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惹天界太子后》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1章 强龙难压地头蛇 “萱儿是谁?你又是谁?”她盯着琼楼上的琉璃玉瓦,清秀的小脸上显出了茫然,眸中也有片刻间的空洞。 微侧首,眼前依旧是那熟悉的炼丹炉,透过丹炉中的灼灼红光,她似乎又见到了那个吹-箫而立的单薄背影。寒风中,他墨发飘然,衣袂鼓动,犹如嫡仙降世般纤尘不染,箫声更是圆润轻柔,如泣如诉。 曲终,男子执着玉箫的手缓缓垂下,便见那玉箫化作一枚小小的玉指环扣在了他右手无名指上,就听他语气宠溺地说道:“小萱儿,哥哥可能有段时间不能来看你了,若是想我,抬头看看天。” 想到此,就见那丹炉中的焰火徒然变弱了些,少女本能地从玉榻上弹起,自发髻上取下一只扇形玉钗,心念微动,那玉钗就变成了一把大小适中的白玉花边团扇,只见她动作娴熟的轻扇了几下,焰火再次灼亮如初。 做完这些,少女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见到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而已,她没再纠结白衣男子究竟是谁,而是低骂了一句:“白痴,谁是你妹妹,你姑奶奶我、是执扇。” 犹记得梦中男子站立的山峦上,除了一株叫不出名的枯黄野草与随处可见的乱石外连个鬼影都没有,若非他脑子进水认错了人,难不成还是在跟那株野草讲话? 千载难逢梦一场的机会就这么给浪费了,执扇正盘膝坐玉榻上嗑瓜子郁闷呐,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放眼瞧去,便见是自己的小姐妹戴月慌里慌张冲进了屋。 那戴月好似活见鬼一般,面色发青,胸口起伏不定,手中扫帚都未来得及放下便吐气不均的唤道:“执扇,不、不好了!” “怎么了?”对于戴月这种咋咋呼呼的性子,执扇早已是司空见惯,便一边嗑瓜子一边气定神闲的说着风凉话,“是青老爷开花了,还是宫里的药草都死绝了?” “不,不是,是,是……”戴月支吾了好半响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执扇挑了挑眉,狡黠一笑:“莫非是臭老头死了,或者,是天庭要塌了?” 戴月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气儿顺了,舌头也终于捋直了,狠狠瞪了执扇一眼才答道:“是九殿下来了,你自求多福吧!”言罢,竟一溜烟儿避难去了。 九殿下博渊那等风云人物,执扇自是有所耳闻。 据传,博渊出生时霞光万丈,鸾凤齐鸣了九长声,几十万岁才老来得子的天帝天后自是喜不自禁,当即就封了博渊为太子,另外还赐了个九殿下的名号。 博渊也曾一度被见风使舵的仙神们吹捧成了天选之子,其光芒万丈堪与日月争光辉。然而,这九殿下是真有骨气,死活不与诸天仙神‘同流合污’,一经长大便啪啪啪打了诸天仙神的老脸,变成了天嫌人嫌,连哮天犬都嫌弃的天庭恶霸。 关于他的‘光荣事迹’可谓是人尽皆知,比如仗势欺人殴打某上仙,再比如色-欲熏心调戏某仙子等等之类的混账事多到数不胜数。在天界,除了他父母,诸天仙神就没谁见着他不绕道走的,其残忍无道,狂妄自私,贪酒好色的秉性可谓是名震三界。像戴月那种长得好看又只会扫地的小仙娥,对他自是唯恐避之不及了。 博渊有个一手遮天的老爹,在天界横着走也是他的本事,执扇对他并没有太多的喜恶与惧怕,天庭恶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若是她那挂名的师父青吾帝君也知道护犊子,没准儿她早就与博渊组了个混世魔王二神组,从此在天界呼风唤雨,作威作福所向披靡! 但执扇本着“凭什么都是仗势欺人的狗,你就能在天界横着走,我就只能被禁足”这种愤世嫉俗的阴暗想法,以及博渊早已称霸天界的事实,这混世魔王二神组恐是再没指望了。 年幼时,执扇便仗着师父帝君的身份为非作歹、风光无限,即便去天后的蟠桃林偷蟠桃被天后亲自抓了现行,她也能义正言辞地与其唇枪舌战大战上三百回合,最后还以一句“老妖婆”成功将其反杀,虽然最后的最后被师父罚跪了整三天,但活过来又是一条好汉。 谁曾想在执扇三百岁那年,竟也阴沟里翻船栽到了月老手里。纠其缘由,也不过是在月老所居的香火琳宫剪了他几条红线而已,那月老头就气得捶胸顿足,戳着她额头哭天抹地的嚎丧。 当时那月老头嚎丧嚎的呀,小胡子一颤一颤的,执扇看着他与师父一模一样的白胡须,当机立断,干出了一件她一直蓄谋却从未得逞过的大事,也就是拿着剪刀咔嚓一下将月老那活蹦乱跳的长胡须剪去了一大半儿,还大言不惭的表示自己能将红线给接回去。 月老就这么吹胡子瞪眼的看着执扇将他雪白的长胡须往那不幸腰斩的红线上接,直到两根连着白玉瓷娃娃的姻缘线愣是给她整成了红白丧,月老终于忍无可忍将她连推带搡的赶了出去,关上门,坐在地上继续嚎丧。 当日下午月老便礼尚往来,与帝君一起连哄带骗将一条红线系在了她脚踝处,从此在璠云宫给她画地为牢了。别看那红线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只要执扇一踏出璠云宫的大门,它准能像捆仙索一样将她五花大绑着丢回玉榻上。 在尝试过无数次剪刀剪不断,焰火烧不着的失败经历后,执扇逐渐接受了师父胳膊肘往外拐坑害她的事实,不得已认了栽。 帝君喜静,璠云宫本就与其他仙神的宫殿相隔甚远,宫中也只有小仙童勾玉、翡玉,仙娥戴星、戴月以及膳房的掌勺师傅与炼丹房的执扇仙子,加上青吾帝君本尊,左右不过七位仙神。 小姑娘古灵精怪的性子没了消灾处,便将偷仙丹与偷鸟蛋当成了家常便饭,顺带再糟践几株师父最爱的瑶草奇花来“报答“他的养育之恩。 可在不久前,执扇偶然发现师父竟将新出炉的仙丹捏碎洒在了院中的仙草地里,细问之下才得知,师父炼丹纯粹就是个半吊子,她吃的那些仙丹皆为次品。也就是说,执扇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替帝君试了三千年的药。至此,执扇终于从帝君哪儿学了个除煽风点火以外的本事,那就是六亲不认! 月老估计也是吃饱了撑的,自送了执扇红线那日起,便会时常来璠云宫串个门儿,虽然每次都是踏云来,乘风去(也就是执扇用玉扇‘潜风’给煽飞的),但人月老就是乐此不彼,还每次都会带些凡人杜撰的狗血故事书籍来,尽想着给执扇洗脑了。 此等祸国误民之物,执扇自不屑多看一眼,奈何戴星戴月被荼毒的十分严重,时不时就会当着她的面哭哭啼啼碎碎念,属实烦人的紧! 月老最后一次来璠云宫应是两月之前的事,当时那老东西是吐沫横飞的表忠心诉衷肠,说什么他与帝君将执扇禁足是为她好,还说什么会有良人来带她离开之类的风凉话,最后又被执扇用玉扇送了个乘风而归。 执扇觉着吧,与其等什么良人来拯救自己,倒不如期待那两个老东西早日去死,这样她的禁锢便能不攻自破了。可俩老东西命太硬,执扇盼了两千七百年,人照样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估计自己要当一辈子笼中雀了。 然,世事难料,帝君三日前还真就归了西,只不过人家是带着勾玉和翡玉腾云驾雾的去灵山如来那儿听禅。临行前,帝君特地知会过她九殿下会亲自来璠云宫取仙丹,还嘱咐过她万不可惹恼了九殿下。 但在执扇看来,师父一臭道士去找如来佛祖听禅铁定是个圈套,于是便开始揣摩起了师父的用意,甚至小人之心的认为师父早就想弄死她了,只是碍于自己帝君的身份不好明目张胆的来,这才想到用博渊这条强龙来压压她这条地头蛇。弄死了算博渊的,就算弄不死,以博渊的本事也能弄她个半身不遂,往后再想咸鱼翻身可就难了。 人九殿下早就仗着自己龙蛋的身份称霸了天界,她一个没爹没娘没后台的野丫头,才不会傻到自掘坟墓去得罪博渊。她虚以委蛇,狗腿卖笑十八般武艺样样俱全,保管能让九殿下心满意足的滚蛋。 一念至此,执扇猛一拍大腿蹭起身,快速收拾好玉榻上的瓜子壳后,她打了个响指将墙边的屏风挪到了玉榻前,而后便毕恭毕敬的站到了大门口,恭候着九殿下大驾光临。 这间房设计的十分精简,屏风一遮,看起来就是一个只有金鼎炼丹炉与药柜的炼丹房,屏风一推,便是执扇的寝殿了。 等待的过程漫长且无趣,执扇等着等着就倚在了门框上,最后竟左摇右晃的有些昏昏欲睡。恰是这时,着一身金色华服,腰悬‘扶翊’弯刀的博渊大阔步行了来,执扇耷拉着眼皮,根本提不起精神来搭理他。 直到博渊凑近后,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紧随其来,这才让她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先是如临大敌般退后了两步,随即就抬眸去看他。可瞧了好半响愣是没让她瞧清容貌,因为对方长得委实有些高大,还惯用鼻孔瞪人,孤傲的姿态让人恨得牙根儿发痒。 但碍于对方的淫威,执扇也不敢出手教训,虽不情愿,面上却依旧装出个谄媚的假笑,应付道:“九殿下,您来了。” 博渊并不答话,似乎懒得搭理她,倒是他身后的神侍若离把手一伸,冷声道:“拿来吧!” 这般傲慢无礼的态度,真真是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狗仗人势。执扇强忍着扬手抽他的冲动,转身小跑至药柜前,拿出了帝君早前交代她亲自交给九殿下的丹药,又十分狗腿地跑回来赔了笑脸:“给,您收好。” 她毕恭毕敬将玉净瓶递到了若离面前,不料博渊却一把抓住她手腕,大手顺着她白嫩的手背一路滑到了指尖处方才一把夺过药瓶,最后抿着笑扬长而去。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2章 上梁不正下梁歪 等执扇反应过来自己让人给欺负了时,博渊早已没了踪影,她怒不可遏追到了璠云宫大门口,可这时,脚踝处那条隐形的红线仿佛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当即就变成了捆仙索将她五花大绑扔回了玉榻上。 良久良久,身上的绳索才缓缓隐褪,变回红线重新束缚在了脚踝处,气得执扇狂踩地板宣泄自己的不悦。饶是如此,体内乱窜的邪火依旧难以平息,偏偏博渊与若离又作死似的折了回来,这不是赤.裸裸的挑衅吗? 执扇可咽不下这口恶气,当下便双手环胸堵在了房门处,高抬下颌质问:“你还敢来?” 博渊寻声望去,就见是一个柳眉杏眼的小仙子正鼓着腮帮子恶狠狠地瞪着自己,一时起了玩心道:“整个天庭都是本殿下的,区区璠云宫,本殿下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怎么?你有意见?” 此话虽不中听,却也点醒了执扇,以她的本事甭说以一敌二,就算单打独斗对付博渊身后的神侍胜算也不大,索性另辟捷径,扯着嘴角赔笑道:“九殿下亲临璠云宫,小的不知道多开心呐,哪儿敢有意见呀?” “哦~是吗?”博渊俯身凑近她面前,语带玩味。 “当然,我发誓!”执扇乖巧的并起两指发誓,博渊这才稍微满意的点了点头,却不料执扇突然捏住他双颚,迅速将一枚丹药拍入了他口中。 直到一枚甜丝丝,圆溜溜的东西滑下食道,吞入腹中,博渊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竟让一个小仙子给算计了。而这时,那位诡计多端的小仙子早已躲到了丹炉后,探出小脑袋冲他扮鬼脸以示挑衅。 博渊本打算挥拳吓唬吓唬她,可体内气血倒涌头疼得厉害,只好席地而坐,试图运功逼出吃进去的不明物体再出手教训她,却发现自己功力涣散身疲体乏,紧接着便被一阵高过一阵地眩晕感模糊了意识。 “殿下?”眼见自家殿下手扶额头摇摇欲坠,若离忙托住他的身子,焦急地连唤了好几声,可殿下愣是半点儿反应都没有。 急怒之下,若离抽剑直指执扇道:“交出解药,否则,休怪小爷我剑下无情。” 似乎被其强大的气场给吓到了,执扇赶忙从腰间的百宝袋中掏出一枚血色仙丹,唯唯诺诺递到了若离面前,结巴道:“给…给你,解…解解……解药。” 然,当若离放下手中之剑去拿时,执扇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手中仙丹塞入了他口中,出言讥讽:“白痴,脑子不好使还敢出来惹事,姑奶奶这就送你俩滚回娘胎回炉重造去。” 话音未落,她手中已多出了一把白玉花边团扇,只见她小手一扬,一道迅猛而疾的狂风平地而起。 高风怒号,眨眼间便将地上的主仆二人煽出了璠云宫,随即,门外便传来了树枝断裂的嘎吱声响。 执扇心道不好,果然,出了寝殿便见宫中那棵被她唤作青老爷的梧桐树,一条胳膊粗细的枝干竟被博渊二人飞出去时给撞断了。青老爷可是三千年不开花,不长高,不落叶的常青神树,就这么白白让博渊给撞断了,可真委屈它了! “执扇,你是不是又闯祸了?” 正惋惜呢,戴星尖锐的惊叫声突兀地传了来,执扇淡定地将玉钗插回发髻之中,这才回眸瞥了眼回廊上惊慌失措的戴星和戴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道:“怕什么,不就是送走了两条乱咬人的狗而已嘛。” “你该不会把九殿下给煽飞了吧?”戴月焦急万分,可执扇却是双手环胸冷冷一哼,作出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戴月只好继续问她,“你疯了,九殿下你都敢得罪?” 想起博渊所做的混账事,执扇就气不打一处来,但这事儿说出来会很没面子,索性避而不谈,直接掉头走人了。 翌日。 青吾帝君回到璠云宫后,发现自己心爱的梧桐树折了枝,当下便找来执扇追问缘由。执扇则一口咬定是她爬树时不小心弄断的,奈何戴星戴月委实太不争气,被帝君冷眼一瞪就一股脑将她给出卖了。这会儿呀,帝君正与执扇大眼瞪小眼,以眼刀开战呢! 良久良久,帝君才用力眨了眨泛酸的老眼,伸手一掀素白道袍,一屁股坐在了梧桐树下的玉凳上,抿了口勾玉递过来的晨露香茗,又捋了把雪白的胡须,这才随口问了句:“说说看,你为何要这么做?” “师父,你说的是哪一件事?”执扇在勾玉头顶上狠狠揉了一把,继而与帝君相对而坐,漫不经心地从百宝袋中摸了把瓜子悠闲的嗑了起来。 帝君随手将茶杯搁置在玉桌上,重重叩了叩桌面道:“废话,当然是说我的树。” 一旁作好观战准备的戴星和戴月,差点没让他这话给呛死,合着在帝君眼里,九殿下还不如一棵树。她俩就想不明白了,为何帝君平日里一个仙风道骨不苟言笑的人,与执扇凑一块时总也没个正形儿,怎么看怎么都有点上梁不正下梁歪的意思。 “青老爷被博渊飞出去时给撞断了,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毕竟用不了多久它就能重新长出一条胳膊来,继续张牙舞爪,千手遮天了。”执扇说着,又递了把瓜子给帝君。 话虽说得是云淡风轻,但其实执扇很清楚,师父与青老爷一定有着某种特殊的关联,因为师父时常会站在梧桐树下仰望着它,像是透过那繁茂的梧桐叶,在思念着某个人或某些事,而且师父的禅房还有个特别雅致的名字叫“凤栖。“ 栖凤安于梧,臭老头铁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执扇曾变着法子问过他好几次,但每次都无疾而终,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执扇又再次问他:“师父,你说都三千年了,青老爷怎么还不开花?” “许是,它觉得自己不配吧!”帝君看似面不改色,但眸中还是不经意地流露出了一丝伤怀,执扇便也识趣地没再多问。 直到手中一把瓜子嗑完,帝君才又拍了拍手,问她:“九殿下一事,你打算如何应对?” 执扇蹭起身,双手抵住桌沿凑近帝君面前,眨了眨眼卖笑:“不如何应对,天塌下来不还有师父顶着吗?况且,天不就在咱们脚下踩着呢嘛。” 她如此有恃无恐,帝君却并未出言斥责,而是阖眼掐算了起来。也不知是算到了什么,帝君的面色突然变得十分凝重,两条白眉毛几乎都要搭在了一起,好半响才缓缓睁了眼,问:“你给他吃了什么?” “没什么呀,就是你的仙丹而已!”执扇心虚地背过身去倚坐在玉桌边,垂眸掐着指甲盖,“然后,还加了一点儿我的血。” 此言一出,戴星戴月立马惊呼出声:“什么,你的血?” 尖锐的嗓音,差点没将执扇给震耳鸣,她狠狠白了两姐妹一眼,反驳:“你们干嘛一副死了亲爹的表情,那狗殿下有神光附体,一点血还能吃死他咋的?” 帝君面色阴沉,似有山雨欲来的征兆。戴星戴月只好识趣地不再吱声,一时间,偌大的璠云宫中噤若寒蝉。 “说说,你怎么加的?”帝君道。 “也就是放了点儿血进瓷盅里,再把仙丹丢进去养了两三日。”说这话时,执扇已经明显的底气不足了,帝君卜算的本事执扇是知道的,师父如此犯愁,定是因博渊出了意外。 执扇虽性子乖戾,但终归没想过要害谁,昨日也是气昏了头,才会拿博渊和若离试药。她的血会不会吃死人尚且不知,但委实吃死过一条银环蛇。 刚被禁足那几年,小执扇经常会爬到梧桐树上偷鸟蛋,可惦记鸟蛋的除了她,还有一条碗口粗细的银环蛇。 那时执扇根本不知怕为何物,只道先下手为强,谁抢到了就是谁的,哪成想那银环蛇不大地道,抢不过她就直接张嘴咬住了她手臂。当时,小执扇痛到拧眉狂甩双手,却始终无法摆脱那毒蛇,最后脚下一滑,一人一蛇双双从梧桐树上掉了下去。 帝君闻讯赶来时,银环蛇已经死了,小执扇没哭没闹也没中毒,就连手臂上被毒蛇咬下的伤口也奇迹般自愈了。没过多久,小执扇就主动问起了师父毒蛇的死因,帝君的回答则是讲她仙丹吃多了血太补,毒蛇承受不了就死了。 这样的回答一听就是含糊其辞,小执扇也是将信将疑,但当她再行追问时,帝君便只会顾左右而言他,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奇怪的是,小执扇三百年来一直保持着五岁稚子的模样与心智,但被毒蛇咬过后不久,她就开始长高了,并逐渐长成了现在这般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还有一点,执扇的记性极好,从五岁到三千岁发生过的每一件大事她都记得一清二楚,但五岁之前的记忆却是一片空白,就好像被人生生抹去了一般。 执扇最初的记忆就是在炼丹房里,小姑娘从玉榻上醒来后,帝君便递给了她一把玉扇,并告诉她,她是炼丹房的执扇仙子,是他的弟子,除此之外便再无其它。 执扇不知自己从何而来,询问他人亦无果,师父虽知晓,但他不愿相告,执扇便也没再过问。可越长大便越发好奇自己的身世,执扇更想知道的是,究竟是师父的仙丹太补,还是自己的血本身就是害人的毒? 前段时日她突发奇想,想着用渗过血的仙丹与普通的仙丹做比较,就用自己的血养了三枚仙丹。可自从被毒蛇咬过一次后,执扇就对这种没腿没毛的爬行动物产生了极深的恐惧,也因禁足之故,她没能寻到其它小动物试药,最后竟让博渊给赶上了。 若博渊没出意外,早该来兴师问罪了,可若是他死了,天庭又怎会如此风平浪静?莫非,还有比这更糟的可能性? 执扇越想越是后怕,忙转身面向帝君小声询问:“师父,博渊没那么容易死的吧?” 帝君摇头长叹一声:“没死,不过也快了。”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3章 回炉重造语成真 执扇微微一怔,但细细想来又觉到哪里不太对劲儿,毕竟她可听闻博渊那把佩刀“扶翊”是师父所赠,想来他二位之间的关系定是非同寻常。如此,师父又岂会对博渊的生死置若罔闻,索性摊手故作轻松道:“那正好,就当为民除害了!” “荒唐!你可知,因为你,九殿下正在凡尘历劫?”帝君拍桌而起,怒指执扇的手指微微颤栗,见执扇没再吱声,终是软了语气,“祸是你闯的,自己去解决。” 执扇根本来不及过问,便被一股强大地神力推出了璠云宫外,进而从云端直直坠落,跌入了深潭之中。 直到寒凉与窒息感双双袭来时,执扇才反应过来得从水底往上游。刚在水面探出头来,她便拼命晃头甩掉水渍,并简单粗暴将贴在面颊上的发丝往头顶一抹,进而指天怒喝:“臭老头儿,有本事你再丢一个试试!” 话音落下,上方果真砸下一物。执扇忙不迭窜回水中,好不容易躲过了重击,就听水面传来“扑通”一声巨响,紧接着便有一年轻女子缓缓沉入了水中。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执扇快速游到了女子身前,见对方胸口插了支弩箭,伤口仍在不住往外溢血,便试着探了探她鼻息,却发现对方早已身故。 本着逝者为大的心理,执扇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将女子拽上了岸,可上岸后才发现自己已身处一片峡谷之中,四周荒无人烟,入目皆是连绵起伏的高山以及多到数不胜数的参天古树。风中掺杂着砭人肌骨的凉,凉得她没忍住打了个寒颤,于是又再次指天怒喝道:“臭老头儿,你也用不着这样整我吧,就不能把我丢在一片繁荣的地段吗?你这是打算让我冻死在这荒山野岭吗,啊?” 久久未有回应,执扇便知师父此次是真想让自己长点教训了,索性另作打算,先用仙术为自己换身干净衣物再说。奈何口诀默念了好几遍,她依旧穿着那套湿漉漉的淡蓝色水仙长裙,倒是脚踝处一直隐形的红线突然冒了出来。 “在天上,你就剥夺我的自由,到了凡尘,你还要束缚我的法力,臭老头儿,你可真是好样的!”执扇撅嘴嚷着,却还是下意识环顾起了周边的环境,很快,她的目光便定格在了深潭之中。 只见,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赫然漂浮着一个小婴儿,那婴儿尚在襁褓中,却奇迹地没有哭闹。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那小婴儿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向岸边靠近,惹得执扇啧啧称奇:“好家伙,小小年纪功夫却是了得,竟也学会了江湖失传已久的轻功水上漂,厉害呀!” 的确是厉害!那小婴儿不仅漂到了岸边,还摇摇晃晃挪上了岸。 执扇愕然,走近才发现那小婴儿身下还藏了只小东西,灰褐色,脸圆似猫,身形却又像一只鸟,细瞧才知,竟是一只幼年鸱鸮(猫头鹰)。 合着不是这小婴儿会水上漂,是那小鸱鸮将他驮上了岸,这可太有意思了! 执扇拧起它的翅膀不停地上下乱抖:“秃鹰,你不错嘛,这么小就知道为自己囤粮了?竟还会水上漂呐!” 小鸱鸮在她的魔爪下拼命扑扇着翅膀,还试图用自己的小爪子去挠她,但因自身体积太小之故,始终无法得逞,只得张开小尖嘴骂骂咧咧:“死丫头,赶紧给小爷撒手,撒手。小爷我可是九殿下身边的神侍若离,你胆敢这般对我,信不信,我宰了你!” “哟呵,秃鹰还会说话呐,若离是谁?”执扇调侃完才察觉到它刚说了九殿下和神侍,并且它的声音也有些似曾相识。 一番打量下来,发现这小鸱鸮的腹羽中竟藏着一把三寸长的小剑,再瞧这如出一辙的嚣张气焰,莫非……它是昨日跟在博渊身后的那位黑衣少年? 可昨日那位狗仗人势的冷面男子比她还高出了一头,这小鸱鸮的身高不过一尺左右,二者之间的悬殊未免也太大了吧! 正犹疑时,就听那小鸱鸮气焰高涨地叫嚣:“死丫头,赶紧给小爷松手,松手!” 松手就松手!执扇果断将它丢入了潭水之中,转而抱起地上的小婴儿认真打量起来。小东西长得倒是细皮嫩肉,可惜不太聪明的样子,尤其是那双眼,竟眨也不眨一下,就好像失明了一样。 执扇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小婴儿依旧没有动静,于是便伸手去探他鼻息,试试他还有气儿没有?不料,小婴儿突然发起攻势,伸出自己白嫩嫩的小手一把抓住了她小指。 与此同时,水潭中的小鸱鸮也气势汹汹冲了起来,它灰褐色的翅膀疯狂扇动,橙瞳中散发出凶狠的光,那架势,活像是要吃人。但它还是太小太弱了,执扇虽被禁锢了仙术,却也不是任人宰割的主儿,脚下一踢,一颗鹅卵石便正中它腹部,疼得它鸣叫两声后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挣扎了好几次也没能站起来。 “秃鹰,你想干嘛呀?”执扇举步上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它,“既是九殿下的神侍,就该知道天界的规矩,妄图以凡人为食,是会被剔掉仙骨,除去仙籍的。” 好不容易才站起身来,若离瞪着一双橙圆的瞳孔,半点没有服软的意思:“死丫头,快放开我家殿下,有什么损招,尽管冲我来!” “殿下?九殿下?”执扇打量着怀中连胎毛都未褪去的小婴儿,怎么也无法将他与高大英朗的博渊联系在一起。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莫非她一句回炉重造的戏言,还真能演变成现实咋滴? 事实也的确如此,博渊被她煽出璠云宫后就完全失去了意识,等再次恢复意识时,自己早已躺在了一位陌生女子的怀中。 博渊曾试图离开她的怀抱,却发现自己力敌千钧的大手竟变成了一双软绵绵的小拳头,想要出声,却只能发出婴儿般的啼哭声,试着活动自己的筋骨,却又觉得浑身绵软根本使不上劲。 这是博渊始料未及的状况,他能感觉到抱着自己的女子在一路狂奔,身后似乎还有一群人在追杀他们。可即便如此,博渊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支涂有剧毒‘见血封喉’的弩箭,贯穿了女子前胸,看着她嘴角,胸口不断的涌出鲜血,看着她眼角划过了一滴泪。 当女子无力挣扎掉下悬崖时,博渊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与无能为力,极速的下坠促使他大脑一片混乱,那一刻,他甚至感觉自己一只脚已经踏入了阎王殿。但最终,他还是侥幸活了下来,并且见到了暗害自己的元凶。 恰恰这时,正是执扇伸手探来之际,博渊本欲厄断她手掌,却只能勉强抓住她小指,即便如此,博渊依旧想要将它掰断,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 此时再被执扇以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博渊越来越觉得羞愤难当,恨不能亲手将她的眼珠挖出来,扔在地上狠狠碾碎。然,不等他有所行动,执扇已率先撒了手,于是,博渊又再次坠落了。 危急关头依旧是若离以自己幼小的身躯充当了肉垫,博渊才没能被摔死,气得他在心中暗骂:“丑女人,等本殿下恢复金身定要亲手宰了你!” 执扇欠身在他紧攥的小拳头上狠狠拍了一下,冷哼道:“果真是博渊那狗殿下,都这样了还想着占姑奶奶的便宜,信不信我现在就废了你!” “占你便宜?本殿下是眼神不好吗?就你那竹竿一样的身材,本殿下都不屑……”暗骂至此,就见对方捡起一块巨石往自己头上砸了来。 对此时的博渊而言,真的就是巨石了,那石头足有他脑袋那么大,若真砸了下来,估计他脑袋都得碎成豆腐渣,这女人还真是丧心病狂。 博渊怒而出声,可一开口声音就变成了抽泣,不得已乖乖闭了嘴,但执扇的冷嘲热讽依旧见缝插针:“狗殿下,这就怕了呀?记得以后不要招惹我,否则姑奶奶随时都能要了你的命!”话音落下,她手中的石头也“哐当”一声落了地,起身便准备离开了。 好不容易出了璠云宫那座华丽的囚笼,执扇可没打算回去,管他九殿下是个婴儿还是少年,没死就成,既然来了凡尘,自然先玩够了再说。 “站住,死丫头,你不能走,殿下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把解药交出来。”若离叫嚣着拦住了她去路,接收到执扇不善的目光,又立马避开了老远,眨巴着大眼睛装可怜。 执扇可不吃它这一套,先是假模假样的伸手在百宝袋里翻找了一番,随即就笑着朝若离勾了勾食指,待它满怀期待靠近后,又一把揪住它耳羽道:“秃鹰,你不是挺能耐吗?有本事自己将他驮回天庭去呀,姑奶奶可没那闲功夫伺候你们。” 若离疼得浑身直颤,爪子也本能的上下乱抓,不得已合着翅膀求饶道:“姑奶奶,别,别扯了,我错,错了!” “是吗?错哪儿了?” “我不该对姑奶奶你大呼小叫,算我求你,殿下他现在这个样子,我又无法恢复仙身,我们回不去天庭了。你帮帮忙,把解药给我就成,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两不相欠可好?” “姑奶奶没杀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少在这儿给我得了便宜还卖乖。”执扇不耐烦地将它甩开,转而蹲在那位中箭身亡的女子身前,伸手帮她阖了眼,起身大步离去。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4章 执扇霉运三接踵 行了好长一段路,若离都没再吱声,执扇还以为自己已经甩掉了它,谁知没过多久,小鸱鸮竟叼着那条捆绑襁褓的黑布带,吃力地将小婴儿叼到了她面前。 “让开!好狗不挡道。”执扇没好气一摆手,若离又忙不迭退了开去,但执扇刚垂下手,它又再次挡在了她面前。 如此往来了数次,执扇终于忍无可忍,拾起一根树枝威胁道:“我警告你,再敢拦我,姑奶奶就打断你的翅膀,看你还怎么飞。” 若离本就累到精疲力竭,又着急为自己辨解,结果黑布带就直接从嘴里滑出去了。它惊慌失措却也来不及补救,只好闭眼不忍再看,心想“殿下乃天选之子,摔一下应当不会有事的吧?” 久久没听见婴儿的啼哭声,若离又惴惴不安睁了眼,见自家殿下正安然无恙躺在执扇怀里,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长舒一口气的同时又卖力讨好道:“我就知道智慧与美貌并存的仙子姐姐,一定不会丢下咱们九殿下不管的,那你……现在能将解药给我了吗?” “什么解药?”执扇听了它的恭维之词,倒也十分受用,触及到襁褓上湿漉漉的一大片,这才意识到小婴儿也曾落了水。也不知是不是刚才被她吓破了胆,小婴儿白嫩嫩的小脸变得红扑扑的,眼角还挂着一滴晶莹的泪。 执扇这一生从未哭过,幼时她看着银环蛇尖尖的毒牙埋入自己手臂中,看着它无比贪婪地吸食自己的血液,又看着它缓缓松了牙,最后蜷缩在地上抽搐着死去,可即便是在那种疼痛与恐惧的双重折磨下,执扇也没掉过一滴泪。因此,眼泪在执扇眼中显得格外稀有,她好奇地伸手去触碰小婴儿眼角的泪滴,却被那惊人的温度烫到瞬间抽回了手,这时她才察觉到,小婴儿脸红的原因竟是在发烧。 若离却全然不知自家殿下的状况,见执扇松了口,赶紧趁热打铁道:“仙子姐姐,你真不记得了?昨日你给我和殿下喂了颗丹药后,殿下就变成了现在这么点儿大,而我也变回了鸱鸮真身,最要命的是,我想尽了一切办法都无法恢复仙身。我承认,昨日是我态度不好,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把解药给我成吗?”它橙圆的瞳孔不停地眨呀眨,努力表示着自己的友好之意。 可昨日之事不提还好,一经提及,执扇立马就想起博渊欺负她时那放荡不羁的神态,勾在小婴儿脸颊上方的纤指,突然就恶狠狠拧向了他脸蛋儿,边拧边愤愤不平的说道:“别说姑奶奶没有解药,就算有,也不会给你们。” 博渊被现在这副小身子传来的高热之感弄得几近昏厥,而执扇却将他从昏厥之中拉回了现实,他疼到眼中储泪,却依旧强忍着没哭出声。 眼瞅着小婴儿红着脸泪眼汪汪的可怜样,执扇终究不大忍心,便也不再折磨他了。 虽说博渊昨日欺负了她,但他自己也没落着什么好,现在还变成了一个小婴儿,也算是得到了该有的惩罚。再则,这缩小版的博渊其实也挺可爱的嘛,若果真让一只鸱鸮叼着这么小一婴儿飞着走,极有可能会冻死在这鬼地方。也罢,还是将他带出峡谷,找个好人家,让他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算了。 一念至此,执扇便抱着小婴儿大步向前,可若离却再次将她拦下,抓狂道:“死丫头,你到底想怎样?小爷都跟你道过谦了,你为何还不肯放过我家殿下?” “秃鹰,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话,来来来。”执扇冲它招招手,“来看看你们家小殿下,瞧这小脸儿烫的,都可以煎鸡蛋了,你确定要我放过他?” 殿下此刻已经高烧到昏睡了过去,若是再耽搁些时辰,也不知这么小的他能否挨得过今晚?若离心急如焚:“你不是帝君炼丹房里的执扇仙子吗?有没有什么仙丹可以救救殿下,他还这么小,怎么办,怎么办呀?” 执扇没再理它,转而从百宝袋中取出一个白色瓷瓶。瓶中原本有三枚浸了血的仙丹,被怀中的小婴儿和眼前的小鸱鸮各吃了一枚,还剩下最后一枚。 可执扇也不确定能不能喂给小婴儿吃,毕竟博渊吃一枚就变成了婴儿,再吃一枚会不会化作一缕青烟,或者只剩下一缕残魂? 想来博渊受的惩罚也差不多了,若自己在明知仙丹有害的情况下再玩儿下去,那可就变成了蓄意谋杀。更何况,自己谋杀的对象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婴儿,这未免也太丧心病狂了吧!想到这些,执扇又将瓷瓶重新塞回了百宝袋。 “你怎么不给殿下服用啊?是不是舍不得了?算我求你了,你救救殿下吧!等咱们回了天界,你想要多少仙丹都可以,我保证,保证说服殿下给你弄,你先救人成吗?”若离一直叨叨个没完,执扇抡起一拳砸向它脑袋,随后又将小博渊高高举起,大吼,“闭嘴,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我就将他摔死在这儿。” 若离一阵胆寒,终是没敢再吱声。 盲行了半个时辰后,二者才从峡谷深处辗转到了枝繁叶茂的密林之中,但这片山林委实有些诡异,无论执扇怎么走,最后都会莫名其妙回到原位,就跟鬼打墙差不多。 冷月高悬,浓雾迷嶂! 黑夜早已拉开了帷幕,可执扇仍旧没能找到走出密林的法子,身子也越来越冷,冷到她下意识地抱紧了小博渊,心想“这小东西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嘛,竟还可以用来取暖呢!” 虽然这样想挺不厚道地,但委实只有怀中滚烫的小婴儿给了她一丝温暖。这时,前方不远处突然冒出两个小光点,仔细一看,竟是一双散发着幽幽绿光的眼睛,并且还有向她徐徐靠近的迹象。 那是什么?不会是狼吧? 狼可是群居动物,且一般都是结伴而行,如此说来,眼前的东西肯定不止一只。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测般,那东西“嗷嗷”大叫了几声后,远处大量眼冒绿光的东西便聚集到了一起。 完了完了,霉到姥姥家了! 执扇心知大事不好,忙将小婴儿往若离面前一送:“接着,找棵大树藏起来,它们狼多势众,我们肯定打不过。” 话音未落,那狼群便发疯似的冲了过来,若离迟迟没有动作,执扇也顾不得小婴儿的死活,直接将他往空中一抛,送了他个听天由命。而后便就近择了棵大树,用她爬树多年的丰富经验,手脚并用爬了上去。 狼群失了猎物,便在执扇站立的大树下“嗷嗷”乱叫,不时便有一两匹狼抓挠着树干试图往树上攀爬。但好在,它们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好险好险!博渊呢?”执扇抚着胸口,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为了保命,竟把小婴儿丢出去挡狼了。那么小一孩子,估计还不够一匹狼塞牙缝呢,这一次,博渊该不会真死翘翘了吧? “臭老头儿,这可怨不得我,谁让你禁锢了我的法术呢,不然我也不至于这般被动,还差点沦为狼群的食物,都怪你!天帝天后要是问起罪来,你就自求多福吧!” 执扇并未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 但想到被自己献祭给狼群的小婴儿,执扇还是觉得有些抱歉,于是又面向狼群,小声嘀咕着:“小东西,你就委屈一下,再投一次胎呗!你记得,定要投身到一户好人家去,别再让人给抛弃了噢。” 然,就在她绞尽脑汁为博渊安排下一世时,若离竟叼着黑布带缓缓降落在了她眼前,惊得她大喊大叫:“秃鹰,你干嘛突然出现吓唬我?”但同时,她也被若离天地可鉴的忠肝义胆所折服。 眼见若离累到几乎快要断了气,执扇又颇有些歉意的呵呵干笑了两声,忙接过小博渊,伸手探了探他鼻息,发现他还活着后,又暗暗松了一口气。 可这时,前方又传来了奇怪的“嘶嘶”声,执扇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就连抱着小婴儿的双手也不知不觉间收紧了许多。只因,撞入她眼帘的东西,正是那没腿没毛的爬行动物,还好巧不巧就是一条银环蛇。 因为离得近,执扇看得很清楚。那银环蛇缠绕在树枝上,吐着信子,像是对外人贸然闯入它的领地极为不满,双眼凶恶无比地瞪着她,一动也未动,大有蓄力待发之势。 虽明知自己被银环蛇咬一口也死不了,还能让那毒蛇自食恶果,以命来偿还自己的血债。奈何执扇就是一个怕死怕疼又自私自利的主儿,仅一个眼神的对视,便将小婴儿往前一送,打着商量道:“大哥,你看哈,我这皮囊又干又糙的,血肯定也不好喝,你再瞅瞅这细皮嫩肉的奶娃娃,口感一定非常不错!要不,我送你尝尝鲜?”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5章 白衣蹁跹少年郎 “喂!死丫头,你还有没有人性了?”若离怒吼出声。 此言一出,那银环蛇就好似被踩了尾巴一样,立时急红了眼,脖子一缩一伸就张口朝执扇咬了过来。 见势不妙,执扇又将小博渊往空中一抛,尽想着溜之大吉了,却忘了自己此刻正站在树梢上,地上还有一群饿狼正龇牙咧嘴地等着吃她的肉,喝她的血呢! 慌不择路一转身,便被树枝给绊了一脚,虽侥幸躲过了毒蛇的攻击,却也因此直接从大树上摔了下去。执扇暗道不好:“完了完了,刚摆脱了蛇牙,又要落入狼口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阵圆润轻柔的箫声突兀地响起,如诉如泣,分外悦耳,紧接着就见一白色身影面向自己飞了过来。 执扇暗自庆幸自己运气还不算太坏,可她终究没能撞上一个温暖的环抱,而是跌到了又冷又硬的地面上,还腻歪到了难舍难分的地步。 好半响,执扇才勉强将自己从人形坑里抠出个脑袋来,此时的她发髻凌乱,脸颊上满是尘土,唇角还磕出了血,趴在坑里竟有些动弹不得。 “大嫂,你没事吧?” 黑暗中,男子温润的嗓音传入耳中,执扇抬眸,望向那个唤自己“大嫂”的混蛋。只见朦胧月色下,男子一袭白衣分外惹眼,虽看不清他的长相,却也依稀能看见他怀里抱了个小婴儿。 白衣公子笑了笑,伸手想要拉她起身,解释道:“大嫂莫要见怪,在下以为,成人从那么点高的树上摔下来,应当不会有事才对,可若是让孩子摔了,怕是小命休矣。是以,在下选择先救了你的孩儿,没能接住大嫂是在下的不是,还望大嫂海涵!” 他一口一个大嫂唤得好不顺溜,就跟真的一样。尽管他的声音温润轻缓,态度也谦逊有礼,执扇依旧没好气地赏了他一记大白眼,也没去拉他的手,而是自己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边拍打身上的尘土,边扫视着被自己砸出来的人形坑,而后又抬眸望了眼刚摔下来的那棵树。 那大树足有三丈之高,若是寻常人摔下来,只怕不死也残了,什么叫‘那么点儿高’? 正鄙夷呐,突又后知后觉地发现,地上那群狼早已失了踪迹。执扇就纳闷了,怎么这白衣公子一来,狼群都让他给吓跑了,难不成他还有驭狼的本事? 箫声!是那箫声击退了狼群,亦或者,那箫声就是操纵狼群的关键。 鬼打墙,狼群,银环蛇,这一连串看似凑巧的倒霉运,该不会都是眼前这白衣公子所为吧? 即便是,又能怎么样呢?以她现在的实力,别说对付一个能操纵狼群的人,就算是对付一匹狼,没准儿也够呛。 安全起见,还是装傻充愣比较可行。执扇一把夺回小博渊,佯作心疼道:“渊儿没事就好,可把为娘的给吓坏了。多谢公子出手相救,民女感激不尽。” 颔首行礼时,执扇十分清晰地听到了男子的轻笑声,着实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意图,随后就听他言:“夜色已深,大嫂怎会独自带着孩子出现在这荒山之中?这山里常有狼群出没,在下也是略通修术,这才侥幸支走了狼群,大嫂一届弱女子,恐是不大安全。” “嘁,演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这里最危险的人可不就是你嘛,既然你喜欢演,姑奶奶便陪你演个够。”执扇暗暗盘算着,谎言也随之信口拈来,“公子有所不知,民女自幼家贫,年方及笄便被我那嗜赌如命的父亲卖到了夫家。夫君待我倒是不错,只可惜他命比纸薄,渊儿还未出生他就撒手人寰了。婆家辱我命中带煞,还说夫君是被我克死的,最后就不由分说将我给赶了出来。” 言到此处,她故意装模作样哽咽着抹起了泪,得亏戴星戴月那俩丫头总给她念叨些凡尘的狗血故事,让她受益颇深。这谎话连篇扯起来,连她自己都觉得天衣无缝,不过少了眼泪的加持,感染力还是不够强,好在夜黑风高,想必那白衣公子也看不见。 “都是民女福薄,怨不得他人,只是可怜了小博渊,他一出生便没了父亲,现在还一直发着烧。民女本想着为他寻个大夫,可不知怎的竟绕到这片树林里来了,还遇上了狼群。民女好不容易才爬上大树躲过一劫,哪成想树上竟藏着一条毒蛇,民女一时情急,这才不慎让渊儿掉了下去,幸得公子及时出手相救,民女再次谢过了!” 执扇再次颔首行了一礼,装出了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此话明面上是在诉说自己的悲惨经历,实则暗嘲对方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倒要看他如何应对! “原来大嫂,不,姑娘才刚过及笄之年,是沐晨眼拙唐突了姑娘,姑娘莫要见怪。”他的语气依旧轻柔,言尽时也是微微颔首,像是在致歉。 沐晨? 名字倒是挺雅致,就是为人不咋滴。执扇心中诽谤着,面上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沐公子严重了,这‘大嫂’听着也挺顺耳,公子这般唤我也无妨。” “这可万万使不得,是在下唐突了。”沐晨连连摆手,看似有些惶恐,随后又听他言,“更深露重,你一个姑娘家,还带着个孩子,断不可露宿在这荒山野岭之中。在下记得,顺着这小径再往前走上几里路,是有一间月老祠的,姑娘若是信得过在下,就让在下带你前去月老祠将就一宿,待明日天明,你再另作打算,如何?” 好啊!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执扇摸了摸自己的百宝袋,心想一旦沐晨有所异动,自己就想办法让他服下仙丹。如此,小博渊也可以多个伴儿,自己还能再多捡个便宜儿子。 想着想着,竟也没忍住哧笑了一声,唯恐沐晨会看出破绽来,她又立马解释道:“民女也是听闻公子愿意带我走出这片山林,心中欢喜,这才不小心失了仪态,让沐公子见笑了。” “无妨,夜里山路并不好走,姑娘若是不介意,可抓住在下衣袖跟着我走,以免摔倒。”他说着,又再次将手伸了过来。 执扇也没打算跟他客气,笑着道了声“有劳”,便拉着他的衣袖,紧随着他的步伐往前走。 这一路执扇都在揣摩,沐晨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对她出手,甚至还联想到了喂丹失败,她与沐晨撕破脸皮的画面。可直到远远的看见了月老祠,沐晨都未回眸看过她一眼,也不曾同她搭过话。 此时见月老祠中仍有烛火未熄,沐晨方才转身莞尔一笑:“月老祠到了,姑娘,请!” “多谢沐公子!”执扇微微颔首,顺邀往月老祠走去。 一踏入了月老祠,便见到了神台之上供奉着的月老坐像。那月老神像一袭红袍加身,鹤发白须,慈眉善目,左手持天书,右手握红绳,倒是与月老本尊有三分相似。其脚下是一赤铜三脚鼎,鼎中仍有未燃尽的三柱香,鼎的左右两侧均有瓷盘盛装的水果,想来,这月老祠的香火应当还不错。 “姑娘似乎对月老神像很有兴趣?” 听到沐晨发问,执扇这才觉察到,自己已经盯着月老神像看了有些时间了,忙转身示以歉意的一笑:“是民女薄闻少见,让沐公子见笑了。”说着,就抬眸去看他。 只见那挺秀高颀的沐公子生得是美若冠玉,双瞳更是澄澈如镜湖,长若流水的发丝垂洒至胸前,儒雅中透露着几分随性,随性中又多了几分谦和,真真可谓是润世无双白衣蹁跹少年郎。 “呸!还真是生了一副好皮囊!”执扇暗戳戳的啐了一口,但同时,她又不得不承认沐晨的容貌可不仅仅是举世无双,只怕上天入地也难觅一人能与之相媲美。且不论他那精致到完美的五官,就说他那白若玉脂的肤色,也足以让绝大多数女子感到自惭形秽。 “姑娘哪里的话,是在下唐突了!”沐晨微微颔首,而后又指了指小博渊问,“小公子烧可退了些?” 执扇忙不迭摸了摸小博渊的额头,先是垂眸直摇头,后又抿唇不语,像极了一个忧心儿子安危却又无计可施的柔弱女子,只不过,这一切全是装出来的。 沐晨从袖中摸出一个冰蓝色瓷瓶,道:“在下随身备了些风寒药,应当能替小公子缓解些痛苦。只是此乃药丸,小公子又太过年幼,须得有药引送服才行,否则,小公子可能会有噎食的危险。 这月老祠中也没有干净的水源,不知姑娘有没有......”他疑惑的目光在执扇一马平川的胸前扫了一眼,又在自己胸前左右比划了两下,显得有些难以启齿。 “开什么玩笑?博渊又不是我生的,我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东西?”想到此,执扇便将头埋得更深了些,抿唇的动作也变成了咬唇,这回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该怎么圆谎呢?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6章 误碰逆鳞引战起 “姑娘,借玉钗一用。” 正思寻着,沐晨突然伸手取下了她发髻上的玉钗。执扇愠怒一抬头,却见沐晨将药瓶中绿豆点大的棕色药丸尽数倒入了手掌心,而后又持着玉钗在腕间狠狠划了一下,很快,鲜血便顺着他白皙的手腕滴入了瓷瓶之中。 少顷,他将瓷瓶递近执扇面前,道:“生死关头,还望姑娘莫要拘于小节。”言外之意,是要用自己的血给小博渊做药引。 执扇自幼便与各式仙丹打交道,对药丸草药一类甚为熟悉,即便只是随眼一瞥,她也知道沐晨所言非虚,那药丸就是普通的寒药而已!但她对沐晨尚存疑虑,一时竟也不知该接不该接,询问的目光看向若离时,发现那秃鹰竟耷拉着脑袋,睡趴在蒲团上装死,一言不发,一动也未动。 秃鹰怎会是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难不成它是觉得沐晨很可信?亦或者,它知道自己敌不过沐晨,所以很识趣的选择了明哲保身? 管它呢!左右吃药的人都是博渊,别说是寒药了,就算是毒药,也不关自己什么事。 一念至此,执扇又柔声道了谢,当下便拿了粒药丸往小博渊嘴里塞,可就在她伸手去接药瓶的一瞬间,突又瞥见沐晨右手无名指上戴有一枚白玉指环,其色泽莹白透亮,做工精美,实乃玉之极品也。 赛雪白衣,如泣如诉的箫声,扣在右手无名指上的玉指环,此人委实像极了执扇梦中吹-箫而立的白衣公子。有那么一瞬间,执扇竟有些分不清自己此刻的处境究竟是梦还是幻,不过最令她惊讶的是,那玉指环的成色竟与自己的玉钗一模一样。 这就很稀罕了,潜风乃是神器,她与沐晨又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在此之前,他们可从未见过面,如此,又当如何拥有一块相同成色的玉呢? 虽有疑惑,执扇依旧面不改色给小博渊喂了‘药引’,可这时,那玉钗竟在沐晨手中变大成了玉扇。他好奇的打量着潜风,又将自己的玉指环化作玉箫与潜风作比较,道:“这玉钗似乎与在下的‘无虞’颇有些渊源,姑娘究竟从何所得?” 神器都是滴血认过主的,三界之中除了执扇,也就只有她师父青吾帝君能驱使潜风,现如今,为何一介凡修都能随意将其唤大? 沐晨究竟是何来历,真的只是一介凡修吗? 左右也理不出什么头绪,索性也不想了,执扇一把夺回潜风,将它变回玉钗藏入袖中。抬眸时,正巧对上沐晨疑惑的目光,于是又开始扯起了谎:“这玉钗乃是夫君所赠,民女也不知夫君从何所得,但即是夫君的遗物,民女自当妥善保管才是,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沐公子见谅!” 此前,执扇一直以为自己法术被禁锢,潜风也必定无法正常驱使才对,不然也不至于在遇到狼群时完全处于被动。眼下潜风在手,任他沐晨是魑魅魍魉还是有三头六臂,执扇也无所畏惧。 但她也有自己的原则,恃强凌弱欺负凡人之事她还不屑去做,所以在不确定沐晨是否别有所图的情况下,执扇断不会贸然出手,以免错冤了好人。 “姑娘所言极是,是在下考虑不周,失了礼数在先,还望姑娘莫怪!”沐晨敛了疑色,抬眸将月老祠中的环境细细打量了一番后,又褪下自己的外衣道:“夜里天寒,月老祠中并不宜生火,姑娘若是不嫌弃的话,可用在下的衣物暂御寒凉。” 执扇可没打算客气,言了声谢便准备伸手去接,可不料沐晨竟直接绕过她,将衣物披在了她肩上。 徒然拉近的距离让执扇十分惶恐,本能地反应就是将潜风攥入掌心伺机而动。然而未等她出手,沐晨又一挥衣袂转身离开了,只留给她一个白衣蹁跹的单薄背影。 此时,执扇只需箭步上前,持着玉钗刺入他脖颈,便能轻而易举取他性命。但直到沐晨走出月老祠,执扇也没有这么做,毕竟沐晨从未有过半分逾越之举,就连方才为她披衣时,也未曾触碰到她。 也有可能,沐晨真就只是一个纯粹的滥好人而已,是自己太过小人之心了。想着,执扇又伸手去碰了碰小博渊额头,察觉到他的高热症状有所缓解后,便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挑了个干净的蒲团盘膝而坐,原只想着闭目小歇片刻,并未打算入眠。可晚风中掺杂着一股奇异的淡香,不似檀香般芬香馥郁,也不似花香般沁人心脾,是一种冰冰凉凉的清香,也是一种让人神情放松的香味。如此,执扇的困懒之意便上来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直到箫音入耳,执扇才下意识的想要提高警惕,奈何眼皮委实沉重的厉害,挣扎了许久,眼睛也只睁开了一条小缝。 睡眼惺忪间,一抹白色光影踏风而来,紧接着,一双白皙修长的大手便扶住了她摇摇欲倒的柔软娇躯。嗅着那冰凉怡人的淡香味,执扇竟意识全无倚靠在他肩头上,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 晨风突袭而来的凉意让执扇不悦地蹙了蹙眉,耳畔依稀能听到一声半熟不熟的呼唤,饶是睡梦被扰,执扇依旧不愿睁眼,只是本能的甩甩手嘟嚷:“戴月,别闹!” “死丫头,睡个觉还不老实!”冷不防被执扇甩了个腹脚朝天的小鸱鸮,一双翅膀狂扇了好几下才挣扎着从地面翻身站了起来。 若离本打算再次叼着执扇衣袂将她唤醒,但一想到自己摔得生疼的后背就怒由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了。 只见它橙瞳一瞪,扑扇着翅膀就朝执扇冲了过去,那凶神恶煞的架势,是真准备大展拳脚,报仇雪恨了。奈何它恶胆有余,能力却是不足,这还没靠近呢,便被执扇随手扔的蒲团给砸了个天旋地转,哐当一声,摔了个狗啃泥。 再抬头时,又被那比它还要凶神恶煞的死丫头用玉钗直指脖颈,就听她咧咧骂道:“秃鹰,你可看清楚了,姑奶奶只是睡着了而已,又不是死了,这就想搞偷袭呀?我说,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想去阴曹地府里冷静冷静?” “我没……”若离一开口,玉钗便直抵它咽喉,生生将它预备好的狡辩之词尽数憋回了腹中。 “还想狡辩,真当姑奶奶眼瞎啊?我告诉你,姑奶奶就算是睡着了,也照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小样儿,我还治不了你了。” 执扇恶狠狠一扬手,那小鸱鸮便哧溜一声从她手肘下钻了过去,继而飞身上房梁,反唇相讥:“嘁,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呢,刚才也不知是谁,睡得跟猪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要不是人家沐公子是位正人君子,这会儿你还指不定躲哪儿哭呢。哦!不对不对,没准儿呀,根本就是人家沐公子瞧不上你。” “你说什么?”执扇倏地起身,手持玉钗怒指于它,“你再说一遍试试。” 若离却仗着自己居高临下,越说越是来劲儿:“我说你要胸没胸,要气质没气质,瘦得跟竹竿一样,还动不动就爱发脾气。若非早知晓你是帝君炼丹房里的执扇仙子,我都能以为你是哪个有怪癖的糙汉子在男扮女装呢,哈哈……” 它肆无忌惮的捧腹大笑,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触及了执扇的逆鳞。昨夜沐晨那耐人寻味的眼神,执扇尚且还能忍下,可秃鹰竟敢当着她的面嘲笑她平胸,这可把执扇气坏了,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给你个机会,立刻,麻溜地给我滚下来!” 偏偏那得意忘形的小鸱鸮是一点儿眼力劲儿都没有,不仅没乖乖滚下去,还扭头晃脑的做了个鬼脸:“不下去,就不下去,有本事你上来呀!” “我是没本事上去,不过,我有本事送他去阎王殿。”话罢,执扇手中玉钗徒然调转矛头,直抵上了小博渊咽喉。 见此,若离终于不再嘚瑟了,忙晃着双翅,打着商量道:“别,咱有话好好说,别殃及无辜成吗?” “行啊!你下来我给你好好说道说道,要不然,我可没法保证自己这手,会不会突然就不听使唤了。”执扇说着,手中玉钗也顺着小博渊颈脖绕了一小圈,末了又突然惊叫一声,“呀!这小东西细皮嫩肉的,差点儿就让我划破了呢。” “别呀!小姑奶奶,你可千万别乱动,我这就下,下去。”若离嘴上应承的痛快,可行动上却是蹑手蹑脚,慢吞吞顺着顶梁柱滑下去的。 落至地面时,还刻意蜷缩成一团滚到了执扇脚边,进而环抱住她脚踝赔笑:“小姑奶奶,我麻溜地滚下来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家殿下吧!” 它一双橙圆的瞳孔眨呀眨,狗腿加卖笑的本领比起执扇来都绰绰有余,奈何执扇就是个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主儿。只见她柳眉一挑,俏脸上浮出一个人畜无害的浅笑,足下却又毫不留情的打了个旋儿,一脚将若离踹飞出了月老祠。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7章 月老祠中会月老 力道十足的一脚,愣是将若离踹得倒挂在了院中的祈愿树上,被一堆红色祈愿条幅缠绕其中,嚎叫着上下两难。 恰是这时,一位手提食盒,前来祈愿的胖妇人亲眼目睹了这一切,愕然抬眸望向那棵高逾两丈的祈愿树,她颤着声问:“那,那是何物?” 鸱鸮在凡人眼中是最不祥的存在,若离并不想徒生事端,因此也不敢嚎了,连动也没敢乱动。执扇也一路小跑至女人面前,拍了拍她的肩,打着哈哈敷衍道:“大婶儿,你眼花了吧?” “什么大婶儿?本姑娘正值双十年华,还没婚配呢,你是不是眼瞎?”女人一开口,语中满满都是刺儿,一脸的尖酸刻薄相。 念及对方肉体凡胎的也不扛揍,执扇无奈退让一步,戏谑道:“原来还是位未出阁的姑娘呀,你不说我还真没看出来,抱歉,实在是抱歉!” 其实还真不赖她眼拙,这‘姑娘’长得就是一副脑满肠肥,贼眉鼠眼相,关键那张大饼脸上还布满了小麻点,她不说她双十,别人起码以为她双二十。 “哼,丑人多作怪!”女人将执扇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又挤眉弄眼的一挺胸脯,还有意无意的用手肘拐了执扇一下,最后才大摇大摆扭着大肥臀步入了月老祠。 毫无防备的执扇差点没让那堵肉墙给拐到摔倒,她怒不可遏指着女人的背影,气到薄唇都在打颤。但最终,也只是跺了跺脚,自认倒霉道:“算了,念在你是凡人的份儿上,姑奶奶就不与你计较了。” 抬眸看了眼星宿未消的长空,执扇又突然想起沐晨说过这方圆十里并无人家一事,再一看女人脚上那双醒目的大红男靴,不正是月老经常穿的那双吗?执扇猛一拍额头,进而从速跟到了大门口,背靠门框,单手枕于颈后,以一副看好戏的姿态盯着那位自诩美人的‘胖大婶儿’看。 女人一进到月老祠就仿佛变了个人一样,一改之前的刻薄相,恭敬的作了个揖才将食盒里的贡果一一摆放在了神台上。而后又见她取来三炷香点燃,跪在蒲团上,虔诚的叩了三个头,闭眼请求道:“信女秋小葵,恳请月下老人赐福!” 月下老人必是指月老无疑了,这赐福嘛,想必就是赐姻缘了,这月老头为了整自己,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想到此,执扇实在没忍住嗤笑了一声:“喂!我说这位大婶儿,大姐呀,你这么求是没用的。” 秋小葵瞥了她一眼,不悦道:“怎么又是你?当着月下老人的面,休要胡言乱语。” “呵,老东西!既然你喜欢玩,那我就陪你好好玩玩。”念及此,执扇又贼贼笑道,“莫非大姐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你有话快说,别在这儿神神叨叨的!”秋小葵语气颇有些不耐烦,面色却是镇静地出奇,似乎对执扇的言行举止并不感到意外。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执扇攸地立正身子,刻意停顿了一下,纤指绕起一缕青丝卷了好几圈儿,等成功吸引对方的注意力方才抽回手指。那发丝便在她肩头俏皮而又短暂的形成了一个卷儿,不一会儿又恢复了之前的笔直模样,就跟执扇本人一样,娇俏可爱的那一面,永远维持不到半柱香。 她神神秘秘的一招手,秋小葵便好奇地往她面前凑了凑,不过依旧跪在蒲团上,未起身。执扇又再次招手示意她靠近,不想秋小葵竟冲她翻了个白眼,扭头不再搭理她了。 嘿!挺能耐啊! 执扇这小暴脾气立马就上来了,眼一瞪,对着秋小葵的背影就唰唰唰挥舞了一阵小拳头。发泄过后,她又笑意秧然的凑了过去,好不惋惜道:“哎!世人皆道月老牵得一手好姻缘,殊不知,那月老头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解决不了,都几十万岁的神了,还是形单影只的孤家寡神。依我看呐,就月老那老神棍,红线牵谁身上谁倒霉,就你还眼巴巴的指望他赐你一段金玉良缘,傻不傻呀你!” 执扇猛一戳她脑门,气得秋小葵一双细缝眼愣生生瞪成了死鱼眼,起身就在执扇额头上狠狠连戳了三下,道:“臭丫头,敢当着月下老人的面讲他坏话,当心嫁不出去。” “我可没讲他坏话,你看。”执扇一拉衣裙,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脚踝,又暗中拈了个隐身口诀,那红线便如预料般在她脚踝上显了形,“这就是月老那老东西给我绑的红线,承蒙月下老人厚爱,我儿子还没出生他爹就撒手人寰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无依无靠的,你说那老不死的还能信吗?” “这药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啊,你的姻缘什么时候轮到月老管了。”言到此,秋小葵才后知后觉的捂着嘴,细缝眼不自然的盯着脚背看,生怕暴露什么似的。 奈何言多必失,悔之已晚! 执扇讪笑着一把捏住她脸上的大肥肉:“老东西,还搁这儿跟我装呐,快把你这倒霉玩意儿从我脚上拿走,否则,我掀了你的月老祠。” 其实这位性格泼悍,虎背熊腰的‘秋姑娘’不是别人,正是时不时改头换面前来月老祠瞧瞧香火,看看祈愿条幅的月老本尊。秋小葵这副扮相月老用了不下万次,亘古亘今,还从未有人认出过他的身份。月老也时常以此为乐,自以为天衣无缝,可不料执扇竟在只言片语间揭穿了他的身份,这让月老很是不解,不仅不解,还很不爽。 “究竟是哪里出了纰漏,臭丫头好像从一开始就刻意打乱老夫的思绪,难不成她早就看出来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月老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无论是身形容貌,还是言行举止都不可能出岔子,定是那鬼丫头刻意套自己话来着。于是又不信邪的嚎声狡辩,“哎呦,哎呦呦,死丫头撒手,快撒手,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是嘛?那我就来帮你捋一捋。”执扇可劲儿揪着月老脸上那坨大肥膘,在他连声惨嚎时又突然抽回了手,踱着步子,轻描淡写道:“凡人祈福趁早本身没什么问题,问题是这方圆十里并无人家,敢问‘秋姑娘’你一个妇道人家,是如何能在孤身一人走夜路的情况下,还不需要照明的?” 月老摸了摸泛疼的大饼脸,嘶了一声,昂首挺胸,理直气壮道:“谁说我没有照明的,只是路上火把燃尽,随手扔了而已。怎么?就许你小胳膊小腿胆小鬼,还不许别人福大命大胆子大吗?” 执扇竖起大拇指,赞许的点了点头:“你不仅胆大,你还会飞呢!” 月老委实没弄明白执扇说这话是何用意,只好蹙眉不语,以不变应万变。谁知,那臭丫头竟指着他的鼻头叫板:“你说说你,化个凡人也不知道变个俊俏点儿的,就你现在这副德行,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出生时不小心让你娘亲摔芝麻地里了,脸砸扁了,芝麻也陷肉里面去了。还有啊,你这一双大脚丫,穿男靴也就算了,穿的还是与月老一样俗气的大红靴,关键还一尘不染,就你这么大一堵肉墙还能有轻功?” 红靴是月老常有的装束,不曾想竟成了他最大的败笔,果然百密必有一疏! 月老还待再狡辩一番,可不料执扇竟先他一步朝门外嚷嚷:“秃鹰,快进来看呀,你喜欢的,胸大无脑的丰盈美人在这儿呢,如假包换,童叟无欺呀!” 月老忙不迭要去捂住她的嘴,奈何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无奈叹息着摇身一变,化作了一个红装素裹,神采奕奕的白发仙翁。 见此情形,那鸱鸮仿佛久旱逢甘霖般,两眼都在放着光,忙不迭要从祈愿树上下去,奈何被那祈愿条幅缠的死紧,几欲挣脱未果,被迫扯着嗓子唤道:“月老,这儿,这儿呢,快放我下去...…” 屋内二人不约而同无视了它的存在,月老整了整衣襟,又捋了把白须,老气横秋道:“臭丫头,两个月没见,你真是越来越狡诈了。” “月老头儿,两个月没见,你的口味也越来越重了哈,毕竟能把母猪当美女,美女当敝履的也就只有你了。”执扇鼓着腮帮子,冷嘲热讽的在月老身前比划着‘秋小葵’那五大三粗的身型线,讽刺对方的同时,还不忘自夸了一把。 月老非但没生气,还眉眼弯弯的笑着一拱手,道:“咱俩彼此彼此,承让承让!” 执扇本想气一下他,结果反倒让他给气着了,于是又一把拍向月老拱起的双手,恶狠狠道:“谁跟你彼此彼此,说,到底干嘛来了?” 犹在睡梦中的小博渊被她这高声一喝,惊得是睡意全无,睁眼便见月老揉着手,好不幽怨道:“臭丫头,你这下手也太狠了,老夫这把老骨头都快让你拍散架了。”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8章 避无可避姻缘劫 执扇还待再发作,月老又一指小博渊,诧异道:“哟,这奶娃娃谁呀?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执扇可算是明白了,感情月老头儿是冲着博渊来的,如此正好,她早就想撂挑子不干了,忙将小婴儿往月老身前一送,狡黠笑道:“喏,跌落凡尘的太子殿下让我给找着了,你速将他带到天帝老儿面前,邀功的机会就让给你了,怎样?我够意思吧?” 月老昨日去璠云宫时,帝君的确与他提及过九殿下下凡一事,今日他来,就是为确保九殿下的安危。不过这烫手山芋月老可没打算接,忙不迭避让着连连摆手道:“你个小祸害,自己闯的祸还想假手于老夫,想得倒美。” “嘿嘿,既然你不要,那我就宰了他一了百了。”执扇握着玉钗一扬手,作势就要往小婴儿胸口处刺。 月老急忙将她拦下,好言相劝:“扇儿,这玩笑可开不得,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 “怕什么,你不说,我不说,天帝老儿又怎会知晓?” “九殿下可是天帝唯一的儿子,他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你以为你还能逃得掉?天帝若是真查起来,别说是你,就连你师父也会遭受池鱼之殃,你可千万别意气用事啊!” “照你这么说,我都已经跟博渊结下了梁子,横竖也瞒不住,倒不如临死前先拉他做个垫背的,不然的话,我岂非是死得太冤枉了吗?”执扇面色一凝,当即便将玉钗高高扬起,那凶神恶煞的架势,哪像是从天界下来的仙子,分明就是从地狱里爬起来索命的恶鬼。 如今这世道,狠的干不过横的,横的就怕不要命的,像执扇这种又狠又横还自觉无路可退的,就没什么事是她不敢干的。博渊越想越觉得,月老根本不是来帮自己的,而是怕执扇不把自己往死里整,特地前来点破她来着。 博渊会这般想,终归是因他不了解执扇,但月老与执扇结识了两千多年,对她的秉性多少也摸清楚了一些。 扇丫头的确胆大妄为又狡黠自私,却也不至于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下手,她会用九殿下来威胁自己,必定是想谈条件。要对付扇丫头,首先不能硬碰硬,否则她就会遇强则强,死杠到底。当然也不能太过迁就于她,否则她就会顺竿子往上爬,得理不饶人。也唯有见招拆招,软硬兼施方为上上之策! 一念至此,月老反倒不加以阻拦了,泰然捋着胡须,笑道:“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老夫还得再提醒你一句,九殿下可是上神,你当真以为你那破玉钗能杀了他?你现在动手,只会让九殿下的历劫提早结束,等他回归了神位,你这条小命也跟着玩完了。况且老夫左思右想,觉得不管是论辈分还是论资历,天帝都不敢拿帝君怎么样,但你这无名小辈恐是没那般幸运喏,免不了会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不过你也别泄气,老夫来此就是为了救你一命,怎么样,想不想听听?” 执扇的确想以博渊作为筹码来换取自身的自由,不过这招显然并不好使,于是又收起玉钗,假笑道:“想,当然想了,好死不如耐活着嘛!” 然,下一瞬,她却趁月老不备,一把揪住他的白胡须威胁道:“废话少说,要么你取走我脚踝上的红线,要么我拔光你的胡须,怎么选,不用我教你吧?” “不行!真不行!”月老直摇头,显然并不愿配合。执扇可劲儿揪着他的白胡须,疼得他龇牙咧嘴,又连忙改口道,“不是老夫不想帮你,而是没那个本事帮你。你脚上那条红线并非是普通的姻缘线,而是姻缘劫,唯有找到自己命定的伴侣,它才会自动消失。” “少拿你忽悠凡人的那一套来忽悠我,神仙的姻缘根本就不归你管,这东西分明就是炼化过的捆仙绳,施罚者不是你就是我师父,还想诓我,真当我如三百岁时那般好骗?” 月老嘴角一抽,心想扇丫头是越来越狡诈多疑了,还真不太好糊弄,该怎样才能让她乖乖听话,善待九殿下呢? 思忖片刻,月老又开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了:“陈年旧事咱姑且不提,但这一次可是你闯祸在先,你可知帝君为了护你周全,不惜破戒同天帝撒了谎,声称九殿下是被他有事借调开了,这才勉强蒙混过了关。眼下,你只需负责将九殿下扶养长大,帝君自会另寻他法保你一命,切记,勿要再惹事生非才是。” 青吾帝君所修之道乃是无情道,即戒贪嗔痴恨爱恶欲,酒色谎杀盗淫邪。无情道最难之处便在于这十四戒,自盘古开天地以来,修成此道者唯有帝君一人。因此,青吾羽化后,三界至尊之位也理应属他最为合适,但他清心寡欲并不愿沾惹是非,是以退而求其次,得了帝君之位。 月老想当然的以为,帝君为执扇破谎戒这份师恩,扇丫头必当知恩图报才对。可现实往往与想象大有出入,只见扇丫头杏眼一瞪,气鼓鼓道:“你少来,从小到大,臭老头骗我的次数还少吗?况且,此事从一开始就是臭老头儿在给我使绊子,博渊若真想要仙丹,直接命神侍来取不就好了吗? 臭老头儿让博渊亲自来取,不摆明了是想用他来压我一头吗?结果他计谋失策,捅出了娄子还要我帮他养人。呸!还指望我对他感恩戴德,想都别想!月老头儿,替我转告他,姑奶奶我、不干了!”话毕,执扇便理直气壮的将小婴儿往蒲团上一搁,起身欲走。 也不知这套歪理邪说扇丫头是从哪儿学来的,听着竟也有几分道理,月老忙不迭将她拦下,急道:“臭丫头,你这是恶人先告状,帝君若是亲耳听到你这些话,恐会让你活活给气死。九殿下为何会出现在璠云宫老夫虽不清楚,但有一点老夫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此番下凡并不仅仅是因九殿下历劫所致,这也是你命中该有的劫数,你俩注定会纠缠在一起,想逃也逃不掉。” 执扇听得是一头雾水,忙追问道:“月老头儿,你这话什么意思?” “天机不可泄露!”话音止,月老又莜地消失了。 “你把话说清楚再走,否则,我就烧了你的月老祠。”她拿起烛火,作势就要去烧月老神像上的衣物,可等来的却是月老极为得意的大笑声,“如此正合我意,老夫百余间月老祠中就属这间最为破旧,就连神像也与老夫丰神俊朗的外貌差了十万八千里。你烧了它,正好可以让那些善男信女给老夫重新盖间月老祠,再塑个金像,好极,妙极!” 执扇明知月老是刻意为之,却也照样被他气得不轻,索性把烛火一扔,反驳道:“月老你给我等着,我回去就烧了你的香火琳宫,再拔光你的胡须,剔光你的头,让你从今往后都只能跟如来佛主吃斋念经去!” “好,你要是还有命回天庭的话,老夫就如你所愿!”月老丢下一句耐人寻味的话,便彻底没了声讯。 无论是三百岁还是三千岁,月老无疑都是执扇的克星,她被月老气得直跺脚,可垂眸却发现,小博渊竟咯咯笑出了声,那眼神儿好像在说“还以为你有多能耐,原来也不过如此嘛!” “呵!好笑吗?你以为月老那样说我就不敢动你了,姑奶奶还偏不信这个邪!”她肆无忌惮的捏着小博渊脸颊,“太子殿下,不如你先猜猜,接下来我会怎么对付你呀?” 看着执扇吃瘪的模样,博渊委实没能憋住笑,可执扇捏他这几下,又让他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定位。因为无论他怎么反击,都只能挥舞着自己毫无杀伤力的小拳拳,连碰都碰不到对方。 博渊甚至感觉自己就像个小面团一般,只能任由执扇将自己捏扁搓圆喏,再上锅煎炒烹炸。同时,他心中也有疑惑,月老说他是下凡历劫,可下凡历劫的神仙一旦投胎转世,必然会忘了自己神仙的身份,而他除了不记得自己投身谁家外,其它事却又记得一清二楚。显然,这很不符合常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吃了仙丹的缘故?更令他不解的是,性情寡淡的帝君为何非要将一个秉性乖戾,口不择言的小仙子留在身边,还将她收作弟子? 从博渊记事起,帝君便赐了他‘扶翊’弯刀,对他言传身教,授他功法绝学,却又不许博渊唤他一声师父,更不允许博渊向外人透露自己师承何门,还明令禁止博渊踏入璠云宫半步。 也因此,博渊尊他敬他,却也惧他怕他。他一直以为是因自己没能达到帝君的期许,所以帝君才不愿承认他这个弟子,可如今看来,事实却并非如此。 那个他想去却又不能去的地方,执扇一待就是三千年,那个他想唤却又不能唤一声师父的青吾帝君,执扇却口无遮拦唤他‘臭老头儿’。 从执扇与月老的谈话中也不难听出,帝君很袒护她,博渊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如今这个恶胆包天的小仙子,是帝君一点一点娇惯出来的。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9章 古灵精怪惹是非 从小到大,无论博渊怎么努力,帝君都从未给过他好脸色看,印象中的帝君时常拿着戒尺督促他练功。那千年如一日的严肃神态,让博渊一度怀疑帝君是茅坑里的石头修炼成仙,因为他的表情就是又臭又硬。 长大后,帝君便不怎么管他了,博渊时常三五年都见不着帝君一面。天后让他去璠云宫取仙丹的那日,博渊真真是满怀期待,他曾以为踏入璠云宫的大门,就等同得到了帝君的首肯,往后也可以光明正大的称他一声师父。哪曾想会连帝君的面儿都没见着就被执扇煽下凡尘,还变成了一个软萌可欺的小婴儿,或许以后,他都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想到这些,博渊真的好不颓丧,他缓缓阖了眼,心里是真希望执扇能就此了结了他的小命,好让他早日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喂?”执扇轻拍他脸颊,见状不对,误以为是自己下手太重,又有些不知所措的呢喃道,“不是吧?才捏了两下就要死要活的,九殿下怎会这般没用?” 博渊根本懒得搭理她,因为这会儿,他又被另一件难以启齿的事困扰着,而且还很急,非常的急。 这时,若离终是从祈愿树上挣脱了下来,可飞入月老祠才发现,月老早已离开了。饶是如此,它依旧不死心地在神像背后寻觅着,边找边大声呼唤着月老,惹得执扇不甚其烦,呵斥道:“行了!别嚎了,那老东西早就滚回天界逍遥快活去了。” “走了?他怎么能走呢?殿下还在这儿呢,怎么回事?”说着,若离又突然飞到了执扇跟前,问她,“月老来此是否同你说了些什么?” “说了呀!他说博渊作恶多端,此次投胎凡尘便是天帝对他的惩罚,还说让我好好管教管教他,只要留他一条小命,随便我怎么折腾他都可以。” 执扇应得那叫一个煞有其事,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所陈述的就是事实,但若离却是全然不信,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自家殿下近段时间并未犯错。 退一万步讲,即便殿下真的因故被贬下凡,天帝也断不会将自己的亲儿子交到一个喜怒无常的小仙子手里。不过相比这些,若离更在乎执扇会怎么‘折腾’自家殿下,于是又试探性的问道:“那你打算如何安置殿下?” “我原打算将他丢在这里的,但仔细一想,觉得自己不能白白照顾他一夜,所以,我准备找个富贵人家,将他卖了换点银钱使使。”执扇手拄下颌来回踱着步子,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还挺靠谱。扭头却发现,秃鹰又开始吭哧吭哧叼起那条黑布带,扑扇着翅膀,逃也似的飞走了,一边飞还一边回头张望,生怕执扇冲上去跟它抢人似的。 事实上,执扇巴不得快些甩掉他二人,又怎会跟它抢人呢? 于是,在旖旎风光的初春,前来祈愿的善男信女们惊讶地发现,青天白日之下,远处竟飞来一只叼着‘包袱’的‘不祥鸟’,也不知是不是因‘包袱’太沉的缘故,它飞得并不算高,并且十分缓慢吃力。 人群一阵喧哗,有人指着若离骂骂咧咧,骂它是报丧鸟,不祥鸟,也有人激情愤慨,说它是偷鸡偷家禽的畜牲,必须要打死它方能解气。 “前两日我家刚丢了几只鸡,那畜生就又来偷东西了。乡亲们,趁它飞得低,咱们一起打死它!” 人群中,一中年男子高声号召着,捡起石子便朝若离扔了过去,接着便有越来越多的石子砸到了若离身上。它小小的身子本就因承受了太大的重力而飞得歪歪斜斜,被他们这么一砸,飞得就更加倾斜了。 少顷,又有几个身强力壮的中年男人挥舞着从地上捡来的枯木,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若离累到筋疲力竭,但它依旧不能停下,只能拼了命的往高空飞,希望以此来躲避石子和棍棒的突袭。 这时,一眼力极好的大娘怒拍着大腿惊叫道:“别打了,大家都别打了!你们仔细看看,那畜牲叼的,是不是一个小婴儿呀?你们这样会打死他的!” “那怎么办?总不能任由那畜生把孩子叼走吧!”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众人面面相觑着停下动作,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我有办法,看我的!” 人群中,一中年男子自告奋勇站了出来,接着便手持弹弓,将一颗石子精准无误的弹在了若离脑袋上。 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瞬间,若离感觉自己耳边的风声都停止了,视线也在这一刻变得模糊了起来,过度的疲累让它翅膀都已出现了僵硬的情况,以至于身子也开始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众人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那畜牲从空中掉下来,孩子亦会跟着掉下来,可他们全都离得远,谁也没办法接住那孩子。 执扇啃着从月老祠顺手牵来的苹果,沿着羊肠小道一路蹦蹦跳跳走下来时,看到的便是众人围攻若离的画面。 抱着一种看好戏的心态,她就这么袖手旁观的看着若离被石子砸,直到若离从空中掉下,手中苹果也差不多啃完了,这才一把扔掉苹果核飞奔了过去。 不料奔跑的过程中,脚下突然被石头给绊了一下,身子也直挺挺的扑倒在地。幸好此路段是一条斜坡道,执扇下滑了一段距离后,又抬手精准无差的接住了小博渊。 为了挽回自己的颜面,她连忙单手撑地,一个回旋弹又站了起来,整个过程在外人看来就是她身手敏捷,救下了从天而降的小婴儿。 眼见小婴儿得救,小鸱鸮也砸在了地上,众人立时便沸腾了起来,鼓掌声,喝彩声不断地响起。 兴奋过后,又有人拿着树枝向早已晕厥的若离招呼了过去,不一会儿,十几只腿脚也跟着招呼上了。 “住手,都别打了!”执扇劝道。 奈何众人义愤难平,誓要踢死那只害人不浅的报丧鸟才肯罢休,因而并无人理会她。可再任由他们这样打下去,就真的要闹出鹰命了。执扇一个箭步上前,扯开一名年轻男子用力推倒在地,怒斥:“我都说了住手住手,你们都聋了吗?” 其凶神恶煞的架势,吓得周围几人不自觉地浑身哆嗦了一下,忙停下动作的同时,愣是怯生生的让出了一条路。 岂料,执扇又话锋一转:“急什么?打‘不祥鸟’这种事儿,怎么着也得,让我先来!” 话音落下,那古灵精怪的小姑娘手中已多出了一把白玉花边团扇,只见她纤手一挥,地面上奄奄一息的‘报丧鸟’便跟随着飞扬而起的尘土,倏地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短暂的诧异后,掌声,喝彩声再次爆起。 执扇被十几个男男女女围绕其中,一通好夸,有夸她胆大心细的,有夸她貌若天仙的,也有夸她身手敏捷的。 事实上,凡人的姻缘大多会在其出生后不久就由月老牵红线定好,因此,能去月老祠求姻缘的,大多都是一些老大不小还尚未婚配的,或是些家境贫寒长相磕碜的。而当这样一群歪瓜裂枣中突然出现了一位娇俏可人的小姑娘时,已经有人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开始打起了执扇的主意,更有胜者,竟议论起她是否好生养来。 执扇清楚地听到,有个男人粗声粗气道:“长得好看倒是好看,就是胸小了点,怕是不太好生养。” 没人注意到,执扇握着玉扇的纤手在暗下重力,也没人听到扇柄在她手中‘咯咯’作响的声音。执扇努力压制着体内随时可能爆走的邪火,自我安慰道:“执扇,你可是仙子,千万不能跟凡人一般见识,忍住,千万要忍住!” 少顷,邪火终是被强压了下来,她努力冲众人挤出一个假到不能再假的微笑:“麻烦大家让一下,我儿子被那秃鹰偷到了这里,家里人肯定担心坏了,我该带他回家了。” 原来这位貌若天仙的小姑娘早已婚配,可惜,实在是可惜!几个男人窃窃私语着惋惜不已,不得已乖乖让了路。 正当执扇以为自己能光明正大离开时,那眼力劲极好的大娘突然伸手将她拦了下来,并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好几遍。 若论容貌,执扇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格外地水灵,尤其是那一双黑耀耀的杏仁眼,总让人不自觉地将她与娇俏可爱联系在一起。加上她肤色莹白,身型高欣,可以毫不夸张的讲,在凡尘,执扇绝对算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胚子。 可越是这样,大娘就越是怀疑,毕竟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孤身一人出现在这荒山野岭中本就不符合常理。再加上她救人的时机太过巧合,以及执扇脖颈纤细,两条浓淡相宜的柳叶眉紧貼眉骨之上的事实,比起贤妻良母,她看起来更像一个未经人事的稚儿。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10章 神魂被困身心苦 狐疑的目光扫向执扇手中婴儿时,大娘又发现那婴儿模样稚嫩,连胎毛都未褪去,怎么看也就刚出生一两日的模样。而面前的姑娘却是一副朝气蓬勃,顾盼生辉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刚生过孩子的人。 大娘突然狡黠地笑了,笑着问:“姑娘,你说这孩子是你的,那你可否告诉老身,你是何人?家住何方?又在何日,何时,何地生下了这个孩子?” 连珠带炮似的问题听得执扇柳眉一蹙,心知大娘是对自己起了疑心,但这些问题她真的一个也答不上来,总不能说自己是执扇仙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吧? 周遭齐刷刷投来了审视的目光,执扇灵机一动,进而手指天空,佯装惊讶道:“大家快看,那秃鹰还有同伙儿呢。” 此言一出,众人果然中计,纷纷朝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并开始询问同伴‘报丧鸟’的同伙儿身在何处? 偏偏这时,那大娘又尖叫连连的拍着大腿嚷嚷:“大家千万别上当,我敢断定她不是孩子的母亲,从一开始,她就在撒谎骗我们,我怀疑,她才是‘报丧鸟’的同伙,是妖女!” 一语激起千般怨! 短暂的唏嘘后,人群突然沸腾了起来,口中骂咧着妖女,害人精之类的话,手中石子也朝执扇后背扔了过去。 于是,喊打喊杀的声音又再次传入了执扇耳中,不过这一次,他们要打要杀的对象变成了她自己。好在执扇别的本事没有,惹事生非再逃之夭夭的本领那可是天界一绝,加上凡人与神仙体力悬殊巨大,是以她不仅没被砸到,还边跑边回眸望向对自己穷追不舍的‘热心群众’,得意洋洋的同他们挥手挑衅,最后足底生风朝西南方跑去。 西南方是若离被煽飞的方向,确认甩掉众人后,执扇又开始放缓脚步,边走边唤着‘秃鹰’,问它还活着吗?死了没有? 此事虽因她而起,但纠其根结还是因那群凡人见浅识薄,又太过滥好心所至。 在凡尘,许多人会错将鸱鸮,鹰鸷以及鹏鸟混为一谈,认为它们都是窃贼,是令人厌恶的存在。 事实上,三者虽同属枭类,但鸱鸮大多数时间都是昼伏夜出,且喜食田鼠昆虫一类,因而并不会出现捕食婴孩,家禽等行为。至于那报丧鸟,不祥鸟的称谓,不过是因其叫声怪异,凡人怯恨交加从而以讹传讹的谣言罢了。反之,若离作为博渊的伴生兽,更是一种祥瑞的象征。 仙神得道,无外乎于功法自修而羽化成仙者,与品行纯善,死后投身仙道者两种。 升仙者,也有能力提点身边生灵共赴九霄,这些被点将的生灵便成为了他们的神侍,继续伴其左右,护其安危。 伴生兽的由来则是因升仙者自身要投入神仙道,他们身边的生灵只得与其一同转世投胎,化作伴生灵或伴生兽与其共生。 最初的时候,伴生灵/兽只能屈身于小仙神们的神识里,待小仙神们足够强大方能成功将其召出,再作为神侍常伴其左右。 若离则有所不同,它是在博渊出生第七日被天帝强行召唤出的蛋形伴生兽。 当时,小殿下不知何故哭闹不止,‘太微玉清宫’中一众仙娥连同天后都对其束手无策,最后是从凌霄宝殿匆匆赶来的天帝发现了其中端倪。小殿下哭闹的原因竟是神识里的伴生兽提前觉醒了,且伴有破壳而出的迹象,天帝不忍幼子受苦,便强行用神力将蛋形伴生兽召唤了出来。 这枚小蛋兽也是顽皮的紧,一经唤出便满屋子乱蹦乱滚,惊动了整个太微玉清宫的仙娥侍从们相继出动,竟也未能将其捕获。 直到小殿下停止哭闹它才自己蹦哒进了摇篮里,不急不缓的将蛋壳啄出一小洞,探出它圆溜溜的脑袋瓜盯着小殿下歪头侧脑的瞧。瞧着瞧着就从蛋壳里挤了出去,并扑扇着羽毛稀疏的小翅膀,蹒跚着步子钻进了小殿下的被褥里,仰面一躺,竟是化作一个赤条条的小婴孩拉着小殿下的小手咯咯乐个不停。然后,博渊也就跟着他笑了。 此情此景将太微玉清宫一众仙娥侍从都给逗乐了,就连严正厉色的天帝也是忍俊不禁。天后心感甚慰,想着博渊身边能有这样一个蠢萌的小玩伴作为神侍常伴左右,他长大以后也不会太过无趣,逐命令仙娥们将小鸱鸮与博渊一同精心照料,并为它赐名若离。 深得天帝天后喜爱的若离,除神侍身份无从改变外,其余吃穿用度都享受到了太子殿下同等优待。也正是因此,若离逐渐养成了自命不凡,傲娇无礼的性子。 可自打遇见执扇以来,若离的不凡没了,傲娇也没了,就连小幸运也像是用到透了支,现在笼罩在它身上的全都是倒霉运。 这会儿呀,若离正拖着伤残病躯,好不容易才从潺潺溪流中游上岸,听见执扇的‘关切问候’,只觉得胸闷气短,肺都要炸了。好半响才逐渐缓了过来,愤愤回怼:“你才死了,本小爷活得好好的。” 执扇寻声望去,远远便见那只湿漉漉的小鸱鸮正耷拉着脑袋睡趴在岸边晒翅膀,想来并无性命之忧。执扇举步靠近,笑盈盈的调侃:“哟!还活着呢?果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你才祸害呢,你全家都是祸害!”若离本不甘示弱,奈何身负重伤,锐气大减,此言怼的是绵软又无力。 “对呀!我就是祸害,所以我抢走博渊后还能全身而退。而你身为九殿下的神侍,却连累他差点儿被几个凡人给砸死,这事儿要是传回天界,估计诸天仙神都要笑掉大牙了。” “殿下?”惊呼声起,那鸱鸮倏地弹立起身,急道,“殿下,殿下他有没有受伤?” 适才博渊一直是被若离叼着飞行的,若离在上方都被石子砸得晕头转向,那博渊应该也没少挨砸。但他从始至终都未曾哭闹过一声,执扇忙着跑路,自然也无暇顾及于他。 此时听若离提及,执扇才注意到怀中的小婴儿满脸通红,额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轻碰了下他的额头,确认他并未发烧后,执扇又猜测他可能是被石子给砸伤了,可他为何不哭不闹不吭声呢? 小东西昨日还有过一次抽噎的举动,今日却是半点儿动静都没有。执扇严重怀疑他不是傻子就是个哑巴,难受死也不知道吭个气儿,这小东西真会是九殿下的转世? “若离,你到底如何确认这奶娃娃就是你家殿下的?” 这还是执扇第一次唤若离的名字,若离明显有些受宠如惊,忙打起精神回她道:“殿下左耳耳垂上有一颗肉痣,那是他独有的标志。” 执扇当下便将目光移向了小婴儿左耳处,只见小东西耳垂上果真有一颗肉痣,粉粉的小小一颗,不仅不难看,反而如一颗珊瑚珠点缀在他白嫩嫩的耳垂上,颇有些锦上添花的感觉。执扇好奇的伸手抚上了他耳垂,那细腻嫩滑的柔软触感,让她不自觉地玩心大起,越摸越是来劲儿。 她是玩得尽兴,博渊却是叫苦不迭。从月老祠开始,博渊就深受尿意困扰,而他之所以满脸通红,除了让执扇那一声“儿子”给气的,还有就是憋尿给憋的。 若他真只是一个小婴儿倒也还好,偏偏这副弱不经风的小身子里,困住的是天界太子三千岁的神魂。博渊宁可憋死,也无法容忍自己有尿裤子的行为,更何况还是当着一女子的面儿,那他岂非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所以他忍呀忍呀,一直忍到了现在。此刻被执扇抚着耳垂,博渊感觉自己周身汗毛竖立,随时都有倾泻的可能,但他仍是紧咬下唇强憋着。 “小姑奶奶,别磨蹭了,赶紧看看殿下的伤呀。”若离并不知自家殿下的窘态,开始急不可耐催促起来。 眼见小婴儿难受至极的模样,执扇只好寻了一块光滑平坦的岩石将他放下,解开缠绕在襁褓上的黑布带,随手一掀,便将博渊彻底扒了个精光。 博渊立马觉着凉意袭身,比之更甚的是难以忍受的羞耻感,以一个婴孩的形态如此赤条条的袒露在一个女子面前,还被她目不转睛的盯着看,博渊是真恨不能立即对准脑门来一掌,拍死自己算了!奈何他现在连咬舌自尽的能力也没有,毕竟,他还没长牙呢。 但事实上,完全是博渊自己想太多,别说是一个小婴儿赤条条的摆在执扇面前,就算是一位风流倜傥的美男子脱光了站在她面前,她都不屑多看他一眼。即便看了,也是脸不红心不跳,全当他是透明人,当然了,前提是他不能触碰到执扇的底线,否则,后果难以想象。 而真正吸引执扇目光的,是博渊心口处的疤痕,那伤疤呈十字形,颜色极浅极淡,像是被人横竖划了两刀后,又重新缝合上的陈年旧伤。 博渊贵为天界太子,何以被人持刀划伤?即便伤了,以诸天仙神的本事,随便炼几枚仙丹也能除去那伤疤,为何会放置不理? 更让执扇难以释怀的是,她心口处也有个一模一样的疤痕。犹记得自己幼年臭美问及师父时,师父总说是胎记,无关紧要,也不需要除去。可为何博渊身上也有?真的会是胎记吗?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11章 身不由己险丧命 执扇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自己与博渊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不应该凑巧有着相同的胎记。可如果不是胎记的话,又有谁能同时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在自己与博渊胸口处划上两刀呢? 三界之中,估计也只有帝君与天帝有这个本事,但执扇从未见过天帝,博渊又是他的亲儿子,天帝没理由会这么做。而帝君又是执扇的师父,虽然她嘴上不愿承认,但其实她还是知道师父很疼自己的,况且帝君清心寡欲,无欲无求的,同样没有理由,也没有动机这么做。 左右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也不想了,转而拐了个弯问若离:“你家殿下怎会这么弱呀?打个架也能被别人照着心窝处捅,还横着竖着连捅了两刀。欸!我说,他怎么不让人家绣朵花儿上去呀?关键被捅也就算了,连疤都不知道除一下,真难看!” 若离气得直跳脚:“小姑奶奶,我拜托你,没有见识也该有点常识好吧!我家殿下还这么小,能跟谁打架呀?他那是胎记,胎记懂吗?” “什么胎记这么厉害?都回炉重造了,还能留在身上?” “我怎么知道?我求你了,别再墨迹了行不行,赶紧给殿下看看伤。”若离又开始催促。 执扇被一堆无法理清的思绪困惑着,竟也听话的乖乖照做了,扶着小婴儿肩头将他侧过身去,就见他背后有几道暗紫印痕,好在伤得并不重。 许是因为魂不守舍,许是出于怜爱与同情,又许是因为没有伤药的缘故,执扇竟难得温柔地轻抚上小婴儿后背,并以指腹的力道在他后背轻按着打旋儿,试图以此来缓解博渊的疼痛。 殊不知,这样的举动对于身心健全的九殿下而言,简直比直接捅他两刀更为要命。那酥酥麻麻的触感,撩得博渊起了一身的鸡皮,只感觉自己全身的神经都紧绷成了弦,保不齐什么时候就有弦断的可能。 尽管小婴儿已经在她手中微微颤栗,执扇也并未察觉到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甚至以为博渊是因为身上还有其它伤才会疼到小身子颤栗,所以当下便将手移到了他的腰背处,顺带着将他的腿脚都检查了一遍。 确认小婴儿并无重伤后,执扇又将他重新放回了襁褓里,正准备将他原模原样裹回去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小东西竟然尿了,还尿了她一手。 执扇如遭雷击般,瞪着眼,直挺挺的弹立起身,一边哭丧着脸失声尖叫一边狂甩双手,恨不能将自己的双手从胳膊上甩下去。于她而言,被人尿一手的感觉简直比生吞了只蟑螂还要恶心。 博渊本也觉得无地自容,恨不能找条地缝钻进去,可一见到执扇憋屈又无计可施的模样,又不由得生出一种报复得逞的快感。当心中愉悦盖过了羞辱感时,博渊又一次没忍住,咯咯笑出了声。 但很快,博渊就后悔了,因为他又看见‘丑女人’恶狠狠地拿了块巨石朝自己砸了下来,好在千钧一发之际,若离眼疾身快替他挡下了重击。 毫无意外的是,若离被执扇一石头砸晕在地,鲜血汹涌而出,迅速将它头顶上的褐羽染得赤红一片。 在若离脑袋上开了瓢,执扇方才勉强恢复些理智,她弃了鹅卵石,风一样跑到溪流边,双手浸在水里不停的搓揉着,直到双手搓到泛红肿痛时,终于彻底冷静了下来。 本来博渊尿她一手的事,也不至于让她气到失去理智,顶多就是捏他两下以示惩戒。可博渊千不该万不该在‘使了坏’后还嘲笑她,这不明摆着是故意的嘛。既然是故意的,执扇自然也不会跟他客气,所以才一时无法控制自己的暴脾气,想到要送他去见阎王爷。 冷静下来后,执扇又觉得一个小婴儿能有什么坏心思呀,不过是一晚上没‘放水’,身不由己罢了!好在若离挡灾挡得及时,不然博渊就真的要去见阎王了,再往后,估计她也会变成诸天仙神追杀的对象。 想到自己至死方休的逃亡之路,执扇没忍住打了个寒颤,不得已起身寻来些夏枯草,用石头碾碎敷在若离头顶上替它止血,随后又将系在自己腰间的白衣解下。 那是沐晨留下的外衣,依稀能闻到一股清凉怡人的淡香味。执扇本打算备着夜里御寒用,但眼下不得不将衣物撕下一大块儿,用来替若离包扎,余下的,都用来包裹小婴儿了。 虽不情愿,但如今博渊这块狗皮膏药她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就这么把他扔在这荒山之中又委实太过残忍,只能先带着他了。秃鹰自然也不能死,万一她什么时候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秃鹰还能再多替博渊挡几次灾。 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将两个‘残兵弱将’包裹完毕,执扇一手抱着小博渊,一手提着秃鹰版无敌‘大肉粽’,漫无目的前行着。 越过溪流,踏出丛林,眼前便出现了两条分岔路,一条平坦宽阔,百花争艳,一条幽径深长,杂草丛生。几乎不用多想,傻子也知道该往那条路走,偏偏执扇就喜欢反其道而行之。 然,执扇不知道的是,她走过的每一段路都在离奇地断裂,身后与她比肩同高的每一株杂草都在诡异地消失。 但在不久后,四周又恢复如常,蓝天白云,万物葱茏,莺歌燕舞,风光无限。可这看似美好的一切,总觉得缺少了些什么,但具体是什么,执扇又有些说不上来。 直到盲行了两个时辰后,执扇才终于明白少了些什么,是生机,凡人该有的生机。 这一路,有山川田野,花鸟草木,有比邻房屋,鸡鸣犬吠,却唯独少了些有喜怒哀乐,欢声笑语的正常人。即便偶尔能见到一两个往来的路人,他们也是目光焕散,神情呆滞,就连正值皮闹年纪的孩童亦是如此。 执扇也尝试着同他们打过招呼,可她眉眼带笑的热脸,总被他们无情的贴上了冷屁股。他们不言不语,不温不火,就宛如行尸走肉一般,若不是当空的艳阳,这一诡异的现象着实很容易让人产生自己已经到了阴曹地府的错觉。 而打破这一诡异现象的,竟是一间破败的茅草屋。那茅草屋搭得是歪歪斜斜,风吹可倒,但就是这样一间看似根本无法立足的屋院中,却意外的有三个孩童正在嬉戏打闹,炊烟袅袅升起,厨屋内飘出了诱人的食物烹香。 以目前的形势看来,就只有这间屋子里的人最为正常,但混在一堆不正常的人里面,这里反倒显得有些异常了。 虽是这般想,但执扇的身子可比脑子诚实的多,摸了摸自己正在唱空城计的肚子,馋得小嘴直吧嗒,就连腿脚也开始不听使唤的止了步,谁让此刻正值饭点儿呢。 与她一同被勾起馋虫的还有博渊与若离二位,说来也是好笑,一个睡眼朦胧的小婴儿闻到烹香竟突然睁了眼,还试图扭头寻找香味的来源。奈何他现在这副小身子骨连扭头都做不到,腹中空空如也,博渊说不了话,便只能动动小手,证明他饿了。 若离比之更甚,馋虫上脑,伤痛无药自愈,就连精气神儿也有了,可试着活动了下筋骨才知道,自己正被执扇五花大绑倒提着呢,连鹰嘴也被其缠得死紧,欲言不能言。 执扇将二者的举动都看在了眼里,因此也没想太多,直接推开了面前的篱墙院门。左右她神鬼不惧,又怎会怕撞邪呢? 院内的三个孩童见有陌生人进门,当下便停止了嬉闹,全都神情戒备的盯着她看。 执扇好不尴尬的笑了笑:“你们别紧张,姐姐不是坏人,姐姐只是走得累了,进来歇歇脚而已,可以吗?” 较小的两个男童在点头,较大的女孩却毫无征兆的往厨屋跑去,不一会儿,她又拉了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出了门,两姐妹将弟弟们护在身后,依旧是神情戒备,如防贼般提防着执扇。 这些个爱哭爱闹的小人精,你好言好语他不听,语气太重他又要哭,哭了还要人哄,哄了也不见得能哄好。因此,执扇最烦与小孩子打交道,但这会儿她眼前站的全是小孩子,加上怀中饿到直咽口水的小婴儿,大大小小加起来有五人之多,仅想想都头疼不已。 但既然来都来了,执扇委实也不愿无功而返,她倒也还好,十天半个月不吃不喝也饿不死,不过就是嘴馋而已。可肉体凡胎的小博渊就不一样了,从昨日到现在,他连水都没喝过一口,再不给他找点吃的,真不知他还能撑多久? 想到此,执扇又觍着脸笑道:“既然你们都没有反对,那我就权当你们是默许好了,我也不用你们招呼,自己来就行!”话音止,人已闪身进了屋。 四个孩童直勾勾地盯着这位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从始至终也没敢说一个不字。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12章 殿下沦落惨被虐 四个孩童直勾勾地盯着那位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从始至终都没敢说一个不字。直到执扇将手中‘肉粽’放置桌上,笑着招手示意他们进屋时,几人又诚惶诚恐的后退了几步,执扇只好再次解释道:“快进来呀,我真不是坏人。” 奈何此话怎么听都有点儿欲盖弥彰的意味,年纪稍长的小姑娘终于开了口:“弟弟妹妹快跑,去找阿爹阿娘!”她抱起小弟,拉着二妹,二妹牵着三弟,拔腿就开始往院外跑。 “喂!这是你们家,你们跑什么呀?”执扇喊着,却无人理会她,于是又摸了摸自己下颌,满眼无辜道,“难不成我长得很像坏人吗?怎么可能?明明挺可爱的嘛!” 从外表看,执扇还真是灵动可爱型,但跟她相处久了便会发现,她那绝对是金玉其表,败絮其中。博渊忍不住在心中鄙夷:“你岂止是坏,简直就是恶贯满盈,还可爱呢?可恨还差不多。” 若离也在心中感慨:“正常人见了妖魔恐是没命好活,你可倒好,妖魔见了你都能被吓到跑路,如你这般‘可爱’的人,倒也真是少见!” 事实上,若离一早便察觉到那几个孩童非是肉体凡胎,而是黄鼬成精。而执扇仙法被缚,未能及时看出几个孩童的身份,但她还是从屋内的陈设看出了些许不寻常。 这间外看破破烂烂,随时都有可能会坍塌的茅草屋,实则屋内安如磐石,别有洞天。不仅桌椅床柜皆是上等梨木打造,还另设有一方沉香木书案,书案上方摆放着一把檀木瑶琴,旁有笔墨添香,后有屏风红帐,竟是一副文人墨客的骚雅作派。 如若这都不算稀罕的话,那墙壁上挂着的那幅黄鼬阖欢图,可以说是很形象的描绘了此户人家的境况。 画中所绘正是茅草屋院中之景,院中落樱纷飞,樱花树下端坐着一位书卷气颇浓的中年男子,男子手抚瑶琴,含情脉脉的双眸始终不离对面托腮而坐的貌美女子,女子身后还长着一条巨大的黄鼬尾巴。他二位身侧,是四只正在追逐嬉戏的小黄鼬,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宁静祥和的欢悦气氛。 “山有木兮柳有意,樱花十里不及你!”许是寓意美好,执扇读及画中提词,不自觉的唇角勾了笑。 凭此画不难猜出,这里藏有一个凡尘书生恋上黄鼬精的情爱故事,许是不愿被世俗恩怨所扰,他一家人选择了以瑕掩瑜,避世于此间茅草屋内。不过很奇怪,词中所提及的樱红十里此地并没有,就连画中所绘的那棵樱花树,这院中也没有。 疑惑归疑惑,执扇可没打算深究,与其纠结一些与自己无关的琐事,倒不如先填饱肚子来得实在。想到此,执扇便将小婴儿也放在了桌上,随后掉头出了门。 桌上被包裹严实的两只大‘肉粽’就只能咕噜噜转动着眼珠,不仅不能言语,连挪动一下也变成了奢望。 若离伤得重,博渊怕它醒不来便试着唤了它一声,奈何这声呼唤依旧毫无悬念的变成了呜咽。博渊又羞又恼,终究没敢再吱声,心中却在祈祷‘丑女人’没听见才好,不然他仅存的一点儿颜面怕是要丢尽了。 然,执扇不仅听见了,还听得很清楚,她将一碗乳汁放在桌上,抱起小婴儿,笑道:“我之前还以为你不是个小傻子就是个小哑巴,现在看来,你不傻也不哑,饿了还知道哭呢。” 博渊是真想狠狠教训她一番,奈何此时的他委实只能翻个白眼以示反驳,可白眼刚翻完,一勺又腥又臭的乳汁就灌入了他口中,虽未及喉腔,却也足以让他直犯恶心。 本能地反应就是用舌头往外抵,不过这样的举动出现一个小婴儿身上,看起来更像是没吃饱意犹未尽在舔唇。因而,执扇想也没想便又舀起一勺乳汁往他嘴边送,不过这一次,博渊早有防备,小手用力一拍汤勺,乳汁就全洒在了脖颈上。 偏偏执扇还是曲解了他的用意,出言劝道:“你别急呀!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从大黄那儿讨来的乳汁,你可千万别浪费了,还有五个小宝宝等着它的乳汁吊命呢,我可拉不下脸再去问它要。” 一胎生下五个孩子,这也太能生了吧!等等,大黄?怎么听着有点儿像狗的名字?博渊心中存疑,索性紧咬牙关,死活不愿张嘴。 他不肯张嘴,执扇就捏着他的腮帮子一勺接一勺的往他口中灌,一边灌一边言:“有的吃就不错了,竟还敢挑三拣四,信不信我饿死你。” “丑女人,这是给人喝的吗?”博渊忍无可忍骂了一声,可这哭唧唧一开口,咕咚一声就被迫咽下一口乳汁,呛得他眼泪汪汪忍不住再次骂道,“终有一日,本殿下会将今日所受,加倍奉还给你!”可骂着骂着,咕咚一声又被迫咽了一大口乳汁。 博渊委实被气得不轻,也顾不上自己天界太子的颜面,就这样边哭边骂还一边在咽着乳汁。 大半碗乳汁被迫咽入腹中时,博渊早已是生无可恋,不仅脸蛋儿被执扇捏得又红又肿,胃里也是翻江倒海般难受。他尝试着用手将咽下的乳汁给抠出来,奈何他人小手也短,压根儿就不可能办到。迫于无奈,博渊只好将小舌头不停的往外伸,可即便如此,喝进腹中的乳汁也吐不来了。 做完这一切的执扇心满意足的拍了拍手,见自己腿边坐立着的一排小奶狗,连同大黄都张嘴伸出舌头‘哈哈哈’哈个不停,像是在对自己摇尾乞怜。于是便理所当然的以为,小婴儿吐舌的举动是在撒娇卖萌,便笑着勾了勾他的小鼻子道:“小东西竟也会撒娇呐,还挺可爱的嘛!” “大黄,谢啦!”执扇抚摸着大黄的背脊道了声谢,心想这九殿下喝了狗奶以后,不就是名符其实的狗殿下了嘛!这让她有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就好像自己干了一件特别了不得的大事一般。 就好像是在回应她,大黄也“汪汪”吠了两声。 博渊一直在心中祈祷大黄千万别是一条狗,可此刻他仅存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所有的尊严与桀骜骨都在这一刻被践踏的粉碎。想起自己连日来的遭遇,博渊一时悲从心来,眼泪也开始不受控制的疯狂往下掉。 终究抵不过现实的残酷,他已不再是昔日那个威风八面,不可一世的九殿下,而是一个明知被施虐,却又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婴儿。 “你怎么了,你别哭啊!”看到小婴儿哭,执扇以为他还没吃饱,于是又与大黄一家子打着商量道,“大黄,你看他哭得多可怜,要不,你再分他一口吃的?” 五只小奶狗明显不乐意,“汪汪汪”吠个不停,大黄好像也不情愿,起身摇了摇尾巴,扭头开溜了。 这一声倒也不是完全没用,至少博渊就不敢再哭了,但他还是止不住的在抽泣,小脸儿也红红肿肿的,眼中仍有泪花在闪烁,小模小样的好不可怜。 好在小也有小的好处,博渊抽泣了片刻,竟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执扇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这时她突然察觉到了一股杀气,接着便有三根银针齐齐朝她射了过来,执扇只好将空碗扔出去挡。 二者砰然相撞后双双落地,溅起一地瓷碗碎片。 厉目望去,就见院中立着一位年轻貌美,目光却阴狠毒辣的女子,而刚才见过的那四个孩童则与一位周身满是酸腐气息的文弱书生站在篱笆院门外,全都神情戒备的盯着自己看。 不就挤了点儿狗奶吗,至于痛下杀手吗? 虽是这般想,但擅闯他人居宅总归是不对的,何况还吓跑了人家的小孩。执扇难得大度迎上前,正思寻着该如何为自己狡辩时,其对面的女子突然扭头大喊了一声:“郢郎,带孩子们先走,快!”话音未落,藏于指缝间的三枚银针又再次击向了执扇。 幸而执扇早有防备,纤手一扬,玉扇一挥,那银针便徒然调转矛头,射中了她自己。 “阿樱。”男子忙不迭跑到了女子身边,却被她一把推开,口吐鲜血,眼含热泪,好不凄惨的大喊,“郢郎,别管我,快走,走啊!” 男子回以她一抹苦涩的笑,转身恶狠狠地瞪着执扇,眸中似有怒火在燃烧。 执扇无奈摊了摊手,无辜道:“如果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能信吗?” 瞧这话说的,连执扇自己也觉得不可信,但她这么做真的只是基于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而已,要是不反击,受伤的可就是她了。 男子没答话,急到发红的双眼在院中扫视了一圈,随即便就近抄起一把扫帚朝执扇冲了过来。 执扇还在犹豫是该跑还是该反击时,他又突然一梗脖颈,眼一闭,就这么直挺挺的仰面栽倒了下去,之后便彻底没了生息。 女子边唤着“郢郎”边踉跄着奔了过来,可还未靠近,又开始大口大口的呕血,接着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这可把执扇惊得呀,瞪着眼,好不委屈的解释:“这次可真不怨我,我啥也没干呀,他怎么就倒了呢?” 的确是啥也没干,二人之间还相隔了丈远的距离呢,不过男子也的的确确倒在了她面前。 这是什么状况呀?难不成对方是在使诈吸引她过去,然后再给出致命的一击? 虽有怀疑,但执扇还是蹑手蹑脚的伸手在男子鼻息处探了一下,结果却发现,男子不仅气息全无,连身体也已经出现了僵硬的状况。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13章 弱肉强食智者生 这是为何? 执扇募地抽回手,不明白此人因何而死,即便他是旧疾发作,少说也得抽搐两下吧,没理由死得这么突然才对!但无论如何,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毫无征兆的死在了她面前,她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执扇忙跑进屋子,抓起桌上的若离便准备开溜,可途经女子身旁时,那女子突然一把抓住她脚踝,半睁着眼,虚弱无力的说道:“你别走,救他,救救他。” 救他?人都死了还怎么救? 执扇试图抽回脚,却被那女子死命地抱住大腿,任凭她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无奈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却在银针上抹了毒,落得现在的下场完全是你自作自受,怨不得我。至于你相公……你也看到了,我没碰过他,是他自己倒下的,与我毫无干系,况且,我也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你有的,你的血一定能救他。”女子眼巴巴的望着她,美艳的脸上是一览无遗的悲悯之色,眸中泪光涟涟。似乎是怕执扇不同意,她又急着强调,“只要你愿意出手相救,我愿不惜一切代价,包括我的命。” 血? 想到那条喝了自己血就暴毙身亡的银环蛇,想到吃了‘血丹’就回炉重造的九殿下,执扇立马摇了摇头,疑惑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我又不认识你们,要你的命干嘛?” “你……不是燎原狗贼的人?” 燎原狗贼是谁? 执扇搜肠刮肚将自己听闻过的上仙上神全都想了个遍,最终能联想到的也就只有燎原神君了。 燎原神君是火神,据说他不仅生得玉质金相,风度翩翩,还十分的平易近人,博施济众。燎原神君尤爱小动物,在他的火神殿里,总是能见到各种各样的小动物。 一个仙子仙娥们心中倾慕的极善之神,怎么就成了对方口中的燎原狗贼了呢? 执扇很是不解,又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些可笑,黄鼬精一个下界小妖,怎么可能结识天界上神。更何况,对方应当不知晓自己仙子的身份才对,于是又同她解释道:“我不是谁的人,也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人,更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抱歉!我帮不了你。” “不可能,你分明就是从天界来的,我不可能会看错。”女子摇摇晃晃站起身,忽又手指执扇歇斯底里的吼,“你一定是在骗我,你们天界来的,没一个好东西!没关系,杀了你以后,你的血我要多少有多少。” 话音未落,她已换了副钩爪锯牙,毛耳赤眼的狰狞容貌,最后竟是不由分说往执扇胸口抓去。 这可把执扇给气着了,虽说她也的确算不上什么好人,但总归不能一棍子打翻一船神不是?况且一言不合就开打,真当她是软柿子,谁想捏就能捏的吗? 执扇一手抱着小婴儿,一手夹着小鸱鸮,能用的便只有脚了,可一脚还没踢出去,那黄鼬精又突然一个趔趄,直接跪倒在她脚下。 这一切来得太快,执扇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见那只黄鼬精又开始大口大口的呕着血。可奇怪的是,相比刚才,她的眼中已没有了愤恨,反倒皆是敬畏之色。当然,令她又敬又怕的那个人绝不会是自己。 “谁?”执扇急急回眸,却见身后除了那间破败的茅草屋,连个鬼影也没有,她不死心地跑进屋,见窗门紧闭,便将屋内所有能藏身的地方通通找了个遍,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虽说黄鼬精要杀她,但这事儿归根结底还是她理亏在先,是以执扇不仅没动怒,反倒因没能找到暗下黑手的幕后人而有些怏怏不乐。出了门,便放低姿态问:“你看见了对不对?究竟是谁打伤了你?” “与你何干?难不成我告诉了你,你还能替我报仇不成?”黄鼬精讪笑着抹了把嘴角的血迹,一双猩红的瞳孔恶狠狠地瞪着执扇,但这一刻,她笑的是她自己。 “不能!但如果我的血真能救你相公的话,我不介意一试。”执扇刻意停顿在此,见对方眼睛一亮,又突然话锋一转,“当然了,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作为交换,你必须告诉我燎原是谁,还有这里发生过的一切。” 黄鼬精既能猜出她的身份,便足以证明执扇之前的猜测并没有错,对方口中的燎原狗贼,就是天界鼎鼎大名的燎原神君。 既是有关天界的事,执扇自也有了八卦的兴致,再则,黄鼬精并不信任她,与其好说歹说让她相信自己,倒不如与她谈条件更有说服力。 “我凭什么信你?”她问。 执扇道:“我可以先救你相公。” “你就不怕救了他以后,我会翻脸无情吗?还有,你凭什么断定我所陈述的就一定是事实?” 执扇突然笑了,很神秘的笑:“这个不用你操心,我既然敢这么做,必定有辨别真伪的能力。至于你会不会翻脸无情真的不重要,因为你、还不是我的对手。” 黄鼬精迟疑片刻,随即也笑了:“好!我欣赏你的胆识,也相信你有这个实力。” 两人达成共识后,执扇便依言划破自己的手掌心,将血滴入了茶盏中。 黄鼬精伸手去接茶盏时,正巧瞥见执扇伤口不药而愈的画面,虽有诧异,却也什么都没过问。 待一切处理妥善,她二人竟真的心平气和围坐在桌边交谈起来,就好似之前发生的不愉快,从未存在过。 黄鼬精名唤黄樱,原是燎原神君豢养的众多宠物之一。 所谓的宠物,其实就是燎原神君高兴了就宠幸一下的玩物,可即便是个玩物,也不是谁都有命当的。 两百七十年前,黄樱还只是凡尘深山之中一只潜心修炼的小黄鼬,燎原神君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发现了它,并擅自将它带回天界,豢养在自己的火神殿内。 原以为自己一步登天的小黄鼬,却在火神殿里渡过了它人生最晦暗的两百五十年。在那里,根本没有一丝潜心修炼的机会,有的,只是日复一日的残忍厮杀。 燎原神君尤爱将各类小动物关在一个巨大的铁笼子里,并告诉它们,自己只会留下最强的那一个。然后,他什么也不用做,只是不给它们投食而已。 这些动物都是燎原神君从凡尘精心挑选出来的,虽没能修成人形,却也或多或少有几分修为。因此,最初的时候它们并不愿妥协,还齐心协力咆哮着用头撞,用牙咬,用利爪去击打,试图破牢而出。 可天界的铁笼岂是它们想破就能破的,几日折腾下来,动物们逐渐没了力气,也逐渐明白它们的生杀大权皆掌控在燎原神君手中,是以隐藏了自己的锋芒,纷纷用悲伤的鸣呜恳求燎原神君放过自己。 每每这时,燎原神君便会猖獗的大笑,他会觉得自己是至高无上的主宰者,甚至还会有一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但就是不会因此生出半分怜悯之心。不仅如此,他还会趾高气昂的告诉它们:“在弱肉强食的世道里,只有强者才有资格生存下去,弱者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被逼到绝路的动物们开始相互厮杀,以残食同伴血肉的方式苟延残喘。 长期以往,动物们便在生死角逐的过程中变得暴戾嗜血,凶悍无匹。但黄樱不一样,从她被关进牢笼的那一刻起,便料定在这场你死我活的生存游戏里,没有谁能一直坚守本心,也没有谁会是真正意义上的同伴,它们终将与她站在敌对面。因此,她没有在最初的时候拼命反抗,也没有在中途时妥协求饶,更没有在生死角逐时主动出击。 小黄鼬总是默默无闻的躲在一处阴暗的角落里,偷食着同伴流淌的血液以及它们的腐肉,以此来保存自身的体力,以便于在决定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出其不意,给出对方致命的一击。 而历经数月的残忍厮杀后,最终幸存下来的,便只有机智的小黄鼬与一只伤痕累累的虎狮兽了。 虽然二者体型悬殊巨大,但虎狮兽因长时间恶斗不休,体力早已大不如前。而小黄鼬却从未参与过任何战斗,并且,它也没打算正面迎击,而是一直以逃亡的方式消耗着虎狮兽的体力。 二者你追我赶数日后,虎狮兽便因体力不支累瘫了,也就是在这时,小黄鼬瞅准时机猛扑上前,一口咬断了它的喉管。 最终,小黄鼬成为了唯一的幸存者! 这个结果的确有些超出了燎原神君的意料之外,但似乎也在情理之中。虽然武力值也能解决很多问题,但大多数的生存之道,依靠的还是智勇双全。 之后的百年里,小黄鼬经历过不下百次的残忍厮杀,但无一例外的是,它每一次都成为了最终的幸存者。 更幸运的是,在那种极端恶劣的生存环境下,小黄鼬竟在百年后的某一天,夙愿得偿修成了人形。 因其面容娇好,身姿丰盈,燎原神君便不再将她与低贱的畜生关在一起了,而是将她收作了暖床侍女。可黄樱怎么也没想到,这竟会是她另一场噩梦的开始。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14章 上神无道祸众生 燎原神君因常年修习‘玄火神功’,不仅身下比常人灼热许多,还暴戾不堪,麻木不仁。其枕边人若是伺候不周,或是言语不当,皆会被其活活折磨致死,再用玄火毁尸灭迹。 黄樱却是个例外,历经百年的摸爬滚打,她早已学会了见机行事,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样的话,也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样的事。是以,她总是能满足燎原神君的所有需求,从而为自己谋得一线生机。 即便如此,黄樱也无时无刻不想取了燎原神君的狗命,更不会忘记百年里堆积成山的万骨枯。她对燎原神君的恨深入脑海,刻入骨髓,恨不能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但她也清楚自己不是燎原神君的对手,是以只能先低眉顺眼的服从他。 黄樱一直在等,等一个脱离苦海的机会,她要将燎原狗贼的所作所为上报天帝,要当着诸天仙神的面将他伪善的面具层层撕下,要让他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这一等,却是百年之久。 百年来,燎原狗贼依旧带着伪善的面具活得逍遥又自在,可黄樱却在他日益加剧的蹂躏下活得生不如死。 一件玩了百余年的玩物,任谁也会觉得腻!燎原神君不再让黄樱为自己暖床,而是将她当作千人枕万人骑的青楼女子,供火神殿里所有的天兵天将纵欲享乐。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五十年之久,唯一支撑黄樱活下来的,也只有日益加剧的仇恨与不甘了。 那是一种誓要将燎原狗贼拉下神坛的执念,也是相信正义可能会迟到,却永远不会不到的信仰。 燎原神君六万岁生辰那日,火神殿里笙歌漫舞,仙神云聚,就连九殿下也是亲自携礼来贺。 而作为舞姬出场的黄樱却误以为自己报仇的机会来了,便特意将自己打扮的千娇百媚,楚楚动人,意图吸引九殿下的目光,再将燎原神君所行之恶尽数抖出。 她天真的以为九殿下会是正义的裁决者,错误的以为那场生辰宴会是终止自己一切噩梦的转折点,却不成想,自己会因此失去了最后的信仰。 一场婀娜妩媚的长袖漫舞止,黄樱如愿引起了博渊的注意,可她却忘了,世间还有‘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 与燎原神君交好的,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可告人的恶趣味,即便有些许例外,也是些贪图享乐的蛇鼠之辈,亦或者是一些趋炎附势又无所作为的蝼蚁之辈。 九殿下是谁? 那可是臭名昭著的天庭恶霸呀!期待他为你主持公道,就如同你到了阴曹地府,哀求阎王爷放你还阳一样没指望。 因此,当黄樱扑跪在博渊脚下,满目悲怆的控诉之语还未言明时,博渊便已捏着她下颌将她拖拽起身,还当众撕了她的衣,淫邪的目光盯着她水嫩莹白的傲人双峰,毫不吝啬的夸赞她身材不错,并命若离将她送回了自己的寝宫‘霞光殿’。 黄樱的陈述一直很平静,就仿佛她所言皆与自己无关一般,那是一种历经磨难后,麻木到绝望的漠然。可当她谈及九殿下时,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突然变得凄怆痛苦,毕竟燎原神君摧残的仅仅是她的身子,而九殿下却抹灭了她所有的希望与信仰。 也正是因此,黄樱开始觉得天界从来就没有过正义,没有光明,只有无穷无尽的阴暗残酷与荒淫无道。 她情绪失控的捶打着桌面,红着眼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即将发狠的凶兽,直到执扇轻轻拍了拍她手背,才又猛地抽回手,自嘲一笑:“我真傻,居然忘了你也是天界的人,怎么可能会信我的话?” “不,我信!”执扇的语气很笃定。 欲成神,先成人! 即便是妖魔得道,他们也必须先修炼出人形才能有羽化成仙的机会,是以诸天仙神同样有着凡人的七情六欲与喜怒哀乐。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帝君一样修习无情道,也不是每位神都能做到清心寡欲,无欲无求的。 如此,仙神中出现一些品行不端,作风不正的禽兽败类也不足为奇,更何况天界还有博渊这颗‘毒瘤’在带头兴风作浪,燎原神君会带着一副伪善的面具为非作歹,自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帝王失德百姓苦,上神无道祸众生! 这帮子荒淫无道的天界败类,连同样算不上什么好东西的扇丫头也想义愤填膺的骂上一句“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然,黄樱最终还是与一位凡尘书生成了亲,还为他生了四个孩子,此话讲出来会很不合时宜,是以话及喉腔,又生生给咽了回去。 执扇疑惑的是,黄樱一个连火神殿都无法逃出去的下界小妖,究竟是如何从戒备森严堪比铜墙铁壁的霞光殿中逃出生天的? 黄樱观察入微,很快便洞悉了她的想法,笑道:“你一定在想,我是如何逃出天界的对不对?因为……天无绝人之路!” 从囚禁自己两百五十年的火神殿,踏入霞光殿那个更大的囚笼时,黄樱早已是万念俱灰,也就是在那一刻,黄樱突然萌生了同归于尽的想法。本打算趁九殿下对她行不轨之举时,亲手了结了他的性命,不成想那日博渊竟因一时贪杯而喝得酩酊大醉,不仅睡在了偏殿,还在半夜发酒疯将霞光殿的守卫全都聚集在偏殿中操练,美其名曰摩厉以须,未雨绸缪。 黄樱便是趁那时扮成仙娥逃出了霞光殿,但途径南天门时,还是被守门的天兵看出了破绽。见势不妙,黄樱只好先下手为强诛杀了二位天兵,并从南天门一跃而下,跳入了凡尘之中。 因诛杀天兵,行径恶劣,黄樱成了天兵天将誓死追杀的逃犯。为了躲避追杀,黄樱并不敢轻易动用法术,奈何屋漏偏逢连夜雨,在逃亡的过程中,黄樱竟被几个地痞流氓给盯上了,他们将她围堵在墙角,企图玷污了她。 恰是这时,一位空有鸿鹄浩志,无奈官道决疣溃痈的穷酸书生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这个名唤贺郢的穷书生,抱着一种郁郁不得志的悲观心态,一时义愤填膺,竟从卖肉的摊位上抢了把杀猪刀便路见不平一声吼,视死如归冲向了几个小流氓。 那群小流氓也不过是几个无所事事的市井之徒罢了,见有人玩命似的挥舞着杀猪刀砍了过来,忙不迭一哄而散,各奔东西了。 至此,那位别人眼中百无一用的穷酸书生,却成了黄樱眼中唯一一抹亮色,二人也因此结下了不解之缘。 黄樱无路可去,贺郢便带着她来到了自己的家乡樱花村,那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好地方,樱红十里,拂风留香。 在那里,他们男才女貌,郎情妾意,虽相互有情,却从未有过逾越之举,那段时日可谓是黄樱悲惨人生中最欢快的时光了。 一年后,他二人决定好要喜结连理,比翼连枝了。两人广大喜帖,邀请了樱花村村里村外,认识的不认识的村民前来赴宴。 那一日红樱争艳,雀鸟报喜,那一日花灯红绸,宾朋满座,但那一日,亦是黄樱与贺郢,乃至整个樱花村村民的噩梦。 在燎原神君的游戏规则里,即便是他玩腻了的弃物,没有得到他的许可,也轮不到他人来捡拾。 这一年来,黄樱与贺郢朝夕相伴的点点滴滴全都被燎原神君看在了眼里,恨在了心中,之所以迟迟没有动手,就是要在他二人大婚之日,送他们一件绝无仅有的‘贺礼’。 燎原神君最喜欢玩的,不是阴暗世界里的厮杀游戏,而是诛人心,灭人欲的死亡游戏。他知道,越是从阴暗中爬出来的人,越是渴望得到光明。是以,一旦黄樱认定贺郢是她生命中的希翼之光,便会不惜一切代价让贺郢活着。 黄樱与贺郢大婚那日,燎原神君化身凡人模样,与一众天兵混迹在宾客之中,待夫妻二人对拜礼成时才挥手示意天兵抓住他们。 在大庭广众之下,燎原神君连甩了黄樱两记耳光,他当众将黄樱曾是他的女人一事高调宣扬,还捏造出黄樱不守妇道勾引野男人的谎言,骂她是个勾三搭四,朝秦暮楚的贱人。 贺郢并不愿相信燎原神君的鬼话,他拼了命的挣扎,誓死也要捍卫妻子的声誉。可丧心病狂的燎原神君却以贺郢的性命相挟,逼迫黄樱与他当众行苟且之事。 昔日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再次被提及,那种摘胆剜心的耻辱感依旧如此清晰地折磨着黄樱,她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趴在桌上泣不成声。 执扇虽不太懂情爱之事,但她觉得,以黄樱此时崩溃的情绪来看,她必是为了贺郢妥协了。想来当着自己夫君的面儿侍候别人,当众行肮脏之事,那种羞愧无奈与耻辱挫败感早已成为伴随黄樱一生的噩梦。 但肮脏的身子远比龌龊的灵魂要干净得多,黄樱没有错,错的是那些荒淫无道,道貌岸然的上仙上神们。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15章 真心未必换真心 执扇有意出言劝慰,奈何她强词夺理在行,安慰别人却是不行,况且这番宽慰之语属实不大动听,索性拍了拍黄樱的肩,轻描淡写道:“没事,一切都过去了。” 黄樱将脑袋深深埋进臂弯里,就好似在埋葬她耻辱的过去一般,但短暂的抽泣后她又逐渐冷静了下来,毕竟,眼泪从来都换不回同情和怜悯,只会暴露自己的软弱与无能。 天色渐暗,晚风中渗透着一股砭人肌骨的凉,凉得人心神俱颤。 侧目瞥了眼床榻上依旧不省人事的贺郢,执扇是真希望自己的血能有起死回生之效,因为只有这样,黄樱眼里的光才不会消失。 游离的目光望向墙壁上那幅黄鼬阖欢图时,执扇又联想到了黄樱口中的樱花十里,拂风留香。此处无疑正是樱花村,但村里的樱花树与村民们又去了何处? 细思极恐,执扇突然想到了最大的一种可能性,或许黄樱的妥协最终也没能换来燎原神君的良知,他欺辱了她,又丧心病狂的屠了整个樱花村,还烧毁了村里所有的樱花树。而执扇先前见到的怪人,极有可能就是当年那些因不甘枉死而冤魂不散的村民。 若果真如此,那几个孩童见到执扇会慌到逃跑一事也就不难解释了,并非是因她面目可憎,只是他们从未见过除爹娘以外的生人,这才生出了恐惧之意。亦或许是他们爹娘教导过,让他们在遇到不认识的人时什么也别过问,先跑路,保命要紧。 而黄樱二话不说便对执扇出手,一则是因错将执扇当成了燎原神君的下属,再则以她经历过的事,怕是早已对诸天仙神深恶痛绝了吧!因而当她看出执扇仙子身份的时候,必定会想到除之而后快! 如此想来,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但执扇还有一些想不明白的地方。按理说,燎原神君在屠村之后断不会有大发慈悲放过黄樱的可能,如此,黄樱与贺郢又是如何逃出生天的呢? 樱花村那些枉死的冤魂,又为何能在青天白日之下行走自如?最难解释的就是那个打伤黄樱,却又让她又敬又畏的人,究竟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一个人才会对另一个伤害自己的人恨不起来呢? 恩人,是恩人! 募地,执扇想到了,是那个曾将黄樱与贺郢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的人,此人一定是真实存在的,否则黄樱夫妇定不能安然避世到现在。可此人既救了她,又为何要打伤她呢?难不成他是自己熟识之人? 左右执扇熟识的也就璠云宫中那几位,于是便觉着那神秘人是她师父,可仔细想想又似乎不大对劲。倘若十几年前解救黄樱之人是师父的话,估计燎原神君的罪行早就公诸于众了,根本没理由带着伪善的面具逍遥到现在。 帝君虽从不插手三界之事,但执扇依然觉得师父是正直的,毕竟师父的威望远高于身为三界至尊的天帝,他眼中必定容不下燎原神君那样的三界败类。因而,此事师父应当并不知情才对,可若那神秘人不是师父的话,还会有谁呢? 一念至此,执扇突然觉得自己的小脑瓜都有些不大够用了,便阖眼不断轻敲自己的太阳穴,好似这样的动作能使自己变得更睿智一般。 “以你的聪慧,后来发生的事你定能猜出个一二。这会儿你一定在想,曾经救我于苦难之中的人究竟是谁,对吧?”黄樱平淡的口吻像是深山里突然敲响的闷钟,听得人心里发怵。 “不错。”执扇下意识的应了一声,睁眼才发现,适才还萎靡不振的黄樱,这会儿已经昂头挺胸站了起来。 “是冥神帮了我,他是我心目中唯一的神。”黄樱脸上带着一种淡然的笑,泪花盈盈的眸中有光芒在闪烁。那是源于绝境中人重获新生的喜悦,也是万念俱灰后还能重拾信仰的激越。 “阎王?”执扇蹙着眉,一脸的不可置信。 神仙的盘根地多居于九重天,却也有部分神仙是居于九重天之外的,譬如龙族,青丘九尾狐仙一族,以及凡尘的山神与土地公一类,但能称之为冥神的,却是唯有阎王了。 可阎王一个常居于阴曹地府的半鬼之神,怎有空跑来阳尘搭救黄樱?况且就他干的那档子破差事儿,不助纣为虐夺人性命就已经很不错了,又怎会冒着冲撞九殿下与燎原神君的风险,顶风作案呢? 黄樱嗤之以鼻,道:“就他也配称之为神?” 这可真把执扇给问住了,冥神可不就是阎王嘛? 看来,黄樱从未真正放下过戒备,她打心眼儿里把自己划分到了敌对区域,之所以能心平气和同自己讲这么多,极有可能正是因她口中的冥神,可除阎王之外的冥神究竟会是谁呢? 执扇思寻片刻,突然又想到了一个人,脱口问道:“冥夜辰,你说的是冥夜辰对不对?” 黄樱不置可否,但眼睛却是亮了一下,她所料不错,眼前这个小丫头必定与冥神相识,否则冥神也不会将她送到自己面前来。 事实上,樱花村早在十九年前就被冥神设下了结界,只要结界尚在,里面的人就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因此,当执扇贸然闯入黄樱家中时,黄樱首先想到的是结界被攻破了,执扇便是燎原神君派来的走狗,她必须要先下手才能自保。不过当她身负重伤,执扇却只想逃之夭夭时,黄樱又有些怀疑执扇并非是燎原狗贼的人,也根本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 于是,趁执扇进屋的间隙,黄樱忙运转周身灵力攻击结界,结果却发现,结界依旧坚不可摧,固如金汤。黄樱心里存疑,对方既不是来寻自己的,也不是误打误撞闯进来的,恐只有冥神刻意安排这一种可能了。 贺郢为何会气息全无,黄樱比任何人都清楚,但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黄樱刻意编造出执扇的血能拯救贺郢性命的谎言,遭到拒绝后,她又假意动手攻击执扇,这才成功引起了冥神的注意。 虽然最后的最后,黄樱因为自己的莽撞被冥神施以薄惩了,但她一点儿也不介意,毕竟这一日,她已经盼了很久很久,久到她都快忘了自己还是个有血有肉的大活人。 执扇既与冥神相识,也愿意了解她的过往,那她便将燎原神君的恶行和盘托出,那些事深埋于心许多年,也的确需要一个倾诉的对象。只可惜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本以为历经诸多磨难后,自己早已心如磐石,坚不可摧,可真讲出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时,依旧会一如既往的痛不欲生。 同为女子,执扇对黄樱的遭遇深感同情,想着等自己回到天庭后,定要将燎原神君的恶行公之于众,为黄樱以及樱花村村民讨回一个公道。却不知,自己早已成为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棋子。 四目相对,各执己思! 这时,执扇怀中的小婴儿突然打了个喷嚏,他一双小手轻轻晃了下,小嘴儿也跟着吧嗒吧嗒砸了好几下,吸吸鼻子后依旧睡得酣甜。 “这是……你的孩子?”黄樱此刻才注意到,执扇手中用白衣包裹着的竟是一个小婴儿,她难以置信的看着那孩子,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自语,“像,真是太像了。” 执扇点了点头,却并未听清黄樱后面说了些什么,只知,自己断不能在此刻暴露小东西天界太子的身份。 或许曾经的博渊的确很混账,黄樱想杀了他也无可厚非,但如今的博渊就是一个单纯如净水的小婴儿,他的小命又与执扇的生死存亡息息相关,因而,执扇不得不竭尽所能护他周全。 好在黄樱似乎并未发现博渊的身份,还伸出手跃跃欲试:“真可爱,能给我抱抱吗?” 执扇下意识地摇摇头,但见黄樱一脸不解的模样,忙一本正经的胡诌乱道:“这小东西可认生了,就算睡着了,别人抱一下也会醒,而且他还有起床气呢,醒来还得好一阵闹腾,可烦人了。” “是吗?”黄樱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伸手一指桌上包裹严实的小鸱鸮,提醒道,“这是你养的宠物吧,你这样裹着它,不怕它窒息吗?” 执扇一拍脑门:“呀!我给忘了,也不知它死了没?” 可怜那只被人遗忘的小鸱鸮,此刻才努力挪了挪身子,证明自己还活着! 执扇忙不迭伸手要去解它的‘绷带’,奈何她之前委实包扎得太紧,此时单手操作根本就解不开。最后是黄樱主动请缨帮若离解开了束缚,还用灵力将它头顶上的伤口给治愈了。 然,若离却半点儿感激之意也没有,它悻悻然从木桌一端走到了另一端,转了一圈又绕回执扇身前,扬起小脑袋,用自己毫无杀伤力的小翅膀指了指执扇后,又扭头指着黄樱骂道:“你、胸大无脑的蠢女人。”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16章 堕神魂殇冥夜辰 执扇实在没忍住“噗呲”笑出了声,继而一把揪住它耳羽将它拎起来上下抖了几下,故作严肃道:“休得胡言,你若再多说一个字,姑奶奶今夜就亲自下厨做一道秃鹰炖蘑菇,给他们几个尝尝鲜。”说着,挑衅似的冲它挑眉,葱白纤指指向屋外四个玩得正起劲的孩童。 虽有十成的把握能打得过黄樱,但黄樱的遭遇委实太过凄惨,执扇不想再做那个落井下石的人。而为了避免这种毫无意义的打斗,执扇不得不以恐吓的方式先堵住若离的嘴,省得它趁口舌之快暴露了博渊的身份,好在这招还挺奏效,若离摇摇脑袋便没再吱声了。 黄樱也被二者的言行举止给逗笑了,摆了摆手说道:“此等小事,怎可劳烦执扇妹妹亲自动手,我这就去做几道小菜给你们尝尝看,若是觉着不错,也算是为我之前的无礼冲撞向你们致歉了。眼下天色已晚,若执扇妹妹不嫌弃的话,便在我这陋室将就一宿,如何?” 其前后判若两人的态度,让执扇一度怀疑黄樱已经看出了博渊的身份,此举不过是缓兵之计。但往深处想又觉得可能性不大,毕竟黄樱只见过博渊一次,而且还是在那种极度悲愤的情况下碰的面,估计就算博渊还是从前那副玩世不恭的少年模样,她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怎可能一眼就认出了自己怀中这个小模小样的九殿下呢? 想到此,执扇便也放下了芥蒂:“不嫌弃不嫌弃,我正愁没地方落脚呢,如此便有劳樱姐姐了。”论年纪,黄樱不比执扇大,但论资历,这一声姐姐黄樱也受之无愧。 “此地已经许久无人问津了,你既不是燎原狗贼的人,又出手救了郢郎,还当了我一个下午的聆听者,那我便当你是朋友了。既是朋友,便没必要说那些客套话,你好生歇着,我去去就来。” 黄樱浅笑着出了门,不一会儿又突然折返了回来,自责道,“瞧我这记性,连你的名字都忘了问,不知该如何称呼你才好?还有,这小家伙也挺有趣的,它有名字吗?”纤长食指在小鸱鸮耳羽上轻轻刮蹭,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樱姐姐唤我执扇便好,它是若…若……若若。”执扇本能应着,差一点儿就将若离的身份给抖了出来,幸好她随机应变,及时纠正了自己的失误。 “执扇?这名字可真奇怪,是哪位上神炼丹房里的执扇仙子吗?”黄樱有些诧异,毕竟执扇此名委实太过普通,天界精通炼丹之术的上仙上神可不在少数,并且,其炼丹房里都有一两位执扇仙子,若人人都唤作执扇的话,岂非是一呼百应。 严格来讲,执扇此名并非是帝君所赐,年幼时,璠云宫所有人都唤她“丫头”,但丫头二字委实太过小家子气,执扇稍大些的时候便纠正他们,言自己不是丫头,自己是执扇仙子,久而久之,他们便将她唤作执扇了。也正是因此,执扇总是埋怨师父不疼她,但其实,帝君待她还是极好的。 神仙并非是不需要进食,只是大部分时间会为了潜修,只食些碧羹仙露之类有助于增修益寿的食物,帝君更是三五百年都不进一粒米,因而从前的璠云宫里是没有掌勺师傅的,但自从执扇年幼时跑到食神的‘天食殿’偷了嘴以后,帝君便亲自开口问食神要来了一位掌勺师傅,其目的仅是为了给执扇解馋而已。 想着,就见黄樱已经去厨屋里忙活上了,执扇百无聊赖行至窗棂前,抬眸望向远处绵延起伏的山脉,思绪又飘回到了冥夜辰身上。 关于冥夜辰,执扇听过最多的应该就是那句:“上琼楼台皆仙色,怎耐冥夜辰偏登极乐,堕神入了魔!” 可就是这样一位诸天仙神眼中自寻死路的魔,最后却变成了令他们闻风丧胆的冥神。 据传,冥夜辰曾在天界来去自如,兴风作浪了八万年有余,却偏偏没有一位神仙能准确描述出他的长相,甚至都不知他是男是女,也不知他从何而来,又因何而来。只知冥夜辰每一次出现,都会伴随着一阵黯然魂销的悲戚魔音,听得人悲不自胜,哀哀欲绝! 诡异的是,那些有幸见过冥夜辰的神,事后却并不知冥夜辰对自己做过什么,却又能断定自己的的确确见到了冥夜辰。 起初,天帝与诸天仙神为了抓住冥夜辰,商议决定出一听到音律就自封听力的办法,为此,九重天还一度出现了八音遏密的情况。 此法倒也奏效,一经使用,冥夜辰便彻底失了音讯,天界也总算太平了五百年。 然,五百年后,冥夜辰又变本加厉卷土重来了,诸天仙神自封听力依旧无济于事,魔音穿脑总能扰得神心惶惶。 五万八千年前,冥夜辰突然魔性大发,先是出手杀了先火神‘焰皇’与其长子‘太原神君’,后又隔个三五百年就烧一位上神的宫殿。天帝最终忍无可忍,对其下达了‘诛杀令’,奈何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人,别说是杀他了,就是防他也难。冥夜辰也因此被传得神乎其神,那曲黯然销魂的悲戚魔音也被诸天仙神“亲切的”称之为魂殇。 魂殇现,冥神出! 冥夜辰可是让诸天仙神皆闻风丧胆的大人物,执扇之所以一开始没往他身上想,是因为冥夜辰早在三千年前便已消失了,准确来讲,他是在博渊出生那日消失的。 据传,博渊出生那日,是诸天仙神最后一次听到魂殇之音。 当日,悲戚魔音贯彻九霄,威慑之势席卷万里,震得诸天仙神头疼欲裂,望风披靡。然,就在博渊呱呱坠地时,天界首次出现了七彩霞云光万丈,鸾凤齐鸣九长声的祥瑞之兆。自那以后,魂殇之音便不攻自破了,冥夜辰从此再无音讯。 也正是因此,诸天仙神皆认为是这位刚出生的太子殿下神威浩荡,震慑住了祸乱天界八万多年的冥夜辰,从此,博渊便成了诸天仙神眼中的天选之子。 天选之子就意味着肩负重任,是以,博渊五百岁便被天帝丢入了‘蜒龙雪山’,任其在冰天雪地里自力更生了五百年。一千岁时又被送到了封禁妖魔鬼怪的‘莽荒鬼域’,此地关押的所有妖魔都是穷凶恶极之徒,不死不休的杀戮持续了八百年之久,最终,博渊凭一己之力屠了整个莽荒鬼域,为自己杀出了一条血路。 两千岁时,博渊便登上了‘封神台’,历经三十三道天雷,九十九道地火淬炼成了一位合格的上神。 五百年前,有可靠消息称冥夜辰曾在苍擎峰一带大量招兵买马,意图攻打天界。像一些穷凶极恶的妖魔鬼怪,专走歪门邪道的凡尘恶修都在其招收范围内。 诸天仙神怎能容忍这样的事发生,加上冥夜辰曾让他们受了八万多年的窝囊气一事,新仇旧恨加起来,必须一次性算个清。于是,天界率先向冥夜辰下了战书,苍擎峰应战后,天界领兵讨伐的重任便自然而然的落在了九殿下身上,博渊也欣然接下了这个重任。 天界出战那日,十万天兵天将身披战甲,浩浩荡荡的聚集在云层之上,黑压压的人群将阳光都遮去了一大半,致使整个苍擎峰都笼罩在一片阴暗之中。 斗志昂扬的天兵,蓄势待发的弓弩,一切充分准备就绪,只待九殿下一声令下,他们便会俯冲而下,直捣冥夜辰老巢。 然,众神足足等了十二个时辰都没见到那位德高望重的太子殿下,天帝不得已更换了主帅。可天兵们满腔热血早已被失望透顶浇了个透心凉,天界太子都临阵脱逃了,他们自也没有自寻死路的必要。 那一战委实有些可笑,天界太子失了踪迹,传闻中招兵买马的冥夜辰也根本没有现身,真正引领苍擎峰出战的,竟是一位名唤‘独孤皓月’的无名小辈。 但其实,一直在苍擎峰招兵买马的人都是独孤皓月,冥夜辰不过是他扩张势力的幌子而已,接下天界战书的自然也是他。奈何天兵们早已军心溃散,因此当双方正式交锋时,许多天兵连打都没打就丢盔弃甲,弃械投降了。虽然双方最后打了个不分伯仲,但天界还是因此成为了三界笑柄。 更离谱的是,众仙神寻了博渊三日,最后竟是在凡尘一家青楼里找到的他。当时,博渊那醉意微醺,左拥右抱的模样,差点儿没将一众仙神给气到喷血。 天帝雷霆震怒,扬言要先将博渊剥皮抽筋,再剔掉仙骨除去仙籍,并罚他永世不得再登仙京。最后还是天后哭着求着以自己的性命相挟,加上诸天仙神以九殿下年纪尚轻不懂事为由替博渊开罪,天帝这才从轻发落,罚博渊鞭刑一百后,再关两百年禁闭。 此刑看似轻了,实则还不如剔仙骨除仙籍来得轻松。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17章 迷云重重难解清 此刑看似轻了,实则还不如剔仙骨除仙籍来得轻松。天界的刑鞭名为‘神骨鞭’,用的便是那些触犯天规之神被剔下的仙骨锻造,因其沾染了上神的血魄,神骨鞭的威力远高于普通鞭子百倍不止。据说那一鞭抽下去,受刑之神必会皮开肉绽,三鞭下去伤口便会深可见骨。若是神力不济者,三十鞭之内便会神形俱焚,这要是一百鞭抽下去,恐当场便魂飞魄散了。 天后还待再求情,可天帝却毅然决然的言没得商量,所以最后的最后,博渊还是受了刑。 那一百神骨鞭的重刑,没人知道博渊是怎么熬过来的,但自那以后,博渊就彻底破罐子破摔了。他不再是昔日那个积极向上的天选之子,而是一个四处拈花惹草,拉帮结派,打压上神的天庭恶霸。 此事也曾在天界传得沸沸扬扬,有传言说九殿下是被冥夜辰暗中操控,失了心智才导致性情大变。也有传言讲的是天帝对儿子太过严苛,致使九殿下心生怨恨,所以结党营私,预谋推翻父亲的统治。 事情的真相究竟如何,执扇就不得而知了,但不管怎么说,博渊现在已经受到了惩罚,以前那些恩怨情仇,是非曲直,都不该算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婴儿身上。 想着,执扇又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如若五百年前博渊性情大变的原因,真是被冥夜辰控制的话,那他一定是在发现博渊不受控制后,这才顺藤摸瓜找到了自己。冥夜辰今日会出手相助,许是怕黄樱误伤了博渊,如此想来,博渊的身份恐早已暴露了。 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执扇大步行至木桌旁,猛一拍桌面,吓得桌上昏昏欲睡的小鸱鸮浑身一激灵,忙为自己辩解:“你不让我说话,也没说不让我睡觉呀。” “都大祸临头了,你还想着睡觉?现在你就告诉我,黄樱说的那些事,究竟是不是真的?” “怎么?你之前不是挺相信她的吗?我还以为你胸小也无脑呢,现在看来,还没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这会儿执扇可算是明白了,合着秃鹰刚才指着自己是想骂自己蠢,但它不敢说,便只能将矛头指向黄樱了。 执扇一把揪住它耳羽,恶狠狠道:“少给我扯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姑奶奶问什么,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答什么。” “疼疼疼!”若离不停的用翅膀抨击头顶上的魔爪,然而并没什么作用,无奈妥协,“行行行!黄樱说的都是真的,真的,行了吧?” “那就麻烦了!”执扇松开它,神色黯然的喃喃自语。 “你也不想想,咱家殿下是什么身份,能看上一只臭黄鼬吗?而且还是一只千人骑……”若离摆摆手,“罢了!不提了,她其实也挺可怜的。动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吧,霞光殿是什么地方,若是没经过殿下的允许,那只黄鼬精能活着出去?” “那照你这么说,博渊那夜是在装醉,为的是故意放黄樱离开?可他为何这么做,凭他的权利与地位,想救谁不都是一句话的事,用得着当众撕黄樱衣物,让她难堪吗?” 执扇一脸的不可置信,准确来说,是完全不信,这世间伪善之人不在少数,难不成还有假恶的?再则说了,博渊若真想帮助黄樱,就该让她将燎原神君所犯下的罪行当众揭穿,而不是当众羞辱她。 “小丫头,有些事,不是你这个年纪能弄明白的。你只要记住,看人不能用眼睛去看,要用这儿,用自己的心去观察。”它捂着自己的心口处,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 “呸!比我还能瞎掰。算了,反正这事儿也没那么重要。”执扇不再与它逞口舌之能,转而问起了另一个问题,“那你告诉我,五百年前,你家殿下与冥夜辰那场战役,他为何要临阵脱逃?” “我不知。”若离摊开双翅,一副很无奈的模样,见执扇不信,又连忙解释道,“此事我是真不知情,当年凌霄宝殿上,天帝也这么问过殿下,但殿下什么也没说,最后天帝都要问责了,殿下还是不愿多说。我就一个小小的神侍,哪有资格过问殿下这些事?” “那你家殿下平日里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异常?没有啊,该吃吃,该喝喝,不挺好的嘛。”若离一本正经的应,随后又半掩着嘴,神神秘秘的加了一句,“贪酒好色可不算啊,那是男儿本性。” 恰是这时,黄樱与她的大女儿抬着饭菜进了屋,二人身后还跟了三个嬉闹着的小屁孩。 果真如执扇所料,那几个小孩子见到她也不害怕了,甚至在见到若离时,全都争先恐后的去抱它,还不时便在它的小脑袋上吧唧上两口。 这热情洋溢的呀,把若离都给整懵了,心想不对呀,怎么一个个还流上哈喇子了呢? 瞧这情形,几个小屁孩应是错把秃鹰当野鸡了,惹得执扇坏笑一脸。 直到黄樱出言勒令几个孩子将若离放下,几个小屁孩才不情不愿的将若离给丟……丢了!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若离心中咆哮,起身却见大家伙儿都围在桌边准备开饭,它是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黄樱笑着冲它招手:“若若,过来吃饭呀!”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若离暗戳戳骂了一声。 可骂归骂吧,饭还是要吃的!这不,它又飞到黄樱特地为它备好的小碗旁边,小鸡啄米似的吃上了。 饭桌上,执扇与黄樱不时便寒暄两句,讲的都是一些生活中的琐事,画面也一度十分和谐。但这些都是明面上的,私下里二人各怀鬼胎,谁也不知对方在打着什么样的小算盘。 少顷,贺郢竟真的醒了过来,他撑着床沿缓缓起身,苍白无血色的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笑,轻唤:“阿樱?” 募地,黄樱夹菜的动作停顿在了半空中,扭头看向贺郢的表情也很复杂,有喜悦,但更多的是惊讶。她怎么也没料到,自己随意编造出的谎言,竟真的让贺郢清醒了过来。 执扇笑着推了推她胳膊,黄樱这才放下碗筷,快步跑至贺郢身旁,悲悲切切诉起了相思苦:“郢郎,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怎么会?我说过会一直陪着你的呀,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贺郢笑着张开双臂,黄樱便就势扑进他怀里,接着便是热泪盈眶,深情相拥的画面了。 几个孩童依旧吃得正欢,似乎其父的死活根本勾不起他们的兴致,若离便对着较大的小男孩啧了下舌,问道:“喂!小屁孩,你爹醒了,你怎么不过去看看。” 小屁孩大口大口扒拉着碗中饭菜,头也没抬,含糊不清的应道:“有什么好看的,阿爹每个月都会睡上几天,要阿娘给他渡好多好多灵力才能醒过来。” “哦?你还知道渡灵力呀?”若离两眼放着光,不怀好意道,“那你说说看,灵力是怎么渡的?” 执扇也来了兴致,黄樱只言她的血可以救贺郢,却没告诉她贺郢为何会气息全无,之前还以为他是怒火攻心活活让自己给气死的,此时才知,贺郢每个月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害她白白自责了一下午。 小屁孩还待再言,却被其大姐一个鸡腿堵了回去。小姑娘像个小大人一样,瞪着眼训斥:“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今晚这些碗筷就让你来洗。” 小屁孩伸手取下嘴里的鸡腿,对着大姐调皮的吐了下舌,随后便开始大口大口啃食着鸡腿,不再吱声了。 想不到一桌碗筷竟起到了噤声的作用,执扇暗暗感叹:“果然啊,还是小孩子好骗!” 而这一会儿的功夫,黄樱已经将执扇出手搭救贺郢一事原原本本告知了他,随后,他二人便相互搀扶着来到了执扇身侧,口中不停说着感谢的话,弄得执扇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饭后,黄樱更是亲自将执扇带到了另一间房,还贴心的为她铺好了被褥,回眸却发现,执扇正好奇地打量着屋内陈设,于是便笑着解释道:“自樱花村被毁后,我便再也没踏出过樱花村半步,家里的吃穿用度均是自给自足,你现在看到的桌椅床柜都是郢郎亲手做的。” 执扇伸手摸了摸妆台,黄樱又引以为傲的继续炫耀:“郢郎他什么都会,琴棋书画,木艺陶艺,就连浣衣做饭和带孩子都不在话下。” 执扇微微诧异,心想贺郢一个羸弱到需要每个月渡灵力才能过活的人,怎还有闲工夫整这些可有可无的东西。最让她不能理解的还是冥夜辰,他一个连诸天仙神都望而生畏的大魔头,怎会突然善心大发跑去救人?即便冥夜辰并非传闻中那般十恶不赦,又怎会凑巧只救下了黄樱与贺郢夫妇俩?这其中,会不会还有其它隐情? 疑惑归疑惑,执扇可没打算深究这些戳人伤疤的问题,更何况,问了也未必会得到真实的答案,索性一笑置之。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18章 一雪前耻梦幻灭 谈及贺郢,黄樱又噼里啪啦讲了一大堆,说他四书五经,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还说村里很多花草树木都是她和贺郢亲手种下的。 这不,绝世好男人贺郢又端了碗羹汤进了门,他一袭黛绿色长衫随风起舞,浓眉细眼的虽也算不上英俊,却给人一种很亲和的感觉。 “执扇姑娘。”贺郢笑着对执扇颔首行了一礼,执扇也笑着回礼应了声,“贺公子。” 打过招呼后,贺郢便将手中羹汤搁置在了桌上,随后又从木柜里取出一套孩童的衣物递到了执扇面前:“夜里寒凉,我看小公子衣着单薄,可别着凉了才是。这霜花袄旧是旧了些,御寒倒也不错,姑娘若是不嫌弃的话,待会儿可以给小公子换上。” 执扇接过衣物道了声谢,黄樱便凑近她身侧,手指羹汤耳语道:“我见你许久都没给小家伙喂过吃的了,我想,你肯定有你的难言之隐,所以特地让郢郎为小家伙熬了碗花蜜羹。” 执扇原想着这样也好,省得再去大黄那儿讨乳汁,不过当她见到黄樱有意无意的盯着自己胸前看时,瞬间联想到了黄樱的言外之意,红着脸垂下头,未作回应。 黄樱似笑非笑地拍了拍她的肩,接着便与贺郢相互依偎着离开了。 执扇脸红可不是因为羞涩,纯粹就是听不得别人拿她缺陷说事给气的,是以他二人一离开,执扇便负气将衣物扔在了床上,还掀开自己衣襟往里瞧了一眼,不满嘟嚷:“黄樱也真是穷乡僻壤待久了,连目光都变得短浅了,什么难言之隐?姑奶奶这叫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这该有的不都有嘛。” 若离直接无视了她的言行举止,岔开话题道:“喂?你不觉得黄樱很不对劲吗?” “哪儿不对劲了?”执扇本就不爽,便觉得若离此时提及黄樱定是为了给自己添堵的。 “具体那里不对劲我也说不上来,总之这碗花蜜羹你不能给殿下喝,我看她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这话倒把执扇给逗笑了,也不郁闷了,手里搅拌着花蜜羹的同时还不忘回呛它一句:“她是黄鼠狼没错啊,你是那只鸡吗?” “我……我看你跟她就是一丘之貉,这会儿还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喂?你怎么吃了?”若离气急败坏的埋怨道,抬头却发现执扇竟舀起一勺花蜜羹送进了自己口中,那一脸享受的神情,真真是好不欠揍。 “观之色泽晶莹米粒软糯,闻之清香四溢甘甜可口,食之甜而不腻入口即化。贺郢的手艺还真是一绝,跟璠云宫的掌勺师傅都有得一拼。”说罢,执扇又舀起一勺放入口中,依旧是那副十分享受的神情。 可当她再次伸手去舀时,若离却用自己的翅膀抱住了小碗,那架势,活像一只护犊子的老母鸡,逗得执扇忍俊不禁:“怎么?这会儿不怕汤里有毒了?” 若离被戳中了小心思,面上却是镇定自若狡辩道:“我何时说过汤里有毒了,不过是怕你没轻没重烫着殿下而已。” “嘁!”执扇一把将它推开,舀了勺羹汤递近小婴儿嘴边,笑道,“想吃吗?想吃的话就给为娘的乐一个,不然我可就全吃了哦。” 这可把博渊气得呀,小拳拳攥的紧紧,眼一瞪,恶狠狠地就要出言骂她,但碍于自己一开口声音就会变成泣音,无奈阖眼不作理会。 不想吃是不可能的,从中午喝了狗奶到现在,都已经过去三个多时辰了,就博渊现在这副小身板,早就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但若是要九殿下卖笑加认个‘娘’才有得吃的话,那还不如直接饿死他算了。 “嘿!小脾气还挺倔。”执扇说罢,又将花蜜羹喂到了自己口中,细细品尝的同时又开始憋坏水了,“秃鹰,你家殿下根本就不爱吃这个,去,你去弄碗狗奶进来,他比较喜欢喝那个。” 闻言,博渊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的闹腾,不得已睁眼冲执扇来了个不情不愿的假笑。 奈何笑不逢时不如无! 执扇一拍木桌,兴奋道:“一听狗奶就笑眯眯的,我就说吧,小东西就好这口。秃鹰,还愣着干嘛?快去呀!” “不好吧?怎么能给殿下喝那种东西?”若离摇着头,极不愿意。 “哪儿那么多废话,叫你去就去,不然我就放你的血来喂他。” 若离唯唯诺诺的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但当它见到执扇有意无意地拿出玉钗在手中把玩时,又忙不迭滚下桌,嘀咕道:“你别急,我这就去,很快回来。” “此仇不报非君子,丑女人,你给我等着!”博渊终究没忍住怒骂出了声,可就这一声它依旧毫无例外的变成了泣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在当君子之前,他还得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当个孩子呢。 眼见小婴儿瘪着嘴又要哭,执扇情急之下舀了勺花蜜羹堵住了他的嘴。 当香甜软糯的食物滑入口中时,博渊一愣,随即想到这只小勺子曾被‘丑女人’放入了自己口中,心里立时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算不算……亲到她了? 其实这位外人眼中荒淫无度的九殿下,还从未真正与谁有过肌肤之亲,执扇是第一个窥过他身子的人。她不仅窥过还摸过,摸也就罢了,还总想着要了他的小命。 如这般可恨的‘丑女人’,博渊是真恨不能亲手宰了她一雪前耻,然而此刻,他却突然发现丑女人其实一点也不丑,她一双晶亮的杏仁瞳眨呀眨,不语不怒的样子是娇俏又可爱。尤其是在见到执扇笑努着下颌啧舌时,博渊逐渐意识到,丑女人的举动竟是在逗自己笑,瞬间又觉得丑女人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可恶,不由得勾唇笑了一下。 “小东西笑起来还蛮可爱的嘛。”话罢,执扇又继续舀起花蜜羹喂给博渊吃,还不时的啧舌逗逗他。 博渊也在她的逗弄下,笑盈盈地张嘴吃着她递过来的食物。 这副‘母慈子笑’的画面果真是温馨又和谐,与之相比,门外那一副鹰飞狗跳的画面就显得十分滑稽了。 若离刚飞到大黄身边,就被五只小奶狗追着撵着好一通狂吠。 堂堂一个天界神侍,竟沦落到被几只下界小奶狗撵到大声呼救,那画面……委实有些惨不忍睹!好不容易飞回执扇身边,那五只小奶狗还不依不饶的围在桌下吠个不停。 “你好歹也是个神侍,能不能长点儿出息呀?”执扇没好气地赏了它一记白眼,低头又恶狠狠地斥了一声,“出去!” 那五只小奶狗便夹着尾巴,灰溜溜的滚出去了。原来,欺善怕恶并非是人的特性,连狗也不例外。 若离喘着粗气,本想言殿下的晚饭没着落了,却发现那一大一小两个人,一个喂的正欢,一个吃的正香,好不融洽的样子,索性睡趴在桌上,不再吱声了。 因害怕冥夜辰今夜会对博渊出手,执扇喂饱小婴儿后,又在他耳朵里塞了两个棉团,此举乃是为了防止冥夜辰的魂殇之音。至于若离,想来冥夜辰还没无聊到对一只秃鹰下手,执扇也就懒得管它了。而她自己没塞,一则是因为好奇魂殇之音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摄人心魄,再则,塞了也不一定管用。 关好门窗,执扇便将小婴儿轻放在了床榻上,见他一双浓墨色的大眼睛正不安分的左顾右盼,便以为他定是对这个陌生的环境感到惶恐不安,于是便笑着勾了勾他的小鼻子,安抚道:“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博渊也不确定自己此刻是惊大于喜,还是喜大于惊,只是觉得这样温暖的话不应该从一个心肠歹毒的‘丑女人’口中说出来,况且他堂堂七尺男儿,怎需一个女人来保护? 执扇躺在他旁边,伸手帮他掖了掖被角,随后又摸了摸袖中的玉钗,最后是紧攥着那颗浸了血的仙丹才缓缓阖了眼。这两样东西可是她的保命灵符,今夜她定会一直保持警惕,绝不让任何人有机可趁。 也不知过了多久,夜里的宁静被一阵突来的悲戚音律打破。执扇心里“咯噔”了一下,本能地反应就是撑着床沿起身一探究竟,可眼皮却沉重好似灌了铅一般,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睁开。执扇不断摇头试图让自己变得清醒一些,奈何困意却犹如洪水猛兽般不间断地席卷而来,几经挣扎未果后,执扇终是浑浑噩噩入了眠。 梦里依旧是那座熟悉的山峦上,耳畔又响起了如泣如诉的箫声,抬眸便见到了那个白衣翩跹的单薄背影,但这一次,白衣男子竟缓缓转身面向了她。 执扇好奇地去看他相貌,却发现那人竟是昨夜搭救过博渊的沐晨,此刻的他面带笑意,可那抹笑却让人感觉到了莫名的忧伤。 沐晨欠身蹲在一株半枯黄的野草前,骨节分明的手指一遍遍轻抚着野草,就好似抚摸稀世珍宝般爱不释手。 也不知为何,执扇隐约觉得有人在抚摸自己的脸颊,轻轻的,一遍又一遍。更奇怪的是,她丝毫没有被轻薄的羞恼之感,反倒觉得心里空落落地很是难受。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19章 赤诚相见误会生 思忖间,忽感觉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自己额头上,随之而来的是一滴冰凉的水珠。执扇愕然抬眸,却发现,那水珠竟是沐晨亲吻野草时,眼角滑落的一滴泪,只见他缓缓起身,苦涩一笑:“小萱儿,哥哥走了以后,你记得要乖乖长大哦!”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执扇没来由得想要扑入他的怀抱,哀求他留下来陪着自己,可张口才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就连挪动步子也变成了一种奢侈。 乃至此时,执扇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就是那株半枯黄的野草,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孤冷的背影渐行渐远,看着他从万丈高崖跌了下去。 “你到底是谁?” 脑子里一片混乱,任凭执扇怎么努力,始终不记得小萱儿和哥哥究竟是谁,但却能十分清晰地感受到沐晨的悲伤与苦痛。心里忽地一阵抽痛,疼得她鼻头发酸浑身瑟栗,可眼泪那种不值钱的东西,依旧不会因她一时的难受而光顾于她。 耳畔忽响起了雷鸣般的战鼓声,执扇朦胧的意识逐渐被拉回,属于自己的记忆也缓缓涌入了脑海中。她记得自己是青吾帝君又爱又恨的顽劣小徒,因为误将博渊扇下凡尘,她被迫担起了抚养博渊的重任。而此刻,她应当还躺在黄樱家的床榻上,是一阵如泣如诉的箫声将她拉入了梦境里。是以,此处根本就没有沐晨,没有哥哥,更没有小萱儿,唯一可能有的,只有神出鬼没的冥夜辰。 意识到这一点后,执扇猛地清醒了过来,然而,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男性无比健硕的胸膛,梦里那奇怪的战鼓声好像就是从对方胸腔里发出来的。 下意识往后挪了挪,执扇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躺在自己身边的竟是一个棱角分明的俊逸少年,只见他冷峻的剑眉不自然地蹙起,如墨星瞳中尽显窘迫与不安,薄唇张合着似乎想要解释些什么,但不知为何,却迟迟没有出声。 “这,这不是放大版的小博渊吗?我一定还在做梦,要不就是我睁眼的方式不对!”想到此,执扇又重新闭了眼,可再次睁眼时,见到的依旧是少年版博渊。 事实上,连博渊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如何恢复的神身,只记得‘丑女人’说了句要保护他后,他就昏昏沉沉入了眠。 再醒来时,博渊已经变成了成人,不仅如此,他还发现自己怀里紧紧依偎着一女子,仔细瞧来,才知那女子就是将自己扇下凡尘,逢难时把自己丢去挡灾,生气时用石头砸自己,今日还强行给自己灌过狗乳的丑女人。 这一桩桩,一件件加起来,博渊是真恨不得扇她两个大耳刮子一雪前耻,但碍于打女人和趁人之危并非君子所为,便想将她唤醒算了。然,当他见到执扇恬静的睡颜后,心里所有的念头,顿时抛诸到了九霄云外。 睡梦中的她呼吸浅浅,笑容也浅浅,博渊不禁看得有些痴愣,心想“这世间怎会有她这般的奇女子?娴静时犹如春风拂柳,闹腾时堪比鸟雀齐飞,浅笑时使人心神荡漾,恼怒时令人心惊胆寒。如她这般喜怒无常的女子,竟也会大言不惭说要保护我,本殿下看起来,是那种需要女子保护的人吗?” 想着想着,博渊竟没来由得笑了。还没来得及将她研究透彻,执扇脸上的笑意却消失了,她蹙着眉,似乎睡得极不安稳。 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博渊立时想到了溜之大吉,可还未起身,执扇又突然往他怀里蹭了蹭,尝试着将她推开,她却顺竿子往上爬,直接一把搂住了他的腰。 这还了得!孤男寡女同床共枕,对方还主动投怀送抱,这不是要了九殿下的命嘛? “是你主动投怀送抱,不关我的事,我可没占你便宜。”越是这般想,博渊就越是紧张,一颗心扑通扑通七上八下的,呼吸紧促到好似徒步狂奔了几千里。而好巧不巧的是,执扇却在这时突然醒了过来,还一脸迷惑的盯着他看,这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无语对视片刻后,执扇猛地惊觉自己的手还搭在博渊腰上,最关键的是,博渊竟是赤裸着身子躺在自己身边的。 “混蛋!”想起博渊当众凌辱黄樱一事,执扇便恨得咬牙切齿,然后便不管不顾将仙丹往他嘴里塞,不想一招失利,手还被博渊给扼制住了。执扇不死心的抬起另一只手想扇他一耳光,只可惜攻击不成,又再次被博渊擒住了手腕。 “混蛋,我灭了你。”双手被擒,执扇依旧气势不减的骂咧着缩了缩腿脚,垫膝往博渊垮下招呼了过去。 亏得博渊反应快,忙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用自己的膝盖死死压住了她大腿,而执扇被逼得急了,则张嘴死死咬住了他胳膊。 博渊吃痛“嘶”了一声,但也没生气,只坏坏笑了笑:“你刚不还说要保护本殿下的嘛,怎的这么快就变卦了?” “我护你祖宗!”执扇愤愤骂道,她要护的是那个软萌可爱的小婴儿,才不是眼前这个色欲熏心的大混蛋。但骂完以后,执扇才知自己失策了,博渊一手将她的双手压至头顶上方,另一只手则死死捂住她的嘴,脸上全是诡计得逞的坏笑。 执扇怒不可遏的挣扎着,奈何她这副小身子骨在孔武有力的九殿下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此举不仅毫无作用,还会适得其反,勾起男人最邪恶的欲望。 饶是如此,她也想用眼刀将博渊凌迟处死,再不济,等她挣脱束缚后,也要亲自操刀帮博渊净个身。 博渊凑近她耳畔,先是轻轻吹了一口气,而后便是明目张胆的调戏:“丑女人,是你主动投怀送抱在前,那就休怪本殿下受之不恭了。” 剑眉向上挑了挑,博渊居高临下的凝视着她,期待从她的眼中看到惶恐不安,更期待她能向自己认错求饶。然而意料之外的是,‘丑女人’突然就放弃了挣扎,还极其配合的笑着点了点头,甚至眨巴眨巴眼表示自己乐意之至。 突来的转变杀得博渊措手不及,他盯着执扇吹弹可破的小脸儿,一颗心再次扑通扑通狂跳不止。博渊试着移开目光,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丑女人’的衣襟半敞开着,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再一想此刻他俩男上女下的尴尬处境,博渊刷一下就红了面颊,忙侧首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正巧瞥见门外有人影在晃动。 “嘘!门外有人,我去看看!”博渊正愁没借口抽身,此举正好可以堂而皇之的溜之大吉,可刚挪开腿,执扇就瞅准时机朝他垮下踹了过来。 他引以为傲的‘阳刚之躯’若是让她给踢中了,那还了得!博渊忙不迭翻身滚下了床,可还没来得及起身,就又被那反应迅捷的丑女人一脚踹在了小腹上,若非躲闪得当,估计九殿下以后就要断子绝孙了。 执扇恶狠狠踢出第二脚时,却被博渊一把抓住了脚踝,她一口一个“滚蛋”骂着,手中玉钗也朝博渊心口处扎了过去。 “好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博渊面色一凉,运掌如风,转瞬间便并起两指夹住了离自己胸口咫尺之距的玉钗。 也就是在这垂眸的一瞬,博渊方才发现自己进乎全裸,只有一件破破烂烂的白衣系在腰间,幸好该遮的地方都遮住了,不然他又是赤条条的暴露在丑女人面前了。 就自己现在这副德行,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肯定很猥琐,也难怪执扇会对自己出手。博渊自觉颜面有失,忙松开她脚踝,起身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没想对你怎么样。” 虽是这般言,但玉钗博渊可是夹得死紧,半点儿未敢放松,毕竟眼前这女人一旦生起气来,什么事她都敢做,杀了他也不是没有可能。 执扇哪会轻易信他,不过她也知道自己不是博渊的对手,只好强压下自己体内乱窜的邪火,以手捂眼,故作羞涩道:“我,我可以信你,但你能不能先穿上衣服,你这个样子我看着好害怕。” 博渊岂会看不出她心里的小九九,不过衣服还是要穿的,忙打了个响指为自己换了身干净衣物。 那一身银白色水草纹素衣,衬得博渊高欣倜傥,纤尘不染。但执扇可无暇顾及这些,只知道自己夺不回玉钗,便只有受制于人的份儿。 奈何博渊压根儿就不中计,再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与其等着被他欺凌,倒不如弃了玉钗逃之夭夭算了。 刚萌生了退意,便发现桌上那只小鸱鸮正贼眉鼠眼的盯着自己与博渊看。执扇灵机一动,冲若离嚷嚷:“看什么看,没见过九殿下光屁股的样子呀?” 这话把九殿下给糗的呀,红着脸掩嘴干咳了好一阵。 眼见目的已达到,执扇忙一把夺回潜风,捎带着又在博渊脚背上狠狠踩了一脚,进而开门溜之大吉了。 “丑女人,你给我等着!”博渊怒指执扇一溜烟离去的背影,满脸痛苦的跳着脚,却见若离正捂着嘴,强憋笑意,忙立定身子,假装若无其事的整理衣襟道,“你都看到什么了?” 若离清了清嗓子,好不容易才勉勉强强能瞎掰了:“回禀殿下,属下什么也没看到。殿下英明神武,那野丫头就是欠收拾,下一次您就该……” “住口!无论你看到了什么,都给本殿下忘干净,否则!”博渊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若离便一哽脖颈,不再出声了。 静下来后,博渊忽又想到,执扇本事不大,胆子却是大得出奇,就她那任性妄为的性子,定是追那偷窥之人去了。 也不知对方是何身份,能力如何?那丫头贸然行动,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想到这些,博渊委实有些不大放心,便也急匆匆跟出了门。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20章 初见冥神心存疑 “殿下,您先助我恢复仙身呀,殿下?”若离扯着嗓子飞出门时,九殿下早已没了踪影。 执扇追了好一段路,终是见到了那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原不想打草惊蛇,那人却募地回首,四下张望了一番,吓得她赶紧藏到灌木丛后,偷眼打量,才知那人竟是黄樱。 想起自己曾听到过的悲戚音律,执扇便觉得,黄樱此行定是要去见冥夜辰,于是便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殊不知,黄樱回头的举动,正是为了让她看清自己的长相,从而引诱她去见冥神。 燎原神君生辰那日,黄樱是真将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博渊身上,可博渊不帮她也就罢了,还当众扒了她的衣羞辱她,那种信仰被摧毁的绝望与憎恶,让她一眼便将博渊的容貌刻进了脑海里。 每当午夜梦回时,那张淫笑着的丑恶嘴脸总会浮现在她眼前,以至于她对博渊的恨,远远超出了对燎原神君的仇恨,杀了他二人也成了黄樱毕生的夙愿。 初见执扇怀中的小婴儿时,黄樱便感觉他与博渊长得极其相似,待看清小婴儿左耳耳垂上那颗肉痣时,黄樱便越发起了疑心,这才向执扇提出自己要抱抱小婴儿的想法。而执扇躲闪的目光以及话里话外明显的拒绝之意,更是加深了黄樱的怀疑,于是,她又刻意询问起小鸱鸮的名字来。当执扇支支吾吾说出小鸱鸮名叫‘若若’时,黄樱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了九殿下的神侍若离。 若离真身是鸱鸮一事在天界并非是秘密,黄樱曾在天界待了两百余年,自然也知晓此事。不仅如此,她还知道神侍的职责便是无时无刻守在神主身边听候差遣,护其安危。除非身殒,否则,他们绝不会轻易离开自己的神主。 一位从天界下凡的执扇仙子带着一个神似九殿下的小婴儿,身边还跟着一只小鸱鸮,黄樱没理由不怀疑那小婴儿就是博渊。 抱着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的仇恨心理,黄樱也曾想过在那碗花蜜羹里下毒,但碍于对方身边有一个常与药草打交道的执扇仙子在,黄樱终究没敢贸然行动。再则,执扇是冥神护着的人,黄樱也不好轻易得罪,索性退而求其次,先取得了执扇的信任。 适才听到魂殇之音召唤,黄樱便着急忙慌出了门,可途径执扇门前时,却无意中听见执扇气急败坏的骂了声“混蛋”,紧接着,屋内便传出了床板“咯吱”作响的声音。 透过房门上的窗棂纸,黄樱隐约看见床上有两个模糊的人影纠缠在一起,她知其中一人是执扇,而另一人,黄樱能想到的便只有冥夜辰了。 原来,冥神与执扇是这种关系!难怪他会将执扇带来此处,这冥神,也没有传闻中那般孤冷嘛,竟也是个性情中人! 正浮想联翩时,远处竟晃悠悠飘来一团蓝幽幽的鬼火,飘至黄樱面前时,那鬼火又莜地化成了一个‘冥’字。 此乃冥神召见所传出的‘鬼火令’,这便足以证明,屋内之人并非是冥神。可除了冥神,还有谁会出现在这樱花村呢? 疑惑间,突听屋内那人竟以“本殿下”自称,黄樱不由得想到了执扇身边那个与博渊极为相似的小婴儿,甚至怀疑,是博渊故意变成小婴儿接近了执扇。 是以,黄樱才会刻意弄出动静,等着屋内二人发现她,意图将博渊引诱到冥神面前,借冥神之手铲除他。不成想最后跟着她的那个人竟然是执扇,不过也不打紧,正好她也想知道执扇见到冥神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一念至此,黄樱已举步踏进了密林深处,黑压压的树木将她重重包围,四周一片死寂,沉闷而又诡谲。 再往前走,视野突然一片开阔,无数团鬼火盘踞于半空之中,或蓝或绿的幽森光线将黑夜照得亮如白昼,悲戚戚地鬼嚎声听得人胆丧心惊! 这时,半空中赫然降下一个魔焰绕身的黑袍男子,其面容被一副银狼面具遮掩了一大半,仅露出一双深不可测的朗目以及鼻梁以下的部分,虽未有只言片语,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此人正是曾纵横三界八万余年,让诛天仙神闻风丧胆的冥神,冥夜辰是也! 丰神之姿,不可亵渎!黄樱立马俯首跪地,恭敬道:“黄樱拜见冥神。” “神?”冥夜辰嗤笑一声,不屑道,“你可知,本尊生平最厌恶听到这个字。” 他的声音沧桑沙哑,雌雄难辨,定是想通过变音来掩藏自己的身份。此举着实让躲在大树后窥听的执扇十分不耻,她倒是真没想到,冥夜辰在自己属下面前也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如此畏首畏尾的宵小之辈,也配让天上那群老神仙忌惮三分?真不知是该夸他们谨小慎微的好,还是笑他们一无是处的好? 正暗戳戳想着呢,忽听黄樱应了声:“是,冥尊,黄樱知错!” “你当真知错?”冥夜辰徒然加重了语气。 黄樱心惊胆战,忙将头深深埋下,惴惴不安的重复了一遍:“是,黄樱知错!” 然,此言一出,她整个人立马足尖离地,竟是被一只形如枯槁的鬼手狠狠掐住了颈脖,也不知冥夜辰是如何出的手,只见他从始至终,都保持着负手而立的姿势。 黄樱本能地拍打着鬼手,双脚凌空乱踢,试图以此脱离桎梏。奈何她越是挣扎,脖颈上的鬼手便越掐越紧,想求饶,却又发不出一丝声音,只能张大嘴拼了命的吸气。 执扇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脖颈,心里盘算着自己该不该出手搭救黄樱,若是出手,自己又有几分胜算? 然,在她做出决定之前,冥夜辰已将黄樱狠狠扔了出去。只听得“哐当”一声巨响,黄樱便砸在了一棵参天大树上,摔至地面时,已是口吐鲜血,难以起身了。 良久良久,黄樱才艰难地撑起身子爬跪在了冥夜辰脚下,求饶道:“冥尊息怒!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对执扇姑娘出手的,但我可以保证,我从来就没有伤害她的意思,我只是想……想利用她见您一面而已。” 冥夜辰一脚踹至她肩头,漠然回道:“你应该庆幸,自己并未伤到她,否则,你万死也难消本尊心头之恨!” 黄樱毕恭毕敬的点头应是,执扇却是听得一头雾水,她竟不知黄樱一直在利用自己,更不知何人在冥夜辰心中的份量竟如此之重。但她很确信自己并不认识冥夜辰,这个在她出生前就已经消失了的人,与她是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的关系,怎可能为了她大动肝火? 执扇想了想,忽又觉得冥夜辰口中的那个‘他’指的是博渊,毕竟五百年前天界与苍擎峰那一场大战,冥夜辰与博渊都没有出现,也不知是不是他二人私下里商量好的? 那有没有可能,他二人之间,本就有那么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呢? 想到此,执扇竟也没忍住嗤笑出了声,意识到自己笑得很不合时宜时,冥夜辰冷冽的目光已经投了过来,恰是此时,有人从身后捂住了她的嘴。 四周的参天大树皆光速退离视线,执扇被那人挟持着,直到落地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想办法脱身,却不料那人竟一把将她推开了,导致她毫无防备直接扑到了地上。 “谁啊?” 起身,执扇怒而回眸,却见环胸而立的博渊正一脸戏谑地盯着自己看。再一看四周黑压压的密林,执扇别提多郁闷了,心想“完了完了,前有恶贯满盈冥夜辰,后有荒淫无道狗殿下,这俩混蛋都虎视眈眈的盯着我不放,该怎样才能脱身呢?” 她心里着急,面上却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呵呵赔着笑:“原来是九殿下呀,刚才是您救了我吗?我就说嘛,您这样的身份就该宽宏大量,大仁大义,大智大勇,大…大……大恩不言谢,再见!”再也不见了才好! 执扇刚想跑路,却被博渊一把按住肩头,情急之下,反手便将玉钗往博渊颈脖处刺,奈何攻击失利,又被对方轻而易举扼制住了手腕,就连左手紧攥的仙丹也被他抢了去。 “好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竟是招招致命!”博渊步步紧逼,直至将她逼退到背靠大树时,才又举起仙丹打量了片刻,沉声道,“这便是你上次暗算本殿下的东西?你觉得,同样的亏,本殿下会吃两次吗?”话音未落,那仙丹已被他捏成粉末洒了一地。 “完了完了,这下真的玩完了!仙丹被毁,潜风被夺,怎么办呀?镇定!镇定!执扇你要镇定,狗殿下不还没表态嘛,你慌什么呀?”心里自我安慰的同时,执扇又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讨好道,“九殿下,您可千万别生气,小的这么做纯粹就是为了自保而已,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小的这一次呗!” 博渊无动于衷,她又继续蛊惑道:“殿下呀!咱俩都是从天界下来的,即便之前有过那么一丁点的不愉快,大敌当前,咱们也理应暂时放下个人恩怨,先同仇敌忾,共御外敌才对!再则,咱俩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人,对方二个人,我们也两个人,以二对二,胜算岂不是更大一些?” 好一个古灵精怪的坏丫头,嘴上说得好听,心里还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博渊强忍笑意凑近她耳畔,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口吻说道:“本殿下从不与人同船,只会与人同床。”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21章 强势献吻君心乱 “本殿下从不与人同船,只会与人同床。”话及此处,他二人的鼻尖几乎都要碰到了一起。 执扇暗骂着“混蛋”,面上却堆着笑:“同床好啊!咱俩刚才不就同过床了吗?九殿下若是喜欢,等解决完冥夜辰,咱俩再重新睡一次。”说着,便抬眸对博渊眨了眨眼。那欲语还休的小模样,竟还带有几分羞涩之意,只不过,这些都是装出来的。 博渊本意是想吓唬吓唬她,毕竟,寻常女子遇到此等情况,要么大喊大叫寻求帮助,要么就哭哭啼啼认错求饶。万没想到,执扇竟会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着再睡一次,这完全不符合逻辑呀! 博渊一个猝不及防,反被她撩得面红耳赤,直到执扇伸手摸向他右手时,博渊才下意识地将潜风插进自己发间,捎带着一把抓住她手腕,坏笑道:“也好!既然你想同本殿下再睡一次,那不如我们就趁现在。” 双手被擒,执扇早已逃脱无门,但她依旧在笑:“殿下,这荒山野岭的,不太好吧!” “你会讲出这样的话,看来是不大了解我呀,本殿下就喜欢荒山野岭,这样…才够刺激嘛!” “殿下莫不是忘了,冥夜辰随时可能会找过来,难不成你还有被人围观的恶趣味?” “你放心,此地非常隐秘,冥夜辰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咱们的,要不,你还是从了本殿下吧!”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博渊觉得‘丑女人’肯定装不下去了。 可现实却是,只有别人不敢想的,就没有执扇不敢做的,先是应了声“那行吧!”随即就垫起脚尖在他唇瓣上轻轻吻了一下。 博渊是真没想到世间还有如此随便的女子,慌乱地将她推开,先是手指执扇“你你你”,然后又指着自己“我,我我”了好半响,最后一甩衣袖,背过身去训斥,“怎可如此随便,一点女子该有的矜持都没有。” 然而,执扇想得却是“一个吻居然把他吓成这样,那我还怕什么?”她绕至博渊身前,一边活动着自己酸疼的手腕,一边不怀好意的问,“殿下,你紧张什么呀?” “我……”博渊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执扇便得寸进尺上前一步,博渊步步后移,执扇便步步紧逼。直到博渊背靠大树退无可退时,执扇才以双手抵住树干,将他禁锢在自己身前,试图伸手抢回潜风。奈何博渊委实太过高大,她根本碰不到玉钗,于是当机立断,顺势将他的脑袋往自己面前压。 二人之间的距离再次被拉近,博渊一颗心又开始不受控制的扑通乱跳。 乱了乱了,彻底乱了! 形势完全逆转,博渊全然处于被动的状态,心里那不合时宜的悸动,竟让他不知是该将她推开的好,还是就这么逆来顺受的好。 同样不合时宜出现的,还有一只冒冒失失的小鸱鸮。 “殿下,属下终于找到您了!”若离根本没看清形势,便激动呼唤着,等看清树下纠缠不清的二人时,又连忙改口道,“要不属下先离开一会儿,你俩继续?” 虽是这般言,却并没有要飞走的意思。执扇被它破坏了计划,扭头喝斥:“秃鹰,背过身去!” 若离下意识地转身,博渊却犹如触电般要将她的手掰开,奈何执扇死活不撒手。他二人拉扯间,若离忍不住发问:“殿下,你可是天界太子呀,怎么能被强呢?不应该主动出击吗?” 这话可就戳中博渊的软肋了,这两日被执扇折磨得死去活来,就连变回神身后,还被她先后踢了一脚,又踩了一脚,若是到了此刻还被她压榨,那他这张脸往哪儿搁? 想到此,博渊突然改变策略,一把将执扇搂得紧紧,俯身,作势便要亲她。 执扇一瞧,这还了得,左右不能再让他给欺负了,索性一把勾住他脖颈,垫起脚尖就去啃他的唇。 突来的攻势让博渊防不胜防,但他绝不能就此认输,得反击呀! 然后,他二人就像是在宣示自己的主权一般,谁也不肯放过谁,那一场唇枪舌战打得是如火如荼,好不激烈。 “哇塞!这也太激烈了吧!殿下威武!”若离一双橙瞳瞪得老大,还不停地拍打双翅鼓掌呐威。虽是鸱鸮之身,却也不难看出它褐羽下暗藏的猥琐笑意。 闻声,博渊这才发现若离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他堂堂七尺男儿面对这样的情况都觉得有些难为情,但丑女人却恍若未闻一般,不断地在他口中攻城掠池。盯着她浓密的羽睫,博渊大脑一片空白,可心却在异常欢悦的蹦哒着,以至于不知不觉中,闭上眼睛,被动而又主动的回吻着她。 然,当他身心都有了微妙的变化时,博渊才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儿,奈何此时抽身已经来不及了,博渊只能手足无措的看着自己像被抽干了水份般,一点一点缩成了小婴儿。 “殿下,您为何又变小了,殿下?”若离咋咋呼呼奔到小婴儿面前,怒指执扇道,“臭丫头,你又暗算殿下,快把解药交出来!” 执扇一脚将它踹开,粗暴地用拇指拭去嘴角血迹,而后便在地上那堆衣物里乱翻了一通,最后是在小婴儿毛发稀疏的脑袋上方找到了玉钗。她抓起潜风,二话不说便往小婴儿心口处扎,那狠劲儿,是跟他有什么仇,什么怨呐? “丑女人,你疯了吗?”博渊心中暗骂,可一想到刚才那个吻,又不由得小脸一红。 事实上,方才那个吻也就是电光火石间的事,是他自己好了伤疤忘了疼,一时意乱情迷才会着了执扇的道。 丑女人有多狠,博渊早就见识过了,但他依旧没料到对方会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到用嘴给他喂毒,就连女子最在意的贞洁也不要了。奈何此时知悔,已然晚矣,只好闭眼等死了。 就在玉钗离他胸口一分之距时,执扇又突然收了手,冲他挑衅:“殿下感觉如何?够刺激不?别急,等会儿我还有更刺激的。” 执扇的脑回路根本就不能以常人的思维来凭判,类似于贞洁,矜持,名誉这些虚无缥缈,看不见也摸不着的东西,在她眼里全都是狗屁,性命攸关的时刻当然是保命要紧了。不过,执扇可没有口中藏毒的癖好,她只是想抢回潜风,计划却被若离打乱了而已。 执扇心里着急,这才不管不顾咬破嘴唇喂博渊喝了自己的血,而博渊能重新变回小婴儿,也算是意料之外的惊喜了。 “丑女人,本殿下饶不了你!”博渊暗暗骂着,却听执扇惊声大叫,“呀!我忘了殿下现在还不会说话呢!原以为你只是个懵懂无知的小婴儿,但既然你不是,那就别怪我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了!” 再次举起玉钗往小婴儿胸口处扎时,那只死忠的小鸱鸮也是眼贼得紧,一个疾飞便趴俯在了小婴儿身上,试图以自己的血肉之躯为殿下挡灾。 博渊心感甚慰,但他更清楚,若离此举根本毫无意义,无非就是从死一个,变成了死一双而已! 原以为自己今晚免不了又要被执扇放一次血了,但若离等了许久,想象中的疼痛却迟迟没有到来,弱弱斜睨一眼才知,执扇早已将玉钗插回了发髻之中,口中说道:“怎么?是觉得自己血太多,还是觉得扑倒你家殿下很威风啊?” 讲真,一个赤条条的小婴儿躺在一身巨大且凌乱的衣物里,身上还趴着一只秃鹰,这画面委实有些滑稽,好像还有那么点猥琐。 意识到这一点后,博渊是又羞又恼,奈何身不能行,口不能言,这委屈劲儿,差点儿没给他憋出内伤。 “殿下,我没有要扑倒你,我……我就是想救你。”若离忙不迭滚回了地面。 它不解释还好,一解释越发显得欲盖弥彰了,逗得执扇哈哈大笑。 “你,你到底想干嘛呀?刚才我可都看见了,是你先亲的殿下,殿下是被迫无奈才亲的你,他可没有轻薄你的意思。”若离眼神闪躲,心虚,又有些害怕的胡扯,“分明就是你占了我家殿下的便宜,殿下可亏大了,你还想杀人灭口咋,咋滴?” “你说得好像也有道理。”执扇一拍脑门,心想还真是这么个理儿。在她看来,轻薄应该分为被轻薄和她轻薄别人两种,前者是让人给欺负了,是件很丢脸的事,后者则恰恰相反,是她先亲了博渊,所以是她占了便宜,博渊吃大亏了。 他俩一个瞎掰,一个盲从,博渊是真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若离见执扇态度好转,又赶紧趁热打铁道:“小姑奶奶,你赶紧将殿下变大吧,要不你将我变回人形也成啊!” “变大?”此话倒也点醒了执扇,刚才事出紧急,她都没想过博渊为何会无缘无故变回神身?又为何,喝了自己的血就会变回小婴儿? 师父言博渊是下凡历劫来了,既是历劫,少不了要经历一番凡人的人生七苦。按理说,博渊现在应该还在娘胎才对,怎么就出生了呢?关键生就生了吧,还被他父母给遗弃到了深潭里,这又是为何?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22章 诸事诡异夜惊魂 “莫非博渊出生时也变成了大人,所以他父母才将他当作怪胎给扔了?对,一定是这样!可现在博渊随时都有变大的可能,万一他到时候兽性大发,又骑我身上欺负我怎么办?总不能每次都给他喂血吧?即便我愿意,他也不可能次次都上当呀,怎么办?该如何处置他才好呢?” 念及此,执扇又一把抓起小鸱鸮,将它藏于腹羽中那把三寸小剑给抢了来,而后又一把将它丢开,拔出小剑,讪笑着靠近小婴儿,口中说道:“博渊啊博渊,是你欺负我在先,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反正有些东西留着也是块多余的肉,不如我现在就帮你切了吧!” “丑女人,你疯了吗?我警告你,别过来……啊!”博渊心中怒吼,奈何执扇根本就听不到他的心声,还一把抓住了他的阳刚之躯,疼得他咧嘴惨叫了一声。眼瞅着那把明晃晃的小剑一寸一寸往自己身下递近,博渊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崩溃到失声痛哭。 “殿下?”若离听到哭声,以为执扇真把九殿下的阳刚之躯给切了,吓得它奔跑的时候腿脚一软,接着便蜷缩成球滚到了殿下身边,紧闭着眼,属实不忍细看。 这一主一仆,一个在哭,一个在抖,弄得执扇都有些下不去手了,于是又将小剑插回鞘中,收入了自己的百宝袋,大义凛然道:“算了,念在你这么可怜的份儿上,姑奶奶就姑且饶了你这一回。” “丑女人,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博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骂着,执扇却像听懂了他的婴语般,吓唬道,“不知殿下有没有听过宁可得罪小人,也不可得罪女子这句话?小女子我呢,正巧就是小人与女子的结合体,所以没事不要招惹我,要是再敢欺负我,我必将亲自操刀帮你净个身。” 到底谁欺负谁呀?躺她怀里,那是她自己抱的,与她同床共枕,那是她自己放的,就连刚才压她身上,也是她主动投怀送抱在先,不分青红皂白动手在后,博渊完全是出于自保才不得已而为之,就因为他穿的少,就理所当然变成了十恶不赦的无耻之徒吗? 博渊越想越觉得委屈,越委屈就哭得越大声。执扇怕他引来冥夜辰,忙不迭捂住他的嘴,恐吓道:“不许哭,再哭我就真给你净身了。” 博渊抽噎着想停,奈何这副小身子一旦哭起来,就好比开阀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你又不是三岁,你是三千岁,少在我面前装可怜,赶紧收起你的眼泪,省得丢人现眼。”执扇的态度一直都很强硬,但当她见到博渊的小眼泪一颗接一颗的往下掉时,多少还是有些于心不忍。无奈将他抱起,细声安抚道,“行了,你别哭了,我保证,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会伤害你的。” 也不知是哭得累了,还是此话真的管用,小婴儿的哭声逐渐变弱,不一会儿,竟眼含热泪睡着了。执扇暗暗松了一口气,笑着刮了刮他的小鼻子,心想博渊还是这个样子比较招人喜欢,要是他永远长不大该有多好。 见此,若离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但让执扇助殿下变回神身的那番话,它是再也不敢提了,只得默默跟在执扇身后,连大气也不敢出。 执扇本打算带着小婴儿连夜跑路的,但想到围绕在冥夜辰身边那无数团幽森森的鬼火,以及白日里四处乱晃的鬼村民,总觉得哪里不大不对劲儿,逐命若离往高空飞。 不曾想若离才飞了四五丈高就被一张无形的结界网弹回了地面,执扇这才知道,自己早已成了他人的笼中雀。想来那些枉死的村民能在青天白日之下行走自如,也是因这结界的缘故。 如此,执扇误打误撞闯进樱花村必是有人刻意为之,而黄樱初见她时明显很意外,因而,引她来此的人绝不会是黄樱。 眼下看来,也就冥夜辰的嫌疑最大,可他为何要这么做?以他的本事,杀了执扇亦如反掌之易,又何须费尽心机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 既来之则安之! 左右也逃不出去,倒不如先去会会冥夜辰再说,以自己的机智,最坏的结果也无非就是将博渊拱手相让,总比谁都逃不出去来得好吧? 执扇越想越觉得可行,索性也不跑了,直接大步流星往黄樱家折返。可回到茅草屋却发现,黄樱一家人早已不知去向,就连大黄与那五只小奶狗也失了踪影,若不是屋内那幅黄鼬阖欢图还在,执扇都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难不成黄樱一家人都被冥夜辰给杀了? 可执扇屋里屋外都看过了,却并未发现打斗过的痕迹,这明显不符合常理呀!毕竟,再大的恩情在家人的生死存亡面前也不值一提,黄樱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家人送死而无动于衷。除非,冥夜辰是先将他一家人引出茅草屋才动手杀的他们,可这种费时费力的做法,予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想得正出神,若离却像一只无头苍蝇似的满屋子乱飞,一边飞还一边问她接下来该怎么办。执扇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定主意,只得焦急万分的来回踱步,走着走着,突又发现,墙上那幅黄鼬阖欢图并非是之前的那幅。 虽说画中所绘的风景,人物与提词皆是一模一样,但之前那幅分明是挂画,而现在这幅却是壁画。凑近一摸,又发现此画墨迹干涸,并非是临时起意描摹得来。 黄樱为何要将两幅一模一样的画重叠在同一个位置?她这么做,究竟在掩藏些什么呢? 带着疑问,执扇又在壁画上摸索了一阵,而后便发现,壁画中有一块砖头是松动的,试着往里推了推,便听得“轰隆隆”一阵巨响后,墙壁就自动打开了一堵石门,石门后方赫然出现了一条密道。 天界可没有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执扇觉得新奇又好玩儿,甚至还联想到了凡间的藏宝室,逐命令若离在门外把守,自己带着小婴儿进去看看。 若离觉得密道里境况不明,恐有危险,不愿让她单独带着殿下进去,要去也必须带上它,否则就得将殿下留下来。但执扇却据理力争道:“不行,要是带上你,那这堵石门关上的时候,谁来帮我们打开。再者,若是冥夜辰寻来,就你现在这副模样,能保护好你家殿下吗?” “说得好像你会保护他似的?”若离不满嘀咕着,执扇却已经不由分说跑进了密道里,回眸交待他,“若我一个时辰后都还没走出来的话,你就放火烧了这屋子,然后……咱俩都自求多福吧!”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经隐匿在了黑暗里。 脚下是一段土质松软的下坡路,四周阴森寒凉,不时便有一滴岩水滴落在她头顶上。 密室里光线极暗,执扇不得不将玉钗变成玉扇用于照明,脚下的步子也不自觉放慢了许多。饶是如此,她还是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垂眸才知,绊住自己的竟是一根发黑的大腿骨。 往前看,骷髅头,躯干骨,四肢骨,遍地白骨森森,只有极少数是一副拼凑完整的骨架,其余均是一些七零八落的乱骨,看得人毛骨悚然。 此处极有可能是樱花村村民的埋葬地,可黄樱为何要将自己的居所盖在一个万人坑上?还有,她用挂画掩盖壁画的行为,究竟是在防谁? 执扇的好奇心很重,越是想不明白的事,就越想一探究竟。她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忽见前方洞壁上有许多类似于萤石之类的发光物,而洞璧拐弯处更是光彩绚烂,依稀可见白茫茫的雾气在往外飘。 那里会不会藏了什么宝贝? 执扇财迷似的两眼放着光,也顾不上四周汹涌的冷空气,悉悉索索就迎上前去。 四周的石壁冰凉刺骨,冷不防摸上去时,冻得执扇浑身一哆嗦,心下愕然的同时又开始认真打量起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偌大的墓室,室内正中央摆放着一副水晶冰棺,棺旁是一棵花开正艳的樱花树,其正上方的洞璧上分别镶嵌着红黄蓝三颗夜明珠,复以数十颗萤石点缀。 夜明珠的亮光经水晶棺折射,形成了瑰丽绚烂的彩色光线,但室内纵横交错的‘阴符铃’却又显得极其阴森可怖。 如此景象,倒也罕见! 凡尘确有施术者能以亡者至亲之血纂下符文,再借助‘阴阳召魂咒’来召唤亡魂与至亲会面,也就是凡人口中的通灵术。 但大多数情况下,通灵术能用到的‘召阴符’也就两张,一阴一阳,阴符引亡魂回阳世,阳符助生者开阴眼。如眼前这般以长线串连数百张召阴符与铃铛的做法就有些骇人听闻了,也不知水晶冰棺里躺的人究竟是谁,竟有如此大的排面儿。 因为离得远,执扇想看清冰棺里的尸体,就必须绕开室中纵横交错的‘阴符线’,走得近些才行。 此举是出于对死者最起码的尊重,亦是避免触碰到室内机关的必行之举。当然,墓室里到底有没有机关尚未可知,但谨慎些,定不会有错的!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23章 百鬼朝拜无妄灾 想到此,执扇便一路跨低避高,或疾掠而起,或伏地打滚儿,最终有惊无险来到了水晶冰棺前。伸手摘下一瓣樱花凑近鼻尖闻了闻,其冰凉的触感,恬淡的香味,皆可以断定它就是土生土长的樱花树。 想不到樱花村早已绝迹的樱花树竟生长在墓室里,更令执扇匪夷所思的是,冰棺里那具死尸竟是贺郢。虽不清楚具体死亡时间,但从他身上覆盖的冰霜可以判定,贺郢已经死了有段时日了。 如此是不是可以断定,执扇之前见到的贺郢也与樱花村其它村民一样,仅是一缕幽魂? 可贺郢的言谈举止与其它村民差异巨大,况且,亡灵与神仙一样是不会生病的,如若贺郢真是亡灵的话,又怎会出现每月都有几日昏迷不醒的症状呢? 来凡尘不过两日光景,执扇又再次感觉自己头脑不够用了,她使劲儿拍打着额头,忽又想到,博渊作为天界太子,一定知之甚广,或许能为自己解惑也不一定。 垂眸才知,小东西眉睫浮霜,小脸儿发青,早就冻得不成人样了。执扇倒是忘了,现在的博渊连话都不会说,指望他为自己解惑,属实有些可笑。 抬眸,望了眼洞壁上璀璨夺目的夜明珠,执扇是真想将它们抠下来,收入自己囊中。奈何她来此也有一段时间了,万一若离真的放火烧了屋子,墓室里的一切定遭损毁,她也有可能会被活埋在此,无奈,终是放弃了。 刚踏出石门,执扇便忙着招呼若离去寻些柴火来取暖,可四下环顾了一圈,却迟迟不见小鸱鸮的身影。执扇心中生疑,暗暗揣摩着秃鹰是否已经让冥夜辰给宰了? 不会,应该不会! 若果真如此,自己断不能这般轻易走出墓室,或许秃鹰只是出去觅食了,亦或许,是被哪只母鹰给拐了? 思忖间,执扇已将小婴儿裹进了被褥里,随后又去院中生起了火簇,想着为小博渊驱驱寒。待她再进屋时,却又发现,那只小鸱鸮正焦急难安的站在床榻边,还试图用自己的翅膀去温暖小婴儿的脸。惹得执扇不屑怪哼一声,讥讽道:“哟,这会儿才知道虚情假意关心你家殿下呀,刚才也不知躲哪儿逍遥快活去了。” 若离也不生气,耐心回她道:“我刚才出去查看了一下,发现东南方向有一处‘封邪祭台’,我们可以试着从那里着手,看看用‘五行破封印’能不能冲破结界。” “不行!”执扇没多想便直接拒绝了,她抱起小婴儿来到火堆边坐下,同跟上来的若离讲解道,“樱花村村民会出现神情呆滞的情况,必定与你所说的封邪祭台有关,若我们贸然冲破封印,这里枉死的怨灵极有可能会灰飞烟灭。况且,凭你我之力也未必能冲破结界,万一到时候结界未破,怨灵却全都觉醒了过来,最后倒霉的还是我们。” 若离见她分析得头头是道,以为她心里早有主意,逐又问她是否还有其它办法可以走出樱花村? “并没有!”执扇耸肩,给了它一个很无奈的表情,“天大地大睡觉最大,一切都等我睡醒了再说。” “都这种时候了,你居然还有心思睡觉?” “怕什么,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左右你们鸱鸮一族都习惯昼伏夜出,今夜就由你来守着博渊。记得,没事儿不要打扰我,有事更不要打扰我。”执扇打着哈欠,随手将小婴儿往地上一放,起身伸了个懒腰后,果真关门睡觉去了。 “喂?你怎么能让殿下睡地上,万一着凉了怎么办?”若离大声嚷着,可执扇根本不予理会,无奈只好将自家殿下叼去了另一间房,并极其吃力地将他裹进了被褥里,然后睡趴在床榻边,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开始盯梢。 执扇便站在房门外,默默观察着它的举动。其实,执扇是怀疑眼前这只鸱鸮是冥夜辰或者黄樱所扮,毕竟她不在的这一段时间,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是以,执扇故意将博渊留在门外,试图用博渊来探探若离的反应,可现在看来,此若离如假包换,的确是那只衷心不二的小鸱鸮。 黄樱全家失踪一事执扇也想明白了,要么就是冥夜辰杀鸡给猴看,故意恐吓她来着,要么便是黄樱被冥夜辰逼迫,举家搬迁了。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冥夜辰必定没想过取她小命,至少,目前还没想过。 既然无关生死,那就都不算事儿! 执扇为难的是自己该不该进屋,若是去了,万一博渊再次变回神身欺负她,她并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不去,又怕冥夜辰来了,秃鹰能力不足,护不好博渊。 权衡下来,执扇又重新坐回了火堆旁,警惕地观察着屋院四周的动静,一宿未阖眼。 好在,博渊没再变回成人,冥夜辰也并未到来。 当黎明的第一道曙光洒下时,执扇起身揉了揉疲乏的双眼,进屋便毫不客气的踢了脚床腿,唤道:“秃鹰,走,去你说的封邪祭台看看。” “你不是说不去吗?”若离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应。 执扇没好气的将它拧起,恶狠狠地盯着它的双眼:“姑奶奶现在改变主意了,不可以吗?”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小的这就带您过去。”低沉的语气,透着深深的无奈。 “算你识相!”执扇将它甩开,转而抱起了小婴儿,心想若离怎么奇奇怪怪。但具体那里怪她又说不上来,索性也不管它了,自顾自出门往东南方向走。 约莫一刻钟的脚程,执扇便听见前方传来了如雷贯耳的击鼓声,再往前走,就见不远处有一座横竖两丈宽的方木祭台。祭台之上,两名衣着朴素的鬼村民正在击鼓鸣威,祭台之下,则是数百名双手伏地,虔诚趴跪在地的鬼村民,其口中念念有词,也不知在祈祷些什么? 执扇撇了眼默不作声的小鸱鸮,有些不确定的问:“今日是中元节吗?” 若离道:“这才二月初春,离中元节还早。” 那就奇怪了,既然不是中元节,这么多亡魂聚集此地又是为何? 还不等执扇想明白呐,原本翠色欲滴的山脉四周突然涌来几团青烟,青烟很快聚集成形,落地时已化作一个黑袍加身的鬼面人。 鬼面人一拂衣袖示意众村民起身,并用自己粗重的嗓音,恨声发问:“各位可还记得,十九年前的今日发生了何事?” 鬼村民浑浑噩噩,嘤嘤泣泣,谁也不记得今夕何夕,更不知十九年前的今日有何特别之处? 执扇心想,黄樱是在二十年前从天庭逃到的凡尘,又在一年后同贺郢订下了终身,那么十九年前的今日,莫非……是他二人成亲的日子,也就是樱花村全村人的厄难之日? 意识到这一点后,执扇又开始在鬼群中搜寻贺郢的身影,可惜并未找到。 如若她猜测无误的话,真正的贺郢应该也是在十九年前的今天就已离世,而黄樱口中的救命之恩,应该指的是冥夜辰救下了如今的贺郢。 可如今的贺郢究竟是人还是鬼,是真还是假?还有,祭台上的鬼面人会是冥夜辰吗? 疑惑间,那鬼面人又悲戚戚开口道:“十九年前的今日,你们都被同一个女人残忍杀害。今日本神将你们召集于此,就是为了让你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你们看,她就在那儿!”他振臂一呼,所指方位正是执扇的藏身之处。 数百道阴瘆的目光齐刷刷投了来,执扇一脸错愕的手指自己,不明白这口黑锅怎么就无缘无故砸自己头上了? 更要命的是,那鬼面人随手化出一支玉箫吹奏之时,呕哑嘲哳的音律听得执扇很是压抑,却让那鬼村民听得欢忻鼓舞,精神抖擞。 紧接着,那鬼面人身边又缭绕起了缕缕青烟,原本平整的祭台上也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光影漩涡,漩涡之中赫然浮出一副水晶冰棺,以及一棵花开正艳的樱花树,数十条‘阴符铃’纵横交错绕在樱花树与冰棺之上,几乎不用看也知道,那棺中之‘人’必是贺郢无疑。 鬼村民久被压制的邪灵也在这一刻被唤醒,他们张牙舞爪摇头晃脑的嚎叫着,一滴接一滴的鲜血从他们空洞无神的眼睛里,流淌在其苍白无血色的脸颊上,颈骨发出的“咯吱”巨响,让人一度怀疑他们的头颅随时都有从脖颈上掉下来的可能,看得人恶寒心中起。 原来,黄樱家的密道是通往此处的,地面之下是万人坑,地面之上却是封邪祭台。想来,冥夜辰是以贺郢为主体的方式封印了樱花村所有村民的邪灵,这才让他们看起来目光呆滞,反应迟钝。而此刻,作为主体的贺郢被召出,邪灵自然而然也就苏醒了。 现如今鬼村民都将自己当成了杀害他们的真凶,眼下逃脱无门,对方鬼多势众,硬碰硬肯定也打不过,该如何才能为自己觅得一线生机呢? 擒贼先擒王! 左右伸头缩头都是一刀,如果运气好能除掉冥夜辰的话,自己也算是功德无量了,即便败了,死在冥夜辰手里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念及此,执扇已唤出潜风,将小婴儿往若离面前一递,交代道:“带着他能跑多远跑多远,实在不行,你也可以先藏进树冠里,总之不要回头。”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24章 真假冥神针锋对 “这种时候你装什么大仁大义,想让小爷我来当缩头乌龟,门都没有!你赶紧带殿下先走,我来断后。”若离说罢,已是不由分说一展双翅飞上祭台,试图以‘五行封邪印’封印贺郢,奈何它神力受鸱鸮之身限制,根本无法施展开,索性不管不顾往鬼面人身上撞去。 可还未近身,那鬼面人就挥出一道玄火击向了它,好在它身型小巧,侧身一避,便也成功逃过了此劫。而那不幸被玄火击中的大鼓与鬼村民,则在弹指一瞬间化为了灰烬。 “混账东西,竟然连一只鸟儿都不放过,不灭了你还真对不起我执扇仙子的身份。”执扇一声怒喝,攥紧潜风就要越过鬼群往祭台上冲。 恰是此时,鬼哭狼嚎的声音里竟破天荒多出了一道如怨如慕的音律,那声音虽悲凉却格外悦耳,与鬼面人吹奏的刺耳魔音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袅袅余音似带着无尽魔力,竟让前方簇拥而来的鬼村民逐渐安静了下来。而那鬼面人见此,忙加快了节奏,呕哑嘲哳的悲戚魔音颠鬼倒魂,又再次让那群鬼村民齐齐挥舞着鬼爪继续神号鬼哭。 两股音律明里暗里较着劲儿,鬼村民便一会儿奔走嚎哭,一会儿呆滞停留,此等场面是曲折又离奇,惊险又刺激! 执扇便趁机,一路躲躲藏藏绕到了祭台上方的另一面大鼓后,绘声绘色的唤道:“秃鹰,快跑呀!” 她卖力比划着悄悄跑路的手势,然而,那只怒发冲冠的小鸱鸮不仅没发现她的存在,还不明觉厉俯冲而下,直往鬼面人天灵盖攻击。不成想那鬼面人头顶上突然升起一簇飘渺玄火,熊熊火势逼得若离无法睁眼,最致命的是,它俯冲迅急而猛,根本来不及避让。 见势不妙,执扇忙不迭拂扇狂挥,飕飕凛风怒号着掏沙掀石,须臾间便将祭台正中央的若离、鬼面人连同樱花树与水晶冰棺通通卷上了天。 威凛风声如雷贯耳,席卷之势扶摇万里! 完了完了,一时情急没把握好力度,怎么把‘凛风乐章’给使出来了,还把贺郢给卷进去了? 执扇懊恼的一拍额头,又见鬼村民已全然失控,凶猛之势犹如数百只离弦之箭,颼一声腾空跃上祭台,嘶吼咆哮着向她围了过来。 正不知所措时,竟有一手持利剑的玄衣公子拉上她手腕,一路手起刀落突出了重围。执扇三步一回眸,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倒在血泊中的鬼村民化为幻影,看着祭台上方,凌空倒降下一位带着银狼面具的黑袍男子。 黑袍男子一掌击向龙卷风中飘摇不定的水晶冰棺,通天玄力呈泰山压顶之势将冰棺与樱花树同时葬入了祭台之下,余下一波接一波的灵力光环荡漾在祭台上方,生生将周遭失控的鬼村民全都弹飞了出去。 整个过程快如风驰电掣,执扇恍然意识到,这位带着银狼面具的黑袍人才是真正的冥夜辰,毕竟,她昨夜见过的冥夜辰就是这副扮相。再则,冥夜辰说过,他最厌恶“神”这个字眼,可刚才那位兴风作浪的鬼面人却自称为“神”,显然,此人的身份并不简单,只可惜,他早已不知去向了。 “你谁呀?” 思忖间,执扇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正被一个陌生男子抓着手腕在逃跑,试着挣脱未果,于是便毫不客气的在他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 那人猝不及防被踹了个实在,松手便手抚臀部,想呼痛又觉得有些难为情,憋得他满脸通红,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姑娘,我不是恶人。” 执扇一脸的不置可否,那人又急忙解释道:“我真不是恶人,在下项墨白,是来带姑娘离开此地的。” “既如此,那便有劳项公子了。”执扇微微颔首,再抬眸时,却挥手以一招‘疾风平地起’将对方煽出了十丈开外。 “装神弄鬼,真当姑奶奶眼瞎吗?”执扇一抬下颌,眸中狡光尽显,可转身却发现,那手持玉箫的鬼面人不知何时又站在了祭台之上。所以,自己刚才煽飞的……真不是鬼面人? 这是,便见那鬼面人发出一声不屑的讥笑,笑声尖锐又刺耳:“好徒儿,九万年未见,别来无恙啊!” 师徒? 这可把执扇听愣了,一个冥夜辰就已经够让人头疼了,现在还多出了一个鬼面人师父,这不是要了天上那帮老神仙的命吗?不过,貌似这师徒俩并不怎么和睦呀! 冥夜辰并未作声,目光却是透过茂密的树丛捕捉到一个鬼鬼祟祟偷听的鬼灵精,勾唇窃笑了声,手上也并未闲着,结出了‘草木化刃’印,须臾间便将执扇用来藏身的树丛变成了秃枝,而那脱离秃枝的树叶却随着他挥手起落的动作,化作了一柄柄锋利的刃。 那叶刃好似有生命般,尽数悬在了他身前,先是呈圆弧形有规律的转动着,而后便集结成一把碧绿的剑,只见他随手一推,那碧剑便直击鬼面人胸口而去。 “雕虫小技!”鬼面人不屑嗤鼻,扬手便是一招‘玄火枷锁’击出。 数十道玄火自他掌心接连迸出,如一条条狡捷的赤练蛇,快速缠绕在那碧剑之上,不消片刻,那碧剑便被玄火燃成了灰烬。 不想,那碧剑只是个身先士卒的假把式,冥夜辰真正的目的是看清他的真面目,因而,在他一门心思拆招时,冥夜辰指缝尖夹着的那片树叶已经出其不意划破了他面具,碧剑化灭的同时,鬼面具也随之掉在地上。 “哐当”一声响,惊得执扇浑身一激灵。藏身于几棵光秃秃的树枝后属实有些滑稽,倒也不是不想逃,只是刚才那一幕委实太过惊险。弄得她以为冥夜辰以叶化刃那招是用来对付自己的,所以吓得腿脚有些软,最本能地反应,便是将小婴儿举至头顶挡灾了。 不过这会儿,执扇可算是长见识了,以叶化刃,以火灼木,那两位可都是高人啊! 最令她意外的是,那鬼面人的面具之下并非是一张丑鄙不堪的嘴脸,而是一张白白净净的雅正脸,配上一双严峻的桃花眼,其潇洒文雅的俊俏样,瞬间便能掳获万千少女心。 但这万千少女中,可不包括执扇,以她的睿智,一眼便从那人额间的‘玄火印纹’猜出了他的身份,此人定是那囚禁黄樱两百余年的燎原神君。 虽从未见过燎原神君,但玄火印纹是火神的家族印记,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火神自己抹不去,他人自然也假冒不来。 本早该想到的,毕竟今时今日还能出现在樱花村的,不是高深莫测的冥夜辰就只有手持屠刀的燎原神君了,执扇只是先入为主的,将燎原神君误认成了冥夜辰而已。 执扇不解的是,燎原神君不过六万余岁,又怎敢妄称自己是八万年前就曾叱咤天界的冥夜辰之师?而冥夜辰未作应答,究竟是懒得辩解还是默认? “还愣着干嘛,快跑啊!”若离自远方疾飞而来,攸地落在了执扇肩头之上。 冷不防被一只鸱鸮打断思绪的执扇,委实被吓得不轻,正欲发火之际,却见手持利剑的燎原神君已然逼近眼前,忙再次挥扇使出了‘凛风乐章’。 威凛之风呼啸高歌,席卷之势扶摇万里,刹那间便将燎原神君卷入了龙卷风之中,但执扇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因为龙卷风卷走的,仅是燎原神君一个分身而已。 只见,祭台上方还有另外三位燎原神君,一位手持玉箫悬空而立操纵鬼村民,一位手握‘闇炎神戬’攻击冥夜辰,还有一位则用‘玄火枷锁’灼烧四周联翩而至的叶刃。而冥夜辰除了一招‘草木化刃’,就只会一味的防御,从始至终都未亮出自己的武器。 好在执扇别的本事没有,就一把玉扇使得炉火纯青。 潜风要诀有三,分别是常用的基础功‘疾风平地起’,龙卷风‘凛风乐章’以及还未使出的杀手锏‘风之领域’。 然而,再迅猛的风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充其量也是个自保的法子而已。她的绝招,对付普通的妖魔鬼怪或许绰绰有余,但要对付燎原神君与冥夜辰却是半点胜算也没有。 然,凡事都有例外,燎原神君所用的是火系神功,而冥夜辰使的却是木系术法,以火克木,燎原神君必能稳站上风。但只要执扇立即使出‘风之领域’煽风引火,火势便会以不可控的速度疯狂蔓延,届时,整个樱花村都会陷入一片火海之中,谁也逃不掉。 可执扇也有顾忌,燎原神君与冥夜辰的确是死有余辜,但樱花村村民十九年前就已无辜妄死,如今若再行煽风引火之举,必将连同村民们的魂魄也一起给烧了。如此,她的罪恶比起燎原神君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前者只是诛身,后者却是灭魂。 奈何燎原神君根本没给她犹豫的机会,他一曲悲戚魔音吹得是哀哀断人肠,那群鬼村民便在他的操纵下疾飞翻掠,挥舞着鬼爪向执扇围攻了过来。 形势迫在眉睫,摆在执扇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束手就擒被他们生吞活剥了,要么使出‘风之领域’烧了樱花村一劳永逸。 执扇的求生欲很强,才不会放着生存的机会不要,选择慷慨赴死去成全别人,更何况,对方还是一群恶鬼。再则,若执扇今日一念之仁不杀他们,有朝一日他们出去为祸世间,那她岂非变成了那个好心办坏事的罪人?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25章 铁骨柔情为一人 念及此,执扇忙对肩头上的若离交代道:“秃鹰,抓稳了。”话音未落,一招‘疾风平地起’便已向敌方煽了过去。 眼见鬼村民悉数被飕风刮飞,执扇又将潜风变大了数十倍,接着单手不断旋转搅动起来。 只见那把成人高大的玉扇扇柄顺着她白皙纤细的手腕绕成了弧,一圈快过一圈的手法带起一阵高过一阵的旋风。直到她腕间只留下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莹白光影,四周草木接连被回荡在山野间的迅疾飕风连根拔起,与此同时,燎原神君击出的玄火也开始不受控制的四处乱飞。 玄火一经草木碰撞便迅速炸开了花,飞溅的火种落至地面,再被荡气回旋的飕风一吹,四周树木“轰”一声被点燃,火星一蹦三丈高,滚滚浓烟直破云霄。一浪高过一浪的火势在飕风的加持下越燃越旺,最后果真成了那燎原的火,铺天盖地红满天! 执扇早在火势蔓延之前便一把抓下了肩头上呆若木鸡的小鸱鸮,纵身一跃踏至扇面,随即便捻决驱使潜风迎风直上,奔着结界裂缝处呼啸远去。 风之领域的厉害之处便在于人去风不歇,只要结界不完全破裂,飕风便会一直回荡在山野间,直到樱花村彻底被烧毁为止。 但执扇终究还是失策了,火神又岂会怕火呢?得了风之领域的神助攻,燎原神君简直是如鱼得水,如虎添翼。 滚滚浓烟中有鬼哭狼嚎的声音,还有燎原神君肆意妄为的讥笑声:“你小心翼翼护着的人,却一心想要置你于死地,冥夜辰,本殿可真替你感到悲哀!” 燎原神君极擅揣测人心,他知道冥夜辰迟迟不肯亮出自己的武器必是对某人或者某事有所顾忌。而就在刚才,他发现冥夜辰刻意将结界击出一条裂缝助那小仙子逃跑,这才以此来讽刺他。 冥夜辰不怒反笑,眸中杀意尽显。他扬手化出一支玉箫,闭眼递至唇畔吹奏之时才缓缓开口道:“送你一句话,言多必失,贪多必死!” 冰冷话音止,悠扬空灵的音律便从玉箫中泄了出来,洋洋盈耳的优美旋律直击人心,须臾间便让火海中哀嚎哭叫的鬼村民转忧为喜,继而化作缕缕青烟藏进了玉箫之中。 “是召魂曲,你居然要救他们?”燎原神君极为讶异,他怎么也想不到冥夜辰会出手救一群早已失去利用价值的鬼魂,不过这样更好,他趁虚而入取冥夜辰小命也就简单多了。 只见,祭台上方那三位燎原神君同时嚚猾一笑,一位凌空而立吹奏玉箫乱其心神,一位立足于火海之上,运气使出‘火弹’神功将四周熊熊燃烧的烈火汇集成一个接一个的火球,正面攻击冥夜辰,还有一位手中神戬已刺向了冥夜辰后背。 临危之际,冥夜辰依旧从容不迫的保持着阖眼吹-萧的雅姿。 燎原神君很快便察觉到了异样,因为他接连击出的火球屡屡碰壁被反弹了回来,不仅如此,他手中神戬也停留在冥夜辰背后两尺处,任凭他使出浑身解数也未能推近半分。最最可怕的是,他递至唇边吹奏的玉箫募地炸成了白玉碎片,强烈的冲击力炸毁了他的双手以及大半张脸,此时他那双迷人的桃花眼里只有惊恐与厌恶,对冥夜辰发自内心的恐惧,以及对自己这副残肢败躯深恶痛绝的厌恶。 冥夜辰方才使出的是‘音矛壁垒’,此术能同时以音律化出防御结界和攻击气流,前者犹如铜垒铁壁坚不可摧,后者却如同神矛利器无坚不摧。二者即能相生相克,又能相辅相成,这便是魂殇八重境的防御攻击术。 冥夜辰缓缓睁眼,轻启薄唇训道:“记住了,有些东西,你不配有!” 燎原神君气得脸都绿了,但他也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再打下去无疑是自寻死路。于是在两个完整的身躯重合后,他又以一招‘火弹’神功炸毁了自己那副残败的分身,进而化作一缕赤烟落荒而逃。 瞥了眼四周烧得滋滋作响的树木,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冥夜辰竟放弃了乘胜追击。他摊开右手,掌心中赫然钻出一只五彩冰晶色的小小鸟,只见它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着呵欠道:“主人,您找我有何吩咐?” “告诉独孤皓,让他替我护一人,速去!”冥夜辰很严肃,但那睡眼朦胧的小家伙却是一脸懵,“主人,您还没说护谁呢?” 小家伙名唤‘鬼百灵’,别看它外型奶萌奶萌的毫无杀伤力,其实它是鬼域灵宠,可杀人食其精魄,亦可日行万里通风报信,就看主人怎么用它了。 “你只需传话,独孤皓自会知晓。” “哟呵!”鬼百灵欢呼道,“我知道了,是主人您心尖上的那位姑娘吧!” “废话少说,速去!”冥夜辰冷眼一瞥,小家伙便识趣地展翅高飞了。可飞了一圈后,它又绕回了原地,可怜巴巴又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主人,我饥肠辘辘,飞不动了。” 眼睛直勾勾盯着主人手中玉箫,知道那里藏了许多好东西,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大快朵颐了,不料主人赏给它的却是一记死亡眼刀。鬼百灵只好怏怏不乐的飞走了,一边飞还一边惨兮兮的念叨:“又让马儿跑,还不让马儿吃草,摊上这么个主人,我一定是这世间最可怜的鬼百灵。” 鬼百灵贪吃懒做话又多的性子还真是像极了某个人,冥夜辰摇头轻笑了声。挥手撤去结界后,他又双手结印,以内力化出一把银光巨剑劈向了地面。破天一剑震得地动山摇,而后,便见火海中缓缓裂开了一条沟壑,那沟壑越裂越宽,越裂越长,最后竟逐渐形成了一条黑水河流。 冥夜辰选择在此地施行‘封邪禁术’,便是看重了这块极阴之地,因地面十丈之下的‘幽冥河’能直通地府的忘川河,故而河水能达到蚀人肉化白骨的功效,绝薪止火更是小菜一碟。 冥夜辰大手一挥,那幽冥河中的水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汇聚成了一条黑龙,黑龙怒号着飞向半空中,继而化作磅礴大雨倾盆而下,刹那间便已将熊熊烈火尽数扑灭。 风雨声止,一声清脆的“嘀嗒”声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原来,竟是冥夜辰手中油纸伞滑落的雨珠滴进了水洼之中。直到荡开的小小涟漪缓缓散去,一张润士无双的绝美倒影便出现在了水洼里。 犹记得,曾有位小姑娘因为不小心踩死了一只蚂蚁,自责的趴在他肩头哭了足有一个时辰,一边哭还一边言自己是坏人。无论冥夜辰如何好言相劝,她都不听,最后还是他装腔作势帮蚂蚁进行了一场超度仪式才将她给哄好。 再后来,小姑娘便以怕踩到蚂蚁为由,堂而皇之成为了他身上的小挂件,或背或抱,只要出门必定脚不沾地。她心思纯良是真的,懒惰耍滑也是真的,冥夜辰时常斥在嘴边,却也乐在心间。 他冥夜辰可以是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但他却想用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去护她永世纯良。尽管如今的她早已心性大变,但他依旧不想让她双手染血,不想她有朝一日会因为自己的过失而伤心难过。 火虽灭了,却还有百余个亡魂需要超度,这些亡魂受创严重,超度起来会多费些时间和心思,冥夜辰这才退而求其次,暂时让独孤皓替自己去守护她。 一柱香的功夫可以做很多事,比如凭一己之力扑灭火海,再比如,一鼓作气从樱花村飞到苍擎峰。 与天比邻,与地接壤的苍擎峰下群山相傍,万壑环绕,山峰之上更是玉树琼枝,千岩竞秀,美若人间仙境。 穿梭在连墙接栋的桂兰宫殿中,找寻那个叫‘斗天宫’的大殿时,鬼百灵差点儿就迷了路,这个地方它不常来,所以记忆有些模糊。 此时的斗天宫大殿高座之上,正端坐着一位闭眼轻揉眉心的年轻男子,他一身红衣艳而不俗,神采英姿出类拔萃,此人便是那苍擎峰统领独孤皓。 独孤皓本名独孤皓月,也就是五百年前打着冥夜辰旗号招兵买马,并接下天界战书领兵出战的那一位。 独孤皓月出生于魔族,不过在万年前他就已经脱离魔族,自立门户了。 万年前那场大战里,先魔尊‘缪泓化’与魔君独孤天狼双双战死,魔族兵败如山倒,不得不弃械投降俯首称臣于天界。但独孤皓月从不甘心于此,他接下父亲魔君一职,誓要带领魔族踏平天界,报仇雪恨! 然,就在他枕戈寝甲操练魔兵的百年里,那位昏庸无能的现任魔尊‘缪迟锐’却因贪图享乐,前后分批次将几百名魔族美人,送去侍奉天界那帮狗仗人势的恶仙恶神们。有几位美人刚被送到天界的第一天就被活活凌辱致死,其中就有独孤皓月相依为命的阿姊独孤笙月。 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孤独皓月便怒火冲天的带着属下去找魔尊讨说法,可魔尊不仅没能给他一个满意的交代,还联合几位魔族长老以谋逆之罪要将他凌迟处死,好在他那群衷心不二的属下拼死相护,这才助他逃出了生天。 后来,独孤皓月从心腹‘管欣荣’口中得知,魔尊早就对他手握兵权一事十分忌惮,将阿姊送去天界就是魔尊刻意设局,挖了个坑让他往里跳。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26章 为复仇工于心计 独孤皓月为复兴魔族鞠躬尽瘁,可到头来却妄送了阿姊的性命,心灰意冷的他带领麾下千余魔兵判出魔族,等他们逃亡至苍擎峰时,余下魔兵已不足百人。但杀父之仇,辱姊之恨不能不报,是以,独孤皓月便在管欣荣的提点下,打着冥夜辰的旗号暗中招兵买马,意图以此来攻打两界。 冥夜辰在三界中的威望很高,独孤皓月沾了他的光,于五百年前便已坐拥十万精兵,并正式向魔族宣战。 但魔尊缪迟锐胆小怕事并不敢应战,于是便在几位魔族长老的授意下,将独孤皓月在苍擎峰招兵买马一事捅到了天界,不过他们很聪明,知道天界不可能率先对一个无名小辈出手,所以刻意将招兵买马的那个人改成了天界恨而不能除之的冥夜辰,这才有了天界领兵攻打苍擎峰的那一战。 双方打平后,孤独皓月名扬四海,前来投靠他的人更是纷至沓来,苍擎峰几乎每日都是门庭若市。 此后不久,苍擎峰便迎来了真正的冥神冥夜辰。 起初,独孤皓月很是怀疑对方的身份,毕竟这些年来打着冥夜辰旗号招摇撞骗的人并不在少数,他自己就是其中一位。不过当他倾尽全力也没能在冥夜辰手下扛过三招时,独孤皓月便确信了对方的身份,并做好了受死的准备。 然,冥夜辰根本没打算杀他,还摘下面具饶有兴致的言:“这八万年来以我名义坑蒙拐骗的人不少,但真正敢接下天界战书,领兵出战的也就唯你一人。我很好奇,究竟是谁给了你如此底气?” 原以为冥夜辰会是一位垂暮之年的老者,不曾想对方竟是一位风度翩翩的俊美公子,独孤皓月心中不由添了几分敬仰之意。他将自己万年来的境遇一五一十如实相告,还直言不讳要将苍擎峰拱手相让,只求有朝一日攻上天界时,冥神能给他一个冲锋陷阵的机会。 冥夜辰却只是淡然一笑,继而飞身离开了苍擎峰。 虽然,冥夜辰并不愿接管苍擎峰,但自知理亏的独孤皓月还是将尊主的位置留给了他,并退居到了统领之位。他甚至因自己皓月的名讳盖过了冥尊夜辰的风头,特意将自己的名讳舍去月字,改为独孤皓。 或许是他一片丹心赤城感天动地,冥尊竟出乎意料的再次出现在了苍擎峰,他二人也逐渐熟络了起来。但冥尊依旧不愿住在苍擎峰,他的居所远在千里之外的‘仙南峰’。 仙南峰常年阴寒,峰顶上更是怪石峥嵘寸草难生,甚至连个栖身之处都没有。可冥尊却是日日必归,他似乎在等一个人,一个他可能永远也等不到的人。 冥尊是个谜一样的男人,就这点儿讯息,还是独孤皓花了五百年时间才揣摩到的,不过三日前,冥尊竟出乎意料的带他去了趟天界。 天界那些牢不可破的阵法和守卫在冥尊面前,根本就形同虚设一般。但奇怪的是,冥尊竟让他化成了神侍若离的模样,冥尊自己则变成了九殿下的模样,其目的竟是去璠云宫骗走了几枚仙丹,顺带调戏了一个小仙子。 对此,独孤皓很是不解,想着凭冥尊的本事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不都是手到擒来,他有什么理由非要做这样的事,若是看上哪位小仙子,直接掳回来暖床不就好了吗? 这脑子一根筋的家伙那是敢想就敢做,敢做也敢当,因而当下便要再去璠云宫将那小仙子抓来给冥尊暖床,结果差点儿没让冥尊给打死,最后,冥尊语重心长地告诉他:“唯此一人,重胜生命!” 独孤皓听得似懂非懂,但他终究没敢再造次,昨夜他收到冥尊传信,让他去樱花村接应一人。独孤皓原以为冥尊终于想通抓了那小仙子来,可到了才知道,他接应的哪里是一个人,分明就是一群……人、黄鼬、还是狗? 唉!也不知该如何形容才好,姑且算它是一家人吧。 那一家子也是奇怪的很,你说他们搬迁吧,他们就带走了一幅画,说他们不是搬迁吧,他们又连狗都带上了。 冥尊让他在苍擎峰给黄樱一家安排个僻静的小院住下,独孤皓虽也照做了,但他依旧想不通冥尊为何要劳心费力帮助一群毫无用处的人。这种疑惑就像他不明白冥尊明明是一个润世无双的美男子,却从来都是带着面具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明明声音清润明亮,却总是刻意伪装出沧桑沙哑雌雄难辨的声音,明明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却迟迟不愿对天界出手一样的让人费解。但这些问题孤独皓可不敢问,他很庆幸自己是唯一见过冥尊真容的人,这是他的荣耀。 不成想,那黄樱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天刚破晓她就手持佩剑,一身戎装意气风发的出现在了斗天宫。 黄樱单膝跪地请命,声称天界太子化身为婴儿蛰伏在执扇身边必有所图谋,还直言自己忧心冥尊安危,恳请统领准许她带兵去接应冥尊。 独孤皓是个铁骨铮铮的热血男儿,擅长舞刀弄枪,却不擅与女人周旋。在他眼里,天界太子不过是个三千来岁的黄毛小儿,在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冥尊面前,无论耍出什么样的阴招都掀不起什么风浪来,根本没必要忧心冥尊的安危,于是便一口回绝了她。 事实上,昨晚冥夜辰发现执扇后,便知道是黄樱在耍心眼儿,但他也并未生气,只是不轻不重警告她下不为例。奈何黄樱早已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自打确定执扇身边带的那个婴儿就是九殿下的那一刻起,黄樱每时每刻都在思寻杀了他的办法。 黄樱很聪明,也很有心计,她知道执扇在冥尊心里的份量很重,便打算将自己在执扇房门外听到的一切全都告知冥尊,以此来激怒他,从而轻而易举的实施自己借刀杀人的计划。谁曾想话一出口,冥尊又再次怒不可遏锁住了她咽喉,还给了她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举家搬迁离开樱花村。 黄樱自然想活,不得已选择离开樱花村,再后来,也不知冥尊是想到了什么,竟让独孤皓将她接来了苍擎峰。黄樱想了一夜,依旧不愿错失了诛杀九殿下的大好时机,因此斗胆前来斗天宫借兵。奈何独孤皓却不允她带兵接应冥尊,黄樱只好故技重施,将博渊与执扇同床共枕之事添油加醋重述了一遍。 独孤皓问起执扇长相,黄樱如实相告后,他便知道执扇就是冥尊曾调戏过的那位小仙子,想到冥尊心中重胜生命的女人与别的男人睡在了同一张床上,独孤皓便恨不得立刻出手宰了那黄毛小儿。但他还是有分寸的,知道冥尊的私事还轮不到自己插手,所以在闭眼轻揉了会儿眉心后,最终还是压下了体内上下乱窜的邪火道:“你且先回,一切都等冥尊归来再做定夺。” 黄樱知道自己再说下去只会适得其反,无奈只好作罢,可正当她准备起身告辞时,一只五彩冰晶鸟飞到了独孤皓面前,鬼精鬼精的道:“大老鼠,主人让我告诉你,速去保护他心尖儿上的那位姑娘。” 一听到冥尊,独孤皓便条件反射般站了起来,不过细一琢磨,他又一巴掌招呼了过去,咬牙切齿的说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叫我大老鼠,再敢乱叫,信不信我宰了你。” “大老鼠,大老鼠。”鬼百灵侧身闪开后,又朝他吐了口唾沫星子,还高扬着小脑袋趾高气昂的道,“我警告你,再敢凶我,我就求主人烧了你的苍擎峰。” “那你也得有命回去告诉冥尊,老子现在就先宰了你炖汤。”独孤皓抹了把脸上的口水,追赶着鬼百灵愤愤不平的骂着。 “就你还想宰我,来呀来呀!”鬼百灵边逃边回头朝他龇口水。 这一人一鸟就这么你追我逃,斗得不亦乐乎。黄樱起身拦在二者中间,出言喝止:“行了!别闹了,你们是不是忘了冥尊的命令?” 此言一出,那一人一鸟果真不闹了,就是盯着她的眼神有些耐人寻味。 黄樱也是一时情急才语气重了些,毕竟,统领说话根本容不得她插嘴,但直觉告诉她,冥尊心尖儿上的那位姑娘就是执扇。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黄樱不愿就此错过,于是又壮着胆子问道:“统领,要不你们先玩着,我替您去保护她。” “嘁,谁要跟他/它玩儿。”那一人一鸟异口同声道,连背过身去的小动作也是出奇地一致。 黄樱夹在二者中间显得有些左右为难,不得已退开了好几步,不料孤独皓又转过身来没好气地嚷:“护什么女人呀?真他娘的麻烦,老子这就去将她请来苍擎峰,当菩萨给供着!” 说这话时,独孤皓是义愤难平,在他看来,能被冥尊看上的姑娘,那就是她祖上烧高香积攒了八辈子的福份,可那位姑娘不仅不懂得感恩,还与天界太子乱搞一气。 这种恬不知耻的女子,独孤皓不杀她都仁至义尽了,还指望他去保护她,门都没有! “统领,万万不可!”黄樱刚出声提醒了一句,就见独孤皓一挑剑眉,不耐烦道:“怎么?你还敢拦我?”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27章 半是痴情半是伤 “黄樱不敢。”黄樱低垂着眉眼,作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但其实,她很清楚自己的话还是起了效用,至少独孤皓就不会站在执扇那边,她完全可以借机拉拢独孤皓,再利用他除去天界那位荒淫无道的狗殿下。 不过,独孤皓是个莽夫,若真让他为所欲为去抓执扇必将打草惊蛇,若是动静太大惊动了天界,她再想除去狗殿下可就难了,于是又睁眼说起了瞎话:“统领,据我所知,执扇姑娘心思纯良,她极有可能是被天界太子给利用了。况且,她是冥尊的人,咱们切不可怠慢了她。” “那照你的意思,还真得去保护她,老子看起来很闲吗?”孤独皓没什么心眼儿,对黄樱说的话也从未怀疑过,毕竟他唯一见过执扇的那一次,执扇对他的态度也是毕恭毕敬,是以,连他也觉得执扇是心思单纯被天界太子给骗了。 然,近日常有暗卫潜伏在苍擎峰附近,孤独皓前两日才抓获了一批,一番严刑拷打下来,他们交代出自己是魔尊派来的细作。但缪迟锐根本就没那个胆量,事情的背后一定还有另一双手在推波助澜,可能是神族,也有可能是妖域。 苍擎峰如日中天不假,树大招风也是真,前来投靠苍擎峰的人越多,独孤皓树敌便越广。与两族积攒的恩怨姑且不论,就连妖帝‘荼陌’也因忌惮冥神的实力来过苍擎峰不下十回,明面上与独孤皓相交莫逆,把酒言欢,实则探听虚实,未雨绸缪。 于独孤皓而言,无论神、魔、妖哪一族公然前来挑衅,他都无所畏惧,怕只怕他们暗渡陈仓来阴的。因此,独孤皓必须时刻保持警惕,更不能离开苍擎峰太久,像保护女人这种耗时费力的麻烦事,他委实也不太乐意。 黄樱见缝插针:“统领日理万机,这种事自然不用您亲自去做,您只需安排些人手给我,黄樱誓死也会护得执扇姑娘周全,绝不让天界太子有机可趁。” 独孤皓蹙着眉来回踱步,一会儿看看黄樱,一会儿又看看那只不动声色的坏鸟儿,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黄樱忙力表忠心:“统领大可不必有所顾忌,冥尊予我有再造之恩,别说只是保护一人,就算让我上刀山下火海,黄樱也在所不辞。况且对方一个女孩子,您去也有诸多不便之处,说起来,我与执扇姑娘相处倒也十分融洽,保护她也是我心甘情愿之事。黄樱以为,苍擎峰没有人比我更合适了,不知,统领意下如何?” 此言倒也中肯,独孤皓并无异议,不过看了眼那只眼珠滴溜溜乱转的坏鸟儿,他心里又泛起了嘀咕。自与鬼百灵第一次见面起,鬼百灵就因为他名中的皓字谐音耗字,从而肆无忌惮的喊他大老鼠,此后更是仗着有冥尊撑腰屡屡对他吆五喝六,眼下他若是不亲自前去保护那小仙子,鬼百灵势必借机参他一本。好在,孤独皓知道鬼百灵的弱点,索性提出送一些魂魄给它解解馋,前提是它不能将此事告知冥尊。 鬼域灵宠再是精明,本质上也不过是只馋鸟而已,鬼百灵可管不了那么多,谁去护主人心尖儿上的姑娘都是护,没什么差别,就看大老鼠给出的诚意够不够了。 二者讨价还价片刻,最终以独孤皓献出二十个魂魄给鬼百灵达成协议。鬼百灵得了便宜就欣欣然回去复命了,而独孤皓也不亏,他正愁那批细作不知如何处置才妥当,送给鬼百灵倒也省事,一举两得了。 此番没能亲自出马为冥尊效力,孤独皓多少有些惭愧,再则,作为常年习武之人,他看得出黄樱灵力严重受损,恐无法担起重任。 虽然,黄樱浓妆艳抹竭力掩饰着自己的病态,但她脚步虚浮,呼吸紊乱却是无法掩盖的事实,因而独孤皓又将自己最得力的干将‘默濮’调遣了过来。 独孤皓最倚仗的就是管欣荣与默濮二位,管欣荣是智囊,默濮就是利刃,这一文一武的二人也曾是父亲独孤天狼的左膀右臂,是独孤皓最信任之人,也只有默濮替他前去,他才能安心。 临行前,独孤皓千叮咛万嘱咐,让默濮一定要护好执扇姑娘,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切不可暴露自己的身份。万一不小心暴露了,那就恭恭敬敬将她请来苍擎峰做客,若她不愿意,绑也得把她绑回来。 黄樱临行前则回了趟‘小径园’,那里是独孤皓为她安排的住所。 两层华楼,一方小院,桃红柳绿,蜂飞蝶舞的小径园位于苍擎峰东侧一角,仅仅只是站在园外的石阶上,湖光山色便可尽收眼底。 原本这如梦似幻的美景,怡然自得的生活,再加上携手到老的另一半,都是黄樱最渴望得到的。然,真当这一切全都摆在面前时,她却没太多的时间去感受了。 此刻,她只想再见贺郢一面,毕竟这一去,吉凶难料,她也不知过了今日,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郢郎。 推门而入时,却见贺郢正背对着她仰望头顶上方的千年桃树,手里拿的是一把劈柴用的弯刀,也不知意欲何为? 贺郢听到脚步声,回眸莞尔一笑:“阿樱,咱们昨夜走得太过匆忙,不小心将你最喜爱的瑶琴给落下了,我看苍擎峰的桃树就很不错,想着再为你重做一把,也不知,统领会不会因此怪罪于我?” “不就是几棵树嘛,你想砍多少砍多少,他若敢怪罪,我就找冥尊评理去。”黄樱笑挽着贺郢进屋,取下他手中弯刀搁置在木桌上,又不由分说将他按在床榻上坐下,“此事不急,你昨夜赶路辛苦,怎的不再睡会儿?” 贺郢就势将她往怀中一带,坏坏的,又不失深情款款的凑近她耳畔道:“你都不在我身边,我岂能安心入睡?” “那要不,我陪你一起?”她的声音酥酥的,柔柔的,眸中蕴含的秋波比那满园春色更加娇媚几分。 也只有在贺郢面前,黄樱才会觉得自己是个活生生的人,是个需要被人关心和爱护的小女人。可惜,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贺郢是假的,深情款款也是假的,一直以来都不过是她自欺欺人罢了。 事实上,十九年前那件事的真相,远远比执扇所能想到的还要不堪。 当年,黄樱的确为救贺郢想过妥协,但贺郢是个满脑子仁义道德,礼仪廉耻的书生,他可以接受黄樱妖的身份,却无法忍受自己的妻子与别的男人行苟且之事。所以在当时,贺郢竭力表示自己宁死也不会屈服在燎原神君的淫贼下,他喝令黄樱不得屈服,言他们贺家世世代代都没有品行不端的女子,她若真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他会先行休妻,再行引咎自戕。 黄樱在他的逼劝下终究没有屈服,想着自己与贺郢死能同穴也算是美事一桩,是以,她拼了命地将自己发间的木簪往燎原神君胸口处刺。 那是贺郢亲自为她雕刻的樱花簪,她要用它了结了燎原神君的狗命。奈何这样的举动不仅未能伤及燎原神君分毫,反倒将他给彻底激怒了。 燎原神君命下属割去贺郢的舌头,让他先好好感受一下有苦难言的滋味,毕竟在他的游戏规则里,他不喊停就没有人可以停下。既然黄樱作出了错误的决择,那他便把正确选择的机会让给贺郢。 随手丢给贺郢一把剑,燎原神君告诉他,只要贺郢亲手杀了黄樱,他与樱花村村民都可以活下去,否则,在场所有人都得死。 贺郢提着剑犹豫不决时,场面就已十分混乱,不少村民因无辜被牵累怒不可遏到出言辱骂黄樱,骂她是不守妇道的丧门星,骂她不得好死等等。也有人知道审时度势,他们知道自己的生杀大权全都掌握在贺郢手里,是以一个个都跪在贺郢脚下,求他念在乡里乡亲的份儿上放过他们。 谁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此等地步,但黄樱始终相信,无论面对什么样的苦难贺郢都不会抛下她,因此当他手中之剑埋入她腹中时,她仍在傻傻地问他为什么? 张嘴就是大口大口的鲜血往外淌,贺郢被割了舌头,根本就讲不出一个字。但黄樱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到愧疚,从他哆嗦的嘴唇猜出他说了声对不起。 可黄樱要的不是道歉,她甚至希望贺郢拔剑后立马挥剑自刎,这样他们就可以共赴黄泉,相约来生了。 可偏偏事与愿违,贺郢拔出剑后又再次往黄樱腹中刺了一剑,那玩命的狠劲儿,就像生怕她死不成一般。 周遭的村民也在那一刻全都安静了下来,他们眼中有惊恐,有侥幸,甚至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喜悦,可就是无人生出半点怜悯之心。这让黄樱又想到了火神殿那座晦暗的囚笼,想起了百年里无数次惨无人道的厮杀,想起自己也是从尸骨堆里不择手段才侥幸爬出来的。 为了活命她都可以不择手段,贺郢又为何不能? 海誓山盟是假的,只羡鸳鸯不羡仙也是假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全都是假的,只有活下去才最真实,也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报仇雪恨。 这一次,黄樱要将曾经欺辱过她的,骗过她的通通踩在脚下,她要用他们的血,为自己铺就一条阳关大道。 第二卷 生存与毁灭篇 第28章 一念为执徒生悲 许是因为第一次杀人,贺郢连刺了两剑都没能刺中黄樱的要害,正当他拔剑准备刺出第三剑时,黄樱突然抓住了那把摧毁自己所有信念的屠刀,她近乎癫狂的大笑着,悲凉的笑声传遍屋内每一个角落,听得人凉意心中起。 笑到泪水模糊了视线,笑到腹中鲜血顺着嫁衣淌了一地,黄樱反手将长剑贯穿了贺郢胸膛,她讪笑着凑近他耳畔,用最平淡的口吻说着最诛心的话:“杀人我可比你有经验得多,只要把剑刺入对方心脏后再转几下,我保证,天神下凡也救不了他。”她笑着转动手中之剑,笑得神色痛苦,面目狰狞。 贺郢竭力想解释些什么,奈何发不出一丝声音,只得以食指在胸口处轻轻点了三下,而后便拼尽最后一丝气力指向了黄樱。 那是他二人之间共通的语言,‘我心悦你’的意思,但他二人已经走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说这话又有什么意义? 然,黄樱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被他的手势所牵引,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好像周围所有人皆已看不清,却独独能看到贺郢站在阳光下,对她说:我心悦你。 直到贺郢浅笑着阖眼倒下的那一刻,黄樱逐渐恢复了神智,她弃了剑拥他入怀,满目悲怆的哭喊着,问有没有人可以救救他? 可是,没有人能救他了,黄樱自己也说过,天神下凡也救不了他。 偏偏这时,竟有村民捡起了地上的剑,一边骂咧着水性杨花的灾星该死,一边将手中之剑刺入了她后背,端得是直贯心脏的夺命之势。但最终,那人还是因手抖刺偏了,黄樱忍痛截断剑尖,对着自己胸口狠狠击了一掌,以内力将那人震退到撞墙身亡。 挥手夺回断剑时,黄樱原是想用它杀了燎原神君,可那群愚昧无知的村民却手持木棍,铁锹之类的武器拦在了她面前,骂咧着要打死她这个伤风败俗的坏女人,为贺郢与无辜枉死的那位村民报仇。 但,此地真有人无辜吗? 他们明知燎原神君才是始作俑者,明知黄樱也跟他们一样都是受迫害的一方,可他们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杀一个女人泄愤。报仇不过是个幌子而已,他们只是忌惮燎原神君以及他那群手持屠刀的下属,怕燎原神君会出尔反尔迁怒于自己,这才不约而同选择了站在强势的一方。 燎原神君最热衷于看到人性最阴暗丑陋的一面,于是便狡笑着对黄樱摊了摊手,状似无辜,却又神色得意的带着下属离开了。 黄樱见他要走,怒不可遏的警告村民们都让开,挡她者死!奈何那群不明觉厉的村民根本就不为所动,依旧骂咧着向她围攻了过来。 强忍悲痛挨了几棍后,黄樱最终忍无可忍,被逼走火入魔,历经三天两夜的无情绞杀,她用手中断剑屠杀了樱花村所有村民,砍伐了村里所有的樱花树。 之后的几日,黄樱都像行尸走肉般游走在樱花村里的每一个角落,直到某天夜里,她发现有几个村民的冤魂回来了,尽管她知道那些冤魂迟早会来找自己索命,但她还是喜不自禁回了家。 那日,她终是褪去了那件腥臭无比的血嫁衣,洗净了满身血垢,还坐在妆台前画了个美美的樱花妆,然后转身面向水晶冰棺里的贺郢,笑着问他好看吗?可喜欢? 爱人已逝,复仇的希望又太过渺茫,黄樱早已没了活下去的欲望,但她还在等一个答案,等着贺郢的魂魄归来告诉自己,他临终前那个‘我心悦你’的手势,究竟是何用意? 黄樱日盼夜寻,终于在七日后等来了一个人,但他不是贺郢,而是带着银狼面具的黑袍人冥夜辰,他告诉黄樱自己可以起死回生,但黄樱必须为她的行为付出代价。 冥夜辰的大名早已威震三界,黄樱自然也听过一些关于他的事迹,她相信天神都没办法救回的贺郢,只要冥神说行就一定可以。况且,她现在除了一条贱命别无所有,只要冥神能救贺郢,她愿意舍弃自己的命。 后来的小半月时间里,冥夜辰选了一块极阴之地搭建了木祭台,黄樱则按照他的指示在祭台下方挖出了一间墓室,将贺郢的尸身葬了进去,之后她又将樱花村其它村民的尸骨全都埋葬在了墓室外围。 事实上,冥夜辰所谓的起死回生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复活,而是开坛祭法利用上古邪术‘木代魂僵’将贺郢的残魂以木偶人的形式复生。 此法是先通过‘阴符铃’将贺郢的三魂七魄召回,再将他的主魂与两魂七魄分别注入同一棵樱花树的一枝一木中,最后将树枝种在贺郢的尸身旁,再不定期以黄樱的精血浇灌使其长大成树。那根承载了贺郢两魂七魄的木偶人便会在树枝日益长大的过程中逐渐化成他的模样,待到树枝成树开花日,便是枯木逢春时,届时,木偶人贺郢便可以如常人一般说话做事,行走自如了。 黄樱除去以精血浇灌树枝外,还需每日为死去的村民念诵一遍‘惘生咒’,只有帮他们洗尽心中恶念,他们方能投胎转世,否则就只能当一辈子孤魂野鬼。这些都是需要消耗大量灵力的举动,但与其说这些都是冥神要她付出的代价,倒不如说冥神是在帮她洗清自己的罪孽。 余下的时间里,黄樱便在墓室外挖了一条隧道,并在隧道的另一头搭建了一间茅草屋。因为手艺不行,那茅草屋被她搭得歪歪斜斜,就好似风吹可倒一般,也因为太过孤独,她在通往隧道的暗门上,临摹出了贺郢生前绘画的‘樱花恋人’图。 黄樱从不相信这世上真有不求回报的人,也想不出冥神是出于何种目的才帮助了自己,但木代魂僵之术的确于两年后的某日,成功将贺郢给复活了。 只是复活后的贺郢依旧没能告诉黄樱,她想知道的那个答案,因为失了主魂的贺郢早已忘了他二人成亲那日发生的一切,但他却记得那日之前的所有事。他会问及黄樱村里的樱花树怎么都不见了,村民为何寡言少语闷闷不乐等问题。 黄樱以樱花树无故枯死,村民全都染了恶疾为由唬弄过去后,贺郢便也不再追问了。再后来,他二人又重新拜堂成了亲,过上了浓情蜜意的小日子。 贺郢总是一副笑容满面的模样,似乎永远都不会有生气的一刻,他将生活中的吃穿用度准备得一应俱全,将家里的一切打理得井然有序。只要黄樱能想到的一切,他都会先她一步替她完成,只要黄樱不想让他知道的事,他绝不多问一个字。 这其实与提线木偶没有太大的差别,不同的是,提线木偶的言行举止靠的是一根线,而贺郢的命却是黄樱用自己的精血养出来的。 一来二去,黄樱的身体就因长期失血与灵力消耗过度而变得越来越差,而为了不让贺郢觉察出异样,她终日浓妆艳抹掩盖自己面色苍白,身弱体虚的事实。 饶是如此,她依旧记得贺郢曾说过婚后要生两双儿女的想法,奈何贺郢现在只是个空有其表的木头人,别说是生儿育女,就是正常的夫妻生活他们也从未有过。 为了满足贺郢的心愿,黄樱前后从深山里寻来了四只刚出生小黄鼬,并将他们变成了两男两女四个孩子,为此,她几乎耗尽了自己所有的灵力修为。 每当家里多出一个孩子,贺郢便会在那幅樱花恋人图上画出一只小黄鼬,黄樱则会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在那幅壁图上也临摹出一只小黄鼬,最后就行成了两幅一模一样的黄鼬阖欢图。为了不让贺郢发现他早已身死的秘密,她用挂画掩盖壁画的方式,将两幅黄鼬阖欢图重叠在了一起。 很多时候,黄樱都会觉得自己很傻,她编造了一个美丽的谎言,骗了贺郢也骗了自己,可每每见到贺郢笑意秧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她又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值得。她宁愿沉浸在这种虚拟的美好中,永远不要醒来,直到耗尽自己最后一丝气力。 然,当她发现贺郢因自己的精血供给不足而昏睡不醒时,黄樱突然就慌了,她殷切地期望冥神能再次出现帮自己一次。 黄樱似乎很不幸,又似乎很幸运,因为她每一次等待都没能等到自己想见的那个人,可每一次都能收获一份意外的惊喜。 执扇的血救醒贺郢后,墓室里那棵日渐凋零的樱花树也重新开了花,不仅如此,她还同时带来了黄樱的仇敌九殿下和恩人冥夜辰。更令她欣喜若狂的是,贺郢从昨日醒来后就有了本不属于他的呼吸,一直都只能喝水的他还破天荒的与执扇同桌吃了饭。 黄樱能感觉到贺郢的生命体征变得越来越像一个正常人了,或许他以后都不需要自己用精血来养活了。她喜欢枕着郢郎的肩膀,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感受着他逐渐变强的生命力,可她不能留恋太久,毕竟,余下的日子不多了。 执扇既能让郢郎如正常人一样呼吸,那她是否也能让他拥有正常人的心跳呢? 这个想法听起来委实有些天方夜谭,甚至还有些荒唐可笑,但草木既可成精,贺郢又为何不能?它们所缺少的不都是一个契机而已,而贺郢缺少的那个契机—就是执扇。 除暗杀博渊这个理由外,黄樱千方百计要去‘保护’执扇,也是想从她那里寻到让贺郢真正复活的办法。哪怕要她下跪才能求得执扇的帮助,哪怕再次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黄樱也要这么做。毕竟这十九年来,她最执着的事,莫过于听贺郢亲口说出当年那个‘我心悦你’的含义。 黄樱走得匆忙,没觉察到贺郢根本就没有睡,他盯着发妻决绝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阿樱,你为何如此执着?早知如此,我宁愿自己从未醒过。” 第二卷 生存与毁灭篇 第29章 无端生事树新敌 与默濮在武场会面时,黄樱毫无防备被一位红衣少女推了一把。 少女生得是仙姿佚貌,冰肌玉骨,只可惜少了点知书达礼,多了些飞扬跋扈。 见到独孤皓时,她又立马换了副乖顺讨巧的笑容,进而一把环住独孤皓胳膊,甜甜唤道:“皓月哥哥。”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唤我皓月哥哥,还有,我警告你啊,离我远点!”独孤皓不耐烦地抽回手,下意识往后避让。 于他而言,这世间有两个最难缠的家伙,一个是唤他大老鼠的鬼百灵,另一个就是此刻唤他皓月哥哥的管书陶。二者都是一样的屡教不改,前者还好,施些小恩小惠便可打发它离开,后者才是最令独孤皓头疼的人,他是打也舍不得,骂又骂不走,因而每每见到管书陶,独孤皓都想敬而远之。 “为何不许?你本来就是我的皓月哥哥啊,还有,我是不会离开你的。”管书陶噘着嘴,垂眸拨弄着盘旋在腰间的长鞭“逆风”,好不委屈的样子。 管书陶是管欣荣的女儿,默濮的得意弟子,苍擎峰除婢子以外唯一的女眷。自小生活在男人堆里的她与独孤皓一样喜欢舞刀弄枪,最烦文绉绉舞文弄墨的那一套,所以比起娇滴滴的大小姐,管书陶更喜欢将自己扮成一位俊俏男儿郎。 不过今日却与以往不同,管书陶罕见的施起了脂粉,还特地命婢女查看独孤皓穿了什么样的衣物,然后刻意穿了件与他衣物同色的大红罗裙。只因听父亲提起过,皓月哥哥要派师父去保护一个女子,那女子还是从天界下来的,管书陶记得皓月哥哥三日前就曾去过天界一趟,这让她不自觉地将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 自独孤皓在她千岁生辰那日,送了她逆风长鞭起,管书陶就对他多了些依恋,甚至自私到不允许皓月哥哥多看别的女子一眼,更不允许他喜欢上别的女子。她会背着包袱追上来,便是准备去会会那位让皓月哥哥大张旗鼓保护的女子,着女装自然是为了让对方知难而退,当然,要是能讨得皓月哥哥欢心就更好了。 少女怀春的小心思独孤皓可不懂,他总觉得管书陶拨弄逆风的动作像是要与自己动粗,本能地反应就是往高大魁梧的默濮身后藏,心里是真希望她看不见自己为好。独孤皓不想跟她打架,从小到大她就没赢过一次,根本就没有打的必要,更何况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着也得给管欣荣留点情面不是? “皓月哥哥,你就没发现我今日有什么不一样吗?”管书陶瘪着嘴,心里隐隐有些失落。 “你还能有什么不一样?”独孤皓探头瞥了她一眼,又立马藏了回去,“我还不了解你,不就是想换个方式来找茬吗?” “好你个独孤皓月,本姑娘还不伺候了。师父,我们走!”管书陶好不失望的嚷了一句,扯着默濮衣袖就要离去。 “慢着!”独孤皓一开口,她又立马笑意盈盈的转身,不料独孤皓却是板着脸问她,“你要去哪儿?” “你管得着吗?” “你去哪儿我是管不着,也懒得管你,但你要是敢打执扇姑娘的主意,我第一个饶不了你。”事关冥尊,独孤皓语气不知不觉中加重了些。 可管书陶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一出,以为皓月哥哥要为了别的女子教训自己,赌气道:“好啊,有本事你就打断我的腿,否则,腿长在我身上,我想去找谁就去找谁。若有人胆敢让我不顺心,我便挖了她的心,让她生不如死!”说着,便气势汹汹挥出逆风,对着地板啪啪啪抽了好几鞭。 “管书陶,你敢?”独孤皓越是指着她训斥,管书陶就越是不服气,高抬下颌,挑衅道,“我就敢!” 独孤皓怒了,扬手就要打她,却被默濮截住了手腕。 默濮不忍爱徒被打,但主子一记眼刀削过来,他又自觉抽回了手,低头不敢多言。 “你打呀,今日你打我一耳光,他日我定让她百倍偿还,除非,你能打死我。”管书陶气到眸中泛泪,可就是死活不肯服输。 “默叔,你们先走。”独孤皓扬着手终究也没打下去,他气急败坏地安排默濮与黄樱先离开,然后不由分说拽紧管书陶手腕呵斥,“你、跟我回去。” “我不回去,不回去……” 管书陶挣扎着,浓浓的哭腔扰得独孤皓心烦意乱,只觉得女人真他娘的麻烦,动不动就一哭二闹三上吊。若非怕管书陶惹出事端,他恨不得退避三舍,哪有这个闲工夫来管她? “统领,既然管姑娘不愿回去,您还是不要强求为好。”黄樱兀地开口求情,她看得出管书陶是个性格张扬,说一不二的人。这样的人往往心思都很单纯,加上管书陶阅历尚浅,应该极易收买,若是将她带在身边,兴许能为己所用。 独孤皓怒目而视,黄樱又接着道:“管姑娘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她与执扇姑娘素未谋面,又怎会刻意针对于她?依我看,两位姑娘性格很是相似,她们若是凑在一起,应该会很投机才对。统领,万事不可强求,不如您就让管姑娘同我们一道去吧!” 话虽有理,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小祖宗的脾气可不好惹,独孤皓也是怕了她了。正犹豫不决时,默濮也开始求情道:“统领,陶儿的性子做师父的再是清楚不过,就算您今日将她给绑回去了,明日她也能想方设法逃出来,届时再捅出什么篓子可就无法挽回了。与其这样,倒不如让她跟在属下身边,如此,属下还可以管束一下她。” 粗犷的嗓音很是笃定,但话里话外都不难听出他的袒护之意,指望默濮管束弟子绝对不靠谱。奈何苍擎峰事务繁多,独孤皓委实也无暇分出身来应付管书陶,无奈只好将她松开,让步道:“你记住了,到了凡尘不得任性妄为,更不可惹是生非,不到万不得已时不许暴露自己的身份。还有,你往后行事都必须听她的安排,明白了吗?”他指了指黄樱,语气强硬到容不得管书陶反驳。 目的达到的管书陶原想一一应承下来的,可一见到黄樱那丰盈婀娜的身姿,浓妆艳抹的打扮,心里便极为不爽。毕竟,昨日皓月哥哥身边还只有自己一人,今日就多出了一个妖艳贱货和一个要保护的女子,也难怪他会对自己视而不见了。 越想越是生气,管书陶二话不说便将手中鞭子挥向了黄樱,却被独孤皓闪身,一把截住了携尘而至的疾鞭,怒斥:“死性不改!” “她不过就是一只灵力低微的黄鼬精,凭什么让我听她安排?”管书陶犟着嘴,试图用力抽回逆风。 独孤皓委实懒得同她讲理,索性松了鞭子,却不料管书陶一个猝不及防,竟被他硬生生摔在了地上。 管书陶好不委屈的瞪着他,不明白皓月哥哥怎会为了个妖艳贱货这般羞辱自己,失控的情绪也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她抹了把眼泪,起身,恶狠狠道:“独孤皓月,我会让你后悔的。”话音未落,红色倩影已消失在了三人的视线里。 独孤皓焦灼不安的拍着额头,心想管书陶一定是去找执扇姑娘了,逐命默濮与黄樱去追人,让他二人务必要赶在管书陶找到执扇姑娘之前拦下她。 佊时,全然不知自己早已变成别人眼中钉,肉中刺的执扇,还乐颠颠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里。 单手拄头席地而坐,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石板上的小婴儿看,这样的姿势执扇已经保持了半个多时辰。博渊也由一开始的不明所以逐渐变得浑身不自在,到此刻,他已经被丑女人盯得小脸泛红,神情紧张了。 今日燎原神君的所作所为,博渊也全都看在了眼里,博渊觉得,火神扮成冥夜辰操纵鬼村民攻击丑女人的行为,定是想借机铲除自己。毕竟,火神与执扇素不相识,根本没理由杀她,更何况凭火神的能力若真想杀一位小仙子,根本无需隐匿身份。 然,博渊不解的是,他都没料到自己会变成一个小婴儿,更不知丑女人会带自己去往何处,火神究竟是如何确认自己身份和行踪的? 博渊想得正出神,若离也从远处飞了回来,还未靠近便扯着嗓子嚷嚷:“执扇,大事不好了,燎原神君跑了,樱花村的大火也被冥夜辰扑灭了,他们都没死,我们赶紧逃吧!” “啊?哦!”执扇迷糊中抬眼寻了寻声音的来源,而后又若无其事的趴在石板上,阖眼睡下了。 博渊这才知晓丑女人并非是在盯着自己看,而是睁着眼睛在睡觉。这世间怎会有执扇这般反复无常的女子,危急时刻会下意识拿他来挡灾,可真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竟也没有抛下他不管。 盯着她近在咫尺的娇俏睡颜,博渊不禁在想:不愧是帝君的嫡传弟子,脾气都是一样的臭,不过,她睡着的时候倒也蛮可爱的,吧嗒着小嘴,居然还在笑,难不成是梦到吃的了?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30章 寻仇未果反被擒 也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博渊竟伸手想去触碰她浓密的睫羽,奈何他人小手也短,折腾了许久也只抓住了她一缕青丝。 就这么一个小小的举动,居然还做贼心虚,差点儿被落在身旁的小鸱鸮吓破了胆儿,博渊怔了一下收回手,脸刷地红了一圈。 “殿下,你脸红什么?”若离不解的盯着他看,那眼神怎么看都有些不怀好意。 左右也说不出话来,博渊把眼一闭,明智的选择了沉默以对。 “殿下?殿下怎么了吗?”执扇条件反射般弹了起来,这小东西可是她的一块儿心病,博渊要真有个三长两短,她这条小命可就跟着玩完了。 若离窃笑:“不知道,就是脸红得厉害。” 执扇一看,还真是,想起昨日小婴儿脸红就是因为要‘放水’,这会儿肯定也是,于是便着急忙慌去解他衣物,双手架在他腋下将他提溜起来,命令道:“你赶紧的呀,要是还敢尿我一手,我就真给你净身了哈,快点儿的,听见没有?” 瞧这话说的,没尿都得给她吓尿了,博渊那个糗啊,简直无以复加。就连若离也本能地用翅膀护住了下腹,毕竟,是个男人都不想被净身,男鸱鸮也不例外,但它还是壮着胆子好心提醒了一句:“转个身。” “啊?”执扇不明就里转了半圈,若离便再也憋不住,笑开了,“我是让你给殿下转个身,你瞎转什么呀?” 执扇这才恍然意识到,博渊正被自己高举至头顶,他要是真尿了,还不得尿自己一脸,忙给他转了个方向,这才顺利伺候完太子殿下‘放水’。 可这时,一个不和谐的男音从地面传了来:“下,下雨了吗?” 执扇抬头望了眼一碧如洗的天空,而后又四下寻找着声音的来源,最后竟发现,自己脚下的草堆里趴了个人,他一头乱发湿答答的贴在面额上,看模样,应当是博渊刚才那泡尿,全尿他头上了。 嘿!这叫什么事呀! 执扇麻溜地将小婴儿包裹完毕,拔腿就准备开溜,却不料那人又突然开口道:“姑娘,你别跑啊,我真不是坏人。” 此话听着怎的有些耳熟? 细看才知,地下趴着的,不正是她之前煽飞的那位项公子嘛。 “这也没下雨啊?”项墨白狐疑地起身,先是扒拉掉身上的杂草,而后又捏起一小撮发丝凑近鼻尖闻了闻,喃喃自语,“什么味儿?怎么闻起来怪怪的。” 执扇嘴角一抽,转身便又准备开溜,可项墨白却突然闪身拦在了她面前,老实巴交的嘿嘿傻笑:“姑娘可真厉害,刚才那一扇子在下还真有些招架不住,险些就去见阎王爷了。” 执扇好不尴尬的笑了一下,心里却是泛起了嘀咕:这个项墨白到底是何方神圣?他为何也会出现在樱花村中,会不会是燎原神君或者冥夜辰的手下呢?应该不会,此人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样子,那两位怎会用这样的蠢才? 疑惑的目光看向若离时,若离则歪着脑袋冲她翻了白眼儿,那意思是说“别看我,我也不认识他。” 执扇撇了撇嘴,索性直接开门见山问:“项公子,你怎会去樱花村呢?据我所知,那里早已经没什么活人了,而且那里还有结界,项公子该不会是特地跑去救我的吧?” “不是,怎么可能,我都不认识你!”项墨白很实诚的握拳砸了砸胸膛,“那村子阴气甚重,我便想去一探究竟,这才发现你被一群恶鬼围攻了,左右那里就你一个活人,我不救你救谁?” “也是,那大恩不言谢,我先走了,后会有期!”执扇转身欲走,项墨白又再次将她拦下,“姑娘,在下好像听那只鸟提到了冥夜辰,你们是跟他认识吗?” “你也认识他?”执扇来了兴致。 “不认识,不过他是‘天界诛杀令’的榜首人物,据说谁若是有能力杀了他,就可以免去苦修,直接飞升成神了。” “这么说,连你也想杀他?” “当然,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谁不想要?” “我劝你呀,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要是实在没睡醒的话,就赶紧回去补一觉,别傻不拉叽跑去送人头。”执扇觉得,自己再跟他聊下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变成大傻子,刚要走,一道凌厉的鞭风便疾疾抽了过来。 执扇急旋一避,对面的红衣女子那一鞭便落了空,只见她怒不可遏的嚷着:“贱人,竟敢勾引我的皓月哥哥,本姑娘现在就废了你。” 这杀气腾腾的红衣女子不是管书陶还能有谁?一直以来,苍擎峰调兵遣将的活都是管欣荣在打理,独孤皓之前凭着记忆画了幅执扇的画像,还让管欣荣查探到了执扇所在的方位。这不,管书陶就凭着画中女子的相貌,先黄樱与默濮一步找到了执扇。 “皓月哥哥?不是,你谁呀?”执扇完全处于一脸懵的状态,她都没想明白自己何时得罪了燎原神君,现在又冒出一个寻情仇的,还真是日出西山水倒流,奇了怪了! 管书陶冷眼一瞥,手中长鞭已经灵活的挥动了起来。 执扇下意识攥紧潜风时,项墨白竟挺身而出将她护在了身后。 上下翻飞的长鞭抨击得地面啪啪作响,如银蛇飞舞般令人眼光撩乱,瞧管书陶这架势,是真恨不能将对方抽筋剥皮了才好。 然,高大健硕的项墨白穿梭其中竟也游刃有余,但他并未反击,只一个劲儿的侧身避让,就好像刻意耍她玩儿一般。 管书陶步履轻盈奋迅,手法紧密配合,可那鞭子还是不听使唤地与对手擦身而过,抽了好半响却也只掀起了一地狂沙,索性收回逆风,自圆其说道:“不打了,你都不还手,没意思。” “我不出手是怕误伤了你,女孩子家家的,身上若是青了紫了一块儿,可就不好看了。”项墨白嘿嘿笑着,依旧是那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却不料管书陶出尔反尔,啪啪又是一鞭抽了过来。项墨白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破风而来的长鞭,用力往身前一拉,管书陶便转着圈被逆风五花大绑着,撞进了他怀里。 项墨白道:“使鞭呢讲究纵打一线,横打一扇,收在手中是一团,抡将出去是一片,收回时劲力要软要柔,打出时要刚要快。就你这甩袖舞一般的慢动作,吓唬谁呢?” “你……混蛋,快放开我!”管书陶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屈辱,只觉得面前之人一脸的猥琐相,看得她直泛恶心。她怒骂着,挣扎着,眼里快要喷出火来了。 执扇将她拉到自己身前,柔声道:“项公子可否卖我一个人情,放她一马,我还有些话想问问她。” 项墨白想了想,回她道:“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得先告诉我冥夜辰的行踪。” “火势那么大,他应该已经死了吧,要不你再去樱花村确认一下,捡了尸身算你的,飞升的机会我也让给你了,就当感谢你帮我抓了她。” “行!”墨白点头,身影一晃,人已绝尘而去。 执扇饶有兴致的围着管书陶转了两圈,也不说话,贼贼的目光盯得管书陶心里直发毛,实在沉不住气了就冲执扇吼:“有本事你放了我,咱俩单打独斗,靠别人帮忙才能绑着我算什么本事?” 这姑娘本事不大,脾气倒是不小,怎么越看越觉得她很像一个人呢? 像谁呢? 执扇想了想,最后发现,对方这性子不正是像她自己吗? “有人帮忙也是一种本事,我绑着你,你成了我的俘虏,这就足以证明我的本事。小姑娘,姑奶奶今日高兴,不妨再免费教你一个做人的道理呀!这做人嘛,必须得学会审时度势,能屈能伸,就好比现在吧,你就应该给我道歉,而不是犟嘴。”话音落下,她抬腿就是一脚踹在了管书陶腿弯处。 管书陶一个趔趄跪倒在地,咬牙切齿道:“呸,你休想!” 因管书陶生母难产而死,管欣荣总觉得自己亏欠了自己的妻子,便对女儿多了些溺爱,这便养成了管书陶娇纵蛮横的性子。再则,管书陶是苍擎峰唯一的大小姐,苍擎峰所有人都惯着她宠着她,也就独孤皓是个例外。可即便独孤皓是苍擎峰统领,管书陶也不愿在他面前服软,这是她从小养成的傲骨,宁死不屈。 这一切全被不远处的黄樱与默濮看在眼里,默濮在管书陶被项墨白搂进怀里时,就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冲上去杀了他为陶儿泄恨,可黄樱却以不得暴露身份为由将他拦下了。此刻又见陶儿受辱,默濮简直要气疯了,也顾不上统领的圣令,化出两把硕大无比,重逾千斤的大铁锤就要开战了。 “默将军此举是想打谁?管姑娘还是执扇姑娘?”黄樱语气很平淡,也没再拦他。 “废话,自然不是陶儿!”默濮气势汹汹。 “那默将军此行为何而来?” 此话可把默濮问住了,他是来保护执扇姑娘的,但现在,他已经连杀她的心都有了。 默濮前后随先魔君独孤天狼,统领独孤皓与天界大战过两次,他悍勇无比,冲锋陷阵所向披靡。可如今,统领竟派他来保护一个女子,默濮本就觉得心里憋屈得很,但碍于圣令如山,他也没敢拒绝。 此刻,眼睁睁看着爱徒被欺凌,他还不能出手教训,这差事给办的,真他娘的窝囊!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31章 循序善诱连环计 虽心里窝火,但默濮终究没敢违抗圣令,就是那千斤锤有些遭罪,被他捏得咯吱作响,仿佛随时都会震裂一般。 黄樱适时劝慰道:“默将军,相信我,执扇姑娘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哼!最好不会怎样,否则就算违抗圣令,老子也照样宰了她。”默濮语气不善,怒目而视。 偏偏这时,执扇突然捏住管书陶下颌,左右翻看着讪讪笑道:“哟呵,小脾气还挺倔!你不道歉也行,我看你这小模样生得倒挺俊俏,估摸着应该能卖个好价钱。美人,对不住了,姑奶奶我正好囊中羞涩,只好将你卖去青楼换点银钱使使喏。” “放肆,老子今日就宰了你,看你还敢不敢口出狂言?”默濮哪里还沉得住气,口中怒吼着,人也如困兽出笼般倏地窜了出去,挥舞着千斤锤狂奔时,震得地面都为之狂颤不止。 管书陶喜出望外唤着师父,以为自己一雪前耻的机会来了,可不料执扇突然以胳膊勒住她颈脖,手中玉钗直指她小脸儿,笑道:“大块头,你可得跑悠着点儿,不然这地动山摇的,我这小手一抖,你徒弟这张俏脸可就毁了呀!” 这男人嘛,最看重的无非就是腰部以下两腿中间的部位,而女人最在乎的,却是脖子以上的部位,执扇这招可真够损的! 默濮生平最憎恨耍阴招的小人行径,即便是杀人,他也会正大光明的和对方打一架,不曾想对方竟会抓住他的弟子来威胁他,气得他一双恶眼瞪得似铜铃。可为了保住陶儿的容颜,默濮终究没敢再靠近,还十分自觉地放下了千金锤。 “你要是敢动我一下,皓月哥哥是不会放过你的。”管书陶虽嘴上不肯服软,可盯着自己面颊上方来回移动的玉钗,声音都有些发飘了,明显是怂了。 “是嘛~”执扇拖着尾音,将小婴儿往她面前一晃,啧舌,“看看,看看,皓月哥哥跟我的娃娃都这么大了,你夸下海口之前,不妨先思考一下,他来了以后会帮谁呀?” 此言一出,四周皆静。 管书陶惊到膛目结舌,泪花簌簌。 默濮眼珠子上下乱转,显然是在思考此话的可信度。 若离不置可否的翻了个白眼,好在也没戳破执扇的谎言。 博渊怔了片刻,反应过来就开始以手抓脚踹的方式宣泄自己的不满,却被执扇恶狠狠地在他屁股上连扇了两巴掌。就他现在这副小身板,哪里经得起此等酷刑,只得可怜兮兮的瘪着嘴,彻底安分了。 执扇便趁着默濮愣神之际,挥扇使出一招凛风乐章。眨眼间,那呼啸而过的龙卷风便将默濮给卷上了天。 执扇斜倪一眼,那小鸱鸮立马装作若无其事的背过身去,充耳不闻般用翅膀护头吹着口哨,好歹算是逃过了一劫,否则,还真不知那丫头疯起来会不会连它也一并解决了? 博渊与若离也算是怕了她了,就只有管书陶不明觉厉冲她吼:“你骗人,皓月哥哥一直待在苍擎峰,不可能跟你有孩子的。” 苍擎峰来的?还是皓月哥哥?莫非是五百年前与天界对战的独孤皓月? 执扇暗自思忖着,面上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神色:“笑话,你的皓月哥哥若一直待在苍擎峰,我又如何能勾引到他,还帮他生了个儿子呢?” “不会的!不会的!皓月哥哥身边有我的眼线,他分明没怎么离开过苍擎峰,就只在三日前去过一次天界,不可能跟你有孩子的。”管书陶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全然没发现师父已经不见了,她不停地摇着头,泪花在眼眶里打着旋儿,很快便要决堤而出了。 执扇适时的煽风点火:“我说你是不是傻,苍擎峰都是独孤皓月的,你的眼线随时都可以倒戈的嘛。” “不会,不会的!”管书陶自我劝服着,可脸上泛滥成灾的泪水还是无情将她出卖,其实她根本不确定眼前的小婴儿是不是皓月哥哥的儿子,万一他是,她也不知该如何处置他为好? “喂,你别哭啊!”执扇放软了语气,蹲在管书陶面前,用自己的衣袖不厌其烦地帮她擦拭着泪水,“你别伤心了,我就是随便说说而已,其实我根本不认识你的皓月哥哥,孩子也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真的吗?”管书陶吸了吸鼻子,满眼期待的望着她。 “千真万确。”执扇点头。 管书陶立马破涕为笑,可笑了一下又突然反应了过来:“不对!你要真不认识他,如何知道他叫独孤皓月?” “总算还不是太笨,还知道从我的话里挑毛病。”这般一想,执扇又轻戳了一下她额头,莞尔一笑,“你刚不是说了嘛,苍擎峰,皓月哥哥,试问一下这么明显的词汇谁不会往独孤皓月身上想?我再问你,三界之中又有谁人不识得孤独皓月的大名?” “那是,我皓月哥哥的大名早就名震三界了,怎可能有人不知道?”管书陶得意地炫耀,忽又话锋一转,“还是不对,你要真不认识他,他为何让我师父来保护你?” “嘁,什么保护?他分明就是杀人灭口来了。”一想到那满脸络腮胡的大块头举着千斤锤冲向自己的凶恶样,执扇便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师父那是心疼我,谁让你欺负我的?咦,师父呢?”乃至此时,管书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师父不见了。 “哦,被我煽飞了。”执扇无所谓的耸耸肩,见管书陶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又立马为自己辩解道,“他刚才拿了两个天大的铁锤要砸死我,我还不能还手啊?不是,我说你老瞪着我干嘛?放心吧!不过就是龙卷风而已,你师父那么大块头,摔不死的。” 她将管书陶从地上拽了起来,边解鞭索边问:“独孤皓月当真派了人前来保护我?他为何这么做?” “还用说,肯定是你勾引他了。”管书陶瘪着嘴,怏怏不乐。 感情这绕了半天又给绕回来了,执扇手上动作一滞,给气笑了:“你见过带着儿子去勾引别人的人吗?若你真觉得自己连个有夫之妇都比不过的话,那你以后还是别追着你的皓月哥哥了,省得惹他生厌。” “谁说的?不管是论长相还是论身材,本姑娘都强你百倍。” “你既如此自信,那你的皓月哥哥为何会派人来保护我呢?难不成他也是受人指使?”执扇步步设陷,循序渐诱,“可是不对呀,以独孤皓月如今的权势与地位,三界之中,应该没人敢使唤他才对。” “哼!肯定是冥夜辰那个老怪物。”管书陶愤愤不平的骂着,忽又亢奋不已的问,“喂,你刚刚是不是说过,冥夜辰被大火烧死了?” 执扇心中起疑,却依旧保持着云淡风轻的神态,就事说事道:“没错,之前我跟他打过一架,燎原神君放了把火,我就煽了点儿风,火势很大,我估摸着,冥夜辰应当活不成了。” “太好了,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管书陶沾沾自喜,若非被鞭索捆着,她都要拍手叫绝了。 执扇一看便知,自己套话的时机到了,于是又刻意激她:“谁信呀?你刚不还说冥夜辰能使唤你的皓月哥哥嘛,依我看啊,你们根本就是合起伙来取我性命的。你当真以为,一句看冥夜辰不顺眼,我便会放了你?” “我说的都是真的。”管书陶急了。 “还想骗我,真当我傻呀!讨厌一个人总是有原因的,理由呢?” “苍擎峰是皓月哥哥,我爹爹还有我师父共同打下的江山,可那老怪物什么都没做就抢走了整个苍擎峰。你说,我不该恨他吗?” “的确该恨,不过我没太懂你的意思?”执扇不急不缓为她解了鞭索,拉着她坐到了石板上,蛊惑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咱俩都憎恨冥夜辰,那我们也算是朋友了。来,朋友,好好给我说道说道,那老怪物究竟是如何抢走苍擎峰的?” 从一开始,执扇就刻意用独孤皓与私生子这个话题来攻破管书陶的心理防线,等到管书陶情绪崩溃时,便是她灵活应变,套对方话的最佳时机。之后这一激一夸,再一激一合的连环计,哪是缺心眼儿的管书陶能招架得住的呀! 果不其然! 管书陶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毫无保留的将冥夜辰五百年前曾到过苍擎峰,以及独孤皓主动改名并退位让贤一事讲了出来。 执扇追问缘由,她又将父亲管欣荣为独孤皓献计,打着冥夜辰旗号招兵买马一事给抖了出来。 执扇又问苍擎峰为何要招兵买马? 嘿!好家伙,管书陶滔滔不绝又将万年前魔族吃了败仗,魔尊缪迟锐将独孤笙月送上天界为娼一事也给抖了出来。 执扇一个劲儿的点头附和,时不时便与管书陶同仇敌忾,骂着那些令管书陶憎恨的人。 她二人这一唱一和,一来二去,管书陶就把自己知道的那点破事全给抖干净了,其中也包括她姓甚名谁,年芳几何,以及她从千岁起就思慕独孤皓一事。 言到最后,管书陶又绕到了独孤皓为了个妖艳贱货羞辱她一事儿上,对此,管书陶一直耿耿于怀。 执扇随口问道:“还有这样的事,那位姑娘长得很漂亮吗?” 管书陶不屑冷哼:“一只臭黄鼬,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会点勾引男人的狐媚术嘛。”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32章 混世魔女管书陶 窥听至此,黄樱委实听不下去了,原以为帮管书陶说情能博得她的好感,哪成想适得其反,差点儿被她毒打一顿,即便到了此刻,管书陶仍对她报有敌意。 果然,被莽夫独孤皓带出来的人都是缺心眼儿,那师徒二人就是最典型的例子,与其指望苍擎峰的人帮到自己,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先杀了管书陶挑起纷乱再说。 念及此,三枚黑亮的细针便已出现在她指缝之间,那细针是经‘焚尸化骨水’浸泡过七七四十九日的毒针,只需一枚,便可轻松夺人性命,三枚同发,亦有毁尸化骨之效用。 危机暗伏时,管书陶仍不明觉厉,诽谤着那只惹她厌恶的黄鼬精,而执扇也从她的描述中猜出了大概,便问她:“你可知黄鼬精此刻身处何地?” 管书陶想了想,道:“她应该跟我师父一块儿保护你来了,指不定就藏在哪个背光的角落里,干着最见不得人的勾当。”她扯着嗓子嚷嚷,生怕黄樱听不见。 黄樱面色一凉,指间毒针已朝管书陶掷了过去,却不料被执扇手持玉扇,挡下了那破风而至的毒针,就听她高声喊着:“樱姐姐,你一定在这附近对不对?你可知就在刚才,燎原神君与冥夜辰皆已葬身于樱花村那场大火之中了。如今已经没有人能威胁到你了,你想要什么不妨直言,只要不是我这条命,其它的,我都可以尽我最大的努力帮你。” 若离觉得她话说得太满了,低声又再次提醒她燎原神君已经逃了,冥夜辰扑灭大火后只是不知去向,根本就没死。 执扇小小讶异了下,不过也没太在意,毕竟冥夜辰若真那般容易死,也不会让诸天仙神望而生畏了。她会在此刻站出来,是因为知道黄樱跟着自己一定别有所图,图什么她虽不清楚,但讲出来总比相互猜忌来得好。 可饱经磨难之人又岂会轻易相信他人? 眼见执扇一步步面向自己寻了过来,黄樱转身欲逃,可这时,忽有个高大的黑影将她笼罩其中,抬眸刚道了声“是你!”那人便对着她颈后狠狠劈下一掌,黄樱眼前一黑,完全没了意识。 “樱姐姐?” 执扇听到动静寻来时,只在草地里找到了一支樱花木簪。执扇记得,黄樱曾佩戴过此簪,料想黄樱定是遇了袭,只是不知,那人抓走黄樱究竟有何目的? 管书陶见她面色不好,就用手肘拐了她一下,幸灾乐祸道:“怎么呐?那贱人遇袭不是更好吗?就她还想暗杀本姑娘,这下遭报应了吧?” “住口!都四千岁的人了,能不能成熟点儿?”执扇斥了一句,唤上若离便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你敢凶我?”管书陶横臂挡在她身前,“你给我老实交代,刚刚是不是故意套我话来着?” “是,现在才反应过来呀,白痴!” “你……”管书陶气不过就是一鞭挥出,不料执扇只是侧身护住小婴儿根本没打算避让,管书陶想收手却也为时已晚,那一鞭最终还是结结实实打在了执扇后背上。好在她及时放软了手劲儿,这才不至于将执扇打到皮开肉绽,管书陶颇有些自责,却又不甘示弱道:“为何不躲开,以为本姑娘会心软吗?” 执扇摇头:“我踹你一脚又救你一次,算计了你又挨你一鞭,现在,你我两清了。” “清不了,本姑娘根本就不需要你救,是你自己冲上去的,与我何干?” “那你想如何,再打一鞭吗?”执扇抚摸着生疼的肩头,无力反问。 “我……”管书陶被噎了一句,扬着鞭却怎么也下不去手。 “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没有抓住机会,他日再见,你若还敢揪着此事不放,休怪姑奶奶我翻脸无情。”执扇态度强硬,转身便走。 没人留意到,她此刻正扳着手指,心里倒数着“三,二,一”。 默数到一时,管书陶突然拉住了她:“你说过我们是朋友的,既然是朋友,之前的事我就不与你计较了,你想去哪儿,我带你去。” 这傻姑娘又被骗了,执扇心里偷着乐,面上却装出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抽回胳膊,举起樱花簪问:“我想去找她,你能带我去吗?” 见管书陶摇头,她又接着道:“那便不必麻烦了,你我根本就不是同路人,后会无期!” “别呀!不是我不想带你去,我都不知道她在哪儿,怎么带你去呀?要不,我带你去苍擎峰找找?” 作为一个从小泡在蜜罐里的大小姐,管书陶身边从来就不缺千依百顺阿谀奉承之人。是以,她打心眼里瞧不起谗言讨好自己的小角色,反而更待见自己拿捏不准的狠角色,这也是她对黄樱与执扇二人,态度天差地别的主要原因。 “苍擎峰是你皓月哥哥的地界,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挖了个坑让我跳?” “不会不会,我可没你那么多坏心眼儿。”管书陶语带笑意,并未察觉到自己此刻的言行是一种讨好别人的行为,只是觉得执扇是她这四千年来遇到的最有意思的人,想着自己跟在她身边,必定比跟在木纳的皓月哥哥身边有趣。 “行了,我不想去,你不许再跟着我!”执扇厉声警告。 她会挨管书陶一鞭,是因为知道自己有伤口自愈的能力,而且她也看得出来,管书陶本性不坏,但她不确定黄樱是不是被管书陶的同伙给掳了去,所以才要试探一下她。 现下看来,这缺心眼的姑娘是真不知情,这也间接证明,还有另一波人也在虎视眈眈的盯着她。她可不想自己以后逃命的时候,还得带上管书陶这个累赘。 然,管书陶却像个孩子般缠着她不放,执扇向左她跟,执扇调头她也跟,执扇驻足她也停下,执扇瞪她,她就不服输的嚷嚷:“怎样?路这么宽,本姑娘想走哪边就走哪边,你管得着吗?” 执扇不胜其烦,唬她道:“你再跟着我,信不信我真把你卖去青楼。” “去就去,本姑娘正好没拆过青楼,走,我带你去!”话音落下,管书陶便往地面扔出一个铜球。 霎时,狼烟四起! 执扇只感觉手臂被人拽了一把,迷惑之际,她已置身于一方丈高的朱漆木台之上。 往上看是张灯结彩,金碧辉煌的七层楼阁,往下看是地铺白玉,陈设整洁的宽阔殿堂,执扇疑惑:“这是何处?” 管书陶立于执扇身后的雕龙围屏旁,笑嘻嘻道:“这里是天盛国最大最奢华的青楼‘风雅居’,咱们今日就拆它如何?” “不可理喻,若离呢?” “若离是谁?我就只抓了只鸟过来。”管书陶提着小鸱鸮脚爪,往执扇面前一递。 执扇一把将若离夺回,调头就要走,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摊上管书陶这样的麻烦精,说风就是雨,说青楼就来了青楼,说拆…… 完了! 噼里啪啦,瓷器碎裂的声响应念而起,回眸就见管书陶正一鞭接一鞭,抽打在殿堂一角的酒坛上,那肆意妄为的性子,委实太过闹人!执扇是真不想搭理她,却又不忍这家可怜的青楼无故成为管书陶长鞭下的祭品,只好放飞若离,拉着她一起离开。 然,巨大的动静早已惊动了阁楼上的其他人,那些个浓妆淡抹,花枝招展的姑娘们纷纷提着衣裙踏出闺阁,聚集在勾阑边等着看好戏,而那衣着华丽的老鸨更是火急火燎的出现在了扶梯口,怒喝:“好大的胆子,竟敢来我风雅居撒野。来人,给我抓起来!” 话音落下,八个彪型大汉已从殿内四个角落鱼贯而入,将她二人团团包围。 老鸨轻摇羽扇缓步而下,浓浓的脂粉味混合在芳气笼人的酒香之中,尤显刺鼻。管书陶不适地吸了吸俏鼻,扬手就是一鞭狠狠抽打在了地板上,冲她挑衅:“撒野?本姑娘就是拆了风雅居,你又能奈我何?” “人不大点儿,口气倒是不小。”老鸨贼眉鼠眼,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来者不善的俏女娃,心想这女娃娃要是放在自己的风雅居,必定能成为风雅居有史以来最蛮野,最俊俏的花魁。 管书陶昂首挺立,鄙夷道:“你们风雅居所有男男女女加起来都没有本姑娘年纪大,居然敢说我小,可笑!” 老鸨一时语塞,心想这俏女娃莫不是有病,怎的什么话都敢信口胡诌? 狐疑地目光看向怀抱婴儿的执扇时,老鸨心里又是一惊:这女娃娃生得是明眸善睐,楚楚动人,奈何她小小年纪竟已为人妻母,实在是可惜,可惜呀! 老鸨暗叹着蹙了蹙眉,好不怜惜的道:“竟还是抱着孩子来的,委实可怜得紧。姑娘不妨先告诉老身,你夫君姓甚名谁呀,老身帮你把他揪出来可好?” 她打量执扇的同时,执扇也在观察她,只觉面前这位浓妆艳抹的中年妇人所残存的风韵,远不及她脸上的脂粉来得多,不过她那双眼却是格外狡亮,定是没安好心。 执扇道:“大娘,我夫君英年早逝,你若真想帮我,恐是只能去阴曹地府里寻他了。”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33章 志趣相投敌成友 老鸨被气了个半死,正欲发难时,管书陶突然兴致勃勃的抓着执扇手臂追问:“不对呀!仙子的夫君怎么可能英年早逝?执扇,你都还没告诉我,孩子的父亲是谁呢?” 这傻姑娘好不容易聪明一次,还聪明的这般不合时宜。 执扇一直用眼神示意她别出声,可管书陶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弄得老鸨看她二人的眼神就像看俩白痴一样。执扇无奈,屈指点了点自己太阳穴,同老鸨说道:“大娘,我妹妹这儿不太好使,你多担待些。浪费你这么多好酒也的确是我们不对,你算算一共多少钱,我尽量赔给你。” “喂!谁是你妹妹?还有,你说谁脑子不好使呢?”管书陶一挥逆风,气鼓鼓道,“我是来拆青楼的,又不是给她们送钱来了,赔什么钱?” 老鸨嘴角一抽,随即又哈哈大笑着拍手叫绝:“老身就喜欢性子直爽的女娃娃,小姑娘,你看这晌午都到了,不如咱们吃完饭再拆?” “算你识相,那就吃完饭再拆。”不说不觉得,老鸨这一说,管书陶还真觉得有些饿了,她收起逆风,大马金刀的往桌边一坐,“本姑娘吃饭也没什么讲究,肉食你就随便上个剔骨烤全羊,去刺红烧鱼,蒸熊掌,烤鹿筋,燕窝扒鸡丝,水晶肘子,外加一份蟹肉羹。素食我也不爱吃,你就随便来个熘鲜蘑,清焖莲子和千丝豆腐算了。哦,对了!你还得配些蜜饯,水果给本姑娘解解腻,记得要去皮去核,本姑娘最不喜把时间浪费在吃饭上。” 老鸨听得是一头雾水,火冒三丈,楼上的姑娘们却早已笑作一团,她们都知道,鸨母此举是想在饭菜里下药迷晕楼下那两位姑娘,然后趁她二人不省人事之时,让她俩签下卖身契,从而达到逼良为娼的目的,毕竟风雅居许多好姑娘都是这么得来的。 不成想鸨母也有范愁的时候,就那位姑娘口中的菜品,顶级的酒楼都不一定能全部做出来,只因熊掌和鹿筋这等稀罕物,可不是有钱就能随便买到的,更何况此处仅是一间卖肉不卖菜的青楼呢? 执扇实在没忍住嗤笑了一声,想不到管书陶居然也发现老鸨居心不良了,这伶牙俐齿劲儿,还颇有些自己当年义正言辞怒怼天后的风范儿。 但事实上,管书陶纯粹就是饿了而已,那些菜品也就是她喜欢吃的,并没有刻意刁难人的意思。可老鸨却是忍无可忍一拍木桌,恼羞成怒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到了我的地盘儿,你就是天仙下凡,也别想踏出这风雅居一步。还愣着干嘛,把她俩给我绑起来。”挥手示意手下抓人,那八个大汉便磨掌擦拳冲了过来。 “找死!”管书陶一掀木桌,正欲大显身手干一架时,执扇竟拽着她往大门跑去。管书陶不愿就范,执扇便直言不讳道,“你若还敢胡闹,那我也不管你了。” “你的意思是,只要我现在跟你走,你就会对我负责?”管书陶嬉皮笑脸。 此话听着似乎有些不大对劲儿,但眼见八名魁梧大汉健步追来,执扇也来不及细想便点头应下了。 “太好了!”管书陶回握住她的手,接着又往地上扔出一个铜球。 霎时,又是一阵狼烟滚滚升起。 “抓住她们,别让她们跑了。”老鸨气急败坏地命令手下抓人,奈何烟雾太大,几位大汉踌躇着根本不敢上前,待到浓烟散去后,风雅居早已没了她二人的踪迹。 她二人再出现时,是在一家名为‘天香府’的酒楼前,管书陶曾分别在父亲和师父的带领下来过几次,她口中那些菜品,除了熊掌和鹿筋需要机遇外,其它的这里应有尽有。她拉着执扇一路招摇上了二楼的独立雅间,店小二便殷勤的跟上来端茶递水,询问着二位姑娘要吃些什么? 管书陶又将刚才报过的菜品重新报了一遍,小二哥竖起大拇指,直夸她有品位,并谄媚着表示她们运气好,天香府今儿个正好有熊掌。管书陶欣欣然挥手示意他去备菜,这时,执扇方才开口道:“小二,你们这儿有狗奶吗?” 店小二迷惑的抓了抓脑袋,直到瞥见她怀中的小婴儿时,这才摇头答道:“姑娘,这个还真没有,不过我们这儿的鲜羊奶和鸡蛋羹都很适合给小公子吃,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行吧!那就都上一份。” “好嘞!” 小二点头哈腰出了门,执扇又捏了捏博渊的小脸蛋,颇觉遗憾道:“好可惜,这里没有你最喜欢喝的狗奶,你就勉为其难,将就一下呗。” 幸亏是没有啊!这要是有,博渊又得被迫喝狗奶了。想到那个味儿,博渊胃里又是一阵难受,心想:终有一日,自己也要让丑女人尝试一下喝狗奶的滋味儿。 然,想象再美好也终究抵不过现实的残酷,博渊还得忍气吞声,任由执扇捏着他玩儿,可这时,又有一只魔爪招呼在了他脸颊上。 “这小脸儿肉嘟嘟的,捏着还挺好玩儿。”管书陶边捏边一本正经的问,“执扇,你怎么会给他喝狗奶呀?不应该喝你的乳汁吗?” 闻言,博渊不自然地往执扇胸前扫了一眼,想到自己已经在这个心胸狭隘却很温暖的怀抱里待了三天,博渊立马羞红了面颊,慌乱将目光移向别处,可看到的却是执扇近在咫尺的甜美笑颜。 初见时惊鸿一瞥是狡黠,再见时惊魂一现是狠辣,相处时难得一见是温柔,危难时背水一战是惊艳,丑女人为何如此特殊?又为何如此轻易就入了他的眼? 博渊想得入神,以至于任由她二人捏着自己玩也无动于衷,最后还是执扇一把拍开了管书陶的魔爪,呵斥:“起开,我儿子可不是给你捏着玩的。对了,你方才往地上扔的铜球是何物,为何能将我们带到此处来?” “你说的铜球是它吗?”管书陶炫宝似的举着铜球在执扇眼前晃了一圈,卖弄道,“这个可不是普通的铜球,它是我爹爹研制出的独门法宝‘玄机扭’,只要我启动机关,它就可以感知到我的想法,从而将我带到我想去的地方。” “这么神奇,那它能送我回天庭吗?”执扇难掩兴奋的问道,倒不是因为在凡尘待烦了,纯粹就是不想再带着博渊和若离这两个累赘了,也只有将他二位都送回天庭,她才可以无事一身轻,自由自在游玩人间。 “不能!玄机扭只在凡尘管用。”管书陶撇嘴,无奈摊手。 原来,管欣荣精通奇门遁甲之术,玄机扭是他研制的众多法宝之一,他本意是想通过玄机扭带领苍擎峰众人攻破天界和魔域,不过后来发现,玄机扭制造出的传送隧道只适用于没有任何结界的凡尘,像天界和魔域那种结界,法阵层出不穷的森严之地,玄机扭自是无力攻破,所以到最后,玄机扭就成了管书陶四处惹事生非后的逃命法宝。 不过这也足够管书陶显摆了,只见她打开随身携带的大包袱,里面满满当当的竟全是玄机扭,连一件换洗的衣物也没有。管书陶大大方方捧了一把递到执扇面前,笑道:“喏,给你的,以后你想去哪儿都可以让它带你去,省得走路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执扇也大大方方抓起玄机扭往百宝袋里塞,不一会儿就将管书陶手捧的九个玄机扭全都装了进去,可那百宝袋依旧瘪瘪的,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没装一样。于是,执扇又打起了桌上那一堆玄机扭的主意,“书陶,你整天背这么大包袱也挺重的,要不我帮你呀?我这个百宝袋能纳世间万物,关键是轻如鸿毛,佩戴起来一点儿也不费劲儿。” 管书陶未作多想便将包袱推到了执扇面前,却还是提了一个要求:“玄机扭都给你,不过你以后去哪儿都得带上我。” “成交!”执扇爽快应允,有了这些好东西,多个累赘似乎也没什么。 她二人谈话间,小二哥已经麻溜地送来了鲜羊奶和鸡蛋羹,管书陶在一旁催促着小二哥赶紧上菜,心情大好的执扇便舀了勺鸡蛋羹往小婴儿嘴边送。 博渊还在为乳汁的事纠结,却见丑女人难得笑意盈盈的喂自己吃东西,下意识张开嘴,结果却被那一勺鸡蛋羹烫到面红耳赤,小手乱抓,浑身直颤。 执扇见他被烫着了,本能地凑近他嘴边帮他吹凉。 少女呵气如兰的薄唇近在眼前,丝丝缕缕的幽香钻入鼻息,瞬间便让博渊回想起了昨夜丑女人强势献吻的那一幕,不由得脸更红了。 执扇可没想那么多,不过当她再次舀起鸡蛋羹时,已经会像模像样的放在唇边吹凉,再喂给博渊吃了。毕竟此刻,博渊就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婴儿,而不是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九殿下。 喂饱小婴儿后,管书陶要的硬菜也相继端上了桌,看着桌上玲琅满目的八珍玉食,管书陶便狼吞虎咽的开吃了。 执扇无奈叹了声气,她将各色菜品都夹出一些递给若离吃,自己则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执扇本性可并非如此,只是今日遇到了与自己性格相似的管书陶,竟没来由得生出了一种照镜子的错觉,因而在管书陶面前,执扇反倒收敛了许多,这会儿倒显得乖巧懂事了些。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34章 难解难分姐妹情 “书陶,你说三日前独孤皓去了一趟天界,他去做什么了?”执扇夹起一块去刺红烧鱼递到了管书陶碗里,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期待她能为自己解惑。 “不知道!”管书陶嘴里嚼着食物,含糊不清道,“不过好像是和冥夜辰一起去的,估计是为攻打天界做准备。” 话一出口,管书陶就察觉到自己失言了,毕竟,执扇也是天界的人,双方若真打起来,执扇免不了会遭些池鱼之殃。 今日自己同她讲了这么多,她会不会将此事上报天界,亦或者,她就是天界派来的细作? 管书陶恍然发现,自己其实一点儿也不了解执扇,她放下碗筷,正色道:“执扇,你老实告诉我,你为何会与冥夜辰结仇?还有,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她手指博渊,神情格外严肃。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根本不认识冥夜辰,但他与整个天界为敌,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作恶而无动于衷。况且,今日我没能杀了他,他日,他定会想方设法来杀我,除开冥夜辰这个天敌不说,我还惹上了燎原神君,他是天界伪装最好的极恶之神,今日黄樱会失踪,恐与他脱不了干系。 这些事,我原也想置身事外的,但眼下,他们是不会让我如愿了。至于这个孩子,他是被父母遗弃在了深潭里的苦命娃,我看他可怜,就把他带在身边与我做伴了。书陶,其实你待在我身边并不安全,要不,你还是先回苍擎峰吧?” 一番半真半假的说辞将管书陶给唬得一愣一愣的,但因为害怕而离开可不是她的行事作风,索性拍了拍执扇肩头,大义凛然道:“两个恶棍而已,怕他做甚?放心吧,我会罩着你的。” 执扇的本意是想打发管书陶离开,但此刻又不想了,身边多个人说说话也挺好的,不然成日带着个不会说话的小婴儿和一只不敢乱说话的小鸱鸮,往后的日子还不得无聊死。 她二人谈论的空档,执扇心血来潮,竟将一块鹿筋塞进了博渊嘴里。 这么小的婴儿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执扇可不清楚,只是想当然地以为,这鹿筋软软糯糯,入口即化,小婴儿应该也能吃。 却不料,博渊却差点儿让那块鹿筋给噎死,执扇也给吓着了,全然不知所措。最后还是在若离的指挥下,才将小婴孩侧过身,没轻没重地从他口中将食物给扣了出来。 博渊疼得死去活来,小眼泪簌簌直往下掉,但好歹强忍着没至于哭出声。 管书陶却因此质疑他是个小哑巴,执扇坏坏的向她解释小婴儿不哑,就是脑子可能有点问题,还有意无意地讲起了若离从深潭里驮着博渊上岸的那一幕,逗得管书陶哈哈大笑。 总之,这顿饭吃得是提心吊胆,鸡飞狗跳的,博渊也从被一个女子嘲笑,变成了被两个女子取笑,属实郁闷得紧! 酒足饭饱,执扇与管书陶却因结账一事起了争执,原因很简单,管书陶点的这一桌菜都是名菜,需得银钱一百零一两,小二哥瞅着她眼熟,还给她抹了个零头。是以,管书陶总共得出一百两银,可问题是,这姑娘吃饭从来就没付过钱,要不就是跟着师父爹爹一起来的,结账之事根本用不着她操心,要不就是吃完把嘴一抹,再往地上扔出一个玄机扭,直接拍拍屁股走人了。 管书陶出门就没带过钱,执扇更是因被帝君打落凡尘而身无分文,但她也有自己的原则,并不愿做恃强凌弱,欺负凡人的混账事,吃饭就必须给钱。 两人因此事争执不休,最后双双无精打采坐回了桌边,异口同声道:“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吧?” 她二人面面相觑后,又是一阵无言的沉默,片刻后,执扇忽又想起,管书陶今日戴了一对点翠垂珠蓝玉耳坠,应该还挺值钱的。于是便一把扯下一只,赞叹道:“蓝田玉呀,这个应该能换不少钱,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当铺换点银钱来结账。” “凭什么用我的耳坠去换钱,是你要结账的,就得……”原想说用执扇的耳坠去换钱,却发现,她全身上下除了一只白玉发钗外,根本就没有别的佩饰。因为结账起争执一事,管书陶气还没消,赌气道,“就得用你的玉钗去换钱。” 执扇拔下玉钗,心念微动,将它变成玉扇持在手中,嘻笑道:“潜风可是我的保命法宝,这要是将它给当了,咱俩可就离死不远喏。” 管书陶不服气,却又无计可施,索性提出自己要亲自去当铺换钱的要求,理由是,怕执扇耍无赖,拿了钱就不管她了。执扇则坚持要自己去换,因为她怕缺心眼的管书陶让人给坑了,更怕管书陶一言不合,把当铺都给拆了。 她二人再次为谁去换钱而起了争执,却不想,这些话全被上楼添茶的小二哥听了去。 担心她二人赖账,小二哥忙不迭下楼,跑到了正在拨算珠的老板娘身边,附耳将刚才听到的谈话和自己的怀疑全都讲述了一遍。 老板娘是个年近三十的美艳女子,一听这话,立马风风火火冲上了楼,也未敲门,便直接推门闯了进去。 她一掀长裙露出两条纤长笔直的大白腿,抬起一脚踩着木凳,纤指有意无意挑起鬓角一缕发丝玩儿,霸气又不失妩媚的说道:“两位姑娘可曾商量好,今日这饭钱,究竟由谁来结呀?” 一看这架势,执扇与管书陶立时互指对方,异口同声道:“她!” “二位姑娘,我这儿可都是小本生意,若人人都如你们这般耍无赖不肯结账的话,那我这天香府,早就关门大吉了。”老板娘一身暗紫罗裙美得妖冶,轻抬兰花指挑起执扇下颌,凑近她耳畔出主意道,“要不这样,你将这奶娃娃送给我,咱俩的账也就一笔勾销了。也不怕告诉你,老娘这一生什么都不缺,就缺了个儿子,你放心,他要是跟了我,以后,我这整个天香府都会是他的,可不比跟着你朝不保夕的好?” 换作昨日,此等好事执扇自会欣然应允,她可巴不得早点将博渊送出去呐。天香府虽算不上什么富贵人家,好在衣食无忧,吃喝不愁啊!奈何冥夜辰与燎原神君这俩逆贼都还没死,执扇担心,他二人随时都会卷土重来。虽然,老板娘口口声声说她缺个儿子,却也不能排除,她是受人指使的可能。 现如今,执扇的性命与博渊紧密相连,不仅不能将他送人,还得时刻提防别人暗算于他。 “不好意思啊!我这儿子金贵得很,千金不换!”执扇挥掌拍开老板娘的手,起身扯下管书陶另一只耳坠,豪气地将两只耳坠往桌上一拍,理直气壮道,“这对耳坠少说也得换个两三百两银,姑奶奶今日高兴,便宜你了。” “执扇,你凭什么替我做主,我不答应,你还我耳坠。喂!你干嘛呀,你松手……”管书陶气鼓鼓地嚷着,死活不愿吃亏。 执扇却已不由分说,强行将她拽出了酒楼,好在,老板娘得了便宜便没再追出来了。 刚松了一口气,管书陶便撸起袖子,又要往酒楼里冲,还扬言要让老板娘补出差价来,否则就拆了她的天香府。 就这脾气,简直犟得跟头驴一样,非得抽她两鞭才能安分。 怎么抽呢? 这两鞭可得抽对劲道,太轻必定起不到效用,太重则会激起管书陶的逆反心理,弄不好会与自己反目成仇。 执扇思忖着,片刻后便抢了管书陶盘悬在腰 间的长鞭,吓唬道:“你若还不消停,我便将独孤皓送你的鞭子给毁了,看你拿什么捣乱。” “你……”管书陶好生后悔,她就不该毫无保留将自己的一切全都告诉执扇,如今倒好,受制于人了。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这是对付小孩子最好的办法。执扇拐了拐她胳膊,笑着软了语气道:“行了!你也别装了,我知道你堂堂苍擎峰大小姐,绝不会世俗到为一对耳坠跟凡人较劲的对不对?” “本姑娘……自不会为些庸俗之物跟凡人一般见识。”管书陶经不住夸,只好咬咬牙,狠狠心,自认倒霉了。但她依旧板着脸,命执扇将逆风还给她。 这次执扇倒是出奇地配合,她点头哈腰,客客气气将逆风递回管书陶手里,赔笑道:“管大小姐,敢问你身上可还有什么值钱的佩饰?咱俩再去换点银钱使使呗,不然,今晚就要露宿街头了哦!” 闻言,管书陶这才知道自己又被算计了,可夸下的海口还得填呐!无奈在自己身上胡乱摸索了一阵,最后好生不舍地,取下了手腕上的黑玉手镯,重重拍进了执扇手掌心。 不想,执扇竟连她头上的首饰,腰间的玉佩也没放过,抢了去便直往不远处的当铺跑。 “可恶!有本事你别跑,看本姑娘今日不打死你。”管书陶放着狠话,眉眼间笑意难掩。 她笑嘻嘻地追着执扇跑,执扇则边跑边回眸,做鬼脸逗她开心。 她二人嘻闹着进了当铺,不一会儿,又肩并肩,换了一大袋碎银两掂量着踏出了当铺。 管书陶觉着,什么都得花钱买太过麻烦,执扇便将银子全都纳入了自己的百宝袋,大大方方包揽了掌管钱财与衣食起居的活计。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35章 山穷水尽必有路 之后的大半月时间倒也安生,执扇先是找了家客栈住下,而后便拿着卖首饰换来的钱分别为管书陶,博渊以及她自己买了两身换洗的衣物。 因害怕燎原神君与冥夜辰会对博渊不利,近段时日,执扇总与他形影不离,同吃同住。但她还是在枕褥下备了把匕首,以防博渊会变大欺负她。 而博渊自樱花村变大过一次后,就一直保持着小婴儿的形态,不仅如此,他还在与执扇朝夕相处的过程中学会了审时度势,能屈能伸。譬如,以往他无论饥饿还是内急都会强忍着,如今却会以哭泣的方式提前知会执扇一声,原因嘛,自是为免受皮肉之苦。 事实上,博渊能安然无恙在执扇的辣手摧残下存活下来,也算是一大奇迹了。犹记得在客栈定居下来的第一夜,执扇便心血来潮要给小婴儿洗澡,结果却因未能事先试好水温,将他一双白嫩嫩的小脚丫烫到掀了皮。执扇手忙脚乱往水盆里加了些凉水后,却又在拿换洗衣物时,不慎松手,将博渊掉进了水盆里,差点儿没将他给淹死。 入夜,执扇便将他放到了自己的床上,但因害怕小婴儿会有变成大尾巴狼的可能,执扇也没敢搂着他睡。 然,他二人虽隔了三尺以上的距离,执扇三更半夜睡觉不老实,还是伸手压在了小婴儿脖颈上,若非栖息在房梁上的小鸱鸮及时将她唤醒,博渊这条小命儿早就玩完了。 次日,博渊更因内急没憋住,被执扇洗洗干净后又骂咧着在他光溜溜的小屁股上留下了好几个巴掌印。博渊又羞又恼,又痛又憋屈,可他终究无法改变现状,不得不屈尊降贵,勉强将自己当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婴儿。 更有甚者,执扇会因与管书陶玩得太尽兴,一整日都忘记给小婴儿喂东西吃。 饥饿难耐时,博渊便只能以哭泣的方式提醒她为自己觅些吃食,因为只有这样,执扇才会想起他的存在。 还有好几次深夜里,博渊都被睡觉不老实的执扇一脚踹下了床,幸得若离彻夜不眠不休,时刻准备着,为被踹下床的小殿下充当个肉垫,博渊这才没至于被摔死。 若离呢,砸得再疼也得悄无声息将小殿下叼回床上去,捎带着又当爹又当娘的,帮他和执扇盖好被褥。否则,不仅殿下会遭罪,连它也免不了会被执扇暴捶一顿。 长期以往,一切便已成为了习惯! 博渊一哭,执扇便会手忙脚乱地伺候他吃喝拉撒,而当他停止哭闹时,执扇便会如释重负,眉眼弯弯的冲他笑上一笑,时不时还会啧舌逗逗他。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她内心的温柔才得以被窥见,时间久了,博渊便也习惯了用哭泣的方式博得执扇的同情心。从某种意义上讲,博渊很热衷于看到执扇忙前忙后伺候他的模样,更热衷于捕捉她难得一见的温柔笑颜。 如今,他二人的相处早已变得十分融洽,甚至于博渊再怎么赤条条摆在执扇面前,也不会觉得羞耻难忍。就好像——光着光着就习惯了,糗着糗着也自然了,只要他没想太多,似乎也没什么难堪的。 在执扇面前会哭会笑,但只要管书陶在,博渊就会变得异常安静,毕竟管书陶不仅缺心眼,还很缺德! 管书陶凡事都不喜欢太过麻烦,更不喜欢麻烦的小屁孩。 每当执扇因沐浴更衣不方便带着博渊时,管书陶便会在她的威逼利诱下,不情不愿从她手中接过小婴儿帮忙照看。可管书陶抱一会儿便会觉得累,她会先在博渊脸上捏几下以示威仪,再将他丢到床上,任其自生自灭。 更过分的是,若离跟来照看自家殿下时,管书陶总会因太过无聊而将长线绑在它脚爪上,并拽上线轴,以博渊的性命威胁小鸱鸮往高空飞。每当若离飞上天时,管书陶就会像放风筝一样,玩得不亦乐乎。 而执扇知道后,不仅没觉得管书陶玩得过火,反倒抱着小婴儿与管书陶并排而站,指着展翅高飞的小鸱鸮,让她放高一点,再高一点。 这俩祸害都喜欢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因此,她俩谈天说地,格外地投缘。 但她二人也会因性格要强,免不了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而且每次吵到最后,都是管书陶败下阵来,谁让她缺心眼呢? 近段时日倒是出奇地风平浪静,冥夜辰与燎原神君没追来寻仇,就连默濮也没跟来寻徒,她二人这才得以毫无顾忌的吃喝玩乐,小日子过得是滋润又逍遥。 然,此刻她二人却是双双坐在桃林里犯起了愁,只因二人卖首饰得来的银钱就只剩下十个铜板了,并于一个时辰前,因交不上房钱而被客栈掌柜给赶了出来。 管书陶手抚小腹嚷嚷着喊饿,执扇便掂量着仅剩的十个铜板,脑子里思绪万千。从清晨到现在,他一行人便没再进过食,她倒是无所谓,左右也饿不死。管书陶虽嘴上喊饿喊得厉害,但她不吃不喝撑个一年半载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可肉体凡胎的博渊就不一样了,他不吃不喝最多只能撑个一两日,这可如何是好? 执扇也想用这十个铜板生出更多的钱来,奈何她身无长处又懒得找活干,想想便已作罢。 直到怀中的小婴儿都饿到嘴唇干涸,两眼发直时,执扇才咬咬牙,站起身道:“走,带你们吃饭去。” 管书陶兴冲冲起身,揽上执扇,笑赞:“这就对了嘛,咱们吃完就跑,看他们能奈我何?” 执扇没吭声,管书陶便以为她默许了,哪成想执扇会用七个铜板,买来三个大馒头和一碗白米粥让她吃。 管书陶哪里吃得了这样的苦,当下便没了胃口。博渊自然也没吃过这样的粗粮,再加上米粥清汤寡水,一点味道也没有,他喝了两口也觉得难以下咽,索性也不张口了。 执扇无奈,只好将馒头撕碎后放在米粥里泡软再喂给博渊吃,虽说二者混合后的味道也不太好,但好歹也能勉强下咽,总比饿肚子强。 管书陶不愿吃,执扇却是不舍得吃,她将剩下的两个馒头打包好,放进了百宝袋里,留着晚上再给小婴儿吃。 饶是如此,余下那三个铜板也撑不了两日,还是得想办法弄钱才行。 思忖间,手无意间在百宝袋里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圆球,拿出来一看,正是管书陶之前给她的玄机扭。募地,执扇有了主意:“书陶,还饿吗?” 管书陶坐在她对面,无所事事的转着筷子玩儿,一听这话,立马揉着小腹惨兮兮答:“饿,好饿呀!” “咱们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要不,你用玄机扭回苍擎峰取点钱来,我去桃林里等你回来。” “好主意。”管书陶也觉得可行,当下便接过执扇递来的玄机扭,往地上一扔,眨眼间便已回到了自己的闺阁之中。 为防外族入侵,苍擎峰在万年前就已设下双重结界,按理说,玄机扭只能将管书陶带到苍擎峰山脚下,她必须运转自身灵力和法决才能回到苍擎峰上。 可此次,管书陶却是一步到位,直接回到了闺阁内,这并非什么好兆头,而是因苍擎峰的结界,让人给攻破了。 管书陶先是寻到了父亲的寝殿,却发现父亲并未在房中,因害怕父亲出了意外,又忧心皓月哥哥的安危,便一路寻到了斗天宫。 但斗天宫里也没有独孤皓的身影,管书陶急得快疯了,揪住一个看门的小兵,急急问道:“统领呢?我爹爹呢?” 小兵被她揪着衣襟,却还是恭敬地告诉她:“统领与管大人都去了小径园。” 管书陶从未听过小径园这个名字,只得命令小兵为自己引路,火急火燎往小径园赶。 途径武场时,遍地横尸便撞入了视线,鲜血在阳光的炙烤下早已变得干涸凝结,却依旧红得耀眼,腥得刺鼻。还有一些幸存的兵士,正抬着不幸战死的弟兄往柴禾堆上扔,似是要将尸体集中起来,再进行焚烧处理。 此情此景,管书陶曾在五百年前便见过一次,那一场战役,苍擎峰虽侥幸与天界打成了平手,但将士们死的死,伤的伤,战况同样惨不忍睹。 有战争必然会有死亡,管书陶从来就不是一个悲天悯人的女子,她只是自私的希望爹爹与皓月哥哥平安无事。 还未踏入小径园,远远便见着一身戎装的默濮端坐于石凳之上,千金锤被他随意搁置在脚边,其脸上,身上全是干涸的血渍,眉眼中还有着难以掩饰的疲倦之色。 那扇紧闭的房门前,则是来回踱步,愁得眉宇皱成小山丘的独孤皓。 以往,独孤皓身披战甲时,总是一副气宇轩昂,神采英拔的矜贵模样,但此刻的他却是一副愁肠百结,心力交瘁的颓然模样。 他二人都在,却是不见管欣荣的身影,管书陶便本能地以为,爹爹是出了事。她风一样奔到了孤独皓身旁,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问:“出什么事了?我爹爹呢?” 颤着手要去推门时,独孤皓却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双手拄着她肩头,劝慰道:“你先别急,你爹他什么事也没有,只是在救人而已。” “皓月哥哥,你不用瞒着我,我就想知道,我爹……还有救吗?”言语间,管书陶已是捂着嘴,泣不成声。 她不是不信任独孤皓,只是觉得苍擎峰除了她爹,不会再有人能让皓月哥哥与师父,同时放任死伤无数的将士不管,选择寸步不离候在其房门外。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36章 苍擎峰上怪物现 话音落下,房门兀地从里面打开了。留着山羊胡,身材精瘦的管欣荣背着药箱站在门后,作势掏着耳朵斥责:“一回来就叽叽喳喳,吵得我脑仁疼,还让不让你爹活了。” 亲眼目睹爹爹安然无恙,管书陶立马破涕为笑,也不计较爹爹嫌自己闹腾,直接扑进他怀里撒起了娇:“我不管,我就是要吵你闹你,谁让你躲起来不肯见我了。” “你呀!你呀!都这么大的姑娘了,怎的还像个小孩子一样?”管欣荣看着女儿,饱经风霜的眼眸中尽是温柔与宠溺,女儿可是他的宝,是他一生的骄傲。 抬眸望了眼急奔而来的统领与默濮二人,管欣荣又摇了摇头道:“贺公子乃木偶人所化,其体内本就只余下了两魂七魄,如今再遭重创,体内魂魄即将离体。我虽是医者,却不擅医魂,即便尝尽毕生所学,依旧没能留住他。” 管欣荣不仅在奇门遁甲上造诣颇高,医术上也是登峰造极,可再高明的医术也只能医治活物,并不能起死回生。管欣荣活了好几万年,如贺郢这般以残魂复生的木偶人却也是第一次见,他给贺郢施了一夜的针,甚至动用了一棵千年人参给他续命,结果却是徒劳无功。 此刻,毫无生机的贺郢正躺在床榻上,其身体已经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木化,右耳,眉心,以及鼻梁处都显出了树皮,手臂则变成了树桩,十根手指也变成了木枝,木枝上伴有几枝枯芽,几朵蔫蔫的樱花依附在枯芽旁,竟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独孤皓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着急不仅仅是因贺郢是冥尊安排进苍擎峰的‘人’,更因贺郢是整个苍擎峰的救命恩人。 眉心是魂魄的聚集地,独孤皓并起两指探向贺郢眉心处,很快便感知到贺郢的七魄早已离了体,只余下两道残魂仍顽强的依附在眉心处,应是执念未消所致。 独孤皓生于魔族,所修之法皆为魔功,招魂引魄之法却是一窍不通。苍擎峰原也有几位凡尘前来投靠的得道高人,可大战后,他们全都魂灭道消,苍擎峰已经没有人能替贺郢引魄了。独孤皓不忍看贺郢魂飞魄散,却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得焦急难安的轻揉眉心,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一有烦心事就喜欢闭着眼揉捏眉心。 “皓月哥哥,他是谁呀?树妖吗?”管书陶开口道。适才她沉浸在与父亲重逢的喜悦中,没听清父亲所说的话,以为贺郢纯粹就是一只树妖而已。 苍擎峰虽是魔族分出的一小支,但自从万年前,独孤皓招兵买马后,这里就变得鱼龙混杂了,如今的苍擎峰妖魔鬼怪云聚,花妖,树妖多得是。 管书陶是真不明白这只树妖为何能让皓月哥哥如此在意?她一脸好奇的打量着贺郢,心想:他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嘛,不过就是一个相貌平平,修为全无的下等妖怪罢了,有什么可稀罕的? 然,抛出的问题还未得到答案,独孤皓便用力抓着她胳膊,反问:“黄樱不是跟着你的吗?她为何会失踪,又为何会变成他人的傀儡?” “皓月哥哥,你干什么呀,你弄疼我了。”管书陶被抓得生疼,抬眸,却撞上了皓月哥哥焦急殷切的视线,这让她又想起皓月哥哥为了那只黄鼬精羞辱自己一事,便赌气去掰他的手,嚷嚷道,“你放开我,臭黄鼬是你相好,又不是我相好,凭什么让我保护她?” 独孤皓一把将她推开,虽未出言斥责,眼神却是冷冽森寒。 统领的忍耐已经达到了极限,眼见陶儿又要张口撒泼,默濮忙不迭一把捂住她的嘴,腆着老脸赔笑:“统领,陶儿就是小孩子脾气,你莫要与她置气。黄樱那日的确与我一道前去保护执扇姑娘了,但后来我们就走散了,陶儿又与执扇姑娘相谈甚欢,形影不离,自也无从知晓黄樱的去向。” 同样的谎言默濮七日前也讲过一次,那时他被龙卷风刮到了天盛国皇城百里开外的偏僻山村里,因忧心徒弟的安危,默濮没日没夜,苦觅了三日才在皇城里找到了管书陶,结果却发现,陶儿竟破天荒的与执扇姑娘成了谈天说地,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执扇诡计多端,谎话连篇,默濮担心陶儿是让她给骗了,便又悄无声息,跟了她二人五六个日夜。末了却发现,她二人虽时常斗嘴,但更多的时候是好到如影随形,同吃同穿。 如此,倒也无需忧心陶儿的安危,至于执扇,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鬼灵精,完全没有保护的必要,再加上每日盯梢属实太过无聊,默濮想了想,索性自作主张回了苍擎峰。 统领追问缘由,默濮就言执扇姑娘本事大,又有陶儿做伴,根本不需要自己保护。统领问起黄樱时,默濮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好些时日未曾见过黄樱了,但他不敢将管书陶对执扇出手一事如实相告,更没有脸讲自己技不如人,被执扇一扇子煽飞出了百里开外,只言黄樱性格怪僻,大多数时候都不让自己跟随,他二人没过两日便走散了。 独孤皓将信将疑,又再次遣他去保护执扇,默濮虽不情愿,却也不得不服从圣令,可前脚刚踏出斗天宫,后脚就有魔兵慌里慌张来报说:有怪物侵入了苍擎峰。 默濮本就窝火,当即便怒斥了魔兵两句,苍擎峰妖魔鬼怪还少吗?一只怪物也能将他吓破了胆,真他娘的废物。 魔兵却是颤颤巍巍的告诉他不是一只,而是一群,最关键的是根本打不死,而且劈开一只变一双,斩断一双生两双。 此等怪事默濮也是第一次听说,当下便扛起千斤锤,火急火燎往武场赶去。 到时,将士们早已与怪物厮杀在了一起,地面横七竖八躺满了死尸,可仔细一看,死的竟全是苍擎峰的将士,且都是喉管断裂,失血过多而亡。 那怪物的体型与常人无异,但它钢毛横生的大脑袋上,并没有双眼和鼻梁,只有一张开裂到耳后根的血盆大口,其挂着血水的尖长獠牙暴露在下颌处,看着恶心又瘆人。 也不见那怪物持有兵器,只一个劲的张牙舞爪,抓到猎物便开始疯狂吸食血液,直到牙下猎物变成死物,方才一把将其推离,继续张牙舞爪找寻下一个目标。 默濮人高马大,举起千斤锤就将两只怪物砸了个稀巴烂,然,未等他再次出手,那团稀烂的肉糜便已自动分散开,眨眼间又变成了一个个活生生的怪物,依旧是张牙舞爪的,抓到活物便开始疯狂吸血。 默濮举起千斤锤又砸死了两只,并快速往肉糜上扔出一只火把,一脚踹翻了身侧的油灯台。有了火油的助攻,那火把轰一声响,火星子一下蹦到了两丈之高,烧得那肉糜滋滋作响,蠕动着堪堪化作了灰烬。 怪物怕火,但苍擎峰会火系术法的将士毕竟是少数,默濮只得命令将士们先用火把对付他们,可武场四周的油灯台也不多,加上火油本身就是危险物,所以苍擎峰大部分的火油都储存在山脚下的库房里,搬运上来也需要一定的时间,因此,仍有不计其数的将士被怪物咬破了喉管,吸成了干尸。 独孤皓比默濮想得更周全,他知道那群怪物杀不死,就先派了人下山取火油,随后又命令将士们先把怪物抓起来,等搬来火油再将其统一焚化处理。 然,那群怪东西滑不溜秋很难捕捉,独孤皓好不容易抓到了两只,那怪东西竟是越缩越小,最后直接从他手中溜了出去。后来,将士们又找来了几张大网,独孤皓便运起魔功操纵大网将怪物全都罩入其中,却不料那群怪东西狡猾得很,见无法挣脱大网,索性齐齐钻入了地底下,须臾间又从地面另一端冒了出来,继续张牙舞爪,疯狂嗜血。 如此僵持了一夜,火油却迟迟没能搬上苍擎峰,独孤皓预感到火油库可能也出了事,只好先将精力集中在抓捕怪物上。 面对越杀越多的怪物,苍擎峰已经完完全全处于了劣势,好在阳光一照,那群怪物便争先恐后,缩回了地底下,任默濮一行人掘地三尺也没能将它们挖出来。 怪物惧阳怕火,且来无影去无踪,就好似鬼魅一般,可它们又不是鬼魅,毕竟苍擎峰所有将士的兵器都可以遇神杀神,遇鬼诛魂。但那群怪物不仅杀不死,反而越杀越多,它们似乎不会说话,只会叽叽哇哇乱嚎乱叫。 这些怪物究竟从何而来?此刻,又藏去了何处? 独孤皓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先命人将死去的将士集中起来,而他自己则瞬移到了山脚下。 果然不出他所料,火油库早已被人放火给毁了,此刻便只余下些零零碎碎的火星子,四周歪歪斜斜躺满了干尸,正是他昨夜派来搬运火油的苍擎峰将士。 无论是攻打魔族还是天界,独孤皓都会堂而皇之的下战书,然后再正大光明的与他们斗上一场,可眼下却有人耍阴招偷袭于苍擎峰,此等手段未免太过下作,是可忍,孰不可忍! 虽然,掘地三尺也没能找到那群怪物的踪迹,但独孤皓还是忧心那群怪物到了夜里会再次卷土重来,于是便命人去凡尘购买一些火油回来。 然,独孤皓等了整一日,派出去的将士也没再归来,但怪物却又再次毫无征兆地从地下钻了出来。 独孤皓也有交代将士们只做一些简单的防御和攻击,切记不可随意斩杀。奈何面对一群穷凶恶极的嗜血怪,血气方刚的将士们没忍多久便开始本能地拔剑相向了,其结果就是,怪物越杀越多,活着的将士们却是越来越少。 如此顽抗了三四日后,苍擎峰竟已折损了两万精兵,独孤皓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只好趁着天明,乔装成小兵模样混入了购买火油的精兵队伍里。毕竟,烧毀火油库之人极有可能是这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也只有抓住了他,苍擎峰的麻烦才有迎刃而解的可能。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37章 纵使身殒情难断 果然,兵队还未去到凡尘,就在半路遭遇了截杀。但令独孤皓意外的是,对方竟是单枪匹马一女子,此女不是别人,正是半月前便已失踪的黄樱。 此时的黄樱着黑衣,持赤剑,闭着眼一动未动,一头散乱长发随风张扬,似一条条蠕动的黑长水蛭,看着颇有几分阴瘆。 募地,黄樱睁了眼。 独孤皓定睛望去,却见其眼眶里竟已没了黑眼珠,只余下了白色虹膜部分,虹膜中依稀可见数道棕光在游窜。 虽不知黄樱遭遇了什么,却也不难看出她早已沦为了他人的傀儡,杀了她不仅是为解开苍擎峰的困局,亦是为了给黄樱一个解脱。是以,独孤皓二话不说便已拔剑击向了黄樱,却不料黄樱不仅功力大增,且有战术性退避,并没有负隅顽抗的意思,独孤皓一时半刻也没能讨到便宜。 他二人你追我赶,竟从黎明打到了黄昏,又从黄昏打到了子夜,独孤皓始终没能拿得下她。 子时正是一日之中阴气最盛的时刻,原是且战且退的黄樱,竟突然狞笑着掷出赤剑去攻击独孤皓。 独孤皓下意识挥剑去砍,不料一剑劈下,那赤剑竟化作浓烟四下扩散开来。浓烟倒也无毒,就是呛得独孤皓睁不开眼,掩面直咳嗽。 黄樱便趁机飞入浓烟之中,纤手化为利爪,正是个穿胸挖心的攻势。 独孤皓虽是闭着眼,却也凭着风声准确判断出了黄樱的方位,并将计就计在其利爪贴近自己胸口时,挥剑砍下黄樱一条手臂。接着又一鼓作气再次削出一剑,端得正是斩其首级之势,却被黄樱一个后空翻躲闪开去。 待浓烟散去后,独孤皓借着月光终能勉强视物了,只见黄樱正气急败坏的恶视着自己,其断臂处白骨森森,却又不见血肉。 疑惑间,又见她左手向下呈抓握状,摇头晃脑的浑身痉挛了一阵,末了就见几十个灰头土脸的怪物从那上下鼓动的土堆包里钻了出来,正是武场上那群无眼无鼻的大嘴怪。 那大嘴怪一声不响,张牙舞爪就往独孤皓身上扑,孤独皓知道它们杀不死也抓不住,只好拔腿就往山林里跑。 没有用瞬移之法逃离,是不想让那群东西失了目标,再跑去凡尘作乱。苍擎峰十万精兵皆对其束手无策,区区凡人岂不是只有乖乖洗净脖子等死的份儿。 独孤皓很英勇,也很理智,他知道黄樱背后之人要对付的是他和苍擎峰,横竖也躲不过,索性大步流星往苍擎峰山下跑去。 苍擎峰受怪物侵扰的这几日,管欣荣便一直闭门不出,专心致志研究起了诡门异术,并根据怪物惧阳惧火的特性,打造出一面‘火阳镜’,但这面镜子没有镜面,立在地上就像一块打磨光滑的朱漆大石盘。而由于时间太过仓促,管欣荣也不确定这面火阳镜是否真能降伏那群怪物,但他依旧觉得有总比没有的强,不试试,又怎知不行呢? 管欣荣觉得,怪物既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火阳镜就应该立在山脚下,于是便命人将它往山下抬,但火阳镜委实有些沉得慌,七八个魔兵抬着都东倒西歪十分吃力。好在,他们的举动全让力大无穷的默濮瞧在了眼里,默濮磨掌擦拳嚯嚯了几声,举起火阳镜就往山下跑,竟也步履稳健,走出了虎虎生威的步伐。 几人折腾了一下午,终于在黄昏前将火阳镜立在了山脚下阳气最盛的地方,到了夜里,苍擎峰果真没再受怪物侵扰。 管欣荣负手立于武场正中央,享受着所有将士的尊崇与夸赞,心里多少有些沾沾自喜,想着大嘴怪也不过如此,一面火阳镜立在哪儿,还未等他启动机关,它们就原地消失当起了缩头乌龟。 一直等到子夜也没发现任何异常,管欣荣觉得怪物今晚是不会来了,便招呼着大家回房歇息,可这时,忽有将士来报说:统领被怪物堵在了山脚下。 一行人提刀扛剑就往山下赶,到时,正巧看见统领被一群怪物围堵其中,手持利剑却又不敢轻举妄动的画面。 默濮大刀阔斧,一声怒喝,原想吸引怪物的注意力来追赶自己,却不料竟吸引到了一个断臂的黑衣女人。默濮看了许久,也没看出对方的身份,于是操起千斤锤就向她冲了过去。 他一跑,地面就开始震动不安了。黄樱咧嘴笑了笑,继而转身逃离,轻巧身影在丛林中疾跑飞跃,刻意躲避而不作反击。 默濮举着千金锤追出了几十里地,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直哼哼。千斤锤不变大也就是个几两重的小物件,默濮想先将它变小,等抓到那臭娘们再将她砸成肉饼也不迟。 黄樱等的便是这一刻,她一挥利爪直抵默濮胸口处,却不料抓到的并非是一颗鲜活的心脏,而是一张光滑的脸皮,接着便有一只大手抓住了她手腕。 来人正是贺郢! 他唤:“阿樱,醒醒吧!别再滥杀无辜了。” 黄樱失了心智,早已经不认得贺郢了,但她潜意识里还是不想杀他,于是又狠狠抽手,试图再次攻击默濮。 贺郢只好将她抱得紧紧,口中一遍遍唤着阿樱,喃喃:“阿樱,我们带着孩子离开这儿,去找一个无人的清净之地,安安稳稳的度过余生好不好?” 黄樱任他抱着,眼白里游窜的棕光却是越来越密,越来越快,她痛苦地大叫,身子痉挛不止。贺郢忙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将她搂得更紧了些,黄樱抬手要去抓自己的眼球,贺郢便将她的手也紧紧箍住,死活不撒手。 如此僵持了许久,黄樱竟也逐渐恢复了心智,棕光在她眼中消失,黑眼珠跃然于眼白之上,终是恢复了正常模样。 偏偏这时,一柄长戬从她后背贯穿到了贺郢后背,他二人迎着惨淡的月光被一柄长戬紧密相连,连血肉都融合在了一起。 黄樱回抱着贺郢,声泪俱下的言:“郢郎,对不起,都是我太贪心了,对不起,对不起!” 哧拉一声,长戬拔出,溅了默濮一脸一身的血,他怒不可遏的斥骂:“他娘的,谁让你们动的手。” 默濮懂得感恩,贺郢在危急时刻救了他一命,他将贺郢当恩人,黄樱既已恢复了神智,他也没打算杀她。哪成想一群将士跟过来,问也不问,直接便将长戬捅进了他二人身体里。可事已至此,再纠结是非对错也是枉然,索性试着征询黄樱的意见,问她是否愿意去苍擎峰疗伤,并再三保证,管欣荣一定能治好他二人。 贺郢身子沉重疲乏,连睁眼也变成了一种奢望,但他仍为黄樱做出了最后的请求:“救她,一定要救救她!” 话音止,他的脑袋歪向一旁,沉甸甸地向后仰了下去,僵在半空中的手指也迅速变成了枯枝,而他方才被黄樱抓破的右耳,眉心以及鼻梁全都显出了树皮。他那被捅穿的小腹则涌出一股粉色的血液,鲜血很快便凝结在了他的素白的衣物上,之后便再没新鲜血液涌出。 怔了好半响,默濮也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何事,在他看来,长戬贯穿腹部只需救治及时,根本不至于送命,可贺郢也的确是倒下了。默濮茫然无措的看了眼黄樱,唯恐她会因过分悲痛而再次失去心智。 然,黄樱并没有,她的表情一直都很漠然,直到抬脚离开时,才道了一声:“郢郎,等我回来!” 与此同时,苍擎峰下的怪物也由原来的几十只壮大到了几千只,管欣荣的火阳镜从头到尾都只是一块竖立的大圆石盘,似乎并未起什么效用,怪物们依旧猖獗横行,将士们半攻半守打得十分吃力,独孤皓也只能一味的防御,彻底失了主意。 这时,黄樱兀地从天而降,她闭眼碎念了一通咒语,再睁眼时,那群怪物就像听到了她的召唤一般,纷纷化作棕光往她七窍里钻。 独孤皓愕然不已,却听黄樱沉声说道:“杀了我以后,将我的尸首放在阳光下,用火油烧了吧!若你愿意帮忙的话,请将我的骨灰与郢郎葬在一起,如此,我与他便再也不会分开了。” “究竟发生了何事?是谁操控了你?你又为何一定要死?”独孤皓一连抛出三个问题,可这些问题不会再有答案了,因为黄樱黑色的瞳孔正在迅速收缩,原已消失的棕光又再次出现在她眼白里疯狂游窜,她痛苦到面目狰狞,沙哑着嗓音喊道,“来不及了,杀了我,快杀了我!” 话音未落,黄樱兀地挥爪击向了独孤皓。 孤独皓本能地挥剑反击,却又发现,黄樱只是虚晃一招,根本没有伤害他的意思。奈何察觉到这些时,黄樱已被他手中之剑斜劈下了半个身子,一半有着一条胳膊和大半个身子,而另一半却因为早已失了右臂,只余下一小片胸脯和头颅部分。其空洞洞的身体里早已没有血肉,失了血色的嘴唇却仍在张合着言:“记住,一定要在阳光下烧了我。” 言尽于此,黄樱便再也没了声息,可她眼球里的棕光却是异常活跃,以至于她始终阖不上眼,半张着嘴竟是个死不瞑目的模样。 翌日晌午,独孤皓依言将黄樱的尸体放在阳光下焚化,并敛了骨灰放入骨灰坛中。而贺郢也被默濮带回了小径园,他将事情的经过如实告知了管欣荣,恳请他无论如何都要救贺郢一命。 管欣荣其实一点把握也没有,但他还是竭尽所能施了一夜的针,孤独皓知道后,以为贺郢还有救,便一直候在了房门外。 孤独皓心里一直都不好受,默濮和管欣荣心里也不好受,可不明缘由的管书陶一回来就闹了一场,惹得独孤皓不胜其烦挥手示意默濮将她带出去。 管书陶是被默濮捂着嘴从身后抱出房门的,她那倔脾气一上来,出了门,仍在嚷嚷着要进去找孤独皓理论。 “别再闹了!”默濮拽着她,伸手指向桃树下陈放的骨灰坛,沉声道:“看到了吗?那坛里装的就是黄樱的骨灰。”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38章 一段往事一段情 管书陶愕然怔了片刻,方才一扯师父衣袖,不确信道:“她…死了?” 默濮回头往屋内瞧了一眼,见统领依旧坐在床榻边轻揉眉心,心知统领这几日为苍擎峰不眠不休甚是疲惫。默濮唯恐自己嗓门太大会惊扰了他,索性将管书陶拉到桃树下的石凳上坐好,这才将苍擎峰近日来发生的一切如实告知,末了又道:“短短几日,苍擎峰便已折损精兵两万有余,统领又失手杀了黄樱,他心里肯定不好受。陶儿,你以后性子收敛着点儿,不要有事没事就惹统领动怒,明白了吗?” 管书陶撇了撇嘴,始终没能接上一句话,她一直觉得黄樱讨厌,但此时听师父说起黄樱与贺郢的故事,心里又没来由得十分难受,一不小心就湿了眼眶。 因曾误解诋毁过黄樱,管书陶总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她,于是又走到骨灰坛前蹲下身,低声说道:“对不起呀!之前是我不好,说了很多中伤你的话,不过你放心,既然暗害你的人是冲着苍擎峰来的,皓月哥哥就一定不会坐视不理。待皓月哥哥手刃仇敌后,我必将亲自带其首级来奠祭你,你且安心去吧!” 三月的午后风和日丽,小径园内花红柳绿,春意盎然,就连迎面袭来的微风中都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芬香。管书陶嗅着花香,又亲口向黄樱道了歉,这才安心了些许,起身长叹了一声后,忽想起执扇曾言黄樱是冥夜辰的人,又本能地将矛头指向了冥夜辰。 “师父,你们总跟我说冥夜辰是苍擎峰的尊主,让我敬戴于他,可苍擎峰出了这么大的事,这位身娇肉贵的尊主到现在都未曾现身。但凡他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就不应该放任自己手下两万精兵皆成了怪物的食物,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做苍擎峰的尊主,更不值得你们如此爱戴予他。” 管书陶讨厌冥夜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扭头就对着师父抱怨了一通,不料师父还未答话,就有一只小鸟疾冲而来,张嘴就往她眉心处啄。管书陶冷不防被它吓了一跳,竟连挥鞭反击也忘了,只是本能地往后避让,这一退,就撞入了一个男子的臂弯之中。 鬼百灵停滞在半空中,用它奶里奶气的小嗓音撒着娇:“主人,是她出言不逊在先,我食了她的魂魄应该不过分吧?” 身旁之人也未作声,那只五彩冰晶鸟竟怏怏不乐,掉头飞到了桃树上。管书陶募地想起自己方才出言不逊的对象是冥夜辰,再一看师父竟已恭而敬之的单膝跪了地,这才察觉到揽着自己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冥夜辰。 脑子里嗡嗡作响,管书陶微微侧目,却也只敢弱弱瞧上一眼,毕竟背后语人是非委实不大光彩。 可就这一眼,竟让管书陶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于是又再次侧目去瞧他,不成想对方竟抽回手臂,大阔步踏入了小楼之中。管书陶还想跟上去瞧个究竟,却被默濮一把拽住,压低嗓音道:“陶儿,不得胡闹,他可是冥尊。” “师父,你又没见过他,如何断定他就是冥尊?”管书陶并非是胡闹,她方才见那人戴了副银狼面具,兀地想起自己千岁时,有个大哥哥也曾送了自己一副银狼面具。管书陶迫切地想要知道,那带着银狼面具的神秘人,究竟是不是自己三千年都没再见过的大哥哥。 默濮自是不知她的想法,回她道:“统领一再叮嘱,让苍擎峰上下见到一位身着黑袍,带一副银狼面具的神秘人定要俯首行礼,因为他是苍擎峰的尊主。” “那万一你们认错人了呢?” “怎么会?苍擎峰岂是一般人能擅自闯入的。” 管书陶见师父底气十足的模样,也没好说一群怪物就把苍擎峰的结界给毁了,可见结界也并非坚不可摧,倒是趁着师父没注意,直接掉头往小楼跑去。 默濮本想出声制止,但一想到自己的大嗓门可能会引得冥尊不悦,只好默不作声跟了进去。 管书陶躲在屏风后,探头往里屋看,却见父亲与皓月哥哥恭恭敬敬的立在屋内一角,而戴着银狼面具的神秘人正咬破食指,伸手探向了贺郢眉心处,指尖隐约有灵力在往贺郢身体里送。少顷,他抽回食指,竟是运气往贺郢身上隔空打了一掌,八片樱花花瓣自他掌心化出,悄无声息落在贺郢脸颊上方,那花瓣好似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直往贺郢皮囊里钻。 须臾,贺郢竟恢复了本来样貌,横在床上的木桩和树枝也开始变了模样,正是一双苍劲骨干的手臂,以及一双修长却并不纤细的手。贺郢缓缓睁了眼,却因不适应屋内光线又重新阖上了。 独孤皓与管欣荣一个因为愧疚,一个因为惊奇,皆是盼着贺郢能早点好起来。可等了许久也不见贺郢再次睁眼,独孤皓便有些沉不住气了,想要开口询问冥尊,可话未言出,就见冥尊起身说道:“贺郢的主魂与七魄皆已归位,但因其主魂常年生长在不见天日的墓室里,这才有些不太适应外面的环境,等过上些时日,他自会苏醒。” 说这话时,他一双深不可测的朗目正往管书陶藏身的屏风处瞧,管书陶冷不防与他对视了一眼,心虚不已,直往屋外逃。 屋内交谈声起,似乎是冥夜辰又问起了苍擎峰怪物事件的始末,管书陶没再多听,扭头就回了自己的闺房。 她火急火燎,翻箱倒柜地乱找了一通,最终在床头的暗格里找到了一个木盒,木盒虽有些陈旧,却是被一把纯金小锁锁了个严严实实。 管书陶急着一探究竟,恨不能直接拿刀将木盒给劈开,却又唯恐自己会因把控不好力道,而将藏在木盒里的宝贝面具给劈坏了。 三千年来,管书陶一直将它珍藏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可时间一久,她竟忘了银狼面具的存在,自然也忘记了这个小盒子的钥匙藏在了何处。于是又毛手毛脚乱翻了一通,翻得衣服被褥扔了一地,不知道的还以为屋里遭了贼呢。 婢女叶儿见是大小姐回来了,忙迎上前,询问她要找寻何物? 管书陶头也不回的应了一声:“叶儿,你有没有见过一把金钥匙,小盒子的那把。” “没,没有,奴婢和大小姐一起找吧!”叶儿伺候了大小姐三千余年,知道大小姐脾气不太好,若是找不到钥匙,必定又要砸桌子摔茶具拿自己撒气了,只好慌慌张张陪她一起找。 她二人寻了将近两个时辰,结果却是一无所获,直到夜幕降临,晚风袭来时,忽听到了一阵铃铛声。 那声音不似其它铃铛声那般清脆,就好像里面的小铁珠被换成了其它物件一般,叶儿率先反应过来,手指床帐上悬挂的小铃铛问:“大小姐,你看是不是那个?” 管书陶注视着来回摇晃的小铃铛,记忆一下子拉回到了自己小时候。 那时,管书陶还不足百岁,模样及心智就等同于凡尘三四岁大点儿的小娃娃。一日,她偷懒不想练功,竟孤身一人跑到了山脚下的湖泊边,脱了鞋,想去湖里抓鱼玩儿。 可不料刚踏入水中,水面就窜出了一条成精的肥硕大水蛭,大水蛭一晃头,管书陶便被其呑入了腹中,是一位大哥哥及时斩杀水蛭将她救了出来。 大哥哥手中既没刀剑也没利器,小书陶并不知他用何物斩杀了大妖怪,只觉得他一袭白衣仙气飘飘,煞是好看。 因沾了水蛭腹中粘液,小书陶浑身脏兮兮黏糊糊的,大哥哥便施了仙术为她换了身干净衣物,并与她约定好,不得将两人碰面之事告诉其他人,还向她承诺只要她遵守约定,往后每年他都会来看她一次。 救人又不是一件丢脸的事,小书陶不明白大哥哥为何不想让旁人知道,却又觉得有秘密会很好玩儿。再加上她很喜欢这个好看的大哥哥,也希望他以后可以经常来看看自己,于是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这一大一小的二人在湖泊旁拉了勾盖了印之后,小书陶便遵守约定没向任何人提及此事,而大哥哥也十分守信,每年都会来苍擎峰看她一次,且每次来都会带上各式各样的小点心或者小玩具。 可随着小书陶一天天长大,大哥哥来往的次数却是越来越少了,他最后一次来,是在管书陶千岁成人礼的前一天夜里。当时,大哥哥送了她一副银狼面具,并告诉她:“我要走了,若有朝一日,你我二人还有再见的机会,我定会帮你完成一个心愿。” 管书陶哭着求着不让他走,但他依旧决绝而去,再也不曾回头。管书陶赌气将面具摔在地上,抬脚想要将它踩碎,可她又舍不得,于是又捡起面具,将它收入了一个木盒里,并将它锁起来放在了暗格里,而后又将床帐上方的铃铛取下,把铃铛中间的铁珠换成金钥匙挂在了床头上方,试图以触手可及的方式,日日见到大哥哥送给自己的成人礼物。 翌日醒来,管书陶的记忆却有些模糊了,她记得有个大哥哥待自己特别好,却忘记了大哥哥的容貌。 恰是那日,独孤皓将逆风长鞭作为生辰礼物送给了她,管书陶使着称心,便在潜意识里将大哥哥与皓月哥哥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因害怕失去,她总是千方百计去讨好他。 奈何独孤皓对她总是忽冷忽热,管书陶也因此变得疑神疑鬼,脾气也越来越坏了,现如今,连伺候她的婢女也是怕她怕到了极致。 忆起这些,管书陶突然痴痴地笑了,她知道自己记忆错乱极有可能是大哥哥所为,却依旧压不住内心想要再见他一面的渴望。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39章 英雄难过美人关 小心翼翼取出木盒中的银狼面具,管书陶又用衣袖擦了擦,这才将它举至眼前细细端详。 面具乃是纯银打造,即便存放了三千年也依旧如崭新的一样,且外形与冥夜辰戴的那副银狼面具一模一样,这是否也意味着,冥夜辰就是自己的大哥哥? 思忖片刻后,管书陶又觉得自己想的不大对,冥夜辰五百年前就曾到过苍擎峰,之后又与皓月哥哥会过好几次面,若他真是自己的大哥哥,为何迟迟不肯与自己相见?可若不是,他又为何会戴了副相同的银狼面具? 管书陶性子急,一般能直接问出的问题都懒得费脑子去想,所以片刻的沉思后,便直接拿着银狼面具去找冥夜辰了。 另一边,冥夜辰难得问起了苍擎峰的近况,并且也没有着急离开的意思,独孤皓便命人在斗天宫中备下了好酒好菜。一则是为冥尊接风洗尘,再则苍擎峰遭逢大厄,将士们人心惶惶,他们急需一个比独孤皓更好的领头人鼓舞士气,冥夜辰无疑是最佳人选。最重要的是,独孤皓想趁此良机,正式将冥尊介绍给他的几位心腹爱将。 然,冥夜辰孑然一身孤独惯了,并不喜人多的场面,虽未拒绝独孤皓带着自己在众将领面前寒暄,但面对众将领的恭维之词,却怎么也挤不出一丝笑来,全程皆以沉默应对。 独孤皓恭请冥尊往殿中高座上坐,但冥夜辰却径直走到了殿内右侧的桌案边盘膝而坐。 冥尊不愿坐在高高在上的位置,独孤皓自也不能强求,只得恭而敬之,坐在了他右下方的位置。 将领中除开管欣荣都是些粗俗之人,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八珍玉食与美酒,倒真恨不能直接抓起来就往嘴里塞。可冥尊一直不动筷子,他们也不好失了礼数,心里却忍不住泛起了嘀咕:冥尊果真如传闻般高深莫测,竟惜字如金到一声未吭。 场面一度有些僵,独孤皓正想起身敬冥尊一杯酒以缓解尴尬时,默濮已先他一步站起身来,举杯道:“冥尊,末将这辈子真心拥戴的人不多,您是其中之一。末将是个粗人,好听的话也不会说,但从今往后只要您一声令下,末将必定肝脑涂地,誓死相从!这一杯,末将在此,先干为敬!” 默濮举杯一饮而尽,此番豪言壮语皆发自肺腑,并非是阿谀奉承。贺郢是他的救命恩人,冥尊救了贺郢就等同替他还了一份恩情,他是心服口服,非得效忠冥尊不可了。 冥夜辰碍于情面,只得对他微一点头,冷默举杯,一饮而尽。 这时,有婢女上前为他斟酒,也不知是不是因害怕之故,她低垂着眉眼,小手一直在抖。冥夜辰斜睨了她一眼,便认出此婢女是管书陶所化,索性将酒杯往她面前推了推,用他惯用的沙哑嗓音说道:“别怕,我又不会吃了你。” 在座之人皆是一惊,他们合起伙来,恭维的话说了一堆,始终未曾撬开冥尊的金口钢牙,哪成想冥尊竟会对一个婢女如此温柔,莫非果真应了那句:英雄难过美人关? 管书陶也怔了一下,她本想直接开门见山问问冥夜辰认不认识她手中的银狼面具,可到了斗天宫才发现,冥夜辰排面可真不是一般的大,一群人簇拥着他,他愣是一言不发摆起了谱。大哥哥才不是这样的!大哥哥每次见到她都是和颜悦色,抱起她时更是笑得温润俊雅,冥夜辰与他差异如此之大,他们真会是同一个人吗? 倒也不怕认错人会闹出笑话来,只是冥夜辰若不是大哥哥,管书陶便会一如既往的讨厌他。她不想与一个自己讨厌的人多作纠缠,所以便自作聪明,幻化成叶儿的模样接近他,企图往冥夜辰身上泼酒,再趁他回屋换衣,摘下面具之时,悄悄窥探他的容貌。 却不料,计划还未得以实施,冥夜辰竟先开口同她说起了话,他的声音苍老沙哑,雌雄难辨,一点也不好听。但大哥哥喉清韵雅的嗓音却如同美酒斟入酒杯,洋洋盈耳,十分醉人。显然,眼前这位坐享其成的冥夜辰,根本就不是自己温柔俊美的大哥哥。可不知为何,管书陶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以至于一时失神,美酒斟满酒杯,溢的满桌都是。 酒水滑至桌沿,正是要往冥夜辰腿上滴的趋势,却见他冷眼一瞥,那酒水便自行调转方向,沿着桌沿往桌角方向淌了下去。 当清脆的啪嗒声传入耳中时,独孤皓方知婢女在冥尊面前失了礼数,起身,怒将婢女拽起,呵斥:“怎么办事的,还不快滚!”他看也没看,随手将管书陶往身后一推。 而心神不宁的管书陶一个趔趄,竟提着酒壶栽倒在了后排的桌案上,酒壶磕碎,瓷器碎片被压在手臂下,扎得她一双纤纤柔荑愣是破了好几处血洞。管书陶委屈极了,回眸楚楚可怜地望了独孤皓一眼,却见他满脸怒容,挥手呵斥:“我让你滚,没听见吗?” 独孤皓推她是真没认出她来,但管书陶一个泪眼婆娑的回望,独孤皓便知道自己伤到了不该伤的人。但他依旧觉得,自己应该先顾及冥尊的颜面,再则,也不能总惯着管书陶的性子,任由她胡闹。万一,管书陶哪天真惹恼了冥尊,他夹在中间必定左右为难,与其如此,倒不如先将她的坏心思遏杀在摇篮里。 知女莫如父,管欣荣也认出了女儿,忙起身要将她带回去治伤。却不料,冥尊竟先他一步抱起了管书陶,并于众目睽睽之下决然离去。 独孤皓傻眼了,默濮与众将领也傻眼了,不由得在心里泛起了嘀咕:莫非三界中至高无上的冥尊,还真就看上了一个小丫鬟? “冥尊之事不用你们费心,苍擎峰好不容易渡过难关,大家该吃吃该喝喝。来,本统领先敬你们一杯!”独孤皓说罢,自顾自举杯,一饮而尽。 殿内的气氛立马活跃了起来,众将领也开始推杯换盏,酣畅共饮。 与之截然相反的是,孤独皓竟埋着头,独自小酌了起来,同时,心里也开始惴惴不安,隐隐泛起了酸。 管书陶从呱呱坠地便被他抱在怀里,独孤皓自然是喜欢她的,只不过他一直当这种喜欢是兄妹情谊,并非男女之情。而且独孤皓一直觉得,在大仇未报之前,自己不该沉迷于儿女私情,再加上管书陶总喜欢缠着他,脾气坏到他身边有个婢女多看他一眼,便要将那人狠狠鞭打一顿。如此,独孤皓便有些烦她了。 烦她却不是不喜欢她,独孤皓疏远她也是不想惯着她的坏脾气,可方才他伤了她的心,冥尊又好像挺喜欢她的,她会不会也喜欢上冥尊? 心烦意乱的时候,用酒杯喝酒显然极不过瘾,独孤皓仰头,抓起酒壶就往口中猛灌了几大口烈酒。 七八壶烈酒下肚,独孤皓终是醉倒在了桌案上,恍惚间,眼前竟出现了管书陶的身影,她饶有兴致的背着手,俯身盯着他看,甜甜唤着“皓月哥哥。” 管书陶欠身凑近他面前,笑容格外阳光,温暖的几乎将他整颗心都融化了。独孤皓傻呵呵跟着她笑了一阵后,便抬手想要摸摸她的脸,可左右摸寻了许久,始终无法触及到她。 乃至此时,独孤皓方才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开始后悔,后悔自己没能对她好一点儿,后悔自己将她弄丢了。 管欣荣本有意出言劝慰,但统领伤害女儿一事在他心中架起了一道坎儿,管欣荣暂时还无法跨过去。 彼时,六神无主的管书陶早已任冥夜辰将她抱回了朝阳宫,放在了闺房中的大床上。 独孤皓伤透了她的心,管书陶感觉自己几乎快要窒息了,以至于冥夜辰抱起她的那一刻,她竟痴愣到忘了拒绝。他的怀里冰冰凉凉有些冷,默不作声的神情也有些冷,管书陶有些惶恐,却也并不想推开他。 冥夜辰坐在她身旁,牵起她衣袖查看她的伤势,见她手臂上有许多碎片扎进了皮肉里,便抬眸与之对视,轻声说道:“忍着点,碎片拔出来时可能会有些疼。” “你到底是谁?”管书陶听得清楚,他的声音清润韵雅,像极了大哥哥的声音。 冥夜辰笑着摘下面具,不答反问:“小书陶,可还认得出我?” 管书陶愣愣地盯着他看,随即扑哧笑了一声,可笑过之后眼泪就开始不听使唤了,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激动到热泪盈眶,还是生气到泪腺失控,只会哽咽着冲他嚷:“皓月哥哥欺负我,连你也欺负我,你们都是大骗子,大坏蛋,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们了,你走,你走啊!” 冥夜辰踌躇片刻后,竟真的起身要走,管书陶泪眼婆娑的望着他,满腹委屈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只是一个劲儿的抽噎不止。 冥夜辰摇了摇头,又重新坐回她身边,握着她的手一边动作轻缓地用灵力毁去碎片,一边低声说道:“三千年未见,小书陶是越长越漂亮了,就连小脾气也见长了呢。” “你怎么知道我漂亮了,这都不是我的容貌。”管书陶忍痛撅着嘴,赌气不想再多看他一眼,可心底那抑制不住的思念,却让她根本挪不开目光。 “那你就不打算,让大哥哥看看你有没有变漂亮吗?” “不要,你明明都认出我了,却故意戏弄我,我讨厌你。”管书陶赌气与他犟嘴,可话一出口又唯恐大哥哥会生气,再也不理她了,忙垂下眼帘解释,“我一点儿也不讨厌你,是你烦我,嫌我,厌恶我了,所以才不来看我了。”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40章 款语温言为知己 管书陶心里委屈,眼泪便又开始泛滥成灾了,她想知道大哥哥这些年都去了何处?想问他明明五百年前就已经回来了,为何迟迟不肯与自己相认?还想问他此次回来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了?可她终究什么也没敢过问,因为她怕,怕大哥哥的答案会同皓月哥哥一样,是烦她讨厌她了。 冥夜辰毁去碎片后,又往她手臂上渡起了灵力,直至她伤口完全愈合才轻轻为她拭了泪,柔声劝道:“放心吧!大哥哥是永远不会讨厌小书陶的,我回来就是为了履行当年的承诺。说吧,你有什么心愿,大哥哥一定帮你完成。” “什么心愿都可以吗?”管书陶哽咽道。 “当然,只要是我力所能及之事,大哥哥一定帮你办到。” 管书陶得了肯定的答案,立马破涕为笑一把搂住他脖颈,呢喃:“你一定能做到的,我只要大哥哥一直待在苍擎峰就好,我想日日都能见到你,时时刻刻都可以赖在你身边。” 冥夜辰先是怔了一下,随即便试着将她推离,可管书陶却像只八爪鱼一样,越是拉她扯她,她就粘得越紧。冥夜辰无奈由她搂着,摇头道:“还是换一个吧!” “不要,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大哥哥刚才都已经答应我了,现在可没有后悔的余地了。”管书陶泪眼带笑,俏皮的用下颌在他肩头蹭了蹭。 大哥哥身材消瘦,肩膀也很单薄,但管书陶却觉得他的肩膀无比宽阔,足以为她撑起一片天。管书陶思想纯粹,也特别容易满足,只要大哥哥愿意留下来,过往的一切她都不想再追究了。 冥夜辰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正人君子,他杀人也好,救人也罢,都有他自己的目的,对管书陶的好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小书陶一口一声大哥哥,总让他有些不忍心伤她。 罢了!不到万不得已的那一日,他都应该让小书陶活得开心自在些。长长叹息一声后,冥夜辰又揉了揉她的头,笑道:“我会在小径园住上一段时日,你若是想好别的心愿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不要~”管书陶拖着尾音,竟是撒起了娇,“大哥哥说过每年都会来看我的,可我已经三千年都没见到你了,你必须得补偿我。” “如何补偿?” “我要你今晚留在这儿陪我,待明日天明,我再让叶儿收拾一间屋子出来,你就住在我隔壁,我要时时刻刻都能看见你,把我这三千年来失去大哥哥的缺憾全都补回来。” “那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冥夜辰有些哭笑不得。 “不要了,我只要大哥哥,其它的我都不要。” 冥夜辰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抱回来,是因为她顶着婢女的容貌,他不需要顾及一个婢女的名声。可小书陶竟为了将他留下,连自己的名节也不顾了,这让他很是心疼,甚至觉得自己就是个十恶不赦,卑鄙无耻的大混蛋。 良久的沉默后,冥夜辰又试着将她往前推了推,这一次,他很轻易就将她推开了一些,只因管书陶竟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冥夜辰无奈摇了摇头,随即就将她搭在自己肩膀上的一条胳膊取下,小心翼翼用自己的臂弯驮着她后颈,动作轻缓又温柔地将她放在了床榻上。而后又替她脱了鞋袜,盖好被子,掖好被角,最后才笑着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戴上面具离开了。 类似于这样的举动,冥夜辰已经不记得自己做过了多少次,小书陶从小到大都是同样的粘人,每次他要离开时,她都会紧紧搂住他颈脖,试图以此来阻止他离开。但每一次,小书陶都会在他怀里安然入睡,翌日醒来找不着他了,她便会黯然神伤持续上好几日,之后她又会满心欢喜的期待他下次到来。 一觉醒来,大哥哥竟又抛下自己离开了,管书陶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胡乱套好鞋袜就往屋外冲,冷不防与叶儿打了个照面,惊得她浑身一激灵,忙抓着叶儿手臂,脱口道:“大哥哥,不对,冥尊呢?” 叶儿抬了盆热水,被她这么一抓,竟也禁不住打了冷颤,低垂着眉眼,颤颤巍巍答:“冥尊昨夜便离开了,他说,您若是想见他了,就去小径园找他。” “你见过他了?你还看到了什么?”管书陶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语气也有些硬。 “奴婢……奴婢什么也没看到。”叶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放下热水,跪趴在地上止不住的瑟栗。 昨夜大小姐被一位戴着银狼面具的黑袍男子抱回朝阳宫时,叶儿便已猜到那人是鼎鼎大名的冥夜辰,只是不清楚他与大小姐究竟有何羁绊?叶儿不敢多问更不敢打扰,只得远远的候着,想着等冥尊离开后再伺候大小姐沐浴更衣。 孤男寡女,三更半夜,还共处一室,这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叶儿足足等了半个多时辰才见冥尊从大小姐闺房里走出来,她本想装作若无其事从他身边溜走,不料冥尊竟突然驻足,对她言:“小书陶若是想见我了,就让她来小径园找我。” 叶儿恭敬应是,也未等冥夜辰再次开口,便着急忙慌跑开了。叶儿此举并非是惧怕冥夜辰,而是担心自己再与冥尊多说一句话,大小姐便会误以为他们是在眉来眼去。曾经就有婢女因为倾慕统领,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结果却被大小姐打到皮开肉绽。叶儿怕她怕得要死,自然也不敢说实话。 “起来吧!本小姐又没怪你。”管书陶努嘴一甩衣袖,转身回了房。 原想向叶儿炫耀自己有个温文儒雅,润世无双的大哥哥,哪成想叶儿眼中只有惶恐不安,根本无法察觉她的喜悦。管书陶觉得,叶儿可真太扫兴了! 叶儿虚惊一场跟进去时,便见大小姐又开始翻箱倒柜了,没过多久,她便一手提了一套明黄色刺绣滕纹锦裙,一手惦着一套素白长裙,犹豫道:“明黄色好像有些艳俗,白色又好像太素净了。叶儿,你说我穿哪一件更好看?” “大小姐天生貌美,无论穿哪一件都如锦上添花,美上加美。”叶儿放下热水,又拧了把湿毛巾,恭而敬之的递到了大小姐面前。 “叶儿,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烦人,很讨厌?” “大小姐明鉴,奴婢从未生出过这样的想法。”叶儿十分惶恐,便扑通一声又跪下了,摇头如拨浪鼓一般。 “行了,你先出去吧!”管书陶被其扰了兴致,随手将衣物丢进了木柜中。 叶儿如逢大赦般恭敬应是,忙不迭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管书陶怅然哀叹一声,叶儿跟了她三千余年,却是满口阿谀奉承没一句真话。再放眼整个苍擎峰,除了师父和爹爹不惧怕她,不拍她马屁外,也只有皓月哥哥会出言评断她的是非对错了。可昨夜发生的事,恐已让皓月哥哥对自己失望透了吧?或许以后,他都不会再搭理自己了。 细思极恐,管书陶突然发现,偌大个苍擎峰,她竟连个说真心话的朋友都没有,或许这世间,也唯有大哥哥与执扇跟她比较投缘。 虽说执扇那人吧,有时候还蛮讨厌的,但她机智聪慧,又重情重义,倒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也不知,执扇是否还在桃林里等着自己,她身上就只余下三个铜板了,会不会真就露宿街头了? 念及此,管书陶又懊恼地在自己额头上拍了一巴掌,大哥哥一回来,她竟将自己与执扇的约定给忘了。忙从妆台上抓了几件珠宝首饰塞入木盒之中,随即便火急火燎的往屋外跑,可刚踏出房门,又立时停了下来,心想:“不对呀!大哥哥好不容易才答应留在苍擎峰,我要是现在去找执扇了,他会不会生气又不理我了?可如果我不去找执扇的话,就三个铜板,她可怎么活呀?” 一边是好不容易盼回来的大哥哥,一边是相知相惜的好姐妹,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管书陶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抉择才好,不过当她眼角余光瞥见正在院中扫地的叶儿时,立时便有了主意,唤来叶儿交代道:“叶儿,你替我把这些珠宝首饰都拿给执扇,再替我向她带个话,就说本小姐最近有些私事要处理,等过段时间我再去找她玩儿。嗯……这个时候,她应该还待在天盛国皇城内。” “大小姐,我不认识她呀。”叶儿战战兢兢一脸难色。 “不认识,我想想……”管书陶努力回想着,“她一直抱着个孩子,很瘦,跟我差不多高,柳眉杏眼,秀鼻小嘴的,长得还蛮好看的,不过,比起本小姐可差得远了哈。” 就这外貌特征,只能说聊胜于无吧!天盛国皇城少说也有好几万人,要从几万人中寻找一个柳眉大眼,抱着孩子的美人谈何容易? 叶儿脸上的表情简直比苦瓜还苦,可她也不敢多问,好在大小姐今日似乎格外的善解人意,她言:“你等一下,我给你画一幅执扇的画像。” 管书陶说着便大步来到了书案前,抓起狼毫就是一通行云流水,挥洒自如的涂涂画画,末了举起画像,自卖自夸道:“本姑娘可真是太有才了,寥寥几笔便画出了精髓所在。” 的确只有几笔,也的确是画出了精髓,画中女子长发飘飘,双眼瞪得比嘴唇还大,身形竟简单到只用了一个‘十’字代替。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它完全符合执扇身形高瘦,大眼睛,唇形小巧的外貌特征。就是……怎么看都不太像个人,倒像是十字木桩上顶了个长毛球,球上还有一双大如铜铃的眼睛,看着别提多隔应人了。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41章 为谋生计生百计 叶儿恭敬接过画像,心里却是叫苦不迭,就这幅画像,有还不如没有的好。再一瞧大小姐,已是欢欢喜喜对镜梳起了妆,叶儿哪敢坏了大小姐的兴致,只得硬着头皮先去皇城碰碰运气。 长空乌云密布,晨风中透着些许微凉,些许冷清。 许是因即将下雨之故,原本人声鼎沸的皇城内竟安静的出奇,偶见几位路过的行人,皆是垂头缩脑,来去匆忙。叶儿拿着画像逢人便问:“你认识她吗?她叫执扇,她一直抱着个孩子,我找她有事,我有东西要给她……” 路人瞧见这画像,都会以一种异样的眼光将她上下打量一番,然后摇头道一声“不认识”,更有甚者,会毫不客气的反问一句,“你有病吧?” 叶儿跑得满头大汗,忙得焦头烂额,结果却是遍寻不得。然,她不知道的是,不远处的小胡同里,有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探头探脑盯着她看,此人正是她苦苦寻觅的执扇。 从昨日午后至今日凌晨,执扇一直都待在桃林里,苦等管书陶归来。期间,她觉得自己该给小婴儿喂食了,便就近择了处小水洼,将冷馒头撕碎后全扔了进去,之后又捞起来喂给博渊吃。 可这哪里是在喂食,分明就是谋杀! 博渊死活不愿张口,若离也在一旁誓死抵抗。执扇便觉得自己一片好心喂了狗,身上没钱了,她宁可自己饿着,也把余下的两个馒头留给小东西当晚餐。怕他噎着,还用水泡一下再喂给他吃,哪成想他居然还挑三拣四嫌弃上了,真当自己还是天界那位作威作福的太子殿下呀? 执扇委实有些气不过,就把捞起来的馒头糊放入了自己口中,馒头糊被泡得稀稀软软,还带着一股子水腥味,委实难以下咽,也难怪小东西不愿意张口。万般无奈下,执扇只能劝慰他先忍忍,等管书陶送来了钱,她再带他去吃好吃的。 奈何苦等了一夜,管书陶依旧没有露面,执扇感觉管书陶可能是被什么事情给绊住了,亦或者是被独孤皓给软禁了,总之,管书陶是不可能给她送钱来了。 没人送钱,往后的衣食住行可怎么解决? 执扇想了想,便又带着博渊来到了皇城内,用她仅剩的三个铜板,好说歹说才让街边的小贩连卖带送,给了她一碗肉沫粥。 这次,博渊倒是乐意吃了,就是把执扇给愁坏了,毕竟带着个孩子在凡尘谋生可太难了,方才小贩那不耐烦的眼神,就跟打发臭要饭的差不多。 正头疼呢,忽发现有人在打听她的行踪,便本能地以为那女子是仇敌燎原神君或者冥夜辰的走狗,毕竟他二人安生了大半个月,总有按捺不住的时候。 执扇绕进小胡同里,原想悄无声息跟上去将对方打晕,然后想办法问出她主子是谁,顺便再劫个财。哪知博渊这个欠收拾的,竟在关键时刻提醒她自己要‘放水’,无奈放低声音命令道:“别出声,先憋着。” 叶儿听见婴儿的啼哭声,便顺着声音飘出的方向寻进了小胡同里,可四下张望了许久,却并未见到哭泣的小婴儿。她摇了摇头,以为是自己忙昏了头,出现了幻听,索性不再找寻,转而走向了另一条街道。 直到对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执扇方才不急不缓从草堆后探出头来,一边伺候太子殿下‘放水’,一边言:“那小丫头究竟是谁派来的,竟如此招摇寻了我一路?” 眼瞅着快要下雨,执扇却连个落脚之处都没有,她盯着街边着急收摊的商贩们,心里兀地有了主意,便从百宝袋中掏出一枚玄机扭,笑嘻嘻地跑到一家卖水果的摊位前,故作神秘道:“大叔,你看这天就快下雨了,就你这速度,收拾东西还来得及吗?” “我这可是小本生意,养不起闲人,你赶紧一边待着去,我忙着呢。”小贩忙着将水果往木桶里装,头也未抬,根本不乐意搭理她。 “我不需要你养,就是有个好东西要卖给你,你看啊,这个东西它叫做玄机扭,你只要心里想着自己的家,然后扭动一下这个机关往地上一扔,就可以连人带水果一起回家了。”执扇拨弄着玄机扭,绘声绘色的示范着。 “去去去,你不在这儿烦我,我现在就已经收拾好东西回家了。”小贩挥手示意她走,一脸的不耐烦。 执扇想了想,又看了眼周边忙忙碌碌的其它商贩,抛砖引玉道:“大叔,要不这样吧,你是个生意人,我呢也是第一次做生意,玄机扭我就免费送你了。你拿着它扶上你的小摊位,再想着自己的家,然后扔地上试一下,你要是回到家了,再过来帮我向他们宣扬一声,如何?”她抬手指了指周边数位摊贩,笑得格外真诚。 “嘁,不要钱的东西谁敢要,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小贩迟疑片刻,终是摇头拒绝了。那玩意儿没用倒也罢了,万一它要真有用处,却没能将他送回家,而是送到了其它不知名的鬼地方,那他可就因小失大了。 执扇委实给气着了,鼓着腮帮子,好半响也没能接上话茬,心想:这凡人怎的比妖魔还要精明,管书陶都那么好骗,他怎么死活都不上道呢? 执扇偏不信这个邪,便依葫芦画瓢问了其他商贩,结果还是没人愿意尝试。正当她兴味索然,准备拿着玄机扭先去月老祠避一下即将来临的大雨时,忽有人扯了扯她衣袖,道:“姑娘,在下出门忘了带钱,你的玄机扭可否先借我用一下,等在下取来了钱,再付钱给你可好?” 笑意盈盈一回眸,执扇方知说话之人是那位曾带她到月老祠暂住过的沐晨沐公子,她对沐晨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觉得他白衣蹁跹,温润如玉,看着倒也赏心悦目。 但他二人两次巧遇,都是在执扇最落魄的时候,这会儿执扇是真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把自己藏起来算了。却不料沐晨似乎并未认出她来,笑着又道:“姑娘,你意下如何?” 执扇本有些迟疑,偏偏一位挑担卖豆腐的中年妇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扯着嗓门道:“这位公子,最近皇城可不太平,我看这位姑娘形迹可疑,你可千万别被她的外表给迷惑了。” “送你了,我不差你那点儿钱。”一听这话,执扇立马没好气地将玄机扭塞入沐晨手中,随即又恶狠狠瞪了那妇人一眼。 那妇人倒也识相,挑起担子,拔腿溜了。 执扇抬腿欲走,沐晨却横臂拦在了她身前:“姑娘,这可使不得,在下与你非亲非故,岂可白白拿了你的东西。” 执扇可不认为一个修行之人会这般健忘,更不认为自己的长相容易被人遗忘,便想从沐晨的眼中,看看他是否不怀好意? 可沐晨澄澈的眼眸里只有她的浅影,完全看不出一丝弄虚作假的成分,或许,他是真忘了自己也不一定。 如此倒好,省得装模作样了。执扇顿了顿,随即伸出一只纤白如玉的小手,贼兮兮的笑:“好啊,既然你不愿白拿,那就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抵押给我吧。” 沐晨在自己胸前袖口摸索了一阵,最终将无名指上的玉指环取下递给了她,叮嘱道:“这个玉指环对我来说很重要,你务必妥善保管才是,等我取来了钱,你再将它还给我就行。快下雨了,那边有家酒楼,你便去那里等我吧!” 执扇握着玉指环,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才知对方所指正是天香府,也就是管书陶一餐饭吃了一百两银子的地方。 去天香府等人,万一沐晨一去不复还,执扇可付不起饭钱,倒也可以用玉指环抵债,但这样未免也太便宜天香府那位老板娘了。再说了,万一沐晨哪天心血来潮,再来讨回玉指环,而她又没有,那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犹豫片刻后,执扇又从百宝袋中掏出一枚玄机扭塞入沐晨手中,交代道:“这个你也拿着,速去速回,我就在这儿等你。” 沐晨笑着道了声谢,随即便启动了玄机扭上的机关,往地上一扔,伴随着一地狼烟升腾而起,他的身影也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来往行人先是一惊,接着哗然一片,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活人化无的怪事来,有知情的小贩向他们详细解说了事情的全经过,便有许多好事之人愿意留下来围观,因为他们也很好奇,那个叫作玄机扭的铜球,是否真就暗藏玄机。倘若它真有,那买到可就是赚到了,用这东西出远门可比舟车劳顿舒适太多了。 天色阴沉的厉害,大雨却迟迟没有降下的意思,执扇蹲在原地,无聊的与小婴儿触手指玩儿。 这是他二人朝夕相处所产生的默契,只要她点点食指,博渊便会捏着拳头,尽可能的伸出食指与她对碰,她笑,他亦会跟着她笑。 他二人在这种简单幼稚的游戏里,逐渐找到了属于他们的乐趣,每每博渊咯咯笑出声时,执扇便会格外的开心和得意,毕竟在她眼里,这份喜悦可不就是舐犊情深嘛? 身后忽传来一声轻咳,回眸便见沐晨正一脸不悦的盯着小婴儿看。执扇下意识弹立起身,奈何蹲得太久,又起得太急,不免就有些泛晕了。 手扶额头差点儿往后栽下时,沐晨及时搀了她一把,关切道:“可还好?”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42章 无师自通生意精 “我没事,你怎么脸色不太好,是出什么意外了吗?”执扇两次使用玄机扭皆是让管书陶带着的,是以根本想不出玄机扭的奥秘在哪儿,更不敢保证别人在使用玄机扭时会不会发生意外。此时见沐晨面色不好,就连方才扶着她的手也是凉得厉害,免不了就有些心虚了。 “无碍,钱我取来了,玄机扭你还有多少,我全要了。”沐晨提着一袋沉甸甸的银两在她眼前晃了晃,脸上又重新挂上了招牌式浅笑。 执扇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便将玉指环递还给他道:“公子要这么多玄机扭作何用途?” “用途在下暂不方便透露,总之你有玄机扭,我也有的是钱,平等互利的买卖,姑娘莫非还不愿意?” “平等互利的买卖我自然愿意,不过玄机扭的制作工艺极为复杂,得来也是十分不易,这价钱嘛,自然也便宜不了。这样吧,相逢即是有缘,我给你个友情价,十两银子一个,你要多少我有多少。”执扇竖起食指比划着,狮子大开口道。 十两银子相当于一户普通人家一年的家用,拿一年的家用去换一个用一次就失效的东西,怎么想都不划算。围观者有人看不过意,出言指责道:“十两一个?你怎么不去抢?” 执扇耸耸肩,一脸无辜:“人以群为居,物以稀为贵,公子若是嫌贵,不要也罢,不过你刚才用过的两个,总得给钱吧!” 沐晨瞥了眼她再次伸过来的小手,笑着将手中银钱放入她手中,又从袖中取出一沓银票在她眼前晃了晃:“沐某最喜欢与直爽人打交道,十两就十两,钱我有的是,就看你有多少东西了。” “哟,这世上还真有人傻钱多的主儿啊!”一中年男子出言戏谑,围观群众立马笑作了一团,就连老天爷也适时地泼起了冷水,仿佛是要淋醒沐晨一时的头脑发热般。 细雨飘飘洒洒落下时,众人也失去了围观的兴致,纷纷往归家的方向跑。 执扇四下环顾了一圈,却是茫茫然不知自己该往何处去,只下意识用衣袖替怀里的小婴儿遮了雨。 雨一直下,却并未落至她身,抬眸才发现,自己头上也被人用衣袖遮了雨。执扇极不自然地瞟了沐晨一眼,不明白他为何对自己这般呵护有加,却见他勾唇笑了笑:“买卖成不成,这雨还是要避的,走吧!” 执扇几乎是被他推着跑进了天香府内,店小二依旧热情又谄媚的将她往楼上雅间领。 恍恍惚惚跟上楼,直至房门被小二哥推开的那一瞬,执扇才发现沐晨并未跟上自己的脚步,回眸望去,便见沐晨正隔着柜台与巧笑嫣然的美艳老板娘窃窃私语,怎么看怎么有点奸夫淫妇的意思。 不对!不是奸夫淫妇,或许,他们是在密谋加害博渊的法子。 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个想法时,执扇自己也被吓了一跳,老板娘曾言自己什么都不缺,就缺个儿子,如今沐晨对她诸般迁就,还刻意将她往天香府里带,种种迹象表明,沐晨与老板娘根本就是同伙。 虽心中起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交代店小二道:“小二,你先去给我备些鲜羊奶来,捎带着鸡蛋羹也来一份儿。” “好嘞,姑娘请稍等。”店小二乐呵呵的应,随手将擦桌子的方巾往肩上一搭,掩上房门便踢踢踏踏下楼忙活去了。 执扇附耳听着门外的动静,直到确认门外并无人靠近后,方才伸手在百宝袋里摸索了好一阵,半响才从百宝袋中抓出一只抱着大馒头的小鸱鸮来。 馒头表面坑坑洼洼被啄出了好几处小洞,那小鸱鸮被执扇抓在手里,依旧从容不迫,保持着闭眼将尖嘴埋入馒头里的睡姿,着实让人忍俊不禁。 自打在月老祠外被凡人追打过一次后,若离便不愿再与凡人交涉了,白日里它几乎都藏在执扇的百宝袋里睡觉,只有在黑夜时,才会主动承担起保护殿下的重责。 昨夜却是离谱,因为桃林里不时便有几只蚊虫出没,执扇竟让它帮忙驱赶蚊虫。若离好歹也是个神侍,赶蚊虫可真太憋屈了,不过在执扇的威逼利诱下,若离最终还是屈服了。 威逼自然是不服就打,利诱就是那个大馒头。若离赶了一夜的蚊虫,被执扇塞入百宝袋时早已是又困又饿,索性抱着百宝袋里唯一的馒头啄了几口,啄着啄着便与馒头腻歪在了一起。 执扇将它放至桌上时,馒头依旧被它抱得紧紧,无奈扯了扯它耳羽唤道:“喂,别睡了,赶紧起来,帮我看看此地有没有妖魔鬼怪的气息?” 自上次樱花村煽风点火,耀武扬威后,执扇便以为脚上的红线已经不再束缚她的灵力了,可试过后才发现,那红线仅仅是不束缚潜风的战斗力而已,其它的照缚不误。执扇现在就连最基本的幻化之术,辨认之术都使不出,以至于每次察觉到身边有人形迹可疑时,都得寻求若离的帮助。 “别烦,困着呢!”若离睡眼惺忪地晃了晃脑袋,着实打不起精神来应付她的神情紧张。毕竟之前好几次,执扇都是指着凡人,让它感受一下他们是不是燎原神君或者冥夜辰的眼线,弄得若离成日成夜睡不上好觉,最近都瘦了不少。 “死到临头了,我让你困。”执扇按着它脑袋使劲往馒头里压,压到若离煽着翅膀一个劲儿的鸣呜认错时,才一把将馒头从它脸上扯了下来,呵令道:“现在你就告诉我,沐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若离胡乱抹去脸上的馒头屑,不解道:“此话何意?” “今日一早便有位姑娘四处打探我的行踪,那姑娘前脚刚走,后脚便跟来一个沐晨。这个沐晨一出现就要买光我的玄机扭,我严重怀疑他是想断了我逃生的后路。而且,我还发现他与酒楼老板娘也有些猫腻,看那两人一脸奸笑的表情,指不定谋划着什么阴招对付咱们呢。” “你确定不是你在疑神疑鬼?上次你在月老祠就睡得跟猪一样,沐公子若真想对付咱们,他早就得逞了。” “那他买我的玄机扭做什么?” “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或许人家就是看你可怜,想接济一下你呗!” “滚蛋,你才可怜呢。”执扇白了它一眼,忽又贼兮兮的笑,“若离,我怎么感觉,你对沐晨的评价特别高啊?记得你第一次见我抱起博渊的时候,那怒发冲冠,横眉冷对的小模样,活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了一般。但你第一次见沐晨时就格外温顺乖巧,还一直默不作声跟在我身后,最关键的是,沐晨给博渊喂血你都不介意,难道你就不怕他在血液里藏了毒,会吃死你家殿下?” 此言一出,博渊立时生了疑,目光也从执扇脸上移到了若离身上。那日他高烧晕厥,根本不知道自己还喝过沐晨的血,之后执扇无意中将他带到了樱花村,燎原神君与冥夜辰便相继出现了。 博渊一直觉得此事十分蹊跷,因为他料定自己变成婴孩一事,帝君定会想方设法隐瞒下去,毕竟天界丢了太子殿下可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此事若是张扬出去,怕是整个三界都会动荡不安。 是以,三界中除了帝君、月老、执扇以及若离知道他的身份外,应该不会再有第五人知道才对。而这四人中能实时了解他行踪的,便只有执扇与若离了,其中,若离是他的伴生兽,博渊没理由怀疑它,执扇虽然脾气不大好,但危机关头却是她竭力护得他周全,博渊怀疑谁也不会怀疑她。 眼下看来,事情的根结应该就在沐晨身上,博渊喝了沐晨的血,沐晨便能利用‘血引咒’准确找到他的方位,如此,燎原神君与冥夜辰会出现在樱花村似乎也不奇怪了。而若离作为他的神侍,理应杜绝一切可能引发的后患才对,但若离却并未反对沐晨给他喂血,这又说明了什么呢? 博渊不愿再往深处想,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若离看,想听听它作何解释。 瞧这一大一小的架势,若离便知自己是被针对了,忙解释道:“姑奶奶,你能不能讲讲道理?是你平白无故将我与殿下煽落凡尘在先,提着我翅膀上下乱抖在后,若非神力受限,我早就宰了你泄愤,还轮得到你对我吆五喝六吗?欸!欸欸!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啊,殿下那时候肯定也是这般想的。” 执扇立马将恶狠狠的目光移到了博渊身上,捏着他小脸儿问:“说,你是不是也想宰了我?” 别说,还真是! 博渊气急败坏的时候还想过挖她眼珠呢,不过现在不想了,因为他已经知道怎样才能打开执扇心里最柔软的那一部分了,忙晃了晃头,努力挤出了一个微笑。 果然,执扇立时便松了手,还温柔地抚了抚他被捏到微微泛红的小脸儿,转而将怒火烧到了若离身上:“别打岔,他这么小哪有你那么多坏心眼,想宰了我,那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43章 一曲相思一红尘 “你也别生气,我说的那是以前,以前。”若离胆战心惊的摆着翅膀,见执扇终于不再瞪着自己了,才又解释道,“当时殿下都高烧到晕厥了,你我二人又都没有能力救他,再加上沐晨身上半点邪气也没有,我便觉着,与其让殿下自生自灭,倒不如让他试上一试,而且他看起来也比你靠谱得多。欸!你别瞪我呀,事实本就如此,殿下那次高烧不退,不正是沐晨给治好的吗?而你,就只会丢殿下去喂狼,喂蛇,若非我……” 若离喋喋不休的讲,却见执扇怒而拍案而起,忙下意识往后躲,却依旧没能逃脱她的魔爪,被她拧着耳羽摇到了晕头转向。 被放下时,若离就像醉了酒一般,小小的身子踉跄着走了好几步才扑通一声栽倒在桌上,大张着嘴,从喉腔里蹦出了三个字:“算你狠!” “让你看看此地有没有妖魔鬼怪,没让你评判我的是非对错,此事你若还敢再提,我便丢你去喂狼喂蛇。”刚训斥完,执扇便察觉到门外有人靠近,忙将若离塞回百宝袋,理了理额前碎发,坐到了木凳上,以手托腮轻敲面颊,作出了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姑娘,我可以进来吗?”伴随着三下规律的扣门声,沐晨清润的嗓音自门外传了来。 执扇望了眼窗外飘飘洒洒的细雨,心知此时跑路并非是明智的抉择,索性回他道:“沐公子,进来吧!” 沐晨推门而入时,身后还跟了两位送菜的小二哥。几样家常小菜摆上桌后,小二哥又放下了一壶上好的陈年花雕,随后就点头哈腰离开了雅间。 执扇自顾自将鲜羊奶和鸡蛋羹挪到了自己面前,先是凑近碗边闻了闻,而后便各舀一勺放入自己口中尝了尝,最后才轻轻吹凉往博渊嘴边送。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从始至终,都未曾抬头看沐晨一眼,更没邀请他坐下。 沐晨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有惊讶,有羞赧,还有深深的无奈。他定了定心绪坐下,拿起筷子将桌上的每一样菜都试吃了一遍,而后便放下筷子,温声说道:“菜我都试过了,没毒,你可以放心的吃。” 执扇手上动作一滞,片刻后又继续舀起鸡蛋羹递至唇畔吹凉,再喂给博渊吃,也未抬眸去看他,只是不咸不淡的道了一声:“多谢!” 直到执扇将小婴儿喂饱,沐晨都没再多说一个字,只是烈酒一杯接一杯的往口中灌。但当执扇拿起筷子要夹菜时,却又没来由得问了一句:“为何待他这般好?” “我承诺过会保护他,便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执扇语气温柔,面带笑意,心里却是自我鄙夷道,“嘁,若非博渊的命与我紧密相关,我才懒得管他呐。” 博渊欣然而笑,心想执扇真是越来越可爱了,而且明辨是非,有勇有谋,关键对他也好。博渊曾觉得执扇眼里满是狡黠,现在却觉得她眼里满是真诚,是他身边最值得信赖之人。 沐晨一笑置之,仰头灌下一杯烈酒,便转移了话题:“姑娘可否考虑好,这笔买卖是做还是不做?” “平等互利的买卖,我当然要做。”执扇将百宝袋里的玄机扭一一掏了出来,一边掏一边在心里计数,末了笑着又道,“这里是五十一个,加上之前的两个一共是五十三个,一个十两银子的话,你得付我五百三十两才行。不过看在你我这么有缘的份上,零头我就不要了,你给我五百两就好。” “这里是五百两。”沐晨将五张百两银票推到了执扇面前,“方才我给你的钱袋里有五十两银,我不需要你抹去零头,不过你得还我二十两。” 执扇把银票往百宝袋一塞,然后拿出沐晨的钱袋递还给他,笑道:“既然是做生意,还是有来有往的好,银子都还你,这顿饭你请如何?” “好!”沐晨爽快应允后,他二人便围绕着玄机扭这笔生意,以及今后的合作交谈了几句,倒也没之前那般生疏了。 细雨足足下了两个时辰,终于在晌午时分放了晴,他二人酒足饭饱后也在简单的道别中分道扬镳。 目送着沐晨渐行渐远的背影,执扇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了沐晨跳下万丈高崖的那个画面,突然就有些百感交集了。 沐晨给她的感觉便是,越靠近越危险,越疏远反倒越心安,但眼看着他离开,却又生不出一丝轻松愉悦的感觉,还真是奇了怪了。 虽不明白沐晨买那么多玄机扭作何用途,不过聪慧如她,怎可能把自己逃生的法宝全给卖了? 玄机扭卖了五十一个,还留有三个备用,五百两银子不大手大脚乱花的话,足够她带着博渊和若离生活好几年了。 近段时日,执扇明显感觉到博渊重了好多,好像还长高了一点儿。一想到博渊能从这么丁点大长到满地乱爬,然后再牙牙学语,蹒跚学步,最后围着她满屋子乱蹦乱跳,执扇便感觉特别有成就感。 年幼时,执扇也曾养过哮天犬的崽子,是月老从二郎神那儿讨来再送去璠云宫的,只可惜小家伙太不争气,没坚持几天就跑阎王殿报到去了,所以博渊她要好好养,绝不能将他养死了。 打定主意后,执扇又回眸往天香府看了一眼,只见那老板娘正笑意盈盈,媚眼如丝的倚靠在柜台上,与一位衣着华贵,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款款而谈。那男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其半遮半露的胸脯上,垂涎欲滴的模样像极了一只饥饿难耐的凶猛野兽,随时做好了扑倒猎物的准备。 或许沐晨刚才与老板娘窃窃私语时也是这样的神情,是自己疑神疑鬼,想多了? 思及此,执扇便也不再停留,直接去钱庄换了一百两碎银子出来,而后便又回到了之前的那家客栈里住了下来。如此,若是管书陶回来了,便可以直接来客栈寻她了。 —— 管书陶精心打扮一番后,最终还是穿上了那套素白长裙,以往大哥哥每次来看她都是着一身素净的白衣,管书陶便觉得,大哥哥应该更喜欢素净的颜色才对,而且,她还刻意戴上了冥夜辰送她的银狼面具,兴冲冲跑小径园找他去了。 远远的还未靠近,便听到了一阵凄凉哀绝的琴音,仿佛一曲谱尽了毕生所有的伤心过往,听得人止不住心悲切,泪盈眸。 管书陶原以为是大哥哥在抚琴,推开院门却发现,是贺郢盘膝坐在桃树下拨弄琴弦,其身侧摆放的正是黄樱的骨灰坛,想来黄樱的死,他也已经知道了。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桃树枝洒落在了琴弦上,微风拂过,捎带着几片桃花飘然起落。花瓣俏皮的落在其瘦骨嶙峋的手背上,顷刻间又被其抬手拨弦的动作惊到怯了场,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落在了瑶琴上。 贺郢一生的起落便是如此,曾经的他不甘平庸总想着考取功名为国效力,奈何官道决疣溃痈,他满腹经纶却也无人赏识,那里终究没有他的立足之地。后来,他机缘巧合遇到了黄樱,便将她当作了心灵的寄托,愿意为她停留,与她一起过最平淡幸福的小日子,却又被燎原神君打破了生活中所有的宁静。 燎原神君就像是命运的终结者,一来便肆无忌惮侮辱他的阿樱。贺郢清楚地知道,燎原神君说的那些话也并非完全是假,毕竟,黄樱从始至终都未曾反驳过一句。 其实,黄樱的过去再是不堪贺郢都可以不在乎,他只是无法忍受自己心爱的女人当着自己的面被人糟践,所以宁可自己死也绝不让黄樱妥协。 但燎原神君实在太可怕了,他命人割去贺郢的舌头,还施术将黄樱的记忆全都刻进了贺郢脑子里。 在那段记忆中,贺郢看到了黄樱历经百年的残忍厮杀,看到燎原神君对她长达百年的身心凌辱,以及她被一群毫无人性的天兵天将,无情折磨了五十年的耻辱与不堪。 燎原神君故意让贺郢在樱花村村民与黄樱之间做选择,是因为他觉得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黄樱不堪的过去,料定贺郢会选择村民而抛弃黄樱。 贺郢的确持剑刺入了黄樱腹中,可阿樱是他见一面都会心跳加速,拉一下小手便会面红耳赤的心上人啊,他怎么可能会抛弃她?他会这么做,是因为知道自己无论选择哪一方,最后受伤的都会是阿樱,与其选择阿樱激怒燎原神君,让他杀了村民后又再次欺辱阿樱,贺郢宁愿亲手了结她的性命。 贺郢道歉则是因为觉得自己无能,保护不了阿樱,他也没想过独活,只是想确定黄樱再也不会受到凌辱后,再安心随她上路罢了。 却不料,此事竟成了阿樱解不开的心结,甚至还因此丢了性命,终究,是他错了! 思及此,琴弦突然断了一根,贺郢放下瑶琴,转而抱起骨灰坛,掸去坛上花瓣,言:“阿樱,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当年的事我从未忘记过,我知道樱花村所有村民都是你杀的,也知道黄鼬阖欢图后面藏了一条密道,密道尽头是我和乡亲们的埋葬地。之所以一直瞒着你,是希望你不要因为那件事而有负罪感。 还有,你的过去我也全都知晓,但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恨自己太过无能,明知大敌当前,却没有能力替你报仇雪恨,明知对你出手会伤了你的心,却还是出手伤了你。 阿樱,你可知冥尊为何会出手助你? 因为,我不忍再看到你失魂落魄的样子,我想劝你好好活下去。可我死得无怨无悔,无法像其它村民一样因为怨念聚集成形,再回到你身边,所以我只能恳求冥尊让他帮我再见你一面。 后来的十九年都是冥尊赠予你我的,我珍惜,不舍,却也并不敢奢求太多,是你太执着于永远了。 如今这样也好,你等着我,我很快便能去陪你了。”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44章 意料之外的意外 “喂!你别冲动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随意轻践。”管书陶怕贺郢会做傻事,索性不管不顾从门后冲到了他面前。但当贺郢抬起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眸望向她时,管书陶却显得有些局促,毕竟窥听这事委实也不太光彩。 不想贺郢怔了片刻后,却又牵强笑了笑:“我见过你。” “啊?”管书陶泛起了迷糊,目光在他苍白无血色的面颊上扫视了好几遍,最终确认自己唯一一次见他,是他昨日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时候。而且她此刻还戴了副面具,即便是熟人见了也未必能认得出来,贺郢又怎会识得她?管书陶不解,“贺公子,你确定有见过我?” “嗯,那日你穿了一身艳绝人寰的大红长裙,在武场上,你随手推了阿樱一把。”贺郢语气平和,言语间右手一直轻抚着骨灰坛,动作比之抚琴时还要雅正几分。 那日管书陶无理取闹差点儿抽了黄樱一鞭,此时再被贺郢提及,管书陶自觉失了礼数,奈何她性格要强,即便早已认识到了错误,也无法当着贺郢的面表露出自己的惭愧之意,索性甩了甩手一笑置之。 原想转移话题问问大哥哥去了何处,却又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武场宽阔无匹,且四周除了几十盏用于照明的石灯台别无他物,那石灯台也不过碗口般粗细,根本没办法藏人。若当时贺郢人就在武场,管书陶不可能没注意到他,可如果贺郢当时并不在武场,又是如何得知当时的情况呢?莫非他还是位深藏不露的世外高人? 想不明白的事,管书陶一般都会直接开门见山问个明白,不过此事终归是她理亏在先,是以,无论暗中酝酿了多少说辞,最终也没好意思接下话茬。 “大小姐,进屋说吧!”贺郢起身,抬手示意她屋里请。 贺郢是在今日破晓时分醒来的,一醒,阿樱的死便如釜底抽薪,让他彻底失去了求生的欲望。之所以一直等到现在,仅仅是想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也好让冥尊与统领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奈何冥尊来无影去无踪的,贺郢唯恐自己会等不到他,而统领又忙着处理苍擎峰大小要务,贺郢也不知自己能不能见到他。眼下,大小姐亲自前来,贺郢便觉着,告知她也是一样的。 进屋后,贺郢便恭请大小姐坐下,他将骨灰坛放在床头的木柜上,随手从一旁的木盒中取出一张符纸,一把匕首和一个火折子,走回桌边倒了一杯水后,又用匕首割破手指往杯中滴了血,随后便念念有词,点燃符纸在水杯上绕了三圈。 那血液在杯中迅速扩散开,须臾,浑水中竟影影绰绰显出了焮天铄地的烈火,火中焚化的正是被独孤皓劈成两半的黄樱。她一双煞白的眼珠瞪得狰狞,裸露在外的肌肤表面下能清晰看到许多活物在游窜,活物大小长短不等,却统一的因耐不住阳光与烈火灼烧而急于逃出皮囊的束缚,但因皮囊外围也有烈火之故,活物也不敢强行破体而出,只得倾尽全力趋使着两半断裂的身躯往一处合拢,似乎是意图拼凑完整后,再逃出火海。 此等怪异惊悚的画面,吓得一旁的两名魔兵连连后退,独孤皓则眼疾手快夺过他二人手中长矛,用力一掷,分别将两半身躯稳稳固定在了地面之上。而后,便有两名魔兵提来火油泼入了火海之中,大火越燃越旺,两半身躯也在火海中逐渐化作了灰烬。 恰是此时,贺郢手中符纸也已燃尽,那画面便随之消失了。 “她,她她……你……”管书陶哆嗦着嘴唇,先是指了指水杯,后又指了指贺郢,明显被吓得不轻。 管书陶从未见过哪只树妖的血会是粉红色,也想不通贺郢的血为何能重现昨日黄樱被焚化时的场景,更纳闷的是,贺郢从始至终都是一副麻木不仁的冷漠脸,根本看不出一丝悲伤情绪。 她已经基本能确定,贺郢就是用了此法才窥探到了自己那日在武场上的所作所为,但她还是没弄明白,贺郢将这副画面展现给自己看究竟是何用意? 莫非他将自己当成了敌人,此举是想在报仇雪恨前,也让自己做个明白鬼吗? 管书陶下意识四下望了望,见屋内并未燃香,贺郢也并未给她添置茶水,便也暂时安心了些,可手还是不知不觉摸向了腰间的逆风长鞭。 贺郢将她的神态举止都看在眼里,了然道:“大小姐不必慌张,这是我能用‘血符咒’见到关于阿樱的最后一幅画面,并无其它用意。 当年,冥尊用‘木代魂僵’之术将我的主魂与其余两魂七魄分别注入了一棵即将枯死的樱花树树枝和树桩里,阿樱便用她的血养活了我的主魂,这才有了死而复生的我,我也因此得了能通晓她心意的本事。因我身体里的血多半都来自阿樱,另一小半则是树浆,两相融合后,血液的颜色也就变得怪了些。” “血符咒?你的意思是你一直使用此法查探黄樱的行踪,所以黄樱失踪时以及失踪后发生的一切你都知道?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暗害黄樱和苍擎峰的幕后黑手也被你看到了?”管书陶听得一知半解,索性直接抛出几个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我的确知晓一二。”贺郢如实道,“自执扇姑娘带着天界太子出现在樱花村那日起,阿樱便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我知她在冥尊与统领面前搬弄是非,是错,却因顾及她的感受没敢与她明言,不成想却因此害她丢了性命。”他手拄额头颓然而坐,长叹着久久没了下文。 黄樱死得凄惨,贺郢又怎会漠不关心?只是他乃木偶人所化,言行举止相比常人僵硬了太多。这些年为了让阿樱过得开心,贺郢也学会了笑,可除去笑容外他便只会板着一张脸。因而管书陶根本无从察觉到他的悲伤,直接提出了疑问:“等等,这件事怎么跟执扇也有关系,还有,天界太子怎么也掺和进来了?” “具体情况我也不大清楚,但我的确亲眼见过天界太子。”贺郢停顿了片刻,见管书陶仍是一脸疑惑地盯着自己看,于是又将执扇出现在樱花村以后发生的一切全都告诉了她。 事实上,从执扇带着博渊出现在樱花村那日起,黄樱便开始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了,贺郢因知晓她心意,便也一直未曾入睡,直至黄樱听到萧音后起身出了门,贺郢也就跟着起了身。 那晚黄樱在执扇门外停留了多久,贺郢便躲在自家门后窥了多久,而当黄樱再次收到冥尊召唤离开时,贺郢原本也打算跟去的,谁知执扇竟先他一步追了上去,紧随其后的还有一位芝兰玉树的俊美公子。 因曾在黄樱的记忆里见到过天界太子,贺郢当下便确认了那俊美公子的身份,不过未等他从惊愕中回过神来,那只名唤‘若若’的小鸱鸮也飞到了庭院中,莜地落地时,却是化作了一位眉目冷峻的黑衣少年。 那黑衣少年似是有所顾忌,一直等到天界太子失了踪影才疾步跑出了院门。紧接着,燎原神君也兀地从天而降,讪笑着尾随黑衣少年离开了。 燎原神君一出现,贺郢便彻底慌了神,他担心燎原神君会对阿樱图谋不轨,便想带阿樱和孩子们离开。 贺郢凭着通晓黄樱心意的本事找到了她,只是那时的她脖颈上已然多出了两道青紫掐痕,但他并未追问缘由,也未曾告诉黄樱自己见过天界太子与燎原神君一事。一则是因时间紧迫根本来不及多做解释,再则阿樱这些年为了救他已经不剩多少灵力了。是以,无论是执扇还是天界太子,亦或者是黑衣少年与燎原神君,阿樱都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贺郢唯一能做的,便只有带着阿樱远离他们了,而万幸的是,统领竟亲自前来接应了他一家人,还将他一家人安顿在了小径园内。 至此,他一家人该是平安逃过了一劫才对,却不想,黄樱为复仇竟不择手段去拉拢了独孤皓。 那日,黄樱回到小径园后,贺郢也想过同她坦白自己从未失忆一事,可他害怕自己十九年来的欺骗会让阿樱再次走火入魔,同时又抱着侥幸心理想,阿樱有了苍擎峰这个后盾,或许真能杀了天界太子报仇雪恨也不一定。 是以,一番权衡下来,贺郢终究选择了装聋作哑。但因担心阿樱会再出意外,贺郢便用‘血符咒’查探了她的近况,正巧看到了管书陶在武场上无理取闹的那一幕。 血符咒需要用到贺郢的血,而贺郢的血又十分稀少,因而他并不能时刻以此来查探黄樱的行踪。但没过几日,贺郢突然感受到黄樱遭受了极大的痛苦,便又再次用血符咒查探了黄樱的行踪。 透过杯中水,他看到近乎全裸的黄樱被人用铁链捆绑在了十字木桩上。当时,黄樱只穿了件白色绣花亵衣,腰腹臀胯仅被一条透明宽丝带随意遮掩,豆大的汗珠在她脸颊,脖颈,以及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此消彼长的往下滴,而肌肤表面下,却能清晰地看到无数细长活物在游动。 身上仅有的衣物皆被汗水浸湿,肌肤也是白里透着红斑,那是被体内活物撕咬留下的痕迹。黄樱疼到浑身止不住的抽搐,却依旧攥紧双手怒吼着,挣扎着,似是打算强行挣脱捆绑在她手臂以及小腿上的铁链。 其对面还站了个体态健硕,浓眉大眼的年轻男子。 男子看似老实憨厚,却又一直目不斜视盯着黄樱看,那专注的神态,像是要将她看穿一般。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45章 缘起缘灭义难全 看到此处,手中符纸已然烧到了他手指,可贺郢却全然不觉疼痛般,任符纸在他指缝间燃成了灰烬。 贺郢原打算将此事告知独孤皓,恳求统领施以援手,可当他火急火燎跑到斗天宫时,却被守卫给拦了下来,理由是:统领很忙,没时间见他。 他苦苦哀求守卫替自己通报一声,可守卫见他毫无修为根本瞧不起他,被吵得烦了,竟直接持剑架上他脖颈,威胁他不想死就赶紧滚。 贺郢不怕死,但他不能死,毕竟还有阿樱等着他去救。 面对冷酷无情的守卫,贺郢无计可施,只得悻悻然离开了斗天宫。他悲观的想:自己就算救不了阿樱,也要与她死在一起。 苍擎峰高逾万丈,贺郢没有飞天遁地的本事,只得徒步往山下跑,他不记得自己摔了多少次,也不知自己滚下了多少条坡道,甚至不清楚自己用了多少个日夜才跑到了山脚下,只是感觉自己离阿樱越来越近了。是以,贺郢更加卖力地往前跑,没跑多远竟真的见到了一身黑衣,披头散发的黄樱,但桓在她面前的却是灼灼燃烧的火油库。 贺郢感觉到黄樱失了神智,便一边唤着阿樱一边缓步向她靠近,试图将她唤醒。可未等他靠近,黄樱却兀地回眸,狠狠睨了他一眼,继而化作一道青烟消失了。 贺郢凭着感觉又苦觅了黄樱四个日夜,每当他以为自己快要寻到她时,都只见到了阿樱不断杀戮后残留下来的尸骸,直到黄樱出手挖默濮心脏的那一刻,贺郢才再一次见到了她。他清楚地知道,这一切都不是阿樱的本意,也知道阿樱这段时日承受了太多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与折磨,所以才只身拦在默濮身前,将阿樱牢牢禁锢在自己怀里,却不料,这一抱竟成了生死诀别。 “之后发生的事,大小姐应该也已经知道了吧!”贺郢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娓娓道出,不过为了爱妻的声誉,他没言明黄樱仇视天界太子的缘由,只道,“我也不知阿樱为何会与天界太子结仇,但自从她发现天界太子化身成婴孩待在执扇姑娘身边后,整个人便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以至于最后被人利用,搭上了自己的命。” 而听到这一切的管书陶,脑子里早已乱作了一团,心里也涌起了无尽的悲伤与失望。 她掏心掏肺将执扇当作了最好的姐妹,可执扇身边的婴孩却是天界太子幻化的,执扇还骗她说是在凡尘捡来的,就连若离也不是一只单纯的小鸱鸮,它竟能幻化出人形。 虽不认识燎原神君,可他是跟在若离身后出现的,他二位之间又有何关联? 依执扇所言,她与燎原神君是敌对方,可她与若离的关系却又十分密切。那么,究竟是执扇被若离给骗了,还是执扇与他们合起伙来欺骗了自己? 管书陶围绕着这些问题,想得头都要炸了,却依旧没能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她知道执扇从一开始就在耍心眼刻意套她的话,却不知自己为何非要跟在执扇身边。似乎,执扇谎话连篇也并未让她觉得厌恶,反倒认为执扇十分对自己的脾性,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 可执扇从始至终都未曾当自己是好姐妹,她就是个骗子,是个阴险狡诈,不折不扣的大坏蛋。管书陶越想越是生气,两道浓淡相宜的秀眉久久深拧,双手紧握成拳,重重捶打着桌面。 贺郢无奈摇头,从袖中取出一副画卷摊在了管书陶面前:“这是站在阿樱对面的那个人,应该也是残害阿樱与苍擎峰的元凶,大小姐看看是否认识他?” 画中之人浓眉大眼,身形健硕,一脸的憨厚老实相,正是昔日替执扇挡鞭的项墨白。 管书陶虽不知其名,却清楚地记得自己曾被其搂在怀里言语侮辱了一番,还记得执扇称他为项公子,显然,他二人早已结识。 那姓项的曾扬言要杀了冥夜辰飞升成神,而最有能力提点他飞升的人,必是天界太子无疑。 先有执扇出面探听苍擎峰的情报,而后,那姓项的便趁机将黄樱变成了怪物,最后又是苍擎峰遇袭。这一桩桩,一件件,很难不让人将它们联系在一起。 是她轻信执扇害得苍擎峰损失了两万精兵,也是她不知不觉中成了残害黄樱的帮凶,还差点儿因此伤害到了师父和皓月哥哥。 念及此,管书陶便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只见她泪眼婆娑,拍案而起,抓起画像便打算去找执扇秋后算账。 然,当她怒不可遏冲出小院时,却又冷不防与冥夜辰打了个照面,吓得她立马后退了两步,还下意识地将画像往身后藏。 “怎么,你很怕我?”冥夜辰出声调侃了一句,声音依旧苍老沙哑,十分刺耳。 管书陶定了定心神望去,便见大哥哥唇角勾笑,如清风抚柳般让人心旷神怡,其身旁还站着皓月哥哥,他二人身后则跟着师父与父亲二人。管书陶摇了摇头,忙将画像藏入了袖中,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要这么做,总之心里很慌很乱。 孤独皓见她与冥尊戴了同款面具,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了定情信物上,虽未发一言,心里却是酸溜溜地十分难受。 默濮则直接绕到了管书陶身前,兴致勃勃道:“陶儿,你这面具哪里买的,怎的看起来与冥尊的一模一样,摘下来让为师仔细瞧瞧。”说着便要伸手去摘,却被管书陶后退两步避开了。 默濮以为管书陶是故意与他闹着玩儿,当下便运起掌风要强行去摘她面具,却因此害得管书陶被身后的石阶重重绊了一下。眼看着陶儿快要栽倒在地,默濮忙将她拉起扶正,疑惑道:“陶儿,你怎么失魂落魄的,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管书陶摇头,强作镇定道:“我没事,只是贺公子方才告诉了我一些匪夷所思的事,一时间有些失神罢了。对了,他才刚醒,你们这么多人前去叨扰他也不合适,不如你们先回去,我随后就到。” 此言一出,几乎所有人都察觉出了她的异样,只有神经大条的默濮喜不自禁的一合拳,笑道:“贺公子醒了,太好了!” 冥夜辰眼神示意独孤皓先离开,独孤皓稍作迟疑,随即便命令默濮与管欣荣随自己先回去。 默濮不想走,但碍于统领的圣令也不敢造次,只得一步三回头往院内瞧。可没走多远,又突然折回到了院门处,探头大喊:“贺公子,你的几个孩子都很乖巧,我已决定将他们收入自己门下,不知贺公子以为如何?” 他嗓门大,贺郢闻声踏出了房门,对他拱手深鞠了一躬:“承蒙默将军愿意收留,贺郢在此谢过了。” “不用不用。”默濮连连摆手,有些难为情地呵呵笑了两声,之后便追随统领一起离开了。 默濮是个粗人,道谢之言,客套之语,他都不会讲,只想拿出点实际行动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意,收贺郢的孩子为徒便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报恩方式。 殊不知这样的报恩方式只会加剧贺郢寻死的决心。于他而言,那四个孩子虽不是亲生,却也是阿樱消耗自身灵力换来的,而且这些年相处下来,他对孩子们也是十分疼爱。如今他要追随阿樱离开了,最放心不下的便只有他们四个,眼下,他们有默将军帮忙照看,贺郢终于可以毫无顾虑的离开了。 三人走后,贺郢便来到了冥夜辰面前,面向他深鞠了一躬:“多谢冥尊两次出手相救,贺郢感激不尽!” “你不必谢我,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从不会无缘无故出手救人。上次救你,只是为了利用你试试木代魂僵的功效,此番救你,也不过是因你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罢了。”冥夜辰言之凿凿,语气冷得像是啐了冰,开口便伤及人心。 虽是在回贺郢的话,目光却一直停留在管书陶身上,冥夜辰想让小书陶知道,自己当初救她同样是有目的的,自己根本不值得小书陶真心相待。 奈何管书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只听出大哥哥有意向贺郢打听幕后之人一事。她很慌,害怕自己的过错会兜不住,也害怕大哥哥会因此讨厌自己,更害怕大哥哥知道真相后,会毫不犹豫杀了执扇。 管书陶之前还在想,找到执扇后定要将她碎尸万段,可见到大哥哥后,却又莫名地害怕大哥哥会真的去伤害执扇。她甚至越来越理智的想,自己应该给执扇一个解释的机会,不然冤枉了好人事小,失去姐妹可就事大了。而在此之前,她应该尽量避免贺郢与大哥哥谈话,否则,大哥哥知道真相后恼羞成怒,杀了执扇也不是没有可能。 “无论冥尊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救我,救了便是救了,贺郢再次谢过了!”贺郢再次拱手深鞠了一躬,随即便抬手邀请冥尊屋里请。 冥夜辰刚准备挪步,管书陶突然兔子似的蹦到了他身前:“大哥哥,刚才贺公子已经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了我,他才刚醒,应该很需要休息。咱们就别在这儿打扰他了,去我屋里,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解惑。” 见大哥哥并没有跟自己走的打算,管书陶忙取出袖中画卷在他眼前晃了一下,装作恍然大悟般,道:“哦,对了!这是背地里暗害黄樱和苍擎峰的元凶,贺公子已经将他给画下来了,咱们先回去商讨一下对策好不好?”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46章 九万年后邪术现 管书陶虽算不上聪慧,却也绝对不傻,当下又将画卷藏回袖中,大咧咧挽上了冥夜辰胳膊,再对着贺郢微一颔首,自圆其说道:“贺公子,给你添麻烦了,事情的真相我会亲自同大哥哥讲清楚。你放心,大哥哥定能手刃真凶,替黄樱及死去的两万精兵讨回公道,你先回去歇着,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也不待贺郢回话,便不由分说拉着冥夜辰离开。冥夜辰由她拉着走,也不多言,倒要看看这个毫无城府的小丫头,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他二人踏着朦胧月色回到了朝阳宫内,管书陶一路都在思考,却怎么也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直到食物诱香渐入鼻息,才又想起自己已经两天没能吃上饭了,正好能以吃饭为由,再拖些时间。 打定主意后,管书陶便开始呼唤叶儿为自己准备膳食,可接连唤了好几声,叶儿都没能出现,索性使唤了另一个小丫鬟,绘声绘色的让她为自己备吃备喝。 冥夜辰手拄下颌,端坐于圆桌旁的木凳上,看她像只喜鹊般不停的叽叽喳喳,心想:以小书陶这般欢脱的性子,怕是没什么事能真正击垮她吧? 待丫鬟侍从们备齐酒菜,掩上房门离开后,管书陶终于消停了下来,刚落坐于冥夜辰对面,忽又一惊一乍道:“呀!我都忘了问你喜欢吃什么,就自作主张把我喜欢吃的全让他们备来了,大哥哥若是不喜欢吃,我再让他们重新准备。” 冥夜辰平日里很少进食,偶尔饮食也以清淡为主,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肉食,心里是真喜欢不起来,但他还是十分洒脱的摘下面具,对着她微微一笑:“小书陶喜欢吃什么,大哥哥就吃什么。” 管书陶像个要到糖吃的小孩子,乐得小脸儿都开了花,人也从他对面的位置挪到了他身边的位置,卖乖似的给他夹了满满一碗肉,催促他趁热吃。 冥夜辰蹙了蹙眉,拿起筷子却是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索性把筷子一搁,顺手把碗也推到了管书陶面前,正色道:“酉时已过,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我久待此处也不合适,还是先谈正事要紧。” “哎!真没劲儿,还以为你超凡脱俗,不会在乎凡人眼中那些陈腔滥调的破规矩,没想到你和皓月哥哥一样无聊,成天就知道谈正事,一点儿也不风趣。天大的事,不都应该吃饱了再说吗?”管书陶夹了块牛肉在他眼前晃了晃,随即又自得其乐放入口中细细咀嚼起来,边吃边夸赞着味道不错,还让大哥哥赶紧尝一尝。 她手不停,嘴也不空,摆明了就是不想谈正事。冥夜辰不动声色的盯着她看,看得她如坐针毡,赶紧挪到了旁边的位置。 心里藏了事,便也没了大快朵颐的心思,管书陶垂下眼帘,漫不经心的夹菜往嘴里送,竟破天荒吃出了大家闺秀的优雅与端庄。 冥夜辰也真真是极有耐心,管书陶不言语,他也不催促,反倒饶有兴味地盯着她吃饭,见她嘴角沾了些油脂,又将丫鬟们备好的锦帕递了过去。 管书陶知道自己弄脏了脸,却也不接锦帕,只将袖中画卷摊到了大哥哥面前,随即便将自己酝酿了许久的说辞娓娓道出:“此人就是暗害黄樱与苍擎峰的元凶,其手法之卑劣,简直有违人道。” 由于从小到大都是直来直往的性子,也没撒过谎,管书陶只能省去关于执扇的部分信息,直接拣了最重要的信息讲。不过话一出口,她便察觉到大哥哥似乎并没有兴趣听,目光也未曾往画像上挪,而是目不斜视的盯着她在浅笑。 美酒在烛光的映射下闪烁着浅淡的光,光线投映在他黑曜曜的朗目里,宛若夜空中闪闪发亮的星。管书陶俏皮的伸手去挡光线,却见他的眼中没了星星,却多了自己,便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傻呵呵道:“大哥哥,你的眼睛里有星星哎,还有我哩。” 冥夜辰先是怔了一下,随即便伸手在她头顶揉了揉,笑道:“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说罢,起身欲走,不料管书陶突然抓住他的手,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仰望着他,弱声道:“我…我没说实话,大哥哥是不是生气了?” “你说呢?”冥夜辰板着脸。 管书陶想要出言挽留他,可思来想去也找不到一个适当的理由能将大哥哥留下来,除非道出实情。但不知怎的,她就是想要包庇执扇,哪怕大哥哥会因此生气,哪怕执扇真的与天界太子合谋暗害了苍擎峰,她也想为执扇争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松开他的手,管书陶垂下眼帘,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回他道:“我,我不知道。” 冥夜辰着实有被她心虚的小模样给逗到,再次揉了揉她的头,道:“行了,别沮丧了,其实贺郢透露给你的那些信息,我早就知道了,并且比你知道的更为详细,你也不用藏着掖着了。” “你知道?”管书陶抬眸看他,心里寻思着,大哥哥是不是也在套自己的话? “嗯。”冥夜辰点头,“昨日将贺郢的三魂七魄集齐后,我便用‘摄魂术’读取了他的记忆,在他的记忆里,我看见黄樱被绑在了十字木桩上。” 言到此,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见小书陶愕然张着嘴,便屈指抬了抬她下颌,让她嘴唇合拢道:“先别急着惊讶,我还有话没讲完。” 管书陶听话的点了点头,冥夜辰又道:“黄樱会失去神智,是因其体内活物吃空了她的大脑与全身血肉,只为其留下了骨架与皮囊。活物支配着她的躯体杀人放火,行走自如,因此,在外人眼中看来是黄樱召唤出了怪物,实则是她体内活物驱使她召唤出了同类。 此乃以母体造‘人’的上古邪术,施术者先将虫卵从活人的面部七孔投入,随后施术让虫卵在母体中快速孵化,孵化后的幼虫便会以母体血肉为食,逐渐长成大虫,大虫再经施术者催化,最后便成了疯狂嗜血的怪物。 母体男女均可,但施术者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一般会选择年轻女子作为母体。女子本就是孕育生命的母亲,只要将虫卵放其宫腔,它们便会像胎儿一样在母体腹中迅速孵化,并快速生长,从而达到事半功倍之效。好在黄樱体内的大虫还没成长到能食其魂魄的地步,这才给了贺郢将她唤醒的机会。” 言尽于此,冥夜辰突然感觉手腕一紧,低头就见是小书陶用力抓住了他手腕,盈盈秋水的眼眸中蕴藏着泪花,她很自责,也很害怕。 冥夜辰重新坐回她身旁,柔声劝道:“小书陶放心,大哥哥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便一定不会放过他。” “大哥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信错了人,是我把黄樱和苍擎峰给卖了,我对不起黄樱,对不起贺郢,对不起师父和皓月哥哥。”管书陶说着说着,竟“哇”一声扑进了他怀里,抽抽嗒嗒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没事了,此事不怪你,真的不怪你。”冥夜辰一边拍抚她后背,一边轻声劝慰。 但其实,冥夜辰还有许多话没讲明,譬如,放入虫卵的位置除了面部七孔还有女子下体,而且从黄樱当时的衣着来看,她定是属于后者。 此等污秽不堪之事,冥夜辰并不愿心思单纯的小书陶知晓。只是,会此邪术的‘宫羽残’一门,早在九万年前便因作恶多端而被无忧国国主下令诛了九族。按理来说,邪术应当早已失传了才对,为何会在九万年后重现人间?而且怪物再怪,也无非是长相丑鄙以血肉为食罢了,绝非是无法斩杀,何至于越杀越多? 因没能亲眼见到怪物本身,冥夜辰也无从知晓它们是何种虫卵所化,但他料定黄樱只是个开始,施术者必然还会寻找下一个母体,然后故技重施再次攻打苍擎峰。 今日他与独孤皓一行人在苍擎峰下巡视了一番,发现管欣荣的火阳镜也并非完全不起效用,至少放置火阳镜的周边区域就没受到怪物侵扰过。想要保住苍擎峰,还得巧妙运用火阳镜布下‘地火阵’才行,不过具体要怎么用,冥夜辰暂时还未想好,便暂时将此事搁置了下来。 管书陶哭了好一阵,终是哽咽着停了下来,心想大哥哥读取了贺郢的记忆,那执扇之事他必定也已经知道了,忙离开他的怀抱,支支吾吾问他会如何处置执扇。 冥夜辰会随她前来,纯粹只是好奇小书陶心心念念护着的人是谁罢了,此时才发现小书陶护着的人竟是执扇,于是又正色道:“放心吧,无论她有没有犯错,我都不会伤她,因为,她予我而言,比命重!” 这可远远超出了管书陶能理解的范围,毕竟执扇曾说过她与冥夜辰是仇敌,管书陶想不通,大哥哥为何会将仇敌看得比他的命还重,总不能是为了安抚自己吧?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47章 爱哭爱闹真性情 管书陶不理解,索性直接问他:“大哥哥此言可真?” “千真万确!”冥夜辰十分笃定。 “那皓月哥哥会派师父去保护执扇,当真是听你差遣?” “是!” “可执扇明明说过不认识你,她还说自己曾与你恶战过一次,还说你会找她麻烦的,你为何……” “她是我妹妹。”冥夜辰打断她的喋喋不休,“她忘了我,樱花村那场大战她许是曲解了我的用意。” “怎么会?”管书陶蹙着眉,像是在质疑他,又像是在喃喃自语。她想不通,大哥哥一个八万年前就与天界对着干的冥神,与天界三千来岁的执扇仙子怎么就变成兄妹了。毕竟,他二人无论从年龄还是身份背景来看,都不像同道中人呀! 冥夜辰也不作解释,只道:“我不会伤她,永远不会。” 怔了片刻,管书陶莜地从凳子上弹了起来,见大哥哥仍定定坐着未起身,又连忙伸手去拽他,边拽边老气横秋的说道:“还坐着干嘛呀?既然是执扇误解了你,那咱们便去找她把话讲清楚,省得她哪天,再让那天界太子给利用了。” 冥夜辰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着调侃:“小书陶的思路为何如此清奇?” “你是我大哥哥,执扇是我好姐妹,你们俩都是我喜欢的人,是不是兄妹有什么关系,只要不是仇敌就好。”管书陶嘻笑着,开门,拽上冥夜辰便要往门外走,全当大哥哥的话是赞扬自己了。 冥夜辰矗立着不挪步,并以天色已晚为由搪塞她,让她先回去睡觉。管书陶不愿意,他又以苍擎峰结界被攻破,自己要留下来重新布阵为由,以理服人。 管书陶一想也对,目前苍擎峰才是重中之重,要找执扇,再多等几日也无妨。 冥夜辰见她好不容易松了口,忙将她推进门,抓住两扇房门便要替她掩门而去。然,就在房门要闭不闭之际,管书陶又兀地从门缝中间挤了出来,急道:“大哥哥,姓项的那么坏,她接近执扇肯定另有图谋,咱们还是得赶紧去找她才行!” 冥夜辰是真后悔,自己就不该与她透露太多信息,小书陶还真不是一般的闹人,于是又再次搪塞她道:“她可比你精明得多,不会轻易受骗,况且她也有能力自保。” “也对!她狡猾着呢。”话罢,管书陶灵光一闪,手指冥夜辰,质疑道,“大哥哥,你都没问过我与执扇是如何相识的,你是不是也对我使了摄魂术?” “被摄魂后的人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懵懂痴愣的状态,我若是对你用了,只怕你这本就不大灵光的小脑瓜会因此变成小呆瓜。”冥夜辰说着,又轻轻戳了戳她脑门。 “你骗人,贺郢不也好好的吗?” “贺郢是个例外,木偶人没有大脑可以思考,他用的是魂识。” “哦!”管书陶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声,忽又想起贺郢抱着骨灰坛时说的那番丧气话,担心他会想不开,便又催促大哥哥说,要他陪自己一起去看看贺郢。 冥夜辰无奈,只得拽紧她手臂,瞬移到了小径园外。 到时,却见小径园院门大敞开着,数不清的晶亮花瓣自小楼门窗与墙壁四周直贯而出,花瓣随着晚风四下飘零,仿若银蝶漫天起舞,唯美却又悲凉无限。 管书陶虽见识浅薄,却也知道那些根本不是花瓣,而是些零碎魂魄,忙冲进屋子,却见屏风后的床榻上,卧倒着一棵将死不死的樱花树,仔细瞧之,便见那樱花树还保留了些许人形模样。 “那是…贺郢吗?他怎么会……”管书陶喃喃着欲言又止,眸中含泪,又开始自责上了,“他说过要随黄樱而去,我早该想到会是这样的,可我却忘了留下来看着他,都是我的错。” 冥夜辰拍了拍她的肩,就事论事道:“你不用自责,贺郢之所以能依附在樱花木上重生,是因其执念未消,心有羁绊,如今黄樱已死,他没了牵挂,自然也就魂飞魄散了。心如死灰之人留不住,这是他的选择,亦是他的归宿,跟你毫无关系。” “可是,如果我一直在的话,说不定就能劝住他了,都是我不好……”管书陶哽咽着,习惯性地往大哥哥怀里钻。 三千年过去了,小书陶的秉性还是一点儿未变,喜欢的人她追着赶着也要黏上去,不喜欢的人多看一眼都会觉得烦,高兴了就叽叽喳喳讲个没完没了,难过了便抽抽嗒嗒往他怀里钻。对此,冥夜辰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由她哭着在自己怀里渐渐入睡,待她一觉醒来,所有的烦恼便也随之消散了。 翌日。 管书陶是在小径园醒来的,恍惚间听见楼下传来了铲土的声音,便赤着脚凑近窗棂处往下瞧。只见,皓月哥哥正带着几名手下,合力把樱花木种在了小径园内,而大哥哥则端坐在石桌旁悠闲的品着茶。 孤独皓今日穿了身莹白色云纹锦衣,负手立于桃树下,犹如泥塑雕像般,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几位兵卫挥铲填坑的动作。阳光下,他的身影好似被渡上了一层金边,浑身上下都在闪闪发着光。冥夜辰依旧着一身黑袍,戴银狼面具,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可这也恰好说明了,能见到他的都不是普通人。 两位兄长同时映入自己的眼帘,当真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旖旎风光,管书陶越想越是欢喜,高兴地直蹦哒,招手唤道:“大哥哥,皓月哥哥。” 冥夜辰抬眸望了她一眼,点头微微一笑。独孤皓却是神情一滞,双手也不自然的紧了紧,他怎么也没想到,管书陶竟住进了小径园,短短两日,她与冥尊便已经这般亲密了吗? 独孤皓不愿再往深处想,只是烦躁地揉捏眉心。而这时,管书陶已经从楼上跑了下来,她一直在笑,开心到连鞋也忘了穿。独孤皓愣愣地盯着她看,期待她如往常一般,义无反顾的奔向自己。 然,不等管书陶奔向他,冥夜辰便已来到了管书陶面前,打了个响指为她化出一双绣花鞋,轻斥:“蓬头垢面,衣不得体,将来那个男子肯要你?” 管书陶呵呵笑着,乖乖穿了鞋,又悄咪咪侧目瞟了皓月哥哥一眼,见他背过身去,根本不愿理睬自己,索性环上大哥哥手臂,刻意提高音调道:“鬼才稀罕别人要,我身边有大哥哥便已足矣。” 独孤皓听得心里阵阵发酸,却也清楚自己与冥尊根本无法相提并论,且不论其它,就说刚才,冥尊一个不苟言笑的人都会屈尊降贵去呵护她,而他却傻乎乎的等着她率先奔赴自己,这般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喜欢她。 自嘲的摇头苦笑,独孤皓便觉得自己再待下去也是多余,索性脚尖摆正,一走了之。 管书陶却会错了意,以为皓月哥哥是在嘲笑自己,气鼓鼓地横臂将他拦下,忽又换了副喜逐颜开的神情,出言讥讽:“皓月哥哥,哦,不对!口误口误,我应该叫你独孤皓才是,以前我不明白你为何非得改名不可,但现在我明白了,毕竟,只有大哥哥才配与日月星辰争光辉,你是在自惭形秽对不对?” 言语间,她又重新环住冥夜辰手臂,倚在大哥哥肩头故意刺激独孤皓。 独孤皓委实有被她给气到,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她话糙理不糙,若真与冥尊相比较,自己的确会自惭形秽。 见他闷葫芦般默然无语,管书陶气得狠狠一跺脚,咬牙切齿道:“你放心,以后我自会长记性,牢记,你的名字是独孤皓,绝不会再喊错。” 冥夜辰可算是看明白了,小书陶这是喜欢上了独孤皓,想用激将法激他一下,不过貌似这招并不好用,因为独孤皓已经挥手示意众兵卫离开了。 管书陶瘪着嘴,显然很不开心,可独孤皓依旧没理会她,只恭敬向冥尊请了辞,便领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了。 他一走,管书陶便沮丧地松开大哥哥往石凳上一坐,心事重重的趴在了石桌上。 情爱之事,冥夜辰也不擅长,所以他也不知该如何劝她才好,再则,以小书陶的秉性,越是劝她,她只会越较劲,昨晚便是个经验之谈,还是装聋作哑比较稳妥。想通此结,冥夜辰便以自己要去山脚下布地火阵为由,让她自己先回朝阳宫休息。 管书陶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冥夜辰也随之离开了。待她消沉够了,反应过来自己应该跟大哥哥一起去时,小径园内也只剩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她无精打采的趴在桌上,身在凡尘的执扇也同样无精打采的趴在桌上。 昨夜,客栈里有个婴孩哭了大半宿,闹得执扇一宿都没睡好,原打算补补觉睡到晌午才起的,却苦于博渊的吃喝拉撒无人照应,不情不愿,还是起床为他张罗起了吃吃喝喝。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48章 小小怪婴因何至 说来也是奇怪,昨夜那个啼哭不止的婴孩分明就在客栈内,可等执扇不堪其扰开门去找他父母说道时,哭声竟意外地停了。迷迷糊糊摸回床上刚要进入梦乡,哭声却又再次传入了耳中,烦得她嚷嚷着起身又要去看,但一开门,那哭声又再次兀地消失了。 如此折腾三四次,执扇也懒得起了,直接吩咐若离去门外守着,待若离确认好哭声是从哪个房间传出的,她再去同那婴孩的父母好好说道说道。 若离在门外守了两个多时辰,哭声都没再继续,执扇这才得以睡了小半夜的安稳觉。今早一起床,她便打着呵欠去找掌柜,问他客栈里除自己以外,还有谁是带着孩子来的,又住在哪间客房? 掌柜的却是好不幽怨的告诉她,客栈里仅她一人带了孩子,还言客栈里的其他人都被哭声吵得半宿没睡着觉,今早便有好几位客官来退了房。 这可把执扇郁闷的呀,回房便无精打采的趴在桌上,彻底不想动了。 还真别说,身边没了管书陶,都没有一个可以和她谈笑斗嘴的人,真真是好没意思。博渊最近倒是乖得很,可他咿咿呀呀也不会说话,再这样下去,她红颜未老人先衰,非得郁闷死不可。 执扇想了想,还是决定抱着博渊出去走一走,指不定就能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碰到管书陶呢。 客栈外便是一条喧闹繁华的宽阔长街,街道两侧,绫罗绸缎,珠宝首饰,果蔬小吃应有尽有,好吃的,好玩的,耍杂技的比比皆是。但这些东西也就一开始的时候看着新鲜好玩,一旦看得多了,吃得遍了,新鲜劲儿过去后,便再也提不起兴致了。 漫无目的在街上晃悠到了戌时三刻,执扇百无聊赖,又踱步回了客栈。招呼伙计送来了洗浴的热水,她动作娴熟地先将小婴儿给洗洗干净了,等他睡着后又将自己收拾干净了,最后无所事事,便把若离从百宝袋中抓到了圆桌上,夹起特地为它准备好的鸡肉丁喂给它吃。 那受宠若惊的小鸱鸮直晃脑袋,死活不愿张嘴。它与殿下不同,只要食物大小适中,根本不需要别人喂,臭丫头如此殷勤必是不怀好意,便弱弱地睨了她一眼道:“你想干嘛呀?” “我还能干嘛?无聊闲的呗!”执扇耸耸肩,搁下筷子,从百宝袋中拿出一小袋瓜子嗑了起来,嗑着嗑着又出声问道,“秃鹰,你说昨晚那孩子究竟怎么回事儿?” 若离啄起一块鸡肉丁,一脸享受地吞入腹中,回她道:“不是人就是鬼呗!” “也对!”执扇随口附和。 鬼她是不怕的,几个月大的鬼婴就更不会怕了,不过对方躲在暗处不出现,三更半夜又跑出来哭哭啼啼,扰她清梦就有些烦人了。想了想,执扇又道:“你吃饱了就给我去门外守着,看它今晚还敢不敢来,它若不来,我正好可以睡个安稳觉,若它还敢来,你便抓住它。左右养一个也是养,养一双也是养,我也不介意再给博渊找个伴儿。” 若离愕然地看着她,没言语,神情却是极不乐意。但是没办法呀,小姑奶奶的话就是圣旨,违命不遵可是会被杀头的。 囫囵吞枣的吃完了一盘鸡肉丁,若离又千叮咛万嘱咐,交代执扇照看殿下要小心着点,千万别再把他踹下床了,毕竟它出去后,便再没人能给殿下当肉垫了。 执扇笑嘻嘻应承着自己会抱着博渊睡,绝对不把他踹下床,若离虽半信半疑,却还是规规矩矩看门去了。 客栈分上下两层,四合院的结构,院中央立了座一人多高的假山,假山四周种了些花花草草以及一棵野蛮生长的罗汉松,松树高逾假山,倒也挺适合小鸱鸮藏身。 它锋利的小短瓜抓住一根粗壮的枝干,橙圆的瞳孔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东南方楼上瞧,因为临街之故,那里就只有一间房,也就是执扇住的那间。 亥时初,执扇所在的房间便已熄灭了烛光,到了亥时末,客栈里仅剩下一间屋子还亮了光,那是勤恳的掌柜在等着最后一批客人来住店,而子时过后,客栈便彻彻底底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夜黑风高,万籁俱寂,此时正是鬼怪们活动的最佳时机。 黑暗中突然传出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紧接着,一声高过一声的啼哭响彻于客栈内,哭声像是饿极了却找不到母亲的小婴儿,委屈巴巴的,十分可怜。 然,若离却是看得清楚,那东西哪里是一个正常的小婴儿,分明就是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小怪物。 小东西光溜溜地,通体呈现出半透明的血红色,其身体里隐约可见骨骼筋脉以及五脏六腑等物,外表类似于娘胎里发育不健全的胚胎。 但此刻,它却是撅着屁股,如八九月大的婴孩般,以一种四脚着地的方式在往前爬,一边爬一边哭,哭得撕心又裂肺。 若离原想趁其不备直接将它抓去执扇那儿邀功,可刚展开翅膀,周遭的松针立马便起了动静。动静不大不小,正巧被那小怪婴听了去,它回头露出两颗可爱的小乳牙,对着若离咯咯一笑,笑得眉眼弯弯,天真无邪。 许是因自家殿下如今也是小婴儿的缘故,若离着实有被它的笑容感染到,不过这可不代表它不会抓它。一个猛扑压下去,若离明显感觉自己身下多了个肉乎乎的小东西,滑不溜秋的就跟泥鳅差不多,可当它抬起脑袋细瞧时,却又感觉身下一空,冷不防便结结实实砸在了地上。 疼倒不是很疼,只可惜让那小怪胎给逃了,若离起身,本能地用爪子去刨土,试图将小怪胎从地底下刨出来,但,终究是徒劳而已。 那小鸱鸮转动脖子环视一圈,见周遭并无异动,索性摇身变回了神侍之身,打了个响指让时间静止,他从腰间取下了‘破冰’宝剑。 被执扇藏进百宝袋的第一时间,若离便从百宝袋的储物空间里拿回了自己的佩剑,此时拔出破冰剑猛地往地面一插,其强大的剑气,立时便将土地公给震了出来。 矮矮胖胖的土地公拄着一根悬挂酒葫芦的土仙拐,前俯后仰的扶着额头,虽是闭着眼,却也感觉到了天旋地转,耳心里嗡鸣声不停地响。待晕乎劲儿缓过来了,土地公睁眼怒喝:“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三字硬生生卡在了脖梗,因为其对面一位眉目冷峻,气宇轩昂的俊公子一把冷剑已直指他咽喉。 “神君,咱有话好好说,刀剑可不长眼呐!”土地公哭丧着脸,嘴角不自然的抽搐着。虽不认识若离,可他认出若离手中之剑乃是一品神剑,寻常仙子侍从们根本没有资格佩用,只有在天界有头有脸的上仙上神才能与之匹配。 见对方不为所动,只用一双峻目冷森森的看着自己,土地公着实有些慌,但想到自己守护一方土地,虽无大功,却也并无大过,顶多就是有些贪杯而已,还不至于触犯到天规,索性腆着老脸赔笑:“小老儿不知是神君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神君莫怪!” 若离一抬下颌,斥道:“老东西,少在这儿给小爷打马虎眼,枉你身为守护一方的土地公,竟连自家奶娃娃都看不住,还让它半夜三更跑出来嚎丧扰人清梦,你家是被人刨了祖坟还是咋的?” 土地公笑脸一僵,气得吹胡子瞪眼直嚷嚷:“神君切不可胡言,小老儿孤寡几十万年,上无父母,下无妻儿,哪里有奶娃娃可以照看?” “哦?如此说来倒是小爷冤枉你了?”若离勾唇笑了笑,突然话锋一转又道,“既然不是你家的奶娃娃,还不赶紧把它交出来。”说着,手中之剑又往前推近了一寸。 若是再推近半寸,土地公就该血溅当场了。土地公抹着冷汗,有心用土仙拐将神剑击开,再缩回地下继续过自己的清闲日子,但转念一想,自己就算缩回地下,对方也照样能将自己给震出来,只好苦着脸喊起了冤:“神君,冤枉啊!小老儿是真没见过您口中的奶娃娃,您要是不信,小老儿可以带您上我家去搜。” 若离本就不认为土地公会藏个小怪婴到自己家中,此举不过是为了给他一个下马威。眼下目的已达成,若离便也收起了剑,只在土地公肩头重重拍了三下,语重心长道:“瞧你说的,你我都在天帝手下当差,怎么着也算是同僚了,我又岂会不信你呢?不过嘛,那鬼娃娃咱也不能不抓,此事还得劳烦土地公帮我个忙,看看它究竟藏身于何处?” “不麻烦,不麻烦,小老儿这就帮您找找看。”土地公暗暗松了口气,忙不迭攥紧土仙拐重重顿于地面,闭眼,并起两指指向自己阳白穴处,随即便以‘土灵术’查探起了地下的动静。 片刻后,他手中仙拐骤然调头指向了东南方,往上瞧之,正是执扇住的那间房。 若离心道不好,‘静时术’只针对凡人和一些灵力低微的妖魔鬼怪管用,小怪婴已然有了实体,必是早已修成了鬼煞,此术怕是对它不起效用。 恰巧此时,楼上也传出了一声熟悉地啼哭声,若离立马意识到了不妙,大惊失色道:“不好,殿下?”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49章 夜遇鬼煞谈冥神 心急火燎的挥手示意土地公离开后,若离便打了个响指解封了静时术,而后又化作鸱鸮之身飞到了半空中,猛一俯冲,用力撞向了执扇住的那间房。 “哐当!” 一声重响,房门猛地被撞开,犹在睡梦中的执扇立时被惊醒。睁眼,便见一位身影模糊的年轻女子正试图用自己形如枯槁的双手去抱博渊,可她的手穿过博渊身体,却是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到他。 执扇下意识抱起博渊,起身便去抓那女子的胳膊,却不料,那女子身影一晃,竟莜地消失了,致使她扑了个空,还差点儿一头栽倒在床底下。 忙拔下潜风将它变成玉扇用于照明,扭头才发现,自己的被褥上竟有一个半透明的小娃娃,那小东西似乎是因她起身的动作太大而翻滚了一圈,此刻正四脚朝天地躺在她腿边。 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它脚踝,执扇将它倒提着,凑近刚飞进屋的若离面前晃了晃,啐道:“秃鹰,你怎么看的门儿,它都跑我床上了,你现在才来。” 若离停顿在半空中,不满辩解:“我刚才都压到它了,哪里想到它还能缩回地下去,这能怪我吗?我又没手,你让我怎么抓?” 执扇恨铁不成钢地剜了它一眼,转而看向自己手中的小怪婴,只觉这小娃娃软绵绵地跟没长骨头一样,定睛一看,便见它半透明的皮肤下连腿骨都没长健全,顺着小腿往下看,竟还辨不出它是男是女,小脸儿也皱巴巴的,依稀能见到隐于皮囊下的头骨与脑髓等物。执扇蹙眉摇了摇头,嫌弃道:“咦,这什么怪东西,长得这么丑,还是我儿子好看。”说罢,还笑着对博渊啧了下舌。 博渊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儿子”两字他在执扇口中听了不下二十次,每次都让他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和挫败,奈何他就是无法改变现状,只能就这么忍着,受着。 适才,博渊睡梦中突然感觉脖颈一凉,醒来便见到一位披头散发的陌生女子正满眸悲悯地盯着自己看,女子骨瘦如柴,身影飘忽不定,面色惨白如纸,正是个没能好死的女鬼模样。博渊心里发怵,又见执扇睡得正香,这才以哭泣的方式提醒了她一下。哪成想执扇竟睡得跟猪一样,怎么吵都吵不醒,幸好若离及时撞开了门,不然还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小怪婴似乎对执扇说它丑很是不满,龇牙咧嘴,嗷嗷乱叫,还试图躬身反咬她一口。 执扇岂能让它如愿,提溜着它不停乱抖乱晃的同时,嘴上也不饶人:“小丑八怪,你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我床上来干嘛?刚才那女鬼是你娘亲吗?你娘亲怎么能弃你于不顾呢,这未免也太自私了吧!还好你遇见的是我,我这人很好说话的,只要你把来意如实告知于我,我便放了你。” 小怪婴也不知是被她晃得难受,还是听懂了她的话,这会儿也不挣扎了,只一个劲的哇哇大哭,哭声凄凄惨惨,委实可怜得紧。 被人倒提着的滋味自然不好受,其中苦楚,若离可是深有体会,便出言提醒她道:“你别晃了,它才多大,怎么可能回答你的问题?” “也对!”执扇终是停了手,先将博渊放回床上躺好,而后便将双手架在了小怪婴腋下,狐疑的目光将它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打量了个遍,最终得出结论道,“这小东西应该是在娘胎里三四月大便夭折了,你看,它的骨骼都未完全成形,是男是女也辨不清。欸,你说它这么小就夭折了,哪来的戾气变成鬼呢,更何况还是个有血有肉的鬼?” 若离思忖片刻,回她道:“一般来说,鬼都是虚无缥缈没有肉身的,就好比刚才那只女鬼,她就只有残影,没有实体,所以你才抓不住她。不过,凡事都有例外,就好比咱们在樱花村里见到的鬼村民,他们就已经拥有了肉身。妖魔与凡修都能以掠夺他人灵力的方式来提高自身的修为,鬼自然也可以吞噬其它亡魂,以此来修炼成有血有肉的鬼煞,我估摸着,这小东西也已经吞噬过不少亡魂了。” “就它?”执扇属实难以置信,毕竟小怪婴实在是太小了,它不被其它鬼魂吞噬就不错了,哪有本事去吞噬其它鬼魂?更何况鬼魂修炼成鬼煞需要极强大的怨气或者执念支撑,这小怪婴的娘亲都还只是只刚聚成形的女鬼,它又能有多少怨念? 心中疑惑提出时,若离想了想又道:“依我看来,这小东西应该已经死了好些年头了,刚才那女鬼肯定不是它娘亲,不然她也不可能丢下它不管。你也别小觑了它,它能在地底下穿梭自如,也算有些本事了,你难道就没发现,它还长牙了。” 执扇倒提着小怪婴时,它虽一直在哭,但当执扇将它架起来打量时,它便也不再哭闹了。此刻它深陷地眼窝里,一双凸起的大眼珠正滴溜溜乱转,半透明的薄唇下,依稀可见两颗可爱的小乳牙。 “长牙又如何?”执扇不解。 “你刚不是还说它是胎死腹中吗?既如此,这两颗乳牙必定不是在它活着的时候长出的。你想啊,它死后还长了牙,这说明了什么?” “你是说它还在长大?” “不错,我刚才还见它满地爬了。” “这么能耐?”愕然将小怪婴放在自己腿上,执扇一手压在它胸口防止它逃跑,另一只手则去捏它脸蛋儿,意图掰开它的嘴,将它的乳牙看得更清楚些。然,手刚伸过去,那小怪婴突然扬起脑袋,一口咬破了她食指。 仿佛是出于天性一般,那小怪婴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不断地吸嗦她手指。执扇甚至能感觉得到,自己的血液正从指尖一点点流失,情急之下,扬手便是一个大耳刮子扇在了小怪婴脸上。 小怪婴皱巴巴的小脸儿仿佛膨胀了一般,瞬间便肿起了老高,但它吸血的动作却并未因此而停下。 执扇气极,扬手又要动粗,但这时她突然发现,小怪婴皮囊下的脑髓与骨骼筋脉等物不见了,准确的说,是看不见了,因为小怪婴正以惊人的速度长出了血肉,身子也逐渐变得结实了许多。 正是迷惑之际,若离已先她一步在小怪婴眉心处啄了一口。 小怪婴仿佛受了惊吓般浑身一激灵,连吸嗦地动作也停下了。执扇趁机抽回手,便见食指上已多出了两个细小的血窟窿,她嫌弃地甩了甩,那血窟窿很快便自行愈合了。 “怎么会这样?”若离诧异道。 “我也不知。”伤口自愈的能力,执扇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令她匪夷所思的是,银环蛇吸了她的血会死,博渊吃了浸血的仙丹就变成了婴孩,就连若离也变回了鸱鸮真身。但贺郢喝了她的血后,却又能从昏迷中清醒,小怪婴吸了她的血,竟还长出了血肉,那她的血究竟是救人的药还是害人的毒呢? 左右也想不明白,索性转移了话题:“你如何知道它的软肋是眉心?” 若离有些恍神,怔了好半响才答道:“小东西能吞噬其它鬼魂修炼成鬼煞,必然也害怕被人吞噬,如此一来,魂魄的聚集地也就变成了它的死穴。幸好它还只是只小鬼煞,若是让它修成了鬼罍或者鬼神,我刚才的举动就吓不到它了。” “鬼罍?鬼神?”执扇的认知仅限于鬼煞,这两个新称谓她还是第一次听闻。火速将小怪婴收入百宝袋中,她抱起博渊,抬手示意若离接着往下讲,一本正经的当起了听众。 若离飞至被褥上,站立稳当了,才开口解释道:“其实很简单,厉鬼吞噬了足够的亡魂就能修炼成鬼煞,鬼煞再吞噬其它鬼煞便形成了鬼罍。鬼罍除身躯冰凉无法改变外,其它与活人无异,它们能在阳光下行走自如,而且能力往往比一般的妖魔鬼怪都要强大百十倍,难缠至极。至于鬼神嘛,三界之中没人知道他的由来,只知道他不死不灭,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是令诸天仙神闻风丧胆的人物。” “等等,我怎么觉得你口中的鬼神像是在说冥夜辰?他不是堕神吗?怎么成鬼神了?” 若离摇头:“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我只知殿下千岁时便对冥夜辰十分在意,他翻遍了天界近三十万年来记载神仙名录的‘仙神录’,却也没能从中找到冥夜辰的名字,由此可见,冥夜辰并非如传言一般是堕神。 后来,殿下又想冥神冥神,可不就是死神的意思吗?于是他又去阎王殿查看了生死簿,但生死薄上同样没有冥夜辰的名字。 这种情况只能有两种解释,一则冥夜辰是化名,不过以他的本事似乎没有必要这么做,再则就有些玄乎了,殿下言冥夜辰极有可能来自三界之外,他非人非鬼,也非妖魔鬼怪,但他比鬼更阴鸷难缠,比神还神通广大,所以说他是鬼神。” “难怪你家废物太子一听说要与冥夜辰对战便跑去凡尘喝花酒,原来是怕死啊!”执扇表示质疑,“那日在樱花村,冥夜辰对付燎原神君都显得有些吃力,最后还被我困在了火海里。依我看来,冥夜辰就是个改名换姓的蝼蚁之辈,也没多大本事,根本不足为惧!”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50章 做法极端心境明 博渊是真佩服她的盲目自信,那日冥夜辰分明是有所顾忌才未全力应战,博渊估摸着,执扇能顺利逃出生天,也是冥夜辰刻意为之。 诸天仙神皆言是天选之子的出生震慑住了冥夜辰,但博渊从不这样认为,或许他前世真与冥夜辰有些渊源,但这份渊源绝对不足以震慑住对方,冥夜辰蛰伏了三千年又再次卷土重来,定是策划了更大的阴谋。 五百年前天界与苍擎峰的那一战,博渊临阵脱逃也并非是因为害怕,只是在大战的前两日,博渊便已得知引领苍擎峰......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50章 做法极端心境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51章 一波未平波又起 之后,若离静止了时间,掌柜也随之失去了意识,但当若离解封静时术,由一个气宇轩昂的俊公子变回鸱鸮一事他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掌柜的误将若离当成了妖怪,见它撞开了房门,唯恐执扇一个小姑娘会有危险,便找了把铁锹攥在手中,提心吊胆的跟上了楼,却不料,见到的竟是执扇抓了只小怪婴,与那鸱鸮相谈甚欢的画面。 在掌柜的眼中,与妖怪混在一起的必定也是个妖女,一想到此妖女已经在自家客栈住了半月有余,掌柜便吓得腿肚子一个劲儿......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51章 一波未平波又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52章 怪事频出谁之过 执扇虽察觉到了背后呼啸而来的掌风,却还是因躲闪不及被卢均一掌击中了肩头,她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接着便将小怪婴扔了出去。 卢均下意识去接孩子,却不料执扇趁机飞起一脚将他踹了个四脚朝天,更要命的是,接至手中的小婴孩竟一口咬住了他颈脖。卢均忍着剧痛,试图将孩子给推开,奈何对方的利齿早已深深嵌入了皮肉之中,他推一下,疼痛便加剧一分。 见此,堵在门外的几名官兵也纷纷聚集过来帮忙拉扯,疼得卢均面红耳赤,冷汗直流,......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52章 怪事频出谁之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53章 敢作敢当入李府 话罢,便一把将鬼百灵抛向了半空中,待鬼百灵煽动翅膀反应过来要反驳时,彩茵早已化作一道彩光消失了,气得它骂骂咧咧啐了一口,终是不情不愿往苍擎峰飞去。 彩茵再出现时,已是化成了执扇的模样,她将自己的着装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心里总觉得缺了点什么。等她好不容易想明白了,便探头四下找寻了一圈,末了纤手一指街角的两块小石头,分别将它们变成了小婴儿和小鸱鸮抱在怀里,最后来到祥云客栈对面的包子铺,点了一屉热包子。 不......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53章 敢作敢当入李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54章 妖女名誉被坐实 “小胖子,馋不死你。”执扇一边笑他,一边将银耳羹吹凉后往他嘴里送。近段时间博渊重了好多,脸上白嫩嫩肉乎乎的明显胖了一圈,因而执扇对他的称呼也从小东西改为了小胖子。 李洳鸢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觉得他专心干饭的小模样简直可爱到爆炸,她的弟弟如果不是一出生就夭折的话,如今也该与他差不多大吧? 想着想着,李洳鸢便伸手轻轻戳了戳博渊肉乎乎的小脸儿,只觉触感软绵绵的,像是摸到了棉花一样,禁不住夸赞道:“好可爱呀!......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54章 妖女名誉被坐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55章 生死角逐逢故知 噼里啪啦的断裂声响彻了整间牢狱,同时,卢均身上的铁链也开始肆意妄为地四下乱飞。执扇忙将潜风变大成一把成人高大的玉扇竖立于自己身前,及时避免了被铁链砸伤的可能性。 然,断裂声未歇,卢均苍劲有力的大手却已死死抓住了玉扇边沿,试图将其掰断。执扇不得不将潜风变回玉钗藏回袖中,旋即侧身避开了老远。 牢狱里顿时漆黑一片,耳畔也传来了一声沉闷的撞击声,想来是卢均在发力时手中突然失了支撑物,出于惯性而迎面撞上墙壁所至......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55章 生死角逐逢故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56章 真真亦假假亦真 沐晨在距离执扇三步之遥的地方伸出手,以一种商量的口吻说道:“小萱儿,你闯下的祸哥哥已帮你解决,现在可以跟我回家了吧?” “呸!装模作样的坏胚子,我回你姥姥家。”执扇心中暗骂,毫不客气地赏了他一个鄙夷的大白眼,扭头对李洳鸢说道,“洳鸢,你别攥着我了,这晌午都过了,我得回家吃饭了。” 李洳鸢忙抽回手,又偷偷瞄了沐晨一眼,见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执扇身上,似乎从未发现过自己的存在一般,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今日一别......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56章 真真亦假假亦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57章 抚今思昔身世谜 李洳鸢怀揣着自己的小心思,忙向父亲表明自己要送执扇去墨兰居,继而小跑着跟上执扇的脚步,怯怯地,又无法自抑地偷眼去看沐晨。 却不料沐晨突然驻足,转身面向了她。李洳鸢冷不防与他打了个照面,忙挪开视线往地面瞧,紧张得小手攥紧衣裙来回揉搓,一颗心扑通扑通欢蹦不止。 然,沐晨却是无视了她的存在,自然而然地将手搭在了执扇肩上:“小萱儿,哥哥有些醉了,你扶我一下。” “起开,离我远点儿。”执扇知道他是在装醉耍无赖,心......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57章 抚今思昔身世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58章 博渊失踪李府乱 小婴儿两只赤露的小脚仿佛粘在了楼板上一般,一双小手凌空乱抓,抓着抓着整个人就像壁虎一样完全贴在了楼板上,吱吱咯咯笑过一阵后,它突然纵身一跃,竟结结实实扑到了李洳鸢腿上。 李洳鸢有些犯迷糊,怀疑自己是在做怪梦,因而不仅没觉得害怕,反倒十分好奇的坐起身来,并试着伸手抚了抚它寸毛不生的小脑袋。小婴儿隔着被褥跪趴在她大腿上,低眉顺眼的很是乖巧,李洳鸢怕它冻着,就想将它抱进被褥里取暖,可双手托起它时却发现小婴......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58章 博渊失踪李府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59章 百鬼禁令出百鬼 李铭胜与沐晨的相遇本就是一场意外,今早他骑马归家的途中,一向温驯的马儿似中邪般突然横冲直撞发起了疯。李铭胜几欲驯服均未能如愿,唯恐马儿会伤到沿途的百姓,便也没敢贸然下马,而就在马儿即将撞上路人的一瞬间,沐晨及时以箫声制止了它。 两人一番交谈下来,沐晨拿出通缉令,言明自己是为惹事生非的妹妹而来,并表示自己能解决将军府现有的燃眉之急。李铭胜对这位风度翩翩的白衣公子很有好感,因而未作多想便将他带回了府中。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59章 百鬼禁令出百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60章 追魂铃中尽销魂 “公子,奴家虽然是鬼,但奴家的身子可比你怀里那小丫头曼妙多了,而且呀,奴家伺候男人的功夫可是一等一的绝,公子就不想试试?”红衣女鬼嗲声嗲气继续蛊惑,纱衣从她如雪肌肤缓缓滑向了足尖,又被夜里的风捎带着飘扬远去。 博渊侧身,闭着眼不看她。女鬼却不依不饶,赤身裸体的凑近他身前,纤长玉指轻轻滑过他手臂,手背,指尖,末了就将他的手往自己胸前拉,娇嗔道:“公子,你不睁眼看看,都不知道奴家的心跳得可快了呢,快到要......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60章 追魂铃中尽销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61章 各执己见分歧生 此人出现的时机委实太过蹊跷,博渊原想跟上去一探究竟,却见李夫人从院墙一跃而下,踱步进了雅菊楼,其身后还跟了个蹑手蹑脚的执扇。博渊唯恐她会坏事,又恐她不管不顾冲进屋会涉险,这才出面将她拦了下来,不曾想执扇竟会因此崴了脚。 “之后的事你也知道了,考虑到你定有许多话想问,我便用隐身咒隔绝了外界的一切。”言到此,博渊又想到了执扇不顾自身安危为他挡飞镖一事,心中一暖,“我虽未与紫衣人正面交锋,但对方既能破除我......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61章 各执己见分歧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62章 言之凿凿入情理 执扇用力想要挣脱他的手,奈何力道太小无法得逞,索性也不挣扎了,反问:“这是我的事儿,与你何干?” “你……”博渊愠怒将她摔开,“别怪我没提醒你,沐晨城府极深,不是你能招惹的,别到时候救人不成反倒搭上了自己的小命。” “博渊,我原以为你只有在变成小婴孩的时候才会很没用,现在看来,你即使恢复了真身,还是一样的没用。”抬眸直视博渊快要喷火的眼睛,执扇又道,“别以为我是故意气你,现在我就来帮你回忆回忆,五百年......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62章 言之凿凿入情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63章 似是而非招质疑 李铭胜着实没料到自己会被一个小姑娘怼到哑口无言,不知不觉中竟被执扇狠厉地目光逼得倒退了好几步。仔细想来,自己似乎真没理由对她赶尽杀绝,更何况这一战自己从始至终都处于弱势的一方,再僵持下去,恐会殃及将军府满门。 可就此认怂,似乎又有损颜面,正进退两难时,却见沐晨一把拽住执扇胳膊,厉声呵斥:“休得无理,你个娇纵蛮横的小丫头,如何能与知书达礼的李小姐相提并论?你擅自将她带出府,若是遇到了坏人,又当如何确保......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63章 似是而非招质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64章 众里寻他千百度 都被人扫地出门了,还敢如此大言不惭,这家伙脑子是让驴给踢了吗?执扇也不跟他客气,直接伸着手要钱:“我这人独来独往习惯了,根本不需要别人伺候,你只需按照约定将我的酬金付予我就成。” “什么酬金?”沐晨一脸疑惑。 “我们事先说好的五五分呀,你该不会想赖账吧?”言语间已将潜风攥在了手中,倘若他言而无信,执扇便能将他送上天。 “小萱儿莫不是听错了,我说的酬谢是事成之后,眼下事情才刚开始,你便想拿了钱一走了之,这......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64章 众里寻他千百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65章 弦乐绝知音难觅 沐晨摇头:“白景枫入住皇宫的第一夜,懦弱无能的七皇子竟带人血洗了’明徳殿’,并亲手弑父得了君主之位,从此暴虐无道,纸醉金迷。如此光景也不过数日,远赴边关的三皇子便携同护国大将军李铭胜杀回了皇宫,并成功夺得了君主之位。 自那以后,白景枫也于天盛销声匿迹,不成想今日竟会出现在这市井之中,看来,咱们今日有机会一睹尊容了。”说着便要抬腿往琴行走。 “唉唉唉!对方是美男子又不是美人,你去凑什么热闹呀?”执扇一把......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65章 弦乐绝知音难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66章 花开花败伤满怀 “倒也没什么不妥,既然沐公子财大气粗,想必也不介意请我吃顿好的吧?”虽心有不快,但事已成定局,这玉指环真也好,假也罢,执扇都得收着,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多宰沐晨几顿,吃他个倾家荡产。 沐晨满口应道:“饕餮盛宴,佳肴美馔,小萱儿想吃什么随便点,哥哥定不吝相赠。” 于是,执扇便将天香府中最名贵的美酒珍馐全都点了一遍,末了便跟着店小二大摇大摆上了七楼客房,坐等佳肴上桌。 天香府名菜共七十八道,上到熊掌鹿筋,下......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66章 花开花败伤满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67章 雷雨夜惊魂一瞥 “若离在你手里?”执扇一把揪住他衣襟,恶狠狠道,“你敢动它试试看。” 白平满脸鄙夷,冷哼道:“我不介意试上一试。” “我看你是活腻了。”执扇怒而挥拳相向,却被李铭胜伸手截下,调和道,“欸,二位都是本将军请来的贵客,还请二位能看在本将军的薄面上,姑且放下个人恩怨,先助我李府渡过难关再说。” 执扇不悦:“李将军此话何意?” 其实一直以来,李铭胜都对沐晨心怀芥蒂,是以将军府出事的第一时间,李铭胜就怀疑到了沐晨身......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67章 雷雨夜惊魂一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68章 采阴补阳修邪道 此后,雷雨骤停,帝君庙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须臾,一位风华正茂的紫衣道人便出现在了庙堂之中。 对着男子微一颔首,紫衣道人出言询问:“此次的祭品,主上可还满意?” “尚可。”男子点头,“紫旸,事情进展得如何?” 紫衣道人眉飞色舞,恭敬交待道:“主上放心,一切尽在属下的掌控之中。” 男子报以嘉许的态度拍了拍他肩头,随即化作一缕赤烟消失在了神像之中。紫衣道人则挥手燃尽地面狼藉的衣物,嘴角挂上一抹邪肆的笑,随后也消......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68章 采阴补阳修邪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69章 一时恻隐惹猜忌 帝君庙/观在天盛共有三百八十一座,其中有三百零一座竖立的帝君神像均是身型健硕,横眉怒目的青年模样。而青吾帝君却是从混沌初元起,就以一副清韵雅正,白发垂暮的老者形象示人。 虽说凡人没见过神仙,神像与神仙本尊有所差异也很正常,可将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塑造成一位横眉怒目的青年就很让人匪夷所思了。更何况还有八十座神像有着帝君本尊三分神韵,这便足以证明,凡人对帝君的了解并非是一无所知。 博渊还留意到,那八十座神......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69章 一时恻隐惹猜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70章 画虎画皮难画骨 此话犹如晴天霹雳,击得李铭胜猝不及防,在此之前,府中有多少关于大夫人面善心恶,害死二夫人的蜚言他不是不知道,但他始终坚信自己的夫人不是那样的人,她温婉贤淑,通情达理,怎么可能会害人?可此刻,婉玉一口一声对不起,却让他不由自主联想到了青竹的死以及那个讳莫如深的丧子之痛,以至于不知不觉间,竟松开了抓住她的手。 林婉玉凄然一笑,那件事久埋心底,压得她几乎喘不上气,如今将它彻底摊开来讲,反倒轻松了不少。 “将......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70章 画虎画皮难画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71章 按迹循踪错综杂 寂静的夜里只能听到她抽抽嗒嗒地呜咽声,李铭胜叹息着将自己的披风披在她肩头,劝慰道:“夫人,起来吧!地上凉,你的身子才刚好。” 林婉玉哽咽着抬眸,泪眼婆娑的问:“将军,你是不是在怨我?” “原就不是你的错,我怎会怨你?”李铭胜将她搀起,面向众人道,“此事就到此为止,即日起,我不希望再有任何人议论此事,都回去吧。” 执扇道:“李将军,这就算了?” “此话何意?”李铭胜不解。 “二夫人的事,大夫人是不知者不怪,那......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71章 按迹循踪错综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72章 若即若离相思意 突来的状况令在场所有人都猝不及防,青竹连忙躬身抚了抚李夫人高高隆起的腹部,小心翼翼哄道:“殷儿乖,娘亲病了,我们不找她了好不好?” 李铭胜紧张到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盯着发妻高隆的腹部,却听里面传出了一声稚嫩的小嗓音:“不,我就要娘亲,就要娘亲。”声音带着些许傲气,些许撒娇,奶酥奶酥的十分好听。 “这……”李铭胜手指一颤,求助的目光看向青竹,便见她一遍遍抚摸着林婉玉小腹,耐心劝解,“殷儿听话,娘亲病得很重......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72章 若即若离相思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73章 色授魂与心愉侧 若不是忧心她傻到生活不能自理,博渊非得敲开她脑袋,看看里面装的铁是不是生了锈? 博渊不理她,执扇便白了他一眼,悻悻然来到沐晨身边,不再自讨没趣了。见李将军将李夫人抱了起来,又附耳去问沐晨:“他这是干嘛呀,出尔反尔?” “此处阴气太重,对李夫人百害而无一利,我让李将军先将她带回静竹轩,一切都等正午时分再说。”沐晨转身,盯着她弯弯的眉睫淡然一笑,“时辰尚早,我教你一首曲子,危机关头可保你性命无虞。” “啥?......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73章 色授魂与心愉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74章 绝处逢生芳心许 原以为自己是绝处逢生机,不想竟是祸不单行一!既然注定命丧于此,李洳鸢反倒淡然了些许,盯着那双绿幽幽的眼睛,她颤着声音反问:“你是何物?” “李家小姐?” 李洳鸢听闻他道出自己姓氏,战战兢兢又问:“你……识得我?” “你站起来,前行五步便会踢到一座石像,踩上石像就能摸到一盏油灯,油灯旁有火折子,你试试看能不能吹燃。” “你为何……不亲自动手?” 对方久无应答,李洳鸢迟疑良久,最终还是扶着石壁站了起来,单脚跳行......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74章 绝处逢生芳心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75章 少年归来复仇时 “是属下的失职,请殿下重罚!”若离重重叩了一个响头。 执扇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误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博渊要迁怒于若离了,忙打着哈哈维护道:“博渊,我跟若离闹着玩呐,当不得真!傻子才会将玩笑话当真话听,您说是吧?” 博渊蹙眉未作回应,执扇又心虚地扯了扯若离衣袖,附耳道:“天规有定,神仙不得与凡人有染,博渊若真信了我信口胡诌的话,你可就遭殃了,轻则鞭刑悔过,重则剔去仙骨,贬下凡尘。那个,我也不是故意的,你......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75章 少年归来复仇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76章 前世业障今生果 短暂的失神后,林欣悦本能地扯过被子遮挡自己光着的身子,颤颤巍巍往墙角缩。 凄楚可怜的模样,让执扇也为之动容不已,那少年却丝毫没有怜悯之意,狞笑着步步逼近了床榻,每走一步,地上都会留下一个血红的鞋印。 “小景,我知道错了,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吧,我给你磕头,磕头……”林欣悦说着,竟真的跪在床上磕起了头。 “是嘛?那你倒是说说看,你错哪儿了?”少年将剪刀狠狠插于床榻之上,谑笑着拉了拉手中绳索,语气中透露着难以......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76章 前世业障今生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77章 大战告捷信任归 “相同的手段用过一次,再用可就不好使了,你觉得呢,白景枫?”执扇一挑柳眉,似笑非笑。 对方眼中闪过一抹惊诧之色,但很快,又恢复了少年该有的青涩神情,嗔怪道:“姐姐,你好狠的心呀,怎么可以划伤人家的脸呢?” “咦~”执扇被他发嗲的语气瘆起了一身鸡皮,犹自分析道,“小景,白景枫,怪不得我见你的第一眼就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你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不是吗?” “姐姐,你说什么呐,我听不懂。”少年捂着脸上血痕,撅着嘴......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77章 大战告捷信任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78章 凡界事了归仙途 忘忧草? 执扇快速在脑海中过滤了一遍自己见过的,听过的瑶草琪花,最终确定,忘忧草只在一本残缺的古籍中有过记载。 传说,九万年前的瑧江以南,淮山以北区域有座神奇的绿洲名唤无忧。无忧国人杰地灵,花开四季,绿树长青,但它最奇特之处还是在于一座名为忘忧谷的峡谷。 忘忧谷水木清华,灵气充沛,最关键的是,那里还居住着一位名唤’蓝芯蕊’的忘忧花神。 忘忧草的汁液原就是救死扶伤,排忧扼难的良药,因而忘忧花神不时便会出现在......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78章 凡界事了归仙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79章 一触即发恼成怒 九重天上,璇霄丹阙中,梧桐树下,两位老者正相对而坐,举棋博弈。 白衣老者手持白子,轻巧落于玉盘之上,继而手抚白须,点头一笑。其对面的红衣老者持黑子悬于玉盘上方,提醒道:“棋行险招,顺则大获全胜,逆者满盘皆输,帝君当真考虑清楚了?” “行棋之道,落子无悔,为人根本,无愧于心!”帝君平淡的言,抬手示意月老落子。 “好一个无愧于心?”月老突然翻脸,将棋子往玉钵里一扔,起身,强压怒火,“为虎傅翼,姑息养奸,这便......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一卷 明战与暗谋篇 第79章 一触即发恼成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0章 孤立无援意志坚 可执扇正在气头上,哪里顾得上看他的眼神,即便看了,也不会服气,双手被博渊擒住,她便用脑袋猛地撞向他下颌。 “砰!”一声响,疼得博渊埋头闷哼了一声,口中立时多了些猩甜,他强行咽下带血的唾沫,冷冷的笑,“够野,本殿下吃定你了。”说着,便将执扇拦腰抱了起来,手臂似铁链枷锁,执扇越是挣扎,他便箍得越紧。 执扇恨得咬牙切齿,怒火袭天卷地,被博渊抱着路过燎原神君身边时,悬空的双腿踢动得越发卖力,以至于在擦肩而过的......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80章 孤立无援意志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1章 越挫越勇不言输 执扇回到璠云宫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戴月将自己的鞋给烧了,而后便直接来到了帝君的禅房前。 房门被推开的一瞬,长风随之灌入屋内,拨乱了帝君干净利落的皎白须眉,却撼不动他阖眼打坐的静谧气息。 “师父?” 执扇绕行至帝君身后,纤手在他瘦削的肩头轻轻按捏,作出了一副娇俏讨好的乖模样。不想师父始终不为所动,执扇只好觍着脸凑近他身侧,葱白食指绕着他长眉漫不经心地转着圈,口中喃喃:“徒儿有一事不解,还请师父指点一二。” “......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81章 越挫越勇不言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2章 步步为营涉险境 自上次一别,管书陶便再也没了消息,执扇一度怀疑,管书陶是让独孤皓给软禁了,毕竟依她那直来直往的性子,绝对干不出背信弃义之事。 据管书陶所言,黄樱是被冥夜辰安排住进苍擎峰的,她遇袭后,独孤皓定会全力施救,是以唯一能找到她的方法,只能是去苍擎峰碰运气。好在自凡尘回到天庭后,执扇脚踝处的红线便不再束缚她的灵力了,这也让她多了些底气,至少在遇到危险时,她的本事足以全身而退。 打定主意后,执扇便施以仙术让磬心楼......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82章 步步为营涉险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3章 近在咫尺无可及 执扇原打算搬出管书陶与对方好好说道说道,可要命的是,那黑衣人跑都跑了,忽又回头将她给拽上了,这不摆明了想拉她垫背嘛。这执扇哪能轻易就范,当下便抬掌狠狠击向他后背,可当对方隐忍着痛苦回眸时,执扇立时便后悔了,只因对方耳垂上有她熟识的那颗珊瑚珠肉痣。 博渊也没料到执扇会突然出手,是以毫无防备受了她力道十足的一掌,钻心的疼痛让他微微躬起了身。博渊忙攥紧衣襟强压着身体的不适,可喉头翻涌的猩甜,仍让他一口鲜血......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83章 近在咫尺无可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4章 破釜沉舟强强合 良久,执扇方才平复自己的心绪,对冥夜辰说:“我该回去了。” “你先歇着,我去看看小书陶。”冥夜辰清润的嗓音,掩盖了她如蚊蝇般的呢喃,也为她添了一个留下的理由。 “我也去。”心中有太多的不解谜团,执扇也不好直接询问冥夜辰,但是管书陶,她可以随便问。 “随意!” 毫不在意的口吻,让人猜不出冥夜辰的喜怒哀乐,但当他转身引路的那一刻,却是不自觉勾起了唇,眸中的喜悦,好似纳入了湖光山色,层层叠叠,涟漪交辉。 出了房门......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84章 破釜沉舟强强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5章 情之极致痴若狂 想到管书陶,独孤皓又徒生了几分怅然,那小祖宗从小性子刁钻,极少有人能入她的眼,可一旦与人交心,便是一往无前,至死不渝。现如今,她心心念念的大哥哥却杀了对她宠爱有加的授艺恩师,这事儿任谁也接受不了,管书陶此次,定是伤透了心。 自古红颜多祸水!这位执扇姑娘,怕是足以挑起三界战祸吧? 独孤皓思忖着,就听执扇冷哼一声,又道:“蜉蝣安能撼树?倘若你真想报仇,就应该先提升自己的灵力修为,而不是在自己羽翼未丰时,硬......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85章 情之极致痴若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6章 时过境迁故地游 管书陶闭上眼,大颗大颗的泪珠直往下掉,可她丝毫未有挣扎,俨然一副一心求死的模样。 冥夜辰将她扔在地上,下着最后通碟:“若有下次,本尊便让整个苍擎峰为你殉葬。”说罢,他转身欲走,却听得管书陶歇斯底里的哭喊声自身后传来,“不会再有下次了,从今往后,我都不会再缠着你。” 凄厉决绝的声音仿若泣了血,叫停了冥夜辰前行的步伐。管书陶从地上爬起,颤巍巍与他擦肩而过,纤弱身影仿若风中劲草,摇摇欲坠却又倔强不服输。 黑夜......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86章 时过境迁故地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7章 尔虞我诈险求胜 这方祭台无论大小与形状,皆与之前的祭台一般无二,位置也还是原来的位置,就连祭台上毀去的那面大鼓,都与之前的别无二致,执扇严重怀疑,这祭台就是她之前见过的那一方祭台。 可大火过后,草木皆毁,不该独独留下这一方木祭台才对,除非是冥夜辰刻意保下的。只是,冥夜辰保一方木祭台做什么,难不成他早就料定自己还有用得上它的一日,或者也可以说,他还有要复活之人? 若果真如此,以冥夜辰的能力该是早就做到了,又何需将这祭台......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87章 尔虞我诈险求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8章 拨云见雾背道驰 执扇的目光则被一位二八年华的少女所吸引,这少女,可不就是在凡尘时,曾衣不遮体当着她的面投河自尽的哪一位嘛,执扇还亲自下水去拉过她呐。 短短时间里,执扇愣是没能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更奇怪的是,她居然是带着笑意赴死的,那时执扇便觉得,这少女的死隐隐中透着古怪,极有可能是被人给蛊惑了。后来,凡尘又陆续有年轻貌美的女子离奇自戕,执扇曾一度将怀疑的目光锁定在了沐晨身上,但后来经博渊查证,那些事与沐晨并无直接联......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88章 拨云见雾背道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9章 涅生九境锻乐神 执扇想啊想,觉得有能力,有理由,又有谋略暗害博渊的人,只有算计自己将博渊煽下凡尘的冥夜辰,那有没有可能,紫旸真人也是冥夜辰的部下呢? 答案是否定的,毕竟凭冥夜辰的本事,杀人根本无需假借他人之手。再则,冥夜辰会在月老祠中搭救高烧不退的博渊,必定另有图谋,如此,他也就没有理由指使部下在博渊出生时暗害他了。 如是想着,白景枫却是会错了意,以为执扇是在鄙视他,怒道:“收起你那副假仁假义的神情吧,你们这些个自命......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89章 涅生九境锻乐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0章 尘埃落定诉相思 奕旸不甘心将自己辛苦百年才得来的神器拱手相让,当下便监守自盗,趁着夜黑风高将涅生琴偷出了倾韵殿。 可好巧不巧的是,那日夜里还有别的贼也盯上了涅生琴,他二位骤然相遇后,立时大打出了手。奕旸擅谋不擅武,情急之下只得拨弄涅生琴,试图以诱境制敌,不料那小贼出手快而精准,不仅没被诱惑,还顺手抢走了涅生琴。而奕旸神君却因作茧自缚,惊动了另一位看守倾韵殿的铭禅神君以及一众天兵天将。 很快,涅生琴被盗一事便传入了天帝......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90章 尘埃落定诉相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1章 云霓之望镜观花 “从今往后,换我来保护你。”清朗的声音带着坚定。 执扇蓦地抽回手,对准他脑门就是一巴掌抡了上去,轻斥:“想什么呢?姑奶奶就这么点癖好,咋滴,还想跟我抢?” “好,好,不跟你抢。”博渊摇头笑了笑,“那、小姑奶奶,我们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嗯……你先回,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何事?”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也不会有任何危险,你不是急着回天庭嘛,赶紧的。”她按住博渊肩头帮他转了个方向,而后又用力推了他一把,见博......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91章 云霓之望镜观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2章 预谋之爱的陷阱 回璠云宫后,执扇便一身轻松,蒙头大睡了整两日,直到第三日才想起来问戴月,项墨白的去向。 戴月告诉她,项墨白在她离开后的第二日就不辞而别了。执扇觉得无趣,便想去苍擎峰看看管书陶,但碍于自己与冥夜辰之间的隔阂,想想还是作罢。 可这野惯了的心哪能轻易收回来呀,执扇睡趴在玉榻上,双手自然垂至地面,无聊的晃动着一双赤露的小脚,嘟着嘴嚷嚷:“戴月,好无聊啊!” 戴月手持绢布将药柜里里外外清洁了一遍,没听见她的话,却......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92章 预谋之爱的陷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3章 扇惑人心君自持 爱而不自知? 博渊认真想了想,认为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毕竟帝君也讲过,执扇无情无泪是因情脉缺失所致,一旦她有了想保护的人,那么这个人,极有可能会成为助她生出情脉的有缘人。 而执扇信誓旦旦要保护的人,可不就是自己吗? 念及此,博渊的心情豁然开朗,面上也添了几分喜色,但他不知如何才能助执扇生出情脉,倒是若离接下来的话点醒了他。 若离道:“总觉得执扇聪慧有余,情智却是欠佳,作为朋友,我是不是应该帮帮她?” “如何......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93章 扇惑人心君自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4章 穷图匕见玉骨碎 “给你蟠桃是看得起你,爱吃不吃。”执扇冷哼着冲他做了个鬼脸,转身小跑着离开了。 目送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博渊不自觉勾了勾唇,手捧蟠桃递至鼻尖闻了闻,清甜的果香味立马充盈着整个鼻腔。 博渊并不喜甜,却也在执扇咬过的地方轻轻咬了一口,只觉入口极甜,如饴似蜜的滋味从舌尖一路蔓延至心坎里,让他止不住的笑意盈面。 风恬月朗,群星璀璨! 执扇孤身行走在夜色里,暗自琢磨着自己计划失败的缘由,好似从一开始,博渊便察觉到了......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94章 穷图匕见玉骨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5章 心若无尘心自安 执扇盘膝坐在玉榻上,目光呆滞盯向仙草地里的雪魂草,似乎正在神游。 戴月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担忧道:“怎么了这是?昨夜才兴冲冲跑去霞光殿,今日却郁郁寡欢的,不会是九殿下欺负你了吧?” “啊?你刚说什么?”执扇恍然醒转,一把抓住了戴月手臂。 戴月吃力地将她的手掰开,边揉胳膊边回她道:“我说,九殿下是不是欺负你了?” “不是这一句。” “霞光殿,还是郁郁寡欢?” “不是不是!”执扇摇摇头又问,”你刚是不是谈及了冥夜......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95章 心若无尘心自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6章 貌合神离假结盟 “此事就按本殿下的意思办,出了任何纰漏,皆由本殿下一力承担,明白了吗?”说罢,已是刻不容缓迈腿去追执扇了。 “这……不妥吧?”燎原神君面露难色,心中却是鄙夷万分。 博渊驻足睥倪他一眼,不耐烦道:“本殿下再重审一次,这是命令,不是请求,火神还想抗命不成?” 燎原神君躬身作揖:“小神不敢!” “行了!此事就这么定了,本殿下还有些私事要处理,火神请自便!”话音止,博渊便化作一道霞光消失在了云层里。 燎原神君嗤之以......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96章 貌合神离假结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7章 行差踏错念成空 “记住了!管好自己的嘴,若是走漏半点风声,本殿饶不了你!”燎原神君徒然加重语气,一把将戴星推到了徵姝面前。 徵姝恭敬应是,进而扶着戴星,耐着性子道:“夫人,属下扶您去休息!” 戴星全程没有插嘴的余地,因为徵姝明面上是将手轻轻搭在她肩头,实则却用另一只手死死钳住她手臂,只要她敢出声,徵姝便会扼断她的手。再则,戴星心里很清楚,燎原神君根本不是在训斥徵姝,而是在警告她,今日之事若是泄露半分,她便只有死路一条......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97章 行差踏错念成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8章 玲珑巧心萌了芽 担心李府出了事,若离急忙蹭起了身,可转念一想,未经殿下许可,自己断不能擅离职守,更不能私自下凡,插手凡尘之事。 “想去就去呗,那么纠结做什么?”执扇适时给出了建议,吓得若离身躯一颤,惊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寻博渊的,他欠我一个解释。”执扇说着,又一把夺过若离手中的天机枢道,“你既敢私相授受,将天界用来传递讯息的神器天机枢赠予李洳鸢,便不该在察觉到她有难时袖手旁观。李洳鸢是我的朋友,今日之事,我......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98章 玲珑巧心萌了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9章 韬光韫玉藏不住 “你敢?”执扇急得一脚踏上书案,直接将博渊扑倒,压在了身下,伸手强抢,“你给我,给我。” 博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捏着玉指环,尽量平心静气地问她:“在你心里,冥夜辰就这般重要吗?为他,你不惜三番两次来霞光殿行盗窃之举,为他,你假扮成若离待在我身边,为他,你连自己的安危也不顾,你到底要为他做到什么程度?是否还要为了他,与我为敌?” 执扇怔了,若非博渊提及,她倒真不知自己为了拿回无虞,不知不觉间竟干了这么......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99章 韬光韫玉藏不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0章 最是患难见真情 若离突然笑了,很无奈的笑:“你们都以为我是殿下的伴生兽,但很可惜,我不是!” “什么?”执扇简直难以置信,这种事还能造假不成? 若离道:“鸱鸮一族生来就倍受歧视,在凡人眼里,我们是报丧鸟,是不祥的象征,在枭类眼里,我们弱小无能,根本不配与他们同属一类。 妖帝荼陌的真身是金雕,妖族中人为了讨好它,故意对我们鸱鸮一族实施了打压,凡是鸱鸮出身的妖怪,此生都只有为奴为婢的份儿。 父亲不甘寄人篱下,便带着母亲与年......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00章 最是患难见真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1章 是非成败转头空 博渊微微蹙眉,正打算按住她肩头,声正色厉纠正她的措辞,却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被执扇施了定身术和噤言术。 终究是大意了,他只知执扇的战斗力仅限于手持玉扇之时,却不知,她被红线束缚住的仙力,是在何时能正常驱使的。 执扇轻拍了拍他后背,旋即身化绿光,从他紧紧禁锢自己的怀抱中溜了出去。落至地面时,她幻回人形,也不顾地底下波涛暗涌的幽冥河水,抬脚步步迈向了冥夜辰。 冥夜辰的心狠狠揪在了一起,他明知,执扇这是......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01章 是非成败转头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2章 盛况空前良缘定 提起此事,月老立马怂了,之所以这般讲,不过是为了警醒执扇,俗世险恶,让她照顾好博渊而已。 原以为凡间事了,此事也就翻篇了,不曾想,执扇都回来这么长时间了,竟还没忘记这茬,总不能任由她剃光自己的头,乖乖去西天受戒吧? 月老思忖着,当下便服了软:“扇儿,咱万事好商量,你想要什么,老夫都可以想方设法弄给你,但剃度一事,可万万使不得呀!” 执扇可劲儿揪着他胡须,挑眉:“怎么,你还想赖账?” “哎呦!疼疼疼!”月老......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02章 盛况空前良缘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3章 道是无情却有情 一切趋于平静,博渊却是久久难以释怀,执扇的性子他最是清楚不过,出了这样的状况,她不该如此镇定,除非,她已经对自己死心了! 博渊绝不容忍这样的事发生,他攥紧拳头,丢下满殿仙神,径直冲出了凌霄宝殿。 殿内再次唏嘘不已,但博渊已经不在意了,他脚步奇快,不一会儿便追上了形单影只的执扇。 “执扇,你听我解释。”博渊拉住她的手,语气略急。 执扇抽回手,目光冷冷一瞥:“七公主貌美端庄,举止娴雅,与九殿下珠联璧合,实乃天......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03章 道是无情却有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4章 心有灵犀一点通 可真见到执扇的那一刻,博渊却又不忍心指责了,此刻的她正懒懒地躺在玉榻上,脸上盖着一本厚厚的天书,青丝如泄,直直垂至地面。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作何,今日的她异常安静,甚至都未察觉到博渊的到来。 小心翼翼将她脸上的天书取下,博渊蹲在玉榻前,牵起她的手轻轻印下一吻,而后便将她的手贴上自己面颊,口中呢喃着:“总想着将你护在身后,可一直以来,都是你在保护我,作为一个男人,我好像真挺失败的。我知道,苒觅之事让你受......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04章 心有灵犀一点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5章 心哀莫大于心死 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便想让师父掐指算算博渊是否安全,也是巧了,刚踏出房门,就见师父匆匆出了璠云宫。执扇唤了一声,师父也未曾回眸,索性好奇的跟了上去。 帝君脚踩祥云,不一会儿便落在了一棵晶莹璀璨的神树下。 那神树通体荧光发亮,阳光洒下,为其渡上了一层华丽的金边,晃得执扇眼睛疼。 这是何处? 印象中,自己从未来过此地,可为何,会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呢? 正疑惑时,就见师父大手一挥,一面隐形的屏障兀地出现在了半空中......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05章 心哀莫大于心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6章 悲怆剜心赠冥神 心好疼好疼!为何人在失意的时候,脚下的路总是格外难走? 执扇像具丢了灵魂的空壳,记不清时日,辨不清方向,也理不清思绪,只一个劲儿的闷头往前冲。 也不知跌了多少次,撞了多少次,又滚了多少次,膝盖被石子磕得鲜血直流,脑袋被大树撞得又红又肿,身子被荆棘扎得千疮百孔。 那些伤口总是好了又伤,伤了又好,可为何,心底流血化脓的伤,总也不见好? 执扇驻足,手扶树干停留在一座叫不出名的山峰下,她蹙着眉,呼吸艰难,右手握拳......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06章 悲怆剜心赠冥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7章 飞蛾扑火亦无悔 管书陶在替执扇换衣时,看见了她衣物上破开的血洞,以及那衣物下暗藏的十字刀疤,虽不知她经历了些什么,却也能想像得到,执扇曾被人剜过心。 曾经有多羡慕执扇,此刻便有多心疼她。管书陶一直觉得,能拥有冥夜辰这样的哥哥,一定是这世间最幸运的事,因为他是这世间最强大最温柔的哥哥,有他的庇护,又有谁能伤自己分毫呢? 可为什么,执扇也会伤得如此之重? 管书陶想问,但她不敢问,毕竟在被冥夜辰伤得体无完肤的时候,她也只想将......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07章 飞蛾扑火亦无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8章 运筹帷幄掌局人 冥夜辰转身跃下悬崖,借着冷冽的飕风,为自己找回了一丝理智。 赢了吗? 并没有! 从他决定妥协的那一刻起,便已经输了,他只是比常人冷静得多,能用大脑主宰自己的内心,能用冷漠掩饰自己的真心。 再没耐心等待时机,冥夜辰兀地止了下坠的速度,直直冲上九重天,手持玉箫杀入了霞光殿。 凄清婉转的音律倾泄于霞光殿之中,无形的气流,阴冷的风,皆已化作冥夜辰手中杀人的利器,一往无前,所向披靡! 天兵们个个英勇无畏,前仆后继冲上去......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08章 运筹帷幄掌局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09章 血染山河烽火起 “天后娘娘,苒觅什么都可以听您的,只求您让九殿下撤兵,放过荼陌吧!”苒觅说着,又再次跪在了天后面前。 “糊涂!”天后一摔衣袖,怒斥,“妖帝在你回龙宫的时候暗杀吾儿,此乃其罪之首;盗取涅生琴,以凡人的身躯炼制吸血怪,此乃其罪之二;身为万妖之主,却妄图与神族私通,此乃其罪之三。试问这三大罪,那一条不是大逆不道的重罪,你现在替他求情,是将龙族,将这九重天置于何地?” “不是这样的!”苒觅不再仰望于她,起身,......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09章 血染山河烽火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0章 忘忧花神蓝芯蕊 博渊微微一叹,目光越过众人,落在了妖帝身上,虽不愿中那贼人的奸计,但今日这一战,已然没了转圜的余地。眼见项墨白已趁乱潜逃,博渊摊手,化出一道霞光直冲天际,须臾,便是遮天蔽日之景。 众妖愕然抬眸,便见那云层之上,黑压压地站满了天兵天将,而那为首者,正是一身戎装,手持破冰神剑的若离。 “九殿下早已精密部署,却假意规劝于我,倒也真是演得一出好戏!”荼陌泰然鼓掌,眸中满是鄙夷。 博渊不作理会,只对着若离微一点头......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10章 忘忧花神蓝芯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1章 一执一念一浮生 蓝芯蕊一摔衣袖,终是愤愤停了手:“一柱香之内,自行来霞光殿找我,如若不然,你该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 苒觅踉跄着后退两步,一刻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荼陌忙将她搀扶,疑惑道:“觅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一切都是天后的阴谋,她先是利用我,挑离了执扇与九殿下之间的关系,又利用涅生琴,引得妖魔两族争相抢之,最后再冠以重任之名,让九殿下出手教训妖魔两族,从而达到她执掌三界的目的。”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11章 一执一念一浮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2章 上古遗株遭觊觎 指关节咯咯作响,荼陌紧攥着手,气得一拳砸在了身旁的石柱之上。石柱被内力震断,手背亦被碎石划破,鲜血滴得遍地都是,可他却像不觉疼痛般,继续挥拳砸向了另一根石柱。 燎原神君握住他拳头将他拦下,开导道:“本殿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作践自己的,而是要告诉你,对于蓝芯蕊,你要绝对的顺从,绝不能忤逆于她,否则,你就只有死路一条。蓝芯蕊不会对任何人生出半分怜悯之心,此番她依附在苒觅身上,除去能接近九殿下外,还能借机......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12章 上古遗株遭觊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3章 天后花神对峙战 “呸!你休想!” 项墨白恶狠狠地啐了口带血的吐沫,气得苒觅怒挥水袖,大喝:“那可由不得你!”言语间,一朵蓝色冰花自她掌心击出,重重落于项墨白眉心处,并快速隐入其皮肉之中。 项墨白虎躯一震,血迹斑斑的脸上立时浮出一层薄霜,白雾自他半张的口中直往外窜,像是坠入了冰天雪地里,他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眼皮却是沉重地耷拉了下去。 苒觅眸中泛着刺骨的冷意,薄唇斜勾,高声道:“被打三十神骨鞭都未......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13章 天后花神对峙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4章 心有千结无可解 “你太傻了!”执扇望着远方,微弱声线被风声带得所剩无几。 管书陶苦涩一笑:“或许吧!” 一语过后,这曾经爱笑爱闹的姐妹二人,却再也没了新的话题。 良久良久,执扇才将目光收回,面向管书陶做最后的告别:“书陶,我要走了。” “你要走?要去何处?” “寻一处清净之地,将自己藏起来,谁也不想,谁也不见,时间长了,日子久了,自也就释然了!” 管书陶急得从地上爬了起来,抓住她双手道:“虽不......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14章 心有千结无可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5章 踏遍三界觅良人 “大哥哥,抱!”稚子模样的小书陶张开双手,笑得眉眼弯弯,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少女模样的小书陶憋着嘴,不满抱怨:“大哥哥,你怎的这么久才来看我,我好想你!” 千岁生辰的前一夜,小书陶趴在书案上,闷闷不乐:“大哥哥,你为何还不来看我?” “在我心里,大哥哥早就已经死了,死在了我千岁生辰的前一个晚上。而你,你是冥夜辰,是杀我师父,将我关进葫芦里的恶人。”心灰意冷的管书陶,冲他大吼,“......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15章 踏遍三界觅良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6章 诸天发难伐冥神 “慢着!”帝君终是缓缓睁了眼,深沉目光瞥向博渊,温声发问,“若是本尊告诉你,你必将为今日的抉择而追悔莫及,你还坚持寻她吗?” “寻!”博渊堪堪回眸,目光坚定,“真心不悔,天地可鉴!” 帝君不再言语,转而化出一面悬镜落于掌中,递予博渊,摆了摆手打发他走,阖眼,又再次打起了坐。 博渊亦不再自讨没趣,颔首行礼后,便疾步踏出了禅房,迫不及待将悬镜摊于掌中,大手拂过,心念微动,便见那微微泛......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16章 诸天发难伐冥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7章 暗夜星辰终陨落 管书陶失神的眼眸,终是缓缓抬了起来,她急着下床,却因太久未能活动筋骨,一时不慎,踢翻了面前的桌案。羹汤糕点洒落在床,人也从床上扑了下去,幸得独孤皓及时搀扶,搀着她站了起来。 鬼百灵怪笑一声,冷嘲热讽:“这么没用,你还是别去送人头了,省得主人到时候还要分心照顾你。” “住口!”独孤皓怒声大喝,“滚出去!” “欸!大老鼠,你什么意思?我看你是想卸磨杀驴呀?得主人庇护时鞍前马后,现在他......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17章 暗夜星辰终陨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8章 旷古绝恋生死许 大手自她手中无力地垂下,重重落至地面之上,执扇好似傻了般,木纳地保持着附耳前倾的姿势。双手被鲜血染红,摊在手心里的玉指环却失去了原有的光泽,乌怏怏透着死亡的气息。 恶战仍在继续,厮杀声不绝于耳! 冥夜辰的陨落助长了九重天的嚣张气焰,颓败之势再次逆转至苍擎峰头上,彩茵与鬼百灵相继被擒,独孤皓也在与燎原神君的缠斗中负了重伤。 博渊试图终止恶战,但双方将士皆已杀红了眼,天兵神将不仅没能......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18章 旷古绝恋生死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19章 灵魄回归记忆醒 三魂离体,七魄散尽,魂飞道消迹难寻,星光点点随风逝,唯有灵魄,兜兜转转终归主,渐隐执扇眉心处。 “嘀嗒……嘀嗒……” 一声,两声,点缀在钟乳石尖上的红色液体时至自坠,如雨滴般接连落下,堪堪砸在了水晶冰棺边沿处,而后顺着棺壁一路下滑,终落于地面的小水潭中,绽开一朵朵瑰丽的花。 晕厥中的人儿似被这动静惊扰,眉头紧紧蹙着,白净的额头渗出一层冷汗,恍惚中,萦绕在耳畔的稚嫩童音越来越近,越......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19章 灵魄回归记忆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0章 一见倾心难相忘 时光荏苒,很快便到了天帝迎娶帝君座下大弟子,白羽鸾鸟—雪鸾的大喜前日。 小萱儿在蓝芯蕊的带领下,欢欢喜喜着了一身喜庆的红色衣裙,丱发缀上红色流苏,双腿短短,脸蛋肉肉,活像个小团子在地上蹦蹦跳跳,惹来不少仙娥神兵驻足回望,我见犹怜。 忘忧花神是地仙,故而与九重天上的上仙上神交际甚少,但因其生来便有主宰草木枯荣的神力,以及艳冠六界的容颜,还是引得许多上神对其一见倾心,梦寐求之。 蓝芯......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20章 一见倾心难相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1章 雪魂果香引风波 蓝芯蕊不愿再往深处想,只拉过小萱儿,循循教诲:“小萱儿,你的血能变成种子这件事,只能你知我知,不能再告知其他人,哥哥也不例外。” “可是,煜凤哥哥都已经知道了。”小萱儿瘪着嘴,不大愿意对沐晨哥哥有所隐瞒。 “那就加上煜凤,只能我们三人知晓,明白了吗?” “为什么呀?” “没有为什么,这是规矩,你若不守规矩,姑姑以后就再也不带你出来玩了。” “那好吧!”被姑姑拿捏住了软......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21章 雪魂果香引风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2章 孪生古玉择良主 翌日。 小萱儿早早便起了床,欢欢喜喜地坐在妆台前,等着姑姑为自己栉发。昔日为她栉发的活儿皆是哥哥大手独揽的,小萱儿还不会自己栉发,便只能等着姑姑帮她。 蓝芯蕊身处高位,倒也真没如此伺候过别人,但小萱儿还是个孩子,需要人照料,她也就没有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她二人梳洗完毕,已是辰时末,出了门,便见原本门庭冷清的璠云宫,今日已是挤满了人。 雪鸾的寝宫位于璠云宫西南方,与凤栖......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22章 孪生古玉择良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3章 行医布施初敲定 “小萱儿,姑姑是地仙,济世救人是她义不容辞的责任,姑姑没有退缩的权利!”沐晨起身,将她抱起,牵了牵她的小鼻子又道,“你还小,这些事你长大后会明白的。眼下你要做的,就是乖乖去睡觉,这样才能快些长大,明白了吗?” “才不要长大呐,长大后,哥哥就抱不动我了!”小萱儿冲他做了个鬼脸。 “瞧你这懒散的性子,我该如何治你才好?” “不要治,哥哥抱着准能好。”小萱儿环住哥哥脖颈,趴在他肩头嘻嘻......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23章 行医布施初敲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4章 赤城丹心怀苍生 “姑姑说得不错,你若想行医,往后的每一步路都得你自己走,我不会再抱着你,也没人会宠着你,你得学会自立。”沐晨说着,小萱儿却是茫然无知,继续问,“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太深奥的解释,小萱儿也听不懂,沐晨想了想,索性换了个她能听懂的问:“那我问你,你看过的话本中,可有哪个医者是被人抱着行医的?” “好像没有哎!”如此一问,小萱儿果真懂了,就是有些怏怏不乐,“我喜欢哥哥,所以才要哥哥抱,可如......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24章 赤城丹心怀苍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5章 任重道远心交瘁 那小小人也就拇指大小,小萱儿捧着它,好奇打量许久,才从他窄小的面部轮廓中,认出他是一个十多岁的小男孩,便问他:“你这般小,为何要去爬那危殆的悬梁?” 小小人惊魂未定,半响才松开压在身下的铁钉,自她手中爬起,回她道:“怪疫爆发后,椋安郡百姓一日比一日矮小,最后皆沦为飞禽走兽的食物。父亲发现自己染病后,唯恐自己会过染给我,不得已将我藏在了房梁上,每日以挂篮为我送些吃食,我这才得以躲过一劫。” ......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25章 任重道远心交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6章 璇筱长老踪迹显 纵使心中万般无奈,蓝芯蕊也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她睁眼,微微笑道:“你可不许耍赖哦,今晚,姑姑要枕着我的专属小枕头睡觉喏。” “才不耍赖呐,姑姑开心,我也开心!”小萱儿嘻嘻笑着,像是忘了刚才那触目惊心的一幕。 蓝芯蕊伸出双手,抿笑道:“看在你这么乖的份儿上,要不,抱抱?” “抱抱,姑姑抱!”小萱儿一头扑进姑姑怀里,开心地在姑姑脸上吧唧了一口。 蓝芯蕊抱着她,仿佛抱了个小太阳,......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26章 璇筱长老踪迹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7章 忘忧血肉解怪疫 忘忧一族体质特殊,花开则达四季,经久不败,可一旦心上人死去或生出异心,忘忧草便会迅速枯萎,自断余生。 凡人的生命有年限,爱意也有时限。蓝芯蕊不许谷民踏出忘忧谷,便是不想他们在自己无限的生命里,爱上一个生命力有限,且随时有可能会变心,会欺骗他们的人。 可到底还是大意了,璇筱失踪月余,无忧国先后遭遇了怪疫与虫袭,蓝芯蕊唯恐这三件事之间会有牵扯,却不想,越是怕什么,它就越是来什么。 蓝......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27章 忘忧血肉解怪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8章 欲壑难填念无止 那二人还未反应过来发现了何事,就被迫吞食了一小块猩咸的生肉,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时,早已恢复成了原有身高。 他二人面面相觑,眸色欣喜,嘴唇微颤,竟是激动到失了声。 原来,打败怪疫的方式如此简单,只需要忘忧草一小片血肉就可以了。祭台下方的百姓哗然一片,惊讶,兴奋,难以置信,却也纷纷在心中记下了此事。 宫羽残对群众的反应很是满意,他转身,面向国主,恭敬作揖道:“禀国主,此女虽是祸之根本......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28章 欲壑难填念无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29章 顾此失彼凶相露 千阙山属于深山,离忘忧谷并不太远,平日里鲜少有人会踏足,更何况凭璇筱的本事,若是普通人靠近,她也不可能察觉不到。 因此,蓝芯蕊认定伤害璇筱的人法力高深,且蓄谋已久。只是,璇筱从未与人结怨,蓝芯蕊属实也猜不出对方的身份,于是便决定去找宫羽残对峙,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出了门,便见煜凤自楼下投来了问询的目光,蓝芯蕊踱步下了楼,坐到了木桌的另一边,同他讲:“璇筱为奸人所害,宫羽残极可能是唯一的知......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29章 顾此失彼凶相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0章 关心则乱言辞激 “走!”子贡偏了偏头,示意小萱儿先走。 小萱儿虽然害怕,但脑子还是转得极快,不乐意道:“我若是走前面,你出尔反尔伤害我哥哥怎么办?你走前面,我跟着你走。” “你居然敢跟我谈条件?信不信我……”子贡高举着匕首,作势要往小萱儿头顶上扎。 “你不会杀我的,不然,你也不会千方百计诱我吃糖果。我可以跟你走,但你不可以伤害我哥哥,否则,我就死在你面前。”带着泪光的眸子格外坚定,小萱儿取下发髻......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30章 关心则乱言辞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1章 枉道事人邪压正 蓝芯蕊顿觉慌了神,好像一日之间,她把所有事都办砸了,璇筱死了,小萱儿丢了,连沐晨也被她骂走了。 她只是想用自己的医术,帮助更多有需要的人,可为什么,总有人要针对她? 耳畔似乎又响起了璇筱的呼唤:“芯蕊,不要插手凡尘之事,他们不值得!” “姑姑救我,姑姑救我!”小萱儿哭唧唧的呼喊声也传进了耳中。 随之而来的还有沐晨的指责声:“姑姑,你是忘忧花神,守护小萱儿也是你的责任,你为何......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31章 枉道事人邪压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2章 剑走偏锋终失利 “花神娘娘,真的是花神娘娘,我们有救了!” 面前这群染疫者,或多或少都听闻过椋安郡百姓的下场,也见识过异虫带来的灾难到底有多恐怖。他们每日担惊受怕,唯恐自己会越缩越小,最后沦为异虫残食的对象。 而就在昨日,忘忧草血肉可治愈怪疫的事迹便已四下扩散,这群染疫者听闻自己尚有一线生机,便相继去到了陵崎州城门下,试图请求国主再寻一株忘忧草救他们性命。 在当时,国主正因蓝芯蕊逃脱,自己被煜凤......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32章 剑走偏锋终失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3章 避世绝俗归心切 眼见事情败露,宫羽残终是没了为自己开脱的说辞,只一个劲的磕头求饶:“上神,小人知错了,小人真的知错了,还请上神饶了小人这一次吧!” “本神不会杀你,但有人会!”煜凤的目光越过宫羽残,望向了远方。 宫羽残回头一看,皱纹横生的老脸上顿时失了血色,人也软软瘫在了地上,如濒死老狗,再也难以起身。 着一身墨色盔甲的无忧国主一骑绝尘,远远甩开了身后数万兵将,也不等马儿停步,便提着刀,脚踏马背......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33章 避世绝俗归心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4章 济弱扶倾择善从 原以为侍卫口中的白衣男子是宫羽残门下余孽,不想竟是花神熟识之人,无忧国主欲吊打此人的想法破灭,又见花神抬脚走了,索性弃了刀,装模作样弯腰作揖:“恭送上神,恭送花神娘娘!” 引得在场所有人纷纷跪地,恭敬道:“恭送上神,恭送花神娘娘!” 煜凤未作回应,亦未作停留,蓝芯蕊却是没忍住回眸看了眼,身后除了官兵,还有许许多多矮小的染疫百姓。 蓝芯蕊心想:煜凤所言非虚,凭他们现在的身量,根本不......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34章 济弱扶倾择善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5章 相见时难别亦难 “煜凤哥哥,从那边走!”小萱儿手指左前方,指引着煜凤去寻蓝芯蕊。 “好!”煜凤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前走,踏入了一片水木清华的山林里,远远便见两棵大树中央,悬挂着一张花藤制成的摇床。 藤床在半空中轻轻摇曳,带动着蓝裙一角在空中翻飞。小萱儿知道那是姑姑的衣裙,兴奋地招手呼唤:“姑姑,姑姑,煜凤哥哥来看你了。” 蓝芯蕊化回真身沉寂了大半个月方才恢复些灵力,身子还有些虚,此刻正躺在摇床之上......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35章 相见时难别亦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6章 缱绻旖旎花怒放 如是一想,蓝芯蕊便招手示意小萱儿靠近些,诱惑她道:“小萱儿,你不是一直想尝一口百花酿嘛,你帮姑姑个忙,姑姑就允许你尝一口。” “真的吗?”小萱儿盯着姑姑手中的百花酿,咽了咽口水。 “姑姑什么时候骗过你。”蓝芯蕊说着,忽压低了声音,附耳道,“等会儿我们品酒时,你悄悄告诉煜凤哥哥,姑姑会在你今日到过的那片山林里等他,让他务必要来。” “没问题!”小萱儿满口答应,接过姑姑手中的酒就欢欢......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36章 缱绻旖旎花怒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7章 醉里蜜意终须醒 了无神将如何进得忘忧谷成谜,偷走姑姑花粉的意图也不明确,但从他的言语中不难听出,璇筱长老一事必定与他脱不了干系。 至于他口中的感谢煜凤是何用意,沐晨也揣测不到,甚至都有些辨不清煜凤到底是敌是友了,当下便否定了小萱儿的提议:“不可,此事断不能让煜凤知晓。” 但见小萱儿一脸迷茫的模样,又换了个她能听懂的说辞:“小萱儿,你要这样想,此事是姑姑的私事,原就不该被我们窥视。但既然我们已经看到了,......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37章 醉里蜜意终须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8章 终是无辜受牵累 天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小萱儿将自己捂在被褥下,无论沐晨如何好言相劝她都不听,也不说话,就是一直哭,一直哭。 哭得沐晨心乱如麻,他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属实过分了些,但一想到煜凤与了无神将之间的明争暗斗,沐晨就不想妥协了。 从璇筱被抓到小萱儿失踪,再到蓝芯蕊失身,都与了无神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沐晨想了一夜,认为煜凤铁血丹心,必定不知晓这些事。 奈何了无此人城府太深,沐晨不想小萱儿和煜......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38章 终是无辜受牵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9章 独断专行是非颠 沐晨试着挣脱束缚,却发现自己根本使不出力气,乃至此时,他才知道自己与蓝芯蕊力量上的悬殊到底有多大。 蓝芯蕊自混沌初元起就出现在这世间,其灵力修为,又岂是沐晨浅浅修行几日就能与之顽抗的,不得已服了软:“姑姑,不要带小萱儿去天庭,算我求你!” “放心,小萱儿不会有事,我保证会将她完完整整的还给你。”蓝芯蕊心意已决,暴力拽上小萱儿就走。 小萱儿被姑姑拖拽着,泪眼婆娑盯着悬在半空中,失了......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39章 独断专行是非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0章 觅爱追欢花求凤 小萱儿站在蟠桃园里,望着头顶上方琳琅满目的蟠桃,眼中的泪水始终没有干过。 天后蹲在她身前,玩笑道:“你该不会是水精灵吧,眼睛里这小水珠汪汪的,一刻也没停过。” 小萱儿瘪着嘴,眼瞅着真要哭了,天后忙捻指摘了个蟠桃落于掌中,安慰道:“你别哭啊,你不哭的话,姐姐就将这个蟠桃送给你吃,吃了可以增长三千年灵力呐。” “真的吗?”小萱儿接过蟠桃,见天后点头一笑,又问,“那我可以多吃几个吗?”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40章 觅爱追欢花求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1章 兴师问罪被算计 小萱儿迈着小短腿,风一样跑到了哥哥面前,见他破开的衣物上血迹斑斑,手腕处也留下了几道暗紫勒痕,小萱儿下意识抬了抬手,却因担心哥哥伤势,不知该碰哪里,急得眼泪直掉,哽咽道:“哥哥,你疼不疼呀?” “不疼,小萱儿回来了,哥哥就不疼了。”沐晨抓住她小手,宠溺地在她手背轻轻吻了下,这才抬起头来,将目光移向煜凤,恭敬作揖道,“多谢上神送小萱儿回来,沐某感激不尽!” “不必言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41章 兴师问罪被算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2章 身正不怕影子斜 煜凤心知再无商量的余地,只好随几位神侍一道去了凌霄宝殿。 在凌霄宝殿上,煜凤见到了大殿正中站立的腾龙与蓝芯蕊,而圣座之上,则坐着天帝和天后二位,除他四位外,再无旁人在。 天后顾忌师弟与花神的颜面,故而恳请天帝遣退了凌霄宝殿所有的天兵神将及仙子侍从们,就连与煜凤同行的八大神侍,也在将煜凤带至凌霄宝殿后,又默默退了出去。 腾龙与蓝芯蕊一左一右站着,煜凤上得前来,站在了最中间的位置,恭......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42章 身正不怕影子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3章 生存与毁灭同在 “好!吾可以再给你三日时间,但你若找不到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吾便罚你去诛仙台领剔骨之刑。”天帝目光凌厉,带着三界至尊独有的威压,气势强横逼人,“除去仙籍后,你将永世不得再登仙京,如此,你还要为自己争取这三日时间吗?” “天帝?”雪鸾伸手拉了拉天帝衣袖,试图劝说于他,奈何话未出口,天帝已摆手制止道,“三日已是宽限,天后不必再求。” “谢天帝宽宏,煜凤感激不尽!”煜凤恭敬行了一礼,目光瞥向......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43章 生存与毁灭同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4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腾龙捻决将北曜星君从束缚他的躯壳中剥离出来时,北曜星君就顶着一头肆意蓬松的乱发,盯着土壤里窜来窜去的小阮善瞧,瞧着瞧着就乐呵呵伸出手,拽上一条半截身子暴露在土壤外的小阮善,用力往外扯。 那阮善被他扯掉了半截身子,另外半截则缩回土壤里,窜逃开去。 北曜星君好奇打量着指间仍在蠕动的半截身子,片刻后,竟将其放入口中细细咀嚼起来。嚼了会儿,又将碎成肉糜的小阮善吐了出来,啐道:“呸!不好吃,一点......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44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5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 “若你问心无愧,又怎会被我算计?”煜凤的脸上丝毫没有反败为胜的喜悦之色,反倒十分凝重,“了无,收手吧,我会替你向天帝求情,恳请他从轻发落。” 腾龙并不领情,反驳:“笑话!我行得端,坐得正,何需你这戴罪之身为我求情?” 言语间,其余七大神侍也已解决掉了手中的麻烦,纷纷化作流光落于腾龙身侧,加上倚在树干上的圣鸿,正好呈八个方位将腾龙和煜凤围困其中,再无逃脱的可能。 眼见计划败露,腾龙......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45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6章 怪疫肆虐祸再起 煜凤再次回到忘忧谷时,见到了趴在围栏上,伸长手臂采莲的小萱儿。 小小的人儿半截身子都探出了围栏外,却始终触碰不到离手指咫尺之近的莲花。唯恐她会掉进荷塘里,煜凤连忙施以术法,刮起一阵微风,将那莲花吹进了小萱儿手中。 他远远的站着,静静的看着小萱儿脸上绽开了笑意,看着她使出浑身解数将那莲花给揪了下来,又看着她迈动小短腿,风一样跑进了竹屋里,却始终没有现身与她相见。 如此遥遥相望,默默......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46章 怪疫肆虐祸再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7章 抱罪怀瑕魔障生 蓝芯蕊身影一晃拦于他身前,问:“什么妖怪?” 男人被她吓破了胆,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抱头,结结巴巴的应:“不,不是妖怪,是,是……是仙女。仙女姐姐,我……我知道错了,你别……别吃我。” 蓝芯蕊有些没耐心了,吓唬道:“你最好把舌头捋直了再告诉我怎么回事,否则……” 她挥了挥拳头,那男人就吓得哇哇大叫:“你别吃我,别吃我!” 这下,蓝芯蕊更没耐心了,纤手一指女人中衣着最光鲜亮丽的......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47章 抱罪怀瑕魔障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8章 了无归来再作妖 蓝芯蕊盛怒之下挥出的一记灵力,硬生生将小萱儿推出了十里开外,跌入了山林之中。 身子传来剧烈的疼,小萱儿躺在地上,试图自己爬起来,再想办法走回家去。奈何她只要稍微挪一下身子,就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要断了,疼得死去活来。 “哥哥,哥哥……” 忘忧草自愈的能力,并没有让身体上的疼痛在短时间内得到缓解,小萱儿啜泣着,眼睁睁看着遮天蔽日的大树被狂风刮得倾斜了身躯,看着倾盆大雨将自己的衣物浸......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48章 了无归来再作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9章 昔日亲友皆反目 “好,煜凤哥哥这就带你回家。”煜凤心疼地将她揉进怀里,抱着她瞬移到了竹屋内。 小萱儿见哥哥不在床上,以为姑姑又迁怒哥哥了,忍不住抽噎起来:“哥哥,哥哥怎么不见了?煜凤哥哥,我要哥哥,你带我去找哥哥好不好?” 煜凤将她放在地上,认真道:“你哥哥没事,他只是去找你了。听煜凤哥哥的话,先去换身干净衣物,等换好衣物了,煜凤哥哥就带你去找他好不好?” “哥哥真的没事吗?” “他没事,......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49章 昔日亲友皆反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0章 浮生若梦皆是空 煜凤的面色沉了又沉,他的确没有资格插手忘忧谷之事,但万物皆有灵,此事牵扯到众多无辜的生命,他又属实不能不管,试着劝说:“花神,你应该也知道,忘忧草从生根发芽之日起,就已经成为了一个独立的个体。每一株忘忧草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他们生而自由,原就不该成为他人盛怒之下的牺牲物,即便你是创造他们的花神,也没有资格随意剥夺他们生存的权利。” “好一番义正辞严的训责!”眸色黯淡像是洒了一层灰,蓝芯蕊自嘲......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50章 浮生若梦皆是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1章 一念成魔一念佛 “你明明知道,我要的不是这样的结果,你为何非要如此待我?”蓝芯蕊募地腾空而起,眼底的悲伤如同冬日里的连绵细雨,冰冷刺骨。 “煜凤,我要你永远留在忘忧谷,留在我身边,哪怕卸了你的双腿也在所不惜。”言语间,两片冰蓝花瓣已径直击向了煜凤腿弯处,却被煜凤身化赤光躲了开去。 蓝芯蕊的眼中带着暴虐的狠厉,掌中花瓣寻着赤光的流动轨迹,不依不饶的追逐,攻击着煜凤。 煜凤忍无可忍,赤色身影傲然悬立......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51章 一念成魔一念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2章 恩怨难明矛盾生 “废话少说,速速告诉我小萱儿身在何处,否则!”蓝芯蕊眼中暴虐尽显,食中二指间夹着的晶蓝花瓣也如利刃出鞘般,闪过一道寒光。 腾龙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温不火道:“千阙山。” 他就是在千阙山盗走了璇筱的花粉,此时再提及此地,蓝芯蕊的神情越发暴戾起来,手中花瓣也已悬离指尖,再次击向了无脖颈处。 腾龙不再听之任之,而是身化流光逃离开去,独留一句轻飘飘的话语回荡在风中:“腾龙言尽于此......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52章 恩怨难明矛盾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3章 作茧自缚善恶报 “煜凤,你仗着我对你的爱,三番两次触碰我的底线,是真以为我不舍伤你吗?”蓝芯蕊目光如炬,夹在指缝间的花瓣蓄满了爆发力。 于煜凤而言,蓝芯蕊一厢情愿的爱是枷锁,是负累,是他唯恐避之不及的劫。 放眼整个三界,煜凤的倾慕者不在少数,但从未有一人如蓝芯蕊这般难缠,每每见到蓝芯蕊,煜凤都只想要退避三尺。 可每一次,他都有不得不留下的理由,以前是,现在也是,煜凤摇头轻叹一声:“你不是我的对手,......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53章 作茧自缚善恶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4章 将计就计尘埃定 手托“紫烬炉“的北曜星君缓步踏入屋内,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紧盯着腾龙。 “素闻阮善具有超强的再生能力,即便身子断成几节仍有存活的机会,所以啊,我特意从火神哪儿借来了紫烬炉,以免你再像上次一样,自断身子逃之夭夭。”北曜星君掂了掂手中的紫烬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了无,你猜,这紫烬炉能不能让你神形俱灭,永世不得翻身?” 紫烬炉乃是火神’焰皇’的法器,其外形与普通香炉无异,......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54章 将计就计尘埃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5章 花神暴走气场开 “是嘛?”蓝芯蕊不屑一顾,“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你曾不止一次差点儿将她给弄丢了。” “今时不同往日,我说我能护,就一定能护!”沐晨的瞳孔微微一缩,凌厉的目光掠过蓝芯蕊,又同煜凤说道,“煜凤上神,该抓的人已经抓了,这里再没我什么事,我就先带小萱儿离开了,后会有期!” 他颔首行了一礼,煜凤亦微微颔首道:“后会有期!” “慢着!”蓝芯蕊目光冷戾,“你可以走,但小萱儿必须留下。” “......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55章 花神暴走气场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6章 繁华落尽爱无痕 “煜凤,你骂呀,你想骂什么就骂呀!”蓝芯蕊暴躁地吼着,她记得,自己情绪逐渐失控的原因就是从极度的愤恨与爱而不得开始的,她想将煜凤同化,变成一个和她一样的人。 对!愤怒,就是愤怒! 蓝芯蕊几近疯狂的想,自己唯一能让煜凤愤怒的法子,除开杀了小萱儿,就只有彻底占有他了。 这一刻,蓝芯蕊所有的矜贵与雅正都被这荒诞的想法击得溃不成军,她暴力地撕扯开煜凤衣襟,纤手肆无忌惮的在他胸前摩擦点火,......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56章 繁华落尽爱无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7章 冥顽不灵执念深 北曜星君发疯似的在腾龙身上狂踹了十几脚,但见地上的人毫无反应,便也不再疯了,他拿出紫烬瓶,捻决将腾龙的尸身收入了其中。 焜钧见他情绪平复了下来,便试着同他打听道:“星君可知煜凤上神爆体而亡的缘由?” “他死了?”北曜星君在蓝芯蕊暴走前就已被煜凤打晕,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埋在坍塌的木屋里,又怎会知晓后来发生的事? “原来,你也不知情!”焜钧摇头一叹。 看来,此事还得询问......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57章 冥顽不灵执念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8章 魔怔加深引众怨 听他这般言,小萱儿立时进行了反驳:“哥哥,不要刑罚,相信我,我能救人的,我一定能救人的。” “小萱儿,你还不明白吗?”沐晨怕她会做傻事,只好将自己的想法分析给她听,“姑姑医术精湛,会有什么人是她不能救的?换句话说,连姑姑都救不了的人,你拿什么去救?” 众人这才意识到了不寻常,人群一阵躁动后,终有人忍不住问道:“姑姑,您究竟要让小萱儿救谁呀?” 眼见避不掉这个问题,蓝芯蕊也不再隐瞒......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58章 魔怔加深引众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59章 半世颠簸孤流离 月初在众人期盼与鼓舞的目光中,壮着胆子走进了花殿,他站在蓝芯蕊面前,目光不经意瞟到了蓝芯蕊身边那具尸身。 那尸身端坐在藤椅上,全身的皮肤都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紫色,五官保存还算完好,隐约留有几分煜凤上神的风姿神采。但其裸露在外的脖颈及手背处,全都覆盖着大面积的尸斑,其耳心处更是钻出了一条乳白色的蛆虫,看着极其恶心瘆人。 月初强忍着胃里的不适,将自己酝酿了许久的劝慰之词,战战兢兢地讲了出......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59章 半世颠簸孤流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0章 前尘旧怨随风逝 记忆定格在这一幕时,执扇的鼻头早已开始发酸,她记得那时候,自己是多么渴望能将哥哥留下呀,她好想追上前去,跟哥哥说一声:“哥哥,不要去复仇了,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也什么都不求。我只是想,永远待在你身边就好。” 可那时的她变回了忘忧草真身,根本就挪不动脚,自然也无从将这一番话道与哥哥听了。 后来,她等了好久好久,哥哥都没有再回来。 没有哥哥的陪伴,她听不到曲子,也看不见星......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60章 前尘旧怨随风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61章 讳莫如深小人志 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一日,徵殊传来消息说,自己亲眼看见九殿下被璠云宫中的小仙子扇下凡尘,落入了将军府二夫人(青竹)的腹中。中文網 此事属实太过匪夷所思,燎原神君也是持半信半疑的态度,恰逢白景枫的宿敌也在将军府,索性就命他探了探虚实,这才有了紫旸真人教唆林婉玉暗杀博渊的那些事。 而意料之外的是,濒死之际的青竹竟听见了紫旸真人与林婉玉的对话,并命自己的贴身丫鬟(秋菊)将博渊带出了将军府。 确认博渊的身份后,燎原神君便因白景枫的愚蠢发了好一通脾气,后又命他速速去追杀秋菊,试图将刚刚出生的小博渊扼杀在摇篮里。 谁成想白景枫蠢,白景枫手下的那群人更是愚不可及。他们追了秋菊一路,最后竟让博渊跌下悬崖,被变回鸱鸮原身的若离和执扇给救了。 当时,燎原神君尚不知晓此事,后来有人暗箭传信予他,声称执扇带着缩小版的九殿下去了樱花村。燎原神君虽不知对方的身份及用意,却还是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亲自去了樱花村一趟。 但他赶到时,博渊与若离皆已恢复了成人模样。燎原神君心中存疑,索性暗中尾随他二人,最后发现,那位荒yin无道的九殿下是奔着一位胆大妄为的小仙子去的。不仅如此,燎原神君还发现,消失已久的冥夜辰也出现在了樱花村。 冥夜辰频繁出入天界时,燎原神君就曾见过他一次,并认出冥夜辰纵横三界,所向披靡的法宝正是当年帝君赠予小萱儿,小萱儿又转赠予沐晨的沉阴玉。 燎原神君由此揣测出了冥夜辰的身份,并确信持有浮阳玉的小萱儿也尚在人世,只可惜这么多年下来,他都没能查到小萱儿的下落。 直到执扇用玉钗攻击博渊时,燎原神君才又发现,执扇拽在手里的那支玉钗就是帝君赠予小萱儿的那块浮阳玉,这只能说明,执扇就是九万年前的小萱儿。 意识到这一点后,燎原神君便借着受伤之名故意去到了璠云宫,并从戴星口中,了解到了许多关于执扇的信息。 知道执扇的身份后,燎原神君反倒不急于对博渊出手了,毕竟灭了诸天仙神远比杀了博渊更加有趣。 当年,蓝芯蕊剜去小萱儿的心换给煜凤一事在九重天传得沸沸扬扬,是以燎原神君清楚地知道,执扇无情无泪的根本原因,是因为她没有心。 忘忧草的心即是花蕾,花蕾即是心,一株没有心的忘忧草,是不可能有花粉的。好在,忘忧草具有超强的再生能力,执扇再重新长出一颗心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燎原神君想要得到执扇的花粉,就必须等她重新长出一颗心来,这一等,便等到了今日。 此刻看着悬在冰棺之上的忘忧草,燎原神君反倒有些懵了,因为他发现那一株翠色忘忧草的茎杆上竟长出了两个花蕾。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情况,即便是当年的忘忧花神也只有一个花蕾,燎原神君想不通,执扇为何会多出一个? 当然了,想不通也没什么所谓。燎原神君想要的是执扇的花粉,多一个花蕾,他得到的花粉只会更多。 他吸了吸鼻子,贪婪地嗅着忘忧花蕾独有的浅淡香味,忘乎所以道:「扇姑娘,你若早些跟了我该有多好啊!或许你跟了我,你的哥哥就不用死了。」 他眉尾上挑,唇角勾笑,一脸的小人得志:「不过,你现在跟我也不迟呀!你跟了我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说着,他的手已经按耐不住的伸向了悬在冰棺之上的忘忧草,可手刚伸过去,那忘忧草就跟长了脚一样,「飕」一声从他指尖溜走了。 燎原神君急急抬眸去寻,就见那忘忧草正乖乖的悬在 帝君手掌上空。 突来的变故让燎原神君先是一惊,随即就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假惺惺地拱手作揖:「小神见过帝君,不知帝君来此……」 帝君一个教养极佳,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这会儿也是怒不可遏地打断了他的话:「孽畜,真当本尊不知你干了些什么吗?」 燎原神君募地一慌,但转念又想:自己隐藏身份这五万余年,在九重天可谓是人人交赞,有口皆碑。帝君一个不问世事的糟老头子,断不会察觉到自己暗地里做的那些事,他发怒应当是为了执扇。 如是想来,燎原神君倒也不慌了,他言:「帝君莫不是误会了什么?小神来取忘忧草可是经九殿下亲口授意的,还请帝君明察才是。」 帝君深感痛心,也不与他拐弯抹角,直言道:「了无,都过去九万年了,你为何还是如此执迷不悟?」 听他唤出了自己的名讳,燎原神君的脸色顿时就变了,诸多的名讳中,燎原神君最讨厌别人唤他了无。 在他眼里,此名的含义就是「毕生终了,一无所有「,帝君赐他这样的名讳,根本就是打心眼里瞧不起他。所以他才会为自己改名腾龙,寓意「飞黄腾达,万兽之尊「,除此之外,他还认为腾龙是可以碾压煜凤的。 然,这几十万年来,除了他自己,从未有人称他为腾龙。那些人一口一个了无,人人都巴不得他一无所有。 想到这些,燎原神君眼中的怒火便再也藏不住了:「好一个执迷不悟,依我看,你才是那个执迷最深的人。明明我和煜凤的资质不相上下,可你却嫌弃我的出身,不肯收我为徒,若非难堵悠悠众口,你怕是早就将我打回极南之巅了吧? 即便如此,我也从未有过一句怨言,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你终有一日会低下头来看我一眼。可你呢,你愿意将毕生绝学倾囊授予煜凤,却连一个小小的无情道都不允许我修。 明明都是你的弟子,煜凤披靡三界,风光无限,我却连个正经的名字都没有。若非你不待见我,诸天仙神又怎敢狗眼看人低?」 积压已久的负面情绪源源不断的涌入脑海,燎原神君疯狂控诉着自己的不满,袖袍一摔再摔:「他娘的了无算什么狗屁名讳,是嫌我过得不够惨,非得让我一无所有吗?」 帝君是真没想到,了无会对他有如此多的误解。当年,他发现自己鞋底的泥土中藏有一条阮善时,的确想将它送回极南之巅去,毕竟修行的真谛就在于修身,养性,本就不该有任何的捷径。 后来,那阮善苦苦哀求,并一再保证自己会远离诸恶,奉行众善,潜心苦修。帝君这才生出了恻隐之心,破例将它留了下来,并为他赐名了无,唯愿他摒弃俗世杂念,自净其心。 至于了无想习无情道一事,帝君也再三考虑过。 贪嗔痴恨爱恶欲,酒色谎杀盗yin邪,这十四戒,寻常人根本就戒不全。 帝君能修,因为他的原身是一棵梧桐树,本就是空心的。 煜凤能修,因为他意志坚定,心里干净。 而了无求得太多,以至于心不静,道不纯,是以,他根本修不了无情道。 但这些陈年旧事,帝君也不打算再提了,毕竟从了无心里阴暗的程度来看,提了他也不会信,如此,也就没必要为这些事浪费口舌了。 帝君道:「就算为师对不住你,你也不该暗害自己的师兄,更不该盗取雪魂果与忘忧花粉去凡尘作恶。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你当年立誓作下的保证,全都抛诸脑后了吗?」 燎原神君微微动容,当年的保证,每一句,每一字,他都记得,只可惜,他做不到。 他做不到在别人给他巴掌时,还将自己的另外半边脸也凑过去挨揍, 所以,他要反抗。 帝君不授他无情道,他就自己去学别的本事,煜凤凌驾于他头顶上,他就将他摔下来,狠狠踩在自己脚下。 曾经那些欺辱过他的人已全数被他杀害,至于那些比他强的人,他也要逐步凌驾于他们头顶之上,成为三界中最强的掌权者。 想要达到这个目的,就必须研制出能够让诸天仙神缩小的奇毒,而他现在要做的,仅仅是抢回帝君手中的那株忘忧草,再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行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就不要再提了,我与你做了十几万年的师徒,却从未领教过你的真本事,今日,我定要好好领略一番。」说罢,燎原神君已挥出一掌击向了帝君。 燎原神君的本意是想虚晃一招,再趁帝君抬掌反击之际,一把抢下他手中的忘忧草。却不料帝君根本未作反击,只定定的立在原处,不急不缓地将手掌上空的忘忧草纳入了自己袖中。 如此一来,燎原神君这一掌,也就结结实实落在了帝君胸口之上,他不可置信的盯着帝君看了又看,无言的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质问:「你为什么不反击?是觉得我连与你动手的资格都没有吗?」 帝君忍住了吼间翻涌的血腥之气,却也没忍住咳嗽了两声。摇了摇头,他言:「徒之过,师之责,这一掌,本尊当受!」 燎原神君谑笑一声,嘲讽道:「少在这儿跟我装什么大仁大义,我可不吃你这一套。依我看,是你老了,战不动了吧?」 第162章 冷眼观世世态凉 帝君不作回应,燎原神君便越发得寸进尺,大言不惭道:「你老都老了,也该让我们这些晚辈出出风头了,念在你我师徒一场的份儿上,交出忘忧草,我饶你不死!」 「你要忘忧草何用?」帝君问。 「少管闲事!识相的话就赶紧把忘忧草交出来,否则,休怪我翻脸不认人!」燎原神君说着,闇炎神戬已攥在了手中。 帝君不急不恼,悠悠开口道:「她是本尊的弟子,岂有拱手让人之理?」 「你的弟子?」燎原神君面色一沉,阴阳怪气道,「也对,你可是最会护犊子的人。想当年,雪鸾和煜凤就是在你的庇护下,一位成了三界中大权在握的天后娘娘,另一位虽是个短命鬼,却也成了流芳千古的旷世雄杰。也只有我这个什么都不是的外人,才会落得个万人唾弃,死不足惜的下场。」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会落得如此下场,全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他人。」 燎原神君彻底被激怒,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冷戾,带着无法掩饰的重重杀意,手中神戬也已击向了青吾帝君。 在他看来,自己用了十成功力的一掌早已让帝君严重受创,以他现在的实力,战胜一个负伤的帝君还是绰绰有余的。 但他终究是太低估帝君的实力了,帝君仅是挥了下手,他就被一道无形的气流给弹飞出去,撞在了斜插的钟乳石上。 胸腔腹部皆传来剧烈的疼,燎原神君愕然垂眸去瞧,就见两根锋锐的钟乳石,分别贯穿了自己的胸口及腹部,鲜血像雨滴般直线下坠,浸湿了一大片衣前襟。 「老东西,你以为这样就能杀得了我吗?」他抹了把唇角溢出的血,谑笑着一点一点将自己从钟乳石尖上剥离了出来。 随着血液的喷洒,他的身子缓缓落入地面,并快速化出六个分身,凶神恶煞地将帝君包围在了正中央。 「我已今非昔比,你却还在原地驻足。老东西,别怪我没提醒你,准备好,接招吧!」 燎原神君说着,其余分身也如龙卷风一般,围着帝君风驰电掣的打转。转眼的功夫,七个不同方位却长相一致的人,全都将手中神戬刺向了青吾帝君。 帝君一直闭着眼,直到七支神戬全都挨近衣物,方才睁开眼睛,徒手抓住其中一支神戬道:「了无,你输了!」 这一抓,其余六位手持神戬的燎原神君也就全都失了踪迹。 燎原神君领教了帝君的本事,自然也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这才化出六个分身,打乱其与自己的方位,企图先干扰帝君的视线,再趁机逃之夭夭。 而显而易见的是,他失败了! 燎原神君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却也不忘思寻脱身的法子,他想故技重施,再次断尾出逃,又觉得自己这点儿小伎俩在帝君面前根本无处遁形,索性弃了闇炎神戬,扑通一声跪在了帝君脚下。中文網 「师父,弟子认输,弟子也知道错了!弟子保证,从今往后一定洗心革面,痛改前非,惟愿师父念在你我师徒一场的情面上,饶过徒儿这一次吧!」 帝君手挽剑花,闇炎神戬便在他手中失了踪迹,他摇了摇头,痛心疾首道:「且不论你九万年前犯下的那些重罪,就说你勾结魔族,残害同僚,以及三番五次暗杀九殿下之事,为师也护不住你。」 「师父,师父!」燎原神君跪行上前,一把抱住帝君的双腿,抬眸仰望着他,「弟子知道自己不该因妒生恨,犯下一桩又一桩的糊涂事,可如果弟子不这么做的话,怕是此生都引不起您的注意了。 弟子千方百计暗算煜凤,暗算博渊,也只是想证明自己比他强而已,也只有这样,您才能高看弟子一眼啊! 师父,只要您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事就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 师父,您就饶了弟子这一次吧!弟子求您,弟子给您磕头了。」他说着,脑袋一次次重重磕于地面,磕得额头一片红肿,眸中亦有泪花浮现。 帝君侧首不再看他,冷冷回应:「为师早已不问世事,至于你的处置问题,等回了九重天,天帝自会定夺。」 「师父,你当真要如此绝情吗?」 燎原神君清楚地知道,自己一旦落入天帝手中,就再也没有生还的可能了,与其如此,倒不如再博一次。 如是想着,燎原神君已对着帝君的膝头打出了一掌玄火枷锁,旋即就准备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可偏偏,他的腿像是长在了地上一般,任凭他如何挣扎,也只能保持着被迫跪地的姿势,根本挪不动半分。 燎原神君愤愤抬眸,就见自己打出的玄火早已不知所踪,而帝君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负手,气定神闲的立在原地。 「老东西,你算计我!」 「谈不上算计,不过是加以反击罢了。」帝君回道。 「你早知道我与魔族有所勾结,也知道我背地里做过的那些事,却也从不干预,直到我抢夺忘忧草你才出现,还说不是算计?」 「你说你不问世事,却救了小萱儿一次又一次,现在,你还要为了她将我送上断头台吗?」 「明明都是你的弟子,凭什么他们都能得到你的垂爱,而我穷其一生,却也换不回你一次的另眼相待。」 「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燎原神君怒吼着,气得一拳狠狠砸在了地上。 帝君一直沉默着,直到地面开始剧烈颤动起来,方才一挥袖袍,将他收入自己袖中,长长一叹:「笑看人生生亦欢,冷眼观世世亦凉,你所谓的不公与偏见,不过是你所求太多,心生妄念罢了! 但事已至此,为师也改变不了什么,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觍着老脸替你向天帝说说好话,看看他能否看在本尊的面子上留下你的魂魄,再给你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 话罢,又转身面向水晶冰棺里的冥夜辰,挥手将他也纳入了自己袖中,同忘忧草一起,带去了九重天。 第163章 自古忠义两难全 冥夜辰战陨后,执扇一怒之下将博渊掐到了不省人事,后来,是若离将他带回了霞光殿。 博渊清醒后的第一时间,便试图再去寻执扇把话说开,他不愿执扇对他有所误解,更不能容忍自己的身边没有她,哪怕她早已堕入魔道,博渊也要想尽一切办法将她拉回来。 奈何天后早有预防,不仅趁他昏迷时收走了扶翊和涅生琴,还在他的寝宫外布下结界,阻拦了博渊的去路。 博渊也想打破桎梏飞奔至执扇身边,但因神力受结界限制之故,半点儿没能奈它何。 出不去,执扇可怎么办呐? 执扇总会在危急关头本能地先护他,但每一次执扇需要他的时候,博渊都没能陪在她身边。 剜心的时候是这样,这次也是这样! 博渊快要被自己的想法逼疯了,像是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冲破桎梏一般,他的拳头一下又一下地往墙壁上砸。可一直砸到手背血肉模糊,墙壁也仅是凹陷了一丁点儿,结界更是半分未有撼动。 博渊无力地贴着墙壁滑坐在了地上,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自责地大骂:「博渊,你就是个废物!」 时间一晃过去了三日,博渊却始终没能走出自己的寝宫。于他而言,这三日过得比以往的三千年还要漫长,毕竟,明知自己的爱人流落在外却无能为力的滋味属实不太好受。 博渊无时无刻不在自责与痛苦中苦苦煎熬,却也没再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举动,甚至于冷静下来后,他还联想到了许多事。 博渊是在帝君给了他悬镜后才寻到了仙南峰,而天后却紧随其后,派遣了十万天兵天将围剿冥夜辰,如此精心部署,定是蓄谋已久。 而知道他会去仙南峰的人只有帝君,怕只怕,这就是帝君与天后联合起来设下的圈套,其目的,就是为了在铲除冥夜辰的同时,连他和执扇也一并拆散了。 而若离作为他的神侍,却并没有与他并肩作战,反倒成了为天后打头阵的人。他这么做,究竟是被迫还是另有隐情? 博渊一直想找若离问个明白,可他被困的这三日,若离却一次都没有出现过,就连霞光殿的天兵仙娥也说自己已经两三日没见过若离了。 「来人。」 博渊一声令下,立时有天兵出现在了寝殿外,隔着结界,恭敬地对着他抱剑作揖:「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你去鸾和殿面见天后,就说,本殿下有事要与她当面商量,速去!」 「是!」天兵恭敬领命,应完就离开了霞光殿。 此后不久,消失了好几日的若离终是出现在了结界外。 博渊冷目灼灼扫向他,语气薄凉道:「若离,你就没什么要与本殿下解释的吗?」 若离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曾经那双冷峻的眼眸里此刻已布满了忧伤,他言:「殿下,属下知道,凭您的睿智,必定也已猜出了一二。」 「不,本殿下以为,自己从来就没有看懂过你。」博渊矢口否认,看向若离的眼神里带着淡淡的疏离。 若离自然也察觉到了,但事情发展到现在,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索性直言不讳道:「也对!冥夜辰将我安插在您神识里的时候,您才刚出生没几日,又如何能看得懂我?」 博渊攥紧拳头,眼中盛满了怒意。 若离却像不明觉厉般,继续道:「殿下,您知不知道,属下根本就不是您的伴生兽,而是冥夜辰安插在您身边的眼线啊。」 「你说什么?」博渊也说不出自己是失望的多,还是愤怒的多,只是觉得此事太过震撼,完全颠覆了他对若离的认知,「你再说一遍?」 「殿下,属下一直都知道自己不 是您的伴生兽,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您对属下的好,属下也全都看在了眼里。 在属下的心里,您就是我独一无二的主子,属下就算是死,也不可能会背叛您。可冥夜辰予我有救命之恩,我也不能知恩不报。」 「你到底想说什么?」博渊有些不耐烦了,毕竟若离三日前还与诸天仙神站在一起,眼睁睁地看着冥夜辰身陨而无动于衷,现在却来告诉他,自己要报恩,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属下知道,这些话听起来很是荒谬,但这些也的确就是事实。我不是您的伴生兽,执扇才是您的伴生灵,她的真身是一株忘忧草,是冥夜辰的亲妹妹。」 「一派胡言,执扇若是本殿下的伴生灵,又如何会是冥夜辰的亲妹妹?」博渊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若离也不知自己该从哪里解释比较好,只能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天帝将我从您的神识里剥出来后,帝君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因为在此之前,他才刚将执扇剥出来没几日,是以清楚地知道我有猫腻,但他什么也没说,就这样任由我长到了三百岁。z.br> 三百岁那年,冥夜辰给我下达了第一个任务,他要我把一条他用灵药喂养了三百年的银环蛇送到璠云宫中的梧桐树上去,也就是在那时,我被帝君抓到了现行。」 博渊虽然诧异,却也逐步被他带入其中,他问:「冥夜辰让你放毒蛇何用?」 「执扇幼时格外调皮,时不时就会爬到梧桐树上去偷鸟蛋,冥夜辰让我放毒蛇的目的,就是为了咬她。」 「他为何要这么做?」博渊再问。 「此事我也不甚清楚,我只记得,帝君当时的反应很是奇怪。他将那银环蛇抓住,仔细检查了一番后,便又将它放回了梧桐树上。帝君也没有为难我,只是交代我要好好留在您身边,随后便将我送出了璠云宫。 我本以为事情到此也算是结束了,直到数月前,帝君又再次找到了我,我才知道,事情远没有我想得那般简单。」 博渊的好奇心成功被吊了起来,追问道:「帝君找你所谓何事?」 忆起那段过往,若离的神情也很茫然,他记得很清楚,那是博渊去璠云宫取仙丹之前发生的事。 当时,帝君避开所有人的视线找到了若离,对他言:「冥夜辰很快就会对你家殿下出手了,你若不想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话,一切都得听本尊的安排行事。」 若离不以为意,反问道:「帝君这是哪里的话?殿下一出生,冥夜辰就被其神威震慑,消失了三千年之久,他哪有胆子对殿下出手?再说了,我是殿下的神侍,他们若真打起来,我肯定站在殿下这一边,何以见得会左右为难?」 帝君意味深长的瞥了他一眼:「行了,别装了,本尊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你是冥夜辰安插在九殿下身边的眼线,对吧?」 若离心里一慌,却也不忘狡辩道:「帝君说笑了,放眼整个九重天,谁不知道我是九殿下的伴生兽呀?帝君,您该不会是太久没有走出璠云宫,还不知道此事吧?」 「好一只聪慧的伴生兽,若非本尊亲自剥出了九殿下的伴生灵,怕真就要被你骗了。」帝君语气轻快,言语间丝毫没有责备之意,甚至还露出了些许褒许之色。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九殿下的伴生灵是一株忘忧草,他一出生,本尊就将忘忧草从九殿下的魂识中剥离出来,养在了自己身边。所以呀,本尊比任何人都清楚,九殿下的魂识里已经没有别的伴生灵或伴生兽了。」 若离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手掌触及到玉桌,方才扶着桌沿勉强定住了脚。他以为,只要自己隐藏得够好,就不会 有人发现他是个冒牌的伴生兽,却不想,帝君早已洞悉了全部。他问:「帝君既早已知晓此事,又为何不揭穿我?」 「你不受妖族待见,却得冥夜辰相救,阴差阳错成为了九殿下的伴生兽,这是你的机缘,也是你的福报,本尊为何要揭穿你?」 「您难道就不担心,我会对殿下不利吗?」若离又问。 「冥夜辰都不担心你会倒戈,本尊又如何会有这样的担忧?」 若离怔了好半响,才又反应了过来,他问:「帝君,冥夜辰真的会伤害殿下吗?我总感觉,他不是一个恶人。」 帝君长长叹息了一声:「世间善恶,又岂是一两事可以评判的?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本尊相信,你一定不会做出伤害九殿下的事。但自古忠义两难全,即便你再是不愿,冥夜辰也不会顾及你的感受。倘若有一天,冥夜辰命你杀了九殿下,你当如何抉择?」 「殿下与我情同手足,我就算自戕,也不会伤他半分。」若离脱口而出。 「那如果他们终将站在对立面,你当如何相帮?」 「若果真如此,我宁愿袖手旁观,两不相帮?」 「若你深陷其中,必须得选呢?」帝君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刁钻,若离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他沉默了许久,逃避性地选择了反问,「帝君何以见得,会有这样的一日?」 「不必急着否定本尊,本尊今日来也不是问你要答案的。本尊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不日,冥夜辰便会再次找到你,届时,你再决定要不要与本尊合作也不迟!」 第164章 抽丝剥茧忆往昔 帝君说罢就离开了,若离提心吊胆的等了两三日,没等到冥夜辰,倒是见自家殿下兴冲冲的从鸾和殿回来了。 博渊一进门,便开始高声宣扬起来:「若离,母后让本殿下明日去璠云宫取仙丹,本殿下终于能名正言顺的踏入璠云宫了。」 若离知道,自家殿下一直将璠云宫看作九重天最神圣的地方,殿下一直想去,但碍于某种未知的原因,殿下至今都未踏入过璠云宫半步。 如今殿下夙愿得偿,若离也是真心为他高兴,可一想到帝君那番话,他心里还是会很不舒服。 到了夜里,若离一直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冥夜辰在博渊沐浴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浴池外。 若离唯恐殿下会发现门外晃动的黑影,只得找借口先离开浴池,之后就往自己的房间去。刚推开门,就见冥夜辰端坐在玉桌前,手里把玩着茶杯,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 听见推门声,冥夜辰也未抬眸,只道:「这九重天,可还待得习惯?」 若离对冥夜辰的情感很是奇怪,冥夜辰未经他许可,就擅自将他封入蛋壳,送到了博渊的神识里,若离本该是恨他的。但在九重天待得久了,若离又觉得自己应该感谢他,毕竟没有他,也就没有今日的若离。 若离不想与他叙旧,直言道:「你来找我,一定不是想了解我的近况,说吧,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本尊要去璠云宫见一位故人,却又不想让她认出我来,你来帮我想个法子。」 想起帝君说过的那些话,若离总觉得事情没有这般简单,他问:「以你的本事,随便化成谁的模样还不都是弹指一瞬的事,又怎会需要我的帮助?」 「本尊要寻一个恰到好处的理由替她诊脉,以确保她身体无恙。」冥夜辰说这话时,一双深不可测的朗目里映入了茶杯,杯中清水则倒映出一个银狼面具遮脸,唇角勾笑的翩翩少年来。 若离初见冥夜辰时,冥夜辰就像一具行走的孤魂,全身上下都看不到一丝活人的气息,他的眼神里空空如也,好似这湖光山色,世间万物皆入不了他的眼一般。 后来,冥夜辰也对若离有过短时间的精心照料,但他眼底的悲伤与疲惫总也无处遁形,让人一眼就能猜出,他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究竟是什么样的故人才能让一个死气沉沉的人眼里发光,唇角扬笑呢? 带着这样的疑惑,若离也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询问道:「你千方百计将我送到殿下的身边,应该就是为了她吧?她究竟是你什么人,竟让你如此处心积虑,谨小慎微的护着?」 「她是我妹妹,守护她是我的职责,也是我存活于世的唯一理由。」冥夜辰缓缓抬眸,目光定定望向他道,「若离,我知道你在天界太子身边过得很好,此次过后,我不会再来寻你。」 若离的确不想冥夜辰再来打扰他现在的生活,可真当冥夜辰亲口讲出来时,却又莫名有些怅然。他问:「我帮了你这一次后,你能否许我一个心愿?」 「说来听听。」冥夜辰再次将目光挪到了茶杯上,语气淡淡的,看不出丝毫的喜恶之色。 「我暂时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告诉你。」 「砰」一声,冥夜辰手中把玩的茶杯突然就碎了,带着丝丝缕缕的殷红之色,七零八落的砸在了玉桌上。他盯着自己鲜血直冒的手掌心,冷冷道:「既如此,就先说说你给本尊出的主意吧!」 若离心里很清楚,冥夜辰故意捏碎茶杯的举动是想警示他注意自己说话的分寸,而冥夜辰没有当面拒绝他,也算是应下了他的要求。若离道:「殿下明日会亲自前去璠云宫替天后娘娘取仙丹,在此之前,你有足够的时间化作他的模样,去做你想做的事。」 「很好,那就照你的意思办!」冥夜辰丢下这句话,眨眼间就已失了踪迹…… 听若离提及这段过往,博渊也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见到执扇的场景。 在当时,那位杏目圆瞪的小仙子,高抬下颌,双手环胸堵在炼丹房大门口,开口便是盛气凌人的质问:「你还敢来?」z.br> 博渊当时只觉得执扇十分胆大妄为,并未思考过她话里的意思,直到现在他才明白,执扇会这般讲,完全是因为在此之前,冥夜辰就已化作他的模样与执扇见过了一面。 他问:「冥夜辰为执扇诊脉了?」 若离道:「冥夜辰借着取仙丹的名义,探过她的脉象。」 「难怪执扇会设计本殿下服下仙丹,难怪她会将本殿下扇下凡尘,难怪她会口口声声的讲,本殿下想占她的便宜,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与冥夜辰捣得鬼。」博渊凝视着他,眸中难掩失望之色。 若离并未回避他的目光,就事说事道:「属下也没料到自己一时的恻隐之心,会造成这般严重的后果,又担心事情会一发不可收拾,只好主动寻求帝君的帮助。 帝君告诉我,这是你与执扇命中注定的劫数,让我不要担心。他还说,倘若冥夜辰再次找上我,让我尽可能的周旋其中,绝不能让您与冥夜辰起正面冲突。」 帝君未卜先知的能力博渊一直都知道,他问:「是帝君告诉你,我会变成小婴儿从悬崖上跌落,所以你才能及时将我接住的是不是?」 「不错!帝君还告诉我,冥夜辰的软肋全在执扇身上,想要保住您的命,就只有时刻待在执扇身边这一条路。」 若离这般讲时,博渊已分析出了后来发生的事:「你知道执扇性子乖戾,为了不惹怒于她,所以才故意以鸱鸮原身与她接触。 你明明能恢复仙神,却又故意百出糗态,为的,也只是哄她开心,以此来保证本殿下的安危,是与不是?」 第165章 阴谋阳谋锋芒露 「是。」若离弱弱地垂下头去,随即又猛地抬起,诧异道:「殿下,属下能恢复仙身一事,您是如何得知?」 若离于李府失踪后,天盛皇城又接连发生了好几十起少女离奇自戕事件,博渊为了查明此事,只得先将守护天盛皇城的土地公召出来,试图从他口中寻些蛛丝马迹。 对于此事,土地公根本毫不知情,又唯恐九殿下会将此事归咎于他嗜酒成性导致的疏忽上,故而唠唠叨叨将自己那段时间的去向全都抖了个遍,其中就有若离使用静时术将他召唤出来,调查小怪婴去向一事。 博渊心生疑惑,便就召唤土地公之人的外貌特征多打听了一句。 土地公的原话是:「九殿下,你也知道,就小仙这个身高,哪里能看清他的容貌呀。不过他把剑架在小仙脖子上的时候,小仙倒是看清了那把剑上刻的两个字—」破冰」,一个冷峻清伶的剑名,只一眼,小仙便将它给记了下来。」 破冰可是若离的佩剑,博渊当时就察觉到若离可能有事瞒着他,但在当时,若离去向不明,凡尘又一堆的诡谲之事,博渊也就没有提及过此事。 后来,博渊身边的麻烦事一天比一天多,与若离相处的时间反倒越来越少,再加上此事丝毫不影响他主仆二人之间的关系,博渊也就没有追究过。 即便到了此刻,博渊也没有太多的时间纠结此事,他只关心执扇的事:「冥夜辰能在执扇下凡的第一时间找到她,是不是你暗中通风报了信?」.z.br> 「也不完全是这样。属下与冥夜辰虽有过几次接触,却也从未见过他的真容,直到他摘掉面具,以沐晨的身份出现在执扇面前时,我才第一次看清了他的容貌。」若离讲着,记忆又拉回了初下凡尘的那一夜。 因早就见过冥夜辰右手无名指上那枚玉指环之故,若离在见到沐晨的第一时间,就猜到了他冥神的身份,但碍于帝君的教诲,若离也不敢将自己的想法表现出来。 直到冥夜辰划破自己的手掌心,用自己的鲜血拯救了高烧晕厥中的小博渊后,若离终是再也忍不住了。 趁着执扇睡熟之际,若离化回仙身,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执扇身边那位白衣蹁跹的俊公子,怒问:「你不是说不会再来找我了吗,为何还要回来?」 冥夜辰一手揽住执扇肩头,另一只手则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待确认执扇睡得正酣后,方才抬眸看向若离,面无表情道:「你凭什么断定,本尊来此是为了寻你?」 若离被他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冥夜辰却又意味深长地笑了:「你既主动找上了本尊,那便足以证明,本尊在你心里,还是至关重要的。」 与冥夜辰打了那么多次交道,若离自然也将他读懂了一二。冥夜辰会这般讲,定是有事要交代于他,他言:「说吧!这次又让我帮你做什么?」 「本尊要确保自己的妹妹在凡尘不被人欺负,所以需要你时刻汇报她的近况。当然,你已经帮过本尊两次了,也可以选择不帮本尊这个忙。」 也不等若离答话,冥夜辰的目光又落在了执扇怀中的小婴儿身上,意味深长道:「想不到九重天呼风唤雨的太子殿下竟会于朝夕之间,变成一个软萌可欺的小婴儿,有趣,属实有趣!」 他没有讲一句威胁的话,但威胁之意显而易见。为护主,若离也不得不妥协:「只要不涉及到殿下的安危,你的忙,我都会帮。」 「你很护主?」冥夜辰问。 「殿下于我而言并不仅仅是主子,他是这天地间待我最好的人,是我的兄弟,我护他乃是天经地义之事。」 「那便从这一刻开始好好护吧,毕竟,你的机会也不多了。」冥夜辰说罢就闭上了眼睛,将自己的侧脸紧挨于执扇头顶 ,静静地享受这片刻间的温存。 若离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时辰也不早了,本尊不希望有任何人打破这难得的宁静,本尊相信,你应当知道该怎么做。」 冥夜辰的言外之意是,他要休息了,若离也该闭嘴了。 若离心下了然,便也没有追问下去,但那句「机会不多」还是让他多留了个心眼,以至于后来在樱花村听见萧声时,若离的第一反应就是:冥夜辰携音出现,只怕,他是要对自家殿下出手了。 凭若离的本事,根本就不可能在冥夜辰手下扛过三招,若离别无他法,只得去寻求帝君的帮助,可出了门才发现,樱花村是有结界的。 为免引起他人的注意,若离也不敢贸然冲破结界,好在上一次见面时,帝君给了他一道传音符。若离便是用这一道传音符冲破结界的束缚,将樱花村的情况传到了帝君那里。 然,若离等了一个晚上,帝君都没有给他回信。好在燎原神君适时来到了樱花村,并与冥夜辰针锋相对,成功的为殿下与执扇制造了逃跑的良机。 言到此,博渊突然打断若离的叙述,「等等!若离,燎原是不是出现在你传音之后?」 「不错,我传音是您恢复神身之前的事,燎原神君则是次日一早出现的。」若离道。 「是不是次日出现的还真不一定,但他的出现绝对不是偶然,只怕,是被人给算计了。」 博渊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燎原神君的突然出现,或许与帝君脱不了干系。毕竟,知道博渊变成小婴儿的人屈指可数,而知道他变成小婴儿又能准确知晓执扇动向的人,除了他和若离,怕是只有暗中尾随执扇的冥夜辰,以及未卜先知的青吾帝君了。 「殿下的意思是,帝君收到我的传音后,暗中知会了燎原神君?」若离也联想到了个中蹊跷,却又觉得不太可能,「燎原神君虽明面上与殿下交好,背地里可没少干诋毁您的事,帝君那般高瞻远瞩的人,不可能会被蒙在鼓里。明知您与燎原神君不合,还非要将您的近况透露给他,这不是给您添乱嘛?」 「或许他要的,就是一团乱呢?」博渊低喃一声,又问,「若离,你老实告诉我,除了这些,你与帝君还背着我,干了些什么事?」 若离深埋下了头,语气也有些磕磕绊绊:「属下于将军府失踪一事,其实,其实是属下……故意为之!」 第166章 局中局与计中计 博渊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片刻后,又恢复如常:「也对!你能自由恢复仙身,就算不敌手持涅生琴的白景枫,逃脱自也是没有问题的。」 「殿下,您一定对我很失望吧?」若离垂着头,一脸苦相。 冥夜辰再次以沐晨的身份在将军府接近执扇时,若离又一次察觉到了危机,到了夜里,博渊果真就失踪了。 若离急得当场就寻到了沐晨居住的墨兰居,却发现,沐晨根本不在房内。如此,若离便越发焦急起来,他不知该去何处寻找自家殿下,只得再次去璠云宫寻求帝君的帮助。.z.br> 巧的是,帝君那晚并不在璠云宫内,若离别无选择,只好回到天盛皇城,如无头苍蝇般,四处寻找自家殿下的下落。 寻了约莫一个时辰,还真就让他寻到了。 当时,博渊正抱着执扇,被一群衣不遮体的女鬼围困其中,而操控女鬼的,则是由白景枫幻化的李铭胜。 若离见自家殿下早已恢复了神身,便也没有出手相助。 后来,执扇进入了追魂铃营造出的幻境里,博渊一怒之下,连杀了数十只女鬼,却让」李铭胜」趁乱逃了。 若离一路尾随,最后发现,」李将军」竟是化作一紫衣道人,去了帝君庙。 在帝君庙里,若离见到了一座与帝君大相径庭的帝君神像,不仅如此,那神像里还走出一位横眉怒目的中年男子,此人与神像一般无二,却又不似九重天任何一位仙神。 「事情进展得如何?」该男子问。 紫衣道人低眉顺眼:「主上,属下也将执扇拉入了追魂铃营造出的幻境里,奈何那丫头死活不受追魂铃控制,属下也猜不透缘由。」 「她不受追魂铃控制,是因为她根本就不懂爱。罢了,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本座还是再等等吧!」 「主上在等什么?」紫旸好奇道。 男子怒目一瞪:「紫旸,知道太多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 「是,紫旸知错!」 「这段时间你最好给本座安分点,否则,本座也保不了你。」 「主上,您的意思是?」 「千万别小瞧了执扇那丫头,他有天界太子护着,又有冥夜辰宠着,得罪她,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 「冥夜辰?他不是早就销声匿迹了吗?」 「你要这样想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那位润世无双的沐晨,沐公子,可不就是大名鼎鼎的冥夜辰嘛。」 「他是冥夜辰?」紫旸有些难以置信,「冥夜辰为何会改名换姓出现在将军府?」 「此事说来话长,本座只能告诉你,冥夜辰与天界太子之间有很深的仇怨,或许很快,他们就会打起来了。」中年男子嘴角斜勾,眼中满是狡嚣之色。 窥听到此,若离突然一声暴喝:「你是何人,为何假借帝君的名义在此妖言惑心?」 中年男子先是一愣,随即便是明目张胆的冷嘲热讽:「我当是谁,原来是废物太子身边的走狗啊?」 「无耻小人,看招!」若离愤愤拔剑相向。 中年男子眼眸微眯,也不与他动手,取下左手腕上的银色手环就朝他扔了过去。 徒然放大的银色环影将若离吸纳其中,男子负手行至他面前,摇了摇头道:「不愧是废物太子养出来的人,果真也是个废物。」 他哪里想到,若离根本就是留意到了他手腕上的银环仙魄才故意现身的。 若离只是突然想到,银环仙魄内壁处,会刻有其主人名讳,若离以身试险进入其中,也是想探出对方的身份,奈何找了一圈,却并未找到任何名讳。 再则就是,博渊已经恢复了神身,就算冥夜辰要对付他,博渊也有与之对战的实力,若离不想偏帮任何一方,故而有意避让。如此,无论最后结果如何,被抓,都是若离事后为自己开脱最有力的说辞。 「主上,要不要……」紫旸见若离不答话,便询问起了中年男子的意见,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急,先留着,他还有用。」男子大手轻拂,受困于银环仙魄中的若离眉头也微微皱了一下,一片褐色的羽毛随之落入了他手中。 他将羽毛递至紫旸面前,交代道:「拿着它,找个机会,再去探探执扇的七情,看看她还缺了些什么?」 「属下明白了。」紫旸会意,接过褐羽藏入了自己袖中。 「送他去暗室,必要时,他也能成为我与废物太子谈判的筹码。」 男子说完这话便又重新隐入了帝君神像中,而若离,则被紫旸送到了帝君庙地底之下的暗室里。 若非李洳鸢意外闯入,若离不忍她活活饿死,他会一直将自己困于银环仙魄中。正如当初回复帝君的答案一样,一旦冥夜辰与博渊站在了对立面,他会袖手旁观,两不相帮。 博渊表示理解:「帝君说得不错,自古忠义两难全,即便是本殿下,也不见得比你做得更好。」 「殿下,您不怨我?」若离抬起头,眼中隐隐泛着光和水雾。 「只要不是背叛,本殿下又有何理由怪责于你?」博渊定定的看着他,话锋一转,又道,「说吧!究竟是什么让你背弃自己的原则,背弃本殿下,与冥夜辰站在了对立面?」 「属下的确背弃了自己的原则,但从未背弃过您。」若离不自觉地捏了捏拳头,「殿下,你可知,帝君将执扇化作伴生灵与您共生的原因?」 「讲!」 「那是因为,执扇是三界中唯一一株忘忧草,她生来便肩负着复兴忘忧一族的使命。帝君用自己的灵力和仙丹养了她九万余年,也到了她该报恩的时候了!」 听若离的意思,帝君像是要用执扇的生命去交换些什么东西一样,博渊的整颗心都被提了起来,急道:「究竟怎么一回事,你讲清楚些!」 第167章 凌霄宝殿放豪言 若离道:「属下知道的也不多,属下只知,忘忧草的花蕾既是心脏,执扇之所以无情无泪,是因为她没有花蕾。 喜怒哀乐爱恶欲,这七情,执扇所缺失的正是爱与哀。帝君为了让她长出花蕾,不惜与天后娘娘联合起来,将您也算计了进去。 您去璠云宫取仙丹一事,是帝君与天后娘娘早就设计好的,执扇喂您吃下的仙丹,也是帝君亲手研制的。他们故意将您与执扇捆绑在一起,为的正是让您与执扇日久生情,以此来让执扇生出情脉。 而天后娘娘以妖族的兴亡威胁苒七公主,让她挑离您与执扇的关系,以及冥夜辰的死,皆是让执扇心哀的法子。 冥夜辰死后,属下消沉了两三日才觉得自己是被算计了,于是便决定去找帝君问个清楚,却正巧撞见帝君火急火燎出了璠云宫。 属下心中起疑,跟上去才发现,帝君竟是去了苍擎峰。 当时,燎原神君也在苍擎峰的溶泽洞里,他的目标则是悬浮在冥夜辰冰棺之上的一株碧色小草。那碧色小草芬香瑰丽,在其茎杆上,还挂着两个冰蓝色的小小花蕾,看着颇为赏心悦目。 属下并不识得此草,直到帝君与燎原神君大打出手时,属下才知,那碧色小草正是执扇所化,也就是传闻中的忘忧草。 更令属下匪夷所思的是,燎原神君竟是帝君的弟子,他们口口声声讲得都是些九万年前发生的事,属下也听得不是很明白。 属下只听懂了一点,燎原神君勾结魔族,残害同僚,以及三番五次暗杀您之事,帝君一直都是知情的。但他并未因此为难燎原神君,反倒将他与忘忧草,连同冥夜辰的尸身一起,全都带回了九重天。」 博渊只当母后有意拆散他与执扇,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与执扇的缘分也是母后与帝君算计得来的。 他们精心谋划了这么久,究竟想从执扇身上得到什么呢? 燎原神君今年六万余岁,为何会在九万年前成为帝君的弟子呢? 还有,冥夜辰死都死了,帝君要他的尸身做什么? 博渊想得头大,心里更是乱糟糟的,只能强迫自己尽可能的冷静下来,问若离:「你瞒了本殿下那么久,为何要在今日将这些事告知本殿下?」 若离并未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抛出了另一个问题:「殿下可知,执扇为何会剜出自己的七巧玲珑心?」 「她对本殿下有误解。」博渊也不太确定,毕竟从跌落凡尘到现在,他与执扇都是任人拿捏的棋子,身边有多少未知,他们永远也猜不透。 「的确有这方面的原因,但这也只是原因之一。在执扇去霞光殿之前,帝君便故意设计,让执扇偷听到了他与天后娘娘的对话。 他们刻意将执扇的身份泄露出来,又刻意将您划分到了自己的区域,甚至扬言您与冥夜辰接近执扇的目的,都是为了得到她的心,以此来引导执扇去霞光殿寻你,让她确信您也背叛了她。 而在当时,属下也有参与其中,执扇就感觉身边所有人接近她都是有目的的,她心痛至极,却又看不清自己的内心,这才挖出自己的心脏,试图以痛止痛。」 博渊根本无法想象,帝君与母后究竟说了些什么,才让执扇认定自己背弃了她。更无法想象,执扇到底独自承受了多少委屈,才宁愿伤害自己也没有与他们为敌? 他以为冥夜辰接近执扇是有目的的,偏偏这世间,只有冥夜辰对执扇的爱最是无私,最是纯粹。 他想将执扇护得最好,可到头来,他却间接杀害了她的至亲,成了伤她最深的那个人。 「博渊,你就是个混蛋!」博渊痛恨自己的无能,也痛恨自己的猜忌,恨得一拳砸在了面前的房门上。 这一拳,砸得房门坍塌,宫殿震颤,博渊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神力恢复了。 他急不可耐地打出一掌不灭火,才又发现,困住自己的结界也已经消失了。 「母后,您出来!」博渊跑出房间,站在院中大喊,「母后,我希望您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博渊也不再等,转身就要走。 「殿下,你要去哪儿?」 被若离拽住了衣袂,博渊只得停下脚步,回他道:「去找帝君,把执扇抢回来。」 「天帝今日一早便传召了诸天仙神前往凌霄宝殿议事,或许,他们正是要商议执扇的处置问题。殿下,相信我,帝君不一定在璠云宫,但他一定会去凌霄宝殿。」 「你欺骗了本殿下这么许久,却在今日告诉我这些,就是想让本殿下去凌霄宝殿?」博渊怀疑道。 「是,属下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不想执扇成为下一个冥夜辰,她也是属下的朋友啊!」若离仰望着他,祈求道,「殿下,带属下一起去凌霄宝殿吧,必要时,属下也能帮你们一把。」 「朋友?」博渊一把扯回自己的衣袂,冷声拒绝:「你若真拿她当朋友,就不该与帝君联合起来算计于她,无论你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背叛就是背叛,根本不值得原谅,你好好反省反省吧!」说罢,他身影一晃,离开了霞光殿。 此时,庄严肃穆的凌霄宝殿内,各路仙神齐聚一堂,天帝天后高座于大殿之上,也没有说话,倒像是在等什么人。 直到博渊的身影兀地落入殿中,天后方才从帝座上站了起来,道:「吾儿诛杀冥夜辰受了重伤,何不再多休养两日?」 博渊不留情面地回怼:「儿臣是受了轻伤还是重伤,母后比任何人都清楚,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放肆!」天帝的大手重重落于帝座扶手之上,质问道,「博渊,怎么和你母后说话的?」 博渊对自己的父帝还是极为敬仰的,他不知帝君与母后的计划,父帝是否也有参与其中,是以先恭敬地行了一礼,才又问道:「父帝可知,儿臣下凡一事?」 天帝明显不悦:「怎么?你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如此态度,只能说明,天帝亦是知情人之一。博渊不愿当着诸天仙神的面,拂了父帝的颜面,转身就开始赶人道:「本殿下有要事要与父帝商议,诸位若是没什么事的话,那就都请回吧!」 众神被天帝传召过来,已经在凌霄宝殿站了将近两个时辰了,天帝一直不说缘由,他们也不敢贸然开口询问。 九殿下一来就开始赶人,众神倒也真想一走了之,但碍于天帝没有直接下令,他们垂头丧气,苦相一脸,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天帝大怒:「岂有此理!博渊,你还有没有将吾这个父帝放在眼里了?」 博渊正要转身回话,就见帝君脚踏祥云落入了凌霄宝殿内,他疾步上前,伸手将帝君拦下道:「执扇呢,您把她怎么样了?」 见此,天帝站起身来,大斥:「博渊,你这是要反了不成?」 帝君摆了摆手示意天帝莫恼,继而对博渊说道:「忘忧草历经磨难后生出花蕾,一切正如本尊期望的方向发展,九殿下寻她做什么?」 「如果要历经那么多磨难才能长出花蕾,那我宁愿她一直没心没肺的活着。帝君,您是她的师父,她那么信任您,您为何非得骗她,为何非得让她生出花蕾呢?」博渊心里着急,但碍于情面,他说话的语气也还算客气。z.br> 「她是忘忧草,生来就肩负着复兴忘忧一族,造福天下苍生的重任。本尊不惜耗费自身修为养了她九万余年,不是让她来人间贪图 享乐的,她有自己的使命,就算再不情愿,她也得完成自己的任务。」言语间,帝君声色渐厉。 博渊问:「完成使命后,执扇会如何?」 帝君侧首不再看他,明显不愿回答博渊这个问题,倒是天后不知何时已踱步到了博渊身后,纤手轻轻落于他肩头,安抚道:「渊儿,你父帝会追封她为忘忧花神的。」 「追封?」博渊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再抬眸时,眼中已布满了红色血丝,「你们想要她的命?」 「这是她的责任!」天后再言。 「责任?她的责任是舍小我,赴大我,那你们呢?论资历,论地位,你们在场的哪一位不比她高?你们平日里满口仁义道德,个个都把三界苍生放在第一位,但你们谁会真正为了三界苍生而赴死?是你?」博渊手指立在一旁的二郎神,又指了指其身侧的五方雷霆大帝,怒问,「还是你们?」 几人皆是下意识地缩了缩脑袋,博渊谑笑一声:「既然你们都不愿舍命,又有什么资格让一个女子舍小我,赴大我?」 帝君道:「他们不是不愿,而是不能!忘忧草有这能力,就必须担负相应的重任。你身为天界太子,不该为了儿女私情意气用事,弃三界苍生于不顾?」 「我与执扇相爱,不正是你们希望看到的吗?」博渊的眸色变得怅然,心力交瘁道,「你们将我与执扇捆绑在一起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样的一日。」 「我不会轻易爱上别人,但既然爱了,断没有轻言放弃的道理。扶翊!」博渊大喊一声,被天后收走的扶翊弯刀感受到主人的召唤,立时从鸾和殿飞了过来,规规矩矩落在了博渊高扬的手掌之中。 第168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博渊的眸子瞬间变成了霞红色,他言:「帝君,把执扇还给我,以往的是非曲直,我都可以不作追究。」 「为师赠你扶翊弯刀,可不是让你用它来威胁为师的!」帝君一挥袖袍,扶翊弯刀便开始不受控制的震颤起来。 片刻后,博渊便再也握不住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落入帝君手中。 他曾想象过无数次,帝君承认他这个弟子的场景,却怎么也想到,帝君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宣扬他师徒二人之间的关系。 博渊摇了摇头,痛心疾首道:「攻心算计,麻木不仁,你根本枉为人师!」 他摊开手掌,化出掌中的龙纹印符来,大喝:「涅生!」 如扶翊一样,涅生琴也从鸾和殿飞了过来,正正落在了博渊臂弯之上。而同扶翊不一样的是,有龙纹印符在手,已经没有人能抢走他手中的涅生琴了。 天帝气得青筋暴跳,大斥:「反了!反了!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女人,弃三界苍生于不顾吗?」 博渊不答反问:「你们口口声声说舍弃执扇是为了三界苍生,试问,忘忧草绝迹的这九万年里,三界是否常年动荡不安?苍生又是否终日不得安宁?」 「自然没有!」天帝矢口否认。 「既然没有忘忧草,三界苍生也可以繁荣昌盛。那为何执扇一出现,就必须为了复兴忘忧一族而舍弃自己的命?」博渊字字珠玑,言语间,狠厉的目光从诸天仙神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又落回了天帝脸上,「你们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三界苍生,还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 天帝一摔袖袍,大怒:「混账东西,你是在质疑吾吗?」 「儿臣不敢!」虽是这般言,但博渊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在写着叛逆,「儿臣只是觉得,自己若是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又何谈守护苍生?」 「看来,你是非要忤逆本帝了?」天帝面色一冷,恨声下令,「来人,将九殿下给吾拿下。」 「是!」一直候在殿外的八大神侍立时鱼贯而入,纷纷掏出神器要对博渊出手。 「父帝,儿臣只是想带执扇离开而已。但,倘若你们真要动手,儿臣也不会束手就擒!」博渊说着,涅生琴已在他臂弯上疾旋一圈,横桓在了他身前。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琴弦,忽又「锵」一声重重按于琴弦之上。博渊的目光冷冷一瞥,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直逼得人不敢直视。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 天帝一声令下,八大神侍也不再犹豫,使刀的,使剑的,使戬的……全都一窝蜂涌向了博渊。 博渊不想杀人,是以直接使出了涅生控境。他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激昂的音律就如那开闸的洪水,顷刻间便已泄了出来。 众神心道不好,纷纷运气来挡,只有那些神力不济的天兵全都着了道,手中神器肃然垂于身侧,目光呆滞,意识模糊也只是弹指一瞬间之事。 「涅生琴的威力,相信在场很多人也已经见过了,本殿下能用它打败冥夜辰,打败你们,不过是手到擒来之事,不想死的话,都给本殿下让开!」 博渊一声大喝,八大神侍亦被他的气势震慑住,纷纷止步,向天帝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九重天谁不知道,博渊是天帝唯一的儿子,这世间就没有不疼儿子的父亲。天帝让他们拿人,他们就得在不伤害九殿下的情况下控制住他,但眼下这种情况,显然不太可能。 九殿下要动真格的,八大神侍反倒不敢动了,毕竟双方一旦交起手来,免不了就会有人受伤。他们都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打得过九殿下,又如何能保证,自己能在不伤九殿下分毫的情况下,将他拿下呢? 「都看着吾干嘛?拿下,拿下呀!」天帝估计也是气糊涂了,高声下着死令:「无论是谁,无论生死,拿下九殿下,吾重重有赏。」 此言一出,众神立时面面相觑,这可是天帝亲口讲出来的话,拿下九殿下有功,伤了九殿下亦是无罪,如此,还等什么? 众神磨掌擦拳,蠢蠢欲动,只待八大神侍率先打一头阵,倘若八大神侍战败,便要自行替补上去。 八大神侍得令亦是片刻不敢耽搁,手中神器横扫斜劈,曦光映体,带着撼动山河的气势,势要拿下九殿下不可。 眼见无可避免,博渊也不再手下留情,修长的手指飞快跳跃于琴弦之上,带出一道强大的气流,将持械击来的八大神侍震退开去。 与此同时,那群神情呆滞的天兵莜然窜至博渊身前,如同得了失心疯一般,见人就砍。 众神立时施以术法,将天兵们全都控制住。 而这一会儿的功夫,博渊已纵身跃到了帝君面前,大手直探其袖袍处,试图强行将执扇抢回来。 帝君脚尖着地,身子后移让了开去,口中说道:「执扇就在为师袖中,你若真有本事,那就自己来取。正好,为师也想看看,你这些年到底有没有进步?」 博渊再次拨动琴弦,试图以涅生控境,控制帝君交出执扇。 帝君负手而立,寸步未移,但在其周身,却是萦绕着一层微光,将那音控之声,全都阻挡在外。 博渊面色一凛,开始逐步加强涅生琴的威力,从涅生无境到杀境,又从涅生杀境到寒境。 穿脑渗心的无声之音让人防不胜防,震得诸天仙神头疼欲裂。 遍杀四方的灵力细针震得丹阙轻颤,金柱摇晃。 徒起的万千冰锥引爆寒流,冻得人施法的手都开始止不住的抖。 诸天仙神皆在涅生琴的暴力摧残下,行为力严重受损,也注定了一败涂地的下场。 从正午时分战到日沉西山,诸天仙神早已在涅生琴的神威下,逃得逃,伤得伤,就连天帝天后也在仙侍的以身庇护下,退避到了凌霄宝殿外,唯有帝君立如磐石,屹立不动。 博渊抚琴的动作也在愈渐加强的攻击下,变得有些不受自己控制了,他甚至能感觉得到,涅生琴正在逐步侵蚀他的脑部神经,想收手,但根本停不下来。.z.br> 周遭的一切皆以光速消退,博渊再也看不见周遭的人与物,只见得川流不息的血色汪洋中,有一位满目悲怆,浑身是血的孱弱女子。 「执扇。」他快步迎上前去,颤巍巍地伸手想要摸摸她的脸,可偏偏,他们中间隔着一道无形的屏障,让他目之能及,却始终触之不到。 他的手一遍遍扒弄屏障,一遍遍拨弄琴弦,周身忽起的寒气亦是阴得瘆人。 「不好,九殿下走火入魔了,快跑呀!」 有神将发现不对,大喊一声提醒身边人,却在一声落下后,被数根飞来的冰锥击中,登时化作幻影消散开去。 帝君手掌微动,藏于袖中的忘忧草立时悬在了眼前,帝君看着她,气定神闲道:「丫头,你的心上人为了你,已经快要走火入魔了,你当真要视而不见吗?」 闻言,一直低垂着叶蕾的忘忧草终是立直了身躯,其周身亦是泛起了淡淡的蓝光。 少顷,蓝光散去,一双秀气的小脚缓缓落入地面,往上瞧去,便见一位着碧蓝交辉水袖留仙裙的少女。 少女玉骨冰肌,韶颜稚齿,复有两个冰蓝花蕾印纹点缀其额间,含苞待放,冰清玉洁,除了执扇还能是谁? 「博渊。」执扇浅笑轻唤,澄净清澈的眼中含着泪珠,像是莲露滴入了水里,波光潋滟,美不胜收。 似听到了她的呼唤,博渊侧了侧头,抚琴的动作却并未停下。 迎着刺骨的寒流与擦身而过的冰锥,执扇缓步上前,如同当初她心里蒙尘,博渊呼唤她时一样,她说:「博渊,收手吧!我回来了!」 博渊神色一愣,大手重重顿于琴弦之上,带出「锵锵」几声回响,那一双血红色的眸子霎时退去寒意,眼中笼罩许久的血色雾霾也逐渐散开,重新变回了以往深邃清明的模样。 「执扇,真的是你?」博渊唤着,脚下步子丝毫未挪,手也僵在了半空中。 他其实是怕了,他怕自己的手再递近半分,自己与执扇之间就会架起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二人拉出咫尺天涯的距离,再也无法触及。 好在下一刻,他的手掌就贴入了一只温暖的手掌心,纤白的手指交叉于指缝间,将他的指缝都塞得满满当当,连同那一颗支离破碎的心,也一同填得鼓鼓囊囊。 「博渊,是我,我回来了!」执扇伸手抚上他耳垂,笑着重复,「我回来了,你又爱又恼的惹祸精回来了。」 看着眼前朝思暮想的身影,博渊的眼中似有浮翠流丹掠过,握住涅生琴的手掌微微一紧,横桓在他二人之间唯一的距离也已消散。 他的大手覆上执扇抚自己耳垂的小手,就势往身前一拉,执扇便被这温柔且强势的动作带上前来,巧巧的与他撞了个满怀。 四目相对间,含情凝睇,柔肠百转。 博渊腾出一只手来,缓缓抚上她额间的冰蓝色花蕾印纹,心疼道:「执扇,从这一刻开始,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一步,更不会让你受一丁点委屈,谁敢伤你,我就和谁拼命。」 第169章 最是无私帝君情 博渊意有所指的瞥了帝君一眼,却被执扇以掌心抵住下颌掰回了脸,让他面向自己道:「傻子!我这么厉害,谁能伤我?」 她垫起脚尖,盈盈一笑间一把勾住他脖颈,微凉的薄唇从他英挺的鼻尖轻轻掠过,在他眉心处,落下一个轻柔深情的吻。 「博渊,足够了!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她凝望着他,九万年里缺失的那一断记忆逐渐在脑海里成形,如走马观花般,一点一点映入眼帘。 哥哥离开仙南峰后,她的身体每况愈下,很多时候,她的眼睛都是雾蒙蒙的,但她能感觉得到,身边一直都有人在。 那个模糊地人影跪在她身后,用他几近透明的手掌为她遮去头顶上的烈阳,手掌挡不住,便随着日照的方向移动自己的方位,试图将她护在自己的影子下。 没有影子,他又开始捻决作法,试图操纵周遭的怪石,为她筑起一座遮风避雨的堡垒。可试了一遍又一遍,风沙未起,怪石未挪,他所有的努力,不过都是徒劳而已! 「小萱儿,是我错了!我想用自己的命换回蓝芯蕊的理智,还你顺遂安宁,无忧无虑的一生。却不想,自己会害你被蓝芯蕊剜去心脏,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小萱儿,无论如何,你都要坚持下去,我会一直守在这儿,陪你一起等哥哥回来。」 说完这话,他就沉默了下去。现如今,他就是一缕孤魂,已经没有能力改变什么了,唯一能做的,只有陪伴。 他总会下意识地为她遮阳,为她挡雨,为她掸去叶片上的薄霜与露珠。 起初,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但随着次数的增多,他愣是凭借自己顽强的意志力,一步一步,全都做到了。 可即便如此,她的情况依旧没有改善,叶片枯黄的面积一日大过一日,失去花蕾的茎杆也已变得干枯。 飕风掠过,她的身子整个倾倒在了地面,再立起来时,那干枯的茎杆也已经不见了。 此后,那个口口声声说要一起陪她等哥哥的人也失了踪迹,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里空荡荡的,失了心,也失去了所有,唯有死亡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好在,不过朝夕的功夫,帝君爷爷就将她带回了璠云宫。 在那里,那个一直陪伴她的身影终于不再模糊,她也终于看清了他的容貌。 那是一张棱角分明,俊逸无瑕的脸,那也是一张黯然神伤,惨淡失笑的脸。 「煜凤哥哥,煜凤哥哥……」 她连声呼唤着他,他却始终听不见。但他会给她浇水,也会拿起画本,读话本里的故事给她听,他会一遍遍抚摸她的叶片,也会将她连同培植她的盆器一起抱在怀里,久久不愿松开。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样的陪伴,他持续了八万七千年。 在这段漫长的岁月里,他有无数次轮回转世的机会,但他都放弃了,因为他还在等,等着她重新化回人形的一天。 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的叶片在丹粉仙水的灌溉下,终于恢复了忘忧草原有的生机,可失去了茎杆和花蕾,她依旧没办法化回人形。 后来,帝君寻回了一颗七彩玲珑石,并将它化作一颗小小的石心,悬在了本该有花蕾的那个位置,她也终于觅得了一次再生的希望。 当日,她就看见煜凤哥哥跪在帝君爷爷的脚跟前,看见那张黯然愁苦的脸上挂着两行泪,他说:「师父,弟子有事相求,还请师父成全!」 帝君道:「说吧!」 「小萱儿随弟子一同转生后,弟子希望您能立马将我的心挖出来换给她。倘若弟子侥幸活了下来,您也不要让她见到我,更不要让我见到她,最重要的是,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她忘忧草的 身份。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有贪念存在的一日,她的身份就注定会给她带来难以预料的灾难。弟子不愿她再次受苦受难,自也不会再参与她的人生,弟子惟愿她平平安安,无忧无虑的活下去。」 「你想清楚了?」 「是!」 「不后悔?」 「不后悔!」他紧咬牙关,吞声饮泪,就连身子也有些微微颤抖。 明明不舍,却还要强迫自己放下,这便是他痛不能抑的根源。可他也必须这么做,因为他不会再给任何人伤害小萱儿的机会了,哪怕这个人,是他自己!哪怕只是无心之失,亦是不能! 帝君微微一叹,目光也从他身上挪了开,「如此也好,为师便依了你吧!」 「谢师父成全之恩!」煜凤重重磕了个响头。 「谢师父培育之恩!」又是一个响头重重落下。 「谢师父再造之恩!」 直到第三个响头重重落下,帝君都没再看他一眼,只挥了挥手示意他起身,随后便离开了屋子。 帝君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煜凤都还跪在原地,一动也未动。 像是要将她的样子刻入骨子里一般,他的眼睛一刻也不离盆器中那一株碧油油的忘忧草,悲从心来道:「抱歉!煜凤哥哥要食言了。」 「煜凤哥哥,你要去哪儿?我不要离开你,你也不要丢下我好不好?」小萱儿哭喊着,试图改变他的想法,奈何她挣扎了许久,也只是动了动叶片,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煜凤却像听到了她的声音一般,回应道:「小萱儿,我的心是你给的,也只有我转生了,你才能拿回自己的心。 有了心以后,你就能重新化回人形,你可以无忧无虑的待在帝君爷爷身边,若是有机会,你还可以回到你哥哥身边,闹市山野,天涯海角,去哪儿都好,只要你开心,怎样都行! 我不会再来寻你,更不会打扰你的生活,没有我与花神的介入,你一定能像鸟儿一样自由飞翔,像鱼儿一样欢快畅游,像清风一样随心所欲,像流水一样肆意洒脱。没有我,你一定会过得很开心,很开心!」 言到最后,他的双手覆盖了整张脸,让人看不见他脸上悄然滑落的泪,只能从他微微耸动的肩头看出,他哭了! 良久良久,他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从地上站了起来。 跪得太久的膝盖有些发麻,以至于他走的每一步都有些摇晃,但是将手伸向忘忧草的那一刻,他的动作精准又付有力道,让她一瞬间便脱离了盆器,悬在了半空中。 「小萱儿,咱们以后,再也不会见了!」 他的双手开始结印,两道赤色神力在掌中运转,相撞,最后凝聚在一起,将悬在半空中的忘忧草紧紧包裹。 眨眼间,忘忧草便在神力的加持下缩成了豆粒大小,归入他额间。 做完这些,他的身形也逐渐淡去,化作一团小小的星光,飞到了鸾和殿,落入了天后腹中。 九个月后,博渊出生了。 他的出生声势浩大,霞光万丈,鸾凤齐鸣,就连纵横天界八万余年的冥夜辰也因为他的出生而匿了踪迹。 一切都是那么的匪夷所思,却又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没有人知道,从博渊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冥夜辰便已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鸾和殿外。他来是想将博渊扼杀在摇篮里,因为在他心里,小萱儿被蓝芯蕊剜心一事,煜凤也难逃其咎。他寻了八万七千年都没能找到自己的妹妹,又如何能容忍煜凤怀着妹妹的心,风光无限的活下去。 而在他动手之前,鸾和殿外所有的仙子神侍皆被人定在了原地。冥夜 辰走近才发现,殿内除了天后与尚在襁褓中的天界太子外,还有另外一道身影。 那个人——是帝君! 刚刚产子的天后身子极其虚弱,但当帝君持刀划向博渊胸口的那一刻,她还是竭尽所能地掀开被褥,一把抓住帝君的手腕,气恼道:「师父,您要干什么,您要干什么呀?」 「雪鸾,这是煜凤的心愿。」帝君的声音很平淡。 「什么心愿?我不知道他有什么心愿?我只知道,他现在是我的孩子,没有人可以伤害他,您也不能,您也不能!」天后吼完便松开了帝君的手腕,将孩子抱在了怀里。 她不是不知道小萱儿化作伴生灵随煜凤一同转生的事,也不是不知道他们转生在了自己腹中,更默认了帝君将小萱儿剥离儿子神识的举动,可取走儿子的心换给小萱儿,她不同意,她不同意! 「师父!」她抱着孩子,扑通一声跪在了帝君脚下,用带着哀求的眼神望着他,泪流满面道:「师父,他不仅是我的孩子,也是您的弟子啊!」 「我能理解您想救小萱儿的心情,但您怎么忍心用自己弟子的命,去换一个跟自己毫不相干之人的命?我的孩子还这么小,您怎忍心让他一出生,就因上一世的恩怨而丟了性命?」 「师父,雪鸾求求您,放过我的孩子吧!你想救小萱儿,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好不好?用她的心,用她的也行。」她指了指一左一右,定在床前的两位小仙娥,见帝君摇头,又道,「她们不行,我们可以再找其他人,实在不行,用我的,用我的也行啊!」 「她们不行,你也不行!忘忧草一生就只有一次绽花的机会,小萱儿的心在煜凤身上,也只有煜凤的心才能救她。」 「煜凤是爆体而亡,小萱儿的心怎么可能在他身上?师父,您知道的,蓝芯蕊将小萱儿的心换给了赤羽凤凰,您去找他,您去找他拿好不好?」 「为师也不知花神用了什么办法,但煜凤的两魂七魄离体时,的确带走了花神换给赤羽凤凰的那颗心。你若不信,大可看看孩子的胸口处,看看那里,是否有一个十字伤疤?」 天后掀起襁褓一角,果真见到了一个淡淡的,小小的十字伤疤,她快速将襁褓恢复原样,揺头否认:「没有!没有!根本就没有什么伤疤,他是我的孩子,他只是我的孩子呀!」 她将孩子抱得紧紧,哭得伤心欲绝,死活都不愿将自己的儿子拱手让人。 第170章 破镜重圆璧人愿 恰是此时,门外忽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还有天帝急切的问话:「你们都怎么回事,是谁来过?天后呢?」 有人战战兢兢的回话:「属下也不知怎的就被人定身了,属下……没看见人。」 「一群废物!吾养你们何用?」天帝怒气腾腾,但考虑到天后的安危,也没有问责他们,大步流星就往鸾和殿赶来。 听到动静后,帝君一挥袖袍,将悬在摇篮上方的忘忧草收入了自己袖中,叹息道:「罢了,为师再想想别的法子吧!」 话音落下,帝君的身影便消失了。 天后终是松了一口气,人也软软地瘫在了地上。 天帝推门而入时,看着的就是自己孱弱不堪的妻子,抱着刚刚出生的孩子跌倒在地上的画面。 他快步上前,将她从地上抱回了床上,又伸手探了探孩子的鼻息,得知孩子只是睡着后,才又心疼地为天后抹泪,心有余悸道:「雪鸾,告诉吾,是不是冥夜辰来过?」 天帝会在天后产子时离开,正是因为冥夜辰的魂殇之音,是以理所当然的认为,是冥夜辰调虎离山,差点儿害了他的妻儿。 天后自也不会讲,差点害死她孩子的人是她师父,索性顺着他的话,点头默认了。 「都是吾不好,吾不该离开的。雪鸾,苦了你了!」天帝将她拥入怀中,即便很好奇她是如何说服冥夜辰离开,保下孩子的,却也没有过问。 母子平安已是万幸,天帝自不会过多去纠结过程,只是在心里,默默记下了这笔账。 冥夜辰在帝君离开后,也随他一起离开了鸾和殿,来到了璠云宫中。 帝君将忘忧草带回璠云宫后,又将它重新培育在了盆器里,他将盆器放在温暖的炼丹房里,连同他自己也一起住了进去。 他开始没日没夜的研究有助忘忧草恢复人形的办法,仙草捣了一棵又一棵,仙丹炼了一批又一批。 冥夜辰虽不屑与诸天仙神为伍,但对帝君的印象一直都很好。他心里清楚,若非帝君赠了他兄妹二人孪生玉,小萱儿根本就承认不住剜心带来的毁灭性伤害。 帝君予他兄妹二人有恩,冥夜辰一直都记在心上,因此也愿意给帝君一次机会,暂时放过了天界太子。 五年后,帝君的努力终是得到了回报,他看到忘忧草周身有微弱的光芒浮现,便知,小萱儿是要化回人形了。 帝君快速将忘忧草从盆器里拔了出来,化出一方玉塌,将它放了上去。 忘忧草周身的光芒逐渐变强,明晃晃地,晃得帝君都有些睁不开眼。片刻后,光芒散去,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姑娘便映入了眼帘里。 小姑娘睁开眼睛,一双顾盼生辉的眸子四下望了一圈,最后才盯着帝君问了一句:「你是谁呀?」 「我是你师父,你呢,是助我炼丹的小徒儿,这个是你的玉扇,你便是用它来帮我煽火的。」帝君将手中玉扇塞入她手中,旋即又指了指一旁的炼丹炉,刻意板着脸道,「看见了吗?你干活的时候打盹儿,炉火都要灭了,还不快去煽一煽。」 「不要,还困着呢。」小姑娘说完这话,就打着呵欠,快速进入了假寐状态。 帝君摸了摸她小脸,感受着她脸上传来的体温,一个修习无情道多年的神,却也在这一刻绷不住自己的情绪,眼里泛起了泪花。 小姑娘闭着眼,没有窥见师父眼中的泪,但她感觉得到,这个看起来有点凶凶的师父,其实很疼她,很疼她! 长大后,她便仗着师父的偏爱有恃无恐,到处惹事生非。 帝君担心她忘忧草的身份泄露出去,这才与月老联合起来,在她脚上绑了条红线,圈限了她的活动 范围。 这世间最伟大无私的师恩,执扇以前并没有感觉出来,但当记忆一点点拼接,一点点清晰的时候,她也就想明白了。 帝君与天后娘娘费尽心机将她与博渊捆绑在一起,后又处心积虑将她与博渊拆散,为的也不过是让她磨砺七情,再重新长出一颗心而已。 可他们不该将哥哥也算计了进去,这世间就只有一个为她而生的沐晨,也只有一个为她而死的冥夜辰,失去了至亲,要心又有何用? 「执扇,执扇?」 直到博渊的呼唤传入耳中,执扇方才从过往的记忆中回过神来,再次伸手抚了抚博渊的耳垂,她问:「博渊,你知道你耳垂上为何会有这颗小小的肉痣吗?」 「为何?」博渊毫不掩饰自己的宠溺与爱意,拉起她小手,就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 执扇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因为那是我前世,刻在你耳朵上的印记!」 「如此,那我可要好好谢谢你。」博渊倾身上前,凑近她耳畔低语,「你觉得,以身相许如何?」 执扇没有答话,只是一把捧住他的脸,主动献上自己唇瓣的温柔,用热吻的方式回应他,她愿意! 但遗憾的是,她不能! 她有师父,有朋友,有爱人,可哥哥就只有一个她。 她不能让颠沛了一生的哥哥孤苦无依的离开,他们本就是同一块土壤里生出来的孪生子,他们不该因为任何人抛弃对方,哪怕不舍,她也得学会放下。 博渊发现她脸上滑下了泪水时,他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弱弱地离开她唇瓣,弱弱地为她抹泪,弱弱地道歉:「执扇,对不起,我是不是……太心急了。」 「是啊!你太急了,都咬到我了。」执扇噗呲一笑,纤手捏住他耳垂揉了揉,她像哄小孩子一样哄他,「没关系的,我们还可以再试一次。」 「咳咳,咳咳。」 帝君连忙假咳了两声,那边腻腻歪歪的二人这才没有继续腻歪下去,他言:「执扇,随为师回去,为师有话与你说。」 「别去!」博渊立时将执扇护在了身后,恨视着帝君道,「执扇敬你为师,你却要伤她害她。帝君,你难道就不怕,自己的良心会受到谴责吗?」 帝君道:「无论是对她还是对你,为师都自认,没有任何亏欠!」 「没有最好!就算你想有,我也不会给你这个机会!」言语间,博渊又再次化出了涅生琴。 「博渊,你别冲动!」执扇捏了捏他手腕,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后,又面向帝君道,「师父,谢谢你九万年来不舍不弃的精心栽培,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执扇。」博渊化去涅生琴,狠狠将她揉入怀中,制止道,「我不同意,永远也不同意!」 「博渊,你别这样!」执扇在他怀里挣扎,却拗不过他的大力包揽,无奈由他去了。 「我不会放你离开,死也不会!」博渊蛮横地将她圈禁在自己怀里,爱意缱绻的吻随之落下,带着将她纳为己有的占有欲,他的吻霸道,炙热,丝毫不容抗拒。 执扇并不抗拒他的吻,也不抗拒他的一切,所以当他攻掠性的吻狠狠欺下时,她的回应热烈,激越,爱意泛滥。 他二人旁若无人的拥吻,帝君实在没眼看,摇了摇头便离开了。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凌霄宝殿内已经没有旁人在了,殿外的天帝天后与一众仙神也全都离开了,就连风,也是静悄悄的来,带着他二人之间的浓情蜜意,羞答答的走。 博渊辗转厮磨,流连忘返地在她唇瓣嗦取了一次又一次,若非呼吸实在艰难得厉害,或许此生,他都不会离开她的唇。 趁着换气的功夫,执扇问:「你亲够了没?」 「不够,远远不够!」博渊说着,又再次衔上了她的唇。 朦胧月色下,那一对璧人始终紧扣十指,唇齿相依。。。 时间好似过了很久很久,又好似只是须臾一晃间。 执扇背靠着金柱,脸上还带着激吻过后的红晕,手却已经不安分地抚上博渊腰带,一边解一边言:「博渊,我会嫁你,现在就嫁你。」 她的眼里再次涌出了泪水,博渊心疼地按住她的手,将她的动作制止,拥入怀中道:「博渊此生,非你不娶,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什么?」执扇问。 眼下前路有阻,博渊自然要为她清除一切障碍,开出一条宽阔大道来。但他不想执扇忧心,所以答出的话并不正经:「傻丫头,你觉得,我们在这儿……合适吗?」 执扇却是很正经,很正经的在问:「那我们换个地方,你喜欢霞光殿还是璠云宫?或者,荒无人烟的小山林?」 他们曾在樱花村有过一次暧昧不明的纠缠,那时博渊就说:他喜欢荒山野岭,那样才够刺激。 如此,执扇也就记到了现在。 博渊捧着她的头,情难自抑地在她额间亲了一下,他言:「霞光殿,璠云宫,小山林,只要你想去,统统都会是你的。」他的眼神坚毅果决,透着杀气。 执扇当即就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却仍在故意装糊涂:「那我们就先去霞光殿吧,那里是你的地界,你比较熟。」 「好,都听你的!」博渊攥紧她的手,拉着她行走在夜色下,一步,两步,步步生情。。。 第171章 失而复得患得失 霞光殿内,若离依旧跪在原地,他知道自家殿下不会有危险,因为这一切,本就是帝君和他布下的最后一个局。 抛开那句「不想让执扇成为下一个冥夜辰」不论,他同殿下讲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若离鞍前马后为自家殿下铺路,让执扇一步步爱上他,就是为了让冥夜辰放弃换心的念头,成全妹妹的幸福。 事情也的确如他期盼的那般,执扇与博渊交好后,冥夜辰便不再纠结于换心一事,虽然他还是不喜博渊,但为了妹妹的幸福,他终究还是选择了放手。 本以为事情会就此结束,帝君却又一次找上了他,并告诉了他一个,令他难以接受的事实。 帝君的原话是:「忘忧草命运多舛,丫头历经九万年的磨难,也只是平安渡过了地劫而已,她的天劫和情劫,至今尚在。前者并不难渡,无论是本尊还是九殿下,都可以助她安然渡劫,难的是情劫呀!」 若离不解:「执扇与殿下交好,难道不是情吗?」 「也不全是,丫头情智不全,这劫数自也比常人难渡许多。七情中,她已经有了喜、怒、乐、爱与恶,却还少了哀与欲。哀为大悲大苦,这欲嘛,则为舍弃!」 「欲不是欲望吗?为何会是舍弃?」若离还是不解。 「这也与她的身份有关。本尊今日来找你,是为了让你帮本尊演一出戏,虽然过程可能会艰辛些,但这是助丫头平安渡劫唯一的法子。你与丫头朝夕相处了两个月之久,凭你们的交情,本尊相信,你定不会见死不救。」 「当然,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我一定会做。」 帝君力挽狂澜,化解了冥夜辰与博渊对峙的危机,若离自然也信得过他,是以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但他万万没想到,令执扇大悲大苦的法子竟是要了冥夜辰的命,所以他才会去找帝君当面对峙。 这一次,帝君没有任何解释,只道:「你回去将我们的谋划全盘告知你家殿下,并告诉他,本尊会去凌霄宝殿。事成之后,本尊自会复活冥夜辰。」 「复活?真的能复活吗?」若离不信。 「你大可打消心里的顾忌,本尊将冥夜辰的尸身带回来,可不是为了当摆设的。」 「可殿下若是知道我算计了他,他会不会?」会怎样,若离也不清楚,但也正是因为未知,才让他恐惧。 帝君长长叹息一声后,才又说道:「事到如今,你没得选,本尊亦没得选,只能是尽力一试。」 若离最终还是妥协了,可即便到了此刻,他也不知,自己到底做得对不对? 思忖间,突听殿外起了话语声,若离急急侧目去瞧,就见是自家殿下携手执扇有说有笑的回来了。他想起身去迎,却因跪的时间太久,起身时又一个踉跄跌了回去。 若离本能地用手去撑地面,却还是有一只脚跪在了地上,再次试图起身时,就被执扇连声打断了动作。 「诶诶诶!别动!别动!保持这个姿势就行。」执扇一把甩开博渊的手,快步凑上前去,习惯性的与他开玩笑,「跟你认识那么长时间,就没见过你对我行此大礼,今儿可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啊!不行!我得去找纸笔把你现在的姿势画上去,不然,下次可就见不到了。」 言语间,她撸起袖子,作势就要去屋中寻纸笔来,却被博渊一把拽住小手,「别闹!从今日起,他就不是我霞光殿的神侍了,他现在已经是自由身了,根本用不着对我们行礼。走,我们回屋!」 此话看似是说予执扇听,实则是在赶若离走。若离情急之下,跪行上前,拉住他衣袂求情:「殿下,您要怎样惩罚属下,属下都毫无怨言,但离开就是不行,除了霞光殿,属下哪儿也不去。」 「那可由不得你!」博渊一把摔开他拉自己衣袂的手,拒绝得干脆果决。 「殿下!」若离神情悲拗,有苦难言。 他从未背叛过殿下,却也的确背着殿下做了许多他不认可的事。他没有背负过冥夜辰,但冥夜辰的死,他也难逃其咎。他没有任何对不住执扇的地方,但也的确与帝君联合起来欺骗了她,甚至还害得她失去了至亲。 他所做的一切,好似都没有错,又好似全都错了。他想解释,却又觉得解释的意义并不大,毕竟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会在心里蒙上一层阴影,挥之不去,弃之不离! 执扇晃了晃博渊胳膊,问:「你这是干嘛?若离是你的神侍,离开霞光殿,他又能去哪儿?」 「若不是因他伴生兽的身份,本殿下何至于要一只鸱鸮做我的神侍?现如今真相大白,你才是我的伴生灵,而他,什么也不是!」博渊愤愤丟下这一句话,拉着执扇就走。 「博渊,你这么说可太过分了!你们三千年的主仆情分,跟他是不是伴生兽有什么关系呀?」执扇被他强行拽着走,一边絮絮叨叨,一边回眸向若离召手,示意他跟上。 若离目送着他二人离开,眼神里写满了忧郁,但就是死活没挪步,也不讲话。 执扇不愿他主仆二人闹僵,急得大喊:「若离,还愣着干嘛呀?快与你家殿下解释一下呀!」 若离垂下头去,执扇又开始劝起了博渊:「博渊,博渊?你能不能停一下,你先听听若离的解释,再决定怎么处罚他,好不好?」 「背叛就是背叛,解释再多也没用。」博渊再次丢下一句狠话,就将执扇拉进了寝殿里,「砰」一声,以一扇房门为屏障,阻断了他主仆二人所有的情分。 若离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久久没有言语,殿下的话就像一扎针,在他本就不自信的心里扎了一个又一个的孔,也让他认清了自己的地位,认清了现实。 如果不是因为冥夜辰给了他伴生兽的身份,他根本就没有资格成为九殿下的神侍?如果不是因为伴生兽的身份,凡妖两界都不待见的鸱鸮,又怎可能受到天界的优待? 说白了,这三千年的璀璨华光,不过是冥夜辰帮他偷来的而已。现在正主都回来了,他又有什么资格,有什么理由继续盗用执扇的身份,留在九殿下身边呢? 若离在门外跪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起身离开了。 执扇透过门缝看到时,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她回眸,对着博渊好一通埋怨:「博渊,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有多伤人啊,若离都让你给气跑了。我不管,他也是我的朋友,你现在就去把他劝回来,否则,我跟你没完!」 博渊自然知道那些话很伤人,但他也有自己考虑,所以不想妥协,「他犯了错,这是对他的惩戒,他理应受着!」 「他犯了错,你象征性的惩罚惩罚他得了,干嘛非得赶他走?」执扇气鼓鼓地说完,见博渊的脸色也不好,便又弱了气势,主动上前搂住他的腰,抬眸注视着他,「博渊,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很多事都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那样。师父和天后娘娘虽然算计了我们,但他们也是为了我,为了三界苍生着想不是吗? 博渊,不要为了我与他们为敌,也不要因为我,伤了你与若离之间的和气。 若离是不是你的伴生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你的神侍,是对你誓死追随,绝无异心的兄弟。 博渊,听我的!咱们现在就去把他追回来,一切都还来得及!」说着,拉上博渊就要开门,追人去。 博渊蛮横地一把将她扯进自己怀里,紧紧拥着,「执扇,你别让他们给骗了,忘忧一族匿迹这九万年里,三界苍生不也一样过得很好吗?那些 为了三界苍生复兴忘忧一族的话,根本就是他们一己之私下的幌子而已。 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绝不能失去你第二次!执扇,答应我,不要因为任何人放弃我们的感情,不要……」不要因为冥夜辰的死,对我心存芥蒂,我真不是故意的。 这些话,如鲠在喉,博渊想说,却又只字不敢提。弑兄之仇这么大的仇怨,他怕自己一旦讲出来,执扇就会再次从他身边溜走。 那种失去心上人的痛苦,他尝过一次,便再也不想尝试了。哪怕他会与师父,与自己的父母站在对立面,背上大逆不道的骂名,他也要一直拉紧执扇的手,任何人都别想将他们分开。 执扇又怎会不知他的顾忌,但哥哥的死,也的确成了他二人之间无法跨越的屏障。她没办法违背自己的承诺与博渊为敌,也没办法强迫自己不去爱他,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堕入魔道而坐视不理,所以她才会与他相见,解了他的相思之疾。 同时,她的理智也在告诉她,她不能自私的丢下哥哥不管,也不能在明知复兴忘忧一族有望的情况下,只图自己安逸,只顾自己的死活。 有些话,哪怕不忍,她也得说:「博渊,你清醒点吧!就算不是为了复兴忘忧族,我们也不会长久。」 博渊将她搂得紧紧,「执扇,相信我,我会护你,我会护你一生一世!」 「我不需要!」执扇吼完就开始挣扎起来,奈何博渊的力道属实太大,她挣扎了许久,也没能挣脱他的怀抱,索性也不挣扎了,只道,「博渊,你知不知道,冥夜辰他是我哥哥呀?」 「执扇,不要推开我,我不允许你推开我。」博渊已经猜到她会说什么了,是以直接用自己的话音盖过了她的话,俯身就去吻她的唇。 .z.br> 第172章 鹣鲽情深两不移 执扇依旧没有拒绝,却也不再迎合他,她闭着眼,任凭他如何在自己口中攻城掠地也无动于衷。 再次看到她脸上滑落的泪水时,博渊终是离开了她的唇,也放松了自己拥她的力道。他垂着眼帘,黯然神伤道:「执扇,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如此神态,正如煜凤陪伴她的那八万七千年一个样,即便重活一次,即便一句话也不说,她依旧是将他伤得最深的那个人。 哪怕眼眶湿润,执扇也是倔强的扬起下颌,吸了吸鼻子,强迫自己将眼泪给收了回去,「博渊,你与二郎神联手杀了我最亲的人,我没办法恨你,却也没办法说服自己心安理得的与你共度余生。 你要是愿意,我现在就可以把自己交给你,但我不会一直陪你走下去。这是我的底线,也是我最后的倔强了,不要让我成为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我不想哥哥会因为我,死不瞑目!」 博渊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他的神色黯然,眼神却透着坚定,口中讲出的话又如同泣了血一般,「执扇,你知道吗?千难万险也阻拦不了我奔赴你的决心,但我却没办法制止你,亲手阻断我奔向你的路。 我可以放你离开,但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你一分一毫。你想去见帝君,我陪你去,你想离开我,我也可以送你走,但伤害自己的事,你想都别想!」 从执扇答应舍小我那一刻起,博渊就知道,执扇会将他推开,他拼尽全力挽留,却怎么也留不住她,他可以放手,但绝不允许她伤害自己。 「博渊,你别这样。」 「这也是我的底线。」博渊看着她,坚定不移的看着她。 「我先去找师父了。」执扇也不知该如何说服他放弃,索性一走了之。 博渊没有阻挡,就是不远不近的跟着她走。 他二人一路沉默,直至回到璠云宫,都没再讲过一句话。 帝君此刻正站在院中的玉桌旁,盯着雪魂草走神。 执扇一回来就发现宫中的梧桐树不见了,她问:「师父,青老爷呢?」 帝君回过神来,看了眼那本该有一颗梧桐树的地方,又看了眼执扇身后的博渊,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问:「你怎么将他也带回来了?」 语气不急不怒,却有着明显的嫌弃之意。博渊快步上前握住执扇的手,向他宣示:「执扇是我的人,她在哪儿,我就在哪儿。什么舍小我,赴大我,她同意了,我也不会同意,你休想伤她!」 帝君道:「话都是你说的,为师何时讲过要她舍小我了?」 博渊仔细想了想,帝君好像真没说过这话,他问:「那你们为何会讲追封?」 「那也是你父帝说的,为师可从未说过!」帝君语气轻快,眼神里竟还隐藏着笑意。 博渊听得云里雾里,反倒更急了,「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让执扇回来,到底想做什么?」 帝君道:「为情所困,心浮气躁,你这天界太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你……」博渊面色一凉,气得无话可说。 帝君说这话,也不完全是在揶揄他,毕竟比起九万年前的煜凤,现在的博渊,的确逊色了很多。 师父话里话外的意思,执扇都懂,但在她眼里,无论是沉着冷定的煜凤,还是心浮气躁的博渊,他们都是同一个人,并不存在高低之分。 她回握住博渊的手,对帝君说:「师父,博渊也为三界苍生做了很多事,他并不比任何一个人差。」 「你这丫头,还没嫁过去呐,胳膊肘就往外拐了。」帝君突然笑了,满眼欣慰的笑。 博渊与执扇互视一眼后,又全都一脸懵的看着他。 帝君收起笑意,正色道:「行了!为师让你回来,是为了尽快救冥夜辰一命,他……」 一听到哥哥的名讳,执扇立时抛下博渊,一把抓住帝君胳膊,急急打断了他的话:「师父,我哥哥他,真的还有救吗?」 「你看看为师赠你的孪生玉,是不是还有光泽?」 执扇忙掏出百宝袋中的玉钗和玉指环,就见自己的潜风荧白透亮,色泽极好,而哥哥的无虞却因为沾了他的血,白里映红,色泽极淡。 「无虞虽暗了些,但还是有光泽的。师父,这跟复活哥哥有什么关系吗?」 「孪生玉随主,无虞还有光泽,也就证明你哥哥还有救!只要你愿意,就能用你的一颗心,救他一命!」 执扇脱口而出:「我愿意,当然愿意!」 博渊一把将她拉回自己身边,冲帝君发火:「拿着执扇的软肋欺她,骗她,你修得哪门子的无情道?什么舍情忘欲都是假的,我看你根本就是利欲熏心,妄为人师!」 「执扇,你别被他骗了,跟我走!」博渊说着就要强行拽她走,却被执扇愤愤摔开道,「博渊,你够了!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执扇,不要做傻事,就算你恼我,怨我,我也不许你伤害自己。」说罢,他就将执扇打横抱起,强行带走了。 「博渊,你放开,你放开我!」执扇在他怀里拳打脚踢,博渊也忍着,受着,由着她打。 「越发没长进了!」帝君挥手关上了璠云宫的大门,拦下了博渊的去路。 博渊回眸,恶狠狠道:「念在你我师徒一场的份儿上,我不想对你出手,但你也不要欺人太甚!」 帝君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道:「九殿下,你还看不出来吗?丫头有两颗心,剜去一颗,也不会有事的。」 「胡说,一个人怎么可能有两颗心?」 「别人或许没有,但她一定有!不信,你可以看看她额间的花蕾印纹,看看,是不是有两个?」 「那又如何?」执扇额间的花蕾印纹博渊早就见过了,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执扇摸了摸自己额间的印记,兴奋道:「博渊,这是我们忘忧一族独有的印记,一个花蕾代表了一颗心,两个就是两颗心。我有两颗心,就算给哥哥一颗,我也不会死的!博渊,你快放我下去,快,快点呀!」 博渊还是有些懵,但他看得出来,执扇眼里的兴奋不是装出来的,是以怔了片刻后,他还是将她放回了地上。 双脚一沾地,执扇就迫不及待往帝君面前跑,跑了没几步,又突然折返回来,垫脚在博渊脸上亲了一口,「博渊,乖乖在这儿等我,等救了哥哥以后,我就能心安理得的嫁给你了,一生,一世,一双人!」 说罢,又一路小跑到了帝君面前,眉眼中的喜悦连藏都藏不住,她终于可以不辜负博渊的情,也不抛弃自己的哥哥了,她真的好开心。 「师父,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让我回来是救哥哥的呀?」 帝君道:「为师倒是想讲,但你们给我讲的机会了吗?」 之前在凌霄宝殿,师父就告诉过她,他有话要对她说,是她和博渊吻得太投入,把师父晾一边儿了。 执扇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那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与天后娘娘故意设计,我至于和博渊分开那么久吗?那我们分开那么久,再见可不得好好叙叙旧嘛?」 「你倒是有长进,这脸皮,是越长越厚了!」帝君捏着她小脸,微微施了些力道,执扇便拍开他的手,装模作样直嚷嚷,「疼!好疼呀!臭老头儿,你这是在公报私仇啊,下手这么黑! 你可想好了,你要真惹怒了我,等你睡着了,我就扒光你的 胡须,剃光你的头,让你弃道从佛,天天吃素去!」 「聒噪!」帝君没好气地背过身去,负手,嘴角上扬,「还愣着干嘛,你不去救人,为师可要去休息了。」中文網 「救,当时要救!」 执扇说着,又将手覆在唇边,用最大声的架势,说着最小声的话:「博渊,乖乖等我!」 博渊没听见她的声音,却也从她的嘴型看懂了她的意思,他快步上前拉着她的手,用一种哀求的眼神看着她道:「执扇,能不能不要去?」 「博渊,冥夜辰对我的付出你也看到了,他对我那么好,别说他是我哥哥,就算他只是个普通朋友,我也理应救他!」 「执扇,我担心……」博渊欲言又止。 执扇一把摔开他的手,佯装生气道:「博渊,你怎么这么轴?你以前,也不这样啊!」 博渊的担忧,执扇自然也清楚,她刻意与帝君嬉皮笑脸,也不过是想打消博渊心里的顾忌,让他安心而已。 换心有多危险,她九万年前就已经知道了,即便她有两颗心,却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心就一定能复活哥哥,蓝芯蕊当年,不就是一个失败的例子吗? 博渊再次抓起她的手,放在掌心揉了揉,「不管以前的我是什么模样,从这一刻开始,我都不允许你离开我的视线。」 帝君回过头来,「怎么?信不过为师?」 「我只相信我的眼睛。」博渊道。 「博渊……」执扇还待再言,博渊却是竖指至她唇畔,打断道,「我不拦着你救人,但你也得允许我守在你身边。」 剜心的过程太过血腥,执扇不想让他看到自己鲜血淋漓,气若游丝的模样,刚想开口拒绝,博渊便已洞悉了她的想法。 「就当是为了让我安心,执扇,让我陪着你可好?」 博渊眼里的哀伤与祈求,让执扇的心狠狠抽痛了一下,她实在不忍心看到博渊如此卑微的模样,更不愿让他看到自己剜心的场景,以免徒添伤悲! 「师父?」她舍不得拒绝博渊,也舍不得让他伤心难过,只好拽了拽帝君的衣袖,想让他帮自己劝一劝博渊。 帝君道:「罢了,让他留下吧!不然,咱们今夜也别想救人了。」 第173章 苦尽甘来须有时 话罢,帝君已抬脚走进了炼丹房内,只见他挥了挥手,横桓在他面前那一扇屏风便已自行挪到了墙角处,露出一方墨清玉塌来,在玉塌上方,正躺着一袭猎猎红衣的欣长身影,此人无疑正是冥夜辰。 「哥哥?」执扇扑跪在了玉塌旁,她牵起冥夜辰的手,小心翼翼贴上自己脸颊,梨花带雨道,「哥哥,别担心,你很快就能再次听见小萱儿唤你哥哥了,到时候,你可不许嫌我烦。」 博渊上前揽住她的肩,无声地陪着她。 执扇歪头倚靠在他身上,喃喃道:「他以前提醒了我那么多次,不过就是想听我唤他一声哥哥而已,可直到他死,我都没有唤他一声哥哥。博渊,你说,哥哥会不会怪我?」 「怎么会呢?失而复得已是幸事,他又怎舍得怪你?」博渊揉了揉她的头,笑着安慰她,但他的眼中,却是起了一层水雾。 冥夜辰与执扇的关系,博渊至今都是一知半解,却也丝毫未有怀疑。他知道执扇恢复了前世的记忆,也能猜到她前世受了很多苦,如若不然,他兄妹二人也不会分开这么多年。 他心疼执扇,也心疼冥夜辰的付出,所以就算再想了解执扇的过往,他也不忍过问,也不会过问。 「你说得对!哥哥对我最好了,他肯定不会怪我的。大不了以后,我就天天唤他,天天唤他,唤到他烦为止。」执扇将冥夜辰的手放回他身上,起身,给了博渊一个放心的眼神后,才又看向帝君道,「师父,你说,需要我怎么做?」 「你什么都不用做,站着吧!」帝君道。 「站着,就这样?」执扇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腿脚,有些不太确信。 剜心不是得躺着吗?站着也行? 「对,就是这样!」帝君点了点,忽又说道,「你若是害怕就闭上眼睛。」 执扇都剜过两次心了,要说怕,也不是很怕,她只是担心,博渊看到她剜心的场景,会记起前世的事情来而已。 煜凤一直认为蓝芯蕊走火入魔,伤害小萱儿之事,全都是他的过错,所以,他宁愿舍弃自己的命也要将心还给小萱儿,也甘愿退出她的生活,与她永世不再相见。但事实上,煜凤也是受害人之一,他又有什么过错呢? 往事太过心酸,执扇不希望博渊也记起来,更不希望他因为自己的无心之失,再次陷入无穷无尽的悔恨当中。 「执扇。」博渊拉着她的手,轻声呼唤着她,却又什么话也没说。 劝她放弃,执扇也不会听,支持鼓励,博渊属实也给不了她,唯一能做的,也只是拉着她的手,无声地告诉她:我一直都在! 执扇感觉到博渊的手心都已经起了一层薄汗,忙劝慰道:「博渊,不用担心我,有你在,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执扇,执扇。」博渊心里难受,情不自禁将她拥入了怀中。 「咳咳,咳咳。」帝君又是两声假咳打断了他二人的腻歪,后又指了指博渊道,「为师就不该让你进来,你俩再这么磨唧下去,天都要亮了。」 「博渊,你在这儿老是影响到我,你先出去,出去!」执扇将他推离后,又试图将他往门外推,可博渊不挪脚,她再是用力,也推不动他半分。 「麻烦!」帝君一挥袖袍,博渊立时不受控制地退到了房门外,再一挥袖袍,房门「哐当」一声就关上了。 「执扇,执扇?」博渊拍门拍了两三下,手也不受控制地僵在了半空中,想开口,却又吐不出一个字。 「师父,我们开始吧!」博渊的离开,倒也让执扇松了一口气,她闭上眼睛,将自己的生杀大权,完完全全交到了师父手中。 帝君离她遥有三尺,但他的手刚刚抬起,执扇便感觉到 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她胸口处顿留,片刻后又渗入她身体中,强势地从她花蕾上剥下了一片花瓣。 比起前两次的剜心之痛,执扇甚至都没感觉到疼,就已察觉到身体里那股力量消失了。她不明所以地睁开眼,就见一片光芒闪烁的蓝色花瓣已然隐入了冥夜辰胸口处,她问:「师父,这就结束了吗?」 「不然呢?还等着为师将你开肠破肚?」帝君赏了她一记白眼,从袖中掏出一药瓶抛入她手中,又道,「为师乏了,也该去休息了,你自己的哥哥,你自己看着办!」 「不是,这什么意思呀?」执扇晃了晃药瓶,却并未听到丹药撞击瓶壁的声音,又见师父抬腿走了,喊他道,「臭老头,别急着走,你倒是帮人帮到底,告诉我这瓶子怎么用呀?」 「多给他嗅一嗅,不出七日,冥夜辰自会苏醒。」帝君说罢便打开房门,挥手解开了博渊的束缚。 博渊探头往屋内瞧了眼,就见执扇俏生生的立在原地,根本就不像刚被剜过心的人,就连衣物也是干净整洁,丝毫没有血迹。 博渊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是误会帝君了,欲言又止道:「帝君,我……」 「行了!道歉的话就不必说了,记得对丫头好一点儿,否则,为师饶不了你!」帝君且行且言,也未回眸看他。 目送着帝君渐行渐远的背影,博渊突然撩起衣袂,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师父,不管您同不同意,博渊以后,都会唤您一声师父。」 帝君微微顿足,旋即又大步向前,淡淡吐出两个字:「随你!」 没有明显的拒绝,那就是默许了! 「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博渊立时笑意浮面,对着帝君叩了个响头。 帝君嘴角上扬,常年萦绕在心里的那一丝愧疚,终在这一刻散了开去。 六日后。 「博渊,你说,哥哥怎么还不醒啊?」执扇坐在玉塌边,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玉塌上不省人事的冥夜辰,心里乱糟糟的。 死而复生并非易事,执扇守了冥夜辰六个日夜,却始终不见哥哥醒来,难免就开始怀疑,师父的法子是不是真有效了。 博渊其实也有些怀疑,但为了宽执扇的心,还是硬着头皮回她道:「别急,还没到七日呐,再等等吧!你要是累的话,就先去睡一会儿,这儿有我守着就行!」 执扇哈欠连天,却也还在强撑:「我不累,只有守着他,我才能安心。」 博渊扶着她的头,让她倚靠在自己胸膛上,「我也没想让你离开,你靠着我,闭上眼,让眼部神经放松一小会儿,好吗?」z.br> 执扇听话的闭了眼,笑道:「你先是为了我打伤了许多天兵神将,现在又日日守着我,不去凌霄宝殿议事,也不去拜见自己的父母亲,岂不是让诸天仙神以为,我是什么祸世魅人的狐狸精,将你的魂儿都给勾走了吗?」 博渊勾了勾唇,食指抵在她太阳穴上轻轻揉压,「若果真如此,那也只能说明,他们的眼神儿不好。」 「嗯?什么意思呀?」 「在我看来,秀丽山河,芸芸众生不及你殊色,异宝奇珍,神女精怪亦不及你魅人!」 博渊说着,就听到了怀中人儿浅浅的呼吸声,他含笑垂眸,似水柔情的眸光看向执扇,满足,宠溺,爱意缱绻。 恰是此时,冥夜辰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博渊刚准备俯身探探他的鼻息,便惊得执扇身子一歪,醒来道:「怎么了?」 「执扇,快看。」博渊指着冥夜辰的手,眉眼中喜色难掩。 执扇微微侧目,就见是哥哥的手指动了,她一把拽住哥哥的手,连声唤道:「哥哥,哥哥……」 冥夜辰只身于一片无声无息的混沌中,这里山河失迹,日月无踪,入目皆是白茫茫的一片,望不到尽头的宽,望不到尽头的长,天是白色的,地也是白色的,就连他的手脚也变成纯白色。 他茫茫然四处游走,却始终走不出这该死的鬼地方,直到听见执扇的呼唤声,他的眼前兀地降下一道光。迎着光踱步上前,就见妹妹逆光而立,正冲他笑着招手,口中唤着「哥哥,哥哥。」 她唤的是哥哥,不是沐晨,也不是冥夜辰,她想起来了,她终究还是想起来了。 悲喜交杂间,冥夜辰猛地睁开眼,果真就看到了妹妹的身影,他的嘴唇干涩,想说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欲语不能言。 「哥哥,你终于醒过来了,太好了,太好了!博渊,水,水,快拿水来!」 执扇急声招呼间,博渊已经眼疾手快的抬来了一杯水,她一把夺过水杯,想也没想就往冥夜辰口中送。 冥夜辰才刚刚苏醒过来,身体四肢都还有些不太灵活,执扇递水过来时,他也想收下她的好意,可一张嘴,就被径直灌入口中的水呛得直咳嗽。 「哥哥,你还好吗?」执扇是真不会照顾人,这会儿不想着扶冥夜辰坐起来缓气,反倒一个劲的拍抚他胸口,试图以此来帮他顺气。 顺就顺吧,结果力气还使大了,冥夜辰刚刚死里逃生,她这一整,差点儿没将他给送走。 博渊料定冥夜辰并不乐意见到他,是以倒了杯水后就没敢轻举妄动,但见执扇这副往死里照顾人的架势,终究没忍住挺身而出道:「还是我来吧!」 「你行吗?」执扇回眸瞥了他一眼,就这一眼,眼中还写着大大的两个字—怀疑! 「绝对比你在行。」博渊应了声,也不管冥夜辰是否高兴,就扶着他坐起来,倚靠在了自己身上,一边用自己的衣袖沾去冥夜辰脖颈处的水渍,一边说,「执扇,拿水来。」 执扇如梦初醒般「哦」了一声,随后才起身小跑到玉桌边倒了杯水回来,递到了博渊手中。 不想博渊接过水杯递近冥夜辰唇畔时,竟被冥夜辰抬手打翻了,随着一声脆响,水花四溅,瓷器碎片也洒了一地。 第174章 人生得意须尽欢 “出去!”冥夜辰身乏体虚的感觉刚减缓了些许,就手指大门,高声下起了逐客令。 “哥哥?”执扇眼里带着祈求,拉着他的手左右晃了晃。 博渊挥手化去地上的碎片,随后便眼神示意执扇代替自己扶好冥夜辰,而他自己,还真就逆来顺受的离开了屋子。 执扇目送着他离开,却也未有只言片语,单只捻决控制玉桌上的水壶自动往水杯里添了水,随后又控制水杯飞入自己手中,递近冥夜辰唇畔道:“哥哥,来,喝水。” ......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74章 人生得意须尽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5章 黎明初至曙光现 博渊勾了勾唇,再次凑近执扇耳畔道:“娘子,有人给你撑腰的感觉,如何?” “嘁,谁稀罕你撑腰了?”执扇傲娇地别过头去,作势不搭理他,但那一声娘子,又让她实在没忍住,捂着脸偷乐起来。 博渊将她的双手取下,笑话她:“原来,娘子也有脸红的时候啊!” 执扇脸红心跳得厉害,嘴上依旧不饶人:“呸,八字还没一撇呢,谁是你娘子!” “怎么会八字没一撇呢?今日这个求亲礼,你可是亲口应下的,等过......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75章 黎明初至曙光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6章 镜花水月空叹息 “我就知道,哥哥对我最好了。”执扇嘻嘻笑着,忽又问道,“哥哥,苍擎峰怎么样了?” 冥夜辰眸光一沉,笑意顿失,“你怎会想起问苍擎峰?” “我知道你离开九重天后,一定会去苍擎峰一趟,管书陶……” 管求陶离世后,其父与独孤皓该是怎样的伤心难过? 哥哥若是不去还好,他们不知事情的真相,或许还能以为管书陶带着哥哥的尸身离开了。 一旦哥哥去了,他们就会有千百个恶劣的想法,或许他们......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76章 镜花水月空叹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7章 风光无限缔良缘 “嗯,我知道了。”执扇微微一笑,随即又道,“你出去看一下,有没有人来。” 戴月一脸不怀好意的笑,“时辰还早呢,怎么,这就等不及了?” “死丫头,想什么呢?”执扇笑着在她腰上掐了一把,片刻后,忽又神色黯淡下去,“我是让你去看看,哥哥回来没有,他答应过送我出嫁的,可直到现在,他都还没出现。” 冥夜辰像是完全接纳了博渊,又像是完全没有接纳,他总会在博渊出现时,无缘无故的消失不见,又总会......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77章 风光无限缔良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78章 有人欢喜有人愁 博渊目送着执扇被徵殊,徵微两姊妹搀进了自己的寝殿,眼角眉峰皆是喜悦之色。他左手持杯,右手持壶,对着满堂宾客一一敬酒,告诉他们,新娘子是他的无上至宝,是他的命。 燎原神君的罪行被揭开后,其党羽皆在一夜之间倒戈到了博渊一方。博渊肃清邪习,给了其党羽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九重天的不正之风也由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九殿下的声誉一跃千丈,诸天仙神皆被他的深明大义所折服,此时见九殿下如愿抱得美人归,大家也是真心为他感到高兴。 博渊挨个敬酒,轮到北海龙王时,博渊持杯的手微微顿了顿,因为北海龙王的面色就像是抹了层锅灰,又黑又臭。 北海龙王刚收到喜帖时,气得那叫一个暴跳如雷。天后嘴上说以涅生琴为聘,定下其女与九殿下的姻缘,这才没几日,九殿下就娶了别人,天后却连一个像样的说法都没给他父女俩,简直是欺人太甚! 碍于天后的身份摆在哪儿,北海龙王也是敢怒不敢言。九殿下的成亲之喜他本不愿来贺,但又觉得如此会显得自己心胸狭隘,索性把心一横,带着苒觅一起来了。 北海龙王也曾试图让苒觅挽回九殿下的心,偏偏女儿倔得跟驴一样,宁死也不愿意前来,但在今日,苒觅竟破天荒地答应了他。北海龙王多次眼神示意苒觅同九殿下搭话,但这丫头死活不听,只独自坐在角落里,无喜无悲,就像个透明人一样。 北海龙王心中不快,因此在见到九殿下亲自来敬酒时,不仅不愿起身祝贺,还将脸侧向另一边,自酌自饮起来。 苒觅与九殿下的婚事,虽是口头之言,却也是人尽皆知,此时见北海龙王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不免就有些好事之神坐等好戏出场了。 博渊自知理亏,所以在面对北海龙王的傲慢无礼时,他也丝毫没有怨言,反而绕到了北海龙王正前方,双手举杯道:「龙王能赏脸来参加本殿下的婚礼,实乃本殿下之幸,本殿下在此,先干为敬!」 他仰头一饮而尽,饮完又对着龙王亮了亮空杯,致歉致谢的话都在酒里,可谓是给足了北海龙王面子。 北海龙王将酒杯重重顿于桌面,冷哼一声道:「九殿下这酒,小神可喝不下。」 此言一出,立时引来诸多神仙窃窃私语。博渊的热脸贴上了冷屁股,一时间也有些下不来台。 正踌躇时,苒觅行上前来,持起其父搁置于桌面的酒杯,面向博渊道:「九殿下见谅,父亲今日应是饮酒过量了,他老人家喝不下,就由苒觅代他喝吧!」 话音落下,一杯烈酒已猛地灌入口中,苒觅大大方方亮了亮空杯,随后又持着酒壶,分别给九殿下和自己各斟了一杯酒,再次举杯道:「九殿下,刚才那一杯是苒觅代父亲喝的,这一杯,苒觅敬你,祝你和太子妃携手共进,永浴爱河!」 「承你吉言!」博渊亦举了举杯。 苒觅虽对天后心怀芥蒂,但对博渊和执扇二人的婚事,她是真心实意的祝福,因此在与博渊相视一笑后,他二人便齐齐举杯饮下了杯中酒。 北海龙王揶揄九殿下的举动被女儿打乱,气得握拳砸了砸桌面,但面对正堂之上的天帝天后以及满堂宾客,北海龙王也不好太用力。 「觅儿,你过来。」天后目睹了这边的动静,笑着对苒觅招了招手。 苒觅蹙了蹙眉,属实不愿再与天后打交道。天后却是异常的热情,笑着又道:「觅儿,过来呀,本宫有话与你说。」 博渊上前一步,小声提醒道:「快去拿你的婚书。」 苒觅有些不敢相信,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但见博渊点头以示鼓励,终是半信半疑地往天后面前走去。 「苒觅见过 天后娘娘!」她欠了欠身,态度恭敬,却又十分疏离。 天后从袖中取出一本红色的帖子,牵起苒觅的手,轻轻放入她手中,低声道:「觅儿,这是你为自己和妖帝求的婚书,本宫允了。」 「天后娘娘?」苒觅望着天后,一脸的不可置信。 苒觅是真搞不懂天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原以为天后要拆散执扇和博渊,但今日却是执扇和博渊的大喜之日,原以为天后要歼灭妖族,但此刻,天后却答应了她与荼陌的婚事。 这一纸婚书,她求的辛苦,拿的烫手,她真的很害怕这婚书的背后又暗藏着另一场阴谋算计,血雨腥风。 天后轻拍了拍她的手,拉着她面向众仙神,高声道:「三界近日动荡频繁,本宫与天帝商议决定,由苒七公主下嫁妖帝,为三界做表率,为万世开太平!」 苒觅怎么也没想到,她为一己之私而求的婚书,会被天后娘娘说得如此慷慨赴义,天后娘娘这是在用自己的权利,维护她的声誉啊! 苒觅感激涕零,跪地道:「天帝,天后娘娘仁心宏徳,苒觅自当不辱使命,为三界和平出一份力。」 「好觅儿,起来吧!」天后亲自将她搀了起来。 在诸天仙神的眼里,小小妖界,根本用不着如此劳心费力,他们若敢来犯,灭了就是! 所以她二人唱双簧的一出戏,并没有任何人附和,反倒引得诸天仙神窃窃私语,他们无非就是觉得,先是九殿下悔婚另娶她人,后有天后赐婚,强迫苒七公主下嫁妖帝,这根本就是移花接木,仗势欺人! 北海龙王本就气不过,此时听到众神的议论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拍案而起,怒道:「这桩婚事,小神不同意!」 「哦?」天帝自带威慑的目光瞥向北海龙王,厉声道,「苒钦,你是对吾的决定有异议,还是,另有高见?」 面对天帝的灼灼厉目,北海龙王也弱了气势,「小神不敢!小神只是觉得,区区妖界还用不着九重天眼巴巴地去讨好,他们若敢生出异心,根本不用九重天出手,就是我北海众将也能将他镜上渊夷为平地!」 「苒钦,吾再说一遍,吾要的是三界和平,永无战火,而不是妄自尊大,独擅其美!」天帝气势高昂,咄咄逼人。 北海龙王忍了会儿,却是再也没忍住,让积压已久的情绪爆发了,他问:「天帝当真是如此想的?」 「怎么?你是在质疑吾吗?」 「难道不应该吗?以赐婚的方式,掩盖你们悔婚的事实,这就是天帝眼中的和平之道?」北海龙王字字珠玑,气势高涨。 苒觅眼见形势不对,唯恐自己的父亲会被天帝治一个抗命不尊,大不敬之罪,忙解释道:「父亲,女儿与妖帝相互有情,即便没有天帝天后的赐婚,女儿也非妖帝不嫁。」 「你……」北海龙王气得不轻,手指苒觅,怒声表态,「你想嫁给妖帝,绝对不可能,除非你们能等到为父气绝的那一日。」 「父亲?」苒觅倍感绝望。 「苒钦,你现在是要抗旨不遵吗?」天帝问。 「小神绝不会自甘堕落与妖界结为姻亲,天帝若想降罪,那便降罪好了!」北海龙王一摔袖袍,愤愤离开了霞光殿。 天后因为自己与帝君的谋划,有诸多对不住苒觅和妖界的地方,这才想尽可能的弥补苒觅。她想用自己的权势逼迫苒钦就犯,却怎么也没想到,苒钦宁死也不同意苒觅与妖帝的婚事,说到底,还是族群之分给闹的。 好好的大喜之日,不能因为这一小插曲坏了气氛,天帝眼神示意一旁的仙娥拿来美酒,对着满堂宾客道:「今日吾儿大婚,苒七公主与妖帝的婚事还是日后在议吧!吾今日高兴,特在此 敬大家一杯,希望大家摒弃成见,畅所欲言,玩得尽兴!」 天帝都亲自敬酒了,众神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得赔着笑,举起酒杯,附和于他。 气氛再次被点燃,博渊将诸天仙神全都敬了一遍后,已是几百杯玉液下肚,说完全不醉,那是不可能的。 好不容易行完公事,博渊醉醺醺地对着在坐宾客深鞠一躬,道:「你们慢慢喝,本殿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就先撤了啊!」 在众神的起哄声中,博渊踉跄着踏出殿门,东摇西晃地扶着墙就往自己的寝殿去,有几个年轻好事的上仙上神嚷嚷着要闹洞房,便也跌跌撞撞跟了上去。 执扇被送入博渊的寝殿后,左等右等都不见博渊回来,又听得外面一片喧哗之声,索性趁着没人在,掀开盖头,将铺在床上的红枣,桂圆,花生全都尝了个遍,末了觉得困得不行,又将这些东西统统抖落在地,再把头上碍事的凤冠取下,往床上一躺,睡了个昏天黑地。.z.br> 博渊一回来,就见到贴满大红喜字的洞房活像是遭了贼,不仅红枣,花生,桂圆散了一地,就连执扇头上的凤冠也不甘寂寞的混入了花生红枣群,别树一帜的倒在地上。 这些东西都是博渊按照凡尘的习俗摆弄的,不过比起那睡意正浓的罪魁祸首来,它们根本就不值一提。 看着床上四仰八叉的新娘子,博渊嘴角逐渐上扬,他的确有些醉了,却也只醉了三分,余下的七分,不过是为了离开,故意装出来的而已。 第179章 迷离徜恍小夫妻 越是往床榻走近,博渊便越发紧张起来,他等这一刻等了好久,但真到了临门一脚时,反倒有些退缩了。 左右执扇都睡着了,要不还是等明日吧! 如是一想,博渊心里的紧张感顿时减缓了不少,他抚了抚执扇的脸颊,笑着在她额间印下一吻,便要抱起执扇,将她往里面挪一挪。 「煜凤哥哥。」执扇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见到一身红色喜服的博渊,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梦到了自己九万年前最最崇拜的煜凤哥哥,便也未作多想,搂着他脖颈,就在他眉心处轻吻了一下。 吻过之后,她便再次进入了梦乡,可博渊一颗激情澎湃的心,却因此彻底冷却下去。 因帝君与天后刻意隐瞒之故,博渊对煜凤的了解并不多,他只知道煜凤的声誉绝佳,即便陨落了九万余年,被诸天仙神提及时,依旧是赞不绝口。 冥夜辰纵横天界八万七千年,加上消声匿迹这三千年,刚好九万余年。冥夜辰与执扇是兄妹,这便足以说明,执扇的前世是在九万年前,而这个唤作煜凤的上神,也曾在她的生活里出现过。 煜凤哥哥? 博渊的心里一阵酸楚,执扇可从未唤过他哥哥,该是怎样要好的关系,才能让执扇唤煜凤一声哥哥呢?z.br> 他们会是夫妻吗? 若是那个名唤煜凤的人再次出现在执扇身边,自己还有把握争得过他吗? 念及此,博渊的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他抱紧执扇,想要尽快的与她生米做熟,让其他人再无可趁之机。 他开始去吻执扇的唇,奈何执扇睡得正香,挥了挥手将他的脸推开,她没好气嚷嚷:「别闹,姑奶奶困着呢!」 「执扇,我想要你,现在就要你!」博渊借着酒性,强势地在她脖颈一路开啃,手也急不可耐地去掀她衣物。 执扇睡意被扰,又被脖颈处传来的酥麻感弄得浑身不自在,她再次推了推博渊,不悦道:「博渊,你起开,别压我身上,你的手压我头发了,疼!」 这一声疼,喊得门外闹洞房的几人一阵啧舌,心想:还是九殿下威武呀! 然,下一刻,房门「砰」一声就被什么东西砸倒了,几人赶紧避让开去,就见一阵飞扬的花生红枣中,九殿下落寞地趴在门板上,面色比之锅底还要黑上几分。 「那个,我们就是路过而已,什么也没有看见,九殿下,您先忙,我们就先撤了哈。」 如此情形,醉酒的,没醉酒的,酒意全都一扫而空,说罢就开始脚底抹油,一溜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那罪魁祸首则盘坐在床榻上,一手持玉扇,一手捂着嘴打呵欠,不耐烦道:「都说了别压我身上,别压我身上,你非不听,这可怨不得我。」 她半眯着眼,挥了挥玉扇将歪倒在一旁的屏风拉到了床榻前,接着便仰面一躺,再次进入了睡梦中。 翌日。 执扇迷糊中醒来,伸手左右摸了摸,却并未摸到身侧有人在。睁眼一看,天光大亮,喜被红帐依旧,大红喜烛也已燃尽,屋内被打扫的一尘不染,梳洗用物也备得妥妥当当,却独独少了那个与她朝夕相伴的人。 「死博渊,臭博渊,新婚之夜,竟让姑奶奶一人独守空房,你死定了!」执扇气鼓鼓的嚷着,撸起袖子就往门外冲。 执扇最讨厌别人扰她清梦,只要是睡着以后发生的事,她都不可能记得住,再加上博渊已将屋内整理过一遍,就连被他压倒的房门也被修缮妥当,因此在执扇看来,博渊就是彻夜未归。 她气冲冲的打开房门,却被门外仙子拦下道:「太子妃,婢子们先帮您梳妆吧!」 「梳什么梳?博渊呢?」执扇左 看右看,发现屋外所有宾客皆已离去,霞光殿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祥和。 一位手托玉盘的小仙子,恭敬地呈上玉盘中的衣物,提心吊胆道:「禀太子妃,殿下一直在偏殿等您!这是殿下特地为您备好的衣物,等您梳洗完毕后,殿下会带着您一起去凌霄宝殿,给天帝和天后娘娘敬茶。」 「这都日上三竿了,你们怎么不早些叫醒我?」执扇懊恼地一拍额头,扯过衣物就往屋里去。 几位抬着金银首饰的仙子亦步亦趋跟着,弱声回应:「殿下特地交代婢子们不得打扰您休息,婢子们这才没敢贸然进屋。」 「行了行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赶紧将我收拾妥当了,也好让我给天帝天后留个好印象不是?」 「是!婢子们这就替太子妃梳妆。」 几人说话唯唯诺诺,办事倒也牢靠,这还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执扇便像换个人一样,妆容精致,着装柔美,看着灵秀婉约,极为讨喜! 「表现不错!这是赏你们的!」执扇从百宝袋中抓出几个金元宝,阔气地往妆台上一放,起身就去了偏殿。 「博渊,博渊?」 人未进门,执扇的声音便已传了进来,正手持天书认真翻看的博渊立时没了看书的兴致,喜不自禁地站了起来。 可一想到执扇口中的「煜凤哥哥」,博渊的心里便堵得难受,甚至都有些怀疑,执扇洞房花烛夜将他扇飞,是故意为之,她在抗拒自己接触她,因为她的心里还装着别人。 想到这些,博渊又重新坐回了书案前,手持天书,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 执扇一踏进门,就开始不满抱怨起来,「博渊,你在这儿呐,怎么不应我?」 「何事?」博渊冷冷回应。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们得去给你父母敬茶呀!这都日上三竿了,我去会不会显得很没诚意啊?」 「敬茶不过是凡尘的习俗,你若是觉得太过麻烦,不去也不打紧。」 「那怎么行?我们的成亲仪式都是按照凡尘的习俗进行的,若是到了敬茶的环节就省略掉的话,天帝天后一定会觉得我不尊重他们,那我还怎么讨他们欢心啊?」 博渊放下手中天书,抬眸凝望着她,不确信道:「你当真想讨他们欢心?」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总不能让他们讨厌我吧?」执扇问完,又上前摸了摸博渊的额头,「博渊,你今日怎么奇奇怪怪的,这也没发烧啊?」 「你知不知道,你昨夜有多过分?」博渊一把拽住她手腕,有些气愤,但又属实不忍生她的气,于是又松开了她的手,扭头不再看她。 执扇不明所以,不悦嗓嗓:「还说呢,新婚之夜让我独守空房的人可是你,我怎么就过分了?」 「昨晚的事,你都忘了?」 「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吗?」执扇垂眸看了看自己的着装,这才想起喜服早已被换下,可她分明记得自己晨起时,着装得体,不像发生过什么的模样啊? 难不成昨晚事成之后,博渊又替自己穿好衣物了? 「你为什么不叫醒我?我的洞房花烛夜就这么结束了,烦人!」执扇跺了跺脚,憋着嘴,一脸的不高兴。 博渊观察了一会儿,觉得她是真忘了昨夜发生的事,如此也好,只要自己不提及,那个人就不会插足自己和执扇中间了。 如是一想,博渊的心情豁然开朗,他起身揽住执扇肩头,凑近她耳畔,悄声道:「娘子莫恼,昨夜的事忘了也不打紧,能记住今夜就行了。」 「谁跟你昨夜今夜的,美得你。」执扇侧身甩开他的手,抬脚就往门 外走。 博渊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挑起她下颌,让她看向自己道:「娘子若是等不及今夜,现在也行。」 话音未落,爱意缱绻的吻已迎面落了下来,执扇试着将他推离,但最终,也只能在他的柔情蜜意中一点点沉沦,久久无法自拔。 直到房门闭合的抨击声传入耳中,执扇方才找回一丝理智,她睁开眼,双手捧着博渊脸颊,用力将他推了开,「博渊,快别闹了,我们还得去给天帝天后敬茶呢。」 早知如此,博渊就不关门了,他呼吸略急,心里也如猫抓似的难受,口中说道:「不急,九重天不比凡尘,没那么多讲究,敬茶晚一点也没关系的。执扇,我爱你,很爱很爱你,我想……」 执扇伸手捂住他的唇,红着脸道:「傻子,咱们来日方长,何必急于这一时?走,先带我去给天帝天后敬茶,至于你的所思所想,到了夜里,统统都会实现的!」 博渊还在揣摩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执扇便已挥手打开房门,拉着他小跑出了侧殿,风风火火地往凌霄宝殿赶去。 第180章 东边日出西边雨 博渊任由执扇拉着自己走,喜色难掩地纠正道:「娘子,敬茶之后,你可就得改口了。」 执扇莞尔一笑,揣着明白装糊涂:「改什么口呀?」 「嗯,你得称我为相公,至于我的父母嘛,自然是跟我一样,称他们为父帝,母后了。」 「嘁,想得倒美!」 执扇虽嘴上功夫不饶人,但真见到高坐于凌霄宝殿上的天帝天后时,还是显得有些拘谨,她抓紧博渊的手,低声道:「博渊,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这帮老神仙也在呀。」 「怕什么?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他们见了你,还得尊称你一声太子妃呐。」博渊耳语完,便拉着她踏入了凌霄宝殿。 执扇倒也不是怕,就是当着这么多神仙的面给天帝天后敬茶,总归是有些难为情的。 天帝见她一直低着头,猜测她是不好意思了,于是便挥手打发众仙神离开道:「尔等若是没什么要事的话,且先回吧!」 「是,臣等告退!」 众仙神齐齐深鞠一躬,刚一转身,又见九殿下带着太子妃迎面走了来,便再次深鞠一躬,恭敬道:「见过九殿下,见过太子妃。」 博渊点点头,挥手示意他们该干嘛干嘛去,众仙神便也不再停留,相继离开了凌霄宝殿。 他们走后,博渊又招手示意身后的小仙娥将早已备好的茶水端到了执扇面前,随即便面向天帝天后拱手道:「禀父帝,母后,执扇一早便沏好了茶,就等着儿臣一道来给您二老敬茶来着,是儿臣宿醉难解,起得晚了,这才耽搁了些时辰,还请父帝,母后不要见怪才是!」 好家伙!越来越上道了。 执扇感激地望了博渊一眼,而后便接过玉盘中的茶盏,双手持杯,毕恭毕敬地递到了天帝面前,「父帝,请用茶!」 天帝笑着接过茶盏,浅抿一口后,赞许道:「茶沏得不错,太子妃有心了!」 「父帝过誉了!」这」有心」二字,执扇还真是愧不敢当,忙将另一杯茶递到了天后面前,恭敬道,「母后,请用茶!」 天后亦是笑意盈盈地浅抿了一口,随即便将茶盏搁置在了仙娥手中的玉盘上,拉过执扇的手,从自己发间取下一支五彩缤纷的羽形发簪,放入执扇手中道:「母后也没什么好赠你的,这鸾羽凤簪与本宫同为一体,你拿着它,无论你身处何地,只要你用它传音于本宫,本宫都会在第一时间赶到你身边,替你摆平所有的麻烦。」 鸾羽凤簪其实是天后尾巴上最绚丽,神力最强的那根羽毛所化,必要时,它会化作天后的分身,保护主人的安全。 天后将鸾羽凤簪赠予执扇,无疑是想许她一个自由惬意,无忧无虑的人生。 执扇感动地无以复加,张开双臂,她问:「母后,我可以抱抱您吗?」 天后笑着点了点头,执扇立时一个猛扑过去,搂着天后道:「母后,谢谢您!谢谢您将博渊养得这么好,谢谢您为我做的一切,谢谢您不计前嫌,无条件的宽恕我的过错。」 「傻丫头,你都唤本宫母后了,咱们可就是一家人了,家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理解和宽容,所以啊,道谢的话就不必说了,母后都懂。」 「嗯,我知道了!」执扇笑着,心满意足地笑着。 如果当年不是天后拼死护住博渊,或许师父真的会因为煜凤的请求,直接将转世投胎的他扼杀在摇篮里,如此,又何来今日与她相濡以沫的博渊? 过了好一会儿,天后方才将执扇推离,拉着她小手轻轻拍抚,笑道:「太子妃日后可要多去鸾和殿走动走动,也好与本宫唠唠家常,说些体己话。」 「当然好呀!母后,我还没去过鸾和殿呐,不如我们现在就去 吧?」 「好!好!」天后笑着起身,对博渊说,「渊儿,本宫带太子妃四处走走,你且先回去吧!」 见博渊的目光望向自己,执扇也跟着附和道:「母后说得对!你自己先回霞光殿吧,我与母后还有许多体己话要讲,旁人不得偷听。」说罢,还俏皮地做了个鬼脸。 博渊见她与母后相处融洽,心中甚是欣慰,面上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也未答话,只点头轻「嗯」了一声。 执扇笑嘻嘻地对他挥了挥手,旋即便挽着天后胳膊,与她一路说笑着离开了凌霄宝殿。 她们走后,博渊也辞别父帝,步伐轻快的回了霞光殿。 刚踏进门,就见苒觅神色焦急地在自己的寝殿外来回踱步,博渊蹙了蹙眉,隐约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 「见过九殿下。」苒觅闻得脚步声,忙对着博渊欠了欠身,再抬眸时,眼中已是泪光莹莹。 博渊快步上前,询问道:「你来霞光殿寻我,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殿下,您与执扇新婚燕尔,苒觅本不该来此叨扰,但我实在没别的法子了。」苒觅强忍着眼泪,声音却是哽咽难鸣,「父亲昨日回到龙宫便开始部署兵力,我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恐是要对妖族出兵了!」 北海龙王回龙宫后,对天后将女儿许配给妖帝一事越想越是来气。为以绝后患,北海龙王决定在天帝的圣旨下达之前,直接领兵屠了妖族,也好彻底断了女儿的念想。 此事正巧被随后回龙宫的苒觅撞见,她心里焦急,却也不敢将此事捅到了天帝哪儿去,这才想到了博渊。 碍于昨晚是博渊与执扇的新婚之夜,苒觅也没好打扰,今日前来,博渊与执扇又都不在,苒觅别无选择,只得在此候着,直到现在,她的心里亦是七上八下的。 博渊面色一凉,苒觅立时跪地道:「殿下,父亲的为人你也是知道的,他除了迂腐些,并没有太大的毛病。此番他冒着杀头之罪也要对妖族出兵,除了对妖族的歧见,最大的原因还是想为我出头。作为女儿,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犯错而无动于衷,殿下,你能帮帮我吗?」 「你想让我怎么帮?」博渊问。 「殿下,只有你出面,才能阻止父亲犯错啊!」 「你未免想得也太过简单了,龙王因为我悔婚一事,对我成见颇深,若由我出面劝阻,怕是一言不合,就能惹出个兵戎相见的后果。」 「那殿下可还有其它法子?」 「容我再考虑一二。」 「殿下……」苒觅抬眸仰望着他,欲言又止。 博渊将她扶起,劝慰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领兵作战绝非儿戏,老龙王想对妖族出兵,必定会做好万全的准备,此举,绝非朝夕之间能够完成的。在此之前,你我都还有扭转乾坤的机会。 这样吧!你且先回龙宫继续窥探龙王的下一步动作,一旦有什么突***况,你也好传信知会我一声。等我想到法子了,自会去龙宫寻你。」 目前看来,这已经是最好的法子了。苒觅点了点头,惴惴不安地离开了霞光殿。 刚踏出门,就撞见执扇回来了,苒觅生怕自己的出现会引起执扇的误会,忙加快脚步,逃也似的跑了。 执扇撇了撇嘴,有些疑惑,却也没太在意,兴冲冲就回霞光殿寻博渊去了。 苒觅心里着急,一时慌不择路竟来到了璠云宫外,正想转身离去时,耳畔突然想起了一道熟悉的女声,「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蓝芯蕊,你又想干什么?」 「作为我的仆人,你还没资格过问我的事。」 那声音极为猖獗,即便没见到蓝 芯蕊本尊,苒觅亦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当初,她曲解了天后的用意,一时怒上心头,不管不顾与蓝芯蕊签订了主仆契约。现如今误会解清,她已经不想再与天后为敌了,再则,父亲的事就已经够让她焦头烂额的了,苒觅可不想再招惹上蓝芯蕊,当下便要抬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蓝芯蕊谑笑一声,提醒道:「你别忘了,只要我还活着,你就永远是我的奴隶。想走?经过我同意了吗?」 暴戾地声音一遍遍在脑海中回响,脑袋似要爆裂般,疼得苒觅站不住脚。她蹲在地上,一下又一下地拍打自己的额头,想要将那烦人的声音给赶出去。z.br> 如此持续了片刻,苒觅突然站起身来,快步走进了璠云宫。 戴月上一次见她,苒觅就是抱着头自言自语的疯魔样,此番再见到她,又觉得她双目失焦,像丢了魂一样。 戴月其实是有些怕她的,但见她旁如无人的往帝君的禅房走,戴月也管不了那么许多,横臂将她拦下道:「苒七公主请止步,帝君他老人家今日并不在璠云宫,苒七公主若有事寻他,还请改日再登门拜访。」 「你算个什么东西,竟也敢拦本公主的路!」苒觅冷眼一瞥,一个无形的巴掌已将戴月扇飞了出去。 她冷漠地扫了眼地上连连吐血的戴月,倒也没再继续为难她,只抬脚踹开了禅房的大门,大步走了进去。 禅房陈设极简,除了一套桌凳和一张用于打坐的床榻外,别无他物。 苒觅双手结印,立时便有两道蓝色灵力流转于她食指指尖上,她闭着眼,食指双双指向了自己的太阳穴处。 随着两道灵力在脑海中交汇,苒觅猛地睁开双眼。再一看,那原本空无一物的半空中,已然多出了一个笼罩在八卦阵光中的白玉净瓶。 第181章 佳偶天成事多磨 八卦阵位于地面,白玉净瓶悬于阵光之上,若直接伸手取之,必会被阵光重伤。障眼法外加一个八卦阵,帝君为了囚困蓝芯蕊,倒也真是费了一番功夫。 只可惜,这两种阵法在现在的苒觅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破阵,她可没有耐心,直接毁了不就行了。 苒觅轻挥柔荑,地上的八卦阵图立时疯狂旋转起来,地面剧烈晃动着,不多时,八卦阵中央便裂开了一条狭长的缝隙,紧接着,数道纵横交错的裂缝便布满了整个地面,阵光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 随着「哐当」一声重响,失去阵光支撑的白玉净瓶立时砸得四分五裂,碎片中忽钻出一个细小的蓝色光点,那光点快速飞入半空中,再落地时,已化作了一位蓝裙红颜的绝色佳人。 「主人。」苒觅拱了拱手,态度十分恭敬。 蓝芯蕊勾了勾唇,身影一晃隐入了苒觅身体之中。 苒觅的眼珠瞬间变成了冰蓝色,片刻后又恢复了原本的浓墨色,她高抬下颌,趾高气昂的踏出了禅房。 刚踱入院中,身后的禅房立时塌了方,苒觅邪肆一笑,目光无意间瞥到了仙草地里那一株生机盎然的雪魂草,她面色一凛,食指微屈间,一片冰蓝花瓣随之弹了出去,瞬间将那雪魂草击了个粉碎。 四周的仙草皆在其四下飞散的粉末中遭了殃,接二连三的蔫了下去。苒觅满意地瞥了眼自己的杰作,身影一晃,又落入了霞光殿内。 彼时。 执扇一回到霞光殿,便故意板起了脸,胡搅蛮缠地对苒觅私会博渊一事提出质问。博渊为自证清白,只好将苒觅的来意一五一十的如实告知,顺带还将前两次的误会也一并解释清楚了,并再三保证,自己与苒觅之间清清白白,从未有过任何越礼之举。 执扇听着他有板有眼的解释,突然噗呲一声笑开了,博渊这才发现,执扇根本就没生气,她就是故意与自己闹着玩来的。 「你可知,拿我寻开心会有什么后果?」博渊坏坏一笑,一把将她拉至撞上自己结实的胸膛。 执扇抬眸望着他,笑着挑衅:「能有什么后果?你不妨说说看,看我怕……」 余下的话皆被博渊用自己的唇给堵了回去,执扇满心欢喜的回应着他,纤手就势环上他脖颈,热情地将自己的柔情蜜意全都交付予他。 博渊抱着她,吻着她,一步步往床榻走去,这一次,说什么也要将她占为己有。 执扇在他的温柔怀抱里越陷越深,她微动手指,正欲关门为自己与博渊营造一个绝对静谧的环境时,忽瞥见苒觅站在房门处,带着怨恨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 执扇忙将博渊推离,手指大门道:「博渊,苒觅,苒觅来了。」 「还想骗我,这一次,我吃定你了。」博渊笑着,用自己的鼻尖在她脖颈蹭了蹭,而后便要再次在她唇瓣上偷香窃玉。 执扇一把抵住他的唇,挣扎着往地下滑道:「博渊,我没骗你,苒觅真的在门外盯着我们看呐,快放我下去!」 「这可是你说的。」博渊搂着她掂了掂,随即便将她放在了床榻上,整个人呈绝对的优势将她压在自己身下,大手一挥,房门便自动合上了,「娘子,门,我已经关了,任谁来也打扰不到我们了。」 博渊欺身而下,执扇忙抵住他下颌,阻止他亲吻自己的动作道:「博渊,我真没骗你,苒觅真的在门外。」 博渊握住她小手,在她手心处轻轻吻了一下,柔声道:「娘子,你是不是怕疼?」 「不是!我……」执扇不是怕疼,只是没有被人窥视的癖好而已,奈何博渊根本就不相信她,执扇也只好顺着他的话说,「是,我怕疼,我特怕疼,你冷静点好不好?」 「别怕,我不会弄疼你的。」博渊将她的手压在自己掌下,爱意缱绻的吻再次落在了执扇唇瓣之上。 执扇侧目瞥了眼门外的人影,兴致属实并不大高,可被博渊挑逗的久了,却也没忍住发出一声浅吟来。 体内的火苗轰一下被点燃,理智逐渐败在了情欲的控制下,她缓缓闭了眼,一步步迎合博渊的热情,手也不受控制地挪向了博渊腰际。 偏偏这时,玉桌上的茶具突然「砰」一声爆裂开,一片飞溅的碎片如利箭般插入执扇手背,疼得执扇嘤咛了一声。 博渊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他翻身而起,目光四下寻了一圈,却并未见到旁人的身影。 「娘子?」博渊扭头,握着执扇鲜血直冒的小手,心疼道,「你忍着点,我给你拔出来。」 说罢,掌间神力汇聚,须臾间便将执扇手背上的碎片毁之殆尽,伤口迅速愈合,很快又恢复了以往的白皙模样。 博渊眼里的心疼与愤恨却是久久挥之不去,他握着执扇的小手,递近唇畔,吻了一下又一下,自责道:「都怪我不好,又让你受伤了。」 执扇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把搂住他脖颈,吻平他紧蹙的眉头,笑道:「傻子,小伤而已,你自责什么呀?」 「我应该早些察觉到有人在的,我……」博渊低下了头,为自己刚才不顾劝阻的自私行为感到无比的羞愧。 执扇捧着他面颊,让他看向自己,撅嘴在他唇瓣轻吻了一下,笑道:「傻子,我是你的人,你想对我做的,我亦甘之如饴,所以呀,你我之间并不存在谁对谁错。」 博渊将她紧拥入怀,一遍遍述说着自己的情:「执扇,我爱你!我爱你!」 「傻子!」 对于这个一天重复好几遍「我爱你」的男人,执扇真的是一点儿抵抗力都没有,她能怎么办,只能将他当成小孩子一样,宠着呗! 两人浓情依旧,却也没了游鱼戏水的兴致,博渊抚摸着她的手背,眼中骤然多出了一抹狠厉之色。无论刚才对执扇出手之人是不是苒觅,无论她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博渊都不会轻易饶了她。 执扇回握住他的手,缓缓离开他的怀抱,与他相对而坐,笑道:「别愁眉苦脸的了,这样吧!老龙王意图出兵妖族之事,我来替你摆平。」 「你有办法?」博渊道。 「没有,见招拆招呗!凭我的智慧,说服一个老龙王,还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就算说服不了他,凭我的本事,也能打到他服!」.z.br> 执扇笑嘻嘻地应,心里却是另一个想法,苒觅今日无缘无故对她出手,绝对另有隐情。执扇只是想借着劝解老龙王的由头,去龙宫寻苒觅当面问明缘由。 苒觅的事由她出面总归是比博渊出面的好,博渊对身边所有人的事都能淡然处之,唯独关于执扇的事,他总会格外的急躁。博渊能为了她与自己的父母、师父以及诸天仙神为敌,区区一个龙族公主,他更不可能善言相待。 执扇一心念着博渊,博渊亦满心装着她。 为了她的安全,博渊并不愿她插手其中,语重心长道:「执扇,这件事我自己能处理妥当,你就安安心心做你的太子妃,乖乖待在霞光殿等我,好吗?」 「我才不要天天待在霞光殿,那样还不得无聊死。再说了,你上次去北海龙宫就发生了不好的事,你一个人去我也不放心。有我陪着你,你也安心,我也安心,这样不好吗?」 博渊认真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么个理,索性妥协道:「娘子已经将为夫没思虑周全的,全都思虑了一遍,如此,为夫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伸手刮了刮执扇的小鼻子,执扇便乖顺地用自己的 鼻尖在他掌心蹭了蹭,随后又溜下床,拉着他的手摇来晃去,「博渊,赶早不如赶巧,咱们现在就去龙宫探探老龙王的口风,看看他到底意欲何为?」 「好,都听娘子的,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博渊笑着起身,搂着她就往门外去。 苒觅窥视着他二人的举动,唇角斜勾,露出一抹诡计得逞的女干笑来。 第182章 徙善远罪养心性 他二人刚踏出霞光殿,就见戴月行色匆匆的赶了来,她手捂胸口,脚步急且虚浮,看着像是受了伤。 “戴月,你是不是受伤了?是不是璠云宫发生了什么事?”执扇急急迎上前去将她搀扶,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担忧。 戴月一见到她,眼泪瞬间便涌了出来,她抹了把眼泪,回她道:“是苒七公主,她不仅擅闯了帝君的禅房,还将禅房与院中的仙草全都给毁了。” “你说什么?”博渊上得前来,再次确认道,“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师父呢?” 他的语气略急...... 《误惹天界太子后》第182章 徙善远罪养心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83章 一波三折愁别离 执扇都这么说了,帝君委实也找不到理由拒绝,只道:「剥去灵魄虽不致命,却也极为伤身,为师可以答应你,但前提是,你得说服花神,让她弃恶从善,或者自愿陨灭。」 帝君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无非是忧心执扇的安危。蓝芯蕊现在就是一缕灵魄,她能附身在苒七公主身上,附身在执扇身上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一旦执扇体魄不全,或者心智不坚的时候,蓝芯蕊就能轻而易举的趁虚而入。 执扇自然也知道师父是为了她好,但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师父,说服蓝芯蕊非是旦夕之间能够解决的事,我想先剥出自己的灵魄,让哥哥早些寻回管书陶,也好了却我一桩心事。」 「不行!」帝君明言拒绝。 「师父。」执扇还待再言。勾玉,翡玉已进门来报,「帝君,九殿下回来了。」 帝君摆了摆示意他二人先出去,后又对执扇说道:「去吧!等你解决好花神的事,再来寻为师。」 「哦!」执扇不情不愿应了一声,而后便踱步到了博渊面前,换了副嘻皮笑脸的模样问,「都处理妥当了?」 博渊瞥了眼正在打扫庭院的天兵,回她道:「姑且先让他们打扫一下吧,修缮禅房所需的砖瓦随后就到,至于师父栽种的那些瑶草奇花,寻齐还需要一定的时日。」 「如此已经很好了。」执扇握住他的手,「博渊,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要不,咱们还是明日再去北海龙宫吧!」 「怎么了?是不是师父与你说了什么?」博渊归来时,见勾玉,翡玉守在练丹房外,就觉得事有蹊跷,此刻听执扇如此一说,他便更加坚信了自己的想法。 「师父说,北海龙王性子烈,我们此去北海,最好多带些人手去,否则,一旦双方撕破脸皮,你我恐难以全身而退。」.z.br> 「师父真是如此说的?」 「不然呢?你以为我与他之间还能有什么秘密不成?」执扇不仅谎言信口就来,先发制人亦是手到擒来,她狠狠甩开博渊的手,质问道,「博渊,我发现你根本就不信任我,这是夫妻之间该有的态度吗?」 她佯装赌气背过身去,博渊立时从她身后将她扣入怀中,微凉的薄唇有意无意触碰她耳廓,笑道:「娘子训得在理,作为你的夫君,为夫不该对你有半分质疑,更何况,娘子故意给为夫留下一夜春宵的时间,为夫定不能辜负娘子的美意。」 他的气息萦绕在耳畔,湿湿地,热热地,暧昧地让人耳朵发痒,连带着整颗心也徒生了一阵悸动。执扇红着脸,小声回应:「谁故意给你留时间了,自作多情!」 「原来是为夫自作多情了,既如此,那为夫还是亲自去问问师父他老人家吧!」 博渊作势摇头叹息一声,说罢便要去炼丹房寻帝君,执扇连忙回头,一把拉住他的手道:「别去打扰师父了,我承认,我承认还不行吗?」 「承认什么呀?」 「博渊,你别得寸进尺!」 博渊作势就要将她的手掰开,口中说道:「那我还是去问师父吧!」 执扇疾步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腰,「不许去!今夜,你只能属于我。」 她高抬下颌,强势地宣示自己的***,不想,博渊竟趁机在她唇瓣上狠狠啾了一口,眉开眼笑道:「娘子放心,今后的每一夜,我都只属于你。」 「咳咳!」 出门查看修缮情况的帝君委实有些看不下去,忙假咳两声,提醒他二人应该收敛一点,毕竟璠云宫还有其他人在呢。 其身侧的勾玉,翡玉二人,一个盯着自己的脚背看,一个则盯着身侧的墙壁看,就是没好意思看院中腻歪在一起的两人。 博 渊听到师父的声音,果真收敛了许多,他松开执扇,恭敬道了声:「师父!」 但执扇就不一样了,她一把挽上博渊胳膊,没规没矩道:「臭老头儿,修缮禅房所需的人手博渊都已经安排好了,你这几日没地方住,我的寝殿就暂时让给你了,记得不要乱动我的东西,我还要回来的。」说罢,拉着博渊就走。 博渊边走边回眸张望,见帝君对自己点了点头,这才放心大胆的离开了。 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到最后,他二人竟是一路小跑回霞光殿的。 刚一进门,博渊便将房门给反锁了,为防之前的意外再次发生,博渊甚至在屋内布了道结界,如此,便再也没人能坏他好事了。 他将执扇拦腰抱起,几大步就奔向了床榻前,昏黄的烛光摇曳,他看向她的眼神里似有火苗窜起。 那么多次的失之交臂,博渊绝不允许自己再错失此刻的机会,他将执扇轻轻放上床榻,如洪水泛滥般的爱意已落在了执扇的唇瓣之上。 执扇搂着他脖颈,被动而又主动的迎合他。 像是溺了水,他二人不断的在对方口中掠夺新鲜空气。可越是如此,他二人接触到的空气便越发稀薄,不多时,两人便已双双败下阵来,但换了口气后,他二人又开启另一场激烈地唇枪舌战。 直到博渊的手探入衣物,零距离接触到自己的肌肤时,执扇方才找回一丝理智。她是想撇下博渊,独自去北海龙宫寻苒觅的,结果却在博渊的柔情蜜意中越陷越深,越陷越深,差一点就迷失自我了。 若是过了今夜,她就更别想甩开博渊了。执扇把心一横,用力咬破自己的舌头,像前两次一样,用热吻的方式给他喂了自己的血。 博渊眉头一皱,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他怎么也没想到,执扇会在这种时候,用以前对付他的损招来对付现在的他,他们可是夫妻呀! 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时隔大半年之久,她的损招对付他,效果依旧。 博渊再次缩成小婴儿,是侧躺在执扇身边的,此时的他看起来已有七八月大,身体四肢已经能正常驱使了。他往上爬了爬,凑近执扇面前,艰难的问出三个字:「为、什、么?」 本来,执扇的心里也不好受,但一听到博渊奶糯糯的小嗓音,执扇登时弹了起来,抱起博渊可劲儿在他额头上吧唧了两口,兴奋道:「博渊,缩小版的你居然也会说话了,太好了,太好了,我爱死你了!」 博渊委实有些哭笑不得,他一直期待执扇对他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不曾想,她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讲出来。博渊想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可无论他怎么努力,依旧只能含糊不清的吐出一个「为、什、么?」 执扇敛了喜色,撒谎道:「没有为什么,我就是突发奇想,想试试看我的血还能不能将你变成小婴儿而已,我哪里知道,会百试百灵啊?那,既然现在已经这样了,不如,你就委屈一下,让我再过一把当娘的瘾,好不好啊?」 博渊拼命摇头抗议,执扇却是笑嘻嘻地举起他亲了又亲,「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小博渊,小博渊。」她砸了砸舌,如之前一般逗他笑。 奈何博渊的眉头紧紧蹙着,死活就是不愿对她笑,执扇无奈道:「你也别蹙眉头了,先好好睡一觉,我这就带你找师父去。」 她的手隔空抚过博渊面颊,掌中散发的碧色灵力直灌入博渊脑海,让他的脑部神经瞬间放松,不消片刻,便已沉沉睡了过去。 「博渊,我爱你!正因为爱你,才不能让你随我一道去见蓝芯蕊,我不想你因为过去的事伤心自责,更害怕你会履行转生前的承诺,甘愿与我永不相见,就当是我自私吧!」 执扇本想将小博渊送去帝君照看,又唯恐师父会阻止自己孤身去龙宫,索性调转方向,将小博渊抱进了戴月的闺房。 戴月迷迷糊糊中被一阵推门声吵醒,惊得立时从床榻上坐了起来,但见来人是蹑手蹑脚行来的执扇时,才又拍了拍胸口,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么晚了,你不好好在你的霞光殿待着,来我房间干嘛?」 因为离得远,执扇又刻意用衣袖遮掩之故,戴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直到执扇竖指至唇畔,示意她小点声时,戴月方才发现执扇怀中竟藏了个小婴儿。 她赶紧溜下床,风一样跑到了执扇面前,盯着那睡得正酣的小小人儿,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小脸,谑笑道:「执扇,你和九殿下昨日才成亲,这么快就有孩子了?」 「你觉得他可爱吗?」执扇问。 「可爱呀!」 「那你帮我照看他几日呗!」执扇将小博渊往戴月面前一递,戴月避得远远,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我可不会哄孩子。」 「没关系,他很好哄的,给他喂饱了就行。」 「开什么玩笑,我拿什么喂他呀?」戴月懵了一脸,忽又问道,「执扇,你老实告诉我,这孩子究竟哪儿来的?」 「放心,绝对不是偷来的。」执扇将小博渊放在了戴月的床榻上,威胁道,「戴月,你若是还想跟我去凡尘的话,就帮我这个忙。」 「可是,我自己也有很多活要做的,再说了,我也不会照顾小孩子啊,而且,他吃什么呀?」戴月愁着眉,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在写着抗拒。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会交代掌勺师父每日蒸一碗鸡蛋羹和一些松软的食物给你送过来,你只要负责将他喂饱就可以了。」 「不行,我不行的!」 戴月还是不愿意,执扇却不由分说,下着死令:「戴月,你听清楚了,这是命令,不是请求,在我回来之前,你务必要将他照顾好,否则,我跟你没完。还有,此事绝不能让师父知道,明白了吗?」 「执扇,我真的不行。」 「不行也得行!」执扇说着就要离去,可脚步刚挪,心便已狠狠揪在了一起。 她转身,拉着博渊的小手抚上自己脸颊,笑着说:「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你乖乖在这儿等着我,等一切尘埃落定,就再也没有人能将我们分开了。」 戴月听得云里雾里,正欲问她要往何处去时,却见执扇已身化绿光,莜地失了踪迹。 第184章 北海龙宫觅故人 像是昭示今夜的不寻常,那宽阔无垠的海面上,飕风忽起,卷起海浪千千层。 执扇从未到过北海龙宫,因而并不识得路,不过也不打紧,只要沉入海底随便晃上两圈,保准就有虾兵蟹将来将她请回龙宫去。 果不其然,执扇刚落入海底,立时便有两名虾兵冲上前来,大喝:「什么人?」 执扇冷声回应:「告诉苒七公主,天界太子妃执扇来见她了。」 两虾兵互视一眼,皆是不屑勾了勾唇,「笑话,你个小丫头片子竟也敢冒充太子妃?」 「算了算了,九殿下与太子妃新婚宴尔,特下昭大赦天下,我等也不为难你,识相的话,赶紧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他二位你一言,我一语,全然不将执扇放在眼里。执扇掏出火凤令牌,举至二人眼前道:「九殿下的火凤令牌,你们应该认识吧?」 九殿下的令牌岂是普通虾兵蟹将能轻易瞧见的,他二位自也不识,赶人道:「姑娘,前面就是龙宫了,想活命的话,我劝你还是速速离去吧!」 执扇见他二位冥顽不灵,不得不挥出水袖,将其中一人击倒在地,冷眼瞥向另一人道:「少废话,带我去见苒七公主,否则……」 话未讲完,一块巨大的礁石已在她掌风下化成了粉末,她言:「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是,是!小的们这就带您去见七公主。」他二位一阵惶恐,连滚带爬的就开始在前面引路了。z.br> 两虾兵倒也聪明,明面上是在毕恭毕敬地引路,背地里却对着守暗哨的虾兵使眼色,让他们去搬救兵来。 执扇对他们的举动视而不见,毕竟,她的目的就是面见北海龙王和苒觅,至于是被恭敬请过去还是被抓过去,其结果也没什么区别。 走了约莫四五里路,看过了一株又一株的珊瑚树,执扇终于见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观其雕龙刻凤的外形,此地无疑正是北海龙宫。 还未靠近,一支举刀持械的兵队便将执扇包围其中,北海龙王缓步踏出门来,高喝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我北海龙宫?」 「火凤令牌他们或许不认识,但老龙王你,一定不会陌生吧?」执扇手持火凤令牌在苒钦面前亮了亮。 北海龙王细细端详片刻,便知这是九殿下的贴身之物,他问:「你是九殿下派来的人?」 「不,我是九殿下明媒正娶的太子妃,但并非是他派我来的。」执扇故意加上太子妃的名讳,就是想要北海龙王记住她的身份,「老龙王,我是来救你的。」 北海龙王嘴角一抽,心里也开始打起了小算盘,太子妃的庐山真面目他从未见过,面前这人是不是太子妃还真不好说。但貌似真假也不重要,只要给她扣一顶贼人的帽子,先斩后奏,就算她真是太子妃,他也有为自己开脱的说辞。 「无稽之谈!太子妃岂会来我这海域之地,本王现在怀疑你是偷了九殿下的令牌,故意来本王这龙宫挑拨是非的。」北海龙王一招手,命令道,「速速将此贼女给本王拿下。」 「且慢!」执扇道,「龙王不妨再好好想想,这世间有几人能盗走九殿下的令牌?」 「狡嚣贼女,本王根本不屑与你趁口舌之快!」老龙王面色一凛,冲身侧的兵队大喝,「都愣着干嘛,拿下啊!」 此令一出,四周的兵卫立时挥舞着刀剑朝执扇冲了过来。 「如此武断,难怪会害得自己的女儿走上歧路。」执扇手持玉扇疾旋一圈,拨动着身侧海水将涌向自己的兵队击倒在地,大斥,「苒钦,你为了一己之私,竟妄图出兵妖族,置北海生灵于水深火热中,这是你身为龙王该有的觉悟吗?」 「一派胡言! 」北海龙王今日才做的决定,却被执扇一语中的,禁不住有些心慌,就连反驳的话也说得中气不足。 「是不是胡言老龙王心中自有定数,我今日来就是想告诉你一声,镜上渊,九重天是保定了!从你下决定屠戮妖族的那一刻起,父帝就已派了人暗中保护镜上渊,一旦你出兵妖族,父帝便会施以援手,再治你一个大逆不道之罪!」 北海龙王心中一惊,他的计划才刚刚萌芽,天帝便已先他一步做好了防范,如此便只有一种可能,他的身边有天帝的眼线。 天帝为三界和平,要将他的女儿下嫁妖帝,北海龙王却当着诸天仙神的面让天帝下不来台,如此,天帝便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试图找到他的软肋,先发制人。 他若是按兵不动倒也还好,一旦他出兵妖族,天帝便有足够的理由治他的罪。 北海龙王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他已经基本能确定执扇太子妃的身份了,但他却搞不懂执扇的意图。按理来说,执扇身为天界太子妃,理应向着天帝才对,又怎会本末倒置,反过来帮他呢? 「你到底想干嘛?」他问。 「救你和你的女儿!」 「你什么意思?」 「救你,便是阻止你出兵,至于你的女儿……」执扇上前一步,盯着他的眼发问,「龙王可识得忘忧花神蓝芯蕊?」 「不识。」不知不觉间,北海龙王已没了先前的嚣张气焰。 「龙王就算不曾见过蓝芯蕊本人,但对她的事迹应该也不陌生吧?」 北海龙王眼珠一转,执扇便知自己猜对了,再次点醒他道:「蓝芯蕊走火入魔后,先是亲手焚毁了忘忧谷,后又御水淹没了无忧古国,如此恶行,实属罪不可恕。 但在当时,父帝的八大神侍根本不是蓝芯蕊的对手,后来,还是我兄长出手才处决了她。蓝芯蕊为人偏执痴狂,故而在临死前分出自己的灵魄继续祸乱于世间,弄得三界民不聊生。 你应该也清楚,灵魄这种东西根本不同于其它魂魄,非是外力可以除之。父帝先后派了许多神仙抓捕于她,其结果却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到最后,还是由我师父出面,才将她镇压在了璠云宫内。这些事,相信龙王定是早有耳闻,是与不是?」 「那又如何?」北海龙王问。 「那你可知,因为你对妖族的成见,苒觅并不敢将自己心悦妖帝一事明言告知,只得求助于母后?」 北海龙王眉头一紧,没再答话,执扇又言简意赅的挑了些重要的信息点讲,刻意避开了中间那些不愉快的小插曲,道:「母后答应赐她一纸婚书,却始终过不了你这一关,苒觅情急之下,不慎中了蓝芯蕊的圈套,被其附了身。」 「你说什么?」北海龙王惊得倒退两步,心里似塞了块石头般,堵得十分难受。 记得今日下午,女儿带了个浑身是伤的男子回了龙宫,他便是多问了两句,就被女儿一个眼神盯得浑身难受,还出言警告他不要多管闲事。 北海龙王当时只当是女儿在与自己闹情绪,便也没太在意,此时再回想起来,又觉得有些细思极恐。 若此事为真的话,那他自以为为女儿好的那些举动,都是无形中将女儿推入深渊的魔爪。蓝芯蕊是何许人也,她可是毫无人性的堕神啊,女儿若是被她附了身,怕是难以全身而退了。 恰是此时,苒觅迈着优雅的小碎步,一步一步走了来。 北海龙王立时迎上前去,试探道:「觅儿,别与为父置气了,女子名节尤为重要,你今日抓的那名男子,还是交由为父处置吧!」 苒觅早已注意到了单枪匹马的执扇,是以也没功夫陪北海龙王演什么父女情深的煽情戏码,她冷眼一 瞥,大斥:「让开,不想死就滚远一些!」 「女儿,我是父王啊,你不认识我了吗?」北海龙王试着拉回女儿的记忆,却反被她一把攘开,撞到了一旁的礁石上,吐了口血。 如此力道,北海龙王已经完全确定,自己的女儿就是被蓝芯蕊附身了,他自以为伟大无私的父爱,终究成了束缚女儿手脚的枷锁,让她成为了她人的容身器皿。 「女儿,为父再也不逼你了,你想嫁给谁就嫁给谁,千万别被蓝芯蕊蛊惑了,快醒过来吧!」 他按着胸口,却还想往苒觅身边凑。执扇忙踱步上前,将他拦下道:「老龙王,自责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将蓝芯蕊从苒觅的身体里逼出来。」 「怎么逼?你有办法吗?」北海龙王像是见了救星一般,眼里流露出了渴望。 执扇点了点头,「你先不要说话,一切有我!」 话音落下,苒觅便发出几声不屑的讥笑,「九万年未见,个子倒是长高了不少,不过这心智,怎的还是一如既往的低下。」 执扇迎难而上,步步逼近她面前道:「无论如何,我现在都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而你,却是一个连肉身都没有的灵魄,你有何资格与我叫嚣?」 「找死!」苒觅面色一沉,一片冰蓝花瓣已从她食中二指间削出,端得正是封喉索命之势。 执扇一挥玉扇,将花瓣扇回予她,「忘了告诉你,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任人宰割的小萱儿了,你想动我,怕是要多费一番功夫了。」 苒觅柔荑一转,将那花瓣毀之殆尽,笑道:「有趣,你比小时候可有趣多了。」 第185章 智勇双出斗花神 执扇道:「蓝芯蕊,说吧,你到底要怎样才愿意离开苒觅的身体?」 「是不是我要什么,你就会给我什么?」 「如果你要的是博渊的话,那我奉劝你一句,省省吧!」 「谁说我要的是他,我要的是你!」苒觅挑起执扇下颌,谑笑道,「你不是想救人吗?只要你将自己的心剜给我,我就会重新生出一副肉身,如此,龙七公主这副躯壳于我而言便也没什么用处了。」.z.br> 执扇一把捏住她手腕,暗下重力,「不怕告诉你,心,我有两颗,但我一颗都不会给你。」 「到底是长大了,这全身上下,长了一身的逆骨,不剔是真不行了。」苒觅邪肆一笑,纤手迅速缩小从执扇手中挣脱,同时,另一只手也蓄满了爆发力,化出无数晶蓝花瓣直击执扇而去。 执扇身形化光,险险躲过一击,进而落入地面,扬手就是一招凛风乐章扇出。 微凛飕风呼啸高歌,掀起飞沙巨浪猛地席卷而下,须臾间便将苒觅吞噬其中。 「觅儿?」北海龙王见势不对,急得上前拉住执扇衣袖,阻止她继续扇风道,「太子妃,手下留情啊!」 「你放心,只要蓝芯蕊还用得着苒觅的肉身,你女儿就不会有事。」 执扇扯回自己的衣袖,聚精会神盯着巨浪下的动静,眼见那浪潮下隐约有蓝光闪现,忙一把将老龙王推倒在地,自己也就势滚向了另一边。 与此同时,浪潮中的蓝色光线也冲了出来,化回人形落于地面,眸色一凛道:「倒是我小觑了你。」 话音落下,一块巨大的礁石已在她掌控之下,呈泰山压顶之势砸向了执扇。 执扇急急挥扇,将那礁石扇飞开去,旋即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站了起来,激她道:「蓝芯蕊,你也就这点本事了。」 苒觅的面色难看到了极点,纤手一挥间,无数晶蓝花瓣如刀似剑般击向执扇,在其之后,数十块礁石也接连破土而出,如一支训练有素的精兵,瞬间将执扇包围在了正中央,并伴有迅速靠拢的迹象。 如此重击下,逃之夭夭才是保命的唯一法子,执扇也并不恋战,身影一晃便冲出了海面。 苒觅穷追不舍,她悬立于海面上空,再次挥掌,打出了花瓣暴击。 在海底,潜风的力量受海水压力的影响,发挥的并不是特别好,再则,海底生灵众多,执扇也担心自己会伤及无辜,这才故意将蓝芯蕊引至海面上来。 眼下目的达成,执扇亦不再手下留情,玉扇狂挥间,凛冽的飕风掀浪而起,先是与苒觅击出的花瓣两两相撞,旋即便在苒觅足下的水面上暴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风眼。 霎时,四周的浪涛皆似那溃败之兵,光速退离开去,却又以排山倒海之势,冲向海岸,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响。 苒觅垂眸,就见自己足下现出了一个巨大的漩涡,紧接着,一道水柱莜地喷出,如龙卷风般疾旋着将她卷上了天。 「觅儿?」北海龙王刚露出海面,就见自己的女儿被一道忽起的海啸卷上了天,他接连击出数掌,试图以此来阻断海啸,将自己的女儿救下。 奈何海啸的危力属实太大,阻断根本毫无可能,北海龙王做了半响的无用功后,体力逐渐有些跟不上了,不得已停了手。 带着怨愤的目光盯向执扇,北海龙王出声质问:「你不是说有办法救我的女儿吗?为何要痛下杀手?」 「若无关生死,蓝芯蕊又怎会离开苒觅的身体?」执扇一直盯着龙卷海啸的动静,却也不忘安慰他,「老龙王,你也不用太过着急,我有把握,苒觅不会有事的!」 话音落下,那席卷的海啸已然弱了气势,浪潮逐步 退散,苒觅也从半空中坠落下来。 北海龙王一跃而起,接住自己昏迷不醒的女儿,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确定她还有一息尚存后,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执扇飞至父女二人身侧,纤手隔空拂过苒觅面颊,掌中灵力流转,末了确认道:「蓝芯蕊已经离开了她的身体,但以目前的情况看来,蓝芯蕊想要再次占据她的身体,恰如反掌之易。」 「太子妃,您一定有办法救我女儿的,对不对?」 都道天界太子妃是冥夜辰的亲妹妹,也是如冥夜辰一样杀伐果断的狠角色,但据北海龙王观察得知,太子妃智勇双全,有情有义,却是个值得敬畏的人。 「我没有办法,但师父或许会有。」执扇也不好把话说得太满,「蓝芯蕊被师父困了九万余年,璠云宫这个地方,她一定也不愿再踏足。龙王若是信得过我的话,就由我将苒觅带去璠云宫避避风头,如何?」 「信得过,信得过!」北海龙王连声回应。 「那出兵妖族一事,老龙王现下有何打算?」 「只要觅儿安然无恙,小神不会再干扰她的婚嫁自由,出兵妖族,更是子虚乌有的事,当不得真。」 「如此最好!」执扇伸手将苒觅扶起,交代道,「即便蓝芯蕊没了肉身,其能力依旧不可小觑,我担心她寻不到苒觅,会迁怒于整个北海。 老龙王当下的重中之重,是留守北海,守护海域子民,一旦有什么突发状况,定要差人上报于我,我会在第一时间赶去处理龙宫的事。 切记,此事只能上报于我,万不可传入他人耳中。还有,今日发生的事,老龙王一定不可对外泄露,尤其是对九殿下,明白了吗?」 北海龙王并不是很明白执扇的意思,但好在,此事也并不难办,当下便点了点头,满口应下了。 执扇此行还算顺利,回到璠云宫时,天空才刚亮起了鱼肚白,她现在要做的,只是将苒觅带到师父面前,请他帮苒觅安排一藏身之所。然后再去寻戴月,将缩小版的博渊也抱到师父面前,让师父想办法将他变大,一切便可暂时趋于平静,博渊也不会知道她今晚干了些什么。 谁成想刚靠近练丹房,就见到了恢复成人模样的博渊,在他身后,还站着帝君与戴月二人。 「你们都在呀,好巧呀!」执扇呵呵赔笑,打着马虎眼,企图蒙混过关,「那个,刚出去了一趟,一不小心就捡了个人回来,师父,你帮我看看她是不是受了伤?」 她不停的对戴月使眼色,想问问她,怎么这么快就将博渊带到了师父面前,让他恢复了成人模样。 戴月也是很无奈,她若是早知道跟自己同榻而眠了一晚上的小婴儿是九殿下,打死她,她也不会接下九殿下这个烫手山芋。 博渊刚从睡梦中醒来,就见自己身侧躺了个女子,执扇的气息他很熟悉,是以清楚的知道此女并非是执扇。 从床上爬起才发现,此女正是执扇的小姐妹戴月,博渊心里那个火啊,蹭一下就冒起来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执扇会将他送上别人的床,是以当下便蹙着眉,冲戴月吼:「下去!」 戴月睡眼惺忪中发现小婴儿坐了起来,忙起身要去抱他,却被他一个奶声奶气的「滚」字惊得住了手,再一看他的眼神,竟有种让人望而生畏的凌厉感,而且他的小模样,也是像极了九殿下。 执扇从凡尘回到璠云宫就与戴月炫耀过,自己曾将九殿下变成小婴儿捏扁搓圆,随意拿捏一事。 那时戴月只当她说的是玩笑话,并未当真,此时见这七八月大的孩子竟有如此眼神时,不由得就将两件事联想到了一起,不确信道:「你是九殿下?」 博渊正在气头上,本不愿 搭理她,奈何从戴月的房间到炼丹房遥有三四里,凭他现在这副小身板,怕是只能手脚并用的爬过去,无奈点了点头。 戴月连忙翻身下床,再次确认道:「你真的是九殿下?」 「是!」博渊真想回她一句如假包换,奈何他现在就只能说几个简单的词,索性用力拍了拍床榻,以示自己的威仪。 戴月有些怀疑是自己没睡醒出现了幻觉,却又害怕这个小婴儿真就是九殿下,索性顺着他的话讲:「那个,九殿下,婢子现在就去寻执扇来。」 博渊料定执扇将他丢给戴月,定是孤身去了龙宫,是以确定戴月根本不可能寻得到执扇。他酝酿了好久,直到戴月即将踏出门时,方才含糊不清地吐出「帝、君」二字来。 如此,戴月便再也不怀疑他的身份了,「九殿下的意思是,让婢子去寻帝君前来?」 博渊再次点了点头,戴月这才领命寻了帝君来。 帝君将博渊抱到了炼丹房,先是给他喂了仙药,后又施以神力辅助,博渊这才得以恢复了成人模样。 博渊虽也生气,但他更忧心执扇的安危,是以刚恢复原貌便要出门去寻人,不想这一转身,就见执扇搀着昏迷不醒的苒觅回来了。 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执扇一回来便又开始撒起了谎,博渊委实有些恼,索性摔袖走人。 「博渊?」执扇知道他是生气了,忙将苒觅往戴月面前一推,急道,「还愣着干嘛,快帮我接住她呀!」 戴月连忙伸手去接人,执扇又指了指她,咬牙切齿道:「你个不讲义气的小丫头,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戴月一脸憋屈,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因为执扇说罢便已撇下她,自顾自追九殿下去了。 第186章 百炼钢化绕指柔 「博渊,你别走那么快,你听我给你解释嘛。」执扇一路小跑,却始终追不上大步流星的博渊,无奈轻点足尖,一跃落在了博渊面前,撑臂将他拦了下来,拽他手道,「博渊,别生气了好不好?」 博渊面无表情地甩开她的手,也不答话,直接选择了绕道而行。 执扇一把抱住他地腰,用自己地额头在他后背蹭了蹭,「博渊,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嘛。」 博渊掰开她的手,她便再次缠了上去,一只脚就势绕上他大腿,不依不饶道:「想丢下我,门都没有,除非,你舍得将我地手脚砍去。」 如此缠人地攻势,绕是博渊这块百炼钢,也被缠成了绕指柔,他没再去掰执扇地手,只道:「说说看,你昨夜都干了些什么?」 「我就是出去走了一趟,正好就遇上了苒觅,她毁了师父的禅房,我就想出手教训她一顿,结果一个没留意,下手就重了些。现在苒觅昏迷不醒,我担心老龙王会因为此事与九重天为敌,这才想让师父救她一命。」 执扇认为自己的谎言编得天衣无缝,不想刚刚平静下来的博渊,又再次将她的手掰开,狠狠甩下了。 「博渊,你怎么又生气了?」执扇绕至他身前,再次撑臂将他拦了下来。 博渊不予理会,抬脚欲往斜前方走,执扇踱步至他面前,将他拦了又拦,如此重复了三四次后,博渊突然顿住脚,「执扇,在你眼里,我是很蠢,很好骗吗?」 「怎么可能?」执扇并指作发誓状,「我发誓,我从未这样想过,如若不然,就让我天打雷劈好了!」 发完誓,她又后知后觉地问道:「不对呀!你是我夫君,按理来说,你应该在我发毒誓的时候及时制止才对,你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她口中的「夫君」二字,让博渊糟糕透顶的心情缓和了许多,冷着脸回应:「天在你脚下,雷神在我掌控之下,试问你口中的毒誓,毒在何处?」 「对哦!」执扇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如此算来,这毒誓还真就一点说服力都没有,要不,你帮我想一个?」z.br> 「少打马虎眼,说吧!你去龙宫都干了些什么?」 「还说自己蠢,分明就是精得吓人,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法眼啊!」 「少打岔,说重点!」 「哎呀!能有什么重点?我不过就是施了些计谋,让北海龙王先按兵不动而已,至于苒觅,真就是我打伤了带回来的,不信,你可以亲自问问龙王去。」 博渊的眼中满是失落,他问:「为何要抛下我孤身涉险?」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让我独自涉险。」执扇连忙拉住他双手,认真道,「博渊,你知道我是如何说服老龙王放弃出兵的吗?」 博渊摇头,执扇又道:「我告诉他,妖族,父帝是保定了,从他决定出兵的那一刻起,父帝便已派了人暗中守护镜上渊,一旦他出兵妖族,父帝便会立时施以援手,再治他一个大逆不道之罪。 老龙王为人谨小慎微,他刚忤逆了父帝,自己还未付诸行动的计划便已泄露出去,如此,他必定会怀疑是父帝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 倘若他的一举一动皆在父帝的视线范围内,试问,他又怎敢赌上自己的身家性命,与父帝为敌呢? 之所以不让你去,一是因为老龙王对你有怨愤,我怕你们一言不合就会打起来。再则,以你的秉性和身份,定不会将父帝的计划透露于他,如此,我的计谋便毫无用武之地了。」 「那你就没有想过,北海龙王会杀你灭口吗?」博渊依旧冷着脸,语气生硬,带着质问。 「不瞒你说,老龙王还真想杀我来着,不过就他手下那些个虾兵蟹 将,还不够我一扇子扇的呐,更何况,我也不是完全没有为自己留后路。」 博渊一脸疑惑,执扇便伸手抚了抚自己头顶上的鸾羽凤簪,笑道:「你看,母后送我的鸾羽凤簪还戴着呢,你以为我有危险了,不会找母后搬救兵吗?」 博渊沉默片刻,忽又说道:「执扇,你总让我感觉自己一无是处。」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应该觉得骄傲,因为你有一个胆大心细的贤内助。」执扇嘻皮笑脸投入他怀抱,「作为九重天的一份子,我理应替你排忧解难,作为你的娘子,我更应该竭尽所能的帮你,助你,爱你! 博渊,你知道吗?因为有你撑腰,我才能肆无忌惮地去做我想做的事,因为有你牵挂,我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处理好北海之事,平安归来。所以啊,千万不要妄自菲薄,你给予我的,远远比你所知道的,还要多得多。」 一句「爱你」便足以将博渊的心融化,博渊紧搂着她,终是讲出了憋在心里许久的话:「执扇,你下次做决定之前,能否先与我商量一下? 你知不知道,你将我送上别人的床,我有多生气?你知不知道,你不在我身边,我有多担心?有时候,我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把你嵌入我的身体里,这样,我就不用整日提心吊胆,担心你会离开我了。」 「傻子!」执扇垫脚,凑近他耳畔,用带着魅惑的语气低声说道,「我终于知道你最生气的点在哪儿了?」 博渊侧目,薄唇有意无意擦过她脸颊,低声回应:「说说看。」 「你生气的是,从成亲到现在,自己都还没吃到我呐。」执扇低低的笑,她也是刚想起来,忘忧草一经人事便会绽花,而她到现在,也就只有两个小小的花蕾,这便足以证明,她至今都还是完璧之身。 如此明目张胆的惹火,博渊若是不惩罚她一下,就再也没办法立威了。他猛地上前,将执扇抵至紫藤花瀑布后的壁墙上,低头就去吻她的唇。 带着惩罚的亲吻急促又霸道,吻得执扇几乎都有些喘不上气。饶是如此,执扇也不打算认输,她的手就势环上博渊脖颈,用比他更疯狂,更热烈的方式回应着他的情。 晨风徐徐,带动着紫藤花瀑布轻轻摇曳,不时掀开一条小缝,依稀可见瀑布花墙后唇齿相依的旖旎风光。 「执扇。」 「嗯?」 「随我回去。」 「回去做什么?」 「迫不及待,要吃了你!」 「嘁,谁吃了谁还不一定呢!」 只听得微微气喘的柔腻之音从紫藤花瀑布后方传出,便见一赤,一碧两道光线破滕而出,直往霞光殿飞去。 再出现时,他二人已落在了寝殿的大红喜被之上,衣衫皆数落地,红帐缓缓滑下,隐隐绰绰,掩去部分风光,若隐若现,惹人遐想无限。 帐内二人十指紧扣,肌肤相抵。 博渊的吻似春风细雨,纷纷扬扬,连绵不绝。 然,当他发现执扇心口处的十字疤痕时,一切戛然而止。 脑海中似有些画面一闪而过,让他抓不住,却又迫切地想要一探究竟,他用力拍了拍额头,想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一些,可越是用力去搜寻,那画面便越发遥不可及,到最后,仅仅剩下了头痛欲裂。 「博渊,博渊,你没事吧?」 耳畔传来执扇焦急的呼唤声,博渊用力晃了晃头,想让她安心一些。可当他再次注意到执扇身上的疤痕时,刚刚闪过脑海的画面却又再次冒了出来。 这一次,他清楚地看见有个五岁大小的小姑娘被人强行按倒在石台上,一拳砸晕了过去。那人掀开她的衣,手持利刃,一点一点没入了小姑 娘胸口处。 博渊的眉头紧紧蹙着,额间布满了细细密密的冷汗,他拼了命的想要看清持刀之人的容貌,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只见得一身蓝衣无风自起,似魔鬼的利爪,让他不自觉地生了些恐惧之意。 「执扇,你的伤……」他的声音带着痛苦,哽咽难言。 执扇这才意识到自己胸口处的疤痕极有可能勾起了博渊前世的记忆,她连忙施以灵力将地上的衣物拾起,并快速套在了自己身上,掩盖了自己心口处的伤,也掩盖了那段不堪回首的痛苦过往。 「很难看对不对,难看咱们就不看了。」执扇无所谓地笑了笑,扯谎道,「还不是因为上次,母后和师父联合起来算计于我,我一怒之下便在自己心口划了两刀。说来也怪,我身上其它的伤都会自行愈合,就心口处不行,现在倒好,都留疤了,难看死了。」 「不,不是难看,只是……」博渊顿了片刻才又出声问道,「执扇,我们前世是不是见过?」 「前世我就是一株忘忧草,日日都生活在忘忧谷里,见到的除了山就是树,除了树就是草。让我想想,你是东边的那座山,还是西边的那棵草呢?」 「执扇,我没有在开玩笑,你身上的疤痕让我想起了一个小女孩,那个女孩……」 执扇一把将他从自己身上推了下去,坐起身来,手指于他,「好你个博渊,你心里竟还装了别的女子?」 博渊连忙起身,将她拉入自己怀中,解释道:「执扇,不是你想的那样,那只是一个小女孩,她看起来也就五岁左右,我怎么可能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呢?」 第188章 纵使离人不离心 那蓝衣女子无疑正是蓝芯蕊,而那石床上躺着的另一人,也的确与他别无二致。 难怪执扇先前剜出地那颗心会是玲珑石所化,难怪执扇死活不愿他忆起前世地记忆。原来,他的心是从执扇身夺来地,原来,执扇小心翼翼藏着,掖着地事实,是他曾伤害过她。 她本应该恨他地,可她却以德报怨,甘愿将那段痛苦的过往藏在心里,甘愿嫁于他为妻。她所有的无理取闹,不过是为了不想让他有心理负担而已。 她为了他,早已做到了极致,可他却从来没有为她做到过什么。 念及此,博渊的心越发抽疼起来,前世的事他已无从改变,但面前这位伤害过执扇的恶毒之人,他一定不会放过! 「蓝芯蕊,如果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让我离开执扇的话,那你恐怕要失望了。 我爱她,爱她的所有,爱她的一切,爱她胜过我自己的命! 我不会离开她,永远不会! 可你却伤了我最爱的人,蓝芯蕊,你该死!」 博渊声色渐厉,手中之刀已不留情面的指向了蓝芯蕊。 他不再纠结自己前世对执扇的亏欠,只想在现世,拼了命的对她好。若有人胆敢伤她分毫,他便要让此人付出惨痛的代价,哪怕伤她之事已过去了九万余年,哪怕伤她之人是为了救他,博渊亦不会善罢甘休! 蓝芯蕊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忽然又自顾自鼓起了掌,大笑出声:「可笑,可笑至极啊! 我千方百计想要得到你的心,为了你,我连自己的尊严都放弃了,为了你,我把小萱儿的心都给挖了。 煜凤,你的命,是我救的! 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却从来都视而不见,现在,你还要以怨报德,杀了我吗? 你的大义,你的良知都到哪儿去了?」她声嘶竭力地大吼,纤手怒挥间,天河中的水立时炸开了一条大缝。 腾飞的水流直往空中卷,似一道翻滚的水墙,波澜壮阔,却又具有一定的危险性。 「和执扇比起来,这些,统统都不重要。蓝芯蕊,废话少说,受死吧!」博渊片刻未有耽搁,丝毫不留情面,一出手,便是一招天命龙魂削打出去。 狂啸的刀鸣声,似神龙的怒吼,腾飞的火焰也如神龙摆尾般甩向了蓝芯蕊。。。。。。 彼时。 执扇一回到璠云宫,便像泄了气一般,蔫蔫地趴在院中的玉桌上出神。 她故意与博渊赌气,唯恐他会追上前来寻自己,可真当博渊半响没有寻来时,执扇又害怕自己的无理取闹惹他厌烦了,她甚至在想,博渊会不会再也不理她了。 「执扇姑娘?」苒觅走到她对面,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没什么。」执扇挺直了腰杆,伸手邀请她坐下道,「你的伤才刚好,别站得太久,坐吧!」 「好!」苒觅应邀落座,犹豫了良久才又说道,「执扇姑娘,我之前都那样对你了,你就不恨我吗?」 「恨!怎么会不恨?」 「那你为何?」 「为何要帮你?」执扇无所谓地摊了摊手,笑道,「别太有心理负担,我可从来都没想过要帮你。老龙王放弃出兵妖族乃是他自己想通的,我也没出什么力,至于将蓝芯蕊从你身体里赶出去一事,你就当我是为了找你寻仇,弄拙成巧,误打误撞救了你吧!」 「那你为何要将我带来璠云宫?」苒觅亦是淡淡一笑,蓝芯蕊占据她身体时,她虽无法夺回身体的主导权,但蓝芯蕊做过的所有事,她都能看得到。 是以,苒觅清楚地知道,执扇为阻止父亲出兵费了多大的劲,更清楚地知道,执 扇有多豁达,她甚至能想象得到,执扇根本就没有恨过她,不然,执扇为何要想方设法地救她呢? 执扇道:「简单啊,找个借口,抓你来璠云宫做人质呗!如此一来,我就不用担心老龙王会出尔反尔了。」 「嗯,果真是个好主意!」苒觅凝视着她,很认真地点头附和。 一语过后,她二人皆被对方的语态逗乐,同时笑出了声。 笑过之后,苒觅突然握住执扇的手,认真道:「执扇,谢谢你!认识你我很开心,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嘁,谁稀罕和你做朋友啊?」 遭到拒绝的苒觅面子上颇有些挂不住,忙将自己的手缩了回去。不料,执扇又一把将她的手拽了回去,笑道:「不做朋友,要做就做好姐妹。」 苒觅立时笑逐颜开,肯定道:「那我要和你做一生一世的好姐妹。」 「那是自然,既然上了我这条贼船,你这辈子都别想下去了!」 「乐意之至!」苒觅应完话,她二人又是相视一笑。 戴月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适时插话道:「我也想和你们做一辈子的好姐妹,可以吗?」 「你呀?」执扇注视着她,玩笑道,「那我可得好好考虑一下。」 「还要考虑,你居然还要考虑的?」戴月坏笑着,上手就在执扇身上乱点一通,「执扇,你惨了!」 执扇被她点得浑身不自在,笑着投降道:「别闹!戴月,别闹,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现在认错,太晚了!」戴月不依不饶,在她身上一阵胡挠。 执扇连忙逃到了苒觅身后,将她拉起,好用她来当自己的挡箭牌,笑道:「苒觅,是姐妹就帮我顶着。」 「执扇,你躲什么呀!」被苒觅拦着的戴月依旧伸着手要去抓执扇,执扇便仗着苒觅拦在自己身前,肆无忌惮地对她吐舌以示挑衅。 她三人嬉闹间,璠云宫全是她们的欢声笑语,看着好不热闹! 偏偏这时,苒觅忽感觉腹部一阵剧痛,疼得她没忍住轻「嘶」了一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小腹,就见自己的手上沾满了血。 执扇也立时停止了与戴月的嬉闹,忙凑近苒觅面前,关切道:「怎么回事?我不记得自己伤到你腹部了啊?」 苒觅疼得冷汗直冒,却还是耐心同她解释道:「是蓝芯蕊,一定是蓝芯蕊和别人打起来了,我的伤,是代她受的。」 「怎么会这样?」执扇小心翼翼地扶着苒觅往炼丹房的方向走,复又交代道,「戴月,快去通知师父。」 戴月「哦」了一声,随后便着急忙慌地寻帝君去了。 「别担心,我没事。」苒觅牵强一笑。 「还说没事,脸上都没有血色了。」执扇埋怨了一句,又道,「苒觅,你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怎么会代蓝芯蕊受伤呢?」 「都怪我一时鬼迷心窍,用自己的心头血与蓝芯蕊签订了主仆契约,蓝芯蕊是不会受伤的,因为她的伤早就转移到了我身上。」 「既然不会受伤,那她为何会离开你的身体?」话一出口,执扇又立时意识到了不对劲,「不对!她不是被迫离开的,她是故意的。」 苒觅也觉得有这个可能,她言:「执扇,蓝芯蕊是冲着九殿下来的,她似乎对九殿下有着很深的执念。」 「糟了!」执扇惊叫一声,见戴月折返回来,又再次交代道,「戴月,你先将苒觅搀去师父那儿,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 戴月连忙过来搀人,执扇又道:「好好照顾她,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戴月虽不知发生了何事,但见执扇一脸焦急的模样,还是点 头应下了,「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苒七公主的,你赶紧去吧,注意安全!」 「苒觅,我。。。」执扇还想再说什么,苒觅立时会意道,「不用觉得抱歉,我都明白的,你快去吧,我等着你们一起回来!」 执扇点了点头,旋即便飞也似的跑出了璠云宫。 她先是回到了霞光殿,却并未见到博渊,问过门口的守卫方才知道,博渊早在她出门之后便跟出了门,目前去向不明。 执扇用传音术给博渊传了几次音,博渊都没有回应。她心里着急,只能无头苍蝇般四处问寻博渊的去向,最后还是巡视的天兵告诉她,九殿下似乎往天河的方向去了。 另一边。 蓝芯蕊在与博渊的交手中,明显已落了下风,她不是博渊的对手,从九万年前到现在一直都不是。 九万年前,煜凤没有伤她,是念在她济世救人,本性不坏的情面上,这才一直为她留有余地,他还期盼着,蓝芯蕊能有迷途知返的一日。 但现在的博渊完全没有这样的顾虑,毕竟在他眼里,蓝芯蕊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魔,杀她乃是天经地义之事,根本用不着手下留情。 蓝芯蕊见自己毫无胜算,索性也不还击了,左右她都是不死不灭之身,就算多挨上几刀,受罪的人也不会是她,怕什么? 怒火正盛的博渊并未察觉到她的异样,手中之刀再次斜劈下去。 「博渊,快住手!」执扇及时出现,大声制止着,却依旧没能阻止博渊手中之刀劈下去,不得已挥动玉扇,将博渊扇离了开去。 博渊一招落空,腾飞的火龙也砸入了天河中,掀起一阵滔天巨浪。.z.br> 他蹙着眉,对执扇的行为很是不理解,「执扇,为何要拦我?」 执扇也不知该如何同他解释,这一刀蓝芯蕊若是受下了,苒觅必定小命不保,她不是在救蓝芯蕊,而是在救苒觅呀! 蓝芯蕊适时地煽风点火,」煜凤,看见了吗?你的娘子宁愿伤你也不舍得伤我,这就是你所为的爱吗? 煜凤,哦,不对!现在应该唤你博渊才对! 博渊,你对执扇的爱再是坚定又如何?人家根本就没有爱过你,她爱的,不过是她自己的那颗心而已! 对自己的东西有着与生俱来的占有欲,这是人之本性,执扇也不会例外。博渊,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第189章 祸福相依鉴真心 此言一出,博渊本就不高的情绪立时跌入谷底,看向执扇的眼神也很忧郁。 执扇忙飞至他身边,握紧了他地手,笑道:「博渊,你信我吗?」 博渊点了点头,执扇又道:「既然信得过我,那就让我来处理蓝芯蕊地事,好吗?」 「好,一切但凭娘子做主。」博渊回握住她的手,无声地给予她力量。 」蓝芯蕊,看见了吗?我与博渊如胶似漆,形影不离,好得不能再好了。」执扇举起自己与博渊紧紧相握地手,冲蓝芯蕊挑衅一笑。 蓝芯蕊眼中满是怒火,一双手捏得咯咯作响,好半晌才咽下了这一口气,怼她道:「那又如何? 世俗之爱可堪当下,却不堪长久,你所谓地鹣鲽情深,不过是一场相互欺骗地游嘻罢了,何必如此当真?」 「既如此,你又何必苦苦纠缠?」执扇不客气地回怼,「不管是鹣鲽情深还是相互欺骗,至少,这都是我与博渊两相情愿之事。不像某些人,都过去九万多年了,还活在自欺欺人的谎言里,可悲,可悲呀!」 蓝芯蕊心里跟明镜似的,却又死活不愿认清现实,她问博渊,「嚣张跋扈,睚眦必报,这样的女子真会是你想要携手余生的人吗?」 「在我眼里,嚣张跋扈是美,睚眦必报也是美,只要那个人是她,她的方方面面皆是完美无瑕。 别说今生,就算是来世,只要她向我招招手,我便会立马飞奔到她身边,告诉她,我乐意之至!」 像是在回答她,又像是真情流露,博渊看向执扇的眼神似水般柔情,讲出的话也极附有感染力。 执扇唇角止不住地上扬,看向蓝芯蕊的眼神越发嚣张放肆,「蓝芯蕊,看到了吗?你拼尽全力也换不来回眸一笑的人,却是我勾勾手指就能挥之即来的人,爱与不爱的差别,还不够明显吗?」 蓝芯蕊气得答不上话,执扇又得寸进尺道:「蓝芯蕊,你记住了,我与博渊朝夕相伴的生活点滴,爱与被爱,你一个外人根本无权评判。 不过,有一点你还真说对了,只要是我的东西,断没有拱手让人的道理。无论是我身上的两颗心,还是博渊这个人,都只能属于我,也只会属于我。你想拿,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话音未落,一招疾风平地起已扇了过去。 蓝芯蕊一个没留意,竟被她一扇子扇得倒飞数丈,好半晌才稳住身形,挥洒出数片花瓣直击向执扇。 博渊立时拦于执扇身前,手中弯刀斜扫,将那破空而来的花瓣尽数归还回去道:「你找死!」 他说着就要飞身再次与蓝芯蕊决一死战,却被执扇一把拉住了手,劝道:「博渊,别冲动,你伤不了她的,这样。。。。。。」 执扇凑近他耳畔,小声嘀咕道:「等会儿我负责分散她的注意力,你趁机用银环仙魄将她抓起来,切记,千万不要伤她。」 博渊虽有疑惑,却还是因对执扇无条件的信任,点头应下了。 蓝芯蕊看着他二人窃窃私语的画面,嫉妒的火苗在心中燎原,眼中也显出了杀意。 她的身子悬离水面,浮在了半空中,双手也由远及近,中指缓缓相抵,带动着两道蓝色灵力骤然相撞,一个冰蓝色花球便在她指尖成了形。 那花球好似在滚雪球一般,竟在须臾间暴涨了数十倍,片刻后,忽又「砰」一声炸得四分五裂。 花瓣似雨滴般接连落下时,执扇却一脸淡定地对博渊使了个眼色,旋即一跃而起,手持玉扇左右开弓,其强大的风力,顺利为博渊拦下了所有的花瓣暴击。 执扇的力量越强,蓝芯蕊的火气就越大,受困于璠云宫的九万年里,蓝芯蕊的心里除了恨还是恨。 蓝芯蕊觉 得,自己之所以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都是小萱儿害的,若非小萱儿也拥有了花神的潜质,她未必就不能顺利渡过情劫。 若这世间没有小萱儿的存在,凭她的品行与美貌,拿下煜凤也不过是迟早的问题,何至于落得个堕神入魔,遭人唾弃的下场? 也只有杀了小萱儿,方能消除她心头之恨,也只有拿到小萱儿的那颗心,这一切才会结束。 她可以重新生出一副肉身,再重新造出一个忘忧谷,继续过她悬壶济世,受万人敬仰的生活,如此,煜凤也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念及此,蓝芯蕊手中动作骤然加剧,看似美不胜收的花瓣也在她的掌控中如毒蛇猛兽般,每一瓣都带着一击毙命的攻势。 然,下一瞬,刚挥洒出去的花瓣便被一道无形的屏障给拦了下来,蓝芯蕊飞身上前,化花瓣为匕首,试图划开那道忽起的屏障。却不料一刀下去,屏障不仅毫无损坏,且伴有逐步向她逼近的趋势。 蓝芯蕊不信邪地连挥数刀,又见周遭徒生四道光影,如四面墙壁将她围困在了其中,而博渊就站在墙壁外,曾经那一双清明澄净的眸子,此刻正恶狠狠地盯着她。z.br> 他的眼神似带着将她凌迟的锋利,竟让蓝芯蕊不知不觉间生出了一种逃离的冲动,奈何头顶脚下皆有一道透明的屏障将她阻拦,她再次不幸地成了那笼中困兽。 「你暗算我?」蓝芯蕊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曾经那个心无杂念,光明磊落的煜凤,竟趁着她对付执扇的功夫,悄无声息地偷袭了她。 博渊沉默以对,执扇便飞至他身边,敲了敲蓝芯蕊面前的屏障,吸引她注意力道:「是我让他这么干的,怎样,你还能咬我吗?」 「你。。。。。。」 蓝芯蕊刚要讲话,执扇登时打断道:「你什么你?我警告你啊,别用这种幽怨的眼神盯着我夫君看,我怕他晚上会做噩梦。」言语间,还护犊子似的将博渊拉到了自己身后。 她一个细微的小动作,一句无意间讲出的话,总能让他冷漠地脸上瞬间绽开笑意来,九万年前的煜凤如此,眼前的博渊亦是如此。 蓝芯蕊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她问:「煜凤,她到底有什么好,竟让你如此痴迷?」 博渊还未答话,执扇便条件反射般怼了回去,「性格好,脾气好,身材好,眼光好,重要的是运气比你好,更重要的是,我生得比你好看。怎样,你不服啊?」 「恬不知耻!」蓝芯蕊愤愤大骂。 「没办法,谁让博渊喜欢的就是这么恬不知耻的我呢。」执扇没脸没皮地挽上博渊胳膊,倚靠在他肩头问,「夫君,我说得对吗?」 博渊满眼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娘子说得都对!」 蓝芯蕊的眼中似要喷出火来,执扇又立正了身子,正色道:「蓝芯蕊,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执着的?」 「你想化解我的执念,好让我灰飞烟灭?」蓝芯蕊谑笑一声,「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但前提是,你得死在我前面,否则,我心有不甘呀!」 她揪着衣前襟,佯装成恍然大悟的模样,一惊一乍道:「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为了祝贺你们新婚,我特地为你们备了一份大礼,不日便会有人呈上九重天,届时,你们可得好好收啊!」 博渊面色一沉,高声质问:「蓝芯蕊,你做了什么?」 「不如,你猜猜看。」 「蓝、芯、蕊!」 博渊一字一顿喊出她的名字后,蓝芯蕊突然笑了,笑着说:「我也是此刻才发现,比起看到你的笑容,我更享受看到你怒不可遏的模样。」 「不可理喻!」博渊懒得与她多费口舌,更不屑多看她 一眼,索性背过了身。 执扇淡然一笑,「不好意思啊,关心宠爱我的人属实有些多,就算我愿意死在你前面,他们也能将我救回来,所以啊,我决定永生不死,气炸那些想干掉我的人。 放心,你的贺礼我会照单全收的,绝对,绝对不会与你客气!」说罢,也不管蓝芯蕊是何反应,扭头又对博渊说道,「博渊,你先将蓝芯蕊带回霞光殿吧,我还得回璠云宫一趟,你想知道什么,我回去再告诉你。」 「执扇。」博渊低低地唤,他拉住执扇的手,眼中汇聚着惆怅,不舍与茫然。 他二人成亲不过三日光景,身边却总有处理不完的大小事务,聚少离多仿佛已成了他们的家常便饭,而真正的家常便饭,他们却一次也没吃上过。 如是一想,执扇也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博渊了,伸手揉了揉博渊耳垂,「夫君回去记得安排食神来霞光殿做一桌好吃的,今晚,我要大快朵颐,醉他个昏天黑地。」 「好!」博渊擒住她小手,递近唇畔,轻轻印下一吻。 执扇便踮起脚尖,在他唇瓣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笑言:「别这么看着我,我这叫礼尚往来。」 说罢,又自觉有些难为情,也不等博渊表态,便逃也似的跑开了。 执扇回到璠云宫时,苒觅刚处理好腹部的伤口,正被戴月搀扶着去房间休息。 简单询问过她的伤势后,执扇便来到了炼丹房中,同帝君说道:「师父,博渊已经将蓝芯蕊抓住了,依你看,我们要如何处置她为好?」 第190章 故人重逢对立面 正认真查阅天书的帝君闻声抬眸,一双精明的眸子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回她道:「灵魄乃执念所化,度化很难,却也并非毫无可能。依目前地形势看来,适当地放手会比一味地隐瞒更为明智。」 「师父,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为师知道,你一直不愿博渊记起前世之事,但你有没有想过,花神地执念是他,也只有他,才是度化花神地关键所在。」 「可博渊若是全都想起来了,他会不会……」 想起煜凤转生前,跪在师父面前许下地承诺,以及博渊见到自己心口处的疤痕时,那副痛苦不堪的模样,执扇又摇了摇头,「师父,度化蓝芯蕊一事,我会另寻他法。博渊若是问起自己的前世,你也不要告诉他,不到万不得已,我都不想让他知道实情。」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良苦用心可能会适得其反?」 「不会!我很信任博渊。」执扇说着,忽又想起了蓝芯蕊口中的大礼,她问,「师父,有没有可能,蓝芯蕊还有同伙?」.z.br> 「花神心高气傲,应当不屑与人同谋,就算是苒七公主,也不过是她捏在手中的棋子,算不得同伙。」 「好,我知道了。」执扇之所以让博渊将蓝芯蕊带回霞光殿,便是不想让蓝芯蕊再与苒觅碰面,徒生枝节。 但蓝芯蕊口中的大礼,又让她莫名的心里不踏实,索性辞别帝君,又来到了苒觅居住的房间里。 苒觅坐在床榻边,见执扇去而复返,忙手捂腹部的伤口站了起来,询问道:「发生了何事,你怎么愁眉不展的?」 「我哪儿有?」执扇快步上前,扶着她坐下道,「伤都没好,站着干嘛呀,赶紧坐下来歇歇。」 「执扇,你刚才走得急,我也没细问蓝芯蕊的事,她现在,怎么样了?」 「我和博渊联手,用银环仙魄困住了她。」 「蓝芯蕊执念太深,银环仙魄应该也困不住她太久,我担心……」苒觅欲言又止。 「你担心自己会再次被她利用?」执扇了然于心,宽慰她道,「放心吧!璠云宫有师父的道法加持,只要你不走出璠云宫,蓝芯蕊就不可能得逞。」 苒觅点头,「蓝芯蕊占据我身体时,曾在回龙宫的路上,被一位长相憨厚的男子寻了仇。 我听那人的语气,他似乎是在为你出头,可惜,他根本不是蓝芯蕊的对手。或许此刻,他都还被关在龙宫的暗牢里,你若是有时间,可以知会父王一声,让他将那人放了吧!」 「为我出头,你可知他的名讳?」执扇倍感好奇。 「那人似乎是火神的下属,不过,他看起来挺憨厚的,至于他的名讳,我是真不知情。」 「燎原神君的人?」 火神殿的人,执扇认识的寥寥无几,能为她赴汤蹈火之人,更是一个也找不到,执扇委实也猜不出苒觅口中的男子是谁。 更何况燎原神君被贬下凡后,火神殿除徵殊以外的所有人皆被分配到了其它上神的宫殿,火神之位也一直空缺着,至今仍无人顶替上去。 「蓝芯蕊曾用眠心术控制过他,他亲口说出自己的主子是火神殿下,应当做不得假。」 苒觅这般讲时,执扇犹如醍醐灌顶,蹭一下站了起来,兴奋道;「我知道了,原来,蓝芯蕊口中的大礼就是他呀!」 眠心术就是魂控之术,蓝芯蕊接触到的人本就不多,能为她所用的更是少之又少。此人能被她带到龙宫去,想来,定有大用。 「大礼,什么大礼?」苒觅不解。 「苒觅,你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接下来的事,就让我自己处理吧!」 执扇眉开眼 笑,见苒觅一脸茫然的模样,又道:「哎呀!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先好好休息,我就不陪你了,走了哈。」 她说罢便洒脱地挥了挥手,身影一晃,又落在了北海龙宫外。 此时的龙宫刚经历了一场祸乱,原因是,看守暗牢的鳝兵突然叛变,不仅私自放走了暗牢中关押着的人,还咬死了一众虾兵蟹将,目前,已被北海龙王控制住。 执扇大摇大摆踏进门时,那鳝兵正被两名蟹将押跪在地。他盯着王座之上的北海龙王,挣扎着就要扑上前去咬他,却碍于双手被缚,失了自由,只能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声,龇牙咧嘴,目眦欲裂。 北海龙王见执扇前来,立时亲迎上前,恭敬道:「小神见过太子妃!」 「老龙王不必多礼!」执扇嘴上应着,人已踱步到了鳝兵面前,捏着他双颚左右观察一番,末了出声问道,「老龙王,这小鳝鱼是怎么回事?」 「禀太子妃,此人原是看守暗牢的守卫,但不知为何,他突然就变得如野兽般嗜血,目不识人了。」 「鳝鱼体内寄生虫颇多,他如此暴戾嗜血,怕是早已被体内寄生虫给操控了。」 能想到从鳝鱼身上下手,看来,苒觅口中憨厚的老实人也绝非什么善茬。执扇想了想,又道:「老龙王,若我所料不差的话,暗牢中关押的那个人,已经逃了。」 「的确如此!」北海龙王如实应着,唯恐自己会被降罪,又解释道,「小神遣兵数万,正对北海区域进行全方面搜索,想来,那人也逃不掉。」 执扇却不这么想,蓝芯蕊将此人带来北海龙宫,绝不可能只是为了杀几个虾兵蟹将泄愤那么简单。 蓝芯蕊想杀执扇,必定会寻一个或多个有能力与她一较高下的对手,这北海龙宫除了老龙王,能力最强的定是龙宫的几位太子。 「错了,方向错了!」执扇道,「老龙王,先别急着找人,你先告诉我,你膝下共有几子,现居何方?」 「这……」老龙王心中一惊,迟疑着没有答话。 「老龙王,你最好想清楚了!此事可关系着整个北海龙宫的生死存亡,倘若你支支吾吾,不愿如实相告的话,我亦不会再浪费自己的时间与精力去救你。」 「禀太子妃,小神共有四子三女,大女儿和五女儿皆已嫁去东海,小女苒觅则被您带去了璠云宫,余下的老二老三皆已成家,目前就在北海龙宫内。老四性子烈,自万年前与小神争吵过一次后,便负气离了家,至今下落不明。老六因心系南海公主,月前便已搬去了南海龙宫居住,暂未有归来的打算。」 「速速带我去见二太子和三太子,快!」 北海龙王嗫嚅着,好半晌才出声问道:「太子妃,犬子可是有何得罪之处?」 「废话少说,救人要紧!」执扇说着,已自顾自寻人去了。 北海龙王忙追上她的脚步,将她往二太子苒奚居住的」清廷殿」领,正巧撞见苒奚张牙舞爪,疯狂咬人的一幕。 「奚儿?」北海龙王大声呼唤间,一道青色灵力已自他掌中击打出去,化作青色绳索将苒奚五花大绑,捆了起来。 执扇的目光则越过清廷殿的一众家眷,捕捉到殿门后有一道高大的身影。她疾步冲进房内,就见一个双眸赤红,披头散发的男子正将一条三寸长的阮善,往斜趴在地上,吓到忘记哭喊的小男孩身体里送。 「住手!」眼见那阮善即将钻入小男孩的鼻洞里,执扇忙挥出一掌,隔空将那阮善击了个粉碎。 「项墨白,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执扇厉了声色。 项墨白一双赤红的眸子盯着她审视片刻,旋即抬起右臂,将自己手中一大把的阮善摊与她看,口中说道:「我 要的、是他,你走,我不、伤你。」 此话并不连贯,他讲得费劲,执扇听得也费劲。她敛了厉色,好言相劝道:「项墨白,把你手中的东西放下,跟我走,让我帮你!」 第191章 玉洁冰清萱草意 「我只、要他,你走!」项墨白手指执扇身后探头张望的小男孩,再次强调着。 执扇微微侧目,蹲下身,与小男孩平视道:「你是苒奚的儿子,老龙王之孙对吗?」 小男孩泪眼婆娑地点了点头,执扇便揉了揉他的头,笑道:「你虽年幼,却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儿郎,小男儿能哭,但绝不能怯。你现在就出去找你爷爷,敢吗?」 「我。。。」小男孩点头,复又摇摇头抹了把眼泪,奶声奶气道:「我走了,你怎么办?」 「放心,姐姐厉害着呐,他伤不了我的,去吧!」执扇将他往殿门口一推,见他撒丫子跑了出去,方才扭头对项墨白说道,「你要的人,我已经放了,换我留下,任你处置!」 受眠心术的影响,项墨白早已不识得执扇,因此在执扇教使小男孩逃跑时,项墨白好几次都想出手杀了她,可每每抬起手,他的心就会狠狠抽痛一下,以至于到最后,竟眼睁睁地看着执扇放跑了自己要的人而无法制止。 听到执扇的问话,项墨白先是愣了片刻,随后便收起手中阮善,转身逃了。 「项墨白?」 执扇追出屋子,项墨白又掷出一把小刀,不偏不倚地割断了苒奚身上的绳索,旋即身影一晃,彻底匿了身迹。 伴随着一阵杂七杂八的尖叫声,苒奚又再次张牙舞爪,狂躁地开始咬人了。 碍于自己的身份,清廷殿的兵将皆不敢对苒奚出手,只能在一阵躁乱中,狼狈地逃窜开去。 老龙王故技重施,挥出一道青色灵力,试图再次将苒奚捆绑。 然,有了前车之鉴的苒奚警觉性颇高,是以,老龙王这一击出手,不仅没能将他捆绑,反倒被他扯着绳索一端,拉到了自己面前。 苒奚张嘴就要往老龙王脖颈上咬,老龙王却不急着躲闪,试图劝说于他:「奚儿,我是父王啊!」 见此,本打算追人的执扇不得不停下自己的脚步,化海草为绳索,将老龙王拉到了自己身前,「龙二太子已经失去理智了,老龙王万不可以身试险,先将他控制住再说。」 「谢太子妃仗义出手,小神知道该怎么做了。」老龙王面向执扇拱了拱手,态度十分恭敬。 「客套话不必多说!老龙王,龙二太子就交给你了,我得去去龙三太子那边,看看能不能将那行凶之人抓起来。」 只要不感情用事,老龙王定能牵制住龙二太子,执扇现在要做的,就是赶在项墨白对龙三太子出手前,及时将他拦下来。 救他的儿子,老龙王自是毫无意见,抬手一指侧前方的五位虾兵,他高声下令:「你们几个,速速领太子妃去清玄殿。」 「是!」几人恭敬领命,领着执扇又来到了龙三太子苒澹居住的清玄殿。 与清廷殿截然相反的是,清玄殿静谧得出奇,像是久无人居,又像是人去楼已空的模样。 「你们确定,龙三太子是住这儿?」执扇看着空无一人的高大楼宇,对殿门上方,行云流水的「清玄殿」三个字表示怀疑。 引路的五人中,一位个高的虾兵回了话:「三太子平日里最喜清净,这清玄殿除了三太子和三太子妃外,就只余下了几个近侍,加起来也不到十个人,这才显得冷清了些。」z.br> 执扇不置可否,抬脚踏入了清玄殿内。 「有人在吗?」执扇高声询问,但回应她的,只有她自己的回音。 「三太子,您在吗?三太子?」身后的几位虾兵也觉察到了异样,忙分散开去,四处找寻龙三太子的踪迹。 在一间半敞开的屋子里,执扇看到地上有两条死去的电鳐,在其腹部处,各自插了把小刀。 那小刀的样式与项墨白割断苒奚身上绳索的那把别无二致,想来,项墨白也已经来过了,而这两条死去的电鳐,应当就是三太子的近侍。 出了门,几名虾兵也相继来报说,自己并未寻到三太子。 想起蓝芯蕊说过的话,执扇不禁有些怀疑,龙三太子已经在项墨白的控制下,去到了九重天。 只是,仅凭一个失去自主意识的龙三太子,又能对九重天构成什么样的威胁? 左右也想不明白,索性也不想了。 出了清玄殿,执扇还是给几人安排了找寻龙三太子的任务,而她自己则回到了清廷殿内。 老龙王已经控制住了苒奚,却始终无法压下他的狂躁,正焦头烂额时,忽见执扇孤身回来了,忙迎上前去。询问道:「太子妃,澹儿他怎么样了?」 「去晚了一步,三太子早已不知去向,连同那行凶之人亦失了踪迹。」 执扇应着,老龙王的脸色瞬间黑了下去。平日里,他也不曾得罪过什么人,更不曾行过恶,唯一的错,就是不该萌生了出兵妖族的念头。 先有苒觅被蓝芯蕊附身一事,现又有苒奚失去理智,苒澹生死不明这两件事,老龙王委实有些招架不住,但他的脑回路却是异常的活跃:「小神听闻,太子妃乃是忘忧族遗孤,忘忧一族医术非凡,想来,太子妃的医术早已达到了妙手回春,出神入化的境界。 正所谓医者仁心,还请太子妃施予援手,救救奚儿吧!」 老龙王说着就要跪下,执扇立时将他搀扶,「老龙王不必如此,我回来便是为了此事,至于龙三太子,我想,他暂时还是安全的。」 此话似定心丸一般,让老龙王惴惴不安的心情平复了许多。 执扇也不与他多做解释,只踱步到了困在囚笼中,抓紧铁条嘶吼咆哮的苒奚面前,抬手将一股碧色灵力渡入了他身体中。 据苒觅所言,项墨白乃是燎原神君的人,而燎原神君又是在五万年前就被了无神将占据了身体的主控权,由此可见,项墨白利用阮善操纵他人的方法应是从了无哪儿学来的。 执扇记得,九万年前,璇筱被人在体内植入蝗虫一事,以及无忧边境的异虫突袭一事,皆与了无神将脱不了干系。若项墨白果真得了他的真传,其后果不堪设想。 当年的异虫突袭,煜凤与蓝芯蕊还可以将异虫斩杀,但眼下受到伤害的可是龙族,总不能将龙族都给灭了吧? 蓝芯蕊便是想到了这一点,这才相中了项墨白这个人,万幸的是,执扇发现得早,只要牵制住项墨白,一切都还来得及。 至于拯救苒奚的法子,执扇早就想好了。阮善对忘忧花香完全没有抵抗力,只要她剥出一片花瓣,便可用那花瓣将苒奚体内的阮善给引出来,如此,也算对老龙王有个交代了。 如是一想,执扇已将聚满碧色灵力的手掌对准了自己心口处,正欲落下时,身后忽传来一声大喝:「住手!」 第192章 义薄云天不容辞 「博渊?」执扇疑惑回眸,果真就见到了满面怒容的博渊,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位芝兰玉树的俊雅公子和一位眉清目秀的端庄女子,以及被两名近侍反手压制的项墨白。执扇立时脱口而出,「真的是你,你怎么会来?」 见自己的儿子,儿媳平安归来,北海龙王面色一喜,忙迎上前去,对着博渊恭敬行礼道:「见过九殿下。」 博渊视而不见,绕过他,直接行到了执扇面前。 「我若是不来,你是不是就准备伤害自己了?」他语气冰冷,脸色也有些难看。 「我哪有啊?」执扇伸手挽上他胳膊,指了指项墨白,试图转移他的注意力,「我刚才正四处寻他呐,结果,他却被你给抓了,难怪我怎么都找不到人。」 博渊伸手抵住她下颌,将她的脸板正,让她面向自己道:「执扇,你一次次将我撇下,一次次将自己置于险地,到底是不在意我的感受,还是觉得我特别好哄?」 博渊按照执扇的安排,命食神备了一桌的好酒好菜,满怀期待地在霞光殿等了好几个时辰也不见执扇归来时,他便意识到,自己极可能再次被执扇抛下了。 他急急寻到了璠云宫,多方打听才从苒觅口中得知,执扇很有可能去了北海。博渊也未作多想,扭头又寻到了北海来。 巧的是,博渊刚落入海中就见到了肆意闯入清玄殿的项墨白,他心生疑惑,索性尾随其后,悄无声息地跟进了清玄殿。 项墨白一进门就与看门的两名兵卫打了起来,那二人势弱,不得不且战且退到了龙三太子苒澹的寝殿外。 苒澹的几名近侍见状,也全都加入了战斗中。 项墨白并不恋战,直接一跃避开众人的围攻,来到了苒澹的寝宫内。 正手持狼毫习书的苒澹与为他研磨的三太子妃均抬眸望之,疑惑间,其对面的不速之客已将手中阮善掷了过来。 苒澹眼疾手快,手中狼毫快速掷打出去,巧巧地与破空而来的阮善撞在了一起。 霎时,阮善断成两截,狼毫也掉在了地上。 苒澹纵身跃过书案,将爱妻拉至自己身后,高声质问道:「你是何人?」 项墨白并不答话,只闷头闷脑地将手中阮善全掷向了苒澹。 苒澹挥手,化出数条大张着嘴的海鱼,将那横空乱飞的阮善尽数吞入了腹中。 与此同时,苒澹的近侍也相继冲进屋子,护在了主子身前。 项墨白见势不妙,又唯恐那位不动声色就能让自己心痛的妖女(执扇)会追上来,索性放弃了操控龙三太子的念头,转身逃了。 却不料,一出门就与博渊打了照面,慌乱中,项墨白只能往身侧的房间里钻。 清玄殿的侍卫并不知博渊的身份,便也未作理会,只快速跟上项墨白的脚步,与他打在了一起。 苒澹见来人是九殿下,连忙拉着爱妻一同行礼道:「见过九殿下。」 「两位不必多礼,抓人要紧。」博渊摆了摆手,言语间已举步踏入了项墨白所在的房间内。 不过少顷,项墨白已接连击杀了两名电鳐将士,直到博渊寻来,他才纵身撞开了木窗,飞速逃离开去。 博渊紧随其后追了上去,连带着清玄殿的所有人也全都跟了出去。 在距离北海龙宫十里开外的地方,项墨白被苒澹一行人团团包围,并于再次交手后,被博渊以捆仙索制服,押往了北海龙宫,正巧撞见执扇抬掌对着自己的画面。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执扇那些虚与委蛇,自私自利的小毛病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奋不顾身,舍己为人的「大毛病」。博渊委实有些恼,他宁愿执扇多为自己想一点,自私 一点,也不愿她为了救人而伤害自己。 执扇知道自己错过了与博渊约定吃饭的时间,也知道他是生了气,只好扯了扯他衣袖,柔声示弱:「博渊,老龙王他们都在呢,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呀? 等回了霞光殿,你想怎么处置我,我都没有意见。但现在他们都看着呐,你再这样问下去,我都没脸见人了。」 她的声音很小,却还是被博渊身后的龙三太子夫妇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中,两人皆没忍住以袖掩唇,窃笑出声。 博渊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也未回答她的话,便扒拉开她的手,面向了囚困苒奚的牢笼,抬手将自己的神力往他身体里送。 在博渊的帮助下,苒奚狂躁的情绪终被控制住,人也蔫蔫地倒在了地上。 「夫君?」 「父君?「 「二太子?」 伴随着混杂的呼唤声,二太子妃与其幼子苒镕,连同二太子的几个近侍全都奔向了牢笼前,满眸急切地盯着昏睡中的苒奚看。 「九殿下?」北海龙王本欲询问儿子的身体情况,但见九殿下一脸不爽的模样,犹豫良久,却是一句话也没敢问。 博渊意味深长地撇了执扇一眼,方才同他说道:「老龙王且放宽心,本殿下已压制了苒奚体内的邪性,他暂时不会有事。」 老龙王激动万分,「谢九殿下出手相救,小神感激不尽!」 岂料,博渊又给他浇了盆冷水,「苒奚只是暂时不会有事,一旦他体内虫怪觉醒,苒奚便会再次失去自控能力,老龙王须得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老龙王神色一怔,随即又干笑一声,「如此已经很好了,小神还能有几日时间为犬子觅一神医,有劳九殿下了。」 「觅什么神医,神医不就在。。。。。。」你眼前嘛。 余下的话还未出口,便被博渊一个警示的眼神堵了回去,执扇气呼呼地冷哼一声,嘀咕道:「罢了,终归是我有错在先,就不与你一般见识了。」 说罢,忽感觉有人拽自己衣袖,执扇垂眸,就见是苒奚年幼的儿子正扯着自己衣袖,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执扇爱怜地捏了捏他肉乎乎的小脸,柔声道:「怎么了这是?」 「姐姐,你不是说自己很厉害的吗?那你有没有办法让我父君醒过来,镕儿有好多话想说与父君听。」小男孩眨巴眨巴眼,奶糯糯的小嗓音,配上一脸认真的表情,真真是怎么看怎么可爱。 执扇属实不忍心拒绝于他,奈何博渊一副臭脸摆在那儿,她也不能当着博渊的面违背他的意思,于是便退而求其次,弯着腰凑近小男孩耳畔,低声道:「镕儿,不怕告诉你,姐姐有的是办法救你父亲,但后面那个大哥哥太凶了,姐姐也不敢惹他生气,你说,该怎么办才好呢?」 苒镕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探头看了眼冷脸冷眼的博渊,忙缩回小脑袋,害怕道:「姐姐,大哥哥的脸好臭好冷,镕儿也有些怕他。」 执扇哑然失笑,揉了揉他的头道:「算了,姐姐还是另寻它法吧!」 执扇转身,再次面向了博渊,伸手捏起他两边腮帮子,强迫他笑,「好了,别老摆着一张臭脸了,小孩子都被你吓坏了,笑一下,笑一下嘛。」 博渊捏着她手腕,将她使坏的双手取下,正色道:「说吧,你又想干什么?」 「哎呀,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你的法眼呐!」执扇嘻嘻笑着,博渊却依旧摆着一张冷冰冰的臭脸,无奈再次挽上他胳膊,保证道,「你放心,我绝对,绝对不会伤害自己的,我就是想,单独和他聊一聊。」 她一指项墨白,项墨白一双赤红的眸子忽闪过一抹光亮,片刻后又暗淡了下去。 博渊的脸色越发冰冷得厉害,明言拒绝道:「不行!」 「博渊--」执扇拖长了尾音,解释道,「苒奚体内的阮善是项墨白放的,也只有他才是解决事情的关键。 你也看到了,项墨白性子怪异,一般人根本撬不开他的嘴。更何况这里这么多人,就只有我与他比较熟,我想,我应该可以试一试。」 第193章 众星捧月荣倍至 「走就走,有什么大不了的。」执扇冷哼一声,转身就要离去,但脚下的步伐却是十分缓慢。 她故意与博渊置气,不过是想博渊开口挽留自己,可等来的却是博渊掷地有声的命令:「苒钦,速速调上一队精兵,护送太子妃回九重天。」 「博渊,你不要太过分。」执扇手指博渊,气得咬牙切齿。 博渊态度强硬,「苒钦,命你的人务必亲眼看着太子妃进入霞光殿,必要时,可留守霞光殿外,直到本殿下回归方可离开。」 「用不着,我有能力自保,也认得路,不用你瞎操心。」 「这。。。」老龙王抬眸看了眼声正色厉的九殿下,又侧目看了眼气鼓鼓的太子妃,夹在中间,显得有些左右为难。 「还不速速去办!」博渊加重了语气。 「是,小神这就去办!」 老龙王应完便要着手去办,博渊却还不放心,凌厉的目光瞥向龙三太子道:「苒澹,你亲自去送。」 「遵旨!」苒澹恭敬领命,随后便行至执扇身侧,抬手指向殿门的方向,恭敬道,「太子妃,这边请!」 面对博渊的强势驱赶,执扇委实气得不轻,可气归气吧,她也不能当众拂了博渊的脸面,索性不与他一般见识,抬脚离开了清廷殿。 予执扇这种洒脱成性的人而言,被一队人亦步亦趋跟着无异于完全失去了自由身,原打算找个机会甩掉苒澹一行人,但海底毕竟是人家的地界,对方的熟悉程度可远远大过她,无奈放弃了这个愚蠢的念头,乖乖回了九重天。 临近霞光殿时,执扇灵机一动,掉头就往凌霄宝殿的方向去。 苒澹恭敬作揖,询问道:「霞光殿就在眼前,太子妃此去何处?」 执扇道:「我突然想起来,母后约我今日去鸾和殿品茶,这霞光殿,我今日是回不去了,龙三太子若是有空的话,大可随我一道去鸾和殿坐坐。」 一句话,将苒澹拿捏得死死,鸾和殿可是天帝天后的住所,谁闲着没事会到天帝天后的眼皮子底下去品茶,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谢太子妃好意,苒澹将您送往鸾和殿即可,就不去打扰天帝天后清净了。」 「随你便!」执扇耸肩,扭头往前面走了。 鸾和殿是凌霄宝殿的诸多内殿之一,在其东南方有一道偏门,可直通鸾和殿而不经过凌霄宝殿。 在偏门外,执扇又再次邀请苒澹一同进入鸾和殿品茶,是苒澹委婉拒绝,执扇方才孤身进入了鸾和殿。 但执扇并未直接去拜见天后,而是藏身于偏门后,探头探脑地往门外张望。 托博渊的鸿福,苒澹将她送入鸾和殿后,依旧未有离去的打算。为了不为难苒澹,执扇不得不选择绕道而行。 奈何此时正是诸天仙神朝拜天帝的时辰,若是直接从凌霄宝殿离开,必定会引起天帝与诸天仙神的注意,平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执扇无奈折回鸾和殿,决定再多等上一段时间,直到苒澹离开后,自己再悄无声息地溜去北海龙宫。 可她左等右等,等到真与天后品了茶,等到与天后在鸾和殿溜达了一整日,苒澹依然未有离去的打算。 天后见她的目光不时地往门外瞟,便拉着她的手,笑问:「在等渊儿?」中文網 「啊?」执扇愣了片刻,反应过来才知母后大抵是误会了,忙矢口否认,「没有的事,我等他干嘛呀?」 「你呀!」天后以一种过来人的口吻说道,「是不是渊儿惹你生气了,说出来,母后替你做主。」 「母后,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因何会在鸾和殿待上一整日?」 「不是你让我多来鸾和殿走动走动的嘛,怎么现在还嫌弃上了?」执扇努了努嘴,状似有些委屈。 「母后不是这个意思。」 事实上,有个问题天后一直想问,但碍于自己的身份,天后一直没好问出口,即便到了此刻,天后亦有些犹豫。 九重天盛传,九殿下惧内,原因是九殿下与太子妃洞房花烛的那晚,有神仙亲眼目睹了九殿下被太子妃一扇子扇出房门外的全过程。 事后,九殿下不仅连夜命人修缮好了房门,还孤身一人歇在了偏殿,惧内的传言由此而来。 天后作为博渊的母亲,自也知道诸天仙神私下里口口相传的惧内一事,不过是博渊爱之深的表现,故而并不在意此事。 可直到目前为止,执扇身上依旧是冰冰凉凉的草香气息,并未散发出忘忧花特有的幽香之气,这只能说明,博渊与执扇至今都没有圆房。 这可不是新婚夫妇该有的状态,天后担心执扇的情智并未完全打开,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博渊的求欢,甚至不惜将博渊扇飞以示抗拒。 如是一想,天后终是憋不住了,先是挥退了身后近侍,随即便拉着执扇在院中的凉亭内坐下,小声询问道:「萱儿,你与渊儿可有圆房?」 坐在玉桌另一侧的执扇正手持玉壶准备为天后添茶呐,结果被这一句话噎得小手一抖,茶水也洒得满桌都是。 眼见茶水大有往天后身上滴的趋势,执扇连忙起身,化出一方手帕急急擦拭桌上的水渍,口中说道:「母后,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天后一把握住她小手,制止她的动作道:「萱儿,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执扇愣了片刻,随即大笑出声,「母后,你问这些,该不会是着急抱孙子吧?」 天后怔了怔,随即也笑了,「倒也未尝不可。」 执扇想了想,忽又说道:「母后,你想抱孙子也不是不行,但我还有个条件。」 「还有条件呀?说来听听。」天后和颜悦色,心里更是美滋滋。 「母后,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人最不喜受别人管束,博渊还非得派一堆人跟着我,我这不是被烦得没办法了,才跑你这儿避难来了。母后,不如,你利用你的权力,将守在门外的那些人弄走呗!」 天后都知道她不愿被人跟着,博渊又怎会不知道? 既然知道还要执意为之,那可就没有执扇嘴上讲的那般简单了。天后可不上她的当,笑着回应:「渊儿派人跟着你必定有他的理由,本宫将人遣走怕是不大合适。」 「唉!」执扇叹了口气,揶揄道,「难怪世人都说亲疏有别,原来,都是真的呀!看来,我还是乖乖回我的霞光殿好了。 不过,老被人这么盯着看,我也不好太过放肆,如此,某人想抱孙子的想法怕是很难实现喏!」 天后摇头一笑:「你们都还年轻,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的。」 「好啊!难怪博渊那么精,原来都是你教的好呀!既然你们都不着急,那我也无所谓了,走了哈。」 执扇作势就要离去,天后又道:「你先告诉本宫,渊儿去了何处,本宫再考虑考虑要不要帮你。」 执扇知道自己瞒不住了,索性将事情的经过言简意赅,如实告知,「母后,九万年前的事于谁而言都不是一段美好的记忆,我一直都不愿博渊想起来。所以,只要是我能力范围内的事,我都不愿博渊插手。 可蓝芯蕊还是找上了博渊,我也明显感觉得到,博渊的记忆已经开始复苏了,他好像已经记起了我和他换心一事。 博渊虽什么也没说,但我知道,他的心里一定很不好受。他让龙三 太子将我送回九重天,也是不想让我以身涉险,而我,亦不舍让他独自承受这一切。 母后,九万年前的事你也看到了,我想,无论是作为师姐还是作为一个母亲,你都不会愿意让他记起那段过往的,不是吗?」 天后沉思片刻方才回她道:「既然瞒不住,为何不选择放手,顺其自然?」 「若真能顺其自然,博渊出生的那日,师父就已经将博渊的心换给我了。母后,连你都做不到的事,我又如何能做得到?」 「原来,这些事你都记得。」天后微微叹息,终是松了口,「罢了,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 萱儿,你一定要记得,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事千万别一个人硬撑,你还有师父,有本宫和父帝,最最重要的是,你还有一个爱你如命的夫君,无论任何时候,你都可以完完全全的信任我们。」 「母后放心,你说的这些我都会记着的。」执扇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后又跑到天后身侧,俯身抱了抱她。 「好了好了,挺大个人,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天后嘴上埋怨着,双手却很诚实地回抱住了她。 执扇嘻嘻笑着,「有这么多人宠着,我宁愿一辈子也不长大。」 「傻丫头,说什么傻话呐,本宫可还等着抱孙子呐。」 「母后~」 天后再提及此事,执扇反倒有些扭扭捏捏,不好意思了。天后笑了笑起身,拉着她的手踱步出了鸾和殿。 见此,苒澹立时亲迎上前,恭敬道:「见过天后娘娘,见过太子妃。」 「苒澹,你候在殿外作甚?」天后启唇,带着至高无上的威仪,让人不敢直视。 「回天后娘娘的话,小神是奉九殿下之命,特来保护太子妃的。」 天后置若罔闻,高声宣布道:「即日起,太子妃会与本宫同住于鸾和殿,尔等皆散了吧!」 「这。。。」苒澹有些迟疑。 「怎么,你在质疑本宫?」天后目光一凛,苒澹一阵惶恐,恭敬道,「小神不敢!」 「行了!都回去吧!」天后轻挥柔荑,神色颇有些不耐烦。 「是!小神告退。」苒澹也不敢再作停留,带着手下的人迅速离开了此地。 在他走后,执扇立时喜笑颜开,拉着天后胳膊轻轻摇晃,笑道:「母后,还是你厉害呀!」 第194章 往事堪堪亦澜澜 「你呀!」天后刮了刮她鼻梁,笑道,「别搁这儿讨巧卖乖了,抓紧时间去做你想做的事,若是遇到危险,记得传信于本宫,不许自己硬扛。」 「母后,谢谢你,我会一直一直记着的。」执扇再次给了天后一个大大的拥抱,随后才挥了挥手,一路小跑着离开了。 再次回到北海龙宫时,时间已过黄昏,执扇隐匿身形寻到了清廷殿,却并未见到博渊与项墨白的身影,只见得先她一步回到龙宫的龙三太子,携三太子妃一同来清廷殿探望龙二太子来了。 苒奚在爱妻与幼子的陪同下,与胞弟谈笑风生,看似并没有什么大碍。 但执扇还是感觉得到,苒奚坚持不了太久就会再次失去自控能力,她还是得尽快找到项墨白,解开苒奚身上的邪术才行。 念及此,执扇又凭借自己的猜测,掉头寻到了龙宫暗牢内,果真就见到了正严刑逼问项墨白的博渊与北海龙王一行人。 项墨白被铁链绑在十字木桩上,面目被乱发遮掩,素白的衣物上纵横交错着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如此状态下,他愣是一声未吭。 博渊摆手示意持鞭施刑的蟹将停手,从一旁的刑架上抽出一把衬手的小刀,一路把玩着,举步逼近了项墨白。 锋利的刀尖挑起项墨白下颌,博渊快速出击,先是在他额间划出一个十字伤口,旋即便抬掌与伤口平齐,以自己强大的神力修复他严重受损的脑部神经。 项墨白的脑袋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往前倾,整个人都弯成了弓形,极度的疼痛让他止不住的痉挛,脸上也布满了冷汗,饶是如此,他依旧紧咬牙关,不吭一声。 好半晌,博渊才收回自己的神力,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来,「项墨白,本殿下救了你,你当如何谢我?」 眠心术已被博渊破解,项墨白也记起了眼前人的身份,但他依旧不愿开口,更不觉得自己有感谢对方的必要。 如此反应,倒也在博渊意料之中,「项墨白,燎原神君伴生兽—猛犸象,因体型硕大笨重而不受焰皇待见,一经觉醒便被焰皇囚困在了火神殿的暗牢里,直到天资愚钝的燎原神君神智顿开,焰皇才准许你回到了燎原神君身边。 但其实,燎原神君对你百般厌嫌,常以将你带在身边为耻,故而焰皇仙逝后,燎原神君便以追杀杀父仇人冥夜辰为借口,将你骗下了凡尘,并教会了你以虫卵操控他人的邪术—虫控术。 你对自己的主子唯命是从,但燎原神君从始至终都未拿正眼瞧过你,他会与你常有联系,不过是看重你独特的虫控天赋,虚情假意地打磨你这把钝刀而已。」 这些事,皆为徵姝暗中调查得知。 焰皇与其长子太原神君仙逝后,诸天仙神皆言他二人是被冥夜辰所杀。但在此之前,冥夜辰频繁出入九重天两万余年却从未伤过任何人,加上燎原神君神智顿开一事,天帝不免生了些疑心,这才在与天后商议后,派遣徵姝潜伏在了燎原神君身边,并将燎原神君干的那些龌龊事查了个一清二楚,其中就包括项墨白的身份,以及燎原神君指使项墨白暗杀博渊和操控黄樱祸乱苍擎峰一事。 正所谓当局者迷,项墨白对博渊口中的这些事并没有太大的感触,在他眼里,燎原神君将他遣下凡尘完全是为了磨砺于他,并不存在嫌恶一说。 博渊见他毫无反应,又道:「项墨白,有件事本殿下还是觉得有必要告知你一声。其实,燎原神君从神智顿开的那一刻起便被一条阮善夺走了身体的主控权,这么多年下来,你的主子早就被那条阮善吃空了内里,仅剩下一副好看的皮囊供其使用了。」 「项墨白,你不妨再好好想一想,燎原神君若真是一个至高无上的上神,又如何会修习至阴至邪的虫 控术?他若心无邪念,又如何会指使你四处作恶?」 项墨白依旧沉默着,心里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被囚困在暗牢的那些年里,燎原神君尚还年幼,许是因自小不受父亲待见之故,小燎原时常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不愿与他人多作交流,唯独项墨白是个例外。 小燎原总会偷偷为项墨白送吃送穿,甚至为了助他逃出囚笼,好几次都被焰皇打了个半死。 项墨白也一直记着小主子的恩情,这才在燎原神君将他送去凡尘时毫无怨言,即便后来察觉到主子的追求与正义背道而驰时,他依旧选择了站在主子身边。 但他也曾不止一次感觉到自己的选择是错的,尤其是在遇见执扇后,他突然觉得自己沾满鲜血的手好脏好脏,脏到他连伸出手的勇气都没有。 直到燎原神君为自己所行之恶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时,项墨白才有了一丝轻松的感觉,他想:只要自己找到投生凡尘的燎原神君,再教他一些傍身之术,引导他弃恶从善,自己全心全意侍奉的主子必定会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正人君子。 哪成想,自己一心拥戴的主子早已被移花接木,丢了性命。如此,往后余生,他又该何去何从? 项墨白一直不愿开口,博渊只好诱导他道:「项墨白,念在你受人蒙骗的份上,你所行的那些罪恶,本殿下都可以不予追责。.z.br> 但前提是,你必须解开苒奚身上的虫控术,并保证自己会弃恶从善,改邪归正。项墨白,你能做到吗?」 一听此话,老龙王立时来了精神,奈何这么优厚的条件,项墨白却半点动心的迹象都没有。 老龙王急了,扯过蟹将手中长鞭凌空一甩,抽出一道破风之音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 博渊再次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道:「猛犸象皮糙肉厚,并不惧打,老龙王还是省点力气吧!」 「殿下,奚儿一事。。。。。。」老龙王欲言又止。 「给他点时间,他会想通的。」博渊说着,目光忽瞥向了执扇藏身的方位,吓得执扇急急往后躲避,好在,博渊似乎并未发现她,因为他说完这话便踱步离开了。 老龙王心有不甘,却碍于圣令不可违抗,驻足片刻后,也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此时,暗牢中就只剩下了项墨白和几个看守的虾兵蟹将。执扇从袖中掏出一块面纱遮住脸部,纤手一指看守的几人,口中说道:「定!」 说罢便蹑手蹑脚上前,伸手在几人眼前晃了晃,待确定几人已被完完全全定在原地后,方才踱步到了项墨白面前,并迅速解开了他身上的铁链。 「执扇姑娘,你怎么来了?」即便隔着面纱,项墨白依旧一眼便认出了她。 「别问那么多,先跟我走!」如火神殿外那次碰面一样,执扇向他伸出了手。 项墨白盯着她小手看了片刻,而后便摇摇头,怯弱地将自己的手藏在了背后。 事实上,这个画面在项墨白的梦境中出现过了很多次,即便他清楚地知道那只是个梦,他也从未将自己的手递出去过,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根本不配。 「男子汉大丈夫,这么扭扭捏捏做什么?」执扇一把揪住他衣襟,拉着他离开海域,站在了海边的岩石上。 夜色中,沙滩泛闪着朦胧白光,乌蓝的海水中倒映着一轮弯月,海风不时扑上面颊,带着潮润的大海气息,直教人心生惬意。 「执扇姑娘?」项墨白低下了头,「对,对不起!」 「为何要道歉?」执扇撤掉脸上的面纱,笑看着他。 「我好像,差点伤害到你。」 「不是还差一点嘛 ,有什么好道歉的?」 「我。。。。。。」 「不用觉得愧疚,这些都不是你的本意,不是吗?」 项墨白搓了搓手,显得很是拘谨。执扇笑了笑,又道:「听苒觅说,你找她寻仇是为我出头?虽然,你找错了人,但我还是得同你说一声,谢谢啊!」 「不,不,不用!」项墨白摆摆手,忽又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模样很蠢,索性再次将双手藏在了身后。 「如此,那我也不客气了。」执扇自顾自坐在了岩石上,两只脚悬于岩石下方,摇啊摇,「燎原神君已经投胎转世去了,项公子今后有何打算?」 「我,不知!」 「若是没有去处,那就来霞光殿吧,以你的本事,想在霞光殿谋一个职位,应当也不难。」 项墨白真的很想答应她,但他很清楚,九殿下根本容不下他这种劣迹斑斑的人,他不想让执扇为难,「多谢执扇姑娘的好意,但在下自由惯了,最受不得天规天条的约束,还是算了吧! 也请执扇姑娘放宽心,在下自会解开龙三太子身上的虫控术,还北海一片清净。」 第195章 前路漫漫亦灿灿 项墨白看似有些愚笨,但其实,他很有自己的想法,只是不善表达而已。 想当初,执扇千方百计也没能从他口中套出一句有用的话来,若非博渊道出项墨白伴生兽的身份,执扇想破脑袋也想象不到,项墨白与燎原神君竟有这层关系。 从觉醒之初便被焰皇打入暗牢,好不容易能回到神主身边,结果还被神主嫌恶,以欺骗的方式送去了凡尘。 如此经历,换作他人,怕是早已对燎原神君深痛恶绝了吧? 执扇记得,项墨白曾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很脏,想来,从那时或者更早的时候开始,他就已经意识到燎原神君与自己的所作所为绝非义举,却碍于双方的主仆情谊,一直未能改变现状。 如今燎原神君已轮回转世,项墨白也终于拥有了自由选择的权利,如此,执扇又怎会强求于他? 「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我也尊重你的选择。」执扇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面向项墨白浅浅一笑。 从小到大都没有人教会项墨白」尊重」这个词,无论是焰皇还是燎原神君,他们对他皆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执扇是第一个尊重他选择的人,也是第一个向他伸出手的人。 对于执扇,项墨白也是由衷的敬仰,感激,「执扇姑娘,你说得对,没有洗不净的污点,只有灭不尽的妄念。从今往后,在下定当放下心中妄念,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执扇伸手拍他肩头,笑道:「很好,我相信你!」 项墨白咧嘴一笑,随即搔了搔头,「执扇姑娘,我们现在就去清廷殿,解开龙二太子身上的虫控术吧!」 「好,现在就去!」执扇捏着他肩头,带着他纵身跃入海中,来到了清廷殿内。 夜已深,苒澹与其发妻早已离开,折腾了一整日的苒奚与其幼子苒镕也已睡下,只有二太子妃还坐在床榻前,手持一块剪裁成型的绸缎,正一针一线地缝制衣物。 那是一件极小的衣物,像是专为刚出生的小婴儿缝制的一样。 执扇之前没怎么在意,此时才注意到二太子妃已有三四月大的孕肚,想来她亲手缝制的那件小衣物,便是为腹中孩儿做的吧。 一边守着自己的夫君,一边为自己未出生的孩儿缝制衣物,这二太子妃还真是贤良淑德,善解人意。 「二太子妃?」执扇站在大敞开的房门外,礼貌性地叩了叩门。 二太子妃连忙将手中针线活搁置于床榻上,快步迎上前来,欠了欠身,「芷柔拜见太子妃。」 说罢,她缓缓抬起一双光彩湛湛的眸子,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了执扇身侧的项墨白。 短暂的错愕后,芷柔迅速取下墙壁上悬挂的宝剑,目露惧意,却又毫不犹豫抽出宝剑,怒指项墨白,大喝:「恶贼,休要再伤我夫君。」 执扇压下她持剑的手,好言劝道:「二太子妃,你误会了,项公子也是被人施了眠心术,才会失去理智对龙二太子出手的。 眼下,项公子身上的眠心术已解,他来,便是为了解开龙二太子身上虫控术,还北海一片清净。」 「当真?」芷柔黛眉微蹙,眼中满是疑色。 「千真万确!二太子妃大可放下戒备,给项公子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芷柔迟疑片刻,再次剑指项墨白,高声道:「抱歉,太子妃,芷柔不能以夫君的性命做赌注。」 「你信不过我?」执扇问。 「芷柔并非信不过您,而是信不过他。」 项墨白是执扇带来的人,信不过他,其实与怀疑执扇并无差别。 执扇正绞尽脑汁思寻开导 二太子妃的说辞,忽听身后传来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若是本殿下愿意作保,二太子妃可愿一试?」 「博渊?」执扇寻声回眸,脸上带着浅浅的笑。 博渊会在此刻前来,只会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在暗牢的时候,博渊就已经发现了她。 博渊没有现场拆穿她的把戏,便是默许了她的所作所为,及时出现,亦是为了替她撑腰。 对于执扇,博渊真的是不忍奈她何,遣人将她送回九重天,应当是他最后的倔强了吧? 芷柔收剑入鞘,欠身行礼道:「芷柔见过九殿下。」 「二太子妃可否信得过本殿下?」博渊道。 「九殿下德高望重,芷柔自是信得过。」 博渊瞥了眼项墨白,态度生硬,语气冷漠,「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项墨白的注意力一直都集中于执扇身上,见她笑着招了招手,方才举步迈入了屋子。 从项墨白进门的那一刻起,芷柔便没有挪开过视线,她跟随项墨白来到床榻前,眼中满是警惕之色。 直到项墨白伸手至苒奚腹部上方,隔空取出了苒奚体内的阮善,芷柔紧绷的神经才得以放松。 她坐在床榻前,小心翼翼地将苒奚唤醒,拉着他的手,询问他身体可有不适之感? 苒奚除了气色差些,其它一切都好。 芷柔便又无微不至地询问他要不要喝水,想不想吃东西…… 项墨白做完自己该做的事便退出了屋子,在屋外的回廊上,他看到了水晶桌边,相邻而坐的执扇与博渊二人。 博渊双手环胸,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巨型贝壳上,一声不吭,看似还在气头上。 执扇则单手撑头,一双秋瞳剪水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博渊的侧颜看,脸上带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博渊被盯得心虚,终是将目光移了过来,严肃道:「今日之事,你不打算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执扇气定神闲,「此事不急,让我好好看看你先。」 「看我做甚?」 「我看我自己的夫君,还需要理由吗?如果非得要理由的话,那就只能怪夫君生得太过俊逸,让我移不开目光了。」 「别想转移话题,本殿下可不吃你这一套。」博渊侧目不再看她,却也没忍住勾了勾唇角,执扇口中的「夫君」二字,总会让他很是受用。 「你这个人,真是一点也不风趣!」执扇轻叹一声后,拍了拍双手起身,「亏得母后今日还跟我说,她着急抱孙子呐。就你这样的榆木脑袋,再等个千八百年的,也未必能开窍。」 话音刚落,执扇便感觉小手一紧,人也不受控制地往地面仰,正巧仰倒在了博渊的臂弯里。 「干什么拽我?」她问。 「让你知道,本殿下从来就不是什么榆木脑袋。」说罢,博渊的唇便已贴上了她的唇瓣。 带着惩罚,带着挑衅,带着满满的占有欲,博渊的吻侵略性极强,不消片刻,便已让执扇面红耳臊,喘息连连。 博渊趁着自己略占上风的优势,出声压人,「小野猫,还敢不敢撩拨我了?」 「为何不敢?」执扇一把勾住他脖颈,主动将自己的薄唇贴了上去,蛮横地在他口中强取豪夺,高调宣示着自己的主控权。 博渊反客为主,从被动化为主控,一点一点将她口中的香甜纳为己有,一点点治愈自己内心的伤痛。 他二人吻得入情忘我,项墨白却是落寞孤寂地离开了。 以前的他并不知自己对执扇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但现在他知道了。 执扇于他而言是灯塔,抹灭了黑暗, 照亮了他前行的路。他对执扇有敬仰,倾慕,却从未有过半分痴心妄想。 往后余生,执扇会是他心目中唯一的神灵,他也会是执扇最忠诚的信徒。于信徒而言,对神灵生出半分亵渎之心皆为罪过,眼下,他该去为自己赎罪了。 ——— 北海之事尘埃落定后,执扇与博渊便携手回了霞光殿。 按照之前的约定,博渊命食神重新准备了一桌膳食,配上一壶琼浆玉液,他二人终是吃上了新婚后的第一餐饭。 像所有新婚燕尔的小夫妻一样,执扇会给博渊夹菜,并笑着告诉他,什么东西好吃,什么东西是自己喜欢吃的,什么东西是他应该多吃的。 博渊亦会如此。 看到杯中的琼浆玉液,执扇便会谈及自己年幼时偷师父酒喝,醉了三天三夜的光荣事迹。看到桌上的鹿筋,博渊亦会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变成小婴儿时,差点儿就被执扇一块鹿筋噎死的心惊过去。 他二人把酒言欢,谈天说地,谁也没忘了蓝芯蕊提及的那些往事,但谁也没有主动提及它。 酒过三巡,夜色阑珊。 他二人自酒桌来到床榻前,一路相携,一路摇摇晃晃上了床。像是醉成了一摊烂泥,两人倒床便和衣睡下了。 但其实,他二人都清醒得很。 执扇不愿博渊看到她身上的伤疤,以免博渊触及到那段不好的记忆,博渊又何尝不是如此? 之后的小半月时间里,执扇都会以蹩脚的困,累为由,先博渊一步倒床就睡,甚至有时候,还会以陪伴苒觅为由住在璠云宫,不回霞光殿去住。 博渊自然也知道她在避讳什么,所以他是半点怨言都没有,换句话讲,如果执扇不用这些理由来逃避,那么,用这些理由逃避的人就会是他了。 夫妻二人都在尽可能的避免触及过去,但有时候就是这样,你越是唯恐避之不及的东西,它越是会不请自来,乱人心绪。 第196章 款款深情为一人 每每午夜梦回,博渊脑海中总会浮现一些自己不曾见过的记忆碎片,时有自己与小萱儿在山野里抓蝴蝶的画面,时有自己与蓝芯蕊携手制敌的画面,时有蓝芯蕊对自己纠缠不休的画面…… 看着怀中熟睡的人儿,博渊突然觉得自己不能再逃避了。前世的记忆或许有些不尽人意,但既然执扇都能在记忆复苏后淡然置之,他作为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更不应该连承载过去的勇气都没有。 更何况以目前的情况看来,那些记忆他迟早都会想起来,与其一味地忧心暴风雨降临,倒不如提前做好相应的防御措施。 博渊动作轻缓地将自己的手臂从执扇颈后抽了出来,先是在她眉心处浅浅印下一吻,旋即便下床着装,轻手轻脚离开了自己的寝殿。 受困于银环仙魄的蓝芯蕊现被安置于霞光殿中,一处较为偏远的房屋内。 自带回之日起,博渊就没再搭理过她,一则是因执扇在的时候,他根本无瑕顾及到她。再则,博渊对她有严重的抵触情绪,不到万不得已,博渊是真不愿见她。 今夜,博渊破天荒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正调养生息的蓝芯蕊募地起身,眼中汇聚着惊喜与诧异之色。 项墨白身上的眠心术被破解时,蓝芯蕊便已知道自己的计划落了空。 饶是如此,蓝芯蕊亦没有过多的喜怒情绪,毕竟破开银环仙魄脱身,再重新寻找下一枚棋子不过就是时间问题,根本无关痛痒。 「博渊,你终究还是来了。」蓝芯蕊开口,语带谑笑。 博渊立足于银环仙魄前丈远处,冷声回应:「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我想要的,可远远不止于此。」 「你想利用龙族寻衅九重天,挑起三界纷乱?」z.br> 蓝芯蕊不屑一笑,「三界于我如浮尘,我理它做甚? 我在意的,从来都只有你的感受。你想守护三界和平,我便要将这三界搅得天翻地覆,你喜欢执扇,我便要她生不如死!」 博渊怒火中烧,却也并未发作,「你利用龙族祸乱三界的计划早已土崩瓦解,就你现在这副模样,你以为,你还能有翻身的机会?」 「笑话!帝君自断枝干都未能伤我分毫,仅凭一个小小的银环仙魄,又能奈我何?」 博渊攥紧双拳,眸中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丝杀意。 「你想杀我?」蓝芯蕊不怒反笑,「也不是不行,就是不知那位娇滴滴地龙族公主,能受得住你几刀?」 「此话何意?」 「大抵就是,你伤我一分,她便会代替我承受这一分的痛苦,你伤我十分,予我毫发无损,这龙族公主的性命嘛,估计也该走到尽头了。」 「卑鄙无耻!」 蓝芯蕊欣赏着博渊怒不可遏的模样,恶趣顿生,「博渊,执扇有没有告诉过你,比起当年的煜凤,你可差得太远了!」 「当年的煜凤早已魂归西山,你若对他念念不忘,大可亲自去寻他,没有人会拦着你。」 蓝芯蕊神色一愣,随即嗤笑出声,「果真是近墨者黑呀!小萱儿变了,你也变了,当年的你,万不能讲出这般揶揄别人的话来。 不过,比起当年的你,我反倒更欣赏现在的你。博渊,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像是拿捏着自己的玩物一般,她细长的手指缓缓捏拢,脸上带着笃定的笑意,「你大可不必觉得气愤!依我看来,你与执扇的感情也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深嘛。如若不然,忘忧草也不会到现在都没有绽花,你也不会孤身前来寻我,不是吗?」 「不可理喻!」博渊根本不屑与她多作解释。 蓝芯蕊却误以为,是自己的 话撼动了博渊的心,忙乘胜追击道:「博渊,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是与你有过夫妻之实的人。 你猜,此事若是让执扇知道了,她是会怒不可遏到大义灭亲,还是会慷慨大方的成全我们?」 「住口!」博渊怒声强调,「当年的煜凤早已身陨,无论他与你是何关系,都与本殿下毫无干系!」 话音落下,身后忽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博渊惊讶回眸,就见是执扇举步行了来。 于深更半夜,瞒着自己的妻子前来寻找别的女子,怎么都有些说不过去。博渊刚想开口解释,执扇便竖指至他唇畔,笑道:「不用解释,你想说的,我都明白!」 博渊握住她小手,轻轻吻了吻,一直萦绕在心头的不安感,竟在这一刻意想不到的消失了。 执扇对着他莞尔一笑,随即面向蓝芯蕊,温声道:「姑姑,很抱歉,我不会与博渊置气,更不可能将他让给你。毕竟,当年与你有过夫妻之实的人,从来都不是煜凤。」 蓝芯蕊心神皆是一颤,却还是不愿认清现实,怒问:「无知稚子,你懂什么?」 「当年的我的确什么也不懂,但让你绽花,并窃取你花粉的那个人,我却记得一清二楚。他是腾龙,师父的三弟子,煜凤的师弟,心术不正的了无神将!」 执扇有意强调腾龙这个人,引得蓝芯蕊当场暴怒,用力拍打着银环仙魄大吼,「胡言乱语!你再敢多说一句,我就杀了你!」 「是不是胡言乱语你心中自有定数!」执扇丝毫不惧,自顾自分析道,「煜凤作为一个修习无情道多年的上神,别说他不会轻易动情了,就算真动了情,他也不会在成亲之前毁你清誉。 腾龙会化作煜凤的模样毁你清白,除开窃取忘忧花粉这一目的,还有故意挑拨你与煜凤为敌之嫌。依目前的形势来看,这一点,他把控的很是成功。」 「你说得这些我都不会听,休想蒙骗于我!」蓝芯蕊摇着头,双手捂耳,眼底隐约有泪光闪烁。 执扇根本不予理会,继续激她道:「姑姑,你不妨再好好想一想,如果当年与你有过夫妻之实的人是煜凤的话,那利用忘忧花粉研制出瘴气,祸乱凡尘的人为何会是腾龙? 姑姑,自欺欺人也得有个限度,你为一己之私成日纠缠于煜凤,弃忘忧谷万千生灵于不顾,这才酿成了忘忧草任人宰割的惨剧。 而你不仅不反思,反倒将这些过错往别人身上推,最后活活逼死了煜凤不说,还亲手焚灭了整个忘忧族。万年根基一朝毀,身为忘忧花神的你,难道真就没有后悔过?」 「后悔,为何要后悔?忘忧谷所有的忘忧草,包括你和沐晨,全都是我造出来的,我让你们生,你们才有生的机会,我让你们死,你们就得死!」蓝芯蕊声色俱厉。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有些人到死都没能活通透。」 话罢,执扇又转身面向博渊,踮起脚尖,在他唇瓣上吧唧了一口,有意无意道:「博渊,天还没亮,我们回去再睡一会儿吧,顺便把洞房花烛夜那晚的遗憾也给补上。」 博渊骤然得知自己的前世与蓝芯蕊清清白白,毫无瓜葛,心情本就大好。此刻再听执扇有此一说,当即便喜上眉梢,搂住她纤腰往自己身前一带,让她紧贴自己胸膛道:「好!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碍于银环仙魄的桎梏,蓝芯蕊的灵力完全施展不开,即便怒火在心中燎原,她也找不到发泄的办法,顶多就是用一双杀意满满的眸子,恶狠狠地瞪着执扇而已。 执扇侧靠于博渊胸膛上,同蓝芯蕊讲:「蓝芯蕊,多谢你的提醒,我们这就回去把该办的事都给办了,也好让你知道,我与博渊的感情到底有多深。」 说罢,又扬 起脑袋,用自己秀挺的鼻尖在他下颌蹭了蹭,「博渊,我们走吧!」 博渊喜不自禁,快速将她拦腰抱起,瞬移到了自己的寝殿内。 他将执扇放在床榻上坐稳,挥手将屋内的陈设恢复成了洞房花烛夜的场景,并为自己与执扇化出一身大红喜服,亲手揭开了她头顶上的红盖头。 在大红喜烛的映衬下,执扇的脸上蕴开了一抹小小的红霞。 博渊看着她的脸,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他已经做好了与执扇缠绵缱绻的准备,但一想到自己与执扇身上一模一样的疤痕,他还是会有些紧张。 「博渊,我爱你!」执扇莜地站起,一把勾住他脖颈,蛮横地将他放倒在了床榻上,欺身吻了下去。 爱意缱绻的吻很快便将博渊的胆怯压了下去,他手捧执扇的后脑勺,用最热烈欣喜的方式回应着她,爱着她。 执扇在他的柔情蜜意中深深沉醉,深深着迷,似乎连心跳也被博渊夺了去。她本能地去解博渊腰带,却被博渊翻身压在了自己身下。 博渊的眼中燃烧着欲望的火焰,但是在伸手触及执扇衣襟的那一刻,他还是本能地停顿了。 执扇知道他的顾忌,索性握着他的手,一点一点掀开了自己的衣物。 当那一片莹白的肌肤彻底暴露在自己眼前时,博渊看见,那一个令他触目惊心的十字疤痕早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栩栩如生的赤凤鸟。 第197章 花开并蒂终圆满(大结局) 执扇粲然一笑:「这是我让苒觅按照火凤令牌上的图案,用师父特制的染料水给我刺的,好不好看?」 「执扇!」博渊的眼里满是心疼与自责,他竟不知,执扇这段时间常去璠云宫竟是为此,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觉得自己现在说什么都已经为时已晚。 执扇伸手揽住他后脖颈,笑道:「别想太多了,我刺身可不是因为你哈。很早很早以前,我就想将这个疤痕给除了,就是一直没找到方法而已。 说起来,这个刺身也有蓝芯蕊的一份功劳,若不是她将璠云宫的瑶草奇花全都给毁了,师父还舍不得用他的宝贝花草给我制作染料呐。」 她说得轻松,博渊却是越听越是难受,若非因为他,执扇如何会被蓝芯蕊剜心,不被剜心,她又如何会有这方面的烦恼? 尽管并非本意,但归根结底,执扇所承受的苦难,还是他给的。 执扇知道,博渊又将自己困进自责的死胡同里了,她将他紧蹙的眉头抚平道:「我的好夫君,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多愁善感呀?你要再这样,我可就不奉陪了啊!」 言语间,双手已拉上自己衣物,欲将自己的肌肤与刺青一同遮盖住。 博渊一把抓住她手腕压至她头顶上方,低头,用自己的唇将那一只小小的赤凤鸟包裹其中,用密密麻麻的吻,宣示着他无限泛滥的爱意,用最炙热坦诚的挺进,将自己与执扇之间的距离缩减成了负数。 随之而来的,还有四下飘散的浓郁花香,以及萦绕在整间屋子里,经久不息的甜蜜气息。 红烛喜帐下,两道美好的身影无限相连,即便偶有一次分离,也只会换来一次又一次的紧密重合。 微风越窗而至,带走丝丝缕缕的幽香,飘散在九重天的每一处角落。 所过之处,有土皆生芽,芽叶快速长出茎秆,生出一片片又细又长的绿叶,叶腋中又生出了花茎,茎顶的枝条上则生长出数朵披针形小花。 蓝芯蕊在执扇与博渊走后便已蔫了下去,而在嗅到花香的第一时间,她一直以来坚定的信念徒然坍塌,人也软软地瘫倒在了地上。 她输了,输得彻彻底底,荒唐至极! 为了得到煜凤的垂爱,她从坐拥整个忘忧谷,受世人爱戴,混到了失去清白,堕神入魔,又从诸神怨愤,谷民皆反混到了魂不附体,孤家寡人。 饶是如此,煜凤也丝毫看不到她的付出与心酸,从无视到冷漠,从无奈到厌恶,煜凤对她从来都是不屑一顾。 是她真心错付,自欺欺人,误将阮善当凤凰,这才落了个遭世人唾弃,众叛亲离的下场。 她曾将一切的过错全都归咎于小萱儿头上,但其实,小萱儿当年就只是个懵懂无知的小姑娘,她又能有什么过错? 蓝芯蕊也曾一度觉得,自己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一厢情愿的付出,所以从璠云宫逃离后,她便开始想方设法的实施自己的报复计划,甚至恶劣的以打击博渊为趣。 她喜欢看到博渊怒不可遏的模样,因为只有在那种时候,她才能感觉到自己被对方在意了。可当博渊用那种厌恶的眼神看她时,她又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痛。 她从来,从来都没想过要伤害煜凤,但煜凤的确是因她而死;她本一心向善,可到头来,却沦落成了杀人如麻的恶魔。 蓝芯蕊开始无比的厌恶自己,因为她突然意识到,发生在自己身上所有的不幸与苦痛,全都是她自已一手造成的,根本怨不得他人。 她对煜凤的执念持续了九万余年,却从来都得不到煜凤的回应,更未有一刻真正开心过,或许放手,才是摆脱痛苦的唯一方式! 想通此结,蓝芯蕊很快便释然 了,她的身子快速消散,化作星星点点的光芒萦绕于银环仙魄之中。 从此,是非曲直,爱恨情仇都将被抛诸脑后;从此,世俗之争,三界之乱都将与她再无瓜葛。 乃至此时,蓝芯蕊方才有了一丝轻松愉悦的感觉,她终于——解脱了! 次日。 诸天仙神的院里院外,皆多出了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披针形小花,其花色多为金黄与橙黄两种,芳香浓而不腻,看着颇为赏心悦目。 「好香啊!「戴月寻着芳香的出处,看到了仙草地里徒然多出的橙黄色小花,自我怀疑道,「我不记得九殿下昨日有差人送花过来呀?难不成是我睡迷糊了?」 闻声,站在仙草地前的帝君笑而不语,挥手为地里的花草施了水后,便又回到了自己的禅房内。 天帝天后初见此花时,脸上亦有疑惑之色,但在见到手牵手前来请安的执扇与博渊时,天后当即便反应了过来。 执扇额间的两个忘忧花蕾已经开成了并蒂花,身上的芬香,亦是沁人心脾得很。想来这些披针形小花,都是他二人爱的见证吧! 情爱磨人心智,亦能创造奇迹,忘忧草与赤凤鸟的结合,蓝花与红羽的碰撞,擦出了不一样的火花,也助生了一批不一样的忘忧花。 数日后。 执扇从睡梦中醒来,忽察觉门外有人影晃动,她将博渊的大手从自己腰际取下,小心翼翼地离开他怀抱,蹑手蹑脚溜出了门。 在霞光殿屋顶之上,一袭白衣的翩翩公子正手持玉萧,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执扇刚带好了门,就与哥哥的视线撞在了一起,她笑着飞上屋顶,大大方方给了他一个熊抱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此时应该要生气的。 「为何这么长时间都不来看我,你的心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妹妹了?」略带埋怨的声音轻轻柔柔,玩笑之意甚浓。 冥夜辰学着她的模样,幽怨一叹:「我倒是愿意天天来,就是担心妹妹有了夫婿后,会嫌我这个哥哥碍眼。」 执扇嘻嘻一笑:「哥哥可是我在这世间最亲最亲的人,我才不会嫌弃你呐。」 「你呀!」冥夜辰笑着刮了刮她鼻梁,而后便屈膝坐在了屋顶之上。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脸上的笑意顿敛,凝望远方的眸子也有些失神。 执扇紧挨着他坐下,双手自然而然的环上他手臂,像九万年前一样,乖巧的倚靠在他肩头望月。 「哥哥?」 「嗯?」 「你去寻她了吗?」 冥夜辰微微侧目,有些疑惑,却也并未多问,「寻了,一无所获!」 执扇端正身子,化出一白色瓷瓶落于掌心道:「你拿着这个,一定会寻到她的。」.z.br> 「收回去,这是你的东西。」冥夜辰扭头不再看她,语气生硬,带着怒意。 「哥哥,我能感觉得到,管书陶并没有消失,她只是将自己藏起来了,藏在了一个连她自己也找不到归路的地方。 眼下,唯一能威胁到我的蓝芯蕊也已经灰飞烟灭了,从今往后,有了你和博渊的庇护,自也无人敢伤我分毫,所以呀,这灵魄于我而言就是个摆设,可有可无的。但管书陶不一样,没了灵魄,她会变得痴傻,没了灵魄,你可能此生都寻不到她。」 冥夜辰不为所动,执扇便将瓷瓶塞入他手中,双手紧紧握着他的手,不让他有归还给自己的机会。 「为了寻我,你颠沛流离了九万余年,为了救我,你差点搭上了自己的命,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却什么也没有为你做过。 这个灵魄,真的是我唯一能帮到你的法子了,所以啊,请不要拒绝我的好意,也不 要让管书陶成为你终生的遗憾,好吗?」 冥夜辰盯着自己手中的白色瓷瓶,久久未发一言。 「好了,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唯恐哥哥会拒绝自己的好意,执扇连忙起身,拍了拍衣裙上的灰尘,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哥哥,我有些困了,就不陪你了哈。 等天一亮,我就要去北海龙宫了,苒觅与妖帝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我可得好好的帮她挑一件喜服,风风光光的将她嫁去妖族才行。」 她飞身跃入地面,回眸又对冥夜辰喊道:「哥哥,找到管书陶后,记得帮我捎句话,就说,我想她了。」 唯恐冥夜辰会追上来,执扇说罢便溜回了自己的寝殿内,直到亲手插上了门栓,方才长舒了一口气。 一扭头,便见衣着单薄的博渊站在自己身后,一脸严肃的问:「干什么去了?」 请师父将自己的灵魄剥出来,原就是瞒着博渊干的,此刻被抓了个正着,执扇难免有些心虚,扯谎道:「我,我睡不着,刚出去溜达了一圈。」 「睡不着,为何不唤醒我?」博渊一把将她拉至怀中,搂得紧紧。 听他这般讲,执扇方才放了心,她踮起脚尖,在他耳畔轻语:「唤醒你以后,我不是更睡不着了嘛!」 事实上,执扇剥出灵魄一事,博渊早就知道了,她与冥夜辰的对话,博渊也全都听进了耳中。 博渊也曾想过要制止,但他太了解执扇了,但凡执扇下定决心要做的事,别说是他,就算天崩地裂也无法动摇她的想法。 再则,博渊也能理解她的行为,冥夜辰为她做了那么多,她若是不为他做点什么,她可能此生都无法释然。所以最后,博渊还是选择了尊重她的意愿。 博渊压下心中的酸楚,坏坏一笑:「那就不睡了,我陪你,奋战到天亮!」 说罢便将执扇拦腰抱起,一步,一步步走向了自己的床榻…… 后记《一》子孙满堂 五年后。 当大地刚从薄明的晨嫩中苏醒过来时,着一袭浅蓝色长裙的绝色女子便赤足奔走在漫上遍野的忘忧草地里,紧随其后的,则是一袭红衣猎猎的英挺男子,风中,飘荡着浓浓的芳香气息,以及一阵阵清朗的欢笑声。 「执扇,你慢点,别把脚给扭了。」博渊提着她的绣花鞋,一路追随,一路劝导。 执扇回眸冲他做了个鬼脸,随后又提着衣裙,自鸣得意的撒丫子跑了。 漫山遍野的花草中,有一株忘忧草尤显高大,执扇便是奔着它去的。 她停在那株忘忧草前,细长的手指轻轻一点,带着一道蓝绿相间的灵力,快速灌入其披针形金黄色小花之中。 博渊追来时,只见一阵光芒闪烁中,那株高高大大的忘忧草早已变成了一个两三岁大的小胖子。 小胖子张开手臂,奶声奶气道:「娘亲,要抱抱!」 「你太胖了,我可抱不动!「执扇满脸抗拒。 小胖子立时哇哇大哭,执扇连忙推了博渊一把,挑眉道:「还愣着干嘛,你儿子要抱呐!」 「行!爹爹抱!爹爹—抱!「博渊无奈一叹,忙将执扇的绣花鞋递还给她,弯腰将小男孩抱了起来,抓着他小手轻晃着安慰,「别哭,别哭了啊,娘亲不靠谱,爹爹等会儿就带你去找爷爷奶奶好不好?」 「好。」小胖子抽泣片刻,果真停止了哭闹。 执扇却抓着他手臂,用力捏了捏,「瞧这肉乎乎的小手,以后,就唤你墩墩吧!」 此言一出,小胖子再次哇哇大哭起来,「不要,不要墩墩!」 「墩墩多好,多可爱呀!」执扇说着,又上手去捏他肉乎乎的小脸蛋,「你这么可爱,爷爷奶奶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不要,不要嘛。」小男孩明显不愿意,眼泪巴巴地抽噎个不停。 执扇蹙了蹙眉,一脸嫌弃,「太吵了,送回去吧!」 「走,回去找爷爷奶奶喏!」博渊就知道执扇会是这副反应,无奈顺着她的意思,抱着小男孩回了九重天。 彼时,鸾和殿。 天后此刻正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小婴儿,十分无奈的哄他入睡,在她脚边,还有两个八九月大的孩子正满地乱爬,另外两个一岁左右的孩童则拉着她裙摆,哭闹着要「奶奶抱」。 在她身侧不远处,还有四个活蹦乱跳的小家伙正满屋子乱窜,一会儿不是这个摔了,就是那个倒了,哭声此起彼伏,直吵得天后头疼不已。 恰是此时,执扇的声音传了进来,「母后,母后,我又给你送孙子回来了。」 天后左顾右盼,看到斜后方的内室门大敞开着,抬脚就想往屋里钻,可偏偏,她的小腿还被两个小家伙紧紧抱着,难以挪步。.z.br> 执扇踏进门,见天后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疑惑道:「母后,你这是怎么了,我给你送孙子回来,你不开心吗?」 屋子里这九个孩子,大的不足五岁,小的还嗷嗷待哺,执扇将他们送回来就再也没管过,天后整日被他们缠着,一刻也不得清闲。现在,执扇还要往她这儿送孩子,天后如何开心得起来? 博渊像丟烫手山芋般,将小胖子往天后腿边一放,交代道:「母后,这个是墩墩,大概两三岁吧,您就自己看看他该排老***!」 说罢便要转身开溜,天后一把拉住他衣后襟,及时制止了他撂挑子的行为,意味深长道:「渊儿,年轻气盛母后可以理解,但你们这,未免也太没有节制了吧!」 天后一指地上的孩童群,博渊趁机脱身,揽着执扇肩头,笑道:「母后,这事儿你得同执扇商量,儿臣可做不了主!」 执扇听得云里雾里,犹疑道:「还有什么好商量的呀,子孙满堂不好吗?」 「挺好,挺好的!」天后沉思片刻,又道,「也不知怎的,这几年呀,本宫总想出去云游一趟。不如这样,孩子先交由你们照看几日,等本宫云游归来,你们再将孩子送过来?」言语间,手中小婴儿也已送到了执扇身前。 执扇正要伸手去接,博渊立时拉着她退开了老远,「母后,这些个孩子就喜欢黏您,他们跟我们不亲啊!所以这云游之事嘛,还是等他们长大以后再说吧!」 话音落下,博渊已拉着执扇,逃也似的跑远了。 「博渊,节制是什么意思啊?母后是不喜欢孙子了吗?」执扇还想着天后说过的话,满脑子疑问。 博渊凑近她耳畔低语了两句,执扇立时面红耳臊,小声嘀咕着:「谁和你夜夜缠绵了,那些孩子,明明都是我点化得来的。」 「可母后不这么想啊!」博渊故意逗她,「你想啊,我们五年送了十个孩子去鸾和殿,母后可不得认为我们毫无节制吗?」 「那我以后不往鸾和殿送孩子了。」 听她这般言,博渊也就放心了,谁知,执扇又恍然大悟般加了一句,「我以后点化的孩子,都往璠云宫送,这样,师父和戴月就不会无聊了。」 「别呀!我的小姑奶奶,师父他老人家最喜清净,你这不是要将他烦死吗?」 「清净有什么好的?我再不给他找点事干,他那双老腿都得坐生疮了。还有月老,那老东西孤寡了数十万年,一闲来无事就拿我打趣。这以后啊,我可得多给他送几个孩子,让他一刻也闲不下来。」 「小姑奶奶,你这是想把诸天仙神都给祸害个遍呀!」 「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呢?」执扇捧着他的脸,激动地在他额头上狠狠吧唧了一口,「博渊,你真是太聪明了,将我的子民分派给诸天仙神,他们就可以一步登天了,这以后啊,忘忧一族便是这天地间最强大,最无敌的存在了。」 博渊懊恼地一拍额头,自从执扇发现自己这点化忘忧草的神力后,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将忘忧一族发扬光大,他这个正牌的夫君,早就被比下去了。 可是怎么办呢,自己的娘子,再是无理取闹,那也得心无旁骛地宠着呀…… 后记《二》萱草宜男 初夏时分,万物竟绿,一缕清风,送来一帘烟雨。风雨过后,那一碧如洗的天空,格外的清澈透亮。 执扇站在田埂上,望着田中持刀劳作的妇人,疑惑的念头都快溢出脑海了。 博渊的疑惑则是因为她,「在看什么,这么专注?」 「博渊,你说,那妇人为何要将忘忧花戴在胸前呀,戴在头顶不是更好看吗?」 游历凡尘的这一路,执扇见到了很多胸前佩戴忘忧花的妇人,但她就是想不明白,此为何意? 「想知道啊?」博渊问。 「嗯!」执扇轻咬食指,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走,问问去!」 「不太好吧?」 博渊不由分说的将她拉至那妇人面前,弯腰询问:「吾妻有一问不解,大嫂可愿解惑?」 那妇人骤然见了个俊逸出尘的美男子,连忙丢掉手中镰刀,憨笑着站直了身子,连声应道:「愿意,愿意,你问吧?」 博渊含情脉脉地看了执扇一眼后,才又说道:「我娘子想知道,大嫂佩戴这忘忧花是何道理?」 「这个呀?」妇人摸了摸自己胸前盛开的忘忧花,腼腆一笑,「这萱草又名宜男,只要佩戴了萱花,我就能生个大胖小子了。」 执扇脱口而出:「这都谁造的谣,我怎么不知情?」 一听此话,妇人脸色骤变,语气不善道:「你这姑娘,怎么说话呢?」 「抱歉!我娘子就是心直口快而已,她没有别的意思。」博渊道了谦,又从袖中掏出一锭金子递到了妇人面前,「大嫂可千万不要见怪!」 那妇人接过金子咬了咬,确定是真金后才又说道:「姑娘家头发长,见识短的,倒也不足为怪!」 「嘿,你这人……」执扇这小暴脾气,撸着袖子就要动粗。 博渊连忙将她拉至自己身后,谦让道:「在下见识浅薄,大嫂可否告知在下,关于萱草宜男的由来。」 妇人见他出手阔绰,又生得俊美,这才将自己知道的那些传说娓娓道来,「传闻啊,忘忧花神乃是帝君练丹房中一位执扇的小仙子,这小仙子在一次偷溜下凡的途中,竟意外搭救了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小婴儿。 这小婴儿的身份可不简单,他可是下凡历劫的天界太子。一个执扇仙子,一个天界太子,你们猜,他们最后怎么着了?」 妇人故意卖了个关子,博渊与执扇互视一眼,心照不宣地配合她道:「怎么着?」 妇人两手一拍,大笑出声:「还能怎么着?仙子配太子,仙神配呗!」 博渊与执扇皆被她的话语逗乐,好半响,执扇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说的这些,跟生男生女有什么关系呀?」 「忘忧生宜,一举得男呀!」 「啥意思?」执扇还是不大明白。 「你想啊,忘忧花神刚步入凡尘就捡了个便宜儿子,这养着养着吧,还养成了自己的夫婿,这说明什么?」妇人声情并茂地砸着手掌,自问自答道,「说明她人品好,运势佳呗!携宜男之花,承忘忧之运,可不得一举得男嘛!」 执扇有意无意地用手肘拐了拐博渊胳膊,笑着附和:「经你这么一说吧,好像还真是这么个理!」 博渊颇难为情地假咳两声,催促道:「娘子,该问的不该问的,你都问了,也是时候该离开了吧?」 「等等,我还有个问题没问。」执扇打掉他拽自己胳膊的手,笑着问那妇人,「大嫂,我很好奇,这些关于忘忧花神的传闻,都是谁传出来的呀?」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呀,这十里八乡,佩戴萱草生儿子的人可多了,你信我说的,准没错!」她 拍着胸脯保证。 「那,你们为何将忘忧草唤作萱草呢?」 「这个我知道,因为这忘忧花神的乳名就唤作小萱儿呀!」 「这你都知道!」问了半天,解了半天,执扇心中的疑惑却是越来越多。 「孤陋寡闻了吧?这世人都知道的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也就你不知道而已!」似有嫌弃,妇人轻轻摇了摇头。 「我孤陋寡闻,开什么玩笑?」执扇手指自己,不服道,「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就是……」 博渊一把捂住她的嘴,拖着她往后退,「大嫂,多谢解惑,在下就不打扰你劳作了,告辞!」 「哎,你们等一下!」妇人招了招手,弯腰从地上截下一根萱草枝,笑着插入执扇腰带处,「我看你们呀,年纪都不大,肯定还没生过孩子吧?这萱草就送给你们了,大嫂希望你们呀,一举得男!」 「多谢!」博渊再次道了声谢,拉着执扇飞一样的跑了。 直到再也看不见那妇人的身影,他二人方才停了下来,相互一视间,朗笑出声。 「博渊,想不到你我的光荣事迹都闻名天下了,你说,我是该开心呢,还是该开心呢?」 「什么光荣事迹,尽胡扯!」博渊扯下她腰间斜插的忘忧草,丢在地上,「若是让我抓到那造谣生事之人,看我怎么收拾他!」 「你那么生气干嘛,人家说的,也不完全是造谣嘛。」执扇将忘忧草拾起,重新插回自己腰间,「咱们也来试一下,看看这宜男草是否真能保佑我生儿子?」 「这明显就是无稽之谈,信它做甚?」博渊再次将忘忧草取下,直接扔开了老远。 「博渊,我怎么觉得,某人不愿意跟我生儿子呢?」执扇双手叉腰,严肃逼问。 博渊摸了摸自己的鼻梁,回她道:「小姑奶奶,你自己都还没长大呢,生什么儿子呀?」 「休想蒙骗于我,你每次心虚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地摸自己鼻梁,还不敢直视我的眼睛。」执扇气呼呼地,抱臂冷哼,「不生就不生,弄得跟谁稀罕似的?」 「娘子,我错了,我错了!」博渊将她扳向自己,注视着她的眼道,「娘子,我不喜欢男孩,我喜欢女孩。」 执扇余怒未消,愤愤道:「好啊!我就知道,比起现在这个独当一面的执扇,你更喜欢九万年前那个软萌可欺的小萱儿。」 「说什么傻话呢?」博渊一把将她拉入自己怀中,「娇纵蛮横是你,软萌可爱也是你,宽容大度是你,无理取闹亦是你,我喜欢的是你,而非怎样的你。无论是执扇还是小萱儿,那都是你,我视作珍宝的你!」 听他这般讲,执扇这才满意地笑了。 岂料,博渊又将她松开,盯着她的眼发问:「现在换我问你,我与煜凤,究竟谁更合你的心意?」 执扇噗嗤一笑:「还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婴儿更合我心意,要不,你变回小婴儿给我捏几下试试?」 「还想着拿捏我呐,那我可得好好看看,到底是谁拿捏谁了?」博渊坏笑着伸手挠她胳肢窝,挠得执扇连连告饶,「好了好了,我投降,投降,是我被你拿捏住了,行了吧?」 博渊知道她怕痒,也不挠她了,追问道:「行啊,那你告诉我,煜凤和博渊,你更中意谁?」 「让我想想!」执扇摸了摸下颌,作思考状。 但等到博渊将注意力全都集中于她的答案上时,执扇却趁机撒丫子,溜得飞快,一边跑,还一边回眸冲他吐舌挑衅,「我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好啊!等我抓到你,看你还有没有现在这样的底气?」言语间,博渊勾唇一笑,举步如生风,三两下就将那娇俏的 可人儿捞进了自己怀里。 执扇在他怀里挣扎许久都没能逃过他的魔爪,反倒被他带着,仰倒在了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 她被博渊挠得浑身难受,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老是用挠……痒痒的方……式对付我,你幼不……幼稚啊?」 「幼稚吗?那我们玩个不幼稚的。」博渊将她双手压至掌下,化出一方结界将自己与执扇圈围其中,而后便欺身在她锁骨处啃了啃,用带着魅惑的声音引诱道,「娘子,给我生个女儿,我喜欢女儿!」 执扇撇撇嘴,「嘁,想得……」倒美! 话未讲完,嘴唇已让人夺了去,执扇几次推离未果,索性半推半就,遂了他的意…… 后记《三》怀瑾握瑜 上 喧嚣的大街上,着一身青衣红衫的幼学小童手举红贴,疾步奔走于大街正中央,口中喊着:「捷报,捷报!定远将军班师回朝了!」 「捷报,捷报!定远将军班师回朝了!」 随着声音的传来,街道中央的行人纷纷退至街道两侧,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城门方向,翘首以盼。 就连茶楼酒肆里谈笑风生的达官贵人,富家小姐也相继跑出了门,口中嚷着:「定远大将军凯旋归来了,快,快看看去!」 执扇手持茶杯,盯着簇拥在街道两侧的人群,满脸的疑惑之色。 直到茶楼掌柜也整了整自己的衣襟,满面春风的从柜台后方窜了出来,执扇方才伸手将他拦了下来,询问道:「掌柜的,那定远将军谁呀?这么大阵仗!」 「姑娘,你是从乡下来的吧?不然怎么连定远将军是谁都不知道?」提及定远将军,掌柜的也是格外来劲,「咱们天盛朝中那几位大将军中,当属这定远将军最是年轻有为。 定远将军刚及弱冠就替当今君主排解了好几次忧患,其中最闻名遐迩的一次,当属平定欺我边境的辽蜀那一战了。 辽蜀欺我边境已长达四五年之久,前镇国大将军几次出征皆没能奈何得了对方,而我们这位定远将军呀,巧用奇兵,计如神算,仅用半月时间就将辽蜀国打得缴械投降,俯首称了臣。 你想啊,这般能力超群的大英雄,我们这些仰仗他过安稳日子的老百姓,可不得夹道欢迎嘛?」 「前镇国大将军?你的意思是……」执扇记得,天盛国的镇国大将军乃是李洳鸢之父,李铭胜。 当年的李铭胜可是被天盛国民称之为常胜将军的举世豪杰,怎的才五年不见,这地位便一落千丈了? 「对呀!前镇国大将军都离世一年多了,这现任定远将军便是接他后位的乘龙快婿呀。咱也不得不承认,将军府人才辈出,这定远将军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呀!」 掌柜的竖起了大拇指,听闻门外传来了锣鼓之声,又摆了摆手道,「姑娘,我就不和你多说了。定远将军的军队已经进城了,我可得赶紧看看去,不然啊,下次想见都见不到喏!」 唯恐失之交臂,掌柜的说罢便一溜烟跑出了门,开始往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挤。 「李铭胜死了?」执扇垂眸看了眼正悠闲品茶的博渊,不解道,「李将军好歹也是你在凡尘的生父,他都死了,你怎么还这么淡定?」 博渊抬眸,淡淡一笑:「我还以为,你的关注点会在乘龙快婿上。」 「对哦!」执扇后知后觉道,「李铭胜的乘龙快婿,那不就是李洳鸢的夫君吗? 这算起来,李洳鸢也才刚及双十年华,她怎的这么着急就将自己给嫁了呢? 该不会是让那什么定远将军给蒙骗了吧?不行,我也得看看去!」 执扇说着就要往外跑,却被博渊一把拽住,笑问:「外面那么多人,你挤得进去吗?」 「挤不进去也得挤,这可关系着李洳鸢的终身幸福,我可得好好为她把把关!」 「也对!我家娘子最会替别人把关了,想当初,母后要为我挑选太子妃的时候,娘子就是亲自把过关的。结果这最后挑来挑去呀,把自己给挑中了!」 执扇羞赧一笑:「我说李洳鸢呐,你提那些个陈年旧事干嘛呀?」 博渊见她脸上生了两朵红霞,再次调侃道:「为夫在夸你呐,我的娘子眼光独到,一挑一个准。」 「博渊,还有完没完了!」执扇跺了跺脚,冷哼一声,「李洳鸢好歹也算你半个姐姐了,她的终生幸福,你就不能好好管管吗?」 「娘子说得在理,我管,我管!」博渊起身,拉着她 跑上旋梯,来到了二楼窗口处,笑道,「娘子,从这儿看,岂不是看得更清楚?」 「弄巧呈乖,私智小惠!」执扇回怼。 「多谢娘子谬赞!」博渊站在她身后,伸手环住她盈盈不足一握的腰身,让她后背紧贴于自己胸前,在她耳鬓厮磨,「得了娘子的肯定,为夫定当加倍努力,争取早日与娘子并驾齐驱!」 「我是给你脸了,现在都敢揶揄我了。」执扇挥了挥拳头,作势便要揍他,结果一扭头,却被博渊伺机在她唇瓣偷了香。 那原就不多的怒火,这会儿彻底没了声息,执扇连忙挪开视线,低声骂道:「yin贼,混蛋!」 博渊坏坏一笑:「娘子喜欢就好!」 「鬼才喜欢呢?」执扇面红耳赤,自觉臊得不行! 恰是此时,楼下忽传来了一阵哄闹,执扇立时垂眸去瞧,就见巍峨城门下,高头骏马之上,一袭银色铠甲的冷峻公子正扬手持剑,英姿飒爽的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人群中,有人压制不住内心的喜悦,由衷感叹道:「早就听闻定远将军品貌非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此言一出,立时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哇!好威风啊!」 「定远将军过来了,快让我看看。」 「别挤别挤,我还没看着人呐。」 几乎不用想也知道,那一惊一乍,按捺不住要往前冲,却又扭扭捏捏不敢动作的人大多皆为女子。 「博渊,你看,是若离欸!」执扇手指马背上的挺拔身影,惊呼出声。 那定远将军头戴银色头盔,半张脸皆被一张白色绸巾遮了去。执扇也是看了许久,才认出那威风凛凛的定远将军乃是离开九重天五年之久的若离。 博渊不为所动,执扇又自顾自挥了挥手,高喊道:「若离?若离?」 似听到她的呼唤,那定远将军抬起一双冷峻的眸子,盯着她看了片刻,后又将目光收回,双腿用力一夹马腹,骑着马扬长而去。 执扇盯着逐渐淡出自己视线的熟悉背影,喃喃道:「若离怎么不理我了?难不成是我认错了人?」 博渊道:「你没认错,那就是若离!」 「那他为何不理会我?」执扇想了想,又道,「博渊,是不是因为你?」 「这与我有何干系?」 「肯定是因为你不念旧情将他赶出了九重天,若离才会不理我的。」 「小姑奶奶,将军班师回朝是要觐见君上复命,述职,交回兵权才能回家的。若离现在是天盛国的大将军,自然要遵循天盛国的礼仪,哪有先见你的道理呀?」 「这么麻烦,若离干嘛非得当什么将军嘛?」执扇说罢,又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若离回九重天后就一直与李洳鸢有往来,他们之间,肯定早就有猫腻了。可九重天有规定,神仙不得思凡,若离想和李洳鸢在一起根本就不可能。除非,有人暗中推波助澜。 「好你个博渊,我说你怎么非得将若离驱逐出霞光殿呐,原来是为了撮合他们两个呀!就这事儿,你竟然瞒了我五年有余,害我白白担心了那么久。」 博渊死不认账,「这都是你的猜测,我可没承认过!」 「不承认就不承认,我现在就去将军府,坐等若离回来给我一个解释。」 博渊一把将她拉住,「好吧!我承认,这些都是我刻意为之。 九重天规条繁多,我不想等若离触犯了天条再去补救,所以干脆借他犯错为由,给了他百年的时间陪伴李洳鸢。 等到百年后,我再将他调回自己身边,如此,他也能更尽心尽力的侍奉于我们,李洳鸢也 不会因他而留有遗憾了。」 「那这事若离知情吗?」 「他若是知道了,哪还愿意离开呀?」 「这样啊!」执扇讪讪一笑,「你难道就不担心,若离会因毫不知情而怨恨于你,再也不愿回到你身边了吗?」 「绝对不会,我相信他!」博渊很是笃定。 「盲目自信!」 「不,我这是高瞻远瞩,怀瑾握瑜!」 「嘁,给你能的。」执扇一脸不屑,博渊便将她揽入怀中,笑道,「可不是,得亏娘子教导的好!」 「我哪有你这么厚的脸皮?」执扇伸手扯他腮帮子,博渊瞅准时机又在她薄唇上轻啄了一下。 「又来,真当姑奶奶好欺负的吗?」执扇明显不服气,蛮横地压低他脑袋,撅嘴就亲了回去。 博渊将她搂得紧紧,乐不自持的迎合着她。 后记《四》握瑾怀瑜 下 唇齿缠绵之后,执扇小鸟依人地缩在博渊宽大的怀抱里,脸上带着幸福的浅笑。 良久良久,执扇方才抬起一双黑曜曜的眸子,问他:「博渊,李将军为了天盛国鞠躬尽瘁,戎马一生,不应该长命百岁吗?他怎么就这般福薄命短,早早就撒手人寰了呐?」 「一切皆是天意!」博渊道。 「什么意思啊?」 「你若是勤奋好学,多去倾韵殿走动走动,也不至于会有这样的疑问了。」 执扇不悦,揪他耳朵道:「我看你是胆儿肥了,现在都开始嫌弃我了。」 「娘子,疼!你轻点,轻点!」博渊喊着,执扇手下的力道反倒更重了,「让你嫌弃我,该!」 「我哪有嫌弃你呀!我只是想说,李铭胜就是当年和紫旸一同看守倾韵殿的铭禅神君。 铭禅因涅生琴失窃被贬下凡已有千年之久,现如今,他已恢复仙职,继续看守倾韵殿去了。」 「原来如此!」执扇终是撒了手,摸着下颌思量片刻,又道,「我知道了,你下凡投生李府之事也并非偶然,而是臭老头儿为渡化李铭胜,刻意安排的对不对?」 博渊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我就不得而知了,要不,你亲自去问问师父他老人家?」 「还跟我装呐,你肯定早就知道了。」执扇心中不快,大声嚷着,「你们都是知情人,就我傻乎乎的,被你们合起伙来耍得团团转。」 「娘子,冤枉啊!我也是在倾韵殿前见到了铭禅神君方才知晓了他的身份,何来耍你一说?」博渊叫苦。 「我不管,你知道了没告诉我就是你不对!」 「好,好!娘子,我错了,我诚挚地向你表达我的歉意,好不好?」 「不好,除非你愿意补偿我。」 「怎么补偿?」 「嗯?」执扇灵机一动,「我要你带我去将军府见李如鸢和若离,再好好的与他们叙叙旧,顺便,蹭吃蹭喝!」 「遵命!为夫这就带你前去。」说罢,博渊已拉着执扇瞬移到了将军府外。 执扇看着朱门上方悬挂的」定远将军府」几个大字,心情颇好,于是便拉着博渊飞到了凌雪阁屋顶之上,一本正经的观察着院内的动静。 院中,李洳鸢正坐在石桌旁,满眸殷切地盯着院门处瞧,瞧了片刻,她便手托腹部站了起来。 其身后的侍女霜梅立时伸手将她搀扶,口中说道:「小姐,您身子重,还是别站起来了。」 李洳鸢拉着她的手,急切道:「霜梅,快去看看将军回来了没有?」 「小姐,将军还要进宫面圣,没这么快回来的。」 「我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再替我看看去。」 「可是,婢子才刚去看了没多久。」一大早,霜梅便在李洳鸢的催促下,出门看过了好几次,这会儿才刚回来,小姐就又开始催促了,霜梅腿脚都跑软了,委实也有些不愿意去。 「你不去,我去。」李洳鸢说着就要挪步,霜梅立时劝阻道,「小姐,婢子现在就去看看,您可千万别乱跑,小心动了胎气。」 「那你快去!」 「是,婢子这就去!」 霜梅刚一转身,李洳鸢又将她拽住,交代道:「快去快回,不,你还是等将军回来了再回吧!」 「小姐~」霜梅一脸无奈,李洳鸢又挥了挥手道,「放心,我不会乱动的,快去吧!」 「好吧!」霜梅这才不情不愿地转身走了。 在她走后,李洳鸢又重新坐回了石桌旁,腹中孩儿不日便会临盆,她现在是多站一会儿都觉累得不行。 「将军回 来了。」 李洳鸢闻声回眸,就见着一袭翠色缀花长裙的绝色女子巧笑嫣然地立于自己面前。 李洳鸢难以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愣了片刻后,方才笑唤出声:「执扇。」 她说着又要起身,执扇连忙将她按回石凳上坐好,命令道:「你给我好好坐着,若是伤着我家小侄了,我可饶不了你。」 言语间,执扇在她小腹摸了又摸,李洳鸢微微一笑:「喜欢的话自己也怀一个呗!」 执扇立时收回手,一脸嫌弃道:「算了吧,我要是像你这样,还怎么游历天下呀?」 「你呀,就是贪玩,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z.br> 「洳鸢,你没事吧?」执扇摸了摸她额头,「你才双十唉,怎么感觉你说话的语气跟你娘一样?」 「凡人生命短暂,双十已经很大了。」李洳鸢拉着她的手,四下张望一番,又道,「你游历天下,九殿下没和你一起吗?」 「他……」执扇一指凌雪阁屋顶之上,这才发现博渊早已经离开了。想来,他是不愿这么快与若离相见,以免打扰到若离现下的生活。 「他挺忙的,我自己偷偷跑来的。」执扇回眸,谎言信口就来。 李洳鸢点点头,纤手在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来回抚摸,正色道:「执扇,你回去后,记得替我谢谢九殿下,若非他暗中相助,我可能会孤老一生。」 「你怎么知道?」执扇一脸诧异。 「是若离说的,他说九殿下特意寻了个理由将他贬下凡来,就是为了促成我们这桩金玉良缘。」 执扇不知若离这番话究竟是为了宽慰李洳鸢,还是真的察觉到了博渊的良苦用心。但她能感觉得到,他主仆二人之间,并不会因此而有任何疏离感,如此,甚好! 「这样啊,那你应该也不会介意我来你们家蹭吃蹭喝吧?」执扇道。 李洳鸢大包大揽,「欢迎来蹭,蹭多久都没问题。」 「那我要蹭到我家小侄子出生。」 「你就是蹭到他长大成人,我都乐意之至。」 「好哇,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执扇说罢,两人皆是浅浅一笑。 即便许久未见,她二人再见亦如以往,无话不谈,相谈胜欢。 不久后,若离终是面圣归来,笑着将款款而谈的姐妹二人打断,「哟,花神娘娘亲自登门,看来,洳鸢腹中孩儿,定是男孩无疑了!」 「相公?」 李洳鸢柔声一唤,若离立时飞奔而至,蹲在她面前,牵起她小手轻轻落下一吻,口中说道:「娘子,辛苦你了!」 「不苦,一点儿也不苦!」李洳鸢摇摇头,激动得热泪盈眶。 「娘子!」若离情不自禁,欲将爱人拥入怀中,哪成想,执扇竟将手臂横桓在了他二人中间,打断了他慰解相思之苦的举动。 执扇道:「打住,打住!我还在这儿呐,你们这样卿卿我我,教我情何以堪?」 若离回怼:「有什么情何以堪的,你当自己不存在不就好了吗?」 「我当你不存在行不行?」执扇笑了笑,想起若离口中的花神娘娘,顿时如醍醐灌顶,指着他质问,「若离,你老实给我交代,关于萱草宜男的传说,是不是你造的谣?」 「怎么能是造谣呐,我这分明就是阐述事实!」 「果然是你!当将军都不够你忙活的,还有时间编排我和博渊的故事,你就不怕被你家殿下杀人灭口吗?」 「殿下耳根子软,你多帮我吹吹枕边风不就行了?」 「可以呀,赶明儿我就让博渊宰了你!」执扇得意一笑。 若离手捂胸口,做出了一副伤心不已的模样,「花神娘娘虽美,但最毒美人心啊!」 「玫瑰带刺,美人有毒,你要不要试试?」 「不试!我已经有不带刺的玫瑰了,懒得理你!」言语间,若离已牵着李洳鸢小手蹭上了自己面颊。 李洳鸢一脸娇羞,笑而不语。 执扇坏坏调侃:「也是,这不带刺的玫瑰都羞答答的,委实馋人得紧!」 「知道就好,这一点,你还得好好跟洳鸢学学。」 「相公。」李洳鸢脸红心跳,小声埋怨道,「你们斗嘴就斗嘴,扯上***嘛呀!」 「因为你就是那朵羞答答的玫瑰呀!」执扇在她耳畔低语了一句,而后便轻轻将她往前一推,正好推入了若离的怀抱中,「你们夫妻许久未见,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走了!」 「执扇,你不蹭吃喝了?」李洳鸢问。 「不了,我还有事,等你腹中孩儿出生了,我再来蹭吃蹭喝也不迟!」 虽然这般言,但其实,执扇就是因身边没有博渊而有些不适应,这才辞别他二人,迫不及待的寻博渊去了。 夕阳渐渐迫近地平线,霞光从地平线晕染开来,将天边的云朵渲染得一片通红。 山顶上,相互依偎的博渊与执扇二人皆是静静望着那轮夕阳,久久未发一言,任由那霞光将他们的身影剪裁的冗长。 夕阳温暖柔和,爱意缱绻久长,那一对历经磨难的有情人,终是守得佳眷不离弃,携手共进度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