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暴君说他要娶我》 第1章 不可妄议天子 “不要!”一声惊叫打破了屋内的寂静,床榻上的人迅速地坐了起来,脸上还浮着一层细细的薄汗。 此时,正值深冬,苍松覆雪,放眼望去,偌大的殷都城满目雪域,那纯白的色,晃得她眼睛有些生疼。 傅绾笙纤细的指节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眼睛。 离傅府全族被诛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于她而言,却好像是昨日才发生的事儿。 她瞥向铜镜中,只见镜中的自己,肤若凝脂,朱唇一点更似那雪中傲然绽放的红梅,透着不自知的孤傲和妖冶,精致的五官有着难言的瑰丽,雌雄难辨。 可这脸,是殷鹿竹的。 当朝异姓王,楚湘王府世子,殷都成中赫赫有名的纨绔。 楚湘王老来得子,对这殷鹿竹很是宠爱,便是知他爱好美男,还是将天下闻名的四大才俊都设法留在了府中。 “呵呵。”傅绾笙低低的笑了一声,那声音回荡在屋内,惊得丫鬟跪了一地。 她置若罔闻,将目光自铜镜中移开。 只是没想到,这人人鄙夷的纨绔,竟是女子之身。 一个月前,她还是傅府的千金,家族突遭横祸,在她走投无路之时,当朝相国沈南箫如神明临世。 他垂眸睨着她,白衣胜雪,一身清贵。 “听闻傅小姐乃殷都第一才女,才貌双绝,若肯嫁我为妇,我保你全族不灭。” 于是,她想也不想便答应了。 只是,终究还是没有等到族人无恙的消息,只听得一句:来人,剜了她的双目送去刑场,让傅千淮最后看一眼她女儿这双漂亮的眼睛。 那一天,和今日一般的冷。 侍卫推门而入,漫天的白雪纷飞,落在门口沈南箫的身上,清冷又薄情。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毅然决然地朝死亡奔赴。 弥留之际,她似乎感觉有人抱住了她,手在不可抑制地颤抖,直到,她彻底地跌入黑暗。 只是不曾想,再次醒来,不是黄泉末路,而是,楚湘王府。 傅绾笙垂在身侧的手狠狠地捏了起来。 既然上苍再许一世,那么,从今往后她便是殷鹿竹,便是拼得尸骨无存,也定要将那表里不一的沈南箫置于死地。 “世子。”丫鬟的声音突然响起,将她的思绪尽数拽回。 转身,瞧着眼前低垂着眉眼,身子微微颤抖的丫鬟,她询问出声,“何事?” “君上诏你入宫一趟。” “君上。”殷鹿竹轻轻呢喃着这两个字。 是了,这大殷的君上可是少年天才,年纪轻轻继承皇位,在当时,外有三国虎视眈眈,内有外戚干政欲夺权。 可他却以铁血手腕迅速平定内乱,再御驾亲征铲除劲敌,坐稳了这大殷天下。 关于这大殷天子顾庭芳的传闻殷鹿竹听过许许多多,其中最令人津津乐道的便是那胜过女人的倾世之貌。 曾经她也问过爹爹,当今君上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美貌? 可爹爹只是轻斥她,不可妄议天子。 却不曾想到,自己竟有一日还能看见那传闻中的大殷天子。 第2章 这位白面公公 怀着忐忑的心情,殷鹿竹走出了这宅院,坐上马车去往了大殷宫。 …… 偌大的大殷宫华丽异常,一层层青砖白瓦,紫柱金梁,都极尽奢华之能事。 更有名动天下的奇花异树,棵棵挺拔俊秀,此时深冬,四处凋零,而大殷宫内却别具一格,风动花落,混着皑皑白雪,铺地数层,如雪降三月,甚是清丽。 殷鹿竹跟着太监一路往昭德殿的方向走去。 看着前方带路的太监,她询问道:“这位白面公公,这大冷天的,可知晓君上召我何事?” “……”前面带路的小太监面色微僵。 白面公公? 他有些好奇地偷偷回头看了一眼殷鹿竹。 往日里,这殷世子是最看不起他们这些奴才的,今儿,怎得会主动开口了? 只是,那称呼却着实叫人觉得有些受辱。 见小太监半天不说话,殷鹿竹眨了眨眼睛,“哑了?” 闻言,小太监脚步微顿,转身,恭敬地行了一礼,“回世子,奴才不敢探听君上私事。” 殷鹿竹:“……” 不消片刻,小太监便停住了脚步,他道:“君上吩咐了,世子若是到了,进去即可。” 天空阴云翻卷变换,雪越下越大,细细的弯月隐入层云,将本就素静的大殷宫点缀得越发庄严。 殷鹿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入。 昭德殿里,炉里檀香的烟气袅袅上升,如烟似雾,矗立在不远处的屏风,上面是栩栩如生的金碧锦绣,反射出夺目的光彩。 另一侧挂着的一幅寥寥几笔江山图,却似它的主人那般霸气。 “滚进来!” 正在殷鹿竹观察的四周的时候,一道声音骤然响起。 “……”殷鹿竹一怔。 看来这大殷天子脾气不太好。 抿了抿唇瓣,她默默地走进里间,而后,一眼便看到了不远处的男人。 他一袭黑袍半倚在案边,那只柔弱无骨的手随意地撑着脑后,一只手则拿着奏章看着,那满头的墨发垂落在性感锁骨上,顿然映衬了满室绯丽春光。 他宽大的绸袍稍稍解了开,露出胸口的一片肌肤,白皙透亮,可胸膛上,却是纵横交错的痕迹。 红色的痕迹衬着冰白如玉的肌肤,宛若泣血的珍珠,散发着蛊惑的气息。 殷鹿竹默默地垂下眼眸,心道:没听爹爹说过这大殷天子这般风流,拖着一身吻痕便来见臣子,不知羞耻啊。 正在看书的顾庭芳猛地一怔,他惊愕地抬眸,看向了殷鹿竹。 迎着天子投来的目光,殷鹿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双滴溜溜的眼睛停在顾庭芳的身上。 “拜见君上,君上万福。” 顾庭芳慢慢地放下了手中的奏章,那双眼睛像是要探究什么似的,紧紧地盯着殷鹿竹。 一时间,偌大的昭德殿内寂静无声,谁也不曾说话。 顾庭芳看着殷鹿竹的时候,她也毫不避讳地看着他,心下微惊:世人皆说这大殷天子倾世之貌,确言语非虚,这脸都快赶上我了,只是,气质比我还是差了点的。 第3章 喝多了才情不自禁 殷鹿竹意外地发现,就在俩人对视的时候,这顾庭芳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地沉了下来。 “殷鹿竹,你刚刚的话,可再说一遍!” 他的声音轻缓,慵懒中透出一股不自知的凉意和压迫。 可即便如此,那音色却似撩人心弦的天外之乐,如一曲虚怀若谷的心境,吹彻一曲百转千回的清音,让人闻之而醉。 只是…… 殷鹿竹一脸茫然地看向他,“君上,臣没说话啊。” 又是一阵叫人窒息的寂静。 许久之后,男人唇角忽然荡出一抹弧度。 此刻的他,就像是一支流妙的笔,以山为纸,水为墨,写尽千秋瑰丽,万古风华。 “……”瞧着他那笑,殷鹿竹只觉得有些诡异。 这大殷天子,莫不是有点什么大病? 顾庭芳脸上笑容又是一顿。 他隐晦莫名地看了一眼殷鹿竹,随即拿起案桌上的一叠奏章扔到了她的脚边。 “这些是朝臣弹劾你的,自己看看!” 怀着疑惑的心情,殷鹿竹俯身捡起了地上的奏章,一一阅朗了起来。 “……” 没想到他当真会去看,还一副很认真的模样,那时而皱眉,时而不解的表情,像是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一般,心里没半点普。 只是看着,顾庭芳便觉得来气。 若不是看在他是楚湘王府独苗的份上,他当真想斩了他! 许久之后,殷鹿竹才将地上那如山一般地奏章看完。 她长舒一口气。 “君上,谁还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都怪臣,上个月喝多了,才会情不自禁。” “你喝多了便敢当街调太傅之子,害得人差点自尽,孤就看你父王能庇护你这废物多时!” “……”殷鹿竹轻抿唇瓣,这狗皇帝人长得好看,脾气还真不小,骂起人来真是一点颜面都不留,真是太那个了。 顾庭芳:“……” 就在殷鹿竹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顾庭芳却突然道:“滚!” 殷鹿竹:“……” 抬眸,她有些不解地看了一眼跟前的帝王,“臣告退。” 顾庭芳不语,便这样看着殷鹿竹离去的背影。 直到她的身影淡出了自己的视野,他才道:“传御医。” 不消片刻,御医便提着药箱战战兢兢的走进了长明宫,“臣杨天福拜见君上,君上万福!” 张家德刚准备阻止他拜见君上,就见杨天福已经跪了下来。 所有人暗暗心惊。 也不知道君上怎么了,突然就不喜人行跪拜之礼了,明明从前是最喜礼仪周全之人的。 瞧着周遭宫婢投来同情的目光,还有张家德那不忍再看的神情,杨天福只觉得后背一阵凉意。 莫非,自己做错了什么? 见顾庭芳半晌没反应,只是皱着眉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般。 杨天福又道:“臣杨天福拜见君上,君上万福!” “行了,孤还不知道你是杨天福么?” 顾庭芳言语凉薄,随即便伸出了手,“把脉。” 杨天福连忙上前,小心翼翼的将手搭上了顾庭芳的脉搏。 第4章 知道自己无能便好 这一诊脉便是许久。 半晌之后,杨天福才僵硬的问道:“君,君上身体可是有什么不适?” “呵!”一声凉如水的轻哼溢出唇瓣,“你是御医,你问孤?” 杨天福一噎:“君上脉搏有力,精气神上佳,一切无碍。” “哼!”帝王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哼。 杨天福闻言,连忙道:“是臣无能。” “知道自己无能便好,退下吧。” 杨天福:“……” 没敢逗留,他提起药箱迅速的退出了长明宫。 “君上……最近是不是太累了?”张家德小心的问道,“不如,再唤别的御医来看看。” 顾庭芳摇了摇头,“看那到妖里妖气的殷鹿竹便不舒服,传国师吧。” 张家德一噎。 君上的意思是,那殷世子身边不干净? …… 年迈的国师万立安收到帝王传召的那一刻,半点耽搁都不敢有,即便道路覆盖了厚厚的积雪,他还是在半个时辰之内进了大殷宫。 万立安拖着年迈的身躯走进昭德殿,刚准备下跪,便听顾庭芳道:“国师不必多礼,孤有一事需你解惑。” “臣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为君上分忧。”完立安低垂着头,半点不敢造次。 “孤,突然可以听到旁人心里的声音,只他一人。” 闻言,万立安一愣,随即跪了下去,“恭贺君上,若老臣没猜错,此人便是君上寻觅已久的命定之人,得她……” “跪安。” 不等万立安把话说完,顾庭芳便冷着脸吐出两个字。 万立安一惊,不知说得好好的,帝王怎就发怒了。 没敢逗留,他撑着身子站了起来,行了一礼便退出了昭德殿。 一时间,偌大的殿内便只剩下了顾庭芳一人。 想着万立安方才的话,他妖媚的眼尾轻轻一挑,“国师怕是老糊涂了。” 说一个男人是他寻觅已久的命定之人,开什么玩笑。 扭头,顾庭芳看着张家德道:“大监。” 突然被唤,张家德连忙上前来,“君上,有何吩咐?” 顾庭芳扶着椅子扶手的手紧了紧,稍稍用力,那椅子的扶手便被他生生折断。 “……”张家德不由自主的倒吸一口凉气,连忙跪了下来,“奴才知错。” 后者皱眉不解的瞥他一眼,“起来回话。” 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张家德站了起来,那手却忍不住的在轻颤。 君上今儿,是怎么了? 顾庭芳满面为难,纠结,不解,迷惑,脸上还透着一抹浅浅的绯色。 所有情绪汇聚在一起,最终道:“孤看着像是那有龙阳之好的人么?” “……”张家德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双膝一软便跌坐在了地上。 这问题,他该如何回答才不会被杖毙? “说!” 见张家德久久不语,他冷声道。 后者艰难的吞下口水,心中五味陈杂,“君上虽后宫空虚,也不曾宠幸过哪位美人,但都是因为政事繁忙,绝对不像那有龙阳之好的人?” 闻言,顾庭芳面色好了些许。 他畅快的轻笑一声,“哦?那依大监看,有龙阳之好的人都什么样?” 第5章 这翻脸无情的嘴脸 “……”在帝王的目光逼视下,张家德连忙道:“如殷世子那般的。” 顾庭芳突然就松了一口气。 殷鹿竹此人妖里妖气,长得不男不女,倒像个断袖! 顾庭芳开怀了,张家德却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 先不说那殷世子的小心眼,若是君上有一日反应过来,自己也长得如殷世子那般妖里妖气,会不会一怒之下摘了他的脑袋! …… 殷鹿竹冷着一张脸回到楚湘王府。 刚一进去,青萝便将一件斗篷披在了她的身上,“世子,担心着凉了。” 殷鹿竹拢紧了身上的衣服,刚准备说话,便见一个小厮打扮的男人便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因为太过匆忙还在雪地里重重摔了一跤。 纷飞的大雪之下,殷鹿竹便这样站着,一脸冷漠地看着跑来的小厮,神情冷淡。 他没在意自身的疼,他着急忙慌地起身跑到殷鹿竹跟前,而后双膝一软便跪了下来。 “……”殷鹿竹唇瓣轻轻抿了一下,有些许无语,“你祭拜先人呢?” 闻言,小厮微楞,他诧异的抬头看了一眼殷鹿竹,又像是受到惊吓那般垂下了头,没有纠结殷鹿竹突来的改变。 一个月了,这一个月以来,殷鹿竹一次也不曾去过寒月台。 马上便是服用解药的日子了,若他忘了公子,那公子怎么办? “世子,求你到寒月台看一下我家公子吧,他,他病了。” “你家公子?”殷鹿竹低低的呢喃着,有些不解地看向了身旁的青萝。 瞧着她满脸茫然的模样,青萝眼底划过一抹无奈。 世子自从上月调戏太傅之子被打伤醒来之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那般,记性也不太好了。 从前,她可是最喜欢相貌才气俱佳的男子。 甚至不惜以死要挟,让王爷将闻名于天下的四大才俊设法留在了府中,供她玩乐,可这些日子,她竟一次也不曾提起过那四人。 难道…… 想到她今日进宫,青萝只觉得后背升起一阵凉意。 莫非,世子对皇上的心思还没收敛? 忐忑不安地看了一眼殷鹿竹,青萝凑近了她些许才道:“世子,是玄卿,寒月台那位。” 殷鹿竹:“……” 谁? 谁是玄卿? 瞧着她眼底的茫然,跪在地上的小厮王一满脸不悦地站了起来,不可思议地看向殷鹿竹。 “世子莫不是忘了我家公子?” 瞧着眼前小厮像是看负心汉一般的眼神,殷鹿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她笑了笑,“近来身子有些虚,待我补好身子自会去看他的。” 王一:“……” 这个无耻之徒! 话落,殷鹿竹抬脚便要走,王一却再一次的跪在了她的脚边,顺势挡住了去路。 “求世子去看看我家公子。” 殷鹿竹:“……” 仰起头,殷鹿竹沉沉的叹息一声,“带路吧。” 王一:“……” 这翻脸无情的嘴脸,当初说得好听,心里只会有我家公子一人,这不才过一个月,竟连住的地方都不记得了。 怀着愤懑的心情,王一安安静静地在前带路。 第6章 果然病得不轻 若不是那楚湘王卑鄙,若不是为了那解药,谁又愿意待在这楚湘王府,给殷鹿竹这猥琐断袖半分好脸色。 殷鹿竹安安静静地跟在身后,脚下的每一步都走得格外用心,生怕摔倒,丝毫不知道前面的小厮已经在心里将她骂了千百遍。 殷鹿竹走进寒月台,只觉得屋内有些刺骨的寒凉。 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环顾四周。 这是一座雅致的庭院,屋子里种满了苍翠的绿竹,衬着皑皑白雪,竟别有一番风味。 正在这时,一支暗器忽然袭来。 青萝眸色一冷,手中的利刃出鞘,挡掉了那朝着殷鹿竹飞奔而来的暗器。 瞧着掉落在地上的一支白玉簪,殷鹿竹眨了眨眼睛,“谋害我的?” 青萝抬眸朝着不远处看去。 殷鹿竹也看了过去。 瞬间,眸色一紧,便这样猝不及防地跌进了一双清眸里,那眸子,就如湖水一般清澈,非雨非雾,衬着缕缕朦胧,如万物齐聚之时,在温润的时光里慢慢地沉淀。 “又来做什么?”一袭青衫的玄卿坐在窗前,手中正捧着一本古籍细细研磨。 殷鹿竹见他看向自己的眼神除了冷漠,还有丝丝的厌恶。 只是,便是厌恶也不该随意伤人,方才若不是青萝,自己便受伤了。 “你不是说他有病么?”殷鹿竹扭头看向身后的王一。 就在王一以为殷鹿竹要问责之时,却听她道:“果然病得不轻。” “……”捧着古籍的手微微一颤。 玄卿不可置信地抬眸。 那双眼睛穿过飘飞的白雪,缓缓落到了殷鹿竹的身上。 瞧着玄卿冷漠的样子,王一脸上闪过一抹急切,他急忙跑进屋子,伸手拽了拽玄卿的衣角。 “公子,马上就是服用解药的日子了,你还记得上上个月因辱骂殷鹿竹而被扣了解药,筋脉俱断而亡的白公子么?” 玄卿捏着古籍一角的手微微紧了几分。 “让他进来。” 闻言,王一一喜,立即朝着殷鹿竹飞奔而去。 于是,殷鹿竹便被迎入了寒月台殿内。 玄卿的内殿布置得很是雅致,如他的人一般。 玄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恶心和厌恶,他转身看向殷鹿竹。 “世子近来可好?” “我好不好关你什么事?我若不好你是能解忧还是能怎么,如若不能,便少管美男的事儿!” 一句话,殷鹿竹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 别以为他假装热情自己就会原谅他方才的偷袭。 玄卿微怔,他挑眉看了一眼殷鹿竹。 往日里,他只需与这殷鹿竹说上一句话,他便会开心许久,并原谅自己对他所有的伤害。 怎得此刻?活像一个鸡蛋里挑骨头的刻薄老鸨! “你哪里不舒服?” 殷鹿竹冷着一张脸询问出声。 这些男人就是招人心烦。 瞧着他那不耐的态度,玄卿也未曾多说什么,只是随意抬了下手,“手臂这样弄得时候有些疼。” “那你就不要这样弄!” “……” 随着殷鹿竹一句冷漠的话落下,偌大的殿内顿时便是一片叫人窒息的静默。 第7章 穿得跟棵竹子似的 就连青萝都对她投去钦佩的目光。 整个楚湘王府谁人不知,世子最爱的便是府中这四位公子,只要人笑一下,她甘愿将所有一切双手奉上,除了解药。 怎的此刻…… 竟会对玄卿公子这般冷漠。 玄卿半晌也才从这巨大的落差里回过神。 他看向殷鹿竹,想要在她的眼中找到演戏的成分,可却发现,里面除了厌恶和不耐烦,竟没半点往日里的爱慕。 “一天天的无病呻吟!穿得跟棵竹子似的,娘儿们兮兮!看着便叫人不舒服!” 发牢骚似的丢下一句,殷鹿竹抬脚便走,半点迟疑都没有。 青萝尴尬地看了一眼玄卿,摸了摸鼻子,赶紧追上了殷鹿竹的脚步。 “……”玄卿当即便愣在了原地,一时忘了反应。 殷鹿竹离开寒月台许久他也不曾自其中回过神来。 脑海里依旧回荡着那一句:一天天的无病呻吟!穿得跟棵竹子似的,娘儿们兮兮,看着便叫人不舒服! 他说,看着自己便不舒服? “呵!”许久之后,玄卿才发出一声恼羞的轻哼。 既然看自己不舒服,又为何将他困在这楚湘王府! 王一愤愤不平的哼了一声。 “这殷鹿竹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明明从前还说,公子穿青色最好看了,更可气的是,他居然说主子娘儿们兮兮,他平日里都不照镜子的吗!” 玄卿面色复杂地看向殷鹿竹离开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 殷鹿竹憋了一肚子气往自己的漪澜院内走去,面色阴沉得有些可怖。 瞧着她此刻的模样,青萝凑近几分,“世子,玄卿公子素来都是这般的,你若是不喜,可以去别的公子院落。” 闻言,殷鹿竹脚步顿时僵住。 扭头,她不可思议地看向青萝,“其它公子?” 不解地瞧着她脸上呈现出的纠结和不可置信,青萝点了点头。 殷鹿竹心下微惊,从前还是傅绾笙的时候便听过这楚湘王府世子的种种,只是醒来的这一个月,都未曾深究。 “我前些日子风寒,估计是伤到了脑袋,不记得了很多东西,你跟我说说看。” 青萝不疑有他,解释道:“世子,西苑里还住着姬砚沉,兰苑里住着苏御公子,还有……” 青萝默默地看了一眼殷鹿竹,见她没有别的反应才道:“还有青禾院住着的……沈今诏公子。” “沈今召。”殷鹿竹低低的呢喃这个名字,“姓沈的?” 这大殷,姓沈的人家可不多啊。 提起沈今召,青萝又是一声长叹,“世子,反正你如今也鲜少去四位公子的院子,不如便将人给放了吧?” 青萝一句话说完,还不等殷鹿竹反应,她又连忙道:“若世子舍不得,其余三位公子可留下,可这沈今召不一样。” “你喜欢?” “奴婢不敢。”青萝双膝一软便跪了下去。 “世子,奴婢万万不敢,只是,那沈今召的兄长乃是当朝相国,世子痴迷相国美色而不能得偿所愿,病了些时日,王爷不忍,这才设法将相国之弟,沈今召困在府中,可这些日子,王爷压力极大……” 第8章 看着,便想一剑捅死 殷鹿竹没有再听下去,脑海中只回荡着那一句:沈今召兄长乃是当朝相国! 沈南箫! 竟是沈南箫的弟弟。 殷鹿竹衣袖底下的手紧紧的捏了起来,脑海中,又出现了那句:来人,剜了她的双目送去刑场,让傅千淮最后看一眼她女儿这双漂亮的眼睛。 她傅府四百口人呐,便这样死在了沈南箫的屠刀之下。 天下人人都道当朝相国沈南箫风光霁月,举世无双,是大殷第一贤臣。 可这贤臣,却欠了她傅府四百多条人命。 “世子?世子?”青萝轻轻唤了两声。 “世子,你在想什么?” 殷鹿竹猛然回神。 望着跟前满脸疑惑不解的青萝,她伸手掐了掐她的脸,敷衍道:“我既是看上沈南箫,为何要将沈今召困在府中?” 闻言,青萝抿了抿唇瓣。 “王爷疼爱世子,自是想全了你的念想,只是,他是沈南箫,动不了,便只能动与他有些相似的沈今召了。” 殷鹿竹点了点头,眸中厉芒闪烁:“杀了!” “啊?”青萝惊讶得瞪大眼睛,“杀……杀……杀沈今召?” “为什么啊世子,你从前不是说,这沈今召也别有一番滋味么?” “他太弱了,在这大千世界里,弱本身就是一种罪!” 望着她眼底浮现的冷意,青萝微颤。 世子是当真动了杀心! “带路。” 望着殷鹿竹脸上的坚定,青萝还想要说什么,便也忍住了。 踩着厚厚的积雪,俩人一路朝着青禾院的方向走去。 青禾院内,雕梁画栋,尽显奢华,院内的植物在深冬里尽数枯萎,荒野零落一地,池中残荷花叶徒剩了枯败的梗叶,为这冬日增添了几分萧条之韵。 刚一走进,殷鹿竹便看到了不远处的男人。 他一袭长袍,绣工卓绝的绣娘以细到极致的银丝刺了碧绿的翠竹,配上华贵的镂空玉缕腰带,再饰以通体碧绿竹节佩,看起来翩翩如画,卓尔不群。 他手中长剑伴随着纷飞的白雪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 殷鹿竹停住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沈今召,眸色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 果然和沈南箫长得很像。 看着,便想一剑捅死。 这时,沈今召显然也发现了殷鹿竹,他扔下手中长剑,大步走了过来。 离得近了,额头上还浮着些许细碎的薄汗。 见到殷鹿竹,他脸上露出了一抹欣喜的笑,那笑,犹如临花照水,说不尽的清雅,一如眼前翩翩如画的他。 “鹿竹,听说今日君上传诏你了,他没有为难你吧?” 殷鹿竹抬首望着沈今召,漆黑的墨色瞳孔里,闪烁着阴沉的冷光。 “鹿竹,我近日得了个好东西,带你去看。” 说着,他便来牵殷鹿竹的手,她却如避蛇蝎那般迅速躲开。 “……”沈今召微楞。 殷鹿竹闪躲的动作让他眼底浮起一抹受伤和不解,“鹿竹?” 殷鹿竹死死地盯着他,里面的冷漠和凉意让沈今召心底莫名地掠过一丝不解。 第9章 你除了吃喝还会什么 他茫然地看一眼殷鹿竹,“也罢,那便在这看吧。” “来人,将东西拿上来。” 不消片刻,丫鬟便将东西拿了上来。 沈今召指了指丫鬟手中的东西解释道:“此物乃旁人献给大哥的,名唤金蚕甲,刀枪不入,水火不烧,只要穿上,便犹如神助,送给你的。” “呵!”殷鹿竹一声讥讽溢出唇瓣,声音寒凉彻骨。 “若这东西是假的,我岂不很容易便被射成筛子,你想阴我!” “……”闻言,沈今召脸上的神情一僵。 “你不信我?” 话落,他便将金蚕甲穿在了身上,“你若不信大可一试,我若有半分损伤,随你处置便是了。” 随着沈今召一句话落下,殷鹿竹迅速地拔出了青萝身上的佩剑。 而后…… 朝着沈今召的大腿便是一剑。 顷刻间,那泊泊的鲜血便涌了出来,将他的衣袍染上了猩红的色泽。 寂静的青禾院内,是死一般的沉寂。 望着颜色越来越红的衣袍,沈今召踉跄地后退一步,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殷鹿竹。 迎着沈今召的目光,殷鹿竹沉声反问:“你方才不是说穿上这个东西便可刀枪不入?” 他唇瓣轻轻抖动着,“我的金蚕甲穿在腿上了么?” 殷鹿竹:“……” …… 毫不意外的,殷鹿竹回府不到半个时辰,又被召入了大殷宫。 顾庭芳坐在主位上,面无表情地望着殷鹿竹,神色阴郁。 “殷鹿竹。”他沉声换着她的名字。 闻言,殷鹿竹微微抬头,“君上。” 顾庭芳:“……” 他眸色又沉了几分,却是连发脾气都觉得不必了,他道:“你告诉孤,你除了吃喝嫖赌整日闯祸还会什么?” 闻言,殷鹿竹当即便不悦了。 她不高兴地看向顾庭芳,“回禀君上,祸水东引借刀杀人偷梁换柱血口喷人奸淫掳掠,臣样样精通。” 顾庭芳怒极反笑。 “若不是看在楚湘王为我大殷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孤真想赐你宫刑!” 闻言,殷鹿竹缓缓抬眸。 男人坐在案桌旁,琉璃灯火照在他的脸上,衬得他浮华若烟,绮丽如歌。 就好像是在那潋滟的波光之上,于一夜之间开满了十里红莲,染透一汪绿水蓝天,当真倾国绝色。 殷鹿竹轻抿唇瓣,不说话。 正在这时,太监走了进来,低声禀报道:“君上,相国来了。” 闻言,殷鹿竹身子猛地一僵。 瞧着她的反应,顾庭芳低笑出声,“怎么?你也会怕?” 殷鹿竹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不消片刻,沈南箫便走了进来。 “臣,拜见君上。” “平身。” 沈南箫直起身子,冷锐的目光直逼殷鹿竹。 “殷世子?” 他清越的声音似水涧青石,重重地击打在殷鹿竹的心上。 一时间,谁也不曾说话,便这样看着彼此。 沈南箫静静地站在那,宛如雕塑,如被年轮风蚀,周身似有若无地环绕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寂寥,像是在冥冥之中无意扣住了谁的因果。 半晌之后,他才道:“是你伤了沈今召?” 第10章 爹今日皱一下眉头便不是男人 殷鹿竹点了点头。 本以为他会反驳一二,如从前一般敢做不敢当,谁知,居然就这么承认了。 沈南箫和顾庭芳对视了一眼,在各自的眼中看到一抹意外。 “呵!”沈南箫一声轻笑,“那殷世子可否给我一个交代?” 殷鹿竹看着他,微不可闻的哼出一个音节。 这个不要脸的老贱人,喂狗,狗不吃的东西!居然还敢要交代,老子恨不得杀你全家,将你挫骨扬灰。 “……”顾庭芳惊愕的朝着殷鹿竹看了过来。 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久久没有回过神。 顾庭芳只觉得,自己似乎是幻听了。 这殷鹿竹素来怕这沈南箫,只敢在暗处窥探,不敢上前,哪怕攀谈一句。 他对沈南箫的心思,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怎的此刻…… “殷世子?” 见殷鹿竹久久不语,沈南箫不禁催促道。 她回神,轻轻点了下头,“人是我砍的,相国若是不快……” 她瞥了一眼一旁看戏的顾庭芳。 “那便将我与君上一道砍了!” 顾庭芳:“……” 沈南箫:“……” “你放肆!” 短暂的愣怔之后,沈南箫当即呵斥出声,“胆敢对君上不敬,殷鹿竹,你当真不为殷氏九族想想!” 沈南箫一字一句,透着一股沉淀在骨子的霸气和尊贵。 殷鹿竹却是一声极度不屑的轻笑,透着丝丝缕缕的漫不经心。 而后,她朝着顾庭芳深深行了一礼,“君上,什么时候相国也可诛人九族了,依臣看,相国早有不臣之心,他想取你而代之,只要君上一声令下,臣便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定会替君上清君侧!” “……” 随着殷鹿竹一席大气凛然的话落下,整个大殿内出现了一阵诡异的寂静。 两道探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到了她的身上。 若不是知晓这殷鹿竹平日里是个怎样荒唐的人,单凭他说话时的这番气度和大义,差点就要相信了呢。 沈南箫微微侧目。 他看着殷鹿竹,眸底静如湖水,无半点波澜,冷贵的嗓音不疾不缓:“殷世子可知冤枉当朝相国是何罪责?” “哼!”殷鹿竹高高扬起头颅,“要杀要剐,相国动手便是,爹今日皱一下眉头便不是男人!” 殷鹿竹话音刚落,脖子忽然被一只手捏住。 那手带着微微的凉意,似乎因为愤怒,微微颤抖着。 剧烈的窒息感传来,殷鹿竹却当真如自己说的那般,不曾皱过一下眉头,狠狠地盯着沈南箫。 对上她的目光,沈南箫微怔。 这眼神…… 有些熟悉,像…… 他心口猛地一窒,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驱逐出去,厉声道:“殷世子,本相看你不顺眼许久了!” 沈南箫便是在这个暴怒的时刻,他依旧保持着他作为士族子弟的风度,声音似一曲清韵悠然的仙乐,令人如饮仙酿,醉人芳华。 他冷漠地盯着殷鹿竹,瞧着她涨红的面色,手下的力度不由得用力了几分。 “相国!”殷鹿竹沙哑的声音沉重的传来,“放眼整个大殷,看老子不顺眼的人多了去了,你算老几?” 第11章 骨灰扬了都不给相国 沈南箫眸色一紧,手下的力度骤然而加。 眼看就要将人掐死,顾庭芳慵懒的声音才缓缓传来,“沈相。” 沈南箫手下的力道骤然一松,殷鹿竹踉跄地后退几步。 她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脖子。 昭德殿内传来短暂的安静,片刻之后,顾庭芳才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 这人是楚湘王府独苗,还是得保。 于是,他道:“殷鹿竹,向相国道歉。” 顾庭芳的话传入耳膜,殷鹿竹突然一顿。 她放下抚着脖子的手,不动声色地挺直了腰板。 微微侧目,她目光凉凉的扫过沈南箫。 “君上,臣虽于社稷无甚大用,却也是王族之后,绝不会轻易弯下腰杆,任人践踏。”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异姓王也是王!” 顾庭芳:“……” 沈南箫:“……” 一时间,俩人都不曾说话,探究的目光便这样落在了殷鹿竹的身上。 这人还是殷鹿竹么? 从前,他若遇到这等事,从来都是让道歉便道歉,让下跪便下跪,半句话不敢多说,大气不敢喘一下。 当权者跟前唯唯诺诺,百姓跟前重拳出击。 可此刻…… 顾庭芳面无表情地看着目光坚毅的殷鹿竹,“若不道歉,那便杖责八十。” 这殷鹿竹素来怕疼,怕被罚,就不信他不乖乖赔礼道歉。 然而,出乎顾庭芳预料的那般,只见殷鹿竹跪下行了一礼。 “君上要罚,臣受着便是!” “……”顾庭芳微楞。 饶是他自己以为极度了解殷鹿竹也不曾想到,这人今日竟会这般有气节,让人猝不及防。 这殷鹿竹身子素来羸弱,这八十杖下去,楚湘王府怕是可以办丧事了。 可,君无戏言。 就在顾庭芳左右为难之时,沈南箫清冷的嗓音低低的响起。 “若殷世子肯让楚湘王交出解药,放了沈今召,今日之事,沈某便不再追究。” 闻言,殷鹿竹冷锐的目光直视沈南箫。 “相国的话我记住了。” 就在俩人都以为她准备妥协之时,却听她道。 “沈今召既进了我楚湘王府的大门,那么,他便是死,也得死在楚湘王府,就算只剩骨灰,本世子便是扬了,也不可能给相国。” 殷鹿竹一字一句,犹如霸道的宣誓,让昭德殿内两个男人当即便怔住了。 震惊于她的胆魄和无赖。 顾庭芳看着殷鹿竹,心中划过一抹异样。 此刻的殷鹿竹,就如一束顽强的绿萝,悄无声息地便可粉碎世间的一切华丽,又似林间抚琴的雅客,手指轻轻拨动琴弦便可以穿透世事万千的迷像。 到底是从前那个荒唐、纨绔的人是真正的殷鹿竹,还是如今这个无所畏惧、锋芒毕露的人才是真正的他。 沈南箫垂在衣袖里的手紧紧的捏了起来。 他一双眸子清冷,从容不迫,就好像是荒野里的一只野狼,泛着幽深无垠的危险光芒。 他道:“君上,既然殷世子这般本事通天,不如,便将给杨乾坤定罪一案交给他吧。” 第12章 这楚湘王到底养了个什么东西 顾庭芳瞥了一眼殷鹿竹,开口道:“若你做不到,便上门给相国致歉。” 殷鹿竹点了点头,“臣遵旨。” 接着,她又话锋一转,“可谁是杨乾坤?” 顾庭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于他不知晓杨乾坤是谁也无甚在意,反正这殷鹿竹素来只知吃喝玩乐。 “呵!”一直沉默的沈南箫发出一声极度轻蔑的低笑。 “杨乾坤贪墨赈灾款,背地里收受贿赂,与内宫私通消息,罪不容诛,只是太过狡猾找不到证据,若殷世子能找到证据,便可将人绳之以法,还大殷一个海晏河清。” “呵!” 沈南箫话音刚落,殷鹿竹也学着他的样子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 “既然没有证据,相国怎就说得条条是道,莫非,是你亲眼所见?既是你亲眼所见,为何不抓个现行,是不敢么?” “哈!想来也是,相国最爱的便是红口白牙诬赖人,青红黄白全靠相国一张嘴!” 沈南箫也不恼,只是凉薄地扫了她一眼,而后朝着顾庭芳行了一礼便退出了昭德殿。 一时间,殿内便只剩下了顾庭芳与殷鹿竹。 看着她这不知死活的样子,顾庭芳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相国这是给你下套呢,他吃定了你动不了杨乾坤,稍不注意还会被反杀,去国库挑个东西,到相国府赔礼便是了。” 闻言,殷鹿竹高高的昂起下巴。 “做人做事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若不试一下,君上怎知我不行?”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顾庭芳眸色微沉,他阴郁的目光落到了殷鹿竹的身上。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顶着顾庭芳突然冷下来的目光,殷鹿竹行了一礼:“臣告退。” “滚!” “……”殷鹿竹轻抿唇瓣,心道:已经习惯了这个阴阳怪气翻脸比翻书还快的狗皇帝了。 顾庭芳:“……” 看着殷鹿竹远去的背影,顾庭芳怒极反笑。 “这楚湘王到底养了个什么东西,这般不知天高地厚。” 走出昭德殿,殷鹿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初见沈南箫之时,他撑着伞,静默无声地站在雪里,纵使天地冰寒,他的周身也萦绕着一股温雅之气,像是那山谷幽壑的清溪,彻底投身于如梦般的雾霭迷岚里。 而今,方知,这是一个人面兽心的东西! …… 午后的大殷都城有一种慵懒困意的美丽,就这样醺染在白雪纷纷的街道。 酒肆里慢慢温煮着一壶壶冬日里的梅花酿,驱散酒客周身的凉意。 有人仰头饮尽杯中佳酿,这才道:“诶,你们听说了么?那殷世子又闯祸了,被皇上骂了一通,现如今还被老王爷断了花销,现下,上门要债的都快踏破门槛了。” “人家就算犯了错,也依旧是高高在上的世子,将来承袭王位,是我等望尘莫及的。” “谁让人家会投胎,落到了殷家呢!” “会投胎不假,可这楚湘王便倒霉了,据说,硬生生地被气晕了过去,现下宫里的御医还在诊治呢。” 第13章 去看看这殷世子到底有多纨绔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雅间里杨乾坤不屑的低笑一声,他抬手落下一子。 “也不知道这楚湘王到底了是造了什么孽,一世英名,偏偏养了这么个东西!” “将军有所不知,这殷鹿竹昨日不知道发什么疯,竟砍了沈今召一刀,那沈今召可是沈南箫的亲弟弟,如何能忍,就算君上有意包庇,也少不得一顿责骂的。” 杨乾坤还想说什么,雅间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 “求您了殷世子,你到别处去吧,你上次,上上次欠下的酒钱还没给呢!” “不就一点酒钱,我难道还会赖账么?再来一壶,记账上。” “呵!”杨乾坤扔下手中棋子,扫过与自己博弈的刑思阳,“走,去看看这殷世子到底有多纨绔。” “是。” 刑思阳起身,默默地跟上了杨乾坤的步伐。 殷鹿竹正在被人驱赶,杨乾坤的声音穿过嘈杂的人声传来,“殷世子欠下多少钱,我付了。” 杨乾坤身边的侍从将一袋银钱递到掌柜的手中,“够了么?” “够了够了。”掌柜的欣喜的接下银钱,开心的下了楼。 “殷世子,不妨到里面一坐。” 面对杨乾坤的邀请,殷鹿竹没半点意外,她笑得眉眼弯弯。 “既然你这般讨好我,那我便给你一个面子吧!我看你衣着华丽,出手阔绰,倒也配与我同桌。” “……”瞧着大步走进雅间的人,杨乾坤面上的笑容微微僵住。 他讨好他? “呵!”杨乾坤被气笑了。 将不悦的情绪全部掩藏,杨乾坤转身进了雅间。 殷鹿竹很是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嗯,就是个味。” 杨乾坤坐了下来,静默无声地盯着殷鹿竹。 她像是没发觉那般,自顾自地喝着杯中的佳酿。 刑思阳轻咳一声,“听闻,殷世子昨日被君上斥责了?” 殷鹿竹微顿。 “哼!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连你等上不得台面的人都知道了。” “……”刑思阳凉凉的看了一眼殷鹿竹,没有发作。 “君上素来看好我,若不是沈南箫那个贱人一直在旁煽风点火,君上也不会责骂于我!” “……”饶是早就听过这殷鹿竹的行事作风,可杨乾坤还是被她这样一句毫不遮掩的话惊了一下。 君上看好他? 还敢咒骂那沈南箫? 杨乾坤深深地看了一眼殷鹿竹。 这殷世子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哈哈,殷世子说笑了,我可是听说……”刑思阳抬手给殷鹿竹倒了一杯酒,似是不经意间问道:“殷世子是因为得不到相国,才退而求其次找了沈今召。” 刑思阳说得很是委婉。 这大殷谁人不知,这殷鹿竹男女不忌,最爱美色。 对相国更是一心痴狂,只是碍于沈南箫的狠辣不敢造次。 闻言,殷鹿竹心里颇为不滋味地放下了酒杯。 在杨乾坤和刑思阳的注视之下,她沉沉的叹息一声,“相国他侮辱我,他居然说……” 殷鹿竹闭上眼睛,一副不想回忆的样子。 第14章 他居然说本世子不男不女像个宦官 半晌之后,她才颇为痛苦地道:“他居然说本世子不男不女像个宦官,还劝说君上给我赐宫刑,唉……” 瞧着她这一副很是痛苦的模样,杨乾坤和刑思阳对视了一眼。 虽然他们一向与沈南箫不睦,可此刻却也觉得沈南箫说得没有错。 这殷世子的确……一开口便让人有种想要砍死他的冲动。 “呵呵。”刑思阳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相国位高权重,殷世子只能多忍让了。” “哼。”殷鹿竹轻哼。 “唉,想到过几日的杖刑,本世子便头疼。” “杖刑?”刑思阳一脸不解,“君上怎会杖责于你?” 那楚湘王可是为君上为大殷立下赫赫战功的。 殷鹿竹神色淡淡的将一粒花生米丢进口中,喃喃道:“沈南箫那贱人向君上进言,让我找到杨乾坤的谋逆证据,好将他伏诛,否则便要杖责本世子八十。” 杨乾坤端着酒杯的手猛地一颤。 他惊恐地看向殷鹿竹,“世子此言当真?” 殷鹿竹点了点头,“也不知道那杨乾坤怎就得罪了这沈南箫,竟要被他如此算计,说人家贪墨赈灾款,背地里收受贿赂,与内宫私通消息,罪不容诛……” “杨乾坤。”殷鹿竹呢喃着这个名字,“当是听这名儿,本世子便知道,那肯定是个好官,平白被奸佞污蔑了,真是可惜。” “老头你听过杨乾坤这号人么?” 殷鹿竹惭愧的笑了笑,“本世子素来都泡在美人堆里了,殷都那些公子哥倒是认识,可这朝中官员嘛,便不知道了。” “我便是杨乾坤。” 杨乾坤一脸复杂的开口。 他神情复杂地看着殷鹿竹,一时间,竟不知道是喜是忧。 此等消息,这殷鹿竹竟毫不避讳地就告诉了他。 还真是如传闻中的那般草包。 “什么?”殷鹿竹满脸惊讶和不可思议,“你居然就是杨乾坤?” “我就说嘛,只是听名字便知大人是位好官,初见便为本世子仗义疏财,失敬失敬!” 杨乾坤点了点头,“杨某多谢殷世子告知。” 沉寂中,殷鹿竹默默地凑近了几分,低声道:“平日里跟那几个公子哥喝酒的时候,听他们提过一下,说杨大将军手中握有三万精兵?” “嗯。”杨乾坤点了点头,只想快点离开,回去找来幕僚商量对策。 却听殷鹿竹道:“那杨大人便没想过举兵而起,篡了这大殷皇位,做这天下的主人?” 闻言,杨乾坤瞳孔猛地一缩,差点便从凳子上摔下。 他下意识的便警惕了起来。 “殷世子此言可是大逆不道,本将军今日且当没有听过,还请世子慎言!” 杨乾坤紧紧地盯着殷鹿竹,似乎想要从她的眼中看到什么。 后者却是一脸坦荡和无所谓。 “杨将军,我跟你说真的,如今虎啸营大军在外驻扎,便是离殷都最近皇权亲卫军最快也得十二个时辰才能来到殷都,将军何不放手一搏?” “君上已被沈南箫蛊惑,认为将军有不臣之心,杀你不过早晚之事,将军若再迟疑,才是白白送了性命。” 第15章 沈南箫侮辱我 “将军死了不要紧,可你的妻儿呢?也不要了么?” “你来人世一遭,连个后也留不了,他日魂归地府,有脸见你杨氏列祖列宗?” 殷鹿竹一字一句,犹如雷霆过阵那般重重的敲击在杨乾坤的心上。 不得不说,殷鹿竹每一字都说中了他的心事。 他沈南箫欺人太甚! 可此举,稍不注意,便会赔上杨氏九族啊。 况且…… 杨乾坤眸色一紧。 “人人都道殷世子纨绔,可杨某看来,并非如此呢。” 面对杨乾坤的质问,殷鹿竹眸色冷了几分。 “本世子生来便是天之骄子,想要的东西,便一定要得到。” 她的目光坚定而又凉薄。 “沈南箫侮辱我,我便偏得将他困于王府,日日亵玩,我愿助将军一臂之力,只望将军事成之日,将沈南箫给我!” “殷世子说笑了,这可是谋逆……” “我家那老头子已经被我气晕过去了,若将军愿意,我马上便可偷出虎符交给你,我楚湘王府十万驭冥军随你调遣,还怕夺不了这天下么?” “……” 瞧着眼前的殷鹿竹,杨乾坤第一次心乱如麻。 这是一个天大的机会!若成了便是人上之人! 可,他不敢赌! 万一这殷鹿竹是唱一曲请君入瓮的戏码呢? 心思千回百转,杨乾坤道:“殷世子坦诚,今日之言,老夫便权当不知,还望世子不可再说,我杨氏满门对君上忠心耿耿,绝不背叛。” “告辞!” 瞧着杨乾坤匆忙离去的备用,殷鹿竹唇轻轻地勾了起来,眼底划过一抹精光。 …… 昭德殿。 听着派去跟踪杨乾坤探子的回禀,顾庭芳与沈南箫面色一沉再沉,眼神也逐渐冰薄。 一时间,偌大的昭德殿内寂静无声,似能冰封千里。 “此事怪我。”沈南箫长叹一声,“本以为能以此逼得楚湘王给沈今召解药,谁知这殷鹿竹却……” “如今打草惊蛇,想要找到杨乾坤的罪证,只怕是难上加难了。”沈南箫一脸阴郁。 果然,人是不能有私心的,否则,便会办了坏事。 顾庭芳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来人,传我令,殷鹿竹,赐杖刑二十。” 闻言,沈南箫微微抬眸,有些疲惫的开口,“眼下便是杀了他,也无甚作用了。” “该给的教训还是得给。”顾庭芳神色淡淡的丢下一句。 他似乎刚沐浴过,发梢微湿,衣袍微微敞开,露出一截锁骨,俊美清冽,不可侵犯。 …… 此刻已是深夜,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压弯了树枝。 杨乾坤正准备歇息,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将军,刑大人来了,说有要事相商。” “知道了!” 杨乾坤披上厚厚的衣服,来到正厅的时候刑思阳连忙走了上来,“君上方才命人到楚湘王府赐了殷鹿竹二十板子,给殷鹿竹打得哟,都爬不起来了。” “那……楚湘王呢?” “御医还在府中照顾,人还没醒过来。” 杨乾坤忽然就沉默了,他眉头紧紧地蹙着。 第16章 这殷世子当真靠谱么 他也让人打听了,那楚湘王确实还在昏迷不醒。 如今殷都兵力不足,唯一守卫皇城的便是楚湘王府的那十万驭冥军,若那驭冥军当真听他调遣,那这个皇位…… “将军,楚湘王府来人了。” 杨乾坤瞳孔一缩,转身,便见青萝披着厚厚的狐裘走了进来。 她也不多言,伸手便将一个锦盒递了过来,“这是我家世子给将军的,她说,全凭将军心意。” 杨乾坤颤抖的手打开锦盒。 他将虎符取出,放在手中细细端详,却震惊地发现,这居然是真的虎符。 杨乾坤惊愕地看向青萝,“你家世子还好么?” “还可以动。” “将军,世子说了,皇宫便交给你了,至于相国府,她亲自带人围剿。” 丢下一句,青萝便转身融入了黑夜当中。 捏紧了手中的虎符,杨乾坤长舒了一口气,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 “来人,告诉杨妃娘娘,冬日天寒,给君上熬点暖身子的补药,另外,命人围了相国府!” 刑思阳难掩眼底的兴奋,“将军是打算行事了?” “可这殷世子当真靠谱么?” “哼!”杨乾坤轻哼一声,“那殷鹿竹刚愎自用,报复心极强,谋略不足,却胜在心狠,连自家老子都下得去手,如此大好的机会,岂能错过!” 不管他殷鹿竹打得什么主意,可这虎符却是真的。 有了这十万大军,他还有何惧? “今夜便杀进皇宫,给顾庭芳来一个出其不意!” 即将出门之时,杨乾坤脚步顿时。 他吩咐道:“以防万一,此次攻入皇宫,无需用楚湘王府的人马,本将军那三万足以。” 说着,杨乾坤将虎符递给了刑思阳,“你带着虎符,除去殷鹿竹带走那一部分,其余的,无论看见什么,听到什么,都不可离开营地一步。” “如此,便可预防楚湘王府大军临阵倒戈,宫中禁军,根本就不是老夫的对手。” “下官一定做到。”刑思阳郑重地伸手接过。 今夜注定是不平凡的,静得有些瘆人。 沈南箫自皇宫回到府中,刚进府门,瞬间便被围个水泄不通。 他皱着眉,也不曾转过身,便这样笔直地站在院中。 殷鹿竹在青萝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她看向他的背影。 白雪皑皑中,他一身白色的衣袍,上面绣着复杂美丽的滚边图纹,与他头上的那简易的玉簪相呼应。 原本的发丝亦被那玉簪挽一半,其余的发丝垂直肩膀处直至腰间。 与他整个人的气质相符合,透着一丝清冷的气息,只是一个背影便俊美到了极点。 就在殷鹿竹看他的时候,他轻嗤一声,“殷鹿竹,想谋逆?” 他嗓音淡淡,即便此刻被大军围住了,命在旦夕,他依旧云淡风轻,气质清雅。 那一举一动一垂眉,好像是在倾诉衷肠,泛着无尽的缱绻依恋,令人犹如坠入幽幽碧水。 殷鹿竹眸色微僵。 她一瘸一拐地走到沈南箫跟前,抬眸看他的颀长的背影。 第17章 他竟想杀沈南箫 “相国何必给人扣这么一顶帽子,只是宫内不太平,父王昏迷不醒,我特来保护你。” 话落,殷鹿竹眸色陡然一沉。 今夜,杨乾坤逼宫行谋逆犯上之举,我心悦相国,怕其危险特带人来相救,却因杖责体力不支,令相国被杨氏逆党所杀! 殷鹿竹刚准备命人射杀,却见他突然转过了身,惊愕地看向她。 “……”看着眼前这张脸,殷鹿竹神情陡然一僵。 “君……君上?” 顾庭芳垂眸望着眼前的人,眼底泛着丝丝凉意。 殷鹿竹,他竟想杀沈南箫? 正在这时,皇城的方向忽然泛起了冲天的火光。 殷鹿竹和顾庭芳同时看去,她衣袖底下的手猛地一紧。 失算了! “殷鹿竹,你是否该给孤一个交代?”顾庭芳望着那染透半边天的火光,淡淡地问了一句。 他神色一如既往,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殷鹿竹看他一眼,“君上不是想要杨乾坤死么?还有什么比谋逆更干脆利落的呢?” “所以你便将楚湘王府十万大军的虎符交给了他?” “可君上分明知晓,虎符调动不了楚湘王府的大军。”殷鹿竹语气平缓,她抬眸看这顾庭芳,红唇轻启,“却能替君上除掉一个心腹大患。” “你怎知杨乾坤就会信你呢?” 殷鹿竹站在纷飞的白雪里,卷翘的睫毛上落了几片薄雪,她浅笑。 “他信的不是我,而是他自己,他想了那个位置很久很久,而臣的出现,只是一阵他恰巧需要的东风。” “君上赐了臣二十杖,不是已经猜到了么?正是君上那二十杖,才让杨乾坤来不及细想,迫切地抓住这个机会。” 清辉的夜色之下,顾庭芳薄唇轻轻抿着,目不斜视地盯着殷鹿竹,有一种沉淀在骨子里的修养和矜贵。 许久之后,他突然道:“该回宫了。” 殷鹿竹点了点头,“君上慢走。” 顾庭芳脚步微顿,“你不送送孤?” 迎着他的目光,殷鹿竹抿了抿唇瓣。 这个娘们兮兮的狗皇帝,自己是不敢走么?他难道看不到我被他打得都快不良于行了么? 顾庭芳:“……” 顾庭芳喉结滚动,压下心底瞬间升腾而起的怒火,“上车。” 叹息一声,殷鹿竹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想不到那沈南箫竟这般有奉献精神,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是怕这个狗皇帝有危险,自己孤身留在了宫内,否则,今晚便势必得将他射成个刺猬! 马车缓缓朝着皇宫的方向走去。 殷鹿竹靠着车壁,脸色有些不好。 “殷鹿竹。”沉寂中,顾庭芳忽然唤了她一声, “君上,臣在呐。” “……”顾庭芳瞥了她一眼,似乎很嫌弃的样子。 “你此举,没任何私心?” 迎着顾庭芳的目光,殷鹿竹心都快皱到一起了。 有啊,私心便是趁机杀了沈南箫,嫁祸给杨乾坤,反正他谋逆必死无疑,多担一条罪名也是顺便的事儿。 顾庭芳有些不忍直视地移开了目光。 第18章 你长得这么好看还怕蛇啊 “你与那沈南箫有何仇怨?就因……” 顾庭芳话音未落,整个人陡然一僵。 殷鹿竹不解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瞧着那不知何时攀爬在顾庭芳腿上的绿蛇,她默默地眨了眨眼睛。 忘记了这是沈南箫的马车,方才趁机丢了一条剧毒之蛇来着,想着他若负伤逃脱,蛇便可给他致命一击。 “……”顾庭芳用一种令人发指的神情看向殷鹿竹,眸光幽深暗沉。 盯着那绿得让人发慌的蛇,殷鹿竹道“君上,你长得这么好看还怕蛇啊?” 男人身子紧绷,俊美的面容上浮着丝丝缕缕的薄汗。 听见殷鹿竹的声音,他仅仅是抬眸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充满了许许多多的情绪,叫殷鹿竹没由来的一阵心虚。 狗皇帝这眼神什么意思啊,感觉……他似乎知道是我所为的那般一样。 可我想要害的人,分明是沈南箫啊。 顾庭芳:“……” 目光再次落到眼前绿油油的蛇上,殷鹿竹默默地吞了一下口水。 这蛇若是咬到了这狗皇帝,自己便是护主不利了。 那沈南箫肯定会趁机刁难的。 于是,她连忙宽慰道:“君上别慌哈,这种绿色的蛇吧,不会咬人的,我见过太多了,不过就是家里面过世的人变的,因为担心子孙后代,所以变成蛇来看一眼,我估计,这就是……我父亲变的。” “!!!”顾庭芳眼底划过一抹细微的惊愕。 “你父亲?” 不是装晕倒的么? “啊,哦!”殷鹿竹敷衍的应了一声,还不待顾庭芳反应,便迅速地抓住了他腿上的绿蛇。 于是,顾庭芳便亲眼看着那蛇弯腰便给了这人一口。 空气似乎突然就凝固了。 俩人默默地看着自殷鹿竹手中滑落,而后迅速逃跑的蛇,一时之间静得有几分尴尬。 “不是说不会咬人么?”顾庭芳带着几分揶揄的目光落到了殷鹿竹的。 “呵呵。”她干笑一声,揉了揉手臂上隐隐发黑的牙齿印:“这一定是别人家父亲变的。” 话音落下,还不待顾庭芳说话,她又嘴贱的又补了一句:“说不定是你父亲变的。” “你放肆……” 顾庭芳话音未落,就见殷鹿竹朝着自己栽了过来,他下意识地伸手接住她,随即便怔住了。 一股馥郁的书香之气骤然袭来,让他有了片刻的晃神。 此刻,她的手正娇软无骨地搭在他的某些部位,身子软弱一滩春水,如他的人那般,娘里娘气,毫无男子应有的硬朗。 他嫌弃的将人往边上推了推,吩咐道:“快点。” “是,君上。”车外传来侍卫的声音。 马车快速地冲进了皇城,杨乾坤一干人等已经被全数拿下,沈南箫站在高处,脸颊上沾染了丝丝血迹。 殷鹿竹被人像拎尸体一样地拎下了马车。 青萝连忙冲上前扶起殷鹿竹,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站着不动的男人,她催促道:“姬公子,烦请你看看世子。” 姬砚沉好看得眉头轻蹙,他嫌弃地看着地上的殷鹿竹。 第19章 抱歉哈杨将军,君命难为 许久之后,才百般不愿地将一块帕子盖在了她的手腕上,白皙修长的指尖轻轻一触。 “蛇毒。” 青萝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我知道是蛇毒,你快救世子啊。” 若不是知晓世子被毒蛇咬了,她又岂会飞奔回府,将他带到这里来为世子解毒。 姬砚沉眉宇间掠过一抹不耐。 他很是粗暴的捏着殷鹿竹的脸,迫使她张开嘴,而后极度随意地将一颗绿色的药丸扔了进去。 而后,起身便要离去。 青萝一愣,“就这样么?” “呵!”姬砚沉哼出一声极度不屑的轻哼,“以后这点小事,不必找我。” 瞧着拂袖离去的人,青萝没敢多说什么,立即将殷鹿竹扶了起来。 世子好歹也是救了君上的,竟就这样将世子丢在雪地里,真是让人高兴不起来。 顾庭芳自下了马车便朝前杨乾坤走去,彻底将殷鹿竹漠视成了空气。 今夜的雪下得很大,铺地数层。 杨乾坤一干人等跪在地上,脖颈上横着一柄柄泛着冷光的剑。 火光映衬着满地的血迹徒增了几分诡异的邪妄。 “杨乾坤,你还有何话好说?” 顾庭芳垂眸睨着他,音色平缓,不起半点波澜,有一种沉淀在骨子里的冷静。 杨乾坤闭上眼睛,沉沉的呼出一口浊气。 “罪臣,认罪……只求君上绕过罪臣满门。” 此事,不怪殷鹿竹。 是沈南箫逼人太甚,他到处搜集他的犯罪证据,一心想要他的命,若不是被逼急了,他又岂会轻而易举地便入了那殷鹿竹的局。 他果然还是低估了这楚湘王府的驭冥军。 仅仅一万人马,便将他苦心训练三年的精兵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咳咳咳!” 正在这时,一阵不合时宜的咳嗽声忽然响起。 众人闻声看去,就见那原本被扔在雪地里的人以最快的速度爬了起来,然后瞧了瞧自己的手臂,又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殷鹿竹抬眸看去。 瞬间,那目光便与杨乾坤撞在一起。 四目相对,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哈杨将军,君命难为。” “???”顾庭芳不可思议地看向她,“君命难为?” 他这一句君命难为,不知情的还以为这一场算计都是他这个君上做的,为的便是逼臣下谋反,好有借口将之铲除。 对上顾庭芳暗沉的黑眸,殷鹿竹抿了抿唇瓣。 “灭你三万精兵,驭冥军一万足矣,我假意将人带走,其实半道便折回了。” 杨乾坤冷漠的移开目光,一副不想看见她的样子。 当看到折返的一万驭冥军他便知道自己输了。 可杨乾坤不理会她,可沈南箫却刚好相反。 他握着剑一步一步地朝着殷鹿竹走来,他眉目清寒,神色冰冷。 “本相有一事需殷世子解惑。” 迎着他的目光,殷鹿竹脸上的笑容瞬间表消失无踪。 她背着手,高傲地扬起头颅,“有话说,有屁放!” 她的话,令沈南箫眸色微紧。 沈南箫来到她身旁,那看向她的眼神凉的像是在冷水里过了一遭那般。 第20章 君上,臣在呐 “那敢问殷世子,一万驭冥军到了大殷宫增援,那围剿相国府的人,从何而来?” 沈南箫一双眼睛锐利而寒凉,从容不迫,就好像是荒野里急速成长的狼王,泛着幽深无垠的锐利光芒。 在殷鹿竹看向他的时候,他握在掌心的剑紧了紧,那冷硬的下颚线如同犀利的刀锋,那清寒的声音更是冷凝沉郁。 “殷世子?” “买的杀手!”殷鹿竹自暴自弃地丢下四个字,便将头扭向了一侧,看也不看沈南箫一眼。 后者轻笑,“殷世子下了一盘棋,却带杀手去了我相国府,似乎说不通啊。” “哦,是这样的。”殷鹿竹挑眉看向沈南箫,“相国看着很是羸弱,一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弱质书生模样,怕你有危险,便想着去保护你。” 顿了顿,她补了一句,“毕竟,人人都知,你是我见一个爱一个里最爱的。” “若是相国方便,把买凶……买人救你的钱结一下,我手头也不宽裕。” 沈南箫眸色沉了几分,握住剑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一副被气得不轻却又极力隐忍的样子。 “买杀手去保护本相?” “嗯。”面对质疑,她应得干脆利落又很坦荡,半句多余的解释也没有。 沈南箫被气笑了。 他将手中染血的长剑重重的丢在她的脚边,转身留给她一个倾绝的背影。 殷鹿竹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脚边的长剑。 这人分明是想把剑扔自己身上,只是最后一刻忍住了。 顾庭芳扫过满宫的狼藉,低沉的嗓音带着点点的慵懒,漫不经心道:“杨乾坤九族,诛。” 杨乾坤瞳孔剧烈的一缩,“君上,求您绕过罪臣满门,罪臣……” 杨乾坤话音未落便被人捂着口鼻带了下去。 殷鹿竹惊愕的朝着台阶上的顾庭芳看了过去,心下微惊。 这个狗皇帝看着人畜无害,妩媚惑人,心肠却是歹毒得很啊,果然啊,男生女相娘儿们兮兮的人都不是个好东西。 “……” 那声音猝不及防地传入耳膜,几乎震耳欲聋。 顾庭芳脚步突然顿住。 他赫然转身。 那双妖媚的眸子毫无落差地停留在了殷鹿竹的身上,里面似燃烧着熊熊火光。 四目相对。 一阵轻风拂过,吹起男人及腰的墨发,他立于飞花雪影之间,淡淡一笑,风雪中那双黑眸似是生了蛊惑那般,让人身不由己地沉溺在一颦一笑的风姿之中,颤栗,沉沦。 瞧着君上笑容底下透出的点点凉意,殷鹿竹讨好地笑了笑。 她遥遥行了一礼,转身便要离去。 谁知,顾庭芳的声音却在背后响起,“殷鹿竹。” 脸上划过一抹无奈,转身,又是一副笑颜嫣然的谄媚模样,“君上,臣在呐。” 瞧着她这样子,顾庭芳只觉得碍眼,比从前不知道碍眼了多少倍。 “跟来。” 惜字如金地丢下两个字,他转身便要走。 瞧着这架势殷鹿竹便知,若是去了,肯定免不了一顿责骂。 于是,她果断拒绝。 第21章 君上,你真好看 “今儿天色已晚,臣不敢叨扰君上,臣府中也还有事,不如……” “你有何事?”顾庭芳一脸嫌弃地询问出声。 从前只觉得这殷鹿竹欺怂怕恶,欺男霸女,吃喝嫖赌,整日闯祸,可这几日看他,却觉多了些谄媚和虚伪,人也格外的婆婆妈妈,比从前更叫人嫌。 “若说不出,便是欺君。” 顾庭芳眉宇间有丝丝的不耐,可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柔,好像是芙蓉帐内喃喃的低语。 殷鹿竹一惊,连忙道:“臣的被子生病了,臣要回去照顾它。” 殷鹿竹清晰的感觉到,当她说完这句话之时,凉意似乎更甚了。 没敢犹豫,她赶紧小跑着跟上了顾庭芳的脚步。 雪还在下着,纷飞的雪花宛如一片模糊的烟雾,讳饰了连绵千里的大殷都城。 此时已是深夜,长明宫内得静得令人心慌。 殷鹿竹乖巧地站在殿内,琉璃灯火将偌大的长明宫点缀得很是明亮,令人很轻易地便看到了案上累着各种名人字帖,几方宝砚,很是名贵。 而男人则批阅着案桌上的奏章,一副不知疲倦的模样。 “君上,你累了么?要不要臣给你捏捏肩啊?” 见顾庭芳自进殿后便不与自己说话,也不允许离开,殷鹿竹只觉得腿都站得有些酸痛了。 借着与顾庭芳说话的机会,她干脆半坐下来,趴在案桌上看他,轻声询问。 顾庭芳抬眸瞥了一眼,却见她笑盈盈地看着他,长长的一双清眸像是星河灿烂的璀璨。 犹如春日栏外的花园里,芙蓉月下妖娆,水遮雾绕的,似是一层层媚意荡漾开来。 顾庭芳有些心惊的移开目光。 他骨节分明的手在奏章上写下苍劲有力的字,似是不经意般道:“殷鹿竹,楚湘王养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 闻言,殷鹿竹脸上讨好的笑瞬间便僵住了。 她敢怒不敢言,虎着一张脸盯着眼前的顾庭芳。 他批阅奏章批得很是认真,灯火映照在他的脸上,衬得他皮肤白皙。 他墨发半垂,一双凤眸修长,斜斜挑入鬓角,挺拔的鼻梁曲线俏丽而带着丝丝妖异,那带着点点殷红色泽的更是唇瓣宛如晨光下挂着晶莹露珠的牡丹花瓣。 一眼看去,不妖亦不邪,却是媚意横生,似入骨入髓那般深刻。 殷鹿竹趴在桌上,突然道:“君上,你真好看!” 这张雌雄莫辨的脸,妩媚得令人惊叹。 顾庭芳批阅奏章的手微顿。 他缓缓抬眸朝着殷鹿竹看了过来。 殷鹿竹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就在她以为他准备礼尚往来也夸她几句让她高兴高兴的时候,却见男人道:“滚!” “好嘞,臣告退!” “……”看着转眼间便跑了没了踪影的人,顾庭芳握着狼毫得手紧了紧。 这个人,还真是碍眼得很! 处理完手上的政务,顾庭芳也终于歇下了。 这一夜,外面的风雪肆虐,屋内虽然燃烧着外邦进贡的炭火,顾庭芳还是醒了过来。 第22章 他狗叫什么 他起身,披着衣服来到窗边,瞧着屋外到处一片皑皑白雪,他长长的眼睫轻轻垂下。 现在已是大殷三年,离母妃薨逝已经过去了整整八年了。 下个月便是她的忌辰。 这些年,他一直都想追封母妃为惠圣太后,可每每提及,都被太后及朝臣反对。 太后是后族白氏之女,她觉得,追封母妃,是在打她的脸,朝臣更是以白太师马首是瞻,若自己提及,他们定又要反对了。 顾庭芳沉沉的吐出一声叹息,“这群老匹夫。” 罢了,明日走一趟楚湘王府。 …… 殷鹿竹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青萝握着剑走了进来,“主子,苏御在长街跟人吵起来了。” “苏御?”殷鹿竹微楞,随即反应了过来。 那个被困在楚湘王府的面首之一。 “雪天路滑,他去长街做什么?” 身为面首,半点自觉都没有。 青萝看她一眼,解释道:“科举在即,他去买书,然后便与人起了争执。” 殷鹿竹脸上的神情温温淡淡的,像是提不起任何兴趣的样子,她道:“起争执便起争执吧,反正又不会出人命!” 她话音刚落,门口便响起了小厮的声音,“世子,端午求见世子。” “……”殷鹿竹脸上的神色有几分不悦,“他狗叫什么?” “奴婢去看看。”青萝转身走了出去。 不消片刻,她又折了回来,脸上神色复杂,“苏御公子被人打了,他的贴身小厮端午回来求世子相救。” 仰起头,殷鹿竹很是疲惫的呼出一口浊气。 所以,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非得养这些个麻烦精在府里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走吧。” 起身,她率先走了出去。 她倒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间绝色,能让原来的殷鹿竹疯狂至此。 十里长街,到处白茫茫的一片,没有因为雪天有片刻的冷清。 殷鹿竹披着厚厚的狐裘。 穿过人群,她一眼便看到了那面颊通红的男子。 他手里紧紧抱着几本书籍,墨发在雪花之下与风一起回旋,白皙的皮肤似乎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他就静静地站在那,任由跟前的人出言侮辱,他不惊不恼,如一盏清露,甘甜明净。 “呸!就你还想参加科考,有那个必要么,不是已经做了那殷世子的入幕之宾了么?” 苏御抱着书的手紧了紧,他眉眼透出丝丝怒气,却是隐忍不发。 见此,那人更加嚣张起来。 “怎么,我说错了么?” “你若参加科举,只怕占着那殷世子的光,便能一举夺魁了是吧?” 闹市之中,一辆马车在一旁停了下来。 车帘被轻轻的掀开,男人抬眸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见苏御不语,那人推了他一把。 “苏御啊苏御,从前,大家都是同窗,是寒门学子,如今,你是殷世子的人,要什么有什么,便别老想着科考了,也给我们这些人一个及第的机会不是?” 苏御薄怒,刚准备说话,一道熟悉的嗓音便传了过来。 第23章 本世子是你的恩人知道么 “寒门学子?” 众人闻声看去。 殷鹿竹缓步走了上来,她一袭白衣,披着白色的狐裘,一改往日的张扬之气,沉静若水,犹如月色守护清湖,流转着浅浅的碧波轻音。 她直径走到男人跟前,妖媚的眸子微微一挑,红唇吐出一声极度不屑的轻哼。 “敢问阁下,祖上可有三公九卿?” 没想到殷鹿竹会突然出现,男人愣了愣,摇了摇头,“没有。” “可有州牧太守?”她音色平缓,语气淡淡。 男人摇了摇头,有些窘迫。 殷鹿竹继续道:“那可有御使大夫?” “没,没有。”男人不解的看了一眼殷鹿竹,似乎不解他为何有一次问。 “都没有你凭什么敢称呼自己为寒门学子?你也配?” 殷鹿竹一声怒喝响起,这嗓门过于大声了,就连马车里看戏的人也被她惊了一下。 苏御倒是神色淡淡的站在那,一如开始。 反正,他早已经习惯了这殷世子的粗鄙和蛮横。 男人一愣,“殷,殷世子此言……” “呵呵!”殷鹿竹低笑,“本世子说错了么?公子这般能言善道,难道不知寒门是没落的士族,以前是名门,望门,后期没落了,所以叫寒门。” “而你,不过是庶民而已。” 男人羞恼的垂下头,想要说什么,唇瓣动了动,才有些不甘的指了指苏御,“那他与在下也无不同。” 殷鹿竹冷笑:“我看你也算识文断字之人,那想必也是听过苏在知的。” 男人微楞,他惊愕的看向苏御,“他?他是……” “苏御的祖父便是苏在知,文德九年,蛮族来犯,朝臣武将悉数戍守在外,朝中无人可用,他虽为文臣,却披甲上阵,以一己之力,率八千精锐挡住了蛮族五万骑兵,这一战,赢了,他却身中十数刀,不治身亡!” “他用自己的身体,用自己的命,守住了大殷的尊严,也守住了大殷的百姓,后被追封为忠烈公。” 随着殷鹿竹一句话落下,周遭对着苏御指指点点的声音乍然停住了。 殷鹿竹轻哼,“所以你告诉我,你是寒门么?” 男人惭愧的摇了摇头,“殷世子我……” “道歉。” 男人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才转身朝着苏御拜了一拜,“抱歉了苏兄,是我言语莽撞。” 苏御摇了摇头,“无妨。” 苏御的嗓音沙哑,透着一丝不自知的哽咽。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殷鹿竹,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今日的殷鹿竹似乎有些不一样。 往日里,他每每到自己院子一次,便讽刺一次。 他总是说‘你看书有什么用?就你还想参加科考,只要本世子一句话,你便连门都进不去。’ 他还说‘你若当真想参加科考,便好好服侍本世子,让你捏脚你就捏,让你脱衣服你便脱,若我高兴了,说不定会为你谋个一官半职。’ ‘就你这穷酸样,若不是还有这张脸,恐怕早就饿死街头了,本世子是你的恩人知道么?’ 第24章 鹿竹又惹事了 可现在…… 苏御不解的看着殷鹿竹,满脸困惑。 可现在,他却挡在自己身前,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叫他没由来的,有些……感动,那冷硬了十几年的心,忽然有一丝裂缝,寒风没有灌进来,他却有了想要落泪的冲动。 马车里,顾庭芳好看的眉头轻轻一蹙。 张家德也是满脸不解,“君上,殷世子素来不爱读书,只知享乐,连自己的祖宗都不识,怎得,竟还会听过苏在知?” 顾庭芳不曾多言,只是安静的坐回车里。 这个,他也想知道。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殷鹿竹开始不同了呢? 解决完了制造问题的人,周遭围绕的人群也渐渐的散了。 苏御看了一眼殷鹿竹,他微微拱手,“见过世子。” 殷鹿竹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细细的端详着。 难怪会被看中,这姿容,确实上乘。 眉目温润,不似沈南箫那般拒人千里,仿佛拂开了冬夜的寂静,流溢着梅花白雪的暗香。 不过,她还是觉得,论姿色,狗皇帝当属第一。 迎着她的目光,苏御眼睫轻轻的垂了下来,心中的凉意慢慢升起。 他又准备如何侮辱自己? “可要与我同乘?” “?”苏御惊讶的看了过来。 没有侮辱,没有讽刺,只是一句‘可要与我同乘?’ 眼前的人,目光清明,音色平淡,像是友人那般随意的询问,没有要打他龌龊主意的意思。 只是…… 这殷世子素来爱玩弄人心。 思及此,苏御摇了摇头,脸上挂着疏离礼貌的笑,“漫天雪景,若是乘车,岂不辜负了。” 殷鹿竹蹙眉扫了他一眼。 这人莫不是有病?大冷天的,走这么远回去! “随你。” 丢下两个字,她转身便上了车,顺势紧了紧身上的狐裘,真冷。 苏御站在原地,看着那逐渐淡出自己视野的马车,久久没有回神。 殷世子,他是怎么了? …… 楚湘王府。 一辆低调的马车悄无声息的停在了王府大门口。 车帘被掀开,顾庭芳抬脚下了马车,他墨发高高束起,身上披了一件黑色的狐皮大氅。 楚湘王身边人殷屏上前,恭敬的行了一礼,“拜见君上。” 顾庭芳垂眸,“平身。” “君上,我家王爷已经在正殿候着了。”殷屏半勾着身子,低声说道。 顾庭芳点了点头,朝着里面走去。 在经过一庭院之时,一少年杵着拐杖正往外走,四目相对,沈今召连忙行礼,“拜见君上。” 顾庭芳目光淡淡的扫过他的腿,像是不经意的询问道:“可好些了?” 沈今召低垂着眉眼,半点不敢冒犯,听见帝王问话连忙答道:“回君上,已无碍了。” 顾庭芳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没有再逗留,大步离去。 沈今召也默默的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顾庭芳离去的背影,好看的眉头轻轻一蹙。 莫非,鹿竹又惹了什么祸事? …… 顾庭芳来到正殿,一眼便看到了楚湘王,殷景朝。 他穿得有些单薄,此刻,正端坐在木质车辇上,见顾庭芳进来,他道:“臣拜见君上。” 第25章 君上今儿是来看我么 顾庭芳扫过他的腿,眸底划过一抹情绪,“冬日寒冷,王爷受苦了。” “哈哈哈,这双腿啊,十多年了,老臣都已经习惯了,只是犬子顽劣,给君上添了很多麻烦。” 提起殷鹿竹,顾庭芳眸子沉了几分。 “王爷,孤今日来,是有一事需你帮忙。” “是追封你母妃一事?” 顾庭芳点了点头,满目愁绪,“王爷德高望重,若你肯支持孤,此事定成。” 顿了顿,顾庭芳又道:“只是,这样一来,王爷势必会得罪太后及白氏一族。” 殷景朝脸上情绪未变,如开始一般,带着浅浅的笑,叫人看不清他心中的真实想法。 正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了殷屏的声音,“王爷,世子回来了。” 殷景朝脸上露出一抹喜色,他看向帝王,“君上,也到了晚膳的时间了,不如,用过晚膳再说。” 瞧出了他的推脱之意,顾庭芳眼底掠过一抹失望,只得点了点头。 “嗯。” 殷景朝抬眸看向门外,沉声道:“传膳,顺便将世子叫过来。” “是。”殷屏应了一声。 不一会儿的功夫,数道精美的膳食便摆上了饭桌。 殷鹿竹也来到了正殿。 刚一进屋,她便脱下了身上的狐裘,感叹道:“这天气是越发的冷了,出去一趟差点没把我冻死,你说是吧父亲?” “咳!”殷景朝咳了一声,“还不快拜见君上。” 顾南栖拍衣服的动作微僵。 片刻之后,她僵硬的抬头看去。 桌边,顾庭芳端坐在那,唇瓣轻轻抿着,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在她看过去的时,他也恰巧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殷鹿竹连忙道:“拜见君上。” 顾庭芳有些嫌弃的移开目光,“不必多礼。” 站直身子,殷鹿竹道:“君上今儿怎么到府里来了?看我的?” 顾庭芳薄唇抿成一条线,并未有与她多说一个字的意思。 殷景朝静静的坐在一旁,瞧着帝王脸上掩饰不住的嫌弃,他眼底划过一抹笑意,这才道。 “君上,臣愿支持君上追封贵太妃一事。” 顾庭芳眼眸一亮,没料到此时还能峰回路转,可似想到什么,他眸底一黯。 “可这样一来,太后及白氏一族定会对您怀恨在心。” 殷景朝忽然就笑了起来,“这倒无妨,老夫如今已是废人一个,整日龟缩在府中,他们能奈我何?最多……” 他目光朝着殷鹿竹投去隐晦的一瞥。 顾庭芳也看向了殷鹿竹。 顶着两道炽热的目光,殷鹿竹默默的放下了筷子。 她有些复杂的看了眼殷景朝,“父亲,你就我这么一个儿子,若我死了,谁替你养老送终。”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他整日待在府中,身边又有高手保护,白氏纵使不满,也只能对他的儿子下手。 殷鹿竹只觉得,肩膀上的脑袋不太结实了。 瞧着她这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顾庭芳冷笑,“殷世子顽劣,也该经受一些磨难了,否则,他日如何继承王位,守住殷氏。” 第26章 他怎么不去吃屎 闻言,殷景朝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抹喜色。 似乎是顾庭芳的话正中他下怀。 他举杯,“君上,臣敬你。” 顾庭芳拿起了酒杯,眼见俩人当着自己的面就要用她的安全达成什么,殷鹿竹连忙道。 “君上!” 后者侧目,“嗯?” 沉思了片刻,殷鹿竹道:“俗话说,名不正则言不顺,凡是若没有一个正当的名义,就失去了号召力,阻力也会加大。” “你想说什么?”顾庭芳有丝丝的不耐,那双带着无尽魅惑的眸子朝着顾南栖微微一挑,尽是威胁。 后者一噎,还是硬着头皮道:“民有其愚,权有其智。” “臣做了一个梦,供奉贵太妃的殿宇失火,大火燎原焚尽一切,可唯独贵太妃画像如旧,不为水火可侵,国师夜观天象,发现贵太妃乃圣女临世,世人应当敬重,否则,祸劫降至,若给以尊贵的封号,说不定,可破除劫难也不一定呢。” 随着殷鹿竹一席话落下,偌大的殿内寂静无声。 顾庭芳怔怔的看着殷鹿竹,久久没有回神。 追封母妃一事,困扰了他多年,他想了许多办法,甚至提拔无能之人,只为达成心愿,可此刻,殷鹿竹一句话,却让他茅塞顿开。 假天用事,名之顺也!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殷鹿竹。 从前,只觉得这人胸无点墨,顽劣不堪,可如今看来,事情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先前若是巧合,那么,此刻呢? 顶着顾庭芳投来的目光,殷鹿竹满脸警惕,“算了,君上便当我没说吧。” 沉默了许久,顾庭芳才拿起跟前的酒水一饮而尽。 他隐晦莫名的看了一眼殷景朝,“王爷教子有方。” 殷景朝神色淡淡,像是没发现他话中的意思,“老臣惭愧,竟让她只知歪门邪道,忘了正道。” “孤觉得,此法可行。” “君上有办法了?” 顾庭芳点了点头。 他拿起筷子,目光扫过桌上的膳食,“没有藕么?” 殷鹿竹被气笑了:“君上,现下是冬日,没有藕。” “可孤想吃。”顾庭芳目光带着丝丝戏弄,就这样停在殷鹿竹的身上。 瞧着这一幕,殷景朝忽然就咳了起来。 殷屏很合适宜的给他披上衣服,“王爷,你该用药了。” 闻言,殷景朝对着顾庭芳微微颔首,“君上,臣先去,让鹿竹相陪。” 顾庭芳点了点头,目送殷景朝离去。 一时间,饭桌上便只有俩人的存在。 顾庭芳依旧是那句:要吃藕。 殷鹿竹捏住筷子的手紧了紧,心道:“这个狗皇帝,尽会鸡蛋里挑骨头,冬日里要吃藕,他怎么不去吃屎呢!” “砰!” 顾庭芳一拳砸到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阴郁的眸子直视殷鹿竹。 后者连忙起身,“君上稍后。” 瞧着转眼便跑了没了踪迹的人,顾庭芳呼气吸气,压下心底骤然而起的暴怒。 这个殷鹿竹,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么? 不消片刻,殷鹿竹便折了回来,手里也多了一盘藕。 第27章 君上,差不多得了 她小心的放到顾庭芳跟前,笑嘻嘻的道:“君上请用。” 瞧着摆在面前的藕,顾庭芳深深的看了一眼殷鹿竹,那眼里,不知道沉淀了多少的复杂和猜测。 这楚湘王府,当真奢侈,冬日里竟当真有藕。 莫非,真如旁人所说,每每进贡的东西都有一部分进了楚湘王府。 怀着满满的猜测和怀疑,顾庭芳夹了一块放进口中咀嚼,然后,突然僵住。 他又夹了一块,这一次,却没放进口中,而是细心的看了起来。 半晌后,他将那藕连扔进盘子,妖冶的目光直视殷鹿竹,“你敢用萝卜钻孔来欺骗孤?” “君上,差不多便行了,这冬日里,臣当真无法替你弄来藕。” 瞧着她满脸无奈的样子,顾庭芳忽然就笑了。 他身子微微往前倾了几分,一双落在殷鹿竹身上的眸子妖娆魅惑,“你不是殷都第一纨绔么?吃喝玩乐属你最在行。” “……”殷鹿竹抿了抿唇瓣,扯出一抹僵硬的笑,“都是谣传,没有的事儿。” 顾庭芳眉眼轻轻扫过她,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起身,便离去了。 瞧着他离去的背影,殷鹿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这帝王,美的很美的,可就是人不太正常。 …… 冬日天寒,殷鹿竹数日不曾出门,只是听说,宫内供奉贵太妃的宫殿起火,贵太妃画像不损。 国师入夜占卜,得知贵太妃乃神女下凡,如今功德圆满,魂归天界,因凡界身份低位,特降下怒火。 一时间,民间议论纷纷,百姓举行了声势浩大的祭祀。 眼看殷都就要乱,朝臣连忙上书,上奏君上,封贵太妃为德圣皇太后。 而那假惺惺的帝王却故作为难,说什么如此怕母后不悦。 于是,朝臣便连夜觐见了白太后。 迫于无奈,白太后也只得答应,好守住自己仁慈为民的好名声。 于是,困扰了顾庭芳多年的难题,终于迎刃而解了。 御书房内,沈南箫眉头轻轻蹙着。 他长睫垂下,掩去了眼底的情绪,叫人看得不真确。 他道:“君上的意思是,这些年来,楚湘王都在暗中培养殷鹿竹,那人尽皆知的纨绔只是表象?” “可如今殷鹿竹又为何要暴露多年的伪装?若是是装的,不觉得暴露的早了点么?” 顾庭芳慵懒的趴在案上,听到沈南箫的话,他只是轻轻抬了下眉眼。 “相国可知,杨乾坤谋反那日,这殷鹿竹意图杀你,嫁祸杨乾坤?” 沈南箫眸色一紧。 当真和他猜测的一模一样。 只是不知,这殷鹿竹为何要杀自己? 似乎是想到什么,沈南箫眼底闪过一抹深邃,他道:“科举在即,君上不是正愁没人负责此次科举么?” 顾庭芳一手撑在脑侧,白皙修长的指尖一下一下的敲击在桌上。 听到沈南箫的话,他面上无波无澜,似乎早已想到了那般。 “那便依相国所言。” 沈南箫微微颔首。 “科举原是为朝廷选拔官员,看却被人用做党派之争,此次,若将这差事给了殷鹿竹,一方面可以给白金垣一个警告,而后,可看看着殷鹿竹到底为哪一派?” 第28章 这人,当真是殷鹿竹 殷鹿竹正在府里躺着舒服,圣旨便到了楚湘王府,让她负责此次科举一事。 拿着圣旨,殷鹿竹狠狠的磨了磨牙齿。 这个狗皇帝真是片刻不让人歇息,朝廷是没人了么?要她一个纨绔负责科举。 若是出点什么事,他还不得摘了她的脑袋! 殷鹿竹愁,也有人比她更愁。 自听到这个消息后,苏御脸色在瞬间煞白。 他踉跄的后退一步,手无力的撑住桌子,却在看到桌上书籍时,狠狠的挥翻在地。 当真是讽刺! 他这些年的准备,这些年的苦读,竟还没踏进考场,便已结束了。 “公子,你冷静点啊。”端午看着眼前正处于崩溃状态的苏御,连连出声安慰。 “上次世子不也帮助了公子么,这就说明,世子还是很喜欢公子的,不如……” 端午迟疑的看了他一眼,“不如公子便到奉安殿见一见世子,说说软话……” 端午话音未落,苏御便一拳重重的砸到了桌上,他沉声道:“你要我为了出头,到那殷鹿竹跟前曲意逢迎,卑躬屈膝?” “公子,你难道要让这些年的努力化为乌有么?若你及第,他日位极人臣,区区殷鹿竹还用放在眼里么?” 端午上前,细心的劝道:“端午知道,公子从不在意身上的毒药,你想的,是一展抱负,做一名好官,重振苏家。” 苏御忽然就沉默了。 他沉沉的闭上眼睛,将所有的痛苦和耻辱悉数压下,“替我沐浴更衣吧。” “是,公子。”端午轻轻的应了一声。 …… 奉安殿内,玉炉正燃,缕缕香烟,飘然直上。 苏御带着沐浴后的清香凉意,默默的来到门口站定。 端午上前,“劳烦通传一下,我家公子求见世子。” 青萝面色复杂的看了一眼立在雪地里的苏御,点了点头,转身走了进去。 不消片刻,青萝又折了回来,“苏公子,里面请。” 苏御微微颔首,没有多言,抬脚便走了进去。 他低垂着眉眼,不曾乱看,安静如水。 殷鹿竹抬眸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询问道:“何事?” 那冷淡的声音传入耳膜,苏御微微愣了一下。 往日里,这人对他的态度很是热情,热情的让人觉得厌恶,每每,只要自己出现在他跟前,他必会在第一时间迎上来,握上他的手,嘘寒问暖,怎得此刻? “哑巴了?” 半晌没听见苏御的回答,殷鹿竹再度瞥他一眼。 听着那一如方才的冷淡声音,苏御终于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悠悠的落到了软榻上的人上,她慵懒的半躺着,手里正捧着一本古籍。 苏御微楞。 殷鹿竹竟也会看书? 他不是,大字都不识得几个么? 苏御好看的眉头轻蹙,瞬间眼底溢满了浓浓的不解。 他探究的看着殷鹿竹,却见他竟一身白衣,清雅绝俗,竟有一股轻灵之气,肌肤娇嫩、神态悠闲、美目流盼、桃腮带笑、含辞未吐、气若幽兰,说不尽的妖媚可人。 苏御默默的垂下眼眸。 这人,当真是殷鹿竹。 第29章 这男宠踏马是要做什么 不过一月未见,怎得,像是变了一个人那般? 殷鹿竹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古籍。 她面色淡淡,“你有什么事儿?” 苏御捏住衣袖的手猛地一紧。 他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勇气,终于迈出了那沉重的一步。 殷鹿竹眨了眨眼睛,满脸不解。 苏御抬眸看向她,目光坚定。 而后,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迅速的将自己的腰带扯开,那速度,像是不容自己反悔那般。 顷刻间,他的衣袍便散开了来,露出了白皙光滑的肌肤。 殷鹿竹一惊! 这男宠踏马是要做什么? 瞧着殷鹿竹脸上的惊讶,苏御只觉得屈辱,那耻辱刺得他全身都在隐隐作痛。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故作冷静。 “世子不是想要我么?” 殷鹿竹:“……” 微微将目光移开了些许,她道:“本世子近来,不中用了。” 苏御上前一步,停在离她一小段的距离,“我伺候世子就寝。” 殷鹿竹突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 她慵懒的往榻上一靠,漫不经心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你是在贿赂我么?” 苏御一张脸在瞬间通红了起来。 贿赂,这是他最不耻的东西,可眼下,他却以自己的身体…… 殷鹿竹看着他,只觉得,此刻的苏御,就像是一方沉默的古砚,被时光研磨,又在水中慢慢洇开,生动了这个悲凉的夜晚。 “看得懂这个么?” 殷鹿竹反手将跟前的古籍递了过去。 苏御愣了一下,这才垂眸翻开了起来,随后,点了点头。 “那就帮我译出来。” 话落,她便自顾自的拿起另一本书看了起来。 苏御愣怔的看了她好一会儿,这才像是如梦初醒那般,迅速的将自己的衣服拉了起来。 他默默的坐了下来,拿起笔,专心的译文。 殿内安安静静的,暖暖的火炉令人如置春日。 他偶尔警惕的看一眼殷鹿竹,却见那人看书看得认真,竟半点没有要瞌睡的意思。 苏御压下心中的不解,专心的做起了手中的事儿。 夜渐渐的深了,殷鹿竹打了一个哈欠,放下手中的书籍,她看向苏御:“夜深了,先歇息吧,若是弄不完,你带回去弄,好了送来便可。” “……”苏御拿着笔的手微微一抖,墨汁滴落在洁白的宣纸上。 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连连摇头,“我今夜便给世子译完。” “随你。” 冷淡的丢下两个字,殷鹿竹起身进了内殿,一夜好眠。 苏御专心的做着手里的事儿,却丝毫不知,府中已经炸开了锅。 人人都知道,苏御为了科举,进了奉安殿,自荐枕席。 听到消息,玄卿只是一声冷哼,“什么文人傲骨,皆是笑话。” 姬砚沉捣鼓着手中药材,听到小厮的议论,眼底倒是无波无澜。 人生在世,谁都有自己的选择和追求不是么? 倒是沈今召,他挣扎的从床上爬起来,满脸不可置信,纠结,愤怒,最终汇聚成一句,“这苏御当真无耻,亏得平日里还装出一副颇有风骨的模样。” 第30章 你觉得自己又行了 小厮摸了摸鼻子,没说话。 这沈公子,似乎对殷世子有些误解! …… 翌日,苏御将译好的古籍摆放在案桌上,他抬头往里间看了一眼,却也不见殷鹿竹有起床的意思。 正在这时,青萝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许多奴仆。 苏御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那如流水一般的礼物进了殷鹿竹的宝库。 他想斥一声:大殷有这等蠹虫,迟早得覆灭。 可,自己不也是这样的人么? 为了能够进入考场,能够有一个公平相争的机会,他不也选择了贿赂殷鹿竹。 还是以自己的身子。 正在这时,殷鹿竹大步走了出来。 苏御抬眸看去,四目相对,殷鹿竹却是半句话不曾与他说,直径出了奉安殿。 青萝跟在殷鹿竹的身后,直径去了西苑,姬砚沉的住处。 姬砚沉刚做好一罐药丸,就见殷鹿竹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青萝,手里还抱着一个精致的盒子。 她将盒子放到了姬砚沉跟前,而后退回了殷鹿竹身后。 看着眼前的盒子,姬砚沉冷笑一声,“怎么,昨晚刚上了苏御,眼下又惦记上我了,世子莫非忘了先前在我这受的苦了?还是你以为苏御妥协了,便觉得自己又行了?” “……”看着眼前跟个话痨一般的普信男,殷鹿竹讨好的笑了笑。 “送你的。” 姬砚沉脸上带着鄙夷的笑,很是粗鲁的掀开了盒子。 只见里面赫然呈放着一天山雪莲,在烛火的照耀下,散发着一层莹润的光晕,只需一眼,便知不是凡品。 “你如何得来?” “少常寺卿送的。” 姬砚沉有片刻的微楞,而后,愤怒的将盒子狠狠的合上,他怒目而视:“世子是想以此贿赂之物逼我就范?” 闻言,殷鹿竹挑眉看了他一眼。 “贿赂之物怎么了?便是贿赂之物,那本世子不也送给你了,我跟你说,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听着这一系列毫不留情的抨击。 他反手将盒子推到了殷鹿竹跟前。 “无功不受禄,世子滚吧。” 殷鹿竹看着他,沉吟了片刻,“天山雪莲可以不要,可忙你不能不帮。” 姬砚沉一顿,他挑眉看向殷鹿竹,“什么忙?” 上前一步,殷鹿竹停在他跟前,低声道:“你也知道,我父王给他们三人都下了牵制的毒药,我也相信,你必然解得了,所以……” “呵!”姬砚沉又是一声冷笑。 他反唇相讥,“怎么,昨夜苏御将世子伺候的舒服了,眼下同情心泛滥了?” “……”殷鹿竹抿了抿唇瓣,压下心中的火气,“不知你可否……” “帮不了。” 不等殷鹿竹把话说完,姬砚沉便冷着脸拒绝出声。 于是,殷鹿竹那虚假的笑瞬间便消失无踪。 她沉着一张脸,转身便往外走去,在经过那一排排草药之时,想也不想,一脚踢翻。 姬砚沉蹙眉,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青萝抱起桌上的天山雪莲走了出去。 喉结滚动,压下心底的怒火,姬砚沉将药草捡了起来。 “混账东西!” 第31章 这个败家玩意,谁养得起谁养 青萝默默的跟在殷鹿竹身后,茫然的看她一眼,“世子,你为何要放这几位公子离开?” 从前,但凡有人求情,放这几人离开,世子必会勃然大怒的,而今怎么还主动找解药了? 殷鹿竹脚步微顿,“要他们何用?养条狗还能看家护院,养几个男人,除了吃什么也不会!” 顿了顿,殷鹿竹又补了一句:“尤其是寒月台那位,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脾气还不小,看着便来气,这个败家玩意,谁养得起谁养!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倒是那沈今召,他死府里我都不会让他离开!” 青萝上前一步,轻轻的拽了拽殷鹿竹的衣袖,“世子,别说了。” 后者一脸薄怒,“我说得都是事实!” 殷鹿竹寒着一张脸,快步往奉安殿的方向走去。 飞花雪影之间,一身青衣的玄卿静静的站在那,他看着殷鹿竹离去的方向,垂在衣袖里面的手紧了紧,面色铁青? 这殷鹿竹说什么? 便是养条狗都比养他好? 说狗还能看家护院,男人有什么用? 说他中看不中用! “哼!”王一不满的哼了一声,“主子,这殷鹿竹疯了不成?他自己不也是男人?” 玄卿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他配么?” 转身,玄卿一眼便看到了不远处的沈今召。 他似乎也听见了殷鹿竹的话,此刻,脸上正带着点点喜悦。 见玄卿看过来,他微微颔首,笑的很是明媚,“可见,鹿竹心里还是有我这个朋友的,不愧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 对于他的炫耀,玄卿觉得有几分莫名其妙。 懒得搭理沈今召,他拂袖离去,心中却暗暗给殷鹿竹又记了一笔。 这殷鹿竹,竟敢侮辱他连狗都不如! …… 科举的日子越来越近,送进楚湘王府的礼也越来越多。 听着底下人的汇报,白金垣大笑出声,“看来这次,君上眼拙了,竟将科举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那殷世子,眼下,他正沉浸在各方贿赂之中不可自拔呢,就看到时候,什么魑魅魍魉都入了这庙堂,就看君上如何做了?” 听着他的话,白太后抬眸扫了他一眼,任由身后的丫鬟揉着太阳穴,她沉沉的叹息一声。 “你别小看了这殷世子,据说,君上这次追封贵太妃的主意,便是他出的。” “那又怎么样?”白金垣满脸不屑,“不过碰巧罢了,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就这纨绔擅长了,就看那殷景朝这次能不能保得住这收受贿赂的殷世子?” “这收受贿赂,乃是重罪!君上便是偏私,众目睽睽之下,只怕也是无能为力了,殷鹿竹一死,殷景朝必反,君上这是想除了楚湘王府么?” 越是想,白金垣眉头便皱得越紧,总觉得,这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白太后一身宫装,华贵又傲气逼人,描绘着蔻丹的手指轻轻端起面前的茶水喝了一口,这才道。 “君上这些年来,以雷霆手段排除异己,平内乱,不可小觑,你莫要将白氏百年荣光葬送了。” 第32章 我这样的文弱神医不适合 “呵呵。”白金垣低低的笑了一声,“姐姐如今已是太后之尊,便不管白氏一族的死活了?” “我白氏一族乃大殷贵族,凭什么事事都被那殷景朝压了一头!” “唉!”白太后叹息一声,没再多言。 “听说,那楚湘王府里的男宠,名叫苏御的,为了能够及第,竟沐浴更衣去了殷鹿竹的住处,这一待便是一夜,天明才疲惫不堪的离去。” “那苏御据说也无甚出彩之处,若到时,他都能名列前茅,就看着殷鹿竹如何收场了?” “若是他不曾及第,定会倍感屈辱,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君上定不可姑息。” 白金垣满脸的自信的笑容,“这一次,君上怕是要头疼了。” 白太后点了点头,“你看着办吧。” …… 科举的日子很快便开始了,所有人都知道殷鹿竹收受了贿赂,都在议论纷纷。 殷鹿竹坐着步撵招摇过市。 身旁还跟着脸色铁青的姬砚沉,他压低声音询问道:“世子有什么话不能在府里说?若是被人以为我跟你有点什么,那可真是千古奇冤了。” 殷鹿竹没理会眼前的姬砚沉,直接将他漠视成了空气。 反正,在她的眼中,他就是一个话痨的普信男。 听着这些议论,殷鹿竹轻哼一声,妖媚的眼角微微上挑,红唇极度不屑地哼出一声冷哼。 “这些平庸之辈又在议论风度翩翩文采斐然的老子了!我怕是他们的爹,一天就知道盯着老子的一举一动,这帮孙子!” “……”青萝默默地看了一眼议论得正欢的八十岁大爷,没敢搭话。 倒是姬砚沉,极度不屑的哼了一声,“他们说你早晚人头落地。” “呵!”后者慵懒地往后一靠,“你去,将他祖宗十八代的坟墓都给掘了,老子让他们一天瞎比比。” “……” 姬砚沉挑眉看她一眼,“这种天打雷劈的事儿,还是让你自己去做,我这样的文弱神医不适合。” 文弱神医? 殷鹿竹默默的看他一眼。 果然是个普信男! “只是……”青萝担忧地看了一眼殷鹿竹,“世子你受了如此之多的贿赂,只怕,无福消受啊。” 殷鹿竹眉头轻蹙。 姬砚沉狭长的眸子淡淡扫了一眼青萝,解释道:“她的意思是,你起早贪黑地清点钱财,如此努力,早晚能人头落地!” “……” 随着姬砚沉一句话落下,是死一般的寂静。 殷鹿竹漆黑的眸子像是没有焦距一般地看着前面,面色阴沉,那扶着扶手的手也在暗暗用力,恨不得一巴掌拍死眼前这人。 “咳!”青萝轻咳一声,“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姬公子的意思是,世子早晚能出人头地。” 步撵最终在殷都城中最大的青楼门口停了下来。 姬砚沉眉头一皱,抗拒写满了整张脸,“你做什么?” “逛青楼。”云淡风轻的丢下三个字,殷鹿竹抬脚便要走进去。 姬砚沉黑着一张脸,转身便要离去。 却听见殷鹿竹的声音淡淡的传来,“跟进来,否则我偷你的草药!” 第33章 谁知道这是不是你花钱买的 “……”脚步一顿,姬砚沉竟是再也挪动不了分毫。 这个殷世子,还当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 呼气吸气,压下心中奔腾的怒火,他这才跟了进去。 本以为这人是来寻欢作乐的,谁知,她直径去了玲珑阁的顶楼。 打开门,殷鹿竹走了进去。 姬砚沉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进来。 瞧着房内的带着甜腻香气的纱帐,姬砚沉不动声色的握住了一瓶药。 但凡这殷世子胆敢对自己不敬,他便让他试试百花醉的功效。 谁知,殷鹿竹却回头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看看她!” 这时,姬砚沉才发现,床榻上竟躺着一女子。 他一惊,快步走了上去,轻轻号脉,半晌之后,他拿出药瓶给床榻上的女子喂了一颗药。 “她慢慢调养便无甚大碍了,只是脸上的烧伤严重溃烂,便是我,也无法令她恢复如初。” 殷鹿竹静默无声的看着床榻上的人。 那日,她替苏御解围,回程途中见她被人追赶,便出手救下,后来才知,她是从相国府中逃出来的。 都不用问,殷鹿竹便知道,定是那沈南箫想要逼良为娼,姑娘抵死不从,自毁容貌。 那沈南箫素来心高气傲,哪能容忍旁人的拒绝,便是姑娘逃了,也命人追赶,想要折磨人。 所以,她便将她藏在了青楼里。 毕竟,那偌大的楚湘王府,遍布眼线,还是低调为好。 许久之后,殷鹿竹才收回了目光,她淡淡的声音回荡在屋内,却重重的敲击在姬砚沉的心上。 “你还真是无能啊。” “……” 有那么一瞬间,姬砚沉怀疑自己是幻听了。 就在这时,她的声音又传来,“真是浪得虚名。” 姬砚沉这次却是听得清清楚楚,他不可思议的看向殷鹿竹,他忽然就笑了,笑得眼神锋利。 “殷世子,你打听清楚了么?我乃江湖第一神医,起死人而肉白骨!” 他步步紧逼,“你可知这是什么意思?” “那又怎么样,谁知道这是不是你花钱买的,毕竟,你连她的一小块烧伤都无法治愈。” 姬砚沉瞳孔微缩,他颤抖的手指着床榻上的人,“你管这叫一小块?” 这姑娘的半张脸都已经被火焚毁,因没有及时救治,脸上的伤口反复感染溃烂。 他能保住她的性命,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这殷鹿竹竟还不知好歹! 就在姬砚沉愤怒的无法自拔之时,殷鹿竹忽然严肃的看向他,用平生最正经的语气道。 “既然姬公子你能使死人复生,白骨重生血肉,那为何不能试着救一救她呢?” 姬砚沉一怔。 他愣愣的看着殷鹿竹,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这殷世子素来卑鄙无耻又狠毒,此刻,竟这种语去跟自己说话? 他疑惑的目光落到身后的女子身上,眉头又是一皱。 这容色,当真平庸,便是将脸复原,也不过尔尔。 若说着殷鹿竹是为了美色,那必是不可能了。 虽说此人男女通吃,可府邸里的,终究都是男色。 第34章 殷鹿竹什么时候居然也会发善心了 “她,她是你何人?” “萍水相逢。” “……”姬砚沉深深的看了一眼殷鹿竹,眼底沉淀了许许多都的复杂。 萍水相逢? 殷鹿竹什么时候居然也会发善心了? 怀疑一闪而过,瞧着她此刻眉眼低垂,神色似有……苍凉。 姬砚沉将视线自殷鹿竹身上移开,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我试试。” 殷鹿竹眼眸一亮。 “那你便将她带到你的西苑里去住着,方便医治,这毕竟是青楼,本世子隔三差五的来,总是容易让人误会是那种好色之人?” “你不是么?”姬砚沉冷眼看着她,讥削的反问。 脸上的笑容僵了僵,殷鹿竹到底还是没有多在意。 “此事便劳烦姬公子了。” 话落,殷鹿竹转身便大步离开。 瞧着她离去的背影,姬砚沉眼底第一次浮现出了一抹不解和茫然。 这殷鹿竹,又再憋什么坏招? …… 兰苑。 当听到姬砚沉随殷鹿竹一道去了玲珑阁,苏御忽然就苦笑出声。 “公子?”端午担忧的看着他,“您……” “你知道么,那夜,殷世子没有碰我。” 闻言,端午一惊。 殷世子拒绝了公子的贿赂,那么科举? 苏御将书本合上,“拿去收起来吧,以后都用不到了。” 端午抱着书的手微微一紧,“殷世子不是很喜欢公子么,怎么会不碰你呢?” 苏御唇边笑容苍白,“或许,他喜欢的是财宝吧。” 又或许,他是觉得,得到自己不过早晚的事儿,何须要交换? 说来也是,自己被困在这楚湘王府整整三年了,若没有楚湘王的同意,永远也离不开殷都半步。 正在这时,有小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苏御公子在么?” 端午看了一眼,“公子,是奉安殿的小厮。” 苏御缓步走了过来,“何事?” “世子让奴来问问,公子的科举准备的如何了,明日便是进入考场的日子,还望公子别耽误了时辰。” “……”苏御惊愕的看向眼前的小厮,惊喜瞬间溢满了心口,“你的意思是,殷世子同意了?” 小厮莫名的看他一眼,“我家世子不是早就同意了么?” 这人都主动献身了,世子哪里还有拒绝的理由。 苏御连连道谢,转身便让端午准备科考要用的东西。 因为激动,他的手都在轻轻的颤抖着。 他还以为,自己已无缘科考了呢。 …… 科举如期举行,整个殷都城都在议论纷纷,口水几乎淹没了殷鹿竹。 放榜的日子很快便到了,早早地,偌大的大殷都城便被堵得水泄不通。 然后,不过一个时辰,皇城门便聚集了许许多多的学子,各种叫冤的声音徘徊在外,经久不散。 顾庭芳将书籍往桌上一放,好看的眉头轻蹙,“怎么回事?” 沈南箫脸上划过一抹讥讽。 “殷鹿竹收受贿赂,此次高中者皆为权贵之家,寒门士子,平民,全部落榜,多年辛苦付诸一炬,谁能甘心?” 闻言,顾庭芳微不可闻的吐出一声叹息。 第35章 也不曾与男宠厮混 穿过竹影,冬日稀薄的阳光透过瓦檐落在他的眉间,落在那扇雕花的窗棂上,衬得他整个人有几分失望。 仿若在短短的时间里,阳光便消耗了他沉甸甸的重量,在流转的回风下,显得那么轻薄。 难道,真的是错看了这殷鹿竹,他并非这些日子所表现出的睿智独到,真的,只是凑巧么? “传殷鹿竹。” …… 半个时辰后,殷鹿竹在小太监的带领下走进了昭德殿。 她穿了一身紫色的官袍,上面绣着象征幸福的麒麟。 沈南箫看着却觉得有几分讽刺,麒麟能给人带来幸运和光明,辟除不祥。 然,这殷鹿竹却处处给人带来灾难。 此生,他最痛恨的便是这等为了一己私利而罔顾旁人,将社稷和黎民百姓抛诸脑后之人。 沈南箫衣袖底下的手微微收紧。 殷鹿竹走了上来,很是恭敬的行了一礼,“臣拜见君上。” 顾庭芳妖冶的眸子漫不经心的在她的身上扫过,询问道:“外面在吵什么?” 俩个男人视线不约而同的落在她的身上,想要看到她惊慌和愧疚的模样。 谁知道,她却一脸的云淡风轻,宠辱不惊。 “外面那些刁民在骂臣呢,他们说就因没钱送往楚湘王府,便在科举中一败涂地,前来告御状,让君上处置了臣。” 殷鹿竹的声音淡淡的,像是淳淳流水。 瞧着她这这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沈南箫轻哼:“那殷世子觉得,君上是否该处置了你?” 闻言,殷鹿竹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她挑眉看向沈南箫,毫不掩饰眼底的嫌弃和憎恶,“这群没用的东西自己本事不够,却把责任推到本官头上,相国便是问也不问,查也不查,便盲目的相信了那群没用的东西么?” 面对她一字一句犀利的反问,沈南箫漆黑的瞳孔深处散发出一抹暗沉。 “这么说来,殷世子不曾接受贿赂,也不曾与男宠厮混?” 顿了顿,沈南箫又道:“据说,此次拔得头筹之人,乃你府中男宠,苏御。” “相国!”殷鹿竹突然吼了一声,她的声音很大,很突然,惊得一旁看戏的顾庭芳颤了一下。 沈南箫垂眸看向她,眼底一片清寂,叫人无法窥探里面的情绪。 殷鹿竹却道:“劳烦相国别一口一个男宠侮辱人,他是在我府中不错,却不是什么男宠,他祖父也曾为大殷立下战功,再者,他拔得头筹,却是内阁大学士亲选卷子,君上钦点的!怎得此刻,就成了我徇私舞弊?” 沈南箫一噎。 他静默无声的看着眼前张牙舞爪的殷鹿竹,瞧着她眼底的愤怒,和那掩藏不住的敌意。 他默默的看了一眼顾庭芳。 顾庭芳一愣。 那文章,竟是苏御所写? 放榜之前,所有卷章的名字都是密封的,除非他极度好奇,否则不会轻易拆开来看。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张家德的声音,“君上,侯爷求见。” 闻言,顾庭芳眉头微不可见的一皱。 他与沈南箫对视了一眼,这才让人进来。 第36章 他们让君上处置了臣 不消片刻,白金垣便走了进来,他朝着顾庭芳行了一礼,“君上,老臣在宫门口看到一学子滚钉告御状,便将人给带了进来。” 话落,门口便走进了一浑身是血,极度狼狈的书生。 他往殿前一跪,扯着嗓子道。 “殷氏奸佞祸国殃民、颠倒黑白、指鹿为马、是非不分、以权谋私、贪赃枉法、草菅人命,不除之,大殷危矣啊!” “……”殷鹿竹抬眸,突然之间,视线便与沈南箫对在了一起。 后者冷漠地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殷鹿竹也没在意,只是冷笑一声,垂眸看着地上的书生。 “骂老子的时候你一套一套的,科考的时候半天崩不出一个屁,你也好意思叫屈!” “说说吧,怎么回事?”顾庭芳散漫的声音,却透着丝丝凉意。 书生行了一礼,稍微整理了下衣服,便道:“君上,便是因为我等没钱,没法贿赂殷世子,便让我等高中无望!” “……”殷鹿竹轻抿唇瓣,“行了,你自己什么能力心里没点数么?” “若让你等废物入朝为官,岂不让天下贻笑大方!” “殷鹿竹,你奸佞祸国,定会遭报应的。” 瞧着男人暴跳如雷的模样,殷鹿竹只是云淡风轻地吐出一句。 “科举在即,本官收受贿赂闹得沸沸闹得沸沸扬扬,尽人皆知,为防万一,尔等的卷子,皆是皇内阁学士亲自阅览,后呈君上,直至放榜,才知名字,与我何干?” 闻言,男人一怔。 偌大的昭德殿安静的有几分瘆人,顾庭芳也没有要反驳的意思。 白金垣心下微惊。 那书生‘咚’的一声跌坐在地。 “可是殷世子,我等十年寒窗苦读,只望一举夺魁,入主庙堂,为民做主,而今,竟无一人能与贵族士子相争,岂不讽刺?” 起身,殷鹿竹垂眸望着瘫坐在地上的人,红唇溢出一声低笑。 “可笑么?”她轻声反问:“贵族祖先或是戎马疆场,或是马革裹尸,或是身先士卒才换来今日的地位,这数代人的努力,凭什么输给你区区十年寒窗?” “……” 随着殷鹿竹一句话落下,是死一般的寂静。 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沈南箫便这样看着殷鹿竹。 脑海里回荡的是那一句:‘这数代人的努力,凭什么输给你区区十年寒窗?’ 此刻,沈南箫像是突然看清了什么,又像是,更模糊了,就仿佛云雾的苍茫在天地间散开,于烽烟中展露的古刹楼台,缥缈,似真似幻。 书生半晌才回过神,他苦笑一声,突然不知说什么了。 正在这时,殷鹿竹突然俯下了身,那仿佛早已看透一切的双眸盯着男人,红唇轻启。 “你若用心苦读钻研,定有金榜题名之日,可你偏偏学识浅薄,却又自命清高,最可笑的是,还拜入白候门下,你以为,他能保你前程似锦?” 闻言,男人瞳孔猛地一缩,随即道:“殷,殷世子说什么?我不明白。” 第37章 他竟敢欺君犯上 殷鹿竹又是一声低笑,只是那笑,像是在凉水里过了一遭,冷的没有温度,又带着无尽的讥讽。 ‘呵呵。’白金垣适时的站了出来,“君上,此人也是落榜,一时想不开,臣这便将人带出去。” 顾庭芳瞥了一眼,倒也没有在意,只是点了点头,由他将人带走。 一时间,殿内便只剩下了三人。 顾庭芳静默无声的看着殷鹿竹,片刻之后,他才道:“那些进了楚湘王府的赃物?” 殷鹿竹不满的看他一眼,“那不是赃物,那是他们送给臣的礼物,毕竟,说是贿赂之物的前提是,臣收钱办事,可,臣收了钱,也没办事。” 瞧着她这一脸坦荡的模样,顾庭芳被气笑了。 这殷鹿竹,还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 他冷笑,“他们似乎没理由给殷世子送礼物。” “臣长得好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顾庭芳脸上的虚假的笑容一僵,还不待他说话,便听她道。 “那些东西,臣已全部变卖,用来补充驭冥军的军备,以便更好的守卫大殷。” 顾庭芳:“……” 沈南箫:“……” 顶着俩个男人投来的审视目光,殷鹿竹站的笔直。 反正,进了她司库的钱,便别想着要回去,不可能的。 沈南箫一袭白衣,青丝垂落在肩,那眸子,仿佛天下事物尽揽其中间。 许久之后,他突然问了一句,“沈今召还好么?” 听见他的声音,殷鹿竹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 “挺好的,只是腿差点断了。” 沈南箫:“……”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殷鹿竹,而后朝着顾庭芳行了一礼,便拂袖离去。 瞧着沈南箫离去的背影,顾庭芳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缓缓起身,他一步一步的朝着殷鹿竹走来,身后黑色的衣袍拖地摇曳三尺,整个人从里到外透着蛊惑的气息。 他来到殷鹿竹跟前,微微俯身。 暖暖的呼吸喷洒而来,低沉的嗓音更是直击人心:“殷鹿竹,你与沈南箫有仇?” 殷鹿竹默默的看了一眼跟前的男人。 见他青丝垂落几缕至锁骨之处,黑色的衣袍穿的松松垮垮,甚至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叫人,闻之而动。 顾庭芳紧紧的盯着她的眼睛,想要从她的心里听到什么,却见着人流下了嫣红的鼻血。 同时,她心里的声音也传入了他的耳膜。 “这狗皇帝长得当真叫人蠢蠢欲动,想将他锁在房间,倾尽此生风流。” “……”顾庭芳面色微僵。 他复杂的看了一眼殷鹿竹,默默的后退了些许,沉着脸道:“滚!” 殷鹿竹捂着鼻子,迅速的离开了昭德殿。 顾庭芳看着殷鹿竹离去的方向,脸色黑的有几分可怖。 半晌之后,他有些恼怒的踢翻了殷鹿竹曾趴过的案桌。 张家德一惊,连忙命小太监收拾,这才道:“君上,可是有什么心事?” 顾庭芳微微侧目,“殷鹿竹,他竟敢欺君犯上!” “……”张家德一噎,他觉得,殷世子很卑微啊,在君上跟前从不敢犯上。 瞧着张家德的样子,顾庭芳火气更甚。 这是那个断袖心里想的,他知道什么! 偏偏,自己还没理由处置那个断袖! 越想,顾庭芳脸色便黑的厉害。 第38章 臣不敢不满意 风雪肆虐的冬日,终究还是慢慢的过了。 江梅已谢,柳絮初生,窗外春阳和煦,草木欣荣。 今儿是楚湘王殷景朝的寿辰,便是顾庭芳也亲自到府贺寿。 他穿一袭黑袍,墨发轻垂,面容绝美,气质无双,眉如远山,凤眉明眸,顾盼流离间皆是勾魂摄魄。 他身侧的沈南箫也进了楚湘王府。 他如往日一般,身着一袭白衫,依旧沉静如秋水,只是在看到荣国候白金垣之时,眼底却划过一抹暗芒,带着剑未出,锋芒已惊世的气魄。 殷景朝双腿不利于行,依旧坐在车辇上,任由仆人推了过来。 他朝着顾庭芳行了一礼,“臣多谢君上前来。” “孤今日,给王爷带来一份贺礼。” 话落,顾庭芳身后的张家德便站了出来,“苏御接旨。” 角落里的苏御微微一愣,连忙上前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君上诏曰,恩科殿试苏御逸群之才,卓尔不群,八斗之才,高中榜首状元及第,今任刑部左侍郎,特此诏示天下,钦此!” 苏御惊愕的瞪大了眼睛,眼眶在瞬间便湿润了。 他竟,真的有这样一天。 张家德将圣旨递了过去。 又重新拿过了一封。 “殷鹿竹接旨。” 站在一侧尽量降低存在感的殷鹿竹一愣,随即便被人推了出来,她茫然的看一眼顾庭芳,这才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君上诏曰,楚湘王世子殷鹿竹今封为刑部右侍郎,钦此。” “……”闻言,殷鹿竹面色瞬间便沉了下来。 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唇角,默默的接过了圣旨。 她有些幽怨的看了一眼顾庭芳。 方才夸苏御之时那么多笔墨,凭什么到了我就什么修饰也没有? 听见眼前人心中的声音,顾庭芳脸上的笑容当即便扩大了几分,像是积攒了数日的阴霾一朝尽散。 他揶揄的看向殷鹿竹,“不满意?” “呵呵。”扯出一抹艰涩的笑,殷鹿竹摇了摇头,“臣没有。” 顾庭芳点了点头。 他就喜欢看着人明明不高兴却只得憋着的样子,畅快! 殷景朝脸上的笑意浓了几分,他扫了一眼殷鹿竹,这才道:“感谢诸位同僚前来贺老夫生辰之喜,还请大家随意。” 席间,白金垣冷眼看着这一幕,不屑的冷哼一声。 见此,他身旁的官员萧凉低声道:“这殷世子无才无德,却能居右侍郎,而这苏御一举夺魁,独占鳌头,却只得了个左侍郎,君上这是有意提拔殷家啊。” 白金垣拿起面前的酒水云淡风轻的饮了一口,“谁都知道殷鹿竹无才无德,如此纨绔竟能立于庙堂,居刑部右侍郎,恐怕,这明枪暗箭的,他是招架不住的。” 闻言,萧凉眼底划过一抹惊愕,“君上这是,明升暗贬?” 楚湘王殷景朝就这么一个儿子,一心想要他承袭王位,可这殷鹿竹偏偏荒唐。 如今入朝为官,多方掣肘,若他再像从前一般不知收敛,只怕,就算是殷景朝也护不住他了。 第39章 这狗皇帝又再作妖 白金垣点了点头,“苏御被迫成为男宠,对殷鹿竹更是恨之入骨,他俩同时为官,若殷鹿竹有半分差池,苏御会假装不知么?” 萧凉只觉得后背泛起丝丝凉意。 他看向不远处的顾庭芳,只觉得,他们的这位少年君上,似乎,城府颇深。 …… 春山如黛,垂柳画桥,白云出轴,倦鸟还巢。 楚湘王府内,依旧歌舞升平,宾客络绎不绝。 正在这时,有人突然指着天空惊叹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半空中,菩萨一身白衣,身后夕阳衬得她华光万丈,眉如小月,眼似双星,玉面天生喜,朱唇一点红。 众人连连起身,当即便震惊了。 “菩萨出现给楚湘王贺寿了!”人群中,不知道谁这么喊了一句。 顾庭芳和沈南箫对视了一眼,眸底划过暗沉。 顾庭芳漫不经心的看向一旁的楚湘王,轻嗤一声,那修长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 看着天空金光闪闪的菩萨,殷景朝心口微微一紧。 这事情太过于巧合,偏偏在此刻出现,定是会让君上以为是他自己演的一出愚弄天下为自己造势的戏。 白金垣连连喝了好几杯酒,低声道:“这楚湘王是摆明了和君上叫板啊!” 如此,他便坐山观虎斗,看看,到底是殷景朝更胜一筹,还是君上棋高一招。 几个人各怀鬼胎,有人却已经跪了下来,连连参拜。 有同官员前来的妇人连忙拽了拽自家夫君,“还不赶快下跪,参拜菩萨。” 瞬间,楚湘王府内坞泱泱的跪了一片。 有老臣壮着胆子道:“君上,菩萨降临我大殷,乃大殷之福,君上虽贵为九五之尊,还是参拜一下得好,免得惹恼了菩萨,降下灾祸,殃及大殷便不好了。” 随着那老臣话音落下,那菩萨突然就离得他们近了几分。 白金垣一惊,眼珠子转了转,他连忙跪了下来,他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无比虔诚的祈求着什么。 沈南箫与顾庭芳同时看向殷景朝,见他面色带着些许凝重,仰头盯着天空的菩萨,久久不语。 俩人眉头轻轻一皱。 莫非,当真是菩萨临世了? 想着,俩人又抬头看了一眼,空中的菩萨,当真栩栩如生,犹如神明,金光普照。 这当真祥瑞啊! 就在俩人犹豫着要不要也跪下参拜之时,一道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 殷鹿竹一脸茫然的看着跪倒在地的众人,眨了眨眼睛,她狐疑的看了一眼顾庭芳,难道这狗皇帝又作妖了? 殷鹿竹看见,顾庭芳凉飕飕的扫了她一眼,那神色,恨不得将她凌迟处死。 “殷世子,你没看到菩萨么?还不快跪下!”有臣子提醒道。 “……”殷鹿竹抬头看了一眼,忽然一噎。 然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什么,刚刚起风了,一时没忍住,放了个风筝。” 说着,她扬了扬手中的风筝线,轻轻一拽,空中的‘菩萨’便落了下来。 第40章 狗皇帝脾气大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一道道目光充满诸多情绪,便这样争先恐后的落到了殷鹿竹身上。 片刻后,众人忽然起身,入席,仿佛刚刚一切都没有发生。 顾庭芳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 他是真想赐这殷鹿竹宫刑! 顾庭芳收回那落在殷鹿竹身上的目光,回到座位坐下。 殷景朝恨铁不成钢的瞥了一眼殷鹿竹,示意她去道歉。 叹息一声,殷鹿竹脸上挂起一抹笑容,默默的来到了顾庭芳身边。 她俯身亲自给男人倒了一杯酒,“君上,这是府中用百花酿的酒,你尝尝。” 嫣红的酒液缓缓渗出,那香味飘散在空气里,有一种醉人的香甜。 顾庭芳却是皱起了眉头,“不必了!” “……”殷鹿竹脸上的笑容一僵。 这狗皇帝是给脸不要脸啊! “啪!”顾庭芳一巴掌拍在案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周遭瞬间便安静了下来,一道道目光朝着便看了过来。 殷鹿竹抿了抿唇瓣,瞧着他突然起来的怒气,眨了眨眼睛。 真是吓死老子了!这狗皇帝是不是有点什么人来疯?这一惊一乍的是要做什么? 顾庭芳双目猩红,那拳头更是捏的一紧再紧! 片刻之后,他忽然一巴掌挥向了桌上的酒,却一个不慎,整杯酒就这样掉在了男人敏感的部位。 顾庭芳霎时一僵,殷鹿竹也是一僵。 群臣瞬间便低下了头,或是吃起跟前的膳食,假装没有看到。 张家德复杂的看了一眼殷鹿竹。 “殷世子,君上需要更衣。” 闻言,她点了点头,“那君上,我带你去。” “不必!”顾庭芳冷着一张脸,起身大步离去。 殷鹿竹点了点头,在顾庭芳离开之际,突然问了一句:“君上,没砸疼吧?” 男人脚步微微一顿,随后,大步离开,便是不说,殷鹿竹也能感受到他的怒火。 她叹息一声。 算了,这狗皇帝脾气大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天色渐渐的晚了,朝臣也相继离开了楚湘王府,很是默契的,对于今晚出现的菩萨,谁都是闭口不言。 …… 春日,月光朦胧,像隔着一层薄雾,撒落一地冷清,暖黄色的琉璃灯将楚湘王府照的犹如白昼。 殷鹿竹有些微醺,正打算回奉安殿休息,就见昭德殿的小太监急急忙忙的往外赶,差点撞上人。 眼底划过一抹不解,殷鹿竹道:“太监,出了何事?慌慌张张的?” 难道狗皇帝嫌弃府里的衣服? 听着她的这个称呼,小太监一噎,可到底也不敢多说什么,“君上生病了,要回宫里去请御医。” “病了?”殷鹿竹一惊,“方才不是还好好的?” 小太监抬手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奴才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我府里便有大夫,我先去看看,青萝,你去请姬砚沉。” 青萝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南苑的方向走去。 殷鹿竹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前走去,这狗皇帝可不能在楚湘王府出事,否则,府里会有祸事的。 第41章 君上,你是不是有花柳病啊 顾庭芳正坐立难安着,就见一人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 当看清那人之时,他当即一怒,“又是你,殷鹿竹!” “君上,你哪里不舒服?” 闻言,顾庭芳蓦然的红了脸颊,微微偏头,躲避了殷鹿竹的视线,却是不言语。 他面容微红,似一卷古书徐徐展开,还不曾细致的度量,已然跌进河流翻腾的海浪里。 见他不说话,殷鹿竹又道:“君上,臣府中有大夫,马上就来。” 闻言,顾庭芳一惊,连忙拒绝,“不必!出去!” 然后,又没了下文。 正在这时,姬砚沉缓步走了进来。 他行了一礼,“草民,拜见君上。” 顾庭芳瞥他一眼,有些不耐道:“起来吧。” 起身,姬砚沉便去把脉,却被他躲过了。 瞧着他样子,殷鹿竹抿了抿唇瓣,“君上,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不好意思让臣知道啊?” 她话音刚落,顾庭芳便起身往外走去,看样子,是要做出一些对她不利的事儿。 然,就在顾庭芳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口之时,姬砚沉的嗓音在屋内寡淡的响起。 “君上,若是再耽搁,恐大殷后继无人。” 顾庭芳脚步突然一顿。 殷鹿竹眼睛一亮。 这狗皇帝当真有隐疾? 殷鹿竹的声音传入耳膜,震耳欲聋,顾庭芳只觉得心烦意乱,火气更甚。 “烦请公公,替君上宽衣。”姬砚沉淡淡的吩咐道。 殷鹿竹一副看戏的神情,推了一把一旁呆愣的小太监,“去,把君上的裤子脱了!” “……”姬砚沉蹙眉瞥了她一眼,那眼里的嫌弃,是半点都没有掩饰。 顾庭芳面色黑得有几分瘆人。 小太监战战兢兢的走了过来,颤抖的伸出手。 然而,手还未触及他的腰带,便被粗鲁的推开,“放肆!” 小太监双腿一软,当即便吓得跌坐在地。 瞧着这一幕,殷鹿竹快步走了过来,“君上,若你当真出了什么问题,那可便是臣的罪过了。” 说着,他将顾庭芳反手一推。 男人一时不备,整个人就这样被她推到在了软榻上。 他瞳孔微缩,还不待他反应,只觉得下半身一凉。 “……” 屋内,一阵诡异的寂静无声的蔓延。 顾庭芳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整个人瞬间便僵住了,他瞳孔不可置信的缩着,犹如石化那般。 姬砚沉俯身看了一眼,“君上可是用了什么不该用的?” 好奇划过眼底,殷鹿竹连忙凑了过来,着上面泛起的红疹,眉头越皱越紧。 “君上,你这是不是花柳病啊?君上,你后宫中的妃嫔是不是有问题啊?君上,你是不是违背祖训逛青楼来着啊,君上……” 殷鹿竹一个又一个问题丢了过来,顾庭芳唇角缓缓流下一抹嫣红的血迹,随即,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殷鹿竹眨了眨眼睛,满脸不解,“他怎么了?” “怒火攻心。”姬砚沉语气淡淡的答了一句,而后扭头看她,“世子,你可以出去了。” “……”殷鹿竹抿了抿唇瓣,“不需要我帮忙?” 姬砚沉手中银针泛着寒光,眼底尽是威胁,“你说呢?” 第42章 果然还是那个殷鹿竹 “咳!”轻咳一声,殷鹿竹默默的转身。 殷鹿竹刚走出房门,便遇到了沈南箫。 四目相对,瞧着她脸上的酡红,沈南箫冷淡的移开了目光。 “君上如何了?” 他一如既往,声音轻缓,如那千年的古墨,能洗眼净心,将人蒸腾的浮躁过滤,亦像是泛着诗意淡然,清新含蓄。 殷鹿竹望向他,他也刚好看着她,一双眸子如古玉般清灵与温润,闪烁着脉脉温雅。 瞧着这双眼睛,沈南箫心口猛地一颤。 这眼睛…… 和绾笙有些像。 他像是魔怔了那般,情不自禁的伸手。 “相国!”殷鹿竹冷漠的嗓音传入耳膜,他一怔,那手也在第一时间收了回去。 殷鹿竹轻哼一声,“这是楚湘王府,相国若没事还是早些离去。” “殷世子似乎对我有很大的敌意?” “相国想多了,我就是单纯的看你不顺眼。” 沈南箫负手而立,听见殷鹿竹的话,他唇瓣溢出一声轻嘲,“希望殷世子的头颅也如人这般硬。” 正在这时,姬砚沉开门走了出来。 他看见沈南箫,微微颔首,“君上已经无碍了,那百花酒里有一味槐花,与君上相抗,否则便会起疹子。” “……”闻言,殷鹿竹默默的抿了抿唇瓣。 所以,是那杯百花酒的错。 沈南箫道:“将君上送回昭德殿。” 他话音落下,便有太监连忙走了进去。 殷鹿竹安静的站在一侧,瞧着跟前一身白衣的沈南箫,她的眸光渐渐的深邃了起来。 从前,她不止听爹爹一次夸过这沈南箫。 说他年纪轻轻便官拜相国,才学更是无人能及,偏偏还有一颗赤子之心,是天下第一贤臣。 他对上辅佐天子调理阴阳,顺应四时,对下养育万物适时生长,对外镇抚四夷和诸侯,对内爱护百姓,让公卿大夫各司其职,各尽其责。 想着,殷鹿竹便笑出了声。 沈南箫微顿,垂眸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殷世子,安心做好的纨绔,别想不该想的。” 话落,他转身便朝着外面走去。 殷鹿竹却没有多言,只是望着他的背影,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别想自己不该想的? 她唯一记在心里的,便是傅府满门的杀身之仇! 姬砚沉刚准备告辞,突然就瞥见了殷鹿竹此刻的神情,落寞,透着一丝隐藏的悲戚,这弱小的肩膀,像是沉淀了足以压弯腰杆的重量。 姬砚沉微楞。 殷鹿竹何时也会有这般神情? 想了想,他还是道:“人之所以因他人的话感到生气,是因为自己站的不够高,若你站在平出,有人骂你,你会愤怒,可你站在顶峰,有人骂你,你却以为他在跟你打招呼。” 姬砚沉有些认真的看着殷鹿竹,“欲成大树,莫与草争,将军有剑,不斩草绳。” 听着他这云淡风轻的风凉话,殷鹿竹忍不住的皱起了眉头。 “那你该想想,为什么你站在顶峰还会有人骂你?” 姬砚沉一噎。 刚准备说话,就见她一脸不满的大步往外走去,只有那狂傲的声音传入耳膜。 “我凭什么要让人骂,谁骂我,我简直想杀他全家!” 姬砚沉:“……” 果然还是那个殷世子,烂泥扶不上墙! 第43章 高高在上,无人可欺 殷鹿竹回到奉安殿的时候,只见满院的奴仆都低低的垂着头颅,谦卑得很。 她也没有在意,大步走进了殿内。 “回来了?” 刚一进去,一道熟悉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殷鹿竹脚步一顿。 她默默地来到殷景朝跟前,点了点头,“父亲。” “唉!”殷景朝看她一眼,有些无奈地叹息一声,“你还知道我是你的父亲。” 闻言,殷鹿竹抿了抿唇瓣,“呵呵,这谁不知道啊。” 殷景朝:“……” 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脑袋,他道:“人人都给我祝寿,你为人子却失了礼数和教养?” 殷鹿竹:“……” 原来这么晚跑到奉安殿,就是为了要礼物啊。 殷鹿竹突然觉得,眼前的殷景朝,和自己的爹爹有些像。 脸上浮起一抹笑容,殷鹿竹向青萝投去一个眼神,后者会意,将早就准备好的礼物呈了上来。 殷景朝接过,慢慢地掀开红布,只见里面不是如往年一般的华贵稀罕之物,只是一双靴子,点缀着毛茸茸的兽皮。 青萝道:“王爷,世子担心您的腿疾,所以特意找人用兽皮做了这双靴子。” 殷景朝拿着靴子的手微微一紧,他抬眸深深地看了一眼殷鹿竹。 迎着他的目光,殷鹿竹后退一步,在地上跪了下来。 她笑意盈盈道:“祝父亲,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殷景朝眼眶忽然有些酸涩,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殷鹿竹的头顶,“你终究是长大了。” 她自出生母妃便难产而亡,为了大殷的安定,也为了楚湘王府满门荣耀,他不得不让她从小便以男装示人,愚弄天下,更要愚弄自己。 曾经,她也曾悄悄穿上女装,可自己发现后却给她狠狠一顿毒打,自那之后,她便不曾再碰女儿家的东西,却是日渐纨绔。 日日流连赌坊酒楼,走狗斗鸡,提笼架鸟,娼楼楚馆,夜夜笙歌,不务正业,成日闯祸。 可这些日子看来,她突然像是变了一个人那般。 殷景朝突然觉得有些欣慰,这么多年来,他是第一次体验到来自女儿的温情。 他抱紧了手中的靴子,“鹿鹿,你恨爹爹么?” 殷鹿竹一愣,她抬眸望着殷景朝,缓缓摇了摇头,目光真挚:“不恨。” 天下间,没有父母会不爱自己的子女,但凡能够自己承担,谁又愿意让膝下儿女受苦。 爹爹是这样的,眼前的人,也是这样的。 她既是占了殷鹿竹的身子,便该为她尽孝。 殷景朝像是松了一口气那般,“鹿鹿,这女儿身份,你恐得藏一世了,不能如其他贵女一般出嫁,与夫君举案齐眉,不能着红妆,如此,也不恨爹爹么?” 殷鹿竹坚定地摇头。 情爱有什么用?这世间的男人大多如沈南箫那般表里不一,便是嫁了人,谁说便能举案齐眉的。 如此,还不如承袭王位,做那一代霸主,高高在上,无人可欺! 第44章 她不喜欢看到姓沈的人 “好好好!”殷景朝连连点头,满脸赞许,“我儿终究是长大了。” 他抱紧了手中的靴子,任由贴身侍卫推着走出了奉安殿。 殷鹿竹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波微微闪烁了一下。 人生在世,本就有许许多多的不得已,总要为了某个目的,放弃一些东西。 …… 转眼,便到了大殷田猎的日子。 文武百官,皇族士子都得参加,拔得头筹者,可在不损坏社稷的基础上,向君上求一件事。 早早的,青萝便推门而入,她本以为殷鹿竹还在睡觉,谁知,她却早早的便起床了。 此刻,她正坐在镜前,不知道在想什么。 青萝将衣服放下,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世子,今年还如往常一般,带着府中四位公子一同前去么?” 闻言,殷鹿竹这才回过了神。 “苏御如今为刑部左侍郎,自然是要去的,至于姬砚沉,他医术高明,也该去,至于那绿衣服,没啥本事脾气还不小,就待在府里吧,省的碍眼,沈今召也别去了。” 她不喜欢看到姓沈的人。 听着她的话,青萝抿了抿唇瓣,道出了一个事实:“可是世子,沈今召一早便接到圣旨,要他参加此次田猎。” “……”殷鹿竹脸上的神情微微凝固了一下。 叹息一声,她道:“既然如此,那随便吧。” “青萝,田猎很难么?” 想了片刻,青萝还是点了点头,“很难,文臣不说,朝中武将个个皆是精锐,士族之中,也有身手了得之人,比如,沈今召,荣国侯府嫡子,白泽言。” “白泽言。”殷鹿竹低低的呢喃着这个名字,“白金垣嫡子,白泽言。” 青萝点了点头,“世子忘了么?去年田猎拔得头筹者便是这白泽言。” 殷鹿竹想了一下,忽然像是记起什么似得,她连连点头,“想起来了。” 去年田猎,她作为臣子家属,也随父亲去了凉山。 白泽言拔得头筹,风头无两,可他却向狗皇帝提了一个要求,求娶大殷长公主,乔岁宜。 那乔岁宜可是顾庭芳的胞妹,因从小体弱多病,怕难以养活,国师替其算了一卦,便让先皇改了她的姓,随母姓。 这顾庭芳对她这个胞妹很是宠爱,自然不愿将她这么快便嫁出去,加上长公主也不愿,便回绝了白泽言,让他再许一个心愿。 可是,他重许的心愿却是,让殷鹿竹当众跪下,给他磕头。 那时,殷鹿竹也不愿意。 可众目睽睽之下,一连拒两个心愿,也说不过去。 最终,殷鹿竹也只得在他跟前下跪磕头。 当时她便觉得,白泽言真正想要的就是殷鹿竹下跪,他知晓求娶长公主君上定不会答应,接着再提这么一个要求,君上便不好再次驳回。 想到去年那一幕,殷鹿竹只觉得脑袋有些隐隐作痛,这么说来,今年那白金垣再拔得头筹,又得针对她了? 瞧着殷鹿竹难看的脸色,青萝安慰道:“世子,今年,你也不打算参加么?” 第45章 长得跟个女人似得 闻言,殷鹿竹默默的看了她一眼。 她倒是也想参加。 可她又不是真正的殷鹿竹,她曾是傅府嫡女,琴棋书画,诗书礼乐皆通,却唯独不通骑射武艺。 “没事世子,我们走吧。” 殷鹿竹走出屋子,上了马车,直接朝着凉山的方向走去。 寒月台。 玄卿惊愕的看向王一:“你说什么?” 王一一脸恼怒,不悦道:“殷世子说,公子你本事没有脾气还不小,让你留在府内,不必跟去……免得碍眼。” “……”玄卿被气笑了。 何时,自己在那殷鹿竹的眼里,竟成了没有本事的人?还碍眼? “呵!”玄卿有些不可置信,明明两月之前,这人还搜罗奇珍异宝放到自己跟前,只为博他一笑。 这才短短两个月,对自己竟嫌弃至此。 瞧着一早准备好的包袱,玄卿只觉得就是一场笑话。 “这个殷鹿竹,当真翻脸比翻书还快!” “王一。”玄卿抬眸看向窗外,目光坚定,“凉山,我们自己去。” 王一一愣,有些不解,为何公子非得去那凉山呢。 以公子如今这殷世子男宠的身份,便是去了,也是参加不了田猎的,白白叫人笑话,这还不如不去呢。 可看着公子这一脸不悦的神情,王一也没说什么,只得连忙拿起包袱,小跑着跟上了他的步伐。 …… 殷鹿竹到的时候,大部分已经到了。 偌大的凉山被士兵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了起来,便是一只苍蝇也难飞过。 殷鹿竹刚一进来,那数道目光便落在了她的身上,议论纷纷。 “诶!这殷世子还敢来啊,去年受的耻辱还觉得不够么?” “楚湘王一代枭雄,征战沙场数载,如今,竟会养出这么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儿子,真是可悲!” “这楚湘王啊,恐怕是后继无人了!这殷鹿竹,长得跟个女人似得。” 听见议论声,正在跟沈南箫说话的沈今召面色沉了沉:“这些人,他们根本就不了解鹿竹!” 闻言,沈南箫蹙眉看了他一眼,提醒道:“你腿都好了?” 沈今召点了点头,“兄长别担心,我的腿已经完全好了,鹿竹也不是有意的。” 瞧着眼前的沈今召,沈南箫只觉得有些无奈,他是被猪油蒙了心了么? 他难道就当真看不出这殷鹿竹是个什么人? 殷鹿竹越走越近,眼看便要走过,沈今召连忙出声叫住了她,“鹿竹。” 脚步微顿,殷鹿竹抬眸看去。 当看到对面笑意盈盈的人时,眸色黯了几分,“有话说,有屁放!” 瞧着她这恶劣的态度,沈南箫当即便蹙起了眉头。 却见沈今召半点自觉没有,快步走了过去,“鹿竹,你可有什么心愿?若我拔得头筹,便替你向君上求了。” 闻言,殷鹿竹倒是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她本能的看向他身后的沈南箫。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沈南箫也刚好看了过来,四目相对,瞬间便没了声音。 殷鹿竹看着他。 第46章 烂泥扶不上墙 万丈晨光之下,他就像孤鹤,目光清寂,守着日月交替的光阴,如一座格调清幽的庭轩,临花照水。 迎着殷鹿竹的目光,沈南箫厌恶地皱起了眉头,有些冷漠地移开了视线,只是留給她一个清绝的侧影。 “……”似乎是懂了她的意思,沈今召脸上的笑容骤然一僵。 他有些难为情地扯了扯嘴角,“鹿竹,你当真喜欢兄长?” 殷鹿竹刚准备说话,就听得一声:“君上驾到。” 顷刻之间,偌大的凉山便安静了下来。 众人闻声而跪:“君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顾庭芳在主位上坐了下来,他那双有些妖冶的眸子漫不经心地扫过底下的众人,开口道。 “如往年一般,此次田猎,为期三日,拔得头筹者,孤可替其完成一桩心愿,望各位将军,士子,拼尽全力。” 随着顾庭芳一身令下,参与田猎之人连忙翻身上马。 一夹马腹,那矫健的身影便连人带马的消融在了滚滚的黄沙之中。 顾庭芳拿起跟前的酒轻轻饮了一口,突然瞥见底下的殷鹿竹,脸色微沉。 放下酒杯,他蹙眉看了过去。 只见今日的殷鹿竹一身白色的衣袍,此刻,正慵懒地躺在软榻上,沐浴着阳光,似白云出轴,令万物舒展,暗香流泻。 那软榻上还铺就着厚厚的兽皮,瞧着他的歌舞,喝着杯中美酒,听着乐声,竟比他这个君王还要享受。 脸色莫名的又沉了沉。 他道:“殷鹿竹。” 正在观赏歌舞,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殷鹿竹连忙站了起来,“君上万福。” 顾庭芳望着她,脸色透着丝丝阴沉,半晌不曾说话,也不曾移开目光。 他不开口,殷鹿竹也不敢动。 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他才极度嫌弃道:“烂泥扶不上墙!” “……”殷鹿竹心下不悦,面上却是一副谦卑的模样,“君上说得对。” 这个狗皇帝,烂泥好好的烂在地上,他非得把人家扶上墙,多管闲事! “砰!”这话传入耳膜,顾庭芳恼怒的一脚踢翻了跟前的案桌。 瞬间,正在舞动的舞姬便跪了下来,文臣及家属个个噤若寒蝉。 沈南箫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用眼神询问道:怎么了? “……”顾庭芳后知后觉。 他狠狠地瞥了一眼殷鹿竹,又强压下心中怒火,重新坐了下来,“刚刚桌上有一条蛇。” 闻言,殷鹿竹这才松了一口气。 狗皇帝这反应,害得她还以为不小心将心里话给说出来了呢,真是吓死她了。 “哼!”顾庭芳轻哼一声,直接拂袖离去,留下了面面相觑的群臣。 见他都走了,殷鹿竹便也没有再待在这里敷衍,直接回了自己的帐子歇息。 这地方,若是可以的话,她连来都不想来。 …… 明净清澈如柔水般的月色倾洒,清光流泻,意蕴宁融,月色柔和而透明,轻盈而飘逸。 殷鹿竹躺在帐子里,却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第47章 君上,臣不是那种人 瞧着她这模样,青萝叹息一声道:“世子,后山有一汪清泉,此刻想来也没什么人,你要不要去泡上一泡?” “要。”简单利落地丢下一个音节,殷鹿竹连忙起身走了出去。 来到后山林间的时候,她远远地便见泉水上雾气缭绕,泉水沸且清。 殷鹿竹眼睛一亮,不由赞叹道。 “仙源遥自丹砂生,沫日浓月泛灵液,微波细浪流琮琤,滑洗凝脂的仙泉。” 她快步走了过去,若能在这水汽蒸腾氤氲中洗涤爽身,如梦如幻,欲醉欲仙,妙不可言。 只是想想便觉有浴罢恍若肌骨换之感。 她快步走了过来,脸上浮着一抹浅浅的兴奋。 来到边上,在一片雾气中,她脸上的笑容骤然僵住。 仙泉里,男人身影显得如梦似幻,白皙的肩头露在视野之中,莹白无暇,晶莹的水珠正挂在他精致的锁骨上。 满头青丝便这样垂落,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 美的能让人轻易失了魂魄。 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他便这样抬眸,冷冷地注视着她。 在他的视线之下,殷鹿竹目光默默地往水里瞟了一眼,低笑出声,笑颜嫣然。 “君上,你也来这里洗澡啊?” “……”顾庭芳刚刚好了一点的心情,因着殷鹿竹的出现瞬间一落千丈。 瞧着他阴沉的面色,殷鹿竹没敢再留,“那君上慢慢洗,臣先告退了。” 殷鹿竹刚一转身,身后突然就响起了男人的声音,“小心!” 不等她反应,手便被人拽住,猛地一个旋转,避开了那来自暗处的利箭。 瞧着那擦着自己脸颊飞过的箭,殷鹿竹瞳孔微缩。 “有刺客!” 顾庭芳眸色暗了暗,他将殷鹿竹反手推开些许,伸手便要去拿衣服。 可正在这时,一支带着火的箭突然射了过来。 不偏不倚,就这样将顾庭芳落在岸边的衣服给烧了。 “……” 瞧着这瞬间燃起的熊熊火光,俩人默默地对视了一眼,有一种难言的尴尬缓缓升起。 瞧着男人精致的锁骨,殷鹿竹抿了抿唇瓣,刚准备低头去看,便被顾庭芳捏住了下巴。 他的嗓音喑哑,“殷鹿竹,你向天借胆了么?” 眨了眨眼睛,她这才反映了过来,她不可思议的看向顾庭芳,“君上以为,这杀手是臣找来的?” “呵呵。”男人凉凉的低笑出声,他垂眸扫过地上化为灰烬的衣服,“殷鹿竹,你敢以下犯上亵渎于孤,你当真活腻了?” “……” 此时此刻,殷鹿竹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君上,臣不是那种人。”她有些苍白的解释。 “臣也想知道是谁陷害臣?竟这么下作!” 顾庭芳冷笑,看向她的眼睛充满了了然,“把你衣服脱了。” 殷鹿竹一怔,随即满眼警惕,她后退些许捂住了领口,“做,做什么?” “赔给孤!” 殷鹿竹:“……” 殷鹿竹被他这不要脸的行为给气笑了。 “君上,臣的衣服你穿不合身,你下去泡着,臣回去给你取衣服。” 第48章 无妨,她就是单纯的没素质 “这是命令。” 殷鹿竹:“……” 她抬眸望着眼前美的有几分过分的男人,默默地磨了磨牙齿。 “君上,你穿着臣的衣服回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跟臣有点什么呢,为了你的名声,还是臣回去给你取衣服吧。” 顾庭芳轻轻蹙着眉头。 他将殷鹿竹深深地看了一眼,这才转身将自己沉入水中,薄唇带着些许戾气道:“滚!” 得到赦令,殷鹿竹半点犹豫没有,几乎是跑着离开了此地。 行至一半,她脚步突然停住。 转身,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顾庭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君上,你身材真好。” 顾庭芳:“……” 手中的拳头紧了紧,“不男不女的东西!” “……”殷鹿竹脸上的笑容骤然一收,虎着一张脸朝林外走去。 殷鹿竹怒气腾腾地离开,不知道的是,此刻,男人俊美白皙的面容,已经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绯色,如新月生晕,艳盛桃花。 他轻嗤:“恬不知耻的东西!” …… 青萝正准备去寻殷鹿竹,便见她铁青着一张脸回来。 巡逻的侍卫见她,朝着她便行了一礼,“见过世子。” 她阴沉着一张脸,“能不能不要跟我说话,烦死了!” “……”侍卫一愣,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连忙离开了。 殷鹿竹来在帐前,盯着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狗,满脸不高兴,“这黑不溜秋的狗哪里来的,看着便碍眼!” 青萝:“……” “世子……” “这么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在我这里乱逛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的美妾。” 青萝摸了摸鼻子,赶紧朝着姬砚沉的帐子走去。 不一会儿,姬砚沉便提着药箱走了进来。 他直径来到殷鹿竹跟前,强势地拽出她一只手,修长的指尖轻轻一触脉搏。 瞧着他眉头紧锁的样子,殷鹿竹当即便不高兴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我是将不久于人世么?你能不能不要触我霉头?” 姬砚沉深深地看她一眼,收回了手。 青萝面上带着点点担忧,“姬公子,我家世子是怎么了?” 姬砚沉看她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 “无妨,她就是单纯的没素质。” “你才没素质,你这个庸医,你除了会花钱买名声你还会干什么!你……” 殷鹿竹话音未落,姬砚沉手中银针便落了下去,然后,青萝便见她倒在了床上。 瞳孔一缩,她本能地抽出身边佩剑,直至姬砚沉,“你对世子做了什么?” “让她闭嘴睡一觉。” 冷着一张脸,姬砚沉垂眸看了一眼横在脖子上的利刃,他指尖轻轻一弹,青萝便踉跄地后退了数步,这才稳住了身形。 她惊愕地看着姬砚沉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平静。 这姬砚沉,会武,且在她之上。 青萝收起手中佩剑,这才给殷鹿竹盖上被子,熄了灯,默默地退了出去。 殷鹿竹睡得舒服。 此刻正是春日,到了夜晚,林间寒气更甚。 顾庭芳泡在池子里,双手轻轻环抱着,忍不住地颤抖,冻得他嘴唇都有些发白,却依旧不见殷鹿竹回来。 第49章 君上不见了 这一夜,殷鹿竹却是一夜好眠,梦里,百花齐放,高堂尚在。 张家德站在帐子跟前,不住的往远处张望。 君上方才说自己出去走走,不需要人跟,这转眼便到了半夜,君上怎么还不回来。 眼见夜越发的深了,张家德没敢再隐瞒,连忙去了沈南箫的帐子。 此刻,他刚刚睡下,便听下人来禀报,说是张家德前来。 他随意的披上一件衣服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让他进来。” 不消片刻,张家德便神情紧张的走了进来。 “奴才见过相国。” “何事?”沈南箫脸上带着淡淡的疲倦,嗓音透着丝丝沙哑。 张家德道:“君上不见了。” 喝茶的动作一顿,沈南箫抬眸看了过来,睡意在瞬间消失无踪。 “什么叫君上不见了?” 感受着沈南箫身上的凌厉之气,张家德连忙道:“早些的时候,君上说想一个人出去走走,不让奴才跟着,奴才想着,这凉山全是君上的人,应当不会出什么事儿,可直到现在,也不见君上回来。” 张家德忐忑的看一眼沈南箫,“奴才也派人去找过,皆没有见到君上的身影。” “君上可有说要去什么地方?” 张家德弱弱的摇了摇头,“奴才不敢探听君上私事。” 沉吟了片刻,沈南箫连忙起身走了出去,在经过张家德身畔之时,他低声吩咐,“此事,万不可传与第三人知晓。” “是是是。”张家德连忙应下。 …… 夜色暗沉,头顶一轮明月清辉洒下,投出一道斑驳的人影。 沈南箫在林间慢慢的搜寻着。 水池里,顾庭芳被冻得瑟瑟发抖,他想要站起身,便这样回去。 可,如若当真这么做了,那他身为君王的威严便会消失殆尽。 顾庭芳只觉得骨头都在隐隐作痛,他紧紧的闭着眼睛,额头上浮现出细密的汗水。 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儿时的那一幕。 那时,母妃不得宠,皇后,也就是如今的白太后,她身边的人将他推下水,然后到父皇面前告状,说母妃不能照顾他。 于是,他便被送到了皇后跟前寄养。 那段日子,是他最晦暗,最难熬的。 每每,当父皇去别的嫔妃宫里过夜之时,皇后便给他喂毒,或者是趁他荡秋千的时候将他摔出去,且威胁他,如若让父皇知道,便要了母妃的命。 有一次,父皇沉迷一外邦女子,极尽宠爱,便是他‘生病’了也不管不顾。 皇后发怒,便将他骗到林苑,推入了蛇坑。 在那里,他历经了此生最不愿回想的一夜,他…… “君上!” 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在头顶响起,沈南箫迅速的将他拽出了冰凉的池水。 随意,一件柔软的衣袍便披在了身上。 瞧着他面色煞白,额头虚汗直冒的样子,沈南箫眼底划过一抹惊愕。 没敢犹豫,他连忙将顾庭芳带了回去。 …… 翌日,殷鹿竹醒来的时候,刚好是朝阳初升。 她伸了一个懒腰,揉了揉脑袋,而后,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整个人慢慢的僵住了。 第50章 君上素来不喜欢我 青萝走了进来,看她神色不对,问道:“世子,可是哪里不舒服?” “君上呢?” “君上像是生病了,说昨夜风大被冻着了,此刻御医正在诊治呢。” 殷鹿竹:“……” “世子可要去看看?” 摇头,殷鹿竹果断的摇头,“不了吧,君上素来不喜欢我,我若是去了,让他病情加重怎么办,还是让他好好歇息吧。” 闻言,青萝诧异的看了她一眼。 从前,世子可是很喜欢君上的,她说,君上是她见过的男子中,长得最好看的,只是,人是主,她是臣,不可妄动。 这些年来,每每听见君上抱恙,她总是在第一时间送去珍贵的药材,想方设法的入宫探望。 每一次,便是闯了祸被君上责骂,世子也是开心的。 怎得如今,离得近了,却反倒连看上一看也不愿意了呢? 殷鹿竹默默的又躺了下来,心中有些凉凉的。 昨夜,本来是说给狗皇帝送件衣服的,谁知就回来了,然后就被姬砚沉给扎晕了。 想到待顾庭芳醒来之时的迁怒,殷鹿竹当即便是款款包袱走人算了。 “唉!”叹息一声,殷鹿竹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双眼烦躁。 她现在就想知道,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居然把顾庭芳的衣服给烧了? 殷鹿竹在床上辗转反侧,这边,顾庭芳刚刚睁开一双虚弱的眼睛,瞧着眼前熟悉的环境,温暖的被窝,他沉沉的吐出一口浊气。 张家德连忙凑了上去,“君上,您终于醒了,老奴可担心死了。” “殷鹿竹呢?” 顾庭芳的嗓音有些沙哑,带着淡淡的疲倦。 听见他醒来问的第一个人便是殷鹿竹,张家德微微愣了一下,“殷,殷世子大概还在睡觉。” “……”听见张家德的话,顾庭芳只觉得胸腔里憋了一股气,想发,却发不出来。 这个狗东西,他居然还睡得着! “传……传孤诏令……” “君上是要传殷世子过来么?老奴马上叫人去传!” 话落,张家德连忙起身小跑着出去,命人将殷鹿竹给唤了过来。 “……”躺在床上的顾庭芳眉头紧紧的蹙着,俨然一副气的不轻的样子。 他想要说的是,传孤诏令,赐殷鹿竹杖刑! 可还不等他重说,就见殷鹿竹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 她抬眸看一眼他,殷鹿竹乖巧的跪了下来,咧嘴一笑,“拜见君上,君上万福。” 殷鹿竹的出现,让顾庭芳怒火中烧,他撑着身子,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殷鹿竹,她居然,还好意思笑? 此刻的顾庭芳,心中仿佛流淌着一条湍急的岩浆,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他伸出手,颤抖着指着殷鹿竹,沉声道:“来人!” 瞧着他架势,殷鹿竹眨了眨眼睛。 转眼,侍卫便走了进来。 就见顾庭芳吩咐道:“殷鹿竹藐视君威,拉出去,杖责八十!” 闻言,张家德一愣,刚到门口的沈南箫也是一怔。 他走了进来,垂眸淡淡的扫过殷鹿竹。 见侍卫愣着不动,似有疑虑,沈南箫眸色微沉,“没有听到君上的话么?” 第51章 府上的庸医医术不精 “是,遵君上令。”侍卫没敢犹豫,拉起了地上的殷鹿竹。 瞧着这架势,殷鹿竹一慌,在经过沈南箫身旁之时,赶紧拽住了他,“相国这是要……” 公报私仇四个字还未出口,殷鹿竹便噤了声。 她实在没有想到会这么的不巧,只是伸手随意一拽,竟就将沈南箫的裤子给拽了下来。 偌大的帐子里,当即寂静无声。 就连在咳嗽的顾庭芳也愣住了。 沈南箫站在原地,犹如一尊雕塑那般被风石化。 殷鹿竹迅速的将手放开。 她默默的看了一眼沈南箫,他静静的站在那,目光透着冷冽的寒光。 他那双星波点点的眸子,似带着江南的娉婷,带着水乡的风韵,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捏了起来,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张家德率先反应了过来,他连忙上前,蹲下身子,小心的将沈南箫的裤子给提了起来。 他这才看向殷鹿竹,却见这人脸上带着无辜。 张家德一噎,连忙挥了挥手,示意侍卫将人带出去。 “君上……” 就在殷鹿竹要被带出去之时,她突然开口唤了一声。 那嗓音,轻柔婉转,犹如一根羽毛在心瓣轻轻扫过。 “君上,昨夜,臣不是故意的,臣是生病了。” 殷鹿竹轻垂着眉眼,那声音竟莫名的搅得人淡淡的伤神。 不知为何,心中怒火骤然消了些许,他道:“什么病?” “是臣府中的姬砚沉给臣治好的,臣也不大清楚,他说,很严重来着。” 顾庭芳狐疑的看她一眼,就在殷鹿竹以为他要让她滚的时候,却听他道:“传姬砚沉。” 殷鹿竹:“……” 姬砚沉来的很快。 他安静的走进帐子,一眼便看到了跪在地上的殷鹿竹,他有些冷漠的移开了视线,像是不愿多看她一眼的样子。 “草民拜见君上。” 顾庭芳睨着跪在地上的姬砚沉,神色阴郁,却又极力的压抑着自己。 “昨夜是你给殷鹿竹看得病?” 顾庭芳嗓音沙哑,似是感染了风寒的原因,唇有些许的苍白,那张脸却一如既往的好看。 略微病态的模样,却将他衬得有些平易近人。 姬砚沉点了点头,“是草民。” “什么病?”顾庭芳瞥了殷鹿竹一眼,皆是不待见。 姬砚沉倒也没有丝毫要隐瞒的意思,直接开门见山道:“没什么,就是单纯的没素质。” “……” 随着姬砚沉一句话落下,偌大的账内呈现出了一阵叫人窒息的静默。 “呵呵。”许久之后,顾庭芳凉凉的低笑出声,那声音里,不知道沉淀了多少的冷漠。 他在床榻上坐好,以一副俯视的姿态望着殷鹿竹,菲薄的唇瓣轻启,“没素质?” “呵呵。”殷鹿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府上的庸医医术不精,让君上见笑了。” 闻言,姬砚沉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不满的看一眼殷鹿竹。 “殷鹿竹,你没素质影响给孤送衣服?” 听着他的质问,沈南箫复杂的看了一眼殷鹿竹。 第52章 没本事脾气还大 殷鹿竹本能地看了一眼姬砚沉,那眼底,带着丝丝的埋怨。 姬砚沉安静的跪在地上,瞧见殷鹿竹那一瞥,他心下微沉。 原来,她昨夜是要给君上去送衣服的,是自己给他扎晕了。 似乎是想到什么,姬砚沉眼底划过一抹异样的情绪,以这殷鹿竹的性子,为了逃避杖责,定是要将自己给他扎晕这事说出来的。 犹豫了片刻,姬砚沉缓缓抬眸,刚准备请罪,忽然听见那人道。 “君上,此事确实是臣的失误,臣一时大意给忘记了。” 姬砚沉一怔,他有些惊愕地看向殷鹿竹。 这殷世子素来贪生怕死,但凡能甩在别人身上的锅,他绝对不会自己扛下。 可眼下,明明这事儿是自己的不是,他却一人扛了下来。 姬砚沉唇瓣轻轻颤动了一下,终究还是道:“是草民之罪,草民不知世子有要务在身,便用银针迫使他睡了过去。” 顾庭芳:“……” 有些头痛的揉了揉眉心,顾庭芳道:“殷鹿竹。” “君上,臣在呐。” “……”顾庭芳一噎,“堂堂男子汉,能不能好好说话,对着孤撒什么娇,跟个娘们似的,滚出去!” 听着顾庭芳这话,殷鹿竹当即臣便沉下了脸。 她一脸不悦地站了起来,行了一礼,“臣告退。” 临走时,她也不忘拽走了跪在地上的姬砚沉。 一时间,偌大的帐内便只剩下了沈南箫和顾庭芳的存在。 他上前两步,将一碗药递到顾庭芳跟前,似是无意地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想到昨夜的事,顾庭芳眼底划过一抹暗沉,“有人昨夜想要刺杀孤。” 若不是殷鹿竹在场,没的便会是他,而不是那一件衣服了。 顾庭芳的话让沈南箫皱紧了眉头。 “君上的意思是,那人认识殷鹿竹?” 顾庭芳点了点头,“起码,是在顾忌着这殷鹿竹,才未对孤下死手。” 沉默了片刻,沈南箫道:“敌在暗,我在明,不如便先静观其变吧。” “只能如此。” …… 姬砚沉静默无声地跟在殷鹿竹身后,唇瓣开开合合,眼见她就要走进帐内,他连忙问道。 “方才,为什么不直接说是我将你扎晕的?” 脚步一顿,殷鹿竹转过身,有些不解地看了一眼姬砚沉。 “那狗皇帝本来就看我不顺眼,整天鸡蛋里挑骨头,说是你的错他就会相信么?” “再者,这本来就是你的错,有什么好说的!” “反正我已经看透了,如果有一天我栽了,就是你这个庸医害的!” “……” 姬砚沉听着耳边人一句接着一句的话,从最开始的震惊到不悦,再到了现下的愤怒。 殷鹿竹还想说什么,就见姬砚沉冷着脸转身,大步离去。 “……”瞧着他的背影,殷鹿竹轻哼。 “这些个拖油瓶,越没本事脾气越大。” 那声音传入耳膜,姬砚沉脚步微顿了一下,而后,走得更快了。 对这殷鹿竹好不容易刚刚升起的一堆堆改观,就这样消失无踪了。 第53章 别怪我翻脸无情 殷鹿竹刚一进去,青萝便迎了上来,“世子,青玄公子来了凉山,他手中有你的令牌,一路畅通。” 闻言,殷鹿竹微怔。 她捏了捏尚在身上的一截箭矢,“我去看看他。” 青萝随即跟了上去。 殷鹿竹来到青玄账子的时候,王一正守在外面,见她过来,立即如临大敌,高声道:“奴才拜见世子!” 殷鹿竹将他漠视成空气,直接推门而入。 帐内,青玄身上披了一件青色的衣袍,此刻,他正慵懒地坐在椅子上,一手撑在脑后。 他眉目俊朗,薄唇微微抿着,脸如雕刻般棱角分明。虽然只是简简单单地坐在那,却足够入画,让人沉沦。 而殷鹿竹此刻却无暇欣赏他的美。 她来到他身旁坐下,一时间,却没有开口。 帐内寂静无声,殷鹿竹不说话,玄卿也不曾开口。 又过了许久,殷鹿竹才慢慢地看向了他,“玄卿。” 她用此生最正经的语气叫着他的名字,玄卿微愣了一下。 他轻轻挑眉;“世子?” “我从来没有问过,你,姓什么?” 玄卿嘴角的笑容似乎微微凝固了一下,他缓缓凑近殷鹿竹些许,“世子不是说,不管玄卿什么身份,都会照拂一生一世的么?” 殷鹿竹摆了摆手,很是敷衍,“那都是我泡汉子之时的戏言,大可不必当真。” 闻言,玄卿眸色微微冷了些。 他坐回椅子,手指随意地卷着一缕长发,凉凉的语气似冰雪。 “世子先前还跟我彻夜长谈,说是无论是谁,只要世子还在,便动不了玄卿,言犹在耳,可世子没几日却与苏御春风一度,如此,我算什么?” 听着耳边幽怨的声音,殷鹿竹抿了抿唇瓣,一句话,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 “算你倒霉。” 玄卿:“……” “好一个翻脸无情的殷世子。” 殷鹿竹没在多言,她将身上的东西掏出,往桌上一放,“你的东西,收好了。” 瞧着那截箭矢,玄卿脸上的神情微微一僵,可面上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世子这是何意?” 殷鹿竹站了起来,以一种俯视的姿态看着玄卿。 她微微俯身,狠狠地捏住了他的下巴,迫使他抬眸看着自己。 而后,一字一句道:“我不管你是何身份,有何冤屈,刺杀我大殷君上,你当真是活腻了!” 玄卿瞳孔猛地一缩。 他想要辩解,殷鹿竹却重重的甩开了手,“这是最后一次,若再有下次,别怪我翻脸无情。” 话落,殷鹿竹转身便要走。 眼看她就要走出帐子,玄卿突然问了一句,“殷世子为何如此笃定?” 脚步一顿,殷鹿竹微微侧目,“这箭矢上有一图案,一模一样的图案,我在你的背上看到过。” 殷鹿竹书房内,皆是各位公子的美图。 自然也有这玄卿的。 玄卿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覆盖着一层浓浓的阴影,因为愤怒,衣袖底下的手不由得收紧再收紧。 压抑了许久,他这才迫使自己放松了下来。 第54章 行了,你闭嘴吧 他望着桌上那枚被火烧剩下的箭矢,漆黑的眸子划过一抹暗沉。 原以为,这殷鹿竹不过是个只知美色的纨绔罢了,而自己,只需在他的庇护下活到那时即可。 可眼下看来,是他低估了这个人。 可…… 他指尖轻轻地摩挲着殷鹿竹留下的箭矢,凉凉的声音在帐内低低的响起。 “殷鹿竹,既然你发现了,那么,你,便得死!” …… 日观丰盈,凉山开满了鲜花,暗香盈动,沁人心脾。 殷鹿竹骑着马慢悠悠的在林间晃动。 她是第一次骑马,可这身体像是有着记忆那般,竟格外的娴熟。 青萝骑马跟在她的身后,刻意保持着一段的距离。 苏御的马也微微落后了她些许。 瞧着她白皙的笑颜,苏御默默地移开了目光,“世子,谢谢。” 听着苏御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殷鹿竹扭头看了他一眼,“你靠的是你的学识,与我何干?” 她的话,让苏御沉沉的松了一口气。 “世子的意思是,往后,我不必再听世子的话,做出违背自己本心的事儿?” 听着他那雀跃的声音,殷鹿竹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什么叫听我的话,做出违背自己本事的事儿?我什么时候让你做过你不愿意的事儿了?” 苏御看她一眼,倒是直接得很,“世子忘了么,你曾让我当众脱衣,让画师……” “行了你闭嘴吧。” 殷鹿竹连忙出声打断了他。 苏御还想说什么,在看见前面来人的时候顿住了。 殷鹿竹看去,只见顾庭芳一袭黑衣,慵懒地骑在马背之上,满头的墨发仅仅用一根檀木的发簪簪住一缕,其余的,便这样扑散而下。 那妖媚的五官有种近乎蛊惑的妖美,似是误入这林间的妖精。 他的身后,则跟着一人,是殷鹿竹从未见过的。 那人一身劲装,手握长剑,剑眉星目,一身的凌厉之气,剑鞘上刻着一个时字。 时? 大殷武术世家的时家? 正当殷鹿竹打量那侍卫的时候,顾庭芳已经来到了跟前。 还不待殷鹿竹反应,苏御连忙翻身下马,“臣,拜见君上。” “起来吧,不必多礼。” 顾庭芳妖媚的眸子淡淡的扫过殷鹿竹,其中的嫌弃不言而喻。 他冷漠地收回目光,骑着马悠悠的往殷鹿竹跟前走过。 殷鹿竹看着他,有些感慨。 这狗皇帝是经过上次的事儿有了阴影啊,还找个侍卫跟着,真是贪生怕死得很。 “……” 顾庭芳猛地勒住缰绳。 他调转马头,阴寒的目光直逼殷鹿竹,“你当真以为,孤不会杀你?” 殷鹿竹眨了眨眼睛,忽然往地上一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这个狗皇帝,他又犯病了,他能不能稍微控制下自己,别一天的气我。 顾庭芳只觉得胸口之处传来一阵疼痛。 他气他? 他说反了吧。 顾庭芳握着缰绳的手不停地收紧,自从他可以听到这纨绔的心声之后,当真没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 偏偏,这人比从前更卑躬屈膝,大错也甚少犯了,否则,自己还可以借机惩治了他。 第55章 他可是我的男宠 顾庭芳只觉得胸口似乎是憋了一团火。 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前,这纨绔日日犯错,日日被招进长明宫。 可如今,他却似乎只逮着自己一人祸害。 身为君王,不可落下一个苛待功臣之后的名声,他只能一忍再忍。 仰起头,顾庭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两个字,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地脱口而出。 “殷贼!” “……”殷鹿竹一怔,她眨了眨眼睛,有些无辜的看向顾庭芳,“君上,那日臣当真不知你在沐浴,否则,臣不会上前半步。” 她面上可怜兮兮,无辜至极,有带着迷惑旁人的真诚。 就连苏御都忍不住要为她求情了。 可顾庭芳却分明听到她的心声:哟呵,这狗皇帝居然骂我淫贼! “呵呵!”顾庭芳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瞧着他这样子,殷鹿竹刚准备说话,一支利箭突然破空而来,她本能地闪身躲过,还不待她诧异自己这惊人的反应能力。 顷刻之间,四面八方便涌出了无数的黑衣人。 青萝见此,赶紧抽出圆月弯刀,警惕地盯着四方,“世子,你先走!” 半晌没有听到回音,青萝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人已经跑出了好远。 “……”顾庭芳当时便惊住了。 不敢相信,这世间居然会有这样毫无气节,贪生怕死的男人。 亏得平日里还一副舍生取义的模样,要为他出生入死,这不,刺客刚至,他就丢下自己跑得无影无踪了。 眼见这刺客就是冲着这殷鹿竹来的,顾庭芳没打算多管,轻哼一声,骑马便离开了。 黑衣人迅速地缠斗了上来,青萝和时越一时无法脱身,只能与对方缠斗。 其余的黑衣人见殷鹿竹离开,也迅速地追了上去。 这一次,玄卿是下了杀手。 林间风声萧瑟,兵器相碰的声音夹杂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殷鹿竹干脆利落地拔出刺入黑衣人身体的长剑,血迹溅上她的脸颊,整个人看起来竟有一种难言的妖冶。 顾庭芳骑着马缓缓而来,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他以一副看戏的姿态瞧着被人包围的殷鹿竹。 眼底,闪过一抹清晰的快慰。 殷鹿竹一个闪身躲过黑衣人的攻击,并将其顺手解决。 她利落的手法让顾庭芳意外地扬了扬眉。 这个人虽然怂得不像个男人,处事行为更是小人得很,叽叽歪歪娘儿们兮兮妖里妖气的,身手倒是不错。 原来,楚湘王一直都有在暗中培养这人。 什么骑射武艺一概不通,可眼下看来,倒是不俗。 殷鹿竹也很是茫然,她身为傅府千金,自不会功夫,可这身体似乎却不是这样的。 像是有着记忆一般,那一招一式,她用起来,竟也有些得心应手。 殷鹿竹百忙之中抬眸看了一眼顾庭芳,见他闲庭阔步那般悠然地望着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像是看一场取悦他的比武。 当黑衣人举剑刺来的时候,她连忙说道。 “看到没,那可是我的男宠,他武功天下无双,爱慕我多时,若不想死,便迅速离开!” 第56章 我倒是不敢指望封赏 男宠? 顾庭芳漆黑的瞳孔暗流涌动。 他默不作声地握紧缰绳,因为此刻,黑衣人看向他的目光明显不善。 果然…… “一起杀了便是!”随着为首一个黑衣人的话落下,便有人举剑朝着他刺了过来。 他一跃而起,躲过了黑衣人的攻击,趁着这空挡解释道:“我与他毫无干系!” 殷鹿竹长剑刺过,而后一跃来到他的身旁,“宝贝!别怕!大哥保护你!” 顾庭芳惊愕地看着她,眼底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芒。 殷鹿竹,他向天借胆了么? 怒气一触即发,他手中的剑直接朝着殷鹿竹便劈了过来。 于是,俩人便打了起来,顾庭芳招招狠辣,明显是动了怒的。 此生,便没人敢这样在他跟前不知死活。 今日,他便来个顺水推舟,了结这眼中钉。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倒让黑衣人愣住了。 短暂的观看之后,有人便拉开的弓箭,目的,是殷鹿竹。 当那利箭射来的时候,殷鹿竹瞳孔一缩,于是,她想也不想,本能地往顾庭芳身后一躲,于是,那箭便重重的钉在了他的身上。 瞧着这一幕,殷鹿竹眨了眨眼睛,心虚地问了一句。 “君上,你怎么也不躲躲呢?” 顾庭芳动作突然顿住,他冷佞的目光不可置信地落在殷鹿竹的身上。 充满了近乎诡谲的邪妄。 目光凉凉的看着她,坚定而又冷厉。 在殷鹿竹的目光之下,他缓缓伸手握住了那钉在自己身上的箭,猛地用力将之拔了出来。 反手一掷,那箭便从射箭那人脖颈穿了过去,一招毙命。 自始至终,那看着殷鹿竹的目光没有移开过丝毫。 “呵呵……”殷鹿竹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君,君上好身手!” 顾庭芳还想说什么,整个人却突然倒了下去。 殷鹿竹连忙将他扶住。 最终还是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当青萝和时越赶上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殷鹿竹立于马背,手持染血长剑,英姿飒爽的与人酣战。 而另一只手,还要扶着同样在马背上的顾庭芳。 时越和青萝默默地对视了一眼。 时越也是没想到,君上居然受伤了。 他有些没眼看,一直嫌弃殷鹿竹娘儿们兮兮像个宦官的君上,此刻竟然柔弱地倒在殷鹿竹的怀里,活像一个拖油瓶。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救君上?” 冲上去之时,青萝没忍住的低吼出声。 时越随及时回神,也迅速地冲了上去。 看了血迹漫迷的林间,其余黑衣人便迅速地撤离了。 殷鹿竹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将顾庭芳推给时越,“君上受伤了,快去找大夫!” 时越深深地看了一眼殷鹿竹,“世子好身手!” 殷鹿竹摆了摆手,“谬赞。” 她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 “世子对君上的搭救之恩,待到君上醒来,定会论功行赏。” “……”殷鹿竹微微一僵。 “咳!”她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 “不必放在心上,我也很内疚,没有保护好君上,还是让他受伤了,我倒是不敢指望封赏,只希望君上醒来不要责怪我没有保护好他。” 第57章 真是父慈子孝啊 时越面色复杂地带着顾庭芳离开。 瞧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青萝不解地吐出一句,“奴婢怎么看这时越好像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殷鹿竹一脸坦荡。 “估计是觉得君上给他丢人了。” 时越便是那个世代效忠大殷皇室的武术世家,就连皇室子弟的功夫也是时家家主亲授。 这顾庭芳与时越,应当还是师兄弟关系。 说着,她瞥了一眼青萝,低低的叹息一声。 “其实有些时候我挺讨厌自己的,没什么心眼,太过善良,武功还高……” “啊?”青萝诧异地看她一眼,有些震惊。 “世子你没事吧?” 殷鹿竹:“……” …… 一场田猎,尚未结束,便因顾庭芳身受重伤而匆匆结束了。 昭德殿内,御医跪了一地,奴仆进进出出的,许久之后,才听得一句,“君上的伤情稳住了。” 闻言,立在一旁的沈南箫这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此刻,似乎所有的朝臣都聚集在了长明宫外,议论纷纷。 楚湘王府内,殷鹿竹静默无声的站在一株开得正盛的绿藤下,听见下人禀报君上已经无碍。 她闭上眼睛,沉沉的吐出一口浊气。 正在这时,殷景朝被仆从推了进来,瞧着殷鹿竹脸上的忧虑,他眉头轻蹙了一下。 “君上受伤的时候是与你在一起?” 见殷景朝进来,殷鹿竹俯身行了一礼:“父亲。” 还不待殷景朝说话,殷鹿竹便在往他心上重重一击:“我楚湘王府怕是有难了?” 殷景朝微颤,“那日没有保护好君上虽说是你的责任,可当时时越也是在场的,君上应当不会苛责。” 殷鹿竹轻抿唇瓣,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殷景朝,“其实,那些刺客,是冲着我来的。” 殷景朝握着了车辇的扶手,面上还算平静。 “误伤之事,时常有之,我为大殷立下汗马功劳,君上不至于为了此事迁怒。” “那箭本来是要射到我身上的。” 殷景朝疑惑的看向殷鹿竹,眼底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芒,“你的意思是,君上为你挡箭了?” 垂下眼眸,殷景朝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想不到,君上竟是如此器重我楚湘王府。” “嘿嘿。”殷鹿竹尴尬的扯了扯嘴角,默默的补了一句:“倒也没有很器重,君上当时在旁边看戏呢,是我拉他给我挡了一箭。” “……”殷景朝脸上感动的神情骤然僵住。 就连身后推着车辇的人也是一愣。 听着殷鹿竹的话,有那么一瞬间,殷景朝几乎怀疑自己是幻听了。 过了很久,殷景朝才神色凝重的下了一个决定,“吩咐下去,本王要进宫。” “请罪?”殷鹿竹询问。 说真的,她心里还真有些过意不去的,自己闯下的祸,却要这一把年纪、腿脚又不灵便的老头去承担,真是内疚啊。 殷景朝看也不看殷鹿竹一眼,任由人推着往外走去,只是冷静的陈述道。 “去君上跟前陈情,本王早已与你断绝了这父子关系。” 殷鹿竹:“……” 真是父慈子孝啊! 第58章 我心里太苦了 昭德殿。 顾庭芳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见他醒来,殿外的御医们这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顾庭芳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抬眸,他便看到了殿内的沈南箫和殷景朝。 瞧着殷景朝,他眸色一紧,目光不动声色的在殿内搜寻了一圈。 没有看到殷鹿竹,他火气骤然上升,只觉得伤口越发的疼了。 “君上,您终于醒了!”殷景朝有些激动的上前,“若君上有个三长两短,这大殷该要乱了!” 顾庭芳目光猩红,微微喘着粗气,“殷鹿竹呢?” “呃……”殷景朝微微一僵。 “君上,御医说了,您得多多休息,封赏殷世子一事,还是等您好了再说吧。” 张家德将药端了过来,吹凉之后仔细的喂到了顾庭芳嘴边。 他却敏感的抓到了张家德话里的内容,抬手,他轻轻一推,便将跟前的药推开。 他眉头紧紧地蹙着,“你说什么?封赏殷鹿竹?” 瞧着他这一副随时会一口气上不来的模样,张家德连连点头。 “君上在后山遭遇刺客,是殷世子不畏生死,迎难而上,以一副柔弱的身躯挡住了刺客,否则,君上便危险了。” “……” “呵呵。”顾庭芳突然就笑了,笑的戾气横生。 不知是疼的还是气的,他面上透着一缕浓郁的绯色,如同隔在缥缈的云端,美人如花,似皎洁的明月落入澄澈的水中。 一笑之后,顾庭芳忽然敛了笑意。 “谁说的?” 张家德一脸茫然,“殷世子自己啊,眼下啊,殷世子舍身救君上的义举已经传遍整个大殷了。” 顾庭芳:“……” 还想请罪的殷景朝默默的往后缩了些许。 他进宫才两个时辰,这事儿怎就传得如此离谱了? 想到殷鹿竹,殷景朝只觉得头一阵一阵的疼痛,从前,她虽然纨绔,虽然不中用,可到底没有闯下过什么无法弥补的大祸。 可近几个月…… 殷景朝已经不敢想下去了。 一时间,偌大的昭德殿内寂静无声。 沈南箫缓步走了过来,一针见血的问出了问题,“君上此次受伤,与殷世子有关?” 顾庭芳小心的躺了下去,只觉得身上的伤口似有白蚁挠身,不除不快。 这殷鹿竹放肆至极! 如若不惩戒,定会让他得寸进尺,可他是功臣之后,明了惩罚,失了民心。 似乎是想到什么,顾庭芳眼眸微动。 他低低的道:“相国亲自去一趟楚湘王府,将孤的旨意带去。” …… 殷鹿竹忐忑的躺在软榻上吃着青萝喂来的糖糕,“你说君上不会报复我吧?我真是太害怕了。” 说着,她又张嘴接过一块糖糕,“告诉厨房,下次做甜一点,我心里太苦了。” 青萝一噎。 要说苦,该是君上吧。 此刻,君上想来也是有苦难言的。 瞧着桌上的糖糕转眼便见了底,青萝还是没有忍住的道:“世子,奴婢真看不出你心底的苦。” “唉……”她目光缥缈的看着远处,“你不懂。” 第59章 相国是活不到明天了么 青萝正准备说什么,就听外面传来下人的声音,“世子,相国到。” 小厮话音刚刚落下,一袭白衫的沈南箫便缓步走了进来,周身透着一股刻在骨子里的冰凉之气。 可即便如此,也依旧遮掩不住他的俊秀之姿,如临花照水,清雅绝俗。 殷鹿竹还没回过神,沈南箫的嗓音便在耳畔响起。 “殷鹿竹接旨。” 自沈南箫出现那一刻起,殷鹿竹的面色便冷了下来。 她不悦的跪了下来。 沈南箫瞥了她一眼。 “君上口谕。” “从命而利君谓之顺,从命而不利于君谓之谄,逆命而利君谓之忠,逆命而不利君谓之篡,不恤君之荣辱,不恤国之臧否,偷合苟容已持禄养交而几耳,谓之国贼!” “敢问,殷鹿竹你是何种?” 仰头,殷鹿竹面色平静的看着立在跟前的沈南箫,他风度翩翩,而她,却跪在地上,犹如听训的奴才。 想到从前,殷鹿竹眸色冷了几分。 “相国,说话这么冲做什么,是活不到明天了么?” 闻言,沈南箫好看的眉头一点一点的蹙了起来,他冷静的看着殷鹿竹,语气平缓,“此乃君上口谕。” 殷鹿竹腰板挺的直直的,“我父为了大殷,为了君上,断了一条腿,身上伤痕不计其数,驭冥军更是常年戍守大殷,如此,相国觉得,是忠还是奸?” 沈南箫凝眉看着殷鹿竹。 不是他的错觉,这人当真是变了。 从前,无论是面对君上还是自己,他总是卑躬屈膝,小心翼翼,大气也不敢喘。 如今,他比从前更卑躬屈膝,奴颜媚骨,可是眼里,却没有惧意,没有臣服。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王一的声音,“世子,我家公子刚得了一种珍贵的茶,想请世子过去一同品茗。” 沈南箫瞥了一眼外面,眼底讥讽一闪而过,“殷世子,君上口谕,凉国使臣不日进京,殷世子身份贵重,替重伤的君上接待最为合适。” 说着,沈南箫往前一步,垂眸俯视着她,“往殷世子别让君上及大殷臣民失望了才是。” 沈南箫的嗓音很轻很淡,里面的凉意却叫人为之心颤。 “臣接旨。” 也不等沈南箫说话,殷鹿竹便站了起来。 沈南箫抬脚便要离开,却在经过殷鹿竹身旁之时脚步微微顿了一下。 “殷世子,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你若没事便多读点书,免得让楚湘王受累。” “我不读,百无一用是书生!” 沈南箫话音刚落,她便以一种极度不屑的语气接了一句。 沈南箫没再多言,便是看也不曾看她一眼便离开了楚湘王府。 “世子!”青萝连忙站起身,“世子不该接旨的?” “为何?” “世子可听过凉国使臣孙词言!” 殷鹿竹点了点头。 “凉国有一智者,可解世间一切难题,不管是遗失百年的珍珑棋局,还是谜语字画,抑或是的其他的,他皆能解。” 见她竟听过此人,青萝眼底划过一抹诧异。 第60章 不该将此事交给殷鹿竹的 “那世子可知,凉国使臣带着孙词言走访各国,以此为注,赢走了许多城池。” “如今他们来到了大殷,来者不善啊!” “若此次输掉城池,尽管有王爷庇护,可在群臣的逼迫下,君上也会将你处死!否则,丢掉城池一事便无法揭过。” “君上此时将这烫手山芋扔给了你,只怕,是对世子心有芥蒂。” 殷鹿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瞧着她这突然又心不在焉的模样,青萝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世子,明日凉国使臣便进宫了,若你接待,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可说出来,与苏御公子共同商讨,他虽困于王府,却也是才富五车,颇有学识的。” 闻言,殷鹿竹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在我看来,关于凉国使臣进宫最大的问题便是……让我接待。” “……”青萝一噎。 …… 翌日。 金碧辉煌的大殷皇城,琉璃屋檐,巍峨壮丽的轮廓像是从蔚蓝的天空中勾画出来,琉璃瓦,黄金窗,碧玉栏,所有的一切,都昭示着大殷的繁荣昌盛。 殷鹿竹到的时候,群臣皆已到。 顾庭芳却称病不出,说是无法挪动身体,得安心静养,此次凉国使臣一切事宜,交由殷鹿竹负责。 殷鹿竹刚一落座,荣国候白金垣嫡子,白泽言便轻哼一声,“我还以为,殷世子是不敢来了呢!” 闻言,殷鹿竹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去年,便是他借着拔得头筹之名,让殷鹿竹给他行跪拜之礼的吧。 长得倒是人模狗样,就是有些变态。 “你以为什么就是什么吧。”收回目光,殷鹿竹回答得很是随意,像是懒得搭理他似得。 众臣却皆是一愣。 他们所认识的殷鹿竹,可是个极度暴躁之人,一言不合便要与人刀剑相向,可此刻,面对白公子的奚落,竟能忍住不发。 他不是素来仗着楚湘王嫡子的身份,谁也不服的么? 正在这时,一道声音突然打断了众人的沉思。 “我乃凉国使臣马威,今日奉我朝陛下之令,带来我国能者,与贵国切磋一二。” 话落,他便拍了拍手,随即,便走上了一女子。 她浓妆淡抹,几丝发丝绕颈,腰似小蛮,杨柳般婀娜多姿,唇似樊素,樱桃般小巧玲珑,唇上点了一抹朱红,笑得风情万种。 马威面上划过一抹自豪:此女乃我朝陛下最宠爱的贵妾,最是婀娜妩媚,矫若惊龙。 “我等早就听闻贵国林太妃舞姿倾城,分花拂柳,今日,特来切磋。” 马威话音刚落,群臣便议论了起来,“林太妃乃是先帝嫔妃,怎可在凉国使臣跟前献舞!” “这凉国的比武竟是比舞!” 沈南箫眉头轻皱了一下,凉国民球风彪悍,自是不在意,可这是大殷太妃与人切磋,传出去,损的是国威,是君上之颜面。 沈南箫面上皆是不赞同。 此事,不该交给这殷鹿竹的。 白泽言淡笑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君上怕是病糊涂了,竟将如此重要的事儿交给殷鹿竹,只怕,会要了他的命吧。 第61章 把自己送上断头台 他且看这殷鹿竹如何力挽狂澜,看他如何一点一点地将自己送上断头台。 一片触光交错间,白太后对着林太妃点了点头。 后者缓缓起身。 “此事事关大殷国土,便是不合规矩……” “林太妃曾深的先帝宠爱,一曲飞花舞叫无数文人墨客折。”不等林太妃把话说完,殷鹿竹便截住了她的话。 “可是,我大殷乃泱泱大国,君上更是铁骨铮铮、气吞山河,顶天立地,万夫不当,怎能让自己的长辈在殿前取乐于人,凉国,呵呵……” 她低低的笑了一声,那笑声里,不知道沉淀了多少的讥讽。 “哈哈哈哈!”殷鹿竹话音刚落,下方便很配合传来附和,“早就听闻凉国近年来有些不同往年,不曾想,竟只能靠女人争光了么,真是有些丢人呐!” 殷鹿竹朝着说话的人看去,眼底划过一抹意外。 竟是苏御? 他不是最恨自己了么?竟也会出言相帮? “……你!”马威一怒,却又狠狠地压了下去。 他不悦的行了一礼,一个眼神让女人退了下去。 他上前一步,“若是不比舞,也可比武!” 说着,身后便走上了一个彪形大汉,手握南瓜金锤,每走一步,似乎大殿都在轻轻地晃动。 瞧着眼前犹如巨人一般的彪形大汉,朝臣皆惊。 满意地看着大殷朝臣脸上的神情,马威臣大笑出声:“听闻大殷时家,乃武术世家,便是君上的功夫也是时家家主亲授,万夫莫敌,神鬼无双,不如,与我凉国武士一较高下!也好让我等看看,是否传闻有误。” “砰!”马威话音刚刚落下,一个声音便响了起来。 殷鹿竹抬眸看去,只见时越拍案而起,他刚毅俊朗的面容闪烁着怒气,“区区小国,也敢在我大殷放肆。” 马威将眼前的时越上下打量了一遍,“看你这身板,怕是经不住我凉国武士的一招吧?怎么,这一战,你要迎?” “有何不可。”时越仰头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起身走了过来。 “这一战,我领了!” “呵!”马威轻蔑的一笑,“我凉国武士刀下不死无名之士,你是谁?” 时越抱拳,刚毅的面容还有未消退的剑伤,常年烈日底下习武,风也将他的皮肤吹得黝黑,却衬得他多了几分难掩的英气。 “时越,时家下任家主!” “原来是时家的,只是……” 马威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看来传言不可尽信呐,你这样,怕轻而易举地便被踩碎了吧。” “赐教!”时越凉凉的吐出两个字,没有半分的畏惧或是退缩。 “慢着!”沈南箫淡淡的出声制止,“时公子刚回到殷都不久,之前又遭受一场刺杀,旧伤未愈,还是换一个吧。” 时越刚想说话,又听沈南箫道:“时家既是武术世家,若是赢了,天下该说我大殷仗势欺人,击败区区凉国武士,殷世子随意指派一人即可。” “……”瞧着又扔到自己身上的锅,殷鹿竹默默地看着沈南箫。 第62章 都是这殷鹿竹给带害的 她算是明白了。 这贱人跟狗皇帝一唱一和,就是想要她的命,不惜以大殷国土诱之,就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就这么天怒人怨了。 感受到殷鹿竹所投来的目光,沈南箫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而后又冷淡地移开了目光。 “殷世子,有问题?” 殷鹿竹摇了摇头。 “那便,沈今召出战。” “……”沈南箫微顿,他眸色紧了紧,“沈今召在朝中并无官职,与凉国武士对决,怕有不妥。” “大殷兴衰,匹夫有责,身为大殷士族之后,沈公子并无怯战的理由。” 朝臣默默地看着殷鹿竹与沈南箫之间的暗流,满面茫然。 这殷世子不是最喜欢相国了么? 从前,只要是相国的话,他都是无条件遵从的,怎得现在,这般冲? “沈今召,你可愿?” 殷鹿竹双手撑着下颚,一双眼睛漫不经心地看着面色冷凝的沈南箫,语气淡淡地问了一句。 相较于沈南箫的气愤,沈今召却是笑容满面,“我愿意。” 沈今召一双眸子神采奕奕,鹿竹最相信的人还是他,她明知道,这一战,若是自己输了,那她的项上人头可就不保了。 这还是鹿竹第一次坚定地选择他呢,而且,连大哥的话都不听了。 想着,沈今召脸上的笑容又深了些许。 沈南箫面色阴沉地看着他,俨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瞧着沈今召脸上藏不住的笑容,他不忍直视地移开了目光,想他沈家世代清白,怎就出了这么一个断袖! 都是这殷鹿竹带害的! 想着,他阴恻恻的目光在殷鹿竹身上扫过。 君上说得没错,这人就是个祸害,留着,迟早得出大问题。 于是,他便没有再阻止。 沈今召与那凉国武士一道往殿外走去。 然,刚走到殿外,他还没准备好,那彪形大汉突然举起南瓜金锤朝着他的太阳穴砸了下来。 沈今召微楞,而后一个漂亮的翻转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神情激愤:“卑鄙!” 凉国武士步步紧逼,那砸下的金锤落于地面,竟是砸出了一个深坑。 而沈今召则被逼得节节后退,明显不敌。 他身姿颀长,面容俊朗,可站在这彪形大汉跟前,竟显得很是渺小。 朝臣大多紧张地看着这一幕。 白泽言拿起面前的酒轻轻饮了一口,看了一眼对面的殷鹿竹,却见她半点不慌,神情恣意,像是要睡着的模样。 他低笑出声。 君上怕是想要这殷鹿竹的命吧。 正在这时,只听一声巨响响起。 沈今召不知怎么地就被击中,重重地飞了出去,落于地面,吐出了一口鲜血,狼狈不堪。 苏御衣袖底下的手猛地一紧,他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殷鹿竹。 却见她神色淡淡的,没有丝毫的担忧或是害怕。 苏御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 别说这场比武关乎着他的生死,在楚湘王府的这些日子里,这沈公子若是有半点损伤,他都是心疼得很,恨不得将所有的良药都放到他跟前,替他受过这些伤。 怎么此刻? 第63章 殷世子变了 苏御深深地看了一眼殷鹿竹,不是他的错觉,这殷世子,不知从何时开始,竟慢慢地变了。 变得,让人觉得陌生,觉得,疏远。 沈今召躺在地上,努力地想要握起长剑,可试了无数次,竟连动一下都是吃力。 沈南箫端坐在那,如莲姿态,半点波澜没有。 他觉得,沈今召是该受一些磨难了,免得,永远这般不知天高地厚。 霎时,天空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一道犹如长龙般的闪电划过,大雨便铺天盖地的从空中倾泻下来。 雨滴落在身上,冲淡了沈今召嘴角的血迹。 他感觉自己的力气正在一点点地流逝,体内犹如一只猛虎,正在疯狂地撕咬着他,痛苦不堪。 “哈哈哈哈!”凉国武士俯视着地上的沈今召,嚣张的笑声突然就响了起来。 “殷世子,听说这人可是你的男宠,可笑,他方才竟还想为你一战,可终究是输了,殷世子,这便是你大殷的武士?” 讽刺的话传入耳膜,原本躺在地上的少年突然猛地握紧了长剑。 当那南瓜金锤再次砸下来之时,沈今召突然飞身而起,避开了。 而后长剑挥洒,刺眼的剑芒犹如带着霹雳之势,直冲云霄,宛如绚烂的银龙一般,仿佛要与天上劈落而下的闪电连接到一起。 这一刻,沈今召仿佛重焕新生,招招致命,静若伏虎,动若飞龙,缓若游云,疾若闪电。 凉国武士被打的节节败退,最终,被沈今召划了一剑,狼狈地摔了出去,半晌没有爬起来。 周遭响起了震天的赞扬声,沈今召手握长剑,盯望着躺在地上的凉国武士,低低的呢喃出声。 “殷世子,不会看错人!” 殷鹿竹唇角荡出一抹笑意,她就知道,这沈今召行的。 便是不行,有这沈南箫在,也定会性命无虞。 马威有几分不悦,说道。 “殷世子,这次,我凉国还带来了天下第一智者,想必各位也听过他的名号,他可解世间一切难题,不管是遗失百年的珍珑棋局,还是谜语字画,抑或是的其他的,他皆能解!” 顷刻之间,大殿瞬间便炸开了锅。 这人,他们定然是听过的。 这段时间,凉国使臣带着他走访各国,以此为注,赢走了许多城池。 看来今日,也是志在此了。 正在这时,白泽言突然站了起来。 “我朝君上身体不适,已将此次事宜全部交给了世子负责,他博学多才,比起你国第一智者也毫不逊色分毫,便与世子切磋吧。” “好!”马威立即便应了下来,似乎此举,正中下怀。 瞧着白泽言这一副恨不得她死的模样,殷鹿竹暗自磨了磨牙齿。 不消片刻,那男子便走了上来,望着殷鹿竹,有些倨傲。 “世子可随意问我问题,若是答出来,还望贵国允诺一座城池,若是在下答不上,我朝陛下将会允诺贵国一座城池。” 殷鹿竹脸上的神情微微僵硬了一下,“你们陛下这么草率的么?要是本世子赢了他反悔怎么办?” 第64章 自己的命也不想要了么 “士子!”马威不悦地上前些许,“我朝陛下一言九鼎,定不会食言,也望贵国不要食言才是。” 殷鹿竹:“……” 轻抿唇瓣,她默默地看了一眼沈今召。 对方轻轻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此刻,大殿上安静的有几分瘆人,所有人都在屏息以待,却不难预料结局。 “世子,可问在下任何问题!”男人催促的声音回荡在殿内,透着掩藏不掉的自信。 殷鹿竹点了点头,她轻舔了一下唇瓣,“你猜,本世子会问你什么问题?” “……” 凉国使臣团安静了片刻,突然炸开了锅,一道道不满的声音回荡在殿内,传入殷鹿竹耳朵,化为一句震耳欲聋的…… “这个阴逼!” “世子!”凉国使臣上前一步,“这个问题不算,你使诈!” 殷鹿竹端坐在位,姿态逍遥,目光沉静,与暴跳如雷的凉国使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是你们自己说的,第一智者,无论本士子问什么,他都能回答得上,怎得此刻,却打脸了呢?” “这算什么问题,便是我凉国智者猜对了你也可以不承认!” “本官不是那等无耻之徒,猜不到便猜不到吧,找什么借口。” “堂堂大殷,难不成要耍赖,成为这天下的笑柄?”马威讥讽地询问出声。 殷鹿竹眼神凌冽了几分,她于座上缓缓起身,一双眸子以高人一等的姿态俯视着底下的马威,“我大殷泱泱大国,今日,便让尔等心服口服!” 众臣:“……” 这个纨绔逞什么能!对方可是名满天下的第一智者,好不容易钻了空子赢了,他到底还有作个什么劲! 自己的命也不想要了么? 沈南箫拿起面前的酒水一饮而尽,面上似有阴云笼罩。 凉国智者沉思了片刻,突然问道:“我这里有一筐鱼和一根鱼竿,不知道世子想要哪个呢?” 智者话一出,朝臣皆是松了一口气,看来这第一智者也不过如此,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便是个傻子都知道如何抉择。 然而,某个纨绔却毫不带考虑的:“我要一筐鱼!” 于是,众臣整张脸黑了下来,似乎染了墨汁一般。 这个无脑的殷世子! 楚湘王一代战神,怎就生了这么个刚愎自用的东西。 “哈哈哈哈!”马威突然就笑了起来。 这殷世子果然和他们想的一样,越是显而易见简单的问题,他便越是多疑,便会反其道而行,而放弃了真正的答案。 “呵呵。”智者低低的笑了一声,“世子肤浅了,授人以渔,不如授人以渔,鱼你吃完就没的了,鱼竿你可以钓很多鱼,再也不愁往后。” 殷鹿竹赞同地点了点头,“可是,若我要一筐鱼之后把它卖了,可以多买几根鱼竿和一副象棋,然后把鱼竿租给别人,收租金,再约到他们一边钓鱼一边下象棋,这样,慢慢地,慢慢地,我便可收获更多,这不比鱼竿强么?” “……” 第65章 兄长,可否替鹿竹一战 沈南箫送到嘴边的茶突然就僵住了。 他抬眸,深深地看了一眼殷鹿竹,那眸底深处流转着复杂的神采。 这殷鹿竹…… “……你!” “又要说我使诈?” 凉国使臣面色阴沉的可怖,“你这分明就是……” “是我输了!” 凉国使臣话音未落,那智者便叹息出声。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殷鹿竹,唇角泛出一抹苦笑,想不到,这大殷竟会是自己生命的终点。 在众人的目光之下,智者突然抽出匕首,朝着自己的喉咙割去。 凉国使臣迅速地握住他的手,对着他摇了摇头。 可即便这样,他的脖子还是受了伤,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不难看出,这智者当真是怀着必死的决心了。 苏御悄无声息的松了一口气,这些日子,他翻阅古籍,就为找一个凉国智者可能答不上的问题,却不曾想…… 安抚了智者,马威脸色不好的走上前来。 “我凉国还有最后一步,若是输了,奉上城池,绝不反悔!” 听着马威这一声比一声大的嗓门,殷鹿竹身子微微朝前倾了几分,“可你方才就说,输了便送我大殷城池!” 马威一顿,随即道:“没错,可如若此次我凉国再输,城池随你选,先前,可是我凉国自主赠送,想来,殷世子这般傲气之人,定是想自己选才是。” 马威话音刚落,朝臣便开始议论纷纷。 甚至有人已经低声劝着殷鹿竹。 “世子,方才能赢已是侥幸,还是就此收手吧,免得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世子,万万不可冲动啊,楚湘王白发人送黑发人可太惨了。” “世子,算了算了,赢了便好,君上定会奖励你的。” “世子……” 仿佛没有听到周边的声音,殷鹿竹脸上的笑容淡淡的,她就这样随意地坐在那,端的是风姿无双。 而后便听她道:“本世子方才说了,定要让你凉国心服口服,如此,便来吧。” “……” 随着殷鹿竹一句话落下,殿内出现了片刻的寂静,随即,轰的一声炸开了锅。 “这纨绔非得把自己作死才过得去!” “他死就算了,还得赔上大殷国土,看老子在不在君上跟前参他一本!” 苏御不赞同的看了一眼殷鹿竹,无奈地叹息一声。 世子他终究还是急于冒进了。 先前两次,皆是侥幸。 这第三次,怕是不容易了。 马威冷笑,眼底多了几分自信,“此次,我们比的是棋艺之术。” 马威话音落下,众人便皱起了眉头。 沈今召屏息凝神,隔着一段距离,便这样看着殷鹿竹。 若今日输了城池,别说白氏一党定会借机生事,便是君上也不会放过她的。 可,武术他尚可一战,可棋局,他是一窍不通的,帮不了鹿竹。 似乎是想到什么,沈今召深深地看了一眼沈南箫。 兄长棋艺无双,就是不知道,可否替鹿竹一战? 似乎是想到什么,沈今召颓废地低下头。 兄长对鹿竹成见已深,定是不愿相助的。 第66章 琴棋书画皆通 沈今召叹息出声,他默不作声来到苏御跟前,“苏公子,你可通棋艺?” 苏御摇了摇头,“这些年,我都在熟读各类书籍,唯独没有棋艺之术。” 闻言,沈今召有些挫败的垂下脑袋。 苏御道:“听闻令兄诗书礼乐,琴棋书画样样皆通。” 沈今召抿唇。 明知道沈南箫不会帮殷鹿竹,可他还是走了过去。 来到沈南箫跟前,瞧着他清俊的面容,他在他身畔蹲下,“兄,兄长。” 沈南箫拿起跟前的茶淡淡的饮了一口,淡淡的吩咐道:“将他拉开。” 瞧着准备上前将自己拖走的几个侍卫,沈今召轻哼一声,默默地回到自己座位坐下。 就在这空档,凉国智者已经摆好了棋局。 他望向周遭的人,询问道:“可有人上前与我一战?”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愿上前,这凉国智者的名声他们是听过的。 如若输了,不止殷鹿竹性命不保,自己也会受到波及,楚湘王定也不会放过间接害死殷鹿竹之人的。 于是,偌大的殿内,噤若寒蝉,谁也不愿相助。 沈南箫瞧着这一幕,薄唇紧紧抿着,这些人,平日里各个说自己对大殷如何如何衷心,可到了关键时刻,却无一人分忧。 他冰薄的眸子扫了一眼殷鹿竹。 瞧着他一脸悠哉的样子,眸色又沉了几分。 无能的殷世子,都这个时候了,难不成还能指望有人如沈今召那般助他么? 轻哼一声,即便对殷鹿竹的成见深不见底,沈南箫还是站了起来。 然,不待他说话,就见殷鹿竹离开了自己的座位。 “本世子倒想看看,是何等高超的棋艺,让你苟延残喘。” 来到桌边坐下,殷鹿竹望了一眼对面的凉国智者,“若我是你,方才便死了算,免得自取其辱。” 众人:“……” 这纨绔到底哪里来的迷之自信? 他是疯了么? 沈南箫看了一眼殷鹿竹,阴沉着一张脸又重新坐了下来。 “呵呵。”那凉国智者一声低笑,“我始终觉得,殷世子你运气不错。” 殷鹿竹一双凤眸凝视着对面那温润如玉,却暗含讥讽的脸,他的意思是,自己前两次,皆是侥幸。 垂眸,她长长的睫毛倾泻而下,遮住了眼底的神情。 这天底下,没有谁的运气可以一直好,若说有,那便不是运气。 素手一夹,一颗白玉无瑕的棋子稳稳地放在了棋盘上,顿时掀起一阵肃杀的凌厉之气,誓要席卷被困的黑子。 瞧着棋盘上铺天盖地的扑来的杀气,众人微惊。 刚开始便锋芒毕露,这殷世子当真是疯得不轻! 凉国智者一愣,瞳孔不可置信地缩了一下,看向殷鹿竹的眼神多了一份探究。 薄唇抿了一下,他一言不发地执起一枚黑子放到棋盘中央。 就在这一瞬间,棋盘陡然出现了另一种生机,所谓柳暗花明不过如此。 抬头看向殷鹿竹,“请!” 他眉宇间带了几分得意。 方才让这人钻了空子,此次,是万万不能了。 第67章 世子当真是人不可貌相 众臣紧张地看着这一幕。 苏御疑惑地与沈今召对视一眼。 他们在楚湘王府两年,可从未听过这世子会下棋的。 这些年,他日日进出秦楼楚馆,走狗斗鸡,便是大字也不识得几个。 而今,竟会下棋了? 殷鹿竹一手随意地把玩着棋子,态度散漫,任面前黑玉棋子的凌厉夹击,她云淡风轻,散漫又慵懒。 漫不经心地取过一枚白玉棋子随意地放在了一个位置,顿时危机化解,漫天乌云尽散,戾气无声地化作祥和,只一招便完美逆袭。 “到你了。” 凉国智者眸光渐渐地眯了起来,再不言语嘲讽,只是专注地盯着黑白交错的棋盘。 那执着的白玉棋子的手微微发紧,汗水湿透了掌心,棋子却迟迟没有落下。 眉眼微蹙了一下,才缓缓地寻了思虑的位置放下,面上却带着疑虑。 他每一步都下的越来越费心力,越来越艰难,也越来越慢,每一步都似乎要耗尽他毕生的棋艺,可是却又都轻易地被破解。 相较于他的谨慎沉思,小心翼翼,殷鹿竹却显得随意至极,不像是你死我活的较量,倒像是与自己博弈那般不在乎输赢。 看着那黑子落下,殷鹿竹漫不经心地拿起一颗白子就放了过去,看似轻率,可是偏偏精妙得很。 把黑子的围困不但化解,还反将一军。 整个殿内仿佛于瞬间静谧无声,俩人如同在战场一般,展开着一场不见硝烟的厮杀。 每一步都精无比,每一步都又都暗藏杀机,你立我破,你进我退,你追我赶,你堵我截。 看着棋盘上的棋子,殷鹿竹挑眉一笑,素手执起一枚白子放下,朱唇亲启:“你输了。” 拿着黑子的凉国智者不由地愣住了,震惊地看着棋盘。 只见黑子被死死困住,无论走出哪一步貌似都是一条死路,看着眼前迷雾重重,每一步好像都是陷阱,明明有千万条路,可偏偏每一步都走不了。 让人如一只被困的兽,在原地嘶吼焦躁,撞得头破血流,却找不到一条出路。 他执着黑玉棋子的手一紧再紧,眉一蹙再蹙,薄唇抿成一条绯红的线。 琥珀色的眸子从波涛翻滚,到黯然潮落,最后归为一片死寂的海。 “世子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如果这是在战场的博弈,他必然全军覆没。 事实上,他也完了。 短短的一句话,仿佛凝聚了他周身所有的力量,“大殷,果真是卧虎藏龙之地。” 凉国智者踉跄着身子站了起来,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殷鹿竹。 他输得有些不甘却又莫名的心服口服,明明是激烈矛盾的两种感觉,却又奇异地在他心里共存着。 “嗯,意料之中的!”殷鹿竹慵懒散漫地吐出一句,带着一种漫不经心,仿佛对输赢毫不在意,亦或许,早已经预料到结局。 “只是,我不很不喜欢你的夸人方式,你这是讽刺我呢还是讽刺我?什么叫人不可貌相,我的才华和我的美貌一样无人能敌。” 第68章 君上,世子赢了 凉国智者:“……” 琉璃灯火之下,殷鹿竹一脚嚣张地搭在凳子上,三千青丝紧紧用一根发带的木簪绾起。 一双看透世间一切的眸子年藏着叫人窒息的大智若愚。 亮铮铮地叫人却步,却无法看透她眼里一点一滴的情绪,一身上位者的气质更是让人只能仰望。 她的周身,莫名地弥漫着一种叫人无条件臣服的霸道气息。 殷鹿竹勾了勾红唇。 以前,她待在府中没事,便时常去父亲的书房玩耍,那里面,有各类古籍,精妙绝伦,看得多了,自己便也会了。 “不知世子,师从何处?” 凉国智者得声音有些缥缈,他就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胜过他苦心钻研了一辈子的棋艺。 此时,一道道目光都落在了殷鹿竹的身上。 他们也想知道,这大殷闻名的纨绔,怎得竟会有如此高超的棋艺。 顶着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殷鹿竹道,“自学成才,我大殷中人,人人皆可。” 凉国智者低低的垂下了头,“我,心服口服。” 这一次,无人阻止,他手中利刃轻而易举地划破了喉咙,鲜血飞溅。 群臣心惊地看着这一幕,有的文官甚至吓得叫了出声。 在一大片乱糟糟中,殷鹿竹端坐在那,一如开始,不慌不忙,不骄不躁。 哪里还有从前咋咋呼呼,一点小事便将他吓得缩到桌下的模样。 沈南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脸上露出了一抹罕见的弧度。 这殷世子,虽然纨绔了点,爱闯祸了点,没涵养没素质,没文采,还是个好色之徒,倒也还是有点可取之处的。 这时,殷鹿竹忽然看向了脸色难看的马威,“我要你凉国大凉城。” 闻言,马威一惊。 “此乃我凉国王都,给了你,我国陛下住哪?” 殷鹿竹自主位缓缓起身,她一步一步地来到马威跟前,“愿赌服输,让凉王即日迁出王都,否则……” 她微微侧目,目光冷冽,“我楚湘王府的驭冥军便将踏破凉国,寸草不生。” 马威一惊,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深深地看着殷鹿竹,眼前弱质纤纤的少年,竟跟传闻里如此不符。 这一次,凉国是真的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 行了一礼,他没敢再迟疑,带着人当即便离开了大殷宫。 殷鹿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眸光渐深。 她得想办法让顾庭芳将大凉城赐给她,往后杀了沈南箫,那个地方便是她楚湘王府的最后驻地。 昭德殿· 听着张家德的叙说,顾庭芳撑着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你说什么?” 丝毫没有注意到顾庭芳此刻的神色,张家德笑容满面,就连声音都轻快了不少。 “君上,殷世子赢了!他还点名要了凉国的王都大凉城!那凉国使臣已经灰溜溜的离开了。” “那殷世子,竟然棋艺无双啊,便是闻名天下的凉国智者都在他跟前败了,已经挥刀自刎了。” 顾庭芳:“……” 此时此刻,顾庭芳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第69章 君上这是怒火攻心 他撑着病体,已经想到了殷鹿竹输掉之后挽救大殷的方法,可在那之前,依然可以惩治了这胆大包天之人。 可,他居然赢了! 还赢的这么漂亮。 张家德还绘声绘色的夸着殷鹿竹,说着她在凉国使臣跟前的种种,却没见顾庭芳唇角缓缓流下一行血迹,重重的倒在了床上,再次晕了过去。 张家德一惊。 连忙扯着嗓子道:“快传御医,君上听闻殷世子赢了,激动的晕倒了。” 然,御医诊治的结果很快便出来了。 “君上这是怒火攻心。” 张家德:“???” 哪里来的怒火?君上不是很开心么? …… 楚湘王府,寒月台。 玄卿仰头望着天际的一轮明月,面上划过一抹期待。 此刻,宫廷夜宴想必已经结束,殷鹿竹,怕是回不来了。 那凉国智者也曾到过北朝,便是以此办法赢走了北朝一座城池。 这殷鹿竹顽劣不堪,人心尽失。 此次,定是无人肯相帮的。 玄卿有些感慨的叹息了一声,他慵懒的依靠在凉亭的石柱上,双眼似乎是没有焦距的眺望着远方。 “可惜了。” 原以为,还可以在这楚湘王府待得更久一点呢。 就在这时,那紧闭的院门便被推开,王一一路小跑着进来,“公子,公子不好了,那殷世子来了。” “殷鹿竹。”玄卿眼底划过一抹细微的震惊。 他回来了? 殷鹿竹刚一进来,便看到了不远处的玄卿。 抬首相望,在他身后千顷月光,华光无限,寂静清幽的寒月台,他一袭青衫,沐浴于清月之下,如谪仙临世。 他看着殷鹿竹,脸上的神情一僵,随即目如春水,笑若昙花。 他便那样站在凉亭里,宛若那萧萧翠竹,挺拔苍翠,临风而立,有着清瘦温雅的神韵,与摄人心魄的风骨,只是…… 殷鹿竹心下了然。 她分明看到,当这穿的跟棵竹子一样的男人看到自己时,眼底那一闪而过的诧异、和失望。 殷鹿竹有几分无语。 自己到底有多不招人待见。 这个狗,竟在期待自己死掉! 殷鹿竹缓步走了过来,她一袭白衣,墨发以一条简单的发带固定,那白皙无暇的肌肤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清冷。 随着她的走近,玄卿不由自主的握紧了衣袖,方才,他脸上的失望表现的太明显,而殷鹿竹此人又敏感多疑。 解药的日子快要到了呢,怕他…… 殷鹿竹直径来到桌边坐下,她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下,这才看向玄卿。 “坐!” 玄卿有些复杂的看她一眼,还是慢慢的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殷鹿竹不说话,玄卿也不说话,只是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些许探究。 片刻的宁静,殷鹿竹突然摩挲着酒杯,似是不经意的询问道:“玄卿,你可有什么心愿?” 闻言,玄卿微微愣了一下,讶异于她的称呼。 从前,这殷鹿竹都是唤他:玄卿公子,或是……卿卿。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这般熟络的叫自己的名字,却莫名的自然。 第70章 谁愿意跟狗皇帝有关系了 摇了摇头,他反问道:“世子可有什么心愿?” “有啊。”殷鹿竹也不藏着掖着。 她抬眸望着天际那一轮清辉的明月,眼波微微闪烁了一下。 “愿有一段岁月,以梦为马,行于路途,不恋名利,不贪金银,只求安逸,在迷离的岁月里做一次千帆过尽的怀想,如春风入梦,似明月入怀。” 玄卿摇着扇子的手微微一僵。 他收起折扇,看向殷鹿竹的目光多了丝丝的探究。 “殷世子,你近来可是遭受了什么刺激?” “谁说不是呢。”她喃喃低语,“那狗皇帝近来也不知怎的,竟一直针对我,还动不动便想赐我杖刑,也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他。” “……” 听着她那毫不避讳的抱怨,玄卿表示不理解,但大受震撼。 这殷鹿竹便这般相信自己,竟就这般在他跟前辱骂起了大殷君上。 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他也不避讳着点么。 玄卿低笑,“玄卿的愿望便很简单,一愿世子千岁,二愿楚湘王府永盛不衰,三愿……” 玄卿脸上浮起一抹淡笑,他骨节分明的手缓慢又极度撩拨的放到了殷鹿竹的手背。 “三愿,与世子青丝白头。” “……”殷鹿竹脸上虚假的笑容便这样僵住了。 她刚准备将手抽走,却瞥见了玄卿眼底的试探和疑惑。 于是,她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指尖在他的掌心轻轻摩挲着。 满意的看着男人唇角僵住的笑容,她道:“玄卿心意我懂,我也是。” 玄卿僵硬着,刚准备将自己的手抽走。 却见殷鹿竹握得更紧,“我想和你做尽艳情之事,目中无人的随处相拥,阴天看海,雨天……” 她缓缓凑近他的耳畔,红唇低语,后者瞳孔微缩,彻底红了一张脸。 他羞愤起身,“世子,自重!” 殷鹿竹慵懒的往后一靠,神色淡然的看着他。 就在这时,她突然问了一句,“凉山,你先是刺杀君上,后又刺杀我,意欲何为?” 殷鹿竹毫不遮掩的话传入耳膜。 玄卿瞳孔不可置信的一缩。 他惊愕的看向殷鹿竹,似乎是没有想到,他竟这般直接,半点委婉也没有。 玄卿心下微惊,却还是道:“见世子与君上走得近,心中有些吃味罢了,只是想给世子一个惩戒,不曾想,误伤了君上,还望世子见谅。” 往日里,只要他这般说话,这殷鹿竹便会瞬间没了脾气,对他百依百顺。 闻言,殷鹿竹点了点头,“我跟君上没什么,他讨厌我,我也讨厌他。” 她不悦的陈述了一遍。 谁愿意跟狗皇帝有关系了! 然,她的解释看在玄卿眼里便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他眼底飞讥讽一闪而过,一切尽在掌握那般。 这殷鹿竹吧,虽然脑子不好使,却又爱极了美色。 偏偏,自己长了一张他喜欢的脸,无论他做了什么,只要自己稍微意思一丝,这殷鹿竹便会挡在自己跟前。 而他,只需待在他的背后即可,任何事都危急不到他。 第71章 还真是半点都不顾及她的尊严啊 殷鹿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一次,也顺带给玄卿倒了一杯。 “请。” 王一站在一侧,瞧着这一幕,他翻了一个白眼。 这殷世子,在自家公子跟前,真是卑微的跟个奴仆一样,随便的便被公子利用了。 真是愚蠢! 玄卿拿起桌上的酒,刚送到嘴边,还未浅尝,殷鹿竹的声音便低低的传入了他的耳膜。 “凉山,君上重伤未愈,命刑部捉拿刺客,本世子身为刑部右侍郎,当为君上分忧。” 玄卿将酒杯放了下来。 “世子的意思是?” “两次,你要刺杀的人皆是君上,并非我,第二次,刺杀我也只是个障眼法,你真正的目标,还是君上?” 玄卿微颤,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世子,你说什么?” “玄卿,我从未问过你,来自何处,是何身份?可今天,你可愿告诉我?” 玄卿看向殷鹿竹,见她低垂着眼眸,那睫毛长长的,如雨露落在莲朵上,像是江南女子多情的清婉,剔透中透着入骨的清凉。 “世子,你不是清楚么?我自小家境贫寒,父母早亡,为了谋生,我进了楚馆,后被你看中,带回了楚湘王府,直至今日。” 听着他的话,殷鹿竹眉头不悦的轻皱。 她轻哼,“那你跟我回来,是真心爱慕?” 玄卿点了点头,“我爱慕世子。” “……”瞧着眼前吹牛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人,殷鹿竹简直被气笑了。 她反问,“爱我什么?” “爱世子的钱。” 殷鹿竹:“……” 这个小白脸,还真是半点都不顾及她的尊严啊。 “行吧。”殷鹿竹站了起来,她一种俯视的姿态瞧着跟前的男人,“那你可愿为我上刀山,下火海?” “愿意。” 殷鹿竹脸上笑容微僵,这脱口而出的,当真是半点犹豫都没有啊。 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那便好,明日,我便将你带到君上跟前,说你便是那个刺杀的幕后黑手。” “……”玄卿脸上的神情当即便僵住了。 他看向殷鹿竹,见她神色认真,丝毫没有玩笑的成分。 这一刻,玄卿愣住了。 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做了? 他以为,这殷鹿竹的每一句话,每一步,都是在他的预料之中。 可实际上,从一开始,便是这人在牵着他的鼻子走。 瞧着她眼底的漠然,玄卿第一次慌了。 “世子你……” 想要出口的话,突然便哽住了,他道:“既是是世子的要求,那玄卿在所不辞。” 原以为,她该试探够了。 谁知,殷鹿竹竟转身,“进来。” 不消片刻,身穿铠甲的驭冥军便走了进来。 玄卿微怔,“驭冥军?世子是否小题大做了?杀鸡焉用牛刀?只要世子一句话,便是地府玄卿也愿为你走。” 殷鹿竹笑的明媚,她伸手揽住了他的腰。 感受着男人瞬间而来的僵硬,她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了。 玄卿本以为是在吓他,如从前一般,总是诸多的拙劣计谋,虽不耐烦,他却也陪着他演。 第72章 我家公子素来体弱 毕竟,在这偌大的大殷,唯有这里是最安全的。 然后,殷鹿竹欢快的嗓音便传入了耳膜,竟还带着丝丝从前不曾听过的娇俏。 “穿了他的琵琶骨。” “……” 玄卿不可置信的垂眸看她,却见她仰头还给他一个微笑。 那笑,竟是从前不曾在他脸上看过的明媚和单纯,竟有些好看。 玄卿有一瞬间的晃神。 就在这晃神间,人便被推倒在了椅子上。 驭冥军为首那人上前一步,拱手道:“玄卿公子,穿琵琶骨会有点疼,还望你忍忍。” 话落,便拿出了铁链,还有尖锐的刀具。 瞧着不似玩笑,万一慌张的连滚带爬的过来,他跪在殷鹿竹脚边,拽着她的衣摆。 “世子,我家公子素来体弱,求您不要,你如果要穿琵琶骨,便穿我的吧。” 殷鹿竹缓缓垂眸,瞧着跪在跟前的王一,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他说的对,连他一并穿了。” 王一顿时僵住,他呆愣的看着殷鹿竹,她却安慰他,“别急,马上就到你了。” 玄卿坐在椅子上,瞧着逼近自己的驭冥军,他眼底划过一抹悄无声息的寒凉。 垂落的手暗暗运气,却是胸口传来一阵剧痛。 他再试了一次,回应他的,依旧是难忍的剧痛。 似乎是想到什么,他连忙看向桌上的酒杯,再看向了殷鹿竹。 却见她慵懒的靠在椅子上,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今夜的殷鹿竹穿的很单薄,看上去弱质纤纤的,就仿佛是无害柔弱的深闺佳人,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 眼看便要被刺穿皮肉,殷鹿竹忽然道:“等等。” 玄卿和王一同时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叫姬砚沉来。”她吩咐道。 “是。”站在不远处的青萝应了一声,便走出了寒月台。 …… 不消片刻,脸色阴沉的姬砚沉便走了进来。 瞧着这架势,他眉头皱得更紧,“做什么?” 他好没好气的询问。 殷鹿竹站起身,她来到玄卿跟前,微微俯身,他将他领口的衣服拉开了些许。 扭头问姬砚沉,“穿了他的琵琶骨,会留疤么?” 她微凉的指尖落在他的锁骨处,轻轻敲击着,“玄卿肌肤胜雪,若是留了疤,便不好看了。” 姬砚沉烦躁瞥她一眼。 “殷世子,你将那姑娘放到我院中便不管不顾,我日日为她治脸,你却问也不曾问过一句,此刻,还要耽搁我?” 姬砚沉的烦躁和对殷鹿竹的厌恶是半点都没有掩饰。 他跟府中男宠作乐那是他的事儿,只要别耽搁他治病救人便好。 可眼下,他吓玄卿便吓玄卿,竟将自己找来是要做什么? “呵!”他冷笑一声,“将铁链烧红,虽会增加他的痛苦,却不会让皮肤溃烂,若是世子还不放心,涂这药便可。” 说着,姬砚沉将一瓶药扔到了桌上,转身便朝着外面走去。 殷鹿竹点了点头。 驭冥军会意,当真烧了起来。 “啊!” 姬砚沉刚走到院门口,便听得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声音,虽然极力的忍耐,却也控制不住的叫了出声。 第73章 将他的也穿了 他脚步一顿,惊愕的看了过去。 当看清那一幕之时,整个人突然就僵住了。 玄卿的血肉已被刺穿,那铁链烧的红红的,鲜血触及,立刻凝固了起来。 可即便如此,那斑驳的血迹还是将他的青衫染得灼目。 王一跪在地上,正满脸愤怒的看着姬砚沉,似乎在责怪他的见死不救,火上浇油。 姬砚沉脚下微微踉跄。 殷鹿竹,他竟是认真的! 玄卿唇瓣咬的渗出了血迹,可却还在隐忍。 殷鹿竹漆黑的眸子满是无辜,那微凉的指尖轻触上他的肌肤,红唇低语。 “这是从前贵族锁奴隶的办法,只要穿了琵琶骨,那么,纵使你有一身功夫都难以施展。” 玄卿缓缓抬眸,目光凶狠的盯望着她,额头上是细密的汗水。 不止玄卿,连青萝都怔住了。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世子有多喜欢府里的这四位公子,可今日,她竟会当真穿了玄卿公子的琵琶骨,偏偏面上还是一副宠溺的模样。 青萝默默的吞了一下口水。 不得不说,此刻的世子,有些可怖,有些……变态。 在玄卿目光的逼视下,殷鹿竹小心的将他的衣服拉了拉,柔声道。 “今夜让玄卿好好歇息,明早入宫拜见君上。” “殷鹿竹!”跪在地上的王一忽然站了起来,“你将公子折磨成这个样子,你还让他怎么歇息,你口口声声说喜欢他,你还这般折磨他,侮辱他。” 殷鹿竹看向王一,眨了眨眼睛,指着他道:“将他的也穿了。” 玄卿艰难的抬起头,吐出的字破碎不堪,“殷……殷鹿……竹……你放过……他……” 回眸,殷鹿竹的一双眼睛冷的犹如在凉水里过了一遭,她道:“他该受些教训,我为主,他为仆,尊卑还是分清得好。” 话落,殷鹿竹便大步朝着寒月台外走去。 姬砚沉便这样僵硬的站在一侧,惊愕的看着殷鹿竹自他身畔走过。 一阵淡淡的清香传入鼻翼,姬砚沉有片刻的恍惚。 眼前这人,还是殷鹿竹么? …… 回到奉安殿,殷鹿竹疲惫的往软榻上一趟。 今日,犹如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若此战当真输了,眼下她这怕已经下了那诏狱了。 青萝走了上来,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殷鹿竹。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问道,“世子,你当真要将玄卿公子交给君上么?” “为什么不?”她语气温温淡淡的,“他刺杀了君上还想让我替他背锅,这世上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君上重伤,此事必须有一个交代,不将他交出去,他日倒霉的人便是我,此人包藏祸心。” 青萝惊讶的看向殷鹿竹,她震惊的久久不语。 世子似乎是在一夕之间成长了,从前,她沉溺于男色,无论那几位公子做了什么事儿,只要向她示好,她皆会替他们扛下所有。 她原本以为,玄卿刺杀一事,世子也会如从前一般假装不知道的。 可没想到,她不但愿意将玄卿交给君上,甚至还穿了他的琵琶骨。 第74章 我要见殷世子 明明从前,她向世子说玄卿可能会武功的时候,世子还不相信的。 她一直觉得,玄卿就是楚馆里一家道中落的小倌,翻不起任何的风浪。 …… 清辉的月光洒下,偌大的寒月台内寂静无声,只听得一声声隐忍的低吟传来。 玄卿靠在床榻的边缘,那穿过他锁骨的铁链被绑在了石柱上,他轻轻一动,那泊泊鲜血便流了出来,刺骨的疼痛袭来。 他靠在床榻的边缘,努力的睁着眼睛不让自己睡过去。 他不如被带进大殷宫,不能就这样被交给大殷君上,否则,他就当真再也没有明天了。 想着,他忍住身体传来的剧痛,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他骨节分明的手狠狠的,用力握住了那铁链,猛地一拽。 铁链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却是纹丝不动,到让他疼的冷汗直流。 玄卿目光坚毅。 他扫过地上已经昏厥过去的王一,沉沉的呼出一口浊气。 这么多年,无论什么样的逆境,什么样的苦都受了,绝对不能就这样败在一个纨绔的手中。 “玄卿公子,这铁链是玄铁打造,你挣脱不开的。” 驭冥军统领杨矜握着长剑走了进来,低声道。 玄卿微怔,突然就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声里不知道沉淀了多少的苦涩。 “世子便这般看得起我?” “世子说了,玄卿公子容貌不俗,身份不详,他怕麻烦,还是稳妥些的好。” 玄卿瘫软在了床边,身上锁着这屈辱的铁链,他目光猩红,“我要见殷世子。” “世子已经歇息下了,怕是不会见你。” “我要见殷世子。”玄卿依旧是那样一句。 杨矜目光平静的看着他,淡淡的陈述了一句,“明日清晨,公子自可以见到世子。” 顿了顿,杨矜又补了一句,“我一直在外面,公子若有需要叫我便是。” 玄卿眦目欲裂。 毫无征兆的败在这殷鹿竹的手里,要他如何甘心! …… 翌日。 本以为顾庭芳还未能下床,谁知,他竟不休早朝。 金殿之上,顾庭芳坐在那象征着至高无上的金龙座椅上,他妖媚的眸子轻轻睁开,直视殷鹿竹。 “听闻,你找到了刺杀孤的凶手?” 殷鹿竹上前一步,她颔首道:“经过臣彻夜不眠的搜寻和分析,已经将凶手找到了,此刻便在殿外。” 瞧着她脸上自信的神色,顾庭芳一时间有些疑惑。 点了点头,他吩咐道:“将人带上来。” 不消片刻,两道身影便一前一后的走进金殿。 众臣闻声看去,当看到眼前这一幕时,皆是一怔。 往日里那个风华无双,俊美清逸的男人,此刻,青衫染血,琵琶骨被一根千年含铁锁链牢牢的锁住。 他脚下踉跄着,被人牵制着一步一步走了进来。 来到殿前,他双膝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草民,玄卿……拜见君上。” “草,草民,草民王一……拜见君上!” 瞧着眼前狼狈不堪的俩人,朝臣‘哔’的一声便炸开了锅,顿时议论纷纷。 第75章 殷世子这是在杀人灭口吧 “看不出这殷世子竟这般狠毒,好好的文弱书生,竟被他折磨成了这个样子。” “这殷鹿竹也是真的下得去手,平日里不是如何疼爱这玄卿公子的么?” 顾庭芳蹙眉看了片刻,“屈打成招?” 殷鹿竹行了一礼,她一身紫色的官袍,面容妩媚,“臣从不干屈打成招之事,再者,臣很喜欢玄卿,但他既做出弑君之事,那臣便不可再留,毕竟,臣身为君上的臣子,便该将君上时时刻刻放在心上。” 听着殷鹿竹的话,顾庭芳眉头本能的一皱。 他看向她,只见眼前的人,挑眉淡扫如远山,凤眉明眸,顾盼流离间皆是勾魂摄魄,玲珑腻鼻,肤若白雪,朱唇一点更似雪中一点红梅孤傲妖冶,简直活脱脱一个从锦画中走出的人间仙妖。 此刻,殷鹿竹便不躲不避的直视顾庭芳。 四目相对,后者莫名一阵烦躁。 将他放在心上? 这话,他自己信么? 顾庭芳冷漠的移开了视线,他神色淡淡的问玄卿,“刺杀孤的人,是你?” 玄卿看了一眼殷鹿竹,而后忽然满脸惊惧的匍匐在地,“是草民,是草民刺杀的君上,草民只求一死。” “……” 瞧着玄卿此刻状似癫狂的模样,偌大的金殿上呈现出了一瞬间的寂静。 片刻之后,有人轻哼一声,“殷世子,你这莫不是随便找个人背锅吧?” “没没没,殷世子没用解药威胁我承认刺杀君上,没有,没有……” 朝堂上再一次炸开了锅。 殷鹿竹垂眸看着地上犹如惊弓之鸟一般的玄卿,她轻抿唇瓣。 这个男人…… “是殷世子逼迫你的?” 沉寂中,沈南箫清寂的嗓音忽然响了起来,低低的回荡在金殿上,亘古不散。 玄卿匍匐在地,那手不停的收紧,面对沈南箫的询问,他依旧是摇头。 “你可知欺君之罪?” 沈南箫犹如兰芝玉树那般静静的站在那,他的周身似有一股淡淡的沉静,他一句话,便喧嚣尽散。 这时,玄卿这才慢慢的抬起了头。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露出了手臂上一截肌肤,还有上面纵横交错的鞭痕。 众臣将那一幕看在眼底,虽未多说什么,可看向殷鹿竹的神色则变得有些复杂起来,充满了难以言说的鄙夷。 玄卿重重的闭上眼睛,像是迫不得已那般开口。 “昨夜,殷世子来了寒月台,让我证明对他的爱。” 随着玄卿一句话落下,那数道目光便一下子看向了殷鹿竹,充满了无声的谴责。 这殷世子太不是个人了! 顶着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殷鹿竹神色淡然,不骄不躁,“君上,玄卿既这般说,那便将他交由刑部,若是扛住了那七十二道刑罚而不改口供,臣便认下这屈打成招之罪。” “殷世子可真是阴险,刑部七十二道刑罚,别说玄卿一个文弱书生了,便是铁血将军怕也撑不过去。” “殷世子这是在杀人灭口吧?” “殷世子,这刑部左侍郎不是这么做的,为君上分忧也不是这么分的。” 白泽言看着殷鹿竹,一字一句,句句诛心。 第76章 孤看着你便来气 瞧着这一幕,殷鹿竹冷哼一声。 这些没脑子的东西,除了会被弱者麻痹,还会干什么! 难道他们便没发现这玄卿并非大殷之人么? 殷鹿竹的声音骤然传入顾庭芳耳中。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忽然道:“将玄卿交由刑部。” 闻言,玄卿瞳孔不可置信的一缩。 为什么? 君上明明已经怀疑了殷鹿竹,为什么转眼便要将他交给刑部。 白泽言还想说什么,却被白金垣一个眼神制止了。 于是,玄卿和王一便一同被带了下去。 一场早朝,也在此刻落下了帷幕。 顾庭芳起身,妖媚的眸子云淡风轻的扫过殷鹿竹,“殷世子,随孤来。” “……” 不悦的抿了抿唇瓣,殷鹿竹还是默默的跟了过去。 昭德殿内,顾庭芳一袭紫色的袍服宽绰地套在身上,直脱到腰际,里衣也大大敞开着,锁骨和那片白皙细腻的肌肤就这样暴露在了殷鹿竹的眼底。 她默默的看了一眼,而后飞快的移开了目光,“不知君上传召,有何事?” “没事便不能诏你么?” “能。” 转瞬,棋盘便被人搬了进来。 顾庭芳指了指,示意她坐下。 狐疑的看了一眼男人,殷鹿竹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听说你以高超的棋技战胜了凉国使臣?” 闻言,她谦虚的笑了笑,“臣那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承蒙君上君威庇佑。” “陪孤下。” 他冷漠的丢下三个字,率先在棋盘上落下了一子。 他倒想看看,这殷鹿竹是暗藏锋芒,还是……走运。 “……”殷鹿竹视线悠悠的落到棋盘上,而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君上,若我赢了,可有彩头?” 顾庭芳眉头轻皱,“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君上……” 殷鹿竹话音未落,顾庭芳便抬眸看向了她,那眼底似是燃烧着熊熊火光,透着无声的危险。 可即便如此,殷鹿竹还是硬着头皮道:“我想要君上将凉国王都,大凉城赐给臣。” “……” 殷鹿竹发现,当她说完这句话之时,顾庭芳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 那俊美的面颊上似乎是笼罩了一层阴影,叫人莫名的有几分心慌。 然后便听他道:“那便看你的本事了。” 闻言,殷鹿竹立即来了精神。 她手执白子,在棋盘上落下。 原本一派死相的棋局忽然就柳暗花明了。 顾庭芳眼底划过一抹细微的意外,他抬眸扫了她一眼,那唇角又若有似无的勾了一下。 殷鹿竹:“……” 俩人就这样在棋盘上厮杀,这一杀就是将近两个时辰。 直到殷鹿竹拿着棋子却不知该下往何处的时候。 盯着棋盘,瞧着对面男人悠然自得的模样,她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这狗皇帝人长的妖里妖气的,棋艺倒是当真精湛。 盯着棋盘的顾庭芳一怔,随即,阴恻恻的抬起了头,就这样无声的盯望着她,没好气的低吼道。 “不行便认输!没用的东西!你除了吃喝嫖赌,屈打成招还会什么!孤看着你便来气!” 第77章 世子这话也对相国说过 耳边骤然响起的怒骂吓得殷鹿竹手下微颤。 她不可思议的看向顾庭芳,不解的眨了眨眼睛。 “君上,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吓死她了好么? 顾庭芳眸色一冷再冷,接着,他手中棋子落下,凌厉而又不留生路,转瞬便将殷鹿竹的全部生路堵死。 殷鹿竹拿着棋子的手紧了紧。 她默默的看一眼顾庭芳,不是她的错觉,这个狗皇帝是真的有些问题。 脾气来的很快,就跟暴风雨似得。 他不正常。 “……” 顾庭芳不语,只是面色阴寒的盯望着她。 然后,殷鹿竹忽然打了一个喷嚏,然后手十分‘不经意’的打翻了棋盘。 “……”顾庭芳瞳孔诧异的一缩。 殷鹿竹看向顾庭芳,故作惶恐,满脸无辜,“呀,棋盘怎么翻了,臣明明都快赢了的。” “……”顾庭芳默默的看着她表演,并不打断。 “唉!”她叹息一声,“算了算了,天色已晚,君上有伤在身不宜操劳,此局,就当是君上赢了吧。” 顾庭芳不可思议的看向她,那双妖冶的眸子里蕴含着无声的寒凉,“就当是孤赢了?” “殷鹿竹,你向天借胆了么?” “那,君上可要再下一局?” 顾庭芳刚准备应下,张家德连忙走了过来,“君上,御医说您要多歇息,望不可再操劳了。” “殷世子你也真是的,明明知道君上身子不妥,怎还这般任性胡闹?” 闻言,殷鹿竹起身行了一礼。 “既然君上身子欠佳,那臣便先告退了。” 说着,也不等顾庭芳说话便迅速的朝着昭德殿外走去,转眼便没了身影。 瞧着她离去的方向,顾庭芳只觉得伤口又在隐隐作痛。 “他以前不是最怕孤了么?” 怎么近日,除了在心里辱骂他,便是尽做出一些小人之事,看着便来气。 张家德连连俯身,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的确,殷世子这些日子就像是变了一个人那般,从前,他在君上跟前可是大气都不敢喘,而今…… 张家德摇了摇头,只觉得有些一言难尽。 …… 殷鹿竹回到府中的时候,就见姬砚沉站在门口,他似乎是等了很久,见她回来,他微微颔首。 殷鹿竹大步走了过去,随意的询问出声,“可是那姑娘伤好了?” “快了。”姬砚沉语气淡淡的应了一声。 他面无表情的跟着殷鹿竹走进了内殿,“你当真要杀了玄卿?” 姬砚沉的声音闷闷的,透着一股不自知的郁闷。 殷鹿竹慵懒的往软榻上一躺,“他若熬过了那七十二道刑罚,自是命不该绝。” 姬砚沉一噎。 他深深的将殷鹿竹看了一眼,“是不是有一天,我挡了你的道,你也会毫不犹豫的将我杀掉?” 闻言,殷鹿竹有些不解的看他一眼。 而后摇了摇头,“怎么会呢?你是我见一个爱一个里最爱的。” 姬砚沉冷笑,“若我没记错,世子这话也对相国说过。” 殷鹿竹眨了眨眼睛,“有么,忘了。” 第78章 你信不信我赐你宫刑 一时间,谁也没有再说话,偌大的奉安殿内安静的有几分瘆人。 似乎是过了许久那般,姬砚沉的声音再一次传来,“我觉得,你不是原来的殷世子了。” 缓缓抬眸,殷鹿竹直视姬砚沉,眼波流转间,带起了无尽的妖异。 “呵呵呵。”她忽然就笑了,那声音,含着一股子媚态,无法忽视的危险。 “好好钻研你的医术,其余的事儿,你不必管。”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若我还如从前一般顽劣不堪,这楚湘王府的王位,会落在我身上么?” “姬砚沉。”殷鹿竹缓缓起身,抬眸望着他,“安心待在府里,只要我在一日,便保你一日安虞。” 姬砚沉瞳孔猛地一缩,“你……” “你知道?” “我什么都知道。” 姬砚沉没再多言,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殷鹿竹,就在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果然,王室贵族之中,哪里有真正的草包纨绔,有的,也只是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蒙蔽了所有人。 姬砚沉深深的看了一眼殷鹿竹,而后微微颔首,转身便走出了奉安殿。 …… 见姬砚沉离开,青萝这才走进了内殿,她行了一礼,“主子,玄卿公子快顶不住了。” 殷鹿竹坐在桌边,她捧起跟前的茶轻轻吹了一下,小心的饮了一口,“那是他的造化。” “……”青萝抿了抿唇瓣,只要世子不后悔那便好。 毕竟,从前她最喜欢的公子便是这玄卿了。 “还有一件事,长桉回来了。” 闻言,殷鹿竹有一瞬间的疑惑,“长桉?” 青萝点了点头,“三个月前,长桉奉公子命令出去搜寻世间容色极佳的男子,今日刚回,眼下就在外面呢。” “让他进来。” 殷鹿竹赶紧喝了一口茶给自己压惊。 这殷鹿竹是认真的么? 明知道自己是女子,又做不了什么,不可让人发现了身份,怎还这般无所顾忌的。 不消片刻,一袭黑衣的男子便走了进来。 殷鹿竹看向他,他手中握着一柄长剑,满头墨发高高的束起,面容刚毅俊朗。 他上前,单膝下跪,“世子,属下回来了,还给您带了……” “不必。”殷鹿竹连忙出声打断了他。 她已经猜到了,肯定又是带了男人什么的,看着便头疼。 “你自己留着用吧。” “……”长桉不解的看向殷鹿竹,一句话,他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世子,可属下也不喜欢擦胭脂啊。” “啊?”殷鹿竹一愣,“胭脂?” “是啊。”长桉一脸坦荡,“容色极佳的男子属下实在找不到,便在街边随便买了一个胭脂来敷……” 长桉话音未落,便默默的闭了嘴。 差点便说漏了。 殷鹿竹神色淡淡的看着他,“滚吧,看着你便来气。” 长桉:“……” 他从地上站了起来,临走前,问道,“世子,是不是玄卿公子不行啊?” 瞧着他这一脸八卦的模样,殷鹿竹狠狠的磨了磨牙齿。 “你信不信我赐你宫刑?” 第79章 让世子失望了 长桉:“……” 一段时间不见,世子的脾气是越发的暴躁了。 莫不是来月事了? 狐疑的看了一眼殷鹿竹,他默默的道:“那属下便先退下了,在外三个月,属下都饿瘦了。” 瞧着他确实有些虚弱的样子,殷鹿竹指了指旁边的水果,“这个给你。” 长桉眼睛一亮,连忙端起便往外走去。 殷鹿竹:“……” “呵呵。”青萝尴尬的笑了一声,“世子,长桉是您儿时捡回来的,那时候世子还很善良,当时他差点被人打死,您见他是个孤儿,又有伤在身,便带回了府中。” “当时只待了一个月世子嫌他长得丑,便将人赶出去了,说是让他去找草药治病。” “奴婢还以为,他这一走便不会回来了呢。” 谁知,竟又巴巴的回了楚湘王府,老王爷得知,便做主留下了他。 长桉长得不尽如人意,虽然世子救了他,却不是很待见。 这些年来,也是非打即骂的,偏偏这人一根筋,说世子救了他,便是他的再生父母。 默默的听着青萝的话,殷鹿竹不语,只是静静的喝着茶。 总觉得,楚湘王府里,谁也不可信。 她身负傅家家仇,能倚靠的,除了这个身份,便再无其他。 沈南箫权倾朝野,与顾庭芳从小一起长大,很得他的信任,除非是谋逆大罪,否则,谁也撼动不了他的位置。 殷鹿竹轻轻的垂下眼眸。 想到从前自己如其他闺阁女子一般还偷偷的暗恋过沈南箫,她便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几个巴掌。 真是眼瞎得很! …… 翌日,殷鹿竹下了早朝,这才去往了刑部。 她刚刚走进天牢,便听到鞭子落于肌肤上的声音,皮开肉绽。 大牢内,烛火轻轻摇曳着,微弱的光亮无法将这阴冷晦暗的地方彻底照亮。 灯火明灭之间,殷鹿竹一眼便看到了被绑在架子上的男人。 此刻,汗水顺着他的下颚滴落,殷红的鲜血也将他青色的衣袍染得猩红,衣服甚至都镶嵌进了肉里,有几分可怖。 而他却是一声不吭,硬生生将这鞭挞之苦忍了下去。 当那鞭子又要落下之时,殷鹿竹连忙出声制止:“住手!” 狱卒扭头看来,当看到殷鹿竹之时连忙站到了边上,恭敬地行了一礼,“见过世子。” 殷鹿竹来到男人跟前,瞧着他身上纵横交错的鞭痕,眉头轻皱,“解开。” 狱卒没敢迟疑,连忙给玄卿松了绑。 刚一松绑,他便险些栽倒。 殷鹿竹连忙扶住他,询问出声:“玄卿,你还好么?” 闻言,玄卿忽然一怔,清寂的眸子落到了眼前的人身上。 殷鹿竹的声音竟一改这些日子的冷漠和疏离。 温和动听得如平静的湖面突落石子,搅起涟漪阵阵。 还有那一声自然又熟悉的玄卿,一如……母妃! 片刻的愣怔之后,玄卿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躲开了殷鹿竹的搀扶,疏离淡漠,拒人千里。 “让世子失望了,玄卿还活着。” 第80章 玄卿不配与你共乘 殷鹿竹望着眼前的男人,他一身傲骨,纵使满身伤痕,也依旧难掩那一身与生俱来的雍容贵气。 从前的殷鹿竹,最恨的便是他这般模样,拼了命地想要将之毁掉,让他臣服在自己的脚边。 就在玄卿以为眼前的人会像先前一般折磨他时,殷鹿竹却将一件衣袍披在了他的身上。 “走吧,回府。” 语气熟络得像是多年的老友一样。 玄卿眸色微微一动,望着走在前面的身影,眉头轻蹙。 他又想怎么戏耍他? 见玄卿愣着不动,狱卒不客气地推了他一把,“走吧,世子大人都来接你了还摆谱呢。” “这人呐,长得美就是好,连世子都知怜香惜玉了。” 闻言,玄卿眸色晦暗,却是一言不发,默默地走了出去,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了起来,捏得骨节泛白。 身上那件属于殷鹿竹的衣袍,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在行走的途中,无声地掉落,湮灭于阴暗潮湿的牢内,不叫人察觉。 走出皇宫,玄卿看了一眼那辆停在宫门口的马车,而后平静地挪开了视线,缓步往前走去。 夜晚的大殷都城,似一幅逶迤铺展的水墨画,而此刻,他却无暇欣赏。 全身都在疼痛,每走一步,那鲜血便滴落到了地上,疼得近乎麻木。 等了片刻,没有等到玄卿,殷鹿竹掀开了车帘。 夜色里,男人拖着僵硬的步伐,正缓步往前走去。 瞧着这一幕,殷鹿竹眉头轻蹙:“玄卿。” 男人脚步突然顿住。 殷鹿竹清晰地看到他突然僵硬的脊背。 片刻之后,玄卿缓缓转过身子,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世子有何吩咐?” 瞧着男人倾绝的面容,殷鹿竹悠悠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玄卿没有回答。 “上车!” 殷鹿竹话音刚落,玄卿垂在身侧的手便猛地捏了起来。 他低垂着眼眸,似乎正在努力压抑着什么东西。 许久之后,终究还是松开了紧握的手。 缓缓抬眸,玄卿望着殷鹿竹,眸底静如湖水,无半点波澜,温润的嗓音不急不缓。 “世子,玄卿不配与你共乘。” “……”殷鹿竹轻抿唇瓣,这人呐,果然还是需要受些磋磨,否则便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可眼前的男人,看似低眉顺眼,逆来顺受,可她却看到了他深埋的恨意。 若说从前只是鄙夷和蔑视,那么如今,便是毫不掩饰的恨了。 殷鹿竹唇瓣忍不住的轻轻勾了一下。 没有多做纠结,她吩咐道:“上车,回府。” 玄卿终究是没有再挣扎,他微不可闻的吐出一声叹息,缓缓靠近马车。 罢了,总不过又是一番羞辱罢了,他日,定要这大殷臣服于脚下,更要将这殷鹿竹碎尸万段。 上了马车,玄卿便一言不发地解开了腰带,动作利落没有半分犹豫。 殷鹿竹眉心微挑,默默地看着他这迷惑行为,眼眸轻颤。 玄卿即便是不看她,也能感受到那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只觉得,猥琐至极,叫人恶心。 忍着满腔的怨气,他自暴自弃地扯开了衣服,打算任眼前的“断袖”为所欲为。 第81章 这是世子会做出来的事儿么 殷鹿竹一手撑在脑侧,目光悠悠的扫过男人身上纵横交错的鞭痕,而后,有些粗鲁地往身上掏出一瓶金疮药,动作很是粗鲁地往他身上招呼。 预料之中的凌辱没有到来,反而…… 玄卿惊愕地看着殷鹿竹,一时竟忘了反应。 他竟,往自己的伤口下毒!卑劣至此! 撒完药,殷鹿竹目光猝不及防的便与玄卿充满愤怒的眼神对在了一起。 殷鹿竹微微一愣。 想谋害她? 玄卿错开与殷鹿竹对视的目光,嫌恶的闭上了眼睛。 这殷鹿竹如此待他,差点要了他的半条命,不就是想让他明白,在大殷,只有臣服他,顺从他,才能活命么? 此刻,他露出这番神情,以殷鹿竹这高高在上的性子,定是无法容忍的。 而他急切的需要离开马车,离开殷鹿竹的身边,去解掉殷鹿竹下在自己伤口上的毒药。 玄卿等着她的拳脚。 而意外的是,殷鹿竹居然不打他,甚至,连半点生气的意思也不曾有,只是慵懒地靠在一侧,随手翻阅着一本……春宫图。 玄卿紧紧地盯着她,突然发现,这些时日以来,自己竟不了解这殷鹿竹了。 正在这时候,车外传来了长桉的声音。 “世子,到了。” 拿起手里的春宫图,殷鹿竹便准备掀开车帘。 即将下车之时,她扭头看了一眼玄卿,吩咐道:“把你的衣服穿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车里做什么呢,本世子冰清玉洁的名声可不能坏。” 玄卿微楞,冰清玉洁? 还不等他细想,殷鹿竹已经下了车。 玄卿被侍从搀扶的回了寒月台。 看着这个熟悉的地方,他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原以为,再也回不到这个地方了。 正在这个时候,姬砚沉提着药箱走了进来。 “殷鹿竹让我来给你看看。” 玄卿皱眉看了他一眼,想要拒绝的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点了点头,“好。” 姬砚沉走了上来,垂眸给他把脉,之后眸子微颤,“伤的有些重。” “呵!” 姬砚沉冷笑出声,“殷世子本就存了想要我性命的决心,伤重些不是应该的么?” 姬砚沉没再说话,只是利索的给他上药,之后放下一瓷瓶,“每日一颗。” 话落,他便提起药箱走了出去。 此时,偌大的楚湘王府中人人噤若寒蝉。 谁都知道,殷世子差点要了玄卿公子的命,人人服侍起来更是谨小慎微。 长桉躺在树上歇息,便听树下丫鬟压抑的议论声传入耳膜。 “你们说,世子对玄卿公子是不是玩玩而已啊?” “估计是玄卿公子哪里惹得世子不悦了!” “唉,从前只知伴君如伴虎,谁曾想,陪伴在世子身边也会有性命危险。” “世子近来也不知道怎么了?先是砍伤了沈公子,后来又命人穿了玄卿公子的琵琶骨,将人扔进刑部折磨的只剩下半条命了。” “不过世子对苏御公子倒是挺好,还助他金榜题名。” “对姬公子也不错的。” 几人对视了一眼,看来,就沈公子和玄卿公子受气了 听着底下的议论,长桉眼底划过一抹浅浅的不解。 这是世子会做出来的事儿么? 第82章 长桉愿意待世子受过 翌日。 殷鹿竹下了早朝,刚回到府中躺下,还来不及睡着,顾庭芳是圣旨便到了府中,让她入宫觐见。 殷鹿竹寒着一张脸,不悦的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朝着皇城的方向走进,青萝和长桉随行。 来到听雨楼外,殷鹿竹冷着一张脸,“太监,通报一下,本世子到了。” “……”听着这太监两个字,站在听雨楼门口的小太监有些敢怒不敢言的看一眼殷鹿竹。 这殷世子是越来越不会说话了。 从前不管如何顽劣,至少会称呼一声‘公公。’ 如今,却直接一句太监。 幽怨的看了一眼殷鹿竹,小太监道:“君上吩咐过了,世子到了直接进去即可。” 殷鹿竹点了点头,“你们在这等我。” 青萝和长桉安静的站在殿外,目送着殷鹿竹走进了内殿。 此刻,偌大的听雨楼,不只有顾庭芳一人在,周遭已经坐满了臣子,还有其它女眷。 桌上摆放着琳琅满目的的菜肴。 而顾庭芳跟前,却多了一碗面。 而他,则挑着长长的一根面,将手高高的扬了起来,眉头轻轻蹙着,神色有些凝重。 殷鹿竹一愣,视线从他碗里的面一路往上。 瞧着他这脱裤子放屁一般的举动,她有些看不下去。 这狗皇帝就是脑子不好使,在这么多人面前,他也不觉得尴尬! “……”乍然听见这个声音,顾庭芳一顿。 他敏锐的看向殷鹿竹,还来不及怒斥,就见她拿起殿内桌上果盘里的一把匕首。 寒光闪动,晃得人眼睛都有些花了。 顾庭芳刚刚吃了一口的面,突然便怔住了。 转眼之间,他甚至来不及反应,那吩咐御膳房忙碌了三个时辰的面便被她斩成了数十截,安静的躺在碗里。 朝臣也是一惊! 楚湘王惊愕的看着殷鹿竹,想要阻止的话就这样噎住了。 他抿了抿唇瓣,是世上该断绝这父子关系了。 在他寒气森森的目光逼视下,殷鹿竹朝着他狗腿一笑,而后将匕首小心的放在了案桌上。 “君上,吃个面而已,不需要这么麻烦的,臣为您分忧。” “……”顾庭芳愣了几秒,随后恼怒的将筷子摔倒了桌上。 “今儿是孤的生辰,这是御膳房特意呈来的长寿面。” “殷鹿竹,你将孤的长寿面弄断,是在暗示孤,孤无法长寿,你是想要谋逆么?” 殷鹿竹:“……” 偌大的屋子里有瞬间的寂静。 殷鹿竹眨了眨眼睛,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一茬啊。 她茫然的眨了眨眼睛,没人告诉我今日是狗皇帝的生辰啊。 顾庭芳眸色又寒了几分。 狗皇帝? 顾庭芳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殷鹿竹犯上,杖责……” 话音未落,门口守着的长桉听见动静连忙走了进来。 他来到顾庭芳跟前跪下,“长桉愿意待世子受过。” 殷鹿竹:“……” 多么突如其来的感动啊! 于是,她赶紧点了点头,“君上,他愿意代臣受过,打他就行了。” 众人:“……” 第83章 烂泥扶不上墙 这个贪生怕死的东西。 长桉:“???” 世子你以前好歹也还会装一下的吧! 顾庭芳简直被气笑了,他往椅子上一坐,双手随意的搭在扶手上,满头墨发用一根名贵的金簪绾起。 他慵懒的眸子淡淡的看着殷鹿竹,瞧着她那样,他冷笑,目光缓缓落在了长桉身上。 “你是殷鹿竹的那个侍卫?” 长桉点了点头,“回君上,是。” 顾庭芳淡淡的扫了一眼殷鹿竹,漫不经心的询问出声,“你什么都愿为殷鹿竹受过?” 长桉半点犹豫没有,说出的话更是慷锵有力,“长桉愿意。” 顾庭芳唇角缓缓荡出一声低笑,映衬的他犹如春日里的花,妖艳,明媚。 “如此,孤便赐殷鹿竹宫刑,拖下去,即刻净身。” “……”长桉瞳孔猛的一缩,当即便怔住了。 他不可思议的看向殷鹿竹,眼底闪烁着求救的光芒。 后者抿了抿唇瓣,低声道:“算了算了,反正你长得也不好看,估计也无用武之地,割了便割了吧。” 长桉瞳孔地震。 这是人该说的话么? “咳!”楚湘王轻咳一声,他尬笑,“君上,老臣觉得,一人做事一人当,还是将鹿竹拖下去赐宫刑吧。” 殷鹿竹:“???” 她惊愕的看向楚湘王,差点便笑出了声。 你可真是我的好父亲啊! 瞧着殷鹿竹脸色煞白的模样,顾庭芳冷哼一声。 楚湘王府便只有殷鹿竹一个,若单证将他阉割了,楚湘王才真的是后继无人。 既然楚湘王都出面求情,顾庭芳也便卖了他一个面子。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长桉的身上。 “倒是个衷心的,孤素来便欣赏衷心之人,朕有赏,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偌大的殿堂上,静默无声。 顾庭芳妖媚的眸子紧盯长桉。 众人的目光也落到了长桉的身上,君上开恩,这可是一个天大的机遇。 离开楚湘王府,离开殷鹿竹,趁现在,要求调入宫内任职! 众人都替长桉焦急了起来。 偏偏,他自己就像个榆木脑袋一样。 他摸了摸快饿扁的肚子,居然说:“世子曾赏过一盘水果给长桉,至今依旧回味无穷。” “什么水果?”顾庭芳没好气的询问出声。 这人和殷鹿竹一样,烂泥扶不上墙! 丝毫不知道君上此刻已经不悦,长桉认真的想了片刻,形容道:“通体黝黑,弯弯的,入口即化。” 顾庭芳:“……” 想了半晌,饶是顾庭芳见多识广依旧没有想到那是什么水果。 于是,他看向了底下的众臣:“众位爱卿可知是什么吗?”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不解。 难道是其他地方的什么特产么? 反正在大殷,他们是没有见过。 “殷世子,那是什么水果?”沉寂中,一直沉默的突然问了一句。 殷鹿竹抿了抿唇瓣,瞧着一道道落在她身上的疑惑目光,只觉有些压力大。 可眼下…… 她无奈的叹息一声,投给长桉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她瞥了一眼身旁的宫女,在她耳畔低语了几句。 第84章 千错万错都是臣的错 宫女复杂的看了她一眼,随即领命而去。 殿堂上,寂静无声,长桉一脸期待。 众人一脸疑惑的等待着。 白金垣问殷景朝:“王爷可知那是什么水果?我等竟闻所未闻,终究还是楚湘王府比较奢侈啊,看来,比君上还要讲究呢。” 殷景朝蹙眉,却没有接白金垣的话,因为他也想知道,到底什么水果。 正在这个时候,宫女端着水果走了上来。 瞧着盘子里黝黑的,弯弯的,众人一改方才的疑惑和不解,那鄙夷的目光就这样不约而同的落在了殷鹿竹的身上。 这殷世子真不是个东西,居然如此苛待对他忠心耿耿的侍卫。 顾庭芳一脸复杂的让长桉起身,眼底划过一抹同情,他指了下宫女手里的:“是这个么?” “回主君,是。”长桉欣喜的接了过来。 顾庭芳复杂的看了一眼殷鹿竹,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到底是这个叫长桉的侍卫脑子不正常,还是这殷鹿竹御下有方,都被这样对待了,还要为他受宫刑。 顾庭芳无奈的叹息一声,低声吩咐了一句,张家德领命而去。 当一盘盘色泽蛋黄,个个莹润的香蕉端到眼前时,长桉脸上的神情突然就僵住了。 他看了看手里形状一样,却黝黑黝黑的香蕉,不可置信的看向殷鹿竹。 所以,这特么是坏的! 这黄色的才是正常的! “……”此时此刻,长桉只觉得一颗心拔凉拔凉的。 世子果然不是个东西啊,亏他还觉得好吃,这是最尴尬的。 顶着众人投来同情的目光,长桉默默的接过太监递来的香蕉。 他不想多说,大家都懂就好。 殷鹿竹:“……” 旁人会不会以为她是那种小气刻薄的人? 众人的目光落到了长桉的身上,只觉得有些感慨。 这么忠心的侍卫,这些年在这楚湘王府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啊,不敢想象。 殷景朝有些难为情。 这鹿竹近来是越发的离谱了。 顾庭芳有些头痛的揉了揉眉心,示意殷鹿竹落座。 来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殷鹿竹这才松了一口气。 原本还以为,这狗皇帝让我进宫是要兴师问罪来着,没想到,是他生辰之喜啊,没想到,他都一把年纪了,还喜欢过生辰,瞧他那娘们兮兮的样子,还不知道能过几年呢。 “砰!” 在一片推杯换盏间,顾庭芳一脚踢翻了眼前的案桌,怒目而起。 他怒视着殷鹿竹,性感低沉的嗓音在这一刻透着一股子凉意。 “殷鹿竹,你当真以为孤不敢摘了你的项上人头么?” “……”殷鹿竹刚送到嘴边的酒就这样顿住了。 瞧着眼前明显是动了大怒的人,她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不知道自己怎么没又惹他生气了。 偌大的殿内,人人噤若寒蝉。 众臣面面相觑,都有些不解。 沈南箫疑惑的看着顾庭芳。 是觉得因殷鹿竹弄断了面,想想又生气了? 可这样,着实不妥。 殷鹿竹没敢犹豫,赶紧来到中间跪下,“君上息怒,千错万错都是臣的错。” 第85章 孤受命于天 顾庭芳盯着殷鹿竹,那妖媚的脸上犹如笼罩了一层寒霜。 苏御看了殷鹿竹一眼,垂下眼眸,低低的吐出一声叹息。 罢了,此次便当还了世子人情。 起身,他来到中间跪下行了一礼:“君上,殷世子破坏了君上长寿面在先,是他不对,可君上罚也罚了,放了也放了,君上如此这般的人物,想来,也不太愿意与殷世子计较的。” 闻言,顾庭芳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随意的靠在一侧,一手撑在脑袋,便这样漫不经心的看着苏御。 殷鹿竹有些无语的看他一眼。 低声道:“你这话说的,君上该以为你与我是一党的了,更生气了。” 苏御眼底划过一抹疑惑,“在世人眼中,我本就是殷世子的人。” “……”殷鹿竹一噎,默默的闭了嘴。 “呵呵!”半晌之后,顾庭芳才低低的吐出一声轻笑,只是那笑声里,含着无尽的凉意。 他一双黑眸漫不经心的落在苏御身上。 “那你倒是说说,孤是个什么样的君王啊?” 闻言,苏御颔首,轻缓的嗓音低低的环绕在殿内:“君上英明无双,霸气侧漏,是天下第一贤主。” 顾庭芳微微皱眉,目光似是端详那般的落在苏御的身上,良久不曾收回。 在他的目光之下,饶是苏御,也有些如坐针毡。 让人窒息的安静之后,顾庭芳轻轻摇头,只见随意的敲击着,发出闷闷的声响。 “这不是真话,你是在谄媚孤,自是奸臣无疑了。” “来人,拖出去斩了!” “……”苏御瞳孔猛地一缩。 此刻,他才明白了殷鹿竹话里的意思。 君上对殷世子有着明显的芥蒂,纵然他勃然大怒,看在楚湘王的份上,也不会真的处置了殷鹿竹。 偏偏他在这个时候为殷鹿竹说话,便让君上以为他们私相授受,谋私放公。 君上动不得殷鹿竹,却动得了他苏御。 苏御沉沉的闭上眼睛,他没有叫屈。 殿内,鸦雀无声。 殷鹿竹静静的站在那,宛如一尊雕塑。 顾庭芳慵懒的扫过她,瞧着她没有要为苏御求情的样子,脸色好了些许。 他抬手拦住了上前的侍卫。 “苏侍郎,孤再给你一个机会,你说,孤是个什么君王?” 偌大的殿内,寂静的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到。 苏御跪伏在地,声音里带着丝丝的颤抖,“君上仁爱,天下皆知,只是有时候刑罚稍微重了些,若是……” 苏御一句话未完,顾庭芳便将手中酒樽随意的扔到桌上。 他身子微微往前倾了几分,俯视着底下的苏御。 “你这是诽谤孤啊,似你这等奸佞小人,如不从重处罚,岂不让人说孤是昏聩之辈么?” 苏御低垂着头,不敢言语。 顾庭芳于王座上起身。 “孤受命于天,治理大殷天下,一日未敢懈怠。我既为大盛君王,自当把臣民当做子女一般的爱护,可恨的是,朝中总有奸恶小人不绝,不杀之怎可平民愤,肃纲纪?” 第86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说着,他忽然看向了一侧的殷鹿竹,“听闻殷世子素来喜好男色,这等肌肤当真是胜似白雪,不如,剥下来,做成灯笼让你挂在寝殿,日日赏玩如何啊?” 朝臣个个皆是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头看向王座上的人,生怕成了那被殃及的池鱼。 顾庭芳抬手,刚准备令人将苏御带下去,殷鹿竹的声音便在殿内响起。 “为上者疑,为下者惧,上下背德,祸必兴焉!” “殷鹿竹,你是在诅咒孤,诅咒这大殷天下么?”白金垣的声音突然响起,透着丝丝的凉意,像是在无声的腐蚀着人的骨血皮肉。 殷鹿竹直接将他漠视成了空气,她仰头看着跟前俊美得不可方物的孤提你放过,直言道。 “君上,臣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若因那碗面耿耿于怀,便杀了臣,为你那碗面偿命吧。” 闻言,顾庭芳眉头轻轻一蹙。 他下意识的看向殷鹿竹,心中怒意升起。 这个奸臣! 若今日他杀了他,旁人定是以为他这个君王毫无容人之量,仅仅因为一碗面便杀了大殷功臣之后。 可…… 顾庭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那些暴躁。 分明,这殷鹿竹以下犯上,竟这般辱骂自己,偏偏,旁人不知! 吸气呼气,顾庭芳努力的压下心中的暴怒。 片刻之后,他脸上扯出一抹笑容。 “诸位臣公畅饮吧。” 他回到座位上坐下,拿起跟前的酒水一饮而尽。 殷鹿竹也默默的松了一口气,她拽了苏御一把,俩人平安落座。 席间,她默默的看了一眼顾庭芳。 见他面色不善,那黝黑的瞳孔和修长的凤眸奇妙的融合成一种极美的风情,薄薄的唇,色淡如水。 在她看过去的时候,他也刚好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顾庭芳眸色一紧,突然又有些不开心了。 这殷鹿竹就是来克他的,先是害得他衣服被烧,在山间寒池冻了一夜,直至风寒。 后来,竟胆大包天,拉他为她挡箭,害得他如今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如今响起来,似乎更痛了。 而这殷鹿竹,没有半分内疚便算了,还在心里诅咒他。 顾庭芳只觉得,此生从未如此憋屈过,偏偏,这满腹的委屈,无法言说。 殷鹿竹默默的往嘴里的塞着东西,只觉得那顾庭芳看向她的眼神犹如尖刀一般。 殷景朝蹙眉看了看顾庭芳,又默默的看了一眼殷鹿竹。 似乎是想到什么,他眉头凝重的皱了起来。 鹿竹如今一改常态,处处与君上争锋相对,莫非…… 是老毛病犯了,想通过这种方法引起君上的注意? 这么一想,殷景朝整个人都不好了。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瞧着殷景朝此刻的面色,殷屏俯身询问道:“王爷,可是有什么不妥?” 殷景朝叹息,他瞥了不远处的殷鹿竹一眼,低声道:“她竟敢打君上的主意!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殷屏瞳孔一缩。 不能吧!殷世子从前不是最怕君上了么? 殷景朝自暴自弃的叹息一声,君上登基数年,后宫之中别说皇后,便是连妃嫔婕妤都未有一人。 第87章 大殷帝姬 看得出,他本就无心男女之事,更何况是败他盛誉的男男之事,看来,鹿竹是要碰壁了。 苏御静静的坐在席间,他盯着跟前美味的菜肴,却形同嚼蜡。 他苦读诗书,钻研为官之道,为的便是一展抱负。 他原本以为,入了朝堂,便可为名做主,可如今放知,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如他所想的那般容易。 在君上的眼中,他便是一个奸佞。 如殷鹿竹一般的人。 闭上眼睛,苏御沉沉的叹息一声。 他这辈子,便无法摆脱殷鹿竹男宠的名声么? 席间斛光交错,杯酒声响。 沈南箫多喝了几杯,只觉得脑袋有些晕晕的。 为了散些酒气,他起身便走出了大殿。 …… 花落人间,舞弄如絮的轻盈,穿庭弄树,推窗问阁。 带着淡淡的酒意,他白衫墨发,伴随着飘落的花瓣,漫步在幽静的梅园里,立于飞花疏影之间,恍若隔世遥云,浮游仙境。 正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琴音。 沈南箫眉头轻蹙,他抬眸看去,一眼便看到了梨花树下那对梅抚琴之人。 那人一身紫衣,雕花桐木古琴安放于膝上,白玉纤指在弦间上下翻飞,朱唇微启,几瓣红梅簌簌飘落,及满裙襟,恍若天人。 沈南箫寡淡的移开了视线,没有多看,一举一动里,皆是士族礼仪风范。 他刚转身准备离去,那琴声突然便戛然而止。 那人及时起身,“相国!” 沈南箫驻足,转身望向了来人。 她一袭紫色的对襟齐胸宫装,长长的裙摆起伏如同站在海上波涛之中的仙子,端庄高贵,文静优雅,粉黛未施的面容上一双凤眸透出云雾般的光彩。 整个人纤尘不染,让人觉得高不可攀,却又心生起旖念。 不消片刻,她已经走到了沈南箫跟前,“相国,你喝醉了么?” 清辉的月色之下,沈南箫面无表情的站在那,薄唇轻轻抿着,目不斜视,有一种沉淀在骨子里的修养。 听到跟前人问话,他轻轻摇头,“无妨,有些酒意而已。” 瞧着他冷漠疏离的态度,乔岁宜眼中划过一抹浅浅的无奈。 她道:“前些日子母后还说起,相国这些年为皇兄操劳国事,任劳任怨,府中却无一知心人,皇家着实愧对于你。” 乔岁宜那张清冷美艳的脸上透着丝丝羞赫,此刻,她正紧张的盯着沈南箫。 一句话,似乎在嘴边经历了千难万险,这才吐了出来。 “母后的意思是,想给我们指婚,不知相国……你意下如何?” 迎着乔岁宜期待的目光,沈南箫微微后退些许。 “殿下当知,我心里早已有人了,又何必执迷不悟。”他嗓音一如既往的清雅,却透着一种叫人不可违逆的气势在里面。 闻言,乔岁宜那美艳的面容在瞬间一片死灰,她强撑着镇定,努力维持着自己身为大殷帝姬的那一丝骄傲。 “可……相国心中那人已经死了,死了!回不来了!” “殿下!”沈南箫冷锐的目光逼视着她,“慎言!” 第88章 还是与世子割袍断义好了 就在这一刻,他似乎是撕裂了那温润如玉的伪装,露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尖锐。 乔岁宜愣了一下,似乎是被他此刻的模样吓到了。 沈南箫也自觉失礼。 他垂在衣袖底下的拳头紧了紧,转瞬,他又恢复成了往日那个风度翩翩,礼仪周全的大殷相国。 他微微颔首,“是臣失礼了。” 乔岁宜惊愕的看着他,似乎还没从他的转变里回过神来。 沈南箫却没有多留,“臣出来得久了。” 语气淡淡的丢下一句,他转身便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瞧着突然大步折回的沈南箫,殷鹿竹只差点挖个地洞钻进去。 她环顾四周,见这里除了一颗细小的梨花树,竟什么也没有。 于是,她赶紧背对着小路,假装看梨花。 长桉也学着她的样子转了过来,伸手指着上面道:“这梨花真好看啊,白白的,属下还没见过呢。” 沈南箫蹙着眉头看着俩人。 而后扫过他们所指的梨花树,只见,那梨树光秃秃的,别说花,就连叶子也没有。 沈南箫漠然的收回目光,大步朝着前面走去,直接将俩人漠视成了空气。 见他离开了,殷鹿竹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扭头看向长桉:“叫你带我出去走走,你便将我带到这地方,还看到一副女追男的画面?” 长桉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脑袋,“这是大殷宫,属下也不太熟悉。” 似乎是想到什么,殷鹿竹抬眸往远处看了一眼。 那里已经没了乔岁宜的身影。 她这才道:“那是哪位帝姬?” “这个属下知道。”长桉拍着胸口,“这位便是君上一母同胞的妹妹,安和帝姬,乔岁宜。” “可大殷皇族不是顾姓么?” “这安和帝姬自出生起便体弱多病,国师便进言,让先皇将她养在了国寺之中,并随母姓,方才活到了现在。” 顿了顿,长桉道:“这些还是世子从前说的呢。” 殷鹿竹默默的看他一眼,“我就想知道你的记性好不好!” 长桉笑的一脸憨厚,“世子说过的话,属下可一直都记着呢,虽然世子给属下吃坏了的香蕉。” 殷鹿竹:“……” 到底要记多久。 “算了,回去吧,免得待会君上又找理由骂我。” 长桉点了点头,默默的跟了上去,询问道:“世子,君上从前不这么骂你的,最多是你犯错的时候召进宫训斥几句也就罢了,怎么如今,一副恨不得要将你杀了的样子。” 闻言,殷鹿竹脚步微微顿了一下。 她仰头看天,“我也想知道啊。” 这个狗皇帝怎么就看她不顺眼了。 长桉一脸疑惑的看着她,就见她似自言自语那般:“难道,是因为上次寒山狩猎,我忘记给他送衣服,让他在水里泡了一夜?” 长桉瞳孔不可置信的一缩,刚准备说话,又听到她道。 “还是因为上次我遭遇刺杀,关键时刻拽他替我挡了一箭?” “……”长桉当即便呆住了。 他木然的看着殷鹿竹,整个人犹如行尸走肉那般跟在她的身后,心中只有一个信念。 还是与世子割袍断义好了。 第89章 压力给到楚湘王这边 殷鹿竹回到席间的时候,只见众人都有些微醺了。 正在这个时候,白泽言端着酒杯站了起来,“臣恭贺君上生辰之喜,此物乃臣送给君上的生辰贺礼。” 说着,便太监将礼物呈了上来。 顾庭芳扫了一眼,脸上的神色温温淡淡的,“甚好。” 白泽言脸上笑容微僵,看得出此物并不得君上的欢心。 于是,他看向了殷鹿竹,“不知世子为君上准备了何物,也好让我等一开眼界。” 往年了,殷鹿竹送给君上的贺礼,可谓是费劲心思的。 一时间,无数道目光便这样落到了殷鹿竹的身上。 她默默的放下筷子,无声的吞下口中的一块肉,接过青萝送来的手绢擦拭了一下唇瓣。 众人瞧着她这一系列操作,眉头都皱到了一起。 这殷世子是越发的娘了,瞧着这娘们兮兮的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千金呢!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在各位大臣的心上留下了多大的冲击。 殷鹿竹缓缓起身。 在顾庭芳的目光注视下,她艰涩的扯了下唇瓣。 然后道:“臣自然是给君上准备了贺礼的,只是一早便交给了我父王。” 说着,她默默的朝着殷景朝看去,“父王,你便将那礼物呈上来吧。” “……”殷景朝看着她,差点就一口老血呕出来了。 这个不孝女,她什么时候给过他什么礼物! 往年里,提前一个月她便会将君上的生辰贺礼备好,今年是什么意思? 顾庭芳漆黑的眸子喊着一抹浅浅的揶揄,“孤也有些好奇,殷世子给孤准备了什么礼物?” “王爷?”见殷景朝愣着不动,顾庭芳低低的催促了一句。 一时间,那落到殷鹿竹身上的目光全数转到了殷景朝这边。 此刻夜晚的天气还有些凉意,殷景朝却觉得热得很。 他瞥殷鹿竹一眼,“那礼物,为父不是早上交给你了么?” “并没有。”殷鹿竹从善如流,“父王大概是年级大了,记性有些不好了,还望君上不要见怪,晚些臣再将礼物亲自送进宫里来。” 殷景朝:“……” 不孝女啊! 顾庭芳眼底了然,他不禁多看了殷鹿竹一眼。 这人近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撞邪了,胆大包天就算了,瞧这六亲不认的嘴脸。 “行了,坐下吧你。”顾庭芳有些嫌弃的开口。 闻言,殷鹿竹赶紧坐了下去,末了,还朝殷景朝咧嘴一笑。 后者彻底黑了一张脸。 这时,白泽言又道:“殷世子身为刑部右侍郎,不知,追查刺杀君上一案如何了?” 殷鹿竹幽幽的看了他一眼,心中不悦。 这个什么白泽言,老子上辈子是刨他家祖坟了么?还是看上我了呀,一天天的就知道针对我,不要脸的东西! 顾庭芳幽幽的看她一眼,眼底竟破天荒的带上了几分笑意。 终于不是骂自己了,听见这人骂旁人,顾庭芳竟莫名的觉得有些爽快。 殷鹿竹道:“追查过了,那些杀手并非是刺杀君上的,而是刺杀我的。” 第90章 君上那么变态 “只要不是刺杀君上的便好,至于我,也懒得追究了,反正我平日里就招人恨,一条贱命,死了算,随他去吧,做人还是宽容点好,你说呢白公子?” “……” 殿堂上出现了一瞬间的静默。 就连沈南箫都忍不住的看她一眼。 听听这话,瞧着理所当然又大气凛然的话,真叫人无法反驳啊。 白泽言一噎,面对如此无耻的话,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不要脸的东西,没能力便说没能力,先是冤枉府中男宠,现在又在推卸责任。 见白泽言吃瘪,白金垣不悦的瞥他一眼,道:“可受伤的却是君上,世子连累的君上受伤,难道没什么交代么?” 后者一脸坦荡。 “子债父偿。”说着,她起身行了一礼,“君上,臣不胜酒力,便先退下吧。” 顾庭芳微微点头。 殷鹿竹飞速的离开,默默的将殷景朝留在了殿中。 殷景朝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瞳孔地震。 这还是他的女儿呢? 不是说女儿都是贴心的棉袄么? 怎得…… 心中划过郁闷,殷景朝冷哼一声,“荣国候要本王如何啊?” 面对殷景朝的询问,白金垣一噎,尬笑两声,“玩笑而已,玩笑,王爷不必放在心上。” “哼!”殷景朝轻哼一声,“我以为,我得跪在前堂才可呢。” “王爷说笑了。”沈南箫清寂的嗓音在殿上响起,“王爷为大殷立下汗马功劳,我大殷的英雄,谁也不可对您不敬。” 白金垣脸上带着牵强的笑,连连点头,“是是是。” 顾庭芳默默的看着这一出闹剧,只觉得,如今的殷鹿竹,忽然更甚从前荒唐,可,莫名的有些令人期待。 …… 楚湘王府的马车缓缓朝着府邸的方向走去。 长桉驾着马车,很是无语的问了一句,“世子,忘了给君上准备贺礼了?” 殷鹿竹慵懒的靠在马车里,听到他的话,她道:“明日送进去即可。” “送什么,属下好准备。” “府里随便抓只老鼠吧,君上那么变态,估计会喜欢。” 闻言,长桉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 他不过离府数月,怎得世子就像是变了一个人那般呢? 长桉的动作很快,刚回到府中便给老鼠抓到了殷鹿竹的奉安殿。 此刻,夜也渐渐的深了。 姬砚沉为府中姑娘的脸揭下纱布,瞧着那完好如初的脸,他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他就想看看,殷世子那还能说什么? 想着,他便来了奉安殿。 刚到殿里,就见殷鹿竹趴在桌上,身后站着长桉和青萝,面色有些复杂。 姬砚沉走了上来,扫过桌上的老鼠,眉心突兀的跳了跳。 “这就是你的宠物?” 殷鹿竹抬眸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哼出一个音节,“嗯。” “你这是在做什么?” “刚刚发现它好像生病了,都不如开始有活力了。” 长桉和青萝静静的听着,没有说话。 那老鼠没活力,难道不是被世子给虐待的么? 要说那老鼠也真的是可怜,只是去厨房偷点米吃,谁知道刚好遇到口味别致的公子,就被收为宠物,打算送给君上。 第91章 沈南箫一定在 别说老鼠虚弱,就算是个人也得丢掉半条命吧。 两个时辰里,被抛的比屋顶高,又被用剑接住,还掉进水里,被捞起来又被野猫叼走,然后又被世子抢回来。 姬砚沉扫过老鼠,有几分无语,“所以呢?” “所以我让管家去买了老鼠药,现在正喂药呢,看不出来……” 殷鹿竹话音未落,就见老鼠倒在了石桌,不停的抽搐,片刻之后,便停止了动弹。 “死了。”瞧着她脸上的疑惑,姬砚沉冷静的道出了事实。 殷鹿竹抿了抿唇瓣,“庸医!” 姬砚沉:“……” 有的时候,他真的怀疑这殷世子的精神状况。 “那姑娘脸已经痊愈了,你可要去看看?” “不看了,就将她养在你院中吧。” 闻言,姬砚沉脸色难看了几分,“男女授受不亲,此事不妥。” 殷鹿竹看他一眼,“那便将她随便安置在一个院子便好,她需要什么,吩咐管家给她准备,不要苛待了。” 顿了顿,殷鹿竹又默默的补了一句。 “找嬷嬷好好教教她规矩。” 毕竟,那沈南箫最喜欢礼仪周全的世家女子。 眼底悄无声息的划过一抹寒凉,转瞬即逝。 她反手将老鼠扔开,吩咐道:“再捕一只,明日给君上送去。” 青萝:“……” 长桉:“……” 俩人默默的对视了一眼,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算了,世子高兴便好。 姬砚沉:“……” 有朝一日这人若是被砍了,他真的是半点都不意外。 …… 殷鹿竹刚回到内殿,还未躺下,外面便传来了青萝的声音,“世子,苏御公子来了。” “让他进来。” 苏御微微一愣,他扭头看了一眼里面的寝殿,稍作犹豫,他还是走了进去。 殿内,殷鹿竹慵懒的躺在软榻上,一手撑在脑后,一手则拿着一卷书看得很是专注。 苏御颔首,“世子,你让我调查的傅千淮谋逆一案,已经有眉目了。” 殷鹿竹瞳孔猛地一缩。 她猛地从软榻上坐了起来,眼里悄无声息的划过一抹冷光,“怎么说?” 苏御眉头微皱。 “很奇怪,傅御史一案,全族四百多条人命殒没,是一件震惊大殷的奇案,可卷宗记载的却是寥寥无几,刑部里封着一卷帛书,里面皆是官员联名弹劾傅御史的签名。” “朝中官员皆在?”殷鹿竹只觉得心跳慢了半拍。 却见苏御摇了摇头。 “荣国候白金垣不在,相国不在,其余的皆在。” 殷鹿竹疑惑的看着苏御。 这不对! 沈南箫一定在! 他如若不在,那便是问题所在了。 还有荣国候白金垣,他在父亲一案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他竟也没有再签名之列里? “不知道世子突然调查这件事是为了什么?” 殷鹿竹看他一眼,淡淡的解释道:“傅千淮傅御史有一嫡女,名唤傅绾笙,名动天下,琴棋书画皆是一绝,本世子素来爱美,她便这样香消玉殒,总觉得有些可惜。” 闻言,苏御有些无语的看他一眼。 第92章 这是……送我的 “我便只查到这些,还需要再查么?” 殷鹿竹摇了摇头,“不必了。” 剩下的,她自己来便好。 苏御人微言轻,如若被人发现,定会有生命危险,而自己,好歹还是这楚湘王府的世子。 “对了,凉国公主与北国郡主不日将随使臣入殷,与我大殷王室子弟联姻。” 殷鹿竹瞳孔微缩,“与王室子弟联姻?” 瞧着她一脸震惊的模样,苏御有些不解,“世子可是有什么问题?” 她点了点头,脸上皆是为难,“本世子长得这么美,若是看上了本世子那可怎么办啊?” “……”苏御有些无语的看着她,抿了抿唇瓣,他道:“告辞。” 话落,他便转身朝着殿外走去。 行至门口之时,他停住脚步扭头看了一眼。 目光扫了殷鹿竹,他眼底情绪有些复杂。 若不是相识,他几乎都要怀疑,这人不是殷世子了。 看来,望族之中的公子,没有谁是简单的,便是顽劣不堪如殷鹿竹,其实也不过是在收敛锋芒而已。 着实叫人意外。 …… 正如苏御那言那般,北国与凉国使臣在十日后便带着各自的公主与郡主入了殷国驿站。 殷鹿竹刚走出刑部,便有人送来书信。 是曾带智者入殷国的使臣,马威。 瞧着他相邀的信,殷鹿竹犹豫了片刻,“凉国此次入殷,莫不是因输掉了城池一直耿耿于怀,想做点什么坏事?” 长桉道:“管他的,反正世子无敌。” 殷鹿竹:“……” 这侍卫也特么太盲目了。 “那便去看看吧。” 将信递给青萝,殷鹿竹便一路去往了福满楼。 刚一到,马威便热情的站了起来,“一别数月,世子风采依旧啊。” 殷鹿竹笑的一脸虚假,“使臣也是啊,数月不见,越发年轻了,看着也就不惑之年而已。” 闻言,马威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他解释道:“世子,我还未到不惑之年。” 殷鹿竹:“……” 静静的看了他一会,殷鹿竹果断的扯开了话题,“不知使臣找我所谓何事?莫不是因上次失了城池耿耿于怀啊?” “哈哈哈哈。”马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眼底却飞快的划过一抹精光。 “哪里哪里,愿赌服输,殷世子能人,我佩服。” 说着,他微微错开了身子,指着身后桌边的女子介绍道:“此乃我凉国第一美人,燕华公主。” 殷鹿竹看去,眼前的女子,带着一块蓝色的面纱,身穿一袭素锦衣衫,外披水蓝色轻纱,微风吹过,轻纱飞舞,整个人散发出淡淡灵气。 三千青丝被挽成一个简单的碧落髻,将一支清雅的梅花簪子戴上,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眉如翠羽,肌如白雪。 在殷鹿竹看过去之时,她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移开目光,殷鹿竹看向马威,开门见山,“这是……送我的?” “啊?!”马威一怔,身后的燕华公主也是一怔,似乎没想到这大殷世子竟这般将自己当回事。 第93章 这殷世子怎么好赖不分呢 脸上扯出一抹尴尬的笑,马威道:“听闻大殷相国还未婚配,燕华公主远在凉国却日日听到相国的传闻,有意与大殷结为秦晋之好。” 闻言,殷鹿竹面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又是沈南箫! 瞧见她脸上明显的不高兴,马威伸手又唤来了一女子。 这女子与端坐在那的燕华公主有些相像。 依旧是一件浅水蓝的裙,长发垂肩,用一根水蓝的绸束好,玉簪轻挽,簪尖垂细如水珠的小链,微一晃动就如雨意缥缈,上好的丝绸料子随行动微动,宛如淡梅初绽,未见奢华却见恬静。 眉清目秀,清丽胜仙,有一份天然去雕饰的自然清新,尤其是眉间唇畔的气韵,雅致温婉,观之亲切。 马威神态有些谄媚,“世子,这位也是我凉国公主,银华公主,她仰慕世子已久,希望在与北国的夜宴中,世子能要了她。” 殷鹿竹:“……” 仰慕她? 仰慕一个断袖? 想着,殷鹿竹又看了一眼跟前的银华公主。 四目相对,她努力的挤出一抹笑容,只是那笑,很是牵强。 沉吟片刻,殷鹿竹道:“据说那北国郡主才是天下绝色,使臣是怕大殷夜宴,所有王室子弟都看重那北国郡主,而忽略了凉国,令凉国蒙羞吧。” “看得出,你们已是尽力送来美人了,可,到底有些差强人意。” 殷鹿竹一句话落下,在场的两位公主当即便不悦的沉下了脸。 “我们容色自不如世子这般惊艳。” 原以为她们都这般侮辱他了,这殷世子也该自惭形秽,一个男子却男生女相。 谁知,他竟一脸骄傲,很是赞同的点头。 “你们说得对,本世子这般容貌,大概是前世修来的吧。” 燕华:“……” 银华:“……” 这殷世子怎么好赖不分呢? 马威尴尬的笑了笑,也没有辩驳。 “那到时,便有劳殷世子收下我朝银华公主了。” 闻言,殷鹿竹脸上荡漾的笑容便僵住了。 无缘无故送美人,还是一国公主,这怎么看都充满了阴谋,而且,她还是一个断袖。 片刻的沉静之后,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抱歉,我自宫了。” 马威:“……” 银华:“……” 燕华:“……” 马威看着她,脸上笑容僵住,只觉得无言以对。 “使臣,我知道我是天下第一美男,少女爱我也是正常的,可我身子骨不行,要不了那么多,我这个人素来不贪心,府中那几位便让我应接不暇了。” “呵呵!”马威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世子身为男子汉,却婆婆妈妈,妖里妖气,简直枉为男人!” 马威只觉得胸中有一股怒气在燃烧。 这殷鹿竹就是个阴人! 上次让他凉国损失惨重,让他被君主狠狠责罚,如今,他却还给脸不要脸。 而相较于马威的大发雷霆,殷鹿竹则一脸的淡定,“是是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是男人,麻烦你家公主另择良婿。”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 第94章 拜见大殷君上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楚湘王府世子,不过坐拥十万驭冥军,想要哪个小国亡,便要哪个小国亡,又深得君上宠信,乃天子近臣……” 马威听着她一句又一句话,只觉得像是一根针在心里扎那般。 那刚刚高涨起来的气焰,瞬间便没了。 他脸上重新挂起笑容,努力赔笑。 “这银华公主,乃我凉国萧敬世子的,还望世子收了,带在身边做个使唤丫鬟也好啊。” “使臣不必担忧,我大殷王室子弟众多,不管你凉国带了几位公主,皆不会被冷落了去。” 话落,她微微颔首,转身便离开了福满楼。 马威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这殷世子,当真与传闻中不符。” 一直沉默的燕华站了起来。 她迈着步伐来到窗边,看着底下进了马车的殷鹿竹,低笑一声,“这殷世子,像是个女人。” “公主,此人便是这般,男生女相,很是受人鄙夷呢。” 燕华不语,只是静默无声的看着殷鹿竹离去的马车。 她的感觉向来很准。 找机会试试,看看着人到底是男是女,凉国,到底败在一个什么样的人手里。 …… 三日后。 夜宴随着夜幕降临拉开了序幕。 殿内的金漆雕龙宝座上,坐着一位睥睨天下的帝王。 底下,歌舞升平,衣袖飘荡,鸣钟击磬,乐声悠扬。 殿内点起的名贵的熏香,烟雾缭绕,深深宫邸,糜烂与纸醉金迷,将人性腐朽殆尽。 太监尖锐的嗓音划破夜空,“凉国公主觐见。” 太监话音落下,便见两女子走上前来。 殿内静悄悄的,一道道目光揶揄的落在俩人身上。 席间,王室子弟相互看了看彼此,在各自的眼中看到了满意的神色。 燕华和银华服身:“拜见大殷君上。” 顾庭芳一袭黑袍坐在王座之上,他神色淡淡的,一如往常,像是什么也不曾掀起他的情绪。 “平身。”他甚至都不曾正眼看上一看底下的美人,便让俩人落座。 银华有些不甘的看他一眼。 当看清顾庭芳之时,她整个人猛地一颤,犹如身在梦中。 这世间,竟有如此艳丽邪魅之人。 这大殷君上虽说也长了一张极为妖冶的面容,却又与那殷世子截然不同。 他看上去,邪肆中透着张扬,周身萦绕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姿态,透着一股令人臣服的霸道。 丝毫不像那殷世子,娘们兮兮的。 见银华愣着,阎华轻轻拽了一下她的衣袖。 银华回神,连忙低垂着脑袋跟了上去。 顾庭芳即便不看,却也察觉到了银华的目光。 他好看的眉头轻蹙,漆黑的眸底深处划过一抹不耐。 女人便是麻烦! “北国郡主觐见!” 太监话音落下,一袭淡青色的衣裙的女子便缓缓走了进来。 她袖口上绣着华贵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 胸前是宽片淡色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 第95章 人长得太好看真的不好 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唇瓣不点而赤,娇艳若滴。 来到中间,她缓缓行了一礼,“北国郡主望月,见过君上。” “平身。” 听着上面传来那喑哑的声音,望月没忍住的抬眸看了一眼,而后,飞快的移开了目光。 “君上当真如我北国储君说的一般英姿勃发。” “郡主才是才貌双全。” 望月轻抿唇瓣,福了福身,她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殷鹿竹端着酒杯,听到这话,她默默的凑近苏御些许,“貌倒是还行,可才在哪里?” 后者一脸严肃道:“世子,慎言。” 她笑了笑,拿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瞧着她这般模样,苏御是一声叹息,“世子你还是少喝一点,若是喝醉了,王爷有要担心了。” “知道了。”殷鹿竹把酒杯放了下来,当真没再碰过。 苏御有些疑惑不解的看她一眼,似乎是诧异,这天王老子一般的殷世子,什么时候竟也会这般乖乖听话了。 想着,他没忍住的又看了她一眼。 银华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殷鹿竹的跟前,她拿起酒杯殷鹿竹斟了一杯:“殷世子海量,令我很是钦佩呢。” 银华盯望着她,媚眼如丝。 在殷鹿竹的目光注视下,她轻轻地拽住了她的衣袖,“世子哥哥~” 殷鹿竹看她一眼,而后默默的将自己的衣袖从她手里拽了出来。 “世子哥哥?” 听着耳边酥软做作的声音,殷鹿竹抿了抿唇瓣。 “别这么叫我。” “为什么啊?”银华又凑近了几分,“世子哥哥,听说你还未娶妻呢?银华仰慕世子,不如,我们便……” “不必了,我自宫了。” 银华:“……” 瞧着她这油盐不进的样子,银华慢慢发站起身子,她复杂的看了一眼殷鹿竹。 莫非真如姐姐所言,这殷鹿竹是女子? 否则,竟这般油盐不进,对自己的美色也可无动于衷。 怀疑的看了一眼,殷鹿竹,银华默默的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殷鹿竹也松了一口气,“人长得太好看真的不好,就比如我,老被骚扰,太苦恼了。” 听着这自恋无比的话,苏御只觉得不想搭理,可还是忍不住的问道。 “这银华公主好歹也是凉国公主,人也生的美艳,世子若是娶了她,做了凉国的女婿,不亏。” 殷鹿竹拿起面前的酒轻轻喝了一口,双眸淡淡的看着别处,漫不经心的吐出一句。 “哥哥长哥哥短,哥哥硬了了又不管,这就是我讨厌良家女子的原因。” 苏御:“……” 当他没有问。 …… 酒过三巡,舞姬也退了下去。 白言辞的声音也在殿上响起,“听闻望月郡主素来爱画,这是本公子特意为你寻来的。” 瞧着宫女打开的画,望月眼底划过一抹惊艳,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温温淡淡的,像是什么也激不起她半分情绪。 “多谢白公子,我很喜欢。” “呵呵。”殷鹿竹突然低笑出声,众目睽睽之下,她醉意微醺的站了起来。 第96章 不知相国可否让望月一观 “郡主,送画不如自己会作画,我朝相国沈南箫可是绘得一手好画啊,可与大师媲美。” 这白言辞自那望月出现之时便两眼放光,就连荣国候也是对他频频点头示意此女可为荣国侯的儿媳。 可若被沈南箫捷足先登了呢? 他们不会反目么? 沈南箫安静的坐在那,听到殷鹿竹的话,他眉头轻轻蹙了一下,眼底,似有不悦。 望月一脸期待的看向他,当看到他时,眼底划过一抹惊艳。 原来,这便是大殷相国,沈南箫。 比如其余两位这位白公子,当真惊艳,还多了几分出尘之气。 她柔声问道:“不知相国可否让望月一观。” “抱歉,本官之作难登大雅之堂,是殷世子浮夸了。” 他的嗓音像尘封许久的酒,清澈醇厚,萦绕在耳际,挥之不去。 被拒绝,望月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却也没有胡搅蛮缠,只是看向了顾庭芳。 “君上,这是我北国郡主呈递的国书,里面言,将望月献给君上……为妃。” 瞧着呈递到自己跟前的国书,顾庭芳面色微僵。 他抬眸看去,只见底下的臣子皆是一副欣慰的模样,有几位老臣甚至红了眼眶。 那模样,就犹如一个年迈的父亲终于等到儿子成家立业一般。 顾庭芳抿了抿唇瓣,他将国书合上。 “此事不急,郡主先住行宫吧。” 闻言,众臣面色皆是一僵。 行宫,那可是数月数年都有可能见不到君上一次啊。 瞧着这一幕,殷鹿竹只觉得这顾庭芳有些好笑。 没再掺和这里的事儿,在一片乱糟糟中,她提着酒壶便朝着殿外走去。 来到殿外,她随意找了个石头靠着,仰头看着天空的明月,她默默的仰头喝了一口酒。 鲜衣怒马和风烟俱净,似乎,只隔了一剪光阴。 闭上眼睛,仿佛一切都是昨天发生的一样。 可终究,父亲和母妃都不在了,甚至是那个叫人讨厌的庶妹也没了,从前极厌烦了她,烦她就会咋咋呼呼,烦她就知道在她跟前耍心机,可现在,她都没了。 这偌大的尘世,只剩下她一人孤孤单单的。 傅府全族的仇,便这样落在她一个人的身上,压得她就快要喘不上气了。 她又喝了一口酒,静默无声的靠在石头上,眼眶,慢慢的湿润了起来。 顾庭芳刚在臣子乱糟糟的劝谏中脱身,刚走出大殿,一眼便看到了殷鹿竹。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这个人,心中似乎压了一块巨石,似乎,并不是所见那般没心没肺。 顾庭芳那双犹如狐狸般修长的眸子里,有浅浅的不解和探究。 以他了解的殷鹿竹,没心没肺,不要脸,天下间唯他是人,那些百姓下人,在的眼底,皆是蝼蚁,尘土。 这般自傲到不要脸的人,为何会露出这般悲伤的模样。 没有嚎啕大哭,没有刻意的借酒浇愁。 偏偏是这与他不符的安静,让人觉得他的心中,好像压了千斤巨石,也似乎,有什么鲜血淋漓的伤疤。 第97章 长了那样一张妖娆媚态十足的脸 而那伤疤,总在空寂之时,隐隐作痛。 “君上,别以为不出声我就不知道你在偷窥我。” 她的声音猝不及防的传入耳膜,瞬间让顾庭芳黑了一张脸。 皱着眉头,他一脸不悦的走了过来,“你有什么不如意的?说来让孤高兴一下。” 她不语,只是突然偏头看向他。 她躺在假山的石头上,顾庭芳站在地上,刚好与她平行。 她望着他,那双皎洁的黑眸里有浅浅的水光,妖美的面容透着丝丝缕缕的绯色。 喉结滚动,顾庭芳默默的移开了视线。 他想,他大概是疯了,居然会在一个男人身上看到风情。 “君上。”殷鹿竹沙哑的嗓音缓缓萦绕在耳畔,“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他站的笔直,冷漠的吐出一个音节。 “你是什么品种的,这么凶?” “……”顾庭芳迟疑了片刻,又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他不可思议的看向殷鹿竹,见她面带绯色,目光透着水润,明显是喝醉了的样子。 楚湘王就这一颗独苗! 顾庭芳提醒自己之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没有忍住。 直接抬手扯了她一下,殷鹿竹一时不慎,整个人便这样掉了下来。 于是,顾庭芳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便接住了她。 殷鹿竹一怔,顾庭芳也是一怔。 他垂眸看着被自己抱在怀里的人,脸上渐渐的浮现出了一抹难言的情绪,下一刻,便犹如烫手山芋一般的将她扔了出去。 殷鹿竹从地上爬了起来,揉了揉疼痛的臀部,酒也醒了几分。 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顾庭芳微扬着下颚,留给她一个俊美的轮廓。 她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君上,你这么对待臣这么一个文弱书生,你还是个人么?” 顿了顿,似乎是觉得不够,她又补了一句。 “如果你不是君上,以你的脾性,你根本就连夫人都娶不到。” “呵!”他凉凉的扯了扯嘴角,“像你一样么?” “我跟你不一样。”她慢悠悠的朝着殿内走去,唯有那自信至极的话语传入他的耳膜。 “我并非娶不到夫人,我只是迷恋风尘女子,却又不想娶风尘女子。” 顾庭芳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妖异的眸子一片不忍直视。 这人不但不要脸,还是的人渣。 “可惜了,好好的男人,长了那样一张妖娆媚态十足的脸。”顾庭芳呢喃出声,像是没有发现自己也长了这样一张脸。 一场夜宴,一直持续了许久,席间,几位王室子弟卯足了劲儿的朝着望月献殷勤。 很显然,对方看上了顾庭芳,一心想要入殷为后。 于是,几位王室子弟又将目光转向了燕华公主。 在一大片殷勤声中,她于座上缓缓起身,“君上,燕华想好了,燕华想入大殷宫,陪伴君上左右。” 这大殷帝登基三年,后宫却无任何一妃嫔,她有自信获得盛宠,到时,凉国失去的城池还怕还不回去么? 父皇还会因失了城池郁郁寡欢么? 第98章 相国,你是救过君上的命么 母妃也会因此得到父皇的器重,凌驾于所有妃嫔之上。 听见燕华的话,望月朝着她投来一瞥,眼底划过一抹冷厉。 凭她也敢跟她争? “……”顾庭芳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此事……” “君上是嫌燕华生的不够貌美?还是嫌弃凉国,觉得凉国不配与大殷联姻?” 燕华一句话,瞬间便激起了千层浪。 就连殷鹿竹都忍不住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苏御垂眸,低声呢喃道:“这燕华公主是个聪明的,也颇具胆识。” 闻言,殷鹿竹扭头看他,“你喜欢?” 苏御微楞,他面上划过一抹羞赫,有些不悦,“世子慎言,这三位入殷都为两国邦交而来,苏御并非王室子弟,只是您的男宠,不配。” 殷鹿竹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甘心的问了一句,“做本世子的男宠很丢人?” 苏御:“……” “你说呢,殷世子?” 沈南箫的声音猝不及防的插了进来。 殷鹿竹原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在这一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 她默默的将腰板挺的直直的,侧目看向了沈南箫,“相国,你该为君上分忧了,你难道没发现,君上很为难么?” 沈南箫冷漠的眼神在她的身上扫过。 “殷世子素来机灵,不如,你为君上分忧?” 沈南箫似乎是捏准了殷鹿竹无法分这个忧,清寒的眸子带着浅浅的挑衅。 然后便见殷鹿竹站了起来。 “君上,相国为君上日夜操劳,为大殷殚精竭力,至今还未婚配,不如,便将燕华公主赐给相国吧。” 闻言,燕华微微一怔。 她下意识的看向了沈南箫。 虽说她想替父亲分忧,让母妃长脸,可,如若这人是沈南箫,那她,想为自己活一次。 殷鹿竹讥讽的扫了一眼沈南箫。 分忧是吧?老子便将这个麻烦扔给你!狗东! “……”顾庭芳有些意外的看一眼殷鹿竹。 他以前,不是最喜欢相国了么?怎得…… 摇了摇头,顾庭芳道:“既然燕华公主有此心,即可起便先搬进云水宫吧。” “君上让凉国公主入大殷宫居住,却让我住行宫,未免有些厚此薄彼了吧?” 望月起身,声线柔和的询问出声。 顾庭芳瞥她一眼,那漆黑的眸子深处闪烁着精光,他道:“那郡主也祝云水宫。” 闻言,俩人皆是一愣。 住一起? 沈南箫轻垂眼眸,似乎对顾庭芳这个决定很满意。 起身离去之时,顾庭芳深深的看了一眼殷鹿竹,那眼底,不知道蕴含了多少的责怪。 殷鹿竹抿了抿唇瓣。 明明可以将这个麻烦丢给沈南箫,这狗皇帝居然自己承担了? “唉!”垂眸,她轻轻的叹息一声。 看来,这顾庭芳是真的很看重沈南箫,宁愿自己为难,也不想要他为难。 殷鹿竹只觉得心中很不是滋味。 “相国,你是救过君上的命么?” 沈南箫一袭白衣,墨发轻垂,听见殷鹿竹的话,他微微侧目,俨然一副公子无双的模样。 第99章 殷世子,你在这做什么 迎着殷鹿竹的目光,他微微颔首,“嗯。” 殷鹿竹:“……” 殷鹿竹一噎,瞧着沈南箫清绝的背影,她轻哼一声,“有什么大不了的,君上还救过我的命呢!” 前面,沈南箫的身形微顿,眼底划过一抹不耐。 普天之下,也就他殷鹿竹敢用九五至尊之躯为他挡箭了!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君上对这殷鹿竹有些莫名的宽容。 …… 出了大殷宫,已经是半夜了。 打发了身边跟随的贴身侍卫,殷鹿竹孤身一人在街道上慢慢的逛着。 逛着逛着,竟走到了一熟悉的地方。 停住脚步,她仰头看着那歪挂着的是‘傅府’两个字,眼眶蓦的便红了。 隔着那一道朱色的大门,她似乎看见了父亲和母亲的身影。 殷鹿竹踉跄着上前,只见这大门上贴着封条,无诏,不可进。 殷鹿竹靠着门默默的坐了下来,明月高悬,到处洒满了月色的清辉,她却觉得,有些孤寂。 心底某个地方空落落的钝痛。 “父亲,母亲……”她无力的靠着门,呢喃出声。 她眼睛轻轻阖上,晶莹剔透的泪珠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下。 沈南箫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殷鹿竹靠着大门流泪的样子,这人蜷缩着身子,像是冷到了极点。 瞧着她脸上的泪痕,沈南箫眼底划过一抹不解。 殷鹿竹,他在做什么? 沈南箫缓步走了过来。 那脚步声传入耳膜,殷鹿竹迅速的睁开了一双眼睛。 在这样清冷的夜里,一袭白衣的沈南箫格外的醒目。 他身上穿着一身月牙白袍,此刻,就站在门前,他垂眸,神情淡漠的俯视着她。 千顷月光之下,他面如月下芙蓉,清寂绝美,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刻在骨子里的清贵之气。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殷鹿竹突然就不想发脾气了。 拜眼前这个人所赐,他傅府没了。 这些个日夜,午夜梦回之时,都是这个男人的身影。 是他那句:剜了她的眼睛,送去刑场给傅千淮看最后一眼。 殷鹿竹低垂着脑袋,唇边缓缓荡出一抹仓皇的笑。 原来忠臣,真的没有好下场啊。 “殷世子,你在这做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沈南箫的嗓音清澈淡雅,语气却很自然,仿佛是情人之间的呢喃。 殷鹿竹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她仰头看着沈南箫,目光迷离:“相国,你真好看。” “……”沈南箫神色寡淡,听着那似乎有些调戏之意的话,眼波微闪:“殷世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闻言,殷鹿竹突然就笑了起来。 她抬头看了一眼沈南箫,却又寡淡的移开了目光,“相国,你说这傅千淮到底犯了什么错,怎么就落得一个满门被斩的下场呢?” 闻言,沈南箫眸色一紧。 他冷冽的目光幽幽的落在了殷鹿竹的身上,凉薄的嗓音传来,“结党营私,贪赃枉法,罪该万死。” “哈哈哈哈哈哈。”殷鹿竹忽然就笑了起来,笑的双肩都在颤抖,笑得眼眶湿润了都不曾发觉。 第100章 没用的东西 沈南箫盯着她,背在身后的手紧紧的绞了起来。 “你说傅千淮贪污?证据呢?” “呵!”沈南箫凉薄的哼出一个音节,他垂眸看着殷鹿竹,眼底溢满了讽刺。 “殷世子也知道傅御史清廉?” 听着他的话,殷鹿竹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你什么意思?” 沈南箫上前一步,停在了她咫尺的地方,“殷世子深夜到这里,是内心受到谴责,是良心不安么?” “沈南箫!”殷鹿竹怒斥。 她扶着墙站了起来,酒意尽散,“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南箫一如初见那般儒雅,风度翩翩,只是此刻,他目光猩红,似乎是勾起了什么让他难以承受的过往。 “傅府全族的命,换你楚湘王府高枕无忧,于殷世子而言,不亏。” 瞧着殷鹿竹不可思议,又震惊的模样,沈南箫眼底的讥讽之意更重。 “殷世子回去也问问王爷,害死了一个清正廉明的好官,会不会有半点内疚?” 沈南箫凉薄的看了她一眼,又最后看了一眼这座被尘封的府邸,这才上了马车离开。 殷鹿竹怔在原地,整个人犹如在冰凉的冷水里过了一遭,她感受到了蚀骨的疼痛。 沈南箫的话,就好像是一柄利剑,轻而易举的,便将她刺得鲜血淋漓。 可,怎么可能会是殷景朝呢? 这些日子以来…… 殷鹿竹摇头,她连忙走下台阶,脚下却突然一滑,整个人突然就栽倒在了地上。 尖锐的疼痛顿时袭来,膝盖顿时流出了泊泊的鲜血。 她仅仅是瞥了一眼,就随意的移开了目光。 她要回去,回去亲自问问他,傅府的人命,当真与他有关么? 殷鹿竹撑着疼痛的膝盖站了起来,刚跨出一步,脚下又是一个踉跄。 就在这时,整个人突然就跌进了一个清冽的怀抱中,那人熟悉的味道萦绕在鼻翼间。 “你忙着去投胎么?”头顶传来一道有些暴躁的声音。 殷鹿竹抬眸看去,瞧着眼前眉目妖冶的人,她微微愣了一下,“君上,你怎么来这了?” 顾庭芳抬眸看了一眼她身后的宅子,“有事去一趟相国府,路过这里刚好看到你。” 顾庭芳环顾四周,“你的侍卫呢?” “我一个人,他们回去了。” 顾庭芳:“……” 他嫌弃的瞥了一眼殷鹿竹,“腿还能走么?” 好歹也是将门之后,堂堂男子汉竟这般弱不禁风,真是看着便来气。 顾庭芳脸色黑的有些瘆人。 殷鹿竹像是没有发觉那般,“走不了,让你的太监来背我一下。” “……”顾庭芳俊美的面容瞬间便沉了下来,“大监年岁已高,你是要让他一把老骨头背你回去?” “没用的东西!”顿了顿,顾庭芳又补了一句。 殷鹿竹幽怨的看了他一眼,“那臣自己走回去。” “发废物!”瞧着她眼底的倔强,还有那强撑的样子,顾庭芳心中只觉得烦躁。 话音落下,他便将眼前的人抱了起来,他眉头轻轻蹙着,眼底带着显而易见的不待见。 第101章 君上,我害怕 “殷鹿竹,你平日里是吃什么的?竟这般重?” 殷鹿竹一噎,为什么好好的一个人,偏偏就长了一张嘴呢。 “君上,你脾气怎么这般暴躁?” 闻言,顾庭芳脚步微微一顿,“怎么,孤还得对你温柔?” 殷鹿竹抿了抿唇瓣,没有再说话。 上了马车,顾庭芳熟练的拿出了药箱。 殷鹿竹静静的坐在那,看着跟前一袭黑袍,妖冶邪肆的男人。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的。 片刻之后,车内响起了顾庭芳暴躁的声音,“怎么,等着孤给你脱裤子?” 坐在外面的大监张家德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一下,听着话中的内容,他整个人陡然一僵。 天呐! 他愧对先皇,没有照顾好君上,让也走上了这条不归路? 殷鹿竹看了他片刻,默默的将自己的裤腿卷了起来,“臣是膝盖受伤了,倒也不必脱裤子。” “哼!”顾庭芳凉凉的哼了一声,拿着药就要往殷鹿竹腿上招呼。 她微颤,“君上,其实臣也是有点怕疼的。” 顾庭芳脸色依旧难看,他瞥了一眼殷鹿竹,真是枉为男人啊! “呵。”他暗沉喑哑的声音亨出一个音节,“就你娇贵!” “……”殷鹿竹凝望着他,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顾庭芳蘸了药,轻轻的涂抹在她的膝盖。 “嗯……” 沉寂中,殷鹿竹一声低吟突然溢出唇瓣。 顾庭芳手猛的一抖。 他不可思议的看向殷鹿竹,那眼神,充满了许许多多的复杂。 他只觉得,这一哼,就好像是芙蓉帐内的低吟。 在这样的夜里,莫名的带起无尽的魅惑。 在此时此刻,给人一种似是撩拨的感觉。 俩人离得极尽。 车内点着琉璃灯火,照在顾庭芳的脸上,殷鹿竹见他面颊慢慢的红了起来,就连脖子也绯红一片。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只觉得有些尴尬。 顿了片刻,顾庭芳又继续给她上药,似乎是怕听见那声音,这一次,那上药却是比方才轻缓了很多。 殷鹿竹盯着他露在外面的锁骨,渐渐的出了神。 真想知道君上衣服底下是什么样的? 想着,便默默的伸出了手。 指尖还未触及他的衣领,顾庭芳便抬起了头。 俩人近在咫尺,目光于空气中交汇。 殷鹿竹的手顿时就僵住了。 迎着顾庭芳有些古怪的目光,她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出乎意料的,顾庭芳竟没生气,没责怪。 只是默默的垂下了头,继续处理着她的伤口,绯色的薄唇轻启“殷鹿竹,你敢欺君犯上?” 殷鹿竹:“……” 被美色所惑了! 顾庭芳:“……” 他就知道,这殷鹿竹对他贼心不死,觊觎他的美貌,也只有他这般贤德的君主,才会明知道臣下心思龌龊,却还纵容的。 上完药,顾庭芳收起药箱,低声道:“孤送你回去,顺便有事与楚湘王相商。” “君上,我害怕。” 殷鹿竹轻魅的嗓音低低的传入耳膜,让顾庭芳整个人突然僵住。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顾庭芳忍住发脾气的冲动。 只是对楚湘王的同情更深了。 可…… 他有些复杂的看一眼殷鹿竹,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人太娘的原因,总觉得君上两个字,从这无耻之徒嘴里叫出来,竟十分的悦耳,悦耳,像是醉人的佳酿,一饮即醉。 第102章 不孝之徒可判车裂之刑 轻抿唇瓣,顾庭芳默默的移开与她对视的目光,淡淡的问道。 “怕什么?” 殷鹿竹叹息一声,语气放的软软的。 “我今晚一路走来,便总觉着有人跟着我,可我回头时又看不见人了。” 说着,她低低的垂下眼眸,双手抱起膝盖,一眼看去,便给人一种脆弱不堪之感。 “最近吧,我只要一闭上眼就觉得有人在看我,吓死我了,我不都不敢一个人睡了。” 顾庭芳用看智障一般的眼神看着她,里面的嫌弃和不待见是半点掩饰都没有。 他就看看,这不要脸的东西是要做什么? 他静静看着她眼底的皎洁,看着她这张嘴即来的套路,瞧着这得心应手的装可怜。 在殷鹿竹点点魅惑的眸光之下,顾庭芳默默的移开了与她对视的目光,一句即将脱口而出的讽刺被他憋了回去。 低声道。 “你不必害怕,孤曾听一僧者说过,这是前世情人的一丝魂魄,前生没能好好爱你,今世来偿还的。” 殷鹿竹轻哼。 “那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前世既不好好爱我,今世还要来吓我,让我不得安枕。” 顾庭芳:“……” 沉寂中,殷鹿竹突然凑了过来。 “君上啊,你可有什么求而不得的爱人?” 一股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鼻翼,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月光,所有的一切,都透着一股奢华的气息。 可无论如何,皆掩盖不了眼前人眼中的星光。 就在这刹那,顾庭芳的心仿佛漏了一拍。 他凝重的移开了目光,心中巨浪翻腾。 在殷鹿竹的眸光注视下,他摇了摇头,“没有。” “那相国呢?” 顾庭芳扭头看她,而后冷冷的扯了一下唇瓣,“怎么?还对相国不死心呢?” “孤且告诉你,无论相国可有心悦的女子,你这等窝囊的断袖,他便是看也不会看一眼!” “……”瞧着突然攻击起自己来的人,殷鹿竹复杂的抿了抿唇瓣。 有的时候,真的很怀疑这人的精神状况。 顾庭芳面色黑了几分。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马车缓缓往楚湘王府的方向驶去,沉寂中,顾庭芳的嗓音忽然响了起来。 “御医日日都请平安脉,孤身子一切尚佳。” “……” 殷鹿竹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也不知道好好的,他跟自己说这做什么? 难不成是炫耀? 殷鹿竹看了他一眼,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道:“君上,你找殷景朝什么事儿?” 听着这个称呼,顾庭芳不解再一次浮上了那俊美的面颊。 他惊愕的看着殷鹿竹,“你平日里便是这般称呼你父亲的?” 四目相对,殷鹿竹尴尬的摇了摇头,“一时口误。” 顾庭芳用一种令人发指的眼神将她看了一遍又一遍。 在他的目光下,饶是殷鹿竹也觉得有几分淡淡的尴尬。 半晌之后,顾庭芳低低的叹息出声。 他慵懒的往后一靠,一手撑着脑侧,“殷鹿竹,孤提醒你,在大殷,不孝之徒可判车裂之刑。” 第103章 孤也相信傅御史赤胆之心 他眉目清魅犹如十里桃花般妖灼,一袭黑袍往那一靠,便难掩贵气风流。 殷鹿竹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状似不经意道:“方才相国说,傅御史之死与我楚湘王府有关?” 闻言,顾庭芳眸色微微一紧。 “殷世子不清楚么?” 殷鹿竹摇头,“君上也知,我那日受伤醒来之后忘记了很多事儿,只是我听说……” 殷鹿竹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 “臣听说,泉县县令无端失踪,君上便派傅御史前往泉县调查。” 殷鹿竹淡淡的嗓音在车内轻轻的回荡着,像是事不关己那般平静。 “可泉县雪灾,百姓房屋被雪压塌,庄稼更是颗粒无收,冻死的人不计其数,那县令瞒而不报,被百姓发起的暴动打死,通往殷都的官道,小道皆被大雪掩埋,傅御史消息无法递及殷都,他又不忍百姓受冻挨饿,便先斩后奏,开仓赈灾。” “可却有人在君上跟前上奏,说傅御史贪墨受贿,毒杀泉县县令,君上将傅御史软禁在府,派相国彻查此事……” 殷鹿竹话音未落,顾庭芳便冷冷的哼了一声,“调查的结果殷世子没听说么?泉县并无雪灾,也无人挨饿受冻,百姓安居。” 闻言,殷鹿竹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笑,“这些都是相国告诉君上的么?” 顾庭芳有些意味深长的看她,“怎么,你对相国的敌意来自这?” “臣只是觉得,傅御史并非奸佞之辈,这其中,定是有人欺上瞒下,蒙蔽圣听,导致君上做出了错误的判断,白白的冤了忠臣。” “放肆!” 顾庭芳盯望着殷鹿竹,黝黑的瞳孔和修长的凤眸奇妙的融合成一种极美的风情,薄薄的唇,色淡如水。 “你是说孤昏聩无能,被臣子摆弄?” 殷鹿竹轻哼一声,算是默认了。 顾庭芳瞧着她这神态,不禁觉得有些有趣。 他道:“孤也相信傅御史赤胆之心,随后亲派楚湘王殷景朝查明缘由,结果却是与相国一致,确是傅千淮谋杀官员在前,贪墨在后,此举,视为谋逆,当诛九族。” 顿了顿,顾庭芳又道:“怎么,你连你父亲也不信了?” 殷鹿竹怔怔的看着他,只觉得心中流淌过湍急的河流。 父亲不是奸佞!他也没有贪墨,没有谋杀朝廷官员。 这是诬陷!是权贵之间的官官相护。 她还记得那日,父亲被驭冥军压回了府邸软禁起来。 她曾问过爹爹,“当真做过么?” 可爹爹却指天发誓,“我一辈子为官清廉,君上信任我,才让我做了御史丞,我又怎会白白辜负了君上呢?放心吧笙儿,君上定会还我一个公道的。” 后来,她傅府全族没有等来那个公道,等来的,是铁甲侍卫不由分说的抄家。 全府拼着命将她送出了傅府。 就在她一筹莫展之时,沈南箫出现了,他说自己若肯嫁他为妇,他便保傅府。 可是,他却要剜了她的眼睛,送去刑场给父亲看。 第104章 君上不是找父亲有事商量 她这一生最怕疼了,从小便在父亲和母亲的呵护下长大,她连半点伤也未曾受过,哪里忍得下剜目之刑,于是,她撞柱而亡。 可再次醒来,她却成了殷鹿竹。 殷鹿竹忽然就笑了。 这大概便是报应吧。 正在这个时,车子在楚湘王府门前停了下来,张家德道:“君上,到了。” 顾庭芳慵懒的靠在车内,听见声音,他轻轻的瞥了一眼殷鹿竹,“下去吧。” “君上不是找父亲有事商量?” “天色已晚,楚湘王身体不适,孤明日再来叨扰。” 殷鹿竹点了点头,“今夜,多谢君上了。” 顾庭芳有些奇怪的看她一眼,眼底带上几分揶揄,“殷鹿竹居然也会道谢了。” 殷鹿竹:“……” 哒哒的马蹄声在这样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直到眼前的马车消失在了眼底,殷鹿竹这才走了进去。 她没有回去奉安殿,而是直接去了殷景朝的寝殿。 他的院子里,点着明亮的琉璃灯火,将整座院子照耀的犹如白昼。 她刚一进去,殷屏便迎了上来,“世子,王爷刚刚歇下,你若是有什么事儿,明日再说吧。” “我有事要问父亲。” “世子也别为难属下了。”殷屏赔笑,还是固执的拦着她。 正在这时,一个小厮走了出来,他行了一礼,“王爷让世子进去。” 闻言,殷屏这才没有再阻拦,任由殷鹿竹进去。 走进寝殿,殷鹿竹直奔内殿。 殷景朝已经躺在了床上,见殷鹿竹进来,他语气宠溺道:“这么晚了还过来,青萝也不知道给你批件衣服,着凉了怎么办,身子到底娇贵。” “父亲,你当时调查了傅千淮,他真的贪墨和谋杀了泉县县令么?” 闻言,殷景朝神色微微一僵,眼底划过一抹不自在。 “好好的,你问这个做什么呢?” 将他的所有神情都看在眼底,殷鹿竹一颗心慢慢的沉了下来,“近日在刑部翻开卷宗,无意间发现此事,觉得很是蹊跷,傅御史像是被冤的。” 闻言,殷景朝扭头看了一眼殷鹿竹。 虽然转瞬即逝,可殷鹿竹还是在他的眼底看到了欣慰。 欣慰? 是觉得她猜对了觉得欣慰么? “此事已经结案了,人也已经死了,你便不必再去过问,也没有必要再去查。” “呵呵。”一声苍凉的笑溢出唇瓣,“父亲,傅府被诛了全族,傅千淮若是真的做了那些事,那是死有余辜,可如若他没有做,那便是冤杀!” “我看过刑部卷宗上朝臣的亲笔签名,都是要求君上处死傅千淮的,若他没有做过那些事儿,那到底为什么,会倾全朝官员之力诛杀于他?” 殷景朝静默无声的看着殷鹿竹,听着她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他眸色渐渐变得幽深。 “鹿竹!”他沉声打断了她,声音也是前所未有的冰凉和凝重。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莫要再提!” 此刻,殷鹿竹几乎已经确定了,父亲之死,当真与楚湘王府有关。 她忽然就笑了。 第105章 是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踉跄的后退一步,殷鹿竹认真而专注的看着殷景朝,“那在这案件中,父亲在其间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为父教过你,成大事者,当不惜代价,上位之人,权衡利弊,舍弃该舍弃之人,留下的,即便罪该万死,只要有用,也得留下。” 殷鹿竹只觉得心中一片荒芜。 原来,父亲便是死在了这权谋交替的大殷王权里。 原来,忠君……是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在殷景朝冷冽的目光之下,她缓缓行了一礼,“鹿竹知道了,以后不会再犯。” 殷景朝微微颔首,“时候也不早了,你出去吧。” 殷鹿竹转身走了出去。 殷景朝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忽然有些欣慰的笑了一下。 这些年的苦心栽培,终究是没有白费。 殷鹿竹出奇的平静,她回到房间好好的睡了一觉,这从这一刻开始,却有什么东西不同了。 …… 车马粼粼,人流如织,十里长街上隐隐传来商贩颇具穿透力的吆喝声,偶尔还有一声马嘶长鸣,给人感觉,犹如置身于一幅色彩斑斓的丰富画卷之中。 残云如席,卷起这城里城外的烟尘喧哗。 殷鹿竹静默无声的坐在马车里,风轻轻卷起车帘,那半倚妓馆门口脸上带着娇媚微笑的丰腴少女,尚未褪去酒意的娇颜上溢满了深深的风情。 殷鹿竹轻轻垂眸。 她想,如若当日没死,如今她大抵也是在这样的地方,过着人人都可践踏的日子吧。 可既然她现在是殷鹿竹,那么,她便要拉着楚氏满门与她一起共赴黄泉。 从这一刻开始,这大殷多了一位“勇士”叫人谈之变色。 …… 金殿之上,百官议事之所。 年迈的臣子上前行了一礼,开口道:“君上,那北国郡主容色倾国,凉国公主聪慧过人,君上可想好立谁为后了?” 闻言,顾庭芳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你的意思是,这大殷的后位,要交到别国女子手中?” 顾庭芳的声音凉凉的,像是在冷水里过了一遭那般,掀不起任何的波澜。 那老臣又道:“便是不为后,也可为妃,君上后宫空无一人,天下议论纷纷,君上当为大殷延绵子嗣才是。” “臣等附议!” 朝堂之上响起了震天的声音。 顾庭芳狭长的凤眸微微一眯,那搭在扶手上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收紧了起来。 这女子,尤其是后宫之中的,惯会耍阴谋诡计,争宠夺爱,甚至为了帝宠,可丧心病狂,狠毒至极,互相残害。 想到母妃惨死的模样,顾庭芳心口猛地一紧。 “此事,容后再议。” “君上!”那老臣像是铁了心那般,死谏,“老臣愧对先皇,令君上至今还后宫空虚,无一子嗣,今日,君上如若不立妃,老臣便撞死在这金殿上,好早早的下去跟先皇赔罪。” 看出顾庭芳的为难,沈南箫更准备替他解围,便听见安静的金殿之上传来一声极度不屑的冷哼。 “阁老。”殷鹿竹悠然的走了进来,她嘴角的笑容明媚带着一抹冷意。 第106章 该会在背地里给她穿小鞋吧 “臣看君上本就对女子无意,反而与相国走的极近,如此下去,大殷社稷将后继无人,阁老以其在这里苦心婆心,还不如……” 她妖冶的凤眸微微一眯。 “俗话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意不可违!” 转身,她目光云淡风轻的扫过金殿上的众臣,沉沉的吐出一句。 “诸位,要本世子说,这大殷皇室并非君上一人,大家合力废了他,拥我为帝如何?” “本世子保证,定让后宫充盈,三年抱百,令诸位高枕无忧!” 随着殷鹿竹一句话落下,朝堂上呈现出了诡异的安静,一道道目光呆滞的落在她的身上。 顾庭芳慵懒的靠在龙椅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殷鹿竹,那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之后,朝臣“刷”的一声便跪了下去。 随后,震天的响声划过上空。 “君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阁老更是颤抖的抬起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连忙道:“不管立后还是立妃,皆是君上私事,君上正值壮年,再等等也是可以的。倒也不急于一时。” 顾庭芳淡淡的看着殷鹿竹,金色的光晕染在他棱角分明的俊脸上,冷锐之气在柔柔的光下已尽数不见,他看上去很悠然。 “诸位若没事,便退朝吧。” “君上万福。” “???”殷鹿竹茫然的站在那,不解的眨了眨眼睛。 她方才说的难道还不够清楚么? 她说的,可是犯上谋逆的大罪啊,是要诛九族的! 怎么…… 君上不追究便也罢了,满朝文武竟有也无一人要求君上严惩呢? 此时此刻,殷鹿竹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按照顾庭芳的脾气,不该是分分钟下令诛九族,就连楚湘王府的鸡蛋都得摇散黄么? 无视她是几个意思? 就在这时,张家德走了过来,凑近殷鹿竹,他道:“世子,君上说了,今日之事你做得很好,君上可允诺你一个条件,只要别过分就好。” 说着,张家德对她笑了笑,那笑容,怎么看都很慈祥。 殷鹿竹抿了抿唇瓣,“那麻烦老太监你对君上说一声,我先谢谢他祖宗十八代了。” “……” 张家德脸上的笑容骤然僵住,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殷世子一直以来,虽然顽劣,可该有的礼仪还是有的。 可此刻…… 张家德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只觉得,他大概是得癔症了吧? 脸上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张家德微微颔首便离开了。 殷鹿竹扭头,只见周围驻足的朝臣猛地收回目光,旁若无事那般往前走去。 殷鹿竹蹙着眉头! 好吧,弄巧成拙了,狗皇帝还以为她在帮他呢。 想着,殷鹿竹看了一眼张家德离去的方向,这人是伺候了两代帝王,自己对他这般不尊重,他应该会在背地里给她穿小鞋吧? 甚至迁怒整个楚湘王府! 殷鹿竹一路往宫外走去,明显的发现,朝臣对她的态度似乎有些变了。 变得小心翼翼,又在后面议论纷纷。 第107章 殷世子怕是失心疯了 她冷着脸,有些许的不悦,“这些小人,竟在背后叽叽歪歪说我帅。” “诶……”等在马车旁的青萝乍然听到这一句,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她尬笑一声,连忙为殷鹿竹掀开了车帘,假装没有听到她的话。 …… 殷鹿竹坐在马车上,越想这个心里便越发不舒服。 “停车!” 长桉一把勒住缰绳,询问道:“世子,怎么了?” “回去,我有事入宫一趟。” 长桉没有多想,牵着缰绳便朝着皇城的方向回去。 不消片刻便到了,殷鹿竹下了马车,大步朝着里面走去。 她就不信了,凭她一己之力还不能让楚湘王府满门被诛了。 殷鹿竹直径来到了昭德殿,谁知,刚到门口便被人拦住了,长得白白净净的小太监勾着身子道。 “世子,君上不再殿内,请您稍后。” “我进去等。” “世子,北国郡主在里面了,男女授受不亲,世子还是避嫌的好。” 闻言,殷鹿竹眼睛一亮,“君上口谕,令我到了进去等候。” 小太监看她一眼,便也没有再阻拦,毕竟,这天下,无人敢假传君上谕旨。 殷鹿竹走进昭德殿,一眼便看到了站在殿里的北国郡主望月。 见殷鹿竹进来,她眼底划过一抹细微的意外,倒也没有失了礼数。 她颔首道:“见过殷世子。” 她吐语如珠,声音又是柔和又是清脆,动听之极,殷鹿竹不禁向她细望了几眼。 见她神态冷淡,容色清丽、气度高雅,当真比画里走下来的还要好看,北国那等天寒地冻的地方,竟会有如此明珠美玉般俊极无俦的人品。 殷鹿竹上前几步来到她的跟前。 她一眼不语,便看着她。 饶是望月,在她这般的眼神之下还是生出了些许的不悦。 “殷世子!”她不禁加重了些语气,“这里是大殷君上的昭德殿,你是她的臣子!” “郡主长得当真好看,本事看都想和你做尽艳情之事,目中无人的随处相拥,阴天看海,雨天……” 殷鹿竹话音未落,便瞥见屏风处的男人。 他不知何时进来的,此刻,像是看一出好戏那般看着这一幕。 殷鹿竹是怀了求死的心。 这人呐,一旦没了活下去的动力,胆子便也大了起来。 于是,在顾庭芳的目光之下,她挑衅的看着他,伸手,揽住了望月的腰。 “郡主长得倒是与我府中那个叫玄卿的面首有些相似呢。” 听到这个名字,望月瞳孔猛地一缩,她衣袖底下的手也快速的收紧,那涂着红色蔻丹的指甲深深的陷入肉里。 “殷世子,我可是君上的客人。” 望月出言警告。 殷鹿竹一脸坦荡,“我楚湘王府十万驭冥军,你认为君上敢轻举妄动么?不过区区一个女人,我想要,便要了,他能如何啊?” 顾庭芳面色依旧淡淡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笑,笑意不达眼底,叫人看着便莫名生寒。 张家德不停的擦着额头上的虚汗。 只觉得这殷世子大概是失心疯了! 第108章 是孤小看了这殷鹿竹 “咳!” 一声轻咳响起,望月连忙挣脱了殷鹿竹的钳制。 见到顾庭芳归来,她有些倔强的扭过头,那双大眼睛里禽满了泪水,真是我见犹怜。 她明明什么话也没有说,却像是诉说了千言万语那般。 瞧着她这番作态,顾庭芳眼底讥讽闪过。 果然,这天下的女子都是一样的,这些小心思,当真以为他察觉不了么? 他此生最反感的便是这些伎俩。 走上前来,顾庭芳垂眸盯望着殷鹿竹。 她也看着他,眼中慢是期待。 顾庭芳着一袭绛紫色锦绣云纹衣袍,腰间束着墨色的玉带,宽宽的,将他的身子勾勒得笔挺修长。 就在殷鹿竹以为他要将他诛九族的时候,却见他反手一推,便将望月推入了她的怀中。 殷鹿竹不堪重负的往后踉跄了下,这才稳住了身形。 她与望月同时疑惑不解的看向他。 却见他轻笑,语气慵懒,声音喑哑,有蛊惑人心的力量,“既然殷世子喜欢,那孤赏你了?” 望月瞳孔一缩,刚准备说话,便见顾庭芳陡然变了脸色。 “我大殷的后妃,当清清白白,郡主在孤的寝殿公然与外臣相拥,怎么,北国是在侮辱于孤么?” 涉及两国邦交,望月当即便闭了嘴,安静的站在殷鹿竹身畔。 她一定要留在大殷,不管是留在后宫还是这殷世子的府邸。 起码,可以见到弟弟,能用自己这幅残破的身体助他重回北国。 “……” 瞧着自己身侧突然安静下来的望月,殷鹿竹颇为不是滋味的抿了抿唇瓣。 “君上,臣就是一时冲动,还望君上恕罪,这美人……” 她默默的看了一眼男人俊美的面颊,“还是还给你吧,臣没做啥,只是欣赏了下。” “将人带走。”顾庭芳命令道。 瞧着他强硬的态度,殷鹿竹只得点了点头。 心不甘情不愿的带着望月离开了。 俩人刚走,张家德满脸喜色的道:“恭喜君上送走一个烫手山芋,想不到,这殷世子竟这般懂君上的心思,处处为您排忧解难。” 顾庭芳慵懒的往软榻上一趟,眸光深邃。 “从前,是孤小看了这殷鹿竹,他的确睿智,胆识过人,可堪当大用。” …… 楚湘王府的马车悠悠的往王府的方向驶去,殷鹿竹坐在车里,坐如针钻。 有的时候,她真的觉得这顾庭芳是不是脑子不好? 她当着他的面调戏他的妃子,他不但不严惩,还将人赏赐给她? 难道,帝王的心胸都这般宽广? “世子打算何时娶我?” 望月秀美的娥眉淡淡的蹙着,在她细致的脸蛋上扫出浅浅的忧虑,让她原本美得出奇的容貌更添了一份我见犹怜的心动。 殷鹿竹脸上扯出一抹尴尬的笑,“郡主,方才是我不对,我在这里向你赔罪了,想来,郡主也是不愿到大殷来的,如果你愿意,我可送你回到北国。” “我是自愿而来嫁与君上的。”望月语气坚定,“如今世子坏我姻缘,当还我一份才是。” 第109章 本世子硬不起来 她盯着殷鹿竹,眼底无声的谋算。 不能嫁与君上,这殷世子也是可以的,这楚湘王府的十万驭冥军,若能助玄卿,他定能登上那个位置。 殷鹿竹深深的看她一眼,“实不相瞒,本世子硬不起来。” “……” 随着她一句话落下,车内呈现出了一阵诡异的静寂。 饶是望月,脸色也微微红了起来,她有些羞恼的移开与殷鹿竹对视的目光,“望月不计较。” “郡主这样,目的性不会太明显么?还是,当真以为我是个傻子?” 殷鹿竹的嗓音在车内凉凉的响起,犹如冰川下的三尺寒冰,“我给郡主一个栖身之所,还望郡主自重,否则,别怪本世子不留情面。” 望月一怔。 她惊愕的看向殷鹿竹。 人人都道,楚湘王府的殷鹿竹胸无点墨,草包废柴,是殷都有名的纨绔,自她进入大殷那刻起,听到的都是对楚湘王的同情,和殷鹿竹的种种事迹。 可如今看起来,事情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望月衣袖里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起来。 自她进入大殷开始,便联系不上玄卿了。 原本玄卿就是在楚湘王府,她入宫声势浩大,玄卿不会不联系她的。 可眼下,却没有联系,那便只能说明…… 玄卿眼下不太安全。 联想到眼前的人,望月只觉得心中一寒。 玄卿莫不是被这殷鹿竹识破了身份?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马车缓缓朝着楚湘王府的方向走去。 到了王府,殷鹿竹只是简单的吩咐了一句管家,“给她找间屋子,随意即可。” 管家看了一眼望月,微微颔首,“知道了世子。” 殷鹿竹便是看也不曾看望月一眼,便大步朝着奉安殿走去。 青萝和长桉默默的跟在身后,也不知道世子做了什么,竟将君上未来的后妃带回了府? 殷鹿竹脸色有些阴郁,谁知,在一个转角处,忽然听到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传来。 “诶!你们发现没有?世子这些日子都没有去过几位公子的院子?就连秦楼楚馆也不去了,你们说奇不奇怪?” “可不是嘛,从前世子可是恨不得日日夜夜宿在小倌楼的!” “我猜,世子肯定是伤到了根本,不能人道了!” “我觉得也是,否则,怎会如此清心寡欲?” 听着府中下人的议论,殷鹿竹不悦地冷哼出声,“这些刁仆,竟敢在背后诋毁我!” 青萝道:“奴婢去教训她们。” “算了。”殷鹿竹拦住准备上前的青萝,“本世子也不想再落得一个狠辣的名声,免得影响我在百姓心中的形象。” 青萝和长桉当即一噎。 世子还有形象可言? 俩人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假装没有听到。 殷鹿竹进到院子,一眼便看到了姬砚沉。 见她进来,姬砚沉不悦的看她一眼,大步走了过来,“那姑娘说要见你!” 殷鹿竹蹙眉,“让她学规矩便是了,见我做什么?” 姬砚沉摇头,“不知道。” “不见。”想也不想,殷鹿竹便拒绝了。 第110章 怕去得晚了世子伤口愈合了 见她态度坚决,眉宇间还有丝丝缕缕的烦躁,姬砚沉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隐晦的看了一眼她的某些部位。 “近来府中谣言四起,你听说了么?” 殷鹿竹面色微沉,“没有。” 姬砚沉眸色复杂,将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忽然问了一句,“可需要把脉?” “……”这下,殷鹿竹不淡定了。 她这是被人怀疑了呀! 轻哼一声,她大步走到姬砚沉跟前,抬眸看他,“其实,我是有一个私密的问题想要请教你。” “什么?”姬砚沉蹙眉,眼底的不待见明显得很。 对于殷鹿竹,姬砚沉似乎永远都保持着警惕和防备,毕竟,在那个夜晚,他亲眼瞧见这人云淡风轻的命人穿了她最喜爱的玄卿的琵琶骨。 在他的目光之下,殷鹿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凑近了他几分,在他耳畔低语。 闻言,姬砚沉面上划过一抹浅浅红晕,他掩嘴轻咳,错开了与殷鹿竹对视的目光。 “这是正常的,多数男人都有,我也有。” 长桉:“??” 有什么? “看看你的。”一句话,殷鹿竹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 姬砚沉瞳孔猛地一缩,面上出现了一抹少有的愠怒,“还请世子自重!” “……”默默地瞥了一眼,殷鹿竹抿了抿唇瓣,有些不满的抱怨了一句:“这么小气,至于吗?那我给你看看我的。” 说着,她便要去解腰带,却见姬砚沉红着脸飞快地朝着奉安殿外走去,那匆忙的模样,似乎有猛虎在追赶一般。 “天色已晚,我要歇息了,世子也歇息吧。” 瞧着淡出自己视野的身影,殷鹿竹仰头看了一眼天边的骄阳。 所以,这是……猛男害羞? …… 春日的最后一夜,下了一场大雨,似要将所有的一切都洗涤干净那般。 透过微弱的烛火,殷鹿竹蜷缩在床榻上,一手紧紧的捂着小腹。 那钝痛一点一滴的侵蚀着她,让她短短的片刻,额头上便浮起了细密的汗珠。 青萝推门进来,瞧见她此刻的样子,心中猛地一颤。 没敢再耽搁,她撑着伞便朝着姬砚沉的西苑跑去。 此刻,姬砚沉正在熟睡,门口却传来一阵阵急促的敲门声。 在这偌大的楚湘王府,敢这般敲他门的,除了奉安殿的,也是没旁人了。 他不悦的从床上起身,随意的披了件衣服。 “什么事儿?”打开门,瞧着跟前的青萝,他半点意外都没有。 “世子出事了,快随我去看看。” “他还能死了不是!”抱怨着,姬砚沉却还是提上药箱出了门。 大雨将他高大清瘦的肩膀打湿,鞋袜也尽数湿,他却不慌不忙,幽幽的朝着奉安殿走去。 这望族子弟便是这般模样,受不得苦,稍微磕着碰着了,便得在第一时间找大夫。 瞧他这闲庭漫步的样子,青萝道:“姬公子,能走快点么?” “怎么,怕去得晚了世子伤口愈合了?” 青萝:“……” 抿了抿唇瓣,青萝没有再说话。 第111章 你还是先给世子止疼吧 反正府中这四位公子,就沈今召脾气好些,近来,看苏御也好了不少,没有从前那般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气息了。 在青萝满心焦急里,姬砚沉终于走进了奉安殿。 这是姬砚沉数不清第几次跨进殷鹿竹的内殿了,可这里的摆设不知道为何,却与从前不同了。 炉里檀香的烟气,袅袅不断地上升。 矗立在不远处的屏风,上面附着的金碧锦绣,反射出耀目的光彩。 另一侧挂着的一幅霸气的麒麟画像,张牙舞爪地像要飞舞下来,西壁是一幅马和之的山水,那种细软柔和的笔触,直欲凸出绢面来。 姬砚沉眼底闪过一抹意外,他从前不是最喜欢美人图的么? 他来到床榻前,这才瞧见殷鹿竹惨白的面色和满头的薄汗。 他微微一愣。 当真生病了? 没有多想,他指尖轻轻的触上她的脉搏。 这一号脉,便是很久。 青萝焦急的站在一侧,望着姬砚沉时而蹙眉,时而不解,反复号脉的样子,她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姬公子,世子她到底怎么了?” 姬砚沉眉头锁得更紧,他反复号脉,神情凝重异常。 青萝不禁有些腿软。 每当姬公子露出这神情,便说明……没救了。 青萝刚准备上前,就见姬砚沉放下了殷鹿竹的手。 他仰头看着她,脸上的神情尽是疑惑,“不应该啊,世子怎会有月事不调的毛病?” “……” 随着姬砚沉一句话落下,殿内呈现出了一阵诡异的寂静。 青萝握着剑的手紧了紧。 她有些为难的看着姬砚沉。 王爷交代过,一旦有人怀疑了世子的女儿身份,便要斩草除根,否则,会给整个楚湘王府带来灾难。 可眼下…… 这姬公子便是怀疑了自己的医术也不曾怀疑世子的女儿身,倒让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 青萝握紧了长剑,试探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世子她是女儿身?” 闻言,姬砚沉唇角便露出了一抹轻蔑的笑。 “青萝姑娘见过哪家的女子如世子这般,豢养面首,走马斗鸡,烟花之地流连忘返,随行龌龊,卑劣不堪。” “便是你这样的,也不曾这般吧?” “……”青萝听着姬砚沉这话,只觉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什么叫‘便是你这样的’ 她什么样了? 青萝抿了抿唇瓣,此事还是等世子醒了再定夺吧。 “你还是先给世子止疼吧。” 姬砚沉点了点头。 他拿出银针,动手便要去脱殷鹿竹的衣服。 青萝瞳孔猛地一缩,狠狠压抑住那本能的冲动,她道:“姬公子脱了我家世子衣服,以她的性子,醒来怕是要公子负责的。” “……”姬砚沉落到她领口处的手就这样顿住了。 他犹豫片刻,默默的将手收了回来。 他觉得青萝说得对,这殷鹿竹素来无耻。 于是,他从瓶子里拿出一颗药丸,很是粗暴的给塞进殷鹿竹嘴里,“这是止疼药。” “至于世子的病症,我回去再研究研究。” 第112章 这些人是眼睛瞎了么 行医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碰到这等疑难杂症。 一个男子,竟有月事不调的毛病? 姬砚沉提上药箱默默的走了出去,只觉得,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青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 不管他是真的怀疑,还是装糊涂,都得世子醒来再说吧。 青萝用手帕轻轻的擦去殷鹿竹脸上的薄汗,见她逐渐的平复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的走出了屋子。 翌日,殷鹿竹醒来的时候就见青萝站在床边。 她一惊,拍了拍胸口道:“吓死我了。” 青萝复杂的看着她,“世子,昨夜你来了月事,奴婢见你痛苦不堪便找了姬公子,他把脉把出你月事不调。” 闻言,殷鹿竹一顿。 “他知道我是女子了?” 青萝摇了摇头,脸上竟是茫然,“姬公子怀疑了自己的医术也没有怀疑世子是女儿身。” “……”殷鹿竹只觉得这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了。 曾经,她也是名门淑女,名震殷都,令无数男儿郎趋之若鹜,如今在殷鹿竹的身上重焕新生,为了不让旁人起疑,她将自己尽量往殷鹿竹的性子上靠。 没想到啊没想到,如今在姬砚沉的眼里,竟是…… 似乎是想到什么,殷鹿竹眼睛一亮。 对啊,她是女子之身,殷景朝却从小将她女扮男装,欺瞒天下,还要让她承袭王位,如此愚弄君上,愚弄世人,当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青萝,替我找一套女装来。” “啊?”有那么一瞬间,青萝几乎是怀疑自己幻听了,她不解道:“世子,你想穿女装?” “如果王爷知道了定然是要生气的,世子,您别冲动啊,奴婢知道您委屈,可您的身份……” “快去。” 青萝一顿,有些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倒是乖巧的去找衣服了。 不消片刻,青萝便将一套女装拿了进来,“世子,奴婢帮你梳妆吧。” 殷鹿竹点了点头,安静的在铜镜前坐了下来。 …… 殷都城里,春阳和煦,草木欣荣,玉兰斜过窗格,牡丹开在庭前,城内喧嚣不止。 朦胧的清晨,女子一身嫣红色的衣裙,露出里面粉白色的领口,绣着曼陀罗的腰封将纤腰束的不盈一握,裙摆长可曳地,犹如一朵桃花开在了三月里,娇不可言。 殷鹿竹缓步走在街道上,身后跟着青萝和长桉。 百姓纷纷驻足围观。 而后,“哔”的一声便炸开了锅! “那妖里妖气,打扮的跟个女人似得人是殷鹿竹吧?楚湘王府的世子?” “哟!你这不说我还没发现呢,果然是殷鹿竹!他怎么打扮成这样啊!” “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楚湘王真是倒霉啊,竟生了这么个不男不女的东西!” 听着周遭的咒骂身,殷鹿竹眉头越皱越紧。 这些人是眼睛瞎了么? 难道就真的看不出她其实是个女子么? 吸气呼气,压下心中的愤怒,殷鹿竹安慰自己,算了,刁民不懂事,君上总是懂事的,待到此事传入宫中,他便会召自己进宫。 然后,降罪楚湘王府,诛九族! 想着,殷鹿竹眸底划过一抹冷意。 第113章 君上,人带到了 正在这个时候,一道声音又传入了她的耳膜。 “你们看那殷世子,一看就是没规矩的,人没规矩,连养的狗都跟他一样,竟随地拉屎!” “哼!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狗!” 殷鹿竹脚步一顿。 她神情疑惑的看向了长桉和青萝。 狗? 什么狗? 在她的目光之下,长桉默默的指了指她脚边。 低头,殷鹿竹终于看到了与自己并排走着的一只白狗。 当看低头看去的时候,那狗也仰头看向了她,十分亲昵地咬着尾巴,一副狗腿子的模样。 殷鹿竹眨了眨眼睛,问长桉,“你的?” 后者摇了摇头,“世子,如果你不说,属下也以为是你的狗呢。” “呵!”殷鹿竹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这些刁民,我就是不小心跟狗并排走了一段路,就叽叽歪歪说我没规矩!” 长桉摸了摸鼻子,识趣的没有再说话。 也不知道世子今儿是怎么了?穿上这一身女装便也罢了,竟还如此招摇过市。 “世子不必与这群刁民计较,他们是羡慕你的美貌。”长桉昧着良心宽慰殷鹿竹。 反正在这天下人眼中,世子就是一个不男不女的人,算了,反正他们也习惯了。 殷鹿竹眉头皱得更紧。 她都这样了,居然都没人怀疑她是女子? 殷鹿竹蹙着眉头,被一队人拦住了去路。 时越一脸不忍直视的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颇为恶心的移开了目光。 “殷世子,君上让你速速进宫,不可延误。” 眼睛一亮,殷鹿竹抬脚便要走。 似乎是想到什么,她脚步微微顿住。 扭头,她看着身后的俩个侍卫,犹豫了片刻,她还是道:“你们不必随我入宫。” 俩人一愣,似乎是不解她为何有此要求。 “青萝,长桉,我给你们留了东西,就在奉安殿里,你们去拿了吧。” 这是殷鹿竹平生第一次露出这种神情。 语气淡淡的,那双眼睛里竟无半点生机,那嗓音,竟搅得人淡淡的伤神。 殷鹿竹转身随时越一同往大殷宫的方向走去。 …… 初夏的夜晚,带着一种不与世争的清凉,那些沐浴过细雨微风的花木,格外的秀丽。 殷鹿竹随着时越一道走进了昭德殿。 殿内燃烧着袅袅沉香,顾庭芳坐在榻边,一手撑着脑侧,神情淡淡的看着手中一本古籍。 时越上前,低声道:“君上,人带到了。” 顾庭芳目光也不曾往书上移开,只是菲薄的唇瓣轻启,“殷鹿竹,宫里倒是还差一个总管太监,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殷鹿竹抬眸看了他一眼。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就跪了下来,“君上,臣……” 顾庭芳有些诧异的朝着她看了过来。 猝不及防的,就这样撞入那一双雾色缭绕的黑眸里,他顿时一怔。 媚眼如丝,暗香袭人。 眼前的人,白皙的皮肤如清水芙蓉般娇嫩,明亮的双眸清澈如溪水,朱唇与肌肤相衬,更显美人一颦一笑如山水画般绝美。 顾庭芳当即便怔住了。 第114章 孤不罚你就是了 人人都道楚湘王府世子殷鹿竹男生女相,毫无男子气概,他深以为然。 可今日,瞧着他这一袭女装,妖媚惑人,顾庭芳觉得自己呼吸都有些慢了。 瞧着顾庭芳此刻的神情,时越轻咳一声,“咳!君上!” 顾庭芳猛然回神,他移开了那落在殷鹿竹身上的视线,凉凉的问道,“因何扮女人?” “臣……” “身为刑部右侍郎,却于闹市身披红妆,殷鹿竹,你是在丢朝廷的脸,还是在丢楚湘王府的脸,丢孤的脸?” 不等殷鹿竹说话,顾庭芳便怒叱出声。 “你当真以为孤不会杀你么?” 昭德殿内安静的有些几分,殿内的宫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帝王之怒,浮尸千里。 本以为这殷世子该怕了,该匍匐在地卑微的求饶,谁知,这人却腰板挺的直直的。 “君上!臣就是女子!是我父亲欺瞒了天下,也欺瞒了君上,臣自知,欺君之罪该斩九族!” 说着,她一双清眸倔强的看向顾庭芳。 “臣都已经多买了两亩地,够埋了!” “……” 瞧着她这举动,顾庭芳突然就不会了。 他静默无声的看着她,也不知道这殷鹿竹是要干什么吗?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 “呵!”叫人窒息的安静中,顾庭芳凉凉的哼出一个音节,“就你,还女子?若哪家女子如你这般,早就一条白绫去了。” 殷鹿竹不悦的看他,刚准备辩解,就听他道。 “孤知道你变态,可你如今好歹也是朝廷命官,是王族之后,还是收敛些好,楚湘王年事已高,莫让他再忧心于你。” 闻言,殷鹿竹忽然一怔。 这些日子,殷景朝待她真的极好,好得让她几乎以为,她还可以再有一个父亲。 可事实上,傅府满门死得冤屈。 想到父亲,想到傅府满门,殷鹿竹眼眶忽然一红,眼泪便这样猝不及防的掉了下来。 “……” 顾庭芳和时越当即便怔住了。 俩人茫然不解的对视了一眼,惊愕的瞧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人。 时越艰难的吞了一下口水。 若不是深知这殷鹿竹,当凭她这身打扮,这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样子,他都要以为是哪家的小娘子了。 顾庭芳看着殷鹿竹,看着她脸上晶莹的泪珠滚滚落下,再沿着削尖似得下巴低落,隐没在了衣襟。 这时候顾庭芳才注意到,这人不止脸上肌肤雪白,就连裸露在外的肌肤也是胜雪那般的白。 可…… 瞧着她这嚎啕大哭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心底生不出反感,竟出奇的有些……不忍。 “孤……孤不罚你就是了,起来吧。”顾庭芳移开目光,有些别扭的说道。 “殷世子,别哭了,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怪叫人笑话的。”时越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出言提醒道。 “君上……”殷鹿竹仰头看向了顾庭芳,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珠,轻轻一颤,泪珠便掉了下来。 顾庭芳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紧,只觉得那一声君上,在殷鹿竹叫来,竟格外的惑人,叫人没由来的心尖都在打颤。 第115章 若不是你的狗怎会跟着你 殷鹿竹哭的双肩都在颤抖,父亲十年寒窗,白首为功名,一入沉海,从此漂泊不定,功名路上,无青云直上,纵有,亦是荣枯有时,不可久长。 可最终,却害得整个傅府魂归地府。 她想,若是再重来一次,父亲定是不愿再踏入这庙堂之上的。 “殷世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瞧着这娘们兮兮的殷鹿竹,时越虽觉得好看,可这人到底是个男子,露出这等女儿神态是要做什么? 殷鹿竹抬手抹了一把眼泪。 她也不曾起身,就这样跪着上前几步,轻轻拽了拽顾庭芳宽绰的衣袖,“君上,我当真是女子,楚湘王府犯下欺君之罪,你降罪吧,诛九族!” 顾庭芳垂眸看了她片刻,忽然就将自己的衣袖拽了出来。 他起身,留给殷鹿竹一个挺拔修长的背影,“来人,将殷世子送回王府。” 殷鹿竹:“……” 顾庭芳有些头痛的揉了揉眉心,他瞥了一眼离去的殷鹿竹,“这殷鹿竹,大概是与楚湘王发生不愉快了,竟这般不知轻重,编出此等谎言,若孤当真以此追究了殷景朝的欺君之罪,这才是让天下诟病。” 时越赞同的点了点头,“这殷世子近来是越发荒唐了!” …… 殷鹿竹回到府中的时候,只见长桉和青萝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俩人抱着锦盒走了上来,“世子,属下们还以为你去送死了呢。” 殷鹿竹瞥俩人一眼不吭声。 长桉将锦盒塞进她的怀里,“世子,这卖身契还是世子保管吧,至于金子,属下笑纳了,嘿嘿。” 闻言,殷鹿竹不悦的看他一眼,“都给你了。” 瞧着她脸上遮掩不出的遗憾和失望,青萝低声道:“世子,王爷在里面等你。” 殷鹿竹点了点头,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进去。 她知道,他是来问责的。 走进屋内,殷鹿竹一眼便看到了殷景朝,他依旧坐在那四轮车辇上,身侧站着殷屏。 见她进来,殷屏微微行了一礼,没有说话。 走上前,殷鹿竹俯身:“见过父亲。” 殷景朝一个眼神示意,殷屏便将那只白色的狗抱了过来,“世子。” 瞧着这只有些眼熟的狗,殷鹿竹眨了眨眼睛。 这只狗,不正是方才随地大小便还假装是她狗的那只么? 瞧着殷鹿竹眼底的疑惑,殷景朝解释道:“为父知道你喜欢狗,从前不答应是怕你玩物丧志,如今,既喜欢便养在身边吧。” 闻言,殷鹿竹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 什么叫养在身边?他也以为这只狗是她的? “这只狗,不是我的。”她语气闷闷的,还是有些不悦的成分在里面。 殷景朝诧异的看她一眼,女儿大了,有心事了。 “养着吧,若不是你的狗怎会跟着你,以后带出门还是牵着好,免得让百姓误会。” 殷鹿竹:“……” 殷景朝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眼底露出一抹笑意,“鹿鹿穿女装的样子很美,像极了你娘亲,可以后不能再这般任性了。” 第116章 不要了,我看见他就想砍他 殷景朝悠悠的吐出一声叹息。 也是鹿竹这些年来行为深入人心,否则,单凭今日这一身打扮,楚湘王府便没了。 没有等到预料中的责骂,殷鹿竹心底划过一抹异样。 如果傅府还在,爹爹还在,也是这般的吧。 正在这时候,殷屏上前将一个锦盒递了过来,“世子,这是这个月三位公子的解药。” 殷鹿竹目光落在锦盒上,这才像是想起什么那般,“父亲,不如便将解药赐给他们吧。” 殷景朝诧异的看向殷鹿竹,眼底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芒,“你可知为父废了多大的力才将几位公子圈入府中,你这就不要了?” 他还记得鹿竹当时是如何的痴迷那几位的容色,缠了他数月,他这才想尽办法将几人弄如府中。 这可都不容易啊。 苏御乃忠烈公之后,沈今召可是相国沈南箫之亲弟,还有姬砚沉,江湖第一名医,如今留在王府,是因他承诺了府中珍贵药材随他调用。 还有那玄卿,那可是北国储君,当初废了很多力才将他弄入府中。 他望鹿竹在这四人中择一位为夫,怎得这还没多久便要将人放了。 殷景朝惊讶的久久不语。 殷屏也是诧异的看着她。 这不该是殷世子的为人啊! 许久之后,殷景朝这才艰难的吞了一口口水,他小心谨慎的询问道:“鹿竹这是……对君上又动欲念了?还是,对相国还念念不忘?” 殷鹿竹僵了僵,脸上露出一抹尬笑。 “倒也没有,只是,他们皆不喜我,嫌弃我,看我不顺眼,强扭的瓜不甜,算了吧。” 殷景朝望着她,“沈今召也不要了?” “不要了,我看见他就想砍他。” “……”殷景朝一噎,他摸了摸鼻子,忽然想起先前被砍了一刀的沈今召,他狐疑的看了一眼殷鹿竹,难道是故意的? 算了,长得像始终是长得像,到底不是沈南箫。 至于苏御和玄卿,殷景朝则是问都不曾问一声。 她既放苏御参加科举,便是早已下了放掉他的决心,至于那玄卿,据说前些日子,被她穿了琵琶骨,送入了刑部大牢,去了半条命。 这一刻,饶是殷景朝也有些感叹,就连他这个生身父亲居然都有些不了解她了。 可,如今的鹿竹,像极了年轻时候的他。 思虑片刻,殷景朝终是点了点头,“不要便不要了吧,为父想办法将沈南箫给你弄到手。” “……”殷景朝瞳孔微微缩了一下,却也没有拒绝。 毕竟,殷鹿竹对沈南箫的执念,整个大殷皆知,拒绝的太干脆反倒引人怀疑。 殷景朝对着身后的殷屏点头示意,殷屏走出了奉安殿。 不消片刻,他又折了回来。 他将一瓶药递给了殷鹿竹,“世子,这便是解药了,他们服下便可。” 殷鹿竹伸手接过,她深深的看了一眼殷景朝。 她终究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父亲可听过傅绾笙之名?” 殷景朝想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傅御史教女有方啊。” 第117章 为父一时忘记你也是女子了 “那傅绾笙啊,据说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容色动人,乃名媛贵女,若我有一个女儿,也定要养成那样的。” “咳!”殷屏轻咳一声,提醒他注意。 殷景朝脸上的笑容一收,他朝着殷鹿竹露出一抹歉意的笑,“抱歉哈,为父一时忘记你也是女子了。” 殷鹿竹:“……” 在殷鹿竹开口之前,殷景朝连忙扯开了话题:“曾经,先皇还有意将其指婚给当时还是太子的君上呢,只是……” 似乎是想到什么,殷景朝一笑,他摇了摇头,“只是有人从中作梗才让此事罢了。” 殷鹿竹:“……” 人人都说她是淑女,是女子的典范,那是没见她平日里的样子,真是一言难尽。 什么名媛贵女,不过是懒得应酬,懒得出门罢了,又恰巧父亲寿宴之时,隔着帘子弹奏了一曲,自从,不知怎的名声便这样传了出去。 每每听到就觉得有些……自惭形秽,愧不敢当。 “谁从中作梗?” 殷景朝脸上笑容一僵,他抬头看了一眼殷鹿竹,“你不会想知道的。” 殷鹿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多问,只是道:“傅府全族被诛,我当真是后悔,否则,如今便可见上一见这傅绾笙了。” 殷景朝目光像是没有焦距的看着别处,他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 “父亲,当初君上派您调查此事?真正的结果到底是什么样的?” 殷景朝看着殷鹿竹,缄默无声。 殷鹿竹也没有催促,只是神情淡淡的看着她。 她总觉得殷景朝不该是那样的人,觉得他这般位高权重又光明磊落之人,不会平白冤枉人的。 许久之后殷景朝才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他道:“确如傅御史所言,泉县雪灾横行,大雪之下掩埋着无数人的尸骸,傅御史不忍百姓受寒挨饿,私自开仓放粮。” 殷鹿竹心口猛地一紧,就在这一刻,殷景朝的话像是棉里的针,轻轻一碰,顿时便血流如注。 她就知道,父亲不会贪污的。 “可是为什么,傅府全族还是被灭了?” “父亲在君上跟前说了什么?” “鹿竹,为父跟你说过,大丈夫行于世间,有取有舍,若是你,舍一人族可保天下太平,若保一族,便会尸殍遍野,你如何选择?” 殷鹿竹看着殷景朝,目光坚定。 “我始终认为,事情不会只有那一条路可走,掌权者之所以取舍容易,只因那是旁人的性命,如若是我,宁可荒草之下白骨森森,水流之上血流成河,也定要杀出一条生路,纵使春风失色,亦要涉水而行!” 殷景朝一怔,他惊愕的看着殷鹿竹,瞧着她眼底闪烁的雄光,瞧着她身子单薄脊背却挺的笔直,瞧着她坚毅的目光,殷景朝突然来了精神。 他道:“既然说到这个,那为父便考考你。” “将者,智信仁勇,将领乃一军之长,具备这五项方可成就王者之师,可仁,该做何解释?” 殷鹿竹神情寡淡的看着殷景朝,听见他的话,她不慌不忙的回答道。 第118章 也终究是没有让他失望 “仁乃附众之本,仁者,体恤下士,身先士卒,则众士归附,对可用之人,施以恩惠,委以重任,对敌对之人,痛下杀手,不必留情。” 殷景朝把玩着扳指的手猛地一紧。 他看着殷鹿竹,眼眶里泛着剔透的水光。 这楚湘王府后继有人了,这十万驭冥军新的首领终是诞生了。 这才是他殷景朝的女儿。 虽为女儿之身,亦有辅政之才,日后将这楚湘王府交给她,由她辅佐效忠君上,定会保大殷千秋万代。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殷屏推着殷景朝往外走去。 在经过殷鹿竹跟前之时顿了一下。 殷景朝抬手拍了拍殷鹿竹的肩膀,而后头也不回的出了奉安殿。 从前,他只觉得鹿竹是女儿身,性子软弱,不堪大用,不指望她能出人头地扛起重担,只望她可保得楚湘王府不灭。 可今日他才知道,鹿竹骨子里是杀伐决断的。 他似乎,从未好好的了解过这个女儿。 她也终究是没有让他失望。 …… 出了奉安殿,殷屏便将殷景朝推到一个偏僻的角落里,他四处看了看,这才回到殷景朝身边,禀报道:“王爷,属下看过了,周围都没有什么人。” 殷景朝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而后,突然嚎啕大哭。 殷屏默默的站在一侧,瞧着眼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人,有些复杂的抿了抿唇瓣,没有说话。 “你看到没有,鹿竹她长大了?” “眼下,我就是死了也放心了……”说着,他吹了一下鼻涕,哽咽道:“先前本王生辰,鹿竹还送我鞋子,今日也好好的跟我说话,从前,她见本王便总是躲着的。” “……”殷屏僵硬的站在一旁,低声提醒道:“王爷,咱收着一点,将人引来就不好了。” 殷景朝吸了吸鼻子,哭声戛然而止。 “走吧,回去。” 殷屏如释重负,这才推着他朝着寝殿的方向走去。 …… 寒月台。 玄卿在姬砚沉的调理下,身体也渐渐的好了,可是脸色依旧苍白,身子也比从前单薄了不少。 他坐在窗边,透过薄细的纱窗,看见满院的花朵,早已不是春日里那般繁盛。 王一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放在他的跟前,“公子,该喝药了。” 玄卿收回目光,扫过跟前的药,眼底烦躁一闪而过。 他终究还是端起药,面无表情的饮尽。 王一站在他身后,唇瓣开开合合,终究还是没忍住道:“公子,明日便是这月服用解药的日子了,殷世子会给你解药么?” 闻言,玄卿唇角浮现出一抹冷笑。 解药? 他恨不得要了他的命,怎么没还会给他解药呢? 殷鹿竹心眼小,睚眦必报,怎会这么容易便将解药给了他呢。 瞧着玄卿苍白的面色,王一道:“奴听说望月郡主也进了楚湘王府,奴找机会与郡主见上一面,她或许有办法给公子求到解药。” “不必。”玄卿想也不想便拒绝了,“我自己的事儿,无需他人怜悯。” 不就是解药么,不就是将尊严放在地上任殷鹿竹践踏么,只要能活着,又有什么不可以? “沐浴更衣,去奉安殿。”玄卿一句话,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般。 无论如何,他要先活下去,否则,便什么都没了,那些仇,那些怨,便都伸不了。 王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丫鬟的声音,“公子,世子来了。” 第119章 殷世子,不是我看不起你 玄卿一怔,“他怎么会来?” 这些日子,这殷鹿竹是很久都没有踏进这寒月台了,今儿却来了,只怕是,来者不善。 就在玄卿蹙眉沉思之际,殷鹿竹已经走了进来。 玄卿收敛了几分情绪,大步走上前来,“世子,你是来看玄卿的么?” 殷鹿竹来到桌边坐下,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下,这才看向了玄卿。 他依旧如往常一般,身上传一袭青色的衣服,像是爱极了这青色,可殷鹿竹还是觉得像棵竹子,不好看。 见殷鹿竹没有说话,玄卿又道:“寒月台的小厨房做了几道世子爱吃的菜,世子可要在这用了晚膳?” 殷鹿竹摇了摇头,“不必了,我这人内向,喜欢一个人躲起来吃。” 玄卿:“……” 就在这个时候,殷鹿竹将一颗药丸放到了玄卿跟前,“吃吧。” 玄卿的目光落到桌上的药丸上,眸色在瞬间猛地一紧。 平日里吃的药丸都是黑色的,怎得今日会是绿色? 一看便知,这根本就不是解药。 见玄卿迟疑,殷鹿竹不高兴的皱起眉头,“不吃么?” “为何是绿色,而不是如往常一般的黑色?”玄卿开门见山,直接询问,声音里隐隐带着一股子煞气。 殷鹿竹挑眉,“你不是喜欢这个颜色呢,特意为你挑选的。” “毒药?”玄卿的声音里带着丝丝颤音,却不是害怕,而是因愤怒又努力压制的结果。 殷鹿竹摇了摇头,“这是解药,吃了往后便可不必再受我的控制,你也可离开楚湘王府。” 玄卿瞳孔不可置信的缩了一下,他看着殷鹿竹,眼底闪烁着不可置信的光芒。 “你会那么好心?” 当初,是楚湘王答应他,会帮助他登上王座,他才心甘情愿的吞下剧毒,入了这楚湘王府,做这殷鹿竹的面首。 可如今,这殷鹿竹还未得手,怎就心甘情愿的放他离开。 “你若信我便吃,若是不信,那便不吃。”殷鹿竹冷若冰霜的丢下一句,起身便要离开。 玄卿盯着桌上的药丸,他缓缓抬眸,目光坚定的看着殷鹿竹,询问出声,“敢问殷世子,当初楚湘王承诺我的事儿,还作得数么?” 脚步微顿,“父亲承诺了你什么?” 玄卿缓缓起身,一步一步的来到殷鹿竹跟前,垂眸看着他,菲薄的唇瓣轻启。 “助我登上王座,成为北国新君。” 殷鹿竹瞳孔微缩。 她惊愕的看向玄卿,瞧着他眼底的坚决,和那一身气度,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 她缓缓点了点头,“父亲从不失信于人,只是他近来体弱,答应了你的事儿,我帮你做便是。” “哈哈哈哈哈。”玄卿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半点收敛也不曾有就这样笑出了声。 “殷世子,不是我看不起你,而是,我压根便不将你放在眼里。” 若这殷鹿竹也能助他登上王座,那他这些年的隐忍和屈辱算什么? 难道,他还不如一个纨绔么? 瞧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鄙夷,殷鹿竹冷笑,“那你便等着我父亲帮你实现愿望好了。” 第120章 绝色还得论殷鹿竹 “不过我得告诉你,这世间,最可信之人永远都是自己,想要什么,就靠自己去争,去夺,去谋,而不是,等着旁人伸出援手。” “玄卿。”殷鹿竹淡淡的叫着他的名字,“如今的北国君主是你的堂兄?” “仇人。”玄卿目光陡然变得猩红,那垂在身侧的手更是紧紧的捏了起来。 “我父皇视他为子,他却与宫中宦官合谋,害我父皇性命,夺我帝位,还对我赶尽杀绝!” 瞧着此刻的玄卿,殷鹿竹眼眸轻轻闪烁了一下。 曾经的他是北国储君,春风得意,香车宝马,佳人如云,如今却沦落尘埃,做他人面首,尝尽屈辱。 人在最失意的时候最为思念的该是故园的草木,是粱间的燕子,更是堂前的至亲吧。 所以,她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只是…… “你是真的无能啊!”殷鹿竹感慨道。 “……”玄卿面色黑得有些可怖,听见殷鹿竹的话,他不可置信的看向她,“我无能?” 点了点头,殷鹿竹大步离开了寒月台。 瞧着她离去的背影,玄卿一把抓起桌上的药,发狠一般的扔进嘴里。 他一定会夺回属于他的东西。 …… 云水宫。 “什么?”燕华惊愕的看着禀报的丫鬟雪桃:“殷世子穿女装于闹市行走?” 雪桃点了点头,“奴婢听说,殷世子女装堪称绝色,她堂而皇之的在街上招摇过市,后被君上传入大殷宫责骂了一顿。” 燕华突然就沉默了。 先前,她只觉得这殷鹿竹不近女色,人又生得貌美,肌肤更似女子那般娇嫩。 本想找个机会试探一二,若果真如自己所言,那便可以此要挟楚湘王了。 可如今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若那殷鹿竹当真是女子,他是如何也不敢如此张扬的。 燕华眼底无声的闪过一抹失望,“备些茶点,我们去看看君上。” “是,公主。”雪桃应了一声,默默的退了出去。 …… 燕华带着雪桃走进昭德殿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顾庭芳,她眼底悄无声息的划过一抹惊艳。 男人一袭黑袍,满头墨发仅一根墨绿色的玉簪绾起,妖媚的眼睛徐徐上挑着,看似妖娆妩媚,深处却透着一股不容窥视分毫的冷佞。 见燕华进来,顾庭芳仅仅是抬了下眉眼,“公主是住的不舒心么?” 燕华行了一礼,声音柔软,身段婀娜,“大殷宫一切都好,只是多日未见君上,有些……有些挂念。” 一句话未落,燕华便红了脸颊。 顾庭芳深深淡淡的看着她,那漆黑的眸里不见丝毫的情绪,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在他这般的眼神注视下,饶是燕华也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一时间,谁也不曾说话,燕华就这样硬着头皮任顾庭芳打量。 就在她以为男人是沉沦在她的美貌中时,却听顾庭芳有些惋惜道:“若说绝色,还是得论殷鹿竹。” “……” 闻言,燕华脸上绯色尽褪,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第121章 回君上,这是臣的狗 君上的意思是,她堂堂凉国公主,竟还不如这大殷第一纨绔了! 脸上挤出一抹牵强的笑,燕华默默的将此事揭过,“不知,君上打算何时封为我妃?” 顾庭芳脸上的神情微微一僵,他有些妖冶的眸子漫不经心的扫过燕华。 “此事不急。” “君上……” “孤还有政务要处理,公主若没事便先退下吧。” 瞧着顾庭芳态度坚决,燕华这才没有再咄咄逼人,而是将身后丫鬟手中的汤接过。 上前几步,她轻轻的放在了顾庭芳跟前,“君上日理万机辛苦了,这是我亲自为您熬制的凉国补汤,希望君上不嫌弃才是。” 燕华紧紧地盯着顾庭芳,目光却划过一抹流光。 她一定要成为这大殷帝的后妃,绝对不能像那北国郡主一般,就这样被送人,活的屈辱。 她是凉国公主,生来便是尊贵的,她想要的东西,从没有得不到的。 盯着跟前的补汤,顾庭芳好看的眉头轻蹙,眼底划过一抹不耐的光芒。 正在这时,张家德急匆匆的小跑着进来,“君上,殷世子来了。” 闻言,顾庭芳眼眸一亮。 燕华却是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又来? “让他进来。” 不消片刻,殷鹿竹便黑着一张脸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只白色的狗,她额头上还挂着细密的汗水。 此时此刻,殷鹿竹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她带着狗好好的在游湖,宫中却突然来了人,说是君上急诏! 殷鹿竹上前,黑着脸行了一礼,“拜见君上!” “平身。”顾庭芳神色淡淡的看着她,眼底却带着几分连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笑意。 “殷世子,你又有什么事儿?没看到孤正与燕华公主谈话么?” “???”殷鹿竹瞳孔不可置信的一缩,她震惊的看向顾庭芳。 见过不要脸的,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乍然听到她心底的咒骂,顾庭芳头一次破天荒的没有半点生气。 在殷鹿竹即将开口之时,他忽然看向了燕华:“公主,殷世子急匆匆而来,想必是有急事,你先下去吧。” 燕华扭头狠狠的瞪了一眼殷鹿竹。 后者无辜的眨了眨眼睛。 再看向顾庭芳之时,忽然又是满脸的笑容,“君上,这个补汤是我煲了一整天的,如果不喝,实在是浪费了。” 补汤? 殷鹿竹下意识的看向了顾庭芳某些敏感的部位。 君上不行? 顾庭芳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他目光暗沉的扫过殷鹿竹。 而后伸手接过了燕华递来的补汤。 燕华脸上瞬间绽放出了炫目的笑,那看向顾庭芳的一双眼睛更是在瞬间一片炙热。 上前一步,燕华轻轻垂着眉眼,将她凉国公主的优雅和端庄体现的淋漓尽致。 “君上……” 顾庭芳优雅如斯的吹着手中的补汤,目光淡淡的扫过殷鹿竹脚边的白狗,“这位是?” 殷鹿竹抿了抿唇瓣,就觉得有的时候这顾庭芳跟脑子不好使似得。 她语气有些不好:“回君上,这是臣的狗,名叫殷狗。” 第122章 君上可以陪陪我么 顾庭芳吹着补汤的动作一顿,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殷鹿竹,那眼底,不知道沉淀了多少的复杂。 燕华紧张的看着顾庭芳,两只手不由自主的绞了起来。 这汤里,可是加了凉国秘药,以这大殷天子的傲气,定是不愿意随便找个宫女的。 这偌大的大殷宫内,除了她这位凉国公主能与他匹配,还有何人呢? 顾庭芳点了点头,忽然看向了殷鹿竹,“殷狗。” 他话音刚落,殷鹿竹脚边的狗便一个健步冲了过去。 殷鹿竹:“……” 养不熟的白眼狼啊! 顾庭芳唇角荡出一抹笑容,燕华惊叫一声,像是害怕极了的样子,本能的就想往顾庭芳怀里躲去。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顾庭芳于王座上起身,刚好上前一步,来到了殷狗跟前。 燕华动作突然僵住,她怯怯的看了一眼殷狗,停住了往顾庭芳身边靠的动作,整个人怔怔的站在一旁。 顾庭芳俯下身子,将那吹凉了的补汤放到了殷狗跟前。 他满头墨发自肩膀垂泄而下,竟美的犹如一幅画,眉间清宁。 瞧着殷狗喝着补汤的模样,燕华面色僵硬了些许。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忍住了那些恼怒的情绪。 她缓步上前,含羞带怯的看了一眼蹲在地上抚摸着殷狗狗头的脑袋的男人,她道。 “君上,今晚你可以陪我么?燕华身在异国,远离故土,最近老是做梦,醒来难过的跟条狗一样,很害怕。” 闻言,顾庭芳缓缓起身,他垂眸看着跟前典雅大气的燕华,他温柔慵懒带着不易察觉的冷意,嗓音清澈。 他面如月下芙蓉,让燕华轻易的红了脸,心跳如雷。 顾庭芳神色淡淡的看着燕华,绯色的唇瓣轻启,像是漫不经心那般。 “什么狗?” 燕华:“……” 有这么一瞬间,燕华是无言以对的。 她想到了他的很多种回答,最坏的,无非就是被拒绝,却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句。 脸上的神情僵硬,燕华默默的看了一眼在喝补汤的殷狗,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我先回去了。” “公主慢走。” 燕华:“……” 殷鹿竹僵硬的站在一侧,前程目睹着顾庭芳这叫人窒息的钢铁直男操作。 她抿了抿唇瓣,“君上啊,臣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年纪一把身边还未有一个知心人了。” 今天不该情急之下将殷狗带来的,和这人待久了,怕是连母狗都找不到,还是净身算了。 殷鹿竹心底的声音传入耳膜,顾庭芳只觉得震耳发聩。 他脸上的笑容却是再也维持不了分毫,他僵硬的站直了身子,微微侧目,那双带着蛊惑的眼睛直视殷鹿竹。 “孤不娶,是嫌麻烦,殷世子似乎也一把年纪了,也并未娶妻?” 听着他话里的嘲讽,殷鹿竹道:“臣不娶妻,是因为沉迷青楼女子,却又不愿娶青楼之女为妻。” 顾庭芳:“……” 论不要脸,这殷鹿竹当属第一。 “君上招臣入宫,有什么事儿?” “没事。” 殷鹿竹:“……” 第123章 刺杀孤之人,当真是他 只要没瞎的都看得出来!狗皇帝在利用我! 顾庭芳面无表情的来到王座上坐下,他慵懒的往后一靠,整个人像是没有骨头那般,娇媚浑然天成。 瞧着他那一系列的,刻在骨子里的媚态,殷鹿竹神情有些复杂。 顾庭芳随意的翻阅着案桌上的奏章,“京州太守上了道折子,说有人竟对孤不敬,在背后以狗皇帝呼之,殷世子觉得,此等大逆不道,该当如何啊?” 闻言,殷鹿竹行了一礼,“君上是仁君,不该与愚民计较,再者,既然有人这般称呼,那定是君上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若是加以改正定会让人心悦诚服,若是一味以暴力镇压,才是损了君上威名。” “……” 顾庭芳看着殷鹿竹,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的沉了下来。 “殷世子的意思是,孤被辱骂,还是孤的错了?” 殷鹿竹挑眉,“嘴长在旁人身上,别人爱怎么骂就怎么骂,就拿臣来说,臣每日出门都听见有人骂,臣就从不在意。” “你不在意?”顾庭芳诧异的挑了挑眉,他可是听说,曾在赌坊里,有人就是说了一句他纨绔,就差点杀了人全家。 “呵呵。”顾庭芳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殷世子如今倒是看得挺开。” 闻言,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倒也没有,臣只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 顾庭芳:“……” “君上,相国求见。” 太监的声音在殿外响起,顾庭芳眼底闪过一抹意外,“让他进来。” 不消片刻,沈南箫便走了进来。 他和往常一般,一袭白衣,墨发飘飘,清寂绝美,犹如高岭之花不可随意攀附。 殷鹿竹看着他,只觉,花开许是刹那,却盛如芳华。 这沈南箫,当真清俊。 顾庭芳眉头轻轻蹙了一下,“殷世子,没事便滚吧。” 瞧着眼前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人,殷鹿竹不悦的行了一礼,“臣告退。” “殷世子稍候。”沈南箫微微侧目,“今日之事,与殷世子有关。” 闻言,殷鹿竹侧目看了他一眼,倒是在一旁站了下来。 沈南箫行了一礼,“君上,臣刚刚得知,殷世子勾结北国储君,更将人养在府中,令那人得以接触大殷军情。” “谁?”事关军国大事,顾庭芳眉眼间带上了几分凝重。 沈南箫看了一眼殷鹿竹,菲薄的唇瓣果决的吐出两个字,“玄卿。” 顾庭芳想了片刻,似是想起了什么那般,“刺杀孤之人,当真是他?” 沈南箫点了点头,“是他。” “殷世子,此事,你可有要辩驳的?” 顾庭芳拖着长长的黑色衣摆来到了她跟前,低声询问。 殷鹿竹仰头看着他,见他三千青丝只随意的绑起一缕,魅惑的仿若那欲海中的妖,轻而易举的便让人为之一怔。 顶着俩人投来的目光,殷鹿竹沉吟了片刻,忽然点了点头。 “相国所言非虚,玄卿确是北国储君,先前君上的伤也是他,只是君上当时不愿信臣,却信了他。” 第124章 孤真想给他赐宫刑 没想到她竟会这么容易便承认了。 顾庭芳和沈南箫当即愣了一下,突然不知道该当如何了? 偌大的昭德殿内寂静无声,许久之后,顾庭芳才道:“这么说,你承认你楚湘王府窝藏北国细作,意图颠覆大殷朝纲,殷鹿竹,你楚湘王府想要谋逆?” 顾庭芳看似句句警告,实则是在逼迫她否认。 此事事关重大,若是传到臣子而中,便是他也是护不住这没用的东西的。 谁知,她却半点犹豫都没有的点头。 “君上说的对,我早就怀疑我父亲有谋逆之心,为君者,当断则断!” 说着,她往地上一跪,端的是言辞恳切,大义凌然,“臣现在便与楚湘王恩断义绝,君上可立即派兵抄家了楚湘王府!连一只苍蝇都别放过。” 顾庭芳一愣。 沈南箫也是一愣。 俩人惊惧的看着她,似乎是被怔到了。 不孝子见过许多,可不孝的这般丝毫不加以掩饰又义薄云天的却是见所未见。 见顾庭芳迟迟未动,殷鹿竹又道:“君上不必担忧,可以我做要挟,逼楚湘王束手就擒!那十万驭冥军便尽在君上手中了。” “臣一日为臣,终身为主,不敢贪生,臣现在便斩下一臂,君上交给楚湘王府,以作警示。” 说着,她一把便拿起了挂在一侧的佩剑。 顾庭芳和沈南箫疑惑不解的看着她,俩人都以为她就是说说而已,以她这贪生怕死的性子,是万万不敢的。 谁知,她却半点犹豫都没有的朝着手臂便砍了下去。 顾庭芳一惊,连忙将桌上的砚台扔了出去。 “嘶!”手被击中,佩剑掉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那一身白衣,脸庞都沾染了浓郁的墨汁。 殷鹿竹僵硬的站在原地。 她抬起手,擦了擦脸上的墨汁,谁知,却越擦越黑,配着她此刻愤怒和不甘的表情,竟有些滑稽。 顾庭芳唇瓣抖动,默默的转过了身子将那笑忍住了。 沈南箫:“???” 殷鹿竹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大义灭亲了? 瞧瞧着六亲不认的嘴脸,当真是半点演戏的成分都没有。 沈南箫也知,殷景朝必不会与北国勾结。 那玄卿容色极佳,那楚湘王又是很宠这个废物了。 他来此,也只是逼迫这殷鹿竹将那北国储君送归北国,这留在大殷,留在楚湘王府,始终是个祸害,谁知这人…… 沈南箫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这觉得一言难尽。 对楚湘王的同情也越发的深了,竟养了这么一个东西。 顾庭芳叹息一声,“滚吧你。” 殷鹿竹:“……” 她幽怨的看了一眼顾庭芳,抱起殷狗默默的走了出去。 瞧着她离去的背影,顾庭芳目光有些深邃,“你说,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沈南箫轻轻的垂下眼睫,回想着殷鹿竹方才的举动,饶是他,竟也是看不懂了。 他摇了摇头,“要不就是他猜到了我们的意图,不舍得将那北国储君放走,才故意演的那样一出。” “这个好色之徒,孤真想给他赐宫刑。” 沈南箫:“……” 他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顾庭芳,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君上这些日子,像是变了一个人那般。 第125章 殷世子,他要我做什么 殷鹿竹回到府中的第一件事儿便是让青萝将解药送去兰苑给了苏御。 苏御拿着青萝递来的解药,眼波轻轻闪烁了一下,就在这一瞬间,他似乎觉得手中的药像是有千斤重量那般。 “殷,殷世子当真愿意放我离开?” 青萝站在离他一段距离的地方,听到他的话,青萝咧嘴低笑出声。 “苏大人如今已是刑部左侍郎,还以面首的身份待在这楚湘王府对你而言终究是不妥的,世子说了,你可出府自立门户,往后,各不相干。” 端午喜悦瞬间爬满了脸庞,他站在苏御身后,满脸的笑容都要抑制不住了。 若不是青萝在此,他像是要跳起来那般。 苏御捏紧了手中的药丸,脚下的步伐微微良姜了一下。 从前,他以为他这一辈子都不能立于庙堂之间,可,他却官拜刑部左侍郎。 他也以为,此生便会在殷世子的毒药牵制下,没有尊严的了此残生。 可如今,自己还什么都没有做,他却心甘情愿的放他离开。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什么要求也不提,甚至也不来兰苑看他一眼就愿意放他离开。 正在这个时候,青萝又将身后奴婢手中的一个箱子递了过来。 “苏大人,这是殷世子让我交给你的。” 苏御一愣。 他疑惑的将箱子打开,只见里面整齐摆放着金锭。 他瞳孔微缩,“这是?殷世子,他要我做什么?” 苏御眸色黯了黯。 果然,这天下哪里会有这么好的事儿。 权贵之家,唯有利益至上。 青萝将他一瞬间的失望看在眼里,她也没有揭穿,只是解释道:“世子说了,苏大人自立门户定是需要银钱的,这些便算是她借给你的,待到你手头宽裕了再归还即可。” “……” 苏御衣袍底下的手紧了紧,这一刻,说不清心底是个什么感觉,只觉得有些闷闷的,心里某个角落有些难言的酸涩。 殷世子,他为什么要这样? “青萝姑娘……” “苏大人,世子说了,你不必去谢恩,挑个你方便的日子离开就好。” 苏御低低的垂下了头,不知道为什么,就在这一刻,他忽然有些不想要离开了。 从前的殷鹿竹或许欺辱过他,可是,这段时间以来,是殷世子将他丢掉的尊严一点一点的找回来。 他让自己参加科举,让自己凭一己之力及第。 还有这个刑部左侍郎,他何德何能呢? “青萝姑娘,烦请你转告殷世子,苏御愿意为他效犬马之劳。” 青萝微微颔首,“苏大人,再会。” 苏御点头,目送着青萝离去。 脑海里,不知道为何突然就想到了那日长街之上,殷鹿竹披着厚厚的狐裘,在他受尽欺辱之时出现。 他说…… “苏御的祖父便是苏在知,文德九年,蛮族来犯,朝臣武将悉数戍守在外,朝中无人可用,他虽为文臣,却披甲上阵,以一己之力,率八千精锐挡住了蛮族五万骑兵,这一战,赢了,他却身中十数刀,不治身亡!” 第126章 你也如外面那些人一样 “他用自己的身体,用自己的命,守住了大殷的尊严,也守住了大殷的百姓,后被追封为忠烈公。” 苏御闭上眼睛,沉沉的叹息一声,“端午,你说殷世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端午疑惑不解的看着他,摇了摇头。 “奴不知道殷世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只知道,公子可以离开这个牢笼了,往后,与这殷鹿竹便再无关系,不必受到毒药的掣肘。” 苏御没有说话,只是静默无声的眺望着远方,心中有些莫名的空落。 …… 沈今召火急火燎的来到奉安殿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园子里的殷鹿竹。 此时正是花开之时,桃之夭夭,缀满了花枝,密密实实的,她的清艳的神色,在一树的胭脂火中,格外冷然。 沈今召满腔的怒火,在看到她这般神色的时候莫名的淡了下来。 他缓步来到殷鹿竹身边。 黑着脸,他将那药丸递了过来,沉声质问,“鹿竹,这是什么意思?” 殷鹿竹轻轻挑眉,“解药啊。” “是不是兄长逼迫了你了?鹿竹你不必担忧,我……” “沈今召。”殷鹿竹语气淡淡的打断了他的话,“听你这话的意思,你是不想离开楚湘王府?” 殷鹿竹的声音凉凉的,像是在冷水里过了一遭,没有半点的温度。 沈今召微微一愣,“你不是说要与我海枯石烂,朝朝暮暮永不相弃的么?” “如今便这么迫不及待的给我送解药逼我离开?” “你也给他们送了么?还是……” 沈今召眸色微微一冷,“还是只给我送了?” 殷鹿竹慵懒的靠在椅子上,便这样盯望着他。 “给你们都送了。” “你要赶我走?” “你自己没有家么?”殷鹿竹反问。 沈今召一噎,“那你曾对我许下那些海枯石烂,朝朝暮暮的誓言算什么。” 面对沈今召的逼问,殷鹿竹轻轻抿了下唇瓣,“算成语吧。” 沈今召:“……”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沈今召便这样面色阴沉的看着殷鹿竹。 少年的眸色漆黑如墨,看不出在想什么,可生气了却是真的。 他不说话,殷鹿竹也不说话。 许久之后,沈今召有些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上前一步,他俯下身子,将殷鹿竹圈在了椅子之间,声音哽咽的问了一句,“鹿竹,你当真喜欢兄长?” “你这么做,也是为了兄长?” “……”殷鹿竹一噎。 为了沈南箫? 当时,是他下令让人剜她的眼睛,是他说要将她的眼睛送到刑场去给父亲看。 这样的人,她喜欢? 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殷鹿竹直视沈今召,用她生平最认真的语气道:“沈今召,我只是觉得,你与沈南箫始终是不同的。” 楚湘王府终究是要迎来灾祸的,她只是不忍心将他也这样葬送在了这个朱门里。 殷鹿竹的话,让沈今召如坠冰窟。 他僵硬的后退一步,脸色有些煞白。 “鹿竹,你是不是也如外面那些人一样?” 第127章 我不打算让他离开楚湘王府 “觉得我是沈家的累赘,是耻辱,只有兄长才是荣耀的?” 面对他的质问,殷鹿竹不解的皱起了眉头。 “我的意思是,你与沈南箫不同,你是一个有良心,有热忱,善良的人,而他……” 殷鹿竹唇瓣轻轻抖动,“如果可以的话,麻烦帮我将这包药洒在他的碗里。” 说着,他将一包药粉丢了过来。 沈今召伸手接过,他狐疑的看了一眼殷鹿竹,明显不相信她的话。 将瓶子打开,他凑到鼻翼间轻轻嗅了一下。 瞳孔当即便是一缩,“鸩毒?” 殷鹿竹点了点头,半点遮掩都没有,“嗯。” 沈今召:“???” 此时此刻,沈今召整个人都是茫然的,鹿竹不是最喜欢兄长了么? 他们之间是发生什么了? 怎得突然就这样了? “鹿竹。”沈今召上前一步,“你将我留在这里,我嫁给你,以后有了孩子,随你姓。” 殷鹿竹面色如水的看着他,凉薄寡淡道:“我讨厌姓沈的人。” 沈今召从未见过殷鹿竹这番模样。 他们之间像是隔了一条长长的鸿沟,是他无论如何也飞跃不过的万里云天。 他看着殷鹿竹,只觉得,眼前的她陌生极了,像是从不曾认识过那般。 可,她分明还是鹿竹,这妖冶的眉目,白皙的面容,俨然是他最熟悉的样子。 沈今召踉跄的后退一步,他还是问道,“为何?” “走吧沈今召,别再出现在我跟前,我怕我忍不住再砍你一刀。” 沈今召唇瓣紧紧的抿着。 原来,上次那刀,是故意的! 他没有再多言,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殷鹿竹,而后将手中的药丸随意的扔到了草木中,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 青萝一愣。 她看了一眼沈今召离开的方向,又看了一眼被他仍在草木中的药丸。 “马上便是服用解药的日子,他就这样扔了,是不要命了么?” 殷鹿竹闭上眼睛,神色悠然的往后一靠。 “这是苦肉计,希望我去给他送药,他想多了,他的命若是不要,那便去死好了。” “……” 青萝摸了摸鼻子,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殷鹿竹。 如今不沉迷于男色的世子当真是太霸气了,看着便让人振奋。 从前,世子在几位公子面前始终有些势弱,可如今…… 真的是太爽了! “世子,那什么把姬公子也赶走?”站在一旁的长桉很是兴奋的问了一句。 可他话音刚刚落下,就见姬砚沉走了进来。 他似乎也听到了长桉那一句话,脚步当时便是一顿。 隔着一段距离,他下场的凤眸就这样落在了殷鹿竹的身上,似乎是在等着他的回答。 他也想知道,这殷鹿竹打算什么时候赶自己离开。 殷鹿竹沉思了片刻,摇了摇头,“我不打算让他离开楚湘王府。” 长桉脸上划过一抹疑惑,“为什么啊世子?” “姬砚沉吧,他虽然脾气不好,还沽名钓誉,刚愎自用,自恃清高,又在背地偷偷喜欢我,给我造成烦恼,可他没有去处,看在他可怜的份上,就留他下来吧,再者,他长得也是很好看的。” 第128章 相国火急火燎的往这边来 顿了顿,殷鹿竹又补了一句,“就是喜欢我有点烦。” 姬砚沉:“……” 长桉:“……” 青萝:“……” 世子是越发的不正常了。 殷鹿竹指尖一下一下的点在椅子的边缘,姬砚沉医术放眼整个殷都也无人能及,留在身边总归是好的,有安全感。 姬砚沉黑着一张脸走了上来,“世子大可放心,我并没有喜欢你。” 殷鹿竹眨了眨眼睛,像是没有听到那般。 “麻烦进我院子的时候叫人通报一声,少有有点修养行不行?” 姬砚沉眸色又深了几分。 他来到殷鹿竹跟前,“我来为世子把脉。” “我没病。” “你先前的脉象是月事不调,可你是男子,男子怎会月事不调,我这几日翻阅医术,怀疑你可以得了不治之症。” 殷鹿竹:“……” 不治之症? “不必了,我就是女子,月事不调也是正常的。” “世子,我没有跟你玩笑。”姬砚沉语气重了几分,“你难道连自己的命也不想要了?” 殷鹿竹:“……” 她就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她都说的这么清楚明白了,甚至还穿上了女装,都没有人相信她是女子? 难道她长得很像男人么? 殷鹿竹盯望着姬砚沉,不悦的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后者冷着一张脸走上前,微凉的指尖轻轻的搭在她的脉搏上。 姬砚沉眉头越皱越紧,像是碰到什么奇怪的疑难杂症那般令他费解。 许久之后,他才慢吞吞的将手移开。 “世子的脉象很奇怪,不如男子那般有力。” 殷鹿竹静默无声的看着他,也不打断。 姬砚沉迟疑片刻,又重新将指尖搭上了她的脉搏,又是许久。 似乎是过了一个世纪那般长久,他才收回手,神色凝重的看着殷鹿竹。 “你当真是女子?” “嗯。” 姬砚沉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一眼又一眼,“若你真是女子,你便这么告诉我,不怕我要挟你,要你的命,你这可是欺君之罪。” “你去告啊。” “……” 姬砚沉忽然就沉默了,他面色如水的盯着殷鹿竹。 院内的气氛有些压抑,青萝和长桉不动声色的握紧了腰间的长剑。 不知道世子怎的就将自己的女儿身身份说出去了。 姬砚沉盯了她片刻,一脸鄙夷的移开了目光。 “世子,你是想做女人想疯了吧!” 话落,他转身便走了出去,留给殷鹿竹一个冷漠的背影。 殷鹿竹眨了眨眼睛,不解的看向身后的俩人,“他不信?” 长桉毫不迟疑的点头,“世子,放眼天下,没有哪个女子敢豢养面首,云淡风轻的穿人琵琶骨,还走马斗鸡,流连烟花之地,出入赌坊的。” 顿了顿,长桉似乎是觉得不够又补了一句。 “尤其,没有哪个女子会如世子这般卑鄙的。” 殷鹿竹:“……” 轻嗤一声,殷鹿竹起身便准备回房。 谁知,丫鬟却火急火燎的走了进来,“不好了世子,相国火急火燎的往这边来了,像是很生气的样子。” 殷鹿竹刚刚起身到一半,听到丫鬟的话,又默默的坐了下来。 第129章 殷世子真是伶牙利嘴 殷鹿竹慵懒的坐在绿藤之下,不消片刻,那熟悉的脚步声便由远及近的传入了耳膜。 她抬眸看去,首先引入眼帘的,是他腰间系着的一块青莲玉坠。 他一袭白衣,将颀长的身段淋漓尽致的勾勒了出来,即腰的长发因被风吹的缘故,漫天飞舞。 几缕发丝飞在前面,头上无任何装饰,仅仅是一条白色的丝带,随意绑住一缕头发。 出尘若仙,貌倾天下,似空谷幽兰,清若凌波水仙,带有淡淡的水雾之韵。 一眼看去,一种神韵从骨子中沁出,不食烟火,气度清华,风采清贵,令人不敢逼视。 殷鹿竹眼波微微凝固了一下,看着沈南箫,不知为何,竟给人一种举目青山出,回首暮云远之感。 “解药。”沈南箫走了上来,语气生硬的吐出两个字。 可即便在他怒气横生的时候,他还是保持着世家子弟应有的风度,不大吼大叫,失了体面。 殷鹿竹眉眼轻轻一挑,“沈今召毒发了?” 听着她云淡风轻的语气,沈南箫垂在衣袖中的手紧了紧,“殷世子?” 张嘴接过青萝喂来的糖糕,她细细的咀嚼着,“解药我已经给了沈今召,是他不要的。” “殷世子,沈今召从小与你一起长大,这么些年的情谊,不值得你为之动容半分么?” “呵呵呵。”她低低的笑出了声,而后指了指不远处的草丛,“解药被沈今召扔到了那里,相国如若想要,便自己去捡。” 沈南箫盯望着殷鹿竹,那双清寂的眸子里暗流涌动。 他看着她的时候,殷鹿竹也刚好看向了他,脸上带着揶揄的笑,“怎么没,你的亲弟弟危在旦夕,至亲血脉,也不值得相国弯下矜贵的腰杆么?” 沈南箫眸色一紧。 “如今的殷世子真是伶牙利嘴。” 他隐晦莫名的丢下一句,便朝着草丛走了过去。 俯下身子,那白皙修长的手轻轻翻开碧绿的青草,仔细搜寻着那被沈今召扔掉的药丸。 许久之后,他终于看到了泥土上的药丸,他小心翼翼的将其捡了起来,不自觉的松了一口气。 他刚准备离开,便见府中有人急急忙忙的跑来。 “不好了相国,小公子吐血了!” 沈南箫眸色一紧,他下意识的看向殷鹿竹,“殷世子,沈今召若有半分损伤,我要你偿命。” 闻言,她眨了眨眼睛,不骄不躁,语气更是无波无澜。 “凡尘之事,枯荣有定,幻灭无期,无法阻挡的时候,便要勇敢面对,你说呢相国?” “姬砚沉呢?”他沉声询问。 “相国想要借我府中名医,是不是也得端正态度?” 殷鹿竹话音刚落,沈南箫手中利剑便抵在了她的脖子上,微微往前几分,那剑锋已然划破了她细嫩的肌肤,流出了泊泊鲜血。 长桉和青萝同时一惊,拔剑就准备迎上去,却被殷鹿竹一个眼神制止了。 她看着沈南箫,嫣红的唇瓣勾起一抹妩媚的弧度,那一双眼睛像是勾魂夺魄的九命狐妖,让人看着,心弦便被无声的撩动。 第130章 沈某不知有何地方得罪了你 沈南箫眸色微紧。 殷鹿竹却慢条斯理的站了起来。 沈南箫手中长剑微微有些迟疑,便后退了些许。 殷鹿竹却是缓慢而又坚定的走向他,“怎么,相国要杀我?” “殷世子!”沈南箫沉声警告,“你别逼我……” 沈南箫话音未落,殷鹿竹忽然上前一步,那剑便刺进了她的肩膀几分,就在这一瞬间,那白色的衣衫便被染的通红。 沈南箫一惊,他诧异的看向殷鹿竹,再一次的怀疑了她的精神状况。 从前的殷鹿竹,别说用剑指着他了,便是冷下脸来低声呵斥,特也吓得方寸大乱。 可眼下…… 沈南箫唇瓣轻抿,迅速的将剑拔出。 他瞧着她肩膀出的血迹渗得更快更凶猛了。 可,沈今召危在旦夕,家中高堂去得早,是他将沈今召一手带大,万不可让他出了事。 沈南箫放软了语气,“殷世子,沈某不知有何地方得罪了你,竟要你三番两次害我沈家中人,可,烦请你救救沈今召。” 瞧着眼前男人难得服软的样子,殷鹿竹低笑。 “好啊,去将姬砚沉叫来,我们去看看沈今召。” “是。”长桉警惕的看了一眼沈南箫,这才走出了昭德殿。 …… 相国房内,如他的人一般,低调奢华,又透着丝丝的清雅。 来到沈今召的屋外,沈南箫道:“劳烦姬公子。” 姬砚沉微微颔首,抬脚走了进去。 屋内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香味,墙壁挂着用金银各色丝线绣着狩猎图的帐幔,那绣工在殷都可算得是最精致的了,床上铺着一块同样富丽的绸罩单,沈今召正面色惨白的躺在上面。 姬砚沉走上前来,微凉的指尖轻轻搭上了他的脉搏。 片刻之后,他松了一口气,将那颗药丸塞进了沈今召嘴里。 做完一切,他又给他扎了几针,这才走了出去。 见他这么快便出来,沈南箫瞳孔微不可见的缩了一下,就在这一刻,他似乎感受到全身的血液就此凝固。 他惊愕的看着姬砚沉,“沈,沈今召他……” 姬砚沉摇了摇头,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将沈南箫踉跄的后退一步,若不是侍卫搀扶,差点便跌倒在地了。 “主子!”萧越扶着沈南箫,瞧着他苍白的脸色,不悦的看向姬砚沉,低吼道。 “你这庸医怎么回事?说话委婉点你会么?” 庸医两个字传入耳膜,姬砚沉不悦的沉下了一张脸。 然而,还不等他说话,殷鹿竹便将他往后一拽。 上前一步,殷鹿竹看着沈南箫苍白的面容,问了一句,“委婉是吧?” “那相国猜一下,姬砚沉和沈今召,谁还活着?” 姬砚沉:“……” 他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殷鹿竹,从前没有发现,这个人居然也会护着自己府中的人。 沈南箫面色又白了几分。 他挣开萧越就要往屋内冲去。 见此,姬砚沉这才道:“沈公子已经无碍了,他毒发,加上怒火攻心才导致的昏迷,我已经将解药给他服下了,醒来便无碍。” 第131章 那便让君上诛我楚湘王府九族 沈南箫忽然顿住。 他微不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转过身,他对着姬砚沉深深的行了一礼,“谢过姬公子。” 姬砚沉摇了摇头,“相国客气了。” 似乎是想到什么,沈南箫侧目扫了一眼殷鹿竹,目光在她的肩膀上带过,“殷世子,可需要歇息?” 她摇了摇头,“多谢相国好意,不必了。” 说着,她转身便要往外走。 姬砚沉眼疾手快的拦住了她,指了指她肩膀处的伤口。 “你受伤了,得止血。” 沈南箫眼底飞快的划过一抹内疚,他正准备说点什么,就听殷鹿竹道。 “不必了,我赶着进宫去告状,否则血都要凝固了。” 沈南箫:“……” 姬砚沉:“……” 长桉摸了摸鼻子,只觉得有些淡淡的尴尬。 世子也太丢人了,告状就告状,怎么还当着正主的面就给说出来,这不是叫人尴尬么? 沈南箫清寒的眸子漠然的扫了她一眼。 “殷世子,自便。” 殷鹿竹颔首,而后快速的朝着外面走去,半点含糊都没有。 沈南箫扫了一眼她离去的身影,低低的叹息一声。 萧越握着剑走了上来,不悦的轻嗤一声,“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这殷世子长得像女人也就罢了,行事作风怎得也这般娘们兮兮的。” “不可背后妄议他人。”沈南箫蹙眉道。 萧越自知失言,行了一礼告罪,便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沈南箫缓步走进了内殿,瞧着床榻上脸色已经不复先前那般苍白的沈今召,他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 张家德正在昭德殿门口安排宫人做事,谁知,远远的便看到一熟悉的人影捂着肩膀跌跌撞撞的从这边走来。 有小太监看见,连忙问道,“世子,你这是怎么了?” “快!”她艰难的吐出一个音节,“太监,快替我通报,我要见君上。” 那小太监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便朝着张家德跑了过来,“公公,殷世子要见君上。” 张家德远远的看了她一眼,连忙走进了内殿。 不消片刻,他又折了出来。 殷鹿竹已经等候在了殿门口,却见张家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什么,世子,君上正在忙,请您稍后。” 殷鹿竹:“他在忙什么?” “哎哟,殷世子,臣下可不能妄议君上私事啊!” “那君上在见谁?” “君上正在处理军国大事,殷世子稍后。”见她一直追问不休,张家德只好说到。 谁知,他话音刚落,里面便传出了丝竹乐声。 殷鹿竹脸上浮起一抹浓浓的不悦。 她绕过张家德便要往里闯。 瞧着她这大逆不道的行为,张家德连忙将她拦住,“殷世子,没有君上的允许便擅闯可是大逆不道之举啊!” 脚步微顿,她道:“那便让君上诛我楚湘王府九族!” 张家德:“……” 就在他愣怔间,殷鹿竹已经迅速的走了进去。 青萝和长桉怔怔的站在门口,望着那势不可挡闯了进去的身影,俩人茫然不解的对视了一眼。 第132章 君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世子近来像是嫌脑袋太稳固了一样,将一个仗着父亲军功而以下犯上的纨绔演绎的淋漓尽致。 走进昭德殿,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言语欢畅,其乐融融。 然而,那些乐声和舞姬的妖娆的步伐,并没有因为殷鹿竹的到来而有丝毫的停顿。 殷鹿竹站在大片舞姬之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们的舞动,然后行了一礼,“拜见君上。” 顾庭芳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过一下,彻彻底底的将她漠视成了空气。 见顾庭芳不理会她,她也不恼,随意找了地方便坐了下来,美滋滋的看着舞动的美人,像是根本不在意自己那还在渗血的肩膀,然而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下。 正在这时,一年轻美貌的美人在舞动间忽然上前,给他倒了一杯酒。 顾庭芳垂眸浅笑,拿起面前的酒仰头喝下。 殷鹿竹看着,默默的补了一句,“一树梨花压海棠。” 随着她一句话落下,整个人大殿瞬间安静了下来,歌舞戛然而止,原本还在舞动的舞姬也是跪了一地。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安静,殷鹿竹眨了眨眼睛,翘起了二郎腿。 站在一旁的时越当即便怔住了。 他目光隐晦的瞧了殷鹿竹一眼。 这舞姬虽说年岁尚浅,可君上年岁也没有大到需要用老年吃嫩草来形容吧,这殷世子是疯了么? 沉寂中,时越使了一个眼色,满殿的舞姬这才退了下去。 顾庭芳的目光,这才朝着殷鹿竹看了过来,里面含着丝丝缕缕的邪妄。 顾庭芳目光扫过她肩膀处的血迹,然后又淡然的移开了目光。 “孤记得,孤的年纪,和殷世子不相上下?如何当得起你一句一树梨花压海棠?” 殷鹿竹漆黑的眸子一凝,嘴角勾起抹斜斜的弧度。 “君上可能记错了,臣还是小了君上几岁的。” 顾庭芳看着她,沉静幽邃的眼眸透着一股危险,微微抿起的嘴角却勾勒出一道俏丽的痕迹。 “既知自己年纪尚轻,为何不知礼数为何物?胆敢冒犯君威,你当真以为楚湘王护得了你一世?” 闻言,殷鹿竹也不慌,反而惬意的拿起面前的酒饮了一口。 在顾庭芳的注视下,她轻轻的放下酒杯,唇瓣轻轻扯了一下。 “君上年纪一大把,却也不见礼数周全的样子。” “放肆!”顾庭芳一声低喝在殿上响起,“以下犯上,你该当何罪?” 见她坐着舒服,顾庭芳厉呵道:“还不跪下!” 闻言,殷鹿竹纹丝未动,神情倨傲。 “君子可内敛不可懦弱,面不公可起而论之!相国杀我未遂在前,我好不容易逃到君上跟前,求君上做主,君上却沉迷酒色之中,对臣的生死置若罔闻,臣不服!” “大胆!”殿前侍卫高呵一声,一脚踢翻了她跟前的案桌,一柄泛着寒光的剑顺势抵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于是,她利落的起身,“嘭”的一下跪在了地上,“君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庭芳:“……” 第133章 是受到的教训还不够 一道柔柔弱弱的女声传入耳膜,殷鹿竹眉头不耐的皱了一下。 “奴婢去看看。” 殷鹿竹不语,却也没有拒绝。 青萝掀开车帘,望着摔倒在马车前的女子,问了一句,“出什么事儿了?” 女子见到青萝,犹如看到了希望那般,奋力的朝着她怕来,“姑娘,救救我!他们强抢民女!” 女子一双眼睛充满希冀的看着青萝。 这马车华丽异常,上面的灯笼上的题字是‘殷。’ 那便说明,这是楚湘王府的马车。 青萝看向堵在一旁的几人,“荣国侯府的?” 为首那人点了点头,“车里的是殷世子么?” 青萝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那人见此,嚣张的气氛稍稍收敛了些。 “这女人是公子府中的贱妾,偷了东西还偷偷跑出了府,公子正命我们抓回去呢。” 闻言,青萝眉头轻轻蹙了一下。 白泽言? 那女子连连摇头,“我不是,我不是!” 轻蹙扭头看了一眼,见车内的人没有发话,这才道:“将人拉开。” 见青萝没有多事,为首那人连忙让人将女子抓了过来。 车子缓缓的朝着前面走去,那人猝了一口,“什么东西,算他殷鹿竹识相,不敢得罪我家公子。” 闻言,车内昏昏欲睡的人随即睁开了一双眼睛。 “停车。” 车子稳稳当当的在路边停了下来,帘子被掀开,一袭白衣的殷鹿竹缓缓走了出来。 阳光之下,鲜血将她白色的衣袍衬得有些清艳。 她下了马车,目光直视说话的人。 那人见殷鹿竹,自知说的话定是让人听见了,有些心虚的垂了头。 殷鹿竹一个眼神,长桉便走了上去,二话不说便将人一顿胖揍。 那人趴在地上,脸便常安踩住,半天也挪动了不了。 “殷鹿竹,你打我便是打我家公子的脸,你难道忘了去年田猎被我家公子当众让你下跪了么?你还敢目中无人!” “哼。”她轻哼一声,“区区荣国侯府的一条狗,我要杀便杀了,谁敢多言!” 白泽言站在酒楼雅间的窗边,面无表情的看着底下的那一幕。 瞧着那骄阳底下的殷鹿竹,他将手中美酒一饮而尽。 “看来这个人是受到的教训还不够。” 他一个眼神,身侧的人便下了楼。 长桉刚准备下狠手之时,白泽言身边的侍卫白卫走了下来,他对着殷鹿竹行了一礼。 “殷世子,欺负一个下人算什么本事?若是当真有能耐,便与我家公子单挑如何?” 殷鹿竹眉眼轻轻一挑,“单挑?” “呵!”白卫轻哼一声,那声音里蕴含了许许多多的轻蔑,“如果殷世子敢,那晚上,芦溪城外见。” 见殷鹿竹不语,白卫又道:“我家公子说了,如果殷世子不敢,那便上楼去给他斟酒赔罪,再送上银钱给这受伤的府中下人,便不与殷世子计较了。” “那晚上,泸溪城外见。”殷鹿竹嘴角含笑,淡淡的吐出一句。 白卫冷笑,补了一句。 第134章 区区荣国侯府的一条狗 一道柔柔弱弱的女声传入耳膜,殷鹿竹眉头不耐的皱了一下。 “奴婢去看看。” 殷鹿竹不语,却也没有拒绝。 青萝掀开车帘,望着摔倒在马车前的女子,问了一句,“出什么事儿了?” 女子见到青萝,犹如看到了希望那般,奋力的朝着她怕来,“姑娘,救救我!他们强抢民女!” 女子一双眼睛充满希冀的看着青萝。 这马车华丽异常,上面的灯笼上的题字是‘殷。’ 那便说明,这是楚湘王府的马车。 青萝看向堵在一旁的几人,“荣国侯府的?” 为首那人点了点头,“车里的是殷世子么?” 青萝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那人见此,嚣张的气氛稍稍收敛了些。 “这女人是公子府中的贱妾,偷了东西还偷偷跑出了府,公子正命我们抓回去呢。” 闻言,青萝眉头轻轻蹙了一下。 白言辞? 那女子连连摇头,“我不是,我不是!” 轻蹙扭头看了一眼,见车内的人没有发话,这才道:“将人拉开。” 见青萝没有多事,为首那人连忙让人将女子抓了过来。 车子缓缓的朝着前面走去,那人猝了一口,“什么东西,算他殷鹿竹识相,不敢得罪我家公子。” 闻言,车内昏昏欲睡的人随即睁开了一双眼睛。 “停车。” 车子稳稳当当的在路边停了下来,帘子被掀开,一袭白衣的殷鹿竹缓缓走了出来。 阳光之下,鲜血将她白色的衣袍衬得有些清艳。 她下了马车,目光直视说话的人。 那人见殷鹿竹,自知说的话定是让人听见了,有些心虚的垂了头。 殷鹿竹一个眼神,长桉便走了上去,二话不说便将人一顿胖揍。 那人趴在地上,脸便常安踩住,半天也挪动了不了。 “殷鹿竹,你打我便是打我家公子的脸,你难道忘了去年田猎被我家公子当众让你下跪了么?你还敢目中无人!” “哼。”她轻哼一声,“区区荣国侯府的一条狗,我要杀便杀了,谁敢多言!” 白言辞站在酒楼雅间的窗边,面无表情的看着底下的那一幕。 瞧着那骄阳底下的殷鹿竹,他将手中美酒一饮而尽。 “看来这个人是受到的教训还不够。” 他一个眼神,身侧的人便下了楼。 长桉刚准备下狠手之时,白言辞身边的侍卫白卫走了下来,他对着殷鹿竹行了一礼。 “殷世子,欺负一个下人算什么本事?若是当真有能耐,便与我家公子单挑如何?” 殷鹿竹眉眼轻轻一挑,“单挑?” “呵!”白卫轻哼一声,那声音里蕴含了许许多多的轻蔑,“如果殷世子敢,那晚上,芦溪城外见。” 见殷鹿竹不语,白卫又道:“我家公子说了,如果殷世子不敢,那便上楼去给他斟酒赔罪,再送上银钱给这受伤的府中下人,便不与殷世子计较了。” “那晚上,泸溪城外见。”殷鹿竹嘴角含笑,淡淡的吐出一句。 白卫冷笑,补了一句。 第135章 世子不要做这个狗才好 “公子说了,今夜若谁不来,那么,谁便是狗,希望殷世子不要做这个狗才好。” 殷鹿竹低笑一声,“如此,这美人我便带走了。” “本就是残花败柳一个,殷世子若喜欢,便带走吧。” 殷鹿竹对着青萝点了点头,青萝便将那姑娘带了过来,随后递给她一点银子,“我家世子给的。” 那姑娘握着手中银子,连连道谢。 青萝和长桉都没有多言,俩人上了马车。 马车朝着楚湘王府的方向走去,青萝担忧的问道,“主子,你打不过那白言辞的,晚上单挑,若是输了,他定又要羞辱你了。” 殷鹿竹像是没有听见那般,靠在马车里昏昏欲睡。 …… 殷鹿竹回到昭德殿,青萝第一时间便将姬砚沉叫了过来。 后者冷着一张脸走进昭德殿,扫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殷鹿竹,眸色沉了几分。 “我待在这府中是为了更好的研习医术,并非是你殷世子一人的大夫。” 殷鹿竹扫他一眼,“不愿意便算了,我无碍。” 她盯着铜镜中的自己,瞧着这妖冶的面容,心中却仿佛历经了一场风暴。 王权至上的大殷,父亲无甚背景,又不与人结党,所以,他才会死在这乱局中吧。 说白了,不过是位高权重者手中的一颗棋子而已。 姬砚沉一怔,他看着殷鹿竹,却发现她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同了。 这是他第一次见这人这副模样,此刻的殷鹿竹,给了人一种错觉。 似乎,他这瘦弱的肩膀扛着什么足以压弯他腰杆的重量。 抿了抿唇瓣,姬砚沉走了过来,“衣服脱了。” 殷鹿竹看他一眼,将衣服自肩膀处拉下些许。 瞧着眼前莹白如玉的肌肤,姬砚沉率先愣了一下。 他复杂的看了一眼殷鹿竹,难怪人人都道这殷鹿竹男生女相,是有原因的。 这如雪如玉的肌肤,连他都要以为当真是女子了。 瞧着她肩膀处的剑伤,姬砚沉叹息一声,“你又何必与相国置气。” “没有置气。”她的嗓音有些无力,淡淡的苍白,“只是单纯想他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 姬砚沉:“……” “得不到就要毁去?” 殷鹿竹:“……” 谁都以为他对沈南箫是因为得不到,所以生了怒气? 真是可笑。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的任姬砚沉处理伤口。 半晌之后,他才将她的伤口包扎好,“别碰水。” 殷鹿竹点了点头,将衣服拉上,整理的一丝不苟。 姬砚沉有些疑惑不解的看她一眼,“你当真要将玄卿赶出王府,据我所知,他没有地方可去。” “那他便去死。” 姬砚沉:”……” 瞧瞧这翻脸无情的嘴脸。 “拜见王爷。” 殿外响起了奴仆的声音,转瞬,殷屏便推着殷景朝走了进来。 他面上有些焦急,“听说你受伤了?” 殷鹿竹抬眸看去,见是殷景朝,她微微行了一礼,“父亲。” 殷景朝一眼便看到了她肩膀处的血迹,就在这刹那,他眼底浮现出一抹戾气。 第136章 不是你约本世子单挑 那捏着车辇扶手的手猛地一紧,“是白言辞伤得你?” 还不等殷鹿竹说话,殷景朝便冷哼一声,“哼!好个白金垣,好个荣国候,竟教子无方,伤我鹿竹!” 说着,他将一块令牌递给殷屏,“调一万驭冥军围了荣国候府,今日若不给老夫一个交代,老夫便让他荣国候尝一下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儿!” “……” 殷鹿竹怔怔的看着殷景朝,一时忘了反应。 瞧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关心和愤怒,她忽然鼻头一酸,有些想要落泪的冲动。 心中说不清是个什么感觉,有些酸涩,有些苦楚,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殷屏看了一眼殷鹿竹,丝毫没有怀疑殷景朝话里的真实性。 他接过令牌,“是,王爷!” 就在殷屏转身之时,殷鹿竹叫住了他,“不是白金垣。” 殷屏脚步微顿。 殷景朝眨了眨眼睛,“不是他,那是谁将你伤成这样?” “放眼整个殷都,也就这白金垣跟你不对付,处处找你麻烦。” “是沈南箫。” 殷景朝:“……” 抿了抿唇瓣,殷景朝默默的看她一眼,“伤口还疼么?” “疼。” 殷景朝一噎,“那让姬公子给你多吃点药。” “父亲不是要替我讨回公道么?” “咳!”殷景朝轻咳一声,“为父看你也还算精神,想来也是无甚大碍,忍忍就没事了,为父还有事,便先走了。” 殷鹿竹:“……” 姬砚沉将一瓶药放到了桌上,临走前他瞥了一眼殷鹿竹,“听说你要与那白金垣单挑?” “嗯。” 姬砚沉复杂的看她一眼,没有说话,提着药箱走出了奉安殿。 …… 有的时候,消息便是传得这么快,短短几个时辰,殷鹿竹要与白金垣单挑的消息便传的人尽皆知。 顾庭芳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与沈南箫博弈。 他执着手中黑子,唇角荡出一抹笑容,“相国以为,谁能赢?” 沈南箫落下白子,想也不想便道:“白金垣乃上届武状元,殷鹿竹手不能提,肩不能扛。” 似乎是想到什么,顾庭芳执着黑子的手却迟迟没有落下。 那日林间遭遇刺杀,这殷鹿竹……似乎是会武功的。 “你的意思是,白金垣赢?” 闻言,沈南箫却是淡淡的摇了摇头,“殷鹿竹能赢。” “为什么?” “因为她卑鄙。” 顾庭芳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孤深以为然。” …… 夜晚的凉风习习的吹着,偶尔一阵凉风吹过,溪水里映照着天际的明月,将这夜晚点缀的有些如梦。 正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白言辞双眼阴鸷地盯着前方。 殷鹿竹果然来了,殷景朝在朝中时常与父亲作对,今夜,他便让他唯一的儿子有来无回! 正当白言辞握着剑蠢蠢欲动的时候,无数侍卫将他与白卫围得水泄不通。 瞧着这阵仗,白言辞脸上呈现出了一瞬间的懵逼。 驭冥军? 他抬眸看去,只见殷鹿竹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他的两个走狗,青萝和长桉。 “殷鹿竹,你做什么?” 殷鹿竹上前几步,底下的人立即搬来椅子,她以高人一等的姿态悠然落座,而后,轻蔑地扫了一眼白言辞。 云淡风轻道:“不是你约本世子单挑的么?” 瞧着周围密密麻麻的弓箭手,白言辞险些一口气上不来,“你他妈把这叫做单挑?” 第137章 你我之间不必多礼 殷鹿竹也不多言,慵懒地坐在椅子上,微微示意了一下,便有大队人冲了上去,对着白言辞便是一顿毒打,没有丝毫的手软。 白言辞连拔剑的机会都不曾有,就被训练有素的驭冥军给打到了。 直到将人彻底地打趴在了地上,殷鹿竹才打了一个哈欠,悠然起身。 上前,她来到白言辞跟前停住脚步。 “服么?白公子。” “殷鹿竹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卑鄙!阴险小人!” 白言辞显然被气得不轻,这殷鹿竹虽然说平日里娘了点,可好歹也是一堂堂男子汉,竟没想到会说话不算话,卑鄙的跟狗一样。 面对白言辞的咒骂,殷鹿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不出来白公子这么单纯,单挑?你还不配让我亲自动手。” 白言辞眉头紧皱,他下意识的盯着殷鹿竹。 这个人,变了! 从前明明不是这般行事的。 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爬不起的白言辞,殷鹿竹这才带上驭冥军往楚湘王府的方向奔去。 马背上,青萝和长桉对视了一眼,只觉得有些服气。 不愧是世子,越来越不要脸面了。 …… 昭德殿内,顾庭芳与沈南箫刚刚结束了对局。 张家德满脸笑容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君上,殷世子离开了。” 闻言,顾庭芳幽幽的瞟了他一眼,“谁赢了?” “殷世子带了一万驭冥军,将整个林子都给围了,白公子连拔剑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打的差点去掉半条命!” 张家德的声音里有着掩饰不到的喜悦,“这殷世子可真是个有趣的人。” 顾庭芳和沈南箫当即一怔。 俩人无声的对视了一眼,知道那殷鹿竹卑鄙,却没料到,他竟卑鄙到这种地步。 真是丢了楚湘王的脸! 沈南箫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臣先告退。” 顾庭芳点了点头,“这里无旁人,你我之间不必多礼。” 沈南箫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昭德殿。 宁静的夜晚,月朗风清,给人一种清逸娴静的感觉,明净清澈如柔水般的月色倾洒,清光流泻,意蕴宁融,月色柔和而透明,轻盈而飘逸。 沈南箫一身清雅,漫步在月光下,唇角缓缓勾起了一抹笑容。 第一次见到傅绾笙的时候,他刚下朝。 车帘被风刮起,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一老人拿着东西正艰难的行走着,他佝偻着身子,步履蹒跚,每走一步都极其困难。 可周围的人却神情冷漠,仿佛没有看到一样,无一人对他伸出援手。 他叫人停了马车,刚准备让侍从过去的时候,就见一红衣女子走了到老人跟前停住。 她脸上笑容明媚,声音婉转,“老东西,大爷帮你拿!” 话落,她似乎是微楞了一下。 准备下马车的他也愣了一下。 那被她称作‘老东西’的老人也愣了一下,茫然愣怔的看着她,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就在这时,她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也不曾解释,就将老人手里的东西朵了过来,霸气侧漏的往肩膀上一扛,还前后踉跄了几下才稳住了身形。 第138章 傅家嫡女,傅绾笙 “至于她妻子又怎会出现在酒楼属下就不明白了。” “唉!”周围有人叹息出声,“他也是可怜,他那妻子素来体弱,这不,好不容易有了孩子,还难产而亡。” “他也是受了打击,才会神志不清,一直以为他妻子在卿雪楼呢。” “整日整日的来卿雪楼闹,那东家也是个大度的,否则,早就绑起来送官了。” 听着周围的议论声,长桉道:“属下猜的没错吧?” 殷鹿竹不语,只是默默的吃起了跟前的面。 长桉看着她简单的吃食,有些不忍直视,“世子,你不去卿雪楼吃饭便罢了,怎么也不加个鸡腿?” “我减肥。” 长桉:“……”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世子就是抠门,不舍得去卿雪楼吃。 只是…… 从前世子哪里会看得上这等简陋的食物,如今竟也不挑剔了。 吃完饭,殷鹿竹便带着俩人回了楚湘王府。 这一夜,她依旧睡得不太好,只要一闭上眼睛便是刀光血影,是沈南箫凉薄的声音。 每每醒来,身上皆湿了衣服。 她蜷缩着身子,有些痛苦的呜咽出声。 这偌大的大殷,她孤身一人,再也没有人会疼她宠她了,最爱的母亲和父亲也没了。 她就这样一直挨到了早朝的时间。 换上朝服,梳洗干净,将满头青丝束起,她又成了那个风度翩翩,面容妖美的刑部左侍郎。 金殿之上,顾庭芳俊朗的一如往昔。 他目光慵懒的望着底下的群臣,“诸位爱卿可有本要奏?” 沉寂中,礼部侍郎忽然站了出来,“启禀君上,臣犬子于前些日子坠马而亡,刚下葬不久,臣府中老仆悼念的时候发现坟墓有被动过的迹象,老臣令人开棺查看,却发现犬子竟不知所踪。” “高大人!”白金垣的声音凉凉的响起,“金殿乃议论国事之所,并非是谈论你这等污秽私事之地,有污圣听!” 高凌风面色沉了几分,继续道:“君上,臣万万不敢以一己私事劳累君上,只是,臣在找寻犬子身躯之时,竟发现,殷都城中已然翻了天。” “刚下葬不久的人,尸体皆不见了踪影,有一些人家听闻此事,心中隐隐不安,为求安心纷纷开棺,却发现尸体皆不翼而飞。” 随着高凌风话音落下,偌大的金殿内瞬间便炸开了锅,朝臣议论纷纷。 “竟有这等事儿!真是闻所未闻!” “好好的尸体怎么会被盗走了呢?那盗尸之人有何目的?” “此事真是蹊跷啊!” 顾庭芳眉头轻轻皱了起来,“此事不小,谁愿前往调查,将那幕后之人绳之以法,还百姓一个真相。” 白金垣便道:“君上,臣愿彻查此事,还殷都城中的百姓及高大人一个公道。” 顾庭芳瞥他一眼,眼中深意划过,“荣国候不是嫌此事晦气么?” 闻言,白金垣一噎,“方才是臣失言了,也想将功补过。” 他话音刚落,沈南箫清寂的嗓音便在殿上响起,“臣愿为君上分忧。” 第139章世子就是抠门 “如此,此事便交由相国。” 白金垣一顿,连忙道:“此事乃是小事,劳烦相国实在是大材小用了,不如便交给犬子吧。” 沈南箫微微侧目,“令公子如今起得了床么?” 白金垣一噎,他冷哼一声,朝着殷鹿竹投去凉凉的一瞥。 后者低垂着头,昏昏欲睡。 见没了争论的声音,顾庭芳才道:“此事便交由相国,刑部从旁协助。” “臣遵旨。” 殷鹿竹黑着一张脸,“臣遵旨。” 苏御也道:“臣遵旨。” 散了早朝,殷鹿竹慢悠悠的往殿外走去。 出去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沈南箫,他立于骄阳之下,面容清艳。 见他出来,他菲薄的唇瓣轻启,“殷世子,苏大人,此事,你们怎么看?” 苏御蹙眉想了一下,拱手作揖:“下官认为,或许是江湖中人以这些尸体练什么邪功或者是药人也说不定。” 沈南箫沉吟片刻,“殷世子府上的姬公子似乎医术了得?” 闻言,苏御连忙道:“相国,姬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沈南箫不言语,只是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神游天外的殷鹿竹。 “殷世子?” 闻言,她扫了一眼沈南箫,语气笃定。 “我觉得,这事儿肯定是白金垣干的,你看他方才那样,高大人刚开口他就恨不得将人嘴给堵上,君上下令彻查,他又争着要查,以我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他就是做贼心虚!” 顿了顿,她似乎是觉得不够,又暗戳戳的补了一句,“不是他就是白言辞!” “殷世子还请你慎言!” 她话音刚落,一道怒气震天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白金垣背着手,阴沉着一张脸,怒气勃发的往里面走了出来。 瞧着他这来势汹汹的架势,恨不得给她一剑,殷鹿竹默默的挪了挪脚步,躲在了沈南箫身后。 将她这些细微的举动看在眼里,沈南箫眉头微不可见的轻轻一蹙。 “殷世子!你把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白金垣语气冷厉,目光寒凉的盯着她站的方向。 听见声音,殷鹿竹默默的往沈南箫身后探出一个脑袋,“侯爷做什么这么冲,是活不到明天了么?” 闻言,白金垣瞳孔不可置信的一缩。 “黄口小儿,竟敢放肆!” 说着,他便上前来,沈南箫往前些许,挡住了他的步伐,“侯爷,殷世子心直口快并无坏心,不必与他计较。” 瞧着挡在跟前的沈南箫,纵然有再多的不悦,白金垣还是狠狠的忍了下来。 “哼!”他冷哼一声,“那还望相国好好彻查,还老夫一个清白。” 话落,他便拂袖离去。 殷鹿竹看着白金垣离开的方向,目光有些深邃,久久不语。 “殷世子,你在想什么呢?”见他看着白金垣的离去的背影就没了反应,苏御疑惑的问了一句。 后者云淡风轻的看了他一眼,深深的吐出一声叹息。 “没什么,我只是发现一个道理。” “什么?”看着她一脸顿悟的模样,苏御没忍住的问了一句。 第140章 殷世子还请你慎言 白金垣便道:“君上,臣愿彻查此事,还殷都城中的百姓及高大人一个公道。” 顾庭芳瞥他一眼,眼中深意划过,“荣国候不是嫌此事晦气么?” 闻言,白金垣一噎,“方才是臣失言了,也想将功补过。” 他话音刚落,沈南箫清寂的嗓音便在殿上响起,“臣愿为君上分忧。” “如此,此事便交由相国。” 白金垣一顿,连忙道:“此事乃是小事,劳烦相国实在是大材小用了,不如便交给犬子吧。” 沈南箫微微侧目,“令公子如今起得了床么?” 白金垣一噎,他冷哼一声,朝着殷鹿竹投去凉凉的一瞥。 后者低垂着头,昏昏欲睡。 见没了争论的声音,顾庭芳才道:“此事便交由相国,刑部从旁协助。” “臣遵旨。” 殷鹿竹黑着一张脸,“臣遵旨。” 苏御也道:“臣遵旨。” 散了早朝,殷鹿竹慢悠悠的往殿外走去。 出去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沈南箫,他立于骄阳之下,面容清艳。 见他出来,他菲薄的唇瓣轻启,“殷世子,苏大人,此事,你们怎么看?” 苏御蹙眉想了一下,拱手作揖:“下官认为,或许是江湖中人以这些尸体练什么邪功或者是药人也说不定。” 沈南箫沉吟片刻,“殷世子府上的姬公子似乎医术了得?” 闻言,苏御连忙道:“相国,姬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沈南箫不言语,只是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神游天外的殷鹿竹。 “殷世子?” 闻言,她扫了一眼沈南箫,语气笃定。 “我觉得,这事儿肯定是白金垣干的,你看他方才那样,高大人刚开口他就恨不得将人嘴给堵上,君上下令彻查,他又争着要查,以我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他就是做贼心虚!” 顿了顿,她似乎是觉得不够,又暗戳戳的补了一句,“不是他就是白言辞!” “殷世子还请你慎言!” 她话音刚落,一道怒气震天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白金垣背着手,阴沉着一张脸,怒气勃发的往里面走了出来。 瞧着他这来势汹汹的架势,恨不得给她一剑,殷鹿竹默默的挪了挪脚步,躲在了沈南箫身后。 将她这些细微的举动看在眼里,沈南箫眉头微不可见的轻轻一蹙。 “殷世子!你把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白金垣语气冷厉,目光寒凉的盯着她站的方向。 听见声音,殷鹿竹默默的往沈南箫身后探出一个脑袋,“侯爷做什么这么冲,是活不到明天了么?” 闻言,白金垣瞳孔不可置信的一缩。 “黄口小儿,竟敢放肆!” 说着,他便上前来,沈南箫往前些许,挡住了他的步伐,“侯爷,殷世子心直口快并无坏心,不必与他计较。” 瞧着挡在跟前的沈南箫,纵然有再多的不悦,白金垣还是狠狠的忍了下来。 “哼!”他冷哼一声,“那还望相国好好彻查,还老夫一个清白。” 话落,他便拂袖离去。 殷鹿竹看着白金垣离开的方向,目光有些深邃,久久不语。 第141章 吾妻傅绾笙之墓 “殷世子,你在想什么呢?”见他看着白金垣的离去的背影就没了反应,苏御疑惑的问了一句。 后者云淡风轻的看了他一眼,深深的吐出一声叹息。 “没什么,我只是发现一个道理。” “什么?”看着她一脸顿悟的模样,苏御没忍住的问了一句。 她从沈南箫身后默默的站了出来,感慨道。 “我发现,当面中伤一个人的时候,他会非常的难堪,生气,暴躁,恼怒,甚至还想动手打人!” 沈南箫瞥她一眼,“殷世子这是后悔了?” 她点了点头,“所以,以后中伤别人,一定要在背后。” 沈南箫:“……” 俩人静默无声的往宫外走去,一路去往了高家陵园。 高凌风颓废的指着空了棺木,“相国,小儿刚下葬不过两日,尸首消失无踪了!” 沈南箫盯着空了的棺木,低声吩咐道:“查一下,看看有多少人家的尸首丢失。” 殷鹿竹点了点头,下意识的看向苏御,“查一下。” 苏御看她一眼,点了点头,“是。” 苏御的速度很快,不过一个时辰他便折了回来,“相国,下官查到了,近一年来,都有尸体丢失的事儿,有的是听闻此次之事,特意开棺查验,这才发现,一年之前下葬的人尸体也没了。” 沈南箫侧目,他盯望着苏御,面上的神色一点一点的凝重了起来,漆黑的瞳孔黑的犹如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 殷鹿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下一刻,就见他神色匆忙的翻身上马。 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响起,转瞬他便消失在了眼底。 殷鹿竹与苏御不解的对视了一眼,“他怎么了?” 苏御摇了摇头。 高凌风抹了一把眼泪,“或许相国是查到什么了吧。” 殷鹿竹沉吟片刻,立即翻身上了马背。 瞧着地上愣着不动的苏御,她轻嗤,“还不快走!待会他又得到君上跟前说我们没用了。” 苏御面上划过一抹窘迫,“相国不是那样的人。” “他就是!”殷鹿竹轻哼,“上马啊!” 苏御望了一眼跟前高大的骏马,脸上有些羞赫,“下官不通骑术。” 殷鹿竹瞥他一眼,“那你坐马车来。” 话音刚落,她一夹马腹,那枣红色的骏马便朝着沈南箫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青石铺就的小径,长满了积岁的苔藓,还有伶仃的绿叶落在上面,林间萧索的潮湿更添几分诗意。 殷鹿竹翻身下马。 远远的,他便看到沈南箫站在了一坟墓跟前。 他一袭白衫,被林间的落叶飞花衬得犹如神明。 眨了眨眼睛,殷鹿竹缓步走了上去。 “相国,可是查到什么了?” 沈南箫像是眉头听到那般,只是神情复杂的盯望着眼前的坟墓,俊朗的面容紧绷着。 见他不语,殷鹿竹这才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坟墓。 当看清墓碑上的字时,殷鹿竹瞳孔猛地一缩。 吾妻傅绾笙之墓! 下方还写着一行小字:沈南箫。 就在这一刹那,殷鹿竹只觉周身的血液似乎就此凝固,就连呼吸都在隐隐作痛。 第142章 沈某今日不想与你动手 吾妻! 殷鹿竹抬眸,那双猩红的眸子含着轻易窥视的嗜血。 她错信沈南箫,在相国府中撞柱而亡! 可,何时成了他的妻子? “哈哈哈哈。”殷鹿竹忽然就笑了起来,那笑声回荡在林间,经久不散。 骤然听见她的笑声,沈南箫侧目看向了她。 瞧着她此刻的模样,沈南箫眸色微紧,“殷世子,自重。” 殷鹿竹脚步有些踉跄,她狠狠的稳住身形,指着墓碑上的字。 “本世子可从未听闻相国与那傅家嫡女成过亲啊?” “与你无关。” 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撒在他的身上,他静静的站在那,仿佛只需要一缕飘逸的清风,便可以穿越万里层云,飞度千山暮雪。 他眉目温润如初,像是岁月遗落在天山的清澈记忆。 “殷世子若没事便先回去,沈某,需要确定一件事。” 似乎是意识到什么,殷鹿竹微怔。 他的担心她的尸体也没了么? 可…… 她探究的看向沈南箫,眼底皆是不解,当初,他既要剜去她的双目,如今又为何将她葬入沈氏祖坟。 她虽答应嫁与沈南箫,可到底没有成亲,也没有三媒六聘,他此举,可是违了…… “殷世子。”沈南箫的声音乍然响起,打断了殷鹿竹的思绪。 她看向他,“做什么?” “殷世子若没事,便且离开,她不想看到楚湘王府的人。” 闻言,殷鹿竹忽然就笑了,笑的连双肩都在颤抖,“我想,傅姑娘最不想看到的,大抵是相国吧。” 沈南箫下意识的看向殷鹿竹,见她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眼神,竟让他心底微惊。 她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白皙无暇的肌肤透出淡淡的粉红,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 可那话里的内容…… “殷世子,沈某今日不想与你动手。” “相国是心虚了么?”殷鹿竹步步紧逼,她缓步上前,来到沈南箫咫尺的地方,仰头看着他。 在他的目光之下,她绯色的唇瓣轻轻开启,那一字一句,让沈南箫如坠冰窟。 “来人,剜了她的双目送去刑场,让傅千淮最后看一眼她女儿这双漂亮的眼睛。“ “相国此刻的样子,真是有趣!”她调笑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于沈南箫而言,却像是一柄锋利的刀刃,在他心瓣上狠狠划过,瞬间血肉模糊。 下一刻,沈南箫微凉的手忽然捏住了她的脖子,手下力度渐深。 此刻的沈南箫,似乎是褪去了往日里那风光霁月,云淡风轻的伪装,露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尖锐。 他手上用力,直接将殷鹿竹抵在了一棵树干上,“你活腻了?” 瞧着他愤怒到眼眶发红的样子,殷鹿竹眼底笑意渐深。 正在这个时候,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传入耳膜。 沈南箫眼底仍然带着嗜血,紧紧的盯着殷鹿竹,似乎就此要了她的性命。 瞧着他的样子,显然是没有听到那马蹄声。 那声音清脆冗长,伴随着依稀可辨的银铃声,是宫中独有的汗血宝马。 是顾庭芳! 第143章 真是个没脑子的女人 眼波轻轻一转,殷鹿竹继续激怒着他,“那傅绾笙真是个傻子,竟真的相信相国能救她全族,这不,被相国骗得落得这么一个下场,真是个没脑子的女人!” “混账!”沈南箫低沉的嗓音压抑的哼出两个音节。 眼前的他,哪里还有曾经那般礼数周全,不起波澜的模样,竟说了粗鄙之言。 下一刻,他忽然捏着殷鹿竹的脖子将她往旁边一甩。 殷鹿竹也不反抗,任由他将自己甩到了树干上,再无声的滑落。 顾庭芳带着高凌风还有苏御来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几人瞳孔微缩,满脸诧异。 来不及多想,苏御急忙从马车上下来,快速来到殷鹿竹身边,将她扶了起来,“世子!” 殷鹿竹推开苏御,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她就这样瞧着沈南箫苍白的面色,抬手用力的擦去了嘴角渗出的一丝血迹。 顾庭芳翻身下马,他大步来到沈南箫跟前,“你是怀疑傅家嫡女的尸身……” 沈南箫点了点头,眼底有些害怕。 顾庭芳一个眼色,便有侍卫走了上来,作势就要掘墓。 沈南箫一惊,连忙道:“轻点。” 几人一愣,接着点了点头,“是,相国。” 殷鹿竹就这样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那一幕。 不管是楚湘王府,还是沈南箫,只要害过傅府全族之人,她谁也不会放过。 纵使她卑微如尘,却也要逆天而行! 盖住棺木的土被一层一层的扒开,最终露出了上好的红木棺材,沈南箫却突然失去了上前的勇气。 顾庭芳知道他心中住着一个人,出于世家公子应有的礼节,这些年来,他从未越矩,只望寻得良机,结两姓之好。 谁知…… 顾庭芳叹息一声,示意侍卫继续。 棺盖被轻轻的揭开。 众人皆是一顿。 “君上,傅小姐的尸身,不在了。” 沈南箫高大的身子往后倾了几分,幸得时越扶了一把这才稳住了。 他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去,瞧着那空空如也的棺木,他高大的身躯晃动了一下,忽然朝着地面栽倒。 殷鹿竹站在人群之外,像是一个陌生的看客,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沈南箫很快被送上了马车。 侍卫也退到了一侧。 天色渐渐的暗了,夜风卷着黄沙,在木林肆虐。 顾庭芳一袭黑衣,静静的立在夜空之下,长发在风中轻扬。 他下颚微抬,摇曳出一抹俏丽的弧度,眼眸轻垂,勾出眼角妩媚的弧度。 “殷鹿竹,你敢设计相国?”他的嗓音轻柔,却带着丝丝的凉意。 第一次,顾庭芳在殷鹿竹的身上看到了不同的东西。 从前,人人都道殷世子倾慕沈南箫,可只有他知道,这人一心想要沈南箫的命。 起初,他也怀疑是因得不到而生了将之毁去的决心,可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沈南箫因傅绾笙分了神,他便趁机激怒他,让沈南箫失态于人前。 殷鹿竹便是想要让他看到沈南箫打了他! 第144章 殷鹿竹,你当真是断袖 殷鹿竹抬眸,她清冷的目光直视着顾庭芳,“君上与相国不只有君臣之谊,更有从小相扶相携一起长大的情谊,臣都懂。” “只是,这沈南箫很是伪善,什么第一公子,什么万古贤臣,不过是都浪得虚名,君上与他如此要好,又可知,傅绾笙便是他逼死的?” “傅家之事,与你何干?” “那傅家之事又与沈南箫何干?” 她一声惊吼在林间响起,惊得还巢的飞鸟扇动翅膀。 顾庭芳眉头不悦的蹙了起来,刚准备呵斥于她,就见着人双目通红,那眼泪竟就这般滚了下来。 “……”顾庭芳当即便懵了。 抿了抿唇瓣,他将即将出口的话默默的噎了回去,只觉得这殷鹿竹实在是没有男子气概。 正在这时,一声肚子咕噜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在这寂静的林间格外的清晰。 殷鹿竹一顿,面上拂过一抹尴尬。 顾庭芳幽幽的叹息一声,“没吃饭?” 她点了点头,“臣知道长街有一家酒楼,饭菜很是爽口,可就是离皇宫有些远,君上去么?” 顾庭芳仰头看了一眼天际的一轮明月,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走吧。” 坐在铜墙铁壁一般的大殷宫,到底不能清除的知晓民间的一切。 想着,顾庭芳便率先上了马车,殷鹿竹也默默的跟了上去。 时越无奈的叹息一声,充当起了马夫,几人一路朝着长街的方向走去。 殷鹿竹靠在马车里,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沉寂中,顾庭芳忽然道:“殷鹿竹,你当真是断袖?” “……”闻言,殷鹿竹一噎,她有些不高兴的看了一眼顾庭芳,摇了摇头,“臣不是!” 顾庭芳下意识的怀疑,“可你喜欢沈南箫.” “不喜欢。” “那你曾说他是你见过最好看的男子。” “我倒觉得,若是好看,君上当属第一。” 顾庭芳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还说你不是断袖。” “孤且高速你,你胆敢以下犯上,冒犯君威,孤便赐你宫刑!” 语气淡淡的,一手撑着脑后,面无波澜的看着殷鹿竹。 一阵风突然灌了进来,天青色的蝉翼窗纱轻薄如烟,透映着车外婆娑影动,风吹起他长长的墨发,清美中透着一丝魅惑。 殷鹿竹看着她,见男人色如春晓之花,仿佛有一种光丽艳逸。 她轻轻垂下眼眸,心道:可惜了,好好的男人长了一张嘴。 顾庭芳:“……” 这个狗嘴吐不出象牙的殷狗! 时越默默的驾着马车,听着车内俩个男人谈论着如此不雅的话题,有些无言以对。 这殷鹿竹,将君上都给带偏了。 想着,他打了马儿一鞭,加快了速度。 约莫半个时辰后,马车稳稳当当的停在了清风朗月楼门口。 俩人自车内下来,顾庭芳抬眸一瞥,“你说味道爽口的地方便是这?” “是的,顾公子。” 顾庭芳唇角荡出一抹笑容,“还算识相。” 殷鹿竹:“……” 黑着一张脸,她不高兴的跟上了顾庭芳的脚步。 第145章 浪费粮食的狗皇帝 “几位客官吃点什么呢?”刚一进店,小二便热情的上来招呼。 殷鹿竹和时越下意识的看向顾庭芳,却见他优雅走进了雅间,只留下一句,“你们决定就好。” 时越也看向了殷鹿竹,“对于吃喝玩乐这方面,还是殷世子在行。” 殷鹿竹黑着一张脸,“把你们店的招牌菜都给上一遍。” 闻言,小二一愣,“这么多,三位吃得完么?” “方才进去那位比较能吃,人称吃不饱。” 小二:“……” 尴尬的笑了笑,小二连忙道:“好嘞,几位客官稍等。” 时越下意识的看向殷鹿竹,只觉得,上次相见之时这人在君上与相国跟前还是唯唯诺诺的,甚至连头都不敢抬起。 如今,不止敢陷害相国,还敢揶揄君上。 怀着复杂的心情,时越跟着殷鹿竹走进了雅间。 不消片刻,菜便端上了桌。 瞧着眼前琳琅满目的菜色,顾庭芳优雅的拿起筷子,夹起菜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瞧着他这优雅矜贵的样子,殷鹿竹抿了抿唇瓣。 君上还挺优雅,怪赏心悦目的。 “……”顾庭芳夹菜的手陡然一颤,筷子与碗碟相碰,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他面色难看的看了一眼殷鹿竹,有些不悦的将筷子往桌上一放。 时越道:“不合胃口么君上?” 他摇了摇头,嫌弃的目光扫过殷鹿竹,“没食欲。” “那这饭你还要么?”殷鹿竹指了指他碗里的饭。 后者黑着一张脸,“不要。” 话音刚落,殷鹿竹便将他跟前的饭抬了起来,二话不说便倒进了自己的碗里。 顾庭芳一僵,时越拿着筷子的手也是一顿。 “你……” 话音未落,就见她将饭扒进了口中。 顾庭芳阻止的动作就这样僵住了。 他看着殷鹿竹,忍了又忍,一句话还是没有忍住,“你是八辈子没吃过饭么?这饭,孤吃过。” 殷鹿竹在百忙之中看他一眼,“没事君上,我不嫌弃你。” 顾庭芳:“……” 浪费粮食的狗皇帝! “……”将心中升起的暴躁悉数压下,顾庭芳脸上扯出一抹牵强的笑。 一顿饭,吃得风卷云残。 待几人酒足饭饱后,小二再次出现在了雅间,“几位客官,一共二两银子。” 殷鹿竹点了点头,下意识的看向顾庭芳,“顾公子?” 后者不可思议的看向她,“谁点的,谁付钱。”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我可一口没吃。” 瞧着他这抠门的样子,殷鹿竹心里嫌弃到了极点。 这狗皇帝抠成这个样子,若不是这天下之主,他大概连夫人都娶不到。 顾庭芳默默的听着她心里的咒骂,面上云淡风轻。 殷鹿竹在身上摸了一圈,没有摸到银子,于是,她将身上所携带的东西全部都掏了出来,还是没有找到钱袋。 于是,她尴尬的笑了笑,“我的钱袋丢了。” 小二脸上一僵,下意识的看向了顾庭芳,“那这位公子呢?” 嫌弃的目光再次扫过殷鹿竹,他伸手便去掏钱袋。 第146章 记性是被狗吃了么 没有找到,顾庭芳又在身上摸了摸。 顶着几人投来的目光,他站起身,将身上玉佩之类的东西掏了出来。 “出门的急,忘带了。” 闻言,小二的脸色骤然就变了。 “哟呵!看几位人模狗样的,这是想吃霸王餐啊!你们也不看看着是什么地方!来人……” 小二话音刚落,时越便将银子丢了过来。 “闭上你的嘴!” 接到银子,小二又恢复了开始的笑容,“几位公子下次再来啊。” 顾庭芳冷哼一声,大步走了出去。 殷鹿竹也默默的跟上。 上了马车,谁也不曾说话,就这样朝着大殷宫的方向而去。 夜晚的晚风徐徐的吹着,车内燃着名贵的熏香,让人有些昏昏欲睡。 就在殷鹿竹要睡着之时,顾庭芳忽然在身上摸了摸,“时越,回去!” 殷鹿竹被他这声音惊醒,不解的问道,“怎么了呢君上?” “玉佩落在酒楼里了。” 那是父皇留给他的东西,往往不能丢! 闻言,殷鹿竹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时越已经调了头。 殷鹿竹不悦的看了顾庭芳一眼又一眼:白瞎了这张好看的脸,真是中看不中用,一天除了摆着一张臭脸,动不动就要赐老子宫刑他还会什么,记性是被狗吃了么? 这都快到大殷宫了,他才想起玉佩落下了,真是个没用的东西,出门不带个太监他就不能自理了是吧! 气死我了,我昨夜就没睡好这狗皇帝知道么?他不知道,他在乎他自己…… 咔擦! 一声清脆的声音传入耳膜。 殷鹿竹下意识的看向了顾庭芳,见车内金贵的摆件就这样断在了他的手中,接着碎成了几块。 瞧着他阴沉的面色,殷鹿竹眨了眨眼睛。 “君上,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关心孤?”他的声音压的低低的,暗沉喑哑,透着丝丝缕缕的性感。 只是目光不太友善。 迎着他的视线,殷鹿竹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虽然吧,这狗皇帝脾气不好,记性也不好,可他要是身体不舒服,我也会担心的好么? 就在这一刹那,顾庭芳整个煞气尽散,转瞬,又恢复成了往日里那个高深莫测的大殷君上。 他有些不自在的低下头,拿起案桌上的一本书随意的翻阅了起来。 殷鹿竹:“……” 他疑惑不解的看了一眼对面的人,摇了摇头,没有再多想。 经过一段时间的赶路,车子再次在酒楼门口停了下来,时越道:“君上,到了。” “嗯。”哼出一个音节,顾庭芳起身便要下车。 正在这时,殷鹿竹连忙拽住了他的衣袖,“君上。” 下意识的扭头,男人垂眸盯望着她,“嗯?” “我的玉坠子也忘了,还有出入宫闱的令牌,你顺带也帮我拿一下。” 顾庭芳:“……” “殷鹿竹,你敢使唤孤?”他的音色透着一股暗沉,音调缓慢,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危险诡谲。 方才,他在心里是怎么骂人的都忘了么? 殷鹿竹正准备说话,顾庭芳便轻哼一声,“哼!不带你那俩个侍卫,你便不能自理了是么?” 第147章 直至傅绾笙下葬,他哭了 “……”听着这有些熟悉的话,殷鹿竹眨了眨眼睛。 “臣就是知晓君上的东西落下了,才故意没拿的。” “怕你尴尬。”她低下头,极其小声的补了一句。 顾庭芳:“……” 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 相国府。 沈南箫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他睁开眼睛,下意识的看向了周围的环境,见是自己的房间,他皱着眉头便要起身。 沈今召端着药进来,瞧着他此刻虚弱的模样,连忙将他安抚住,“兄长,你身子尚虚,御医说了得多歇息!” “傅绾笙!她的尸体被偷走了!” 瞧着眼前的沈南箫,沈今召陡然一愣。 在他的印象中,兄长素来持重,永远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上次一次见兄长失态,还是那傅绾笙自尽而亡的那天。 大雪纷飞,兄长抱着那傅家嫡女跪在屋子里,任由那血迹将他一身白袍染得通红,他却是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她的名字。 直至傅绾笙下葬,他哭了,失了仪态。 那还是沈今召第一次见他流泪,却是为了一个女人。 后来,兄长便突然忙碌了起来,直到今日,他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唉!”沈今召无奈的叹息出声,“兄长,此事,明日再查,你得先养好尸体。” 沈今召手细微的颤抖着,他推开沈今召踉跄的下了床,“绾笙……” 叹息一声,沈今召上前,扬起手,干脆利落的打在了沈南箫身上。 瞧着到下的人,他叹息一声,将人扶到了床上躺下。 看着沈南箫此刻近乎失了魂的模样,沈今召忽然就觉得有些想殷鹿竹了。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知道她为了楚湘王府,为了楚湘王一直在隐忍,他也知道,其实鹿竹不喜欢穿男装,也不喜欢做那个世子。 可如若…… 如若楚湘王府再多一位世子,鹿竹是不是就可以快了无忧的长大,无需将所有的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 沈今召打开房门,失魂落魄的朝着外面走去。 从小与鹿竹一起习武,看着她明明辛苦却咬牙坚持的样子,他也不免心疼。 可这些日子,她却像是变了一个人那般,不止是对他,是玄卿对所有的人,都冷淡了起来。 想到那日,她竟穿了玄卿的琵琶骨,沈今召便觉有些诡异。 鹿竹她的骨子里,并不是一个狠心的人,她从不会真的伤害旁人,她虽然好玩,不务正业,整日闯祸,却也只是想要获得楚湘王更多的关心而已。 可这些日子,她没有再闯祸,没有再入从前一般荒唐,楚湘王对她的关心却是从前所没有的。 沈今召心绪万千,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出现在了楚湘王府门前。 他一怔,嘴角浮现出一抹自嘲。 正准备离去,忽然听到一阵声音传来,他抬眸看去,微楞。 “宫里的马车?” 正在这时,马车稳稳当当的停了下来,帘子被掀开,殷鹿竹一眼便看到了沈今召。 她下意识的问了一句,“沈南箫死了?” 第148章 偷一具尸体做什么 沈今召摇了摇头,他缓步走了上来,来到了殷鹿竹跟前,“鹿竹,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殷鹿竹唇角凉凉的哼出一个音节,“现在是了。” 瞧着她对沈南箫毫不掩饰的敌意,沈今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惊愕的看向了她,“你突然这么针对兄长,莫非是知晓他心仪傅绾笙了?” “……” 殷鹿竹脚步一顿。 扭头,她惊愕的看向沈今召,一字一句的重复道:“沈南箫,心仪,傅绾笙?” 瞧着她眼底的震惊,沈今召点了点头。 “原来你不知道啊。” “什么时候的事儿?” 沈今召叹息一声,面对殷鹿竹他素来没有什么隐瞒,便道:“兄长两年前便已对那傅家小姐一见钟情,只是当时君上刚登基不久,朝廷内忧外患,他无暇分身。” 殷鹿竹满脸不解。 沈南箫暗恋她? 她怎么不知道? “兄长本想娶那傅家小姐为妻的,可后来不知怎的,那傅家小姐竟想不开撞柱而亡,如今尸体也被人盗走,兄长一时想不开也是情理之中。” 殷鹿竹僵在了原地,她目光像是没有焦距的看着别出。 心中,一个计划已然慢慢的成型。 有什么,比给了一个人希望,又将他彻彻底底的摧毁还要让他痛苦呢? 她傅府满门被灭,她夜夜不能安枕,这样的痛,沈南箫也该尝一尝的。 她伸手拍了拍沈今召的肩膀,“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故意气他了。” 瞧着那拍过自己肩膀的手,沈今召一怔。 他望着自己的肩膀,久久没有回神,而殷鹿竹已经走进了楚湘王府。 在转身的刹那,她脸上的笑容尽散。 沈南箫,你准备好了么? …… 翌日,早早的,沈南箫便起了床。 萧越带着人走了了府中,行了一礼,“主子,人属下已经带来了。” 话落,侍卫便将那男子推上前来。 那侍卫双膝一软,整个人便跪倒了地上,“相国,您一定要为小的做主啊,贱内刚下葬不过两日,坟墓便被人掘了,她的衣服曾出现在卿雪楼。” “卿雪楼?” 沈南箫喃喃着这个名字,“你如何得知她的衣服出现在卿雪楼?” 闻言,那男子轻轻的垂下眼眸,“都说卿雪楼背后的东家是个大善人,时常会赠衣施粥,小的无意间看到贱内的衣服出现在了别人的身上,一问才知是卿雪楼给的。” “可,那衣服分明是贱内的,我们家贫,那衣服是贱内成亲时所做,上面绣着她的名字。” “我起初只是以为有人盗墓,可,谁知竟将贱内的尸体都盗走了。” 说着,男人神情激动的上前,“相国,一定是卿雪楼偷了贱内的尸身!一定是!” 萧越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卿雪楼乃殷都第一酒楼,名扬千里,偷一具尸体做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男人连连摇头,声音哽咽,“可我有直觉,此事一定与卿雪楼有关。” 沈南箫好看的眉头轻轻的蹙着,长长的睫毛轻垂,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第149章 沈南箫,你好点了么 “相国,殷世子和苏侍郎来了。” 沈南箫下意识的皱起眉头,“不见。” 他话音刚刚落下,殷鹿竹便与苏御一并走了进来。 上前来,苏御行了一礼,低声道:“下官见过相国。” “嗯。”他微不可闻的哼出一个音节,然后,便没了声音。 他静默无声的坐在那,像是一尊雕塑。 殷鹿竹上前来,垂眸看着他,“沈南箫,你好点了么?” 沈南箫目光一凝,那衣袖底下的手也不曾忍住的轻颤。 许久,许久不曾听到有人叫过他的名字了,上一次,还是自她的嘴里听到。 沈南箫眼睛有些酸涩,喉结滚动,他压下心底那些苦楚,缓缓抬眸。 眼前的殷鹿竹,一身白衣,三千青丝用一根发带绑起,她仿佛踏月而来,有一种长在骨子里的风流不羁。 那眉目,在这一刻,竟有一种不真实的熟悉之感。 殷鹿竹静默无声的望着沈南箫,在他痛苦清澈的眼里,看到经年如水的约定,看见不可回避的脉脉深情。 上前一步,殷鹿竹抬手轻轻的触碰他的额头。 还不待他拒绝,她便迅速的将手收了回来,“沈南箫,你是不是发烧了?” 沈南箫抬眸惊愕的看着她,他感觉自己的呼吸似乎就要卡住了,心跳声犹如鼓鸣。 眼前的殷鹿竹,不知为何,竟给了他一种很是熟悉的感觉。 像是…… 傅绾笙! 片刻之后,沈南箫唇角露出一抹自嘲,他将目光自殷鹿竹身上移开,转瞬,又恢复成了往日那个高高在上,生人勿进的当朝相国。 “殷世子,有何事?” 殷鹿竹停顿了片刻,“我方才与苏御去了一趟卿雪楼。” “然后呢?” 殷鹿竹看着他,突然便没了声音。 苏御见此,这才道:“我们去了卿雪楼的厨房,那里却有专人拦着,不让进,后来我们偷偷进了厨房,里面血腥味很重。” “厨房血腥味重不是正常的么?” 站在一侧的侍卫萧越讥削的问了一句。 苏御将一个灯笼递了过来,“相国难道不觉得这灯笼与普通的不一样么?” 沈南箫伸手接过,细细的观察着。 手中的灯笼触之细腻,散发着淡淡的香味,还有一丝被香料掩藏的血腥之气。 殷鹿竹站在一侧,静默无声的看着沈南箫,看着他手中的灯笼。 垂在身侧的手狠狠的捏了起来,狠狠刺破了掌心,眼中痛色翻滚,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在这一刻,她的心中下了一场风雪,无人知晓。 沈南箫转动着灯笼的手陡然僵住,他的目光定格在了灯笼之上的一点黑痣。 他紧紧盯着手中的灯笼,一双幽深的黑眸仿若晶莹的黑曜石,清澈而含着一种如冰的冷凉。 下一刻,他的眼底的泪水忽然决堤,犹如断了线的珠子那般,一滴接着一滴,滚滚落下,滴在了灯笼表面,又无声的滑落。 他精致的五官,白皙的肤质如同千年的古玉,无瑕,微微透明,而又给人一种冰冰凉的之感。 瞧着他此刻的神情,萧越有些不解,“主,主子,怎么了么?” “可是这灯笼有什么不妥之处?” 第150章 这卿雪楼啊,查不得 沈南箫指尖微微颤抖的落在灯笼上的黑痣,轻轻的摩挲着。 那日大雪纷飞,绾笙撞柱而亡,他抱着她的时候,在她的后颈之下些许看到了这颗黑痣。 一眼难忘。 这是绾笙,眼前的皮肤竟是绾笙的! 沈南箫只觉得一阵难以言喻的钝痛袭来。 正在这时,苏御又将一面美人扇递了过来,“这是在雅间发现的扇子,与灯笼上的似乎一致。” 话落,苏御有些不解的看了一眼殷鹿竹。 不知为何,这些明明是他发现的,却要让自己禀报。 苏御微楞,莫非…… 是要让自己表现? 想着,他不禁又看了一眼殷鹿竹,心中划过一抹浅浅的暖流。 其实,殷世子并非所见那般,骨子里却是有将门之风的。 沈南箫将那美人扇牢牢的抱进怀里,贴近心脏的位置。 冷厉的声音犹如子夜勾魂的符咒,“来人,抄了卿雪楼,便是一只狗也不可以放过!” 萧越瞧着他此刻痛苦不堪的神情,也没敢多问,点了点头,便直接带人去了卿雪楼。 此刻,卿雪楼内依旧人山人海,门口的食客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萧越带着人二话不说便将楼围了个水泄不通。 百姓们也一拥而散。 瞧着这变故,掌柜的神情不悦的挡住了萧越,“这位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萧越将伸手令牌拿了出来,“奉相国之令,查封卿雪楼,卿雪楼内所有人,不得外出,违者,斩!” “呵呵!”掌柜的发出一声轻蔑的笑,脸上半点慌乱也不曾有,“你可知,这卿雪楼背后的东家是谁?” “我管你是谁!”萧越手中长剑出鞘,“胆敢阻挠,是不要命了么?” 长剑轻轻划破了表面的皮肤,掌柜的这才安静了下来。 他压低了声音,警惕的看着萧越,“这卿雪楼背后的东家可是荣国侯府,相国当真要与荣国侯府为敌?” 萧越一怔,手中的长剑随即便收了回来。 掌柜的见此,冷哼一声,他随意的抹了一把脖子上的血迹,低声道:“什么东西,也敢到卿雪楼来撒野!” 萧越不语,只是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吩咐道:“搜!” “慢着!”掌柜的再一次上前挡住了准备行动的侍卫,“这卿雪楼里,每一样东西都是绝品,若是弄坏了半分,不知你们可赔得起?” “若是要搜,还是先请示了侯爷的好!” 瞧着眼前趾高气扬的掌柜,萧越唇角扯出一抹凉凉的弧度,“我今日便搜了,你敢如何!” “呵呵!”年过不惑的掌柜也不慌,只是拍了拍手,酒楼四周便出现了无数黑衣人。 “那便,试试吧。”他看着萧越,眼底皆是有恃无恐。 萧越握着长剑的手紧了紧,一时间有些为难。 他带来的人到底有些少了,此地又是卿雪楼,若是动起武了,难分伯仲,恐伤了无辜。 “哈哈哈哈!”瞧出了萧越的退缩,掌柜的笑的越发猖狂了,他上前,拍了拍萧越的肩膀。 “回去告诉你们相国,这卿雪楼啊,查不得!” “听见了么?”见萧越不说话,他又低声问了一句,那声音里,不知道沉淀了多少的得意。 第151章 怎么就劳动了相国呢 “是么?”一道清雅的嗓音忽然响起,瞬间便驱散了周遭剑拔弩张的气氛。 众人抬眸看去,只见沈南箫缓步走了进来。 他身姿挺拔,仿佛雨点打在青碧色的嫩荷叶上,自成一种无以描述的高雅沉静之态,腰际缀着孔雀羽织锦宽带,将那一身袍子映衬得更为清远。 没想到沈南箫会亲自前来,掌柜的眼底划过一抹慌张。 却还是在脸上扯出了一抹笑容,“见,见过相国。” 沈南箫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他侧目扫过立在跟前的掌柜的,低声询问,“卿雪楼内的人皮灯笼,美人扇,等等装饰,皆是用人皮人骨制造而成?” 没想到会被人发现,更没想到,这人还是沈南箫,还这般不留情面的直言道出。 掌柜的眼底划过一抹惊惧,“相,相国这般平白诬赖人可就不该了,卿雪楼后面的东家年是荣国候,他素来高风亮节,清风霁月,可不允手底下的人做出……” 掌柜的话音未落,眼睛便陡然睁大。 下一刻,整个人轰然倒地,头顺着蜿蜒的血迹往前滚了一段才停了下来。 “锵”的一声,他手中利刃稳稳当当的插进萧越剑鞘之中,冷若冰霜的哼出一个音节,“查!” “是!” 萧越刚刚一动,门口一辆马车便停了下来,“且慢!” 荣国候白金垣与白言辞一并走进了酒楼。 扫过门口处掌柜的的人头,白金垣面上微微一僵,却是不动声色的抬脚跨过。 他径直来到了沈南箫跟前,脸上露出了以往那般客气的笑,“此等小事,怎么就劳动了相国呢?” “小事?”沈南箫嗓音低沉凉薄,目光冷厉。 “呵呵呵。”白金垣无所谓的笑着,“是是是,大殷早有严令,朝廷官员禁止从商,可,老夫开这酒楼也是为了救济天下百姓,并非赚钱谋私!” “此事,老夫会亲自向君上解释的,相国还是让你的人先离开吧。” 正在这时,苏御自里间走了出来,脸上神色慌张。 他看了看白金垣,立即便躲到了沈南箫跟前,“相国,仵作查过了,如相国所料,厨房内使用的……皆是人肉!” 随着苏御一句话落下,白金垣瞳孔微缩,他默不作声的与白言辞对视了一眼,暗暗下了杀心。 只要将这群人杀了,谁也不会知道这卿雪楼的秘密。 白金垣不动声色的后退,随即扬起手,“杀了他们!” 楼内潜伏的高手纷纷举刀跳了下来,目标正是几人。 沈南箫一身白衣,周身萦绕着一股清冷的寒凉之气,他冷眼看着朝着他劈来的大刀,衣袖底下的拳头狠狠的捏紧了起来。 然而,还未等他动手,那人忽然吐口鲜血,轰然倒地。 接着,楼内的持刀人接二连三的倒下,皆是被人一箭穿心! 箭上刻着清晰的三个字:驭冥军。 骄阳之下,殷鹿竹面无表情的站在楼外,冷眼看着里面的厮杀,那妖异的眸子暗沉的犹如幽狱。 她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捏了起来,她似乎用尽全身的力量在隐忍,又似乎在努力的放松。 第152章 绑了,关进刑部地牢 片刻之后,殷鹿竹垂在身侧的拳头一松,这才走进了卿雪楼内。 白金垣瞳孔微缩,瞧着缓步而来的殷鹿竹。 她目不斜视,寒凉的目光便这样落在他的身上,脚下毫不留情的踩过掌柜的身子,“拖出去,丢给野狗分食。” 她的一句话落下,沈南箫便有些诧异的看向她。 印象中的殷鹿竹,并非此等狠绝之人。 殷鹿竹那双妖异的眸子在此刻划过一抹嗜血的光芒,她微扬下颚,冷的仿佛没有温度。 “身为大殷荣国候,享受着百姓的尊敬,吃着皇粮,却做出如此泯灭良知之事,侯爷,你完了。” 殷鹿竹的嗓音凉的有些瘆人。 白金垣看着她,冷哼一声,“顾南栖你少血口喷人!老夫是这卿雪楼背后的东家没错,可平日里可是从不过问的,这些事儿,都是这个混账东西做的!” 他指着地上掉了脑袋的掌柜,很是气愤,“老夫便是犯错,也是失察之罪,合适轮到殷世子在这里指责?” “还望殷世子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殷鹿竹目光悠悠的环过酒楼,低低的笑出了声。 “可侯爷方才可是想杀相国和苏侍灭口的,若不是我带着驭冥军及时支援,恐怕如今他们已经成了你刀下的亡魂,明日,又会是饭桌上的一道菜吧!” 白金垣冷厉的眸光一颤。 “殷世子,慎言!” “侯爷,你好歹也是大殷荣国候,并不缺钱,你却开卿雪楼,以人肉为食,导致宾客络绎不绝,我想知道,你要这么多钱,是做什么?” 还不等白金垣说话,殷鹿竹又补了一句。 “你屯兵买马,意图谋逆,颠覆大殷王权?是也不是?” “父亲!”白言辞惊愕的看向白金垣,眼底闪过一抹心虚,他还想说什么,却被白金垣一个眼神制止。 “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上报君上,一查便知了。”殷鹿竹的声音犹如催命的符咒,让白金垣衣袖底下的手一紧。 瞧着他难看的面容,殷鹿竹笑容明媚,“就是不知道,侯爷经不经得住查呢?” 白金垣看了殷鹿竹好一会儿,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笑容。 他看向沈南箫,“相国,此事一定是有误会,待老夫细细查验一番,定会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君上日夜为国事操劳,大可不必事事都告知于他。” “荣国候。”沈南箫缓步走了过来,冷锐的眸子直逼白金垣,“动到本相的头上,你怎么敢的啊?” 白金垣一愣,他不解的看向沈南箫,“相国此话何解?” 沈南箫眼底沉痛一闪而过,“相国莫非看不到傅绾笙坟墓上的字,乃我沈南箫之妻。” 瞧着他眼底忽视不掉的戾气,白金垣脚下有些踉跄,他忍不住的后退一步,下意识的就看向了身侧的白金垣。 对上他的目光,白金垣有些狼狈的垂下了头。 那傅绾笙可是傅家嫡女,肌肤白皙胜雪,用来做人皮灯笼最是上乘。 “来人!”沈南箫低喝,“绑了,关进刑部地牢。” 第153章 每次都来坏她的好事 “沈南箫,老夫乃是君上亲封的荣国候,你敢不经君上询问便将我下狱!” “有何不敢?” 还不等沈南箫说话,殷鹿竹的声音便在一侧响起。 他一步一步的逼近白金垣,目光漫不经心的在白言辞身上扫过。 “令郎的肌肤倒也光滑,真是让人垂涎啊!” 眼前的殷鹿竹,像是褪去了那层玩世不恭的表象,露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尖锐。 闻言,白言辞当即便怒了,“狗东西,凭你也敢这般对本公子!” 面对白言辞的咒骂,殷鹿竹神色淡淡的,像是掀不起波澜那般。 “将人压回刑部地牢!” 随着沈南箫最后一句话落下,士兵纷纭而知,将俩人压住,送往了刑部大牢。 瞧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殷鹿竹眼波微微闪烁了一下,眼角无声的掉下一滴清泪。 她自问一生不曾做过什么天怒人怨的恶事,可为何,上苍要这般待她! 满门被炒还不够,还要让她死也死的这般没有尊严么? “上苍真是瞎了眼!” 沉寂中,她有些苍白的唇瓣幽幽的吐出一句。 沈南箫有些莫名的看她一眼,似乎不懂她此刻的神情。 可他终究没有多问,傅绾笙之事,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进宫吧。” 点了点头,殷鹿竹和苏御都跟上了他的脚步。 大殷宫内一如既往的繁华,微风轻轻拂过,吹的楼角的灯笼轻轻晃动,轻纱微浮。 燕华抬手给顾庭芳亲自倒了一杯酒,“这杯酒,我敬君上。” 顾庭芳看了燕华一眼,也不曾拒绝,只是拿起面前的酒便一饮而尽。 之后,便是无声的静默。 俩人似乎是各怀心思,双眸静静的看着大殿上的舞姬。 那妙曼的舞姬,清颜白衫,青丝墨染,彩扇飘逸,若仙若灵,水的精灵般仿佛从梦境中走来。 琉璃灯火熏染的殿内,映衬得她肌肤如雪。 她时而抬腕低眉,时而轻舒云手,手中扇子合拢握起,似笔走游龙绘丹青,玉袖生风,典雅矫健。 乐声清泠于耳畔,手中折扇如妙笔如丝弦,转、甩、开、合、拧、圆、曲,流水行云若龙飞若凤舞。 燕华偷偷的看了一眼顾庭芳,见他似乎对这舞姬很感兴趣,眸色暗了几分。 “君上很喜欢看着舞么?” 顾庭芳脸上带着淡漠疏离的笑,“打发时间罢了。” 闻言,燕华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往前倾了几分,媚眼如丝,“君上打算何时与燕华圆房呢?” 顾庭芳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僵。 还不等他说话,张家德的声音便传来,“君上,相国,殷世子,还有苏侍郎求见。” 顾庭芳放下酒杯,“公主先回去吧,孤还有政事要处理。” 燕华脸上的神情微僵。 又是殷鹿竹! 每次都来坏她的好事。 即便心中皆是不悦,她还是点了点头,乖巧的退了出去。 不消片刻,沈南箫和殷鹿竹还有苏御便走了进来。 擦肩而过,燕华深深的看了一眼沈南箫,接着,便趋于无声。 第154章 君上,我与相国都饿了 “事情都查清楚了?” 见沈南箫进来,顾庭芳开门见山的问道。 他点了点头,脸上像是蒙着一层淡淡的伤感,叫人没由来的有些难受。 沈南箫道:“卿雪楼内的一应具物,皆是人皮人骨所制,厨房里的肉乃人肉。” “荣国候白金垣乃幕后之人。” 顾庭芳缓缓抬眸,琉璃灯火照在他的脸上,映衬得美人如妖。 “白金垣?” 沈南箫点了点头。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殿内安静的有几分瘆人。 许久之后,沈南箫才沉沉的叹息了一声,“罢了!那白金垣与各大藩王来往密切,若是动了他,那些藩王定会心生疑心。” 听着沈南箫的话,殷鹿竹瞳孔不可置信的一缩。 她惊愕的看向沈南箫,眼底带着几分嘲讽,“相国不是说傅绾笙是你的夫人么?” “如今,你的夫人死后被人侮辱至此,剥了人皮,骨头制成了琵琶,你竟也能云淡风轻的放过始作俑者。” 殷鹿竹的话,犹如一柄见血封喉的利刃,在沈南箫的心上割上了无数刀,疼的他不能自已。 可,他先是这大殷的相国,才能是傅绾笙的夫君。 他不能为了一己私欲,置大殷于不顾。 藩王若反,天下必定尸殍遍野,到时候,受苦的还是百姓。 此事,须得徐徐图之。 “原来,相国的钟情也不过如此。” “殷鹿竹!”顾庭芳低声提醒,“退下!” “那白金垣便不管了么?”殷鹿竹直视着顾庭芳,仰头问了一句。 “是!”一句话,顾庭芳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 而后,便看到殷鹿竹眼底的光一点一点的灭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低低的笑了一声,那声音里,不知道沉淀了多少的苦涩。 她说,“原来,都不过如此。” 她的声音竟透着一股萧索之意,搅得人淡淡的伤神,那种感觉,就仿佛你掩上窗户,那清凉的风依旧会无孔不入。 她行了一礼,“臣知道了,现在便回刑部,去放了白氏父子。” 苏御也行了一礼,“臣去抚恤其家属,令他们将此事忘记。” 顾庭芳点了点头。 临走之时,苏御深深的看了一眼殷鹿竹,大步离开。 一时间,殿内便只剩下了三人的存在。 殷鹿竹刚准备离去,顾庭芳便叫住了她,“你不必去了,此事,交给相国便好。” 殷鹿竹脚步一顿。 扭头,她怔怔的看着顾庭芳,瞧着他眼底的了然,她轻轻的垂下眼睫,“知道了。” “可是君上,自古以来,死者为大,白氏父子却倒行逆施,做出此等天怒人怨之恶事,不处罚便也罢了,就这么放了是不是有些愧对死者。” “你想怎么样?” “关上一夜吧,也算给那些死者的在天之灵一点告慰。” 顾庭芳看着殷鹿竹,他忽然觉得,这个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身上多了一些从前没有的人气,像是忽然就懂了凡尘烟火那般。 他没有拒绝,“行。” “君上,我与相国都饿了。” 听着她那委屈得像是要哭出来一般的声音,顾庭芳唇角勾勒出一抹清浅的弧度。 “传膳!” 第155章 什么样的烈酒没尝过 不一会的功夫,太监宫女便将一道道精致的菜肴摆上了桌。 还有一壶名唤月光醉的酒,泛着淡淡的酒香,弥漫在偌大的昭德殿内。 三人围桌而坐。 殷鹿竹默默的看了一眼顾庭芳和沈南箫,然后将酒壶挪到了自己跟前。 将盖子揭开,殷鹿竹在身上翻找了一圈,最终拿出了一小瓶药。 她也不藏着掖着,当着俩个男人的面就这样将那药粉倒了进去。 顷刻之间,那清澈的月光醉便成了红色的。 殷鹿竹抱起酒壶摇晃了两下。 沈南箫和顾庭芳愣愣的看着她,一时没看懂这是什么操作。 下毒? “嘿嘿。”迎着俩人的视线,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拿起酒壶给俩人斟酒。 瞧着酒杯里红的有些过分的酒,顾庭芳与沈南箫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要喝的意思。 殷鹿竹悠然落座,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君上,相国,我敬你们。” “……” 俩人不语,面色凉如水的看着她。 瞧着俩人眼底的怀疑,殷鹿竹眨了眨眼睛,“这是一种珍惜果子的粉,放进去可增添酒香,没有毒的。” 顿了顿,似乎是怕俩人不相信,她又道:“这里可是昭德殿,是大殷宫,便是给臣一千个胆子臣也不敢下毒啊。” 说着,她便拿起酒杯率先喝了一口。 见她毫不犹豫的将那酒给喝了进去,顾庭芳与沈南箫这才抬起了面前的酒,轻轻一饮。 殷鹿竹神色淡淡,面颊在这琉璃灯火的熏染下,有些绯色。 见俩人将酒喝下。 她重新拿起酒杯递到了唇边,在俩人的目光注视下,轻轻一吐,便将口中的酒吐了出来。 顾庭芳:“……” 沈南箫:“……” 俩人被她这一拨操作弄的有些茫然。 还不待反应,顾庭芳与沈南箫只觉得脑袋传来一阵晕眩,随即,整个人狼狈的趴到了桌上,不省人事。 “下下下下毒了!” 站在一旁的张家德当即便震惊了,他慌忙的想要喊人护驾,却见殷鹿竹神色淡淡的瞥他。 “太监你不必惊慌,他们无事,这酒后劲大,他们只是醉过去了而已。” 张家德怀疑的目光扫过趴在桌上的俩人,小心翼翼的问道:“世子此言当真?” 她无比真诚的点了点头。 “自然是真的,难道你以为我敢在大殷宫毒杀君上,我疯了不成?” “你若是不信,便自己饮一口试试。” 瞧着她递来的酒,张家德果断的摇了摇头,“不必了不必了,老奴信殷世子。” “嗯。”殷鹿竹撑着桌子站了起来。 “既然君上和相国无事,那我便先走了。” “这酒既然当真这么烈,那为何殷世子无事?” 在殷鹿竹即将离开昭德殿之时,张家德还是没有忍住的问了一句。 脚步微顿,殷鹿竹朝着他扯出一抹笑容。 “本世子常年流连于烟花之巷,什么样的烈酒没尝过。” 张家德警惕的看着她。 殷鹿竹前脚刚刚离开,他后脚便跑到了顾庭芳跟前。 第156章 殷世子,有话直说 探了探鼻息,见俩人当真只是睡着了,张家德这才松了一口气。 吓死了,还以为这殷世子是活腻了,当真给君上和相国下毒呢! …… 明净清澈如柔水般的月色倾洒,清光流泻,意蕴宁融,月色柔和而透明,轻盈而飘逸,整个刑部大牢皆被浓郁的鲜血味道所包裹,毫无生机。 殷鹿竹身为刑部右侍郎,她手握令牌,一路畅通的无阻的来到了地牢。 见她进来,白金垣和白言辞瞬时便向了她。 白金垣面前摆放着精致的菜肴,衣冠整洁,便是牢内,也依旧没有半分的狼狈之态。 见殷鹿竹进来,他极度不屑的轻哼了一声。 “怎么?是君上让你来放了老夫的?” 瞧着他眼底的得意和有恃无恐,殷鹿竹点了点头,“将门打开。” 狱卒不疑有他,赶紧将牢门打开。 殷鹿竹抬脚走了进去,她扫过桌上的饭菜,目光与白言辞相识,他讥讽的哼了一声。 他拿起筷子,优雅的夹了一筷子菜送入口中,语气轻慢。 “殷鹿竹,沈南箫比你明事理多了!父亲劳苦功高,为大殷操劳了半辈子,你以为君上会轻易要了他的命?” “殷鹿竹,开罪我荣国侯府,你想过后果么?” 瞧着白言辞有恃无恐的样子,殷鹿竹唇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 她在桌边坐了下来,“侯爷果然运筹帷幄啊,倒是相国枉做小人了。” 白金垣蹙了蹙眉头,没有多言。 “唉!”殷鹿竹叹息一声,她问白言辞,“你怎么想的,竟动了那傅绾笙?相国都快气疯了!” “傅绾笙!呵!”白言辞冷哼,“那女人不错,当属上乘,那肌肤,便是死了也吹弹可破,真是可惜,先前怎就没有注意到。” “看来,传闻不虚啊!这傅家嫡女确实不俗,只可惜,还没尝过便死了。” “呵呵呵。”白言辞笑着,有些无所谓的态度。 “罢了罢了!她的皮制成的灯笼也是一绝,还有那琵琶,殷世子见过了么?” 殷鹿竹看着他,唇微微挑起,明明在笑,可却让人感觉毫无一丝温度,仿佛面上笼着绝美的画皮,永远窥探不到她真实的情绪。 半晌之后,她才点了点头,“看到了。” 接着,她话锋一转,“侯爷,此事已经闹的人尽皆知,君上有心护你,可总得给大殷百姓一个交代,得给朝中臣子一个警示,不能便这般算了的。” “此事,是那掌柜的自作主张。”白金垣道。 “侯爷,将一切都推给一个死人,做不得数,便是君上信,朝中臣子也不会信,百姓也不信,难以服众。” 白金垣眉头轻蹙,“我要面见君上!” “侯爷,君上不会见你的。”殷鹿竹漫不经心的看着他,“君上命我前来,便是给侯爷机会,给荣国侯府满门一个机会。” 白金垣紧紧的盯着她,心中有些凉意。 “殷世子,有话直说!” 白金垣眉宇间透着阴戾之气,即便两鬓已添了些许的银发,整个人依旧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第157章 你该报这养育之恩才是 殷鹿竹点了点头,她盯望着白金垣,红唇轻启,“此事,乃大公子所为,侯爷毫不知情,若说有罪,也只是管教不严之罪,罪不至死。” 殷鹿竹的声音传入耳膜,白金垣与白言辞皆是一怔。 “父亲!”白言辞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慌张,“殷鹿竹,你休得胡言!” “侯爷,此事很大,瞒不住的,你是要荣国侯府满门荣耀不灭,还是带着百年基业一起去面见你白家祖先么?” 殷鹿竹没再言语,只是看着白金垣。 她神色冷漠,妖异的眸光渐渐被嗜血取代,还夹杂了一缕淡淡的冷冽与暗沉。 “你想如何?” 白金垣问道。 “舍大公子一人,保得荣国侯府百年荣光。” 殷鹿竹的声音很轻,很淡,却透着丝丝缕缕的蛊惑,钻入人心,一点一点的将之腐蚀殆尽。 “若我不呢?”白金垣一双眼睛扫过白言辞,有些心痛的问了一句。 后者咧嘴一笑。 “偌大的荣国侯府已被驭冥军包围,只待一声令下,九族惧亡!” “此事与九族何干!”白金垣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沉声斥问。 殷鹿竹也站了起来。 “侯爷,自古以来死者为大,而你们去偷盗尸体,将其肉卖给百姓吞食,此等天怒人怨之事,已经犯下众怒了!” “父亲!”瞧着白金垣脸上一闪而过的动摇,白言辞有些急了。 他在白金垣跟前跪了下来,“父亲,不要舍弃儿子,我们面见君上,父亲为大殷立下战功,君上不会忍心的。” “白公子,众怒难平,君上便是为难,才将此事交给了我,你莫要为难侯爷了。” 上前一步,殷鹿竹盯望着他,那一字一句,犹如催命的符咒。 “难道白公子真的忍心因你一人而让白氏九族具亡?” “侯爷生你养你,你该报这养育之恩才是!” “殷鹿竹……” 白言辞话音未落,白金垣便闭上眼睛,有些沉痛的叹息一声,“殷鹿竹,答应老夫,给我儿一个痛快。”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风声缄默。 白言辞不可思议的后退着,他瞳孔紧缩,看着白金垣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父亲……当真要儿子死?” 荣国候闭上眼睛,似乎是不敢看他,只道:“言儿你且去,来世在续这父子之情。” 白言辞眼底的光在这一瞬间,突然就灭了。 “哈哈哈哈哈……”他苍凉的笑声回荡在这幽暗的地牢内,经久不散。 “儿子!拜别父亲!” 一句话,他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那般,发狠的说道。 白金垣背对着他,一句话也不曾说,只是那眼睛里,隐隐拂过一抹冷光。 今日之仇,来日,他会完完整整的要回来。 顾庭芳!你竟狠心至此! 殷鹿竹走出牢房,“来人,将白公子带出来。” 不消片刻,白言辞便被人钳制住带出了牢房。 白金垣脚下微动,终究还是没有忍住的提醒道:“殷世子,你答应过老夫的!会给我儿一个痛快!” 第158章 是啊,我怎么就这么敢呢 殷鹿竹微微侧目,他看向白金垣,眉眼带笑,整个人在烛火的映衬下美艳不可方物。 但看在其余人的人眼里,却是另一番说不出来的妖冶,就犹如一朵带了剧毒的花朵,吸染了半分,便足以致命。 短暂的宁静之后,她点了点头,低声吩咐道。 “将白公子的皮,剥了。”瞧着白金垣猛然瞪大的眼睛,她唇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生剥!” “殷鹿竹!”白金垣像是疯了那般,连身为一国之侯的风度也顾不得了,疯狂的摇晃着牢房大门。 “将门打开!” “殷鹿竹!你个卑鄙小人!你敢这般算计于老夫,老夫要将你挫骨扬灰!” 白金垣想要说什么,却被人将嘴巴牢牢地捂住,拖了出去,唯有那恐惧的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珠子那般落下。 殷鹿竹站在牢房外,瞧着白金垣这歇斯底里的模样,她不解的蹙了眉头。 声音无辜,“侯爷这是怎么了?是本世子求情,才保住了你荣国侯府,怎得你还一副要将本世子杀之后快的神情呢?” “侯爷,难道你想观看?” 丝毫不在意荣国候的咒骂,她像是没听到那般,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我怕侯爷年纪大了,遭受不住这刺激。” “等令公子的皮剥下来,我做成灯笼给侯爷,挂在你的房间给你照明,就像令公子还在你身边一样,哈哈哈哈哈。” 她笑的疯狂又有一些快意。 “怎么样啊侯爷?本世子贴心吧?” “殷鹿竹,本侯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听着白金垣的嘶吼,她一愣,“那,我用他的骨头造……” 她歪着头想了一会,“琵琶也不太行,令公子骨头不行,不如,就造一把剑吧,侯爷日日看着,实在受不住还可抹脖子,呵呵。” 看着她这样子,白金垣忽然就僵住了。 不知为何,看着眼前的殷鹿竹,莫名的就叫人脊背发凉。 似乎是意识到什么,他忽然抓紧了牢门,“殷鹿竹,这不是君上命令!” “嗯?侯爷此话何解啊?” 白金垣紧紧的盯着她,手上的力度逐渐加重。 他们用鲜血和荒蛮野性战胜了懦弱和胆怯,为帝王立下汗马功劳,在富饶的疆界里坐拥河山,君临天下。 君上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也定然不会下这样的命令。 他信君上会要了言辞的命儿,却不相信,他会用这样的方式杀死言辞。 所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这个殷鹿竹在假传圣旨。 他想害死言辞! 直到这一刻,荣国候这才醒悟了过来。、 瞧着他这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殷鹿竹突然就笑了起来,笑的犹如那祸国的妖姬,如那千古佞臣。 她道:“侯爷真是后知后觉。” 白金垣目眦欲裂,“殷鹿竹,你怎么敢?” “是啊,我怎么就这么敢呢?”她语气轻松,像是自嘲,也像是什么其他的,叫人看不清楚。 她没再多言,转身便往外走去。 “殷鹿竹,我认了!”白金垣连忙叫住了她。 “你放了他,我可答应你任何要求,殷鹿竹,我与你父亲同朝为官数载,你这般行事,他也会不允的!” 第159章 殷世子竟也能欺负他了 回眸,殷鹿竹神色淡淡的看着白金垣,“侯爷,你老了,从前,你不会向任何人求饶的。” 殷鹿竹的话传入耳膜,白金垣有片刻的失神。 随后,他有些颓废的垂下头,“或许吧,人哪有不老的呢?” 殷鹿竹不语,只是复杂的看着他。 白金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语气近乎祈求那般。 “殷鹿竹,你放了言辞,我知道他从前不懂事,当众给过你难堪,让你下不来台,我会让他给你赔礼道歉的。” “傅家已经没了,那些个百姓也未必就会领你的情,你不如,便卖一个人情给我,往后,殷世子若有需要,荣国侯府鼎力相助。” 殷鹿竹轻轻的垂下眼眸。 他看着眼前的白金垣,眼波轻轻闪烁了有下,眼前的他,当真就像是一个平凡的父亲那般,哪里还有曾经那驰骋疆场的模样。 迎着他的视线,殷鹿竹叹息一声。 “侯爷,犯了错就得付出代价,你觉得呢?” 白金垣一颗心在这一刹那猛地一沉。 他近乎绝望的嘶吼,“殷鹿竹,若你今日敢对白言辞不利,他日,我定叫你后悔今日之所为。” “后悔?”她轻轻的呢喃着和两个字,“我这辈子,便不知何为后悔!” 话落,她便大步走了出去,任凭白金垣的声音如何嘶吼,她都像是不曾听见那般。 白言辞已经被人绑在了架子上,可是却无人敢动他分毫。 殷鹿竹出来的时候,苏御在第一时间迎了上来。 他看了一眼白言辞,又看向殷鹿竹,低声道:“世子,君上不是说,关一夜便将人放了么?你怎么?” 殷鹿竹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眼前的苏御。 “天子犯法且与庶民同罪,更别说旁的了!” 白言辞发狠的盯着殷鹿竹,努力挣扎着,“殷鹿竹,你敢假传圣旨,你今日若是敢动我,便是重罪!” 殷鹿竹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般那般,她往后退了一步,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双腿随意的交叠起来,她一手撑着脑侧,似笑非笑的看着白言辞。 红唇轻启,“来人,将他的皮给剥下来。” 闻言,刑部牢房之内的侍卫各个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动。 这可是荣国侯府的大公子,剥他的皮,日后,还不得全族都被荣国候给夷平了。 见众人愣着不动,殷鹿竹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瞧着这一幕,白言辞有些畅快的笑了起来,那声音回荡在牢内,经久不散。 “殷鹿竹,他们不敢动手的!” 听着他语气里的幸灾乐祸,殷鹿竹也不恼。 她也没有强迫这些狱卒动手,毕竟,谁都有家人,便是不为了自己,也得为了家人考虑。 这一点,她也是早就想到了的。 就在这个时候,长桉带着姬砚沉走进了刑部地牢。 姬砚沉刚一进来便看到了绑在架子上的白言辞,他眼底划过一抹细微的意外。 从前,只有这白公子欺辱殷世子的,什么时候,殷世子竟也能欺负他了。 第160章 白公子,你喜欢哪个 没有多想,姬砚沉来到殷鹿竹身旁,低声问道,“你又哪里不舒服?” 听着他声音里忽视不掉的不耐,殷鹿竹抿了抿唇瓣。 抬手,她白皙修长的指尖轻轻指了一下白言辞,语气无辜,“帮我把他的皮剥下来。” 姬砚沉瞳孔不可置信的一缩,他惊讶的看着殷鹿竹。 先前,她命人穿了玄卿的琵琶骨,如今,他还在府里躺着养伤,只待痊愈就要被逐出府去。 如今,她却要剥了白言辞的皮? 就在姬砚沉怀疑自己幻听的时候,殷鹿竹又默默的补了一句,“中途不可死亡,我要他清醒的感受这这一切。” 说着,他抬手拽了拽姬砚沉的衣袖,“我相信以你的医术,一定能做到的。” 与他对视的瞬间,姬砚沉心中忽然划过一抹异样的感觉。 他迅速的移开目光,然后,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姬砚沉将手中的药箱放下,很是熟练的拿出了几把薄如蝉翼的刀片,还有剪刀。 他沉声问道,“剥皮刑法的三种方式,方法一,从脊椎下刀,有如蝙蝠展翅,剥的时候由脊椎下刀,一刀把背部皮肤分成两半,慢慢用刀分开皮肤跟肌肉,像蝙蝠展翅一样的撕开来。” 说着,姬砚沉看了一眼殷鹿竹,解释道:“这样被剥的人要等到一天多才能断气,残忍程度不亚于凌迟之刑。” 曾经,这白家大公子也是欺负过这殷世子的他知道,难道,正因此事他便公报私仇? 迎着姬砚沉怀疑的目光,殷鹿竹也没有多做解释。 她道:“第二种呢?” “浇姹女。” 闻言,殷鹿竹眨了眨眼睛,“怎么说?” 姬砚沉看了一眼身后的白言辞,此刻的他,已经不如先前那般趾高气扬,眼下,他面色有些苍白,脸上泛着薄薄的汗水。 收回目光,他道“人埋在土里,只露出一颗脑袋,在头顶用刀割个十字,把头皮拉开以后,向里面灌姹女下去,由于姹女很重,会把肌肉跟皮肤拉扯开来。” “埋在土里的人会痛得不停扭动,又无法挣脱,最后身体会从头顶的那个口“光溜溜”的跳出来,只剩下一张皮留在土里。” 姬砚沉一边摆放着所需物品,一边云淡风轻道:“相对来说比较简单。” “那第三种是什么?” “沥青。”姬砚沉惜字如金般的落下两个字。 “先将人钉在门板上,取来熔化的沥青浇在其身上,过一会沥青冷却凝固,用锤子敲打,沥青和人皮便会一齐脱掉,形成一幅完整的人的皮壳。” “世子需要哪个?” 殷鹿竹沉思了片刻,忽然望向架子上的白言辞,“白公子,你喜欢哪个?” 白言辞盯着她,身子忍不住的颤抖着。 “变态!”白言辞似是惊惧到了极点,看向殷鹿竹的眼睛就好像在看一个恶鬼。 瞧着他这模样,殷鹿竹叹息一声。 “你!”她随手指了指长桉:“进去问一下荣国候,让他替他的儿子选一个吧。” 第161章 本世子替你选吧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同情的看着白言辞,又小心翼翼的看一眼椅子上坐着的殷鹿竹。 狱卒各个面面相觑,便是连大气也不敢喘。 曾经只听闻殷世子纨绔,还沉迷于男色,可没有听他这般狠绝又变态啊! 真是看着就叫人脊背发凉。 这可是荣国候的大公子,最里面的可是荣国候,这样的人,便是连楚湘王也不敢轻易得罪,这殷世子,是疯了么? 苏御安静的站在身后,他目光深沉的落在殷鹿竹的身上。 从那次他咋长街与人争执的时候便发现这殷世子变了。 也或许,他骨子里本就是这样的人。 此事,荣国候府做的过分了。 可是君上与相国为顾大局而忍了。 可殷世子却甘愿冒着被诛的风险,也要为百姓们讨回一个公道,就凭这份心,难道还不值得他与他一道么? 想着,苏御不自觉的上前几步,离得殷鹿竹有些近。 就在这个时候,长桉闷闷不乐的走了出来。 迎上殷鹿竹的目光,他抬手擦了一下脸颊,语气有些委屈,“世子,那荣国候不讲究,竟朝着属下吐口水。” 殷鹿竹:“……” 顿了顿,长桉又补了一句,“那荣国候也没选,只一个劲的在骂世子,还说属下就是个狗腿子。” 闻言,殷鹿竹也不恼。 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既然白公子和荣国候都不选,那么,便本世子替你选吧。” 她看着白言辞,果决道:“姬砚沉,就第一种吧,这样皮才能制成灯笼。” 姬砚沉抬眸看她一眼,而后点了点头,“嗯。” 瞧着步步逼近的姬砚沉,白言辞脸色煞白,“你,你敢!我可是荣国候府的……” “啊!” 一声惊叫突然划破漆黑的苍穹。 那声音凄厉而惨烈,声声回荡在地牢之内,经久不散。 白金垣咒骂的声音也戛然而止,他惊愕的听着那声音,眼睛瞪得大大的,眼泪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那般,毫无预兆的便掉了下来。 言辞! 不过片刻,白言辞便晕厥了数次,又在那剧烈的疼痛中醒来。 他的衣服被扒下,毫无尊严的被架在那。 姬砚沉手上的力度很是精准,每一刀都让他求死不能。 白言辞哭叫的声音逐渐的低沉。 他大口喘着气,努力的看向殷鹿竹,想要求饶。 后者低垂着头,漫不经心的玩弄着自己的指甲,面上半点波澜也没有。 “啊!” 一声惊叫再次响起,白言辞瞪着一双眼睛,随后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将他弄醒。”殷鹿竹淡淡的吩咐,“别以为装晕就能没事。” 姬砚沉拿着刀的手微顿。 他蹙眉看了一眼殷鹿竹。 装晕? 他管这叫做装晕? 没再纠结,姬砚沉拽住皮肤的一角,猛地一扯。 白言辞脸上青筋毕露,脖子仰得高高的,他剧烈的喘息着,却是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只是听着那喘息就知道痛到了极点。 地牢内,寂静的有些诡异。 第162章 世子,真是太可怕了 那些成日了叫冤的人也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生怕下一个被剥皮的就会是自己。 明明是三伏天的天气,众人身上却像是凝结了一层厚厚的寒冰,冷的入骨入髓。 姬砚沉将剥好的皮呈到了殷鹿竹跟前,“可满意了?” 她点了点头,红唇勾起一抹俏丽的弧度。 她望着姬砚沉,由衷的赞叹,“姬砚沉,你真厉害!现在我相信你的名不是花钱买的了。” 姬砚沉:“……” “对了。”殷鹿竹上前几步,她手中匕首轻轻挑起白言辞的下颌。 瞧着眼前这张有些好看的脸,她面上划过一抹惋惜。 “他的脸挺好看的,待会敲了骨头怕是不能活了,怪可惜的!” 闻言,姬砚沉面色瞬间便沉了下来。 他有些不耐的看着殷鹿竹,脸上嫣红的鲜血衬得他此刻的神情有些清艳。 “你要让我替他将皮续上?” 姬砚沉整个人都在暴躁的边缘。 然而,却见殷鹿竹摇了摇头,“他活不成了,侯爷身为父亲会难受的。” “姬砚沉,将他的脸皮完整的剥下来,镶入画中,送给侯爷,告诉他,这是我一番心意。” 姬砚沉:“……” 从前,他到底怎么会认为这殷鹿竹只是单纯的顽劣而已,并无危险。 如今看来,这人,真是狠得很啊。 白言辞满脸薄汗,细碎的呻吟若隐若现的传来。 他似乎是想要求饶,唇瓣开开合合,却是说不出半个字。 殷鹿竹也索性像是没看到那般。 姬砚沉没有质疑,果决的将他的整张面皮剥下,手段利落又干脆,像是早已经做了千百遍那般。 末了,殷鹿竹道:“他的骨头很适合做成一把剑,毕竟,人贱嘛。” 姬砚沉抿了抿唇瓣,心情有些复杂。 可他却没有拒绝她的要求。 他看着眼前鲜血淋漓到有些恶心的白言辞,“需要哪跟骨头?” “脊椎骨。” 殷鹿竹答的干脆又利落,当真是半点犹豫都没有。 偏偏,那语气很是轻快,像是在说一句平凡不过的话。 地牢内剧烈的吼叫再次响起,惊得人噤若寒蝉。 片刻之后,姬砚沉道:“他还有一口气在。” “救活他。” 殷鹿竹神色焦急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君上说了,关上一夜便要放人的,可不准杀人!我作为刑部右侍郎,可不敢知法犯法。” 众人:“……” 殷鹿竹望着架子上的白言辞,低声喃喃道。 “上天有好生之德,白公子必须得活着,姬砚沉,你将他治好便送回荣国侯府吧。” 姬砚沉:“……” 长桉默默的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整个人站的笔直。 脊椎骨抽走,这白言辞就算是活着,人也是废了。 没了皮,脊椎骨也没了,倘若活下来,那接下来的每一天,才是真正的折磨。 世子,真是太可怕了。 姬砚沉黑着一张脸,从药箱里拿出草药,安静的给白言辞止血疗伤。 后者则是很疲惫的叹息一声,“我先回府了,困了。” 姬砚沉看了一眼她离去的背影,他轻轻垂下眼睫。 这个人,他是要亲手逼得荣国候杀掉白言辞啊! 第163章 不过贱命一条,死了算 深夜,人已寐,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到处都有蟋蟀凄切的叫声,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张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其中。 奉安殿内,静的有几分瘆人。 烛火之下,顾庭芳一袭黑袍,独倚长椅,漫不经心的看着地上打滚玩乐的殷狗,看不出在想什么。 正在这时,奉安殿的大门被打开,殷鹿竹带着满身的血腥之气走进了殿内。 她脚步顿时便停住了。 她惊愕的看着软榻的半躺着的顾庭芳,有片刻的愣神。 男人墨发及腰,一阵微风拂过,卷起他垂落的长发,带给人一种谪仙般的诱惑。 殷鹿竹看着他,久久没有回神。 “殷鹿竹,胆敢给孤下毒,你活腻了么?” 顾庭芳的声音在殿内响起,魅惑邪肆,透着丝丝缕缕的漫不经心。 殷鹿竹缓步走了上来,她摇了摇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君上若要臣死,多的是理由,何须这般。” 听着她这很是委屈的话,顾庭芳不禁多看了她一眼,“孤冤枉你?” 后者一脸坦荡,“那是烈酒,君上与相国不胜酒力,竟也能怪到臣的头上。” 顾庭芳:“……” 从前怎么就没发现这殷鹿竹竟这般诡计多端呢? “哼!”他轻哼了一声,也没有再计较,只是问了一句,“人还活着?” 殷鹿竹送到嘴边的茶突然僵住。 她将杯子默默的放到了桌上,抬眸看顾庭芳,“君上何意?” “你当真以为,孤与相国不知道那酒有问题?” 沉默片刻,殷鹿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这么说,明日荣国候发难,君上会护着我了?” “……”听她这理所当然的语气,还有这无所谓的态度,顾庭芳有些不悦。 这个人,他走的每一步都像是早已提前计划好那般。 “孤还以为你不怕死呢。” 殷鹿竹微微顿了一下,而后叹息一声,语气有些轻缓。 她说,“这繁华世间又何尝不是一杯毒酒,以为自己早已厌倦,其实却总想一醉贪欢,活着,总是有希望的。” 瞧着她此刻的神情,顾庭芳微怔。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眼前这人给自己的感觉,像是早已经走过了万水千山,尝过了百种毒药那般心境。 可他还是想知道…… “如若,孤不护着你,你该如何自保?” 殷鹿竹摇了摇头,“不过贱命一条,死了算!” 说着,她便直接将他漠视成了空气,掀开被子,躺进被子里,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 “……”顾庭芳看着她。 见她眉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白嫩的皮肤透出淡淡粉红,嫣红的唇瓣娇艳欲滴。 他见过无数美人,有风情万种的,也有温婉娴熟的,更有华贵骄傲的,可却从不见过这般…… 率性无耻的让人轻易的忽略了她那倾城祸国一般的容颜。 真是可惜了,竟是个男子之身。 顾庭芳还想说什么,却突然听见一个声音传来。 “君上,是你下令让臣关上一夜便放了白家父子,臣并未杀他,他也还活着好好的被送回了白府,怎能怪臣呢?” 第164章 谁又敢妄动皇亲国戚呢 “那人皮是孤剥的么?”顾庭芳有些无语的问道。 殷鹿竹轻笑一声,“可君上也未曾说过,不许剥他皮,抽他骨啊。” 闻言,顾庭芳忽然就笑了,笑的畅快淋漓。 “殷鹿竹,做得好。” 听到那声音的刹那,殷鹿竹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是幻听了。 她默默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君上何意?” 顾庭芳自软榻上缓缓起身,“白氏父子这些年来,占着是太后亲眷,又居功自傲,缕缕犯错,为了这天下的太平,孤多番忍让,却让这父子变本加厉,此次,孤也未曾真的要放过他们。” 说着,他看了一眼殷鹿竹,“只是殷鹿竹,你实在让孤意外。” 殷鹿竹静默无声的看着他,心中鄙夷。 说这么多,不就是有我这只出头鸟为你省去很多麻烦,我背后是楚湘王府,白金垣不敢杀我,可会恨我,恨整个楚湘王府。 侯府与王府隔着血海深仇,于你稳坐帝位百利而无一害!阴险! 顾庭芳:“……” 听着她心底传来的声音,顾庭芳抿了抿唇瓣。 还不等他说话,就见着那人笑容满面的走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很是谄媚。 “君上,臣愿做你手中一把利刃,你让臣杀沈南箫臣便杀,便是让我杀太后,臣也杀!” “……” 顾庭芳神色微僵,默默的将自己的衣袖自她手中抽走。 然后很是僵硬的扯开了话题。 “你这房间不错,很是雅致。” 殷鹿竹:“……” 顾庭芳没再多留,转身走出了奉安殿。 殷鹿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长长的眼睫轻轻的垂下。 帝王有诸多无奈,事事须得权衡利弊,可这样,终究不太畅快,人生得意须尽欢,何必将自己禁锢在那些框框条条里。 顾庭芳这帝位,也着实做得窝囊。 前面,顾庭芳脚步微微顿住。 他轻轻侧目,唇角荡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为君者,驭人为上。 能让旁人做的事儿,自己又何须落一个残暴冷酷的名声呢? 自卿雪楼内搜出被盗尸体,他便从殷鹿竹的眼睛里看到了滔天的怒火和凉意。 她不惜动用驭冥军围了卿雪楼,不惜以白氏父子当场翻脸,他便知道,这人不会轻易放任白氏父子,他会为城中百姓讨回一个公道的。 所以,自己只需一朝以退为进,便让荣国侯府受此重创。 可殷鹿竹…… 顾庭芳眸子微微闪烁了一下,这人心底终究还是有国家大义的,他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动了荣国候,必定会惊动各方藩王,所以,他如此这般行事,真是…… 深得他心! …… 姬砚沉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顾庭芳离开的马车。 站在巍峨的楚湘王府门前,他凝望这那逐渐淡出视野的马车,轻轻的垂下眼眸。 这帝王啊,根本就不是如旁人说的那般和善,宽容,以仁孝治天下。 当凭他初登基,便除去大部分皇室中人,又以雷霆手段逼迫太后放权这些行为来看,便不是个好相与的。 只是这些年来,皆是那相国在替他负重前行,扫除一切障碍。 可如若没有他的允许,谁又敢妄动皇亲国戚呢? 姬砚沉抬眸看了一眼这龙飞凤舞的牌匾,低声呢喃道:“殷鹿竹,其实你不必动手,这大殷君上自会让白言辞死无全尸。” 只是,终究还是低估了殷鹿竹。 他的狠,不比顾庭芳少。 第165章 将殷鹿竹给哀家叫来 这一天,注定是不太平的。 白言辞被姬砚沉留着一口气,人不人鬼不鬼的送回了荣国侯府。 一条白色的布帛盖在他的身上,刑部的人将他抬到了府邸门口。 那渗出的血迹将那白色的布帛染得有些鲜红。 瞧着这架势,管家立即便去禀报主母。 不消片刻,梁氏便从府邸里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袭深蓝色的衣衫,上面绣了白色的梨花,栩栩如生。 她一举一动,皆有一种沉淀在骨子里的高贵,像是世家嫡女经年修炼而来。 站在门口,她目光扫过门口被布帛覆盖的,眉头轻蹙,“是谁?” 有人上前一步,“奉殷大人之名,将白公子送回荣国侯府。” 白公子? 那三个字传入耳膜,梁氏有了片刻的恍惚。 随即,她像是意识到什么那般,疯一般的冲下了台阶。 来到白言辞跟前,她像是突然没了掀开白布的冲动? 她身侧的丫鬟雪秧见此,俯身轻轻的掀开了那白布,当看到里面衣服都无法穿上的人时,雪秧惊叫一声,整个人朝着后面倒去。 梁氏也在此刻看清了那血淋淋的人。 她一只手紧紧的绞紧了锦帕,“这是谁?你说这是谁?” “回夫人,此乃白府大公子,白言辞!” “你胡说!”梁氏一声大吼一声,嗓音都有些沙哑,整个人像是处于癫狂之中。 她踉跄的后退一步。 “我夫君乃荣国候,为大殷立下赫赫战功,便是犯了错,君上也会网开一面,怎会如此迁怒?” “说!这是到底是谁!” 梁氏上前,目光凶狠的瞪着说话的人。 瞧着此刻的梁氏,那狱卒也不敢多说,只得道:“昨夜殷世子连夜对白公子用了刑。” “殷鹿竹!” 梁氏咬牙切齿的念出这个名字,她盯望着地上血肉模糊的白言辞,眼底的泪水瞬间决堤。 她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上前来,双腿一软便跪倒在了白言辞身畔。 她颤抖的伸出手,想要抚摸一下他的脸,可又怕弄痛了他,惊慌的缩了回来。 “言儿!” 听见梁氏的声音,白言辞唇瓣轻轻动了一下,想要说什么,却是半点力气也没有了。 疼,浑身都疼。 他全身的骨头像是都别碾碎了那般。 他努力的想要说话,想要告诉梁氏杀了他,可是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意识无比的清醒,疼的他不能自已,可却生死不能。 梁氏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那般掉落,“殷鹿竹,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侯爷呢?” 狱卒道:“侯爷已经出了刑部地牢,看样子,眼下是去了大殷宫。” 梁氏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将言儿抬进去,找大夫!找大夫!” 狱卒唇瓣动了动,想要劝她别费精神了。 殷都第一名医姬砚沉姬公子已经提他看过了,用名贵的药续着一条命,却生不如死。 而此刻,一向铁血冷硬的白金垣,却在福寿宫内哭的不能自已。 太后白氏端坐在主位上,握住扶手的手却是暗暗用力,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那般。 片刻之后,她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桌上,沉声道:“将殷鹿竹给哀家叫来!” 第166章 君上,这便是你说的重病 太后懿旨去到楚湘王府的时候,传旨公公才知,殷鹿竹半个时辰前便进宫了。 于是,那传旨公公只得去了昭德殿。 此刻,昭德殿内寂静无声。 殷鹿竹默不作声的坐在一旁,手里把玩着桌上那方砚台。 张家德有些慌张的走进殿内,“君上,太后娘娘身边的太监来传旨,让殷世子去一趟福寿宫。” 闻言,顾庭芳只是慵懒的扫了一眼坐在一侧的殷鹿竹,“告诉太后,殷鹿竹病了,不宜挪动。” “……”张家德扫了一眼边上神采奕奕的人,连忙走了出去。 一时间,殿内又安静了下来,只有袅袅的沉香随着风烟缭绕。 殷鹿竹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砚台,一双如墨色那般的眸子微微一凝。 ‘太后并非君上生母,这些年来,更是纵容荣国侯府,野心勃勃,竟妄想掌控朝政,若我是君上,便将她毒死一了白了,省的麻烦。’ “……” 这声音猝不及防的传入耳膜。 顾庭芳批阅奏章的手微微一顿。 他抬眸看向了殷鹿竹,见她还在把玩着那一方古砚,面上不动声色,云淡风轻,心中却想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顾庭芳不禁将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刚准备说点什么,一道声音便传入耳膜。 “太后,君上正在忙,容奴才通报……” 张家德话音未落,白氏便冷着一张脸快步走进了昭德殿。 她一眼就看到了半坐在案桌上的殷鹿竹,眼底戾气划过。 顾庭芳放下手中的奏章,起身迎了上来,“母后,您怎么来了?” “哼!”白氏冷哼一声,目光却扫过一侧站起来的殷鹿竹,“哀家倒是想来看看,这殷世子到底得了什么病,居然连路都走不了?” “御医!” 她低喝一声,身后提着药箱的御医便走上前来,恭敬的行礼,“太后娘娘有何吩咐。” “去,看看着殷鹿竹得了什么病!” 那御医不敢迟疑,连忙来到殷鹿竹跟前,“殷,殷世子,下官替你把脉。” 仅仅一夜,白言辞被折磨的仅剩一口气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殷都城。 如今看到这殷鹿竹,即便她一副弱质纤纤又无害的白面书生的模样,还是忍不住的寒从脚起。 片刻之后,御医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回禀太后,殷……殷世子,无碍。” 太后高高的扬起头颅,看向顾庭芳的目光更是不见丝毫暖意,凉的入骨入髓。 “君上,这便是你说的重病?” 还不待顾庭芳说话,白氏便讥讽的询问出声,“殷鹿竹违抗君令,私自动用酷刑,根据大殷律法,当行车裂之刑?君上莫非要包庇于他?” 面对太后咄咄逼人的质问,顾庭芳微不可闻的哼出一声低笑。 “一切,单凭母后做主。” “……”闻言,殷鹿竹面色陡然一沉。 ‘不靠谱的狗皇帝啊!真是靠山山倒,靠人人倒。’ 顾庭芳意味深长的瞥一眼殷鹿竹,面色有些难看。 而白氏听闻,脸色却是好了许多。 她道:“如此,那便将殷鹿竹拖出……” “只是母后……”白氏话音未落,顾庭芳凉薄的嗓音又响了起来,“杖杀妃嫔,戕害皇嗣,按大殷国律,该当如何啊?” 顾庭芳的声音低沉慵懒,本该是极为惑人的,可在这一刻,却阴冷的叫人害怕,不敢心生逆意。 第167章 你说是便是吧,太后 白氏瞳孔猛地一缩,她惊愕的看向顾庭芳,脚下的步伐踉跄了些许,幸得身边的嬷嬷搀扶住。 有那么一瞬间,白氏似乎是怀疑自己幻听了。 一直来,她与君上虽说不上母慈子孝,但也从不交恶。 “君上这是什么意思?” 瞧着白氏煞白的脸,顾庭芳上前一步,他垂眸看着她,语气慵懒又无害。 “母后,有些事儿,做了便是做了,总不能因着是皇亲国戚的关系便网开一面吧。” “孤,对母后已经很宽容了。” 听出他话中的要挟之意,白氏连连冷笑,“好,好,君上真是好啊!” “难道君上忘记当年白氏一族对你的辅佐之恩了,若没有白氏一族,君上如今还能不能登上这帝位也未可知呢?” “辅佐于孤,呵呵。” 话锋一转,顾庭芳忽然看向了一侧看戏的殷鹿竹,“殷世子,太后之言你可听到了?” 茫然的看着眼前意图拉她下水的男人,殷鹿竹点了点头。 “那你觉得,太后此言是何意?” 殷鹿竹抬眸看着他,男人一头乌黑的长发倾泻而下,柔顺的披在身上,在明媚的琉璃灯火下透着几分惑人的感觉,如同笼罩在他的周身光晕。 迎着白氏冷厉的目光,殷鹿竹微微颔首,“太后的意思臣听明白了,白氏一族助君上登上帝位,不过是太后想要夺权,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 “殷鹿竹你放肆!” 她话音刚落,白氏尖锐的嗓音便响彻昭德殿内。 她带着金色的护甲指她,那眼神,恨不得将殷鹿竹就此撕碎。 可她却不卑不亢,“太后,白金垣父子犯下天怒人怨之大罪,君上宽厚,并未处置,许是臣误解了君上的意思,稍稍对白公子加以惩戒!” “稍稍加以惩戒。”白氏呢喃着这一句,“殷鹿竹,人都已经只有一口气在了,你管这叫稍稍惩戒。” “许是手底下的大夫医术不精吧。” “呵!”白氏低笑一声,只是那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凉意,“既然如此,那便杀了那个大夫,此事便算了了。” 顾庭芳下意识的看向殷鹿竹。 以为她定然会舍弃那个叫姬砚沉的。 毕竟,左右不过府中一大夫,无甚大用。 谁知,这人却想也不想,果断的拒绝,“不行!” 太后盯望着殷鹿竹,眉目之间皆是不怒自威的气度,“你敢抗旨!” 殷鹿竹高高的扬起下巴,腰板挺的直直的,“太后若是不满,便抄了我楚湘王府满门。” 顾庭芳:“……” 又来了! 这殷鹿竹是威胁谁呢?动不动就让抄楚湘王府满门。 当那十万驭冥军是假的么! “你!”白氏显然没她气到了,“反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大殷乃是你楚湘王府的了。” “你说是便是吧,太后!” 顾庭芳寻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坐了下来,一手脑侧,满目揶揄的看着这一幕。 瞧着太后被气的浑身发抖却无可奈何的模样,他唇角俏丽的笑容扩大了几分。 这殷鹿竹,可当真是个妙人。 第168章 梦里几度莲落莲开 见着殷鹿竹胆大包天,白氏重新将目光落到了顾庭芳身上,“君上,臣子以下犯上,难道你也姑息不管么?” “全凭母后做主。” “好!”得到顾庭芳的首肯,白氏凶恶的目光一凝,“来人!将这殷鹿竹扒了衣服,拖出去,杖八十!” 话落,门外的禁军便走了进来。 瞧着这架势,殷鹿竹眨了眨眼睛‘草!死无所谓,可为什么要扒衣服!’ 顾庭芳瞥了她一眼,低沉的嗓音在殿内缓缓响起,“传旨,白金垣偷盗尸体,烹饪贩卖,又意图杀相国灭口,桩桩件件,天怒人怨,罪无可恕……” “君上!”他话音未落,白氏便出声打断了他。 她满目惊愕,不可思议的看着顾庭芳,“君上不是说,此事不再追究了么?” 迎着白氏的目光,他妖媚的眸子微挑,“可眼下,不是母后在追究么?” “……”闻言,白氏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看了看殷鹿竹,又看了看顾庭芳,“好啊!君上这是有意要护着这殷鹿竹了!” “母后不也是护着白金垣么?为了一个罪臣到昭德殿问罪,母后!” 顾庭芳语气不由得加重了:“后宫不得干政,您忘了么?” 白氏任由身旁嬷嬷扶着,那手狠狠的掐进嬷嬷的手背,后者却是一声不敢吭的忍了下来。 一时间,谁也不曾说话,只是这样看着对方。 许久之后,白氏这才冷哼一声,转身走出了这昭德殿。 顾庭芳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神色一点一点的暗了下来。 “君上!”沉寂中,殷鹿竹轻轻的唤了他一声,“太后与白氏一族狼狈为奸,意图颠覆朝纲,你不如杀了她算了。” 听着这大逆不道的话,顾庭芳轻挑眉眼。 “殷鹿竹,你是失心疯了么?” “……” 闻言,她抿了抿唇瓣。 ‘这白氏并非善茬,今日我杀白言辞在前,她受辱在后,他日若是记恨于我,报复怎么办?还是死了才叫人放心。’ 顾庭芳:“……” “孤从前倒没发现,你是这么一个狠辣无情之人。” 殷鹿竹:“……” 她看一眼顾庭芳,没在意他话中的内容,而是行了一礼,“今日多谢君上庇护,臣还有事,便先退下了。” “滚!” “……”殷鹿竹面色微僵,有些不满的瞥了他一眼。 ‘这狗皇帝莫不是吃屎了?火气这么大!’ 殷鹿竹瞧见顾庭芳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那双黝黑的眸底深处似乎是酝酿了一层风暴。 又是要发脾气的预兆。 没敢再多做停留,她迅速的离开了昭德殿。 随后,直奔相国府。 沈南箫沐浴更衣,重新安葬了傅绾笙的遗骨。 回到府中,他闭上眼睛躺在了榻上,眼角忽然就落下了晶莹剔透的泪珠。 梦里几度莲落莲开,醒来已然韶光不在。 当烟云散淡时,看着自己站在梦与醒的交界处,那被撩拨的心境,就如同平静的湖面上划过一池潋滟的清波。 “沈南箫!”一道熟悉的嗓音忽然响起,他睁开眼睛,那人也在同一时间推门而入。 第169章 爱我是吧,沈南箫 沈南箫自软榻上起身,见殷鹿竹进来,他微微蹙眉,“殷世子,你来做什么?” 殷鹿竹缓步走了过来,她轻轻垂着眼睫,看向沈南箫的一双眼睛,像是沉淀了许许多多的伤怀。 来到他跟前,她在他身畔蹲了下来。 瞧着她这番举动,沈南箫眼底划过一抹不解,“殷世子?” 殷鹿竹抬起手,轻轻的拽了拽他的衣袖,“沈南箫,谢谢你。” “……”听着这莫名其妙的话,沈南箫眉头皱得又紧了分,“殷世子若有病便去找大夫。” 毫不在意他这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神情。 殷鹿竹缓缓抬手,在沈南箫冰薄的目光之下,轻轻的捧住了他的双颊,“沈南箫,你明明许诺过我,我若嫁你,你便保我傅氏全族,可你食言了。” “我本是恨你的,可你如今替我下葬,迁入沈氏陵墓,也不至于让我无所依托。” “……”沈南箫瞳孔惊愕的一缩,就在这一刹那,他感觉到自己的呼吸似乎就此卡主了。 他便静静的坐在那,不可思议的看着殷鹿竹。 他周身散萦绕着一种遗世而独立的风姿,那双清寂的眸子在此刻禽满了剔透的眼泪。 明月高悬,夜凉如水,明明是一片安静祥和的夜晚,可是,在这一刻,却感到了风雨欲来的地动山摇。 “你,你休得胡言!”沈南箫吐出的句子破碎不堪。 那逝去的傅绾笙,似乎是他的全部,是他的逆鳞,稍微一碰,便是血流如注。 殷鹿竹盯望着他,双手依旧捧着他的双颊。 她静静的看着深南,一双眼睛里的波光就像是轻浅的湖水,缓缓荡漾而开,一路蔓延到瞳仁深处,让沈南箫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沈南箫,难道你就没有半点怀疑,殷鹿竹因和突然性情大变么?” “沈南箫,你当真,认不出我了么?” “殷鹿竹!”沈南箫眼眶猩红,他发狠一般的将自己的衣袖自她手中拽出。 “若再如此愚弄本相,我定要你尸骨无存!” 面对男人歇斯底里的警告,瞧着他失去原本那般的儒雅之气。 殷鹿竹指腹摩挲着他有些凉意的唇瓣,沈南箫盯望着她,竟也奇迹般的没有将之推开。 “相国,那日我撞柱而亡,你抱住我的时候,我听到你叫我了。” “你说……倾慕我许久。” 殷鹿竹那声音,似是透着蛊惑一般猝不及防的闯入了沈南箫的耳膜,轻轻的,淡淡的,有些沙哑。 沈南箫整个人突然便怔住了。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殷鹿竹,那眼里的泪水在这一刻汹涌决堤。 那日,绾笙撞柱而亡,他抱着她,很久很久,感受着她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 那一刻,他害怕了,心慌了。 他在她的耳畔轻声低语,无人听闻,“傅姑娘,你可知,我已倾慕你许久。” 然后,他便亲眼看着她彻彻底底的离开了这个锦绣如织的尘世,他,也彻底的失去了她。 沈南箫轻轻的扶住殷鹿竹的双臂,而后,小心翼翼的将她拥入怀中。 “傅姑娘,当真是你么?”他的声音很轻,很淡,似是怕惊扰了这绮丽的梦一般。 沈南箫抱着殷鹿竹的细腰,整个头靠在了她的身上。 就算是一场梦,就算是假的,那么,也让他温存片刻。 瞧着眼前的沈南箫,殷鹿竹眼底凉凉的,却是不见丝毫的暖意,犹如深海冰川。 爱我是吧,沈南箫,那么,便用你的命来爱,可好? 第170章 兄长竟也会笑 片刻之后,沈南箫似乎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那吧,他将殷鹿竹微微推开了些许。 “可你为什么……” 他将殷鹿竹上下打量了一遍。 殷鹿竹却读懂了他眼底的意思。 她道:“你日我死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再次醒来的时候竟成了殷鹿竹,大概,是上苍怜我吧。” 烛火下,沈南箫俊美无双,温醇绝色,便这样静静的看着殷鹿竹,那双眼底,静谧如幽潭。 看着他此刻的模样,殷鹿竹低笑出声,脸上的笑容在烛火的照耀下格外的明媚,修长而纤细的手指漫不经心的勾住他的指尖。 沈南箫微颤。 他目光垂落,望着俩人缠在一起的手,眼眶蓦的便红了。 殷鹿竹在他的耳畔,轻轻低语。 “行吟山水,一梦千年,这十几年来,我看过姹紫嫣红,莺飞燕舞,又见竹风穿庭,碧荷生香,看过落霞孤鹫,秋水长天,又见素雪纷飞,寒梅傲枝,可唯独你……是我一生放不下的风景。” 沈南箫惊愕的看向殷鹿竹,那双眼底飞快的闪过一抹什么,叫人来不及看清。 片刻之后,他再次将殷鹿竹佣人怀中。 傅绾笙临死之前那句话,只有她知晓。 再者,殷鹿竹不学无术,诗词歌赋一样不通,是万万说不出这等言语的。 她是绾笙!是曾经的那个傅家姑娘。 这一刻,沈南箫忽然觉得很庆幸。 上苍对待他不薄。 殷鹿竹任由沈南箫抱着,没有挣扎,只是眼底皆是凉意。 正在这时,沈南箫沙哑的嗓音轻轻的传来,“绾笙,即便你如今成了男子,我也会护你一世周全。” 殷鹿竹:“……” 乍然听到这么一句话,殷鹿竹有些复杂的抿了抿唇瓣,“再说,再说。” 轻轻将人推开些许,她道:“相国,今日之事,我不希望旁人知晓。” 沈南箫点头,“此事,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只要她还在,便好。 瞧着眼前的沈南箫,瞧着他眼底的深情,殷鹿竹有片刻的恍惚。 从前,她并未与沈南箫见过,甚至也不曾说过一句话,怎的如今…… 他竟对自己这般深情了呢? 想不通,殷鹿竹便没有再想,匆匆告别了沈南箫,也顺便婉拒了他的护送,她静默无声的走出了相国府。 沈南箫待在原地,看着殷鹿竹离去的方向,那冷硬的面庞上,终是有了丝丝的笑意。 从前,旁人只知,总有人间一两风,填我十万八千梦,却不知,纵有十万八千梦,不及人间一两风。 可最后,我问风何处驻足,风却吹熄我梦中的烛。 沈南箫仰起头,沉沉的呼出一口浊气。 原来,失而复得,竟是这般叫喜悦。 “绾笙……” 他轻轻的呢喃着这两个字,声音竟如梦那般的不真实,温柔的似乎能滴出水来。 “兄长,你在笑什么呢?” 沈今召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看着沈南箫脸上的笑容,他满脸的惊讶,兄长竟也会笑? 沈南箫目光在他身上淡淡扫过。 第171章 你吃早饭了么 这一次,他没有如从前那般冷若冰霜,拒人千里,却是开口道:“我与她从前不曾多说过什么,可我,却将她放在心上许久。” 沈今召:“……” 看来,又在思念那傅家姑娘了。 只是,人都已经没了,思念又有什么用。 沈今召尴尬的扯了扯嘴角,默默的回了房间。 翌日。 早朝时间降至,可一向守时的主子却还未走出院子。 萧越在院中来回踱步,眼看就要错过早朝的时间了,他这才鼓起勇气轻轻敲了敲那道紧闭的门。 “进来!” 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萧越这才推门而入。 萧越刚刚推开门,整个人便是一愣。 主子喜静,生活更是如他的人一般,向来都是纤尘不染的。 可眼下,偌大的屋子中,凌乱不堪。 屏风之上,软榻之上,床榻上,甚至是椅子上,地上,皆扔了满屋子的衣服。 “……”萧越有片刻的微楞。 萧越面色复杂的看着镜子跟前不停换衣服,又不停皱眉的人,有些茫然不解。 主子,这是怎么了? 正在这时,沈南箫突然扭头看了过来。 “我穿这件如何?” “……”萧越默默的扫了一眼堆了一个房间的衣服,嘴角狠狠的抽搐了几下。 老实说,这短短的一会儿,主子换衣服的速度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眼下,他已经看得审美疲劳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敷衍的点了点头。 “不错,玉树临风,风姿无双,双眼灼灼。” 闻言,沈南箫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 萧越低低的垂着头,却是什么也不敢多说。 只是心中疑惑更甚,看这屋子的凌乱程度……主子这是一夜未眠么? 而且,主子以前不是最不屑男人这种行径了么? 想了想,沈南箫又重新换了一件白色的外衫,这才走出了房间。 萧越默默的跟了上去,从前,主子的衣服不都是他准备好的么?他早上穿上即可,如今,怎得这般在意自己的容貌了? 怀着满满的不解,萧越看了沈南箫一眼又一眼。 …… 果不其然,沈南箫去到金殿的时候,朝臣皆已到了。 见他进来,众人纷纷对他行礼。 他像是没有发现那般,目光准确无误的落在了殷鹿竹的身上。 他大步朝着她走了过去。 苏御微微侧目,就见沈南箫朝着他这边走了过来,还来不及多想,男人已经来到了跟前。 “你昨夜睡得好么?” “……”苏御一惊,顿时觉得有些受宠若惊,来不及多想,他连忙点了点头,“下官睡的很好。” 闻言,沈南箫脸上的神色有些许的不不悦。 他瞥了一眼苏御,寡淡的移开了目光。 殷鹿竹看他一眼,微微颔首,“相国早。” 瞧着她此刻有些淡漠疏离的态度,沈南箫心口划过一抹略微的酸涩,却很快的便掩藏过去。 绾笙如今虽成了殷世子,可到底不是殷世子,身为女子,害羞内敛一些也是正常的。 于是,低声问了一句,“你吃早饭了么?” 殷鹿竹摇了摇头。 第172章 臣以为,殷世子此言有理 她哪里还有时间吃早饭啊!早朝不缺席对她而言便是最厉害的了。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沈南箫将几块香甜的桂花糕递了过去,“我记得你从前喜欢吃。” 瞧着他掌心里的桂花糕,殷鹿竹唇角轻轻勾了一下。 她伸手接了过来,目光凝望着沈南箫,见他盯着自己,似乎有些紧张。 她从未见过沈南箫这番模样。 从前,她也在远处远远的看过他,当真是清绝疏离得很,如今,竟会因几块桂花糕而惴惴不安,着实……有趣。 在沈南箫的目光之下,她红唇轻轻张开,将那桂花糕慢悠悠的塞进最终咀嚼。 那一举一动,竟有一种难言的媚态。 沈南箫似是受到惊吓那般,迅速的移开了目光,他低垂着眼眸,“君上快到了,你先吃。” 话落,他便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偌大的金殿,此时寂静无声,一道道目光在殷鹿竹与沈南箫声上穿梭。 还记得不久之前,有一老臣因体力不支,在这金銮殿上偷偷吃了点东西,被相国发现后,很是严厉的一番说教。 让那老臣羞红了脸,自此,再也无人敢造次。 相国是普天之下最克己守礼的贤士,无论是做事还是做人,皆让人找不到任何的纰漏,可如今…… 竟在这种地方给殷世子递桂花糕! 这殷世子也真是够娘们兮兮的,竟喜欢吃娘们才喜欢吃的东西,简直不堪入目。 “君上到!” 宦官尖锐的嗓音响起,这才将众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不一会儿的功夫,顾庭芳便走了进来。 他往那个象征着权利和尊贵的位置上一坐,目光悠悠的扫过底下的众臣。 “诸位爱卿可有本要奏!” “臣有本要奏。” 话音刚刚落下,殷鹿竹的嗓音便响了起来。 顾庭芳眉头轻皱,他妖媚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准奏。” 上前一步,殷鹿竹道:“太后身为后宫女眷,却公然干涉政事,如若不严惩,定会让天下人贻笑,以为君上无能。” 顾庭芳看着殷鹿竹,唇角勾勒出一抹微笑的弧度。 “相国觉得如何?” “臣以为,殷世子此言有理。” “……”顾庭芳诧异的看了一眼沈南箫。 便是这一眼,他才发现,今日的沈南箫,像是有些不同于往日。 “君上!” 白金垣上前一步,他怨毒的目光在殷鹿竹身上一扫而过。 “臣以为,此乃家世,白言辞乃犬子,也是太后的侄儿,见侄儿命悬一线,太后情急之下才想处置了殷世子。” “倒是殷世子,君上并未下令,你却公然动用私刑,将我儿去掉半条命!” 说着,白金垣又道:“苏侍郎,你熟读大殷律法,当知,违抗君令,动用私刑,该当如何?” 苏御一凝,他下意识的看向殷鹿竹。 然,还不待殷鹿竹说话,沈南箫便讥削道:“那荣国候可知?掘人坟墓,烹食尸体,售卖百姓,此等违背纲常之事,又该当何罪?” “……你!” 第173章 确实不会弹琴,没天赋啊 “自太祖起,便立下规矩,为官者,当以百姓之利为首位,而荣国候却知法犯法,又该当如何?” 沈南箫一字一句,似是不见血的利刃,刀刀往人要害处扎。 荣国候还想要说什么,顾庭芳的嗓音在殿上响起。 “太后干涉政事虽为事实,可毕竟对孤有养育之恩,孤也不可不孝,但,也不可违背大殷律法,为君者,当以身作则。” 顾庭芳一双缭绕的眸子轻轻一挑。 “那便,小惩大诫,将太后牵往国寺,令她修身静心。” “君上仁孝,太后素来喜吃斋念佛,君上此举,倒是深得太后之心。” 随着一人话音落下,朝堂上瞬间便响起了震天的声响:“君上仁孝!臣等感佩!” 殷鹿竹:“……” 殷鹿竹站在那,挑眉看了一眼王座上的人。 ‘不得不说,这君上是真的阴,将太后赶到了远离殷都的国寺之中,她怕是得被气死。’ 听到殷鹿竹心底的声音,顾庭芳也不恼,只是唇角的笑容大了几分。 这殷鹿竹,着实有趣。 因着他,倒是为自己省了许许多多的麻烦。 “今夜,乃燕华公主生辰,为彰显我大殷大国之气度,今夜,便为燕华公主庆生。” 殷鹿竹眨了眨眼睛。 ‘总觉得,君上并非如此好心之人。’ 顾庭芳像是不曾听到那般,只是复杂的看了一眼殷鹿竹,这才起身离去。 …… 天际高悬的明月透过稀薄的疏影洒落而下,将偌大的大殷宫笼罩在其中。 此刻的大殷宫殿之内,一片灯火通明,丝竹乐声回荡在耳畔,带给人一种短暂的悠闲。 顾庭芳一手执着白玉酒杯,目光出神的盯着里面的液体,嫣红色的,在琉璃灯火的照耀下泛起丝丝光泽,妖异,危险。 片刻之后,他仰头喝下。 而后,将杯子轻轻的至于的置于桌面,眼底无声的划过一抹戾气。 昨夜,殷鹿竹走后,那燕华公主却是盛装而来。 她说:大殷君上总是找借口打发燕华,莫非,是觉得凉国不配与大殷结为姻亲了? 她还说,“我乃是凉国国君最宠爱的公主,嫁入大殷皇室是势在必行的,如若君上再如此怠慢,我便休书一封,令我朝国君亲自入殷,届时,只怕天下人皆知君上的目中无人,若起战事,便别怪凉国了。” 顾庭芳脸上的笑容有些莫名的凉意。 他目光扫过底下坐着的燕华。 今夜的她,一袭黑色轻纱,有些风情,犹似身在烟中雾里,肤白如新剥鲜菱,眼底皆是春意,嘴角边一粒细细的黑痣,更增俏媚。 只是…… 顾庭芳唇角笑容更甚。 区区凉国,也敢放肆! 正在这时,燕华忽然看向殷鹿竹,笑容明艳,“本公主听闻,殷世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棋倒是了解了一二,便是不知道这琴,如何啊?” 正在埋头苦吃的殷鹿竹忽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连忙抬起头,想也不想便拒绝:“公主谬赞,都是传闻,本官不会弹琴。” 闻言,坐在席间的楚湘王赞同的点了点头。 鹿竹,确实不会弹琴,没天赋啊! 第174章 看他偏偏喜欢 “笑话!”燕华冷笑出声,“天下皆知,大殷贵族之中,男子皆通六乐,殷世子竟不会么?” “还是说,大殷士族之中,不过一群酒囊饭袋?” 随着燕华一句话落下,偌大的殿内瞬间便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面上都呈现出了凝重和不悦。 瞧着众人的脸色,燕华拿起面前的酒轻轻饮了一口,她似乎就是想要这般结果。 放下酒杯,她这才看向了顾庭芳。 “君上,若此事传到凉国,只怕我凉国臣民皆不会服气,竟输给了这样一个人,到时候,定会再派出能人将这城池赢走呢。” 听着燕华句句威胁的语气,众臣皆是神色阴郁。 果然,这燕华公主进京便是有目的的,想要将原本输给大殷的大凉城要回去。 简直,痴人说梦! 可…… 众人微妙的目光落到了殷鹿竹的身上,都有些不耻。 这个无用的殷世子,平日里竟不学无术,只知吃喝嫖赌,否则也不会让人如此欺凌大殷。 在众人职责的目光中,殷鹿竹低垂着头,像是没有听到燕华的话。 沈南箫眉头轻蹙一下,“燕华公主若想听琴,本官愿奉上一曲。” 听到沈南箫的话,燕华抬眸看了他一眼,“相国自是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可殷世子才是赢了我凉国智者的人,今日这琴……该殷世子来。” 听着她句句针对的话,殷鹿竹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殷世子,不如去给燕华公主跪下磕三个响头,今日这琴便罢了。”白金垣幸灾乐祸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他像是毫不顾忌大局那般,只为让殷鹿竹丢脸于人前。 众人下意识的看向殷鹿竹,殷景朝衣袖底下的手紧了紧。 鹿竹这些年来,的确荒唐,对诗书礼乐当真是丝毫不通的。 叹息一声,殷景朝刚准备赔礼谢罪,便听得殷鹿竹一声不屑的轻哼。 “既然公主想听,那本官便如你所愿吧。” “……”殷景朝被殷鹿竹一席话惊的差点掉下椅子。 他不可思议的看向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是得让他的老脸也一起丢尽啊! “取那琴来。”顾庭芳低声吩咐了一句。 宫女领命而去,不消片刻,琴便摆在了案桌上。 瞧着跟前的琴,殷鹿竹瞳孔微微一缩,她下意识的抬眸看向了顾庭芳。 迎着她的目光,后者微微颔首,示意她可以开始。 垂眸,殷鹿竹手轻轻抚摸过琴弦,眼眶蓦的便湿润了。 从顾庭芳的角度看去,刚好看到殷鹿竹那含在眼底未曾落下的眼泪。 他有些无奈的扶额便不会吧,哭什么呢? 堂堂男子汉,竟连面对输赢的勇气都没有么。 “铮——” 刺耳的声音突然划破殿堂,大殷臣子齐齐一抖,就连燕华也被这难听的声音惊了一下。 殷景朝生无可恋的坐在那,像是早已经预料到了那般。 沈南箫静默无声的看着她,听见这声音,他的神色一如开始那般,不见丝毫的变化。 他早就知晓,傅家嫡女傅绾笙并非传说中的淑女,可,他偏偏喜欢。 第175章 幸而没有辜负这号钟 “嘿嘿!” 抬眸,殷鹿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许久没弹这号钟了,有些生疏。” 众人:“……” 不敢指望了! 顾庭芳却是敏感的抓到了殷鹿竹话里的重点,他微惊,“殷世子,你知这琴?” 殷鹿竹点了点头,“此琴名为号钟,此琴音之洪亮,犹如钟声激荡,号角长鸣,令人震耳欲聋,传说伯牙曾弹奏过此琴,后来……” 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殷鹿竹的声音渐渐的熄灭了下去。 顾庭芳盯望着她,眼睛轻轻眯了起来。 当时傅家嫡女名动殷都,傅御史生辰之时,他将此物赐给了他的女儿,傅绾笙。 后来,傅家蒙难被抄,这琴便也回到了大殷宫。 怎得……殷鹿竹也会知晓? 顾庭芳还想再问什么,沈南箫温雅的嗓音突然响起,“殷世子,开始吧。” 顾庭芳看了一眼沈南箫,没有再多说什么。 “哼!”燕华轻哼一声,“殷世子,你这是垂死挣扎?” 没有理会燕华的冷嘲热讽,殷鹿竹扫过跟前的凤栖琴,收敛了几分神思。 夜凉如水,明月高悬,轻卷珠帘,闲挂玉钩,夏痕笼罩着层层殿宇,风起花落,一波绿水留下夜色苍茫的天边。 殷鹿竹端坐在那,指尖轻挑。 顷刻之间,那琴声便流泻而出。 指尖起落间琴音流淌,或虚或实,变化无常,似幽涧滴泉清冽空灵、玲珑剔透,而后水聚成淙淙潺潺的强流。 委婉连绵,犹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琴音绕耳,心在颤抖声声犹如松风吼,又似泉水匆匆流淌。 偌大的殿上瞬间便安静了下来,众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在各自的眼中看到了惊讶。 美妙灵动的琴音自殷鹿竹的指间流泻而出,似丝丝细流淌过心间,柔美恬静,舒软安逸。 流年的影子,风的歌声,月的优雅,絮语千言,道不尽,断了的琴弦,铺满指心的血,定格的年轮,琴声回响萧瑟处 殷景朝惊愕的看着殷鹿竹,瞧着她熟练的挑动琴弦,发出悦耳的声音,他久久不曾回神。 鹿竹,什么时候竟也学了这些东西? 她到底都背着自己做了些什么? 殷景朝突然眼眶一酸,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殷屏轻咳一声,默默的递过去一块手帕,“王爷,现下还在大殷宫,若被旁人看到会笑话的。” 殷景朝连连将自己的泪水擦干,低声道:“这些年,是我忽略了鹿竹,没想到,她却什么都没有落下,这琴技,当真是无人能敌。” 琴声还在继续,此刻已不再像方才一样清灵,而是变得厚重,铿锵有力,仿佛弹奏的不是琴,而是这万里山河。 这浮世华丽万端皆在那一拨一捻之下浑然天成。 一曲毕,殷鹿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当真是许久没有碰过这琴了,幸而没有辜负这号钟。’ 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顾庭芳默不作声的凝望着她,他忽然就发现,这殷鹿竹似乎……有些奇怪。 “这号钟,孤不记得赐过楚湘王府?” 顾庭芳的声音将沉浸在琴音中的众人拉了回来。 第176章 算了,世子高兴就好 那一道道看向殷鹿竹的目光多了丝丝缕缕的钦佩。 谁说着殷鹿竹草包一个的! 如此琴音,若没有十年的苦工,又如何能如此叫人倾倒。 殷鹿竹直接将顾庭芳漠视成了空气,她看向燕华,“公主可还满意?” 燕华挑眉将殷鹿竹打量了一遍,一声轻笑溢出唇瓣,“殷世子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闻言,殷鹿竹脸上的神情有些许的僵硬,“与公主彼此彼此。” 燕华瞥了她一眼。 ‘咳咳咳!’殷景朝在一侧连连咳嗽,提醒她注意回答君上的话。 能把君上忽视的人,她可是当庭第一啊。 正在这时,燕华缓缓起身,她对着顾庭芳行了一礼,“君上,我凉国来信,我凉国国主,愿在我与君上成亲之日进殷朝贺,奉上布匹百千,银钱十万,各类财帛十万,马匹一万,美人数百,以贺新婚之喜。” 随着燕华一句话落下,偌大的殿内瞬间便议论了起来。 朝臣各个皆是赞同的神色。 君上亲政三年有余,后宫之中却始终无一美人。 如若这凉国公主真能进这大殷宫也是好的,更何况,还有如此丰厚的贺礼! “君上!”有臣子站了起来,苦口婆心的劝道:“燕华公主对君上一见倾心,身份尊贵,与君上乃天作之合。” “君上后宫空虚,也该选些美人充盈后宫,为大殷延绵子嗣了。” “君上……” 听着老臣一个接一个的上奏,顾庭芳坐在那,脸色有些阴沉。 他妖冶的目光云淡风轻的扫过那燕华,衣袖底下的手微微一紧。 如此心机,倒当真不简单! 以财帛诱之,当他是没有见过这点东西么? 瞧着顾庭芳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殿内的声音也渐渐的小了,直到,安静的叫人窒息。 “既然如此,那孤,便则吉日与公主完婚。” 安静的殿内,顾庭芳的声音猝不及防的响起。 燕华惊愕的抬眸看去,眼底皆是不可思议的神采。 她今夜此举,本也不抱希望了,谁知,他居然就答应了。 在这一刻,燕华感觉到了一阵成就感,往后,她便会是这大殷宫里唯一的女主人。 她就知道,无人拒绝得了她! 似乎是想到什么,她朝着殷鹿竹投来挑衅的一瞥。 望着她趾高气扬的样子,殷鹿竹不解的眨了眨眼睛,“她这是什么意思?” 长桉摸了摸鼻子,“大概,以为世子想跟她抢君上,最终她却赢了。” “呵!”殷鹿竹不屑的轻哼一声,“本世子长得如此好看,也是我看不上君上,否则,君上定会非我不可。” “……”长桉和青萝对视了一眼,有些不忍直视的移开了目光。 算了,世子高兴就好。 殷鹿竹抬眸,无意间瞥见顾庭芳离去的身影,她眨了眨眼睛,刚准备吐槽几句,就见张家德满脸笑容的走了过来。 “殷世子,君上让你去昭德殿一趟。” 闻言,她面色瞬间便沉了下来,“君上又有何事?” 第177章 相国因何这般关心殷世子 听着这不耐的语气,张家德颤了一下,“老奴不知。” 黑着一张脸,殷鹿竹起身便走出了内殿。 …… 殷鹿竹来到昭德殿的时候,顾庭芳正半躺在软榻上,整个人看上去很是悠闲。 她走了上来,行了一礼,“拜见君上。” 顾庭芳轻轻抬眸,“孤,非你不可?” “……”顾庭芳的嗓音淡淡的,却透着一股不自知的危险,像是无声的警告。 殷鹿竹霎时一僵,她默默的看了一眼顾庭芳,心中皆是疑惑。 ‘他莫不是个顺风耳吧,老子随意一说的话他都听得到!’ 顾庭芳似笑非笑的看着殷鹿竹,到底也没有要追究的意思,只道:“你待在这里即可。” 话落,他便起身走了出去。 瞧着他离去的背影,殷鹿竹总觉得,这人像是在酝酿什么阴谋! …… 顾庭芳走出昭德殿,时越便迎了上来,“君上,都已经准备好了。” “嗯。”顾庭芳一双眼睛像是没有焦距的看着别处,宽绰衣袖底下的手微微捏紧了些许。 “呵!”他轻哼一声,那声音里不知道沉淀了多少的冷漠,“区区凉国,也妄图染指我大殷朝政。” “燕华公主酒里已经加了料,待她到了昭德殿药效刚好发作。” “染指未来嫔妃,纵是君上不杀他,楚湘王也定会感念君上今日之恩情,他日……” 时越眸色一紧,“他日他若有了想反的心,也会三思而后行的。” 顾庭芳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俩人静默无声的站在阴影里,看着被宫女搀扶着跌跌撞撞走来的燕华。 顾庭芳看着她,神情有些冷漠。 只是想到殷鹿竹的时候,眼底划过一抹细微的情绪。 偌大的殷都城中,也只有这殷鹿竹犯了事,不可轻易杀之,纵使有人想要他的命,那也得看看殷景朝手中的驭冥军答不答应。 再者…… 这人名声很是不好,做出这种事便也在情理之中。 若是换了旁人,纵使留得性命,也定是得羞愧自戕的。 想着,顾庭芳又坚定的点了点头,秽乱宫闱这事儿,果然还是这殷鹿竹适合。 正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闯入了俩人的视野。 顾庭芳与时越对视了一眼,“相国怎么来了?” 时越摇了摇头,“此事未曾与相国招呼,只怕会坏事。” 眼见沈南箫便要越过,顾庭芳当即走了出来,“相国。” 沈南箫脚步一顿。 看到顾庭芳,他行了一礼,“君上。” “殷世子呢?” 还不待顾庭芳说话,沈南箫便有些急切的问了一句。 后者脸色微僵,探究的目光扫过沈南箫,“相国找殷世子有事?” 沈南箫点了点头,“她酒量素来不行,臣怕她在君上跟前失了礼数。” “殷鹿竹失礼的次数还少么?孤已经习惯了,只是……” “相国因何这般关心殷世子?” 先前,俩人不是还相互看不顺眼的么? 沈南箫轻垂着长睫,沉默不语。 他不会欺君,可,答应过绾笙不将此事说出来的。 第178章 好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殷鹿竹 沉默良久,他道:“找殷世子有些事儿。” “散会儿酒意……” 顾庭芳话音未落,一道宫女惊慌的声音便传入了耳膜,“那是燕华公主么?” 顾庭芳与时越对视了一眼,三人立即走了过去。 只见昭德殿的楼台上,燕华媚眼如丝,扭动着细腰,那一举一动,皆是风情。 还在宫内饮宴的臣子也走了过来,于是,便看到了楼台上燕华那近乎赤裸的一舞。 “当真是……不堪入目啊!” “这燕华公主怎得这般……放荡!” “这样的人,怎能为我大殷后妃!” 顾庭芳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她盯望着楼台上忘我起舞的燕华,衣袖中的手紧了紧。 “诸位,时间不早了,先散了吧。”沈南箫清贵的嗓音响起,瞬间驱散了满地的浮躁。 众臣行了一礼,纷纷退了下去。 一时间,便只剩下了几人。 似乎是想到什么,顾庭芳黑着一张脸走进进昭德殿。 却没有看到殷鹿竹,他沉声呵斥,“人呢?” 宫女颤颤巍巍的走了上来,“回,回禀君上,殷世子,他……他在钓鱼呢。” “……”闻言,顾庭芳懵逼的眨了眨眼睛,昭德殿内可以钓鱼么?他怎么不知道? “在哪里钓?” 宫女低垂着脑袋,半点也不敢造次,听到声音,她连连回答,“在,在在君上的鱼缸里钓。” “……” 顾庭芳往下踉跄了几步,只觉得眼前一黑。 养在昭德殿内的鱼,可是外域进贡的,也就四条而已。 他特意将其放在大鱼缸里养着,它们身上自由脱落的鱼鳞价值连城。 瞧着他那愤怒到无处发泄的模样,张家德默默的往边上挪动了几分。 那鱼很是矜贵,难养活,当初,君上可是废了很大的功夫才养活的。 那殷世子……竟在君上的鱼缸里钓鱼? 沈南箫站在一侧,听到宫女的话,嘴角轻轻抽搐了几下。 顾庭芳只觉得胸口处隐隐有一丝腥甜的味道传来。 好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殷鹿竹! 让他待在昭德殿不许离去,他居然去鱼缸里钓鱼! 正在这个时候,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几人抬眸看去,只见殷鹿竹提着鱼,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嘴里还哼着欢快的小曲。 顾庭芳转身,当看到殷鹿竹手中的鱼时,眼底清晰的浮起一抹杀气! 这个竖子! “……”瞧着顾庭芳阴郁的面容,殷鹿竹蹦跳的举动慢慢的平复了,改成小步小步的走动。 她走了上来,默默的看了一眼顾庭芳,赶紧行礼。 “拜见君上,君上万福。” 顾庭芳负手而立,他阴郁盯着她手中濒临渴死的鱼,好半晌,才咬牙切齿道:“孤真想赐你宫刑啊!” 殷鹿竹:“……” 抿了抿唇瓣,殷鹿竹下意识的看向了沈南箫。 四目相对的瞬间,沈南箫几乎是想也不想便道:“君上,想来殷世子也不是故意的,此事,便算了吧。” “……” 有那一瞬间,顾庭芳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第179章 燕华怎么回事 他目光在沈南箫与殷鹿竹之间来回穿梭,直觉告诉他,这俩人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沈南箫都已经开口求情了,心中再不悦,顾庭芳也没再多言。 “燕华怎么回事?” 提起燕华,殷鹿竹微微顿了一下。 她挑眉看了一眼顾庭芳,在他看过来之时,又飞快的移开了目光。 ‘这男人啊,便是做了皇帝都这般阴险,自己不想娶妻那便不娶,好好的,害我做什么?’ 殷鹿竹心底的声音,在这般安静的时刻,传入顾庭芳的耳膜,震耳欲聋。 男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循循善诱。 “你知晓燕华此番行为?” 迎着顾庭芳的目光,殷鹿竹摇头,果断的摇头,心中却不停的吐槽。 ‘还是我聪慧啊,见燕华进来跟瞎了似得就要将我扑倒,便知道,她定是中药了,加上某些阴人莫名其妙让我待在殿中便能猜出,某些阴人想要陷害我。’ 顾庭芳眸子轻轻眯了眯,落在殷鹿竹身上的目光逐渐不友善。 后者像是没有察觉那般。 ‘这种媚药也算不得难解,泼水即可。’ 闻言,顾庭芳一怔。 为了防止意外,这昭德殿内可没有半点水。 似乎是想到什么,顾庭芳连忙朝着一个精致的架子走去,只见上面空空如也。 环顾四周,那瓶子安安静静的躺在了地上。 张家德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顿时一哆嗦。 “哎哟!这不是君上三年前登基亲自取梅花白雪酿得酒么?怎么……” 张家德将瓶子捡了起来,在手中摇晃了一下,僵硬的看向面色铁青的顾庭芳,“空了!” 顾庭芳只觉得脑袋传来一阵一阵的晕眩。 他指着殷鹿竹,“你……” 瞧着眼前这人随时差点一口气上不来的模样,殷鹿竹眨了眨眼睛。 “臣没喝!” ‘只是泼燕华脸上了。’ 顾庭芳一把推开搀扶着他的时越,想也不想便拔出了一侧的佩剑,“孤今日便替你父亲管教你一番!” 瞧着一言不合便要动手的人,殷鹿竹整个人都不好了。 “君上,是你让臣待在殿中的,现在又无端诬赖人……” 顾庭芳胸中像是有一团火在炽热的燃烧,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这殷鹿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就在他的殿中待了片刻,竟…… 瞥见地上没了动静的死鱼,顾庭芳骨骼捏的咯咯作响,“来人!” “君上,殷世子犯上,臣斗胆,愿为君上行处罚之事。” 话落,沈南箫一把抓住殷鹿竹的手,便将她带出了昭德殿。 顾庭芳:“???” 时越:“???” 张家德:“……” 相国这是做什么? 正在和时候,燕华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了昭德殿。 刚一进殿,她便往地上一跪,神情颓废,“燕华酒醉失态,自知不配再成为君上后妃,明日便离去,望君上恕罪。” 顾庭芳看着她,像是看懂了什么那般。 他妖冶的眸子轻轻阖下:“准奏。” 燕华深深的拜了三拜,站起身,满面颓废的朝着殿外走去。 第180章 那往后,你会护着我么 殷鹿竹告诉她,她中了情毒,她身为凉国公主,这偌大的大殷宫,除了那人,谁又敢给她下毒。 如若今日她与殷世子苟合被人撞破,如此奇耻大辱,是要杀之的,弄不好,还会给凉国带来不可估量的伤害。 殷世子说,君上对她早已经动了杀心,若想要活着,便自毁名节,速速离去,否则,便什么都晚了。 “呵呵。”燕华有些狼狈的笑着,“果然啊,能做上帝位之人,又有谁是心慈手软的呢?” 倒是那殷世子,让人觉得……有些意外。 燕华觉得,这是她第一次开始认真的审视起这殷鹿竹来,他似乎跟传闻中那个只知玩乐,豢养男宠的纨绔很不一样。 他胸有丘壑,可以忍旁人忍不了的,可能顺旁人顺不了的,可以对他恭,对他奉承,对他谄媚。 可委曲,可卑躬屈膝,可奴颜媚骨,可低三下四…… 待到来日,这些恭顺奉承,这些奴颜屈膝,他必会百倍奉还。 这是今夜,她所看到的殷鹿竹。 顾庭芳站在殿内,瞧着燕华离去的背影,神情却是一点一滴的冷了下来。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殷世子,仁慈了。” 时越会意,“君上放心,属下不会让她活着回到凉国的。” …… 夜风瑟瑟,月上窗棂,灯火通明,烛火摇曳。 宁静的夜晚月朗风清,带给人一种清逸娴静的感觉。 明净清澈如柔水般的月色倾洒,清光流泻,意蕴宁融,月色柔和而透明,轻盈而飘逸。 马车在小道上哒哒的走着,殷鹿竹坐在车内,对面,是沈南箫。 车厢内,沈南箫静默无声的看着殷鹿竹,琉璃灯火将她的面颊点缀的半明半昧。 许久之后,他轻轻抿了下唇瓣。 “傅姑娘。”他望着她,呢喃出声,嗓音竟有些低沉。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殷鹿竹在此刻,眸色有些朦胧,微醺的面容透着点点绯色,听到沈南箫的话,她抬头看着他。 琉璃灯火下,沈南箫俊美无双,温醇绝色,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殷鹿竹。 他那双清寂的眼底,似乎有万丈光芒。 “呵呵。”殷鹿竹望了他半晌,突然低笑出声,而后,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子,还没走几步一个趔趄就跌入了他的怀里。 他的怀抱,竟是温暖的,殷鹿竹有一瞬间的恍惚。 沈南箫一只手有力的托着她的腰,那看向她的一双眼睛,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殷鹿竹仰躺在他的怀里,抬眸与他对视。 沈南箫往日萦绕在周身的寒凉在这一刻尽数散去。 他手轻轻抚摸过她的发丝,眉宇间皆带了浅淡的温情,他说,“傅姑娘,对不起。” 如若不是他的计划出现了偏差,她便不会死那一遭了。 殷鹿竹脸上的笑容格外的明媚,修长而纤细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描绘着他的眉眼。 在沈南箫的目光之下,她缓慢的摇头,“那往后,你会护着我么?” 沈南箫一双眼睛深深的凝望着她,半晌之后,轻轻摇了摇头,那溢出唇瓣的那一声笑,竟无比的苍凉,怅惘。 他说,“傅姑娘,你其实,一直都不需要我的保护。” 第181章 特来感谢世子救命大恩 从前他便觉得,傅绾笙是不同于其他闺阁女子的。 从前是女子身份束缚了她,可如今,她在殷鹿竹的身上重焕新生,在男人的朝局里步步高升,游刃有余。 即便没有他护着,她依旧可以过得很好,可以风生水起,可以安枕无忧。 只是,那傅家的几百条人命,依旧是横在她心口的一根倒刺,无法轻易除去,也无法忽视。 或许是沈南箫看向殷鹿竹的目光太过于深情,太过于眷恋,令人无端的生出一种天长地久的错觉。 看着他,殷鹿竹浅浅的笑了一下,之后,便闭上眼睛彻彻底底的睡了过去。 马车在楚湘王府门口停了下来,萧越刻意压低了声音,“主子,到了。” 沈南箫点头,倒也没有丝毫的忌讳,将殷鹿竹抱了起来。 怀里的人,她的眉眼,她的呼吸,她,令他神魂迷醉,那是他此生也想要护住的人,是他的净土。 沈南箫将殷鹿竹抱在怀里,一步一步的往府里走去,直接进了奉安殿。 青萝和长桉呆愣的站在殿外,久久没有回神。 这是怎么回事?相国不是最恨主子了么? 沈南箫将殷鹿竹放到床上之时,她突然睁开了眼睛,那眸子,透着丝丝迷醉。 她拽着他的手,模糊不清的呓语:“沈南箫,你会护着我么?” 男人看着她,菲薄唇瓣低低的吐出一句,“会,傅姑娘。” 闻言,她揉了揉鼻子,安静的睡了过切。 沈南箫看了她片刻,将她盖好被子,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青萝和长桉没有多言,只是目送着他离开。 角落里,带着白色面纱的女子怔怔的看着沈南箫,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见他就要离去,她下意识就要追上,却被突然出现的姬砚沉拦住了去路。 “世子说了,你只可待在我的院中,到这做什么?” 听着身后不悦的声音,女子这才回过神来。 她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沈南箫离去的方向,抬眸,楚楚可怜的看着姬砚沉。 “世子救了我,我想到这里感谢一二。” “他不喜欢被人叨扰。”姬砚沉沉着脸,声音有些不耐。 女子怯生生的低着头,“可我的命,毕竟是殷世子救的,如若不当面道谢,我良心不安。” 闻言,姬砚沉眉头皱的更紧,“你的命,你的脸,都是我治好的,与殷世子何干?” 顿了顿,似乎是觉得不够,他又补了一句,“那日,你自相国府中逃出,容貌尽毁,殷世子只是路过将你带回府中,自此,便再没管过你。” “可如若不是殷世子将我带进王府,我眼下也只是乱葬岗的孤坟一孤冢了。” 姬砚沉下意识怀疑的神情落在了她的身上。 殷鹿竹的名声并不好,没人想上赶着往前凑,可这人…… 正在姬砚沉分成的片刻,她竟不管不顾的朝着奉安殿冲去,嘴里不停的嚷嚷着。 “世子!奴家是你前些日子救下的,如今伤愈,特来感谢世子救命大恩,世子……” 第182章 望世子赐名 “住口!”青萝呵斥出声,“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轮得到你放肆!” 瞧着横在自己跟前的长剑,女子的声音渐渐的熄灭了下来。 她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这位姐姐,你行行好,我想见世子。” “世子已经歇下了,有什么事儿,明日再说。” “姐姐……” 青萝一个冷厉的眼神扫了过去,“若再吵闹,定罚不赦!” 正在这时,寝殿的大门被打开,殷鹿竹缓步走了出来,她的脸上不见丝毫的迷醉之态,目光清明,和刚刚的昏昏欲睡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站在门口,殷鹿竹的目光落到了跟前的女子身上。 “面纱摘了。” 闻言,她缩在衣袖底下的手轻轻颤了一下,还是乖巧的将面纱摘了下来。 眼前的脸,细嫩犹如剥了壳的鸡蛋,哪里还有当初那伤痕累累的样子。 殷鹿竹点了点头,只觉得这姬砚沉的医术实在高明。 在殷鹿竹的打量之下,女子有些害羞,面色微红,“世,世子……你看奴家做什么呢?” 听着这有些故作娇羞的声音,殷鹿竹眉头下意识的一皱。 眼前的人,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眉如翠羽,肌如白雪。 身穿一袭素锦衣衫,外披水蓝色轻纱,微风吹过,轻纱飞舞,整个人散发出淡淡灵气。 那满头青丝挽成一个简单的碧落髻,将一支清雅的梅花簪子戴上,倒是有几分天然去雕饰的清丽。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子的性命都是世子所救,望世子赐名。” “世子问你,答便是了!”青萝低声呵斥了一句。 她像是受到惊吓那般,下意识的往殷鹿竹跟前挪了挪,“这位姐姐好生凶悍。” 青萝:“……” 她抬眸看了一眼殷鹿竹,见她没有要赐名的意思,这才福了福身,“小女子命叫苏雅雅。” “本世子见你之时你正被相国府的人追赶,你与沈南箫是何关系?他因何伤你?” 提到沈南箫,苏雅雅眸子有瞬间的失神,随即垂下眼睫,遮挡住了眼底的情绪。 她道:“相国希望我入宫为妃,可我……不愿意,相国盛怒之下便命人划花我的脸。” 殷鹿竹静默无言的看着她,神情淡漠。, 她虽与沈南箫有仇怨,却始终只是觉得,他是有自己骄傲的人,不会也不屑去做这样的事儿。 再者,那君上像是有什么隐疾一般,对女子避之唯恐不及。 殷鹿竹没再多言,转身便要回寝殿。 苏雅雅见此,连忙往地上一跪,“世子大恩,雅雅无以为报,愿凭世子差遣,尽犬马之劳。” “真正救你的人是姬砚沉,你是要以身相许还是为奴为婢,都该去找他。” 殷鹿竹侧目,声音带着些许的凉意。 苏雅雅微微愣了一下,连忙道:“可他也只是楚湘王府中一下人,若不是世子吩咐,他又岂会管我死活。” 殷鹿竹即将踏进屋子的脚步突然就顿住了。 转身,她垂眸俯视着跪在地上的苏雅雅。 第183章 你们这群酒囊饭袋 这女人确实长了一张不俗的面容,只是…… “姬砚沉乃我府中贵客,天下无双的一代名医,便是我父王对他也得礼敬三分,怎得在你口中,便是如此不堪?” 苏雅雅诧异的看了一眼殷鹿竹。 传闻中的殷世子,似乎不是这样的…… 她衣袖底下的手紧张的绞了起来,“小,小女子一时失言,还望世子恕罪。” “我楚湘王府之中不养闲人,你若无碍便自行离去。” 没想到殷鹿竹竟会出口赶人,苏雅雅当即便有些着急了。 “世子,我不愿为相国做,却愿为世子您做,我愿成为君上宠妃,事事以世子为先,替你排忧解难。” “……” 有那么一瞬间,殷鹿竹怀疑自己似乎是幻听了。 她瞧着跪在地上的苏雅雅,半晌才憋出一句,“你愿为妃?” 苏雅雅连连点头,“我愿意。” “你愿不愿意不重要,重要的是,君上他不愿意。” “……” 显然没有料到殷鹿竹会这般说话,苏雅雅一时间突然就不知道该如何答话了。 就在殷鹿竹开口准备赶人的时候,她一手扶着额头,整个晕倒在了地上。 青萝轻哼一声,“来人,用针扎醒!” 不消片刻,便有嬷嬷走了上来。 嬷嬷对着殷鹿竹行了一礼,见她没有要反对的意思,便拿出银针朝着苏雅雅的指尖刺了过去。 后者一颤,却是狠狠的忍了下来,半点没有要醒来的意思。 瞧着这一幕,殷鹿竹嘴角浮起一抹玩味的笑。 “看来是真的晕倒了,送去西苑让姬砚沉诊治吧。” 殷鹿竹话音刚落,立在阴影里的男人便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这女人分明是装晕,分明心思不良,他难道看不出来么? 黑着一张脸,姬砚沉自暗处走了出来。 他不高兴的瞥了一眼殷鹿竹,“她的病寻常大夫便可医治,无需我,倒是你,身子可好些了?” 眨了眨眼睛,殷鹿竹有些不解。 “我无事啊。” 姬砚沉上前一步,伸手便要来给她号脉,却被殷鹿竹率先躲过。 瞧着他一瞬间皱起的眉头,她笑的很是敷衍。 “你医术不精,我便无需你操心了。” “不知好歹的东西。”他沉着脸丢下一句,转身大步朝着奉安殿外走去。 瞧着他离去的背影,殷鹿竹舒了一口气。 都告诉他了,自己为女子之身,他却偏得以为她是患了疑难杂症。 真是…… 磨了磨牙齿,殷鹿竹大步回了房间。 青萝和长桉扫了一眼地上的苏雅雅,吩咐道:“将她抬回西苑。” 苏雅雅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只是,这十指连心,着实痛不欲生。 …… 荣国侯府。 此刻已经是深夜了,而荣国侯府内却灯火通明。 城中有名的医士似乎都集结在了荣国侯府内。 灯火通明的屋内,萦绕着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一盆一盆的血水被丫鬟端出了房间。 白金垣站在一侧,面上皆是凝重和不忍。 梁氏抹着眼泪,呵斥大夫,“言儿到底如何了?你们这群酒囊饭袋到底能不能治好言儿!” 第184章 为父会为你报仇的 “夫人,不是我等不尽力,而是白公子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这几日,他无法吃任何的东西,只能以米粥续命,可如今,他连水都喝不进去了。” “我不管!”梁氏冷厉的嗓音回荡在屋内。 他背对着床榻上的白言辞,厉声道:“如若治不好我儿,尔等皆要为他陪葬!” 医士们面面相觑,面目难色。 沉默两句,终究还是有人站了出来。 “夫人,小的说句不该说的,还是让白公子走吧,他如今这样,当真是生不如死。” 说着,他轻轻掀开了被子的一角。 “白公子全身的皮都没了,天气炎热,有些肉都已经开始腐烂长蛆了,他活着,真的很痛苦……” 医士话未说完,梁氏眼泪便已经决堤。 她一手紧紧的握着案桌的一角,努力的支撑着自己的身子。 半晌之后,她才稍微平复了情绪、 抓神,她朝着白言辞看了过去。 他躺在床上,周身皆是一片血红,见梁氏看过来,他那双希冀的目光也看向了梁氏。 四目相对,他拼尽全力那般点了点头。 “母,母亲……孩儿……坚持不住……了……” 白言辞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沙哑而又破碎。 这是这些日子以来他第一次开口说话。 梁氏和白金垣连忙来到床前。 想要伸手触碰他,又怕将他弄痛,连忙缩了回来。 瞧着被血迹侵染的被褥,白金垣仰起头沉沉的叹息出声,“言儿,是为父对不住你。” “给他一剂无甚痛苦的药吧。”白金垣像是在一夕之间老了几十岁那般。 他甚至不敢看一眼白金垣,不敢看梁氏。 大夫应了一声,便出去配药了。 跪坐床前的梁氏不可思议的看向白金垣,眼底皆是愤怒和心痛,还有不甘。 “老爷,你说什么呢?这可是我们的儿子!” “夫人!别再让言儿痛苦了!”白金垣将梁氏扶了起来,“今日之仇,他日,我定会让那殷鹿竹血债血偿!” “不!”梁氏整个人像是处在癫狂的状态那般,不住的摇头,“言儿不能死!我的言儿他不能死!不能!” “来人!将夫人扶出去!” 白金垣沉声吩咐,似乎是用尽了周身的力气那般。 梁氏很快便被人带了出去。 一时间,屋内便只剩下了白金垣与白言辞的存在。 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白金垣终究还是看向了白言辞。 “言儿……”他的声音沙哑,“为父会为你报仇的!” 白言辞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他从小便是含着金汤匙出身,一直以来,平顺坦荡,他以为,他的人生会一直这样下去,他朝子承父业,却不曾想…… 竟会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这一夜,荣国侯府内杂乱一片。 在白言辞受尽折磨生不如死的夜晚,被一碗汤药悄无声息的夺去了性命。 侯府嫡女白芷希赶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床榻上早已没了生机了一具血肉。 她惊愕的看着那一幕,眼睛猩红,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珠子那般轰然决堤。 第185章 世子你还想要荣国候的命 可即便在这样的时刻,她依然保持着侯府嫡女应有的气度和仪态。 她举止端庄的走到荣国候白金垣跟前,俯身行了一礼。 “父亲,节哀。” 听到声音,白金垣这才抬起了头。 瞧着眼前的白芷希,他道:“记住,害死你兄长的人,是殷鹿竹!” 白芷希衣袖底下的手紧了紧。 她道:“女儿回 《救命!暴君说他要娶我》第185章 世子你还想要荣国候的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6章 狗庸医,脾气还挺大 刚准备进来的殷景朝停在了门口,他与殷屏对视了一眼。 “走吧。” 殷屏点了点头,又推着他离开了奉安殿。 一路上,俩人都格外的沉默,满怀心事。 许久之后,殷屏才道:“王爷,世子似乎是长大了。” 殷景朝赞同的点了点头,“从前我还怕她身为女子,行事不够果决,容易让人拿捏,掌不住 《救命!暴君说他要娶我》第186章 狗庸医,脾气还挺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7章 你敢擅闯孤的寝殿 长桉与青萝小跑着追上她的脚步,“世子,要不咱听姬公子的,还是别去了。” 如今白家人正处于悲伤之中,见到世子这罪魁祸首,只怕会将她撕了。 “怂什么?” 殷鹿竹不悦的轻嗤一声,“去大殷宫,请上君上,一道去。” 青萝:“……” 长桉:“……” 真踏马阴险! 这明摆 《救命!暴君说他要娶我》第187章 你敢擅闯孤的寝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8章 今日纳妾了 殷鹿竹话音未落,脚下忽然一滑,整个人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朝着前面扑了过去。 “扑通”一声响起,刚刚上岸的顾庭芳便被她这一摔,俩人齐齐落入了水中。 “……” 寂静无声的昭德殿,死一般的寂静,顾庭芳惊愕的看向殷鹿竹,呼吸险些见此卡主。 在殷鹿竹惊慌的注视下…… 室内的温度有些高 《救命!暴君说他要娶我》第188章 今日纳妾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9章 面首而已 “呵呵。”顾庭芳笑的意味不明,“那你这一身是为何?” “为了衬君上这身黑衣。” 瞧着她张口既来到谎话,顾庭芳也不曾拆穿,只是盯望着她。 饶是殷鹿竹,在他这样赤裸裸的眼神之下也有几分无所适从。 ‘看什么看,穿红衣服那定是因为有喜事了,白言辞死了这难道不是喜事?’ 顾庭芳像 《救命!暴君说他要娶我》第189章 面首而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0章 君上好身手 姬砚沉站的笔直,像是不曾听到那些声音一般。 瞧着横在自己脖子上的利刃,他眼中杀意浮现,手却慢慢的伸向衣袖。 正在这时,他余光忽然瞥到门口走进来的人。 张家德刚准备说话,就被顾庭芳一个眼神制止。 于是,姬砚沉手中药粉又缩了回去。 曹继伟像是铁了心那般要在白金垣跟前表现。 《救命!暴君说他要娶我》第190章 君上好身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1章 君上万福 说着,他往地上一跪。 瞬间,满院的人都跪了下来。 瞧着这架势,殷鹿竹不高兴的跪了下来。 “不必多礼。” 丢下四个字,顾庭芳抬脚便往前面走去。 姬砚沉见殷鹿竹与顾庭芳一道而来,悄无声息的松了一口气,不禁自嘲一笑。 做什么担心这个人,他卑鄙着呢。 他刚准备走,曹 《救命!暴君说他要娶我》第191章 君上万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2章 殷鹿竹,你滚 顾庭芳点了点头,“去吧。” 福了福身,白芷希转身,步履平稳的走向梁氏,轻声细语,“母亲,我们先下去歇息,这里有父亲。” 梁氏还想说什么,在对上白芷希不赞同的目光之时,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罢了! 芷希是要入宫为后的,这仇,慢慢报! 见此事再次惊动了君上,曹继伟饶是在想讨好 《救命!暴君说他要娶我》第192章 殷鹿竹,你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3章 白夫人,你敢造次 今日是言儿的日子,他不想搅得他不得安生。 瞧着白金垣眼底的痛色,殷鹿竹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明媚,弧度也愈发的大。 ‘老匹夫,掘人坟墓的时候你倒是心安理得,如今也知道何为痛苦了是吧?’ 顾庭芳下意识的看向殷鹿竹,微微一怔。 他做这些,当真只是因为荣国侯府掘人坟墓一事?无半点私心? 《救命!暴君说他要娶我》第193章 白夫人,你敢造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4章 你可能不太了解本世子 瞧着殷鹿竹一瞬间不可置信的神情,梁氏尖锐的笑声回荡起来。 “哈哈哈哈!殷鹿竹,这发簪上我已经提前喂了毒……” 说着,她用力几分,目光凶狠的逼视殷鹿竹,“言儿的痛苦,我也要让你感受一遍。” “殷鹿竹,你去死吧!” 梁氏刚准备再度用力,长桉忽然自身后跑了过来,一脚狠狠踢出。 《救命!暴君说他要娶我》第194章 你可能不太了解本世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5章 皮外伤罢了 他来到顾庭芳跟前,俯身耳语了几句。 男人翘着二郎腿,指间在椅子的扶手上随意的敲击着,当时越的声音传入耳膜,他整个人微微顿住。 挑眉,他惊愕的看了一眼时越。 迎着他不可思议的视线,时越重重的点了点头。 这殷鹿竹当真是占着楚湘王的军功,竟如此目中无人,先是枉顾君令,将白言辞折磨至 《救命!暴君说他要娶我》第195章 皮外伤罢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6章 不脱行吗 “你说,姬公子能解了世子的毒么?” 青萝点了点头,“能。” 姬砚沉乃赫赫有名的一代名医,这点毒于他而言,不是问题。 瞧着青萝笃定的样子,长桉抿了抿唇瓣。 “可他连世子月事导致的腹痛都不知道,还以为世子得了什么疑难杂症。” 青萝:“……” …… 姬砚沉进来的时 《救命!暴君说他要娶我》第196章 不脱行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7章 世子不必如此激动 白皙的手指在此刻染上了灼目的血迹,他的额头上也浮现出了细密的汗水。 殷鹿竹望着他,发现这个男人手下的力度竟与他此刻黑着的脸色不一样,格外的轻柔。 暖色的琉璃灯火照在他的脸上,此刻他这认真的模样,竟奇迹般的透出一股禁欲的气息。 那目不斜视又专注的样子,让殷鹿竹倒是还生出了一种以小人之 《救命!暴君说他要娶我》第197章 世子不必如此激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8章 殷世子本事滔天 “你何时进的我殿中?” 瞧着殷鹿竹警惕的模样,苏雅雅脸上笑容的弧度不由得扩大了几分。 她大步来到殷鹿竹身前:“小女子近来绣了一方手帕,虽然不贵重,但好歹是一片心意,想来送给世子殿下,谁知,殿下不在奉安殿,于是我便在此等候了。”、 殷鹿竹看着她,神色玩味,“你就在我殿中等了一天?” 《救命!暴君说他要娶我》第198章 殷世子本事滔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99章 我与她并无肌肤之亲 沈南箫看着殷鹿竹,那一双眸子仿若像是倒影着隆冬积雪,格外的澄澈寒凉。 他目光幽幽的坐在了地上早已经没了呼吸的苏雅雅身上,绯色的唇瓣低低的吩咐道:“尸体处理了。” 闻言,萧越大步走了进来,将地上苏雅雅的尸体拖了出去。 瞧着这一幕,殷鹿竹眼底闪过一抹懵逼,不解的望着他。 沈南箫缓步来到殷鹿竹跟前,目光扫过她的腹部,“还疼么?” 殷鹿竹摇了摇头,“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她说要与荣国候合作的时候。” 闻言,殷鹿竹松了一口气,那便是没有听到她的女儿身了。 “这人,是我前些日子救的,自你府中逃出。” “我知道。”沈南箫看着她,语气没有了往常那般的淡漠和疏离,倒是透着浅浅的温柔。 殷鹿竹眨了眨眼睛,“知,知道什么?” “知道她逃出相府,也知道你收留了她,令府中医士为她治伤。” 听着这话,殷鹿竹眼底划过一抹异样的情绪。 “这人有何问题?” “前些日子,我去道观途中见她被人欺负,便顺手救了,她醒来后便不愿离开……” 说着,沈南箫突然就沉默了下来。 等着听下文的殷鹿竹见他没说话,轻轻撞了他一下,“后来呢?” “咳!”沈南箫轻咳一声,面上浮起浅浅的红晕,像是很不好意思那般。 “她给我下了情毒,意图……不轨。” 瞧着眼前一句话未落,自己倒先别扭起来的人,殷鹿竹有些无语。 堂堂相国,装什么纯情小公子。 “后来,我将她赶出房间,可此女心思歹毒,竟逼婚于我,说若我不娶她,便要击登闻鼓告御状,说我始乱终弃。” 殷鹿竹静默无声的看着他,那双眼底燃烧着八卦的光芒。 对上她的视线,沈南箫连忙解释道:“我与她无半点肌肤之亲。” 殷鹿竹:“……” 她敷衍的点了点头,跟她解释了做什么?自己又不感兴趣。 “我让萧越将她赶出府去,谁知,她竟口出恶言,萧越被激怒,便令人对她施了刑罚,赶出府去。” 殷鹿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所以,她当日被我救走你分明知情,却半句不提醒,就是深知此女脾性,想要害我。” “……” 沈南箫脸上破天荒的出现了一抹窘迫。 他错开与殷鹿竹对视的目光,轻咳一声,“当时与你不睦,我不知,你竟是我的……” 自知失言,他连忙道:“不知你是绾笙,若我早知,定不会如此。” 殷鹿竹深深的看他一眼。 无论多少次,每每看到沈南箫,他那句凉薄而又冷血的话便会传入她的耳膜。 她不懂这沈南箫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一面说着爱她,一面却要剜她的眼睛。 说好的保住傅府全族,却也不曾做到。 她自知,他沈南箫没有义务要保住她傅绾笙的全族,所以傅府没了,她不怪他,可是,他要剜她的眼睛送给刑场上的父亲啊。 他先是给了她无尽的希望,后又将她推入了那无间炼狱,如今,这番做派又是为了什么。 7017k 第200章 原来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殷鹿竹点了点头,默默的在床榻上躺了下来,顺便下起了逐客令。 “相国若没事便先回去吧,我累了。” 沈南箫看她一眼,点了点头,将一瓶金疮药放在了床头,“好好歇息。” 话落,他这才起身走了出去。 一时间,偌大的屋子内便只剩下了她一个人的存在。 躺在床上,她闭上眼睛慢慢的睡了过去。 …… 姬砚沉提着药箱静默无言的朝着西苑的方向走去,他望着头顶洒下清辉的月光,那长长的眼睫微微颤了一下。 “不可思议。”他轻轻的呢喃出声。 “姬公子。”不远处一道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抬眸看去,只见不远处站着一端庄典雅的女子,一身贵女气度浑然天成。 与奉安殿那位相比,不知道温雅了多少倍。 “何事?”他冷漠的问了一句。 望月缓步走了过来,“殷世子受伤了么?” 姬砚沉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与郡主无关。” 瞧着他眼中下意识的敌意,望月不禁多看了他两眼,有些许的疑惑。 没有再多问关于殷鹿竹的事儿,她道:“玄卿自被殷世子穿了琵琶骨后,身体一直不大好,昨夜又发起了高热,想请姬公子过去看看。” “府中不只有我一个大夫,这点小病,郡主请旁人便好。” 冷漠如水的丢下一句,他抬脚便要离开,望月连忙挡住了他的去路。 她面上划过一抹纠结,终究还是在姬砚沉跟前福了福身。 “姬公子,玄卿得罪了殷世子,府中无人敢为他医治,望月求你去看看他。” 姬砚沉站在那,瞧着眼前柔弱楚楚可怜的望月,心中无半分波澜,冷漠的一如既往。 “找旁人,我累了。” “姬公子!”眼见姬砚沉就要离开,望月连忙叫住了他,“玄卿乃我北国储君,他日回了北国,姬公子若有需求,北国定会护佑。” “大殷暗潮汹涌,姬公子便能保证这一生都能在大殷,能在这楚湘王府安枕么?” 见姬砚沉不语,望月脸上划过一抹喜色,她继续道:“姬公子,多个朋友多条路,你觉得呢?” 侧目,姬砚沉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不见喜怒。 “姬某无友。” 简单利落的丢下四个字,他大步跨进了院子,半点犹豫都没有。 望月衣袖中的手紧紧的捏了起来,眼睛通红。 “好个殷鹿竹,当真欺人太甚!” 他这是要彻彻底底的逼死玄卿么? 从前,还未入殷之时,她便听闻这殷鹿竹是如何如何的喜欢玄卿,为博他一笑,甘付出任何代价。 然而…… “呵呵!”望月仰头,将那即将而出的泪水给逼了回去。 “殿下啊,原来你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先前殿下在信上,这殷鹿竹很是好拿捏,草包一个,胸无点墨,只知享乐,极爱美色。 他可安心待在楚湘王府,假以时日,定能得驭冥军相助,将德性败坏的北帝赶下帝位。 可如今看来,这所有的一切,不过这位殷世子的伪装罢了。 7017k 第201章 我去求殷鹿竹 他的阴狠,他的卑鄙,这些日子,叫人望而生畏。 望月转身朝着寒月台走去。 刚刚推开那寝殿的大门,玄卿剧烈的咳嗽声便传来。 瞧着床榻上不过数日便羸弱不堪的人,望月眼眶忽然一酸。 他可是北国储君啊,如今,却于这寒月台内,吃不好,穿不暖,甚至连医士都不曾有。 望月缓步来到床榻边,瞧着玄卿烧的通红的脸,她一惊,手轻轻抚上他的面容。 “殿下!殿下……” 玄卿含糊不清的呓语着:“母后……母后别打我……” 瞧着他干裂的唇瓣,望月眼底心疼更甚,“我去求殷鹿竹!” “望月。”玄卿沙哑的嗓音有气无力的在身后响起,“不必去了,他便是希望我死了。” “可那殷世子若知你是北国储君,定是不敢怠慢的。” “呵呵。”玄卿有气无力的低笑出声,“你以为他不知道么?” 望月瞳孔微不可见的缩了一下,刹那之间,只觉得心中犹如野草丛生。 “他怎么敢啊?” “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北国储君,一个需要为人面首才能苟活的储君,谁人不敢践踏……咳咳咳……” 玄卿咳着咳着,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这是望月第二次感觉到了何为绝望。 第一次的时候,北国闹了一场灾荒,逃荒的途中,父母为了年幼的弟弟,欲杀她而食之。 惊慌之下,她连夜逃走,在最虚弱,最无助的时候遇见了年幼的殿下。 他让她上了马车,给了水和吃食。 听说了她的遭遇之后,便将她带回了北国都城。 安阳王夫妇无子无女,见她孤苦便收留了,自此,她成了北国的郡主。 第二次,便是此刻。 殿下高热不退,如若再这般下去,定是回天乏术了。 “冷……冷……” 玄卿整个人蜷缩在床榻上,将自己紧紧的抱了起来。 此刻的他,脆弱的像是风一吹便会散掉一般。 望月看着他,终究还是没忍心。 她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全数盖在了他的身上,见他没有好转的迹象,她犹豫了一下,缓缓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她手脚并用的将玄卿抱住,“殿下,睡吧。” 今夜这空无一奴仆的寒月台,显得格外的清冷,也格外的冷。 感受着身边颤抖的人渐渐平息下来,望月再度往他身侧靠了靠。 “殿下,是望月没用,我本想得到大殷君上的青睐,这样便能成为你的助力,却不想……” 望月的声音有些悲凉,“殿下,我们一定要在这寒月台里活下去。” …… 殷鹿竹昏昏欲睡的时候,寝殿的房门被人轻轻的推开。 青萝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世子,歇下了么?” “怎么了?”她有气无力的问了一句。 “是玄卿。”青萝隔着一段距离,低声道。 “他高热不退,府中医士怕惹怒你,无人敢为其医治,望月郡主不得世子令,也出不了这楚湘王府找大夫,怕是有些危险。” “找姬砚沉。”殷鹿竹躺在床上,声音里带着些许的烦躁。 7017k 第202章 可我这人娇弱 闻言,青萝抿了下唇瓣,“望月郡主找过了,姬公子说他累了。” 殷鹿竹:“……” 这庸医今夜是吃爆竹了吧! “那便随便吩咐医士过去看看。” “是。” 待青萝准备离去之时,殷鹿竹又吩咐了一句,“吃穿用度还是简省些,若是传出去,君上还以为我楚湘王府有多奢靡呢。” 青萝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会维持现状。” “嗯。”点了点头,殷鹿竹这才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 北国储君,寄人篱下,吃我的用我的,竟还想伤我,看不起我,嫁祸于我…… 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当真以为她是人人可欺的。 …… 翌日,殷鹿竹醒来的时候明显感觉自己身体好多了。 她伸手轻轻的拂过腹部,“这庸医还算有点医术。” 青萝道:“那世子去上朝么?” 闻言,殷鹿竹叹息一声,“走吧,去被弹劾。” 青萝:“……” 果然不出殷鹿竹所料,她才刚刚下马车,一道挑衅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哟!这不是殷世子么?看着生龙活虎的,身上的毒是解了吧。” 抬眸,她目光落到了说话的人身上。 “又是他!” 见殷鹿竹不说话,曹继伟逐渐猖狂,“殷世子真是让本官刮目相看啊,长得弱质纤纤像个面首,行事倒是如此狠辣。” 听着曹继伟的辱骂,殷鹿竹也不理会,直径朝着宫内走去。 在她经过之时,曹继伟面色陡然一沉。 他盯望着殷鹿竹,那脚却不假思索的伸了出来。 就在殷鹿竹即将被绊倒之时,一阵熟悉的清茶冷香之味传入了鼻翼。 “啊!”只听得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在耳边响起。 沈南箫神色淡淡的看着他,一派儒雅的君子之风,而那脚却稳稳当当的踩在了曹继伟的身上,任由他叫的大声,他却是没有听到那般,脚下暗暗用力。 看着这架势,白金垣连忙走了上来。 “呵呵,相国这是何意?” 白金垣指了指被他踩住脚的曹继伟,脸色有些不好。 从前这沈南箫与这殷鹿竹不是势同水火么?如今,竟会如此护着他! 他荣国侯府是不是谁都可踩上一脚了。 明知道这曹继伟是他门下之人,他沈南箫如此是在公然打他的脸啊。 侧目,沈南箫清寒的眸子扫过曹继伟,“曹大人这脚若是不想要了,本相倒是可替你废了。” “……”曹继伟呼痛的声音戛然而止。 对上眼前这双格外寒冷的目光,他只觉得一阵寒从脚起。 片刻之后,沈南箫这才将脚移开,缓步朝着里面走去。 “无事吧?”他轻声询问殷鹿竹。 后者摇了摇头,“其实我看到他准备绊我了,我也想踩来着,可我这人娇弱,力气小,定是踩不痛他的。” “……”沈南箫不禁有些无语。 他复杂的看她一眼,“可你昨日才掰断了梁氏的手指,她曾也是上过战场的将门虎女。” 听着他这暗戳戳的暗示,殷鹿竹尴尬的扯了扯唇瓣。 “原来的殷鹿竹是会功夫的,只是我不会,这力气便时大时小,功夫也是时灵时不灵的。” 7017k 第203章 还好,傅姑娘还在 沈南箫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眼角含着脉脉温情,“他日,我教你。” 殷鹿竹:“……” 教她? …… 金殿一如既往的辉煌庄严。 顾庭芳端坐在那王座上,神色淡淡的听着底下文官对殷鹿竹的弹劾。 “君上,臣要弹劾殷世子,他枉顾君上之令,于刑部牢房动用私刑,此为一。” “白公子乃功臣之后,便是犯了事君上也自会发落,殷鹿竹却将其折磨致死,此为二。” “荣国侯夫人乃一品诰命,他却将人五指生生折断,此为三。” “荣国侯府丧事,殷鹿竹一身红衣打扮的跟成亲似得,乃德性有亏,此为四!” “……” 随着言官慷慨激昂的一席话落下,偌大的金殿内寂静无声。 那言官有些尴尬的抬眸看了一眼,却见王座上的君上慵懒的靠在那,像是没有听到那般。 偌大的金殿内寂静无声。 许久之后,言官这才道:“君上,臣说完了。” 顾庭芳抬眸,漫不经心的扫过他,“那李大人倒是说说,白言辞此罪,按照国律,孤当如何惩治?” 言官下意识的看向荣国候,却见他脸色阴沉,却不敢有目光交集。 “说!” 顾庭芳沉沉的吐出一个音节。 那言官惊了一下,连忙道:“偷盗亡者尸体,令其死后不得安枕,罪过极大,当处斩刑,偷而食之,令亡者受辱,生者悲恸,此举猪狗不如,当……千刀万剐。” 白金垣沉沉的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浊气。 君上原本就不打算放过言辞啊! “呵呵。”顾庭芳嗓音慵懒,带着丝丝暗藏的危险,“那李大人告诉孤,殷鹿竹,何罪之有?” 瞧着这明目张胆的维护,偌大的朝堂上寂静无声,而后,谁也不曾说话。 “诸位爱卿可有异议?” “臣等无异议。” 殷鹿竹:“……” ‘这是狗皇帝最仗义的一次。’ “……”顾庭芳神色微顿,他妖媚的眸子漫不经心的扫过殷鹿竹,然后话锋一转。 “殷世子此举虽无罪,却惹人嫌,臀杖十!” 众人一愣,眼底浮现出喜悦的光芒。 殷鹿竹也是一愣,她不可思议的看向王座上的人。 ‘不是,这狗皇帝是有病吧,都说老子无罪还要打我!’ “臀杖二十。” 殷鹿竹:“……” 她狐疑的看了一眼脸色并不是很好的顾庭芳,有那么一瞬间,几乎怀疑了什么。 ‘这狗皇帝莫不是知道我心了想什么?’ “……”顾庭芳脸上不动声色的划过一抹心虚,“退朝。” 殷鹿竹:“我哪里讨人嫌了!” 沈南箫看她一眼,“无妨,我陪你去。” 殷鹿竹连连点头,“相国若在,他们定也是不敢下死手的。” 瞧着她那双晶亮如画的眸子,沈南箫只觉得心跳似乎有些快了。 心中某个地方,顿时便柔软了起来。 还好,傅姑娘还在。 只要她还在,他便还可以补偿于他,那日的悲剧,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 可他却是真的想要保住她傅绾笙的。 7017k 第204章 先前还拉君上为他挡箭 有沈南箫在场,那板子落到身上,竟是半点疼痛都没有。 刑罚完了,她依旧生龙活虎的。 月朗星疏,微风徐徐,盛夏的大殷都城一片繁华似锦。 殷鹿竹刚准备说点什么,就见萧越走了上来,“相国,君上传召。” 沈南箫点了点头,他看向殷鹿竹,“我去一趟。” “去吧。” 没有多做停留,殷鹿竹一路走出了大殷宫。 青萝和长桉迎了上来,“世子,听说你被杖责了?” 她点了点头,“总有阴险之辈想要害我。” 长桉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瞬时松了一口气,“那世子,现在是回府么?” “我想钓鱼。” 自从上次在昭德殿里钓了一次,总觉得意犹未尽。 “嘿嘿。”长桉笑的神秘兮兮的,“这事儿,世子便是问对人了,长桉知道一个地方,带你去。” “好。” 上了马车,三人一路朝着城外走去。 长春湖畔。 殷鹿竹安静地坐在湖边,身后,是站得笔直的两个侍卫。 月亮在云里缓缓移动,偶尔从云隙投下几缕银光,在水面跳动了一下,又消失了。 殷鹿竹聚精会神地盯着湖面,就连大气也不曾喘过一下。 这里钓鱼,明显没有昭德殿的鱼缸里好钓啊! 这场垂钓持续了整整半个时辰,半点鱼上钩的预兆也没有。 突然,湖面上似乎出现了个什么东西。 青萝和长桉警惕地看了过去,不禁一惊,“世子……” 话音未落,殷鹿竹一个刀眼便看了过来,“我没瞎。” 见她一副淡然的模样,青萝和长桉便没有再说话,想来世子是有自己的想法, 可直到天际泛白,也不见一条鱼上钩,反而那尸体顺着水流渐渐的逼近。 沉寂中,殷鹿竹猛地站了起来,几脚便将鱼竿之类的东西踢进湖里。 “去报官!” 长桉一愣,“啊?” 殷鹿竹瞥了一眼湖里的尸体,“看着像是朝中某位大人,去报个官,让人来打捞。” 青萝:“……” 长桉:“……” 怀着茫然不解的心情,长桉一路去往了衙门,殷鹿竹则回府直接睡着了,反正今儿休沐,不必上朝。 可这觉没睡多久,府里便来了不速之客。 竟是君上身边的时越。 不知为何,他竟代为审理朝中大人被害一案。 时越有些不悦的瞧着眼前睡眼惺忪,头发凌乱的殷鹿竹,眉头轻轻一蹙。 打了个哈欠,殷鹿竹往凳子上一坐,“有话说,有屁放。” “殷世子。”时越放下手中的茶盏,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询问道:“据说,曹继伟曹大人的尸身是你发现的?” “嗯,是我。” “这事儿可就巧了,昨日曹大人当庭羞辱了你,而后你便在湖中发现他的尸身,又那么巧合,殷世子刚好去钓鱼?” “就是这么巧。”她靠在椅子上,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模样。 时越看着便觉来气。 这卑鄙狡诈的东西,先前还拉君上为他挡箭! “殷世子是何时发现的尸身?” “丑时。” “呵!”时越冷笑,他便知道这殷鹿竹满口谎话。 “既然丑时便发现了曹大人的尸身,为何要等到寅时才命属下来报官。” 闻言,殷鹿竹睁开惺忪的睡眼淡淡的瞟了他一下,云淡风轻的吐出一句,“我怕人多惊了窝子。” 时越:“……” 7017k 第205章 殷世子睚眦必报 时越简直被气笑了,这话说得,竟让他无法反驳了,倒是符合这殷鹿竹的行事作风。 “殷世子,这么巧合叠加在一起,很难让人不将嫌疑转到你的身上!放眼整个朝中,就只有你与那曹大人有过不快。” 说着,他复杂的看一眼殷鹿竹,“殷世子你素来睚眦必报。” 殷鹿竹直接将他漠视成了空气,伸了一个懒腰,她懒洋洋的,目光仿佛没有焦距的看着外面。 时越凝眉望着她,目光环视这偌大的奉安殿,时越突然低笑出声。 “这楚湘王府中真是华丽异常,一层层青砖绿瓦,紫柱金梁,都极尽奢华之能事,都快赶上大殷宫了。” “更有花树十六株,株株挺拔俊秀,此时深春,风动花落,千朵万朵,铺地数层,唯见后庭梨花如雪初降,甚是清丽。” 殷鹿竹望着他,也不打断。 他爱说什么便说什么吧,反正说的也是事实。 时越上前一步,他刻意压低了声音道:“这偌大的殷都城中,只有楚湘王府有蓝桉,而曹继伟的身上,则萦绕着这淡淡的蓝桉气味儿,殷世子还要说曹继伟的死与你无关吗?” “我……” 不等殷鹿竹把话说完,时越又道:“殷世子,纵然君上纵着你,纵使你是楚湘王府世子,可是你也不能随意因为一点私怨便毒杀朝廷命官,此事若东窗事发,便是君上也护不住你。” 听着时越的指控,殷鹿竹赞同的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 “果然是你!”时越立即后退一步,双眼充满了警惕和戒备:“你太不是人了,你竟真的因私人恩怨便仇杀朝廷官员。” 殷鹿竹:“???” 他是不是有点什么大病?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殷鹿竹道:“我的意思是,你说得没错,蓝桉确实只有我楚湘王府中有,可,只有我一个人能接触么?这么显而易见的陷害你看不出来么?” “若我真心要杀曹继伟,我有一千种方法将他毁尸灭迹,我是有病还要报官,将自己陷入危机之中?” 殷鹿竹一个又一个的反问,让时越陷入了茫然之中。 半晌之后,他只得弱弱的问了一句。 “那,你有什么办法将他毁尸灭迹?” 殷鹿竹红唇轻轻一挑,那妖冶的眉头仿佛溢满了万盏琉璃灯火,眼底的邪肆,看得时越一个哆嗦。 而后,便听她道:“若我将曹继伟剁碎了,分顿喂给殷狗,谁又能知道他死了呢?” “或是,将他尸体焚烧,散入深林。” “我记得皇室有一种秘药,叫腐骨灵花,只需一丁点,便可将人的尸身全部溶解,半点痕迹也寻不到。” “再者便是极度简单的,只需将他的尸体塞入别人之墓,最好是位高权重之人的墓地,谁敢掘墓不成?” 殷鹿竹步步紧逼,“不过处理区区一具尸体,本世子可……” 时越后退一步,伸手打断了殷鹿竹,“不必再说。” 临走前,他深深的将殷鹿竹看了一眼,那眼神里,不知道充满了多少的复杂和警惕。 这个殷鹿竹,真是传闻不可尽信。 谁说他只知吃喝玩乐,面对权贵怯懦的,看他这样,恨不得想将君上赶下皇位,自己坐上去才可。 时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想来也真的不是他,若真是他所为,又怎会让曹继伟的尸身出现,又怎会报官呢? 第205章 身为女子,还是纯良些好 警惕的看了一眼殷鹿竹,时越道:“此事最好与殷世子无关。” “自然与我无关,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俯仰不愧于天地,是我干的便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谁也别想把这屎盆子扣到我的头上!” 瞧着她这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时越轻哼一声。 “如此,我便回宫复命。” “慢着。” 就在时越要离开之际,殷鹿竹开口叫住了他,“就因我与曹继伟有争执,你便以为是我杀的他,那相国还踩了他呢?怎不怀疑他?” “哼!”时越冷哼,“相国风光霁月,高风亮节,岂是那阴损之辈!” 听着时越的话,殷鹿竹面色却是一点一点的沉了下来。 这逼人是半点不会说话啊! 意思她便是那阴损之辈了! 寒着一张脸,她道:“滚!” 时越黑着脸瞥她一眼,大步走出了府邸。 “呵!”一声极度讥讽的低笑传入耳膜,殷鹿竹扭头看去。 阴影处,站了许久的姬砚沉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一幕,他神色淡淡,衣袂飘飘,很难让人看出此刻在想什么。 四目相对,殷鹿竹笑得妖娆魅惑。 “哟,庸医啥时候来的,今日没睡个午觉么?” “睡着了,但被吵醒了。” 姬砚沉缓步走了上来,穿着雅致,如梦似幻,整个人仿佛是开在河间上的青莲,美而淡雅,也好像是长在雪山之上的白桑花。 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他在殷鹿竹跟前停住了脚步,叹息声似有若无的溢出。 他轻抿唇瓣,想说什么,终究是一言不发。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便这样静静的站着,许久之后,姬砚沉道。 “曹继伟,是你杀的。” “……”听着他话语里的笃定,殷鹿竹眨了眨眼睛,“瞎说什么呢,我不是那种草菅人命之人。” “我的药没了一些,刚好那药以蓝桉入药,偏偏,曹继伟身上也有?”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身为我的人,怎么也能如旁人一般如此恶意揣测于我?” 你身为我的人,这句话传入耳膜,让姬砚沉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突然间,便没了开始的云淡风轻。 在殷鹿竹的注视下,他有些窘迫的移开了目光,轻哼,“世子不必遮掩,我又不会告发你。” 殷鹿竹不语,只是看了他好一会儿,这才道:“你若告发我,我就诬陷你,反正这药是你的。” 姬砚沉:“……” 姬砚沉静静的凝望着眼前的人,从前,只以为他是男子,纵使顽劣,纵使到后来的卑鄙狠毒,阴险狡诈都可以理解。 可如今…… 他没忍住的又看了一眼殷鹿竹。 今日的她,一身白袍,三千青丝用一根白色的玉簪绾起,妖媚的眼睛徐徐上挑着,看似妖娆妩媚,深处却透着一股不容窥视分毫的冷佞。 姬砚沉有些不忍直视的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我觉得,身为女子,还是纯良些好,免得,误了终身。” 听着这话,殷鹿竹有片刻的愣神。 “你是在威胁我么?” 第206章 整日阴阳怪气的 姬砚沉冷着脸扫她一眼,默不作声的朝着外面走去。 “整天阴阳怪气的!”殷鹿竹脸上带着些许的不悦。 一直沉默的青萝和长桉走了上来,不解道:“世子,那曹大人当真是你杀的?” “嗯。”她点了点头,半点遮掩都没有,“他威胁到了我的生命安全,所以,我只能让他走着了。” 长桉惊诧的看着殷鹿竹,眼底皆是不解,“可世子你是什么时候给杀的他?” “他骂我的时候,姬砚沉这药倒是好使,可就是让他死的有些便宜了。” 长桉摸了摸鼻子,深深的看了一眼殷鹿竹,只觉得有些服气。 从前王爷整日都说世子软弱可欺,无法担负起统帅驭冥军之职,更无法让楚湘王府屹立不倒。 如今看来,世子似乎做的很好。 身为楚湘王府的世子,本就不能妇人之仁,当杀伐决断。 “世子!”青萝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姬公子知道你的女儿身份了?” 她点了点头。 “王爷说,谁若先发现了世子的女儿身份,便是世子的男人。” “呵呵呵。”殷鹿竹阴阳怪气的笑了笑,“他不算男人。” 俩个侍卫一惊,“什么?” “他不举。” 长桉:这都知道了? 青萝:“……” 世子怎么知道他不举的? 俩人复杂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了殷鹿竹的身上,很是微妙。 世子真是……太猥琐了。 “世子,苏大人来了。”奴仆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殷鹿竹点头,“让他进来。” 不消片刻,苏御便自屋外走了进来。 看着这熟悉的奉安殿,苏御有片刻的恍惚。 自己竟是好久不曾来过这奉安殿了,自从他考了科举入朝为官,似乎与世子渐行渐远了。 不知道为何,心中竟有些……不舍。 走上前来,苏御颔首,“世子,我在刑部密宗里发现了这个。” 说着,苏御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来。 殷鹿竹怀着沉重的心情,打开了手中的密卷。 大殷三年,傅御史全族为国捐躯。 寥寥数字,在殷鹿竹心中划下了锋锐的一刀,她不解的看着苏御,“为,为国捐躯?” “可,先前的卷宗里,不是说傅御史之死,乃是贪墨赈灾粮,受贿,欺上瞒下,才导致了这灭族之祸么?” 还有,经过她的调查,促成这一切,最主要的,便是楚湘王府啊。 怎得此刻,竟是这般的呢? “这卷宗你从何处寻到?” 瞧着她脸上的神情,苏御有些不解。 在楚湘王府的这些年,他深知,殷世子无至交好友,有的,只是一起玩乐的纨绔子弟。 可如今,提起傅御史,他脸上的神色又像是有些……悲恸,眼睛了浮上了一层水光。 “何处寻得?” 见苏御久久不语,殷鹿竹催促道。 后者回神,“刘尚书让我调一卷宗,我在里面无意间看到关于傅府的事儿,知道世子正在查找,便偷了过来。” 殷鹿竹狠狠压下心中那些起伏的波澜,她故作轻松的将卷宗递给了苏御。 “悄悄还回去,此事别声张。” 苏御点了点头,也没有多问,“是。” 在他转身之时,殷鹿竹忽然叫住了他,“苏御。” 第207章 是殷景朝还是狗皇帝 苏御脚步一顿,转身,他看着殷鹿竹,“世子还有何吩咐?” “你从前不是最不喜与我交谈了么?怎得此刻却甘愿为我偷这东西出来,你明知道,偷盗重要卷宗,当斩立决,三代不可为官。” 闻言,苏御微怔。 他轻轻的垂下眼眸,其实,当时他并未多想,在见到这卷宗的第一时间便已经拿到了手中。 沉吟了片刻,苏御轻笑一声,“大概,是殷世子不同以往了。” “就当是那日,十里长街上,殷世子替苏某解围的谢礼吧。” “……”殷鹿竹想了片刻,这才想了起来。 他说的是那日雪天,他被人堵在长街羞辱,她反驳了那人,并让他向苏御道歉吧。 殷鹿竹道:“可我还是要谢谢你。” 因为,这对她真的很重要。 她活着,便是为了弄清楚傅府全族被诛的真相,以及,向那些人,一一复仇。 苏御唇角荡出一抹笑容,他转身走了出了奉安殿。 殷鹿竹垂在身侧的手微微紧了紧。 “别跟着。”话落,她便大步走了出去。 …… 月光无垠,殷鹿竹骑马飞快的朝着相国沈南箫的府邸冲去。 来到相国府中,她翻身下马,畅通无阻的进了沈南箫的院子。 “沈南箫!” 听见声音,沈南箫缓步走了出来。 他整个人沐浴在月光之下,如谪仙降临,墨发飞扬,看着匆忙而来的殷鹿竹,他眼底划过一抹浅浅的担忧。 “可是君上又欺负你了?” 摇了摇头,殷鹿竹迅速的上前,重重的抓住了他的手,“沈南箫,我有话问你。” 目光落在那被她抓着的手上,沈南箫微微怔了一下。 耳尖微红。 “傅……殷世子,请进。” 殷鹿竹跟随着他的脚步走进了屋内。 沈南箫的屋子里静悄悄的,檀香正袅袅上升,似乎能驱散心中的荒寒。 此刻,异常的安静,天边的月亮也异常的清辉,像是回应着人此刻的心情。 殷鹿竹紧紧的盯着沈南箫,沈南箫垂眸看着她,眉目竟如画一般的不真实。 “沈南箫,我父亲,当真贪墨赈灾粮了么?” 闻言,沈南箫面色微僵。 他有些犹豫,可看着她此刻的执着,终究还是摇了摇头,“不曾,傅御史想冤枉的。” 殷鹿竹瞳孔微缩,“是殷景朝还是……狗皇帝?” 沈南箫依旧摇头,他说,“傅姑娘,我知晓你的心情,可此事,不可深究。” “傅御史之死,乃是他自愿。” “狗屁!”殷鹿竹低吼,“他便是自己不要命,难道也甘愿舍了我与母亲,还有庶妹么?” 沈南箫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终究还是扶住了她的双肩。 “傅御史临死前,将你托付给了我。”似乎是想到什么,沈南箫眼底痛色一闪而过。 “当时,情况复杂,为了保护你,也为了能让你在阳光下正常的行走,我有意将你交由刘尚书,他乡下的女儿刚死,希望你可顶替于她,之后,在以刘尚书千金的身份嫁给我……” 第207章 这殷鹿竹真是油盐不进 “可耳目众多,纵使我再如何小心,你进了我府中的消息还是被人知道,我与属下演一出戏给探子看,而你却……” 似乎有什么事触动了沈南箫的心弦。 他眸光微红。 “而你却在我跟前撞柱而亡,傅姑娘,幸得上苍怜悯,你还在。” 殷鹿竹仰头看着沈南箫。 “那人是谁?竟让你堂堂相国也需顾忌?” “是……君上么?” “不是君上。”沈南箫摇头,“护住你,本就是君上默许了的,大殷皇族,终究欠了你傅氏,能保住傅御史最疼爱的女儿,是我们的责任。” “傅姑娘,傅御史真的很疼爱你,在生死之间,他坚定选择活着的人,是你,而不是你的庶妹傅绾绾。” 殷鹿竹忽然就沉默了。 她仰头看着沈南箫,她知道,今晚他说的已经够过了,他是绝对不会告诉她,那幕后之人到底是谁的。 能让相国与君上都忌惮的,整个大殷中并不多啊。 楚湘王府,荣国侯府…… 可沈南箫说不是楚湘王府,那么,便是荣国侯府? “傅姑娘,我知道你想复仇,可,傅御史更希望你能好好活着,我答应你,终有一日,会还给傅氏全族一个清白。” “可是白金垣?” 萧越正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对话,他眉头紧紧的蹙了起来。 这人还当真是油盐不进啊。 一般人,面对主子这般深情,这般温情,定是早被迷的五迷三道,这人倒好,对主子的这些情愫像是看不见,感受不到似得。 主子怎么就喜欢这样一个木头! 这傅家嫡女,换了一个躯壳,是越发的放飞自我了,狠毒的叫人害怕。 沈南箫与殷鹿竹对视了片刻,就在这短短的瞬间,他似乎是想了很多。 最终,他点了点头,“是。” “为何?” “偷盗死者尸体一事,被傅御史得知,为了杀人灭口。” “可楚湘王殷景朝也去了泉县,怎么他也如此,如若他当真去了,便会知道,父亲是冤枉的,纵使白金垣使劲浑身解数,也不可能达成目的?” 沈南箫:“……” 看着眼前分析的头头是道的人,沈南箫有片刻的无语。 傅姑娘当真不如一般闺阁少女,想让她相信,似乎不是那么容易。 他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许是,楚湘王有自己的原因吧。” “白氏一族猖狂,居功自傲,君上当铲除才是,怎还会如此纵容,不惜牺牲忠臣?” 第一次,沈南箫感受到了什么叫难缠。 他轻抿唇瓣,“君上有许许多多的无奈,他……” “不必多说。”殷鹿竹沉着脸打断了他的话。 “相国每一句话皆是疑点重重,甚至难以自圆其说,我也懒得再问,至于那荣国侯府,不管他们对我傅氏可有构陷,单凭盗我尸体辱我之仇,我定要他用满门偿还!” “至于相国所忌惮的那人,无论是谁,我都会去查,便是拼了这条命,也定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如此,方不负我傅氏全族!” 第208章 那不是臣的狗 深深的看了一眼沈南箫,傅绾笙转身便要离开。 然,沈南箫却及时叫住了她,他望着她,眼底含着脉脉深情:“傅姑娘,不啻微茫,造炬成阳。” 殷鹿竹轻垂眼眸,依旧没再多言,大步走出了这相国府。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沈南箫深深的叹息一声,喃喃自语,“傅姑娘,我只是不想你去冒险。” 有些事儿,有些人,动得,需得徐徐图之。 待到来日,定会有风清月朗的那一天。 …… 殷鹿竹回到奉安殿的时候才知道,府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眼下就在正殿,还要让她过去。 冷着一张脸,殷鹿竹大步朝着正殿的方向走去。 远远的,她便看到了一袭黑袍的顾庭芳慵懒的坐在那,像是浑身没有骨头那般,随意的靠在那,魅惑浑然天成。 殷鹿竹走进大殿,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鼻翼间,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月影。 她走上前,规矩的行了一礼,“拜见君上。” ‘屁事怎么那么多!’ 顾庭芳瞥了她一眼,“你是板子挨的少了?” 听着他话语里丝毫不掩饰的威胁,殷鹿竹轻抿唇瓣,“倒也没有,只是臣近来身子有些虚。” 时越双手环抱着佩剑,听了她的话,忍不住的腹诽道,‘这殷鹿竹就没有不虚的时候。’ 瞧着顾庭芳整日都不好的脸色,殷鹿竹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算了,今日不再状态,别说打架了,吵架都不一定能赢的。’ 顾庭芳下意识的又看她一眼。 还想打架? 真是狗胆包天! “孤到楚湘王府找王爷有点事儿,顺道来看看你死了没。” “呵呵。”殷鹿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唇角,没有说话。 正在这个时候,顾庭芳指着她身旁的狗问道:“你的狗会咬人么?” 殷鹿竹疑惑的低头看去,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这狗竟跑了进来,还很乖巧的站在她身畔。 收回目光,她她摇了摇头。 “不咬。” 顾庭芳不疑有他,他缓缓起身,拖着一袭黑袍便走了过来。 他微微俯身,手还未碰到狗头,那狗便在他腿上狠狠的咬了一口,然后一溜烟的跑了。 所以的动作竟一气呵成,毫无半点拖泥带水。 一切,就发生的如此猝不及防。 一时之间,寂静无声,气氛也有些诡异。 顾庭芳僵硬的看着自己腿上的伤口,有一瞬间的迷惘。 好半晌之后,他才抬眸看向殷鹿竹,“你不是说不会咬人么?” 还不等殷鹿竹说话,他又凉凉的吐出一句,“殷鹿竹,你纵狗行凶,孤现在便处置了你,任谁也是不敢求情的。” 忍着腿上传来的疼痛,顾庭芳的声音有些凉意。 这狗真是下了狠口的,这不是一般的疼啊。 “……”瞧着眼前妩媚的面庞都有些扭曲的人,殷鹿竹吐出一口浊气。 似是第一次知道一个男人可以这么不讲理。 迎着顾庭芳那压抑的目光,殷鹿竹轻轻抿落下唇瓣,“那不臣我的狗。” 第209章 定是这殷鹿竹指使的 顾庭芳:“……” 瞧着自家君上难看的脸,和那满腔怒气无处发泄的模样,时越轻咳一声。 “殷世子,你竟还敢欺君,如若不是你的狗怎会站在你身边?” 这殷鹿竹不是养了一条狗,还取名叫殷狗的么? 以他看来,就是这只! “不是臣的狗就不能站在臣身旁了么?脚长在狗身上,狗想站哪里就站哪里,那么多人它不咬偏偏咬了君上,这说明什么!” 瞧着她那一副我最有理的样子,顾庭芳眸子轻轻眯了一下。 然后便听殷鹿竹道:“手不弄狗,狗不咬手!” “是君上冒犯了!” “你的意思是,孤,冒犯了这狗?” 顾庭芳的嗓音淡淡的,听不出丝毫的喜怒,像是再平凡不过的一句问候。 “君上觉得是便是吧。” 顾庭芳:“……” 顾庭芳简直被气笑了,若论强词夺理,这大殷中,这殷鹿竹当属第一啊。 “要不,臣让府中庸医来给君上看看。” “不必!” 顾庭芳下意识的拒绝。 而后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时越眨了眨眼睛,疑惑不解的跟了上去,“君上,殷鹿竹纵狗行凶,不惩戒么?” 后者轻哼一声,“是狗确实不是殷狗,应当也不是他的。” 时越:“……” 所以,君上堂堂九五之尊,就这么被狗咬了? 时越突然有些无语,好好的大殷宫不待,为什么偏得到楚湘王府去找不痛快,还被狗咬。 不是他的错觉,君上真的对这殷鹿竹很是纵容。 纵容的有些不可思议了。 犹豫了许久,时越还是问道:“君上,属下有一事不解。” “说。” 时越不动声色的看一眼顾庭芳,这才道:“殷鹿竹从前在君上跟前可谓是唯唯诺诺,连大气都不敢喘,可属下看,君上却恨不得杀他而后快。” “可如今,他越发的放肆,行事张扬不计后果,怎得君上却对他格外的包容了呢?” 从前,这殷鹿竹被杖责,趴在床上半个月起不了身的时候,也不见君上会到府中看望。 便是连让宫中御医看一下也不曾。 如今,来看着殷鹿竹便罢了,居然还找一些借口。 知道的,是他爱惜楚湘王府,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看上王府中哪个美娇娘了呢。 闻言,顾庭芳脚步一顿。 他好看的眉头轻轻一蹙,那瞳孔深处流转过一抹浅浅的不解。 似乎是想到什么,他不悦的轻哼一声。 “孤何时纵容他了,只是觉得,如今这殷世子,可以成为孤手中的一柄利刃,孤素来惜才,对于有才之人,宽容些也是应该的。” “……”时越狐疑的看他一眼,“可先前那大学士阁老……” “你吃了么?” 顾庭芳侧目,凉飕飕的看着时越,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 后者抿了抿唇瓣,默默的噤了声,假装什么也不曾问过一般。 马车缓缓的朝着大殷宫走去。 顾庭芳将裤管掀开些许,瞧着腿上鲜血淋漓的伤口,他眸色暗沉。 “这狗咬孤,定是这殷鹿竹指使的!” 驾着马车的时越:“……” 第210章 君上应当是已经忘记芷希了 翌日。 福寿宫。 白芷希乖巧的走进福寿宫,对着主位上的白氏行了一礼,“臣女拜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瞧着眼前的白芷希,白氏眼中破天荒的浮现出一抹慈爱,她连忙亲自起身将白芷希扶了起来。 双眼打量着眼前的人。 白芷希一身金黄色的云烟衫绣着秀雅的兰花,逶迤拖地黄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手挽碧霞罗牡丹薄雾纱。 云髻峨峨,戴着一支镂空兰花珠钗,脸蛋娇媚如月,眼神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白氏满意的点了点头,“芷希穿上这身颜色的衣服,倒是挺像君后呢。” “芷希与君上啊,很是般配。” 闻言,白芷希脸上浮起一抹浅浅的红晕,“太后……” “你我姑侄在场,便不必拘礼了。” 白芷希轻轻颔首,“姑母。” “呵呵呵。”白氏笑的很是欢快,“一转眼啊,芷希都长这么大了,当初在姑母宫里的时候还是个小女娃呢,整日就知道追在君上后头。” 提起顾庭芳,白芷希有一瞬间的失落。 “姑母,君上应当是已经忘记芷希了。” 那日,府中相遇,君上冷漠得很,像是不记得小时候的情分了一般,一副生人勿进的冷漠态度。 “诶,胡说什么呢。”白氏安抚着她,“君上如今身为一国之君,料理的事儿多了,自然会有力不从心的时候,一时忽略了你也是有的。” “你们呐,从小一起长大,和别的那些个女子不一样,况且,君上如今后宫还空无一人呢。” “这些年,姑母之所以不急着催促君上立后,便是一直在等你回来呢,这大殷的后位啊,只能是我白氏之女。” 闻言,白芷希这才松了一口气。 前些日子,她听说凉国与北国都送来了美人,还是公主与郡主,气得她当场便要回来,却被父亲阻止。 如今回来了,那俩个女人也没了。 当真是天都要助他! 这世间,唯有她是做了解君上的人。 “姑母放心,我一定会牢牢抓住君上的心,因为姑母说过,芷希是生来便要做君后的人。” “白小姐刚回大殷便惦记上了皇兄,可也得看看自己到底配不配?” 乔岁宜自殿外走了进来,她高高的扬着下巴,用斜眼瞥了一眼白芷希,眼底皆是凉意。 不待白芷希开口,乔岁宜便行了一礼,“拜见母后,岁宜给母后请安了。” 白氏眼中的笑意淡了些许,她点了点头,“起来吧。” 乔岁宜站起身子,目光又落到了一侧的白芷希身上,“皇兄无心女儿情长,便是立后,也不会立你,白小姐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闻言,白芷希也不恼。 她唇角带着端庄的笑,讥讽的看着乔岁宜,“公主不愧是在宫外佛寺长大的,对于宫中礼仪是半点不知,进太后寝殿,竟也这般不请自入,真是失礼。” “呵!”乔岁宜轻笑,她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 第211章 君上怎么会罚我 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但那冷傲中颇有勾几分淑女之态,又让人不能不心甘臣服。 她微微仰头,“整个大殷皆是我顾家的天下,本宫要到何处,需要问过旁人么?” 听着乔岁宜的话,白氏眼中的凉意一点一点的占据了双眸。 好个乔岁宜啊!当真如她那个早死的母妃一样伶牙俐齿。 “公主说的旁人,可是包括太后?”白芷希幸灾乐祸的问了一句。 乔岁宜静静的站在那,喜怒不形于色:“白小姐这般能挑拨之人,皇兄定是不喜的。” 话落,她也不等白芷希开口,便对着白氏行了一礼,“儿臣告退。” 话落,她转身,凉凉的扫过白芷希,缓步走出了永福宫。 白氏之人,当真是痴心妄想! 看着乔岁宜离去的身影,白芷希衣袖底下的手紧了紧:“姑母,她还未许人家么?” 白氏叹息一声,“君上说,她自幼在佛寺长大,疏于管教,不通礼数,得留些日子让嬷嬷教些规矩,等学成之后,再指婚也不迟。” “哼!什么疏于管教,这乔岁宜举止端庄无可挑剔,只是傲慢了些,她分明是青睐于相国,而迟迟无法得偿所愿,才一直留在宫内。” “姑母,这乔岁宜还是早些嫁出去的好。” 白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君上不是很看重那楚湘王府么?近来又对殷鹿竹很是看重,若将乔岁宜赐婚给殷鹿竹,想来他也是愿意的。” 闻言,白芷希眼睛顿时一亮。 “那殷鹿竹很是阴狠,府中还豢养着面首,这乔岁宜这般心高气傲,不知道自己被指婚给殷鹿竹,会是个什么表情?” 白芷希眼里闪过一抹快意。 那驭冥军始终是君上心中的一根刺,可如若公主下嫁,那楚湘王府与皇家便是姻亲,也多了一层掣肘。 白芷希道:“姑母,君上是明君,若姑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君上定会同意的。” “行了。”白氏无奈的看她一眼,“哀家知道你不喜她,总归你日后也是要成为她的皇嫂的,届时,管教她也是你的分内之事。” “全凭姑母做主。”白芷希福了福身,绯色挂满了整张脸颊。 她一定要成为这大殷的国母,站在离君上最近的地方,为他生儿育女,延绵子嗣。 “行了,既然入宫了,那你便去看看君上吧。” 闻言,白芷希一喜,她连忙朝着白氏行了一礼,“多谢姑母。” “去吧去吧。”白氏摆了摆手,“哀家也乏了。” 白芷希没再多留,转身便走出了永福宫。 “走,去昭德殿。” 闻言,跟在她身后的丫鬟雪芙一愣,“小姐,不得君上通传,擅入昭德殿,是要被罚的。” “罚?”白芷希呢喃着这个字,轻哼一声,“君上怎会罚我?” 雪芙还想说什么,可想到她素来的狠厉,当即便噤了声,默默的跟在了她的身后。 依照着儿时的记忆,白芷希一路朝着昭德殿的方向走去。 第212章 孤并未传诏于她 这大殷宫的一砖一瓦,这些年,在她心中回忆的不止一遍,便是许久未入,她也依旧记忆犹新。 不一会的功夫,便来到了昭德殿。 门口的太监见她过来,微微愣了一下,“去叫公公。” 片刻之后,张家德自里面走了出来。 当看到站在门口的白芷希时,他连忙赔笑道:“哎哟,原来是白小姐,白小姐是迷路了么?” 听说今日太后召见于她。 白芷希摇了摇头,“我是来见君上的。” 张家德脸上笑容微微僵住,“白小姐,可君上未传诏于你,你便这般来了,于理不合啊。” “公公只需代为通传便好。”她站的笔直,甚至正眼都不曾看一眼张家德,周身萦绕着世家嫡女少的高傲。 张家德抿了抿唇瓣,“白小姐,你就别为难……” “张公公,你是看不起我荣国侯府么?” “……”张家德一噎。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白芷希,转身走了进去。 此刻,顾庭芳正在案桌前批阅着奏章,见张家德进来,他头也不抬道。 “何人喧哗?可是那没素质的殷鹿竹?” 张家德摇了摇头,“是荣国侯府嫡女,白家小姐,求见君上呢。” 顾庭芳批阅奏章的手微顿,他眉头轻蹙,“孤并未传诏于她。” “老奴也是这般说的,可白家嫡女说了,让奴才只管通传便好,其它的,与老奴无关。” “呵!”菲薄的唇瓣寒凉的吐出一个音节,顾庭芳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张家德:“……” 就在这么一刹那,张家德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这话,该是殷世子的风格,这君上近来,竟莫名的与那殷世子有些相像。 “老奴明白了。” 行了一礼,张家德重新走了出去。 见他出来,白芷希瞥他一眼,抬脚便准备进去。 张家德脚步微动,很是巧妙挡住了她的去路,“白小姐,君上还在批阅奏章,事关朝廷机密,不方便让您进去。” “君上说了,让你再次稍后。” 白芷希点了点头,“知道了。” 君上没有拒绝她?便说明,他心中还是有自己的。 想着,白芷希唇角露出一抹浅浅的弧度,转瞬即逝。 身后的雪芙抬眸看了一眼头顶的烈日,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白芷希。 小姐哪里晒过这般毒辣的日头,只怕,身子会挨不住啊。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头顶的太阳也越发的毒辣了。 白芷希刚想上前几步,稍微遮阴些许,却被张家德制止。 “白小姐,不可再上前了,事关朝廷机密,您……” “知道了。”她不悦的打断了张家德的话,又退了回去。 白芷希额头上都浮现出了细密的汗水,那精致的妆容也逐渐的被汗水毁去,变得有些狼狈。 身上轻薄的衣服也粘稠的贴在身上,让她整个都不舒服。 隐忍了好一会儿,白芷希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公公可带我去小憩片刻,当君上忙完,我再过来。” “哟,这可真不巧了,没有空闲的殿了。” 第213章 他说的是什么屁话 白芷希似乎也看出了张家德的刁难,她冷哼,“行。” 正在这个时候,殷鹿竹带着殷狗大步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远远的张家德便看到了她,心下微沉。 遭了呀这! 想着,他连忙走进了内殿。 “太监,君上在里面么?”殷鹿竹快步走了过来,望着门口的小太监问了一句。 白芷希眉头下意识的皱了起来,她目光嫌弃的扫过殷鹿竹,下意识的昂首挺胸。 就在白芷希以为殷鹿竹会得一个跟她一般的待遇之时,张家德却走了出来,低声道:“殷世子,君上让你进去。” 白芷希冷厉的目光朝着张家德扫了过来,“公公这是何意?” 张家德微微俯着身子,“这是君上的意思。” “走吧殷世子。” 瞧着殷鹿竹走进去的身影,白芷希冷哼,“这殷世子,唇红齿白的,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什么东西呢。” 雪芙站在身后,想要出言劝着点,可看着她此刻的神情,却又不敢多说什么。 “我看着阉人就是故意刁难,他分明是看不起我荣国侯府!我这便去告诉太……” 白芷希话音未落,里面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像是瓷器落于地面发出的那般。 “殷鹿竹,你这是向天借胆了么?” 顾庭芳盯望着殷鹿竹,身上的寒气丝丝缕缕的往外。 殷鹿竹站得笔直,瞧着脚边碎了的茶具,她还往后挪了些许,像是怕被扎到自己一般。 瞧着她这下意识的举动,顾庭芳简直被气笑了。 “娘们兮兮的东西!简直毫无男子气概!”顾庭芳像是发泄那般低吼了一句。 闻言,殷鹿竹也不恼,只是静静的站在那,出口的话依旧是那一句。 “君上,臣想彻查傅御史一案。” 顾庭芳忽然就沉默了,他静默无声的看着她,似乎是想在那眼睛里看到了什么东西。 也或许,是想要在她的心中听到什么。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殿内安静的有几分瘆人。 许久之后,顾庭芳有些挫败的收回目光,“滚!傅御史之事,与你无关。” “君上……” “殷鹿竹,别以为你是楚湘王府的独子,别以为仗着楚湘王的军功,你便可以目中无人,若惹恼了孤,孤让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听着顾庭芳雷霆之语,殷鹿竹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君上……” “马上滚回楚湘王府,没有孤的命令,你不可再进大殷宫,看看你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样子,孤真为你感到丢脸!” “君上!”殷鹿竹不悦的低吼出声、。 那声音回荡在昭德殿内,便是顾庭芳也愣了一下。 殷鹿竹黑着一张脸,“臣有不妥的地方,君上自可以指点,但是,不要对臣指指点点!” 顾庭芳:“……” “臣告退!” 她虎着一张脸,行了一礼,满是不悦的走了出去。 “……”顾庭芳侧目,瞧着她离去的背影,他这才回过神来,“他说的是什么屁话?” 第214章 白芷希与殷鹿竹,谁好看 “呃……”张家德有些无语,他垂下了脑袋,假装没有看到。 殷鹿竹出来的时候,就见白芷希斜眼扫了她一下,满脸都是讥讽和逼视。 “这大殷纨绔还真是名不虚传啊,竟将素来温润的君上都气得发这么大脾气。” 温润? 殷鹿竹有些恍惚的,这两个词跟狗皇帝有个屁的关系。 傅氏一案,她现在看谁都觉得可疑! “哼!”白芷希冷傲的将目光自殷鹿竹身上移开,“殷世子还是快些出宫吧,免得被君上责罚。” 瞧着白芷希身上的敌意,殷鹿竹反而不着急走了。 她将白芷希上下打量了一遍,忽然轻笑出声。 “以本世子浪迹花丛多年的经验来看,白小姐这身子,还真是……呵呵……一马平川。” “……你!”白芷希身为高门贵女,什么时候竟听过这浪荡之言。 尤其,还被人这样口无遮拦的羞辱。 她当即便怒了,抬起手便要抽殷鹿竹。 后者眸色一冷,声音也骤然没了温度,“白小姐可想清楚了,想想你家兄长的下场!” 对上殷鹿竹那慑人的眸子,一向高傲的白芷希竟忍不住的有些瑟缩。 整个人微微一颤,她不由自主的往后踉跄了一步。 反应过来,她这才看向殷鹿竹,“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轮得到你放肆!” “白小姐,你还未成为这大殷国母呢!” “殷鹿竹……” “白小姐,君上让你进去。” 张家德适时的走了过来,打断了俩人的争吵。 白芷希眼底划过一抹喜色,她连忙整理了一下衣服,问雪芙,“可有不妥之处?” 雪芙摇了摇头,“小姐天人之姿。” 听着马屁,殷鹿竹有些服气的看一眼雪芙。 小丫头年纪轻轻,拍马屁的功力倒是不小。 她轻哼,“满身臭汗都快把老子熏晕了,还敢往君上跟前凑呢!” 即将跨进殿门的白芷希听到殷鹿竹这话,身子陡然一僵。 她抬手闻了闻,虽然没有闻到什么味道,却没了进去的勇气。 后退一步,她衣袖底下的手绞的紧紧的。 “公公,还望公公在君上跟前替小女陈情,小女站在日头下许久,怕此刻觐见失了仪态,还是,择日再来吧。” 张家德点了点头,“白小姐慢走。” 临走前,白芷希狠狠的剜了一眼殷鹿竹。 后者满脸无辜的看向张家德,“张公公,这些女人怎得都对我这般大的敌意?” “呵呵。”张家德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殷世子,不止女人。” 闻言,她一惊,“公公也对我有敌意?” 张家德:“……” 脸上的神情一僵,他道:“殷世子请回吧。” 殷鹿竹:“……” 聊得好好的,怎说翻脸就翻脸呢! 张家德走进内殿,朝着顾庭芳行了一礼:“回禀君上,白小姐已经出宫了。” 顾庭芳慵懒的躺在软榻上,听见张家德的话,他点了点头。 沉寂中,他忽然问了一句。 “大监,你说,白芷希与殷鹿竹,谁好看?” 第215章 你是不是瞎了 “……” 有那么一瞬间,张家德几乎怀疑自己是幻听了。 他小心的抬头朝着顾庭芳看去,却见对方正盯着他,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是在意。 张家德连忙道:“奴才一个阉人,哪里懂得什么美丑,这个问题,还是得问时统领啊。” 站在一侧的时越:“???” “时越?” 顾庭芳慵懒的唤他名字,后者唇瓣紧紧抿着,那握着剑的手也在不停的用力。 许久之后,他才憋出一句:“白家嫡女。” 顾庭芳眉头轻蹙,他下意识的看向时越,“你瞎了?” 时越唇角狠狠抖动着:“臣是个正常的男人,自然只会觉得女子好看,并不会觉得那不男不女的殷鹿竹好看。” “你是说孤不不正常?” 时越:“……” 为什么非得问他一些这种叫人为难的问题。 他这辈子,就算被阉了,也不会觉得那殷鹿竹好看。 在顾庭芳的注视下,他摇了摇头,“臣觉得白家嫡女好看。” 顾庭芳收回目光,他翻开面前堆积成山的奏章看了起来,偶尔用手中狼毫在上面写着什么。 见此,时越和张家德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可就在这时,顾庭芳却道。 “若那殷鹿竹穿上女装,定然是倾国倾城的。” 俩人假装没有听到。 时越复杂的看了顾庭芳一眼,若不是从小和君上一块长大,深知他只是单纯的不近女色,嫌女子满腹阴诡,阴谋算计,争宠妒忌,没个人样,他几乎都要怀疑,君上是不是对那殷鹿竹有点什么不同的想法了。 …… 殷鹿竹回到府中的时候,便看到望月站在奉安殿门口等着她。 见她进去,她双膝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那力道,当是她听着都觉得好疼。 望月在地上狠狠的磕了个头,“殷世子,求您救救玄卿。” “我不是已经让医士去看他了么?”殷鹿竹的语气里有些许的无奈和烦躁。 不管这人和如何得从前的殷鹿竹喜欢,反正,她不喜欢这个人。 随时对地都在算计,吃着她的,住着她的,享受着楚湘王府的庇护,却还算计起她来了。 这样的人,真是生不出任何的好感。 他都赶不上姬砚沉那个没用的庸医! “殷世子,玄卿还未痊愈,身子尚在虚弱之中,可这王府中的下人却处处苛待,日日给我们残羹剩饭,望月能忍,可是………” 望月直起身子,双眼含泪的看着殷鹿竹。 “可是玄卿乃我北国储君,不该被如此羞辱,底下奴仆对殷世子的命令阳奉阴违,苛待玄卿,实在该罚。” 瞧着眼前义愤填膺的望月,殷鹿竹眨了眨眼睛,平静无波的吐出一句:“倒也没有阳奉阴违,句是我示意的。” “……”望月瞳孔微缩,就在这一刹那,她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只知道,如若在这般下去,玄卿就真的没有命在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望月像是下了什么决心那般,“只要殷世子给他吃饱穿暖,不再苛待,望月,愿你做任何事。” 第216章 自己竟也看走了眼 “……”殷鹿竹眨了眨眼睛,她扭头看向身后的长桉:“她这是什么意思?” 长桉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望月,然后凑近殷鹿竹,在她耳边小声道。 “她想色诱你,别上当!” 殷鹿竹蹙眉扫他一眼,她上哪门子的当? “无需。”殷鹿竹一口回绝,“若他真想待在我楚湘王府,若想好好的活下去,便亲自来找我。” 话落,殷鹿竹便转身回了寝殿。 瞧着她离去的身影,望月垂在身侧的手狠狠的捏了起来,那指甲几乎陷入到掌心。 她没有办法想象,殿下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到底是受了多少废人的折磨。 可每每信中,殿下皆是说着殷鹿竹很是草包,只要自己稍加安抚便会不管不顾,恨不得将心都挖给他,如今看来,这一直,都是殿下一个人在忍耐。 此刻,望月只觉得心疼的无以复加。 她的命是殿下救的,如今这显贵的郡主身份也是殿下给的。、 所以,此生,她无论是付出怎样的代价,都要玄卿殿下平安的活下去,回到大盛,继承那个他应该得到的位置。 如此,也算是报了殿下的大恩。 只是…… 看了一眼跟前的紧闭的殿门,望月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她转身回到了寒月台。 玄卿身上披着一件单薄的衣服,听见脚步声,他甚至都没有回头,便苦笑道:“又被拒绝了?” 望月脚步一顿,站在门口,她便这样看着玄卿。 见他声音无力,面色更是苍白的厉害,只是看着,便叫人有些莫名的心疼。 这楚湘王府,将殿下折磨至此,当真……该死! 望月走了上来,她静默无声的看着玄卿,眼泪忽然便掉了下来。 她哽咽道:“那殷鹿竹心肠歹毒,他竟要殿下亲自过去求他,殿下是什么身份,纵然如今跌落泥泞,也纵然……” “我去。” 玄卿的话音落下,她当即便怔住了。 望月惊愕的看着他,“殿下!” 玄卿微微侧目,他看向了望月,脸色越发苍白了,他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望月,本宫,得先活下去。” 玄卿的声音清淡得像是风一吹便会散掉一般。 说着,他便踉跄着身子往外走去。 他不知道为什么殷鹿竹会一夕之间像是变了一个人那般,只是,如若这些年的纨绔都是他的伪装,那么,这人心思之深,将是他无法预料的。 这样的人,如若不能成为朋友,便只能毁掉。 否则,他日,定会成为整个北国最强劲的对手。 “殷鹿竹。”玄卿轻轻的呢喃着他的名字。 “楚湘王府的世子爷,未来的楚湘王,手下铁骑十万,还有如此深沉的心思,为人狠辣,行事果决,当真……叫人不得不生出防备之心。” 似乎是想到什么,玄卿有些狼狈的低笑出声。 从前,自己竟也看走了眼。 什么纨绔,什么他一个笑殷鹿竹便失了心,原来,都是装的,他将所有人都玩弄于鼓掌之间。 府中四位公子,沈今召回了沈家,苏御入了庙堂,姬砚沉在府中如鱼得水,更甚从前。 底217章 是这殷鹿竹的面首 似乎只有自己,从前最得殷鹿竹喜欢,如今,却最是悲惨的。 “呵呵。”玄卿没忍住的笑出了声,“真是一出愚弄天下的大戏!” 玄卿来到奉安殿的时候,青萝直接将他带了进去。 似乎是里面的主人早已经预料到他会来一般。 玄卿走进内殿,一眼便看到了软榻上的殷鹿竹。 她半躺在软榻上,手中捧着一本书看的很是开怀。 玄卿微楞,从前的殷鹿竹,是从不看书的。 隔着一段距离,他看着她,见她似乎真的换了一个人那般。 举手投足潇洒自如,那张男生女相的脸,却是绝美的仿佛从画中走出。 一如谪仙下凡,又如林中高仕,偏偏优雅高洁中带了几分邪气,如仙,如妖。 “殷世子。”他沙哑的唤她一声。 殷鹿竹抬眸看他,瞧着他一副病态的样子,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 “你这病,应当不会传染吧?” “……”玄卿眸底深处飞速的划过一抹冷厉,却消散的很快,让人来不及捕捉。 “殷世子府中姬砚沉医术无双,定是不会让世子有任何事儿的。” 她赞同的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可知错了?” 玄卿微楞。 他诧异的看向殷鹿竹,眼底流转着不可思议的色彩。 可知错了?他何错之有? 瞧着他那一副刚强,半点没有认错的样子,殷鹿竹轻轻的垂下长睫,眼底似乎是划过一抹失望,“看来,玄卿是半点错都没有了。” 他站在殿中,只觉得身子虚弱的厉害,脑袋也在此刻传来一阵一阵的眩晕。 他努力的站直了身子,“还请世子解惑。” 丢下书本,殷鹿竹睨着他,脸上的笑容半明半昧。 “玄卿,你进我楚湘王府,当真是我父王逼迫的么?” 玄卿一怔,衣袖底下的手在瞬间收紧。 殷世子知道了什么? “你身为北国储君,却被大权旁落,被人追杀,躲进楚湘王府,可保你平安,而你,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却还敢利用我,刺杀于我大殷君上。” 有那么一瞬间,玄卿几乎怀疑自己的幻听了。 他抬眸看向殷鹿竹,皆是不可置信。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男人,竟可以记仇到这种地步。 他以为此事,已经随着他的琵琶骨被穿结束了,放下了,释怀了,可这人,居然还记着。 这些日子的苛待,他以为自己是哪里惹到他了,却不曾想,竟是因为他先前刺杀大殷君上一事! 殷鹿竹像是一副无法接受的样子,“你刺杀我大殷君上我也能理解,毕竟,他逗人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你陷害我,还差点杀死我就是你的不对的。” “你如此对一个无辜的我下手,居然还没有半分的愧疚,尤其,我还养着你。” “……”后者站在那,唇瓣狠狠抖动着。 什么叫,他养着他? 似乎是想到什么,玄卿唇角荡出一抹苦笑。 是啊,可不就是这殷鹿竹养着他么? 这世间,谁人不知道,自己是这殷鹿竹的面首。 如今,却还成了一个不受宠爱的面首,在这楚湘王府中居然差点被饿死。 第218章 爱情何事 “你要我如何?” 玄卿目光猩红着盯着殷鹿竹,这些日子,他的骄傲,在她跟前,彻彻底底的被碾碎。 哪里还有那北国储君的样子。 殷鹿竹瞥了他一眼,“若你还想在府里,便乖巧一些,否则,我随时都能将你赶出去。” 闻言,玄卿这是重重的松了一口气,“你愿意让我继续留在府中?” 她点了点头,“那望月郡主……” “你有什么冲我来,不必为难于她。” 殷鹿竹话音未落,玄卿便很是激动的怒斥道。 后者有些幽怨的看他一眼,“我的意思是,那也你高热发冷,是望月脱了衣服……” “世子慎言,莫了污了女子清白。” 玄卿盯着殷鹿竹,眼底皆是凉意。 殷鹿竹也不曾在意,只是点了点头,“行了,你没事便回寒月台吧,只要你不惹到我,便可安然无恙。” 玄卿微楞。 似乎是没有想到,竟这般容易就过了殷鹿竹这关。 他原本以为,自己来这一遭,会被她羞辱,却不曾想,仅仅是如此。 临走前,他复杂的看了一眼殷鹿竹。 可如若来日,他犯到了自己的手中,定要让他将自己这些日子所受到的屈辱,让他殷鹿竹也尝一遍。 此刻的玄卿没有料到,可当那一日真的到来的时候,却是有些于心不忍了。 …… 自顾庭芳下旨不许殷鹿竹私自入那大殷宫开始,她便再也没有去过,就连朝也不上了,一连数日都称病在家。 倒是那白芷希,借着太后的名义,每日都往昭德殿跑,烦的顾庭芳日渐暴躁。 昭德殿内,顾庭芳手中奏章被他重重的扔到地上,“殷鹿竹死哪里去了?弹劾他的奏章都快堆满整个昭德殿了!” 瞧着帝王突如其来的怒火,张家德摸了摸鼻子。 “回禀君上,那殷世子据说是生病了。” “孤看他是皮痒了!” 站起身,顾庭芳大步往外走了出去。 时越见此,连忙跟上,顺带问了一句,“君上要去见殷世子么?” 脚步顿住,顾庭芳面色又黑了几分。 “他配么?孤……就想去城中看看。” 话落,顾庭芳大步往前走去,时越也迅速的跟了上去。 大殷都城的街永远都是那么的热闹,车水马龙,贩夫走卒,应有尽有。 站在这繁华的街道上,瞧着那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顾庭芳神情有些恍惚,不知道为何,心底突然就升起了一种寂寞的感觉,犹如附骨之疽,无法挣脱。 这是他这一辈子从未有过的感觉。 大概,是自己从不曾真正有过一个家吧。 正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闯入耳膜,将那满心的寂寞瞬间驱散。 时越瞥了一眼远处,急忙说道:“主子,是世子,他叫你呢!” “哼!这殷世子真是没点眼力见,这大庭广众之下,竟这般堂而皇之的称呼君上为陛下,真是放肆得很。” 闻言,顾庭芳唇角却是勾起一抹俏丽的弧度,他缓缓转身,一眼便瞧见了人群中走来的殷鹿竹,眼尾轻挑。 “爱卿何事?” 他话音刚刚落下,一个花盆便从上空掉了下来,将他砸的眼冒金星。 第219章 皮都泡皱了也不见你来 瞧着他额头流下的血,时越瞬间便慌了神。 殷鹿竹当时便震惊了,她用一种宛如看智障的眼神将顾庭芳深深的看了一遍,快步走上前来。 瞧着顾庭芳额头流出猩红的血迹,她有些惊诧。 “君上啊,我不是叫你避下了么,你为什么还不动呢?臣看你的样子,分明也听到臣让你陛下了啊。” “……”顾庭芳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如果不是这殷鹿竹鬼叫,扰乱他的心神,自己早已经走过去了,根本就不会被这花盆砸到! 他算是发现了,这殷鹿竹就是专门来克他的。 瞧着他额头流下的鲜血,殷鹿竹无奈的叹息一声。 上前一步,来到他咫尺的地方,她拿出身上的手绢轻轻的为他拭去额头的血,动作,有一丝难言的温柔。 顾庭芳顿时便僵住,那双长眸深深的凝望着她。 时越默默的站在一侧,有些不忍直视。 有的时候,真的怀疑,君上对这殷鹿竹,是不是有点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下一刻,顾庭芳却是迅速的挥开了殷鹿竹的手,他别过头,满脸嫌弃,“娘们兮兮跟个宦官似得!真替楚湘王惋惜,竟生了你这么个东西!” “……”瞧着这人突然发病的样子,殷鹿竹有一瞬间是反应不过来了。 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她仰头看着顾庭芳,心里却是酝酿着一层风暴。 ‘有的时候,我是真的怀疑这狗皇帝的精神状况!’ 顾庭芳蹙眉瞥了她一眼,“在心里骂孤什么呢?” 殷鹿竹一愣,连忙摇了摇头。 “怎会,除了父亲,君上便是臣最看重之人,怎会骂你呢,臣不是那种人,不是,呵呵……” 顾庭芳瞧着她言不由衷的辩解,也不反驳,只是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孤看你便是故意的!想要害孤!” “臣不是这种人。”殷鹿竹语气有些不耐。 ‘刚刚就该假装没有看到,让这狗皇帝被砸死算了。’ “呵!”顾庭芳冷笑,“第一次,你诓骗孤,将孤留在林间,说替孤取衣服,可你是怎么做的?” 殷鹿竹挑眉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让孤在水池里泡了整整一夜啊!皮都泡皱了也不见你来!” 顾庭芳凑近殷鹿竹些许,声音暗沉,自她头顶传来,带着些许的忍耐。 “而你呢,却是一夜好眠!” 殷鹿竹:“……” “第二次,有杀手刺杀于你,千钧一发之际,你却拽孤替你挡箭,事后竟还恬不知耻的到处说,是你救孤于危难之间,下作!” 殷鹿竹:“……” “第三次!”顾庭芳盯着她,咬了咬牙,“你还是诓骗孤,说那狗不咬人,结果呢,孤现在伤口都没好透!” 殷鹿竹:“……” “今日,孤分明走过去便没事了,你偏得故意在这大街上瞎叫唤,害孤被砸到!殷鹿竹,孤真想……” “赐臣宫刑?”殷鹿竹仰头问了一句,“反正臣这东西留着也没用,君上若是想要,拿去便是了。” “……”顾庭芳一愣。 时越也是一愣。 第220章 有你这么说自己父亲的么 顾庭芳将殷鹿竹深深的看了一眼,而后拂袖离去。 临走前,时越扫了一眼她某个部位,不由得有些佩服,“殷世子还真是勇!” “哼!”轻哼一声,殷鹿竹瞧着顾庭芳离去的身影,满脸不悦,“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殷鹿竹回到府中的时候,意外地发现,今日的楚湘王府竟是格外的热闹,到处一片灯火通明,还有丝竹乐声。 殷鹿竹一脸不解的看向身侧的青萝和长桉:“父王要纳妾还是娶妻呢?” “你胡说什么呢!”楚湘王刚过来的时候,听到的便是这样一句,他当即便轻嗤道。 “有你这么说自己父亲的么?” 殷鹿竹摸了摸鼻子,“主要府中这么喜庆,一时没有准备。” “你连自己生辰都不记得了?”殷景朝皱眉看着他,眼睛里却是含着无限的疼爱。 殷鹿竹微怔。 原来,今日也是殷鹿竹的生辰。 自己与殷鹿竹竟是同一天的生辰。 从前,每年生辰的时候,母亲总会亲自下厨给自己做上了一碗长寿面。 会送上母亲亲自做的礼物,有手绢,有荷包,也有鞋子,等等,可不管是什么,皆是母亲亲手所做。 可往后,却什么都没有了。 原本以为,这往后的每一天,她的生辰都将被彻彻底底的遗忘,只能去过殷鹿竹的,却不曾想…… “想什么呢,竟是这副表情?” 殷屏推着殷景朝走上前来,身后的俩个侍卫行了一礼,安静的退到了一旁。 殷景朝伸手,殷鹿竹上前几步,停在了他跟前,“父亲。” 殷景朝身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鹿鹿,今年想要什么生辰贺礼啊?” 殷景朝的嗓音很是慈爱温柔,让她在这个夜里,感觉到了些许的暖意。 殷鹿竹怔怔的看着殷鹿竹,许久之后,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父王,我想要一个真相?” 殷景朝挑眉,“什么真相?” “傅千淮傅御史,当真谋逆了么?” 殷景朝微楞,他深深的将殷鹿竹看了一眼,似乎是不解,为何这个与傅氏从无交集的女儿,如今竟会这般在意傅氏的事儿。 他没有多问,只是摇了摇头,“不曾。” “那傅氏之死,与父亲可有关系?父亲,可害过傅氏?” 殷景朝摇头,“为父一生光明磊落,与傅御史同朝为官,虽说称不上至交好友,却也是相谈甚欢,怎会害他?” 闻言,殷鹿竹重重的松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瞧着她这般如释重负的模样,殷景朝不禁有些好奇,“你为何这般在意傅氏之事?” “傅家千金傅绾笙曾帮过我,只是当时不知她是那傅家千金,如今知道了,便想问上一句。” “你信为父?” 殷鹿竹瞧着殷景朝,神色坚定。 “只要父亲说,我便信。” 殷景朝当即一怔,他看着殷鹿竹,那双眼睛里闪过许许多多的复杂,在夜色之下,慢慢的有些湿润起来。 鹿竹,是真的长大了。 殷景朝叹息一声,脸上的欣慰几乎藏不住,他道:“鹿竹,为父不会辜负你的信任,傅氏之死,与我无关。” 第221章 这可是玄铁锻造 “我知道。” 殷鹿竹脸上露出一抹平静的笑。 她在楚湘王府的这些日子,并不眼盲心瞎,楚湘王殷景朝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看得很清楚。 有人上门贿赂,他却是不动声色的将人赶走,绝不与人同流合污。 甚至有百姓,有冤无处申,在楚湘王府门口徘徊,只为让父亲为其做主。 还有,一个对自己女儿如此贴心关怀的父亲,怎会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呢。 他甚至,连对待北国储君也是礼数周全的,倒不像自己那般。 “往年,你都是要容色上佳的男人,今年瞧着你的样子,似乎对男子也不太感兴趣了,为父便送你这个。” 说着,殷屏便将手中的匣子递了过来。 瞧着眼前的匣子,殷鹿竹连忙将其打开。 入目,是一把泛着寒光的软剑,在月色下,寒光凛凛,剑气逼人。 殷鹿竹拿到手中,轻轻挥舞了一下,带起一阵难言的剑气。 她满脸惊奇,“父亲,这可是玄铁锻造?” 殷景朝的诧异的看她一眼,“你竟知道?” 她点了点头,“世间锐器,玄铁为其中之一,千年寒川之下的玄铁,若铸造为剑,便是罕见的神兵利器,只是……” 殷鹿竹不好意思的笑笑,“这般好的剑,给了我,倒是委屈它了。” “哈哈哈哈!”殷景朝畅快的笑了起来,“我鹿竹未来是要统领驭冥军的,这剑,配你!” “嘿嘿。”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父王说得对。” 殷景朝:“……” “行了,我也乏了,你自己玩吧。” 话落,殷屏推着他便大步离开了。 心中疑惑已解,殷鹿竹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畅快。 至于傅氏的灭门真相,她定然会一点一点的查出来,不管背后那个人是谁,有多么的能耐,她都要让他付出代价。 眼下,便是要让白氏不得安枕! 方可报挖坟凌辱之仇! 直到殷景朝的身影淡出了视野,殷鹿竹这才走进了奉安殿。 刚一进来,殷鹿竹便看到了俩个熟悉的身影。 苏御和姬砚沉。 见她进来,苏御连忙道:“世子,这是送你的生辰礼物。” 闻言,殷鹿竹愣怔了一下。 苏御竟也会送她礼物? 她伸手接了过来,轻轻的打开盒子,入眼,是一块白玉,虽说不是质地上乘,却也要苏御一月的俸禄了。 苏御站在原地,有些窘迫的看着殷鹿竹。 他似乎是怕被他嫌弃,瞧着她将玉佩拎在手中端详的样子,苏御脚步微动。 刚准备将那玉收回来,就见殷鹿竹很是自然的将那玉珏戴在了自己的身上。 末了,她轻轻抚过:“很适合我,多谢了,苏御。” 苏御瞳孔不可置信的一缩。 他愣住了,呆呆的看着殷鹿竹。 世子,竟没有嫌弃他的礼物,反而还戴在了身上! 他原本以为,世子是会嫌弃的,甚至还会说出什么嘲讽之言,可是,这已是他能给世子最大的努力了。 谁曾想…… 苏御眼睛忽然有些酸涩。 他正酝酿着说点什么的时候,却见姬砚沉长腿一迈走了上来,将手中之物递了过来。 第222章 你坏的跟狗一样 “给你的。” 殷鹿竹抬眸看向他。 四目相对之时,他飞速的移开了目光,只是留给殷鹿竹一个冷峻的侧颜。 没有在意他这番模样,殷鹿竹伸出手,满是期待地接过了姬砚沉递来的礼物。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入眼,皆是各式姿势的……春宫图? 殷鹿竹脸上的笑容便这样僵在了嘴角。 抬眸,她复杂地看了一眼姬砚沉,“我生辰,你便送我这般不堪入目的东西?” 她原本以为,这人会送她一些保命的药来着,比如那什么可解百毒丹药。 谁知道,竟送她一个女子春宫图,真是…… 不是人呐! “你不就喜欢这些不堪入目的东西么?”姬砚沉蹙眉看着殷鹿竹,很是理所当然的反问了一句。 “咳咳咳!”殷鹿竹差点被他一句话气的一口气没有上得来。 她什么时候喜欢这些东西了? 瞧着她一副很是不能接受的样子,长桉上前两步,扫了一眼,不解的问道,“世子,你这么生气,难道是因为看过了?” 殷鹿竹:“……” 迎着几人投来的目光,她稍微酝酿了下情绪、。 “嘿嘿。”殷鹿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轻轻拍了姬砚沉胸口一下,“瞎说什么大实话!” 姬砚沉:“……” 将春宫图交给青萝放回房间,殷鹿竹疑惑地问了一句,“既然今日是我生辰,那稍后估计还会有人来送贺礼吧?” “咳!”长桉轻咳一声,有些同情的看了一眼殷鹿竹。 “世子,清醒一点,旁人都巴不得你早死,还送你贺礼,那些想巴结你的,都忌惮白氏,没人会来的。”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尤其你今年还得罪了君上,那些想借由头巴结王爷的人也是不敢来了。“ “……”闻言,殷鹿竹面色瞬间一沉,自己这是被孤立了呀。 瞧着她一瞬间有些黯淡的目光,姬砚沉轻咳一声。 “你放心吧,就算你坏的跟狗一样,又娘儿们兮兮跟宫里那宦官似是,还挺阴险狡诈,卑鄙无耻,我也不会……” “闭嘴吧,你个小人。”不等姬砚沉把话说完,殷鹿竹便一脸不悦地打断了他。 姬砚沉瞥她一眼,“恼羞成怒?” 殷鹿竹:“……” 她轻哼一声,不再说话。 …… 不消片刻,精致的菜肴便摆上了桌,殷鹿竹扫了长桉与青萝一眼,“你们下坐下来吧,不必拘礼。” 俩人对视了一眼,倒也没有矫情,很快的便入席。 青萝也举起酒杯,真诚地说道,“望世子,年年都有今朝。” 闻言,殷鹿竹微愣了一下,随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长桉也举杯:“望世子,平平安安。” 殷鹿竹微微颔首,仰头将杯中之物喝了进去。 楚湘王府内,人虽不多,庆贺之人更是除了苏御与姬砚沉还有身边的俩人,再无其他,可殷鹿竹却觉得,有些窝心。 酒过三巡,殷鹿竹面颊染上了几分红晕,在灯火的照耀下,明媚的犹如那九命狐妖,一瞥一笑间,令人浑然心动。 第223章 是不是玩不起 苏御突然提议道:“世子,只是喝酒也乏味,不如玩儿个游戏?” “啥?” “我们把眼睛都蒙起来,随便用个东西,只要碰到对方,就算赢,点到为止,可以吗?” 闻言,殷鹿竹猛地站了起来,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行行行,这个我在行。” 晚上的凉风徐徐的吹着,似乎能吹散人心中的郁结。 沈南箫刚带着萧越来到奉安殿外的时候,便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嘈杂声音。 他脚步顿住,有些不解。 “今儿什么日子?” 萧越摇了摇头,“属下不知道。” 沈南箫眼眸轻轻颤了一下,他忽然味道,“青烟簪带了吗?” 萧越点了点头,“带是带了,只是,主子要了作甚?” “送殷鹿竹。”沈南箫语气淡淡的,不起半点波澜。 闻言,萧越却是诧异地瞪大了眼睛,“青烟簪?送殷鹿竹?” “那青烟簪可是夫人给主子送给未来夫人的,这……送殷鹿竹合适么?” “合适。” 因为,她是傅姑娘,今日是她的生辰。 很久之前,他便想将这青烟簪送给她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她为女子,如今却要藏起红妆,混迹朝堂,博一出路,定然也是喜欢这些女孩子所钟爱的东西。 复杂地看了一眼沈南箫,萧越将青烟簪拿了出来。 沈南箫打开盒子,只见锦盒里是一支通体雪白的簪子,最末尾的地方雕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竹叶,碧绿碧绿的,如袅袅一团烟雾。 将盒子关上,沈南箫走了进去。 走进昭德殿,沈南箫远远的便看到了那一幕。 几人放下佩剑拿起了树枝,甚至是衣服,还有剑鞘,在互相打闹,追逐。 直到,他的目光定格在殷鹿竹的身上。 只见她虽然蒙着眼,可那气势,半点不见弱态,几乎站不稳的她,手里握着一把泛着寒光的斧头,在那里一通乱砍,霸气难挡。 直到几人察觉到气氛的不对,一把扯下了蒙住眼睛的布,同时一愣。 瞧着那在夜色里挥舞着斧头的人,长桉艰难地吞了一下口水。 世子,喝不了不能少喝点么?这踏马看着怪吓人的。 长桉飞快的与青萝对视了一眼,迅速朝着院外跑了出去,苏御也赶紧跟了上去。 如若被砍刀这斧头,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姬砚沉叹息一声,也迈着大步走出了院子。 这人是玩不起么? 萧越默默地挡在了沈南箫跟前,忍不住地吐槽道:“主子,这殷鹿竹是不是有毛病?” 沈南箫不语,只是静静地望着在雪地里拎着斧头气势磅礴的人,没有来的,出了神。 “汪汪汪!”正在这个时候,殷狗不知从何处冲了出来,张嘴就去扯殷鹿竹的衣袖。 她一个重心不稳,举着斧头便朝着沈南箫做在的方向摔了过来。 萧越瞳孔微缩,刚准备推开沈南箫,自己便被一个力道推开了。 萧越一个趔趄,重重地栽倒了地上,半天没有爬起来。 扭头,萧越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一幕,只见主子接住了殷鹿竹砍来的斧头,一只手稳稳的拖住了他的腰。 第224章 当真是来去匆匆 伸手扯下蒙住眼睛的布条,殷鹿竹环顾四周,有一瞬间的茫然。 “人呢?” 沈南箫很是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斧头,放到了一侧,“被你吓跑了。” 殷鹿竹:“……” 是不是玩不起? “你可知,这样很危险?伤到了怎么办?”一句话,沈南箫几乎是不做思索的便说了出来。 话音刚落他便后悔了,刚想说什么挽救一下,就见殷鹿竹很是不屑地哼了一声。 “哼!像我这种没素质的人,死了活该!” “……”沈南箫一噎,竟觉得有几分无言以对。 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他将锦盒递了过来,“生辰礼物。” 狐疑了瞟了一眼跟前的男人,殷鹿竹伸手接过:“你记得我的生辰?” 沈南箫看着她,目光深邃,“你的事儿,我都知道。” 殷鹿竹眼波微闪,她垂眸望着手中的东西,“真漂亮,特别符合我的气质。” 打量着手中的青烟簪,殷鹿竹眼角眉梢带了几分笑意,一双眼睛更是晶亮如画。 瞧着她此刻的模样,沈南箫唇角竟破天荒的露出一抹笑容。 她仰头望着沈南箫,他却有几分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 “你喜欢便好。” 话落,也不等殷鹿竹说话,抬脚便朝着院外走去。 当真是来去匆匆。 “???”坐在雪地里半天没起来的萧越当时便被震惊了。 主子难道就真的没有发现自己摔成狗了么? 将手里的青烟簪收了起来,殷鹿竹瞥了一眼摔倒在地的萧越。 “沈今召呢?他为何不来贺我生辰之喜?他也是惧怕白氏?” 萧越从地上爬了起来,“沈今召一早便被主子罚抄兵书,抄不完不许出府,只怕明日也抄不完。” 殷鹿竹点了点头:”那还挺可惜。“ 萧越:“……”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殷鹿竹就是个财迷! 萧越没有再逗留,迅速的朝着沈南箫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一时间,偌大的奉安殿内便只剩下了殷鹿竹的存在。 她在院子里一棵树下蹲了下来,她仰头望着天际的繁星点点。 如若母亲还在,那该有多好。 她轻轻垂下眼睫,那眼泪忽然决堤。 她哭的伤心,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落,低低的呜咽身回荡在这偌大的奉安殿内。 有些梦,真的想一直做到最后,有些东西,一辈子也不想放手,可好梦易醒,挚爱易朽,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 她要做的,还有许许多都,容不得她半点的懈怠。 仰起头,殷鹿竹抽泣了一下,将擦过鼻涕的手帕扔到了地面。 可当她余光扫过不远处时,当即便僵住了。 玄卿看着殷鹿竹的时候,殷鹿竹也刚好看向了他。 殷鹿竹娇媚的面颊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长长的羽睫早已被泪水打湿,整个看上去狼狈不堪。 而玄卿,一袭青衫静静的立在那,目光清寂的落在她的身上,似乎,站了许久,也看了许久。 他站在那清辉的月色之下,恍若盛开在盈盈画卷里初醒的古典美人,葳蕤的衣裾飘逸着婉转的弧度,摇曳着清冷的风姿。 第225章 与公主无关 片刻的对视之后,他缓步走了上来,带起一阵淡淡的清香,似乎蛊惑人心的能力。 他来到殷鹿竹跟前,将手里那绣着青竹的手帕递了过去。 垂眸看着她,玄卿面色复杂,“世子如今,真是变了。” 殷鹿竹快速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也不管玄卿递来的手帕,只是抬手飞速的擦去了眼泪。 “方才摔了一跤,疼死老子了!” 玄卿将她深深的看了一眼,没有揭穿她的言不由衷。 方才,他分明看到了这人眼中掩藏不住的悲伤情绪。 只是…… 玄卿心中闪过一抹疑惑,他是殷鹿竹,是楚湘王府的世子,生来便矜贵,受尽宠爱,竟也会露出这种神情。 “呵!”玄卿有些讥讽的发出一个音节。 真是无病呻吟! 他将手帕重新揣回身上,“听说今日是世子的生辰,想来讨杯酒喝,看来,是玄卿来的不巧。” 殷鹿竹眨了眨眼睛,“那我的生辰贺礼呢?” “世子还会缺区区一件贺礼么?” 殷鹿竹看着他,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你难道没有看到,这满朝文武,除了从前楚湘王府的,竟无一人前来祝贺,他们这是看不起本世子!” “可相国不是来了?”玄卿复杂的看着她,眼底带着丝丝缕缕的探究。 那可是大殷相国沈南箫啊,从前,他可是最讨厌这殷鹿竹的,如今,竟也会到这府中来送贺礼。 本想过来看看,谁知道,却还是晚了一步。 “玄卿吃穿用度皆来自世子,身无长物,这生辰贺礼,便省了吧。” 丢下一句,他在王一的搀扶下,缓步朝着外面走去。 瞧着那有些虚弱的身影,殷鹿竹眉头微不可见的轻皱了一下。 “真是矫情的狗!” 前面,玄卿听见那声音传入耳膜,脚步有片刻的停顿,随后,又缓步朝着前面走去。 …… 原本还是月朗晴空的天气,转瞬,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相国府内。 天阶夜色凉如水,窗内烛火摇曳,窗外细雨横斜,积水顺着屋檐悄然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圈涟漪,似叹息似挽留。 此刻,相国府正厅双门大开,里面点着琉璃灯火,将屋子照的犹如白昼。 乔岁宜静静的坐在那,她双眸半点掩饰也不曾有,就这样落在了沈南箫的身上。 “相爷,你这是去哪里了?” 闻言,沈南箫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公主,臣的事儿,与公主无关,无须多问。” 闻言,乔岁宜眼底黯淡一闪而过。 沉默了片刻,她曾椅子上起身。 她裙裾长长、广袖飘飘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内穿薄蝉翼的霞影纱玫瑰香胸衣,裙上用细如胎发的金银丝线绣成攒枝千叶海棠和栖枝飞莺,青烟紫绣游鳞拖地。 美艳不可方物。 可此等美色在跟前,沈南箫却是半点目光也不曾落在她的身上。 整个人全身上下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冷漠气息。 “臣让人送公主回宫。” 第226章 世子,岁宜公主来了 “相爷!”见他作势就要叫人,乔岁宜不禁有些急了,“相爷,你难道当真不知道我对你的心么?” 沈南箫一如既往那般的淡漠出尘,乔岁宜的话,却是没有激起他半点的波澜。 “那是公主自己的事,与臣无关。” 乔岁宜忽然就沉默了,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只觉得,自己与他似乎是隔了很远的距离。 不管她如何拼了命的向他靠近,可他总是保持着距离,连一丁点的幻想都不曾给她。 “相国……” 素来高傲的乔岁宜,在这一刻,眼眶都有些红了起来,“我……” “公主!”不等乔岁宜说话,沈南箫便一脸冷漠的打断了她:“还望公主自重!” “你身为大殷公主,无论何时,何地,都得注意体统,不可为了一个男人弯下腰杆。” 听着他冷漠的教训,乔岁宜那些即将出口,卑微的话,便这样梗在了喉咙。 她怔怔的看着沈南箫,衣袖底下的手紧紧的绞了起来。 半晌之后,她才重新扬起下巴,“知道了,相国。” “那相国,你可愿成为本宫的驸马?” “臣不愿。” “……” 随着沈南箫一句话落下,是死一般的沉寂。 乔岁宜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那落泪的冲动,她抿了抿唇瓣,“回宫!” 沈南箫微微颔首,至始至终,脸上无半分波澜,当真是淡漠如水。 马车缓缓朝着宫廷的方向走去,在清冷的街道上发出哒哒的马蹄声,伴随着雨滴落的声音,就犹如乔岁宜此刻的心情。 她坐在马车里,便是无人,她也依旧端庄,半点没有折辱了大殷皇室的修养和气度。 可就在这个时候,雨却越下越大,露面上都有一层厚厚的积水。 车外,太监尖细的声音传来,“公主,路面积水太多,这电闪雷鸣的,还有一段路程才到皇宫,只怕强行赶路有些危险,不如,先返回相国府中,等雨停里再走?” “不必!”乔岁宜想也不想,一口便回绝了。 如若此刻回去,他定会以为是自己在耍心思,目的便是留在相国府中。 她是大殷帝姬,还不曾厚颜无耻到那个地步。 “这是什么地方?” “回公主,前面便是楚湘王府。” 沉吟了片刻,乔岁宜道:“楚湘王府暂避,雨停了再走。” “是。” 太监小心的赶着马车往前走去,身上已经被淋湿,那马儿也早已湿透,偶尔甩一下那红色的马鬃。 不一会儿的功夫,马车便在楚湘王府门口停了下来。 小太监冒着雨与门口的侍卫交谈了几句,便有人撑伞来到了马车前。 乔岁宜在宫女的搀扶下了下了马车,可即便有雨伞,乔岁宜身上的衣裙还是被磅礴的大雨打湿了。 顾不得许多,她一路进了这楚湘王府。 瞧着里面称得上殷都一绝的后院景致,乔岁宜眼中划过一抹鄙夷。 “这楚湘王府,还真是堪比皇宫了!” 周边静静的,谁也没有搭话。 这边,殷鹿竹整准备入睡,却见青萝走了进来,禀报道:“世子,岁宜公主来了。” 第227章 殷世子,真是无礼至极 殷鹿竹眉眼微微一挑,“那快让父亲去招呼。” 青萝抿了抿唇瓣,“世子,老王爷早已经歇下了,按照惯例,上门的客人,都该世子招待。” 殷鹿竹:“……” 冷着一张脸,她从床上爬了起来。 “这深更半夜的,她宫里不待,跑我楚湘王府作甚?” “听门房说,公主像是从相国府的方向而来,下雨了,进来暂避。” “这些皇室中人便是麻烦,跟她那个皇兄一样,就会给人找麻烦。” 青萝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后,像是没有听到她的抱怨一般。 …… 殷鹿竹来到正厅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乔岁宜。。 她刚刚拿起面前的热茶喝了一口,她的发髻有些潮湿,身上的衣裙也潮了些,鞋袜更是不必说了。 瞧着她这模样,殷鹿竹眼里倒是闪过一抹欣赏。 这乔岁宜往日里虽然总是摆着一张脸,可看起来,也并未如传闻中那般刻薄才是。 今夜大雨,按照这大殷皇室的规矩,分明可以让人以身为垫,让她踩在下人背上走过,这样就不会弄湿了鞋袜。 可她却宁愿弄湿鞋袜,也不曾让下人趴在地上供她踩踏。 于是,殷鹿竹难看的脸色好了些许。 她走进正厅,微微行了一礼,“见过公主。” 乔岁宜放下手中茶盏,挑眉扫了一眼殷鹿竹,“本宫深夜前来,倒是叨扰殷世子了。” “嗯。”她言简意赅。 “……”乔岁宜有片刻的愣怔。 她这才正眼朝着殷鹿竹看了过去。 她回京的时间并不长,比起其他皇姐与这殷鹿竹一起长大,她对他,倒是不熟悉。 眼下看着,这人一双妖异的眸子荡漾着迷醉的风情神韵,满头的墨发用珍珠白色的宽丝带绾起。 风流不羁,只是,却少了几分男儿血气。 乔岁宜移开目光,没再看她。 只是,正常人,这个时候不该稍微客套一下么? “青萝。”沉寂中,殷鹿竹忽然吩咐道:“带公主去换一身干净的衣裙鞋袜。” 闻言,乔岁宜微微一愣,她下意识的将脚往后挪了挪,似乎是有些窘迫。 殷鹿竹像是不曾发觉那般,拿起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 “公主,请!”青萝上前走,俯身道。 迟疑片刻,乔岁宜还是站了起来,跟着青萝一路朝着外面走去。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乔岁宜又回到了正厅。 她换了一身粉红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淡抹胭脂,使两腮润色得象刚开放的一朵琼花,白中透红。 簇黑弯长的眉毛被细雨扫过,非画似画,一双流盼生光的眸子却是格外的清冷。 “雨停了,今夜,多谢殷世子。” 殷鹿竹打了一个哈欠,“公主慢走。” 话落,她便走出了正厅。 瞧着她离去的方向,身边的宫女轻嗤道:“这殷世子,真是无礼至极。” 乔岁宜没有多说话,只是将目光自殷鹿竹离去的方向收回,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比起那些表面卑躬屈膝,实则心底犯上的人,她更喜欢殷鹿竹这般什么都不藏着掖着,坦坦荡荡的人。 只是,这样的人…… 也难怪招皇兄讨厌了。 第228章 那狗皇帝素来喜欢针对她 翌日。 青萝风风火火的冲进奉安殿,将殷鹿竹自床榻上拽了起来,“世子,早朝时间快要到了。” 闻言,殷鹿竹立即清醒了几分。 她连忙从床榻上起身,洗漱完毕,她赶紧朝着府外走去。 那狗皇帝素来喜欢针对她,若此刻早朝晚到,还不知道他会怎样刁难她呢! 想到顾庭芳,殷鹿竹带着火气不由得有些旺盛。 她大步往府外走去,途中,突然有人在身后叫到:“殷世子!” 她虎着一张脸,脚下匆忙得很,仿佛没有听到那一声呼唤。 瞧着那走的毫不犹豫的步伐,姬砚沉拿着药草的手微僵,又加大了些许音量,“殷世子!” 瞧着那怎么叫都没反应的人,姬砚沉身边端着药草的小厮抿了抿您唇瓣,连他这这些旁观者都觉得有点尴尬啊。 姬砚沉眉心突兀的跳了几下,突然说道:“算了,走吧,她不敢答应。” 闻言,殷鹿竹脚步突然就顿住了。 转过身子,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她直视着姬砚沉,脸上煞气未消:“说我不敢答应?那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么?” 瞧着她这样子,姬砚沉唇角微不可见的浮起一丝弧度,却是点了点头,“有何不敢?我素来行的端坐……” “孙子!” “……”姬砚沉话音未落,殷鹿竹的声音便传来。 姬砚沉望着她,脸上闪过一抹细微的僵硬,一时之间竟然无言以对。 哼一声,殷鹿竹一双眸子仿若讥讽一般的在挤压出身上扫过,而后,转身小跑着出去。 姬砚沉身边的小厮祝梨看一眼他,“公子,世子今儿是不是心情不好?” “哼。”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姬砚沉冷漠如冰的哼出一个音节,“她什么时候好过!” 祝梨:“……” 也是,从前的殷世子还是很开心的,每天和公子们饮酒作乐。 这一年来,却是很少到各个公子的院中了,尤其是公子这西苑,竟是一次也不曾来过。 反观公子,从前对殷世子可谓是深痛恶绝,从不让殷世子近身半步,如今倒好。 不但为殷世子找药配药,还隔三差五的便往奉安殿跑,偏偏,殷世子还不太待见。 “不知好歹的东西!” 姬砚沉低沉喑哑的声音低低的吐出一句,那声音里不知道沉淀了多少的不悦。 一巴掌拍翻了祝梨手中的药材,他脸色阴沉。 “还端着做什么!” 祝梨瞧着地上,他千辛万苦才寻来的药材,有些不解,“公子,世子惹你不开心,你也不必拿这药草出气啊,这药草可治女子月事不调,腹痛难忍的疾病,你废了好大的力气,才寻来,怎就不要了呢?” 姬砚沉唇瓣轻轻抖动了几下。 “你看着偌大的楚湘王府中,可有女子来西苑找我看病?” 闻言,祝梨默默的看他一眼,笑声嘀咕道:“那还不是因为公子从不给旁人看病,从前便是殷世子找你也是很难的。” 如今,却好像是只给殷世子一人看病了。 对了,前些日子还在殷世子的吩咐下,剥了人皮,剔了人骨。 姬砚沉冷着一张脸走出了奉安殿。 行至一半,他脚步忽然顿住,然后,冷着一张脸又折了回去,将方才被他拍掉落在地的药草一点一点的捡了起来。 祝梨:“……” 第229章 殷鹿竹还有秘密 朝堂· “启奏君上,听闻太后近来身子不太爽利,时常梦魇,无法入睡,看了御医也无甚作用,想来,是被邪灵缠身,臣听闻,前朝端孝帝后便是时常梦魇,半夜惊醒,后,其子孝顺,为她修了一座神庙,便不药而愈了。” 白金垣的声音在朝堂上响起,句句皆在暗指这大殷君上不孝。 这偌大的朝堂之上,寂静无声,朝臣们面面相觑,却是无一人敢开口说话。 “臣要禀报的第二件事儿便是,君上登基三年有余,后宫至今无一妃子,实在不妥,君上身为大殷君主,应当为了大殷延绵子嗣,也好让太后少忧心些。” 沈南箫看了一眼白金垣,眸中暗沉一闪而过。 这白金垣定是记恨白言辞身死一事,如今,竟这般为难君上。 他不就是想要白芷希为帝后么? 若有朝一日,这白芷希当真诞下皇嗣,那么,白金垣定会与白太后合谋,谋害君上,扶持幼子登基。 到时候,他们便可挟天子,令诸侯。 “君上,不知臣的提议可行?” 见顾庭芳迟迟不语,白金垣不禁催促道。 他轻垂着眉眼,心中却是一片得意,若是他同意给太后修建神庙,届时,大兴土木,征收赋税,百姓们定会苦不堪言,怒他奢靡。 若他不愿,那么,便是天大的不孝,令臣民诟病。 顾庭芳唇角微不可闻的勾了一下,眼底皆是一片了然。 然后,便听他道:“荣国候此言有理。” 闻言,白金垣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多谢君……” “如此!”顾庭芳开口打断了白金垣想要谢恩的话,“修建神庙一事便交给荣国候来做。” 白金垣眼中一喜,只是,还不待他高兴的彻底,又听顾庭芳道。 “只是,国库空虚,孤还有这大殷百姓要养,还有这数百万雄兵得养,修建神庙的银钱,便由荣国侯府出吧。” 白金垣瞳孔一缩,不可置信的抬眸,“君上,臣……” “记住了,不可搜刮民脂民膏,更不可私自增加赋税,违者,诛九族!” “君上!”白金垣一慌,连忙道:“臣哪里有那么前来修建这神庙。” “没有么?”顾庭芳慵懒的看着他,整个人身上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大殷一年,荣国候奉命查抄襄王府……” “臣遵旨!” 不等顾庭芳把话说完,白金垣忽然跪倒了地上,很是虔诚的行了一礼。 他整个人趴在地上,心中却是惴惴不安。 当时,他奉命查抄襄王府,贪墨了十万有余的银钱,原本以为,这些君上是不知道的,毕竟,当时他已经送了一部分入国库,谁知道…… 原来这些君上都是知道的,可这些年,他为何隐忍不发呢? 殷鹿竹安静的站在一侧,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她抬眸复杂的看了一眼顾庭芳,低声呢喃道:“不知道他还掌握了多少朝臣的秘密。” 似乎是想到什么,殷鹿竹很是微妙的看了一眼王座上的顾庭芳。 ‘他不会也知道了我的秘密吧?’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顾庭芳抬眸朝着殷鹿竹看了过去,眉头微不可见的一皱。 殷鹿竹还有秘密? 第230章 不必了,本相与殷世子有约 王朝之上,男人俯瞰众生,华贵的帷帐拂过夏末的长空,凉风轻扬,为他单薄的身躯平添了三分瑰丽磅礴的气势。 扫了一眼殷鹿竹,顾庭芳收回目光道:“诸位爱卿可还有事禀报?” 偌大的殿堂上,无一人开口说话。 见此,顾庭芳轻勾了一下唇瓣,起身离开了金殿。 瞧着白金垣那一瞬间颓废的模样,殷鹿竹眼底的笑容扩大了几分。 君上可是说了,不可随意增加百姓赋税,更不得搜刮民脂民膏,可如若白金垣抗旨不尊呢? 白金垣暗自屯兵,她就不信,他能舍得这些银钱。 “这个老匹夫,搬起石头砸到自己脚了吧!” 沈南箫刚走到殷鹿竹身畔之时,便听她很是兴奋的感叹了一句。 后者微顿,眼中划过一抹淡淡的无奈,“世子,今日天气尚好,可要与本相去郊外骑马?” “不了,我准备去喝酒。”殷鹿竹挑眉看了一眼沈南箫,淡淡的拒绝了他。 沈南箫眼中清晰可见的划过一抹失望,“那,喝完酒之后再去。” 殷鹿竹看着他,眼前的沈南箫还是如从前一般俊朗无双,只是,如今的他,看上去,好像多了些温度。 从前,她将傅氏一族之死怪在了他的头上,可误会澄清之后觉得,他其实也无辜。 既如此,便不必多纠葛了。 “我这人素来讲究,喝酒不骑马,骑马不喝酒。” “……”沈南箫轻轻抿了下唇瓣,“如此,便不去骑马了,我陪你去喝酒吧。” 殷鹿竹:“……” 她抬眸复杂的看了一眼沈南箫,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点了下头,“那走吧。” …… 沈南箫与殷鹿竹刚走出大殿,便被几位大臣拦住了去路。 几人朝着沈南箫颔首,其中一人开口说道:“相国,殷都城中新开了一家叫明月斋的酒楼,据说味道很好,不知道相国可否赏脸?下官做东。” “不必了,本相与殷世子有约。” 沈南箫这话音落下,几道视线瞬间便落到了殷鹿竹的身上,充满了探究。 相国与殷世子的关系,什么时候竟也这般和谐了? 短暂的愣神之后,有人道:“人多热闹,那不如,殷世子也一道吧?下官做东。” 殷鹿竹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见另一人开口,“朱大人,这怎么好意思再让你做东呢,上次便是你做东了,这次便我来吧!” 说着,他看向沈南箫与殷鹿竹,“还望相国与殷世子赏脸。” “刘大人玩笑了,上次那哪叫做东,今日还是我来吧。” 殷鹿竹默默的看着几位饭还没吃,便争着付款的人,眼睫轻轻颤了颤。 这踏马,怪省钱的。 可自己也好歹是楚湘王府的世子,便这么去吃也有点尴尬。 此时此刻,她如果自己不象征性的说几句,可能会被别人误会她是那种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于是,她轻咳了一声,“不如,本世子做东吧?” 沈南箫意外的挑了挑眉眼? 她竟愿意与这些不熟悉的人一道吃饭? 随着殷鹿竹一句话落下,争着做东的几位大臣瞬间便安静了下来,相互看了看,他们突然行了一礼。 “如此,臣等便不推辞了,多谢世子宴请。” “……”闻言,殷鹿竹荡漾的笑就这样僵在了脸上。 第231章 沈南箫,你想吃什么 殷鹿竹:“……” 这是什么意思? 他们几个争做东都快挣得打起来了,互不相让,一副势必要请客的样子。 她就这么假意一说,他们竟就真的顺驴下坡了? 殷鹿竹幽怨的看了一眼眼前的几位大臣,真是……脸皮厚啊! 此时此刻,她有一种被套路了的感觉。 为什么没人跟她抢一下?也让自己顺驴下个坡才是。 那明月斋她是也听过的,每一道菜都是天价,她是楚湘王府世子没错,可钱这种东西吧,每多用一个子她都会心疼的好么? 尤其是请别人吃饭! 还是一些不熟的人,说不定这些人还在背后骂过她呢! 将她突如其来的僵硬看在眼里,沈南箫唇瓣微不可见的勾了一下。 眼底深藏的宠溺一闪而过。 几位大臣争抢做东是为了讨好自己,可她既为楚湘王府世子,她口都开了,谁又敢轻易的拂了她的面子。 沈南箫掩嘴轻咳了一声,打破了沉寂,“本相有些私事要与殷世子说,今日便不语各位一起了,改日,本相设宴款待。” 沈南箫语气轻缓,他像是天生便有一种能力,便是拒绝人的话,也叫人生不出任何的不悦。 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几位大臣点了点头,互相寒暄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开了。 见身边这人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沈南箫唇角弧度又大了几分,“看来,殷世子这顿只能独请我一人了。” “好啊。”殷鹿竹抬眸看他,脸上的笑容清澈明媚,猝不及防的撞进他的心间。 垂眸,沈南箫不动声色的错开了与她对视的目光,“我还以为,你是要拒绝呢。” “不会呀,你跟他们不一样,请你吃饭我乐意。” 沈南箫轻轻垂下眉眼,那冰薄的眸子,凉意在此刻尽散,露出了鲜少人见的笑容,暖若人三月阳。 …… 琅月楼。 殷鹿竹与沈南箫刚一进店,店小二便无比热情的上来招呼。 “两位客官,想要吃些什么?” 殷鹿竹扫过楼内高台上跳舞的美姬,妖媚的眸子瞟了身后的沈南箫一眼,妩媚流挂满了眉梢。 “都行。” “都行,那是什么?”店小二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不如,客官看看我们琅月楼里的菜单。” 殷鹿竹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了店小二递来的菜单。 “沈南箫,你想吃什么?” “你吃什么,我便吃什么。” 听着沈南箫那过分好听的声音,殷鹿竹点了点头,目光在菜单上扫过。 “桂花碧玉牛乳炖燕窝,芙蓉玉翠点珠莲子汤,珍珠宝玉点翠玉石汤,水晶珍珠福寿鱼丝,合欢碧玉富贵鲜虾云吞,吉祥如意蟹黄饺,玉翠万福闷鱼翅,一样来两份。“ 沈南箫惊愕的看着她,“咱们就俩个人。” 殷鹿竹一顿,而后看向跟前早已经僵住了店小二,“我忘了,那一样来四份。” 沈南箫:“……” 所以,方才的一样两份是把自己给忘了。 店小二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沈南箫,似乎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后者点了点头,“去吧。” 小二本来还想提醒一句可能点多了,可是,瞧着俩人这态度,还是默默的闭了嘴,下去交代厨房。 第232章 沈南箫,抱歉了 看着眼前的殷鹿竹,沈南箫唇瓣轻轻的勾了起来,恍若芙蓉花开那般,恬淡到了人的心底深处。 瞧着他落到自己身上这复杂的目光,殷鹿竹抿了抿唇瓣,“相国,其实,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你是杀我傅府的罪魁祸首。” 闻言,沈南箫轻轻的垂下眼眸,眼中有瞬间啊黯淡。 然后又听殷鹿竹道:“相国,其实,我始终未曾对你心动。” 殷鹿竹的嗓音凉凉的,竟是连半点的温度都没有。、 沈南箫听着这声音,当即便僵住了,他似乎感觉到心口传来一阵钝痛,险些便将他的呼吸卡住了。 他看着殷鹿竹,久久不语,只是她曾经的那些话,还言犹在耳。 那天夜里,她在他的耳畔,轻轻低语。 她说。 “行吟山水,一梦千年,这十几年来,我看过姹紫嫣红,莺飞燕舞,又见竹风穿庭,碧荷生香,看过落霞孤鹫,秋水长天,又见素雪纷飞,寒梅傲枝,可唯独你……是我一生放不下的风景。” 言犹在耳,如今,她却说:从未对你心动。 沈南箫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他不可思议的看向殷鹿竹,那清寂的眸子似是蒙了一层薄薄的白雾。 “傅姑娘,那为何……” “都是算计。”殷鹿竹看着他,那双眼睛在此刻竟清明的可怕。 “如今才知,我傅府灭门之事,相国是无辜的,你我非亲非故,没有护住我,我也不能怪你,所以,不忍相国再深陷其中了。” “沈南箫。”殷鹿竹声音温淡的叫着他,“我曾想,接近你,利用你,之后将你弃如敝履,让你痛不欲生,可如今既然事已清楚,便罢了。” “沈南箫,抱歉了。” 微微颔首,殷鹿竹起身便离开了琅月楼。 今日,本就是想与他将话说开的。 沈南箫坐在原地,呆愣着望着那离他越来越远的身影,呢喃出声,“原来,都是假的么?” 轻轻垂下眼眸,他眼底的一滴清泪猝不及防的便掉了下来。 店小二刚把菜端上桌,便见他这般模样,不禁一愣,“公子,你……这菜还吃么?” 沈南箫不语,只是拿起筷子,夹起面前的菜,一口一口的往嘴里塞去。 这精致美味的菜肴,在此刻,竟形同嚼蜡。 瞧着他方才还神采奕奕,转瞬间便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店小二尴尬的扯了扯嘴角,默默的退了下去。 …… 殷鹿竹刚回到府中的时候,长桉便走了上来,“世子,荣国候来了,王爷让你接待。” 闻言,殷鹿竹眼里冷光一闪而过,“这倒是奇了。” 这白金垣竟会到楚湘王府。 殷鹿竹来到正厅,果然见白金垣已经坐在那里喝着茶,盯着他手里的茶杯,殷鹿竹眼里闪过一抹不悦。 他喝他娘呢! “不知道侯爷到我楚湘王府有何贵干呢?” “没什么,老夫是来给世子和王爷下请柬的,我家小女刚回到殷都不久,特设宴广邀青年才俊,届时,各家千金也会来。” 第233章 万一没死透呢 闻言,殷鹿竹当即便皱起了眉头。 白芷希刚回到殷都确实不假,可是,白氏之女眼高于顶,一心想要嫁入大殷宫,成为这大殷帝后,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如今,却设宴广邀殷都城中的青年才俊,这事儿,说不过去呀。 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怎么?殷世子是不敢到我府中么?”见殷鹿竹久久不语,白金垣讥讽道。 “请柬我收下了,祝令嫒如愿以偿,寻得郎君。”一句话,殷鹿竹说的言不由衷。 白金垣点了点头,表情看上去十分的祥和,没有丝毫的戾气。 偏偏是他这副神情,更是让殷鹿竹觉得此事不简单。 那日刑部牢中,她将白言辞去了一条命,剥皮削骨,这等屈辱,白金垣若能忍,那他便不是他了。 可如若他忍了,便说明,此事不太简单。 殷鹿竹看向白金垣,见他唇边带着笑意,手正一下一下的把玩着手中茶盏。 似乎是想到什么,殷鹿竹瞳孔微缩。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白金垣整个身子瞬间倒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就在此时,门口忽然响起一声,“不好了,殷世子在茶水下毒害死了侯爷!” 转眼间,白金垣身边的一个副将便带着大队人马冲了进来。 瞧着这一幕,显然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殷鹿竹,侯爷不计前嫌,好心来给你送请柬,你居然毒害于他。” 殷鹿竹冷眼看着底下冲进来的白家侍卫,瞧着他们手中指向自己的弓箭,眸色微紧。 白金垣是疯了么? 在楚湘王府行凶,是当驭冥军是摆设么? “来人!” 殷鹿竹话音刚落,长桉便走了进来,“世子。” “将大门关上,任何人,不可进,也不可出,今儿……” 她云淡风轻的扫了一眼地上口吐鲜血倒地不醒的白金垣,“本世子便下一回毒了!” “殷鹿竹,你难道想将我们全部杀了灭口不可!”为首的副将高声道。 殷鹿竹坐在主位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说话的副将,红唇嚣张的勾了起来,“有何不可?” 闻言,那人瞳孔清晰的缩了一下,为她的嚣张狂傲。 但是,他也不是那么轻易被吓到的人,一直以来,他都跟着白金垣出生入死,早已经练就了一身本事。 今日,一定要助将军完成大业,将这个殷鹿竹彻底的铲除,以慰白公子的在天之灵。 殷鹿竹双腿随意的交叠起来,妖媚的眸子微微一挑,语气更是慵懒,“去,将姬砚沉给我叫过来,让他带足了毒药。” 长桉抿了抿唇瓣,“是。” 不消片刻,姬砚沉便提着药箱,冷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瞧着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他眉头皱的更紧,“需要什么药?” “什么毒能让人死的最是痛苦?” 姬砚沉抬眸看了一眼殷鹿竹,而后冷着脸自药箱中拿出一瓶又一瓶的药,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了桌上。 “这些皆是。” 瞧着眼前琳琅满目的毒药,殷鹿竹眼里露出一抹明显兴奋的神色。 她随意拿起一瓶,指着地上的白金垣道:“长桉,给他灌下去,万一没死透呢。” 第234章 十八年后你又是一条好汉 看着这一幕,带人冲进来的副将开始不淡定了,“锵”的一声拔出刀,怒目而视。 “殷鹿竹,你放肆!君上马上就到,你毒杀朝廷重臣,你完了!” “砰”的一声,殷鹿竹就着手中的杯子子扔了过来,刚好打在为首副将的胸膛之上。 “呃!”朱洪刚轻哼一声,脚下后退了数步才稳住了身形。 谁也不曾想到,看似柔软无力的殷鹿竹,手下的动作竟然如此的重。 殷鹿竹眨了眨眼睛,自己也没想到啊,力气还挺大。 看了倒在地上的副将一眼,殷鹿竹眼睛轻轻的扫向地上的杯盏,眼里清晰的闪过一抹心疼。 “月光杯这乃外邦进贡,君上赏赐的,可惜了,就这么被你打碎了。” “……”有那么一瞬间,朱洪刚几乎怀疑自己幻听了。 众目睽睽之下,分明是他殷鹿竹用杯子伤人,如今竟成了他的错了。 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竟这般颠倒黑白。 长桉和青萝对视了一眼,像是早已经习惯了那般。 “这不是我打碎的!”朱洪刚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地吼道。 “那是打你身上的么?” 朱洪刚:“……” 正在这个时候,一直低头捣鼓着什么的姬砚沉终于抬起了头,他将一杯酒递了过去。 “此毒药见血封喉,食之,肝肠寸断。” 殷鹿竹点了点头,“给侯爷喝下去。” 殷鹿竹清晰的看见,当他说完着句话的时候,躺在地上的白金垣身子颤动了一下。 她红唇勾起一抹讥讽的笑,“还等什么,难道要我亲自动手么?” 姬砚沉将酒递给了长桉,后者僵硬的看一眼殷鹿竹,这才将酒接了过来。 “是。”应了一声,长桉便朝着白金垣走了过去。 白金垣藏在衣袖里的手紧紧的握了起来,他在等,等冲进来的白家军发生作用。 那可是他一手训练的军队,不会那么的无用。 只需待到君上赶到,看见死了一地的白家军,再看到他此刻的样子,便会对整个楚湘王府生出戒心。 他们敢随意处置朝廷命官,分明是不将君上看在眼里。 君上少年登基,年轻气盛,如何能忍! 到时,便看着殷鹿竹如何翻身了! 在常安捏住白金垣嘴的时候,“锵”的一声刀剑出鞘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保护侯爷!” 随着一声令下,刀剑瞬间架在了长桉脖子上,其余的,则是指着殷鹿竹。 姬砚沉站在一侧,温温淡淡的看着这一出大戏,像是事不关己那般。 殷鹿竹脸上噙着一抹倨傲的弧度,看向停下动作的长桉道,“等什么,喂!” “后面……”长桉僵硬着身子,半点也不敢妄动。 他黑着着一张脸提醒了一句,世子难道没有看到有刀架在他脖子上么? 殷鹿竹看了他一眼,轻轻的“哦”了一声,“不要害怕长桉,十八年后你又是一条好汉。”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 “如果你死了,本世子一定禀明君上,白金垣意图谋反逼宫,不料奸计被你识破,准备将你灭口,你拼死一战,最终和白金垣双双殒命。” “……” 第235章 本世子可不在乎君上如何想 “……”闻言,长桉嘴角忍不住的抽搐了几下。 世子这说的是人话么? “杀了佞臣,为将军报仇!” 人群中,朱洪刚忽然扯着嗓子喊了一句,那声音似乎有振奋人心的力量。, 顷刻之间,所有人突然举刀朝着殷鹿竹砍了过来。 就在逼近他的时候,箭雨破空而来,一对强劲的人马忽然闯了进来,在瞬间,将白金垣的带来的白家军便被斩杀了。 事情发生得很快,快到几乎让人来不及反应。 殿内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 末了,那桌一身铠甲的少年将军行了一礼,“世子,叛贼已死。” 殷鹿竹眸子轻轻眯了一下,她知道眼前的人,这人便是驭冥军中统领,云湛,他素来只听楚湘王一人调遣。 他虽然跟自己行礼,可是眼神倨傲,透着丝丝的不屑。 态度更是高傲得很,看得出,这个人,看不起她! 她也不在乎,只是点了点头,“下去。” “……”闻言,云湛眼底划过一抹淡淡的不悦,却也没有多留。 转身之际,他身后的士兵训练有素的拖走了死了一地的白家军,顺带清理了现场的血迹和一片狼藉。 殷鹿竹还坐在那,她看着地上的白金垣,忽然道:“侯爷,君上怕是来不了楚湘王府,看不到这出大戏了。” 闻言,白金垣猛地从地上坐了起来。 他盯着殷鹿竹,眼睛里竟是一片冷厉,“你敢犯上!你对君上做了什么?” “我能做什么,侯爷应该想想,为何你明明已经派人告诉君上,你在楚湘王府遇到危险,君上却迟迟未到呢?” “是否,对你有什么成见?” 殷鹿竹的话,像是一条毒蛇,猝不及防的便钻入了人的心底。 白金垣拳头紧紧的捏了起来,眸色凝重,莫非,君上想坐收渔利,看自己与殷景朝两败俱伤? 君上,对白氏似乎…… 白金垣从地上站了起来,他近乎发狠那般的盯着殷鹿竹,“殷鹿竹,你今日敢在王府中将我白氏护卫杀个一个不留,你认为君上会如何想你楚湘王府?” “本世子可不在乎君上如何想?” 看着眼前狼狈的白金垣,殷鹿竹笑的云淡风轻,“侯爷啊,你可知,我为何敢违抗君令公然活剐了你儿子?” 提起白言辞,提起那锥心刺骨的一幕,白金垣眼里杀气浮现。 殷鹿竹却依旧那般风轻云淡。 “白太后稳居后宫,收买朝臣,你于前朝逼迫君上立后,君上对你白氏早已忌惮,欲杀之而后快。” “可如今,便只有我楚湘王府能与你白氏一族抗衡,便是我犯下滔天祸事,君上也不会真的处置了我,若处置了我,岂不是由你白氏一族独大,这于朝纲可是不利的。” “所以,我敢在你面前剥你儿子的皮,断他骨,便是知晓,君上不会真的罚我。” “哈哈哈哈!” 满意的看着白金垣目光猩红的模样,殷鹿竹笑的畅快淋漓。 “哼!”白金垣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第236章 我儿真是聪慧果决 他狠狠瞪了一眼殷鹿竹,而后拂袖离去。 红唇一勾,殷鹿竹火上浇油般的补了一句:“侯爷,你不是死了么?怎么又活了?” 没有理会殷鹿竹,白金垣冷着一张脸走了出去。 今日,本就不是真的想要陷害这殷鹿竹,只是想要看看,白氏一族在君上心中的位置。 却不曾想,竟当真这般不堪! 殷鹿竹,他一定要杀了他。 看着白金垣怒火冲天的背影,殷鹿竹红唇不屑的轻轻一挑,朝着长桉一步一步的走了下来。 看着她脸上的笑容,长桉只觉得一阵一阵的寒从脚起,有些莫名的瘆人。 他正想后退一步,却见殷鹿竹很是自然的接过了他手中的毒酒,仰头喝下。 长桉瞳孔十分剧烈的收缩了一下。 他下意识的便想抢走那毒酒,却见杯子已经空了。 长桉惊愕的看着殷鹿竹,作势就要上来掐殷鹿竹的脖子,迫使她将毒酒吐出来。 却听姬砚沉道:“你这么喝下去,不怕杯中有毒?” 闻言,长桉准备上前的动作一顿,默默的退了回去。 殷鹿竹低笑,“姬公子如此睿智,怎会当真下毒。” 姬砚沉看着她,唇角突然露出了一抹笑容。 长桉:“……” 不是说是毒酒么? 正在这个时候,青萝走了进来,“果然不出世子所料,有人等在大殷宫门口,伺机而动,被奴婢杀了!” 长桉又是一愣,“青萝,你何时离开的?” 刚刚不是还在的么? 青萝瞟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 殷鹿竹点了点头,“可笑那白金垣还以为君上是故意不来这楚湘王府,以为君上不管他的死活,其实,那人根本就未曾入得了这大殷宫。” 姬砚沉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殷鹿竹。 她竟连君上也敢玩弄于掌? 不远处,殷景朝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几乎就要收不住了。 “我儿真是聪慧果决!” 殷屏赞同的点了点头,“世子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殷景朝点头,“从前,我还一直忧心,怕她日后驾驭不了驭冥军,不能让人心服口服,如今,倒是放心了。” “鹿竹,她一定可以让驭冥军心服口服的!” 殷屏有些忧虑,“云湛统领对世子素来成见颇深,怕要接受世子为王,会有些困难啊。” 殷景朝摇了摇头。 “相信鹿鹿,她可以的。” 看着不远处潇洒恣意的殷鹿竹,殷景朝叹息一声,“如若鹿鹿当真是个男子之身,前途必将不可限量啊。” “殷屏倒是觉得,即便世子为女子,也是许多世间男儿都比不了的。” “哈哈哈哈!”殷景朝哑然失笑,“这话本王赞同。” “对了,马上便是要到南山寺为国祈福的日子了,白金垣一日不除,鹿鹿便一日不能安枕,你找机会,提醒她小心白金垣。” 殷屏点了点头。 “属下知道了,会提醒世子小心的。” …… 转眼,便到了为国祈福的日子。 高悬的烈日下,一队人马正浩浩荡荡的往南山寺的方向走去。 第237章 我怕白金垣报复我 枣红色的汗血宝马之上,殷鹿竹白衣束带,满头青丝以一条简单的发带固定,随着清风徐徐扬起,当真应了那句,陌上公子世无双。 正在这时,一俩马车快速的蹿了上来,帘子被掀开,露出了白金垣一张阴沉的脸。 他看着殷鹿竹,脸上的神情有些古怪,“殷世子,今儿出行没带驭冥军?” 闻言,殷鹿竹淡淡的瞟了一眼白金垣,没有说话,她策马离去。 飞快的速度带起一阵劲风,让前面一俩马车的帘子微微扬了起来,就在瞬间,无色无味的七里香从马车里钻了进去。 瞧着她的背影,白金垣面色陡然便是一沉,直到成为幽深不见底的寒凉。 殷鹿竹!今儿,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来到南山,殷鹿竹便躲进了帐篷,没有出门,就连饭也是丫鬟送来的。 青萝不禁有些好奇,“世子,你不出去看看么?” 殷鹿竹摇了摇头,“我不去了,我怕白金垣报复我,毕竟,我近来做的坏事也是有点多的,害怕。” 青萝:“……” 世子如今,是越来越不拐弯抹角了,这实话说的,倒是让人觉得猝不及防了。 …… 黑夜渐渐的来临,外面起初还有点声音,后来,便渐渐消失无踪,只有偶尔传来几声野狼的嚎叫,和不知名动物的声音。 明月高悬,到处一片万籁寂静。 帐篷里,殷鹿竹执白子与黑子跟自己博弈,高深莫测,青萝站在一旁静静的陪着。 就在即将天明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尖叫,接着,一阵掩饰不掉的嘈杂传来。 青萝偏着头往外看了看,却依旧没有走出去。 不一会的功夫,帘子外面便想起了侍卫的声音,“殷世子,荣国侯府夫人被猛兽袭击,现在已经身亡,君上下令,让大家保护好自己不要随便外出。” “知道了。”淡淡的吐出三个字,殷鹿竹放下最后一颗白子。 看着棋盘上面绝处逢生的棋局,她脸上却不见丝毫的喜色。 她抬眸看向站在一旁的青萝,“不应该是白金垣死么?为何会是他夫人?” 话音刚落,长桉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猛兽袭击,关键时刻,其夫人为白金垣挡下致命一爪,现已身亡。” 闻言,殷鹿竹有些遗憾的叹息一声,“可惜了,这白金垣也配!” 七里香当中有一位叫做犀牛角的材料,犀牛角经过了独特的香料熏染而成,野兽闻之便会发狂。 而且,那沾染在人身上的气味,会随着他的死亡而消失无踪。 可眼下,白金垣没死,他的夫人却死了。 殷鹿竹有些烦躁的揉了揉脑袋,“这熏香有凝神静气的功效,去给白金垣送去。” 闻言,长桉一愣,“世子,这熏香可是姬公子特意为您调制而成的,就这么送给那白金垣合适么?” “太合适了,快去,如若问起来,便说是……沈南箫送的。” 青萝和长桉对视了一眼,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没再多言,长桉连忙抱起香炉走了出去。 第238章 不劳殷世子费心 殷鹿竹也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这熏香中也有一味犀牛角,如此,就算有人怀疑她,也绝对找不到证据。 “世子,你不怕相国揭穿你么?” 青萝站在一侧,低声询问了一句。 后者眨了眨眼睛,“不会呀。” “为什么?” “我觉得,相国心悦于我。” 青萝:“……” 她深深的将殷鹿竹看了一眼,只觉得,世子如今真的想得有点多了。 …… 今年的狩猎注定不会很太平,转眼之间便下了瓢泼大雨,除了山路湿滑之外,空气倒是清新了不少。 天色一亮,殷鹿竹便撑上伞走了出去,绕过帐篷,远远地她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沈南箫。 此时,他欣长的身子正立于雨下,已经完全的湿透,而他却仿佛没有察觉到一般,站如老僧入定。 他的身上,有一种无边的孤寂在蔓延,莫名的,引人心疼。 殷鹿竹眉头皱了皱,走了过去,静静的把伞撑到他头顶。 他那双沉寂了许久的眸子轻轻眨了眨,继而开口,“殷世子,何意?” 听着他这般冷漠的语气,殷鹿竹眼眸微微闪烁了一下,“怕你着凉了。” 沈南箫眸色一紧,那藏在衣袖底下的手在这一瞬间猛地捏紧,而后,又缓慢而坚定的放开了。 他道:“不劳殷世子费心。” 闻言,殷鹿竹的伞再度过去了几分,“那……这个卖给你,只要十两银子。” 不远处的青萝和长桉:“……” 沈南箫叹息一声,慢慢的转过身子,那双眸子静静的凝望着殷鹿竹。 “殷世子,这件事跟你有关系么?” “什么?” 她眨巴着一双眼睛,很是无辜不解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什么跟我有关系?” “白夫人死后,你以我的名义送去了香薰。” “是啊。”殷鹿竹也没有回避,而是很大方的便承认了。 “因为相国在朝中素来风光霁月,刚正不阿,所以得罪了一些阴险之辈,我也是为你的安危着想,这才以你的名义做点好事,免得让人记恨于你。” 顿了顿,她又一脸惋惜的补了一句,“那香薰可是我府上庸医花了很大力气才研制出来的。” 沈南箫静默无声的看着她,听着那一字一句为自己着想的话,明明知道都是假的。 明明知道,她心怀恨意,势必要将伤害过自己的人推入地狱。 也知道她这是巧言令色,可,他却不由自主的想要信她。 闭上眼睛,沈南箫深深的叹息了一声,“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闻言,殷鹿竹挑眉看了他一眼。 瞧着男人清俊绝美的侧脸,殷鹿竹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那若君上问起来……” “是本相送的。” “……”殷鹿竹微怔,她望着眼前的沈南箫,他一双眸子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似藏青色的帷幕,点缀着闪闪繁星。 就在这一刻,殷鹿竹觉得,自己的良心仿佛被什么狠狠戳了一下。 从前只觉得沈南箫道貌岸然,冷漠疏离,铁面无私。 第239章 嘴关心难道便不是关心了么 是人人称颂的大殷第一贤臣。 可如今,他分明知晓,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做的,也知晓,自己在利用他,而他,却甘愿入局。 殷鹿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看不懂这个男人了。 “还有事么?殷世子?” 见殷鹿竹看着自己却是久久不语,沈南箫目光往旁边微微偏移了些许,沉声问了一句。 闻言,殷鹿竹把手中的伞强势的塞进他手里。 沈南箫一怔。 他眸色微动,刚准备说话,却听殷鹿竹道:“这伞十两银子,记得还我。” 沈南箫握着伞的手紧了紧,最终还是没有放开。 他便站在原地,望着殷鹿竹远去的身影。 许久之后,他才看向撑在头顶的伞,只见这伞上画着一只孤鹤,寥寥几笔勾勒,却具备了所有的神韵,看着,却莫名的觉得有些像自己。 …… 殷鹿竹回到帐篷便开始洗脸和洗脚。 出去一趟,脚上沾满了泥土,看着便觉得有些不失身份。 看着她洗完脸便开始洗脚的样子,青萝唇瓣轻轻动了动。 想要忍住不说,可最终还是失败了。 青萝叹息一声:“其实,奴婢带了两个盆,世子当真没有必要洗脸洗脚都用一个盆的。” 闻言,殷鹿竹自百忙之中抬头看了一眼青萝,神色淡淡的解释了一句。 “都是自己的肉,还分什么高低贵贱。” “……”青萝嘴角抽了抽,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世子如今,要说讲究,也是很讲究,可要说不讲究,也真的非常不讲究了。 洗完,殷鹿竹直接往床上一趟,“外面下雨,估计今儿也无法祈福,吃饭记得叫我。” 青萝点了点头。 殷鹿竹这一觉睡得很是舒畅,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到了下午。 她还未来得及起床,便将青萝神色慌张的大步走了进来。 “世子,出事了!” 闻言,殷鹿竹心跳仿佛漏了一拍:“沈南箫出卖我了?” 青萝摇头,“君上自晨起便去了寺庙后山,到现在也没有回来,侍卫也找不到!大家纷纷猜测,是否是因雨天,君上迷路了!” 闻言,殷鹿竹准备起身的动作陡然僵住了。 她眨了眨眼睛,又默默的在床上躺了回去。 她长舒了一口气,宽慰青萝道:“青萝,你别老是往坏处想行不行,君上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迷路的,兴许……也被野兽咬死了。” 青萝:“……” 站在床榻边,青萝深深的看了一眼殷鹿竹,有些无语的抿了抿唇。 “世子,现下,便是连刚刚失去母亲的白芷希都去找君上了,你……” 瞧着她这睡得舒坦的样子,青萝道:“要不要也去找一下?” 殷鹿竹一手撑在脑侧,听见青萝的话,她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外面在下雨,你让长桉去找,找到了别伸张,回来告诉我,我再过去。” 青萝:“……” 青萝有些无语的看了一眼殷鹿竹。 在即将走出帐篷的时候,青萝道:“世子从前,当听到君上出事的时,总是很关心的。” 殷鹿竹一顿,“我现在也关心,嘴关心难道便不是关心了么?” 第240章 无能之辈,也敢冒犯 青萝有些无语的看她一眼,默默的走了出去。 还是得去找找君上,到时候,也免得旁人说闲话,毕竟,世子近来,也不知怎的,竟这般遭人嫌了! …… 殷鹿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只觉得心中有些莫名的烦闷,于是,她便起床朝着外面走去。 此刻,衬着微微的雨丝,外面早已经乱作一团。 她轻垂眼眸,是呀,白金垣死了夫人,白芷希死了母亲,难道也是必然的。 没有多想,她转身朝着后山的方向走了过去。 雨后的山中空气却是格外的清新,让这闻着便可轻而易举的忘了一切烦心之事。 殷鹿竹撑着伞,一路往林间身处走去。 她微微侧瞥了一眼,眼底划过一抹浅浅的寒凉。 跟踪她? 殷鹿竹像是没有发现那跟在身后的人,直到来到了密林深处,她才停住了脚步。 “出来吧。” 随着她一句话落下,有片刻的宁静传来。 接着,一道红色的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 竟是一女子。 她淡粉红的委地锦缎长裙,裙摆与袖口银丝滚边,袖口繁细有着淡黄色花纹,浅粉色纱衣披风披在肩上,裙面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紫鸯花,腰间扎着一根粉白色的腰带,那奇异的花纹在带上密密麻麻的分布着。 此刻,她朝着殷鹿竹投去一个艳丽的微笑,只是那笑容,透着丝丝缕缕的阴险。 她撑着伞来到殷鹿竹跟前,足登一双绣着百合的娟鞋,周边缝有柔软的狐皮绒毛,两边个挂着玉物装饰,小巧精致;玉般的皓腕戴着两个银制手镯。 她朝着殷鹿竹盈盈一拜,“小女刘氏之女,无意间见殷世子似与相国相熟,想请殷世子引荐一二。” 殷鹿竹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瞧着她眼底的欲望和算计,她想也不想便道:“本世子与沈南箫不熟,也不屑帮你。” 闻言,她的笑容当即便僵在了脸上,“如若殷世子不愿帮忙,那么,你送去的熏香,便会……” 她话音未落,殷鹿竹微凉的指尖便覆上了她嫣红的唇瓣。 瞧着殷鹿竹的举动,她笑容越发的明媚,整个人妩媚风情,她将殷鹿竹的手轻轻推开。 “这么说,世子是答应了?” 殷鹿竹静默无言的看着她,“也许,从未有人告诉过你,本世子,讨厌被人威胁。” “如若殷世子敢对我不利,那么,你冒充相国送香薰一事,便会被人传到白侯爷耳中,乃至君上耳中,殷世子,你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呵呵。”殷鹿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那,你刘氏又有几个脑袋呢?” 话落,殷鹿竹脸色陡然一沉。 想也不想,她迅速的拔出刘氏女发间的发钗,在她不可置信的眼神当中,稳稳当当的刺穿了她纤细的脖子。 灼目的鲜血溅在殷鹿竹的身上,将她的白衣沾染上了几分浓郁的血色,看着,便觉犹如那地狱归来的鬼魅。 瞧着倒在自己跟前的女子,殷鹿竹冷笑一声。 “无能之辈,也敢冒犯!” 第241章 这踏马不是顾庭芳又是谁呢 解决了眼前的女人,殷鹿竹刚想离开,却听到一声女人的低吟,起起伏伏,还伴随着浓重的喘息,似乎很激烈。 殷鹿竹一惊。 她下意识的看向地上的刘氏女,她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这是,什么情况? 从前,她不信鬼魅之说,可如今,她借尸还魂,想要不信都不能了。 眉心微挑,她双眸扫过这大雾弥漫的林间。 鬼? 殷鹿竹只觉得周身血液在此刻凝固了。 正在她待在原地不敢挪动的时候,那声音再一次传入了她的耳中。 这一次,她听清了。 眼波微动,她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了过去。 想来,是有人趁着顾庭芳失踪,跑到这林间偷腥来了,倒是……可以一观。 想着,她猫着身子,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一眼便看到了那一幕。 雾霭中,那一袭黑衣的男人迎风而立,衣袂偏飞,墨发直直的垂落而下,单是一个侧颜便叫人神魂颠倒。 这踏马不是顾庭芳又是谁呢? 只是…… 殷鹿竹顺着他伸着的手看去,只见他修长的手指直直的覆在一身绿衣的女子脖颈,确确的说是覆在女人脖颈的皮下面。 鲜红的鲜血顺着那只白皙的手缓缓滴落。 殷鹿竹目光落到那女子的发钗上,不由得微楞。 这发钗,竟与那刘氏女的一模一样。 这俩人,认识? “啊!” 恰在此时,那女子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她眼睛瞪大,红唇张了张,硬是说不出一句话。 而此时,男人动作缓缓的往下移动,以此同时,落飞霞身上的皮也被他剥落了下来。 饶是殷鹿竹见多识广,却还是被顾庭芳的变态给惊到了。 正当她走神的时候,一声惊叫猛然响起,夹着着痛到极致的喘息。 殷鹿竹抓着树干的手猛地一紧,竟见那女子全身的筋骨被硬生生的挑断。 殷鹿竹头上默默的流下一滴冷汗。 能如此轻而易举的剥落人全身的筋骨,足以见得这顾庭芳的武功深不可测。 她艰难的吞了吞口水,殷鹿竹小心的往后退着。 ‘这狗皇帝真是太可怕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男人眸色微动。 他漫不经心的朝着殷鹿竹的方向扫去,“出来吧。” “……” 殷鹿竹脚步一顿,当时便僵住了,便是动上一动也不敢。 她心思百转:这是发现我了?还是叫旁人呢? “殷世子!”见她久久不动,还自己幻想一堆,顾庭芳有没好气的唤了一声。 “……” 咬咬牙,殷鹿竹转身,脸上勾起一抹绚烂的笑容,大步走了出去。 那女子浑身筋骨碎裂,却是还留着那最后一口气,此刻,面色惨白的在地上蠕动着。 殷鹿竹有些不忍再看的移开了目光。 这惨象,看得自己都有些痛了。 顾庭芳背对着她,白皙的手绢擦掉手上的血液,往地上随便一扔。 薄唇轻轻开启,“你都看到了?” 殷鹿竹看着他,迟疑了片刻,随即点头,“看的也不是很清楚,就看到了一点点,不都,呵呵……” 顾庭芳眉头轻蹙,见他就要发脾气,殷鹿竹立马点头,“看到了。” 第242章 孤的把柄在你手上 殷鹿竹昧着良心说话。 闻言,顾庭芳意外的挑了挑眉,依旧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是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君上,你听过点天灯么?” 顾庭芳蹙眉看了她一眼,不语。 瞧着他这三锤打不出一个冷屁的样子,殷鹿竹不悦的瞥了他一眼,耐着性子的说道。 “把人扒光衣服,用麻布包裹,再放进油缸里浸泡,入夜后,将他头下脚上拴在一根挺高的木杆上,从脚上点燃,既点天灯,那火焰可照耀黑夜,比大殷宫中的琉璃灯还要亮上几分,君上你觉得如何?” 顾庭芳缓缓转身,他看着眼前满脸期待等着自己夸奖的人,顾庭芳微不可闻的轻哼意思横,然后在殷鹿竹一眼期待下干脆利落丢出两个字:“变态!” “???”有那么一瞬间,殷鹿竹几乎怀疑是自己幻听了。 她不悦的扫了一眼跟前的顾庭芳,瞧着地上没了皮的尸体,她默默的往后挪了些许。 “君上,这人怎么惹你了?” 闻言,顾庭芳脚步顿住,他回眸看着殷鹿竹。 四目相对,他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你说呢?” 殷鹿竹:“……” ‘这狗皇帝,病的不轻!’ 那熟悉的心声再一次出传入耳膜,顾庭芳脚步忽然一顿,转身,他便眉目清寒的看着殷鹿竹。 眉宇间透着丝丝缕缕的寒凉与邪妄,“殷鹿竹,若不是孤,你谋害刘氏女,陷害荣国候的消息,今夜便会传遍整个殷都。” 闻言,殷鹿竹一怔。 她诧异的看向顾庭芳,心中却是久久不能平静。 “君上!” 见顾庭芳要走,殷鹿竹迅速的追了上来,“君上,你为什么护着我?” 顾庭芳黑着一张脸,不可思议的问了一句,“孤何时护着你这没用的东西了?” “……”听着这形容词,殷鹿竹不悦的瞥了他一眼。 “君上知我陷害白金垣不成,害死了其夫人,又嫁祸相国,如今还杀死刘氏女,可你不但不责罚我,还提我善后,我觉得……不可思议。” 顾庭芳眉头轻轻蹙着,一双眼睛像是没有焦距着看着别处。 一时间,谁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那。 于是,殷鹿竹便见顾庭芳的眉头越皱越紧,越皱越紧,然后有些惊恐的倒吸一口凉气。 他审视的目光落在殷鹿竹的身上,微抬下颚,一副就要下令处置的样子。 殷鹿竹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拽住他的衣袖。 “君上,你一副都有些湿了,脱下来,臣帮你洗!” 他反手将自己的衣袖拽了回来,那防备的目光扫了殷鹿竹一眼。 “少在孤跟前晃,看着你便来气!” “你父亲呢?” “父亲腿脚不便,没来国寺祈福。” 顾庭芳点了点头,“荣国候死了夫人,不便待在国寺,送回去吧。” 闻言,她眼睛一亮,“君上不打算追究么?” 顾庭芳点了点头。 “孤的把柄在你手上。” 殷鹿竹:“……” 她眨了眨眼睛,只觉得实在是有些受宠若惊。 第242章 臣恳请,君上削藩 国寺一行,因见了血光之灾,草草的便了事了。 此刻,殷景朝在府中听着下人的禀报,他眉头皱的紧紧的。 鹿竹近来也不知道为何,竟格外的针对白氏。 从前,便是白言辞如何挑衅,她皆是不放在心上的,如今,竟这么处处相逼。 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楚湘王府与白氏有什么天大的仇怨呢。 太后为白氏女,事事都与白氏的利益为先,先前便想处置了鹿竹,如今不成,更是变本加厉了。 叹息一声,殷景朝道:“带上鹿竹,入宫面圣。” 殷屏点了点头,眉宇间也有些担忧。 …… 金碧辉煌的大殷皇城,琉璃屋檐,巍峨壮丽的轮廓像是从蔚蓝的天空中勾画出来,琉璃瓦,黄金窗,碧玉栏,所有的一切,都昭示着大殷的繁荣昌盛。 昭德殿内,殷景朝微微颔首。 他看着顾庭芳,眸色认真。 “老臣拜见君上。” “楚湘王无需多礼。”顾庭芳虚扶了他一把,“不知道楚湘王到昭德殿,有何要事?” 殷景朝叹息一声,他看了一眼身侧的殷鹿竹,又看了一眼那一袭白衣,冷漠疏离的沈南箫。 他道:“为了我大殷的稳定,臣恳请,君上削藩!” 殷景朝话一出,偌大的昭德殿当即便静了下来,有丝丝缕缕严肃的气氛在攀升。 殷鹿竹更是惊愕的看向殷景朝,满眼皆是不可思议。 众所周知,大殷有异姓王五位,皆是从前跟随先帝南征北战的肱骨。 尘埃落定之后,四大藩王拥兵自重,盘踞一方,在所处封地,说是君王也不为过。 这些藩王占着军功,更占着手中的兵权,并不将这顾庭芳放在眼中,这些年来,无人敢惹。 只因那些人的眼线遍布天下,便是有半点对他们不利的传闻,也会被迅速的平息。 只有父王,患了腿疾,没有去往封地,而是直接驻守殷都。 殷鹿竹轻轻垂了一下眉眼。 她抬眸看着顾庭芳,想来,这君上这些年也定是不好过的,他为天下之主,却有人时时逆他,忤他。 顾庭芳眼波微微闪烁了一下,他忽然朝着殷鹿竹看了过去。 在他看过来的时候,殷鹿竹也刚好看了过去。 这是她第一次在顾庭芳眼中看到这种神情,有些难过,也有诧异,也有些……脆弱。 下一刻,殷鹿竹便拽了拽殷景朝的衣袖。 “父亲,要不再考虑考虑,别乱说话啊!” 若是被人发现,那四大藩王的势力加起来,不可想象。 顾庭芳:“……” 沈南箫也看着殷鹿竹,听到她话里的内容,他有些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接着,便是漫长的沉默。 殷景朝冷漠的将自己的衣袖拽了出来。 “臣恳请,君上下令削藩!若有人不服,臣愿带军上阵,打到他们服为止!” 说着,他手抚摸着自己的腿,“若我不行,还有鹿竹呢!” “……”殷鹿竹眨了眨眼睛,默默的低垂着头,心道:你不行了,那我更不行了! “君上!”殷景朝握着的拳头紧了紧。 “一日不削藩,这大殷便永远不会真的属于君上,老夫若战死,也必然不亏,只要鹿竹活着,便会为我报仇雪恨,会为君上去战斗!” 殷景朝这一席话,无疑是表明了自己衷心的立场。 有了他的支持,顾庭芳与沈南箫对视了一眼,似乎觉得可行。 然后,顾庭芳便听到了那没出息的心声传来。 “哼!你爱找谁给你报仇便找谁,待会走出大殷宫,我便与你断绝了这父子关系!” 第243章 殷鹿竹不错 顾庭芳目光下意识的落在了殷鹿竹的身上,他漆黑的瞳孔深处闪过一抹浅浅的幽深,转瞬即逝。 到底是他们从前都不了解这殷鹿竹,还是这人当真就是这么……一言难尽。 真是不孝到了极点! 沉寂了片刻,顾庭芳俯视着跪在地上的殷鹿竹,“只怕,殷世子做不到与王爷同进退啊。” 闻言,殷景朝下意识的看向殷鹿竹,却见她连忙指天誓日那般:“臣发誓,如若做不到,死全家!” 殷景朝:“……” 殷景朝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一时间,昭德殿内的气氛有些诡异,顾庭芳更是用一种叫人不忍直视的目光看着殷鹿竹。 而后,他叹息一声,“四大藩王盘踞一方,易守难攻,手中更有无数精兵良将,孤只怕,会旧事重演。” 想到曾经的傅千淮,三人眸色黯了黯。 傅御史赤胆忠心,为国为民,他上谏削藩,却无端引来了一场杀身之祸。 顾庭芳叹息一声。 削藩之事,势在必行。 可,他真的怕再有如傅御史一般的人,无辜枉死,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似乎是想到什么,顾庭芳有些歉疚的看了一眼沈南箫。 身居帝位又如何,却是连自己的臣子也保不住,连南箫数年来唯一心仪的女子也折在了那一场削藩谏言中。 想来,若再来一次,傅御史定然也是会后悔的。 凭什么为了顾氏江山,白白搭上了他傅府四百多条人命。 “此事,容孤思虑,退下吧。” 瞧着他一瞬间黯淡无光的神情,沈南箫便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殷景朝看了一眼殷鹿竹,终究还是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荣国候后族势大,鹿竹早已经将他逼入绝境,接下来,必然会是不可磨灭的打击。 而白金垣与西藩王关系密切,如若此刻削藩的消息传出,他们便会合力来对付自己,而忽略了鹿竹。 所以…… 殷景朝眼中划过一抹坚定。 他一定要在这削藩中全身而退,只可成,不能败,否则,整个楚湘王府都将迎来灭顶之灾。 瞧着殷景朝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殷屏沉声道:“王爷,放心吧,如今的世子,定会成为王爷的助力,而非累赘。” 闻言,殷景朝脸上终于划过一抹暖色。 他赞同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对,也正是因为鹿竹如今这般模样,我也才敢放手一搏,这将要面对的,可是镇守在东南西北的四大藩王,各个盘踞一方,拥兵自重,眼线遍布天下的。” “只怕此刻与君上的谈话,早已经传出大殷宫了。” 殷屏叹息一声,“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了,白氏一日不除,世子便一日不能安枕。” …… 昭德殿内,一时间便只剩下了顾庭芳和沈南箫的存在。 俩人坐在棋盘跟前,静默无声的在厮杀,你追我堵的,很是激烈。 片刻之后,沈南箫哑然失笑,“若说棋艺,还是傅……” “殷鹿竹不错。” 顾庭芳把玩着手中棋子,神色淡淡的道:“原以为那纨绔一无是处,谁知,在棋艺上的造诣竟这般精妙,倒是让孤有些意外。” 第244 怀疑我不是鹿竹的 沈南箫轻轻抿了抿唇瓣,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顾庭芳。 在男人的眼中,他看到了君上对殷鹿竹的赞赏。 也是…… 如傅姑娘那般的人物,谁又会讨厌呢? 似乎想到什么,顾庭芳诧异的看了一眼沈南箫,“我记得,相国从前是很讨厌那殷鹿竹的,近来,你们倒是走的有些近。” 沈南箫脸上的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丝毫的表情,那语气更是无波无澜。 “只是觉得,比起那些伪君子,殷世子这真小人倒让人觉得有些稀罕了。” “呵呵呵。”顾庭芳笑的有些畅意,“倒是难得。” 似乎是想到什么,顾庭芳脸上的笑容微微凝固了些许。 他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沈南箫,“南箫,逝者已矣,生者还在继续,孤之胞妹岁宜心仪你许多年了,不如便……” “我的心不在岁宜公主身上,又何必耽误她?” 见沈南箫态度如此坚决,顾庭芳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沉沉的叹息一声。 …… 殷鹿竹回到府邸的时候便直接去了殷景朝的院子。 此刻,他正在煮茶,见殷鹿竹进来,便抬手给她倒了一杯,“尝尝看,你最喜欢的君山银针。” 殷鹿竹拿起面前的茶水轻轻饮了一口,心中不禁有些诧异。 原来的殷鹿竹也喜欢喝这君山银针么? 殷鹿竹却没有注意到,楚湘王一瞬间黯淡无无光的眼睛。 叹息一声,他放下手中茶具,沉沉的叹息出声,“殷屏,你先出去吧,我有事和鹿竹单独说。” 殷屏有些疑惑,这些年来,无论是什么事儿,王爷从不避讳自己。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顺从的走了出去,并将门关上。 一时间,偌大的屋内便只剩下了殷鹿竹和殷景朝的存在。 她看着眼前的殷景朝,从前,便听过他的威名,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带领的驭冥军屡立奇功,为大殷开疆辟土,功成名就。 原以为,如此杀伐之人,定是不好相处,且粗鄙蛮横的。 可眼前这人,虽然不利于行,看上去这是能窥见年轻之时的风采,便是如今老了,也依旧文质彬彬。 “你是谁?”殷景朝的声音在屋内轻飘飘的响了起来,像是不带任何情绪那般。 殷鹿竹当即一怔。 她心中微动,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那般。 “父亲何意?” 殷景朝静默无声的看着她,眼眶突然就红了,“我自己养的女儿,她是个什么德行,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而你,善音律,懂棋局,知谋略,下手狠绝,不留余地,心思奇巧,不近男色,最重要的是,鹿竹,从不饮君山银针。” 听着殷景朝平静的叙述,殷鹿竹唇角微动。 她没有反驳,只是看着殷景朝,眼底闪烁着点点疑惑。 “你想问,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不是鹿竹的?” 殷鹿竹点了点头。 殷景朝微不可闻的吐出一声叹息,“在你以精妙的棋局打败凉国智者的时候,我便知道,你不是我的鹿竹。” 第245章 我会将你当成自己的亲女相待 “那为何,你不曾揭穿我?” 殷景朝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眼眶突然就红了。 他道:“大概是因为,你这般模样,正是我想要的鹿竹,可鹿竹,终究是没了。” 殷鹿竹眼眶忍不住的有些发酸。 她衣袖底下的手狠狠的绞了起来,“王爷。”她的声音沙哑,像是利刃划过喉管那般,破碎不堪。 “抱歉。” 殷景朝摇了摇头,“你可知,我为何要进言削藩?” 殷鹿竹望着他,“因为王爷是忠臣,您希望君上的江山能够一统,你希望君上成为名副其实的天下之主。” 殷景朝摇了摇头。 “只有进言削藩,才可令白金垣与藩王联手牵制于我,方可保住你一条命。” 殷景朝的话落在殷鹿竹耳中,只觉得震耳发聩。 “为,为什么?” 他明明知道自己不是殷鹿竹,为什么还这般护着自己? “唉!”殷景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儿,他沉沉的叹息一声,“当时,傅御史进言削藩,谁曾想,却给自己带来了灭族之祸。” “四大藩王为了让他闭嘴,联合白金垣多番陷害,君上力保,朝臣相逼,可最后,泉县一事,傅御史却甘愿赴死,他说,只要是自己活着的一日,藩王便不会消停,朝将动荡,更会累的君上威名不保。” “傅御史为官多年,清正廉明,对君上赤胆忠心,可是,我们最终却也只能看着他全族被灭。” 殷鹿竹静静的看着他,就在这一刻,她似乎听到自己心弦断裂的声音传来。 她惊愕的看着殷景朝,久久没有回神。 脑海里,皆是这一句:傅御史为官多年,清正廉明,对君上赤胆忠心,可是,我们最终却也只能看着他全族被灭。 原来,父亲的死,傅府满门的死,皆是因为四大藩王。 “呵呵。”她发出一声低笑,只是那笑,却是苍凉至极。 看着她这模样,殷景朝眼中划过一抹浅浅的不解,却也没有深究,而是道。 “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么?” 殷鹿竹看了他半晌,忽然站起身,行了一礼,“小女傅氏嫡女,傅绾笙,父,傅千淮。” “什么?”殷景朝瞳孔在瞬间猛地一缩。 他看着殷鹿竹,那放在大腿上的手都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傅家嫡女,殷都中名门淑女之典范。 说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温婉动人,知礼仪,懂进退。 “那日,我在相国府中神陨,不知为何,醒来之后竟成了殷鹿竹。” “天意。”殷景朝看着她,喃喃自语,“都是天意。” 他朝着殷鹿竹伸出了手。 迟疑了片刻,她还是将手递了过去。 殷景朝握紧了她的手,沉声道:“往后,你便只是我楚湘王府的世子,殷鹿竹。” “王爷不怕我?” “你父清正廉明,赤胆忠心,我颇为敬重他,如今你既成了鹿竹,便一直用这个身份活下去吧。” “我会将你当成自己的亲女相待。、” 在这一刻,殷鹿竹喉头忽然一紧,有些莫名的发酸。 第246章 君上,你真好看 事实上,这些日子以来,他确实是将自己当成亲生女儿那般对待的,即便已经怀疑了自己,依旧不改初衷。 甚至为了保住她,将自己推了出去,暴露在了敌人的跟前。 “鹿竹,好好活着。” 殷景朝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殷鹿竹点了点头,“父亲,放心。” 听着她口中的父亲,燕京朝眸色光亮了亮,脸上的阴霾在这一刻消散了不少。 他点了点头,“知道了。” …… 殷鹿竹出了殷景朝的院子,便直接骑马冲出了王府,直奔皇宫。 她一路来到昭德殿。 张家德见她,迅速的迎了上来,“世子,君上未诏你……” 她寒着一张脸,直接不顾阻拦的推开了那紧闭的殿门,不管不顾的走了进去。 昭德殿内点缀着暖暖的琉璃灯火,照在人的脸上,格外的温柔。 此刻,顾庭芳正慵懒的躺在榻上看着手中一本书籍。 见殷鹿竹进来,他仅仅是抬眸看了她一眼,而后朝着张家德点了下头。 后者会意,默默的退了出去。 殷鹿竹看着顾庭芳,今夜,他他穿了一身黑色里衣,发梢微湿,露出一截锁骨,俊美妖娆,不可侵犯。 “臣,拜见君上。” 殷鹿竹行了一跪拜之礼,这似乎是顾庭芳第一次见她这般认真,不禁多看了她一眼。 “何事?” 殷鹿竹直起身子,直言不讳。 “君上,白金垣与四大藩王互相勾结,白氏后宫干政,令君上多方掣肘,臣建议,先处白金垣,再废白太后!” 顾庭芳捏着书籍一角的手微微一动。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殷鹿竹。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人,似乎是哪里变了? “白金垣身为荣国候,又是太后的弟弟,又与四大藩王关系密切,想要除掉,似乎不是那么容易的。” 殷鹿竹紧紧抿着唇瓣。 “臣愿君上,清君侧。” “呵呵。” 顾庭芳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荣国候并无罪过,孤,并非那草菅人命之人。” “……”听着眼前这人言不由衷的话,殷鹿竹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那如若荣国候有谋逆之心呢?” 顾庭芳看着殷鹿竹,忽然就沉默了。 半晌之后,他轻轻的勾了一下唇角,“当诛。” 闻言,殷鹿竹忽然就笑了。 她从地上站了起来,抬眸看着顾庭芳,“君上。” “嗯?” “你真好看。” “……”顾庭芳看书的动作微微一顿,心口没由来的慢了一拍。 反应过来殷鹿竹话里的内容,他有些许的愠怒,“滚!” 殷鹿竹:“……” ‘阴晴不定的狗男人!’ 顾庭芳:“……” 狗嘴吐不出象牙的死断袖! …… 越凉如水,残月如钩,万家灯火逐渐在夜色渐深之时一盏一盏的熄灭。 顾庭芳却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只要稍稍闭上眼睛,耳畔便响起那人的声音。 媚意透着丝丝入骨的蛊惑之气。 “君上,你长得真好看。” 顾庭芳有些烦躁的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什么时辰了?” 第247章 谁说话便骂谁 小太监的声音低低的传来,“回禀君上,马上便是早朝的时间了。” 顾庭芳:“……” 轻哼一声,顾庭芳出自床榻上起身,洗漱完便刚好是早朝的时间。 他来到金殿的时候,朝臣皆已经到了。 他带着些许倦意,往那个象征着权利的位置坐下,“诸位爱卿可有本要奏?” 目光扫过底下肤色如雪的殷鹿竹,他飞快的移开了目光。 还不待有人说话,殿外便传来了急切的声音,“报!边关战事告急,北国骠骑将军率军突袭,我方伤亡惨重,请君上出兵驰援!” 闻言,顾庭芳眸色骤然一冷。 北国? 殷鹿竹眉心微跳,忽然就想到了尚在府中的玄卿。 那人,似乎是北国储君。 “诸位爱卿,谁愿领兵?”顾庭芳目光扫过底下的众臣,却无一人上前。 就在这沉寂中,协律郎刘成功突然道:“启禀君上,北国本就兵强马壮,又经过这数年的调整,更是无人可挡,当初若不是楚湘王,恐怕也赢不了与北国储君的那一战!” 有了白金垣开头,朝廷上的附和之声瞬间便多了起来。 一时间,议论纷纷。 顾庭芳面色有几分阴沉。 他开口打断了众臣的议论声,“荣国候觉得此战该何人出征?” 闻言,白金垣深深的行了一礼。 “启禀君上,大殷有难,身为人臣,应不畏生死,捍卫大殷疆土,可,老臣近来犯了旧疾,若强行出征,恐会连累大殷。” 顿了顿,他又道:“驭冥军素来威名在外,若楚湘王能带兵出征,定能稳定军心,一举击退北国。” “臣觉得荣国候此言有礼,楚湘王征战沙场数载,定能赢过北国。” 定国公的附和之声在朝上响了起来。 “相国怎么看?”顾庭芳沉默了片刻,突然看向了一直不语的沈南箫。 后者微微上前,温雅的嗓音吐出一句。 “臣觉得,此举可行,驭冥军以一当十,更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素年来,从无败绩。” “臣附议!”沈南箫话音刚落,朝堂上便响起了震天的声响。 殷鹿竹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眼底悄无声息的划过一抹冷光。 此刻,她只觉得自己置身于一个冰窖中,冷的入骨入髓。 什么时候,大殷的安危,竟要指望一个不利于行,上了年纪的老人呢。 在一大片附和声中,突然传来一声不屑的轻哼。 殷鹿竹这一哼,瞬间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顾庭芳道:“殷世子有话要说?” 她点了点头,目光扫了一眼周围的臣子,唇瓣轻启。 “协律郎所言,匹夫之见,荣国候所言,匹夫之勇,相国所言,书生之见,诸位臣公所言,迂腐短见!” “……” 随着殷鹿竹一句话落下,朝堂上呈现出了一阵诡异的静默。 苏御十分震惊的看了一眼殷鹿竹,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舌战群儒么? 殷世子这当真是,谁说话便骂谁。 可这一句话说的,算是得罪了整个大殷权贵。 第248章 殷世子此言不妥 “呵!”许久之后,白金垣才反应过来,他冷哼一声,“既然殷世子觉得我等说的全是无用之言,那不如,听听殷世子的高见!” 殷鹿竹轻扬下颚,一双妖冶的眸子轻轻一挑,带起无尽的风流。 她道:“荣国候威名赫赫,身体健壮如牛,更是后族,要说震慑,要说振奋军心,岂不是侯爷最合适。” “侯爷征战沙场十数载,战果斐然,令人如雷贯耳,我父到底不利于行,无法上马,更无法上阵厮杀,只怕贸然出征北国,会坏了大殷之威,损了大殷疆土!” 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这偌大的殷国,莫不是只能指望一失了双腿的老人?” 说着,她眉眼漫不经心的在白金垣身上扫过。 “侯爷次子白言邢跟随侯爷南征百战,定是积累了不少的经验,如今,食君之禄,便该担君之忧,不如,便让白公子出战,以彰显将门之风!” “殷世子此言不妥……” 殷鹿竹话音刚刚落下,素来沉默,在朝堂之上无甚存在感的燕王顾庭南便出声打断了她。 殷鹿竹侧目看着说话的顾庭南。 此人生母卑贱,幸得白氏怜惜,多方照拂,才得封了个燕王,留在了殷都,如今,倒是弄不清主次了。 轻哼一声,殷鹿竹打断了他的话。 “燕王此言有理,你身为君上的弟弟,这大殷的燕王,又得白太后重用,曾经君上也披甲上阵,留下过不朽传说,燕王作为皇族中人,也该出去历练历练,莫让天下人以为我大殷皇室子弟只是个沉溺于享乐的废物!” “……你!”顾庭南猛地看向她,眼底尽是不可思议,和压抑不住的怒火。 而后者,站的笔直,神色张扬。 此刻的殷鹿竹,给了燕王顾庭南一种恐怖的错觉。 瞬息浮生,薄命如斯,仿佛他只需轻轻挥动衣袖,自己所有荣华的一生,便会化作烟云。 她明明笑得妖冶,可是,却硬生生的给人一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顾庭南垂在身侧的手不甘的紧了紧。 他下意识的看向顾庭芳,却见他神色一如既往那般慵懒,像是漫不经心的听着底下的争端。 瞧着顾庭芳这般模样,他便知道,自己不该多言了。 于是,他默默的闭了嘴。 白金垣阴狠的盯着殷鹿竹,目眦欲裂。 殷鹿竹,这场逐鹿之战才刚刚开始,而我,一定会是那个最后的赢家。 瞧着眼前锋芒毕露的殷鹿竹,沈南箫眉头微不可见的轻皱了一下。 楚湘王这般做,便是为了吸引所有的人注意力和攻击,好保得她平安,怎还这般锋芒毕露呢。 沈南箫眼底划过一抹坚决,他缓缓上前。 “君上,驭冥军威名在外,不如,便让楚湘王上阵指挥吧。” “呵!”殷鹿竹一声极度不屑的冷哼溢出唇瓣。 侧目,她凉凉的看着沈南箫。 “相国自有大殷第一贤臣之称,定是能为了大殷鞠躬尽瘁,相国不如便与荣国候一起去出征,也好让天下人看看这第一贤臣的风采,免得让人以为,不过是浪得虚名!” 第249章 枉费了这般好名声 “……” 随着殷鹿竹一句话落下,朝堂上便呈现出了一阵诡异的静默。 沉寂中,顾庭芳轻咳一声。 “此事,容后再议吧,退朝!” 待到顾庭芳的身影消失在了转角处,朝臣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沈南箫拦住刚准备走的殷鹿竹。 “殷世子今儿,是来骂人的么?” 他嗓音清单犹如空谷山涧的溪流,丝丝清凉,阵阵悦耳,只是那其中的讥讽之意实在是太重了。 殷鹿竹抬眸看着他,缄默不语。 这个奸臣!枉费了这般好名声!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崩腾的怒火,她道:“美男的事儿你少管!” 沈南箫:“……” 瞧着她这架势,还以为她能说出点什么,谁知道…… 瞧着她快步离去的背影,沈南箫无奈的叹息一声。 她大概,真是将殷景朝当成自己的父亲了吧。 殷鹿竹坐在马车里,冷着一张脸,红唇不断的开开合合。 “白金垣那老匹夫,便是见我父亲在他之上,便心生嫉妒,想要让我父王去送死,看他那猥琐的狗样便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 “还有燕王,真是跟个狗一样,平时闷声不吭气,我都快不知道有他这个人的存在了,忽然就站出来道道,成天不做点好事,只知道吃屎!” “哈!最离谱的便是沈南箫,说什么大殷第一贤臣,我看他是大殷第一奸臣才是,堂堂男子汉,公然为难失了双腿的老人,他真是那块老脸都不要了,我都替他害臊……” 驾着马车的长桉坐得笔直,身子蹦的紧紧的,刻意压低了呼吸,大气也不敢喘。 倒是车内的苏御备受煎熬。 犹豫了许久,他战战兢兢的伸出手拽了拽殷鹿竹的衣袖。 “那什么,殷世子,其实王爷也未必就会……” 苏御话音未落,手里的衣袖便被人大力的拽走。 “还有你苏御,我都不想说你,毫无气节,身为刑左部侍郎,你却屁都不敢放一个,说好跟我是一伙的,你就跟个死人似的……” “……”苏御生无可恋的任由她骂,偶尔抬手擦一下脸上的口水。 他默默的看了一眼殷鹿竹,这还是他第一次见殷世子这般模样,竟不知道为何,觉得有些……像那小女子。 “你是不是个哑巴?”在苏御的沉默中,殷鹿竹突然扯着嗓子吼了一句。 后者身子微微颤了一下,抬手擦去脸上的口水,而后抬头默默的看了一眼殷鹿竹。 “我……有些词穷!” 殷鹿竹:“……” 正在这时候,马车在府门口停了下来。 苏御跟着殷鹿竹下了马车,还未走进府门,青萝便骑马疾驰而来,而后,稳稳当当的在门口停了下来。 “世子!”青萝大步上前,“宫门口集结了大批百姓,都在逼君上让王爷出征,还说,若王爷贪生怕死,他们便自裁在宫门口!” 闻言,殷鹿竹脸上的神色骤然一冷。 她不曾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青萝。 瞧着她此刻的神情,青萝眼底划过一抹不解,却也没有急着询问。 沉寂了片刻,殷鹿竹突然上前,一把将青萝拽下马,而后,一夹马腹便朝着皇城的方向跑去。 此刻,皇宫门口已经围满了百姓。 第250章 尔等是要谋逆 殷鹿竹站在最后面,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 这些百姓,曾在父亲凯旋之时夹道欢迎,送上新鲜的瓜果蔬菜,也曾当众感激过父亲,这些年,大街小巷依旧有他的传说。 他们说:幸得楚湘王,才能让我等过上这等平静的日子! 还有人说:楚湘王一生英勇,也是为了护佑这大殷百姓才断了双腿,若有人负了楚湘王,他们便是拼了这条命也会为他讨回公道。 楚湘王,是百姓心中的战神,高不可攀。 而今…… 百姓围堵,众人疾言厉色! “楚湘王难道真的要看着大殷被北国踏平,要我等的尸体堆满殷都才记得自己身上的责任么?” “楚湘王是不是过惯了锦衣玉食的日子,便习惯不了边塞的苦寒了?” “想不到,我等奉为神明的楚湘王,一代战神,竟是如此贪生怕死之辈!” “哼!说不定这灾难便是他带来的,看看那殷鹿竹,生的不男不女,纨绔之辈!” “晦气啊,真是晦气!” “我等,请楚湘王出征北国!佑我等及大殷平安!” “……”瞧着这一幕,殷鹿竹唇角突然勾出一抹艰涩的弧度。 这世道什么时候竟成了这番模样。 父亲是曾征战沙场保卫大殷,可这,什么时候居然成了一个老人不可推卸的责任! 眼见百姓越来越多,句句恶毒的语言传入耳膜。 这一刻,殷鹿竹眼睛突然有些酸涩,心中某个地方传来一阵钝痛。 傅府全族没了,如今,就只有这么一个甘愿用生命护着她的人。 别人能以性命相互,而自己,又怎能退缩呢? 殷鹿竹垂在身侧的拳头紧紧的捏了起来。 天下的生死干她何事? 她皆不在乎! 可是……不管是身为御史的生父,还是待她如亲女的养父,这天下,皆是他们最爱的。 这一个又一个百姓,齐聚皇城,只为将一不良于行的老人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原来,这便是他们拼命守卫的大殷百姓。 “呵呵呵。”她突然就笑了起来,那笑声带着点点的苍凉。 这些年的拼搏厮杀,到底了为了什么? “请楚湘王出征!” 不知何时,城楼上一袭黑袍的顾庭芳站在了那里。 他从上往下瞧着底下暴乱的民众,那唇瓣勾出一抹俏丽的弧度,带着难言的讥讽。 “这些蝼蚁,也配孤的庇护。” “来人!” 时越走了上来,行了一礼,“君上。” “传皇城禁军……” 顾庭芳话音未落,忽然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人骑着枣红色的骏马,不管不顾的冲进人群,周围的百姓受到惊吓,纷纷避让。 “皇城重地,谁敢放肆,视为谋逆,诛九族!” 随着那声音落下,人群里传来了片刻的安宁。 顾庭芳看着她,只见骄阳之下,那一袭白衣的殷鹿竹骑着枣红色的骏马疾驰而来。 微风卷起他的衣袍,阳光洒在他白皙的皮肤上,衬的他犹如神祗。 殷鹿竹在最前头勒住了缰绳,她清冷的目光扫过众人,出口的话寒凉彻骨,“尔等是要谋逆?” 第251章 殷鹿竹,也很好看 “若楚湘王不出征,我等的下场也不过一个死字!以其等他日北国铁骑入京掠杀,还不如现在便被赐死!” 人群中,突然传来义薄云天的声音。 殷鹿竹漆黑的眸子微微一凝,她一个眼神示意,长桉忽然闯入人群,将方才说话的人揪了出来,毫不留情的仍在了跟前,激起尘土无数。 殷鹿竹俯视着她,红唇轻启,“查出他的身份,将他九族下狱,等君上发落!” 闻言,男人一愣,眼底随即闪过一抹惊慌。 “殷鹿竹,那个贪生怕死的楚湘王是你父亲,你这么做,分明就是想包庇他,全然不顾我等的死活。” “呵!”殷鹿竹冷笑。 她目光扫过周遭的百姓,沉声道:“尔等也觉得我父贪生怕死?” 人群中鸦雀无声,无一人回答。 殷鹿竹也不在意,她坐在马背上,脸上的神情逆着阳光,让人看不清楚,却只听见她慷锵有力的声音传来。 “边境苦寒,便是壮年男子也受不住,我父亲已垂垂老矣,身有顽疾,这些年,征战沙场,浴血奋战,从无一句怨言。” “谁生来不是血肉之体,谁又不会痛,谁又不会苦,谁又能不怕死,可他却拼着九死一生换来了今日的太平盛世,可如今,他老了,他无法行走,他该安享晚年了,可你们,却被区区北国便下破了胆!竟如此相逼,全然不顾往日庇护。” “看看各位,锦衣华服,身壮如牛,敌国入侵,你们想着的不是拿起武器捍卫国土,守护亲人,而是堵在这里逼老人护卫你们,真是恬不知耻!” 随着殷鹿竹一句话落下,人群里出现了一阵叫人窒息的静默。 顾庭芳站在城楼之顶,他的神情是慵懒带着玩味的,可渐渐的,他脸上那些神色都悉数消失。 他看着殷鹿竹,面上竟破天荒的露出一抹认真和感怀。 这时候,人群中有人说道:“他获封异姓王,既然享受了我等享受不到的尊荣,便得承担起身为王爷的责任。” 那人话音刚落,瞳孔忽然猛地一缩。 而后,人头悄然落地,鲜血随即奔涌而出,吓得身边的人纷纷后退,噤若寒蝉。 殷鹿竹垂眸,神情自若的擦拭着手中的利刃。 半晌之后,眼眸轻轻一挑。 “什么东西,也敢妄议皇族!” 抬眸,殷鹿竹看了一眼城楼上的人,沉声道:“这一战!本世子替父接了!” 话音落下,她一夹马腹,那枣红色的骏马便朝着王府的方向跑去,只留下哒哒的马蹄声。 随着殷鹿竹的离开,周遭的百姓也慢慢的散了。 顾庭芳瞧着那逐渐远去的身影,唇角翛然一勾,瞬间生动了整个秋日。 殷鹿竹,也很好看。 自己也想看看,这一战,他一个生在殷都都不曾上过战场的体弱世子如何力挽狂澜。 瞧着顾庭芳的神情,时越心下微惊。 “君上,不可将这大殷国土让这殷鹿竹玩乐。” “呵呵。”顾庭芳漫不经心的勾起勾唇一笑,“可孤觉得,他能行。” 第252章 世子一天尽说大实话 时越:“便因他是楚湘王府的世子?” “可是君上,纵然驭冥军破敌无数,皆是楚湘王领军得当,如若是殷鹿竹,只怕整个驭冥军都将被覆灭。” 顾庭芳摇了摇头,“孤从未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过这般神情,这般胆色。” 时越:“……” 这分明就是说大话,谁不会! …… 翌日,金殿之上,朝臣纷纷上奏。 “君上,殷世子身为刑部右侍郎,便是纸上谈兵都不会,如何带军出征,只怕会坏了我大殷之威!” “让一个纨绔带军出征,这是要让天下人耻笑我大殷无人么?” “看他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羸弱模样,只怕到了战场,分分钟就被马踏死了!” “……” 殷鹿竹扭头看向说话的臣子,“说话便说话,人身攻击过分了!” “我说的是事实!” “若我一纨绔都能退了北国大军,不更能突出我大殷的实力?” “若诸位臣公觉得我丢人,我无能,那你们自己去!” 随着她一句话落下,朝中瞬间便安静了。 殷鹿竹轻哼一声。 “一群本事没有,就知道鸡蛋里挑骨头的东西!” 整个朝堂上呈现出了一阵诡异的寂静。 “殷世子年纪轻轻便位居刑部右侍郎之位,想必定然有过人之处,此次,不如便让殷世子出征吧。”白金垣掩去了眼底一闪而过的算计,禀报道。 顾庭芳点了点头。 “此事,便交由殷世子吧。” 还不等殷鹿竹说话,便见白金垣道:“君上,为了振奋军心,还是让楚湘王随行吧,至于殷世子,还是立下军令状的好,免得太把疆场当儿戏,损了我大殷之威。” 闻言,沈南箫立即反驳道:“疆场之上,战事瞬息万变,军令状未免过于严苛了。” “殷世子,你怎么看?”顾庭芳目光落到了殷鹿竹的身上。 一时间,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的回答。 沉默了片刻,殷鹿竹缓缓抬眸,目光坚定,“若不退北国,臣愿受宫刑!” 沈南箫:“……” “咳!”顾庭芳轻咳一声,“退朝。” 顾庭芳刚走,白金垣便大笑着来到了殷鹿竹的身边,他低头扫了一眼殷鹿竹的部位,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 “殷世子白面无须又阴险,这东西,要与不要,于你而言,区别也不大。” 殷鹿竹也不恼,只是扭头看向了苏御,“你昨日问我什么样的人不可交,现在知道了么?” “……”苏御默默的看她一眼。 什么时候说的,他怎么不知道。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配合道:“不太知道。” 殷鹿竹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两腮无肉心如刀,扭腰晃臀耍阴招,龟背蛇腰不可交,贫嘴多舌心不正,无德之人白金垣,不可交!” 苏御:“……” 顶着诸多目光,苏御尬笑两声。 “哈哈,世子一天尽说大实话。” 随着死于一句话落下,白金垣面色又沉了几分。 “本侯倒要看看,到时候北国大军压境,你等还能笑得出来,哼!” 第253章 谦虚了谦虚了 白金垣阴沉着一张脸,拂袖离去。 瞧着他的背影,殷鹿竹面色一点一点的阴沉了下来。 瞧着这一幕,沈南箫沉沉的叹息一声,他垂眸望着殷鹿竹,“你……” “蛇腰不可交!”不等沈南箫把话说完,她便讥讽道,而后,大步离去。 瞧着沈南箫一瞬间黯淡的神情,苏御尴尬的扯了扯嘴角,“世子近来心情不太好,没有恶意的,希望相国……” “你很了解殷鹿竹么?” 沈南箫面色寡淡,一双眸子冷的犹如在凉水里过了一遭,他讥削的反问。 瞧着眼底满的快溢出来的凉意,苏御默默的噤了声。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今日的相国,似乎对他有些意见。 似乎是想到什么,苏御自嘲一笑,也是…… 人人都道世子乃大殷第一纨绔,说他心狠手辣,卑鄙狡诈,自己与站在一起,便是一般的人。 可,世子分明才是那个刚正不阿、英勇无畏的人呐。 …… 殷鹿竹回到王府的第一件事儿便是去了寒月台。 她刚刚走进寒月台,便看到了玄卿。 他静静的坐在在那,双手捧着一本兵书,正看的入神,跟前的望月将煮好的粥轻轻的放在他跟前,生怕惊扰了他一般。 望月放好清粥小菜,刚准备转身离去,忽然便看到了不远处的殷鹿竹。 她一怔,随即行了一礼,像是刻意提醒那般,“见过殷世子。” 玄卿看书的动作忽然就顿住了。 他将手中书籍很是随意的往桌上的一放,转身,他神色淡淡的看着殷鹿竹。 “殷世子,回来了?” “这不明摆着么,还用问!”说着,她便大步朝着他走了过去。 玄卿唇角荡出一抹讥讽的弧度,他瞥了一眼殷鹿竹,似乎是很随意的问道:“殷世子可想到办法逼退北国?” 殷鹿竹点了点头。 “办法我多的是,只是……”她默默的看了一眼玄卿,走上前来,她伸手轻轻的抓住了他的衣袖放在手中把玩着。 “需要人配合。” 瞧着她这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模样,玄卿脸上的温和荡然无存。 他神色骤变,利落的将自己的衣袖自她手中抽出,“我只是一个困于大殷的无用之人,恐怕无法帮到殷世子。” 像是没有听到玄卿的话,殷鹿竹自顾自的说道,“我楚湘王府也庇佑你多时,你难道就这么离开?” 听着她话中的威胁,玄卿眉头轻蹙,沉默不语。 眼前的人,红唇一开一合,眼睛一转,便是满腹阴诡,令人防不胜防。 瞧着他防备的模样,殷鹿竹笑了笑,“这次,我定然不会过河拆桥的。” 玄卿不语,只是寡淡的看着她。 “呵呵。”殷鹿竹话音刚落,玄卿便笑了起来,那笑声里不知道沉淀了多少的讽刺。 “我还以为殷世子能想到什么好办法,原来,也不过如此,我虽说是北国储君,却是当权者的眼中刺,他恨不得将我除之而后快,必不会受你胁迫。” “谦虚了谦虚了。”说着,殷鹿竹伸手往他背上拍了拍。 第254章 殷世子巧言令色 玄卿冷漠的后退了一步,将那所有的情绪都完完整整的写在了脸上,尽是抗拒。 殷鹿竹像是没有看出他的抗拒那般。 她再次逼近玄卿,瞧着他眼底的防备和不悦,她有些讨好的笑了笑。 谁知,见她笑的这般谄媚,玄卿心中的不悦又上升了一个层次。 此人满腹阴诡,人面兽心,不得不防…… 玄卿冷睨着殷鹿竹,“今日,饶是殷世子将玄卿赶出府邸,如先前那般虐打,玄卿也定不会妥协。” 无论如何,他始终是北国的储君。 两军交战,他不能为了自己一人的安危,而让北国百姓陷于危难之中,更不能因为自己令北国国土有损半分。 瞧着他和油盐不进的模样,殷鹿竹脸上的神色在这一刻悉数冷了下来。 上前几步,殷鹿竹在那凳子上坐了起来。 她指尖在桌上一下一下的敲击着,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声响。 玄卿静静的站在那,他像是消瘦了许多,身姿单薄,可即便如此,他也依旧站的笔直,犹如冬日里的一棵松柏。 片刻之后,殷鹿竹微微挑眉。 那一举一动间,皆是风情妩媚。 她道:“玄卿本是北国储君,却被叔父篡位,如今你这储君也只是有名无实,他日,只要你一死,这储君之位便会成为你那废物堂兄的!” 闻言,玄卿衣袖底下的手猛地一紧。 殷鹿竹的话像是刺中了他的心弦那般。 瞧着他紧紧抿着的唇瓣,殷鹿竹循循善诱。 “到时候,偌大的北国,将无人记得你那死的凄惨的父亲,更无人记得你。” 殷鹿竹慢条斯理的倒了一杯茶。 起身,她端着茶水缓步来到玄卿跟前,“你叔父善斗,如此以往,北国危矣。” “玄卿,我从未上过战场,也从未领军作战过,我只是养在殷都的闲人一个,整日吃喝玩乐,无半分男子血性,可我知道何谓孝义!” “想来你也是听说了,北国来犯,我父被迫出征,可我不愿他一不良于行的老人入那刀光血影之间,所以,便是我殷鹿竹无才无德,也于金銮殿之上接下了这九死一生的任务!” “因为这是我为人子当做之事,而你呢?你父皇扶持你为储君,想来,你能平安到达大殷,你那父皇也定是付出了什么的。” 玄卿眸色在瞬间是一片漆黑的深沉。 他衣袖底下的手早已经紧紧的绞了起来,那一颗心在此刻更是伤痕累累。 殷鹿竹的话,犹如一片细小的利刃,猝不及防的,在他心瓣上狠狠划了一刀,瞬时便血流如注。 殷鹿竹猜的没有错。 父皇被逼宫,可他却以手中帝玺,换的他一命,可…… 玄卿深深的闭上眼睛,明明知道眼前的人巧言令色,不可信,可是这一刻,他还是被说服了。 叹息一声,玄卿道:“殷世子,要我做什么?” 将他妥协的样子看在眼里,殷鹿竹眼眸微微闪烁了一下。 她走上前来,将那杯茶势不可挡的塞进了玄卿的手中,她道:“殷某对这方面没有经验,可却也知道,两军交战,军心稳固极为重要。” “届时,若玄卿你能以北国储君的身份现身于阵前,将你父皇之死公之于众……” “殷世子是要我将父皇的尊严彻底践踏在脚底么?让所有人都知道父皇有多无能,竟被亲弟逼死么?” 第255章 玄卿会成为一个明主 瞧着此刻玄卿震怒的模样,殷鹿竹摇了摇头,她的声音低沉又带着些许的蛊惑。 她轻轻的牵起玄卿的手,在他嫌弃的目光之下,先一步的将他放开。 “玄卿,这不是你父皇的错,不是他无能,而是你叔父太无耻,如此无耻无德之人,怎么能舔着脸居高位呢?” “你父皇用自己的性命,用整个北国的命运为你留下一条命,是因为他相信,信你可以重振当日之雄风,能为他复仇。” 听着殷鹿竹这一句句响在耳边的话,玄卿的眼眶突然便湿润了起来。 他紧紧的盯着眼前的人,心口某个地方传来一阵酸涩。 原来,这个世间还有人觉得,这不是父皇的错,还有人觉得,父皇是勇敢的,他不怯懦,一点都不怯懦。 殷鹿竹也没有催促玄卿,只是静默无声的看着他。 许久之后,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心那般。 玄卿微凉的目光落在殷鹿竹的身上,竟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认真。 “殷鹿竹,这一次,我可以信你么?” 点头,毫不迟疑的点头。 “玄卿可以信我,这一次,绝不相负。” 玄卿终究还是妥协了,他仰起头沉沉的吐出一口浊气,而是点了点头,“这一次,我与殷世子,共进退。” 闻言,殷鹿竹一喜,脸上的笑容明媚而又娇艳,皮肤白皙胜雪,当真美的叫人轻易失了心魂。 玄卿有些别扭的移开了视线,“什么是出发?” “明日清晨。” 闻言,他微楞,“世子怎么就确定我不会拒绝于你?” 殷鹿竹笑容更甚方才,“因为我觉得,玄卿定是一个忠孝之人,更不会看着北国在你叔父的带领下,逐渐走向灭亡。”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我觉得玄卿,会成为了一个明主。” 玄卿长长的眼睫轻轻颤了几下,就在这一刻,他只觉得心中有些从未有过的情绪。 萦绕在心上,像是滋养了躯体那般,叫人忽然就有些想要落泪的冲动,可心底,却生不出丝毫的苦楚。 从前,从未有人跟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这不曾想,这殷鹿竹竟…… 这一次,他一定要将父皇被害的真相完完整整的公布出去,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父皇的冤屈。 …… 殷屏轻轻的推开门,瞧着窗边目光像是没有焦距的殷景朝,他放轻脚步走了上去,轻轻行了一礼。 “王爷,世子刚回了奉安殿。” “她去了?” 殷屏点了点头,“不出王爷所料,殷世子确实去了寒月台,并与那北国储君说了很久的话,我们安排的人没敢靠得太近,怕被发现,所以具体谈的什么,并不清楚。” “呵呵呵。”殷景朝忽然就笑了起来,那笑像是从胸腔里发出的那般,带着忽视不掉的愉悦。 他道:“殷屏,鹿竹这么做,完全是为了我啊!” 殷屏赞同的点了点头。 “听说,世子在朝堂上力排众议,立下军令状,领驭冥军出征,如若败了,便甘愿被宫刑。” 第256章 哪能就这么折在战场上呢 闻言,殷景朝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可这驭冥军,不是那么容易便听她号令的。” 殷屏叹息一声,“那王爷要准备一二么?” “不了。” 他相信她可以的。 殷景朝目光出神的看着窗外,原来,这便是被儿女护着的感觉么? 若是原本的鹿竹,大概,永远都不会明白他的苦心,也永远都不会如这人一般站出来保护自己的吧。 殷景朝脸上缓缓露出一抹坚定的笑容来。 既然这丫头这般护着自己,那么,他也相信她,定然可以让驭冥军心服口服,也定会凯旋。 …… 翌日,殷景朝刚起床,便见有人来报:“王爷,世子来了。” 闻言,殷景朝一愣,随即道:“让她进来。” 不消片刻,殷鹿竹便走了进来。 她手里捧着一张兽皮,那皮毛黝黑锃亮,看着便知道不是凡品。 她将兽皮递给殷屏,解释道:“我见父亲平日里是总是畏寒,往日便可用这个覆盖于膝盖。” 殷景朝下意识的看向殷屏手中的兽皮,“你,要出发了么?” 殷鹿竹在殷景朝跟前蹲了下来,她仰头看着他,“昨日已经点兵完成,稍后我便要远赴边疆,还望父亲,保重身体。” 殷景朝看着眼前的人,见她声音轻柔,那眼睛里的关切竟是怎么也掩饰不掉的。 这些,是从前的鹿竹从来不会做的。 沉默良久,殷景朝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殷鹿竹的头顶,“一定要活着回来。” “呵呵呵。”殷鹿竹忽然就笑了起来,声音有些轻快,“我一定会好好的回来,毕竟,家中尚有高堂需要孝顺,哪能就这么折在战场上呢。” 殷景朝眼波在瞬间一凝。 他呆愣的看着殷鹿竹,脑中只回荡着那一句:“家中尚有高堂需要孝顺” 见他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眉目慈祥。 殷鹿竹站起身,“父亲,保重。” 殷景朝点了点头,木讷的看着殷鹿竹离去的背影,他眼眶忽然就是一酸,那隐忍了许久的眼泪忽然就决堤了。 他声音哽咽道:“殷屏你听到了么?这孩子说要孝顺我的。” 殷屏连连点头,“听到了。” 这些年来,世子行事荒唐,便是王爷大病,他也不曾在榻前敬过一杯茶。 王爷腿疾,每每在夜里疼的无法入睡,可世子却夜夜笙歌,也不曾问过一句。 这些年来,王爷将所有的苦果一个人扛下。 可如今…… 殷屏有感慨的叹息一声。 世子,你可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 一个月后。 大殷边境三十里地,十万精锐铁骑严阵以待。 暗夜之中,无边无际的暗铁色的黄沙在月光下闪烁着金属的寒光。 一面大大的黑色的衮金边王旗猎猎飘扬在风中,上面赫然两个银钩铁划的“殷国”字样。 黑盔铁甲的铁骑,列队有序,严阵肃立。 顾南栖一身白衣,未披铠甲,慵懒的坐在马背,遥望着远处,那正是北国的方向。 玄卿同样坐在马背上,他望着那熟悉的故土,眼中水色宛然。 第257章 大殷此战必败 “世子,你在等什么?” 见殷鹿竹迟迟未动,只是在观望,从天明到天黑,便是任何指令也未下达,有人便沉声问了一句。 闻言,殷鹿竹扭头看了一眼身畔之人。 那人一身黑衣,重甲佩剑,盔上一簇红缨,端坐于一匹通体如墨的披甲战马之上,身形笔挺如剑,面无表情,周身散发着一股杀伐之气。 他是驭冥军统领,其父乃楚湘王身边的一员猛将,这人自年幼之时便随着其父与殷景朝一道战场厮杀。 这么多年下来,练就了一身的铁血本领,更在他父亲战死之后,成为了新的驭冥军统领。 名唤,叶盛玄。 殷鹿竹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瞧着他冷峻的面容,不耐烦的目光,还有那鄙夷的神色。 她轻哼一声,“你急什么?赶着去投胎么?” “……你!” 没想到殷鹿竹会这般说话,叶盛玄握着长枪的手便是一紧。 他狠狠的盯着殷鹿竹,眼底皆是冷然。 不明白君上为何会让这样一个纨绔挂帅,就不怕损了大殷国威么? 还是,要借这纨绔之手,彻底的将驭冥军瓦解,除掉一个心腹大患。 越想,叶盛玄便觉得脊背一阵发凉。 他紧紧的握紧了手中长枪,殷鹿竹不可信,不可用,这是他们从接到王爷之令出征那一刻开始便已经默认了。 所以这一战,他们只能靠自己,一定要赢!一定要活着回去。 否则,王爷一人孤立无援,在殷都,甚是危险。 殷鹿竹像是没有发现这人的百转心思,她眸光透着淡淡的慵懒,举目仰望着北国的方向。 浓云阴霾笼罩下的北国,熊熊的火光腾烧,映红了半边的夜空,升腾的浓烟,恰似莽莽的黑蛇舞动。 慢慢的,她的眼中浮起簇簇兴奋的火苗,正以一种缓慢的姿态灼灼燃烧着。 她的身周有无边无际的杀气蔓延,仿佛能吞没整个天地。 列队在她身后的十万人马神采奕奕,全体精神振奋! 霎时间,方圆数里,浓浓的士气澎湃,就连野地里的猎狼也跟着绕路。 正在这个时候,她才像是想起正事那般,“来人,告诉北国统帅,速速递上降书,否则,我大殷铁骑将当凭北国,寸草不生。” “是。”有士兵领命而去。 “慢着!”叶盛玄不紧不慢的开口,他冷漠的直视前方,只留给殷鹿竹一个冷漠的侧脸。 他道:“战场上刀剑无眼,还望世子退居三百里。” “……”殷鹿竹瞳孔不可置信的缩了一下。 退居三百里? 这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轻哼一声,她瞥了一眼跟前驻足不前的士兵,“速去!” “是。”那士兵怯怯的看了一眼叶盛玄,这才朝着前面骑马而去。 叶盛玄面色阴沉得很,他扫了一眼殷鹿竹身畔的玄卿,眼底不悦更甚。 到底是个纨绔!战场之上,竟还带着男宠,当真是不知死活! 玄卿显然也感觉到了那落在自己身上鄙夷的目光,只是,此刻的他无暇顾及。 他紧紧的盯着北国的方向,这一战,走向将会如何他不敢保证。 只是…… 他侧目看了一眼殷鹿竹,若是从前,他定是觉得大殷次战比败。 第258章 为何做了他人面首 可这些日子的相处,他亲眼见证了这人的雷霆手段,也看到了纨绔外表之下的谋算和狠绝。 这一战,只怕,北国会败。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方才去传信的士兵马儿竟独自回来了,马背上还有一个包袱。 叶盛玄皱着眉头,一个眼神,便有士兵上前将包袱打开。 瞬间,那包袱里的头颅便滚落在了地上,直直的朝着殷鹿竹这边滚了过来。 叶盛玄眸色猛地一冷。 这是方才去传信的士兵人头? 他下意识的看向殷鹿竹,却见她垂眸冷然的看着地上的头颅。 没有想象中的惊惧,也没有暴怒,平静像是一汪不起波澜的死水。 “呵!”叶盛玄冷哼一声,“殷世子,你这一招,是再那个话本子上看来的?” 像是没有听出他的嘲讽那般,殷鹿竹淡淡的看向玄卿:“看出了来了么,玄卿?” 闻言,玄卿挑眉看了一眼殷鹿竹。 四目相对,仅仅一瞬,他便明白了殷鹿竹让这侍卫前去传话的原因了。 心下微惊。 玄卿道:“看出来了,北国此次统帅是林斐无疑。” “林斐?” 叶盛玄惊愕的看了过来。 他目光再一次扫过地上的头颅,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北国之中,有一战神,很是骁勇,爱好便是砍人首级,此人极为残暴,为了赢可不计一切后果,便是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也能随时丢出去做陷阱引敌人入阵。 玄卿点了点头,目光再一次扫过地上的头颅。 “他断裂之处有明显的锯齿状痕迹,这是林斐的兵器所致。” 听着玄卿那寡淡的陈述,叶盛玄下意识的怀疑起来,“你是何人?竟对北国中人如此了解?” 大殷与北国比邻而居,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从不交恶,更不曾战场上打过,连他都不知道林斐的这些细节,一个面首又是如何知道的? 瞧着叶盛玄眼中的怀疑,殷鹿竹也没有要隐瞒他的意思,淡淡的陈述道。 “他乃北国储君,玄卿。” 瞳孔诧异的一缩,还不待人反应,叶盛玄手中长枪便抵在了玄卿纤细白皙的脖颈处。 “北国人?” 瞧着他眼底的戾气,玄卿衣袖底下的手猛地一紧。 一时间,谁也不曾说话。 周遭只有呼啸的风声,卷着黄沙扑面而来,将皮肤割得有些生疼。 叶盛玄再等着殷鹿竹开口求情,所以迟迟未动。 玄卿也不曾妄动,因为知道,此战,殷鹿竹只能靠他,必定不会看着他被伤害。 可是,这一等,便是半晌。 马背上那人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像是没有看到底下的俩人那般,眸色寡淡得很。 叶盛玄眉头越皱越紧,左右权衡之下,他将长枪一收,“既然是北国储君,为何做了他人面首?” 说着,他瞥了一眼殷鹿竹。 玄卿后退一步,也不顾忌自己脖子上的血痕,只是轻笑一声,“造化弄人。” “哼!”叶盛玄冷哼,“北国储君,你最好少耍花样,本将军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 第262章 我会护着你 玄卿还想说什么,一股淡淡的药箱忽然传入鼻翼,脖子上忽然一暖。 他微怔,仰头看去。 只见马背上的人不知何时俯下了身子,那放了金疮药的纱布将他的脖子小心翼翼的缠了起来。 那动作,竟有一种难言的温柔,让玄卿有片刻的愣神。 “叶将军,玄卿乃我的人,他的身体发肤皆是我最爱的,不可随意损伤,如若再有下次……” 殷鹿竹瞧着叶盛玄刚毅冷峻的面容,轻哼,“便将你赔给本世子。” “……你!”叶盛玄盛怒,“世子!还请慎言!” “哼!”殷鹿竹轻哼一声,没有理会他。 她朝着玄卿伸出手,直接将他拽上了马背。 “回营。” 瞧着那拥着男宠转身离去的人,叶盛玄握着长枪的手忍不住的发紧。 这个时候,一名驭冥军小将说道,“统领,这殷世子看着便不靠谱,若当真有他领军,我们只怕会有去无回。” 叶盛玄摇了摇头。 “放心吧,我必不会将你们置于危险之中。” 他殷鹿竹是要被宫刑还是要被砍头,他一点都不关心,只是想驭冥军完好无损的回去。 想,战胜北国,扬大殷国威。 这边,玄卿僵硬着身子,面色阴沉的坐在马背上,身后,是稍微隔着丁点距离的殷鹿竹。 他面色有些阴郁,“世子,这是做甚?” 殷鹿竹努力将手自他腰间伸出来,费力的牵着缰绳。 “我怕那叶盛玄对你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闻言,玄卿冷笑,“便是对我动了杀心,不也是拜世子所赐,是世子将我的身份公之于众的。” “这不是早晚的事儿么?我提前说了,显得我有诚意,若是临时阵前才知,怕会乱了军心。” 玄卿:“……” 好个大公无私的殷鹿竹,对这大殷当真是好得很啊。 …… 回到营帐,殷鹿竹便不再管玄卿,直接睡了个天昏地暗。 半夜的时候,一阵火光冲天,兵刃相碰的声音猝不及防的传了过来。 殷鹿竹猛地从床上坐起身,眼底燃烧着兴奋的光芒。 玄卿也站了起来,眉头轻轻蹙着,眼中似有淡淡的凝重。 “玄卿,便是现在,走!” 殷鹿竹走到门口之时,这才发现男人还愣在原地,没有要动的意思。 眼底闪过一抹细微的不解,殷鹿竹道:“玄卿?” 抬眸,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玄卿道:“这一次,世子当真不会弃我么?” “……”殷鹿竹微怔,她衣袖底下的手不由自主的紧了一下。 这似乎是她第一次见玄卿这般模样,小心翼翼的,像是明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却又不得不赌上全部,再来一次那般的勇气。 回想过去种种,殷鹿竹长长的眼睫轻轻颤了一下。 其实,这个男人也只是想要活下去,他明明是一国储君,却被杀了父君,篡了帝位,他空有储君的虚名,却连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没有。 只能以面首之身藏匿于楚湘王府中,日日受尽折辱。 就在这时,殷鹿竹突然觉得自己的良心仿佛被什么狠狠戳了一下。 迎着玄卿期待而又认真的眸子,殷鹿竹用生平最认真的语气道:“这一次,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护着你。” 第263章 你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 玄卿看着眼前的殷鹿竹,忽然便怔住了。 即便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知道他如何阴诡,可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双眼睛,自己竟奇迹般的相信了她。 在殷鹿竹的目光之下,玄卿轻轻的点了点头。 “知道了。” 这一次,他信殷鹿竹。 …… 帐篷内点着微弱的烛火,营帐之外,风声呼啸。 殷鹿竹慵懒的躺在榻上,旁边,是正在抚琴的玄卿,他白皙纤细的指尖在琴弦上跳动,奏出了悦耳的声音。 站在营帐门口,叶盛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那些骤然而起的暴怒之火。 王爷真的是糊涂了,自己这儿子是个什么东西难道不清楚么? 竟让这么一个人率军出征? 这不是给北国送人头是什么! 寒着一张脸,他带着满身寒气走了进来。 进入营帐,他一眼便看到了软榻上慵懒的跟条死蛇一样的殷鹿竹,眸色又沉了几分。 “探子来报,北国大军已经在不到十里地了,如今因你领军而军心溃散,都乱做一团了,你居然还有闲心在这里与面首玩乐!” 听着耳边叶盛玄的咆哮,殷鹿竹点了点头,十分敷衍道:“嗯,所以呢?” 叶盛玄握着长枪的手忍不住的收紧,“殷世子,你莫忘记了自己立下的军令状,次战若败,你必得被宫刑!” 殷鹿竹懒洋洋的看他一眼,“行了玄卿别弹了,被这人吵的心烦。” 闻言,玄卿的琴声戛然而止。 殷鹿竹沉着一张脸,顺势拿过一旁的书翻阅了起来。 看着他这悠然自得的模样叶盛玄便来气。 他一把抢过她手中的书,随意瞟了一眼,当看到上面大尺度的图时,脸上闪过一抹羞愤。 “……你!你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 殷鹿竹从软榻上坐了起来,一把抢过被叶盛玄拿走的书,“抢什么抢?,要看不会自己去买么?” “……”叶盛玄被她这一系列举动气得蛋疼,两颗都疼,胸口更是不停的起伏着,明显是被气到了极致的样子。 王爷一世英名,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没用的东西。 抬眸,殷鹿竹风轻云淡的瞟了叶盛玄一眼,“一边去,别挡着我的光,对我眼睛不好。” 叶盛玄:“……” 深深的看了一眼殷鹿竹,叶盛玄似乎是很失望,连多说一句都是浪费力气。 他转身,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看看天色,殷鹿竹起身躺回了床上,缩在被子里,浅浅的闭上眼睛。 三更十分,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暴动的声音,随即,青萝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语气急切,“世子,北国林斐忽然带兵袭击,此刻正在峡谷之内与我方将士缠斗。” 闻言,殷鹿竹猛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叶盛玄呢?” “他带着一队人马上前迎战,此刻已经被困住了,其余大军得有世子虎符才可调度。” 殷鹿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却是没有立即派兵支援。 青萝微楞,“世子不派兵支援么?” 第264章 这个没用的东西 对于世子率军出征一事,便是青萝和长桉也总觉得有些不妥,毕竟,这些年来,他们陪着世子一起长大,她会什么,不会什么,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了。 总觉得,这一战,是毫无悬念的输! 沉吟了片刻,殷鹿竹嫣红的唇瓣轻轻的勾起一抹俏丽的弧度,“叫上玄卿,走吧。” 青萝一怔,有那么一瞬间,她像是怀疑自己幻听了那般。 “只需要叫上玄卿便可么?” 殷鹿竹点了点头。 青萝纵使有再多的疑惑,可这一刻,她到底也没有多问。 她是世子的侍婢,她的职责,便是无条件的服从。 …… 漆黑如墨的苍穹,被冲天的火光映照的犹如白昼。 殷鹿竹骑着马来到山谷的时候,远远的便听到了刀剑相碰的声音。 今夜的她,一袭白衣,身上披着一件斗篷,将她的脸遮住了大半。 瞧着底下浴血奋战的叶盛玄,她轻笑一声。 “这叶将军,倒不失为一员猛……” 殷鹿竹话音未落,便见叶盛玄手臂被人砍了一刀,瞬间,灼目的险些便渗了出来。 于是,她话音戛然而止,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中看不中用啊。” 叶盛玄似乎也注意到了什么,他抬眸看了过来。 只见高处,殷鹿竹白衣胜雪,不染纤尘,她就云淡风轻的坐在马背上,像是再看一出折子戏。 此番光景,叶盛玄差点一口气便上不来了! “这个没用的东西!他竟没带来援军?莫不是虎符丢了?” 就在叶盛玄分神的这个空档,一把钢刀再一次的朝着他砍了下来,他翻身躲过,顺势一枪终结了那人的性命。 眼见叶盛玄带去的这一小队人马逐渐落入下风,有被包围之势,殷鹿竹叹息一声。 “真是弱啊。” 玄卿侧目看了她一眼,眼中鄙夷一闪而过。 真是个在殷都中长大的纨绔,丝毫不知战场上的残酷,更不知何为瞬息万变,他每每耽搁一分,便可让殷国落败。 见她不着急,玄卿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场已经预料到了结局的厮杀。 可就在这时,殷鹿竹忽然清了清嗓子。 “北国众将士听令!” 闻言,北国的士兵忽然顿住,茫然的看向四周,就连为首的将领林斐也不由得愣住了。 就在他们发愣的时候,大殷士兵一刀砍下,血光飞溅。 立于令一个山头的人猛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眸子阴鹜的看向了对面,他打了几天的战都没有这一瞬间损失的人多。 “拿弓箭来!” 他一双眼睛阴鹜的接过属下递来的弓箭,双眼扫过对面的殷鹿竹,夜色之下,她的一身白衣格外的醒目。 那人薄唇噙着一抹寡淡的弧度。 他慢慢的拉开弓箭。 “小心!”玄卿余无意间瞥到那破空而来的利箭,想也不想便提醒道。 殷鹿竹却是动也不曾动过一下,就这么坐在马背上。 当那利箭逼近之时,却被长桉一剑斩掉。 瞧着落于地面的箭矢,玄卿眸色一紧,“是玄染!” 第265章 好个丧家之犬的玄卿 “玄染?”殷鹿竹低低的呢喃,“便你那篡位成功叔父的长子?” 玄卿点了点头,盯望着对面的人,带着一抹暴戾之气。 正在这时,殷鹿竹的声音在此响了起来,“北国诸位将士,你们的储君玄卿此刻就在我手中,还不放下武器!” 殷鹿竹的声音成功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士兵们在百忙之中看了过来,只见山坡上隐约矗立着一人,分不清是谁? 可就在这个空档,北国中人又是死伤一片。 玄染眸色沉了又沉。 他朝着对面山坡看了过来,目光缓缓落在了玄卿的身上,难怪从方才开始,他便觉得这人身形很是熟悉,想不到,竟真的是他。 他竟还敢出现在他的跟前! 玄卿衣袖底下的手紧紧的抓了起来,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悦的事儿,整个人都在忍不住的颤抖着,双目猩红。 殷鹿竹无暇顾及于他。 “北国当今皇帝,弑兄篡位,派杀手追捕玄卿,更是挑起与大殷的纷争,令百姓民不聊生,此等无德昏聩之主,也值得尔等勇士为他效命么?” 殷鹿竹的声音传来,林斐猛地勒住缰绳。 他抬眸扯着嗓子问道。 “你是谁,你说殿下在场,如何证明?” “我乃大殷楚湘王府世子,殷鹿竹,身边这人,正是你北国殿下,玄卿。” 青萝高高的举起火把,那火光映照在玄卿俊美清绝的脸上,竟是那般的俊朗。 当看清这张脸时,林斐陡然一怔。 “真的是殿下!” “林斐!”玄染带着怒火的声音传来! “北国士兵听令,谁能取得玄卿人头,官升三级,黄金千两,谁能活捉殷鹿竹……” 他手指指向马背上的殷鹿竹,眼里阴冷一闪而过,“赏白银千两。” “嗯?”殷鹿竹猛地抬起头,怒视着对面的玄染,一张脸渐渐的狰狞起来,那扶住长桉的手猛地用力。 后者眉头一皱,使劲把自己的手臂从她手里抽了上来,掀起衣袖一看,上面的手臂已经一片青紫了。 “世子,你掐我做什么?” “凭什么?凭什么杀玄卿可是官升三级,黄金千两,活捉了本世子才赏白银一千两!我便这么不值钱?” 长桉:“……” 玄卿:“???” 殷鹿竹整个人都不好了,“北国士兵听令,谁能取了玄染的人头,储君赏铜板半块!” 玄卿:“……” 士兵在战场上本能的有听号令的习惯,不管这号令是谁吼的,当听到的第一瞬间,他们的反应都是一顿。 然后便是这么一瞬,又是一片死伤。 叶盛玄眉头轻轻蹙着,似乎有些疑惑。 打了那么多战,今儿倒是开眼了,还有这种打法,当真是,颇为不要脸。 玄染整个人脸上的表情越发的阴冷,很好,好个大殷世子!好个丧家之犬的玄卿! “玄卿,你既为北国储君,竟与大殷中人沆瀣一气,害我北国将士,此乃叛国之罪,你当真不怕么?” 听着玄染威胁的声音传来,玄卿缓缓抬眸,声音冷郁。 第266章 眼下是穷途末路了 “叛国?呵呵……” “当日,你父借着我的父亲的信任,逼宫谋逆犯上,我堂堂储君,却被你们父子逼得不得不远走大殷,如今,竟还要背上一个叛国的恶名!” “简直胡扯!”玄染轻嗤,“先皇乃重病身亡,恰在此时,你不知行踪,国不可一日无君,我父临危受命,竟被你如此冤枉!” 峡谷之内的打斗渐渐的停止了,都在听着这一场皇家秘闻。 林斐眉头更是皱的紧紧的。 当日,先皇忽然暴毙,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可,储君不知下落…… 眼下却…… 怀着满满的怀疑,林斐终究还是道:“此事有诸多疑点,臣,恭迎储君归国。” 玄卿看着跪在地上的林斐,衣袖底下的手紧了紧。 殷鹿竹侧目,低声问道,“此人可信么?” 玄卿轻轻的点了点头,“我的一声功夫便是他所教,可信。” 眼波微微闪烁了一下,“玄卿,你想回去么?” 殷鹿竹的声音淡淡的,轻轻的,传入耳中,竟觉得有些温暖。 玄卿仰头看着她。 四目相对,许久之后,他缓缓点了点头。 “只有回去,才能夺回我想要的一切。” “可当凭一个林斐,护不住你。” “可那皇位,我始终是要拿回来的,父皇的仇,也必须得报,殷世子,我不能一辈子缩在楚湘王府的羽翼之下龟缩不前。” 听着他声音里的坚定,殷鹿竹点了点头。 她深深的叹息一声,“你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回去,玄染与北国皇帝纵然对你早有杀心,为了堵住这天下悠悠众口,也不会轻易让你死的,你有时间来筹谋,只是……” “只是什么?” 迎着玄卿的目光,殷鹿竹摇了摇头,“你走吧。” 没有想到殷鹿竹竟会真的放自己离开,玄卿有那么一瞬间的愣怔的。 可! 他既要回去,便得漂漂亮亮的赢下这一战,否则,他有何颜面立于众臣跟前,又有何面目让北国众臣站在他这一边呢? 玄卿一步一步的朝着北国那边走去,面色却是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 殷鹿竹自负,并未带一兵一卒前来,他似乎笃定了,只要自己这个北国储君在场,这一战便能赢,只是可惜了…… 自己终究还是北国储君! 看着这一幕,叶盛玄叹息一声。 他遥看山坡上的殷鹿竹,眼底,在这一刻溢满了绝望。 殷鹿竹,他终究还是不懂得人性的可怖之处。 叶盛玄握紧了手中长枪,他沉声道:“兄弟们,今日,我们的归宿便是这幽幽峡谷了!” 众人握紧了手中武器,目光随着玄卿挪动。 他终究是北国储君,只要他一声令下,北国将士围困峡谷,将无人生还。 此刻,无暇顾及那个纨绔的世子,殷国众将士知道,眼下是穷途末路了。 玄卿衣袖底下的手慢慢的握紧了令牌,他轻声呢喃:“抱歉了殷世子,北国,不能败。” “咻!” 就在玄卿即将下令之时,那带着铁锈的利箭忽然稳稳当当的刺进了他的背部。 第267章 你是否需要给我一个交代 瞬间,灼目的鲜血便将他的青衫染红。 他高大的身子酿跄了一下。 转身,他不可思议的朝着殷鹿竹看了过来。 见她依旧坐在马背上,只是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弓。 剧烈的疼痛袭来,玄卿却像是无法顾忌那般。 殷鹿竹,他明明说过,这一次,会护着自己的。 慢悠悠的放下手中的箭,殷鹿竹脸上慢慢的扯出一抹笑容,声音温柔如初,“玄卿,我食言了,抱歉。” 喉结滚动,玄卿抬手握住了那箭,然后,狠狠的拔下,重重的掷于地面,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他便知道,那殷鹿竹是不可以相信的! 他看着殷鹿竹,却是缓缓抬起了手,“北国将士听令,我以北国储君的身份命令你们……” 他话音未落,远处忽然传来滚滚浓烟。 林斐一愣,玄染更是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粮草!是粮草!” 瞧着远处冲天的火光,殷鹿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林将军,再不撤军去救粮草,待到冬来,你们北国将士只怕有来无回了。” 林斐盯着殷鹿竹,起初只觉得这人无甚威胁,不过是个养在京中的少年而已。 这一群人只不过是乌合之众,一群没有本事的士兵,和一个只会耍嘴皮子的少年。 而他却没有想到,这个只会耍嘴皮子看起来大义凛然的少年居然会暗箭伤人。 暗箭伤人便也罢了,居然还偷袭,烧粮草! “卑鄙!” 轻嗤一声,林斐道:“殿下,我们先撤。” 玄卿点了点头,翻身上马,一并随着北国士兵撤退。 瞧着那袭逐渐淡出自己视野的青衫,殷鹿竹叹息一声,“也不知道他此去是凶是吉。” 闻言,长桉默默的看了她一眼,“世子,你很担心玄卿么?” 点了点头,殷鹿竹有些不舍道:“自然,相处了这么久,也是有感情的,况且,这个男人真的太单纯了,很随意的便相信了旁人。” “……”长桉抿了抿唇瓣,有那么一瞬间,竟觉得无言以对。 可是,长桉轻咳一声,“可世子,你为什么用生锈的箭射玄卿?” 闻言,殷鹿竹抿了抿唇瓣,“锈入肌肤,九死一生,我便是要让他知道,我不是谁都可算计的。” 长桉:“……” 最毒妇人心啊! 不消片刻,叶盛玄来到了殷鹿竹身畔。 他一身铠甲,上面沾着灼目的血迹,那俊朗的面容上也沾染了许多血迹,分不清是旁人的还是自己的。 他阴沉着一张脸,就这样看着殷鹿竹,难以分辨此刻在想些什么。 对视了片刻,殷鹿竹忽然抬起手,指尖轻轻擦过他的面颊,“你受伤了么?” 瞧着他这过分亲昵的举动,叶盛玄面上的神色当即便越发的难看了。 他后退一步,看着殷鹿竹的眼神越发的不善, “殷世子,此事,你是否需要给我一个交代?” “什么交代?” 瞧着她面上的无辜,像是什么都不知道那般,叶盛玄差点就一口气没有上得来。 “呵呵!” 第268章 他便是想要我伤口感染而亡 他冷笑。 “殷世子让我等在这里浴血奋战,却不派兵支援,这是何意?” “我知道你们能行。” “殷世子,这不过是侥幸而已,如若不是北国粮草……” “没有侥幸,北国粮草是我命人去烧的!” 叶盛玄忽然就沉默了。 山谷里的风带着浓郁的血腥味,传入鼻翼,有些不适。 叶盛玄却像是早已经习惯那般,只是盯着殷鹿竹,他的眼里,有失望,有震惊,还有什么其他复杂的东西,叫人一时无法看清。 缄默良久,他像是失去了全身力气那般叹息出声。 “殷世子,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只要有丁点的差错,便是百来条人命,你是贵族之子,从不曾体会战争的残酷,便可用将士的性命来博弈么?” “殷世子,这是战场,不是你博弈的棋盘,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你不得如此糟践!” 叶盛玄声音寒凉,那一字一句,像是自胸腔里发出那般,带着叫人窒息的冷佞之气。 迎着他一双猩红的眸子,殷鹿竹眉头紧紧地皱着。 她道:“我从不用人命博弈,如若粮草不曾在这关键之时点燃,我那一箭便会刺穿玄卿的胸膛!” 叶盛玄瞳孔猛地一缩。 他还有许多的话,许多的质问,许多的不悦,可就在这一刻,他竟什么也无法再说出来。 他怔怔的看着殷鹿竹,忽然就忘了反应。 玄卿,北国储君,殷鹿竹对他的喜欢,大殷人尽皆知,可即便是这般的宠爱,原来,也只是棋子? “哼!” 殷鹿竹轻哼一声,“北国储君丧命于战场,意味着什么,你难道不清楚么?” 话落,殷鹿竹忽然一夹马腹,朝着营帐的方向奔去。 叶盛玄站在原地,手中长枪忽然一松。 他自然知道,北国储君新丧,当立即止戈,送遗体回朝超度,不得有违。 可如若战场身亡,随行士兵得入皇陵陪葬,这是北国百年来的规矩。 原来,这殷鹿竹都已经有了取舍。 如此多的人命,仅在他一箭之中! 仰起头,叶盛玄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这传闻中的殷世子,似乎,不是那样的。 …… 北国营帐。 兽皮铺就的床榻上,玄卿面无血色的躺在床上,他蜷缩着身子,正忍不住的瑟瑟发抖。 冷,那蚀骨的寒冷似乎要将人就此逼疯,身上的伤口疼的近乎麻木。 那生锈了断箭虽然被拔出,可那铁锈却落在了身体里,此刻,疼的痛不欲生,伤口周围已经化脓。 可即便如此,他却是紧紧的咬着嘴唇,不发出任何的声音。 林斐在营帐内来回踱步,满面焦急。 “军医还没有来么?” 士兵从外面小心的走了进来,禀报道:“回将军,北王殿下身体不适,军医全在他那里诊治。” “……”林斐下意识的便要往外冲去。 “林将军。”玄卿连忙叫住了他,“玄染此举乃有意为之,他便是想要我伤口感染而亡。” 林斐垂在身侧的拳头紧紧的捏了起来。 第269章 我说过要护着他的 “殿下才是我北国名正言顺的储君,是要继承大统的,怎能死!” 沉吟片刻,林斐道:“殿下宽心,臣这便去周围城镇寻找良医。” 玄卿摇了摇头,“没用的,玄染既然已经决定了,便不会给我任何生路。” 林斐心中郁结,“老臣今日便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定要护住殿下。” 玄卿从床榻上爬了起来,脸色苍白如纸。 他虚弱的开口,“林将军,如今能救我之人,唯有殷鹿竹。” “大殷世子?”林斐下意识的反对,“那人卑鄙无耻,竟用生锈的箭射殿下,又怎会救你?” “那将军觉得,他为何用生锈的箭呢?” 林斐一怔。 他惊愕的看向玄卿,“殿下的意思是,他算到了玄染定会这般,也算准了殿下想要活下去的心,这一箭,除了是警告,也是让殿下乖乖回去的意思!” 玄卿点了点头,他哑然失笑。 “天下人都到这大殷世子纨绔,不堪大用,说楚湘王府后继无人,呵呵……” 玄卿有气无力的笑着,“实则,是世人眼盲心瞎了。” 这人日后的前途,想来是不可估量的。 “林将军,将我送回大殷营帐吧。” 闻言,林斐挫败的叹息一声。 明明是名正言顺的北国储君,如今,竟被一个谋逆犯上的北王逼到这番境地。 “殿下当真要回去么?若殷鹿竹杀你又该如何?” 玄卿摇了摇头,“我对他还有大用,他又如何会杀我呢。” 林斐还在犹豫,却见玄卿已经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林将军,别犹豫了,送我去吧。” 林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终究还是出去吩咐了人,亲自将玄卿护送过去。 此刻,玄染正坐在营帐中喝着杯酒美酒,听到士兵的禀报,他轻哼一声。 “真是不知死活,那便让他去吧,本殿倒要看看,那殷鹿竹是如何折辱他的,想来,明日他的人头便可挂在大殷的旗杆上来,到时候,任谁也不能说,是我杀的他!” “殿下英明。” …… 大殷营帐内,殷鹿竹静默无声的捣鼓着桌上的瓶瓶罐罐,整个人有逐渐暴躁的趋势。 “姬砚沉这些药都什么跟什么啊,能说清楚一点么?我真的是头都大了。” 青萝叹息一声,“世子,要不早些歇息,姬公子给这些药,日后再研究也不迟啊。” 殷鹿竹摇了摇头,“不行,玄卿受了伤,我说过要护着他的。” “???” 青萝有些茫然。 她不解的眨了眨眼睛,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玄卿公子的伤好像是拜世子所赐。 可眼下,世子却在这里很认真的为玄卿公子找解药疗伤,还说得护着他? 青萝不解,一旁的长桉更是不解。 有的时候,他真的是很怀疑世子的精神状况。 瞧着案桌前忙碌的身影,长桉轻咳一声,“世子,要不还是算了,估计玄卿公子也不会用你的药,况且,北国军中都有军医随行的,区区箭上,想来……” 长桉话音未落,门外便响起了士兵的声音。 第270章 这药不对劲 “世子,北国储君玄卿来访。” 闻言,长桉和青萝齐齐一惊,下意识的看向了殷鹿竹,却见她唇角勾起一抹妩媚的弧度,“让他进来。” 帘子被掀开,满脸苍白,身子羸弱的玄卿缓步走了进来。 他刚走进营帐,整个人便不受控制的朝着地面跌去。 殷鹿竹连忙伸手扶住了他。 玄卿半跪在地上,瞧着眼前这张过分妖媚的面容,他唇角扯出一抹苍白的笑容来。 “殷世子真是……让玄卿甘拜下风。” “伤口还疼么?” 殷鹿竹的声音格外的温柔,在这样的夜色里,似乎有一种蛊惑人心的温柔。 玄卿任由她搀扶着,他静静的看着她,,眸子深处是一片漆黑的冷狞,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丝丝缕缕的蔓延开来,如同笼罩了寒霜森冷一般的叫人蚀骨。 殷鹿竹仿佛未觉,她将玄卿扶着做了起来。 “打热水来。” 站在一旁发愣的青萝和长桉后知后觉的连忙走了出去。 一时间,账内便只剩下了殷鹿竹和玄卿的存在。 她缓步来到他跟前,然后蹲下了身子,抬眸看着他。 殷鹿竹轻轻勾住他的一截小指,“玄卿,我帮你上药。” “……”玄卿垂眸看着他,也不知道怎么了,眼前的人,明明心思阴诡,口不对心,可近来,每每看着他这般温柔的模样,总是会有刹那的忘记。 忘记他这些年对自己的侮辱,忘记这人加注在自己身上的痛苦,甚至连这差点要了他这条命的一箭,都差点忘记。 反应过来,玄卿微微侧开了俩人对视的目光。 他点头,“好。” 站起身,殷鹿竹指尖轻轻的拽住了他的腰带。 玄卿一惊,“你……” “你不脱衣服,我如何给你疗伤。”殷鹿竹的嗓音还是一如既往那般轻柔,随时对地都散发着蛊惑的味道。 玄卿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松开了那握住腰带的手。 见此,殷鹿竹妖媚的眸子微微一挑。 指尖轻轻用力,那衣服的带子便被她挑开了。 随即,青色的衣衫顺着肩膀滑落开了些许。 殷鹿竹将之一件一件的拉开,直到露出了受伤的地方,还有那白皙如玉的肩膀。 她轻抿唇瓣,“玄卿,你真白。” 玄卿:“……” 玄卿坐在那,目光深邃的盯着地面,尽力将那声音驱逐出脑海。 见他不理会自己,殷鹿竹也不在意,顺手便拿起了一瓶药。 见她就要这么撒上去,玄卿一惊,“殷世子。” “嗯?” 殷鹿竹眨了眨眼睛,茫然的看着他,“怎么了?” 玄卿抿了抿唇瓣,“这药,没有问题么?” 殷鹿竹:“……” 信任便是这么没有的。 “能有什么问题,这都是临行前姬砚沉给我的。” 话落,她二话不说便将那药粉撒了上去。 一瞬间,灼热的感觉骤然袭来,接着,是蚀骨的疼痛。 “嗯……”一声轻吟不受控制的溢出唇瓣,只觉得伤口处犹如被烈火焚烧那般的灼痛。 这一刻,玄卿几乎确定了,这药不对劲。 第271章 然后呢,殷世子 他挣扎便要起身。 瞧着他这样子,殷鹿竹将他重新摁着坐回了床上,“伤口正在愈合,你瞎动什么呢?” 愈合? 玄卿挑眉看她,眼睛里带着明显的怀疑。 “姬砚沉好歹也是名医,难道会害你不成?” 玄卿默默的移开了目光。 姬砚沉自然不会害自己,可眼前这个小人会。 玄卿没有再动,只是静默无声的忍受着自身上传来那蚀骨的疼痛。 他神色淡淡的扫过案桌上摆放着的瓶瓶罐罐,眼底悄无声息的划过一抹自嘲。 果然啊,他一直都在等着自己回来。 “世子不是答应过我,这次一定护我周全的么?” 玄卿的声音有些沙哑,叫人没由来的有些叫人心疼。 殷鹿竹在他身畔坐了下来,她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我说过的话,自然会作数,如今不正在给你敷药么?” “原来世子的护我周全,便是给一箭再敷上药就好了。” 听着男人幽怨的语气,殷鹿竹轻笑一声,“行了别装了,如若你不打那些坏主意,我便不会暗箭伤人。” 闻言,玄卿忽然就沉默了。 营帐里烛火映照在俩人的脸上,竟将此刻的气氛点缀的有了些许温度。 沉默良久,就在玄卿几乎都要被那痛感折磨的麻木之时,殷鹿竹的声音才传了过来。 “玄卿,再信我一次。” “???”玄卿侧目看她,那眉头皱的紧紧的。 殷鹿竹面容白皙,那双黑眸在此刻却是格外的清澈,清澈的像是能照澈人心底最深的阴霾那般。 半晌之后,玄卿唇角微不可见的荡出一抹笑意,“世子这是何意?” 殷鹿竹伸手拽起他的衣袖,放在手中随意的把玩着。 她说,“玄卿,你想在北国活下去,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便是要让如今的北帝彻底跌落泥地,我给你想了一个办法。” 玄卿也不打断殷鹿竹,只是无波无澜的看着她。 他觉得,殷鹿竹此人是当真奇怪,换做任何一人,被他这般伤害,且不止一次,谁还会再上当么? 除非,那人是个没有脑子的。 “玄卿,你向我殷国借兵,我以协助好友的名声带驭冥军护你入北国,谁敢动我,动驭冥军,便是有不臣之心,有你这储君在,无人敢放肆,若有人对你不利,我便杀他全家……” 玄卿衣袖底下的手猛地一紧。 真是好一个如玉算盘,竟这般将人当傻子么? “玄卿,你在听么?” 见玄卿似乎有些愣神,殷鹿竹微微凑近了些许,低声问道。 玄卿看着她,只觉得眼前这一双妖异的眸子,干净澄明的若清澈见底的流泉,透着丝丝缕缕的炙热和期待。 殷鹿竹离得玄卿有些近,她暖暖的呼吸喷洒过来,带着一股淡淡的香甜,让玄卿有片刻的恍惚。 “玄卿,你觉得这个办法可以么?” “你带驭冥军入北国,那北帝定然坐不住,他若对你出手,便刚好,将他以乱臣贼子诛之!” “你借机登上帝位。” “然后呢?”玄卿温温淡淡的问了一句,目光含着一抹讥削,“然后呢,殷世子?” 第272章 殷鹿竹,助我夺回帝位吧 “然后,大殷与北国便可签下和平之书,再缔结姻亲,承诺不互犯,臣服于大殷,如此,我班师回朝,也算赢了这一战。” “臣服于大殷。”玄卿神色淡淡的呢喃着这一句,他唇角再次溢出一抹讥讽的笑容来。 “殷世子当真是睿智,只怕你驭冥军一旦入了我北国境内,便会大肆杀伐,彻彻底底的将我北国踩在脚底。” 闻言,殷鹿竹眼中划过一抹错愕,“在你眼中,我便是这般残暴且言而无信的人么?” “殷世子难道不是么?”玄卿讥削的反问。 瞧着眼前这张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却依旧掩饰不掉绝色的面容,殷鹿竹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道:“人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我如此,也只是希望能够止戈,战火带来的,都是流离失所,受苦的还是百姓,玄卿,你愿意信我一次么?” “……” 听着这无比熟悉的话,玄卿只觉得脑袋都有些隐隐作痛。 “先前信了世子,差点被身陨于战场了,如今,玄卿该如何信你?” 殷鹿竹抬手为他捋顺了散发的发丝,声音温柔,目光绻绻:“玄卿,北帝得位不正,玄染自负,你的出现,对他们来说是致命的,想要坐稳皇位,想要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只有你死。” “可只有死也是解决不了问题的,难道你想背负着他们为你制造的莫大冤屈死去么?” 殷鹿竹的话传入耳膜,玄卿心口微微震荡了一下。 可是他表面上依旧的云淡风轻,不起波澜的。 从前只知道这殷鹿竹阴诡,却不知道,她竟如此这般懂的算计人心,每一句话,都重重的戳在心中最在意的地方。 殷鹿竹瞧着他沉默的模样,依旧没有停歇,她说。 “玄卿,这对你来说是一个机会,你孤身一人,便是有朝中旧臣的帮助,也难以在北国活下去,想来,你也是清楚的,否则便不会入我楚湘王府多年苟活了。” 瞧着眼前这张清美的脸,殷鹿竹指腹轻轻摩擦着他的毫无一丝血色的唇瓣,循循善诱。 “玄卿,唯有强大的军队伴身,你方有与之一战的能力,你也不愿意一辈子龟缩于我王府之中吧。” “我都敢驭冥军入你北国,不怕被你北国围堵歼灭,你还怕我胡乱屠戮么?” 玄卿只觉得心乱如麻,不得不说,殷鹿竹的话是有道理的。 若没有外力的帮助,他此生也无法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可这样一来,无异于与虎谋皮。 如若因自己一时错误,毁了北国百年基业,这才当真是愧对列祖列宗了。 “玄卿,信我一次,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门口的青萝和长桉对视了一眼,默默的移开了目光,只觉得世子如今是越发个像个游戏花丛中哄骗姑娘的浪荡子了。 那玄卿刚被世子骗的这般惨,怎会再巴巴的跳入火坑呢? 谁知,沉默片刻,里面传来了男人清澈的嗓音。 “殷鹿竹,助我夺回帝位吧。” 第273章 他连自己的命也不想要了 长桉:“???” 青萝:“……” 世子的话,连他们都不信了,为什么这玄卿还要相信呢? 玄卿的同意是在殷鹿竹的预料之中,因为,普天之下,能够帮助他的,便只有自己。 他之所以进了楚湘王府,打的主意不也是想要得到驭冥军相助么? 殷鹿竹温柔的将他的衣服拉了起来。 “明日,我便护送你如北国。” “嗯。”他轻轻颔首,算是答应了。 …… “什么!”当听闻到下面士兵的禀报,叶盛玄猛地站了起来,眼底燃烧着不可思议的光芒。 “你说殷鹿竹下令,让驭冥军随北国储君入北?” 士兵点了点头,“殷世子乃楚湘王府少主,出征前又得君令,我们不敢不从啊。” 叶盛玄脸色阴沉的厉害。 “这个纨绔是要将整个驭冥军送入虎口啊!” “驭冥军暴露于人前,北国若在此刻夹击,那便是全军覆没的结局,他怎么敢的!” “他在哪?” 叶盛玄下意识的便要出门去寻找,却听士兵道:“没用的将军,殷世子势在必行,劝不住的。” 闻言,叶盛玄脚步忽然就顿住了。 对于殷鹿竹的性子,这些天他也是有些了解的。 沉吟了片刻,他忽然道:“我修书一封,你们八百里加急传回殷都,让君上下令阻止,这边,我会尽量拖住的。” “是!” 叶盛玄没敢再耽搁,草草写了书信便交给了士兵。 瞧着士兵匆忙离去的背影,叶盛玄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但愿一切都来得及,千万不能让殷鹿竹毁了驭冥军,也毁了楚湘王府的基业。 …… 殷鹿竹整在营帐中悠哉的喝着茶,等了好长时间也不见叶盛玄过来闹,她有些不解。 “叶盛玄……” 话音刚落,便见长桉从外面走了进来,“世子,驭冥军不知怎的,吃坏了肚子,今日怕是无法入北国了。” 闻言,殷鹿竹面色瞬间便沉了下来。 “哼!我还说着叶盛玄此次这般坐得住,原来,是出了这么个阴招!” 长桉摸了摸鼻子,“世子,难道你便真的不担心,就这样入北,若被围困,歼灭,该当如何?” 殷鹿竹抬眸,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长桉,“自然是想过的。” “那世子不担心么?” 殷鹿竹不语,只是轻轻垂下眼眸,“如若没有完全的准备,你以为我会让驭冥军冒险么?” 长桉眼睛一亮,“什么办法?” 从前他只觉得世子脑子有些不够用,不聪慧,不能担起大任,可这些日子的相处来看,却发现,世子竟每每都有令人意想不到的操作。 倒是叫人有些期待起来。 殷鹿竹一双眼睛像是没有焦距的看着别处。 听到了长桉的话,她嫣红的唇瓣漫不经心的勾了一下,有些凉薄。 “玄卿乃帝位正统,只要他不反水,纵使北帝也无法撼动分毫。” “可如若玄卿临时反水呢?” “他不会的,除非,他连自己的命也不想要了。” “可是……” 殷鹿竹瞧着营帐门口折射的影子,轻嗤一声道:“可如若玄卿这次还是反了,他体内的毒便无人可解,他将带着他父皇的冤屈一同离世,而驭冥军,不会输的!” 第274章 他只愿她平安 玄卿:“……” 他就知道,那药是有问题的,果然如此! 这个殷鹿竹还真的是如他的姓氏那般,阴! 大殷,长明宫。 顾庭芳看着案桌上士兵八百里加急传来的信,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面色阴沉的有几分可怖,自己竟然觉得这殷鹿竹是可以担此大任的。 他力排众议,让殷鹿竹带驭冥军出征,谁知道…… 顾庭芳有些头疼的抚了抚额,“来人,传孤旨意,殷鹿竹速回大殷,驭冥军交由叶盛玄指挥!” “君上,八百里加急!” 张家德身后的士兵连忙走了进来,他往殿前一跪,双手高高的奉上。 “君上,殷世子传回来的八百里加急。” 顾庭芳眉心微挑,“呈上来。” 士兵没有犹豫,连忙将信件呈了上来。 顾庭芳好看的眉头紧紧的蹙着,他一脸不快的打开了奏章,只见上面字体娟秀,一笔一划之中又带着些许的豪迈之气。 只是上面的内容……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君上莫要听信奸人挑拨而干涉于臣。” “……”顾庭芳一张妖媚惑人的脸在此刻黑的有几分瘆人,他使劲将手中的信件揉成团扔在了地上。 “传楚湘王!” 张家德面色一僵,连忙道:“君上,楚湘王昨夜高热,现下还无法起身呢。” 顾庭芳:“……” 顾庭芳无力的瘫坐在椅子上,他沉沉的叹息一声,那声音里不知道沉淀了多少的后悔。 好一个殷鹿竹,当真是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堂而皇之的带着驭冥军入北,她当真不怕一入北境便被围堵歼灭么? 这一刻,顾庭芳被巨大的无力包裹着,他似乎已经预见了结局,当真是愧对了列祖列宗。 这殷鹿竹虽然有些小聪明,可到底还是年轻了,不知道战场上的残酷,轻而易举的便受了那北国储君的挑拨! 沉默了片刻,顾庭芳忽然一巴掌将案桌上的奏章悉数推翻在地,“传相国!” 张家德战战兢兢的退了出去。 不消片刻,沈南箫便快步走进了昭德殿。 瞧着顾庭芳阴郁的目光,他道:“事情还来得及,臣马上去战场。” 顾庭芳摇了摇头,“他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叶盛玄会尽力拖住他,你替孤坐镇殷都,孤亲自前往!” 他倒要看看,他这将,到底受不受这君命了。 “战场凶险,君上怎可以身犯险,此事……” 沈南箫话音未落便被顾庭芳阻止,“孤会下一道旨意,说相国殿前失仪,禁足府中,孤身子不适,早朝暂免,往后送进昭德殿的奏章,便由你批阅。” “君上……” “南箫,此事事关重大,稍有不慎大殷将会损失惨重,那驭冥军不可亡,殷鹿竹桀骜,固执,如若不是孤亲自前往,他定会带着大军送死的!” 瞧着顾庭芳此刻认真的模样,沈南箫便是有千言万语终究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傅姑娘始终是个姑娘,她不懂战事…… 如今,他只愿她平安。 点了点头,沈南箫行了一礼:“君上,保重。” 顾庭芳点了点头,很迅速的便换了衣服,带上亲卫悄无声息的出了这大殷宫,直奔疆场。 第275章 担心的却是,保护不了我 这便,叶盛玄也是撑的艰难,却见殷鹿竹执意要入北境。 大军阵前,叶盛玄长剑横于脖颈,目光坚定的看着殷鹿竹,“殷世子若执意要让驭冥军入北,便先将我杀了!免得到时候被牵连全族,无一人生还。” 马背上,殷鹿竹一身铠甲,她垂眸看着挡在阵前的男人,轻笑出声。 “你如若当真不想活了,那便抹!” 话落,她一夹马腹,那枣红色的骏马发出一声嘶鸣声,竟朝着他奔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他本能的让开了。 然后,便见殷鹿竹骑着马一路朝着北国的方向而去,只留下了漫漫黄沙。 叶盛玄僵在了原地,他看着那远去的驭冥军,只觉得心都在流血流泪。 他踉跄的后退一步,手中的长剑无声的落于地面,“完了!” 王爷这些年的苦心经营,大殷的百年威望,便这样毁在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纨绔世子手中。 他仰头看着天际残留的夕阳,脸上像是一夕之间失去了所有那般的无力。 正在这个时候,一声哒哒的马蹄声传来。 叶盛玄疑惑的抬眸看去,只见为首那人一袭黑衣,身后跟随着数人,一看便知,是功夫极佳的。 随着那人近了,叶盛玄这才看清了他的神情。 他瞳孔一缩,刚准备行李,顾庭芳便勒住了缰绳,“殷鹿竹呢?” “刚带驭冥军朝着北国的方向去了。” 眉头一蹙,顾庭芳一夹马腹,立即朝着她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叶盛玄见此,眼里重新燃烧了光芒,像是看到希望那般,也随即上马追了过去。 顾庭芳骑着的,是日行千里的汗血宝马,很是容易便追到了殷鹿竹。 他超过她,勒住了缰绳,面色阴郁的盯望着。 殷鹿竹勒住缰绳,瞧着眼前这张很是熟悉的脸,她眨了眨眼睛,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是怀疑自己幻听了。 “殷鹿竹……”顾庭芳沉声唤她,刚准备说点什么,就见马背上那人一脸喜色的翻身下马,大步朝着他跑了过来,那脸上的喜悦却是装也装不出来的。 “君上,还真的是你啊,臣还以为眼睛花了呢!许久未见,君上是越发的好看了。” 殷鹿竹笑意盈盈的看着顾庭芳,夕阳照在她的脸上,将她那本就妖媚惑人的眸子渡上了一层浅浅的光晕,有些妖娆娇俏。 在她这样的目光之下,顾庭芳那满腔的怒火,莫名的,就这样没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避了殷鹿竹的视线,问道:“带驭冥军入北,你疯了么?” 闻言,殷鹿竹微楞了一下。 “君上不远千里远赴此地,是为了阻止臣的么?” “哼!”顾庭芳轻哼一声,“殷鹿竹,你可知,一旦入北,全军覆没,便是孤也保不住你楚湘王府!” 殷鹿竹心口微怔。 她看着顾庭芳,心中划过一抹异样的情绪。 ‘我以为他是来问罪,谁知,担心的却是,保护不了我?’ 听着殷鹿竹心底传来的声音,顾庭芳面上划过一抹恼羞,“孤的意思是,楚湘王一代枭雄,被你这等废物连累了当真不值得!” 第276章 孤如何信你 闻言,殷鹿竹当即便不乐意了。 瞧着马背上面容姣好的顾庭芳,她黑着一张脸上前,很是自然的翻身上马。 感受着后面贴上来的身子,顾庭芳像是受到惊吓那般,差点跌落马背。 殷鹿竹却是很自然的抱住了他精壮的腰,沉声道:「既然来了,君上便随我一起入北,看看我到底会不会将偌大的驭冥军葬送。」 「驾!」 她一夹马腹,那马儿便朝着前面走去。 匆匆赶来的叶盛玄瞧着那一幕,当即便怔住了,眼底皆是不可思议。 感受着俩人此刻这暧昧的姿态,顾庭芳作势便要将她踢下去,却听见到殷鹿竹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君上,战事若起,必将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北帝好战,这些年来,自他登上帝位开始便四处征战,附近边陲小国献上财宝美人才可得以苟延残喘。」 「正是这些小国助长了他的威风,让他竟将主意打到我大殷,我大殷自是不惧战的,只是,免不了会有百姓流离失所,战火毁去家园。」 「玄卿乃正位储君,助他登上帝位,除掉北帝,可保两国和平。」 殷鹿竹的声音淡淡的,听起来,竟觉得格外的舒适,让顾庭芳有了片刻的恍惚。 「可你怎知,玄卿便会站在你这边?」 「如若是君上,你当如何?」 殷鹿竹抱住他腰的手紧了紧,顺势在上面掐了一下。 「好想脱他衣服。」 「……」顾庭芳高大的身子微微一晃,他低下头,瞧着那勒住自己腰的手,眸色黯了黯,「手放开。」 「……」殷鹿竹一顿,却没有放开,只是将顾庭芳揽得更紧,「臣怕摔下去了。」 顾庭芳深吸了一口气,刚准备做点什么,就听见殷鹿竹道。 「玄卿只有借助我大殷的兵力,方可除去北帝,他大可以利用完我,再设计围剿,只是……」 殷鹿竹轻轻凑近顾庭芳耳畔。 「我给他下了毒,除了我,没人能解,他刚刚登上帝位,定然不舍这条命的,君上,你便放心吧,便是他不想要这条命,我也有别的法子。」 听着耳边那自信的声音,顾庭芳轻哼一声。 「孤如何信你?」 「君上,驭冥军不止是大殷的军队,更是我楚湘王府的仰赖,我这世子会用他们来冒险么?」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我是有把握的。」 顾庭芳忽然就沉默了。 他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缰绳,迅速的朝着北国的方向疾驰而去,身后紧随的是驭冥军,还有玄卿。 玄卿坐在一匹纯白色的马背上,瞧着前面马背上的俩人,他微微恍惚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那俩人在一起,竟不觉得膈应,反而觉得,有些莫名的般配。 此刻,北宫内,玄染正一脸自信的告诉北帝,玄卿将死的消息。 「哈哈哈哈、」北帝畅快的笑声在殿内响起,「好!我儿好样的,只要这玄卿死了,朕也可高枕无忧了!」 他话音刚刚落下,便有小太监迅速的跑了进来,「主上,不好了,不好了……」 为您提供大神苏宸央的《救命!暴君说他要娶我》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76章孤如何信你免费阅读. 第277章 你这箭术都快赶上臣了 玄染面色陡然一沉,一脚踢翻了跟前的小太监,「毫无仪态,冒冒失失的,不要命了么?」 小太监连忙跪直了身子,这才道:「储君,储君回来了。」 「什么?」玄染眼底浮起一抹疑惑,「他还活着?」 不止活着,竟还敢回来,是真的不要命了么! 玄染冷笑一声。 只要他活着,只要他在,他便有无数种方式让他死无葬身之地。jj.br> 「在哪?」 「现在已经进了城。」 「父皇,儿臣去看看。」 北帝点了点头,「这次,一定不能让他活着。」 「是。」 玄染走出殿门,迅速的朝着城楼走了去。 刚到城楼上,远远的,他便看到了那浩浩荡荡的人马,而玄卿则坐在一匹白马上,最人群最显眼的位置。 瞧着些一幕,玄染有些懵。 「玄卿,你这是何意?」 男人微微抬眸,削尖似的下巴在阳光下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玄明呈杀兄篡位,将我驱赶至大殷数年,堂兄猜,我是何意?」 「你!羞得胡言!」 玄染眼中蒙上了一层嗜杀之气,周遭的北国士兵也悄然行动。 殷鹿竹将这一幕不动声色的看在眼底,红唇慵懒的勾了起来。 顾庭芳蹙眉瞧着那抱住自己腰的手,像是所有的耐性都失去那般。 「殷鹿竹,手!」 闻言,她默默的将自己的手移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君上,你真好看,身材也好。」 顾庭芳:「……」 他一个男人,被一个娘们兮兮的男人如此夸奖,真是,半点也开心不起来,还有一丝丝的恶心。 殷鹿竹像是没有察觉到顾庭芳此刻的神情那般,她仰头看着城楼上的玄染,高声道。 「我乃大殷楚湘王府世子殷鹿竹,与北国储君玄卿乃至交好友,听闻他的遭遇,特带兵驰援。」 「呵!」玄染瞧着殷鹿竹,一挥手,城墙四周便布满了弓箭手。 「不知死活的东西,敢带驭冥军公然入北,便是本殿今日杀不死你,你以为你大殷君上能轻易的饶了你!」 殷鹿竹轻挑眉眼,还不等她说话,便见玄染扫了一眼马背上的顾庭芳,轻嗤道。 「早就听闻殷鹿竹有龙阳之好,今日一见,果真如此,看看你这姘头,一副娘们兮兮的样子,跟你一般恶心!」 闻言,顾庭芳面色在瞬间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 他,娘们兮兮? 殷鹿竹的姘头? 「呵!」顾庭芳被气笑了,他妖媚的眸子望着城楼上趾高气扬,像是一切尽在掌握的玄染,绯色的唇瓣凉薄的吐出一句。 「不知死活的东西!」 玄染刚准备说什么,却见顾庭芳迅速的拿起了挂在马儿身上的弓箭。 他几乎不需要刻意的瞄准,拉弓放箭,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 还不待玄染反应,肩膀便中了一箭,狼狈的后退一步,差点便跌倒在了地上。 瞧着这一幕,殷鹿竹愣了片刻。 「君上,你这箭术都快赶上臣了!」 「闭嘴!婆婆妈妈!」 殷鹿竹:「……」 为您提供大神苏宸央的《救命!暴君说他要娶我》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77章你这箭术都快赶上臣了免费阅读. 第278章 定要杀了这殷鹿竹 瞧着顾庭芳此刻愠怒的样子,殷鹿竹长长的眼睫轻轻颤了一下。 「这大殷君上,真是生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真是……让人爱死了。」 顾庭芳拿着弓箭的手陡然一松,然后,拎着殷鹿竹的衣领便如拎小鸡那般将她甩到了地上。 殷鹿竹踉跄了好几步,这才稳住了身形。 她抬眸看了一眼马背上神色倨傲的男人,有些茫然。 「这男人吧,生的好是生的好,可就是脾气不太行,不能要。」 顾庭芳:「……」 「放箭!谁能取得这人的人头,赏金千两!」 玄染眼睛发红,指着顾庭芳大声命令道。 他等了半晌,也没有见有人放箭,不禁一愣。 他疑惑的扭头看去,却不知道北国的士兵已经被人悄无声息的抹了脖子,换上了大殷中人。 此刻,那弓箭手正对准了玄染,似乎只要一声令下,便可将他射成筛子。 玄染有些懵,也有些震惊。 「这不可能!」 玄卿好看的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这些人,到底是何时潜入北宫的,驭冥军中人分明无任何异动才是。 他的目光落在了殷鹿竹的身上,里面暗流涌动。 若他登上这北国帝位,定要杀了这殷鹿竹。 不止是为了这些日子所受的苦楚,更是…… 此人如若不除,他日定会成为一个巨大的阻碍,阻碍他征战天下。 北国,是要成为天下最强大,最富庶,疆域最辽阔的国家,方不负父皇心愿! 「玄卿,你勾结大殷,屠戮北国中人,你枉为皇室子弟,枉为储君!」jj.br> 玄染任由那肩膀的血迹渗透,将他的衣袍染的灼目。 他一字一句,句句攻心。 玄卿握住缰绳的手不停的收紧,殷鹿竹明明答应过他,不会随意屠戮北国中人的。 瞧着玄卿脸上的松动,玄染一喜,他还想要说什么,整个人忽然便僵住了。 只见一支利箭,在他开口之前,稳稳当当,又猝不及防的穿过了他的喉咙。 众目睽睽之下,玄染便这样瞪着一双眼睛,往后重重的倒了下去。 玄卿瞳孔惊愕的一缩。 众人也看了过来。 只见人群中,殷鹿竹缓缓放下手中弓箭,她眉目竟如画一般的不真实。 「区区蝼蚁,也妄图撼动大树。」 顾庭芳眼中似乎飞快的闪过了一抹什么。 原来,殷鹿竹竟有这般的箭术! 方才的那句:君上,你这箭术都快要赶上我了,原来,并不是自夸。 殷鹿竹的眸子冷的犹如万丈寒冰。 她望着北国宫禁,脸上露出了一抹征服的嗜血,「驭冥军,听我号令。」 玄卿身子微颤,心中划过一抹不好的预感。 在殷鹿竹开口之前,他连忙叫住了她,「殷世子!」 微微侧目,她甚至不曾正眼看过玄卿,「何事?」 「你答应过我,不会屠戮我北国中人,你说过会助我登上王座,永结两国之好的。」 随着玄卿一句话落下,是叫人窒息的静默。 就在这一瞬间,玄卿只觉得一颗心紧紧的提了起来,他紧张的盯望着殷鹿竹,他从未有一刻如眼下这般无力。 为您提供大神苏宸央的《救命!暴君说他要娶我》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78章定要杀了这殷鹿竹免费阅读. 第279章 最不可信的,便是人心 他发现,自己竟无一刻看透过这殷鹿竹。 他的一举一动,每一句话,叫人犹如深入迷雾之中,分不清真伪,亦分不清现实火虚幻。 在玄卿期待的目光之下,殷鹿竹缓缓转身。 隔着一段短短的距离,她朝着他扯出了一抹笑容,那笑透着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妍丽,魅惑浑然天成。 她说,「殿下,你从小便在皇宫中长大,当知,这世间最可怕的,最不可信的,便是人心。」 玄卿期待的目光瞬间黯淡无光。 顾庭芳眉心微微一蹙。 他以为,殷鹿竹此番入北,只是看在与玄卿的情谊上,看上了这玄卿的美貌,所以才投其所好,还找了那般冠冕堂皇的理由。jj.br> 可是此刻看来,并非是这样的。 殷鹿竹一步一步的朝着玄卿走了过去。 她站在地面,仰头望着白马之上的玄卿,粲然一笑,「殿下,我今日教你一个道理,永远,不要相信旁人。」 随着一句话落下,她手中握着的箭反手便刺进了玄卿的身上,只消在偏移半寸,便会命中要害。 「嗯!」玄卿发出一声低吟,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殷鹿竹,眼中恨意弥漫了整个眼眶。 「你敢骗我!」 「有何不敢!」 反手一拔,那箭带着一股血迹喷洒而出。 她抬手擦去脸颊上温热的血迹,笑的没心没肺,「殿下,你只是想利用我助你登上帝位,从未真的相信过我。」 「而我,确实想要助你登上帝位的,只是……我怕你临时反水呢。」 殷鹿竹脸上的笑容玩味,「北国储君引殷军入北,呵呵……殿下,你登上帝位之后便先处理你北国之事吧,别想着反咬我一口了。」 玄卿紧紧的盯着她。 他拳头捏的咯咯作响。 此生,他从未这般恨过一个人,哪怕是玄染父子,他也不曾有过这么强烈的恨意。 殷鹿竹! 好,他记住他了! 转身,殷鹿竹高高的扬起手,「驭冥军听我号令,捉拿北帝,取其项上人头,老弱妇孺不可杀。」 随着殷鹿竹一句话落下,浩浩荡荡的大军便朝着前方奔涌而去,场面壮观。 殷鹿竹站在那,犹如一个闲庭阔步的旁观者。 顾庭芳的视线缓缓落在了她的身上,原来,这才是殷鹿竹。 果然是,将门虎子! 虽然长得娘了些,可……对胃口! 今日的驭冥军,格外的奋勇,呼声震天。 原来,他们的世子也并非那等无能之辈,在他的带领下,他们也能延续往日的辉煌,甚至更甚往昔。 叶盛玄回眸看了一眼殷鹿竹,他脸上的阴霾终于消散了,他垂下眼眸,浅浅的笑了一声。 「原来这些日子,倒是我瞎操心了!」 殷鹿竹,可以的! 玄卿漠然的看着北宫内血流成河,那一个个精壮的北国士兵,无助的倒下,那目光充满了不甘。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 原来,除掉玄染父子,登上帝位的代价,竟是让北国大军受此重创。 未来五年,再也无法重振雄风。 「殷鹿竹啊,他相信的人,真的永远都只有他自己。」 为您提供大神苏宸央的《救命!暴君说他要娶我》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79章最不可信的,便是人心免费阅读. 第280章 君上,你这是何意 北帝很快便被闯入的大殷士兵斩杀了,头颅高高的悬挂于城楼。 殷鹿竹只是瞥了一眼,便立即收回了目光。 顾庭芳看着她的神情,眼中划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堂堂北国之主,竟被这殷鹿竹如此嫌弃,像是多看一眼都会玷污了他的眼睛那般。 「这血粼粼的场面,叫老子一个弱女子好害怕啊!」 一道熟悉的声音骤闯入耳膜。 顾庭芳有些惊悚的朝着顾南栖看了过来,那神色近乎诡异,「你说什么?」 顾庭芳怀疑自己幻听了。 迎着男人的视线,殷鹿竹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君上,臣没有说话啊。」 顾庭芳:「……」 他皱着眉头,用一种极度嫌弃的目光将殷鹿竹从头到脚深深的看了一遍。 那眼神,莫名的叫人后背一凉,觉得毛骨悚然。 殷鹿竹有些不悦,「君上,你这是何意?」 顾庭芳不语,只是嫌弃的瞥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真的是个断袖! 如此也好,这偌大的楚湘王府将后继无人。 一个断袖,自然承不了香火的。 想着,顾庭芳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的弧度。 殷鹿竹看着他,只觉得这人病得不轻。 正在这个时候,叶盛玄连忙赶了过来,他对着顾庭芳行了一礼,「君上,发现北国皇室子弟二十六人,不知君上该如何处置?」 顾庭芳长眸轻轻一眯,他下意识的看向殷鹿竹,「殷世子该当如何?」 殷鹿竹沉吟了片刻,「杀了吧。」 叶盛玄一愣,「殷世子,这可是北国皇室子弟,便这样杀了,不怕引起公愤么?」 「呵呵。」她低低的笑了一声,「便是我不杀,玄卿也不会留下他们的性命。」 「可如若玄卿动了手,便会吵北国臣民诟病,他便是做上那皇位也不得安枕,想来,我也确实是利用了他,这便算是还给他的一个顺水人情吧。」 叶盛玄下意识的看向顾庭芳,却见他点了点头,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见此,叶盛玄也便没有再多说什么,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怎么,殷世子当真看上那毒蛇一般的北国储君了?」 顾庭芳的声音阴阳怪气的在身后响起。 殷鹿竹扭头,望着他漆黑如墨的眸子,摇了摇头,「君上,臣这人最是懂的礼尚往来了,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 听着这话,顾庭芳有些不悦的凝眉。 总觉得,这人在阴阳怪气什么。 转角处,玄卿面色阴沉的看着殷鹿竹,听着她的话,他眼波微微闪烁了一下。 便是这样的似是而非,让他分不清这人到底哪句话为真,哪句话为伪,就这样掉入了他的陷阱当中。 「殷鹿竹!」玄卿近乎发狠的唤着殷鹿竹的名字。 他看着眼前满目疮痍的北宫,心中仿佛有燎原之火。 等着吧,总有一日,他会亲自带领着北国强大起来,将今日的屈辱,统统,一点不剩的还给殷鹿竹,还给大殷!jj.br> 眼见事情处理的差不多,殷鹿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那般。 为您提供大神苏宸央的《救命!暴君说他要娶我》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280章君上,你这是何意免费阅读. 第281章 每天都想欺君,犯上 “君上,你来了这里,可有人知道?” 顾庭芳摇头,“有南箫。” 殷鹿竹:“……” ‘一把年纪了,还如此任性妄为,难怪连个妃子都娶不到啊!不中用啊……’ “啊!” 瞧着突然横在自己脖颈上的剑,殷鹿竹忍不住的惊呼一声。 她惊讶的看向顾庭芳,“君上?” 此时此刻,殷鹿竹不敢妄动。 她僵硬着身子,心中像是下了一场暴风雨。 ‘难道是这狗皇帝见我杀人,心存芥蒂,怕我谋朝篡位,便想杀我?’ 顾庭芳:“……” “哼!” 重重的哼了一声,他将剑扔到了地上,“护送孤先行回京。” 殷鹿竹眨了眨眼睛,“就咱俩?” 顾庭芳无言的看着她,眼中的暴戾之气正在一点一点的升起。 见此,殷鹿竹没敢再迟疑,赶紧点了点头,“臣,遵君令。” “哼!”又是一声轻哼,顾庭芳在一片刀光血影中,朝着宫外走去。 总觉得,这一场战,赢的太过容易了。 只是,今日玄卿受此大辱,怕是恨毒了殷鹿竹。 侧目扫了一眼跟在自己身侧,像个女人似得的殷鹿竹,顾庭芳又是一阵叹息。 这般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鸡,他日若是落到玄卿手中,只怕挨不过一晚人便没了。 殷鹿竹默默的跟在顾庭芳的身后,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当看他这眼神便知道,这人在心中嘲讽,鄙夷自己! 走出北宫,俩人便随便找了一个客栈住下,打算第二日再启程。 顾庭芳也想看看着北国的百姓是如何生活的,与大殷是否有不同之处。 自登基开始,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出过那像牢笼一样的大殷宫了。 就在顾庭芳准备回房休息的时候,殷鹿竹忽然自他身后叫着了他。 “顾公子!” 脚步微顿,他缓缓转身。 殷鹿竹脸上的笑容明媚的犹如朝阳,她小跑着过来,脸上带着点点晶莹的薄汗。 顾庭芳的目光随着她的身影挪动,莫名的,觉得赏心悦目。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一只白玉发簪忽然稳稳的插在了他的发间。 “顾公子,这个送你。” 顾庭芳一愣,就在这一刻,心口诡异的震荡了一下。 “送,送孤?” 他抬手摸了摸发间的白玉簪,质地比起宫中之物不知道次了多少倍,可他却觉得,心中暖暖的。 从未有人送过他东西。 有的,是卑躬屈膝的进献。 而殷鹿竹…… 抿了抿唇瓣,顾庭芳移开与她对视的目光,有些傲娇的哼了一声,“什么东西也敢随意放在孤的发间,你不要命了?” 闻言,殷鹿竹脸上的笑容顿时便没了。 “不要算了!” 说着,她伸手便要来拔走,却被顾庭芳闪身躲了过去。 他手中折扇合起,毫不客气的在殷鹿竹手背上打了一下,“放肆!” 吃痛,殷鹿竹迅速的将手收回。 她默默的看了一眼顾庭芳,见他一身黑袍,那白玉簪衬托的他犹如俊美至极。 她有些感慨。 ‘他长得真好看,真的是……每天都想欺君,犯上!’ 第282章 这个色欲熏心的东西 顾庭芳看着殷鹿竹,他的一双眼睛里像是酝酿了一曾无声的风暴,让人无法看清他此刻的想法。 迎着顾庭芳的目光,殷鹿竹长长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顾公子,看我做什么?” 顾庭芳目光有一瞬间的深邃,下一刻,他有些高傲的抬起了头,只是留给殷鹿竹一个冷锐的下颚线,后便听他道。 “殷鹿竹,你想如何欺君?” “……” 有那么一瞬间,殷鹿竹几乎是懵逼的,她甚至是怀疑自己幻听了。 她惊愕的看向顾庭芳,指尖茫然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难道是忘记收着点情绪了,让这男人看出点什么来了?’ 看着她这般傻里傻气的样子,顾庭芳有些无语的叹息一声,“废物!” 话落,他转身便朝着房间走去。 “……”殷鹿竹站在原地,看着那道逐渐淡出自己的视野的身影,不解的皱了下眉头。 这狗皇帝又扯什么疯呢? 回了房间,殷鹿竹打开窗户,引入眼帘的是偌大的北国街景,她长睫轻颤。 这便是没有经过战争刀剑洗礼的北国都城,繁华中透着烟火气息,看着,便觉得有些踏实。 目光扫过案桌上摆放的笔,她忽然就有些技痒。 拿起笔,蘸了墨汁,便在宣纸上落下一笔。 …… 北国的天气就犹如玄卿的性子那般,叫人捉摸不透,明明晚间都还是星空朗月的,却不过半夜,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天空中一道耀眼的、惊人的闪光冲破了黑暗,把天幕划开了一条银蛇般的裂口,紧接着一声霹雳,震得地动山摇。 混沌的黑压压的天际裂开了,露出了不规则的几组线条,无比强烈的光从线条里闪射出来,伴随着令人震耳欲聋的巨大轰鸣,为狂风暴雨呐喊助,电闪雷鸣,搅得地动山摇! 顾庭芳陡然惊醒。 屋内的烛火轻轻的摇曳着,屋外却是漆黑一片,夹杂着雷鸣。 透过雷鸣声,他似乎听见一阵压抑不住的哭泣声传来。 那声音沙哑又透着难以形容的悲戚,像是一夕之间失去了所有那般的绝望。 顾庭芳眉头轻蹙? 又听了片刻,他这才注意到,这哭声,似乎是从殷鹿竹的房间传来的。 似乎是想到什么,他面色瞬间便是一凝。 “这个色欲熏心的东西!” 他随便披上一件衣服,冷着一张脸便走了出来。 来到殷鹿竹门口,他也想不想,一脚便踢开了那道紧闭的房门。 恰在此时,一声巨大的雷鸣声传来,将他推门的声音掩住了。 顾庭芳呵斥的声音来不及说出口,便在看到缩在角落里的人时,陡然噤了声。 此刻,那人正蹲在地上,背靠着墙,双臂环住膝盖,那一声声呜咽最终变成了再也克制不住的嚎啕大哭。 瞧着那一幕,不知道为什么,顾庭芳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无助,让人莫名的,想要给那个肩膀一些力量。 沉吟了片刻,顾庭芳这才缓步走了过来,“殷鹿竹……” 听见声音,殷鹿竹的哭泣声戛然而止。 第283章 真像个奸臣 抬眸,她望着缓缓走来的顾庭芳,眉头轻轻一蹙。 站起身,殷鹿竹道:“君上到臣房间想要做什么?” 瞧着先前还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转眼便恢复如常的人,顾庭芳有一瞬间的不解。 若不是见她通红的眼睛,他几乎都要怀疑,那哭泣的人不是她呢。 “你哭什么?”瞧着她这番模样,顾庭芳只觉得有些莫名的心烦。 随着顾庭芳一句话落下,房间内传来一阵诡异的寂静。 许久之后,殷鹿竹才摇了摇头,“梦魇了。” “……” 见她似乎不愿多说,顾庭芳也没多问,只是道:“这么晚还不睡?” “生活拮据,先前又借钱买了个玉枕,本想让自己睡的好一点,谁知,越发睡不着了,一直担心买玉枕的钱怎么还?” 顾庭芳复杂的看了一眼殷鹿竹,见她似乎不愿多说,便也没有纠结,转身朝着屋外走去。 当路过窗前的书桌时,顾庭芳一眼便看到了桌上的山水画。 虽然寥寥几笔勾勒,却气势磅礴,令人肃穆惊心。 顾庭芳惊愕的看向殷鹿竹。 曾经也看过她的画作,简直还不如三岁孩童的涂鸦之作,可如今看来,那随意的一笔一勾,竟呈现出大气辉煌之感。 一个人可以变,可是…… “你这画当属上乘,像是……江山万里图?”顾庭芳试探的询问出声。 殷鹿竹扭头看了过来,眉宇间不见半分情绪,神色淡淡,语气平缓。 “世间之物,其质佳者,皆可入画,任是翠柳黄杨,墙花陌草,乃至纷纭,飞禽走兽,篱虫林鸟,若得画者之顾,自可取入纸中,流芳千古。” 顾庭芳深深的看着殷鹿竹。 不是他的错觉,不知道从什么开始,这人的谈吐举止,像是彻彻底底的变了一个人那般。 可,他分明就是殷鹿竹无错! “这画,可否赠予孤?” 闻言,殷鹿竹疑惑的看向了他,无声的询问。 见顾庭芳只是一副孤傲的模样,没有想要多说的意思,殷鹿竹轻轻点了下头。 “一幅画而已,君上喜欢便拿走吧。” 顾庭芳将画拿在手中端详,他似是无意那般问道,“让你在朝中为官,委屈你了?” 殷鹿竹低笑一声。 “臣是文官,自当在庙堂之中与那些言官唇枪舌剑,勾心斗角,而武将呢,便是死,也该是马革裹尸,淹没在万古不变的黄尘中。” “所以,君上,荣国候乃武将出声,将他放逐出京吧,让他去戍守边疆!” “……”顾庭芳唇角微不可见的轻轻抽搐了一下。 见过许许多多挑拨离间的小人,可还没有见过她这般毫不掩饰在人背后戳脊梁的小人。 “真像个奸臣。” 顾庭芳淡淡的吐出一句,拿起画作,云淡风轻的朝着屋外走去。 殷鹿竹:“……” 一时之间,偌大的屋子便只剩下了殷鹿竹一人。 望着外面霏霏的雨丝,殷鹿竹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方才,她做了一个梦,梦里繁花似锦,百花齐放,傅府还在,爹娘还在,甚至是那个庶妹也还在。 第284章 我便将你绑到草船上去借箭 醒来,却发现,一切都没了。 她无力的叹息出声。 相信终会有那么一日,会大仇得报,傅府沉冤昭雪,能远离殷都,远离权谋。 到时,便寻一座安生的小院,素洁简净,恬淡清宁。 可以不见许多生人,任凭绿色藤蔓爬满墙院大门,草木肆意生长,只需守着小小庭院,方寸岁月,无意外面熙攘人潮,漫漫河山。 可眼下…… 便是拼的粉身碎骨,亦无半点畏惧。 …… 翌日,早早的顾庭芳便起床了,为君的这些年,他一日也不敢懈怠,已经养成了早起的习惯。 他一人在院子中练了会箭,又煮了壶茶,吃了茶点。 眼看着太阳便冉冉升起了,而头天晚上说着要早起赶路的人却看不见半点身影。 顾庭芳有些头痛的叹息一声,他轻轻的揉了揉眉心,“是睡死了么?” 他沉着一张脸站起身,刚准备去踢门,就见长桉疾驰而来。 他将马儿交给店小二,刚一进客栈便看到了顾庭芳。 他微微一愣,快步走了过来,刚准备行礼,就见顾庭芳阴沉着一张脸道。 “将殷鹿竹叫起来,准备赶路了。” 长桉抿了抿唇瓣,“是。” 长桉一路来到殷鹿竹的房门口,敲门,然后,这一敲便是一个时辰。 顾庭芳面色阴沉的有几分可怖,他靠着一棵柱子,看向长桉的眼神充满了嫌弃。 “舍不得踹门?” 闻言,长桉嘴角忍不住的抽搐了几下,“不,不敢。” 顾庭芳:“……” 轻哼一声,瞧着渐晚的天色,他忽然便不急了。 让小二上了一桌子菜,优雅矜贵的吃着。 殷鹿竹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这才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迎着头顶的骄阳,她惬意的伸了一个懒腰。 “世子。”长桉打了一个招呼,第一反应便是往楼下走去。 他得去禀报君上,世子终于醒了,可以赶路了。 “帮我把软榻搬到院子里去,我想晒一下。” 殷鹿竹话音落下,然后便见长桉仿佛没有听见一般的快速往楼下走去,步伐匆匆的,像是有什么人在追赶一般。 见此,她那张美艳的脸瞬间便沉了下来。 “站住!” 她凉凉的吐出两个字,带着一抹不容违抗的压迫。 长桉脚步莫名的停住,理智告诉他赶紧走,可是脚就是动不了,仿佛不停使唤一般。 殷鹿竹眯着一双眼睛,漫不经心的走到他跟前。 “呵呵。”将他上前看了一遍,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有些人死了,他还活着,有些人活着,他却装死。” 低低的嗓音带着一股魅惑,还有点点散在骨子里的危险。 说着,她缓缓凑近了长桉些许,低低的道,“你说,这种装死的人,我要不要直接让他死了算。” “……”长桉腿抖了抖。 “属下觉得,这种人……还是活着好。” “呵呵。”殷鹿竹又低笑了一声,可是这笑,却硬生生让长桉在这烈日高悬的白日也感觉不到任何的温暖。 果然…… “如若以后再敢装死,我便将你绑到草船上去借箭。” 长桉:“……” 第285章 是孤先问你的 “世子,放属下一马,属下再也不敢装死了。” 闻言,殷鹿竹勾着红唇,重重的在他肩膀拍了拍。 “我是放马的么?” 长桉:“……” 顾庭芳站在不远处,他神色淡淡的看着殷鹿竹,眼底却飞快的划过一抹疑惑。 “殷鹿竹!” 顾庭芳的声音突然传进耳膜,吓得殷鹿竹一个哆嗦。 她连忙扭头看去,只见顾庭芳站在不远处,他慵懒的靠着一棵柱子,那模样,一看便是待了许久的样子。 抿了抿唇瓣,殷鹿竹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上来,“君上,臣觉得,此刻不宜上路。” 闻言,顾庭芳轻轻挑了一下眉眼,那修长的眼尾竟浮着一丝浅浅的媚态。 “怎么?” “玄卿刚刚登基,虽说北国之内百废待兴,他无暇顾及于你我,可,这是一个杀掉你大好的机会,只要君上你死了,那么,他放驭冥军入北的事儿,便可功过相抵,无人再敢置喙半分。” “所以臣觉得,玄卿此刻不是管理内政,而是,找机会刺杀于君上。” 顾庭芳似笑非笑的看着殷鹿竹,语气里带着淡淡的讥讽,“便只是刺杀孤?” “……”闻言,殷鹿竹不悦的挑眉看他一眼,“当然了,还有臣。” 顾庭芳看了殷鹿竹片刻,忽然问道,“孤很疑惑,以你的性子,最是睚眦必报,又狠绝无情……” 听着顾庭芳这一系列形容,殷鹿竹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没了,直到变成满目阴沉。 而某个帝王像是没有发现那般,轻哼道:“为何不趁机杀了他,让北国皇室后继无人,大殷趁机将起吞并?” “呵!”殷鹿竹冷笑一声,“那君上为何不下令,让臣杀了玄卿,夺去北国疆土呢?” “是孤先问你的。” 听着耳边这云淡风轻的声音,殷鹿竹磨了磨牙齿。 “四国之中,殷国实力较强,可如若殷国趁机以这卑劣的手段吞并北国,其余两国便会联手对付大殷,而北国定不会心甘情愿的臣服,若三国联手,我大殷将腹背受敌,届时,便是尸横遍野,饿殍满地,百姓流离失所。” “君上,臣觉得,站在权利顶峰的时候,自可玩弄权术,可却不能将天下百姓置于危险之中。” 顾庭芳看着眼前的殷鹿竹,目光有一瞬间的深邃。 他眼底的轻慢已经尽数不见了。 他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殷鹿竹,起初,他觉得这人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看着便惹人心烦,觉得楚湘王府后继无人。 可这对他来说,似乎也是一个好事。 若殷鹿竹无用,那驭冥军自己便可光明正大的握在手心。 可后来,这人忽然就不纨绔了,反而,有勇有谋,虽然阴险,恶毒,视人命为草芥,可是,却让人觉得不那么讨厌了。 可也是今日,他才发现,眼前这个看似卑鄙无耻的小人,实则,心有苍穹。 至此,他甚至觉得,大殷有此一人,实乃幸事。 似乎是想到什么,殷鹿竹叹息一声。 第286章 这个小人 “臣此战赢的并不光彩,回殷之后,那些小人又得议论了。” 说着,她像是暗示那般瞟了一眼顾庭芳。 “君上,到时候你得为臣说几句话哈。” “呵呵。”顾庭芳淡淡的轻笑一声。 第一次,他竟破天荒的没有拒绝,而是点了点头,在殷鹿竹不可思议的目光之下,轻轻的,“嗯”了一声。 “……”眨了眨眼睛,有那么一瞬间,殷鹿竹几乎怀疑自己幻听了。 于是,她默默的扯开了话题。 “所以君上,我们还是待在北国都城,等驭冥军一起回朝,否则,我怕会有危险。” “殷鹿竹,孤觉得,你能护孤周全。” 顾庭芳的声音慵懒,有些喑哑,那双眸子似是生了蛊惑那般,叫人来由来的心口一颤。 殷鹿竹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他看着眼前的帝王,面上像是毫无波澜那般,心底早已海浪翻涌。 ‘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堂堂男子汉,还是一国之君,竟指着我一个柔柔弱弱的人保护,真是不要脸啊不要脸!’ “……” 顾庭芳漆黑的眸子盯着殷鹿竹,脸上那悠然的神情以尽数不在。 “殷鹿竹,你又在心里骂孤!” 听着他无比自信的控诉,殷鹿竹微微一僵。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震惊的看着顾庭芳,“没有,臣不是那种人。” ‘这狗皇帝真是神了!这他也知道。’ 顾庭芳眸色渐深,“你心里想的,孤都知道。” “那臣此刻在想什么?” “你觉得孤很厉害,竟当真猜对了你心中想法。” 殷鹿竹:“……” 她轻轻垂下眼眸,“并不是,臣想的是……” 抬眸,殷鹿竹目光盯望着男人性感的喉结,“臣想摸一下君上的……” “无耻!” 不等殷鹿竹说话,顾庭芳便冷声呵斥,拂袖离去。 殷鹿竹:“……” 行至转角处,顾庭芳似乎是想到什么那般,脚步微微顿住,他侧目,不可违逆的开口。 “马上启程!” 闻言,殷鹿竹火气当即便上来了,“臣都已经说过了,玄卿此刻定会派军截杀君上,为何还……” “你也知道你此战赢的并不光彩!”顾庭芳沉声打断了殷鹿竹的话,“我们并未对北国赶尽杀绝,甚至帮助玄卿登上帝位,若他此刻派兵追杀,天下人只会以为北国新君以德报怨,而大殷帝王……” 他微顿,妖媚邪肆的眸子淡淡的扫过殷鹿竹,菲薄的唇瓣轻启。 “海纳百川,君子宽容而有气量。” 殷鹿竹:“……” 瞧着那逐渐淡出自己视野的身影,殷鹿竹狠狠的磨了磨牙齿,此刻,她终于知道这人为何一定要独自上路了。 拼着性命,便只为了这么一个名头。 仰起头,她沉沉的叹息一声。、 只想问一句,有这么一个虚荣心强的君上该如何? 于是,殷鹿竹只得饿着独自,被迫踏上了回殷的道路。 一路上,她皆是无比的警惕,还刻意和顾庭芳保持了一段的距离。 ‘如若到时候实在不行,便让人杀着狗皇帝,我趁机跑路。’ 骑在马背上的顾庭芳,面色黑沉的有几分可怖。、 这个小人! 第287章 他到底不会真的伤了自己 天色渐渐的淡了,殷鹿竹骑着马,刻意与顾庭芳保持了一段的距离。 正在这个时候,林间传来一阵异动。 顾庭芳眸色在瞬间便是一冷,他伸手抽出了身上的软剑,那眸子却是直视着前方。 正在这个时候,一支利箭自黑暗的森林里射了过来。 “小心!” 随着殷鹿竹的一声低吼,顾庭芳手中软剑利落的挡掉了那支暗箭。 不过片刻,林间便被火光照亮,大批的黑衣人朝着这边奔涌而来,个个手持大刀。 一只野鹿被惊起,连忙逃窜,却被黑衣人一刀砍下。 那鹿悲鸣了一声,身子踉跄了一下便躺在了地上。 借着着火光,殷鹿竹一眼便看到了野鹿身上发黑的刀口。 显然顾庭芳也看到了。 他握紧了手中长剑,整个人透着一个不怒自威的气势,“好个玄卿,竟是杀招!” 殷鹿竹眉目也带上了几分凝重。 她穿过层层阻碍来到顾庭芳跟前,眸光直视着他,“君上,你先走!这些皆是死士,他们的刀上被喂了见血封喉的毒药,只要划破肌肤,便是药石无灵了。” 顾庭芳下意识的看向殷鹿竹,他眼中悄无声息的划过一抹震惊。 白日的时候,这个人明明还说,待到有危险的时候便要丢下自己先逃命,怎得此刻却…… “锵!” 殷鹿竹一剑拦下那砍来的一刀,一脚将黑衣人踢翻。 她在百忙之中扭头看了一眼顾庭芳。 见他依旧坐在马背上,正盯着自己发愣,她差点便一口气没有上得来。 “君上!快走!” 顾庭芳长长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他朝着殷鹿竹伸出手,“要走一起走,孤不会将你一个娘们兮兮的东西落在这的。” 听着他这形容,殷鹿竹面上一僵。 正在这时候,一支冷箭忽然朝着殷鹿竹的后背射了过来。 顾庭芳眸色一紧,他下意识的拽住殷鹿竹的手,将她带上了马背,也顺势躲过了那一箭。 一夹马腹,他带着殷鹿竹便往前面冲去。 前面不远处便是驿站,只要到了那里,玄卿派兵追杀的消息便会传的人尽皆知。 顾庭芳与殷鹿竹一路骑马狂奔,身后的黑衣人却是紧追不舍。 清辉的月光洒了下来,殷鹿竹的一双眸子却是格外的澄澈,清明,带着层层凉意。 正在这时,前面传来一阵火光。 一排排严阵以待的弓箭手拦住了去路。 顾庭芳连忙拉住了缰绳。 马儿发出一声嘶鸣,这才停了下来。 为首的那黑衣人蒙着面巾,站在最前面,只露出了一双阴鸷的眼睛。 他目光落在顾庭芳的身上,缓缓抬起了手。 瞧着这一幕,顾庭芳眼中划过了一抹疑惑。 他猜到了玄卿会派人截杀,不只是为了报仇,更是为了这面子,总不能让人以为北国新帝无能软弱可欺吧。 可他到底不会真的伤了自己。 从刚刚开始他便觉得,这些刀上喂毒的黑衣人有些不对劲,可眼下,当真是疑窦从出。 如今的北国,根本腾不出这么多忍受追击,更没有如此精锐,又训练有素的人马。 第288章 区区蝼蚁,不知死活 “何人?” 顾庭芳沉声问了一句。 “呵!”那黑衣人凉凉的哼了一声,那声音里,却是充满了无尽的讽刺。 他道:“你这帝位,也是到头了!” 说着,他手陡然放下。 就在这数千利箭齐发之时,顾庭芳抱着殷鹿竹,瞬间滚到了一侧。 还不等他起身,那持刀的黑衣人便砍了下来。 殷鹿竹手中长剑迎战的有些吃力,“这玄卿还真是深藏不露!” 趁着这个空档,她迅速的拉开了手中的信号弹。 那火光迅速飞向天际,将这林子照的犹如白昼。 顾庭芳精致的面容上蒙着一层弑杀之气,“区区蝼蚁,不知死活!” 随着他一句话落下,殷鹿竹便见他持软剑加入了这战局之中。 这是她第一次见顾庭芳露出这般惊人的实力,不是如从前那般畏首畏尾。 他每一招每一式,充满了力量,便是黑衣人悉数蜂拥而上,他也应对的毫不费力。 殷鹿竹静静的站在一侧,她怔怔的看着顾庭芳。 从不知道,他竟有这般惊人的实力,如此,不消多会儿,这些黑衣人便会败下阵来。 此刻,殷鹿竹才明白,为何这个男人敢独自带着他便上路。 也正在这个时候,暗处随行的侍卫也纷纷加入了这战局之中。 林间到处弥漫着一股鲜血的味道,可黑衣人虽然倒下,却不知从何方,正延绵不绝的涌入。 殷鹿竹看着这一幕,握紧了手中的长剑。 正在这个时,数支利箭忽然朝着顾庭芳射了过去,带着一种势要取他性命的决心。 “小心!” 殷鹿竹纵身一跃,她迅速的来到顾庭芳跟前,以长剑挡掉了这毒箭。 顾庭芳侧目看她,殷鹿竹也刚好看向他。 见他白皙的面容上沾染了血迹,却更添魅色。 也就在殷鹿竹这发愣的空档,两支箭又朝着顾庭芳射了过来。、 殷鹿竹瞳孔猛地一缩,眼中倒映着那越来越近的箭。 千钧一发之际,她手中长剑迅速的扔出,碰掉了一支箭。 还有一支,正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朝着顾庭芳刺来,而此刻,他正被黑衣人缠得无法分身。 眼看那箭便要没入他的身体。 殷鹿竹想也不想,迅速的推了一把顾庭芳,她竟徒手接箭。 那箭射出的力道很是蛮横,箭落入掌心之时,那力道进将她逼的连连后退。 锋利的箭头刺破了她的掌心,传来尖锐的疼痛。 后退了数步,殷鹿竹这才稳住了身形。 也正在这时,驭冥军急速赶到了。 黑衣人要是逃,却被驭冥军团团围住。 顾庭芳握着剑缓步走了上来,“你们是何人派来的?” 黑衣人面面相觑,随后果决的咬了藏在口中的毒药。 顾庭芳眉头紧紧的皱着,却忽然听到叶盛玄的惊呼,“殷鹿竹!” 扭头看去,顾庭芳一眼便看到了靠在树干上的殷鹿竹,此刻,她面色苍白无比。 似乎是想到什么,他连忙走了上去。、 翻过掌心,他一眼就看到了殷鹿竹发黑的伤口。 第289章 像是……荣国候之物 瞳孔一缩,“箭上也被喂了毒!” “军医!” 军医提着药箱迅速的跑了上来,他给殷鹿竹把脉,瞳孔微微一缩,他下意识的看向已经在半昏迷状态的殷鹿竹,没有多言,只是道。 “君上,殷世子所中之毒,老夫此生见所未见,如今,只有仰赖楚湘王府中的姬砚沉,姬公子,或许有机会!” 顾庭芳不曾多想,连忙将殷鹿竹抱了起来。 “传信楚湘王,让他让姬砚沉赶往北国方向,可在中途驿站汇合!” 叶盛玄也不敢迟疑,连忙叫人传信。 顾庭芳抱着怀中的殷鹿竹,只觉得,这人竟这般的轻,身子也软得很。 这般模样,难怪会被人讽刺娘们兮兮像个宦官了。 殷鹿竹只觉得一股窒息的疼痛感将她包围,想要睡过去,可那疼痛却折磨的她难以入睡。 她努力的睁着眼睛,瞧着抱着他的男人,她眼波轻轻一闪。 “君上,你真好看啊。” 顾庭芳垂眸看她一眼。 “殷鹿竹,你不必替孤挡箭的!” 他不是说,有危险的时候便让人杀着自己,他先跑的么? 可眼下…… 顾庭芳心口微微一窒,他倒宁愿,她如她所说的那般,丢下自己先跑。 如若她有事,自己该如何向楚湘王交代。 “呵呵。”殷鹿竹扯出一抹极度虚弱的笑容。 她道:“你是大殷的君上啊,大殷可以没有殷鹿竹,却不能没有君上,天下会乱的。” 顾庭芳脚步陡然一僵。 他惊愕的垂眸看殷鹿竹。 这一刻,他的心中有些酸涩、 什么纨绔,什么只知吃喝玩乐,不知天下存亡,原来,是所有人都眼盲心瞎了。 “君上,你为何不骑马啊?” “前面便是驿站,你的毒不可颠簸,会加快毒发的。” 闻言,殷鹿竹沉沉的闭上了眼睛,“君上,你说,玄卿哪里来的那么多训练有素的人马,臣就跟你说了,别冲动别冲动,你就是不听……” 听着这人的抱怨,顾庭芳第一次觉得没有那么烦了,反而觉得欣慰。 他连连加快脚步,抱着殷鹿竹一路往前走去。 到驿站便可换上舒适的马车,带着她赶往殷都。 只要在中途遇上姬砚沉,便一定会没事的。 …… 天明之时,一行人也终于来到了驿站。 来不及休息,顾庭芳要了马车,便继续带着殷鹿竹赶路。 就在这个时候,叶盛玄策马追了上来,“君上,臣有事禀报。” 掀开车帘的一角,顾庭芳道:“可是殷鹿竹的毒有办法解了?” 瞧着他期盼的目光,叶盛玄一僵,随即摇了摇头。 “臣在那群死士的身上发现了刺青,像是南疆藩王旗帜形状的一半,还有……” 沉吟了片刻,叶盛玄将一块令牌递了过来。 “这是在其中一个黑衣人身上搜到的,这令牌,像是……荣国候之物。” 顾庭芳接过令牌,放在手中细细端详,随即,紧紧的捏了起来。 “当凭这点,也不能说明荣国候与南疆王勾结,欲杀孤夺位。” 第290章 总是要有一个人死的吧 叶盛玄没有多说,只是道:“这是臣查到的全部线索,还有便是,北国玄卿并未出兵追杀。” 顾庭芳放下车帘。 他面色阴郁的有几分可怖。 这些年来,格外藩王蠢蠢欲动,欲夺皇位,与荣国候更是来往密切。 如今,进干出了刺杀这等勾当! 如若自己再忍让下去,那才真的是愧对先皇了! 他目光缓缓落在了早已经不省人事的殷鹿竹身上,他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 这个人,就像是一团迷雾,越是深入其中,便越是看不清。 …… 北国· 玄卿听着林斐的汇报,那握着毛笔的手忽然句顿住了。 那墨汁落于洁白无瑕的宣纸,瞬间便污浊不堪。 可他也不曾更换,笔锋落下,就着那团污墨,便绘了起来。 半晌之后,他唇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殷鹿竹快死了?” 林斐点了点头,“这殷鹿竹真的报应不爽,刚走出北国地界,便被两拨黑衣人围攻,狼狈至极啊。” 玄卿站在案桌前,他一身玄色窄袖龙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腰间朱红白玉腰带,上挂白玉玲珑腰佩,气质优雅,气度逼人,只是,说出口的话让人如坠冰窟。 “死了便死了,无关紧要。” “说来也是可笑,明明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却为了大殷帝挡下一箭,虽然只是划破掌心,可那箭上,据说被喂了毒,怕是撑不到姬砚沉来了。” 玄卿目光一凝。 他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瞧着他突然便严肃下来的神情,底下禀报的林斐有瞬间的不解,可他还是重复道。 “说来也是可笑,明明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却为了大殷帝挡下一箭,虽然只是划破掌心,可那箭上,据说被喂了毒,怕是撑不到姬砚沉来了。” “哼!” 玄卿冷笑一声,手中的毛笔被他随意的扔到宣纸上,瞬间便是狼藉一片。 他像是受了不了的打击那般,身子往后踉跄了几步。 抬手揉了揉隐隐发疼的眉心,玄卿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讥讽,“可笑,殷鹿竹会替人挡箭?” 林斐点了点头。 “去!拦截姬砚沉,务必让殷鹿竹毒发!” 姬砚沉的医术,他是了解的,若说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了。 只要有他在,哪怕那殷鹿竹还有一口气在,都有活过来的可能。 那个人,不是善于谋算么? 那么,他便让他死在自己的算计了! 林斐点了点头,“臣,遵旨。” 林斐走出大殿,回眸看了一眼,有些不解。 “这姬砚沉,到底是何方神圣?值得主上如此忌惮?” 这殷鹿竹的死,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吩咐人前去拦截姬砚沉。 那偌大的北国大殿,玄卿孤身一人站在里面,纤尘不染的地板上,折射出了他颀长的身形。 如若他不是北国储君,那殷鹿竹也不是大殷的世子,想来,他们一定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可偏偏,命运弄人。 仰起头,玄卿沉沉的叹息一声。 他们之间,总是要有一个人死的吧。 第291章 就知道逞能 楚湘王府。 殷景朝颤抖的将信递到了殷屏手中,好半晌,他颤抖的嗓音才道:“快,去西苑。” 殷屏草草看了一眼信中的内容,也没有敢犹豫,连忙推着殷景朝便去了西苑,姬砚沉的住处。 一路上,殷景朝都格外的沉默,他的一颗心被紧紧的提了起来。 他没有只言片语,面上更是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来到西苑,殷屏敲了敲门,不消片刻,那门便被人打开了。 那小药童见来人是殷景朝,连忙行了一礼,“拜见王爷!” “你家主子呢?” “在里面呢,王爷请。” 殷屏推着殷景朝缓缓走进了西苑。 刚一进去,一股药香味便随着清风袭来,似乎在瞬间便能驱散心中郁结那般。 殷景朝环顾四周,终于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姬砚沉。 他正低头研磨着药草,脸上挂着一层浅浅的薄汗。 见他进来,姬砚沉头也不抬道:“王爷鲜少会到院中,可是哪里不舒服?” 殷景朝摇了摇头,“姬公子,可否帮老夫一个忙?” 姬砚沉在这楚湘王府中很多年了,与殷景朝见面的机会都是屈指可数。 可如今,他却亲自来了兰苑,还以这番神情说话。 姬砚沉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扭头看向了殷景朝,“殷鹿竹出事了?” 殷景朝闭上眼睛,重重的点了点头。 还不待他说话,姬砚沉忽然来到了身侧,神情竟比他这个做父亲的还要严肃焦急。 “可是腿断了?还是手断了?还是摔下了悬崖,或是被人一剑刺穿?” 听着姬砚沉这一系列的询问,殷景朝只觉得胸口一闷。 见姬砚沉还要再说什么,他连忙开口打断了他。 “鹿竹中毒了,如今危在旦夕,君上正带她回程,望你前去迎接,怕是晚了,便是大罗金仙也无力回……” 殷景朝话音未落,眼前的人却早已经没了踪迹,只留下了一阵浅浅的药香味。 瞧着他离去的方向,殷景朝茫然的眨了眨眼睛,他有些不确定的问殷屏。 “他这是答应了?” 殷屏点了点头,“像是的。” “……”殷景朝眼中划过一抹浅浅的疑惑。 姬砚沉因药材留在了这楚湘王府,他若不愿意的事儿,谁也强迫不了他。 殷景朝摸了摸腿上的盒子,“那我这东西岂不是白准备了,还想着说,用这个换他去救鹿竹呢。” 殷屏也有些不解。 可既然如此,这东西也省了、 这么珍贵的药材,还是留着以后以备不时之需吧。 …… 黄沙弥漫的古道上,一匹黝黑的骏马正在飞沙之中穿梭。 那速度极快,转眼便不见了人影。 姬砚沉一块简单的布将口鼻捂住,可即便如此,那短短几日,风沙便将他的唇也吹的龟裂了。 他像是不曾发现,也不知疲倦那般,一句朝着前面走去。 便是日落也不曾歇息,只是在有人烟的地方,重新换上一匹好马,日夜兼程。 姬砚沉眉头紧紧的蹙着,眼中皆是不悦。 这个没用的东西,就知道逞能! 第292章 下官医术不精 可就在这时,隐隐绰绰的风沙之中,缓缓出现了一人影。 那人一身黑衣,身后背着两柄剑,只一看便知道是有备而来。 姬砚沉拉住缰绳,让马儿停了下来。 他面无表情的打量着跟前的拦路虎,沉声道:“让开!” 那人缓缓拔出了身后的长剑,声音粗犷,“有人出钱,取你的命。” “呵!”姬砚沉冷笑一声,“他给你多少,我给你双倍,你去杀了他。” “各行有各行的规矩,这单未成,不可再接。” 姬砚沉漫不经心的打量着跟前的人,片刻之后,他才道:“江湖中人?” “有眼力。” “既然如此,那你可知我是谁?”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杀你,犹如捏死一只蚂蚁那般容易。” 话音刚刚落下,黑衣人手中的剑光便是一闪。 他身影疾如鬼魅那般,迅速的来到了姬砚沉跟前,一剑,迅速劈下。 姬砚沉身子往后仰了几分,眸色渐冷,他迅速的拔出挂在马背上的长剑。 寂静的空旷地,两条人影一次次地短兵相接,剑气纵横。 黑衣人眼底划过一抹震惊。 不是说只是一个文弱大夫么? 虚空划过一道冷如寒霜的白光,一股死亡般的剑气如潮水一样向着黑衣人涌来,诡异多变。 记记夺命的剑招将他困住,他的四周围都是剑影,使得他呼吸越来越困难,摆脱无门。 黑衣人眼里划过一道惊诧的光芒,这人的功夫到底有多深不可测。 那人,竟隐瞒事实,这是完全让自己来送死是! 就在黑衣人分神的这一刹那,整个人忽然被一脚踢飞好远。 他刚从地上站了起来,还不待回神,一股淡淡的药香味传入鼻翼,下一刻,他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短短一刹,他的身子竟被人从头到脚劈成了两半。 姬砚沉甚至不曾看那倒在地上的人一眼,只是拿出手绢擦去脸上的血迹,随意的一扔,那手绢便落在了黑衣人的脸上。 他握着剑,翻身上马,迅速的朝着远处跑去。 …… 姬砚沉终于在临近的一个驿站遇到了顾庭芳一行人。 他走上前,一眼便看到了马车里的殷鹿竹。 没有半点的犹豫,他立刻上前,指尖急促的搭在她的脉搏上。 片刻之后,他眉头越皱越紧,“可是谁人治过?” 军医连忙小跑着上来,“我实在没有法子了,便给殷世子喂了我独门解毒丹,可拖延一二。” 姬砚沉盯望着眼前的军医,那双漆黑的眸子里不见一星半点的情绪。 他道:“你给她把过脉了?” 四目相对,军医立即便明白了什么。 也是,这人可是楚湘王府的大夫,关于这殷世子乃女子一事,定然是清楚的。 只怕,眼下已经对自己动了杀心。 军医有些惊惧,“把脉了,可下官医术不精,什么症也查不出来,便想说点什么宽慰的话,也没有法子。” 闻言,姬砚沉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些许。 看来,他还未将此事告知过第二个人,尤其是…… 第293章 君上,莫要为难臣 他挑眉看了一眼立在一侧的顾庭芳,他眼中有明显的担忧,“听闻你医术精湛,想来,可以治好殷鹿竹。” “她因何受伤?” “替孤挡了一箭。” “……”姬砚沉沉默了片刻,忽然讥笑一声。 他没有多说什么,便将殷鹿竹抱了起来,大步往驿站里面走去。 见有人跟来,姬砚沉脚步顿了一下。 “独家秘术,不便外人在场,见谅。” 他微微颔首,礼貌而又疏离。 然后一言不发的抱着殷鹿竹进了房间,顺势将那房门紧紧关上。 顾庭芳站在门口,心中忽然有些不对劲,隐隐约约的不舒服,却又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个不舒服法。 只知道,这个姬砚沉出现的时候,是惊喜的,然后,这惊喜的感觉便消失不见,转而成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烦闷。 顾庭芳蹙眉瞧着这紧闭的房门。 大概是,怕他医术不精,救不好这殷鹿竹,自己无法跟楚湘王交代吧。 思及此,顾庭芳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转身来到了院子中。 “事情查的如何了?” 叶盛玄凑近几分,低声道:“此地远离殷都,具体的,还得回京之后再查。” 顾庭芳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叶盛玄,据说你与殷鹿竹从小一起长大?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叶盛玄抿了抿唇瓣。 这话,他该怎么回答? 这殷鹿竹刚刚救了君上,如若自己说了他的坏话,会不会引来君上的不悦。 想着,叶盛玄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顾庭芳,“这个,臣也不太清楚。” “但说无妨,孤恕你无罪。” 闻言,叶盛玄这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他道:“三岁的时候,他爬狗圈,摔了进去,被狗在腿上狠狠咬了一口,从此之后便怕狗。” “五岁的时候,他将自己的药偷偷喂给一匹刚驯服不久的烈马,导致马儿发狂,冲到街上,伤到行人三人,一妇女被踩死,他也被王爷狠狠责打了一顿,差点没有挺过来。” “八岁的时候,我们几个被王爷收养的都已经读书习字练武许久,而殷鹿竹却不思进取,竟混进青楼,将青楼点了,鸨母上门哭诉,他又挨了一顿打。” “十岁的时候,他看上了一个同龄的小公子,乃大学士的嫡子,调戏不成,将人脸抓花了,大学士上门讨要说话,他又挨了一顿打。” “……” 听着这一系列,顾庭芳嘴角狠狠的抽搐了点。 “说点好的。” “……”闻言,叶盛玄一噎。 “君上,莫要为难臣。” 顾庭芳:“……” 顾庭芳叹息一声,面上的神色也有些微妙,“那后来呢?” “后来……” 叶盛玄眸子微微闪烁了一下,“那一年,臣与府中有个婢女生了情愫,王爷也答应过我,待我及冠,便让我们成亲,可……” 想到过去,那些事儿似乎是刺痛了叶盛玄的心,他有些低迷。 “可殷鹿竹却调戏了她,她是个性子烈的,当夜便自己上吊了。” 第294章 你能不能轻点,庸医 “后来,老王爷在战场上落下了腿疾,回来的时候,殷鹿竹大哭了一场,很是伤心,从此之后,王爷便也甚少在责打他了,甚至开始溺爱起他来,不管他喜欢什么,皆会满足。” “他们都说,王爷这是放弃了殷鹿竹,只想他安安心心的做一个废物了,废物,至少自由开心。” “再后来的事儿,想必君上也听说了,他日日不学无术,只知沉迷于青楼酒肆,赌坊那糜烂之地,还是和从前一般,日日闯祸。” 顾庭芳听着这些事儿,只觉得,像是在听另外一个人那般。 他所知道的殷鹿竹,确实是那般的。, 可这些日子的殷鹿竹,倒像是一个全新的人。 他有勇有谋,有血有泪。 从前,他生在将门,却过着不问金戈的日子,可后来,殷景朝被逼迫之时,是他挺身而出。 说他爱男风,极度宠爱玄卿。 可两国对立,他却将人利用到无以复加。 似乎是想到什么,顾庭芳道:“你说他腿上有狗咬过的伤疤,现在还在么?” 叶盛玄点了点头。 “那伤疤一直在的,当时的大夫都说无法治愈,后来姬砚沉入府,他医术精湛,可王爷却说,这个疤痕便留下来给殷鹿竹当个教训,便也没有再治了,所以,如今尚在。” 顾庭芳眼中悄无声息的划过一抹暗芒。 这些种种,都不得不让他联想,这殷鹿竹并非从前的殷鹿竹了。 他倒想看看,是不是真的还是一个人。 他始终不愿意相信,一个从小顽劣到大的人,竟会忽然转了性子。 若说伪装,可他若继续装下去,麻痹圣听,那才是最有利的,这突然不装了,倒是叫人想不通。 …… 屋内,姬砚沉眉头一刻也未曾放松过。 殷鹿竹趴在床上,衣衫自肩膀处褪了些许,露出了白皙无暇的背部。 此刻,她的背上刺满了银针。 因为疼痛,她紧紧的咬着唇瓣,却是倔强的不肯发出半点声音。 姬砚沉拿起一根银针,瞥了他一眼,“都是你自找的!” 听着耳边传来的风凉话,殷鹿竹很是不满的哼了一声,“你懂什么,君上一旦受伤病危,朝中必乱,天下必乱,我纵是不堪,却也是这大殷的臣子,父亲既守卫了这天下苍生,我也应当如此。” 殷鹿竹一席话,说的义愤填膺。 本以为姬砚沉会佩服她,谁知道,这人却笑的阴阳怪气。 “以君上的功夫,挡掉那暗箭,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儿,便是君上无暇顾及,他还有暗卫,何须你出手。” 闻言,殷鹿竹一噎,“我这是……关心则乱。” “关心则乱。”姬砚沉淡淡的呢喃着她的话,手中银针毫不客气的刺进了她的背部。 这一下,力道又狠又稳。 扎的殷鹿竹差点就从床上蹦起来了。 她双手紧紧的抓着身下的被褥,咬牙切齿的道:“你能不能轻点?庸医!” “呵!”他讥削的哼出一个音节,没有再说话,只是下一次银针的力道,却是轻了许多。 殷鹿竹紧绷的身体也逐渐的放松了,就在她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姬砚沉的声音猝不及防的传来,让她的瞌睡瞬间便荡然无存了。 第295章 君上不会怀疑你呢 “那批杀手,当真是荣国候白金垣派来的么?” 殷鹿竹身子轻轻一颤,眼中划过一抹惊讶,“你知道什么了?” 她问姬砚沉,那声音里不知道沉淀了多少的防备。 瞧着她这番神情,姬砚沉便知道,自己这是猜对了。 一时间,屋内寂静无声,没有半点的声音。 沉寂了许久,殷鹿竹这才轻哼一声,“不是他的,也得是他的!” 姬砚沉眼中划过一抹了然,“既染陷害了人,又何必让自己受伤,你可知,若不是我及时赶来,你这小命便算是交代了。” 殷鹿竹趴在床上,有些气鼓鼓的。 “白金垣乃一品侯爷,除非犯下谋逆犯上的大罪,否则,君上定是不会惩治于他的。” “可他与藩王勾结是事实,此次行刺的人,有一半的南疆王的,如此亦真亦假,足以令君上怀疑。” “到时候回了殷都,随便一查,雁过留痕,这些事儿便是白金垣催命的符咒。” 说着,她叹息一声,“我本不想涉险,可君上竟出奇的功夫精绝,若这般轻而易举的便击退了敌人,君上便会心慈手软,我得让他知道,旁人,是想要他性命的,手软,只会害了自己!” “呵!” 姬砚沉凉凉的哼出一个音节,“所以,你从出征北国之时,便想到了今日之事?” 殷鹿竹也没有要隐瞒姬砚沉的意思,她点了点头。 “叶盛玄一直都觉得我不堪大用,我贸然带兵入北国,他定会向君上求援,所以我便八百里告诉君上,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便这样,我以一封信将君上骗到北国。” “纵使宫内有相国坐镇,可以白金垣的老谋深算定能发现君上已经不再宫内了,只要稍稍猜想便知君上这是来了北国。” “我于白金垣有杀子之仇,可碍于君上的维护,和我父亲的威望,他不敢妄动,可如若我不听调令,害得君上奔赴战场,死于宫外,那便是天大的罪责,便是谁也护不住我。” “于白金垣来说,这可是一箭双雕的好事儿,他可以趁此机会扶持王族子弟登基,挟天子,令诸侯,又可除掉我,借机瓦解整个楚湘王府的势力,所以啊,这个险,他必须得冒!” 说着,殷鹿竹低笑一声,那声音,有些散漫。 “可是啊,这白金垣又是一个极度谨慎的人,所以,他定会向交好的藩王透露君上寻踪。” “我再借机安插人手,混迹其中,假的,他日也会变成真的,我们回殷之日,便会是白金垣的死期。” 屋内弥漫着浅浅的药香味,姬砚沉静静的给她扎针,治病,殷鹿竹半阖眼,声音轻缓,一字一句,娓娓道来。 本是令人讨厌的阴谋算计,可听在耳中,竟觉得,有些悦耳。 放下银针,姬砚沉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可你怎知,君上不会怀疑你呢?” “他已经怀疑我了。”殷鹿竹声音笃定,“可是,他也想要白金垣的命,也想要瓦解各大藩王势力,如此送上门的机会,他如若不抓住,便枉为这大殷君上了。” 第296章 那你便待在我身边 姬砚沉放下手中银针,他静默无声的看着殷鹿竹,那双清寂的眸子深处似乎是含着一种光芒。 迎着他的一双眼睛,殷鹿竹眉头轻蹙一下,“我的毒无解?” 姬砚沉摇了摇头,“你便是一只脚迈入鬼门关,我也能将你拽回来。” 说着,姬砚沉猝不及防的便凑了过来。 他离得很近,俩人彼此呼吸交缠。 殷鹿竹盯望着他,心跳像是陡然漏了一拍那般,她道:“姬砚沉,你真好看。” 姬砚沉眼中划过一抹深邃,他的声音平缓,音色淡淡,“殷鹿竹,你放手去做,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我便可以将你救回来。” 听着他的话,殷鹿竹眼波微微闪烁了一下。 他似乎是看明白了什么一样,这个男人,他似乎是知道了自己所谋之事? “姬砚沉,你知道我想做什么么?便让我放手去做?” 他漫不经心的收起银针,面上一副云淡风轻,犹如一湖春水,淡淡的,“左右不做颠覆朝纲,做这天下的主人。” 殷鹿竹:“……” 听着姬砚沉这话,她差点便被口水呛到了。 做这天下的主人? 还真的是看得起她! “姬砚沉,在你的眼中,我便是这般的权臣么?” 闻言,姬砚沉微微愣了一下,他眼波微微闪烁了一下,似乎是对于殷鹿竹的问话有些不解。 “姬砚沉,我不想做遗臭万年的奸佞,也不想颠覆这大殷江山,因为君上很好,他的眼中有天下,他将百姓的安康看放在首位。” “我想要的很简单,只是白氏满门覆灭,我想要助君上削除藩王,巩固皇权,这便足矣。” 姬砚沉看着殷鹿竹,他似乎有些愣怔。 这是殷鹿竹么? 一直以来,这个人狠绝无情,谋算人心,他以为,她生来便是要做佞臣的。 他以为,这个人身为女子,却心有不甘,也想在这男人的天地里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康庄大路。 而自己,却愿支持她。 谁知道,她想要的,竟是这般模样。 顾庭芳站在门口,他还保持着准备推门的动作,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他眉眼轻轻垂着,叫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半晌之后,他唇角忽然露出一抹轻笑,转身离去了。 叶盛玄站在外面,见他出来,眼中划过一抹不解,“君上不是找殷世子有事么?怎么出来了?” 顾庭芳摇了摇头,他像是已经释怀了那般,面上一派云淡风轻,他道。 “不重要了。” 不管他是不是殷鹿竹,是不是伪装,他想要,信他一次。 虽然上一个信他的玄卿,落得了这么一个下场,可却也成为北帝了么? …… 屋内,殷鹿竹扭头看了一眼门口,唇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 姬砚沉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人,真的让人分不清那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 可如若不是发现顾庭芳站在门口,他甚至没有想过要怀疑她话里的真伪。 “殷鹿竹,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还是,说给谁听?” 殷鹿竹闭眼假寐,听到姬砚沉的话,她有气无力道:“那你便待在我身边,看看我今日之言,是实是虚。” 第297章 只有死人才能够永远的保密 “拭目以待。”丢下四个字,姬砚沉提上药箱便走了出去。 一时间,屋内寂静无声,只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味萦绕在鼻翼间。 殷鹿竹撑着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看着姬砚沉离开的方向。 她真的很需要他,他的女子身份,稍有不注意便会被人察觉,可如若有了姬砚沉,便不会了。 似乎是想到什么,殷鹿竹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 昏迷的时候,似乎随行的军医给自己把了脉。 一瞬间,殷鹿竹的目光便冷了下来。 那军医并非驭冥军中之人,不可信。 她撑着身子便要下床,可稍稍一动,身子便传来一阵难言的疼痛。 倒吸了一口凉气,殷鹿竹又在床上躺了下来。 算了,灭口的事儿,明日再说。 …… 此刻,清辉的明月高悬,似乎是将整个驿站蒙上了一层浅浅的轻纱,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夜风轻轻的刮过,此刻,已是万籁寂静。 所有人几乎已经歇下了,只有偶尔传来几声犬吠的声音。 紧闭的房门被人轻轻的推开,一道黑色的影子投射了进来,接着,一人缓步走进了房间。 那人身子颀长,直径来到了床前。 他垂眸看着床榻上躺着的人,神情寡淡。 睡梦中的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猛地睁开了眼睛。 看到床前站着的人,他先是惊了一下,当借着屋外的月光看清这人时,他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姬公子啊?可是殷世子身子有什么问题,需要我的帮助?” 姬砚沉寡淡的摇了摇头,他道:“你给殷世子把脉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军医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 他也没有想要狡辩的意思,而是真诚又带着些恐惧的看向姬砚沉。 “姬公子放心,此事,我不曾跟人任何人透露,今日不会,往后也不会。” “姬公子乃楚湘王府中人,烦请你转告世子,我定然守口如瓶,如若违背,天诛地灭。” “呵呵。” 沉默良久,姬砚沉突然发出一声低笑,那笑声凉凉的,在这般夜色中,竟觉得有几分瘆人。 “可是,只有死人才能够永远的保密。” 闻言,军医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我要见殷世子!” “她若见你,你只会死的更快,更痛苦。” 姬砚沉的声音像是不沾染半分的情绪,冷的叫人没由来的身子轻颤。 “这些年来,我随军出征,虽算不得是驭冥军中人,却也救下许多人,跟随王爷南征北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世子便这般容不得我?” 姬砚沉眼波微微闪烁了一下。 他道:“世子仁慈,可留你一命,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差池。” 说着,姬砚沉将一粒药丸递了过来。 “服下此药,从此之后,你将有口难言。” 军医望着掌心捧着的药,面上的神色有些纠结。 许久之后,他才像是下定决心那般,“若我服下此药,殷世子当真能放过我?” 姬砚沉点了点头,“可识字?” 第298章 是否会养虎为患 军医一僵,他苦笑一声,“识。” “那我需得断去你的双手,否则,世子会不安心。” 军医撰紧了手中药丸,“世子这是要将我赶上绝路?” “自保而已。” “可我已经说了,不会将此事说出去。” “我这刃薄如蝉翼,我下手利落些,尽量让你少些苦楚。”姬砚沉像是油盐不进那般,淡淡的陈述着。 军医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仰头,他将药丸塞进口中。 不过片刻,他还想要说什么,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了,任凭他用尽全身的力量,也依旧于事无补。 姬砚沉垂眸,漫不经心的擦拭着手中利刃,下一刻,只见一道血迹溅在了窗纸上,灼目刺眼。 军医想要大叫,却是发不出声音,只能痛苦的扭曲着。 姬砚沉神情冷淡的给他撒上止血圣药,面无表情的包扎,动作熟练。 末了,他将一袋金锭放揣进了军医的身上,“你今夜便离开吧,找一个无人之地,安度晚年,此事……是我们对不起你。” 话落,姬砚沉便朝着屋外走去。 来到门口的时候,他脚步顿住,头也不回道:“你不必回殷都了,你的家人,我们自会照顾。” 军医微微颤抖着身子,他踉跄的步伐往屋外走去。 翌日,太阳升起的时候,殷鹿竹身上的毒素清除了不少,那疼痛的感觉也不在了。 她走出房间,就见青萝和长桉迎了上来。 还不待她开口询问,便见青萝禀报道:“世子,军医,昨夜离开了。” 闻言,殷鹿竹一僵,一颗心在一瞬间便吊了起来,“去往何处?” “世子不必惊慌,这些日子我们一直都跟着他,世子的秘密无人知晓,只是,昨夜姬公子找过军医。” 迟疑了一下,青萝还是道。 “他给军医吃了哑药,断去了他的一双手,并吩咐长桉连夜传信,将他的家人看住了。” “……” 闻言,殷鹿竹唇角狠狠的抽动了几下。 她之前想的,只是想幽禁他的家人,让他为了他的家人而保住这个秘密。 可是很显然,姬砚沉比她还要干脆心狠。 不知道,将这样的人留在身边,是否会养虎为患? 叹息一声,殷鹿竹道:“知道了。” “姬砚沉呢?” 长桉摇了摇头,“从今晨起便不曾看到了。” “神出鬼没的。” 殷鹿竹嘟囔了一声,又折回了房间。 而此刻,姬砚沉正策马追上了军医。 听见马蹄声,军医回头,当看到这熟悉的面容时,他眼中划过一抹惊惧。 世子不是放过自己么? 哪怕他都成了这番模样,世子还是不放心? 姬砚沉来到他跟前,翻身下马。 瞧着军医眼中的警惕,他只是神色淡淡的解释道:“你没了双手生活不便,我将你接回去,只是,往后你便无法提笔写字,只能简单的拿些东西。” 闻言,军医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那眼里满满的都是质疑。 将手再接回去? 怎么可能呢? 他看着姬砚沉,却见他打开了药箱,呈现出一排他甚至都不曾见过的工具。 他惊愕的看着姬砚沉。 第299章 你是不是见我美,生了歹心 “吃了。” 姬砚沉将一颗药丸塞进他的嘴中,军医甚至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便睡了过去。 待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姬砚沉的身份。 他低下头,却见自己的双手已经被接上了。 他试着动了一下,是一阵钻心的疼痛,可是,是有反应的。 他凝望着姬砚沉来的方向,眼中暗潮涌动。 从前只听说姬砚沉乃天下第一神医,被楚湘王收入府中,他一双手,可起死人,肉白骨,原以为不过传闻夸大,今日一见,拜服。 …… 姬砚沉回来的时间,便看到殷鹿竹坐在窗边,她目光像是没有焦距的看着别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因着她的毒被控制住了,便也不着急赶路了。 顾庭芳命人查探刺客一事,从天亮起便忙得不见踪影。 姬砚沉推开门走了进来,他来到殷鹿竹身后,语气淡淡道:“衣服脱了。” “……”眼波微微闪烁了一下,殷鹿竹像是没有听到那般,轻声道:“听说,君上正在查探刺客一事?” “呵呵。”姬砚沉眼中讥一闪而过,“怎么,还怕被君上知道,另外那批欲至君上于死地的杀手是你派去的。” “真亦假时假亦真,这个锅,白金垣背定了,我只是怕君上顾忌各地藩王,而对白金垣手下留情。” “殷鹿竹,君上远比你想象的还要狠辣果决,伴君如伴虎,你可想过自己的下场?” 姬砚沉盯望着殷鹿竹,眸光深邃。 如若君上当真是那般妇人之仁,又犹豫不定的人,怎会在这众多皇族子弟中脱颖而出,甚至将太后逐出朝堂。 站起身,殷鹿竹摇了摇头。 “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话落,她便往屏风处走去,“怎么每日都要脱衣服,你是不是见我美,生了歹心?” “……”闻言,姬砚沉眸色是瞬间便沉了下来。 “我没瞎。” 殷鹿竹:“……” 磨了磨牙齿,她轻哼一声在凳子上坐了下来,将衣服往下拉了些许。 姬砚沉扭头,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凳子上的她。 她的衣服褪至腰际,露出了光裸的背部,一眼看去,竟让人,没有来的心跳鼓鼓。 喉结滚动,姬砚沉缓步走了过来。 “今日扎针一次,你余毒便可清了。” 顿了顿,他又道:“往后,莫用自己的生命去搏,不是每次都这么好运的。” “知道了。”这一次,殷鹿竹没有如从前一般犟嘴,而是轻声回应。 男人拿着银针的手轻轻顿了一下,而后稳稳的扎了进去。 这一次,他手上的力道倒是轻了许多,明显没有昨夜那般粗鲁了,像是发泄什么似得。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屋内寂静的有几分瘆人,只听得到姬砚沉清浅的呼吸。 许久之后,他才放下手中银针。 他指尖轻轻拉起殷鹿竹的衣服,微凉的指尖不小心触碰到她的背部,俩人皆是一颤。 他手上的动作一僵,不动声色的放开了她的衣服。 “好了。” 第300章 你身上的药香味,真好闻 殷鹿竹转身,刚准备说点什么,就见身后的男人俊美的面容上难得的浮起一丝红晕,便是耳尖也红了起来。 殷鹿竹眨了眨眼睛。 她轻轻的握住姬砚沉两根手指,声音轻柔,眼尾像是带着无尽的媚态。 “姬砚沉,你身上的药香味,真好闻。” “……”姬砚沉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垂眸望着被她撰着的两根手指,“告辞。” 不曾多言,他立即转身朝着外面走去,步伐仓促,连自己不离身的药箱也忘了。 瞧着他离去的背影,殷鹿竹眼眸颤了颤。 利益相诱,他日如若遇到更大的利益,他便会轻而易举的背叛自己。 只有情感上的枷锁,才可让他们之间无坚不摧,永无背叛。 …… 顾庭芳坐在屋内,他听着叶盛玄的禀报,眉头越皱越紧。 叶盛玄小心的看了一眼他的神色,继续道:“那天夜里的两拨人马,皆不是北国的,那夜,北帝并未派兵追击。” “臣在一部分人的身上发现了一个共同点,便是,他们身上皆有不同地方,不同深浅的鞭痕,南疆王底下的统领,擅长用鞭,负责训练士兵。” “有探子回报,南疆王底下的统领,名叫燕庄,南疆第一武士,他练兵格外的严苛,在他手上死去的新兵,不计其数。” “所以,臣估计,这另一批杀手,便是南疆王派来的。” “那另外一拨呢?”顾庭芳寡淡的嗓音掀不起任何的波澜,脸上也无甚表情,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臣无能,除了其中一黑衣人身上的白府令牌,便再也查不到其它的了。” “证据单一,臣也没法因一块令牌便断定那是白金垣养的死士,万一有人嫁祸呢?”、 “嫁祸?” 顾庭芳淡淡的呢喃着这两个字,半晌之后,他发出一声低笑。 那笑声充满了磁性,带着难言的性感。 就在这时,他微微俯下身子,盯望着叶盛玄,“孤,要你将此事坐实。” “……”叶盛玄瞳孔惊愕的一缩。 他震惊的看着顾庭芳,“君上的意思是……” 顾庭芳没给他说完的机会,起身便走了出去。 一时间,偌大的屋内便只剩下了叶盛玄一人。 他惊愕的站在原地,心中仿佛流淌过湍急的河流。 怎会如此? 养大君上的太后乃白氏之女,白金垣更是一路助君上登上这九五之尊之位,君上如今,竟要白氏满门覆灭么? 私自豢养死士,刺杀君上,这随便一桩罪名,便可让白氏永远翻身之地了。 叶盛玄脚下踉跄的后退一步,心中却是久久不能平静。 今日是白氏,那他日,楚湘王府、驭冥军,会成为第二个白氏么? 怀着忐忑的心情,他走出了门。 头顶的骄阳有些刺眼,却捂不热他的心。 叶盛玄站在门口,迟疑了片刻,他随即朝着殷鹿竹的屋子走去。 有些事,还是得让殷鹿竹知道,他好歹是楚湘王府的世子,经过这些事情来看,他也并非传闻中那般草包无用。 第301章 你敢利用君上 叶盛玄的到来是在殷鹿竹的预料之中。 她将刚泡好的茶倒在杯中,指了指对面的凳子,“坐。” 叶盛玄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满怀心事的在对面坐了下来,他打量着殷鹿竹,讽刺道:“你倒是清闲。” “我一个差点死掉的人,身上余毒未清,不静养,你还能指望我做什么呢?” “哼!”叶盛玄轻哼一声,“那夜的刺客,并非北帝派来的。” “我知道。” 闻言,叶盛玄又是一愣,“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对于玄卿,我还是有些了解的。” “那你可知道,那刺客何人派来的?” 殷鹿竹拿起面前的茶水云淡风轻的喝了一口,“我不想猜,你有事便直说吧。” 叶盛玄拳头紧了紧,他道:“与南疆王有关,另外,君上怀疑白金垣。” “所以呢?” “殷世子,此事并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仅仅是在尸体身上搜出白府令牌,君上便命我,将白金垣的罪名坐实。” 闻言,殷鹿竹眼里流光一闪而过。 “我知道了。” 瞧着她脸上那惊不起半点波澜的模样,叶盛玄眸色微紧,“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什么?”殷鹿竹抬手给他添茶。 叶盛玄垂眸看着那金黄色的茶汤倒入杯中,心情很是不佳道:“茶满欺人!” 原本都要停手的殷鹿竹,听到他这话,又默默的将他跟前的茶水添满,直到溢了出来,这才作罢。 叶盛玄:“……” 这个狗世子! “殷鹿竹……” “你是怕,今日的白金垣,便是往后我楚湘王府的下场么?” 叶盛玄静默无声的凝望着殷鹿竹,片刻之后,他沉沉的吐出一声叹息,“君上忌惮我楚湘王府驭冥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便只有白金垣能与楚湘王府抗衡,他日若没了白府,首当其冲的便会是楚湘王府,世子,你该早做打算了。” 殷鹿竹看着他,眼中闪过一抹玩味。 “这事儿,你不是该与我父亲禀报么?怎会对我说,你不是一直都觉得,我玩世不恭,没啥本事,只知道吃喝嫖赌的么?” 闻言,叶盛玄一噎。 “先前,是我眼拙,不知道世子竟是明珠蒙尘。” “放心吧。”殷鹿竹轻轻喝了一口茶水,“若不除了白金垣,楚湘王府才是危险。” 殷鹿竹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抹冷厉。 白金垣,四大藩王! 她谁也不会放过。 “殷世子,可白金垣毕竟是一品侯爷,君上要我将这罪名坐实,我如何坐实?” 殷鹿竹脸上含着浅浅的笑容,她朝着叶盛玄凑近几分,“这有何难?不是还有个白芷希么?” 叶盛玄一顿,“世子何意?” “白芷希的毕生愿望便是成为这大殷的国母,若君上出门利诱,加以利用,她定会入局。” 叶盛玄瞳孔一缩,“你敢利用君上?” “想要达到什么目的,自然应当付出相应的代价,这世上,哪有什么不劳而获,你说对吧,叶将军?” 第302章 君上在忙 叶盛玄僵硬的看着殷鹿竹,从前,他竟没有发现,这人竟这般胆大妄为。 可是,从前他分明见他在面对相国与君上的时候,甚至连抬起头的勇气都没有。 若说那是装的,他只能说,这殷世子的演技,当真是炉火纯青。 瞧着叶盛玄眼中的为难,殷鹿竹慵懒的往后一靠,双手随意的搭在椅子的扶手上。 “不必愁眉苦脸的,此事,我来做便是了。” 闻言,叶盛玄忽然端起面前的茶,“那便以茶代酒谢过殷世子了。” 瞧着一口气喝下一杯茶,转身迅速离去的人。 殷鹿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唇角。 这人…… 顾庭芳站在不远处的阁楼上,他气定神闲的看着这一幕,“时越,你说,这一次,他会怎么做?” 时越握着长剑,蹙眉看了一眼椅子上坐姿嚣张的人,“臣不清楚,但总觉得这殷世子不像个好人。” “哈哈哈。” 顾庭芳忽然就笑了起来,那声音了不知道沉淀了多少的快慰。 “若是好人,孤反而用不太顺手了呢。” 好人往往太多正直,有自己的诸多想法,可这殷鹿竹不一样,他所想,所行,似乎都与自己的一样。 就像是…… 在刻意为之一般。 …… 第二日,一行人便踏上了回殷都的路途。 大殷宫内,此刻,白芷希正站在昭德殿往,身边丫鬟雪芙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 张家德一脸的假笑,他抬手轻轻擦去脸上的汗,“白小姐,君上在忙,交代了,不见任何人!” 闻言,白芷希眉头轻蹙,脑海里忽然想起方才太后对她说的话。 “芷希,哀家怀疑,如今这昭德殿里的人,根本就不是君上,你去探探,哀家也是怕君上出了什么意外,被乱臣贼子害了。” 此刻又瞧着张家德极力阻挠的模样,白芷希心中的怀疑又扩大了些。 她作势就要往里闯,却被张家德重新拦住。 他的脸上也带了几分严肃,“白小姐,你是想抗旨么?” “狗奴才!凭你也敢拦我!我乃奉太后之令前来给君上送膳食,你一个劲的阻挠,莫非是不将太后看在眼里?” “你当这是什么地方,也是你可以喧哗的!” 一道有些清冷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白芷希一顿,他扭头看去。 只见乔岁宜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不远处,此刻,正一脸怒容的看着她。 白芷希也皱起了眉头。 若说整个殷都,除了殷鹿竹,她最恨的人便是这个乔岁宜了。 也不知道她在高傲个什么劲儿! 乔岁宜缓步走了上来,她一袭宫装,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簪子,花容月貌出水芙蓉。 她直接绕过了白芷希,抬脚便朝着昭德殿内走去。 张家德却没有拦,看着这一幕,白芷希不悦的皱起了眉头,她刚准备说点什么,却听张家德道。 “公主是君上传召。” 第303章 当,脊杖致死 白芷希站在门口,她目光冷佞的扫过张家德,“那我便在这里等,等到君上愿意见我为止。” 见她态度坚决,张家德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便安静的站到了一侧。 乔岁宜走进昭德殿,她一眼便看到案桌前批阅奏章的人。 他一袭白衫,那满头的墨发好似上好的云烟绸缎那般,柔顺的自肩头流泻而下,只是看着,便心生绮念。 走上前,她至今来到他跟前,“相爷。” 沈南箫抬眸淡淡的扫过跟前的乔岁宜。 她落落大方,眉目清冷,有一种沉淀在骨子里的高贵和骄傲。 “见过公主。” 他语气轻缓,却透着一抹轻易便可窥探的冷漠和疏离。 对于他这番态度,乔岁宜似乎是早已经习惯那般,可即便如此,心中还是有些难言的酸涩。 “皇,皇兄呢?” “出宫了。” 乔岁宜没有再多问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沈南箫。 这个人,从第一次初见,他便在自己的心中发了牙,然后,生了根似得疯长,到了如今,早已森林密布了。 她没有多问,因为知道,他与皇兄决定的事儿,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而皇兄,他既然出了这皇宫,便说明有重要的事儿。 乔岁宜上前一步,她在案桌旁坐了下来。 “相爷,我为你磨墨。” 说着,她便半点含糊都不曾有的拿起了桌上的砚。 沈南箫好看的眉头微不可见的蹙了一下,“不必了,公主乃金枝玉叶,这些事儿,无需你。” 乔岁宜手上的动作未停,“可是,我想替你做点什么。” 放下手中的笔,沈南箫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 听着他的叹息,乔岁宜磨墨的手当即便僵住了,她小心翼翼的看向对面的男人。 她什么都怕,就怕惹得他不悦。 “公主,你素来未曾在君上的殿中待过这么久,该回去了。” 乔岁宜轻轻的垂下眼眸,掩去了眼底的失落。 可即便心中有再多的不情愿,她还是站了起来,“知道了。” 淡淡的语气像是缭绕在风烟中一般,轻轻一吹就会散掉。 没有再多说什么,她缓步走了出去。 瞧着她离去的背影,沈南箫有些无奈的叹息一声。 乔岁宜出去的时候,白芷希还等在殿外,看样子,似乎铁了心要进入昭德殿了。 瞧着她,乔岁宜面色忽然便沉了下来。 “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轮得到你放肆!” 乔岁宜冷睨着白芷希,声音清冷,眉目带着长公主独有的霸道。 白芷希轻哼一声,“我奉太后之名,前来给君上送……” “住口!” 不等白芷希把话说完,乔岁宜便怒叱出声,“皇兄说了不见你,你却赖在这里不走,怎么,是想违抗圣令不成?” “我……” “违抗圣令,应当如何?” 乔岁宜直接看向站在一侧的张家德,沉声询问。 张家德看了一眼满面怒容却隐忍不发的白芷希,这才道:“当,脊杖致死。” 抬眸,乔岁宜轻轻的扬起下巴,只留给了白芷希一个清冷的侧颜,“这昭德殿许久未添新魂了,怎么,白小姐想试试?” 第304章 臣心悦君上,从始至终 白芷希衣袖底下的手紧紧的捏了起来,“公主,你似乎对我有敌意。” “哼。”乔岁宜自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冷的像是没有温度那般。 “在本宫眼里,你与旁人无异。” 丢下一句,乔岁宜转身便离开了。 瞧着乔岁宜离开的背影,白芷希的神色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直到成为幽深不可窥探的寒凉那般。 雪芙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袖,“主子,我们要不先回太后寝殿再做打算吧。” 白芷希扭头看了一眼那道紧闭的殿门,冷哼一声,大步朝着太后的寝殿走去。 …… 这边,驭冥军率先进了殷都城。 殷鹿竹骑在马背上,她眺望着殷都的方向,漆黑的眸子静谧幽深,叫人看不出在想什么。 顾庭芳策马上来,“又再算计什么?” 听着耳边的声音,殷鹿竹轻轻勾了一下唇角,“君上,你不是想要白金垣死无葬身之地么?” 殷鹿竹的声音淡淡的,像是掀不起波澜那般。 可听在耳里,却觉得,她像是什么都尽在掌握那般。 沉默片刻,顾庭芳菲薄的唇瓣似有若无的轻哼了一声,“孤为明君,明君当爱护百姓,信任臣子,怎会如你所揣测的那般?” “呵!”殷鹿竹轻哼。 “君上,你不想让叶盛玄将白金垣谋逆一事做实么?” 微微侧目,殷鹿竹瞧着眼前这张过分俊美邪肆的脸,“如若臣替你完成这个心愿,君上,该如何赏赐?” 顾庭芳拽住缰绳的手紧了紧。 “殷鹿竹,你敢跟孤谈条件?” 迎着顾庭芳的目光,她摇了摇头,“臣不敢,只是,还请君上护好自己。” 听着她的话,顾庭芳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你何意?” “呵呵。” 她笑的有些高深莫测。 “臣已经命人放出消息,说君上途中被刺,杀手临死前,说是受命于白金垣,还说白金垣与南疆王私相授受,待到君上回京,查明此事。” “君上。”殷鹿竹抬眸看着身侧的男人,“臣赌,白金垣定会铤而走险,再次刺杀君上。” “若君上死了,他便与南疆王里应外合,谋夺皇位。” 顾庭芳看着眼前的人,忽然就沉默了。 他就像是那蒙尘的珍珠,砂砾被拂去,露出了最为光彩亮眼的东西,叫人没由来的,欣赏。 “殷鹿竹,你如何确定白金垣一定会来刺杀于孤,如若那晚的杀手,并非白金垣所派,而是栽赃呢?” 闻言,殷鹿竹不动声色的移开了与顾庭芳对视的目光。 她道:“君上,白金垣自恃功高,不可久留,那夜的杀手,无论是否跟他有关,可南疆王确实与他关系密切,此人,如若不除,他日必有大患。” “可你呢殷鹿竹?” 听着顾庭芳的话,殷鹿竹不可思议的皱起了眉头。 她挑眉看着顾庭芳,一本正经道:“君上,父亲不会谋逆,臣更不会,因为……” “臣心悦君上,从始至终。” 随着殷鹿竹一句话落下,不远处的姬砚沉与顾庭芳几乎是同时沉下了一张脸。 第305章 不过是逢场作戏 听着殷鹿竹的话,顾庭芳第一次没有生气,他只是轻哼一声,面上的神色也如往常那般。 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什么其他的。 “孤拭目以待。”丢下一句,顾庭芳一夹马腹,那枣红色的骏马便朝着殷都的方向跑去。 殷鹿竹握紧了缰绳,望着那逐渐消失在自己眼底的身影,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 姬砚沉策马上来,他目光在他身上扫过,带着一抹淡淡的讥讽。 “放眼整个殷都,可有你不爱的?” 闻言,殷鹿竹抿了抿唇瓣。 她朝着姬砚沉露出一抹笑,“逢场作戏罢了,何必当真!” 姬砚沉一双清冷的黑眸在瞬间划过一抹寒凉,“逢场作戏?” 他轻轻的呢喃着这四个字,也像是反问那般。 然后,不等殷鹿竹回答,忽然策马离去。 殷鹿竹:“……” 瞧着他们离去,殷鹿竹脸上的神色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直到成为了不可窥探的幽深。 长桉和青萝快步走了上来,“世子。” “我吩咐你们的事儿,可办妥了?” 长桉拍着胸脯,一脸自信的保证,“放心吧世子,属下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去做了,眼下,白金垣想必已经方寸大乱了。” “嗯。”点了点头,殷鹿竹只是看着殷都的方向,并不多言。 沉默了片刻,青萝有些担忧的叹息一声,“世子,如若白金垣不乖乖入局该当如何?” “这一次,他必死无疑。”殷鹿竹的声音笃定,风吹起她额前散落的发丝,就在这一瞬间,青萝有些恍惚。 仿佛,眼前的人,并非是世子。 记忆中的世子,分明不是这样的。 眼前之人,心狠,善谋,能言善道。 这些,都是曾经的世子不曾具备的。 …… 白府。 白金垣坐在主位上,听着底下人的禀报,他眉头死死地皱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梁氏端着参汤走了进来,瞧着白金垣脸上的神情,她不禁有些担忧,“老爷,是出什么事儿了么?” 白金垣沉沉的叹息一声,“夫人,白府将大难临头了。” 闻言,梁氏瞳孔微微一缩,她脚下的步伐快了些。 她来到白金垣跟前,焦急的询问,“老爷,此话何解?” “唉!”白金垣叹息一声,“我便不该轻信那南疆王,我视他为友,他却出卖于我。” “南疆王?”梁氏轻声呢喃着这一句话,似乎是意识到什么,她惊愕饿瞪大眼睛,“老爷你的意思是……” “南疆王刺杀君上,东窗事发,他却嫁祸于我,君上回京之日,便是我荣国侯府大难临头之时啊!” “老爷,这其中可有什么误会?妾身始终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君上,怎么就会知道了呢?” “呵!”白金垣冷笑一声,“夫人,你马上进宫,芷希还在太后那里,你去找太后,她会保你们平安的!” “那你呢?”梁氏下意识的便问出了声,她眼睛通红,看向白金垣的眼睛里皆是不舍。 白金垣目光坚毅的看着远处,垂在身侧的手更是紧紧的捏了起来。 他道:“夫人,如若这次我活着,那往后,我们一家好好的,再不争权夺利,可如若我死了,你和芷希便离开殷都,我留给你们的钱财,够你们一辈子无忧了。” 第306章 这个演狗 闻言,梁氏眼泪猝不及防的便掉了下来,她近乎祈求的抓住白金垣的衣袖,像是要抓住那救命的稻草一般,不舍放手。 “老爷生,我便生,老爷若死了,我绝不独活!” 梁氏目光坚决,“难道老爷也觉得,我如那些夫人一般,只可共富贵,却无法成为夫君的助力么?” “夫人……” “老爷放手去做,妾身现在便进宫,不管有什么结果,我与你一道。” 白金垣看着眼前的梁氏,下一刻,狠狠的将她拥入怀抱,“此生得夫人,夫复何求啊!” 梁氏没再多言,她转身便朝着屋外走去。 …… 白金垣身边的侍卫走了进来,他行了一礼,“侯爷,君上如今还在城外,军队已经集结完毕,只需侯爷一声令下,便可杀了君上!届时,侯爷扶持新帝登基,大小姐为后,贵不可言。” 摇了摇头,白金垣目光深邃。 “君上并非表面所见的那般,眼下,你又怎知他不是在唱一出请君入瓮的戏码呢?” “那侯爷的意思是……” “我不会刺杀君上的,我要去保护君上,亲自接君上入殷。” “是。” 白石应了一声,转身便走了出去。 头顶的骄阳有些刺目,照的人眼睛都有些生疼,可白金垣却身披铠甲,暴晒在阳光之下,直径朝着城外跑去。 午后的风透着丝丝的燥热,迎面吹拂而来,将人的心也吹的有些烦躁。 顾庭芳坐凉亭里,他妖媚的目光望着殷都的方向,“会来么?” 殷鹿竹盯望着棋盘上的棋子,眉头轻轻蹙着,“他此刻若刺杀君上,那便是找死。” “殷鹿竹。”顾庭芳静静的唤着她的名字,“诛杀有功之臣,你可知百姓会如何议论于孤?” 殷鹿竹放下手中的白子,她目光沉静的看着顾庭芳。 在人的目光之下,她缓缓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 “君上是要做千古明君,流芳百世的,所以,这些骂名,臣来替你背。” 殷鹿竹的声音淡淡的,像是一汪死水那般,惊不起半点的波澜。 顾庭芳心中在这一刻,乍然流过了一抹暖流,说不清楚是为了什么,听着这人的声音,竟搅得人有些淡淡的伤神。 “殷鹿竹,你因何如此?” “楚湘王府效忠大殷皇族,效忠君上,臣,亦如是。” 殷鹿竹目光坚定,与对视之时,便觉这是真心话,因为她的一双眼睛,正直明亮,不卑不亢。 如若不是听见她心底的声音,顾庭芳差点便信了。 ‘什么大殷兴衰,与我何干,我要的,就只是白金垣的命!’ 顾庭芳挑眉看了一眼殷鹿竹,他唇角勾起一抹有些凉薄的弧度,带着点点的讥讽。 “殷鹿竹,你与白金垣,到底有和仇怨?” “在君上的眼里,臣便是这般没有大局,只知私人恩怨之人么?” 她疾言厉色,像是被人误解了,受到莫大的侮辱那般,皆是不悦,和难以言说的委屈。 顾庭芳心中如明镜。 这个演狗! 如若不是可以听到他心中所想,差点便要相信了。 第307章 君上,你无事便好 见顾庭芳不表态,跟个木头似得没有反应,殷鹿竹眨了眨眼睛,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沉默了半晌,她轻咳一声,“总之,臣便是君上手中的一柄利剑,君上让我往哪里便往哪里,绝对不会阳奉阴违。” 顾庭芳:“……” 如果不是知道这个人心中所想,单是他这个态度,自己定然会被骗的惨不忍睹。 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顾庭芳有些乏力道;“行了,听你说话我便心烦。” 殷鹿竹:“……” ‘都还没有过河呢,就准备拆桥了。’ 顾庭芳:“……” 正在这个时候,时越缓步走了上来,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殷鹿竹,这才道:“君上,白金垣带着人往这边来了。” 闻言,殷鹿竹眼中露出一抹惊喜,“君上,白金垣定是知道你怀疑他的事儿,此刻他如若刺杀你,便是找死,所以,臣猜想,他想来接你回宫的。” “君上。”殷鹿竹上前一步,她神情有切急切的握住了顾庭芳的手。 后者眉头一皱,下意识的便要甩开她的手,却听她道。 “君上,臣已经准备好了,稍后,你配合臣便好。” 瞧着她这神情,顾庭芳瞬间便明了,他眸色有瞬间深邃,“殷鹿竹,你可知构陷杀害朝廷一品侯爷是什么罪责?” 殷鹿竹手中长弓,她翻身上马,骄阳之下,她微微侧目,“君上,那除去白金垣,可是你心之所向?” 顾庭芳不说话,只是唇角勾勒出了笑容的痕迹。 瞧着他这番模样,殷鹿竹轻哼了一声。 ‘道貌岸然,当婊子还立牌坊!’ “……”顾庭芳脸上的笑容在瞬间便荡然无存了。 他瞧着殷鹿竹离去的方向,半晌之后,忽然就笑了起来,只是那笑,无奈中透着火气。 “这个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人!” …… 不消片刻,白金垣便带着军队浩浩荡荡的来了。 他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凉亭里的顾庭芳,翻身下马,他面色焦急的跑了过来:“君上,你无事便好,臣听闻你遇刺,特来接你……” 白金垣话音未落,只见一支锋利的利箭,狠狠的钉在了顾庭芳的肩膀处。 那力道很大,瞬间便将顾庭芳的肩膀穿了一个洞。 顾庭芳身子酿跄了一下,他垂眸看着身上的伤口,那血迹瞬间将他黑色的衣服染的颜色更甚。 剧烈的疼痛瞬间席卷了全身。 此刻,顾庭芳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殷鹿竹,他向天借胆了么? 瞧着这一变故,白金垣当即便怔住了,“君……” 话音未落,那利箭再次穿膛而过。 白金垣的声音就这样卡住了。 他望着那穿过自己身体的箭,狠狠的钉在了凉亭的柱子上。 他只觉得脑中一团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明,他只需亲自将君上接回去,君上顾忌史官,顾忌所有人的看法,定会赦免自己。 可…… 他看向顾庭芳,却见他狠狠握住了身上的箭,往外一拔,然后随意的抛掷在了一侧。 第308章 忘了谁才是大殷的主人 “荣国候舍身救孤,追封!” 顾庭芳面容清俊,透着丝丝邪魅,白金垣看着,忽然就明白了。 “哈哈哈哈哈!”他突然就笑了起来,笑的整个人都在崩溃的边缘。 原来,这君王早就存了要将他除去的决心。 什么刺杀,不过都是其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罢了。 白金垣似乎是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那般,他往地上重重一跪,然后磕了三个头。 “臣!叩谢君恩!” 清风拂过,让这凉亭的血腥味浓郁了几分。 殷鹿竹手握长弓走了出来,她在白金垣跟前停住脚步,轻轻的笑了一声。 “呵呵,侯爷,你的家人,不如,便让殷某来照顾,你那女儿,长得着实不错。” 顿了顿,似乎是没有瞧见白金垣一瞬间暴怒的面庞,她道:“你夫人长得也不错,本世子流连花丛许久,倒还没有玩过这般有风韵的妇人你。” 顾庭芳下意识的蹙起了眉头。 “殷世子!” 殷鹿竹挑眉看了一眼顾庭芳,没有再说话。 白金垣这才像是想起什么那般,他匍匐的来到顾庭芳脚边,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了他的衣角。 “君上,臣想求你一件事!” “爱卿但说无妨。” 顾庭芳的声音还如从前一般好听,他看上去永远都是那一副不惹尘埃的样子,像是一代明君。 可谁又能想到,他竟能这般算计于功臣。 “君上,我儿芷希心悦君上许久,还望君上,纳她为妃!” “孤,答应你。” 也算是全了这君臣之谊。 得到回应,白金垣脸上的神色这才松了下来。 那抓住顾庭芳的手也慢慢的松了。 他趴在地上,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在流逝,可却倔强的不想闭上眼睛,不想要认输。 他乃大殷一品侯爷,曾随着先皇南征北战,更是帮助新帝登上皇位,贵不可言,怎么就落得这般田地了呢? 对了,是殷鹿竹…… 是这个世子突然的改变,将他白府全族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顾庭芳没再逗留,他长腿一迈便离开了。 殷鹿竹瞥见他衣服上的血迹,却见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那般,就连眉头也不曾皱过一下。 “殷鹿竹!”白金垣发狠一般的叫着她的名字,只是那声音,却虚弱得很。 蹲下身子,殷鹿竹垂眸望着地上的白金垣,脸上的笑容生生的刺痛了他的眼睛。 “侯爷,有何吩咐?” “殷鹿竹,你以为君上当真是如你摆布之人么,他日,你楚湘王府定也会步我荣国侯府的后尘,你且等着看吧!” 闻言,殷鹿竹脸上的神情依旧如先前那般,掀不起任何的波澜。 她声音轻缓,却带着无尽的凉意,便这样传入了白金垣的耳里。 “侯爷,我与你始终是不同的,我一直都知道君上忌惮我楚湘王府,所以,我不会让那一天真的到来,而侯爷你,自恃功高,便忘了谁才是这大殷的主人。” 殷鹿竹一字一句,传入白金垣的耳膜,他只觉得好笑。 第309章 谁救驾身亡 “殷鹿竹,老夫便在下面等着你!” 殷鹿竹轻哼一声,垂眸,冷漠的瞧着白金垣静默的死在跟前,她呢喃出声。 “死的终究还是便宜了。” 可是,只要死了便好。 还有四大藩王!她谁也不会放过。 这一条路上,纵使春风失色,亦要涉水而行。 …… 白芷希还在太后寝宫,却见人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在跟前忽然就跪了下来。 “不好了太后娘娘!” 白氏有些慵懒的抬了一下眼皮,眼中闪过一抹不耐,“说过多少遍了,在这里当差,最重要的便是稳重,你这般咋咋呼呼的,成什么体统!” “太后娘娘,刚刚传来消息,荣国候他……救驾身亡了!” “……” 白氏猛地坐了起来,她双目惊愕的看着跪在地下的小太监,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怀疑自己幻听了。 “你,你说什么?” “谁救驾身亡?” 小太监几乎整个人都匍匐在地,声音里更是夹杂着一抹清晰的颤音,“荣国候,救驾身亡。” 白氏只觉得脑袋传来一阵轰鸣,整个人忽然朝着后面仰去,白芷希僵硬的站在原地,目光空洞。 父亲,身亡了? 她脚下略微酿跄了,只觉得周身的血液似乎就此凝固了起来。 怎么会呢? 她知晓父亲,他要的,只是守住白氏百年荣耀,让自己成为君上的帝后,他断然不会当真为了救谁,便将自己的性命交出去,哪怕这个人是君上。 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君上,在哪里?”许久之后,白芷希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般,有气无力的问了一句。 小太监怯怯的抬头看了一眼白芷希。 “君上与殷世子正在回殷途中,眼下,怕是已经到城门口了。” 白芷希点了点头,让小太监退了下去。 她扭头看了一眼已经昏迷过去的白氏,眼中划过一抹了然。 姑母虽然是君上的母后,可实质上,并非生母,她能倚靠的,也只是父亲。 如今父亲没了,没了白氏,她如今在宫中,便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太后,仰君上鼻息生存。 就在这短短的一瞬,白芷希似乎就想明白了什么。 她面上划过一抹冷锐之色。 无论如何悲伤,父亲终究是已经没了,她现在要做的,便是保住白氏的荣耀,不能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跌落。 父亲既是救君上而亡,那么,君上便是看在父亲的份上,也定然是不人心自己孤苦无依的。 那皇后之位…… 白芷希面上逐渐划过坚定,这一次,她一定要坐稳这位置。 白芷希以最快的时间给擦去脸上的胭脂,将唇上刚擦上不久的口脂也一并擦去。 她发髻随意弄得几分散乱。 瞧着镜中的自己,皮肤苍白,面容憔悴,眼中带着点点泪光,一眼看去,竟让人觉得有几分我见犹怜。 末了,她这才朝着昭德殿走去。 于是,当顾庭芳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杵在门口的白芷希,她不吵不闹,安安静静的站在那,见他过来,俯身行了一礼。 “臣女,拜见君上。” 第310章 君上,他大概是没有心的的 顾庭芳淡淡的瞥了她一眼,“进来吧。” 白芷希面上依旧是那般脆弱苍白的样子,她迈着步伐,缓缓走了进去。 殿内,龙涎香袅袅燃着。 沈南箫朝着顾庭芳走来,将他上下打量一遍,见他无碍,这才松了一口气。 “殷世子呢?” 顾庭芳意外的挑了挑眉,“他没死。” 沈南箫轻轻垂下长睫,“无碍便好。” 沈南箫扫了一眼一侧的白芷希,没再多言,转身便走出了昭德殿。 一时间,偌大的殿内便只剩下了俩人的存在。 沉寂了片刻,白芷希那隐隐绰绰的哭泣声忽然就传了出来,最终成为了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 顾庭芳蹙眉看着她,眼底透着丝丝的凉意,他也不打断她,便就这样看着。 见顾庭芳也不曾安慰自己,白芷希的哭声渐渐的小了下来。 她用手绢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这才道:“臣女一时失态了,还望君上恕罪,臣女只是想到了父亲,一时,悲伤了。” “无妨。”顾庭芳语气淡淡的,他来到椅子上坐下,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白芷希。 “你父亲临终前,让孤给你一个归宿。” 闻言,白芷希眼睛一亮,她却依旧低着头,心中的悲伤在瞬间便被这喜悦驱散无踪。 “雍国公之子,雍昭,青年才俊,年纪轻轻便学士不凡,你嫁给他,也是美事一桩。” 闻言,白芷希脸上的神情在瞬间便僵住了。 她愣了好一会才才这巨大的落差里回过神来。 抬起头,她怔怔的看着顾庭芳,“臣女不嫁。” 顾庭芳眉头轻蹙,“你想抗旨?” 白芷希垂在身侧的拳头紧紧的捏了起来,她忽然冷笑一声,“父亲是为了救君上身亡,身为君上的臣子,本该如此,可,君上便是对芷希无意,也不该令我嫁给他人。” 这似乎是白芷希第一次在顾庭芳跟前这般硬气。 顾庭芳也不恼,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语气散漫,“哦?你的意思,是要做孤的妃嫔?” “臣女不敢奢求名分,只要能陪在君上身旁,便是为奴为婢也甘之如饴。” “呵呵。”顾庭芳忽然笑了一声,那笑声透着丝丝掩藏在其中的凉意。 不敢奢求名分? 为奴为婢? 此事若传扬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苛待功臣之后。 “白小姐怕是悲伤过度说浑话了吧。” “君上,臣女……” 白芷希猛地仰起头,还想要说什么,却在对上顾庭芳那阴鸷的目光时,默默的噤了声。 顾庭芳的眼神太过寒凉,叫人看着的时候,有趣跌入了那深不见底的深渊。 白芷希有些心惊。 她垂下头颅,“臣女,只是想陪伴太后几年,姑母如今身体越来越不如从前了,臣女若是出嫁了,不放心。” “如此,那便如你所愿,你便搬去永安宫与太后同住吧。” “臣女,遵命。” 白芷希转身朝着殿外走去,只觉得心中的凉意更甚。 君上,他大概是没有心的吧。 父亲便是死了,也不会不管自己的,所以,她敢断定,父亲是让君上娶了自己的。 第311章 傅姑娘,真是率性可爱 可君上,却不愿意。 白芷希高高的扬起下颚,可那又怎么样呢? 只要住在这长明宫内,她便有机会接触到君上,终有一日,他会发现,唯有她白芷希,是最适合这后位的人选。 父亲没了,白家自此便只空有一个名头,她若为后,便无后族干预,他日诞下麟儿,居东宫,无权臣左右。 殷鹿竹回到楚湘王府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等在门口的沈南箫。 见到她安然归来,他似乎是不动声色的松了一口气,快步上前,他来到殷鹿竹跟前停住脚步。 「往后,可不能这般任性了?」 「任性。」殷鹿竹低低的呢喃着沈南箫的话,轻嗤一声,「相国管这叫做任性,还是说……」 殷鹿竹缓缓凑近了沈南箫几分,在他耳畔低语,「还是说,在相国的眼中,女子终归上不得台面,左右不得这天下战事?」 听着殷鹿竹的反问,沈南箫有一刹的愣神,「我绝无此意。」 在他的眼中,傅姑娘与其他女子从来都是不同的。 「相国来,所谓何事?」 殷鹿竹的嗓音淡淡的,脸上的神情也不复往日的热情,沈南箫轻轻垂下长睫,掩去了心中的情绪。 他自身后侍卫手中提过一个鸟笼,犹如献宝似得的道:「这之七彩鹦鹉送给你,它能吐人言,你若悉心教导,可与你对话,增添几分趣事。」 殷鹿竹垂眸瞧着笼子里的鹦鹉。 见它长得很是好看,只是神情却有高傲,它扬着头,一副不服管教的模样。 不知道是不是殷鹿竹的错觉,她甚至看到这鹦鹉瞥了她一眼,那眼中,带着些许的不屑。 殷鹿竹当即便来了精神,她将鹦鹉接了过来,提在手中仔细观摩。 「相国,这鹦鹉可有名字?」 「未曾取名。」 殷鹿竹沉吟片刻,「那就叫鹦鹉吧。」 沈南箫:「……」 长桉和青萝对视了一眼,有些不忍直视,这名字,还真是取的有些随意了。 沈南箫点了点头。 「多谢相国了,我此番刚回府,满身风尘,便不留相国进府了。」 话落,她提着鹦鹉便进了府。 沈南箫站在门口,他看着殷鹿竹的身影一点一点的淡出视野,许久之后,唇角轻轻露出一抹笑容。 傅姑娘,真是率性可爱。 沈南箫刚一转身,随即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乔岁宜。 她身着大朵牡丹翠绿烟纱碧霞罗,逶迤拖地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身披金丝薄烟翠绿纱,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碧玉簪子,花容月貌出水芙蓉。 此刻,她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 沈南箫嘴角的笑容在与乔岁宜对视的瞬间便消散无踪。 眉头轻轻的蹙了起来,眼中了点点的不悦,「公主,所谓何事?」 瞧着他情绪的转变,乔岁宜有些落寞的叹息一声。 他对着曾经最为讨厌的殷鹿竹都可露出这般笑容,可为什么偏偏要这吧待自己?. 叹息一声,乔岁宜缓步走了上来。 「我本欲到你府中寻你,却得知你来了楚湘王府,我便过来了。」乔岁宜的声音透着一股子清冷,犹如她的人一般。 为您提供大神苏宸央的《救命!暴君说他要娶我》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311章傅姑娘,真是率性可爱免费阅读. 第312章 让殷世子看到这般狼狈的模样 殷世子凯旋,我担心,特来看看。」 乔岁宜下意识的便要来抓他的手,却他被飞快的躲开。 瞧着他那下意识的举动,乔岁宜眼中有些许的受伤,随即,像是苦笑那般低笑一声。 「相国便这般怕我?」 「与公主无关。」 「殷世子无碍吧?」 「她很好,不劳公主挂心。」 闻言,乔岁宜又看了一眼沈南箫,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他话里话外,都在阻止自己关心那殷鹿竹。 似乎是想到什么,乔岁宜眼中划过一抹惊喜,那白皙透亮的面颊也在瞬间红了起来。 相国啊,身边从无任何女子接近,自是内敛,想来,许是羞于表达心中所思所想的。 瞧着乔岁宜的神情变化,沈南箫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他道:「公主若没事,那臣便先告退了。」 在他经过乔岁宜身畔之时,她本能的抓住了他的手,「我……」 话音未落,沈南箫便神情激动的将她的手甩开,那力度之大,瞬间便将乔岁宜掀翻在了地上。 「公主!」 锦悦连忙上前搀扶乔岁宜。 乔岁宜这一摔着实摔的不轻,她面上划过一抹苍白,却是哼也没有哼一声。 锦悦忿忿不平的看向沈南箫,「相国,我家公主到底哪里惹得你如此厌恶,下手竟这般不分轻重。」 沈南箫站在一侧,瞧着地上的乔岁宜,他眼中有内疚闪过。 他想要上前搀扶,可想到什么,却又忍了下来。 自己若是扶了,只怕在她的心中,对自己会更加难以忘怀,不如,便这样吧。 于是,他轻哼一声,「沈某不习惯与人亲近,还望公主自重,莫失了身份。」 话落,他转身便上了马车。 瞧着那马车一点一点的淡出自己的视野,乔岁宜有些无力的苦笑一声。 那隐忍了许久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原来,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这个人,他的心就像是是石头做的那般,任何人也无法将之焐热。 乔岁宜正在愣神的时候,手忽然被一个力道握住,接着,那人微微用力,便将她拽了起来。. 「公主,没事吧?」 殷鹿竹的声音传入耳膜,让乔岁宜有片刻的恍惚。 眼前的人,锦衣玉带,墨发请绾,此刻正静静的凝望着自己,犹如一页诗笺,在斑驳的午后静静的徜徉书海。 「呵呵。」乔岁宜苦笑,「让殷世子看到这般狼狈的模样,是本宫的不是了。」 殷鹿竹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人。 她绾好的发髻有些许的松动,有几缕甚至垂落于额前,在她的目光下,乔岁宜显得有些慌乱。 像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忽然就被人见到了最为不堪的一面那般。 殷鹿竹看了她半晌,忽然唤了一声:「公主。」 乔岁宜本能的抬眸看殷鹿竹。 叹息一声,殷鹿竹道:「穿过荆棘,踏过冰刃,只为赴一场爱的盛宴,可是公主,这样的爱,本身就是剧毒。」 乔岁宜一怔。 她怔怔的看着殷鹿竹,似乎是没有想到,往日里这个闻名于大殷的纨绔,竟会说出这番话。 为您提供大神苏宸央的《救命!暴君说他要娶我》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312章让殷世子看到这般狼狈的模样免费阅读. 第313章 人家孤儿寡母的 他是在,劝自己放弃相国么? “公主蕙质兰心,品性高洁,倾城之貌,放眼天下,好二郎尽是,又何必将一颗心放在一个不爱你的人身上,苦了自己,累了自己呢?” 殷鹿竹的声音淡淡的,轻轻的,可是传入乔岁宜的耳中,却觉得,这声音,竟是这般的悦耳。 犹如潺潺的泉水,悄无声息的划过筋脉,驱散了心中奔流不息的凉意。 这人,还是殷鹿竹么? 还是那个纨绔么? 乔岁宜深深的将殷鹿竹看了一眼,而后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端庄淡雅。 “殷世子的话,本宫听进去了。” 话落,她转身便朝着马车走去。 殷鹿竹望着她离去的身影,唇角露出一抹浅笑。 这个公主,本性不坏,只是高傲了些,冷了些,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 长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殷鹿竹身后。 他低声道:“世子,你是不是因为自己心悦相国,便故意说这些,为的便是让少一个强劲的情敌啊?” 听着长桉的话,殷鹿竹唇角狠狠的抽动了两下。 “你闭嘴吧,你以为谁都像你一般!” 话落,她转身大步朝着府里走去。 只是觉得,痴心错付,蹉跎年华。 沈南箫并非她的良人,若是执迷不悟,怕会伤自己。 …… 殷鹿竹回到奉安殿便开始逗弄鹦鹉。 她手中树枝轻轻划过鹦鹉的羽毛,后者嫌弃的扑了一下翅膀,往旁边挪了点,然后看了她一眼。 瞧着鹦鹉眼中的嫌弃,殷鹿竹眨了眨眼睛,“这鸟脾气怎么跟君上一样一样的?” “世子,慎言啊!”长桉被她一句话惊的膝盖一软。 这话要是被君上听到,那可不容易收场啊。 殷鹿竹像是没有听到那般,对着鹦鹉循循善诱,“来跟你学,说,殷鹿竹真好看!” 她一脸期待的看着鹦鹉,等了半晌都没有等到想听到的声音。 殷鹿竹脸上神情僵了僵:“世子万福。” “世子真美!” “世子真俊!” “世子天下无双!” 许久过后,殷鹿竹心灰意冷的叹息一声,她摇了摇头,“真是可惜了这身羽毛了,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哑巴鸟一只!” 青萝有些茫然,“不会吧?奴婢看它很有灵气。” “装的,绣花枕头,这鸟就跟顾庭芳一个样,徒有其表。” 青萝摸了摸鼻子,没有接话。 殷鹿竹倒是在旁边坐了下来,她拿起跟前的茶水轻轻饮了一口,“白芷希怎么说?” “君上并未提起要纳白芷希为妃的事儿,而是将她留在了永安宫里陪太后。” “呵呵。”殷鹿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那女人怎会甘心?她心中所想,一直都是这个后位。” “想来,太后也未必甘心吧。” “那世子,接下来怎么对付白金垣余霜?”长桉凑了上来,很是谨慎的问了一句。 听着他的话,殷鹿竹眨了眨眼睛,这话问的,像是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似得。 她不悦的瞥了一眼长桉,“人家孤儿寡母的,又有太后撑腰,我何必上赶着去找不痛快,此刻不痛快的,该是君上才是。” “我们该做的,是想想如何瓦解四大藩王之间的联系和信任。” 为冤死的傅府满门,讨一个公道。 第314章 世子,君上来了 我要的东西查到了么?」 青萝点了点头,「南疆王为人很是冲动,占着南疆六万大军,一直不把君上放在眼中,他膝下只有一子,名唤顾庭月,据说他自娘胎里便带了弱症,这些年来全靠君上赐下的珍稀药材续命,他日日狐裘加身。」. 顿了顿,青萝又道:「许是看他并非长命之相,那南疆王处处搜罗美人,夜夜宠信,只望再得一子,好继承南疆,可是天不遂人愿,他那些侍妾诞下的,皆是女娘。」 「可怜那顾庭月,空有一张绝世之貌,却只能龟缩于殿内,便是一场寒风都极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顾庭月?」 殷鹿竹轻声呢喃着他的名字,眉眼微微挑了一下,「怎么这顾家的男子,名字都这般娘们兮兮的,什么顾庭芳,顾庭月,听着就感觉肾虚的样子。」 青萝抿了抿唇瓣。 也不知道世子为什么要调查这南疆王。 可这重点抓的是不是有些不太对? 心中疑惑,青萝到底还没有问出声,反正对于他们而言,世子的命令,只需遵从,无须质疑。 殷鹿竹突然便安静了下来,她双眸似是没有焦距的看着别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白皙修长的指尖在椅子的扶手上轻轻敲击着。 许久之后,她才低声呢喃,「南疆王想再要一子。」 殷鹿竹忽然站了起来,「长桉,你放出消息去,就说南疆有一寡妇,年纪轻轻便诞下四位郎君,算过命,命中无女,所生皆是男丁。」 「世子是想混进南疆王府?」青萝道。 点了点头,殷鹿竹也没有要藏着掖着的意思,「四大藩王盘踞一方,对皇位虎视眈眈,若不除去,他日定会危及大殷,身为人臣,理当为君上排忧解难!」 听着她这一袭大义凌然的话,长桉和青萝有片刻的茫然和不解。 想不到,这话,有一朝一日竟会在世子的嘴里说出来。 还真的是,十分不可思议呢。 似乎是意识到什么,青萝面上划过一抹为难,「世子莫非要让奴婢扮成那寡妇?」 殷鹿竹抬眸瞥她一眼,「我扮!」 闻言,青萝越发不好了。 「还是奴婢来吧,若是世子有半分好歹,奴婢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我来,你们从旁协助便好。」 殷鹿竹嗓音淡淡的,可态度却是十分的坚决,像是谁也阻止不了那般。 傅府的仇,她一定要自己报,以慰父亲和娘亲的在天之灵。 正在这个时候,有下人匆忙来报:「世子,君上来了。」 殷鹿竹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他来做什么?」 他这刚回宫,往这地跑是为了什么? 不消片刻,顾庭芳便来到了门口。 见到殷鹿竹,他眼中划过一抹不悦,「不知礼数。」 听着他的轻嗤,殷鹿竹面色突然就沉了下来。 她也没有计较,只是有些复杂的看着顾庭芳,心中道。 「我该如何告诉君上,我已经想到办法混进南疆,从而找机会瓦解南疆王的势力呢?」 为您提供大神苏宸央的《救命!暴君说他要娶我》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314章世子,君上来了免费阅读. 第315章 君上怎知我要做什么 可是,这君上要是知道我以好生养的女子身份进入南疆,会不会嘲笑我?」 「可若非如此,谁又有本事混进犹如铁桶一般的南疆呢?」 听着殷鹿竹心中传来的话,顾庭芳有些复杂的看了她一眼。 他将殷鹿竹从上往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一遍,而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这殷鹿竹,虽说是男生女相,可这张脸,若是穿上女装,定然是倾国倾城的了。 本就是男子,便是扮做女子入南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被顾庭芳这眼神盯得有些发毛,殷鹿竹眉头轻蹙。 她正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却听到身后的鹦鹉开口了。 「怎么这顾家的男子,名字都这般娘们兮兮的,什么顾庭芳,顾庭月,听着就感觉肾虚的样子。」 「……」 随着鹦鹉话音落下,整个屋内传来了一阵叫人窒息的静默。 青萝和长桉低低的垂着头,殷鹿竹面色僵硬的站在那。 心中一片哀嚎。 「这鹦鹉不是哑巴么?怎么会说话了?」 「这鹦鹉缺心眼吧?」 顾庭芳也不说话,只是轻轻的吹着手中的茶盏,像是没有听到那般。 可他越是平静无波,殷鹿竹心中便一阵一阵的发怵。 于是,她当机立断,将鹦鹉往顾庭芳跟前一递。 「君上,这鹦鹉脑子不好,你杀了它吧!」 「……」那鹦鹉似是是愣了下来,它扭过头看了一眼殷鹿竹。 迎着它投来的目光,殷鹿竹继续道:「这鹦鹉是相国送来给臣解闷的,臣还以为相国对臣没了敌意,想不到,唉……」 她沉沉的叹息一声,将那受到陷害又无法言说的模样演绎的淋漓尽致。 心中却道:「抱歉了沈南箫,这黑锅你先背着。」 顾庭芳心情很是复杂的将杯盏放了下来,他叹息一声,这才看向了殷鹿竹。 眼前这个人,低眉顺眼,卑躬屈膝,奴颜媚骨,可心中,随时随地想的都是以下犯上的事儿。 「殷鹿竹出言不逊,冒犯君威,着,罚流放三千里,无诏,不可归。」 「……」闻言,殷鹿竹瞳孔不可置信的一缩。. 她垂眸看着坐在椅子上美艳的有些过分的顾庭芳,心中在无声的咆哮。 「不是吧狗皇帝,我为了你拼死拼活,清白都搭上了,你居然为了一只鸟就要将我流放?你还真是天仙之貌,蛇蝎心肠啊!亏我还偷偷暗恋过你那么一下下!」 「……」顾庭芳轻抿唇瓣。 他站起身,锋锐的目光落在殷鹿竹的身上。 他猝不及防的便靠近了她,低声道:「殷鹿竹,此次南疆之行,务必保重,活着回来,孤……」 瞧着眼前这双漆黑的眸子,顾庭芳心中划过一抹异样。 「孤,准你以下犯上。」 「……」殷鹿竹眨了眨眼睛,随即反应了过来。 瞧着她脸上的神情变化,顾庭芳有些心虚的挪开了目光。 冲动了,不该答应这无耻之徒的。 就在顾庭芳准备稍微辩解一番的时候,却听殷鹿竹道:「君上怎知我要做什么?」 为您提供大神苏宸央的《救命!暴君说他要娶我》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315章君上怎知我要做什么免费阅读. 第316章 臣想陪她一道 “什么?”顾庭芳下意识的蹙起了眉头。 他该问的,难道不是自己的允诺么? 瞧着将自己允诺彻底无视的人,顾庭芳眼中逐渐浮起丝丝缕缕的暗沉。 “滚!” 殷鹿竹:“……” 有的时候,她真的很怀疑这狗皇帝的精神状况! …… 第二日,殷鹿竹被流放的消息便传了出来,朝中议论纷纷,无不拍手叫好。 此刻,昭德殿内,却是沉闷的有些瘆人。 “不可!”沈南箫脸上蒙上了一层担忧之色,“殷鹿竹不能去南疆,更不能成为南疆王的侍妾!” 顾庭芳静静的坐在案桌前,批阅着桌上的奏章。 听到沈南箫的话,他眉头轻轻蹙了一下,“有何不可?” “……”沈南箫一噎,随即道:“殷鹿竹素来鲁莽,此次贸然前去,定会打草惊蛇,况且,他为男子之身,如何做人妾室。” “孤倒是觉得,近来的殷鹿竹,智勇双全,总是能别出心裁,说不定,此事交给他,可成。” “不行!” 顾庭芳诧异的看了一眼沈南箫,这么多年来,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见他这般神情。 从前,他无论何时何地,皆是淡漠如水的。 况且,他从前与那殷鹿竹素来不和,何时,竟变得这般友好了? 顾庭芳放下手中的笔,“南箫,殷鹿竹已经出发了,削藩之事,势在必行。” 沈南箫不再言语,他只是静静的看着顾庭芳。 许久之后,他忽然就行了一礼。 “那请君上恩准,臣陪她一道。” “相国!”顾庭芳声音里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南疆王知你,你若前去,才是打草惊蛇,你便这般不信任殷鹿竹?” 沈南箫薄唇抿成一条线。 他并非不信任她,只是担心她。 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了,这一次,不想要再失去。 沉默良久,沈南箫终究还是没再多言,转身走了出去。 沈南箫刚一出去,他的贴身侍卫便走了过来,“主子,君上同意了么?” 沈南箫摇了摇头,“让沈今召男扮女装,一同前去。” “……” …… 南疆· 今日刚好是个热闹的日子,正月十五的南疆灯市,灿烂的灯火犹如东风吹绽鲜花无数,又如漫天繁星飘落人间,熙熙攘攘的马车人流,听不完的凤萧乐声。 一座清雅的宅院矗立在最繁华的街道,便是大门紧闭,也依旧可以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 姬砚沉端着药草走了进来,他一抬眸,一眼便看到了殷鹿竹。 她褪去了往日的那一身男装,此刻,一袭红色拖地烟笼百水裙,裙摆一层淡薄如清雾笼泻绢纱,腰系一条金腰带,将她窈窕的身姿勾勒的撩人心弦。 明明是极其风尘的打扮,可是在她穿来,却硬生生的给人一种矜贵、美艳不可轻亵的模样。 姬砚沉望着她,忽然就入了神。 从前他便知道,这人长得很是好看,只是不知道,有一日,她穿上女装,竟也这般的勾人夺魄,叫人没由来的有些…… 似乎是意识到什么,姬砚沉轻哼一声。 第317章 不必侍奉他 他大步走了过来。 一股淡淡的药香味传入鼻翼,殷鹿竹睁开了一双惺忪的睡眼,就在他准备越过自己往里的时候,殷鹿竹抬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脚步一顿,姬砚沉头也不回道:“说!” “脾气这么大做什么?你是活不到明天了么?” 闻言,姬砚沉眉头又是一蹙,“若不是有人求着我来,此刻我该在殷都安枕。” 听着他声音里的抱怨,殷鹿竹抿了抿唇瓣,“我只是觉得,你整日龟缩于王府,怕你会憋出病,带你出来看看着大好河山。” 姬砚沉唇角露出一抹冷笑,也懒得揭穿她。 他腾出一只手,将自己的衣袖从他手中拽了出来,大步往里走去。 然后,他似乎是想到什么,脚步微微顿了一下。 “你散步的谣言已经一月有余,可还未有人找上门来,你确定此举可行?” 殷鹿竹半阖这眼,慵懒的往长椅上一躺。 “南疆王最遗憾的便是没有一个健康的孩子来继承他的王位,这些年来,他四处搜寻女子,不论容貌,只要能生养的,他皆带入府中,我便不信,我这一年抱四的,他还能错过不成?” “呵!”殷鹿竹话音刚落,姬砚沉便讥笑出声,“你可见过一年抱四的女人该是何种模样?” 殷鹿竹眨了眨眼睛,“长得美怪我喽?” 闻言,姬砚沉又是一声讥笑,听着殷鹿竹当即便沉下了一张脸。 这庸医是个什么意思? “怎么?难不成你还真要成为那南疆王的侍妾?” 殷鹿竹点了点头,“若不成为他的侍妾,又如何取得他的信任,又如何将南疆瓦解?” 姬砚沉不再说话,只是转过身子,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他道:“殷鹿竹,你对君上便这般忠诚?为了替他扫清障碍,甚至甘愿牺牲清白?” 闻言,殷鹿竹忽然就笑了起来,只是她那笑声里,皆是讽刺,还有深不见底的凉意。 她此生便不知道何谓忠诚。 她想要的,是替父报仇! 父亲愚忠,害得傅氏满门被灭。 可顾庭芳,他端坐高台,掌握世间生杀予夺,那傅氏满门便活该成为他前进的踏脚石么? 自己此番,不仅是为了傅氏,也是成全父亲最后那一点忠君之心,还有,为楚湘王府挣得一线生机。 瞧着她脸上的神情,姬砚沉轻轻蹙起了眉头。 从前,他觉得这殷鹿竹很是蠢钝,一眼便能让人轻易的看透,却又行事张扬,面对君上及相国又唯唯诺诺。 可如今,自己却发现,从不曾看懂过这个人,她就像一团迷雾,当你深入其中想要探查什么的时候,却又发现,又更甚的迷雾。 “殷鹿竹,若有需要,我可助你一臂之力,让你……不必侍奉于他。” 姬砚沉的声音传入耳膜,殷鹿竹回头,朝着他勾唇一笑,“否则,你以为我带你来南疆真是让你散心?” “……”姬砚沉脸上的神情陡然一沉,心中却不自觉的有些开怀。 这感觉,让他有些不解。 第318章 不会让你们得逞 沉着脸,他端着药便朝着屋内走去。 瞧着他的背影,殷鹿竹红唇勾起,笑得得意洋洋。 “这个庸医,什么时候这般单纯了?” 正在这个时候,长桉疾步走了进来,低声禀报道:“世子,来了来了!” 听着他声音里掩藏不掉的喜悦和兴奋,殷鹿竹迅速的坐了起来,“什么来了?” “南疆王的人!” 闻言,殷鹿竹长舒了一口气,“也算来了。” 话音刚落,那紧闭的大门便被人敲响,敲门的力度很大,连整个门都在摇摇欲坠。 青萝迅速走了过去,将那门打开。 随即,一队人马便走了进来。 他直径来到殷鹿竹跟前,为首的那一人粗着嗓子问道,“你娘呢?” 话落,他轻嗤一声,“不是说都是男娃么?这女娃怎么回事?” 闻言,殷鹿竹慵懒的从椅子上坐了起来,那一举一动之间皆有一股媚态。 瞧着眼前的一行人,她浅笑一声,“我娘啊,早些年便没了。” “……” 为首那人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可知道绾娘在哪?” “我便是。” “……” 众人瞧着她这吹弹可破的肌肤,脸上无一丝皱纹,还有那妖冶妩媚的样子,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敢问姑……敢问你今夕几岁?” “四十有五。”殷鹿竹漫不经心的答了一句。 众人忍不住的倒吸一口凉气,看向殷鹿竹的目光很是微妙。 这踏马,保养的可真好! “我家主子看上你了,要你入府为妾,你意下如何?” 还不等殷鹿竹回答,那人又道:“在南疆,只要是我家主子看上的女人,没有得不到的,你若愿意便随我乖乖前去,如若不愿,那就别怪我动粗!” 说着,他扬了扬手中的长剑。 殷鹿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瞧着跟前的大汉:“那我总得知道,你家主子是谁吧?” “南疆王,顾天华!” “什么?”殷鹿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脚下一个趔趄,差点便摔倒在了地上。 瞧着她满脸震惊的样子,那人满意的嗤笑一声。 “怎么?吓到了?” 殷鹿竹拍了拍胸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要我去可以,可是,我夫君早亡,我一个人将孩子带大,老大六岁夭折,老二五岁夭折,如今便只剩下老三和老四,我得带着他们一起去。” 说着,她指了指青萝,“还我有这婢女,一直照顾我多年,我已经习惯了,得带着一同前往。” 正在捣药的姬砚沉听着她的话,手上的力度是越来越重,越来越重,面色也黑的有些可怖。 长桉摸了摸鼻子,他默默的看了一眼殷鹿竹。 世子这而是在占自己的便宜啊? “你做梦呢!能被我家王爷看上,是你的福气,他日若是诞下世子,你可是后福无限的,还管这些没用的东西做什么!” 长桉:“……” “哼!”殷鹿竹一声轻哼。 “如若不让我带着他们入王府,我宁愿割喉自尽,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第319章 没什么是你不行的 说着,她拔下头上的金簪便准备自尽。 “行!” 那大汗连忙阻止了她的动作,“依你便是了。” 反正只要能诞下世子就好,待到世子落地,这女人也就没用了。 看她皮囊尚好,若是能得王爷喜欢,说不定可以封为侧妃,如若不喜,那也只有死路一条。 卑贱之人,怎有资格抚育世子! 于是,就这样,殷鹿竹带着姬砚沉,长桉和青萝一同进了南疆王府。 殷鹿竹被人直径带到了一个院子。 推门而如,阳光穿过雕花窗棱落在了暗色的柚木地板上,转过一道水墨山水画的屏风,屏风上清晰刻画着日月星辰,鸟兽虫鱼,无声向她喧示着主人的趣味不俗。 殷鹿竹有些疑惑,这房间布置的很是雅致,可南疆王常年征战,只知金戈,不问风月。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带她进来的嬷嬷道:“主子,这府中院子有些不够了,这是世子的偏院,你且将就些吧。” “世子偏院?” 殷鹿竹有些不可置信的询问出声。 世子的偏院,让她这么一个他父亲的侍妾住进来,是不是不太好? 这偌大的南疆王府,居然缺住处,可见这里面的女人是何其之多了。 “呵呵。”那丫鬟轻笑道:“且住着吧,想来主子也是住不长久的,世子这院子人来人往,却没一位主子住的长久。” 说着,她指了指另一个方向。 “那是世子的正院,这院子大得很,主子别往那个地方去,以免叨扰了世子便不好了。” 殷鹿竹点了点头。 见她似乎明白了,那丫鬟行了一礼,转身走了出去。 即便她一副礼数周全的样子,殷鹿竹还是在她的眼中看到了轻慢。 这丫鬟似乎,看不起自己? “呵呵。”殷鹿竹轻笑,想来也是,这南疆王府中,最不缺的便是女人,可至今,也无人诞下男儿。 大概,连仆人都已经失去信心了吧。 正在这个时候青萝凑了过来,“世子,要是晚上南疆王召幸怎么办?” 殷鹿竹轻抿唇瓣,默默的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姬砚沉,“你问他。” “……”姬砚沉轻蹙着眉头,他便站在那,临风而立。 青萝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一个婆子走了过来,“准备一下,晚上王爷过来。” 殷鹿竹连连点头,“好的好的。” 瞧着她这殷勤的样子,那婆子以一种很是轻蔑的眼神将她看了一遍,而后冷哼一声拂袖离去了。 顶着头顶的骄阳,殷鹿竹大步朝着屋内走去,在经过姬砚沉身畔的时候,他拍了拍他的肩膀,“靠你了,姬哥!” 姬哥? 听着这个称呼,姬砚沉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在这一瞬间更是难看的有些过分。 眼看殷鹿竹的身影就要淡出视野,他凉飕飕的问了一句,“你怎就确定我能行?” “你医术天下无双,没什么是你不行的。” 听着她有些慵懒的声音传来,姬砚沉只觉得,胸中那些闷气在这一瞬间,似乎就消散了,什么也不存在了。 第320章 你打算怎么让世子躲过去 他垂下眼眸,唇角不自觉的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 见他这神情,青萝和长桉对视了一眼,当即便觉得,有戏了。 长桉神秘兮兮的凑了过来,低声问道,“姬公子,你打算怎么让世子躲过去?” “我这有迷幻香,待南疆王与她共处一室之时,便会睡过去,梦中所想,皆是他此来的目的,待他翌日清醒,也只会觉得行过周公之礼,并不知晓那只是黄粱一梦。” 青萝惊讶的看着姬砚沉,眼中全是叹服,“世间当真有这种奇异的东西?那姬公子可否送我一些?” “不能。” 青萝话音刚落,姬砚沉便冷漠的拒绝了。 瞧着离去的身影,青萝尴尬的看了一眼长桉,“姬公子怎么还和从前一样的吝啬呢?” “他的东西,哪有容易得到的?”长桉无奈的反问一声。 倒是这些日子以来,他的东西,无论如何矜贵,倒是给世子用起来很是大方,眼睛也不曾眨一下。 曾经他的喜好便是整日待在楚湘王府中研制各种奇药,如今,竟会跟着世子来了这南疆。 南疆王虽说也是一番霸主,可南疆到底比不得殷都那般繁盛,应有尽有。 …… 凉风习习的夜晚,满天星斗闪烁着光芒,像无数银珠,密密麻麻镶嵌在深黑色的夜幕上.银河像一条淡淡发光的白带,横跨繁星密布的天空。 屋里,殷鹿竹整个人像是没有骨头似得躺在那里。 她已经提前服下解药,此刻,那香炉里的香正在冉冉升起,烟雾缭绕。 正在这个时候,屋外传来了仆从的声音。 随后是一声有些粗犷的男声。 房门被推开,一身蟒袍的南疆王走了进来,他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软榻上的殷鹿竹。 站起身,殷鹿竹微微颔首,“见过王爷。” 南疆王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眼,眼中划过一抹不可置信,“你四十有五了?” 殷鹿竹点头:“回王爷,是。” 见她虽然低垂着眉眼,可整个人却懒懒散散的,分明没有惧怕他的样子。 平日里的那些个女人,在见他的时候,不是吓得浑身颤抖,便是跪在地上直哆嗦。 这么些年,倒是遇到一个有趣的了。 他扫过殷鹿竹那张妖媚无双的脸,“你这模样,倒是生的俊俏,可以与君上匹敌了。” 听着他话里有意无意的在讽刺顾庭芳,殷鹿竹唇角不自觉的勾了下,“谢王爷夸赞。” 南疆王走了过来,他正准备说点什么,整个人忽然踉跄一下,重重的栽倒在了地上。 瞧着躺在地上的南疆王,殷鹿竹不解的眨了眨眼睛。 怎么回事? 这么快便发作了么?不是说,有一盏茶的功夫? 长桉推门而入。 他讨好的看着殷鹿竹笑了笑,“属下将他放床上,主子去别个屋睡吧,姬公子说了,不到天明,他醒不过来的。” 殷鹿竹没再多留,她大步走了出去。 她仰头看着天际中的一轮明月,眼波微微闪烁了一下。 原来南疆的明月,也和殷都的一样,并无二致。 第321章 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殷鹿竹随手拎了一壶酒,朝着一侧走去。 来到一个回廊之处,她随意找了个地方便坐了下来,仰头望着天空那一轮清辉的明月,她拿起面前的酒仰头喝下一口。 烈酒划过喉咙,有些辛辣,心中也越发的酸涩。 殷鹿竹目光像是没有焦距的看着别出,整个人全身上下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孤寂之感。 月色之下,不远处一男子静静的站了许久。 他在仆从的搀扶下,脸色很是苍白。 看了许久,他才道:“她是谁?” 身边的仆从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了过来,当看到殷鹿竹的时候,连忙道:“回禀世子,此人很是面生,没有见过。” 顾庭月想了片刻,“今日不是有新人入府吗?想来,是她了吧。” 闻言,他身畔的仆从蹙眉想了一下,“世子,应当不是,小的听说,今日进府的那女人,已经生养过四个男儿了,年纪也四十有五了,底下人都在议论,这把年纪,怕是不能生了。” 顾庭月的目光又一次的落在了殷鹿竹的身上。 他将她打量了一遍,不由得有些赞同他的话,“你让她去远些,别乱走。” 若是被父王看到,这年纪轻轻的,恐白白浪费了这番大好年华。 段峰点了点头,“那世子,你且坐一下。” 顾庭月摇了摇头,“不必了,我还站的住。” 闻言,段峰这才小心的将他放开,快步朝着殷鹿竹走了过去。 此刻,殷鹿竹刚刚仰头喝下了一口杯中的烈酒,然后便见一个人影站在了自己跟前。 抬眸,她神色寡淡的看着眼前还有些稚嫩的少年。 少年眼神黑衣劲装,腰间别了一把长剑,可眉目之间很是青涩。 想着,她低笑一声。 段峰似乎是没有想到这人会突然这般笑,笑的媚意横生。 他微楞了一下,“你,你笑什么?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南疆王府啊,怎么了?你不知道?” “……”段峰显然没有想到她居然会这般反问自己,一时语塞。 他结巴了一下,这才扬了扬下巴,“世子有命,你不可在这地方闲逛,回你的房间去!” 顿了顿,他又道:“你是谁?如何进的这南疆王府?” 殷鹿竹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朝着他勾了勾手。 段峰将她打量了一遍,见她只是一个弱女子,还很无害,于是,他默默的凑了过来。 “什么事儿?” “厨房在哪?” 这些人狗眼看人低,竟不给她吃饱,还说什么伺候王爷不必食用太多,免得失了仪态。 怕是顾庭芳都没这南疆王这般讲究吧。 段峰后退些许,将殷鹿竹深深看了一遍。 “这深更半夜的,厨房早已经没有东西了,你不可乱闯。” 殷鹿竹叹息一声,也没有再纠结,只是仰头又狠狠的灌了一口烈酒。 不远处,顾庭月静静的看着他。 他总觉得,这个似乎是有心事。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或许,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于是,他轻咳一声,“去传膳。” 第322章 别影响我的食欲 段峰听见他的声音,没敢反驳,行了一礼便连忙退了下去。 殷鹿竹抬眸看去,月色下,男人一袭雪色衣袍如霜,宽广的长袖口绣着一枝别致的青竹,随着一阵风刮过,他长长的墨发在风中凌乱飞扬。 那颠倒众生的脸庞精致绝美,一双清冷的眼眸仿若一湖潋滟的水,清泠而深邃。 见她看过来,他唇角扯出一抹笑容,微微颔首。 殷鹿竹心中了然,想来眼前这人,便是传说中难以继承爵位的南疆世子顾庭月了。 段峰的速度很快,随即便带着人走了进来。 他指了指距离殷鹿竹不远处的石桌,“放这吧。” 下人连忙将一盘盘琳蓝满目的食物放到了桌上,然后朝着男人恭敬的行了一礼,这才退了下去。 顾庭月一个眼神,段峰便又朝着殷鹿竹走来,“姑娘,去吃吧。” 殷鹿竹见这小侍卫眼中似有不满,她也不曾在意。 想来也是的,他家主子可是拖着病体在寒风中站了许久的。 也不矫情,殷鹿竹大步来到桌边坐下,瞧着桌上的饭菜,她看向顾庭月,“谢谢世子。” 顾庭月不语,只是默默的收回目光,在段峰的搀扶下,缓慢的朝着他的房间走去。 瞧着他的身影淡出自己的视野,殷鹿竹轻叹一声。 “何故唉声叹气?”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殷鹿竹抬眸,一眼便看到了姬砚沉。 她指了指对面的石凳,“坐。” 姬砚沉坐了下来,望着桌上精致的菜肴,他不禁又看了一眼殷鹿竹。 “我特意为你准备吧,我知你辛苦了。”看着男人有些冷硬的脸庞,殷鹿竹恬不知耻道。 姬砚沉不语,只是默默的拿起筷子。 他夹了一片清爽的脆藕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殷鹿竹一手撑着下颚,看着他吃饭的样子,不禁入了神。 察觉到她投来的目光,姬砚沉眉心微蹙,“看我做甚?” 拿起筷子,殷鹿竹给他夹了一只鸡腿,“吃点肉,你瘦的都快脱相了,我心疼。” 姬砚沉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颤。 他整个人忽然就僵住了。 垂眸望着碗中的鸡腿,只觉得这鸡腿似乎有千斤重量那般。 脑中,回荡的是殷鹿竹那句:我心疼。 “吃呀!愣着做什么?” 见他久久未动,殷鹿竹不禁催促了一声。 姬砚沉后知后觉,将口中脆藕图吞下,这才夹起碗中的鸡腿轻轻咬了一口。 清风拂来,带起男人身上淡淡的药香味。 殷鹿竹笑的有些惬意,“姬砚沉,你真好闻。” “……”姬砚沉嚼着鸡腿的动作微僵,他抬眸看一眼对面的人,就在这一刻,只觉得,形同嚼蜡。 他唇瓣轻轻抖动了一下,一句话,似乎是历经了千难万险那般,“殷鹿竹……” “嗯?怎么了?” 姬砚沉看了她半晌,然后有些挫败的收回了目光。 垂下头,他咬了一口鸡腿,“食不言,别多言影响我的食欲。” “……”闻言,殷鹿竹目光瞬间就沉了下来。 第323章 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见过不知好歹的,但是真的没有见过能不知好歹到这种地步的。 “哼!”轻哼一声,殷鹿竹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 途中,姬砚沉瞥了她一眼,心中有些不解。 从前,他也与殷鹿竹一同用过膳,只觉得这人很是粗鲁,犹如那市井之人一般,可眼下,却觉得,她这一举一动,居然透着一股子优雅高贵。 就好像,那从小养在深闺之中被礼仪捆缚过的高门贵女一般。 “殷鹿竹。”姬砚沉放下了筷子,看着对面的殷鹿竹,他神色有些认真的开口,“你从前好像不是这样子的?” 闻言,殷鹿竹不禁来了些许兴趣,“那你倒是告诉我,我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姬砚沉轻轻垂下眼眸,“以前的你,很令人讨厌。” 听着他这话,殷鹿竹微微一愣,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对面的男人。 “我真是感到不可思议,你吃我的,用我的,居然还嫌弃我,说我讨厌。” 殷鹿竹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你都是我养的,你知道吗?” “养”这个字,让姬砚沉不悦的蹙了下眉。 “没人要让你养我,你要是看我不顺眼,便将我杀了。” 瞧着男人突如其来的怒火,殷鹿竹不解的看着他,有的时候他真的怀疑这个男人的精神状况。 “你自己吃吧,我没有胃口!”他们这一张脸站起身便要离去。 “等一下!”殷鹿竹急忙叫住了他。 姬砚沉脚步微微顿住,他侧目,语气有些不好的问道:“你又有什么屁事?” 瞧着男人这脾气,殷鹿竹一阵摇头叹息。 她走上前来:“我告诉你庸医,你对我态度最好好一点,你这种脾气,你以后连夫人你都娶不到。” 姬砚沉站在原地,一张脸如漆黑的夜色。 见他又要准备发火,殷鹿竹连忙道:“我没有住处,今晚跟你睡。” 闻言,姬砚沉高大的身子猛地一僵。 还没有等他说话,殷鹿竹便熟门熟路的朝着他的屋子走去。 姬砚沉站在原地,脑海里回想的都是殷鹿竹的那一句:我没有住处,今晚跟你睡。 殷鹿竹不曾发,现在漆黑的夜色掩饰下男人的耳尖,有些发红发烫。整个人局促不安,犹如被人戳中心里最深的秘密一般无所适从。 姬砚沉还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却见殷鹿竹已经走进了门。 心中划过一模一样的感觉,姬砚沉默默的跟了上去。 推开门,姬砚沉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床上的殷鹿竹,见他进来,殷鹿竹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很是自然的问道。 “你是要跟我一起睡,还是要睡地上?” 姬砚沉站在不远处沉默无声的看着殷鹿竹,沉吟片刻,他忽然走了上去,在殷鹿竹身边坐了下来。 “跟你一起睡。” 姬砚沉的声音有些沙哑,在这样的黑夜里,显得有一抹格外的暧昧,红烛摇曳,屋外明月高悬。 殷鹿竹脱鞋子的动作,并这样僵住了。 第324章 我跟你一起睡 见过不知好歹的,但是真的没有见过能不知好歹到这种地步的。 “哼!”轻哼一声,殷鹿竹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 途中,姬砚沉瞥了她一眼,心中有些不解。 从前,他也与殷鹿竹一同用过膳,只觉得这人很是粗鲁,犹如那市井之人一般,可眼下,却觉得,她这一举一动,居然透着一股子优雅高贵。 就好像,那从小养在深闺之中被礼仪捆缚过的高门贵女一般。 “殷鹿竹。”姬砚沉放下了筷子,看着对面的殷鹿竹,他神色有些认真的开口,“你从前好像不是这样子的?” 闻言,殷鹿竹不禁来了些许兴趣,“那你倒是告诉我,我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姬砚沉轻轻垂下眼眸,“以前的你,很令人讨厌。” 听着他这话,殷鹿竹微微一愣,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对面的男人。 “我真是感到不可思议,你吃我的,用我的,居然还嫌弃我,说我讨厌。” 殷鹿竹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你都是我养的,你知道吗?” “养”这个字,让姬砚沉不悦的蹙了下眉。 “没人要让你养我,你要是看我不顺眼,便将我杀了。” 瞧着男人突如其来的怒火,殷鹿竹不解的看着他,有的时候他真的怀疑这个男人的精神状况。 “你自己吃吧,我没有胃口!”他们这一张脸站起身便要离去。 “等一下!”殷鹿竹急忙叫住了他。 姬砚沉脚步微微顿住,他侧目,语气有些不好的问道:“你又有什么屁事?” 瞧着男人这脾气,殷鹿竹一阵摇头叹息。 她走上前来:“我告诉你庸医,你对我态度最好好一点,你这种脾气,你以后连夫人你都娶不到。” 姬砚沉站在原地,一张脸如漆黑的夜色。 见他又要准备发火,殷鹿竹连忙道:“我没有住处,今晚跟你睡。” 闻言,姬砚沉高大的身子猛地一僵。 还没有等他说话,殷鹿竹便熟门熟路的朝着他的屋子走去。 姬砚沉站在原地,脑海里回想的都是殷鹿竹的那一句:我没有住处,今晚跟你睡。 殷鹿竹不曾发,现在漆黑的夜色掩饰下男人的耳尖,有些发红发烫。整个人局促不安,犹如被人戳中心里最深的秘密一般无所适从。 姬砚沉还想要再说什么的时候,却见殷鹿竹已经走进了门。 心中划过一模一样的感觉,姬砚沉默默的跟了上去。 推开门,姬砚沉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床上的殷鹿竹,见他进来,殷鹿竹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很是自然的问道。 “你是要跟我一起睡,还是要睡地上?” 姬砚沉站在不远处沉默无声的看着殷鹿竹,沉吟片刻,他忽然走了上去,在殷鹿竹身边坐了下来。 “跟你一起睡。” 姬砚沉的声音有些沙哑,在这样的黑夜里,显得有一抹格外的暧昧,红烛摇曳,屋外明月高悬。 殷鹿竹脱鞋子的动作,就这样僵住了。 第325章 世子快些回去吧 按照往日里这个男人的作风,他不该是黑着一张脸让自己滚开吗? 看着他近乎完美的侧脸,殷鹿竹抬手轻轻的覆上他的额头。 也没有发烧啊,这他妈说什么浑话? 姬砚沉像是没有看到殷鹿竹脸上的震惊,他很是自然的往床上一躺,然后问殷鹿竹。 “不是困了吗?怎么还不睡?” 抿了抿唇瓣,“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 姬砚沉莫不作声的闭上了眼睛,“害怕了?” “呵!”殷鹿竹一声冷笑溢出红唇,“我是怕你怕!” 话落,殷鹿竹便很是干脆利落的往床上一躺。 感受着被子里忽然进来的人,姬砚沉什么的一僵。 姬砚沉屏住的呼吸,便是动也不敢动一下,他似乎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声,震一下一下的传来,犹如战鼓轰鸣。 “你往里一点行吗?老子都快要掉下去了。” 姬砚沉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往里面缩了缩。 殷鹿竹像是得寸进尺那般往里跟去。 随即将一只脚搭在了姬砚沉的身上。 后者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看了一眼睡在身旁的殷鹿竹,一言不发的下了床,来到桌边倒了一杯茶迅速的喝下。 殷鹿竹也没有在管他,闭上眼睛便睡了过去。 不消片刻,殷鹿竹便变沉沉的睡了过去。 姬砚沉紧紧的握着手中茶杯,他抬头看着床榻上熟睡的人,唇角忽然淡出一抹浅浅的弧度。 这个人…… 还真的是可爱。 本以为在南疆的这个夜晚会是一个难眠之夜,可殷鹿竹却奇迹般的好睡。 姬砚沉起身来到床边,他看着床榻上睡熟的人,她长长的睫毛倾泻而下,朱色的唇瓣轻轻开着,看着就有一种难言的可爱。 姬砚沉眸光渐渐的深邃起来,谁能想到,殷都第一的顽固子弟就会是一个女子。 这个女子,比起朝中男儿却毫不逊色。 让人莫名的期待,期待她会闯出番独属于自己的霸业。 俯下身子,姬砚沉修长的指尖轻轻描绘着她的眉眼,再到微微开启的红唇。 这个人,莫名的觉得有些有趣。 …… 这一夜,姬砚沉一夜未眠。 天刚刚亮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姬砚沉打开门,垂眸看着门口的青萝,“何事?” 瞧着他一身煞气的模样,青萝有些茫然的炸了眨眼睛。 自己目不是打扰到他的好梦了,居然一副恨不得要吃人的模样。 “什么事?”姬砚沉沉声问道。 “世子在里面吗?” |“嗯。” “王爷快醒了,得叫世子过去一趟。” 闻言,姬砚沉眉头又是一皱“她在里面。” 丢下一句,姬砚沉长腿一迈便走了出去。 看了一眼他离开的方向,青萝连忙跑了进去。 瞧着榻上睡的很熟的殷鹿竹,青萝拽了拽她的胳膊,“世子,世子!” 睁开一双有些朦胧的睡眼,瞧着眼前的青萝,殷鹿竹道:“怎么了青萝?” “王爷快醒了,世子快些回去吧。” 闻言,她有些烦躁的坐了起来,“这南疆王,真是个老不死的!” 青萝:“……” 第326章 既然这药膳这么好 南疆王醒过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桌边的殷鹿竹,瞧瞧着她的容色他微微一愣。 想不到到这女人竟生了一副花容月貌,有昨晚有些迷糊,没有来得及仔细看。 但他也只是看了一眼便便收回了目光,这这么些年来,送入进这南疆王府中的女人数不胜数,无?无论什么绝色,早已经看腻了。 若是她能诞下世子,他必给她一笔钱,寻一个好的去处。 如果不行,那她的下场与这送入王府中的女人大都一样。 殷鹿竹站起站起身子,朝南疆王微微行了一礼,“见过王爷。” “嗯。”难在冷若冰霜的,哼出一个音节,,脸上有些许的倦怠之色,他甚至没有再多看殷鹿竹一眼,转身便朝着屋外走去。 瞧着他离去的背影,殷鹿竹面色慢慢的沉了下来。 原来这便是掌权者,为为了守住手中的至高无上的权力,可可以随意的剥夺人性命,视人命为草芥。 殷鹿竹垂在身侧的手捏了起来。 你既然爱着手中权力,一心想要一个能继你王座之的孩儿,那,我便偏不让你如愿。 此刻,顾庭月正站在窗边,他目光淡淡的,看着南疆王离开的方向,久久久没有言语,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身边的侍卫段峰走了上来,他看了一眼顾庭月,在再看向了南疆王离开的方向。 垂下下眼眸,他的声音有些郁闷:“王爷昨夜又来宠幸新入府的女子了。” “呵呵。”顾庭月清轻的垂下眼眸,唇边缓缓淡出一抹讥讽的冷笑。 他随手关上了大开的窗户,不让那冷风灌进来、 来到桌边坐下,他出神的望着桌上的棋盘,他随意的拿起一子,淡淡的吩咐道:“吩咐下去,一切照旧。” 段峰点头,“属下马上去。” 不过半个时辰,便有丫鬟端着膳食走进了殷鹿竹的屋子。 瞧着她眼中的疑惑,丫鬟福了福身子,“姑娘,这是厨房特意做的滋补膳食,姑娘昨夜辛苦,便用些吧。” 殷鹿竹点了点头,青萝便将膳食接了过来。 她轻轻舀起一勺,放在嘴边吹了吹,便喂给了殷鹿竹。 殷鹿竹刚准备张嘴接下,却看到丫鬟正紧张的盯着她,那模样,似乎就在等着她喝下去一半。 于是,殷鹿竹抬手将青萝喂过来的汤推过去些许,“还是稍后喝吧,有些烫。” 闻言,丫鬟面上不禁浮起一抹焦急,她连忙道:“姑娘,这膳食便是要趁热喝才好呢!” 殷鹿竹唇角勾起一抹笑容,她朝着丫鬟招了招手。 那丫鬟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只是眼底深埋着一抹轻易可见的防备。 “姑,姑娘有何吩咐?” “既然这药膳这么好,就送给你喝了!” 话音落下,那丫鬟便跪在了地上,“奴婢万万不敢,姑娘这府中的主子,奴婢是下人,下人怎么敢喝主子的膳食呢。” 见她一副死活不愿意喝的样子,殷鹿竹也没有勉强。 她端起那碗已经凉了的汤,大大的喝了一口。 第326章既然这药膳这么好 第327章 你与南疆有仇 丫鬟见此,这才松了一口气。 “奴婢告退。” 望着她离去的身影,殷鹿竹云淡风轻的将那含在口中的汤吐了出来,“让庸医过来。” 她话音刚刚落下,就见姬砚沉走了进来,他身上带着浅浅的药香味,只是闻着便让人觉得心神愉悦。 他一如既往那般冷漠,便是多余的眼神也不曾在殷鹿竹的身上停留半分。 来到桌前,他拿起碗,勺子轻轻搅动着。 甚至不曾放到鼻尖嗅一下,他便将碗放了下来,“避子汤。” “啊?” 殷鹿竹有一瞬间的愣怔和不解。 “避子汤?” 这南疆王不是做梦都想生下一个男儿么?怎得还给她送避子汤? “青萝,你去打听一下,这个汤,是只有我么?” 青萝点了点头,随即便走了出去。 一时间,偌大的屋内便只有姬砚沉与她的存在。 瞧着她紧紧蹙起的眉头,姬砚沉道:“你在怀疑什么?” “天下皆知,南疆王想要一个身体硬朗的男子来继承这王位,断断是不可能赐下避子汤的,这偌大的王府中,他是主人,可不是还有一位世子么?” 姬砚沉挑眉看了她一眼,“可传闻里,这位世子因身体孱弱,没几年好活的了,素来都是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这些年来,他深居简出,只在自己的庭院里安心将养,不问外面山河起落的。” “你相信么?”殷鹿竹一脸好笑的看着姬砚沉。 “这在望族之中长大的孩子,没有谁是没有野心的,身体孱弱?” “呵呵。”她低笑出声,“可越是这般的人,他越是会觉得上苍不公,想要逆天而行。” “他便是要让这世间之人看看,他是如何执掌这南疆天下,做那南疆王都做不到之事。” “姬砚沉,我有预感,这位世子,比南疆王更难对付!” 闻言,姬砚沉深深的看了一眼殷鹿竹。 “我相信,殷都人人唾骂的纨绔子弟,不仅是个女儿身,还有天经纬地之才。”jj.br> 殷鹿竹脸上的笑容慢慢的僵住了。 垂下眼眸,她动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我是不一样的。” 若是可以,她真的不愿意将自己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她想要的,不过是做那个傅家的嫡女,安安心心,承欢父母膝下,找一男儿郎嫁人生子。 他不必很优秀,不必权倾朝野,只要她喜欢,他也喜欢自己便可了。 可是,天意弄人。 傅府满门被诛! 父亲身上背了谋逆的污名。 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成为了皇族子弟争权夺利的牺牲品。 叹息一声,殷鹿竹脸上缓缓扯出一抹笑容。 她抬手拍了拍姬砚沉,“姬兄啊!我想要南疆王死,想要这南疆不复存在。” 瞧着她眼底的决绝,和那好不掩藏的野心嗜血,姬砚沉身子猛地一僵。 一句话,他终究还是问了出来,“怎么了,你与南疆有仇?” 她点了点头。 不只南疆,还有其余三大藩王,灭门之恨!不共戴天! 父亲甘愿为君上牺牲,不惜赔上傅氏满门,可自己身为人子,总该做些什么的。 第327章你与南疆有仇 第328章 有什么不妥 正在这个时候,青萝火急火燎的折了回来。 “世子,奴婢打听到了,南疆王每次宠信完美人,厨房都会送来一碗药膳,说是补身子用的。” “呵呵,果然如此。” “这便是南疆王广招天下妇人入府,却迟迟未能诞下麟儿的原因,看来,是这府中有人不愿意让南疆王心愿得偿啊。” 青萝微楞,“世子是说,顾庭月世子?” 殷鹿竹点了点头。 “青萝,我们去见见那位世子。” 姬砚沉下意识的皱起眉头,“这里是南疆,你行事需得谨慎。” 瞧着他眼底的担忧,殷鹿竹伸手拍了他一下。 “别担心。” 姬砚沉瞳孔猛地一缩,整个人突然僵住了,直到殷鹿竹的身影消失在了视野之外,他也没有回过神来了。 青萝有些担忧的回头看了一眼,轻咳一声道:“咳,世子,奴婢看姬公子的面色似乎有些不妥?” “有什么不妥?” “你拍他屁股了。”青萝耿直的道出了事实。 闻言,殷鹿竹轻抿了一下唇瓣,“一时冲动。” 看着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就想逗逗他来着。 殷鹿竹来到顾庭月的住处,这里却不见多少仆人,静悄悄的,怕是会有人惊扰了他静养,倒也别致。 她推开门,一眼便看到了顾庭月。 他一袭白衣,玄纹云袖,席地而坐,低垂着眼脸,沉浸在自己营造的世界里,修长而优美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舞弄着琴弦,长长的睫毛在脸上,形成了诱惑的弧度。 人随音而动,偶尔抬起的头,让人呼吸一紧,男人生了一张翩若惊鸿的脸! 只是那双眼中忽闪而逝的某中东西,让人抓不住,想要窥视,一切就又好像都是自己的幻觉,一般找不到任何的痕迹。 正在这个时候琴音戛然而止。 顾庭月抬眸朝着这便看了过来,当看到殷鹿竹的时候,他眉头轻轻一蹙。jj.br> 有些不悦的站了起来,他不曾言语什么,只是转身朝着屋内走去。 殷鹿竹刚准备跟上,就见段峰走了上来。 他沉着一张脸,似乎是对这俩个贸然闯入的不速之客很是不悦。 “这位姑娘,昨夜我便已经告诉过你了,这是南疆王府,不可随意乱闯,这里是我家世子的住所,更是不容外人前来叨扰,你这般冒昧,是不要命了么?” 听着段峰话语里的威胁,殷鹿竹规矩有礼的福了福身。 “昨夜多亏了世子,我今儿,只是想来感谢一二,没想到唐突了,还望世子海涵。” 瞧着她这有礼谦逊的模样,段峰不由得一阵语噎。 世子身子孱弱,医师断言没几年好活的了。 从此,王爷便开始广招妇人入府,只为再求一位公子,好来继承这王座。 王爷突然忙了起来,便再也不亲自教导世子了,大概是觉得,教导再多也都是白白浪费时间。 王爷不到这里来,也不曾再召见过世子,府中下人也自然看明白了什么,所以这些年来,便也不将世子当成主子了。 第328章有什么不妥 第329章 身边该有个照顾的人 可眼前这人,居然难得的没有失了礼仪。 “咳咳咳!” 正在这个时候,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 段峰微微侧目,瞧了一眼里屋的位置,忽然问道,“你是何人?怎会在这府中?” “莫不成,你也是被抢入府中来生子的?” 说着,他将殷鹿竹打量了一眼,“看你的样子,倒也不像抢来的,看来你是自愿来的,怎么,贪图这王府的荣华?” 殷鹿竹一个眼神,青萝便道:“你胡说什么呢?” “我家姑娘可不是那南疆王的人,她只是……” 青萝轻轻的垂下眼眸,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瞧着她这神态,段峰了然的点了点头。 看来,是哪位夫人入府前生下的吧。 这府里的女人呐,多数都是被买来的,或是抢进来的,也有些放不下自家女儿,被恩准一同住进府中的也大有人在。 段峰点了点头。 “我家世子身子不好,便不见二位了,昨夜之事,不过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 见对方没有要见自己的意思,殷鹿竹便也没有强求,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瞧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段峰一脸不高兴的走了进来。 “世子,这王府这般大,若是不够住,扩建便是了,凭什么什么人都塞到世子的院子中,便是看着世子身子不好,就这般怠慢。” 顾庭月像是没有听到那般,他抬手剪去了开的最盛,最艳丽的那一枝花。 随意的扔下剪刀,他嗤笑一声。 “我一油尽灯枯之人,无法行人道之事,女人放入我院中,自然不必担忧了。” “况且,我若真能有个血脉,不也全了那位的心愿么?” “世子若实在不喜,属下便去将那住进来的女人杀了,据说,是个叫绾娘的,四十有五了,可容色艳丽得很,堪比豆蔻少女。” “不必,便是她死了,也会有旁的人住进来,爱住,便住着吧。” 瞧着顾庭月的神色,段峰没再有过多的纠结。 他叹息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顾庭月坐在了案桌前,随意的拿起一本书翻开着,他眼波清淡,像是什么事儿不曾引起他的兴趣那般。 只是,他好半晌也不曾翻阅过书籍了。 正在这个时候,屋外传来了嬷嬷的声音,“世子在么?” 段峰道:“世子已经歇下了,春嬷嬷有事便跟我说吧,也是一样的。” “糊涂东西!”那个叫春嬷嬷的怒斥出声,“王爷有事吩咐世子,你一下人,如何能代替!” 说着,她便一把推开了挡在跟前的段峰,大步走了进去。 顾庭月放下了手中书籍,他轻咳一声,咳的面色一阵苍白。 “嬷嬷前来,不知道父王有何事要吩咐?” 春嬷嬷中规中矩的行了一礼,语气却有些趾高气扬的味道在里面。 “王爷说了,世子身子不好,身边也该有个照顾的人,免得传出去,还以为王爷这个做父亲的不上心呢。” 说着,她指了指旁边。 便有丫鬟将一摞画像抬了上来。 第329章身边该有个照顾的人 第330章 动色心了么 春嬷嬷道:“这些啊,都是老奴在这南疆为世子精挑细选的世家女子,配得世子,还望世子在其中挑选一个,若是看得上,全部收了也可以。” “世子在三日之内挑选一个吧,如若挑不出,到时候,便只得由老奴代劳了。” 她来去匆匆,只是在屋子里放下了一摞画像。 段峰走了进来,脸色有些不好。 他担忧的看了一眼顾庭月,“世子,要看看吗?” “你看吧。” 段峰一愣,但还是打开了那些画像。 可看着看着,他便有生气,将画像重重的放到桌上,“世子,春嬷嬷送来的这些画像,画中女子是世家之女不错,可全部都是庶出的,还有外室所出,无一嫡女,这分明是在打世子的脸。” “呵呵。”顾庭月低笑一声,只是那声音里,透着一股无尽的凉意。 “你气什么?谁家愿意将女儿的前程断送在一个一只脚迈进棺材里的人呢?” “可世子是南疆的世子!” “有名无实罢了。”顾庭月说的云淡风轻,可眼底却飞快的划过一抹狠厉,随即消失不见。 瞧着灰溜溜回来的殷鹿竹,姬砚沉眼中划过一抹淡淡的笑意,“吃闭门羹了?” 瞧着那男人一副看戏的嘴脸,殷鹿竹轻哼一声。 “这顾庭月世子未免也太孤僻了些。” 姬砚沉目光看向别处,有片刻的失神,随即道:“从前,他也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眼中有天下,有社稷,可后来,他的身体却渐渐的虚弱下来。” “手挽不了弓,拉不开弦,甚至连马也上不去了,他无法在阳光下恣意的行走,也没有办法在冬日的时候挽弓射鹿。” “慢慢慢的所有人都知道南疆的世子,将不久于人世,无人重他,无人敬他,便是他最亲近的父王,也像是在一夜之间便和他疏远了那般。” 殷鹿竹静静静的看了姬砚沉好一会儿,她忽然问道:“可是我很好奇,你你一个江湖名医,从来只醉心于医术,又怎会知晓这些事?” “听人说的。”姬砚沉只是淡淡的丢下一句,接着便没了下文。 见他没有要多说的意思,殷鹿竹也没有再问。 她轻轻地垂下眼眸,对那顾庭月不禁有一丝同情。 若从来便孱弱也就算了,可偏偏,见过这江湖湖泊的辽阔,心中憧憬过美好的未来,一切又突然的戛然而止。 “姬砚沉,我们去看看他。” “……” 随着殷鹿竹一句话落下,姬砚沉像是没有听到那般,彻彻底底的将她漠视成了空气。、 见他望着别处,一副不想说话,也不想动的意思,殷鹿竹上前拽了拽他的衣袖,“庸医?” “哼!”他轻哼一声,一把将自己的衣袖自殷鹿竹手中拽了出来。 “怎么,见他生的好看,起了恻隐之心?还是动了色心?” 听着他这话,殷鹿竹不悦的瞥了他一眼。 “能不能不要以小人之心度我君子之腹?他他不是不愿意见我吗?我想带着你这块敲门砖再去一次!” 第330章动色心了么 第331章 纵横捭阖是本事 就在殷鹿竹以为他又要拒绝的时候,姬砚沉却忽然站了起来,大步。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他扭头看了一眼,见她还愣在那里,不禁催促道:“不是要去?” 殷鹿竹微楞,反应过来随即便追了上去。 这个庸医是越来越好说话了。 殷鹿竹和姬砚沉刚到门口的时候,便听到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 殷鹿竹轻轻的推开那道紧闭的大门,这一次,没有段峰在拦路,她进去的很顺畅。 感受到门口的人,顾庭月剧烈的咳嗽声也渐渐的小了下来,直到消失无踪。 他站起身子,手帕不动声色的擦去嘴角溢出的血迹。 “我看姑娘也是守礼仪知进退的人,怎就这般鲁莽?” “世子误会,我知你体弱,特意叫了名医前来。” 说着,她将姬砚沉往前推了推:“这是家兄,医术高明,不知道世子可否让他诊治一番?” 顾庭月朝着姬砚沉看了过来,当看到他的时候,他目光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即,又寡淡的移开了。 “不必了,我这病,便是长明宫里的大夫也治不好,何必浪费精神。” “世子,别忌讳就医啊,有病就得治!” 殷鹿竹上前,直接拽住了顾庭月的手,将他递到了姬砚沉跟前。 瞧着被她抓住的手,顾庭月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的就要甩开,可姬砚沉却快一步的将指尖搭在了他的脉搏上,然后,不等顾庭月反应,便放开了。 殷鹿竹站在一侧,只觉得,这顾庭月的身子着实有些孱弱。 瘦的有些可怜。 她用眼神询问着姬砚沉,却见他摇了摇头,一副未能为力的样子。 见姬砚沉都无能为力,殷鹿竹这也才相信,他是真的病了,而非伪装。 一时间,屋内的气氛有些僵硬,有些窒息。 顾庭月面色依旧不好,苍白得很,还带着些许的怒气。 殷鹿竹轻轻抿了抿唇瓣,她道:“世子,谁说弯弓射雕,骑马逐鹿才是强者,在我看来,文者官场纵横捭阖亦是本事。” 话落,她便也没有多留,与姬砚沉一道离开了。 顾庭月却当即就愣在了原地。 脑海中疯狂的回响着她那一句:世子,谁说弯弓射雕,骑马逐鹿才是强者,在我看来,文者官场纵横捭阖亦是本事。 这么些年来,她是第一个跟他说着番话的人,旁人都以为他身子弱,担不起大任,便轻贱于他,可这个人…… 他转身,呆呆的看着殷鹿竹离去的方向,眸中划过一抹异样。 是啊,他便是足不出户,龟缩于这小小庭院之中,却也能行旁人所不行之事。 他倒要看看,他这将死之人,能不能成为这南疆的主宰! 乃至天下之主! 殷鹿竹与姬砚沉并排走着,她道:“顾庭月的身子还有几年好活?” “不过三年。”姬砚沉声音轻缓,却透着一股略微的沙哑,“若他珍重几身,不为权利所及,还有三年,可如若操心过甚,所想甚多,最多便是一年。” 第331章纵横捭阖是本事 第332章 身子真俊 “可惜了。”殷鹿竹摇头,他应该是活不过一年的。 “主子!”长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他飞速的跑了上来,对着殷鹿竹行了一礼。 瞧着他这举动,她有些不悦,“在南疆,不必多礼,若是被人看见恐遭怀疑。” 长桉点头。 “主子,你猜猜看,属下看到谁了?” “谁?” “这南疆王府中,又进来了一新的女人,长得有些……那啥。” “这里不进女人才奇怪吧?” “不是。”长桉摇头,“那女人,长得很像沈二公子。” “沈今召?”殷鹿竹蹙着眉头问道。 “对!” 长桉话音刚刚落下,就见门口处走来一抹高大的身影。 他一身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 只是脸上的粉过于浓厚了,胭脂更是擦的夸张至极。 只见他扭着腰,满脸娇笑的来到殷鹿竹跟前。 像是没有看到殷鹿竹与姬砚沉一副吃了苍蝇的模样,他盈盈福身。 “姐姐,妹妹是新来的,据说这世子的院落还有住处,妹妹便来叨扰一二,还望姐姐不要嫌弃做妹妹的才是!” 忍住一巴掌抽死他的冲动,殷鹿竹唇角微微抖动了一下。 “你怎么来了?” 还弄成这副鬼样子,着实恶心人。 沈今召将殷鹿竹上下打量了一遍,眼中划过一抹惊艳。 鹿鹿的女装,果真倾城。 “说话!” “咳!”回过神来,沈今召轻咳一声,“兄长说,怕世子一人在南疆孤立无援,特让我来协助。” 殷鹿竹:“……” 她总觉得,这个人是来捣乱的吧。 揉了揉眉心,殷鹿竹叹息一声,“听我命令行事,你莫要冲动。” 沈今召眼眸微亮,他一双明亮的眼睛灼灼的看着殷鹿竹,“世子,许久未见,你像是变了许多。” 变得,让他都有些不认识了。 难怪兄长对鹿鹿的态度改变了那么多。 从前,普天之下,兄长最厌恶的人,大概便是鹿鹿了吧,如今,竟也担忧起她的安危来了。 似乎是想到什么,沈今召瞥了一眼姬砚沉,轻哼一声。 “姬公子不是醉心医术,只在楚湘王府的么?怎么也来了南疆,不怕耽误你的医术么?” 像是没有听到沈今召阴阳怪气的话那般,姬砚沉看也不看他一眼,大步离开。 “哼!一身的毒药,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殷鹿竹:“……” 殷都,长明宫。 昭德殿内,顾庭芳沉着脸看着案桌上堆积的奏章,却有些心不在焉。 张家德站在一侧,半分也不敢松懈。 正在这个时候,挂在一侧的奇才鹦鹉忽然道。 “世子真美!” “世子真俊!” “世子天下无双!” 顾庭芳:“……” 张家德一惊,连忙走上前来,“君上,这鹦鹉大概是思念殷世子了,老奴这便将它拿下去。” 顾庭芳伸手制止了张家德的动作。 站起身,他缓步来到了鹦鹉跟前,“你说什么?” 那鹦鹉看着他,一遍遍的重复道:“世子真美!” “世子真俊!” “世子天下无双!” 第332章身子真俊 第333章 这,不是世子吩咐的么 “呵呵。”顾庭芳忽然就笑了,那一笑,犹如百花齐放,绽开了这世间所有的风华妖娆。 “这殷鹿竹,还挺不要脸的!” 低笑一声,顾庭芳夹了一块肉送到了鹦鹉的嘴边,这才回到案桌旁坐下,“他如今怎么样了?” 时越瞥了一眼那聒噪的鹦鹉,沉声道:“探子来报,殷世子已经成功进到了南疆王府的后院之中,入府当夜,南疆王便宿在了他我屋子。” 顾庭芳微楞。 “宿在了他的屋子?一夜?” “是。” 于是,顾庭芳面色就一点一点的沉了下来,难看的有些可怖。 一时间,偌大的昭德殿内寂静无声,许久之后,顾庭芳的声音才道:“如何宿?” 时越轻轻垂眸,“这个,臣不知。” 顾庭芳莫名的觉得有些如坐针毡,那南疆王,居然宿在了殷鹿竹的屋子了。 难道他就没有发现他是男子么? 还是说…… 顾庭芳的面色更加难看了。 时越和张家德不解的对视了一眼,在各自眼中看到了茫然和不解。 正在这个时候,张家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那般。 “对了君上,殷世子走的时候,带着府中名医去了,据说那姬公子医术高明,善用毒,想来,是在他的帮助下,殷世子才蒙混过关的吧。” 顾庭芳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 他赞同的点了点头,“该是如此,否则,就凭那殷鹿竹蠢笨如猪的样子,早就被揭穿了。” 时越:“……”、 总觉得君上有些怪,叫人看不太懂。 南疆,夜晚,万籁寂静。 殷鹿竹鬼鬼祟祟的推开房门,对面,正是沈今召的屋子,此刻,南疆王在里面。 而她,需要拿到他身上的令牌,去一趟南疆军营,一探究竟。 可是…… 瞧着门口把手的侍卫,她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看来,只能从房屋上下去了。 她刚准备行动,头发便被人扯出了。 她吃痛,一脸不悦的转过身子,却刚好对上了姬砚沉一双了然的目光,他道:“他与女子欢好的时候,从不将重用的东西带在身上。” “那夜,青萝不是已经听你吩咐找过了么?” 闻言,殷鹿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原来,这个男人什么都知道。 “既然如此,那便去他的住处看看。” “可要陪你?” “不必。”低声吐出两个字,殷鹿竹猫着身子朝着一侧迅速的移动。 还未走出院子,殷鹿竹膝盖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她趴在地上半天都没有站起来。 “谁踏马暗算老子!” 瞧着那块击中自己的石头,殷鹿竹的神情有些狰狞。 她凶神恶煞的站了起来,当看到不远处的男人时,她漆黑的瞳孔深处顿时划过一抹冷光,随即,消失不见。 迎着顾庭月一双温和如水的眸子,她轻咳一声。 一改先前的粗犷,声音低回婉转,娓娓动听。 “世子,你往后扔石头玩得注意点啊,这差点就把我腿砸断了。”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毕竟我也是娇弱的女子,受不住这暗算的。” “抱歉。”他温雅的吐出两个字,上前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是段峰一时冲动。” 站在一侧的段峰微楞了一下,这……不是世子吩咐的么? 第333章这,不是世子吩咐的么 第334章 你这般想便对了 顾庭月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不知道姑娘深夜,是要去哪里?” “随便逛逛,你呢?” 顾庭月落在她的身上的眸色淡淡的,像是掀不起任何波澜那般,“王府守卫森严,姑娘还是不要乱走,免得……被误伤了就不好了。” 听着他话语里掩藏不住的威胁,殷鹿竹也没有在意,只是点了点头。 她道:“世子不是身体不好么?怎么这么晚还有精力在外面游荡。” 闻言,顾庭月眸色有一瞬间的黯淡。首发更新@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转身朝着的住处走去。 殷鹿竹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这个男人心中定然也是不甘的。 顾庭月刚刚回到屋内,突然便闻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 他抬眸,一眼便看到了床榻上躺着的女人。 那女人媚眼如丝,身上只穿了一件薄如蝉翼的纱衣,那曼妙的身躯在烛火的照耀下,若隐若现,无端的在撩拨着人。 顾庭月却是在瞬间皱紧了眉头,他看向了身旁的段峰,无声的询问着什么。 对上他有些冷厉的目光,段峰迅速的移开了目光。 他低低的垂下脑袋,“这是,春嬷嬷送来的女人,是王爷身边副将的次女,朱兰菲,心仪世子许久。” “出去吧,我不需要。”顾庭月对着床上的女人淡淡的说了一句,转身便要离开。 见此,朱兰菲当即便急了。 她猛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身上那薄如蝉翼的被子也在瞬间滑落。 她像是没有察觉到那般,楚楚可怜的看着顾庭月,声音也有些哽咽。 “世子,父亲命我前来侍奉,世子不喜,就此离开,只怕兰非会招来一顿毒打。” 顾庭月的神色一如既往,不见半分的动容或是怜悯。 他说,“那是姑娘自己的事儿。” 话落,他抬脚便走。 “世子!” 朱兰菲的声音陡然一沉,哪里还有先前的凄楚和委婉动听。 “哼!”她轻哼一声,慢条斯理的下了床,那模样,好像她才是这院中高高在上的主人,而顾庭月,则是卑微的蝼蚁。 她来到桌边,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仰头喝下。 “世子,你可知道外面的人是如何议论你的?” 顾庭月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呵呵!”朱兰菲低笑,“人人都说,世子病入膏肓,不久于人世,如今还挂着一个世子的名头,不过是王爷怜悯,他日王府中有人诞下男儿,哪里还有世子的容身之地。” “我父亲好歹也是王爷身边的得力干将,世子不如先讨好我,我定劝父亲助你一臂之力,也不让你这般难堪。” 段峰捏紧了手中的剑,朱兰菲的话让他双目变得猩红。 区区一此女,竟敢这般欺辱世子! 顾庭月拦住他想要拔出的剑,“出去吧。” 淡淡的丢下三个字,顾庭月折了回来。 见他回来,朱兰菲脸上露出一抹得逞的笑,“世子,你这般想便对了,我虽说是庶出之女,可也好歹愿意陪在世子身边,不嫌弃世子,明日,世子便以正妻之礼迎我入门,可好?”。 第334章你这般想便对了 第335章 还得是自家庸医 朱兰菲一手撑着下巴,以一种极度诱惑的神情望着顾庭月。 男人唇角轻轻勾了一下,微不可见。 朱兰菲站起身子,朝着顾庭月伸手。 还未触及到男人的肩膀,他脸色忽然一沉。 抬手,他动作狠厉的捏住了朱兰菲的手,微微用力,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咔擦声,还有朱兰菲的惨叫,她当即便摔在了地上,发出凄厉的叫声。 顾庭月坐在椅子上,他垂眸看着地上因痛苦而面色扭曲的女人,他掏出身上的手帕,云淡风轻的擦过,而后随意的扔到了她的身上。 “卑贱之女,竟还痴心妄想!” 朱兰菲想要说什么,却是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 “来人!” 顾庭月声音落下,便见段峰带人走了进来。 是俩个长相极美的丫鬟。 她们朝着顾庭月行了一礼,“主子。” “处理了她。” 顾庭月的声音冷的入骨入髓,朱兰菲猛地瞪大了眼睛,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这个不被人看好的病弱世子,原来,并非表面那般庸碌无为。 “世,世子!我知道错了,求您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顾庭月冷艳瞧着她那抓住自己衣角的手,并未多言。 朱兰菲还想要说什么,口鼻却被其中一个叫紫烟的侍女捂住了口鼻,另一个叫紫陌的利落的将她那只拽着顾庭月的手砍了下来。 她被人捂住了口鼻,发不出半点声音在,只能痛苦的呜咽着,却是无济于事。” “不必让她那么轻易的死了。”段峰站在一侧,冷着一张脸吩咐出声。 紫烟点了点头,“知道了。” 她自身上掏出一柄削铁如泥的匕首,干脆利落的便将朱兰菲脸上的肉连皮带骨的削下一块。 “唔!唔唔唔……” 朱兰菲痛苦的***着,口被捂住,便是连呼痛也呼不出来。 她双腿剧烈的蹬着,显然是痛到了极致那般。 鲜血溅到了顾庭月洁白的衣袍上,他有些嫌弃的皱了下眉头,却依旧没有走开,只是垂眸漫不经心的看着出言不逊的朱兰菲。 “哼!”段峰站在一侧,轻哼了一声。 有些人呐,总是太过自以为是,而忘了自己本身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半个时辰,朱兰菲便失去了挣扎的力道。 鲜血似乎能将屋子染红,她的腿上,身上,手臂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 此刻,她双目失神,奄奄一息。 见此,顾庭月似乎才消了气那般。 他站起身,刚准备去换个衣服,那紧闭的房门便被人推开。 数道目光在瞬间朝着殷鹿竹看了过来。 她也一眼便看到了地上那没一块好地方的人。 迎着几人防备,意图想要将她灭口的视线,她仅仅是扫了一眼便寡淡的移开了视线,不起半点波澜。 这种程度,比不上白言辞半分。 若说折磨人,还是得看自家庸医。 殷鹿竹没有如几人所想的那般,受到惊吓而惊慌失措的跑开。 只见她大步走了进来,顺手将门带上。 她跨过朱兰菲的身体,来到了顾庭月身边。。 第335章还得是自家庸医 第336章 既有美色,为何不用 “世子,我观你面色不好,这药对补气养血很是灵验,你试试。” 说着,她便将药瓶递了过去。 紫烟紫陌同时看向段峰,满脸的不解。 这人是谁啊? 世子身边素来无任何女人,便是她们姐妹,世子也是不亲近的。 怎的这女人…… 这个,还需要灭口么? 顾庭月垂眸瞧着殷鹿竹递过来的药,最终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打开,他放在鼻尖轻轻一嗅,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只是闻着,便知道不是凡品。 只是…… 他探究的目光落到了殷鹿竹的身上。 她不过一个妇人之女,母亲还被父王抢入了府中,她如何得来这药的? “别闻了,我又不会害你。” 殷鹿竹浅笑盈盈,她将那药拿了过来,倒了一颗放入掌心,“张嘴。”jj.br> 顾庭月微微一愣,还不待他反应,殷鹿竹便将那药丸塞入了他的口中。 她微凉的指尖触碰到了他的唇瓣,瞬间犹如野火燎原。 顾庭月轻咳一声,有些躲避着殷鹿竹的视线。 瞧着他瞬间有了血色的面颊,殷鹿竹点了点头,一脸得意,“我就知道这药对你有用,这可是我专门调理月事的!” “……” 随着殷鹿竹一句话落下,屋内是诡异的寂静。 “……”顾庭月微顿。 他不可置信的朝着殷鹿竹看了过来,“什么?” 她调理月事的? “嘿嘿。”殷鹿竹尬笑一声,“天色不早了,世子早些歇息。” 即将出门的时候,她扫了一眼地上的朱兰菲。 她面无表情的拿出身上的药粉,从容不迫的洒在朱兰菲的身上。 只一瞬间,她的身体便化作了一滩血水。 “啊!”紫烟和紫陌惊的后退了一步。 俩人齐齐看向殷鹿竹,眼神有些惊恐。 这…… 这姑娘没事吧? 什么路子? 顾庭月便这样站在原地,静默无声的看着她的身影淡出了自己的视野。 他道:“段峰,这姑娘,叫什么名字?” 段峰会意,“属下马上去查她。” 紫烟和紫陌对视了一眼,没敢多言,立即轻扫起这房间来。 她们姐妹是世子从前救回来的,后来便一直在这府中学习武艺,一晃好多年过去了。 她们的愿望,便是希望世子平平安安的,能够实现他心中的抱负。 还有,解决这王府里所有,有了身孕的女人。 这王府的世子,只能有一个,旁人,都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今夜,注定是一个难眠的夜晚。 殷鹿竹自走出顾庭月的房间,脸上的神色便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 她猜的没有错,那顾庭月果然跟表面上完全不一样。 他有自己的谋略,也有自己是部署和势力。 想要瓦解南疆,让南疆王死无葬身之地,难上加难。 可如若,这顾庭月对他生出了杀心呢? 很显然,这顾庭月对那南疆王是有尊重的,否则,也不会这般隐忍,可,这尊重变成了仇恨呢? 她抬手,轻轻拂过自己的面容。 她只是一从小便养在深闺中的女子,不懂名利交替,可她得为父报仇,洗清父亲污名。_o_m 所以,既有美色,又为何不用? 只要能复这灭门之仇,一切,甘之如饴。。 第336章既有美色,为何不用 第337章 南疆世子,顾庭月 大殷。 顾庭芳正在处理政务,太后宫里忽然来了人,说太后身体不适,刚刚传了御医。 即便心中有多少的不喜,可表面工作却不能不做,于是,顾庭芳便朝着太后的宫殿走去。 顾庭芳来到太后寝宫的时候,白芷希正很殷勤的照顾着。 “君上万福”几个字传入耳中,白芷希连忙回头看了过来,当看到顾庭芳的时候她眉眼间拂过一抹喜色。 她起身,微微福身行礼一礼,“拜见君上。” “母后身体可好些了?” 白芷希摇了摇头,“太后娘娘今晨起便有些头疼,刚刚服了药,才睡下不久呢。” 闻言,顾庭芳瞥了一眼床榻上的太后,这才道:“既然母后身体不适,那儿臣便先告退了。” 白芷希不语,只是默默的跟上了顾庭芳的脚步。 见他就要离开,她连忙跟了上来,“君上!” 脚步一顿,顾庭芳微微侧目,瞧着缓步走来的人,他眉头轻蹙,像是有些不耐那般。 “君上,太后这些日子一直都念叨着君上呢,如若君上得空,还望君上能多到这里来看看太后,她心情也会好许多的。” 顾庭芳唇角带着一抹玩味的笑,“母后素来喜欢你,有你陪着便好,不需要旁人。” 闻言,白芷希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她还想要再说什么,却见顾庭芳已经大步离开了。 瞧着他离去的背影,白芷希目光久久没有收回。 她叹息一声,呢喃道:“君上,走进你的心里,就这么难么?” 原来以后,只要没有殷鹿竹在旁打扰,这所有的一切就会顺畅许多,谁知,还是不行。 …… “殷鹿竹在南疆怎么样了?” 闻言,时越默不作声的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瓣,“君上,这不是刚问过么?” 顾庭芳脚步微微一顿,他挑眉看了时越一眼,后者默默的垂下头。 “也就那样,还没什么进展,南疆王依旧在扩充府里的美人,想要生下男二,那殷鹿竹吧,似乎对那南疆世子很上心。” “……” 顾庭芳忽然就停住了脚步。 转身,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身后的时越,声音里也带了一股风雨欲来的危险之气。 “对谁?上心?” “回君上,南疆世子,顾庭月。” 顿了顿,似乎是觉得不够,时越又补了一句,“就是你的堂兄弟。” “呵呵!”顾庭芳忽然就笑了,笑的阴阳怪气,“据说他身子不好,常年深居简出,羸弱得很,想来,如今也犹如槁木了。” 听着他声音里掩藏不住的酸涩和攻击,时越有些不解的多看了他两眼,一本正经的答道。 “这倒也没有,据说,那顾庭月虽然身子骨不好,也不得南疆王重用,可是容貌倒是极好的,与君上还有几分相似呢。” 随着时越一句话落下,是亘古的沉寂。 顾庭芳忽然一扫先前的阴霾,步伐轻快的朝着昭德殿走去。 时越也没有从他这迅速的情绪转变中看出什么,只是默默的跟在身后,做一个称职的侍卫。 第338章 竟是姑娘噩梦了 直到回到昭德殿,张家德殷勤的迎了上来,“老奴拜见君上。” “大监平身吧。”顾庭芳看了一眼张家德,像是来了兴致那般,他道:“大监觉得,那南疆世子顾庭月与孤相比,谁更深一筹呢?” 想也不想,张家德连忙俯身,“自然是君上,君上乃大殷之主,人中之龙,常人不可比拟。” 闻言,他有些不悦的轻蹙眉头。 “孤是说,容貌。” 说着,他还将腰板挺的更直,墨发飞扬。 张家德战战兢兢的看他一眼,又求救似得看向了时越。 后者轻咳一声,默默的移开了视线,像是没有看到张家德求见的视线一般。 见此,张家德只得道,“君上当属第一。” 一直以来,君上最讨厌的便是被人拿容貌说事儿了,因为君上长得太过妖娆,比女子还要美上几分。 可眼下,瞧着他这样子,张家德只得试探的回了一句。 然后,便见男人脸上笑意瞬间明媚了起来。 “那殷鹿竹,真是对孤贼心不死!” 时越:“……” 张家德:“……” 张家德茫然的看了看时越,又看了一眼顾庭芳,连忙将头低低的垂了下去。 殷世子对君上的想法,君上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当初还震怒了许久呢! 怎得现在看来,倒没了当初的凌厉之气了,莫非,习惯了? 顾庭芳心情大好的走进了昭德殿。 他随意翻看着桌上的奏章,心中明了。 那殷鹿竹定是因为远在南疆而看不到自己,当见到与自己有几分的相似的顾庭月时,便勾起了情肠,暂时将那人当做自己,稍解相思之苦。 这边,殷鹿竹做了一个噩梦。 春暖花开,百花齐放,她正在院子里睡着午觉,享受着阳光的沐浴。 却见顾庭芳牵着一只狗进了楚湘王府。 然后,还不等她反应,那狗便挣脱了绳索,朝着她扑了过来…… “啊!” 殷鹿竹惊叫一声,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抬手拍了拍胸脯,有些惊魂未定。 “做噩梦了?” 猝不及防的听到声音,殷鹿竹又是一惊。 她扭头看去,这才发现,房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顾庭月静静的坐在不远处的案桌旁,在殷鹿竹看过来的时候,他刚好放下了手中的笔。 “姑娘,叫什么名字?” “殷绾。” “殷绾。”顾庭月轻轻呢喃着她的名字,随即唇角微微的扯出一抹笑容来。 “绾,五行属火,用绾字取名有水滴石穿,不忘初心,持之以恒,锲而不舍的寓意。”. 殷鹿竹朝着他走了过来,她望着顾庭月,轻轻低笑。 “错了,是天长地久,忠贞不渝之意。” 闻言,顾庭月忽然就笑了起来,“见笑了。” “世子,这虽然是你的院落,可你随意进姑娘的屋子,是否不妥?” 没有想到她会问的这般直接,顾庭月微楞了一下,他耳尖微红,“我只是路过,听到姑娘在呼救,还吵着滚开,死狗,之类的字眼,我担心姑娘,便进来了。” “谁知……”他轻挑眉眼,“竟是姑娘噩梦了。”。 第339章 世子,有什么吩咐 闻言,殷鹿竹脸上划过一抹浅浅的尴尬,看来是被顾庭芳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都躲到了这个地方,居然还能梦见他,这也是很恐怖的。 “梦见被狗追,让世子见笑了。” 顾庭月垂眸,眉宇间掠过一抹浅浅的笑意,“姑娘倒是与我平日里所见的女子很不一样。” 瞧着他这一脸害羞的模样,殷鹿竹当即便来了精神,“那你倒是说说看,你平日里所见的女子,都是何种模样?” “温婉大方,举止优雅,仪态万千……” 听着他的话,殷鹿竹的脸色慢慢的就不好了,“行了,别说了,我不爱听。” 顾庭月有些不解的看向她,“我可是说了什么话让姑娘不悦了?” “……”瞧着眼前人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殷鹿竹轻咳一声,“我困了。” 顾庭月站起身,没再多留,缓步走了出去。 瞧着他离去的背影,殷鹿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青萝。” 听见声音,青萝走了进来,“世子,有什么吩咐?” “沈今召在哪?” “沈二公子正在屋子里呢,王爷今夜又宿在了他那里?” “……”殷鹿竹有些不解的眨了眨眼睛,“今夜南疆王也宿在他那里了?” 青萝点了点头。 “自从沈二公子进了这南疆王府,其余的女人像是在一夜之间便失宠了一样,南疆王夜夜都宿在他的房间里,倒是很少去别的女人那里了。” “眼下,整个府中怨声载道,对沈二公子很是不满呢。” 殷鹿竹嘴角狠狠的抽了几下,“这南疆王眼睛是不是有毛病啊?” “据说,南疆王觉得,沈二公子身板健硕,容易生出儿子。@*~~” 殷鹿竹:“……” 抿了下唇瓣,她一副像是吃了苍蝇的模样,“这南疆王莫不是有点什么大病吧。” 翌日,殷鹿竹刚刚起床,便见青萝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不好了世子,沈二公子被人下毒了。” 闻言,殷鹿竹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被人下毒了?” 青萝面色有些难看。 “姬公子已经为他解了毒,这是这毒很是霸道,一般人是没有的,王爷已经在命人追查了。” “查到了么?” “查到了,是府中的一个女人,因不满王爷宠幸于他,便投了毒,那女人已经被杖毙了。” “这么快?” 殷鹿竹挑眉看着青萝,“那是什么毒,这般霸道?” “牵丝引。” “呵呵。”殷鹿竹凉凉的笑了有声,“府中的女人,大多无权无势,又不曾诞育孩儿,哪里有钱去买这种毒药?” “世子的意思,下毒的另有其人。” 殷鹿竹不再说话,只是脑海中闪过了那顾庭月的样子。 她摇了摇头,沈今召让他觉得受到威胁了么? “我们去看看他。” “是。” 青萝跟着殷鹿竹一路来到沈今召的房间。 此刻,他正虚弱的躺在床上,脸颊上的胭脂倒是将他衬的有些血色。 见殷鹿竹进来,他眼底划过一抹喜悦,挣扎着便要起来,却被殷鹿竹轻轻的摁了回来。。 第340章 将死之人 “沈今召,你感觉怎么样了?” “哪个天杀的居然给我下毒,还是……”沈今召面上划过一抹难为情,像是极度难以启齿那般。 好半晌之后,他才看了一眼殷鹿竹,“还是损坏女子根本,让女子怀不了孕的那种!” 说着,他似乎是想到什么,一把抓住了殷鹿竹的手,“鹿鹿,你说我以为不会生不了孩子了吧!” 姬砚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上来,他扫了一眼沈今召放在殷鹿竹手腕的手,没有多说什么,他神色淡淡的拿出银针,干脆利落的扎了上去。 “啊!” 沈今召一声惨叫,吓得殷鹿竹一个哆嗦。 “你鬼叫什么?” 沈今召龇牙咧嘴的瞧着手背上的银针,一脸不高兴的看向姬砚沉,“姬砚沉,你扎针的时候能否提前说一声,也好让我有个准备!” 后者神情冷漠,“你该静养。” 沈今召:“……” 殷鹿竹扭头瞧着身后的沈今召,有些不解的问了一句,“牵丝引是伤害女子根本的?” 他点了点头。 “下毒之人并不想要沈今召的命,只是想让他怀不了孩子而已。@·无错首发~~” 殷鹿竹:“……” “那南疆王知道了么?” “不知道,我没告诉他。” 闻言,殷鹿竹这才松了一口气,如此的话,他日后会继续宠幸沈今召。 沈今召躺在床上,听着俩人的回答,他有些委屈的撇撇嘴,“也不知道兄长怎么想的,竟让我女扮男装入这南疆王府,若不是有姬砚沉在,他的迷香可制造幻境,我定是清白不保的。” 殷鹿竹瞧着他这一身打扮,只觉得有些辣眼睛。 也真的难为南疆王了。 “对了鹿鹿,你可需要我做什么?” “不必,你保护好自己就行了。” 南疆兵强马壮,便是南疆王死了,也会能人站出来接管这一片乱局,到时候,别说瓦解南疆,便是活着离开都是难上加难。 如今,身处险境中的并不是只有她一人,还有姬砚沉,有青萝和长桉,如今还多了沈今召。 她必须得让他们平平安安的回到殷都城中。 所以,她须得徐徐图之。 可说来说去,这破局的关键,终究还是在那顾庭月的身上。 她始终相信,他并非表面所见的那般与世无争,心中定然藏着满腔的抱负和不甘。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沈今召的身子也好了起来,那南疆王依旧一夜不落的往他房里去,像是铁了心要他生下一个男儿那般。 顾庭月站在窗边,他冷漠的看着南疆王夜夜踏进沈今召的房间,天明方才离开。 这无数个日夜,他进入这属于他这南疆世子的院子无数次,却一次也不曾问起他,一次也不曾。 “咳咳咳!” 正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剧烈的咳了起来。 刚准备走出院子的南疆王脚步一顿,他抬眸看了过来。 隔着一段距离,父子俩便这样遥遥相望,可南疆王终究还是没有走过来,而是大步走了出去。 顾庭月的目光,在这一瞬间,忽然便黯淡了。。 第341章 是我一时失言了 他唇角扯出一抹浅浅的自嘲,“段峰,你说,父亲是不是觉得我快是了?” “世子,你会没事的。” 顾庭月不悦,只是捏紧了手中的锦帕:“你去告诉父亲,别再给我选世子妃了,我这般一只脚迈进棺材的人,又岂能白白耽误姑娘一生年华呢。” “是。” 段峰担忧的看了他一眼,这才领命而去。 段峰刚走,顾庭月便跌坐在了椅子上,他一手扶着案桌,整张脸被薄汗浸湿,脸色也苍白的有些可怖。 就在这个时候,殷鹿竹推门而入。 她大步走了进来,瞧着眼前虚弱的顾庭月,她道:“我扶你去躺下休息会儿吧。” 顾庭月抬眸望着眼前的人,瞧着她眉宇间流露出来担忧的神色,他有一瞬间的愣怔。 这个人,是在担心他么? 这个世上,居然还会有人担心自己? 瞧着扶住的自己手,顾庭月忽然就笑了,“殷绾姑娘,你在担心我么?” “看不出来么?”殷鹿竹沉声反问。 顾庭月眸色顿时幽深,“为,为什么呢?” 他的声音淡淡的,透着一股沉淀在骨子里的虚弱,听着便让人不自觉的想要放低声音,生怕惊扰了他。 殷鹿竹看着他,四目相对,她心中微颤。 为什么呢? 大概,是想骗取你的感情,利用你,让你与南疆王决裂,内讧,彻底摧毁这南疆势力。 可是,瞧着眼前这个拼尽一切也想要和天一争的人,殷鹿竹忽然觉得有些不忍。 复仇的路上,莫非当真要牺牲许许多多无辜的人。 “姑娘,你在想什么?” 殷鹿竹摇了摇头,“我在想,你这样的人,若是就这么死了,我会舍不得的。” “……” 顾庭月的心弦,猛地颤动了一下。 他突然觉得,没有那么痛,也没有那冷了。 身边的人,身上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罄香,丝丝缕缕的传入鼻翼之间,让人莫名的觉得,有些好闻,有些心安。 “我,会尽量活下去。” 许久之后,顾庭月微弱的声音才传入了殷鹿竹的耳膜,她眨了眨眼睛,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怀疑自己是幻听了。 不得不说,这个人的声音很好听。 他与顾庭芳有些相似,可顾庭芳却是张扬的,而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病体,整个人柔柔弱弱的,给人一种想要护着的感觉。 殷鹿竹的心中有点什么东西悄然复苏。 她觉得,利用这么一个人,有些,残忍了。 “姑娘。”顾庭月轻轻唤她,“你可愿,陪在我的身边?以世子妃的身份?” 殷鹿竹瞳孔微不可见的一缩。 扶着他的手微微一颤。 瞧着她的沉默,顾庭月眼中的光慢慢的,一点一滴的熄灭了。 他说,“是我痴心妄想了。” 一个将死之人,又怎能期盼美好呢? 殷绾姑娘如花一般的年纪,怎甘愿折在自己身边呢? 他轻轻的推开殷鹿竹扶住他的手,语气还是如先前那般清淡,“抱歉,是我一时失言了。” 殷鹿竹摇了摇头,说道。。_o_m 第342章 奴婢去回复 “若与我在一起,会给你带来危险,你还愿意么?” 顾庭月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般,他惊愕的看向殷鹿竹,眼里浮起一抹期待,“姑娘的意思是?” 殷鹿竹浅笑一声,“早些歇息吧。” 没有多做停留,她快步走了出去。 瞧着她此刻的神情,青萝有些不解,“世子,怎么了?” 殷鹿竹长长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没什么,只是有些不忍。” 那个人,他身子本就这般孱弱了,若自己还如此利用于他,只怕,他会撑不过去的。 叹息一声,殷鹿竹回头看了一眼,“罢了,往后便不到这边来,摧毁南疆根基,不只是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的。” “只要是世子决定的,青萝都支持你。” 青萝默默的跟在殷鹿竹身后,这些年来,她与长桉伴随世子长大,可也是这一年才发现,世子原来,是一个这般好的人呢。 他为了替君上稳固江山,竟以身犯险,深入南疆腹地。 从前还以为,世子只知吃喝玩乐呢。 瞧着青萝脸上有些诡异的神情,殷鹿竹不解,“你这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的,是要做什么?” “奴婢只是想到一些事。” “怎么,看上哪位俏郎君了,可要我帮你牵线搭桥嫁出去啊?”: 闻言,青萝整个人当即便怔住了。 她呆呆的看着殷鹿竹,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看着她此刻的神情,殷鹿竹有些不解,“你这是什么表情?” “可世子……”青萝眼眶有些湿润,她却强忍着不掉下泪来,“可世子从前不是说,青萝便是死,也只能死在楚湘王府,嫁人这种事儿,一辈子都不准想。” 殷鹿竹:“……” 这话,着实有些过分了。 瞧着眼前姑娘强忍泪水的样子,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会呢?我那是开玩笑的,青萝长得这般好看,自然是要寻一个登对的夫君嫁了,生一堆儿女,承欢膝下。” “世子,此言当真?” 瞧着她一脸期待的样子,殷鹿竹连连点头,“若你不信,回到殷都我便让管家将你的卖身契找来还你。” 殷鹿竹话音刚落,还不待她反应,青萝忽然一跪。 “青萝愿为世子,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嘘嘘嘘!”殷鹿竹连忙将她拉了起来,左右看看看,满眼的警惕,“低调低调。” 瞧着她这样子,青萝忽然就笑出了声。 她抬手抹了一把眼泪,“世子,你真好。” 殷鹿竹:“……” 她轻抿唇瓣,这突然整的,让人还有点淡淡的尴尬来着。 即将到夜晚的时候,府中传来了消息。 说是南疆王在听雨阁设宴,款待下属,还让府中近一个月侍奉过的女子都去入席。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殷鹿竹也只是一笑置之。 “我便不去了吧,有沈今召便行,想来,那南疆王都不记得我长什么样了?” 青萝点了点头,“是,奴婢去回复。” 青萝的拒绝,也只换来嬷嬷一个白眼,“哼,不知好歹的东西,就等着后悔去吧。” 嬷嬷翻了一个白眼,带着沈今召便离开了院子。。 第343章 也好让自己有个名分 席间,推杯换盏,竟是恭维之词,沈今召僵硬的坐在底下,瞧着那一道道射向自己的目光,恨不得将自己定死,他有些难为情。 坐在南疆王身边的女人端庄高雅,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凌厉之气。 她的目光在底下女人中间一闪而过,最终,停在了沈今召身上,他问:「你便是沈昭,沈姑娘?」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沈今召这才反应了过来。 他连忙站起身,学着女子的礼仪,行了一礼,「对,我是沈昭!」 随着沈今召一句话落下,女人面色瞬间便是一沉。 她慢条斯理的拿起面前的酒轻轻饮了一口,放下之后扫了一眼身旁的南疆王。jj.br> 「王爷,你这新人不太懂规矩啊,嬷嬷应该多教教才是,免得给人笑话。」 「王妃说得是。」南疆王抬头看了一眼沈今召,面上却没有多少的责怪。 可南疆王妃面色却是好了很多。 沈今召偷偷的看了她一眼,见她相貌娇美,肤色白腻,别说南疆罕有如此佳丽,即令殷都也极为少有。 她身穿一件葱绿织锦的皮袄,颜色甚是鲜艳,但在她容光映照之下,再灿烂的锦缎也已显得黯然无色,只见她一张瓜子脸,双眉修长,肤色虽然微黑,却掩不了姿形秀丽,容光照人。 「沈姑娘,还望你早日替王爷诞下麟儿,继承这南疆王位,也好让自己有个名分。」 「……」听着她的话,沈今召只觉得心里像是吃了一堆苍蝇那般难受,可还是硬着头皮微笑。 「嗯,我知道了。」 「沈姑娘,在我与王爷跟前,你当自称奴。」 沈今召面色微变,可为了心中的目的,还是道:「奴知道了。」 见他没有恃宠生娇,南疆王和王妃的态度都好了许多,也就没有再揪着沈今召不放。 宴席还是一如既往的叫人觉得无趣,和从前一般,并无任何的不同。 沈今召在这里度日如年,殷鹿竹却是躺在房间里,饶有兴致的翻看着民间话本子。 正在这个时候,一道熟悉的药香味传入鼻翼。 殷鹿竹抬眸看去,就见姬砚沉走了进来。 他身上的衣服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头发也有些许的凌乱,眉宇间更是一派疲惫之色。 瞧着他此刻的模样,殷鹿竹有些不解的坐了起来,「你何故一副被榨杆了的样子?」 闻言,男人不悦的瞥了她一眼。 「累了。」 话落,他在桌边坐了下来,像是没有听到肚子传来的咕咕叫,自顾自的倒了一杯水喝下。 而后往桌上一趴,闭上了眼睛。 他的皮肤白皙,长长的眼睫倾泻而下,看着便觉得好看。 殷鹿竹叹息一声,「姬砚沉,你去床上睡行么?」 他闭着眼睛,像是没有听到殷鹿竹的话那般,「不必了。」 瞧着他这样,殷鹿竹叹息一声,拿来一个毯子盖在了他的身上:「我去给你找点吃的,你这庸医就是不会照顾自己,看你瘦的跟个流浪狗似得。」 殷鹿竹嘟喃着,大步往外走去。 屋子里,姬砚沉慢慢的睁开了一双眼睛,耳边似乎还回荡着殷鹿竹抱怨的话。 他忽然就笑了起来,容颜绝色。 第344章 不能过度劳累 殷鹿竹独自一人来到厨房,随便弄了点吃的,这才端着往回走。 今夜所有的人似乎都在前殿欢乐,这世子院中则寂静的有些过分了。 殷鹿竹一路往前,在一个转角之处,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传来。 「咳咳!」 顾庭月捂嘴轻咳,瞧着手帕上灼目的猩红,他漫不经心的收了起来,眼波微微闪烁了一下。 段峰脸上尽是担忧,他手几乎都绞了起来。 「世子,先回去歇息吧,你的身体,不能过度劳累了,否则……」 段峰没有把话说完,顾庭月却懂了他的意思。 他仰头望着天际的一轮明月,低低的叹息一声,那声叹息里全是无奈惆怅。 他道:「段峰,我本该继承这王座,指点南疆,而非像如今这般龟缩于殿内,甚至一场风雪也可能要了我的命。」 「父亲明明夸过我的。」 他双眼看着怔怔的看着别处,似乎在怀念什么。 「顾庭芳一直视这四大藩王为眼中钉肉中刺,即便这四位藩王都是他的亲叔叔,他却一刻也没有停止过削藩的念头。」 「父亲也为此日日忧心,尤其,傅千淮恰在此时向顾庭芳进言削藩。」 「段峰,你知道的,父亲因此忧思过重,一病不起,是我,是我献计,逼得傅千淮自愿蒙冤而死。」 「那个时候,我记得父亲是很高兴的,段峰,我都已经不记得父亲有多久没有这般待我亲和了。」 段峰站在他的身侧,静静的看着他。 他知道,世子胸有丘壑,他的人生不该就这样平淡的过完的。 「世子……」 段峰想要说什么,可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一个字也不曾说出口。 角落里,殷鹿竹的面色,也从最开始的同情,变成了此刻深不见的寒凉。 她的一双手狠狠的扣着托盘,甚至指节泛白都不曾注意到。 她唇边带着一抹凉意,可笑容在月色之下,竟有一种蛊惑人心的诡谲。 原来,这些阴招,都是这么个病秧子想出来的。 自己倒是,小看他了。 亏得,还这般同情他,真是…… 「呵!」殷鹿竹微不可闻的轻哼一声,她将眼中滔天的恨意掩藏了起来,端着手中的食物一步一步的朝着前面走去。 从前她觉得,这般做对顾庭月是不公平的。 纵使南疆王坏事做绝,拥兵自重,可他顾庭月是无辜的,可眼下方知,事实竟是这般的可笑。 殷鹿竹来到房间,见姬砚沉还趴在桌上,睡的很熟。 她将食物放到了桌上,只是发出一丁点轻微的声响,姬砚沉便猛地坐了起啦。 四目相对,他眼中的警惕慢慢的消散了。 「吃点再睡吧。」 殷鹿竹将面往他边上推了推。 瞧着碗中的面,姬砚沉眼波微微一闪,他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殷鹿竹,「你煮的么?」 「我看到放在厨房,还冒着热气,不知道是谁煮的,我就给端来了。」 姬砚沉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只觉得这人不太靠谱。 于是,他将面条放到自己鼻尖轻轻嗅了一下,又放了下来,「这面里下了让女子难以成孕的药。」 第345章 你大概是没有心的吧 殷鹿竹:「……」 迎着殷鹿竹的目光,她轻咳一声,「没事,你是男子的,可以吃的。」 姬砚沉:「……」 同一时刻,南疆王妃身边的嬷嬷疑惑的站在厨房,嘀咕道:「这王妃吩咐给沈姑娘的面,去哪里了?」 姬砚沉到底也没有在意,拿起快起便吃了起来。 瞧着他这当真毫不在意的样子,殷鹿竹连忙将他拦住,「你还是别吃了,万一影响了你以后娶不到媳妇,那就不好了。」 「无妨,这点药伤不到我。」 「……」殷鹿竹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你吃了解毒丹?」 姬砚沉摇了摇头,在他垂眸吃面的时候,殷鹿竹瞥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悲苦,转瞬即逝。 殷鹿竹没有再多问,反正人生在世,谁都有许许多多不能与人道的伤痛。 也都是有秘密的,又何必一定要知道别人心底的秘密呢。 一时间,谁也没有再说话。 姬砚沉安静的吃着面,半点声音也不曾发出来,举止优雅的像是一个士族子弟那般,极有修养。 殷鹿竹坐在那,脑海中回想的,全是顾庭月方才的话。 「顾庭月。」 她低声呢喃着他的名字。 姬砚沉吃面的动作一顿。 下一秒,就见他将吃进嘴里的面吐了出来,将碗随意的往旁边一推。 他扫了一眼殷鹿竹,满脸讥削的问。 「怎么,被那病秧子蛊惑了?」 「喜欢那个调调的?」 「……」瞧着他这突如其来的火气,殷鹿竹眉头轻轻的蹙了一下,「你又发什么病呢?」 「姬砚沉。」 殷鹿竹忽然认真的唤他的名字。 姬砚沉知道,每每她这般唤他的时候,就是做了什么决定。 于是,他也不说话,只是静默无声的看着她,似乎在等着她的回答。 「我打算,接近顾庭月了。」 「你不是,不忍心么?」 「有什么不忍心的,不过一枚棋子罢了,用了便用了。」 姬砚沉轻轻的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他才道:「殷鹿竹,我于你而言,也是棋子么?」 殷鹿竹身子微微朝前倾了几分,她微凉的指尖轻轻挑起男人的下巴,双目紧紧的盯着他。 「于我而言,你是我身边不可或缺的。」 就在这一瞬间,姬砚沉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瞬间炸开了,他面上不动声色的拂过一抹浅浅的红晕。 不可或缺的么? 姬砚沉就笑了。 「那顾庭月呢?」 「将死之人,何必多问。」 「……」姬砚沉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分明清楚,眼前的这个人,并非从前的那个殷鹿竹,亦或许,她掩藏的太深了。 他害怕她的冷血和果决,却也,莫名的喜欢她的冷血果决。 想来,他大概是怕有有朝一日,她的这般的冷血果决也会用在自己的身上的吧。 「殷鹿竹,你大概是没有心的吧。」 姬砚沉的嗓音透着一股淡淡的风霜,听着便无端的搅得人淡淡的伤怀。 没有心么? 殷鹿竹自嘲的冷笑出声,「或许吧。」 第346章 不惜与南疆王反目 「殷鹿竹,你需要我怎么帮你?」 话锋一转,姬砚沉忽然问了一句。 殷鹿竹微楞,她抬眸缓缓朝着男人看了过去,脑海中似乎还萦绕着他的那一句:殷鹿竹,你需要我怎么帮你? 「让顾庭月喜欢上我,对我死心塌地。」 「……」闻言,姬砚沉脸色有些不好,他讥讽道:「你倒是毫不客气,你以为我是什么?让他爱你便能爱你!」 「那你就没点什么药,能让他对我死心塌地,不惜与南疆王反目么?」 「没有。」冷着脸丢下一句,姬砚沉起身便走了出去。 瞧着他这脾气比狗还大的模样,殷鹿竹磨了磨牙齿,真是难相处啊。 殷鹿竹来到床上躺下,一夜好眠。 翌日,天刚刚亮,她便从床上起来了。 殷鹿竹来到铜镜前,将自己重新打扮了一下。 许久之后,她望着镜中的自己,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带上青萝从墙头翻了出去。 听说,今日顾庭月要到山上的佛寺里斋戒三日,这是他这些年来,每年从不间断的坚持。 佛寺底下是一片巨大的湖泊,与山顶的佛寺隔水相望,湖中九曲桥横,画船迤逦,勾栏外绕着绿水红鲤,一片露角荷叶长势正盛,直蔓延到隔岸的杨柳堤上去。 细水低回,潺潺留韵,南疆的秀丽顷刻间诠释无余。 顾庭月坐在船上,忽然听到一阵悠扬的乐声传来。 他有些诧异,「何人弹奏?」 段峰环顾水面,摇了摇头,「没有看到人,这水路乃是上佛寺的必经之道,不知何人竟弹奏这般靡靡之音,该治一个亵渎之罪。」 顾庭月听了那琴音片刻,唇角忽然浮现出一抹笑容,他道:「先将船靠岸吧。」 下了船,他一路觅声寻往,林子深处,见一素衣女子端坐青石之上,对湖抚琴。 雕花桐木古琴安放膝上,白玉纤指在弦间上下翻飞,朱唇微启,几瓣不知名的花瓣簌簌飘落,及满裙襟,恍若天人。 那琴声更是令人闻之而醉。 便是在殷都城里,也不曾听到过这般醉人的声音。 他静静的看着那背对着自己的人,只觉得,那背影有些莫名的熟悉。 就在顾庭月想着,似乎是在哪里见过的时候,那琴声忽然戛然而止了。 那人将琴抱起,悠悠转身,霎时,四目相对。 顾庭月瞳孔微缩,「殷绾姑娘?」 殷鹿竹像是受到惊吓那般,急忙想要遮住自己的脸,却又觉得不过是自欺欺人,索性便放弃了。 她抱着琴走了上来,朝着顾庭月微微行了一礼,「拜见世子。」 顾庭月看着她,见她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但那冷傲灵动中颇有勾魂摄魄之态,又让人不能不魂牵蒙绕。 不由得,顾庭月看得呆了。 似乎是怕自己世子失了礼数,段峰轻咳了一声,他这才回过神来。 「殷姑娘,怎会在此地?」 第347章 怎么样了世子 闻言,殷鹿竹叹息一声,「近来噩梦缠身,本想到佛寺求一护身符,可是,这佛寺乃是南疆望族专属,没有允许,平民不得擅入,我见此地风景秀丽,便想弹奏一曲,却不知,会惊扰了世子,真是罪该万死。」 顾庭月有些莫名的看着她,「殷姑娘,何故忽然便与我生分了?」 殷鹿竹眨了眨眼睛,眼眶忽然就湿润了。 看着她这番模样,顾庭月忽然就慌了,他手忙脚乱的想要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却又怕唐突了她,只得作罢。 「殷,殷姑娘,你若想去佛寺,那便与我一道吧,你不必哭。」 殷鹿竹摇了摇头。 而后忽然问了一句,「那夜,世子说要娶我,可是真心话?」 身边的段峰一惊,下意识的看向世子。 想来,那只是世子一时戏言吧。 世子从来便觉得,女子皆是累赘,又加上自己又不久于人世,何故拖累旁人。 可是此刻,看着眼前的殷鹿竹,顾庭月心中紧绷的那跟弦,忽然就断了。 他这一生,命运多舛,什么都不由得他做主,可唯独眼前这人,他想试一试。 可…… 「殷姑娘,我身体不好,一年,两年,或许三年,我便没了,只怕会误了姑娘一生。」 殷鹿竹神情急切的上前一步,停在了他咫尺的地方,「可如果我不介意呢?」 「……」顾庭月的眸光在这一瞬间,像是忽然就亮了起来。 犹如星空齐齐绽放的绚烂烟火。 「此言当真?」 殷鹿竹点了点头,满脸的喜悦,可接着,她又像是想到什么那般,脸上的神情忽然就落寞了。 她惴惴不安的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我们,不可能的。」 顾庭月刚刚明亮的眼睛,忽然就灭了。 他轻轻的垂着眼眸,周身笼罩着一股落寞的气息,「知道了。」 终究,自己还是被人嫌弃的吧? 没有人,愿意嫁给自己这么一个没用的人。 殷鹿竹深深的看了一眼顾庭月,抱着琴,跌跌撞撞的朝着前面跑去,那娇柔的样子,随时都有可能摔倒。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了视野里,段峰才不屑的轻哼一声。 「说愿意的也是她,说不愿意的,也是她,何故还这般假惺惺,一副舍不得的样子,这女人,真是虚伪。」 「住口!」 顾庭月低声呵斥了一句。 段峰自觉僭越,当即便闭了嘴,默默的跟在了顾庭月身后。 顾庭月深深的看了一眼殷鹿竹离开的方向,半晌之后,唇角浮现出一抹苦笑来。 自缠绵病榻开始,他此生的结局便已经注定了吧,无论他做什么,终究都无法改变这个局面了。 殷鹿竹回到床上,将琴随意的一放,青萝满脸担忧的迎了上来,「怎么样了世子?」 来到一侧随意的坐下,殷鹿竹神情冷冷淡淡的,「如今,只需找个合适的机会,让他知道,我是他父王的女人即可。」 闻言,青萝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希望这所有的一切都能按照计划行事,世子能够平安的回到大殷。 第348章 凉了之后更苦 殷鹿竹回来的时候,正看到沈今召被罚跪在院子里,头顶的烈日将他炙烤的险些晕倒。 瞧着这一幕,殷鹿竹眉头一蹙,她大步走了上来,「你跪在这里做什么?」 抬起头,沈今召满腹委屈当即便是鼻头一酸。 「鹿鹿,那南疆王妃莫非是有什么毛病,她老跟我一个男人过不去做什么?」 「扑哧。」 殷鹿竹突然就笑出了声:「谁让你身段妖娆,迷得那南疆王夜夜宿在你的院中,她自然将你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了。」 沈今召冷哼一声。 「有不知道兄长这出得什么馊主意,可害苦了我。」 「这些日子,我每晚都没有地方睡,只能趴在桌上,我都快英年早逝了,兄长他知道么?」 说着,他幽怨的看殷鹿竹一眼,「他根本就不知道,他只知道大殷天下,哼!」 殷鹿竹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让长桉给你撑伞,忍忍吧,我们如今寄人篱下,怪危险的。」 瞧着那转眼便走的影子都没有的人,沈今召轻哼一声。 果然是,都是一群没有良心的人。. 顾庭月自回来之后便身子就更弱了,他生了一场风寒,差点要了他的一条性命。 屋内烧着碳火,他身上披着一件厚厚的狐裘,可即便如此,他也觉得冷,冷的入骨入髓。 这天,他好不容易从床上下来,喝了一碗清粥。 段峰站在一侧,担忧的看着他。 「她,来过么?」 段峰摇了摇头,「世子,王爷政务繁忙,一时顾不上世子也是有的,世子别太忧心了。」 「我是说……」 顾庭月轻轻抿了下唇瓣,「殷姑娘。」 闻言,段峰微微愣了一下,他有些不解的看向顾庭月。 从前,世子每每醒来,第一件事便是询问王爷是否来看过他。 可今日,是他第一次没有过问王爷,而是问了那殷绾。 只可惜…… 段峰轻轻的垂下头,忽然就不忍心说了。 怕世子会失望,怕他的病会越发的难以痊愈。 将他的沉默看在眼中,顾庭月苦笑一声。 想来,她也不愿与自己再有什么瓜葛的吧。 也是,自己的人生就犹如那看不到希望的死水,谁又会将自己的一生寄托在自己这样的人身上。 顾庭月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罢了……」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接着,那门被人轻手轻脚的推开,露出了一张熟悉的小脸。 殷鹿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走了进来。 她不顾顾庭月此刻错愕的模样,将那碗药往他跟前一放,「世子,这是我特意为你熬的药,喝下去,你的风寒便可痊愈了。」 顾庭月怔怔的看着跟前冒着热气的药。 他颤抖的伸出手,将那碗药小心的捧在掌心,却迟迟不曾喝下。 见此,殷鹿竹催促道:「快喝啊,再不喝该凉了,凉了之后更苦。」 顾庭月抬眸看她一眼,接着仰起头,将那药一饮而尽。 苦涩的味道溢满了整个口中,比他从前喝过的任何一碗药都要苦,可是此刻,他却觉得,这药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清甜。 第349章 繁花似锦 他刚刚放下碗,殷鹿竹便将一颗蜜饯塞进了他的口中。 她微凉的指尖触碰到他的唇瓣,顾庭月身子顿时僵住。 他惊愕的看她,面色在瞬间浮上了一抹浅浅的红晕。 四目相对,他有些别扭的移开了目光,轻咳一声,「你,你怎么来了,殷姑娘?」 「听说你病了,我不放心,来看看。」 「既然你药已经喝了,那么,我便先走了。」 殷鹿竹刚一转身,顾庭月便下意识的抓住了她的手,她却猛地倒吸一口凉气,捂住了手腕之处。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顾庭月猛地将她的衣袖掀了起来,只见她的手腕处缠着一圈白色的布,那白布渗出了点点的血迹。 「你……你做了什么?」 他满脸惊愕。 殷鹿竹将手收了回去,「大夫说,你气血虚,以人血入药,可助你快速恢复。」 不知道是个什么感觉,只觉得心中的枯草像是萌发了什么,然后迅速的疯涨。 这么些年,他尝尽了所有的悲欢苦楚,从无一人这般待他。 眼眶一酸,顾庭月眼中的泪水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掉了下来。 殷鹿竹上前,手中手帕轻轻的擦去他掉下的眼泪,「世子怎么哭了?」 他微微偏过头,「无妨,药太苦了。」 殷鹿竹看着他,轻易的便懂了他的言不由衷。 可是,因他出谋献策,才害得傅府全族被诛,这仇,不能不报。 说到底,这顾庭月也是个可怜人,若有机会,她还是希望他能够活着。 她要的,只是南疆永远臣服于顾庭芳,交出兵权,往后再无藩王割据,雄踞一方。 点了点头,殷鹿竹没有要多说的意思,转身便朝着外面走去,却被顾庭月叫住了。 他站起身,撑着身子一步一步的朝着殷鹿竹走去。 最后站在离她一段距离的地方,「殷姑娘,可心悦于我?」 殷鹿竹不曾回头,也不曾说话,就这样飞快的离开了。 站在原地,顾庭月静静的看着她的身影淡出了自己的视野。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留给自己的,似乎只有背影,无数次的背影,每每看一次,心中便觉得空落一次。. 殷姑娘,大概,只是同情可怜自己吧。 瞧着顾庭月这模样,段峰叹息一声,有些不忍的拿来一件衣服披在他的身上。 「世子,你该歇息了,其它的,便不必多想了。」 「嗯。」他点了点头,缓步朝着里屋走去。 这一夜,顾庭月破天荒的睡了一个好觉,做了一个美梦。 梦中,他的身体痊愈,再无病痛折磨,父王为他办了一场盛大的生辰宴,恭贺之声不绝于耳,他成为了父王最看重的世子。 他实现了心中所有的抱负和理想,他与殷姑娘大婚,红色的绸缎似乎刺红了眼睛。 他梦到自己揭开了那大红色的盖头,盖头底下,殷姑娘那倾绝的容颜倍显魅惑。 她羞涩的瞧着自己,柔柔的叫了一声:夫君。 梦中景象,繁花似锦,皆是他所求之事。 第350章 是有喜了么 可待他醒来,依旧是刺骨的寒凉,让他在艳阳天里也狐裘加身,还是走不了几步便觉得身体疲累得很。 「呵呵呵。」顾庭月忽然就笑了起来,笑得濒临崩溃,可笑着笑着,他忽然就哭了。z.br> 这些年来,他与命运斗争,他总觉得,人能胜天。 可是眼下,他却被一阵无力感深深的包裹,从未有过的无力似乎要将他就此湮灭。 听到声音,段峰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当看到顾庭月此刻的模样,他瞳孔猛地一缩。 这些年来,世子不管是经历了什么,都一次也不曾这般模样过。 「世子!」 段峰想要说什么,却见顾庭月有些慌张的擦去了脸上的泪水,他道:「怎么了?」 段峰摇了摇头,连忙扯开了话题,「三日之后便是世子的生辰宴了,属下听说,王爷已经交代了王妃,好好准备这次的生辰宴,定让世子开怀。」 「呵!」闻言,顾庭月也只是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不过是打发一个麻烦罢了,谁又会真的将他放在心上。 犹豫了片刻,段峰支支吾吾道:「既是生辰,那世子应当也有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不如,借着此次宴会,求王爷。」 顾庭月眼波微微闪烁了一下。 「罢了。」 何须拖累了殷姑娘呢? 看得出,她也是不愿意的吧。 「不好了,沈姨娘晕倒了!」 一道突兀的声音传了进来,段峰道:「是那个叫沈昭的,王爷的新欢,得罪了王妃,被罚跪呢。」 「去看看。」 「是。」 段峰默默的搀扶着顾庭月,一路往外走去,来到了沈今召跪着的地方。 远远的,他便看到那个叫沈昭的晕倒在了地上,却无人搀扶。 就在这个时候,殷鹿竹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迅速将他扶了起来,「将他带回寝殿。」 瞧见殷鹿竹的身影,顾庭月唇角露出一抹浅浅的弧度,「这个府里,大抵便只有这殷姑娘最善良了吧。」 「……」听着他的话,段峰嘴角抽搐了一下。 世子莫不是忘记了,那夜,这殷绾目睹了紫嫣他们的杀人过程,是她云淡风轻的要药溶解了朱兰菲的尸体。 这样的人,当真会善良么? 「世子,属下一直觉得,这殷绾有些奇怪,她看似家世清白,一目了然,可是,她看上去,不像是寻常人家的人。」 顾庭月直接将段峰的话漠视成了空气,他朝着还站在院子中的殷鹿竹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 刚来到她身后,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急匆匆的走了进来。 段峰一喜,「王爷定是来看世子的。」 话音刚落,就见南疆王直径朝着沈今召的屋子走去,「怎么样?突然晕倒是有喜了么?」 唇角艰涩的扯了一下,顾庭月有些落寞的转身。 就在这时候,南疆王有些失望的走了出来。 他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院子中的殷鹿竹,瞧着她那张魅惑众生的脸,他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你是……」 第351章 异姓兄长 福了福身,殷鹿竹道:「殷绾,见过王爷。」 南疆王这才像是想起来那般,「哦,你便是前些日子入府的,傅娘?」 顾庭月往回走的身子听到这么一句,顿时便僵住了。 他瞳孔不可置信的一缩,只感觉全身的血液似乎就此凝固了。 段峰也当即僵住了。 绾娘? 那个年过不惑,却被强行虏进府中的绾娘? 南疆王走了过来,将殷鹿竹上下打量了一眼,「本王有没有说过,你看上去像是二八少女,并不像是不惑之年的妇人。」 殷鹿竹站在阳光底下,低眉顺眼,「王爷说过的。」 「哈哈哈哈!」南疆王忽然就大笑出声,「今晚,本王来你屋子。」 丢下一句,他抬脚便朝着外面走去,临走前,他扫了一眼不远处身子僵直的顾庭月,叹息一声,他没有停留,迅速的走了出去,来去匆匆。 「走吧世子。」段峰担忧的看顾庭月。 难怪,他先前便觉得,这殷绾也是喜欢世子的,却偏偏不答应嫁给世子,原来,竟是这样的原因。 可,即便她不是王爷的女人,那么…… 年龄也与世子不太匹配啊! 想着,段峰又回头看了一眼,见殷鹿竹还站在那,像是失了魂魄那般。 「世子……」 段峰刚想说点什么,却见顾庭月一口鲜血狠狠的喷了出来,随即倒在了地上。 在他闭上眼睛之时,他看到那抹身影着急的朝着他跑来,不停的呼唤着他的名字。 「顾庭月!顾庭月……」 顾庭月醒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床榻边上的殷鹿竹。 他看着她,只觉得心口一阵一阵的绞痛。 「好点了么?」迎着他的目光,殷鹿竹低声询问了一句,「你想吃点什么么?听段峰说,你今晚不曾吃过什么。」 顾庭月摇了摇头,他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殷姑……」 似乎是觉得不妥,他又道:「你当真四十岁了么?」 殷鹿竹一噎。 「娘亲不愿入府,我只好替她了,总不能让她一把年纪还清白不保。」 「那名叫姬砚沉的是你……」顾庭月有些忐忑,就连问话也是小心翼翼的。 「想我兄长。」 「那殷姑娘不姓殷,而是姓……」 「异姓兄长。」殷鹿竹默默的补了一句。 见她没有要多说的意思,顾庭月也没有抓着不放,索性这些事情于他而言,也没有太多的意义了。 叹息一声,他抬手轻轻将殷鹿竹鬓间的发丝捋顺,「这便是你不愿意嫁给我的原因么?因你……是父王的女人。」 殷鹿竹垂眸,在顾庭月的目光之下,她点了点头,「恨不相逢未嫁时,我与世子,终究是有缘无分吧。」 青萝和段峰站在门口,;俩人听着里面传来的谈话声,段峰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造化弄人。 青萝嘴角狠狠的抽了几下,将平生所有不开心的事儿想了一遍,这才将想要笑出声的冲动给压了下来。 世子这演技,如若不是了解她,几乎都以为是真的了。 z.br> 第352章 求父王恩准 「世子,我心悦你,可我自知配不上你,你我之间,终究是不可能了,我只愿,往后你能好好的,实现心中的抱负。」 「在我的眼中,即便世子缠绵病榻,却不比那些健硕的男儿差在那,龟缩于殿内,依旧可以纵横捭阖,我信世子。」 顾庭月不言语,只是看着殷鹿竹。 他觉得,上苍对他当真是残忍的有些过分了。 他可接受这孱弱的身躯,可接受无法舒展满腔抱负,可唯独眼前这人,他不想要放弃。 顾庭月有些发狠的抓住殷鹿竹的手,「我去求父王,让你与我成婚。」 「世子不可。」殷鹿竹连忙阻止,「子觊父妻,乃有违纲常,我不世子因我而背上不孝的骂名,纵然我心悦世子,却也不想害了身子。」 「王爷素来骄傲,高高在上,容不得旁人半点的挑衅,你若说了,他一怒之下杀了你,又该如何?你要我如何?」 顾庭月眸中飞快的划过一抹痛色,「可是父王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而我,只有你一人。」 「世子,王爷对你如此冷漠,你不可激怒他,否则,你会没命的。」 顾庭月眼角的泪水无声的滑落,重重的砸下,落在她的手背上,让殷鹿竹生出了几分恻隐。 可这恻隐刚一生出,便被她狠狠的掐灭了。 人呐,终究是要为了自己做过的事情去赎罪的,不是么? 「世子早些歇息吧。」站起身,殷鹿竹抹着眼泪,跌跌撞撞的离开。 站在门口的段峰见她满脸泪水,想要安慰几句,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眼下,世子恐怕更需要他的安慰吧。 段峰走进屋内,便见顾庭月已经撑着身子下了床,他费力的批上一件衣服,「我们去见父亲。」 段峰一愣,「世子,你是要?」 他不语,只是拖着那疲累的身子往外走去。 段峰也不敢懈怠,连忙追上去将他搀扶住,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些日子,世子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z.br> 顾庭月来到南疆王书房的时候,他正在里面与部下商谈要事。 门口的仆从走了上来,行了一礼,有些不忍道:「世子,你不如先回去吧,待会王爷出来小的替你通传。」 他坚定的摇了摇头,静静的站在那,抬眸看着那道紧闭的门。 从前,他也时常出入这里,与父王商讨南疆军事,可如今,他却连走进这里都没了权利。 顾庭月这一站便是许久,直到他支撑不住,身子也再摇摇欲坠的时候,那紧闭的大门才被打开。 里面走出来的人看到他,也不由得一愣,纷纷朝着他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顾庭月这才走了进去。 里面的暖和,有些驱散了周身的寒凉。 南疆王坐在主位上,见他进来,仅仅是抬了一下眉眼,「你来做什么?」 顾庭月咳了几声,不动声色的将染血的手帕藏了起来,「孩儿,有一事想要求父王恩准。」 闻言,南疆王不禁好奇的朝着他看了过来。 第353章 段峰,我想娶她 这么些年了,他可从未求过自己一件事的。 「坐下说吧。」 顾庭月微微点头,来到一处凳子上坐下,这才道:「孩儿,想要一个女人。」 「想要一个女人?谁啊?是哪家的千金贵女,你告诉父王,父王为你做主便是了。」 顾庭月衣袖底下的手狠狠的撰紧,在南疆王的目光之下,他还是坚定的说出了那个名字。 「绾娘。」 「……」南疆王脸上的笑容骤然一僵,随即消失无踪。 「你要你父亲的女人?」 他陡然拔高了声音,像是这要求,触到了他不可侵犯的尊严一般。 面对他的怒气,段峰有些畏惧,他站在顾庭月的身后,却连头也不敢抬一下。 「父亲,孩儿这辈子便没有求过你什么,可是绾娘,孩儿想要。」 「……你!」 南疆王怒气一触即发,可在看到顾庭月苍白的脸色之时,他还是心软了。 叹息一声,「罢了,你若想要,便带去你房中吧。」 站起身,顾庭月朝着他行了一礼,「孩儿,是想要三书六聘,明媒正娶,与她成婚,成为这南疆的世子妃。」 「你失心疯了不成!」 南疆王在盛怒之下,一脚踢翻了跟前的案桌。 「那绾娘虽然妖冶惑人,可却是够做你母亲的年岁了,你恬不知耻本王看你生病也不苛责,可眼下,你竟要娶她,你是怕这南疆成不了天下的笑话么?」 南疆王的盛怒在顾庭月的预料之中。 可是他并没有丝毫的畏惧,只是孤身站在那,无声的与南疆王对抗。 「还请父王成全。」 「混账!」南疆王怒喝出声,「不知寡廉鲜耻的东西!给我滚出去!」 「不管父王是否答应,孩儿心意已决。」 段峰战战兢兢的看着这一幕,瞧着素来以王爷话唯命是从的世子忽然的顶撞,心口剧烈的跳动着。 他刚来到门口,便听南疆王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重重的敲击在他的身上。 「你若想她活着,便别得寸进尺!」 顾庭月脚步一顿,眼中划过一抹坚定,随即离开了。z.br> 走出书房,段峰这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世子,这已经是王爷最大的让步了,若是那殷绾姑娘当真喜欢你,便不会在意这名分的。」 「段峰。」顾庭月的嗓音有些轻柔,却在此刻带上几分嘶哑。 「我不愿委屈了她,她是这么些年唯一一个了解我,真正心疼我的人,给她一个名分,至少以后我死了,她无需颠沛流离,老无所依。」 段峰沉沉的叹息一声。 「可王爷是不会答应世子娶她的。」 顾庭月缓缓抬眸,他看着天际的那一轮明月,在此刻倍显孤清。 这偌大的南疆王府,里到处都是金碧辉煌的琉璃或者色彩明艳的幔帐,可是这里的摆设越多越华丽,身处其中就越发觉得冷清荒芜。 「段峰,我想娶她。」 「可是王爷……」 「殷姑娘说,我即便缠绵病榻,也不输任何健硕儿郎,段峰,你可愿与我拼一把?」 第354章 是本王的错 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段峰瞳孔猛地一缩,「世子是想……」 顾庭月依旧看着天际的明月,他没有看段峰,只是坚定的点了点头,「月亮本就该高高在上的不是么?」 「父王觉得我身子孱弱便不堪大用,广纳天下女子,只为诞育儿郎,那我便让他看看,我这一只脚迈进棺材的人,是否可以撼动这南疆根基。」 闻言,段峰忽然往地上一跪,「段峰愿誓死追随世子。」 他不再多言,只是静静的看着那月亮,不知道是想透过月亮看到谁,还是,看到自己。 他的眸光沉得很深,像往常一样带着一丝让人完全看不透的情绪。 许久之后,顾庭月这才叹息一声道:「那步棋,该动了,你去准备吧。」 段峰行了一礼,随即便退了下去。 午夜时分,头顶的天空中一道耀眼的、惊人的闪光冲破了黑暗,把天幕划开了一条银蛇般的裂口,紧接着一声霹雳,震得地动山摇。 混沌的黑压压的天际裂开了,露出了不规则的几组线条,无比强烈的光从线条里闪射出来,伴随着令人震耳欲聋的巨大轰鸣,为狂风暴雨呐喊助威。 顾庭月躺在床上,任由那窗户大开,雨点飘了进来。 他却像是没有察觉到那般,依旧躺在床上,眼睛轻轻闭着,长长的睫毛偶尔颤动,暴露着他还未入睡的事实。 雨下得很大,淅沥沥的声音搅得人难以入眠。 此刻的南疆王府,却是灯火通明,据说轻纱院入府八年的侧妃半夜忽然腹痛呕吐不止。 连夜唤了大夫才知,竟是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南疆王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刚好宿在了沈昭的房间,当听到下人来报,他连忙醒了过来,急急忙忙的便去了轻纱院。中文網 轻纱院里,床榻上的女子脸色有些苍白,满头的青丝随意的绾着,见到南疆王进来,她挣扎着便要起身,却被拦了下来。 「缪因,快快躺下。」南疆王笑的皱纹都爬满了脸上,他极尽狂喜那般扶着缪因的双臂。 他手下没有分寸,在兴奋之下,将缪因的手臂捏的有些痛。 见她眉头一皱,他随即便放开了她,「本王弄痛你了么?」 缪因朝着他摇了摇头,「王爷,妾身真的有孕了么?」 南疆王连连点头,「本王有后了,你为本王诞育世子有功,本王一定会重重的赏你!」 看得出南疆王是真的欣喜了。 这缪因好歹也是出自官宦之家,与其余入府的那些女人可是不一样的,她若是有了身孕,日后这孩子承袭爵位,想来殷都那位也是不好拒绝的。 「能为王爷诞育子嗣,是妾身的福分,只是苦了王爷,等了许久。」 南疆王将她怜爱的揽进怀中,慢是感慨。 「是本王的错,本王若是多陪陪缪因,说不定小世子都已经降世了呢。」 缪因没再多言,只是安安静静的靠在他的怀里。 桔红色的房屋,像披着鲜艳的袈裟的老僧,垂头合目,受着雨底洗礼。 第355章 南疆王很喜欢你 那潮湿的红砖,发出有刺激性的颜色和墙下绿油油的桂叶成为强烈的对照。 殷鹿竹将窗户打开,看着轻纱院的灯火通明,不知道在想什么。 正在这个时候,姬砚沉走了过来,他顺手将殷鹿竹往后拉了几步,将那窗户关了起来。 「找我来什么事儿?」 「明日我带你去轻纱院,给那叫缪因侧妃把脉,看看她是否真的有孕,还是……」 「她不会有身孕的。」 不等殷鹿竹把话说完,姬砚沉便笃定的答了一句。 「我先前见过这位缪因侧妃,她身体孱弱,像是服用过避子之物,伤了根本,所以,她此生都难以成孕。」 殷鹿竹轻轻的垂下眼睫,「知道了。」 姬砚沉瞧着她身上有些潮湿的衣服,那好看的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将你衣服换了吧,若是感染了风寒,麻烦的还是我。」 殷鹿竹像是没有听到那般,双眼好像没有焦距。 「姬砚沉,如果可以,我想隐于山水之间,不问春秋,参禅论文,烹茶煮酒,徜徉清风,醉卧白云,一杯明月,不染俗尘。」 「呵呵。」姬砚沉忽然就笑了,猝不及防的,他抬起手在殷鹿竹额头轻轻的敲了一下。 「身为楚湘王府的世子,那你是没有机会了。」 殷鹿竹:「……」 这狗庸医除了会破坏气氛他还会干什么! 「早些休息。」 话音落下,姬砚沉势不可挡的将一颗药丸塞进了殷鹿竹的口中,「担心风寒。」 在他还未将手抽离之时,殷鹿竹想也不想,低头便咬住了他的手指。 她咬的不重,却足以让姬砚沉心跳加速。 他几乎是受到将会相爱那般,迅速的将自己的手抽离,而后头也不回的便离开了屋子。中文網 外面的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他却像是没有察觉到那般,朝着雨中走去。 殷鹿竹眨了眨眼睛,门口的伞,不是他方才拿来的么? 翌日,早早的,南疆王府中便是一派嘈杂。 一问之下才知,缪因有孕,受不得吵闹,于是南疆王便下令,将一个月内未疼爱过的女人全部迁出了王府。 一时间,哭闹之声一片。 几个嬷嬷在一旁眼里的呵斥,「哭什么哭!都是一群不下蛋的鸡,王爷仁慈,还给你们钱,你们便拿着这些钱出府去,是要重新嫁人,还是想孤独终老都是你们的自由,只有一点,不可吵到了侧妃。」 女人们纵有不甘,可还是闭上了嘴,默默地拿上钱,背着包袱出了府。 殷鹿竹和沈今召站在不远处,沈今召拍了拍胸脯,「幸好我没有被赶出去,否则鹿鹿你便孤立无援了。」 闻言,殷鹿竹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便是我被赶出去,你也不会被赶出去的,看得出,那南疆王很是喜欢你。」 「……」沈今召脸色一阵青白,「那我可真是谢谢他了,不过话说回来,多亏了有姬砚沉,否则,小爷清白不保啊!」 看他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殷鹿竹嗤笑一声。 第356章 好好伺候世子 「可你近日的壮举,若是传出去,恐怕没有哪家女子愿意嫁给你了。」 「无妨啊。」沈今召笑的眉眼弯弯,「不是还有鹿鹿么?」 殷鹿竹脸上的笑容忽然就没了,「信不信我给你一刀?」 沈今召:「……」 从前,鹿鹿对他也是很好的出,可后来,却变了,冷漠得很呢。 他幽怨的看了一眼殷鹿竹,识趣的没有再说话。 俩人看着往府外走去的女人,瞧着她们脸上的不甘,沈今召啧啧出声。 「据说这府邸的女人,几乎都是被迫入府的,可如今,她们却是不愿意离开了。」 「呵呵!」沈今召有些讥讽的笑了一声,「说来也是,这南疆王府里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如若能诞下男儿,更是能一夕之间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飞上枝头变凤凰。」殷鹿竹呢喃着沈今召的话,「你以为,南疆王当真会让一个随随便便的女人成为世子生母么?」 「什么意思?」 「这里的女人,大多家世不清,有的甚至养育过孩子,南疆的世子,生母绝对不可这般稀里糊涂。」 「若是如此,顾庭芳是绝对不会同意让这孩子继承王位的。」 「所以,最直接的办法便是去母留子,那王妃,不是也膝下无子么?」 「那这缪因侧妃,也是必死无疑了?」沈今召惊愕的看向殷鹿竹。 她摇了摇头,「缪因侧妃家世清白,也是堂堂正正的南疆王侧妃,她的孩子,可以继承爵位,只是,那南疆王妃该头疼了吧。」 沈今召叹息一声,「这些后宅之中的女子便是烦人,若是我,我只要鹿鹿一人即可。」 殷鹿竹将他漠视成了空气,只是静静的看着那些女人一个又一个的走出王府。 姬砚沉说,这缪因难以成孕,那想来,是假孕了。 可是假孕,总有被揭穿的一天,到时候,南疆王从喜悦到无尽的失望,只怕这缪因只有一死才能够平息南疆王的怒火。 为了区区几个月的荣宠而搭上一条命,这明显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那么,,便只有一个可能了。 缪因的身孕,是有意而为,听人命令行事。 可,会是谁呢? 短短一天的功夫,偌大的南疆王府中便空了下来。 几个嬷嬷带着人来到了顾庭月的院子中,很是迅速的将沈今召迁出了顾庭月的庭院。 沈今召跟在嬷嬷身后,恋恋不舍的望着殷鹿竹。 「咳!」 轻咳一声,殷鹿竹道:「这王府院子一下子多出了这么些,我还住在世子院中,想来也想不妥,嬷嬷,我可否挑一处院子居住呢。」 闻言,为首的那个嬷嬷轻蔑的扫了殷鹿竹一眼。 「你便待在这吧,好好伺候世子,若是把世子伺候的舒坦了,说不定,可以给你做个通房丫头。」 闻言,殷鹿竹脸上的神色忽然就冷了下来。 「还请嬷嬷慎言!」 「哟,脾气还上来了,别以为得世子垂青就将自己当盘菜了,你就看世子能否庇护你一世吧!」 第357章 他们皆是死人 瞧着这嬷嬷趾高气扬的样子,殷鹿竹冷笑一声,「长桉!」 「是!」 长桉应了应了一声,大步走了上去,瞧着他这架势,嬷嬷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你想做什么?这里可是南疆王府,你敢撒野,我这就去告诉王爷,我可是伺候王爷十几年了!」 长桉像是没有听到她的威胁一般,一脚便将人踢出好远。 那嬷嬷被踢的飞刀了墙上,而后缓缓滑落在地。 她艰难的抬起手指着长桉,然后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就这样晕了过去。 其余的几个嬷嬷见状,作势便要呼喊,却见顾庭月缓缓走了过来,「胆敢喧哗!」 他声音温温淡淡的,和从前一般,只是那却无端的透着一股子凌厉之气,吓得几个嬷嬷都不敢动弹了。 顾庭月只是扫了一眼地上不省人事的嬷嬷,而后吩咐道:「年纪大便是不中用了,处理了吧。」 闻言,几个嬷嬷瞳孔猛地一缩,还不待反应,便见俩个丫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一刀割喉,利落的送走了那嬷嬷。 一时间,几人噤若寒蝉,这春嬷嬷可是伺候王爷许多年的老人了,世子就这么将人给杀了。 「出去。」 见几人愣着不动,顾庭月冷厉的眸子扫了过去。 几个嬷嬷如梦初醒,颤颤巍巍的走了出去。 临走前,沈今召回头看了一眼立在不远处的顾庭月,总觉得这个人,有些表里不一。 一时间,偌大的院子里便只剩下了殷鹿竹,还有长桉青萝的存在。 顾庭月走了上来,他轻轻的抓起殷鹿竹的手,看向她的目光温柔的似乎是能滴出水来那般。 「殷姑娘,可吓到你了?」 他的声音温柔得很,像是溪涧清泉。 殷鹿竹垂眸看了一眼被他握在掌心的手,然后点了点头,「吓死我了。」 长桉:「……」 青萝:「……」 世子这是忘记当初亲眼看着白言辞被剥皮的事了吧。 「呵呵。」她这样子像是取悦了顾庭月,他竟破天荒的笑了起来,「殷姑娘,你真好看。」 殷鹿竹:「……」 顾庭月目光绻绻,眼前的殷姑娘,肤若白雪,朱唇一点更似雪中一点红梅孤傲妖冶,如若忽略那走路的姿态,简直活脱脱一个从锦画中走出的人间仙子。 这些年,他也见过许多的绝色,可却无一人如殷姑娘这般好看的。 迎着他的一双眼睛,殷鹿竹唇角轻轻勾了一下,「世子,晚上王爷设宴,庆贺南疆有后。」 闻言,顾庭月眼中落寞一闪而过,「在他们的眼里,我大概已是个死人了吧。」 殷鹿竹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衣袖,「胡说,在我的眼中,他们皆是死人,只有你一个活人。」中文網 长桉:「……」 顾庭月眼里的阴霾忽然的就散了,他轻轻的牵起殷鹿竹的手,一路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殷姑娘,往后,你便待在我的身边吧。」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总有一日,我会三书六聘,明媒正娶。」 第358章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好看 殷鹿竹呆呆的看着他,眼前的顾庭月太过美好,温润如玉,世无双。 如若…… 如若傅府全族的死与他无半点关系,他不曾出谋划策,她真的不忍心这般待他。 可可惜,宿命这把刀从来都不曾仁慈。 顾庭月将殷鹿竹领进屋子,将她按到了凳子上坐下,「殷姑娘,我替你画眉。」 听闻,民间的夫妻,相公都会给妻子画眉的。 殷鹿竹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 顾庭月手有些颤抖,他却尽力的稳住了。 拿起窗台的笔,他轻柔的落在她的眉上。 殷姑娘的眉很好看,像是那远山的青黛,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他便这般想了。 一时间,谁也不曾说话,屋内安安静静的,只有彼此的呼吸轻轻的萦绕着。 顾庭月的眉宇间全是温柔细腻,唇角带着柔和的弧度。 如果说这世间还有什么能触动他的心,那么,一个是某个人的名字。 他想,这大概便是人生最美的地方,信步去看一场花事,渡船去赏一湖春水,从一座城到一个镇,有人将闲云装进行囊,一路风尘。 有人将苦果背负肩上,他们都在寻找那个属于心灵的原乡,可匆忙之间又忘了来路,不知归程。 可在某一天,某一时,某一个人的出现将你拽出那无涯的苦海,重焕光明。 她会让你觉得,不管这人生再苦,再难,都能勇往直前,无所畏惧。 「好了。」许久之后,他才放下了手中的眉笔,静静的端详着自己画出的眉。 然后满意的笑了。 「殷姑娘生得好看,随意描绘便是人间绝色。」 「……」殷鹿竹觉得,今日的顾庭月突然能言善道了,也不如先前那般沉默了。 他像是有许许多多说不完的话要与自己说那般。 「顾庭月,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好看?」 他眼睛一亮,然后耳尖红了起来。 在殷鹿竹的目光之下,他轻轻点头,「殷姑娘说过。」 殷鹿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中文網 这是实话,顾庭月确实生的好看,与顾庭芳有些像,只是,顾庭芳张扬邪肆,魅惑妖娆,却透着危险。 而顾庭月,他美的内敛不张扬,身上那孱弱的气息,莫名的让人有些怜惜。 「唉。」她突然叹息一声。 顾庭月脸上的笑容尽散,他俯身捧起殷鹿竹的双颊,「可是有什么不顺心之事?」 摇了摇头,殷鹿竹道:「只是觉得,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顾庭月捧着她脸的手一僵,心中忽然涌起一阵难以言说的酸涩。 他也想,想与殷姑娘朝朝暮暮,可是…… 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他要用自己这最后的时间,给殷姑娘一个安身立命之所,让她不至于在他没了之后,受人欺辱,朝不保夕,甚至丢掉性命。 想着,他的眸光无声的划过一抹嗜血的冷佞。 这世间,除了殷姑娘,无人怜他,无人爱他,那么,便只留殷姑娘一人好好活着吧。 「殷姑娘,晚上,父王设宴,我们一同前去。」 第359章 我等并没有这般言行无状 沉寂中,顾庭月的声音忽然就响了起来。 殷鹿竹有些诧异的看他,据说,自从他病了以后,府中无论什么宴席,他便不再出席了。 今儿怎么…… 「想让他们见见殷姑娘。」 似乎是瞧出了殷鹿竹的疑惑,他温柔的解释道。 殷鹿竹点了点头,「嗯。」 南疆王府的宴席还是一如既往的奢靡,觥筹交错,萦绕在耳边的是挥之不去的乐声。 殷鹿竹静静的坐在顾庭月边上,漠然的看着那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她像是没有察觉到那般。 端坐在身边的顾庭月今夜锦衣玉带,琉璃灯火点缀在他的脸上,将他眉宇间衬得隐隐有了独当一面的气势。 他抬手给殷鹿竹夹了一块肉放在她的碟中,声音轻柔,「多吃点。」 殷鹿竹点了点头,倒是也没有矫情,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那些低声的议论,逐渐成为了不可控制的嘲讽,那声音清晰的传入了殷鹿竹的耳中。 「那女人便是叫绾娘的?」 「据说是被王爷宠幸过的女人。」 「不是说四十有五了么,这怎么看着,倒像是二八年华的女子一样,模样着实不俗。」 「哼!」有人轻蔑有讥讽的哼了一声,「只能说人家床上功夫好吧,否则,怎么一个爬上王爷床榻的女人,还能被世子看上呢。」 「说什么呢?世子如今这样,有女人能够不嫌弃他,也是万幸之中了吧。」 听着那些污言秽语传入来,顾庭月将筷子往桌上重重的一放,他刚准备说话,就见殷鹿竹抬脚踢翻了跟前的桌几。 而后霸气侧漏的站了起来。 她垂眸望着方才说话的几个女人,嗤笑出声,「几位谁啊?」中文網 偌大的殿堂上,当即便安静了下来,一道道目光都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顶着众多视线,方才议论的其中一女子哼了一声,「怎么,此等有违纲常之事,你做得,我们便说不得了?」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议论王爷与世子!」 闻言,女人一怔,随即反驳道:「我骂的是你,与王爷和世子何干?」 正在这个时候,南疆王搀扶着身边的缪因走了进来。 瞧着这满地的狼藉,他眉头下意识的一皱,「出什么事儿了?」 还不待旁人开口,殷鹿竹连忙行了一礼,「回禀王爷,这几位姑娘说王爷与世子道德沦丧,说王爷恬不知耻,竟将自己的女人送给世子,还说世子命不久矣,能有个女人便烧高香了!」 南疆王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 他眼中似乎是凝结了一层风霜,那丝丝缕缕的寒气正往外扩散,侵蚀百里。 瞧着这一幕,方才议论的几位世家小姐这才慌了起来。 「回,回禀王爷,这女人胡说,我等并没有这般言行无状。」 殷鹿竹轻轻的垂下眼睫,「我不过一普普通通的民间女子,王爷是主子,他让我跟谁,我便跟谁,不敢造次,几位出身显赫,你们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第360章 你这么看着我家小姐做什么 「……」 本以为她还要继续争辩,谁知道,她却突然弄出这一副像是被谁欺辱了的模样。 此事,若当真追究,倒也好开脱,可问题是…… 众人的目光落在殷鹿竹的身上,只觉得,这绾娘不止年纪大,心思也是有些玲珑。 难怪,都一把年纪了,经历的事儿,自是比这些贵女要多。 南疆王阴沉着一张脸。 即便他再如何冷落疏远顾庭月,可他始终是自己的儿子,对他不敬,便是对自己不敬。 再者,他乃南疆的王,何时轮得到旁人妄议了。 于是,他侧目瞧着几位唯唯诺诺的官员,「你们便是这么教育家中女眷的?」z.br> 南疆王话音一落,几位大人连连求饶,顺势将几位姑娘也带了下去。 见此,殷鹿竹才心满意足的回到了顾庭月身边坐下。 地上的狼藉也很快的被人收拾干净,重新摆上了新的饭菜。 南疆王目光有些复杂的扫了一眼殷鹿竹。 见顾庭月落在她身上的绻绻目光,这才叹息一声,没有多言。 顾庭月扭头看着殷鹿竹,却是久久没有回神。 殷鹿竹看她,笑的眉眼弯弯,「没事,以后我保护你。」 「好。」顾庭月轻轻颔首。 这些年了,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要保护他,还是一个女子,可她也确确实实的保护了。 心中,顿时被一阵温暖充斥包裹着。 身后的段峰却是皱紧了眉头。 这殷绾说是民间普普通通的良家女子,可是她这一身的气度,却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 今日的宴席,也有几个王爷素来宠爱的女人,她们也是出自民间,可却唯唯诺诺的,大气也不敢喘,生怕得罪了谁。 这才是民间女子该有的模样,因为她们从小长于民间,对权贵之家有着天然的畏惧。 而这殷绾,莫说畏惧了,在王爷的宴席上,竟敢二话不说踢翻案桌,甚至几个世家女子都无法招架她一人、 这般的人,当真没有问题么? 段峰担忧的看向顾庭月,最后又落到了殷鹿竹的身上,但愿,这女人不要伤害了世子。 瞧着段峰那落在自家主子身上的视线,同样站在身后的长桉轻轻碰了他一下。 「喂,你这么看着我家小姐做什么?」 闻言,段峰嫌弃的收回了目光,很是莫名的瞥了一眼长桉,「谁看她了!」 「你还狡辩,我都注意你好一会儿了,你不过是看我家小姐生的好看,心生歹念了,我告诉你,你没有机会的,我家小姐不喜欢你这类型的男人,她喜欢长得好看的。」 段峰:「多好看,如世子这般的么?」 「哼!」长桉很是骄傲哼了一声,「我家小姐见过的俊美男子,可你比吃过的饭还要多!」 段峰眸色一紧,「你家小姐何时有机会见过那么多的绝色?」 「……」 长桉一噎,「丹青册。」 段峰:「……」 段峰冷漠的移开目光,看也不看长桉一眼。 不是他的错觉,他当真觉得这殷绾有问题。 第361章 是我配不上她 她说她长于民间,可却皮肤白皙细腻,那手更是纤细柔嫩,身上有淡淡的沉香味。 这沉香民间禁用,专供王族。 他也曾对世子说过自己的疑问,可世子却说,世间香料万千,相似的也不是没有,不必多虑。 想到这,段峰又是一阵叹息。 他觉得,世子便是被这殷绾迷了心智了。 近来,只要有殷绾在的地方,他的目光便不曾在她的身上移开过片刻,哪怕片刻啊。 段峰有些不忍直视的抬头看向远处,神情冷淡。 算了,但愿世子不会后悔,也愿这殷绾,对世子有几分真心吧。 至少这些日子看来,她也是真的关心世子。 殷鹿竹放下手中筷子,这才注意到坐在南疆王一侧的女子。 她低声问道:「她便是怀有王爷子嗣的缪因侧妃么?」 顾庭月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 殷鹿竹再次朝着缪因看了过去,却见她的目光不知何时竟落到了顾庭月的身上,久久没有挪开。 那双眼睛里,似乎是含着那茫茫情意,却难以诉说,全部都寄托在了那么一个眼神里。 殷鹿竹突然就笑了。 她拿起面前的酒轻轻饮了一口,「顾庭月,缪因侧妃,是否心悦于你?」 闻言,顾庭月微楞一下,随即连忙道:「她是父王的侧妃,与我没有关系,也不想有关系。」 「可我也曾是……」 殷鹿竹话音未落,顾庭月忽然夹起一块肉塞进了她的口中,瞧着她一瞬间懵住的样子,他唇角微不可见的勾了一下。 「殷姑娘,食不言,寝不语。」 殷鹿竹:「……」 「世子,该去喝药了。」 段峰俯身在身后提醒道。 顾庭月点了点头,在段峰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往外走去。 殷鹿竹看着缪因,却见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顾庭月的身影。 她轻轻的垂下眉眼。 缪因被大夫诊出有孕,可姬砚沉分明说她难以成孕,莫非…… 看来,这缪因与那顾庭月的关系并不是表面所见的那般普普通通。 顾庭月刚刚走出宴席,缪因便借口也出了宴席,殷鹿竹静静的坐在那,将所有的一切都收进眼底,却没有多言什么,只是唇角露出一抹莫测的笑容。 这边,顾庭月回来的时候,便看到了缪因。 她孤身一人静静的站在那,似乎是在等他。 四目相对,顾庭月微微颔首。 「世子。」 在顾庭月经过缪因身畔的时候,她连忙叫住了他。 脚步顿住,他也不曾转身,甚至也不看缪因一眼,只是道:「缪侧妃唤我何事?」 缪因上前,一双楚楚可怜的水眸凝视着他,「世子可是喜欢上那个叫绾娘的女人了?」 还不待顾庭月说话,她便道:「她配不上你!」 眸中迅速的划过一抹冷厉,「慎言,是我配不上她。」 「世子!」缪因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那般,「你不必如此,你即便身子孱弱,那女人也配不上你!」 「呵呵。」顾庭月忽然就苦笑出声,「你也觉得我身体孱弱,不堪大用是么?」 「我……」 第362章 你便舞上一舞吧 缪因急忙想要辩解什么,却见顾庭月轻笑一声道:“你们所有人都觉得我不行,觉得我就该认命,这该这样平平淡淡的了此残生,可她不会。” “她觉得,我便是孱弱至此,便是命不久矣,也可在这剩余的岁月中发光发热,完成自己所想之事。” “世子我……” “你们所有人都不懂我,不懂我心中的抱负,可是她懂。” “可世子,心中就再无缪因了么?” 顾庭月眼波轻轻闪烁了一下,从你成为父王侧妃那一刻开始,我们便没有关系了。 丢下一句,顾庭月没有再停留,只是大步离去。 缪因站在原地,她呆呆的看着顾庭月离开的方向,一手缓缓的覆上自己的腹部。 “世子,缪因为了你心甘情愿的喝下绝孕汤药,便只能唤来你这般冷眼相对么?” 闭上眼睛,缪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抬手将脸上的泪痕擦净,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溢回荡在这幽凉的夜色里。 可是,即便如此,她曾也想安安静静的陪在世子的身边,不离不弃的,可却没有人给过她机会,哪怕,一个。 她心悦世子,却被父亲送给了南疆王为侧妃。 自古以来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王权在上,她又如何能抗争。 缪因擦干眼泪,缓步朝着宴席的方向走去。 世子曾说她软弱,可她倒是想看看,那女人便不软弱了么? 顾庭月带着一身的凉意回到宴席,然后便对上了殷鹿竹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像是看透了所有那般。 对上她这视线,他莫名的有些心虚。 微微侧目,移开了殷鹿竹投来的目光,他道:“我脸上可有东西?” “有。”殷鹿竹一手托腮,眼底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有些揶揄的味道在里面。 顾庭月连忙抬手去擦,又听殷鹿竹道:“有心虚。” 顾庭月:“……” 擦拭的动作一顿,他默默的将手放了下来,“殷姑娘又在取笑我。” 殷鹿竹还想要再说什么,就见那缪因已经回到了座位,她目光直直的落在了殷鹿竹的身上,突然开口道。 “这位便是绾娘吧?” 还不待殷鹿竹回答,她便看向了南疆王,“倒是容貌俏丽得很,这身段,若是跳起舞来,定是倾国倾城的,就是不知道,绾娘可否跳一支舞,让大伙长长见识啊。” 一时间,所有的视线便朝着殷鹿竹看了过来。 顾庭月面色微沉,眼中像是酝酿了一层风暴,相较于他的怒气,殷鹿竹则是淡然了很多。 “我长于民间,粗鄙不堪,实在难登这大雅之堂,侧妃深得王爷宠幸,锦衣玉食,什么舞没有见过,非得看我呢?” 没有想到,她一区区贱民,竟敢拒绝自己,缪因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她抓住南疆王的手,双目恳切,“王爷,妾身就想看这绾娘跳舞嘛。” 南疆王连连点头,“绾娘,侧妃要看,你便舞上一舞吧。” 缪因得意洋洋的看着殷鹿竹,她倒是想让世子看看,王权当前,谁又敢拒绝,即便是眼前这个他觉得千好万好的女人。 第363章 我以后会好好约束她的 一时间,无数道目光就这样落在了殷鹿竹的身上,指指点点。 后者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脸上的笑意温温淡淡的,让人一时难以看清她此刻的想法。 “唉。”就在这个时候,缪因叹息一声,“若是绾娘实在不愿意便也罢了,妾身,不看就是了。” “爱妃想看,自然便得看,哪能委屈了爱妃呢!” 南疆王满脸宠溺的看着身侧的缪因,再看向殷鹿竹的时候,面色忽然就冷了下来。 “这舞,你能跳么?” “不能。”殷鹿竹回答的很是干脆,干脆的让在座的都为之一怔。 “砰!”南疆王一拳重重的砸到桌上,那落在殷鹿竹身上的眼睛冷的像是没有温度,“区区庶民,也敢放肆!” “呵呵。”殷鹿竹笑的慢条斯理,梨涡浅浅的,她眼角像是含着无尽的媚意,道不尽的风流。 拿起面前的酒,她笑意浅浅的饮了一口,“王爷是这南疆的王,掌南疆,便觉得,要谁生,谁便得生,要谁死,谁便得死,容不得丝毫的忤逆。” 说着,殷鹿竹于座位上起身。 “我说了,我不会跳舞,便是勉强跳了,也只是惹人笑话罢了,王爷与侧妃却一再相逼,这权,可真是一味良药,有明目张胆之功效,你说是吧侧妃?” “你放肆!” 南疆王显然被她这一席话惹怒了,他双目猩红,死死地盯着殷鹿竹,像是在看一个死人那般。 “呵呵。”后者笑的云淡风轻,“王爷如此盛怒,不过是因为我说对了,便是这天下之主,大殷君上,面对百姓,也不可以强权压人,可王爷,似乎并不是这样的呢!” “你到底是谁?” 南疆王的眼神一冷再冷,他看着眼前的殷鹿竹,从前他便觉得,这个人不像是普通的民间女子,如今看来,更加确定。 段峰也紧紧地盯着殷鹿竹,果真,这女人不像是个简单的。 “世子,你看到了吧,她……” 段峰话音未落,就见顾庭芳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他来到殷鹿竹身畔,轻轻的牵起她的手,不动声色的将他拽到了自己身后。 对着盛怒中的南疆王行了一礼,他道:“父王,是我的错,她向往殷都,说从未见过大殷宫,我便向她讲了君上,讲了大殷宫。” 南疆王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世子,女人还是乖巧些的好。” “是,我以后会好好约束她的。” 话落,她拉着殷鹿竹朝着殿外走去。 缪因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她默不作声的望着俩人离去的方向,面色阴沉的有些可怖。 绾娘! 好个绾娘! …… 头顶的明月散发着清辉的光芒,将整个院子照耀的如同白昼。 殷鹿竹便这样跟在顾庭月的身上,一前一后缓缓往前走去,影子被拉的长长的。 瞧着前面身子单薄的男人,殷鹿竹眉头轻轻的蹙了起来,本以为,南疆王会处罚自己的,到时候,便可激起这个男人的怜爱之心,谁知道…… 第364章 你是骗她的对么 “唉。” 殷鹿竹忽然叹息一声,然后就看到前面那道身影忽然就停住了脚步。 他转身,温润的眸子静静的落在殷鹿竹的身上,声音轻缓温柔,“殷姑娘,怎么了?” “可是被吓到了?” 殷鹿竹轻轻抿了下唇瓣,“世子有天经纬地之才,为何不做这南疆的主人,流芳千古呢?” “呵呵。” 他轻轻的垂下眉眼,“不过一个将死之人罢了,要这南疆天下有何用?” 殷鹿竹上前一步,停留在他咫尺的地方。 她轻轻的牵起他的手,指尖摩挲着他的掌心,“顾庭月,你今晚也见了,缪因侧妃对我成见颇深,王爷也厌弃于我,若有朝一日你没了,这天下,便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闻言,顾庭月眼眸轻轻的闪烁了一下。 这个局面,他早已经想到了。 殷鹿竹再度上前,她仰头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的面色在月光之下,显得越发苍白。 她还在循循善诱。 “顾庭月,将南疆送我好吗?” 顾庭月身子微微一僵。 一旁的段峰眉头几乎都皱到了一起,他用一种令人发指的眼神看着殷鹿竹,那握着剑柄的手更是不停的再收紧。 难怪! 难怪了!从前世子只知道为王爷排忧解难,以求得到王爷的认可,最近却突然有了想要夺得王位的心,都是被这女人给蛊惑了! 好在眼下,世子也定是看明白了这女人的狼子野心。 段峰微不可闻的哼了一声,他将剑环抱在胸前,以一副看戏的姿态看着殷鹿竹。 就等着顾庭月揭穿她阴谋的嘴脸。 顾庭月望着眼前的殷鹿竹,一时间,缄默无声。 许久之后,他像是无奈那般,叹息一声,“殷姑娘,我觉得,你并非民间那等没有见识的女子,你可否告诉我,你是谁?” “顾庭月,若我不是普普通通的民间女子,我便是带着目的接近你,我便要这南疆,你给么?” 段峰一个机灵! 这女人的狐狸尾巴,还是露出来了,都不掩藏了! 他满脸期待的看着顾庭月,世子!杀了她! 然而,顾庭月却点了点头,“只要是殷姑娘想要的,我都给你。” 段峰:“???” 世子疯了不成? “那我等着世子的好消息。” 话落,殷鹿竹忽然就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抬脚大步朝着前面走去。 顾庭月站在原地,他静静的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却是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段峰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却还是抱着那么一点点的期待,问道:“世子,你是骗她的对么?” 收回目光,他轻轻的摇了摇头,“不过一个南疆,她想要,便给她了。” “世子!” “段峰,她是第一个真正对我好的人,他会想我所想,知我所知,她看着我的眼睛里,没有如旁人一般的同情,她是将我当成一个正常人在看待,并没有因为的病,而对我有怜悯。” 段峰:“呵!” 段峰极其僵硬的笑了一声。 那女人都将世子你骗成什么样了,怎么可能还会对你有怜悯之心。 第365章 我们去看看侧妃 有个有怜悯之心的人,又怎会忍心骗世子呢? “这些年来,自我身体孱弱开始,父王便不将我当成一个活着的人了,段峰,殷姑娘喜欢的,我都想捧到他跟前。” 段峰:“……” 此时此刻,段峰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他就想知道,那殷绾给世子到底是灌了什么迷魂汤,明明知道她并非善茬,却还是一头不管不顾的扎了进去。 …… 殷鹿竹回来的时候,姬砚沉正在屋中坐着,他的跟前还摆放着一碗正在冒着热气的汤药。 眼底闪过一抹意外,殷鹿竹大步走了过来,“这是什么?” “解酒的。”姬砚沉的嗓音清澈干净,却透着一丝丝生人勿进的感觉。 来到桌边坐下,殷鹿竹也没有犹豫,端起碗便喝了个干净。 将她的举动看在眼中,姬砚沉有些意外,“你不怕我在里面下了毒?” 竟问也不问便喝了。 闻言,殷鹿竹有些莫名的看他一眼,“你若是想要害我,何必还要多此一举。”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再者,便是天下人都想要害我,可你不会。” “哼!”姬砚沉很是傲娇的哼了一声,“世子未免过于自信了,这天下,最恨你的便是我了!” 殷鹿竹眨了眨眼睛,“你恨我做什么?我那么爱你!” “……”姬砚沉瞳孔震惊的一缩,放在桌上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打翻了冒着热气的新茶。 瞧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殷鹿竹嗤笑一声,也不语。 姬砚沉面色红的有些过分。 他简单的擦拭着衣服上的水渍,却是看也不看殷鹿竹一眼,直径走了出去。 可即便他外表云淡风轻,殷鹿竹还是轻易的看懂了他的内里的惊慌。 她轻笑一声。 这世间的男人啊,只要利用得好,便可成为自己手中一柄利剑,所向披靡。 一时间,偌大的屋子便只剩下了殷鹿竹一人的存在。 眼下,是要将置于危险之中,顾庭月才会为了保护自己,而快准狠的出手。 打定主意,殷鹿竹唤来了青萝,“给我准备一碗莲子羹,我去看看缪因侧妃。” “是。” 应了一声,青萝便退了下了。 她的速度很快,不消片刻,便端着一碗莲子羹走了进来,“世子,好了。” “带上,我们去看看缪因侧妃。” “是。” 青萝眼中微不可见的划过一抹担忧,想要说什么,唇瓣轻轻动了动,还是一句话也未曾多说。 …… 月光朦胧,星光迷离,灯光灿烂,五彩的光交相掩映,流银泻辉。 风轻轻的柔柔的飞翔着,巨大的翅翼亲切的抚摸着一切,这月光星光灯光,这微风,交织成一张魅力无穷的网,包裹着世间万物。 殷鹿竹在夜色中缓步而来,最终来到缪因的住所。 缪因的院子,内四处皆装饰以梨花形饰物,重重幔帐间,几名侍婢恭敬地站着。 北靠墙一张宁式红木大床,挂有淡黄蛸帐,吊双鱼赤金帐钩,铺刻丝百鸟锦褥。 东板壁是两个黄花梨竖柜,西板壁靠墙是骨柏楠镶心香几,上置香炉,燃着是贵重鹅梨帐中香,一只三彩双鱼瓶插着时令鲜花,都是贵重东西。 第366章 愚蠢的女人 可见,她是真的很受南疆王的宠爱。 此刻,缪因正懒洋洋地坐酸枝梨木雕缠枝莲花梳妆镜前,似笑非笑的看向殷鹿竹。 “你来我这做什么?你该知道,我并不待见你。” 殷鹿竹随便寻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坐下,随意的交叠起二郎腿。 看着她这番模样,缪因不由得冷笑出声,“真是个没规矩的,也不知道世子到底看中你哪里?” 今日的殷鹿竹一身绛紫笼纱长裙,白色渐染坠珠半臂,头发松松挽成望仙髻,垂了几缕坠着米珠发丝胸口,头上珠饰不多,只一朵白瓣黄蕾大牡丹斜斜髻着,一只东珠点翠长流苏簪子,长长珠苏垂到了胸口,眉心一也点米珠,面如芙蓉,朱唇欲滴,透出种超越年龄别样风流。 “呵!”缪因冷哼一声,有些厌烦的移开目光。 大抵,便是这番模样吸引了世子吧。 这世间的男人都一样吧,眼中只有美色。 包括世子那样的人也不能免俗。 只是,这女人实在无礼了些、。 “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侧妃,让侧妃恨不得将我除之而后快。” 沉寂中,殷鹿竹的嗓音忽然响了起来。 缪因冷哼一声,她刚准备说话,又听殷鹿竹道:“我特意为侧妃熬了一碗银耳莲子羹,算是我的赔礼了,还望以后与侧妃能够好好相处,我和世子,都会孝敬你的。” 孝敬两个字,让缪因的面色越发的难看。 这就是横在她心上的一根刺,明明,世子从前是喜欢她的,他们两情相悦! 想到从前,缪因只觉得胸中像是有一团火在徐徐燃烧,恨不得将所有的一切都燃烧殆尽,不死不休。 “|侧妃,你并未怀有身孕吧?” 殷鹿竹的声音在屋内凉凉的响起。 “……”缪因脸上的神情在这一瞬间,突然僵住。 她发狠那般的朝着殷鹿竹看了过来,“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身边那个叫姬砚沉的,乃天下第一名医,他告诉我,侧妃服用过绝孕之物,此生都难以成孕。” 说着,她揶揄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腹部,“我倒是疑惑了,如此,侧妃腹中,到底是何物?当真怀孕了么?” 像是没有看到缪因难看凶恶的模样,殷鹿竹还在步步紧逼。 “侧妃,你说王爷如果知道你没有怀孕,而是愚弄他,侧妃会是什么下场呢?呵呵呵……” 缪因狠狠的捏紧了手,那指甲深深的陷入掌心,可她却努力的扯出一抹笑容来。 “往后,绾娘若有需要我的地方,可尽管开口。” “那我便多谢侧妃了。” 话落,殷鹿竹起身便走了出去。 她前脚刚刚离开,缪因便发狠似得将桌上的物品全部抖落在地,“愚蠢的女人,我会让她为今晚的放肆付出代价的!” 敢威胁她! 区区贱民,以为攀上了世子便能飞上枝头变凤凰,真是天真! 这样的人,世子怎就看上了呢? 缪因轻轻的扬起下巴,眸色冷厉。 明日之后,这南疆,便再也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了。 第367章 谁来都不好使 殷鹿竹回了房间并没有歇息,而是随意找了一本书便窝在软榻上看了起来,青萝静静的陪在一侧。 不知道过了许久,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 青萝眉头一皱,“奴婢出去看看。” 青萝转身走了出去,她刚刚打开门,便见为首的春嬷嬷面色冷硬的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还跟着几位嬷嬷,同样面色不善。 瞧着这架势,青萝当即便做起了防备的姿态,“几位嬷嬷,不知道深夜前来,所谓何事?” “滚开!”春嬷嬷一把将青萝推开,便带着人乌怏怏的走了进来。 直径来到了殷鹿竹跟前,几人这才停住了脚步,“绾娘,你今晚给侧妃送去了莲子羹?” 方向手中的书,殷鹿竹抬眸看向眼前的几人,眼中带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疑惑和不解。 “嗯,宴席上和侧妃有些不愉快,所以便做了一碗莲子羹给侧妃送去,可是有什么问题么?” “呵!”春嬷嬷冷笑一声,“你承认了便好。” “来人,将她带走!” “嬷嬷,你这是何意?”殷鹿竹站了起来,眼中有着浅浅的不解和忧虑。 “你在缪侧妃的莲子羹中下了堕胎之物,缪侧妃的孩子已经没了,大夫也在那碗莲子羹中查到了伤胎之物,绾娘,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说着,春嬷嬷将她往前退了一把,“将她带去给王爷发落!” 有人顺势钳制了她,冷嘲道:“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王爷盼那孩子盼了多久,你竟敢让王爷满腔期待落空,这回,别说是世子爷了,便是大罗金仙,也是救不了你这个毒妇的!” “我没有!”殷鹿竹连连否认,“我那碗莲子羹中绝对没有伤胎之物,我是不会谋害侧妃的。” “你有什么话,还是去王爷跟前申辩吧!”春嬷嬷冷笑一声,便命人将殷鹿竹捆了。 青萝刚想动,便见殷鹿竹朝着她眨了下眼睛。 一瞬间,青萝便什么都明白了。 她没有妄动,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角落里,看着殷鹿竹被人带走,这才急急忙忙的朝着顾庭月的屋子跑去。 此刻正是半夜,顾庭月已经睡下。 段峰将那所有的一切尽收眼底,却并没有要去告诉顾庭月的意思。 反正,这女人便是死了也是活该。 包藏祸心,若她不死,迟早会害了世子的。 正当段峰想着的时候,就见青萝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喘着粗气道:“段峰,快去告诉世子,我家主子有难。” 段峰站在门口,长剑环抱于胸前,听到青萝的话,他也只是轻轻的哼了一声,便一脸冷漠的移开了目光。 “我家世子体弱,这好不容易刚刚睡下,若是吵醒了,便无法入睡了,青萝姑娘,我家世子实在无法这般奔波劳苦,你家主子若是清白的,王爷自不会为难了她。” 段峰挡在门口,一副谁来都不好使的样子。 青萝脸上的神色慢慢的冷了下来,世子这招,乃一步险棋,可容不得半点差错。 于是,她便要去推开那紧闭的房门。 她上前一步,便被段峰挡住了,他长剑明晃晃的横在她纤细的脖颈,“你若是再敢上前一步,就别怪我剑下无情。” 第368章 没有发现那殷绾有问题么 青萝垂眸,盯望着那横在自己脖子上的利剑,那剑锋很利,轻轻一动,便划破了她的肌肤。 “段峰,世子与我家主子真心相爱,她此刻蒙难,若你坐视不管,定会惹恼世子,你难道便忍心看着世子失去挚爱?” “挚爱!”段峰讥讽的呢喃着这两个字,眼中全是讥削,“青萝姑娘,你家主子是个什么人,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家世子被蒙蔽,被蛊惑,可我清醒着呢!” 青萝衣袖底下的手不动声色的捏了起来,“我家主子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罢了,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段峰看着青萝,步步紧逼。 “这南疆王府中最不缺的便是女人,各色各样的女人,青萝姑娘可见过真正长于民间的女人是何种模样?” 青萝警惕的看着他,却没有回答。 “这入了王府中的女人,谁也不敢接近世子,她们唯唯诺诺,低眉顺眼,小心谨慎,卑躬屈膝,因为稍有不慎,得罪了权贵,便会给家族带来灭族之祸。” “而这殷绾呢?她肆意张扬,莫说低眉顺眼,卑躬屈膝了,便是面对南疆之主的王爷,她也不曾弯下膝盖,眼中全是倨傲,你告诉你青萝姑娘,何种民女,能有这番风姿?” “我家主子不过是不知天高地厚罢了,并不如你所说的那般。” “呵!”段峰又是一声冷笑。 “南疆的风是刺骨的,便是日日躲在深闺的贵女,也不可避免的沾染风沙,可你家这主子,却是皮肤细腻得很,身上有名贵的沉香之气,便是我不说,青萝姑娘也该知道,沉香,只可贵族使用。” “这不过……” 不给青萝说完的机会,段峰又道:“便是青萝姑娘,也是难得一见的高手,还有那个叫长桉的,若你们都可不作数,那她身边的那位大夫,可是不一般呢。” “若只是普普通通的民女,身边怎就这般能人辈出了呢?” “青萝姑娘,你告诉你家主子,不管她有什么目的,都休想伤害世子,否则,我便是死,也要让她偿命!” 瞧着段峰眼里的狠厉,青萝心中微动,突然便扯着嗓子吼道:“青萝求见世子,求世子救救我家主子!” “……你!” 段峰眉头一皱,手中长剑毫不客气的朝着青萝便刺了过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紧闭的房门忽然打开。 身着单薄的顾庭月脸色煞白的站在门口,他甚至来不及穿上鞋子。 那风一吹,他忍不住的瑟缩了一下,却没有在意,只是问道,“殷姑娘怎么了?” “春嬷嬷方才带人将我家姑娘带走了,她说,缪因侧妃孩子没了,是我家姑娘送去的莲子羹导致的。” 青萝话音刚落,便见顾庭月不管不顾的走出了门。 “世子!” 段峰瞥了一眼青萝,连忙冲进屋拿上披风和鞋子,朝着顾庭月追了过去。 他心中苦闷,世子如此这般的人,难道真的没有发现那殷绾有问题么? 第369章 我便是要让缪因孩儿胎死腹中 此刻的正殿之内,气氛异常的凝重。 殷鹿竹被人压着跪在了堂前,她发丝撒乱不堪,脸上还有未消退的巴掌印。 那红色的痕迹映在她的脸上,异常的醒目。 缪因虚弱的哭声断断续续的从里间传了出来,让南疆王的面色愈发的阴沉。 他发狠般的盯着跪在不远处的殷鹿竹,“说,你是何人派来的,为什么谋害缪因,谋害本王的子嗣?” 殷鹿竹静静的跪在那里,她一个字也不说。 南疆王一个眼神,春嬷嬷便将一个烧得通红的烙铁拿了过来。 在她眼前轻轻晃了晃,她威胁道:“你还是早点招了的好,免得受着皮肉之苦。” 殷鹿竹依旧不语。 见她这般模样,春嬷嬷也失去了耐性,手中烙铁朝着殷鹿竹的胸口处便烫了过来。 顾庭月刚一进门,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他瞳孔猛地一缩,来不及多想,猛地朝着殷鹿竹扑了过来。 “嗯!” 一声闷哼伴宿着皮肉被炙烤的声音响起,顾庭月咬紧了牙齿,将那破碎的呻吟咽了回去。 南疆王猛地站了起来,神色莫测难辨。 春嬷嬷一惊,手中烙铁连忙缩了回去,她恐惧的跪了下来,“王爷,老奴,老奴不知道世子会突然这样……老奴……” 南疆王不曾理会她,只是吩咐道:“快叫大夫!” “不必了。”顾庭月沉闷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响起,他慢慢的放开了殷鹿竹。 四目相对,他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这才看向了南疆王。 “父王,孩儿相信,此事不是绾娘做的,她心性善良,定不会做出这等恶事的,缪因侧妃有孕一事,是……” “是我做的。” 不等顾庭月把话说完,殷鹿竹冷漠的声音忽然响起。 他一怔,惊愕的看向殷鹿竹,“殷姑娘……” 殷鹿竹缓缓抬眸,她直视着跟前脸色铁青,恨不得将她除之而后快的南疆王,“是我做的。” “这南疆的世子爷,还是顾庭月,他还活着,还没有死,可人人都道,缪因侧妃肚子里的是未来南疆的世子!” “旁人也就罢了,可王爷是世子的生父,他敬你重你,望得到你半点的关心,可王爷非但没有,却还默许了这一切。” “王爷半点不曾考虑世子的感受,人人都当他是个将死之人,可以随意的轻视践踏,可我不能!” “我便是要让缪因孩儿胎死腹中,要让这南疆所有人都知道,这南疆只有一位世子,那便是顾庭月!” 殷鹿竹一字一句,句句峥嵘。 让追过来的段峰也为之一怔。 顾庭月怔怔的看着身畔的殷鹿竹,他只觉得喉头发紧,眼睛酸涩,那眼泪竟是怎么忍也忍不住,突然就掉了下来。 他是有许许多多的委屈和不甘,可他以为,这些都可以过去的,忍忍就好了。 可当有人这般为他着想,为他鸣不平的时候,他怎么就忍不住了呢? 他伸手,轻轻的将殷鹿竹揽入怀中。 他靠在她的脖颈处,任由眼泪将她的脖子打湿,他哭的泣不成声。 南疆王忽然就沉默了。 第370章 我会心疼的 许久之后,他才道:“纵然本王千错万错,可孩子是无辜的!你这毒妇,该死!” “呵!”殷鹿竹冷哼一声,“事情我已经做了,王爷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来人!”南疆王怒视着殷鹿竹,“将这个女人拖出去,五马分尸!” “父王!”顾庭月沉声唤了一声,“缪因侧妃本就没有身孕!” “你说什么?” 顾庭月看着眼前的南疆王,眸色倒映着这琉璃灯火,增添了几分柔和之色。 从前,他最怕的便是父王失望,可如今,他突然就不怕了。 他道:“缪因侧妃从入府的第一日便服下了绝孕之物,此生她都不会有子嗣的,这些日子的身孕,不过是骗父王罢了。” “没有!我没有……”缪因一手捂着肚子,面色苍白的走了出来。 她瞧着被顾庭月护住的殷鹿竹,眼中恨意更浓。 “世子,缪因知道你这么说,是想护住这个女人,可是,这对我来说公平呢?我刚刚失去了孩子,世子便这般诬陷于我,实在叫人寒心!” 说着,她便泣不成声了。 顾庭月冷冷的目光从她的身上扫过,最终停留在了南疆王的身上,“父王,缪因心仪之人是孩儿,可父王却看中了她,她不敢违抗入了这南疆王府,可心里想的,却是孩儿,她并不想为父王延绵子嗣,所以在父王第一次召幸之后,她便服用了绝孕之物。” “你胡言乱语!”南疆王后退一步,他惊惧的指着顾庭月,像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那般。 面对南疆王的发狂,顾庭月却冷静的有些可怖。 “父王也不必再招女人入府,妄图生下男儿了。” 顾庭月的话,忽然让南疆王愣住。 他似乎是意识到什么那般,忽然就冷静了下来,他死死地盯着顾庭月,咬牙切齿道:“你做了什么?” 抬眸,他缓缓看着南疆王,一字一句,“我都给那些女人下了毒,父王与他们欢好伤及根本,难道父王就不曾发觉,近来越发力不从心了么?” “逆子!你这个逆子!” 南疆王盛怒之下,抬起脚便朝着顾庭月踢了过来。 他却也不躲,硬生生的挨了那一脚,口中传来一阵腥甜,他却默默的吞了下去。 南疆王喘着粗气,像是愤怒到了极点。 他在殿中搜寻了一圈,最终锁定了炉子里烧的红红的烙铁。 他大步上前拿了起来,发狠的朝着顾庭月扔了过来。 见他依旧没有要躲的样子,殷鹿竹抬手一挡,那烙铁却在她的胳膊上留下了一个醒目的伤痕。 顾庭月的目光这才有了焦距,他心疼的抓起她的手,“殷姑娘你……” 殷鹿竹回给他一个甜甜的微笑,“世子这般俊朗的脸,可不能受半点伤的。” 顿了顿,她又补了一句,“我会心疼的。” 顾庭月盯望着她,眸子有了一瞬间的深邃。 这一刻,他忽然生出一种将她狠狠拥入怀中再也不放开的冲动。 包藏祸心又如何,带着目的又如何? 如果这个人是她,那么,他认了!纵是遍体鳞伤,万劫不复! 第371章 人,终究是斗不过天的 顾庭月不动声色的挡在了殷鹿竹跟前,他站起身,第一次用这般锋锐的眼神与南疆王对视。 “父王,你说我不堪大用,南疆后继无人,可我今日,却想试一试,能否从父王手中夺到至高无上的权利。” “……” 有那么一瞬间,南疆王几乎怀疑自己幻听了。 许久之后,他似乎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般,“逆子!你此言何意?” 顾庭月将殷鹿竹拉了起来,温温淡淡的眸子敛着不见温度的暗色寒芒。 “父王不是已经很清楚了么?何须再问。” “来人!来人!来人!” 南疆王死死地盯着顾庭月,似乎恨不得将他凌迟处死一般。 他话音刚落下没多久,便有人冲了进来。 他崩溃的指着顾庭月,“将他……” “将他关起来!” 南疆王终究还是心软了,亦或许,这是他唯一的一个儿子。 于是,他将矛头转向了殷鹿竹,“将这个女人拖下去,烹煮喂狗!” 殷鹿竹看着他,眼底不见丝毫的惧意,只是微不可闻的吐出一声讥讽的轻哼。 然而,那进来的士兵却没有动,站在那,犹如一尊尊雕塑。 直到这个时候,南疆王似乎才意识到了什么,他缓慢的转过身子,不可思议的朝着士兵看了过去。 “你们聋了么?没有听到本王的命令么?” 士兵们依旧没有回话,只是站在那。 就在南疆王震怒的时候,顾庭月忽然道:“父王病了,将他带下去吧,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探视。” 南疆王瞳孔震惊的一缩,他木讷的看向顾庭月,久久没有言语,唯独那双眼睛里有太多太多叫人看不清的东西。 迎着他的目光,顾庭月道:“父王,你好生歇息,这南疆,我替你掌管。” “逆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 南疆王似乎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他忽然就冷静了下来,没有如方才一般的狂怒,也不曾歇斯底里。 此刻,他正用一种极度陌生的眼神看着顾庭月。 也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这么些年来,他竟是从未好好的了解过自己这个儿子。 “君上一直想要削藩,顾庭月你在这个关头弄出这些大逆不道,目无尊长的事儿,岂不正是给了顾庭芳机会?” “父王不必忧心。”顾庭月的嗓音就如他的人那般,永远都是不起波澜的,像是泰山崩于前而面部改色。 “这南疆,孩儿替你执掌了。” 南疆王忽然就沉默了,临走前,他深深的看了一眼站在顾庭月身后的殷鹿竹。 他想要说什么,可张了张嘴,却是一语未发。 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喜欢这个女人,可如若这女人能够剩下男儿,那便是南疆下任之主。 殷鹿竹与顾庭月便站在那,静静的看着他被带走去。 直到南疆王的身影消失在了视野里,顾庭月脚下才一个踉跄,口中吐出了一口嫣红的血迹。 瞧着那灼目的血色,他的眼中失落一闪而过。 人,终究是斗不过天的。 第372章 属下去杀了那个女人 今夜的南疆打乱,官员人人自危,便是大门也不敢私自踏出,生怕惹怒了谁。 可即便这样,祸事还是自己找上了门。 火光冲天,许许多多的府邸,在这一夜之间,生气全无。 顾庭月身上裹着狐裘,他张嘴接过殷鹿竹喂来的汤药,身子微微颤抖着。 殷鹿竹垂眸看着他,眼中却没有半分的暖意,有的,是叫人心惊的寒凉。 直到一碗苦涩的药走见了底,殷鹿竹才将碗放了下来。 顾庭月瞥了一眼不给她放在桌上的碗,忽然就笑了一声,“殷姑娘,今日没有蜜饯么?” “我以为,世子已经习惯苦了。” 殷鹿竹冷漠的声音传入耳膜,顾庭月眸色黯了黯,他自己打开抽屉,抓了一颗蜜饯放入口中。 “哪有人会习惯苦的。” “殷姑娘,这南疆能威胁得到你的人,都已经尽数除去,留下的,皆是我的人,往后,你便可高枕无忧了。” 殷鹿竹脚步微顿,她在顾庭月跟前蹲了下身子,仰头望着他。 抬手,她微凉的指尖轻轻擦过他无一丝血色的唇瓣,“可是世子,王爷还活着,只要他在一日,南疆于我,于世子,便不是一个安生之地。” 顾庭月垂眸与她对视,听着她的话,他也只是扯了扯嘴角,“可是,那毕竟是我的父亲。” “我知道。”殷鹿竹摩挲着他俊美的脸颊,“所以,我替世子送他最后一程可好?” 顾庭月忽然就安静了。 一时间,这偌大的屋子里竟静的有几分可怖。 半晌之后,顾庭月像是不经意的挥开了那停留在自己脸颊上的手。 他笑的有些牵强,“好。” 殷鹿竹没有想到他会答应的这般干脆,倒是楞了一下,“世子不后悔?” 他摇了摇头,“只要你开心便好。” 殷鹿竹眸色渐深。 这个男人,如若没有献计害死傅府满门,那该有多好。 只是可惜了。 站起身,她缓步朝着外面走去,“世子等我消息。” “殷姑娘。” 在殷鹿竹即将踏出门槛之时,他忽然叫住了她。 脚步忽然就停住了,殷鹿竹却没有急着回头,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便是连声音也没有。 望着她的背影,顾庭月只觉得胸中有些闷疼的感觉。 往后,他是否只能看得见她的背影了,亦或许,留给他的,连这背影也会不复存在。 “殷姑娘,你可心悦我?” 转身,殷鹿竹脸上露出一抹浅浅的笑,“世子觉得呢?” 她的答非所问,让顾庭月眼里的最后一丝希冀也消失不见了。 他有些落寞的垂下头。 原来,从不曾心动啊。 …… 殷鹿竹前脚刚走,段峰便握着剑走了进来。 他眸色复杂的看着顾庭月,沉闷的叹息一声,“世子,下令吧,属下去杀了那个女人。” 他摇头,“段峰,罢了。” 从前,他努力的想要得到父王的认可,想要一展雄心抱负,总觉得,人世一遭,如若不做出点成绩,便是枉来红尘一遭了。 第373章 你直呼君上名讳 可直到遇见了她,方知,原来什么都可以不在意,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她喜欢,只要她愿意,只要她想要。 沉沉的闭上眼睛,顾庭月道:“传书殷都,就说……南疆王堪破红尘,不再留恋名利权势,南疆兵符归还君上,望大殷千秋万代。” …… 殷鹿竹来到南疆王院子的时候,他正落寞的坐在椅子上,额前那花白的头发垂落了几缕,看上去,像是一夕之间失去了所有那般颓废。 听见脚步声,他抬头看了过来,见到是殷鹿竹,他冷笑一声。 “你是顾庭芳派来的吧?” 殷鹿竹摇了摇头,“不是。” 闻言,南疆王眼中划过一抹惊愕,他诧异的看向了殷鹿竹,似乎,他早就认定了眼前这个女人便是顾庭芳派来离间他们父子之情的。 这些年,他将南疆布防的坚如磐石,任顾庭芳想尽一切办法也无法攻破,更无法削藩。 可没想到,这个女人还是入了这南疆王府,竟还让顾庭月情根深种。 他算到了许许多多,却唯独没有算到,那个女子竟会对女人动情,真是枉费了他这些年的苦心栽培。 殷鹿竹寻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坐下,“王爷,这不正是你想要看到的结果么?” 南疆王微怔,他眼中瞬时划过一抹冷厉,“你此言何意?” “呵呵。”殷鹿竹笑的云淡风轻,她随意的交叠起双腿,似笑非笑的看着南疆王。 “你年事已高,早年又在战场受过重伤,你的身体早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可你除了顾庭月,再没有其它的孩子。” “你不甘心这辛辛苦苦打下来的疆土,拱手相让,你也不甘心,这大殷的大好河山,竟被顾庭芳执掌。” “所以,你希望有一个人来继承你的志愿,统领南疆,与顾庭芳分庭抗礼。” 南疆王静静的听着殷鹿竹的话,也没有打断,只是面上的神色有些微妙。 “而顾庭月身子羸弱,你怕他没有坚硬的心智来统领南疆,所以便对他漠视至极,处处看轻,便是为了让他恨你,让他为了证明自己而强大起来。” “可是王爷,一个受尽冷眼,备受欺凌的人,当旁人随意给予一点温暖,他的心防便会破裂,就犹如寒冰铸就的高墙,遇火及化,将那人奉为自己的神明,而你……” 殷鹿竹微微俯身,她看着颓废的南疆王,笑容浅淡,“又如何能与神争?” “哈哈哈哈哈!” 随着殷鹿竹一句话落下,南疆王忽然就笑了起来,他笑的双肩都在颤抖,笑的眼泪都禽满了眼眶。 一笑之后,他忽然就冷下了一张脸,冷厉的眸子直视殷鹿竹,“你到底是谁?” “不过一个希望天下太平的平凡女子罢了。” “笑话!”南疆王冷斥,“一个平凡女子,敢直呼君上名讳。” 殷鹿竹轻轻挑了下眉眼,而后,红唇轻启,吐出了那个叫人震惊的名字。 “殷鹿竹。” 南疆王瞳孔猛地一缩,他迅速的站了起来,看着殷鹿竹,久久难以平复。 第374章 老夫竟也一叶障目了 “楚湘王府世子,殷鹿竹?” 她点头,“正是在下。” 南疆王看了她半晌,忽然就笑了起来。 “好个殷世子,原来殷景朝一刻也没有停止过要削藩,说什么殷世子乃大殷第一纨绔,不堪大用,老夫竟也一叶障目了。” “唉。”殷鹿竹叹息一声,“殷都离南疆何止千里,王爷不了解我,也是应当的。” 南疆王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真是难为殷世子了,为了瓦解我南疆,竟甘愿男扮女装。” “……”闻言,殷鹿竹神色微僵。 男扮女装? “呵呵。” 她轻笑一声,却也没有急着辩解,而是道:“可不管怎么样,王爷的心愿还是达到了,世子当真如你所想的那般强大,狠心。” 说着,她将一杯酒递了过来,“世子让我给王爷的。” 南疆王盯着殷鹿竹手中的酒杯,眼眶忽然就湿润了。 他久久没有言语。 今夜的南疆王府,静得叫人心生冷意,只是…… “本王不会喝的。” 他推开了殷鹿竹递来的酒,“殷鹿竹,你当真以为,当真可以这么轻而易举的削掉我的权势么?” “今日,老夫便用你的人头来告诉顾庭芳,妄想!” 闻言,殷鹿竹忽然就笑了,“我知王爷一代枭雄,不会轻易的倒下,便是为了磨砺顾庭月,也不至于用整个南疆来冒险。” 她的话,让南疆王下意识的警惕起来,他防备的看着殷鹿竹,一只手却不动声色的摸向案桌上的短剑。 将他的举动看在眼里,殷鹿竹微笑着,仰头,将手中的杯酒,一饮而尽。 随后,在南疆王惊愕的目光之下,将酒杯随意的扔下。 “王爷,你便这么不信自己的儿子么?他一心想要得到你的认可,又怎会当真给你下毒呢?” “殷鹿竹!”南疆王咬牙切齿,“你这等卑鄙小人,留你一命便是害了我庭月,你该死!” 话落,他忽然抽出案桌上的短剑朝着殷鹿竹刺了过来。 她眼中划过一抹暗芒,却也不躲,只是漠然的看着南疆王。 就在这个时候,那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推开,殷鹿竹的手被人拉住,随即跌进了一个怀抱当中。 “呃……” 顾庭月闷哼一声,却又忍了下来。 殷鹿竹看去,只见南疆王手中的短剑狠狠的刺入他的后背,那刺目的鲜血将他的衣袍染的灼目。 他抬起手,轻轻的覆上了殷鹿竹的面颊,“殷姑娘,抱歉,往后不能陪着你了。” 殷鹿竹看着他的手慢慢的垂落,整个人无力的跌坐在地,然后,是南疆王震天的哭声。 顾庭月轻轻的闭上了眼睛,没了生气。 “啊!” 南疆王一声怒吼划破天际,他道:“来人!” 长桉走了进来,看着被南疆王抱在怀中的顾庭月,他眼波微微闪烁了一下,道。 “王爷别唤了,调令南疆大军的虎符令公子已经给了我家世子,南疆大军听令前往大殷了,不日,将编入皇营,供君上驱使。” 南疆王冷笑,目光阴森。 第375章 你永远欠了世子的 “赤练营何在?” “末将在!” 随着南疆王一句话落下,无数蒙面铁甲忽然自暗处出现。 他们各个身姿轻盈,一看便知是顶尖的高手。 “将殷鹿竹,碎尸万段!” “是!” 在殷鹿竹愣神之际,长桉和青萝迅速的抽出腰间佩剑,加入了打斗之中。 殷鹿竹深深的看了一眼南疆王,这才道:“青萝长桉,退!” 接到殷鹿竹的指令,三人迅速的朝着府外退去,青萝一刀砍下,急忙道:“世子,对方人太多,又训练有素,我们不是对手,你先走,我和长桉断后。” 就在这个时候,一队人马忽然冲了过来,为首那人正是段峰。 他骑着马,在经过殷鹿竹身畔之时,冷冷的扫了她一眼,“不管你是不是叫殷绾,你记住了,你永远欠了世子的!” 话落,他便率人朝着蒙面铁甲刺去。 长桉和青萝也终于有了脱身的机会,俩人飞身上马,却见殷鹿竹还在愣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长桉满面着急,“主子,快走!” 殷鹿竹回头看了俩人一眼,“你们先走,我去找姬砚沉。” 话落,她朝着马掷去两块石子,于是,那马发出一声嘶鸣,便驮着青萝与长桉向着夜色奔去。 殷鹿竹转身朝着进了南疆王府,直径去了姬砚沉的院子。 她神色焦急,推开门,却未见到姬砚沉,那屋子里冷冷清清的,便是连一根药草也不曾留下。 殷鹿竹缓步走了进去,她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茶盏上,她以手轻碰,却发现那茶水早已经凉透了。 瞧着这一幕,殷鹿竹唇角露出一抹苦笑。 原来,这个男人早就离开了,在她去参加夜宴的时候,他便猜到了,也离开了这南疆,竟是连招呼都不曾打一下。 仰起头,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也罢。 在屋内环视了一圈,她直接去了马厩,骑马冲出了南疆王府。 段峰还在与那蒙面铁甲缠斗,在经过的时候,殷鹿竹勒住了缰绳,她朝着段峰扔去一块令牌。 “段峰,若是走投无路了,便到殷都寻我。” 段峰冷哼一声,将她漠视成了空气。 今夜过后,南疆城灭,再无生机了。 只是…… 想到顾庭月,她眸子微微轻颤。 傅府全族,终究是不能白死的,父亲一生清廉,身上也不可蒙尘的,为人子女,不可怯懦,也不可为了一己私心,而放任不管。 顾庭月,若还有来世,但愿,我们彼此都只是个普通人,不涉任何仇怨,把酒言欢。 …… 趁着夜色,殷鹿竹一路朝着大殷的方向而去,赶着与青萝和长桉汇合。 当她经过一片林子之时,突然传来一声响动。 “铮——” 倏地一声琴弦铿鸣,在这样的夜色幽静林子里,叫人没由来的,心弦一颤。 这琴音只一下,短促的那么一拨,却像是从天外传来,带着无与伦比的犀利。 余韵绵长在树林上空悠扬回荡,尾音即将消散之时,第二声琴音紧跟着接上…… 然后,殷鹿竹便陷入了昏迷,跌落马背。 第376章 殷世子,别来无恙 殷鹿竹是被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惊醒的。 她眉头轻轻的蹙了下,只觉得脑袋是异常的沉重,眼皮也重的几乎难以睁开。 萦绕在耳边的,是一阵阵痛苦的闷哼声,还有那淡淡的血腥味,即便她闭着眼睛,那浓郁的腥味还是无孔不入的传入了鼻翼。 好半晌过后,她才艰难的睁开了一双眼睛。 入眼,是一片腐朽之地,她正被人用玄铁打造的铁链拴了起来。 那铁链的一头正套在她的脖子上,还有手脚上,完全限制了她的行动。 环顾四周,殷鹿竹这才发现,这像是一座宏大的地牢,里面关押的,皆是犯了重罪的死刑犯,因为他们身上,皆有厚重的铁链锁着。 瞧着自己此刻的处境,殷鹿竹眨了眨眼睛,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以自己这是陷入了噩梦当中,醒不过来。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一声凄惨的惊叫忽然响起,将她的思绪拽了回来。 抬眸看去,就见一个男人被绑在了架子上,身上正被一块烧红的烙铁烫的冒起了浓烟。 殷鹿竹忍不住的倒吸一口凉气。 真踏马变态啊! 竟将人折磨成这个样子。 「咳!」殷鹿竹轻咳一声,脸上扯出一抹牵强的笑,问正在实施酷刑的狱卒,「兄弟,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 闻言,那狱卒扭头不耐烦的看她一眼,「没有抓错,这是要饭,朝廷抓捕很久了。」 说着,他狠狠的抽了架子上的男人一下,「说!其它同伙在哪?」 殷鹿竹敏感的抓到了他话里的重点。 朝廷! 这么说来,她是被官府的人抓了,就是不知道,这人是谁! 「那什么,我是说我,你们把我抓错了,不是说他。」 狱卒突然就笑了,他用一种很微妙的眼神看着殷鹿竹,「这么说吧,你可是上面那位亲自带人去抓回来的,便是这地牢中所有的人都有可能会抓错,唯独你,不可能。」 殷鹿竹:「……」 她面色微沉。 「把这铁链解开,你们以为老子是狗呢!」 「姑娘,你还是省点力气吧。」狱卒似乎是见她生了一张好样貌,不禁出言提醒了一句。 殷鹿竹眼睛眨了眨,「这是何地?」 「北国。」 「!!!」 「北国!」殷鹿竹因为惊愕,瞳孔震惊的一缩,她看着狱卒,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瞧着她这一副惊讶的样子,狱卒摇了摇头。 看来,这人可是将君主得罪的不轻呢。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然后牢房的大门便被打开,那一袭绿裳的男人也出现在了自己的视野里。 玄卿还是如往常那般,喜着绿色。 此刻,他一袭绿色锦服,在袖口衣襟处绣了几支淡绿色墨竹,更是平添几分雅致的韵味。 白皙如玉的肌肤,就是妙龄女子见了都要羞愧,自叹弗如,更别提那让人嫉妒又痴迷的容貌了。 四目相对,他忽然就笑了,只是那笑容,没有分毫的暖意,有的,只是叫人不敢窥视的寒凉,他道。 「殷世子,别来无恙。」 第377章 靠美色 殷鹿竹看着他,忽然就沉默了。 竟是玄卿。 瞧着她此刻的神色,玄卿脸上划过一抹讥讽的笑意,她走了上来,微凉的手指重重的掐住了殷鹿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了头。 瞧着眼前这张妖媚的有些过分的脸,玄卿轻嗤一声,“着女装的殷世子,当真是倾国角色,便是我北国最大秦楼中的花魁,也比不上你分毫呢。” “那你喜欢么?”殷鹿竹看着他,脸上没有半分的惧色,笑的妖娆肆意。 眸色微动,玄卿那掐住她下巴的手忽然就紧了起来。 那疼痛丝丝缕缕的蔓延开来,殷鹿竹却是脸色也不曾有半分的改变,那一双如月的眸子便这样看着玄卿,绯色的唇瓣轻启。 “许久不见玄卿,如今龙袍加身,倒是比从前在楚湘王府的时候更加俊美了,只是……” 她话锋一转,脸上的笑容也是骤然一收。 “你如今是坐拥帝位的北国君主,就是不知道,你那位远在我楚湘王府中的望月郡主,又是何等的望穿秋水呢?” 瞧着玄卿逐渐难看的面色,殷鹿竹脸上的笑容越发放肆。 “难道君主便从来没有想过,要将望月郡主接回北国么?” “大殷群狼环伺,望月郡主美貌冠绝殷都,倒是叫许多王公贵族垂涎三尺呢。” “住嘴!” 玄卿用力捏紧了她的下巴,眼中像是萦绕了一层深深的怒气,像是风雨欲来那般。 “殷鹿竹,你最好祈祷望月毫发无伤,否则,你今生都回不了大殷。” “若我是你,便将我放了,不该铐在这的。” “呵!”玄卿冷笑一声,他恨极了这殷鹿竹这身为阶下囚,却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殷世子这样卑鄙如狗的人,便该如狗这般的铐在这里,你觉得呢?” 玄卿一句话,说的咬牙切齿,却音色动人。 面对他的羞辱,殷鹿竹也不在意,只是轻哼一声道:“天下谁人不知,殷鹿竹可杀不可辱!” “来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殷鹿竹话音刚一落下,玄卿便沉声命令。 转眼间,便有侍卫手握棍棒走了上来,半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抿了抿唇瓣,殷鹿竹轻咳一声:“那是他们不了解我,我其实,是不太在意受辱以否的问题,你还是将我铐在这吧。” 玄卿:“……” 他嫌弃的目光落在殷鹿竹的身上,久久没有挪开,眼中浮现出了点点的复杂,随后道。 “真不敢相信,就凭你这样的人,居然也能将南疆瓦解,本君倒是很好奇,殷世子是如何做到的。” 面对他的好奇,殷鹿竹也不藏着掖着。 只道:“靠美色。” “呵!”玄卿又是一声冷哼,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那般,靠近了殷鹿竹些许,指腹轻轻的摩挲着她白皙的面颊。 “殷世子,你说,如果你女扮男装的事情被天下皆知,你们那位君上,又该如何抉择呢?是砍了你呢,还是治你整个楚湘王府欺君之罪呢?” 第378章 你若求我,我便饶你 闻言,殷鹿竹的眸色有一瞬间的阴冷。 她道:「君主,我不喜欢被人威胁。」 玄卿不语,只是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她,他很想知道,如今身为阶下囚的她,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来说这样的话。 「殷鹿竹,你难道不清楚自己如今的处境么?」 「呵!」 她冷哼一声,「君主在我楚湘王府多年,应当知晓驭冥军骁勇善战,令君上忌惮。」 「而我,若君上当真知我是女子,非但不会责难,还会心生欢喜,因为如此一来,我这小女子便无法继承王位,那驭冥军也会在父王百年之后归于君上。」 「可如若君上要杀我王府满门,或是杀我,那驭冥军必定会拼死反抗,君上并非那般不理智的人。」 玄卿眸色冷的有些瘆人。 他看着殷鹿竹,心中冷笑连连,他早就知道自己小看了这个殷鹿竹,可直到今日,他还是觉得,这殷鹿竹似乎永远也无法看透。 她明明只是一个女子,却可以在弹指间翻云覆雨,凭借的,到底是什么?@首发网址:https://m.jhssd 殷鹿竹瞧着玄卿此刻的神情,低笑,「可那望月郡主便不同了,他是以我世子的侧妃的身份被君上赐给了我,若我不应允,她便无法离开王府,离开大殷。」 「你敢威胁我?」 玄卿上前一步,停留在了殷鹿竹咫尺的地方,他微凉的大掌狠狠的掐住了她的脸,神色冷厉。 「你当清楚,如今的你,在我面前犹如一只蚂蚁,我若要你死,轻而易举。」 将他的愤怒看在眼里,殷鹿竹半分惧怕也没有。 她仰起头,鹿竹了自己纤细的脖子,「君主请。」 「……你!」玄卿眼中煞气浮现,随即又笑了。 他后退一步,沉声道:「打!」 「是!」 旁边的侍卫得到命令,鞭子在盐水里蘸了一下,便朝着殷鹿竹狠狠的抽了下来。 那力道很大,打在身上,一阵尖锐的疼痛袭来,却是半点血也不曾流出。 殷鹿竹闷哼一声,只觉得全身的筋骨似乎断裂了。 「啪!」 那鞭子又落了下来,这一次,殷鹿竹直接吐出了一口猩红的血迹,将他她没有一丝血色的唇瓣染的灼目刺眼。 玄卿站在一侧,冷漠的看着那鞭子一下一下的落下,看着殷鹿竹一声不吭隐忍的样子,衣袖底下的手慢慢的紧了起来。 突然的,玄卿便想到了当时在楚湘王府中的情景。 也是如今夜一般的夜晚,一般的月色,殷鹿竹声音温柔,「来人,穿了他的琵琶骨。」 直到现在,玄卿依旧能够响起那蚀骨的疼痛。 殷鹿竹此人,当真心狠。 「君主,若是再打下去,人怕是就不行了。」 行刑的士兵小心翼翼的看了玄卿一眼,低声禀报。 眼前的人,可是大殷的楚湘王府世子,若是在自己的手上死了,自己也怕会难逃一死。 她的父亲殷景朝,可是大殷的一名猛将,底下的驭冥军更是骁勇善战得很,惹不起。 玄卿点了点头,他上前,瞧着面色苍白,甚至的连说话都费力的殷鹿竹。 「殷世子,你若求我,我便饶你这一次。」 第379章 怎可低眉折腰 「呵!」殷鹿竹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那般的抬头看向跟前的玄卿,她一种蔑视的神情看着他。 「即便你如今贵为一国之主,可你一天是我殷鹿竹的男宠,你便永远都摘不掉这个名头!」 「你如今百般报复,趁我不备偷袭于我,不过是不耻曾经的自己,你这北国君主当的,真是叫人……」 「穿了她的琵琶骨!」 不等殷鹿竹说完,玄卿便暴怒的后退一步,沉声吩咐道。 殷鹿竹笑的眉眼弯弯,却半点也没有怕的意思。 几个侍卫互相看了看,终究还是不敢忤逆,只好拿上铁链朝着殷鹿竹走了过来。 「殷,殷世子,得罪了。」 其中一人低声说了一句,而后迅速的举起了尖锐的钩子。 侍卫狠狠心,猛地扎下。 利器入肉的声音传来,那鲜血顺着铁钩流了出来,将她的衣服染的血迹斑斑。记住网址:m.jhssd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不曾哼过一声,不曾服软半分。 玄卿脚步微动,想要做点身,可最终却是什么也没有。 他道:「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求我,我便让你出地牢,让大夫为你疗伤。」 「玄卿。」殷鹿竹嗓音有些沙哑,「你还是不够狠心,对自己的敌人,怎能心软呢?」 「身为帝王,最忌心软,顾庭芳便从不会不忍。」 「哼!」玄卿像是被说重了心事那般,言语间有了恼羞成怒的意思,「我何时对你有不忍,我不过是为了望月!」 殷鹿竹缓缓的抬起头,清艳的目光直视玄卿。 她不说话,可眼中的情绪却让玄卿心中怒气横生。 他没有多做停留,抬脚便走了出去。 行至门口的时候,他脚步微顿,头也不回的吩咐了一句,「看样子,你也不饿,膳食便省了吧,若没有我的命令,便是水也不可以给她喝一口。」 一句话落下,玄卿便大步离开了。 他便是要将这人的傲骨一根一根的敲碎,就像她从前对待自己那般去对待她。 她从来便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从不知道饥饿的滋味,人呐,只有在绝境之中,才会抛下那没用的尊严,卑微的摇尾乞怜,只为一个活着的机会。 他便是要看着这殷鹿竹为了一口饭,为了活命,而跪在他脚边卑微祈求的样子! 他要将这一年在楚湘王府的屈辱,完完全全的还回去。 …… 地牢里,风带着腥味在肆虐。 孤苦狼嚎的声音在这里已经成为了常态,没有人会去特别的在意。 殷鹿竹被绑在铁甲上,身上的伤口正一滴一滴的滴着红色的血迹,她头颅重重的垂了下来。 狱卒惊慌的上前,轻轻探了探她的鼻息,这才松了一口气。 「殷世子,你这又是何必呢?你若求求君主,他便会放了你,又何须受这等酷刑。」 狱卒的声音传入耳膜,殷鹿竹长长的眼睫轻轻的颤了颤。 好半晌,她才努力的睁开了一双眼睛。 「呵呵……」她虚弱的笑了笑,「身为楚湘王府世子,未来的楚湘王,怎可对一败军之国低眉折腰?」 面对她的反问,狱卒一阵无语。 「算了,等你饿的说不动话便知道,活着才是最要紧的。」 第380章 你怎么来了 偌大的北宫之内,安静的有些瘆人。 玄卿坐在案桌上,双手捧着奏章,却是许久都不曾动过一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正在这个时候,一婀娜美人缓步走了进来。 她一身云锦袄裙,上面是喜鹊登梅的粉底刺绣,藤黄线香掐牙,下面是同色红锦大镶滚衫裙,走起路来婷婷袅袅。 来到玄卿跟前,她含羞带怯的朝着他行了一礼,“妾,拜见主上,主上万福。”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了玄卿,他回过神来,瞧着面前的女人,“你怎么来了?” 瞧着他眉宇间的防备,云锦缓步上前,“妾听说主上这些时日胃口不好,膳食也未曾多用,怕你劳累伤身,便特意炖了这滋补的鸽子汤,望主上保重龙体。” 眼前的云锦,声音温柔,眉宇间也全是顺从,细腻端庄。 可不知道为什么,却总觉得像是少了点什么那般。 目光落到案桌上的鸽子汤上,玄卿忽然就出了神。 从前在楚湘王府的时候,里面的下人也经常给他送去这道汤,说是世子吩咐给他补补身体,说他体弱。 可不知道从什么开始,那殷鹿竹忽然就变了。 她不再有事无事便踏进他的院子,也不再让底下人送来滋补的膳食,也不再送他平日里喜欢的古玩字画,敷衍的像是个陌生人。 更是到了后来,将他视为仇敌,处处欺辱,利用。 想到从前,玄卿嘴边浮起一抹寒凉的笑。 他将拿在手中的调羹重重的扔回碗里。 她殷鹿竹,至始至终,对自己都只有利用罢了,还有那三番五次的欺骗! 云锦却是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连忙跪在了地上,“还请主上恕罪。” 目光扫过跪在地上的云锦,玄卿只觉得烦闷更甚,“你何错之有?” 云锦不安的跪在地上,思来想去也不知道,好好的人,怎么就突然生气了呢? “定是云锦惹怒了主上,云锦愚笨,还望主上言明。” 玄卿烦躁的摆了摆手,“与你无关,下去吧。” 云锦没敢多留,草草行了一礼便连忙退了出去。 走出万安殿,云锦这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她虽是丞相之女,却是庶出,不得宠。 这新帝以雷霆手段屠戮北国王族血脉,残暴至极,无人敢忤逆分毫。 他初登帝位,自当丰盈后宫,可谁人都知,君主心中早已经有那后位人选了,便是如今远在大殷的望月郡主。 嫡姐素来骄傲,若入宫,自然是要成为皇后的,若是屈居于下,她宁可不要。 嫡母也怕若嫡姐入宫为妃,会将自己的生命白白葬送,便找父亲哭诉,最终,这嫁到本宫的苦差便也落到了她一个小小庶女的头上。 可想着,只要用心伺候,总能好好活着,也好过,在相府过那不见天日的日子。 可每每看到主上,还是会害怕,会慌张,怕他一个不悦,便赐死。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云锦往自己的寝宫走去,一张脸苍白的厉害。 …… 万安殿内,玄卿盯了面前的鸽子汤好一会儿,突然问了一句,“她开口了吗?” 第381章 那东西竟敢藐视于孤 闻言,王一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却还是没敢多问什么,只得如实道:“回禀主上,殷鹿竹一直未曾开口,地牢内如水一般的刑具也给她上着,就看她能熬多久。” 王一一脸的忿忿不平,“此人阴险,从前在大殷的时候如此对待主子,后来又将主子利用至此,合该让她受些苦楚。” 闻言,玄卿面色忽然就沉了下来。 王一也是跟在玄卿身边许久的人,当即便道:“不过主上放心,奴已经交到过了,不会将人弄死的,毕竟她也还是楚湘王府的世子。” 玄卿面色依旧沉的有些瘆人,落在王一身上的目光更是没有半分的暖意。 片刻之后,他忽然道:“我记得,你也是大殷中人,家里世代在楚湘王府为奴,后我入府,才被拨来伺候我的。” 王一一愣,他有些不解的看了一眼玄卿,似乎是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这么问,可还是老实的回答道。 “王一虽是大殷中人,虽然世代在楚湘王府为奴,可在伺候主上的这些日子,早已经将主上当成了奴王一的主人了。” “我以为,你如今这般针对殷世子,是因从前她也命人穿过你的琵琶骨。”、 闻言,王一面色一僵,眼中划过一抹清晰的恨意。 “回禀主上,奴虽然是下人,自知不比王府的主子们高贵,可也是个人,殷世子如此作践,自然也会心生不满。” 见他还算坦诚,玄卿便也没有多做追究,只是道。 “你记住了,她始终是楚湘王府的世子,万不可出了差错。” “奴知道了。” 玄卿没有再说话,而是拿起面前的奏章看了起来。 似乎要将心中的那些烦闷,全部都化在这堆积如山的奏章了。 而此刻的大殷宫,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顾庭芳坐在金碧辉煌的椅子上,神色淡淡的扫过底下的舞姬,他嫌弃的挥了挥手,将人全部遣走。 “庸脂俗粉。” 正在这个时候,张家德连忙走了进来,他脸上带着明显的喜色,“君上,沈今召沈公子与相国在外求见。” 闻言,顾庭芳眼睛突然的一亮,“让他们进来。” 似乎是不经意的那般,顾庭芳调整了一下坐姿,好整以暇的看向门口之处。 不消片刻,一身白衣的沈南箫便率先出现在了自己的视野里,接着,是身后低垂着头的沈今召。 俩人直径走了上来,行了一礼,“拜见君上。” “……”顾庭芳脸上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愣怔,他下意识的往门口处又看了一眼,“殷鹿竹呢?” 沈今召头埋的更低了。 沈南箫站在那,眉头紧紧地皱着,衣袖底下的手更是紧紧的握在了一起,手指捏的有些泛白。 瞧着俩人的神色,顾庭芳神情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那东西竟敢藐视于孤,未曾入宫复命便回了楚湘王府?” “来人……” “君上。”沈南箫出声打断了他,“殷世子,并未一道归来。” 随着沈南箫一句话落下,是死一般的寂静。 第382章 定是无法与天下比肩 好半晌之后,顾庭芳有些茫然不解的声音才传来,「没有一道归来是什么意思?」 似乎是想到什么,他冷笑一声,「莫非是顾庭月因她而死,心有不舍,留在南疆为他守墓了?」 顾庭芳话音刚落,沈今召忽然就在地上跪了下来,「回禀君上,南疆大乱,出逃之际,殷世子折返去找姬砚沉,接着人便没了。」 「……」 顾庭芳瞳孔猛地一缩,他惊愕的看向沈今召,久久没有说话,脑海中只是不断的回荡着那一句:人没了。 就在这一刻,顾庭芳忽然觉得心中涌起一阵难言的酸涩,就在这一刹那,那种窒息的感觉猝不及防的将他包裹,难受的连呼吸都有些费力。 他恍惚的看着沈今召,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走的时候,那个人还是春风得意,一副天下尽在他掌握的模样,这才不过多久,却已阴阳相隔。 瞧着顾庭芳此刻的模样,沈今召满脸的不解。 他怯怯的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自家兄长,低声道:「君上这是怎么了?」 沈南箫不语,只是站在那,雅致浑然天成。 见没有人理会,沈今召便乖巧的跪在那,一言不发。 「他的尸身,可带回殷都了?」 顾庭芳沙哑的声音在殿内突兀的响了起来,让沈今召为之一怔。 他抬起头,惊愕的看向顾庭芳,眨了眨眼睛。 君上,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沈公子,君上问你话呢。」见他没答,站在一侧的张家德连忙低声提醒道。 连忙回神,沈今召道:「回禀君上,我等并未在约定的地方等到殷世子,再回去找的时候才发现,南疆王已中毒身陨,府中疮痍,钱财也被下人洗劫一空,可唯独,没有看到殷世子,便是姬砚沉也不曾见到。」 闻言,顾庭芳猛地站了起来,眼中燃烧着希冀的光芒,「你的意思是,殷鹿竹没有死?」 沈今召木讷的摇了摇头。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南疆大乱,死士追杀,对方人多,我等势寡,殷世子怕是,凶多吉少了。」 「来人,传孤旨意,马上派人前往南疆,便是翻遍整个南疆,也必要将殷鹿竹找到!」 「君上,不可。」沈南箫抬眸,坚定的看着顾庭芳,缓缓开口。 「南疆大乱,兵权刚归于君上手中,暂不稳定,众所周知,殷世子是被流放,若此次大肆搜寻,旁人便会知晓,南疆今日之乱,乃朝廷手笔,君上授意,如此一来,其余三位藩王必会心生忌惮,若在此刻联合谋逆,必定生灵涂炭。」 沈南箫的话,让顾庭芳一刻灼热的心慢慢的冷了下来,犹如当头浇下一盆凉水。 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之况,却不能轻易毁去。 听着俩人的对话,沈今召当即便跪不住了。 他站起身,一脸愤怒的直视沈南箫,「我以为兄长已经放下了对殷世子的成见,想不到,还是记着从前,一心想要置她于死地,好,兄长心怀天下,一人之生死,定是无法与天下比肩,可那殷鹿竹却是我的一生挚友,我自己去将她找回来便是。」 第383章 还是臣前往最合适 话落,沈今召扭头便往外走去。 一时间,偌大的昭德殿内便安静了下来。 顾庭芳沉吟了片刻,他道:「可是南箫,殷鹿竹近一年来,立下赫赫功劳,孤不可弃她于不顾。」 沈南箫上前一步,冷静的有些瘆人,「南疆刚刚发生叛乱,朝廷该派人前往,恢复往日营生,让百姓安居。」 「不可。」 顾庭芳想也不想便拒绝了,「南疆内乱,刺杀殷鹿竹的死士下落不明,你一文臣,若是贸然前往,定是不利的。」 「孤可让楚湘王率驭冥军前往南疆镇压叛军,然后背地里搜寻殷世子的下落,如此一来,旁人便不知了。」 「可是君上,楚湘王腿疾愈发严重了,他无法适应南疆的气候,也无法忍受途中的艰辛,如此一来,怕是会寒了忠臣的心。」 「此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还是臣前往,最为合适。」 「相国身体羸弱,定是经不起这千里跋涉,不如,便由你坐镇京中,孤帅亲卫亲自前往,定将殷鹿竹带回殷都。」 沈南箫一愣,他诧异的看向顾庭芳。 从前,君上是极度看不上殷鹿竹的,可如今,这显然有些说不过去。 身为君王,无论何时何地,都不会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这殷都王城,肯为君上出力效命的人数之不尽,为何非得自己前往? 对视了片刻,沈南箫道:「君上万金之躯,不可损毁,国也不可一日无君,若让人知晓君上离京,会有危险的。」 「孤……」 「君上放心,臣一定将殷鹿竹平安带回来,不会让楚湘王老来丧子,平添反抗之心的。」 闻言,顾庭芳一愣,这才突然意识道什么那般。 他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在得知殷鹿竹生死不明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不是如何平息楚湘王殷景朝的愤怒,居然是…… 喉结滚动,顾庭芳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与沈南箫对视的目光,他轻咳一声,「如此,便劳烦相国了,孤会派人与你同去,护你周全。」 「是。」沈南箫拱手行了一礼,而后便火急火燎的退了下。 顾庭芳站在殿上,望着沈南箫离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何,竟有些羡慕起他来。 他环顾四周,只觉得这偌大的大殷宫就是一座牢笼,而他,是这里面最大的囚徒。 张家德注意到他情绪的变化,于是便安慰道:「君上放宽心吧,相国定会将殷世子找回来的。」 顾庭芳叹息一声,没有多言。 他默默的来到桌边坐下,只觉得有些恐惧,对殷鹿竹那莫名升起的情绪感到恐惧。 摇了摇头,他将那些想法驱逐出脑海,自我安慰道:孤定是怕再起干戈,才如此担忧他的生死。 沈南箫出了大殷宫,便直接上马,一路朝着南疆的方向疾驰而去,那捏着缰绳的手更是一阵一阵的发紧。 他双目急切的盯着前方,满目迫切。 马背上的包袱随着马儿的狂奔,起起伏伏。 伴随着西落的夕阳,他的身影也渐渐隐没在了黄昏的夕阳光晕里。 第384章 这殷鹿竹便不是一个有气性的人 北国。 雨如万条银丝从天上飘下来,屋檐落下一排排水滴,像剔透的珠帘。 接着,一声闷雷从天空中重重的砸了下来,发出惊人的巨响。 玄卿猛地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宫内点着几盏微灯,将偌大的寝宫照的有些明亮。 小太监怯怯的走进些许,在屏风之外低声询问,“君主,可是有什么吩咐?” “她,吃了么?” 小太监微微愣了一下,这才恍然想起他说的是谁,连忙道:“许多日了,都是滴水未进,如水一般的刑罚她也扛下来了,只是……” “只是什么?” 玄卿的声音猛地大了,带着一股子戾气。 “只是,人快要不行了。” 闻言,玄卿瞳孔猛地一缩,他连忙掀开被子,也不顾外面的大雨,不顾身后太监的呼唤,就这样走进了雨里。 那雨落在他薄薄的里衣上,瞬间便湿透了,只听见他的声音传来,“传御医。” 玄卿来到牢里的时候,狱卒几乎都已经在打盹了。 听见声音,狱卒连忙惊恐的站了起来,此刻玄卿却无暇顾及,他一路来到了关押殷鹿竹的地方。 走进去,他一眼便瞧见了被绑在架子上的殷鹿竹。 此刻,她面色白的有些煞人,头低低的垂着,身上的衣服散乱不堪,有些破了口子,满头的青丝此刻正凌乱的垂了下来。 玄卿整个人突然句僵住了,他怔怔的看着殷鹿竹,心跳的声音一阵一阵剧烈的传来。 许久之后,他才颤抖的上前,微凉的指尖轻轻凑到了她的鼻翼间。 当感受到那微弱的呼吸时,他才陡然松了一口气。 “将她放了,带回万安殿。” 谁也没敢置喙,连忙将殷鹿竹放了下来,趁着夜色送进了万安殿。 玄卿站在床榻前,冷着一张脸瞧着正在诊治的御医,脸色阴沉的有些可怖。 “怎么样了?” 战战兢兢的御医颤抖了一下,低声答道:“回,回禀君主,这位姑娘经受了太多的刑罚,身子实在虚亏的厉害,又许多天滴水未进,怕是……怕是不行了。” 御医话音刚刚落下,脖子上便留下了一条细小的血痕,竟是被锋利的利器一刀毙命。 偌大的万安殿内,噤若寒蝉。 他冷锐的目光扫过那跪了一地的御医,“可有救?” 沉默片刻,为首的一名御医立案滚爬的走了上来,“回禀君主,我等愿意尽力……” 当对上玄卿冷锐森然森冷的目光时,连忙改口,“我等一定将这位姑娘治好。” 玄卿不语,只是一张脸依旧沉冷的没有一丝暖意。 他来到一侧坐下,只是看着那跪了一地的御医。 万安殿内忽然的就忙了起来。 殷鹿竹躺在床上,唇瓣紧紧的抿着,已经开裂,露出了猩红的血渍,只是看着便叫人心生怜悯。 玄卿透过那半勾着身子的御医,落到了殷鹿竹的身上,他眸子微微闪烁了一下。 在他的印象里,这殷鹿竹便不是一个有气性的人,可如今,她宁愿冒着被打死,被饿死的风险,竟也不肯向自己求饶。 还是说,在她殷鹿竹的心中,他便这般不堪。 第385章 劫后余生的庆幸 宁愿搭上自己的一条命,也绝对不向自己投降。 许久之后,太医才战战兢兢的走了过来,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禀报道:「君主,这位姑娘已经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她的伤很重,需要好好静养,否则,会留下病根的。」 闻言,玄卿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那提着的心,突然就放松了下来。 他轻轻的垂下眼眸,声音透着一丝怅惘的劫后余生,「下去领赏吧。」 太医们如临大赦,纷纷离开了万安殿。 一时间,这万安殿内便只剩下了殷鹿竹与玄卿的存在,他迈着僵硬的步伐来到床榻跟前。 殷鹿竹脸色依旧苍白,没有一丝的血色,唇瓣开裂,看上去,当真是凄惨得很。 瞧着她此刻的模样,玄卿忽然就想到了从前的殷鹿竹。 意气风发,少年恣意,可眼下…… 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她,可还未触及,身后便想起了云锦的声音,「君主……」 玄卿整个人霎时一僵。 他伸出去的手不动声色的缩了回来,站直了身子,他转身看向云锦,「何事?」 云锦恭敬的行了一礼,「臣妾听说君主淋了雨,怕你身子有碍,便熬了姜汤给君主暖暖身子。」 云锦微微颔首,便将姜汤放到了桌上,轻轻吹了吹:「君主,温度适中,可以喝了。」 玄卿走了过来,端起桌上的姜汤一饮而尽。 瞧着这一幕,云锦有些窃喜的低下了头,她道:「君主,臣妾宫中还炖了君主素来喜欢的莲子羹,要去尝尝么?」 「不必了。」玄卿想也不想便拒绝了。 他来到一侧坐下,随意的拿起一本书放在手中观看,见云锦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眉头不悦的轻蹙了一下。 「你还有何事?」 云锦没敢再留,连忙道:「那臣妾便先退下了。」 在她转身的时候,玄卿那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若无事,便到教习司,找嬷嬷学习下规矩。」 玄卿的一句话,让云锦瞬时脸色煞白。 她知道,定是因为自己没有事先叫人通传便进了这万安殿,他生气了。 可是从前,他分明说过,想来的时候便来,无需通传的,可眼下…… 云锦抿着唇瓣,没敢反驳。 「是,臣妾知道了。」 云锦低垂着眉眼,很是乖巧温顺。 可是这从前很喜欢的样子,如今看在眼里,玄卿竟觉得,无趣至极。 「咳咳咳……」 床榻上的人突然就咳了起来,玄卿猛地丢下手中的书,大步走了过去。 「殷鹿竹!」 他在床边坐了下来,轻轻唤着她。 「殷鹿竹,你怎么了?」 「渴……我渴……」 当听到她的声音,玄卿没有丝毫的犹豫,连忙站起身便倒了一杯水。 他俯下身子,小心的喂给殷鹿竹,可那水却顺着她的嘴角流淌,半点也喝不进去。 玄卿垂眸望着她,眉宇间掠过了一抹深深的纠结。 可仅仅是沉默了片刻,他忽然仰头将杯中剩下的水喝了下去。 然后,俯身凑近了殷鹿竹。 中文網 第386章 殷世子不是喜欢我么 就在玄卿的手即将触碰到殷鹿竹的时候,她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几乎是不让玄卿反应的,她迅速的坐了下来,一手狠狠的掐住玄卿的脖子。 因为连日来的饥饿鞭打,她手上的力度有些小,可还是让人感觉到了一阵疼痛。 四目相对,殷鹿竹眸色阴冷的有几分可怖。 她也不说话,只是死死地掐住玄卿的脖子。.z.br> 玄卿望着她,也不挣扎,眼底有着叫殷鹿竹看不懂的神色。 半晌之后,玄卿这才轻哼一声,抬起手,他云淡风轻的推开了殷鹿竹,他有些讥削的问道,「怎么,殷世子这是不想活了?」 殷鹿竹跌落在床榻,只觉得身上的疼痛让她难以忍受。 因为疼,她整张脸完完全全的皱了起来,虚汗布满了整个额头。 瞧着她这模样,玄卿心中划过一抹异样的感觉。 「殷鹿竹,孤可以饶你不死,可,你此生也别想再回到大殷。」 「你如此,便不怕我驭冥军压境,将你北国搅得天翻地覆?」 「可,如若世人都知你殷世子死了,死在了南疆,还会有谁肯为你废那一兵一卒呢?」 殷鹿竹盯着玄卿,忍了又忍,还是一个巴掌抽到了他的脸上。 「无耻小人!」 玄卿不躲不避,就这样挨了她那一巴掌。 一时间,偌大的寝殿便安静了下来,谁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彼此。 瞧着他这神色,殷鹿竹一时间却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来人!」 玄卿话音刚落,王一便推门而入,他低垂着眉眼,「君主有何吩咐?」 「传膳,清淡点的。」 「是。」王一领命而去。 不消片刻,琳琅满目的食物便端了进来,悉数搬到了床边。 玄卿动手盛了一碗汤,放到唇边轻轻吹凉,这才递到了殷鹿竹跟前,「喝了。」 殷鹿竹瞥他一眼,也不矫情,直接将碗接了过来,仰起头,一饮而尽。 玄卿意外的扬了扬眉,还以为,她会赌气不喝呢。 扫过桌上的菜,殷鹿竹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 玄卿也不出言讥讽,也不打扰,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吃饭。 见她皮肤虽然还是很苍白,可那一双眼睛却实在生的好看,眼角的泪痣看上去给是增添了一种我见犹怜之态。 从前只当她是男子,不止一次的觉得他过于娘们兮兮的,毫无阳刚之气。 可后来才知道,这楚湘王府的世子,竟是一女子之身,且还掩藏至深。 「殷鹿竹,你便不怕饭菜里有毒?」 见她吃着差不多了,玄卿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生死有命。」 听着他的话,殷鹿竹也只是这样淡淡的回了一句,接着,便低头吃饭。 瞧着她,玄卿突然就觉得,似乎,心情畅快了些。 想着,他便不自觉的勾起了嘴角。 他这模样却刚好落入殷鹿竹的眼里,她冷笑一声,「玄卿,若我回不到殷都,那么,望月郡主此生也无法离开楚湘王府。」 玄卿脸上的笑容就这样僵住了。 不过仅仅一瞬,他又笑了起来,「殷世子从前不是很喜欢我么?」 殷鹿竹将手中的碗扔到桌上,「不过逢场作戏,你又何必当真?我大殷美男云集,我又何必舍近求远。」 第387章 倒没有从前那般敌意了 玄卿脸色突然就沉了下来,可到底没有发作。 他道:「殷鹿竹,在我北国为后,你可远离大殷所有的明枪暗箭,你若没了,顾庭芳便不会再将你楚湘王府视为肉中刺,你父王也可安度晚年。」 闻言,殷鹿竹挑眉看向了玄卿,唇瓣微动。 然而,还不待她开口,玄卿立即道:「孤这般做,只是看在楚湘王府多年相护的份上。」 顿了顿,他又道:「我们也是旧识。」 殷鹿竹心中冷笑,「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她与玄卿今生,大抵是不可能握手言和了。 她欺他,骗他,利用他,但凡是个有血性的,都不会原谅她。 若这都能原谅,不计较,那便是在憋什么坏招,不得不烦。 「如何?」 见殷鹿竹没有回答,玄卿又追问了一句。 摇了摇头,她道:「便罢了吧,比起为帝后,我更想做一方霸主,我以为,这么些时日的相处,你是了解我的。」 「哈哈哈哈。」玄卿突然就笑了起来,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那般,笑的双肩都在颤抖。 「殷世子,你当真是天真,若你当真为男儿之身,继承驭冥军,尚有一搏之力,可你偏偏是女子,女子怎能为将,别说是让满朝文武信服,便是驭冥军,也无人服你。」 听着他的话,殷鹿竹也不恼,她神色一如既往,半点怒气也没有。 「事在人为,那玄卿便将我放回殷都,看我能否以这女子之身,成为大殷唯一的异姓王。」 玄卿突然就沉默了。 眼前这人的眼睛很是坚定,声音轻缓,却透着一股坚毅在里面,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相信,她可以的。 「待在这吧殷世子,想要离开,除非你死。」 丢下这样一句,玄卿便大步起身离走出了万安殿。 一时间,偌大的殿内瞬间便安静了下来,殷鹿竹在床上躺了下来,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 如今,只有她一个人,想要离开这北国,须得徐徐图之。 这玄卿,是个喜怒无常的,今日好吃好喝,明日说不定便是一顿毒打。 叹息一声,殷鹿竹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无论如何艰难,还是得好好休息,养好身子,番有一搏的机会。 深迟暮,微风拂过,满径的落红,美的让人伤神,沉醉在这样绝美的画镜中,仿佛连惆怅都是诗意的。 乔岁宜有些失望的走出相国府,「相国去南疆做什么?」 雪芙低声道:「奴婢打听过了,说是殷世子在南疆失踪,生死不明,相国奉命去寻了。」 「什么?」乔岁宜惊愕的看向雪芙,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殷鹿竹失踪了?」.z.br> 雪芙点了点头,「据说是折往南疆王府中找一个叫姬砚沉的,后就没了踪影,说是,可能被南疆的死士杀了。」 「胡言乱语!」乔岁宜轻嗤:「殷鹿竹素来贪玩,说不定,是流连于烟花之巷,忘了归期。」 雪芙不再多言,只是诧异的看了一眼乔岁宜。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公主对殷世子,似乎没有从前那般敌意了,倒还有些关心起他来了。 第388章 不中用的东西 乔岁宜回了皇宫,第一时间便去了顾庭芳的昭德殿。 张家德见她,连忙迎了上来,「公主,里面有人呢。」 「谁在里面?」 「白小姐。」 闻言,乔岁宜的皱起了眉头,「通报一下,本宫有事要见皇兄。」 「诶。」张家德应了一声,连忙走了进去。 不消片刻,就见白芷希脸色难看的走了出来。 当看到外面的乔岁宜时,她脸色更是沉的厉害,不悦的瞥了她一眼,就要离去。 「站住!」 乔岁宜的声音陡然响起,让白芷希停住了脚步。 站在昭德殿门口,乔岁宜高高的扬起头颅,高傲而又清冷,「白小姐是在太后宫里服侍太后的,入宫的时间也也不短了,难道不知何为君臣之礼?」 转过身,她冷漠的看着白芷希。 「白芷希,看到本宫,难道不该行礼么?还是堂堂一品侯府嫡女,竟这般没有规矩。」 白芷希狠狠的看着乔岁宜,心中酝酿了一层风暴,可她却一声不吭的忍了下来。 她上前一步来到乔岁宜跟前,微微服身:「臣女见过公主,公主万福金安。」 乔岁宜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见她披着一件柔美至极的敞口银丝纱衣,一举一动带动着银丝闪烁成一种流动之感,衬着白璧无瑕的肌肤,娇美的五官,风华绝华,有股让人情不自禁想怜惜的冷清之感。 收回目光,乔岁宜道:「这毕竟是宫里,白小姐在宫内行走,当注意言行。」 「臣女,谨记公主教诲。」 乔岁宜没再说话,转身便走进了昭德殿。 瞧着她离去的背影,白芷希衣袖底下的手狠狠的捏了起来,尖锐的指甲深深的刺进掌心,流出了猩红的血,她像是不曾发觉那般,面色冷的可怖。 乔岁宜,走着看吧。 乔岁宜走进殿内,她款款行了一礼,「臣妹拜见皇兄。」 顾庭芳看了她一眼,整个看上去有些有气无力的,「什么事?」 「皇兄,臣妹听说,殷世子失踪了,生死不明,可有此事?」 「没有。」两个字,顾庭芳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祸害遗千年,他怎会有事。」 闻言,乔素衣有些不解的看了他一眼,还要再问点什么的时候,却见他摆了摆手,满脸的烦躁。 「孤还有事,若没事便下去吧。」 乔岁宜:「……」 在她的印象中,皇兄从未对她说过半句重话,更不曾这般言语冷淡,看来,殷鹿竹当真危险。 唇瓣动了动,乔岁宜还想要再问点什么,可当看到顾庭芳这阴郁的神色时,还是退了下去。 顾庭芳出神的盯着案桌上的奏章。 不过几日,这奏章竟已经堆积如山了,而他却连翻动的欲望都没有。 殷鹿竹若当真死了,那楚湘王府便是后继无人,驭冥军也可收编,可是…… 这分明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儿,却叫人心中莫名的烦躁。 大概,是担心殷景朝知晓,而大动干戈,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吧。 「唉!」又是一声叹息,顾庭芳一脚踢翻了跟前的案桌,「不中用的东西,连自己都保不住。」 第389章 竟也学着我风流薄幸了 殷鹿竹还在睡,门却突然被人推开,一阵脚步声走了进来,接着在床榻之后的屏风处站着不动了。 良久,那声音才小心翼翼的响了起来。 「君主,臣妾来伺候您更衣。」 殷鹿竹烦躁的皱紧了眉头。 半晌没有听见动静,云锦不解的皱起眉头,平日里,只要自己走进这万安殿君主便会醒过来,今日,怎得这般都不醒,莫不是,生病了? 这么想着,云锦有不敢耽搁,「君主,臣妾进来了。」 话音落下,云锦便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她小心的掀开床帘,当看到里面的人时,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惊愕的捂住了嘴。 「你……你是何人?」 话音落下,云锦反倒自嘲的勾了下唇角。 能宿在君主床榻上的女人,还会是谁呢? 昨夜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来了这万安殿,想来,便是为了这女子了吧? 只是…… 她环顾四周。 「姑娘,君主呢?」 云锦话音刚刚落下,便有宫女端着衣服首饰走了进来,恭敬的站成一排,「请姑娘更衣。」 殷鹿竹叹息一声,心不甘情不愿的从床上起来。中文網 她瞥了一眼云锦,云锦面上划过一抹羞赫,连忙退了出去。 殷鹿竹任由宫女服侍,将这衣物穿上。 只是身上的伤被碰到还是疼得很,可是她却不动声色的忍了下来。 云锦站在外面等候的时候,忽然见玄卿缓步走了进来。 她一喜,连忙迎了上去,「臣妾……」 玄卿却像是没有看到她那般,直径朝着床榻的方向走去。 还未走近,殷鹿竹便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玄卿一怔。 眼前的人,一身嫣红色水仙交领三重曲裾,露出里面粉蓝色的领口,紫底粉带的腰封将纤腰束的不盈一握,水蓝色的裙摆长可曳地,粉面犹似含春,犹如一朵桃花开在了三月里,娇不可言。 从前他便知道这人生的很好看,可是这般打扮起来,竟是……美的让娇花也失去了颜色。 殷鹿竹仅仅是瞥了一眼玄卿,便来到一侧的椅子上坐下,随意的交叠起双腿,「饿了。」 云锦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她下意识的看向玄卿,就在她以为他要发脾气的时候,却见玄卿看向门口处:「传膳。」 云锦不解的看了眼玄卿,目光又落到了殷鹿竹的身上。 这姑娘当真生得好看,想来君主也是很喜欢的,很宠爱她的,否则,又怎会这般容忍她的放肆呢? 自君主登基,送进宫的女子不计其数,可只有自己还可近他的身,却也仅仅是,近身服侍而已。 她羡慕的看了一眼殷鹿竹,缓步上前,「君主,这万安殿始终是主君的寝殿,这位妹妹住在这,多有不便,不知道,君主欲将何处宫殿分给她呢?」 闻言,玄卿这才注意到殿内还有旁的人。 他面色陡然一沉,「你若无事便退下吧,这万安殿,无诏便不必来了。」 他的一句话,让云锦瞬间便白了一张脸。 她无措的绞着手帕,却也只能在宫女的提醒下,连忙退出了万安殿。 殷鹿竹坐在椅子上,一手撑着脑侧,漫不经心的瞧着这样一出,啧啧出声。 「真是人不可貌相,看不出来,玄卿如今成了万人之上的君主,竟也学着我风流薄幸了。」 第390章 你说,她是在想谁呢 「殷鹿竹,你不是曾言,对我一见倾心么?」 玄卿的声音传进耳膜,让殷鹿竹有片刻的愣怔。 一见倾心? 那是什么? 「可你不是深以为耻么?」殷鹿竹讥削的反问他,从前,整个殷都的人都在传,他为禁脔,毫无男子血性,他也是恨毒了的,怎的现在,却一副念及过去的模样? 殷鹿竹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玄卿轻轻的垂下眼眸,他冷笑一声,「我只是想知道,高高在上的殷世子,臣服于我身下的模样。」 闻言,殷鹿竹一张脸就这样慢慢的沉了下来,她轻哼一声,声音里溢满了无尽的嘲讽。z.br> 「我身子难受,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你没事便去歇息吧。」 「这是我的殿。」 「行,那我别院而居行了吧。」 殷鹿竹站起身,刚准备离去,玄卿便拽住了她的手。 她一怔,下意识的便要将他的手甩开,却被他狠狠的握住。 站起身,玄卿微微用力,将她推到了桌角处圈了起来。 他垂眸望着她,眼睛里浅浅的星光在闪烁,声音在这一刻少了几分凉意,多了丝丝的喑哑。 「殷鹿竹,你当初说喜欢我,将我留在楚湘王府中,是当真喜欢,还是只有利用?」 瞧着他此刻认真的神情,殷鹿竹没忍住的笑出声。 「自然是喜欢你的,若非如此,怎会将你留在府中呢?」 闻言,玄卿突然就笑了,他后退一步放开了殷鹿竹,「你胡说,殷世子最擅长蛊惑人心了。」 殷鹿竹用一种「你是不是有病」的眼神看着他,又带着些许的警惕,「我说喜欢你,你不信,那你想听什么,你直接告诉我,我说给你听就是了。」 「反正我如今寄人篱下,卑微得很,稍不注意,这条小命也就交代在了这北国,自当小心翼翼,委曲求全了。」 「滚!」 玄卿突然就沉下了一张脸,言语冷漠。 「你殷鹿竹先是折磨我,后又利用我,让我对你的信任一次又一次的崩塌,如今,你竟还妄想可以安枕。」 殷鹿竹:「……」 有的时候,她真的很怀疑这男人的精神状况。 哼了一声,殷鹿竹转身便走了出去。 偌大的北宫里,到处灯光璀璨,殿宇奢华,可站在这里,却连一个住处都没有。 殷鹿竹随意找了一个角落蹲了下来,她仰头望着那缺了一角的明月,眸光深沉。 她似乎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香味,还有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人生在世,大概都有一段需要偿还的债吧。 若顾庭月不曾筹谋划策,让傅府全族被诛,那该有多好。 如若他们有一天遇见了,那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呢? 长长的叹息一声,殷鹿竹将自己环抱起来,脑袋枕在了膝盖上,眼泪猝不及防的就这样滑落了下来。 其实除了父亲母亲,此生无人这般真心的待过她,只可惜…… 不远处,玄卿静静的站在那,他一袭青衫在黑夜里倍显孤清,墨发随着清风飞扬,俊美儒雅。 他衣袖底下的手不由自主的捏了起来,那停留在殷鹿竹身上的目光却是久久没有移开。 「王一,你说,她是在想谁呢?」 第391章 你一个太监懂什么 王一若有所思道:「许是身在大殷为官的苏御,也或是清风霁月的相国沈南箫,还有医术高明的姬砚沉,或是容色倾绝的大殷君上。」 闻言,玄卿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问随行的公公,「洪文,你说呢?」 「奴才觉得,王一说的有理。」 「闭嘴吧,你一个太监懂什么。」 洪文:「……」 小太监有些幽怨的看了一眼玄卿,连忙告罪,而后安静的站在了一侧,也不敢吭声了。 王一默默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殷鹿竹,总觉得,近日君主有些怪怪的,似乎,格外的关注殷鹿竹。 大概,是在想怎么折磨她的吧。 只是没有想到,那殷鹿竹阴险歹毒,手段狠辣,竟会是个女子。 想到她曾命姬砚沉将白言辞的皮剥落,而自己就在旁看着的样子,王一只觉得一阵汗毛直立。 这等女子,最好是一辈子装成男子,以男子的身份活下去吧,否则,放眼整个天下,也是没有哪个男子敢娶的。z.br> 「让她滚去昭阳殿居住,拨几个得力的伺候。」 丢下一句,玄卿抬脚般朝着万安殿而去。 王一和洪文对视了一眼,有些诧异和不解。 「这昭阳殿,可是后妃居所?让殷世子居住,合适么?」 王一摇了摇头,「君主如此吩咐,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洪文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便吩咐人去办了。 仅仅一夜,北国皇宫便炸开了国。 玄卿登基时日尚短,后位虚悬,后宫也只有四位后妃,分别是德妃召雯萱,淑妃沈珈蓝,明妃云锦,贤妃沈曼渠,乃是沈珈蓝嫡姐。 四个相互看不顺眼的女人,却因殷鹿竹,终于聚在了一起。 德妃轻轻的喝了一口茶,这才看向了云锦,「听说,你见过那女人了?」 云锦点了点头,没敢多言。 「哼!」瞧着云锦的样子,沈曼渠轻哼一声,「知你是相府庶女,可也不必如此唯唯诺诺,看着惹人心烦,问你什么,你说便是了。」 「那女子到底有何特别之处,竟住了贵妃才可居住的昭阳殿?」沈珈蓝满脸的不服气。 「君主登基不久,宫中只有四妃,贵妃之位和皇后之位尚缺,后位暂且不论,可这贵妃之位,怎么也得德才兼备吧?」 「明妃,那女子到底是何身份?是哪家的?」 面对三人的询问,云锦连连摇头。 「我,我不知道,我也只是无意间在君主的万安殿里见过一面,那女子生病了,脸色苍白,倒是长得很好看的。」 「有多少看?」沈曼渠漫不经心的询问出声,「比起我,如何啊?」 云锦怯生生的低着头,「自,自是比不上贤妃的。」 闻言,沈曼渠露出一副「早知如此」的神情,「那君主为何这般厚待于她,还将人安置在了昭阳殿呢?」 云锦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瞧着她这样子,三人只觉得烦躁得很。 「我最讨厌你这可怜样,像是谁欺负了你似得。」召雯萱不悦的将手中茶盏重重的放到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第392章 那大夫有什么好的 「出去吧,看你就烦。」 「是。」 站起身,云锦浅浅的朝着几人福了福身,连忙走了出去。 召雯萱瞥了她离去的背影一眼,「俩位也无需忧心,我们这位君主并非是好伺候的,那女子虽然住进了昭阳殿,可到底也没有封号,无名无分的,做不得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赶走了呢,毕竟,君主心中的人,可是望月郡主。」 闻言,几人这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纷纷离去。 总归已经进了这北宫,往后的一生都要在这里,必得成为人上人才好。 殷鹿竹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待到她醒来的时候,和煦的阳光透过窗子照了进来,洒在室内,平添了几分暖意。 她坐起身子,揉了揉脑袋,撑着那有些沉重的身子走出了寝殿。 玄卿坐在外间,正批阅着桌上堆积成山的奏章,他一袭青衫,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笔,不停的在上面书写着什么。中文網 阳光洒在他的脸上,让殷鹿竹恍若记起他从前在上卿府中的样子。 桀骜不驯,无害乖顺的面颊下,却掩藏着一颗祸心,这个男人,跟那样貌相差甚大。 「传膳。」 就在殷鹿竹盯着玄卿看的时候,他却突然吩咐了一句。 殷鹿竹叹息一声,大步来到他跟前坐下,「你在这做什么?」 玄卿迅速的合上折子,抬眸不满的瞥了她一眼,「这是北宫,我在想哪便在哪,你有意见?」 「没有,我一寄人篱下的他过世子,能有什么意见。」 听着她的话,玄卿不满的皱了下眉头。 「身子可好些了?」 「我将你打个半死你来试试!」殷鹿竹声音一下就拔高了起来,「我这辈子还没被人打过呢。」 玄卿放下手中的笔,有些漠然的看他一眼。 「从前,楚湘王不是老打你么?」 殷鹿竹:「……」 四目相对,殷鹿竹默默的移开了目光,「没有的事儿。」 玄卿也只当她是不好意思承认,唇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来。 「在我北宫感觉怎么样?」 殷鹿竹没有理会他,彻彻底底的将他漠视成了空气。 能怎么样? 她的身上还有必须要去完成的事儿,怎能在这里蹉跎时光。、 只是眼下,身子还没有好全,也不曾了解这北宫之内的布防,想要逃出去,需得徐徐图之。 只是…… 「你可知姬砚沉的下落?」 她折回去找那个男人,却发现他没了踪迹,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么? 玄卿脸上温淡的神色突然就消散无踪了。 他凝眉,「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殷世子却是最放不下男人。」 听着他这阴阳怪气的语气,殷鹿竹便知道是问不出什么了,于是,便没再问。 她的沉默,看在玄卿的眼里便成了默认。 他冷笑,「那大夫有什么好的?比我强在哪里?就凭他能把脉问诊?能把脉问诊的,这太医院里多得是,殷世子是否要去走一趟?」 第393章 随便什么汤都好 “他是我的伙伴,如今下落不明,我问上一问,奇怪么?” “伙伴。”玄卿低声呢喃着这两个字,半晌之后,他突然就笑了一声,“什么时候开始,殷世子也会在意旁人的生死了。” 没有多说什么,玄卿转身便出了昭阳殿。 殷鹿竹望着窗外,渐渐的入了神,也不知道狗皇帝发现她失踪了,会不会派人找一下,还是直接就不管自己的死活了。 “姑娘,你在想什么呢?” 小宫女端着糕点走了上来,将精致的桂花糕放在她跟前,轻声问了一句。 扭头,殷鹿竹望着碟子里的桂花糕,轻轻抿了下唇瓣,“你叫什么名字?” “姑娘,我叫朝云。” “朝云。”殷鹿竹呢喃着这俩个字,“倒是好名字,这桂花糕你吃吧。” 说着,她便将桌上摆放的桂花糕递了过去。 朝云眼睛一亮,可还是怯生生的看了一眼殷鹿竹,“当真么姑娘?” 殷鹿竹点了点头。 朝云一喜,连忙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这才将那盘桂花糕接了过去。 她拿起一个放在口中咀嚼,满脸幸福的样子。 瞧着她这模样,殷鹿竹低笑一声,“慢点吃吧,没人跟你抢。” 朝云不好意思的朝着她笑了笑,这才道:“姑娘,奴婢看得出,君主很喜欢你,他从不吩咐下人给宫中娘娘们准备吃食。” “准备点吃食就是喜欢了?” 殷鹿竹只觉得好笑,天下间,若说最恨自己的人,那必是玄卿无疑了。 那男人此生,估计也不曾被人骗的这般惨过吧,现在想想,还真是有些内疚了。 朝云一脸认真的摇头,“君主自登基以来,每日都忙于国事,甚至没有到过任何一位娘娘的宫中歇息,只有明妃娘娘还能与他说上几句话。” “可自从姑娘你来了,君上便每日都在询问你的情况。” “他这是监视是,小人之心。” “君主还吩咐御厨,你的饮食要清淡。” “那是因为他喜清淡,与我何干?” “可姑娘你直君主名讳,他也不曾怪罪于你。” “名字不就是给人叫的,难道他不是叫玄卿。” “可君主还让姑娘你住昭阳殿,这可是历代贵妃居所。” 殷鹿竹:“……” 她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之后,她狠狠恶寒的摇了摇头,“朝云,你可认识采买的小太监,把我给带出去。” 朝云摇了摇头,“姑娘,便是你出了北宫,也出了北国的,除非,有君主的令牌。” “他的令牌在哪?” “君主的令牌自然是贴身收着的。” 殷鹿竹:“……” 这个玄卿,可真不是一般的谨慎啊。 似乎是想到什么,殷鹿竹忽然就沉默了下来,她眼睛微微一眯,“朝云,你可知道你们君主最喜欢吃什么?” 朝云摇了摇头,“奴婢近不了君主的身,自是不知道的,不过,奴婢猜想,只要是姑娘给的,君主都会喜欢的。” 殷鹿竹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你去要一盅汤吧,随便什么汤都好。” 第394章 她心肠歹毒着呢 “是。”朝云行了一礼,出了昭阳殿。 殷鹿竹往软榻上慵懒的一趟,出这北宫并不难,难的是,如何突破那层层关卡,平安的回到大殷。 等顾庭芳相救,也是不可能了,看他长得妖里妖气的便知道,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 朝云的速度很快,没一会的功夫便将一盅汤端进了昭阳殿,殷鹿竹打开闻了闻,只觉得香气扑鼻。 敛了脸上的笑意,她端上汤便朝着万安殿走去。 这会儿过去,刚好是玄卿下朝的时间。 朝云小脸红扑扑的跟在殷鹿竹的身上,轻声问道:“姑娘,你是不是想好了?想要讨好君主了?” 殷鹿竹脚步微微顿了一下,脸上扯出了一抹牵强的笑。 不得不讨好了。 相处了这些日子,她对玄卿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这个男人吧,虽然说卑鄙狠辣是有一些的,可是说到底,他却有些心软。 说起来,这可是为君者的大忌。 很好哄骗。 见殷鹿竹不说话,朝云也只当她是默认了。 一脸兴奋的跟在她的身后。 来到万安殿的时候,玄卿也刚刚回来,当看到殷鹿竹的时候,他眼里闪过一抹意外。 “做什么?” “嘿嘿。”殷鹿竹讨好的笑了笑,端着手中的汤大步走了进来,往桌上一放,“玄卿,这是我亲自给你熬的,你试试好喝么?” “???”朝云下意识的疑惑,她茫然的看了殷鹿竹一眼。 这汤,不是姑娘让自己去御膳房要的么? 玄卿将殷鹿竹深深的看了一眼,眉宇间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缓步走了过来,将那盖子揭开,“倒是奇了,殷鹿竹竟然也会下厨,真是闻所未闻。” “玄卿,我见你辛苦,这是我特意为你学的。” 殷鹿竹声音轻缓,透着丝丝蛊惑的气息,一如,当初在楚湘王府的时候,她也是这般的温柔,嗓音蛊惑。 偏偏,说得却是:来人,给我穿了他的琵琶骨。 想到过去,玄卿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淡了。 “你有何事需要求我便直说吧?除了离开北宫。” “玄卿,在你的眼中,我便是那种人么?我们朝夕相处许久,我们之间莫非连朋友之谊也不曾有吗?” 朋友之谊? 玄卿的心弦像是被什么轻轻拨动,让他有了刹那的震荡。 将他脸上细微的神情变化收入眼中,殷鹿竹上前一步,轻轻的拽着他的衣袖。 “玄卿,从前,因为身份的缘故,因为所需要扛起的责任,有些事儿,我不得不做,因为我的背后是整个王府,不是只有我一人。” “可是如今,我身在你的北宫之中,不是王府的世子,只是殷鹿竹,所以,我也想对你好一些。” 玄卿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犹如擂鼓轰鸣那般传来,让他脸颊浮起了难以言说的热气。 殷鹿竹仰头,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她眼角的那颗泪痣,在此刻,竟显出了几分我见犹怜的模样。 玄卿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竟会觉得眼前这人惹人怜惜。 分明,她心肠歹毒着呢。 第395章 可何故,便突然这般了呢 「玄卿。」见他不说话,殷鹿竹轻轻的拽了拽他的衣袖,声音更是轻柔的像是一根羽毛在心瓣上轻轻拂过一般。 回过神来,玄卿瞥她一眼,默不作声的将自己的衣袖自她手中拽了出来。中文網 他目光落到摆放在桌上的汤,迟疑了一下,他还是拿起勺子喝了起来。 分明就是北国的味道,出自御膳房,可此刻,竟出奇的觉得味道上佳。 「殷鹿竹,你在打什么主意?」 方下手中的勺子,玄卿侧目扫了一眼殷鹿竹。 顿了顿,还不待她回答,玄卿又道:「你别以为讨好我,我便会让你离开北国,你想都别想。」 殷鹿竹唇角有些僵硬的扯了扯,随即露出一抹牵强的笑容来。 「回到大殷之中,等待我的无非是各种阴谋算计,我也挺累的,倒不如,在你这里歇息歇息,也好偷得浮生半日闲。」 「你当真这么觉得?」 玄卿看着殷鹿竹,可眼睛里有着明显的怀疑和不信任。 殷鹿竹长睫轻轻的垂了下来,无声的笼罩上了一层阴云,她道:「玄卿,我是女子。」 闻言,玄卿微楞。 他茫然不解的看向了殷鹿竹,像是在无声的询问什么。 殷鹿竹随意的寻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她双眼像是没有焦距的看着别处,可面上却是蒙了一层隐隐绰绰的哀伤。 这神情,是玄卿从前从未在她脸上看过的。 她道:「倘若能抛掷世间浮华,静坐白云深处,翠竹林中,宁静中寻求平和,与平淡中寻求淡定,又何尝不是逍遥快意的人生呢?」 「只是玄卿,身在局中,我们都有很多的不得已。」 「呵!」玄卿听着他这些话,只觉得讽刺得很。 若说着世间,还有谁比她殷鹿竹更能自在快活。 楚湘王对她极尽宠爱,有求必应,她生来便是金尊玉贵的长大,还有什么不满足。 殷鹿竹也不在意玄卿脸上讥讽的神情,她低笑一声,只是那笑声透着丝丝苍凉。 「那朱墙碧瓦的高墙,是旁人一生想要抵达的地方,却是局中人耗费了半世年华亦走不出来的囚笼。」 「世事难测,沉浮有定,玄卿这些年看尽风云变迁,又怎么不会懂的盛极必衰的道理。」 「千年大厦,只需一个朝夕,便会逝如烟尘。」 「一损皆损,一荣皆荣,曾经不可一世的楚湘王府,繁盛于京都,也会淹没于京都。」 「当一切都散尽的时候,又有谁会去顾及那王侯之位?」 玄卿惊愕的看向殷鹿竹,她长睫轻轻的垂了下来,遮住了眼底的那些落寞,可声音里的寂寥,却无端的,搅得人淡淡的伤神。 「殷鹿竹,你何故这般心如槁木,像是历过千山万水那般。」 「说不定呢?」 似是而非的吐出一句,殷鹿竹突然就站了起来,缓步朝着外面走去。 玄卿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有些怅然。 这些年来,殷鹿竹随心所欲,为所欲为,可何故,便突然这般了呢? 像是……藏着什么不能与人道的累累伤痕。 「呵呵。」垂下眼眸,玄卿自嘲的笑了笑。 那女人素来便是心口不一的,惯会哄骗人,不能再被他欺骗了。 免费阅读. 第396章 她居然也会有心事 殷鹿竹刚走出来,朝云便迎了上来,她笑起来很可爱,像是初升的朝阳那般。 「姑娘,姑娘,君主怎么说?他说晚上去我宫里么?」 瞧着她脸上的期待,殷鹿竹忽然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没有说话,她缓步朝着昭阳殿走去。 回到殿中,她随意的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 她双眼像是没有焦距的看着外面。 自己方才对玄卿说的话,却也不假。 若可以选择,她宁愿自己还是从前的傅绾笙,不用深入男人的战场里却博弈。 什么四大藩王,天下太平,皆与自己无关。 寻一安生小院,安度余生。 可是…… 从傅府被诛那一刻开始,她的人生便注定无法太平了。 她也明白,这是父亲自己的选择,父亲从来都把家国天下看得比母亲,比她,比整个傅府都要重要。 所以,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向君上进言,削藩。 四大藩王盘踞一方,是君上悬在心中的一根刺,一如不削藩,这天下便无法做到真正的安顺。中文網 「呵呵。」 殷鹿竹垂下眼眸,有些苍凉的笑了一声,她喃喃道:「爹爹,你其实是明白的,一旦你进言削藩,傅府难逃一死,可你还是这般做了。」 各方陷害,君上有心想保,可保,却会动摇君上君威,落得一个包庇犯罪臣子的名声。 所以,爹爹甘愿带着全族赴死。 可是…… 为人子女,如今能做的,便是洗去父亲身上的污名,完成父亲的遗愿。 「姑娘,你在想什么呢?」朝云走了上来,将一叠精致的糖糕放在了跟前,「这是方才君上差人送来的,说是在大殷没有,让你尝尝。」 「姑娘,你是殷国的么?」 殷鹿竹点了点头,「对。」 「姑娘,你是有心事么?」 「没有。」 只是觉得,往后的人生再无半点欢愉了,成为了殷鹿竹,便要以她的身份对楚湘王敬一份孝。 「哦。」朝云点了点头,「那姑娘你好好歇息,奴婢先出去了。」 走了昭阳殿,朝云便直接去了玄卿的万安殿。 她恭敬的行了一礼,「君主,姑娘并无任何异常,只是回去之后便一直静静的也不说话,像是,有什么心事。」 「心事?」 玄卿好看的眉头轻蹙,「她居然也会有心事?」 他所认识的殷鹿竹,阴狠狡诈,善于攻心,心中的想法是绝对不会露在面上,藏的极深。 能想象,这些年楚湘王在她的身上,定是倾注了全部的心力,才将她培养成如今这么一个能臣。 殷鹿竹若在大殷,假以时日,定会成为北国的威胁。 所以,此生,便是死,她殷鹿竹也只能死在这北宫之中。 「出去吧,她有任何事,都得向我汇报。」 「是。」 朝云恭敬的行了一礼,这才小心的才退了下去。 南疆。 沈南箫坐在南疆王府里,这了已经焕然一新,早已经没有那日兵变的疮痍。 只是,他的神色阴郁的厉害。 「还没有问出来么?」 免费阅读. 第397章 这便是她所说的要对自己好 萧越走上来,行了一礼,他的脸上还沾染着鲜红的色泽,他道:「回主子,全部都已经撬开了口,说是殷世子当夜便骑马离开了南疆王府,追杀她的人都被顾庭月世子留下的人拦住了,并无人追击他。」 「姬砚沉呢?」 萧越摇了摇头,「姬砚沉自王府内乱,便趁乱离开了,自此不知行踪,属下已经派人去找了。」 沈南箫眉头越皱越紧,衣袖底下的手更是紧紧的捏了起来。 「傅绾笙,你可一定要活着!」 他曾经历过她在眼前死去的噩梦,那些痛不欲生的日子,今生也不想再经历第二遍。 瞧着沈南箫苍白无一丝血色的神情,萧越担忧道:「主子,要不明日开始粘贴告示,寻找殷世子。」 「不可。」.z.br> 沈南箫一口回绝,「殷世子失踪,此事非同小可,若被有心人知晓,怕她有生命危险。」 但凡能威胁到她生命的事儿,半点险也不可冒。 「找,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她。」 「是!」萧越应了一声。 站在原地,萧越有片刻的迟疑,终究还是开口说道:「主子,你自往大殷启程,便几乎不曾歇息,若这般下去,怕是没有找到殷世子,你自己便先累倒了。」 「无妨。」 沈南箫的声音沙哑,透着一丝清晰可闻的哽咽。 「萧越,你说,她会有事么?」 萧越轻轻皱起了眉头。 南疆内乱,殷世子失踪,想来是凶多吉少了。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摇了摇头,「属下相信,祸害遗千年,殷世子定会安然无恙的。」 闻言,沈南箫忽然就笑了起来,笑的眼眶湿润。 「对,她会没事的。」 她还有许多事要做,还有许多人要杀,还要削藩,怎么会就这么没了呢? 「对了主子,大殷宫传来密信,问可有找到殷世子的下落?」 「你告诉君上,不曾。」 「是。」 萧越应了一声,这才转身退了出去。 北宫。 偌大的宫殿内,安静的有些瘆人,在这万安殿当值的,谁也不敢造次,便是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玄卿看着手中的书籍,却是许久都不曾翻阅过。 脑海里回荡的,是那日殷鹿竹拉着他的衣袖,声音轻柔,她说:玄卿,从前,因为身份的缘故,因为所需要扛起的责任,有些事儿,我不得不做,因为我的背后是整个王府,不是只有我一人。 可是如今,我身在你的北宫之中,不是王府的世子,只是殷鹿竹,所以,我也想对你好一些。 「哼!」玄卿讽刺的哼了一声,「便知道那个女人素来心口不一。」 嘴里说着要对自己好,可这一脸许多天了,竟再也不曾踏进过这万安殿半步。 便是一句问好也没有。 这便是她所说的要对自己好? 玄卿有些烦躁的将书扔到了桌上。 就在这个时候,王一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君主,殷世子来了。」 闻言,玄卿一愣,唇角下意识的勾了起来,出口的话却是,「她来做什么?尽添乱。」 免费阅读. 第398章 若你愿意养我一辈子 王一一愣,连忙道:「奴这就去赶她走。」 「不必。」玄卿连忙开口,「既然来了,便罢了,让她进来吧。」 王一不解的看了一眼玄卿,还是按照吩咐去做了。 不消片刻,殷鹿竹便大步走了进来。 她青螺眉黛长,弃了珠花流苏,三千青丝仅用一支雕工细致的梅簪绾起,淡上铅华。 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有一股巫山云雾般的灵气,进入殿内,她收敛裙摆莲步轻移。 瞧着她缓步而来,玄卿心中疑惑更甚。 殷鹿竹从小便是以男子之身长大,习的都是并发谋略,骑射武艺,可眼下,她这一举一动,像是沉淀在骨子里那般,如那高门贵女别无二致。 就在玄卿疑惑的时候,殷鹿竹已经来到了他跟前。 「玄卿。」她低声唤他,语气淡淡,却似又有一抹若有若无的暖意,随意中透出一股华贵之气。 察觉到自己有些失了礼数,玄卿连忙移开了目光,自顾自的拿起桌上的书看了起来,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模样。 「殷世子,今日没有亲自做汤了么?」 听着他话里的讽刺,殷鹿竹也不介意。 「玄卿不是不喜欢么,那我便不做了。」 「哼。」微不可闻的哼了一声,玄卿神色淡淡的翻过一页,「天下女子,便是不通诗文礼乐,却必得通庖厨,如此才可伺候好夫君,怎得,王爷没有教世子?」 闻言,殷鹿竹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 「身为大殷世子,无需伺候旁人,只有人伺候我的份。」 「今日上门,虽然没有膳食,却也是给君主准备了礼物的。」 听出了她话里的不悦,玄卿突然就觉得心中多了几分快慰,「可我见殷世子两手空空……」z.br> 他话音未落,殷鹿竹便拿起了案桌上的毛笔,顺势拿过一张洁白无瑕的宣纸。 转身来到一旁的案桌旁坐下,她一手撑着下颚,一手随意在宣纸上勾勒。 玄卿出神的看着她,「你在做什么?」 殷鹿竹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那般,依旧在宣纸上勾勒着。 玄卿冷笑。 从前便知道,这殷鹿竹写得一手丑字,简直不堪入目,这般装腔作势又想干什么。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殷鹿竹忽然走了过来。 「给你。」她将手里的宣纸递到玄卿跟前。 玄卿瞥她一眼,半信半疑的目光落到了跟前的宣纸上。 墨笔丹青,如行云流水绕素笺,展瀚海崇山依旧颜,几笔勾勒似云锦,点墨绘出,竟将他那最细微的神情也描绘了出来,栩栩如生。 仿佛山遥水远遗墨间,彼岸花开意连连,行笔走墨书流年。 玄卿彻底的愣住了。 他的目光停留在宣纸上,久久没有挪开,手也忍不住的微微颤抖。 许久之后,他忽然就笑了,只是那笑,透着殷鹿竹所看不懂的阴霾。 他问:「殷鹿竹,你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 「不喜欢?」 「无所谓喜欢与否,只是觉得,殷世子是我此生见过最表里不一之人,这般的人,若是放了,那必然是放虎归山,你觉得呢?」 「我并不想离开,若你愿意养我一辈子,我便赖着你了。」 殷鹿竹笑容嫣然,眼中天真纯洁,像是从不曾被权力欲望熏染那般。 玄卿心中筑起的高墙,只因她的几句话就倾倒了。 免费阅读. 第399章 你可愿,嫁我为妃 「好。」 沉默良久,他忽然应了一声,「只要你愿意,这北宫往后便是你的家。」 「那望月呢?」 殷鹿竹突然就问了一句,「若没有我的命令,望月郡主便无法离开楚湘王府,此生都回不到这北国,无法与你相守,如此,你也可以么?」 玄卿宽绰衣袖底下的手狠狠的捏了起来。 他眼波微微闪烁了一下,不禁有些自责,这些日子以来,他竟然一次也不曾想起过望月。 明明,在那些个痛苦难捱的日子,是望月陪着他一点一点走过来的。 望月对自己的心意,他也并不是不明白。 为了回报望月这些年对他的照顾和扶持,他愿意以皇后之位酬谢。 可如今,若不是殷鹿竹提起,他竟半点也不曾想起过望月。 一瞬间,那猝不及防的愧疚感,几乎将玄卿溺毙在了其中。 玄卿不是一个喜欢将情绪轻易暴露在脸上的人,可是此刻,他却是真真确确的藏不住任何的情绪了。. 殷鹿竹站在一侧,双臂环抱在胸前,俨然一副看戏的姿态。 沉寂良久,玄卿忽然道:「殷世子,你出去吧。」 殷鹿竹眨了眨眼睛,她却也不着急出去,缓步来到玄卿,跟前,她轻轻拽起他的衣袖。 「玄卿,你是不是不开心?」 玄卿不语,只是有些怒气的将衣袖拽了出来。 后者又重新将他的衣袖抓在手中,「你是不是想望月了,那不如,我修书一封,让人放她归来。」 「你休想!」 玄卿眼中浮现出一抹愠怒,他大力将自己的衣袖拽出,五指迅速的掐住了殷鹿竹的脖子。 「我告诉你殷鹿竹,望月我会自己想法子救,你,便是死,也得死在这北宫里,你休想离开半步!」 他像是被什么触及到了最敏感脆弱的地方,整个人在崩溃的边缘摇摇欲坠。 瞧着眼前的他,殷鹿竹心中某个地方突然有些酸涩。 其实这个男人,半生都在颠沛流离,便是如今稳坐帝位,却是孤零零的一人,身上还背着屠杀亲族的恶名。 上前一步,殷鹿竹轻轻的将他抱住。 她的脸颊贴在他的胸口处,闷闷的声音传来,「玄卿,人参在世,我们都有许许多多的迫不得已,可人永远都不能往回看,当往前走,总会迎来新的际遇,你觉得呢?」 玄卿瞳孔猛地一缩,他惊愕的眼睛像是没有焦距的看着别处,墨色瞳孔里翻涌着滔天巨浪。 良久之后,他慢慢的抬起手,轻轻的搭在了殷鹿竹的腰上。 他这才发现,殷鹿竹真的很瘦。 这些日子的酷刑,让她伤痕累累,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曾怨过半句,甚至没有叫过一声疼痛。 从前,他以为自己已经很了解这殷鹿竹了,可越是相处,他越是发现,这人就像一本永远也看不完的书,却叫人,忍不住的想要一直看下去。 「殷鹿竹……」 玄卿的嗓音从头顶传来,透着喑哑,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你可愿,嫁我为妃,不离不弃?」 免费阅读. 第400章 是不可将就的唯一 殷鹿竹缓缓退出他的怀抱,她仰头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就在这么一瞬间,居然在玄卿的眼里看到了那一闪而过的期待和小心翼翼。 她的沉默,像是一柄利刃***了玄卿的心瓣,在瞬间便血流如注。 他后退一步,有些仓惶道:「一时胡言,不必放在心上。」 「我愿意啊。」 殷鹿竹嗓音轻轻的,像是一根羽毛划过心间。 就在这一刹,玄卿仿佛听到了自己心弦断裂的声音,他墨色的瞳孔也在瞬间泛起了亮光。 「你……你愿意?」 他原本以为,殷鹿竹心高气傲,成为他的后妃定也不是不愿意的,可此刻,她却说愿意。 「为,为何?」 玄卿微微错开与殷鹿竹对视的目光,生平第一次感到了心慌,心慌到连直视一个人也做不到。 殷鹿竹上前,她双手轻轻的抱住玄卿的腰,笑意盈盈,「从前不是就说过么,心悦玄卿,从始至终。」 「无论天涯海角,碧落黄泉,你在,我便心安。」 玄卿猝不及防的湿了眼眶,他紧紧的将殷鹿竹拥入怀抱,像是再也不要放开那般。 「殷鹿竹,你所言当真么?」 玄卿抱着殷鹿竹,那闷闷的声音便传入了她的耳中,他像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在寻求最后的肯定。 「那沈南箫呢?」 「沈今召呢?」 「姬砚沉呢?」 「你都不要了么?」 殷鹿竹点头,嗓音带着撩人的气息。 「其他人是头顶星辰,是南迁候燕,你不一样,你是老潦笠翁,是秋隔遗音,是百鲜正艳时,独取一枝,佩于胸前。」 「玄卿于我而言,是不可将就的唯一。」 玄卿的心,就像是寒冰铸就的高墙,遇火及化,一推即倒。 他不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样的,可眼下,他想要珍惜眼前的人,即便知道她非善类,即便知晓,她是开在权谋中的花,需要用鲜血浇灌,可此刻,他想赌一赌。 赌她殷鹿竹对自己也是有几分真心的。 殷鹿竹退出他的怀抱,面色透着丝丝绯色,她挑眉看了他一眼,伸手掐了掐他腰间的软肉。 「玄卿,你先忙,我晚上来找你。」 说着,她手指轻轻勾住他的腰带,踮起脚尖,红唇在他耳畔低语。 玄卿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仅仅一个瞬间,面色便红了起来,一直蔓延到了脖子,甚至连耳尖也红了起来。 「咳!」 他轻咳一声,移开了与殷鹿竹对视的目光,「你,你,你出去。」 殷鹿竹脸上的笑容又扩大了几分。 她点了点头,「那,晚上见。」 玄卿不敢与她对视,只是飞快的点了点头,便转过了身子,留给了殷鹿竹一个修长的背影。 没有多做停留,殷鹿竹走出了万安殿。 朝云也在也第一时间迎了上来,「姑娘,你脸怎么红了?」 殷鹿竹看她一眼,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能不红么?腿都快被自己掐出淤血了! 「朝云,你去一趟司制房,帮我做一套衣服,你亲自盯着,夜幕之时拿回来给我。」 闻言,朝云不解的眨了眨眼睛,「姑娘突然要衣服做什么?」 「侍寝。」 免费阅读. 第401章 孤岂是那等看重容貌的肤浅之人 她云淡风轻的吐出两个字,脚下的步伐却没有丝毫的停歇。 朝云惊愕的看向她,随即红着脸笑了起来,「好嘞姑娘,奴婢这就去。」 殷鹿竹一路回到昭阳殿,见四下无人,她垂眸,盯着手中的令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用到这美人计。 没了朝云的监视,凭借着手中那见令牌如见君主亲临的令牌,殷鹿竹一路畅通无阻的出了北宫。 站在高大巍峨的城楼前,殷鹿竹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跟侍卫要了一匹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而此刻,玄卿还在万安殿内批阅着奏章。 自从登基以来,他一日也不敢怠慢,生怕哪里做得不够好。 可眼下,他却是连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海里所浮现出来的,皆是殷鹿竹的身影。 她那一举一动一回眸,不知何时,竟在心里挥之不去。 脸上不自觉的浮起一抹笑容来,他无数次的看向屋外,眉头轻皱,「怎么天还不黑?」 闻言,伺候的小太监茫然的看了一眼殿外,这才道:「君主,这还早呢,离天黑还有一个时辰呢。」 玄卿点了点头,却不难看出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失望。 他索性放下了手中奏章。 迟疑了片刻,他忽然就站了起来,大步朝着殿外走去,直奔昭阳殿而去。 王一跟在身后,瞧着他脸上掩饰不住的笑容,不禁也跟着开心,「君主,奴自从跟着君主以来,还不曾见你这般笑过呢。」 「是么?」 玄卿低笑一声,「王一,你说,孤从前怎得就不曾发现,殷鹿竹其实很可爱也很漂亮呢。」 王一摸了摸鼻子,「大概,从前的殷世子都是以男装示人吧。」 玄卿又是一声轻笑,「胡说,孤岂是那等看重容貌的肤浅之人。」 嘴里说着,脚下的步伐却是加快了许多,像是早已经迫切那般。 玄卿疾步而来,可当他推开朱色的门扉,穿过曲径,那悠长的廊檐下,一片空寂。 他脸上的笑容顿时便僵住了。 他盯着眼前紧闭的殿门,迟疑了良久,还是推门而入。 殿内空荡荡的,半个人影也看不到。 似乎是想到什么,他下意识的摸向腰间,却发现,贴身戴着的令牌,不知何时,竟不见了踪迹。 「殷鹿竹!」 玄卿咬牙切齿的吐出三个字,因为愤怒,眼里蒙上了一层嗜血的寒光。 他猛然转身,却刚好遇见捧着衣服而来的朝云。 瞧见眼前怒气横生的君主,朝云脸上的笑容僵住,连忙跪了下来,「奴婢拜见君主。」 「殷鹿竹呢?」 朝云抬眸往里看了看,「不,不在里面么?姑娘让我去司制房找人制衣,说晚上要侍寝。」 「呵。」 玄卿薄唇里哼出一个音节,他抬脚踢翻了朝云手中华丽的衣裙,怒气腾腾的走了出去。 「传我御令,关闭城门,谁也不可进出,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将殷鹿竹带回来。」 「是。」 王一应了一声,也不敢迟疑,迅速的去传令了。 免费阅读. 第402章 殷鹿竹,我亲自去捉 玄卿走进万安殿,他将案桌上的奏章一股脑的挥倒在地。 她那蛊惑人心的话言犹在耳,可不过短短一个时辰…… 「哈哈哈哈。」 玄卿突然就笑了起来,他笑得几近癫狂。 明知道那个女人最擅长的便是蛊惑人心,而自己,明明被他骗了那么多次,可为什么,还是一次又一次的上当了呢。 「殷鹿竹。」 他凉凉的唤着她的名字,眼神却一点一点的坚定了起来。 可以做到如此决绝的人,实在不多。 除非彼岸有更生动的风景,更爱的人,让她有勇气抛下下一切,毅然奔赴。 她这般决然离去的模样,让他想到了那些赶赴死亡的人,那些纵身山崖,一剑封喉,吞咽毒药的人,是因为现实绝望,还是渴望来世重生。 玄卿只觉得讽刺。 因她殷鹿竹,他甚至生出了要弃掉望月的心。 可到头来,她却狠狠给了自己这么一个屈辱。 他仅有的一点尊严,被她践踏,累累伤痕,连痛的地方,都找不到。 下一刻,玄卿忽然站起身走了出去。 「君主,君主……」 王一刚刚传令归来,便看见玄卿满身煞气的走出了大殿。 他想要问身,却见玄卿道:「跟我来,殷鹿竹,我亲自去捉。」 接过侍卫递来的弓箭,他随意的跨在马上,一夹马腹,那枣红色的骏马便犹如蠡弦的箭,飞快的蹿了出去。 这北国万顷江山着实不俗。 殷鹿竹走了许久,眼看便是最后一道关卡,只要过了这关卡,便可天高任鸟飞。 她刚准备策马过去,就见一队士兵疾驰而来。 「君主御令,关闭城门,抓捕细作!」 随即,一张画像便交给了守卫,「君主有令,看到此人,务必拦住,生死不论。」 殷鹿竹:「……」 生死不论? 看来,那个男人是真的生气,且是动了杀心了。 街道上的行人匆匆归去,转瞬,偌大的街道上便只剩下寥寥数人。 殷鹿竹勒住缰绳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眼下守卫尚且不多,若自己强行闯关…… 「不可不可。」 摇了摇头,她擅自将这想法否决了。 命只有一次了,若是失败,便会彻彻底底的交代在这里,那,父亲的冤屈便没有大白于天下的那一天了。 不能冲动。 可是,以玄卿的性子,若是找不到她,定是不会开放城门的。 如若搜索,被找到也是迟早的事儿。 若是拖得久了,事情便会越发难以掌控。 就在这个时候,守卫的抬眸突然就注意到了殷鹿竹。 「喂!什么人?干什么的?」 见被人识破,殷鹿竹便也没有再逃跑,而是大大方方的骑马走上前来。 「因何戒严?」 「抓捕殷国细作!无关人员速速离开。」守卫的抬头看了一眼殷鹿竹。 「画像,可否让我看一看?」 「走开!不要命了是不……」 守卫话音未落,殷鹿竹便将手中的令牌拿了出来。 守卫的顿时一惊,连忙毕恭毕敬的将画像递了过来,「大人请看。」 免费阅读. 第403章 奉命出城,开门 殷鹿竹看着画像中的人,不禁松了一口气。 果然如她所料,玄卿定是拿准了她不敢以女子之身露面,画像便画了往日她着男装的样子。 守卫的看了殷鹿竹半晌,试探道:「大人看着,有些面熟啊。」 殷鹿竹将画像递了过去,「奉命出城,开门。」 侍卫相互看了看彼此,为难道:「这位大人,君主刚刚传来御令,若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出去,违者,杀无赦。」 殷鹿竹好看的眉头轻轻一蹙,自有一种不怒而威的气势。 她晃了晃手中的令牌,「怎么,君主的令牌也不认识了?还是说,你们敢抗命,耽误了正事,你们有几条命来还!」 瞧着眼前的殷鹿竹,气度高华,一举一动之间,自有一种沉淀在骨子里的贵气。 倒也不像那鬼祟的细作。 权衡片刻,几人便打开了城门。 殷鹿竹将令牌揣在身上,一夹马腹,那枣红色的骏马便朝着远处疾驰而去。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传了过来,踏起滚滚沙尘。. 「人呢?」 玄卿勒住了缰绳,整个人含着无边煞气。 守卫的跪了一地,颤抖的指了指殷鹿竹离开的方向。 「杀了!」 冷漠的丢下两个字,像是没有听到那些求饶声一般,玄卿迅速的追了上去。 瞧着远处狂奔而去的身影,玄卿勒住了缰绳。 侍卫追了上来,询问道:「君主,还追么?」 玄卿不语。 寒凉的视线毫不掩饰地看向远处的殷鹿竹,他坐在马背上,淡定的垂首,阴影中的唇角邪气一勾,蕴着一切尽在掌握的胸有成竹。 下一刻,他突然拉开了弓弦,那箭便朝着殷鹿竹直直的射了过去。 殷鹿竹一路骑马狂奔,感觉到身后的不对劲,她回眸看了一眼,却见一支箭朝着她汹涌而来。 她瞳孔猛地一缩。 已经来不及她反应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的腰被一只手牢牢地抱住,而后,腾空而起,躲过了那致命的一箭。 殷鹿竹错愕的抬眸看去,却对上了一双魅惑天成的眼睛。 殷鹿竹眼中划过一抹不可思议,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君上!」 顾庭芳带着殷鹿竹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地上,他抬眸朝着远方看了过去。 见玄卿一声一身绿一衣,静静的坐在马背上,犹如一棵苍翠的翠竹。 他遥望着玄卿,却是对着殷鹿竹说道:「孤便知道,殷世子没孤根本不行。」 殷鹿竹眉头轻轻的蹙了一下,也不说话。 不远处的玄卿紧紧的抓紧了缰绳,眼中像是划过一抹细微的什么东西。 下一刻,他忽然调转马头,转身离去了。 瞧着他的身影逐渐淡出视野,顾庭芳这才看向了身侧的殷鹿竹,这一看,他突然就僵住了。 对上他的视线,瞧着他震惊的模样,殷鹿竹勾唇一笑。 这一笑,如花开锦瑟,流光飞闪,道尽世间至美至幻,却让从来高贵栖息在枝头的顾庭芳,嘴角的弧度瞬间僵硬了,一股说不出的感觉萦绕在心头。 免费阅读. 第404章 将你这身碍眼的衣服换下来 他皱着眉头将殷鹿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有些不忍直视的移开了目光。 「何故打扮的这般娘们唧唧的,真丑!」 「孤便知道你没半点男子气概,堂堂楚湘王府世子,竟为了逃命男扮女装,不知所谓。」 殷鹿竹静静的听着他在耳边碎碎念,可念在他救了自己的份上,终究还是一语未发。 「怎么不说话?」 见殷鹿竹半晌不语,他垂眸看了她一眼,又迅速的移开了目光,满脸嫌弃。 「君上怎会在这?若被旁人知晓君上离宫,定有危险,说不定玄卿那阴险小人正在酝酿什么杀招呢。」 「君上,身为一国之君,怎可如此不顾后果行事?」 「呵呵。」瞧着她这模样,顾庭芳不禁觉得有几分想笑。 「殷鹿竹,年纪轻轻,何故像那些言官一般古板。」 「呵!」殷鹿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君上前来,是来救我的么?」 闻言,顾庭芳有些不自然的移开了目光,他摇了摇头,「探子来报,说是北宫异常,多了一美人,孤只是好奇这美人到底有多美,若早知道是你,孤便不冒险了。」 殷鹿竹不语,默默的翻身上马。 「狗皇帝,瞎了他的狗眼了。」 顾庭芳脸上的笑容顿时便僵住了,他看向殷鹿竹,却见她朝着自己露出甜甜的笑。 顾庭芳:「……」 这该死的小白脸,又在心里骂孤! 顾庭芳来得匆忙,仅仅带了身边的几个暗卫便轻装简行,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往北宫。 当听到探子传来的消息,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却觉得,或许与殷鹿竹有关,于是便来了。 似乎是想到什么,顾庭芳低声吩咐道:「传信相国,殷世子找到了,回殷吧。」 「是。」 侍卫应了一声,领命而去。 顾庭芳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殷鹿竹,刻意放慢了速度,待她上来,他这才凑了过去。 「北国君主可有为难你?」 听到他的声音,殷鹿竹微微一愣。 她看着顾庭芳,摇了摇头,「没有。」 心中却是:北宫酷刑比起殷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不死,当真是命不该绝了。 那声音传入顾庭芳的耳朵,他下意识的捏紧了缰绳,眼中浮过一抹嗜血。 他侧目看向殷鹿竹。 她着一身月白衣,搭上雪羽肩,里穿乳白搀杂粉红色的缎裙上锈水纹无名花色无规则的制着许多金银线条雪狸绒毛,纤腰不足盈盈一握,显出玲珑有致的身段。 大大的琉璃眼睛闪闪发亮如黑耀石般的眸,开阂间瞬逝殊璃,樱桃小口朱不点而艳。 一头秀发轻挽银玉紫月簪,恍若倾城,似是飘然如仙。 只是,看上去这羸弱纤细的殷鹿竹,竟能扛过北宫酷刑,却还能不道一声苦。 从前,他分明最怕被用刑了,每每要用刑,便哭着跪地求饶,毫无气概。 顾庭芳心中忽然有些酸涩。 他移开那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开口的话多了几分沉闷的戾气,「稍后到了驿站,将你这身碍眼的衣服换下来。」 免费阅读. 第405章 你来划一下吧,我累了 殷鹿竹不悦的瞥他一眼,「知道了!」 一时间,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哒哒的马蹄声回荡在耳畔。 许久之后,顾庭芳忽然道:「殷鹿竹,这仇,孤迟早替你报了。」 「……」 殷鹿竹抿了抿唇瓣,有些莫名的看他一眼。 「狗皇帝抽什么疯呢?」 顾庭芳:「……」 这个表里不一的小人。 一行人默默的往前走去,看着不远处的城镇,殷鹿竹这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一路的奔波,当真是有些累了。 然而…… 顾庭芳却勒住了缰绳,他指了指不远处,「这湖水看上起来格外的清澈,不妨,去观上一观。」 「……」殷鹿竹脸上的神情突然就僵住了。 她默默的磨了磨牙齿,「君上,臣累了,臣……」 「一道过去。」 丢下一句,顾庭芳率先骑马走了过去。 殷鹿竹:「……」 「这辈子就没见过屁事这么多的人。」 顾庭芳神色暗了暗,却又忍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她这身女装的缘故,越发的觉得这殷鹿竹像个女人。 来到湖边,顾庭芳翻身下马,他眺望着远处氤氲的湖面。 殷鹿竹站在身后,她看着顾庭芳,他像是在在皑皑白雪下巍然挺拔炎炎夏日里浓阴苍翠,萧瑟秋风里淡定从容,静穆冬日里蓬勃生机。 就在这个时候,顾庭芳忽然转身看了过来,「殷鹿竹。」 上前几步,殷鹿竹行了一礼,「君上。」 「在外面便不必如此称呼了,若是被人听到……」 「顾庭芳。」 不等他把话说完,殷鹿竹便很是随意的唤了他一声。 「……」 顾庭芳扭头将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嗤笑一声,亏得他还以为这人会有些为难,便是装装样子也该推辞一二,谁知道,竟这般直呼其名。 瞧着他眼中所流露出来的不满,殷鹿竹轻哼一声,「怎么了?你的名字不是顾庭芳?」 顾庭芳:「真像个女人。」 殷鹿竹:「……」 「哼。」轻哼一声,殷鹿竹瞧见停靠在岸边的小船,想也不想,便直接走了上去。 「顾庭芳,上来。」 顾庭芳站在岸边,眉头越皱越紧,看向她的一双眼睛噙着殷鹿竹看不懂的神色,可眼睛里的的不待见却是一丁点都没有掩藏的显露而出。 「你自己玩儿吧。」 「君上怕水?」 「胡言乱语!」 殷鹿竹话音刚刚落下,顾庭芳便激动的低吼出声,颇有几分欲盖弥彰的味道在里面。 看着他这模样,殷鹿竹唇角却不自觉的带起一抹笑容,仿佛能让人醉死在那一片撩人心神的迷醉里。 顾庭芳神色微僵。 他扭开头,犹豫了一下,就抬脚上了眼前的小舟。 「我知道那边的风景很好,我们去游玩一下。」说着,她便轻轻滑动小舟,从前,也和京中的闺女泛舟湖上,倒是雅致。 顾庭芳上了船,便缄默无声。 船慢慢的从湖中心驶去,然而,刚刚离岸边一段距离,殷鹿竹便甩了甩酸痛的手,把浆递了过来,「顾公子,你来划一下吧,我累了。」 免费阅读. 第406章 不会水倒是直接说啊 「放肆!你敢使唤孤!」 殷鹿竹眨了眨眼睛,「可你不是说,在外面,无需在意这些么?」 顾庭芳:「……」 轻哼一声,他道:「顾公子?」 顾庭芳讥讽的笑了一声,岔开了话题,「需要我的时候便是顾公子,不需要我的时候便是顾庭芳,狗皇帝,嗯?」 他尾音微微上挑,带着几分沉淀在骨子里的诱惑。 殷鹿竹一愣。 「他怎么知道我叫他狗皇帝?」 顾庭芳心虚的掩嘴轻咳一声,然后走了过来接走了她手中的船桨。 殷鹿竹来到船中间,整个往上面一趟,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可是…… 无论顾庭芳怎么划,这船却半晌也没有多少动静。 殷鹿竹躺在床上,眨了眨眼睛,满心不悦。 「无能的狗皇帝啊,人家八十岁的大爷都比你划得快,你也不嫌丢人,身残志也残,我要是你,早就跳下去自尽以谢天下了!」 顾庭芳:「……」 顾庭芳额头上青筋直跳,此时此刻,他只想用手中的船桨将她打下去算了。 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到底哪里来的脸?他有本事倒是骂出来,在心中骂人算什么本事! 殷鹿竹丝毫不知道自己内心的声音被男人全部听了去,还在心中不满的抱怨。 「他有那么虚么,就能不能拿出点速度来,你是没看到我刚才帅气的样子了么?我划的时候是多么的快速,再看看你自己,要你何用啊狗皇帝?」 顾庭芳:「……」 在殷鹿竹不知道多少次的嫌弃之下,顾庭芳终于忍不住了。 他堂堂九五之尊,何曾帮人划过船,这划也就算了,这不知好歹的东西还骂人,骂人也就算了,还说他虚? 他就想让他看看自己虚不虚! 于是,他猛地一用力,船突然往一边侧翻。 「啊!」一声惊呼响起,殷鹿竹就身子不受控制的往水里掉去,于是,她本能的一拽,揪住了顾庭芳的裤子。 腿上传来一阵清凉,顾庭芳身子顿时一僵,瞳孔不可思议的缩了一下。 就在殷鹿竹准备抬头看向他的时候,他果断的往水里一跃,丝毫不让殷鹿竹窥探他分毫。 殷鹿竹没有注意到他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努力抓着小船爬了上来。 而顾庭芳落水后,扑腾了几下,就慢慢的沉了下去。 殷鹿竹来人站在船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渐渐沉下去的顾庭芳,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此时此刻,顾庭芳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小时候,后宫妃嫔争宠,他深受其害,被推到过水里,差点送了性命,从此以后,他便怕水。 鬼知道为什么还会上了殷鹿竹的贼船。 瞧着没了半点波澜的水面,殷鹿竹磨了磨牙齿。 这特么…… 不会水倒是直接说啊! 狠狠的吐出一口浊气,她虎着一张脸跳了下去。 雨露串成珠帘从枝丫滴落,像一粒粒澄澈的心,欲像会说话的精灵,暮色低垂,湖中波光散尽,飞鸟隐去,渔人归家。 湖边,俩人沐浴在雨露下,沉默无声。 免费阅读. 第407章 真的是折腾不住了 这一坐,又是许久,雨越下越大,而俩人丝毫没有要起身离开的意思。 许久之后,顾庭芳才僵硬的抬起头,「孤……孤的裤子……」 「臣帮君上穿上的。」 「没用的废物!」 「……」顾庭芳抿了抿唇瓣,默默的将头垂下,难以言尽的尴尬溢满美艳的脸庞。 「走吧,回去了。」 顾庭芳撑着身子站了起来,转身之际,他踩上烂泥,突然就摔倒在了湖边,发出一声疼痛的闷哼,「嗯……」 殷鹿竹脚步一顿,转身,瞧着摔倒的男人,她眸色一紧,连忙走了过去。 「你没事吧?」 殷鹿竹面上淡淡的,内心却是早已经崩溃了。 「这个没用的狗皇帝啊,怎么就这么没用呢。」 顾庭芳面色黑的有些瘆人,忍了又忍,他忽然低吼道:「你信不信孤赐你宫刑!」 被他突然的这么一吼,殷鹿竹被他这一吼吓了一跳。 四目相对,顾庭芳冷哼一声,不再看她。 叹息一声,殷鹿竹使劲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男人几乎整个身子都倚在了她的身上,俩人贴的很紧,密不透风。 瞧着他这个样子,殷鹿竹叹息一声,看向了顾庭芳,「狗皇……君上,我们休息一夜,明日再回宫吧。」 「真的是折腾不住了。」 「……」顾庭芳妖冶的眸子漫不经心的从她的身上扫过,一语不发。 殷鹿竹搀扶着顾庭芳,一路朝着前面走去。 心中的却是半刻也不曾停歇。 「绝对的废物!走个路都能滑了,平日里养尊处优的鹤顶红吃多了吧。」 夜幕降临,泥泞的道路上,一袭白衣被泥土浸染的都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女子,一手扶着一男子,举步维艰的行走着,那美艳的脸庞上,是浅显易见的狰狞。 「就这废物样子,吃屎都抢不到热的吧。「 顾庭芳:「……」 经过整整一个时辰的赶路,殷鹿竹终于扶着顾庭芳来到了客栈。 瞧着这生更半夜突然进来的三人,掌柜的一愣,险些就要报官了。 可是这脏兮兮满头大汗的女子却从身侧仿佛残废了一般的黑衣男子身上拿出一锭金子,「两间上房。」 掌柜的将金子收了起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好嘞。」 俩人往楼上走去,殷鹿竹还是没有忍住的问了一句,「顾公子,你出来的时候不是带了暗卫么?人呢?」 「他们有自己的事儿要办。」 殷鹿竹还想要问什么,顾庭芳却很是过河拆桥的推开了她,打开门走进了房间,迅速的将门关上,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 站在门口,殷鹿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算了,忍忍吧。 进到房间,顾庭芳这才将自己的裤管掀了起来,只见上面有一道深深的箭伤,此刻,正流出泊泊的鲜血,那湿了的裤子也被血迹染的熏红。 他眸里闪过一道暗芒。 从前竟不知,那玄卿竟有一身百步穿杨的箭法,倒是自己轻敌了。 他垂眸,拿出身上的金疮药,默不作声的给自己上药,至始至终,眉头都不曾皱过一下。 第408章 孤不是小肚鸡肠之人 翌日,殷鹿竹起来的时候便发现,先前跟随顾庭芳一起而来的暗卫,中途不知为何离去,可如今,竟又出现了。 她站在小楼上,从上到下俯瞰着。 雨已经停了,朝阳初升,万物宛如新生。 正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听到顾庭芳的屋子里传来一个声音,微微一愣,殷鹿竹以为有此刻,没有丝毫的犹豫,连忙推开了门。 「顾庭芳你……」 殷鹿竹的声音突然就卡住了。 顾庭芳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飞快的将自己的衣服拉了起来,可即便如此,殷鹿竹还是看到了他白皙的半个身子。 她眨了眨眼睛,默默的后退了一步,将他的门轻轻关上。 片刻之后,顾庭芳打开门走了出来。 他冷若冰霜的瞥了一眼殷鹿竹,然后走了下楼,命令道:「启程。」 殷鹿竹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默默是翻身上马。 刚准备启程的时候,突然看到俩人牵着马也走进了客栈。 议论道:「诶,听说了么?昨天夜里,北宫里面着火了。」 「说什么听说不听说的,看都看见了,那火光冲天,一直延续到半夜这才熄灭了下来,北宫这次,损失惨重了。」 殷鹿竹下意识的看向顾庭芳,却见他高高的扬起下颚,给了她一个冷若冰霜的眼神。 「怎么了?」 殷鹿竹默默的靠近了他些许,低声询问道:「君上,这是你叫人做的么?」 闻言,顾庭芳脸上划过一抹细小的不自然,有些心虚道:「孤岂是那等小肚鸡肠的人!」 「……」殷鹿竹深深的将他看了一眼,不做评价。 「驾!」 一夹马腹,那马儿便迅速的冲了出去。 一行人一路往殷都的方向而去。 都是日行千里的良驹,速度极快,不过几日便来到了殷都城。 城楼之下,顾庭芳勒住了缰绳。 他回首望着殷鹿竹,突然道:「殷鹿竹,在南疆……可有受委屈?」 对上他认真的眸子,殷鹿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片刻之后,她轻轻的摇了摇头,「臣能受什么委屈?」 闻言,顾庭芳突然就笑了,带着些许的自嘲。 他摇了摇头,这人不过是男扮女装,又不是真的女子,难不成还能被人欺负了,自己也当真是糊涂。 扫了一眼她此刻一身白衣,俊逸非常的模样,他道:「楚湘王想来很担心你,你便先行回府吧。」 殷鹿竹点了点头,「臣遵旨。」 殷鹿竹策马离去,长长的睫毛轻轻垂下,在经过顾庭芳身侧的时候,心中的声音却猝不及防的传入了他的耳中。 「只是可惜了顾庭月。」 「……」顾庭芳脸上轻松的神情瞬间便僵住了,他下意识的看向殷鹿竹,只见她的背影逐渐的淡出自己的视野。 他捏着缰绳的手紧了紧,而后,策马追了上去。 殷鹿竹整往楚湘王府赶去,却见一匹马以极快的速度挡在了自己跟前。 她下意识的勒住缰绳,随着马儿一声嘶鸣,平稳落地。 她蹙眉看着眼前神情凝重的顾庭芳,心中突然一沉,「可是,出什么事儿了?」 顾庭芳脸色阴沉,他紧紧的盯着殷鹿竹的眼睛,像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要交代那般。 他策马上前两步,菲薄的唇瓣轻启。 「孤与顾庭月,谁长得更好看?」 第409章 顾庭芳,绝非仁君 “???” 有那么一瞬间,殷鹿竹是反应不过来的,所以,他跟不要命的追来,就只是想问这么一个问题。 在他的目光逼视下,殷鹿竹艰涩的扯了扯唇瓣,“自然是君上更好看,君上乃世间第一美男子。” 顾庭芳好看的眉头轻轻蹙了一下,“当真么?” 殷鹿竹连忙点头。 顾庭芳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脸上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来。 这人还算有点眼光。 “君上若没事,臣便先离去了。” 顾庭芳瞥她一眼,毫不在意的点了下头,“走吧。” 殷鹿竹点了点头,临走时,没忍住的看了眼顾庭芳。 ‘长得好自然是你,可若论起性子,那顾庭月当真不知道甩你几条街了。’ “……” 顾庭芳脸上荡漾的笑容瞬间便僵在了脸上,他面色阴沉如水的望着殷鹿竹那迅速淡出自己视野的身影,脸上露出一抹阴测测的笑容来。 瞎了是吧? …… 楚湘王府。 “王爷,王爷,世子回来了!” 殷屏脸上挂着激动的神色,飞速的推开了紧闭的院门,禀报道。 殷景朝抱着鞋子的手一松,眼眶里萦绕了一层浅浅的水雾,“鹿鹿回来了?” 殷屏连连点头,他大步走过来,将那先前殷鹿竹做的鞋子收了起来,这才推着殷景朝往外走去。 刚到门口,便见一身白衣的殷鹿竹走了进来。 瞧着眼前的人,殷景朝鼻头一酸。 “父亲。” 殷鹿竹快步走了过来,“我回来了。” 殷景朝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拉起她的手,“回来便好,回来便好。” 这些年来,这是她第一次离开殷都,自己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完成一件事,且,那可是南疆。 这这日子以来的担忧,在看到她的这一刻,终于放松了下来。 殷屏也有些感慨,他道:“世子,青萝和长桉只身回来,说你失踪了,王爷担忧了许久呢,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 闻言,殷鹿竹眸色暗了暗。 “被玄卿偷袭,带入北宫了。” 殷景朝瞳孔猛地一缩,他下意识的就要传大夫,殷鹿竹却摇了摇头,制止了他。 “没事,承蒙君上相救。” 殷景朝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君上之恩,没齿难忘。” “父亲,我都想吃府里的膳食了,不如,我们一块用膳吧。” 殷景朝点了点头,殷屏连忙吩咐了下去。 殷鹿竹推着殷景朝往里走去,眼中却是划过一抹细微的不解。 楚湘王府的存在,与那四大藩王无甚异处,况且,十万驭冥军还等着自己承袭爵位来掌管。 可如若自己死了,那么,这偌大的王府,便会散掉。 待父亲百年之后,驭冥军将归于君上手中,按照常理,他不该救自己,不害她便是好的了。 似乎是看出了殷鹿竹的疑惑之处,殷景朝道:“君上乃仁君。” “呵呵。”殷鹿竹艰涩的扯了扯唇角,有些敷衍的露出一抹笑容来。 顾庭芳,绝非仁君。 他这般行事,说不定再憋什么坏招呢。 第410章 我猜,相国是来蹭饭的吧 不消片刻,那一道道的膳食便摆上了桌。 殷景朝看着殷鹿竹脸上期待的神色,眼中全是宠溺。 从前,纵使他耗尽所有的力量去教养鹿鹿,可她却半点不成材,反而生出反骨。 他甚至觉得,大概女儿便是天生不如男儿的吧。 可自从她成为了鹿鹿,这些个日子走来,他看得清楚明白,原来,女儿也可这般,叫男子也望尘莫及。 殷景朝拿起面前的酒喝了一口,他道:“鹿鹿……” 顿了顿,他似乎是觉得不妥,又道:“绾……” “父亲。”殷鹿竹出言打断了他,“傅氏全族都没了,如今,我便只是殷鹿竹,我也甘愿成为殷鹿竹。” 殷景朝一怔,连连点头。 他怕她不愿意被人唤鹿鹿的名字,原来,一切都是他多虑了。 “南疆之事,我都已经听说了,世子顾庭月为了一女子,生出反抗之心,让南疆大乱。” 提起顾庭月,殷鹿竹轻笑一声,只是那笑容有些苦涩,她放下手中筷子。 “父亲,原来当日献计害我傅氏之人,便是顾庭月。” “唉。”殷景朝叹息一声,“都是天意,你不必放在心上,万事,还有父亲,还有这楚湘王府。” 殷鹿竹点了点头,她哽咽的夹起一块肉放在口中。 半晌之后,她突然问道:“父亲,若有一日,必须要楚湘王府全族被诛,才能全了忠君的心,护住大殷山河,父亲也会义无反顾么?” 殷景朝摇了摇头。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先有家,才有国,若我连自己的女儿也护不住,又谈和天下。” 殷景朝的话,像是冬日里的暖阳,一瞬间,便让人如沐朝阳。 她轻轻的垂下头,“可为什么我爹爹却为了所谓的忠君,害得傅氏满门被诛?” 她的话,让殷景朝有一瞬间的词穷。 他忽然便不知道如何安慰了。 半晌过后,他才道:“傅御史乃文臣,清流之家,胸有丘壑,大义当前,而我,只是一粗鄙武将,不懂那些忠君报国,只知,手中的兵刃便是保护家人的。” 殷鹿竹抬眸,她清澈的眸子直视殷景朝。 “父亲所看重的一切,我都会替你守住。” 曾经,父亲为了忠君,可以不顾家人性命,说不怨,那是假的。 傅府那么多条无辜的生命身陨,却只换来君上一句亏欠,时至今日,傅府污名犹在,到底图得是什么。 明明,有那么多条路可走,并非只有一条死路可选。 殷景朝懂她心中的怨和不甘,只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正在这个时候,下人的声音传来,“王爷,世子,相国来访。” 殷景朝微楞,“相国?” 相国素来是看不惯鹿竹了,这般前来,莫不是…… 他下意识的看向殷鹿竹,“你又惹得相国不快了?” 殷鹿竹摇了摇头,“我猜,相国是来蹭饭的吧。” 话音刚落,一袭白衣的沈南箫便脚步匆忙的走了进来。 “你没事吧?” 一进门,沈南箫便拉起了殷鹿竹的手,眼睛猩红,就连声音都在微微的颤抖着。 “???”殷景朝目光落到俩人的手上,有一瞬间的茫然。 第411章 相国,人言可畏 「呵呵。」殷鹿竹尴尬的扯了扯嘴角,默默的将自己的手拽了出来,「相国怎么来了?」 沈南箫垂眸看着她,眸色汹涌,「我在南疆找了你许久,才知你竟落入北宫,北帝可有为难你?」 殷鹿竹点了点头,「为难了。」 沈南箫的呼吸险些卡住,他满眼皆是自责。 「是我不好,是我……」 「咳咳咳!」 一旁的殷景朝忽然就咳了起来。 这骤然而来的声音也将沈南箫的神智拽了回来。 他一愣,默默的后退些许,和殷鹿竹留了一段距离,这才看向了一旁的殷景朝。 他温润有礼的行了一礼,「见过王爷。」 殷景朝目光在他和殷鹿竹身上扫过,当即便明白了什么。 当初,傅府大难临头,傅御史将傅绾笙托付给了沈南箫,后不知为何,她竟撞柱而亡。 而这相国素来冷情,便是公主的青睐,他也不曾半点放在心上。 从前恨不得将鹿鹿除而后快,如今,竟这般挂着念着,怕是,知晓了她的身份吧。 「相国,人言可畏。」 丢下这么一句,殷景朝也没有多做停留,任由殷屏推着出去了。 一时间,偌大的屋内便只剩下了两个人的存在。 殷鹿竹看着沈南箫,见他似乎疲惫了许多,面上还有着未消退的沧桑。 「多谢相国记挂。」 她的话,让沈南箫怔了怔,「你我之间,何须如此见外。」 「绾笙……」 殷鹿竹来到桌边坐下,她抬眸看着沈南箫。 从前的沈南箫,寡淡清冷,而那种寡淡,需要日积月累的堆砌,还有太多春风秋月的故事去慢慢沉淀,删去繁复,留下清简,裁去冗长,留下素淡。 而今,他依旧是权倾朝野的当朝相国,可却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殷鹿竹沉沉的叹息一声,她道:「相国,往后,我们还是少些往来吧。」 「为,为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沈南箫几乎是怀疑自己幻听了。 他没想到,她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殷鹿竹站起身,她抬眸看着他,语气坚定又无情。 「从前那些话,相国不必放在心上,我只是为了利用你,而今,不需要了。」 沈南箫:「……」 看着她这翻脸无情的嘴脸,沈南箫衣袖底下的手紧了紧。 「当真不需要了?」 殷鹿竹毫不迟疑的点头。 「不需要了。」 「好。」沈南箫沉沉的丢下一个字,转身,「我知你心中有我,你这般与我决绝,不过怕拖累了我,可是,纵使你是男子又如何,只要你是傅绾笙便够了。」 「……」 瞧着他离去的背影,殷鹿竹眨了眨眼睛,「呵!」 男人! 沈南箫出了楚湘王府,刚好看到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口。 车帘被掀开,乔岁宜在宫女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 她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 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自有一种沉淀在骨子里的高贵。 第412章 你长得可真好看 那三千青丝束起,头插发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光彩,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 乔岁宜显然也看到了沈南箫,她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然后,抬步走进了楚湘王府。 萧越看了看乔岁宜离去的方向,再看了看沈南箫,「主子,看来公主是当真将你放下了。」 「公主心性纯善,实在不该在我身上枉费光阴,他日,她若能觅得良缘,才是好的。」 萧越赞同的点了点头。 此刻,殷鹿竹吃饱喝足,正在院中的软榻上躺着,青萝和长桉默默的站在一侧,谁也没有说话。 沉默良久,青萝终究还是跪了下来。 「奴婢护主不力,还望世子严惩。」 殷鹿竹睁开那睡眼惺忪的眸子,无奈的看她一眼。 「起来吧,这事怪不得你,怪只怪,玄卿太过卑鄙无耻,竟然偷袭于我。」 闻言,长桉赞同的点了点头,「主要还是怪世子你平日里对他太过于恶劣了,才让他成为北帝也不能忘怀你往日对他的欺辱。」 殷鹿竹磨了磨牙齿,「你不说话会腐烂么?」 长桉摸了摸鼻子,默默的噤了声。 青萝依旧满脸的自责,「往后,奴婢再也不会离开世子一步了。」 「倒也不必,毕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事。」 青萝还想说什么,外面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世子,公主到了。」 话音刚落,乔岁宜便缓步走了过来。 殷鹿竹自软榻上坐起身,望着缓步而来的乔岁宜,眨了眨眼睛,「公主到此,有何赐教?」 乔岁宜走上前来,目光在殷鹿竹身上扫过,「听说你落入北宫,无碍吧?」 「无碍,不过是被流水一般的刑具给伺候了一遍,扛得住。」 乔岁宜那平淡无波的严重微微颤了一下,她下意识的便想掀开殷鹿竹的衣服,可一直以来的教养还是让她忍住了。 「我稍后让宫里的御医来看看。」 乔岁宜在殷鹿竹身侧坐了下来,她坐姿很是端庄,长长的睫毛轻轻垂下,盖住了眼底的神情。 她道:「殷世子,我以前以为,你软弱得不像个男人,稍微一点惩罚,便让你哭天喊地。」 可如今,北宫刑罚,他却能一声不吭的忍了下来,还这般云淡风轻。 她觉得,她该重新审视一下这个闻名殷都的纨绔了。 瞧着她似乎是有些心疼的模样,殷鹿竹茫然不解的眨了眨眼睛,似乎是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这般关心自己。 不过,也就几面之缘而已。 殷鹿竹侧头看她,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襛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原本以为,公主该是刁蛮任性的,尤其深得帝宠的,可这乔岁宜,却是清冷高贵,不屑蛮横。 于是,一句话,想也不想,殷鹿竹便脱口而出,「公主,有没有说过,你长得可真好看?」 第413章 打扮的如此轻浮 “……”乔岁宜微怔,她诧异的看向殷鹿竹。 却见她眼底含笑,目光清澈,没有丝毫的恭维和刻意讨好,像是在平常不过的一句话,发自内心的称赞。 乔岁宜移开目光,面颊浮上一抹细微的绯色,她衣袖底下的手紧了紧。 “长得好看以否,重要么?” 殷鹿竹摇了摇头,“娶妻当娶贤,长相以否自是不重要的,可我喜欢看长得好看的美人。” 瞧着她这坦诚的模样,乔岁宜突然就笑了。 站起身,她微微颔首,“本宫恰巧路过,便来探望一二,既然殷世子无妨,那本宫便回去了。” “公主慢走。” 临走前,乔岁宜迟疑了片刻,还是没忍住的问了一句,“相国前来,可有为难殷世子?” “不曾。” 乔岁宜又看了一眼殷鹿竹,这一次,她却是一语未发,转身便走了出去。 相国对殷世子的成见颇深,特意前来,怎能不为难呢? 只是殷世子大度,竟半点他的不是也不曾讲。 “公主,殷世子言语轻浮,需不需要禀报君上。”锦悦跟在乔岁宜的身后,笑声的嘀咕了一句。 乔岁宜轻轻的垂下眼睫,淡淡的笑了一声,“轻浮么?” 瞧着乔岁宜的态度,锦悦不解的眨了眨眼睛,没有再多说什么。 …… 太后寝殿。 红木几案上,白釉酒杯里,摆放着色泽嫣红的酒,淡淡的酒香扑鼻,袅袅如一缕叹息。 太后白氏坐在主位上,顾庭芳坐在一侧,白芷希坐在一侧。 今日的白芷希,着了一身红色笼纱长裙,白色渐染坠珠半臂,头发松松挽成望仙髻,垂了几缕坠着米珠发丝胸口。 头上珠饰不多,只一朵白瓣黄蕾大牡丹斜斜髻着,一只东珠点翠长流苏簪子,长长珠苏垂到了胸口,她眉心一点米珠,面如芙蓉,朱唇欲滴。 透出一种无声的蛊惑。 在白氏的示意下,她端起酒杯,含羞带怯的看向顾庭芳,“臣女,敬君上一杯,望君上,福寿永昌。” 顾庭芳神色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白芷希心口微动,眼底的期待便是如何也掩藏不住的。 “便是你父亲去世了,你始终也是高门贵女,怎得打扮如此轻浮?” “……” 闻言,白芷希脸上的笑容当即便僵住了。 她怔怔的看着顾庭芳,脸上的娇羞在瞬间消失无踪,取代而知的是一片苍白。 白氏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打着圆场。 “芷希也是为了讨你欢心,你便不必苛责于她了。” “倒也不是苛责,只是她既住在母后殿里,便该顾着点体统,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母后授意她这般不成体统,意图蛊惑圣心。” 白氏:“……” 白芷希适时的跪了下来,“是臣女失了分寸,还望君上恕罪。” 顾庭芳拿起筷子给自己夹了点菜吃下,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道:“起身吧。” 白芷希松了一口气,她站起身子,连忙给顾庭芳盛了一碗汤,“君上,这是臣女亲自熬得滋补鸽子汤,君上尝一尝。” 第414章 岂是天家可为 顾庭芳面色闪过一抹不耐。 正在这个时候,太监的声音却突然想了起来,“回禀太后,君上,宜公主前来请安。” 顾庭芳不动声色的松了一口气。 不消片刻,乔岁宜在便锦悦的跟随下走了进来。 她朝着太后盈盈一拜:“儿臣给母后请安。” “岁宜来了,不必多礼,快起来。” 乔岁宜站起身,目光瞥向坐在桌边的白芷希,她微不可闻的轻哼一声。 “白小姐如今住在母后宫里,可真是养的金尊玉贵的。” 白芷希不悦的蹙了下眉,“公主这般说话好没意思,若臣女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公主,直说便可,不必如此阴阳怪气的作践臣女。” 乔岁宜来到桌边坐下,神色一如既往那般清冷。 “白小姐,你如今住在母后的寝宫,便更得为了母后的名声考虑,你见了本宫也不曾起身行礼,知道的,是你清高自傲,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母后背后授意呢。” 闻言,白芷希脸上闪过一抹慌张。 她下意识的看向白氏。 白氏面色阴沉的有些可怖,她道:“罢了,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拘礼,倒是芷希,礼仪不可废,向公主行礼。” 白芷希衣袖底下的手紧了紧,可到底还是站了起来。 “臣女,拜见公主。” “起来吧。” 白芷希怀着满心的不满重新坐了下去。 眼波一转,她道:“公主国色天香,美貌冠绝殷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男人才可得公主青睐。” 提起这事儿,白氏当即便来了精神。 “哀家今日叫君上过来,正是为了此事。” 顾庭芳不语,神色淡淡的坐在那,像是一个局外人那般冷淡。 白氏也不介意。 “哀家有一个外甥,虽说是白氏旁支所出,可富有才气,他日高中,早晚也可位极人臣,配公主刚刚好。” “君上觉得如何?” 顾庭芳放下手中筷子,抬眸看向白氏,唇角边笑容不见半点温度。 “母后,岁宜的婚事,孤早已答应过她,让她自己做主,寻一真心之人,那白氏,呵呵,还是算了。” “君上是嫌哀家多事了?” 顾庭芳摇了摇头,“君无戏言,儿臣既已答应了岁宜,便不可随意更改,否则,君威何在?” “这样啊。”白氏像是左右为难那般,她叹息一声,“岁宜已经不小了,再留下去,反倒叫天下臣民笑话了,以为我大殷的公主嫁不出去。” 乔岁宜坐在那,脸色有些难看。 瞧着这一幕,白芷希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快意。 “母后,儿臣已有心仪之人。” “相国么?” 白氏蹙眉问了一句。 “你心仪相国之事,人尽皆知,可据哀家所知,相国心中并无你,身为大殷公主,如此痴缠一个臣子,岂是天家可为?” 白氏的嗓音突然拔高,她拳头不悦的拍到桌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偌大的殿内,安静的有些瘆人,太监宫女更是战战兢兢地,便是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自己成了那被殃及的池鱼。 第415章 找个御医给公主治治眼睛 沉寂中,顾庭芳道:“岁宜乃孤的皇妹,你若喜欢,孤为你赐婚便是。” 乔岁宜放在桌上的手紧了紧,她像是下了什么决定。 下一刻,她突然跪了下来,“臣妹确有心意相通之人,还望君上赐婚。” 顾庭芳看着她,眼底有一瞬间的犹豫,却转瞬化为了坚定。 将岁宜交给南箫,他也可放心了,只是…… 罢了! 只要岁宜喜欢即可。 “哦?心意相通之人,是谁啊?不管是谁,孤都为你赐婚。” 乔岁宜缓缓抬眸,她看着顾庭芳,语气坚定。 “楚湘王府世子,殷鹿竹。” “……” 随着乔岁宜一句话落下,三人当即便怔住了。 白氏看着她,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殷鹿竹?竟是殷鹿竹?可她喜欢的人不是相国沈南箫么? 白芷希更是几近狂喜。 殷鹿竹时常出现在昭德殿,坏了她无数的事儿,如若这纨绔当真娶了白芷希,往后便不会再碍她的眼了。 可最为震惊的,却还是顾庭芳。 他像是晴天之下,被一个闷雷狠狠的砸中,半晌也回不过神来。 脑海里只是回荡着那一句:楚湘王府世子,殷鹿竹。 “君上。” 见顾庭芳半天不说话,白氏这才出言提醒道。 回过神来,顾庭芳有些无所适从的哼了一声,“胡说什么,那等纨绔,他配不上你,重新择一人,便是沈南箫,孤也为你赐婚。” “臣妹就是殷鹿竹。” “……” 顾庭芳一语不发的看着乔岁宜半晌,忽然阴阳怪气的笑了起来,“你不必为了那些流言蜚语,便随便找个人嫁了,你是孤一母同胞的妹妹,只要你不愿意,谁敢强迫你!” 顾庭芳的声音掷地有声,可听在白氏的耳朵里,却觉得刺耳得很。 他这般说,分明是在警告她。 乔岁宜跪在地上,她抬眸看着顾庭芳,目光坚定,“臣妹心系殷世子,非他不嫁。” “呵呵。” 顾庭芳被气笑了。 他觉得,她就是被那殷鹿竹那妖里妖气的外表迷惑了心智,失了心魂。 “君上,岁宜若是喜欢,那便随了她吧,殷世子为楚湘王府世子,身世显赫,配公主也好。” “母后,岁宜是一时冲动,不必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站起身,顾庭芳带着大步往外走去,随即交代道:“跟孤来。” 乔岁宜迟疑了一下,朝着白氏行了一礼,还是默默的跟上了顾庭芳的脚步。 昭德殿内。 顾庭芳来回踱步,忍了又忍,他终于还是问道,“你方才所言,可是真心的?” 乔岁宜轻轻的垂下眼眸,“从前,臣妹与所有人一般,觉得殷世子纨绔,不堪大用,甚至枉为男子,可后来臣妹才发现,其实殷世子他……” “你住口吧。” 顾庭芳一脸冷漠的打断了乔岁宜的话,“将人带下去,顺便找个御医给公主治治眼睛。” 乔岁宜:“……” 她不解的看了一眼顾庭芳,“皇兄,可你不也在逐渐的重用殷世子么?” “孤那是看在楚湘王的份上,才给他殷鹿竹点差事。” 第416章 越没本事的人脾气越大 「皇兄,我偏要嫁给殷世子。」 偌大的昭德殿内,令人窒息的寒凉气息在丝丝蔓延,如同笼罩了寒霜森冷一片。 只差没暴走的顾庭芳坐在书案前,食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在沉寂的殿中中发出沉闷的声响。 许久之后,他才道:「岁宜,殷世子绝非良配,他心狠手辣,心思诡谲,你以为白金垣是如何死的?包括白金垣之子,竟是让他生生剥了人皮,这样的人,怎可与你共度余生。」 顿了顿,顾庭芳又道:「他殷鹿竹生性风流,不近女色,府中男宠众多,刚愎自用,阴险狡诈,无耻下流,两面三刀……」 殷鹿竹刚刚来到昭德殿门口,便听到顾庭芳在里面大气都不带喘的骂自己。 她整个人当时便懵了。 她站在门口,不解的眨了眨眼睛,看向一侧尴尬朝着她笑的张家德,她抿了抿唇瓣。 「君上这是在骂我么?」 「呵呵。」张家德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没有搭话。 君上不是对殷世子改观许多了么?怎得这又骂起人来了。 「殷世子,可要奴才进去通传?」 「不必了。」殷鹿竹叹息一声,「本是得了个好东西想要送给君上,既然他这般辱骂于我,便不送了,本世子也不想热脸贴人冷屁股,扫兴。」 叹息一声,他转身便朝着宫外走去。 殿内,乔岁宜态度更是坚决。 「皇兄,臣妹既择殷世子为婿,是何结果,臣妹都认了。」 顾庭芳:「……」 心中突然生出了几分不悦,可那种不悦,却犹如附骨之疽那般丝丝缕缕的,想要除却是无论如何也除不掉。 思来想去,顾庭芳还是觉得,那殷鹿竹绝非良配,配不上自己的皇妹。 「相国清风霁月,你也钟情于他,为何非得是殷鹿竹不可?」 「相国心中早有心仪之人,臣妹不想在他的身上浪费光阴,而殷世子,臣妹觉得他挺好。」 「哪里好?」 「长得好,臣妹跟他相处,甚悦。」 「孤便知道,你就是被他那妖里妖气的模样吸引了,你何时也如那些女子一般肤浅了。」 「臣妹……」 「出去吧,任何人孤都可为你赐婚,唯独那殷世子不行。」 「皇兄……」 「出去!」 这些年来,这似乎是顾庭芳第一次对着乔岁宜语气这般冷淡,明显是发了脾气的。 乔岁宜衣袖底下的手紧了紧,满腹委屈,在眼泪即将掉下来之时,她迅速的转身走出了昭德殿。 张家德见她走了,这才回到了寝殿之中,禀报道。 「君上,方才,殷世子来过了?」 「……」 顾庭芳一愣,「他来做什么?」 「据说,是得了个有趣的东西,想要与君上分享,却……」 张家德迟疑了一下,「却听到君上在骂他,于是心灰意冷的走了。」 顾庭芳:「……」 沉吟了片刻,顾庭芳抿了抿唇瓣,想要说点什么,却又无从说起。 「君上,可要奴才去宣殷世子入宫?」 摇了摇头,顾庭芳转身坐下,随意的拿起一本奏章看了起来,轻声嘟囔。 「越没本事的人脾气越大。」 他在心里是怎么骂孤的心里没点数么?也好意思生气! 第417章 臣,叩谢君上 殷鹿竹刚刚回到府邸的时候,就见苏御很是焦急的在那等候着。 见殷鹿竹策马而来,苏御眼睛一亮,连忙走了过来,“世子!” “苏大人。”殷鹿竹坐在马背上,垂眸看着他,“许久不见,我都快不记得你了。” 苏御:“……” 苏御脸上的笑容微微凝固了这,也没有与她计较,只是道:“我听闻,岁宜公主求君上,给她与你赐婚。” “……” 殷鹿竹身子微微颤了一下,差点就从马背上跌下来了。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苏御,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怀疑自己幻听了。 抿了抿唇瓣,“你是说,公主想要与我成亲?” “我听到消息便跑来告诉世子了,世子,你得早做打算啊。” “……” 殷鹿竹恍恍惚惚的下了马车,她抬眸看着这巍峨的楚湘王府四个字,只觉得心中一阵一阵的凉。 乔岁宜心悦沈南箫,这殷都还有谁人不知呢? 她曾以为,顾庭芳纵有白板不是,可对乔岁宜的疼爱却是真的,可如今看来,在帝王的眼里,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抵得过心中的王权。 楚湘王府掌着十万驭冥军。 未来,将由她这个世子承袭爵位,继续做这大殷的楚湘王,掌管驭冥军。 从前,他可以当她殷鹿竹只是个无用的废物,待到楚湘王百年归去,从她这个纨绔手中夺得军权,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可是这些日子以来,他大概是发现了,自己并非世人所想那般庸碌,所以,便生出了联姻的心。 乔岁宜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所以,他只信乔岁宜。 殷鹿竹叹息一声,她语重心长的拍了拍苏御的肩膀,“多些苏大人了。” 瞧着她这突如其来的礼貌,苏御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 他木讷的点了点头人,然后就见殷鹿竹翻身上马,而后朝着殷都皇城的方向跑去。 …… 此刻的昭德殿,沈南箫静静的站在那,他眸色深沉如夜,长身玉立,流离灯火的光光束描绘他的轮廓,增添了几分暖意。 顾庭芳蹙眉看着他,似乎是怀疑自己幻听了。 “你,你说什么?” “臣,求娶岁宜公主。” 顾庭芳清越的声音似水涧青石,“可你不是早有心仪之人,对岁宜并无情意么?” 沈南箫眉尖微扬,心间颤了一记,他声音清冷,薄凉,“臣心中之人早已经不再了。” 他如今能做的,便是不让任何人去干扰她。 让她安安心心的,完成心中的大计,为傅氏满门伸冤,做那个,神采奕奕的殷鹿竹。 “这样才对。” 顾庭芳轻轻的低语,岁宜定是因为被相国拒绝,受到了刺激,这才转而让赐婚殷鹿竹。 不动声色的松了一口气,顾庭芳半点迟疑都没有,便将圣旨下了下来。 “臣,叩谢君上。” 沈南箫行了一礼,转身便走出了昭德殿。 却在殿外遇到了风尘仆仆而来的殷鹿竹,四目相对,她微微颔首,急忙便要破门而入。 沈南箫却急忙叫住了她。 第418章 男人不都喜欢那个地方 “殷世子,本相不日将大婚。” 殷鹿竹即将推开昭德殿大门的手忽然就僵住了,转身,她怔怔的看着沈南箫,“大婚?” 沈南箫点头,“君上刚刚给我与岁宜公主赐婚了。” 殷鹿竹仰头看着跟前的沈南箫,他温文有礼,清润如风,往那一站,便像是一页诗笺。 她轻轻的垂下眼眸,衣袖底下的手紧了紧,再度抬头之时,殷鹿竹笑的眉眼弯弯。 她道:“岁宜公主虽贵为公主,却无半点骄奢之气,为人正义,容色倾绝,相国若当真与公主结为连理,定是能够幸福的。” 话落,殷鹿竹这才看向一侧的小太监,“太监,帮本世子通传。” 太监有些哀怨的看了一眼殷鹿竹,只得默默的走了进去。 沈南箫眼睛有些黯淡。 可他却知晓,此生,自己与她算是无缘了。 从傅府被诛,自己无法护住她的那一刻开始,他这段感情便无疾而终了。 如今,纵使她重生归来,却终身都得是殷鹿竹,肩上有了无法放下的责任。 而这,也是他能为傅姑娘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收回目光,沈南箫微微颔首,而后便离去了。 殷鹿竹看了他一眼,只觉得他背影很是孤寂,落寞的让人有些心疼。 “殷世子,君上让您进去。” 太监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拽了回来。 殷鹿竹回神,她收回目光,脸上挂起一抹笑容,这才缓步走进了殿内。 月上窗棂,殿内早已经点上了璀璨的琉璃灯。 顾庭芳像是心情极好那般,一袭黑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他像是没有骨头那般的窝在岸边,一举一动,皆透着一股邪肆的媚态。 瞧着她这番模样,殷鹿竹叹息一声,“臣,拜见君上。” “殷鹿竹,你有何事?” 顾庭芳的声音很好听,像是能使游动的浮云为之停下来静听,似余音绕着屋梁,不愿散去。 殷鹿竹抿了抿唇瓣,“今晚夜色正好,臣来,请君上一同游湖赏月。” 顾庭芳微微迟疑了一下,还是站了起来,“走吧。” 殷鹿竹松了一口气,默默的跟上了他的步伐。 走出昭德殿,顾庭芳仰头看着黑沉沉的天色,别说月亮了,就连星星也看不见。 殷鹿竹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正准备说点什么挽回一下的时候,却见顾庭芳也不在意,长腿一迈便走了出去。 眼中划过一抹不解,殷鹿竹眨了眨眼睛,又默默的跟了上去。 俩人上了马车,那马车一路朝着宫外的湖心小筑走去。 顾庭芳一手撑在脑后,那双噙着慢慢魅惑的眸光就这样看着殷鹿竹。 他像是那最为妖冶的九命狐妖,一举一动,叫人神魂皆醉。 在他的目光之下,殷鹿竹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殷鹿竹,你准备带孤到哪里去赏月?” “湖心小筑。” “那是什么地方?” “……” 殷鹿竹默默的看了他一眼,“一个湖。” ‘能是什么地方,不就是殷都最大的风月场所么?男人不都喜欢那个地方!’ 第419章 你没有镜子还没有尿么 “……”听着她心里传来的声音,顾庭芳脸上的神色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 “青楼?” 殷鹿竹一怔,身子在瞬间坐得笔直:“君上去过?” “龌龊的东西!”顾庭芳敛着眉眼,语气不善道。 闻言,殷鹿竹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心道:‘装什么装,到时候玩的嘴起劲的就是你。’ 顾庭芳静静的听着她心中肆无忌惮的辱骂,眸光沉的有些瘆人。 殷鹿竹偷偷的看他一眼,瞧着他此刻的面色,她微微迟疑了一下。 “君上,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哼!”顾庭芳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任何人,被人这般咒骂,能好到哪里去。 这个两面三刀的殷鹿竹,还真不是个东西。 马车一路朝着前面走去,终于在湖心小筑停了下来,外面传来了时越冷漠的声音。 “主子,到了。” 车帘被掀开,顾庭芳下了马车。 放眼望去,百树梅花,竞相绽放,或半石古拙,或临水曲斜,那秀影扶风的琼枝,那暗香充盈的花瓣,无需笔墨的点染,却是十足诗味沉酣。 顾庭芳有些微微惊讶。 一个风月场所,竟也这般雅致。 瞧着他眼中的神色,殷鹿竹有些讨好的凑了上去,她抬手拽了拽他的衣袖,“君上,我们上去。” 顾庭芳斜了她一眼,“若被人知晓,你可后果?” 殷鹿竹点了点头,“御史台定然是弹劾,说臣蛊惑君上到这风月场所,可是君上,你可以告诉他们,你患有隐疾,需得到这地方治愈……” 殷鹿竹未说完的话,在顾庭芳的眸光逼视下,默默的噤了声。 她轻咳一声,“那君上便说是臣有隐疾需要到这地方治愈嘛。” 顾庭芳没再多言,几人上了一艘画舫。 煮了一壶酒,那酒香弥漫了整个画舫,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殷鹿竹抬手给顾庭芳斟酒,“顾公子,你尝尝。” 顾庭芳微微怔了一下,为她那一句在寻常不过的‘顾公子’。 他觉得,殷鹿竹的声音很好听,那一声声的顾公子,像是温婉的女娘在呼唤自己的郎君那般。 察觉到自己的想法,顾庭芳像是受到惊吓那般,拿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末了,殷鹿竹又给他倒了一杯。 因为酒气的熏染,男人面颊透着一丝浅浅的红晕,看上去格外的诱人。 殷鹿竹仰首望着他,面颊酡红,“顾公子,你长得真好看。” “哼。”顾庭芳放下酒杯,极度不屑的哼了一声,话锋一转。 “比起顾庭月如何?” “……” 殷鹿竹有些嫌弃的看他一眼,默默的坐直了身子,并且离得他一段距离,这才道:“君上长得好看。” ‘可是顾庭月很温柔啊。’ 顾庭芳扭头瞥了她一眼,“殷鹿竹,你这不男不女的,将来如何执掌驭冥军,可能服众?” “……”听着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殷鹿竹艰涩的扯了扯唇角。 “君上,你没有镜子还没有尿么?” “放肆!” 顾庭芳沉沉的丢下两个字,他拿起面前的酒轻轻啜了一口 第420章 臣飞不过去 “殷鹿竹,你便没有想过不做这世子么?” 她轻轻的垂下眼眸,遮掩去了眼中那些情绪。 她道:“倘若我能抛掷世间浮华,静坐白云深处,翠竹林中,宁静中寻求平和,与平淡中寻求淡定,又何尝不是逍遥快意的人生呢?” “只是,为人子女,需得替父亲去传承他所在意的东西。” “我知道君上忌惮我楚湘王府,忌惮驭冥军,可君上,我殷氏一族对大殷皇族忠心耿耿,君上剑锋所指之处,皆是大殷疆土,实在不必费心防备殷氏。” 瞧着顾庭芳愣怔的神情,她忽然凑近了几分。 “君上,如今你最大的威胁便是剩余的三大藩王,还有太后,白氏。” 听着了她的弦外之音,顾庭芳讥讽的开口,“殷鹿竹,那可是孤的母后。” “君上,白氏于你并无生养之恩,她想要的,只是白氏一族壮大,她挟天子令诸侯,如若当年君上软弱一些,如今,这大殷的主人怕早已是白氏了。” “臣知道君上下了不手,顾念母子之情,臣愿意成为君上手中利刃,杀白氏,灭余孽。” 顾庭芳眸色深邃,他看着眼前的殷鹿竹,那明媚的灯火照在她的脸上,她的皮肤白若霜雪,透着点点绯色,瓜子脸上凤眸微眯,端庄秀丽中透出一股不自知的妩媚,其色骄若冬梅,艳胜春花。 他像是被蛊惑了那般,微凉的掌心轻轻覆上她的面颊,随即,唇瓣轻轻落下。 “……” 殷鹿竹瞳孔猛地一缩,她像是受到了惊吓那般,当即便怔住了。 唇瓣相贴的瞬间,顾庭芳只觉得,这个人透着一股香气,叫人心神愉悦,那唇瓣更是软得叫人生出幻觉。 明明知道这样不对,可却像是中毒了那般,他大手揽住她的细腰,唇瓣试探的轻轻合动。 殷鹿竹犹如晴天霹雳。 下一刻,她艰难的抬起手,轻轻发覆在了顾庭芳的腰间,然后,狠狠的一拧。 骤然的疼痛袭来,顾庭芳也在瞬间回过神来。 他猛地往后移动,顺便将殷鹿竹推开。 而后,警惕的看了她一眼又一眼,那模样,像是殷鹿竹给他下了什么勾人心魂的蛊毒那般。 一时间,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的坐在那。 许久之后,顾庭芳才轻咳一声,打破了沉寂,他道:“今日,岁宜求我给她指婚,说,心悦你。” 殷鹿竹身子微颤,“臣不配。” “孤也是这般告诉她的,你确实配不上孤的皇妹,你这人口蜜腹剑,阴险狠毒,两面三刀,蛮横无理,刁钻古怪,过河拆桥,暗箭伤人,以貌取人,招权纳贿,四体不勤……” “君上!” 不等顾庭芳把话说完,殷鹿竹便一脸不悦的打断了他的话。 迎着他不悦的眸子,她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天色不早了,臣送君上回去。” 顾庭芳看向她,视线却是不由自主的落到了她的唇瓣上,于是,他飞快的挪开了目光。 “不必,你先走,孤晚些再走。” 殷鹿竹颇为不是滋味的扯了扯嘴角,“可是君上,这是在湖中心,臣……飞不过去。” 第421章 公主便当沈某心中有你 瞧着他的背影,乔岁宜拳头紧紧的捏了起来,像是气到了极点那般。 锦悦担心的看着她,小声道:“公主,现在怎么办?” “去楚湘王府。” 闻言,锦悦微楞,“去,去楚湘王府做什么?” 锦悦有些为难的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一言未发。 她只是觉得,比起殷世子,相国更加适合公主 《救命!暴君说他要娶我》第421章 公主便当沈某心中有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22章 皇兄说,你并非良人 瞧着他的背影,乔岁宜拳头紧紧的捏了起来,像是气到了极点那般。 锦悦担心的看着她,小声道:“公主,现在怎么办?” “去楚湘王府。” 闻言,锦悦微楞,“去,去楚湘王府做什么?” 锦悦有些为难的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一言未发。 她只是觉得,比起殷世子,相国更加适合公主。 她也不了解,公主明明喜欢了相国很久很久了,怎就突然看上了殷世子呢? 那样的纨绔,据说日日流连于烟花之地呢。 趁着月色,乔岁宜直接来了楚湘王府,她刚下马车,便看到了策马而来的殷鹿竹。 长桉和青萝也在门口等着,见殷鹿竹回来,俩人立即迎了上来,“世子。” 殷鹿竹翻身下马,她大步来到乔岁宜跟前,熟络的和她打招呼,“公主,这么晚,你怎么来了?可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听着她话里的关心,乔岁宜微微怔了一下。 她上前一步,停在了殷鹿竹跟前,她轻垂眉眼,“殷世子,据说,你酒量很好?” 不明白她为何会这么问,殷鹿竹还是摇了摇头,“倒也没有。” “那便好。” 云淡风轻的吐出三个字,乔岁宜转身便朝着府里走去。 眨了眨眼睛,殷鹿竹满脸不解,“她这是何意?” 长桉和青萝对视一眼,默默的摇了摇头,“属下也不知道。” 没再纠结,殷鹿竹大步走了进去。 乔岁宜坐在她院子里的凉亭里,那石桌上已经摆上了几壶清酒。 此刻,她正坐在桌边,那绿色的长裙,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蓝色的海水云图,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 就在殷鹿竹不解的时候,锦悦已经带着院子里的奴仆退了出去。 一时间,这偌大的院子里便只剩下了俩人的存在。 “殷世子,坐。” 点了点头,她默默的来到桌便坐下,“公主,可是有心事?” 乔岁宜抬手给她倒了一杯酒,状似不经意的问道:“殷世子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沉吟片刻,殷鹿竹这道:“公主身在皇家,也没有后庭女子那般的算计,若公主是个男儿身,定也能成就一番霸业,纵使如今身为女子,也定是最耀眼的。” 乔岁宜垂下眼眸,面颊上浮起一丝绯色。 她拿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这么些年来,还是有人第一次这般评价她。 殷鹿竹拿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唇齿间弥漫着淡淡的酒香,“这酒是月光醉吧?” 乔岁宜点了点头,又给她倒了一杯。 殷鹿竹也不矫情,拿起面前的酒便喝了起来。 她面色红红的,色若春晓之花,芙蓉面寒。 让人觉得用倾国倾城这样的词句也是负了这般美貌。 乔岁宜盯望着她,眼中是势在必得的光芒。 她忽然道:“皇兄说,你并非良人,若不是有这显赫的身份地位,便是连夫人都娶不到的。” 第423章 殷世子,你认识顾庭月 闻言,殷鹿竹脸上荡漾的笑容就这样僵住了。 她磨了磨牙齿,“君上对我似乎恶意很大啊。” 殷鹿竹又喝了一杯酒,她仰头望着天际的那一轮明月,只觉得心拔凉拔凉的。 不就是当时没有给他送衣服,让他在冷水里泡了一夜么? 不就是当初遭遇刺杀,没忍住拉他给自己挡了一箭么,真的没有必要时常记挂在心上的。 无语了呀! “殷世子,你在想什么?” 见她敛眉沉思的模样,乔岁宜好奇的问了一句。 她摇了摇头,“没什么。” “皇兄这般说你,你便不生气?” 殷鹿竹很是无谓的喝了一口酒,“人生一世,如镜花水月,今朝姹紫嫣红,明日便成梦幻泡影,既来之,则安之。” 乔岁宜盯望着殷鹿竹的眼睛,在黑夜里发出了耀眼的亮光。 这般一个心境豁达之人,怎会是如旁人说的那般不堪呢? 此刻的殷鹿竹,嘴里说得好听,心中却早已经将顾庭芳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个便。 乔岁宜不停的给殷鹿竹喂酒,瞧着她越来越红的面颊,她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长桉默默的走了进来。 他行了一礼,“公主,时候不早了,若再晚些,宫门该下钥了。” 突然被人打扰,乔岁宜不悦的瞥了一眼长桉,她身子坐的笔直,无论何时何地,都维持着她大殷公主的一身气度。 “殷世子留本宫过夜,你敢置喙?” 长桉:“……” 长桉惊悚的看了一眼趴在桌上摇摇欲坠的自家世子,有些迟疑的问道,“世子,那属下,准备准备?” 回应他的,是殷鹿竹模糊不清的呓语。 长桉刚准备上前,便被乔岁宜挡住了。 “王府的奴才,便这般不懂规矩?” 在乔岁宜冷漠的目光之下,长桉怂了。 于是,他默默的退了出去。 乔岁宜垂眸看着殷鹿竹,半晌之后,她这才去搀扶她,“殷世子,你喝醉了,我送你回房。” 乔岁宜刚刚碰到殷鹿竹的手臂,她却突然站了起来。 瞧着跟前脸上带着错愕的乔岁宜,她眨了眨眼睛,然后,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在乔岁宜脸颊上点了点。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算计啊?” 听着她的话,乔岁宜一僵,连忙摇头否认,“胡言乱语,本宫能算计你什么?” “呵呵呵。”殷鹿竹站着,突然就笑了起来,这笑声加上那红的有些过分的脸颊,乔岁宜竟觉得,这个人,莫名的有些可爱呢。 似乎是想到什么,乔岁宜凑近殷鹿竹几分,“殷世子,听说你不近女色,是真的么?” 殷鹿竹干脆利落的摇头,“不啊,只要长得好的,我都可。” 乔岁宜眼睛一亮,她便知道,相国就是在背后恶意重伤殷世子的。 “那殷世子觉得,这殷都之中,谁最好看?” “顾庭月!” 殷鹿竹想也不想,忽然抬手指向天际。 乔岁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漆黑的夜色里,那一轮明月被乌云遮住了,只露出了若隐若现的一角。 第424章 一顿毒打是免不了的了 她诧异的看着殷鹿竹。 “殷世子,你认识顾庭月?” 提起顾庭月,殷鹿竹忽然就伤心了起来。 她靠着柱子滑落在地,而后抱住柱子,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哭的双眼通红,喃喃出声。 “我本来也不想要顾庭月的命,我本来也不想害死他,也不想利用他,可是,可是他害我满门,我这人素来恩怨分明,他害了我满门,我便得害他满门……可是……可是……” “他临死还在为我考虑,他都不知道我是男是女,也不知道我到底是谁,他就稀里糊涂的死了……” 殷鹿竹的哭声越来越大,说出的话更是让乔岁宜一脸茫然。 她只知道殷世子在南疆失踪,可是,他不是被皇兄流放三千里了么? 莫非,这其中有什么她都不知道的隐情? 叹息一声,乔岁宜努力将殷鹿竹拽了起来,将她扶回了房间。 …… 翌日,天刚刚亮,张家德便急吼吼的闯进了昭德殿,“不好了君上!” 顾庭芳从龙床上坐了起来,神情淡淡的看了一眼张家德,整个人透着一种初醒的随性和不羁。 “何事?” “昨夜,公主昨夜彻夜未归?” 顾庭芳漱口动作微顿,“去哪里了?” “楚湘王府。” 顾庭芳猛地转过身子,不可思议的看着张家德,“什么?” 瞧着顾庭芳眼中掩饰不住的戾气,张家德颤抖的回答道:“公主昨夜便去了楚湘王府,与殷世子把酒言欢,后来俩人皆醉了,便宿在了殷鹿竹的房中。” “今朝,丫鬟前去叫殷世子起床,却发现,那殷世子与公主相拥而眠,如今,这件事也不知怎的,就传遍了了大街小巷,百姓议论纷纷,说是殷世子给了相国一个好大的侮辱。” 这消息对顾庭芳而言,无异于火烧浇油,他气的手都在颤抖。 许久之后,他一脚踢翻了屏风,“去,将殷鹿竹带来。” 张家德点了点头,“奴才马上去让人传旨。” …… 殷鹿竹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她坐在马车里,对面是面色红润的乔岁宜。 听着车外传来的声音,殷鹿竹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殷鹿竹不是不近女色么?怎么还和公主……” “这殷鹿竹当真不是个人呐,明知道君上已经赐婚了相国与公主了,他竟还将人给哄骗了。” “这纨绔就该被雷劈死,他竟这么缺德。” “现下,不知道相国得多难过呢!” “唉!” 殷鹿竹叹息一声,“公主,你为何会躺在我的床上?” 乔岁宜神情寡淡的瞥了她一眼,“你醉酒,整晚都在胡言乱语,本宫怕被有心人听去,生出乱子,便亲自照顾你,天明的时候有些累了,便倒在床榻上休息了片刻,谁知道,竟被传的漫天风雨。” 殷鹿竹生无可恋的往后一靠。 “君上此刻传召,一顿毒打是免不了的了。” “如今木已成舟,不如,殷世子便与本宫成婚如何?” 乔岁宜话一出,殷鹿竹便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她惊悚的看了乔岁宜一眼,默默的往角落里缩了缩:“再说,再说吧。” 第425章 本来就没有好么 昭德殿。 殷鹿竹乖巧的跪在地上,任凭那冷漠寒凉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顾庭芳也不说话,只是用眼神凌迟着跪在地上卑微的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紧闭的殿门被打开。 一袭白衣的沈南箫带着满身的凉意走了进来。 他来到殷鹿竹跟前,垂眸看了她半晌,这才朝着顾庭芳行了一礼,“臣,拜见君上。” 顾庭芳有气无力道:“无需多礼。” 随着一句话落下,顾庭芳的目光再一次的落在了殷鹿竹身上,“抬起头来!” 他沉声厉呵了一句。 殷鹿竹当机立断,连忙将头抬了起来,也不等顾庭芳问话,她便道:“君上,臣是冤枉的。” “哼!” 顾庭芳凉凉的扯了下嘴角,“来人!将殷鹿竹脱下去,赐宫刑!” “……”殷鹿竹眼中划过一抹惊愕。 宫,宫刑? 乔岁宜却是在瞬间惨白了一张脸,她下意识的挡在了殷鹿竹跟前,“皇兄,此事怪不得殷世子,是臣妹,是臣妹的错。” 殷鹿竹跪在地上,整张脸似乎都皱到了一起,她的内心在咆哮。 ‘公主啊,什么叫是你的错,我们之间清清白白的好么?这飞来横祸,皆是因为醉酒误事啊!’ 顾庭芳微顿,他目光扫过殷鹿竹,突然就少了几分戾气。 他走上前来,垂眸看着乔岁宜,出口的话却是半点温度也没有,“玷污公主,按律当诛,孤只是赐他宫刑,已是法外开恩了!” “来人!” “皇兄!” 乔岁宜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角,“臣妹与殷世子是清白的,只是朋友之谊,臣妹愿意与相国成婚。” 乔岁宜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如今木已成舟,皇兄居然也可以这般不顾及自己的感受。 原来,什么宠爱,都是假的。 从前,她心悦相国之时,他们所有人都在阻止,觉得是她一厢情愿。 如今她放了相国,心悦殷鹿竹,又所有人都将她推向相国。 所以,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听到乔岁宜的话,顾庭芳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扫了一眼殷鹿竹,“殷鹿竹,日后若再管不住你这胯下二两肉,便割了去喂狗。” 殷鹿竹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心中却道:老子就没有好么? “!!”顾庭芳一惊,他下意识的看向了跪在地上的殷鹿竹。 眼底的震惊,却是慢慢的变成了同情。 他的目光慢慢的往下游移,最终停在了殷鹿竹的裆部。 瞧着他那近乎赤裸的视线,殷鹿竹防备的用手挡了挡。 沈南箫和乔岁宜莫名的看着他,似乎也有些不解。 回过神来,顾庭芳道:“孤让人看过了,下月初一是个好日子,你们可成婚,下去准备吧。” 乔岁宜行了一礼。 临走前,她深深的看了一眼殷鹿竹,眼中的情绪让沈南箫不悦的皱起了眉头。 她当真,喜欢鹿竹? 沈南箫和乔岁宜离开了,这偌大的昭德殿内瞬间便静了下来。 顾庭芳俯身将殷鹿竹提了起来,有些同情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何时受伤的?” 第426章 重振雄风 “???”听着顾庭芳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殷鹿竹茫然不解的看向他,“什么?臣没有受伤啊?” 顾庭芳皱着眉头,目光不动声色的扫过她的裆部,只当她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孤晚些让人给你送些滋补的药,你且试一下,看看是否能……重振雄风。”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很轻,很低,有些模糊不清的。 《救命!暴君说他要娶我》第426章 重振雄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