,也就是先魔君聂程君之子聂微檀千岁之礼上,她将魔君之位拱手相让。 可聂微檀怕自己打理不好魔族,还是请她暂时担任魔君,只是一切政务聂微檀会学习管理。 聂桦言向来宠爱她那小侄子,故而只能答应下来。 可她慢慢开始放飞自我,时常不在魔界之中,到处游山玩水,好不自在。 这倒是叫聂微檀放心下来,他这个小姑姑……哦不,应该是小叔叔,最是追求和崇尚自由,这一千年的重担已经将她压得喘不过气了。 旁人以为她风光无限,只有聂微檀知道,她生不如死。 他更明白,聂桦言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如今,再次看到她脸上露出笑颜,看到她能像以前一样追求自我,逍遥自在,聂微檀真的为她高兴。 这日,聂桦言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从凡间回来,嘴里还哼着歌儿,一身白衣早就被折腾的有些蜡黄,可她却全然不在意。 她回到呈焰殿,悄悄打开房门,四下张望一番,一个人也没有,这才放心下来,挂着笑意走了进去。 刚走了没几步,便瞧见一个少年跪在正殿门口,双手垂下来,很是垂头丧气的样子。 那人生的很是清俊端正,看上去便给人冷淡淡的清冽之气,很是有种郎朗少年的感觉。 聂桦言走上前去,看了那少年一眼,她将口中的狗尾巴草吐掉,道:“你……是那个重镇?” 重镇惊诧的抬起头,只一眼便连忙再次低下头,道:“回魔君,是,属下是重镇。” 这人和他父亲长得真像,即便过了这么多年,聂桦言还是忘不掉他父亲舍命换来的恩情。 她伸手将重镇拉起来,道:“你在这里跪着做什么?” 重镇低着头,小心翼翼道:“魔君离开魔界,属下能未及时……通知小魔君。还有……” 聂桦言尴尬的咳嗽了几声,没等他继续说下去,便讪笑道:“就为了这么屁大点儿小事?行了行了,你回去罢我,我去跟微檀说。” 她摆摆手示意重镇退下。 重镇有些惊讶,他其实心里对这位魔君还是惧怕的。 虽然他当年年幼,可倒也懂事了,他知晓自己的父亲做下的孽障,心里更是害怕魔君大人会迁怒于他。 可此番看着,这位魔君大人倒是通情达理的很,不像是小肚鸡肠斤斤计较之人。 他尴尬的站着不敢离开,毕竟……失职倒是小事,重要的是……他私自将父亲的尸体藏在冰窟之中。 聂桦言见他还站着,便道:“怎么还不下去?” 重镇低着头,不敢说话。 聂桦言叹了口气,现在的孩子啊,一个一个的都不听话,还是不管他了。 她摆了摆手,便没再理睬重镇。 刚进聂微檀的书房,便听到里面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聂桦言下意识的颤了颤,看起来好像不是时候啊。 她思索了片刻,还是走了进去,刚一靠近,便听到那人大喝一声,“谁准你进来的,给我在外面跪好。等我小叔叔回来的,定要重重的罚你。” 聂桦言尴尬的摸了摸下巴,她怎么有一种小时候爹娘吓唬不睡觉的孩子说:再不睡觉山里的豺狼便要来吃你了。 这感觉,着实有些古怪。 她是不是被‘豺狼’了? 聂微檀察觉到那人没有动作,便恼火的转过头来,一见是聂桦言才将紧锁的眉头舒展开些。 聂桦言笑笑道:“不就是出去玩玩儿嘛,又不是第一次了,你干嘛生这么大的气啊?” 那人跺了跺脚,道:“他跟你说是因为你跑出去玩儿?” 聂桦言点点头,可又想起那人好像后来还有话说,可她没顾得上听。 聂微檀见她点头,心中更是恼怒,喝道:“重镇,跟我滚进来。” 话音一落,那人便连忙走了进来。 聂桦言在聂微檀后脑上狠狠拍了一下,瞪他一眼,道:“注意你的用词,都多大的人了?” 这一举动反而惹恼了聂微檀,他摸着方才被她拍过的部位,嘟起嘴巴道:“小叔叔,你也知道我大了,在外人面前给我留点儿面子啊。” 这倒是有几分道理,聂桦言还想再拍他的手,放了下来。 聂微檀极力忍住心中的恼火,道:“你自己说,你犯了什么错。” 重镇跪在地上,颤巍巍道:“属下……属下不该私自将父亲的尸体藏在……藏在圣地冰窖之中,属下的父亲只是一介罪臣,还请魔君大人重重责罚。” 聂桦言怔住了,难怪……她当年想要将重凌厚葬,可却发现他的尸体不翼而飞。 她为此下令在整个魔界寻找,可却被重镇推辞了。 原来偷走他父亲尸体的根本不是旁人,就是他自己啊。 竟然还私自藏在冰窟之中,倒是难为了这孩子。 聂桦言心中一酸,道:“魔族之人向来重视火葬,尘归尘,土归土,肉身化为灰烬,魂魄才能转世为人。你为何要这么做,若是你父亲不得安息该当如何?” 重镇垂下眸子,几滴眼泪缓缓滑落,一滴一滴砸在地上,落成晶莹的水花。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没有父亲,我……” 他的话结束在一阵哽咽之中。 聂桦言有些心疼,她走近重镇,伸手拍了拍他的头顶,道:“我知你难过,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空留一具尸体也无济于事。” 重镇摇了摇头,道:“可我听闻女床山上的鸾鸟能聚人魂魄,我只是想救父亲,可我从未得一机会去寻那鸾鸟,求求魔君大人,求求您,不要将我父亲的尸体拉出来,再等等……求求您……” 聂桦言叹了口气,低声道:“我倒是愿意替你跑一趟,若是真的能复活你父亲,也算是一桩功德,若是不能,还是……” 重镇抬起头来,脸上挂着泪珠儿,他眼睛里满是感动,他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道:“多谢魔君,多谢魔君。” 聂桦言弯下腰将他拉起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无妨,你且先回去吧,这几日你也不必来呈焰殿了,可以去冰窟好好陪陪你父亲。上苍感念你的孝心,或许能够成事。” 重镇感激涕零,谢了又谢,这才退出去。 待他离开,聂微檀却不可思议道:“小叔叔,你……方才真不像你能说出来的话。” 他撅了撅嘴儿,总觉得他的小叔叔这样关切别人,他心里有点儿……吃醋。 聂桦言伸手点了点他的嘴巴,道:“瞧你都能挂住夜壶了。” 这话她从小说到大,聂微檀撒娇般的跺了跺脚,道:“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重镇了?他倒是生的样貌不错,可到底是配不上你的。” 聂桦言哈哈大笑,道:“你呀你,想什么呢?一天天胡思乱想,我如今是什么身份,如何能喜欢上个男子?倒是你,年纪也不小了,看样子该给你寻个漂亮姑娘,成婚生子了。” 被她这样一说,聂微檀猛然面上一红,道:“你还倒打一耙?” 聂桦言笑道:“其实,我还真想寻个漂亮的公子,不辜负青春年少嘛,只是可惜我家这没出息的侄子,到现在也不肯接魔君之位,我连个女儿身都恢复不得,还谈什么公子少年的?” 聂微檀梗了梗脖子,心道:那我可更不能接了,得好好叫你多陪陪我。 半晌,他才发现思路被她带跑了,他又回归正题,道:“那你要是对人家没那个心思,干嘛还要对他这么好?你可别忘了,他父亲重凌可是险些杀了你的,如今你好了伤疤忘了疼,你就不怕他报复你?” 聂桦言被他的话噎住了。 她眸子暗了暗,道:“这是我欠他父亲的,便是他有一日真要杀我,我也死而无憾。” 每当聂桦言说出这样严肃的话来,聂微檀心中便是一酸。 她说的这些话都是他没有了解过的曾经,或许其中还有一些跟他有关。 “你欠了他父亲什么?” 聂桦言苦笑道:“罢了罢了,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若是以后有机会,我会将一切都告诉你的。” 她拍了拍聂微檀的肩膀,便背过身去。 他看着她的背影,总有一种距离很远的感觉。 聂微檀不喜欢这种感觉,他觉得自己是个傻瓜,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瓜。 他不知道聂桦言继任魔君的那段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甚至不准他去看她一眼。 那时候,他其实也有预感,她一定是受了伤,若非如此,她定是不会这般刻意的瞒着他。 果然,他一次趁旁人不备,悄悄潜入她的房间,才发现她浑身上下都被绷带缠的紧紧的,整个人像是死过去了一般。 聂微 檀在她床边哭了很久,待她醒来之时又悄悄离开了。 他从回忆之中回神,那人已经走到了门口,背对着他说了句:“明日我便去女床山,好好照顾自己。” 聂微檀‘嗯’了一声,便没再说话了。 …… 次日一早,聂桦言便起身了,出发前,她特地去冰窟看了一眼重凌的尸体,可没想到那冰窟之中还躺着另外一人。 她以为又有人前来偷尸体,便连忙上前查看,没想到竟然是重镇。 聂桦言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活着。 看来是昨日在冰窟之中待得太久,冻晕了。 倒真是个孝顺的孩子,聂桦言无奈的摇了摇头,将那人抱了起来,走出了冰窟。 聂桦言也不知重镇住在何处,只好将人抱回自己屋里,给他捂上被褥,这才放心的离开了。 聂微檀起身后,便叫人做了些饭食给聂桦言送过来,好歹也叫她吃个饱饭再走。 可他敲了敲门,还是没人回应。 难不成小叔叔已经走了么? 聂微檀推开房门,便瞧见床榻之上躺着一人。 聂微檀将手里的饭菜放在桌子上,不禁扶了扶额头,果然还是高估了她。 他来到床榻边上,这才发现床榻之上哪里是他的小叔叔聂桦言,这分明是……重镇。 聂微檀简直惊掉了下巴。 她还说什么现在是男儿身,不会找什么公子少年。 全是假话,这躺在她床上的人便是明晃晃的证据。 此刻已经赶到女床山的聂桦言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心道:这冰窟也太厉害了,她只进去了片刻,竟还染了风寒? 她没留心,只是叉着腰站在山顶四下张望一番,四周一片寂静。 这女床山也太过幽深了些,到处都是丛林,一眼望去啥也瞧不清。 聂桦言无奈的叹了口气,心想反正那重凌已经躺了一千年了,也不差这十天半个月的,干脆在此处停留一阵子,也不能辜负了出来一趟。 这样一想,聂桦言心中便觉得好些了。 她在女床山上化了间茅屋,便暂时在此处住下了。 也不知道那鸾鸟是何种样子,倒是曾听闻过鸾鸟,一身色彩斑斓的羽毛,漂亮非常。 聂桦言自己也是翼族,真身是只黑色的大鸟,想着那鸟比自己要漂亮,心中不免难受起来。 不过,要是能寻个漂亮的鸟,绑回去,收了,那岂不美哉? 可聂桦言在此处停留了整整十日,却连半根羽毛也没见到。 这夜,聂桦言还如往常一般,采了些野果果腹,不得不说,这女床山上没什么好的,唯独这野果滋味不错。 她每每出来采野果,便会生出几分移植几棵果子树回魔界的冲动。 聂桦言吃完野果,便觉得有些困意袭来,嘴里念叨了句:“这鬼地方哪有什么鸾鸟,再等几日若是还不出现,老子也不伺候了。” 她说完,便爬到床榻上去,一脚一只鞋子踢了出去,便裹上被子躺下了。 深夜聂桦言睡得正熟,忽的屋外刮起一阵大风。 自从她继任魔君以来,便一直处于精神绷紧状态,即便如今松懈了,身体却还是处于防备状态。 因此,聂桦言睡觉很浅,一点点声音足以叫她醒来,这一阵骚动之后她缓缓睁开了双眼。 她防备的看向门外,突然察觉到外面有什么动静。 聂桦言蹑手蹑脚的下床,连鞋袜也顾不上穿,便踱到门口,悄悄从门缝中观察着外面的动向。 只见一只五彩的大鸟,正在偷吃她白日里烤的几块红薯。 聂桦言心下一喜,这鸟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鸾鸟吧? 确实生的漂亮非常。 不过……智商不高。 果然,待到那鸟吃第二块红薯的时候,便突然脚下一空,自然而然落入了聂桦言事先挖好的陷阱之中。 那鸾鸟扑腾了几下翅膀,却被陷阱之下的大网控制的死死地。 聂桦言哈哈大笑,一把推开房门,走了出来,直到那陷阱边上,她低头看着那陷阱之中还在苦苦挣扎的大鸟。 她笑道:“别折腾了,你越折腾绑的越紧。” 那鸟听懂了她的话,竟真的不再挣扎了。 聂桦言将那鸟连同陷阱之中的大网一起拉了出来,她还不忘给自己搬个小凳子坐下,上下打量起那只鸾鸟。 漂亮是真的漂亮,可不知道化了形之后会是个什么模样。 想必也会是个顶漂亮的少年。 等等,少年? 万一不是少年可如何是好? 聂桦言突然站起身来,搓了搓手,脸上带着一丝猥琐的笑容。 那鸾鸟好像是受了惊吓一般,往后退了退,可到底是被网控制住的,它即便退也退不到哪里去。 聂桦言笑嘻嘻的抓起那鸾鸟的一条腿,细细的往那中间看去,片刻之后,她更加喜笑颜开,是个公的。 那鸾鸟却如遭大难一般,死命的挣扎,无意中竟还用翅膀刮伤了聂桦言的脸颊。 还好那伤口不大,聂桦言将手里的鸾鸟一把扔了出去,摸上自己的脸颊,还好伤口不大,也没出多少血。 此时,那鸾鸟竟因为方才的一阵挣扎,无意中挣脱了那大网,腾飞起来。 聂桦言自然不肯放过,也化作一只黑色的大鸟,追了上去。 那鸾鸟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突然飞进一片林子里便消失不见了。 黑色的大鸟落在地上化成人形。 聂桦言四下张望,但是四周被茂密的树木挡得严实,半点月光都无法照射进来,故而四周一片漆黑。 她缓缓闭上眼睛,凭借超凡的听力听着四周的动静。 忽而,身子左侧一阵风声响起,聂桦言一个侧身,那鸾鸟便从他身旁飞过。 聂桦言心道:竟敢偷袭,等抓到它,不光要拔了羽毛,还要炖了吃肉。 鸾鸟发现偷袭不成便与聂桦言缠斗起来。 纵然那鸾鸟是上古神兽,却不是什么凶兽,不过一只花里胡哨的鸟,几番下来,聂桦言便捉住了那鸾鸟细长的脖子。 她笑道:“看你往哪里跑,回去拔了你的毛,把你丢进陷阱里喂狼。” 话音刚落,手里的那只鸾鸟明显颤抖了起来。 聂桦言心中大喜:竟还知道害怕,挺有趣的嘛。 她将鸾鸟捉回茅草屋。 聂桦言将门口那小凳子搬了过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坐下来。 她提着那鸾鸟的脖子,上下打量了一番。 忽然,她将鸾鸟按在地上,一根一根将鸾鸟的毛拔了下来,每拔一根鸾鸟便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 好像很痛苦的样子,聂桦言突然有些于心不忍了。 可想起方才自己还受伤了呢,于是聂桦言的报复心突然就涌了起来。 等拔到第三根的时候,那鸾鸟突然周身发出一道金光,聂桦言下意识的挡住眼睛。 金光闪过,她才缓缓睁开眼睛,只见方才那鸾鸟已然化成一个白玉一般干净的少年,刚才捏着鸾鸟翅膀的手中也变成了少年光滑的手臂。 聂桦言有些怔住了,竟然是个能化形的。 这下她还怎么拔毛? 那少年正光溜溜,一丝不挂的跪坐在地上,抬起头,瞪着圆滚滚的眼睛看着聂桦言,道:“饶了我吧,你若是拔光我的羽毛,我必然羞愤而死。” 聂桦言思索片刻,玩笑道:“那你的肉好吃吗?” 那少年的神情立刻变得惊恐起来,原本清秀明艳的脸上顿时变得有些变形。 聂桦言轻咳了一声,突然觉得这样看着一个少年光溜溜的身子,着实是有些不雅。 虽然这少年伤了她,可到底不好这么占人家的便宜。 聂桦言连忙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来,罩在他身上。 少年被她抓着一只手腕,只能勉强的用另一只手连忙将那外袍裹住自己,道:“好哥哥,不要吃我,我一点也不好吃,我的肉是臭的。” 这倒是逗笑了聂桦言,竟还有人这样说自己的? 聂桦言歪着头,勾着唇角缓缓凑近他的脸,小声笑道:“你怎知我就喜欢吃臭的?看来你很合我的胃口啊。” 那少年更加面露难色,牙齿咬着嘴唇,只恨自己方才说错了话。 见他这样紧张,聂桦言又忍不住想逗逗他,便道:“不过呢,看在你喊我一声哥哥的份儿上,我便……” 聂桦言说到此处故意停了下来,少年以为聂桦言想放过自己,便立刻感激道:“哥哥大恩,我毕生不忘。” 谁知那人摸了摸鼻子道:“你哪里来的毕生啊,我不过是想让你自己决定是蒸着被我吃还是烤着被我吃罢了。” 少年一听这话,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这下聂桦言可慌了神,她本就没打算吃它的。 既然是个能化形的,吃了它跟吃人有什么区别? 聂桦言不过是想逗逗他罢了,哪想到给人家逗哭了。 她只好连忙松开他的手臂,慌张的给他擦眼泪,一面擦还一面安慰道:“好了好了,你别哭了,我骗你的,你这么可爱,吃了岂不可惜?” 少年带着哭腔道:“真的不吃?” “不吃不吃。” 聂桦言见他说哭就哭,说停就停实在是阴晴不定。 她伸手捏捏他的脸,笑道:“等你长大了,我娶你做媳妇儿如何?” 少年脸色微红,梗着脖子道:“我是个雄鸟,岂能给你做媳妇儿。” 见他不哭了,聂桦言便摸摸他的头,调笑道:“我都把你看光了,以后可没人要你了。” 少年羞愤非常,气鼓鼓道:“你还敢说。” 他下意识的更紧了紧身上裹着的外衣。 聂桦言摸着下巴,道:“你瞧你,都穿了我的衣裳了,往后也只能嫁给我了,难不成你们鸾鸟一族民风奔放?” 那少年气愤道:“才不是呢,我们鸾鸟一族管教十分严格,才不像你这般……这般……无赖。” 聂桦言真是好久好久没有听到旁人说她无赖了,这些年魔君做惯了,整个人都严肃了,如今再次听到还觉得有些骄傲。 她笑嘻嘻的摸了一把那少年的脸,道:“说我无赖,那我便真的要对你耍无赖了哦。” 话音刚落,聂桦言便一把将那少年打横抱了起来,那人惊住了,竟一时连反抗都忘了。 聂桦言刚走了一步,想起地上还掉着在那人身上拔下来的三根羽毛,便挥了挥手,那羽毛便自动的飞进了她的袖子里。 那少年喊道:“你干什么?” 聂桦言耸了耸肩,道:“没什么,这三根羽毛倒也算是你我的定情信物,留个纪念嘛。” 其实聂桦言心里想的是,这羽毛五彩斑斓,很是漂亮,等回了呈焰殿,做成羽毛笔送给微檀写字。 那少年听了顿时面红耳赤,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谁要跟你定情,我才不要呢,还有,我问的不是这个,我问你干嘛抱我?” 聂桦言在他腰上捏了一把,道:“我说小弟弟,你是不是忘了你现在还在我手上啊?既然你不让我吃熟的,好歹也该叫我吃生的罢。” 少年虽然年纪小,可也并非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他连忙羞愤的捂住自己的耳朵,道:“别说了,你别说了。” 聂桦言就喜欢看他脸红,觉得很是有趣。 她将人抱进屋里去,挥手将桌子上的油灯燃起,又将少年放在床榻上,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那少年拉开被子,便将自己裹得更加严实,背对着她躺下。 见他不理自己,聂桦言便伸出食指,戳了戳他的后脑勺。 那人扭了扭,仍旧是不肯转过身来。 聂桦言只好威胁道:“你再不理我,我便要欺负你了。” 一听这话,那人果然乖了,不情不愿的转过身来,噘着嘴道:“我叫菁颜。” “菁颜?这名字真好听,配得上你这张漂亮的脸。” 听着聂桦言这个登徒子说出这番话,菁颜顿时脸更红了红。 这反应,简直是戳中了聂桦言的萌点。 竟然会因为一句夸赞羞红了脸,这小妖精……啊不,这小鸾鸟也太可爱了罢。 爱了爱了。 聂桦言不禁露出痴笑,她一定要想方设法将这只小鸾鸟带回魔族,要是他肯配合最好,若是不肯,直接绑起来带走。 可现下还是不要吓坏了他的好。 聂桦言挥手又化出一张床榻,在离着这张床他榻挺远的位置上。 她怕自己的目的太过明显,人家反而会有压力。 毕竟聂桦言活了这么久,除了她那小侄子微檀,还是第一次跟男孩子相处,总归有些手足无措。 她自顾自的躺下,挥手灭了灯,道:“早些睡吧,你别想着逃跑,我在这屋子周围设了结界,你要是想闯出去,定是要受伤的。” 其实聂桦言才懒得耗费灵气去设什么结界,不过是觉得这小鸾鸟天真,不敢轻易尝试罢了。 可她没想到那人却突然说出一句,“你不是说要……那什么我吗?” 聂桦言躺下的身子一下子弹了起来,声音都带着笑意,道:“怎么,你好像……很失望?” “才没有。” 那人连忙裹着被子躺下了。 聂桦言无奈的摇摇头,这人可真是有趣得紧。 次日一早,菁颜醒了过来,与其说是睡醒了,还不如说是饿醒的,昨日他红薯吃了一半,这会儿更饿了。 可一想起聂桦言说的,屋外有结界,他又不想受伤。 菁颜委屈的坐到聂桦言身旁,身上还紧紧地裹着聂桦言的外衣。 032章 喜欢菁颜 他瞪着一双大眼睛,气鼓鼓的看着她。 可她却睡得正香。 不过,这样细细的打量起她,却发现这人样貌生的真是不错,明明是个男子,却生的像个姑娘家一般漂亮,还是顶漂亮的那种漂亮。 即便是再美人辈出的鸾鸟一族,这样的容貌也算的上是数一数二的了。 他突然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脸颊,白白嫩嫩的,还……软软的。 菁颜像是被电了一般,害羞的收回手指,在自己脸上拍了拍,喃喃道:“我在胡思乱想什么?” 突然,手腕上被人一下子抓住了。 菁颜被吓了一跳,抓着衣裳的手也稍稍松开了些,那外衣便顺势从他的肩膀滑了下来,露出雪白的皮肤。 聂桦言也是一愣,她其实早就醒了,只是想看看菁颜要做什么,没想到竟还能瞧见这样的场面。 她连忙松开他,轻咳一声,坐起身子,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被你吵醒了,下意识……没有要轻薄你的意思。” 她最擅长的就是睁着眼睛说胡话,故而说起谎来根本不经大脑。 菁颜拉了拉衣裳,低下了头,脸更是红到不可思议的样子。 聂桦言很喜欢纯情的少年,若是还生的漂亮,那便更是喜欢了。 她轻咳了一声,道:“我看你穿我的衣裳,好像有些小,我一会儿下山去给你买一身合适的吧。我不收结界,你不要走,乖乖等我,好不好?” 菁颜有些惊讶,这是他第一回被绑架,原来绑架的人都是这样耐心,这么温柔的么? 他点了点头,道:“我……我饿了。” 聂桦言怔了怔,道:“啊,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菁颜从未下过山的,向来也只是吃些野果子,昨晚吃的烤红薯,已经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了。 他低声道:“都……都好。” 聂桦言点点头,便出去了。 她召出自己的赤渊剑,御剑而行,很快便到了山下,凭着她昨晚看过和抱过菁颜的身体,买了几身顶漂亮的男装。 回去的时候还不忘买些糕点小食什么的。 因为不知菁颜喜欢吃什么,她只好每样儿都买了一些,也好叫他挑上一挑。 回到山上的茅屋里,那人果然乖巧的坐在屋里。 真是单纯可爱,竟也不知道要逃跑么? 聂桦言将衣裳和糕点放在桌子上,道:“那个,你换衣裳吧,我……我在门外等你。” 她转身出门,还不忘将房门关上。 良久,她喊了一声,“换好了么?” 屋里传来那人的声音,“嗯。” 聂桦言推门进屋,他穿的是一件月牙白的长衫,那衣裳上面绣着漂亮的云霞,将他整个人都衬的贵气无比。 好美,这人一打扮竟然这样漂亮。 聂桦言心中顿时生出一种,以后要给他买一辈子衣裳的念头。 见她看的都呆了,菁颜不好意思的转过身去,道:“不好看吗?” 聂桦言这才回神,结结巴巴道:“好看,很好看,没想到菁颜你这么美,我是不是捡了大便宜了?” 菁颜脸上露出微笑,却还故作生气,道:“谁说是你的了?” 聂桦言尴尬的笑了笑,也是,她不能太心急。 作为一个从未有过心上人的一千多岁的女子来说,她实在是不知如何对待心仪的对象。 她手指在一起搅了搅,道:“我给你买了些吃食,你来吃一些吧。” 菁颜这才转过身来,乖乖的坐在桌子旁边,道:“这些都是什么?” 聂桦言浅笑着一一给他介绍,“这个叫桂花糕,甜甜的很清爽,你尝尝看。” 她说着便给菁颜递了一块,那人接过来在唇边小小的吃了一口。 怎么连吃东西都这么可爱,聂桦言简直要变成星星眼了。 菁颜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道:“你干嘛一直看着我?” 聂桦言单手撑着自己的脸,痴迷的看着他,道:“你真好看,怎么看都不会腻烦。” 这话又叫那人红了脸。 “别总说这种话,显得……轻浮。” 聂桦言怔了怔,道:“啊,会吗?抱歉抱歉,我不说了。” 那人听她这么说,又道:“你也不必非要顺着我的。” “可我喜欢你,不想你生气。” 菁颜抬起头来,眼神都慌乱了起来,道:“可……可你是个男子,我们……不可以的。” 聂桦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着,这才想起自己还穿着男装呢。 她尴尬的笑了笑,又挠了挠头。 两人沉默了一阵儿,菁颜心里也有些后悔,他是不是打击到她了? 他吃完那块桂花糕,咬了咬嘴唇。 聂桦言叹了口气,又递给他一块糕点,道:“这个是荷花酥,脆脆的,香甜的,尝尝。” 菁颜接过来,吃了一口,不知为何见她不高兴,他吃东西都不香了。 聂桦言忽然又道:“你在意的是我的男子身份,还是……” 菁颜不知该如何回答,思来想去只是憋出一句,“不止……不止是这个。” 他说出口才觉得自己好像又说错了。 聂桦言却因为他这一句话,心里难受极了。 看来还是她年纪太大了,吸引不了这般年幼的男孩子。 她记得以前大哥聂程君曾经说过,“姑娘家家的,寻郎君可不是只看样貌,需得找个会疼人的,年纪要大些。” 聂桦言心不在焉的继续给他一一介绍。 菁颜心情不太好,便也没吃多少,便不再吃了。 聂桦言看他脸色不好,便道:“你是不是……不想在我这里?” 菁颜怔了怔,没经过半分思考道:“不是的,我想的……” 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可他这一反应却叫聂桦言觉得,好像两人还有可能,心中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脸上也露出笑颜。 “你是不是舍不得我?” 菁颜垂下眸子,他方才好像真的有一瞬间是舍不得离开这里的。 她这么好,又给他买衣裳又给他买吃的。 聂桦言也不再逗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道:“你想在这里住多久都可以的。” 033章 身娇体弱 菁颜害羞的点点头。 聂桦言许是这么多年憋得太久了,如今也算是少女心萌动,她满脑子都是跟菁颜有点儿什么,哪里还有半点心思去管什么重镇还是重凌的? 她笑笑道:“你若是吃饱了,我带你下山去玩儿,好不好?” 那人怔了怔,思索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聂桦言有些失落,她尴尬的挠了挠头,道:“你不喜欢热闹?” 他低着头,摇了摇。 “你不喜欢凡人?” 他再摇头。 聂桦言有些不明白了,“难道是……不想跟我去?” 菁颜抬起头来,一双大眼睛颤颤的看着她,紧张的摇摇头,道:“不是,我不是,只是外面很危险的,族长说了,白日不能随便出去的。” 危险? 聂桦言有些惊讶,她在这女床山住了也有十日了,从未遇上什么危险。 不过细细想来,她一个魔君,但凡是有几分魔气的东西,方圆十里便能察觉到她的气息了,自然是不敢靠近的。 她淡淡道:“什么危险?” 菁颜道:“是魔圣兽。” 魔圣兽,聂桦言还是听说过的,据说是一种凶兽,长得有几分像牛的身子,豹的脸和鹿的脚,还有一条诡异的蛇尾。 据说魔圣兽是万余年前,魔族神君——御乔的坐骑。 御乔是魔族最强的一位魔君,他在位时,便是整个天族也要忌惮几分,可后来不知为何他竟突然下落不明。 他消失之后,他的坐骑魔圣兽便无人饲养,流落凡间。 这东西,到底是魔族凶兽,身上魔气侵染,凡间生灵很难与之为敌。 即便是聂桦言,也不知是不是那东西的对手。 这等魔物,看来是不会忌惮她一个小小的现世魔君,想必只是巧合没有遇上罢了。 聂桦言不喜欢打仗,跟不喜欢跟那么丑的东西打,自然还是能避着便避着吧。 她无奈的笑笑,道:“没关系,我御剑带你下山,我们去茶馆听说书的,你相信我吗?” 菁颜张了张嘴,点了点头。 聂桦言宠溺的摸了摸他的脸颊,这人皮肤可真好,软软的,滑滑的。 她一个没忍住,又多摸了几下。 菁颜连忙拍开她的手,道:“臭男人。” 聂桦言捂着嘴巴笑了起来,良久才将胳膊伸到那人眼前,道:“我不臭的,你闻闻看。” 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在菁颜鼻腔里萦绕着,她真的……不臭。 菁颜扭过脸去,不理她。 聂桦言见他不闻,自己闻了闻自己的手臂,不臭。 她戳了戳那人的后背,那人晃了晃,仍旧不理她。 聂桦言道:“你不理我,我自己下山去了。” 一听这话,那人果然转过身来,道:“我要去。” 聂桦言刮了刮他的小鼻子,道:“还嫌我臭吗?” 菁颜红了脸。 聂桦言也不再为难他,两人很快便御剑下山,正巧那茶馆的小老儿正在说书。 她点了一壶桂花茶,要了两个杯子,便跟菁颜坐下了。 其实,那老头儿在讲什么,聂桦言一点儿都没听进去,她的一双眼睛像是长在了菁颜身上一般。 那人偶尔会用余光瞄向她,小心翼翼的,还以为她发现不了。 每每如此,聂桦言都忍不住要笑。 菁颜被她盯得颇不自在,也没心思去听什么书,满脑子都是那人是不是还在看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菁颜突然察觉身旁那人不看自己了,他小心的转过头,那人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他也跟着趴在桌子上,静静地看着那人的脸。 这么漂亮的一张脸,怎么就是个男儿身呢? 若她是个女子就好了,若是个女子,他便嫁给她,不,是娶她。 菁颜看的入迷,竟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那人长长的睫毛,被他点过的睫毛微微颤抖,缓缓地抬了起来。 他被吓得连忙收回了手,假装听书。 聂桦言揉了揉眼睛,方才好像是睡着了。 抬头一看,菁颜还在认真的听书,她也看向那台子上的老头儿,心道:说的什么呀,这人听得这么入神? 她没听多大一会儿,便又开始上下眼皮打架,睡着了。 菁颜的余光瞄见她又趴下了,这才松了口气,转过身来看着她。 直到那茶馆里的人都散了,说书先生也走了,聂桦言才醒过来,许是硬硬的桌板子睡得不舒服,她只觉得脑袋有些痛。 她还带着几分起床气的嗓音道:“菁颜,我头疼。” 菁颜紧张地扶着她的额头看了又看,好像没什么异常,他细长的手指轻轻给她按揉着,道:“好些了么?” 她摇摇头,委屈的噘噘嘴,道:“还是好疼。” 菁颜有些为难道:“那怎么办?我去……给你寻个大夫。” 他刚一起身,聂桦言便拉住了他的手臂,道:“我不要看大夫,我要回去睡觉,可是……我走不动了。” 菁颜怔了怔,道:“我背你回去罢。” 聂桦言心中暗笑:这人也未免太好骗了些。 她忍着心中的笑意,张开双臂,道:“嗯。” 聂桦言的动作再明显不过,她这哪里是要背,分明是要抱。 菁颜还从未抱过别人,有些不好意思,半晌也没有动作。 那人又开始叫道:“菁颜,手臂酸了。”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好顺着她的手臂,将人打横抱起来。 聂桦言如了愿,便美滋滋的抱着他的脖子。 他身上还有些许浆果的清香,大抵是常年吃浆果留下的味道。 这味道好闻,聂桦言便更往他怀里蹭了蹭,却不知她的动作惹得那人面如火烧。 菁颜凭着白日里聂桦言御剑的方向往山上去,好在天已经黑了,魔圣兽该是睡了的,他们还能这般行走。 虽然聂桦言不重,可到底也是个成年姑娘,菁颜又修为尚且爱你,只是抱到半山腰的时候便有些撑不住了。 他脸上已经微微渗出汗珠儿了。 可怀里那人却好像丝毫没有察觉到。 菁颜心中十分为难,他快要抱不动了,可有不想扫了聂桦言的兴。 终于,手臂上的痛意还是战胜了所有的心理建设,他还是开口了,“我……有点累。” 034章 烤红薯 聂桦言面上红了红,她是不是太重了? 出于尴尬,聂桦言只好从他怀里跳下来,挠着头,道:“抱歉,是我不好。” 菁颜摇摇头,道:“没关系。” 聂桦言心中感慨,这少年未免太娇气了些,她讪笑道:“菁颜,你多大了?” 他低声道:“一百岁。” 一百岁? 聂桦言顿时有些心虚,这孩子……果然是个孩子啊。 她怎么有一种拐卖儿童的感觉。 菁颜轻咳了一声,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聂桦言这才发现自己还没有介绍呢。 她笑笑道:“我叫聂桦言,这么说来,我叫聂桦言,你叫菁颜,还有一个字很像,看来你果然天生就是我的。” 连介绍个名字,她都不忘占他的便宜。 菁颜哼了一声,道:“讨厌鬼。” “真的讨厌我?” 菁颜加快了脚步,不说话了。 聂桦言跟上他的脚步,握住了他的手。 那人怔了怔,好在没有甩开她的手。 聂桦言这才发现,菁颜虽然娇弱,却高出她不少。 她走在他身边,竟还有几分小女人的意味儿。 聂桦言更靠近了菁颜几分,几乎是黏在他身上的一般。 菁颜嘴角微微勾起,眼睛也柔和了许多。 两人牵着手回到山顶的草屋里,聂桦言刚坐下,便听到菁颜的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聂桦言怔了怔,菁颜脸上飘起一抹红晕,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她微微一笑,道:“你且在这里等我,我去采些野果给你吃。” 菁颜道:“我……” 他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聂桦言睁大了眼睛看向他,道:“什么?” 他不好意思的瞥开目光,道:“我想吃……烤红薯。” 原来是喜欢烤红薯,她想起昨日这人还因为烤红薯掉进了陷阱里,此刻还想吃,看来是真的喜欢。 她笑笑道:“好吧,那我去挖些红薯来。” 聂桦言刚走了两步,便发现那人也跟着她往屋外去。 “怎么了吗?” 菁颜咬了咬嘴唇,道:“嗯,我想跟你一起去。” 没想到他还这般粘人,聂桦言忍着笑道:“嗯,好。” 她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却是一动也不动的。 菁颜有些不解,道:“怎么了?” 聂桦言突然伸出手来,歪着头撒娇道:“要不要……牵手?” 菁颜脸上红了红,道:“不要。” “真的不要吗?” 他低下头,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还是伸手握住了她的。 聂桦言眼睛都笑的弯弯的,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么快乐的事情。 她在心里暗暗鄙视自己,为何没有在那千年艰难的岁月里,寻一个漂亮的小哥哥相亲相爱? 要真是这样,那她岂不是就不会遇上菁颜了? 聂桦言歪着头,看着身旁那人。 两人在田里挖了几个野红薯,聂桦言便燃起一个火堆,将红薯扔进去,时不时的用树枝翻一翻。 烤了许久,聂桦言将火里的那几块红薯一一扒了出来。 她在地上拍了拍一块烤红薯,轻轻捏起来,掰开那红薯烤焦了的皮,递给菁颜。 菁颜漂亮的眼睛笑的微微眯了起来,显得格外美丽动人。 聂桦言心中欢喜,能有这么个人在身边,其实还蛮好的。 “好吃吗?” 他笑着点点头。 “好吃,吃一辈子都不会腻。” 聂桦言单手撑着脑袋,满足的看着他,道:“要是我给你烤一辈子的红薯,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菁颜怔了怔,没有说话。 聂桦言笑笑道:“菁颜,你不喜欢我吗?” 他看着眼前那人,又漂亮,又会烤红薯,给他买吃的,带他听书,实在找不到一个不喜欢的理由。 不可否认的,菁颜有些心动。 可偏偏,聂桦言是个男子。 菁颜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男女夫妻方为正道,这等有悖常理之事,他不敢做。 聂桦言却在心中盘算着,只要菁颜喜欢她,等两人回去魔族,她便强逼着聂微檀继位,到时她就能恢复身份,和菁颜逍遥一生,浪迹天涯。 可她唯独担心,这都是她自己的一厢情愿。 看着聂桦言期待的眼神,菁颜真的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心中所想。 他迟疑了片刻,才道:“对不起。” 菁颜眼看着聂桦言眼中晶亮的光瞬间化为乌有,他的心也跟着那亮光的消散,一阵绞痛。 他捂住自己的心口,好难受。 半晌,聂桦言才从打击中振作起来,她难为情的笑了笑,道:“无妨,这男欢女爱,又不是强做的买卖,你不必跟我道歉的。” 听她这般安抚,菁颜心中更加烦闷。 他低下头去,默默的吃着手里的那块烤红薯。 聂桦言叫他情绪低落,没有丝毫缓解,以为他心中愧疚,便拍了拍他的手臂,道:“菁颜,我没事的,我其实只是跟你开玩笑,并非多么中意你,你也完全不必在意我的想法。” 她想安慰菁颜,可这话只能起到反效果。 那人埋在烤红薯上的脸抬了起来,脸上还沾了几处黑灰。 他压低了声音,道:“你只是……玩笑?” 聂桦言连忙点了点头,好像在表示决心一般。 菁颜的眼眶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微红,依稀还有些许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儿。 聂桦言怔了怔,帮他擦了擦脸上的灰,道:“怎么了?我喜欢你,你不高兴,我不喜欢你,你还不高兴?小祖宗,你到底想怎么样?” 那人扭过头去,挣脱了她的手,背对着她,仍旧一言不发。 菁颜自己又何尝不想知道,自己想怎么样? 喜欢也不好,不喜欢也不好,他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矫情了? 他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聂桦言瞧着那人的背影微微颤动着,好像是哭了。 她只好起身,绕到那人眼前,蹲下身子,瞧见那人一双眼睛像是被水洗过一般,微微红润又湿漉漉的。 聂桦言有些心疼,又觉得有点儿漂亮。 她柔声道:“别难受了,菁颜。是我问错了,我知道自己冒犯了你,我不好,我不该,往后我不再说这种轻挑话儿了便是,你就原谅我这一遭吧。” 035章 阿昙 菁颜心里酸涩,都是他自己不好,这般矛盾纠结,结果竟还要她来道歉。 他带着几分哭腔儿,道:“我没有怪你。” 聂桦言浅笑着揉揉他的头发,语气宠溺道:“嗯,好,我知道了,别哭了,叫人心疼。” 他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珠儿,点了点头。 菁颜可算是不哭了,聂桦言这才松了口气,道:“这才乖嘛。” 她刚一出口,便有些后悔了。 方才还说自己不再说轻挑话儿了,真是一刻也没坚持的了。 聂桦言下意识的吐了吐舌头,讪讪的笑了。 菁颜也被她逗笑了,原本还哭的梨花带雨,此刻有笑出声来。 聂桦言却觉得可爱。 果然,漂亮的人还是笑起来更美些。 聂桦言瞧着他笑,自己也忍不住眉开眼笑的。 聂桦言哄好了他,便又坐回原来的位置上,又将地上的烤红薯拍了拍,剥开外皮,自己也吃了一口。 确实还不错。 菁颜吃完之后,又吃了一块,才算填饱了肚子。 聂桦言见他不再吃了,便站起身来,将地上的火焰熄灭。 她还不忘再踩上两脚,生怕死灰复燃。 “我们回去吧。” 菁颜也跟着站起身来,跟上她的步子。 那人也没有再提出要牵手的“轻挑”请求,菁颜反而有点难受。 他看着眼前那人晃来晃去的手,有种冲动,想抓住那只手的冲动。 聂桦言的手很软也很小,虽然菁颜没有牵过女孩子的手,可他觉得,只有女孩子的手才会这么软。 他还想再牵一牵。 菁颜突然咬了咬牙,一个箭步上前,握住了聂桦言的手。 聂桦言怔了怔,抬起手臂,盯着那人的手。 菁颜脸上红了红,眸子垂了下来。 他的手不自觉的松了松,就要抽出来了。 聂桦言何等脸皮,怎会容得他退缩。 她紧紧的攥住菁颜的手,还刻意转换了一个方向,跟他十指相扣。 这回任他怎么也挣脱不开了。 两人都在对方没有注意的时刻勾了勾唇角。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两个人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彼此心照不宣。 回到茅草屋,聂桦言仍旧不肯松开他的手。 菁颜提醒道:“到家了。” 聂桦言点点头,还是没有松开。 菁颜又道:“手。” 聂桦言将那人骨节分明的手握的更紧了。 “你第一次主动牵我的手,我……舍不得松开,怎么办?” 菁颜红着脸,道:“我困了。” 听他这么说,聂桦言犹豫了半晌,才撅着嘴松开了。 菁颜收回手来,转身坐到床榻上,脱下鞋子,盖好被子,一气呵成。 聂桦言见他这么逃一般的躲着她,心中有些堵塞。 她方才不该任性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给那人留下阴影,往后怕是不肯再跟她牵手了。 聂桦言有些失落的躺下,心里有点焦躁。 正在她心中打鼓之际,耳边传来那人清朗的声音,道:“下次不要跟别人这般撒娇。” 聂桦言猛地坐起身子,看向离她较远的那张床榻。 黑暗之中,她还是看得清那人背对着她,很是平静。 聂桦言有种错觉,好像方才是一场幻听。 她挠了挠下巴,又躺了下来。 那人又道:“但是,可以跟我撒娇。” 聂桦言这回听得真真切切,她忍不住勾起唇角,道:“那你一直在我身边看着我,我便只对你撒娇。” 她这番话,意思再明显不过。 若是你跟我在一起,我便都听你的。 菁颜没说话,可脸上却红了个通透。 聂桦言也不逗他,安安分分的睡了。 之后的半个月,两人十分和睦,感情也越发的好了。 聂桦言顾及着菁颜面皮薄,也没再胡闹,白日里两人便下山去茶馆听说书,夜里便回来,聂桦言给菁颜烤红薯吃。 偶尔若是遇上一两只小野兔,聂桦言也会捉了,烤给菁颜吃。 他虽柔柔弱弱的,可却不是个圣母白莲花,吃起小野兔还是津津有味的。 聂桦言也喜欢他不做作,待他更宠溺些。 这日,聂桦言和菁颜下了山,便奔着那茶馆去。 菁颜突然道:“我不想去听书了。” 聂桦言虽然不怎么喜欢听书,可每日都看他听得入神,便以为他喜欢,想着多陪陪他。 她还没来得及问,那人便道:“你都没听过。” 这话可真是问道聂桦言心坎儿里去了。 她确实有几次没忍住睡着了,但也不至于说她一点没听啊。 聂桦言点了点下巴,道:“你怎么知道的?” 菁颜瞪了她一眼,道:“故事昨日便说完了,今日又要重新说一遍,你果然一点也没有听。” 这也不能完全怪她吧。 谁叫他生的好看,她不知不觉便一心只想着看他了? 这样轻浮的话,聂桦言可不敢说,她尴尬的挠挠头,道:“好吧,好吧,那你想做什么,我们便去做什么,好不好?” 菁颜四下张望了一番,瞧见一处热闹无比,便拉着聂桦言的手快步走了过去。 原本还以为是什么杂耍,竟然是一个少年在卖身葬父。 只因那少年生的有几分姿色,便引来了一干人等。 可惜,那少年竟要十两银子,自然来的都是看戏的,没人肯真的掏出这么一大笔钱来买一个漂亮的少年。 那些好事者便纷纷议论着,这少年多半是要成了哪个富硕人家的禁脔。 聂桦言看着那少年跪倒在地上,垂着头,依稀能看到他那张光洁的脸。 她忍不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抬起头来,一双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聂桦言。 他从未被问过这样的问题,没有人对他的名字感兴趣。 大多都是在问他:“要多少银钱才能买你?” “可否便宜一些?” “你今年多大?” “身上可有什么伤患?” “……” “……” 唯独没人问他姓什么叫什么。 他愣了片刻,才道:“我叫阿昙。” 阿昙?阿檀? 聂桦言想起了聂微檀,她还记着微檀这么大的时候,还会跟她撒娇呢。 可这孩子是在可怜,竟然要卖身葬父。 036章 等我回来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递给他,淡淡道:“给你。” 阿昙连忙站起身来,他这一站,聂桦言才发现他竟然跟菁颜差不多身高,哪里是个可爱的孩子,分明是个偏偏少年了。 此刻菁颜心里正酸着呢。 其实他为何心中难受,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只是,他一瞧见聂桦言对旁人这样好,他心里便难受极了。 更可气的是,对方还是个样貌不错的少年。 她不就是因为自己生的漂亮,才缠着他这么久么? 如今也腻烦了是不是? 想换一个新的? 菁颜越想越气,他气愤的送来拉着聂桦言的手。 聂桦言惊了惊,还想再握回去,却听到阿昙道:“姑娘既然给了我钱,从今往后,我便是姑娘的人了。” 这话可比菁颜松开她的手有震撼力的多。 聂桦言虽然喜欢漂亮的少年,可也不是看见一个便喜欢一个的。 她现在身边已经有一个了,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再要一个。 再说了,一个买回来的,能跟她追来的比么? 聂桦言在心里暗叹,这孩子要是知道她在菁颜身上花了多少钱,怕是就不会觉得这十两银子有什么了。 正在她心中嘀咕之际,阿昙道:“姑娘是不是嫌弃我?” 聂桦言愣了愣,觉得自己真是多管闲事。 她还没说话,阿昙又道:“我虽然出身贫贱,但我……不脏的。” 聂桦言简直要扶额了,心道:大哥,我管你脏不脏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可怜你啊喂。 错了错了,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思索了片刻,聂桦言可算是想出一个理由来。 她摆摆手,道:“我不是嫌弃你,你也不必跟着我。我给你这钱,算是你方才回答了我的问题的奖赏,你跟着我,反而害了我,我家这个小祖宗要生气的。” 聂桦言说完,转身去指菁颜,可她身边哪里还有半个人在。 完了完了,小祖宗生气了。 …… 菁颜打从松开了聂桦言的手,他便一直在等着那人牵回来,可那人却竟然无动于衷,一双眼睛也好像长在了那个阿昙的身上。 他一气之下,便跑开了。 跑了一会儿,他还停下脚步来等了等。 可那人竟然还没追上来。 菁颜心里更是酸涩。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她果然是个坏男人。 菁颜眼睛红了红,只好独自一人返回山中,如今人家都有新欢了,他也不必再去那人的茅草屋了。 他还是干脆回鸾鸟一族的青鸾居罢。 菁颜一个人闷着头走了一阵子,忽然迎面而起一阵大风,扬起飞沙,他下意识的用袖子挡住自己的脸,眼睛也闭了起来。 很快,那阵风沙停了下来,随之而来便是一声怒吼咆哮。 菁颜睁眼一看,顿时双腿都吓软了。 眼前那庞然大物,长着一副牛的身子,豹的脸,身后是一条诡异的蛇尾。 这分明是……魔圣兽。 他这时才想起族长说过的,白日里不能在山间出没,魔圣兽会出来觅食的。 魔圣兽瞪着一双鲜红的眼睛,一步一步走向菁颜。 菁颜害怕的频频后退,他根本无力抵抗这等凶兽的。 他好后悔。 他为何要跟聂桦言赌气,若是没有赌气独自一人离开,那人会保护他的。 菁颜又在心中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还好没有跟聂桦言一起,若是害得她丧命,他更是死不瞑目。 可他不想死,他还没有对聂桦言说出心里话。 他喜欢她,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她。 魔圣兽的步子比菁颜大上不知多少,故而菁颜频频后退,可仍旧是无法逃脱魔圣兽的逼近。 看来今日要葬身魔圣兽腹中了。 魔圣兽也已然张开了血盆大口,猛然扑向了他。 菁颜化身成鸟,刚一腾飞,便被那凶兽一爪撕裂了翅膀,他滚落在地,再次化身为人。 魔圣兽似乎也被他反抗的举动惹怒了,它猛地扑了上来。 菁颜血淋淋的手臂挡在眼前,双眼紧闭,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死亡。 可那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巨大的声响,好像有什么被击倒在地。 他这才缓缓睁开眼睛,从他残破的衣袖看去,一个白衣少年正背对着他,站在他的面前。 那人手中提着赤渊剑,肩膀上有被抓伤的痕迹。 而那魔圣兽已经被震倒在地。 魔圣兽从地上爬了起来,晃了晃脑袋,龇牙咧嘴的咆哮着。 看来,那东西被惹怒了。 菁颜带着哭腔喊道:“别管我了,桦言,别管我了,求求你。” 那人却坚定道:“你不会有事,我也不会。” 说罢,聂桦言便提起赤渊剑,再次劈向那奔跑而来的魔圣兽。 那东西像是铜墙铁壁,任凭赤渊剑如何锋利,仍旧是不能伤它分毫。 聂桦言只好反复逃窜,跟那东西拖延时间,大约半个时辰,赤焰兽终于疲惫了。 它原就是出来觅食的,如今空着肚子还打斗这么久,自然是要累的。 聂桦言趁着魔圣兽气喘吁吁之际,咬破自己的手指,飞腾而起,用鲜血在魔圣兽的头顶结印。 一道红光随着聂桦言流淌而出的鲜血,缓缓化成缕缕红线,将魔圣兽团团包围,紧紧缠绕,越绑越紧。 这法术是魔族的禁术,若是对手体型太大,便要消耗更多的鲜血,曾有族人为此丧了命的。 故而从此这法术便成了禁术,少有人使用。 聂桦言此刻便觉得脑袋一阵昏聩,眼前被绑起来的那东西也由一个变成两个,摇摇晃晃。 她单手用赤渊剑撑着地,从怀里摸出自己的乾坤袋,用灵力将那被控制住的魔圣兽收进自己的乾坤袋中。 做完一切,聂桦言只觉得自己悬着的一颗心可算是放下了,她回头看向那坐在地上的菁颜。 她一步一步,艰难的撑着剑走向那人,道:“没事了,没事……” 眼前那人很快便消失在她天旋地转的视线中。 聂桦言眼前的一切变得灰暗,慢慢的连那灰暗也没有了。 菁颜在她倒地的一刹那,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冲上来接住了她。 “桦言,桦言,聂桦言……” 他喊着她的名字,可那人却紧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菁颜颤抖着手伸向她鼻子下方,还有呼吸,还有呼吸,菁颜如蒙大赦。 他还以为她死了。 菁颜不顾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臂,将那人打横抱起,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山顶去。 他这才明白,哪里自己就弱到抱她走不了多久,到了此刻,即便他深受重伤,仍旧能将人抱回去的。 菁颜像是感受不到自己身上的疼痛,他一心只想赶快上山,哪怕早一刻能叫怀里这人躺下,也是好的。 菁颜费力的将她抱了回去,小心翼翼的放到床榻上,他坐在床边摸着她冷冰冰的脸。 聂桦言失血太多,此刻连体温都一降再降。 菁颜害怕极了,他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声音都沾着泪水湿漉漉道:“不要死,求求你不要死,只要你醒过来,我什么都答应你。你想要我,我便陪在你身边,哪里也不去了,你想我乖,我也都听你的话,只要你醒过来。 聂桦言,我错了,我不该跟你闹脾气,我不该自己一个人乱跑,还害得你身受重伤……” 他的声音越来越哽咽,渐渐地便低到了微尘里。 那人像是听到他的话了一般,一双睫毛微微颤动了起来。 被他握着的手也动了动,菁颜看着她的手,激动地叫起来,“桦言,聂桦言……” 聂桦言艰难地睁开双眼,声音沙哑道:“你……好吵。” 那人摇了摇头,道:“我不说话就是了,我不说了。” 他果真闭上了嘴巴,聂桦言捏了捏他的手,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个艰难地笑容,道:“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 菁颜怔了怔,顿时面红耳赤,道:“都这样了,还没正经的?” 聂桦言重重的咳嗽了起来,像是要把内脏都咳出来一般。 那人立刻慌了神,连忙扶着她的身子,道:“你怎么样?你没事吧?哪里痛,告诉我。” 聂桦言咳够了便躺下来,手上一点儿力气也没有,想要去摸那人的脸都做不到。 她低声道:“你说要陪着我,要听我的话,可都是真的?” 她的表情十分凝重,致使菁颜即便害羞,还是点了点头。 聂桦言眉眼里尽是喜色,她虽然现在受了伤,可竟还有点感激那魔圣兽,若非这怪东西,菁颜也不会说出这番话。 可她心中到底还是有一个疙瘩,他到底是愿意跟她在一起,还是因为愧疚和恩情? 聂桦言不敢问他。 此刻能有他的承诺已然是最好的结果了,她不想再去强求更多。 再说了,不管他此刻是否真心,她相信总有一日他会真心待她的。 …… 菁颜身上的伤只是皮外伤,敷了些草药很快便结痂了。 可聂桦言却险些丧了命,她这一躺便是整整一个月,这一个月里菁颜每日都学着她以前给他烤红薯的样子,每日都给聂桦言吃他烤的红薯。 不得不说,这小子学习能力是真的强,烤出来的红薯,比她烤的还要好吃一些。 偶尔他也会给聂桦言换换伙食,采些野果或者是打些野味什么的。 聂桦言这一躺真真是不想起来了。 菁颜还挺会照顾人的嘛,她捏了捏自己腰间肉,最近好像有些胖了。 都怪他做得太好吃了。 一月之后,聂桦言已经恢复了修为和体力,可她贪恋被菁颜照顾的日子,还假装自己身体没好。 菁颜也不是傻的,自然能察觉得到,可他也不戳穿,只要她喜欢,他愿意顺着她。 可这日,菁颜如往常一般给聂桦言刚烤完红薯,便瞧见天空之中飞起一只彩色的蝴蝶,那蝴蝶身上还微微发着亮光。 这是他们鸾鸟一族,传递信息的彩蝶。 菁颜伸出手来,那彩蝶便乖巧的落在他的手掌心。 他附耳过去,那蝴蝶在传出阵阵声音,是一个年迈沧桑的声音。 菁颜听得出,那是族长的声音:菁颜,族中遭逢大乱,速速返回。 那彩蝶传话之后便在他的掌心慢慢变得透明,随后便消失不见了。 菁颜手中的红薯瞬间掉落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他回头看向那间茅草小屋,他要离开,她会不会很难过? 菁颜眸子暗了暗,他脚步沉重的走进屋中,那人正坐在床榻上,撒娇道:“怎么这么久啊,我都饿死了。” 可见他手里什么也没有,聂桦言更是嘟起了嘴巴,道:“你什么也没烤么?” 菁颜在她身边坐下,那人便自然而然的双手缠上他的手臂,依偎在他身边。 他认真的看着她,道:“桦言,方才族长传信给我,说族中出了大事,叫我回去。” 那人缠在他手臂上的手缓缓垂落。 “所以,你……不回来了么?” 菁颜紧张道:“怎么会不回来,你在这里,我怎么可能不回来,我只是去一阵子,一定会回来的,我答应过你的,要一直陪着你的。” 聂桦言道:“那你带我一起去吧,其实我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要是真的有事,或许我还能帮得上你。” 菁颜眸子暗了暗,并非他不想带着她,只是他们鸾鸟一族,对男子和男子……并不仁慈。 他不想聂桦言为了他受苦。 他摇了摇头,道:“你乖乖在这里等我回来,你相信我,我一定回来寻你,一定会的,好不好?” 聂桦言心中委屈,道:“你说过一直陪着我的。” 菁颜闭上眼睛,艰难道:“对不起。” “你是个骗子,若是你不回来,难道叫我等你一辈子?” 菁颜握紧了她的手,道:“我一定回来,桦言。” 聂桦言做魔君那么多年,做事一向狠绝洒脱,如今却因为眼前这个人淌出了眼泪。 “不走行不行?” 被她弄得像是生离死别一般,菁颜心中也难受极了。 他只好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道:“就这一次,听我的,好不好?” 037章 凌焰和青鸢 他方才亲她了。 聂桦言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咬着嘴唇,也顾不上哭了。 她的脸顿时红了红,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菁颜摸了摸她的脸,道:“我很快就回来。” 她还是失神的点头。 菁颜就这么离开了,他化身为鸾鸟,飞往青鸾居。 青鸾居靠水而建,是排排漂亮的竹屋,他刚一落地,便化身成人。 往日他几乎很少化形,一直是以鸾鸟的形态进去了,故而今日竟然化成人形,几个看守竟然没有认出他来。 两名看守拦住他的去路,道:“何人?” 菁颜无奈的将自己的手臂恢复成翅膀,很快又变回手臂,道:“我是菁颜。” 那两人对视一眼,便纷纷点头,放行了。 菁颜直奔族长的大殿,便是族长见到他也有些惊讶,道:“菁颜,你现在……能自由化形了?” 他点了点头,道:“族长,您召我回来,到底是什么事?” 族长摸了摸胡子,叹了口气,道:“跟我来。” 菁颜有些疑惑地跟上了他的脚步,族长带着菁颜来到一处暗室,进入那暗室之中,便一层一层的下着台阶。 菁颜有些惊讶,没想到青鸾居的大殿里竟然还有这样一处。 那暗室越走越幽深,只见族长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点起火来,这才能照出周围的一切。 这里与其说是暗室,不如说是地牢。 族长将地牢周边的火把一处一处点燃,很快整个地牢便光亮无比。 尽管光亮在那地牢之中弥漫开来,可菁颜还是下意识的打了个冷战。 长长的走道是石头砌成的,因为在地下的缘故,那一块块平整的石块上还长着丝丝青苔。 这地方阴冷的很,好像处处都弥漫着冤魂一般,叫人心生恐惧。 走道上的火把燃着,可两侧的一间间牢狱之中却还是处于阴暗的。 菁颜看着那如同黑洞一般的地方,好像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有一只手从那一排排的铁栅栏之间伸出来,抓住他的衣袖。 不可否认,菁颜有些害怕。 他微微皱起眉头,道:“族长,这里是……?” 族长没有说话,只是带着他继续往前走。 菁颜从小是被族长一手带大的,故而即便心中有所疑虑,但也不会违背族长的命令。 他跟上族长的脚步,两人走了大约半柱香的功夫,族长便在一间牢房门前停了下来。 菁颜自然也跟着他停下来,等待着族长的下一步动作。 族长不紧不慢的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那钥匙看着长长短短,各有不同。 菁颜在心中猜测,那大概是这些牢狱的钥匙吧。 这地方的牢房众多,也该有这么一长串钥匙的。 族长眯起眼睛,细细的打量起每一把钥匙,很快便从那一串钥匙之中选出自己想要的那一把。 他用那把钥匙将眼前那间牢房的门打开了,随后,又将那牢房之中的火把点燃,那牢房之中也变得明亮起来。 那间牢房地上铺着一层稻草,约么是为了干燥的。 因为这牢房建在地下,故而连一扇窗也没有,难怪会这般阴暗。 正中央一个十字的一人高木桩上绑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因为他垂着头,头发又挡住了脸,故而连那人是男是女也分辨不清。 只是那人身上的一道道血淋淋的鞭伤将那人的衣裳都打的裂开。 菁颜心中颤了颤,他忍不住问道:“族长,这人是谁?” 族长冷笑一声,道:“你过去瞧一瞧。” 不知为何,菁颜竟心生恐惧,有点儿不敢上前。 他犹疑了片刻,还是抬起脚步,走上前去,单手撩开他的长发,那人的脸便赫然出现在他面前。 这张苍白的,面无血色的脸。 菁颜曾经见过的。 大约是半年前,菁颜偷偷溜出去玩儿,却遇上了一头火炎兽,那兽最是克鸾鸟,几乎能瞬间将他们燃烧殆尽的。 菁颜很是害怕,就在他以为自己要赴死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住手,别动他。” 只是这一声,那火炎兽便一个转身化成一位翩翩公子。 菁颜还不能很好地化形,故而还是以鸾鸟的姿态示人,他回头看去。 那熟悉的声音原来是……青鸢。 青鸢他是族长的孙子,而菁颜是从小被族长收养的。 两人大小便是一起长大的,可以说是吃一颗野果长大的孩子。 菁颜虽不能化形,却可以说话,他忍不住喊道:“青鸢,你怎么在这里?这位又是?” 青鸢看了一眼那火炎兽幻化的少年,面上顿时有些羞红,道:“没什么,我只是回来看看,这是凌焰,我……我朋友。” 那名唤凌焰的少年,在听到他的这个介绍,明显表示不满,眉头都微微皱了起来。 凌焰扯了扯青鸢的袖子,碍于菁颜在,青鸢只能甩开他的手。 菁颜道:“那我们一同回青鸾居如何?” 青鸢看了一眼凌焰,似乎是在征求那人的同意。 那人微微的点头之后,青鸢便也跟着点了头。 那时候菁颜不懂什么感情之事,故而他下意识的以为是青鸢受了那凌焰的胁迫。 毕竟一个鸾鸟会和火炎兽做朋友,实在是有些滑稽。 三人回到青鸾居,鸾鸟一族,一向隐居世外,很少会带外族之人回青鸾居的。 族长也对这个凌焰有诸多疑问。 青鸢却只是说,这位凌焰曾经救过他的性命。 这叫族长打消了些许心中的疑虑,毕竟青鸢是他唯一的孙儿,也是唯一的血脉,既然是对青鸢有恩,那便是对整个鸾鸟族有恩。 可菁颜心里还是疑惑凌焰,他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故而,私下里菁颜一直都悄悄盯着青鸢和凌焰,企图找到那凌焰对青鸢胁迫的事实。 后来,竟真的有一日,他瞧见凌焰夜里鬼鬼祟祟的潜入了青鸢的房间,菁颜只能悄悄跟上,并在门口偷听。 只听屋里传来青鸢的惊叫声,很快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青鸢又痛苦的低吟起来。 菁颜吓坏了,果然……这个凌焰果然是在欺负青鸢。 可他那时还是一个无法化形的鸾鸟,自然没办法对火炎兽做什么、 无奈之下,菁颜只好将此事一五一十的通知给族长,还将其中细节描绘的淋漓尽致。 菁颜是个不喑世事的傻小子,可族长却不是。 他很快便猜测出这两人之间的勾当,于是在第二日找来青鸢。 菁颜忘不掉那一日,那日下了大雨,青鸢跪在大殿之中,族长手里拿着鞭子,一下一下的打在他的身上。 一面打还一面骂他不知羞耻。 菁颜不明白,明明是那火炎兽欺负了青鸢,为何族长还要打骂青鸢? 直到族长骂出了更难听的话,青鸢终于忍不住了,他喊道:“那又如何?我就是喜欢他,我就是爱他,今日你便是打死我,也改变不了我爱他这个事实。” 菁颜惊住了,原来青鸢喜欢那个少年么? 那么他昨日偷听到的是…… 菁颜红了脸,他竟还将这样的事告知了族长。 他心中难受不已,他觉得自己做错了,他害了青鸢。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再多的自责也无济于事了。 族长被他彻底惹恼了,他狠狠地打了青鸢一巴掌,道:“你爱他?那我便杀了他,我看看你能有多爱他。” 这似乎是青鸢的最恐惧的事,他颤抖着双手抱住族长的大腿,哭道:“祖父,祖父,我不敢了,你不要杀了他,求求你,不要杀了他。” 族长一脚踢开了青鸢,拂袖道:“让我不杀他也可以,你去叫他滚,从今往后,不得再踏步女床山,否则我一定杀了他。” 青鸢无力地坐在地上,他眼里满是泪水,一滴一滴的砸在地上,像是一颗一颗珍珠。 他绝望道:“好,我答应。” 青鸢闭上了眼睛,像是被人抽去了灵魂一般。 族长拂袖而去。 菁颜使出全身的灵力化身成人,他将地上的青鸢扶了起来,道:“对不起,青鸢,都怪我,我……” 青鸢也猜了个大半,却没有要责怪菁颜的意思。 他摇了摇头,道:“即便没有你,也会有别人,我早知道的,这件事终究是纸包不住火,早晚是要被知道的。” 菁颜内疚极了,他咬了咬嘴唇,道:“有没有什么,是我能为你做的?” 青鸢一把抓住他的手,道:“虽然祖父那般说,可我……担心他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你帮帮我,至少看着他安全的离开女床山,求求你。” 菁颜拍了拍他的手,点了点头。 后来,青鸢按照约定和那少年大吵一架,那少年一气之下便离开了青鸾居,菁颜一直跟着他,直到他离开了女床山才安心回来告知了青鸢。 从那以后,族长对青鸢看管的很是严格,他不准青鸢踏出青鸾居一步。 慢慢的青鸢就和那少年断了联系。 …… 菁颜从回忆之中回过神来,眼前这个披头散发的男子,正是那火炎兽——凌焰。 他放下了凌焰的头发,不解道:“族长,他怎么会在这里?” 族长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沓厚厚的信笺,扔在菁颜手中。 菁颜将那些书信一封一封的打开,竟都是青鸢和凌焰互相往来的信笺。 这半年里,两人竟从未断过联系,他们一直在暗中悄悄地来往。 最后一封信笺是三日前的,是青鸢写给凌焰的,上面写着青鸢准备好了一切,打算离开青鸾居,跟着凌焰天涯海角。 约定的日期便是昨日。 看来是两人之间的秘密被族长发现了,族长便提前将凌焰绑了回来。 菁颜心中一痛,不知青鸢此刻会是如何想法。 他一定以为凌焰背弃了他吧。 菁颜心中难受不已,这一切的起因都是源于他的告密。 他低下头,道:“族长打算怎么处理他?” 族长冷哼一声,道:“我叫你回来,便是不想这畜生的血玷污了我们青鸾居的圣地,即便是地牢也容不下他的阴魂。 你将他带出去,杀了他,将尸体扔进女床山东南方向的乱葬岗里,叫他永世不得超生。” 菁颜打了个冷战,道:“可是,青鸢他……” 族长大喝一声,“别跟我提那个不孝的混蛋,竟敢违背我的命令,私自和这个畜生来往。” 菁颜为难道:“族长,为何……不干脆放他们两人离去?” 他其实不止是替青鸢问得,他也在替他自己问。 菁颜自打聂桦言舍命相救之后,便彻底看清楚了自己的心,他喜欢聂桦言的,不可否认。 可一想到青鸢和凌焰,他心中充满了矛盾。 若是有一日,被绑在这里的是聂桦言,他该有多么痛不欲生? 菁颜终于明白的青鸢的处境,原来爱一个人是这样的。 从前他不懂,现在明白了。 正在他思索之际,脸上已经狠狠地挨了一巴掌,族长怒气冲冲道:“怎么?连你也要忤逆我吗?放了他们两个,那我们鸾鸟一族将世世代代遭人嘲笑和鄙夷,我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菁颜捂着脸颊,他的心也跟着狠狠地抽了一下。 该怎么办? 他脑海里泛起那人的笑脸。 他的眸子暗了暗,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聂桦言身上,他宁愿……离她远远的。 他宁愿她讨厌他,也不想她受苦。 菁颜拱了拱手,道:“我明白了,族长我这就去办。” 他将那绑在柱子上的人解开来,扛着他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出地牢。 菁颜在大殿之中一直等到了天黑,才悄悄将凌焰扛了出去。 趁着月色,他将凌焰带去了聂桦言的小屋。 此时,聂桦言正坐在床榻上,等着她家小祖宗回来呢。 一听到门外有动静,她便一个健步从床榻上跳了下来,冲了出来。 待瞧见来人,她眉眼里都带着笑意。 菁颜瞧见她亮晶晶的一双眼睛,心中更加紧了紧。 他舍不得,舍不得离开她。 可肩膀上的人却还在提醒他,不能大意。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呼出来,走到那人面前,低声道:“外面冷,快进去。” 038章 聚魂 聂桦言笑着点点头,拉过他的手,可那人却下意识的抽了出来。 她有些不解道:“怎么了?这个人是谁啊?” 菁颜没有说话,只是径直进了屋,将凌焰搬到床榻上,将他的身体放平了。 他这才开口,道:“我还得回去一阵子,你帮我照顾一下他,若是他醒了,切记不要让他到处乱跑,等我回来。” 聂桦言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人说完,便转身要走。 聂桦言连忙从背后抱住了他,靠着他的背,道:“你怎么这么快便要走?丢下个人,你就不怕他醒了,欺负我?” 菁颜见识过聂桦言的身手,自然推断的出,这个凌焰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他没有说话,也不敢去握她的手。 聂桦言见他一言不发,便委屈道:“你怎么不理我?菁颜……” 她拖着声音,撒娇似的喊他。 菁颜的身子颤了颤,本能的握住她的手,低声安慰道:“不要多想,等我回来,乖一些。” 聂桦言抱了他半晌,才不情不愿的松开环在他腰间的手。 她一个闪身便挡在门前,不叫他走。 她背靠着那扇门,面上有几分红晕道:“你上次走的时候还……亲我了,这次也要……才能走。” 菁颜看着她的脸,他真想低头吻她的唇。 可他不能这么做,那个案例就在这间屋子里,他在怕。 “别闹。” 聂桦言摇了摇头,道:“我不管,你今日不亲我,我便不准你走。” 菁颜闭上了眼睛,他双手捧起聂桦言的脸,避开了她的唇瓣,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地印下一吻。 那人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朵后面去了。 她趁着菁颜不备,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也亲了一口。 美其名曰:“礼尚往来。” 菁颜呆呆的摸着方才被她亲过的位置,耳朵根儿都红透了。 他轻咳一声,道:“让我回去罢。” 聂桦言得了便宜自然没有再胡闹,她测过身子,将房门打开,看着那人像是左脚绊右脚一般的步伐,不自在的走了出去。 那人踉踉跄跄的走了很远,手还覆在方才被她亲过的脸颊,整个人像是丢了魂儿一样。 有几次还险些被自己绊倒了。 聂桦言瞧着那傻子走远了,才笑嘻嘻的关上了房门,缓缓走到床榻边上,看着那躺着的浑身是伤的男子。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低声道:“要是醒了,还要劳烦我费心,还不如叫你睡着。” 说完,她还顺便给凌焰施了个沉睡咒,随后便安心的躺到自己床榻上睡下了。 这下不会搅扰她了。 菁颜回到青鸾居,大殿之中,族长还在等着他回来。 见他失魂落魄的回来,族长有些惊讶,道:“办好了没有?” 菁颜怔怔的抬起头,点了点。 族长皱起眉头,道:“你怎么了?” 菁颜这才回神,连忙拱手道:“我已经杀掉他,扔进乱葬岗了。” 族长满意的点了点头,便叫他下去了。 菁颜怕族长对他起疑心,便在青鸾居住了三日,这三日里,他甚至都没有跟青鸢来往,他知道族长此时一定在青鸢的住所附近加紧了看守。 若是他去了青鸢的住处,怕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会传到族长那里。 看来此事还是日后再说吧。 三日后,菁颜发现族长似乎对自己并没有什么防备,他便再次离开了青鸾居,返回聂桦言的茅草屋。 整整三日,聂桦言都没有见到菁颜,早就一刻也忍不住了。 她这才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相思之苦,以后定要将菁颜时时刻刻都绑在自己身边才好。 菁颜回来的时候,聂桦言还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手里拿着一朵漂亮的牡丹花,一瓣一瓣的掰开花瓣。 一边扯花瓣,还一边念叨着:“他今日回来,他今日不回来。” 许是太过入神,聂桦言连那人已经站在自己面前都没有注意到。 菁颜低声道:“谁今日回来?” 这话像是一个小小的火星,将聂桦言的一双眼睛点亮了。 她猛地站起身来,惊喜道:“你回来了。” 片刻她又觉得自己这样好像太不矜持了,又扭捏道:“我其实也没有多想你,不过就只是三日零三个时辰没见面罢了。” 这么精确,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说不想他是假的。 聂桦言低下头,道:“你呢?你有没有想我?” 菁颜看着她的脸,半晌才道:“没有。” 聂桦言抬起头,委屈的瞪他一眼,可那人却连忙躲开她的目光,看向屋里,道:“他醒过来了没有?” 聂桦言有点儿生气,便不理他。 可没想到那人竟然没有半点儿愧意,越过她走进了屋里。 待瞧见那人还在床榻上躺着,菁颜便只好将人扶起来,道:“他不能待在这里,我需得送他离开才行。” 聂桦言一听这话,更加不悦,皱起眉头,一把抓住他的袖子,道:“你又要走?” 菁颜轻轻拂开她的手,道:“我很快就回来。” “可你上回就是这么说的,你去了整整三日,你知不知道这三日我有多想你?” 菁颜怔住了,他又何尝不是? 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将心中的话说出来。 菁颜眸子颤了颤,他心中已经痛得没有知觉,他忍住想去抱住那人的冲动,越过她,将凌焰抗在背上,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聂桦言无力地蹲坐在地上,看着那人渐渐远去。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到底喜不喜欢她? 聂桦言有些不确定了,眼角似乎又什么东西流了下来,慢慢的将脸颊都浸润了。 她伸手摸了摸,流眼泪了。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聂桦言就这么坐在地上,像个木头人一般坐了整整一日,从清晨到夜里,那人回来了。 她甚至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菁颜连忙将她扶起来,坐到床榻上去。 “地上凉。” 聂桦言甩开他的手,冷淡道:“你在乎吗?地上凉又怎么样?我是死是活又怎么样?菁颜,今日我要你告诉我,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 别让我像个傻子一样,为了你给我的一个笑,一个牵手,一个吻都高兴很久的傻子。 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菁颜看着她的眼睛,狠下心来,道:“我从未说过喜欢你。” 这话宛如一把利刃刺进了聂桦言的心里,甚至还在她柔软的心房里搅了搅,鲜血流了出来,才肯作罢。 她低吼道:“那你为何还要对我做那些叫我误会的事?” 你为何主动牵我的手? 你为何主动吻我? 菁颜垂着眸子,不敢再继续看她,仿佛再多看一秒,他便会后悔自己说出这般伤人的话。 半晌,他才叹了口气,说出一句:“对不起。” 聂桦言觉得自己真是可笑,如今竟还要再问这样的问题。 明明不管他如何回答都没有任何意义。 她闭上眼睛,忍住即将流出来的眼泪,声音空洞道:“你走吧。” 菁颜瞪大了眼睛,在这一刻他真的后悔。 可他能怎么办? 到底怎么做才能不伤害她? 他不知道了。 良久的沉默,菁颜道:“你毕竟救过我的命,你若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可以……随时来找我。” 他缓缓站起身来,可脑袋一阵晕眩,他几乎要晕死过去,可他还是稳住脚步,往门外走去。 待走到门口,身后那人却拖着哭腔喊道:“别走,菁颜,别走。” 菁颜心中叫嚣着想要转身回去抱住她,想要安慰她,想告诉她:我哪里也不去,就陪着你。 他压制着心底的冲动,缓缓转过身来,道:“你还需要我做些什么?” 聂桦言红着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道:“我需要你陪着我,我想你一直在我身边,可不可以?” 菁颜咬了咬牙,道:“不……不行。” 聂桦言就那么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像是一汪清泉,不停地有泉水从里面流淌出来。 看来他是铁了心的要离开她,可是怎么办?她不舍。 聂桦言咬了咬嘴唇,吸了吸鼻子,忍着哭意,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听起来平和一些,道:“我听闻,你们鸾鸟一族可以聚人魂魄,我有一个朋友,尸身保存完好,你可否为其招魂?” 菁颜定定的看着她,几乎没有任何思考道:“好。” 要知道鸾鸟一族,每一百只鸾鸟之中才有一只拥有收拢魂魄的能力,而每一只有这种能力的鸾鸟一生只能招一次魂魄。 菁颜也是因为身怀这种能力,才会被族长收养,亲自栽培。 他知道若是自己私自用掉了这个能力,族长一定不会轻饶了他,可为了聂桦言他愿意承受族长的一些责罚。 聂桦言并不知道这些,她或许根本就无心于给重凌招魂,她只是……想让他在自己身边,哪怕多待一刻。 两人在茅屋之中安睡一晚,次日一早便启程返回魔族。 菁颜执意不肯和聂桦言共乘一剑,故而两人便只能化身为鸟,一黑一白到黄昏时分才返回魔界。 到了门口,守卫便纷纷恭迎,聂桦言无心的挥了挥手,便带着菁颜去了呈焰殿。 才刚一进去,便迎面而来气势汹汹的聂微檀,他完全不顾身边的菁颜,喊道:“小叔叔,你知不知道自己去了多久?” 往日聂桦言一般都会讪笑着打哈哈,可今日不同,她连那个心情都没有,只是淡淡道:“抱歉。” 这一声抱歉可把聂微檀吓坏了,他怔了怔,这才发现聂桦言还带回来一个漂亮的小公子。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菁颜,皱了皱眉,道:“不是吧,你又带回来一个?” 又带回来?这话叫菁颜听了格外不是滋味。 聂桦言叹了口气,道:“我何时带过人回来?” 聂微檀摊了摊手,勾起一个猥琐的笑意,道:“小叔叔,你就别瞒我了,我都看见了,你走的那一日,重镇可还睡在你屋里呢。原来你喜欢这等细皮嫩肉的,早说嘛,我给你寻上几百个,任你挑选。” 平日里这小子胡说八道也就算了,如今在她喜欢的人面前说出这番话,真真是要气死聂桦言了。 她下意识的转头看向菁颜,那人脸上竟是一片无所谓的样子。 聂桦言原本想解释的话,就这么卡在嘴边,没有说出来。 她甚至赌气道:“好啊,你就照着他这样的找,我每日召见一个,一年之内不要重样儿的。” 聂桦言指了指菁颜。 聂微檀原本也不过是打趣她,没想到她竟这么说。 他只好清了清嗓子,道:“啊,好。” 菁颜不想再听这两个人说话,他们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像是要把他气死一般。 他低声道:“人在哪里?” 聂桦言原本就是想留住菁颜,便刻意道:“这事情重大,怕是还需要准备几日,我看,你且先在这里住上几日,等准备齐全也不迟。” 菁颜害怕自己真的看到聂微檀给她寻来几百个美男子,叫她挑选,那还不如直接杀掉他来的痛快。 他气愤道:“不必,我现在施法便是。” 聂桦言还想再说什么,那人又道:“还是说,你把我叫来是另有图谋?” 这话堵得聂桦言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她只好道:“既然你这般心急,那我现在便带你去就是了。” 聂桦言没有再理聂微檀,而是带着菁颜直奔冰窟,方一进去便瞧见重镇正坐在那尸体身边手里紧紧握着他父亲的手。 他一抬头,便瞧见聂桦言和菁颜两人。 重镇连忙起身,行礼,道:“魔君大人,那日属下也不知为何会睡在您的屋里,属下已经将床铺换过了,还请魔君大人不要怪罪。” 聂桦言摇了摇头,道:“你不必如此小心,那日是我将你带回去,下回不要如此大意,一切以自己的身体为重。” “是,多谢魔君关心。” 聂桦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把人带回来了,你父亲的事,也不要着急,或许会有好的结果。” 那人脸上露出丝丝明媚,将原本那张清俊的脸映的更加引人注目。 039章 醉酒 菁颜自从听得聂桦言跟聂微檀的那番话,便全程黑着一张脸。 他还以为她是真心喜欢他,却没想到竟然是她众多小宠之中的一个。 如今还公然当着他的面跟这个不知道是谁的人,如此粘粘腻腻的说话,真真是叫人……听了恶心。 菁颜满心的愤怒,却无处发泄,原本是他先拒绝了她的,如今还有什么立场在这里指责她的为人? 聂桦言指了指冰窟之中的那具尸体,道:“就是此人,我们在外面等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喊我。” 菁颜瞪着她点了点头。 聂桦言便和重镇走出冰窟,在冰窟外面站着,等着那人。 “真的能召回父亲的魂魄吗?” 聂桦言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等事,她心中也没有把握。 聂桦言往那冰窟看了又看,道:“或许吧。” 等会儿菁颜出来,她该怎么留他? 聂桦言心中焦躁不已,她一面觉得自己堂堂魔君,如此低三下四的求他,他都不肯,实在丢脸。 一面又不想碍于颜面,失去菁颜。 她突然发着呆问道:“若是一个人执意不肯跟另一个人在一处,是不是可能另有隐情?” 重镇愣了愣,他四下望了望,好像也没有旁人,魔君大人这是在问他? 他清了清嗓子,道:“若是我,不肯与旁人相处,必然是讨厌他的。” 聂桦言回神,扭头看向他,眼睛里有些说不出的东西。 她看的重镇有些不自在。 “我很讨厌吗?” 她看着他,好像又不是在看他,跟他说话,好像又不是跟他说话。 重镇连连摇头,道:“魔君大人为人和善,又威震四方,应该没人会讨厌的。” 聂桦言暗了暗眸子,可是,他讨厌她。 她没再说话,等了片刻,菁颜便出来了。 他的神情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聂桦言三两步跑上前,捏住了他的袖子,道:“怎么样了?” 菁颜低头看向她的手,那人的手顿了顿,松开了他的袖子。 他心中一颤,垂着眸子摇了摇头。 重镇喊道:“没有办法吗?” 菁颜道:“此人魂魄离体的时间太久,已经无力回天,我也……没有办法。” 他本能的摸了摸鼻子,目光不敢直视两人。 重镇垂头丧气,道:“看来是天意如此。” 他脚步沉重的往那冰窟走去,很快便将父亲的尸体抱了出来,道:“我会将父亲下葬,此番多谢魔君大人。” 聂桦言摆了摆手,目送他离去。 待重镇走远,菁颜便道:“抱歉,我没有能力助你,若往后有所需求,可到女床山寻我,我便……告辞了。” 聂桦言急切道:“非走不可吗?” 菁颜迈开的脚步顿了顿,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还望魔君保重。” 看来他是铁了心的。 聂桦言心中难受不已,她咬了咬嘴唇,道:“菁颜。” 菁颜的身子颤了颤,道:“魔君往后还有几百美男,实在不必在我身上下功夫,告辞。” 他没再给聂桦言说话的机会,头也不回的走了。 聂桦言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他便是要走,还要这样伤她? 自菁颜走后,聂桦言便开始无精打采,她每日除了发呆就是睡觉。 聂微檀都惊讶死了。 这还是他原来的小叔叔么? 她的情绪低落的恐怕只有先魔君,也就是他父亲聂程君死时能够相提并论。 这日,聂微檀命人备了些酒菜,他亲自端去聂桦言那里。 敲了敲门,无人回应。 聂微檀心道:这会儿天色都暗下来了,难不成又跑出去了? 他一脚踢开房门,只见床榻上躺着一个身影,将被子隆起一个人形大包。 聂微檀松了口气,她现在这个样子,他真的担心若是她跑出去,会出什么事情。 好在她哪里也没有去。 聂微檀将饭菜放下,便踱步到床榻边上,低声道:“小叔叔,你都躺了三天了,再躺下去要出问题的。” 聂桦言没有说话,只是怔怔的望着屋顶。 聂微檀将她扶起来,靠着枕头坐着。 “你到底怎么了?” 聂桦言没说话,眼睛有些干涩的想流眼泪。 见她红了眼,聂微檀慌了神,连忙把她抱在怀里,低声安抚道:“是不是受委屈了?虽然我修为不如你,但我好歹是个男人,你跟我说,我拼死也杀了他。” 原本聂桦言没想哭的,她只是心中烦躁,有些事情想不通,忽而发呆思考罢了。 眼睛睁的久了自然是会疼痛的,她才想流眼泪。 可听着这小子说出这等煽情的话,聂桦言一下子就绷不住了,她还真的哭了出来。 聂微檀自然以为她心中难受,更加耐心的安抚,劝慰。 这对叔侄抱着哭了好一会儿,聂桦言才终于收住了。 她松开手,道:“你烦死了,干嘛惹我哭,以后这些恶心巴拉的话,别再说了。” 聂微檀嘴角抽了抽,要不是看在她心情低落,他必然是要骂她两句的。 如今也只能哑巴吃黄连,他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我的小姑奶奶,下来吃点儿东西吧,平日里一顿不吃就吵吵嚷嚷,这三日都没吃,定是饿坏了。” 聂桦言用手背抹了抹脸上的泪珠儿,张开双臂,道:“要小侄子抱我下来,走不动了。” 这等撒娇的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聂桦言自然是要把握机会的。 那人只是皱了皱眉,无奈的摇头,一面道:“都一千多岁的人了,还装小孩儿,你自己说说你羞不羞?还要我一个晚辈来伺候你?” 身体却诚实的将那哭的梨花带雨的家伙抱了下来。 谁知聂桦言竟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道:“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也是老了,你一个小孩儿伺候我有什么不对的?你还知道我是长辈,居然训斥我。” 聂微檀一向说不过她,这人满肚子歪理,继续争论下去,倒霉的还是他。 他闭嘴不再搭腔了。 聂桦言坐下便松开手,看着桌子上的吃食,顿时便觉得饿了。 她拿起筷子,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聂微檀给她倒了杯酒,道:“今日我们叔侄二人,一醉方休。” 聂桦言古怪的盯着他,笑道:“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词?” 他一个养在魔族的常驻儿童,他能从哪里学?自然是画本子喽。 那些个豪迈的壮士都是这么说话的。 这可是他毕生追求的目标呢。 聂微檀只觉得她是粗鄙不堪,不懂罢了。 他不屑道:“懒得跟你说,要喝便喝,休要多言。” 聂桦言只好端起酒杯,跟他的杯子碰了碰,道:“多少年没喝过酒了,难得今日竟还是你主动跟我喝酒,实在少见。” 她说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平日里聂微檀是不准她喝酒的。 原因无他,大概是五百多年前,聂桦言吃多了酒,便将呈焰殿的一根柱子给拆了。 那次翻修可是费了不少功夫。 打那以后,聂微檀便严禁她沾酒水,就怕她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可今日不同,他想着那柱子也用了五百年了,换一换也未尝不可,也算是给她撒撒气了。 聂微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道:“看你现在这副病怏怏的样子,便是给你喝了酒,你也翻不了天。” 聂桦言也笑了笑,跟着喝了酒。 一来二去,推杯换盏,很快,两人便都喝多了。 聂微檀从未醉过酒,今日却也开始说胡话了,“你说说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总是叫人担心,我这个晚辈,活的真不容易。” 聂桦言东倒西歪的靠在他肩膀上,打着酒嗝嘀咕道:“谁没有个心烦意乱的时候?我都被人甩了,你不安慰我就算了,还指责我。” “什么被甩了?” 聂桦言委屈的撅起嘴来,假哭了两声,道:“你们这些臭男人,不喜欢人家,还牵人家的手,亲人家的脸,要你们负责的时候便又成了缩头乌龟。” 聂微檀怔了怔,额头上依稀爆出了青筋,道:“谁摸了你的手?亲了你的脸?” 他的拳头捏的紧紧的,要是那人在场,怕是当场就要被聂桦言一拳打死了。 聂桦言委屈道:“人家都不要我,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心底的怒火把聂微檀的酒劲儿都快烧干了。 他酒醒了大半,心下更是恼火。 一定是跟着小叔叔一起回来的那个臭小子。 当时他就该察觉到的,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明显很有问题。 如今那人像是落进了海底的针,他也不知还去哪里把那混蛋给找回来。 他家小叔叔明明生的这样好看,竟有人不喜欢? 等等,小叔叔? 聂微檀突然想到了什么,试探性的问道:“我说小叔叔,你有没有跟那人说过你女儿身的事情?” 聂桦言抬起头来,怔怔的看了他一会儿,摇了摇头。 那便错不了了,那人怕是以为小叔叔真真是个男人,才拒绝的吧。 他还记得那日小叔叔带着那少年回来,他说要给小叔叔送美人的时候,那少年的脸色都变了。 这样看来,那少年并非对小叔叔没有心思。 他低声道:“会不会,他不知你是女儿身,才狠心拒绝的?” 聂桦言没有想过这些,她原本打算回来以后便叫聂微檀继承魔君,到时便跟菁颜坦白一切的。 可……还没等到那一日,菁颜便说了些狠心的话。 她光顾着心里难受,也没想起那么许多了。 此刻,聂桦言昏昏沉沉的脑袋里突然涌起这个念头,他是误以为她是个男子才说不喜欢的。 聂桦言腾的一下站起身来,狠狠地在桌子上拍了拍,道:“一定是这样,我要去找他,我要跟他说清楚。” 聂微檀看着她歪歪扭扭的走出去,这人这样子,难保不会出事啊。 他决定还是跟着她的好。 正当他刚站起身,眼前那张方才被聂桦言拍过的桌子便从中间碎成了两半儿。 聂微檀的嘴角抽了抽。 这……这人出去了,危险的应该是别人啊。 他一转身那人早就消失不见了。 聂微檀扶着额头,心道:罢了罢了,她这么出去不闯祸就谢天谢地了,应当也无人能伤的了她。 聂桦言从魔族出来,便直奔女床山上去。 可到了女床山,她又不知道该去哪里寻菁颜。 自己在山上兜兜转转了几圈儿,也没个结果。 她此刻头昏脑胀,突然胃里一阵翻滚,她立刻扶着身边的一棵树,吐了起来。 聂桦言简直要把自己的内脏都吐出来了,由于剧烈的呕吐,她的眼角都被激出了生理泪水。 “好难受,菁颜。” 可四下里一片寂静,自然也无人回应她。 聂桦言直起腰来,腾身而起,便在那棵树上寻了个粗壮的枝干躺了下来。 这个时节,夜风微凉的吹拂在她的脸颊上,很舒服。 由于方才吐过了的缘故,聂桦言此刻觉得酒也醒了几分。 她又躺了一会儿,觉得这样漫无目的的寻菁颜,也不是良策。 不如先去山顶睡上一觉,明日清醒了再去寻他不迟。 聂桦言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跳下树,便往山顶走去。 她当日走的急,还没有收回法术,故而那间屋子还在那里。 远远的,不知是不是她眼花了,怎么那屋里好像还有点点亮光? 聂桦言走进了才发觉,不是错觉,屋里的油灯真的亮着。 她皱了皱眉,这才几日竟有人鸠占鹊巢? 聂桦言一气之下将那房门一脚踢倒了。 只见屋里油灯照耀着一个清俊的少年,正坐在床上,抱着双腿,低着头。 即便没有瞧见那人的脸,聂桦言还是糊里糊涂的觉得这人就是菁颜。 那人也因为这一声剧烈的响动,抬起头来,那张干净的漂亮的脸,不是菁颜还会是谁? “菁颜?” 聂桦言低声唤他。 那人急切的跳下来,紧张道:“我只是在这里住久了,怀念这里的生活罢了,并非是想见到你。你既然回来了,那我马上离开。” 原本憋在心里的话,在他这一番言论之后,聂桦言几乎忘了个精光。 040章 初见道长 她垂着眸子道:“你就这么讨厌我?” 那人死死地捏紧了自己的衣摆,狠下心道:“是。” 聂桦言胃里再次叫嚣不止,她扶着门框又吐了出来。 菁颜吓了一跳,以为她吐了血,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她,道:“你怎么样,没事吧?” 聂桦言吐了半晌,抬起头来推开了他的手,道:“真是好笑,既然如此讨厌我,又何必假惺惺的关心我?” 菁颜晃了晃身子才站稳了脚。 他方才靠近她的时候也注意到了她身上的酒气,以及她吐出来的并非是血。 看来,她是吃醉了酒。 菁颜叹了口气,道:“饮酒伤身,以后还是不要喝了。” 聂桦言露出一丝冷笑,道:“我伤不伤身,短不短命,和你有什么关系?” 菁颜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才道:“既如此,那我便先走了,打搅了魔君,实在抱歉。” 聂桦言没有留他,反而道:“慢走,不送。” 菁颜咬了咬嘴唇,怕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人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他气极了,拂袖而去。 聂桦言也生着气。 她因他日渐消瘦,因他茶饭不思,因他醉酒,此刻还来寻他,想把魔族之中最为隐秘之事告诉他。 可他呢? 他还是那般冷淡。 聂桦言只觉得一阵无力感,她好累,累到不想再解释什么。 她一步一顿的爬上自己的床榻,挥手间那扇被她踢坏的房门便修复的完好如初。 聂桦言闭上了眼睛,渐渐地便睡着了。 一夜安睡,次日一早,聂桦言在一阵头痛之中醒来,她本能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简直像是要炸开了一般。 果然,酒这种东西还是不能碰。 都怪聂微檀,非要跟她喝酒。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吐了又吐,也不会跟菁颜吵架。 等等,跟菁颜吵架? 聂桦言猛然睁开双眼,细细的打量四周,一人也没有。 也对,她脑海中浮现出自己昨晚将菁颜赶走的场景。 她的眸子暗了暗,给了自己一巴掌。 “怎么就管不住这张嘴?” 可事到如今,她还能怎么办? 昨晚太过恼怒,原本的来意都抛之脑后了。 她是要跟菁颜表明身份的,没想到……果然,喝酒误事。 聂桦言叹了口气,盘腿而坐,闭上眼睛调息了片刻,便觉得脑袋没有那么疼了。 她翻身下榻,为了防止自己下回又生气坏了事,她干脆一个转身化出一身女装。 这下,即便不用她说,菁颜也能明白了罢。 细细想来,反正这荒山野岭的,也没人知晓她的身份,便是当个寻常女子又何妨。 她该早些告诉菁颜的。 想到这里,聂桦言连忙除去一身的魔气,将自己的修为都收敛了起来。 这样一来,除非她动用法术,否则便看上去像个凡人一般了。 这下即便被人瞧见,也没人会把她当做魔君了。 聂桦言微微勾起唇角,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她随手化出一面小小的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还不忘上手摸了摸,喃喃道:“都多少年没梳过姑娘发髻了,没想到我这样一装扮,还挺好看。” 只是不知道菁颜会不会喜欢她这样。 聂桦言不知鸾鸟一族的栖身之地,便只好在女床山上再次寻找。 到了晌午十分,聂桦言觉得有些累了。 她在一棵树下坐下,心道:果然,不用术法修为,做起事来还真是累人。 她都无法想象若是真真做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该是有多糟糕。 正在她闭着眼睛打盹儿的时候,忽的一阵大风刮起。 即便收了术法修为,聂桦言的耳力还是很不错,她猛地睁开双眼。 只见方才还万里无云的太空瞬间变得乌云密布,青天白日瞬间被笼罩的昏暗了起来。 她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警戒起来。 慢慢的,四周开始弥漫起一层白雾,很快便在一丈之内什么也瞧不清了。 聂桦言皱了皱眉,这青天白日,不可能无故起雾,定是有妖物作祟。 该死的妖物,非要在她收了法术的时候出没。 正在她思索这是什么妖物,竟能随意昏天暗地,遍地大雾之际,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声音。 那声音很淡,就像是风刮起衣裳时的那种沙沙声。 果然是有东西在作祟。 就在此时,忽然不知从何而来的一团黑气猛地冲向聂桦言。 她骤然睁大了双眼,可还没来得及反应,她便被那黑气击中,身体不受控制的腾空而起,重重的摔在地上。。 聂桦言半撑着起身,心口剧痛,她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她警惕的喝道:“什么人?” “……” 可四周除了风声,一片静谧。 该死,这人的修为不在她之下,即便是真刀真枪的动手,怕是她也敌不过。 无奈,聂桦言只好清了清嗓子,软下声音道:“不知是哪位仙长大人,小女子若是扰了大人的清静,现在便离去,还请大人饶我一命。” 话音刚落,便听到不知何处飘来的传音,道:“小女子?你一个小女子竟能将魔圣兽收服?我倒是有些惊讶。” 竟然是冲着魔圣兽来的? 聂桦言强撑着心口的剧痛,缓缓爬起身来,四下张望,并无一人。 那人的声音听起来就在她附近,可这浓雾,叫她什么也看不清。 聂桦言皱起眉头,在心口结印,想用意念感知那人身在何处,可即便她用了念力,仍旧是一片空白。 她心下一颤,这人的修为是高到了何种境地? 虽然她并非天地之间数一数二的,但好歹也是一介魔君,怎么可能完全察觉不到那人的气息?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感知,便又传音大笑道:“就凭你这个小女子,也要感知我的位置?” 竟然嘲讽她,聂桦言在心里暗骂了那人一阵儿,她伸手召出赤渊剑,做出警戒的姿态。 “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仍旧是没有回答。 聂桦言平生最讨厌这等卖弄修为的人,修为高了不起么? 更可恨的是,她看不惯那人,却还干不掉那人。 忽的,耳边一阵风声响起,聂桦言定睛看去,只见那团黑气再次袭来。 虽然没有胜算,可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挥剑迎面对抗。 可就在她挥剑而下之时,她的剑好像被什么卡住了,动弹不得。 聂桦言使出全身的力气去拔那剑,仍旧是一动不动。 慢慢的眼前那团黑气消散,一个身着白色道服的男子出现在聂桦言面前,他的两根纤细手指正捏着赤渊剑的剑刃。 聂桦言简直看得呆了。 眼前那男子,生的容貌极其美艳多情。 是的,是美艳多情。 若非他脖子上的喉结,聂桦言真真要觉得眼前这人也是个女扮男装的大佬。 她从未见过一个男子竟然能美成这个样子。 那道士的容貌只能用美来形容,那张阴柔的脸,任谁都不会觉得讨厌,反而会叫人嫉妒。 饶是此刻两人正在交战,聂桦言还是忍不住会被他的美貌折服。 那人微微皱起眉头,似乎是厌倦旁人用这种目光看着他。 他勾起唇角,反手便是一掌,只一掌便打的聂桦言吐血。 那人一掌实在是够分量,她被击飞在地,好在用剑撑着身子,才不至于倒下。 她吐出口中的瘀血,道:“你……你是什么人?” 那人哈哈大笑,一张脸显得更加妖艳了起来。 可这人美是美,但是也毒的很。 聂桦言被他笑得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也无心再去欣赏那人的容貌。 那人笑过之后,淡淡开口,道:“我是什么人,你这小女子不必知晓,把魔圣**给我,我便留你一命,否则,休要怪我无情。” 聂桦言知晓自己根本不是这人的对手,即便他不偷袭,聂桦言也几乎毫无胜算。 她从怀里摸出乾坤袋,还没来得及打开,那人已经将整个袋子都抢了过去。 “喂,我那里面还有别的好东西,你……” 聂桦言话还没说完,那人消失在浓雾里。 什么魔圣兽,聂桦言根本无所谓,可她的乾坤袋里都是这一千年来她到处搜罗的宝贝,不能丢啊喂。 她连忙提剑追了上去。 可那浓雾之中,她什么也瞧不清,只能凭借强大的听觉前行。 忽的,一阵响动,聂桦言便飞身而去,跟那人打在一起。 那人修为根本不似方才,可聂桦言正气愤着,哪里顾得上这些。 再加上眼前那身白色道袍,叫她更肯定了就是方才那个混蛋。 聂桦言使出十成十的力道,在那人不备之时,一掌将人击倒。 很快,眼前的浓雾也渐渐散去了。 聂桦言看到地上那个白色的身影,冷笑道:“你这人也未免太过贪心了些,你要魔圣兽,我给你便是了,你竟还想抢我乾坤袋?” 她气愤的在地上那人的身上踢了两脚,出气。 “喂,起来,别给我装死。” 聂桦言又踢了两脚,可那人还是一动不动的躺着。 什么情况,不至于就这么被打晕了吧? 难不成是什么诡计? 聂桦言连忙往后推了推,蹲下身子,用赤渊剑的剑鞘怼了怼那人的腰。 还是一动不动。 真的晕了? 她用剑鞘将那人翻了个身,只见眼前那少年哪里是方才那位美艳的? 糟糕,打错人了。 聂桦言连忙上前,在那少年身上摸了摸,那少年身上也没有她的乾坤袋。 她无奈的坐在地上,气愤的踢了一脚身边那人,道:“你闲的没事干嘛出现在这里?要不是你,说不定我能找回乾坤袋的。” 那人自然不会有半分回应的。 “还穿一样的道袍,这可不能怪我打伤你。你搅扰了我追人,我打伤你,也算是扯平了,你可不能怪我。” 聂桦言站起身来,回头看了那小道士一眼,模样倒是生的真不错。 她不禁感叹,这女床山还真是养人啊,一个两个的都生的挺好看。 只是可惜,她心里已经有人了,若非如此,这个也一并拉回魔族算了。 聂桦言惋惜的叹了口气,便转身离开了。 因为身上受了伤,聂桦言便没再继续寻菁颜,她返回山顶的小屋,坐在屋里静心调息。 那人下手可真狠,她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打的错了位。 该死,越想越气,聂桦言睁开眼睛,就着打坐的姿势,骂骂咧咧道:“该死的道士,以后我见一个打一个,我都穿女装了,还不知道怜香惜玉,活该一辈子孤独终老。” 可这口舌之快也没法儿叫她快些好起来,她只能继续调息。 那人下手实在太重,聂桦言痛得根本无法凝神。 她只能强忍着痛感,拼了命的凝神。 脑袋里除了痛,她什么也感觉不到。 这样下去可不行,她叹了口气,脑海中浮现出菁颜的脸,想象着他安抚自己,聂桦言这才觉得痛意减弱了几分。 她趁机凝神,这回可算是有了成效。 整整一日一夜,聂桦言才收起流走的灵气,周身的痛意也减轻了大半。 这伤怕是没有个十天半月是养不好的。 她翻身下榻,只觉得自己的像是被石块压住了一般,虽然没有那么疼,可到底是哪哪儿都不舒服。 瞧着外面日头正好,聂桦言便化了个躺椅,坐在门口晒太阳,她微微眯着眼睛,心中平静,连身上的痛意都弱的微乎其微了。 其实,这样一个人安安静静的隐居世外,好像也别有一番滋味。 聂桦言突然又想起她那一乾坤袋的宝贝,真真是可惜了。 她简直要哭出来了。 唉,不能再想了,越想越烦燥,还是好好睡一觉得了。 正当她昏昏欲睡之际,一个少年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姑娘,这位姑娘?” 聂桦言刚要睡着,便被这一阵清冽的声音吵醒了,她睁开眼睛正要发作,却瞧见一张三分美艳七分端庄的脸,一身白色道袍衬的他更加正气凛然。 唯独那人苍白的脸色叫人瞧了可怜。 原本要生气的聂桦言此刻瞬间变成震惊。 说话那人生的十分俊朗,最是温润如玉,还有几分谪仙之气。 041章 我喂你吃?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眼里像是有一汪清泉,能将人溺死一般,只是此刻微微眯着眼睛,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他眉头紧皱,似乎很是痛苦,但这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美貌。 这人的美貌可真是她见过数一数二的,若是昨日那个妖冶美少年是聂桦言见过最美的,那眼前这个就是她见过最俊的。 只是,这张脸她好像在哪儿见过。 等等,这人不就是……昨日被她误伤了的那个小道士么? 聂桦言连忙挣扎着坐起身来,眼角下意识的抽了抽。 这人应该没有看到她的脸吧? 她清了清嗓子,道:“那个……你是什么人啊,有什么事么?” 那道士捂着自己的心口,眼看着一瞬间便要聂桦言知晓那是被她打伤的位置,顿时尴尬的挠了挠下巴,装无辜。 那人声音清澈,可气息微弱,仿佛说不上两句话就要倒下的样子。 他道:“在下是八重天上,镇乾仙尊之徒,奉命下山降妖除魔。途径此地,却遭遇歹人袭击,如今深受重伤,还希望姑娘能施舍些饭食清水,在下实在是没力气了。” 说话间,他的身子被一阵风吹得动了动。 聂桦言不禁感慨,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风吹杨柳腰? 她抬眼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那人的腰身的确细,加上那身道服腰带一束,更显得盈盈一握了。 这要是个姑娘,这腰怕是要折人阳寿的。 突然,那人剧烈的咳嗽了两声,身子也跟着踉跄了起来。 看来真真是伤的不轻。 聂桦言知晓自己下手有多重,这小道士可是受了她十成十的一掌,竟只昏睡了一日,还能坚持着走到这里已经是不容易了。 聂桦言尴尬的站起身来,道:“道长,你先在躺椅上休息一下,我这就进去给你倒些水来喝。” 那人想要拱手道谢,可连手也抬不起来,故而只能道了声“多谢”,便捂着心口在那躺椅上躺下了。 聂桦言心中嘀咕着:真是作孽啊,自己打伤的人,最后还是得自己照顾。 她平生作孽不少,终于也算是有了报应。 聂桦言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那躺椅上的少年,心中暗骂自己冲动,下回可要看清楚了再动手。 她摇了摇头,进屋给那道士倒了杯水,又翻了翻屋里的竹篓什么的,半点儿吃的也没有。 无奈,她只能将那杯水端给屋外那人。 “道长,我这里也没有吃的,你先喝些水吧。” 可那躺椅上的人,没有任何回应。 聂桦言皱了皱眉,道:“喂,不是要喝水么?” 那人仍旧是没有任何回应。 聂桦言心道:不会是死了吧? 她伸手推了推那人,仍旧是一动不动。 完了完了,难不成真的死了? 聂桦言连忙放下手中的杯子,她俯下身来,紧张地吞了吞口水,伸手去探那人的鼻息。 正在手指刚一放到那人鼻子下方时,那人突然睁开了双眼。 这可吓了聂桦言一跳,她脚下一个不稳,便栽倒在那人怀里。 这一倒下去,刚好压住了那人的伤口,惹得那人闷哼一声。 聂桦言连忙爬起身来,道:“抱歉,抱歉,你方才吓到我了。” 那人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低声道:“男女授受不亲。” “……” 这都什么时候了? 难不成他还以为她是故意趁机非礼他不成? 聂桦言心中气极,后退一步,故意在那人腿上踢了一脚,以作报复。 那人吃痛的惊呼一声,聂桦言忍着笑意道:“道长,你没事吧?都怪我,笨手笨脚的。” 那人低声道:“无妨。” 聂桦言见他没有责怪,这才决定饶了他,要是他敢得寸进尺,她定要再踢上两脚,才能作罢。 她得意的抬起头来,往后退了几步,发出‘咚’的一声。 ??? 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 聂桦言回头一看,原来是方才她在慌乱之中随手放下的那杯水。 她一拍脑袋,这才想起自己是来给他送水喝的,连忙道:“对了,水,道长喝点儿水吧。” 聂桦言想要去扶那人,又想起那人的什么君子德行,便收回了手。 果然,那人端的是个仙者气度,明明已经气息微弱,还是艰难地撑起身子,坐起来喝了些水。 一杯水饮下,那人又要了一杯,直到第三杯下肚,那人这才满意了。 喝了水,那人又道:“姑娘这里,可有什么吃的?” “啊,我这里也没有吃的了,要不,你在这里等等我,我去采些浆果给你吃?” 那人眸子颤了颤,躺下身去,低声道:“劳烦姑娘了。” “……” 她原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人还真是不客气啊。 聂桦言只道这是自己造下的孽,便无奈道:“无妨。” 她也是个伤患好不好? 平心而论,她身上的伤要比他的重的多,凭什么还要她来照顾他? 再说了,他跟她非亲非故的,干嘛非要救他? 要不是她心里有点儿愧疚,真该将他丢的远远地才好。 可都到了这会儿了,便是心中再有不满,也还是得身体力行的去给他寻吃的。 聂桦言往山下走了一会儿,一回头,发现已经瞧不见那人的身影,便飞身而去,很快便进了丛林,寻到了一片果林。 她飞快的动手,采了些浆果,原想装进乾坤袋里,可一摸,身上哪里还有什么乾坤袋。 这又叫聂桦言气愤的跺了跺脚。 该死的臭道士,一个抢了她的乾坤袋,一个还要她照顾,真真是没天理。 聂桦言看着手里的浆果,简直要气死了。 一生气,聂桦言干脆将手里的浆果都扔掉了,自己也躺在那果树干上,翘起二郎腿,喃喃道:“我才不会去呢,回去了,还得照顾那个臭道士。” 说罢,她便闭上眼睛,养起神来。 迷迷糊糊的,聂桦言便睡着了,可她睡觉一向不老实,故而一个翻身从树上掉了下来,还擦破了手臂。 聂桦言摔了一下,被摔醒了,手臂上的疼痛,叫她低头一看,竟然……流血了。 她可真是不顺心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好端端的在树上睡个觉,竟然也会掉下来? “好疼啊。”她低声喃喃着。 这会儿要是菁颜在的话,说不定还会心疼她的。 一想到菁颜,聂桦言心中便是一堵,菁颜没有找到,她倒是受了一身的伤,回去还要伺候那个娇娇弱弱的小道士,真是倒霉死了。 聂桦言无奈的看了看自己方才摔下来的时候,刚好砸在了自己方才扔掉的那几颗浆果上,雪白的衣裳都被染红了。 她只好将外衣脱下来,干脆折了折,做成个包裹,采了几个浆果包裹在里面。 聂桦言飞身山上,快到山顶的时候,又收起修为,徒步上山。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不知道那人是不是都睡着了。 聂桦言走近一看,那人还在躺椅上躺着,双目紧闭。 “道长?道长,你还好吧?” 那人听到她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声音微弱道:“姑娘,你回来了?” 聂桦言将衣裳放在地上,摊开,取出一颗浆果,递到那人唇边。 那人却不肯张嘴,硬是抬起手臂来接下聂桦言手上的浆果。 聂桦言心道:真是穷讲究。 他不用自己喂,反而是轻松了她,她也乐得如此。 可那人吃到第二颗,便已经体力不支,连手臂也抬不起来了。 “我喂你吃?” “……” 那人没说话,聂桦言试探性的捻起一颗果子,递到那人唇边,这回那人没再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委屈的张开嘴巴,吃了下去。 聂桦言又喂了几颗,那人好像是吃不饱一般,将那些浆果全都吃了,却还是张着嘴巴。 他这模样,像极了嗷嗷待哺的幼鸟。 聂桦言一辈子都没伺候过旁人。 即便是她家那个小侄子,在小的时候,也只有天天被她欺负的份儿。 想被照顾,不存在的。 她想起先前和菁颜一起住的时候,她会给他买小食,采浆果,烤红薯,可也用不着她喂着啊。 聂桦言觉得自己受了气,便在心里盘算着,等他伤好了,她一定要好好捉弄他一番,否则难消心中之气。 她气愤的将他的嘴巴捏紧,道:“你等着,我再去采些回来。” “嗯。” 那人的声音很是微弱,几乎又要昏死过去。 聂桦言叹了口气,捏起自己放在一旁的外衣,再次飞身去采浆果。 这回她唯恐那人还是吃不饱,便采了满满的一包回来。 另聂桦言更加窒息的是,这人竟然昏死了过去。 任凭她怎么摇晃,那人就是静静地躺着。 “你这小道士,还真是赖上我了?醒醒,醒醒……” 那人就是不肯睁开眼睛,聂桦言也无可奈何了。 她抬头看了看天上已经满是繁星了,要是叫他一个人躺在外面,受了凉,岂不是更折腾她? 她无奈的将那躺椅上的少年打横抱起,嘴里还喃喃道:“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这种时候,还不是得我抱你?” 聂桦言将人抱进屋里,放在床榻上躺下。 好在先前她给菁颜准备了一张床榻,这会儿也算是正好用上。 她看了一眼,床榻上那紧闭双眼的人。 漂亮倒是顶漂亮的,就是…… 唉,罢了罢了,他怎么样跟她有什么关系? 聂桦言如今深受重伤,自然也不是个心善的给旁人输送灵力的人。 她自顾自的躺到另一张床榻上,闭上了眼睛。 聂桦言的耳力太好,故而那人低微的呻吟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若那躺着的是个姑娘,她整整要以为那人在哭呢。 聂桦言翻来覆去,可那声音还在。 她堵上耳朵,可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这凡人可真是烦死了。 聂桦言腾的一下坐起身子来,气鼓鼓的捶了锤床榻。 “吵死了。” 她怒喝一声之后,果然那人消停了起来。 这还差不多,聂桦言又躺了下来。 可没过多久,那种类似于哭泣的低吟声又来了。 聂桦言翻了个白眼,起身下榻,气愤的走到那人床榻边上,俯下身来,瞪着那人,道:“有这么痛吗?” 她咬牙切齿的问。 可那人早就昏死了过去,根本不会回答她的。 聂桦言拍了拍那人的脸,道:“醒醒,醒醒。” 那人细腻白嫩的脸颊都被她拍的有些红了,良久,他才哼哼唧唧的低呼着睁开眼睛。 他缓缓睁开眼睛,漂亮的桃花眼渐渐变得清明起来。 “姑娘,是你救了我?” 聂桦言忍着痛意,羞愧的挠了挠头,道:“算是吧。” 那道士还想再说什么,突然咳出一口淤血,这也把聂桦言吓了一跳。 不至于吧,她只是拍了拍他的脸啊。 仔细一想好像也不完全是这样,这人身上的伤也都是她干的。 聂桦言羞愧的按住那人的肩膀,叫他躺下,道:“别说话了,先躺着,还饿不饿了?我给你吃采了浆果,等着,我去取来。” 那人点了点头,道:“多……多谢。” 聂桦言又喂了他两颗浆果,那人便摇头不吃了。 她只好捻起一颗放进自己嘴巴里。 还挺甜的,她一向喜欢吃脆脆的果子,故而极少吃这等软软的浆果。 她不过是但心那位病人没力气咀嚼脆果子,才刻意采了浆果的。 不过这样一看,这浆果也是不错的。 小道士突然道:“等我伤好了,一定报答姑娘。” 聂桦言冷哼一声,又捏了一颗果子吃下去,道:“你怎么报答我?我以前看过话本子的,救命之恩需得以身相许的。” 那人的眸子明显暗了暗,道:“还请姑娘不要玩笑。” 聂桦言也只是打趣他,哪里要他真的以身相许,她只要菁颜一个人。 她耸耸肩,道:“既然吃饱了,便睡一觉吧,有什么需要的,再叫我。” 那人没说话。 可能是方才她说以身相许的话,把他吓到了吧。 现在的男孩子啊,真真是洁身自好的很啊。 聂桦言没等他说话,便自顾自的躺到自己床榻上。 她刚闭上眼睛,便听到一个清冽的声音,道:“姑娘。” 042章 敲床板 聂桦言翻了个身,背对着那人,并不理睬。 “姑娘?” 聂桦言堵住耳朵,继续装死。 “姑娘,你睡了么?” 聂桦言咬了咬牙,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许是她话说的重了些,那人竟迟疑了片刻,才道:“姑娘,女孩子要懂得自尊自爱,往后以身相许这等话,还是不要轻易说的好。” 聂桦言翻了个白眼,道:“你就想说这个?” “嗯。” 她咬牙切齿道:“可我就是看上你了,谁叫你生的漂亮,我还非要嫁你不可了。你连命都是我救得,自然该听我的。” “……” 这姑娘怎么好话歹话都听不进去? “女孩子……要矜持。” 聂桦言翻了个身,不屑道:“矜持?你又不喜欢我,我若是再要矜持,那岂不是一点机会也没有?” “这……” 那人被她怼的哑口无言,干脆闭上了嘴巴。 聂桦言见他终于不废话了,便缓缓闭上眼睛,这累了一日,很快她便进入了梦乡。 她做了个梦,梦到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雾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周身的冷风一阵一阵的吹拂在她身上,叫她心中直打颤。 忽的,一个黑影从她身边飘过,聂桦言猛地转身,道:“谁?谁在那里?” 无人回应。 聂桦言在那浓雾之中,缓步前行。 忽的瞧见远处一个小小的光点儿,她循着那光点儿走去,那光点儿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渐渐地一个变成了两个。 聂桦言继续往前,一个巨大的黑影在那光点背后映了出来。 那两个光点突然冲着她急速冲了过来,聂桦言这才发现那哪里是什么光点,竟是魔圣兽的两只眼睛。 “啊……” 聂桦言一阵惨叫,只能不断地躲闪,可那魔圣兽实在过于凶猛,她根本躲闪不及。 一个不察,聂桦言便跌倒在地,眼看着那怪物一步一步逼近她。 聂桦言将手臂挡在眼前,大声喊道:“不要过来。” 可那魔圣兽根本不理会她的呼喊,继续逼近。 那张血盆大口马上要将她吞下去之际,聂桦言猛地坐起身来,大口大口喘着气。 “姑娘没事吧?” 一个清冽的声音,从她耳畔响起。 “啊……” 聂桦言被吓得惊呼一声,她这才发现她屋里还有个人。 她捂着心口,气喘吁吁道:“你要吓死我吗?” 那人垂下头,摇了摇头,道:“抱歉。” 他方才听到她说梦话,叫的好生凄惨才会强忍着身上的痛意下榻瞧她,没想到反而吓到了她。 聂桦言见他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只好摆了摆手,道:“不是你的错,我只是做噩梦了。你身子好些了么?” 那人点了点头,道:“嗯,好些了。” 聂桦言伸手想去摸他的头,可那人却微微侧过身子,躲开了。 她怔了怔,那人更是愣了愣,低下头,道:“抱歉,我不喜欢与人碰触。” 聂桦言的手在空中僵了僵,又尴尬的收了回来,道:“道长守身如玉,也是好事。” “守身如玉?” 这个词好像确实不是这么用的。 她讪讪的笑了笑,道:“应该是洁身自好,道长洁身自好。” 那道士轻咳一声,道:“我名为容慎,字修竹。姑娘不必叫我道长。” 容慎?聂桦言见他主动报了名字,似乎自己也该说出名字的。 她挠了挠下巴,道:“我叫言桦。” “多谢言桦姑娘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 以身相许? 聂桦言睁大了眼睛,定定的看着他。 容慎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面上红了红,道:“不是你想的那个。” “我什么也没想。” “……” 聂桦言突然觉得这小道士还挺有意思的,她笑嘻嘻的盯着那人,软着声音道:“道长,你说说看,我想的那个是什么?” 果然,被她一问,那人脸上的红晕更加浓重了。 容慎眸子颤了颤,他还是第一次遇上这般……的姑娘。 平日里,那些个师姐师妹的,一个个都是端庄自持的,哪有一个会……调戏人的? 聂桦言见他不答,便又凑近了他几分,道:“嗯?” 那人耳朵根子都红了,不轻不重的推开她,道:“没什么,姑娘日后若是对在下有所求,在下舍命相报。” 无趣。 聂桦言摊了摊手,道:“你能做什么?” 容慎打小便是个天宫中的佼佼者,他还从未被人这般问过,这简直是在小看他。 “我什么都能做。” “哦。” 容慎有些不满,他好像被人小瞧了。 不过,他低头瞧了瞧自己病弱的身子,好像说出这话确实没什么可信度。 他只好无奈的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说话了。 聂桦言见他垂头丧气的坐在她床边,便挥了挥手,道:“行了,行了,你回床榻上躺着去吧,我已经很难受了,可没心思再照顾一个你。” 那人眸子暗了暗,点了点头,乖乖的躺回自己床榻上去。 见他躺下,聂桦言便靠着自己手臂躺着,手里不停地敲击着床板,发出‘咔咔’的声音。 忽的,那道清冽的声音道:“姑娘家要端庄,不要敲床板。” 聂桦言往容慎那边看去,微微拢起眉头,道:“我端不端庄跟道长有什么关系?道长又不娶我。” “……” 她真的知道怎么叫他闭嘴。 容慎叹了口气,不再多言了。 两人一阵沉默,各有心事。 直到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响起,聂桦言下意识的看向容慎,那人苍白的脸颊上瞬间飘起一抹红晕。 他连忙捂住自己的肚子。 这人还真是除了吃就是睡啊。 聂桦言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想吃什么,我下山给你买。” 那人软着声音道:“都好,劳烦姑娘破费了。” 聂桦言坐起身来,穿上鞋袜,道:“跟救你的恩情攒在一起吧,等足够你娶我的时候,通知我一声。” “……” 她又在调戏他。 容慎向来冷傲,从未遭人这般对待过。 聂桦言出了小屋,便御剑而行,可刚一驱动法力,便察觉到心口一阵疼痛。 她咬了咬牙,捂住心口,继续御剑。 下了山,她自然是买她喜欢吃的,昨日一日也没好好吃些东西,自己这会儿也饿了。 聂桦言直奔一间客栈而去,一进客栈,小二便客客气气的迎了上来,道:“客官里面请。” 她在二楼寻了间雅间坐下,道:“把你们家最贵的都给我上一遍。” 怎么说她也是受伤了,是该好生补一补的。 小二眉开眼笑的甩了甩肩膀上的毛巾,道:“好嘞,客官稍等。” 说罢,便退下去了。 聂桦言那雅间靠着一扇窗,从那窗户往下望去,刚好能瞧见大街上往来的车马。 人来人往也着实无趣,正当聂桦言要收回目光之际,忽然一队白衣道士从远处浩浩荡荡而来。 这地上什么情况,怎的有这么多道士出没? 说起来她家里还有一个呢。 她往外张望了一番,那些个道士,一个一个生的都端庄严谨,面无表情。 难不成嬉皮笑脸的做不了道士不成? 怎的一个两个都这般死板? 只见人群之中一个女修格外引人注目,原因有二,第一那对浩浩荡荡的道士之中,只有这一个是女修,其余皆为男修;第二这女修生的颇为漂亮大气。 真是古怪,这些做道士的清心寡欲,也不喜欢亲近异性,一个个生的漂亮做什么? 她忽而想起容慎的脸,那人倒是生的比这女修还要美上几分。 更何况此人现在还在病中,若是等他伤好了,怕是看上去还要更美。 聂桦言被她这一想法惊了惊,她连忙摇了摇头,心道:他美不美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许是她总调笑他,久而久之连自己都产生错觉了。 她定了定神,再次看出去的时候,与方才那女修正好对上了视线。 聂桦言不知为何,竟然有种心虚的感觉,她连忙往后退了退,躲避开了那人的视线。 过了片刻,聂桦言再次看出去,那队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看来这咸都城最近好像有大事发生了,这么多道士纷纷下山,必然是有什么妖物作祟。 难道是……魔圣兽? 可她先前听菁颜说,魔圣兽在此处猖狂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不至于到如今才派人收拾。 再说了,就这些人……不是她小看他们,确实不是魔圣兽的对手。 看来应当是别的邪祟。 聂桦言忍不住瞧了瞧桌子,忽的又想起了那个抢她乾坤袋的少年,那人的修为之高,别说这些道士,便是她一个魔君也…… 唉,罢了罢了,这些事情与她无干。 小二已经开始上菜了,聂桦言也无心多想,端起筷子便吃了起来。 这小店做的东西还真不错,聂桦言将慢慢一桌子的饭菜吃了个精光,这才想起家中还有一人嗷嗷待哺呢。 聂桦言只好又选了几个方才觉得不错的,叫小二又做了一份儿,给她带上。 待到饭菜打包好了,聂桦言这才打着饱嗝往山上飞去。 到了山顶,聂桦言那收起剑来,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又呼出来,很快她便做出气喘吁吁之状,进了屋。 她喘着粗气将饭菜放在桌子上,道:“道长,起来吃饭了。” 床榻上躺的平整的那人动了动,缓缓起身下榻,一摇一晃的坐到桌子前面,看着那些饭菜和仅有的一副筷子,道:“这……” 聂桦言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道:“我的钱只够买这些了,你受着伤,该好好补一补,我不饿,我晚上吃些果子便好了。” 那人眸子暗了暗,咬了咬嘴唇,半晌才憋出一句,“我们一起吃吧。” 聂桦言吃得正撑,连忙摆手道:“不必了,只要你心里记着我的好,我就满足了。” 她说着便走到自己床榻边上,躺了下去。 容慎刚拿起筷子,便又听到那人的声音,“记得都吃掉,不要浪费,辜负了我的一片心意。” 他看着眼前的那些饭菜,她倒是第一个待他这般好的。 容慎回头看了那床榻上躺着的人一眼,眼睛里有些复杂的东西在涌动。 半晌,他放下筷子,踱步到床榻上躺下,道:“我吃好了,给你……给你剩了些,你也……吃一点。” 聂桦言抬眼看去,只见那桌子上的饭菜每一样都被吃了一般。 那饭菜是用荷叶包裹着的,每一道菜都是一个独立的荷叶。 荷叶上的食物被人从中间分成两半,他只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整整齐齐的,就像是中介线一般,分开的。 再去瞧那筷子,他用的是粗的那一头,也就是尾端,吃完还不忘擦拭干净,只是有少许沾湿了的痕迹。 这人还真是……天真的可爱。 聂桦言坐起身子,道:“我真的不饿,你都吃掉。” 容慎早已经躺了下去,他没说话,只是闭着眼睛。 以为这样她就拿他没办法了是吗? 聂桦言三两步下榻,一步一步走到他床榻边上,俯身盯着他,道:“我知道你没睡,别装死,起来都吃掉。” 那人缓缓睁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聂桦言双手撑在他的额头两侧,将他困在自己双臂之间。 这一对上目光,两人眸子皆是一颤。 这个小道士的眼睛也太美了吧? 聂桦言望着他的眼睛,像是在一潭清水中沉溺了一般。 容慎被她盯得颇不自在,一个偏头正好瞧见了那人的手臂,雪白的衣裳上又道极长的口子。 从那口子看去,便是那人的手臂,那莲藕一般白皙的手臂上有一道结了痂的伤口。 容慎盯着那道伤口,道:“这是怎么来的?” 聂桦言回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原来是昨日她在树上睡觉掉下来时划伤的那一处。 她收回手来,信口胡说道:“还不是昨日给你采果子的时候刮伤的,我一个姑娘家家,爬树什么的不在行不可以吗?” 她为了给他采野果还受了伤? 容慎心中一紧,她到底还为他做了多少? 他咬着嘴唇不说话了。 良久,聂桦言觉得她这个姿势实在是有点儿…… 043章 娶亲 她轻咳一声,收回手臂,颇不自在的摸了摸下巴,道:“那个……别剩饭菜,花了我不少钱的。” 那人也连忙躲开视线,低声道:“你……你还没吃吧!” “我不饿。” 容慎再次看向她,那张明艳的脸,他突然觉得她很可爱,说不出的可爱。 他猛地摇摇头,竟然会觉得这……女流氓可爱? 容慎道:“我饱了。” 聂桦言才不管他是不是真的饱了,她不想夜里还得给这小祖宗下山去买吃的,故而就是把他喂撑了,也得叫他吃完。 “你要是不吃的话,我可要亲你了,你知道的,你现在毫无反手之力,我想轻薄的简直轻而易举。” 容慎皱了皱眉头,道:“姑娘……” 他还没说完,聂桦言便接着他的话,道:“姑娘家要端庄,我知道,可我才不是什么端庄的小姐,说到就会做到的,我真的会亲你的,你要试试看吗?” 那人不说话了。 他不是该立刻起身去吃饭的么? 若不是她对这小道士的脾性有个一知半解,她兴许还要以为这人想被她亲呢。 聂桦言见他不肯动作,便故意吓唬他,双手按在他两侧,道:“我真的亲了哦。” 说罢,她一点一点的往下靠近,眼看就要碰到他的唇瓣,那人……闭上了眼睛。 他他他……他闭眼了? 闭眼是什么意思? 等她亲他么? 聂桦言一双眼睛瞪得老大,这道长应该没有那么没皮没脸跟她比无赖啊。 怎么回事? 一定是被气晕了,一定是……一定是。 聂桦言才不会真的亲他,她连忙坐直身子,清了清嗓子,道:“你不吃算了,我不会吃的,留着你晚上吃罢。” 她说完便慌手慌脚的回到自己床榻上,背对着他躺下。 容慎缓缓睁开眼睛,目光里掺杂了少许遗憾。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瓣。 好可惜。 她没亲。 容慎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他方才为何没有推开她? 虽然受了伤,可要推开她一个小姑娘,还是轻而易举的,他方才还可耻的闭眼睛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也背对着聂桦言的方向翻了个身。 两人都互相背对着,谁也没有睡着。 到了傍晚,聂桦言还是逼着容慎将桌子上的饭菜吃了下去,自己真的采了几颗野果吃了。 她只是吃多了大鱼大肉,油腻腻的,不爱吃东西,故而才吃点儿果子解解腻。 容慎心中却极为不过意,她这般用心待他,虽然嘴上欺负他,可倒待他极好,这样的姑娘还是头一回遇见。 …… 容慎在聂桦言这里住了整整七日,身子才真的调息好了。 这七日里,聂桦言每日都会下山去吃好吃的,对容慎则宣称她出去挖红薯了。 吃过了饭回来,聂桦言会象征性的去挖几块红薯,给他烤了吃。 容慎自然不知道这些,还以为她不辞辛劳,心中感动。 聂桦言瞧着他的伤日渐的好了,可自己的伤还需得养上一阵子,这个认知叫她更是难受。 她可是使了十成的力打他,他竟这么几日就好了? 反倒是她被那道士一掌受的伤,到如今也没好,可见她和那道士实力悬殊。 由此可见,她要抢回乾坤袋,此生无望了。 这日,她又挖了红薯回来,那人却将剑背在身上做出一副要离去之态。 聂桦言心道:这小麻烦可算是要走了,她也算是赎了自己的罪,终于扯平了。 “你要走?” 容慎低下头,点了点。 “不回来了?” 言外之意:不会再回来了吧? 容慎抬起头,一双桃花眼里尽是黯淡,道:“我此番下山是有要事,等我处理完了,便回来寻你。” “寻我?” 言外之意:寻我做什么?大佬你能走多远走多远好吗? 容慎点点头,道:“你先前说的事,也不是……不可以。” ??? 聂桦言惊呼,“我说道长,您老说得是那一句啊?我这人嘴碎,说话可多了,你这样没有范围,我很难猜的。” 容慎只道她是不好意思,还做这等明知故问之事。 “你说……救命之恩当……当以身相许。” 他面带羞怯的说出这样一番话,聂桦言简直像是遭了五雷轰顶一般,惊得下巴都合不上了。 这小道士是不是对她有什么误会啊? 她只是……打嘴炮啊。 聂桦言讪笑了两声,道:“这……道长,我只是玩笑,不必当真的。” 那人的脸上突然便暗了下来,道:“玩笑?” 这么说的话,是不是让道长觉得她很随便? 不对,觉得她随便更好,这样他就会离她远远儿的了。 聂桦言笑嘻嘻的挠了挠脑袋,道:“道长,我胡说八道的,你真的不要放在心上,我不用你报答,真的不用。” 容慎板起脸来,瞥开视线,拳头捏的死死的,道:“不用最好,我还恐委屈了自己,你倒是识相,也不必为难了我。” 这话说的可真是伤人啊。 聂桦言颇为尴尬的捏了捏手,道:“好好好,我配不上道长,道长离开以后只要将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忘了便好,也当是道长报答我了。” 她竟然叫他忘了这里,忘了她? 容慎捏着的拳头更紧了几分。 薄情寡义。 他咬了咬牙,道:“救命大恩,必当回报,若是言桦姑娘日后有所需求,在下万死不辞,至于这里的一切,在下自然不会对外人提及。若是姑娘以后不想见到在下,现在便说出一事,在下办了,便永不相见。” 聂桦言盯了他一阵儿,这人是不是生气了? 她不用他报答,他还不乐意了? 真是奇怪。 聂桦言那摊了摊手,道:“其实我还真有一事,我在找一个人,应该说是一只鸟,一只鸾鸟,你有法子么?” “鸾鸟?青鸾居的鸾鸟?” 聂桦言怔了怔,这人还真知道鸾鸟? 她只是说出来让他知难而退的,竟不想这人还真的听说过。 “你知道青鸾居在何处?” 容慎捏着下巴思索了一阵儿,道:“我年幼时曾跟随师父去过一次,倒还有些印象。” 一听这话,聂桦言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道:“你说什么?你真的知道在哪里?” 容慎不自在的挣脱了她的手,点了点头。 聂桦言张了张嘴,表情凝重道:“那你……现在便带我去。” “现在?” 聂桦言点点头。 容慎迟疑了片刻,道:“你要寻鸾鸟做什么?” 她张了张嘴,半晌才道:“这……与你无关,你若是要还我的情,便带我去。” 聂桦言暗着眸子,她心里只想快些见到菁颜,想给他看看自己女装的样子,想追回他。 容慎见她不肯多讲,心中也堵着火儿,负手道:“我带你去便是了。” 两人说走便走,一路沿着女床山下去,这地方聂桦言也曾经来过两回,第一回是为了寻鸾鸟,第二回是为了寻菁颜。 她却不曾在这地方寻过一处洞口或是房屋。 她跟着容慎的脚步,走到一处山坡,忽见一块大石。 这大石,她也有几分印象,因着石块平整,她还在这上头休息过的。 聂桦言四下张望一番,果然周围连个山洞也没有,和她之前见过的并无二至。 只见容慎在那石块前驻足,忽的咬破了手指,在那石块上画出一个符咒,很快那手指上流出来的血便融入那石块之中,随后便出现一道金光。 那金光着实刺眼,聂桦言只能下意识的挡住眼睛。 渐渐地,那金光变得微弱了起来,随后便消失不见了。 聂桦言这才连忙放下手臂,只见那石块附近出现一个结界入口。 容慎的声音冷淡淡道:“走吧。” 聂桦言心中砰砰乱跳,她马上就要见到菁颜了。 若是那人瞧见她女装还是拒绝了她,该怎么是好。 她突然有些害怕了。 容慎见她一动不动,又道:“怎么了?不是要进去么?” 聂桦言回神道:“嗯。” 她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暗骂自己没出息,这种时候了,还怕什么? 她跟上容慎的脚步,一前一后进了那处结界。 进了结界,便瞧见一排排漂亮的竹屋,那竹屋前面的围栏处有人看守。 容慎上前,拱手道:“在下乃天宫镇乾仙尊之徒,奉命来此拜访。” 他说的好像真有这么回事一般,还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 那看守之人看了看那块玉牌,便没再阻拦,放两人进去了。 两人走了一阵儿,所到房屋之中,没有一个人在。 聂桦言不禁在心中感慨:这地方是遭了什么大难么?怎会一个人也没有? 正在她思索之际,忽的,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在两人耳畔响起。 聂桦言循着那声音看去,道:“这是什么声音?” 容慎红了红脸,道:“应当是有人娶亲,迎亲的锣鼓声。” 娶亲? 原来是娶亲仪式,难怪四下无人,怕是什么礼仪,需得全族人的祝贺吧。 聂桦言循着那声音而去,她有种预感,菁颜就在这声音的来源处。 容慎一回神,这才发现那人已经循着那声音走出去很远了。 “你去哪里?” 聂桦言心中急切,自然没有心思理他。 无奈,容慎只能在后面跟着她。 很快,两人便来到一处张灯结彩的高台,那高台之上延展下来的红色地毯铺的满满的。 高台之下,围聚了一圈又一圈的人。 聂桦言在人群之中一个一个寻找菁颜,看上去像个惹事的疯子。 容慎皱了皱眉,一把将她拉出人群,道:“你在做什么?” 聂桦言一把甩开他的手,冷淡道:“滚开,别碍我的事。” 她竟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容慎惊住了,还想再去拉她,可那人却一副着急的样子。 他只能跟着她,看着她在人群之中一个一个翻找,不知道在找什么人。 突然,高台之上,一个老者的声音喊道:“迎娶新娘。” 那声音一落,众人的目光纷纷往台上看去,聂桦言也跟着看了一眼,只是这一眼倒叫她呆住了。 一个身穿鲜红嫁衣,盖着红色盖头的人在一个红衣少年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上那高台。 聂桦言双手不住地颤抖,那少年分明是……菁颜。 原来娶亲的人……是他? 才分开几日?他竟已经到了娶亲的地步么? 聂桦言心中像是被堵了一块巨大的石头,那石头还不住地上涌,像是要滑破她的喉咙跳出来一般。 她捂着心口,那受伤的所在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知道现在自己应该平和心态,否则这几日的将养都会毁于一旦,可她在这等境地,怎么可能真的保持平静? 聂桦言心口越来越痛,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台阶上一步一步走上去的少年,曾经的过往一一出现在她眼前。 可那过往中的少年如今要娶的……是别人。 聂桦言终于支撑不住,她猛地吐出一口鲜血,那血溅的到处都是,将周围的观众吓得让开了路。 台上之人似乎也被台下的响动惊扰了,纷纷往这边看过来。 容慎也被聂桦言吓坏了,她怎么突然吐血了? 他一个健步上前,慌忙的抱住了她倒下的身子。 眼看周围古怪的目光投了过来,容慎怀里那人嘴里的鲜血还在不断地涌出,她眼角依稀有泪水淌了下来。 “你没事吧?” 怀里那人已经闭上了双眼,好像晕过去了。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容慎根本来不及反应。 看着那人晕倒,他的心中被狠狠揪了一下,他将人打横抱在怀里,急急忙忙的退出了人群。 …… 老者轻咳一声,道:“菁颜,别发呆,快将新娘子送去新郎那里。” 菁颜连忙收回目光,他方才还以为瞧见她了。 大抵是错觉吧。 他继续搀扶着那新娘子往台上走去。 容慎将聂桦言抱出了青鸾居,送回山顶小屋。 将人放到床榻上,容慎连忙用袖子给她擦拭着嘴角淌出来的血。 那人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擦拭,缓缓地睁开双眼,可眼神满是空洞,死死地盯着一处悬空,像是活死人一般。 044章 吐血 容慎柔声道:“你没事吧?怎么突然吐血了?” 聂桦言只觉得心如刀绞,什么话也听不进去。 她捂着心口,拖着哭腔道:“好痛。” 容慎紧张道:“哪里痛?我下山去给你请大夫。” 他刚挣扎着起身,那人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道:“别走。” 容慎再次坐下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道:“你好像在发热,我不走,你先松开我,我去给你打些水擦一擦,好不好?” 她淡淡的摇头,不再说话了。 他再次拂开她的手,这回那人没有再紧紧箍住他的手臂。 容慎叹了口气,便起身出去打了些凉水进来,又取了块帕子,沾了水给她擦拭脸颊。 她就那么死气沉沉的躺着,一言不发,也没有动作。 容慎有些担心,往日里这人话可多呢。 相比她这样静默,容慎倒宁愿她欢脱一些。 擦了几回,容慎再次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这回好像不烫了。 他低声道:“怎么样了?哪里难受?” 聂桦言无神的眼睛突然看向他,薄唇微启,道:“你走吧。” 容慎怔了怔,她这幅样子叫他怎么放心走? 他拉过被子给她盖上,又掖了掖被角,道:“方才不是还不让我走的么?这会儿又反悔了?” 聂桦言垂下眸子,眼睛微微红润了起来。 依稀间,容慎还瞧见她的眼角挂着丝丝泪珠儿,她这是……在哭么? 容慎慌了神,手忙脚乱的将手里的帕子放下,站起身子,道:“你想我走,我便走,你想我留,我就留,你别哭啊。” 聂桦言心里憋屈极了,可仍能忍上一忍,却被他这句话硬生生的逼哭了出来。 眼泪一下子就不听使唤的涌了出来,想珍珠一般一颗一颗顺着眼角淌进鬓发间,消失了。 容慎皱了皱眉,这可怎么是好? 他便是遇上再厉害的邪祟,也从未这般不知所措过。 饶是前几日险些丢了命,他也不曾这样慌张。 心里好像有一只小手,死死地捏住了他的心,酥酥麻麻的痛。 “别哭了。” 他也不会安慰人,想了半天也只憋出这么一句。 谁知他这话换来的是那人更加大声的哭泣。 容慎真真不知如何哄女孩子,他慌手慌脚道:“你别哭了,你想怎么样,你说出来,我们解决问题嘛。” 这人真是蠢得可以,哪有姑娘家哭的时候讲道理的? 聂桦言简直被他气死了,她刻意拔高了几个声调继续哭。 那人被她哭的心烦,便又道:“别哭了,别哭了,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听,好不好?” 聂桦言突然吸了吸鼻子,道:“讲。” 容慎想起他这辈子唯一听过的一个故事,轻咳了两声,讲道:“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小和尚讲故事,讲的是从前有座山……” “啊……”聂桦言更加大声的哭了起来。 “你你你……你怎么又哭了?不是听故事吗?别哭了。” 容慎叹了口气,堵住自己的耳朵。 聂桦言哭了一阵儿,有些累了,便道:“你……你唱歌……给我听。” 容慎嘴角抽了抽,他怎么觉得这人是故意在折腾他?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不会唱歌。” 那人又扯着嗓子哭了起来。 容慎一把捂住她的嘴巴,皱着眉头,道:“好好好,唱唱唱,别嚎了。” 他凭着记忆里天宫聚会的时候,将奏的那些个仙乐哼了起来。 那人这下可算是安分了,没再哭了。 直到容慎哼的口干舌燥,一低头才发现,那人捏着他的衣摆睡着了。 他叹了口气,可算是能歇一歇了。 刚想去喝杯水,可那人扯着他的衣摆,抽都抽不出来。 容慎绝望的抬头望着屋顶,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半晌,他低头看向那安睡的人,一双眼睛还是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时不时的还吸一吸鼻子,实在是可怜极了。 容慎忍不住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道:“你可真是我见过最吵闹的姑娘了。” 他忽而想起她在青鸾居里吐了血,骤然皱起了眉头。 不就是瞧见娶亲的么? 何至于如此激动? 就在他疑惑之际,那人却动了动身子,委屈兮兮道:“菁颜,别娶别人。” 容慎怔了怔,是方才那个红衣少年么? 原来是这样。 可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堵。 那人突然皱着眉头,吸鼻子的声音也越来越大,眼看又要哭了。 容慎只好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道:“不娶,不娶,只娶你,别哭了。” “嗯。”那人嘀咕了一声,便又传来平稳的呼吸声了。 容慎看着那人的睡颜,喃喃道:“明明有喜欢的人干嘛还总对我说那些轻薄的话?” 他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聂桦言这一觉便睡到了第二日,她在一阵头痛之中,缓缓地睁开双眼。 菁颜搀扶着那新娘子的模样又浮现在她脑海里。 到头来还是自己一厢情愿。 果然,漂亮的男孩子大多薄情,菁颜也是如此。 她缓缓坐起身子,心里疼痛无比,这几日的将养还是因这一悲全都化为乌有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不知道这伤还需要养多久能好。 不如干脆回魔族去算了,留在这里也是徒劳。 聂桦言起身下榻,缓步走出那间小屋,她回头看了一眼那间屋子,这屋子里还有她和菁颜相处过的回忆。 她迟疑了片刻还是闭上眼睛,挥手间她收了法术,那屋子瞬间坍塌,化为一地茅草。 心里狠狠地揪了一下,聂桦言咬了咬嘴唇,苦笑了一声。 突然,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叫她骤然睁开眼睛,回眸一眼。 一个白衣少年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眼睛里满是担忧之色,眉头紧锁,好像受了惊吓一般。 还没等聂桦言反应,那人已经冲了过来,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她怔了怔,道:“道长?” 那人将她抱的更紧了,他的身子都在颤抖。 聂桦言醒来没瞧见他,还以为他已经离开了呢。 毕竟她这几日没少欺负他,以为他巴不得离她远远地呢。 容慎颤着声音,道:“我一听到这边有响动便赶紧回来,还没上山便瞧见这间茅屋倒了下来,我还以为……你还在屋里,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还好你没事……还好……” 他后来说话有些语无伦次,可聂桦言却莫名的心中一暖,她歪过头,看向紧紧抱着她的那人。 这小道士倒是有情有义,大抵也是因她曾经救过他吧。 可若是他知晓自己身上的伤都是出自她手,怕是不会说出这番话了罢。 聂桦言苦笑。 他抱了许久,直到聂桦言有些不适,才低声提醒道:“道长,男女授受不亲啊。” 那人一听这话,慌张的松开了手,退出去几步。 “失礼了。” 聂桦言歪着头看他,道:“道长带我去过青鸾居,已经算是还过了恩情,道长不必如此关心我,下山去吧。” 容慎捏着自己的衣摆,一双桃花眼带着几分愠怒道:“你觉得我关心你,只是为了还你的恩情?” 聂桦言怔了怔,道:“不然是为了什么?” “你这人到底有多冷血?” 她苦笑,她冷血吗? 这世上比她冷血的人多得是,她倒算不上个什么了。 聂桦言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便当是我冷血吧,你可以走了,你不是早就要下山的么?” 容慎死死地盯着她,眼睛里怒意十足。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 聂桦言看了他一眼,倒说不上不想见吧,只是没有必要拖着他。 她想回家去了,这里已经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 没有菁颜,女床山于她而言,什么也不是。 在他逼问的眼神下,聂桦言只好咬了咬嘴唇,道:“我不想拖累你,你知道我的身子不好,兴许没有几日可活呢。” 这话他听了,心里一紧,捏着衣摆的手松开了,眸子暗了暗。 她确然是吐了血的,一个凡人吐了血,那的确不是什么好征兆。 容慎低声道:“你随我下山吧,我把师父交给我的事情处理完了,带你回天宫,师父他一定有法子治你的病。” 她怔住了,一时间不知该说他执着还是认真。 她哪里有什么病?只是内伤罢了,即便跟了他去,他那师父怕是也不会帮她治伤的。 正在她走神之际,那人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他细细的打开,里面包着一块黑黢黢的东西。 容慎面上红了红,扭捏道:“我第一次弄这东西,也是学着你烤的样子烤的,你尝一尝,若是不能吃,便不要吃了。” 这是……烤红薯? 聂桦言看着那块烤红薯,心中五味杂陈。 她定定的看着他,道:“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容慎面上更红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她好,许是因她救了他的命,许是因她总是调戏自己,久而久之他……当真了。 总而言之,他想对她好,这是真的。 还有方才,他瞧见屋子塌下来的那一瞬间,他心痛也是真的。 他真的怕……怕她死了。 容慎瞥开目光,不说话。 聂桦言一步一步靠近他,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烤红薯,轻轻将皮剥掉,将那红薯分成两半,递给他一半,道:“我们一起吃。” 容慎摇摇头,道:“都给你吃。” 她终于勾起唇角,道:“不要,你先尝尝能不能吃,我才考虑要不要吃。” 星星还是那颗星星。 容慎却没有丝毫生气,他也跟着勾起唇角,接过那半烤红薯,吃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能吃。” 聂桦言咬了一口那块红薯,果然能吃。 她一面吃着红薯,一面往山下走去。 容慎追了上去,道:“你要去哪里?” 她没有回头,嘴里含着烤红薯,口齿不清道:“不是要我跟你下山么?” 容慎顿了顿脚步,眉眼中尽是欢喜。 “走错方向了。” 聂桦言耸了耸肩,转过身,又走回来,道:“刚才走了几步,觉得累了,道长背我么?” 她以为容慎会严肃的说上几句: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话。 可没想到那人认真道:“好。” 聂桦言嘴里的那口烤红薯险些将她噎死,她大声地咳嗽了起来。 这人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突然转变这么大,真叫人忧心。 容慎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道:“慢些吃,又没有人跟你抢。” “……” 聂桦言缓了一阵儿,才觉得喉咙舒服了些。 她伸手摸了摸容慎的额头,不烫啊。 他甩开聂桦言的手,道:“你干什么?” 聂桦言摇了摇头,道:“再不下山,天黑之前便进不了城了,我这屋子也没了,我们得去寻个住处啊。” 容慎觉得有理,便点了点头,在她身前蹲下身子,道:“上来。” 聂桦言瞧了瞧自己的手上沾了那烤红薯的黑灰,在瞧瞧那人雪白的衣裳。 她突然觉得……很想弄脏他的衣裳。 聂桦言故意将手按在他的肩膀上,留下一个黑黢黢的五指印子,抱着他的脖子趴在他背上。 容慎稍稍偏了偏头,便瞧见那人留下的爪印。 他咬了咬牙,忍住了。 聂桦言在他背上,也没消停,继续对付自己手里那块烤红薯,时不时的还会掉下几块黑灰,砸在容慎的衣裳上。 容慎憋了一肚子的气,可又没法儿对她发火,生怕惹得她哭或者……吐血。 聂桦言察觉到那人的愤怒,他抱抓着她的腿的力道明显重了几分。 她不满的踢了踢两条细长的腿,拖着声音撒娇道:“道长,你轻点儿,我腿疼。” 这话真真是叫人想入非非。 容慎红了脸,哪里还敢继续捏着她的腿,连手指都不敢碰到她了。 那人一路从脸红到了脖子,聂桦言扔掉手里的烤红薯,黑乎乎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脖子,道:“道长,你是不是很热啊?” 容慎清了清嗓子,道:“别闹。” 聂桦言笑了笑,便不再戏弄他,收回了手,瞧着她方才戳过的地方留下了黑色的指印,不由得更觉有趣。 045章 情敌 沉默了一阵儿,那人又开始叫道:“道长,你累不累?” 那人眸子颤了颤,道:“不累。” 聂桦言撩起他的一撮长发,在手里编成麻花辫,道:“我重不重?” “不重。” “你能不能多说几个字?” “不能。” “……” “……” 这人可真是无趣,这漫漫长路,实在是无聊的紧。 聂桦言不知不觉间,已经给他编了七八个小辫子了,也觉得没趣儿了。 她搂过他的脖子,靠在他肩膀上,道:“我累了,道长若是到了,喊我醒来。” 那人低声道:“嗯。” 聂桦言不知道睡了多久,嗅着那人身上淡淡的兰花香味,她睡得很是香甜,还梦到了小时候和聂微檀打打闹闹的那段日子。 以前还真是无忧无虑。 聂桦言揉了揉眼睛,天色有些暗了。 她动了动身子,换了个姿势趴着,嘴里喃喃道:“道长,到了没啊?” “快了,已经进了城了,再走一阵儿应该就到了。” 聂桦言这才意识到她连两人要去哪里不知道,就这么傻呵呵的跟着人家走了? 说起来倒也不算是跟着人家走,这是被人家背着走。 说到背,聂桦言不禁感叹,这人虽然看着瘦弱,可身上好像也不是瘦骨嶙峋的,一点儿也不硌人。 她忍不住顺着那人的衣领往里面看去。 其实她也看不见什么,只是好奇,这人身上是不是也像脸上看着这么光滑细腻? 忽的,她又觉得自己这种行径实在是无耻,便又收回视线,乖乖的趴着了。 容慎见她难得这么乖巧,也不吵闹,便道:“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饿了?” 聂桦言点点头,道:“道长身上的兰花香味真好闻,想吃。” 容慎不由得颤了颤,轻咳一声道:“不要乱说。” 她这话说的……好像要……吃他一般。 聂桦言哈哈大笑,道:“道长想什么呢?我说想吃兰花,不是……你想的那个。” 容慎红了脸,道:“别说了。” 他不让她说,她偏要说。 “不说什么?我以前还以为你们修道之人都是清心寡欲,淡泊的很,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道长。” 她说着还忍不住啧了啧舌,挑衅意味十足。 那人气鼓鼓道:“你再胡言乱语,我便将你扔在这里了。” 一听这话,聂桦言才不肯认输,她连忙捂着眼睛,假意哭泣道:“呜呜……好啊你,你……你自己德行有失,竟还……竟还欺负我,你丢下我啊,让我一个人死在这里,呜呜呜……” 容慎被她吵得心烦,便软下声音,道:“别哭了,是我不对,我不会丢下你的,我认错,我认错,别哭了。” 聂桦言故意吸了吸鼻子,道:“臭男人。” 容慎嘴角抽了抽,他这辈子还是头一回被人这么喊的,实在是不怎么好听,可怕她再哭,容慎只好忍下了。 又行了一刻钟,容慎在一处高大的院落门前停下了。 “到了。” 聂桦言抬起头来,看了看。 虽然太阳已经下山,那宅子被笼罩的灰蒙蒙,可门口的灯笼已经点了起来。 鲜红的大门,上头是一个匾额,写着“贾府”两个大字。 往里面看去,那贾府之中,灯光闪烁,将宅子里头照的跟白天别无二致。 容慎上前敲了敲那红色的大门。 可敲了半晌,那门也未见打开,甚至宅子里的灯还纷纷熄灭了。 聂桦言惊了惊,道:“道长,这是怎么回事,灯都灭了,是不是不欢迎我们啊?” 容慎摇了摇头,道:“怕是这宅子夜里有邪祟出没,不敢出来查看,故而都熄了灯。今晚,我们怕是要另寻落脚之地了。” 聂桦言倒是无所谓,她身上有钱啊。 她忽的转念一想,她好像先前在容慎面前,撒谎说自己没钱了来的,这可怎么是好?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聂桦言无奈道:“那我们能去哪里啊?” 他还没说话,已经抬起脚步了。 “方才来的路上,我瞧见一处败落的寺庙,那里倒是可以借住一下。” “……” 败落的寺庙,怕是早荒废了几年了吧。 聂桦言先前下山的时候也曾留意过的,那寺庙简直是断壁残垣啊。 她不想住,只好道:“道长,那种地方……会不会有鬼啊?” 谁知那人丝毫不在意,反而安抚道:“别怕,有我在,会护着你的。” 聂桦言讪笑了两声。 我需要你护? 若是真的有危险,谁护谁还说不准呢。 聂桦言无话反驳,便也只好委屈将就跟他住一晚了。 又行了很远,容慎背着她进了那间荒庙,那庙里已经是一片狼藉,连屋里的神像也好像被什么野兽啃过一般,很是吓人。 聂桦言虽然并不怕鬼和妖怪,可见到这等雕像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双手也抱紧了那人的脖子。 耳边传来那人清冽的声音道:“别怕,我在。” 聂桦言抱的更紧了,她低声道:“道长,我还是怕。” 容慎寻了出干燥的草堆,将她轻轻放下来。 聂桦言赶紧裹上那干草,靠着墙壁坐着。 这神像可比什么妖魔邪祟可怕的多了,她大小便讨厌那些个样貌丑陋的妖物,瞧上一眼,怕是几日都睡不好觉的。 倒无关乎那东西会不会伤了自己,实在是有些……恶心。 就好像凡人之中也有些男子害怕老鼠的,难道那些男子还打不过区区老鼠?只是心中厌恶恶心罢了。 聂桦言对这些样貌吓人的邪祟或者死物也是如此。 容慎刚想起身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吃食,能给她吃些,毕竟走了一日,她也该是饿了的。 还没等他站稳,聂桦言又一把将他拉的坐下来。 “道长,我害怕,你别走。” 容慎低声安抚道:“我不走,你想松开我。” 他抬起手臂,示意她松开揪着他袖子的手。 聂桦言连另一只手也抓了上来,晃了晃,撒娇道:“我不,道长你靠近我些,我没有安全感。” 容慎无奈的摇摇头,只能在她身旁坐下。 聂桦言壮着胆子往那神像处看了一眼,被咬的一块一块残缺的,甚至上面好像还带着什么不知名粘液的神像的一双绿色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这个方向。 她被吓了一跳,一下子钻进容慎的怀里,喃喃道:“道长,那神像好吓人,我们不住这里好不好?” 容慎若是说出一个不字,聂桦言一定当场就抛下他,独自离开。 她宁愿去山中,在树上睡觉,便是夜里有什么女鬼野兽,也比这恶心巴拉的神像要可爱的多。 容慎见她这般胆小,便只好道:“好吧,我方才瞧见这屋子后面还有几处房屋,我们且在那里住上一晚,至少瞧不见这神像,好不好?” 聂桦言委屈的点点头。 他撑着起身,那人也没松开手,反而双手还缠上了他的腰。 容慎不由得心中一颤,这好歹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对他是不是太没有防备心了? 聂桦言亦步亦趋的跟着他,生怕一个不察,他便把她丢下了。 容慎几乎是拖着她走出屋子,往后面的屋里去的。 他寻了一间看上去灰尘最少的屋子,刚一伸手推门,那门便因为年久失修被推掉了。 门重重的砸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聂桦言满脑子都是那可怕的神像,这会儿又被这一声巨响吓了一跳,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双腿双手的缠在容慎身上。 容慎抱着她的腰,怕她不小心掉下来摔到。 他咳了咳,道:“别怕,只是……门掉了。” 聂桦言转过头来,缓缓睁开眼睛,好像确实只是门的声音。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先下来。” 聂桦言这才察觉到自己是以什么暧昧的姿势挂在容慎身上的。 她一个堂堂魔君,竟然这样挂在一个小道士的身上,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死了? 聂桦言赶紧跳下来,道:“我方才……不是故意的。” 容慎点点头。 他倒希望她是故意的。 容慎抬起步子,走了进去,聂桦言也顾不上什么尴尬,跟了上去。 还好这间屋子没有什么诡异神像,虽然更阴暗些,但聂桦言反倒不觉得害怕。 这一夜,聂桦言可没怎么消停过,夜里风吹的急了,她便紧紧挨着容慎。 睡得迷迷糊糊的,她又往人家怀里钻,好几回都吵醒了容慎。 容慎刚睡着,她便又推推这里,怼怼那里,将人弄醒,还说外面有动静,非要叫容慎出去查看,没有异常才允许他回来睡觉。 容慎也是个脾气好的,任她百般逗弄胡闹,也未生过气。 次日一早,容慎盯着两个黑眼圈带着聂桦言再次前往贾府。 这回他敲了门,便小厮来开门,道:“两位姓甚名谁?” 容慎毕恭毕敬的拱手,道:“在下是八重天镇乾仙尊之徒,容慎,奉师命前来,烦请通报。” 那小厮上下打量了容慎一番,见他一身道袍,还带着佩剑,便道:“请道长稍后,我这就进去禀报。” 容慎点点头。 那小厮进去了片刻,便回来将两人请了进去。 还没走几步路,便远远地听到一个甜美的女声道:“师兄,容师兄……” 聂桦言循着那声音看去,只见一个同样身着道袍的姑娘跑了过来。 这姑娘……她曾见过的。 正是那日在客栈二楼瞧见的那队道士中唯一的女修。 生的顶漂亮的那个。 容慎淡淡道:“雪心师妹,许久未见了。” 这位雪心师妹,名为赵雪心,是天宫六重天珍徐仙子的弟子。 说起这珍徐仙子原本也是镇乾仙尊的徒弟,可后来做了仙子之后,便淡了师徒情分,故而论着天宫的辈分,这位赵雪心师妹便只唤容慎一声师兄。 赵雪心看向容慎身旁的聂桦言,顿时脸上的欣喜消散了大半。 聂桦言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反应……她看起来很吓人么? 容慎见赵雪心盯着聂桦言,便介绍道:“这位是言桦姑娘,这是赵雪心师妹。” 赵雪心上下打量了一番聂桦言,这人看上去有点儿眼熟,她好像在哪儿见过一面,可又有些想不起来。 她语气不善道:“言桦姑娘和容师兄是什么关系?” 这话里头挑衅的意味十足,好像是某种野兽在宣誓主权一般,叫聂桦言心中不适。 聂桦言皱了皱眉,一把揽过容慎的手臂,抱在怀里,道:“就是你看到的这种关系。” 她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仿佛在说:这是我的,你这小丫头还嫩的很。 赵雪心顿时怒火中烧,她简直想将这个什么言桦姑娘的手从她的容师兄身上扯掉。 可顾及着她好歹是仙门弟子,这等失礼的事情,她还是做不出来的。 赵雪心只能在心中嘀咕,希望容师兄能赶紧推开这个坏女人。 容慎倒是习惯了聂桦言的靠近,他倒没有推开她,只是道:“雪心师妹也是来处理贾府的邪祟?” 赵雪心一双眼睛像是长在了聂桦言抱着容慎的手臂上,嘴里咬牙切齿道:“是啊。” 容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这才意识到,那人整个人都要钻进他怀里了。 他倒是不甚在意,可这大庭广众之下,总不好叫言桦姑娘被人指指点点。 容慎轻咳一声,道:“松开。” 聂桦言瞪着一双眼睛,死死地看着他,似是不悦又似是威胁。 尽管她这般眼神看着他,容慎还是轻轻将她的手拂了下来。 饶是平日里死皮赖脸的聂桦言,这会儿在别的姑娘面前,也不好再继续去抱他,简直是丢了脸面。 这下赵雪心满意了,她勾起唇角道:“容师兄,最近这咸都城里很不太平,师父派将门中弟子大半都派下了山,我被分配在这贾府,其他师兄弟们都各自分散去了别处。” 其实哪里是她被分配到了贾府,她是在暗中打听到容慎的行踪,自己要求来贾府的。 可听说这贾府里的邪祟最为厉害,几个师兄弟都想跟她一起前来,也一一被她拒绝了。 她只想跟容慎单独相处。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046章 换房间 毕竟是天宫里样貌最好看的男子,容慎在整个天界都是很吃香的。 追求他的仙子、女修实在不是小数目,当然赵雪心也是其中之一。 赵雪心以往根本没法子跟容慎相处,这回这等机会,她可不能错过。 容慎见她说的真切,也没有质疑,只是道:“最近女床山附近的魔圣兽突然消失,才引来了无数平日不敢轻举妄动的邪祟出没,想来珍徐仙子也是心系天下,才会如此,劳烦了雪心师妹。” 赵雪心被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道:“说起来,我先前听师兄弟们说起过,听闻容师兄早几日便下山了,为何今日才到?” 容慎淡淡道:“前几日受了伤,幸好有言桦姑娘救治,今日才能前来。” 一听这话,赵雪心便紧张道:“容师兄伤了哪里?还要不要紧?” 容慎摇摇头,道:“已经无碍了,只是修为尚未完全恢复,怕是还要等上两三日。” 赵雪心点了点头,道:“那我引容师兄去见过贾府的主人吧。” 容慎拱手道:“有劳。” 赵雪心在前头带路,容慎便跟了上去,走了两三步才发现还有一人没有跟上。 他回头喊道:“言桦。” 聂桦言抬头瞪他一眼,方才雪心师妹长雪心师妹短的,这会儿还能想起有个她? 她跺了跺脚,故意跟他赌气,不肯跟上。 容慎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好回来,拉着她的手臂,跟上赵雪心。 赵雪心回头,正好瞧见容慎去拉聂桦言的手臂,心中又酸又气。 聂桦言趁着容慎不注意,故意跟赵雪心做了个鬼脸。 那人看了简直要气晕过去。 可顾及着在自己男神面前不能失礼,赵雪心还是带着两人往主人屋里去。 到了门口,赵雪心道:“我看容师兄应该要跟主家说些话,言桦姑娘还是跟我在外面等等的好。” 容慎也担心聂桦言不喜欢这等严肃的场合,便点点头,道:“你且在这里等我一等,我很快就出来。” “嗯。” 待容慎进了屋,赵雪心便狠狠地推了聂桦言一把,道:“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狐狸?就凭你这样的样貌还肖想容慎师兄,真是可笑。” 聂桦言勾起唇角,反手推了回去,道:“肖想了又怎么样,你怕是不知道你的容慎容师兄这几日可都是跟我住在一个屋子里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发生什么,你也该知道一点点吧。” 听她说了这番话,赵雪心被气得浑身颤抖,道:“你……你……你这狐狸精,休要在背后诋毁容师兄的名声,他才看不上你这样的,便是天宫里最漂亮的仙子也未曾得过他的青睐,你凭什么?” 聂桦言可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这样的小丫头应该如何收拾。 她摸着自己的脸颊,笑道:“你自己都说了,我可是……狐狸精啊,自然是有你们这些个小仙子用不得的法子。” 赵雪心气急败坏的拔出剑来,直指聂桦言,道:“我今日便要你现出原形不可。” 说罢,她便提剑向聂桦言刺了过来。 这等小儿科,哪里入得了聂桦言的眼,她手指一转,刚要给赵雪心点儿颜色瞧瞧,便听到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她只得立刻收了手,一个侧身,巧妙地避开赵雪心的剑。 可赵雪心并不放弃,再次提剑,呼啸而过,直直的冲着聂桦言的脖子刺去。 看来是真的惹怒了她,这女修下手可真狠。 聂桦言刚要躲开,那柄剑便被人用剑挡开。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子已经被容慎挡在身后。 容慎喝道:“赵雪心,你在做什么?” 这还是赵雪心第一次见到容慎生气,他虽然是个冷冷淡淡的人,可也从未听说他跟谁发过火的。 他没有喊她,雪心师妹,而是直呼她的大名。 赵雪心顿时红了眼睛,一双眼睛中含着眼泪,格外楚楚可怜。 可容慎却不以为意,冷淡道:“赵雪心,我敬你是珍徐仙子之徒,给你几份颜面,你若是再敢伤她,就休怪我无情。” 容慎没再理会赵雪心,拉着聂桦言的手,跟着一个等在一旁的小厮往后院去了。 聂桦言回头看了一眼赵雪心,那姑娘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她转头看向容慎,心道:这小道士的心可真狠啊,人家姑娘哭的梨花带雨,他都能无动于衷? 聂桦言无奈的摇了摇头,这等天下第一大直男,怕是日后寻不到媳妇儿的。 容慎握着她的手,道:“她方才有没有伤到你?” 就凭她? 聂桦言点了点下巴,道:“没有,还好道长来的及时。” “下回遇上这等事,你喊我便是了,要是受了伤,该怎么是好?” 受伤?怎么可能? 她和赵雪心之间会受伤的只能是赵雪心,就凭那丫头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聂桦言没有答他,反道:“方才她哭了。” “嗯,我知道。” “……” 知道还置之不理?真真是第一大直男。 聂桦言尴尬的看着地上的小石子,喃喃道:“你们男人还真是薄情寡义,方才还一口一个雪心师妹喊得亲热,这会儿又把人家弄哭?” 容慎皱了皱眉,想起那日在青鸾居她因为那个少年吐血之事,便语气酸酸道:“不是天底下的男子都一样的,不要随意评判别人。” 他说完,便气鼓鼓的松开她的手。 聂桦言看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手,再看看那人大步大步走在前面的身影。 这还不算薄情寡义? 方才亲密的牵她手来着。 聂桦言无奈的摇了摇头。 两人一前一后跟着那小厮路过院子的时候,便见一个衣着不凡的年轻胖子缓缓迎面走来。 那人生的肥头大耳,一脸的怪笑,聂桦言看了便讨厌。 越是不喜那人,那人反倒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聂桦言便加快了脚步往容慎身边凑了凑。 “干嘛?”容慎问道。 聂桦言道:“那个男人一直盯着我看。” 容慎冷冰冰的看了那人一样,问前头那小厮道:“请问,刚才那位公子是……?” 小厮道:“回道长,那是贾老爷的大儿子,贾乐公子。” 聂桦言不禁在心中感慨,还好方才没跟着容慎一起去拜见那主家,这儿子都生成这样了,老爹怕是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这样一想,心中也算宽慰些。 到了房间门口,小厮便停下脚步,道:“左边这间屋子是给容道长的,右边这间是姑娘的。” 那小厮说完,便要离去。 聂桦言却拦住了那小厮的去路,道:“方才那位赵雪心姑娘,她住哪一间?” 小厮指了指容慎屋子左边的哪一间,道:“正是这一间。” 聂桦言点了点头,道:“多谢。” 她说完,便放那小厮离开了。 容慎刚要进屋,便被聂桦言拦下了,“我要住这一间,你住右边那间。” “有何不同?” 聂桦言目光瞥向别处,满不在乎道:“就是不想你跟那个雪心师妹住在相邻的房间,怎么样?” 容慎面上红了红,道:“随你便是了。” 他转身进了右边那间屋子,聂桦言便进了左边这间。 她有个好主意,能好好戏弄一番那个赵雪心。 容慎进屋没多久,便听到有人来敲门,他开门一瞧,正是聂桦言。 她笑笑道:“道长。” 容慎轻咳一声道:“你又要做什么?” 聂桦言耸耸肩道:“我只是……想跟道长学写字,道长教教我嘛。” 她这带着尾音的撒娇语气,容慎哪里能拒绝的了。 他让了让身子,道:“进来吧。” 聂桦言进了屋,便跟着容慎学写字。 她哪里是学什么写字,她想模仿容慎的笔迹罢了。 整整一日,聂桦言可算是学了个大概,依稀也能模仿出个一二了。 为了能更好的联系,聂桦言道:“道长,你的字太好看了,我想带回去临摹,好不好?” 容慎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道:“随你。” 聂桦言回到房间,又细细的模仿起来,直到傍晚,可算是学到个六七分了。 她连忙一鼓作气,给赵雪心写了一封道歉信,还对她百般暗示,说自己晚上会在屋里等她,叫她务必要在没人的时候前来。 聂桦言写完信,还规规矩矩的折了起来,放进信封之中。 她闭上眼睛,探了探隔壁并无人在,便打了个响指,那信封便自己从门缝飘了出去,飞过院子,进了隔壁屋子,最后落在赵雪心的桌子上。 做完这一切,聂桦言便在屋里等着看好戏。 没过多久,赵雪心便回屋了,她一进屋便瞧见了桌子上那格格不入的信封。 这信封从哪里来的? 赵雪心疑惑地拿在手里,担心有诈的左右端详了一番。 看上去确然是一封普普通通的信,没有什么特别的。 她这才将那信封打开,只见雪白的信纸上写着: 雪心师妹: 在下今日太过失礼,回来之后左思右想心中难以纾解,特写下此信给师妹道歉。若是师妹原谅在下,便请来屋中一叙。 容慎上 这是……容慎师兄给她写的道歉信? 赵雪心的脸上顿时勾起笑意。 她今日自打被容师兄训斥了之后,一整日都恍恍惚惚的,故而出了贾府,这个时辰才回来。 却没想到容师兄竟然也因此内疚着。 早知如此,她应该早些回来的。 此刻天色已经暗了,也不知容慎师兄是否入睡了。 赵雪心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决定去容慎屋里。 毕竟这样的机会实在难得,她不想就这么错过。 她出了门,便去询问府上的小厮,道:“不知今日来的容慎道长,他住哪一间?” 赵雪心心中有喜事,脸上也是眉飞色舞,洋洋自得。 小厮回道:“就在姑娘隔壁的那一间。” 赵雪心谢过那小厮,便往容慎的房间去。 到了门口,她反而紧张了起来。 等会儿该跟容慎师兄说什么呢? 要不故作委屈的哭一阵儿,叫他更加内疚才好。 赵雪心想了想,觉得若是将容慎师兄哭烦了,那岂不是弄巧成拙? 她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也迟疑了好一会儿。 忽的,她想起白日里那个‘言桦’说的那番话。 “肖想了又怎么样,你怕是不知道你的容慎容师兄这几日可都是跟我住在一个屋子里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发生什么,你也该知道一点点吧。” “你自己都说了,我可是……狐狸精啊,自然是有你们这些个小仙子用不得的法子。” 赵雪心咬了咬嘴唇,心道:难不成容慎师兄喜欢这种豪放些的女子? 若真是如此,她也愿意为了容师兄牺牲一下。 她想着想着便不由得红了脸。 果然,叫她一个正道女修做出这等事,实在是强人所难了些。 可一想到容慎今日对那‘言桦’的态度,真真叫赵雪心酸透了。 她咬了咬牙,决定赌上一把。 赵雪心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敲响了房门。 “容师兄,是我。” 可屋里那人并没有回应。 反倒是赵雪心在敲门的那一刹那,门自己开了。 赵雪心没有任何防备的走了进去,她此刻心中满是紧张。 屋里没有点灯,一片黑漆漆的。 这叫她更壮了壮胆子,走了进去,远远地她便瞧见屋内床榻之上躺着一个人。 想必就是容慎师兄了。 赵雪心还不忘将门插上,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她走到床榻前,道:“容师兄,我来了。” 说罢,她便动手将自己的衣裳解开来。 聂桦言将头蒙在被子里,等着那人继续说下去,最好是来个告白什么的,才有趣。 她等了许久,只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聂桦言心中暗暗嘀咕:这人干什么呢? 她生怕被赵雪心发现不是容慎,也不敢将头探出来看上一眼。 就在这时,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停了下来,随后,她便感觉到自己身上盖着的被子,被人轻轻掀起一角来。 聂桦言死死地拽住另一角,挡着自己的脸。 这个赵雪心干什么呢? 难不成是怀疑她了? 竟然还来掀被子?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047章 特殊优待 聂桦言正在苦恼,突然感觉身边一个人钻了进来,那人很自觉的躺在她身侧。 可怕的是,那人的双手双脚还都缠到她身上来了。 聂桦言终于忍不住了,她猛地掀开被子。 只一瞬间,她便大叫出声,“啊……” 随后又是赵雪心的惨叫,“啊……” 两人的叫声交相辉映,很快便引来了住在隔壁的容慎。 容慎敲了门喊道:“怎么了?快开门。” 聂桦言惊住了,她方才明明没有关门啊,这人还自己锁了门? 她低头看了一眼那个将被子牢牢裹在身上,正瑟瑟发抖的赵雪心。 她方才瞧见了什么? 聂桦言简直想把自己打死。 不过说归说,这个赵雪心的身材还是挺不错的。 她忙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暗骂自己胡思乱想,她一个女人,身材好不好关她鸟事? 正在她走神之际,门口那人已经紧张地开始踹门了。 聂桦言生怕他真的闯进来,瞧见这场面,那可……太糟糕了。 无奈,她只能喊道:“道长,我没事,只是方才瞧见了一只老鼠,吓到我了。” 门外的踹门声这才停了下来,那人低声道:“你将门打开,让我看看你,也好……安心。” 聂桦言只好道:“可是我已经躺下了,衣裳都没穿呢,你还是不要看的好。” 门外那人顿时红了脸,轻咳一声道:“那好吧,还有……以后这种话……不要乱说。” “……” 聂桦言大惊,她方才说什么了? 哪一个字不是正经字了? 直到听到容慎的脚步声渐渐远了,聂桦言才看向床榻上那个包裹的像个粽子一样的赵雪心。 她盘起腿来,戳了戳她的脸,那人气鼓鼓的躲开了。 聂桦言好笑道:“我说赵雪心赵姑娘,我还以为你喜欢道长,没想到你喜欢的是我啊?竟还趁我睡着,跑到我房间来投怀送抱。” 她说着便做出一副大失所望的表情,还时不时的‘啧啧啧’几声。 赵雪心简直要被她气死了,怒气冲冲道:“你……你这妖女,休要胡言。” 聂桦言捏着下巴,笑道:“我是妖女?赵姑娘,麻烦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谁才是妖女?再说了,要是我方才叫你的容师兄进来,不知道他该怎么想你呢。” 赵雪心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 她真是丢了这辈子最大的人。 在情敌面前这样丢脸,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那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很快便满是泪水,眼看着便要掉下来了。 聂桦言隐隐瞧见了她眼睛里的晶莹,连忙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好歹是个女修,怎的这点儿委屈都受不得?” 被她这么一说,赵雪心更觉得委屈极了,眼泪刷刷的掉了下来。 “……” 聂桦言虽然喜欢胡闹,也喜欢捉弄别人,可却不想将人弄哭啊。 她只是玩笑罢了,这丫头怎么这点儿承受能力都没有? 聂桦言只好安抚道:“我跟你道歉,我错了,我不该欺负你,不该说你,你是个好姑娘,别哭了,像什么样子?” 那人哭的更凶了,聂桦言被她哭的心烦。 她只能捂住耳朵,可那人的哭声实在太大,根本就挡不住。 聂桦言只能威胁道:“你要知道,隔壁便是容慎的房间,你再这么哭,他怕是还要过来瞧的,到时候他要是踹门进来,我可拦不住他。” 这话倒是有用,那人果真吭叽了两声,打住了。 聂桦言叹了口气,可算是清静了。 看不出来这丫头还是很要面子的嘛,这些个仙门弟子一向如此。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要是哭够了,便将衣裳穿好,回自己屋去,我还要睡觉呢。” 那人迟疑了片刻,拖着哭腔说出一句:“那你不准看。” 聂桦言不屑道:“你有什么可看的?你有的我也有,谁要看?” 她说着,便闭上眼睛,道:“这样总行了吧。” 那人见她闭上了眼睛,便迅速地翻身下榻,将地上的衣裳一件一件捡起来穿上。 待她穿好,才发现那原本应该闭着眼睛的人,早就不知在何时睁开了眼睛。 赵雪心羞愤道:“你……你言而无信,你怎么能……睁开……睁开眼睛?” 聂桦言笑道:“我又没说等你穿完才睁开。” “你……你这个妖女。” 又是这句,是不是仙门弟子骂人只会一句妖女? 聂桦言真想好好教教她如何骂人,但又觉得那样实在不太雅观。 毕竟她一个魔族说粗话也就罢了,要这样一个仙气飘飘的女修说出那等话,实在是……有伤大雅。 聂桦言摇摇头,道:“好好好,我是妖女,这位大小姐,妖女要睡觉了,请大小姐出去吧。” 她说着伸出一只手,做出送客的姿势。 那人被气得说不出话,只得气呼呼的离开。 走到门口,那人又折了回来,喊道:“你不准将今晚的事情说出去,不然的话,我便……我便杀了你。” 杀她? 这位大小姐怕不是对自己的实力有什么误解。 聂桦言歪着头,笑道:“我说大小姐,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赵雪心气极,猛地上前,一把捏住聂桦言的脖子。 “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 聂桦言挑起一边眉毛,喊道:“道长,有老鼠。” 她这一声清澈嘹亮,吓得赵雪心立刻飞也似的逃走了。 果然,在赵雪心离开片刻,容慎便在门口喊道:“门开着,我要进来了,你……衣裳穿好了没?” 这人来的倒快。 她低声道:“嗯,穿着呢。” 聂桦言只是想吓唬吓唬赵雪心,没想到还真将容慎喊了过来。 那人推开门,小心翼翼的进了屋,一双桃花眼都不敢往床榻这边看。 聂桦言在心里暗想这人笨的可以,他们两人在山上住了多少时日,他竟不知道她从不宽衣的? 说起这事,聂桦言便想起自己不宽衣的缘由。 自打她做了魔君,便整日都担心她的身份被人发现,唯恐那样会害了她和微檀,久而久之这竟成了一种习惯。 即便是如今她身穿女装,潜意识里大概也会害怕吧。 容慎走到她面前,柔声道:“你没事吧?” 聂桦言摇摇头,假意道:“有老鼠。” 容慎四下查看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老鼠,他低声道:“应该已经跑了,没事了。” “可是我害怕。” 容慎纠结道:“那怎么办?” 聂桦言歪着头看他,笑道:“道长陪陪我。” 他的眸子立刻看向别处,面上微微热了起来。 “夜深了,不太好。” 聂桦言耸耸肩道:“有什么不好的?道长之前不是每日都跟我在一起么?我们还一起……睡……” 她话还没说完,嘴巴便被容慎捂住了。 他清了清嗓子,道:“不要乱说,这些话……不要随便乱说,会……坏了你的名声的。” 聂桦言轻轻拂下他的手,笑道:“可道长从前还说要以身相许呢,这就不坏我的名声了?” “那是你说的。” 聂桦言想了想,好像确实是她说的。 容慎收回手来,背过身去,道:“你不是已经有喜欢的男子了么,以后……不要随意这样跟男子说话。” 聂桦言怔了怔,原来他看出来了? 连他都看得出来她喜欢菁颜,看来那人拒绝她是真心的了。 聂桦言苦笑,道:“你不是知道,他都跟旁人成婚了。” 容慎张了张嘴,有番话卡在喉咙里,他终是没有说出口。 半晌,他才说出一句:“你早些休息吧,我……我先回去了。” 容慎离开了聂桦言的屋子,转身回了屋。 他将房门关上,背靠着那扇门,他突然给了自己一巴掌。 容慎眸子暗了暗,喃喃道:“容修竹,你怎么这样自私?” 他其实那日瞧见聂桦言吐血,便知晓她是因为那扶着新娘子的少年。 可他没有告诉聂桦言,其实那少年根本不是新郎官儿。 容慎年幼之时曾经跟着师父去过一次青鸾居,当时也正好赶上鸾鸟娶亲,他年纪小对什么都好奇,便跟着师父去看那婚礼。 “师父,那个扶着新娘子的人便是新郎官儿了么?” 镇乾仙尊捋着胡须,笑道:“非也,这是鸾鸟一族的习俗,每一个鸾鸟娶亲,需得新郎官儿的挚友将新娘子亲手送到新郎官儿的面前,这挚友还需得是未婚的,才能带来吉祥如意。” 小容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 容慎想起那段往事,不由得暗了暗眸子。 他明明知道的,那个少年……根本不是那个少年娶亲,可他却没有告诉聂桦言。 他甚至在心里暗暗地想着,要是聂桦言对那少年失望了,不喜欢了,或许……她会喜欢他的。 容慎闭上了眼睛,抬起头。 真卑鄙,他真的很卑鄙。 宁愿看着她难过、受伤,也要卑鄙的为了自己。 容慎离开之后,聂桦言便起身将门给锁了,这要是半夜再招个女鬼过来,那可真是有的受了。 她摇了摇,便回床榻上躺下了。 聂桦言睡到半夜,还真的被一阵女人的哭声吵醒了。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那女人的哭声好像就在院子里。 聂桦言正睡得香甜,被这扰人的声音吵醒,连心情都不美丽了。 她胡乱的抓了抓头发,带着怨念盯着那扇门。 聂桦言在手中结印,可她忘了自己还受着伤,心口猛地一痛,叫她结印的法术都散了。 该死,现在连结界都化不出了么? 她在心中暗骂,可又无可奈何。 最后,聂桦言只能回到床榻上躺下,闭上眼睛,封闭了自己的听觉,这才气鼓鼓的睡去了。 待到第二日,聂桦言睡醒,她才收了封闭的听觉,果然还是从表面上解决问题最为容易了。 她摸了摸肚子,昨日也没吃什么东西,这会儿有些饿了。 忽的,她又想起了什么,便起身下榻,推门往自己屋子左边那间屋子看去。 不知道赵雪心赵大小姐醒了没有。 她出了门,便四下张望一番,来到赵雪心的房门前,刚要敲门,便听到身后一个极粗的声音道:“姑娘?” 聂桦言缓缓转身,只见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正带着一脸油腻的笑容看着她呢。 这人不是昨日那个贾乐么? 聂桦言假笑道:“贾公子,不知喊我何事?” 贾乐冲着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走近些。 聂桦言皱了皱眉,以为他有什么要紧事,便走上前去,道:“到底什么事?” 那人咯咯笑道:“姑娘也是天宫的女修?” 聂桦言摇摇头,她才不屑做什么女修,心道:说出来怕吓死你,我可是堂堂魔君。 贾乐见她摇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突然伸出手来,正要去拉聂桦言的小手。 就在此时,聂桦言背后的房间门开了,一个甜美的女声道:“言桦,你给我进来。” 聂桦言回头,见是赵雪心正站在门口,叉着腰喊她。 贾乐见到赵雪心便连忙收回手,道:“姑娘有事,我就先走了,下回再跟姑娘说话。” 聂桦言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人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她望着贾乐的背影,无奈的耸了耸肩。 什么情况? “还愣着干什么,你……给我进来。” 聂桦言叹了口气道:“我说大小姐,你温柔点儿行不行?你看看你,旁人瞧见你都跑得远远的,你这样……哪有男人喜欢啊?” 赵雪心气的跺了跺脚,道:“你这人……不知好歹,我方才可是在帮你,你不知道这个贾乐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他方才想轻薄你。” 聂桦言想起刚才那人抬起的手,分明是想要摸她的手的。 这么看来,这位大小姐倒是心肠不错。 聂桦言没再反驳,大步走上前去,跟着赵雪心进了屋。 她进了屋,便感叹道:“我的天呐,大小姐,你这屋子为啥和我的这般不同,难不成女修还有特殊优待?” 这屋里的摆设确实雅致,屋里挂着浅蓝色的纱幔,将整个屋子布置的仙气缭绕的样子。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048章 不准要别人的 不仅如此,墙上还挂着各种名师名画,一幅幅清雅端庄。 就是连那张桌子上的茶杯也是白玉的,更别说床榻上的床幔还有锦被。 这也太好看了吧,这才是女孩子的房间嘛。 聂桦言这辈子都没住过这样漂亮的一间屋子,这会儿着实是羡慕的紧。 赵雪心翻了个白眼,道:“真是没见过世面,到底是乡野小妖,俗不可耐。” 聂桦言才不理她,也不见外的自己做到桌子边上,拿起那白玉杯子在手里端详。 她感慨道:“这些东西都是他们给你准备的?” 赵雪心得意洋洋道:“他们怎么用得起这样尊贵的东西,自然是我自己带来的。” 我的天哪,同样是做修士,这人和人的差别也太大了吧。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们天宫对男修和女修的待遇差别也太大了吧?你这么有钱,为何容慎那么穷啊?” 他都穷的,还需要她花钱买东西给他吃呢。 赵雪心一听她说容慎的坏话,顿时便不高兴的皱了皱眉,道:“你这妖女,不准你说容师兄穷,容师兄若是想要什么自然不必用钱去买,他想要的,天宫有一大群仙子女修排着队给他买。” 聂桦言挑了挑眉,看不出这个容慎还有吃软饭的本事? 不过单单是那张脸,怕是也少有人能拒绝吧。 唉,聂桦言叹了口气,她怎么就没生的容慎那般的好样貌,这辈子和吃软饭是无缘喽。 赵雪心见她忽而笑忽而皱眉,便狠狠地拍了一把她的后背,道:“你这妖女又在乱想什么?” 聂桦言摊了摊手,道:“我想什么你都要管?你们仙门弟子也太霸道了罢。” 赵雪心翻了个白眼。 再次看向聂桦言的时候,那人已经在她手里的白玉杯子中倒了一杯茶水,正要喝呢。 赵雪心一把将聂桦言手里的杯子夺了下来,道:“你干什么,真是乡野粗鄙之徒,没经过别人同意,怎么就随便乱用人家的杯子啊?” 聂桦言笑着挠了挠脑袋,道:“我这还是第一次瞧见这么漂亮的杯子,想尝尝这杯子里的水是不是和平日瓷杯子装的水不一样。” 见她这般坦诚,赵雪心冷哼了一声,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道:“你要是真的想用,也不是不可以,你得先答应我,昨晚的事情,不能说出去。” 聂桦言点点头,道:“你还真以为我会说出去?你叫我如何说,难不成跟人家说你大晚上来轻薄我?这说出去不光是你,连我的脸也丢了。” 这话可是把赵雪心气坏了,她将手里的杯子狠狠地砸在地上,那白玉杯子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碎成了两半。 聂桦言的一双眼睛像是长在了那白玉杯子上一般,她眼里满是心疼,道:“喂,你生气就生气,干嘛拿东西撒气?这东西多贵啊,你也太奢侈了罢!!!” 赵雪心怒喝道:“滚出去。” 聂桦言气鼓鼓的拱了拱鼻子,临走还不忘回头看了几眼那地上碎掉的杯子,走到门口,她又回头道:“你那碎杯子不要了吧?我能不能带走?” 赵雪心踢了一脚那碎杯子,道:“带上,给我滚。” 聂桦言赶紧屁颠儿屁颠儿的回来将那两半杯子捡起来,捧在手上出了屋。 刚一出来,便瞧见容慎在她门口,好像要敲门的样子。 聂桦言便连忙挥手,道:“道长,我在这里,你找我有事么?” 容慎看向她,又看了看她手里捧着的碎杯子,道:“你拿着这个做什么,快扔了,小心割到手。” 聂桦言却小心翼翼的捧着那杯子,道:“这可是白玉杯子,我还从来没用过呢,难得赵雪心摔碎了,不要了,我要把它修好,留着喝水。” 容慎伸手将她手里的杯子接了过来,道:“别伤着手,我来帮你修。” 聂桦言有些惊讶,道:“你还会这个?” 他怔了怔,半晌才点点头。 其实,他不会,可他愿意为她学。 聂桦言见他点头,便将那两半杯子放在他手上,道:“那就……多谢道长了。” 她学着容慎先前彬彬有礼的拱了拱手,自己又觉得自己这个动作实在跟她的性子不符,被自己逗笑了。 容慎低下头,低声道:“别总对男子笑。” 聂桦言歪着头去看他的眼睛,那人却又将眸子瞥向别处,道:“别看我了。” 这人是有多害羞啊? 连看也看不得么? 她忽的想起方才赵雪心说的那番话,心里想象着容慎吃软饭,跟仙子女修要东要西的场面。 莫名的……有点好笑。 聂桦言笑了起来,忽的眼角瞧见一个身影,她立刻收起笑意,细细看去,原来是那个贾乐正在假山那里往这边偷看。 这个兔崽子,看来真的对她图谋不轨。 聂桦言捏了捏拳头,要是他真的敢轻举妄动,她可不会轻饶了这个无耻小人。 “看什么呢?” 容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瞧见了那躲在下山后面的贾乐。 贾乐见他们二人发现了自己,便干嘛躲了起来。 容慎皱了皱眉,道:“他若是敢骚扰你,一定要喊我。” 聂桦言收回视线看向容慎,点了点头。 她一向觉得容慎很美,方才看了一眼那肥头大耳满脸横肉的贾乐,再来看容慎,更显得这人美的不可方物。 她不由得看得有些呆了。 容慎见她呆呆的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 聂桦言这才回神,道:“啊,抱歉,道长你生的太美了,刚才一不小心就看呆了,是不是冒犯到你了?” 容慎一向觉得自己这容貌看上去一点儿也不硬气,也最是讨厌旁人说他生的美貌。 可这会儿他听聂桦言说出来,心里竟还觉得有一丝欣喜。 他摇摇头,道:“你快进去吧,我回去……修杯子了。” 聂桦言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人就已经扭扭捏捏的捧着杯子离开了。 她无奈的摇摇头,推开门的一瞬间才意识到,唉,他方才是来干嘛的来着? 真是个傻道士。 她笑了笑,便推门进屋了。 过了许久,聂桦言想起自己原本是出门去找赵雪心弄些吃的,结果到现在也没吃上一点儿东西。 正在她懊恼之际,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聂桦言从床榻上坐起来,难不成是容慎杯子修好了? 这也太快了吧。 聂桦言将门打开,来的正是前不久还悄悄偷窥的贾乐,手里还提着个食盒。 她一看见他那一张油腻的脸就恶心,既然送上门儿来了,她便得好好捉弄他一番。 那人一脸怪笑的端着饭菜进来,还不忘将房门关上,道:“姑娘,我听说你今日还未吃饭,特地给你带了些饭菜来。” 聂桦言狐疑的看着他一道一道放在桌子上的饭菜,心道:这狗人,还不知道在饭菜里加了什么东西呢。 她才不吃他给的东西。 这让聂桦言想起微檀小时候,她时常教导微檀,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要吃。 当然她都是用实际行动教给聂微檀的。 比如说,在给聂微檀的果子里下了泻药。 故而聂微檀学会的不是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要吃,而是任何人给的东西都不能轻易吃,尤其是……聂桦言。 贾乐见她不动筷,便笑道:“姑娘不饿么?快吃些东西吧。” 聂桦言笑道:“我不饿,多谢贾公子好意了。” 见她不肯就范,贾乐的眼珠子又转了转,笑道:“打昨日瞧见姑娘第一面,我便对姑娘一见钟情,今日远远地瞧见姑娘捧着个白玉杯子,好像很是喜欢的样子。我特地出府,买了点儿小东西,想送给姑娘,也不知姑娘会不会喜欢。” 一听这话,聂桦言的眼睛便看了过来。 她倒要看看,这个贾乐能给她买什么。 只见贾乐从怀里摸出一个朱红色的小木盒,他将那木盒递给聂桦言,道:“姑娘打开看看,若是喜欢,我下次再送姑娘些不一样的。” 聂桦言将那盒子接了过来,那人趁机想摸一摸聂桦言的手,却被她巧妙的躲开了。 贾乐扑了个空,倒也没有生气。 聂桦言还是第一次收到别人送的东西呢。 她将那红色的木盒打开,只见里面是一根朱红色的发簪,上头雕刻着漂亮的芍药花,映的那根朱红的发簪更加艳丽了。 聂桦言最喜欢红色,只是她做魔君的时候常常受伤,时常将衣裳弄得很脏,便总是穿着黑色的衣裳。 再加上一个魔君,穿着花里胡哨的红色,她怕魔族那些人在背地里说闲话,毕竟她爬到这个位置不容易。 后来仗打得少了,她便觉得黑的太过单调,她便开始穿白色的衣裳,久而久之觉得白色也还好了。 可她心底里还是喜欢这种鲜红的东西。 要真的能顺着她的心意,她想每日都穿着红色的衣裳,带着红色的发饰,最好连赤渊剑也染成红色的,那才好。 贾乐见她脸上挂着笑意,便知她喜欢。 他勾起唇角,道:“姑娘喜欢这簪子?那我明日带姑娘出去买,姑娘喜欢什么样的,我便给姑娘买什么样的。” 聂桦言愣了愣,她知道无功不受禄的道理,也知道天上不会掉馅儿饼,可她是魔君啊,谁能强迫的了她? 这个贾乐既然想送她,她当然乐意收,若是他胆敢动手动脚,她也决不轻饶。 聂桦言点了点头,笑道:“好啊。” 贾乐有些惊喜,笑嘻嘻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日我带姑娘出去。” 说罢,他便乐呵呵的离开了聂桦言的屋子。 聂桦言看着手里那枚漂亮的簪子,在镜子面前左边看看右边看看,越发觉得这东西很是配她。 容慎在屋里修那杯子修了整整一个下午,可算是将那杯子修复的差不多了。 他捏着那杯子,想着那人瞧见这杯子得有多高兴。 可他又觉得自己太过心急了,又将手里那杯子放下。 想起她一日都没吃东西了,容慎便起身出门,在小厮的带领下去厨房要了些吃的来。 他提着食盒送到聂桦言屋里,敲了敲门,那人很快便来给他开门。 容慎一眼便瞧见她发髻上的朱红发簪,这发簪先前是没有的。 他眸子暗了暗,道:“你这簪子……” 聂桦言笑嘻嘻的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簪子,道:“好看吧,我戴这个是不是很好看?” 他没有回答她,反而问道:“哪里来的?” 聂桦言笑道:“贾乐送的,他说明日还带我去买别的。” 容慎皱了皱眉,道:“他给你,你便收了?” 聂桦言怔了怔,这是何意? 别人给她,她喜欢就收了,这不合理么? 她在呈焰殿里有好些东西还是她喜欢,别人不给她,她抢来的呢。 要是被容慎知道了,那岂不是要更生气? 聂桦言有些不明白,别人给她的东西,又不是给他,干嘛她要听他的? “所以……你还进不进来?” 容慎冷哼了一声,还是进了屋。 他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却瞧见那桌子上还有另外一个食盒,看来除了他还有别人给她送吃的。 容慎自己在一旁坐下,咬了咬嘴唇,不说话。 聂桦言点了点下巴,这人是不是在闹脾气? 她可没有惹他,他这是干什么? “道长?” “……” “道长~~~” “……” 这人还软硬不吃了。 聂桦言也在他旁边的凳子上坐下,也学着他的样子,不说话。 容慎一双桃花眼盯着她头上的那芍药发簪,道:“还给他。” ??? 聂桦言将头上那发簪取下来,细细的摸了摸,道:“我才不呢,这可是我头一回收到这么漂亮的簪子,我不还,便是他来要,也休想我还回去。” 到了她手里的东西,叫她再交出去,那绝对不可能。 容慎拢着眉,狠狠地拍了一掌那张桌子,咬了咬牙,道:“你若是喜欢,我可以买给你,不准……不准要别的男人给的东西。” 这是什么道理? 等会儿,他说什么来着? 他要给她买? 聂桦言低头看了看那根发簪,道:“你哪有钱啊?”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049章 有钱的容慎 容慎在怀里摸了摸,摸出一个乾坤袋,扔给聂桦言,道:“这里面的东西也值些钱,都给你,你把贾乐给你的东西还回去,还有……不准跟他出去。” 聂桦言狐疑的接住那乾坤袋,轻轻打开。 她从里面掏出一颗比她脸还大的夜明珠,两颗,三颗,四颗…… “……” 这小子……竟然这么有钱? 聂桦言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他这么有钱竟然连客栈都不舍得住? 这真是……人间貔貅。 聂桦言讪讪道:“这些……都……都给我?” 容慎皱着眉点头,道:“你若是喜欢,我在天宫里还有更多,以后你想要什么,只管跟我说,不准……要别人的。” 聂桦言吞了吞口水,天呐,她堂堂一个魔君,竟然比不过一个小小的修士有钱,传出去简直要被人笑死啊。 “你这些东西,从哪儿来的?” 容慎淡淡道:“我在拜师之前,爹娘给的。” 这样说来,她好像还没有问过他以前是什么人啊。 不过现在也不用问了,一定是个大富大贵的人。 聂桦言生怕容慎后悔,连忙将那乾坤袋收进怀里,笑道:“我都听你,我明日就把这簪子还回去,我也不跟他出去了,以后谁给我东西,我都不要了。” 容慎盯着桌子上的那个食盒,淡淡道:“我给你带了吃的,不过你好像吃过了。” 见他盯着桌子上贾乐送来的那个食盒,聂桦言连忙道:“没有没有,我才不会吃旁人给的东西呢,不信你看,我一口都没有动过。” 她说着还将那食盒打开,给容慎看。 那里头的菜,果真是没有动过的。 容慎的眉头这才稍稍松开些,他轻咳了一声,道:“嗯。” 他将带过来的食盒打开,一道一道菜端了出来,道:“那你快吃一些,怕是饿了吧。” 聂桦言笑嘻嘻的捻起筷子,吃了起来。 “道长,你也吃嘛。” 容慎点点头,便也拿起筷子,跟她一起吃。 聂桦言吃饭从来不顾及什么形象,吃的到处都是,脸上都粘上了菜渣,自己还浑然不知,时不时的还冲着容慎笑一笑。 容慎见她笑的开心,也忍不住勾起唇角。 他伸手将她脸上的菜渣擦掉,道:“怎么吃的像只小花猫一般。” 他一碰到聂桦言的脸,她下意识的僵了僵身子。 从来没有人给她擦过嘴角,从小便失了父母,小时候便很羡慕旁人家的孩子能有父母照顾和疼爱。 不知为何,她竟然心中生出一丝感动。 她低头看了一眼容慎手指上沾着的那片菜叶,突然不知为何凑过去,舔进了嘴巴里。 容慎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立刻收回手来,捧在胸口。 他的脸已经红得像是被烧红的一般,连睫毛都跟着颤了颤。 她方才…… “你……干嘛?” 聂桦言脸上也红了红,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回事,就突然间……没经过思考就…… 哎呀,她是不是疯掉了? 见她不说话,容慎突然想到什么,皱了皱眉头,道:“你是不是因为我给你东西,你才……这样?” 是不是换成任何一个人,只要给她想要的,就能受到这等待遇? 聂桦言摇了摇头,道:“才不是,在你眼里,我就是见钱眼开的人吗?” 虽然她确实是个见钱眼开的,可她不想容慎这么看她。 容慎连忙摆手,道:“不……不是,我没有这么想。” 这还差不多,可聂桦言这会儿吃什么都不香了。 她推了推眼前的筷子,道:“我吃饱了,你都拿走吧。” 说完,她便气鼓鼓的转身走到床榻边去,背对着他躺下了。 容慎只好将桌子上的东西都收好,放进食盒里去。 他看了一眼那根朱红色的发簪,道:“这几日我的灵力还没有恢复,贾府夜里有鬼怪出没,你晚上……不要出去走动。” “哦。” 容慎将桌子上那根发簪捏在手里,又道:“这发簪我……替你还给贾乐,你答应我的,以后不能再收了。” “哦,知道了。” 容慎叹了口气,便将那食盒提上,出去了。 听到关门的声音,聂桦言转过身来,微微福了福身,又躺了下来。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是一片滚烫。 刚才……聂桦言拍了拍自己的脸,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可她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容慎的那张脸,一定是他生的太好看,她被蛊惑了才会那样的。 好羞耻啊,亲了他手指。 哎呀哎呀,聂桦言在床榻上翻来滚去的,无法平息自己的心情。 最可恶的是容慎,竟然还用那种话来贬低她。 她可是魔君,想要什么得不到? 她要的,别人要是胆敢不给那她就抢,抢不过就打,打不赢再说嘛。 这种事情总会有办法的。 聂桦言从怀里摸出容慎给她的那个乾坤袋,她猛地坐起身子,将那乾坤袋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拿出来。 夜明珠,玛瑙,珍珠,翡翠,金子,美玉…… 这么多? 她在心中嘀咕,容慎这人怕不是什么大家大户的少爷,的是个太子皇帝什么的吧。 这些东西能买下一座城了。 这么说来,他说都给她,是不是真的? 他干嘛要给她这些东西? 聂桦言摇了摇头,心道:他干嘛给我,跟我有什么关系?上门不要,大逆不道。 既然他给了,便休想再要回去的。 聂桦言将那乾坤袋又收回怀里,还使劲儿的往里塞了塞,生怕会不小心掉出来一般。 容慎去厨房送了食盒,便独身往贾乐房间去。 他脸上阴沉着,手里捏着那枚朱红芍药发簪。 “咚咚咚”的一阵敲门声,贾乐便喊道:“进来。” 他大抵是将容慎误以为是哪个小厮了,才这般呼来喝去的招呼着。 容慎将门推开,便淡淡然的走了进去。 贾乐一见是容慎,便连忙起身,迎了上来,道:“竟是容道长来了,我还以为是谁,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容慎摆了摆手,将手里的发簪放在桌子上。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050章 谁给你的自信? 贾乐瞄了一眼便认出来,这是他送给言桦姑娘的簪子,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道:“这是……?” 容慎淡淡道:“我替言桦谢谢贾公子好意,这东西太过贵重,她不能收。” 贾乐眯了眯眼睛,笑道:“是言桦姑娘不想收,还是容道长不准姑娘收?” 话里明晃晃的挑衅,叫容慎觉得颇不自在。 他定定的看着贾乐,道:“不管是哪一种,她都不会收贾公子的东西,还请贾公子往后不要做这种多余的事情。” 贾乐将桌子上的那根簪子拿起来,在手里折成两半,道:“言桦姑娘若是不喜欢,我再带姑娘去买别的便是了。” “她不会去。” 贾乐自信满满道:“那可未必。” 他今日瞧见了言桦姑娘是多喜欢这些东西的,那姑娘不过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只要他好好利用这一点,她早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只是这个容慎若是想存心捣乱,那便不好说了。 贾乐眼珠子转了转,笑道:“容道长怕是不知,今日我去个言桦姑娘送簪子,她可高兴极了,还说喜欢我送她东西,还说……喜欢我这人呢。” 容慎不自觉捏紧了拳头,她说喜欢贾乐? 他眸子暗了暗,道:“这些与我无关。” 贾乐笑着撞了撞容慎的手臂,他的身高比容慎要矮上一些,故而他的肩膀只能撞到容慎的手臂。 他笑道:“虽然我贾乐比不上道长的样貌和本事,但在追求女人的这方面,道长你还有的学呢。” 他的笑声很是刺耳,容慎微微皱了皱眉,拳头捏的死死的,像是要动手打架的派头,道:“离她远些。” 贾乐挑眉道:“我若是说不,道长能耐我何?我劝道长最好不要对我动手,若是被言桦姑娘知道了,怕是要害怕道长的。” 容慎想起那人的脸,眸子暗了暗,又收起了拳头,拂袖道:“我不干涉你们,只是你若胆敢伤害她,我必然饶不了你。” 说罢,他便离开了那间屋子。 贾乐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嘴里喃喃道:“我倒要看看,你能拿我怎么样。” 入夜,聂桦言肚子又饿了。 晌午她因为容慎都没吃饱,这会儿饿了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个容慎,晌午怕是生了她的气,晚上也不会过来送吃的给她了罢。 真觉得委屈难过,便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 看来道长也不是那么小心眼儿的人嘛。 聂桦言稍稍施了个法,便将锁上的门打开了,道:“你……直接进来。” 那扇门被推开了,预想中的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长满了横肉的粗糙大脸。 竟不是容慎,是贾乐。 聂桦言脸上的喜悦一瞬间便消散的无影无踪。 他果然还在生她的气。 “你来干什么?” 贾乐将手上的食盒提了提,道:“我给言桦姑娘送饭食来。” 聂桦言失落道:“你放下就行了。” 贾乐见她这般冷淡,跟白日里判若两人,顿时感到疑惑。 难不成这丫头竟还真的喜欢容慎那个冷着脸的不成? 贾乐踱步到她床前,低声道:“姑娘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去给姑娘请个大夫,如何?” 聂桦言不想看到他这张脸,便背过身去,道:“不必。” 贾乐却并不气馁,又道:“我来摸摸姑娘有没有发烧。” 他刚一伸手,聂桦言便一个侧身避开来,她坐起身子,皱起眉头来。 “你想干什么?” 贾乐露出怪异的笑容,道:“我能干什么,自然是关心姑娘。” “不必。” 见她这般冷淡,贾乐又从怀里掏出些个漂亮首饰,道:“今日容道长不由分说的将我送给姑娘的簪子还了回来,我想许是姑娘不喜欢那个,便又去买了好些更漂亮的,姑娘看看可有喜欢的?” 聂桦言瞄了一眼,是很漂亮没错,可她已经答应容慎了,不再收旁人给的东西。 她摆了摆手,道:“我都不喜欢,你以后不要给我送东西了。” 这倒叫贾乐大吃一惊,明明白日她还不是这样的,怎么这才过了多久,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姑娘这是怎么了,我不过是觉得这些东西配得上姑娘,姑娘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聂桦言从怀里摸出容慎的乾坤袋,掏出一颗比头还大的夜明珠,道:“想比你那些东西,道长送我的更好些,你还是回去罢。” 原来是有了更好的,难怪这丫头突然换了副嘴脸。 贾乐心中嘀咕,没想到容慎那个穷道士,竟还能拿的出这等好东西? 可他还是不死心,继续道:“容道长送的确实更大气些,可他那么冷冰冰的,怎么能像我一样温柔体贴,姑娘还是再考虑考虑?” 聂桦言捏起下巴,细细的思索起来。 容慎那人确实是无趣极了,可他生的那么漂亮,还动不动就脸红,简直不要太可爱。 还有对她也极好,她饿了,他就给她吃的,她累了,他还会背她,最重要的是……很听话。 虽然他嘴上不肯认输,可还是事事都顺着她。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 聂桦言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她才不喜欢容慎呢。 她喜欢的是……菁颜。 可自从跟着容慎下山,她竟一日都没有再想起过菁颜。 她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太不专情。 细细想来,这也没有什么专不专情的,毕竟人家菁颜从未说过喜欢她,她不过是单相思罢了,这有什么专情可言? 等等,她是不是搞错重点了? 就算她没那么喜欢菁颜,就算容慎有百般的好,她为何非要喜欢他不可? 聂桦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将里面的胡思乱想全都赶了出去。 她笑道:“你说的也对,他也没那么好。” 贾乐连忙乘胜追击,道:“没错,他那么死板,也不知道姑娘家喜欢什么,怎么能叫姑娘家快乐,哪里比得上我。” 聂桦言哈哈大笑,这个贾乐是怎么有自信说出这番话的?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051章 跟我过去吧 他是不是瞎掉了? 贾乐却以为她想通了,也跟着笑道:“那美人儿,要不要哥哥现在就教你如何找乐子呀?” 贾乐笑起来一脸的横肉更加丑陋,聂桦言忍不住都要吐出来了。 她方才嘲笑他,笑的眼泪都出来了,这人竟还死皮赖脸的没个收敛,竟还想当她哥哥? 她可活了一千多岁,就凭他? 聂桦言嘲笑道:“哦?那我倒是想听听看。” 那人果然便来摸聂桦言的手,刚要触碰到,聂桦言一个躲闪,那人便失去重心踉跄了一下。 聂桦言道:“你这是要做什么,怎的来抓我的手?” 贾乐稳住肥胖的身体,淡然自若道:“哥哥得手把手的教你。” 趁他扑过来之际,聂桦言便伸出右脚,正好绊住了他,那人便摔了个狗吃屎。 谁知他贼心不死,摔倒了还想来抓聂桦言的腿。 聂桦言眼神中露出一丝狠意,刚想一脚踩住他的手,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聂桦言天生耳力过人,一听便知是容慎的脚步声。 于是,她干脆将计就计,故意大声喊道:“你要做什么……走开,走开,别碰我……” 语气间还颇有一丝要哭的意味,叫人一听便知晓她受了委屈。 果然,贾乐的手眼看要握到她小腿上,外面那人便一脚踢开了门。 聂桦言做出吓坏了,到处乱打乱踢,硬生生的将那人的手在脚下踩了又踩,三步并作两步钻进容慎怀里。 她眼眶里已然酝酿出丝丝泪珠,委屈兮兮道:“道长,他,他调戏我。” 容慎脸色更加阴沉起来,将聂桦言从怀里拉出来,安抚道:“别怕,别怕,有我在,他不敢欺负你了,别哭了。” 此时地上那人早已爬了起来,见聂桦言换了一副嘴脸,便呸了一口,道:“好个小贱人,明明是你勾引我,如今道长来了,你还倒打一耙?” 不说这句还好,一说,容慎更恼了。 他立刻拔出腰间的配剑来指向贾乐,喝道:“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贾乐自然知道刀剑无眼的道理,便立刻改口,道:“道长,是我错了,我色胆包天,千不该万不该打言桦姑娘的主意。还请道长饶恕我这一回,日后绝不敢了的。” “滚。” 容慎这才收回剑,那人便立刻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待贾乐逃走了,容慎才低声道:“你怎么样,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聂桦言摇了摇头,道:“还好道长来的及时,不然……我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她可真是太佩服自己的演技了。 这话,叫她说的好像真的有那么回事一般。 容慎自然对她深信不疑,细细安抚道:“别怕,别怕,没事了。” 聂桦言双手环着他的腰,靠在他怀里,嗅着他身上淡淡的兰花香,心中平和多了。 道长他真的有种魔力,能叫人立刻心安。 要是跟道长在一处,好像也不错。 聂桦言心中暗骂自己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容慎这人不过是可怜她罢了。 被她抱了好一阵儿,容慎感到那人颤抖的肩膀也慢慢变得安静了,这才低声道:“我扶你去床榻上躺一会儿吧。” 聂桦言摇摇头,她还想再抱一会儿。 可她又不好意思说出这种话,便道:“我还是害怕。” “他不敢再来了。” “不要。”这两个字拖着尾音,不像是委屈,倒像是在撒娇。 容慎没有办法,只好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由着她抱。 良久,知道容慎的半边身子都没有知觉了,那人才稍稍松开些,道:“我是不是有点儿讨厌?” 容慎摇摇头,道:“没有。” “道长,你真好。” 那人不自在的看向别处,喉咙上下滚了滚,道:“别说这种话。” 聂桦言仰着头看他,那人便更瞥开目光。 她干脆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抱着他的头,强迫他看向自己。 容慎看着她的眼睛,像只小狐狸一般,狡猾中带着丝丝光点,叫人又爱又恨。 聂桦言鼓了鼓脸颊,道:“道长,我不敢一个人在这屋里待了。让我跟你住一个房间罢,不然他迟早还要来对我动手动脚,那还不如叫我去死。” 容慎面上一红,道:“男女有别。” 什么男女有别,在女床山上的时候,她还不是跟他住在一个屋里? 聂桦言不满的瞪他一眼,道:“又不是没住过。” “那是在山上,没人知晓,如今不同,叫别人瞧见了,定要败坏你的名声的。” 聂桦言松开环着他脖子的手,揪着他的道服上的一根穗子,道:“我看你是不想败坏自己的名声。” 容慎以前确实很在乎这些虚名,可是自打认识了聂桦言,他连高冷的形象都没有了,还何谈什么名声? 他无奈的摇摇头,道:“女儿家的清白重要。” 聂桦言低头看着她手里把玩的那根穗子,轻描淡写道:“我若是没了清白,你娶我不就好了。” 容慎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 聂桦言被他问得脸上发热,哼了一声,道:“好话不说第二遍。” 容慎吞了吞口水,他怎么有种迷迷糊糊的错觉。 见他不说话,聂桦言只当他是不愿意,心里又羞又愤。 又是她的自作多情,这下尴尬了。 半晌,她只好假装方才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又苦苦哀求,“道长,别丢下我一个人,求求你了。万一他夜里趁我睡着了,将我的嘴堵住,对我行非礼之事,我连叫都叫不出来,到时候你如何救我?” 容慎捏紧了手里的剑,用力到手指的关节都在咔咔作响。 聂桦言知晓他也担心她呢,便继续哭哭啼啼道:“罢了,罢了,道长我也不想强人所难,你走吧,反正我的清白跟道长也没有半点儿关系。大不了不过是一根白绫的事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死了,也不会怪罪道长。” “跟我过去吧。” 他可算是妥协了,也可能是聂桦言说的实在太惨。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052章 睡了吗? 她说的话好像把正义的道长给吓到了。 作孽啊。 毕竟他们仙门弟子一向是以大道和苍生为己任的,这等见死不救的事情,应该也干不出来。 只是从未有人像聂桦言这样在人家底线边缘反复试探的罢。 聂桦言不仅没觉得羞愧,反而在心里乐开了花。 她就喜欢看着容慎无可奈何的样子。 她喜欢逗他。 他越是措手不及,越是慌乱不已,她就越是高兴。 容慎叫她坐一会儿,自己凭一人之力将隔壁房间里的床榻搬进屋子来,放在离他的床榻稍远些的位置放下。 聂桦言怔了怔,看不出来这人臂力了得嘛。 容慎搬了床榻,便出去弄了些饭菜回来,给她吃。 聂桦言早就饿了,这下真是大口大口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直到吃的肚子都有点儿微微拢起,她才靠着桌子,摸着自己的小肚子打了个饱嗝,笑道:“道长,你看看我,像不像是有了身孕?” 容慎红了脸,道:“休要胡说,你一个清清白白的大姑娘怎么会有身孕?” 聂桦言哈哈大笑的揉着肚子,道:“那可说不准,算一算我跟道长同处一室也有些时日了,说不定就怀了个小道长呢。” 这下,那人的脸更红了,简直像是要滴出血来一般,“不知羞耻。” 这还是他这么久以来,第一回骂她。 聂桦言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有趣,这样柔和端庄的道长,竟然还会说粗话呢。 她歪着头看他,笑道:“道长真是无情,是不是想不负责任啊?” 容慎不知所措的将桌子上的残羹冷炙收了起来,道:“女孩子家要……” “要矜持。” 他还没说完,聂桦言便替他补上了后面要说的。 这人还是这么死板。 其实,死板一点儿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她逗起来的时候,会觉得很有趣。 容慎说不过她,又去干自己的事儿,将食盒端起来,道:“我去把食盒还回去,你若是累了,便休息吧。” 聂桦言点点头,道:“道长去吧,我等道长回来……一起……睡。” 她刻意的将最后几个字加了重音,那人听了果然不说话了,红着脸出门去了。 聂桦言越想越觉得好笑,她起身躺到床榻上去,两条修长的腿一甩一甩,将脚上的鞋子都踢了出去,两只鞋子飞的老远,还有一只撞在了门上。 她裹上被子,伸出手指来细细的看着,真是奇怪,她的手平日里看着也挺好看的,怎么就没有道长的那么好看呢? 方才他收拾饭菜的手在她眼前晃来晃去,骨节分明,纤纤玉指,真真是叫人羡慕嫉妒恨啊。 这些修道之人,难不成平日里都用不到手的么? 按道理来说,每日都要练剑的话,应该长满老茧才是啊。 可她记得容慎牵过她的手,他的手像是白玉一般,光滑中还带着几分微凉的的温度。 不知不觉,聂桦言便盯着自己的手,出了神。 良久直到有人推门进来,聂桦言才回神。 容慎一进门便踩到了聂桦言踢出去的鞋子,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捡了起来,连同另一只踢得老远的也捡了起来,两只一同放在她床榻边上。 聂桦言笑嘻嘻的看着他,道:“道长,你也太贤惠了。” 容慎浅笑道:“贤惠是用来形容女人的。” 聂桦言摇摇头,道:“跟道长一比,这世上没有比道长还贤惠的女人,啊不对不对,应该说,道长在女人里是最贤惠的,也不对,道长比女人还贤惠,道长……”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了。 容慎难得见到她自己将自己绕了进去,顿时被她逗笑了,道:“没想到,还有你说不出话的时候。” 聂桦言笑着吐了吐舌头。 容慎踱到自己的床榻边上,脱下鞋子便躺了上去。 他挥手间,便将桌子上的油灯熄灭了。 聂桦言故作震惊,道:“道长你好厉害啊,这是……法术么?” 容慎:“只是内力罢了。” 聂桦言没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躺着,她侧着身子看向离她不是很远的那张床榻上的人。 该死,怎么睡不着呢? 聂桦言背过身去,不看他,闭上眼睛,仍旧是无法入睡。 大约子时,忽然外面一阵阴风吹起,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 聂桦言小声道:“道长,你睡了吗?” “还没。” “我有些害怕,道长说点什么哄哄我呗。” 有时候,容慎也觉得聂桦言说的话,做的事,让他觉得暧昧。 但他又觉得像聂桦言这样一个常年住在山中,与外界隔绝的姑娘,或许根本就没有他想的那一层意思。 想到这里,容慎便测过身子面对着她,软下声音道:“你想听什么?” “唱首歌听听,好不好?” 容慎觉得这样的举动实在有些羞耻,便道:“我……我不会。” 床上那人微微一笑,这样蹩脚的谎话可骗不了她,再说了,他先前又不是没有唱过,她听过的。 容慎的声音清冽像是瓷器一般清脆,很好听,哼起歌来也是婉转动听。 聂桦言笑道:“也对,道长是个修道之人,自然不会这些庸俗的东西。不过我记得在女床山上的时候,曾经听过一个温柔的小仙女唱歌,很好听的,不知道长有没有听到过?” 容慎自然知道她在说他,他咬了咬嘴唇,道:“别闹了,赶紧睡觉吧。” 他说着便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聂桦言怎么会轻易放过他,便又拖着声音喊他,“道长~~~” 那人不理她。 “道长……道长道长道长~~~” 他不理她,她就继续喊他。 容慎被她喊得心慌,便转过身来,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聂桦言也不为难他,道:“我睡不着嘛,要不,道长给我讲个故事听,好不好?” 容慎刚要张口,那人又道:“不准将那个什么山啊庙啊和尚啊的故事。” 可容慎除了这个从未听过别的,便是连这个也是儿时师父讲给他听的。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053章 心跳 他沉默了一阵儿,聂桦言道:“要是你真的没有故事可讲,那便说说你的故事吧,你生的这么好看,一定有不少风流韵事吧。” 她说着,单手撑着头,斜靠着望着他。 真是端的听故事的派头儿。 容慎垂下眸子,低声说道:“我……没有风流韵事。” 没有?她才不信呢。 她都听赵雪心说过的,他在天宫有不少仙子女修喜欢的。 聂桦言点了点下巴,道:“那么多人追你,你就没有一个心动的?” 容慎缓缓抬起眸子,在黑暗之中,映着丝丝月光静静地看向她,一双桃花眼像是被水洗过了一般,水润润的。 两人对视一眼,聂桦言不由得看得呆了。 良久,那人道:“有一个。” 聂桦言回神,道:“哦,只有一个啊,真是可惜了这张脸,我若是你,必然要将天宫的女子都收了,把天宫变成后宫,不错不错。” 容慎皱了皱眉,还好她不是个男子,这个想法真的……很危险。 聂桦言见他不说话,自己也觉得没趣儿,便讪讪道:“那你喜欢的那位仙子生的漂亮么?” “漂亮。” 不用想也知道,能得了容慎这样的人的青睐,必然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了。 若是不漂亮,也是配他不上的。 聂桦言又道:“那她性子好不好?” “很好。” 性子也好,那是不是也跟容慎的性子一样好? 这倒不错,两个人性子都好,往后定是举案齐眉的。 “那你为什么喜欢她呀?” 容慎这回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思考了一阵儿,道:“她对我很好,为了我做了很多。” 聂桦言喃喃道:“听起来是个贤惠貌美的仙子,道长追到了么?” 他垂下眸子,偷偷瞄了她一眼,道:“没有,她……有喜欢的男子。” “啊?” 竟然是个有主儿的? 没想到啊没想到,容慎这人看起来闷闷的,却是个喜欢挖人家墙角的? 聂桦言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啊,没关系的,毕竟是道长的初恋嘛,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有喜欢的男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一定是还不知道道长喜欢她,若是知晓了,一定会抛却旁人,跟着道长的。” 容慎淡淡道:“真的么?” 她当然是瞎说的,只是为了安慰他罢了。 这样一想,容慎倒是挺可怜的,虽然生了个好样貌,但感情却挺不顺的,实在可惜。 聂桦言在心里暗想:往后可不能再欺负他了,人家都这么可怜了,若是再欺负,实在不是人了。 等等,她本来就不是人啊。 这话怎么像是在骂自己? 聂桦言收回飘走的思绪,道:“我们别说这么悲伤的故事了,道长你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吧。” 容慎便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他很小的时候便被送到天宫脚下,拜了镇乾仙尊为师。师父对他虽然严厉,但是他知道师父心里对他十分看重也很是疼爱,故而从小他便比别的师兄弟更加刻苦…… 聂桦言心道:这人可真是无趣啊,连讲的故事都这般无趣。 没多久,聂桦言便被容慎的故事催眠了,竟然真的睡着了。 容慎见她睡着了,便停下来,顺着刚才的角度,正好能看见她安静的睡颜。 一双漂亮的眼睛,精致小巧的鼻子,还有薄薄的两片嘴唇,容慎不禁看的有些痴了。 许久,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觉得自己刚才心里所想的跟那贾乐小人有何区别? 容慎连忙躺正身子,闭上眼睛,心里默念起道德经来。 聂桦言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个反应是喊容慎,“道长……” 没人回应,她再次喊了一声,“道长?” 她揉了揉眼睛,起身,只见屋里一个人也没有。 这个时辰,他去哪儿了? 聂桦言翻身下榻,脚边就是容慎昨晚给她拾回来的的鞋子。 低头看着那双鞋子,忍不住呆了呆。 他也未免太过体贴了,对她一个认识不久的人都能这么好,那对他喜欢的那个女子,得是温柔到何种地步? 聂桦言叹了口气,真是可惜,人家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了。 她摇了摇头,罢了罢了,天底下的男子实在是太难揣测了,她还是不要存这等心思的好。 聂桦言下了床榻,便往屋外去。 刚一出门便瞧见容慎提着剑回来,见她站在门口有些惊讶,道:“醒了?” 他脸上沾了些汗珠儿,看上去整个人带着几分粉色,看上去好像跟谁打斗过一般。 聂桦言怔了怔,点头道:“嗯,我饿了。” “你先在屋里等一会儿,我这就去厨房弄些饭菜来。” 说着,容慎连剑也没放下,便转身要去厨房。 聂桦言一把拉住他的手腕,道:“道长,你看上去很累了,还是我去厨房弄吃的吧。” 容慎回头看向她,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意,道:“无妨,我不累,你等等,我很快就回来。” 他轻轻拂下她的手,大步离开了。 聂桦言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好像被什么击中了一般。 他怎么待她这样好? 聂桦言眸子暗了暗,她一向只知道欺负他,甚至将他为自己做的事当成理所应当,可现在她才发现……他竟做了这么多。 每一个小小的细节,他都很用心。 聂桦言伸手捂住自己砰砰乱跳的心口,这是怎么了? 她是不是生病了,心怎么好像有点儿不受控制了? 就在她发呆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甜美的女声,“喂,你在那儿傻站着干什么呢?” 聂桦言缓缓转过身,双手还是忍不住捧着心口,她心跳的好快,像是要跳出来了一般。 赵雪心皱了皱眉,见她一脸呆滞的样子,便走到她面前,晃了晃手,道:“你发什么呆呢?” 聂桦言一把拉住赵雪心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上,道:“你摸摸看,我的心怎么跳的这么快,我是不是……生病了?” 虽然两人都是女子,可赵雪心也从未摸过别的姑娘的……心口啊。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054章 气味 她面上红了红,连忙收回手来,道:“喂,你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真是不知廉耻。” 聂桦言怔了怔,没有理会她,继续捂着心口,真是奇怪,从未有过的感觉。 虽然心跳的厉害,可她一点儿慌乱害怕的感觉都没有,反而……觉得有些欣喜。 赵雪心皱了皱眉,一把拉起她的手,给她切了切脉,道:“确实跳的有些快,你是不是得了心疾?” 心疾?聂桦言没得过,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赵雪心看她一脸迷茫的样子,便又道:“说说症状,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聂桦言想了想,就刚才…… “刚才……他冲我笑的时候。” 赵雪心皱着的眉头更深了,道:“说清楚些,谁冲你笑了?” 聂桦言呆呆道:“道长。” 赵雪心深吸一口气,半晌才呼出来,道:“你这妖女,又在故意惹我生气是不是?” ??? “……” 聂桦言呆呆的看着她,有些不解,她说的是事实啊。 “什么意思?” 赵雪心怒声道:“就算你说这种话,我也是不会相信你的,容慎师兄一向严肃,连我都没见过他笑,你这妖女休要骗我。” 他不怎么笑? 他常常笑啊,而且笑起来很好看。 一想起他的笑脸,聂桦言的心又开始狂跳了。 “又来了,又来了,怎么回事?不行不行,我要找道长给我看看,我是不是要死了?” 她刚要往厨房去,却被赵雪心挡住了去路。 “你干什么?” 赵雪心怒气冲冲道:“你这妖女,容慎师兄是什么身份,岂能给你这样的妖女看病,再说了,他怎么看?难不成你还想叫他也……摸……么?” 赵雪心被憋得脸上红了好几个度。 聂桦言眸子暗了暗,也对,道长他肯定会不好意思的。 他一不好意思,脸就红了,脸一红,就越发显得艳丽了。 聂桦言想到这里,她突然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我是不是喜欢上道长了?” 她原本是在心里想着的,可一个没留神,竟然说出来了。 赵雪心气的跺了跺脚,道:“你你你……你不准喜欢容师兄。” 聂桦言拉住赵雪心的手,道:“对了,你喜欢道长,是不是?” 被她这么直白的一问,赵雪心的脸瞬间便红透了。 赵雪心瞥开脸,傲娇道:“是又怎么样?你能拿我怎么样?” 聂桦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地捏着她的肩膀,道:“快,你来跟我说说,你怎么……怎么知道你喜欢他的?” 赵雪心瞪她一眼,甩开她的手,道:“我干嘛要告诉你啊?” 聂桦言道:“你不告诉我,我便将你半夜进我房间的事情说出去。” 这句话简直是戳中了赵雪心的怒点,她喝道:“你这妖女怎么言而无信,你不是说,以后不会说出去的么?” 聂桦言挑起眉头,道:“我后悔了,反正一会儿道长回来了,我便告诉他,所以你最好考虑清楚。” 赵雪心被她逼得没有办法,便嚷嚷道:“好吧好吧,你问的什么,再说一次。” 聂桦言紧张道:“你怎么知道自己喜欢他的?” 赵雪心不耐烦道:“这种事情有什么不知道的?一看见他就高兴,心跳加速,他一看我,我便欢喜,心花怒放,你满意了吧。” 心跳加速,心花怒放,她瞧见容慎的时候,也会这样。 她真的喜欢容慎? 这是从前对菁颜都没有过的感觉。 聂桦言张了张嘴,眼睛里渗出丝丝泪光。 赵雪心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顿时有些紧张道:“你干嘛啊,喜欢就喜欢,我又没说不让你喜欢,你不至于哭吧?” 她好像真的说了不让她喜欢来着。 赵雪心有些内疚,她只是随便说说的。 她要是非得喜欢,她也管不着啊。 聂桦言缓缓抬起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竟真的渗出泪珠儿了? 她明明没想过要哭的,这又是怎么了? “你们在做什么?” 聂桦言猛然抬头,只见容慎手里提着一个食盒,正焦急的看着这边。 他连忙快步上前,一把将赵雪心推开,道:“你又在欺负她?上次我说过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聂桦言抱住他的手,道:“不是的,不是她欺负我,是我自己,她只是在安慰我。” 容慎将信将疑,道:“好了,别哭了,我给你带吃的来了,我们进屋吃,好不好?” 聂桦言点点头,跟着他进了屋。 留下一脸懵逼的赵雪心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里酸成了柠檬。 容慎扶着她在桌子边上坐下,又把食盒里的饭菜端了出来,道:“快吃饭吧,是不是太饿了,都怪我,方才去厨房的时候,应该再催一催他们的,害你挨饿了。” 聂桦言没说话,低着头拿起筷子扒饭。 容慎见她心情低落,自己吃饭也不怎么香甜。 吃了一会儿,容慎将手里的筷子放下,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惹你不高兴了?” 聂桦言抬起头来,不敢看他的眼睛,道:“没有,我只是在想事情,心里有点儿难受,你别多想了。” 容慎拿起筷子,继续吃了起来,可每吃一口他都会下意识的看一眼聂桦言。 那人只是低着头吃东西,这叫他很是担心。 两人吃过了饭,容慎便起身站的离聂桦言远远的,道:“是不是我今日流了汗,身上有味道,你受不了?” 聂桦言抬起头来,她的鼻子很灵敏,即便是他站的离她更远些,她也还是可以闻到他身上除了淡淡的兰花味,什么别的气味也没有。 她摇摇头。 容慎却以为她不好意思说出口,便道:“等会儿,我叫小厮打些水来,洗一洗便好了,你且先忍一忍。” 他要洗澡? 聂桦言忍不住去想象美人出浴的那个场面,片刻又赶紧收回思绪,道:“嗯。” 两人僵持了片刻,容慎只好道:“那你好好休息吧,我去你房间洗一洗。”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055章 不许再提 说罢,他便出门去了。 聂桦言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双目无神的发了一阵儿呆。 她心里乱乱的。 她怎么会喜欢容慎呢? 他除了容貌漂亮,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乖巧宠溺也没什么其他的优点了。 聂桦言叹了口气,这哪里还像句人话? 这么完美的男子,她喜欢也很正常啊。 可是……可是人家道长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了。 她怎么能喜欢他? 聂桦言呆呆的踱到床榻边上,脸鞋子也没有脱,便躺了下来。 就算容慎有喜欢的姑娘又怎么样? 那姑娘还不是喜欢旁人? 所以说,容慎也不是没有可能喜欢她的对吧? 聂桦言的这个认知叫她觉得心中一阵轻松,所以她可以喜欢容慎的,像赵雪心一样。 她猛然坐起身子,喊道:“我要告诉容慎,我喜欢他,就算他喜欢的姑娘不要他,那我就要做他的第一考虑对象。” 没错,这才是一个堂堂魔君应该有的风采。 聂桦言暗暗地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她翻身下地,便往隔壁那间屋子去,她一刻也等不了了。 但她大概是忘记了,这会儿容慎应该在……洗澡。 聂桦言不管不顾的踢开房门进去的时候,容慎刚从浴桶里站起身来,他也没想到这人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突然闯进来。 故而聂桦言和容慎都呆住了。 容慎更是一时间连身子也忘了挡住了。 这白花花的…… 啊…… 倒是聂桦言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她惊呼一声,连忙背过身去,道:“抱歉,抱歉,道长,我不是……不是故意的。” 容慎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坐在浴桶里。 他早就告诉过她,他要在这里洗澡,她突然闯进来,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这真是叫人不能信服。 容慎低声道:“你至少……先把门关上。” 聂桦言这才想起,屋子里的门还是大开着的。 她连忙将门关上了。 那人又道:“你……不出去么?” 啊,对,得先出去才行。 聂桦言结结巴巴道:“我现在就出去,这就出去。” 她同手同脚的走了出去,还不忘将房门关上。 容慎将衣裳穿好,这才不紧不慢的出来。 聂桦言站在门口,还背对着房门,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被看光了的是他,怎么紧张地反而是她? 容慎清了清嗓子,道:“你这么着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聂桦言听到他的声音,这才转过身来,一双眼睛傻傻的看着他,像是个可怜的孩子。 “嗯?” 见她不说话,容慎勾起唇角,软着语气道:“怎么了?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让你看到了不太好的东西。” 聂桦言连忙摆手,道:“没有,我什么也没看到,我没看到。” 她这话真真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容慎被她逗笑了,无奈的摇摇头,道:“好,没看到就好。” 聂桦言原本想跟他说自己的心意来着,可这种尴尬的气氛下,她还怎么说? 她叹了口气,转身往容慎屋里去了。 容慎也跟上她的脚步,道:“怎么了,不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么?都急到要在我洗澡的时候……” 他话还没说完,聂桦言便一个转身捂住了他的嘴巴,带着几分愠怒瞪着他,道:“不准说了。” 没想到她也有害怕的时候? 他还以为这丫头天不怕地不怕呢。 没想到竟也有害羞的时候,她调戏了他这么久,今日也算是讨回一点儿公平了,虽然代价很大就是了。 容慎苦笑着点点头。 那人这才松开手,瞪着他道:“不许再提这件事了。” 容慎低声道:“好,不提。” 他带着几分笑意,一张风华绝代的脸上满是光彩,看上去更加迷人了。 聂桦言不由得看呆了,他好美啊,美的让人挪不开眼睛,她就一直这么盯着他。 容慎被她盯得莫名,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聂桦言回神,道:“没有。” 他笑道:“那你为何一直盯着我?” “好看。” 容慎怔了怔,道:“什么?” 聂桦言皱了皱眉,咬了咬嘴唇,道:“我什么也没说。” 她说完,便一溜烟儿的跑进屋里去了。 容慎追了上去,可那人已经躺到床上去了,还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他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被角,那人却死死地揪着不肯松开。 “会闷坏的,快出来。” 聂桦言摇摇头,不肯出来。 容慎自然不能由着她这样胡闹,又拉了几回,可算是拉开了那人的被子。 只见她的眼睛有些红润,一副可怜巴巴的委屈样儿。 容慎的心立刻软了下来,伸手拨开她脸上的碎发,道:“我是怕你憋坏了,不能一直蒙在被子里,不是欺负你。” 聂桦言从来没被人这般宠溺过,她咬了咬嘴唇,低声道:“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容慎浅笑道:“你值得别人对你好。” 聂桦言颤了颤眸子,盯着他的眼睛。 突然,她坐起身来,一把抱住容慎的脖子,侧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亲完之后,她自己的脸红的比容慎的还要红,她连忙捂住脸又躺了下来,道:“别说话,也别理我,走开些……” 容慎怔了怔,他还沉浸在方才她亲了他的状况里没有回过神。 细长的手指摸了摸自己方才被亲过的脸颊。 她亲他了,她亲他了。 容慎只觉得一颗心像是放起了烟花一般,叫人欣喜、雀跃。 聂桦言背对着他,被子蒙了半张脸,她又不是第一次亲别人,可从未像现在这样紧张过。 直到身后那人轻咳了一声,道:“我……今晚要在……在府中祛除邪祟,所以……所以,我先去主家那里,商讨……商讨一下策略。” 他起身的时候,还一个没留神撞倒了一旁的桌子,腿上传来一阵痛意,可他却毫不在意,继续跌跌撞撞往屋外走。 待他出了门,聂桦言才回头看了一眼,确认他真的出去了,她一脚踢开被子,整个人呈大字型躺着。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056章 闭眼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瓣,方才亲了容慎的脸啊。 他的脸还挺软挺光滑的,亲起来软软的,很舒服。 也不知道他方才没有生气,是不是说明其实他心里也不讨厌她的? 聂桦言揉了揉自己乱掉的头发,心中更是乱糟糟的。 还有……刚才她瞧见了什么…… 容慎的果…… 啊……聂桦言叹了口气,心中暗骂自己卑鄙无耻,竟然还在回想这种东西。 容慎从贾老爷那里出来,天色已经暗了。 他顺便从厨房带了些吃的给聂桦言。 可刚走到门口,却发现屋里的油灯没有点,整个屋子都是黑的。 他推门进去,便低声唤道:“言桦?” 聂桦言在睡梦中呢喃了一声,又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原来是睡着了。 容慎将油灯点上,搬了个凳子坐在聂桦言床边,低声道:“怎么还在睡啊,你每日睡这么久,头回痛的,起来吃点东西。” 聂桦言撒娇般的哼唧了几声,仍旧不肯起。 容慎无奈的摇摇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他低声道:“我今晚要除祟,不能陪你了,你好好呆在屋子里,哪里也不要去,好不好?” 那人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道:“你好吵。” 容慎苦笑,道:“是我不好,起来吃些东西吧。” 聂桦言摇了摇头,她现在一点儿也不饿。 容慎从怀里掏出几张符纸,给聂桦言,道:“你拿着这些符纸,鬼怪便不敢靠近你了,今晚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我在外面守着你。” 聂桦言眸子清醒了几分,低头看着手里的符纸,有些愣愣的。 “你会保护我?” 那人宠溺的揉了揉她的碎发,道:“嗯,别怕,有我在,谁都不能伤害你。” 容慎是第一个要保护她的人。 她将那几张符纸收进怀里,道:“我不要,我想你陪着我,你要是一个人在外面我也会担心,害怕的。” 他怔了怔,道:“邪祟都很危险的,你是个凡人,很容易被邪祟附身的。” 聂桦言拉着他的袖子不肯松开,道:“我不怕,我一个人更害怕,你别留我一个人,你不是说,要保护我的么?” 她自然不是为了让他保护,她是担心若是真遇上什么厉害的邪祟,他若是应付不来,她也能及时出手相助。 见他犹疑,聂桦言又扯着他的袖子甩了甩,撒了几回娇,那人可算是妥协了。 “好吧,真是拿你没办法,若是遇上危险,不要逞强,先躲起来,好不好?” 聂桦言乖巧的点了点头。 在容慎的坚持下,聂桦言还是勉强的吃了一点东西。 容慎则是在屋子里各处贴上吸引鬼怪的符纸。 那女鬼夜夜都哭,今晚又是十五日,月圆之夜。 具贾老爷所说,每个月的十五日,那女鬼便要出来杀人,将整个贾府搅得鸡犬不宁。 他贴完符纸,便听到一阵敲门声。 容慎将门打开,来人正是赵雪心。 “容师兄,今日是十五,我听闻师兄和贾老爷商讨了除祟的法子,特来助师兄一臂之力。” 容慎也不是个小气的人,虽然她欺负过聂桦言,可到底还是仙门弟子,除祟之事,有她相助,能够更快些。 他又看了看聂桦言,想着多一个人,也好能护着她的周全。 赵雪心顺着容慎的目光看去,顿时目瞪口呆。 这妖女……竟然在容慎师兄的屋里? 等等,这屋子里有两张床榻,所以说……这两个人睡在一个屋里啊喂。 赵雪心顿时对聂桦言生出无限的羡慕和嫉妒,这个妖女竟然手段如此了得? 她深吸一口气,忍住心中的怒火,咬牙切齿道:“容师兄,我们在这里除祟,留她在这,似乎不太好吧。” 聂桦言顺着赵雪心的目光,趁着容慎不注意,便对赵雪心做了个鬼脸。 容慎回头看向她的时候,她又连忙恢复正常的面貌。 气得赵雪心直要吐血。 容慎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道留她不合理,可耐不住她一哭二闹三撒娇啊。 他低声道:“无妨,她答应了的,不会妨碍的。” 赵雪心还是心有不满,毕竟她预料中是和容慎师兄并肩作战,可突然冒出一个电灯泡来,实在是叫人生气。 可容慎师兄已经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强求。 赵雪心走进屋里,在聂桦言身边坐下,淡淡道:“不会帮忙,就会添乱。” 聂桦言知晓她这是酸了,便笑道:“我不会添乱的,大小姐请放心。” “不准再叫我大小姐了。” “好的,大小姐。” “你……” “道长,她欺负我。” “……” 赵雪心一口老血堵在心窝子里,憋都要憋死了。 容慎见她两人这样胡闹,也放心了些。 他今日瞧见她心情不佳,也不知是个什么缘故,这会儿活蹦乱跳的,他倒是松了口气。 容慎就看着这两人打打闹闹,时不时的笑着看聂桦言,道:“你呀你,真是牙尖嘴利,我还以为只有我一个人说你不过,没想到旁人也是如此。” 赵雪心有些呆住了,她还是头一回瞧见容慎笑呢。 他笑起来比平时冷冰冰的样子更美了。 她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聂桦言,他的一双眼睛像是长在聂桦言身上了一般。 看来容慎师兄确实是喜欢这个‘言桦’的。 正在赵雪心出神之际,突然一阵阴风吹袭在她脸上,其余两人也都察觉到了不对劲,纷纷警惕起来。 那阵阴风吹过,最后连桌子上的油灯都灭了。 容慎一个闪身便挡在聂桦言面前,道:“闭上眼睛,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睁开,也不要害怕。” 很快,那熟悉的哭声在黑暗之中响起。 随后油灯又亮了起来。 其实,那是聂桦言点上的,她还施了个咒,叫那油灯不能吹灭。 这下屋子里亮堂多了,容慎施展身手应该也会方便一些。 而聂桦言仍旧是乖乖的闭着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睁开过。 正在容慎和赵雪心疑惑之际,房门被一阵阴风吹的大开。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057章 小姐姐 可桌子上的那盏油灯却在阴风中,火苗都没有晃动一下。 只一瞬间,一红衣女子披头散发突然出现在门口,那女人脸色惨白,眉眼中带着几丝放肆的妩媚。 容慎立刻拔出剑来,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大声喝道:“你这女鬼,还不束手就擒?” 那女人却哈哈大笑,道:“好俊俏的小郎君,可惜做了道士,不如随了姐姐我,自然我便不再做那害人之事。” 容慎怒声道:“不知羞耻。” 女鬼妩媚一笑,道:“真是不解风情。” “休要多言。” 说着容慎便腾身而起,冲着那女鬼的方向而去。 那女子便露出惨白的手,鲜红的长指甲,也向他扑了过来。 见状,赵雪心也上来帮忙,可这女鬼实在血厚,即便是两人合力也只能和这女鬼打个平手。 真是古怪,这些鬼怪,一般都是靠着生前的怨念所生,怨念有多强,死后化成的鬼魂便有多厉害。 这女鬼生前到底是受了怎样的非人待遇,竟会有这样高强的念力? 这两人一鬼缠斗了大约一刻钟,那女鬼突然冲着容慎身后,那闭着眼睛的聂桦言而去。 可还未碰到聂桦言分毫,她如枯槁一般的手,便被容慎的剑刺伤了。 女鬼眯起眼睛来,飞身到了院子里。 容慎和赵雪心自然也跟了上去。 临走前,容慎还喊了一声:“不要睁眼,乖乖等着。” 聂桦言自然不会听他的话,缓缓地睁开眼睛。 她盘起腿来,从敞开着的门,往外看去。 只见他们还在打斗,实在是无趣的很。 那女鬼突然的一个目光刚好瞄到了聂桦言投过来的看戏的目光,心中顿时生出一计。 她哈哈大笑道:“就凭你们两个半吊子,还想捉我,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话可真是深深地刺激到了两个高高在上的仙门弟子。 故而在那女鬼腾飞而走,两人也直直的跟了上去。 那女鬼最后消失在一片林子里。 容慎和赵雪心分别被两批小妖分散了开来。 两人都以为那女鬼在另一人那里,故而纷纷迎战,可无奈那小妖越打越多,简直无可奈何。 聂桦言见这两人追着那女鬼而去,顿时有些担忧的追了出来。 这下可怎么是好,若是那女鬼对容慎下手,她都没法儿立刻赶到。 对了,她还有踏雪寻梅。 聂桦言连忙从怀里掏出乾坤袋,可刚一打开,她都要哭了。 她忘了,在女床山的时候,她的乾坤袋便被人抢走了,现在这个是……容慎的。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又将那乾坤袋收了起来。 看来,只能再用一次法术了。 刚一驱动灵力,聂桦言的心口便是一阵疼痛,果然,这伤太重了,她强忍着心口的痛意,化出一只小小的萤火虫。 说是萤火虫,其实也不是,那是一种魔族的飞虫,死后的魂灵会化成一闪一闪带着磷光的样子。 远远地看着,就像一只萤火虫。 这种虫子能帮助主人寻找目标,或者是看守目标,很是好用。 但这虫子是没有实体的,故而就算是在雪上停留,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故有名——踏雪寻梅。 那只小小的灵虫在聂桦言头顶飞了两圈,便循着方才容慎他们追出去的方向飞走了。 聂桦言盯着那一闪一闪的光点渐渐消失,这才放下心来。 希望他不会有事,不然的话,她怕是得耗费更多的灵力救他。 一想到这一点,聂桦言便觉得心口隐隐作痛。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便转身返回屋中,就在这时,一阵阴风吹起,聂桦言下意识的皱起眉头。 一抬头,眼前便是方才那披头散发的女鬼。 聂桦言只觉得心口一阵痛意,她方才是不是……浪费了一只灵虫? 她屋里的呼出一口气,仰头望天,她怎么这么背啊? 那女鬼见她如此淡定,便勾起唇角,笑意盈盈道:“小美人儿,你怎么这般失落,看到我难道不该害怕吗?” 聂桦言完全没有要理睬她的意思,只是绕过那女鬼便进屋去了。 那女鬼也是一怔,她还从未被人这般无视过。 这姑娘真是不一般啊。 女鬼追上聂桦言,也跟着进了屋。 聂桦言淡定的在一旁坐下,淡淡道:“别站着了,折腾了半宿你不累么?坐吧。” 女鬼额角抽了抽,她怎么有一种要来挨批评的感觉。 “你当真不怕我?” 聂桦言苦笑道:“怕你什么?怕你是个女装大佬,还是怕你死的太惨?” 那鬼影明显怔了怔,她竟能看出来他的真身? 他确然是个男鬼,可因为容貌生的艳丽,故而即便扮成女鬼也没什么不妥,只是像她这样能一眼识破的,实在少见。 “你怎么知道……” 她怎么知道?她装男人的时间可比他装女人的时间久的多得多得多。 就他这点儿小伎俩,还想瞒过她的眼睛? 聂桦言摊摊手,道:“天生感知力超凡脱俗,这个解释怎么样?” 男鬼翻了个白眼,一个转身,便恢复了原来的样貌,头发紧束,竟也是个英俊的少年。 “这样看着好多了,别装女人了,不适合你。” 她说着,便自顾自的在床榻上躺下,还悠然自得的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 那鬼真真是看呆了,他还是头一回见到这般淡定的丫头。 他警惕的走近她的床榻,伸手推了推她的手臂,道:“不要以为你装睡,我就会放过你。” 聂桦言烦躁的睁开一只眼睛,道:“啊,对了,麻烦你把桌子上的油灯灭了,这么亮,我睡不着。” 那少年嘴角也抽了抽,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了。 他怒气冲冲的向着床上那人伸出露着森森白骨的手,眼看就要掐住那人的脖子,突然手腕被一只白玉般漂亮的手捉住。 那露着白骨的手瞬间便化成正常的凡人的手的样子。 床上那人缓缓睁开眼睛,似乎有些不耐烦道:“我说小姐姐,你这是要干什么,连女人也不放过了么?”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058章 妖女 那少年眉头皱了皱,这人明明知晓他的身份,竟然还故意说出这种话来嘲讽他,真真是不怕死。 他发狠的再次向聂桦言伸出另一只鬼手,仍旧是被她握住了手腕。 这下两只手都被人控制着,更可怕的是,他明明可以化成没有实体的魂魄消失的,可这会儿被她捏着手腕,竟然无法将实体消散。 这女子定不是什么普通凡人。 可他还没放弃挣扎,反而一个腾身,想动脚,可那人反应极快,一只松开他的手一把抓住了他的一条腿,将他连鬼带人一下子按在床榻上。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人便翻身坐在他肚子上,双手仍旧是控制着他的手。 聂桦言不耐烦,道:“你们这些小孩子啊,一个个的都不听话,叫你吹灯睡觉,你非要胡作非为。” 少年挣扎了两下,聂桦言莞尔一笑。 突然,那少年就挣扎不得了,因为他肚子上的重量越来越重,他根本就没有挣扎的余地。 慢慢的他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挤压出来了,便大喊大叫道:“姐姐,好姐姐,我错了,我错了,我听话,听话,求求姐姐,饶了我吧。” 这还差不多,聂桦言受了术法,他身上的重量也恢复了正常。 少年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女子太过厉害,他显然不是对手,硬碰硬不是办法,还是…… 他突然软下调子来,叫道:“好姐姐,是我不懂事,方才惹恼了姐姐,这会儿姐姐饶了我,我补偿姐姐,如何?” 这倒有趣,聂桦言点了点下巴,松开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你能如何补偿我?” 他莞尔一笑道:“我什么都会,姐姐想让我怎么补偿,我都愿意的,只要姐姐放过我。” 聂桦言勾起少年的下巴,眼神明朗地在他脸上打量了一阵儿,道:“哦?不知你这小子对多少人说过这话,我听了,心里难受呢。” 少年顺势微微拂起身子,抬起下巴,作势要去吻她,眼看便要触碰上她的薄唇。 聂桦言可不想被什么莫名其妙的人还是鬼啊的亲,她巧妙地偏了偏头,躲过了那人的唇瓣。 她笑道:“你这一点朱唇万人尝,我可是个雏儿,万不能如此轻易便让你得了。” 少年皱了皱眉,道:“一点朱唇万人尝?你以为我是什么,我是鬼不假,可也不是个下作的男鬼,你不要便算了,也不能羞辱我。” 竟还是个有尊严的男鬼,聂桦言不由得觉得好笑。 见她笑,少年更觉得她是在嘲笑他,顿时更生气了,可奈何现在他受制于人,也没有反击的余地。 聂桦言笑道:“所以说,你这小子还 没被人亲过喽?” 这话一出,那少年脸上顿时红了一半儿,这还是不是个女子啊,这种事竟还这么轻描淡写的讲出来? 聂桦言伸手戳了戳他气鼓鼓的脸颊,越发觉得有趣。 若是容慎也能任她这般欺负,那该多有趣? 不过,他那么要强,会生气的吧。 这要是他喜欢的姑娘,那他会不会同意呢? 一想到有一日,容慎也会这般躺在别人底下,她便觉得心里酸涩极了。 聂桦言一个翻身便想从那少年身上下来,可那少年见她跑神儿,便趁机想要偷袭。 聂桦言微微测过脸,那人的白骨爪便贴着她的脸颊划了过去。 顿时,一滴鲜血落了下来。 聂桦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竟然流血了? 这下可真是把她惹怒了,她一把抓住那少年的脖子,恶狠狠的俯身瞪着他,道:“你想找死?” 那少年现下是实体,被她掐着脖子,窒息的感觉涌上心头。 若是他在实体下死掉的话,那他便会魂飞魄散的。 想到这里,少年的眼角都淌出眼泪来了。 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喊道:“姑姑,救我。” 这一句,叫聂桦言松开了手。 眼前的那张少年面孔和聂微檀的脸,完美的重合在了一起。 聂桦言怔了怔,就在此时,房门被人一脚踢开,聂桦言怔怔望向门口,只见容慎和赵雪心就站在外面,死死地盯着他们两人。 聂桦言怔住了,一时间连要从那人身上起身也忘了。 直到门外那人怒气冲冲的提着剑进来,喊道:“你们在做什么?” 聂桦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来,只见那少年因为方才被她掐住脖子,此刻正面带红晕的大口大口喘着气。 而她双腿跨坐在那少年腰间,还微微俯着身子,像是要图谋不轨的样子。 这真是……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趁着聂桦言不察,那少年身上的禁锢也消失了,他顿时化成一缕魂魄消散了。 赵雪心也站在一旁,用一种‘你完了’的眼神看着她。 聂桦言尴尬的笑了笑,抬头看向容慎,道:“道长,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其实……” “出去。” 看来真的生气了啊。 赵雪心双手环胸的在一旁看好戏,这妖女还真是贪得无厌,都有容慎师兄这样的美人儿了,竟还想着勾三搭四,实在可恶。 聂桦言手足无措的翻身下榻,道:“我出去,我这就出去,道长你别生气了。” 容慎气得一双眼睛都有些红了,他方才险些要控制不住了。 他在与那些小妖缠斗之际,心里还担心着她的安危,故而很快便不再逗留,叫上赵雪心一起赶了回来。 却没想到,她哪有什么危险? 竟还在强吻旁人,那少年的面色潮红,连气都喘不稳了,可见她是有多粗鲁。 容慎觉得心中窝火,可有不知如何怪罪她。 聂桦言临走还不忘将赵雪心一起拉了出去。 她关上房门,这才松了口气。 方才容慎的眼神,简直像是要杀人。 赵雪心不屑的看着她,道:“你这妖女还真是不知羞耻,我都替你丢脸,今日在容慎师兄面前暴露了本性,我看师兄还会不会要你。” 聂桦言懒得跟她辩驳,转身回自己屋去了。 可一进屋,她才意识到自己屋里的那张床榻早就被搬到容慎屋里去了。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059章 哄哄 现下屋里空荡荡的,她晚上可怎么睡啊? 都是自己做的孽,含着泪也得自己扛啊。 可这地方确实没有能躺下的地方,难不成叫她躺在地上? 聂桦言无奈的先坐下,靠着桌子,心想:不知道容慎是怎么想的,是不是也觉得她是个不知廉耻的人? 她突然想起方才用了一只踏雪寻梅,她闭上眼睛,便能清晰的感受到那灵虫看到的一切。 只见容慎躺在床榻上,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房顶。 他一定还在生气吧? 容慎也瞧见了眼前的灵虫,以为只是一只普通的萤火虫,便伸出纤细的手指,让那灵虫落在上面。 他喃喃道:“她是不是谁都喜欢?” 聂桦言怔了怔,她才不是,她只喜欢他。 容慎苦笑道:“罢了,既然不可为,还是不要强求的好。” 什么不可为?什么不强求了? 聂桦言听得云里雾里,一头雾水。 容慎收回手来,翻了个身,看着聂桦言的那张床榻,方才就是在这上面…… 他的一双眼睛都像是要喷出火来一般,最好是将那床榻烧掉,化为灰烬。 盯了那张床榻一阵儿,他猛地坐起身子,他这才想起来,那人屋里现在没有床榻,她怎么睡觉? 难不成她会去找贾乐收留她? 想到这种可能,容慎立刻翻身下榻,往隔壁去。 灵虫追着容慎一直来到她的门口,他来找她了? 聂桦言连忙睁开眼睛,看向门外,他怎么……还不进来? 是不是又后悔了? 容慎敲了敲门,聂桦言连忙站起身来,因为屋里没点油灯,她打开门的时候,映着月光,她瞧见容慎的周身像是发着光一般。 “道长。” 她的话里没有丝毫震惊,像是早有预料一般。 容慎对她这种尽在掌控的态度很是恼火,他气愤的连要说的话都忘了,便转身而去。 聂桦言连忙追出来。 很快,容慎便动弹不得了,一双纤细的手臂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腰。 “你这是……做什么?” 聂桦言将手缠的更紧了,她委屈兮兮道:“道长,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她还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声音已经开始颤了。 容慎垂下眸子,双手覆上她的手。 “别说了,回去睡觉吧。” 聂桦言微微松开环着他的手,低着头不敢看他,道:“道长,我这么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对那邪祟做什么,我真的没有。” 这么一说,确实是有几分道理的。 可容慎看到的那一幕实在是叫他不知该如何相信她。 他闭上眼睛,低声道:“嗯。” 聂桦言知道他心中还有疑惑,可她总不能说自己方才险些杀了那鬼魂,这不就更证明了她从前的所作所为都是在骗他了? 那样更让人苦恼。 她跟着容慎回到屋里,容慎一言不发,看上去还没有消气。 聂桦言喊他,“容慎。” 容慎的身子怔了怔,她都是叫他道长,极少喊他名字的。 “容慎,我害怕,你来哄哄我,好不好?” 她就像是在夜里出没的女鬼,还是那种能摄人心魂的女鬼,容慎就是被她收服的男子之一。 他低声道:“早些睡罢。” 言外之意,我不想哄你,你自己睡。 聂桦言咬了咬嘴唇,故意吸了吸鼻子,假意开始哭泣。 她哭了一阵儿,便带着颤音道:“我知道了,道长既厌烦了我,我还是不在这里碍道长的眼,我出去。” 她刚从床榻上下来,便听到那人低声的叹息。 “别闹了,你想我怎么哄你?” 聂桦言压低声音道:“道长,你靠近些,你在我身旁,我就不怕了。” 容慎无奈的起身,在她床榻边上坐下,道:“睡吧,我在这守着你,等你睡了再去睡。” 那人这次没有再胡闹,乖乖的拉上被子,闭上了眼睛。 聂桦言闻着容慎身上淡淡的兰花香味,一阵安心涌了上来。 这会儿是真的累了,没多久便睡着了。 那人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容慎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 即便是在昏暗的光线下,她仍旧很漂亮,难怪这般招蜂引蝶。 他看向那人粉红的薄唇,想起刚才自己看到的场面,她是不是真的亲了别人? 容慎捏紧了拳头,心里的怒意更加猖獗。 等他回神,自己的手已经在蹂躏床上那人的薄唇,好像是要擦掉她唇上可能留下的痕迹一般。 那人有些难受的翻了翻身,他这才惊慌地收回自己的手,回到自己的地铺里躺下。 突然容慎又伸出自己的左手,呆呆的看着,上面似乎还有那人的余温,鬼使神差的死死盯着,好像这就是那人的唇瓣一般。 容慎觉得自己疯了。 次日,聂桦言醒来,容慎刚从外面回来,手里端了些饭菜,放到桌子上,见她醒了,便喊她过来吃。 聂桦言揉着眼睛坐下,打了个哈欠,神志才清明起来。 她见容慎黯淡的眼圈,道:“道长,你昨晚没睡好吗?” 很明显的容慎躲开她的眼神,埋头吃了粥饼,道:“无,无妨。” 聂桦言有些奇怪地点了点下巴,心道:这是怎么了,连看都不看她? 突然想起昨晚的事,难不成还在生气吗? 聂桦言连忙解释道:“我早晚真的没亲那个男鬼,是真的。” 话音刚落,容慎便发出一串猛烈地咳嗽。 他羞愧的自然不是这个,而是…… 聂桦言给他顺了顺背,又道:“道长,你别生气了?” “我……咳咳……我没……没有。” 没生气?还咳成这样? 聂桦言也不再说话了,等他不咳了,她便也捻了一块饼,刚要送进嘴巴,却突然觉得唇瓣一阵疼痛。 她伸手摸了摸,嘀咕道:“嘴巴好疼啊。” 这话一出,容慎又被呛住了,他又咳了起来。 聂桦言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便连忙改,道:“不是的,道长,我这不是被亲的,我昨晚还没疼的,可能是我睡着的时候磕到哪里了。” 是不是真的磕到了哪里,只有容慎最清楚。 060章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他面上红了红,道:“别……咳咳……别说了。” 聂桦言以为他是不想听她说这些话,便不说了,忍着唇上的痛意,开始吃饼。 突然,房门被敲响了。 容慎连忙起身去开门,房门一打开,便瞧见来人是贾政径,也就是贾老爷,前来询问昨晚之事。 “昨晚隐约听见院子里的打斗声,过于害怕又不敢出来,敢问道长是否已经将那女鬼除掉了?” 容慎道:“实在抱歉,昨晚确实是那女鬼,但不幸被她逃了。” 贾政径没有怪罪容慎,反而请求他,吃过早饭在府中检查一番。 容慎点头同意,贾政径方才离开。 聂桦言和容慎吃过早饭,容慎便按约在府中检查。 聂桦言觉得没趣,便出了府四处走走看看,顺着贾府后门一路向北,便到了一处林子。 正是秋高气爽之际,林子深处飘出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气。 聂桦言向来喜爱这些有香味的花花树树,尤其是桂花树。 她一路循着香味进了林子,果然一棵结着黄澄澄花串串儿的桂花树赫然出现在她眼前。 聂桦言飞身便上了树,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斜靠着躺下来。 周身一阵阵桂花香气袭来,她轻轻摇晃着眼前的树枝,桂花纷纷落下,片刻便兜满了她雪白的外衣。 她玩够了,便弯起胳膊枕着睡着了。 梦里想起少年之事,那时候娘亲还有大哥都还在。 呈焰殿后院也有一棵高大的桂花树,母亲手巧常常会做桂花糕给她吃。 因为她生的晚,那时候大哥已经娶了妻子,尽管如此,大哥还是很疼爱她。 相比妹妹,他更像半个父亲一般疼爱她。 聂桦言还未出生,父亲便在和外族征战中死了,他连一眼都没有看到自己的小女儿。 也是因了这个缘故,大哥才更加宠爱她,生怕她因此缺失父爱。 长兄如父,更何况还有慈母,聂桦言的童年还是很幸福的。 她最爱缠着娘亲,去哪里都跟着。 每每娘亲做桂花糕,她都在一旁看着,故而自己也知道怎么做,只是从不曾动过手罢了。 母亲做好了,她便吵着闹着要第一个尝。 大哥每次都逗弄她,扬言要跟她抢第一块吃。 为此还每次都把她弄哭才肯罢休,或许是受大哥的影响,如今才成了个爱玩闹戏弄别人的性子。 大哥虽然喜欢逗她,每次说要抢她的吃的,到最后还是连自己的那份儿都给了她吃。 一年一年,那桂花树依然结出串串黄花,但那个做桂花糕的人却没有了。 再后来跟她抢桂花糕的人也没了,只剩下她自己还有那棵桂花树。 从此,她便再也不吃桂花糕,甚至叫人砍掉了那棵桂花树。 她讨厌这棵桂树,让她心中难受。 她也偶尔会在心里讨厌聂微檀,眼看着他一年年长大,相貌与大哥别无二致。 他们总是这样轻易叫人付出感情,再用生命将自己感情葬送,独留那个付出的人心痛。 “桦言,快回来。” “桦言,肚子饿不饿?” “桦言,你喜不喜欢这个,给你。” “桦言……”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长久的陪着我,还要对我这么好? 母亲死去的时候,她才只有几岁大,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可瞧见别人家的孩子有父母疼爱,她有多难过。 与其被爱之后又失去,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什么也没有。 聂桦言醒来时,天色已经渐暗了,那股淡淡桂花香味还在鼻间回荡,她眼角一颗泪珠也挂在脸上。 很多年了,她都不曾想起那些人,她再不愿对人用心,她宁愿自己没有心。娘亲曾说过:爱是最磨人的痛,越痛越叫人着魔,至死方休。 可偏偏如今…… “言桦,言桦……” 林中传来一阵清冽的声音。 聂桦言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个字。 她闭上眼睛,那声音越来越近了。 突然,她一个翻身从树上掉落下来。 她想:最好能摔醒自己,身体越疼,才不会想起那些陈年的心里的伤。 还有容慎,最好也能收起对他的感情。 预期的疼痛却没有传来,一个温暖的带着些许兰花香气的怀抱,接住了她。 聂桦言缓缓睁开眼睛,流过泪的眼睛有些微红。 容慎看的呆了,怀里的人这副娇媚的模样,好像一只柔弱的小手,轻轻地在他的心上挠着一般。 他心里痒痒的,这种感觉很快遍布全身。 他薄唇微张,终于忍不住了。 他微微低头吻上了那人,漫天的桂花飘落在两人身上。 聂桦言被他的举动吓得一把推开他,跳了下来。 一双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一边摇头一边后退。 容慎因她过激的反应心中一颤,抬起步子,想去拉她。 那人却突然大喊一声,道:“走开,你别碰我。” 说完便往林外跑去,容慎眸子黯淡起来,呆滞的站在原地,他很后悔为什么这么心急,定是吓坏她了。 他一拳重重的打在那棵桂花树上,树干一阵颤动,金黄色的桂花纷纷落下,落在地上,落在他身上。 容慎回到贾府,却没有在屋子里瞧见那人的身影。 他紧张了起来,这人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容慎连忙推门出去寻找,却瞧见一人正站在院子里,怔怔的,呆呆的。 他垂下眸子,道:“对不起,我方才……” 他话还没说完,那人便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腰,整个人埋在他怀里。 容慎愣了片刻,这才回抱住那人,道:“你生气了吗?” 聂桦言缓缓抬起头来,仰面看着他,道:“你……为什么亲我?” 容慎咬了咬嘴唇,道:“喜欢你。” 这句话足以叫聂桦言怔住,他说什么?他喜欢她。 她眸子颤了颤,道:“所以,你喜欢的人是我?” 他点一点头,没有说话,他在等待她的怒火,或许还要说出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难听话来。 他都有心理准备的。 可她没有。 不仅没有,还做了一件叫他惊掉下巴的事。 061章 看着端庄 她双手捧着他的脸颊,亲上了他的薄唇。 不同于方才在桂花树下,他那蜻蜓点水,便被推开的一吻,她的吻细腻绵长…… 很显然她也在用笨拙的方式亲吻他,可容慎却更欣喜,这意味着她也没怎么亲过人吧。 她突然睁开眼睛,跟他唇齿分开,委屈兮兮的看着他,道:“叫我一个人唱独角戏么?” 容慎勾起唇角,一把将人拦腰抱起,那人也极为配合的挂在他腰间,这下子倒弥补了她身高上的不足。 至少……不必再惦着脚亲了,累死个人了。 聂桦言喜欢这个位置,她一低头便能轻易亲到他,想怎么亲,就怎么亲。 她亲了一阵儿,才发觉那人竟一直憋着气。 聂桦言松开他,笑道:“呼吸啊,道长,你这是要把自己憋死吗?” 容慎脸上红了红,道:“忘了。” 竟还有人会忘了呼吸的,聂桦言哈哈大笑了起来。 容慎羞的无地自容,便又仰着头堵住了那人狂笑的嘴,两人再次没羞没臊亲了起来。 两人也不知道亲了多久,直到隔壁的隔壁,一声食盒落在地上发出‘咚’的撞击声,两人才扭头看过去。 只见赵雪心嘴巴张大的像是能塞进去一颗鸡蛋。 她刚才看见了什么? 这两个人也太没羞没臊了吧。 现在那妖女还挂在容慎师兄身上呢。 容慎立刻羞红了脸,像个小姑娘被人非礼了一般,娇羞极了。 聂桦言才不想让别人瞧见这样的容慎,连忙双手抱住他的头,将那人的脸埋在自己怀里。 她还不忘冲着赵雪心,喊道:“你看什么看,走开些,不知道非礼勿视么?” 赵雪心大怒,这倒还成了她的不是了? 她骂骂咧咧道:“你特娘的既然知道自己在干非礼之事,就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 听她这么一说,聂桦言觉得好像有几分道理,她低头凑近容慎的耳边,低声道:“道长,我们进屋嘛,我还……没亲够。” 瞧见那人耳朵上的红晕深成了血红色,她又忍不住笑了笑。 “你……你先下来。” 聂桦言晃了晃腿,仍旧是没有松开,道:“我不要,你抱我回去。” 容慎拗不过她,只好将人抱进屋里去。 赵雪心也是没眼看,这两个人这个姿势回屋了,也不知道要做出什么羞耻之至的事情来。 进了屋,容慎关上门,便将她放到床榻上,那人这才松开腿脚,但手上还是抱着他的脖子。 容慎被她这么一拉,整个人险些跌在她身上,又怕自己压坏了她,便努力的用手臂按住床榻的两边。 两人靠得极近,近到几乎能数清对方的睫毛。 聂桦言盯着他的唇瓣,道:“没想到,原来男孩子的唇这么软。” 容慎眸子颤了颤,喉咙也忍不住滚了滚。 “你是……头一回……” 聂桦言笑道:“你还是不相信,我说过了,我没亲那个男鬼,我只亲过你这里。” 她将环在他脖子上的手移到他的唇瓣上,点了点。 容慎像是得了什么珍贵的宝贝一般,一张漂亮的脸上满是欣喜,看上去更加明艳了几分。 聂桦言忽的想到了什么,便又问道:“那你呢?” 容慎瞥开视线,羞的不敢看她的眼睛,道:“我也……一样。”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她这话问得,能怎么办? 容慎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她,道:“什么……怎么办?” 聂桦言怔了怔,脸一下子就红了。 他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吗? 啊,也有可能是仙门弟子平日太过端庄,也不像他们魔族之人,平日里随性的很。 聂桦言瘪了瘪嘴,道:“你听不懂便算了,当我没说过。” 容慎有些莫名,那人突然推开他,道:“我累了,要睡了。” 她不是说,没……亲够么? 这会儿怎么又累了? 容慎有些失落的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褶皱了的衣裳,轻咳一声,正经道:“嗯,那你睡吧。” 他还真的叫她睡? 她都睡了一下午了。 聂桦言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了,明明是自己将人推开的,怎么自己还不高兴了呢? 容慎刚在走到自己床边,突然背后一双手又抱了过来。 他身子僵了僵,道:“又怎么了?” 聂桦言说不出要一起睡这等话,便撒娇道:“道长,晚上很冷。” 冷? 容慎点点头,道:“那……我的被子给你盖。” “……” 她无奈的松开这个不解风情的,垂头丧气道:“哦,不用了,其实我的被子也挺暖和的。” 说罢,她便要走。 容慎拉住她的手,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道:“早些休息。” 聂桦言哭丧着的脸,立刻便绽开了笑意。 她点点头,道:“你也是。” 看着那人傻呵呵的回到自己床榻上躺下了,容慎这才放心的也躺下,将油灯熄了,闭上了眼睛。 这一晚,那屋外的女鬼再没哭过。 整个贾府的人都睡了个好觉。 次日,容慎又开始到处寻那鬼魂的藏身之处,其实聂桦言知道那鬼在哪里藏身,可又不知道怎么跟容慎说。 没办法,她只能旁敲侧击道:“道长,后面那片林子看着挺可怕的,你说鬼魂会不会藏在那里?” 那林子容慎一早便去查看过了,没有发现什么不同。 他以为聂桦言是想要帮忙,又不好打击了她的积极性,便道:“那我们再去看看。” 聂桦言笑着点头,一旁的赵雪心简直要吐了。 这两个人身上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实在是叫人想吐。 要是说起酸,她才真真是酸极了。 没想到容慎师兄这么高冷端庄的修士,竟然会跟这个妖女在大庭广众之下……哎呀,她都说不出口。 一定都是这个妖女的问题。 没错,就是这个妖女的问题。 容慎师兄这样的男修,怎么可能会主动做出那等事? 若是聂桦言知晓她心中所想,一定是要狠狠地反驳她的。 容慎这人,只是看上去端庄罢了。 先亲人的是他。 062章 不太确定 将她抱起来亲的也是他。 她才是那个被动的小可怜。 聂桦言突然将目光瞄向赵雪心,她倒是小心翼翼的。 但那人凌厉的目光实在是叫她不能忽略啊。 她淡淡道:“大小姐,你也想一起去么?” 赵雪心拔出剑来,喝道:“你这妖女,不准叫我大小姐了。” 容慎见她拔剑,眉头皱了皱,也拔出剑来。 赵雪心自然知道自己不是容慎的对手,当然也不敢轻举妄动,她连忙灰溜溜的将剑收了起来。 聂桦言冲着她做了个鬼脸,笑道:“你以后可欺负不了我了,我有帮手。” 说着,她便紧紧地握住容慎的手。 赵雪心真真是被聂桦言的没羞没臊给惊住了,她叹了口气,道:“我认输,我认输,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么?” 说罢,她便提着剑去别处查看了。 见她走了,聂桦言便拉着容慎的手往后山的林子里去。 容慎没想着能寻到那鬼魂,便只是跟着聂桦言在林子里穿梭,他只当是她想玩儿,他便耐心的陪她罢了。 可聂桦言是真心想帮他的,看着他每日都到处巡逻,陪她的时候的少得可怜,只要解决了这个大麻烦,她便能独占小道长喽。 聂桦言突然在一片山坡处停了下来,假意道:“道长,我走累了,我们坐下休息一会儿吧。” 容慎点点头,便扶着她在一处干燥处坐下。 聂桦言拉过容慎的手臂,靠在他身上。 面上装作闭目养神的样子,手中却化出一只飞鸟,在空中盘旋了一阵儿,停在了两人的面前。 聂桦言睁开眼睛,扯了扯容慎的衣袖,道:“道长,你快看,那只鸟好不好看?” 其实那鸟是她按照自己真身的样子幻化出来的,故而不过是一只黑乎乎的鸟罢了。 容慎愣了愣,他盯着眼前那只鸟,这鸟着实说不上好看啊。 他迟疑了片刻,聂桦言却不高兴了,道:“不好看么?” 容慎苦笑道:“还……还好。” 这句还好,可谓是敷衍极了,聂桦言大失所望,他不喜欢她的真身? 她撅起嘴巴,松开抱着他的手,低着头一言不发。 容慎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平心而论,这鸟确实不好看啊。 他低声道:“你怎么了?” 聂桦言摇摇头,没说话。 容慎只好搂过她的肩膀,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道:“我说错了,别生气了,嗯?” 他像是在哄个孩子一般,又耐心又温柔。 聂桦言推了推他,道:“我又不是小孩子。” 容慎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道:“你若是个小孩子,我便整日把你抱在怀里。” 这个不解风情的道士,竟然还会……撩人? 聂桦言眉开眼笑道:“你现在也可以把我抱在怀里,最好是抗在肩头,走到哪儿都带着我,让所有人都知道。” 她这一段反操作,羞的容慎低下了头。 聂桦言见他害羞,也不再取笑他,毕竟还有重要的事还没做呢。 她指着方才那只鸟,道:“我喜欢这只鸟,道长你捉给我。” 容慎愣了愣,他想说天宫里的彩鸟更美,这种还是别捉了吧!!! 可他怕惹她不高兴,也不敢反驳,便起身去捉那只鸟。 那鸟像是知晓他的意图一般,灵巧的飞开了。 容慎追了上去,可眼看着那只鸟在山坡上消失不见了。 他皱了皱眉,在那鸟消失的位置碰了碰,竟然……是幻象。 那根本不是一处山坡,他拔出剑来,在空中画下符咒,用法力一催,那幻象便消失不见了。 聂桦言欣慰的一笑,终于发现了啊。 容慎忙喊她,道:“言桦,你在这里等我,我先进去看看。” 什么?我帮你找到了地方,你竟然要丢下我,自己进去? 聂桦言连忙站起身来,跑上前,抱住他的手臂,道:“我一个人在外面,若是遇上什么鬼怪,逃不掉的,我们一起嘛。” 她说的很有道理,至少跟他在一块儿,他还能照看她。 容慎点了点头,道:“好,那你紧紧跟着我,不要松开。” 聂桦言笑着点头,手里更是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两人进了那山坡上的大洞,可那里面一丝光线也没有,黑漆漆的。 容慎在洞口捡了一根木棍,又用符纸贴在那木棍之上,心中默念术法,那符纸便如同油灯一般着起火焰来。 那山洞越走越深,渐渐地便感觉到里面的悠悠阴风。 阴风很重,几乎要将容慎的火把吹灭。 聂桦言只好施展咒术,给那火把加了个屏障,这下火焰才稳了起来。 那山洞并不很深,两人很快便走到了深处。 耳边也渐渐传来有什么东西呼啸而过的声音。 两人心中都明白,这是阴魂飞过的声音。 虽然,容慎这小道士修为不怎么高深,但到底是除妖专业户,他从怀里掏出符纸,挥手施法,在那山洞四周各贴一张。 一瞬间,整个山洞都被照的通明。 那飞来飞去之物,也赫然出现在两人面前,正是没有实体的那男鬼。 那男鬼突然停下来,呈现半透明状,他可没忘上次是怎么被聂桦言控制住,连虚形都回不去。 少年笑道:“呦,这不是那个扫兴鬼吗?” 他盯着容慎和聂桦言紧紧握在一起的手,故意挑拨道:“小姐姐,你那日还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的,怎么一转眼就又换了一个?这个道士一看就没有我这么懂风情,你还是跟我吧。” 那少年故意想激怒容慎,他的目的也达到了。 聂桦言被容慎握着的手,更紧了紧。 她刚想开口解释,那少年又摸着嘴唇,道:“小姐姐那日太粗暴了,今日我们将这道士赶出去,再来一次?” 聂桦言挑起眉头,道:“你确定?” 少年被她盯得打了个冷战,不不不,他有点儿不太确定了呢。 容慎见她没有反驳那少年,反而是说出这样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来,心中的怒火顿时将人都点燃了。 他怒气冲冲的松开聂桦言的手,拔剑便刺向那少年。 063章 英缘 可那少年只有虚形,没有实体,他又无可奈何。 容慎掏出符纸,灵力一附上,那符纸便自动的贴到了那少年的身上,贴上了符纸的少年,立刻显出实体。 容慎当然不会放过他,提剑而上,两人便打了起来。 聂桦言只是站在一旁看戏,谁也不帮。 等容慎不敌的时候,她在偷偷地帮帮他。 那少年没想到这个道士发起狠来,招招致命,他只能左闪右避。 在容慎的剑擦着他的手臂而过之时,那少年连忙撕开自己身上的符纸,他便又化为虚形。 可这也不是办法,若是在虚形的情况下,他也没办法对容慎发起攻击。 容慎则是又取出一张符纸,再次贴了上去。 两人就这么一来二去,打了许久,也没分出个胜负。 那少年突然想到了一个好方法,这个道士很是在意那位小姐姐,只要他假意攻击那姐姐,不就能找到机会了么? 他眼睛里闪起一丝精光,一个转身便冲着一旁看戏的聂桦言而去。 那少年自然知晓自己不是聂桦言的对手,也并非是真的要伤她。 果然,容慎在瞧见他攻击聂桦言之后,本能的挡在她面前,那少年立刻化出实体,硬生生的在容慎背上打了一掌。 容慎顿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聂桦言怔了怔,方才的一切发生的太快,她根本来不及思考。 此刻,她看着被打伤的容慎,脸上的愤怒骤然出现。 那少年也不是个傻的,立刻恢复虚形,想蒙混过关。 可,他这点儿小伎俩怎么可能难得住聂桦言? 她一把抱住倒下来的容慎,怒目瞪着身后的那少年。 “你、找、死。” 那少年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人已经一个瞬移到了他的眼前,一把捏住了他的喉咙,他硬生生的被她逼出了实体。 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能在他虚形的情况下攻击他? 最可怕的是,他根本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地。 聂桦言将那少年单手按在地上,那少年便如同一具傀儡一般,只能任人宰割。 “伤我的人,就凭你?” 那少年的脸被狠狠挤压在地上,脸上热辣辣的疼痛。 就在聂桦言要捏断他脖子的一刹那,她的脑海里顿时涌出那少年强行灌输进来的记忆。 她脸上慢慢冒出了冷汗,渐渐地松开了捏在少年脖子上的手。 “英缘。” 那少年怔了怔,便晕了过去。 因为方才动了怒,又消耗了灵力,此刻又被这复杂的记忆涌入,聂桦言知觉得脑袋和心口都疼痛无比。 她回头看向早就目瞪口呆的容慎,眼睛已经开始聚不起焦了。 在晕过去的前一秒,她听到容慎喊她,“言桦,言桦,言桦……” 聂桦言坠入了一个梦,她睁开眼睛之时,容慎就在她身边。 “这是哪里?” 一间古色古香的屋子,一个秀气可爱的小男孩跑进跑出。 容慎拉住她的手,那小男孩险些撞上聂桦言的腿。 他细细打量着周围的一切,道:“这里是……那少年的梦。” 聂桦言眸子暗了暗,道:“不,这是他的过去。” 是的,这是那少年的凄惨一生。 那少年的名字叫——英缘。 原本是城中一个颇有才学的秀才之子,那秀才也算是出生在大户人家,家中除了他,还有一个妹妹,名唤英筱。 英筱也就是英缘的姑姑,一切的一切都是源于英筱。 她是家中老来得女,故而颇受家中宠爱。 可她却有些不幸,没能像她兄长一般继承父母的美貌,她生的平平无奇。 在这种女子貌美大于天的时候,任何一个富家子弟都不会看上英筱这样的女子。 故而她到了十八岁,仍旧没人前来提亲,家中父母也担心极了,毕竟她的兄长,连孩子都已经十二岁了。 英筱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丢脸,她很喜欢在娘家住着,家中爹娘兄长疼爱,还有一个这么可爱的小侄子,她已然很满足。 英筱和英缘只相差了六岁,相比姑侄,两人更像是姐弟。 两人从小一起玩到大,英筱和英缘的感情极好。 可后来,英筱在陪母亲去庙里上香的时候,遇上了一个容貌颇为清秀的年轻人,那人撞掉了英筱的竹篮,那竹篮里的香火尽数折断。 这或许就是冥冥之中的暗示,英筱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人弄断了她的香火,也因此弄断了她的一生。 “姑娘,是在下失礼了,在下名为贾政径,不知姑娘闺名?” “……” 英筱对这个贾政径一见钟情,从此便开始了不归路。 贾政径常常偷偷翻墙来瞧英筱,因着他家中贫困,根本没有闲钱能跟英筱提亲。 但他却假意端着自己的尊严,硬生生的将人家英筱的肚子搞大了。 这事情终究是纸包不住火,很快,英筱的事,便被家里人知晓了。 到底是秀才之家,很是注重颜面,一向疼爱英筱的爹娘,第一次鞭打了英筱。 也是因为这一顿鞭打,英筱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保住。 可闹出了这样的事,总会有人传出去些谣言。 为了不叫外人再多说闲话,英筱如愿以偿的嫁给了贾政径。 作为陪嫁,秀才给了英筱很多嫁妆。 因为贾政径家中贫困,到底秀才还是不忍心女儿受苦,将家中的大半财产都给了女儿,一同带进了贾家。 那贾政径虽然贫穷,却是个商业奇才,凭借着英筱的嫁妆,很快便一赚再赚,家业也越来越大。 短短三年的时间,贾政径便有了自己的府宅,过上了气派的生活。 可俗话说得好,‘男人有钱不变坏,母猪上树变妖怪’,贾政径在有了钱之后,便开始流连于各种烟花之地。 英筱这样平平无奇的容貌自然入不了贾政径的眼。 再加上英筱先前有身孕的时候,遭的家中毒打,因此落下了不孕的病根儿,贾政径便以此为由,娶了第二房夫人。 那女人某家青楼的头牌,自然也是有些手段的。 那二房不仅将英筱整治的服服帖帖。 064章 杀伐 还用一些下作手段,每日给贾政径取乐提出一些意见。 后来,贾政径在那女人的引导下,竟慢慢的对男色也有了兴趣。 从此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贾政径经常早出晚归,有时甚至干脆不回来。 连在家中出现的次数都少了。 整个咸都城都传的沸沸扬扬,贾政径无耻之至,冷落家中原配。 英家的人知晓了此事,自然不肯善罢甘休。 其中最为气愤的便是从小便跟英筱关系极好的英缘,他主动提出,要去姑姑英筱家中瞧她。 家里人拗他不过,也只能答应他,将人送了进去。 可怜那孩子进了贾府,连他姑姑的面都没有见到,便被二房直接送去了贾政径那里。 英缘那年才只有十五岁,又因容貌生的极其艳丽而引得注目,他没想到的是,有一日自己会因为这美丽的容貌引来大祸。 那一晚,他大喊却被人捂住了嘴。 他大哭,无人在意他的眼泪。 整整一夜,英缘整个人像是被搓掉了一层皮,身上到处都是伤痕累累的痕迹。 英缘宛如一具死尸一般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往屋外爬去。 终于在天亮之时,他爬到了门口,刚使出全身的力气推开了房门,却听到头顶传来一阵嘲笑。 很快,他又被拖了回去。 他已经数不清自己被折磨了多少次,也数不清他流了多少眼泪。 他死命的想喊出姑姑英筱的名字,可根本无济于事。 七日后,英缘被人包在一床厚厚的被子里,送到了姑姑英筱的屋里。 英筱在看到他奄奄一息的样子,顿时心如刀绞。 她从未后悔过嫁给贾政径,即便是他流连花街柳巷,即便是他又娶了旁人,即便是他百般的冷落她,她都不曾后悔。 可在看到英缘的那一刻,她后悔了。 英筱抱着英缘残破的身躯哭了整整一夜,在第二日英缘醒来之前,便在屋里上吊自杀了。 她就吊死在英缘的床前,英缘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她的尸体。 他强忍着身体上的疼痛,咬着牙站起来,将姑姑的尸体从白绫上抱了下来。 他就这么抱着她的尸体,看着桌子上她留给他的书信。 那书信上书写了英筱对他的愧疚,她恨自己,在英缘最痛苦、最害怕的时候没能保护他。 英缘流着泪抱着那尸体,哭喊道:“姑姑,我不怪你,不是你的错,是他们,是他们……” 可他的姑姑却再也回不来了。 他抱着那具尸体,直到那尸体发出恶臭,他仍旧像是木偶一般抱着那尸体。 直到三日之后,贾家的小厮发现了这一对早已不知在何时死去了的姑侄。 英筱是带着愧意死去的,可英缘却是带着恨意。 他痛恨贾政径带给他的痛苦,也痛恨贾家的每一个人,他们都不曾给过他姑姑一丝温情,若非如此,她怎会如此轻易去死? 英缘的恨和怨叫他在这座咸都城久久不散,可奈何这座城旁边的山上有一个魔圣兽栖息。 那东西喜欢吸食怨灵的魂魄,故而他一直苦心修行,从不敢出没。 直到聂桦言将魔圣兽制服,他才终于得见天日。 …… 聂桦言缓缓睁开眼睛,身旁的容慎也睁开了眼睛。 他方才被她带进了英缘的回忆里。 而那个可怜的少年正倒在一旁,晕了过去。 聂桦言伸手摸了摸那孩子的脸,难怪他要扮成女鬼作恶,他不光是想为自己,也想为他的姑姑讨回公道。 容慎暗了暗眸子,道:“他确实很可怜,可到底不该如此作祟。” 聂桦言回头瞪向容慎,道:“不该?为何不该?难不成受了欺凌,便要忍气吞声么?” 容慎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样激烈,他怔了怔,道:“言桦,冷静些。” 聂桦言根本冷静不了,她会不自觉的代入角色。 她自己也有一个小侄子,同样的年纪相仿,同样的样貌俊美。 聂桦言根本就不敢去想,若是有人对聂微檀做出这等禽兽行径,她会做出什么毁天灭地的事情来。 她红着眼眶道:“你根本就不懂。” 她猛然站起身来,心口的疼痛还在蔓延着,可她根本不甚在意。 容慎因方才被英缘打了一掌,此刻也是受了伤,他艰难地站起身来,一把拉住聂桦言的手,道:“你要去哪里?” 聂桦言冷冰冰的看着他,道:“我要杀了贾政径。” “言桦。” 容慎皱了皱眉头,他不能叫她去做这种事。 即便是他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着英缘杀死贾政径,他也不会允许聂桦言去做这件事。 这些杀戮都是有因缘报应的。 贾政径和英缘的因果,她不能干涉其中,否则会连累自身。 聂桦言甩开她的手,淡淡的看着他,道:“怎么?你要拦我,容慎,你拦不住我的。” 容慎再次拉住她的手臂,急切道:“言桦,你若是认定贾政径该死,我大可放任英缘去杀他,你不要去。” 聂桦言冷笑道:“容慎,你当真以为我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蠢货是不是?你以为我看不出,贾政径身上带着的符咒么?若非英缘根本无法靠近他半步,他又何至于要去搅扰区区一个贾府?” 容慎怔住了,她竟……都知道。 他后退了一步,只觉得言桦陌生的很。 仔细想来,便是两人找到英缘的位置,也是在她的带领之下。 所以,她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她方才发狠时的样子,周身涌现出的灵力,远远在他和英缘之上。 “你到底……是什么人?” 聂桦言笑道:“道长问错了话,我连人都不是。” 容慎闭上眼睛,道:“那你便更不该去,既然英缘进不了贾政径的身,你也是一样的。” 府中之人四下逃窜, 他竟以为她是鬼魂么? 聂桦言淡淡道:“这便不需要道长操心了。” 她话音刚落,便消失在山洞之中。 容慎怔了怔,糟了,她去杀贾政径了。 他立刻追了上去,等他赶到贾府的时候,贾府已经乱作一团。 065章 别离 而院子里一个白衣女子手中提着一个鲜血淋漓的人头缓缓向他走了过来。 那白衣女子便是聂桦言。 而她手上那鲜血淋漓的人头自然就是贾政径。 容慎不知为何,在看到这样血腥的场面,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安心。 他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 他最怕的便是聂桦言被贾政径身上的符咒所伤。 那符咒是他师父镇乾仙尊给的,一切邪祟妖物都近不了身,他唯恐聂桦言会伤了自己。 容慎三两步跑上前来,挡在她面前,道:“言桦,你冷静一些,现在贾政径已死,不要再造杀孽了。” 一旁的赵雪心喊道:“容师兄,你小心这妖女,她杀人不眨眼的。” 聂桦言一把抓住容慎的衣襟,冷笑道:“都怪你,我都快忘记我自己是什么身份了,容慎,我杀过的人比你救过的人还多。这样的我,杀孽早已缠身的我,你还喜欢吗?” 容慎怔住了,他眸子颤了颤。 他的反应,聂桦言早有心理准备。 “那些你以为的我,都是假的。我这样的人从来不会受人胁迫,更不会可怜兮兮,甚至连名字都是假的。容慎,是不是很受伤,我可能连喜欢你都是假的。” 容慎的身子颤了颤,他的眼眶微微有些红润了。 她一把推开容慎,道:“回你的天宫去吧,我们原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即便你想救赎我,也无济于事。” 她没有再看他一眼,直直的往贾府外的林子走去。 容慎跌坐在地上,他疑惑了。 聂桦言将英缘带回了魔族,同样还有贾政径的头颅。 她把贾政径的头作为礼物送给英缘,因为英缘的鬼魂无法栖息在青天白日,聂桦言还为他做了一副身躯。 从此英缘便成了聂桦言的侍从,相比侍从,聂桦言更喜欢把他当成自己的侄子一般对待,像聂微檀一般。 聂桦言回到魔族之后,聂微檀原本以为她会把那个名叫菁颜的少年带回来,没想到她带回来的是一个鬼魂和一身的伤。 “小叔叔,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聂桦言笑着摇摇头。 聂微檀一眼便看得出她那根本不及眼底的笑意,她在强颜欢笑。 每每这个时候,他都很是担心她。 可她不肯说,聂微檀也不再问起。 他给她安排了一个幽静的去处,供她疗养她那一身的内伤。 聂桦言安排好了一切,便开始闭关,这一闭关便是整整两年。 自聂桦言走了之后,容慎去了那林子里的山洞,她和英缘早就不在那里了。 他找遍了整个咸都城,问遍所有人,没人知晓她去了哪里。 容慎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后悔。 他当时不该犹豫,他该不假思索的跟上她。 他该告诉她,他不在乎那些,只要她能在他身边,他可以什么都不计较。 不管她是人,是妖,是仙,是魔,他都喜欢她。 她若是对他只有虚情假意,他也愿意等,他愿意等她感动的那一日。 可是,这些都已经没有机会再说出口了。 一日一日,这些念头在容慎心里慢慢沉淀,越发的浓烈了起来。 回到八重天的容慎大病了一场,日日夜夜喊着那个名字——言桦。 整个天宫的妙龄女子,那些爱慕着容慎的女仙和女修,都想知道这个言桦到底是谁。 唯独知晓这件事情的赵雪心也没有吐露出半点儿经过,她知晓容慎有多爱慕那个女子,即便是她身份和来历都不明,他仍旧爱的深切。 虽然亲眼看到了言桦大开杀戒,可赵雪心也不肯相信,那些相处的日子里,那个单纯的,可爱的少女竟然是这样的。 不可否认的,她对言桦也生出几分感情,她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一个月后,方才大病初愈,但因为他办事不利,导致了贾政径的死亡,镇乾仙尊罚他忏悔自己的罪过。 这是容慎第一次反抗他的师父,他第一次对镇乾仙尊说出那句话,“我没有错,他……该死。” 是的,他没有错,她也没有错,错的是贾政径,自始至终都是伤天害理的贾政径。 他做的最错的事,便是当时没有认识到这一点,没有跟她站在一起。 镇乾仙尊勃然大怒,罚容慎在雷刑峰面壁思过,整整三个月。 整个天族都知道那雷刑峰,顾名思义,是仙者做了错事,接受雷刑的地方。 那雷刑峰每隔一个时辰便有一道天雷劈下来,若是躲闪不及,便是位及上仙或者仙尊也要消耗几年的修为。 可容慎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他在那雷刑峰上待了整整三个月。 三个月后,他从雷刑峰出来,可他满心想的都是去找那个少女,便在也没有一心向道的念头。 但他不知去哪里找,便请求下山历练,三年为期。 镇乾仙尊了解容慎,他虽向来听话懂事却在某些方面及其固执。 故而,他同意了容慎的请求,只是要求,三年之后无论如何需得放下前尘,一心向道方能早日飞升。 容慎也答应了师父的要求,便独自下山去了。 容慎走过天南地北,他也尝遍了个中苦楚,心中的悔意非但没有随着岁月减少,反而越发的浓烈。 再说聂桦言,在魔族闭关修行了整整两年,终于得以出关。 经过这两年,她身上的伤已经全部好了,整个人活蹦乱跳的,前尘往事她都不再提起。 至于英缘在这两年里可没少受聂微檀的关照。 因为英缘知晓聂桦言的女子身份,故而聂微檀对他进行了反复洗脑,叫他无论如何都要保守秘密。 英缘自然也是明白个中利害关系的,毕竟聂桦言替他报了大仇,还收留了他,给了他现在这副身躯,他心中存了感激的。 当然,聂微檀也没少私下里询问英缘关于聂桦言在咸都城发生的事情。 英缘也不知道个中缘由,只是将自己看到的一些事情告诉了聂微檀。 可聂微檀听了,更加疑惑不解。 他家小叔叔喜欢的不是那个叫菁颜的鸾鸟么? 066章 两年 怎么又变成了个人美面冷的道长? 聂微檀只能无奈的摇头,可能是……大人的世界他不懂吧。 聂桦言自闭关之后,性子倒是收敛了不少。 别人不知道,可骗不了聂微檀,她好像心里还是有一道坎儿。 然而,她在表面上总是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偶尔还是会逗逗小侄子聂微檀。 两年不见,这孩子倒是成熟稳重了不少,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跟他那大哥十分相像。 不过细想起来,这孩子也都一千多岁了,也该是成熟稳重的。 可唯独聂桦言每每提及要将魔君之位传给他的时候,这人又假装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聂桦言倒是无所谓了,反正现在于她而言,什么都不重要。 直到一日,一只鸾鸟飞入魔界,才打破了聂桦言平静无聊的日子。 魔族侍卫将鸾鸟押到呈焰殿的时候,聂桦言正在跟几个侍从斗蛐蛐儿呢。 侍卫军禀报道:“启禀魔君,方才在魔界入口发现了这只鸾鸟,他说认识魔君大人,还请魔君大人定夺。” 聂桦言听到这番话,这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那人不是旁人,正是菁颜。 她怔了怔,连忙道:“菁颜?真的是你?快松开,快松开。” 菁颜再次见到她,心中五味杂陈,过往的时光又都涌进脑海里。 这几年,他好像长高了些,更加显得身材纤细窈窕了。 聂桦言原本就是个没皮没脸的,经过了容慎的事情,她更加认清了自己的内心,她对菁颜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 如今再次见面,她心中也没有半分波澜。 聂桦言给他赐了坐,便遣散了一干斗蛐蛐儿的侍从,又亲手给他倒了杯茶水,道:“你今日怎么有空来此看我?” 菁颜闭上眼睛,很是艰难地开口道:“我有一事需你帮忙,你若……若能帮我,我自会报答你的。” 这人还是像以前一样,开口闭口就是报答不报答的。 她笑道:“你如何报答我?我可是魔君,什么都不缺。” 菁颜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从前……不是想要我么?” 聂桦言刚端起来喝了一口的茶水,瞬间便喷了出去。 菁颜脸色沉了沉。 她连忙擦了擦嘴角道:“前尘往事……年少无知嘛,你就别再打趣我了,再说了,你不是早已经娶亲了,以后还是不要在说这种话了。” 菁颜怔了怔,低下头道:“谁跟你说我娶亲了的?” 这还用谁说?她自己亲眼瞧见的还能有假? 因为这事,还害她吐过血呢。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聂桦言不想再提,便只是讪笑着摇了摇头。 菁颜咬了咬嘴唇,道:“我没有娶亲。” 聂桦言以为他不好意思,便道:“我亲眼瞧见的,当日在青鸾居……” 她说出口才发觉自己这话好像不该说的。 菁颜显然愣了愣,道:“你……何时……” 聂桦言尴尬的挠了挠头,道:“哎,就是两年前,那时候我对你还有些痴迷,故而想方设法去了青鸾居,正巧赶上你成婚的日子,远远地瞧见你扶着新娘子,我便也没有说上话。” 他呆了呆,那人看到的果真是她。 他没有忘记,青鸢成婚的那一日,他扶了新娘,台阶之下有一人吐了血晕倒,后来被人背走了的,竟……是她。 菁颜的眼中泛起了泪花,他竟到此刻才知晓这件事。 若是当年他知晓她来寻他,甚至为他吐了血,他一定会放下一切,跟她走的。 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那是我们鸾鸟一族的习俗,每一个鸾鸟娶亲,需得新郎官儿的挚友将新娘子亲手送到新郎官儿的面前,这挚友还需得是未婚的,才能带来吉祥如意。” 聂桦言怔住了,原来都是她搞错了吗? 娶亲的只是菁颜的好友?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笑道:“我真是笨死了,还曾因为这事难过了好一阵儿呢。” 不过,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发现容慎的好。 可最终那人还不是…… 聂桦言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从前的往事,不提也罢。” 菁颜眸子暗了暗,她终究是不喜欢他了罢。 聂桦言无所谓的翘起二郎腿,道:“你找我到底是何事,说说看吧。” 菁颜稳了稳声音,才平淡的开口,道:“事情是这样的,我们鸾鸟一族原本是定居在女床山,且几乎不与外族联姻的。不知你还记不记得,两年前在女床山,我曾经叫你帮我照看过一个少年。” 聂桦言点了点头,她记得有这么回事,当时她还嫌那少年麻烦,给他下了沉睡咒。 哦对了,这么一想起来,送走那少年的时候,她和菁颜闹得不太愉快,所以连那沉睡咒她也忘了给那少年解开了。 她拍了拍脑袋,讪讪的问道:“那少年,他……他还好吧!” 菁颜摇了摇头,继续道:“我要说的麻烦正是这名少年,他名为凌焰,不瞒你说,他和我们鸾鸟一族的另一少年青鸢,私自结缘。” 私自结缘? 聂桦言搓了搓手,虽然她并不是性别歧视啊,但怎么觉得男子和男子结缘还是那么……不可理解。 她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英缘被贾政径欺辱的画面,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这事也实在怪不得她,都怪那个该死的贾政径,把原本看似正常的事情,搞得血淋淋的,她稍稍有点儿阴影。 聂桦言收起心中乱七八糟的杂念,道:“你继续,结缘之后呢?” 菁颜眸子暗了暗,道:“后来,这事被族长发现,当然其中也有我的一部分责任,故而我心中对他二人存了愧疚。 族长发现之后,便阻断了两人的来往,可无奈青鸢和凌焰还是在暗中有书信往来。 可他们两个的来往,根本就逃不过族长的眼睛,故而族长设下圈套将凌焰捉住,还趁机叫青鸢以为凌焰背弃承诺,死了心。” 聂桦言听了这段,不禁暗叹,这位族长真的是……一箭双雕,腻害腻害。 067章 重逢 菁颜:“后来,族长更是要对凌焰痛下杀手,当日我返回青鸾居,便得到了杀死凌焰的命令。可我念着心中的愧疚,没有动手杀他,之后也将他送回了火炎兽族。 族长以为凌焰已死,便花费了些时日,给青鸢寻了亲,对方也是一只鸾鸟,是鸾鸟族里顶部错的一只。 故而,你方才说的那桩婚事便是青鸢和那姑娘的,并非……并非是我。” 聂桦言顿时有些尴尬的点了点下巴,道:“然后呢?” “打那时起,鸾鸟一族便平静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半年之前,凌焰卷土重来,带着火炎兽族大闹青鸾居。 族长强迫青鸢去拖住凌焰,而鸾鸟一族连夜迁居到了影都城外的灵兰山上。青鸢对凌焰的再次欺骗,彻底惹怒了凌焰。 上个月,凌焰还是找到了鸾鸟一族的栖身之地,灵兰山上来了一群火炎兽,他们为了占据山头,肆意残杀鸾鸟。 我们鸾鸟本就是灵力低弱的鸟类,况且那些火炎兽擅长喷出烈火,堪称我等天敌。 如今灵兰山上的鸾鸟死伤大半,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才会……” “才会想起我?” 菁颜点点头,聂桦言若有所思道:“原来……原来是这样啊。” 他垂下眸子,道:“此事跟我脱不了关系,所以我……必须要想办法解决此事,只要你帮我,无论你提出什么样的要求,我都会……满足你。” 聂桦言笑道:“看在你千里迢迢来魔界寻我,我自然不好拒绝你,那明日我便随你去罢。” 菁颜见她这么好说话,他心中甚至有几分愧疚之意。 聂桦言刚要给他安排间屋子,聂微檀便突然闯了进来。 他怒目瞪着菁颜,道:“你这混蛋小子,又想来害我小叔叔?给我滚出魔界,这里不欢迎你。” 聂桦言尴尬的挡在菁颜面前,道:“微檀,不要胡闹,此次鸾鸟一族有大难,我必须得随他去一趟,你乖一些。” 聂微檀皱起眉头,大吵大闹道:“你又要跟那个菁颜走?你上次回来,就半死不活的,这次又想怎么样?” 菁颜怔住了,什么半死不活? 他紧张道:“你……受伤了么?” 聂桦言讪笑道:“无妨,无妨,早就好了,不必担心我。” 聂微檀喝道:“我看你,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若是非要去,我便等着给你收尸。” 他没想到的是,他这一番话竟真的一语成箴。 聂桦言好声好气的安抚了他一阵儿,又挥了挥手叫菁颜先出去,她跟聂微檀说了好些话,这才劝住了那人。 次日,两人便动身前往灵兰山,途经影都城。 聂桦言又是个爱凑热闹的,便忍不住想找间饭馆儿吃些东西,好久没有到凡间来了,她可不想留下遗憾。 菁颜毕竟是有求于人,自然也不好意思阻拦她。 聂桦言进了饭馆儿,将所有好吃的东西都点了一遍,自己一个人也吃不完,便喊上菁颜跟她一起吃。 小二见她这般好爽,便道:“公子,我们影都城的桃花酒可是一绝,公子要不要来一壶?” 聂桦言笑道:“好啊,好啊,上一壶先尝尝。” 菁颜晓得喝酒误事的道理,便一边劝他事态紧急一边拦她。 可聂桦言哪里是个能拦得住的,两人争执不下,最后双方只好妥协,让聂桦言去买一壶酒带回青鸾居喝。 聂桦言虽不喜别人不顺从她的意,但能喝到好酒又心中得了些慰藉。 只是有一点,她有点儿庆幸自己没有跟菁颜在一起,这小子管天管地,麻烦得很。 可她没有说出来,只是在心里暗自嘀咕罢了。 待到饭菜上来,两人便开始吃东西了。 聂桦言吃到肚子又微微隆起来了,这才满意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打了个饱嗝儿,道:“吃饱了,可以继续上路了。” 她在前面一摇一晃的走,菁颜便在身后一直跟着她。 聂桦言还没走上几步,便被一人拉住了手腕,手里的酒壶便掉在地上摔碎了。 她眼睁睁的看着那壶酒就那么……在她眼前硬生生的掉到地上,摔成了碎片,酒水撒了一地。 她实在是委屈的很,好不容易得来的酒就这么没了。 一气之下便要发作,一转身,便见那人一双桃花眼中饱含柔情死死地盯着她的脸。 聂桦言也怔住了。 这样漂亮的眼睛除了容慎还能是谁。 “言桦,真的是你。” 聂桦言吞了吞口水,拂开他的手,道:“道长,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言桦。” 她不想在跟他有什么交集,更何况她现在的身份是魔君聂桦言,世上再没有什么言桦了。 容慎的眸子暗了暗,道:“你还是一样,喜欢喊我道长!” 聂桦言这才发现那人身上根本就没有穿道服,一身白衣,确然不是道长之姿。 她这该死的习惯。 她讪笑了几声,一把拉起菁颜便飞身离去。 身后那人立刻便御剑来追,三人一番你追我赶的耽误了不少时间。 最后,聂桦言屈服了,她决定明明白白的让这个小道士死心。 三人停在灵兰山上,聂桦言皱着眉头,道:“你追我做什么?” 容慎从追赶到现在,眼睛就始终没离开过聂桦言握着菁颜的手,眼神中带着一丝阴寒。 他没有回答,而是缓慢靠近两人。 聂桦言将菁颜拉到身后,道:“我劝你,别动手啊,我可不想伤了你。” 那人自然不受她威胁,缓缓走到她面前,一把拉开聂桦言拉着菁颜的手。 聂桦言心道:这人的醋劲儿都这么久了,还是大的很。 容慎低声道:“跟我走。” 聂桦言再次握上菁颜的手,冷笑着故意刺激他,道:“我说道长,你这是要棒打鸳鸯吗?” 果然,此话一出,那人的神色立刻变得阴霾起来。 聂桦言便乘胜追击,道:“道长你该不会还是喜欢我吧?我可是你们口中的邪祟,道长还是离我远些的好。更何况,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068章 把你卖了 说着便将菁颜从身后拉出来,道:“人家可是又乖又听话,撒娇卖萌样样都会,而且还长得漂亮又爱笑,不像你整天阴沉着脸,吓死个人的。” 容慎的拳头已然握的咔咔作响,可见那拳头的主人有多么的生气。 可聂桦言根本没注意到,竟然还不知死活的继续说道:“道长,虽然我确实是人见人爱,但我劝你还是不要喜欢我,人家都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我一枝……” 花字还未出口,便被那人用嘴巴堵住了。 愣住的人可不止是聂桦言,还有菁颜,他也不顾现在是个什么处境,一拳打在容慎的脸上。 容慎就这么一个踉跄,险些倒地。 他回头看了一眼菁颜,道:“你果然……还是喜欢他,你忘了以前的那些事了吗?” 聂桦言瞪着他,气鼓鼓道:“我就是喜欢他,不管什么时候,我喜欢的都是他。” 容慎暗了暗眸子,道:“那我呢?” 她不敢看他的眼睛,眸子也颤了颤,道:“我从没喜欢过你,我说过了,你跟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你还是……离我远些吧。” 容慎心口猛然一痛,整个人都像是要晕死过去一般。 他晃了晃,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抱住眼前那人,低头又吻了上去。 聂桦言咬了他一口,一把将他推开,自己还往后退了两步,道:“你……你不要以为我不会杀你,你再敢轻薄我,我绝不放过你。” 容慎作势又要去吻她,心里想着,不放过他也好,恨他也好,至少别对他无所谓。 见那人又要过来,聂桦言立刻捂住嘴巴,小声道:“我怕了你了,别动嘴,有话好说。” “我都听你的。”容慎沙哑着声音道。 他的声音原本就好听,刚接了吻,语气沙沙的,听起来格外勾引人。 聂桦言道:“既然你说听我的,那你哪里来的回哪里去,不准缠着我。” 容慎垂下眸子,低声道:“我……做不到。” “你……你不是说要听我的吗?你怎么言而无信,你这非君子……”所为二字还没说出口,便被他硬生生打断。 “喜,喜欢你,不管你是人是妖是魔是仙,我都喜欢你。” 容慎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一双桃花眼像是注满了清泉一般,格外诚恳认真。 聂桦言被他说得哑口无言,眸子不自觉的颤了颤。 不知为何,听他这么说,她心中有点小雀跃。 一旁的菁颜死死地捏着衣摆,他真想将眼前这人打死,不可否认他……在嫉妒,嫉妒的发疯。 忽而,想起身边还有一个菁颜在看着,聂桦言顿时羞的无地自容,道:“你,你闭嘴,别乱说。” 容慎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你若是喜欢乖的,听话的,撒娇卖萌的,爱笑的,这些我都可以学,可以改。你不要喜欢别人,好不好?” “我……我不知道,你别再说了。”聂桦言转身便要走。 容慎见他要走,哪里肯放过,一把拉住她的胳膊,道:“你不答应,我还要亲你。” 聂桦言生气的在他胸口不重不轻的打了一拳,这像极了在撒娇。 她气鼓鼓道:“好啊你个小道士,刚才还说要改这学那的,这会儿便要威胁我了。” 容慎眼神顿时明亮了起来,道:“你……你答应了。” “我可没这么说。” 菁颜熟悉聂桦言的这些表情神态,他看得出她喜欢这位道长。 原来她已经有了另外喜欢的男子,他咬了咬嘴唇,直到嘴巴里传来一阵血腥味,他才发现自己的嘴唇流血了。 可菁颜看着眼前如此登对的两人,他心中的痛意远比嘴唇上的要痛得多。 聂桦言跟容慎闹了一阵儿,才意识到带路的还没跟上,他们两个在这儿走个什么劲儿? 她回头喊道:“菁颜,你在磨蹭什么呢?” 菁颜快步走上前来,扯出一个笑意,道:“没什么,你们走的太快了些。” 容慎警惕的看着菁颜,聂桦言顿时也有些尴尬,方才菁颜还打了容慎一拳,这人脸上现在还青了一块呢。 她抬头看着他淤青的脸颊,道:“痛不痛啊?” 容慎浅笑着点了点头,道:“很疼,若是你能帮我揉一揉便不疼了。” 她不在的这两年,这人面皮厚度见长啊。 竟然还学会脸不红心不跳的撩人了? 聂桦言小声嘀咕道:“我才不给你揉,疼死你算了。” 容慎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兽,低下头,拉着她的手,一言不发。 这可真是叫聂桦言心里难受了,她无奈道:“好好好,给你揉,给你揉便是了,干嘛一副我欺负了你的样子?明明打你的又不是我,要揉你也该叫菁颜给你揉才是。” 她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伸手轻轻地揉了揉他的脸。 这两年不见,这人越发长开了,这张脸简直了,什么倾国倾城,风华绝代的词儿都是为了这人而生的吧。 皮肤也越来越好了,白白嫩嫩的,连个毛孔都瞧不见,真真是叫她这个女人都羡慕死了。 菁颜走上前来,轻咳一声,道:“上山吧。” 聂桦言这才收回手来,那人自然不满意,她只好牵着他的手,那人这才跟了上来。 他怎么现在像个小孩子一样,这么喜欢撒娇? 还得被人哄着,才肯走路? 那下一次岂不是还得要她背着才肯走了? 聂桦言心中嘀咕,自己这是做了什么孽,一个两个都遇到的什么人啊? 一个像老妈子,唠唠叨叨,不准她吃酒;另一个像个小宝宝,娇滴滴的,还要撒娇卖萌。 真是叫人一个头两个大。 菁颜走在前面,聂桦言和容慎跟着。 走了好一阵儿,容慎突然低声道:“要去哪里?” 聂桦言抬头看他一眼,道:“找个黑市,把你卖了。” 他眸子暗了暗,道:“我……没人要我的。” 这人对自己的定位也未免太过低下了罢。 他这样的小公子没人要,那些个拐卖人口的还做什么生意? 069章 较量 聂桦言捏着下巴,打趣道:“谁说没人要,那些什么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的,都想要个小仆人,偶尔还能暖个床什么的,你这样的……很抢手。” 容慎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又连忙瞥开视线,那姿态那模样,实在是像极了英缘在魔界养的那只小奶猫。 聂桦言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有点儿惊讶。 他原来虽然也很温柔,可也不曾这样啊。 聂桦言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儿来,那人又口出惊人道:“那……你想不想要一个?” 要一个什么?小仆人?暖床的那种? 这小子这两年经历了什么? 他的仙者气度呢?他的冷艳尊贵呢? 她尴尬的挠了挠头,道:“啊,我啊,我很穷的,买不起那个。” 容慎唇边挂上暖暖的笑容,道:“我不要钱,你若想要,我给你钱也行。” 聂桦言怔住了,他这倒贴的也太理直气壮了些吧。 这小子突然这么能撩,她有点扛不住了。 菁颜一回头,正好瞧见容慎脸上的笑容和聂桦言脸上的红晕。 他极少见过她脸红的,从前她对他好,他以为那是理所应当的,而今她在别人身旁,他心中竟然生出了妒意。 可他明白,先离开的人是他,他不该也不能去批评她多情。 就在菁颜心中难受之际,容慎一抬头与他对视一眼。 容慎的记性很好,这个人他不会忘记,这人是聂桦言从前喜欢的少年,他只远远地瞧过一眼,便记住了。 虽然容慎从小便极有教养,什么嫉妒和报复之类的都不能沾上半点儿。 可就在这一刻,他盯着菁颜,眼睛一眨不眨的低下头,在聂桦言脸上偷了个香。 看到菁颜怒火中烧的眼神,和气愤的转头,不可否认,容慎觉得……有点爽。 聂桦言莫名的被他亲了一口,一把甩开他的手,道:“你还敢偷袭我,你给我走前面去。” 容慎暗下眸子,一双桃花眼中盈盈生出几点泪花,好像一眨眼便要落下泪来一般。 “……” 这…… 这人在干什么?要哭吗? 聂桦言大惊,连忙又拉回他的手,道:“你就在这儿吧,不要闹了,大庭广众的,我还……我还穿着男装呢。” 容慎收起脸上委屈的表情,几乎一瞬,眼睛里的泪珠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其实早就想问的,她为何突然换上男装了? “你为何……?” 聂桦言将手指抵在他嘴唇上,道:“别说话,这个我以后再告诉你,你若是想跟着我,便要在外人面前把我当成男子,知道了吗?” 容慎点点头,道:“嗯,好。” “还有,不要乱亲我,我也是要面子的,别人会以为我是断袖的。” 容慎喃喃道:“那又如何?” 聂桦言反驳道:“什么如何,这个很重要,总之在人前,你给我放尊重点儿。” 不知道那人的脑子又搭错了那根弦儿,竟然举一反三道:“那是不是没人的时候就能亲你,抱你了?” “……” 聂桦言扶额,心道:哎,你要是修行也用上这个脑子,怕是早就飞升了。 见她不答,容慎又道:“你不理我,我便当你默认了。” 聂桦言‘嘶’了一声,鄙夷道:“我说你这脸皮跟谁学的,说出来,我去打死他。” 容慎反手紧握住她的手,道:“我不说,我不舍得。” 聂桦言不笨,自然知道他在暗指她,便翻了个白眼。 两人这一路打打闹闹,可真真是气坏了前面带路的菁颜。 好不容易忍到了鸾鸟所居的青鸾居,只见那地方四周皆用铁质的围栏团团围住。 聂桦言点了点下巴,心道:武装的很严密啊,应是为了抵御外敌吧,看来那火炎兽族带来的危害不小啊。 菁颜挥动手指,外侧的结界打开,围栏也跟着开了一道小路。 菁颜道:“这结界施了法,只能抵御一段时间,跟我进来吧。” 三人进了外院,便见一白胡子老头带着几个年轻少年走了出来,见菁颜搬了救兵喜出望外,忙拜见两位仙长。 容慎彬彬有礼的行礼,聂桦言也跟着作揖,几人便进了屋。 聂桦言也没等主人说话,便不客气的坐下,道:“事情的经过,我大至也听菁颜说了一些,族长可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那老头看上去甚是为难,犹豫半晌才缓缓开口:“老朽不知菁颜跟仙长说了多少,便再跟仙长说上一说吧。 大概是两年以前,这火炎兽首领之子凌焰与青鸢有些来往,之后发生了一些事情,两族闹得不欢而散。 之后为了躲避火炎兽族纠缠,这半支鸾鸟族才搬到这灵兰山上。没想到凌焰不知如何得知我一族移居此处,才开始了这场杀戮。 就在前日,青鸢自愿前往火炎兽族了结此事,才停下战事,如今青鸢生死不明。 还请仙长救出青鸢,老朽在此谢过仙长了。” 说罢,那老头便跪倒在地,聂桦言赶紧将人拉起来,道:“老者不必如此,此事我二人必定鼎力相助。” 面上虽然这么说,聂桦言心里可对这族长以偏概全的本事大为感叹,若非事先就听菁颜说了,她可险些要相信了。 那老头谢了又谢,这才又坐下了。 聂桦言道:“烦请老者说明火炎兽族栖身在何处,我二人也好提前去查看一番。” 老族长捋着胡子,道:“他们在南面的山坡上扎了营,暂时居于此处。两位道长还是在此处住下,路上舟车劳顿,先歇歇脚。” 聂桦言怔了怔,还是点了点头。 族长便打发菁颜给两人安排了住处,菁颜自然不能叫容慎如愿,便给两人安排了两处距离较远的住处。 三人站在那院落的中间,最左边是聂桦言的屋子,最右边是容慎的屋子。 可容慎却没有半点儿烦闷,反倒很开心的样子。 菁颜只当他是故作欢喜,心中怕是早就气急败坏了。 谁知他突然开口,道:“你且先去屋里等等我,我将床榻搬过去。” 070章 不叫我道长么 聂桦言惊了惊,他是不是疯掉了,不要名声了? 她看了一眼菁颜又黑又青的脸色,讪笑道:“你开什么玩笑。” 那人却语不惊人死不休,道:“你以前不是喜欢和我住一起么?现在……不愿意了么?” 聂桦言瞪大了一双眼睛,一把拉过他的袖子,将人扯到一边,低声道:“你这小子搞什么鬼?我不是说了,在外人面前不要胡闹么?” 容慎伸出白玉般纤细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衣摆,道:“你是不是还喜欢那个人?你不想叫他觉得你移情别恋了,所以才不肯跟我有什么,是不是?” 他一双桃花眼微微流露出丝丝红晕,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奶猫,央求主人的模样。 聂桦言可真是受不了他这副模样,要是叫别人看见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她欺负的哭了出来。 且不说是不是真的是她欺负的,单单是他哭这一点,便够丢人了的吧。 她皱着眉头,从他手里扯出衣摆,叹了口气,道:“好了好了,你想搬就搬吧,别闹出太大动静就行了。” 容慎乖巧的点了点头。 她喃喃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搞的,怎么两年不见,反而越活越回去了?竟像个小孩子一般,还要人哄着。” 容慎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又很快收了起来。 菁颜也不知他们两人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只是假装淡定道:“道长还是坚持要搬过来么?” 聂桦言还没来得及开口,却被容慎抢先了一步,道:“嗯,她答应我了,若是小公子愿意帮在下搬,在下更是感激不尽。” 聂桦言瞪大了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容慎。 不是说好了,不闹出太大动静么? 他自己悄悄地搬过来也就算了,他竟然还要人家菁颜帮他搬? 真是得寸进尺。 菁颜怔了怔,也不知道是没有料到聂桦言竟然会答应,还是没料到容慎会开口叫他帮忙。 半晌,他才回神道:“愿意的,愿意的。” 早知如此,便该正正经经给两人安排相邻的屋子,也不至于…… 菁颜捏紧了拳头,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聂桦言还没来得及解释,容慎便拉着菁颜往右边的屋子去了。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同时也摇了摇头。 这个容慎,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突然间变化这么大,她有点不太适应。 不过,好像还挺可爱的。 聂桦言打小便喜欢那些萌萌的东西,若不是什么小奶狗,小奶猫在她手底下都活不过三年,她现在应该有一只狗妖或者是猫妖了罢。 不过,她闭关出来,倒是常常去英缘那里摸摸他的小奶猫,听他说那猫是长不大的,能一辈子那么可爱。 她也好想有一只,可她一抬头正好那远去的身影突然回过头来,两人对视了一眼,聂桦言突然后悔了。 一个容慎已经够受的了,她还是别再要一只相似的了。 聂桦言连忙转头,往左边的那间屋子去了。 她推门而入,入眼的便是一张挂在墙上的山水画,上面画的什么她这个粗人也看不懂,反正好看就是了。 往左边是一个书架子,上面摆了满满当当的书籍,架子旁边就是餐桌和书桌。 右边是一张床榻,被褥什么的应该都是新的。 她四下打量了一番,这屋子好像也不是很大。 等会儿容慎将床榻搬过来,该放哪里呢? 聂桦言左思右想,左边好像没什么位置放得下,右边的话,那就跟自己的床榻挨得太近。 她倒是不怎么担心容慎那个小纯洁,她是担心她自己,万一哪一天突然受不了引诱,便…… 聂桦言拍了拍脑袋,心道:他到底知不知道她有多危险?防范意识也太薄弱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那……你想不想要一个?” “我不要钱,你若想要,我给你钱也行。” 聂桦言脑海里突然蹦出那人在路上说的这两句话,脸上顿时飘起红晕。 他到底是在装糊涂还是真的傻的可以? 难道他不知道暖那个啥是什么意思么? 聂桦言正在思索之际,房门便被‘咚’的一声撞开了,人还没进来,便先进来一个大大的床角。 她连忙往后退了退,让他两人将床榻搬进来。 菁颜一脸不情不愿的将那床榻往左搬,容慎则是兴高采烈的往右搬。 两人简直像是要将那床榻撕成两半一般。 聂桦言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眼神中好像闪出一道火光,两人同时将手里床榻放下,那床榻在地上装出‘咚’的一声巨响。 聂桦言深吸一口气,道:“容慎。” 容慎委屈道:“我想离你更近一些嘛。” 聂桦言咬牙切齿道:“那你还搬什么床榻,干脆睡到我床榻上来便是了。” 那人却喜上眉梢,道:“真的吗?” 聂桦言飘过去一记眼刀,这还用问,当然是假的!!! 容慎咬了咬嘴唇,垂下眸子。 一见他开始吸鼻子,聂桦言便绝望的闭上眼睛,摆摆手,道:“打住,打住,算了算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她其实倒也不是不愿意跟他亲近,只是……她怕他晚节不保啊。 聂桦言无奈的摇了摇头。 菁颜因为她的一番话,指甲都深深陷进了掌心里,她怎么就这么宠着他? 看了叫人……眼气。 他忍住心中的怒火,低声道:“二位……今日好生休息,明日还需……劳烦二位。” 菁颜说罢,便拱了拱手,告辞了。 聂桦言倒是没看出菁颜有什么不对劲的,毕竟她的一门心思都在容慎身上了。 这人未免变化太大了,她忍不住皱起眉头,疑惑地盯着那将床榻不断逼近她的那人。 “容慎?” 那人搬动床榻的手顿了顿,突然弓着的身子也直了起来,他缓缓抬头,眼神微微黯淡了几分。 他张了张嘴,半晌才说出一句,“你不叫我道长了吗?” 她以前喜欢道长长道长短的喊他。 071章 很想你 每每生气的时候或者要得寸进尺的时候,她才会直呼他的名字。 而自打两人这次见面,她从头到尾没有喊过一声道长,喊他的大都是名字。 这叫他觉得两个人好像……有些淡了。 聂桦言盯了他一会儿,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多愁善感? 她无奈的摇头,道:“你到底怎么了?说话怪怪的,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容慎和她隔着那张床榻,两人就这么互相对视着。 他缓缓开口,道:“因为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你。” 聂桦言怔了怔,干嘛突然说的这么煽情。 明明从前的感情在这两年的苦修之中,她慢慢的看淡了。 她其实比谁都明白,仙魔之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且不说天族害死了她父亲和大哥,单单是两族之间的隔阂便不会准允他们在一起的。 再说说父亲和大哥的仇,虽然她这人不是个睚眦必报的,可到底是在心中有芥蒂的。 她也并非不想报仇,可是为了聂微檀,为了不叫他再失去一个亲人,也为了他能在魔族站稳脚跟,她还不能死。 只单单是为了活下去,聂桦言不愿再去跟天族有任何来往。 故而,眼前这个少年,也是她触手不及的。 聂桦言背过身去,低声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喜欢我的好。你最好,还是离我……” 远一些,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她便被那人从背后抱住了。 他好像个子比以前也稍长了些,她几乎能感觉到那人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他侧了侧头,低着头靠在她肩膀上。 “你不喜欢我了吗?” “……” “还是说,你喜欢那只鸾鸟?” “……” 她喜不喜欢他,和菁颜有什么关系? 不过这倒是个极好的借口,她可以借着菁颜拒绝他。 聂桦言转过身来,轻轻推开他,道:“我喜欢菁颜。” 那人怔了怔,道:“那你为什么还让我在他面前亲你?” “……” 聂桦言皱了皱眉,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摊了摊手,道:“是你偷袭我,我根本来不及反应,我什么时候让你亲了?” “那你为什么还让我把床搬过来?” “不是你自己非要搬过来的么?” “那你为什么哄我?为什么迁就我?” 聂桦言叹了口气,道:“就当我不想看你哭,行不行,把一个大男人弄哭,也很丢脸的。” “……” 他咬了咬嘴唇,道:“所以说,你只是无可奈何,是不是?” 聂桦言点了点下巴,其实也不能算是无可奈何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她只是…… 嗐,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容慎他看上去是个根正苗红的少年,以后必然会成为修为很高的仙,与其跟她这样的人在一起玷污了名声,还不如不跟他纠缠不清来的好。 聂桦言刚要张口说话,那人突然一把抱住她,低头吻住了她。 她怔了怔,这才意识到该推开他的。 容慎的修为不及她,自然很轻易便被她推开了。 聂桦言捂着嘴巴,道:“你疯了?我都说不喜欢你了,你干嘛亲我?” 听她说了这句话,容慎更往前一步,眼看又要亲上来,聂桦言一把捂住他的嘴巴,道:“停停停。” 那人这才顿住脚步,一双桃花眼带着几分愠怒看着她。 他伸手拂下她捂住他嘴巴的手,紧紧地握在手心里,道:“你若是再说出让我难受的话,我便堵住你的嘴巴。” 聂桦言自然知道他说的是用什么堵住她的嘴巴。 她瞪他一眼,道:“所以,两年没见,你就学会了撒娇和霸道行径?” 容慎没说话,低头看着他握在手里的那只小手。 指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手,她的手很软,他很喜欢。 聂桦言想抽回自己的手,可那人却握的更紧了几分。 “疼。” 她嗔怪道。 那人听了,连忙松开了些,但仍旧是握在手里。 聂桦言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这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 他这般执着,她也不好狠心的拒绝他。 两人僵持了好一阵儿,聂桦言的脚都有点儿站麻了,她低声道:“我说,别这么傻站着了吧,我很累啊。” 容慎听了,便拉着她的手,在她床榻边上坐下。 聂桦言怔了怔,她的意思是叫他松开,他怎么还乖巧的自己坐下了? “坐你自己床榻去。” 容慎不肯,竟直接躺在摊开双腿双手,躺在她床榻上了。 这人宽肩窄腰,一双长腿格外纤细,她想起两年前在咸都城贾府的时候,她曾无意间撞见过他洗澡,他身上…… 聂桦言摇了摇头,不能再往下想了,再想下去,怕是要做出什么可怕的事了。 她推了推他的手臂,道:“你给我……起来。” 容慎撒娇般的摇了摇头,瞪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眼神略带迷离的看着她。 “……” 这小子分明是在引诱她犯罪啊。 聂桦言瞥开目光,道:“你赶紧起来,要睡,睡自己床榻。” 容慎微微侧着身子,半撑着头,道:“我现在做你的小仆人,帮你……” 聂桦言连忙坐下,一把捂住他的嘴,心中惊叹,少年啊少年,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若不是我定力好,你这样的,早就被人吃掉了。 容慎单手搂住她的脖子,将人带进怀里。 聂桦言一个踉跄,便被他带倒了,鼻子撞在那人的肩膀上,有一丝丝酸痛。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你……” 容慎沙哑着声音道:“让我抱一会儿,你都不知道我这两年……有多想你。” 聂桦言没再指责他,其实她也是想念他的。 闭关的日子,她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他的脸。 想起他宠着她,哄着她的那些日子。 “我也很想你。”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可因为两人靠的太近,容慎还是听到了。 他测过头来,两人脸对着脸,距离近到只要稍稍往前,便能亲到她。 “你说什么?” 容慎听到了,可还是有些不自信。 072章 离我远些 聂桦言连忙摇头,道:“我什么也没说。” 他伸出右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道:“别总欺负我,言桦,我会哭的。” 聂桦言怔了怔,道:“容慎,我不叫言桦,我叫……聂桦言。” 容慎瞪大了一双眼睛,瞳孔都有些紧缩。 “什么?” 聂桦言苦笑道:“我叫聂桦言,没错,就是你知道的那个聂桦言,所以你现在明白了吧。” 她做魔君这么多年,各族应当没有不知晓她名号的罢。 毕竟她是魔族最年幼的一位魔君。 容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道:“可你……明明是个女子。” 聂桦言无奈的摸了摸方才被撞了的鼻子,道:“这也没错,事情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这是魔族的秘密,但你既然已经知晓了我女儿身,早晚也是要知道我身份的。” 他咬了咬嘴唇,道:“我会保密的。” 她点了点头,道:“嗯。” 聂桦言突然有一种被扒光了丢在大街上的感觉,她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了容慎,他现在是怎么想的? 应该不会在执迷不悟了罢。 此刻她还躺在那人怀里,他应该很想推开她吧。 毕竟她的年纪足够做他祖先的了。 还有……天族的人,应该都很嫉恶如仇吧,知晓她是魔族,还是魔君,他应该更恼火吧。 聂桦言挣扎着坐起身来,道:“这件事情很重要,你还是好好想清楚吧,你若是想在这里住下,我便去你那一间了。” 她临走时将那床榻收了,又回头看他一眼,只见他还傻愣愣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许是吓坏他了吧。 果然啊,男人的话不能全信的。 什么不管你是人是妖,是魔是仙,都喜欢之类的话也就只能听一听了。 聂桦言出了门便一路往右侧那间屋子走去。 进了屋,她便将方才收了的床榻安置在原来的位置。 她现在心里也有点儿堵,她倒头在那床榻上,心中五味杂陈。 都怪容慎,她原本都快要放下了的。 偏偏他又搅动这一池春水,生生的扰乱人心。 次日一早,聂桦言起了个大早,刚出门便远远地瞧见右边那间屋子出来一个白色的身影。 她连忙低下头去,转身又进了屋。 容慎怔了怔,眸子暗了暗。 今日说好了要去探查火炎兽族的驻扎地的,可她心里乱糟糟的,根本就无心那事。 晌午时分,菁颜去了左侧的屋子,敲了敲门。 容慎给他开了门,菁颜不喜他,一见便皱起眉头,道:“桦言呢?” 桦言?叫的真亲切,容慎咬了咬牙。 见他不答话,菁颜便一把推开他,直接走了进去。 可他发现这屋里只有一张床榻,昨日搬过来的那一张,已经不在了。 菁颜看向容慎,这才发现那人脸色有些苍白,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菁颜猜测,大抵是两人昨日吵了架,故而聂桦言又离开了罢。 他刚想开口询问,可又觉得那很尴尬,便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容慎追了出来,却瞧见菁颜就那么进了聂桦言的屋子。 他眼睁睁的看着他进去的。 容慎的大脑一片空白,等到他清醒过来之时,自己已经站在聂桦言的屋外。 不仅如此,他还推开了那扇门。 菁颜和聂桦言正在商讨去驻扎地的事情,他就那么突然傻愣愣的站在门口,一言不发。 聂桦言不知该跟他说什么,两人现在的处境着实尴尬。 倒是菁颜先开了口,道:“你来做什么?” 做什么?容慎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是不想聂桦言和菁颜单独相处,他就这么闯进来了。 容慎低声道:“我……我想帮忙。” 菁颜皱了皱眉,刚想拒绝,却又觉得那样实在是太公报私仇了些。 毕竟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救出青鸢,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先放在一边。 聂桦言也不好拒绝,她低声道:“进来吧。” 容慎低着头走进来,在一旁默默的坐下,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聂桦言心里也不好受,听他甜言蜜语多了,突然被这般冷落的对待,她当然扶觉得失落。 她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却没想到那人也正在看向她。 聂桦言别扭的轻咳了一声,便连忙瞥开视线。 容慎咬了咬嘴唇,也低下了头。 菁颜道:“那驻扎地戒备森严,最重要的是,火炎兽族对气味异常敏感,他们能嗅得出我们身上的味道。所以,想要偷偷溜进去简直是不可能的,同样要将青鸢带出来更是难上加难。” “味道?什么味道?” 菁颜怔了怔,道:“是鸾鸟身上的味道,鸾鸟因为常年在深山之中,以果子为生,故而身上多多少少会侵染了果子的味道,所以他们能清楚的嗅出这种味道。” 聂桦言点了点下巴,道:“若是如此,应该不知是鸾鸟身上的味道吧,吃五谷杂粮的多得是,那些味道应该也嗅得出吧。” 菁颜摇了摇头,道:“非也,火炎兽一族也是吃谷物和肉食,故而他们会将外人的味道与本族的味道混淆,因此很难嗅得出来。” 这么说来,只有鸾鸟一族容易被嗅出味道了。 聂桦言道:“看来只能我去打探了,你留在这里等吧。” 菁颜有些不太放心,道:“你一个人,会不会有危险?” 容慎这时才张口道:“我跟你一起去。” 聂桦言觉得跟容慎一起,还不如自己来的自在,更或者说,两个人现在处境不怎么乐观,她还是尽量避开他的好。 她笑着摆摆手,道:“我自己去就好了,你不必跟着我。” 聂桦言站起身来,便要前去,容慎也跟着站起身来,跟在她身后。 菁颜也不太放心聂桦言一个人,自然觉得容慎跟着也好,至少能有个照应。 聂桦言走了几步,便停下来,道:“别跟着我。” “……” 容慎没说话,只是等到她再次前行的时候,他仍旧是跟着她的步伐。 待出了青鸾居,那人还在跟着她,聂桦言终于忍无可忍,道:“容慎,你能不能离我远些?” 073章 驻扎地 容慎双手开始颤抖,他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又做出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了。 聂桦言心中一紧,有些不忍心,但又只能苦笑道:“既然你都已经做出了选择,便不要在纠缠我了,容慎。你这样只会给你自己和我都带来痛苦。” 她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留下那人错愕的站在原地。 这下该不会在跟上来了罢。 半晌,聂桦言再次回头,那人仍旧在她身后不远的位置,就这么……紧紧地跟着她。 她叹了口气,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垂下眸子,道:“若是你真的在意我是天族,我从今日起不修行便是,只是这样一来,我终有一日会变老变丑。 我喜欢你,可我不想你看到我又老又丑的样子,这件事对我非同小可,我需要再好好想想。 在那之前,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决绝的赶我走?” 聂桦言愣住了。 她想过或许容慎不在意她的魔族。 或许他生气了,以后不再跟她来往。 可唯独没有想过这一点,他在意的竟是这个? 容慎的眼眶微微有些红润,聂桦言再也忍不住了,她冲上来一把抱住那人,双手紧紧地环在他腰间。 “道长。”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 那人却清楚的听到了她的声音,他的声音放的很低,很温柔,像是一颗果子,能掐出水的那种。 “我在。” 聂桦言只觉得自己要哭出来了,她紧紧的抱着那人,喃喃道:“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他清楚的回答道:“我只知道我喜欢你,别赶我走。” “我大你一千多岁。” “可你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比我大。” 聂桦言又道:“我脾气不好。” “我包容你。” “我还很喜欢胡闹。” “我陪你一起闹。” “我还……” “……” 聂桦言把她身上的全部缺点都数了一遍,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有这么多的缺点。 也难为容慎,能一条一条的听下去,还认真的安抚她。 “我一点都不好,你为什么还喜欢我?” 良久,他一言不发,弄得聂桦言也跟着紧张起来。 她抬起头去看那人的脸。 容慎低下头来,额头靠在她的额头上,低声道:“我也不知,偏偏就是喜欢你,怎么都不够。” 聂桦言红了红脸,他说起情话来,真叫人心动。 正是初秋的时节,偶尔有微风轻轻拂过她的脸颊,扬起她额角的碎发,在脸上有些痒痒的。 聂桦言忍不住伸手去拂开那发丝,可还没有碰到自己的脸,她的手已经被人一把握住了,好像是不准允她乱动一般,还要跟她十指相扣。 她怔了怔,脸上痒痒的感觉还在,她甩了甩那人的手,可他根本不打算松开。 无奈之下,她只能拖着娇滴滴的声音,道:“痒。” 容慎抬起头来,跟她稍稍隔开一个缝隙,道:“哪里痒?” 聂桦言一双眼睛往自己的额角看去,眉毛也跟着挑了挑。 “我来帮你。” 可他的手明明正握着她的,怎么帮她? 正在聂桦言怔住的时候,他低头在她的额角吻了吻。 这哪里是帮她,分明是在害她。 被他啄过的地方更痒了,简直要痒进心里头去。 聂桦言只觉得喉咙一阵干涩,像是又把火在烧她一般。 若是现在手能控制的话,那她一定能摸到自己烧的火热的脸颊。 她什么时候这么容易害羞了? 难不成是被他……传染了? 脸上滚烫滚烫的,被他亲过的地方更是热的可怕。 容慎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般,歪着头含笑问她:“好了吗?” 聂桦言不知自己该如何作答,说好了?其实没有,她还是痒的。 说没好,又担心他还用同样的方法。 聂桦言沉默了一阵,突然想起今日两人并非是出来约会的。 原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只是他这一番告白叫人措手不及。 此刻想起来,聂桦言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她连忙叫道:“快松开我,今日还有要紧事呢,你这样缠着我,要耽误大事了。” 容慎晃了晃她的手,没有松开。 这哪里是个冷傲尊贵的道长,分明是个要糖吃的小孩子嘛。 聂桦言却偏偏吃这一套,她无奈道:“道长乖,我们回来,你想怎么抱怎么抱,想怎么亲就怎么亲。” 容慎脸上飞起一抹红晕,低着头道:“真的?” 她笑着点点头。 那人果真听话的松开了她的一只手,另一只还是紧紧地握着。 有一只手也是好的,聂桦言连忙抓了抓自己方才被他亲吻过的地方。 生怕这人在胡闹,聂桦言便拉着他的手,往那族长所说的南山坡走去。 还没走到南山坡,便遇上了一队巡逻的火炎兽。 聂桦言连忙拉住容慎的手,躲在一颗高大的槐树边上。 她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两人小心翼翼的从那树干往外看去。 这火炎兽还真的火气重,竟连头发都是火红的颜色,故而他们的皮肤也是黑中透着红的那种颜色。 聂桦言看着他们身上穿着棕红色的布衣,一个一个哪里像是人,分明是一把一把火焰在行走。 这场面实在是有些诡异。 聂桦言点了点下巴,心道:长成这样,竟然还能引得那鸾鸟喜欢,真是奇了个怪了。 待到那队火炎兽离开,聂桦言才跟容慎从树干后面出来,继续往南山坡上去。 聂桦言低声道:“看不出来火炎兽族安全意识很强嘛。” 她这话似乎是在感叹,实际上却有几分嘲讽。 这些巡逻兵要是在魔族,她早就将他们扫地出门了。 这么明晃晃的两个人都能放的上山,哪里有半点儿作用? 容慎却道:“不可掉以轻心,我们还是小心些的好。” 聂桦言突然盯着他,停下了脚步。 她方才就觉得哪里有点儿不对劲儿,这会儿才意识到两人都穿了一身白衣,这山中绿树葱葱,树干棕红,他们两个这样目标未免太过明显了些。 “怎么了?” 074章 美人儿 聂桦言笑着摇了摇头,她突然在想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容慎穿别的颜色的衣裳。 向来是一身白衣,他也穿不腻的? 她闭上眼睛,挥手施法,容慎身上的白衣渐渐变成红棕色,最后变成和方才那巡逻兵一样的衣裳了。 聂桦言也给自己化了一身。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总觉得虽然古怪了些,倒是没有白色的素衣那般单调了。 容慎自从入了天宫便一直是一身白衣,从小白衣到大白衣,从不曾变过。 还没等聂桦言看向他,他便迅速地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她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道:“道长?” “……” 聂桦言见他不理睬她,便又变着花样喊他,“道长?小哥哥?容慎?阿慎?” 容慎被她喊得心中一颤,她怎么能取出这么多称呼来? “怎么了嘛?” 容慎低声道:“我穿这个不好看的。” 聂桦言惊了惊,道:“为什么?” 他曾经穿过一次红色的衣裳,大概是他十三岁的时候,跟随师父下山历练,他曾经换过一身暗红色衣裳。 那是他第一次穿这个颜色,可那些人都用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叫他很不自在。 从那以后,他便不再穿别的颜色了。 聂桦言将他穿过身来,上下打量起他来。 容慎的皮肤白皙,在红色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白嫩细腻,连那张俊朗帅气的脸都显得有几分妖冶。 这……怎么会不好看? 她怔了怔,笑道:“道长,你很美。” 容慎低下头,以为她是在安慰自己。 因为分明她方才呆住了吧。 被他奇怪的样子吓到了吧。 他垂着眸子点点头,极其敷衍。 聂桦言也没有多说,只是牵着他的手继续往山坡上去。 容慎还是没有忍住,道:“我回去便会换下来的。” 聂桦言笑道:“好啊,我还想看道长穿上别的颜色的衣裳会是什么样子。” “我从未穿过。” 她耸了耸肩,无所谓道:“要勇于尝试嘛,要不是今日,我也没有想到道长竟更适合红色的。 只不过这身棕红色的并不过分惊艳,该是换上一件鲜红色的,像是喜服的那种,若是好看,正好可以成婚了。” 容慎红了脸,道:“不要玩笑,成婚这等事很要紧的。” 聂桦言撅了撅嘴儿,道:“所以说,道长是不想娶我么?” 他紧张极了,连忙急切道:“不是的,我想的,很想。” 聂桦言低头暗笑,容慎这人还很是可爱的紧。 他又补充道:“我很想娶你,可我想明媒正娶,这……不可玩笑。” 聂桦言哈哈大笑,道:“你这人也太不经逗了罢。” 两人继续往前,很快便到了南山坡上。 那里果然有一处驻扎地,看上去规模不小,应当有不少火炎兽住在这里。 这个凌焰应当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驻扎地并非是简单的帐篷或者草屋,这里甚至搭起了木屋。 聂桦言和容慎对视一眼,两个都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躲在一旁。 这地方应该是凌焰驻扎的地方没有错,连巡逻的火炎兽的数量和出没频率都多了起来。 两人趁巡逻的火炎兽不注意,飞腾起身,悄悄潜了进去。 进了驻扎地,瞧见有一处木屋与别的不同,看起来较为精巧。 聂桦言心想这估计就是那首领凌焰的住所了,便挥了挥手叫容慎跟上来。 那间雕饰精巧的木屋分为两间,一间大房一间耳房,两房相互连接,彼此相通。 聂桦言回头看了容慎一眼,那人微微冲她点了点头。 两人潜入耳房,便听到大房中有人说话的声音。 聂桦言连忙蹲下身子,在相隔的那道门上戳出一个小洞。 她单眼往那小洞看去,正好能看到正对着的一张大床,那床榻上有两个人影。 聂桦言活动了一下身子,那张大床的左边是房门,右边是一张巨大的椅子,每周边有几张小桌子和小凳子。 聂桦言心道:这个凌焰品味真是差这都什么摆设啊? 她再次看向那正对着的大床上,那上头躺着一个身穿白色衣衫的人。 那人背对着她,看不出是什么面容。 而床榻边上正坐着一个身着红衣的少年,模样生的颇有几分妖魅。 那红衣少年的头发也是红色的,而肤色也是带着几分黑红的,只是这些丝毫不影响他的英俊。 聂桦言这才第一次觉得,原来一个人生的好看是可以跟肤色什么的无关的。 难不成这个少年就是凌焰? 这样一来,床榻上那人不就是……青鸢? 那红衣少年手里拿着一个白玉小瓷碗,正在小心翼翼的吹着那碗东西。 红衣少年语气淡淡道:“既然落到了我手里,你最好不要想着寻死觅活,否则,我必然是要杀了你全族的。” 床上的人显然身子抖动一下,只可惜聂桦言瞧不见他的神情,想必应该是惊慌失措的吧。 红衣少年又道:“你若是不想惹怒我,最好起来把这碗粥喝了,否则,我还像昨晚那般喂你喝。”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儿怪啊? 聂桦言想问问容慎的想法。 她一扭头,那人正一脸柔情地看着她。 聂桦言想说些什么,又想起两人跟隔壁相隔的那么近,恐怕会被听到。 她拉起容慎的手,在他手心上写下“你看我做什么”六个字。 写完之后,容慎的耳朵都红了。 聂桦言顿时觉得容慎可比屋里那两人古怪的多,又在他手心写下:“别看我,注意凌焰的动向。” 容慎神色慌张的看了她一眼,又连忙瞥开眸子,点了点头。 聂桦言觉得十分后悔,怎么带了这样一个人来? 早知道带菁颜都比他有用些。 万事还需靠自己,便又趴过去继续窥视。 容慎也学着她的样子,在那扇门上戳下一个小洞,往那边看了过去。 此时,那床上那人已然坐起身子,露出一张清丽的脸庞,是个美人儿。 只可惜此时面无表情,脸色也很是苍白,甚至能看出他脸上的黑眼圈。 075章 又做错了 那少年看上去应该是收了不少虐待,这是容慎的第一个想法。 可聂桦言却不这么认为,她看得透彻,这红衣少年虽然嘴上尖酸刻薄,但能让他住在自己的屋子里,还给他吃粥,可见红衣少年还是待他不薄。 白衣少年将放在自己眼前的那碗粥一饮而尽,道:“这样你满意了吗?” 说完他便要躺下,可凌焰却一把扶住他,道:“别总躺着,起来跟我说说话,你一直躺着对身体有损。” 少年嘶吼道:“说话?你和我之间有什么可说的,难道要我跟你谈谈你是如何杀了我妻子和族人吗?” 红衣少年一把捏住他的下巴,怒火中烧,道:“我说过,不准你在提起那个女人,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白衣少年一副赴死的模样,轻笑一声,道:“我提起又如何,想让我闭嘴最好的办法便是杀了我,你为何还不动手?” 聂桦言清楚地看见,那红衣少年眸色发红,一副怒火中烧的样子。 看来这少年是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我自然有更好的办法对付你。” 红衣少年说完便低下头吻了下去,伴随而来的则是白衣少年的一阵抵抗和喉咙里的呜咽声。 聂桦言下意识退了回来,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这人还真是……身体力行。 聂桦言在退出来的一瞬间,瞧见容慎也透过那个小洞往里看去。 她一把拉开容慎的身子,大抵是有些着急,险些将容慎按倒在地上。 容慎愣了愣,他看的那扇门和聂桦言看的是两扇门,红衣少年正好挡住了那白衣少年的脸。 故而,他根本就没有瞧见那里面发生的一切。 他见聂桦言惊慌的样子,便拉起她的手,写道:“怎么了?” 那人的手指在聂桦言掌心划过,那痒痒的感觉一直麻到了心里。 她这才明白过来,自己刚才也是像这样在容慎手上写字的。 她忽然明白了,那人为何红了耳朵,又为何不敢看她。 这简直是撩人的很。 见她不回答,容慎便要偏头去看。 聂桦言赶紧捂住他的眼睛,写道:“别看。” 直到那人点点头,她才松开覆在容慎眼睛上的手。 此时看不看也没什么分别了,那屋子里传出一阵羞人的沉重呼吸声,接着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一声耳光声把聂桦言吓坏了,这个凌焰竟然还打青鸢么? 她有点儿愤怒就又凑过去看,床上那少年的白色衣衫已经有些大开,露出白嫩的皮肤。 这这这…… 欺负人竟还打人? 聂桦言最是讨厌这种暴力男了,刚想发怒,她这才发现那红衣少年的脸上也多出一个五指印。 原来是红衣少年被打了。 红衣少年面上并没有多生气,表情也是淡淡的,道:“是你自找的,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思。” 说完,那红衣少年便一挥袖子,白衣少年的手便被一条捆仙锁绑了起来。 红衣少年捏着白衣少年的下巴,声音略带沙哑,道:“别想着自尽,否则我连你的尸体也不放过。我还要将你族人杀光,将那个不知廉耻的女人的尸骨挖出来,喂野狼。” “不要,你……唔……” 话还没说出口,那少年便被吻住了,所有的话都被堵在喉咙里。 聂桦言赶紧退出来,不再看了,心里默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耳边一阵阵呻吟声传来,时而高亢时而低沉,看来里头的战况激烈。 容慎却听不下去了,起身向闯进去杀了这个无耻之徒。 聂桦言赶紧拉住他,写道:别去坏人家的好事。 容慎写道:那人显然不愿,如何能强迫。 聂桦言一副少见多怪的神情,写道:你还小,不懂,这种时候,说不要那便是要。 这种歪理恐怕也只有聂桦言能这般面不改色的写下来。 容慎收回手来,脸上表情很是精彩。 先是惊讶,再是鄙视,最后好像还生出几分羞意。 聂桦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刚想说什么,便被隔壁房间的声音打断了。 她无奈的捏了捏下巴,画册书籍她是看过不少,这等真刀真枪的,她还这没看过。 不不不,应该说是没听过才对。 一旁的容慎一把拉起她的手,想将她带出去。 聂桦言还没听够呢,怎么肯跟他走。 她摆摆手,拉起他的手,在上面写下:别急,这种学习机会很难得的。 那人的脸已经红得像是能滴出血来一般。 他回道:未成婚,不成礼,不体统。 聂桦言苦笑,这人还真是死板的可以。 那人没容她继续胡言,拉起她的手,悄悄打开房门,沿着原来的路,溜了出去。 两人下了山,才算是放松了警惕。 聂桦言只觉得容慎搅了她的好戏,心中颇为不满呢。 容慎见她脸色不好,便低声问道:“此事确实有些棘手,那地方看管很是戒备,且不说他们能嗅得到鸾鸟的气味,单单是要带个人出来也是不易。” 聂桦言瞪他一眼,并不理他。 容慎以为她是为此事担心,便宽慰她,道:“事在人为,你也不必过于忧心。” 她忧心?她才不忧心。 那个凌焰,摆明了是还喜欢青鸢。 没瞧见青鸢一提起他的夫人,那凌焰便跟要发疯一般么? 这样一个人,他自会私下里关起门来,欺负青鸢。 要杀他?那是不可能的。 要是别人碰了青鸢一根毫毛,凌焰是第一个冲上去杀了对方的。 这一点,简直毋庸置疑。 也就眼前这个傻子,才会觉得青鸢有危险。 聂桦言生气的点当然不在这里,她是生气容慎不解风情,还死板守旧。 难怪,当年在咸都城的时候,她还曾对他百般暗示,可那人倒好,像是完全没听懂的样子。 现在想来,那人未必就是没听懂,说不准是故意的,他压根儿不想碰她的。 这么一想,聂桦言心中更是来气,她抬头瞪了容慎一眼,仍旧不理睬他。 容慎被她瞪得有些奇怪,便压低声音道:“我是不是……又做错什么了?” 076章 霸道 聂桦言看他脸上满是委屈,像极了受了气的小媳妇儿。 顿时心里的不满也消散了大半。 她忍着心底的笑意,道:“你做错了什么,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 他暗下眸子,还真的开始细细的思索起来。 想了许久,唯一能算的上是跟她唱反调的也只有非要将她带走这一点了。 难不成是因为这个? 容慎知晓聂桦言这人放荡不羁,如今又得知了她魔君的身份。 她都活了一千多年了,怕是早在他之前便有不少少年拜到裙下。 那种事许是也习以为常了罢。 她不像他,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傻小子。 这个认知叫容慎皱了皱眉,拳头也捏的紧紧的。 他……酸了。 聂桦言在等他说说自己的不是,可那人好像突然脸色变得苍白起来,一言不发的加快了脚步。 这……竟然不反思错误,还想甩开她? 反了天了。 聂桦言也加快脚步追上他,道:“你走这么快干什么?” 容慎不可察觉的哼了一声,又低声道:“没什么。” 他语气里的不满和委屈满满的,实在是不能叫人忽略。 聂桦言惊了惊,他怎么自己还委屈上了? 难不成他还觉得她有错了?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 最后,聂桦言还是妥协了,不就是遵礼法嘛,她又不是非要现在跟他有什么的。 不来就不来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牵住他的手,道:“好了,好了,我不怪你了还不行吗?以后我也不跟你提这档子事了,真是大小姐脾气。” 容慎心中还是哽着一根刺,他也不敢问,但见她给台阶了,他也不能不下。 他放缓了步子,语气还是有些不善,道:“嗯。” 聂桦言松了口气,这天底下的男子难道都是这么个模样么? 追你的时候,甜言蜜语,哄着你,宠着你,百般依着你。 等你喜欢上他的时候,他就开始跟你使小性子,撒娇,生气,简直是把女子的活儿都干了。 不过抬头看看身边这个还在生气的小美人儿,怕是自己以后也无从知晓旁人是不是如此了。 两人回到青鸾居,也没去找族长汇报工作,直接返回了后院。 菁颜自打两人离开,便开始担惊受怕,一直在院子里踱步,这会儿瞧见两人牵着手回来,心里更堵了。 他迎上来,道:“你们怎么样?没事吧?” 聂桦言笑着摆摆手,道:“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好,岂不辜负了你的一片苦心?” 刚说完这句话,身边那人便狠狠地捏了一下她的手心。 疼的聂桦言叫了一声。 菁颜紧张道:“你是不是哪里受伤了?不要瞒我,我去给你准备伤药。” 聂桦言甩开容慎的手,摆了摆,道:“我真的没事,不信你看,我好着呢。” 她说着,还转了个圈儿,给菁颜看。 菁颜上下打量了一番,好像确实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便点了点头。 聂桦言点了点下巴,道:“我们方才瞧见青鸢了,他在那里一切还好,凌焰并没有毒打他或者怎么样的,这一点大可放心。” 菁颜暗了暗眸子,道:“这一点,我从来没有担心过,我知晓他两人的感情深厚,凌焰不会忍心伤他,只是族长哪里担心的紧。” 聂桦言深吸了一口气,还好她没把自己方才看到和听到的告诉菁颜,要是被那位族长知晓了,怕是要被气死了吧。 不过这族长还是担心青鸢安危的,这样一来,不知他能不能看在青鸢的份儿上,叫这一对苦命鸳鸯再续前缘呢? 说起来,凌焰和青鸢也不算是苦命鸳鸯,眼下受制于人的反而是鸾鸟族长。 她试探的问道:“若是最后没有办法,只能靠交出青鸢才能换得鸾鸟族的平静,族长大人会愿意么?” 菁颜苦笑,若真能如此,他们又何必这般大费周章的? 他叹了口气,道:“除非鸾鸟族死伤惨重,否则族长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是他的计谋,他一向能想方设法的叫自己如愿。 族长不允许鸾鸟一族出这样的丑事,即便青鸢经过了这些还是愿意跟凌焰在一起,族长也有他的法子。 为了能叫青鸢死心,他甚至可以自己下手,屠杀鸾鸟,将这嫁祸给凌焰,挑起两族争端。 到那时,即便是青鸢再怎么爱慕凌焰,怕是也会因为这等深仇大恨,放弃一切的。 或者,必要的时候,族长可能会杀死青鸢,即便那是他的亲孙子,也是唯一的孙子。 菁颜跟在族长身边的时间太久了,他太过了解这位族长。 他是个……不择手段的人。 每到这种时候,菁颜就会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跟聂桦言在一起。 即便如今他看着她和容慎亲密,也比叫他看着她受折磨要好的多。 聂桦言被菁颜盯得有些不自在,容慎更是一把拉过聂桦言的手,将人藏在自己身后,道:“我们累了,要先去休息了。” 菁颜怔了怔,两人走的时候不是还在吵架么? 只是出去了这么一回,便就和好了么? 不得不说,他有点儿嫉妒容慎,他能为了聂桦言不计较一切。 他真好,能不顾旁人的眼光。 菁颜拱了拱手,道:“也好,我现在就去跟族长传达这个消息,你们早些休息吧。” 聂桦言总觉得菁颜好像有些心事的样子,他看起来好像有什么话想说,可有一只憋在心里。 不知道这会不会跟凌焰和青鸢有关。 要是有关的话,应该说出来的,至少多个人能想想办法。 她盯着菁颜的背影,叹了口气。 容慎气鼓鼓的双手捧过她的脸,道:“都走远了,你还在看,当真是不怕我吃醋?” 聂桦言被他捧着脸颊,目光只能定格在他的脸上。 她双手环住他的脖子,笑道:“怎么?道长好霸道了,连我看别人一眼都要吃醋?” 容慎冷哼一声,道:“你那眼珠子都快要粘到人家身上了,也算是看一眼,换成任何一个男人,都忍受不了。” 077章 当年 聂桦言笑嘻嘻,道:“好了,好了,我不看他了,他哪有你好看啊,这种醋就没必要吃了罢。” 容慎突然瞪她一眼,捏着嗓子,阴阳怪气道:“人家可是又乖又听话,撒娇卖萌样样都会,而且还长得漂亮又爱笑,不像我,整天阴沉着脸,吓死个人的。” 这话她怎么好像在哪儿听过? 等等,这不是她哪日怼他的话么? 没想到这人竟然小心眼儿至此,连她说的话都没忘? 聂桦言有些尴尬,这…… 她苦笑道:“我当日是瞎说的,你别放在心上啊。” 容慎气鼓鼓,道:“我想了你两年,念了你两年,寻了你两年,一见面竟然得到的是这么一句话。” 开始揪住小事不放了。 她可也记得,他还说什么自己要改之类的,现在也没有改的意思了罢。 聂桦言叹了口气,她从前还以为他性子极好,心里庆幸呢。 现在看来,他也不是个性子好的,甚至有点儿反复无常的意味了。 聂桦言撒娇道:“我错了嘛,你现在是要指责的,数落我喽?” 容慎暗下眸子,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明明平时不是这样的。 大概是他认知里觉得聂桦言曾有过不少男人,心里始终是压着一股火儿,消也消不下去。 他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是松开她,回自己屋里去了。 聂桦言见他正在气头上,也懒得去触他的眉头,自己做些惹火烧身的蠢事,还不如回去睡一觉呢。 她回了屋里,便关上房门,躺下了。 跟人斗气还真是伤神,她的脑袋都有点儿痛了。 也不知道凌焰和青鸢怎么样了,说不定此刻还没完事儿呢。 聂桦言突然有点儿羡慕青鸢,虽然凌焰这小子粗鲁的可以,至少不会像容慎一样喜怒无常吧? 不过,这也说不准的,别人什么样,谁知道呢。 聂桦言叹了口气,便闭上眼睛,睡下了。 …… 半晌,那驻扎地的木屋大房中的喘息声逐渐平静。 凌焰侧着身子看着已经晕过去的青鸢,动作轻柔地抚摸他的眉眼,鼻子,嘴巴,视线也随之下移。 那人身上到处都是斑斑驳驳,一块儿一块儿的痕迹,凌焰心中不免有些悔意。 他着实也不愿意这般伤害他。 可他每一句话都如同刀子一般,逼得他发疯。 一想起来,他曾经与另一个人成了婚,在一起十年,必然与那人行过夫妻之礼。 他嫉妒的发狂,他觉得杀那女人一百次都难以消除自己心中的恨意。 明明曾经他们不是这样的。 明明他说过最喜欢自己。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凌焰闭上眼睛,当年的事情仿佛就在眼前。 那是四年前发生的事了,彼时青鸢还是一个刚能化形的小鸾鸟,一次贪玩跑出女床山,被出来狩猎的凌焰抓个正着…… 红衣少年抓着鸾鸟的翅膀,便施法加起一个火堆,嘴里喃喃道:“听说鸾鸟的肉最是鲜美,今日可算是能大饱口福了。” 说着便去拔那鸾鸟的羽毛。 可那几根羽毛落地之后,手中的鸾鸟却闪着金光化成一个赤裸少年。 那少年生的清秀可爱,凌焰也一时有些呆了。 “你这小妖,化形如何不穿衣服,不知羞。” 说着,凌焰便背过身去,将身上的红色外袍脱下,扔了过去。 鸾鸟裹紧身子道:“我们鸾鸟的羽毛是不能拔的,若拔下来,必然是赤裸化形。你拔了我的羽毛却还道我不知羞,这是何道理?” 凌焰红着脸转过身来,道:“你们鸾鸟的规矩,我如何得知。况且,你不过是我的食物,竟敢顶撞我。” 鸾鸟听了不再说话,低着头,抽抽戚戚的哭了起来。 凌焰连忙将鸾鸟扶起,慌张道:“你别哭啊。” “与你何干,我就是爱哭。”那鸾鸟喊道。 凌焰本想安慰他,竟还挨了一顿数落,心里有些气愤,道:“你哭的肉不好吃了,自然与我有关。” “你……”那人哭的更大声了,那声音嘹亮的,惊起了四周林子里的飞鸟。 凌焰被他哭的心烦,只好软下语气道:“我不吃你了,不吃了,不吃了,快别哭了。” 那少年的哭声戛然而止,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他,“真的?” 凌焰有一种上了当的感觉,但话都说出口了,也不好食言,只好咬牙切齿道:“真的,行了吧。” 少年立刻勾起唇角,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 凌焰心里简直窝火,那少年却缠着他,好说歹说非要与他同行。 其实是因为少年青鸢的方向感一向不怎么好,此次也是因为迷了路,不然,怎么至于被捉了? “你别跟着我了,我还有要紧事呢。” 青鸢却小声抽泣道:“可是,可是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你能不能……送我回去?” 凌焰顿下脚步,回头好笑的看着青鸢,道:“你这小鸾鸟是不是疯了?我可是要吃了你哎,现在放你一条生路已经是对你的恩典了,你不要不知满足。 再敢缠着我,我就吃了你。” 青鸢还是小心翼翼的跟着。 可凌焰话都说到那个份儿上了,他也不能真吃了这个少年,便也只能由着他跟了。 凌焰要回火炎兽族,但知晓带着这只鸾鸟回去,他早晚是要被族人吃掉的,故而他也没有办法。 面对这个小哭包,他只好叹着气将人送回去了。 一路上,两人遇上了不少麻烦,原因无他,这只小鸾鸟未免太招人了。 一身的果香,可是不少野兽眼中的移动食物。 再加上他生的又好看,也惹得不少桃花。 凌焰只觉得自己带了个大麻烦。 可是,两人相处的时间越久,关系也就越来越复杂。 渐渐地,凌焰竟生出了其他的情愫,他突然……不想送青鸢回去了。 他想……把他留下。 整整一年,青鸢随凌焰四处游历,偏偏避开女床山。 两人也开始惺惺相惜,但谁也没说出心里那份感情。 直到一日,无意中得知,自己正在往女床山的反方向去。 078章 相悦 凌焰还记得,那日下了雨。 他和青鸢落脚在一间荒芜的寺庙中,那寺庙破败不堪,屋顶都是漏的,时不时便会有雨滴下来,落在地上。 两人只能在那寺庙的唯一一处干燥草堆里依偎着。 青鸢一整日都一言不发,凌焰有些担心,道:“你怎么了?方才给你采的果子你也没吃一口,怎么了,不合胃口么?” 青鸢仍旧是没有说话。 凌焰只好叹了口气,道:“你且等着,我再出去给你采些别的回来。” 他刚要起身,便被青鸢拉住了手。 凌焰看向青鸢,他只是微微的摇了摇头。 凌焰再次坐下,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道:“你是不是生病了?好像没有发烧,我明日带你下山去寻个郎中,给你瞧一瞧。” 青鸢仍旧是一言不发的摇摇头。 凌焰不解,道:“你好像有心事。” 他终于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些气愤和委屈。 渐渐的,那份气愤和委屈越来越明显,他的眼眶开始红了。 凌焰最是害怕看他哭,便手忙脚乱的将人抱进怀里,轻轻拍着他背,低声安抚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别自己在心里憋着,说出来,我帮你想办法。” 他哭了一会儿,拖着哭腔道:“你帮我?你真的会帮我吗?凌焰,你为什么要骗我?” 凌焰愣了愣,道:“你在说什么?” 青鸢一把推开凌焰,大哭着喊道:“到了现在,你还想骗我吗?凌焰,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心里是怎么想我的,你对我说过的话,可有一句是真的?” 这番话,委实伤了凌焰的心。 他死命的去抱住那个不断挣扎的人,嘴里不断呢喃着:“我没有骗你,青鸢,你怎么了?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为何不信我?” 青鸢冷笑道:“不要再说了,求求你不要再说了,凌焰,你到底还要做戏到什么时候? 我就在想为什么整整一年还没有到女床山,我心中还觉得古怪,今日我才知道,原来……原来我们根本就没有在去女床山。 凌焰,你到底是什么目的?” 凌焰怔住了,他耳边一片嗡鸣声,脑袋里像是装了满满的浆糊。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大到凌焰的呼吸都开始急促。 他摇着头,道:“不是的,青鸢,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只是……我只是……” 青鸢带着怨恨看着他,道:“你只是什么?难不成你这么做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凌焰闭上眼睛,他听到的青鸢的话就像是在一个峡谷中那般,带着回响,格外空洞。 耳边的雨声和嗡鸣声还没有停止,他清了清嗓子,带着颤音道:“对不起,我……我其实……不想送你回去。” 青鸢在听到这句话时,他的眸子猛地颤了颤,心也跟着咯噔一下,像是什么东西碎掉了一般。 他双目无神的看着凌焰,道:“够了,我受够了,我们……分开吧,既然你不愿意送我回去,我宁愿……自己回去。” 青鸢绝望的站起身来,丝毫不顾外面的雨下的有多大,径直往屋外去。 凌焰拉住他的手,仍旧是呆滞着看着他。 青鸢想甩开他,可那人却就着拉住他的手,将人往自己怀里一带,青鸢便一个踉跄跌进了凌焰的怀里。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要推开凌焰的的时刻,他的薄唇已经被人堵住了。 青鸢所有的话,所有的反抗,都被他吞进了肚子里。 他瞪大了一双眼睛,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凌焰在……亲他。 青鸢觉得自己要疯了,他非但不觉得讨厌,甚至生出一种想要回应他的冲动。 他此刻应该生气的,他应该恼火,而不是……沉迷其中。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 青鸢的手已经先他一步,紧紧地环上了凌焰的腰身。 两人的身高相差无几,凌焰很轻易的便能跟青鸢唇齿相交。 窗外的雨声还在继续,除了那雨滴的声音,青鸢还清楚的听到‘咚咚’的心跳声。 他分不清楚那是谁的心跳声,是自己的?还是凌焰的。 可他的脑袋里一片空白,方才的什么恼火和愤怒,全都消失不见了。 剩下的,只有热情的亲吻。 很久很久,久到青鸢险些被自己憋死,凌焰才松开他。 青鸢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像是一条被人打捞上岸的鱼,经过了风吹日晒之后,终于又回到了水中的感觉。 只是他的心脏还是‘咚咚咚’的乱跳。 青鸢终于发现了,他的心脏在狂跳,像是要跳出来了一般。 “你……” 凌焰也已经低下了头,他甚至不敢看他一眼。 青鸢深呼吸了几回,终于使自己的心跳平稳了些,他再次开口,道:“你为何……亲我?” 凌焰听到他的问话,这才抬起头来,满头的红发似乎都有点儿蔫了,他看上去很是可怜。 青鸢一下子便有点儿不忍心逼问他了,连同着方才的那种愤怒也消失殆尽了。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僵持了许久。 直到凌焰开了口,道:“我不想送你回去,我不想你离开我,青鸢,你明不明白,我喜欢你,青鸢。” 青鸢瞪大了一双漂亮灵动的眼睛,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凌焰。 他说喜欢他。 青鸢的脑袋里像是炸开了一片烟花,心脏跳的更快了,像是某种喜悦溜进了他的血液里,痒痒的,叫人痴迷。 又像是整个人飘飘然的飞到了云端上,轻飘飘的,不那么真实。 他喜欢他。 青鸢的身子晃了晃,好像是要晕厥过去了一般。 凌焰连忙扶住了他,道:“你没事吧?” 青鸢不知所措的推了推他,那人却扶着他坐下,道:“先别乱动,你若是不愿我绝不会逼你,因此,你不必生气,你若是觉得我恶心,我大可以离你远远地。 只是,我不会放你一个人回女床山的,我不放心,我愿意送你回去,这一次,真心的。” 青鸢的脑子一片空白,他还沉浸在方才凌焰的告白之中,久久不能回神。 079章 喜欢 凌焰见他不说话,便又道:“你累了,今夜雨下的大,还是早些睡吧,我明日便送你走。” 他说完,便扶着他躺在那干草上,自己则是站起身来,想离他远一些。 他刚一起身,那人便又坐起身来,一把拉住了他的手,道:“你要去哪里?” 青鸢以为他要出去淋雨,心中很是担忧。 凌焰怔了怔,道:“别怕,我会在这守着你的,不会有什么能伤害你的,你睡吧。” 青鸢咬了咬嘴唇,这才躺下来。 青鸢知道自己是喜欢凌焰的,他很清楚自己方才在听到凌焰说那番话的时候,自己的反应是怎么回事。 他也知道自己这些日子跟凌焰一起,到底有多开心。 他也知道自己并非从来没有怀疑过女床山会让人走上一年之久。 可他似乎是心甘情愿的。 只是这件事情在得到证实之后,他心中稍稍有些不忿。 青鸢气愤的自始至终都不是凌焰不肯送他回家,他是在气他骗了他。 可是现在,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凌焰是为了跟他相处才会…… 这也许是他早就预料到的结果,只是他自己不自信,不相信。 现在该怎么办? 他喜欢的人,喜欢自己。 青鸢这个人都凌乱了,他不知所措的难受着。 他看着凌焰小心翼翼的坐到离他稍远些的位置上去,甚至是要看他一眼都小心翼翼。 凌焰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他看向青鸢,在跟他的目光相接触的一瞬间,凌焰连忙收回了视线。 青鸢眸子颤了颤,他好像在紧张。 “凌焰。” 那红衣少年双手颤了颤,转过身来,惊慌失措的看向他。 青鸢吞了吞口水,道:“凌焰,你坐过来些。” 凌焰静静地看了看他,缓缓站起身来,一步一顿的走了过去。 他小心翼翼的走到青鸢身边,也不敢坐在他身边,只是静静地站着,等着那人说话。 青鸢看他这幅拘谨的模样,突然就被逗笑了。 青鸢爽朗的笑声打破了那人的尴尬。 他怔了怔,甚至不敢去问他,为何发笑。 青鸢笑了笑,道:“你就不想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方才的怒火。 他方才的惊讶。 他方才的笑声。 凌焰大约能推测出来,这个结果。 凌焰低下头,揪着自己的衣摆,摇了摇头。 这让青鸢想起在某些城镇街头,瞧见的那些流浪犬在掏过一堆垃圾之后,没有从中找到一丝食物的样子。 他不自觉的摇了摇头,道:“可这件事是你先说出来的。” 凌焰捏着衣摆的手更紧了紧,不是这样的。 并非是他要说出来的,分明是……他逼着他说出来的。 这些话,凌焰自然是不敢说出来的。 他还是低着头,不说话。 青鸢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道:“你坐过来,我要仰着头跟你说话,很累。” 凌焰这才听话的坐到他身边去。 青鸢在他坐下的一瞬间,便这个人歪着靠在他肩膀上,拉过他的一只手,握在掌心里摆弄。 凌焰的身高虽然跟他相差无几,但骨架子还是较他要大上一些的。 甚至连他的手都比他的大上一圈。 青鸢两只手捏着他的手,时不时的还将他的手指弯起来,或者是伸直了。 那人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由着他闹。 青鸢玩儿了一会儿,道:“你好像很紧张。” 他的手,早就因为紧张而微微渗出薄汗了。 凌焰连忙收回手来,道:“没有,我没有,况且我已经说过了,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会送你回去的,你没必要……非要说出来。” 青鸢歪着头看向他,道:“送回去之后呢?” 送回去之后…… 就永远不会再见面了吧。 毕竟鸾鸟和火炎兽,在世人眼里除了天敌之外,没有任何可能吧。 好可惜,再也见不到青鸢了。 凌焰想着便暗下了眸子,他的心好像被人紧紧地捏住,越来越紧,也越来越痛。 直至痛到他无法呼吸,他听到青鸢的声音,“之后,会怎么样?” 凌焰张了张嘴,道:“不知道。” 青鸢从这三个字中听出了失魂落魄。 他有点儿心疼凌焰。 “你还想不想见到我?” 凌焰怔了怔,抬起头看向他,道:“什么意思?” 如果他想的话,还能见到么? 凌焰怕得到否定的答案,他屏住呼吸,在等那人的回答。 青鸢微微勾起唇角,道:“若是我以后还想见到你,你会……来看我吗?” 若是我以后还想见到你。 若是我以后还想见到你。 若是我以后还想见到你。 这句话反反复复在凌焰脑海中回荡,他好像再也听不到任何话了,满脑子只有这句话。 甚至连屋外响亮的雨滴声,他都觉得淡了。 可明明那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 他久久没有回答,青鸢嘴角的微笑也有点儿挂不住了。 所以他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凌焰?” 他在青鸢的喊声中回神,“什么?啊,我会的,你想我去看你,我会的,我只是……有些惊讶,你还会……想见我吗?” 青鸢双手环上他的手臂,道:“嗯。” 凌焰眼睛里像是闪过了丝丝亮光,他好像是抱住了什么希望一般。 “只要你想见我,我可以随时去找你。” 青鸢浅笑道:“凌焰,你很好,我只是想回去看看我祖父,至少不要让他担心我。若是你真心待我,我自然……也愿意同样的付出,回报你。” 凌焰被他说得云里雾里,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他这番话是说,如果他真心对待他的话,他也会喜欢他的,对吗? 凌焰咬了咬牙,下了决心,问道:“青鸢,你对我……也有好感的是吗?” 青鸢红了红脸,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喜欢你。” 青鸢的喃喃细语飘进了凌焰的耳朵里,叫他震惊,叫他欣喜。 他说了那三个字。 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 青鸢说喜欢他。 凌焰突然转过身,站起身来,在青鸢还没来得及反应之际,便一把揽住他的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080章 醋那么酸 青鸢突然双脚离地,本能的双手攀附在他的脖颈上。 他大惊失色,道:“凌焰,你快放我下来,你做什么?” 凌焰脸上却满是笑容,他几乎是跳跃着的,抱着他不肯松手。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说的兴许就是凌焰此刻的感受。 这种在心底里悄悄期许了很久的,压抑在心里不曾被人察觉的愿望,在此刻……实现了。 凌焰根本说不出自己有多欣喜,他只想抱着青鸢,最好是一辈子都不松手。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把青鸢变成一件玉佩,一件衣裳,戴在辛苦,穿在身上,永远也不取下。 “我太高兴了,青鸢,我太高兴了。” 青鸢低笑,这人像个从未得过礼物的小孩子,头一回被人送了一件礼物一般。 然而,对于凌焰来说,青鸢的这句话就是一件礼物,还是一件他期许了已久的礼物。 他控制不住的想告诉天底下的人,他喜欢的人说,喜欢他。 凌焰真的抱了青鸢一整晚,他一整晚都没有睡。 他像个守着自己压岁钱的孩子,好像要是自己睡着了,钱便会被自己的爹娘收走一般。 他紧紧的捏着他的‘压岁钱’,谁也不准碰,这是……他的。 青鸢只笑他疯了,但也允许他这样发疯。 这是凌焰此生以来最欣喜的一次。 …… 凌焰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他看着眼前的青鸢。 他的容貌一点变化都没有,可为什么……如今两人却走到了这一步? 凌焰细细的临摹着那人的脸颊,双目无神的喃喃道:“阿鸢,你不是说过,喜欢我的吗?” 身旁那紧闭着双眼,不知是被他弄得睡过去还是晕过去了的人,自然不会回应他。 “到底为什么?” “……” 他就这么顽固的反复问着,不管那人是不是能听得到。 聂桦言睡了很久,睁开眼睛的时候,天都黑了。 她揉了揉眼睛,伸了个懒腰。 这什么时辰了? 脑袋睡得晕晕乎乎的,感觉有些燥热,她便起身下榻,想出去吹吹风。 刚一出门,便瞧见另一边的容慎也正站在院子里,仰着头看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人该不会还在生气吧? 聂桦言也不敢过去说话,生怕又有那句话说错了,惹那人不高兴。 就在她想着是该回屋里去,还是再待一会儿的时候,突然瞧见菁颜往这边来。 菁颜见她正好在外面,便冲她挥了挥手。 聂桦言怔了怔,上前道:“怎么了?” 菁颜笑笑道:“没什么,只是我心里有些担心青鸢,你下回再去的话,帮我把这封书信带给青鸢。” 他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封信笺。 聂桦言低头接过那封信,上面的墨迹好像干了没多久,看来是他方才写完的。 她收进怀里,道:“嗯,好,我一定带到。” 菁颜点了点头,余光无意扫过容慎的屋子那边,这才瞧见那人正站在屋外,此刻也正往这边看。 他眸子暗了暗,道:“你和他……什么时候认识的?” 聂桦言愣了愣,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便和容慎对视了一眼。 “容慎吗?” 菁颜收回视线,道:“嗯,你跟他感情很好?” 聂桦言突然打了个冷战,不用看就知道那人一定是在瞪她呢。 她苦笑道:“要不,我们还是进屋里说吧。” 菁颜勾了勾唇角,指指容慎,道:“他好像有点不高兴。” 聂桦言摊摊手,笑道:“这倒是,要不我们还是下次再说吧,这小祖宗今日要是不哄,怕是一晚上都睡不好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双眼睛里柔情似水,满是宠溺的样子。 菁颜被她眼里的温柔刺伤了眼睛,他低下头道:“你还真是……宠着他。” 就像当年宠着他一般。 菁颜在心中暗暗的想,若是当时他没有拒绝聂桦言,或许现在在她身边,受着她宠溺的人,应该是他。 可是,现在他却眼睁睁的看着她对别人好。 半晌,菁颜叹了口气,拱手道:“那我先告辞了,有机会再细细听你说。” 聂桦言笑着点点头,送走了菁颜。 她一回头,这才发现容慎早就进屋去了。 怕是又生气了。 聂桦言无奈的摇了摇头,晃着步子走了过去,到了那人门前,看着里头的灯光闪烁。 她敲了敲门,等着那人来开门。 可聂桦言没有等到容慎来开门,等到的反而是那屋里闪烁的油灯被熄灭了。 她怔了怔,这……是故意的吧。 聂桦言有些尴尬,看来真是生了不小的气啊。 她咬了咬嘴唇,淡淡开口道:“道长早些休息吧,我明日再来。”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 就在她刚走了没几步的时候,身后的那扇门突然就被打开了。 那张英俊的脸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美艳多情。 聂桦言愣了愣,没想到他还会开门,一时来不及反应。 那人却气鼓鼓道:“你跟他说什么了?” 他是指……菁颜? 聂桦言摆摆手,道:“没什么,你是不是生气了?” 容慎走了出来,一步一步逼近她。 “我在吃醋。” 聂桦言苦笑,道:“醋有什么好吃的?那么酸。” 容慎的嘴巴微微撅起来,像极了受委屈的小孩儿。 她踮起脚尖,伸手摸了摸他的长发,白玉发冠束起来的头发乌黑细腻,她突然忍不住想看看这人散下长发的样子。 或许要比现在更加美艳。 她心里这么想着,便也这么做了,她伸手将他发冠除下。 只是一刹那,他的头发便散落下来。 容慎也明显怔了怔,他几缕发丝甚至落下来,挡住了他的脸颊。 那一双桃花眼无措的眨了眨,像个坠落人间的仙君,又像个诱人惑人的妖孽。 聂桦言好喜欢这样的容慎,又纯洁,又魅惑。 她双手捧住他的脸,道:“醋那么酸,别吃了,要不要尝尝这里,是甜的。” 聂桦言说着,便伸手点了点自己的薄唇。 容慎宛如被她蛊惑了一般,一把抱住她的腰,低头吻了下去。 081章 幼稚鬼 她说的没错,是甜的,很甜,像是沾了蜂蜜一般香甜。 容慎细细地亲吻着她的薄唇,直到她的唇变得红肿。 他放开聂桦言,一双略带迷离的桃花眼自始至终都看这她的薄唇,即便是此刻也是依依不舍的瞧着。 聂桦言笑道:“道长这么用力的亲我,难道就合礼法规矩了吗?” 他眸子暗了暗,道:“那不一样的。” 她继续笑他,道:“有什么不一样的?你这小道士,早就不守清规了,端的倒是一副优雅的仙者气度。” 被她这么一说,容慎脸都红了。 还不都是她害的,他原本不是这样的。 这人把他变成这样,现在竟还在这里指责他? 容慎心里更堵了,可那人的厉害的嘴巴却还是没有停下。 “你说说看,你这样的小道士,被你们天族的人知晓了你干的事情,会发生什么?” “让我来猜一猜,听说凡人有种对付那些不受礼法的人的法子,道长有没有听说过……浸猪笼啊?” “不过凡人一般都是对女子如此,那男子是不是也要被如此对待的呢?” “道长?道长?道……” 这张嘴,这张总是说出叫他难堪的话的嘴,这张叫他反抗不了,反驳不过的嘴, 他脑海中生出一个方法,一个能叫她说不出话的方法。 容慎抱住她的腰,吻住了她。 果然,清静了,耳边只有两人的喘息声,再没有那些嘈杂的话了。 这一回,他亲的比上一次更久,直到聂桦言嘴唇上火辣辣的痛了,她咬了他的嘴唇,那人这才放开。 聂桦言委屈的摸着自己的嘴唇,道:“好疼。” 容慎心疼的将她揽进怀里。 她以为他疯了,还要亲她,便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 容慎沙哑着声音道:“别怕,别怕,不亲了,不亲了。” 她这才顺着他的手,被他抱进怀里。 聂桦言摸着红唇,道:“都肿了,道长。” 被她这么娇滴滴的一撒娇,容慎更加心疼极了,他抚着她的头发,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方才……失态了。” 她伸手拉住他垂在心口处的一缕发丝,在手里绕着手指打转转。 “那你还……醋不醋了?” 容慎避而不答,道:“那他……有没有亲过你这里?” 聂桦言抬起头,好笑的看着他。 还在醋? 他的醋劲儿也未免太大了些。 她摇摇头,道:“只有你亲过,也只有你这么对我,道长别再醋了,我跟菁颜早就没有什么了,你别总跟他较劲了,好不好?” 容慎哼了一声,很是不屑。 他才不会跟那小子较劲呢,太幼稚了。 可偏偏他自己就是这么幼稚可笑。 容慎怕是从来没想过,自己在感情里会是这样的状态。 他突然想起自己亲眼瞧见菁颜给了她一封信,那或许是……情书? 想到这个,容慎又有点儿不高兴了,可自己又不好直接问她。 毕竟写情书这种事情,是别人给她的,而非是她自己要来的。 容慎松开她,淡淡道:“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明日……还有要紧事呢。” 要紧事,自然是说凌焰和青鸢的事情。 聂桦言将自己手里的白玉发冠还给容慎,道:“什么事都没有你要紧,道长要记住这一点哦。” 容慎接过自己的发冠,这人还算是会说话,他听了心里高兴。 他这才将板起来的脸稍稍放柔和了些,道:“嗯。” 两人这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聂桦言回到屋里躺下,想起今晚容慎的所作所为,真真是个小孩子无疑了。 次日一早,聂桦言便和容慎再次前往火炎兽的驻扎地,两人几乎是用同样的方法溜进去的。 这一回,聂桦言和容慎还是先溜进了耳房中,昨日留下的两个小洞还在,看来两人的行踪还没有被发现。 聂桦言蹲下身子,顺着那小洞看过去,入眼的还是那张大床,但床榻上好像只有青鸢一个人。 看样子他好像还在昏睡中。 聂桦言又仔仔细细的往左右两边看了一看,确认屋子里没有旁人。 她赶紧试了试那耳房和主屋相连的那扇门,该死,打不开。 看样子好像是从另一侧被锁住或者是被插了门栓。 聂桦言冲着容慎招了招手,示意那人凑近自己。 容慎凑近她之后,那人的纤纤玉手便擅自的伸进了他的怀里。 他瞪大了一双眼睛,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他想问她,要干什么。 可又不敢轻易说话,他只能静静地等着。 直到聂桦言从他怀里摸出一张符纸。 聂桦言便将那符纸在手里折成一只小狗的样子。 她两根手指将那张小狗符纸夹住,嘴里默念不知道是什么的咒语。 容慎只见她手指间的那张小狗符纸,慢慢的动了起来。 她将那只‘小狗’顺着门缝儿送了进去。 那只小狗便宛如活了一般,爬上那门框,只见那扇门上被门栓别住了。 那纸质的小狗爬上那门栓,使出浑身解数也没法子把那门栓给拉开。 它绝望的沿着门缝又爬了回来,回到它的主人手心,委屈兮兮的蹭了蹭聂桦言的手。 聂桦言挥手间,那小狗便消失不见了。 看来这下只能从主屋进去,才能跟青鸢说话了。 可偏偏这侧边耳房的门在角落里,故而聂桦言和容慎两人才能轻而易举的进来。 这个角落是巡逻的盲区,但主屋的门却不是。 那巡逻队伍时不时的就会经过主屋门口,这可真是有点儿难办。 看样子只能先扮成巡逻兵才能悄悄潜入了。 好在聂桦言的变化之术还算不错,她悄悄蹲在门口,打开一个小小的门缝,得好好的端详一下那巡逻兵的规律才行。 她细细的往外看着,她一遍一遍的看着那些巡逻兵往主屋那边走 慢慢的,聂桦言发现,那些巡逻兵一共有三批,每一批之后相隔半刻钟便要来下一批。 因为每一批的最后一个人都会多留意那扇门一阵儿,故而要想溜进去,只能取代其中的某两个队尾巡逻兵。 082章 得见青鸢 聂桦言静静地等着,她准确的记住了某一队巡逻兵的最后两个人的面孔,并幻化成他们的模样。 等到那一队巡逻之际,聂桦言迅速的拉起容慎出了耳房,迅速将最后两个巡逻兵打晕,丢进耳房里。 两人便顺利的跟上前面巡逻的队伍,佯装出巡逻的模样,四处查看。 聂桦言与容慎跟着那队巡逻兵,不断地巡逻起来。 巡逻了片刻,聂桦言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地上滴下两滴血。 那两滴血落地便变成两人的模样,取代两人跟上了队伍。 两人趁机溜进了主屋的房间,便听到屋中人用沙哑的声音道:“滚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 “……” 聂桦言和容慎皆是一惊。 聂桦言扶额,青鸢大抵是将他们两人当成凌焰了罢。 青鸢没有听到凌焰应该有的冷嘲热讽,缓缓坐起身子,往外看过来。 见进来的并不是凌焰,青鸢便作势要叫喊。 聂桦言皱了皱眉,一个健步跃至床边,单手捂住青鸢的嘴,压低声音道:“别喊,我们是菁颜的朋友,来救你的。” 她说完,却见青鸢一脸不信的表情,他知道这地方被看守的多么牢。 青鸢心中坚信,这两个人一定是凌焰派来骗他的。 他哽着脖子,怒气冲冲的瞪着聂桦言。 聂桦言叹了口气,这种情况下,若换成是她,大抵也不会轻易相信。 正在思索如何跟青鸢解释,她突然想起自己还带了菁颜的书信。 她低声道:“你且不要出声,我怀里带了菁颜的书信,我给你拿。” 那少年瞪她一眼,很是不屑,他自己竟伸出手来,摸进了聂桦言的怀里。 “……” 聂桦言正在惊讶,一时间还没来得及反应。 就在青鸢的手马上就触碰到她的时候,那只苍白的纤细的手,被人一把钳住了。 聂桦言顺着那只手看去,便瞧见了容慎一脸的震怒。 他死死地捏着青鸢的手,手腕处微微泛起红色。 青鸢的脸开始微微变形,他痛得眉头都皱了起来。 聂桦言低声喝道:“容慎,松开。” 这时候也顾不得青鸢会不会喊叫了,她松开了捂着青鸢嘴巴的手,拉开容慎的手。 那人的手很紧绷,足可见他用了多大的力道。 容慎狠狠地看着青鸢,那眼神像是要喷出火来一般。 不过想想也是,谁能允许旁人去自己喜欢的姑娘怀里掏东西? 容慎不生气才怪。 这么一想,聂桦言反而觉得有点欣喜。 真是个……小醋坛子。 聂桦言又拉了拉他的手,道:“他没碰到我,快松开,他的手要断掉了。” 此时,青鸢的脸上已经满是冷汗。 容慎垂下眸子,微微松开了手上的力道。 聂桦言松了口气,还好这人没在这种时候过于偏执,要是真将青鸢的手拧断了,那还得了? 她连忙从怀里掏出菁颜写的书信,递给青鸢,道:“你且看看这个,不要激动。” 容慎瞧见那封信正是昨晚菁颜给她的那封,原来是让她转交给青鸢的。 他心下的大石也算是落了下来。 青鸢将信将疑的接过信,缓缓打开。 这信上的笔迹确实是菁颜的。 聂桦言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瞧青鸢,他真真是生的眉清目秀,不像个少年,倒像个小姑娘。 若非是身材高挑还有脖颈上的明显的喉结,这分明是个小美女。 青鸢的皮肤白皙,一张脸微微有些苍白,这种苍白和他身上的白如出一辙,就像是没有血色的活死人一样白。 等等,他身上? 他没穿衣裳,聂桦言这才意识到床上那人未着寸缕,隐隐还瞄见几处青红的吻痕。 她想起之前在耳房偷听到的声音,联系起来,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而此时青鸢还浑然不觉的低头看着那封书信。 半晌,他可算是看完了书信,淡淡开口道:“你们真的是菁颜请来的?” 聂桦言目光闪躲的回答道:“没错。” 青鸢原本有点儿行了,此刻她这可疑的举动又叫他起了疑心。 “为何目光闪躲?” 聂桦言伸手指了指他的身上。 青鸢也顺着聂桦言的手指方向看下去,他顿时面色涨红,连忙拉起薄被,紧紧地裹住自己。 聂桦言尴尬极了,她回头看了一眼,容慎也在往这边看,她连忙踹了一脚容慎,皱着眉头道:“还看?” 容慎立刻便转过身去。 这个反应…… 聂桦言只觉得好笑。 青鸢清了清沙哑的嗓子,低声问道:“那你们两位是?” 聂桦言回神,一五一十的说清了来意。 青鸢这才放下戒备。 他拱了拱手,又想起自己的手正在扯着被子,便收回了手。 无可奈何,青鸢只能点一点头,道:“多谢两位道长,方才说是我唐突了。” 聂桦言口中的那句没关系还没来得及出口,便被容慎抢过话头。 “既知唐突,便该诚心道歉。” 青鸢大概也没想到这位仙风道骨的翩翩少年,竟然对他这般敌意,原因是他方才差点儿碰到另一名少年。 可分明那名险些被触碰的少年,前一刻还在捂住他的嘴巴啊。 这都没让他生气,不过是男儿心口,有什么的? 难不成怕他暗害? 聂桦言拉了拉容慎的手,低声道:“道长,别闹了,办正经事呢。” 容慎不悦的又等了青鸢一眼在,这才没有说话。 聂桦言讪笑道:“你别理他,他吃错药了,别放在心上。” 这个少年倒是颇为彬彬有礼,不像那谪仙似的人儿,反倒冷的可怕。 青鸢低声道:“确然是我不该,我跟道长道歉。” 聂桦言连忙摆摆手,道:“不必客气,不必客气。” 可这话一说出来,又多了几分做买卖,别人来买了你的东西,你自己随便送了两个之后的那种场景。 这……容慎会不会觉得,她是心甘情愿的? 她小心翼翼的回头去看那人的脸色,果然黑的一塌糊涂。 哎呀,真是祸从口出。 正在不知所措之际,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083章 躲避 聂桦言警惕的看向门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别说话,有人来了。” 她赶紧在四下里寻找能躲藏的位置,第一反应是那被门栓锁住的侧门,可偏偏两人过去了,青鸢还要过来关上。 要知道他此刻还是……受伤的状态。 这个法子显然是不行的,聂桦言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屋子里的一个大柜子上。 她匆匆忙忙的拉起容慎,便躲进那大柜子中去。 那柜子上又一个锁孔,从那小孔正好能看到外面。 可那柜子实在太小,容不下两个人躲着,聂桦言此刻和容慎靠得极近,简直就是粘在一起的。 她想从那个小孔往外看,可一动便会碰到容慎。 聂桦言曲起一条腿,想换个姿势,能更好的往外看,可她的腿好像顶住了什么,引来那人一声闷哼。 她正要询问,便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一个沉稳的脚步声进了屋。 因为方才动了动身子,这会儿聂桦言好像能从那个小小的锁眼儿看到外面了。 可因为这柜子放置的位置有点儿偏,她什么也瞧不见,只能看见屋子里的一张桌子。 就在聂桦言失望,打算收回视线之际,一个红发少年提着一些瓶瓶罐罐走到桌子前面。 凌焰的背影挡住了整张桌子,聂桦言看不清他在做什么。 只见他磨磨蹭蹭过了许久,才拿着一个白玉小瓶往床榻的方向走去。 “给你上些药,你别乱动。” 这是凌焰的声音。 聂桦言有些疑惑,他刚才也没见青鸢有什么外伤的样子,怎么还需要上药呢? 不过青鸢的脸色那么苍白,现在一想竟是受了伤。 这个该死的凌焰,果然还是动手打他了罢。 凌焰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了,聂桦言什么也看不见。 突然,青鸢大喊一声,“别放进来。” 他喊完才意识到这屋里还有旁人,顿时红了脸。 凌焰瞧见他脸红的厉害,以为他是羞怯,便也跟着脸色微红,道:“好,就在外面涂。” 什么外面里面的? 聂桦言扭头看向容慎,却见那人白玉般的脸上满是疑惑。 看他有什么用,这人这么闷能懂什么? 虽然聂桦言是个阅书阅图无数的老司机,可对于伤不伤的这种事,也从未经历过。 她只以为这是件欢愉的事,却不曾想过会有受伤一说。 凌焰上完药,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道:“以后不要激怒我,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 青鸢恶狠狠地瞪着他,道:“滚出去。” 凌焰脸上的温柔在他这一句话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一把捏住青鸢的下巴,强迫他的头往上仰着。 青鸢下意识的用手去扒他的手,而他手腕上的红肿痕迹就这么暴露在凌焰的眼里。 他松开捏着他下巴的手,将他红肿的手腕小心翼翼的捧着。 凌焰眼中闪过一丝晶莹的光芒,那种类似于心疼的东西在他的眼里一闪而过。 “这是怎么回事?” 那只手正是方才被容慎握住的那只。 青鸢连忙挣脱他,收回了自己的手。 凌焰怕再伤了他,便也没有阻拦或者再次握住。 青鸢眸子颤了颤,道:“我自己不小心弄成这样的。” 他这样的话,自然不会叫凌焰信服。 凌焰挑起眉毛,道:“哦?那你倒是说说看,你自己怎么弄成这样的?” “……” 青鸢脸上满是为难之色。 聂桦言拉过容慎的手,在上面写道:都怪你,怎么办? 容慎也没有办法,他垂下眸子,心中满是愧疚。 要是因此被发现了,聂桦言怕是会生他的气吧。 正在柜子里的两人乱作一团之际,他们听到了青鸢的声音。 “当时……太痛了,我……” 凌焰轻咳一声,道:“好了,我知道了。” 柜子里的两人:“……” “……” 床榻这边的两人也是一阵尴尬,半晌凌焰才道:“你要不要……喝点水?” 聂桦言扶额,这人打破僵局的手法也太尴尬了些吧。 青鸢摇摇头,道:“不用了,我不渴。” 凌焰还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却又没说出口。 良久,他突然站起身子,道:“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好好休息,晚些我再来陪你。” 床上那人自然没有回答。 聂桦言听到凌焰离开的脚步声,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离开的脚步声要比进来时的急促些。 好像他是落荒而逃的一样。 聂桦言疑惑了片刻,便也没往心里去,可能是自己的错觉吧。 毕竟这柜子里面空气稀薄,她甚至有点喘不过气。 等凌焰走了,聂桦言赶紧推开柜门,这才透了口气。 这柜子实在是闷得可以。 聂桦言从柜子里出来,便赶紧走到青鸢的床榻边,关切道:“你受伤了?” 不问还好,这一问,倒叫青鸢红成了猴屁股。 他眸子颤了颤,不知该如何解释。 聂桦言皱起眉头,想上前去查看,要是受了伤,可不能怠慢。 她还没上手,便被容慎拦住了,他冷着脸道:“他若是受了伤,自己会说的,不用你瞎操心。” 这怎么是瞎操心?这叫与生俱来的热心肠好吗? 聂桦言无奈的摇摇头,容慎这样的小道士,她突然怀疑他在天宫里是不是有朋友了。 青鸢见两人剑拔弩张,便连忙打圆场,道:“两位道长,不要吵了,我没有受伤,真的。” 聂桦言叹了口气,也没再跟容慎计较,只是坐到床榻边上,道:“青鸢,你还是快些跟我们走吧,方才我们进来的时候,打晕了巡逻兵,早晚是要被发现的。” 青鸢暗了暗眸子,道:“我不能跟你们走,你们救得了我一时却救不了我一世。 只要鸾鸟族还在便永远是我的软肋,我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凌焰这个恶魔。” 聂桦言安慰他道:“依我看,凌焰未必对你真的绝情,可否向我二人说明一二,此事若是心结还需解开方能化解。” “哪里是什么心结,我二人之间是孽缘一桩,不瞒二位,此事是……” 084章 别伤害他 青鸢说起了他与凌焰之间的过往,他曾爱慕凌焰,还与其约定若对方愿意便在女床山会合,一同天涯海角四处为家。 但凌焰并未按约而来,他一个人在女床山上,等了三天三夜,最后体力不支,晕倒了。 他失去了意识,后来经别人告诉他才知晓,是路过的族人将晕倒的他带回,从此他便大病一场。 病好之后,族长便开始给他张罗婚事。 青鸢的心已死,他根本不在乎是否成婚,或者是跟谁成婚。 直到一个月前,凌焰纵容手下屠杀鸾鸟一族,才叫青鸢心如死灰。 族长无可奈何便匆匆带领鸾鸟一族离开了女床山,可凌焰根本不肯放过他们。 他忘不掉族长苦苦哀求他,“青鸢,这样下去,鸾鸟一族会被消灭殆尽的,就当是祖父求求你,为了鸾鸟一族,好不好?” 青鸢暗下眸子,他早就不想在跟凌焰有任何交集了。 彼时他根本不知道为何凌焰要绝情至此,毕竟当年离开的人是凌焰,而非是他。 青鸢低着头,道:“不,我……不愿……” 他心底里压着的这句话还没有完全说出口,他最尊敬的族长已经跪倒在他的面前。 族长低声道:“青鸢,就当是为了鸾鸟一族,你必须这么做,否则,与其让我看着鸾鸟一族消失殆尽,不如让我现在就去死。” 青鸢缓缓闭上眼睛,眼角一滴清泪缓缓淌了出来,他深吸了一口气,良久才慢慢呼出来,他声音都开始颤抖了。 “我会去……我会去的。” 族长这才站起身来,他一把将青鸢抱在怀里,低声道:“孩子,我替整个鸾鸟族感谢你。” 这是青鸢少有的听到他祖父这样慈爱的对他说话。 他是鸾鸟一族的族长。 他也是他的祖父。 他对他的要求一向很严格。 青鸢虽然很不愿意再去见凌焰,可他不得不这么做。 就在第二日,青鸢被送进了当时凌焰的暂时住所。 这是久别之后,他们的再次相遇。 凌焰在见到他的那一刹那,一双眼睛都看得呆了,他有多久没有见到青鸢了? 他心头上的那朵花,他心尖尖上的那颗星星。 可是,在密室里被毒打过的那些记忆一点一点浮现在凌焰的脑海里。 他收起脸上的惊喜,神色也变成了冷漠。 “这不是小鸾鸟吗?怎么……这一回,你要用什么计谋来捉我?或者说你要用什么样的刑罚来处置我?” 青鸢怔了怔,他怎么也没想到凌焰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更或者说,青鸢听不懂他说的话。 什么计谋?谁要捉他?什么刑罚? 他统统听不懂。 可骨子里的那一股傲气,叫青鸢不愿意低头。 青鸢冷哼了一声之后,没有任何回答。 他的反应惹恼了凌焰,凌焰一把拎起他的衣裳,冷笑道:“怎么,你不打算理我吗?你不要忘了吗,你可是你们族长送过来,安抚我们的。” 凌焰的话里带着刺儿,听得青鸢心中一颤。 他知道,凌焰在羞辱他。 青鸢用凌厉的眼神看着凌焰,道:“既然落在了你的手里,我便没有想过要活着出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凌焰却哈哈大笑起来,“想死?想死也没有那么容易的。” 青鸢听了他的话,忍不住心中一颤。 他甩开凌焰揪着他衣领的手,喝道:“凌焰。” 这一声之后,凌焰稍稍怔住了,片刻才回过神来。 他竟然本能的被他威慑到了。 即便是时隔已久,他还是对青鸢喊他的名字,心下一慌。 以前就是这样,青鸢生他的气的时候,便会语气不善的直呼他的大名。 凌焰想起两人从前的那些事,一些其他的情感涌了上来。 青鸢也在这一刻意识到自己现在不是他的恋人,而是他的人质。 自己竟然本能的就……对他使小性子吗? 他有多久没有使小性子,有多久没有撒过娇了? 青鸢的眸子暗了下来,他低声下气道:“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大声说话,我愿意留下来,只要你高抬贵手,放过我的族人。” 凌焰收起过往的思绪,冷哼一声,转过身去。 半晌,他才说出一句,“只要你待在这里,我可以放过他们,只是你……不要想着离开。” 他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拂袖而去。 青鸢无力的跌坐在地上,那种无力感……就像现在一样。 …… 说到这里,青鸢顿了顿。 聂桦言耐心的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青鸢却缄口不言。 大抵是想起了那些不怎么愉快的往事了,聂桦言见他说了这么久,嘴唇都微微干燥开裂了。 看了片刻,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口渴了。 她走到桌前,那前面有一壶茶水,聂桦言倒了一杯自己饮下。 这水的味道怎么怪怪的? 聂桦言没有多想,她又倒了一杯给青鸢端到床边,递给他。 青鸢道了声谢,接过那杯水,一饮而尽。 他确实有些渴了。 聂桦言又给他倒了一杯,这才叫青鸢解了渴。 见他不愿多说,聂桦言也没有再逼问他。 她只是道:“所以你,现在知晓他为了你受伤的事吗?” 青鸢点了点头,那大概是他从女床山上凌焰的驻扎地逃出去之后,菁颜告诉他的。 可是,一切都晚了。 聂桦言看他的神情,便不难猜测出这两人之间怕是没有这么简单,其间纠葛怕是只有两人自己能明白。 青鸢叹了口气,道:“我们两个……罢了,你们还是早些回去罢,此事不是那么好解决的,若是他真能因此放过鸾鸟一族,我也并非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聂桦言眸子颤了颤,她甚至不知道应该带他走还是叫他留。 至少现在青鸢在凌焰身边,这一对还在一起。 她叹了口气,道:“你再仔细地想一想,或许我们可以从凌焰身上下手。” 青鸢一把抓住聂桦言的衣袖,紧张道:“不……不,不,不要伤害他,他是无辜的,都是我的错,求你们,不要伤害他。” 085章 做梦 容慎拉开青鸢的手,道:“休要拉拉扯扯。” 青鸢颤着眸子,松开了手。 聂桦言低声道:“我们不会伤害他,只是我觉得你们之间有太多误会,或许说开了,能够解决一切。” 说开误会? 谈何容易? 青鸢绝望的苦笑着摇头,道:“若是上一次,他或许尚会信我,可现在……他不会再相信我了。” 青鸢这种消沉的态度,叫聂桦言心中感叹。 她站起身道:“我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帮你们。” “什么?” 聂桦言浅笑道:“你需得相信我,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伤害他分毫,如何?” 青鸢暗了暗眸子,低声道:“好,既然菁颜相信你能帮忙,必然有与众不同之处,你要我怎么做?” 聂桦言低声道:“七日后,你要他与你成婚,需得明媒正娶,你从鸾鸟族嫁过来,一步不差。” 青鸢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苦笑道:“这是不可能的。” 聂桦言挑眉道:“你怕他不愿?” 这倒不是,凌焰他虽然对他凶巴巴的,但到底还是存了些许情义的。 可他的祖父,他的族长,怕是不会应允这样的事情发生。 聂桦言也未必猜不出他的心思,她笑笑道:“如果你担心的是族长不肯答应,且将此事交给我,我想办法说服他。” 青鸢愣了愣,她有办法能说服祖父吗? 他心里有点儿担忧。 聂桦言见他还是不放心,便又道:“这样吧,三日后,我给你传递书信,若是族长肯答应此事,你便向凌焰提出这事,若是他不肯答应,我们再想其他的法子,你看如何?” 这样也好,此事还是需得祖父先同意了才能提,不然……岂不是又要伤了凌焰的心。 青鸢垂着眸子,道:“我真的……要嫁给他?” 聂桦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不要担心,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来做,你们一定会得偿所愿的。” 她说着,回头看向容慎,伸手拉住他的手。 那人浅笑着冲她点点头,两人会心一笑。 青鸢见这两人互动至此,心中大概有了猜测。 眼前的这两名少年,大抵也像他和凌焰一般吧。 知晓了这层关系,青鸢突然更加相信聂桦言说的话了,他想或许她能够将心比心的体谅他们吧。 青鸢终于勾起唇角,道:“好,我答应你,我会按照你说的做。” 聂桦言点一点头,道:“三日后,我们二人若想进来怕是难上加难了,到时我会传纸符进来,你看过一定记得销毁。” 青鸢点头,道:“铭记在心。” 聂桦言和容慎离开了那驻扎地,回去的路上,容慎忍不住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她笑道:“自然是帮他们两个脱离苦海。” 脱离苦海?谈何容易。 聂桦言又道:“我们现在的敌人不是凌焰,是那位道貌岸然的族长,只要能想办法叫他松了口,那不就可以了?” 容慎摇一摇头,道:“那位族长的性子和我师父有点像,我知晓他们的想法,颜面重于天,恐怕不是你想叫他松口便能松的。” 聂桦言勾起唇角,道:“山人自有妙计,你就等着看好戏罢,左右不过一个老家伙罢了,我还能搞不定?” 容慎还想说些什么,那人却摇了摇他的手,撒娇道:“我好累啊,道长抱我回去呗?” 他无奈的笑笑,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聂桦言很是自然的顺手搂过他的脖子,一双纤细修长的腿,还不住地腾空踢着。 踢了一会儿,聂桦言还真觉得自己有点儿累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怎么有点儿心悸? 罢了罢了,她也没当回事儿,便靠在容慎的怀里,道:“我先睡一会儿,到了,你记得喊我起来。” 容慎点点头,道:“睡吧。” 聂桦言迷迷糊糊的做了个梦,她梦到自己身穿一身大红喜服,头上盖着大红的盖头,坐在床榻上。 突然,从那红盖头底下的缝隙,她看见了一双修长的腿,一步一步走向她。 她心悸的厉害,她成婚了。 聂桦言耐心的等着那人过来掀开她的盖头。 “道长?” 她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喊了一声。 那人没有回答她,仍旧在靠近她。 不是容慎吗? 聂桦言心中有一丝苦涩,她刚想一把掀掉那红盖头,可却被另一人抢了先。 那盖在头上的盖头还是被人扯下了,她抬起头,想看看那个娶她的人到底是谁。 只见那人也是一身的大红喜服,纤细的腰身,在往上,是一张白皙的面皮,那张美艳的,堪称是倾国倾城的脸。 鲜红的发冠,将他的头发都紧紧地束了起来,不似平时那般只有一半束着,这一次是全部的发丝都束了起来。 反倒是这样,将一整张脸都露出来,更凸显出他精致的五官。 这样漂亮的人儿,不是容慎还能是谁? 聂桦言嘟了嘟嘴,有些不满,道:“我方才喊你,你刚才为何不理我?” 容慎勾起唇角,那张绝美的脸一笑之间更加美艳的不可方物。 “你叫错了。” 她才没有叫错,她方才叫的就是他啊。 她还没想明白他的意思,那人已经坐到她身边来,将声音放的很柔很柔,道:“你该叫夫君。” 聂桦言骤然红了脸,他说的竟是这个? 不过,他说的没错,这不是都……成婚了吗? 好像是该换个称呼了。 “夫……夫君。” 她在睡梦中喊出这一声,容慎怔住了,她……在喊谁? 难不成她以前还曾成过婚吗? 不是说连亲亲都只有他一个人吗? 果然,是骗他的吧。 容慎虽然听了这个称呼,但心里并不高兴,一想到她这么亲昵的喊别人,他都嫉妒的要疯了。 容慎将聂桦言抱回屋子里,蹑手蹑脚的将人放置到床榻上,还细心地给她脱了鞋袜,盖好被子。 他伸手摸了摸那人的脸颊,好像有点儿发热,是不是着凉了? 聂桦言的梦还在继续,容慎盯了她好一阵,一言不发。 086章 喊错了人 她忍不住问道:“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那人浅笑道:“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说的也是,这人清雅至此,怎么可能会知晓接下来该怎么做? 聂桦言忍不住笑出声来,道:“原来道长也有自己不擅长的东西啊,那要不要我来……教教你?” 容慎面上红了红,跟他身上的鲜红喜服简直相得益彰。 聂桦言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将人颠倒了个方向,欺身而上。 她突然有点儿喘不过气来,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好难受。 可这种时候,她怎么能扫兴? 她低头看着那衣冠楚楚的美丽少年,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桦言,聂桦言……” 谁在喊她?谁在坏她的好事? 聂桦言缓缓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床榻上,怀里紧紧地抱着容慎,那人压在她身上。 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压得她喘过气好像也很正常。 那刚才…… 原来是做了场梦。 聂桦言红了红脸,松开了容慎,轻咳了一声,道:“抱歉,我方才……做了个梦。” 容慎起身,低声道:“那你梦到了谁?” 梦到了你,不光是梦到了你,还梦到跟你成婚,险些就把你给办了。 这些话,聂桦言可不好跟容慎这个小单纯说,她苦笑道:“我梦到了一位……故人,你不认识的。”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撒这样的慌,可能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慌吧。 她本能的说了,连思考都没有。 但她的这番话,倒是在容慎心里插了一刀。 所以说,她方才梦到的是故人,也就是说,她的故人是她的夫君,更或者说,她曾经嫁过人? 容慎‘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怒气冲冲道:“你……你……想你的故人去吧。” 说罢,他便拂袖而去。 “……” 什么情况? 这人吃错药了? 聂桦言叹了口气,连忙下床,想去拦他。 谁知她的脚一沾到地上,便整个人无力地栽倒在地。 聂桦言费力的想爬起来,可根本无济于事。 她的腿好像有点儿不听使唤了。 “道长?道长……” 容慎这会儿正在气头上,自然不去理会她的喊声。 聂桦言急了,她大声喊道:“道长,道长……快回来,道长。” 可彼时,容慎已经走远了,压根儿没有听到她带着哭腔的喊叫声。 聂桦言深吸一口气,不能慌乱,不能慌乱。 再试一试,再试试看。 她努力的撑着床板,费力的站起身来。 怎么会这样,身上越来越热,她觉得身体里似是有一团火再烧,难受的要命。 更要命的是她身上的无力感,竟连站都站不稳。 她耗尽力气,终于倒在床榻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怎么搞的? 热,好热,她快要烧着了。 聂桦言艰难地脱下身上的外衣,只着一件单薄的里衣 但这不过是隔靴搔痒,无济于事,她还是很热,热到恨不得泡在冰水里。 该死的容慎,混蛋容慎,她现在只想骂他混蛋。 她那般喊他,他竟能不理不睬。 她分明什么也没有做错,为什么这么欺负她? 聂桦言委屈极了,直想哭出来。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敲响了,聂桦言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喊了起来,“救我,道长,快救我。” 房门被人一脚踢开,可走进来的却不是容慎,而是……菁颜。 他原本是想来问问聂桦言今日青鸢说了什么,可却没想到听到了她的呼救。 菁颜大步跑到她床榻边上,将她的身子扶起来,道:“你怎么了?” 聂桦言喘着粗气,道:“我好难受,热,快……扶我到院子里,让我……让我吹吹风。” 菁颜想扶她起来,可她的腿脚都是软的,根本站不住。 无奈,他低声道:“冒犯了。” 他说着将聂桦言打横抱起来,他一踢打开房门,将聂桦言抱到院子里吹风。 聂桦言身上早就被热出了一层薄汗,脸颊也被染成了粉红色。 经风一吹,她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感觉缓和了许多。 但这种舒坦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那股子燥热又来了。 聂桦言难受的不行,直想脱掉衣裳,但又碍于自己现在正躺在菁颜的怀里,那么做的话,着实太丢脸了。 可很快,聂桦言的这种理智便被冲散了。 她有点儿喘不过气来了,一双眼睛盯着菁颜的薄唇,她突然有种想要亲上去的冲动。 菁颜怔怔的看着她,他眸子颤了颤,好像在期待那人的亲吻。 他紧张的喉结都上下滚动了起来。 就在她要吻上来的那一刹,他听到了聂桦言的低唤,“道长,道长……” 菁颜如梦初醒,瞥开脸,道:“桦言,你看清楚,我不是他。” 聂桦言似懂非懂的听他说着,嘴里只是带着软绵绵的撒娇味儿,喃喃着,“道长……” 菁颜叹了口气,抱着她腰身的手,紧了紧,道:“桦言,你看清楚,我是谁,你到底怎么了?” 聂桦言只是抱着他的脖子,嘴里喃喃着:“热,好热。” 她说着又开始动手扯着自己的里衣。 眼看着已经露出一大片雪白的皮肤,菁颜瞥开眼睛,不敢看她,道:“乖,别扯了,听话。” “我不要,容慎,你亲亲我。” 她说着又献上自己的薄唇,像是等着任人宰割的羔羊一般。 且不说菁颜喜欢她,单单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也受不了她这样百般诱惑。 菁颜叹了口气,往左侧的那间屋子看了看,他紧了紧手指,心中做着挣扎。 若是他低头吻了她,所有的理智都会在瞬间化为乌有。 可那样一来,她怕是再也不会原谅他。 菁颜不愿意那样,他也……不敢。 他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最终理智还是战胜了一切,他终于迈开脚步,抱着聂桦言来到了容慎的房门口。 菁颜咬了咬牙,踹了踹容慎的门。 他喊道:“容慎,开门。” 他不能再多等一刻,他知道或许下一刻,他会后悔,会毫不犹豫的将聂桦言带走。 087章 喊夫君 到一个没人的地方,他自己都不敢去想自己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容慎原本就在生聂桦言的气,这会儿听到菁颜嚣张的踹他的门,心里更是恼火,他已然做好了要跟菁颜打上一架的准备。 可一开门,却发现菁颜怀里还抱着个人,那人此刻面色潮红,里衣大开,露出透着粉色的皮肤。 一双手紧紧地环着菁颜的脖子,可怜的菁颜也隐忍到了极点,脸上甚至冒出薄汗。 聂桦言仰着头,似乎是要去吻菁颜,嘴里还喊着,“道长……” 她的声音软的像是云朵,一碰就会化掉的那种。 容慎连忙接过聂桦言的身子。 可那人却不肯松手,嘴里还喊着:“不要放开我,道长……” 容慎只好软下声音,道:“桦言,乖一些,我在这里,过来我这里,听话。” 聂桦言许是听出了他的声音,这才顺从的松开手,乖巧的被容慎抱进怀里。 菁颜看着她靠在容慎怀里,他生出几分悔意。 他咬了咬牙,道:“她大抵是中了什么毒,你……好好……照顾她。” 说罢,菁颜便转身要走。 容慎将聂桦言护在怀里,忍不住问道:“你……当真对她无意?竟愿意……”将她送还给我? 菁颜背对着两人,苦笑道:“有意又如何?她口口声声喊着你,我即便再不愿意,又能如何?” 容慎将怀里那人往自己身上贴了贴,道:“多谢。” 他将聂桦言抱回屋里,关上了门。 菁颜回头看着那扇门,心中无限苦涩。 若是自己再勇敢一些,那么大抵陪在她身边的是自己。 …… 聂桦言一碰到容慎微凉的皮肤,便觉得舒服,本能的往他身上靠过去,甚至想整个人粘在他身上。 容慎声音有些沙哑道:“你怎么样了?” 那人早就已经神志不清了,嘴里也是喃喃着:“热,容慎,我好热。” 容慎摸摸她的脸颊,确实烫的厉害。 两人明明一整日都待在一起,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容慎忽而想起她今日在凌焰哪里喝了些水,那凌焰心术不正,说不定在水里下了药,打算让青鸢喝的,却被聂桦言捷足先登了? 容慎将人抱到床榻上,低声安抚道:“桦言,你在这躺一会儿,不准乱跑。我去给你打些冷水,你泡一泡便不会难受了。” 那人一听立刻抱住他的腰,不让他走。 容慎只得软下语气道:“乖,听话,我马上回来。” 那人哼哼唧唧道:“不要,不要,我难受,疼。” 容慎紧张道:“哪里疼?” 那人也不管不顾,拉着他的手就开始胡作非为。 容慎的耳朵便红了起来,道:“忍一忍。” 这时候叫她怎么能忍? 聂桦言说出话来语气中便染上了哭腔,道:“我不忍,你帮帮我。” 这样下去可不行,容慎抽出一只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贴在聂桦言的额头上,那人便瞬间没了动静。 这符纸只能暂时压制她, 容慎赶忙出门去,向鸾鸟族长要了个浴桶,又去山泉打了些冰凉的水。 回来时,那人额头上的符纸已经不见了,她早就任性的脱下了里衣,只着一条兜衣和亵裤,趴在床榻上,委屈的哭唧唧。 容慎将水顺着桶边到了进去,做好一切,他赶紧将人抱进水里。 聂桦言被冷水一激,打起冷战来,神志瞬间就清醒了起来,她牙齿打着颤,道:“好冷。” 容慎道:“冷吗?你先出来,我去烧些热水。” 聂桦言摇摇头,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身子,道:“不用了,这样才有效果。” 聂桦言冷静下来开始思考自己今日都干了什么。 她思来想去好像除了在凌焰的驻扎地喝的那杯水之外,她做的,容慎也都做了。 奈何偏偏就她一人中招了,可见那水必然有问题。 如此想来,青鸢好像也喝了那水。 可这会儿聂桦言哪里还有心思去管什么青鸢,自己都快保不住命了。 泡了大概半个时辰,水都泡的有些热了,聂桦言内心的躁动还没消下去,便生气道:“这是什么鬼啊,简直是想热死我。” 容慎自然知道她的难受,便捏紧了拳头,道:“我去叫凌焰交出解药。” 聂桦言拉住他的手,道:“你别去,这东西定是要给青鸢用的,他又怎么会备着解药?去了也没用的,况且,你要看住了我,别叫我失了神志,出去丢人现眼。” 她说的着实有理,刚才那副模样若是被别人看了去,他定要气的去杀死那人的。 若非菁颜是个正人君子,他都不敢想象此刻会发生什么。 容慎低着头,心中愧疚,道:“你方才喊我,是因为这个?” 听了他的话,聂桦言也想起自己在屋里喊他,这人扭头就走的事情。 她这才想起要生气,便费力的转过身去,背对着他,道:“怎么,你还想丢下我一次?” 容慎慌张的连声音都跟着颤了起来,道:“不是的,我没有再这么想,我不知道你……我当时只是一时生气,才会……” 聂桦言扭过头来,气鼓鼓道:“你生气?你有什么可生气的,不知从哪里来的大小姐脾气,我看你现在倒是和赵雪心般配得很,不如你跟她去算了。” 容慎垂下眸子,不敢说话。 聂桦言深吸了一口气,这事情也怪不得他,他也不知情的。 只是,她不明白,两人前一刻还好端端的,也不知道自己那句话就惹到他了,顿时便甩起脸子来。 这事情若是惯着他,怕是以后更要上房揭瓦了。 她逼问道:“你倒是说说看,你到底生的是哪门子的气?” 容慎咬了咬嘴唇,半晌终于还是说出了那句话,“我听到了,你在梦里喊了一声……夫君。” 喊夫君怎么了?她就是想嫁给他,难道自己在梦里想想也不行吗? 等等,他方才问她,梦到了谁? 她好像随口胡说了个什么来着。 聂桦言还没想起自己随口编了个啥。 088章 冷水 那人已经逼问道:“我倒想知道,是哪位故人,能配得上你一句……夫君?” “……” 她现在该怎么解释? 感觉说什么都是在狡辩啊。 聂桦言无奈的凑到那桶边上,扯了扯容慎的衣摆,委屈兮兮道:“道长,你误会了,我……我其实……梦到的是你。” 她只能硬着头皮一五一十的说,可心里早就做好了容慎不相信的准备。 可不知为何,容慎竟红着脸,道:“这还……还差不多。” 他相信了? 苍天呐,大地啊,他竟然相信了。 聂桦言松了口气,道:“你……不怀疑我?” 容慎瞪她一眼,道:“你说的,难道是假话吗?” 她不敢搭腔,容慎微微勾起唇角,这若是放在刚才,他是不会相信的。 可打他知晓了聂桦言在菁颜怀里喊他,他便将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 一个在这种时候,满脑子都是他的人,还能喜欢了别人不成? 聂桦言泡了很久,久到她觉得那冰冷的水都有些温热了。 可她的神志又开始有些浑浊了。 她扯了扯自己手里的那衣摆,道:“道长,快……再加些冷水,要……要烧熟了。” 容慎皱了皱眉,匆忙又给她浇了两桶冷水。 聂桦言打了个冷战,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她抬眼看了一眼容慎,明明喜欢的小哥哥就在自己眼前,竟还得靠着冷水保持清醒,实在是暴殄天物。 可她心里明白,容慎太过于干净,恐怕不会愿意…… 更或者说,他可能压根儿就不会…… 罢了罢了,还是再多冲冲冷水吧。 待到第五次给她浇了冷水,聂桦言和容慎都意识到这个法子根本就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聂桦言因为受了凉,连声音都有些沙哑了。 “道长,我的好道长,你心疼心疼我吧,求求你了。” 容慎怔了怔,这……叫他怎么办? 她瞪着一双大眼睛,脸上的水珠儿缓缓淌下来,可怜兮兮的看着他。 容慎吞了吞口水,低下了头,道:“我……如何心疼你?” 聂桦言见他松了口,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她一把拉过容慎的手,在自己脸颊上蹭了蹭,道:“道长哥哥,你知道的,帮帮我。” 容慎即便是个傻子,也知晓她指的是什么。 可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办,说出来又太过丢脸,以至于一时间他尴尬极了。 聂桦言见他苦着一张脸,心里凉了大半。 她缓缓松开容慎的手,今晚怕是只能在冷水里泡一晚上了。 也不知道明天一早,她会不会被泡的浮肿起来。 她失落的靠着桶边坐着,眼睛也闭上了,道:“你既不愿,我也不能逼你,你再去打些冷水来吧,这水又快热了。” 等了片刻,也没听到那人的脚步声,聂桦言刚想睁开双眼看看情况,视线便被一个黑影挡住了。 聂桦言怔了怔,道:“道长……你不必委屈自己,我没……没关系的。” 她说着,下意识的打了个喷嚏。 “……” “……” 好像不像是没关系哦。 她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身子却猛然被从水中捞了出来。 水花溅了一地,容慎也不管她是不是湿着,便将她抱了出来。 他一步一步往床榻边去,脚下踩着溅出来的水,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聂桦言抱着他的脖子,此刻也没什么力气,只能挂在他身上。 “道长,你还是……出去吧。” 那人眸子颤了颤,道:“那你怎么办?” 她摇摇头,道:“我没事的,若你真的不放心,叫……菁颜……”随便喊个姑娘来。 她话还没说完,那人便堵住了她的嘴。 聂桦言此刻脑袋晕晕乎乎的,就像是个刚被灭了的烈火,就差一点儿小小的火苗,瞬间就能燃烧起来。 容慎就是最热的那个小火苗。 聂桦言像是被溺在水里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没有还好,一旦被抱在了怀里,便怎的也不会松开了。 半晌,容慎抬起头来,那人岂能容得他退。 她仰起头来,嘟着嘴巴,分明是索吻的神态。 饶是定力好的如容慎一般,也在喜欢的女子这样主动下,不得不丢盔弃甲。 容慎不忍她仰着头,便自己低下头来,容着她亲。 那人紧紧的环着他的脖子,原本就在药效下没什么力气的她,几乎是用上了全身的力量。 可她这点儿力道,只要容慎稍稍用力,便能轻易挣脱开。 很快,容慎被她身上的水渍沾的也湿答答的。 就在两人一发不可收拾之际,聂桦言煞风景的打了个喷嚏。 “……” 容慎忙将人抱到床榻上,可那人的手自始至终都没有要送开的意思。 容慎低声安抚,道:“乖一些,别着了凉。” 那人委屈的哼哼了好一会儿,才在容慎的强行拉扯下,松开了手。 容慎赶紧给她盖好被子。 可前脚刚盖上,后脚那人便将被子踢开了。 容慎只能再给她盖上,“别闹。” “我热。” 她说这两个字的时候,语气里都是湿漉漉的娇气。 她的一双眼睛红润的可怜,眼尾还带着几分泪珠儿。 因为热的,脸色都红了几分,整个人透着粉嫩。 容慎当然知道她难受,可他也没法子替她难受,只能柔着声音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委屈了阿言。” 聂桦言这会儿没有半点儿理性可言,她拖着哭腔儿道:“你怎么那么狠的心,看着我难受,你根本就不想帮我,什么道德礼法都是狗屁。” “……” 容慎被她数落的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却不曾想,这人还没骂够,继续道:“既然你不愿意碰我,也别再跟我纠缠,不如去寻个端庄尊贵的。” 容慎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那人却好像是着火的人遇上了水滴一般。 她不住的蹭蹭他冰冰凉的手。 嘴上说着最杀伐果断的话,身子却还是诚实的一塌糊涂。 尽管做着如此暧昧的举动,聂桦言嘴里还在嚷嚷着:“你不疼我,既如此,你叫别人来帮我。” 089章 道长煮粥 前头说的那些话,都不足以叫容慎生气,唯独这一句。 叫他想起方才她说的,去叫菁颜。 容慎捏紧了拳头,双手撑在她身侧,俯下身子,吻着她的薄唇。 一夜红绸遮床幔,两只鸳鸯梦成双。 容慎向来自诩自制力惊人,可在这等当面,哪里还有半点儿可言。 那人稍稍一撒娇,他真真是没了理智。 那双含着泪的红润眼睛,那人喉咙里时不时传出来的声音。 简直叫人发疯。 天空泛白之际,容慎便醒了,他的作息向来自律,故而即便昨夜没怎么睡,今日也能按时醒来。 他侧过身子,身边那人乌黑的长发杂乱的散铺在她身下。 映衬着,她原就白皙的皮肤更白了几分。 容慎怜爱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那人不知是不是做了什么梦,在他触碰上来的一瞬间,本能的往后缩了缩。 他低声道:“别怕。” 那人不知是不是听清了他的话,嘴里喃喃了几声,也不知晓是说了什么。 容慎无奈的笑了笑,再次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好像还是很烫,真的发烧了。 容慎心中有些自责,昨晚还是应该再克制一些的。 明知道她神志不清的,说话也是口没遮拦。 他偏偏就被她那番去寻旁人的话,气得没了理智。 容慎叹了口气,起身下榻,衣冠穿戴整齐,便出门去了。 待到晌午十分,容慎买了风寒药回来。 手里提着药,便往厨房去。 厨房里,一个粗布衣裳的小姑娘正在忙里忙外的煮饭。 因为是晌午时候,族长的饭食还没准备好。 容慎提着药进门,道:“只你一个人?” 那姑娘连头都没有抬,道:“马上便好了,烦请回去禀报一声,我稍后便送过去。” 容慎怔了怔,道:“姑娘误会了,我只是来借个炉灶。” 这时,那姑娘才缓缓抬起头来,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那姑娘呆住了。 眼前这位白衣飘飘的翩翩少年,一双桃花美目似水柔情。 鸾鸟一族向来不缺美人,可像眼前这少年一般的美人也实在是众里难寻。 容慎轻咳一声,毕恭毕敬道:“姑娘,劳烦借个炉灶,在下有些着急。” 他的声音一向清冷,此刻亦是如此。 鸾鸟姑娘回了回神,道:“抱……抱歉,那边,那边的炉灶,你可以用。” 她说着指了指里屋的那个炉灶。 容慎点一点头,拱手道了声谢,便进了里屋。 鸾鸟姑娘追了上来,用袖子擦了擦自己脸上的灰渍,道:“公子可是前几日来的道长?” 容慎淡淡的点头,道:“在下确实是名修士,倒称不上道长。” 那姑娘笑道:“道长谦虚了,我叫茗宣,公子这是要煎药?” 容慎将那炉灶上的火点着,道:“嗯,跟我一起来的那位姑……那位公子,他得了风寒,我也是第一次煎药,可有什么需得注意的?” 茗宣姑娘一听这话,连忙上前,在那炉灶前面蹲下,又取来药包,小心翼翼的打开。 她浅笑道:“这等粗活,还是交给我来干吧,公子的这双手,实在做不得这样的事。” 容慎摆了摆手,道:“姑娘不应妄自菲薄,这世上哪有什么事是天生该由什么人做的?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还是我自己来吧。” 他说着,接过了茗宣手里的药壶,细细的按照方子加了水煎熬。 茗宣怔了怔,平日里吩咐她干活的不少,肯自己动手的实在少得可怜,几乎就没有过。 这道长生的这么好看,竟还……善解人意。 茗宣还有别的活要做,便只是提醒容慎要时常注意汤药的火候,又退了出去忙自己的事了。 做好了饭菜,茗宣便将饭菜送了出去。 回来时,那道长还在煎药。 茗宣连忙又开了火,给那道长做了些饭食。 她端着饭食送到里屋去,道:“道长辛苦,我给道长做了些饭食,道长先吃点东西,再继续吧。” 这倒是提醒了容慎,屋里那位病着的魔君大人还没吃半点儿东西呢。 他站起身来,道:“姑娘可否再帮我熬些薄粥?我不善烹饪,劳烦姑娘了。” 茗宣摆摆手,道:“道长不必客气,我这就给道长熬,道长喜欢甜的粥,还是咸的粥?” 容慎想了想,他好像就没见到过聂桦言喝粥,那人喜欢吃肉,喜欢吃甜甜的果子。 这算是喜欢甜还是咸呢? 他左思右想也不知道该选哪一种,便道:“还是要甜的吧,姑娘少多放些糖,这药怕是会苦。” 茗宣点点头,道:“道长稍等。” 容慎只是少少的吃了两口,不得不说,这姑娘做饭还真挺好吃的。 只是可惜,容慎这人向来对饮食没有什么执念,只是追求饱腹而已,不过那生病之人倒是在这方面很是执着。 简单些说,她挑食。 容慎熬好了药,茗宣也将甜粥做好了。 他要了个小小的食盒,将那汤药和甜粥都带上了。 刚要走,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道:“不知姑娘这里有没有糖果什么的?” 茗宣怔了怔,从身上摸出一块糖果,道:“我也只有这一颗,道长想要便拿去吧。” 容慎连忙道:“足矣,多谢姑娘。” 临行前,容慎又跟茗宣道了谢,便离开了。 回到屋里,那人还躺在床榻上,裹着被子,身子一抽一抽的颤抖着。 容慎连忙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坐在床榻边上,轻轻拉开那人的被子。 “阿言,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他将被子拉开,露出那人的脸,一双眼睛红润润的,眼角还有不断淌出来的泪珠儿。 容慎慌了神,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擦干上面的泪水,道:“怎么了,哪里难受,你跟我说,别哭了。” 聂桦言一醒来便被这种头昏脑涨,腰酸背痛的感觉折磨的难受,可她强撑着直起腰,却没有瞧见半个人影。 她简直要难受死了。 他就这么丢下她,自己出去了? 虽然是她自己吃了药,可到底他是…… 090章 道长哥哥 聂桦言委屈极了,便蒙着被子哭了起来。 容慎给她擦着眼泪,道:“怎么还在哭?乖,别哭了。” 聂桦言一把抓住他的手,哭唧唧道:“你去哪里了?” 原来是因为醒来没瞧见他,生气了? “你是不是想始乱终弃?” 说来也是他的不对,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清白给了他,他确实不该自己离开的。 若不是因为她病着,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舍得离开。 容慎苦笑着将她的身子扶起来,道:“你还在发烧呢,我怎么可能丢下你,只是去买药罢了,你且坐一会儿,我去把药和粥端过来。” 聂桦言呶着嘴道:“真的?” 容慎连忙去将盛了碗药,又将粥水端过来,道:“想喝点儿甜粥,再将药喝了,听话。” 聂桦言抬了抬手,有些无力。 她低哑的声音道:“没有力气。” 容慎将药碗放在一旁,舀起一勺粥水,在唇边吹了吹,递到那人唇边,道:“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甜粥,尝尝看。” 聂桦言张开嘴巴,将那一勺薄粥喝了下去。 还挺好喝。 聂桦言又张了张嘴,道:“还要。” 容慎见她喜欢,很是欣喜,还好选了甜的。 她就这么一勺一勺将那碗粥了个干净。 容慎连忙端起药碗,道:“把药喝了,身子才能好的快些。” 聂桦言看了一眼那黑乎乎的一碗药,又被那苦味熏得几乎要吐出来,她扯了扯容慎的衣裳,道:“我不要喝。” 他早该想到她是要演这一出的。 无奈,容慎只能软着声音道:“阿言乖乖的,把药喝了,我这里有一颗糖,只要你吃了药,便给你吃这颗糖,这样就不会苦了。” 聂桦言还是不肯,她摇着头,撒娇道:“我不要喝,我好疼,道长,你不疼我了,是不是?” 这个还在病中的小祖宗,哪里肯喝半口药。 她打小就不爱喝药,那苦东西,最是要人命了。 容慎揉了揉她的长发,将她散落在额角的碎发拢到耳后,浅笑道:“乖,你病了,不吃药会更难受的,这药也不是很苦。” 聂桦言自然知道他是在哄她,这药就这么放在她眼前,她已经能闻到苦味儿了,他竟还说不是很苦? 她才不信。 “我不喝,道长哥哥~” 她这带着尾音的一喊,容慎瞬间涨红了脸,道:“别……别这么叫。” 聂桦言咬了咬嘴唇,靠在他怀里,低声道:“疼。” 容慎将药碗放在一旁,将她揽在怀里,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是很烫。 他叹了口气,道:“哪里疼?” 聂桦言抬头看他一眼,道:“道长哥哥难道不是该比我更清楚?” 容慎红着脸轻咳一声,道:“我再去买些药回来。” 还买药? 聂桦言拉着他的手,不肯让他走。 “我要你陪着,别走。” “那你先把药喝了。” “……” 折腾来折腾去,这人还没没把那碗药给忘了。 聂桦言想起小时候她也是这样不肯喝药,每次都要折腾着娘亲给她做桂花糕吃才肯喝药。 娘亲每次都拗她不过,给她做了,瞧着她吃光了,才肯喝药。 容慎也是好说歹说,答应着给她买好些零食,那人才肯把药喝下去。 这药可真是苦的可以,聂桦言其间还没那呛人的苦味,惹得干呕了好几次才咽了下去。 待到那碗药都喝下去,她早就因为那苦味,折磨得眼眶都红润了。 容慎连忙把糖拨给她吃,这人含着那块糖,才消停了一阵儿。 聂桦言躺了整整两日,这两日容慎为了哄她吃药也是煞费苦心,待到第三日,她的烧可算是退了下来,修为也跟着恢复了些。 只是那一双纤细的长腿,走起路来还是有点儿打颤。 容慎自知心中有愧,那日太不知节制,才害得她如此难受。 聂桦言自然也不是个闷头吃亏的主儿,也不管那人面皮薄了,抱怨了他好一阵儿才肯作罢。 什么风流道长之类的胡言乱语都说得出口,容慎也不敢反驳,只有乖乖听着的份儿。 待到那人消气了,容慎才敢安抚两句。 聂桦言没忘记先前跟青鸢说好的事情,只是这几日她根本没有力气去想这回事。 今日身子好些了,她才有心思去处理这一件。 可无奈,她这一双腿抖得厉害,根本没法儿去跟那族长交涉。 聂桦言想到这里便怒气冲冲的瞪着容慎,道:“都怪你,我还跟青鸢说过,三日后给他传信的,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去跟族长商讨?” 容慎知晓自己有错,他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要不,我抱你过去?” 那族长不喜青鸢和凌焰,要是瞧见他们两人抱在一起,怕是也要恼火的。 聂桦言气鼓鼓道:“你将我抱到门口,我自己尝试着走进去嘛。”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容慎刚抱着她走出房门,便迎面遇上送饭来的茗宣。 茗宣一见容慎便热情的打招呼,“道长哥哥,我来给你们送饭了。” 聂桦言怔了怔,原来这两日她吃的饭食都是这个小姑娘送来的。 道长哥哥?她也这么喊他? 容慎还没来得及开口,聂桦言挑眉看着容慎,道:“这位姑娘是?” 这讥讽的语气…… 容慎尴尬的轻咳一声,道:“这是茗宣姑娘,负责青鸾居的伙食。” 聂桦言搂着他脖子的手,突然揪了揪他的长发。 容慎吃痛的皱了皱眉,片刻又故作淡定道:“烦请茗宣姑娘先将饭食送进屋里,我们有点儿事要处理,稍后回来用饭,劳烦姑娘了。” 茗宣笑着点点头,道:“道长哥哥不必客气。” 她说罢,便将饭食送进屋里去了。 容慎抱着聂桦言继续往族长屋里去,刚出了偏院,聂桦言便阴阳怪气道:“道长哥哥,不必客气。” “……” 容慎的身子颤了颤,道:“你别这么喊我。” 聂桦言气极,踢着双腿挣扎着从他怀里跳下来。 可她那一双没什么力气的腿,在双脚沾地的一瞬间,便直直的倒了下去。 091章 计策 容慎连忙扶住她的腰,却被那人气呼呼的甩开了手。 奈何她一个人根本站不稳,容慎只能再扶住她,道:“又怎么了?你站不稳,别赌气。” 聂桦言瞪他一眼,委屈兮兮道:“为何她能喊得,我却喊不得,你们男人都一个样,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她一双眼睛变得红润了起来,眼看着眼眶里的泪珠儿就要落下来了。 容慎连忙道歉道:“我说错了,我不该……你别哭啊。”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更叫她委屈得不得了,眼泪也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 “你既不喜欢……不喜欢我喊,我不喊……不喊你就是了,谁……谁稀罕啊。” 容慎扶着她的腰,看着她双腿战战的样子,着实可怜。 他拦腰将人抱了起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误解我了。别人喊我什么,都无所谓,只是你……这么喊我,我心里有些……悸动。” 聂桦言这会儿哪里相信他说的半句话,扯着嗓子喊道:“什么悸动,你少骗我,我讨厌你。” “阿言……” 聂桦言捂着耳朵,淌着眼泪儿道:“你喜欢人家会做饭是不是?你喜欢她贤惠还是什么?我知道我什么都不会,你若是喜欢那样的,为何还要纠缠我。” 容慎被她吵了一阵,也不知如何安慰她。 方才真是不该说那一句话,不然也不至于现在变成这样。 她大病初愈,闹情绪也不是什么大事,也怪他,不该在这种时候刺激她的。 容慎柔声道:“阿言,我没有喜欢她,会不会做饭什么的,我根本就不在乎,我方才说错了话,你想怎么喊我就怎么喊我,好不好?” 他越是这么说,聂桦言越觉得好像是自己逼迫了他一样,心里更是难受了。 她气呼呼的冷哼一声,道:“我不想与你说话。” 容慎无奈,只好道:“那还去不去找族长了?” 聂桦言不理他。 容慎又道:“去见族长,至少将眼泪擦干净了,别叫人瞧了,丢了你魔君的面子。” 这样一说,怀里那人才将脸上的泪痕擦擦干净,唯独喉咙里还时不时的发出哽咽之声,实在不难看出她哭过。 到了族长门口,容慎缓缓将她放下来,又扶着那人的肩膀,叫那人能站得稳些。 虽然她在闹脾气,可在外人面前还是要顾及自己的形象,她只好由着那人扶着她,这才一步一步往屋里去。 聂桦言强撑着稳住自己的腿脚,好容易进了屋,族长便叫他们二人坐下。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族长面朝大门坐下,捋着胡子,道:“不知两位道长,可是有了什么对策?” 聂桦言刚一开口,喉咙里却发出一阵颤音,吓得她赶紧捂住了嘴巴。 容慎也是面上一红,连忙给她倒了杯水。 她接过容慎倒的水,喝了下去,润了润嗓子,这才觉得好些了。 “前两日我和容慎潜入了驻扎地,因着那里的守备森严,我们为了见到青鸢只能将巡逻侍从打晕,这样一来反而暴露了我们去过的痕迹。 因此,我们若是想要救出青鸢只能智取,不能硬闯。” 族长道:“那不知道长有何办法?” 聂桦言淡淡道:“我确实有一计,但族长也需得有一点点牺牲才行。” 族长抬了抬手,恭敬道:“请说。” 聂桦言浅笑道:“若是族长同意,倒不如遂了凌焰的意,干脆叫他娶了青鸢,岂不是两全其美?” 族长一张脸变得铁青,他的一双眼睛简直像是要喷出火来一般。 他连声音都稍稍变了几个音调,道:“道长莫要玩笑。” 聂桦言点了点下巴,道:“我开个玩笑,族长不要当真,不过这也不失为一种方法。我们可以面上叫凌焰娶青鸢,实际上偷梁换柱,这样一来,便能解了那密不透风的驻扎地,族长以为如何?” 族长的眉头皱了皱,道:“如何偷梁换柱?” 聂桦言笑着指了指自己,道:“自然是我换下青鸢,大婚以前需得青鸢在青鸾居准备,到时便能李代桃僵,我假装青鸢嫁过去,便能接近凌焰,杀他不在话下。 到时只需待到夜深无人注意之时逃脱出来便可,族长以为如何?” 族长陷入了沉思,她的提议显然打动了族长。 聂桦言勾起唇角,静静等待那人的回复。 “不行!!!” 聂桦言怔住了,她循着声音看向容慎,那人脸上满是不悦。 她没好气道:“行不行,由不得你说了算。” 容慎‘腾’的一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瞪着她,道:“你不能去。” 虽然他知晓聂桦言是个魔君,可毕竟两日前中了毒,如今身子还没好,他怎么可能叫她去冒这个险? 聂桦言瞧见他这副气势汹汹的样子,心里也恼火极了。 若非她知晓现在自己站不住,定是也要站起身来瞪回去。 她咬了咬牙,道:“不用你管。”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际,族长开口了。 “此事若是道长愿意,老朽自然心中感激,眼下还是两位道长先商讨一下,若是决定了,再通知老朽。” 聂桦言当然不会作罢,她深吸一口气,施法封住了容慎的嘴巴。 这下他说不得话了。 聂桦言道:“我们已经决定了,族长既然答应,我明日便会给青鸢传信,到时还请族长配合。” 族长下意识的看向容慎,可容慎却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 聂桦言笑笑道:“族长?” 族长见容慎没有反对,便点头道:“一切按照道长的指示去做。” 聂桦言满意的点点头,她扶着桌子站起身来,刚要拱手告辞,腿一软,险些摔倒。 好在容慎及时扶住了她的手。 聂桦言低头看着他扶过来的手,心里有些复杂。 她总是在跟他唱反调儿,相反,他却一直在护着她。 她愣了一会儿,直到容慎捏了捏她的手,她才回神,拱手告辞。 出了门,容慎便将她打横抱起来,聂桦言也收回了法术。 “你不要去。” 092章 我替你去 他一开口便是这一句。 聂桦言搂着他的脖子,道:“你不必操心我,我自有办法的。” 容慎皱了皱眉,道:“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身子,连路都走不了,你甚至需要我抱着你。” 他说的确实没错,可这是事情的变故。 原本不该是这样的。 可她已经答应了青鸢,要再次潜入那里,恐怕是难上加难。 她不得不这么做。 聂桦言喃喃道:“还能怎么办?” 容慎顿住脚步,低头看着他,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自然,道:“你若是……执意要帮他们,我倒是可以……替他去。” “……” 聂桦言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她瞪大了一双眼睛,道:“你说什么?” “我去。” 聂桦言突然笑出声来,她实在是无法想象端庄如容慎这样的小道士,穿上婚服扮做新娘子是个什么样子。 她低头浅笑,惹得那人红了脸。 容慎眸子颤了颤,道:“别笑了,我可……都是为了你。” 聂桦言抱着他的脖子,浅笑道:“没想到茗宣姑娘的道长哥哥竟还这般舍己为人啊。” 一听这话,容慎抱着她的手都紧了紧,道:“别说这种话,我不都已经是你的人了吗?” 这话倒是不假,聂桦言忍不住更勾了勾唇角。 “这还差不多。” 容慎无奈的摇摇头,继续抱着她往后院去。 待到进了屋,容慎将人放下来,道:“我去把饭菜端过来。” 聂桦言摇摇头,道:“人家茗宣姑娘给你做的,我才不吃,免得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心意。” 容慎苦笑道:“没想到你吃起醋来这么厉害。” 她才没吃醋呢,她只是……生气? 不……不是生气,她只是…… 聂桦言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真的在吃醋? 从前她虽然也会生气,可到底也没觉得有什么。 当时没那么喜欢容慎,便是他身边有个赵雪心,她也没觉得咋么样。 可如今,他跟她有了那种关系,她反倒觉得小心翼翼了。 聂桦言有点儿鄙视自己,她什么时候这么小心眼儿了? 容慎将饭食端到床榻上,一一摆在她的腿上,道:“好了好了,别闹了,人家不过是送些饭菜来,你就这么醋,我跟她什么都没有的。” 聂桦言不想叫自己这种古怪的情绪影响了心情,便低下头,不说话了。 她一言不发的吃着东西,半晌她放下筷子,道:“我吃饱了。” 她心情不好,容慎也吃不下东西。 他将饭菜都收了,坐在她身边,道:“怎么了?我方才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聂桦言摇摇头,躺下身子,握着他的手,道:“容慎,你会……一直喜欢我吧?” 容慎浅笑着拨开她的碎发,道:“当然,我都是你的人了,我怎么还会喜欢旁人?我可……等着娶你呢。” 聂桦言终于露出笑容,道:“你可不准辜负我。” “好。” 待到第三日,聂桦言给青鸢传了书,告知了他族长已经答应了成婚之事。 第四日,青鸢被送了回来,准备成婚事宜。 聂桦言经过这两日的修养,腿脚总算是能走路了,修为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之所以这么虚弱,未见的就是那药害的,大半都是容慎这人没有半点儿克制才会如此。 聂桦言自然也没少指责他,容慎也心知理亏,不敢有任何反驳。 青鸢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来拜访聂桦言,容慎给他搬了凳子,叫他坐下。 青鸢道了声谢,便坐下来。 “不知两位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聂桦言笑道:“自然是由我嫁给他啊,自从那日在驻扎地见过凌焰一面,我便对他芳心暗许,虽然我知晓他现在心里的人是你,可我相信,迟早他是会喜欢上我的。” 青鸢的笑容僵在脸上,他有些不可置信。 即便是他已然听祖父说起了,这位姓聂的道长会代替他嫁过去,却没想到她竟真的愿意嫁给凌焰。 聂桦言瞧见他捏着衣摆的手死死地抓着,甚至爆出了青筋。 她心里暗笑,但面上还故作淡定。 可她很快就淡定不了了,生气的可不止是青鸢一个,那站在一旁的容慎脸色已然是黑了个透。 聂桦言生怕容慎说出什么搅乱的话来,便连忙封住了他的喉咙。 那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只是瞪着一双桃花眼,盯着她。 她继续刺激青鸢,道:“反正你们两个的纠葛需得有个结尾,若他真能接受我,于你,于你们整个鸾鸟一族都是好事,不是吗?” 青鸢咬了咬牙,道:“既然道长有这个把握,我……我自然只有感激的份儿。” 这个青鸢可真是能忍啊。 聂桦言不禁在心里感叹。 她突然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递给青鸢,道:“我看你脸色似乎不太好,若是你心中难受,这个或许能帮到你。” 青鸢疑惑道:“这是什么?” 聂桦言笑道:“毒药。” “毒药?” 她点了点下巴,道:“没错,吃下去,很快就能结束生命,一点儿也不会痛苦的。” 青鸢怔了怔,道:“为何给我这个?” 聂桦言含笑转了转眼睛,道:“我瞧你方才听说我要嫁给凌焰,好像很难受的样子,我还以为……这个可以帮你呢。” 他垂下眸子,低头看着手里的那颗药丸。 一想到凌焰要娶别人,他只觉得自己那一颗几年都没有波澜的心,此刻像是被人揪住了一般,好疼。 难怪……难怪那人知晓他娶了妻,会一怒之下杀了她。 虽然青鸢和那女子成了婚,但却从未对她有过半分真心,也从未对她有过什么僭越之举。 与其说他是娶了个妻子,不如说只是找了个人,搭了伙,一起过日子罢了。 青鸢到此刻才明白凌焰的痛苦。 可如今想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青鸢垂下眸子,想要将手里的那颗药吃下,聂桦言却笑着阻止了他。 “这药你迟早是要吃的,但不是现在。” 青鸢怔了怔,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093章 女装道长 聂桦言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道:“虽然我也想替你嫁个凌焰,万一他不肯呢?即便他肯了,怕是那边那位容慎道长也是不肯的。” 青鸢这才明白,她原来是在吓唬他。 聂桦言也不逗他了,道:“你且放心,我此番一定会想法子说服凌焰,这颗药是假死药,待到此事了结,你便服下此药。只是你需得想明白,你若是真的肯跟他,便再也不是鸾鸟一族的人。” 青鸢看着那颗药发呆,与其一辈子受制于祖父,倒不如干脆离开这里,天涯海角总好过一辈子后悔。 当年的事情,总得有个了结的。 他点点头便离开了。 待到第六日,聂桦言的身子已经大好,她将踏雪寻梅融入青鸢的体内。 第七日,婚娶之日,聂桦言施法叫青鸢陷入沉睡。 待做好了准备,她便回到偏院,只见容慎已经将那繁琐的婚服穿在身上了。 聂桦言一开门,瞧见的便是这样一个红艳艳的美人儿。 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着急,他脸上带了几分红晕,一双桃花美目简直要勾人魂魄。 她怔住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容慎。 那人现在这副窘态已经尴尬了,她还傻愣愣的看着他,他只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他转过身去,背对着聂桦言,道:“别看我了,太……太丢脸了。” 聂桦言上前,一把拉过他的衣摆,叫那人转过身来,面对着她。 容慎简直羞的要将脸挡住,可那人却还想识破了他的想法,拉住了他的双手。 “宝贝儿,我突然不想你嫁给凌焰了,我想现在就娶你,你好美啊。” 这一声,更是叫容慎脸都红透了。 她带着笑意说出这番话,简直像个……登徒子。 容慎瞥开脸,不去看她。 聂桦言却一把捏住他的下巴,手指稍稍用力,他的薄唇便悲惨被迫微微张开,样子更是软糯可欺。 “道长啊道长,你说你要是个女子,怕是得叫天下的男子都动心呢,这么美的新娘子,我还是头一回见。” 容慎眸子颤了颤,道:“别说了。” 聂桦言一把抱住他的腰,许是用力过猛,容慎被迫往后退了几步,这才稳住身子。 她抱着他的腰,因为那嫁衣是束腰的,将他原本就纤细的腰身,束的更纤细了。 “你怎么这么可爱,我真是……爱死你了。” 容慎嘴角微微勾起,他也环住她的身子,道:“别闹了,还有要事要做呢。” 聂桦言缓缓松开他,挥手给自己化了身红装。 她笑道:“道长,你看我们是不是很配啊?” 容慎见她一身红衣,道:“你要作为挚友,送我出嫁?” 聂桦言怔了怔,道:“你怎么……你怎么知道……鸾鸟一族有这个风俗的?” 容慎的脸瞬间涨红了。 聂桦言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当年是他带她找到青鸾居的,他曾经去过青鸾居,他知晓鸾鸟一族的风俗? “你早就知道了吗?” 容慎睫毛不住地打颤,他不敢回答,甚至不敢看她。 他做了如此卑鄙,令人不齿的事情。 这是他的污点,他不敢承认。 见他这个反应,聂桦言几乎是可以确定了。 她哈哈大笑起来,道:“道长,我还以为你当真是大公无私,是正人君子,是仙人之姿。没想到,你竟……还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你故意不告诉我,害我难过?” 容慎被她逼得不住往后退了几步,他张了张嘴,道:“对不起,我不是……不是有意的。” 他这么说出来却更加难受了。 若非有意,为何不肯告知她。 他就是动了私心,他想她死心,然后,她或许可以……变成他的。 聂桦言可不是个傻子,她自然明白容慎的小心思。 她笑道:“道长是不是羞愧的无地自容了?” 容慎咬了咬嘴唇,道:“对不起,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她怎么会生气? 若是放在两年前,她定是要打他一顿的。 可如今,她已经确认了自己对菁颜从未有过这种感情,她真正喜欢的只有容慎一人。 对他的这些自私的举动,她只会觉得欣喜。 即便是正直如容慎一般的男子,也会为了自己的私心,做出一些有悖君子道德的事情来。 容慎担心极了,他害怕聂桦言会因此觉得他恶心,会觉得他是个卑鄙小人。 他咬着嘴唇,道:“阿言,我……真的知错了。” 聂桦言见他惨兮兮的神情,配上那一身鲜红的衣裳,简直像是一位被人欺负过的小美人儿。 她伸手抚上他的脸,抚平那人紧皱的眉头。 “我又没有怪你,你干嘛这么紧张?” 没有怪他吗? 容慎的眸子微颤,他垂着头,道:“你……不生气吗?” 聂桦言挑起半边眉毛,道:“生什么气?气你瞒了我,叫我错过了菁颜?” 他咬了咬嘴唇。 聂桦言抚了抚他咬着的嘴唇,道:“宝贝儿,都快咬破了,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你不是,已经拿自己偿还了吗?” 容慎呆呆的看着她,似乎是不敢相信。 聂桦言就是喜欢他这副傻乎乎的样子,她踮起脚尖,想去够那人的薄唇,可是好像有点儿不太够。 “道长宝贝,低低头嘛。” 容慎红着脸低下头来,那人便攀着他的脖子,吻了上来。 聂桦言惦着脚总归是有点儿不舒服,她哼哼了两声,那人便心领神会的将她拦腰抱起。 她顺从的挂在他腰间,这下轻松多了。 聂桦言时常会在想,这人的腰这么细,怎么能挂的住她一个大活人? 要是弄断了可怎么办? 不过转念一想,这人的腰能害她腿软了三日,怕是顽强的很。 她的担忧太过多余了。 突然,房门被敲响了,聂桦言连忙跳下来,道:“要成婚了,我的道长宝贝。” “可我的发冠什么的还没……” 聂桦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确然那凤冠还没有戴。 饶是此刻,他的头发被随意地拢在身后,便已经美到了这种境地。 094章 应付凌焰 若是戴上那凤冠,盖上红盖头,该是要美成什么样儿? 聂桦言挥了挥手,容慎的头发便自己盘了起来,凤冠也戴在了他头上。 好像还缺点儿什么。 她打了个响指,那人便画上了额间花钿,胭脂点缀,朱唇动人。 这下真真是个美艳的新娘子了。 聂桦言一时间竟有些呆了,他一个男人怎么美成了这样? 容慎轻咳了几声,她这才回神,屋外的敲门声还没有停止。 她连忙给他盖上红盖头,扶着他出门去。 好像生怕他的美艳被不相干的人看去了半分。 聂桦言扶着他出门,将人送上了花轿。 她则作为送嫁之人,随着那花轿往南山头上去。 嫁娶队伍只有轿夫和聂桦言几人,到了南山头附近,便有火炎兽夹道迎接。 轿夫将那轿子放下,便有几个火炎兽上来抬起了轿子。 聂桦言跟了上去。 一行人到了驻扎地,在门外停了轿子。 聂桦言连忙扶住容慎的手,扶着他走出轿子。 她这才意识到,容慎的个子比青鸢要高上一些,这等会儿拜堂的时候,怕是要穿帮的。 她趁着别人不注意,悄悄在容慎耳边,道:“宝贝儿,你稍稍蹲下些身子,你太高了,会被发现的。” 容慎稍稍弯了弯腿,这才看起来更像青鸢了几分。 聂桦言扶着他进了主屋,那屋子已经被布置成婚房,处处都是张灯结彩的,挂着鲜红的帐幔。 进了屋,便将凌焰一身大红喜服,等候已久。 在看到两人的一刹那,他微微皱了皱眉。 “你们几个先出去。” 说罢,方才一同进来的火炎兽,便匆忙退了出去。 凌焰一挥手,便将大门关上。 他在高堂之上坐下,皱着眉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道:“你们是……什么人?” 容慎一把扯下鲜红的盖头,凌焰待看到他的那一刹,也怔了怔。 这人……说是美若天仙也不为过。 他很快便收回视线,道:“你们为何要假扮青鸢,说。” 聂桦言摊摊手,道:“我们自然是来成婚的喽。” 凌焰冷笑一声,道:“我要娶的人是青鸢。” 聂桦言故作难过,道:“这恐怕是不成的,不过你好好看看,这位小美人儿生的可比青鸢美多了。” 他看了一眼容慎,又瞥开眸子,道:“我只要青鸢,你们最好给我滚回去,叫青鸢过来,不然的话,休怪我大开杀戒。” 聂桦言叹了口气,道:“没办法,青鸢已经死了,便是你不要这位美人儿,也没法儿娶青鸢了。” 凌焰腾的一下站起身来,他一个健步上前,一把揪住聂桦言的衣领,道:“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次。” 聂桦言惊慌失措的看着他,害怕的连身子都在颤抖。 正当凌焰想要继续恐吓她的时候,手中揪着的那人却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聂桦言笑了一阵儿,突然停下来,道:“青鸢死了,凌焰,你不是很讨厌他的么?你忘了,他娶过妻,还曾三番四次的骗你,你为何要在意一个这样的人呢?” 凌焰的一张俊脸已经慢慢变得狰狞,他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将聂桦言烧死。 容慎见状,连忙甩开凌焰的手,挡在聂桦言面前。 聂桦言握紧他的手。 凌焰发疯一般的嘶吼起来,“闭嘴,给我闭嘴,你给我闭嘴……” 聂桦言轻而易举的抓住那人打过来的一掌,一个反手,凌焰已经被她按在高堂的桌子上。 她笑道:“小凌焰,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吧。” 凌焰死命的挣扎着,可根本无济于事。 凌焰是个硬脾气,这会儿受制于人,自然不肯就这么低头,他死死地咬着牙,发出咔咔的声音。 那一双要喷出火来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聂桦言。 忽的,趁聂桦言一个不注意,他张开嘴巴,喷出熊熊业火。 好在容慎及时拉开了聂桦言,那火星只是沾上了聂桦言的衣袖。 容慎也不顾火热,一把将那火星熄灭了。 “你的手。” 聂桦言紧张地拉过他的手,果然,他的手心被烧到了一小片。 她心疼极了,看着那人白皙的手上,那被烧红了的位置,微微淌出血水来。 聂桦言深吸一口气,回眸一个闪身掐住凌焰的脖子,恶狠狠道:“你不是会喷火吗?再喷一个试试,敢伤我的人,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眼看她就要掐断凌焰的脖子,那人死命的挣扎却根本无力反抗。 容慎连忙抓住她的手臂,摇摇头,道:“阿言,你忘了你跟青鸢说过的话了?我没事,只是一点儿小伤罢了,不要动怒。” 聂桦言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这才缓缓松开凌焰的脖子。 容慎也非是第一次瞧见她失控了,上次在咸都城,因为英缘的事情,她也是这样。 因为英缘伤了他,她便像失了神志一般,要将他置于死地。 容慎知晓,她这是在护他,故而心中还有一丝感动。 凌焰躺在一旁,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一双眼睛还小心翼翼的往这边看过来。 聂桦言颤着眸子,捧着他的手,低头吹了吹,道:“是不是很疼?” 容慎浅笑着用另一只手抚了抚她的头,低声道:“我不疼,只要你没受伤,我怎么都高兴。” 聂桦言咬了咬嘴唇,瞥开眸子,道:“你明知道他伤不了我的,以后……不准做这种事,我会心疼的。” “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如灌了蜜一般,阿言。” 她不由得也勾起唇角,抬起眸子看向他。 那人此刻一身红装,美的像朵娇艳艳的花儿。 凌焰方才几乎要死过去,这会儿也没力气再去反抗了。 只是瞧见这两人你侬我侬,卿卿我我的样子,实在是叫人……窝火。 他咳了一声,那两人这才注意到他。 聂桦言气呼呼的走上前,容慎连忙拉住她,道:“阿言,冷静些。” 她点点头,拂开她的手。 “要不是他拦着,我定要杀了你的,凌焰,我问你,你心里还有没有青鸢?” 095章 说服凌焰 凌焰强撑着站直身子,冷淡道:“有没有?呵,他不配。” 见他嘴硬,聂桦言翻了个白眼,道:“即如此,他死了,也跟你无关,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不必再纠葛。” 凌焰捏紧了拳头,脸上的表情都绷不住了,道:“休想,即便我心里没有他,他也是我的东西,我叫他死,他才能死。” 聂桦言皱了皱眉,这个直男真的是直……额,好像也不是很直。 她叹了口气,道:“你就这么恨他?” 凌焰冷笑道:“他对我做的那些事,难道不足以让我恨吗?” 容慎见他执迷不悟,心中也是遗憾不已。 “如果那些事情都跟他无关,他并非真的想你受苦,你还恨他吗?” 凌焰一双凌厉的眼刀看向容慎,若非他此刻动弹不得,他便要上前抓住容慎的衣领,质问他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聂桦言心中暗叹,若非她瞧着青鸢可怜,她真是不想帮这个凌焰。 这人这般暴力,怕是日后也不会对青鸢有多好。 不过转念一想,她也曾听赵雪心说过容慎为人冷淡高傲,可在她面前却不是如此的。 看来,也未见的凌焰就不会温柔体贴。 聂桦言冷静了片刻,这才挥手覆在凌焰的眼睛上,那人瞬间便陷入了沉睡。 容慎扶住那人倒下的身子,道:“他怎么了?” 她笑笑道:“无妨,只是睡着了罢了。” 说着,她便再次施法,将那在青鸢身体中的踏雪寻梅和凌焰连接,这样一来,青鸢在梦里所经历的一切,凌焰便也能看到了。 做完这一切,聂桦言在一旁坐下,这玩意儿也太消耗灵力了。 容慎不知发生了什么,便道:“阿言,到底怎么回事。” 她抬头冲着容慎招了招手,叫那人过来。 那人便伸手过来,聂桦言很自然的牵住他的手。 她笑道:“道长若是想知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此刻只要牵住他的手,便能看到了。” 在聂桦言即将握上凌焰手的那一刻,容慎抢先一步,拉住他的手,道:“你别碰他,你来牵我的手就好。” 她挑起眉来,醋劲儿可真大。 …… 青鸢在梦里经历着两人的过往,相遇相识相知相爱。 容慎看着那在青鸾居大殿之中,青鸢被迫要赶走凌焰,他握着聂桦言的手不禁紧了紧。 他想起自己八重天的那位师父,镇乾仙尊。 他为人严肃严格,不知他会不会也像鸾鸟族长一般。 容慎下意识看向聂桦言,他真没用,根本就没有能力护着她。 聂桦言感受到他投来的目光,有些疑惑道:“怎么了?” 他浅笑着摇摇头,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离开你,即便是死,我也要跟你在一起,阿言,你信我。” 许是这眼前的场景刺激到他了罢。 聂桦言勾起唇角点点头,道:“我当然信你,你可是我……我的人。” 两人再次看向那梦中的画面,已经换成了在女床山下,青鸢在那片竹林中苦苦等候。 整整三日,他终是体力不支的倒下了。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青鸢不跟任何人说话,他甚至不肯吃东西,像是死掉了一般。 直到后来,族长给他寻了一门亲事,还威胁他说,若是他不肯娶,那姑娘也没脸,定是要自杀的。 许是为了救那姑娘一命,青鸢答应了。 他娶了那女子,可却从未跟那女子同榻而眠,他从不曾爱过那姑娘。 每每深夜,他都会悄悄落泪,或许他还在惦念那个人。 再后来,凌焰带领火炎兽族屠杀女床山上鸾鸟,他在听说了这件事之后,那张从未有过任何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 他被送到凌焰帐里,他甚至在期待着那人每日来瞧他。 只是,他的自尊心叫他说不出这样的话,他也不敢承认。 渐渐地,他竟然生出了一直在凌焰这里也好的想法,可他的祖父,那位鸾鸟族长还是找到了漏洞,给他传了信。 祖父告诉他,凌焰杀死了他的妻子,这才叫青鸢崩溃。 虽然他和那女子没有什么感情,可她到底是个好姑娘,一心向善,即便是知晓他从不爱她,也没有过半分抱怨。 这样一个姑娘,就这么死了。 青鸢和凌焰大吵一架,第二日,他再次醒来,便是被人救走,在前往灵兰山的路上。 或许这样一来对谁都好。 青鸢在马车里落了泪,即便知晓他这般暴虐,他还是…… 梦到这里,三人同时醒了过来。 凌焰的眼角淌过两行泪痕,这些都是他不知道的。 所以他……根本没有背弃过他吗? 容慎低声道:“凌焰,他真心待你,若是你真的愿意为了他放下前尘过往,我们可以帮你,就当你们回到三年前,离开吧,带上他。” 凌焰眸子颤了颤,道:“你们会帮我?可我不知道,他还……愿不愿意原谅我。” 聂桦言翻了个白眼,道:“若他不愿,我们两个还会费这个心?若是我想杀了你,简直轻而易举。” 她说的有理,凌焰挣扎着坐起身子,拱手道:“请求两位仙长,一定帮帮我们,凌焰此生感激不尽。” 聂桦言摆摆手,道:“既如此,三日之后,你在影都城的客栈等候,我带青鸢出来,你们远走高飞,往后不要再回来了。” 凌焰点头,道:“自然,自然。” “对外宣称你今晚死了比较好,既然要离开,身后之事要处理妥当。” 那人‘咚’的一声跪倒在地,道:“我不知两位仙长是为了我们,方才多有得罪,实在是抱歉。” 容慎将人扶起来,道:“无妨。” 聂桦言和容慎连夜离开了那驻扎地,返回青鸾居。 那梦结束,青鸢也早就醒了过来,他醒来的那一刻,踏雪寻梅也离开了他的身体。 踏雪寻梅飞回聂桦言这里,落在她的肩头,一闪一闪。 聂桦言挥手收了它。 两人回到偏院的房间,聂桦言早就累坏了,整个人瘫倒在床榻之上。 096章 青鸢假死 容慎体贴的给她脱下鞋袜,弯腰越过那人去给她拉被子。 那人却一把抱住了他的腰,手上稍一用力,容慎便整个人栽倒在她身上。 聂桦言单手抱着他的腰,侧了个身,容慎便倒在床榻上,跟她面对着面。 因他头上还带着凤冠,这一撞,磕到了他的头,容慎皱了皱眉,伸手想去摘那凤冠。 聂桦言连忙拂下他的手,道:“宝贝,我来。” 她笨手笨脚的,好几次都扯到了他的头发,惹得那人一阵哀嚎。 好容易才将那凤冠除下,容慎的一头黑发便散落在枕席之上,一双桃花眼映着那额间的花钿,简直美呆了。 难怪人家说,春宵一刻值千金。 若是床榻上又这么个美人儿,便是千金,聂桦言也不要,只要这一个。 聂桦言揽着他的腰,亲了亲他的薄唇。 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便迅速离开。 容慎闭着眼睛,待睁开时,一双眼睛中满是迷离。 聂桦言青葱食指轻轻地点在那人的薄唇上,道:“宝贝,为什么你的嘴巴这么甜,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吃了糖?” 他从不吃糖的,也不爱吃糖。 但被她这么一说,容慎舔了舔嘴唇,没有什么味道。 可他这个动作却叫聂桦言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的道长,你也太可爱了些。” 容慎红了红脸颊,道:“别闹。” 聂桦言再也忍不住,微微撑起身子,将容慎身后的被子拉过来,盖在两人身上。 容慎有些惊慌,道:“别,会受伤的。” 他没忘,上回她是过了几日才修养好的,这次可不敢轻举妄动。 聂桦言才不管这一套,她喉咙里发出阵阵呜咽之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无奈,容慎自然也忍得辛苦。 “阿言,冷静一下。” 聂桦言带着三分笑意看他,道:“这种时候还要什么冷静,你也太煞风景了罢,宝贝。” 说罢,她便搂过容慎的脖子,继续去亲他的唇。 烛光燃尽,红装尽落,满地狼藉。 许是有了上回的经验,这一次,容慎克制了很多,尽管那人没有餮足,容慎也不肯在继续。 他哄之又哄,那人这才委屈兮兮的作罢。 容慎也是可怜,明明自己也受着煎熬,还需得照顾她的感受。 聂桦言醒来之时,只觉得有些疲乏,到底没有软了腿脚。 容慎见她醒来,便端上饭菜,给她吃了,这才放心。 刚放下筷子,便听到门外有人敲门。 容慎起身开门,原来是族长特地来问情况。 聂桦言和容慎对视一眼,容慎恭敬道:“稍后便去族长处拜访,烦请先行回去禀报。” 那人离开后,容慎便给聂桦言穿戴整齐。 “要不要我抱你去?” 聂桦言踢了踢腿,道:“亏了道长哥哥昨晚饶命,今日我并没有不适,还是自己去吧,省的叫道长哥哥害羞。” 这话更是叫容慎红了红脸。 他轻咳一声,道:“别说了。” 聂桦言吐了吐舌头,便跟着容慎往族长的前屋去。 进了屋,这才发现,不光是族长,菁颜也在。 这几日好像都没怎么见到菁颜了。 聂桦言这才想起,当日她中了药,好像还在菁颜面前出了洋相的,实在是有些丢脸。 她心下想着等会儿出去了,一定要跟菁颜道个歉什么的。 聂桦言抬头看了一眼菁颜,那人也正在用一种诡异的目光看着她。 她瞪大了眼睛,挑了挑眉,以为菁颜有话要说。 谁知那人在她看向他的那一刻,瞬间低下头去,那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 聂桦言心中暗道:那日到底是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他那是什么眼神啊? 正在她疑惑之际,容慎轻咳了一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啊,差点儿忘了,这还有个醋坛子呢。 她还是不要乱看的好。 聂桦言收回视线,便听到殿上族长道:“两位道长既然平安归来,想必是已经办妥了那件事了罢。” 聂桦言点点头,道:“确实如此,我还顺便篡改了火炎兽的记忆,前几日发生的一切,他们都不会记得,故而族长不必担心他们会找鸾鸟的麻烦。” 话音刚落,便见那族长一张皱纹满满的脸上露出欣慰之色。 这种神态实在是聂桦言觉得恶心。 眼前的这个人,根本不管不顾旁人的死活,在他眼里什么狗屁不值一提的爱情,都是谎话都是虚无。 他宁愿看着自己的孙子一生孤苦,也不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他们。 那老头儿满意的捋着胡须,道:“老朽谢过两位道长,两位道长若是有什么所求,老朽定当全力以赴。” 因着前几日聂桦言中毒的事情,菁颜便再也没跟她见过面,因而他完全不知她的计划。 此刻听闻她和族长之间的对话,一张脸苍白的吓人。 聂桦言无意中瞥见一眼,心中暗道不好。 菁颜他,当真了。 容慎却好像根本没瞧见菁颜的脸色,一脸淡定的坐着。 聂桦言叹了口气,正要说什么的时候,突然一只小小的鸾鸟闯了进来,跪倒在地,脸色煞白道:“族长,不好了,族长,青鸢他……他服毒自杀了。” 那老族长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紧张,瞬间消失在一片平静之中。 相反,菁颜却险些晕倒过去。 他的脸已经白的吓人,甚至额头上渗出薄汗。 菁颜从那殿上跑下来,一把抓住那鸾鸟,道:“你……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遍。” 他真的怒了。 聂桦言正要上前去阻拦他,告诉他实情,可手却被容慎死死地拉着。 她皱起眉头,瞪了他一眼,示意他松手。 容慎却不肯松手,用口型对她说道:“别紧张,他这样反倒能叫族长相信。” 聂桦言往那殿上看去,只见族长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 好像方才的不相信在菁颜的惊恐之中消失了。 是啊,若是族长怀疑青鸢假死,那一定是菁颜安排的,毕竟她和容慎两个毫不相干的人,根本没必要为了青鸢和那火炎兽,做出这种事。 097章 逼问 眼下,菁颜这般紧张,慌乱,反倒叫那只老狐狸相信了。 那老头儿颤抖着走下殿来,声音颤抖道:“带我……去看看。” 四人在那鸾鸟的带领下,来到青鸢的屋子。 一进屋,那领路的鸾鸟便将桌子书信递给族长,那是青鸢留下的。 那书信上大抵是写着青鸢心中对凌焰的感情,他不愿也不想看着旁人嫁给凌焰,更不想再凌焰死后还苟活于世,不如一了百了跟着去了,兴许来世还能再有姻缘。 除此之外,青鸢还控诉了他的祖父说做下的一众狠绝之事,这叫那族长看的额头上都爆出青筋来。 当然,这样的书信自然不会是青鸢能写的出来的,即便是死,他也不忍心去责怪那个坏事做尽的祖父。 这信是聂桦言写的,她才不管那些,当然希望能叫这位族长心中懊悔。 可眼下看来,好像那人并没有这份心。 真真是没有一点儿人情味儿。 聂桦言叹了口气,心中为青鸢感到不值,即便是死了,也不能得到他祖父的忏悔,实在可惜。 她往那床榻上看了一眼,那平静的躺着的人儿啊。 他现在什么也看不到,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真该叫他醒着,看清楚这族长的真实面目。 聂桦言咬了咬牙,道:“族长,既然青鸢已经死了,不如干脆随了他的愿,将人送去火炎兽族,一同合葬吧。” 那老头儿猛地转过身来,看向一旁的几个小鸾鸟,他神色紧张,立刻屏退左右。 聂桦言无奈的笑笑,心道:哎呀,哎呀,真不愧是一族之长啊,都这种时候了,还能想起把身边的族人支出去啊。 待到那几只鸾鸟离开,屋子里只剩下族长、菁颜、聂桦言和容慎,当然还有那假死的青鸢。 那族长的身子还因为那封信而震怒的颤抖不已,他道:“什么心愿,他生是鸾鸟族的人,便是死也是鸾鸟族的鬼,休想离开。” 菁颜早就忍不住了,他也不顾对方是不是他最尊敬的族长,张口道:“够了,够了,你做的事情还不够吗?如今你把青鸢害死了,他被你害死了,你到底有没有心?” 菁颜从小就是个逆来顺受的小鸾鸟,从来没有发过火,生过气的。 这是族长头一回瞧见他生这么大的气,可见青鸢的死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 聂桦言有些担心菁颜,他的情绪有些失控了。 可容慎还是拉着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族长狠厉道:“菁颜,你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你是在以什么样的态度跟我这个族长说话?” 菁颜冷笑,“到此刻,青鸢都已经死了,你还是没有半分悲伤和恼火,族长?哈哈,真是可笑,若是我知晓从小教诲我,收养我的族长是这样一个冷血无心的怪物,我宁愿没有活下来。” 族长早已被他的话气的胡须都颤抖了。 那老头儿怎么也没想到菁颜会有这样一番话。 他恶狠狠道:“你不要忘了,是谁造成了现在这个结果,是你,菁颜,若是你当年听我的话,杀了那只火炎兽,青鸢现在还跟妻子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这是菁颜心中的一个结,也是他心中的一道伤。 此刻被族长提起,他只觉得自己的伤口被人硬生生的扯开了。 是啊,他怎么有资格在这里评判别人? 他才是造成一切的罪魁祸首。 从一开始,若是他没有将青鸢和凌焰的事情告诉族长,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族长说的没错,都是他害死了青鸢。 眼看着菁颜的脸色一点一点的暗下去,眸子也垂了下去,聂桦言终于甩来容慎的手。 她扯住菁颜的衣袖,低声道:“菁颜,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 说罢,她看向那毫无悔过之心的族长,心里眼里满是愤怒。 都到了这种时候,他竟然还在将责任推脱到菁颜的身上? 她扶着菁颜的身子,狠厉道:“若非你从中阻拦,若非你赶尽杀绝,他们两人何至于走到今日这个地步?我还以为我们是在帮青鸢,今日才看明白,我们帮的是你这个老东西。” 那族长的眼里已经愤怒不已,不知是不是心中有愧根本说不出半分道理来。 他反反复复念叨着一句:“不是我害死他的,不是我害的,是你们,都是你们,你们害死了他。” 聂桦言冷笑道:“是谁害死了他,我们心知肚明。今日我倒想问一问,族长你为何要做出棒打鸳鸯之事,难道看着你的孙子痛不欲生,你才满足?你的癖好可真是有趣。” 这话里头句句带刺,只教那老头儿咬牙切齿,可有不知如何反驳。 半晌,族长闭上眼睛,身体已经疲软不堪,道:“我何尝不是为了他。” “为了他?”聂桦言道,“族长可真是推得一干二净啊。” “你并非我族之人,如何知道人言可畏的道理?三百年前,我族一鸾鸟少年与一书生结缘,族人发现后便流言四起,最后那鸾鸟的父母忍受不住谩骂与诋毁,便将那不知羞耻的鸾鸟活活打死。” 族长绝望喊道:“你们可知,青鸢与我说起此事时,我心里有多难受?我如何忍心叫我的孩子去承受那样的折磨。” 聂桦言突然笑了起来,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道:“抱歉,抱歉,我并非有意打断你编故事,只是,你这编的也太假了些。 既然你说是为了青鸢,可我想你是知道的吧,当年他要随凌焰走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诋毁能跟随他去天涯海角,在下实在是愚钝,还请族长为我解惑。” 那族长听完果然脸色发黑,气的浑身不断抖动,一言不发。 聂桦言继续道:“哎呀,族长生气了?让我想想,我刚才可是哪里说错了? 哦,我明白了,你那个故事并不全是假的,三百年前的鸾鸟或许是真的,但你并非怕青鸢受折磨,你怕的是他一去不返,你却要替他忍受这些折磨,是也不是?” 098章 说出真相 族长瞪大眼睛,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要怪就要怪那个火炎兽的混账小子,若不是他勾引青鸢,青鸢如何会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 沉默许久的菁颜咬着牙,恶狠狠的盯着他道:“伤风败俗?你这种为了自己的名誉连孙儿的幸福都抛之脑后的人,有什么脸面去说青鸢伤风败俗?他们二人坦坦荡荡,真心相爱,无愧于心,竟因你这小人,如今生死相隔。” 族长嘶吼道:“真心相爱?我难道不爱他吗?我难道不是为了保全他吗?我真是后悔,你年幼时我便该杀了你,都是因为你,青鸢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说话间,那老头的手已经要掐上菁颜的脖子。 好在聂桦言反应及时,将菁颜拦腰转了一圈,堪堪夺过那老头的攻击。 她最讨厌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在她面前动手。 饶是菁颜并非她的,她也不喜这老家伙伤他。 聂桦言一个反手,便在那老头心口拍下一掌。 那人腾飞出去,撞在一旁的床榻边上,吐出一口血来。 菁颜此刻已经对族长失望透顶,再没有半分难受,他只是难过青鸢如此年纪便没了。 他眼角落下一滴泪来,正好低落在聂桦言的手背上。 她抬头看了菁颜一眼,张了张嘴,想说出实情。 容慎连忙拉过她的手,道:“阿言。” 她担心容慎生气,便只好松开菁颜,看着那地上躺着的族长,此时应该已经没有能力对菁颜出手了。 菁颜叹了口气,越过那躺在地上气喘吁吁的老头儿,走到床榻边上,将青鸢的尸体抱起来。 他转身往屋外去,走到门口,回眸对那老头儿说出一句,“我要送他去火炎兽族,此处留不下青鸢也留不下我,我不会再回来了,望族长……珍重。” 那老头儿强撑着直起腰来,喊了一声,“菁颜……” 可菁颜终是没有回头。 聂桦言和容慎追了上去,眼见着菁颜将青鸢的‘尸体’抱去了火炎兽族的驻扎地。 到了那驻扎地,只见火炎兽的帐篷几乎收了大半。 菁颜有些愣住了,他回眸对聂桦言道:“这……这也是你做的?” 聂桦言苦笑,道:“菁颜,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她四下张望了一番,见没有鸾鸟跟随,这才将事情的经过跟菁颜说了一遍。 他人显然是愣住了,他低头看了看怀里抱着的那具‘尸体’。 “所以说,青鸢他……没有死?” 聂桦言尴尬的笑笑,道:“抱歉啊,应该早些告诉你的,不然你现在也不会落得无处可去的地步。” 菁颜摇摇头,道:“无妨,那种地方,我一刻也待不下去,不如早些离开,只是可惜……” 可惜他没有早点看透这一点,若是能早些明白,或许此刻在聂桦言身边的人是自己。 聂桦言怔了怔,道:“可惜什么?” 菁颜定定的看着她,眼睛里尽是温柔之色。 聂桦言不明白他这样的眼神,但容慎却明白。 这个菁颜……摆明了还对聂桦言存了心思,真真是叫人火大。 菁颜苦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对你有些愧疚。” 这话一出口,容慎的神经都绷紧了。 菁颜要跟她告白么? 他知晓聂桦言曾经有多喜欢他,甚至还曾因他吐过血的。 即便是如今两人已经心意相通,可仍旧是担心会有变故。 若是聂桦言后悔了,他该当如何自处。 容慎匆忙打断菁颜的话,道:“我们还是快些下山去吧,不是说好了在山下客栈见面的吗?” 聂桦言笑笑道:“说了是三日后,何必急在这一时?” 菁颜怎会不知容慎的小心思,不可否认的是,他嫉妒容慎,甚至想要报复容慎一下。 他故意将话题扯回来,道:“桦言,我有些话要对你说,可否借一步说话?” 聂桦言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头,道:“当然可以,道长,你帮他抱一会儿青鸢嘛,我们稍后便回来。” 容慎要急坏了,他怎么能让菁颜跟她表白,他不准。 “我不要。” 这回聂桦言更是惊呆了。 他……又怎么了? 说句话也不行了吗? 这哪里还是什么醋坛子,简直就是醋缸啊。 她笑着摸摸容慎的脸颊,道:“说句话而已,别紧张,我很快就回来了,不要胡闹。” “可是,我不想……不想你听他说话。” 还真是不让说话啊? 聂桦言忍不住笑出声来,凑近容慎的耳边,压低声音道:“别闹了,说正经事儿呢,道长哥哥听话,等会儿回去,奖励你一个吻,好不好?” 容慎现在不想要什么吻,等会儿也不想要。 他的媳妇儿都快被人撬走了,他不干。 可聂桦言不清楚他心里的这些话,自然也没当一回事儿。 她跟着菁颜走到竹林深处,那人三番四次的回头看容慎没有跟上来,这才放心。 聂桦言被他的举动逗笑了,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一个紧张兮兮的,一个神神道道的?” 菁颜不好意思的咬了咬嘴唇,道:“其实,我是想跟你道歉的。” 聂桦言愣了愣,道:“哦?洗耳恭听。” “第一,今日我……怀疑了你,是我不对……” 还分第一第二啊?看来他干的事儿是不少啊。 聂桦言道:“怀疑我什么?” 菁颜脸上红了红,道:“我以为你根本没将我跟你说的事情放在心上,也并非是真心要帮助青鸢和凌焰。 当我听说青鸢死了,我第一反应不是他假死,而是……你杀了凌焰,害他自尽的。” 聂桦言撇了撇嘴,这种事情也是正常反应,也不能怪他,她倒是可以理解。 见她不说话,菁颜又道:“我真的很羞愧,不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希望你能原谅我。” 聂桦言笑着摆摆手,道:“无妨,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反倒是我不该没有事先跟你说一声的,才害的你这样措手不及。” 到了此刻她还在帮自己说话,菁颜心里有些感动。 099章 吵架 他低下头,不知如何回应。 聂桦言见气氛尴尬了,便道:“总归是先前那几日,我们总也遇不上,我生了病也没顾得上你,因此才没通知你的,你也不要生我的气。” 菁颜猛然抬起头来,道:“你生病了?生的什么病?现在大好了吗?我都……不知道,原来你们魔族也是会生病的。” 聂桦言笑笑道:“只是风寒而已,已经无碍了,都怪容慎……” 她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在这儿跟菁颜讨论这个实在是不合时宜,也不成体统。 想到容慎若是在身旁,怕是又要说她了,便立刻住了嘴。 菁颜想起那日发生的事情,她一个魔君怎么会得风寒,应该跟那件事有关了。 他的眸子暗了暗,这些日子根本就不是什么没有遇上,是他一直在躲着不肯见她。 他不敢,也不知道如何面对她。 自己喜欢的姑娘,被他亲手送去了别人那里。 他虽然年纪不大,但也不是一无所知的傻子,他知晓容慎会怎么对待聂桦言,也知道这一送自己再无可能。 可偏偏他不愿叫她恨自己。 她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喊得都是容慎,而非是他。 菁颜明白,她喜欢的是容慎。 聂桦言轻咳了一声,道:“菁颜,你怎么了,想什么呢?” 菁颜回神,看着她的眸子忍不住暗了几分。 他张了张嘴,终于还是问出了深藏在心底的那句话,“桦言,若是当年我没有拒绝你,你是不是……现在喜欢的是我?” “……” 聂桦言怔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菁颜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片刻,她稍稍缓和了一下心情。 若是当时他没有拒绝,或许自己真的就带菁颜回魔族了。 那样的话,是不是也遇不上容慎了? 一想到这里,聂桦言的心猛地一颤,一阵痛意涌了上来。 她苦笑着暗骂自己不争气,只是想想也会觉得心痛吗? 她到底是有多喜欢那个小道士? 聂桦言抿了抿嘴,道:“或许吧,不过往事如烟,到如今已经烟消云散了,你也不必介怀,我倒是感激你曾拒绝了我。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现在我一整颗心都被容慎占的满满的,即便是一刻也不愿跟他分开。 况且当年之事,其实我大半是玩心作祟,并非真的爱你,我对你的那种感觉,在遇上了容慎之后,才明白,那根本不是真心悦爱。” 菁颜眸子暗了下去,原来是这样,可他仍旧抱着一丝丝的希望,道:“可那日,青鸢成婚,你不是……为我吐了血?” 他竟连这个也知道? 看来那日他也注意到她了,只是没有意识到那人是她罢了。 冥冥之中一切都自有天意。 聂桦言没心没肺的点了点下巴,笑道:“其实不全是因为你,我当时受了重伤,五脏之内气息大乱,原本就受不得半点儿刺激,一半也确实是因了这件事,故而吐血的。” 竟还有这样的因果。 菁颜没有再说话,他只觉得自己有点儿呼吸困难。 聂桦言见他一副受了打击的模样,这才觉得自己方才太过真实了。 好歹人家问起,也该顾全人家的颜面嘛,怎么能这样一棒子打死? 她轻轻拍了拍菁颜的肩膀,道:“其实你很好的,又温柔又体贴,又善良又可爱,这些根本就不是容慎能比的啦,他那么小心眼儿,又喜欢生气吃醋……” “是吗?” 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冷淡淡的声音,吓了聂桦言一跳。 聂桦言做贼心虚,方才说了人家的坏话,此刻自然吓得连连后退,脚下一滑险些跌倒。 菁颜一把扶住她的腰,这一动作落在容慎眼里,火气简直喷出来了一般。 他死死地盯着菁颜扶在聂桦言腰上的手,道:“松开。” 菁颜还没反应,聂桦言便迅速挣脱他的手,连忙走到容慎身边,紧张道:“道长,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 容慎打断她的话,道:“我不过是个小心眼儿,喜欢生气又爱吃醋的人罢了,你自不必跟我解释。” 他越过聂桦言,将怀里那人递给菁颜,道:“还是烦请温柔体贴善良可爱的菁颜来抱着吧,我实在是没那个力气。” “……” 聂桦言搓了搓手,心里后悔极了,她刚才干嘛要说这些? 管他菁颜心里难不难受呢,总好过现在叫她难受强。 这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聂桦言无奈的叹了口气,追上那人的脚步,道:“道长?道长哥哥?容慎?宝贝~别生气了嘛,我方才胡说八道的。” 容慎冷淡淡的测过头,看向她,道:“胡说八道?我看你倒是说的一样不差,你说的那些缺点没有一个冤枉了我,我全占了。” 这…… 聂桦言只好继续安抚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也有很多优点啊,你生的比他美啊。” 那人却冷笑一声道:“所以说,你不过是瞧上了我的皮囊,若是日后遇上了比我好看的,你会毫不犹疑的撇开我,是不是?” 这是什么逻辑? 聂桦言连忙道:“怎么会,你怎么是只有皮囊呢?你还有很多优点啊。” 容慎瞪她一眼,顿下脚步,道:“说说看。” 这可把聂桦言给噎住了,她现在大脑一片空白,哪里还能想起半点儿什么优点缺点来。 “……” “……” 容慎见她说不出话,冷笑道:“说不出来吗?所以说,你方才说的都是骗我的,魔君大人可真是好手段,该不会是在谁面前都这么哄人的吧?” 聂桦言傻了眼,真是没想到平日里说起话来不紧不慢的容慎,生起气来竟然……这样伶牙俐齿。 她根本就吵不过他啊。 她简直要急哭了,突然喊出一句:“你比他大。” “……” 容慎怔了怔,脸色涨红,道:“什么比他大?你……说什么呢?” 聂桦言也是被逼急了,这会儿冷静下来,自己的脸也红了红。 可容慎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不对劲,他皱起眉头,道:“你怎么知晓我和他……你……” 100章 道长气哭了 聂桦言急坏了,“我没有,我只是觉得你比较大,我没有比较的,我从未见过,真的是这样,道长。” 见她都快哭了,容慎这才缓和下来,道:“行了,别再说了。” 聂桦言低下头去,真的没再敢说一句话。 半晌,快到山下的时候。 容慎突然回头看了一眼,抱着青鸢走在后面的菁颜。 那人身子骨若弱,抱了青鸢这么久,早就有点儿抱不动了。 聂桦言顺着容慎的目光看过去,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她想起在女床山的时候,菁颜抱她回山顶小屋,走到一半便抱不动的事情。 这青鸢还是个男子,定然比她要重些,看来早就到了极限了。 可菁颜方才听聂桦言说了那样一番话,此时自然不会有脸面来求聂桦言帮忙。 她看了一眼容慎,那人好像还在生气,她这会儿去帮菁颜,无异于火上浇油,怕是要炸的。 容慎见她神色异常,便道:“怎么?心疼他了?既然如此,你去替他抱着就是了。” 这话里头像是藏着刀一般,聂桦言才不敢去。 她苦笑道:“不必了,我看菁颜一个人也可以的,我就……不去了。” 这原本是怕他生气,才这么说的。 谁知那人在气头上,她说什么都难逃一劫。 容慎冷笑道:“你倒是了解他,如今还要加上一点,他臂力比我好,是不是?” 这简直是栽赃,她可没有说这种话。 聂桦言叹了口气,道:“别生气了,我没有这个意思,你不要曲解我。” 容慎不仅不承认错误,反倒冷嘲热讽道:“是啊,我只会曲解你的意思,我对你也不是很了解,魔君大人还是去寻那懂你的人吧。” 饶是聂桦言性子再好,也禁不起他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 更别说,她原本就是个暴躁的魔君。 聂桦言深吸一口气,实在忍无可忍,道:“好啊,与其在你这里受气,我还不如去帮帮菁颜。” 说罢,她便转身迎着菁颜走上去,接过他怀里的青鸢,道:“我来抱会儿吧,你休息一下。” 菁颜不想叫他们两人生了隔阂,便小心翼翼道:“不必了,我自己来吧。” 这好心的举动落在容慎眼里便是茶味儿十足了。 他简直要被气死了。 她不哄他,反而说那些话来气他。 聂桦言没有理睬菁颜的话,只是将青鸢抱了过来。 她此刻也在生气,心里难受极了。 容慎那般无理取闹,她也是头一回见识。 一路沉默,聂桦言不肯跟容慎说话,甚至不去看他。 容慎心中委屈,明明是她在背后说他的不是,为什么她还要冷落他? 到了山下客栈,聂桦言便要了三间屋子。 容慎这才松了口气,虽然她生气,可到底还是愿意跟他同住的。 却不想,聂桦言道:“菁颜,你便跟青鸢一间,他大抵明晚便会醒来,你时时照顾他些。” 菁颜点一点头,便将青鸢抱回屋里去了。 聂桦言没有去看容慎,只是自顾自的往屋里去。 那人却在身后跟着她,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可怜极了。 聂桦言进了屋,便要关门,那人却一把拉住了房门,咬着嘴唇却一言不发。 她见不得他这副模样,担心自己心软,便转身不再看他,自己进屋去了。 容慎跟了上来,乖巧的将房门关上,站在一旁,小心翼翼。 聂桦言不想理他,便躺在床榻上,背对着他。 容慎站在床榻前,低着头,道:“阿言。” 他的声音低沉又沙哑,还带着几分颤音儿,可怜极了。 聂桦言不禁有些心软了,她自己也未尝不成这般过分过,怎么到了容慎这里自己就忍受不了了呢? 她转过身来,刚想去拉那人的手,那人却率先开口,委屈道:“我知道错了,阿言,我知道错了。” 这句认错,实在是叫聂桦言心中的气愤,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自己做的也不好。 聂桦言坐起身来,伸出一只手,那人便委屈的伸出手,握住她的手。 “还生气吗?” 容慎哪里还敢生气,可要说自己完全不生气了那绝对是假话。 他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聂桦言淡淡道:“方才菁颜问我,若是当年他没有拒绝我,我现在喜欢的人会不会是他。” 容慎脸色骤然变得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他死死地咬着嘴唇,连呼吸都屏住了。 她拉着他的手,细细的捏了捏,道:“你想知道我是怎么回答的吗?” 那人仍旧没有回答,一双眼睛微微红润了起来。 她继续道:“我说……” 她还没说出什么,那人便喊道:“不必告诉我,我不想知道,我不想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你别说了。” 一声咆哮之后,容慎甩开她的手,出了门,便往隔壁的空房间去了。 聂桦言怔住了,他方才好像……哭了? 她眸子紧了紧,自己是不是不该说这些? 可她也是为了叫他安心啊。 他好像误会了什么。 即便是平日里再怎么老成端庄的一个人,到底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他才这么小,承受不住也是该有的。 聂桦言翻身下榻,到隔壁去敲了敲门。 没有任何回应。 她只好强行踢开了房门,只见那人正抱着两条纤细修长的腿,蜷缩在床榻上,将头埋在膝盖上。 聂桦言有些心疼,缓步上前,坐在那人身侧,伸手摸了摸那人的头发。 他的头发又黑又长,很美。 可这会儿聂桦言哪有心思去欣赏他的头发,这人的肩膀一颤一颤,似乎是在哭。 聂桦言低声道:“道长,宝贝,别哭了,都是我的不对,别生气了。” 那人没有回答,她只能叹一口气,道:“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回答菁颜的吗?” 那人颤抖的身子僵了僵,片刻又恢复如常,继续低泣。 聂桦言摸了摸他的长发,道:“我说,我很感激他拒绝了我,若非如此也不会遇上你了,我很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一刻也不舍得跟你分开。 101章 萤火节 当年之事,其实我大半是玩心作祟,并非真的爱他,在遇上了你之后,我才明白,那根本不是真心喜欢。” 手下轻轻被抚摸着的那人缓缓抬起头来,眼角还有未干的泪滴,实在是惹人心疼。 这才是传说中的梨花带雨,这人怎么连哭都这么好看? 真让人忍不住想亲上一口,可现在这个情形,好像有点儿不合时宜。 聂桦言握拳在唇边,轻咳一声,道:“还不满意吗?” 容慎眸子颤了颤,道:“满意,满意。” 他方才哭过,声音有些沙哑又有几分颤抖,这四字说出来,多了些娇滴滴的意味儿。 “……” 聂桦言红了红脸,还是头一回听到他发出这种声音。 她突然忍不住想叫他多说两句。 “那个……你方才说什么,我没听到。” 容慎见她一脸的笑意,便知晓她心里的小算盘,顿时脸也红了。 “我才不……”说字还没说出口,又被自己的声音吓到了。 他连忙捂住嘴巴,不肯再说话了。 聂桦言忍着笑意,伸手见他脸上的泪珠儿都擦干净,道:“道长哥哥竟还会这样,真是没想到,我还以为是什么高岭之花,尊贵公子呢,原来还会闹小脾气,会哭啊。” 容慎瞪她一眼,那人便连忙摆摆手,道:“好好好,我不说便是了,不过道长哥哥方才的声音真好听,再说两句,我听听。” 他都气哭了,她还在调戏他? 容慎气鼓鼓的瞥开眸子,不理她了。 聂桦言掰过他的脸,在那人薄唇上亲了一口,道:“别生气了,我错了,错了。你看你怎么这样小心眼儿,真是一点儿也没冤枉你,也不问问清楚,便误会我。” “可我亲耳听到你说我……还……还夸了他。” 聂桦言叹了口气,道:“我这不是说了那些话,看他神色不太好,怕打击了他的自尊心嘛,我只是想安慰他一下。” 容慎冷哼一声,道:“他又不是你什么人,你为何要安慰他?” 又来了。 聂桦言不说话了,他现在在气头上,她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 容慎见她不说话,也察觉自己又开始胡闹了。 他扯着聂桦言的衣摆,晃了晃,软着调子道:“阿言。” 聂桦言抚了抚他的头发,道:“好了好了,别再闹了,我们冷静一下,好不好?” 容慎点点头。 到了晚饭时分,三人便在大堂里吃了饭食。 菁颜见他们两人的气氛缓和了,心里这才宽了宽。 大堂里,除了他们三人,还有两桌客人,一桌看上去像是一家三口,另外一桌是两个姑娘。 吃饭间,那两个姑娘便一直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时不时的还会笑出声来。 聂桦言忍不住看过去,那两位姑娘便是面上一红,低下了头。 她也没有多想,便继续吃饭。 吃过饭食,小二便将桌子上的残羹冷炙收拾了,聂桦言这才发现,那两位姑娘已经不在了。 小二道:“三位公子,今日是萤火节,要不要去西街看看,许多姑娘公子都在那里夜游。” 萤火节? 她方才吃东西的时候好像听到小二说起过,好像是建议方才那两位姑娘去西街。 只是这客栈里的吃食颇不错的,一吃起来就没有心思去管那么多了。 菁颜看向聂桦言和容慎二人,道:“你们两个去吧,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聂桦言倒不这么觉得,菁颜他今日实在是承受了太多,反正青鸢意思半会儿也醒不过来,不如一起出去转转。 可这话只是在心里想象就是了,她可不想惹容慎生气。 容慎冷静了大半日,此刻已经没有那么恼火了。 特别是听聂桦言说了那么一大段深情告白,他心里甜死了。 将聂桦言一脸为难的样子,他咳了咳,道:“一起去吧,总归是放松一下,不要总是紧绷着,若你不想跟我们一起,可以分开走。” 菁颜怔了怔,大抵是没想到容慎会说这种话。 “我还需得看着青鸢,族长那人谨慎的很。” 聂桦言笑笑道:“菁颜,不要过分紧张,我设个结界便是了,出去走走吧,总好过闷在这里。” 菁颜叹了口气,道:“好吧。” 三人达成了一致,聂桦言便闭眼施了结界,三人才放心的离开了客栈。 往西街去的这一路上,到处都是卖各种漂亮的面具和头饰的。 其中一个芍药花头饰吸引了聂桦言的目光,她拿起那头饰,在手上细细的打量着,真好看。 容慎连忙从怀里掏出乾坤袋,递给她,道:“喜欢就买下来。” 聂桦言接过他的乾坤袋,这是他第二次将乾坤袋给她了。 她打开一看,里面仍旧是些漂亮的珠宝,金银什么的。 聂桦言目瞪口呆,道:“你这哪里是什么道士,是哪国的公主太子吧,怎么有这么多钱财啊?” 容慎的脸色变了变,好像提起了什么他不好的记忆。 良久,他才道:“不要玩笑。” 她并非是在开玩笑啊,怎么会有人,有这么多钱财还去修什么道啊? 若她有这么多钱,早就带着聂微檀游山玩水去了。 这么一想,她那魔族也太穷了吧? 她这魔君当的,实在是没什么地位。 聂桦言很喜欢那头饰,便买了下来,一同收进容慎的乾坤袋里,递还给他。 容慎有些惊讶,道:“为何给我,你收着吧。” 聂桦言笑道:“道长替我收着,等日后我嫁给道长之时,道长再拿出来,亲自给我戴上。” 容慎红了红脸,点了点头,将那乾坤袋收了起来。 一旁的菁颜简直要被这两人的狗粮给噎死了。 聂桦言牵起容慎的手,继续夜游,没过多久,便迎面遇上了方才在客栈里见过的那两位姑娘。 其中一个生的漂亮纤细些的在另一个的鼓动下,上前搭讪,道:“公……公子,我……我们又见面了。” 容慎和菁颜都没有要理睬那姑娘的意思,聂桦言不忍心那姑娘尴尬,便道:“真巧。” 102章 大变活人 那姑娘立刻红了红脸,道:“公子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夜游?” 她说着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另一个姑娘。 聂桦言觉得这姑娘实在是勇气可嘉,便笑道:“好啊,反正我们三个,也正无聊,一起吧。” 那姑娘喜上眉梢,立刻点头,拉上她的小姐妹一起了。 聂桦言还从来没有过一个小姐妹呢。 她儿时便羡慕小姑娘们一起夜游,一起玩耍,可从未有人跟她一起玩过。 大哥还在世的时候,魔族的族人一个个都把她当成高高在上的魔君之妹,从未有人将她当成普通的女孩子。 她又从小天赋异禀,十分优秀,虽然喜欢胡闹,但修为却是魔族几千年难得一见的。 聂桦言松开容慎的手,走到那两个小姑娘身边。 她身高要比那两个姑娘高一些,稍稍低些头才能跟她们平视。 “不知姑娘芳名?” 那长得漂亮些的白衣姑娘道:“我叫夹竹,她叫红梅,公子尊姓大名?” 聂桦言笑着点点下巴,道:“我叫言桦。” 许是很久没有跟姑娘说过些许话了,她便兴致勃勃的跟那两位姑娘聊了起来。 身后的容慎和菁颜对视一眼,各自尴尬的瞥开视线。 半晌,菁颜看着眼前这三个聊得热火朝天的人,道:“她跟姑娘这么亲近,你不生气么?” 容慎怔了怔,这才意识到菁颜还不知道聂桦言是女儿身的事。 这倒叫他突然生出一种优越感,他低头浅笑道:“我不生气啊,我倒是觉得高兴得很,许是她怕那两位姑娘骚扰我,才会这么热情呢。” 菁颜翻了个白眼,从未见过这么自恋的家伙。 “哈哈哈,真的吗?” 不知道三人说起了什么,聂桦言突然忍不住大笑起来,叫身后那两个大男人惊了一惊。 聂桦言突然回头看向两人,又将头转了回去,小声道:“那夹竹,你更喜欢哪一个?” 夹竹羞红了脸,道:“我也喜欢容慎公子。” 聂桦言真是越发喜欢这两个姑娘了,她们真的是太有眼光了,连喜欢的男人都跟她一样呢。 她笑道:“可是这位已经有喜欢的姑娘了,那可怎么是好?” 夹竹低下头,好像有点儿失望,道:“喜欢就要争取嘛,即便是有了喜欢的姑娘,如今也不在他身边,还是有机会的吧。若是人家真的喜欢,不肯接受我,我便认了,绝不纠缠。” 聂桦言都忍不住想给她点赞了。 这小姐姐三观很正啊。 若不是她喜欢容慎,聂桦言都想帮帮她了。 容慎见她笑的开心,便也跟上来,道:“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聂桦言一见他便忍不住笑,道长还真是受欢迎啊。 想起就在今日,他还因自己没什么优点,哭了一场呢。 她偷笑道:“没什么,你来的正好,我们在说你喜欢的姑娘呢。” 容慎面上红了红,一双桃花眼里满是柔情蜜意。 夹竹忍不住问道:“容慎公子,不知道公子喜欢的姑娘是什么样的人?” 容慎抬眸看了一眼聂桦言,浅笑道:“是个生的极美的姑娘,眼睛很大,像是装了星星一般明亮,又可爱又活泼。” 这么好的姑娘,难怪会得了这么英俊的公子青睐。 红梅道:“她就没有什么缺点吗?” 聂桦言挑起一边眉毛,也有些好奇的看向容慎。 那人却假装没有瞧见,左思右想,道:“也是有的,生起气来很可怕,其次就是生的太美了,总是招蜂引蝶的。” 夹竹和红梅忍不住给容慎喜欢的姑娘代入了一个美艳的风尘女子形象,还是那种有暴力倾向的。 聂桦言面上笑着道:“是这样吗?” 背后却在容慎的腰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容慎吃痛的皱了皱眉,背过手,拉住那人的手,握在掌心里。 一旁看着的菁颜只觉得他是活该。 无人一路夜游,忽见一处变戏法的,聂桦言和两个姑娘便凑了上去。 聂桦言只是稍稍刺探,便看得出那变戏法之人是个小有修行的树妖,但似乎身上没有沾染血腥气。 看来只是赚些银钱图个生计罢了。 她刚要走,却见夹竹和红梅两人看的起劲儿,她只好也跟着看了起来。 那树妖喊道:“接下来这一场叫大变活人,能将男人变成女人,老人变成小孩儿,有没有哪一位想上来试一试?” 聂桦言觉得这不过是要人施法罢了,便不屑的摇了摇头。 树妖见她不屑,便偏偏选中了她,道:“这位公子好像不是很相信的样子啊,干脆上来试一试罢。” 在夹竹和红梅期待的目光中,聂桦言只好无奈的摇摇头,上了台。 她笑道:“老伯是想将我变成女人,还是变成小孩儿?” 那树妖哈哈大笑道:“这位小公子生的俊俏,变成小孩儿岂不可惜了?不如变成个姑娘吧,应当也会漂亮的。” 聂桦言心中突然生出了想要跟着老树妖对着干的念头。 他要将她变成姑娘,她就偏偏要将自己变成小孩。 聂桦言要进那木头柜子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容慎,那人的眸子里满是期待和欣喜。 他好像更喜欢她穿女装? 反正机会难得,就趁这个机会,换身女装,陪容慎夜游一番也是好的。 这样一想,她便将心里的那些调皮念头都收了起来。 不过她不放心那老树妖会不会将她变得好看,还是自己动手好一些。 在柜子门关上的那一刹那,聂桦言闭上眼睛,默念术法。 头发便很自觉的盘成发髻,她想起方才买的那芍药发冠,便也化了个一模一样的,端端正正的戴在头上。 幻化之术,需得自己曾经见过的东西才能化成,故而聂桦言能想到的最漂亮的衣裳,便是那日容慎穿的婚服。 衣裳上身,聂桦言有些紧张,不知道自己穿这个会不会好看。 对了,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样。 那老树妖的法术自然不会叠加在聂桦言的法术之上,在柜子打开的那一刹那,在场之人无不惊呆叹服。 103章 踏雪寻梅妙用 只见柜子里走出一个身着一身秀美婚服,头顶盖着红盖头的小娘子。 那变戏法的老树妖也吓了一跳,这这这……这不是他变得呀。 聂桦言伸出一只纤纤玉手,容慎便心领神会的跳上那台子,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她将声音压得极低,用只有容慎能听到的语调,道:“夫君,掀盖头啊。” 容慎有些犹豫了,他不想掀开。 准确来说,他不想让旁人瞧见聂桦言的样子。 最好是能找个小屋子,只有他们两个人,他悄悄地将那盖头掀开,只有他才能看。 可在众目睽睽之下,还有那人的逼迫下,他只能掀开那盖头。 红色的盖头缓缓滑落,露出那人明艳动人的一张脸,头上的芍药花冠,将她映衬的更加肌肤胜雪。 菁颜也怔住了,他还是头一次瞧见聂桦言女装的样子。 没想到竟然……这么美。 他捏紧了拳头,心中五味杂陈。 多希望那个掀开她盖头来的人……是他。 一阵震惊之后,随之而来的是一片掌声。 众人都觉得是那老树妖戏法变得好,没有人注意到这姑娘原先是个少年,此刻被另一名少年拉着手,是多么的不应该。 两人下了台,夹竹和红梅便迎了上来,道:“言桦公子,你……你这女装扮相也太美了些。” 夹竹道:“我还是头一次瞧见这么漂亮的姑娘,我要问一问容慎公子,你的那位心上人和言桦公子此刻相比,谁更美些?” 容慎看了聂桦言一眼,笑道:“不相上下。” 她自己跟自己比,当然不相上下了。 菁颜也忍着心中的难受,笑道:“真没想到,你穿上这一身衣裳,竟这么好看。” 聂桦言笑嘻嘻道:“我以前不好看吗?” 好看的,她一向都很好看,只是他不该来评判,特别是在容慎面前。 菁颜笑了笑,没有回答。 此时,那戏法台上,再次沸腾了起来,两个姑娘纷纷往台上看去。 菁颜也不好再继续盯着聂桦言,他也顺着那两个女孩往台上看去。 可余光中还满是聂桦言的身影。 容慎刚要拉着她去看,却被聂桦言一把拉住了手。 她凑近他耳边,低声道:“你还想看?看我还不够吗?” 聂桦言低垂着眸子,一张明艳的脸上带了几分羞怯之意,别有一番风情。 容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道:“你想怎么样?” 那人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菁颜和那两位姑娘,悄悄地拉着容慎的手,快速离开。 菁颜回头,看着那两人离开的背影,心中感叹。 聂桦言拉着容慎的手跑了很久,直到已经完全瞧不见那三人了,这才停下来。 她哈哈大笑起来,头上的芍药花冠也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上头的流苏一摆一摆,很是引人注目。 容慎温柔的将挡在她眼前的流苏别到耳后,带着笑意看她。 聂桦言拉住他的手,捧在心口,道:“道长哥哥,你说说看,你穿这身衣裳漂亮,还是我穿着一身漂亮?” “自然是你更漂亮些。” 这话深得她的喜欢。 她笑道:“嘴巴真甜,让我尝尝看,到底有多甜,嗯?” 容慎红了脸颊,但还是顺从的低下了头,叫那人更轻易为所欲为。 聂桦言也不跟他客气,双手捧住他的脖子,吻上了他的薄唇。 也不管不顾街上人来人往,只是忘情的亲吻着。 良久,聂桦言松开了他,两人早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他面色红润,哑着声音,道:“所以说,甜不甜?” 这算是他在调戏她吗? 聂桦言突然有些欣慰,她还挺喜欢容慎时不时的做出一些非常规的反应,比如此刻,一面害羞,一面挑逗。 她笑了起来,道:“好甜,道长哥哥比蜜糖还甜。” 容慎羞红了脸,不再调戏了。 半晌,他才从砰砰的心跳之中缓过来,道:“还要不要继续夜游了?” 聂桦言握住他的手,两只手紧紧相扣。 “我今晚是道长哥哥的新娘子,道长哥哥想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容慎面上的红晕就没有消散过,反而更加浓烈了。 她这话看着像是在说夜游的事情,实际又好像是在说别的什么。 他不接话,只是拉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两人转转悠悠了好一阵儿,这萤火节,也没什么的。 沿着那西街,便是往山上去的路。 到此时,聂桦言才意识到这为何叫萤火节,原来是季节缘故,此时正值盛夏,萤火虫飞舞着,很是一派漂亮的景象。 “道长哥哥,想不想看更漂亮的萤火虫?” 容慎怔了怔,点点头,道:“好。” 聂桦言拉着容慎的手,往山上跑去,到了山坡上,停下脚步。 这座山上到处都是果树,两人在一棵高大的果树下停住。 聂桦言一把揽住容慎的腰身,腾身而起,一跃便上了树,坐在那粗壮的枝丫上头。 她从怀里拿出乾坤袋,缓缓打开,轻轻吹了口气,那乾坤袋中便飞出无数只踏雪寻梅,一只一只就像萤火虫一般在两人周围闪烁着。 容慎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好像两人置身于浩瀚的星海之中,美不胜收。 他伸出一只手来,便有几只踏雪寻梅落在他白玉般的指尖上。 ‘要是能一辈子这样就好了。’ 聂桦言回头,道:“什么?” 容慎愣了愣,道:“怎么了吗?” “……” 她这才意识到那只落在他指尖上的踏雪寻梅。 这也是踏雪寻梅的一个作用,只要接触到人,就能探知那人的心思。 聂桦言忍住笑意,她突然觉得很有趣,想更了解一下那人的想法。 “道长哥哥,今晚遇上的夹竹和红梅,都喜欢你哦。” 容慎愣了愣,‘她怎么一点儿都不生气,好歹也该吃点醋嘛。’ 她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他心里是这么想的。 她测过头,撑着半边脸颊,晃着双腿,道:“道长哥哥怎么看起来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容慎似笑非笑道:“没有啊,我很开心。” 104章 可疑的话本 ‘听我这么说,她应该会吃醋吧。’ 聂桦言忍不住笑出声来,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个小道士竟然还有两幅面孔呢? 见她笑得这么高兴,容慎眸子都暗了暗。 ‘她果然一点儿也不在乎我,我都这么生气了,竟然没看出来。’ 聂桦言抿了抿唇,道:“道长哥哥既然高兴,那我也挺高兴的,我倒是也挺喜欢那两个姑娘的,不如多相处几日吧。” ‘多相处几日,万一我被抢走了怎么办?’ 她突然又点了点下巴,疑惑道:“道长哥哥应该不会喜欢她们那样儿的吧?” ‘那可不一定。’ 聂桦言被他的小心思逗得都要笑出声来了,可心里还是憋着。 “道长哥哥怎么不说话,难道是在想等会儿还要去哪里么?” 他浅笑道:“只要跟你在一块儿,哪里都好。” ‘我哪里都不想去,最好是一直待在这里,没人打搅。不对,不对,最好是在屋子里,锁上门,关上窗,只有你和我,那才好。’ 聂桦言怔了怔,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人的小心思又开始了,‘今日这身衣裳可真好看,不过,还是脱了更好看。’ 那人想到这里,面上便红了起来。 这真的是惊到聂桦言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人竟然自己还会在心里调戏她? 且调戏过后,他自己还……脸红了? 聂桦言忍不住笑了笑,道:“道长哥哥在想什么呢?” 好像是小心思被人发现了,那人颤抖了一下,指尖上的那只踏雪寻梅飞走了。 好可惜,听不到那人的心声了。 容慎收回手来,道:“我什么也没想。” 还不承认,聂桦言也不戳穿他,只是道:“道长哥哥,要不我们回客栈去吧。” 容慎疑惑道:“那菁颜他们呢?” “他们自己会回去的。” 他垂下眸子,看着那周遭的踏雪寻梅,道:“这样岂不是辜负了你的这些萤火虫?” 他竟还以为这只是普通的萤火虫? 聂桦言从怀里摸出乾坤袋,缓缓打开,轻轻吹了口气,那些像萤火虫一般的踏雪寻梅便一个一个的往那乾坤袋里飞进去。 待全部回收之后,聂桦言便抱住容慎的腰,跳下树来。 她松开抱着他腰的手,道:“你若是喜欢,我们在屋子里放出来,只给你一个人,好不好?” 容慎喜上眉梢,道:“既然你坚持的话,这样……也好。” 还是个小傲娇。 聂桦言真的很后悔,没有在两年前就用踏雪寻梅探知他的心思,应该会比现在更有趣吧。 两人一路溜溜达达的回去,一进客栈,便迎面遇上了店小二。 小二惊讶道:“这是哪家的新娘子,公子你这是……去抢亲了吗?” 聂桦言噗嗤一声笑出来,道:“这深更半夜的,哪里有亲可抢?” 说着,便不管那小二惊异的眼神,拉着容慎便进屋去了。 进了屋,聂桦言便将门锁了,窗户也关了。 容慎看着她关窗的身影,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 “你……你干嘛关窗户?还……还锁了门。” 聂桦言回头看向他,也愣了愣,这人可真能装,不是他想的吗? 她笑嘻嘻的走到他面前,一步一步接近他,直到两人都要贴到一起去了,容慎眸子颤了颤,喉结也跟着动了动。 他抿了抿嘴唇,身子往后退了退。 可聂桦言仍旧没有停下脚步,继续逼近他。 直到容慎退无可退,脚抵在那床榻边上,身子一晃,便坐在那床榻之上。 他张了张嘴,紧张道:“阿言,你……你想做什么?” 聂桦言见他面上带着红晕,语气里又带着几分颤抖,颇像个被欺负了的良家妇女,实在有趣。 她笑道:“锁了门,关了窗,道长哥哥以为我要做什么?” 他的脸更红了几分,连眼尾都带着几丝粉粉的艳色。 这人没生的个女儿身真真是可惜了。 “我不知道。” 聂桦言真的后悔,应该放出踏雪寻梅好生听听他现在心中所想,一定很有趣。 她笑嘻嘻的没说话,挥手将桌子上方才点上的油灯熄灭了。 容慎见她熄了灯,便很自觉地闭上眼睛,好像在等她亲过来一般。 半晌,容慎没有等到那如期而至的亲吻,他这才颤着眸子睁开了一双美艳的桃花眼。 只见那原本黑漆漆的屋子里,此刻星星点点,一闪一闪,满是小小的萤火虫。 原来她只是为了放萤火虫。 所以才将门窗关上,灯也熄了吗? 他还以为…… 容慎有点尴尬,伸手接住一只小小的萤火虫。 ‘她刚才是不是故意在捉弄我?’ 又来? 聂桦言看着他手里的踏雪寻梅,道:“道长哥哥,喜欢这些吗?” 容慎点点头,浅笑道:“阿言的东西,都是最好的。” ‘当然,你才是最好的。’ 聂桦言怔了怔,没想到容慎在背地里竟这么会说情话,只是从不曾表达出来罢了。 她突然玩心大起,道:“道长哥哥,你有没有什么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当然没有。” ‘怎么会没有,但我才不会把看话本的事情告诉你。’ 话本?什么话本? 难不成是那种话本子? 聂桦言忍不住往歪了想,她挑起眉头,道:“真的吗?我可早就知道了哦。” 容慎怔了怔,‘怎么可能?难不成是发现了我乾坤袋里的话本子?可她不是只看了一眼么?’ “你……你知道了什么?” 聂桦言故作神秘,道:“你应当最清楚不过,你乾坤袋里有什么?” 容慎的身子晃了晃,显然是被吓到了。 手指尖上的踏雪寻梅也飞走了。 聂桦言才不会这么放过他,她在背后招了招手,很快便有一只小小的踏雪寻梅停落在容慎的头顶。 那熟悉的少年声音再次传来,‘她应该没有看清楚吧,不然的话,大抵就不会这么镇静了,万一她要是要检查乾坤袋,怎么办?’ 聂桦言更加好奇了,这是什么东西,竟能叫他这般慌张? 他越是害羞,聂桦言越想知晓。 105章 红纱衣 她伸出手来,道:“把你的乾坤袋拿出来给我看看。” 容慎惊慌了起来,连忙双手环在胸前,好像生怕她要抢走一般。 明明方才还说要给她的,这会儿就这么紧张了? 聂桦言眯起眼睛,淡淡道:“你干嘛这幅模样,难不成不敢给我看吗?” ‘怎么办?怎么办?求求你,别看了。’ 聂桦言惊住了,他竟然在心里哀求她呢。 她将伸出去的手收回来点了点鼻子,道:“罢了罢了,我不看就是了,你怎么吓成这个样子?” 容慎松了一口气,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是别看了。” ‘要是被发现了,还不如叫我去死。’ 聂桦言无奈的摇了摇头,觉得他有点儿小题大做了。 但心里更加好奇那是个什么东西了。 正当聂桦言还在猜测之际,那人的心声再次传来,‘好歹今日是我的生辰,你总该多宠我一些的。’ 生辰?今日竟是容慎的生辰?六月初三? 聂桦言怔了怔,道:“那个……” 她想把踏雪寻梅的事情告诉容慎,可又担心他会不高兴,便忍住了。 “什么?” 她笑着摇摇头,道:“没什么,我方才好像把随身带的小穗子掉了,你且等一等我,马上就回来。” 聂桦言说罢,便去开门往外走。 容慎跟上她,道:“我随你一起去找吧。” 她连忙拦住,道:“不……不必了,我自己去就好了,你在这里等我就好了,我很快就回来,乖。” 容慎眸子暗了暗,‘她是不是要去找菁颜?’ 聂桦言心下一紧,也不顾那是他的心声,道:“我不是要去找菁颜,真的是丢了东西,你别担心。” ‘竟还说这种话,此地无银三百两。’ 聂桦言顿时无语了。 这人的小心眼儿里都能编出一套苦情话本了。 她浅笑着摇摇头,没有再回他,只是往楼下去了。 容慎也没有追上来,只是在屋里等她。 但聂桦言后悔了,她的踏雪寻梅还在容慎的头上,她仍旧能听到容慎的声音。 ‘她是不是不要我了?’ ‘好歹是我的生辰,一日竟害我哭了两次。’ ‘从小到大,我都没怎么哭过。’ ‘她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多难受?’ ‘那个菁颜有什么好的?他明明没我漂亮,修为也没有我一个十几年的修士高,我还比他年轻,到底哪一点比不过他?’ ‘难不成我待她还不够温柔?还不够体贴?’ ‘是不是没得到的才是最好的?’ ‘我还从未受过这等待遇。’ ‘好难受。’ ‘……’ 聂桦言心里也跟着颤了颤,他的心思竟然这样细腻,敏感,多疑。 他明明平日里面上看着那样冷静的一个人,在感情里竟然这样可怜。 她忽而想起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每每在难受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没有理智。 她独自走在西街上,也不知道容慎喜欢什么,该买些什么东西给他好呢? 生辰应该吃些长寿面吧。 可这么晚了,哪里还有什么卖长寿面的? 她喜欢的那些亮晶晶的,闪亮亮的东西,可容慎又未必喜欢的。 突然路过一家买衣裳的小铺子,聂桦言突然想起容慎好像一直都是一身白衣,给他买几件衣裳,他应该会高兴吧。 进了铺子,聂桦言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正经的衣裳铺子。 那一件件衣裳都是轻纱材质,看着颇有风尘味儿。 想来大抵是隔壁的那间花楼姑娘们经常光顾的店铺吧。 聂桦言刚要走,便被那铺子的老板娘拦住了去路。 “哟,这么漂亮的姑娘,老婆子我还是头一回见,别不好意思啊,来都来了,进来看看吧。” 聂桦言尴尬的摆摆手,道:“我只是想给我夫君买些礼物,既然是女子的衣装,还是不必了。” 脚还没迈出去,那老板娘又道:“这话姑娘可是说错了,这天底下哪个男子不喜欢自己的妻子穿的……那什么些,姑娘若是穿上我这铺子里的衣裳,那可才是大礼。” 这话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 可道长他……好像是个不怎么重欲的人,他会不会觉得她不怎么检点啊? 见她犹豫,那老板娘又道:“姑娘你就信我的吧,我老婆子常年在这花楼外面做生意,年轻的时候我也是花魁一个,男人的那些心思,我岂会不懂?” 这倒叫聂桦言有些敬佩,这老板娘看上去确实是徐娘半老,还有几分韵味,毕竟是混过花楼圈儿的,应该不会有假。 反正她也有钱,便咬了咬牙,道:“好吧,给我拿一件最好看的。” 那老板娘立刻眉开眼笑的给她取了一身鲜红的纱衣,和她身上穿着的这件大红喜服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天上的是这鲜红纱衣,娇艳又勾人,这腰身,这布料…… 再看看自己身上这件,简直是端庄极了,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聂桦言拿着那纸包着的衣裳的时候,整个人还晕乎乎的。 容慎若是不喜欢怎么办? 对了,她今日用容慎的钱买了芍药花冠,干脆自己也给容慎买个发冠吧。 他那白玉发冠已经用了许久了,是该买个新的了。 她在小摊子上选了又选,最后选中了一个金边玉质的发冠。 这个看起来又高端又大气,比他原来那个好多了。 买了这两样儿,聂桦言便往回走了。 容慎的小心眼儿里还在委屈唧唧的抱怨呢。 听那声音,好像还带着哭腔儿,实在是可怜。 聂桦言没有直接进屋,反而去隔壁那间空着的房间,原本是给容慎的房间,他执意要跟她一起住,便空置了的那一间。 聂桦言看着那件红纱衣,在穿上身之后,她才觉得更羞耻了。 这衣裳的布料也太少了些吧!!! 领子低到了心口处,双肩是一层薄薄的红纱,若隐若现的能瞧见双臂,腰身束的很紧,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束缚的更加有型。 还有,那腿,这哪里还能算的上是裙子,底下能遮住的部分只到大腿。 106章 身份 其余部分仍旧是轻薄的红纱。 这……容慎瞧了会不会生气啊? 她叹了口气,不管三七二十一了,反正买都买了,也不能浪费啊,这……好贵的。 聂桦言穿好了衣裳,却不好意思开门走出去,即便只是在隔壁,她也觉得好羞耻。 她轻轻推开房门,探出头去,往外看了看,见没有一个人,便迅速的跑到隔壁门前,刚要推门进去,却发现那房门被锁上了。 聂桦言急坏了,她喊道:“道长哥哥,快给我开门。” 里头传来容慎的声音,“很晚了,我睡了,你先回去吧。” ‘她还知道回来,我才不给她开门。’ 这下可把聂桦言急死了,她又拍了两下,不敢用力,怕惊扰了旁人,被发现了。 “道长哥哥,我知错了,你快些开门吧,我这样子实在不能给旁人看。” “不要。” “……” 聂桦言正不知所措之际,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桦言,你……你这是……” 她猛然转身,只见从外面回来的菁颜连手上拿着的不知道是什么的糕点都掉在地上。 她简直要哭了。 自己这幅衣衫不整的样子,竟然被菁颜瞧见了。 待看清那人的视线停留在自己高高隆起的胸前,聂桦言连忙捂住,道:“你……你别看了。” 刚要逃走,眼前的那扇房门却被打开了。 容慎一双桃花眼微微泛着红,像是被水洗过一般,湿润润的。 他怔了怔,以极快的速度将聂桦言拉进屋里。 待关上房门,容慎背对着她,轻咳一声,道:“你这……穿的什么东西?” ‘该不会是和菁颜一起出去,那小子叫她穿的吧?’ 聂桦言还处在方才的状况里没有回过神来。 半晌,容慎才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罩在她身上,道:“你方才……干什么去了?” 她这才回神,道:“我去买这件衣裳了,我还以为……你会喜欢的。” 容慎瞥开目光,不去看她,道:“我才不喜欢这样,被别人瞧见了成何体统?” ‘不给别人看,只给我一个人看的话,倒是可以另当别论,只是被菁颜那小子抢了先,真该将他的眼睛挖出来。’ “……” 聂桦言简直要将毕生的震惊都在今日贡献在容慎身上了。 这人的占有欲也太……过分了些。 甚至可能有些暴力。 不过发掘他的另一面,倒是叫聂桦言觉得很有趣。 聂桦言将肩膀上披着的外衫褪下,那雪白的外衣便顺着那鲜红的纱裙缓缓滑落,甚至带动了那纱衣的袖子,露出她纤细雪白的手臂。 容慎悄悄瞄了一眼,又立刻瞥开视线,不敢再看了。 ‘她是不是想……,怎么办?我该答应吗?要是决绝了她不高兴怎么办?’ 他竟想着拒绝吗? 聂桦言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搞错了,是不是容慎对她的身体根本没有兴趣? 说起来,好像这两回都是她主动的,他好像只是没有拒绝。 聂桦言顿时觉得自己太过没脸面,人家根本不想,都是她逼迫的。 他只是怕她不高兴。 聂桦言尴尬的对着拳头轻咳了一声,又缓缓蹲下身子,将那白色的外衣捡起来,道:“方才……手滑了。” 说罢,便将衣裳捡起来又披上了。 容慎怔了怔,好似松了口气。 ‘原来只是手滑,还好,还好,这样就不用拒绝了。’ 果然,他不愿的啊。 聂桦言觉得自己今日买这身纱裙就是个错误,现在心里酸酸的,感觉自己像是个傻子。 她深吸一口气,有些无力的坐在一旁凳子上,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她抬头看了容慎一眼,觉得自己真是自讨苦吃,便将他头顶的那只踏雪寻梅遣散了。 容慎见她神色古怪,便道:“你怎么了?” 聂桦言苦笑,道:“没事,许是方才出去跑得太急了,累着了,这会儿有点儿头晕。” 那人坐在她身边,给她倒了杯水,递给她,道:“喝点儿水,休息一下便能好了。” 聂桦言接过来,抿了一小口,便将那杯水放下了。 她这才想起来今日是容慎的生辰,她不能情绪这样低落,反倒叫那人也跟着担心。 深呼吸了几回,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些情趣之事,她也没有那么执着,只是他不愿叫她心里堵得慌。 聂桦言缓了缓,摸出金边白玉发冠,递给容慎,道:“这个给你。” 容慎还是头一回收到聂桦言送的礼物,他细细的打量了一番那发冠,道:“为何突然送我这个?” “今日你送我芍药花冠,我也要礼尚往来嘛。你喜不喜欢?” 容慎笑着点头,道:“很喜欢。” 聂桦言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说的话,方才踏雪寻梅收的太早了,这会儿也没那个心力在去探听了。 她笑笑道:“嗯,喜欢就好。” 容慎真的很喜欢那发冠,毕竟是她送的,不管是什么他都喜欢。 聂桦言不再说话,心情也有些低落,容慎便是个傻的也察觉到了。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那枚发冠,难不成是因为花了很多钱,心疼了么? “那个,我这里还有些银钱,你若是想要的话,我都给你。” 聂桦言闻言缓缓抬起头来,不冷不热的目光看着他。 容慎被她看的颇不自在,道:“若是不够,过两日送走了青鸢和凌焰,你随我回天宫,我还有好些东西,都给你。” 说起这个,聂桦言就更难受了。 说的轻巧,回天宫? 她以什么身份去? 魔君?还是他的心上人? 想想青鸢和凌焰的遭遇,她实在不敢想象,她这个眼下还是男儿身的魔君,要是随他回去,会发生什么。 聂桦言苦笑道:“不必了,我不要。” 说罢,她便自顾自走到床榻边上坐下,突然想起什么,又腾的站起身来,道:“我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了。” 她刚走到门口,那人便喊她,道:“你要去哪里?” 聂桦言怔了怔,将肩膀上的外衣取下来,放到容慎手上。 107章 天生丽质 她轻咳一声,道:“我去隔壁,那个,你不要多心,我只是觉得今晚有些热,怕两个人在一块儿会觉得闷热,还是分开好些。” 容慎还想说什么,可那人却没给他这个机会,自顾自的出了门。 他傻愣愣的呆在原地,屋子里的踏雪寻梅还在一闪一闪的,像是无数个小油灯一般。 容慎看着那些‘萤火虫’,苦笑:你们是不是也在嘲讽我? 次日一早,聂桦言便被一阵敲门声吵醒,她揉着眼睛起身去开门,房门一打开,便是菁颜那张震惊的脸。 聂桦言脑袋还晕晕乎乎的,见他一脸惊讶,淡淡道:“怎么了?” 菁颜指了指她的心口,那依稀能看出来挺翘形状的酥胸。 聂桦言连忙背过身去,昨晚太生气了,所以……忘记换下来了。 她迅速施法换了一身平日里穿的那身白衣,再回头,菁颜还是一脸呆傻的看着她。 聂桦言清了清嗓子,道:“菁颜,你……把你方才瞧见的都忘掉,不准跟任何人提起,知道了吗?” 菁颜咬了咬嘴唇,道:“所以说,你真的是……女子?” 她叹了口气,道:“是这样,这事关重大,是魔族的秘密,你能保守秘密的,对吗?” 他眸子暗了暗,道:“嗯,我会的。” 聂桦言这才松了口气,道:“以后不要再提了。” 他迟疑了许久,才道:“为何当时没有告诉我,若是你告诉我的话,或许……” 菁颜的脸上满是苦涩,像是一幅要哭出来的模样。 “菁颜,我说过的,我那时候对你……” 菁颜苦笑了几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了。 他刚走到隔壁容慎的屋子门前,那人便将房门打开了,正巧看到菁颜从聂桦言这边过去。 容慎怔了怔,又瞧见聂桦言站在门口,望着这边。 她昨晚…… 聂桦言见他看过来,便勾起唇角,笑了笑,道:“道长,昨晚睡得好吗?” 容慎淡淡的点点头,没说话。 这气氛实在是太尴尬,与其这样僵持着,还不如干脆进屋去。 聂桦言刚要关门,那人却追了过来,单手撑着房门。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容慎道:“我……我昨晚没睡好。” 她笑,“那再回去睡一会儿吧。” 说罢,又要关门,可那人的手死死地把这门框,根本不容她关门。 “我睡不好。” 他呶着嘴,很是委屈的样子。 聂桦言从怀里掏出乾坤袋,左翻又找,可算是翻出一个小小的瓷瓶,上头写着‘昏睡散’。 “你要不要吃点儿这个?” 容慎一听这话更加委屈了,她竟叫他吃药? 若是吃坏了身子怎么办? “我不吃。” “……” 这撒娇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他睡不着,她也没法子啊。 聂桦言叹了口气,道:“心情不好吗?前几日不是睡得很安稳的吗?” 容慎垂着眸子点点头,道:“许是昨晚和前几日哪里不同,所以不适应吧。” 言外之意:前几日都是你跟我一起的,昨晚你不在,所以我没睡好。 聂桦言理解的却是,他换了环境,睡不安稳。 她有些无奈,昨日已然跟鸾鸟族族长闹掰了,这……她也没办法带他回去青鸾居,睡个觉啊。 他这算不算是在无理取闹呢? 她不知该如何是好,便叹了口气,道:“要不……我施个昏睡诀,帮帮你?” 容慎气鼓鼓的盯着她,她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可说什么要一起睡觉这种话,实在是叫他没有脸面,他只好扯了扯她的袖子,希望她能明白。 聂桦言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你想如何?” “阿言。” “……” 这娇滴滴的语气,简直是……要命。 聂桦言看他这幅模样,只想将人按在门上亲个够,可又担心他不愿,便没有这么做。 其实他也没有什么错处,他也是喜欢她的吧。 只是过于保守了些,又太心思单纯了些,这也不是件坏事,可就是叫聂桦言心里堵。 好像她很没有魅力一般。 她是不是太不矜持了? 许是容慎这样呆板的小道士,就喜欢那种端庄大方的女子,她这样的……早晚要受不了的吧。 聂桦言叹了口气,既然他喜欢那样的,自己稍稍改改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样吧,你先进屋躺一躺,我去叫厨房炖些安神的汤来,你喝些再睡,好不好?” 容慎可算是点了头,可他径直越过她,走进她的屋里,歪在床榻上,道:“快些回来。” “……” 他竟还自己躺上去了?这简直是在挑战她的底线。 近在眼前的一块红烧肉,竟然只能看不能吃,实在是令人窒息。 罢了罢了,她还是忍忍吧。 聂桦言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这就去。” 片刻,聂桦言便从厨房回来了,她一进屋,便瞧见那人合着眼睛,乖乖的躺着,一双细长的腿稍稍蜷缩着,好像放不平一般。 她以为他睡了,便小心翼翼的走到床榻边上,坐下来,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 “道长?” 那人没有任何反应,看来是真的睡着了啊。 聂桦言叹了口气,不是说睡不好么? 眼巴巴的跑过来折腾了她一回,又自顾自的睡了? 她苦笑着喃喃道:“你呀你,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容慎的眸子微不可查的抖了抖,又瞬间恢复了平静。 聂桦言宠溺的摸了摸他的脸颊,这人的皮肤也太好了些,简直连毛孔都看不到,像是个瓷娃娃一般。 她早年间听说,修仙之人多半注重自己的容貌,因而修为越高的修士,便会花更多的灵力还修缮自己的面容。 因此,越发年纪高的仙者,容貌越是精致些。 聂桦言这么一想,就更加羡慕了。 可像容慎这样尚未飞升的修士,也没有那个心力去修缮面容,这大抵是原本就天生丽质的缘故。 因为骨架和骨形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缘故,很多修士也未必就能变得更好看,只是皮肤和肤色什么的能加以改善。 108章 小媳妇儿 要是她能生的这么好看那该有多好啊。 不过,还好容慎是个洁身自好的,才不至于凭着容貌养成些浪荡行径。 这样一想的话,虽然容慎会让人偶尔觉得他死板,但这倒也是一个优点。 她又摸了几把,便收回了手,趴在一旁,也闭上了眼睛。 正昏昏入睡的时候,感觉到好像有人在摸她的头,她猛然抬起头来,可那床榻上的人还安安分分的躺着。 聂桦言正在暗叹自己多疑,便听到小二在门外喊道:“公子,送汤来了。” 她连忙起身,去将那汤端了进来。 可看看床榻上那人,还在睡着,这汤好像没有用了。 她将那汤放在桌子上,想着一会儿容慎醒来,怕是这汤也要冷了,还不如到时再要。 眼下,她也有些饿了,干脆尝一尝这汤是个什么味道。 聂桦言给自己倒了一小碗,刚要喝,便听到床榻上那人传来一阵呜咽之声,她急忙转头过去,便见那人坐起身来,揉了揉眼睛。 “我吵醒你了吗?” 容慎半眯着眼睛,摇了摇头,道:“我自己醒的,汤好了吗?” 聂桦言赶紧将方才给自己倒得那一小碗汤,端到床榻边上,递给他,道:“才刚好,快尝尝。” 容慎咬了咬嘴唇,软下调子,道:“我好累,你微我喝,好不好?” “……” 说好的端庄高冷尊贵气质呢? 他是不是就对她要求严格? 明明自己也喜欢撒娇,又喜欢逗弄她,可却不愿她主动那个? 聂桦言没办法,只好一勺一勺喂给他喝,那人倒是极为乖巧,每一勺都喝的干干净净。 很快,一碗汤便喝完了,那人嘴角挂着笑容,好像很满意。 “还要喝吗?” 容慎摇了摇头,道:“不喝了,这汤味道还不错,阿言你也喝一点吧。” 聂桦言笑笑道:“好,那你躺着,再睡一会儿,我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那人脸色暗了暗,身子也僵了僵,道:“你……要去哪里?” 这话问得,你睡我这儿了,我自然是要去你屋里睡啊。 我可不想为难了你这小祖宗。 聂桦言不会真的这么说,只是笑笑道:“我去你屋里待一会儿。” 那人垂下眸子,委屈兮兮道:“你就……这么不想跟我待在一处?” 聂桦言见他这样,心里也过意不去,顿时便改口道:“不是的,我只是……昨晚的‘萤火虫’我还没收回来,等会儿去将那些小家伙收了。” 她只是随便找了个理由,虽然踏雪寻梅确实应该收起来,可那些都是她养的,自然也不会跑去哪里。 更别说,只要她一声令下,那些踏雪寻梅便会自动的飞回来的。 容慎吭吭叽叽的哼了两声,道:“那我等你,现在就去,快些回来。” “……” 这是铁了心不准她走? 他睡觉,她还得陪着? 她上哪儿说理去? 聂桦言无奈的叹了口气,道:“那好,我这就去。” 她收回踏雪寻梅,回来的时候,发现那人就瞪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在等着她。 竟真的没睡? 这又是何必来的? 聂桦言坐在一旁,道:“我在这里守着你,你睡吧。” 那人没有半分要闭眼睛的意思,道:“我有点儿冷。” “……” 聂桦言才刚喝下一口的汤瞬间便喷了出来,她擦了擦嘴角,站起身来,走到床榻边上,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好像……不发烧啊。 这人是不是在说胡话,现在可是六月份啊。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容慎拂下她的手,握在掌心里,缓缓坐起身来,也拉着她的手,叫她坐下。 他侧着身子,靠在她的肩膀上,双手更是环着她的腰,若非是他比她高上不少,真真是一副小媳妇儿在撒娇的模样。 “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聂桦言怔了怔,这话从何说起? 难不成是她昨晚走的时候,心情不太好,被他察觉到了吗? 她笑笑道:“没有啊,你这么乖,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容慎咬了咬嘴唇,他一点儿也不乖。 聂桦言又拍了拍他的后背,道:“别多想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可能在想一些事情,我自己还没有想明白罢了。” 容慎道:“你在想什么,我也想帮你。” 聂桦言连忙摇头,道:“这个……你帮不上我的,你这么好,我也担心辜负了你,道长,你会不会觉得我……罢了罢了,还是不问你了。” 话说到一半,叫容慎心里更加敲起鼓来。 “我想知道,阿言。” 聂桦言犹豫了片刻,还是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太……不矜持了?” 容慎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可他又何尝矜持了? 这不是还送上门来了吗? 他吞了吞口水,道:“还好。” 还好?这到底是矜持还不是矜持? 聂桦言迷糊了,感觉自己问了个寂寞。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薄背在,只觉得这人实在纤细的很,往后该多给他吃些东西,养的白白胖胖才好。 半晌,她低声道:“好了,别撒娇了,快躺下休息吧。” 那人却怎么也不肯松开手,哑着声音道:“不要。” 聂桦言喃喃道:“哎,我儿时的时候,便听我娘亲说,往后寻夫婿得找个比我大些的,会照顾人,会疼人,这样活得长久才不觉得失落。 而今看来,我娘亲是要失望了,你这小祖宗一般的,生的又貌美又会撒娇,实在是比我还像个小媳妇儿,我看啊,我这辈子是没有指望了。” 容慎往她脖子缩了缩,他委屈道:“你若是喜欢疼你的,我也未必不行的。” 先前她就说菁颜温柔体贴什么的,若是因为他的小性子,逼得她跟了别人,那才真是叫人难受。 聂桦言将怀里那人轻轻拉开些距离,看着那人的脸,笑道:“这么说起来,道长哥哥两年前可不是这样的,怎的两年不见,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那人白皙的脸上立刻便爬上了一抹红晕,他才不告诉她。 109章 又哭了 他摇摇头,道:“是你的错觉。” 她无奈的笑笑,道:“好吧,你躺一会儿吧,我去瞧瞧青鸢怎么样了。” 聂桦言刚一站起身来,便被那人拉住了手。 她回眸,那人正一脸紧张的看着她。 “怎么了?” 他无非是不想她单独去见菁颜罢了。 虽然,她说自己不喜欢菁颜,可这种事情谁又说得准呢? 死灰复燃的事情也尚且多得很,她会不会再喜欢上菁颜,他不敢赌。 “我……又点儿头晕,你陪陪我。” 聂桦言又坐下来,扶着他躺下,道:“嗯,我陪着你。” 那人躺下身子,往床榻内侧缩了缩,空出一人的位置,道:“你要不要……躺过来?” “……” 虽然说,两人也不是头一回同睡了,可他这般邀请倒是头一回。 聂桦言轻咳了一声,道:“不……不必了吧,我就在这里坐着便好。” 她先前便是,一躺下便忍不住对他上下其手,想着以往他都是极力在忍耐着,没有发作,她心里便难受。 她笑笑,又道:“往后,我会更尊重你些。” 尊重?什么意思?是说……以后都不在一个屋子了么? 这又是为了什么?为了菁颜还是为了什么别的人? 容慎咬着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聂桦言连忙伸手掰开他的嘴巴,那人这才松开贝齿,薄唇微张,因她抬着他的下巴,嘴唇微微上翘。 这样子……很像是在索吻。 聂桦言迅速收回手,尴尬的看向别处,道:“不要随便咬嘴唇,都快咬破了。” 容慎眸子暗了暗,背过身去,道:“嗯,我知道了。” 他没再说什么,聂桦言以为他要睡了,便也不再说话。 过了许久,聂桦言轻声唤他,“道长?” “……” 看来是睡着了,她这才起身,出了门。 待到那房门关上,容慎转过身来,呆呆的看着那扇门。 聂桦言去了菁颜的屋里,瞧了瞧青鸢,那人还没醒来。 青鸢因为发现了她女儿身的事,整个人还处于震惊状态。 聂桦言跟他说话,他也是傻愣愣的,有时候甚至都没听到。 她只好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想着回屋里也是无趣,她便下楼去寻昨晚的那两位姑娘,询问了小二,她便去敲了门。 红梅给她开的门,一见她便有些惊讶,道:“言公子?” 聂桦言笑笑道:“我闲来无事,可以跟两位姑娘说说话么?” 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实在有些轻薄,可夹竹一听到她的声音便迎了上来,道:“快进来。” 聂桦言笑嘻嘻的进了屋,便跟两个姑娘聊起了天。 原来这两位姑娘也是修士,只是并非是天宫里的,只是凡间的散仙修士罢了。 也难怪容慎不认得两人,更或者说这两人不认得容慎。 其间说起,如何跟喜欢的公子相处,两位姑娘纷纷表达了自己的见解。 夹竹道:“公子们自然喜欢那些貌美贤淑的姑娘了,想我们这样舞刀弄剑的,自然是不讨人家欢心的。” 聂桦言心道:貌美我应该算是了,可贤淑二字,她根本就从未见过。 先说她娘亲,虽然什么都会做,很是厉害,对她也很宠溺,可她犯了错,打起人来那真是…… 还有她的嫂嫂,跟大哥伉俪情深,但她也是真真切切瞧见两人打架的场面的。 唉,在这样的环境熏陶之中,她怎么可能会贤惠? 相比这个,她曾经倒是希望寻个贤惠的夫君,最好是没有修为的,至少也得修为比她低,这样一来,打架什么的她不在话下。 容慎的修为是比她低,可他实在是懂得如何邀宠,她对付不过他,又舍不得打他。 红梅道:“我看未必,倒也常常听闻,天宫里的那些仙者们,家中一个个的都是悍妻,没听闻哪个娶的温顺。” 夹竹点点头,道:“那倒是,可天宫里的仙,也不是我们这样的能高攀的上的。” 两个姑娘对视一眼,各自叹了口气。 之后的对话,基本上都是聂桦言在安慰她俩了。 原本还想讨教一二的,可这两人还不如她来的淡定。 从两人这里出来,聂桦言便上了楼,想着要不要去看一眼容慎,又觉得那人怕是还在睡着,她就没去大搅。 聂桦言无奈只好去了容慎昨晚住的那间房间,关上门她便叹了口气,喃喃道:“真是找错了人,这两人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她心里想着容慎到底会喜欢什么样的,怎么才能跟他更进一步,心不在焉的坐在床榻边上。 聂桦言思索的正起劲儿的时候,腰身突然被什么环住了,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拦腰抱上了床榻。 她正要攻击,却发现那腰间的是一条白嫩嫩的藕臂。 循着那藕臂看上去,便是一张美艳到了极点的脸。 这样的一张脸,不是容慎还能是谁? “你不是在睡觉吗?” 容慎垂着眸子,道:“我在等你,我就知道,你根本不会去看我的。” 她苦笑道:“我是怕吵醒你,怎么了,还难受吗?” 他没说话,只是往她怀里缩了缩。 聂桦言只好反手覆在他背上,这一触碰,她才意识到那人竟然未着寸缕。 难怪她方才瞧见自己腰间的是一条白花花的手臂。 “你这是……” 从未听闻他睡觉还有这等习惯。 容慎在她怀里蹭了蹭,道:“我不要你尊重我。” “???” 啥东西?聂桦言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小妖精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思索了片刻,这才明白,他以为她今日说的话是在冷落他? 所以,他认为自己委屈一下,就能讨她欢心了吗? 聂桦言无奈的笑笑,将被子拉过来,给他盖盖好,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道长误会我了,我并非是要你这么做。” 他缓缓从她怀里探出头来,一双桃花眼,水盈盈的。 “道长,你怎么了?” 容慎吸了吸鼻子,道:“我很怕。” “别怕。” “是不是过了明日,我们就离开这里了?” 110章 道长醉酒 “嗯,之后,你想去哪里?” 容慎沉默了片刻,道:“那菁颜呢?” 聂桦言不解的皱了皱眉,菁颜要去哪里是他的自由,这与她无关。 “你是不是会带上菁颜?就像你带走英缘一样,你也会带上他,带在身边?还是带回魔族?” 这就是他所担心的事情? 她当年是瞧着英缘可怜,再加上当时将他代入了聂微檀的形象,故而才将人带走了。 难不成他觉得自己是个收废品的么? 什么东西都要带走? 虽然她不怎么富裕,可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聂桦言苦笑着拍了拍他的额头,道:“你的小脑瓜子里面想的都是什么啊?我干嘛要带上他,他又不是我的小宝贝,我只会带上你,不管去哪里,都只带着你。” 她说着,福起身子,在那人额头上印下一吻。 “别再多想了,若是你不放心,明日,我们便回魔族去,虽然我现在的身份不能嫁给你,但你倒是可以嫁给我啊。 道长哥哥穿起女装来,可是别有一番风情,做个魔君之妻,不知道会不会委屈了道长。” 她话音刚落,那人便急不可耐道:“不委屈,一点儿都不委屈,我愿意的,你说的是真的吗?” 聂桦言笑着点头,道:“自然是真的,真不明白,像道长这样的美人儿竟还还会觉得不自信吗?” 容慎环着她腰间的手,紧了紧,道:“我也不是谁都醋的。” “好好好,道长哥哥才不会吃醋呢,那多酸啊,还是吃糖吧。” “……” 这嘲讽意味满满的话语,叫容慎在她腰间捏了捏。 约定的第三日,凌焰果真如期来到客栈,青鸢也在清晨便醒来了。 聂桦言和容慎便看着两人换上粗布衣衫,离开了影都城。 菁颜没有跟他们一同,他其实自己也没有打算,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里。 “你们接下来去哪里?” 聂桦言还没来得及回答,容慎已然挡在她面前,回答道:“反正不跟你走一路。” 菁颜尴尬的笑笑,道:“嗯,但此番青鸢的恩情,我都铭记在心,他日若是有所需求,我一定义不容辞。”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片五彩的羽毛,那羽毛在他手心里躺着,很是好看。 “这个给你,若是你想要寻我,只要法力驱动,它能带你找到我。” 聂桦言正在思考自己要不要拿的时候,容慎已经一把拿了起来,道:“好了,我们收了,你……可以走了。” 菁颜无奈的笑笑,道了声‘再会’便离开了。 见那人走远了,容慎这才松懈下来。 “阿言,我们也走吧,去魔族,你说过……娶我的。” 聂桦言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子,道:“好。” 两人一路往西,天黑之前也没走出这座影都城,夜幕降临,两人只能找了间客栈落脚。 容慎要了一间上房,因着聂桦言原先便惦记影都城的酒,这下解决了事情,也可以放心一饮了。 她买了两壶桃花酒,带去了客栈,一坐下,她便拿起两个杯子,给自己和容慎一人倒了一杯。 她将其中一杯推到容慎面前,道:“道长,听说这桃花酒可是影都城的一绝,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一杯下肚,聂桦言便心满意足的感叹道:“这酒还不错,你快尝尝看。” 容慎定定的看着眼前的那杯清酒,他从未喝过酒,修行之人饮酒是大忌,故而容慎从未碰过。 他推了推那杯酒,拒绝道:“我不会饮酒。” 聂桦言挑起一边眉毛,打趣他道:“连酒都不会喝啊?道长,你知道成婚是要喝交杯酒的吧,你这样可不行哦。” 她话音刚落,那人竟将眼前的酒杯端起来,一饮而尽。 聂桦言原本只是跟他玩笑的,没想到那人竟然这样认真,她有些惊讶。 片刻,她便又释怀了,道长实在是可爱极了。 “这才对嘛,”聂桦言笑着又给他倒了一杯,道:“连酒都不喝,还算什么男人啊。” 那人听得她这句话,便又将眼前的酒一饮而尽。 聂桦言愣了一下,又给他倒了一杯,道:“喝酒就喝酒,你也不用喝这么急啊。” 那人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的又饮下一杯,此时他的眼神变得不太清明起来,连声音都染上几分娇气,道:“再来一杯。” 聂桦言笑着又斟一杯,“看不出来道长你还是个酒神呢。” 说着她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笑了一会儿,她便起身,“你先喝着,我去叫店家备些饭菜,回来陪你一起喝。” 聂桦言下了楼便叫店家多准备些好菜,多肉少素。 临上楼前,她还不忘又拿了两坛酒上楼 上了楼,她便推门进去,只见那白衣少年已经倒在桌子上,面色微红,嘴里还不停喃喃着什么。 聂桦言拿起桌上那两个酒坛,竟然都喝完了? 她伸手推了推桌上趴着的那人,笑嘻嘻道:“道长,道长,道……长……” 那人一动不动,好像是醉倒了。 聂桦言思索片刻,突然语气娇媚道:“道长,亲亲我好不好?” 那人突然便坐正了,眼神迷离的看她,道:“好。” 说着便要起身,去亲她。 聂桦言只觉得好笑,一把将他按坐会原处,无奈道:“容慎,你是不是装醉呢?说到轻薄我,你可清醒着呢。” 那人又不说话了,聂桦言自顾自倒了杯酒,刚递到嘴边,那人便夺了下来,不给她喝。 聂桦言道:“哎,你干什么……” 她话还没说完,容慎已经将那杯酒含在嘴里。 聂桦言叹了口气,道:“这是我要喝的,你干嘛跟我……” 她那个‘抢’字还没有说出口,便闻到一股兰花的香气袭来,那人便探过身子吻住了她的薄唇。 聂桦言还没来得及挣扎,那人已经将嘴里的酒渡给她,还用舌头堵住她的嘴,强迫她咽了下去,方才松开。 聂桦言有些呛住了,猛烈地咳了几声,道:“你……咳咳……你想要了我的命吗?” 111章 撒酒疯 那人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她,喃喃道:“你不是……要喝吗?” 聂桦言无奈极了,没想到这人喝醉了酒是这幅德行,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像是教训小孩子一般吐槽道:“我是要喝酒,但也不是喝你嘴里的酒啊,混着你的口水,脏死了。” 那人愣愣的低下头,思索了一阵,一双桃花眼里头尽是委屈巴巴的颜色,道:“我……我不脏的。” 聂桦言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道:“哪里不脏?” 那人连忙去解自己的腰带,聂桦言怔住了。 这个小道士不是看中名节么? 这又是在干什么? 只见那人已经脱下外衣,正在脱中衣,聂桦言狠手捂住眼睛,道:“你又干什么?”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很快那声音便停止了。 随后便有一只手拉开她捂眼睛的手,那只有些微凉的手,拉着她的手往他身上放。 聂桦言正要发问,便听到那人声音低沉道:“你看,你摸,我哪里都不脏的。” 指尖一触碰那白玉般精致的皮肤,聂桦言本能的瑟缩了一下,心道:这个小道士真是不光脸生的漂亮,身子也这般好看,光滑如玉,身体如此纤瘦却隐约间还能看到几块不明显的肌肉。 因为两人已经有过肌肤之亲,聂桦言对这触感也并不陌生,可以往都是在夜里,她从来没有这么仔仔细细的瞧过。 今日也算是见识了。 半晌,聂桦言摸够了也看够了,她收回手来,道:“好了,好了,你不脏,干净的很,赶紧把衣服穿上吧。” 聂桦言说完便瞥开目光,不再看了,随后便是一阵穿衣服的声音。 可过了很久,那声音还没有停止,聂桦言扭头一看,那人居然将脑袋往衣袖里钻,模样滑稽的很。 聂桦言笑了起来,那人便愣愣的看她,一双桃花眼像是长在她身上了一般,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聂桦言道:“怎么不继续穿了?” “好看。” 聂桦言怔了怔,道:“什么好看?” 那人脸不红心不跳道,“你……好看” 聂桦言手撑着脸侧靠在桌子上,歪着头看他,浅笑道:“道长,你可真是太可爱了。” 那人低下头,小声道:“你……也可爱……” 说完便继续将头往袖子里钻,惹得聂桦言哈哈大笑。 许久,那人穿衣服的事情毫无进展,聂桦言这才起身,将那件里衣从他头顶取下来,帮他穿好。 容慎也很是听话,叫他伸胳膊便伸胳膊,没一会儿便穿整齐了。 聂桦言道:“小道长,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脱衣服行云流水,穿衣服就穿不上了?是不是想着让我给你穿?” 那人低着头不说话。 聂桦言无奈的摇了摇头,将人扶到床上躺下,道:“睡觉,别再折腾我了。” 那人迷离的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她。 聂桦言又道:“闭眼。” 那人这才缓缓闭上眼睛。 刚坐下便传来一阵敲门声,小二道:“公子,来送饭菜的。” “知道了。” 聂桦言打开房门,那小二将饭菜一样一样摆上桌子,便退出去了。 聂桦言呶着嘴,看看一桌饭菜,再看看床上那人。 心道:早知如此便少要些了,太浪费钱了。 聂桦言就着饭菜又喝了一会儿酒,便觉得肚子胀胀的,果然吃这么多还是太勉强了。 她揉了揉肚子便站起身来,打算出去走走。 天色早已经暗下来了。 聂桦言穿过南北向的大街,来到一处夜市。 这地方夜市还挺繁华,卖什么的都有。 聂桦言一边揉着肚子一边逛,突然一个小乞丐撞了一下她,连忙爬起来道了歉便要走。 聂桦言堂堂魔君大人,怎么会被这样的小手段骗了? 她一把拎住那少年的衣服,道:“把我的钱袋交出来。” 那少年转身挣脱开便跑,直到跑进一条幽暗的胡同,发现身后没人追来,这才松了口气。 “喂,继续跑啊。” 少年吓了一跳,一转头,身后的围墙上正站着一个人。 那少年竟还要跑,聂桦言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道:“再跑,把你的胳膊拧下来。” 少年这才气愤的将怀里那个沉重的钱袋掏出来,扔给她。 聂桦言一把接住钱包便放进怀里,这才松开他的胳膊,那少年一溜烟的功夫便跑走了。 聂桦言本来逛夜市的好心情全被这个混小子给破坏了,便往客栈走去。 刚回到客栈便听到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进去一看,才发现是容慎在掀桌子,砸东西,身上被不知道什么的汤汤水水沾了个遍。 聂桦言连忙上前拦住他,咆哮道:“容修竹,你干什么呢?我刚离开没多久,你就开始砸东西?” 老板和小二从柜台后面探出脑袋道:“公子你刚走了没多久,这位公子便下来,找不见您便开始掀桌子打人。” 小二更是委屈道:“可不是嘛,公子你看我的眼睛。” 那小二果然眼睛一团乌青。 聂桦言尴尬的摸摸下巴,道:“不好意思啊,店家,这些损失我都会赔给您的。我先带他上楼了,稍后麻烦送盆洗澡水来,有劳了。” 店家也不敢违逆,只能道好。 聂桦言皱着眉头,拖着容慎往房间走,进了房间,将门关好。 聂桦言便生气道:“你这人平时看着正正经经的,怎么喝点儿酒就这么胡作非为,要是伤了人怎么是好?” 容慎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她叹了口气,也不忍去责怪他,这才语气有几分缓和,道:“你干嘛去掀人家桌子,砸人家东西啊?你看看你自己搞得脏兮兮的。” 那人小声道:“想,想见你。” 聂桦言觉得刚才话说的有些重了,是不是吓着他了,一副小可怜的模样,还挺惹人疼爱的。 她只好道:“下次不准这样了,知道了吗?” 那人点点头,抬起头看她,眼睛明亮的像是装着星星一般闪耀。 聂桦言不禁有些被吸引了,真是个勾人魂儿的家伙。 112章 不食人间烟火 这时,小二也将浴桶和热水端了进来,进来的时候眼神还不停地瞄向容慎,在离他远远的地方将浴桶放下,又一次次将热水提进来,倒进浴桶里。 临走时,小二小心翼翼道:“客官要加热水或是有其他需要便再喊我。” 容慎怒目瞪着那小二,拔出剑来,小二吓得转头便跑了,连门都没关。 聂桦言只好自己去关门,恨铁不成钢道:“容慎,你干嘛吓唬他?” 容慎将剑收回剑鞘中,低着头垂着眸子,像极了小怨妇。 “不喜欢他。” 这小二都要被他吓破了胆,要说不喜欢,也应该是人家不喜欢他吧。 他这个施暴的竟然还有理了? 聂桦言疑惑道:“你为何不喜欢他。” 容慎脸色微红,羞涩的转过身去不看她,道:“说话。” “???” 聂桦言更加疑惑,什么说话,突然好想想明白了什么,便问道:“难道是因为他跟我说话了?” 那人背对着聂桦言点了点头。 聂桦言走到他面前,歪着头去看他垂着的脸,笑道:“我说道长,你也忒霸道了罢,人家与我说句话你都醋?酸不酸啊?” 容慎眼神闪躲着瞄向她,道:“你是……我的,不准说话,不准看。” 聂桦言捏了捏那人光滑的脸,道:“不准说话,连看都不能看?那岂不是要将天下人的眼睛都挖出来才行?” 那人正要说什么,聂桦言将他拉到浴桶边上,道:“把这身脏衣裳脱了,进去洗个澡。” 那人低声道:“你脱。” 说着,他便拉着衣带往聂桦言手里塞,聂桦言一边给他宽衣解带,一边道:“你刚才不是自己脱得挺好的吗?” 脱下外衣和里衣。 聂桦言道:“进去自己洗。” 那人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亵裤,道,“还有一件。” 聂桦言虽是个没皮没脸的,但也不好意思在这明晃晃的油灯下,给他脱得光溜溜。 她推着他进浴桶,道:“话别那么多,赶紧洗,洗完了上床睡觉。” 那人长腿一迈便跨进浴桶中,在里面坐了下来。 聂桦言摸摸他的头,道:“这才乖嘛,你在这里好好洗,我出去给你买件衣服。” 那人急切的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走,溅起的水花有几滴打在聂桦言脸上。 她倒没恼,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水渍,道:“你乖乖的,回来给你买糖吃,你要是不乖,我就不要你了,把你丢在这里。” 那人这才将修长的五指松开,小声道:“我会乖。” 聂桦言出了客栈便沿着那条夜市找见一家衣服铺子,老板见他衣着不凡便笑脸迎了上来,道:“公子要买衣服?” 聂桦言点点头。 老板立即将墙上挂着的一件绣着凤凰的白色纱衣取下来,道:“公子,您看这件怎么样?就适合您这样气质非凡,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聂桦言看了一眼,心道:这个小道士整日穿着件白的,自己也总穿白的,实在是审美疲劳,还是买件艳丽些的,趁着他醉了给他换上,等他醒了不穿也不成,想想便觉得有趣。 于是,摆了摆手不要那件白的。 聂桦言在店铺中来回看着,最后将目光停在一件鲜红的衣服面前。 那店家是个会看眼色的,立即便将衣服取下,道:“公子真是好眼光啊,这件可是上好的云锦,这颜色,这手感,都是极好的,非常适合公子。” 聂桦言摸了摸鼻子,这店家可真是个马屁精。 不过她本就相中了这件的,便连价格也没问,便叫老板包起来。 老板自然高高兴兴,将衣服用黄纸包起来,有用绳子固定好,递给聂桦言,道:“一共三十两银子。” 聂桦言自然也不是个爱讲价的人,便从钱袋中掏出三十两给他。 那人喜滋滋道:“公子喜欢,下次再来。” 聂桦言只觉得那店家吵得很,便匆匆返回客栈,走到夜市尽头时,想起先前说的要给容慎买糖,便挑了两个漂亮的鸟兽糖人带了回去。 回到客栈,这回没有什么奇怪的响动,聂桦言才放心了。 进了屋子,那人还乖乖的坐在浴桶里,听见响动便带着笑意看她,活像是等着主人回家的小宠物。 聂桦言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上前摸了摸他的头。 那人顺从非常还不自觉蹭着她的手。 聂桦言心想:他要是一直这么可爱这么乖就好了。 可现实却不是这样的啊,她叹了口气,道:“快出来吧,水都要凉了吧。” 容慎听话的站起身子,白色的亵裤湿哒哒的粘在身上,跟没穿也没什么区别。 聂桦言连忙收回目光,心道:这个小道士,那个东西怎么会那么大?难怪每次她会觉得那么疼,这么个东西……她实在是无法想象自己是怎么承受的。 那人从浴桶中跨出来,聂桦言才微微回神,拿起旁边的帕子给他擦干身体,又取了刚买回来的衣服递给他,道:“把衣服穿上。” “不要,你来。” 这撒娇的小调子,简直是要人命啊。 聂桦言叹了口气,道:“你好歹先自己把亵裤换了,我一会儿帮你穿衣服。” 容慎点点头,聂桦言便背过身去。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聂桦言才转过身来,给他穿上红色的里衣。 容慎从没穿过红色的衣裳,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很合身。 聂桦言注意到他微微翘起的嘴角,道:“喜不喜欢这衣裳?” 容慎点了下头,聂桦言上下打量起他。 这人真是漂亮,白色的衣裳穿着像个仙人一般不食人间烟火,红色的衣裳穿着像个勾人的小妖精。 聂桦言拉着那人的手将人带到床上,叫他躺下,给他盖好被子。 她想将那一片狼藉收拾了,可容慎说什么也不肯松开她的手。 聂桦言无奈,只能明日再说了。 她手一挥,蜡烛便熄灭了。 睡觉!!! 一觉睡醒,容慎只觉得头疼欲裂,脑海里浮现出几个熟悉又陌生的画面。 他只记得昨天自己吃了很多酒,然后就失去意识了。 113章 宠爱小娇夫 他只记得昨天自己吃了很多酒,然后就失去意识了。 见聂桦言睡在他身旁,修长的双腿夹着那床可怜的被子,偶尔还用脚在上面蹭一蹭。 容慎勾起唇角,心道:睡相还真是差。 他刚要越过聂桦言翻身下床,才发觉自己的雪白道衣早已不知所踪,身上只着了一件鲜红的里衣。 容慎环视一周,只见桌子上还有一件红色锦衣。 房间里还有一偌大的浴桶,旁边堆着的真是他原本的衣裳。 容慎蹑手蹑脚的下了榻,在那浴桶旁捡起那件衣裳,便有一阵怪异的饭菜混杂着酒气的味道传来。 他皱一皱眉,两指捏着那件衣裳,抖开一看,上面已经满是污渍。 正纳闷儿之际,耳边传来聂桦言哼哼唧唧带着起床气的声音。 她打了几个哈欠,揉揉眼睛,看他一脸错愕便笑了起来,道:“道长,这身红衣好看吧,你原来那件太素了,以后别穿了。” 容慎面上微红,道:“我是修行之人,如何穿得了这般艳丽的颜色。” 可他到底是极爱干净的,也不可能再去穿他原先的哪一件了。 聂桦言思索片刻又道:“这样吧,你不喜欢这衣裳也别糟蹋了,我这一身也是白衣,我们两个换如何?” 容慎有些羞赧,要穿她的衣裳,心中羞怯。 聂桦言以为他不说话是不愿意,又道:“你别看我这身衣裳穿了许久,我每日都会用避尘诀清理干净的。” 那人道:“即如此,你何不帮我将原来的衣裳避尘?” 聂桦言觉得自己功夫不到家有些尴尬,只好道:“我只能给自己身上的东西除尘,叫我穿上那脏衣裳,想都不要想。” 容慎只好妥协,两人这才换了衣裳。 聂桦言才真真意识到容慎身形比她要高上许多,自己的衣裳穿在他身上还能露出半截手臂和小腿。 而那身红衣容慎穿着正好,她穿着却能沾着地的。 这样的衣裳穿着怕是她要踩到一脚摔倒的。 聂桦言只好又剪裁咒将多余的部分剪去,这才合身妥当了。 容慎看了看短了些的衣袖裤腿,也无计可施,只好将就着。 再去看那一身红装的人,竟美的有些出尘,活像一朵娇艳的芍药,美艳不可方物。 察觉到那人的目光,聂桦言笑嘻嘻道:“好看吗?” 那人收回目光,看向别处,道:“嗯。” 这人怎么还是这么容易害羞啊? 别说着红衣,便是无衣他不是也瞧过? 聂桦言将桌上的外衣也穿上,这才发现,桌子上还躺着两个鸟兽糖人。 那糖人竟然还没有化掉。 聂桦言拿起来,一个给容慎,一个给自己。 容慎从未吃过什么糖人,他向来不喜甜食,但见那人吃的开心,便也微微含住。 那甜腻的滋味让容慎又些许不适,但他不想辜负那人的心意,只好将糖人迅速吃了个干净。 聂桦言的糖人才吃了一半,那人便已经吃光了。 她笑道:“道长你竟这般爱吃甜的?下次我再给你买。” 容慎不答,半晌点了点头。 吃过糖人,二人便从客栈离开了。 一路向西往魔界的方向去,这一路风景倒是颇不错。 先前和菁颜来的时候是化了鸟飞过来的,此番走着回去,倒是能见不少好风光,反正不急在一时,便走走停停,好不自在。 出了影都城,便入了琅琊关,这地方和影都城相邻,但却不如影都城热闹,但也算是热闹。 街上人来人往,聂桦言突然察觉到容慎脚步匆匆,很是慌张的样子。 她不解的看向那人,那人却一把拉住她的衣袖,道:“我们……我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 这人是遇上讨债的了么? 她四下张望一番,这街上各种叫卖,好像没有人像是会讨债的样子。 正在她疑惑之际,突然一个人迎了上来,容慎见了更是大惊,拉起聂桦言的手臂便要逃走。 聂桦言有些好奇,这是设么缘故,便故意松开容慎的手。 容慎脸上的惊慌更加明显了起来,简直堪称可怕。 他看着一个小老儿亦步亦趋的跟了上来,心下一紧。 那小老儿喊道:“哟,果真是公子你啊,我就说,这么美貌的小公子,我定然不会认错的。” 聂桦言挑眉道:“你认得?” 容慎的脸立刻便僵硬了起来,他几乎是用一种乞求的目光看着聂桦言,低声道:“我们……快走吧。” 他越是这般做贼心虚,聂桦言越觉得其中必有蹊跷,还非要问上一问才肯作罢。 她一把将容慎挡在身后,冷漠的看着那小老儿,道:“你是什么人?” 那小老儿不知是被她的眼神吓到了还是怎么的,顿时打了个哆嗦,道:“公子,公子,快帮我说说情啊,我可不是什么坏人,我只是个……卖话本子的呀。” “话本子?” 聂桦言回眸看了一眼,那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容慎。 难不成是哪种话本子? 可她也不是没体验过容慎的……咳咳……技术,实在是……差的可以。 甚至可以说,那人是一窍不通的,或者说他根本及不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情。 聂桦言可以毫不夸张的说,若非头一回是在自己的带领下,那人怕是连地方也找不到的。 排除了这种可能,聂桦言实在是想不明白,容慎到底在害羞个什么劲儿。 忽的想起,前些日子,也就是萤火节那日,她探听了容慎的心里话,好像也提到了什么遮遮掩掩的话本子。 难不成,这是同一件事? 聂桦言挑着眉,看向那小老儿,道:“你都卖些什么书?” 那老头呵呵笑着将自己身上带着的一个大布袋打开,里面满满的都是话本子,什么颜色的封面都有。 其中一本《宠爱小娇夫》的标题深深地吸引了聂桦言。 补位其他,这本书的标题实在是过于醒目。 聂桦言伸手拿了起来,道:“这……什么东西啊?” 那小老儿却哈哈大笑,道:“公子果真是识货,这可是卖的最好的一本了,便是这位白衣公子也买过的。” 114章 鸿鹄岭 聂桦言大惊,方才还带着笑意的脸瞬间僵在了脸上。 容慎他……喜欢看这个啊? 聂桦言惊诧的回头看向那人,那人却捂住了脸,不敢说话。 而他的耳根都红了可怕,足以可见那人的脸怕是更红的。 她突然忍不住笑出声来,对那小老儿道:“这公子什么时候买的?” 小老儿思索了片刻,道:“就几个月前,这位公子实在是出手阔绰,一下子便买了我半袋子的话本,像什么《宠爱小娇夫》、《饲养病娇小王爷》、《女皇的小宠夫》,还有……”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容慎狠狠地打断了,“闭嘴。” 容慎咬着嘴唇,涨红着一张脸,道:“别……别听了。” 聂桦言知晓他脸皮薄,这等秘密被她发现了还能得了? 她笑笑道:“好好好,走,现在就走。” 身后那小老儿还在喊着,“公子不要了么?最近有新的,都是公子喜欢的,公子,公子……” 容慎拉着聂桦言的手,几乎是拖着她离开的。 聂桦言忍不住开口,道:“难怪,我还说为何此次再见到道长,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原来是受了话本子的侵害,这小老儿绝不可放过。” 容慎扯着她走了好一会儿,这才放开她,转过身来,低声道:“我是不是……很丢脸?” 聂桦言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道:“倒也没有,只是觉得道长好像搞错了方向。” 容慎皱了皱眉,道:“你不喜欢这样的?” 聂桦言低笑了几声,道:“倒不是不喜欢这样的,只是……我觉得,道长应该学习的不是这个,应该是……” 她招了招手,示意容慎凑近些。 那人乖巧的测过头,听到那人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顿时脸色更加涨红了。 容慎像是受了惊吓的小白兔一般,连忙躲开了她。 “你……你……不知羞耻。” 聂桦言无奈的摊摊手,道:“这有什么可害羞的,道长技术不好,是该好好学习呀。” 容慎哪里能承受的了她说这种话,顿时便转过身去,不理她。 聂桦言知道自己说的有点儿过了,便赶紧上前,讨好般的牵住他的手,道:“我错了,错了,别生气了。” 容慎挣扎了几下,没有甩开聂桦言的手,也就放弃了。 半晌,聂桦言突然听到那人用极低的声音,道:“真的……有那么差么?” 他还挺在意的呢。 聂桦言怕打击了他,便只好点着下巴,违心道:“额,其实……也……也没有那么……那么差啦。” 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实话,容慎心中更觉难受了。 他到底是有多差啊? 这么看来,似乎真的应该好好学习一下的。 可一这么想,容慎的脸便又红得可怕。 这种事……哎呀,难为死他了。 聂桦言见他一脸为难,也觉得好像是自己闹得有些过分了,容慎他也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 虽然生的一副好容貌,可到底是洁身自好,她该觉得高兴才是,若真是个技术高超的,她反而应该担心的。 她挠了挠他的手心,道:“道长,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我只是跟你玩笑。” 容慎当然明白,可心里不可能不在意。 一路上,两人谁也没有再提及此事。 直到天色暗了下来,两人行至一处人烟罕至的山路,见几个农人匆匆忙忙的从山上下来,神色慌张。 聂桦言忙拦住一人,道:“这位大哥,前面发生什么了,怎的如此慌张?” 那农人道:“两位公子是外地来的吧。” 两人点点头。 那农人又道:“此处是鸿鹄镇,在往前去便是鸿鹄岭。最近鸿鹄岭上来了个吃人的妖怪,这眼看天色要暗下来了,那吃人的怪物总是晚上出来作祟。 故我们在这山中做活的人天一暗便得回家去了。两位要是要从此处走,还是明日天亮着再来吧。” 聂桦言便道:“多谢大哥提醒,这鸿鹄镇的客栈在哪处?” 农人一怔,道:“我们这镇子是小地方,还没有客栈,两位若是不嫌弃,我家中还有一小屋,可供两位休息一晚。” 两人纷纷道谢,那农人便携两人一同回家。 行了约一炷香的功夫,入眼的便是篱笆院子里两间大屋一间小屋,简洁整齐。 三人刚进了院子,便有一妇人从屋中走出,挥手喊道:“哥哥,回来了。” 那农人立刻迎了上去,道:“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总是在外头等我,快进屋去。” 那妇人面上红了红,笑道:“我哪有那么娇气?” 她见两位少年跟在丈夫身后,又道:“这两位公子是?” 那农人笑着道:“两位过路人,要往鸿鹄岭去,叫我拦下来了,在咱家住一晚,明日便走,你且去准备些酒菜,招待一下客人。” 那妇人也是个热心肠的,便连忙答应,往另一间大屋去了,想必便是厨房了。 农人将二人请进屋中。 聂桦言跟上他,拱手道:“叨扰了。” 农人摆手笑道:“不必如此客气,我跟内子两人平日也烦闷,如今好容易又客人来了,自然该好好款待一番。” 聂桦言不解,道:“那位原来是嫂子,为何却称呼大哥为哥哥?” 农人笑而不答,聂桦言便也不再问了。 少须,妇人便端了些酒和凉菜进来,道:“哥哥先同客人吃些,饭菜马上做好。” 农人点点头,那妇人便退出去了。 聂桦言道:“大哥与嫂子的感情真是好,所谓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今日便是见着真的了。” 农人笑道:“我与内子之事,说起来都是缘分使然。” 聂桦言一听有故事,便连忙问道:“是何种缘分,大哥可否跟小弟说上一二。” 那农人也毫不吝啬,道:“我呀,原是离此处颇远的华阳城中的富家公子,从小便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内子是从小与我一同长大的贴身丫鬟。 我二人从小青梅竹马,但无奈家中老母嫌弃内子是丫鬟出身,不肯答应这桩事。 115章 山洞 我二人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决定在一处,便背着老母私奔到此处。 起初时,我哪里吃的了这是农作的苦,心中竟有些后悔,但每日看着内子那般热情,我的心才渐渐安定下来。 她心中敬我为她抛却一切,我心中敬她爱我之心,方有了如今这甜蜜日子。” 听完之后,聂桦言心中感叹,真是叫人佩服的故事。 忽而,她又想起了凌焰与青鸢,忍不住心道:这年头,这种棒打鸳鸯之事真是处处可见。 一直没开口的容慎,却突然问道:“那大哥,家中母亲又当如何?” 农人感伤片刻,道:“爱之深,痛之切。人呀,总得有舍有得,天下之事,总要为一件抛却另一件。 母亲虽然年迈,却并非只我一个孩子,然而内子却除我再无旁的丈夫。” 容慎颇有所得的点了点头,道:“大哥是明大理之人。” 此时,妇人又进来了,端了两碗热菜,道:“家中也没有其他好东西了,只这些个。你们先吃,我去热些馍。” 几人边聊边吃。 昨日聂桦言吃多了酒,头有些晕。 她一歪,容慎便连忙将肩膀送了上去,那人自然而然的倒在他的身上。 他伸手摸了摸聂桦言的头,有点儿热。 妇人笑道:“不必担心,只是我酿的这酒有些烈,她不胜酒力也是有的,睡上一觉便好了。” 容慎点了点头。 聂桦言努了努嘴,撒娇道:“道长,我困了。” 农人哈哈大笑,道:“这公子一吃醉了酒竟似个小姑娘一般。” 容慎将人打横抱起来,道:“失礼了。” 农人摆摆手,示意并不介意,又喊了他妻子去给两人收拾屋子。 妇人便带着两人往小屋去,进了屋便给他二人在炕上铺了些褥子,叫容慎将人放下来躺着。 妇人正要出门,聂桦言突然坐起身子,道:“大嫂留步,我有一事想请教。” 那妇人回头,道:“公子请讲。” 她双眼有些迷离,连坐都坐不太稳,身子晃啊晃的,容慎只好在她身边坐下,将人揽在怀里。 聂桦言将头靠在容慎的颈窝里,喃喃道:“今日听大嫂总叫夫君,哥哥,这是什么缘故?” 那妇人见这两人的举动,便知两人关系匪浅,怕是私奔出来的公子小姐。 她低头掩面笑道:“公子不懂,这是情趣,被心仪之人喊声哥哥,是别有情趣,没有哪个男子是不喜欢的。” 聂桦言还有些疑惑,那妇人已经退了出去。 被叫哥哥真能取悦男人?那为何容慎不喜欢她喊他哥哥呢? 她想起了在青鸾居的时候,连那个做饭的茗宣都喊得,只不喜听她喊。 她在容慎颈窝里蹭了蹭,低声道:“道长哥哥,是这样吗?” 容慎耳根子都红透了,违着心道:“不……不是这样的。” 原来不是啊。 想必是只有那农人喜欢罢,容慎这样高冷的就不喜欢。 迷迷糊糊,聂桦言想着想着便睡着了,朦朦胧胧之中好像有人将她的身子放下了。 可有一条手臂垫在她身下,怎的都叫她不舒服。 聂桦言左蹭蹭又动动,许久那条手臂才不咯人了。 这才叫她安稳睡着。 次日一早,两人便与农人夫妇二人道别,往鸿鹄岭去。 两人上了山,便是一片农地,在往前走便是一片幽暗树林。 聂桦言忍不住玩笑道:“道长,万一待会儿蹦出只野兽,见我生的漂亮,要吃我怎么办?” 容慎道:“杀了。” 聂桦言扯住他的衣袖,故作可怜的样子,道:“道长可要保护我,我最怕野兽了。” 容慎自然知道她在故作姿态,但还是忍不住觉得喜欢,他低声道:“嗯,好。” 两人走进林子,便忽然飘起一阵大雾,且那雾越来越浓,四周白茫茫一片,很快便连五指也瞧不清了。 聂桦言回过神来,便已经瞧不见那人了,她喊道:“道长,你离我近些。” 话音刚落,那人便一把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我一直在。” 她这才安心了些。 忽而,聂桦言脚下一歪,整个人跌倒在地,手上拉着容慎,也将他拽倒了,自己正歪在他身上。 容慎喉结不安的上下滚动了下,聂桦言连忙爬起来,反手将容慎也拉起来。 再去看那地上,竟是一个足有三尺长,一尺深的巨大脚印。 聂桦言吃了一惊,难不成这就是那吃人怪物的脚印? 这脚印显然不是人脚的形状,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会如此之大? 容慎也纳闷,与她对视一眼,两人便循着那脚印前行。 每两个脚印之间有数丈的距离,两人又是在浓雾中,寻找起来颇为艰难。 沿着那脚印的方向,两人一路行至一处山洞,那脚印便戛然而止。 但那山洞不过一丈高,按那巨兽的脚印和步子来看,是不可能在这洞中直立的。 疑惑片刻,两人还是决定一探究竟。 聂桦言便化出两个火把,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山洞,那洞里全是石头,着实看不出脚印。 行至伸深处便有两处岔道,聂桦言道:“你走那边,我走这边。” 两人分开,聂桦言走了左侧的洞,那洞越走越矮,一直到她需要猫着身子走才能移动。 大约走了一炷香的功夫,那洞又豁然开朗,再走却又是两处岔道。 聂桦言不禁心道:这什么鬼地方,怎么到处是岔路? 没办法,这次聂桦言走了右侧的洞,继续走便传来一阵类似野兽的叫声,聂桦言皱了皱眉,继续前行。 半晌来到一处类似宫殿的宽敞处,再往里便是一道石门,石门上写着“死地”两个大字。 那喊叫声似乎就是从门内传出来的,聂桦言使出内力推哪门,哪门不为所动,心中纳闷,这门若是打不开,里面的叫声又是怎么回事。 这门一定是能打开的,聂桦言往后退出几步,掌心燃起鲜红业火挥向那石门,大喝一声,“破。” 那石门便被强行打开道勉强能过一人的缝。 116章 不要乱喊 聂桦言举着手中的火把,顺着那缝隙走进去,里面的喊叫声戛然而止。 聂桦言心道:真特娘的邪门,这里面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她继续往前行,前面依然是狭长的山洞,并不见人影,忽而又是一段岔路,聂桦言已经不甚耐烦,便随便走了一条。 不久,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响动,聂桦言化出一根银针,直直向后刺去,那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手里同样举着火把,原来是容慎。 聂桦言舒了一口气,幸好那人接住了她的招数,这般看来这小道士还是有两下子的。 她道:“你怎么不叫我?” 那人只是松开抓着他的手,并不说话。 此刻需得打起精神,也不知他是在闹脾气还是怎么,她也不去追问。 “你小心点跟着我罢,这地方古怪得很。” 那人还是没说话。 聂桦言以为是没牵他的手,他生气了,便拉起那人的手,依然是十指相扣。那人显然愣了一下,盯着她看。 聂桦言道:“手都给你牵了,还不满意?” 那人不说话,聂桦言也不管他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终于来到一处宽敞的大洞,四周是几个铁笼子,里面发出阵阵惨叫,上面盖着一个黑色的大布,瞧不清里头有什么。 聂桦言见四下没什么危险,便道:“这是什么东西?” 容慎没有回答。 聂桦言刚要转身质问他,怎么一直不讲话。 身后那人便一剑刺在她的胸口。 聂桦言吐出一口老血,瞪大眼睛道:“你……你不是容慎。” 只见那人诡异的一笑,聂桦言便晕了过去。 在一阵摇晃之中,聂桦言悠悠转醒。 胸口剧烈的疼痛,让她皱起眉头。 入眼的是容慎慌张的面容,还有他身上熟悉的兰花香,是他没错了。 容慎见她醒来,才有了丝丝松懈之意,道:“你怎么受伤了?” 聂桦言挣扎着想坐起来,容慎便扶住她的身子,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她四下环视一眼,发现正身处一个偌大的铁笼之中,道:“怎么回事?” 容慎道:“与你分开之后,我也不知走了多久,便见到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与他一番打斗,我实在不敌便被他打晕过去,醒来便发现被关在这铁笼里。 你那时已然躺在我身边,还……还受了伤。” 聂桦言也将自己的遭遇一一说与他听,他听后心中懊悔,竟是那人扮成他的模样才偷袭了聂桦言。 见他心中不安,聂桦言只好安慰他,道:“此事与你无关,是我疏忽大意了。” 他低下头不说话了,聂桦言挣扎了两下,周身都没有气力,只觉得疼痛。 她叹了口气,道:“你把我怀中的乾坤袋拿出来,里面有灵丹和外用药。” 容慎点点头,在她怀里摸了几次,好容易找到了。 聂桦言被他摸得有点痒还不自觉颤动了两下。 容慎以为弄疼他的,连连道歉。 那人摇摇头,示意他快些给她吃药。 服下几粒灵丹之后,聂桦言便觉得周身有了些力气,但还是疼的要命,不愿动弹。 “你把我的衣裳脱下来,给我上些药,若是留下疤来,难看死了。” 容慎手上给她宽衣,嘴上道:“就算留疤了,我也不嫌弃的。” 那人一听这话立刻反驳,道:“谁要你嫌弃不嫌弃的,反正不要留疤。” 敞开衣裳,那人白皙的肩头便露出来,再往下胸前血淋淋的剑伤,看起来着实骇人。 容慎心中不免疼惜,手上便轻柔的给她上药。 那人不时发出“嘶嘶”的低吟声,尽管他再怎么动作轻,聂桦言还是疼的很,她从小便最怕疼的,像这样的严重的伤也还是极少受。 她忽而想起了什么,当年在女床山上,那个抢她乾坤袋的家伙,也曾一掌将她打成重伤。 她怕说出来叫容慎心里难受,便没有提起那事。 上好了药,容慎给她将衣裳拢好,道:“你再休息一会,若有人来,我再喊你。” 聂桦言点点头,便躺在他大腿上,闭上眼睛。 半晌,腿上那人低声道:“太疼了,我睡不着,你唱支歌来听听,分散我的注意力。” 容慎面色微红,哼起小曲子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那人传出均匀的呼吸声,他才作罢,开始打坐。 过了很久,山洞中传来一阵古怪的吼叫声,容慎四下看了一眼,那声音似乎是从他们所在的山洞旁边的狭长甬道中传出来的。 聂桦言也被那叫声惊醒,道:“发生什么了?” 容慎摇摇头,那声音似乎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那人既然能化成你的模样,或许也能化成那巨兽的样子。” 聂桦言想了想又道:“按理来说,我还没听说过可以让人变大几倍的法术,真是匪夷所思。 难不成他原身便是什么神兽,可也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呀。” 容慎道:“那巨兽是在这山洞外消失了足迹,这洞低处只有五尺高,巨兽无论如何都无法来去自如的,或许真的是有什么术法或丹药能随意变换身体的大小。” 聂桦言觉得有理,道:“眼下只是不知此人可有什么同伙,或是此人将我们捉住却不杀我们到底是何缘故。” 容慎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聂桦言调笑道:“我可是个负了伤的,道长可得保护我。” 那人叹了口气,都这时候了,她还有心思逗弄他,便闭上眼睛不去答她。 见他不答,聂桦言忽的想起一事,语气娇柔道,“慎哥哥,你为何不理睬我?” 那人果然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她,喉咙微微滚动,嘴巴张了张,沙哑着声音道:“你刚才喊我什么?” 聂桦言心道,这人不是觉得没意思么?怎的反应这么大? 没得到回应,容慎又道:“你刚才……” 聂桦言这会子觉得有些羞赧,便打断他,道:“我自然是喊你道长啊,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不要乱喊。” 那人眸子暗了暗,便又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117章 重要吗? 两人沉默了很久,忽然一阵脚步声传来,聂桦言猛地睁开眼睛,轻轻拍了拍容慎的腿,小声道:“有人来了。” 容慎耳力自然不如聂桦言,但也做出防备之态。 半晌,果然从甬道中走出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那男子面容俊美,颇是个美人。 那人走进来,见两人一脸戒备便笑道:“不必紧张,我可是请你二人来做客的,不会伤害你们的。” 聂桦言翻了个白眼道:“不伤害,我身上的剑伤是鬼捅的?” 那人笑声更大了,道:“哎呀呀,可不是我伤的你,明明是你身旁那人做的呀,你可不要信口雌黄。” “我呸,”聂桦言道,“是不是你,你自己清楚,你到底捉我们做什么?” 那人语气依旧轻挑,道:“小魔君,气性不要这么大,气大伤身啊。哪里就是我捉的你们,分明是你们不请来,这可怪不得我。” 聂桦言眉头一皱,这人到底是谁,竟然知道她是魔君,难不成是有渊源的仇家? 可她虽然胡闹,可也顶多是调戏逗弄一类的,又在魔界一直久居,极少出来的,哪里能惹到这样的家伙。 容慎也是一愣,他一直不愿意去接受聂桦言是魔君这件事情,当初的那个问题还是在他心头萦绕,故而此刻听得别人说出来,他心下也是一紧。 其实他很在意聂桦言魔君的身份,毕竟一来仙魔不两立,二来就是他曾经所说的那样,即便他真的愿意舍弃修为,可他不想自己一个人老去,看着她一点一点失去自己。 那黑衣男子是个擅长察言观色的主,见容慎的迟疑,便道:“怎么了,小道士,原来你不知身边这位是魔君吗?是不是很介意他的身份?” 聂桦言心下一惊,去看那人,那人果真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他先前不是说了不在意的么? 原来他……挺在意的啊,心里不禁烦闷起来,觉得容慎对她的感情一点都不真切,因为这种事就犹犹豫豫的样子。 那黑衣人又道:“看到没有,小魔君,这些修道之人向来视魔族为死敌,最是薄情寡义的。你跟他在一处,早晚要吃大亏的。” 容慎急切摇摇头道:“没有,我……我不在乎的,真的……真的不在乎。” 聂桦言自然知道他每次紧张都结结巴巴的,心里更是难受。 她嘴硬道:“我二人之事,便不劳您操心了,况且我二人本就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是不是死敌,你说了也不算。与其在此处挑拨我们,不如真刀真剑的干一场,谁生谁死我们凭本事说话。” 容慎听了这话,眼中也黯淡几分,根本是不那种关系? 那她说的那些要带他回魔族成婚什么的,也是假的么? 她这么一个活了千百年的人,哪里真的就只对他一人有兴趣? 大抵是一时兴起罢了,容慎心里酸涩。 黑衣人笑道:“你们本就是我的阶下囚,我为何要与你们打?你既听不进我的话,便当我没有说过罢。” 那人说完便消失在甬道之中。 留下沉默的两人,聂桦言忍不住道:“你就那么在乎魔君的身份?我又不曾害过人,果然男人的嘴都不可信,你还曾经说什么……” 容慎低头,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打断她,道:“我在不在乎,重要吗?” 聂桦言心里委屈,道:“你这臭道士,竟会拿话噎我了是不是?当初是谁说的喜欢我,我若是喜欢乖的,听话的,撒娇卖萌的,爱笑的,都可以学,可以改?如今就因我是魔族人,你便翻脸无情是不是?” 容慎心里也有气,想着这些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便道:“随你怎么想罢。” 说完便离她远远地坐下,闭上眼睛假寐。 聂桦言都要气炸了,他真的知道怎么惹恼她。 明明是他先缠着自己,现在怎么好像还得她去哄他才能了结此事,心中又气又烦。 心口处的伤口也越发疼了起来,越疼越生气,越生气越疼。 聂桦言终于忍无可忍,刚想站起来去揍他一顿。 哪成想,她还没起身,便觉喉中一股铁腥味涌了上来,一口血喷了出来,心中才觉得舒缓些。 容慎哪里知道这样严重,焦急的起身去扶她,却被那人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推到在地。 那人眼眶微红,语气略带哽咽道:“你不就是想气死我吗?给我滚远些,别叫我再看见你。” 这话的可行性几乎为零,毕竟两人被关在一个铁笼子里,叫他走也是不现实的。 容慎更心疼了,一把抱住那人,任她捶打也不松手。 “都是我的错,你若气我,等伤好了,打我杀我都随你,别乱动了,你的伤口又流血了。” 怀里那人打了一会,累了便停下来了,只是身子不停颤抖,还断断续续的传出呜咽声。 容慎这时真真懊悔不已。 她身上还受着伤,刚才怎么就争执起来,这会把人惹哭了,心里自然比刚才憋着气还要难受百倍。 待她心情好些了,容慎便又给她上了药,喂她吃些灵丹。 容慎想扶着她躺在自己腿上,那人是怎么也不肯的。 聂桦言真真是生了气,她执意不肯叫他碰,容慎也不敢强迫,毕竟她要是伤口再裂开不是闹着玩儿的。 整整三日,聂桦言怎么也不肯理睬他,容慎不敢说话,怕惹恼她。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好在经过这三日的修养,聂桦言身上的伤口也慢慢愈合了,周身的修为也慢慢的恢复了。 在这三日之中,两人也发现了一些问题,比如每晚差不多相同的时辰,便会听到野兽的嘶吼,那声音之后便会归于平淡。 至于那声音的来源,似乎就在离他们不远的一处洞穴之中。 这晚,在那野兽的嘶吼声之后,那黑衣男子又来了,仍旧是那张美艳的脸,仍旧是那副轻挑的面容。 “小魔君,几日不见,可还好啊?” 聂桦言最是不喜这些轻挑的家伙了。 118章 不必安慰我 因为她自觉已经很轻挑了,再遇上了轻挑的人,简直是要比上一比。 更可恶的是,她眼下还受制于人,这就更让人糟心了。 她冷笑道:“倒不怎么好,几日不见你,倒是想念的紧。” 其实她还真有点儿想念这黑衣男子,毕竟她和容慎现在正在冷战,谁也不说话,闷死个人了,还不如跟黑衣人说说话呢。 那黑衣男子下意识瞄向容慎,他的脸色可不太好。 黑衣男子笑道:“哦?看来小魔君是想通了,这仙门弟子实在不是你的良配,我深感欣慰。” 这话说的,总有一种他被仙门弟子伤过心一般。 聂桦言翘起二郎腿,单手撑在自己腿上,侧着身子,扶着自己歪下来的脑袋,道:“那我可得好好谢谢你了。” 容慎暗下眸子,似乎有什么想说的,可他却不敢。 他不说话,更叫聂桦言心里窝火。 黑衣男子眼眸流转,似乎是看出了些什么,他笑道:“既然小魔君识趣,我挺喜欢你的,不如跟我算了。” 说罢,他便大摇大摆的走上前来,将那结界收起来,又打开那铁笼。 容慎见那黑衣男子走进来,便立刻护在聂桦言面前。 黑衣男子不怒反笑,道:“看不出来这小道士还挺护着你的。” 他笑嘻嘻的看着容慎,那笑意却根本没有深入眼底,只是浅薄的,更像是在嘲讽。 聂桦言恍惚间觉得,这个黑衣男子似乎并不是在看容慎,更像是在看别的什么人。 容慎被他盯得不太舒服,便皱起眉头。 那人却好像根本不在意一般,只是像拂开一片羽毛一般,退了容慎一把。 可就是这轻轻地一推,容慎却被他强大的掌风扇飞出去,狠狠地撞在铁笼之上。 饶是两人在吵架,此刻聂桦言也无法淡定处之了。 她腾身而起,便朝着那人的天灵盖挥下一掌。 黑衣男子巧妙地歪了歪头,便轻易躲开了她的攻击。 这人的修为远在聂桦言之上,她使出全身的力气,几番攻击之下,那人只是灵巧的躲闪。 就在这种情形之下,她没有半点儿沾到那人的边儿。 聂桦言已然气极败坏,下手也毫无章法,只是用蛮力去攻击。 黑衣男子笑的更加妖艳,在聂桦言飞来一掌之际,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臂,聂桦言哪肯罢休,趁机用胳膊肘撞了过去。 谁知那人早有准备,另一只手趁机抱住她的纤腰,将人带到怀里。 容慎倒在地上,几乎站不起来,可在看到聂桦言被他抱在怀里,顿时气急败坏的强撑着站起身来。 还没等他迈开脚步,他便再次倒了下来。 黑衣男子见他这般挣扎生气的样子,心中更觉有趣,他挑眉看了容慎一眼,挑衅的笑了起来。 聂桦言费力的挣扎着,可完全挣脱不开那人的束缚。 那人反手扣住聂桦言的后脑,在背对着容慎的方向,俯身过来。 从容慎的角度,无疑这男人亲了聂桦言。 可聂桦言心里是清楚的,这男人没有亲她,他只是逼近她的脸,低声道:“小魔君,你说这样你的小道士会不会吃醋啊?” 聂桦言往他的腿上踢过去一脚,可那人却扶着她的腿架在自己腰间。 聂桦言趁机单腿攀着他的腰,另一只脚,仍旧踢了上来,可这根本就是徒劳。 这下她两条腿都挂在他腰间了。 聂桦言企图跳下来,却被那人控制的死死地。 那男子笑道:“哎呀呀,小魔君,你这般热情,你的小道士是要吃醋的,魔族之人到底是没什么节操。” 容慎一双桃花眼像是要喷出火星子来一般,死死地盯着两人。 若是眼神能杀死人的话,聂桦言敢保证,眼前这个揽着她的男人早就死了好几次了。 “放开我。” 那男子却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容慎的目光一般,揽着她的手更紧了几分,他嬉笑道:“是不是被人盯着会不好意思?那我们出去。” 说罢,他松开了对聂桦言的控制。 她这才双脚沾了地,可手臂还被那人抓的死死地。 “放开我,你到底要做什么?” 黑衣男子哈哈大笑起来,道:“不过是闲来无聊罢了,今日我的小宝贝没有找到吃的,看来你们两个要成为它的腹中餐喽。” 话音刚落,黑衣男子便施法将地上的容慎拖了起来。 他拉着聂桦言,拖着容慎往一旁的山洞去。 聂桦言很快便认出这个方向便是她每晚都会听到嘶吼声的来源。 那地方就是她被‘假容慎’攻击的所在。 那人将他们两人一前一后的扔在地上,他蹲下身子,小声在聂桦言耳边道:“我的小宝贝一晚可以只吃一个人,你倒是可以和你的小道士争取一下,谁先去死。” 说罢,便又是一阵令人惊悚的笑声。 在那阵笑声之中,黑衣男子设下结界,消失了。 聂桦言连忙扶起地上地容慎,他死死地盯着她的唇瓣,好像要盯出一个窟窿一般。 她伸手抚了抚唇瓣,低声道:“别看了。” 容慎的目光从她的薄唇上转移到她的眼睛,他眸子颤了颤,道:“都怪我没用,护不住你。” 这种时候,他怕是早就要被醋酸死了,竟还有心力来说这样一句话。 要说聂桦言不感动,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容慎强撑着身子伸出拇指,擦了擦她的唇瓣。 好像在嫌弃什么一般,指腹上的力道也加重了几分。 聂桦言被他蹭的有些痛,便一把抓过他的手,道:“道长,疼。” 容慎低下头去,喃喃道:“对不起。” 她咬了咬嘴唇,觉得他实在是可怜极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方才没有亲我。” 那人抬起头来,道:“你……不必安慰我。” 我安慰你个什么劲儿啊,这是我的嘴巴,要安慰也该是你来安慰我吧。 “你这是……觉得我脏了,是不是?” 聂桦言一双眼睛锁在他身上,且不说那人没有亲她。 若是亲了也是不受她控制的。 他这个反应…… 119章 奄奄一息 是要将她的嘴唇擦破吗? 容慎双眸颤颤,眼尾还带着几分微红,像极了被欺负得要哭的姑娘。 聂桦言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明明前几日还在冷战的,却因为这么一个不存在的吻,难不成又要争执起来吗?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来,不再说话,身子也往后退了几步,跟他拉开距离。 既然他不信,也别叫她污了他的眼,还是离远些的好。 容慎心中一紧,被她后退的步子刺痛了。 他刚想伸手去拉那人的手,便被一阵野兽嘶吼声打断了。 猛一转身,只见那被黑布笼罩着的铁笼被一阵蛮力震开,一只庞然大物走了出来。 那东西有着牛的身子,豹的脸和鹿的脚,还有一条诡异的蛇尾。 容慎不知此为何物,聂桦言却晓得,这正是那只魔圣兽。 正在两人惊讶之际,那魔圣兽已经向两人奔跑而来,聂桦言也顾不得是不是在跟容慎争执,一把将人拦腰抱起,腾身跃起。 因她身上还受着伤,这会儿一动用灵力,便觉得有些刺痛。 那魔圣兽饿极了,又好像比之前在女床山上见过的更力大无穷。 她根本没有能力反击,只是在那洞中四下躲闪。 这山洞被那黑衣男子设下了结界,她眼下根本就破不开,也没法子逃脱出去。 聂桦言刚抱着容慎,从墙壁之上闪身,那方才两人所在之处,便被魔圣兽击出一个深深的大洞。 这攻击力,只要她稍有不慎,怕是不死也得重伤。 容慎见她额间已经渗出薄汗,便心疼道:“你放我下来吧,你坚持不了多久的。” 聂桦言根本顾不上看他,也没工夫跟他说这些无所谓的话。 “闭嘴。” 容慎眸子颤了颤,她躲闪的辛苦,这样下去怕是也撑不了多久,她便会灵力衰竭,到时两人都会死。 与其如此,他宁愿自己葬身那凶兽之腹,兴许还能为她争取逃脱出去的机会。 聂桦言自己又何尝不知自己根本除了躲避没有任何办法? 只是这种关头,叫她丢下他是绝不可能的。 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再靠自己的血困住魔圣兽了。 偏偏前几日她受了剑伤,身体本就失了血,眼下再用那禁术,怕是会死。 忽的,那魔圣兽停了下来。 聂桦言也在角落里放下容慎,只听那魔圣兽气喘吁吁,似乎是累了。 说来也是,原本就是饿极的状态,这会儿又耗费了大量的体能,饶是凶兽也是会疲惫的。 这样一来,或许可以用这个办法慢慢消耗它的体能。 聂桦言大口大口喘着气,唯一的问题就是自己也很累。 到最后,也不知谁能耗得过谁。 聂桦言用胳膊肘撞了撞容慎的手臂,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容慎垂下眸子,道:“你撇下我。” “……” 聂桦言翻了个白眼,问了等于白问,这家伙也未免太过悲观消极了。 感觉自己简直是带了个累赘。 就在此时,那魔圣兽再次袭来,一爪扑来,聂桦言躲闪不及,便被它抓伤了右臂。 原本要抱着个男人到处躲闪已经要命了,眼下自己的手臂又受伤了。 聂桦言呸了一口,既然已经受伤,与其自己失血过多而死,还不如拼死一搏。 她加快了移动速度,将容慎推进先前关着魔圣兽的铁笼之中,设下结界,至少能抵挡片刻。 那魔圣兽自然冲她扑了过来,毕竟有鲜血的吸引,魔圣兽更想攻击的猎物是她。 聂桦言将那魔圣兽引诱到离那铁笼远些的位置上,用尽全身的力气逼出自己手臂上的伤口中的残血。 刹那间,那鲜血像是受了什么吸引一般,疯狂的从她的身体涌出,就在她不堪重负即将晕厥之际,她在手上结了印。 那鲜血便化为红线缠绕在魔圣兽身上,紧紧束缚。 聂桦言跌落在地,这样仍旧不能叫她宽心,她使出最后一丝灵力,才堪堪召出赤渊剑。 “去死吧……”聂桦言一跃而起,从上而下,将赤渊剑贯穿了那魔圣兽的整个头颅。 原本还在挣扎的庞然大物,就这么慢慢的停止了挣扎,倒在地上。 倒在地上不只是魔圣兽,还有聂桦言。 在她倒下的一瞬间,鲜血流了一地,她根本就没有任何能力去给自己止血。 那关着容慎的结界也因她的灵力枯竭而消失。 那人发了疯一般的冲出来,将聂桦言抱在怀里。 “阿言,阿言……” 聂桦言早就没有了神识,整个人如同死去了一般。 容慎颤抖着双手从自己身上扯下一块布条来,将她还在流血的手臂缠了起来。 “阿言,你醒醒,我求求你,快醒醒。” 聂桦言费力的睁开眼睛,那人红润的一双眼睛便出现在她的眼眸里。 “道……道长,别怕,我在。” 容慎控制不住的落下一滴眼泪,他紧紧地握住聂桦言的手,“你吓坏我了,你吓坏我了。” 聂桦言强撑着无力地身体,想笑一笑安慰他,可嘴角却不受她控制的勾不起来。 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便出现在她的脸上,看上去一点儿也没有抚慰力。 “别怕。” 聂桦言的声音就像是羽毛一般,轻飘飘的,好像一口气就能吹散。 她有气无力的样子更是让容慎心里抽痛。 “你别说话了,别……别说了,好好休息。” 她确实是累了,很累很累,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累过。 可她不敢睡过去,仿佛自己有所预感,一旦闭上双眼,便再也不会醒来了一样。 “道……道长,我想听你……说说话,你说些……什么给……给我听。” 容慎擦掉自己脸上的眼泪,道:“我说些什么,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好。” 容慎咬了咬嘴唇,道:“我还没有跟你……说过,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我现在告诉你。阿言,我……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喜欢到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虽然觉得这种时候说出来有些不妥,可是我想告诉……” 120章 身死 他话还没说完,那人便合上了眼睛。 容慎紧张道:“你累了,还是先……休息吧,我明日……后日……以后再跟你说。” 他摸了摸她的脸,一片冰凉。 这种触感,叫他心中一颤,便是手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那白玉一般是细长手指,颤颤的去探她的鼻息,显然已经没有了呼吸。 容慎不敢相信,又尝试了几次,还是一样的结果。 “阿言,阿言,阿言……” 他足足叫了几十声,可那人没有一次回答他。 不会的,不会的,她是魔君,怎么会死? 容慎早已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疯狂的涌出,一滴一滴砸在聂桦言的脸上,可她已然毫无知觉了。 “你骗我,你又骗我,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他连声音都在颤抖,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他宁愿死的是自己,他宁愿为她战死,他宁愿她自私一些。 “你怎么能……怎么能……” 容慎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他将聂桦言死死地抱在怀里,在她耳边呢喃:“求求你,活过来,求求你。” 为什么? 容慎直到此刻才觉得自己像个废物一般。 没有一刻,是他护着她的。 她永远都是那个挡在前面的人,就连去死也是。 他好恨,恨她就这么死了。 她怎么能觉得,她死了他还愿意苟活下去? 还说什么去魔族要娶他,都是假话。 “阿言,你醒醒……醒醒,好不好?” 只要你醒过来,你娶不娶我都好。 只要你醒过来,你想要多少美人,我都容忍。 只要你醒过来,你想怎么欺负我便怎么欺负我。 便是你不想要我了,我也可以接受,只是求你别这么丢下我。 哪怕只是叫我远远地看着你,只要你高兴,我什么都愿意。 只求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他崩溃大哭,嘶吼,可是对聂桦言没有任何意义。 唯一的用处便是招来了那黑衣男人。 那人在看到魔圣兽倒在地上已经没了呼吸的刹那,勃然大怒,原本美艳的一张脸变得狰狞了起来。 “你们竟敢……竟敢杀了我的爱宠。” 黑衣男子伸出左手,聂桦言的身体便被他吸在掌心里。 他盯着聂桦言的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冷笑道:“就凭你?” 容慎发了疯一般的去抢夺聂桦言的身体,却被黑衣男子轻而易举的一脚踢开,他怀里的一块玉佩也跟着掉了出来。 黑衣男子一伸手,那块玉佩便已经被吸在手中,他细细的打量着那块玉牌,脸上出现了一丝震惊。 那是八重天上,镇乾仙尊所赐的玉牌,天上地下一共只有三块,一块给了仙尊的大弟子,也就是当今的仙君大人,一块给了容慎,还有一块则留在仙尊身上。 那人立刻收起脸上的震惊,陷入了沉思。 片刻,那男人从沉思中回神,冷笑道:“看不出来,你倒对她一往情深。” 他眼波流转,脸上的狰狞之色也少了大半,忽的却笑起来,道:“她已经死了。” 容慎脸上的表情像是皲裂了一般,他其实知道的,那人没有了呼吸。 可偏偏自己在听到旁人如此说出来的时候,却还是痛到窒息。 “她不会死,她不会,你闭嘴,你闭嘴。” 容慎疯狂的摇着头,再次冲上去抢夺聂桦言的身体。 那黑衣男子哈哈大笑着躲闪开来,容慎扑了个空,更加红了一双眼睛。 正当容慎要再次扑上来之时,那黑衣男子的话却叫他双手双脚停止了动作。 “你就不想我救她?” 容慎一双桃花眼颤了颤,极其无助的看着他,那种眼神就像是不会泅水的人掉进了水里,在看到有人来救时的眼神。 “你……你说什么?” 黑衣男子笑着歪了歪头,道:“我说,我可以救她,只是要看你愿不愿意配合了。” 容慎瞪大了一双眼睛,他急切道:“我配合,你要我怎么做,我都答应你,只要你救她。” 黑衣男子微微勾起唇角,一手揽着聂桦言的尸体,一手将容慎的那块玉牌丢给他,笑的妖冶。 “我这人说话算话。” 他说罢,将聂桦言的身体缓缓放在地上。 容慎这才靠近,将她扶起来,抱在怀里。 那黑衣男子只是不屑地冷笑一声,没有说任何话。 只见他缓步走到那已经断了气的魔圣兽身边,单手猛烈一击,整条手臂便穿过那魔圣兽的身体。 那只手拿出来之时,手心里揣着的是那凶兽的一颗血淋淋的心脏。 心脏上低落下来的血是黑红色的,不同寻常。 黑衣男子全然不顾自己的整条手臂都粘上了那黑乎乎的血液,将那颗心脏扔给容慎,道:“把这个给她吃下去。” 容慎皱了皱眉,接住那扔过来的黑黢黢的带着粘稠血液的心脏。 “她都……,如何吃得下这东西?” 那黑衣男子摊摊手,道:“这便是你该考虑的问题了,若是十二个时辰之内,你不能叫她服下这心脏,便回天无力了。” 他说罢,便摆摆手,大摇大摆的离去了。 容慎低头看着那已经没了气息的聂桦言,在看看那颗心脏。 他抿了抿嘴,将那心脏递到唇边,忍着鼻腔中浓烈的血腥味,闭上眼睛咬了一口。 这心脏实在太过筋道,容慎一口咬下来,足足嚼了一刻钟,强忍着心中想要呕吐的欲望,将那心脏嚼碎。 嚼碎之后再嘴对嘴的喂给聂桦言,扶着她的脖子,叫她咽下去。 一口一口,容慎眼睛里已经被那浓烈的气味和恶心的触感折磨的发疯,可为了聂桦言,他又无可奈何的继续咀嚼。 直到喂下最后一口,容慎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 他尽量远离聂桦言,大吐特吐。 几乎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这是他吃过的最恶心的东西了。 吐过之后,容慎再次回到聂桦言身边,将她抱在怀里,伸手去探她的鼻息,仍旧是没有的。 或许还要再等等。 容慎一夜不曾合眼,山洞之中,除了墙上的一颗明珠,根本没有任何光线。 121章 冷淡 因此,他根本分不清昼夜,只是不敢入睡,生怕聂桦言会在他不清楚的时刻醒来。 许久许久,久到容慎几乎要昏睡过去,聂桦言仍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直到那黑衣男子再次出现,聂桦言仍旧没有醒来。 容慎像个呆滞的木偶一般,抬头看了一眼那黑衣男子。 “她为何还是没有醒来?” 黑衣男子冷笑一声,低头打量了聂桦言一番,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她受伤的手臂上。 他无所谓道:“许是失血过多了。” 他浅浅一笑,嘴巴往那魔圣兽的尸体那便努了努,道:“你去取些血来给她喝,她便能醒来了。” 容慎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只能选择相信他。 他将聂桦言缓缓放平躺下,站起身来的时候,因为受了伤身子有些站不稳。 他晃了晃身子,这才稳住。 伸手抚了抚额,因为许久没有休息的缘故,他的精神有些疲劳。 这一摸上额头,好像手下是一片滚烫,可容慎根本顾不上那些。 他无力的一步一步走向魔圣兽,使出全身的力气拔出它身上插着的那柄赤渊剑。 容慎拿着那剑,将魔圣兽的腿割开,他的薄唇轻轻覆在上面,吸出一口血来,再缓缓回到聂桦言的身边,将那口血喂给聂桦言。 黑衣男子站在一旁,双手环胸,悠然自得的瞧着这两人的亲密举止。 容慎就这么一次一次,不厌其烦的给她喂血喝。 直到听到那黑衣人的笑声,“够了,够了,你这道士是要撑死她么?” 容慎这才停下来,再次将那人抱在怀里。 黑衣男子眸子暗了暗,低声道:“看不出来,你们道士竟还有这么深情的,我还以为修道之人都是没有心的呢。” 容慎并不理睬他,只是将怀里的聂桦言抱的更紧了些。 黑衣男子挑着眉摇了摇头,便走开了。 容慎的头越来越痛,他几乎要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渐渐地……昏睡了过去。 直到怀里的一阵响动,将他吵醒,容慎缓缓睁开双眸,怀里那人还在不停地动弹着。 容慎猛地低头,只见怀里那人已经醒了过来,她睁着一双眼睛,疑惑地看着容慎。 “你醒了,阿言,你终于醒了。” 聂桦言却用一种极其古怪的眼神盯着他,那种古怪容慎说不出来。 好像是一种陌生,但又不是全然不识的那种陌生。 容慎声音抖了抖,道:“阿言,你还……记不记得我?” 聂桦言一把将容慎推开来,语气十分冷淡道:“我记得,你是容慎。” 容慎? 他怔了怔,她极少叫他的全名,这么陌生的叫,叫容慎心中一颤。 “阿言?” 聂桦言站起身来,手臂上的伤口吸引了她的目光,她将手覆在那伤口上,手心里的灵力缓缓吹拂在那伤口上,很快便恢复如初。 容慎跟着站起身来,伸手去拉她的手臂,却被她轻易躲过。 他只堪堪碰到了她的衣摆。 手中落了空,容慎心里也跟着空落落的。 她为何对他如此冷淡? “阿言,你怎么了?” 聂桦言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漠道:“你想说什么?” 容慎咬着嘴唇,低下了头,道:“你……” 他连自己都不知道该问什么,她没有忘记他,只是冷淡了,这叫他怎么发问。 半晌,他无可奈何道:“没什么。” 聂桦言在那山洞中打量着四周,最后循着那幽深的甬道走去,可那甬道处被黑衣男子设下了结界。 她伸手摸了摸那结界,没有要破开的意思。 容慎正要说什么,却见她淡淡然的走进了洞中的那铁笼之中,在那里安然的坐下来。 容慎在她身旁坐下,道:“不想法子逃出去吗?” 聂桦言淡淡道:“为何要逃?我要留在这里。” 容慎不解的看着她,心中满是疑惑,她好像哪里不太一样。 或许是她才刚刚苏醒的缘故,容慎叹了口气,只要她还活着就好,只要活着就好。 她靠着铁笼,缓缓闭上了眼睛。 容慎担心她靠着铁围栏会着凉,便想将她揽在自己怀里,叫她靠着自己。 他的手才刚触碰到她的肩膀,那人便警惕的睁开双眼,用一种无法言说的目光看着他。 那眼神好像是在……排斥。 容慎怔了怔,低声道:“我只是……只是怕你着凉,想让你靠在我怀里罢了。” 聂桦言瞥开眸子,淡淡道:“不必,我不喜与旁人触碰。” 她的这番话着实是吓到容慎了。 这应该已经不属于不清醒的状态了吧。 她不喜的何止是和他触碰,她不喜的是他。 “阿言,你……到底是怎么了?” 容慎终于忍不住,双手抓住了她的肩膀,质问着她。 聂桦言眉头一皱,一巴掌打在容慎的脸上,她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容慎那还受着伤的小身板怎么可能承受的住。 他倒在地上,艰难地爬起身子。 容慎从来没有被人打过脸的,他从小就很要强,也从不曾有人敢打过他的脸。 没想到自己的第一次破例,竟然是被聂桦言打的。 他捂着自己的脸,低声道:“为什么……这么对我?” 聂桦言却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只是闭上眼睛继续靠在那铁栏之上。 容慎忍着心中的苦楚和委屈,他头一回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无助。 心爱的人就在眼前,可她却不在爱他了。 容慎无力地靠在那铁笼边上,他太累了,额头也越来越滚烫,烫的即便他不用伸手去摸,也能感受到那种不适。 此刻,他却希望自己睡着,最好是一觉醒来发现这一切都是一场梦境。 梦醒之后,聂桦言还能像以前一样待他好。 容慎是在一阵脚步声中醒来的,他忍着身体的沉重,缓缓睁开眼睛,一双黑色的靴子出现在他的眼前。 循着那靴子往上看去,便瞧见那身熟悉的黑色衣裳,而那黑衣身旁站着的是一身红衣。 这红衣他再熟悉不过,是聂桦言。 聂桦言勾起唇角,站在黑衣男子身旁,像个邀宠的孩子一般。 122章 恢复神志 “我等你好久了,你怎么才来啊。” 她嘟着嘴,似是在撒娇。 容慎对她的撒娇也很是熟悉,只是从未见过她对别人撒娇。 黑衣男子笑着摸摸她的头发,低声道:“你的心上人可就在一旁呢,你这样……他怕是要生气的。” 聂桦言却全然不顾,道:“我才不管他,我是你的,殿下好久没有抱我了,抱抱我。” 她说着便张开双臂,黑衣男子似是无奈的将她打横抱起。 容慎撑着沉重的身体,咬着牙站起身来,道:“你……你对她做了什么?” 黑衣男人低头看着怀里的聂桦言,摊了摊手,这一松手,聂桦言便整个的从他怀中脱落,掉在地上。 她揉了揉屁股,抱着黑衣男子的腿不松开,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这声音有点儿像是在哭泣,但更像是一只小兽在低鸣。 黑衣男子拉起她的一只手,细细的抚了抚她的脉,眸子里闪过一缕诡异的光。 容慎死死地盯着那男子,拔出腰间的佩剑,不顾身体上的疲惫和疼痛,直直的冲着那人刺了过去。 那人却没有要躲闪的迹象,就在那柄剑要触碰到那人之时,容慎的剑便被人钳住了。 血一滴一滴的落下来,那不是鲜红的血,而是暗红色的,是那种像死了已久的尸体流下来的血液。 容慎瞪大了一双桃花眼,不可思议的看着那徒手接住剑刃的聂桦言。 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收回剑来,那人便反手一掌拍在他的心口。 容慎被震飞出去,撞在身后的铁笼之上,硬生生被撞出了一口老血。 聂桦言却没有丝毫在意,刚要回眸跟她的主人邀宠,却被那黑衣男子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她委屈和惊惧的眼神看着黑衣男子,那人的脸色不太好,似乎是生气了。 “谁准你伤了他?我留着他……还有用。” 聂桦言连忙跪倒在地,苦苦哀求道:“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黑衣男子亦步亦趋的靠近容慎,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道:“小道士,我实现了我的承诺,现在该是你兑现承诺的时候了。” 容慎冷漠的看着那人,道:“你说的承诺就是现在这样吗?她根本就不是阿言,她不是!!!” 黑衣男子回眸看了一眼聂桦言,那人还正委屈的往这边看。 确实不像,好像是血喝太多了,被同化了。 原本还应该留有一点儿神志的,没想到她失血过多,这小道士又给她喂得太多,才成了这副模样。 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对他来说,正好。 黑衣男子伸出手来,灵力一驱,聂桦言便被他扯了过来。 他淡淡的在她额头上点了一点,那人便昏睡了过去。 黑衣男子将聂桦言丢给容慎,道:“真是麻烦,看在你受了重伤的份儿上,这几日便叫她照料你罢,待你伤好了,便要按照我说的去做。” 容慎还没来得及发问,那人再次消失了踪影。 他低头看了看那还在昏睡的聂桦言,心中苦涩。 她为何会变成这样? 突然,怀里那人的身子动了动,容慎生怕被她讨厌,便将她的身子松开了些。 聂桦言缓缓睁开眼睛,嘴里喃喃道:“道长。” 容慎身子颤了颤,眸子也颤了颤。 她……叫他道长。 他连忙将聂桦言抱的紧了紧,道:“阿言,是你。” 聂桦言很是疲惫,她的头在容慎怀里蹭了蹭,道:“我方才做了个梦,梦到我挣脱不了束缚,看着别人用着我的身体,还……打了你。” 容慎垂下眸子,他该如何告诉她那并不是梦? 他怎么忍心? 聂桦言见他没有说话,便抬起眸子去看他的脸。 “你怎么了?” 那人的脸上有一个很清晰的五指印,这个印子好像在她梦里是……她留下的。 她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那被打的微微有些肿了的脸颊。 那并不是梦吧,是真的发生了。 聂桦言早该想到的,她流了那么多血,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没有死? “这是……我干的?” 容慎低下头,摇了摇。 他越是这般,越叫聂桦言心疼极了。 她落下一滴泪来,带着怜爱的目光看着他,道:“对不起,我失了心,痛不痛?” 容慎眸子里满是委屈,可在看到她落下的眼泪,他眼里的委屈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将聂桦言紧紧地抱在怀里,低声道:“我不痛,我不在乎,阿言,只要你能回来,便是被你打死又何妨?” 聂桦言推了推那人,可是那人抱的太紧了。 她有些害怕,她梦里可不止打了容慎一巴掌,她还打了他一掌。 她没有忘记在女床山上,她是如何一掌将他打了个半死的。 聂桦言害怕了,她真的害怕,自己会在不受控制的时候,做出什么伤害他的事来。 她低声道:“道长,你松开我。” “不。”他带着委屈的撒娇。 聂桦言语重心长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失去神志,我会伤到你的,别在我身边。” 容慎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坚决道:“我不,阿言,相比失去你,我宁愿被你伤,我真的怕了,我看着你死在我面前,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受?” 他说到最后,几乎是吼着的,可见他心中的恐惧和激动。 聂桦言怔住了,她不知道自己死去,容慎会是什么感受。 她只是无法想象自己失去容慎是什么感受,她不敢,也不愿。 容慎的声音哽咽了起来,似乎是哭了。 “所以,我求你,阿言,不要想着离开我,不要想着丢下我,那还不如叫我去死。” 聂桦言垂下眸子,低声道:“嗯,我知道了。” 她伸手摸着他的头发。 容慎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道:“你回来了,真好。” 聂桦言承受着他的吻,可那人很快便没了动静。 她推了推他,仍旧没有任何回应。 这时聂桦言才发现他在发烧,她缓缓起身,将那人揽过来,给他输送灵力。 123章 魔君御乔 直到输送了大半灵力,聂桦言才停下来,将他揽在怀里,低头看着他的脸,喃喃道:“委屈你了。” …… 容慎醒来之时,他正躺在聂桦言的大腿上,一睁眼便能瞧见那人的脸,容慎心中欣慰不已。 聂桦言笑道:“你终于醒了?” 他拉过她的手,放在心口,这般心中便安稳了。 她轻轻的抚了抚他的脸颊,道:“身上还痛不痛?” 容慎瘪了瘪嘴,撒娇般的指着自己的唇瓣,道:“这里痛。” 聂桦言挑起眉来,这人又开始调笑她了,看来恢复的很好。 她故作不知,道:“那该怎么才能不痛?” 容慎桃花眼流转,最后将目光锁在她的唇瓣上,他害羞的舔了舔嘴唇,道:“可能……要亲。” 聂桦言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道:“这也是从《宠爱小娇夫》里学来的?” 容慎的脸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他双眸颤颤,一双眼睛不知该如何安放。 聂桦言没等他说出什么话来,便故作为难道:“可是,我的脖子痛,够不到,怎么办?” 那人涨红着脸,挣扎了下,艰难地撑起身子,迎了上来,道:“我……我自己来。” 这话可真真是把聂桦言给逗笑了。 没想到,这人撒娇的本事还真是厉害。 容慎见她笑了,这才知晓她方才那话是故意的,不过是逗弄他罢了。 他的脸色立刻便沉了下来,强撑起来的身子也松弛了下来,又倒回去,一副生无可恋的姿态。 聂桦言不住的道歉,道:“我错了,我错了,不该逗你的,还要不要亲了?” 容慎气急败坏的将脸瞥到一旁,赌气道:“不要了。” 她点了点下巴,好像是玩儿过了。 小可爱生气了。 聂桦言无奈的笑笑,道:“若是道长不想,可以躲开。” 她单手捏着容慎的下巴,迫使他直视自己,低头吻了下去。 还说什么,不要可以躲开什么的,都是假话。 被她这般捏着下巴,怎么能躲开? 然而,这也不过是个借口罢了,他压根儿就不想躲开的。 容慎像是许久没有饮水,干涸了的人突然寻找到了水源一般,根本不知餮足,只是一味地索取。 聂桦言偶尔觉得嘴唇好像在被狠狠地吮吸,有点儿痛,可还是能忍下来的。 连命都能舍出去的,又哪里会在乎这一点点的疼痛。 但此刻却是不同的,在他面前,她会更加脆弱一些。 聂桦言低喃,“疼。” 那人便会收起力道,换成轻柔的,缓慢的。 相比于猛烈,聂桦言更能沉醉在这种温柔之中,她爱极了容慎的轻柔,像是一片柔软的羽毛,在轻抚。 良久,直到受伤的容慎已经开始喘息了,聂桦言赶紧松开他,即便那人似乎还在依依不舍,她也惊慌地分开了。 那人一双桃花眼尾带着几分粉红的艳色,看上去像是被人欺负了一般,很是迷人。 他一面大口大口喘着气,一面不满道:“你……真狠心。” 她?狠心? 她是怕他背过气去呀。 这个小祖宗真真是不识好人心。 聂桦言苦笑着揉了揉他的脸颊,道:“我哪里狠心了?” 容慎眸子颤了颤,往上努了努自己的下巴。 聂桦言看着那人被捏红了的下巴,她这才明白容慎方才说的狠心,并非是她刚才松开了他。 而是,她松开时,他不舍,她只能用了蛮力才……弄疼他了吧。 聂桦言细长的手指滑到那人的下巴上,指腹轻轻地替他揉一揉,道:“怪我,怪我。” 容慎却微微缩了缩下巴,那人的手指便滑到了他的唇边,他薄唇微启,吻了吻。 “……” 这……谁顶得住啊。 聂桦言整个人都石化了,他这般是要惹火烧身的。 可看在他身上有伤的份儿上,聂桦言只能作罢。 这一连两三日,两人都没有进食,聂桦言倒是无所谓的,可容慎就…… 他的修为还不足,眼下又受了伤,不吃东西的话,怕是要熬不过去。 聂桦言用法术将那魔圣兽的肉烤了,给容慎吃,那人却好像见到了什么毒蛇猛兽一般,打死也不肯吃一口。 聂桦言不知自己是吃了魔圣兽的心脏,又喝了它的血才会变得神志有失,故而只当他是嫌弃这东西。 “乖一些,你再不吃东西的话,会饿死的。” 容慎却板着脸,怎么也不肯吃。 聂桦言无奈道:“你是想要我,嘴对嘴的喂你吃么?” 容慎摇一摇头。 可聂桦言却以为他是不好意思,才刚要去咬一口那魔圣兽的肉,便被那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那块肉拍飞了出去。 聂桦言有些怔住了,她愣愣的看着容慎,道:“这是怎么了?” 容慎咬了咬嘴唇,他摇了摇头。 他不敢把经过告知聂桦言,生怕她知晓自己吃了那恶心的东西,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聂桦言看着那块脏了的肉,便也不再强求,只是继续给他输送些灵力,好叫他能挺一挺了。 容慎就这般靠着聂桦言的灵力支撑了五日,他身上的伤也好了大半。 聂桦言不知为何,此番醒来,她觉得容慎好像更加依赖她了。 许是自己险些死了,给他造成了极大的打击。 这日,聂桦言一如往常的给容慎输送了灵力,才刚收了手,便听到一阵脚步声。 聂桦言警惕的看着那处甬道,很快一个黑色的身影便出现在那里。 他靠着墙壁,斜眼往这边看过来。 聂桦言站起身来,挡在容慎面前,道:“别过来,魔君……御乔。” 虽然不知为何,聂桦言感觉身体里好像有一种奇怪的魂体,这魂体之前便是占据了她的躯壳。 而那魂体的记忆,聂桦言也能隐隐的感知到几分。 记忆里便有此人,也就是那魂体的主人,御乔魔君。 聂桦言虽然也是魔君,但却对这位传说中的御乔魔君知之甚少。 那位御乔魔君是魔界最避讳的人,几乎没人知道他的事,只知道他是位要灭世的魔君。 124章 求见仙君 甚至没人知道他因何灭世,又如何能灭世。 他整个人就是一个谜。 而此刻聂桦言的认知里也不能完全感受到那魂体的记忆,只是零零散散的很少的片段罢了。 那些片段聂桦言组织不起来,也联系不起来。 御乔哈哈大笑,道:“没想到,竟因此叫你探息了我的身份。不过仔细算起来,你也是我的族人后代,原本也就该是我的仆从,如今更是该为我效命了。” 聂桦言冷笑一声,什么狗屁的仆从,哪有将自己的仆从喂给宠物的道理。 难怪,这人饲养着魔圣兽,这魔圣兽原本就是御乔的灵宠。 她竟然一直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或许是传闻中他死去,给聂桦言带来的印象便是他早已是掊黄土,如今看到本尊,真真是惊讶不已。 “你重归于世,到底有何目的?” 御乔笑了笑,摊摊手,道:“没什么,不过是睡了几千年,有些无聊了,想出来找找乐子罢了。” 聂桦言眯起眼睛来,找乐子?到底是置天下苍生于不顾的魔族第一人,她咬了咬牙,心里气愤不已。 御乔缓步走上前来,聂桦言本能的往后退了几步。 容慎早已经站起身来,一把扶住了聂桦言,眼神坚定道:“别担心,我们一起面对。” 虽然他这么说,可聂桦言怎么可能不担心,这可是比她早出生上万年的魔君啊,跟她的战斗力都不是一个水平的。 她现在不仅是慌,简直是要慌死了。 可碍于不想叫容慎担心,她还是握住了容慎的手,给他以肯定。 御乔笑笑,道:“看不出来,两位还真有点儿苦命鸳鸯的味儿了。” 聂桦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御乔一个闪身上前,直接越过了聂桦言,一把抓住容慎的衣领,将人抓了出来。 容慎手上又死死地握着聂桦言的手,这一猛拽,聂桦言险些摔倒。 两人谁也僵持不下,便形成了眼下这个,御乔将容慎的衣领扯破了的场面。 三人都是一惊,还好聂桦言先反应过来,匆忙挡在容慎面前。 御乔也被那大片的光滑皮肤给惊到了,他有些不自在的瞥开眸子,挥手间便将容慎的衣裳修补好了。 御乔轻咳一声,道:“我说小道士,你该不会是想空手套白狼吧,你可是答应了我的,只要我救活她,你就为我做一件事。” 容慎眸子暗了暗,在聂桦言惊诧的目光下,开了口,“你想让我做什么?” “嗯……” 御乔故作苦思冥想了一阵儿,道:“我早年间听闻你们天宫里的诚明仙君,想见他一面,不知你可有法子?” 诚明仙君,说起来也算是容慎的师兄。 他是镇乾仙尊的大弟子,年少成名,也是仙界飞升最早的。 因这缘故,他是个受万人敬仰的仙,但就在几千年前,他与魔族一战,也就是俗世所称的救世之战。 自那次大战之后,诚明仙君便不再过问世事,一直待在天宫的天明殿里,从未踏出半步。 尽管天宫被在诚明仙君的打理下井井有条,可他却好像在害怕什么一般,从不曾提起过去,也不准人传言。 容慎皱了皱眉,连他自己也几乎没有见过这位仙君的,怎么能叫他为了聂桦言出现在这里? 见容慎一脸为难之相,御乔又笑道:“你也不必为难,只需将我的名号告知他,他或许会来见我的。若他不肯,便不要怪我将天地搅乱,像当年一样。” 聂桦言实在看不出这其中到底是什么缘由。 这个御乔好像跟那位诚明仙君有点儿什么的样子,具体是什么却叫聂桦言觉得迷惑。 聂桦言还没来得及深思,便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灵力将她吸附过去。 只一瞬间,她便被御乔掐住了脖子,呼吸变得困难起来。 她尝试着挣扎了几下,可根本没有任何效用。 容慎紧张道:“我答应你便是了,你放开她。” 御乔听了这句叫他满意的话,这才松开了手,淡淡道:“这才乖嘛,只要你听我的话,将诚明给我叫过来,我便不会轻易伤害她的。” 这人如此阴险狡猾,聂桦言才不相信他,她喊道:“道长,你不要信他,别管我。” 容慎暗下眸子,他怎么可能不管她? 她的命在这人手上,他也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 他浅笑道:“阿言,你等着我。” 说罢,御乔便用术法,将容慎送出了山洞。 聂桦言狠狠地瞪着他,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御乔无所谓的笑笑,双手环胸,看着聂桦言,道:“我能有什么目的,倒是你……” 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没有继续说下去。 好像有什么话憋在心里,他的眸子都深了几分。 聂桦言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这一瞬间,她恍惚觉得,这位灭世的魔君,这位将她困住的魔君,好像想要帮她。 “我如何?” 聂桦言追问着。 御乔却只是笑着摆了摆手,道:“我体会过的,怎么能叫你们轻易避免了,还是得自己亲身体验一把,才知人情冷暖。” 什么人情冷暖? 聂桦言有些不明所以,这人说话喜欢说一半儿实在是可恶。 容慎御剑返回天宫,直上九重天求见仙君大人。 他跪在九重天上大殿门前,因为身份低微是不能随意得见仙君的,可他却不管不顾,只是跪着。 很快,这个消息便传到了八重天,传到了镇乾仙尊的耳朵里。 容慎是镇乾仙尊最小的弟子,也是最疼爱的一个,自然不能由着他这般在九重天跪着。 镇乾仙尊听闻这一消息的时候,连桌子上的竹简都掀了,可见其生气程度。 他喝道:“洛林,去把那个没出息给我叫回来。” 天宫之人,无人不知,诚明仙君虽是镇乾仙尊的大弟子,可镇乾仙尊和他却是谁也不让谁的。 两人不合是出了名的。 故而,镇乾仙尊才会这么生气,自己最得意的弟子在那孽徒那里下跪,实在是不成体统。 125章 吐血 洛林为难的拱了拱手,道:“师父,他脾气倔得很,若是不肯回来,该如何是好?” 镇乾仙尊怎么会不知自己那徒弟的脾气,一倔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狠狠地在那案台上拍了一掌,那案台瞬间便被排成了两半。 “那就给我打,打到他肯回来,若是执意不肯,打死为止。” 洛林晓得师父有多疼爱容慎,这种话自然也是说说而已,不可能真的打死他的。 他道了声‘是’,便退下了。 刚走到门口,便又听到身后,镇乾仙尊喊道:“留一口气。” 洛林回头,看着镇乾仙尊恨铁不成钢的摆了摆手,很是无奈。 他只得点点头,道:“师父,徒儿知道了。” 洛林到了九重天上,远远地便瞧见容慎跪在那里,这么明晃晃的,师父怎么会不生气呢? 他走到容慎身边,蹲下身子,道:“阿慎,你在这做什么?” 容慎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洛林叹了口气,道:“别在这跪着了,师父生气了,快跟我回去罢。” 容慎只是摇了摇头,仍旧没有说话。 唉,他就知道这法子对容慎是没有用的,这孩子从小就不听劝,他这个师兄也没有办法呀。 “师父说了,你若是不会去,便叫我往死里打。” 容慎苦笑道:“师兄,我求求你,不要带我回去,也不要打死我,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洛林刚从怀里掏出来的鞭子就这么掉在地上,他整个人都怔住了。 怎么说呢,容慎也算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性子清冷,从不曾向人低头,要强极了。 这得是多么要紧的事,他才会说出求字来。 洛林第一次听他说出这句话,心下大为震惊。 他弯腰将地上的鞭子捡起来,道:“阿慎,你也知道师父的脾气,你若是执意要违背他的意思,怕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更何况……”我也不好交差啊。 洛林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可容慎心中是明白的。 镇乾仙尊为人严谨刻板,可谓是言出必行。 他既然吩咐了洛林,若是不能将他带回去,怕是洛林也会受惩罚的。 可是,怎么办? 聂桦言还在御乔的手里,他不得不求见仙君,可他的师父镇乾仙尊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弟子,去求一个他认为是大逆不道之人的。 容慎咬了咬牙,道:“我不会为难师兄的,师兄只管打我,只要留我一条命在,我便要在这里求见仙君。” 洛林为难极了,阿慎第一次求他,他怎么忍心。 他叹了口气,道:“阿慎,今日我看在我们师兄弟一场的份儿上,帮你一次,但我想我也只能给你拖延一炷香的功夫。 一炷香之后,我没有带你回去,师父定然是要叫其他弟子来的,到时我也没有办法了。” 洛林说罢,便站在一旁,将手里的鞭子收了起来。 容慎心中有些感动,他抬头看了洛林一眼,那双桃花眼中微微有几分闪烁的光点。 洛林点一点头,道:“这两年,你好像瘦了些。” 容慎摇了摇头,不是这两年,是这几日,他都没有进食,许是饿的吧。 可他现在没有那个心思去想什么吃食,他心里只有一个聂桦言,只想着怎么能救她,别的什么也不要紧。 果然,一炷香之后,镇乾仙尊差遣弟子孟萧前来,孟萧有些惊诧,洛林竟然只是站在这里看着。 孟萧瞪了一眼洛林,道:“师父叫你来看着他跪么?” 洛林无奈的耸了耸肩,用手挡住半边嘴巴,凑近孟萧,低声道:“我也不想的,你都不知道,刚才阿慎求我来着,我哪里还忍心下手啊?” 孟萧怔了一怔,不屑道:“你是在说梦话么?” 容慎有多清冷,是整个八重天都有目共睹的。 尤其是在拒绝女修和女仙的时候,更是杀伐果断。 平日里犯了错,便是被打的皮开肉绽也从不曾求过饶的。 一个‘求’字,从不曾在他嘴里出现过。 洛林摊摊手,无奈极了。 孟萧狠狠地在他后脑拍了一巴掌,道:“还不回去领罚去。” 洛林不但不紧张,反而像是受了什么大赦一般,急匆匆的离开了。 与其在容慎这里左右为难,他倒宁愿去领个罚,挨一顿打,但愿孟萧师兄能坚持自我,把阿慎带回来吧。 孟萧其实也不是完全不相信洛林的,毕竟虽然洛林这小子平时很够义气,可也不是个宁愿自己受罚也要维护师弟的呀。 说不定阿慎他真的求他了呢。 孟萧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道:“阿慎,你在这里跪多久了?” 容慎没有抬头,只是低声道:“一个时辰。” 孟萧往那殿门看了一眼,道:“阿慎啊,你也知道师父和仙君不合,仙君又是个足不出户的,你就算在这儿跪上一年,也未必能见到仙君的。” 他又何尝不知,只是心上人还在别人手里,他如何能放弃一丝希望? 见他不为所动,孟萧又语重心长道:“阿慎啊,要不你先跟我回去,咱们再好好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帮帮你,如何?” 容慎摇了摇头,他在八重天待了十几年,对天宫的规矩定律也是有所了解的。 要见仙君,除了跪求,别无他法。 见他仍旧是没有动作,孟萧叹了口气,道:“阿慎,师兄也是受了师命,只能委屈你了。” 说罢,他便召出自己的兵器……烧火棍。 虽然这看起来是一根再普通不过的烧火棍,可实际上却是被上古业火焚烧过的烧火棍,也算是半个神器。 总而言之,这不是普通的烧火棍。 孟萧无奈的挥手,一棍子打在容慎的后背上。 容慎原先便受着伤,这一棍虽然并没有多用力,便足以见他打到吐出一口鲜血。 这下可真是把孟萧给吓坏了,这一棍子咋还给孩子打吐血了? 孟萧慌了,连忙收起烧火棍,蹲下身来,扶住容慎,道:“阿慎,你……你这……我没下狠手啊,把手给我。” 126章 八卦洛林 他说着便去拉容慎的手,手指按在他的脉搏上,给他切了切脉。 孟萧这一切脉才发现容慎身上竟有伤,还是很重的内伤。 他慌张道:“你受了伤,怎么不早说,快跟我回去,好歹先把伤养好了再说。” 容慎一把甩开他的手,强撑着继续跪直,道:“多谢师兄好意,我不能回去,我一定要见仙君,哪怕是死在这里,我也要把话带到。” 孟萧皱了皱眉,道:“你要带什么话,师兄日后帮你说,你先回去罢,在这样下去,仙君没见到,你自己就先把你自己耗死了。” 容慎不再回答,他心意已决。 孟萧只好无奈的摇摇头,返回八重天。 进了镇乾殿,便瞧见两个师弟正在鞭打洛林。 一见孟萧进来,镇乾仙尊的脸色又黑了下来,道:“反了,反了,连你也不听为师的话,来人,给我一起打。” 孟萧跪倒在地,拱手道:“师父,阿慎他……您饶了他吧,他受了很重的内伤,我方才只是一棍,便把他打得吐了血,他怕是挨不上几下,便会一命呜呼的。弟子愿意受罚,只是恳请师父对阿慎网开一面。” 听了他的话,镇乾仙尊目光也黯淡了下来,他叹了一口气,又摆了摆手,示意那还在鞭打洛林的弟子退下了。 镇乾仙尊无力地坐下,道:“他可有说什么?” 孟萧道:“阿慎好像是有什么话要跟仙君说,他说一定要把话带到,即便是死也在所不惜。” 这不是假话,容慎这人跟他那师父镇乾仙尊性子有些相似,说到做到,言出必行。 特别是在这种要紧事上头,从没有半点儿马虎过。 镇乾仙尊缓缓闭上眼睛,他原以为三个月的雷刑,两年的游历,能叫他变得更沉稳一些,谁知却是除了执着的性子,什么也没见长。 半晌,镇乾仙尊捋着胡子站起身来,道:“罢了,还是我自己去带他回来,你们两个,去雷刑峰领罚三日。” 孟萧将洛林扶了起来,两人异口同声道:“是,弟子领命。” 两人往雷刑峰去,洛林忍不住问道:“你把他打吐血了?” 孟萧翻了个白眼,道:“我连五成的力都没用上,怎么就至于打到吐血?他身上受了伤,很重。” 洛林无奈的摇摇头,道:“难不成又是跟女人有关?这小子两年前头一回顶撞师父就是这么倔,这一回有过之而无不及。” 孟萧挑眉,在他后脑狠狠地拍了一巴掌,道:“你可闭嘴吧你,就你知道的多。” 洛林扶着后脑,龇牙咧嘴道:“我就是知道,雪心师妹跟我说的,听说是个女妖,厉害的不得了。” “哦?”孟萧也顿时有了兴趣,他一向不喜欢去八卦师弟们之间的这些风流韵事。 不过对容慎倒是有几分好奇,毕竟仙门之中,他那小模样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 可这么多年,却从未见他对哪个女修动心的。 追求他的女修能从九重天排到天尽头,他偏偏不为所动。 孟萧还一度认为容慎是对哪个师兄弟有什么企图呢,不过看在他平日里对师兄弟也没有什么深入来往,他又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般清清冷冷的一个人,竟然喜欢女妖那种妖冶妩媚类型的? 他都想象不出来容慎跟一个女妖……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女妖坐在容慎怀里,百般勾引的场景…… 孟萧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道:“麻的,闭嘴吧,害我都有画面感了。” 洛林忍不住笑道:“不过说起来也是,天宫里这些个女仙,一个个的都端着,没什么意思,倒是那些凡间的女妖,更懂些风情,这也怪不得阿慎会动心。” 见他越说越歪,孟萧干脆闭上嘴巴,不理睬他。 原以为他这样就能打住了,却没想到他变本加厉道:“我说孟师兄,要是有机会,咱们也下凡去寻个女妖如何?” 孟萧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怒气冲冲道:“你给我……滚。” “……” 九重天上,容慎还是端端正正的跪在地上,他双目无神,几乎要晕倒过去。 方才那一棍叫他旧伤复发,此刻已经昏昏沉沉的了。 突然,眼前出现一双脚,容慎几乎是欣喜的连忙抬起头,他以为是仙君大人的侍从,却没想到入眼的是一头白发的老者。 这老者脸上满是严肃的神态,不是旁人,正是他师父镇乾仙尊。 镇乾仙尊原本是气愤非常的,可在看见容慎那张几乎没有一丝血色的脸,还有嘴角挂着的血迹,他的心也跟着软了下来。 到底是自己的最小的弟子,从小像孩子一样看着长大的,怎么能不心疼? 片刻,他又收起脸上复杂的颜色,道:“没出息的东西,给我起来,跟我回去。” 容慎就着跪地的姿势,往前匍匐了几下,抱住师父的双腿,声音哽咽道:“师父,别带我回去,我从不曾求你什么,这一次,我求你,求求你,师父。” 镇乾仙尊眸子颤了颤,他伸出大手轻轻抚摸着容慎的头顶,叹了口气,尽量将声音放的柔和了些,道:“受了什么委屈,跟师父说说,别什么都自己扛着。” 容慎摇了摇头,眼泪便淌了出来,他呜咽着道:“师父,我要见仙君,我有话要传给仙君,求求师父,帮帮我吧。” 白发仙者皱了皱眉,道:“什么人叫你传话?” 容慎摇了摇头,他不能说。 若是说自己是为一位灭世魔君传话,怕是师父怎么也不会帮他的,尽管眼下也未必会帮他,可到底是一线生机。 见他不答,镇乾仙尊拉起他的一条手臂,切了切脉。 果然,如孟萧所说,他受了很重的内伤,眼下还能强撑着已经是难得了。 镇乾仙尊叹了口气,道:“把眼泪擦干净,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这孩子从小到大,即便是受了重伤,也从未掉过一滴眼泪。 127章 她是谁啊? 如今定然是遇上了让他绝望的事情,才会如此。 容慎微微松开师父的双腿,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可那一双像是被水浸润过的红润桃花眼,叫人一眼便能看出来哭过。 “起来。” 容慎低着头,不敢去看他师父,只是摇了摇头。 镇乾仙尊叹了口气,道:“你在这儿跪着,怎么给仙君传话?” 他猛然抬起头,师父这是……答应了? 容慎连忙挣扎着起身,可是跪的时间太久,再加上身上的伤,还有孟萧的那一棍子,他一起身便险些晕倒过去。 镇乾仙尊连忙扶住了他,给他输了些灵力这才作罢。 容慎稳了稳身子,拱手道:“多谢师父,弟子此生绝不敢忘师父的大恩。” 镇乾仙尊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便扶着容慎往那大殿去。 门口的天兵阻拦,道:“仙尊大人,仙君闭关,不见任何人。” 那仙君再怎么了不起也不过是镇乾仙尊的弟子,这些小小的天兵怎么敢阻拦仙尊,不过是做做样子,绝不敢动手的。 镇乾仙尊皱了皱眉,道:“都给我滚开。” 那两个天兵对视一眼,便连忙让开了路。 两人进入了大殿,便见大殿之中空无一人。 镇乾仙尊看了一眼,怒其不争的冷哼一声。 容慎自然不明所以,只是由着师父扶着自己,一步一步走上大殿,往那后殿去。 进了后殿,便瞧见一个人正懒懒散散的躺在床榻之上,手里还拿着一幅肖像画。 那人一见两人进来,立刻将那肖像画收了起来,防备般的坐起身子,瞪着两人。 容慎没有瞧清楚那张肖像画,但隐隐约约好像瞧见了一双很是美艳的眼睛。 那双眼睛,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容慎没有多想,便听到那坐起身的懒散之人,道:“谁准你们进来的?” 镇乾仙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我要进来,谁能拦得住我?” 那人拉了拉自己的衣裳,理了理自己的着装,站起身来,道:“呵,我当是谁这般嚣张跋扈啊,原来是镇乾仙尊,怎么……不是说永生不再相见么,今日何故劳了您的大驾?” 镇乾仙尊扶着容慎的手都紧了紧,他恨不得将眼前这个孽徒掐死。 容慎赶紧趁着师父爆发之前,拱手道:“仙君,是我有事求见,劳烦仙君借一步说话。” 他轻轻拍了拍师父的手,师父便只得松开了他。 镇乾仙尊背过身去,他真是一眼都不想看到这个孽徒。 诚明仙君勾起唇角,笑容中略带了几分嘲讽,道:“哦?你就是仙尊的小弟子,我倒是可怜你,指不定往后要受这好师父什么折磨呢。” 容慎对镇乾仙尊却是极为敬重的,他维护道:“还请仙君不要这么说,师父他是天底下最好的师父,请仙君不要恶言羞辱。” 诚明不屑的摆了摆手,喃喃道:“谁曾经还不是这么以为的?” 这话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落进镇乾仙尊的耳朵里,他的拳头捏的死死的,几乎要绷不住了。 这个孽徒。 容慎见这样说下去会没完没了,便走近诚明仙君,低声道:“我是受人胁迫,给仙君带一句话,御乔魔君要见您。” 只是这一句话,那人脸上原本的嘲讽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态。 诚明仙君一把将容慎扯到离镇乾仙尊最远的位置,道:“你方才……说什么?” 容慎再次重复了一遍。 那人脸色骤然惨白,几乎是以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容慎。 “他……他在哪里?” 容慎被他抓着肩膀,只觉得那人下手太狠,他的肩膀都要被捏碎了。 “在鸿鹄岭。” 诚明仙君缓缓松开了他的手,低声道:“我知道了,切记,此时万不可跟旁人提及,尤其是……你师父。” 容慎不明所以,只是点了点头,道:“还有……” “什么?” 他张了张嘴,道:“我的……一个朋友在他手里。” 这朋友二字咬的极重,诚明也是个明事理的,他淡淡的点头,道:“只要你保密,我会帮你救人的。” 容慎几乎要跪下来,谢他。 诚明连忙扶起他,道:“行了,你回去等着吧,我答应了帮你,一定说到做到。” 容慎点点头,道:“多谢。” 他摆了摆手,示意容慎回去。 容慎几乎是用尽了自己最后的坚持,在一阵头重脚轻之后,他终于闭上了眼睛。 在他闭上眼睛之后的片刻,在他还没有陷入沉睡之时,他好像听到了一阵打斗声。 期间还有他师父镇乾仙尊的吼声,“你这孽徒,我早该在几千年前便杀了你,我真是后悔。” “是吗?师父,这话应该是我说才对。” “……” 他们后来说了什么便已经听不清楚了,只有打斗声还清楚的回荡在耳边。 容慎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他缓缓睁开双眼,自己已经置身于自己在八重天的房间了。 房门突然被推开,安岳师兄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些饭菜。 见他醒过来,安岳师兄道:“你醒了,能起来么?” 容慎挣扎着坐起身来,他隐隐觉得有些头痛,可还是翻身下榻,没走两步路,险些晕倒。 安岳扶住他,道:“别逞强,过来坐着,吃些东西。” 将容慎扶到桌子前面,可容慎看着那些饭食,却一口也吃不下。 一想到聂桦言可能在受苦,他便食不下咽。 见他没有食欲,安岳便道:“你看看你,都饿的皮包骨了,赶紧吃点儿东西,师父可是吩咐过的,你若是不能自己吃,便要我给你塞进去。” 容慎垂下眸子,道:“安师兄,你送我出去,好不好?” 安岳怔了怔,道:“你现在身子都虚弱成什么样子了,你还想去哪里?你到底是怎么了,凡间有什么值得你这般留恋的?” 他喃喃道:“有她。” 安岳惊了惊,搬了个凳子坐在他身边,低声道:“她是谁啊?难不成真的像赵雪心说的那样,你喜欢上了一个妖女?” 128章 御乔和诚明 容慎猛地扭头,狠狠地瞪着他,吓得安岳不敢说话,半晌才讪笑道:“我说错了,我说错了,你喜欢上了一个姑娘?” 他狠狠地瞪了安岳一眼,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安岳捏了把冷汗,也不敢乱说话了,不过看容慎的样子,那赵雪心说的好像不似假的。 他轻轻拍了拍容慎的肩膀,道:“阿慎,你听我说啊,你看你现在这么虚弱,就算是出去了又能怎么样呢?还不如先把伤养好了,再去见你那心上人,岂不更好?” 容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好像很是苍白,他不难想象自己的脸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阿言说过,他生的美貌,如今怕是连美貌也没了。 他现在这样虚弱,也没法子去救阿言,相反还会拖累阿言。 他确实应该先养好身体的。 容慎咬了咬嘴唇,将筷子拿起来,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安岳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道:“这才对嘛,多吃一点儿,不够的话,我再去给你弄些来。” 容慎嚼着口中的食物,道:“多谢师兄。” 待他将桌子上的食物吃了个遍,安岳道:“还吃吗?” 容慎摇了摇头。 安岳笑了笑,道:“好好休息一下吧,过两日再下山不迟。” “嗯。” 然而,此时此刻,诚明仙君正在鸿鹄岭中寻找御乔,他沿着那山路一直走,终于停在一处山洞外。 他能感受到御乔的气息,很近。 诚明强行压抑住自己心底的激动,缓缓走进那山洞之中。 很快,他便听到有人在呼喊他,“诚明,诚明,我在这里,我好想你。” 这声音清澈无比,是御乔的声音。 诚明就这么循着那声音一直走,很快便听到了一阵哭泣声。 那也是御乔的声音。 诚明皱了皱眉,忍不住开口,道:“御乔,别哭。” 那哭声在他这一句话之后,便停止了。 很快,一个黑影闪现在诚明眼前,那人一身黑衣,容貌艳丽,除了御乔,没人能有这样的风姿。 诚明一把抱住了他,他几乎是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去抱着他,想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御乔,你回来了,御乔,我好想你。” 御乔眸子暗了暗,冷哼一声,推开他,道:“再多说两句,我几乎要相信了。” 他怔了怔,道:“你……不相信我?” 御乔冷冷一笑,道:“相信你?我若不是因为相信你,怎么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御乔,我是真心待你的,我从未想过要欺骗你,不是我做的。” 诚明几乎要跪倒在地,他的眼神诚恳,极力的想要取得那人的信任。 那人却冷淡着,“不是?你敢说我在寒冰炼狱中的那几千年,不是拜你所赐?我所承受的,哪一桩,哪一件不是你带给我的?” 诚明垂下了头,是啊,他所承受的的苦,有哪一件不是他带来的呢? 他无话可说,都是他的错。 “要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 御乔淡淡的看着那人失魂落魄的样子,忽的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他伸手摸了摸诚明那张英俊的脸,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的,你一直都知道的,只是你不愿意罢了。” 诚明的眸子颤了颤,他不知所措的看着御乔,道:“我愿意,只要你藏起来,你想我怎么样,我都愿意答应你。” “真的吗?” 他点点头,道:“这几千年来,我没有一刻不在想你,御乔,你都不知道我画了多少张你的肖像画。 我的宫殿里的每一幅画都是你,我曾经以为只要你活着,要我怎么样都可以,可我发现我错了。” 御乔暗了暗眸子,他背过身去,不去看他的脸。 他知道,诚明再多说一句,他便会相信,可他不想相信。 “够了。” 诚明从背后抱住了他,低声喃喃道:“不够,御乔,不够,我还有好多好多话要跟你说,还有好多。” 御乔缓缓转过身来,抱住了他,靠在他怀里,低声道:“真的吗?不要再骗我了。” 诚明紧紧地抱着他,道:“我绝不会,除非我死。” 怀里那人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几乎笑的前仰后合,险些背过气去。 诚明皱了皱眉,松开了紧紧抱着他的手。 御乔笑得几乎要流出眼泪来了,他上气不接下气,道:“诚明仙君,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相信别人了,你不是说过么,我是这世上最大的骗子,你永远都不会再相信我的。” 他咬了咬牙,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御乔摊了摊手,道:“我能怎么样,我是回来报仇的,原想着将我的小宠物养大了再杀上天宫的,却没想到我的小宠物被杀了。 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把她做成我的宠物了,虽然用不了多久,但还是可以用上一阵子的。” 诚明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道:“你做了什么?” 御乔恶狠狠地甩开他的手,道:“做了什么?我还什么都没有做呢,不过这事早晚的事情,你,还有你哪位置人于死地的师父谁也别想就这么轻易的逃脱,我绝不放过,一个也不。” “御乔。”诚明嘶吼道。 御乔哈哈大笑,道:“怎么了?这样就受不了了?这就生气了吗?我还有更过分的话还没说出口呢。” 诚明摇着头,他苦笑了一声,召出自己的空明剑,横在两人之间。 他将那柄剑递给御乔,道:“杀了我,我不会反抗的的,但我求你,师父他什么也不知道,他甚至连你是女儿身都不知道,他只是不知道罢了。” 是的,御乔是个女儿身,和聂桦言不同,她从小便以男子的身份活着,更或者说,她连自己是个女儿身这个事实都不清楚。 她知晓这件事是从诚明那里知道的。 说来可笑,一个自以为是男子的人活了几千年,才终于知晓自己的身份,那是多么的荒唐。 即便到今日,她都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她仍旧觉得自己是个男子。 129章 我回来了 “闭嘴,你给我闭嘴,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了你是吗?诚明,你也未免太过自信了些。 你想死,我偏偏不能叫你这样轻易如愿,我要好好的折磨你,让你体会我曾经的痛苦。” 诚明绝望的苦笑,他猛然从御乔的发间拔出发冠上的那根簪子,狠狠地往自己心口插了进去。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御乔的手挡在诚明的心口。 那根发簪就这么直直的刺穿了御乔的手背,扎进了诚明的心脏。 许是幸好她的手垫了一下,那簪子并没有多么深入,但诚明还是不堪重负的倒了下去。 御乔连忙接住了他的身子,眼睛里满是慌乱。 就在这一刻,诚明勾起了唇角,艰难地,无奈的。 “是不是我死了,你才会觉得高兴?” 她死死地盯着他,道:“不准死,你若是死了,我便杀了你师父,杀了你的一种仙门,屠尽天宫里的大小仙者,你知道我说到做到的。” 诚明苦笑,“你这又是何苦?” 御乔发疯一般的喊着,“苦不苦我自己清楚,诚明,你到底是有多残忍,才能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甩手离开?” 他心口的痛,几乎叫他晕死过去,可他仍旧强撑着,没有闭上眼睛。 “都是我的错,御乔,都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你。” 那人却摇着头,带着哭腔喊着:“你闭嘴,你闭嘴。” 诚明的这一下扎在心口,尽管御乔死死地按在那里,可仍旧抵挡不住鲜血不断地涌出。 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死的。 御乔只能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带他去寒冰炼狱,至少那里能将他的身体冰冻,不至于流血太快。 御乔看着躺在寒冰之上的诚明,再看看她血流不止的手掌之上的那根发簪。 她咬了咬牙,施法将诚明身上所有的大穴都封住,在寒冰的阴寒之下,他的血也流的缓了下来。 另一只纤细白嫩的手便覆上了那跟发簪,她闭上眼睛,用力将那发簪拔了出来。 虽然已经坐好了准备,可诚明的血还是流满了她的整个手掌。 御乔几乎要流下来眼泪来,尽管她的手已经被穿透了,可她却顾不上手上的疼痛,扯开诚明的外衣,施法将他的心口愈合。 她低下头来,靠在诚明的身上。 “为什么,我真的恨你,可又不想你死。” 御乔拉着他的手,缓缓闭上了眼睛。 …… 整整三日,容慎实在是忍不住了,他甚至不知道诚明仙君到底有没有去鸿鹄岭。 他要见聂桦言,哪怕不能救她,至少能陪着她。 甚至跟她一起去死,他都不在乎,只要能在她身边就好。 可照顾他的安岳师兄根本就不肯放他出去,他知晓这是师父镇乾仙尊的命令,安岳师兄也无法违背。 这日,安岳一如往常来给容慎送饭菜,刚一进门却发现屋里一个人也没有。 安岳连忙将饭菜放下来,正惊慌失措之际,突然脖子一痛,便晕倒了过去。 容慎看着眼前被他劈晕过去的安岳,喃喃道:“安师兄,得罪了。” 说罢,他便将安岳的外衣脱下来换在自己身上,又整理了个和安岳差不多的发式,便低着头出门了。 果然,门口看守的小仙根本没有看出其中端倪。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安岳揉着后脑悠悠转醒,他环顾了一眼四周,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糟了。” 安岳连忙爬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外衣被扒去了,地上还留着容慎的外衣。 无奈之下,安岳只能将容慎的衣裳穿上,匆匆忙忙往镇乾殿赶去。 他手忙脚乱的进了镇乾殿,师父镇乾仙尊正在打坐,见他跌跌撞撞的进来,便皱起眉头,道:“没个规矩。” 安岳连忙跪倒在地,道:“师父,弟子不察,被阿慎打晕,他……他逃走了。” 镇乾仙尊瞪大了眼睛,狠狠地拍了拍案台,站起身来,“没用的废物,一个受了伤的人都看不住?” “弟子知错,弟子知错。” 镇乾仙尊瞧见他身上的衣裳正是容慎的,便道:“你可知他会去哪里?” 安岳无奈的摇了摇头。 半晌,他突然想起来了,急切道:“师父,我记起来了,我昨日去了桃花原,衣裳粘上了桃花香味,桃花原的桃花是天宫特有的,只要循着那个气味在凡间寻找,一定能找到他的,只是需要些时间。” 见师父没有说话,他颤巍巍的抬起头来,只见师父眉头紧锁,似乎是在思考什么的样子。 安岳连忙低下头,又道:“弟子愿意前去将人带回来。” 镇乾仙尊无奈的叹了口气,若是那孩子这么容易能叫的回来,怕是也不会看不住了。 他摇摇头,道:“我亲自去,若是我这几日没回来,你代我打理镇乾殿。” “可是师父……” 师父不在,要是出了什么大事,他是在是难以应付。 镇乾仙尊坚决道:“不必多言。” 说罢,便化成一道青烟,消失不见了。 容慎赶到鸿鹄岭,直奔那山洞而去。 他循着记忆里的路线走了进去,直到在那洞中找到了原本关着魔圣兽的铁笼,聂桦言正靠着那铁笼坐着。 因为魔圣兽的尸体,这山洞之中已经充满了腐败的烂肉气味,简直臭气熏天。 可聂桦言却好像什么也闻不到一般,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似乎是在等什么人一般。 容慎连忙上前,将人拉起来。 那人睁开双眼,那双眸之中好像沾着隐隐的红光,她正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他。 容慎心中一颤,她又……被那奇怪的东西侵蚀了吗? “阿言,你……” 他还没说完,聂桦言便一把抱住了他,面无表情道:“道长,你怎么现在才来,我等你好久了。” 听到她这一声道长,容慎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他紧紧地抱着聂桦言,低声道:“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道长……”在她一声千娇百媚的呼喊声中,容慎的肩膀猛地一痛。 130章 没有丢下你 他惊讶的推开聂桦言,只见她手里拿着一根簪子,那簪子的一端还沾着他的血。 容慎带着痛苦,低声喊她,“阿言。” 聂桦言脸上却没有半点儿表情,只是冷淡淡的看着他,道:“你还敢回来,你不是丢下我了吗?我绝不会原谅你,容慎,所有背叛我的都得去死。” 她说着便向容慎跑了过来,她扔掉手里的簪子,一招手,便召出了赤渊剑。 容慎不住后退,躲闪。 “阿言,我没有丢下你,你听我解释。” 聂桦言根本听不进他的任何一句话,一心只想置他于死地。 容慎百般躲闪,他不愿跟聂桦言动手,且不说能不能打的赢她,他根本不想她受伤。 两人一追一赶,便出了山洞。 不知是聂桦言在山洞中待得太久还是怎么的,即便两人出了山洞,容慎仍旧能够闻到聂桦言身上那股腐臭的气味。 容慎不住的躲闪,直到他腾身而起,跃上一棵老树。 聂桦言也追了上来,一剑刺去,容慎躲闪之际,赤渊剑便刺进了那树干之中。 那力道,若是刺到容慎,必死无疑。 剑刃刺入树干,聂桦言拔了半晌没有拔出来。 容慎趁机道:“阿言,我只是被困住了,你看看我,我也是换了旁人的衣裳才能逃出来的,你看我啊。” 聂桦言似乎是听了他的话,看向他的衣裳,确然和之前不一样的,甚至能明显的看出那衣裳比他的身材要小一些。 这显然不是他的衣裳。 聂桦言暗了暗眸子,松开了手里的剑,那柄赤渊剑便消失不见了。 她伸出手来,容慎连忙拉住她的手,道:“阿言,我好想你。” 他将聂桦言抱进怀里,那种腐臭的气味更加浓烈了起来。 就好像,那味道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般。 聂桦言反手抱住他,喃喃道:“我刚才好像……失控了,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的。” 容慎摇了摇头,道:“没关系,阿言,没关系,我还以为你又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还好,你只是生气罢了。” 她哼哼了两声,松开容慎,道:“你是来救我的?” 这么一说,容慎才想起来,他进山洞却没有瞧见御乔,看来是诚明仙君解决了,才会如此。 他勾了勾唇角,道:“我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那魔头好像不在了。” 聂桦言点点头,便任由他牵着手往山下去。 两人下了山,便一路往西,在天黑之前进了黑水镇。 好在这镇子不算小,也有一处客栈,因着天色暗了,极少有人在街上行走,两人便急匆匆的赶往客栈。 刚一进客栈,小二便迎了上来,“客官这是要住店?哎呀,这什么味儿啊,熏死我了。” 聂桦言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在那小二的眼神下,她有些惊慌。 那小二凑上前来,嗅了嗅聂桦言,顿时被那腐败的味道熏了个半死,道:“我说公子,你怎么这么臭啊?” 聂桦言看向那小二的眼神瞬间变了变,用一种凶狠的语气,道:“我很臭吗?” 那小二被她的眼神吓到了,顿时闭上了嘴巴,不敢说话。 容慎连忙挡在她面前,低声道:“阿言。” 他摇了摇头,示意她冷静。 聂桦言的眸子这才柔和了些。 容慎淡淡道:“她方才不小心碰到了腐烂的野兽,沾染了气味,我们要一间上房,再送些洗澡水来。” 说罢,他便给了那小二一锭银子。 小二对这样阔绰的客官,哪里还有半点儿意见,连忙狗腿子一般称是。 容慎牵着聂桦言的手上了楼,进了上房。 待那小二离去,聂桦言垂下眸子,闻了闻自己的身上,道:“我是不是……真的很臭?” 容慎连忙摇摇头,抚了抚她的脸,道:“怎么会,你很好,只是在那洞里待久了吧,没关系,等会儿洗一洗便好了。” 聂桦言点点头,跟他拉开了些距离。 容慎连忙将人又拉了回来,道:“你坐的离我那么远做什么?” 她低着头,往后退了两步,道:“我不想你……讨厌我。” 容慎将那人抱进怀里,低声道:“我怎么会讨厌你,你什么样我都喜欢,阿言,不要胡思乱想,好不好?” 聂桦言这才勾起唇角,点了点头。 “你真好。” 容慎将这几日在天宫发生的事情跟聂桦言说了一遍,聂桦言听了觉得自己真的是误会了他。 他为了自己受了那么多委屈,可自己却竟还伤害他。 聂桦言这才想起她放在还在他肩膀上刺了一簪子。 她忍着想哭的冲动,将那人的外衣打开,只见里衣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聂桦言咬了咬嘴唇,眼睛里的泪光几乎瞬间便要滴落出来。 “痛不痛?” 容慎摇摇头,道:“没关系的,阿言,我一点儿也不疼,你别难过。” 这种时候,他竟还在安慰她。 聂桦言吸了吸鼻子,从乾坤袋里掏出伤药来,给他的伤口上了药。 上过了药,便听到门外小二送热水来了。 容慎起身要去开门,却被聂桦言按坐下来。 “我去吧。” 她打开房门的一刹那,差点儿把小二熏到手里的热水桶都丢出去。 那小二似乎是想起了方才她那可怕的眼神,这才忍着那臭气熏天的味道,将热水提了进去。 待到一切准备就绪,那小二便道:“客官,有什么吩咐……呕……再喊我。” 说罢,便飞也似的逃走了。 聂桦言被他的反应吓到了,她看向容慎。 那人连忙道:“阿言,他方才应该只是吃多了打嗝,你不要往心里去,快洗个澡吧,我……我在外面等你。” 聂桦言低着头,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她猛地抬起头,脸上已经挂满了泪珠儿。 “你也想他一样,受不了我身上的味道吧,你也想逃出去是不是?” 她的眼睛里再次泛起红色,拳头捏的死死的。 容慎哪里还敢再走半步,他捻起袖子给她擦着眼泪。 131章 下地狱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是……害羞啊,你洗澡,难不成我在这里看着吗?” 他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她刚才的反应是怎么回事? 聂桦言隐隐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她好像有点儿不受控制,很容易生气。 或许是跟身体里的那些东西有关吧。 她咬着嘴唇,不说话。 容慎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道:“你若是真的不想我走,我便在这里陪着你就是了。” 他说完这句话又觉得自己像个登徒子,便又加上一句,“我不会偷看的,我就背对着你,站在这里,陪着你,好不好?” 聂桦言点了点头。 容慎背对着她,但他很快便意识到自己错了,即便是不用看的,光是听见那窸窸窣窣的宽衣声,还有水声,他根本不难想象到是什么样的画面。 聂桦言洗了许久,几乎要将自己搓掉一层皮,生怕自己还会留下半点儿臭味儿。 良久,直到容慎在那一阵水汽之中险险要晕过去,他听到了那人出来的声音。 之后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可算是忍受了这漫长的折磨,背后一个柔软的躯体抱住了他。 聂桦言低声道:“道长,我洗好了。” 就在她凑上来的一刹那,容慎再次闻到了那阵气味,那味道就好像是从她的五脏六腑发出来的,并非身上沾染的。 这个认知叫容慎心中一颤,他连忙抓住聂桦言的手,捏住了她的脉。 这脉象紊乱非常。 他闭上眼睛,用灵力游走她的五脏,他猛地睁开双眼。 容慎后退了两步,他身子晃了晃,险些倒下去。 她的五脏六腑都在腐烂,只是外表还一如常人,没有变化。 聂桦言见他的神情古怪,顿时也跟着慌张了起来,她垂下眸子,道:“我是不是还是臭?” 容慎哪里还顾得上那些推测,只是将人抱在怀里,低声道:“没有,没有的,阿言,你不臭,我只是发现你脉象有些奇怪,为你担心而已。” 她带着几丝颤音儿,道:“真的吗?” 容慎诚恳的点头,他压制着内心崩溃的冲动。 眼前的这个人,其实根本没有死而复生,她只是魂灵被束缚在这具外表还完整的躯体中。 其实这躯体的内里早就已经开始腐烂,怕是也撑不了多久。 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容慎颤着眸子,心中五味杂陈。 不可否认,他在害怕,怕极了。 容慎没有叫小二来搬浴桶,生怕那小二又说出什么叫聂桦言伤心的话来。 他自己将那浴桶搬了出去,回来时,那人正乖乖的躺在床榻上,身子往里缩了缩,道:“你……还愿意跟我睡一起么?” 容慎听到她这么小心翼翼的说话,心疼极了。 他勾起唇角,极力的想叫她找到一丝安慰,道:“求之不得。” 聂桦言这才笑了起来。 容慎在她身旁躺下,将那人拥入怀中,尽管她身上的气味能将有洁癖的他逼疯,可此刻容慎除了心疼她,却没有半分其他的感受。 他紧紧地抱着她,生怕她很快便会消失。 次日一早,聂桦言醒来之时,身边那人已经不在了。 她慌张的起身,出门去寻容慎。 隔壁屋子的门猛然打开了,在一闻到她身上的气味,顿时便破口大骂,道:“你这小子是吃了死耗子了吗?怎么这么臭啊,我昨日便闻到了,还以为是什么错觉,没想到隔壁竟住了这么个怪人。” 另一人也搭腔道:“可不是,你这人看起来还眉清目秀的,身上这是什么味道,真是熏死人了。” 聂桦言后退了两步,她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裳,她什么也闻不到。 不是她,不是她,容慎说了她不臭的,可是这些人一个一个捂着鼻子,好像在用实际行动证明她有多臭,有多恶心。 这两人的声音很快便惊扰了更多人,那些人一个一个从屋子里探出头来,在闻到聂桦言身上的腐臭味儿,瞬间便捂住了鼻子。 “真的,好恶心啊。” “这什么味儿啊。” “好臭。” “怎么这么臭?” “恶心死了。” “这种人怎么还敢出来晃悠?” “……” “……” 那些人一人一句,几乎将聂桦言逼到了绝境,她双手抱着头,蹲在地上,想要逃避。 可那些声音就好像是长在耳朵里了一般,怎么都挥之不去。 “啊……” 聂桦言一声怒喊,她缓缓松开了手,站起身来,一双眼睛红得吓人。 手里早已经召出了赤渊剑,一步一步走向那些方才嘲讽过她的人。 那剑出手极快,所到之处,并无活口。 很快,那声音停了下来,在一片鲜红之中停了下来。 容慎给她买了桂花糕回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她满身鲜血,映衬着那原本就鲜红的衣裳,更加妖冶。 他一个健步上前,他上下检查了一番,确认她身上的血并不是她的,这才稍稍有了一丝欣慰。 “阿言,你怎么了?” 她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冷淡道:“他们说我臭,你骗我,容慎,你骗我,你说过我不臭的。” 容慎缓缓闭上了双眼,眼角一丝清泪淌了下来。 聂桦言哈哈大笑起来,“其实你也受不了了吧,你也早就受不了我了是不是?容慎,你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容慎想要拉住她的手,可那人轻易地躲开了,她往后退了几步。 “为什么?为什么连你都在骗我?” 眼角的泪不住地滑落,他心疼极了,想要将那人抱进怀里好好安抚,可她此刻根本就不受控制。 “阿言,你冷静一些。” 聂桦言放肆的大笑着,眼泪却不受控制的留了出来,她摇着头,道:“你叫我怎么冷静,我这是怎么了,容慎你告诉我。” 她凄厉的声音刚落,便一把扼住容慎的喉咙。 她脸上的表情十分狰狞,她瞪大了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道:“道长,跟我一起下地狱去吧。” 容慎闭上了眼睛。 那样也好,下地狱也好,去哪里都好。 132章 天刑牢 只要跟你在一起,去哪里都好。 喉咙上的那只手不断地收紧,容慎认命的闭上眼睛。 就在他都以为自己要死了的那一刻,突然脖子上的那只手松开了。 容慎睁大眼睛,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只见那客栈门口站着一个仙风道骨的身影,那一头的白发随风微微飘起。 那人正是循着容慎身上的桃花香味追来的镇乾仙尊。 还没等容慎反应,镇乾仙尊已经召出了灭魔剑。 眼看那剑直奔聂桦言而去,容慎根本不顾上许多,徒手接住了那柄剑刃。 鲜血缓缓滴落,容慎却皱着眉头,道:“师父,不要伤她。” 那剑柄上大大的灭魔两个字刺痛了聂桦言的眼睛。 聂桦言的眼睛红得可怕,她死死地盯着镇乾仙尊的那张脸,道:“就是你……是你杀死了我大哥,我今日要杀了你。” 说罢,她便提起赤渊剑迎了上去。 镇乾仙尊一掌拍开了容慎,提着剑跟聂桦言对打起来。 容慎的头撞在那客栈的门框上,眼前一黑,便晕倒了过去。 聂桦言哪里是镇乾仙尊的对手,眼看便要不敌败下阵来。 她忽而注意到镇乾仙尊很是在意倒地的容慎,她一个转身冲着容慎刺了过去。 果然,镇乾仙尊前来救护,聂桦言反手将容慎的身体从地上提了起来,赤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我劝你最好不要靠近,否则我便一剑杀了他。” 镇乾仙尊是真心疼爱这个小弟子,他收起了灭魔剑,道:“放开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他也用意念感知了对方,发现她是个活死人。 聂桦言冷笑道:“我是什么人,那你可记得魔君聂程君?” 镇乾仙尊一生屠杀的魔族不在少数,这些魔族都是主动跟他约战的,生死置之度外,这并不能怪他。 镇乾仙尊捋着胡须,道:“你是魔君聂桦言?” 聂桦言没有说话,几乎是默认了这个猜测。 他一生见过的魔族不在少数,可也从未见过这样一个活死人魔君。 可他此刻无心在意聂桦言的身份,毕竟容慎还在她手里。 “你想怎么样?” 聂桦言哈哈大笑,道:“我想怎么样?自然是想要仙尊的命了。” 她话音刚落,便用极快的速度化成一缕黑烟。 当镇乾仙尊反应过来之时,双腿已经难以支撑自己的身体。 她砍断了他的脚筋,筋脉尽断。 好在镇乾仙尊手里还有一柄剑,他强撑着站稳了身子。 聂桦言并不满足,挥剑刺向那人的心口,镇乾仙尊已有准备,反手在聂桦言肩膀拍下一掌。 她的身体瞬间便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客栈的桌子上,那桌子都被撞碎了。 聂桦言强撑着还要起身,却终究难以支撑,倒了下去。 …… 聂桦言醒来之时,已经身处天宫牢笼之中,她的双手被玄铁链锁在一根巨大的石柱上。 她挣脱了几下,但却没有任何用处。 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修为已经被遣散了大半,此刻根本没有什么力气。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她的呼喊声,除了在这空旷的牢笼里的回音,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 忽的,那牢笼的门被打开了,走进来一个男子,那人手里提着一个鞭子,缓缓走近她。 “你是什么人?” 聂桦言眯起眼睛来,可那人在闻到她身上的腐烂味道后,忍不住皱了皱眉。 那人从袖子里掏出两块棉花,堵住了鼻子。 男子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她摇了摇头。 很快,那男子手里的鞭子便一下一下的打在她的身上,直到皮开肉绽。 可聂桦言却感受不到一丝疼痛,她看着那从她身体里流淌出来的黑色血液,这根本不是一个活人该有的血。 她瞪大了一双眼睛,喊道:“容慎呢,叫他来见我。” 那挥舞着鞭子的人手下顿了顿,他蹲下身子,道:“你和容慎是什么关系?” 聂桦言冷笑道:“什么关系?我也想问他,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那男子收起鞭子,道:“你身上什么味道?” 她也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了? 聂桦言无力的闭上了双眼,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叫他来见我,就算是死,也要他来杀我。” 男子微微眯起了眼睛,不再继续鞭打她,缓步走出了那牢笼。 那人沿路回到八重天,悄悄去了容慎的房里。 容慎还在昏迷,那人只好给他输入灵力,希望他能快些醒来。 果然,在灵力的加持下,容慎缓缓睁开了双眼,他猛地坐起身来,只见自己正处在八重天的屋子里。 一旁洛林正担忧的看着他。 容慎一把抓住洛林的手,道:“师兄,师兄,师父呢?他在哪儿?” 洛林摇了摇头,道:“阿慎,师父在闭关。” 他一把掀开自己身上的被褥,他忍着头痛翻身下榻,连同声音都在颤抖着,喃喃道:“师父是不是把她杀了?” 容慎的一双眼睛满是无助,他几乎要留下眼泪来。 洛林甚至有一种错觉,若是他此刻说出一个‘是’来,阿慎真的会崩溃的拔剑自杀。 他将人扶回床榻上坐下,轻轻拍抚着容慎的后背,低声道:“我悄悄跟你说,你且不要激动,你要找的那人是不是……额……满身恶臭?” 容慎猛然抬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洛林立刻闭上了嘴巴。 他苦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嘴,道:“我说错了,我说错了,是不是一身红衣的少年?” 容慎点点头,喃喃道:“她不臭。” 他双目无神,仿佛活死人一般。 洛林叹了口气,道:“不臭,不臭,师兄错了。那个人……她……她在天刑牢里,师父……” 他顿住了,有些为难。 容慎闭上双眼,发出一阵凄厉的冷笑。 即便洛林不说,他也该清楚,师父若是没有杀她,也是要准备杀她的。 一个魔族,屠杀了凡间客栈里的一众凡人,师父万不会放过她的。 聂桦言必死无疑。 天刑牢,那地方守卫森严,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的。 133章 一点也不痛 洛林试探性的问道:“你和那少年是怎么回事啊?” 不是说阿慎在凡间认识了女妖么?怎的又变成了个翩翩少年郎? 洛林实在有些接受无能。 容慎睁开那双桃花眼,他转过头来,毫不避讳道:“我爱她。” 饶是洛林早就做好了这种结果的准备,在听到容慎肯定的回答之后,他仍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这断袖之癖,可是天宫的大忌啊。 作为天宫里的八卦小能手,洛林也曾听说过的,如今的仙君之所以跟师父镇乾仙尊不合,也正是因为师父杀了仙君心爱的公子。 仙尊怎么能容忍这种难登大雅之堂的事情,出现在自己的弟子身上? 即便是诚明仙君也是没有办法的,如今阿慎又是如此。 他极力的压低了声音,道:“阿慎,这事情师父知不知道?” 容慎暗下眸子,摇了摇头。 洛林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师父还不知道,不然还不要将那少年挫骨扬灰了不可? 他心里的石头刚放下些,便又听到那人道:“我要告诉他,我去求师父,若他不肯,我便跟阿言一起死。” 容慎的脚还没沾地,洛林急匆匆的拉住了他,道:“你疯了,师父他这会儿正在气头上,你这么跟他说,必然是雪上加霜,不会有好处的。” 这话像是一盆冷水浇灭了容慎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 他几乎是病急乱投医的扯着洛林的衣裳,道:“师兄,洛师兄,你帮帮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洛林哪里知道该怎么办? 这事情实在太过重大,他也不敢随便出谋划策,生怕害了容慎。 “师父吩咐我,这几日都要去天刑牢对她施以鞭刑,天刑牢的那些个守卫也并不识得我,你可以钻个空子,先去瞧瞧她,至于其他的,师兄真的无能为力。” 容慎点了点头,道:“多谢,多谢。” 是啊,这件事谁都帮不了他的。 洛林扶着容慎躺下,道:“今日我已经去过了,再去恐怕会引起怀疑,你且休息休息,明日你替我去,稍后我给你送身我的衣裳来。 你看看你现在脸色苍白的,至少好好休养一下,别叫天刑牢的人看出端倪。” 听他说了这番话,容慎才乖乖的躺了下来。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全都是聂桦言。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都是他的错,若是没有他,或许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 若是在鸿鹄岭山洞里,他舍身给那魔圣兽裹了腹,阿言怎么会到这个地步。 空留着一个躯壳,像个活死人一般的活着。 只要一想到在客栈里,那些人是如何羞辱聂桦言的,容慎便生出阴暗的心思。 那些人都该死,他们该死。 阿言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身死了,她只是想活下来,这有什么错。 那些人凭什么羞辱她? 容慎闭着的一双眼睛,眼角缓缓流下眼泪,渐渐隐没在那两边的鬓角之中。 这一夜,容慎都没有安眠,脑海里不断地浮现出他和聂桦言的相识相知,她那么好。 天还没亮,容慎便起身准备着,他坐在床榻边上,就这么坐着等。 直到洛林来喊他,发现他已经梳洗好了,连头发都束好了。 洛林怔了怔,道:“我还以为你没起呢,既然收拾好了,那便去吧,记得不要待太久,若是被师父发现,我们两个都要遭殃的。” 容慎点点头,他拱手深深地鞠了一躬,道:“师兄大恩,容慎此生不忘。” 洛林拍了拍他的手,道:“行了行了,快去吧。” 容慎就这么明晃晃的进了天刑牢,那些看守的天兵果然只是检查了他的灵核,并没有探究许多,便放他进去了。 偌大的天刑牢,关押的犯人不在少数,容慎按照洛林嘱咐过他的话,很快便找到了。 那间牢房,石柱子上,铁链捆住的红衣少年。 容慎的心跟着咯噔一下子,他几乎是颤抖着手去开那牢门的。 聂桦言在听到声音之后,缓缓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骤然瞪大了。 她刚要说什么,却被容慎一个健步上前,捂住了她的嘴巴。 容慎双眸微红,颤着声音,道:“别喊,阿言,我是溜进来的,我们小点儿声说话,别叫人听到。” 聂桦言眨了眨眼,他这才松开了她的嘴巴。 容慎收回手来,勾起一个难看的笑脸,道:“阿言,你还好不好?” 聂桦言只是用一种很淡漠的表情看着他,半晌才淡淡开口,道:“你凑近我些,我有话要跟你说。” 容慎附身过去,将耳朵凑了过去。 那人却根本无意他的耳朵,俯身在他的肩膀上咬了一口。 容慎吃痛的皱起眉头,身子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很痛,但他没有躲开。 “阿言,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护不住你。” 那人咬了很久,直到容慎那身白衣在肩膀处绽开了鲜红,聂桦言才松开了他。 她仍旧是用那种冷淡的眼神看他。 容慎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道:“别怕,阿言,不管你去哪里,我都随你去。天上地下,便是下地狱,我也随你,绝不叫你独身一人。” 聂桦言冷淡的脸稍稍有了一丝暖意,像是春天里的冰被温暖阳光融化了之后,带着那种红晕的湿漉漉的温情。 她眸子颤了颤,盯着他肩膀上的那处伤口,道:“痛不痛?” 容慎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他连忙捂住那被染红了的肩膀,浅笑道:“我不痛,一点也不痛,别担心我。” 聂桦言低下了头,道:“我就只会伤害你,你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 不,不是的,你从来没有伤害我。 你为我承受的已经够多了,阿言,已经够了。 容慎知道是魔圣兽带给聂桦言的暴躁,而她的身体则给她带来了不安。 “不要胡思乱想,阿言。” 他说着便伸手去抱她,那人却匆忙的躲开了。 容慎怔了怔,听到那人颤巍巍的声音,道:“我身上……恶心,你别……别碰我了。”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34章 求助菁颜 才没有,你一点儿都不恶心。 容慎终是忍不住落下眼泪,心像是被针扎着一般疼。 他不顾那人的躲闪,将人抱在怀里,吸着鼻子道:“阿言很香,有一股桂花香,是不是吃桂花糕了?” 怀里那人愣了愣,摇摇头,道:“你那日给我买的桂花糕,掉在地上了,我都……还没吃上一口。” 她说的是在客栈那日,容慎出去给她买了桂花糕回来,在看到她屠杀了整个客栈的人之后,连他自己都忘了,那桂花糕后来被他丢到哪里去了。 原来她看到了的。 容慎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笑道:“我明日给你带,桂花糕,凤梨酥,荷花酥,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带。” 聂桦言轻声‘嗯’了一声。 容慎感觉得到那人的身子在颤,她哭了。 “我还能……出去么?” 容慎咬了咬嘴唇,半晌没有说话。 聂桦言叹了口气,道:“我要死在这里了,是不是?” 若是可以,容慎真的恨不得能替她去死,好歹让她活着,好歹她是幸福的。 “你害怕吗?” 聂桦言靠在他肩膀的头,点了点。 “我死不足惜,可是阿檀他还不知道,我死了,他该怎么办?” 在鸿鹄岭的山洞里,情况危急,她满心都是容慎,而此刻,这些被关着的时日,她偶尔也会想起聂微檀。 他就只有一个她了,若是她死了,那孩子该有多难过? 聂桦言从前不怕死,她为了在魔族站稳根基,可以什么都做,只要能叫微檀过得好。 而如今,什么都有了,她反而怕了。 她舍不得容慎,割不下聂微檀,她真想一直活着,可眼下或许不行了。 容慎声音轻柔道:“别怕,至少我会陪着你的,阿言。” 她往后退了退,紧贴着身后的那石柱。 容慎有些不解的看着她,道:“你不愿吗?” 聂桦言垂着眸子,道:“我不舍,我想你活着,即便没有我。” “怎么可能,阿言,我做不到的,就当是可怜我,别丢下我,让我随你一起,若有来世,我再去寻你。” 她怔怔的看着他,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 “我不值得。” 或许是牢狱中压抑的环境,叫聂桦言心里的自卑无限放大。 容慎揽着她的肩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道:“你值得,没有谁比你更值得,所以不要担心,我会陪你走下去的。” 聂桦言心中的暖意不断地涌现了出来,她想紧紧抱住容慎,可惜双手被铁链绑着,叫她动弹不得,只是晃动起铁链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 “你没法儿抱我,我来抱你。我的魔君大人,从今往后所有需要长途跋涉的寻找和靠近都由我来做,你只要在原地等我就好。” “嗯。”这一声,随着聂桦言的眼泪缓缓而落。 之后的每一日,容慎都假借洛林,悄悄来看聂桦言,时不时的给她带来一些小甜食。 聂桦言被他哄得眉开眼笑,即便是身处牢笼之中,也从未觉得有半点儿难受。 只是容慎发现,聂桦言的内脏已经腐烂了大半,每日都处于担惊受怕之中。 他知道聂桦言这样原本也是撑不了几日的,或许死亡反而对她是件好事。 但他偶尔也会往好的方面去想,反正聂桦言也是要一死的,若是能因此摆脱了魔君的身份,或许对他们两个都是好事。 可是,两人的相处时光还是迎来了转折,镇乾仙尊出关了。 虽然整个天宫都不知道仙尊大人为何闭关,但他的出关也预示着聂桦言的死期。 所以,在洛林一脸惊慌失措的来找容慎的时候,他几乎是做好了准备的。 “阿慎,你……你知不知道师父他出关了。” 容慎点了点头,这事怕是没人不知道罢。 他倒是极为淡定的给自己倒了杯薄茶,悠然自得的喝了起来。 洛林恨铁不成钢的坐下来,道:“我劝你还是把手里的茶杯放下来,我再跟你说……会比较好。” 洛林害怕这人一回儿发起疯来,会把那杯子捏碎了,用碎杯子自杀。 容慎只是淡淡道:“我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早有准备的,你只管说,不必担心我。” “……” 洛林嘴角抽了抽,心道:我怕你听了七窍流血啊。 他还是没理会容慎的那番话,拖着那人的手臂,将那杯子夺了下来,拉着他坐到床榻上。 “那个……你要不还是躺着听,比较好。” 容慎皱了皱眉,站起身来,推了洛林一把,道:“要说快说,不说便出去,等会儿我该去看阿言了。” 洛林抿了抿嘴唇,道:“师父下令三日后,处死聂桦言,用……噬魂剑。” “噬魂……剑?” 容慎再清楚不过,噬魂剑,顾名思义,毁身灭魂,不得超生,不入轮回。 他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身子晃了晃,几乎晕倒。 洛林连忙扶住他,道:“阿慎,你……你冷静一些。” “冷静?如何冷静?” 容慎胸腔一阵翻滚,喉咙间便涌现出浓重的铁锈味,他吐出了一口鲜血,那血大半溅在洛林身上。 洛林吓坏了,他赶紧扶着容慎躺下来。 “阿慎,事到如今,我也不知该说什么,但……你还是今日不要去了,你这样子,我有些担心。” 容慎死死地咬着下唇,不过是魔族,不过是杀了几个该杀之人,为何他要这么对待她? 处死都不能解他镇乾仙尊的心头恨么? 容慎的双手紧紧地捏成拳头,死命的锤着床板。 该怎么办才好? 去求镇乾仙尊显然是不可能的,容慎明白。 可他不能接受她被噬魂,不行,绝不行。 洛林说得对,他说得对,应该冷静下来,需得冷静下来才行。 好好想一想,好好想一想。 有谁能帮助他?还有谁会帮他? 菁颜,对了,还有菁颜,他说过要报答聂桦言的。 鸾鸟一族又聚魂的能力,对,只要菁颜肯帮忙,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容慎从床榻上猛然坐起身来,他用符纸给洛林传了个信。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35章 无用至此 那人便想方设法的帮他下了山。 他在乾坤袋里翻翻找找,终于找到了菁颜留下的那枚彩色羽毛。 容慎将那彩羽举起来,在眼前施以灵力,果然那枚羽毛便开始动了。 他跟着那枚羽毛,御剑而行,最后那羽毛停在一个小小的摊子前,那是个烤红薯的小摊子。 容慎根本顾不上对烤红薯菁颜的惊讶,倒是菁颜被吓了一跳。 两人傻愣愣的对视了片刻,倒是菁颜先打了招呼,道:“容慎道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容慎眸子颤了颤,举了举手里的那枚彩色羽毛。 菁颜明白了,他是需要他帮忙的。 “桦言她,没有一起来么?” 容慎摇了摇头,道:“你是不是可以聚魂?” 菁颜愣了愣,道:“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说话吧。” 他说着便将烤红薯的小摊子收了起来,他推着那小摊子,往那大街的一角去。 可身后那人并没有跟上来,菁颜回头看了他一眼,道:“站着干什么呢,我家就在附近,跟上来。” 容慎这才跟上他的脚步,那人推着小摊子沿着那条街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又转了个弯儿,便在一间小小的屋子前面停了下来。 菁颜将那小摊子搬进了屋子,冲着容慎招手,浅笑道:“容慎道长,进来吧,我这屋子有点儿小,倒是委屈道长了。” 容慎跟着他进了屋,菁颜便给他搬了个小凳子坐下来。 两人坐着小凳子,面对着面。 “道长有什么话,便说罢。” 容慎低着头,没有看他,毕竟对容慎来说,向情敌低头还是太勉强了。 “我想让你帮我聚魂,转世。” 菁颜皱了皱眉,犹豫了片刻,道:“我做不到,鸾鸟一族能聚魂的鸾鸟本身就少之又少,况且能聚魂的鸾鸟一生也只能聚魂一次,成功与否都不可能再有第二次。” 眼看着容慎眼里那仅存的一丝丝光芒也消失殆尽了,菁颜又无奈道:“你知道的,我之前帮桦言的旧识聚魂过一次。” 容慎沉默了半晌,突然冷笑了一声,道:“都是徒劳,一切都是徒劳。” 菁颜从未见过容慎这般无助绝望,他皱了皱眉,道:“什么人需要聚魂又不复生在,还是转世?” 寻常人死后,自然会转世的,根本不需要聚什么魂的。 容慎却好像根本没有听到菁颜的问话,他突然一把抓住菁颜的肩膀,道:“你知道的鸾鸟一族还有谁有这个本事,我去抓他来。对了,我若是抓了你们族长,便能轻而易举找到能聚魂的鸾鸟了,是不是?” 他这番话叫菁颜着实不适,他一把推开容慎,眼神也变得有些恼怒。 “容修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别忘了,你可是仙门弟子,竟要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 容慎却丝毫不在意他的话,他的眼睛空洞着,叫菁颜觉得有些可怕。 他甚至觉得容慎此刻说的这番话不是吓唬人的,他真的做得出来。 容慎握紧了腰间的佩剑,突然转身往门外走去。 菁颜匆忙拉住他的手臂,道:“道长,你别冲动,这种事强求不来的,族长不是个容易受人胁迫的人,你这样只会适得其反。 若是鸾鸟自断筋脉,便再也无法聚魂了,再说了,若是桦言知道了滥杀无辜,该多难受啊?” 直到听到桦言二字,那人绷紧的神经好像稍稍松懈了下来。 容慎眸子颤了颤,捏着剑柄的手也微微松了几分。 “可我还能怎么办?” 他的声音轻的可怕,像是一片羽毛,没有任何重量,也让人听不清。 容慎猛然转过头来,跪在菁颜面前,他扯着菁颜的衣摆,道:“我求求你,你一定有办法的,你一定能找到人来帮我的。就算你不帮我,你帮帮阿言,别让她魂飞魄散,求求你。” 菁颜整个人僵住了,片刻回神,一把扯住容慎的衣领,怒声道:“你说什么?你要聚魂的人是她?” 他怎么也没想到容慎竟是要给聂桦言聚魂。 魂飞魄散,难怪需要聚魂,可为何是要转世,并非复活? 菁颜猛地在他脸上狠狠地打了一拳,道:“我真不该将她交给你,只是短短几个月不见,你竟然……害得她要魂飞魄散?” 容慎像一具没有魂魄的躯壳,他双目无神的看着地上,便是挨了一拳也没有要反击的意思。 “救救她,救救她……” 他好像除了这一句什么也不会说一般。 菁颜松开了手,他忍住心中的怒火,极力的深呼吸叫自己冷静下来。 “给我起来。” 菁颜拉着他的手臂,叫他站起身来。 他的呼吸还是急促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容慎却并不答他,只是问:“你会救她吗?” 菁颜尽量将自己的语气放的平和,道:“我不会对她袖手旁观的,快说,到底是什么情况?” 容慎将分开后的这段时日跟菁颜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也将聂桦言如今的情况跟他说了。 菁颜几乎颤抖着听完全部的。 该死,他真的想杀了容慎,他怎么能无用至此? 但事已至此,即便是杀了容慎也没有任何用处。 菁颜闭上眼睛,极力的将眼角的泪水忍了下去,良久他才睁开双眼,道:“内脏腐烂,即便是复活也没有任何意义,只能选择转世。” 这样一来便说得通了。 可是,噬魂剑,菁颜没有把握,他摇了摇头,道:“聚魂事小,但噬魂剑会破碎她的魂魄,若是被吞噬了,那便是聚不起来的。” 容慎怔怔的看着桌子,手指在那桌子上不断地抠着,那桌子已经被他抠出一个小洞,但他却还是不停的抠。 “若是并非死于噬魂剑,那便能……” 菁颜皱了皱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抬起头来,抠着桌子的手也抬了起来,那手指上已经沾满了鲜血,但他却好像没有知觉一般,淡淡的看着菁颜。 “我来想办法,只要在噬魂之前死去,便可以聚魂,对不对?”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36章 扯谎 菁颜呆滞着目光,想办法,这种事情,在大庭广众之下他怎么想办法? 即便是他提前给聂桦言吃药或者怎么样,那么行刑之人也会发现的。 他猛然睁大了双眼,难不成……他想…… “你要……亲自行刑?” 容慎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是用了多大的决心才说出这一句,“非如此不可。” 要对自己心爱之人行刑,这是多么残酷的事情? 菁颜都不敢想象,看着聂桦言的那张脸,他如何能下得去手? 菁颜抓住他的手腕,一字一顿道:“你要想好,且不说你是不是真的忍心下手杀她。你要明白,死去的人,带着恨意死去的人,或许转世也会保留恨意的。” 容慎却缓缓睁开那双桃花眼,双眼中带着微红的颜色,道:“即便如此,这也是我该承受的,即便她恨我,怨我,我也在所不惜。” 只要你站在原地,我来靠近你。 阿言,只要你活着,哪怕你爱的不是我,我也甘之如饴。 只要你好,我便开心。 哪怕来世你想要杀了我泄愤,我也绝无怨言。 菁颜有些震惊,原来容慎对她的感情竟有如此之深。 他沉默了片刻,道:“即便她能够成功转世,你也要保证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能跟她有任何接触,不然被发现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容慎点点头,“我知道。” 菁颜咬了咬牙,道:“好吧,既然你做到了这个地步,那我便告诉你一个秘密,藏在我心里许久的秘密。” …… 容慎返回天宫,回到屋子,洛林还在屋里等他。 一见他回来,洛林便迎了上来,道:“阿慎,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容慎勾起唇角,道:“只是出去散散心罢了,师兄不必担心。” 不必担心?他这样子,洛林才更担心。 洛林嘴角抽了抽,道:“阿慎,你没事吧,你看起来好像很……” 正常,正常的有些不太正常。 洛林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及时的打住了。 容慎摇了摇头,道:“我没事,我突然想明白了,不过是个魔族之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能这么想当然最好,可洛林总觉得他这种突然的转变好像不太对啊。 容慎见他还有疑惑,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洛师兄,你放心吧,我真的没事了。我如今身体也养好了,也该去拜会师父了,还请师兄帮我在师父面前提上一提。” 洛林虽然心里觉得不太对劲儿,但他能想明白不再寻死觅活的也是好事。 他点一点头,道:“嗯,我一会儿便去跟师父说,师父今日还问起你呢,很担心你的伤势。” 容慎浅笑道:“叫师父担忧了。” 洛林只是不放心的嘱咐了他几句,不要跟师父作对什么的,便离开了。 夜里,果然镇乾仙尊派了仆从来接容慎。 容慎便跟随那仙仆前往镇乾殿。 到了门口,容慎看着那匾额上的三个大字,脚下顿了顿。 直到仙仆道:“请快些随我进去吧。” 容慎回神,抿了抿嘴唇,跟着进入了大殿。 大殿之上,镇乾仙尊坐在正座上,不知为何膝盖上盖着一条小小的毛皮毯子。 容慎拱了拱手,道:“弟子拜见师父。” 镇乾仙尊道:“坐下说话吧。” “是,师父。”容慎直起腰来,在一旁的座椅上端坐着。 “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容慎勾起唇角,浅笑道:“好多了,多谢师父关心,弟子听闻师父这些时日一直在闭关,不知是何缘故?” 镇乾仙尊看着自己那双被砍断了脚筋的腿,怒火中烧。 该死的魔族,即便是叫她魂飞魄散也是便宜了她。 镇乾仙尊看着自己那正看向他的小弟子,心里的怒气也散了些,所幸阿慎没有受伤。 若非聂桦言用容慎的性命相要挟,以他的修为,断不可能被这么一个小小的魔君伤到。 他叹了口气,道:“无妨,只是些小伤罢了。” 容慎点了点头,道:“许久未见师父了,今日突然便觉得想念师父了,想跟师父说说话。” 镇乾仙尊一向宠爱容慎,这孩子也算是他养大的,性子有些孤僻,从小到大除了他,跟师兄弟们都是淡淡的。 他也许久没有跟容慎说说话了。 镇乾仙尊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到大殿上去。 容慎很是顺从的走上大殿,坐在师父身边,像个孩子一般。 “自从两年前一别,师父都没有好好的跟你说话了。” 容慎眸子暗了暗,是啊,好久没有跟师父说话了。 可是,他如今却是为了别的目的。 他心中带了一丝愧疚,但为了聂桦言,他只能如此。 镇乾仙尊摸着他的头发,道:“阿慎,跟师父说说,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两年发生了什么?” 容慎说了一个谎。 他从不擅长说谎,可这一回是他说的最大的一个谎。 “两年前,弟子下山去贾府除妖,遇上了一个姑娘,弟子从未像喜欢她那样喜欢过旁人。 只是看着她,便觉得高兴,只要她一哭,弟子便没了法子,弟子很是钟情于她,可她却心有所属。 但师父说过的,不能轻言放弃,在弟子的不断努力下,终于还是得到了对方的青睐。” 镇乾仙尊拍了拍容慎的肩膀,道:“我们阿慎长大了,也是时候该娶妻生子了。” 容慎苦笑,继续道:“可好景不长,她和贾家有血海深仇,不惜以自己的性命作为赌注,跟魔君聂桦言做了交易。 也是因此,她一个凡人才将贾家灭了门。” 镇乾仙尊听到这里,心中紧了紧,难怪阿慎那时候会为了贾府的命案反驳他,原来是为了那个女子。 “后来呢?阿慎这两年可有再寻到那姑娘?” 容慎摇了摇头,道:“没有,但弟子也是在这两年之中才辗转知晓了她是和魔君聂桦言做过交易的,故而弟子便只能听由聂桦言摆布。她说,只要弟子听命于她,便能见到心中所想之人。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37章 偷听 因此,弟子便一直听命于她,弟子认为做了这么多,那聂桦言也是该告诉弟子那姑娘的所在,可她只是一直说之后之后。 即便到如今,弟子也没有再寻到那姑娘,不瞒师父,弟子昨日偷偷跑出去了。” 镇乾仙尊怔了怔,似乎是惊讶。 容慎便咬了咬嘴唇,诚恳道:“弟子知错,不该到处乱跑,可是弟子听书聂桦言被师父带回来了,便想借机去寻找那姑娘。 可谁知……找到的却是她的……坟墓。” 容慎暗下了眸子,他趴在镇乾仙尊的腿上,喃喃道:“师父,我好难受,我一直都……抱着期望的,我做了那么多,都是为了能再见她一面,可她却……早就不在了。” 镇乾仙尊叹了口气,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道:“别难过,阿慎,感情之事实在难以让人捉摸,既然那姑娘已然死去,你还是放宽心的好。” 容慎声音呜咽道:“我都明白,可我就是控制不住,师父,弟子真的好喜欢她,弟子真的好难过。” 容慎哭了出来,这并不是假的,是真心的。 即便说着谎,可容慎心中真的痛苦,他根本无法承受聂桦言的怨恨,他做不到的。 镇乾仙尊安抚着他,直到他哭到没有力气,睡着了。 次日一早,容慎醒来的时候,双目是无神的,他其实昨晚并没有睡着,他是清醒的。 他记得师父将他抱回的房间,但他假装睡熟了。 整整一夜,容慎的大脑都是一片空白的,他什么也不想去想,什么也不想去做。 他在等,在等自己这个谎话的后续。 终于,在晌午时分,洛林给他带来了喜讯,“师父说,叫你明日去刑场行刑。” 洛林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双腿都吓软了。 这……阿慎怎么承受的来? 可他在小心翼翼的告知容慎这件事情的时候,那人的表情却是淡淡的。 好像没有一丝波澜。 洛林被他这样的神态惊到了,他总觉得阿慎他……疯了。 容慎明白,是他的谎话奏效了。 他的师父,高高在上的镇乾仙尊,相信了他那番话。 因为这一番话,镇乾仙尊也撤去了看守他的那些小仙从。 容慎自由了,可他内心煎熬无比,他是多么想将实话告诉师父,他想对师父说出一切。 容慎愧疚极了,师父他这么相信他,他却在欺骗师父。 或许,师父并不像自己所想像的那样。 容慎有些……后悔了。 他做了一个决定,他想去探一探师父的口风, 或许这件事情并非要走到绝境不可。 容慎前往镇乾殿,到了大殿门前,仙从拦住了他,道:“仙尊正在跟洛林仙者交谈,请稍候。” 容慎拱了拱手,道:“是。” 按着容慎的性子,大抵是会在门口等候的,可今日容慎要说的事实在太过紧要,容慎便四下走一走,也算是平和心绪。 他死死地盯着脚下,心不在焉的走着。 又担心会不小心走远了,便绕着大殿走。 忽而,一个巨大的响声,将容慎飞走的思绪拉回现实。 “混账。” 容慎怔了怔,这是师父镇乾仙尊的声音。 师父不是在跟洛林师兄说话,怎的突然发了这么大的火? 容慎虽然一向觉得偷听这种事情,不是君子所为,但此刻却忍不住附耳上去。 大殿之中,洛林也被师父的怒火吓住了,他颤巍巍的跪在地上,“师父,弟子……弟子知错。” 镇乾仙尊双目像是要喷出怒火一般,盯得洛林几乎要吓破了胆。 那白发仙尊端坐在大殿之上,洛林左右皆是破碎的砚台和瓷瓶。 应是方才那巨大响声的来源。 镇乾仙尊忍着心中的怒火,道:“今日你在这里所说的话,都给我烂在肚子里,我不知你为何要替那魔物求情,但要我饶恕她,绝无可能。” 魔物?容慎的神经立刻绷紧了起来。 师父说的,是聂桦言。 所以,方才洛林是在替聂桦言求情? 容慎的眸子暗了暗,他心中有些惊讶,更或者说是惊恐。 他不能确定,洛林是不是会把他和聂桦言的关系说出来。 虽然,他今日原本打算说出来,但他自己坦白和别人举报还是差别巨大。 况且容慎还没确定一定要说。 他的心脏被提了起来。 屋内洛林低声道:“弟子知错,请师父不要动怒。” 镇乾仙尊一把掀开自己膝盖上盖着的皮毛毯子,怒喝道:“你来看看,那魔物都做了什么!!!” 洛林看向师父的双腿,只见那两只脚踝上包裹着厚厚的纱布。 那纱布上的鲜红还是格外醒目。 这都过去许多时日了,怎么会至今还有血水淌出? 等等,洛林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仔细看去,那位置是师父的筋脉。 这…… 筋脉断掉的人,只要再度用力,便会流脓出血,没有几年也不会恢复。 修仙之人,最忌讳的就是断筋脉,那不仅仅是筋脉,还是灵脉,所有的灵力涌现的交汇。 难怪……难怪师父会如此动怒。 那个聂桦言断了师父的灵脉。 洛林终于明白了,师父虽然冷面,但却不是个不近人情的仙。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洛林暗下了眸子,看来阿慎是真的没有机会了。 他不禁叹了口气,心中百感交集。 容慎看不到里面的场景,但是在听到了洛林的惊呼,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阿言伤到师父了? 正当容慎疑惑之际,他听到了洛林的声音。 洛林心中挣扎了许久,还是忍不住开口,“师父,弟子知晓那人罪孽滔天,可……阿慎他……” 容慎紧张了起来,洛林师兄要说出来吗? 他顿时手足无措,竟生出一种想要冲进去的冲动。 可洛林没有说下去,一方面他不敢,另一方面他有点儿后悔了。 谁知,镇乾仙尊冷笑一声,道:“你们一个两个真以为我不知情?” 容慎惊住了,师父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在殿内的洛林也是一脸的惊讶,师父是不是知道什么?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38章 圈套 镇乾仙尊怒声道:“阿慎那小子竟还想瞒着我,你来瞧瞧,那魔物都教会了阿慎什么?欺瞒师长,大逆不道。” 洛林惊慌的吞了吞口水,问出了压在心底的那句话,“师父,那你为何,要让阿慎来行刑,这对他而言,实在是……” 太痛苦了。 镇乾仙尊却不以为然,道:“那魔物将阿慎害成这样,便是该由阿慎,亲手杀了她,叫她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容慎从未觉得师父会有这么恶毒,他竟然知晓一切,竟然……都是圈套, 他竟然还以为师父相信了自己,他竟然还心生愧疚。 容慎死死地捏着拳头,咯咯作响,几乎要将骨头都捏碎。 殿内洛林眉头紧锁,颤抖着声音道:“师父,这样对阿慎,是不是太残忍了些,毕竟那是他心……”爱之人。 洛林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镇乾仙尊狠狠地打断了,他几乎是用一种嫌恶的眼神看着洛林。 “胡言乱语,阿慎他受了那魔物的蛊惑,若是不能亲手斩断,他的名声,乃至我的名声,何以保留?” 容慎双目灰暗,苦笑了一声。 他突然有些看不明白了。 师父也并非是想象中的师父,他虽然注重名声,却没想到竟到了这种地步。 他单手撑在墙上,几乎喘不过气。 若非那墙壁的支撑,他几乎要当场倒地不起。 到了这一步,能相信的只有自己和菁颜了。 尽管他和菁颜算是情敌,但至少那人不会拿聂桦言的性命开玩笑。 他是可以信任的。 容慎定了定神,沿着原路走回大殿门口,他定定的站在那里,故作不知,道:“洛林师兄还没有出来么?” 那仙从点点头,道:“请再等候片刻。” 容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等着,面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终于,在一刻钟之后,洛林从殿门走了出来,他看到容慎便是一怔。 那表情很是复杂,容慎却只是淡淡的报以微笑。 洛林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只是走过容慎身边的时候,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随后,仙从进殿禀报,很快便出来,请容慎进去。 容慎每一步都走的格外沉重,他从未觉得镇乾殿像此刻这般陌生。 陌生的不仅仅是镇乾殿,还有……那里面的人。 他的师父,镇乾仙尊。 容慎突然觉得自己从未了解过自己的师父,那个视天下苍生为己任的仙尊。 为了区区名声,竟忍心自己的徒弟去杀死心爱之人。 容慎忍着心中的痛意,一步一步走上前去,他面上是苦涩的,根本瞒不了镇乾仙尊。 “阿慎,有什么事?” 容慎抬头看去,那人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好像方才在这里对着洛林发火的不是他一般。 他迟疑了片刻,低声道:“师父,为何要我来行刑?” 镇乾仙尊笑意盈盈道:“你不是说心上人被魔君所杀?你亲手来处决她,岂不是大快人心?” 容慎眸子暗了暗,他竟能说的这样平淡。 明明了解了一切,为什么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还要用这种理由,说出残忍的话? 那个疼爱他的师父,真的是眼前这个人吗? 容慎双目有些微红,他抬头看着那殿上之人,道:“我不想处决她。” 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说出这句话,明明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可容慎有些不相信,他想看看师父会不会疼惜他。 镇乾仙尊在看到他颤抖的双手和红红的眼眶时,心中也并非是不为所动的。 他捏着一旁正座扶手的手不禁紧了紧。 沉默许久,镇乾仙尊没有看容慎的眼睛,更或者是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仙尊何尝不知这对容慎来说意味着什么,可他不愿容慎一辈子被人非议。 只有这个法子,只能这么做,让人才回将两人的关系彻底撇开。 他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他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小弟子被别人指指点点。 他缓缓开口,道:“不必再说,你必须行刑杀了她。” 容慎冷笑一声,这就是他的好师父,这就是他一直以来都尊敬的师父,甚至是他曾经做梦都想成为的人。 如今他才明白,这位镇乾仙尊不过是个没有感情的仙。 若是仙者都是这样的,那他宁愿自废修为,永世不列仙班。 容慎颤着声音,道:“师父,你……” 没等他说完,镇乾仙尊已经打断了他,道:“出去。” 他缓缓闭上眼睛,不在说话了。 半晌,容慎才淡淡道:“是,师父。” 容慎离开了镇乾殿,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刚走了没多远,便瞧见洛林在等他。 容慎此刻根本就没有心情跟什么人说话,他没有理睬洛林,只是往自己的住处去。 洛林也知道他心中难受,便跟上他的脚步,道:“阿慎,你没事吧?” 容慎淡淡道:“没事。” 相比于没事,洛林更希望容慎能说出心中的难受,他这样子更让人担心。 洛林实在不知如何安慰他,只是道:“你也……别太难受,回去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变好的。” 其实,是不是真的会变好,洛林也说不准。 他只知道不会有什么比现在更糟糕了。 容慎的处境,虽然他不能设身处地的去体会,但也明白他承受了多少。 洛林真的担心,他扛不住。 容慎径直进了屋,洛林自然也不好跟进去,便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也就回去了。 容慎进了门,便背靠着那扇门,若非这门还能支撑,怕是他早就倒下去了。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心里好像有什么消散了。 他想起了聂桦言的那张脸,还有那一声“道长”。 明日,明日,过了明日就什么也没有了。 再也没有聂桦言了。 容慎心中猛地一痛,他捂着心口蹲下身来。 好疼…… 当日黄昏时分,容慎再次下山去,菁颜早就做好了准备。 他见容慎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心下有些担忧,道:“你……看起来不太好。”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39章 真的爱你 容慎只是淡淡的,并不答他,反问道:“我们先想一想怎么带你进天宫吧。” 菁颜摇摇头,道:“这个你自不必担心,我……我有一张符纸,能短时间内销声匿迹,能不叫天宫的仙从发觉。” “一张?” 既然要进去,便得考虑要出来的问题,他只有一张,如何使得? 菁颜却苦笑道:“有一张,已经是不易,还得劳烦你将我藏在天宫里,等过了这段风头,我便想法子逃出来。” 天宫重地,怎么可能是想逃便能轻易逃出来的? 容慎微微皱了皱眉,如今已经是欠了他的,他不想更愧疚菁颜。 菁颜却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道:“她对我又何止是救过命,帮过忙的恩情,即便是要承受诛杀之苦,我也心甘情愿。” 他的这番话,叫容慎更加难受。 虽然知晓眼下并不是该吃醋的时候,可自己心爱的姑娘被一个这样的人守护,容慎多多少少会有些不悦的。 可毕竟眼下,聂桦言的性命要紧,他也不会不知轻重。 容慎淡淡道:“诛杀倒不至于,擅闯天宫,顶多是几遭雷刑罢了。” 菁颜点点头,道:“即如此,便出发吧。” 容慎也是第一次见到能将人隐蔽的符纸,最重要的是,能够不被天宫的守卫发现,这更是难上加难。 带着菁颜进了天宫,便直上八重天,很快便进了自己的屋子。 容慎道:“明日,我会想办法隐去你的气息,故而,只要你能藏得住,我们便算是成功了一般。” 他点点头,道:“我明白,你放心吧。” 容慎暗了暗眸子,陷入沉思。 那人又从怀里摸了摸,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递给容慎,道:“这个……你拿给她吃。” 容慎将那小瓷瓶接了过去,还没来得发问,那人又拿出了一个小木盒。 “这里头是一只蛊虫。” 见容慎一脸疑惑,菁颜便解释道:“这瓷瓶和木盒之中装着的是两只蛊虫,更准确来说,瓷瓶里装的是被做成药丸的蛊虫,但那蛊虫是活的,腹中藏有剧毒。 这两只蛊虫是一对的,一只死去,另一只便也会跟着一同死去。 瓷瓶里的,你给桦言吃下去,行刑之前,你先将这只木盒里蛊虫捏死,那么桦言体内的蛊虫便会死去,剧毒侵袭,她很快就会毙命。 只要在噬魂之前死去,我便能想方设法给她聚魂,你明白了吗?” 容慎点了点头,双目黯淡的看着手心里的那两样东西,淡淡道:“我明白了。” “对了,还有一样。” 菁颜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吊坠,道:“这个给她戴上。” 容慎微微皱眉,道:“这又是什么?” “兔子。” “什么?”容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细细的去看,那吊坠之中确实困着一只小小的兔子,那兔子被封锁在吊坠之中,还活灵活现的,一蹦一跳的呢。 “这……”容慎似乎明白了他的意图。 是啊,噬魂剑出窍,有没有魂魄,师父自然是会发现的。 菁颜是为了以防万一,要用这只兔子来替换聂桦言。 见他神色,菁颜便明白,他是知晓了自己的意图,他轻轻地拍了拍容慎的肩膀,道:“我知道这事伤天害理,但我们如今只能这么做了。” 容慎点一点头,接过那枚吊坠,小心地放进怀里。 菁颜见他并不回答,便没有再说什么。 容慎当夜便去了天刑牢,聂桦言见他来,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可片刻,她脸上的笑容又收了起来,她低下了头,似乎是不敢去看他。 容慎进了那间天牢,走到她面前,缓缓蹲下身子,伸手要去摸她的头发,那人却躲开了。 聂桦言低声道:“别……别碰我,我身上味道很重,别沾到你身上。” 容慎眸子颤了颤,眼泪几乎就在瞬间涌了上来,在眼眶里转了转,几乎要涌出来。 他缓缓开口,道:“阿言很香的,我很喜欢阿言,别躲着我。” 聂桦言缓缓抬起头来,眼睛里满是委屈,道:“你不是因为这个……昨日才没有来见我吗?” 她昨日一直在等,等着他来,可是她没有等到。 容慎几乎不难想象,她一个人在这天刑牢里,孤独的,期盼着,等待着,除了他来看她,她几乎是没有任何盼头的。 他一日没有来,对她来说会是怎么样的痛苦。 她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前一日做错了什么,或者是不是自己身上的味道太难闻,害得他不敢来看她? 容慎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决堤出来,缓缓地淌了出来。 他将聂桦言抱在怀里,低声安抚道:“不是的,不是的,我昨日……被困住了,我没办法,阿言,我没办法,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会嫌弃你,永远不会。” 聂桦言也跟着哭了出来,她喃喃道:“道长,我好怕,我怕你不要我了,我怕你讨厌我,嫌弃我,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哽咽,越来越低微,直到听不到了。 两人抱在一起,哭了好久,最后,容慎抱着她,她靠在容慎身上。 这石柱绑着实在是太累了,聂桦言能靠在他身上已经觉得轻松了许多。 她手里把玩着容慎垂落下来的一缕头发,低声道:“今日怎么待了这么久,不怕被人发现吗?” 容慎摇摇头,将她玩儿着头发的手拂下来,紧紧地握在手心里。 他的手好像是出汗了,有些潮湿。 聂桦言笑道:“道长怎么了,今日好像格外粘人呢。” 容慎偏过头来,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道:“我想再多陪陪你,阿言,我好想一辈子都跟你在一起,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容慎面皮太薄,极少会说这种甜腻的话,今日倒是不害羞了。 聂桦言笑着仰头看他,道:“道长说起情话来也这么严肃认真啊?” 容慎眸子暗了暗,没有说话。 聂桦言挠了挠他的手心,道:“虽然严肃,但我喜欢听,道长哥哥,再说一次。” 容慎眼眶微微红了起来。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40章 我爱你 他极力的压抑着有些颤抖的声音,道:“我爱你,阿言。” “还要听。” “我爱你。” “还要。”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他的最后一声,几乎是吼着的,好像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一般。 平日里,他总是说,要小声一些,唯恐别人发现,可今日怎么……这样明目张胆。 聂桦言连忙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道:“我是让你多说几次,没叫你这么大声的说,要是被人发现了,明日你又不能来瞧我了。” 这番话,明明没有任何的不妥,可偏偏听在容慎的耳朵里,便觉得心酸不已。 他拂开她的手,抱紧了怀里那人,声音颤着,道:“我爱你,阿言,我永远都爱你。” 那人却笑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道长永远都不会背叛我。” 容慎怔了怔,半晌才松开了聂桦言,他垂着眸子,几乎是不敢去看她的。 聂桦言愣了愣,道:“怎么了?” 容慎吸了吸鼻子,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那个小吊坠,给她挂在脖子上。 她伸手摸了摸那吊坠,道:“这是什么?” 他咬了咬嘴唇,道:“只是个小礼物罢了,你带着它,我不在的时候,它至少能陪着你。” 聂桦言点点头,心里美滋滋的。 只见,他又掏出一个小小的白瓷瓶子,在她面前打开来,里面装着的是一个白色的药丸。 容慎将那药丸递给聂桦言,道:“把这个吃了。” 聂桦言张开嘴巴,撒娇道:“要道长喂我吃。” 容慎拿着那颗药丸的手颤了颤,还是缓缓递到了她的唇边,那人含住了那药丸,同时也舌尖也勾了勾他的手指。 聂桦言将药丸咽了下去,抬头看向容慎,那人还傻傻的盯着自己的手指,不知所措。 聂桦言哈哈大笑,道:“我说道长,你怎么还是这么可爱,半点儿禁不起诱惑,你说说你这样子,不在我身边的时候,叫我怎么能放心得了?” 容慎红了红脸,道:“旁人……旁人可没你这般……”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了什么来。 聂桦言又笑了起来,他果然是个谦谦君子,便是连那些个市井话儿也说不出来。 她的手被铁链锁着,故而只能身子凑近他,额头蹭了蹭他的脸颊,道:“怎么办,我好担心,道长会不会被旁人抢走?” 容慎咬了咬嘴唇,道:“不会,我心里只有你一个,谁都抢不走的。” 他更凑近了她一些,好叫那人不至于被铁链勒着,不得舒坦。 其实聂桦言几乎是没有痛觉的,她的五脏六腑已经腐烂的差不多了,如今还能活着已经是个奇迹了。 她根本就感觉不到疼痛,不仅如此,便是连嗅觉和味觉也几乎是没有了的。 故而,之前容慎给她带来的糕点,她吃着也根本没有任何的味道,也分不出来哪一样是哪一样,只是从表面能看出来罢了。 聂桦言没有将这些告诉容慎,唯恐他知道了又会心中难受。 容慎抱了她许久,看着手里的白瓷瓶子,嘴里喃喃道:“你都不问我给你吃了什么吗?” 聂桦言抬起头来,笑笑道:“无非是什么伤药罢了,有什么好问的?” 容慎的眸子颤了颤,她竟以为只是伤药? 她从来都不怀疑他么? 待到明日,她知晓给她行刑的人是自己,她会是怎么样的心痛? 容慎咬了咬嘴唇,道:“不是伤药,是……毒药。” 聂桦言咯咯的笑了起来,她一面笑还一面道:“若真的是毒药,我也吃,道长给我的,我都吃,道长要我去死,我也心甘情愿去死,就像在鸿鹄岭的山洞里一样,为你去死,对我来说是有意义的。” 容慎的指甲在她说这番话的时候,已经深深地嵌入了自己的皮肉之中,他极力的忍耐着,才没有失声痛哭。 “对不起。” 他的声音低进了尘埃里。 便是耳力一向很好的聂桦言,也没有听清他说了什么,她仰着头,带着丝丝笑意问他:“你方才说什么?” 容慎苦笑着摇摇头,道:“阿言,你还有没有什么愿望?” 聂桦言怔了怔,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有点儿明白了为何今日容慎总说一些奇怪的话。 她有点儿明白了为何今日容慎能在这里待得更晚一些。 她有点儿明白了为何容慎要问她还有什么愿望。 聂桦言垂下眸子,看着那人紧握着她的手,道:“是……明日吗?” 容慎眼角一颗泪珠儿缓缓淌了下来,像是一颗圆滚滚的珍珠,低落在两人紧握着的手背上。 她被那滚烫的眼泪激了一下,抬起头来,那人的一双桃花眼不复往日的美艳,只剩下悲伤。 聂桦言轻轻擦拭掉他脸上的眼泪,道:“没关系的,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别难过了,道长。” 容慎咬了咬嘴唇,仍旧没有说话。 她却安抚他一般,笑笑道:“我一点儿也不害怕,真的,我这辈子活得也算是值得了,做了千年的魔君,还能寻到一个这般貌美的郎君,天底下怕是没人不羡慕我的。” 容慎含着眼泪,看向她,低声道:“你还……有没有什么心愿,我帮你完成。” 聂桦言想了想,道:“我死之后,把我的尸体送回魔族吧,交给微檀,至少也别叫人发现了我女儿身,不然整个魔族都是要蒙羞的。” 容慎不住地点头,道:“我一定……一定。” 她浅笑着,道:“若是可以,我想你能……等一等我。” “什么?”他瞪大了眼睛,有些疑惑。 聂桦言有些不好意思,她觉得这样对容慎来说是不公平的。 毕竟她转世也是要些时日的,叫他等她,对他来说实在是…… 她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开口,道:“若是你愿意的话,我想你能……等一等我,来世,你来寻我,我来爱你。 当然,若是你不愿……也……也是情理之中,我不会强求的,我也想……你能过得好,即便没有我。”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41章 断龙台上 容慎闭上了眼睛,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心中的痛意已经叫他觉得麻木了,他多想就在此刻抱紧她,将她带走,藏起来,叫旁人都找不到。 可他……却无能为力。 见他这幅神态,聂桦言以为他不愿,便道:“没关系的,我这几日我都想明白了,即便你不再喜欢我也没关系,倒了临死的时候,我才明白那些根本就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曾经坚定不移的爱我,有这个就足够了,道长,你不必等我,换我来寻你也好。 没有回应也好,我只管爱你,疼你,把我的一切都奉献给你。” “别说了,别在说了。” 容慎的声音十分沙哑,还微微带着颤音儿,格外可怜,叫人心疼。 聂桦言果真闭嘴了,她不再说了。 容慎低头吻住了她的薄唇,良久才松开她,道:“我会等你,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聂桦言含着泪笑了出来,她喃喃着:“嗯,好。” 两人一直到天刑牢的守卫前来驱赶容慎,才分开。 容慎走时还依依不舍的回眸好几次。 其实,不舍的人何止他一个,聂桦言也不舍极了。 在容慎走后,她还悄悄地哭了好久。 她知道自己早晚是要被处死的,可没有想到竟然就在明日。 她希望自己死的时候,容慎不要来看,那场面怕是不会太好,她怕容慎瞧了心里难受。 就这样,这一夜,聂桦言和容慎谁也没有睡,等候着第二日的死期。 次日一早,容慎便遣散了门口的仙从,悄悄的将菁颜送到断龙台的刑场,那里有事先容慎探查过的盲区,菁颜躲在那里,应该不会被人察觉。 菁颜嘱咐了他几句,无非是一定要等聂桦言身死才能用赤渊剑,万万不可提前,否则功亏一篑。 容慎不知有没有听进去,面上是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 容慎便返回房间,等候着。 果然,在午时之前,洛林奉镇乾仙尊之命前来,带着容慎前往断龙台。 而此刻,断龙台下已经聚集了很多的仙众,其中容慎认识的,不认识的,一个一个脸上都露着诡异的欣喜。 容慎不明白,聂桦言从未害过这些人,为何他们能兴致勃勃的来看她死。 而那断龙台上,早已经有一个红色的身影,跪在地上。 那人双手被束缚着,头发稍稍有些散乱,低着头,似乎对周围的一切不甚在意。 而那人的衣裳,不知何时变得破烂,隐隐的还能露出皮肉和伤口。 这些明明是昨日还没有的。 容慎捏紧了拳头,用一种凶恶的目光看向那断龙台上,端坐的仙者,镇乾仙尊。 是他,即便是她要死了,要被噬魂了,也还是要让她受些皮肉之苦么? 这是何等的残忍? 容慎咬了咬牙,一步一步,直到走近了聂桦言时,才停下了脚步。 那人似乎是心不在焉的抬起头来,可就是这一眼,聂桦言怔住了,她看着眼前的那白衣少年。 她的眼睛瞪得浑圆,似乎是不敢相信。 “道长。” 聂桦言试探的喊了一声。 容慎暗下眸子,道:“住口。”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狠下的心来说这样狠厉的话,他知道自己的心都要被撕开了一般痛。 可他必须这么做,他不能允许有任何的变故。 他今日必须要亲自行刑,否则所有的准备都变成了一场空。 他绝不允许。 聂桦言却对这一切毫不知情,她怔了怔,苦笑道:“你来……送我走?” 容慎冷笑一声,道:“你怎么到现在还这般可笑,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再看看我,我从不屑与你为伍。” 聂桦言皱了皱眉,她就着跪在地上的姿势往前匍匐了几下。 “道长,你……说什么?” 容慎捏起她的下巴,恶狠狠道:“我说,你现在的处境,都是我给予你的,你应当感恩戴德。” 说罢,他狠狠地甩开聂桦言的下巴,仿佛是嫌弃。 “可你,不是说……” 容慎打断了她,道:“那些话怎么做的了数?真不知你一个魔君是如何做到今日的,未免太过天真了些。” 聂桦言彻底愣住了,她眼角有泪滑了出来。 镇乾仙尊见两人还在纠缠,便冷喝道:“行刑,第一道鞭刑处置。”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小仙从捧着一条鞭子上来,在容慎面前停住。 容慎看了一眼,那条鞭子,他的手颤了颤,没有去接。 他转身拱手,道:“师父,直接行刑吧,不必如此麻烦。” 镇乾仙尊却冷哼一声,道:“给我打,你若不来,便给我滚下去,自有旁人来行刑,倒时便不是鞭刑,是凌迟。” 容慎咬了咬牙,看着那人,还是接过了鞭子。 那鞭子是神器,具有灵性,没下手的一鞭,便有灵力侵袭被鞭打之人,极其残忍。 容慎看着那人的脸,缓缓闭上眼睛,他终于打下了一鞭。 这一鞭其实并没有多少灵力的侵袭,只是皮肉上的疼痛,然而其实聂桦言连这疼痛也感受不到。 因为容慎受了那鞭子的反噬,强行的压下了鞭子带来的灵力侵袭。 可聂桦言只是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这个她曾经爱着的人,这个她曾经为他去死的人。 此刻鞭子一下一下打在她身上,聂桦言心口一痛,便吐出一口黑血。 那血早就不是活人的血。 聂桦言不知为何,明明自己已经感知不到疼痛,可在他鞭打她的时候,心会痛,很痛。 …… 断龙台上阴风阵阵,仙门尊者镇乾仙尊坐于殿上,身侧是一干白衣修士,整整齐齐。 殿下跪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一身红衣早已破破烂烂,露出身上血红的伤口,一道一道,触目惊心。 那人低着头,身体微微颤动,不知是哭是笑。 那人便是聂桦言。 而她身前站着一个不断挥动神鞭,鞭打她的白衣修士——容慎。 那人每一次挥动,聂桦言的身上皆多出一条血淋淋的伤口,但那修士风华绝代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42章 觉醒 突然,跪着的那人抬起头,发出阵阵阴笑,用锋利如刀般的眼神看向容慎,道:“容修竹,你可真是好手段啊。” 当然,换来的还是无休无止的鞭打,终于台上那仙尊开口,道:“换噬魂剑。” 听到这四个字,容慎的身体发出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终于,终于可以停下来了。 而此刻,容慎的手背上早已经因为反噬淌出血水来,只是他匆匆的捂住了自己的手背,才没有叫旁人发觉。 很快,一个修士将噬魂剑取来,交到容慎的手上。 容慎闭上眼睛,举起噬魂剑的手却顿住了,他似乎下不了手。 事实上,他的另一只手则是从袖子里摸出那只蛊虫,狠狠地捏死了那只蛊虫。 阿言,很快就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聂桦言当然知晓噬魂剑,吞人魂魄,永不可聚。 她没想到这个口口声声说爱着她的人,到底是什么面目。 无所谓了,反正噬了魂魄,她永世不得超生,这些对她而言,还有什么重要的? 她只是觉得自己可笑,竟从未看清楚过容慎。 这个站在她眼前的人,却离她那么远。 她冷笑道:“容修竹,你为何要闭上眼睛,你看着我,看着我如何在你手下魂飞魄散。” 容慎睫毛微微颤动,睁开已经有些红润的眼睛。 他看着眼前的那人,那双倔强的眼睛。 不是的,阿言,不是的,我从没有想过害你。 我都是为了你,阿言,我爱你,从未停止过。 不要恨我,不要恨我,求求你。 容慎在那人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终于砍了下去。 一道红光闪过,一道透亮的魂魄被吸入了噬魂剑中,一切都归于虚无。 他几乎是无力的跌坐在地上,手中的剑也掉落在地上。 他怔怔的看着眼前那闭上了眼睛的人,他费力的爬起来,缓缓地爬向那人,将那人的尸体抱在怀里。 台上的镇乾仙尊早就被他的所作所为气的发疯,他怒喝道:“容慎,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容慎将聂桦言的尸体打横抱了起来,紧紧地揽在怀里,他抬头看向那台上之人。 “我知道,我要带她走。” 镇乾仙尊猛地一拍扶手,道:“你敢。” 容慎却晃了晃身子,哈哈大笑起来,道:“我为何不敢,她都死了,魂魄也没了,我连尸体也不能留下么?请问师父有何罪名能连尸体也不放过?” 这话真真是把镇乾仙尊问住了。 他是高高在上的仙尊,若是对魔族的仇恨到了连尸体也不放过,那就真真是有违正道之名了。 容慎笃定了,他不会这么做。 镇乾仙尊被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他瞪着眼睛,却无可奈何。 容慎抱着那人的尸体,一步一步往断龙台下走去。 仙尊喝道:“你带她去哪儿?” 容慎一字一顿道:“她是我所爱,我自然要安顿她,不劳仙尊费心。” 他说的不是师父,而是疏离的仙尊。 他这是……要跟他这个仙尊划清界限。 在场的仙从一个个无不傻眼的,天宫里,八重天上的仙尊大人,最宠爱的小弟子,爱上了一个魔族,不仅如此,那魔族还是个男人。 镇乾仙尊光是听着那些人的议论,便几乎要气的晕死过去。 “你这孽徒,我没有你这样的徒弟,从今往后,我不再是你师父。” 容慎没有回答,只是继续往前走。 留下的,是一众的议论。 …… 林颜醒来的时候,眼角还带着泪,鬓间的碎发也因为哭泣过而变得湿润了。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胡乱的将泪水擦拭掉。 往昔的一切都在脑海中格外清晰,好像每一桩每一件都历历在目。 作为聂桦言的记忆和林颜的记忆都在脑海里重叠。 她的心骤然一痛,原来容慎在睡梦之中喊着的从来不是旁人,他透过她看着的也不是旁人。 不过是曾经的她罢了。 可林颜心里没有半分喜悦,她苦笑了下。 或许是因为前世的亏欠,那人才对她好些吧。 事到如今,两人之间已然剪不断理还乱。 罢了,罢了,还是不要再有过深的纠葛的好。 她真的累了,没那个心力去计较到底是谁欠了谁的,也没有那个力气再去判断他是真心还是另有所图。 最好不再往来,最好不再相见。 林颜翻身下榻,因为一下子接受了太多,脑袋还有些浑浑噩噩的,她揉着脑袋,晃了晃身子,才稳住了。 她缓步往门外走去,刚一开门,便遇上了正要进来的聂微檀。 那人怔了怔,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小姑姑?” 林颜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聂微檀像个孩子一般冲上来,一把抱住林颜的腰,在空中转了几圈儿。 他激动坏了,他的小姑姑终于回来了,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太久。 半晌,聂微檀才将她放下来,就着抱着她的姿势,将脑袋靠在林颜的肩膀上,带着几分低泣的声音,道:“小姑姑,我好想你,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年,我一个人多辛苦。” 林颜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道:“阿檀也长大了,如今做了魔君,自然是要学会承担的,我总不可能陪你一辈子的。” 那人却撒娇般的跺了跺脚,道:“我不管,反正你现在回来了,我就要你陪着,一辈子都得陪着我。” 林颜忍不住被他逗笑,道:“你这是在诅咒我,嫁不出去?”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反倒叫聂微檀想起了容慎,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林颜也意识到了问题,她微微皱了皱眉,脸色也不太好。 聂微檀低声道:“小姑姑,你是不是还对他……”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一方面是唯恐伤了林颜的心,另一方面是他自己不愿意接受。 林颜苦笑道:“别说了。” 她说着便低下了头。 聂微檀最是了解他这个小姑姑,她的每一个表情他都能了解。 他明白,林颜对容慎不是绝情的,或许是这一世还有些牵绊。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43章 什么都没了 那些东西,叫林颜一时间忘却了前尘的仇恨。 或许慢慢的,会变好的。 半晌,聂微檀淡淡开口,道:“他如今还被我关在地牢里,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林颜不知该如何开口,她本能的不想处置他,但面对聂微檀的问话,她又说不得这种话。 聂微檀道:“我杀了他,给你解气。” 这话一出,林颜紧张地拉住了他的手,道:“别……” 不止是聂微檀,便是林颜自己也是一愣,她没想到自己竟然本能的就做了这个动作,说了那个字。 她皱了皱眉,看来自己心底里还是……护着他的。 林颜小声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很是没出息,可又无可奈何。 她又……骗不了自己的心。 可她不愿再去猜测容慎到底是为了什么跟她相处,或许是当年没有斩草除根,如今要补上的。 林颜不想再受他蒙蔽,再尝一回那撕心裂肺之苦。 聂微檀心中又怒,可有不愿叫林颜难受,便从怀里摸出一块令牌给她。 这令牌林颜自然认得,是她以前在任的时候做的,用来调令各处的魔兵。 那上头还刻着一只飞腾的大鸟,是按照她的真身做的。 如今看到这东西,林颜有点儿鄙视当年的自己,竟这般臭美。 “这几日,我要出去,你拿着这个,要去看他便去吧,我只是要提醒你,别忘了当年他是如何待你的。” 聂微檀别扭的瞥开目光,好像在耍小孩子脾气。 林颜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道:“都多大了,你看你这样子,放心吧,我自己有分寸的,你不必担心我。” 他如何能真的不担心,一想到林颜或许还喜欢容慎,他恨不得将那个臭道士给撕了。 他气鼓鼓的哼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 林颜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目光从聂微檀的身影上,转移到手里的那块令牌。 她是不是不该再去见他? 可明明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偏偏心里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她想见他,甚至……想继续喜欢他。 林颜转身回了屋,她傻愣愣的躺在床榻上,心里乱糟糟的。 方才还想着往后不要再有纠缠,可一想到他,自己就不受控制的…… 她举起那块令牌,喃喃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林颜盯着那块令牌,许久许久。 次日一早,林颜便没有忍住去了地牢,重镇是想要拦着她的,毕竟昨日实在是太过凶险了。 林颜从怀里摸出令牌,重镇似乎是有些惊讶,还是带着她进了地牢。 路上,重镇沉默了片刻,道:“你……” 林颜笑了笑,道:“这么多年了,你还和以前一样,死板又严肃,阿檀是不是欺负你了?” 那人的身子晃了晃,很快又恢复如常,道:“魔君大人?” 林颜笑着摆摆手,道:“我早就不是魔君了,如今只是个……姑娘。” 重镇点了点头,道:“魔君他终于将您盼回来了。” 她垂下眸子,道:“嗯。” 相比之下,她更希望自己没有回来,更希望自己能只作为林颜活着,至少没有痛苦的回忆。 很快,两人便走到了关押容慎的地牢,那人正在打坐,双目微微闭着,面无表情的。 明明昨日还见过的,可此刻她却觉得好久好久没有见过他了。 许是长久地岁月记忆将她今生的记忆都拉长了,有些甚至模糊了。 那人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微微睁开眼睛,一瞧见是她,眉眼间便露出笑意来。 容慎这些年也成长了,容貌不似当年那般稚嫩,如今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更加棱角分明,一张脸也俊美无双的毫无缺陷。 那么他现在对她好是为了什么呢? 林颜笑不出来,只是缓步上前,将那牢房打开。 重镇很自觉的的退了出去,叫两人独处。 容慎站起身来,身段极为端庄优雅,是个谪仙模样。 若换成以前,她一定很想捉弄一下这样的他,可偏偏此刻她再也无法像以前一样了。 林颜心中苦涩,薄唇微启,想说什么又顿住了。 容慎长腿一步一步走向她,柔声道:“聂微檀他,昨日有没有发现?” 她微微摇了摇头。 见她垂着头,双眸颤颤,一副要哭的模样,容慎双手攀上她的双臂,关切道:“怎么了?是不是他为难你了?” 林颜抬起头来,一把推开他,面上极为冷淡道:“你知道的他不可能为难我,反倒是你,如今这副姿态是什么用心?” 容慎怔了怔,似乎是被吓到了。 “林颜?” 他的表情有些无辜,可偏偏是这样的表情,更加刺痛了林颜的心,她心中的怒意更盛。 “别叫我的名字。”她声音狠厉的喝道。 容慎正想上前拉她衣袖的手顿了顿,他眸子颤了颤,道:“是不是聂微檀叫你这么做的,林颜。” 他还在演戏,林颜只觉得无力。 “够了,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林颜不想再多说,转过身去,脚还没有迈开,那人便从背后抱了上来。 “我不走,林颜,我不会走的,别对我这么狠心。” 他紧紧地抱着她,好像一松手,眼前这人就会消失一般。 林颜费力的挣扎着,可奈何如今只是一只小妖的身躯,哪里能挣脱的了容慎这上仙的束缚。 林颜低头咬住了他那只环在她双肩的手臂,那人吃痛的颤抖了一下,却仍旧不肯松开。 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咬着他的手臂,嘴里的那种苦涩的血腥味慢慢蔓延开来,可那人仍旧是没有松开。 最终,林颜妥协了,她松了口,嘴角还沾着那人的血迹。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修为没了,灵力没了,连身份也没了,你到底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道长?” 那最后两个字,叫抱着她的人身子一颤,那双紧紧环着她的手,也慢慢的松开了来。 林颜很轻易便挣脱了他,转过身来,直视着他。 那人的脸上还满是惶恐,似乎是并不相信。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44章 心动了? 林颜苦笑着逼问容慎,道:“为了妖丹还是什么?又或者只是觉得没有斩草除根有失上仙的身份,更或者是看我为你着迷,你会有成就感?” 容慎双眸颤抖着,缓缓后退了两步,不停摇着头,道:“不是的,我没有,我没有这么想,我从没这么想过。” 他每次认错的时候都是这样的,格外楚楚可怜,叫她忍不住想原谅他。 可现在,听在她耳朵里,只觉得讽刺。 那些他流过的眼泪都是假的,他说过的话也都是假的,他鞭打她甚至是杀死她的时候,是毫不留情的。 林颜冷笑一声,道:“行了,如今我不杀你,已经是对你的恩德,我劝你还是收起那些小心思,滚远些。” 容慎咬着嘴唇,他仍旧站在原地,不肯离开。 他不走,那她走。 林颜转身便要离开,而身后那人却喊道:“阿言,不是的,我没有骗你,从没有想过害你,我……我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听我解释,当年的事情,我可以解释的。” 可她已经不想再听了,她就这么在容慎的呼喊声中,离开了地牢。 重镇还在门口等她,见他出来,便道:“你们……” 他对当年之事也是有些了解的,可他知道的不多,无非是容慎害死了聂桦言,如今她回来,想必不会很轻易便这么算了。 重镇觉得好像有违身份,便没有继续问下去。 林颜却淡淡道:“走吧。” 两人返回呈焰殿的路上,一阵沉默,许久重镇才道:“其实,他未必就是要置你于死地,当年噬魂剑噬魂传的沸沸扬扬,可你如今却能转世,可见他还是有心放过的。” 是啊,噬魂剑下怎么可能有完整的魂魄,他或许并非无情。 林颜陷入了沉思,她虽然胡闹,可在处理事情上却不是愚钝的,偏偏对容慎的事情,她就是忍不住要动怒。 或者说,她不允许容慎背叛,天底下的人她最害怕背叛她的就是容慎。 因为在乎,才更介意吧。 林颜点了点下巴,叹了口气。 重镇将林颜送回屋子,转身刚要离去,便听到身后那人道:“把他……带进我屋里来。” 重镇回头看了林颜一眼,那人已经进屋去了。 这并非是请求,是命令。 重镇拱手便退下了。 林颜坐在屋子里,心里还是乱糟糟的,就算是他有苦衷,可也不该叫她含恨而死。 那时候,跪在断龙台上的痛,是容慎给她的,她忘不掉。 片刻,门外传来敲门声,林颜低声道:“进来。” 房门被缓缓打开,那人宛如跌落凡尘的仙子一般,背对着阳光,身后微微散发出丝丝光晕,缓缓走了进来。 容慎紧张极了,他咬着嘴唇走了进来。 “把门关上。” 他顺从的关上了门。 就在关门的时候,他清楚地听到了身后缓缓走向他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急促,他几乎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可就在他眸子暗下来的那一刻,腰间缠上来一双手,那人靠在她的肩头,抱着他。 容慎不敢有所动作,生怕惊扰了她。 “道长,我后悔了。” 他还没从这句话中明白是什么意思,那人又开口道:“我不打算放你走了,既然你不愿走,便留下来做我的玩具吧。” 林颜说罢,便松开了环在他腰间的手。 容慎缓缓转过身来,面上带着些惊讶的颜色。 她浅笑道:“怎么,你不愿意?那也由不得你,如今你在我手上。” 容慎红着脸,低声道:“我愿意的。” 其实林颜也不知道作为玩具需得行使什么样的责任,可她还是觉得有点儿意思的。 林颜微微眯起眼睛,道:“既然道长愿意,那你来说说看,我现在应该怎么欺负你?” 容慎睫毛像是两只蝴蝶一般扑扇这翅膀,美丽极了。 他每每这幅神态,都叫人忍不住想上去亲上一口。 可林颜觉得自己现在不能这么……掉价儿。 即便是要亲,也得要容慎来亲自己才行,这样才能显得她低位更高一些。 容慎不说话,事实上他是不知该如何回答,这种话带着三分的调戏七分的羞辱,叫人难堪。 他从小到大都没被旁人这样对待过,想象之中若是有,那人也该是被他打晕在地的。 面对林颜,他又……舍不得。 半晌,他抿了抿嘴唇,道:“你……你想怎么样,便怎么样,我都……都依你。” 这话说的,几乎是又将问题踢给她了。 林颜沉了沉脸色,在一旁坐下,手指的关节敲了敲桌子,道:“我渴了。” 容慎连忙上前,给她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他。 林颜盯着那杯茶水,许久才接过来,喝了一口,那茶是昨日的,早就凉了,根本难以下咽。 她将那口茶水吐在地上,道:“凉了。” 容慎将那茶壶端起来,倒掉里头的茶水,又取了桌子上的新鲜茶叶,放入壶中,挥手便燃起火来,给那茶壶加热。 没多久,那水便烧开了。 他给林颜倒了一杯,低头吹了一会儿,才敢小心翼翼的给她喝。 林颜喝上了热乎的茶水,也不挑三拣四了,只是抬着头看着那站在一旁的容慎。 她喝着水,啧啧有声道:“道长如今生的比以前更加俊美了,不知天宫里有几个相好的?” 容慎摇摇头,道:“没有,一个……也没有。” 林颜却不以为然,道:“道长可不要欺瞒我,我可看得透彻,先前那个……什么……瑶晨仙子就对道长很是钟情,道长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 容慎知晓她是在羞辱他,他也不敢恼,心里憋闷的紧。 见他不答,林颜便以为他默认了,或许还觉得言之有理,顿时又自己生起气来。 她腾的站起身来,一把扯住容慎的衣领,迫使他凑近自己,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上依稀还有几分惊讶。 林颜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气呼呼道:“道长心动了?” 容慎被她亲了一下,面上顿时有些微红。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45章 魂音珠 他眸子颤了颤,低下头来,微不可查的点了点。 容慎以为她是在问自己对她是不是心动。 哪成想,林颜这话是承接着方才的那一句,她问得是他是不是对瑶晨仙子心动。 这会儿见他点头,更加怒火中烧,这个臭道士竟还……对别人心动。 “你……” 她气愤的推开他,一双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道:“她……她也亲过你,是不是?” 林颜只觉得此刻连碰都不想碰他了。 一想到他被别的姑娘亲过,抱过,甚至是…… 林颜气得几乎要吐出血来。 她就说,三百年,怎么可能他会守身如玉的等? 怕是在牛头山上遇上也是偶然,若非如此,在他身边的已是旁人。 容慎伸手拉过她的手,紧张地解释:“没有,她没有亲过我,没有人亲过我,只有你,就你一个。” 林颜怒气冲冲的甩开他的手,道:“那你方才为何应承对她心动了?” 容慎怔了怔,这才明白她是……吃醋了。 这个认知一涌上来,容慎心中还觉得有些欣喜。 原来不过是个纸老虎罢了,他突然有了勇气,一把将人抱在怀里,低声道:“阿言,我没有对别人心动,只有你,我方才以为你在问我,你方才吻我的事情。” 尽管他这么说,林颜还是挣扎了几下,挣脱开他的束缚,道:“谁知道你说的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 容慎浅笑道:“我如今是你的……玩具,如何会骗你。” 对他而言,要说出这两个字已经是为难了他,还要将这两个字冠在自己身上,更加是羞耻之至。 林颜冷哼一声,道:“你最好有这个自觉。” …… 再说聂微檀,他飞往鸿鹄岭,去找那道士讨个说法,明明说好了的要将聂桦言复活的,怎的最后只是让林颜有了聂桦言的记忆? 还没进洞府,便瞧见一个姑娘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人真是御思思。 御思思在瞧见聂微檀的一瞬间,眼睛里满是欣喜,可片刻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便又将那欣喜收了起来。 聂微檀也有些尴尬起来,毕竟当日他一生气将人丢下实在是说不过去,如今再见他甚至有点儿愧疚。 “那个……” “那个……”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在听到对方的话之后,又各自红了脸。 聂微檀道:“你没遇上什么危险吧。” 御思思摇了摇头,道:“爹爹接我回来的,没人敢伤我。” “嗯。”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半晌,御思思才捻着衣摆,道:“你找到那道士了吗?” 聂微檀点了点头。 御思思原本只是随口一问,这鸿鹄岭哪儿有什么道士,反倒是他这一点头,叫她觉得有些惊讶。 “在哪里?” 聂微檀往那洞中指了指,这下更加叫御思思大惊失色。 她回头看了一眼,这洞府只有她和爹爹两个人住呀,什么时候多出个道士来了? 难不成说的是……爹爹吗? 她实在很难想象爹爹的那张脸穿上一身道士衣裳,那般干净的得是个什么样儿。 毕竟打她有记忆以来,爹爹就一直是一身黑衣,从不曾换过别的颜色。 御思思皱了皱眉,道:“那人生的什么样儿?” 聂微檀有些惊讶,她不是从这山洞里出来的么? 难道没有见过? 不过说来也是,这山洞之中层层叠叠很是庞大,怕是住在不同的洞府里头罢。 这样一来,即便是没有见过,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聂微檀思索了片刻,道:“是个极其艳丽的道士,模样生的有几分阴柔,道行高深,不是凡品。” 能称得上这样描述的,除了她那爹爹意外,怕是少有第二个了。 御思思一把拉住聂微檀的衣袖,将人拉到一旁,皱了皱眉,道:“你找他做什么?” 聂微檀有些惊讶,她为何反应这么大? 他淡淡道:“有事相求。” 御思思叹了口气,道:“我劝你还是不要跟他来往的好,他不是个……会帮助旁人的人。” 这话更是让人震惊了。 御思思见他的神情,便也能猜出个一二来,她为难的解释道:“你说的那人是我爹爹,他的性子实在是古怪极了,便是我……也很害怕他的。” 聂微檀怔住了,那人竟然是御思思的爹爹? 不过御思思说的倒是没错,那人确实看起来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虽然如此,但是聂微檀也没有办法,只能求助于那人,毕竟除了他之外,聂微檀不知道还有谁能帮他。 他沉默了片刻,还是道:“多谢你的好意,我也是身不由己,我会记住你说的话,小心防备的。” 见他还是执意要去,御思思也不好再强行阻拦,便由着他走进了山洞之中。 聂微檀循着自己记忆中走过的路,很快便找到了那日见到道士的地方。 可那里并没有一个人影,聂微檀便只好在原地等着。 毕竟若是那人不在,方才御思思应该就会告诉他了。 果然,很快山洞之中便传来脚步声,聂微檀立刻毕恭毕敬喊道:“前辈,请出来相见。” 话音刚落,便有一阵黑烟涌了进来,在他眼前化成人形。 那人仍旧是一身黑衣,一张美艳无双的脸。 “你又来作甚?” 聂微檀拱手,道:“前辈,我家叔叔吃了你给的药,果然记起了前尘,只是为何魂魄没有回归原身?” 那人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道:“许是死了太久了,若是要魂归怕是还需要一物。” 聂微檀立刻追问道:“何物?前辈请说。” 那人眉眼间露出笑意,道:“魂音珠,可曾听过?” 聂微檀摇了摇头,道:“不曾听闻,还请前辈详述。” 那人双手抱在胸前,淡淡道:“千年以前,在苍雪山巅有一空灵国,空灵国有一国宝,名为魂音珠。传说能使转世之人魂归原身,益寿延年。 只是那空灵国早在几百年之前便被灭了国,那国宝被藏在苍雪山巅的墓葬之中,你若是想要,可以一试。”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46章 他不敢 听起来好像很难得到的样子,毕竟传说中之物,怕是不少人求取,恐怕其中大有蹊跷,否则怕是早已被人取走了。 看来只能他一人前往了,绝不能叫小叔叔置身危险之中。 毕竟林颜现在的那个身体实在不堪一击。 那黑衣男子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便皱眉道:“若是要取这东西,怕是得带上你的那位叔叔,那东西娇贵的很,需得转世之人亲自取之,才有用处。 除此之外,我劝阁下还是多带一些修为高强的人手,到时自然用得上。” 聂微檀皱起了眉头,要带上林颜亲自去? 可那林颜如今不过是个小小的狐妖,如何能禁得起这等折腾,若是到时出了什么意外,他怕是要自责死了。 他为难的开口,道:“这,若是用帕子取之,并不触碰,可否?” 黑衣男子却不屑道:“不可。” “可,我那叔叔,如今身子很弱,怕是禁不起那苍雪山巅的寒冷,也没有修为能扛得住任何危险。” 黑衣男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这就是你的问题了。” 说罢,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聂微檀叹了口气,只得往洞口走去。 到了洞外,便瞧见御思思还在那里,似乎是在等他的样子。 聂微檀怔了怔,道:“你……” 御思思招了招手,聂微檀身后便爬出一个小小的纸人儿,那纸人儿飞到御思思的手上,不再动弹了。 她咬了咬嘴唇,道:“我不是故意要探听……” 她说这话,自己都觉得是假的。 什么不是故意探听,不是故意的难不成那纸人儿是自己粘在他身上的? 她原本就是故意的。 聂微檀虽然很不喜欢被人探听,但此刻却没有那个心思生气。 刚想要走,便又被御思思拦住了,她紧张道:“你别去苍雪山巅,不瞒你说,我爹爹他……” 话刚说到一半,御思思的嘴巴却突然好像被黏住了一般,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挣扎了几下,又摸了摸自己的嘴巴。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阴沉的声音,“思思,跟我进来。” 这声音阴冷可怕,不像是爹爹在喊自己的女儿回家,反而像是官兵在捉犯人一般。 御思思惊慌地回头,在看到她爹爹的那一刹那,眼睛瞪得浑圆,害怕极了。 她无可奈何,只能住了口,只能乖乖的跟上那人的脚步。 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嘴巴被封住了,根本开不了口。 御思思回头看了一眼聂微檀,拼了命的冲他摆摆手,示意他前往不要去。 可聂微檀并不是个乖乖听话的,他只是觉得这两父女的相处模式实在古怪,便叹了口气,离开了。 …… 林颜好容易逮着个机会,自然是要好好戏弄容慎一番的。 那人的隐忍倒是比之前更好了些,任凭她如何折腾,他都能泰然自若。 可林颜就是想看容慎无可奈何的样子,这人这般隐忍倒是少了几分趣味。 她看着一旁擦着桌子的某人,斜靠在床榻边上,有些无聊的轻轻敲了敲床板。 容慎听到她敲床板便看向她,以为她又有什么吩咐。 林颜不悦的摸了摸肚子,道:“我饿了。” 她确实是饿了,真没想到这个狐妖的身子竟然这样没用,没有多少修为法力也就算了,竟还这样怕冷怕热怕饿怕累的。 还是以前的身子好,可林颜突然又想起那时候自己身体会发出恶臭,便又忍住了。 还是现在这个吧。 虽然是没用了点儿,但好歹还算正常。 容慎放下手里的抹布,道:“你想吃什么?” 林颜却挑着眉,道:“我喜欢吃什么,你不知道?” 容慎当然知道她喜欢吃甜食,可以当饭吃的那种,反倒是对饭食不怎么热衷,吃什么都差不多的。 可她现在的身子又不是以前,如何能禁得起只吃甜食? 他抿了抿唇,道:“桂花糕,荷花酥,除了这两样还要吃些什么?” 他的本意是叫她说出几样儿更喜欢些的饭食,谁知那人却道:“金枝脆,桃花糕。” “……” 还是甜食。 容慎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好吧。” 他刚要转身出去,却又听到那人的声音,道:“我要吃道长亲手做的。” 林颜自然知晓容慎根本不擅长厨艺,更是别说做什么糕点饭食了。 他一窍不通的,这句话也是为了欺负他罢了。 谁知那人却点点头,道:“好。” “……” 林颜此刻反而有些慌张了,这……他做的东西能吃吗? 看着那人的背影,林颜越发觉得不安,等会儿他做出来的东西,需得他自己先试试毒再说,要是吃死了,也得怪他自己。 林颜等着的时候,觉得有些无聊,便出去走走转转,忽而听到呈焰殿里传来一阵打斗声。 她微微皱了皱眉,便去查看。 聂微檀这小子是怎么管理魔族的,竟还有人敢闹事打斗,实在是不像话。 她来到大殿,只见打起来的竟是重镇和一个白衣公子。 林颜愣住了,那白衣公子一身清冷气质,面容姣好,是菁颜。 她连忙喊道:“快住手。” 听到她的喊声,两人相互纠缠了几个回合便停了下来。 林颜眼角抽了抽,重镇不是认得菁颜的么? 当年菁颜还帮重镇的父亲重凌聚过魂的,只是没有成功罢了。 尽管如此,到底也算是有那么一星半点儿的恩情吧。 怎么一见面就打起来了? 菁颜收起剑来,走到她面前,道:“你没事吧。” “???”她能有什么事,这可是她的地盘儿啊。 哦,也对,菁颜还不知道她已经恢复了记忆。 林颜冲着重镇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待到重镇离开,林颜才拉着菁颜的袖子,在一旁坐下。 菁颜有些傻愣愣的,他上一回见她,还是在天宫里仙君诞辰的时候。 林颜挠了挠头,道:“虽然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但是我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那人的手微微颤了颤,道:“是容慎?不,应该不是他,他不敢的。”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47章 气饱了 林颜看他猜的这么认真,忍不住笑道:“看不出来,你如今倒是挺了解他的啊,我以前还以为你们不和呢。” 菁颜垂下眸子,瘪了瘪嘴。 确实是不和,要不是因为噬魂的事情,他们两个怕是一辈子也不会有多和的。 便是如今,他其实心里还是有些嫉妒容慎的。 那小子除了生的更貌美些,真不知道还有什么优点,竟能叫她转世还是喜欢。 林颜看不出菁颜的这些心思,便道:“你今日是来做什么的?” 菁颜低着头,不敢看她,道:“来寻你的。” “寻我?”林颜有些诧异。 难不成她和容慎被掳走的这件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了么? 那是不是天宫的仙官儿们会派兵来啊? 她现在修为不足,聂微檀又不在,要是此时来,可怎么是好? 菁颜见她神色有些古怪,便道:“我只是担心你,我想着聂微檀不知道你的身份,怕是会不知轻重伤了你,所以才……,你会不会生气?” 林颜摆摆手,道:“怎么会呢,你来寻我,我挺高兴的。” 安慰人这一项一直是她的短板,前世是如此,如今也是。 故而,她没想过这话会带来其他的意思。 菁颜的目光一直看着她身后,看的林颜有些古怪,便转身去看。 这一看,可吓坏了,容慎正端着一盘桂花糕站在她身后。 林颜捂着自己的小心脏,怎么有一种被捉奸了的感觉,真是要命。 “你想吓死我吗?” 容慎将手里的桂花糕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脸色阴沉着,道:“我怕你饿,先做了这个,你先吃着。” 说罢,便也没等林颜回应,便转身往后殿走去。 林颜一把扯住他的袖子,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 容慎抿了抿唇,背对着她,淡淡道:“多谢主子提醒,我会时刻记得的,主子还有客人,我便不叨扰了。” 这话怎么跟带了刺儿一样,听得林颜心里难受极了。 但她又挑不出毛病来,毕竟人家也是毕恭毕敬的呀,说的也没错,就是这个语气,实在是不对劲儿。 “容慎。”林颜喝了一声。 那人仍旧是背对着她,站着不动,道:“主子还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出来。” 这话里头的疏离感实在是太过强烈,气得林颜真想扯着他的领子,把他那么硬的嘴亲软了。 可看在菁颜在这儿的份儿上,她还是忍住了,没有做出那般出格的举动。 两人僵持着,倒是菁颜看出了两人的问题。 一个在吃醋,一个在生气,这两个人真不知道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还互相喜欢着。 他轻咳一声,捻起一块桌子上的桂花糕,道:“这桂花糕看着还不错,若是上仙不介意,我可否吃上一块?” 这话可真是把容慎惹恼了,他猛然转身过来,用那种‘你要是敢吃,我就杀了你’的眼神看着菁颜。 容慎越是这么生气,他便越想挑挑事儿。 菁颜笑嘻嘻,问道:“既然是给林颜做的,我还是问问林颜的好,我能吃吗?” 林颜看着他手里的那块桂花糕,没想到容慎做的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就是不知道吃了会不会中毒。 反正叫容慎试吃也是试,叫菁颜试吃也是试,有啥不一样儿的。 况且,这可怪不得她,要是吃坏了,也是菁颜自己要求的。 她笑着摸了摸下巴,道:“可以啊,你吃吧。” 这话更是气坏了容慎,他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东西,她都没有尝上一口,便叫别人抢占了先机,实在可恶。 菁颜笑着在容慎恼火的目光下,吃下了那块桂花糕。 林颜的一双眼睛都像是长在了那块桂花糕上,甚至在菁颜吃下去的时候,她还替菁颜捏了一把冷汗呢。 应该不会吃死吧。 应该不会吧。 不会,怎么可能吃死呢? 顶多就是半身不遂吧。 待到那人吃下了一整块桂花糕,菁颜的脸色大变,双手捂着自己的脖子,好像要被毒死了的模样。 这可把林颜吓坏了,真的吃死人了啊喂。 她连忙扶着菁颜坐下来,道:“你没事吧,你别死啊。” 菁颜紧紧皱着眉又,似乎要毙命了的样子。 容慎却猛地在他背上拍了一下,菁颜咳嗽了几声,终于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道:“刚才吃的太急了,差点儿噎死我。” 林颜:“……” 这,原来是被噎到了啊,她还以为他要死了呢。 她讪笑道:“味道怎么样?” 菁颜笑着道:“方才吃的太急,没有吃出味道来,要不我再吃一块?” 还没等林颜点头,容慎便恶狠狠地瞪了过来。 这回瞪得不是菁颜,而是林颜。 他气鼓鼓道:“既然主子不想吃,那我便去倒了就是,别再噎着菁颜仙者,桂花糕事小,噎死了事大。” 那‘噎死’二字咬的很重,似乎有一种,若是噎不死你,我就剁了你的感觉。 林颜肚子确然是饿了,毕竟是容慎亲手做的,她也舍不得辜负,便摆手道:“我没说不想吃,我很想吃,你快去做些别的吧,这个不够我吃的。” 这话一出,那人却阴阳怪气道:“哦?我看主子还有心思分给旁人,似乎也没有多饿。” “……” 林颜真的没从他的话里头听出任何一丝她是个主子的意思,这人还真是会做下属啊。 她尴尬的笑了笑,将他拉到一旁,低声道:“你干什么呢?” 容慎却瞥开目光不看她,道:“我哪敢干什么?” “你……” 林颜喜欢看他无可奈何的样子,这会儿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这……吵架吵不过呀。 容慎也意识到自己方才好像过于激动了。 明明一向冷静自持的,偏偏一瞧见她和别的男子有什么,便像扎了刺一般,要炸毛了。 他叹了口气,道:“我去做其他的了。” 林颜还在生气,便冷哼一声,道:“不必了,我劳驾不起上仙给我做饭,如今气也气饱了,还吃什么。”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48章 又怎么了? 容慎皱了皱眉,说不出话来。 见这边两人好像僵持不下,菁颜也捏紧了拳头。 她眼里从未这般看过他,便是生气也没有这般过。 这就是她所说的真心喜欢? 菁颜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看来不管自己实在她的那一世,都不是她喜欢的那一个。 “林颜,这桂花糕真的不错,你要不要也尝尝?” 两人在他的这一声中,纷纷扭头看向菁颜。 只见那人手里捻着一块桂花糕,正吃得高兴。 嘴角还沾着些桂花糕的碎屑,而那盘桂花糕已经被他吃掉了大半。 林颜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容慎,只见那人气的几乎要拔剑上去杀了菁颜。 为了不酿成悲剧,林颜还是顾不上吵架,扯住了容慎的衣袖,道:“好了好了,别生气了,不过是盘桂花糕罢了,他既然已经吃了,你再生气也没用啊。” 容慎咬了咬牙,道:“我给你做的。” 这语气,这抱怨的小表情,实在是太戳林颜了。 她忍不住笑出声来,道:“我知道,他是外人嘛,乖啦。” 这句话真真是取悦到了容慎,他脸上埋怨的表情瞬间消散,甚至勾起了唇角,双眸颤颤的点了点头。 是啊,菁颜不过是个外人罢了, 有时候觉得容慎这性子也很好哄的,林颜不知道自己说的那句话就对了他的胃口,瞬间便又满血复活了。 她无奈的摇摇头,只觉得自己好像在跟一个小孩子相处一般。 林颜牵起他的手,容慎可高兴了,盯着她牵过来的手,别提有多满意了。 甚至,他还挑衅的看了菁颜一眼,连那桂花糕也不管了。 这会儿容慎不在乎那桂花糕了,林颜可舍不得都被菁颜吃了。 她赶紧捏了一块,尝一尝。 竟真的很好吃,甚至比她做的还要好吃一些。 林颜有些惊讶,没想到容慎竟然还有这个手艺? 她惊喜的看着容慎,道:“你何时学会的这个?” 他低声道:“早就会了。” 其实容慎原本确实是不会做吃的,可后来在聂桦言死后,他每日都会抽出些时候,做些糕点什么的。 起初自己做的东西真真是没法儿吃,可后来他跟好些人讨教了之后,便越发做的得心应手。 学会了各式的糕点,他又开始学各种菜式,想着总有一日,等天宫里的这些老家伙们都忘了曾经的那位魔君,他便能将她接回来的。 到时候,她喜欢什么,他便做什么给她吃,每日都用好吃的东西把她喂得嘴巴养刁了,到时便谁也抢不走了。 但后来,他发现原来做菜这么简单,竟然没有几年便把各种各样的菜式都学会了,可那人还没有回来。 容慎每日都做些吃的,只是摆着,好像是留给什么人吃的,他从来不会去吃。 等到那些东西都腐败了,他便会放些新的。 后来慢慢的厌倦了,他等待着的时候太过漫长,那种等待叫他痛苦。 再后来,有一日他喝醉了酒,干脆将那厨房一把火给烧了。 好在被发现的及时,那火没波及到别的屋子,只是烧毁了厨房。 打那以后,三重天上便再也没有厨房这地方了。 直到林颜到了三重天,才重新有了厨房。 那时候,容慎又傲娇起来了,其实也是怕吓坏了林颜,他不敢过于亲近,唯恐叫她觉得自己不安好心。 如今瞧着林颜很喜欢吃他做的桂花糕,容慎心里也欣慰极了。 还好自己有学这些。 林颜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道:“道长真是爱好广泛,我突然有点好奇了,道长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容慎却忍着笑,道:“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以后慢慢发现吧。” “好啊。” 她说‘好’。 容慎眉眼间都是盈盈的笑意,她这是在肯定,他和她还有以后对吧? 菁颜实在看不下去,这两人凑到一起就是一股浓浓的恋爱酸臭味。 他倒是奇怪了,噬魂那日,他也在现场,远远地看着发生的一切。 她当时那么惨,那么可怜,那么无助。 虽然容慎也是逼不得已的,可到底是他鞭打了她,还断了她的魂。 如今她转世而归,明明已经知晓了一切,竟还是不改初心,实在是难得。 原本菁颜还以为林颜会因为这个恨容慎一阵子的,没想到两个人的感情还是这么好。 看来,不管他再怎么努力,也是不能拆散这两人的了。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执着了这么多年,看来也是时候该放弃了。 容慎见她吃的高兴,便又去厨房做了好些。 看在菁颜是外人也是客人的份儿上,容慎便给他添了副碗筷。 林颜吃了容慎做的饭菜,更加惊讶了。 原来这人不止会做糕点,连饭菜也做的这般好吃。 虽然林颜除了对甜食热衷,其他的不挑,但这样的厨艺,她觉得吃饭也挺好的。 她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一旁的容慎,突然觉得他像是一个宝藏,等待挖掘。 容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头报以微笑。 忽的伸出手来,擦了擦她嘴角沾着的饭粒。 饭桌上还有个菁颜在,林颜到底有些不好意思,面上红了红。 容慎又给她舀了一碗汤,道:“喝点儿汤。” 林颜接过来,喝了一口,这汤炖的很不错,她一向是个口味重的,这汤也是按这她的口味来的,很合心意。 “真好喝。” 原本菁颜吃着饭菜是很香的,可这两人的这种酸臭恋爱味儿熏得他吃啥都不香了。 他越是这样,容慎反而更加高兴了。 吃过了饭,林颜便叫重镇过来,给菁颜安排一间住处。 因为他是客人,便叫他住在林颜隔壁的那间卧房。 待到重镇带着菁颜出去,容慎脸上的阴沉越发的浓烈了。 他几乎是将不满都写在脸上了 碗筷被他收拾的叮当作响,那声音好像在宣泄他的不满。 林颜要是注意不到,那就真的是个死人了。 “道长,你又怎么了?” 那人气鼓鼓的继续收拾着碗筷,低着头。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49章 忆华殿 “你为何叫他住的这么近,你口口声声说他是外人,一个外人住在你隔壁,我反倒住在地牢里,这是什么道理?” 林颜怔了怔,他怎么会以为她还要让他住在地牢里? 片刻的惊讶之后,取而代之的是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唇边带着一丝笑意,道:“好吧好吧,你若是想,那便跟菁颜换好了,我原还想着你住我屋里,看来你好像不太愿意。” 容慎正在收拾碗筷的手骤然一滑,便脱了手,一个白瓷小碗便顺着他的手掉落下来,摔在地上,碎掉了。 林颜看着地上那碎掉了的碗,不禁觉得有些心疼。 不过转念一想,现在这些东西都是聂微檀的,该心疼不是她要做的。 她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调笑道:“道长,打碎的碗要赔的。” 容慎忙不迭的点头,道:“赔,赔,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现在有更多钱了,你想要便是整个三重天都是你的。” 这……怎么说的好像要成亲似的。 就像是乡野里的小伙子,要求娶哪家姑娘的时候,都会说上一句‘我家的那屋子都是你的’。 其实言外之意是:以后我家屋子的清扫工作都是你的了。 不过仔细想想,容慎那忆华殿好像也没有什么需要她清扫的。 就算有什么出苦力的事儿,她大可以叫越华去做。 这样一想,好像嫁给容慎还挺不错的。 林颜鼻腔里发出哼哼的声音,道:“我才不要什么三重天呢,还有你那个忆华殿,一点儿也不别致,还有什么狗屁名字,难听。” 容慎将地上的碎瓷片都捡起来,道:“都听你的,你喜欢什么名字,就取个什么名字,你要是觉得建造的不好,重建也是可以的。” 林颜心里念叨着,忆华殿,忆华殿,换成什么好呢? 等等,忆华殿? 她在心里细细的盘算了半晌,突然觉得这好像有点儿不大对劲儿啊。 容慎刚好将地上的碎瓷片都拾了起来,正直起腰来,还没来得及放下手里的碎片,腰间便环上来一双手。 他身子颤了颤,很快便适应了起来。 伸手抚上那双缠绕在他腰上的手。 “怎么了?” 林颜摇了摇头,他能感觉得到。 她就着这个姿势抱着容慎,他的背并不怎么宽也不怎么厚,是那种纤细型大的。 从很久之前,她就在想若是容慎生的在阴柔些,定是会有人将他当成姑娘的。 虽然姑娘之中,没人有这么高便是了。 良久,林颜踮起脚尖,在他的脖子上蜻蜓点水般的亲了一口。 那人瞬间便颤栗起来,沙哑着声音,道:“别……” 林颜低笑了一阵儿,在他腰上挠了挠,道:“道长哥哥,叫什么?你这样子活像个被欺负了的良家少女。” 容慎被她闹的痒痒的,腰也不自觉的扭了扭,甚是妩媚。 他躲了几下,哑着声音,道:“很痒,别闹。” 林颜就是喜欢看他没办法的样子,故而此刻也万万不会停手的。 她手中继续挠着容慎,那人忍无可忍,转过身来一把将林颜抱在怀里。 他喘着粗气,凑在她耳边喃喃道:“别闹了。” 她的双手被他单手抓着,双脚被他的腿夹着,纤腰被他另一只手揽着。 这下真的是没法儿动弹了。 可偏偏是如此境地,林颜还是不肯作罢,她惦着脚去亲他的脸。 一吻之后,容慎便忍无可忍的低头吻了下来,唇齿交接,缠绵悱恻,久久不曾分离。 良久,直到两人分开,林颜便觉得那人因为方才的吻,对她的束缚也松懈了半分。 林颜就势抬起一条腿来,却不小心碰到了某处,容慎吃痛的松开了她。 他单手撑住桌子,弯着腰,痛极了。 林颜也不是什么都不懂,自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她尴尬的拍了拍容慎的后背,低声道:“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怎么办?怎么才能叫你不痛?要不我给你揉揉?” 这话一说出口,林颜便察觉到自己又说错了。 容慎缓了好一阵儿,才觉得好点儿了。 林颜扶着他坐下,给他倒了杯茶水,道:“都怪我不好,都怪我,我知道错了,还疼吗?” 他轻哼了几声,道:“疼死了。” 林颜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他的脸,低声安抚道:“怎么样?要怎么能补偿你?” 容慎娇羞般的低下了头,伸手点了点自己的薄唇。 还要亲? 方才不是刚亲过了? 林颜真不知道这人怎么这么喜欢亲嘴儿? 尤其是……她至今都无法想象,自己被关在天刑牢里的时候,身上充满了恶臭气息的时候,他是怎么能亲的下去的? 她无奈的笑着摇头,只好低头在他的薄唇上亲了又亲,直到那两片薄薄的唇瓣,变得微微红润。 林颜松开了他,分开之前,还不忘在他的薄唇上咬了一口。 那人呜咽了一声,比起痛呼,更像是……娇*喘。 她忍不住笑了,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喃喃私语,道:“小宝贝儿,你这样子我真是……爱死了。” 林颜双手抱着他的脑袋,几乎是岔开了腿,坐在他腿上的。 容慎抱着她的腰,生怕她往后倒下去。 “宝贝,我现在想听你说。” “嗯?” 容慎还是晕晕乎乎的,双目微微眯着,格外安逸。 林颜低声道:“我想听你说,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容慎猛然睁开双眼,神志骤然清醒过来。 他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就在嘴边,可偏偏就是难以说出口。 林颜稍稍抬起头来,跟他拉开了一丝丝距离,道:“不想说吗?难得我现在想听你解释。” 容慎咬了咬嘴唇,将当年的事缓缓道来。 林颜静静地听着他说,渐渐地眼泪也淌了下来。 原来他为了她做了这么多。 原来是为了保住她,才不惜说出那些伤人的话。 容慎说完事情的经过,沉默了好一阵儿,才低声道:“对不起,我没有能力护住你,对不起,阿言。”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50章 别自责了 林颜紧紧的抱住他,声音哽咽道:“不怪你,道长,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了,你已经做了所有你能做的。” “不是的,不够,还不够,我……” “别自责了,宝贝,不是你的错。” “可是我……打了你。” 林颜吻了吻他的耳朵,低声道:“我不痛的,真的。” 被她亲过的地方瞬间涨红了,他咬着嘴唇,眼睛里含着泪,道:“我好怕你讨厌我,我很害怕。” 她双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搓着他的双臂,安抚道:“我不会讨厌你的,你这么好,我还怕你被人抢走呢。” 容慎瘪着嘴,委屈兮兮含着泪的模样实在是叫人心疼。 什么梨花带雨都是用来形容他的吧。 想起先前,他还是那副冷淡淡的样子,怕是装的辛苦呢。 如今也算是暴露本性了。 “别哭了,都做上仙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一般?” 容慎垂下眸子,道:“我才不想做什么上仙,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林颜抵着他的额头蹭了蹭,道:“那为何要这么努力的修行,我不在的时候,你是不是一心都想着修行了?” 他咬了咬嘴唇,沉默了片刻才道:“我后悔。” 她歪着头,对上他的眸子,四目相对,那人双眸战战,美艳如斯。 “后悔什么?” “后悔没有更努力的修行,后悔我只能用这种方式留下你的魂魄,若是我修为更高,若是我能保护你,就不会让我……失去你。”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必委屈自己。” …… 菁颜在重镇的带领下进了屋,他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这还是他头一回在魔族留宿呢。 想起年少时候,她那般求,他都不肯,而今确实因果轮回,可笑,可叹。 他苦笑着点一点头,道:“多谢,就不劳烦阁下了。” 菁颜下了逐客令,示意重镇可以下去了。 但重镇似乎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定定的看着菁颜,似乎是有话要说。 菁颜也有些诧异,道:“阁下还有什么事吗?” 从面上看不出重镇的情绪,他淡淡开口,道:“我想问问菁颜仙者,先魔君的魂魄被噬魂剑吞噬,为何如今还能转世?” 菁颜皱了皱眉,道:“此事,阁下应当去问容慎,何故来问我?” 重镇微微勾起唇角,眼睛也眯了起来,眼神中隐约还带着几分危险。 “我只是从未听说过,仙族还有聚魂的能力,此事怕是更菁颜仙者脱不了干系罢。” 他这是在逼问。 菁颜捏紧了拳头,这个重镇似乎是在怀疑他。 当年他被聂桦言带回来,给重镇的父亲重凌聚魂,但没有成功一事。 这个重镇好像已经开始怀疑他当年的说辞了。 菁颜的眸子颤了颤,他确然是心中有愧的。 因为当时,他根本就没有给那个重凌聚魂,故而只是随口称无法聚魂,搪塞了过去。 原本他并非是存了私心的,只是那日误会了重镇和聂桦言的关系,心里生出一丝恶念,才会…… 如今想来,其实菁颜并不后悔。 若非当日他这般行为,怕是聂桦言如今不能得幸转世。 只是这个重镇,他眼下确实无颜面对。 但他无颜面对的实际上是聂桦言,若是她知晓当年之事,怕是以她的性子定要恼火。 况且,他在无形中,置她于不仁不义之地。 菁颜收起心中的思绪,故作不明所以,道:“这天底下聚魂之事,并非我一人的本事,何况阁下应该也记得,我曾为阁下父亲聚魂,并未成功,可见我的本事并不到家。” 重镇眸子暗了暗,好像在心中盘算着什么。 菁颜觉得这人的心思有些深,还是不要直面应对的好。 “所以,并非菁颜仙者所为?” 菁颜的指甲早就嵌入了皮肉,此刻有些疼痛。 他极力的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淡,道:“自然。” 重镇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转身出去了。 待眼前的那扇门被关上,菁颜才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无力地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单手撑在桌子上,手掌抵着额头。 他早该想到有这一日的。 只要聂桦言回来,只要有这么一日,他的秘密早晚是要被发现的。 菁颜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当年容慎行刑之事尚可有得解释,他这一桩真真是无从解释的。 当夜,容慎真的在林颜屋里留下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容慎有多想念聂桦言,此刻便有多激动。 林颜见他手脚都不自在,便坐在床榻上,双腿圈成一个椭圆形,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掐着腰。 “道长,要不要给你打个地铺啊?” 容慎紧紧捏着衣摆,从前那种上仙的冷傲姿态没剩下一星半点儿。 林颜松开掐在腰间的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道:“上仙,别矜持了,过来嘛,让我抱抱。” 这姿态颇有一种山间粗犷的大汉调戏城中美人儿一般。 越是这样,林颜越觉得有趣。 她恨不得自己原本就是个男子,最好是能好好欺负容慎,欺负哭了才好。 不过,要是他真的哭,林颜又会觉得心疼,到头来还是得自己哄。 但即便是这样,林颜也欢喜。 她就是想要个听话乖巧的美人儿,上的了厅堂下得了厨房。 啊呸,什么东西,应该是哭得了梨花带雨,笑的成千金难寻。 容慎最是这样的人。 只可惜生错了男儿身,她也生错了女儿身。 要是换一换,那岂不完美? 容慎在她直勾勾的打量之下,还是顺从的踱了过去,他倒是不好意思去坐林颜的腿。 她现在也不比从前,到底是个小小狐妖,容慎不想压着她。 他刚要坐到林颜身边去,那人却好像预料到了他的举动一般,手臂一弯,搂着他的腰,便强迫着他坐到她腿上。 容慎动了动,想起身,那人却紧紧地束缚着他的腰,不容他动弹。 他无奈道:“别闹,腿会麻的。” 林颜故意粗着嗓子,假装是个男子道:“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怕什么腿麻,不能委屈了我的小美人儿。”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51章 早些休息 她说着,还用纤细的手指轻轻挑了一下容慎的下巴。 容慎最是受不得这种轻挑的话儿,煞时耳根子都红透了。 他轻咳一声,嗓音里染上了几分沙哑,道:“别胡闹。” 林颜双手都环上他的腰,不得不说容慎的腰是真的细。 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腰都没有他的这么细。 真是奇怪,这人生的一副女子相,怎的就偏偏是个男儿身,真是不公平。 林颜本身就比容慎要矮上一些,这会儿那人坐在腿上,便越发的高了。 她连他的肩膀都够不到了,更别说还想亲亲什么的,那绝对是不能够的。 林颜只能将脑袋靠在他的后背上。 容慎的背也是薄的很,她甚至能隔着衣裳感觉到他背上的脊骨凹陷,平缓有力。 要是没记错的话,容慎腰间还有腰窝,最是迷人。 她从前很喜欢掐他的腰窝,容慎也最受不了这一点,每次一掐他都忍不住喊出来。 即便是此刻,她的手时不时的会没留意碰到那里,他也会颤上一颤。 越是如此,林颜越是要动手动脚。 容慎被她惹得紧张,像是炸毛的一只猫咪一般。 张牙舞爪的很是可爱。 林颜只好将人放下来,叫他坐在自己身边,这样一来,她就能靠在他的肩头。 这样真的很安逸。 林颜觉得手里拨弄着容慎的头发,甚至还趁他不注意给他变成一个小小的麻花辫儿。 编好之后,她还会悄悄地藏在头发里头,然后再撩起一撮,继续编。 很快,那小小的麻花辫儿便藏不住了,毕竟周围都是自己的麻花辫儿同伴,挡的了这个,挡不了那个。 林颜忍不住笑了几声,容慎便低声问她:“怎么了?” 她笑着摇头,道:“没什么,好久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能靠在道长肩头了。道长好像比以前更消瘦了,肩膀上的骨头硌的我有点儿疼。” 容慎下意识的将自己的手背伸到她靠着的位置。 林颜以为他是想要摸摸看,是不是真的硌人,故而便将头稍稍抬了起来。 却没想到他将手放在那处骨头上,不动了。 “那你靠着我的手,会好一些。” 林颜怔了怔,眸子微微颤了颤。 要是说不感动,那肯定是假的。 林颜一把抱住了他,这回抱的更紧了几分,脑袋靠在他温暖的手背上,他的手其实也没什么肉的。 但比那凸出的肩骨倒是好得多了。 她在他的手上轻轻地蹭一蹭,像只撒娇的小兔子。 “我只是随口说说的。” 那人却笑道:“我知道,但我不想委屈你,我想你高兴。” 林颜被感动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儿了,他总是这样,时不时的一句话,一个动作都能触碰到她心里最柔软的位置。 半晌,她才只好转移话题,道:“你这么瘦,我以后要把你养胖一些,那才好看。” 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说的有些问题。 她好像除了甜食什么也不会做。 酿酒什么的倒是以前在牛头山上的时候,跟白孤学的透彻,可这酒也不顶饱啊。 她怎么就不会做饭呢? 容慎还没深思到这一步,便只是应声道:“好,都听你。” 林颜想了想,突然道:“那……你来教我做饭。” 他的手艺很不错,看样子也像是个不错的老师,温柔体贴,耐心细心。 容慎自然高兴,道:“好,你想学什么?” 林颜蹭了蹭他的手,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就学什么,只学一样儿,等你吃腻了,我再学下一样儿,如何?” 其实不过就是想偷懒罢了。 学做菜实在是太难了。 林颜又不是没学过,她其实也是会做吃的的,毕竟自己一个人在牛头山上生活,也必然得做吃的呀。 可就是做的不怎么好吃,因而她才对饭菜什么的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挑剔。 只要是能吃饱就好。 可要是给容慎做,倒是得做的好一些,毕竟他的手艺那么好,怕是嘴也挑一些的。 再加上自己以前穷的要命,连个鸡蛋都吃不上的,能做出什么东西来,不过就是些山间的野菜罢了。 偶尔能遇上个野兔野鸡什么的,那真是太荣幸了。 可容慎是个娇生惯养的,吃过的好东西不计其数,那些东西怎么能入得了他的眼? 只要能学会一样容慎喜欢的,每日都做,那岂不省事儿? 容慎笑着点头,道:“好,那我明日教你做烤鸡如何?” 他喜欢吃烤鸡? “好啊。” 林颜多多少少有些惊讶,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还有上一回,在牛头山上,容慎给她烤的鸡,几乎都是被她一个人吃掉的,他都没怎么下口呢。 不过这倒是也好,她挺喜欢吃烤鸡的。 不知道这辈子是因为自己真身是只狐狸还是怎么的,她感觉自己对鸡有一种莫名的偏执。 可能是天底下的狐狸都喜欢鸡。 以前她做魔君的时候,可从未觉得自己喜欢吃这些油腻腻的东西。 而今倒是喜欢得紧。 这样看来,容慎还是跟自己有共同爱好的。 事实上,容慎也不喜欢那些油腻腻的东西,甚至他都不喜欢吃肉。 修行之人在还不能断食之前,也几乎是吃素的,很少有修士喜欢吃肉。 因为修士们讲究一个因果循环,也就是不杀生。 故而,容慎也不喜欢吃肉,以前他也只有跟聂桦言在一起的时候,才会为了跟她合拍吃一些。 但本质上,他并不渴求肉类。 他之所以说自己喜欢吃烤鸡,也是因为她喜欢吃。 容慎知道她天生的懒散,不喜欢麻烦,若是以后两人生活在一起了,她怕是也只会做一份儿菜式。 要是他喜欢的素食,她定然是不喜欢的。 容慎不愿林颜委屈罢了。 他身上暖暖和和的,靠了这么一会儿,她便有些困了,甚至打起了哈欠。 容慎注意到了,便柔声道:“累了吧,早些休息吧。” 她真的有些累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记忆回归的缘故,她从昨日起,便觉得时不时脑袋有点儿昏昏沉沉的。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52章 酸溜溜的 她自认为本身就是个懒的,没想到竟还有比平时更懒的时候。 林颜点点头,那人便扶着她躺下来。 晚间吃了容慎做的饭菜,此刻胃里也还饱饱的。 因为味道不错,她就忍不住多吃了一些,此刻一躺下来,便觉得自己的肚子好像稍稍鼓起来了。 她现在的这个身子也是纤细极了,只要有一顿饭多吃一些,便会很明显的表现出来。 比如说现在肚子鼓鼓的,便是其中之一。 至于之二,林颜不动还好,一动便觉得肚子有点儿沉重。 等等,肚子沉重,嗜睡懒散什么的…… 林颜突然看向正在一旁给她盖被子的容慎,猛然拉过他的手,覆在自己的小腹上,道:“道长,你看看,我是不是怀孕了?” 容慎简直要被她这话吓死,他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阴沉,道:“你……谁干的?” “……” 这是什么话,除了他还能有谁? 林颜翻了个白眼,道:“那日给仙师送行,我喝醉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从山上的温泉里回到了屋子里,你敢说不是你?” “……” 那还真的是他,他那日也是喝的晕晕乎乎的,还忍不住在温泉里亲了她。 他垂下眸子,道:“我什么也没做。” 林颜却瞥开眸子,阴阳怪气道:“谁知道你有没有做什么?” 容慎只好叹了口气,没有跟旁人就好。 他伸手拉起她的手臂,给她切了切脉。 并无受孕的迹象。 他又将她的手放进被子里,给她掖好被角,道:“别胡思乱想了,我真的没做什么,你也没有怀孕,许是吃多了。” 林颜也猜大概是吃多了,可就刚刚的那一瞬间,她怎么就觉得容慎当日一定是对自己做了什么的。 还有他刚才在听到她问他那日是不是送她回去的时候,他的那个表情,分明就是有点儿什么的。 她忽而又想起,第二日清晨醒来时,嘴巴有些红肿,她好像又明白了些什么。 此时,容慎已经自己也放了一床被子,躺在她身侧的床榻外侧。 林颜侧过身子,容慎被她盯得有些不适,便道:“你这么看我作什么?” 她盯了一会儿,突然笑道:“那日我好像梦到了一个美少年,他在我梦里亲了我,不知道道长是否知晓此事?” 容慎面上一红,结结巴巴道:“我……我怎么会知道,我只是看你在温泉里睡着了,送你回去罢了,我才没有偷亲你呢。” 好啊,这个小道士,还学会撒谎了。 以为这样她就拿他没有法子了? 林颜浅笑着摸摸自己的嘴唇,道:“嗯,这么一想,后来跟道长亲亲,好像道长的嘴唇确实是没有当日那人的那么柔软,难不成是白孤? 我就说嘛,他肯定是暗恋我,竟还夺了我的初吻,那我岂不是要对他负责?道长,你说呢?” 她的一番话,容慎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她在逼问。 容慎气鼓鼓的转过身去,给她留下一个背影。 那个白孤,他也怀疑了许久。 他们两个,整日都勾肩搭背的在一处,实在是惹人恼火。 如今都过去这么久了,她竟还敢提起那个臭妖精。 林颜见他生气了,便更觉得好笑,这人还真是和以前一样不禁逗,一惹便要生气,在惹一惹,怕是又要哭了呢。 她伸手戳了戳容慎的腰窝,那人便抖了抖,往床榻边上挪了挪。 看样子气生的不小啊。 林颜又继续戳了戳,那人仍旧是挪一挪。 这样一来二去的,眼看那人要是再往外,便要掉下去了。 林颜从背后揽住他的腰,笑道:“道长,你干什么呢,想去床底下睡么?” 容慎不轻不重的挣扎了几下,一方面,他想闹闹脾气,另一方面,他不想林颜生气真的松手。 故而连挣扎也不敢用力,只是小打小闹的。 林颜咯咯的笑了起来,声音格外清脆响亮。 “道长,过来点儿,我可不舍得你睡床底下,要是着凉了,我要心疼的。” 话音刚落,那人便气鼓鼓的说了一句,“我有什么可值得你心疼的,谁的嘴唇软些,你便去心疼谁。” 都这样了,还不承认? 好吧好吧,林颜取笑道:“怎么……我不是正在心疼那个嘴唇软软的美少年么?” 容慎怔了怔,突然有些清醒了,那人原本就是他,他干嘛要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他气呼呼的转过身来,眼神儿里还带着几分怨气,看着林颜,道:“你和那个白孤,到底怎么回事?” 以前有个菁颜,现在又有个白孤。 容慎先前还在她面前端着,不敢暴露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暗地里吃醋什么的也没少干。 这人偏偏像是个没有知觉的,根本发现不了。 怕是那些小妖什么的都看出来他对她有心,就她自己什么都看不出来。 容慎这会儿面向着林颜,她一伸手便能轻易摸到对方的腰窝,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揉着。 那人也不知是被这轻轻地按揉弄得舒服了还是怎么,原本黑着的脸慢慢变得柔和下来,眼睛呀微微眯起来了,一双桃花眼格外妩媚多情。 林颜浅笑着道:“能是怎么回事,不过是好兄弟,好朋友罢了。不瞒你说,他一直以为我是个男的。” 这话并没有叫容慎放下心来,他呶着嘴,喃喃道:“菁颜还一直以为你是个男的呢。” 这话声音虽然极其微弱,但林颜还是听到了。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干嘛又扯到菁颜了,我说容慎上仙,你这几百年是不是每日都顾着酿醋了?怎么一说话,每一个字儿都是酸溜溜的?” 容慎见她避而不答还故意转移话题,便瞪了她一眼。 林颜自然有法子对付他,她瞅准时机,狠狠地捏了一把他的腰窝,那人立刻便双脚都蜷缩起来了,扬起脖子。 也顾不上什么生气了,顿时呜咽出声来。 他慌张的掰开她的手,将她的两只手都紧紧握在手里,从他的被子里掏了出来,道:“你……你做什么?”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53章 女仙和女妖 林颜低笑道:“没什么啊,我只是想看看酿醋的人,是不是每日都泡在醋里,皮肉都泡软了。” 容慎气鼓鼓道:“我才不酿醋呢,明明是你,总是在我不在的时候,身边有旁人陪着,我当然该生气的。” 林颜低着头,手里捏着他的被子,另一只不听话的手跃跃欲试的要往里头钻。 可容慎防备的十分严密,根本不容她的手往里去。 林颜瘪了瘪嘴,道:“你还不是有什么瑶晨仙子么?我看那些女仙还是女妖,对你也是……馋的很。” 容慎瞪着她,道:“什么女仙、女妖的,我从来不曾在意,不像你……勾肩搭背。” 这‘勾肩搭背’四字,几乎是一字一顿,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林颜又忍不住笑着,双手捧住他的脸颊,四目相对,道:“什么勾肩搭背啊?道长也有师兄弟,难道平日里不是这般?” 容慎冷淡淡道:“我才不会。” 他这话倒是没错,林颜在脑海中也实在脑补不出容慎和师兄弟勾肩搭背的样子。 这么说来,她好像从未听说容慎又那个师兄弟是关系好的,甚至也没听他说起过自己的朋友。 林颜抿着嘴细细的打量起容慎,这人平日里实在是冷淡了些。 怕是从不跟人过度来往,故而才至于明明是一张沾花惹草的脸,却让各路美女都对他敬而远之。 他那冷淡淡的性子,确实不怎么讨喜。 不过,说来也怪,容慎每每撒娇吃醋的时候都是小孩子脾性。 可在外头,特别是认识不久的人,他总是疏离。 细细算起来,他眼里到底有没有认识久了的? 这也很难说,所以说容慎所谓的‘不沾花惹草’也并非是性子高洁,其实是面上冷淡所致。 林颜无奈的松开手,道:“好吧,虽然如此,但你总不能拿自己的相处之道来估量别人嘛。 再说了,我认识白孤的时候,也不知道我家里早有个小贤妻,这也怪不得我。 要是早些知道,我可一门心思都在小媳妇儿心上呢,怎么可能会多看旁人一眼。” 这话一听就是假的,可容慎听了心里倒是高兴。 他微微勾起唇角,低声道:“这还差不多。” 林颜笑笑,心想,她每每这般调戏他,他也从不生气。 不管是把他安排在什么小媳妇儿还是小相公上头,他都高兴得很,从来不在男女这上头跟她计较。 这一点上倒是宽宏大量。 林颜伸手点了点他高挺的鼻子,道:“给我当小媳妇儿就这么高兴?” 容慎原本笑吟吟的脸瞬间便阴沉了下来。 林颜多少有点儿惊讶,这是……踩到马蜂窝了? 刚才还说他不计较的,难道是他刚才没意识到? 这……也太后知后觉了罢。 林颜刚要叹气,便听到那人带着怨气道:“当年你还说要带我会魔族,娶我的,可到头来,你却是在鸿鹄岭丢下我一个人,成了一具活尸;后来又在天宫里,丧了命。 这一等,就是三百年,要等你娶我,怎么就这么难?” 容慎说着说着,声音都开始哽咽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生气? 她也是没有办法的呀。 当时在鸿鹄岭,她一心只想着保护他,虽然身死也是预料之中,可总比两个人都死了要好些。 林颜低声道:“你是不是生我的气?” 她问得小心翼翼,但这话还是刺痛了容慎。 他扯着嗓子,道:“生气?我是害怕,到现在我想起来还是会怕,两次,你在我面前死了两次,这比叫我去死还要难受。” 死,不过就那么回事儿。 比死更痛苦的是,眼睁睁的看着她死。 看着她奄奄一息,一点一点的没了呼吸。 他怕极了,怕的恨不得自己也能跟着她一起死。 可他不能,为了能再相见,他宁愿痛苦是他自己承受的。 林颜往他怀里蹭了蹭,那人也顺从的将自己的被子打开,容得她挤进来,窝在他怀里。 她低声道:“道长,你是我的命啊。只有护住你,我才能活,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什么用?” 容慎咬了咬嘴唇,喃喃道:“可我不想独活。” 她轻轻地抚着他的背,道:“我知道,我知道,委屈你了,都是我不好,让你承受了这么多,都是我不好,从今往后,我来慢慢补偿你,好不好?” 他咬着嘴唇,道:“那……你还娶不娶我了?” 这话真真是煞风景的很。 原本林颜都快要哭出来了,可在听到他这一句,瞬间便忍不住笑出声来。 竟还是为了叫她娶他啊!!! “当然要娶。” 她仰着头,亲吻着他的脸。 当然要娶,不管在什么时候,他都是她唯一想要的那个人。 林颜被他揽在怀里,时不时的扭一扭,变换着姿态,找一个更舒坦一点儿的位置。 她原就有些困了的,这会儿又说了这么多话,自然更是累了。 林颜闭上了眼睛,道:“宝贝,把油灯熄了。” 容慎回眸,冲着那桌子上的油灯,吹了口气,那油灯便自己熄灭了。 瞬间,屋子陷入一片漆黑,两人就这么相依而眠。 次日一早,容慎先醒了过来,他是在一种极其不适的环境中醒来的。 怀里那人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置身于他腿间。 也不知道这人是在夜里睡梦之中,无意间做出了什么奇怪的举动。 总而言之,他好像有些奇怪的……反应。 这种反应,容慎并不陌生。 只是上一回,已经是三百年前,他早就忘了这种难受的滋味。 他小心翼翼的挪开她的腿和手。 一点一点,直到怀里那人被完全挪出了怀中。 容慎这才蹑手蹑脚的下了床榻,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那里,糟糕极了。 再看看床榻上那个还在睡觉的人,他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出门去了。 他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些凉意,林颜几乎是被额间的凉意惊醒的。 她的感觉很敏锐,不知道这是不是处于动物的知觉。 总之,她就是被这种感觉吵醒了。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54章 厨娘 林颜不悦的缓缓睁开眼睛,她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容慎,一把抓过他的手,灵巧的拉进了被子里。 “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她双手捂着他的手,给他暖着手。 容慎却挣扎了几下,想将手抽回来,他怕让她受寒。 林颜却紧紧地握着他的手,甚至微微掀开一个被角,可以让他躺下来暖暖身子。 容慎当然不肯,她现在只是个小狐妖,生病什么的怕是也常会发生,容慎不舍得。 林颜见他不肯躺过来,又不回答她方才的问话,这才将那没睡醒的双眼睁开了来。 她又拖着声音,道:“你去哪里了,怎么弄得这么冷?” 容慎低下头,喃喃道:“出去洗了个冷水澡。” “……” 冷水澡?虽然现在不是什么寒冬,呈焰殿也比凡间要更阴寒一些。 他竟还要洗什么冷水澡? 林颜真的不懂了。 她瞪大了双眼,看着容慎,道:“其实……魔族是可以烧热水的,你知道吧。” 林颜觉得除了他不知道这一点之外,一个正常人……没有理由做这等蠢事情。 容慎也不好说自己是因为……那个…… 他只好点点头,道:“我记住了。” 听他这么说,林颜几乎是确定了容慎以为魔族没有热水这一点。 她笑笑道:“道长怎么这么傻?真是傻的可爱,上来躺一会儿,我身上暖暖的,要不要抱抱看?” 林颜轻轻地拍着自己的身边的位置,暗示他。 容慎却摇了摇头,道:“不了,我太冷了,不想你受寒。” 林颜忍不住浅笑起来,她的小道长还挺会心疼人的嘛。 他越是这么心疼她,林颜也想待他更好一些。 她软着声音道:“我不要,我想抱着道长哥哥,道长哥哥,别这么冷淡,抱抱我嘛。” 容慎犹豫了片刻,那人又继续道:“宝贝,宝贝,抱抱我。” 这谁扛得住啊? 容慎再次问了一遍,道:“你确定?” 林颜笑着点头。 他这才轻轻地在床榻上躺下来,但容慎还是小心翼翼的,隔着被子抱住了她。 “……” 他倒是用心良苦啊。 林颜无奈的摇了摇头,从被他紧紧抱着的被子里伸出手来,回抱住了他。 “宝贝,你身上好冷啊。” 容慎抿了抿唇,正要起身,离她远一些,却被林颜抱紧了纤腰。 “快松开,乖。” 林颜却撒娇般的摇了摇头,道:“不要,我也不忍心我的宝贝,这么可怜。” 她凑上前来吻了吻容慎的额头,真的很冷,他连额头都是冷的。 林颜努力的挣扎了起来,容慎以为她要起身,轻轻松了些力道。 趁着容慎放松,林颜便将被子掀开,裹在两人的身上。 她更是双手缠绕在容慎的脖子上,将人搂得紧紧的。 容慎想要挣扎,林颜就开始哼哼。 他哪里还敢动弹半分,只好任由林颜抱着。 “我是不是很冷?” 林颜一面打着冷战,一面点头,笑道:“很冷啊,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道长哥哥……美、丽、冻、人。” 容慎被她逗笑了,就是这么一笑,更加美艳了。 林颜就这么抱着容慎,足足半个时辰,才将他的身子暖过来。 直到容慎自己也意识到自己的身子暖下来了,这才抱住林颜,轻轻揉着她的头顶。 林颜浅笑道:“要等道长抱我,可真是太难了。” 容慎也并非不想抱她,只是担心她罢了。 林颜也只是取笑他,没有真的抱怨。 两人就这么相依相偎的抱了好一阵儿。 直到林颜道:“道长,今日不是说要叫我做烤鸡的么?” 容慎点点头,微微撑着身子,起身。 他坐直身子,又将林颜拉起来。 她却好像没有骨头一般,整个人瘫软在容慎的怀里。 容慎笑道:“还学吗?” 林颜却故作委屈,道:“我要学着做饭给道长吃,道长好歹也该先伺候伺候我吧。” 容慎无奈的摇摇头,这又是个什么道理? “你想怎么样?” 林颜缓缓张开双臂,嘴角挂着满满的笑意,道:“嗯,道长好像好久没有抱我了,现在吧,去厨房。” 明明前不久在天宫的时候还抱了吧,她还真是会倒打一耙。 容慎也不戳穿她,只是笑着翻身下榻,穿好鞋袜,又将林颜的鞋袜也穿好了。 林颜双脚占地,却并不站起来。 他无奈的点了点她的鼻子,从一旁取过她的外衫,给她穿好,这才打横将人抱起来,往门外去。 容慎的教养很好,几乎很少又用脚踢门的习惯,从前他抱她进屋的时候,她都会将门推开的。 这回也不例外,好像是两人约定俗成的一般。 容慎走到房门口,林颜便伸出手来,推了一把房门。 走出来,容慎会自觉地用脚勾住那扇门,将门合上。 好在昨日容慎已经打听并去过了厨房,这回也是轻车熟路。 只是两人这样的姿态实在是太过引人注目,呈焰殿后殿里伺候的一个个侍从,都忍不住看向两人。 进了厨房,便瞧见已经有两三个厨娘在做饭食了。 这几个厨娘,林颜也是认识的。 这是她还在位的时候,因为挑嘴从魔族中提拔上来的。 没想到,她死了这么多年,这几个厨娘竟还在。 看来聂微檀那孩子特地留下来,他一心只想着要让她回来呢。 而今,林颜换了容貌,早已经不再是从前聂桦言的样子,那几个厨娘也自然是认不出的。 她们只是有些惊讶,昨日那个漂亮的小公子今日还抱了个姑娘来了。 其中一个厨娘迎上来,道:“公子,里头有凳子,这姑娘是受伤了还是怎的,快到里头去吧。” 林颜:“……” 她看起来很像个伤残患者吗? 倒是容慎,忍不住笑出声来,道:“要去里面坐着吗?” 她才不去呢,那岂不是更叫人确定了她就是个伤残人士? 林颜挣扎了几下,容慎便缓缓地将她放下来。 她双脚占地,好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伤病,还特地在地上狠狠地蹦了几下。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55章 假哭 那几个厨娘煞时也惊呆了。 这姑娘好像伤残的是……脑子。 “公子,今日做什么饭菜啊,要不要我们几个给你打下手啊?” “是啊,公子。” “我们刚好没什么事儿做,正好帮帮公子。” 林颜揉了揉脑袋,这三个厨娘怎么回事? 是八百年没见过男人了吗? 这么……饥那个什么。 不过,林颜倒是想到了一个更有意思的,她捏着嗓子,学着那几个厨娘,娇滴滴道:“道长,我也想帮你,你也带上我嘛。” 那三个厨娘果然纷纷看向林颜,眼神里吐露出一种‘你这新来的懂不懂规矩’的神态。 林颜下意识的挑了挑眉,冲着那三个厨娘冷笑了一下。 一转身便又楚楚可怜的看向容慎,道:“我看,姐姐们好像不太喜欢我,要不我还是走好了,道长还是自己做吧。” 容慎无奈的笑着摇头,又开始了。 怎么她就这么喜欢演戏呢? 不过,说来也怪,林颜在没有恢复聂桦言的记忆之前,还是很安静可爱的。 如今有了聂桦言的记忆,真是把原本的小姑娘都硬生生的带坏了。 “别闹了。” 他说着,便作势去拉她的手。 林颜却连忙躲开,道:“道长,不行的,我不能……姐姐们会不高兴的,要是道长什么时候不在我身边,她们必然是要打我的。” “……” “……” “……” 三个人纷纷汗颜,这姑娘还真是……茶里茶气。 其中一个倒是沉不住气了,林颜记着,这个厨娘好像叫‘朵朵’。 事实上,这乡野气息的名字也是聂桦言取得,她以前为了省事儿,净给自己的侍从婢女厨娘什么的取一些简单好记的名字。 其中厨房里的几个就叫什么“思思”、“朵朵”、“晶晶”还有“花花”。 顾名思义就是……四朵金花。 眼前的这三位便是“思思”、“朵朵”还有“花花”。 虽然不知道“晶晶”去哪儿了,但到底也算是……四朵花呀。 朵朵怒喝道:“你这女人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们三个哪里有怎么样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 这一声喊,瞬间便把林颜给吓“哭了”。 她呜咽着缩进容慎的怀里,低声喃喃道:“道长,我好怕,她们凶我,你这还没走呢,她们便要打我了。” 容慎自然知道她这是装的,她哪里有这么胆小,要是他不在眼前,怕是要将这三个厨娘给撕了吧。 他无奈的叹一口气,轻轻拍抚着她的肩膀,道:“好了,好了,别玩儿了,还要不要学做菜了?” 林颜听了这话,才想起自己今日是有要紧事儿的。 她从容慎怀里抬起头来,冲着身后那三个厨娘做了个鬼脸儿,挑衅的意味儿十足。 要不是思思和花花拦住,怕是暴躁的朵朵真的要一脚踢上来了。 林颜跟着容慎往那厨房的小里屋去,里头是一间小小的灶房,为的是以防万一厨房不够用准备的。 当然,这样聪明的设计,也是聂桦言的手笔。 容慎给她搬了个小凳子,道:“你想坐一坐,我出去捉只鸡来。” 厨房外面往东是一处动物饲养处。 当年,聂桦言喜欢叫人养一些鸡啊,牛啊,羊啊什么的。 看来这三百年来,呈焰殿的一切都没有变化。 容慎前脚刚出去,果然那三位厨娘便走了进来。 林颜挑起眉头来,打量着她们三个,心里有些紧张,这该不会……真的要揍她了罢? 糟糕,她忘了自己现在身上没有什么修为和术法,对付这些个活了几百年的魔族,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 马德,她怎么给忘了自己真的是个柔弱的小女子啊喂。 林颜讪讪的笑一笑,站起身来,道:“三位大姐,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啊。” 朵朵恶狠狠地盯着她,道:“你这样的粗鄙妖精,公子是断断瞧不上的,还是趁早死了心吧。” “……” 林颜心里有点儿不爽,她的男人怎么就这么招人惦记呢? 更气人的是,她偏偏还拿自己的情敌无可奈何。 林颜此刻终于明白了,为何那些个话本子里头都是什么身材魁梧健硕的大将军,大皇帝什么的娶的娇妻。 看来是有道理的,一般人这也抢不过啊。 林颜无奈的叹了口气,这可怎么是好,她现在也抢不过了。 她笑笑道:“消消气,消消气,我粗鄙我知道,各位姐姐放心,我万万不敢的。” 听她说了这话,三人更加觉得她林颜就是个小人。 墙头草,两面倒。 林颜却不这么认为,保命要紧嘛。 就在此时,容慎已经抓了只鸡进来了,林颜瞧见了,赶紧摸了一把旁边炉灶上的灰烬,匆匆忙忙的抹在自己的脸上。 三个厨娘正惊讶着她干什么呢,便听到她开始假哭。 三人面面相觑,往后看了一眼,在瞧见容慎的那一刹,匆匆散开了。 容慎提着手里的那只鸡,赶紧上前。 林颜捂着眼睛哭哭啼啼道:“道长,她们……她们欺负我。” 容慎赶紧将手里的那只鸡放下,上前将人抱在怀里,道:“又怎么了?” 她抬起头来吐了吐舌头,撒娇似的笑了笑。 容慎无奈的拂了拂她的头,低笑了几声。 随后,容慎便向林颜展示了如何杀鸡、拔毛、开膛破肚、涂抹酱汁、火候和时间。 林颜没想到烤个鸡竟然要这么麻烦? 平日里,她和白孤都是白孤自己处理的,她的任务是……吃。 林颜有些后悔了,她不想学了。 要是放在以前的林颜,或许会有这个耐心,可她‘聂桦言’……没有。 容慎烤好了一只鸡,回头问她:“学会了么?” 不得不说,容慎真的是个很不错的老师,他的见解就像是在牛头山上讲佛理那般……叫林颜只想睡觉。 林颜苦笑着摇头,道:“道长,我……好难啊。” 容慎早就预料到了她是要放弃的。 这也算是他对她的了解了。 就依着她那个懒散的性子,怎么可能真的有那个耐心,每日给他做饭菜吃?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56章 自作自受 容慎笑着揉揉她的碎发,道:“好了,往后啊,还是我来做饭吧,也算是应了你的那句‘贤妻’,倒是不辜负。” 林颜不好意思的挠了挠下巴,道:“你会不会觉得我言而无信啊?” 他笑笑道:“你对我的言而无信又何止这一次,只要你能把最重要的做了,我便高兴了。” 她真的有这么不靠谱吗? 不止一次?还有什么言而无信了? 那最重要的又是什么? 林颜有点疑惑地看向他,道:“哪一件?” 他低下头来,悄悄在她耳边喃喃道:“娶我。” 她也跟着低头笑出声来。 两人在这小屋里甜甜蜜蜜,可真是眼气了大厨房的那三位厨娘。 容慎低头在她额间吻了吻,道:“好了,你先回屋去吧,厨房里油烟气太重,你不会喜欢的,等会儿我把这只鸡装了盘儿,端到屋里去,好不好?” 林颜笑着点头,一蹦一跳的往房间去。 刚走出厨房没多久,她便感觉身后有一道很凌厉的目光。 林颜下意识的打了个冷战,猛然回头,只见三位厨娘也跟了出来,正用一种‘你完了’的眼神看着她。 她突然好像……意识到了自己处境危险。 朵朵对思思和花花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一左一右的将林颜架了起来。 林颜不是没有反抗,她根本一挣扎,便感觉到两人正用魔气侵袭她。 这一世,她不是魔族,对魔族身上的魔气很是排斥。 故而,那魔气几乎折磨得她不轻。 林颜刚要喊叫,便被朵朵用一条帕子,堵住了嘴巴。 她聂桦言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屈辱? 并且给她带来这种屈辱的还是她自己找来的厨娘,只是小小的魔族厨娘,便这般对她? 林颜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她的修为何止是低,根本就几乎为零啊。 这要是放在以前,聂桦言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一日,她像一个瓷娃娃一般,被人一碰就碎。 林颜死命的挣扎,朵朵哪里管她,狠狠地在她脸上打了一巴掌。 她只觉得自己的半边耳朵都被扇的耳鸣了,这臭丫头下手也太重了吧。 好痛啊。 该死,容慎呢?他也不在。 眼看着朵朵的另一巴掌马上又要扇了过来,林颜害怕的闭上了眼睛。 这种无助,聂桦言又羞又愤。 她从未被人这般对待过,她最讨厌打人打脸了,这不管是动手的问题,还有……尊严问题。 她等了许久,脸上没有那预期的疼痛,反而是她的手臂,被人松开了。 林颜缓缓睁开眼睛,只见朵朵、思思和花花纷纷倒在地上,似乎是晕了过去。 一旁还站着眼睛还在冒怒火的菁颜。 他紧紧地捏着拳头,似乎即便是打晕了这三个厨娘,还是没有消气。 林颜刚要开口,便感觉到自己的左脸上微微肿了,连说话都有点儿受牵连。 聂桦言以前最中意自己的这张脸了,又臭美得很,最是喜欢旁人夸她生的美,可现下她顶着的是一张……猪头脸? 林颜心里委屈的低下头,生怕旁人瞧见她的脸,丢了面子。 菁颜低声道:“你没事吧?容慎人呢?” 她没说话,只是摇摇头。 她怕自己一开口,声音都是古怪的,故而才缄口不言。 菁颜叹了口气,道:“这三个杂碎,竟也敢欺负你,我回头一定杀了她们。” 林颜有些惊讶,难道现在天族里的人都这么暴力的吗? 只是打了一巴掌,况且还是她自己挑食自找的,哪里就置于要杀了。 打一顿丢出去便是了,可她这会儿说不出话来。 菁颜见她还是不说话,以为她是被方才的场面吓到了。 其实他还是很能体会林颜的心里,从前自己是多么的威风八面,如今被这样的小人物欺负,她怕是委屈极了。 “我送你回屋去吧。” 林颜这才点了点头,菁颜就这么走在她身后,默默的看着她往前走。 到了房间门口,她这才半抬起头来,声音有点古怪,道:“多谢你了。” 菁颜这才瞧见她脸上的红肿,顿时瞪大了双眼,道:“你的脸……” 林颜慌慌张张的低下头,又用手挡住自己的脸。 就在僵持之际,一个清冽的声音喊道:“你们在做什么?” 那声音的主人正是容慎。 从他的角度,瞧见的是菁颜伸出手来,似乎是想要去触碰林颜的脸,而林颜则是低着头,一副……娇羞的模样。 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他还隐隐的瞧见了林颜脸上可疑的红晕。 林颜不想叫容慎瞧见自己的丑样子,别人就算了,容慎是万万不行的。 她连忙转身逃进了屋里,反手将门锁上。 她的这个举动在容慎眼里却不是这样的,他看到的是她的落荒而逃,似乎是在逃避。 容慎死死地捏着手里的那个盘子,桃花眼中的怒火像是要将菁颜给烧死一般。 他生气,菁颜更生气。 什么上仙也是废物,根本就护不住她。 菁颜冷淡淡的瞄了容慎一眼,似乎是不屑,又似乎是恼火。 容慎强忍着将手里的那烤鸡扔掉的冲动,缓缓地放在一旁,道:“你……我们打过,输了,便不准在缠着她。” 菁颜却只是冷笑了一声,道:“修为高又如何,连个女人都护不住,真不知道你那一身修为是修了做什么用的。” 容慎当然不明白他的这番话。 他刚才往屋里走的路和林颜不是同一条,自然也没有注意到倒了一地的厨娘们。 容慎被菁颜的话气的牙痒痒的,煞时便拔出剑来,要跟菁颜打斗。 谁知道菁颜根本就不想跟他比试,连剑也没有拔,只是站在原地。 “拔剑。”容慎喝道。 菁颜笑着看了看自己的剑,道:“我的剑可不是用来跟草包打的。” 这话也是惹到了容慎,他要气死了,可菁颜不肯拔剑,秉持着道义礼法,他又不能杀他。 容慎怒气冲冲的收了剑,道:“给我滚。” 他说着,便再次端起地上的烤鸡,走上前去,敲林颜的门。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57章 狐假虎威 谁知道屋里那人却传来古怪的声音,道:“你自己吃吧,我现在……没有胃口。” 容慎刚要说些什么,又听到那人道:“你……你今晚也不必来了,叫……叫重镇给你找间屋子吧。” 这番话,简直像是一把锋利的的匕首狠狠地刺进了容慎的心里。 明明方才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 难道是因为菁颜? 容慎气愤的回头,看了一眼菁颜。 那人摊了摊手,用口型说了一句‘白痴’,便离开了。 容慎沙哑着声音,道:“林颜,你怎么了?我有做错了什么,你别赶我走。” 林颜看着镜子里自己肿的高高的脸,在看看那扇门外的那个身影。 她听得出来,他玻璃心又碎了,可她不想他看见自己现在这个模样。 林颜狠了狠心,道:“你什么都没做错,你先走吧,我不会开门的,明日……还是明日再见面吧。” 容慎咬了咬嘴唇,将手里的烤鸡放在地上,低声道:“那我将烤鸡放在门口了,你……你记得吃,我就先……走了。” 说罢,便传来一阵由近到远的脚步声。 林颜的修为不高,也分辨不出来那脚步声是真是假。 她等了片刻,待那脚步声完全消失了,她才缓缓将房门打开。 可门外那人正委屈的站在那里,根本没有离开。 她……被骗了。 林颜在看到容慎的那一刻怔了几秒,瞬间便背过身去,唯恐被他发现。 即便如此,容慎还是瞧见了。 他原本就冷淡淡的表情,瞬间像是结了一层冰一般,冰冷的吓人。 “怎么回事?” 容慎伸手覆上她的肩膀,手指都有些颤抖。 林颜也不知道他是被她的脸吓到了,还是在生气。 她摇了摇头,说起来都是自己作的,也怪不了旁人。 若是换在以前,她肯定是要跟容慎哭诉一番,毕竟那时候若是有这等事,必然是她故意的。 能伤她的人实在少之又少。 她的修为高,实在打不过还可以跑,可现在…… 林颜觉得被欺负了,是一件很羞耻的事情。 不是玩笑,不是刻意,是真真的被人欺负。 腰腹间环上来一双手,那人身子颤颤的,声音也颤颤的,道:“是不是谁欺负你了?那几个厨娘?我带你去收拾她们。” 林颜仍旧是摇头,她从来不喜欢真切的依赖别人。 更或者说,她是……从来没有过可以依赖的人。 那些人在她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 一直以来,都是她在成为别人的依靠,聂微檀的依靠、魔族的依靠甚至是后来的凌焰和青鸢的依靠。 单单从未有人要保护她。 她也自发的认为自己根本不需要哪种东西,因而在鸿鹄岭的时候,她便是撒血去死也并没有觉得多么委屈。 但此刻,她委屈,委屈之中还带着几分感动。 容慎紧紧地抱着她,身子微微蜷缩,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柔声道:“我给你撑腰,我们去欺负回来,好不好?” 林颜鼻子一酸,眼中的泪水已经不可控制的流了下来。 她吸了吸鼻子,缓缓转过身来。 那人也将头抬起来,站直身子。 其实他方才也没有看清楚,此刻这样靠近,容慎才发现她的脸红肿了好大一片。 林颜注意到他的眸子一紧,顿时又低下头来,道:“是不是很丑,别……别看了。” 虽然很痛,她还是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左脸,唯恐遭到容慎嫌弃。 容慎动作极其轻柔的将她的手拉下来,白玉般的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 他的手温温的,许是方才烤鸡带来的余温。 他的动作极其轻柔,林颜被他碰了一下,不仅没有觉得痛,反而还挺舒服的。 “痛不痛?” 林颜摇了摇头。 她连自己都觉得奇怪,明明每次装委屈的时候,她叫的比谁都惨,也很爱卖惨,生怕旁人不知道。 而今,真的受了委屈,她反而做不出那些行径了。 容慎收回了手,单手揽过她的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林颜以为他要抱自己进屋,却没想到他竟是抱着她往厨房去。 她踢了踢腿,道:“我不要去。” “为什么不要?” 林颜咬了咬嘴唇,委屈道:“丢脸。” 她喜欢别人给她出气,那也是开玩笑的出气,她更喜欢凭借自己的能力讨回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容慎顿住脚步,他的眸子暗了暗,道:“你觉得别人帮你……很丢脸?” 她点了点头,目光躲闪起来。 容慎低头在她额头上吻了吻,道:“我不是别人,我是你的……娇妻。” 这‘娇妻’二字,不知道容慎是用了什么样的勇气才说得出口。 林颜甚至能听得出他说这两个字的时候,舌头都有点儿不听使唤,吐字都不清晰了。 她忍不住低笑,为难他了。 林颜抬起头来看着他,那人目光很是坚定其中还掺杂着许多的怜爱。 她笑道:“这些也是从《宠爱小娇夫》里头学的?” 这个熟悉的书名,叫容慎身子一颤,面上飞起一抹红晕。 他这么认真的跟她说,她还有心思取笑他? 容慎瞥开眸子,道:“才不是。” 林颜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道:“那道长哥哥帮我出气,我们现在去。” 他点点头,继续抱着她往厨房去。 刚一进厨房的门,便瞧见那三个被菁颜打伤的厨娘正在抱怨。 一见容慎抱着林颜进来,简直是吓得魂飞魄散了。 三人抱作一团,警惕的看着容慎和林颜。 容慎轻描淡写的瞄了一眼三人,淡淡问道:“谁干的?” 林颜委屈的指了指朵朵,道:“就是她,她还说我是粗鄙之人,根本配不上道长哥哥,若是往后我不能跟道长哥哥成婚,定是被她吓得。” 虽然说是羞耻,可怎么这话一出口,又是百般的挑衅。 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汗颜。 容慎缓缓将林颜放下来,缓步上前,单手捏住朵朵的脖子,将人从那三人的纠缠之中揪了出来。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58章 降不住你 他将人一路带到林颜面前,道:“打回来。” 林颜有些怔住了,她还是极少看见容慎生气的。 这人每次在她面前生气,无非就是那种小打小闹的吃醋,她也从来不放在心上。 而现在,她明显察觉到容慎生气了,而且是……很生气。 没想到他脾性那么好,竟也有大发雷霆的时候。 林颜有点儿紧张了,她看了看容慎,道:“真的打啊?” 容慎淡淡的点头。 打就打,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种有人出头的感觉……好像还不赖。 何止是不赖,有点儿爽。 林颜卷起袖子,五指成拳,一拳打在朵朵的脸上。 虽说她修为不高,但也不是个软弱的凡人,这一拳又是使了十成十的力道,直打的朵朵脸往一边扭曲。 朵朵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慌,却听到林颜喃喃道:“这样是不是不对称了,我再来帮帮你吧。” 话音刚落,她又在朵朵另外一边打了一拳。 这下好了,对称了。 林颜邀宠似的笑着看容慎,道:“道长哥哥,怎么样,我打的对不对称?” 容慎浅笑着点点头,道:“继续。” 那朵朵赶紧哭唧唧的求饶了。 她学着林颜那般娇滴滴的喊着:“道长,道长哥哥,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你怎么忍心叫这个女人这般打我?” 这一声喊得容慎皱起了眉头。 林颜也怔住了,这个朵朵该不会以为,容慎就是喜欢她这个调调吧? 这也未免太可笑了些。 怎么会有人喜欢这种说话语气和做作的声音啊? 林颜忍着笑意,也用同样的语气道:“道长哥哥,人家都跟你求饶了,是不是心软了?” 容慎每次听她这般古怪的语气,都忍不住打冷战。 说来奇怪,他在听到别的女子这样说话,只觉得恶心想吐。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别闹了。” 林颜这才不再胡闹,又在朵朵脸上打了一拳,狠狠地道:“道长哥哥也是你能喊得?” 随后就是没有多言的一顿胖揍,正揍得高兴,重镇听到声音赶了过来。 他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坏了。 容慎揪着一个厨娘的脖子,林颜正在打那厨娘的脸,还有地蜷缩着两个厨娘,这场面实在是有些诡异。 重镇尴尬的将拳头抵在唇边,轻声咳了一下,道:“你们……在做什么呢?” 那厨娘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命的哭喊道:“救命啊,他们两个要杀了我们,侍卫大人,快救救我们。” 林颜也不好说自己是被欺负了,这会儿报仇呢。 她笑笑道:“没什么,既然你来了,那便交给你吧,他们三个对我不敬,你来处理她们。” 重镇拱了拱手,道了声“是”,便上前将地上那两个厨娘拎了出去。 路过容慎,他揪着朵朵的手也松开了来。 朵朵应声倒地,重镇冷喝一声:“给我跟上来。” 那朵朵以为是救命,便连滚带爬的跟上了重镇。 待那四人都离开了,林颜看着伸手拉了拉容慎的手,道:“其实我一直在想,是不是从前你身边的那个女修都太过矜持了,所以你在遇上我这种没皮没脸的人时,便喜欢上了。 其实,要是你遇上的是旁人,也用同样的方式对待你,你也会喜欢旁人的。” 容慎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安抚道:“不会,这世间再找不出一个像你一样善良的人。” 林颜怔了怔,道:“我?善良?” 容慎浅笑道:“你在女床山上救了我,还把自己身上仅有的钱用来给我买吃食。” 林颜尴尬的挠了挠头,他是不是误解了什么? 该死,他是因为那些喜欢她的吗? 要是被他知道,女床山上伤他的是她,自己在镇子上吃饱喝足,险些没记起他的也是她,他是不是要被气死了? 林颜轻咳了两声,道:“道长啊,要是……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还喜欢我吗?” 容慎怔了怔,以为她只是随口问问,他便笑着道:“别胡思乱想了。” 这……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啊? 说话不说清楚啊喂。 林颜心里纠结极了,便是连脸上的痛意都被忽略了。 再回神时,容慎已经将她打横抱起,揽在怀里,往房间去了。 林颜发着呆,她觉得好像自己是靠骗容慎,才得到他的,这真是叫人不齿。 要是被他发现了,是不是会生气啊? 那还不如自己干脆主动告诉他算了,可是这种事情说出来很尴尬啊。 要是真的生气,她还没法子应对。 若换成是以前,她还尚可以仗着自己修为高缠着他,可现在她……连这个能力也没有了。 见她在沉思,时不时的还摇摇头什么的很是古怪,容慎低声道:“别乱想了。” 林颜噘着嘴巴,叹了口气。 容慎将她抱到屋里头,刚要放下,那人又缠着他的脖子不肯松手。 “又怎么了?” 这个又字说的很重,搞得林颜有点儿羞愧。 他半弯着腰,林颜已经坐在床榻上,还被她紧紧地抱着脖子,这个姿势,说实话容慎有点儿难受。 “我想再抱一会儿。” “好。” 他的声音很宠溺,林颜心里甜丝丝的。 “我现在是不是很没用,连几个小小的魔族都应对不了?” 林颜很害怕容慎说她没用,嫌弃她。 她现在跟以前真的没法儿比,这三个厨娘是让她明白了,自己到底有多没用。 从今往后,容慎跟她在一起,再也不能受到她的庇护,甚至她还是容慎的拖累。 容慎双手环在她后背,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抚着她。 “没关系,我会保护你,就像你当年保护我一样。” 林颜咬了咬嘴唇,道:“我以后是不是不能再欺负你了,我又……降不住你。” 容慎苦笑道:“你昨日没有欺负我吗?我又没有反抗你,我也……不会反抗你。” 这么说来,确实是那么回事儿。 林颜哼哼了两声,道:“那你要是有一日要反抗我的话,我便真的不敢再要你了。”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59章 现在就说 容慎微微偏过头,在她面颊上印下一吻,道:“我哪敢?” “这还差不多。” 林颜缓缓松开了环着他的手,拉着他的手,叫他坐到自己身边来。 她靠在容慎的肩膀上,手又忍不住去缠绕他的长发。 突然,林颜想起还被容慎放在屋子外头的那只烤鸡,这会儿怕是已经冷了吧。 “我饿了。” 林颜小声提醒道。 容慎也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那只可怜的烤鸡…… 他为了掩饰尴尬轻咳了几声,道:“我再去给你烤一只。” 林颜怔了怔,突然想明白了点儿什么。 她一把拉住容慎的手,道:“你说你喜欢吃烤鸡,是不是因为我喜欢?” 容慎没说话,默认了。 果然,她就说为何他突然喜欢了这些东西,原来是这样。 林颜垂下眸子,翻过他的手,光洁如玉的手掌心里,皮肤的纹路都是那么的清晰。 就是这一双手,什么都会。 她又翻过自己的手,放在一起对比。 这一相比较之下,林颜才发现,容慎的手还挺大的。 尽管骨节分明,但那双手还是不同女子的手,如此的白嫩修长,比她的要细长。 她比了比容慎的手指,又细又长,真叫人羡慕。 林颜突然生出了一种想要作恶的念头,她捏了捏容慎的手指,把他的手摆出一个兰花指的形状。 她又摆弄了一阵,自己把自己给逗笑了。 时不时的还捉弄一下容慎,将那只拨弄成兰花指的手,拉到他的脸测。 容慎有点儿不好意思,害羞的低下了头。 这一低头更有那个意思了。 林颜不禁有些呆了。 容慎他可真是个美人,这样娘兮兮的动作,都叫人觉得漂亮,这得是多美的一个人啊。 容慎察觉到她直勾勾的目光,颤了颤睫毛抬起头来,悄悄地看了她一眼。 这……含羞带臊的小模样,林颜煞时觉得自己鼻血都要淌出来了。 他张了张嘴,好像要说什么……可又忍住了。 林颜笑嘻嘻道:“道长,真该给你端个镜子来叫你瞧瞧自己现在的模样,不然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美。” 容慎浅笑起来,美艳的容貌又添了几分光彩,这一笑大抵就是传说中的倾国倾城之貌。 容慎从小就知道自己容貌出众,可从未想现在这般沾沾自喜过。 还好……她喜欢。 林颜看着他这般笑,心里便有些痒痒的,忍不住便半跪着凑近他,想去亲他的脸,眼看着那人的面颊就在眼前,林颜闭上了眼睛。 她的唇瓣缓缓凑了上来,容慎也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小姑姑,谁在门口放了只烤鸡?” 这一声喊,将两人吓得怔在了原地,一时间连要分开也给忘了。 随后便是一声巨大的声音,聂微檀手里的那盘烤鸡应声在地上四分五裂。 聂微檀的声音变了调儿,大喊道:“容修竹,你给我松开。” 他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喊出这句话的。 林颜吓了一跳,紧紧握着容慎的手,也赶紧松开了来。 她现在是跪坐在床榻上的,腰往前倾,双手捧在容慎的脖子上,这一松开身子不稳,便整个栽倒在容慎身上。 她的唇也碾压式的亲在了容慎的脸上。 好在容慎反应及时,揽住了她的腰,不然她怕是要将人给扑倒了。 这场景还真的是不太……体面啊。 林颜刚撑着身子要爬起来,便感觉身边那人已经被揪着衣领扔到了地上。 她作为支撑在旁人身上的那一个,此刻支撑没了,便瞬间倒了下来。 林颜险些摔倒在床榻边上,腰也扭到了。 她缓缓爬起身来的时候,聂微檀和容慎已经打起来了。 这孩子还真是……不省心啊。 林颜顿了顿声音,喊道:“住手,你们两个,给我住手。” 容慎正扇出去的掌风立刻收了回来,反倒是聂微檀,趁机在容慎肩膀上打了一掌。 “微檀。” 聂微檀转过头来,怒目看着林颜,道:“你是不是疯了,竟还跟他……还跟他?” 林颜叹了口气,不知道怎么跟聂微檀解释这件事。 她连忙下床,拉过聂微檀的手,道:“你就别管了,我……我又不是小孩子,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林颜的这一靠近,聂微檀才注意到她脸颊上的掌印。 他眼里的怒意瞬间达到了顶峰,看向一旁怔怔的容慎,道:“你这混蛋,竟敢……打我小姑姑,我杀了你。” 话音刚落,便又挣脱开林颜的手,要打上去。 林颜立刻抱上他的腰,解释道:“微檀,不是他干的,别打他。” 那震耳欲聋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还……维护他。” “……” 这孩子的逻辑是怎么回事,不听人说话啊喂。 林颜扶着额头,道:“都说了,不是的,有什么事儿别动手啊。” 聂微檀这才放下了拳头,林颜也松开了他。 “冷静些。” “怎么冷静?他刚才想欺负你。” 林颜:“……” 你是怎么看出来他想欺负我的? 明明是她抱着容慎,明明也是她要亲容慎,怎么落到聂微檀眼里就变成容慎想欺负她了? 林颜无奈的摇摇头,心中怀疑这几百年她不在,这孩子的想象力好像大有提高啊。 当然,要让林颜主动承认自己在欺负容慎,那也万万不能够的。 毕竟聂微檀是他的侄子,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在侄子面前掉价儿啊。 她尴尬的笑了笑,道:“你还小,你不懂。这是大人的事情,你还是不要管的好。” 聂微檀怒目瞪着她,道:“你也就只比我大了每几年。” 这话倒是真的,要是严格算起来的话,聂微檀一个活了一千三百多年的人,和她这个只活了三百年的,怎么比啊? 林颜撇了撇嘴儿,也就不跟他计较了。 她悄悄地将聂微檀拉到一旁,低声道:“我知道你气他曾经杀了我,可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这件事情很复杂,我以后再跟你说。” 聂微檀才不吃她这一套,厉声道:“现在就说。”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60章 真的哭了 林颜苦笑,指了指自己,道:“你看我脸都受伤了,我说起话来脸颊会疼,你难道……忍心吗?” 这倒是真的,聂微檀也是不会平心静气的听容慎说的,随即冷哼一声,不屑道:“我看你方才要亲他,倒是不觉得脸上疼。” 这话一说出来,林颜的脸红了个透。 怎么说呢,这感觉实在是太诡异又尴尬了。 她转头,看向容慎,向他投去求救的眼神。 可那人只是浅浅一笑,摊了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这倒也是,容慎来帮忙的话,那怕是就要打起来了。 林颜只能无可奈何的低下头,手指扯了扯聂微檀的袖子,喃喃道:“你给我留点儿面子啊。” 聂微檀这才气鼓鼓的哼了一声,没再说些叫她难堪的话。 他轻咳一声,道:“明日启程,去苍雪山巅,你随我去。” 林颜怔了怔,道:“苍雪山巅?什么鬼地方,去那里做什么?” 聂微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原本是打算将一切都告诉林颜的,可他今晚瞧见的这些足够叫他脑子乱作一团了。 他没好气道:“叫你去,你就去,别乱问。” 林颜嘟了嘟嘴,突然想起什么,道:“那……能不能带上……” 她话还没说完,便被聂微檀打断道:“不行。” 她都还没说出来呢。 林颜撒娇道:“你带他去嘛,他会保护我的,你也知道你的修为都比不过他,还是……” 那人再次打断,从腰间拔出赤渊剑,道:“谁说我修为比不过他,叫他过来,我们再打过。” “……” 这是应该在意的点吗? 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地这般……自负。 林颜无奈的摇了摇头,按这他手里已经拔出一半的剑柄,道:“我说错了,我说错了,他的修为就比你差一点儿,要是你有什么事情,他也能保护我不是?” 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虽然聂微檀不承认容慎的修为在他之上,可容慎的修为和能力确实是不容小觑的。 要是他真的能护着林颜,倒是能给林颜添个保障。 聂微檀扭头看向容慎,刚要开口威胁他一两句,却发现那人神情有些惊惧,似乎是在害怕什么的样子。 他皱了皱眉,喝道:“容修竹,你在那儿发什么呆呢,我可警告你,若是要我带你去苍雪山巅,你可给我放尊重些,要是被我发现你欺负我小姑姑,我定不轻饶。” 林颜也注意到了容慎的表情很是奇怪,似乎是不安。 她缓步走到他眼前,晃了晃手。 那人这才回神。 “你在干嘛呢?” 容慎摇了摇头,道:“你们方才说去哪儿?” 聂微檀冷哼一声,方才他的警告容慎没有理他,他已经是气急败坏了。 林颜道:“苍雪山巅,怎么了吗?你去过?” 容慎眸子颤了颤,点了点头,声音低到了尘埃里,道:“算……算是吧。” 他这神情,肯定是有什么的。 可他似乎是不愿意说出来,林颜也不好追问,便轻轻用手肘撞了撞他的腰,低声道:“你跟微檀说,你会全力护着我的,他便让你随我一起去。” 容慎看着她,眸子暗了暗,似乎在……犹豫。 林颜等了片刻,仍旧没有等到他一句话。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太武断了? 容慎并没有说想跟她一起去的,她倒好自顾自的就替他决定了。 他是不是……生气了? 林颜咬了咬嘴唇,心里有点儿失落,道:“啊,抱歉抱歉,我方才忘了问你的意见了,你若是不想去也没关系的,魔族里头厉害的魔也不算少,叫旁人护我就好了。” 她这样说,容慎该不会再生气了吧。 可那人仍旧是发呆,一句话也没说。 难道真的生气了? 林颜心里纠结了起来,她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倒是聂微檀忍不住了,他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扯着林颜的手臂便将人拉到一旁去。 他大声喊道:“你还看不出来么?人家压根儿就没想理你,你还在这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话是这么说,但被聂微檀这般大咧咧的说出来,林颜只觉得自己两辈子的脸面都在此刻丢完了。 她低着头,咬着嘴唇。 聂微檀见她这般难过,便也忍住了心里想骂醒她的冲动,道:“好了好了,你若是想带他,我明日绑了他便是,你也不必太难过的。” 这话更是刺激到了林颜,她想要容慎陪着,还需得绑着? 林颜回眸看了一眼容慎,那人似乎还在状况之外。 她一把甩开聂微檀的手,眼眶含着泪,往外跑去。 这可更是把聂微檀气坏了,这个该死的容修竹。 容慎真的清醒过来,是被聂微檀一拳打醒的。 他刚要还手,却发现林颜早就不在了,他刚才都没有留意,林颜是不是说了什么。 正当他思索之际,聂微檀又一拳打了上来。 容慎一把捏住他的拳头,那人又另一只手成拳,再次袭来。 容慎又反手接住,他猛一用力,甩开聂微檀,道:“阿言呢?” 聂微檀扯住他的衣领,恶狠狠道:“你还敢问,你把她气哭了。” 容慎怔住了,他眸子颤了颤,她气哭了? 他用力震开聂微檀,长腿往外迈开,追了出去。 容慎根本不知道林颜去哪里了,他焦急地到处找,直到在后院里听到了一阵低泣声。 他循着那声音走去,发现那凉亭之中趴着一个小小的青色的身影。 真的哭了。 容慎捏紧了拳头,真想打自己一拳,刚才怎么就…… 他缓步走了上去,在林颜身边的石凳上坐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道:“阿言,我刚才不是故意不理你的。” 那人抽泣的身子顿了顿,她抬起头来擦了擦眼泪,可却擦不掉那眼角的红晕。 林颜挣脱开容慎的手,道:“你不愿意去,我自然不会勉强你,你何必要当着微檀的面,这么对我。我知道我现在没用,我现在不过是个小小的妖,你看我不上,也不必如此羞辱我。”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61章 感情真好 容慎睫毛轻轻的颤了颤,他又抿了抿嘴唇,道:“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方才并非是羞辱你,我只是……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林颜红着眼眶看着她,道:“真的吗?” 容慎认真的点了点头。 林颜一把抱住了他,道:“你知不知道我刚才有多难受?” 容慎轻轻抚着她的背一下一下的,动作极其轻柔。 “我知道,阿言很难受,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了,别哭了,好不好?” 林颜将头埋在他肩膀上,低声喃喃着:“那你到底要不要陪我?” 容慎咬了咬嘴唇,道:“我当然会随你一起去的,从今往后,我绝不会离开你,一直都在你身边。” 她拖着哭腔“嗯”了一声。 容慎哄了许久,直到林颜睡着了,他才抱着她回房间去。 聂微檀早就离开了,容慎将她抱到床榻上,给她宽了衣裳和鞋袜,便熄了油灯,也躺上来。 次日一早,果然聂微檀派人来请,林颜还没有睡醒,是被容慎抱着上马车的。 毕竟考虑到林颜的身子弱,也不能飞行,便安排了马车。 不过聂微檀才不会叫容慎跟她同乘一辆马车,因此林颜是跟聂微檀和菁颜坐一辆,容慎是跟重镇还有几个魔族主力乘一辆的。 故而,林颜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不是容慎而是聂微檀时,她被吓得从把车座位上跌了下来。 聂微檀被她丢脸的模样气坏了,道:“你干什么呢?赶紧起来,丢死人了。” 林颜又坐回到那座位上,又看了看菁颜,道:“你也跟来了?” 菁颜笑道:“是啊,微檀他拜托我的。” 聂微檀突然凑到林颜身边,低声道:“我看菁颜仙者比那个容修竹好多了,你以前不是也喜欢的么?不如还是跟菁颜仙者吧,人家至少不会害你。” 林颜瞪大了眼睛,这种事情……还能这么算的? 聂微檀从小嗓门儿就大,这会儿说话,虽然是压低了声音,可也没个把门儿的。 他只以为说的很隐蔽,可菁颜都听到了,真是丢死人了。 林颜伸手在聂微檀腰间狠狠地捏了一把,那人吃痛的差点儿从马车上跳起来。 林颜觉得尴尬极了,她苦笑道:“菁颜,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不是故意要冒犯你的。” 菁颜却笑嘻嘻的看着两人,突然道:“若是林颜还喜欢我,我倒是愿意跟林颜有点儿什么的。” 这话听起来好像是……在表白啊。 原本就尴尬,这下子林颜觉得更尴尬了。 她以前是有点儿喜欢菁颜的,可现在她都已经有容慎了,怎么还能再去喜欢旁人。 林颜真想跳下马车,去找容慎,这尴尬的环境,她真的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她打哈哈道:“这马车是不是有点儿挤啊?我觉得有点热,要不我还是去跟容慎他们坐一辆马车吧。” 她刚要起身,便被聂微檀拉住了手腕,她又坐了下来。 “你哪儿都不准去,就在这里,他们那马车里头人更多,我怕你更挤更热。” 林颜为难的尽量坐的离菁颜远一点儿,方才的对话要是被容慎那个小醋坛子听到了,怕是又得哄很久很久了。 天色渐暗,马车也停了下来,林颜掀开车帘,发现已经停在一处客栈门口了。 林颜高兴极了,她连忙下车,她都一整日没瞧见容慎了。 她站在客栈门口,看着后面的那一辆马车停下来。 她连忙迎了上去,果然容慎端庄的走了下来。 林颜立刻冲上去,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双腿环着他的腰。 “道长哥哥,我好想你啊。” 容慎被她整个儿抱着,倒也不觉得尴尬,只是宠溺的揉揉她的头发,单手揽着她的腰,生怕她摔下来。 “聂桦言。” 这一字一顿的吼声,自然除了聂微檀不会有第二个人。 林颜噘着嘴巴,从容慎身上跳下来。 她的手还勾着容慎的手,这就好像是被父母反对的却还努力在一起年轻人。 聂微檀重重的咳了一声,林颜这才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手。 林颜趁着聂微檀不注意,悄悄在他耳边道:“宝贝,别睡太早。” 她笑嘻嘻的冲容慎眨了眨眼。 容慎红了脸,点了点头。 聂微檀回过头,她又假装什么都没做,跟上了聂微檀。 一行人进了客栈,便开了几间房间,聂微檀、菁颜和林颜住在上房,容慎和重镇等人住在普通客房。 林颜想瞧瞧容慎住在哪一间,却被聂微檀挡住了视线。 他咳了一声,皱了皱眉。 林颜见势只好讪笑着作罢。 这个聂微檀,怎么就这么跟他姑父过不去? 她还口口声声说什么要娶容慎的,可眼下这样子,要是她真的这么做,怕是聂微檀要让她变成寡妇的。 林颜跟着聂微檀上了楼,直到他进了屋,自己才又折回来,从那二楼的栏杆处往下趴着望去。 果然,楼下站着一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一身白色纱衣,美艳不可方物。 他负着手,一双桃花眼正在往她的方向看着。 两人对视一眼,林颜便勾起了唇角。 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用口型对那人道:回去等我,让我看看你住哪一间。 容慎浅笑着点头,便收起视线,往那柜台左侧的那间屋子去了。 直到他进了屋,林颜才收回视线,她记住了。 刚一转身,便被一个身影下了个半死。 林颜拍着心口,喃喃道:“吓死我了,菁颜,我还以为是微檀呢,吓死我了,你怎么还不进屋去?” 菁颜眸子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淡淡的勾起唇角,道:“你们俩感情真好。” 说起这个,林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明明曾经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应该在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些芥蒂的。 可一瞧见容慎的那张脸,一瞧见他难过自己便要心疼。 如此说来,她怕是爱惨了容慎。 林颜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这种事情拿出来说有些尴尬,便摆摆手道:“也还好啦。”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62章 小奶狗 菁颜的笑容淡淡的,几乎是瞬间就能消失不见的。 他转过身去,微不可查的说了一句:“真羡慕他。” 恍惚间,林颜以为自己听错了,心里又觉得有些对不起菁颜。 她从前也曾想过跟菁颜共度一生的,可前尘往事,她早就已经忘却了。 既然没能走到一起,那便还是缘分不到。 如今菁颜这样帮扶她,她有些过意不去。 林颜咬了咬嘴唇,坚定了几分,大步追了上去,一把扯住菁颜的衣袖。 菁颜怔了怔,停下了脚步。 他每回头,只是淡淡的问:“怎么了?” 林颜收回了手,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出来。 “菁颜,我知道这对你来说会难过,但是我真的喜欢容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跟他分开的。 所以,不管微檀他跟你说了什么,都是不能作数的,你没有义务要保护我,你也不必对我用心。 我们……不可能的,你……” “够了。” 林颜还没有说完的话被他硬生生的堵了回去。 她闭上了嘴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半晌,菁颜才缓缓转过身来,眸子打着颤,道:“我又没想你能回应我什么,我又没有期待,你连幻想也不准我有吗?” 林颜张了张嘴,她不是这个意思。 她只是不想菁颜为了她耽误了大好年华。 她不值得的。 “菁颜,我……” 他再次打断她,道:“我不想听,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自己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不需要你来教我。” 说罢,便拂袖而去,转身进了房间。 林颜在那里怔了许久,她是不是说的太急了,叫菁颜误会了,叫他难过了?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林颜进了屋,便一头栽倒在床榻上,心里都是方才乱糟糟的场面。 她说错了吗? 菁颜怎么就不能明白她的苦心,她是个没有果实的铁树,在他那里是开不了花的。 他的灌溉和阳光应该去给其他的人,若是苦苦的浪费,到头来只会是一场空。 菁颜他那么好,不该落得如此。 她只是希望菁颜能更好。 直到夜里聂微檀来叫林颜去大堂吃饭,林颜还是脑袋空空的。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楼的,只是抬头望了一眼,菁颜不在。 是啊,他怕是正生气呢,怎么可能有心思下来吃东西。 才刚这么一想,便听到一阵下楼的脚步声。 林颜猛然回头,和菁颜对视了一眼,便又心虚的转过头来,低下了头。 菁颜在离她比较远的位置上坐下,便开始吃饭了。 这顿饭大家吃的都不怎么好。 林颜和菁颜各怀心事,容慎更是心理焦急,这两个人的举动叫他不解,更或者是叫他……恼火。 林颜和菁颜都在回避彼此的视线。 她甚至从下楼之后,便没有瞧过他一眼。 容慎有一筷子没一筷子的吃着东西,林颜则是埋头扒自己碗里的饭。 聂微檀则是震惊,这是什么气氛,怪怪的,叫人觉得有些压抑,反正不太舒服就是了。 林颜和菁颜容慎三人,他倒是尚可以理解。 可重镇为什么时不时的盯着菁颜,这两个人能有什么交集? 难道是……那种情节??? 聂微檀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被自己古怪的想法吓到了。 为了改变一下眼下的情况,他觉得有必要做点儿什么。 聂微檀刚要咳嗽几声,打破一下尴尬的气氛。 林颜突然腾的一下站起身来,道:“我吃好了。” 说罢,便独自回屋去了。 聂微檀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上了楼。 她刚走,容慎便也起身回了屋,随后便是菁颜。 这……一个个的,怎么回事? 聂微檀顿时也觉得吃饭不香了,他一甩筷子,便也没心思继续吃了。 林颜等到夜深了,便独自出了房门,蹑手蹑脚的下楼,按这记忆里的位置找到了容慎的房间。 她轻轻地敲了敲门,那漆黑一片的屋子里却没有回应。 林颜等了片刻,想着许是容慎已经睡下了,便打算离开。 刚一转身,那房门便被打开了。 漆黑的房间里伸出来一双白皙修长的手,一把抱住了她的腰,揽着她进了屋。 房门被猛然关上,林颜的背抵在房门上。 方才容慎用了些力,她此刻觉得后背有点儿磕的疼。 “道长?” 要不是那人身上淡淡的兰花香味儿,这漆黑一片的,一言不发,林颜都怀疑不是他。 容慎轻轻“嗯”了一声,便低下头来亲吻她的薄唇。 林颜下意识的双臂环上他的脖子,那人的吻有些霸道,和以往的温柔细致不同,这一回更像是侵略。 甚至有那么片刻,林颜被他咬的痛了,便呜咽出声。 容慎在听到那声音才缓缓松开了她,额头仍旧抵在她额头上。 林颜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道:“你怎么了?” 他没说话,只是轻轻地哼哼了两声。 这是……在生气么? 林颜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她原本心里就有点儿烦躁,这会儿也没有心力去安抚他了。 两人都是一阵沉默,容慎终究是忍不住道:“你为何……一晚上都在留意菁颜?” “……” 原来是因为这个。 林颜沉默了片刻,她不知道要不要跟容慎说菁颜的事情,毕竟他要是知道菁颜对她还有心思,怕是要更生气的。 良久,她叹了口气,道:“没什么,只是说了些不太好听的话,惹恼了他罢了。” “你都没有看我。” 他的声音格外委屈可怜,像个被抛弃了的小奶狗一般。 林颜轻轻揉着他的头发,道:“我这不是来看你了么?倒是你,连油灯都熄了,我都瞧不清道长哥哥了。” 他娇滴滴的哼了一声,道:“吃饭的时候,你不愿意看我,此刻便也不要看了。” 林颜踮脚亲了亲那人的唇,委屈道:“我一整日都没好好看看你了,只有这会儿能得见,天亮之前我还得回房间去,你忍心啊?” 容慎沉默了片刻,伸手打开了房门。 他这是要赶她走?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63章 是不是来过 林颜吃了一惊,刚要道歉,便听到那人将声音压得很低,道:“我去你屋里,你起的晚,我自己回来便是了。” 林颜摇摇头,道:“不行,微檀就在我隔壁,去那屋岂不是除了睡觉什么都干不了了?” 她又拉着容慎的手进了屋,自顾自的将桌子上的油灯点上了。 这会儿房间里一片大亮,她才得以看清容慎那羞红了的脸。 夜里不睡觉还能干什么? 林颜看过来的时候,他紧张的瞥开眸子。 林颜有些纳闷儿,这人又在哪儿发什么呆呢? 她走过来,那人竟不好意思的退后了一步,道:“别,我……我还没准备好,旁边是重镇的房间,我怕我忍不住……”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林颜也怔住了,他在说什么呢? 忽而,想起先前她说的那些话,好像又明白了点儿什么。 林颜笑了起来,她好像现在不真的做点儿什么,容慎得有多尴尬? 她双手环住那人的腰,不准他后退,道:“道长还想逃到哪里去?” 容慎眸子颤了颤,道:“别在这儿,我们换个地方。” 他眼尾泛起微微的艳红,睫毛像是两只蝴蝶一般,轻轻地煽动着,格外可怜又妩媚。 她原本是什么也没想的,可现在瞧见他的处境,竟还真的生出几分捉弄出来。 林颜哈哈大笑起来,几乎是捧着腹部的,笑的前仰后合。 容慎则是怕她惊扰到旁人,连忙捂住了她的嘴巴。 林颜半晌才止住了笑声。 她双目带着笑意,直勾勾的看着容慎,道:“道长你怎么这么心急啊?我可只是个三百岁的小妖,以我们狐妖来说,我可还没有长大呢。 你这上仙当的忒不正经,怎么满脑子想的都是辣手摧花啊?” 这话足以叫容慎羞的无地自容,他面上已经红成一片。 林颜却还是不肯放过他,继续调笑道:“还是说,道长从在牛头山的时候就对我,就有了这种念头? 不过道长若是那时候想欺负我,我也未必是不肯的,你修为比我高,想怎么样都可以。 对了对了,特别是在悬崖底下的时候,道长想欺负我更是易如反掌,我便是反抗想喊叫也是不能的。” 容慎早就羞愧难当,咬着嘴唇,道:“别……别说了。” 他越是如此,林颜越是觉得有趣,她将容慎拉扯到床榻边上,一把将人按倒,自己则俯身上去,靠在他心口。 她手里缠绕着他的头发,一边笑道:“道长,你怎么还是这么容易害羞啊?” 容慎侧了侧身子,给她腾出一个位置来,两人面对着面,林颜躺在他手臂上,靠在他怀里。 他凑上来吻了吻她的额头,道:“你的这张嘴,我真是没法子。” 林颜却笑道:“谁说你没法子,这天底下只有你一个人有法子,只是道长还没发现罢了。” 她说得漫不经心,容慎只以为她是在玩笑。 事实上却不是如此,林颜很认真的,他确实有办法的,她盯着他的薄唇看了一会儿,继续玩儿着他的头发。 待到林颜玩累了,便沉沉的睡去,容慎也熄了油灯,给她裹了被子才放心的睡去。 天空泛白,容慎便自然而然的醒过来。 他见那人还在熟睡,便轻手轻脚的将人打横抱了起来,送回楼上屋里去。 果然,他就知道这人是不会起个大早的。 林颜醒来时发觉自己睡得太久了,正担心的猛然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却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在自己的房间里了。 看来是容慎送她回来的。 她刚一下床,房门便被猛地踢开了。 林颜吓了一跳,却见来人是……聂微檀。 她捂着心口喊道:“你是不是疯了?” 聂微檀在房间里打量了一圈儿,确定容慎不在,这才尴尬的挠了挠头。 不应该啊,他还以为自己的捉奸计划很是完美呢。 聂微檀讪讪的咳嗽了一声,道:“下楼吃饭了,要赶路了。” “……” 就这样? 林颜叹了口气,便跟上了聂微檀。 吃过了早饭,一行人便继续上路了。 一行人在路上走走停停,林颜每晚都去容慎那里,待到天亮之前,容慎再将人送回去。 两人这暗中的小小缠绵,从未被聂微檀发现过。 经过整整十日的路程,一行人到了苍雪山巅。 遍地是皑皑的白雪,冰川,一眼望去好像所到之处都是白花花的一片。 难怪叫苍雪山巅,真真是苍雪遍地啊。 这地方早就没有什么空灵国,只有一片空城,在雪地里格外引人注目。 城中有一座宫殿,那宫殿之上的雕梁画栋早就被人拆卸一空。 一行人进了宫殿,才发现,那宫殿之中早就没有半点儿值钱的物什。 好在来时在路上买了些被褥什么的,几人也算是能在这宫殿里落脚。 因为到达宫殿之时,已然是晌午过后。 聂微檀便吩咐众人休息整顿,明日又要事要做。 林颜则是趁着聂微檀和重镇商议事情的时候,悄悄地去寻了容慎。 没想到容慎却不在屋中,她四下走了走,终于在宫殿的大殿之中找到了容慎。 “道长?” 容慎似乎没有听到。 林颜缓步走到他身边,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那人这才回神。 “你来了?” 林颜见他表情凝重,有些担心,道:“道长,你在看什么?” 他苦笑了一下,道:“这里以前不是这样的。” 大殿之上空荡荡的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架子,他指了指其中的一个架子,那上面什么也没有。 “这里,原本有一颗夜明珠,很大的夜明珠。” 他又指着一处,道:“这里,原本有一个龙椅的。” “还有这里,原本是两排的画扇屏风。” 林颜:“……” 她不知道容慎在说什么,只是觉得容慎好像……很难过。 那人继续喃喃道:“都没有了,现在……都没有了。” 林颜轻轻地抱住了他,柔声道:“道长,你是不是曾经来过这里?” “嗯。”他的声音极其轻柔,像是风一般。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64章 拜天地 “道长,沧海桑田,世间的一切都有定数的,往事不可追忆,你还是不要……太难过的好。” 容慎紧紧地将林颜抱在怀里。 他曾经熟悉的一切,如今都没有了。 现在的他,只有一个林颜,只有林颜了。 “我们回去罢,别再看了,徒增伤感。” 容慎点了点头,微微松开了她,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往殿后的寝宫走去。 满目都是熟悉,容慎看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场景,渐渐陷入了回忆。 …… “阿慎,你跑慢些,娘亲都追不上你了。” 一个三四岁的一身黄色的,金丝线绣着的锦衣孩子在前面跑着,身后跟着一个漂亮的衣着华丽的女子。 明明听到了那女子的呼喊,可那小孩儿根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黄衣小孩儿被一块石头绊倒了,便坐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那女子连忙追上去,将那孩子扶起来,笑道:“阿慎都多大了,怎么还是哭鼻子呢?” 小孩儿噘着嘴巴,要强的擦了擦眼泪。 …… “道长,你在想什么?” 容慎在林颜的声音中清醒过来,他握住那人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手。 他摇摇头,道:“没什么。” 林颜也不知道容慎何时来过空灵国,也不知他在空灵国发生过什么。 只是单单看他的神情,便能知晓,一定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林颜突然停下脚步,容慎也跟着她停了下来。 他微微抬了抬眉,道:“怎么了?” 林颜将他两只手都握住,跟他面对面对视,浅笑道:“道长,这里要是给你留下了不好的回忆,我现在想把它覆盖掉。” 容慎:“……” 他脸上满是疑惑,林颜就在他的疑惑中踮起脚尖,在他下巴上印下一吻。 许是高度不够,她又松开了两只手,环上他的脖子,将人往下拉了拉。 这回可算是能亲到那人的薄唇了。 容慎揽着她的腰,稍稍蹲下些身子,为了叫那人能跟舒坦些。 林颜亲了一阵儿,眯着眼睛看他,道:“现在呢?怎么样,有没有把以前那些不好的事情都忘掉?” 容慎张了张嘴,有什么感动的话在心里压抑着,没有说出口。 见他并不回答,林颜捏着下巴,思索了片刻,道:“连这个道长也不喜欢了吗?道长喜欢什么?” “没有不喜欢,很喜欢的,叫你费心了。”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是淡淡的,林颜很清楚,这个好像不能抵消他心里的那些悲伤,得想个更好的法子才行。 林颜四下张望了一番,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勾起唇角,拉着他的衣袖,往一处跑去。 容慎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已经被她带到了一间祠堂门前。 那祠堂虽然已经破败不堪,里头桌子上残存的几个牌位也东倒西歪的。 林颜一个一个的将那些牌位扶正。 她扶牌位的时候才发现那上头一个一个的名字好像都风化了,没有一个能看得清楚那上面写了什么。 容慎的一双眼睛却死死地盯着那些牌位,那些都是……他的先人。 待到林颜将牌位扶正了,她又笑嘻嘻的拉着容慎的手在那供奉桌前跪了下来。 容慎却直直的站着,林颜便扯了扯他的手,低声唤道:“道长,别傻站着,跪下来。” 他眸子颤了颤,艰难地跪了下来。 林颜一本正经道:“我林颜,今日请各位不识的前辈们做个见证,与我身边这位容慎上仙,在此结为夫妻。” 在她说出这一句的时候,原本脑子里还乱糟糟的容慎,此刻宛如被雷劈重了一般,一双桃花眼瞪得浑圆。 结为夫妻?在这里?在他的先祖面前? 容慎的眸子轻轻地颤抖着,林颜浅笑着看他,道:“道长,我现在没有以前那么漂亮,也没有以前修为那么高,尽管如此,我还是想跟道长一生一世,道长……可愿意?” 他几乎是忙不迭的点头,桃花眼中闪着泪光,眼尾带着些微红的颜色。 林颜牵过他的手,十指相扣,道:“一拜天,佑我二人此生相伴。” 两人牵着手,弯腰一拜。 “二拜前人,证我二人真心无二。” 容慎眼角的眼泪已经淌了出来,他弯下腰,两人对着牌位一拜。 林颜拉过他的另一只手,瞧着他的眼泪,有些心疼,道:“道长……” 容慎摇了摇头,带着几分湿漉漉的声音道:“我高兴。” 她这才安心下来,道:“三拜夫君,相守相望。” 容慎哑着声音,道:“三拜夫人,不离不弃。” 两人对拜,成了礼。 林颜抬起头来,笑道:“今日委屈了道长,连一身大红喜服都没有,日后一定补上。” 容慎吸了吸鼻子,道:“这话应该我说。” “那我可不客气了,我在最好的绣娘绣的婚服,还要最好的聘礼,道长可不能敷衍我。” 他点头,道:“嗯,最好的……都给你。” 两人返回后院,重镇已经给两人铺了两间屋子,也是按着聂微檀的吩咐,容慎的屋子和林颜的屋子相隔很远。 林颜刚要进屋去,容慎却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她怔了怔,回眸笑着用口型道:“别心急,夜里我过去,欠道长的洞房,我没忘。” 容慎面上红了红,这才松开了手。 入了夜,林颜便蹑手蹑脚的溜进了容慎的屋子。 容慎正在铺被子,便听到开门声,他直起腰来,转过了身。 林颜小心地将房门锁了,便笑嘻嘻的走向容慎。 他想起林颜临走前说的那番话,顿时耳根子都红了。 这些小小的行径,怎么可能逃得过林颜的眼睛,她忍着笑意,道:“道长,你这里是不是很热啊?” 容慎四下看了看,便走到窗前,要去将那窗户打开。 手指还没触碰到那扇窗,又被林颜拦了下来。 “别开窗啊,被人听到了怎么办?” 容慎道:“听到什么?” 他自己说完,自己也好像明白了点儿什么。 容慎连忙收回手来,眼神都飘忽了起来,甚至有些不敢看她。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65章 都怪我 林颜盯着他,带着笑意,也不说话。 许是被她盯得不适了,容慎便轻咳一声,道:“还是开一会儿吧,你不是觉得热吗?” 林颜摇摇头,笑道:“我没有啊,我是瞧着道长耳朵都红了,才问你是不是热啊。” 听了这话,容慎的耳朵更红了几分。 她这是……在调笑他。 容慎轻叹一口气,道:“所以……现在要怎么样?” 怎么样?他这话问得,好像是未尝情事的少年,还来问她? 林颜点了点下巴,嘟着嘴巴,道:“这……得问道长啊,道长怕不是忘了,我现在可真真是个黄毛丫头呢,道长来教教我。” 说罢,她便带着笑意拉着那人的手,往床榻边走去。 容慎不说话,只是跟着她。 林颜自顾自的坐在床边儿上,什么也不做,只是盯着他。 容慎抬眸看她一眼,她便努努嘴,示意他去光顾一下自己的衣裳。 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缓缓闭上眼睛,伸过手去。 还没触碰上,便被那人反拉了过来。 待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已经是以一个极其暧昧的姿态躺在床榻上,那人欺身而上。 容慎松了口气,颤着眸子,等待她的胡作非为。 林颜虽然身子娇弱,可性子却还是从前那般,在这等事情上头也是忍不住的想要胡闹。 可容慎却不似从前那般,不知道是不是这三百年把他憋坏了。 起初时还是矜持的,什么也不敢碰,什么也不敢动。 渐渐地越发魔怔了,偶尔还发狂般的不受控制的用蛮力。 林颜疼了便会胡乱喊叫,他一心疼,便能收敛一些。 可这收敛也没有多长的时效,渐渐地又恢复了原来的激动。 一夜胡搅蛮缠,颠鸾倒凤,天明才方休止。 经过这一晚的胡闹,林颜算是彻底起不来了。 前世,聂桦言还尚且修为高于容慎,也折腾的几日不能下榻。 这回,林颜的修为根本不敌容慎,那是偶有发狂,林颜根本奈何不得,只能等他怜悯。 虽然大多时候,容慎是怜悯她的,可也有几次,她喊叫,他只是用嘴巴堵住她的喊叫声。 林颜彻底哑了嗓子,别说起身了,她最后被欺负的晕了过去。 这一晕,便引来了一场高烧,烧了整整三日。 容慎吓坏了,他没想到林颜的身子这般娇弱,竟然承受不住。 心里越发自责,瞧着那人的脸,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每每涉及到这等事情,他哪里还有个收敛的? 如此没有节制,害苦了林颜。 好在这几日,聂微檀好像在跟重镇他们商讨着什么,每日都早出晚归的,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也因此,他没有心思来管林颜的事。 若非如此,叫聂微檀发现了,怕是又要跟容慎打上一架的。 第三日夜里,林颜才醒了过来,她烧的迷迷糊糊的,只是瞧见身边坐着一个白衣少年,面上满是焦急。 “阿言,你醒了?” 林颜想要点点头,可是根本没有半点儿力气。 张了张嘴,嗓子又是哑的发不出一丝声音。 她只能眨了眨眼睛。 见她这幅光景,容慎低下头,眼眶里早有泪珠滑了出来。 林颜想要安抚他,但是自己根本动不了,也只能作罢。 他颤抖着低泣了一阵儿,又自己擦掉眼泪,道:“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 林颜知晓这等事情实在不能说该怪谁,两厢情愿的事情,她又惯于胡闹,能惹出人家一身火儿来。 说起来,这倒是她自作自受。 容慎自责了许久,林颜也帮不上忙,只能听着他说。 他自责够了,便起身去端了一碗清粥过来。 容慎将林颜微微扶起身来,叫她靠在自己怀里。 一勺一勺的给林颜喂下去,林颜只能艰难地做着吞咽的动作。 喝了小半碗,她便闭上了眼睛,闭紧了嘴巴,不肯再喝了。 容慎只好将剩下的放在一旁,扶着她躺下来。 林颜心里很想叫容慎也躺过来,陪陪她,可自己发不出声音,便只能瞧着他坐在地上,趴在床榻边上。 这样她一睁眼便能瞧见他。 这样也好,至少他能在身边陪着,她能安心些。 一夜安眠,林颜再醒来之时,感觉自己的手好像能动弹了。 可这样更糟糕,原先她动弹不得的时候,还没觉得自己身上哪里会痛,这一有了感觉,全身那种被碾压过一般的疼痛瞬间席卷而来。 林颜皱了皱眉,她喊了一声,声音哑哑的。 容慎许是去煮粥了,这会儿不在。 那种细细密密的疼痛,折磨了林颜简直无法呼吸。 她艰难地挣扎着要坐起身来,可还没坐到一半,又自己跌了回来。 林颜无力的躺着,这一摔,更疼了。 她想起昨日容慎的自责,顿时觉得一点儿也不冤枉他,确实……都是他的错,疼死了。 房门被打开的那一刹那,林颜简直现实中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她哑着声音喊:“道长。” 容慎赶紧放下手里的粥水,踱到床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好像退烧了。 “怎么样了?” 林颜委屈的盯着他,道:“我好疼,疼死了。” 她现在没有以前的那种恢复能力,此刻疼痛的忍受能力就更差了。 容慎拉过她的手,给她输送灵力。 一股股暖暖的灵力在林颜的经脉之间游走,渐渐的抚平着她身上的疼痛。 输送了许久,林颜舒服的眯起了眼睛,身上真的没有那么疼了。 她轻咳了一声,声音还是哑哑的,道:“好了好了,我不疼了。” 容慎没有停下来,而是又输送了一炷香的功夫,直到她真的感觉不太到疼痛了,那人才收了手。 林颜握着他的手,却被他反握在掌心里。 他声音低沉道:“都是我不好,我以后不会了。” 不会了?不会什么?该不会因为这件事情,他就要变成某冷淡了吧? 林颜抽了抽嘴角,揉了揉他的手,道:“我没怪你。” 容慎却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知晓她这是在安慰他。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66章 摔跤? 林颜轻叹了一声,道:“你说不会,不是不做了吧?” 容慎红了红脸,道:“不做。” 不能掉以轻心,一旦开始了,他很难控制住自己。 与其等到那时候再后悔,他宁愿忍着。 林颜却苦笑道:“那……我要是想,怎么办?” 这倒是容慎没想到,他一来没想到她想的这种可能,二来没想到她会问他这番话。 容慎瞪大了眼睛,面容也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红了个通透。 林颜见他羞红了脸,越发没了分寸的乱问道:“以后都不做了,那我若是想给道长生个小道长,那怎么办?” 他的脸更红了,死死地咬着嘴唇。 林颜笑着伸手拂了拂他的薄唇,将那薄薄的,被容慎的贝齿咬的没有血色的薄唇解救了出来。 她笑嘻嘻的看着他,道:“你看你,怎么这么喜欢咬嘴唇?” 容慎抬起头来,桃花眼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怜惜和心疼。 林颜当然明白他现在的心思,他自己失了手,没有注意分寸,才叫她受了这些苦。 可她又没有怪他,反倒是他自己……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真的没事了,下回轻些便是了。” 容慎的眸子颤了颤,乖巧的点了点头,道:“嗯,好。” 入夜,容慎又给林颜输了灵力,一日两次。 这种情况持续了两日,林颜可算是能下地了。 当夜,聂微檀便来了,他瞧见林颜动作迟缓,便皱了皱眉,道:“你这是怎么搞的?” 他这几日没见她,怎么一见面就变成个……瘸子了? 林颜苦笑道:“昨日出门,在雪地里摔了一跤。” 好在这苍雪山巅常年的积雪,还给她一个解释的理由。 聂微檀没有怀疑,毕竟依着聂桦言的那个性子,做出那些雪地胡闹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眼下她的这具身体,似乎是真的不受用。 看来,得抓紧时间,将她换回原来的身子才行。 聂微檀轻咳一声,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了一口,道:“明日跟我去城后的那座古墓。” 说实话,林颜到现在自己为什么要跟着聂微檀来此处都没有想明白,更别说为何要跟着他去钻古墓了。 她摊了摊手,道:“你是不是疯了,现在魔族有这么缺钱吗?竟然沦落到要靠挖墓的地步?” 聂微檀眉心抽了抽,这人脑子里又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他翻了个白眼,道:“我看起来像是那么无聊的人?” 这还……真不好说。 林颜摸了摸下巴,道:“所以说,你到底是要干什么去?” 聂微檀刚要开口,房门便被打开了,容慎手里端着白粥走了进来。 一瞧见容慎,聂微檀就好像被人打开了愤怒开关一般,瞬间就炸了。 他几乎要上前,一脚踢翻容慎手里的白粥。 林颜赶紧阻拦,道:“别别别,我……还没吃饭呢。” 聂微檀刚要说什么却又憋了回去。 他眸子暗了暗,她从前是不需要吃这些东西的,而今这个身子竟然娇弱至此。 看来魂音珠的事情真的不能再拖了。 等恢复了聂桦言的真身,到时候他一定要想法子杀了这个容慎。 林颜不知道自己小侄子心里想的是这样恶毒的念头,她只是给容慎使了个眼色,便接过他手里的粥。 容慎很是顺从的将粥递给她,便转身出去了。 林颜将那粥水放在桌子上,自己坐了下来,道:“一会儿要凉了,我就先喝了啊。” 聂微檀见容慎走了,自己坐到林颜的对面。 林颜的一勺粥还没递到唇边,便被聂微檀拍了一下手背。 她吃痛的放下勺子,那勺子便跌进了清粥里,溅除了些粥来。 “你干什么?” 聂微檀从怀里掏出一根银针,在那粥水里搅了搅,那银针没有变黑,他这才放心的收了起来。 林颜无奈的叹了口气,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道:“我都喝了好几日了,能有什么事啊?” 一听这话,聂微檀又不放心了。 他又拉起林颜的手,给她切了切脉,脉象一切正常,他这才松开了手。 她无奈的继续喝粥,却听到那人道:“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那个容修竹根本就不可信,不过是长了一张占便宜的脸,你就这么对他放松戒备。” 容慎的那张脸确实是挺占便宜的,可怎么听他这话说得,好像自己是个只看脸的草包一般? 她也是看内在的好吗? 比如说,容慎的身材很好啊,那一双大长腿,还有光滑细腻的皮肤。 这是从表面上能看出来的吗? 虽然这好像也不是内在哦。 林颜狡辩道:“他其实还有很多优点的,只是你现在对他有成见才会觉得他只有一张脸罢了。” 聂微檀冷哼了一声,道:“你是被他迷昏了头脑,我懒得跟你说,明日不准赖床,我叫重镇来喊你。” 说罢,也没给林颜个开口发问的机会,便转身离开了。 林颜喝完了粥,又担心聂微檀会突然杀回来,便在屋里等了很久,直到夜深,聂微檀没有再来,她这才想着动身去容慎哪里。 才刚要开门,便听到一阵敲门声。 林颜大惊,怎么又来了,这么晚,还好她还没走。 她喊了一声,道:“谁?” 只听到门外传来重镇的声音,道:“是我。” 重镇?他这么晚了,来干什么? 林颜连忙道了声,“来了。” 她一打开房门,门外只有一个白衣少年,显然跟黑衣的重镇并非一人。 林颜四下张望了下,道:“道长,你瞧见重镇了么?刚才我明明听到他的声音了。” 容慎润了润嗓子,又学着重镇的声音说了句:“原就是只有我一个人。” 林颜大吃一惊,没想到……容慎竟然还会这个? 她笑着将人拉进了屋里,关上门,道:“你竟还会学重镇说话?你学我说一句试试。” 容慎红了红脸,捏着嗓子,道:“道……道长哥哥。” 这声音确然是她的声音,可语气真真不是她的语气。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67章 背我吧 她可不会因为喊一句“道长哥哥”就羞红了脸的。 林颜笑道:“真厉害,没想到道长哥哥竟然什么都会。” 容慎浅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道:“粥喝了吗?身子好些了没有?” 林颜点点头,抱着他的腰,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道:“我都喝了,乖极了,今日身上已经不怎么疼了,只是四肢还是有些酸麻。” 容慎将人拦腰抱了起来,放到床榻上,道:“还是好好休息,不要随意下地,有什么事情,直接喊我就是了。” 林颜往旁边坐了坐,给容慎空出一个位置来,手在那空出来的位置上拍了拍。 他坐到她旁边去,那人便躺了下来,躺在他的腿上,仰着面看着他。 容慎及腰的长发此刻正好垂落下来,就在林颜的眼前,她伸手便能缠上容慎的头发。 他笑道:“就这么喜欢我的头发?” 她总是喜欢玩儿他的头发。 好几次还给他编了些麻花辫,他就那么顶着那些麻花辫到处走,夜里才发现。 林颜摸着他的头发,道:“你的头发很漂亮,又黑又软,比我的好多了。” 这么说起来,他倒是极少瞧见她弄头发,便是平日里,也是随手的往后面一扎也就算了。 只有别人给她弄得时候,她才能成个发髻。 容慎在她发丝上摸了摸,手感也很不错啊。 真不知道这人是哪里来的自己头发不怎么好的概念,容慎苦笑着摇了摇头。 林颜赶紧拉过他的手,不准他继续摸了。 “我的头发不好,你别动了,有时候我都恨不得一把火烧了它,说不准重新长出来的头发会更好些。” 容慎被她逗笑了,用火烧了,那还得了? 要是不小心又烧到了脸,怕是她又得炸锅了。 他无奈的摇摇头,宠溺着道:“你呀。” 林颜突然想起今日聂微檀说的话,便道:“微檀说,明日叫我去什么城后的古墓,你要不要一起去?” 容慎的笑容瞬间僵在唇角,他怔了怔,又很快地恢复如常。 “为何……要去那里?” 林颜摊了摊手,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他想干什么,我也拦不住,干脆也没必要问他了。” 容慎沉默了片刻,道:“嗯。” 嗯? 嗯是个什么态度? 林颜有些迷惑了,所以她方才问他的话,他到底是要去还是不去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自从要来这苍雪山巅,容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般。 时不时的就发发呆,实在是透露着古怪。 林颜就这么盯着他,这回没有打断他,要看看他能发呆到什么时候。 良久,容慎好像终于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一入眼便是林颜那张疑惑地脸。 他张了张嘴,道:“怎么了吗?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林颜摇了摇头,扯了扯他的头发,道:“你方才又在发呆了,道长,你这样我真的很担心。” 容慎眸子暗了暗,那些往事也不是必须要隐瞒的,只是那些往事太过悲伤,他不想提起罢了。 就在容慎不知道要不要跟林颜说一说的时候,那人突然坐直了身子,认真的问他:“你是不是从前在空灵国有过相好的?” 容慎:“……” 他猛地咳嗽了起来,半晌才缓过来,道:“你……不要乱想。” 他这个反应就更让林颜怀疑了。 太可疑了,太可疑了。 她双手捧着他的脸,道:“所以说,到底是不是?” 容慎摇摇头,道:“怎么会,我没有的。” 林颜这才松了口气,既然不是相好的,那便罢了。 她也不是个计较以前的人,从前发生过什么都无所谓,只要他没有什么不知名的白月光就好。 林颜安了心,便打了个哈欠,又继续躺下来,道:“那就好。” 容慎苦笑,这人的脑子里都想的是什么东西? 他轻轻摸着她的额头,道:“别瞎猜了,我明日陪你一起去,要是有什么危险,也能帮得上你。” 她笑着答应。 林颜又打了个哈欠,容慎便将人放平躺下来,给她垫了枕头,脱了鞋袜,便吹了油灯。 次日一早,林颜是在重镇的敲门声中醒来的,她揉了揉眼睛往身边看了看。 容慎早就回去了。 她这才放下心来,起身开门。 重镇见她带到前殿,一行人已经准备妥当了,容慎也在其中。 林颜其实还没有完全睡醒,她迷迷糊糊的听着聂微檀在说些什么。 好像是要去那古墓里头找什么东西,具体是什么东西,他又不说清楚。 还提到前几日好像是在那古墓里头打探了一番,那古墓的门已经被凿破了,如今可以进去了。 林颜困得晕晕乎乎,跟本听不进去。 她只想找个地方睡觉。 身上的疲乏还没有完全好起来,如今又要奔波劳累,她也太惨了。 倒是容慎,不知道什么时候,趁着聂微檀不注意便悄悄的溜到了她身边,轻轻将她歪在一边的头,靠到自己肩膀上。 林颜隐隐约约感觉有人碰她,一抬头发现是容慎,这才安心的继续靠着。 待到聂微檀一阵不怎么重要的演讲之后,几人便正式要进古墓了。 聂微檀瞧见这两人靠在一处,气便不打一处来。 可一想自己那个不听话的小姑姑,能勉强起身没叫他背着走,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这会儿,聂微檀只能忍着心中的怒火,由着这两人在一块儿。 容慎见聂微檀瞧见了也没有说什么,便越发的大胆起来,道:“还在困?要不,我抱你过去吧。” 林颜睁开一只眼睛,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聂微檀。 容慎方才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聂微檀也是听见了的。 他的手攥成拳头,捏的死死的。 林颜打了个冷战,觉得抱着实在是有点儿不成体统,在这么多人面前,聂微檀还不气死了? 她摇摇头,道:“要不你背着我吧。” 容慎点点头,便在她身前蹲下身子,待到那人匍匐在他的后背上,他便揽着那人的双腿,将人背了起来。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68章 没胃口 这样看起来好像是要比搂搂抱抱的要正常的多。 林颜趴在他背上,打了个哈欠,便闭上眼睛,继续睡觉了。 一行人沿着那被凿开的墓门进入了古墓,那墓里头阴暗无比。 聂微檀等人便在墙上燃起鬼火,一阵一阵跟着几人跳动着往那墓的更深处去。 那鬼火并不算太明亮,也看不太清楚周围。 那墓中的暗道像是石头雕砌而成的,周围很是平整,可那上空又是一个一个古怪的凹槽。 因为鬼火实在不怎么明亮,那凹槽里头好像有什么东西,可一行人根本看不清楚。 容慎抬起头往上看了看,他对着那凹槽处吹了口气,那凹槽便瞬间将周围照的明亮。 这时众人才发现,那凹糟里头竟然是一个有一个的夜明珠。 那夜明珠每一颗都足足有一个人的头这么大,聂微檀皱了皱眉,回头看向容慎,眼神里似乎是什么诡异的质疑。 其实他质疑也是应该的。 这里的夜明珠是需要法术维系亮光的,毕竟在暗无天日的古墓里,放置了这么久的夜明珠,自己是很难发出光亮的。 方才在那么昏暗的鬼火光线中,所有人根本就看不出那是夜明珠,可容慎却发现了,还用法术轻易的点亮了。 这实在不能叫聂微檀不怀疑他。 好在聂微檀并没有问他,许是不屑,也有可能是因为容慎背上的林颜还在随着,他怕和容慎吵架会吵醒自己的小姑姑。 由于夜明珠的光亮,大大的加速了几人的行进进度。 倒是容慎背上那一个,嘤嘤了几声,似乎在抱怨光线太亮,打搅了她睡觉。 容慎无奈,只好伸出手来指尖上的灵力流转,片刻间他怀里的乾坤袋便自己跑了出来,里头飞出一条黑色的布条。 随后,那布条便灵巧的缠上了林颜的眼睛,这下那人可算是安分了。 乾坤袋又在容慎灵力下返回他怀里。 这一切自然也都落入了聂微檀的眼睛里,他心中冷哼,就他是个有心的,竟连这个也照顾到了。 若不是他知晓容慎从前做过什么,怕是也会为自己小姑姑高兴。 而此刻,聂微檀只觉得这人更加别有用心。 几人沿着那悠长的墓道走了整整一刻钟,终于被一道石门挡住了去路。 那石门之上雕刻着的是些飞天的画儿。 似乎是在记录什么,又似乎不是。 聂微檀细细的打量起这些画作,突然听到菁颜的声音,道:“你们快来看,这里有文字。” 聂微檀等人纷纷凑了上去,只有容慎背着林颜站在一旁,没有丝毫的动作。 “该死,这是什么文字,根本就看不懂。” 聂微檀骂了一句,又问菁颜道:“菁颜,你能看出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吗?” 菁颜摇了摇头,他也看不出。 这上面的文字好像是空灵国特有的文字,寻常人根本就看不出来。 聂微檀气愤的喊道:“罢了,既然看不出,便不必再看,给我让开,我来试试能不能将这石门破开。” 众人纷纷散开,聂微檀便用尽全身的力气,召出赤渊剑狠命的在那石门上头一砍。 那石门立刻发出一道金光,直直的将聂微檀震飞出去。 聂微檀在被震飞出去的那一刹那,似乎瞧见原本站在他身后的容慎,背着林颜往一旁闪了闪。 他就这么狠狠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 林颜被他吵醒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道:“道长,怎么了?” 容慎柔声道:“没什么,你继续睡。” 聂微檀嘴角抽了抽,他摔得这么惨,这个该死的容慎竟然一句‘没什么,你继续睡’就过去了? 要不是他此刻背着林颜,按照聂微檀的性子,定是要跟他打上一架的。 无奈,他只好自己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重镇,去把那石门上头的文字临摹下来,这门看样子是破坏不了,还是得出去好好研究一番才是。” 重镇听命将那石门上头的文字都临摹了下来,一行人也只能无功而返了。 待到林颜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舒舒服服的床榻上了。 容慎坐在一旁,见她醒了,便道:“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东西?” 林颜坐起身来点点头,她怎么感觉自己好像一只猪,除了吃就是睡的。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腰,果然……好像粗了一圈儿。 她立刻大喊道:“不要不要,我不饿,我不吃了。” 容慎刚走到门口,突然又被她喊了回来,他有些不解的看她,道:“怎么又不饿了?今日都没吃上一口,你且等等,我很快就做好。” 林颜冲他招招手,示意他回来。 容慎只好走到她身边,被她拉着手坐下。 “怎么了,是不是睡得太久了,哪里不舒服?” 容慎说着,便伸手去摸了摸她的额头,好像不烫,还好。 林颜摇摇头,靠在他身上,道:“今日怎么样了?我好像什么还没感觉到什么,便又回来了。” 他笑道:“没什么,遇上了石门,进不去,只能回来了。” 林颜不知道聂微檀在搞什么东西,便也不想去管他的那些事儿,一心只想着怎么跟容慎你侬我侬。 故而,她只是随意的哦了一声,也没再说什么了。 就在此时,林颜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 林颜:“……” 容慎:“……” 容慎怔了怔,方才不是说不饿的么? 这又是…… “你……” 容慎话还没有说出口,便听到那人喊道:“你什么都没听到,什么也没有,你不准问。” “……” 不就是饿了么?这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 容慎着实是不明白。 他忍不住道:“要不我还是出去给你做点儿什么吧。” 刚要起身,又被那人抱住了纤腰。 林颜抱着他的腰,道:“我说了,我不饿,你别给我做东西吃了,我不想吃,没胃口。” 容慎思索了片刻,道:“我前几日看书学了几样儿开胃的小菜,做来给你尝尝,或许你会喜欢的。”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69章 藏人 林颜咬了咬嘴唇,她哪里是真的没有胃口? 只是……自己这腰身再长胖一些,怕是要比容慎的腰还粗。 她一个女人比他一个男人的腰还粗,那像什么样子? 她才不要,打死也不要。 林颜摇了摇头,道:“我不想吃。” 容慎再次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看看这人到底有没有生病。 好像很正常啊,这怎么开始说胡话了? 她的眼神实在不像是没有胃口不想吃什么的。 容慎突然注意到那人不自觉摸向腰间的手,似乎是在意肚子上的肉。 他恍然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容慎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颊,道:“你看你脸都瘦了,要是不吃东西,怕是要饿的皮包骨的。” 那人一听这话,果然炸毛了,喊道:“我才没瘦呢,胖了,都胖了这么多了,你别想着总喂我吃东西。” 林颜喊完这一番话,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她低下头,不说话了。 容慎轻柔的安慰道:“你哪里胖了,我瞧着一点儿都不胖,饿坏了可不好,多少吃一些嘛。” 林颜别扭的转了转身子,道:“我不要,我胖了就不好看了,这张脸原就没有以前好看,再胖些,那就更是雪上加霜了。” 容慎把林颜圈在怀里,低声道:“哪里来的这种错觉?阿言明明已经很好看了,和以前一样好看,现在身子还是有些单薄,若是在胖些会更好看的。” 林颜将信将疑道:“真的吗?” 容慎点头,道:“当然了,很好看,阿言怎么样都好看。” 虽然他这么说,可林颜却气鼓鼓的哼了两声,道:“都怪你,每次都做很多东西给我吃,你自己就从来都不吃,只给我一个人吃,也难怪我会发胖。 我以后再也不要吃你做的东西了,你也不准给我做,做了我也不吃。” 容慎苦笑道:“这样好不好,往后我都做两份儿,我吃一口,阿言吃一口,这样,我们一起变胖,好不好?” 林颜思索了片刻,又摇了摇头,道:“不要,我不要,你现在这么好看,吃胖了,变丑了怎么办?” 容慎被她逗笑了,无奈的点了点她的小鼻子,道:“你呀你,我不嫌弃阿言会变胖,阿言倒是要嫌弃我,我多伤心啊?” 他这话说的倒是一点儿也听不出伤心来。 林颜当然知道他在取笑她。 她撅了撅嘴,道:“谁叫你生的这么好看,我可舍不得把你变丑。” 林颜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从前她会想把容慎养胖一些,这样就能拴在身边了。 可如今却不同了,经历了那么多,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自信,就是觉得容慎不会离开她。 故而,她想一直瞧着这么好看的道长,带出去也觉得很有面子。 容慎抱着林颜的手松开了些,道:“怎么又这么多歪理啊?” 林颜捧着他的脸胡乱的亲了几口,娇滴滴的喊着:“别生气嘛。” 容慎浅笑着道:“怎么会,我也舍不得生阿言的气。” 话音刚落,林颜的肚子又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林颜赶紧捂住肚子,好像这样肚子就不会发出任何声音了一般。 “还是坚持不要吃东西吗?” 林颜嘟了嘟嘴,委屈道:“不要。” “真的?” 林颜有些犹豫了,她其实快饿死了。 “吃……吃一点儿,就一点儿。” 容慎忍不住低笑了起来。 “你笑我?” 他连忙摇头,道:“怎么会,我是高兴,我这就去给你做。” 然而,少吃什么的果然是……不存在的。 林颜吃饱喝足,便躺下睡了。 容慎刚将鞋袜脱了,躺了上来,便被门外的一阵敲门声惊扰了。 由于他还没有吹灭油灯,故而门外之人喊道:“开门,让我进去,我知道你没睡。” 那声音无疑是聂微檀的。 林颜被他吵醒了,揉了揉眼睛,看向容慎。 容慎极力压低声音,道:“聂微檀来了,怎么办?” 这一句话一下子便把林颜吓得彻底清醒了过来,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房门。 门外那人见林颜许久没有开门,又开始喊道:“小姑姑,你干什么呢?快开门。” 林颜只好喊道:“我刚脱了衣裳躺下,你等……等等我。” 那门外之人,果然没了动静。 林颜赶紧将容慎按在床上,用被子蒙住了他,自己也坐在床上,好藏住那鼓起来的一个大包。 容慎从她的腿边掀开被子,林颜赶紧给他盖好。 瞬间,他又钻了出来。 林颜“嘶”了一声,刚要说他,便听到那人的声音,“我的鞋,还在下面。” 她弯腰去看,果然床榻边上还放着容慎的鞋袜。 林颜赶紧将鞋袜也收了起来,一起用被子蒙住了。 她使出法术,将那房门打开。 聂微檀早就等的不耐烦,待到她开门,已经是有些生气了。 “你在搞什么鬼呢?怎么这么久才开门,该不会是藏男人了吧?” 聂微檀觉得极有可能,那个容慎一看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说不准就会趁着他不注意偷袭他小姑姑的。 他开始东张西望的找了又找,最后还是没有发现什么。 聂微檀冷哼了一声,道:“算那小子识相,要是被我发现他敢对你胡作非为,我一定杀了他泄愤。” 然而被子下面,容慎却忍不住摸了摸林颜的手。 这可把林颜吓坏了,他倒好更是一把握住了林颜的手,在上面写字。 ‘我还要藏多久’ 林颜只能将人往里头按了按,对着聂微檀,道:“你到底来干什么的,有事说事,我很困了。” 聂微檀却翻了个白眼,道:“还困?你今日都睡了多久了,也亏你睡得着,竟然还叫那个容修竹背着你。” 林颜干笑了两声,道:“我最近就是嗜睡嘛,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胃口都变差了,许是……生病了吧。” 听了她的描述,聂微檀猛地皱了皱眉,一把捏住她的手腕,按住了她的脉搏。 聂微檀拧起来的面容片刻又恢复了原样,好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70章 补偿 事实上,他当然是松了口气,他还以为那个该死的容修竹将她肚子搞大了。 还好不是,要真是如此,他非要一片一片活剐了容慎不可。 聂微檀咬了咬牙,道:“行了,我不是来自责你的,我有要紧事要问你。” 他说着,便将一张纸扔给林颜,道:“你看看这上头的文字,你懂不懂?” 林颜将那张纸拿在手上,细细的看了起来。 那上面的文字,她从未见过。 不过说来也没什么可惊讶的,她又从来没有来过空灵国。 因为这个国度是在寒冷的苍雪山巅,聂桦言一向对这种地方没有什么兴趣,故而没有来过也是应该的。 林颜摇摇头,道:“我不懂,不过我之前倒是听容慎说过,他曾经来过空灵国,或许她会懂这里的文字。” 聂微檀捏紧了拳头,那日在古墓里,他便觉得容慎似乎对此处很了解,如今这么一说,倒是能说得通了。 可叫他去求那个容修竹,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可眼下这个情况,旁人都不识得这些文字,恐怕也只能问容慎了。 容慎此刻还在被子里拉着林颜的一只手,在她手心写着‘要我帮忙,我要跟你亲近’。 林颜轻咳一声,这种无理要求,怕是聂微檀根本就不会答应吧。 她尴尬的笑了笑,道:“要是,他又要求才会帮我们的话,该怎么办?” 聂微檀皱了皱眉,冷哼一声,道:“我就知道那小子不可能会有什么好心,叫他帮个忙还有要求的,对你怕是也不真心,你还是趁早死心的好。” 林颜无奈的挠了挠头,道:“还不是你,总是不准他靠近我,要是他肯帮忙的话,你以后不要在欺负他了,怎么样?” 聂微檀翻了个白眼,道:“是他这么想,还是你这么想?” 林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话确实像是她说的。 聂微檀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他若真能帮忙,我倒是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能叫他说出这话来,对聂微檀来说已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了。 林颜在被子里的那只手,捏了捏容慎的手。 那人也回捏了下。 不知道是不是长时间的蜷缩着,容慎有些不舒服,他动了动自己的身子。 林颜吓坏了,赶紧也动了动自己的腿,以此来伪装。 好在聂微檀没有注意到,他只是又嘱咐了林颜几句,叫她小心容慎,便出去了。 待到房门关上,林颜才掀开被子,容慎从里面钻了出来。 他坐在一旁,委屈兮兮的盯着林颜,道:“我都快闷死了。” 你看起来生龙活虎的。 少年别再装了。 她无奈的将手里的那张纸递给容慎,道:“别闹了,办正事。” 容慎低头看了看那张纸,并不接过去,道:“我可没说要帮他。” 林颜怔了怔,正要说什么,那人突然凑过来,道:“虽然也算是拜过天地的情分,可阿言是不是该给我些甜头儿?” 林颜:“……” 这人是不是在古墓里被什么奇怪的东西上身了? 林颜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把将人按倒在床榻上,手已经伸进了他怀里,左摸右捏的。 容慎原也只是玩笑的逗逗她罢了,没想到她还真的…… 这一折腾,容慎顿时红了脸,轻咳一声,道:“我其实……” 他话还没说完,便瞧见林颜从他怀里摸出了乾坤袋。 “???” 那人拿了乾坤袋,便坐直了身子,带着一脸笑意将那乾坤袋打开,在里面翻翻找找。 容慎也跟着爬起身来,盯着她动作,道:“你在找什么?” 林颜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一般,眼睛一亮,随即便从里头拿出了几本书。 还没等她看清楚那书的封面上写了什么,容慎便已经一把夺了过去。 林颜挑眉看着他,道:“道长藏什么呢,让我看看。” 她伸出手来,示意那人交出来。 容慎摇了摇头,咬着嘴唇,眸子闪烁,道:“别……别看了。” 林颜越发觉得一定是新的话本,若是从前的那几本,他根本没有必要藏起来的。 她眼睛转了转,道:“罢了,我根本不想看。” 趁着容慎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林颜一把将人按倒在床榻上,手也利索的从容慎那里夺下了这几本书。 容慎猛然坐起身来,可他身上的林颜就被他这么猛然一起身,往后倒去。 林颜的脑袋撞在身后的床柱子上,发出一阵闷响。 她捂着后脑,疼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容慎哪里还有心思去管什么话本子,赶紧将人揽进怀里,轻轻地给她揉着。 林颜呜咽着,道:“道长,你不疼我了。” “没有不疼你,我知道错了,阿言,都是我不好,你想看都给你看,不疼了,不疼了,乖,别哭了。” 他几乎是手足无措的安抚着。 林颜靠在他怀里,后脑的阵阵痛意叫她时不时的抽泣几声。 “别哭了,别哭了。” 容慎的手覆在她后脑撞起来的大包上,灵力轻轻的通过他的手渗入林颜后脑。 渐渐地那种疼痛好像淡了,取而代之的是暖暖的灵力。 林颜抱着他的腰,道:“我现在这么没用,你以后若是想欺负我岂不是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 你若是像今日这般伤我,也是易如反掌,以后我怎么敢……跟你在一处?” 容慎眸子暗了暗,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的,我……我怎么舍得伤害你?” 林颜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一双眼睛含着泪看着他,道:“好疼。” 其实她后脑已经不怎么疼了,不知道为何,她就是忍不住想撒娇,想叫那人更愧疚些才好。 容慎伸手去拂她的后脑,那人却下意识的躲避了一下。 他眸子颤了颤,薄唇微启,嗓音都有些颤抖道:“我只是想给你输些灵力,你……别怕。” 林颜握住他又要覆上来的手,委屈道:“我不要灵力,我要道长补偿我。” “补偿,补偿,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答应你。”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71章 重镇和菁颜 他着急的回答着。 林颜抿了抿嘴,道:“我不放心你,你将你的修为都收起来。” 容慎立刻顺从的在心口结印,将自己的修为封锁了一个时辰。 待他结完了印,林颜脸上的委屈和难受顿时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她舔着唇角大笑,道:“哈哈哈,道长,这下你可落到我手里了。” 容慎这才明白,方才的哭哭啼啼原来是为了叫他收起修为。 他不但没有生气,还因此松了一口气。 至少那人没有对他失望,总归……还好。 林颜笑着抱紧他的脖子,眼尾都是调皮的笑意。 她这样子活像一只奸计得逞了的小狐狸。 容慎无奈的笑了笑,道:“我现在是不是逃不掉了?” 那人在他唇边亲了亲,道:“你早就逃不掉了。” 是啊,他早就逃不掉了,三百多年前就已经逃不掉了。 林颜这一晚可真真是把为所欲为演绎得淋漓尽致。 即便是容慎后来修为自己恢复了,他还是乐得纵容着她胡闹。 其实这修为收或是不收,区别也不是很大。 那张可怜的被遗忘的临摹纸,就这么在两人的折腾着下,掉在了床榻之下,同样待遇的还有容慎藏得那几本话本——《狐狸的饲养方式》、《烤鸡的制作方法》还有《春天的宫廷画儿》。 当然,最后一本还是有不同待遇的。 林颜把那本捡了起来,还好好的学了一学。 她还得意洋洋的在容慎面前晃了晃,引得那人一阵脸红。 可他大抵是没有想到,这还不算是他今晚的羞耻之最。 林颜折腾的容慎脸红了一整晚。 好在容慎体谅她上回的辛苦,这回只是由着她胡闹,自己强忍着也不敢随意动弹。 故而,林颜才能在第二日留住自己的老腰。 容慎将饭菜端进来的时候,林颜已经衣衫整齐的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等着他。 瞧见他进来,便起身笑着迎上来,接过他手里的餐盘,放在桌子上。 林颜拉着容慎坐下,将昨日那被忽略掉的临摹纸递给容慎,道:“道长,快看看,这上头写的什么。” 容慎垂着眸子看了一眼,便将那张纸放在一旁,握着林颜的手坐下。 “你真的想跟聂微檀进去?” 林颜怔了怔,其实她倒不是想,只是微檀想要做的事情,她愿意尽力帮忙就是了。 她挑了挑眉,道:“你很为难吗?” 容慎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只是……那里头的人,我……”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个抛弃他的人。 容慎迟疑了片刻,道:“罢了,都是前尘往事了,如今倒也没有那么忌惮了。” 他取出纸笔来,在纸上将那临摹下来的文字翻译了出来。 那文字描述的是空灵国的一任王后,在经过不断地修行之后,终于得道成仙的故事。 这是空灵国第一个仙者,故而成了空灵国的骄傲,为了纪念这位王后,空灵王为王后建了一座王灵之墓,将王后飞升之后的衣冠和各种前尘所用之物都放在了这座王灵之墓中。 而最后描述的是这座墓建成之后,空灵王拜请世外高人,在那石门上施法,除空灵国王室之血不得开。 林颜看完了这些反应,微微皱起眉头来,道:“这空灵国早就灭国了,且不说是否还有存活的民众,要寻得空灵国王室更是难上加难了。” 容慎垂下眸子,没有说话。 林颜见他心情不好,便不再说这个了,她拉着容慎的手坐下,随手捻起一块糕点,轻轻的含在口中。 她带着笑意将那糕点往容慎的嘴边送去。 他怔了怔,还是面带羞意的咬了一口。 林颜将口中的那一半吃掉,擦了擦嘴角,道:“没关系的,反正是微檀的事情又不是我们的,你不用过分忧心的,我们每天高高兴兴的就好了。” 容慎眸子颤了颤,她在安慰他。 可他连那些话都说不出来。 容慎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表情甚是为难。 林颜倒是善解人意,捻起筷子,递给他,道:“有什么不想说的话,不用说,我都尊重道长,也无条件信任道长,所以……不用说的。” 他低头咬了咬嘴唇,便开始两人便开始吃东西。 吃过了饭,林颜将容慎翻译的文字交给了聂微檀。 他看过之后,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道:“他果真能看懂,所以当时,根本就不是意外。” 林颜不明白聂微檀说什么,便不轻不重的拍了一把他的脑袋。 “你在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聂微檀看了林颜一眼,迟疑了片刻,道:“没……没什么。” 怎么一个一个的,好像都有秘密,就是不告诉她。 林颜心里有点儿堵得慌,有一种被孤立了的感觉。 突然,一个下属闯了进来,跪倒在地,道:“魔君,不好了,打起来了,重镇大人和菁颜仙者打起来了。” “???” 林颜脑子里一片问号,这两个人怎么会打起来? 她和聂微檀随着那下属赶到前殿的时候,菁颜和重镇正打得火热。 菁颜已经负了伤,脸颊上好像还被打了一拳,嘴角挂着些血迹。 重镇倒是看不出面上有什么伤势,但从行动迟缓上,似乎也受了不小的伤。 林颜扯了扯聂微檀的衣裳,喊道:“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把他们两个拉开啊。” 聂微檀这才回神,可他没能成功的拉开两人,反倒是加入了战斗。 三个人都打在了一起,林颜没有法子,只能干着急。 片刻,听到声音的容慎也赶到了,他皱了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林颜都急坏了,道:“我也不知道,怎的突然就打起来了,微檀这个笨蛋连拉架也不会,也跟着打起来了。 道长,你快……快阻止他们。” 容慎叹了口气,只好上前阻拦,可谁知聂微檀一瞧见容慎,便也无心再去跟那两人缠斗,竟跟容慎打了起来。 林颜:“……” 麻的,我是叫你们俩去拉架的,怎么你俩倒打起来了?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72章 黑血 好在聂微檀不是容慎的对手,容慎也因为林颜的缘故对他百般忍让,两人倒也不相上下。 而另一边的重镇和菁颜,却好像是要置对方于死地的意思,下手又狠又重。 聂微檀提着赤渊剑怒目砍了下来,容慎却轻巧的接住。 他喝道:“容修竹,我就知道,你根本就对这地方了如指掌,包括当日我被那石门振飞,你也早有预料,提前带着林颜躲开了。” 容慎被他戳中了却也不恼,更不回答他的话,只是继续从容地应对他的招式。 倒是聂微檀,见他不答更是生气,道:“你这卑鄙小人,快说……你到底对我小姑姑有什么目的?” 他能有什么目的? 要非说是有的话,那就是要做他姑父了呗。 容慎继续躲避聂微檀的剑,他的眼睛还时不时的会去看一眼菁颜和重镇那边。 其实,容慎大抵也能推测出,菁颜和重镇是因为什么大打出手。 无非是重镇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菁颜当年没有救他父亲的事情。 容慎现下倒是不怎么担心菁颜,毕竟他当初做了这种事情,早晚是要瞒不住的。 只是他担心,重镇会不会因此觉得这件事其实是聂桦言故意指使菁颜做的,若是如此,林颜倒是危险了。 她此刻根本没有能力对抗重镇。 故而,即便容慎在跟聂微檀缠斗,可他并不出手,只是一味躲避,目光也锁在重镇的身上。 若是那人胆敢轻举妄动,他也不至于没有准备。 聂微檀饶是再笨,也发现了容慎的心不在焉。 他更加恼火了,这个该死的容修竹,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 聂微檀加快了攻击速度,容慎被迫只能更留心聂微檀这边。 谁知重镇是不是突然想到了林颜,他越过菁颜,翻身往林颜的方向攻击了过来。 容慎见状只能一掌拍在聂微檀的心口,将人打飞出去,一个闪身绕到林颜面前,提起腰间的剑柄,反手一挡。 “咔嚓”一声在偌大的前殿之中响彻,随后便是重镇惨叫声。 林颜片刻才回过神来,容慎他……把重镇的手臂打断了。 容慎的眸子里满是怒火,剑鞘在方才那一下已经落在地上。 他手里提着剑,指着重镇,道:“你最好给我冷静一些,否则断的便不会只是一只手臂。” 重镇捂着那只断掉的手臂,怒喊道:“我冷静?我早该预料到的,聂桦言被噬魂了,怎么可能还能活着,除了菁颜还能有谁? 你们都在骗我,一个一个都在打着幌子骗我,最可恨的就是你聂桦言,可怜我信了你这么多年,敬了你这么多年,你却联合一个外人骗我? 你以为我不知道,我父亲就是你害死的,我不过是忍气吞声,你倒会收买人心,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他话刚落,便感觉道容慎的剑刃已经抵在他的脖子上。 “你找死。” 容慎的声音都带了几分怒火,林颜从未见过他这样生气,似乎真的是触碰到他的逆鳞了。 林颜越过容慎,那人却一把环住她的腰,不准她往前去,生怕重镇会发狂伤害她。 她轻轻地拍了拍容慎的手,点了点头。 她蹲下身子,皱着眉头看着重镇,道:“这些年来你都是这么想我的?重镇,你父亲是我所杀也并非我所杀。 他不过是当年那些元老的工具罢了,你要明白即便他当日杀了我,他仍旧是逃不过一死的。 况且,我不知你是否知晓自己父亲魔族第一人的本事,但你应该明白,我当年才只有二十三岁,即便是用了阴招也不能打败你父亲的。” 重镇龇牙咧嘴的瞪着她,因为过激的举动,脖子上已经被容慎划开了小小的一道伤口。 林颜无奈的摇了摇头,道:“我打不过你父亲,但他明白,若是杀了魔君之妹是什么代价,连累家人,死的不止是他,还有你。 他的死不是为了我聂桦言也不是为了聂微檀,是你,重镇。他求我善待你,我也答应了他,我从未有一刻对他不起,也从未虐待你。 甚至,我连微檀欺负你都会阻止,你对我和微檀有恩,微檀不知,但我却知晓,我真心待你,你怎么能疑心?” 重镇冷笑一声,道:“你倒是大仁大义,那你说过要帮我复活我父亲,为何言而无信?” 这话更是不知从何说起。 林颜皱了皱眉,看向菁颜,那人低着头,一言不发。 她不解道:“菁颜他说了,没有法子,你叫我能如何?” 重镇听了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凄惨又冷淡。 半晌,他停了下来,道:“可笑,他没法子?那你以为你是怎么活过来的?他的聚魂之术聚了你的魂,他根本……就没有帮我父亲。” 林颜身子颤了颤,她抬头看向菁颜,那人的身子也在颤抖。 “菁颜,你……” 菁颜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已经沾了红晕,他沙哑着声音道:“对不起,桦言,对不起,我当时吃了醋,迷了心才会……” 林颜不知道自己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才能去怪菁颜。 也不知道自己能怪他什么。 怪他没有帮重凌聚魂? 可他最终还是帮她聚了魂,救了她的命。 林颜低头看向重镇,她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容慎收起剑来,双手扶住林颜的肩膀,道:“阿言,这件事也不能全怪菁颜,我们都冷静一些,在来判断这件事,好不好?” 林颜点点头,容慎便扶着他往后殿去。 重镇却不依不饶,竟趁着两人转身之际,又想攻击林颜。 聂微檀反手一剑割开了他的衣袖,在他手臂上划了一道。 谁知重镇的手臂滴出来的却是黑色的血液。 聂微檀一个闪身将重镇劈晕了过去。 林颜也跟容慎转过身来,瞧见了那人顺着手指滴下来的黑色血液。 这血……怎么好像有些熟悉? 她和容慎对视一眼,容慎便上前去给重镇切了切脉,还好这人五脏六腑还算完整,没有病变。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73章 王室 他抬头看向林颜,道:“不是那个,至少他不是活尸,许是被下了什么毒。” 林颜捏了捏下巴,叹了口气,道:“难怪平日里最沉着冷静的,如今这般暴躁,看来这地方不只有我们几个人。” 聂微檀被他们两个说的一头雾水,道:“我说,你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呢?” 林颜叹了口气,道:“我说你啊,到底为什么要来这地方,你到底在找什么东西?” 聂微檀被她这么一喊,觉得丢了面子,可有不敢反驳她。 他迟疑了片刻,只好道:“先前有个道士,说……空灵国里有魂音珠,你吃了魂魄便能回归原体。你现在这个身子没什么修为,想必你也不想用吧。” 魂音珠? 竟然是为了她,林颜叹了口气,道:“你方才说的道士,什么道士,他为何要帮你?” 聂微檀道:“他说事成之后要我帮他的忙,只是他还没想好,以后会告诉我的。” 这孩子是不是疯了? 这等话也敢随便相信? 林颜扶额,她不在的这三百年,这孩子这样单纯是怎么活下来的? 聂微檀见她这副模样自然明白她在心里鄙视自己,更加不悦道:“我可都是为了你,你不感激就算了,这是什么态度?” 林颜皱了皱眉,被他吵得心烦,道:“行了行了,我错了,我错了,行不行。这种事情,你应该早些告诉我的,原来那具身体我根本就用不了的。” 聂微檀道:“有什么用不了的?比你现在这个好了不知多少倍。在冰窟里也养的好好的,为何不用?”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听劝呢? 林颜点了点下巴,无奈道:“好吧,跟你说实话,就是方才说的活尸嘛,那具身体早就已经腐烂了,我在天界被噬魂之前就已经死了。” 她可忘不掉,那味道可真真是不好闻。 虽然她闻不到,但旁人能闻到啊。 那些人,一个个的像是见了鬼一般躲着她。 即便是到如今,林颜也想不明白,容慎这人到底是用什么样的心态能在那种气味之中,还抱着她亲的? 林颜的这番话确实是把聂微檀吓到了。 其实他当时也很奇怪,明明噬魂的事情发生了不久,容慎就将聂桦言的尸体送了回来。 可那时候,聂桦言身上已经开始散发出浓重的腐烂味。 只是她面上看上去完好,只是受了些鞭伤,他才没有往心里去。 聂微檀皱着眉头,道:“所以说,我根本就是在瞎忙活?” 林颜尴尬的笑着点了点头。 聂微檀翻了个白眼,道:“现在该怎么办?” 林颜摊了摊手,道:“看重镇的样子,似乎也跟你说的那道士脱不了干系,我们还是赶紧收拾东西,回去。” 聂微檀气呼呼的只好叫下属扛起倒在地上的重镇,回去收拾东西了。 容慎轻轻地拍了拍林颜的肩膀,她透过容慎的背后瞧见了还在一旁怔怔的菁颜。 那人似乎还在愧疚之中。 林颜低声道:“乖,你先回去,我跟他说两句话。” 容慎握着她的手,似乎有点儿醋意。 “乖一些,他好歹帮了我,我总不能叫他一个人自责吧。” 容慎努了努嘴,只好松开了,面上尽是委屈兮兮的表情。 林颜挑了挑眉,那人这才依依不舍的回去了。 她看了一眼还在难受的菁颜,缓步走了上去,道:“菁颜。” 菁颜背过身去,不敢看她。 “菁颜,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菁颜低着头,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抽泣,格外可怜。 林颜也不是个擅长安慰人的,她只好道:“菁颜,我没有生气啊,我应该感谢你的,要不是你做了这样的决定,许是我现在已经魂飞魄散了。” 菁颜死死地咬着下唇,道:“你真的……不怪我?” 林颜无奈的点点头,道:“当然啊,我该感激你的,好了好了,别再难受了,重镇也只是受了什么迷惑,等他冷静下来,我会好好劝劝他的。” 菁颜还是低着头,不说话。 林颜也沉默了片刻,道:“回去罢,菁颜,你也平静一下心态,不要难过了。” 她伸手拍了拍菁颜的手臂。 菁颜跟着她回到后殿,林颜将他送回屋里,道:“你也收拾一下东西,我们早些离开这里。” 林颜刚走出菁颜的屋门,便瞧见聂微檀正慌慌张张的走了过来。 林颜愣了愣,道:“不是说收拾东西离开么?你怎么在这里?” 聂微檀思索了片刻,道:“容慎的那张翻译纸,不见了。” 不见了? 果然,果然是有其他人在这里。 林颜突然想到了什么,正要往屋外去,聂微檀却拉住了她的手臂,道:“他不在屋里,我方才……去瞧过了。” 林颜的身子晃了晃,险些晕倒过去。 聂微檀扶住她的肩膀,道:“你先不要担心,他极有可能是被什么人带走了,他屋里有打斗过的痕迹。” 林颜双目微红,眼睛里含满了泪珠儿。 聂微檀也慌了神儿,道:“小姑姑,他修为那么高不会有事的,你先别哭啊。” 林颜猛地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珠儿,慌张的扯着聂微檀的手,道:“是古墓,一定是为了那古墓,他一定是把容慎带去那里了,快,带我去。” 聂微檀皱了皱眉,道:“你帮不上忙,在这里等我,我去救他。” 林颜摇着头哭喊道:“不,不要,我不要,我要去找他。” 菁颜听到了两人的声音,走出房门,淡淡开口道:“带她去吧,我跟你们一起去,我会想法子护着她的。” 聂微檀迟疑了片刻,又奈何不得,只好答应下来。 三人一同赶往那古墓,果然发现古墓之中一片通明,看样子容慎应该是在这里无疑的。 继续往前,直到发现那扇石门已经被打开了。 三人惊讶的对视一眼,聂微檀道:“果然没错,容慎若是没有在那翻译中造假,他必然是空灵国的王室。”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74章 娃从天降 林颜这会儿突然想起从前容慎曾经给过她一个乾坤袋,那里头慢慢的都是大颗的夜明珠和珍宝。 她当时还在想容慎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如今看来他或许真的是什么王室。 三人继续沿着那墓室往里走,好在那墓室只有一条路,没有岔路,这道给几人提供了方便。 走了很久,终于听到了一个声音,那声音似乎崩溃的喊着:“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打不开,竟然打不开。” 三人追了上去,果然瞧见一个黑衣男子和容慎。 那黑衣男子,面容生的格外艳丽,正是御乔。 他抓着头发,似乎是很苦恼的样子,嘴里还在喃喃着:“不可能,你一定是骗了我,这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字?” 容慎淡淡道:“我说过了,需得空灵国女子的血才能打开,我不行的。” 空灵国的女子?叫他现在去哪里找个女子来? 御乔一把扼住容慎的喉咙,恶狠狠道:“你一定是在骗我,你骗我。” 林颜甩开菁颜的束缚,冲了上去,企图拉开御乔的手,那人反手一掌便将林颜打倒在地。 容慎紧张了起来,道:“阿言,别……别过来。” 御乔眉头一紧,突然甩开容慎,反手吸住了林颜,捏着她的脖子,控制住了她。 容慎被御乔甩开,身子撞在那墓的墙壁上,跌了下来。 尽管后背痛极了,容慎还是费力的爬起身来。 此刻,聂微檀和菁颜也冲了过来,正要跟御乔打斗,那人却带着笑意捏紧了林颜的喉咙。 “你们最好给我听话些,不然的话,可不能保证她的性命。” 御乔挑眉看了林颜一眼,道:“聂桦言,好久不见了,没想到你都死过一次的人了,竟还跟这小道士在一起呢!” 林颜被他捏着喉咙,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咬了咬牙,道:“你该不会……是嫉妒我吧?嗯?” 林颜脸上的挑衅的表情刺痛了御乔的眼睛。 他真的在嫉妒她。 同样是魔族,同样是魔君,为何……她就能跟这个小道士长长久久,即便是轮回转世,那小道士仍旧对她不离不弃。 可他倒好,如今竟还要用这种阴谋诡计来得到魂音珠,为的只是那人能再看看他。 御乔发了狠,更加死命的捏紧了林颜的脖子。 直到林颜的脖子发出咔咔的响声,她终于说不出话来了。 容慎发了狠,拔剑刺向御乔,那人只是灵巧的一躲,便轻易躲开了。 见他还有杀招,御乔将林颜拽到自己面前,挡住了自己的身子,道:“小道士,来来来,往这儿刺。” 他说着,指了指林颜的心口。 这动作放在容慎的眼里简直是要了他的命了,这个该死的混蛋竟然敢随便摸林颜的胸口。 可眼下林颜在御乔手里,他又没有半点儿法子。 “你到底想怎么样?” 御乔勾了勾唇角,道:“我说了,我要进去,我要魂音珠。” 容慎缓缓闭上了眼睛,道:“是不是你拿到了魂音珠,便会放过我们?” 御乔眯了眯眼睛,他就知道这个小道士一定是骗了他。 他一定有办法能进去的。 他笑道:“当然,我当然会说到做到的,你忘了吗?我们三百年前做过交易的,我帮你复活了聂桦言,你应该相信我的为人。” 容慎捏紧了拳头,他咬了咬牙道:“要开这扇门,需得纯洁的血。” 纯洁的血?难道是未经人事之人的血? 他不是,故而打不开这扇门。 御乔环顾了一下四周,道:“既然小道士不行,那就还请各位之中有谁能帮帮我喽。” 他看向林颜,笑道:“既然小道士做不到的话,怕是你也做不到吧,那么其他两位呢?” 御乔抬眼看向聂微檀和菁颜。 菁颜倒是没有说什么,反而是聂微檀有些迷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容慎做不到,林颜也做不到?” 御乔没有说话,只是挑眉看着聂微檀,眼神里满是质疑,似乎是在问他,‘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 聂微檀皱了皱眉,突然瞪大了一双眼睛,喊道:“容修竹,你这混蛋,我杀了你。” 话音刚落便提剑向容慎刺了过去。 御乔哈哈大笑起来,一面笑还一面对林颜说,“呦,不好意思啊,我没想到你这好侄子还不知道呢,我可不是有意的。” 他这会儿倒是不着急叫人用血开门了,只是在一旁耐心的看着聂微檀和容慎打架。 林颜只能费力的喊:“微檀,快住手。” 可那人非但没有住手,反而怒声喊道:“你闭嘴,他怎么能……怎么能那么对你?” 容慎躲闪着聂微檀的剑,又不敢轻举妄动伤了聂微檀。 “你这恶心的家伙,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聂微檀是真真发了狠的,他的每一剑都像是要取了容慎的命一般。 无奈,林颜只能瞎扯道:“微檀,我……我有孕了,你……你不能杀他。” 这话一出,聂微檀手里的剑都没有握稳,直直的掉在地上。 容慎也没有好到哪儿去,身子一僵,满眼的惊讶。 他下意识的往林颜的小腹看了过去。 聂微檀喊道:“你……你知不知羞的,我那日探过你的脉,分明没有。” 御乔倒是对这样的闹剧很是有兴趣,他面带笑意的单手捏了捏林颜的脉,脉象平稳,看来聂微檀说的没错。 他却故作惊讶,道:“呦,还真的有孕了?” 这话把林颜自己都吓了一跳,她真的有孕了? 不是吧? 她只是随口说说的。 不要吧! 她不要怀孕,她自己还只是个孩子,才不要…… 林颜眸子都开始颤抖了,她简直要哭出来了。 她看了一眼容慎,那人似乎比她还要紧张激动,手足无措的样子。 林颜咬了咬嘴唇,这下一个一个的都相信了。 聂微檀也不再跟容慎动手了,他双眸乱颤,看在林颜肚子的份儿上,也只能认了。 就在几人僵持不下之际,菁颜打破了这场尴尬。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75章 空灵王 三人甚至几乎要忘记了菁颜的存在了。 他轻咳一声,道:“我的血应该可以。” 即便是他这么说,聂微檀和容慎仍然处于惊讶中。 倒是御乔觉得这个菁颜实在是没趣儿,搅乱了原本有意思的剧情。 不过既然有人愿意献出鲜血,他到也不想拒绝。 菁颜从聂微檀手里取过剑来,在自己的手心里割开一道伤口。 他缓缓走到那扇石门前面,将手放在了石门上,果然,那血液顺着石门产生了反应。 石门渐渐地打开了。 那石门之内是一间墓室,里头有一具棺椁,水晶材质的棺椁,棺椁之中躺着一个女人。 容慎在石门打开的那一刹那便惊住了,他缓步走向那水晶棺。 他双手颤抖着轻轻触碰上那水晶棺椁,那里面的女人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平静的躺着。 而那女子的手里正握着一个小小的五彩琉璃盒子。 盒子里面隐隐约约能看得出是一颗珠子。 御乔激动的喊道:“小道士,快……快把那东西给我,只要你给了我,我便放了聂桦言。” 容慎颤抖着双手,轻轻打开那水晶棺。 那里面的女子就这么更加清晰的出现在容慎的面前。 那女子生的很是美丽,一身尊贵的华服,是他的母亲。 也是空灵国里第一个飞升的仙。 可是,她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这样? 御乔已经受不了他的磨磨蹭蹭,一把将林颜甩开,反手推开容慎,从那女子手中夺下了那五彩琉璃盒子。 随后便化身一缕黑烟消失不见了。 林颜被甩开的时候,聂微檀及时的接住了她的身子。 “都是有身孕的人了,做事还这么莽撞。” 林颜站稳了身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心中莫名的慌张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容慎,那人似乎受了什么打击,呆呆的坐在那水晶棺椁旁的地上,静静地望着那水晶棺里的女子。 林颜轻轻推开聂微檀,一步一步走到容慎身边,伸手抚了抚他的头,道:“道长,你怎么了?” 那坐在地上之人微微抬起头来,眼角带着红晕看着她。 片刻,容慎才伸出手来,握住林颜的手,目光又看回那棺椁里的女子。 林颜也缓缓蹲下来,在那水晶棺旁,静静地看着那棺椁之中的美丽女子。 这姑娘生的真好看,她自愧不如。 不知为何,虽然容慎好像和这女子有什么关系,但她心中却没有丝毫醋意,反而觉得有些难过。 林颜能感觉得到,这个女子对容慎很重要。 她一手被容慎紧紧握着,另一只手便环上容慎的腰,低声道:“地上凉,道长,先起来,好不好?” 容慎摇了摇头。 林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道:“可是道长,我……有孕了,不能坐在地上,会着凉的。” 这话似乎点醒了容慎,他抬起头来,也看了看她的小腹,缓缓地将林颜扶起来。 他的声音有些微弱,“抱歉,我没有想到。” 林颜浅笑着摇摇头,道:“道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女子是谁?” 容慎抿了抿嘴唇,叹了口气,道:“她……是我母亲。” 是啊,她是他母亲,也是空灵国最后一任王后。 她的名字叫——颜真。 林颜怔了怔,这样一看,那女子跟容慎生的有三分相似。 其实她大抵是能猜测出来的。 毕竟容慎的血能开了那外头的石门,也就是说,容慎是空灵国的王室,而这王室的陵墓之中躺着的是他的亲人实在不奇怪。 可古怪的是,她还记得容慎先前翻译过的那外头石门上头的字,不是说王后飞升了么? 怎么会留下尸体? 飞升会保留原身的吧,这实在不太对劲儿。 林颜低声道:“她怎么会在这里?” 容慎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也以为她早就飞升了,可在天宫那么多年,我从未见过她。” 他说到这里开始苦笑起来,片刻又继续道:“也难怪我会找不到,我竟还蠢到以为她是在躲我,没想到她竟然……从不曾飞升。” “什么人?”聂微檀大喝一声。 林颜和容慎立刻看了过去,只见一个黑衣很快在那石门外消失了踪影。 林颜还没来得及反应,菁颜已经追了出去。 容慎似乎是为了照看她,才没有跟出去。 林颜轻轻拍了拍他的手,道:“出去看看吧,微檀陪着我呢。” 他摇了摇头,死死地握着林颜的手。 似乎他母亲的离奇尸体让他此刻很没有安全感,他不想再失去林颜。 林颜只好拉着他的手喊上聂微檀追了出去。 出了古墓,只见菁颜已经和那人打了起来,那人的身手似乎不错,但修为却不很高。 那人的头发花白,面上却没有丝毫皱纹,约么是三十岁左右的样子。 若是妖,应该不会是这幅模样,或许是个修士,但因为修行不成正统,故而修成了也是个半仙。 虽能长寿却未能得到高深的修为。 聂微檀见容慎护着林颜,便自己也参与了菁颜和那白发人的战斗中。 原本那人就和菁颜不相上下,这下有了聂微檀的帮助,那人很快便败下阵来。 那人被击倒在地,菁颜的剑架在那人的脖子上,道:“说,你是什么人,为何鬼鬼祟祟?” 那白发男子抬头往容慎这边看了一眼,目光滞了滞,低声道:“你跟她生的很像。” 林颜愣住了,这白发男子该不会是空灵王吧? 呸呸呸,什么空灵王吧,是空灵王。 她抬头看了一眼容慎,那人眼里也满是疑惑。 看样子好像不是啊。 容慎咬了咬嘴唇,道:“你认识我母亲?” 白发男子苦笑了几声,道:“认识?何止是认识,她是我一生的遗憾。” 林颜只是眨了个眼,身边那人已经从腰间拔出剑来,剑尖儿直指那白发男子的眉心,厉声道:“休得胡言,辱我母亲名誉。” 那人脸上的苦笑瞬间变成了愤怒,容慎生起气来叫他想起了那位空灵王,他心中满是怒火。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76章 颜真和空灵王 白发男子怒目看着容慎,冷笑道:“名誉?她原就是我的,是你……是你父亲抢走了她,害死了她。” 容慎已经气得手指都开始发抖了。 “你……你住口。” 他说罢便要杀了那白发男子。 林颜赶紧冲上去,抱着他的腰,道:“道长,你冷静些,若他真是胡言,我们再杀了他不迟,你难道不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吗?” 容慎手里的剑缓缓地放了下来,他垂下眸子,不言。 他想知道,他母亲,空灵王后,为何会死于非命,而非得道成仙? 林颜见他情绪稍稍稳了下来,便对那地上的白发男子,道:“前辈,还请将当年之事细细说来,多谢。” 那白发男子眸子暗了暗,似乎陷入了沉思。 她的名字叫颜真。 颜真是个地地道道的空灵国人,但她却不是空灵国富贵人家的姑娘,能够结识空灵王容烨也是偶然。 那时候她只有十三岁,第一在冰雪之地修行,遇上了被雪崩埋没的空灵王。 彼时,颜真并不知道这个衣着华丽的男子是大名鼎鼎的空灵王,在她眼里,他只是个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少年。 颜真将容烨带回家去。 其实,说是家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冰窟罢了。 虽然空灵国在苍雪山巅上,常年都是一片皑皑的白雪,可却极少有人住在冰窟里头。 因为这里的人对冰窟取暖之法没有很好地掌握,故而认为在冰窟之中是活不下去的。 但颜真不同,她虽然是空灵国土生土长的人,可却一直向往苍雪山巅之外的世界。 这里和外界也并非是完全隔离的,常常会有一些空灵国外之人到空灵国来出售木炭一类的,毕竟那东西在空灵国是很昂贵的。 颜真在这些商队之中结识了一位少年,名为祁尹。 祁尹比颜真年长三岁,是个样貌生的颇不错的少年郎。 颜真很喜欢跟祁尹说话,常常听他说起外头的世界。 这祁尹是个喜欢研究修行之术的少年,故而也多次对颜真说起过修行之法。 颜真觉得很有趣,便也跟着学了起来。 但事实上,只有颜真自己知道,她并非真的喜欢修行,也并非想要飞升,她喜欢的……不过是祁尹罢了。 可祁尹觉得男女之情是修行的大忌,他从来没有对颜真表达出任何自己对她有意的话。 即便如此,颜真仍旧是深爱着,等待着甚至是期待着那人能有一日看到她。 就算现在不行,或许以后,或许两人飞升之后,她总归还是有机会的。 颜真很努力的修行,似乎自己也能感觉得到自己很有慧根。 后来,她发现寒冷之中能锻炼修士的意志,故而她便自己在冰山中雕了一个冰窟,自己住了进去。 她很小的时候父母便不在了,故而一个人住在哪里也几乎是没人在意的。 更或者说,可能很多人都不知道她一个小姑娘住在冰窟里头。 再说颜真将容烨带回冰窟之后,那人只是一介肉体凡胎,如何能承受的了这冰窟之中的寒冷。 容烨几乎是在寒冷中冻醒的。 他眸子轻颤着缓缓睁开了,四下望去,四周是一片雪白。 因为过于寒冷,他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 喉咙也因为一整日没有进食进水,变得干涩无比。 容烨哑着声音,喊:“来人。” 颜真正在一旁的蒲团上修习术法,听到声音便往这边看过来。 只见那人皱着眉头,似乎是想要起身,却动弹不得。 她站起身来,走到那冰榻边上,伸手摸了摸那人的额头。 很烫。 颜真低头看了那人几眼,双手环抱在胸前,道:“你是什么人啊?” 容烨的眼睛眯了眯,在颜真身上打量了一番,道:“这是本……这是我该问的问题。” 险些他便本能的将那句‘本王’说了出来。 颜真好笑的看着他,指指自己,道:“我……救了你,你就这么跟我说话?” 那人眸子眨了眨,脑海中泛起之前跟侍从一同出来,遇上雪崩的事情。 这样看来,倒真是被这个姑娘给救了。 但作为一个王,怎么可能轻易的跟一个不知道什么身份的小丫头道歉? 容烨板着脸,道:“我渴了,去取些水来。” 颜真嘴角带着微笑,挑着眉头,道:“你还真是……少见的家伙。” 她无奈的摊摊手,还是给容烨倒了一杯水。 兴许是这一杯水的迁就,从此便开始了颜真对他无限的宽容。 祁尹对两人的相处知晓并不很多,这仅有的了解,也是后来从颜真的口中听说的。 他只知道,当他再次回到空灵国的时候,颜真是时常带着不自觉的笑意的。 祁尹虽然从未说出口,但他心里对颜真是喜欢的。 他在抵达空灵国的第一日,便带着从外面来的修行书本,去了颜真的冰窟。 “颜真,颜真……” 颜真并不在冰窟之中,祁尹便在这里等着她。 直到天色渐暗,颜真才一蹦一跳的回来,脚步轻快面上带着笑意。 祁尹从蒲团上起身,歪着头笑道:“颜真,我回来了。” 他注意到了颜真脸上一闪而逝的惊讶。 是的,并非惊喜,而是惊讶。 那惊讶消失的极快,转瞬便换上了一张平常的笑脸。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祁尹将手上的书简扬了扬,道:“我可是刚一到这里便来给你送东西了,你倒好,去哪里野了?” 颜真不好意思的捏了捏衣摆,道:“没什么,只是你不在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很有趣的人。” 这句话叫祁尹心中咯噔一下,不可否认他有些惊慌。 一个……有趣的人? 一个……能叫她面带笑容的人么? 什么样的人?祁尹心中引起了无数的猜测,只是每一种猜测都会带给他难过。 祁尹眸子暗了暗,不愿在继续多想,他张了张嘴,道:“是……什么人?” 颜真双眸直视祁尹,抿了抿唇,道:“是王,空灵王,容烨。” 空灵王?祁尹从未见过空灵王。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77章 别嫁给他 他并不是空灵国土生土长之人,自然也没有赶上过大型的庆典,故而从未得见过。 事实上,即便是他参加过那些庆典,怕也只是人挤人罢了。 尽管没有瞧见过本尊,可祁尹是听说过这位空灵王的。 他的年纪似乎并不大,很小的时候便做了王,不算昏庸也不算杰出,是个普普通通的王。 祁尹抿了抿嘴唇,道:“这倒是挺有趣的,给我讲讲你经历了什么有趣的事。” 他做出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甚至还悠然自得的坐下来,倒了杯白水。 祁尹抿了一口水,真真端的是一副听故事的模样。 颜真怔了怔,只好也坐下来,倒了杯白水,细细的跟祁尹说了起来。 她说了很多,甚至越说越兴奋。 兴奋到祁尹心里打颤,他只有开头是认真在听的,后来便几乎听不进任何东西了。 他被颜真的喜悦刺痛了。 祁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颜真的冰窟屋子的,他有意识的时候,是躺在床榻上的那一刻。 他的脑海里满是颜真的笑脸,在谈论起另外一个男子时的那张笑脸。 第二日,祁尹去了颜真那里。 第三日也去了。 每一日,他都会去颜真那里。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自己也不清楚。 明明从前,他极少会去看她的。 明明从前,都是她主动来找他的。 可现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悄悄的改变。 这种改变,叫他害怕。 或许是因为这种害怕,迫使他每日都去瞧她。 祁尹不知道是不是那位传说中的空灵王知晓了他的存在,在第五日的时候,那位王竟然只带了一位侍从,来到了颜真的冰窟。 这是祁尹第一次跟容烨见面。 祁尹曾经想象过一位年轻的王会是个什么样子,可在看到眼前这张清俊的面庞之后,他有些惊讶。 原来这位有趣的空灵王,竟然生的一副翩翩少年公子的模样。 然而,那位空灵王在见到祁尹的那一刻,脸上的表情是骤变的。 那实在不是一种愉快的表情。 祁尹甚至能感觉得到,那人似乎也和自己复杂的心情是一样的。 容烨皱了皱眉,瞬间又恢复了平静,道:“这位是……?” 颜真只是淡淡的笑笑,道:“他是我那位朋友,先前跟你说起过的,祁尹。” 她随后又向祁尹介绍容烨,道:“这就是空灵王,容烨。” 容烨和祁尹对视一眼,眼神里似乎都要迸射出火花来了。 颜真却没有注意到,这两人之间的暗自较量,她只是给两人倒了水,叫两人坐下。 祁尹忘不掉那位空灵王的所作所为,他始终带着挑衅的态度对祁尹。 尽管很生气,可祁尹也没有办法。 他在颜真面前,不知道该如何。 容烨是个很能承受的住外界压力的人,尽管有这位曾经的‘朋友’在场,他仍旧能够跟颜真谈笑风生。 终于,祁尹先承受不住了,他做不到在容烨和颜真的欢声笑语之中还能淡然处之。 祁尹离开了冰窟,颜真只是送了送他,也没有再做挽留。 从那日起,祁尹不再来了。 他有一种隐隐的感觉,颜真不再需要他了。 祁尹原本是要在空灵国待上七日的,可因为这一日,他改变了主意。 他离开了空灵国。 按照他们商队的习俗,每半年便要来空灵国一次的,可祁尹像是受了什么伤,他整整三年都没有再踏足空灵国。 这三年里,他苦苦修行,在道法上有了一定的进展。 渐渐地,他也因为修了禅学的缘故,对颜真的感情变淡了。 但这三年几乎花光了祁尹的全部积蓄,他被迫只能再次跟着商队前往空灵国。 商队到达空灵国的这一日,祁尹跟随着商队一起在一处客栈用饭。 无意中,听到了旁边的那桌在讨论空灵王的婚礼。 祁尹的筷子骤然落在地上,他猛然扭头,死死地盯着旁边的那桌客人。 他‘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几个一同前来的商户纷纷喊他。 可祁尹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径直的走向了旁边的那桌。 那桌客人似乎也纷纷住了嘴,看向这个不速之客。 其中一名男子喊道:“你看什么看?” 祁尹捏紧了拳头喊道:“你们方才说什么,再……再说一次,谁……谁要成婚。” 这些话再加上祁尹有些凶狠的表情,无疑对那桌客人来说,是一种挑衅。 几名客人纷纷站了起来,怒目而视的看着祁尹。 “你以为你是……”那客人的那个‘谁’字还没有说出口,便被祁尹一拳打倒在地。 见自己的同伴受了伤,几人也纷纷对祁尹动气了手。 可祁尹好歹是半个修士,怎么可能被这几个凡人打伤? 很快,几人应声倒地不起。 祁尹揪住其中一人的衣领,喊道:“说……把方才的话再说一次,说……到底是谁要成婚?” 那被拎住了衣领的男子,喘着粗气道:“是……是空灵王要成婚。” 祁尹咬牙切齿道:“跟谁?” 那人低声道:“一个普通女子,名字叫……叫什么……颜……颜真,对就叫颜真。” “颜真……颜真……颜真……” 祁尹垂着眸子,嘴里不住的喃喃着这个名字。 三日后,也就是颜真和容烨婚礼的前一天,祁尹终于按捺不住,来到了颜真的冰窟。 这是空灵国的传统,在婚礼之前,新娘必须在原本的家中,等候新郎官前来迎娶。 颜真在冰窟里,一切准备早已经就绪。 她手下摸着那身大红的婚服,想象着很快便要嫁给容烨。 这是她所向往的,她想要嫁的。 并非是意气用事,而是真心的、期待着想要嫁给他。 祁尹冲进冰窟的那一刹,颜真是惊讶的。 她抬头看向祁尹,身子也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祁尹?” 祁尹看着那桌子上的大红喜服,凤冠首饰,还有一些其他的婚娶用品。 他的眸子颤了颤,低声道:“颜真,别嫁给他。” 颜真愣了愣,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手下的那件衣裳。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78章 生疑 她的手在那上头又轻轻地拂了几下,道:“这身衣裳多好看啊,我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衣裳。” 见她说了一些答非所问的话,祁尹捏成拳头的手紧了紧,道:“我说,你不要嫁给容烨,好不好?” 颜真抬起眸子,认真的看向祁尹,浅浅一笑道:“祁尹,你知道吗?我不喜欢修行,也不喜欢清静。” 祁尹皱了皱眉,他不明白,她说这些是什么用处。 颜真继续笑道:“其实我啊……就是一个俗人,我喜欢做个凡人,能寻得一人,执手一生,不羡鸳鸯不羡仙。” 祁尹咬了咬牙,道:“你喜欢他?” 她点点头,道:“嗯,我很喜欢他,就像我曾经很喜欢你一样。” 这是颜真第一次说出喜欢祁尹,他从不表明心意,她便等着。 等着终有一日,他会先说出来的。 可是没有,他没有。 颜真慢慢的开始怀疑,怀疑自己的感觉到底是不是真的,他或许根本就不喜欢她。 所以才会从来不对她说那些话。 在他眼里只有修行,飞升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她……不过是旅途中的一个过客。 但颜真不信邪,她傻傻的以为只要自己够努力,或许可以等到他喜欢她的。 好几年了,她总是等啊等的。 每天都在期待,期待着他能来空灵国。 直到她遇上了容烨,她才发现……原来被人喜欢着是这种感觉。 被爱着的感觉,是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她很喜欢这种感受,她喜欢容烨,真的喜欢,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跟祁尹赌气。 祁尹迈开长腿,踱到她身边,伸手覆上她的脸颊,道:“你曾经喜欢我?” 颜真没有反抗只是淡淡道:“我不喜欢修行却还是努力的修行,不喜欢冷清却还是适应冷清,不喜欢寒冷却还是住在冰窟里。 这些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喜欢你,我想要跟你靠近,想要努力的靠近你,可是啊……” 她的话硬生生的被一声金属落地的声音打断。 颜真和祁尹纷纷看向那声音的来源,只见一个锦衣男子站在冰窟的入口,手里的几根漂亮发簪直直的落在地上。 那人一张清俊的脸上满是震惊,他的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是对发生的一切,全然不能接受。 颜真立刻甩开祁尹的手,三两步便上前弯腰将容烨落在地上的簪子一一捡了起来。 她低头看着那几根发簪,道:“阿烨,这是给我的吗?” 容烨暗了暗眸子,点了点头。 见他神情有异,颜真想起方才自己说过的话,便拉着他的手,道:“阿烨,你方才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祁尹轻咳一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对视。 他低声道:“你们有事,我先走了。” 其实颜真还有好些话没有跟祁尹说,她还没有把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告诉祁尹,她还没有告诉他,她是真的想要嫁给容烨。 不过,她反正已经要跟容烨成婚了,那些话不说也无所谓的罢。 颜真只好点点头。 可容烨却看出了颜真目光里的遗憾,他睫毛颤了几下,心也跟着颤了颤。 祁尹离开,冰窟之中只剩下颜真和容烨。 颜真松了口气,拉着容烨的手,在凳子上坐下。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发簪,道:“这几个都很好看,我明日全都戴上,你看好不好?” 容烨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他还是这样,方才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颜真吻了吻他的脸颊,笑道:“阿烨,方才的我说的那些,其实……” 容烨害怕了,他害怕颜真会说出什么他不想听的话来。 他打断了她,道:“没关系,你好好准备吧,明日便是婚娶之日了,今日还是好好休息吧。” 颜真见他似乎不生气了,也便没有放在心上,笑着点了点头。 两个人表面上都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绪波动,可这件事情,颜真所说的那番话,终究是成了容烨心中的一根刺。 好在两人成婚之后,这根刺很快便被容烨的血肉之躯消磨了大半。 他似乎渐渐地忘掉了那件事,两个人在一起真的很快乐。 容烨甚至感觉不出来颜真心里会有另外一个人。 这种快乐一直到三年之后,空灵国的一场雪灾。 这场雪灾几乎掩盖了大半个空灵国,即便是常年在雪山上生活的空灵国人也开始受难了。 商队送来的木炭也越来越贵,很多寻常百姓都用不起木炭,被冻死的数不胜数。 容烨每日都在烦忧之中,颜真却没有任何办法。 为了帮助容烨,颜真想要借助仙法的力量,故而重新开始修行。 而彼时,她已经和容烨有了一个半岁大的儿子,取名容慎。 慎字取之心悦于真,故称慎。 颜真很少与容烨见面,每日都醉心于修行,因着她的天分很高,短短两年便颇有所成。 在这两年里,容烨却愁白了些许长发。 两年的时间里,雪灾没有停止,而是越来越严重了,颜真靠着仙法终于能稍稍的有所改善。 慢慢的,在颜真的帮助下,雪灾终于停止了。 又经过了一年的修整,空灵国才重新步入正轨。 或许是患难的时候,夫妻之间尚且能够相互依存,相互取暖。 可待到一切都平静下来,彼此之间竟然渐渐生出了嫌隙。 “雪灾都已经过去了,你为什么还在偷偷修习仙法?” 容烨的质问,叫颜真惊讶。 终于,他忍不住了,一把推开她,喊道:“我怎么了?颜真,这是我该问你的话。” 颜真只能硬生生的抓住他的衣摆,道:“阿烨,你到底怎么了?” 他冷淡淡的看着她,道:“随你的便吧,若是你想飞升,我也不会阻拦你。” 说罢,容烨便拂袖离去。 她错愕的看着容烨,道:“我是担心啊,要是再发生这样的事,难道还要等上两年之久?阿烨,你怎么了?” 容烨却并不相信她,他这几日每天都在做梦,梦到成婚的前一日,颜真和祁尹所说的那番话。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79章 永别 容烨的这一声怒吼,将还在一旁睡觉的容慎吵醒了。 那孩子开始大哭了起来。 颜真无奈,只好将容慎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道:“阿慎,不哭,阿慎不哭,爹爹没有生气,阿慎不要害怕。” 容烨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他垂下眸子,低声道:“我……” 颜真瞪了他一眼,道:“别说了。” 她说罢,便抱着容慎离开了那间屋子。 容烨恼怒着将桌子上的一干物品纷纷杂碎,他无力的蹲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只是担心,担心或许颜真从一开始跟他在一起就是被动的。 她如今是不是又惦念起了祁尹的好,是不是还想跟他在一起? 若是她得以飞升,大概就能跟祁尹再续前缘了罢。 容烨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狠狠地打在一旁的案台上。 尽管容烨不想颜真修习仙法,可她还是在继续,她心里体恤容烨,不忍心他在受烦忧之苦。 但这个决定却导致了两人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直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容慎三岁的时候,已经又记忆了。 他记得,那时候父亲和母亲时常吵架。 至于吵得是什么,容慎并不很能明白,但他却记得那些可怕的争吵。 父亲不在的时候,母亲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哭过。 不知道这是不是颜真最后的倔强,她在容慎面前始终是保持着乐观的样子。 或许是因为这个缘故,容慎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母亲其实过得并不好。 他那时候不能明白吵架意味着什么,但他还以为母亲是幸福的。 更或者说,颜真真的是幸福的,至少她和容慎在一块儿的时候都是幸福的。 祁尹再次回到空灵国,他已经决定彻底放下颜真了。 可命运就是这样,祁尹越是不想跟颜真见面,却还是偏偏的见到了。 这是颜真和容烨吵架吵得最厉害的一次,她恼火的带着容慎回到了原先的冰窟之中。 恰好,故地重游的祁尹,遇上了出来买吃食的颜真。 再次相遇,颜真也很惊讶,她手里还牵着自己已经三岁半的孩子,容慎。 “这是……你和他的孩子?” 祁尹看着那孩子,生的又三分像容烨。 颜真点了点头,道:“是啊,都已经这么多年没有见过了,这孩子名叫容慎。” 祁尹伸手摸了摸容慎头顶,那孩子只是笑了笑。 “这次是跟容烨微服出巡?” 面对他的询问,颜真有些不知所措。 她觉得要跟旁人讨论自己和容烨的感情实在是不太合理,又觉得尴尬,又觉得丢脸。 颜真尴尬的摇了摇头,没说话。 祁尹隐隐约约也察觉的出来,颜真的不对劲。 他将颜真和容慎送回了冰窟之中,便离开了。 这是祁尹最后一次见到颜真,他当时没有意识到,这一面便是永别。 再次听到颜真的消息,便是颜真飞升了。 颜真她得道了,飞升了,成了空灵国之中唯一一个飞升的凡人。 这是整个空灵国都知道的事情,祁尹却很惊讶。 她明明说过的,她根本就不喜欢修行,怎么可能会飞升,况且她还跟容烨有了一个孩子。 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若不是如此,颜真不会选择飞升的。 她说过她喜欢容烨的,她说过她只想一生一世的,不羡鸳鸯不羡仙。 祁尹不相信,他不信。 打从他知晓了这件事情,便决心在空灵国中定居了下来。 他努力的修习道法,终于也算是成功飞升了。 果然,如他所预料的那样,飞升之人中并没有一个叫颜真的人。 就在成仙的那一日,祁尹堕仙了。 没错,他造了杀孽,成了半仙半妖的怪物。 是的,就在他知晓飞升之人中没有颜真之后,便飞身前往空灵国的王宫之中,他找到了醉生梦死的容烨。 祁尹死死地捏着他的脖子,厉声道:“说,颜真她在哪里?她在哪里?” 容烨只是冷笑一声,什么也没有说。 尽管脖子被祁尹狠狠地扼住,可容烨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甚至还将手里的那杯酒一饮而尽。 因为喉咙被掐住了的缘故,大量的酒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了出来,甚至有些淌在了祁尹的手腕上。 他的这个举动很显然的激怒了祁尹。 祁尹更加紧了紧自己的手,引起了那人的一阵猛烈咳嗽,可对方却没有丝毫的收敛。 容烨的眉头微皱,但嘴角仍旧是挂着丝丝笑意。 祁尹咬牙切齿道:“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容烨仍旧是痴痴地笑。 “说,她到底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祁尹猛地甩开容烨,那人的身子因为他的力道,猛然撞在了身后的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响。 容烨挣扎了几下,缓缓坐起身来。 他轻轻揉了揉被撞疼了的后背,道:“看不出,你们两个倒是一往情深。” 这番话叫祁尹捏紧了拳头,他真的想一拳将容烨的脑袋打碎。 可他忍住了,他缓缓地闭上眼睛缓了许久,才睁开眼睛,道:“废话少说,你把她怎么样了?” 容烨摊了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我能把她怎么样?她想飞升,我不过是帮帮她罢了。” 即便是在没有验证颜真飞升之前,祁尹便绝不相信颜真会想要飞升。 如今他更是对容烨的话,半个字都不愿相信。 “胡言乱语。” 容烨还没坐稳,脸上便又结结实实的挨了祁尹的重重的一拳。 他吃痛的将头歪在一边,脸颊上火辣辣的痛,是那种难以忍受的痛。 容烨想努力的将脖子直起来,可是太痛了,有点直不起来。 他就着这个姿势,歪着头看向祁尹,道:“我没有胡说,她想去寻你,跟你做神仙眷侣。” 说着,容烨突然发出了一阵诡异的笑声。 他放肆的大笑,那笑声,又阴冷又可怕。 容烨笑了许久,突然停了下来,那张带着狞笑的脸也收起来全部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可怕和狠毒。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80章 不悔 “这是不可能的,我怎么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绝不可能。她想要离开我,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死。” 听到了这句话,祁尹的脸也变得可怕了起来。 他死死地盯着容烨,声音因为愤怒而隐隐的带了几分颤抖,道:“所以,你……你杀了她?” 容烨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脸上的狰狞之相消失了,他的眼睛里满是悲伤。 他没有说话,伸手去摸桌子上的酒壶。 经过了这长时间的缓和,他的脖子好像也能动弹了。 容烨一只手揉着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拎着酒壶,倒了一杯酒。 他面上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可手指上的颤抖却暴露了他真实的想法。 他在害怕。 容烨喝下了那杯酒,那心头浓重的悲伤才好像被压下去了少许。 祁尹受不了他这种吊儿郎当的态度,更加生气愤怒。 “你这疯子,你杀了她,竟还能在这里心平气和的喝酒?” 容烨突然扭过头来,看着祁尹,道:“我不该杀她吗?我不该杀她吗?谁知道她背着我都做过些什么?我可是王,是空灵国的王,怎么能允许旁人的背叛?况且,她还是我最爱的人。” 祁尹皱起了眉头,他真的杀了颜真。 即便早就已经猜到了会有这种可能,可是在听到容烨这样说出来的时候,祁尹还是绝望的。 他又在容烨的脸上打了一拳,这回连同他手里的酒杯也掉在地上,摔碎了。 容烨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这下好像真的直不起来了。 祁尹似乎是觉得这样还不够,一脚踢在容烨的肚子上,那人整个儿的倒了下去。 他抬脚踩在容烨的胸口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容烨,道:“她都跟你成了婚,为你生了子,你竟然……还要这样诋毁她?” 那被踩着胸口的人被他脚下一用力,踩得咳嗽了起来。 咳了许久,他才喘过气来,说出一句话,“谁知道她生的是谁的儿子。” 这话刚一停止,祁尹便猛地一脚,硬生生踩得容烨吐出一口老血。 …… 回到现实,容慎猛地提起祁尹的衣领,喊道:“所以,你杀了我父亲?” 那白发祁尹冷笑一声,道:“杀了他?那岂不是太便宜他了?我才不会杀他,我要让他活着,让他看着整个空灵国的灭亡。” 容慎松开了手,他身子晃了晃,林颜赶紧扶住了他。 林颜皱了皱眉,道:“你屠了城,所以才堕仙了?” 祁尹点了点头,笑道:“他那样一个冷血无情的人,没想到倒是对自己的臣民很是上心。颜真的死没有给他带来痛苦,可空灵国臣民的死却逼得他自尽身亡了。” “但这也成了我的噩梦,他到死的那一刻才告诉我颜真的尸体所在。可那有什么用呢? 如你们所见,石门需要空灵王室的血才能打开,这几百年,我苦苦的守在这里,从不曾离开,也从不曾见过她的尸首。” 容慎在听完这一切,早已经承受不住。 他的母亲并非是飞升成仙,而是被他的父亲杀死了。 而他的父亲是被眼前这个人逼死的,但即便如此他却无法怪罪这人。 祁尹是为了帮他的母亲颜真报仇。 容慎缓缓闭上了眼睛,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林颜能清楚的感觉到容慎的身子在发抖,她轻轻地搓着容慎的手臂,道:“道长,冷静,冷静一些,道长。” 容慎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我们回去,我好累。” 林颜点点头,冲着菁颜和聂微檀点了点头,便一手紧握着容慎的手,一手揽着他的肩膀,送他回房间。 回到房间中,林颜便扶着他在床榻上躺下来。 “道长,你好好的休息一下。” 林颜给他盖好被子,刚要起身,便被那人拉住了手腕。 她转头看向容慎,柔声道:“我不走,只是去给你倒杯水喝。” 容慎摇摇头,道:“我不喝水,阿言,你就在这里陪陪我。” 林颜顺从的坐在床榻边上,她轻轻地抚摸着容慎的脸颊,道:“道长乖,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 她说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道:“不光是我,不是还有个小道长了么?小道长也会永远陪在道长身边的。” 林颜牵引着容慎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在自己的平坦的小腹上抚摸着。 容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轻轻触碰的位置,他原本煞白的脸色终于有了些回转。 他嘴里喃喃着:“是啊,还有阿言,还有我和阿言的孩子。” 林颜笑着揉揉他的长发。 虽然连她自己都没有做好做一个母亲的准备,可现在她迫切的想要安慰容慎。 林颜突然觉得,有个小道长好像也不错,要是像道长一样幼稚,一样美貌那倒是件不错的事情。 良久,那躺在林颜身边的人低声道:“我父亲他待我一向不好,师父又格外刻板,我很害怕,或许自己也做不了一个好父亲。” 林颜努了努嘴,道:“我父亲去世的早,我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算是好父亲,但我曾经幻想过,要是有一个像道长这样的温柔的父亲,一定很好。” 她说着个话自然是安慰容慎的。 谁会去幻想自己喜欢的男子是自己的父亲呢? 那简直是太可怕了。 好在容慎没有计较这些,似乎也有被她安慰到的样子。 他拉着林颜的手,在手心里紧紧地握着。 林颜见他这幅没有安全感的样子,心里也是有点儿发慌,道:“道长是不是反悔了,要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话,我……” 没等林颜说完,容慎便‘腾’的一下坐起来,一把将人抱在怀里。 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林颜的后背,道:“我怎么会后悔,阿言,我等这一日等了很久,为了能再见到你,为了能跟你在一起,为了能保住你,三百年我都熬过来了。” 林颜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容慎他真的很不容易。 三百年,她都无法想象自己在修成人形的这三百年里,他是怎么过来的。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81章 痛苦 为了不被天宫里的人怀疑,为了有朝一日能光明正大的和她在一起,所有的苦,所有的折磨都是他自己一个人熬过来的。 林颜皱了皱眉,心中一颤,道:“我知道,我……都知道的,道长。” 容慎的肩膀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声音带着沙哑和水汽,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有多痛苦,我有……多想你。 即便是见到了你,我也畏首畏尾,不敢跟你说太多,你却还总是误解我,以为我将你当做替身。 时间已经在叫我痛苦了,你却还要强加给我痛苦,阿言,我真想把一切都说出来。 可我不敢,我害怕你知道了一切会生气,会恼火,会讨厌我,会恨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更多的哽咽声代替了原本的话语。 林颜知道他在哭。 她只能轻声安慰,道:“委屈了道长,都是我不好,害道长受了这么多委屈,往后我不再说那些叫道长难过的话了。 道长乖,我真的知道错了,别哭了,好不好?” 那人抽抽戚戚的哭了一阵儿,不仅是因为这件事,还有他父母的事情,这些都是压垮他的稻草。 林颜除了安抚他,也没有任何办法。 容慎哭累了,便在林颜怀里睡着了。 林颜被他压得肩膀都酸了,才将人扶着躺下来。 听他说了这么一大通的话,林颜早就累死了,又被他压着消耗了半天的体力,这会儿已经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她想起身去弄点儿吃的来,可容慎即便是睡了,还是紧紧地扣着她的手。 林颜只能轻叹,道:“我可真是欠了你的。” 无奈,想要离开怕是不可能的了,林颜只好将容慎往里推了推,自己也爬到床榻上躺下了。 不知道那人是不是被她的动作吵醒了,突然也翻了个身,双手双脚一起缠了上来。 容慎的身高占了优势,腿长手也长,这一熊抱,林颜只觉得自己好像是被绳子整个儿的绑的紧紧的。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那人的一只手还紧紧地扣着她的手,另一只手环住了她。 林颜被他缠的有些不舒服,便下意识的动了动。 可那人倒好,竟然因为她的动作,发出一阵羞人的哼唧声。 这可把林颜吓坏了,她不敢随便乱动了。 毕竟两个人都已经是……‘闹出了人命’的情况,可不能再胡闹了。 好在容慎似乎也没有醒过来,但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腿上那诡异的火热触感,林颜根本无法忽视。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 都这种时候了,他竟然还能…… 原先林颜还很担心容慎这人佛理修的太好了,会不会更想个和尚一般,没个七情六欲的。 这样看来,好像这种想法是多余的。 这人好得很,简直不要太正常了。 等到林颜努力地忽视了那奇怪的感觉之后,刚迷迷糊糊的要睡着了,却发现那人竟然扭捏的抱着她蹭了蹭。 这一下彻底又将林颜给弄醒了。 他是不是疯了?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要不是看在他今日心情不佳的份儿上,林颜真的要将他一巴掌拍醒了。 她极力的忍住了这种冲动,那人又开始呜呜咽咽的从喉咙里发出声音。 林颜有一种自己被当成什么奇怪的安慰物品,在供着那人平复身上的火儿。 她咬了咬牙,低声唤道:“道长,道长。” 那人哼哼了两声,缓缓地睁开眼睛,道:“嗯,我在。” 这话好像是根深蒂固的种在容慎的脑海里的一般,她喊他的时候就会触发这种回应。 林颜动了动,那人片刻后才真的清醒了过来。 容慎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儿。 他几乎瞬间就红了脸面,赶紧松开了林颜,身子也努力的往床榻里侧缩了缩,故意跟她保持距离。 他咬了咬嘴唇,低声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林颜却好笑的看着他。 这种事情,怎么说自己是不是故意的? 他要是执意说自己不是故意的,那难不成是她有意勾他的不成? 容慎被她盯得心里发慌,眸子也颤了颤,道:“我忍得住。”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林颜,她单手半撑起脑袋,带着笑意看他,道:“道长定力真好,这样说来,我倒是有些好奇,我不在得这三百年,道长哥哥都是怎么忍住的?” 容慎被她问得有些尴尬,低着头,不看她,也不回答。 见他不答话,林颜故意凑近了他几分,疑惑地看着他,道:“道长该不会是……找别的女仙了罢?” 容慎慌张的抬起头来,一双桃花眼定定的看着她,认真道:“我才没有,我怎么会。修行之人本就是清心寡欲的,你不在我身边,我也没有那个……那个想法。” 其实林颜也能猜得到的,容慎这人又些许洁癖。 特别是在这方面,怎么可能去寻旁人。 她笑道:“好吧好吧,那倒是我的不是了,要不我来帮一帮道长,可好?” 容慎摇了摇头,道:“你都……你都有了身孕,不能……不能再那样了,我……我可以忍的。” 林颜笑出声来,调笑道:“道长还真是和以前一样,什么都不懂,傻的可爱,不是跟你说过了,少看些奇怪的话本子,你该看看……” 她话还没说出口,便被容慎捂住了嘴巴。 他当然知道林颜这张嘴会说出什么来,也知道她多么擅长叫他难堪。 林颜只好摇摇头,呜呜咽咽的求他放开手。 容慎只好警告道:“不准在说那种话了。” 她点点头,表示同意。 容慎刚一松开林颜的嘴巴,那人便口没遮拦道:“所以说,你真的不要我帮你?” 他认真的点点头。 其实容慎也只不过是在睡梦中,被她胡乱动出来的火儿。 这会儿清醒过来,已经是消下去了。 林颜只好作罢,放下半撑起来的手,躺下来,冲着容慎招招手,道:“那你过来给我抱抱。” 容慎抿了抿嘴,只好凑近她,将人抱在怀里。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82章 醋劲儿 她能明显感觉得到,容慎已经平静下来了。 果然,不愧是修成了上仙的人啊,到底就是定力好,只需这么短短的片刻,便能将火儿强压下来。 实在是太难得了。 林颜窝在他怀里,软着声音,道:“道长果真是厉害,这都能做到。” 容慎不好意思,道:“别说了。” 林颜知道他面皮薄,再说下去恐怕那人都要羞死了。 她只好转移话题,道:“所以说,道长现在……还难不难过了?” 容慎轻轻地摇了摇头,道:“都过去了,还好那些事情都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发生的,虽然很不幸,但到如今我也没有那般在意了。 更别说……更别说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人,阿言说过要娶我的,如今还有了我的骨肉,阿言给我的,远比爹娘给我的更多。” 他能这么想,林颜心里还是欣慰的。 她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算是能够落地了。 林颜反手抱过容慎的腰,低声道:“道长其实还有很多很多,只是道长不曾发现罢了。” 他苦笑,道:“但愿……” 一夜安眠,第二日,一行人终于决定启程返回。 容慎则是决定放过祁尹。 他不想再去追究从前发生的那些事情,那是他父母们的过往,不是他的。 况且祁尹已经得到了自己应有的惩罚,他如今变成了这幅不人不鬼的样子,已经是天道惩罚了。 至于他——容慎,还是不要计较那些了。 临行之时,菁颜先告辞了。 他决定独自返回天宫,毕竟她还有仙官职位在身。 不像容慎这种具有宫殿的上仙,即便常年不在天宫也是无可厚非的。 菁颜不同,原本他是为了林颜,担心她受伤害才会抛下一切。 但现在,林颜已经有了身孕,他终究是不可能和她再有什么纠葛了。 与其留在这里给林颜和容慎徒增烦恼,还不如……还不如放下的好。 林颜看了看一旁重镇的表情,那人似乎还是对菁颜的事情耿耿于怀。 菁颜也无法面对重镇,只好道了别便御剑离去了。 林颜安慰性的拍了拍重镇的肩膀,道:“重镇,你心里是不是还有芥蒂?” 重镇垂下眸子,没说话。 她叹了口气,想着要不要干脆也跟容慎回天宫去算了。 毕竟眼下她有了新的身份,没必要还一直在魔族。 日日跟重镇对着,他怕是心里也不好受。 林颜看了容慎一眼,道:“其实,我还挺喜欢你在天宫的那个忆华殿的,要不我干脆跟你去天宫住几日?” 聂微檀眉头皱了皱,刚想说什么,又想起林颜现在已经有了容慎的小崽子,怕是早晚也要嫁给容慎的。 他继续将人留在魔族也是徒劳。 更何况,聂微檀心里是明白的,林颜在魔族的时间越久,她的身份越容易暴露。 这对林颜,对他都不是一件好事。 或许林颜能跟容慎在一起才是最好的。 虽然他还是看不惯容慎这个臭小子,总觉得这人别有所图,可或许他念在林颜肚子里孩子的份儿上,也该是有所收敛的。 路是林颜自己选的,他也不可能强行干涉的。 聂微檀狠狠地瞪了容慎一眼,道:“我可警告你,要是再敢欺负我小姑姑,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你的。” 林颜抬头看着容慎,笑嘻嘻道:“听到了没有,你可不准欺负我。” 容慎低头宠溺的看着林颜,嘴角也微微勾了起来,道:“我怎么敢,我不敢的。” 林颜笑了起来,挡在容慎面前,道:“他都说不敢了,微檀,你别操心了,他不会欺负我的。” 聂微檀也无话可说,他板着脸,叹了口气,道:“要是你们成婚,叫人传信给我,我虽然不能明着去,但也会想法子去的。” 这句话说得林颜眼眶都红了。 她点点头,道:“我当然会了,我可只有你一个亲人呢。” 听她说这个,聂微檀的眼泪也快流出来了。 他赶紧背过身去,冲重镇挥了挥手,叫他去喊上其余几人,出发回魔族去了。 容慎则是御剑带着林颜上了天宫。 两人直奔三重天的忆华殿,两人手牵着手进去的。 越华见两人回来,便拱了拱手,道:“上仙可算是回来了。” 这几日,可把他累坏了,容慎上仙不在,忆华殿的大小事宜都落在了越华一个人的身上。 如今上仙可算是回来了,他也能落得轻松些。 越华见两人手牵着手,便给林颜使了个眼色,似乎在说,‘你看吧,我说什么来着,在一起了不是?’ 林颜也笑着回了他一个眼神。 容慎将林颜扯到自己身后,眼神颇为不善的瞪了越华一眼。 越华赶紧收回目光,上仙的这个醋劲儿也未免太大了些!!! 先前抢他桂花酒的事情,他都还没跟林颜告状呢。 越华轻咳了一声,道:“上仙和林颜姑娘不在的这几日,我们也将房间收拾的干净,等着上仙和姑娘回来呢。” 林颜笑着点点头,道:“多谢你了。” 即便只是一句道谢的话,容慎听在耳朵里也不是那个味儿了。 之前的事情,他可都没忘,林颜做的桂花糕给越华吃,不仅如此,就是桂花酒,他都跟越华是一个数量的。 容慎冷哼了一声,道:“去将她的东西都搬到我屋里去。” 越华:“……” 这……是不是进展太快了些? 虽然上仙和林颜出去也已经有段时日了,可这么快就要住在一个屋里了? 这也未免太……那啥了吧。 林颜见越华那震惊的表情实在是难以忽视,便笑笑道:“我有孕了。” 越华:“……” 麻的,这……怎么一个消息比一个消息叫人震惊啊? 还有没有更让人震惊的消息,都一起来吧。 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容慎不想再看林颜和越华说话,干脆打横将林颜抱进屋里去了。 林颜被他抱进屋里,放在床榻上坐着。 “这几日在苍雪山巅,你都没好好吃东西,你等着,我去给你做些来。”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83章 八卦王者 说真的,林颜如今还处于一顿不吃饿得慌的状态,一听有吃的,便立刻点了点头。 容慎刚要走,林颜便扯着他的衣袖,道:“我自己一个人在这儿有什么趣儿,要不我出去找越华他们说说话也好啊。” 这话一出,容慎的神情便有些微妙的变化。 “不许去。” 这三个字说的既有气势又霸道。 林颜好笑的看着他,故意阴阳怪气道:“前不久才说的不敢欺负我,眼下微檀不在这儿了,你便开始凶我了,是不是?” 容慎气鼓鼓道:“我没有。” 林颜故意笑嘻嘻的捏了捏容慎的脸颊,道:“还说没有,你看你对我话说,这是个什么态度,原本你把我从牛头山带上来,便是要做侍从的。 如今,你还真将我当侍从了,是不是?你这样,谁敢嫁给你啊,可怜我这还怀着身孕,你便这么对我。” 她越说越装的可怜委屈。 容慎无奈,只好妥协,道:“我不喜欢你跟越华走得近,你先前给他送过桂花糕和桂花酒,你还……你还收了他送你的衣裳。” 林颜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我说容慎上仙,你修为不低醋劲儿更是不小啊!” 他不说话,林颜只好软着调子,道:“别吃醋了,酸都酸死了,我这肚子还饿着呢,道长即便是不心疼我,也心疼心疼我这肚子嘛。” 她说着,抚了抚自己的小腹。 容慎叹了口气,道:“罢了,越华他生的没我好看,我也懒得跟他计较。” 林颜点点头,道:“这才是嘛,你看我现在这样子,肚子都被你搞大了,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去跟别人有什么啊?” 一听到她的胡言乱语,容慎面上便是一红,他轻咳了一声,道:“你这张嘴啊,可千万不要在旁人面前胡说八道,不然我真是……没脸见人了。” 林颜捂着嘴笑了一阵儿,道:“好嘛,好嘛,我这些胡话,只跟道长哥哥一个人说。” 容慎不再过分的纠正她了,干脆放弃挣扎,往厨房去了。 他走了没一会儿,林颜便也出了门。 院子里的桂花树还在,林颜便在那树下漫步,不远处越华正在跟几个侍从说什么。 在瞧见林颜之后,便四下张望了一番,见容慎上仙不在附近,这才敢跟林颜挥了挥手。 林颜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越华跟侍从说完,便也来到桂花树下。 他笑道:“看不出来啊,只是出去了一趟,回来我们上仙便有后了?” 林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腹,道:“其实也没有你说的那么突然,道……上仙他也挺不容易的。” 越华点点头,道:“其实啊,上仙他确实和寻常人不同,先前我跟你说的,上仙从前曾经喜欢过男子的事情,你能不计较已经很难得了。” 林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说到这个,你们都是怎么知道的?” 她好像记得当年谁都没有将这件事情说出去啊。 天宫的人倒是挺八卦的。 越华摇摇头,道:“我前几日又听到了小道消息,来来来,你坐下,我跟你细细说。” 他扯着林颜的衣袖,要将人拉到那石凳子上坐下。 林颜摇摇头,指了指那棵桂花树,道:“我想坐在树上。” 越华:“……” 他怎么不记得林颜之前有这么皮啊? 越华叹了口气,道:“你还是不要的好,你现在可是两个人的身子,要是从上面摔下来,那还得了?我非要被上仙扒皮抽筋了不可。” 林颜努了努嘴,她还是喜欢在树上坐着,俗话说坐的更高看的更远。 她是从聂桦言打小便养成的癖好,如今叫她改也是为难她。 林颜不死心,越华只好在地上做了个软软的结界,这样一来,她摔下来也不会有事。 确保万无一失了,越华这才施法将人弄上树去。 为了保持距离,越华刻意坐的离林颜稍稍远一些。 林颜双腿跨坐在桂花树干上,认真的看向越华,道:“快说,快说,你听到了什么小道消息?” 越华也学着她的坐姿,两人面对面,他道:“听说上仙当年处死那个男人之后,便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口承认那男人是他的挚爱呢。 为了保住那个男人的尸体,更是不惜跟他的师父,也就是镇乾仙尊,闹翻了。但后来,听说那魔族的尸体被上仙送回了魔族。” 林颜怔住了,原来容慎还曾做过这些? 他都没有说,什么都没说。 林颜眼眶有些红润了。 她知道,若是自己的尸体落在天族人的手里,被他们发现了自己女儿身,那魔族将会受到什么样的灾难。 林颜顿了顿,声音低沉道:“后来呢?上仙他后来怎么样了?” 越华摇摇头,道:“后来我就不是很清楚了,毕竟那时候上仙他还是一个未能飞升的年纪。跟师门断绝,他如何一个人飞升又到了上仙的地位,我也想象不出来。” 是啊,他是经历了什么磨难才能走到今日这一步? 越华突然想起了什么,道:“你不会吃醋吧?” 林颜浅笑,她干嘛要吃自己的醋? 她摇摇头,道:“不会,我只是想了解上仙的过往,他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越华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有没有说出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林颜疑惑的看着他,道:“你是不是还知道些什么?” 越华迟疑了片刻,道:“其实,八重天的洛林仙者知道很多关于上仙的事情,他曾经是上仙的师兄,也是天宫里最八卦的人。 不过,自从上仙和八重天上的镇乾仙尊闹翻了之后,没人敢去八重天,所以,你也最好不要去问的好。” 林颜只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心里却在盘算着,一定要去问上一问。 她知道容慎的那个性子,要等他说出那些过往,怕是难上加难。 越华见她点头,便道:“行了,说了这么多,你还是快些回去的好,不然上仙怕是瞧了要生气的。”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84章 安全感 林颜摆摆手,道:“没关系,他在做饭,得一阵儿呢。” 这话惊得越华大声的咳嗽了起来,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什么?做饭?上仙在……在做饭?” 看来容慎上仙对这个林颜还真是动了心的。 他还是头一回听说上仙会做饭,别说做饭了,三重天都没有厨房。 要不是这个小妖不能辟谷的话,这厨房也不会建起来的。 林颜却对越华的反应不以为意,反问道:“这么一说,我倒是想问一问,上仙他是什么时候学的做饭?” 她清楚的记得,当年在青鸾居的时候,还是他头一回为她煮粥。 说实在的,他煮的粥只能说是勉强能吃。 经过这三百年,他的厨艺进展飞速,一定是偷偷学习了一番。 越华惊诧的摇着头,道:“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这样看来应该是在还没有做到上仙之前学的了。 林颜又问了越华一些容慎的事情,从越华嘴里能听得出,容慎这些年高冷的可怕。 他很少与人来往,尽管人冷淡的很,可却还是追求不断。 或者说,喜欢容慎的仙子更多了。 毕竟这家伙修为进展实在太快了,又年纪轻轻就做了上仙。 年少有为又生的花容月貌的。 就在此时,林颜远远地瞧见容慎端着饭菜往这边走过来。 她喊了一声,“道长,道长,我在这里。” 容慎循着声音看了过来。 这一看,可把越华吓死了。 果然对上容慎那双透着冷光的眼睛。 林颜张开双臂,喊道:“道长,你抱我下来。” 容慎将手上的饭菜放在地上,腾身而起,将林颜拦腰抱起,飞身下树。 越华也赶紧下树,将容慎放在地上的饭菜端起来。 容慎回头看了他一眼,道:“谁准你带她上树的?” 虽然他已经察觉到了越华在树下设了结界,可一想到林颜可能有摔下来的危险,还是心中恼火。 越华被吓得不敢说话。 林颜双手环住容慎的脖颈,低声道:“别说他了,我自己要上去的。” 容慎无奈只好忍下这口气。 林颜被容慎抱进屋里,越华便将饭菜放在桌子上,也不敢多待,赶紧告退。 越华出去后还不忘将房门关上了。 林颜笑道:“道长,你看看你,都把越华吓成什么样儿了?你怎么这么凶啊?” 容慎把她放在桌子旁的凳子上,给她递了筷子,道:“不会对你凶,快吃东西吧,饿坏了吧。” 林颜笑嘻嘻的张开嘴巴,道:“要道长喂我。” 容慎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接过她手里的筷子,一口一口的喂给她吃。 林颜吃过了饭,便躺下要睡觉。 即便是睡觉,她也不准容慎离开。 容慎无奈,只能还是叫越华处理一干事物,回来陪她。 林颜扯着他的衣摆,道:“道长,我这样缠着你,你会不会觉得很烦?” 其实,她自己也能感觉得到,自从自己恢复了记忆。 她从以前的魔君变成了,如今这个修为不高的小狐妖之后。 她对容慎的依赖似乎越来越浓重。 要是放在以前,聂桦言怕是被人打死也不会相信自己会有这样一日。 从前即便是聂桦言喜欢容慎,但也并非总是要跟容慎粘在一起。 她现在就是有这种想法,恨不得跟容慎长在一起才好。 最好是,他出门能将她抱在怀里,去哪儿都带着她。 容慎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道:“不会。” 林颜眨了眨眼,道:“我明日想在天宫各处转一转。” “好,我陪你去。” 林颜摇摇头,环在容慎腰间的手紧了紧,道:“你许久没回来了,怕是很多要事等着你做,我自己出去便是了。” 虽然确实是这样,可要她一个人出去,容慎还是有点儿担心。 “叫越华跟着你吧。” 林颜挑眉,笑道:“道长,不吃他的醋了?还肯让他跟着我?” 容慎面上红了红,眸子也跟着抖了抖。 他委屈着哼了一声,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赌气。 林颜将手从他的腰间转移到他的脸颊上,轻轻捏了捏他的脸,笑道:“道长,这是在撒娇?真可爱。” 容慎嘟了嘟嘴,真做出一副小孩子撒娇的模样。 林颜忍着笑,点了点他高挺的鼻梁,道:“好了,好了,道长别生气了,我不用他跟着我的。这是天宫,又没有人会害我,道长不用担心的。 再说了,你知道我的,我这个人,打不赢会跑的,一般人追不上我。” 容慎眸子暗了暗,他想起了当年在鸿鹄岭的山洞之中,她打不赢会硬撑,最后还丢了性命。 他的手不自觉的攀上林颜的肩膀,紧紧地将人搂在怀里。 林颜被她搂的太紧了,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推了推那人,道:“又怎么了?” 容慎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声音呜呜咽咽的有些含糊不清,道:“以后不管遇上什么危险,都先躲在我后面,不准自己逞强,知道了吗?” 林颜隐隐约约听了个大概,低声道:“我知道的,道长哥哥要做我夫君的,那我也不是白娶的,需得道长哥哥细心护着,小心捧着才行。” 她说话的声音里带着三分俏皮,饶是容慎正在悲伤的心态也被她给揪回来了。 他抬起头来,道:“嗯,我明日便去找人算个黄道吉日,娶你过门。” 仔细想想也是,林颜现在有了身孕,总不好等到肚子大了才要成婚的。 如今是该早早的打算起来了。 林颜盯了容慎一会儿,心里有些紧张,虽然她总说要娶容慎什么的,可这真到了这一步,她又有点儿害怕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许是从小没有见证过什么美好的姻缘。 她家里的爹娘和兄嫂都死的早,在这些事情上头,没有什么安全感。 容慎见她发呆,以为她要反悔,便紧握着她的手,不准她退缩,道:“你如今无论如何都是要嫁给我的。” 林颜愣了愣,道:“我知道,我只是还……还没准备好。”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85章 打听 那人似乎是被林颜的这句话打击到了,他顿时松开了手,神情委屈。 林颜急匆匆的重新握紧他的手,解释道:“我不是说,不要成婚,我……罢了,罢了,就按你说的做吧。” 容慎咬了咬下唇,低声道:“我不想勉强你。” 林颜:“……” 这不是勉强不勉强的问题,她不知该如何跟容慎说明。 可容慎生了气,拂开她的手,背过身去。 林颜从身后抱住容慎,凑近他耳边,道:“道长,你别生气,我……我只是有点儿紧张,我怕自己不知道怎么做一个好妻子,也不知道怎么做一个好母亲。” 容慎转过身来,回抱住她。 “阿言,我也会紧张,谁都有头一回,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 林颜点点头。 或许跟容慎一起面对也好,至少别叫她一个人承受这些。 林颜突然发觉,自己竟然变得这么脆弱,真难以想象,要是容慎不在身边她该如何是好。 一夜安眠,次日一早,林颜便趁着容慎去处理事务,悄悄地前往八重天。 这不是林颜第一次来这地方,上回还是被镇乾仙尊请来的。 前世聂桦言身死之后,那些被体内怪物控制的时间,记忆里都是很单薄的。 她对镇乾仙尊的印象并不怎么深刻。 记忆里好像自己跟镇乾仙尊打过一架,具体细节什么的她都不太记得了。 只是后来她真的有印象的就是在断龙台上,那日的场景实在是不容易叫人忘却。 转世之后,镇乾仙尊请她去过八重天,她倒是觉得这位仙尊很是和蔼可亲。 和那个执意要将她处死的人,实在很难重合在一起。 到了镇乾殿门前,门口的守卫便挡住了林颜的去路。 林颜拱了拱手,道:“我是从三重天来的林颜,求见洛林仙者,烦请通报。” 八重天上的规矩很是严格,尊重也是很注重的。 那守卫立刻进去通报,林颜便在殿外等了一阵儿。 很快,那守卫便引了一位相貌端正的年轻仙士,那人一见林颜便拱了拱手,道:“久仰。” 久仰? 林颜怔了怔,随后浅浅一笑,道:“洛林仙者,我有些事情想要跟仙者请教,还请仙者能借一步说话。” 洛林点了点头,道:“八重天气愤太压抑了,不如去一重天走走,那里更有人情味儿。” “好。” 两人,一路往一重天去。 路上,林颜便忍不住开口,话还没说出来,洛林便笑着打断她。 “我这个人,可不是免费咨询的。” 林颜赶紧摸了摸怀里,早知道从容慎那里要些银钱来好了。 这会儿,她身上可是一穷二白的。 洛林笑了起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我是说,要从我这里打听消息,我要先拿些好处,所以,我先来问你。” 原来只是等价交换,信息交换啊。 林颜点点头,道:“好,仙者请问。” 洛林眼睛转了转,道:“你和阿慎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早些时候也是听越华说过一些的,容慎那小子从凡间带回来一个小狐妖,模样生的端正,两个人暧昧的很。 林颜不要意思的笑了笑,道:“过些时日,许是要成婚了。” 洛林顿下了脚步,嘴巴张的老大。 这消息好像有点儿太劲爆了。 他原本想着这小狐妖会说些自己喜欢容慎,或者两人有没有在一起之类的。 可,怎么也没想到林颜会说要成婚什么的。 林颜见他停下来,自己也跟着停下来,挑眉道:“怎么了吗?” 洛林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他很快缓和下来情绪,道:“没……没什么,定下日子了吗?” 林颜摇了摇头,道:“我不喜欢操这份儿心,他在商定。” 看来是真的要成婚,这倒也是桩好事。 虽然,洛林已经完全看不懂容慎的那个取向了,可他能放下过往也是好事。 洛林继续问道:“你追的他,还是他追的你?” 林颜思索了片刻,她起初好像对道长并没有那么上心的,似乎是容慎先主动的吧。 她如实回答:“他。” 这倒是更让洛林惊讶了,阿慎那小子竟然还会主动追人? 洛林捏着下巴,面上的惊讶已经不可忽略了。 她细细的将林颜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个遍儿,这姑娘虽然说生的也算貌美,可到底不是个数一数二的。 再说这仙家女修,一个个的都很注重容貌。 甚至有一些女仙会将自己的修为练化为改善容貌的丹药,日日服用,容貌越发艳丽的。 而眼前这个林颜,不过是个小小狐妖,虽然天生丽质,但实在不能和女仙们相提并论。 容慎那小子不说是万紫千红也有百花缠身,怎的就偏偏喜欢上了这个,竟还是他主动追求的? 林颜知晓洛林心里的疑惑,便只是笑笑,她和容慎的渊源要更深一些。 见洛林还在疑惑中久久不能回神,林颜只得轻咳一声,将那人的注意力给抓回来。 她清了清嗓子,道:“洛林仙者,问完了吗?” 洛林傻愣愣的点了点头。 林颜道:“那该我问了。” 洛林仍旧点头。 “我听闻早些年,容慎上仙曾经喜欢过一个……一个男人,洛林仙者可否将相关之事告知于我?” 洛林:“……” 这个……叫他怎么说? 要是被容慎知晓他在背后跟他的小未婚妻胡说八道,那小子还不要了他的小命? 虽说洛林是容慎的师兄,可洛林这个不着调的态度,如今经过这三百年,早已经不能跟容慎相提并论了。 虽然洛林不想承认,可他打不过容慎。 洛林不禁打了个冷战,目光躲闪道:“这种事情,你自己问他不就是了?” 林颜当然知道自己问是最好的,不然那个小醋坛子还不知道要闹什么脾气呢。 可她知道,容慎的性子,即便是她开口问了,那人也不会将自己曾经受过的委屈说出来。 林颜眸子暗了暗,只好扯谎道:“我怕他骗我,所以要先从别人那里知晓一些。”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86章 当年 她顿了顿,又道:“当然,我不是要揪上仙以前的感情,我也知道那人早已魂飞魄散,只是想更了解上仙一些罢了。” 林颜说这话的时候格外诚恳,毕竟是个从小胡闹扯谎长大的,这种小意思实在不值一提。 洛林信了她的话,另外也因为自己一向注重信用,方才他问了林颜的问题,人家都一一如实的说了,他也不好隐瞒。 他带着林颜在一间茶馆坐下,要了一壶茉莉花茶。 洛林抿了一口茶水,便道:“这事情要从几百年前说起了,我是看着阿慎长大的,他这小子从小便是师父面前的最优秀的弟子。 虽说他是仙尊门下最小的弟子,但修行格外努力,修为甚至不在我们这些师兄之下。 他样样儿都好,唯独一点,除了对师父言听计从,从不对任何人有多余的表情,是个十足的冷美人儿。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去凡间的咸都城走了一遭,便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师父原本是叫他去咸都城的贾府除妖的,可不知为何那贾府的主人最后还是被杀死了。 这还是头一回,阿慎没有完成师父交给他的任务,妖物鬼怪没有捉住不说,奉命保护之人还被杀了。 说来也怪,阿慎从凡间一回来,便发了一场……” 林颜张了张嘴,她自然不会忘记这件事,鬼魂没有捉住,是因为英缘被她带走了;贾政径也是被她亲手所杀。 她的手紧紧地捏住了衣摆,那时候他来拦她,她还狠狠地冲他发了脾气。 她那时候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情发生了,对容慎这个奉命前来的人来说,会怎么样。 林颜打断洛林,道:“他是不是受罚了?” 洛林挠了挠头,道:“其实这种完不成任务的事情,也常常会发生的,只不过是阿慎的头一回罢了。 师父他又很疼爱阿慎,只要阿慎道个歉,认个错,服个软,这事情也是可以轻易了了的。 可不知这人是怎么回事,竟突然像是发了疯一般,当众顶撞了师父,还说出一些什么‘我没错,那人该死’之类的话来。 要知道师父可不是个性子温和的,虽然疼爱阿慎,但也容不得他这般造次,当然是免不了一场刑罚。 那时候,他大病初愈,便被送去了雷刑峰,受了三个月的雷刑。” 林颜瞪大了眼睛,她方才错过了什么?他……他回来的时候,生病了? “他……因何而病?” 洛林又犯起了难,这他就不太清楚了。 洛林道:“听赵雪心仙子说过一些,据说是为了个姑娘,阿慎和那姑娘闹了一场,从那便发了病,烧了好些时日才能下地呢。” 林颜捏在手里的茶杯已经摔在地上裂了开来。 她低头看着那已经摔成两半的茶杯,眸子不停地打颤。 那时候,她对他发了火,他气病了吗? 洛林以为容慎曾经喜欢过旁的姑娘这件事情刺激到了林颜,便连忙弯腰将那两半杯子拾起来,放在桌子上。 他为难道:“要不,还是算了,林颜姑娘还是别听这些陈年往事了罢。” 林颜连忙摇了摇头,她激动道:“我要知道,我想知道,仙者请务必说完。他受了雷刑之后呢?” 洛林好像被吓了一跳,只好为难的继续说道:“之后他便请命下山去了,似乎是要去寻什么人,这一去便是两年多。 我再次见到阿慎的时候,他一个人在九重天的殿外跪着求见仙君,说是给仙君带什么话。 可这天宫里的仙,那个不知道仙君和师父镇乾仙尊不和睦,师父怎么会容得阿慎在九重天丢人。 后来啊,师父发现阿慎身上受了伤,还是很重的伤,便也心疼起他,只得带着他亲自闯进去这才见到了仙君。 在那之后,阿慎便被师父看管起来,可他整日念叨着什么人,好说歹说也要下凡去,最后终于还是逃了出去。” 林颜双手互相掐着,她知道洛林说的是在鸿鹄岭的时候,容慎身上的伤是她打的。 容慎跟御乔做了交易,要替御乔传话给仙君。 不知为何,林颜在恢复了记忆之后,这些在她死后变成活尸的那段日子里,自己的记忆总是模糊不清的。 可今日听到洛林说起这些,她好像一桩桩,一件件都渐渐有了些印象。 那时候,容慎返回天宫,她在山洞之中等着,一日一日,慢慢的她开始害怕,害怕容慎一去不复返。 或许是因为自己早已身死的缘故,又或者是因为那时候受了魔物的侵袭,她的情绪总是很不稳定。 从前她从未这般没有安全感,只有那时候,一刻没有见到容慎,她便认定了那人是抛弃了她。 容慎回来的时候,她还在跟他闹脾气。 那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开始腐烂了罢,他竟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洛林晃了晃手,她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你在想什么?” 林颜轻轻地摇了摇头,道:“继续吧。” 洛林只好继续说道:“他逃走之后不久,师父便亲自去寻他了。将人带回来的时候,阿慎是晕过去了的,师父还带回来了一个浑身恶臭的少年,命我将其关押在天刑牢中。 后来,我也是在阿慎醒后才知道,那少年就是阿慎心心念念的那一位。 虽然说是个少年,但那人生的明眸皓齿,容貌不输女子,唯独那身上的气味真真是熏死个人了。 我原先还以为那少年是什么臭鼬一类的妖兽,却没想到是个魔族人,竟还是堂堂的魔君聂桦言。” 林颜不记得洛林,那时候在天刑牢,确实曾经受过刑罚什么的,可她根本无心是谁,或许那人就是洛林吧。 听到洛林这样形容她,林颜心里只觉得无奈。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跟洛林解释,其实她平时不是那么臭的,不过是死了许久,肉身腐烂的气味罢了。 林颜道:“那后来呢?” 洛林沉默了片刻,他这些话跟容慎都没有说过的,他也不知道该不该跟林颜说这些。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87章 疤痕 其实,洛林这些年来看着容慎和师父镇乾仙尊的关系越来越差,他心里也是难受的。 虽然师父他这人确实是死板又执拗,可师父对容慎的好是真的,从未有过半分虚假。 即便师父曾经做过什么伤害容慎的事情,那也一定是因为师父觉得这样对他才是最好的。 阿慎他,一直都误会了师父。 洛林咬了咬牙,叹了口气,将眼前桌子上的那杯茶一饮而尽,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道:“好吧,我今日便都跟你说说。 后来阿慎不知道心里打了什么算盘,竟在得知师父要将聂桦言噬魂之后,亲自去求来了行刑的机会。 然师父早就看出了阿慎的小心思,阿慎是师父从小看着长大,一举一动师父都了如指掌。 师父将计就计,在行刑那日当众看着阿慎将那聂桦言噬魂了。” 林颜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她如今知晓容慎是为了留住她的命才会如此,却没想到当日在八重天见过的那位慈爱的仙尊竟然会这般心狠手辣。 洛林打断林颜的思绪,继续说道:“阿慎他一定恨透了师父,在杀死聂桦言之后,竟然当众说出心悦于聂桦言,还公然跟师父作对,抱着那人的尸体,离开了。 三日后,师父还是放心不下他,便叫我下凡一路往魔族去寻他。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几乎是奄奄一息的倒在天宫之下的一座荒山上。 我将他带回八重天,才发现他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好的皮肉。” 林颜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了,“是聂微檀做的?” 洛林摇摇头,道:“不是,是他自己,他身上的伤是神鞭反噬,我方才没有细说,在聂桦言被噬魂之前,师父叫阿慎用神鞭鞭打了聂桦言。 一定是那时候,他用了全力克制自己的力道,才会遭到神鞭的反噬,他不能违背师父的命令,又不忍心对那人下手吧。 连我也无法判断他到底是隐忍了多少,那遍体鳞伤,鲜血早就已经干涸了一遍的身躯,竟还能活下来,已然是难得了。” 林颜一双眼睛瞪得浑圆,眼尾红润,泪珠儿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大颗大颗的滴落了下来。 洛林长大了嘴巴,这怎么还给人说哭了? 就在他不知所措之际,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怒喝:“你们在做什么?” 洛林下意识转身,身后正是他那曾经的小师弟——容慎。 这这这…… 洛林看了看容慎,又看了看还在哭着的林颜。 他该怎么解释,阿慎才会相信他没有欺负他的未婚妻呢? 洛林张了张嘴,才刚要说什么,便发现容慎已经越过他走到林颜身边。 容慎蹲下身子,一面给林颜擦眼泪,一面将声音放的轻柔,道:“怎么了?他欺负你了,嗯?”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哄孩子一般。 洛林还是头一回听到容慎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他有一种容慎被人掉包了的感觉。 还没等他震惊,容慎已经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一眼,才是他熟悉的阿慎嘛!!! 洛林虽然被恐吓了,但反而有一种习以为常的感觉。 他摆摆手,道:“我可什么都没干。” 林颜扯了扯他的袖子,声音还带着湿漉漉的沙哑,道:“他没欺负我,我们回去罢。” 容慎轻轻点头,道:“我背你回去罢。” 林颜愣神儿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林颜想起方才洛林说的那些话,她突然有些心疼容慎,也不舍得叫他辛苦了。 她要是答应了还好,可偏偏这个神情是想叫他背的,这种情况下又拒绝了他。 容慎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儿。 林颜还礼貌的跟洛林仙者道了别,这才拉着容慎的手离开了。 两人一路返回三重天,容慎直到周围没人才敢小声问她:“到底怎么了?你方才……明明在哭,若是有人欺负你,你便告知我,别什么都憋在心里,你这样,我也跟着难受。” 林颜还是轻轻摇头,没有说话。 两只进了忆华殿,直到进了容慎的屋子,容慎还是沉浸在莫名的恼火之中。 她这样子分明是受了欺负,为何不告诉他? 林颜将房门关上,拉着容慎到床榻边上,将人一把按倒在床榻上。 容慎显然吃了一惊,本能的挣扎了两下,又怕自己控制不住力道会弄伤她,只好又放弃了挣扎。 他不知所措的闭上眼睛,直到感觉腰间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猛然睁开双眼。 腰间的束腰已经被丢在了地上,容慎的脸骤然红了个透。 他轻咳一声,颇不好意思道:“阿言,现在……现在还是白日呢。” 那人却似乎并没有理睬他的意思,只是继续的一层一层将衣裳打开。 很快,细腻的皮肤便暴露了出来,林颜好像是在寻找什么一般,细细的打量起来。 容慎则是被她吓坏了,尴尬的闭上眼睛,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半晌,皮肤上传来轻轻柔柔的触感,和滴滴答答的温热液体滴在他的皮肤上。 容慎被那温热刺激的睁开了眼睛,他这才发现那温热来源于林颜的那双明亮的眼睛。 一滴一滴,他伸手抚了抚她的脸颊,心尖儿也是一阵抽痛。 “阿言,到底怎么了?” 林颜的手在他的肩膀上徘徊着,她先前都没有留意到,他雪白的皮肤上竟然还有一些细小的疤痕。 若非是今日她细细的看了,根本就注意不到这些小疤痕。 这些就是他当年被神鞭反噬留下的疤痕? 她几乎崩溃的大哭着,他为何总是这样,明明那时候她也是要死的,为何还要为她受这样的苦? 林颜的哭声越来越大,哭的容慎心烦意乱。 他坐起身子来,顺着她手指按着的部位看了一眼,那是一道小小的疤痕。 容慎匆忙的将衣裳拢了起来。 他慌乱道:“这个疤不严重的,你要是……不喜欢,我日后也用修为练些丹药,吃几回便能祛除的。” 容慎只以为她是嫌弃他身上有缺陷。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88章 冰山一角 但其实这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总归还是有得补救的,不至于哭的这么厉害吧? 林颜一把抱住容慎的脖子,哭的一抽一抽的。 容慎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她的后背,他也只能软着声音安慰她,道:“好了,好了,阿言不哭了,不哭了,我在这里呢,谁都不能欺负阿言,阿言想要什么只管跟我说,不哭了。” 林颜呜呜咽咽的搂着容慎的脖子,不住地轻轻蹭一蹭,似是在撒娇。 半晌,她才轻轻松开环着他脖颈的手臂,哽咽的打着奶嗝儿道:“你身上的疤是……是怎么来的?” 容慎怔了怔,沉默片刻,道:“嗯,只是以前……以前修行法术的时候弄伤的,已经没事儿了。” 看着林颜的眼泪又在眼睛里头打转儿,几乎瞬间便要滴落下来。 容慎心疼极了,轻轻给她擦着眼角,加了一句道:“早就已经不痛了。” 林颜却更加汹涌的淌出泪水,道:“都到了这种时候,你还要骗我,容慎……你到底……” 她的话语在呜咽的哭泣声中戛然而止了。 容慎瞪大了一双桃花眼,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方才不是因为嫌弃他身上的伤疤哭的,而是有意的在检查他身上的疤痕。 所以,今日洛林跟她说了些什么吧。 容慎叹了口气,无奈道:“你都知道了?” 林颜抽泣道:“若不是旁人告知我,你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为什么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为什么所有的事情你都要自己扛着?为什么留我一个人,让我误解你,讨厌你,生你的气?” 她一连串的问话,叫容慎哑口无言。 容慎抿了抿唇,低声道:“对不起,阿言,是我不好。” 他的道歉反而叫林颜更加红了双眼,她双手捧住他的脸颊,含着泪在他唇边轻吻。 “道长,以后不要瞒着我,明明为我做了那么多,还要自己受尽委屈。” 容慎一只手揽着她的腰身,另一只手扶着她的后脑,更真切的亲吻她的唇瓣。 亲密的,细致的,热烈的。 一点一点,像是要吞噬她一般。 可那人也是心甘情愿的任由容慎吞噬自己。 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容慎才将林颜抱在怀里,她靠着他的肩膀。 容慎缓了片刻,待到呼吸平稳了之后,道:“那些往事,我们就不要再说了,还是说些喜事吧。 我今日瞧了日子,下个月便有适宜婚嫁的吉日,就定在下月成婚,你看好不好?” 林颜点点头,道:“好,都听道长的。” 容慎浅笑着道:“那我明日便叫人来给你量尺寸,做件漂亮的婚服,至于那些首饰,我亲自带你去挑选,好不好?” 他还记得她喜欢那些小首饰的。 不管是在贾府的时候贾乐给她送的发簪,还是在影都城他送她的发冠,她都很喜欢。 一重天的那些个小仙,店铺开的最好的就是服装、首饰店了。 毕竟天宫里的众多女修,最注重的就是容貌和装扮。 林颜一定喜欢那些,若是她喜欢,容慎可以将所有的店铺都买下来。 毕竟这三百年来,他存的钱还是不少的。 林颜努了努嘴,忍不住勾起唇角,道:“道长好像很有钱的样子。” 容慎将她搂的更紧了紧,道:“不是好像。” “真不谦虚。” “不必谦虚。” “……” “……” 次日一早,真的有人来给林颜量衣裳尺寸,倒是不耽误什么时间。 不过这一量,林颜倒觉得自己的这都多久了,怎么小腹也不见有任何一丝隆起的痕迹? 等到裁缝小仙离开了,林颜便伸手摸着自己的肚子,低声喃喃道:“小祖宗,你怎么一点儿存在的迹象都没有啊? 我听说有了身孕是要呕吐或者喜欢吃酸的,怎的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林颜也没有过多的疑虑,闲来无事便出门去闲逛。 刚一出门便遇上了越华从外面回来,身后还有两个小仙抬着一个巨大的箱子,似乎很吃力的样子。 林颜凑了上去,道:“这抬的什么东西啊?这么一大箱。” 越华故作神秘的笑了笑,叫身后那两个小仙将箱子放下来。 小仙放下箱子,越华便对着林颜招了招手,又指了指那箱子,示意她自己去打开。 林颜心道:这里头该不会是什么妖邪吧? 等等,她自己不就是妖嘛? 这么一想,林颜倒是松了口气。 越华笑道:“是好东西。” 林颜这才放心下来,伸手将那箱子打开来。 可那箱子好像装的太满了,林颜这一打开,便有好些东西溢了出来,叮叮咚咚的掉了一地。 林颜大抵是没想到这里头的东西会突然掉出来,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原来箱子里装着满满的金子,满到一打开便会掉出来的地步。 林颜惊住了,她这辈子,啊不,包括上辈子都没有见到过这么多钱啊。 道长他到底是多有钱啊? 林颜带着几分震惊,道:“这些都是容慎上仙的?” 越华摆摆手。 果然,不可能有这么多钱吧。 许是容慎为了撑场面特地借来的,毕竟成婚这件事要花钱的地方很多。 林颜心里正想着要怎么劝容慎不要太过注重排场,这些都是没有意义的。 越华淡淡然道:“这些算什么,不过是上仙一年处理政务所得到的,上仙以前只是从不在意这些,随用随从仙君那里取罢了。也就是说,这些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冰山一角? 林颜都惊呆了,一年的收入啊?那他做上仙少说也有百年了吧。 这些钱的一百倍??? 林颜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所以说,她现在要嫁的人,到底是多有钱啊喂? 她吞了吞口水,把越华给逗笑了,他笑道:“现在知道自己捡了多大的便宜了吧?你都不知道这天宫里有多少仙子想嫁给上仙呢,也不知你这小狐妖是祖辈上积了什么德,能嫁给上仙。” 这么一说,还真是,能嫁给容慎实在是她的荣幸。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89章 完了 可当林颜再次看向地上滚落的金子,林颜还是惊得合不拢嘴儿。 她弯腰捡起一块来,越华倒也没在意只是叫小仙将掉落的金子收起来,继续抬着箱子往容慎屋里去。 林颜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那块金子,沉思了许久。 魔族的婚礼习俗一般是男方出聘礼,女方出嫁妆,可是她这两手空空,满袖的清风,实在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要不,还是回魔族去叫聂微檀那小子出些钱? 不然的话,即便是她嫁给容慎以后,也一定有人对容慎指指点点的吧。 这是不是显得她很不值钱? 林颜叹了口气,爬到树上去,坐在最粗的那根枝干上,单手戳着下巴,思索着。 想着想着,林颜的脚也踏在树干上,另一只脚不停地在空中晃啊晃的。 其实要是叫聂微檀出钱也不是什么难事,可魔族有多穷,她这个前任魔君最是清楚的。 别说一箱金子,就是半箱她凑上一千年怕是才能凑出来。 聂微檀能给她的那点儿嫁妆,对容慎而言,根本就不值一提吧! 林颜无奈的摇摇头,那只在空中的脚晃得更加激烈了。 该怎么办才是呢? 不对,不对,她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狐妖啊,她不能跟聂微檀扯上关系啊。 这样对容慎,对她都是灾难。 更何况,她的这个身份就注定了,她根本不可能会拿出什么钱来做嫁妆的。 这个想法更叫林颜觉得糟心了。 她再次看向手里的那块金子,心烦意乱之际,脚下猛地一滑,她就这么直挺挺的从树上掉了下去。 林颜重重的摔在地上的那一刹那,她几乎要哭出来了。 她本能的伸手覆上自己的小腹,面色一阵苍白。 怎么办?怎么办? 孩子……孩子会不会摔没了? 那样的话,道长会生她的气吧? 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容慎这么着急的为了她的肚子要跟她成婚,她却在还没成婚之前便将那未出世的孩子搞没了。 他肯定会不高兴的,还会指责她。 林颜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手足无措的站着,好像生怕旁人发现她摔倒过一般。 到了晌午,林颜才回屋去。 容慎已经做好了饭菜,正要出门去寻她,便瞧见她自己回来了。 他浅笑着问她:“方才去哪里玩儿了?” 林颜简直无法面对他,她不敢直接跟容慎说,想着还是先找个旁人帮自己看一看的好。 她低声道:“只是出去走了走。” 林颜的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就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容慎怕惹她生气,只能拉着她的手,将人带到桌边坐好,道:“先吃些东西吧,是不是饿了?” 林颜摇了摇头,从那座位上又站了起来。 她轻轻推开容慎,踱到床榻边,翻身躺了上去。 容慎看着她躺过去,自己也跟着坐到她身边去。 他轻轻地拍了拍林颜的肩膀,道:“阿言,你怎么了?今日给你量尺寸的裁缝做的不好?我们再换一家铺子便是了,一切按照你的喜欢来,好不好?” 他越是这么说,林颜越是觉得难过。 林颜原本是背对着容慎的,此刻她转过身来,有些愧疚的看着容慎的脸。 容慎却是宠溺的,面上带着笑容,含着无限的包容。 林颜拉过容慎的手,目光稍稍瞥开,一双眼睛也不知道该往哪里看,最终只好落在容慎那只细长白嫩的手上。 “道长,要是我做错了事,你会不会生我的气?” 容慎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两个人都经历这么多了,他怎么忍心怪罪她,生她的气? 虽然不得不承认,在吃醋这上头,他倒是没少生气。 他另一只手轻轻地抚了抚她的脸颊,道:“不会,阿言做错了什么?” 林颜咬了咬嘴唇,这事情还没有确定,或许只是虚惊一场呢? 可能孩子还在的,都是她大惊小怪的。 毕竟她从前也曾听闻过,若是当真是小产了,那一定是疼的。 而她这一下摔得,只觉得屁股有些疼罢了。 肚子倒是没有任何感觉。 林颜只好旁敲侧击的问一问,“其实也没什么的,只是我有一个困扰很久的问题,要问一问道长。 若是以后我生下孩子,道长是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孩子?” 这倒是把容慎问住了,他也知晓凡间最致命的两大问题。 第一个,我和你娘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第二个,我怀孕难产,你保大还是保小? 第一个容慎倒是更容易回答些,毕竟他娘很早就没了。 而林颜问的这一个,又和第二个有异曲同工之妙。 无奈,容慎只好道:“一样喜欢,阿言和阿言的孩子,我都喜欢。” 这算个什么答案? 他若是说更喜欢她,那林颜心里还能松一口气。 所以,他的意思是不是说,她和孩子在他心里一样,若是孩子没了,她也可以不要了? 林颜心里原本就烦乱,这下子更觉得难受非常了。 她气的背过身去,方才拉着容慎的手,也甩开了。 容慎怔了怔,果然还是答错了? “阿言,别闹了,你这会儿一个人可是两个人的身子,不能不吃东西的。”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林颜更加恼火。 她腾的一下从床榻上坐起来,眼里含着泪花儿瞪他,道:“所以说,你心疼我也不过是为了心疼你自己的孩子罢了。” 林颜激动极了,她撇下这句话便一把将容慎推开,下榻,出门,一眨眼儿的功夫便出去了。 容慎被她那一声吼,吓坏了,傻愣愣的没有动作。 林颜一股脑的出了忆华殿,她不敢在这里头叫旁人给她看,毕竟忆华殿的都是容慎的人。 若是谁不小心把她的秘密说出去,那还得了? 无奈,林颜在这天宫也没有熟人儿,她只能又去了一趟八重天,寻洛林。 容慎和八重天不合,即便是洛林知晓,应该也不会告诉容慎吧。 林颜站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洛林便出来了。 实际上,洛林也是犹豫再三才敢出来的。 魔君总在装可怜/book/95069/ 190章 忘却的事 上一回,这姑娘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突然就哭了,害得容慎那般生气。 这回要是再出这样的事儿,怕是他的小命都要交代在容慎手里了。 洛林想出来的办法就是…… 把林颜请进去不就好了? 只要林颜在八重天,容慎应该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即便是找到了,来要人,他也是有心理准备的呀。 洛林喊了林颜进去,刚要去他那里,便远远地瞧见师父迎面而来。 他赶忙拱手,毕恭毕敬的行礼。 林颜见过镇乾仙尊的,她也学着洛林的样子拱拱手。 镇乾仙尊迎了上来,见是林颜,便笑着道:“林颜姑娘,今日怎么又来八重天了?” 林颜其实还没有做好跟镇乾仙尊说话的准备。 之前那一回,是她没有从前的记忆,说话也只是按着心意。 可现在…… 林颜发现自己忍不住的有点儿手抖,不知道是害怕被镇乾仙尊发现自己的身份,还是想起了从前惨死的时候。 见她不回答,镇乾仙尊只好无奈的摇摇头,道:“阿慎他……是不是不准你跟我说话?” 听他说这句话,林颜本能的觉得心里一酸。 眼前这个人,分明只是个胡须和头发都花白了的慈祥老人,和那个杀人不眨眼的仙尊实在很难重合。 林颜捏了捏自己的手,低声道:“仙尊不要多想,没……没有的事。” 这话被林颜说出来,怎么听都像是为了包庇容慎的话。 镇乾仙尊却没有在意,只是笑着道:“无妨,那孩子脾气倔得很,还要委屈林颜姑娘多多包容他些才是。” 林颜点点头。 其实,她和容慎之间,倒是容慎更包容她一些。 仙尊突然想起什么,又问道:“我昨日听说,你和阿慎要成婚了?” 林颜下意识看向洛林,这家伙的嘴怎么这么快? 洛林慌乱的摆摆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林颜当然没有那个胆子去问仙尊,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子,道:“嗯,是要成婚的。” 她随脚踢开自己脚边的一块小石子。 那块小石子滚啊滚,滚到镇乾仙尊脚边,林颜的视线也跟了过去。 她这才注意到,镇乾仙尊的腿上好像有一个固定的金属架子。 林颜盯了好一阵儿,直到仙尊也看向自己的腿。 那金属架子他已经戴了整整三百年了。 仙尊早就已经释怀了。 他语气平淡道:“这已经是老朋友了。” 林颜皱了皱眉,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画面,那画面里是从前的她,手里提着赤渊剑。 那是……哪里? 好像是一间客栈,镇乾仙尊用剑撑着身子,似乎很艰难的站立着。 他的脚边是一滩鲜血。 而她手里的赤渊剑也在不断地滴着鲜血。 林颜几乎是用颤抖的声音说出来的这句话,“仙尊的腿……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镇乾仙尊仍旧是平淡的说着,“是一个魔族做的,已经有三百年了,只是这伤及筋脉,即便是用修为术法也是无法恢复的。” 果然……果然是她。 林颜闭上眼睛,道:“什么样的魔族,能伤的了仙尊?” 她很清楚自己根本就不是镇乾仙尊的对手。 可到底是怎么伤的他? 林颜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镇乾仙尊无奈的摇摇头,道:“那时候是逼不得已,她以阿慎的性命要挟,这伤不得不受。” 伴随着他的这句话,林颜脑海中浮现出那时候的场景。 她将赤渊剑架在容慎的脖子上,他是晕厥过去的,她一只手扶着容慎的肩膀,另一只手举着剑。 “我劝你最好不要靠近,否则我便一剑杀了他。” 这句话也是她说的。 她都想起来了,那些过往也想起来了。 林颜深深地吸了几口气,重重的呼出来,才能叫自己尽量平静下来。 半晌,她才真正的将那些泛起来的记忆带来的压抑忍了下去。 林颜假装镇静,道:“原来如此,仙尊对容慎上仙还真是用心良苦。” 镇乾仙尊摆了摆手,道:“好了,那些事都不必再提了,姑娘也不必为我阿慎面前提起这些,他性子倔,说不准还要连累姑娘受他的气。” 林颜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待到镇乾仙尊离去,林颜在真的松了一口气,几乎要跌坐在地上。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她曾经还做过这样的事情,难怪……难怪镇乾仙尊非要杀死她。 他一定因为此事,认为聂桦言对容慎只有利用,才会那他的命当做儿戏,轻易威胁。 作为容慎的师父,他不过是为了保护容慎罢了。 可容慎却什么也不知道。 林颜皱着眉头,心痛不已。 这个老人,慈祥的老人, 洛林赶紧拉着林颜的胳膊,将人扶起来。 “师父这些年也没那么严肃了,你至于吓成这个样子?” 林颜还一心沉浸在自己曾经伤了镇乾仙尊的事情里,她迷迷糊糊的抬起头看向洛林。 那人皱了皱眉,拍了一下她的脑袋,道:“回神。” 林颜额头上一痛,这才回过神来,看向洛林。 “你想什么呢?” 林颜咬了咬嘴唇,没有回答他,只是道:“没……我们还是先进去吧,我今日有别的事情找你。” 洛林无奈的摇了摇头,反正这也不是自己的未婚妻,也不必他来操这份儿心。 林颜随着洛林进了屋,洛林便叫林颜随便坐,自己则命人弄些茶水来。 待到侍从将茶水端进来,洛林便赶紧接过来,给林颜倒了一杯,道:“你可算是有口福,这水是从瑶池边上的青草采摘的露水,茶是天宫里供奉的仙茶,师父赏赐的,连你家那位都没有的。” 一提到容慎,林颜心里便是一颤。 她低着头,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桌子上那杯茶水。 洛林笑道:“快尝尝,别盯着了,今日你若喜欢,临走时送你些便是了。” 林颜伸手端起那杯茶水,抿了一口,确然是清香无比的。 可她此刻心里太乱,也没那个心思去细心的品茶。 191章 离开 犹豫了良久,林颜还是开口,道:“洛林,其实……我有一件事情求你。” 正在喝茶的洛林,被她这句话惊到了,险些将嘴里的茶水喷出来。 他赶紧擦了擦唇边的水渍,眼角不由得抽了抽,总觉得不是件什么好事。 “那个……你先说说看。” 林颜伸出手来,想着洛林也不知晓自己怀孕的事情,便道:“我这几日觉得有些不适,不知是不是……是不是有了身孕,你帮我切一切脉。” 洛林:“……” 这种小事情,容慎那小子就可以做的啊,何必要跑到八重天来找他一个外人? 不过细细一想,也许是为何给容慎一个惊喜也未可知。 洛林低头看了一眼那人细细白嫩的手腕,刚要下手,突然想起了什么,道:“你这……我要不要裹个帕子?我要是碰了你的手腕,阿慎知晓了的话,会不会杀了我?” 林颜摇了摇头,道:“无妨。” 虽然她这般说,可洛林心里还是觉得没谱,便还是取了条帕子给林颜遮上,这才给她切脉。 洛林按了片刻,便取走帕子,打趣笑道:“还没有,看来学得阿慎继续努力了。” 林颜的身子已经开始颤抖了,她控制不住的站起身来,道:“你……你说真的?” 这有什么可真的假的的? 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还能作假? 洛林以为是自己方才的态度太过轻挑,林颜才不相信他,他赶忙换上一副严肃的神情,道:“真的真的。” 林颜眸子垂了下来。 她苦笑了下,心里慌乱不已。 她的孩子没了,道长的师父也是自己伤的。 道长要是知道了这两件事,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大概不会原谅她了罢。 洛林也站起身来,在她眼前晃了晃手,道:“你想什么呢?” 林颜回神,眼睛已经微微泛红了,她一言不发的出了门,不顾洛林在身后喊她,便直直的出去了。 洛林有些不明所以,他刚才应该没说什么不太对的话吧? 林颜从八重天出来,便不知该去哪里。 回三重天去吗? 她怎么面对道长? 林颜觉得自己无颜面对他,与其等着道长发现一切,还不如趁早离开,反正早晚也是要被道长赶走的。 林颜不由得落下两滴泪来,都怪她自己,要是不爬树,就不会摔没了孩子,要是不摔没了孩子,也不会想起自己用道长的命威胁镇乾仙尊的事情。 这下好了,分明在不久之前,她是什么都有的,现在什么都没了。 林颜胡乱的擦了擦眼泪,觉得自己两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 她现在的这个身子,御剑之术学的还不太好,故而从天宫下来的时候也险些摔死,好在下去的时候挂在了一棵树上,才逃过一劫。 林颜整个人挂在树上,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和大腿都有些痛。 大概是方才那摔的一下,被树枝刮伤了罢。 她就着挂在树上的姿势爬了一阵儿,才小心翼翼的从树上下来。 现在要去哪里? 回魔族去么? 可是,魔族真的太远了,她现在这个体力和修为根本就去不了。 林颜四下望了望,这地方有些熟悉。 对了,是牛头山啊。 就在天宫脚下,这地方离她的茅草屋好像不太远。 林颜摸了摸自己的大腿,顿时吃痛的“嘶”了一声。 好疼,腿上有一道很长的伤口。 她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臂,也有许多零零散散的伤口。 林颜又在自己身上摸了摸,没有半分钱,走的时候什么也没有带出来。 她只得一瘸一拐的往自己山上的小屋走去。 其间遇上了几个同窗过的小妖,一个个的瞧见她女装都不敢相认。 林颜这会儿痛得也不想说话,更懒的跟他们解释什么。 忽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林颜?” 竟还真有人能认出她? 林颜下意识的转身,只见远处白孤小跑过来,上下打量了她许久,道:“你这家伙还有这等癖好?” 林颜:“……” 白孤顺着她捂着的地方看过去,血红的颜色已经从那纱衣间渗透了出来。 他皱了皱眉,道:“你这是怎么了?不是去天宫谋职了么?” 林颜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只是心里的委屈和苦恼一下子都涌了上来,顿时躺下两行眼泪。 白孤怔了怔,紧张道:“喂,你别哭啊,我可什么都没做,喂……” 林颜越哭越大声,周围顿时有几个妖被吸引了注意力,忍不住的往这边看过来。 白孤面上骤然一红,一把拉过林颜的手臂,将人背了起来。 他小跑着上了山,将人送回小屋去了。 白孤将人放下来,这才感觉到,方才被她趴过的地方已经是一片温热了。 这家伙到底是流了多少眼泪? 虽然林颜从前也不是没有哭过,可哪里像现在这般? 白孤搓了搓手,皱着眉头,道:“你……你是不是在天宫里受了什么欺负了?” 林颜没有说话,只是哭。 她哭的白孤心烦,问她话也不肯回答,只是一个劲儿的哭。 白孤无奈,想着这人怕不是在天宫里受了什么排挤了,还穿了一身女装回来。 等等,女装? 该不会是那个容慎上仙有什么特殊癖好,然后把林颜这样那样了吧? 这委屈的小模样,还有这伤…… 白孤无奈的摇摇头,他这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半晌,他只好道:“你先在这待会儿吧,我去给你找些草药来,你那伤口总得处理一下子。” 那人仍旧是不说话,白孤只好自行离开了。 而此刻,三重天上已经闹翻了,容慎就差把整个天宫都翻一遍了。 他一口气闯进八重天,将正在屋里优哉游哉喝茶水的洛林给扔了出去。 洛林无奈的从地上爬起来,道:“阿慎,你干什么呢?我好歹是你师兄,你也未免太不给我面子了罢?” 他刚站起身来,容慎便一个瞬移到他面前,捏着他的领口将人提了起来。 “你把阿言藏在哪里了,快说?” 192章 传言 洛林疑惑地皱了皱眉,道:“我藏她干什么?我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容慎早就失去理智了,他找遍了天宫,据说有人瞧见她来了八重天,见了洛林。 他这才来此兴师问罪的。 洛林叹了口气,道:“她是来过,可就坐了一会儿便走了啊。” 容慎微微的眯起眼睛,道:“你是不是……又跟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洛林无奈的扶额,道:“没有啊,真的没有,她就来让我帮她切了切脉,说什么想看看自己是不是有身孕了。” 容慎皱起眉头,阿言问他这个做什么? “你说什么了?” 洛林摊摊手,道:“就如实的告诉她,没有啊。” 话音刚落,洛林便被容慎一把甩了出去,好在这次他有所准备,一个腾翻,勉强站稳了脚步。 容慎厉声道:“没有……是什么意思?” “啊?”洛林惊住了,没有能是什么意思啊?就是没有喽。 阿慎的脑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灵通了?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之际,忽的门外一个侍从来报,“洛林仙者,仙君他……召集天宫的各路仙者前去九重天,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商讨。” 洛林看了容慎一眼,道:“什么情况?” …… 林颜在牛头山养了足足半个月,身上的伤口才都大好了。 身体上的伤是好了,可每日还是闷闷不乐的。 白孤只当这人是被人欺负了去,也不敢胡乱的去戳她的伤疤,便再没有问她发生了什么。 只是,这人心情不好,胃口也更挑剔了几分,为了讨林颜开心,白孤白日里拼了命的干活,才能给她换换伙食。 可林颜这天天闷在屋子里,牛头山上的各种小道消息便传开了。 有人说,白孤在山顶上原先林颜的屋子里藏了个小美人儿。 有人说,那小美人儿是白孤的媳妇儿。 有人说,那小美人儿是白孤的女儿。 …… 总之是各种闲言闲语,传的漫天都是。 林颜当然是不知道这些的,可白孤倒是被妖魔成了各种版本的渣男。 毕竟当日林颜在白孤面前哭成了泪人儿,这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这日,牛头山上的小妖们在田间劳作时,又谈论起白孤和那个不知名的美人儿的风流韵事。 “我听说,昨日白孤又上山去了,还带了好些吃食,说不准是那姑娘肚子被他搞大了,这回带的格外的多。” “可不是,可不是,还带了一只鸡呢!” “不是吧,那个白孤哪里来的钱买鸡啊?” “这可不好说,亏待了那姑娘倒也没什么,可不能亏待了他自己的孩子。” “……” 就在这些闲言碎语之中,突然,一个清澈的声音打破了叽叽喳喳的吵嚷。 “你们说的是谁?” 田间的那几个小妖闻声看了过来,只见一个风华绝代的白衣男子正站在田边,表情十分凝重。 小妖之中也有几个是听过仙师讲学的,自然一眼便能认出此人便是容慎上仙。 几个小妖赶紧跪拜。 容慎却只是面无表情的淡淡道:“你们方才说的是谁?” 其中一个小妖便开口道:“回上仙,是白孤的相好。” “什么相好?”他的声音仍旧平淡。 小妖又道:“就是他藏在山上的一个漂亮姑娘,从不出门的,就在山上,原先林颜的那处屋子。” 容慎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只是往山上去了。 山顶上还是那间茅草屋,这屋子容慎是熟悉的,林颜从前就住在这里,他也来了不止一次。 刚要推门进去,便听到屋里一个男子的声音,道:“我的小祖宗,我可是花了所有的积蓄,给你买了这只鸡,你还不高兴?” 一个微弱的声音道:“我没胃口。” 那声音虽然很小,可容慎还是听得出,是林颜的声音。 男子道:“哎呀,你就别不高兴了,这都多久了,你再这样下去,我都养活不了你了。” 林颜没说话,男子又叹了口气,道:“你可把我娶媳妇儿的钱都花光了,这些你可是要赔给我的,我可一笔一笔记着呢。” 林颜淡淡道:“我没什么能还你的,你若是想要个媳妇儿,我把自己给你便是了。” 听了这一句,容慎再怎么好的修养,也忍不住一脚将门踹开了。 屋里的两人纷纷往门口看过来,只见容慎面上带着愠怒瞪着两人。 白孤从前便不怎么喜欢这个容慎上仙,自从林颜回来之后,他更是坚定地认为是容慎欺负了林颜,心里对他更是不满。 虽然深知自己不是容慎的对手,白孤还是下意识的挡在林颜面前,道:“你……你你你……你别过来,你要过来的话……我……我可要喊人了。” 等等,喊人?好像整个牛头山上的小妖都来,也不是他的对手啊喂。 更别说,人喊来了,被打的一定不是容慎,而是他白孤。 一想到这一点,白孤便腿软的坐在了床榻边,手还往后摸了摸,紧紧地抓住林颜的手臂。 容慎皱了皱眉,道:“你的手……是不是不想要了?” 白孤这会儿什么讨厌不讨厌的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觉得自己好像马上就要丧命在此了。 就在剑拔弩张之际,林颜突然开口道:“上仙请回,我……我现在不想见你。” 不想见他? 他把整个天宫,整个魔族都翻了一遍,最后怀着一丝希望来这里找她,她竟然说……不想见他? 容慎冷笑道:“不想见我?你想见谁?这个小小的菊花妖?” 这话真是伤害不高,但侮辱性极强。 白孤此刻也顾不上侮辱不侮辱的了,他没吓尿了,已经算是坚强了。 林颜没再说话。 容慎看向那瑟瑟发抖的白孤,道:“我劝你在我对你动手之前,赶紧出去,不然我可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事情。” 白孤当然想走啊,可又觉得丢下林颜一个人实在是太没脸面了。 正在纠结之际,林颜推了推他的手,道:“你先回去吧,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193章 替你不值 白孤回头看了看林颜,道:“你认真的?” 林颜认真的点点头。 白孤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早就想走了。 于是乎,他宛如脚下生风了一般,急匆匆的逃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容慎和林颜两人。 林颜不知该如何面对容慎,更不敢跟他说出那两件事的任何一件。 她自暴自弃的躺下身子,道:“上仙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这一句话,把容慎气得几乎要将拳头都捏碎了。 她这是什么态度? 突然离开的人是她,如今这般嚣张有理的还是她? 容慎缓了缓,才道:“聂桦言,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的喜帖都已经要发出去了,可新娘子却没了。 林颜只是淡淡道:“没什么,从前的事情只当是我对不住你,上仙请回吧,我这里没什么可招待上仙的。” “你非要这么跟我说话?” 容慎气得一双眼睛都红润了,眼眶里的泪珠一闪一闪的,很是可怜。 只是林颜没瞧见,容慎越发的委屈了起来。 林颜道:“上仙想要我怎么说话?”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还说什么不会抛弃我,不会离开我,如今你又是什么姿态对我,聂桦言,你到底……到底怎么想的。” 这话说到末尾,已然是拖上了哭腔儿。 林颜惊了惊,微微起身看了那人一眼,那白衣仙者脸上还沾着泪珠儿,梨花带雨的幽怨瞧她。 原本便是她的不对,如今倒又让道长受了委屈。 林颜越发觉得自己是个混蛋,她咬了咬牙,道:“都是我的错,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如今已然无法面对你了。” 容慎瞪大了双眼,道:“你……你喜欢上那个菊花妖了么?可我比他好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 林颜叹了口气,道:“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也没什么可隐瞒你的,我……孩子没有了。” 容慎却并不惊讶,只是委屈道:“就只是因为没了孩子,你便要移情别恋?你想要孩子,我再努力便是了,这不是理由。” 林颜:“……” 不管怎么说,她就是跟移情别恋脱不了关系了是吧? 两人僵持了片刻,林颜低声问道:“你不生气吗?” 那人委屈着低泣道:“我当然生气,你怎么能这么对我,你说过只喜欢我的,你怎么能……怎么能喜欢旁人?” 林颜被他哭的心烦,便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没有喜欢旁人,我说的是我把孩子弄没了的事情,你不生气吗?” 容慎吸了吸鼻子,用袖子胡乱的擦了擦眼泪,道:“可我明明听到你跟白孤说,要把自己给他的。” 林颜揉了揉脑袋,觉得跟他说不明白话。 “我开玩笑的。” 容慎这才从门口走进来,走到床边坐下来,一把抱住林颜,道:“玩笑也不能开,以后不准说这种话。” 林颜张了张嘴,道:“那孩子的事情呢?你明明嘱咐我要多加小心的,我还是贪玩儿从树上摔下来,孩子摔没了。” 容慎微微松开了些力道,低头看着她,稍稍低了低身子,额头抵着林颜的额头,道:“是不是很疼?” 林颜:“……” 倒也没有很疼啦。 她怎么突然觉得容慎好像也没有多么在意这个孩子的样子,他好像一点儿都不生气。 林颜摇了摇头,道:“不疼,只是有些害怕,怕你生气。” 容慎低声道:“都是我不好,没有时时照看着你,可这种事,你跟我说便是了,我能拿你怎么样?” 原本林颜也觉得或许道长会原谅自己的,可是还有镇乾仙尊的事情,两者撞倒了一起,她便不那么确定了。 林颜深吸了一口气,想着与其有一日被道长从别人那里知晓了此事,还不如自己说出来。 “你知不知道镇乾仙尊的腿上有伤?” 容慎没想到林颜会突然提起镇乾仙尊,他皱了皱眉,道:“提他做什么?他身上有什么伤跟我有什么关系?” 林颜垂下眸子,道:“有的。” “什么?” 林颜道:“你知道吗?他的脚筋被人挑断了。” 容慎有些震惊,他从不曾听说镇乾仙尊的脚筋被人挑断了,这世间还有人能伤的了他的么? 更何况还是这么重的伤? 容慎疑惑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三百年前。” 三百年前,是聂桦言身死的那段时间么? 容慎在聂桦言死后确实是离开了镇乾殿,可也从未听闻过他那位高高在上的师父,受了这样的伤啊。 他忽而想起了一向仁慈的师父突然执意要杀死聂桦言噬魂的事情,难不成这是…… “是……是你做的?” 林颜点了点头。 可若是聂桦言真的有这个本事,又如何会被师父捉回来? 林颜苦笑道:“很疑惑吧,为什么我能伤了他?因为你,道长,我那时候用你的命威胁他,他为了保住你的命,才会甘愿被我所伤。” 容慎瞪大了双眼,满眼写满了不敢置信。 “阿言,你……你说什么?” 林颜一字一顿的回答他,“我说,我威胁他,要杀了你,他才会被我所伤。” 怎么会? 容慎突然好像想明白了,为什么那位一向仁慈的仙尊要残忍的将一位魔君噬魂? 为什么师父明明知晓他喜欢那位魔君,却还是执意要他动手。 师父他大抵是因为那次威胁,认为聂桦言对他只有利用吧。 可容慎知晓,那时候聂桦言是发了疯失了神志的。 但师父不知道。 在师父的眼里,他看到的是一个虚情假意的魔族,为了报复他,不惜用容慎的性命相要挟。 难怪,从那次之后,他从来没有瞧见过师父走路。 还有那可疑的闭关。 容慎好像把那些曾经不解的事情一一的想通了。 林颜瞧见他方才搂在她腰间的手,缓缓地滑了下来,便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道:“是不是觉得我不值得?为了我这种人,竟然跟那般疼爱你的师父闹翻了,我也替你不值。” 她说罢,便也不敢再去瞧容慎。 194章 太便宜你了 脑海里盘算着各种容慎即将恼羞成怒的样子,她顿时有些心虚的转过身去。 “你要是气不过,杀了我,替他报仇,我也不会反抗的。” 说罢,便闭上眼睛,等着那人下手。 良久,身后那人的手臂环了上来,紧紧地抱在她腰间。 那人因为方才哭过而带了几分沙哑的嗓音,道:“那岂不是太便宜你了?我要你那一辈子来还。” 林颜眸子不住地颤,“你……” 容慎靠在她颈窝里深深地吸了几口气,道:“你是不是忘了,我说过,这个月要成婚的,喜帖都准备好了,难不成叫我娶个死人?” 他好像确实说过,也在着手准备成婚的事情。 林颜吸了吸鼻子,道:“也是。” 就在两人你侬我侬之际,一个煞风景的声音喊道:“林颜,我带兵器来了,你要是被欺负了,好歹也能还个手。” 说罢,那人便将一些什么匕首,木棍之类的丢了进来,自己一溜烟儿的跑没影儿了。 林颜一下子便被逗笑了。 反倒是容慎,脸色很不好看的冷哼了一声,道:“他倒是关心你。” 林颜转过身来,抬头瞧他,道:“道长,吃醋呢?” 容慎瞥过眸子,道:“我才不吃醋呢。” 林颜低笑了两声,道长确然有他可爱的地方。 容慎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道:“你还笑?那个白孤懂不懂什么叫男女有别?跟你相处从不避讳。” 说完了正事,现在是要翻小账了么? 林颜无奈道:“他以为我是个男的。” 容慎反驳道:“从前倒也罢了,如今你也并非男装,休想以此糊弄我。” 倒真不是林颜骗他,她苦笑道:“我也不知他从哪里来的执念,宁可相信我是女装怪癖,也不愿相信我是个女子。” 那人瘪了瘪嘴,道:“真的么?” 林颜重重点头,道:“自然是真的,再说了,人家心里有喜欢的姑娘。” 容慎挑眉,道:“是谁?” 他可得好好的撮合一番,省的那个白孤总是碍他的眼。 林颜笑道:“是瑶晨仙子啊,你忘了,仙师送行宴的时候,我要给瑶晨仙子送的情书,便是白孤托我送的。” 一提到这个,容慎的脸骤然一红。 他好像当时还发了好大的脾气。 原来竟是白孤写的,真是羞死人了。 瞧着他面上可疑的红晕,林颜笑道:“这般说来,道长当日好像……” 她还没说完,嘴巴已经被那人俯下来的的薄唇堵住了。 林颜的眉眼都笑的弯弯的,这人……还真是容易害羞。 两人许久未见,又因着这干柴烈火的一吻,便半推半就的躺下了。 迷迷糊糊中,林颜突然想起一事,一把拂开那人乱动的手,道:“别……道长,门……门被你踹坏了。” 这会儿要是有人从外面经过,里头的两人在干什么勾当,都瞧的一清二楚。 容慎的脸更红了几分,他竟然把这一茬给忘了。 他直起身子,道:“我们回天宫去。” 林颜也跟着坐起来,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衣裳,伸出一只手来,道:“把钱袋给我。” 容慎倒是什么也没问,只是从怀里摸出钱袋,递给她。 林颜双手捧着那重重的钱袋,道:“道长就不想知道,我要钱做什么?” 那人摇摇头,道:“都是你的,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林颜脸上的笑意带了几分挑衅的意味,道:“要给白孤的。” 话音刚落,手上的钱袋已经被那人抢回去了。 容慎气鼓鼓道:“不给了。” 林颜好笑的跪坐起身子,更凑近那人些,伸出食指戳了戳容慎的脸颊。 “道长都不问我为何给他?” 那人瞥开眸子,不看她,道:“都不行,我不喜欢他。” 他听到了的,那个白孤,给她买鸡了。 林颜一手捏着他的下巴,掰过他的脸,笑嘻嘻道:“好吧好吧,道长既然不愿,我不给便是了,原还想着算是他这些时日照顾我的辛苦费,我自己是给不了的,也只能一辈子记着他的情了。” 容慎微微拢起眉头,又将钱袋扔了过来,道:“还他。” 林颜笑道:“道长别生气了,白孤他挺可怜的,又不喜欢我,这等醋,你吃它做什么?” 容慎只是轻哼了一声,道:“现在就去,还了他,我们回去。” 两人下山来到白孤的屋子,远远地便瞧见那人正在翻翻找找,看样子还在找什么称手的兵器。 那人一抬头瞧见两人走过来,便将手里的烧火棍横在身前,道:“林颜,你……你过来。” 容慎皱了皱眉,厉声道:“放肆。” 林颜只好拉了拉容慎的手,道:“你干什么呢?” 她快步走上前,将手里的钱袋递给白孤,道:“那个……我要跟上仙回去了,这些给你。” 白孤接过去掂了掂,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的又打开看了一眼。 慢慢的都是金子,他忽而想到了什么,一把将钱袋扔给容慎,反手将林颜藏在身后,道:“你……休想收买我。” 他又扯了扯林颜的手臂,道:“你是不是疯了?他都那么对你了,你怎么还跟他回去?” 林颜抽了抽嘴角,心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是我犯了错的。 还没等林颜回答,知觉手臂一阵疼痛。 原来是容慎将她的手从白孤哪里挣脱出来,禁锢在了他自己手中。 白孤大惊,也不顾怕不怕什么的,喊道:“你这疯子,她受着伤呢。” 容慎瞪大了双眼,一把拉开林颜的袖子,果然有很多小小的伤口,已经结痂了。 “怎么回事?” 林颜不好意思的挠头,道:“我修为不够,从天宫下来的时候被树枝刮伤了。” 容慎垂下眸子,道:“都是我不好。” 白孤也大为震惊,合着不是容慎上仙干的? 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正要说什么,容慎冲他撇下钱袋,便抱着林颜消失了。 容慎抱着林颜回到天宫,一路沉默。 进了屋,林颜忍不住道:“道长?” 195章 结局 容慎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一件一件将她的衣裳打开。 啊,对了,两人先前好像原本就是因为牛头山上没有门,才这么急匆匆的回来的。 林颜也很顺从的躺下来,闭上眼睛,等着那人的下一步。 等了许久,直到手臂上传来热热的灵力气流,她才缓缓地睁开眼睛,他在给她传输灵力。 “道长?” 直到林颜手臂上,腿上的痂都消失不见了,那人才道:“那时候……是不是很痛?” 林颜摇摇头,道:“想你更痛。” 他抚了抚林颜的发丝,道:“往后不要做这种事,都已经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抛下你,你也……不准再胡思乱想。” 她怔了怔,道:“嗯,好。” 就在此时,越华敲门,道:“上仙,九重天一听说您回来了,便立刻差了人来叫上仙去一趟。” 容慎看了林颜一眼,拉着她的手。 林颜不解道:“有人找你,你不去么?” 那人委屈道:“我不敢去,万一我回来,你又消失不见了,怎么办?” 林颜无奈的叹一口气,道:“我不走了,还要跟道长成婚呢。” 容慎靠着她的额头,又亲了亲她的唇,这才道:“那我很快就回来,你……你不准到处乱跑,我叫越华在门外守着,你别想着出去。” 这是要金屋藏娇了么? 林颜笑着点头,道:“好,道长快些回来。” 那人道了声‘嗯’便出门去了。 待容慎走了,林颜一个人在屋子里待着也没什么意思,便想出去走一走,就在院子里,这不算乱跑了罢。 一开门,果真瞧见越华正站在门口。 她还以为容慎是开玩笑的,没想到还真的叫越华盯着她啊? 林颜也不想叫越华为难,便自己搬了个凳子在门前坐下,道:“我这样不算是出去吧。” 越华笑着点点头,道:“你倒配合。” 林颜无奈的摊摊手,越华便又道:“你也不要怪上仙,你都不知道他前阵子跟发了疯一般找你,连觉也不肯睡。” 林颜听着这些话,不由得暗了暗眸子,明明做错了的是她,却还要连累的道长为她这般辛苦。 越华见她情绪低落,觉得自己说这些无疑是在刺痛林颜,便转移话题,道:“那个……你知道上仙要去九重天做什么么?” 林颜摇了摇头,她记得九重天上住着的是仙君吧。 那位仙君,她从未见过面的,但听说那位诚明仙君也是镇乾仙尊的弟子,也和容慎一般,跟他那师父的关系不是很好。 其余的,林颜就一概不知了。 越华故作神秘,道:“咱们上仙啊,怕是要做仙君了。” 林颜怔了怔,道:“仙君?天宫不是有仙君的么?” 越华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说,从前镇乾仙尊也做过仙君的,如今还不是天下易主?” 那倒是,天宫里的规矩跟他们魔族不一样,他们魔族一般都是父辈去世,下一辈才能推崇新的魔君。 若是下一辈不能胜任,同辈之间也是有的。 就比如,聂桦言的父亲死后,大哥继承了魔君,大哥死后,聂桦言又继承魔君,而聂桦言死后,则是聂微檀继承…… 林颜叹了口气,道:“仙君有什么好的?” 她做魔君反正是没什么好的,每日的大小事务全都是她一个人打理。 哪里有叛乱什么的也都是她在打架。 想想就很麻烦。 越华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这你就不懂了,你知不知道这些年仙君不过是空占着个位份,一切都是镇乾仙尊在打理,银子却领的比谁都多。” 林颜怔了怔,道:“不是说仙君和镇乾仙尊关系不好么?他为何要帮仙君打理事物?” 越华摆摆手,道:“不能这么说吧,毕竟从前仙君还是很有领导力的,镇乾仙尊虽然对他这个弟子的变化失望,但也总归是小辈,包容些的。” 他说罢,还不忘四下看一眼,毕竟忆华殿里也是不准提起镇乾仙尊的。 林颜点了点头,心里替镇乾仙尊委屈。 两人又扯了些有的没的,直到容慎回来,瞧见两人有说有笑,面容便板了起来。 林颜赶紧住嘴,起身跑出来,一下子跳上容慎怀里。 她双腿缠着他的腰,双手捧着他的脖子。 越华见状赶紧离开,容慎倒是习以为常的将人抱进了屋。 林颜问道:“你去九重天做什么了?” 容慎抿了抿嘴唇,道:“你走的那一日,仙君退位了,故而留下个位置,没人接替。” “所以,你便接了?” 他摇摇头,道:“我一心都想着去找你,哪里有心思去管旁人的闲事,什么仙君,我没有兴趣。” 明白了,道长不肯接替,怕是天宫的那些人也没有放弃。 这会儿道长一回来,便又被拉去了九重天。 林颜道:“所以你……又拒绝了?” 容慎叹了口气,道:“答应了。” “……” 还是答应了? 所以说,道长其实还有这个雄心抱负? 林颜摸了摸下巴,道:“你想做便做,我都支持你的。” 容慎摇摇头,道:“并非我想做,只是……” 竟还有什么能逼迫道长的么? 林颜瞪大了双眼,等着那人说后半句。 容慎又叹了口气,道:“只是……还从前的债,师……师父他方才……求我了。” 原来如此,林颜咬了咬嘴唇,道:“都怪我。” 容慎摇了摇头,道:“也原是我师徒二人的相处行为有问题,虽然彼此看重,可从不与对方说心里话。” “所以说,你和镇乾仙尊,和好了么?” 容慎眸子颤了颤,道:“我不知怎么跟他说,过两日送张喜帖给他便是了,这等事还是以后说得好。” 林颜笑着点点头,已经有很大的进步了。 镇乾仙尊收到喜帖应该会很高兴吧。 她低头在容慎额头上亲了亲,道:“说完了你的事,来说说我的。道长,方才在牛头山上,还有事没做呢……” “……” 千言万语都用行动来说了。 196章 番外——御乔诚明篇 如果说御乔是世上第二大骗子,那她的母亲便是世上第一大骗子。 御乔的母亲不过是个乡野间不入流的小小狐妖,名为乔乔。 乔乔跟她父亲也不过只有一份露水情缘罢了,可就这么一回,便有了御乔。 无奈,这孩子竟是个女儿身,乔乔抱着御乔去魔族寻她父亲的时候,却被人狠狠地赶了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份屈辱,乔乔便独自一人将御乔抚养成人。 御乔从小被灌输的思想就是自己是个男孩子,每日除了修习心法,母亲几乎不准她干任何其他的事情。 时不时的还要承受母亲的毒打,也慢慢的养成了御乔叛逆的心思。 长大之后,御乔便听从母亲的吩咐,屡屡向魔族人发起挑战,又能每每战胜对方。 很快,这件事便传到了魔君的耳朵里,那位魔君也是见过御乔之后,才知晓他当年的一段露水缘分,竟还留下了这么一个英勇的儿子。 不知是不是上天垂怜,还是乔乔的计策如此料事如神。 御乔和乔乔被魔君接回了魔族。 御乔对自己的这位父亲倒是没有什么好印象,不知是不是受了母亲思想的熏陶,她有些仇视自己的父亲。 后来,更是在发现了乔乔对魔君下慢性毒药的时候,也是淡淡的,没有什么情感起伏。 她还记得,父亲死的那一刻,母亲跪坐在他身边,好像跟他说了些什么。 父亲听后瞪大了双眼,吐出一口血来,就这么死了。 自此,御乔便顺利的当上了魔君。 就在她当上魔君之后,不久,母亲也死了。 大抵是全部的心愿都达成了,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乔乔死的很是平淡。 御乔虽然从小没有少挨自己母亲的毒打,但也到底是她唯一的至亲,她的死,叫御乔难过了好久。 从那以后,御乔便将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魔族上。 这魔君一做,便是几千年。 魔族发展的很好,各大长老们唯一的遗憾就是,御乔至今没有成婚。 说来也怪,御乔虽然生的相貌很是不错,想跟她粘上关系的姑娘数不胜数,可御乔偏偏就是一个也瞧不上。 后来有一回,她被逼的紧了,便从魔族逃了出去。 也就是这一次,她遇上了这辈子最大的灾祸——诚明。 初见诚明的时候,他还是个上仙,位份也没有到仙君的地步,在山中遇上了被妖怪调戏的御乔。 御乔还未来得及出手,这人便自告奋勇的冲了上来,将那些妖怪打退了。 “公子,你没事吧?” 御乔长这么大以来,从来没有人为她出过头,只觉得很有趣,便假装是个可怜的孤儿,硬是赖上了诚明。 诚明心肠软,便答应了下来。 诚明原本就是为了继任仙君前,下山历练。 两人便四处游走,诚明负责到处降妖除魔,御乔则是白日里装柔弱,夜里还要忍不住调戏一番诚明。 因着诚明这人虽然心地善良,可面上却很是冷淡。 他越是如此,不准人更加亲近,御乔越偏偏是要坏了他的规矩。 久而久之,诚明也渐渐地沦陷了。 御乔虽然是个男子,但是却格外的美艳多情,叫人看一眼便忍不住心生爱慕,诚明也逃不过如此。 两人在相处之中,御乔只觉得跟诚明在一起很有趣,自己却浑然不知心中已经有了别的情感。 故而,在诚明打算返回天宫之时,御乔哭了。 “即如此,你走便是了,我原本就是无依无靠的,没你也不过是回到从前的日子罢了。” 诚明皱了皱眉,心中像是被人捏住了一般疼痛。 他沉默了片刻,道:“你若是愿意,我带你去天宫,我把你藏在屋子里,没人会发现的。” 藏在屋子里,倒是有趣。 御乔点点头,道:“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诚明也不知会怎么样,毕竟私自带凡人回天宫是不被允许的。 要是师父知晓了,怕是臭骂他一通,应该不能轻易地解决问题的。 毕竟他此番是要为继承仙君做准备的,在这等关键时候,师父怕是不会轻易地饶过御乔。 诚明没有说后果,只是安慰她,道:“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叫你受委屈的。” 御乔这才欢喜了,便点了头答应。 诚明用了很多心思,竟真的将御乔藏进了天宫里。 因着诚明在仙君继位上头还有很多事情要准备,便不得不偶尔冷落了御乔。 可御乔这样骄傲的人,怎么能受得住这般对待,自然是闲暇不住,要给诚明找找麻烦的。 有一日,御乔就坐在屋子里的窗户边上,伸手推开了窗户,远远地瞧见一个少年在外头。 她冲着那少年招了招手,示意那少年进来。 少年从未见过像御乔这般美貌的人,便不由自主的走到窗户边上。 御乔莞尔笑道:“仙者进来陪陪我,好不好?” 那少年顿时红了脸,视线从那人明媚动人的脸上,转移到那纤细白嫩的脖子,再往下便是微微敞开着的领口,可到了关键之处,又遮挡的严严实实。 御乔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隔着那窗户暧昧的拉住了那少年的袖子,笑道:“仙者进来嘛。” 少年怔了怔,险些要淌出鼻血来。 他吞了吞口水,道:“不行的,诚明师兄吩咐过的,不能随意进他的房间。” 御乔却只是淡淡然的将用细长的玉指挑起自己的领口,那衣裳便顺着肩膀缓缓地滑了下来。 她笑道:“我不会告诉他的,仙者也别将见到我的事情说出去,便不会有人知晓的。” 少年顿时整个人都红透了,羞的转身便跑。 夜幕降临,诚明回来了,御乔还乖乖的躺在床榻上。 他走上前来,道:“抱歉,今日又有紧要的事情缠身,一时间走不开,冷落了你。” 御乔坐起身子,面上带着满满的不屑,道:“反正我于你也不过像是个妾,你想起我了,便瞧一瞧,说些甜言蜜语,想不起我,我便要独守空房。” 197章 番外——御乔诚明篇2 诚明忍不住打趣她,道:“哪里的话?哪家的妾能夜夜宿在丈夫的屋里?” 御乔听了这话,更是恼羞成怒。 她忽而一把将人推开,恶狠狠地看着诚明,道:“你倒是很明白,看来往后少不了许多侍妾。” 诚明只能安抚道:“我的错,我的错,别生我的气,我说错了话。” 御乔却冷淡道:“你休要以为,把我藏在这里,我便只能跟你一人了,这天底下喜欢我的人要多少有多少,你这般对我,有你的苦头吃。” 这话说的倒是太薄情了些。 诚明只能将人抱在怀里,亲了几回又哄了一阵儿,那人这才不与他计较。 虽是如此,可成为仙君是诚明从小的愿望,如今马上就要实现了,他自然也是没有理由放弃的。 故而,江山美人,他都想要。 明明说的好好的,可第二日,诚明还是将御乔晾在屋里,自己早早地出了门。 御乔醒来时,气得几乎要将屋子里的东西都砸了。 过了晌午,忽而听到有人敲了敲窗户,御乔便起身去开窗。 竟是昨日的那名少年,御乔勾起唇角,道:“仙者昨日不是跑的很快,今日怎么又来了?” 少年结结巴巴道:“我……我昨晚做了个……做了个梦,梦到……梦到……你……” 他抿起了嘴巴,面上却已经红了。 御乔却笑的格外妖冶,道:“哦?你梦到我什么了?我是不是在梦里欺负你了,嗯?” 她说话的时候,话尾还带着调皮的翘音儿,更加的勾人。 少年被她逗得像是被火烧了一遍似的。 御乔笑道:“你看你脸红成这样,进来,我给你倒杯茶水喝,好不好?” 少年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随后竟翻窗进了屋。 御乔将窗户关上,便拉着那少年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来。 她给他倒了杯茶水,道:“仙者请喝。” 少年端起茶杯,一股脑的喝了下去,因为喝的太着急,反而呛到了自己。 御乔哈哈大笑的给他拍了拍背,道:“仙者,你这么急做什么?” 说话间,房门便被人推开了。 原来是诚明念着昨日冷落了御乔,她心里委屈,今日便特地早早的跟师父告了辞,回来瞧她。 可一进门,瞧见的却是御乔正带着笑意轻柔的抚摸着三七师弟的背。 诚明皱了皱眉,喝道:“谁准你进来的,现在,给我滚出去。” 三七一向很害怕自己这个冷面的诚明师兄,立刻吓得连滚带爬的跑出去了。 御乔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道:“今日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好大的威严啊,吓死我了。” 她说出来的话满满的都是嘲弄,听得诚明气不打一处来。 诚明捏紧了拳头,道:“你方才……在做什么?” 御乔则是靠在凳子上,面上带着轻挑的笑意,道:“你不是都瞧见了么?要是你不回来,我们说不准还能做点儿别的。” 她真的知晓如何能激怒诚明。 诚明一步一步靠近她,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实在怪罪我这几日没有好好陪你,还是说,你原本就是这么个不知羞耻的样子?” 御乔也恼了,冷着脸道:“诚明仙者现在才知晓我的真实面目么?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你不理我,不如早早地放我离开,有的是人想要我。 你方才瞧见了,你那师弟喜欢我,喜欢的紧呢。” 诚明大口大口喘着气,几乎要抑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他阴沉着脸走向御乔,道:“你……你……你既这般想要离开,我放你走便是了。” 这话一出,两个人都僵住了。 御乔原也只是想闹一闹脾气,要的只是诚明能多陪陪她,多哄哄她罢了。 没想到诚明竟真的…… 然,诚明也并非是真心要送她走,只是一时气话。 可这话说出来了,又不知该如何收回。 直到御乔眼眶里淌出泪来,她却仍旧不甘示弱的胡乱擦掉泪水,道:“好啊你,你早就做好了这份打算,是也不是?” 诚明紧张道:“我……我方才是气话,御乔,你别往心里去,我收回,我收回。” 御乔哪里还听得进去,只觉得自己受了屈辱,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诚明心疼的给她擦着眼泪,道:“我该死,我说的是浑话,你打我,你骂我,都好,别哭了。” 御乔瘪着嘴儿,胡乱的在他胸口锤了几下,仍旧是没有消气。 她低泣道:“你原也不过把我当成玩具,像你这样的仙者,怎么会真的跟一个男子在一处,你从未对我有过真心。” 诚明知晓她现在在气头上,也不敢再去跟她唱反调儿,只得一个劲儿的道歉。 他如今这般努力的想要成为仙君,除了自己的梦想以外,自然还有要跟她在一起啊。 如今他事事受制于自己的师父镇乾仙尊,若是他能完全接替仙君一位,自然也不必去计较旁人的目光。 他要光明正大的和御乔在一起。 御乔哭了许久,诚明也不敢说多余的话,生怕祸从口出。 夜深了,那人才情绪稍稍稳定了些,靠在诚明怀里,吸着鼻子。 诚明低声道:“困了吗?要不要躺下来?” 御乔低声喃喃道:“我是不是生的不好看?” 诚明怔了怔,她是他见过生的最好看的人了。 无论男女,她都无疑是美艳的,无可比拟的。 “怎么会,你生的很美。” 她抬起头来看他,脸上带着委屈,道:“你可知今日你那师弟对我说了什么?” 诚明本能的觉得不是什么好话,但也不敢不顺着御乔的话说。 他只得问道:“说了什么?” 御乔瞪他一眼,道:“他说做了那种梦,对象是我。” “……” 诚明皱了皱眉,恨不得将三七打死,竟……敢肖想御乔,真是该死。 御乔委屈的双手环住他的脖子,道:“连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都对我有心思,为何你这个整日跟我躺在一处的人,偏偏对我……没有兴趣?” 原来是要来兴师问罪的。 198章 番外——御乔诚明篇3 诚明心里着实委屈,他不过是不想轻易地委屈了她,又觉得自己有那等想法简直是在亵……渎她,更是不敢轻易去想。 诚明清了清嗓子,低声道:“别胡思乱想了,没那回事。” 御乔幽怨的看他一眼,低头亲了亲他的嘴唇,那人的眸子便惊慌失措的开始乱颤。 诚明为了掩饰这种慌乱,便轻轻地推了推御乔的肩膀,想跟她拉开些距离。 她一把拉过诚明的手,放在记得腰上,凑在他耳边,低声道:“诚明,别拒绝我。”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诚明那里还能真真做个柳下惠? 待到衣裳大开,诚明低头瞧着那人的身子,有些惊讶。 御乔也惊呼道:“你怎么……怎么跟我不一样?” 这话更是叫诚明大吃一惊,他哑着声音,道:“你……是个女子?” 御乔皱了皱眉,道:“我不是。” 说罢,便欺身而上。 春宵一刻值千金,诚明虽然忍得辛苦,但也为了顾全那人的不适极力的压制着自己的肆虐。 待到第二日清晨,御乔醒来之时,瞧着身旁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的那人,她混乱的脑子里才浮现出昨晚发生的一切。 她低声道:“今日你怎么没走?” 两个人都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若是还能狠心的丢下她自己离开,那才真真的不是个男人了。 他凑过来吻了吻她的额头,道:“今日留下来陪你。” 原来用这种法子能留下诚明,御乔只觉得自己掌握了什么了不得的技能。 诚明果真依言,陪了御乔整整一日。 原本诚明以为御乔是个男子,才对她的身份百般隐瞒,也不敢叫旁人知晓此事。 可如今,御乔是个女子,他若是将此事告知师父,兴许师父不会太过恼火。 诚明跟御乔说了自己的想法,可那人却一副慌乱的样子。 “不行,你不能告诉你师父,我说过了,我不是女子,你不要胡说,我……” 她顿了顿,没再继续说下去。 诚明却不明白,明明能够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为何非要像现在这样偷偷摸摸的? 他双手按住御乔的肩膀,道:“这是为何?我们既然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我定是要娶你的,这件事早晚是要让师父知晓的。” 御乔垂下眸子,一言不发。 她知道自己没法子嫁给诚明的。 且不说,自己是魔君,如何和一个仙界的男子成婚。 再者说,她本能的认为自己是个男子,即便是亲眼瞧见了跟诚明的不同,她也仍旧不相信自己会是个女子。 两个男子在一处,魔族岂不是要成为旁人的笑柄了? 不行,无论如何都不行。 这种事情到底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御乔不愿意,诚明也不能擅自做主。 诚明无奈道:“罢了,此事我们以后再说。” 诚明心里想着,许是因为御乔是个凡人身份,她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会想的很多也不是什么不合理的事情。 自这日起,三七每每瞧见诚明都转身就走,连看也不敢看他。 时间久了,自然会有一两个师兄弟感到疑惑。 虽然原本三七便是敬畏诚明的,可约么是敬要远大于畏,可如今倒好像是只剩下畏了。 三番两次的询问之下,三七便将诚明屋里藏了个美男子的事情说了出去。 众师兄弟议论纷纷,也少不了有人会为之惊叹。 看不出诚明上仙这样的清冷公子,竟然喜欢容貌妖冶的男子。 天宫里头也就这么点儿事情,一传十,十传百的,渐渐所有人都知晓了。 此事也因此传到了镇乾仙尊的耳朵里。 镇乾仙尊彼时还是镇乾仙君,诚明是他一心栽培的候选人,如今闹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如何能坐视不理? 但镇乾仙君为了给诚明上仙留些颜面,便只是命人将此事压下去。 这日,镇乾仙君借了个由头将诚明上仙支了出去 趁着诚明离开,镇乾仙君便擅自幻化成诚明的样子,去了他的屋里。 果然,他一进门便瞧见了传闻中那位容貌艳丽的男子。 “诚明”皱了皱眉,盯着那歪倒在卧榻上的男子。 御乔听见了开门的声音,便作势微微福起身子,白色的纱衣顺着肩膀缓缓滑落。 那脖子上,肩膀上的斑斑驳驳全都暴露在“诚明”的眼里。 御乔瞧见他回来,便坐起身子,阴阳怪气道:“今日怎么回来的这般早?” “诚明”冷淡道:“我今日把你的事情跟师父说了。” 这话一出,御乔便皱起眉头,道:“你说什么?我不是与你说过了,不要告诉你师父,你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了,是不是?” 一想到平日里这嚣张跋扈的男子,便是如此对待诚明的,镇乾仙君便不由得皱起了眉。 他冷笑一声,道:“师父说了,不准我跟你在一处,若我非要同你一起,便不准我接替仙君一位。” 御乔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委屈,顿时不悦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违背了我的心意,还敢这样跟我说话,难不成你还想为了仙君之位,不要我?” “诚明”冷笑一声,道:“为何不能?你这样的人,天底下要多少有多少,没什么值得稀罕的。” 御乔原本就是骄傲无比的,从前两个人便是吵架,诚明也从未说过这等狠话。 看来仙君之位对他来说真的重要,竟然连两人的感情都可以弃之不理。 御乔从那卧榻上跳下来,大步走上前来,一把扯住“诚明”的衣裳,道:“你的意思是说,你跟我……只是玩玩儿?” “诚明”淡淡一笑,道:“也并非如此,不过是,你与仙君之位无法相提并论罢了,你是我做仙君的一块绊脚石,如今我也只能抛弃你了。” 御乔简直要气疯了。 她也顾不得自己现在的身份了,一拳狠狠地打了过来。 只见“诚明”一个转身,随即便是一个空翻,平稳的落在一旁。 “你……竟还是个妖物?” 御乔此刻哪里还有什么神志可言? 199章 番外——御乔诚明篇4 总归是两个人的感情里头,越是依赖于对方的那个人越是会感到患得患失。 她再次发起攻击,“诚明”却能灵巧的躲开。 良久,“诚明”瞧着时辰可能要到了,便也不再只是一味地躲闪。 御乔已经是个活了几千年的魔族了,即便是镇乾仙君,她也能与之打成平手。 镇乾仙君害怕自己假冒的事情被诚明发现,便一路逃脱出去,引着御乔出了天宫。 御乔此刻只觉得自己受了屈辱,也丝毫没有思索的便追了出去。 两人就这样一路打斗,最后镇乾仙君趁着御乔对天宫的不熟悉,自己则占据着有利地形巧妙地将御乔打下了天宫。 御乔掉落凡尘,虽身上受了点儿伤,可跟心里那撕碎了一般的疼痛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 她这辈子都没有对谁付出过真心,如今好容易喜欢上了一个人,竟然遭到这般对待。 御乔心中疼痛不已,眼泪已经到了眼眶,又被她强忍了回去。 伤心之下,御乔只能返回魔族。 可她心里仍旧是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在诚明继任仙君的这一日,御乔带着魔族的一众人马杀上了天宫。 因为这样盛大的典礼,天宫里的守备也没有那么严密。 御乔闯入大殿之时,便瞧见了诚明震惊的神色,随后取而代之的是失而复得的惊喜。 御乔心道:真是会演戏。 明明已经撕破了脸皮,如今竟还要用这种表情来佯装无辜。 御乔越想越生气,提着剑,便直奔诚明而去。 诚明不明所以,只得召出带着剑鞘的剑却挡御乔的招式。 “御乔,你……你这是怎么了,你那日不告而别,你可知我找了你多久?” 御乔冷笑,道:“你竟还敢跟我说这样的话?今日我一定要杀了你,灭了你们天宫里的一众仙徒。” 诚明很快便察觉到自己根本不是御乔的对手,他吃力的躲闪着,道:“御乔,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有如此高强的法术?” 御乔哈哈大笑,道:“我是什么人?我是你的魔君爷爷,不过很快就不是了,等我杀了你们天宫里头的人,入主进来,便能轻而易举的取代你们。 到那时候,我便可以做这天地共主。” 御乔的剑又快又准,分明是想要将诚明置之死地的。 几个前来参加继位仪式的仙家也前来协助。 诚明却喝道:“滚开,不准对她动手。” 即便自己已经敌不过御乔,诚明仍旧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想有人伤害御乔。 御乔却只道是这人的苦肉计,怕是又另有图谋。 她冷笑道:“怎么?仙君这是觉得我这样一个区区小人物,根本不需要旁人协助?” 御乔气极,更是加重了剑的力道。 诚明偏头躲避开她的剑,道:“御乔,我们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你冷静下来,听我说。” 御乔哪里还能听得进去,“住口,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可她不知道,这原本也是镇乾仙君的计策之一。 自从那日镇乾仙君跟她交过手之后,察觉到她的灵力很是浑厚,又透露着邪里邪气的法术。 镇乾仙君总觉得此人不会这般善罢甘休。 为此,他已经在天宫里备下天罗地网有些时日了。 御乔还在奋力击杀的时候,突然一阵强光闪了过来。 她瞪大了双眼,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然被那强光击中了心口。 御乔的身子受了重创,诚明连忙接住了她。 御乔吐出一口鲜血,费力的将诚明推到一边,道:“滚开。” 诚明紧张道:“你受伤了,不要胡闹,我给你疗伤。” 御乔强撑着身子,道:“疗伤?这不是……不是你的手笔吗?” 这句话许是用光了御乔的全部力气,她终于支撑不下去的晕倒了。 镇乾仙尊从一旁走了出来,淡淡道:“诚明,给为师过来,离那魔族远些。” 诚明奋力将御乔护在身后,为难的看向师父,道:“师父,您别伤了她,求您了。” 这话显然惹怒了镇乾仙尊,他皱起眉头,喝道:“你如今已经是仙君了,你给为师主意自己的身份,把这个魔族交给为师,为师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把御乔交出去,会发生什么,诚明可想而知。 一个攻打上天宫的魔族,一个大闹仙君继位仪式的魔族,师父如何会放过她? 恐怕只有一死,才能消除师父的心头之恨。 诚明紧张地摇头,“不……不,师父,我不能……我做不到,我不做仙君了,我不做了,您饶了她吧。” 镇乾仙尊大怒,道:“你这孽徒,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诚明立刻双膝跪地,乞求道:“师父,师父,我愿意交出仙君之位,我也愿意终生不再踏足仙界,只求师父能网开一面,放她一条生路。” 镇乾仙尊一脚将诚明踢倒在地,喝道:“你疯了,她做下这么大的错事,为师绝不可能放过她。” 诚明却立刻爬起身来,重新跪好,道:“师父,就当我是疯了,她若是死了,我绝不独活,求师父仁慈。” “你这是在威胁为师?” 诚明无助的摇头,道:“不是的,她和弟子……已经……” 还没等诚明说完,镇乾仙尊立刻打断了他,道:“闭嘴。” 镇乾仙尊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心中的怒意,道:“此事稍后再议,你先跟为师进去,为师会好好考虑你的请求。” 说罢,镇乾仙尊便挥手叫人将御乔和她的一众党羽都捉拿了下去。 诚明深知自己根本不是师父的对手,即便是贸然为了御乔出手,也是没有任何胜算的。 故而,他只能不舍得看着御乔被人拖走。 镇乾仙尊道:“跟为师进去。” 诚明只能跟上镇乾仙尊的脚步,两人进入了大殿,诚明便立刻跪下。 镇乾仙尊恼火的一把将桌子上的一应物品全部掀了出去,乒乒乓乓的掉了一地。 被子和茶壶都摔得粉碎,一个小小的砚台落到了诚明的面前。 200章 番外——御乔诚明篇5 他现在很能明白,镇乾仙尊是有多么的生气。 诚明大气都不敢出,只能跪在地上,就这么安静的跪着。 镇乾仙尊过了许久,才终于平和下自己的心态。 他看向地上跪着的诚明,叹了口气道:“罢了,从今往后,不准你再跟她有任何来往,为师可以不杀她。” 诚明瞪大了双眼,几乎是激动地有些说不出话来。 片刻,他才稳住声音,道:“我答应,我答应,师父,我答应您,我不再见她,只要她能活着,我做什么都可以。” 镇乾仙尊挥了挥手,道:“往后你只要乖乖的留在天宫里做仙君,为师便不会为难那魔族。” 诚明从镇乾仙尊这里离开,便再也没有见过御乔了。 因为诚明对自己的师父很了解,他不是一个会言而无信之人。 故而,诚明心中虽然饱受折磨,但只要想到御乔还是好好的活着的,他便心满意足了。 直到后来,诚明才真的知晓原来御乔是魔族的魔君,难怪……她那时候很是执意不愿诚明说出她女子的身份。 原来如此,他竟一直没有意识到。 但是,两人如今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诚明也只能将过去的一切尘封起来了。 就这样,诚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可只有诚明自己明白,自己心里一直记挂着御乔。 他在师父的面前装作一副很听话的傀儡模样,却在私下里暗暗地盘算着悄悄去瞧一眼御乔。 即便是只能远远地看上一眼,诚明也能解一解自己的思念。 终于,在五百年之后,镇乾仙尊放松了些对诚明的戒备。 诚明因此趁机悄悄从九重天里离开,前往魔族。 可为了掩人耳目,诚明只能伪装成一个寻常人的模样 到了魔族,诚明对守卫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求见御乔魔君。 可那守卫却很是不屑,道:“什么御乔魔君?如今我们魔族的魔君是聂魔君。” 诚明大惊,道:“那……御乔魔君在哪里?” 那守卫摇摇头,道:“不知。” 诚明只能无功而返,他回到天宫之后,心情还是久久不能平复。 怎么会这样?师父不是说不会杀她么? 御乔若是没有死,还能去哪里呢? 诚明只能私下里打探当年的事情,后来在一次和师弟们饮酒的时候,趁着师弟们醉酒,他问出了御乔发生的事情。 原来师父确然没有杀死御乔,可他将御乔封印了起来,永世都不能再入尘世。 诚明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几乎是崩溃了的。 从此以后,诚明便真真做了个傀儡,什么也不管不顾。 镇乾仙尊得知此事,便怒气冲冲的上了九重天,斥责了诚明。 此时,诚明只是靠在卧榻上,衣裳微微有些不整,一只手里还提着一个酒壶。 诚明在瞧见镇乾仙尊之后,仍然没有半分想要起身的意思,甚至又从那酒壶的壶嘴儿,喝了一口酒。 镇乾仙尊被他的堕落气的大口大口的呼吸,声音也有些怒意,道:“诚明,你……这是成什么样子?” 诚明却只是傻呵呵的笑了笑,伸手举起酒壶,递到镇乾仙尊的面前,道:“要不要也来一点儿?” 镇乾仙尊挥袖,那酒壶便掉落在地上,酒壶里头的酒水,撒的满地都是。 诚明这才起身,很是惋惜道:“这可是好酒,你可真是不识趣。” 镇乾仙尊扯着诚明的衣领将人提了起来,道:“你如今又是在闹什么?” 诚明因为这猛然的一个动作,顿时有些酒醒了。 他眸子暗了暗,道:“我在闹什么?师父问得好,我累了,不想再做什么仙君了,这等辛苦无聊的位置,还是师父这样的人来做的好。” 镇乾仙尊大怒,道:“你这逆徒,竟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诚明一把甩开镇乾仙尊扯着他衣领的手,脸上尽是冷漠,一张俊脸因为酒染得有些红衣,可仍旧是能透露出那种冷漠。 “仙尊请回吧,本君并未召见仙尊,还请仙尊休要再来叨扰。” 镇乾仙尊怒不可遏,道:“你这孽徒,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和地位是谁给你的!!!” 诚明却只是喝道:“来人。” 随即便有几个侍从进来,诚明冷笑道:“送镇乾仙尊回去。” 即便镇乾仙尊是诚明仙君的师父,但如今主宰天宫的到底是诚明仙君,侍从自然不敢轻易违抗命令,便为难的将镇乾仙尊请了出去。 打这日起,诚明和镇乾仙尊的关系每况愈下。 凡是镇乾仙尊的一应主张,诚明全部都不予理会。 于是,天宫的一众仙者全都知晓了镇乾仙尊和诚明仙君不合的事情。 诚明自此也开始了浑浑噩噩的生活。 几千年中,诚明从未放弃过一丝一毫的希望,用尽各种方法去打探御乔的消息,可是仍旧没有结果。 就在诚明即将放弃希望的时候,他再次得知了御乔的下落。 一个名为容慎的小仙者突然求见,竟说出了御乔的下落。 诚明几乎是立刻前往鸿鹄岭,他终于再次见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御乔。 可是,御乔仍旧对他带着恨意的,诚明虽然心中难受,可却经过了这上万年的痛苦等待,如今只是这样远远地看上一眼,诚明已经心满意足了。 “御乔,你回来了,御乔,我好想你。” 御乔眸子暗了暗,冷哼一声,推开他,道:“再多说两句,我几乎要相信了。” 他怔了怔,道:“你……不相信我?” 御乔冷冷一笑,道:“相信你?我若不是因为相信你,怎么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御乔,我是真心待你的,我从未想过要欺骗你,不是我做的。” 诚明几乎要跪倒在地,他的眼神诚恳,极力的想要取得那人的信任。 那人却冷淡着,道:“不是?你敢说我在寒冰炼狱中的那几千年,不是拜你所赐?我所承受的,哪一桩,哪一件不是你带给我的?” 原来那些年,御乔一个人被关在寒冰地狱之中。 201章 番外——御乔诚明篇6 难怪,难怪他会一直找不到她。 若是没有他,御乔怎么会承受这些苦楚? 诚明垂下了头,是啊,御乔所承受的的苦,有哪一件不是他带来的呢? 他无话可说,都是他的错。 诚明暗下眸子,道:“要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 御乔淡淡的看着那人失魂落魄的样子,忽的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她伸手摸了摸诚明那张英俊的脸,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的,你一直都知道的,只是你不愿意罢了。” 诚明的眸子颤了颤,他不知所措的看着御乔,道:“我愿意,只要你藏起来,你想我怎么样,我都愿意答应你。” “真的吗?” 他点点头,道:“这上万年来,我没有一刻不在想你,御乔,你都不知道我画了多少张你的肖像画。 我的宫殿里的每一幅画都是你,我曾经以为只要你活着,要我怎么样都可以,可我发现我错了。” 御乔暗了暗眸子,她背过身去,不去看他的脸。 她知道,诚明再多说一句,她便会相信,可她不想相信。 “够了。” 诚明从背后抱住了她,低声喃喃道:“不够,御乔,不够,我还有好多好多话要跟你说,还有好多。” 御乔缓缓转过身来,抱住了他,靠在他怀里,低声道:“真的吗?不要再骗我了。” 诚明紧紧地抱着她,道:“我绝不会,除非我死。” 怀里那人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御乔几乎笑的前仰后合,险些背过气去。 诚明皱了皱眉,松开了紧紧抱着她的手。 御乔笑得几乎要流出眼泪来了,她上气不接下气,道:“诚明仙君,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相信别人了,你不是说过么,我是这世上最大的骗子,你永远都不会再相信我的。” 诚明也是气极了,根本没有在意她说的这些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他咬了咬牙,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御乔摊了摊手,道:“我能怎么样,我是回来报仇的,原想着将我的小宠物养大了再杀上天宫的,却没想到我的小宠物被杀了。 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把她做成我的宠物了,虽然用不了多久,但还是可以用上一阵子的。” 诚明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道:“你做了什么?” 御乔恶狠狠地甩开他的手,道:“做了什么?我还什么都没有做呢,不过这事早晚的事情,你,还有你哪位置人于死地的师父,谁也别想就这么轻易的逃脱,我绝不放过,一个也不。” “御乔。”诚明嘶吼道。 御乔哈哈大笑,道:“怎么了?这样就受不了了?这就生气了吗?我还有更过分的话还没说出口呢。” 诚明摇着头,他苦笑了一声,召出自己的空明剑,横在两人之间。 他将那柄剑递给御乔,道:“杀了我,我不会反抗的的,但我求你,师父他什么也不知道,他甚至连你是女儿身都不知道,他只是不知道罢了。” “闭嘴,你给我闭嘴,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了你是吗?诚明,你也未免太过自信了些。 你想死,我偏偏不能叫你这样轻易如愿,我要好好的折磨你,让你体会我曾经的痛苦。” 诚明绝望的苦笑,他猛然从御乔的发间拔出发冠上的那根簪子,狠狠地往自己心口插了进去。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御乔的手挡在诚明的心口。 那根发簪就这么刺穿了她的手背,扎进了诚明的心脏。 许是幸好她的手垫了一下,那簪子并没有多么深入,但诚明还是不堪重辱的倒了下去。 御乔接住了他的身子,眼睛里满是慌乱。 就在这一刻,诚明勾起了唇角,艰难地,无奈的。 “是不是我死了,你才会觉得高兴?” 她死死地盯着他,道:“不准死,你若是死了,我便杀了你师父,杀了你的一种仙门,屠尽天宫里的大小仙者,你知道我说到做到的。” 诚明苦笑,“你这又是何苦?” 御乔发疯一般的喊着,“苦不苦我自己清楚,诚明,你到底是有多残忍,才能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甩手离开?” 他心口的痛,几乎叫他晕死过去,可他仍旧强撑着,没有闭上眼睛。 “都是我的错,御乔,都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你。” 那人却摇着头,带着哭腔喊着:“你闭嘴,你闭嘴。” 诚明的这一下扎在心口,尽管御乔死死地按在那里,可仍旧抵挡不住鲜血不断地涌出。 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死的。 御乔只能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带他去寒冰炼狱,至少那里能将他的身体冰冻,不至于流血太快。 御乔看着躺在寒冰之上的诚明,再看看她血流不止的手掌之上的那根发簪。 她咬了咬牙,施法将诚明身上所有的大穴都封住,在寒冰的阴寒之下,他的血也流的缓了下来。 另一只纤细白嫩的手便覆上了那跟发簪,她闭上眼睛,用力将那发簪拔了出来。 虽然已经坐好了准备,可诚明的血还是流满了她的整个手掌。 御乔几乎要流下来眼泪来,尽管她的手已经被穿透了,可她却顾不上手上的疼痛,扯开诚明的外衣,施法将他的心口愈合。 她低下头来,靠在诚明的身上。 “为什么,我真的恨你,可又不想你死。” 御乔拉着他的手,缓缓闭上了眼睛。 诚明醒来的时候,御乔就在他身边,靠在他的身上,睡着了。 他伸手摸了摸御乔的手,那人便很快察觉到了,睁开眼睛。 御乔收回手来,冷着脸看他,道:“这也是你的苦肉计?” 诚明皱了皱眉,道:“不是,御乔,你为何总是不信我?” 御乔瞪了他一眼,道:“你说呢?在天宫的时候,你对我百般讨好,后来又为了仙君之位,轻易跟我动手,逼我离开。” 这些话,诚明从未说过。 他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喃喃道:“难怪,当年我还有些疑惑,为何你会不辞而别,还有那时候你杀上天宫,师父竟然好像有所预料一般,原来如此。” 202章 番外——御乔诚明篇7 御乔皱了皱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聪明如她,怎么会听不出来,她立刻便明白了其中关键,道:“你是说,是你师父?” 如此想来,那日她瞧见的“诚明”确实是不同。 杀上天宫的那一日,御乔也亲眼见识了,诚明的修为实在不能跟她相提并论,如何又能打伤她? 诚明苦笑道:“我从来不曾伤过你,真的。” 御乔沉默了良久,俯下身子趴在诚明的身上,她好像……上了当,受了骗,可骗她的那人却不是诚明。 她一直以来都误会了他,还带着这些莫须有的仇恨,生活了上万年。 …… 数日之后,诚明的身子修养的差不多了,御乔也决定放弃从前的那些执念。 如今她也不是什么魔君了,只想做个寻常的女子,跟诚明两个人在一起。 可偏偏事与愿违,魔族自然是不会发现这位御乔魔君回来了还是死掉了。 可仙族却不同,一个活生生的仙君,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这可是件了不起的事情。 很快,作为关押这御乔的镇乾仙尊很快就找到了这里,发现了两人。 他顿时怒火中烧,这个该死的魔族,竟然过了这么多年还在这里苟活于世。 诚明在看到前来的镇乾仙尊,脸上也满是冷淡,道:“仙尊这又是来多管闲事的么?” 镇乾仙尊怒道:“你这逆徒,这个魔族到底有什么好的,竟能让你挂念万年,如今还是跟她纠缠不清。” 这万年之中,镇乾仙尊的修为更是精进,而御乔则是因为被冰封于此,时间太久,修为也大不如前了。 镇乾仙尊对付他们两个还是绰绰有余的。 待到诚明和御乔纷纷倒地之后,镇乾仙尊仍旧是居高临下,用那种极其傲慢的姿态看着两人。 “看来今日,我非要杀了这个魔族,你才能回心转意。” 就在镇乾仙尊的剑刺过来之时,诚明一把握住了剑刃,喊道:“你快走,他不会杀我,你快走,我会……会再找到你的。” 御乔犹疑片刻,强忍着身上的痛意离开了。 诚明为了保住御乔,只能被镇乾仙尊打晕带回了天宫。 为了永绝后患,镇乾仙尊用一种法术将诚明的七情六欲从体内拔出,对外宣称诚明仙君受伤,失去了七情六欲。 镇乾仙尊这么做,无非是为了告诉不知身在何处的御乔,休要在对诚明有任何非分之想。 可御乔逃脱之后,很快便得知了诚明仙君意外受伤,丧失了七情六欲之事。 御乔心知这一定是镇乾仙尊搞得鬼,自然不肯轻信。 她趁着天宫里的仙徒下山采办的时候,佯装成其中一人,悄悄地潜入了天宫。 终于,在九重天上,御乔再次瞧见了她日思夜想的诚明。 她立刻飞身进入殿中,从身后一把抱住了那人。 诚明似乎受了惊吓,反手便是一掌。 好在御乔身手灵活,轻易地躲开,她道:“诚明,是我,别动手。” 诚明满脸都是迷茫,道:“你是何人?” 御乔的身子晃了晃,大抵是没想到会被诚明问这样的话。 她惊住了,有些不敢置信,道:“你……你不认得我?” 诚明以为是自己的旧相识,便道:“我受了伤,没有七情六欲,从前的事情,有一大半都不记得了。” 好在诚明没有声张,放任御乔离开了。 就在御乔离开后不久,她便发现自己怀了身孕。 一个连自己是个女子都不相信的人,竟然怀了身孕。 那孩子的父亲如今甚至都认不得她。 可这孩子到底是诚明的血脉,御乔只能将那孩子生下来,取名御思思。 而与此同时,御乔的计划也在悄然的进行。 传闻在苍雪山巅有一空灵国,空灵国有一国宝,名为魂音珠。 传说能使转世之人魂归原身,益寿延年。 若是转世之人都能回归原本的躯体,那么七情六欲也根本不在话下。 御乔前往苍雪山巅却发现,那魂音珠已经被埋藏于古墓之中。 她几乎用尽了全部的修为,仍旧是没办法将那古墓打开。 终于,她抓到了一个在苍雪山巅鬼鬼祟祟的男人,那人便是祁尹。 御乔发现了这人对空灵国很是了解,也对这古墓很了解。 更发现了,这个名为祁尹的不人不仙的家伙,原来也想要进入古墓。 祁尹告诉了御乔若想进入古墓,必须要有空灵国王室的血脉亲自打开才行。 经过御乔的多番调查,终于找到了空灵国最后的王室血脉——容慎。 看来一切都是有希望的。 三百年后,御乔终于想尽办法将容慎引去了苍雪山巅,成功的拿到了魂音珠。 御乔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前往天宫,将那魂音珠给诚明服下。 不知是不是这一回她的动静太大,终究是惊扰了镇乾仙尊。 可彼时的仙尊已经是个被挑断了脚筋的仙者,根本不是御乔的对手。 诚明在服下魂音珠之后,便恢复了七情六欲,从前的种种往事也都历历在目。 他想起了一切,也想起了眼前这个他曾经最爱的人。 诚明终于不再受制于镇乾仙尊,即便是今日闹得鱼死网破,他也一定要跟御乔离开。 镇乾仙尊因着三百年前,自己的两个最得意的弟子,一个变成了没有感情的傀儡,一个变成了仇视他的上仙。 他也饱受折磨,这些年来,他也将这些事情看得淡了些。 镇乾仙尊没有再阻拦,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叫诚明任命容慎做下一任仙君。 几年之后,鸿鹄岭中,传闻来了一对神仙眷侣,那男子生的容貌颇为俊俏,女子又美艳的像朵鲜花。 男子白日里便也跟着农人下田干活,晚上还要回去给他夫人做饭,叫人好生羡慕。 唯独古怪的是两人竟有一个跟他们一般年纪的女儿。 那姑娘也是生的花容月貌,很是讨人喜欢。 只是可惜,那姑娘也是个有了心上人的,还是个脾气暴躁的,据说是个魔族。 因此,附近的年轻男子,一个一个都不敢轻易靠近那姑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