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暖美人娇》 第1章 一朝沦落 “丞相温千瑞意图谋反证据确凿，判斩立决，其余家眷发往宁古塔为奴。温家之嫡女入畅音阁为官妓，温家之庶女明日一早拉入军营充当军妓……” 当我两个人粗鲁的拉着前往军营的时候，我的脑子里还不断的回想着昨晚的那一切。一瞬间我的世界已经顷刻崩塌。我的爹爹含冤而死，我的娘亲随我爹而去，而我却被我的姨娘亲手推到了军营…… 京城的十月尚未多冷，可我的心底已经透着满满的凉意，将我全身包裹，让我颤抖不已。 “快着点，磨磨唧唧的，别耽误了我们兄弟回来。”旁边一个男人将我一推，我踉跄的直接趴倒在地上，扭头便恶狠狠的瞪着那人。 “啪！”一巴掌火辣辣的打在我的脸上，我有些头晕目眩。 “让你瞪着老子，你还真以为老子怕了你不成啊！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你还当自己是丞相千金呢！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你办了？”那男子说着就要解腰间的裤腰带。 “老哥，你息怒！这可是皇上下旨送到军营去的，你也知道谢将军打了胜仗，这可是专门送过去犒赏三军的，这要是知道被咱哥俩先尝了鲜，咱可得罪不起那位啊！”旁边的另一个男子拦住。 “这有啥，去了军营便是谁都可以上的，难道他们还会去验这娘们是不是雏？老弟，温家的两位小姐可都是京城出了名的美女，咱哥俩摊上这等好事，难道就这么白白错过了？”那男子说着，推开另一人的手，便又继续解着裤腰带朝我走近些。 “老哥听我一句劝，这会不会验谁也不知道，可咱哥俩不能冒这个险。要知道得罪了上头，必然是个死罪。老哥犯不着为了一个女人丢了性命不是？老哥实在憋得难受，等把人送走，老弟我请你去怡红院可好？” “好好好！我就听老弟你的，咱走吧，这天怪热的，指不定去了军营还能讨杯好酒喝喝，这皇上定然是有赏赐的。” “老哥英明。” “给老子起来，别在那装死！”我被人在腿上踢了一脚，咬着牙站了起来。 往前走了没一段路，便听到了一阵马蹄声，迎面就看到几个着了军装的军人骑着马而来。很快马匹在我们跟前停下，为首的是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子，看起来不像是个有些地位的人。 “你们可是去往军营的？”身后一个将士问道。 “几位军爷，小的们正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将这位送到军营伺候军爷们的。军爷们这是得知了消息，特意过来的？” “军中事宜不许多打听。” “是是是！” 我垂着头一直没说话，眼前凌乱的发略微挡住了我的脸颊。此时我的下巴被抬起，那络腮胡男子手里握着马鞭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慢慢的，我在他眼神里看到了属于男人的欲望。 “将这个女子送到我帐中，待本将回来再发落。”络腮胡男子吩咐道。 “关副将，此事需不需要告知将……”身后将士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那络腮胡男子扬起鞭子直接抽在了那人的脸上，只见他怒斥道，“本将的话你也敢违抗不是？此等小事也需要汇报将军？” “小的不敢！” “走，进城！”那男子最后又看了我一眼，然后夹了马肚策马而去。 我从那两人手中又转到了一个将士手中，随后被带到了军营。虽说一直处在深闺之中，可也曾听闻过一些军妓的惨状。她们不仅是军营里这些男人泄欲的工具，平日里还要帮着洗衣做饭干着苦活累活，完全不是一个人应该过得日子。 我看着周遭来来往往的将士，心底涌现出深深的恐惧。难道我就要一直在这个地方了吗？我温蓁的命运就这样了吗？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我要回去，我要面见圣上，帮我爹洗刷冤屈，还温家的清白。 一想到此，我便将身边的将士一推，提起裙裾就要往营外跑，可是才跑出去几步我就直接被人抓住了肩膀，稍一用力，我便痛的咬紧了牙关。下一刻，整个人就直接钳制住。 “放开我，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你们放开我！” 任我如何挣扎，也没有人理会我，我直接被绑了起了带进了一个营帐，随后直接被推倒在了床上。 “老实点！”我挣扎着要起来，却被人又推了下去。那将士见我不听话，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在我脖子间一击，我便失去了意识。 “谁让你们把本将的美人打晕的？”有些嘶哑粗鲁的声音让我逐渐醒了过来。 “关副将，这女人烈的很，一直不肯就范，小的怕她跑了，岂不是扫了关副将的兴？” “说的也是！等本将享用完，你们几个兄弟都依次过来享用一边，本将说过和你们同甘共苦的！这种美人，本将也不会独占！” “多谢关副将，那小的先退下，不打扰关副将！” “离得远些，本将担心这美人的嘶吼声扰了你们的心神。” “小的明白。” 等那将士退出营帐，我看到那关副将朝我而来，一副醉醺醺的样子。我知道危险已经降临，却也只能一直往里退，无奈手脚都被绑着，根本动弹不了几下。 “美人，让你久等了！”关副将朝我走近，那满身的酒气足以让我作呕。他一把扶住我的肩，用身上的佩剑直接将我的绳子斩断，口中道，“本将可不愿美人这么被束缚着，待会儿岂不是不能尽兴？” 手脚被绑的早已有些麻木，可总算是恢复了自由，我想也不想，直接要将他推开，不料他身材魁梧，我手更使不上什么劲。 手腕直接被他抓住，他笑呵呵的看着我，道，“美人倒是心急。”说罢，他的脸便朝我靠近，我口中啐了一句，“不要碰我，你这个混蛋！”一口便咬在了他的耳朵上，用尽了我十足的力气。 关副将吃痛，反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来，我嘴角很快溢出血，脑子也昏沉沉的似是要晕过去。 “敬酒不吃吃罚酒！看老子怎么收拾你！”关副将抹了一下自己的耳朵，看了看手中的血，然后直接将我一拉，单手握住了我的双腕，直接举过了头顶，另一只手就伸过来撕扯我的衣物。 外衣被他粗鲁的扯下，很快便只剩了一个肚兜。当他看到我的肌肤时，我看到他眼神中禽兽的欲望更加的强烈。果真，他迫不及待，直接两手一起开始扯掉我的罗裙，朝我身下仅剩的衣物而去而去。而另一边，他如同一只狗一样开始在我的脖子间啃咬。 不能，绝对不能这样！ 我的手胡乱的拍打着他，突然碰到了他的佩剑，我想也不想，直接将那剑拔出来，“关副将！”我唤他，他抬头看我，那一剑便准确的刺进了他的左眼。 “啊！”饶是他这样的大汉也痛的大喊一声，然后起身踉跄的退后几步，我看着鲜血从他眼睛里流出来，无比的害怕。可是当他另一只眼睛瞪着我时，我突然一骇，顾不得许多，直接冲向帐外。而我也在冲出去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油灯，营帐内立刻起了火。 原本因为关副将的命令，将士离营帐有些远，等我跑出去的时候，营帐已经起火，将士赶紧去救火，便没人注意到我。我便找了件将士的衣服裹上，出了军营。 我不能停下奔跑，我知道，他们只是一时没有发现我，等到进了营帐，那个关副将一定会找人来抓我回去，所以我必须要逃，逃到城内，去找九王爷问问清楚，去找皇上问问清楚。 第2章 救人的代价 我终于跑进了城内，可却已经寻不到希望，只能感觉到死亡气息在我身边的蔓延。 我仰头靠在深巷湿冷的墙壁，看了看那被漆黑笼罩的夜空。那浓的看不尽得黑，仿佛就如同我现在无尽的绝望。 身上的衣服破败不堪，我如同一只过街的老鼠到处乱窜，只为苟且一时。我的嘴角浮现一丝苍凉的笑意，晋国京城赫赫有名的高门嫡女，不想一朝竟沦为此。父母冤死，方才险些被一个男人凌辱，这许是我活了十六年都不曾想到的事情。 “那边好像有血，去那边看看……”是他们追上来了吗？我如同惊弓之鸟，立刻坐直了身子。 不，我不能回去。我打断了我所有的思绪，奋力的撑起自己的身子，朝着另一头的巷口跑过去。 但是我太累了，已经没有半点力气，一个不小心，我就踢到了旁边的什么东西，发出的清脆的响声在这黑夜中显得多么的突兀。 “那边有动静！”那声音如同是死神的谕旨，让我开始不顾一切的开始朝前狂奔。快一点，再快一点，他们要追上来了……风在耳边好像在这样呼啸，得意的叫嚣。 我跑出了狭窄的巷子，奔上了一条大路，身子终于支撑不住的跌倒在路上。我扭头看向那巷口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了马蹄声。一辆马车很快在我跟前停下，那马车前悬挂的两只灯笼终于给了这黑夜一丝明亮。 而那灯笼上的字却也给了我一丝明亮。 那是一个谢字，京城姓谢，又有此等豪华马车的只有一家，那就是大将军谢筠。马车上的人即便不是谢筠本人，也是谢府上的人。 “怎么停了？”马车内突然传来低沉的声音，那声音光听便让着凉如水的夜更多了几分寒意。 不管这个人是谁，那都是救我的希望。我抹了一下脸上汗水混着鲜血凝结成的粘稠的液体，”呵呵呵”的笑出声，虽然我现在狼藉，但这副皮囊好在是还有些用处。 “回将军，是个受了伤的姑娘躺在路上。”赶车的小厮回道。 在马车里的人未作出任何回应之前，我起身跑到了马车前，直接掀开了车帘。里头一个男子一身华服端坐着，见到我时，那饱满的唇线微微一动，我为之一振。 他就是大将军谢筠。我前一日远远的见过他凯旋而归，风光无限的样子，但那时他一身盔甲，我又隔得有些远，所以只觉得他英气不凡，令人不敢直视。可如今却看他五官精致，竟找不到半点瑕疵。 “瞎了你的狗眼了，将军的马车你也敢随便造次。”小厮过来粗鲁的将我拉开，这一拉，便碰到了我胳膊上的伤口，我嘶的一声皱了眉。 就在那车帘要被小厮放下的时候，我急切的唤道，“救我……” 那车帘被放下，仿佛隔绝了我所有的希望。 “快滚开，惹了将军生气，现在就让你见阎王。”小厮将我推开，自己要跳上马车，可身后却再次传来了那低沉的声音，“上来吧。” 我以为是我听错，那小厮也是愣了一下，随后也不敢违背谢筠的命令，将我扶着上了马车。 马车内有着暖意，我抹了一下额前凌乱的头发，不敢直视谢筠。 “快，去那里看看，刚刚好像看到了人影……”追我的人过来了，我身子一惊。 下巴突然被人一挑，我猛地昂起头不得不看向眼前的谢筠。 ”他们是追你的？“ 我看着谢筠，点点头。 “想让我救你？” 我再次点头。 “救你也不是不行，只不过……”谢筠的话锋一停，我便只能直愣愣的看着他。 “只不过你愿付出什么代价？”他轻轻的开口，仿佛没有半点威胁勉强的意思。 “什么都可以。”如今的我难道还有什么是不可以付出的吗？ 谢筠似是有些满意的点头，随后对马车外的小厮说道，“阿贵，你将那些人打发了去。” “是，将军！” 马车外没有响起什么异常的动静，很快那小厮回来，道，“将军，咱们可以走了。” “嗯！”我感受到马车已经开始前行，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可就在下一刻，那马车突然止住，我的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小的见过九王爷。” 我的心咯噔一下，是他来了。 “原来是九王爷，小的见过九王爷。”外面传来小厮的声音。 “马车内坐的可是你家将军？”姜舒的声音清楚的传来，依旧那么清冷，我的手攥紧了我的衣摆，凝神静气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回九王爷，确实是我家将军。” “那便好，本王有皇命在身，是来抓一位逃走的犯人，还请你家将军下马车让本王看一看。” “九王爷，难道你觉得将军会私藏逃犯？九王爷，这车上可是谢将军，不是旁人。” “这个本王知道，但本王的确需要看一看。” “九王爷这样难道不怕伤了和气？” 就在小厮还在极力阻拦姜舒的时候，谢筠突然低低的朝我开口，“你方才说，你什么代价都可以付出？” 我尚未来得及反应，身上的衣服突然被他粗鲁的扯掉，我衣服早就破败不堪，经他这么一扯，根本无法再挡住胸前的春光。我急着要用手去挡住的时候，谢筠将我一拉，直接让我卧倒，而他的身子却已经伏在我身上。 身上的衣衫已经被退到腰身以下，刚刚得到的暖意此刻已经消散，随之而来的是屈辱感。即便我已经知道自己退无可退，只能孤注一掷，可此等羞辱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的时候，我还是难以忍受。 我想要去推开他，而他宽大的披风却突然将我的身躯裹住，我与他已经贴合，肌肤贴在了他冰冷的锦袍上，更是让我无地自容。 我抽出一只手，想要直接抽向这个登徒浪子，可就在下一刻，我感受到一阵风，而那时车帘也被掀开。我赶忙别过头去，尽量让谢筠的身躯完全的将我挡住。 我听到姜舒的声音带着些许尴尬，“谢将军，不想你竟……” 谢筠朗声一笑，似是没事一般，泰然道，“英雄爱美人，这不过是我身为一个男人的需求，九王爷不会不理解吧？方才本将忙着处事，却没顾及到出去相迎，还请九王爷不要见外。” 姜舒尚未出声，我却听到了另一个声音，“王爷，或许她到别出去了，想来是走不远的。谢将军身为朝廷重臣，自是不会做那种事的，何况如今谢将军也是有事在身，王爷我们就不要打搅了。” 那正是我亲爱的妹妹的声音，她怎么会和姜舒在一起？ 我并不想再见到他们，便微微仰起身子，手臂勾住他的脖子，亲吻了谢筠的侧脸。谢筠似是明白我的用意，便在我腰间一捏，我忍不住嘤咛一声，或许没有那么的媚惑，但姜舒至少该想不到别处去。 至少姜舒怎么也想不到，我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在男人的身下主动承欢。 “如此便不打扰了。”车帘被放下，隔断了曾经我视为家人的两个人。 马车继续前行，谢筠的手只是在我腰间揉捏，并轻巧的避开了我身上的伤口u，可除此之外，他也并没有进一步的举动。只是我无论如何的感到羞耻，却也不敢那么快的推开他，我担心姜舒他们并没有走远。 我身上太多伤，又实在太累，竟那样在谢筠的身下疲倦的睡去。 身上的伤口一疼，我醒过来，却看到此时正被谢筠抱在怀里。突然想起刚才的种种，我一巴掌就朝谢筠挥了过去，可他早已是久经沙场的人，竟反应迅速的直接拦住了我。 “登徒浪子！”我根本使不上劲，只能狠狠的瞪着他。 谢筠唇角一扬，道，“是你说的任何代价，难道想和本将反悔？” 我一时间无法辩驳，却见谢筠已经将我放下，我身上还裹着他的披风。 “好好养伤，你于本王的代价尚未结束。”谢筠微微弯腰，凑近我耳边低低说道。我耳根子一红，自是知道谢筠指的是什么。若不是我此时伤痕累累，身上脏乱不堪，恐怕就…… “把她带到柴房，药和饭菜都送去，别惊动了老夫人。” “小的知道。” 谢筠说罢，见他已经跨步进了谢府。 置身于柴房之中，虽然不知前途命运如何，但至少今日是躲过一劫了。谢筠此人既然已经知道我是九王爷要找的逃犯，却依旧将我带回了府中，再加上传闻对他的种种，想来他的确是不怕事的主。只是此人实在令人不解，我在他手里也不知将会如何。 我吃了些饭菜，涂抹了一些药膏，便蜷缩着在柴房内睡下。 “爹，娘，不要……”我在梦中惊醒，早已泪流满面。睁眼看到周遭时，才知道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我此时置身在谢府的柴房里。 柴房的门突然被一脚踢开，我看到一双黑色绣着云纹的靴子。我一抬头，便对上了谢筠冷肃的脸。 “我救你时，你可没和我说你是温千瑞的女儿。” 第3章 还有以后吗 温家似乎触到了谢筠的逆鳞，他就像是捡到了一块烫手山芋。如果连谢筠也这么忌惮温家的事情，那这普天之下，我还能找到谁敢替我们温家平冤？ 我坐在柴房的墙角，抬起眼眸淡淡的看着他，不言语。 谢筠举步而来，在我跟前停下，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我不喜欢撒谎的女人，十足的不可爱。温家果真……” 谢筠的话没说完，我似是听出些鄙夷来，便仰头问道，“温家如何？我们温家各个忠烈，不过是受人冤枉才落得今日下场，有朝一日……” 我的话被谢筠直接打断，他语气轻蔑道，“各个忠烈，这大约是我回来听到的最好笑的一句话。” “你才是个笑话。”我冷眼看着他道。 “虽然你还有温家小姐的态势，不过我奉劝你，这可不是你该对我的态度。” “早知你这般羞辱我温家，昨夜我宁愿被抓回去，也不会让你救。” “被抓回去？好啊！来人……”谢筠一声令，走进来一个男子。 “将她给我带走。” “将军，把她送到哪里去？” “从哪来就送到哪里去。九王爷不是在找她吗？直接送到九王府门口。” “是，将军。” 我被那男子直接拉了起来，我瞪了一眼谢筠，便走了出去。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老妇人在两个丫鬟的簇拥下走了过来，语态祥和道，“筠儿，这是在做什么？” “老夫人。”旁边的男子赶忙恭敬的喊道。 “奶奶，你怎么来了？”谢筠走了出来，也是毕恭毕敬的唤道。 “今天早上就听丫鬟们说起来，说你昨儿个回来带了个身份不明的姑娘。原本我还有些不信，原来这是真的。”老妇人说着，便慢慢的朝我看了过来。 那慈爱的目光让我觉得周身很暖，想起了我的娘亲，眼眶不自觉的有些泛红。 “老夫人，将军正让小的……” “奶奶。”谢筠道，“这个姑娘是个孙儿昨晚在路上碰见的，见她受了伤便带了回来。如今她已无大碍，孙儿正准备送她出府。” “当真只是如此？”老妇人看着我微微一笑，道，“筠儿，你自小是奶奶一手带大的，你什么样清冷的性子奶奶不知道吗？她若只是普通的一个姑娘，你又怎么会带到府中？筠儿，你如今二十有八，早该成家，替谢家开枝散叶，也对得起你早逝的爹娘不是？” “奶奶，这姑娘的确是……” 我不想去见九王爷，如果任由他们将我送到王府门口，指不定我还会被押往军营。见谢筠似是对他的奶奶很是恭敬，我便借机道，“老夫人，谢将军说的没错，小女子的确是昨天饿的厉害晕倒在了路上，幸亏谢将军看到。谢将军本是不愿意救小女子的，但小女子实在饿的紧了，抱着谢将军不愿松开，谢将军只好将小女子带了回来，扔进了这柴房。如今小女子已经吃饱，有些力气去寻自己的家人，便要出府了。小女子不便叨扰，更不敢再让人多送，小女子就此告辞。小女子在这里多谢谢将军，多谢老夫人了。” 说罢，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我料想谢筠也不敢当众拆穿我，便赶紧朝门口而去。 我走的有些担心，但好在确实没有人跟出来。 担心谢筠还会派人跟过来，我直接朝前狂奔。我其实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我虽然想着要面见圣上，替爹爹说明冤屈，可我也知道，这条路得有多艰难。我一个女子，手上无凭无据，如何让皇上相信我？更何况，以我现在的身份，能进到皇宫都十分艰难。 这般毫无目的，竟发现自己到了温府门口。琅琊王氏，陈郡谢氏，兰陵温氏，都是晋国的望族，是朝中的中流砥柱。因先祖护国有功，三族又历代都有鸿儒高士，是以一直风光无限。 以前的温家是如何的气派，温府一直门庭若市，前来求官求事的人何其多，可如今，大门上贴着封条，一片死寂沉沉。 正门是无法进去了，我担心会有人发现我，便直接绕到了侧面。那里有一个狗洞，很小的时候总是戏弄府上的家丁，故意把东西扔到墙外，让他们钻狗洞给我拿回来。后来此事被娘亲知道，被狠狠的训斥了一番，还在屋内面壁思过了一日。 如今，我却要从这里才能进去。 我吸了一下鼻子，想到，如今钻狗洞又有什么呢？我提起裙裾直接钻了进去，一路到了我的房间前。我在床下的一个匣子里放了些值钱的东西，有时候爹收到的礼适合女儿家，便赠了我与温凝，我素来不爱戴这些奢华的饰物，有些也转手给了温凝，剩下的觉得不好驳爹爹的一番心意，便自己留下了。我心知此番要想鸣冤，少不得要用钱财打点。 见四下无人，我便推门走了进去。我刚要趴下来将床底的匣子拿出来，却听到门外有声音。 “九王爷，奴家想进去看看，就当是再看看姐姐先前住的地方。”那是我的妹妹温凝的声音。 “好，我在外等你。”那便是姜舒的声音。 温凝推门进来，我正好想与她对峙，便躲也不躲。温凝推门进来看到我时，十分惊讶。 “姐姐……”温凝赶忙反手将门关上，然后几步走到我跟前，拉住我的手，急切道，“你可知道外面很多人都在找你，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温府前门后门都有人看守，姐姐你是怎么……” 温凝似是想到了什么，我立刻抽出自己的手，语气清冷道，“我知道我现在处境危险，不像妹妹你，还有九王爷护着。” “姐姐，九王爷他……”温凝有些为难的说道，“九王爷本来要救的是你，并不是我。” 我心中咯噔一下，娘亲得知爹爹被斩的消息，便直接撞墙而死，姨娘借机便塞了钱给那几个官差，谎称我才是那个庶出的女儿，便将我和温凝的身份调换。姜舒大约是以为我被发配到了畅音阁，所以去那里找我，岂料发现在那里的是温凝。这么说来，是我误会了姜舒。 可那道圣旨却是他亲自带过来的，他也没有尽力去救温家，不是吗？ “所以他现在找我，是要救我吗？”我问道。 “姐姐，我有事求你。” “什么？” “我知道你恨我娘，本来被九王爷关照的应该是姐姐你，而不是我。所以我现在没什么资格来求你，但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九王爷因为姐姐的事情而受牵连，姐姐，你要知道，九王爷如果要救你，要得罪的是什么人，那可是谢筠谢将军。” 我微微皱眉，有些不解。 温凝继续道，“姐姐被罚为军妓，去的正是谢将军所管辖的军营。谢将军，连圣上都不敢得罪，更何况是九王爷。” 经温凝一说，我突然想起昨日送我去军营的那两个人提起了谢将军，我当时没将他们的对话放在心上，不想他们口中的谢将军，还能有第二个人么？ 那我昨晚其实是羊入虎口，好在谢筠他并不知道温家两个女儿的遭遇，我才能从谢府走出来。 我看向温凝，轻蔑一笑道，“你如今倒是护着九王爷了，是不想这棵能护着你的大树倒下吧？” “姐姐，你误会我了。娘虽然自私，但她也是出于母亲的考虑。我如今在畅音阁，九王爷也只能偶尔去看看，我并未让他带我离开畅音阁。姐姐，我也是想着替爹，替温家平冤的。姐姐你和九王爷之间的情愫，我很清楚。正是因为如此，九王爷必然会竭尽全力的救你，届时不仅我们姐妹互换身份的事情暴露，九王爷也会因为得罪谢将军。九王爷一旦受牵连，给爹平冤就更不可能。所以我才求姐姐，一方面为了九王爷的安全考虑，二来也为了温家，只能暂时委屈姐姐了。不过姐姐放心，畅音阁内来的皇亲贵族很多，我一定想办法让他们和谢将军求个人情，让谢将军可以在军营内善待你。” 善待？我不禁想笑，我昨天已经见识到了军营那些人是怎么对待我了。谢筠又如何会善待我呢？ 可是温凝说的也没错，如今畅音阁里的人已经见过温凝，姜舒也肯定替她出过面，我如今再出现，只会增加所有人的麻烦。倘若温凝真有这份心意，兴许她能比我做得好。 我沉吟片刻，对温凝叮嘱道，“你放心，我不会求九王爷救我的，如今他也救不了我。你在畅音阁内好好的待着，一旦找到机会就替爹翻案。” “嗯，我一定会的。只是我实在担心姐姐你在军营内的生活。” “你不必担心，我自会照顾自己。好了，你出去吧，太迟，九王爷该生疑了。” “那姐姐，我先走了。” “嗯。” 见温凝出去，我站在门边，看到了屋外一袭白衣的姜舒。那个偏偏的白衣公子，因为温家的变故，已经离我越来越远了。 姜舒，我们还会有以后吗？ 第4章 本将尤爱美人 “阿凝，你怎么在屋中那么久？”屋外传来姜舒的声音。 “九王爷，阿凝一直想念姐姐，是以多留了些时候。九王爷，你说姐姐会不会已经被带到军营去了？” “我昨日去了军营，已经得知阿蓁逃离，以她的机智尚不至于那么快就被逮住。但以阿蓁要强的性子，她一定伺机想去见皇兄。只是她心思纯良，此去必然危机重重，我必须找到她，先保她周全再说。” 听到言辞恳切的姜舒，我知道，他还是关心我的，只是如今，我却不能见他。 “九王爷，我们不如再去找找吧。以谢将军的本事，姐姐又被抓回去也不一定，九王爷不如再去问问。” “也好。” “九王爷，我也该回畅音阁了，我出来的久了，倒是让九王爷为难了。” “你且放心，你的母亲，本王会派人照看，你在畅音阁内也不会受委屈。” “多谢九王爷，如今我温家逢此大难，承蒙九王爷不嫌弃。” “阿凝这话就见外了。” 姜舒和温凝离开之后，我想着暂且先不将那些钱财带走。我必须事先打探好消息，确定谁可以帮我之后，再有所行动。这些钱财，指不定以后还有大用处。想到此，我便出了房间，又从那狗洞钻了出去。 走在街上，不免饥肠辘辘起来。上一顿还是在谢家的柴房，方才因为姜舒和温凝的出现，我一时竟没想到稍微留一些钱财放在自己身上，以填温饱。 “驾，驾……”有两人骑着快马从街上奔驰而去，我一看，便赶紧躲到一边，免得被人认出来。 等那两人两马逐渐远去之后，我才走了出来。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看到了旁边的一家包子铺，不自觉的走了过去。 “姑娘，吃包子吗？包子大，馅也多，买两个吧？”卖包子的老板看到我，立刻招呼道。 我吞咽了一下口水，点点头，又摇摇头，口中极为羞赧的说出低低的几个字，“我没钱。” “姑娘，你说什么？”老板并未听见，而是拿了一个包子递到我跟前道，“咱家的包子是出了名的好吃，姑娘你买一个尝尝，保准你觉得满意。” 以前从未觉得包子是美味，温府每日三餐珍馐无数，那包子是我一直瞧不上的。可如今却觉得一个小小的包子也散发着那么诱人的香气，仿佛这世界上最可口的食物。 我摸到了自己耳朵上的一对珍珠耳环，其实那算不上珍贵，还是当初姜舒赠我之物。他本要赠些更名贵之物，但我不要，偏偏选了当时最不值钱的一对珍珠耳环，还戴的十分欢喜。我依旧记得姜舒看着我，那般深情的目光。 这对珍珠耳环虽不值什么大钱，换几个包子也是绰绰有余的，可那已经是姜舒留给我唯一的东西，我又如何舍得？ “我，我不吃了！”堂堂的高门嫡女，说出了这般丢人的话，吃不起东西是因为没钱，这是我从不曾想到的。我说完之后，逃也似的的跑了。 “谢，谢将军……”正跑着，眼前突然一暗，我抬头一看，又对上了他阴沉的眸子。 下一刻，便赶紧转身要跑，不料直接被他一鞭子抽在了我跟前，吓得我后退了几步，直接背靠在了他的身上，下一刻，脖子被他一圈，直接被禁锢住。 “温凝小姐，我们又见面了。”谢筠阴沉的声音在我耳畔一响。 他喊我温凝，这么说来，他已经知道我们温家姐妹一事。也就是说，他把我当成了温凝，也就是知道了我被罚为军妓一事。 “谢将军，小女子何德何能，让将军还追到了这里。其实小女子自己去找亲戚就可以了。”我依旧不死心的说道。 “正好，本将就要去找你的亲戚。” “什么？” “怎么？你的亲戚不是在军营么？本将正要去军营，顺路带你过去便是。” “将军，小女子……” “这一回，温凝小姐不会想着再逃了吧？随本将走吧！” 我在他手腕上一咬，趁机就要跑，不料他纹丝不动，手一点没松开。 我转脸瞪着他道，“谢筠，我堂堂温家的小姐，你不要妄想我成为你们这群臭男人泄欲的工具，我就算是死也不会。” “温家的小姐是贞洁烈女？好，那就给本将看看。”谢筠说着，就要拖着我去马上。 “谢将军！”只听一声呵斥，我微微愣住，微微偏头便看到了站在离我不远处的姜舒。 终究还是遇到了，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遇到他呢？成为军妓，是我最羞耻的事情，为什么还要遇到姜舒呢？ 姜舒的视线在我脸上不曾移开，他一袭白衣，缓缓走来。 “原来是九王爷。这几日倒是和九王爷很有缘分。”谢筠直接将我放开，目光淡淡的扫向姜舒。 “谢将军，本王也没料到又遇到了将军。”姜舒的目光终于从我身上移开，转而看向谢筠，“本王记得昨晚本王就问过谢将军，本王在找一名逃犯，可谢将军却撒了谎。” 谢筠眉目一挑，道，“王爷说的逃犯，难不成是这位姑娘？” “正是！” “这就巧了，九王爷说是皇上要追的逃犯，可她却是本将军营里丢失的人，此事该如何办？” “你……” 姜舒明显是为了找我，所以假借皇上之命，在城内搜索。如果连皇上也知道我从军营逃离，或者因为我一个女子的逃离而下旨让九王爷兴师动众的找，那么身为军营的统帅，谢筠不可能早上才知道这个消息。 姜舒他为了我，已经犯了大罪了。 “早就听闻九王爷与温家关系非浅，尤其是温家的大小姐，那位赫赫有名的才女和美女，若是没有温家现在的事情，九王爷怕是要成为温家的乘龙快婿吧？只可惜事实难料，依本将看，谢将军既然已经对畅音阁那位大小姐关照有加，就不要太贪心的还要顾着她的妹妹。毕竟九王爷只有一人，这美女多了，怕是你自己承担不起。” “温家一事尚有疑点，本王也只是……” 谢筠打断姜舒的话，道，“只是什么？莫非九王爷还想为温家翻案？此话若是让皇上听到，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姜舒此事本就不占上风，被谢筠这般说，便一时有些难以反驳。但他目光一看我，便又立刻道，“此事本王自会和皇兄去说，但今日请谢将军将她交给本王。” 谢筠将我一拉，直接到了他身边，用手捏起我的下巴，问道，“这是本将军营的人，本将为何要交给你？倘若要人的话，不如请九王爷先去面见皇上。” “谢筠，你放开她。”饶是姜舒平日里一直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可看着谢筠捏着我的下巴，他本能的吃醋生气起来。 “九王爷，你的反应似乎……” 我担心姜舒再说下去，谢筠就会猜到我的身份。我并不知道谢筠是什么，或许他好大喜功，会将此事直接禀告皇上，那到时便真的害了姜舒了。 我赶忙说道，“九王爷，烦请你照顾我的姐姐，无论去哪里，要面临什么，那是阿凝的命。” “阿凝？”姜舒不解的看向我。 “是，九王爷，你对温家的大恩大德，阿凝铭记在心。还请王爷不要节外生枝，只管照顾好我的姐姐就好。阿凝命硬，不会怎么样的。何况，谢将军也不像是个欺负弱女子的人，谢将军，你说呢？” 谢筠邪邪的一笑，道，“温凝小姐说的没错，本将的确不会欺负弱女子。但本将却有另一个喜好。”谢筠停顿一下，又接着道，“本将尤爱美人，尤其是爱美人的身体。” 第5章 好心办坏事（1） 听闻谢筠这般轻佻的话语，十足登徒浪子的模样，不仅我心中十分鄙夷，看姜舒脸色也十分难看。 “将军，军务耽误不得，我们还是……”旁边一个将士小声提醒道。 谢筠微微点头，对姜舒道，“九王爷，本将还有军务在身，不便多留，就此告辞。” 军务一说，姜舒自然不好拦什么。 我被拉上马，不由的看向姜舒。姜舒举步想要过来，却被我的眼神阻止。姜舒还是停了下来，看着谢筠道，“谢将军，还请你善待阿凝，否则，本王必不会放过你。” 谢筠一笑，似是没将姜舒的话放在眼里，直接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我所骑的马匹向前狂奔，颠簸之下，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姜舒，见他依旧站在原地，不动分毫。我强忍住泪水，转过头去。 爹娘惨死的那天，我已经将这辈子该流的泪水都流完了。 颠簸了一个多时辰，我们在军营前停下。 “将军！”谢筠翻身下马，已经有许多将士整齐的行礼。 “快将军情呈上来。”谢筠片刻不耽误，直接朝营帐走去。 “是！” “谢将军，这位姑娘……”一路带着我过来的将士犹豫的问道。 谢筠的脚步稍微停顿，但并未转身，直接道：“军妓应该在哪里，难道还要本将教你吗？” “小的不敢！” 在谢筠走向营帐的时候，我也被人直接带到了一边，没多久就被粗鲁的推进了一个营帐。一进到营帐，我就看到了触目惊心的血红，顿时惊在了原地。 “新来的吧？看来又是一个进入地狱的人。”旁边一个女人抬头看了看我，只看她眉目有些风韵，但身上却衣襟大开，可以看到胸前春光，身下的罗裙也十分凌乱。 除了她，里面的其他女人也都是各自靠在边上，沉默的不发一言。只有在我进来的时候，抬了一下眼眸，然后又眼神空洞的不知道看向何处。 我慢慢的走了过去，看了看这个女人，又看向那个身下都是血的女人，问道，“她，怎么了？” 女人呵呵一笑，道，“你这姑娘倒还单纯，来了军营还能怎么样？她这样不过是被那些人折磨的。也怪她运气不好，偏偏来了葵水，又碰到了醉酒的将士，不就成这样了。” “他们怎么能这样？还有没有一点人性？”我不由愤慨道，就算再想泄欲，难道一点也不考虑别人的身体吗？ “人性？”女人依旧笑着道，“到了这里就是地狱，你还谈人性？我们呀，能活着就不错了。” 我不太赞成这个女人消极的态度，以及那种事不关己的态度，没有再与她争论。我四处看了下，见到旁边还挂着几件干净的衣服，我便立刻拿起来，走到那个可怜女人的身边蹲了下来，道，“来，先把身上擦一下，换上干净的衣服。” 那女人抬起虚弱的眼眸看了看我，然后摇了摇头。我以为她是有些不好意思，便又道，“你不用害羞，毕竟大家都是女人。你这样不清理一下是不行的，会落下病的。” 那女人还是摇头，方才对我说话的女人在一旁说道，“我劝你别忙活了，她呀，是知道，这会子清理了也没用，指不定什么时候那群男人又把她给拉出去了，谁让她在我们这里面长得最讨喜呢！” 女人的话，突然让我明白，怪不得这里面这些女人都没有在意自己衣着，那是因为在这个地方在意了也没用。那群将士随时随地会把他们拖出去，他们还不如在这个时候安静的坐着，什么都不想。 “那也不行，你也说要活下来。要活下来就得爱惜自己的身体。姑娘，你等一下……”我说完，就出去，四处看了一下，便去打了一盆水回来。此时军营倒是没人注意到这里，大概与谢筠方才提到的紧急军务有关。 我端着水重新进了营帐，在那女人跟前蹲下，然后拧干了布巾，小心将她身下的衣物脱了下来。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那女人心里有些抗拒，她立刻一惊，按住了我的手。 我看她手腕上也有瘀红，便轻轻的将她的手拿开，柔声道，“就算现在生活再难堪，只要想活，就得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我会很小心，不弄疼你的，不过可能还是会有些疼的，你要忍着点。” 我的话让那个女人逐渐的接受，她微微的点了点头。 我平日里从未做过这些，尤其身下此时污秽不堪，令我有些作呕。但我告诉自己，这些人以后可能就是我的姐妹了，而我也再也不是那个养在深闺之中的大小姐了，我必须适应这些生活。 简单的清理之后，我给她换上了干净的衣裳。我又出去打了盆水，将她的脸擦洗了一下，又将她的头发梳理好。虽然脸上也有大小不一的瘀红，但看那小巧精致的脸庞，依旧能看出来是个美人胚子，怪不得那女人说她是最受欢迎的一个。在这里，越美的脸，却越要遭罪。 “你叫什么名字？妹妹。”那女人突然对我开口，语气虽然虚弱，但声音十分好听。 “我叫，你以后叫我阿凝吧。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穆娥。多谢你了。” “娥姐姐，你不用谢我。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应该相互照顾的。” “你俩倒是合得来，恐怕都是大家闺秀吧？”一旁的女人冷嘲热讽道。 我看了她一眼，穆娥对我道，“她叫夜莺，平日里说话就这样，但其实人不坏。” 我点点头，这些人我又怎么会去讨厌呢，这天底下的女人最可怜也不过这样了。 “娥姐姐，你为什么不提出抗议呢？你来了葵水，他们至少让你休息啊！他们这些人，真的一点人性都没有了吗？” 穆娥摇摇头，道，“在这里，一切都是他们说了算。到了这里，我们就该知道我们要面临的是什么，反抗，不过是让自己更受罪而已。” “不行。换做是平日也就罢了，如今你……娥姐姐，我帮你出头，我去找人说理去。”说罢，我便起身，穆娥想拦住我，无奈身子虚弱根本拦不住我。 可当我刚走到营帐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将士走了进来，眼神扫了眼众人，语气很不耐烦的说道，“将军有令，马上拔寨，你们收拾一下，跟着走。” 兴许已经习惯了这种颠沛流离，那些女人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没有一丝的波澜。 我却将那将士拉住，问道，“你们谢将军呢？” 将士看了我一眼，语气轻蔑的说道，“你胃口倒是不小，还想见将军。军中谁不知道将军不近女色，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将士说完就要走，我赶紧出去拦住他，道，“我认识你们将军，我找他有事。” “将军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告诉你，除非将军亲自召见你，否则你别痴心妄想的要去见将军。”将士说完，再也不理会，将我朝边上一推，朝前而去。 他不带我去见，我就自己去。我方才跟着谢筠进来的时候，看着他朝自己的营帐去的，大约记得在哪里。 此时将士们都在忙着拔寨的事宜，也没人管我，我便赶紧朝着谢筠的营帐而去。走到营帐跟前，因为急着要给穆娥出口气，所以直接连招呼也不打，直接掀开营帐走了进去。 这一进，里面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都落在了我身上。谢筠已经身穿铠甲，如同我第一次见他那般英明神武。 而除了他，我还看到了另一人，那便是被我刺伤眼睛的关副将。我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第6章 好心办坏事（2） 关副将的左眼已经包扎了，纱布上还能看到印出的血迹。我那剑刺得极为用力，想必他的眼睛是保不住了，眼下我就是他的仇人了。 可是我已经没有退路，只能迎难而上。 “大胆，这里岂是你说进来就进来的地方。”立刻有个将士对我呵斥，然后就要将我赶出去。 “谢将军，听闻你治军严明，不知道你的部下有人触犯军法，你管还是不管？”在那人推我出去之前，我赶紧大声对着谢筠说道。 “你说说，是何人？”谢筠缓缓的一问，那将士便不敢再推我。 我道，“谢将军，我虽然不懂治军，但也该知道将士们在营中，未经允许是不能喝酒的。不知道我有没有说错？” 谢筠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本将向来有规定，除非是有假外出，否则在这军营中不能饮一滴酒。” “那便是了。昨晚你的营中有将士饮酒，然后还干出侮辱女子的行径来，谢将军管不管？” “侮辱女子？” 我尚未开口，那关副将便冷哼一声道，“什么侮辱女子，不过是个军妓而已。” 关副将一直让我看着恶心，他的语气根本就没有拿军妓当成是个人。我和他的梁子是早就结下了，我也顾不了这许多，对谢筠道，“谢将军虽然不近女色，但也该知道女子每月会有葵水，那时候是不能做一些事情的。可逆的部下，喝了酒之后，直接丧失人性，依旧让来葵水的女子侍奉，这样和要别人的命有何区别？” 谢筠看了看跟前的沙盘，问道，“昨夜哪些人饮了酒，给本将找出来，直接军法处置。” 谢筠一声令下，立刻有将士领命，“是，将军！” 两个将士出了营帐，我便也决定出去，却见关副将拱手道，“谢将军，末将有一事相求！” “说！” 关副将说话之前，用一只眼看了我一眼，然后道，“末将看中了这名军妓，还请将军将她赐给末将。” 我一惊，料想他要找我报仇了。 谢筠抬眸看了看我，然后道，“她不过是个军妓，军妓便是给你们这些人享用的，不必找本将说此事。” 关副将又道，“这名军妓昨日从营中逃走，还烧毁了一个营帐，末将不是要她伺候，而是要对她稍作惩罚。” “谢将军，昨日是关副将意图对我不轨，我一时求胜心切便伤了他，营帐也是我不小心打翻了油灯才烧起来的。” “关副将你这眼睛原来是她所伤？” 关副将顿时觉得脸上挂不住，微微垂头愤慨道，“末将一时大意，不想这军妓这般狠辣。” “哈哈……”谢筠一时笑了起来，然后道，“那就随你，本将总不能让你一只眼睛白瞎了。但眼下又更重要的事情要办，你莫要耽误了正事。” “末将知道！” 果真谢筠是不会救我的，他和那些人都一样。 我情急之下吼道，“谢筠，你答应不伤害我的。你言而无信。” 谢筠道，“本将何时答应过？哦，你是说九王爷的叮嘱啊！本将相信关副将心中有数。” 关副将一听，不解道，“将军，这个军妓怎么还和九王爷扯上了关系？” “看来关副将还不知道这军妓到底是何人。罢了，你且按你的想法来，本将不会多管。” “是！”关副将应了一声，但语气已经有些犹豫。 关副将走到我跟前，直接将我拉了出去，他对着外面的两个士兵说道，“你们，将她关进马车牢笼内，这一路只给水喝，不要给饭吃，没有本将的命令，不许将她放出来。” “是，关副将！” 我被那两个士兵拉到一个牢笼边，直接推了进去。 按理说以关副将的性子，断不会就这么便宜了我，他至少应该百般折磨我才是。难道，是因为谢筠方才提起的九王爷，才让关副将有所忌惮。 其实在营帐中，我只说谢筠答应过我，不曾提起姜舒。而事实上谢筠当时也没答应姜舒什么，我只是情急之下不得不这么说。谢筠主动提出九王爷的名号，反倒是像故意的。难不成，他是想帮我一把？ 我摇摇头打消了自己的念头，谢筠他才不会那么好心。他若是要帮我，就不会放任我被关副将带走。 我在牢笼中刚坐了不足半个时辰，就看到那些将士已经收拾妥当，拔寨离开。 “阿凝，你怎么在这里？”营帐中的那些军妓也被催促着一同赶路，穆娥看到了我，立刻担心的问道。而她身后的夜莺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我没事，娥姐姐，你现在身体好点了吗？”我无所谓的一笑。 “阿凝，你可是因为我才受了牵连？我早与你说不要替我出头，我们这些人在他们眼里哪有尊严可言，是姐姐害了你了。” “娥姐姐，其实不是……” “还不快走，废话什么？耽误了大军的行程，就把你们直接扔进荒山里喂狼。”走在前头的将士不耐烦的催促道。 “娥姐姐，你快去吧，我没事。我关在里面，还不用自己走路呢！” 穆娥满脸心疼的看了我一眼，也只好朝前走去。 大军向前而行，也不知道要去向哪里。谢筠说的有紧急军务，想来是比较严重的事情。 天气已经越来越寒冷，那些将士还算走的容易些，可那些军妓本就是弱女子，便走的有些艰难。大军连夜赶路，只在晚上的时候歇息了大约半个时辰，又继续前行。而启程的时候，我注意到我前边又多出来一个牢笼，那牢笼里面有四个将士，被扒光了上衣关在里面。 “以后胆敢违抗将军的军令私自喝酒，便直接军法处置。” 听到一个将士的话，我便明白过来，这四人定然是欺辱穆娥之人。果然谢筠一声令下，人很快就找到了。 大军连着赶了两日的路，这两日，果真他们只给了我水喝，我饿的已经要晕过去。再加上，天气寒冷，我已经有些扛不住。 到第二日晚上，大军终于停了下来，按照命令，在原地简单安营扎寨休息一晚。 穆娥他们也被带到了一个营帐，我依旧被关在牢笼里，意识薄弱的靠在了牢笼里。 “将军！”我听到声音，但已经睁不开眼睛。 “关副将可消气了？” “末将不敢。这两日连着赶路，末将也未顾得上她。” “那便等战事结束再顾吧。” “是，将军！” 不消片刻，我便感觉自己身子有些轻，有人将我抬了起来。然后身体一疼，被粗鲁的扔在了某个地方。 “阿凝，阿凝……”有人在耳边唤我，然后有一些热汤灌入我的口中。胃逐渐暖了起来，我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娥姐姐？”睁开眼看到了满脸担心的穆娥。 “你可算是醒了，是不是饿坏了，快，把这碗米汤喝了吧。”穆娥扶着我，喂我喝下一碗热米汤。 我靠在她怀里，觉得身体舒服了许多。 “你，跟我们过来！” 营帐被掀开，一阵寒风灌了进来，我看到一个将士走了进来，直接指着穆娥。 穆娥身体颤抖了一下，但还是站了起来。 “娥姐姐……”我拉住穆娥的手。 “阿凝，你好好休息，我没事，去去就来。”穆娥推开我的手，走了过去。 “娥姐姐！”我想要起身，无奈身子一点力气都没有。 “你就管好你自己吧，这一步，你早晚也要经历。”夜莺在一旁幽幽说道。 “他们难道又要对娥姐姐……”我已经不敢再想下去，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第7章 好心办坏事（3） 我身体有些踉跄的走出营帐，营帐外将士并不多，到处燃着火焰，只有些巡逻的将士。连着两天的赶路，他们已经筋疲力尽，都在帐内休息了。 我四处寻找了一下，追寻到了穆娥被带走的身影。 我赶忙追了上去。 在我离着穆娥还有些距离的时候，我看到穆娥直接被推倒在了一块大石上，身下的衣服直接被掀开，一个将士毫不客气的伏了上去。而他的身后大约十几个将士正排队等在那里，还翘首看着前面两人的纠缠。穆娥的惨叫声如同一把把利刃插在我的心头，我握紧了拳头想要直接冲过去，可旁边突然出现一个声音。 “如此的遭遇你可满意？” 我扭头一看，是谢筠。 “你的人这样对待一个弱女子，你难道都不管吗？”我质问谢筠。 “管？我为何要管？取悦我的部下，这是你们身为军妓的责任。” “好，你不管，我管！”说着我就要冲过去，可是却被谢筠的话止住，“你以为她现在这样，是因为谁？” 我心中一愣，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当初是你让我惩戒喝酒之人，如今他们便要报复那举报之人，这其中的缘由，你当初一股脑的冲进营帐的时候，却没有细细想清楚？” 谢筠的话让我愣在原地，就是因为我要替穆娥出头，使得那醉酒的将士受了惩罚，所以身为那些将士的兄弟，便将这个仇发泄到了穆娥身上。 “你早料到会这样，你竟然还……”我愤怒的看着谢筠。 “还如何？治军严明那是我的原则，何况也是你当时这般对我说的。本将并未做错任何事情，至于她，本将用不着管。” “可你要是和我说了，我就不会……” “你冲进营帐对本将说了那些话，本将就不会坐视不理。本将自问没有做错任何事情，而她，不过是你欠考虑的后果，此事，你能怪到我身上？” “你……你就是个混蛋！” “本将只是教你如何活命，不是强出头就可以救人。那时候是，现在也是。”谢筠说完，便一拂衣袖直接离开。 我咬紧了嘴唇看着穆娥，谢筠的话点醒了我，这个时候，我冲过去，根本救不了穆娥。而且因为我的出现，或许这些将士会更加的变本加厉，那样的后果是我不敢想象的。 我站在原地，紧紧握着拳头，这种无助感，如同当时看着娘亲死在我跟前一样。 “娥姐姐，是我害了你……” 我轻轻的吐出这句话，穆娥仿佛听到了一般，眼神朝我看过来。她的脸上都是狰狞的痛苦，可她还是咬着嘴唇朝我摇头，我知道，她是在让我不要过去。 我转过身去，任由寒峭的风刮着我的脸庞。不知道这短暂的距离我走了多久，只知道我到了营帐的时候，身体仿佛被抽空，只能无力的坐在了地上。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寒风吹进来，紧接着穆娥被推了进来。 “娥姐姐……”我起身过去将她扶住，看着她脖子上，手臂上，脸上的瘀红，心无比的疼。 “娥姐姐，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我不该……” 穆娥握住我的手朝我摇摇头，道，“这不碍你的事，这些我们早就习以为常。幸而他们没有找你，如今你的身子才是最虚弱的。我这样，横竖不过一日就恢复了。” 听着穆娥的话，我心头一暖。可她越这样，我对她的愧疚就越多。 我扶着穆娥在墙角刚坐下，就有将士进来没好气的说道，“快，起来，给我们准备宵夜，我们换下来许多衣服还没洗呢。明天还得赶路，晚上必须洗出来。” 那些女人都站了起来，穆娥试图也站起来，我却按住她，然后起身道，“娥姐姐的那份活我替她干了，她现在必须要休息。” “我不管你们，活没干完，看我不收拾你们。”那将士说完便直接走了。 那些女人像木偶一样走了出去，我对穆娥说道，“娥姐姐，你在这休息，他们给你的活，我一定会替你干完的。” “阿凝，你……” “娥姐姐不必说了，就让我为你做些事情，好让我心里好受些。” 穆娥便没有再阻止我，等我出去的时候，我已经看到他们已经分好工，正在做自己的事情。 “这是你的……”夜莺直接将两木桶的衣服搁在了我跟前。 “嗯。” “你倒是和穆娥姐妹情深，只不过在这种地方，出了事，你们谁也帮不了谁。”夜莺依旧是那样的笑意，风韵十足。 “你也知道我去找了将军，还是会连累娥姐姐对吗？” 夜莺拖着木桶里的衣物说道，“你如果不想好好活，我劝你最好别连累别人。” 我在原地怔了片刻，其实很多人都能看清楚的生存法则，我却一点都不明白。单纯的想着替穆娥出头，可以让那几个将士受些惩罚，以后会收敛些，其实完全是好心办了坏事。这一课的教训很是深刻。 我拖着木桶找到了营帐后面不远处的一条小河，军营那边的火光照的小河的水波光粼粼。我蹲在小河畔，开始洗衣服。离我不远处，也有四个女人在洗衣服。 水刺骨的冰冷，很快我的手就没了知觉。可是不洗不行，不洗的话，指不定他们又要借口来惩罚。 我身边的女人一个个洗完都离开了。而我，因为从未做过这些事情，所以显得笨手笨脚，以至于速度比他们慢了好些。 那些人都离开之后，为了加快速度，我想着直接脱了鞋袜站在河水里去洗。脚试了一下，十分冰冷，但为了能早点结束回去，我还是咬着牙站在了水里。 一件衣服脱离我的手，顺着水流往下，我赶紧去捞，结果刚一弯腰，突然身体被人从身后抱住，我吓得尖叫一声，拿着手中的木棍就敲了过去。 “小娘们，老子忍你很久了，前两日老子就想办了你，无奈将军一直让赶路。”抱住我的就是那个被我刺瞎了一只眼睛的关副将。 “你放开我，放开我……”我不断的挣扎着，知道落在他手里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这一回，我没那么轻易就能摆脱他了，他直接将我抱了起来，走到了岸上，直接将我往地上一推。地上干枯的树枝扎的的背生疼。 我顾不上这疼痛，身上的衣物已经被关副将撕扯开，寒风灌进皮肤里，让我忍不住颤抖。他冰冷而粗糙的手已经触到我的皮肤，眼看着我身上仅剩的遮羞布就要被他一把掀开，我突然灵机一动，大喊道，“谢将军！” 关副将果真一怔，转头往他身后去看，我趁机直接将他一推，直接爬起来往前跑。 “臭娘们，竟敢耍老子！”关副将追了上来。 我一边回头看他，一边一点也不敢耽误拼了命的往前跑。我只知道我不能让这个恶心的男人碰到我。 “砰！”一下子撞到了什么，我被惊住。抬眸一看，竟然是谢筠，他此时正穿着铠甲，身披大氅。 “将军！”关副将追上来，一看到谢筠立刻停下。 “救我……”我看着谢筠，如同那一晚看到他一般的不顾一切，即便我现在知道，谢筠很可能会直接不管我。 “将军，末将……” 关副将似是要解释什么，只听谢筠道，“我不过出来看看周边的地势，你与她之间的事情，我当没看到，你换个地方吧。” 该死的谢筠，果真是不管我。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我直接“晕倒”在了谢筠的身边。 第8章 主动勾引 虽然是孤注一掷，完全不知道谢筠会不会直接将我丢在这里，或者依旧把我交给关副将。可出乎我意料的是，我身子一轻，被人直接抱了起来。紧接着有宽敞的大氅将我包裹住，让我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是谢筠抱了我。 谢筠抱着我不知道去向哪里，为避免被谢筠看出来，我一路只能闭着眼睛继续晕倒。没多久，我像一块破布，直接被丢在了冷硬的床板上。方才得到的一丝温暖，也立刻消失。 我背部很疼，却不敢出声，只能硬着头皮硬撑。 周边似乎没了动静，我到底被谢筠扔在了哪里？ 正当我不解时，好像有人在动我的衣衫。我立刻睁开眼，想要拉住自己所剩不多的衣物。正当我伸手时，两只手被谢筠直接抓住，而他下一刻竟然直接伏在了我身上。 “你，你做什么？”我睁大了眼睛看着谢筠，此时我根本没什么力气，更别提挣开谢筠了。 “是你对我主动投怀送抱，此时还要问我想做什么？” “我只是让你……” “你难道忘了当初让我救你的代价？” “可你没有救我，我还是被你带到了这里，所以那个代价不作数了。” 谢筠的眉心一拢，随后凑到我耳边低低道，“你这般模样，是个正常男人便不会没有反应。既然天时地利人和，我便来之不拒了。” 谢筠沉吟一瞬，又道，“本将与你说过，本将犹爱美人，尤其是美人的身体……” 谢筠口中喷洒的热气窜入我的耳膜，激起我层层的轻颤。身体的虚弱更让我的脑子越发的不清晰起来，我想骂他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下一刻，谢筠温暖的身体覆在了我的身上，那温暖竟让我有些不自觉的想去靠一靠。 谢筠用手拂开我额间的发，指腹顺着我的额头从眉心落至我的唇角，最后落在了我的胸口。 “求你，不要这样……”我终于低低的发出哀求，感觉自己真的要晕过去。 谢筠微微起身，身上的衣衫不知何时敞开，露出古铜色的精壮胸膛，胸口的肌肤上还有长短不一的伤疤。 “我好冷……”我不自觉的又朝他靠了靠，谢筠伸手探了一下我的额头。随后谢筠直接坐起身，将搁在一旁的大氅直接将我一包裹，对着营帐外的将士说道，“来人！” “将军！” “将她送回去。” “是，将军！” 我被送回了营帐，只知道身体忽冷忽热极为难受，其他便什么也感受不到了。而我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旁边是穆娥。 “娥姐姐？” “你可算是醒了，你可是发了一夜的高烧。现在好歹是烧退了。”穆娥探了探我的额头。 “我们这是在？”我看了看周边，是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我们在马车里，因为你生病的缘故，他们特地给我们安排了一辆马车，还让我照顾你。虽然没有给我们烧炭火，也没有给你看军医，但好在是不用我们自己走了。” “他们会对我们这么好？”这让我有些难以相信，他们不是一向都不管我们的死活的吗？ “我自己倒不知道，不过听夜莺说，现在全部的将士都知道你昨晚是从将军的营帐里出来的，大约因为这个，你的待遇便好些了。” 穆娥的话一下子让我若有所思起来。因为谢筠无意间提了一下九王爷，关副将对我的独眼之仇也没有怎么报。就因为我从谢筠的营帐里被抱出来，那些将士便可以让我坐马车，还让穆娥照顾我。在这个地方，人都是势力的。我以前又何尝不是？我还是温家千金的事情，所有人都会对我敬重三分，如今温家倒台，我就是烫手的山芋，过街的老鼠。 我如果想要在这个军队里活下去，甚至可以有些许的能力能护住穆娥，就只有一个办法，我要有一个强有力的靠山。 而在这里，谢筠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他有着绝对的统治权，我要找的靠山就是他。虽然我是温家人这个身份似是触犯了谢筠的逆鳞，可他似乎对我还有些兴趣。谢筠毕竟是个男人，不会像别人传的完全不近女色，那么现在谢筠就是我的希望。何况有了他，我或许才有机会替我温家翻案。 如今我能用上的也只有我这副皮囊了，于是我下定决心，要主动勾引谢筠。 大部队依旧在风雪中前行，马车内一点暖气都没有，我和穆娥紧紧的靠在一起，但愿可以相互取暖。 没多久，马车停了下来，我以为是队伍要停下来歇息，却不想，只是上来一个人，夜莺。 夜莺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我注意到她短衫的里头似是还有件厚厚的棉衣。若我没有记错，那一群军妓当中，谁都没有这么厚的衣服，而那棉衣倒像是大了一些，更像是军中将士穿来御寒的。 夜莺偷了将士的衣裳？ 不，她不敢。我能看见，旁人也能看见，夜莺看起来是个聪明的女人，所以她不会做这样的蠢事。那也就是说，是别人给她穿了御寒的。 我小声问穆娥，道，“娥姐姐，夜莺是不是在军中有相好的？” 穆娥道，“夜莺她被张副将看中，是以日子过得比我们要轻松些。” “哦，原是这样。看来这张副将待夜莺还是不错的。” “男人对女人不错，要么是图感情，要么只是图色。”夜莺听到了我们的对话，缓缓的睁开眼睛，眉目间慵懒的神色更有几分魅惑。 “那张副将……”夜莺既然已经听到了，我便不用藏着掖着了。 “呵……”夜莺一声轻笑，伸手扶了扶臻首，道，“在这营中，你还信感情？就算是有感情，也不该是对我们这种身份的人。那张副将，不过是看中我的姿色而已。” 我不解道，“论姿色，你的确过人，可是娥姐姐的也不差，为何娥姐姐却不能像你一般？” “果然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姑娘！你娥姐姐再有绝色，可她却不知道逢迎男人，更不知道像男人提要求。其实啊，男人只要你把他哄开心了，你提出什么要求他都能答应。尤其是在床笫之间，你吹一吹他的耳朵，他就糊里糊涂的什么都答应了。” 夜莺将男女之事说的这般明朗，让我不由面上一红。我的确是不谙世事，更别提如何勾引男人了。我一直以为男女之间的感情就要如同清澈的水一般见底，透明，如诗经中描绘的一般缠绵悱恻又风雅。可在夜莺看来，这些大概是极为可笑的。 我朝夜莺靠近些，问道，“夜莺姐姐，我也想过得轻松些，你可能教我些法子？娥姐姐，你也学一学好不好？” 穆娥看了看我，微微摇头，脸上是淡然的笑。 夜莺瞥了一眼穆娥，道，“她若是能开窍，也不会至于此。不过这些东西也要看天赋，阿凝，我看你却有几分天资。” 我一听，心中一喜，道，“娥姐姐不学，我可以学，你教我可好？” 夜莺却直言道，“我为何要教你？” 我没想到夜莺突然这么问，让我不由愣住。 夜莺道，“在这军营，你我虽然同是沦落人，但也是竞争对手。你也别怪我小心眼，我得有点自我保护的能力，倘若教了你，你若是抢了我的风头，我日后该如何是好？” 夜莺话虽然说得让我不开心，可她却说得实实在在，至少她毫不掩饰。 可这世界上也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我想了一下说道，“是不是我们可以有什么交换？你大可以说出来，我看我能不能办到。” 第9章 人间尤物 我的话激起了夜莺的兴趣，她看了看我，随后又摇头道，“你自身难保，又拿什么和我交换？” “你不妨说一说，其实我也并不知道我能不能办到。” 夜莺想了一下，道，“既然你这么爱出头，那我就说件事。杀人，你敢么？” 我愣住，我怎么会杀人呢？何况我手无缚鸡之力，又能去杀谁呢？ “夜莺，你不要拿阿凝开玩笑了，阿凝与我们这里的这些人都不一样。何况她如今有将军庇护，日后的日子自然不会难过。”穆娥过来揽住我的肩膀，说道。 “将军？”夜莺眼睛往上一挑，道，“穆娥，你难道不知道这军中男男女女对将军的传言？你还信他看上了阿凝？” “什么传言？”我颇为好奇的问道。 “这军妓里面什么样子的没有？再加上以谢将军的地位权利，他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可谁见过他近了女色？这对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来说，一点都不正常。除非……他身体本就有些问题，也就是传言中的，不举。” 不举二字，让我稍稍一愣。等我明白其中意味，脸红的更加厉害，不由道，“夜莺姐姐，你说话怎的这般……” “来了这军营，就该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这些话就让你害臊成这样？怪不得你和穆娥能聊到一块去！”夜莺嗤笑一声，重新闭上了眼。 穆娥将我拉到一边，道，“阿凝，你不要将夜莺的话放在心上。她有她的活法，你可千万不要听她的去杀什么人。这军营里的人，倘若是你我能杀的，我们也不至于在这里了。眼下，你得记着你和我说的，好好活下去，可记住了？将军一事，多是传言，我倒是觉得将军越是不近女色，但让你从他的营帐中出来，便更显得难能可贵，兴许，将军真能护住你也不一定。” 穆娥并不知道我的身份，而谢筠却知道。因着我特殊的身份，我只觉得谢筠他既不会保我，也不会害我。只会任我在这军营里自身自灭，我的生死本就与他无关。 可我并不能就此放弃，谢筠如今是我唯一的希望。但现在穆娥对我说了，我也不好倔强的与她反驳，只想着私下再找夜莺说一说。 大部队又赶了两日两夜的路，将士们都筋疲力尽，终于又在一处停下来歇息整顿。 我们又被集合在了一个营帐中，我看到夜莺被叫了出去，兴许是那个张副将需要她了。我与穆娥说在营帐中烦闷，便出去透透气，实在是在外面等着夜莺过来。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我瞧见夜莺身姿摇曳的走了过来，衣襟半开，依旧能看到里面的春光。看她脖子间瘀红甚多，便能猜想她方才经历了什么。 “夜莺姐姐……”我走了过去，塞给她一个热馒头，道，“这是我晚上的饭，特意给你留的。” 夜莺瞥了一眼我手中的馒头，道，“方才我已经吃了热的饭菜，这个你留着自个儿吃吧。” 夜莺绕过我要走，我赶忙道，“夜莺姐姐，我上次与你说的事情是认真的，还请夜莺姐姐提一个交换的条件。” 夜莺顿了一下，道，“我知你是认真的，但我却不是认真的，因为我知道，你根本办不到。” “我可以！无论什么，我都可以，夜莺姐姐，你说出来就行。” 夜莺打量了我几下，然后道，“当真都可以？我说的可是杀人哦，杀一个身材强壮的男人，你办得到吗？” “杀谁？如果是谢将军，那我办不到。” 夜莺哈哈笑了起来，捏了一下我的脸蛋，道，“傻丫头，我怎么会让你去杀谢将军？到时候你杀不了，还会连累我。何况谢将军这么英明帅气的人，我还舍不得呢，留着远远的看着也是好的。” “那，你说要杀的是谁？” “关副将！” “关副将？” “不错！这个男人是第一个夺了我处子之身的人，他像禽兽一般的对待我，让我十分恶心，所以我想让他死。” 我有点搞不懂夜莺，明明她不在意自己的身子，不在意和多少男人发生关系，可她却痛恨着那个第一次占有她的男人。 “看来是办不到，好了，我回去歇着了，明儿个又得赶路呢！”许是见我半晌不说话，夜莺便以为我对这件事直接办不到了。 “我可以尽力，但我需要一些时间。”我实话实说道，“毕竟上次他的左眼被我刺瞎，他对我也怀恨在心，我想要接近他也不那么容易。” 夜莺惊道，“他的左眼是被你刺瞎的？我怎么听说那晚是个大有来头的女人刺伤了……阿凝，果然，我没有看错你。你与我们那些人都是不一样的。你是个官家小姐对不对？” 夜莺提到了让我极为羞耻的事情，我抿了抿唇，道，“既然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方，定然已经不是什么官家小姐了。我现在与夜莺姐姐一样，只是想在这里好好的活下去。” 夜莺点点头，随后道，“既然关副将的眼睛是你刺瞎的，那你也算是替我惩罚他了。至于他的死，我可以给你时间。在这之前，我还可以教你怎么去勾引男人。” 我喜道，“真的吗？你愿意教我了？” 夜莺挑起我的下巴，打量着我的脸，道，“阿凝，你信我的话，你稍加练习，你吸引男人的本事可以超越我们任何一个人。你啊，长了一张让女人嫉妒，让男人爱慕的脸。” “有吗？” 夜莺拉着我到一盆水跟前，让我朝里面看过去。她道，“你看你有天生勾人的桃花眼，樱唇，小巧细致的瓜子脸，引人想要一握的美人尖。啧啧，简直就是人间尤物啊！连我一个女人看了，都觉得美。” 我被夜莺夸得不好意思，但看着水中的自己，想起来爹爹时常感叹，我长了这样一张脸，却偏偏看上的是九王爷。若不然，送到宫中，定然会被皇上宠爱，至少也能成为贵妃。我当时总是笑爹爹异想天开，我才不要去宫中，与那么多女人抢一个男人呢！ 而如今，我却到了这样一个许多男人欺负一个女人的地方。不可谓不讽刺！ 接下来的几日，我便与夜莺走的近些，她手把手的教我该如何走路，该用何种语气说话，该用何种神色看不同的男人和女人。夜莺让我十分钦佩，仿佛她骨子里带着妩媚，那是她与生俱来的能力。只要她稍微勾一勾手指头，男人瞧见了就会自发的靠近，甘愿为她赴汤蹈火。 过了将近十日，大部队在一处安营扎寨，看样子，像是要在这里多留一段时日。 我又要与夜莺找个人少的地方去学习，却被穆娥拉到了一边。 “娥姐姐找我有事？” “阿凝，你这些日子都跟着夜莺做什么？” 我道，“不过是干活的时候，与夜莺姐姐一起罢了，娥姐姐不必多想。” “你还要瞒我？你可是在跟着夜莺学习勾引男人的法子？” 我不语，便是默认了。 穆娥劝道，“阿凝，你与我们不同，我总觉得你可以比我们过得好，甚至离开这里。你莫要自甘堕落！” 我笑了一下，心底无尽的凄凉，道，“娥姐姐，你看错我了，我不会比你们过得好，何况我也有我不得不学的理由。娥姐姐，我知你是担心我，但请娥姐姐放心，我不是要自甘堕落，而是要有一种自我保护的能力。” 穆娥叹息一声道，“你既然心意已决，我也不好劝你，但愿你所做之事日后不会后悔。” “娥姐姐，我早已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第10章 你是我的妻 我从夜莺那里得知，大部队的确是要在这里直接停下了。谢筠是赶过来抵御外敌的，因为幕国一直对我大晋国虎视眈眈，他们趁着谢筠班师回朝之际，又杀了个回马枪，攻陷了边境的一座小城，邺城。谢筠他们抵达之时，那座小城已经被幕国军队占领，守城的将士官员全部都被杀死，据说人头还悬挂在城楼之上。而我们此时所在的位置是距离那座小城五里外的地方。 我知道，谢筠是在盘算着，如何一步攻城，将小城再夺回来。 傍晚时分，我们替那些将士烧好晚饭，将士们排着队打饭。 “谢将军这会子不吃吗？”我时不时的瞥向谢筠的帐篷，问来打饭的将士道。 “将军在于几位副将议事，此时不得空吃饭。” 我转头看了一眼夜莺，然后道，“那怎么行？你们都是行军打仗的人，这不吃饭可不行！” “你这小娘子倒是体贴咱们，是不是看上咱们将军啦？”将士的调笑，引起后面一群人的大笑。 “是又怎么样？我们这些人，包括你们这些人的命可都攥在将军手里呢！懒得与你们多说，我去给将军送饭去。” 说罢，我便把专门给谢筠准备的饭菜端了起来。绕过那些将士的时候，我的脸已经通红。跟着夜莺学了些时日，要在那群男人之间表现的不怯场，无论何种姿态都要如行云流水一般也不是件易事，我还得多加练习。 我将饭菜端到了谢筠的营帐跟前，守在帐外的将士将我拦住，“站住，将军正在议事，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我忙举了一下手中的饭菜，道，“这位将士，我是给谢将军他们送晚饭的。将军议事那么久了，想必也饿了。” “不行！”将士冷肃的将我挡住，“将军有令，没有将军的传召，谁也不能进去打扰。速速离开！” 见那将士这般，我只好转身。 “等等！”身后突然有人说话，让我停住。 说话的人正是谢筠，我全身一僵，转过身，问道，“谢将军有什么吩咐？谢将军可是饿了？” “换身衣裳，随本将去个地方。” “嗳？” “没有衣裳？你们想办法给她去弄一件，要得体些的。”谢筠吩咐一旁的将士。 “是，将军！” 那将士领命离开，我还没搞清楚谢筠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就看他看了一眼我手中的饭菜，道，“既然是给本将吃的，还不端进来？” 我稍一愣，赶忙道，“是，将军！” 我端着饭菜走了进去，见到里面几位副将还站在沙盘跟前，见我进去都朝我看了过来。这其中还包括关副将。 “好了，一切依照计划行事，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 那些人都退了出去，我将饭菜案几之上，又将碗筷递给了谢筠。我退到一边，默默的等着他。没过多久，一个将士走进来，手中拿了一件鹅黄的短衫和裙子。 “换上吧！”谢筠眼眸微微一抬，便又继续吃着自己的饭菜。 “是。”接过衣服，我便要走出营帐，又听谢筠头也不抬的说道，“就在此处换吧。” “啊？” “去屏风之后。” “哦！” 谢筠已经开口，我只好拿着衣服去了屏风之后。踮起脚，还能看到谢筠背对着我坐着。他应该不会转头偷看吧？ 我有些颤悠的将衣服脱了下来，又迅速换上。等我从屏风后出来的时候，见谢筠已经起身。 我走过去收拾碗筷的时候，看到谢筠走到一边从箱子里拿出一件绣金线的黑袍。 谢筠当着我的面，直接将自己的铠甲脱下，只剩了白色的中衣。我赶紧垂头，将碗筷收拾妥当。等我抬起头，将碗筷盘子端起来要离开的时候，却见谢筠已经换上了衣服，五官俊朗，自有一股英气在眉宇之间。 “东西放下，自有人来收拾。”谢筠径自走到我跟前，直接将我手中收拾的盘子又重新端着放回了案几上。 “嗯？” “过来！”谢筠站在原地朝我招手，我便只能走近一步。就看谢筠再凑近些，突然双手环向我的脖子。我本能的想要后退，可又知道这是和谢筠亲近的机会，我不能躲。 等到谢筠收回手的时候，才看到我脖子上戴了一串珍珠项链。 “将军，这似乎不大妥当。” “你随我来！”谢筠并没有理会我的话。 我便只能跟上了谢筠的步伐，等到走出了军营，却看外边已经有一辆马车已经在那等着我们了。而那马车之后，还放置了不少东西，像是丝绸之类的。 “将军！”前面牵着马的将士也换上了平日里小厮的衣裳。 “从现在开始，我是上官老板。” “是，将，上官老板。” 我有些不明所以，便随着谢筠坐上了马车。可当我一坐上去，便一下子明白了过来。我想起夜莺教我的，便刻意浮现出了一味笑意。这笑意虽然刻意，但让谢筠看过来，却又那么自然。 “你明白我找你的用意了？”谢筠果真问道。 我道，“上官老板是从京城来的做丝绸生意的么？” 一句话，谢筠的眼中便有了些许赞赏之意。 马车开始前行，我靠在马车上，思量着该如何的勾引谢筠又显得不那么刻意。谢筠不近女色，要么如同传言的果真是有些方面有问题，又或者他对着实不太感兴趣，但只要是后者，按照夜莺的话来说，这世上便没有不爱吃鱼的猫，只有可不可口的鱼。 当我还在思量的时候，我察觉到谢筠的眼神正放在我身上。我有些拘束的动了一下，随后道，“上官老板可是有什么吩咐？”我的话音一落，马车突然剧烈的颠簸了一下，我措手不及，身子随着马车倾斜到一边，而此时谢筠伸手一捞，将我一把捞入怀中，在我耳畔轻言道，“从此刻开始，你便是我的妻。” 风光潋滟间，我竟一时将他的话当了真，以至于我愣在原地片刻不知该如何言语。 马车终于平缓下来，他松开手，我这才回过神来，道，“妾身知道老爷的意思。” “我们要去的是邺城，届时你的言行举止拿出你在温家的姿态便可，不必刻意。这一点，对你来说，不算难吧？” 我点头。 谢筠之所以选了我，是因为我是宰相府的千金。他打扮的是个富贵老爷，带着的自然也是个颇有姿色和仪态的妻妾。在整个军营中，我的确比较符合他的要求。 赶了半天的路程，我见马车外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去，而我们也终于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到了城门口。 刚一到门口，就被守城的将士给拦住。 “站住，你们是何人？” 我和谢筠还安坐在马车内，只听马车外的小厮道，“我们是做丝绸生意的，刚进了一批货从京城而来，准备拿到邺城来售卖的，还请军爷行个方便。这是些茶水钱，还请军爷笑纳。” “嗯。不过我们将军有令，凡是进城者都得一一查明。马车上的人下来再说！” “这位军爷，我们老爷…;…;” “阿时，我们下来就是。”谢筠握住我的手，掀开了车帘。 “老爷，夫人…;…;”阿时很恭敬的朝我们颔首。 谢筠先下了马车，随后又扶着我下来。那守城的将士看我们打扮谈吐都有些不凡，眼神便有些变化。 “这位军爷也是职责所在，他要看什么，要问什么，便随他去。”谢筠一手背在身后，一边道。 “是，老爷。” 那守城的将士便在我们马车上看了看，他们能看到的不过只是一些丝绸布料而已。 随后那将士过来盘问道，“你们是哪里人士？” “晋国江城人。” “怎么会想到到这里来？” “这里已是边境，贸易往来极为频繁，是以我来看看这边的生意可好做，便带了些丝绸过来。”谢筠答得十分坦然，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那将士道，“你可知这里如今已是幕国的？” 谢筠道，“我只是商人，并不关心这些。若是能赚钱，我便下次还过来，若是不能，怕是下次便不会再来了。” 那将士嘲笑道，“晋国的人都这般不爱国，怪不得你们会败。” 我见阿时似是有些军人血气，按捺不住，我赶忙挡在他前头咳嗽了一声，道，“老爷，我们何时才能进城？妾身觉得身子极为不舒服。” 我语气娇弱的说道，加上这些时日舟车劳顿，我本就身子十分不适，这份娇弱倒是不用装。只是我在说话的时候，眼神还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那守城的将士。 “让美娇娘受委屈了。这一路来怕是十分辛苦吧？”那将士果真变得殷勤些。 “她一向有些娇生惯养，我若不带她，她便要恼我。但带了，她便水土不服，实在让人烦恼。”谢筠表现出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这美娇娘细皮嫩肉的，哪受过这样的苦。我看你们也都是正经商人，快些进城，找个客栈落脚休息吧。” “多谢军爷！”谢筠说着，便揽着我的肩，就要重新回马车，可我无意间一抬头，看向城门之上，便吓得惊呼了一声。 第11章 你这般样子，我更习惯 那城门之上悬挂的是一颗颗的人头，我虽然已经从夜莺那里知道这件事情，但当时也不过是听了一下。而此时亲眼看到那可怖的情形，不免被吓住。 “没事，别怕，有我在呢！”谢筠迅速将我揽住，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背，柔声道。那样子，还真是一个十分疼爱妻子的男人。 那将士看到我这个反应，又仰头看了看，得意道，“小娘子不必害怕，这城头上的人头只会多不会少。若是真害怕低着头走路便是。” 饶是我一个女儿家，其实不太将家国大事摆在心中。可此时在这边陲小城，让一个异族人这般嘲笑，心中也很愤慨。 我便娇滴滴的说道，“倘若害怕就低着头走路，那晚上，街上可就没有行走之人了。老爷，你何时带着妾身去幕国看看，那晚上定然十分清冷是不是？反正妾身是不敢晚上出门的。” 我此番说的有些懵懂，那将士煞白了脸，想发作，却听谢筠道，“我的夫人没见过什么世面，妇道人家而已，难免胆小，还请军爷不要生气。日后若有机会带夫人去幕国，定然能让她看到并非她想得那般样子。” 谢筠明显是在替我圆场，可又没有替幕国说话，到底去了幕国看到是个什么样子，又有谁知道？ “好了好了，你们赶紧过去吧。再晚些时候，这城门可就关了。”将士不满的摆了摆手。 “多谢军爷。” 谢筠扶着我又上了马车，阿时赶着马进了城。 刚一进去，就听到阿时在马车前不满的说道，“这些人真是岂有此理，将军，到时攻城，我一定要杀光他们。他们不过是趁着将军凯旋而归再杀回来，明明那时候邺城守卫并不多。” “阿时，你小声些，免不了街上还有他们的耳目。”谢筠只是语气淡淡，仿似对方才的事情并没有生气。 “是，老爷！” 我们在一家客栈门口停下，做戏要做全套，是以阿时给我和谢筠只订了一间客房。阿时牵着马去后院喂些草料。 我走在谢筠前头，推门进了屋。感觉不需要再端着架子装下去，便轻松了些。谢筠进去，似是也有些累了，便直接靠在了床上，双臂枕头。 我看了看他，虽然也有些累，但还是道，“老爷可有什么吩咐？可要妾身去给老爷叫些饭菜，然后打好洗澡水？” 谢筠转眼看我，道，“让你一个温家大小姐做这些粗活，可有委屈你？” 谢筠语带讽刺。可他偏偏提到温家，就是直接戳到我的痛处。我心中一疼，原先的那些伪装似乎可以被他一句话击碎。我的确是温家的嫡女，那样的神情，那样谄媚的话，那些粗活累活，本就与我无关。可如今，我又有什么办法。谢筠说的我感觉自己是如此低下。 “生气了？”谢筠见我半晌不说话，又问道，“知道生气，那方才竟然不考虑后果在那乱说话？” 原来他是嫌我在城门口多说了几句，是觉得我这样说，会让将士起疑，给他们带来麻烦，所以他隐忍了一段时间，到了这里，便故意这般来讽刺我。 真是个小气的男人。 我情绪已经调整了一些，便回道，“原来是老爷觉得我说多了。可老爷的身份能忍，我这个小女子却不能忍，若是要怪，就怪我不如老爷你心胸宽广。我与阿时是老爷选错了人。” “哈哈……”谢筠突然直接起身，爽朗笑了几声，道，“还是这般样子，我看着习惯些。你说的那些活阿时都会去做的，让我的夫人亲自去做，未免不合适。” 我轻声一应，这会子他似乎又不想惩罚我了。 “你过来。”谢筠朝我招手。 我便走了过去。谢筠拍了拍身边的床板，道，“坐下！” 我便坐了下来，却看谢筠将我的双肩一扶，直接按着我躺在了床上。愣神间，他垂下来的发丝滑过我的脸颊，让我有些酥痒。 “老爷，你这是要……” 谢筠看着我，嘴角一弯，一只手撑在床上，一只手还在我的肩头。他道，“我有件事一直想问你。” “老爷请说。”我全身僵硬，不敢动弹。夜莺教我的，此时应该主动出击，可教的与实际要做的的确是不一样。看来，短时间内让我攻克谢筠这个堡垒，与我而言也不是一件易事。 “当日你刺瞎了关副将的一只眼，我想知道，你可有从了他？” 我没想到谢筠竟然会问起这个问题，但还是如实答道，“妾身若是从了他，他的那只眼也不至于瞎，如今他也不至于恨妾身入骨。” 谢筠抿嘴点头，道，“说的也有理。好，你的身子，暂且给我留着吧。” “什么？” 谢筠只是一笑，门外出现阿时的声音，“老爷，夫人，饭菜已经备好了。” 谢筠起身下了床，我心底暗自舒了一口气。他说的，我的身子留给他是什么意思？ 谢筠出去开门的时候，我也起身，稍稍整理了一下。 “我来吧。”我走过去，将阿时手中的饭菜接过来，一样一样的摆在了桌子上。 阿时朝外看了看，然后小声对谢筠道，“老爷，我方才与掌柜的和伙计的聊了一下，这几日陆陆续续的都有幕国的将士进城，恐怕人并不少。而且进出城的盘查越来越严，估计是担心像我们这样的人进来，也担心城内的人出去给我们传消息。” 谢筠听罢点点头，道，“他们上次也就是在离此处不远的地方败给了我，他们卷土重来，其实意图很明显，只是为了守住这个关卡。他们进城不久，还在一直不断增添人马就是已经料到我们会前来，这点无可厚非。我们如今有一项重要的任务要完成，阿时，你先准备一下，在楼下等我。” “是！” 阿时退了下去。 “坐吧！吃完你好好歇息，不要乱走动，等我回来。” “是，老爷！” 我坐在谢筠对面，与他安静的吃完饭。谢筠很快的吃完，便起身，直接换了一套夜行衣。 “老爷此番去，不需要妾身做掩护了吗？”我其实是多此一问，但也只是刻意想表现出一点关心。 “不必，你记得莫要出去走动，若让人问起来，反倒是不好回答。” “是，妾身记下了。” “嗯！” 谢筠很快离开，我便站在窗台前，仰头望了望天空。 其实如今我很怕一人独处，在营中，有穆娥陪着我，还有夜莺。在那里，我想得是如何生存，不会想到其他。而如今，我一人在这里的时候，不免又觉得凄凉。 我自小便一直央求着爹爹带我四处走走。其实在我很小的时候，陪着爹爹去过一次幕国。只是已经太久远，我早已记不分明了。后来，我也常和姜舒幻想着如何骑马走四方。却不想，后来再也没有过机会。 我努力不让自己再去以前那些过往，温家和姜舒，所谓的九王妃的位置已经与我无关了。我深吸一口气，看着繁星天空，想起了方才谢筠对阿时说的话。 谢筠来邺城唯一的目的肯定是为了探知这边的布防，因为城内都是晋国的百姓，谢筠此仗打起来有太多束缚。他必须要保证在最小伤亡的情况下，收回邺城。然而此时，谢筠是属于被动地位的。 他说的重要的任务，我突然想到，他此去，定然是为了城防图。幕国将士对邺城不熟悉，而且一直在不断添人马，定然是为了布防。按照邺城原来的城防图来布防，是最安全和最直接的手段。 守城的官员都已经被杀了，那么城防图很大可能就是在幕国人的手里。那么谢筠和阿时，就是去偷城防图的。 我想到这里，心中便惊了一下。 谢筠还真是大胆，就单凭和阿时两个人，就要从守卫森严的幕国人手里偷回城防图，那是多么的大胆和冒险。 我在京城内，早就听多了谢筠的传言。他是如何的所向披靡，如何的英明神武，如今看来，那些传言也没夸大多少。 我正感慨的时候，突然听到院子里有些动静。然后就看到五六个将士冲了进来，掌柜的赶忙迎了过去。 “几位军爷，这个时候有何贵干？” “我们来例行检查，以防有奸细。今天可有新来的客人入住？” 掌柜的回道，“没有没有。昨日几位军爷已经检查过了，今儿个小店还是这样。” “真的没有？”其中一个将士直接拉住掌柜的衣领，问道，“真的是这样吗？若是让我知道你不老实话，我马上就宰了你。” “不敢不敢。哦，我突然想起来，今儿个晚上店里来了几位新客人，是从外地来的做丝绸生意的。不过他们在城门口已经接受过盘查了，想来是没什么问题了。” “有没有什么问题不是你说了算。快，他们在哪个房间？我们要盘查一下。” “是是是，我这就带几位军爷去。就在二楼，几位军爷请。” 很快就听到了那些人上楼的脚步声，我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此时谢筠和阿时都不在，我到时要怎么和他们解释？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赶紧跑到床上躺下，但愿能蒙混过去。 “几位客官，军爷例行检查，麻烦你们开个门。”敲门声一响，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第12章 久远的名字 掌柜的声音一传来，我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说道，“我们已经睡下了，怕是不便。更何况，我们才在城门口进行过盘查，又如何有什么问题？我们可都是地地道道的商人。” 掌柜的在门外道，“军爷，我早说过了，他们就是地地道道的商人而已。” “这么早就睡下了？我才不信。就算是睡着了，也得给我从床上爬起来接受检查。”话音一落，房间的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我惊得从床上坐起来，用被子挡住了自己，脸上都是惊慌失措的表情。 那几个将士走了进来，我发现竟然还有不久前在城门口盘查我们的那个将士。 为首的将士在屋内看了看，看到了旁边堆叠的丝绸，然后看向我道，“不是说有三个人吗？怎么现在只有你一个？” 我赶紧道，“我家老爷嫌我麻烦，便带着小厮出去喝酒了。此时估计在哪个小酒馆里喝多了。我还想着该不该出去找他们，可又觉得害怕。” 为首的将士细细的打量着我，然后道，“真的只是去喝酒了？而不是去干别的事？” 我心多跳了几下，担心我自己的慌张被他们看穿。想到此，我突然就落下泪来，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道，“若是我家老爷出去喝花酒了，我又哪能管的上。你们这些男人，就是这般的不把我们放在心上。我若是和老爷吵起来，老爷直接将我扔在这地方可怎么办才好？” “队长，这小娘子先前就是我盘查的。他那老爷长得的确是一表人才，不过看起来也是个花心的。这小娘子独守空房已是很难过，咱就不要再为难她了，看着怪可怜的。” “你可不能被女色所迷惑。我们已经得到情报，晋国的军队已经驻扎在五里外的地方了。这种时候，一定要谨防他们潜入进来。” 那将士看了看我，道，“你看她像是晋国的奸细么？这方圆的地方哪还有什么女人？若论军营能找出的女人，也不过是些军妓而已。那些军妓是什么样的人，岂能和眼前这细皮嫩肉的小娘子相比？队长，你可真是想多了。” 为首的将士又仔细端详了我一下，道，“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他们要潜入进来，也没法找到这样的女人。你当真当时已经详细盘查清楚了？” “清楚，清楚的很。队长……”那将士突然就附首过去，在那人耳边不知道小声说了些什么。那人听完，又看了看我，随后点头，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 我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只听那队长吩咐道，“掌柜的，你带着我这几个兄弟再去别的客房盘查一下。我这里还有几个问题要询问一下。” 掌柜的道，“这恐怕……” 队长眼一横，道，“怎么，你想违抗我的命令不是？我随时可以给你安上一个通敌的罪名，你可知道？你这客栈是不想开了，还是你觉得你活够了？” “不敢不敢。几位军爷这边请。” 等到屋里的几个将士和掌柜的退下，里面还剩了我见过的那个将士还有队长。 那将士将门关上，靠在了门边。 我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几位，几位军爷还有什么事吗？” 那队长朝我走近两步，道，“长夜漫漫，既然你的老爷留下你自己去喝花酒了，不如让我们俩留下来陪陪你可好？这样一来，小娘子就不必觉得害怕了。” 这两人果然起了歹心，我赶忙道，“不，不必了。我其实很累了，想好好睡一觉。二位军爷公务繁忙，我就不多留二位了。” “我们可都是会怜香惜玉的，把你一人独留在这里多有不忍。就让我们陪陪你吧。”那队长说完，便急不可耐的直接向我扑了过来。 我吓得立刻躲在了床角，可是到了床角却已经没有可躲的地方了。 “小娘子不必躲了，不如不要你的老爷，直接留在这里陪咱们军爷吧。”队长说完，直接将我的被子一把掀开。 “啊！”我吓得叫了起来。 “原来小娘子是在骗我们，哪有人穿这么整齐的在睡觉？” “你，你不要过来。我老爷很厉害的，他不会让我受委屈的。”我知道这些话一点用都没有，这里是他们的地盘。可我此时说这些，也不过是在拖延时间，希望谢筠能及时赶回来。 “你的老爷不管你自己喝花酒，还不让你受委屈？跟着军爷我，才不会让你受委屈。”那队长说完，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我的身子被他拉过去，他就直接将我压在了身下。 “你放开我，放开我。”我开始胡乱的拍打着他。有几下还直接打在了他的脸上。 “晋国的女人都这么烈性？”那队长一只手直接将我的双手抓住，我便不好动弹。我不禁想，怎么天底下的男人都这般。难道，只有我爱慕的姜舒才是一位翩翩公子吗？ 眼看着那队长的手已经伸过来要撕扯我的衣物，此时突然听到砰的一声，有人踹开了门。 “哪个混蛋竟然敢……”守在门边的将士刚吼了半句，立刻停了下来，然后跪了下去，“小的见过殿下。” 骑在我身上的队长转头一看，吓得立刻从床上爬下去，跪在了来人跟前，“末将见过殿下。” 殿下？ 我抓紧了自己的衣领，朝来人看过去。只见眼前的男子朱唇瑶鼻，五官俊逸恍若清玉，一身紫金华服，袍摆有孔雀翎羽，稍稍一动，便是流光溢彩。 “我让你们来例行检查，不是让你们来欺负良家妇女的。赶紧滚去找你们将军领罚吧。” “是是是！”两个将士战战兢兢的跑了出去。 我依旧拉紧衣领坐在床上，有些颤悠的看向眼前的这个男人。 “姑娘，你可还好？是我们的人让你见笑了。” “他们是畜生。”我毫不客气的说道，“你们都不管吗？” “是我们管教不周，军法不严，请姑娘莫要生气。在这里，我替他们向你赔罪了。” 眼前这人说话倒还客气，虽然不知道这所谓的殿下是何人，但必然身份显赫，能这般对我客气的说话，实属不易，也让我的防备少了许多。 “不必了。我爱恨分明，这件事也不是你的错。何况也是你及时出现救了我，在此多谢你了。” “姑娘豁达。不过这个时候，为何姑娘会独自一人在此处留宿？” 果然幕国人还是对我不放心，我道，“我是随老爷过来做丝绸生意的。老爷带着小厮去喝酒去了，我因为累，便在这里先歇下了。这位公子，男女共处一室多有不便，若是让我加老爷看到，便更为不妥。在这里，我就不留公子，还请公子慢走。” 男子浅浅一笑，朝我拱手作揖，道，“是我考虑不周，这就告退。姑娘请早些歇息。” 男子没有多留，便转身离开，到了门口之时，却突然转身问道，“姑娘方才说是随着你家老爷来此处做生意的。敢问姑娘，以前可曾来过此地，亦或者去过我们幕国？” 我心中咯噔一下，我的确是去过一次，那时候年纪尚幼，连我自己也记得不大清楚了。这人怎么会突然问，难道他当初见过我？可我如今与当初长相也多有差别，岂是一般人能认出的？ 我道，“公子许是认错人了，我从来来过此地。若不是老爷执意来这里看看，恐怕我这辈子都不会到这么远的地方。” “原来如此。那我就告辞了。” 男子转身刚离开，就有人破窗而入。我以为是那几个将士对我不死心，一看，却是穿着夜行衣的谢筠。 “谢筠，你回来啦？”想是因为方才的惊险事件，让我在此刻见到谢筠，竟多了我没料到的欣喜。 谢筠微微点头，走过来，一边将夜行衣换下，一边道，“你方才可是经历了什么事？我在来的路上，看到了一些幕国将士，像是从客栈里出来的。” 我顿了一下，想着该不该把那几个将士的事情说给他听。毕竟我于他而言不过是个军妓，这种事对他来说当是没什么所谓。想到这里，我淡然的摇头道，“他们不过是又来例行检查，好在是没什么问题，算是让我打发过去了。” 谢筠已经换上了自己的金线黑袍，视线在我旁边凌乱的被子上停留了片刻，然后道，“若是没事，方才出去之人又是何人？” “你方才就在外面？”我一听，便觉得他方才是躲在外面，那么那些将士所行他是不是也知道？为了自保，他刻意没有出现？ 谢筠道，“我来时，见你屋内有人，我当时打扮不便出来，也听了几句觉得那人对你没有恶意，索性就在外边等了片刻。” 谢筠的出现便是在那两个将士离开之后，好在他还不至于这么丧心病狂。既然谢筠提到了那个男子，那些人喊他殿下，说不定于谢筠还有用处，我忙道，“那人似是身份显赫，我听到幕国的将士唤他殿下。” “殿下？”谢筠的眉头一蹙，随即又舒展开来，道，“在整个幕国又有几个殿下？那人便是幕国的太子，陆慕白。” 陆慕白？那是个多么久远的名字，我曾经似是听到过。又或者，见到过。 第13章 君子 “你认识他？”见我不说话，谢筠问我。 我摇摇头，道，“我又怎么会认识幕国的太子呢？” “温丞相素来与幕国太子交好，你竟然不识得他？”谢筠的语气有些怪异，带着些许嘲讽之意。 他说爹与幕国太子私交甚好？我只是知道爹爹的确出使过幕国，可这之后，爹就再没有踏足过幕国，又怎么会和陆慕白私交甚好呢？ “你什么意思？”我反问道。 “看来有些事情你被蒙在鼓里，不如你改日见到了这位太子，再问问清楚。兴许，你还能知道你爹死得并不冤枉。” 谢筠主动提及了爹的死，我立刻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这个和我爹的死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你说这陆慕白和我爹的死有关吗？” “你的问题有点多，但我什么都不想回答你。你记着如今的身份即可。”谢筠表情隐隐有些不悦。 爹爹的事情急不得，听谢筠的口气，他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如今我唯有亲近他，方能知道有关爹爹的事情。想到此，我便又扬起了微微的笑意，语带关心道，“老爷，今晚的任务完成了吗？” 谢筠摇头，“他们早有防备，我们并未成功。不仅如此，我们还惊动了那边的守卫。我担心这之后在邺城的处境会更加的难办。” 谢筠说这些话时，眉头微蹙，想来的确是比较棘手。 “不如老爷明日再想办法吧，今夜天色已晚，老爷早些歇息。” “嗯。”谢筠只应了一声，却并未有所动作。 我大着胆子，按着夜莺教的，走上前，小手触到了谢筠的腰带。我胆怯的抬头看了看谢筠的神情，见他依旧没有动弹，便大着胆子，将他的腰带解了下来，那黑袍便松开来。我伸手到了他的衣襟，准备将他的外袍脱下来，手突然被谢筠一握，将我吓了一跳。 “老爷！” “你先歇息吧，不必管我。” “老爷，你还有事吗？” “去歇着吧。你的身子不过是在那留着，何必急于一时？” 谢筠说的脸一红，好像我有多么的急不可耐似的。反正我也只是想亲近与他，并非让他真的对我做出什么。今晚并不是个好时机，谢筠如此说了，我便如此做了。 我到了床边，便直接和衣躺下，也不管谢筠到底要做什么。因为路途劳累，我躺下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等着第二日有阳光照射进来，刺进我的眼时，我有些困顿的睁开了眼睛。一揉眼，看到谢筠正坐在桌边，手里捧着一杯茶。 他是何时醒的？还是一晚上没睡？ 我瞧了瞧床边，好像没有他上来睡觉的痕迹。他这是当了一回君子？ “醒了便赶紧起来，我带你去街上走走如何？”谢筠依旧捧着茶杯，却没有看我。 “是，老爷。妾身睡得迟了，还请老爷勿要责怪。”我一边起床一边说道。 “尽不学好！” “老爷你说什么？” “你自己洗漱，我在楼下等你。”谢筠说着，便将茶盏搁下，径自出了门。 大早上就有些莫名其妙！ 我梳洗打扮了一番，便到了楼下。谢筠便领着我一同出了客栈，阿时跟在我们身后。 这邺城虽然已经被幕国军队占领，但街上依旧一片繁华，倒是看不到丝毫疮痍。 我看着旁边的一家包子铺，不免饥肠辘辘起来。 “进去。”谢筠举步进了包子铺，我便赶紧跟了进去。 点了两盘包子，我便有些不客气的吃了起来。 正吃着，便听到旁边的一桌人在聊着。 “你听说了吗？今天是方老爷六十大寿，届时连幕国的将军都要过去祝贺。” “这方老爷有这么大的面子？竟然能请得动幕国的将军？难道传言是真的？” “可不是么？听说就是这方老爷偷了城防图献给了幕国的将军，同时还资助了他们不小的一笔军费呢！这方老爷这么做，还不是为了自己考虑，如今这邺城大大小小的铺子，哪个不得看他点脸色卖东西？” “咱俩这话可得小声点，若是被那些巡逻的侍卫听见，可就完蛋了。” “如今啊，我们就是爹不疼娘不爱，好好的就被幕国占领了，咱们自己的皇上兴许不管我们了。” “我怎么听说谢将军已经带了军马过来了？” “这都是传言。谢将军若是来了，难道还不攻城？以谢将军所向披靡，这些将士哪是他的对手。我看啊，不过是有些人传出来，自我安慰罢了。” “说的也是，咱们啊，就是小老百姓，还是过好自己的日子吧。这天下再易主，也易不到我们头上来，我们管好自己一日三餐就足够了。” “老哥你说得对啊！” 那两人说着，便已经吃完，离开了包子铺。 他们刚走，谢筠便低声对我道，“吃了这么多包子，便需要做些事情了。” 我一听差点没被一口包子给噎住。 “老爷，你想让妾身做什么？”吃个包子也要有所付出，我心里不免白了一眼谢筠。 “听闻温家的大小姐才色皆是京城一绝，你身为温家的二小姐，自然也查不到哪里去。” “还请老爷明示。” “我会想办法让你进入方府，你用尽办法接近幕国的将军，将城防图的所在地套出来。若是能自己得手便更好，若是不能得手，便让我来。你且放心，我一定会接应你。” “妾身若是帮了老爷，妾身可有什么好处？” “好处？你且说说看。” 我原本很想让他告诉我有关我爹的任何事情，可我转念一想，此时若是太刻意，便让他知道了我的目的。谢筠对我温家到底是何种态度，我现在尚不明确，也不敢保证他与我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不如此事再伺机而动。 想到此，我便道，“还请老爷回去之后，可以善待我的姐姐，让她少受些欺负。” “你指的是何人？” “穆娥！” “穆娥？” 见谢筠一脸迷茫，阿时便在他耳边小声的提醒了一下。谢筠这才道，“这人我并不认得，既然你提出来了，我会给她些关照。只是我以为，你要我做的应当是别的事情。” “老爷以为是何事？” 谢筠却没有回我，而是对阿时道，“你去细细打探一下，今晚方府的情况，找个机会将她安插进去。” “是，老爷！” 阿时快速的离开，我便跟在谢筠身后又在街上走了走。许是因为昨夜谢筠打草惊蛇的缘故，今日白天巡逻的将士好像更多了。 谢筠领着我去了一家胭脂水粉店，道，“看看可有什么喜欢的，随便挑一跳。我带你出来，总要给你买些什么的。” 一旁的掌柜的赶忙过来道，“这位老爷还真是疼夫人啊，咱们店的胭脂水粉可都是上好的，这城里的姑娘都爱来我们这边买。夫人，你看看可有钟意的。” “好！” 这里的胭脂水粉虽然看起来不错，但相比京城来说那可是差远了。以前不是我拉着娘，就是我拉着温凝一同陪我去。每每都是温凝买了许多回去，可偏偏我却挑了一盒两盒最素的回去。温凝还笑话我再这般不知道打扮，当心九王爷瞧不上我了。 我不禁失笑。 “怎么笑起来了？”谢筠站在一边淡淡问道。 “没事。挑花了眼，竟是不知道选哪个了。” 掌柜的许是担心我拿不定主意，立刻又道，“夫人可被错过了这么好的东西，这些胭脂水粉，可是连暖香阁的舞姬们都来买的。这不，他们今晚要去给方老爷跳舞助兴，昨儿个在我这买了好些回去呢！夫人若是涂了我店里的胭脂水粉啊，保证你的老爷不会多看别的女人一眼。” 那掌柜的一说，我突然想到什么，手便立刻伸向了一盒胭脂。拿起来时，看到谢筠也正好看着我，眼神里似是有些心照不宣。 他的确与我想到了一起。 “掌柜的，这暖香阁怎么走？我还想带我家老爷去见识见识。这有了比较，我家老爷就不敢再多看别的女人一眼了，也能证明掌柜的你的胭脂水粉确实很好。” 那掌柜的道，“这出门到下一个路口左转，走些时候，就能看到了。那暖香阁大得很，你们二位不会瞧不见的。” “多谢掌柜的。老爷，请付账吧。”我看着谢筠俏皮的一笑。 等我们二人出了这铺子，便看到阿时气喘吁吁的跑过来，然后道，“老爷，都打听清楚了，我觉得有个地方很好安插夫人进去。” 我嘴角一扬，和谢筠不理会阿时的话，径自往前。 “老爷，夫人，你们怎么不听小的把话说完啊？” “阿时，你说的可是暖香阁？”我忍不住回头对阿时说道。 “夫人怎么知道？” “就是知道喽！” 第14章 怎么让我放心？ “阿时，其实有件事我想求你来着。”走到一半，我突然对阿时道。 “夫人有话请讲。” 我看了一眼谢筠，又看向阿时道，“阿时，你能不能把衣服脱了？” 阿时赶忙捂住自己的胸口，道，“夫人你想做什么？此时老爷还在呢？” 谢筠在一旁忍俊不禁，竟然难得的有了笑意。这座冰山，我还以为他就几个表情呢！ “你想不想我帮着你家老爷把事办了？” 阿时点头。 “想就把衣服脱了，走走走，脱衣服去。” “老爷……”阿时朝谢筠投去求救的目光。可谢筠似是已经猜到了我的的目的，便站在一旁什么也没说，当是默认了。 军令不可违，阿时只好被我拉着进了一个无人之处换了衣裳。不免玩心一起，我还给阿时稍稍的打扮了一番。当看到阿时的样子的时候，我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再看我自己，一副男子打扮，颇为满意。 “阿时，你自己想办法混进方府，好在府内与夫人接应。”谢筠看到阿时的样子倒是比我淡定些。 阿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但还是领命离开了。 等到阿时一走，我便对谢筠道，“想笑就笑，可别憋着，当心憋坏了身子。” “无聊！”谢筠一拂衣袖，径自往前去了。 闷骚！ 我跟着谢筠身后到了暖香阁。一到暖香阁，便是暖玉生烟，十分好闻的香气扑面而来。我原本以为这种地方俗不可耐，可与我想的十分不同。 “二位公子里边请。”一个半老徐娘迎面而来，将我和谢筠迎了进去。 谢筠那般富贵打扮，那老鸨自然知道他并非普通公子。 “我想让你们最有名的舞姬给我跳舞，这些可够？”谢筠直接出手就是一锭金子，那老鸨当场就痴了眼。 “够够够……”老鸨一副见钱眼开的样子，直接将那金子攥在了手里，对谢筠道，“公子也是冲着玉烟来的吧。只不过不巧，晚上玉烟还得为方府贺寿，需要做些准备。恐怕替公子起舞时，不能让公子尽兴。” “我能欣赏到玉烟姑娘的舞姿便足矣，不需要许多时间。还请你带路。” “公子请，公子请！” 我跟在谢筠身后，随着那老鸨去了楼上的雅间。 不多时一名女子翩然而至，额间一朵鸢尾花极为美艳。那身子骨一看就是柔若无骨，惹得男子要为她倾心。而那张脸，似乎带着天然的魅惑，怪不得能成为暖香阁的头牌。 “公子想看妾身跳什么舞？”玉烟一开口，身为女人的我，都觉得全身都酥了。 “跳你最拿手的。” “可妾身什么都拿手，这倒是让妾身为难了。” “那便随便一舞，我看着开心便罢。” “是，公子。” 其实谢筠说温家的大小姐温蓁才色一绝，这色，我不敢自居，可是若论才，琴棋书画，没有我所不能精通的。而这吴，我更是得了娘的亲传。谢筠此番来暖香阁的目的有二，其一是我要替代舞姬里面的一个人，在暖香阁动手更容易。其二，他定然是让我临时抱佛脚，学一学这些舞姬的舞。可他并不知道，跳舞于我而言，其实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那玉烟的舞姿的确堪称一绝，可我却觉得过于夸张。待玉烟一舞结束，谢筠便在那鼓掌，夸赞道，“玉烟姑娘的舞姿果真是名不虚传。” “公子谬赞，妾身也觉得是遇到了知音。但妾身有事在身，还得去准备准备，不便再多陪公子，还请公子见谅。”玉烟微微福了福身子。 “如此便是可惜了。我与姑娘一见如故，原想着多聊些的。” 谢筠这话并没有多少情感，但配上谢筠这张脸，又有几个女人能招架得住？ 玉烟一听，忙道，“公子不如这样，妾身将事情先去处理好。妾身让人准备一些茶水糕点给公子享用，等妾身忙完定然再和公子来叙叙，公子觉得可好？” “如此甚好。但愿我没有打扰到姑娘。” “公子言重了。那妾身告退。” “姑娘请便。” 等到玉烟退了下去，谢筠问我道，“她的舞姿你有几分把握？” “三分。”我谦虚道。 “三分大约也足以让你混在其中了。”谢筠说的有些无奈。 “妾身若要顶替这其中一人，便是那玉烟姑娘。若非是她，又如何能吸引道到幕国的将军？”我微微扬眉道。 “你要顶替玉烟？你有把握？” “老爷若是不信任妾身的实力，那又如何相信妾身能帮到老爷呢？” 谢筠定定的看我两眼，随后道，“好，我便信你。” 那玉烟大约是没见到这么俊美的公子，加上出手又是阔绰，还表现的君子风范，自然会对谢筠刮目相看。过了一个时辰，那玉烟便又回了雅间。 “让公子久等了，妾身特意命人带来了酒菜，还请公子见谅。”玉烟摇曳身姿而来的时候，带来了一阵香气。 “能与姑娘有幸相识，是我的荣幸，又怎么会责怪姑娘呢？” 玉烟走过来，为谢筠斟了一杯酒，自己也斟了一杯。她举起酒杯，对谢筠道，“但终归是让公子久等了，玉烟敬公子一杯。” “请！” 两人喝了一杯之后，玉烟便坐了下来，对谢筠道，“公子从哪里来？看着不像是本地人。” “我是外地来的，不过是做些丝绸生意。却不想邺城戒备森严，想来这边的生意也不好做。” 玉烟一听，便又给谢筠斟了一杯酒，宽慰道，“公子来的不是时候，这里正逢战乱，人心惶惶，生意的确不好做。不过公子也就当来游玩了，这生意到哪处都可以做的。” “姑娘宽慰的是。姑娘可是本地人？” 玉烟道，“妾身不过是家道中落，到了这里来投奔亲戚，不料却被亲戚卖进这暖香阁。为了生存，便只好强颜欢笑下去了。” 玉烟说到这里，不好意思的一笑，道，“妾身的身世让公子见笑了。” “姑娘这心态倒是让我心生佩服。如今姑娘在这暖香阁也是声名远播，想来日子也不太苦。” 玉烟笑道，“这一点公子倒是看透了妾身。这世人的眼光，要么觉得像我们这种人就是卖艺卖身的贱命，不值得同情。要么就一副怜悯的样子，感叹我们红颜命苦。其实，我倒是在这里十分自在，不用看男人的脸色，反倒是让他们看着我的脸色。我想买些什么，便买些什么。我想说些什么，便说些什么。你说我一个女子，能去哪里？指不定刚出去，就逢了变故，遭了横祸，我不是冤得慌？” 谢筠听罢，朗声一笑，道，“姑娘倒有几分女中豪杰的英气在。” “公子谬赞！” 我在一旁听着，对这个玉烟也有些好感。但更让我感兴趣的是谢筠的表现。谁说他不近女色，我看他就对这个玉烟很有兴趣。 时间过得很快，玉烟竟和谢筠聊了许多。这些年的经历，她又遇到了一些什么人，玉烟都和谢筠说了不少。谢筠因为是将军身份，许多事没法和玉烟说。能与她说的，怕也是谎言罢了。 “玉烟姑娘，咱们该去仿佛准备着了。”门外有人敲门，一个女子在门口说道。 “好，我这就来，你们先准备准备。”玉烟朝门外回道。 “是，姑娘！” 门口没了声音，玉烟站了起来，对谢筠道，“公子，妾身要去方府了。公子若是在邺城还多留几日，不如明日再来。妾身一定为公子多舞几曲。” “我的行程尚未确定，不过若是明日不动身，一定过来找玉烟姑娘。” “那妾身与公子就这么说定了。” 玉烟福了福身子就要走，却见谢筠突然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在玉烟的脖子上一击。玉烟便软倒在了谢筠的怀里。 谢筠将玉烟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 “赶紧换衣服。”谢筠对我道。 我点头，走过去，将玉烟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而那时谢筠也在旁边的柜子里找到了一件裙子递给我，道，“给她换上，免得有人怀疑到我们身上。” “嗯。” 我又将衣服给玉烟换上。谢筠便将玉烟抱起来，从窗户外出去，大约是将她放回了原来的屋子。 而谢筠出去的空档，我便开始对着镜子化妆。我的容貌与玉烟不同，其实我早有对策，随即便直接用面纱遮住了脸。可是玉烟她额间的鸢尾花是她的标识，我必须也要有一朵一模一样的，否则便会被识破。 等谢筠回来的时候，看到我还站在镜子前发呆，手里拿着一支沾了朱砂的笔。 “老爷，鸢尾花，我似乎画不出来。”我看向谢筠，有些无奈。 “那有何难？” 谢筠说完，便接过我手中的笔，对着我的额头开始画起来。不曾想谢筠这只手握利刃杀伐决断的手，竟然还能画画。 等到谢筠画完，我照了照镜子，竟是那般栩栩如生，和玉烟眉间的没有差别。 “老爷厉害！”我不由赞道。 “接下来就要看你的了。”谢筠将笔搁在一边，又细细看了看我的额间。 “老爷放心。” 谢筠伸手过来，触到我的脸颊，我欲要后退，却看他用手指一抹，然后对我道，“胭脂都没有涂开，还让我放心？” 我不由一囧。 “姑娘，人都已经齐了，就等姑娘了。”外面又有人催促道。 “来了。”我尽力学了玉烟的声音，然后和谢筠相识看了一眼，便学着玉烟的步态走了出去。 第15章 你认识她吗？ 因着我蒙着面纱，加上玉烟又是这里的头牌，地位不同于别人，所以也没人对我生疑，与我多说几句。我们上了一顶轿子，大约是赶往方府。 轿子在方府门口停下，我们被领着进了后院，那处有客房随我们歇息。接下来，那里就剩了我和那些舞姬们。 我尚不知能否虏获那将军的心，又担心遇到和上次客栈一样的事情。但愿谢筠能够混进来。 “玉烟姑娘，我们再将舞排一遍吧？”一个舞姬走过来对我道，我缓缓抬头，眼睛一挑，便有些威慑在里面。 那舞姬愣住，又过来一个舞姬道，“玉烟姑娘对这些舞姿可是轻车熟路，哪还需要再多排一遍，我们到时不要拖姑娘的后腿就是。走走走，我们去练去。” 舞姬只好点头，随着另一人走了出去。 我坐在桌边，还在细细回忆着当时玉烟的舞姿。我料想玉烟定然不会完全按照她那时跳给谢筠跳的那般跳，所以有一些必然还要我自己发挥。 我看了看自己的裙裳，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到了晚上，方府的家丁来喊我们做好准备，马上就要上场。我自己深呼吸了一下，已经许久不曾在人前跳舞。以前还喜欢在爹爹跟前炫耀一下，后来爹爹便让我处事低调，不需要在这京城有如何大的名声。 没多久，便轮到我们上场。 那一群舞姬先上去翩然起舞，随着轻快的节奏扭动着身躯和步子。我隐约觉得她们已经觉得有点群龙无首，因为还迟迟不见我上去，看来与玉烟给他们排的舞蹈有些不一样。 我在一旁细细观察了一下，那中间端坐了两人，一人稍显老态，是富贵老爷的打扮，定然是今天的主人，方老爷。而坐在他旁边的是一个男子，板着一张脸，年纪虽然不算大，但显得十分老成。而我今天的目标定然是他。方老爷把城防图献给了他，那么他就知道城防图在哪里。谢筠去偷城防图失败，这城防图定然被他藏在了安全的地方。 我看时间差不多，便快步跑了过去，然后水袖便挥舞了出去，那水袖不偏不倚的便朝着正中央端坐的那位幕国将军。 眉眼一挑，也只是一瞬，我便又移开，开始在原地旋转。每旋转，眼波就流转在那人身上。几番下来，我看那将军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难道是对我没有产生丝毫兴趣？ 一曲结束，那幕国的将军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我想着，看来是我高估了自己的能力，魅惑男人这种能力，我还完全没有学到夜莺的精髓。 我们被方府的人又引着到了后院，歇息片刻之后，便有轿子重新带我们回暖香阁。 我在那静静的等着，直到人已经到了门口，上了轿子，都没有任何幕国将军的音讯。没办法，我没有帮到谢筠。 轿子已经被人抬了起来，我只能想着到了暖香阁借机离开。事情远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过了片刻，轿子停了下来。有人掀开轿帘，我探出头准备下去。原以为已经到了暖香阁的门口，可当我一看，却是在一处宅院门口停下。而当我看到我宅院门口的守卫是穿着军装的将士的时候，我似乎觉得事情有了转机。 “这位军爷，这里是哪里？” “不要废话，跟我进去便是。”那将士十分不耐烦的说道。 我便只能跟了进去，那将士便将我带到了一处房间。看到墙上挂着一张弓，旁边还有一件战袍，我料想这里就是那将军的住所。 这里或许就有城防图，那将军可能还要和方老爷客套一番才会回来。我便开始在屋子里翻找起来。我从床上找到床底，然后又翻箱倒柜，结果却什么都没看到。我在疑惑着，这城防图是不是不在这屋内？当我转头的时候，突然看到这屋内的的一个略大的屏风。这一面是一副山水图，可是却好像倒印出的一些图案不太对劲。我立刻跑到屏风的背面，却看到了一副地图。 这就是城防图？我欣喜若狂。这将军明目张胆的摆在这里，是因为他不认为有人可以从这里把城防图偷走。 可是这图完全钉死在了屏风之上，我要是把它取走，恐怕走不出这宅子。 画！ 唯一的办法就是我照着这个样子，将城防图画下来。 事不宜迟，我赶紧拿了旁边的纸笔，对着这屏风上的地图画起来。越想快，却越紧张。如果我能在那个将军回来之前逃离这里，那就是最完美的了。 “殿下！”突然听到门口有人说话，我手一抖，那墨就洒在了纸上，晕染开来，便模糊了起来。 那是陆慕白的声音，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他。 “王将军还没回来？” “将军还有片刻才能回来。可是殿下找将军有事？” “无事。但这屋内怎么点了灯？” “是，是将军找了一个姑娘回来。” “姑娘？什么姑娘？” “暖香阁的玉烟姑娘。” “她倒是有雅兴。” “殿下恕罪。” 那个王将军很快就要回来，我如果要离开这里，那个陆慕白是我唯一的希望。不管我能不能离开这里，我要画完整幅图已经是不可能了。 想了一下，我便聚精会神的一直对着那副图看着，竭尽全力让自己记住上面的标识。然后将我已经画了一小半的城防图揣进了怀里。 趁着陆慕白还没走远，我便啊的惨叫了一声。然后就见有人冲了进来。除了守在门口的将士，还有陆慕白。 “怎么回事？”那将士没好气的问。 我跌坐在地上，柔弱道，“我不小心跌倒了，这里只有我一个人，还那么大，我害怕。”我说着，便朝陆慕白看过去。 原本陆慕白只是淡然的看着我，但一听我说话，又见我朝他看过去，陆慕白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许是认出我来了，我便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好了，别惊了殿下，将军很快就回来了。”那将士说完，又恭敬的对陆慕白道，“殿下可还有什么吩咐？” “没事了。”陆慕白一附手，好像打算要走。 难道是不想救我？ 等到陆慕白走到门边，他又道，“这姑娘我看上了，回来你和王将军说一声。” “殿下，这……”将士有些为难。 “怎么？本殿下要个女人还得你们将军同意不成？”陆慕白假装怒道。 “小的不敢！”将士赶紧跪了下来。 “那这姑娘本殿下就带走了，你们王将军若是有什么意见，让他过来找我。” “小的不敢！” “走吧！”陆慕白重新走到我身边，对我伸出一只手。 我朝他伸出手，顺势站了起来。袖子滑下的时候，我看到陆慕白朝我手臂上的一颗黑痣.我起身的时候，赶紧把衣袖整理了一下。 “你随我来。” “多谢殿下。” 我跟着陆慕白到了另一间屋子，他坐到桌边，问道，“不知道姑娘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是以暖香阁玉烟的身份？” “妾身不知道殿下的意思。”我刻意假装了一下。 “如果你不说实话的话，我会考虑将你再送回去。” 我忙道，“今日白天，妾身得知老爷去了暖香阁，找了这个玉烟姑娘。妾身气不过，便也乔装打扮跟了过去。岂料，那玉烟姑娘并不在屋内。我因为有些嫉妒玉烟姑娘，加上自己本就也能歌善舞，便装了玉烟姑娘的样子，想着见到老爷也让他惊艳一番。谁知我还没来得及见到老爷，就被一群舞姬簇拥走了。这一去，便是到了方府。我知道那是方老爷的生辰，若是我此时离开，砸了方老爷的宴会，定然会被责罚。无奈之下，便混入其中跳了舞，想着蒙混过去。事情也还算顺利，没有人起疑。可是把我送回的不是暖香阁，却偏生到了这里。说是王将军请妾身过来的，妾身有些害怕，才发生了后面的事情。” “当真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还请殿下明察。”说到此，我跪了下来，对陆慕白求道，“老爷虽然有些爱拈花惹草，但也是妾身的夫君，妾身断不会离开他。是妾身自己任性，险些对不起老爷，幸而遇到了殿下，还请殿下救救妾身，让妾身回到老爷的身边。” 陆慕白打量我一番，随后道，“让我将你送回去也未尝不可。只是你还得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 “殿下请问，妾身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可认识晋国京城温丞相的千金，温蓁？” “……”我直接愣在原地。 第16章 本将赏你的 温蓁，一个连我听起来都很久远的名字。我好像已经习惯了如今我温凝的身份，甚至是一个军妓的身份。可偏偏从这个幕国太子的口中却又听到了这个名字。 “妾身并非来自京城，所以也不曾听闻这位温家千金的名字。殿下认识此人，想寻她？”我佯装镇定，也想从陆慕白口中套出一些事情。 “当真不认识她？” 我笑道，“殿下说笑了，妾身还从未去过京城，又怎么会认识这位丞相千金呢？” “既然不认识，那便无事了。她不过是我的一位故人，多年未见，我得知她家中遭了变故，所以想打听一下她的情况。无奈两国关系紧张，我一时间也寻不到人替我去打听。” “想必这位故人定然不一般，能让殿下你这么挂心。”与陆慕白单独处了这些时间，我隐约找回了一些记忆。 当年爹爹带着我出使幕国，我似是见到过这位太子一面。但当时年幼，又过去太多年，我对他的容貌早已记不清楚。 此时家中遭遇变故，难得这位太子还担心着温家的安危，让我心中有些宽慰，感受到了一丝丝的暖意。 “许是吧。”陆慕白浅浅一笑，带着些许的无奈，他随后道，“不知姑娘方才跳了什么舞，竟没有让其他人察觉，可见姑娘也是舞艺超群。” “殿下谬赞，不过是一曲水袖舞，难登大雅之堂。他们估计也就是图个新鲜，便没有多想。” “水袖舞？”陆慕白念了一下这几个字，没有再多言。 我担心王将军会突然回来，迟则生变。赶紧对陆慕白道，“殿下能否现在带妾身出去？妾身担心王将军回来，妾身便走不了，届时还会让殿下为难。” “正好，本殿下觉得烦闷，想找个小酒馆喝些酒，不如就劳烦姑娘随我一起吧。” “妾身自当奉陪。” 因为陆慕白特殊的身份，我跟着陆慕白很轻松的就走出了那座宅子。陆慕白果真是在一座小酒馆那里停了下来，只见他点了一壶酒。此时我坐也不是，走也不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殿下，妾身……” “不如陪我坐下喝一杯，我便让你回去。” “是，殿下。” 我只好坐了下来，替他斟酒的时候，发现他的眼神落在我的手臂上。我忙将衣袖一拉，顺势坐了下来，“多谢殿下今日出手相救，妾身敬殿下一杯。” “嗯。” 陆慕白举杯饮尽。 我起身福了一下身子，道，“那妾身就先告退了。回去的迟了，妾身担心老爷会担心。” “好，你先回去吧。” “是，殿下！”我走出去一段路，回头看了一眼陆慕白，见他仍然在自斟自饮，想来对我并没有起疑。 我在拐弯的时候，被一个黑影吓了一跳。定神一看，竟是谢筠。 “老爷？！” “嗯。” “老爷，我……” “此地不便多说，我们先回客栈。” “嗯。” 我走在他旁边几步，突然觉得身上一暖，见是谢筠将他身上的披风披在了我的身上。那披风上还带着他身上的气息。 “谢谢老爷！” 路上便是静默，直到回了客栈，阿时已经在屋内等候。他此时已经换上了男装。 “阿时看到你被带到了将军府，我便在外观察了一下。可有收获？”一进屋，谢筠便直接问道。 他倒是不在意我到底在将军府那边有没有受委屈。反正我对他而言只是个军妓而已。 我从怀中拿出那副没有完成的城防图交给谢筠。谢筠打开之后，先是细细看了一番，然后道，“这是城防图？” 我点头，“时间有限，我只能画出这么多。” 阿时看了一眼，道，“这也画的太不全了，而且好多地方都已经看不清楚了，这然我们如何是好？” 我眨了一下眼睛，然后道，“你们不用担心，剩下的还有许多都在我的脑子里。” 阿时惊愣道，“在你脑子里？这么复杂的城防图，你竟然能记住？” 我道，“阿时如果你不信，我现在就画给你看。” 我说着就要去拿纸笔，谢筠却突然道，“慢着！” “老爷有事？” “此时这个图在你脑子里才最为安全。眼下我们遇到了棘手的问题，因为昨夜我们偷城防图不成，已经让他们有所防备。晚上，他们已经全城戒严，不允许再有人员进出，而且我想新一轮的盘查马上会来。若是我们被发现这城防图，便无法离开邺城了。” 我道，“可就算没有这城防图，我们也没法出城。” 谢筠道，“所以眼下最关键的不是我们出城，而是你。何况，如果我能在城内摸清这里，日后也好和他们里应外合。” 阿时立刻道，“老爷，城外如果没有你，我们当如何是好？” “若是我战死沙场，你们日后就不再上战场了？” 一句话驳的阿时立刻无言。 其实谢筠说的很对，他在城内虽然势单力薄，但是毕竟一旦将士杀进来时，有个合适的领路人，一定会事半功倍。而且他也能时刻观察到城内的动向，幕国将士不见得会完全按照城防图来布防。 所以事情还是回到了远点，如何让我出城，我如今就是一副城防图。城外的守军还得根据这城防图来制定战略。 “今晚已经有些晚了，明日再想办法。”谢筠道。 “老爷，夫人，小的先告退。” 阿时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我和谢筠两个人。 谢筠坐在桌边，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扣在桌子上。我见他无话，便洗了一下脸，靠在了床边。 我准备躺下的时候，突然听谢筠开口问道，“那个陆慕白似是对你另眼相待。今晚若不是他，恐怕你也不好从将军府脱身吧？” 我道，“的确是多亏了他。若不是他，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脱身。老爷不过是在外守着，恐怕也是无能为力。” 陆慕白是幕国人，尚救了我。而我是为了谢筠才涉险，可他却只是在门外观察。我难以想象，若不是正好遇到了陆慕白，我会在那个王将军那里经历什么。其实说不上有多少生气，只是多少心中有些不快。 “你在生气？”谢筠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朝我幽幽的看来。 我摇头，“妾身不敢。妾身一条贱命，还得靠老爷庇佑。” 谢筠起身，走到我跟前，一手挑起我的下巴，道，“你尽管做好你的本分，生气这种事情，做起来，本将不是很开心。” “妾身不敢。” 谢筠收回手，道，“不过这次你有功，本将答应你的事情一定办到。” “多谢老爷。” “好了，你且睡吧。” “好。” 我侧身躺了下去，背对着谢筠。倒不是因为谢筠方才的话睡不着，而是因为陆慕白。对于我来说，晋国的皇上下旨杀了我的爹爹，于我而言，那些家国情谊便更加淡然。可是陆慕白，偏生一个幕国人，却两次救了我。而他一心要找的故人其实就在眼前，我却如此坦然的欺骗着他，这让我良心十分不安。 “可是睡不着？”谢筠突兀的声音，让我吓了一跳。 我没有说话，假装自己已经睡着。 谢筠也没再说话，我听到他拉门出去的声音，没多久又回来，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去了。 片刻后，又有人敲门，谢筠开门之后，对我道，“知道你没睡着。晚上应该是还没吃东西吧，起来吃些再睡。” 我其实早就饥肠辘辘，偏偏还睡不着，其实胃十分难受。原本还想继续假装睡觉，可肚子就那么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加上满屋子已经有饭菜的香气，我便再也没法安心的躺着了。索性就爬了起来。 我坐到桌边，便大快朵颐起来，反正我今日是出了力的，吃这些也是理所应当。 吃完之后，打了个饱嗝，看到谢筠正好在瞧着我。 “妾身让老爷见笑了，但妾身就是这副模样，老爷要习惯。” 谢筠皱眉指了指我的嘴角，“没曾想温家的小姐是这么个吃相。” 我一摸嘴角，好多饭粒，顿时觉得有些丢人。 “吃饱了？” 我点头，“饱了。” “那便可惜了。” “嗯？” 正在此时，阿时气喘吁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谢筠道了一声，“进来。” 阿时跑进来，手里提着 一个纸包。 “老爷，这是你要的糖油糕。” “给夫人奉上吧。” “给我的？”我一脸迷茫。 “白日里也不知是谁看着糖油糕在那流口水，今日你立了功，就当是赏你的。” 我当时在街上，不过是看到了糖油糕，想起了以前娘经常买回来给我吃，便有些恍然。却不想，这一切竟被他看在了眼里。 我接过来，道，“这么晚了，哪里来的糖油糕？” 阿时哭丧着脸道，“还不是老爷一声吩咐，我只能砸门让那老板起来，好说歹说，那老板才勉强现做了几个。” 我咬了一口，入口的香甜，那味道几乎让我落下泪来。我垂目片刻，然后才堆了笑意抬脸道，“阿时，多谢你了。这些，给你了，也是赏你的。” 阿时看了看谢筠的脸色没敢去接。 “你不吃，我可就吃了哦？” 阿时咽了一下口水，赶紧夺过来一块吃进嘴里。 我挑眉道了一句，“今日我们俩人都有功，唯独一人没有功劳。所以偏生那人没得吃，只有我们能吃。” 阿时反应过来我的话，直接被糖油糕噎住，那样子让我忍俊不禁。 第17章 你这是在担心我？ 隔日，我起来时，谢筠已经不在房内，我见桌上已经摆了清粥和小菜。等到我起床洗漱结束，便吃了一些。 谢筠兴许又出去打探消息了。我吃完之后，站在窗边朝外看，窗外突然下起了蒙蒙细雨。我双臂环抱着自己，靠在窗棂之上。这细雨如丝如织，天地间仿佛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 正在此时，我看到一个人撑着一把油纸伞走进了院子里。那天青色的衣摆仿佛和天地融为了一体。偶有雨滴落在他白色的云靴上，那人的步伐依旧走的轻缓。 那副样子让我一下子有些晃神，不由想起了远在京城的翩翩公子姜舒。但此一别，也不知何时能与他相见。 那人已经进了客栈，我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相见不如怀念，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屋外有人敲门。我第一反应是谢筠回来了，但转念一想，他进来自然不用敲门。 “何人？” “姑娘，是我。” 陆慕白的声音。他怎么来了？ 我走过去，将门打开，正是他穿着天青色的袍子站在门口，手中还握着一把油纸伞。那从院子里走来的是他。 “殿下，快些进来。”我让开一些让陆慕白进来，陆慕白将油纸伞跟在了门边，跨步走了机那里。 “不知殿下找妾身有何事？”我进去之后，给他倒了一杯茶。 “是来道别的。” “殿下要回去了？” 陆慕白摇头道，“还记得我昨日和你说的那位故人吗？” 又与我有关？ 我问道，“你说的是那位温家的千金？” “嗯，温蓁。我知道她家遭了变故，实在不放心她，所以想亲自去看看她。” “殿下要去京城？可那是晋国……” 陆慕白淡淡的一笑，“我知道。可若是我不说我的身份，又有谁知道呢？除非，你出卖我。” 陆慕白明明实在玩笑，可我却有些愣在原地，随即很不自然的笑道，“殿下说笑了，妾身远在这邺城，如何出卖你？” “那便是了。我自己不说，谁又能知道。” 我有些担忧道，“可是殿下必定身份特殊，此去怕是有危险。” 陆慕白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随后笑笑着看着我，“姑娘这是在担心我？” 我面上一红，随即笑道，“殿下对妾身有恩，妾身担心一下也是正常的。” “姑娘放心，我自有办法。” “嗯。”陆慕白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他自然有他的办法，我这是担心多余了。 陆慕白又喝了一口，起身道，“那姑娘，我们有缘再见了。对了，你老爷回来了吗？” “回了。不过早上好像又有事出去了，大约是去看看可有合适的商家将那我们带来的丝绸给卖了。” “与姑娘见了几面，却从未见到姑娘的夫君。不知道这位老爷有何过人之处，能让姑娘死心塌地的跟着。” 我不由一笑，“殿下夸奖了。或许老爷对于旁人来说没什么特别，可对妾身来说却是妾身的天。没了老爷，就是妾身的天塌下来了。” “听姑娘这么一说，我倒是越来越对这位老爷好奇了。不过这次怕是没机会再见了，以后若有机会，我定当特意去拜会一下。对了，见了几次，还不知道姑娘芳名。” “殿下可唤妾身阿凝。” “阿凝。好，那我就告辞了。” “殿下慢走。” 陆慕白走到门口，将那油纸伞拿了起来，我目送着他下楼之时，突然想到，昨晚我们惆怅的问题，如今就有解决的法子。 “殿下……”我急切的唤道。 陆慕白在楼梯上停了下来，转头看向我。 我提着裙裾跑过去，道，“殿下，妾身有个不情之请。” “何事？” “妾身想家了，妾身想让殿下带妾身出城。” “出城？”陆慕白面露不解，“你的老爷还在城内，你为何此时要出城？” 其实我的说辞不见得能说服陆慕白，可是眼下也只能胡乱说一通。如果现在还能顺利的离开邺城，那么陆慕白无疑是最有保障的通行证。 我道，“不瞒殿下，老爷来了这邺城之后，时常去暖香阁那种地方。其实在家中，老爷也是拈花惹草，妾身已经是老爷的第七房姨太太了。妾身只是不想被人看了笑话，便强颜欢笑，假装过得很好。其实早上老爷也去喝花酒了，妾身原本不想告诉殿下这种事情的。但妾身实在忍无可忍了，本想着早上就离开的。可不曾想，现在邺城禁止出入，妾身根本没法出城。” 我越说越委屈，眼角已经挤出几滴眼泪。夜莺教的，关键时候掉几滴眼泪，能让男人激发保护欲和同情心。 “姑娘莫要难过。我只是觉得，你这样不辞而别，对你夫妻二人的感情不好。” “兴许老爷早就对我没有感情了。殿下，求你带我出城吧。也许这样不辞而别，老爷才会更重视我。” 陆慕白叹息一声，道，“既然姑娘都想好了，那我也不便多劝。” “那殿下可否等妾身一会儿，妾身稍稍收拾一下。” “不如我在街上的瓷器店门口等你，姑娘可慢慢收拾，并不需要着急。” “多谢殿下。殿下真是天底下最热心的人了。” 陆慕白下楼，我便转身，走回了屋内。 其实我并没有什么东西收拾，不过是要留封信给谢筠，让他知道我的行踪。 我将信写好，简短的说明了情况。想了一下，又将昨日未完成的那副城防图和书信一同放在了一起。虽然不全，但愿对谢筠还有些用处。 等我到瓷器店的时候，看到一辆马车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而陆慕白则站在马车旁，似是在等我。 “殿下？” “姑娘不妨直呼我的姓名，这样也方便些。” “陆公子，妾身这样叫你方便些。” “也好。姑娘请上马。” “有劳陆公子。” 陆慕白扶着我上了马，一路朝城门口而去。 “站住！现在全城戒严，不允许出城。”到了城门口，果真被将士拦住。 “公子……”赶车的马夫朝马车内的陆慕白寻求意见。 陆慕白将一枚腰牌递给马夫，那马夫便又给了将士看。将士看到之后，立刻跪了下来。 “罢了，你们都起来吧。本殿下要出城，速速开城门。” “是，殿下！” 那将士要开门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马蹄声。 “将军！”那几个将士再次跪下。 马上的王将军翻身下马，走到了马车前，对着马车内道，“殿下这是要出城？” 陆慕白点头道，“不错。” 王将军道，“据可靠消息，晋国的军队已经驻扎在五里外的地方，殿下此去实为不妥。” “本殿下这番出城，如此轻装简行，何人能知道我的身份？王将军这是要故意拦着本殿下？” “末将不敢。只不过末将有责任保证殿下的安全，殿下此时出城确实不安全。” “王将军，你好像不知道自己的本分。你来这里，不过是要守住邺城，并不是要守住本殿下。今日，王将军莫非真要拦我？” “末将不敢。” “既然不敢，那就让开。”陆慕白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冷肃的表情已经带着不可违抗的威严。 “是。但……”王将军的眼神落在我身上，道，“不知道这位姑娘是……” “她是本殿下的朋友。” “恕末将直言，殿下来邺城不过数日，怎么会有朋友。这邺城内大多是晋国百姓，末将担心此人是晋国的奸细。” 我心中咯噔一下，那王将军如鹰一般犀利的眼神让我内心有些慌张。 “放肆！”陆慕白怒道，“她不过是一介女流。不错，她的确是晋国百姓，可也只是普通的一个女子，不过是想回去探亲，又怎么会是什么晋国的奸细？王将军未免有些风声鹤唳了。” “末将……” “本殿下还有要事在身，王将军若是耽误了，这责任便是将军你的了。” “末将不敢！” “那便开城门。” 王将军的眼神在我身上还有些不甘，但还是一扬手，道，“开城门。” 城门很快打开，马车很顺利的出了邺城。我心中长舒一口气，这样一来，我只要去找在外的晋国军队即可。希望他们尽快制定出方案攻城。 “姑娘好像有心事？” “啊？”我回过神来，然后道，“想来还是有些觉得对不住老爷，也不知道老爷知道妾身这般走了，会作何感想。” “姑娘还真是对你家老爷一往情深。” “陆公子谬赞了，我不过是一介女流而已。” “路途遥远，姑娘还是歇息吧。” “多谢公子。” 此行的方向会经过军队驻扎的地方，我还得找机会下马车，去到军营。正想着该如何向陆慕白开口的时候，感觉到马车突然一停，我整个人向前倾去。 第18章 让将军把你收了 陆慕白一手扶住我，我才没有直接朝马车外冲出去。 “你没事吧？”陆慕白看着我，眼中有着关切之意。 我抽会自己的手，道，“妾身没事，多谢陆公子。” 等到我坐定，听到外面有男子的声音出现，“马车上是何人，速速下来。” 我看了一眼陆慕白，就看陆慕白给我一个安定的眼神，然后掀开车帘径自钻了出去，道，“我们是从邺城来的商人，几位军爷，不知有何贵干。” 军爷？难道是晋国的将士。 “邺城早就禁止人员出入，你们莫不是幕国之人？来人，将这几个人抓起来。” “你们未免……”陆慕白还要与他们争论几句，我赶紧出去道，“慢着！” 我虽然算不得什么名人，但那一日从谢筠的营帐中离开，这件事早就在那些将士之间传开，免不了有人会认识我。 那几人我虽然并不认得，但当我出去之时，他们似乎已经认出了我。 “是你？” 我点头道，“老爷有事要我处理，几位军爷，不如我们办正事要紧？” “老爷？” “不错。你们应该急着知道老爷的消息吧？” “好。不过他是……” 我看了一眼陆慕白，如果让那几个将士知道他是幕国的太子，一定会将他抓起来。而其实，手上如果有幕国的太子，对我们是非常有利的。 可是，陆慕白帮了我好几次，选择无条件的相信我。作为一个异国的还关心着温家的人，让我如何去害他。 我道，“他不过是普通的商人，还是靠着他我才能出城。此人，老爷也是认识的。” 搬出了谢筠，那些将士不得不信。 不想再有变故，我又赶紧说道，“现在有紧要的事情，老爷的事情不能耽误。” “你随我们来。” 我从马车上下来，临走时回头看了一眼陆慕白。见他的眼神只是淡淡的，却一直看着我，什么话也没说。 我知道，我说的已经很明显，陆慕白他已经猜出了我的身份。 即便是陆慕白帮了我，而我此刻也只能对陆慕白表示抱歉。我们毕竟是两个国家的人，站在不同的位置。 如果我不是军妓，不是现在背负着温家的冤情，或许我会抛开这一切，和陆慕白成为朋友。 “快放他们走吧。幕国人不该对我们有恩的人表现出恶意。” “快走吧！” 陆慕白重新坐回了马车上，又掀开帘子，对我道，“但愿，我们日后还有机会相见。走吧。” 你又怎么会愿意见我，我毕竟利用了你。 “你们怎么会在此处？”一个将士将我扶上了马，我在马上问道。 “关副将一直命我们在邺城附近时刻观察情况。将军已经进了邺城几日，我们十分担心将军的安危。后来又得知邺城全城戒备，关副将便有些按捺不住。好在张副将劝阻，派了一小队人马在出邺城的路上守着，这才守到了你。将军现在如何？可有遇到什么危险？为何只有你一人回来？” 我道，“有些情况等我回去自会和关副将还有张副将说明。” 那将士便没再多问。 等到了军营，我快速下了马，然后直接朝谢筠的营帐而去。而那将士已经去通知各个副将。 我在营帐中还没等多时，就感觉到一阵寒风吹进来，接下来就看到关副将凶神恶煞的样子。他冲进来，就直接拔剑抵在了我的脖子上，“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将军呢？是不是你已经被幕国收买？” “关副将似乎着急了些。如果你现在杀了我，不仅不会知道谢将军如今的安危，更会耽误了谢将军的大计。” “你少拿这些糊弄我。快说，谢将军现在在哪里？再不说实话，老子立刻宰了你。” “老关，你别冲动。”张副将走了进来，赶忙阻止道，“事情到底如何，不如让她慢慢说。若是不可信，你再杀她不迟。” 关副将依旧没有放下剑，说道，“这个女人实在狡猾，她的话不可信。” “关副将如果不信我，那我便什么也不说了。关于谢将军的安危，以及要如何攻城，恐怕你们应该比我急。”关副将越是这样，我反倒不急了。 “你还敢威胁老子。”关副将的剑直接刺进我的脖子，鲜血流了下来。 “老关，如今谢将军的安危更为重要，你不要冲动。”张副将感觉形势不对，上前抓住了剑柄。 “老张，这个女人她……” “你还不说？真要被老关杀死在这里？”张副将催促我道。 脖子虽然还在流着血，我还是缓缓的说道，“关副将这样对待连谢将军都说成的有功之人，恐怕不妥吧？” “你这个女人还敢放肆？” 戏弄关副将已经够了，我对张副将说道，“谢将军在邺城内很安全，没有任何危险。他之所以没有出来，是因为想与张副将你们里应外合。谢将军安排我出来，是要给你们带来重要的情报。” “什么情报？” “邺城的城防图。” “谢将军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让你带回来？”关副将一脸的不屑。 我道，“因为谢将军不得不让我带回来，这东西不在别处，就在我的脑子里。” “你把城防图记了下来？”张副将表示很震惊。 “是。具体的情况日后再与张副将解释，还请张副将备好纸笔，你们看后，再商议如何排兵布阵。我相信谢将军一定在邺城内焦急的等待着你们。” “好。你请……” 张副将亲自为我铺好了纸，毛笔蘸了墨，递给了我。 我闭上眼睛默默回忆了一遍，然后开始在纸上按照我的记忆画下来。 “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不想姑娘竟是如此奇才。”张副将在一旁看着，瞠目结舌。 “哼！”关副将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等我画完之后，我还是有些抱歉的说道，“时间有限我并没有全部记住，还请张副将恕罪。”因为夜莺的缘故，我对这位张副将的印象并不差。 “姑娘已经很厉害了。老关，我们现在就赶紧把人召集过来，商议如何进攻。将军在城内，我实在不放心。” “好，我去叫人。”那关副将不屑的看了我一眼，走出了营帐。 “姑娘，你先回去歇着吧。这几日也辛苦你了，脖子上的伤口让夜莺回去给你包扎一下。” “多谢张副将。” 我重新回到了营帐，穆娥看到我立刻欣喜的跑过来抱住我，“阿凝，你终于回来了，可担心死我了。” “我没事，我这不是安全的回来了吗？” 穆娥眼里泛着泪光，道，“我不想你在这里没有死，反倒是出去死了。这几天我总是能看到那些将士出去回来，总担心得到你死了的消息。阿凝，真好，你没事。” “我真的没事。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说着我从怀里拿出了糖油糕，这是我那天刻意没吃完留下来的。虽然可能算不上多新鲜多美味了，但在这军营能吃到这个东西，我相信穆娥会很开心。 “糖油糕？” “嗯。晚饭的时候，我们把它热一下就可以吃了。我特意带回来的，再给夜莺姐姐一块。” “阿凝，你有心了。你的脖子怎么了？” “刚刚不小心被树枝划到了，不碍事。夜莺姐姐呢？”我朝营帐里看了看，进来的时候，就没看到夜莺的踪影。 “她去河边洗衣服了。约摸着很快就回来了。” “好。娥姐姐，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说着我凑到了穆娥的耳边，小声的说道，“等谢将军回来，你就有好日子过了，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了。” 穆娥不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道，“等谢将军回来你就知道了。娥姐姐，我说过我会帮你的。” “阿凝，你不会是牺牲了什么吧？” “娥姐姐，你不要多问了。对了，我不在的这几日，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都是家常便饭了，不必太在意。这几日你也累了吧，赶紧歇着吧。” 正在此时，听到外面动静很大。我赶紧走出了营帐看了看，发现他们正在集结兵马，看样子是很快就要准备出兵了。 “娥姐姐，我去去就来。” “阿凝……” 我站在到一边等着张副将他们再发号施令。他们定在晚上攻城，出其不备。等到他们说完，我找到了张副将，说道，“张副将，我想随你们一同去。城内的情况我比你们熟悉一些，进去之后，万一没有与谢将军接应上，还有我。” “你？我们已经有城防图，你去了也没什么用。何况你弱不禁风，去了只会拖累我们。” 我道，“张副将不必管我的生死，我不过是一个军妓。到时候会自己管好自己的死活。” 张副将拧眉看着我，道，“姑娘还真是有些特别。怪不得将军似乎对你有些另眼相待。” “那我就当张副将答应了。” “好。给你一套将士的衣服换上，晚上随我们出发。我提前和你说好了，我到时顾不上你。可别出了事，夜莺找我来闹。” 张副将主动提到夜莺，我便顺着他的话道，“张副将既然也对夜莺姐姐另眼相待，为什么不直接把她娶了，让她可以过上安稳的日子？” “娶她？”张副将嗤笑一声，道，“你当军营是什么地方？你们这些军妓又是什么人？我能护得了她的时候，她还能好过些。我若不该护她了，她便如同那个叫穆娥的一样。其实说到底，你们都是一样。除非，你能让将军把你收了。” 第19章 不错的主意 张虎的话让我似乎认清了一些事情。在这军营里，军妓永远是军妓，就算有几个将领对你刮目相看，你说到底还是军妓。一朝军妓，永远军妓。而这个军营里，唯一能改变你命运的大约是这里的掌权者，可他又凭什么去帮你呢？ 此事只得暂时作罢。夜莺的事情自有她的造化，便不由我操心了。我转而又想到另一件事。我不知道张虎他们制定了怎么样的战略，但我隐隐有些当心，便问道，“张副将可是要直接攻城？进城之后再按照城防图来清缴？” 张虎看向我，显然有些不愿将军中之事告诉我。但他还是道，“怎么姑娘对此事有异议？” 我道，“我不过有个拙见。幕国人之所以能大张旗鼓的占着邺城而有恃无恐，不过是因为他们手上有着太多的人质。张副将可否想过，也许他们已经料到我们会攻城，如果将那些人直接绑在城楼之上，张副将该如何抉择？” “这……” “区区几个百姓的生死何足挂齿？难道他们要受亡城之辱，成为阶下囚？”关副将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见到他我便十分不悦，与他什么话都不能说到一起，就是一个莽夫而已。 我道，“几个百姓的死的确不算什么，可是这人心呢？就算将邺城收复回来，可若人心散了，人心所向变了，等到将军带着军队离开，恐怕邺城又能轻易的落入幕国手中。难道关副将要将这场仗周而复始的打下去？” “你……”关副将横眉对着我，却无法反驳我的话。 张虎道，“她的话不无道理。将军常常教导我们，战争赢得最大的胜利，就是连人心也赢了。倘若邺城百姓不再拥戴我们，我们在邺城内也是寸步难行。” “老张，你怎么老是帮着她说话？这女人狡猾的很。” 张虎道，“我不是帮她说话，而只是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此事相信将军也会这般抉择。姑娘，莫不是你有什么妙计？” “我倒是有一计，只是不知可不可行。” “姑娘请说。” 我道，“我在随军队来的路上，听闻离这里几十里外的地方遭了大旱，难民很多。若是我们派一支队伍扮作难民，混入邺城。趁其不备，将城门打开。只要能进城，我们便可完全按照城防图上的部署来对他们进行清缴。不过大部队不能离城门太近，以免被他们发现引起怀疑。此事唯一的风险就是，若是混入城内的人已经打开城门，军队可否能及时赶到，否则的话，混入城内的这些将士可能就性命不保了。” 张虎当机立断道，“从军报国，早就做好了有一日马革裹尸的准备。若是死了，便是为国捐躯，这是一件光荣的事情。” 见张虎已经有了决定，关副将问道，“老张这件事要不要再找人商量一下？” “不必了，事不宜迟，我们需赶快行动。老关，你留下。我带一队精英潜入进去。” 我道，“张副将，只有你们的人可不行。难免实则应该有老人小孩的，但此时已经来不及准备。不过这军营里可是有现成的女人的。”我说着，嘴角一扬。 “姑娘聪慧。姑娘若是去便最好，必定那城防图我们也不便带着，姑娘就是一副活地图。快，就按姑娘说的去准备吧。” 我们很快准备妥当，一队人大概上百人，各个穿的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其他军妓都在笑着看对方，穆娥走过来小声问我道，“阿凝，我们这是要做什么去？” “不做什么，我们如今就是难民，吃不饱穿不暖的难民。记住这个身份即可。” “难民？” “嗯，其他不要多问。娥姐姐，你身子虚，记着到时候别被人挤了就行。” “哦，好！” “阿凝，这次可算是我帮了你大忙了，若不然，你哪能那么快被将军看上。”一旁的夜莺说道，就算穿的破破烂烂，可那骨子里的媚却一点都没消散。 我用手故意捂了一下她的眼睛，道，“夜莺姐姐，你这眼神可得收着点，若不然，我们肯定会穿帮的。” “我知道，不过隐藏不好可不能怪我。” 穆娥调笑道，“隐藏不好也没关系，张副将不是也和我们一起同行么。” “穆娥，跟着阿凝学坏了不是？”夜莺也笑着说道。 “娥姐姐说的是实话，哪有什么学坏？” “好了，不要罗嗦了，我们要出发了。你们待会儿装的像些”张虎在前头说道。 我们一行人走了两个多时辰，正好是筋疲力尽了，一看到那城门就直接冲了过去，不断的拍打着城门。 “什么人？”城门之上的将士在楼上喊道。 “我们是来避难的难民，快快收留我们吧，我们都好几天没有吃饭了。”张虎假装很虚弱的说道。 他一个眼色一使，旁边的一个将士便假装饿晕了过去。 “啊……我的夫君啊，你这是怎么了？”夜莺便借机赶紧哭了起来，这一哭，其他的军妓都相继哭了起来。其他的将士又都开始哀嚎起来。 “那是怎么回事？”守城的队长不满的问道。 只听那将士回道，“是来避难的难民，看起来是饿了好多天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有难民？” “离邺城三十里外的容城据说是遭了旱灾，这些天又逢了暴雪，听说已经死了很多人了。每天都有邺城内的百姓吵着要出城接那边的亲戚去，其实百姓已经哀声怨道了。” 我一听到那话，便故意扯着嗓子说道，“我的舅老爷就是这城里的大老爷，姓方。我特意来投靠他的，还请军爷们行行好，放我们进去吧。” “放我们进去吧，放我们进去吧。” “队长，我们放还是不放？她如果真是方老爷的亲戚，我们怕是得罪不起。方老爷和王将军的关系，恐怕……” “算了算了，放吧。一群难民，也没法兴风作浪。王将军下一步的意思，就是去攻打容城，这会子收买人心也是好事。” “开城门！” “谢谢军爷，谢谢军爷……” 我和张虎相视看了一眼，然后待城门打开之后，便立刻进了城。 “你速速将我们进城的消息带给将军，我带些人留下来，准备夜袭这些守卫，给外面的军队开门。”趁乱之间，张虎对我说道。 我点头，便拉着穆娥离开。 不知道如今谢筠还在不在那家客栈。 “去去去，哪里来的叫花子？”刚到客栈，就被伙计给推了出来。 我忙道，“我们这有熟人，我们来找人的。” “去去去，还不是想借机进去，进去了，便就赶不出来了。再不走，我可就拿东西哄你们啦！” “住手！”随着威严的声音，我看到谢筠一袭金线黑袍站在了屋内，一手附在身后，说不出的气势。 “将……”穆娥一时激动要给谢筠行礼。 “娥姐姐，我们找的人来了。我就说他在这里啊！” “这位客官，你们认识？” “嗯，是家中下人的亲戚。让他们上来吧。” “好的，客官。” 到了楼上的房间，谢筠便蹙眉看我，“为何这时候会来？” 我道，“张副将已经进城，预计会夜袭守城将士，大部队也会在城外悄悄靠近。张副将特意让我来通知将军。” “你们是扮作难民进来的？” 我点头。 “倒是个不错的主意，难得张虎这次脑子好使。” 我没有言语，必定这主意是不是我出的，并不是很重要。 “城防图已经交给他们了吗？” 我点头，“张副将身上没有带，所以我来了。关副将手里有一份城防图，但我已经尽力，并没有画全。” “不碍事，这几日我在此处也已经调查的清楚。不过，她怎么也来了？” 我一笑道，“有女人，岂不是更像难民？” “既然张虎要夜袭城门，那我们必须得弄出点动静，声东击西，转移城门那边的注意力。” “将军，你想做什么？” “不如就烧了方府如何？” 方老爷和王昱王将军关系密切，一旦方府失火，必定会引起王昱的注意力。而方府必定不是官家，并没有什么将士把守，更容易下手。谢筠这个选择无疑是最好的。 “你，将这个消息去传达给张副将。以方府的火光为讯号，一旦有火，他便开始夜袭。”谢筠指了指穆娥。 “我？”穆娥愣了一下。 “还是我去吧。”我主动说道。 “不用。你需要打扮一番，我可能要靠你接近方府。” 第20章 睡远些 “阿凝，就让我去吧。”穆娥对我说道，眼神里有些坚定。 但我仍旧有些不放心，对谢筠道，“老爷，阿时呢？让阿时陪着娥姐姐去吧。” “也好。” “上次的行头还在吗？”待穆娥和阿时走后，谢筠问我。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道，“原来老爷又要让妾身扮成玉烟姑娘了。” “阿凝果然聪慧。” “多谢老爷夸奖。老爷只要记着答应妾身的事情就行了。” “我自然不会忘。对了，你真是利用陆慕白出城的？” 听到谢筠提起陆慕白，我便有些心虚，实在担心他问到后面的事情。我嗯了一生，没有多说什么。 “不曾想，竟是这位太子帮了我们的大忙。” “嗯，我也没想到。” “罢了，你先歇息吧，晚上的事情比较重要，还得养精蓄锐。” “好。”谢筠没有再问后续的问题，这让我有逃过一劫的感觉。现在谢筠让我去歇着，我便赶紧找到了先前的衣服换上，然后在床上躺了下来。 天气已经越来越凉，我拉过被子将自己盖住。今日一直在赶路，的确是很累了。刚躺下没多时，便困意来袭。 “陆慕白有和你说他出城做什么吗？” 我还没睡着，就听到谢筠的声音。我睁开眼睛，道，“没有。” “过去些。” “嗳？”声音突然便近，我仰起头，正好看到谢筠俊朗的面庞近在咫尺，那下巴上还有些胡渣。 “过去些。” 我只好拉着被子到了里边，见谢筠直接和衣躺了下来。我便又朝里去了一些，到了角落，离谢筠远远的。可是刚才的瞌睡已经荡然无存，总担心谢筠会趁机做些什么。 当我听到谢筠均匀的呼吸声时，我才小心翼翼的转头过去看，发现他已经睡着，面庞安详。 等我再醒来时，床榻上已经没有谢筠的踪影。我一看，谢筠正站在窗台前，看着窗外，而此时已经夜幕降临。 我赶忙坐起来问道，“我没有睡过头吧？老爷，你怎么不叫醒我？” “时辰没过，快些起来吧。” “嗯。” 我起身的时候，就看谢筠自己也换上了一套衣服，那一副就是个小厮的模样。可这浑然天成的霸气，显得这衣服与他极为不搭。 “老爷，你这样可不像是个下人。”我指了指谢筠的样子，然后道，“还请老爷再帮妾身画一次吧。” “画就画，废话好像多了些。”谢筠因为我刚才说他的话，显然有些不悦。 我坐在桌前，让他给我画上那朵鸢尾花。 画好之后，谢筠搁下笔，板着脸问我，“你说我哪里不像？” 我朝他昂起下巴一笑，然后上前将他的背压了一下。 等到了楼下，我看到那个伙计，便花银子买了他的帽子给谢筠戴上，然后颇为满意的说道，“这样才像些。” “你确定？”谢筠板着一张脸问道。 “不要板着脸，算了，最好不要抬脸，让他们看到你这幅表情。” 谢筠板着脸看了我一眼，然后垂下头去。 “出去备马车。”我故意吩咐谢筠道。 “是，姑娘。”谢筠倒是孺子可教，让我有些忍不住想笑。 我走出去之前，将面纱戴上，然后由谢筠扶着我上了马车。 等到了方府跟前，谢筠又扶着我下了马车。只听谢筠上前对守在门口的家丁说道，“我家姑娘来求见你家老爷，还请你引路。” 那家丁看了看我，虽然看不见我的面庞。但因为玉烟在邺城的名气，加上她独特的标志，这邺城内估计没有几个男人不知道她。 “原来是玉烟姑娘，快里边请。您是老爷的贵客，向来不用通报的。不过老爷眼下在各个店铺查账，估计过些时候才能回来。还请玉烟姑娘去偏厅喝杯茶歇着。” 我朝那家丁微微颔首，然后对我身边的谢筠道，“你也随我进来。” “是，姑娘。这位小哥，麻烦你把我的马喂点草。”那家丁不好拒绝，便任由我和谢筠走了进去。 里面有丫鬟给我们倒了茶，谢筠捂着肚子道，“这位姐姐，我要去上个茅房。” “就在前头的院子后面，快去快去，恶心死了。”那丫鬟有些嫌弃的指了指方向。 谢筠给了我一个眼神，我假装喝茶，不动神色的回过去一个眼神。谢筠定然是去查看一下方府的情况，然后找一处合适的地方，找个合适的时机放一把火，而我只要在这里等着谢筠就好了。 “玉烟姑娘，你的舞技是邺城一绝，怕是在整个幕国都是一绝，你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啊？”那丫鬟看起来是崇拜玉烟的，倒完茶，就站在那里不准备走了。 “不过是自学成才。咳咳……”我说着假装咳嗽了两声，以免让她听出我的声音不对劲。 “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感染了风寒？”那丫鬟关切的问道。 我点头，便又喝了一口茶。 “姑娘先等着，奴婢给你弄些姜茶来，这天冷，容易受凉。” “有劳。咳咳……” 那丫鬟走了，我反倒觉得清静些。 我在偏厅内大约等了半个时辰，突然听到有人大喊，“走水啦，走水啦……” 我惊得站了起来，看样子谢筠已经动手了。 我一边要假装很惊讶，一边还在焦急的等着谢筠赶紧过来。 不多时，果真看到谢筠匆匆跑了过来，而他正好撞上了来送姜茶的丫鬟。 谢筠看了看她，然后还是跑过来，我问道，“府内出了何事？” 谢筠尚未开口，就听那丫鬟道，“姑娘，府里突然着火了。不过你们不用担心，府里的人已经去救火了。姑娘，你将这将茶喝了吧。” 谢筠语气淡漠道，“姑娘，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嗯。” 我和谢筠没有管那丫鬟，刚走到院子里，突然就被人十几个家丁团团围住。 “说，你们是何人？你根本就不是什么玉烟姑娘。老爷去的就是暖香阁找玉烟姑娘，好端端的玉烟姑娘又怎么会出现在府里呢？” 我和谢筠已经穿帮，我只好把希望都放在谢筠身上。接下来，似乎没我什么事了。 “让开！”谢筠冷言道，火光一旦起来，张虎就要夜袭城门的守卫，谢筠必然想着要去和他们会和，不想在这里耽误。 “不说实话，休想离开这里。说，火是不是你们放的？把他们两个抓起来，言行拷问。”说完，那些家丁就冲了上来，手里有的拿的是木棍，有的拿的是长刀。 谢筠头也不回，对我说了一句，“站得远些。” 我点头，也不管谢筠能不能看见。 谢筠从腰间直接抽出一把软剑，然后舞动长剑时，好些人都被他直接刺伤无法再动。好在谢筠只是想离开这里，并没有想着把人都杀了。 谢筠动手的时候，离我不远的丫鬟早就吓得一碗姜茶都洒在了地上，直接跑走了。 我是第一次看到谢筠用剑。我一直觉得像他这样的将军，应该是挥舞着长刀的，却不想腰间别着的是一把软剑。 不过看他矫若游龙一般，实在让我瞠目结舌。 正当我晃神的时候，突然看到就在谢筠的身后有人举着一把刀向谢筠靠近，而谢筠此时正在对付跟前的两人，似是没注意到他。 “老爷当心。”说话间，我捡起身边的一根木棍直接跑前几步敲在了那人的头上。那人转过身来，怒视着要对我，我吓得愣在原地。可惜那人尚未伤到我，就直直的倒在我的跟前。 “谢，谢老爷。”我颤抖着声音说道，即便已经不是第一次，但每次还是让我很胆怵。 “走！” 谢筠拉住我的手，直接将我带出了方府。他直接不要马车，而是牵了马，将我抱上马，自己坐在我身后，立刻赶往城门口。 等我们到时，城门口早就是一片厮杀。到底是幕国的将士，还是晋国的将士，不得而知。但此时的城门已经被打开，这预示着，晋国的将士就要和幕国的将士开始拼时间。若我们的人马在幕国的将士赶来救援之后，不能及时赶到，那这次的计划就全部都泡汤了。 “将军！”张虎看到谢筠赶来，脸上有些欣喜之情。 “你到一旁躲起来。”谢筠对我交代了一句，便立刻投入了战斗。 我躲到一边，焦急的看着。没多时，便看到王昱他们带着大队的人马赶过来。我心中万分焦急，不断的看向城门口，这关副将此时可不能掉链子。 “好大的胆子，就凭你们这些人也敢夜袭邺城？”王昱骑在马上，趾高气昂的说道。 “区区百人，对付你们足矣。”谢筠将剑背在身后，迎面看向王昱。 “你是何人？” 王昱一开口，旁边的一个将士便在王昱耳边耳语了一句。那人我是认得的，便是当日意图对我图谋不轨的队长。 “混账，你们自己放进来晋国的奸细都不知道。看本将过后怎么收拾你。”王昱怒斥了一句。 “这里是晋国的地界，我来我晋国的地界，何来是奸细？倒是你们，占着别人的家园，与强盗无异。” “我不与你逞口舌之快，我们刀剑上见真章。报上名来！” 谢筠虽然只是穿着粗布麻衣，可是他迎着风看向王昱时，那眼中的锐气如同千军万马，有着万夫难挡之勇。 “谢筠！” “原来是谢筠，久闻大名。上次我的手下败在你的手下，本将一直想和你一较高下，不曾想，你今日竟自投罗网了。你们把这些人都给我杀了，每杀一个幕国将士，本将多赏半年的饷银。至于谢筠，就留给本将了。” “是，将军！”幕国将士呼声震天，在人数上完全占有优势。 关副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 第21章 敢不敢在这里要了我？ 眼看着谢筠和王昱打的如火如荼，而我们的将士剩的却越来越少，照这样下去，我们必败无疑。 眼看着张虎身上已经被砍了两刀，我的心已经揪在了一起。 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听到嘶吼声，然后就看到城门口火光明亮。关副将凶神恶煞的脸首先出现，而他的身后就是我们晋国的将士。 这一刻，我竟然有些喜极而泣。 那些从未有过的感受让我也有些诧异。原本这些与我一个女儿家永远都不会有关系，而此时我却参与其中，有着无法言说的激动。 “给老子杀……杀死一个，老子请喝酒。杀死一双，老子请喝花酒。” “好！好！好！” 我们的人马一进来，优势就站在了我们这边。 优势一没，幕国将士的士气少了一半。 “将军，我们还是先撤吧。”有个将士见情形不对，立刻劝王昱离开。 “滚，老子就算死在这里，也不会当逃兵。”王昱说完，将那将士直接推开。 王昱的武艺也是超群，和谢筠对打了半天，也只是稍稍落于下风。不过很快，他就后背被谢筠刺了一剑。 “将军，我们还是先撤。下回我们再来将他们一网打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将军！” “老子不走。” “将军，我们还是走吧。”有人上前掩护王昱，拖住了谢筠，王昱就被两个将士连拖带拽的拉上了马。 连将军都先撤了，其他的将士有的跟了上去撤了，有的直接逃了，还有的就地投降了。 “你们现在按照城防图去进行清缴，这城内不能再有幕国将士。”大局已定，谢筠下了命令。 “是，将军！” 我见胜负已分，便走了出来，主动道，“我陪着一起去吧。” 谢筠看了看我，点点头，“嗯。” 为了方便，我便换上了将士的衣服，跟随他们去一个一个的布防点。原本以为不会是多辛苦的活，却不想累了一夜，一直到天亮，才算结束。 “姑娘累了吧？我这就带你回去歇着。”张虎虽然受伤，可却一刻没闲着，还是冲在最前头。 “张副将才辛苦，还得赶紧回去看军医才好。” “姑娘不必担心，我这身子什么伤没受过。这些只是皮外伤而已。” 我跟着张副将的人马到了城门口的时候，谢筠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骑在马上等着了。 “回禀将军，清缴已经结束。” 谢筠点头，然后道，“霍副将带一队人马留在城内，以防还有幕国余党。其余人回军营休息整顿。” “是，将军！” “阿凝，上马！”我正站在那里，准备找到穆娥他们一同回去，却看此时谢筠对我伸出了手。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谢筠想干什么。 “上马。本将的话，你听不到？” 我只好走到他跟前，任由他将我拉上了马。 “将军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谢筠也不回我，一夹马肚，就往前奔驰。他对着身后的人道，“本将稍后自会回去，你们先行回军营。” 一路上谢筠只是策马狂奔，并没多言。可是连他的呼吸，都能让人感受到他此时是多么的开心。 “谢将军好像很开心。” “哈哈……那是自然。本将今天赢了一场漂亮的仗，心里头十分爽快。驾……” 这一仗从晚上一直持续到了破晓。谢筠骑马带着我到了一片空旷的草原，清爽的风拂过面颊，伴着淡淡的香味，让我的精神也为之一震。累了一晚上的疲惫感竟然消失无踪。 也不知骑了多久，谢筠终于停了下来。他翻身下马，将手递给我。 我被他一拉，直接落下马。 他背过身去，看着一望无际的草原，有着王者天下的气势。 我在他旁边躺了下来，仰头看着天空。万里无云，今日是个好天气。只是地上有着晨露，透着背部有些发凉。 我闭了闭眼睛，道，“我的心情也十分爽快。” “是么？”说话间，谢筠也在我身侧躺了下来。 “是啊！” 谢筠突然就侧过身来，直接将我的帽子一扯，那秀发便随风飘舞起来。 谢筠手背轻轻的抚着我的脸，语气很轻，眼神很淡，“阿凝，你果真是个美人。” 我听罢，嗤笑了声，也不拒绝，长腿一勾，便蹭在谢筠的腰身，我微扬起脖子，让自己美好的弧度暴露在他眼底，就语带勾引的道，“谢将军，你若敢在这里要了我，我便不再信那些传言。” “传言？” 我认真的点头，“传言。传言说你……”我一边说，一边朝他身下看去，天知道我心里有多臊得慌，“传言说你那里不行。” 谢筠没有说话，他盯着我，眸光带冷火，我可以看到他心底深处的欲望翻腾不息。 他突然二话不说就直接咬住我的嘴唇，然后移开附到我耳边道，“行不行，本将现在就让你知道？” “将军尽管来便是。” “你可是准备好了？”谢筠在我耳边哈着气，弄得我全身一阵酥痒。 我颤抖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明眸善睐，妖艳抚媚。我真怀疑，你是谁派来刻意勾引本将的。” “将军以为是谁？”我主动伸出了手，抚上了谢筠的脸颊。 谢筠将我的手指一握，伸出舌尖轻舔了下自己的唇，移开嘴唇之后，表情似是在回味，道，“不管是谁，只要你能让本将满意就行。男女的本事，我倒要看看温家的千金学了多少。你说温千瑞看到你这副样子，会作何感想？他苦心教出来的女儿竟然……” 谢筠一提温家，我的眸子便黯淡了下来。手缩了回来，头转向别处，不再看谢筠。 “怎的，这是没有兴致了？”谢筠双指捏住我的下巴，让我直视他。 “放开我！”冷若冰霜的口气，我瞪着谢筠。 “方才不是还投怀送抱么？你以为本将就这么好打发？”谢筠直接扣住我的双手，另一只手直接掀开了我的上衣，双目直视着我的腰际。那样的感觉就像是我已经被谢筠脱光了。 谢筠的手摆在了我的腰间，我扭动了一下，却被他直接握住了纤纤细腰，“美人儿别乱动，本将若是没了性子，美人儿就不好过了。” 我的嘴唇险些被我咬出血来，我只是死死的盯着谢筠。 谢筠带着一股玩味的笑意，眼神突然落在了我的脖子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哪里用了劲，那脖子上的伤痕裂开。 “你受伤了？”谢筠突然就松开了手，问我。 我把上衣理了一下，一把推开谢筠，“不用你管。” “此次你是功臣。本将说过，本将素来赏罚分明。” “这剑伤是关副将伤的，你要是要赏我，就把他杀了。”我几乎想也没想的脱口而出，大约是因为上次夜莺对我说的话。 “关副将？” “怎么？舍不得了？为了我一个军妓，杀了你的爱将，不值得吧？” “并非值不值得，而是他不至死。”谢筠说着，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然后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军营。” 见谢筠已经起身，我也不知为何一股脑的冲动，直接道，“谢筠，你是不是知道许多关于我爹的事情？” 谢筠的步子一停，然后道，“你见到了陆慕白，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一些什么。” 所以谢筠才放任我和陆慕白接触，他认定陆慕白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我从未向他问起过我爹的事情。” “你还算冷静。想知道你爹的事情，不如等下次你再立功之时，本将就告诉你如何？” “下次？” “本将是赏罚分明的人，这次的赏你给了那个叫……” “穆娥……” “本将不在意她叫什么名字。总之你既然问本将要了这个赏，本将就会办到。走吧，回军营。” “是，将军！” 重新上了马，我还在想着爹的事情，就见马突然狂奔起来，我始料不及，整个人向前倾去。腰间突然一紧，谢筠双臂紧紧锁住了我的腰身，我这才稳定了身形。 “莫怕！”耳畔传来谢筠低沉的声音，我微微一愣，随后偏过头去，淡然道，“我没事，多谢将军。” “没事那便坐好了……”谢筠话音一落，又加快了速度，我扭头白他一眼，他这是故意的吧。 第22章 伺候将军 谢筠直接策马进了军营，立刻有人上前替谢筠牵马。 我下来之后，见谢筠径自准备回自己的营帐，我也准备回自己的营帐，看看穆娥怎么样了。却不想刚走几步，就看到一个将士正意犹未尽的样子系着裤腰带。 那副样子，是我再暖香阁门口可以看到男子从里面进来的表情。难道他们又是在找军妓寻欢作乐？ 也是，他们打了胜仗，自然会庆贺一下。除了酒肉，而军妓不就是他们庆贺的最好工具么？ 穆娥？ 我一慌，想着赶紧去找穆娥。可是我的脚步又停了下来。我自己就是个军妓，此时过去不仅救不了穆娥，可能还是自投罗网。 谢筠！我扭头看向谢筠的营帐，此时只有他能。他答应过我的，他会帮助穆娥。 “谢将军……”我赶紧跑向谢筠的营帐，也没多想，一进去，竟然发现里面已经有不少将士在了。 我愣了一下，但还是说道，“谢将军，可否跟我走一趟？” 谢筠看了看我，其他人的脸色都有些诧异，但关副将的表情就好不到哪里去了。 原以为这种情形，我一定会被谢筠冷脸驳回去，可不想谢筠只是沉声问道，“何事？” 我不想在众人面前提起穆娥一事，以防又出现上次的情形，反而替穆娥招来更多麻烦。我便道，“是有关将军答应妾身的事情。” 我这样一说，谢筠自然就知道了。我满怀期待的看着他，眼神中已经难掩焦急之意。 谢筠沉静片刻，然后道，“你们且先等着，本将去去就来。” “是，将军！” 谢筠从营帐中走了出来，皱眉道，“此事就如此着急？本将可是马不停蹄。” 我急切道，“娥姐姐正在被他们……还请将军出手相救。” 谢筠立刻明白过来，也没多问，便举步要走。他走时，突然注意到我并没有动，便问道，“你不同我一起过去？” 我摇摇头，又诚心对谢筠道，“还请谢将军尽力帮一下娥姐姐，她的身子实在是不宜再受更多的苦了。” 我的言辞已经有些恳切之意。 谢筠看了看我，道，“好！” 谢筠虽然举步去了，但我好歹还是有些不放心，便远远的一直追随着谢筠的目光。然后我看到谢筠似是问了将士什么，就有将士带着他去向别处。没多久，我便看到谢筠横抱着穆娥过来。穆娥的双臂正勾着谢筠的脖子，脸埋在他的胸口。穆娥的身下只是随意的包裹着一条裙子，我还能隐约看到她腿脚的血迹。 “娥姐姐……”我想立刻冲上去，但想了想还是等了片刻。等到谢筠将穆娥送进了营帐，又从帐中出来之后，我这才走了过去。 我躬身对谢筠表示感谢，道，“多谢将军出手相救。” “这是你应得的，你且去看看她吧。” “多谢将军。”我赶紧要跑回营帐，无奈脚下一崴，整个人险些栽倒，然后腰身被谢筠一揽。他的手一捞，便顺势直接将我捞进了怀中。 “将军……”我面上一囧，离开推开他站定。 “去吧！”谢筠也没多言，直接收回手，转身就去了营帐。 我理了一下衣裳，赶紧跑向营帐。这个时候，有些军妓不在，有些军妓恐怕是在准备早饭。我见夜莺也不在，唯有穆娥躺在那里。 “娥姐姐……”我跑了过去，关切的看向穆娥。 “阿凝，你终于回来了。我以为你在混乱中出了什么意外，可把我担心死了。后来听人说，你是被将军带走的，我这才安心。” 穆娥如今已经是这副光景，却还惦记着我的安危，这让我十分感动。 “娥姐姐，我没事。我去给你打水擦洗一下吧。” “好。” 我很快给穆娥擦洗干净，又给她换上了干净的衣裳。穆娥的脸色虽然还是很惨淡，但表情却比以前还要淡然。 “娥姐姐，你受苦了。那些人简直就是畜生。”我不免愤恨道。 穆娥摇摇头，“阿凝，这里面确实有些人连人都算不上，可还是有好人的。比如张副将，夜莺跟着他就少受了很多委屈。这次的战役，张副将受了伤，夜莺已经专门过去照顾了。还有，还有就是谢将军……” 穆娥提起谢筠的时候，眼睛垂了垂，脸上露出女儿家的娇羞姿态，语气似是也比往常更加的温柔。 “谢将军他与旁人也是完全不同的。他这次不仅救了我，还和将士们打了招呼，日后我只需做杂活就可以，他们再不能欺负我了。将军他有着一颗怜悯之心，实在是天底下难得的好人。” 我见穆娥对谢筠不吝溢美之词，心中便想着，怕是穆娥对谢筠已经芳心暗许了。只是穆娥爱慕上谢筠这样的人，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对了，将军带你去了哪里？”穆娥突然问道。 我笑着摇头道，“没什么事，他不过是有些事情要单独问我。娥姐姐，你先歇着吧。” “阿凝，你也歇一会儿，忙了一晚上，你也该累了吧？瞧瞧你，到现在连衣服也没顾得上换。”穆娥说着就要起身去给我拿衣裳，我忙阻止她。 “娥姐姐，我自己来。”我换好了衣裳，便躺在了穆娥身边。 穆娥靠着离我近些，拉住我的手，道，“阿凝，能在这里遇到你这样一个妹妹，真是我的幸事。阿凝，我们当一辈子的好姐妹可好？” 我更握紧了穆娥的手，点头道，“好。我们就做一辈子的好姐妹，以后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阿凝，你饿了吧。早上他们备早饭的时候，我想着你回来定然饿了，特地藏了一个馒头还有一个鸡蛋起来。方才和你说话，倒是忘了。这会子可能凉了。”穆娥说着，从怀里拿出馒头和鸡蛋。可此时拿馒头和鸡蛋，因为那些将士的欺负，早就被压碎了。 “阿凝，对不起……”穆娥脸上满是愧疚。 “娥姐姐，你何须说对不起？这些还是能吃的。我的确是饿了，有娥姐姐给我留的馒头和鸡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说着便从穆娥手中把馒头拿过来塞了一大块在嘴里，可吃的太急，又太干，便直接噎住了。 “咳咳……”我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穆娥笑着赶紧给我拍着背，“你慢些，又没有人和你抢。看来真的是饿了，看来这些还不够你吃的，早知道我该多留些的。” “不碍事，娥姐姐，这些够我吃的了。”我将那馒头和鸡蛋都吃了之后，又躺了下来。 折腾了一夜，我的确是很累了。很快，我便沉沉睡去。 醒来是被营帐内的嘈杂之声吵醒，其他的军妓已经回来了。 “穆娥，快起来，洗衣服。”有个军妓很不满的用脚直接踢醒了穆娥。 “喂，你做什么？要喊人，不能好好的喊吗？”我坐起身，不满的回道。 “呦，你们还真是姐妹情深。两个人同时伺候着将军，快活的很吧？” 听这阴阳怪气的声音，我便立刻明白过来，这军妓是在嫉妒穆娥。因为有了谢筠的青睐，她日后便不用受那些将士的侮辱。而且不仅如此，日后那些将士也会看在谢筠的面子上，不会太为难穆娥，自然她干的活也会少许多。这样有些军妓自然是很不满意。 我反唇相讥，“能伺候将军是我们的本事，有本事你也去伺候将军。” “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那军妓被我一气，伸手就过来要打我的脸。 我原本可以阻止她的，可不想却是穆娥直接拦在我前头，结结实实的受了她一巴掌。 “娥姐姐……”我惊呼一声，直接将那军妓推倒在一旁，威胁道，“你也知道我们是伺候将军的。若是此事我们告诉将军，恐怕你在军营里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你……”那军妓立刻被我唬住。 “好了好了，你出口气就算了，谁让我们没那个命呢！”有另外的军妓上来劝说，便将那军妓拉到了一旁。 “娥姐姐，你没事吧？”我去查看穆娥，她的脸上很大的一个巴掌印，那女人出手还真是不含糊。 “我没事。”穆娥对我摇摇头。 “娥姐姐，你怎么那么傻？任凭他们欺负你。他们还不是和我们一样，凭什么可以打我们？” “她也是心里委屈。夜莺因为去照顾张副将，她手上的活便落在她头上了。夜莺素来性子烈些，她不敢说什么。让她打了这么一次兴许她气就消了，下次就不会再找我们麻烦了。” 穆娥想息事宁人，我也不该再强出头，免得连累了她。上次我替她出头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这军营也是一个什么人都有的地方。有些人明上不与你计较，兴许私下便会千方百计的陷害你。想想便作罢。 “阿凝，走，我们去洗衣服吧。该做的还是要做，免得日后不仅我们被说闲话，还连累了将军，影响了他在军中的威严。那边是我们的罪过了。” 我道，“娥姐姐，你还是先歇着吧。有多少衣服，我帮你去洗了。放心，我洗的很快，很快就好了。” “那不行，水那么凉，让你一个人去洗，着凉了可怎么好？” “娥姐姐，你也知道水凉。若是让你去，才会着凉。放心吧，水凉，我有对付水凉的办法。娥姐姐，你就在这里好好歇着吧，可别辜负了将军。” “哎呀，你取笑我。”穆娥害羞的推了我一下。 “我去洗衣服了，娥姐姐……” 我出去之后，先端着一盆衣服去到了河边。手一触河水，果真是刺骨的凉。其实方才我不过是安危穆娥，这水凉我能有审办法。总不能衣服不洗。 试了几次，手能适应那个凉度之后，便开始洗衣服。 刚刚洗了几件，我便感觉到有人正朝我走近，等我想要回头看时，口鼻突然被人捂住，没多久，我便失去了意识。 第23章 诱饵 漆黑，颠簸，窒闷，笃笃马蹄声中，我惊觉周身无法动弹，口中被塞住，发不出声音……黑暗中，我竭力睁大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 这是梦，一定是场噩梦。 我用尽全力，四肢却没有半分力气，一根手指也抬不起来。 我努力回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记忆也只能回到我在河边洗衣服。我不明白，如今的我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被世人唾弃的军妓，谁会把我掳走？ 我这是在哪里？他们要对我做什么？这些问题缠绕着我，让我陡然生出寒意，冷汗涔涔。 昏昏噩噩之中，我惊恐忐忑，冷饿交加，一次次昏睡过去，又一次次在马车颠簸中醒来。 马车一刻不停地疾驰，清醒的间隙，我努力分辩耳中声响，似乎有水声、市井人声，甚至风雨之声……不知道过了多久，越来越冷，越来越饿，昏沉中，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砰然一声巨响，我惊醒过来，刺目的光线几乎让我睁不开眼。 人影晃动间，我被人架住，拖了出来，全身骨头疼得似要裂开。 “你说将军抓了这个要死不活的女人有什么用？” “将军既然要抓她，自然有抓她的道理，我们听将军的就是。把她先丢到地窖去，一切听将军的吩咐。” 说话的是两个男人，他们提及将军，是谁？我印象中除了谢筠并不认得什么将军。但我此时意识模糊，也想不起什么来。 我的眼中有些微光，勉强睁开眼看了看，只是觉得似是在一座破旧的民舍。我被人架着直接扔到了地窖，身体似是接触到一堆干草。 这里比方才还要冷，我又困又饿，索性蜷缩在角落沉沉睡去。不管即将要面临什么，我一定活着出去，活着离开才是最重要的。 可我没有睡多久，好像门被人打开。我睁开眼睛，看到两个人过来直接将我架着出了地窖。 “将军，人带来了。” 门被打开，我被架了进去。等到了里面，我才知道掳我来的是谁。 正中间的椅子上斜靠着一个人，冷冷的凝视着我。那人便是幕国的将军王昱。他的一双眼睛锐利逼人，似是要将我千刀万剐了。 我暗道不好，落在他手里，我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不过看这架势，王昱已经被谢筠打的只剩下了一些残兵败将。他一定是没有脸直接回幕国，而又心有不甘。只是不知道这和把我掳过来有什么关系。 “这位姑娘，哦，不，是玉烟姑娘，还是叫阿凝？”王昱冷冷的一笑，顺手扭动了一下脖子。 我站在原地，抿唇没有说话。 “还不快说话，将军在问你话呢！”站在我身后的男子直接粗鲁的推了我一把。 “将军叫我阿凝就行，不知道将军兴师动众的将我抓来有何目的？”我不卑不亢的问道。 “那晚在方府的就是你吧，虽然你蒙着面纱，但这双眼睛，本将一看就能认出来。”王昱一说完，直接从椅子上起来，到了我跟前，伸手捏住我的下巴，“果然是个美人，怪不得谢筠让你当诱饵。” 我别过头去，故意道，“我不明白将军在说什么。” “不明白？那幅城防图只在本将屋中，而去过本将屋子里的只有你。本将一开始还想不明白，但后来才明白，明明那个玉烟和你是同一个人。” 王昱已经认出我来，我也没什么可掩饰的了。 “那现在王将军想怎么处置我？” “处置？”王昱缓缓的说出那两个字，那双灼灼目光毫无收敛，放肆的盯着我，尽是轻蔑玩味之色“你坏了本将的事情，你觉得本将会怎么处置你？” 在他跟前站了片刻，我已经不似先前这么惊慌。于是便理了一下鬓角，找了一张椅子径自坐下，说道，“我不过是一介女流，想来王将军不会太为难于我。” “女流？你以为本将不会杀你？” 我笑道，“王将军若是想杀我，在河边就可以有好几种方法杀了我，又何必兴师动众的将我抓到这里来呢！我想，至少我对王将军还有些用途吧？” 王昱目光灼灼，笑容阴冷逼人，“有你这样胆大聪慧的女子陪在身边，谢筠他艳福不浅啊！你说得对，本将现在自然不会杀你，留着你尚有些用处。但，本将想先尝一尝，谢筠的女人是何种滋味。” “你想干什么？”面上依旧保持淡定，可内心已经惊恐一片。在方府的时候，他就已经看上我，若不是陆慕白的出现，我恐怕早就被他欺辱。可此时，这里全是他的人，我又如何能逃得过？ “干什么？这种事情，难道还要本将言明？”王昱说着，直接将我猛拽起来。他毕竟是军人出身，力道出奇的大，我直接被他拽入怀中，胳膊肘直接抵在了他的胸口。随后他拉着将我一推，直接推到了墙边，坚硬的墙壁装的我背部生疼。只见他整个人欺身而来，语气阴冷，“本将倒要看看他谢筠看上的女人是什么样的女人。” “你放开我。”我挣扎却挣扎不开，情急之下，想起王昱的身上有刀伤，便费力抽出一只手，直接在他的后背狠狠的打了一拳。 王昱果然吃痛，一把推开我，怒视着我。 “将军，你的后背有血渗出来了。” “这个可恶的女人，快去传军医。”王昱的表情显然是在隐忍，但这伤才是昨夜产生的伤，伤口定然没有愈合，被我这一弄，必然疼痛难忍。 “将军你忘了吗？昨夜军医就已经和我们走散了。” “那还不去找大夫？”王昱暴怒道。 王昱终于跌坐在椅子上，脸上的表情不再隐忍。 “将军，何不将这个女人直接杀了，以解心头之恨？”一个男子提议道。 “不能杀。你现在就去给谢筠报信，如果想让这个女人活下来，明日的辰时一刻，就来迷途林。记住，是他一个人来，若是让我们知道他带了别人，那他的女人就会暴尸荒野。” “是，将军！” 原来王昱的目的是拿我做诱饵，将谢筠吸引过来，然后趁机将他杀了。只可惜，王昱的算盘打错了，我于谢筠来说，不过是一个军妓。军妓的命何其轻贱，世人都知道。谢筠又怎么会因为我而让自己只身犯险呢？ 只是谢筠若不来，我又该如何？眼下这里，对我而言就如同铜墙铁壁，我又怎么能逃出去呢？此时我竟然迫切的希望谢筠他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能够出现。 我又被人推进了地窖，回到了那个阴冷潮湿的地方。 “吃吧。将军说可不能把你饿死了，饿死了可就没有诱惑谢筠上当的诱饵了。”一个男人直接扔给我一碗黑乎乎的东西。 就算不知道那是什么，也知道那不会好吃，但我告诉自己，要活。要活，就要去吃，无论那是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我都要吃下去。因为我要活。 我走了过去，蹲下身子刚要去端那碗东西，手却被人直接踩住，那钻心的疼痛让我难以忍受，险些就要叫出声来。 我努力想要抽回去，可那男人确实卯足了劲，还用脚底碾了几下。 “将军只说过不杀你，可没说让你这么好过。若不是你，不是谢筠，我们怎么会死了那么多兄弟？又怎么会屈辱的躲在这个地方，没脸回幕国？” “技不如人，就不要责任怪罪到一个女人身上，这也是男子汉所为？”我咬着牙抬头看着他，不让自己在气势上输了半分。 “好一张利嘴。”那人脚下不仅用力，连着直接捏住我的下巴，一只手就狠狠的甩过来一巴掌，打的我头晕目眩。 “章副将，大夫来了，您过去看看？”地窖口，有人喊他。 “我这就来！”这个所谓的章副将收回手，收回脚，然后还一脚将我手边的碗直接踢翻，不屑的看了我一眼，这才离开。 碗里那些黑乎乎的东西都在洒在了地上，我不顾一切的过去，捧起来就喝进嘴里。进了嘴的还有泥土，还有草。可我已经顾不得这些。 吃着吃着，我便忍不住落下泪来，想我温家的千金，何曾受过这样的苦？可一想到我那惨死的爹娘，我便又有了动力。我用手背去擦拭脸上的泪，传来的疼痛才让我看到，手掌手心都已经沁出血。我索性就用衣袖擦了擦眼泪，然后再继续吃。 晚上疾风骤雨，冷风丝丝灌进来，雨水也渗透进来，我蜷缩在一边，只盼望着天亮，盼望着谢筠能够过来。 第24章 盖世英雄 睡了一会儿，我猛地睁开眼睛看向外面。地窖口透过来丝丝的光亮，让我知道已经是天明了。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离辰时还有多远。 我正想着，突然看到地窖的门被打开。 两个男人走下来，又将我架着出去。 我见到王昱已经站在院子里，对我语带讽刺道，“姑娘可准备好了？待会儿可得配合着点，叫的惨些，才能让谢筠更心疼不是？” 旁边的男人笑了起来。那章副将恶狠狠的说道，“今日就让谢筠有去无回，我们好提着谢筠的人头回幕国面见圣上。” “好！” 我被塞上一辆马车，马车前行，许是朝那迷途林而去。 我看到他们还有不少人马，便突然开始担心起谢筠来。我虽然一直期盼谢筠能过来救我，可若是他真的来了，又如何能以一敌百，将我从他们手里救走？ “在想什么？”王昱大约因为有伤在身，所以只能随我一同坐马车。 “我在想，若是你们这么多人还摆在谢筠手上，是不是会死不瞑目？” 王昱被我一激，立刻就要伸手过来掐我的脖子。无奈马车一颠，他的背部正好撞在车壁上，便又疼的坐了下去。 我道，“王将军现在最好还是省点力气，毕竟你的目标是谢筠，而不是我这个弱女子。”说完之后，我便慵懒的靠在了车上，干脆闭目养神。其实我内心无比的矛盾和忐忑。 马车没多久之后停了下来，王昱命人将我绑了起来，还将我的嘴塞住不让我发出任何声响。我看到王昱正有序的命令那些人埋伏在各个地方，只要谢筠一出现，他就等于掉入了一个天罗地网。而他们都身背弓箭，箭是有毒的箭。 “现在我们就等着你的谢筠自投罗网吧！”王昱面露得意的对我说道。 他就不曾想过，谢筠可能就不会过来吗？ 我们在原地等了许久，依旧不见谢筠的踪影。那章副将过来对王昱道，“将军，时辰已过，那谢筠毫无踪迹。会不会谢筠根本瞧不上这小娼妇？” “再等等。”王昱不耐烦的说道。 章副将不免担心道，“若是谢筠真的不来可如何是好？这小娼妇该如何处置？” 王昱看了看我，嘴角浮现一丝冷笑，道，“他若不来，这女人我就与弟兄们一同享用了。没能杀了谢筠，能上了他的女人，咱们也不吃亏是不是？” “将军高明！” 一听到王昱说这话，我也顾不得谢筠到底能不能以一敌百，只能自私的想着谢筠一定要来，至少他来了，我才有希望。 一群人又在原地等了片刻，依旧不见谢筠前来。 看来我的生死的确与谢筠没有所谓。 王昱显然已经没了耐心，直接看向我。我想退后几步，无奈手被绑住，身边还有两人架着我，我根本寸步难行。 王昱一把扯掉塞在我嘴里的布，然后轻蔑的看着我道，“看来你在谢筠那里并没有什么地位，又或者谢筠就是个缩头乌龟根本不敢过来。” 我已经能开口说话，便啐了他一口道，“你才是个缩头乌龟。是他的手下败将，却试图用一个女人这么卑劣的手段想打败他，就算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王昱手一伸，如铁钳扼住我咽喉。 窒息的痛苦中，我眼前渐渐的模糊。此时却听到他在耳畔冷冷道，“是吗？兵不厌诈，你说我卑劣又如何？只要我赢了，谁在意这些。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你的情郎不来救你，只好委屈你来伺候我们这些兄弟了。” 王昱话音一落，我只觉突然胸口一凉，喉间的钳制消失，衣襟却被扯开。我剧烈呛咳，每吸进一口气息，都像刀子刮在喉咙，羞愤与痛楚交加，冷汗透衣而出。 他直接将我推着抵在一棵树上，唇已经亲上了我的脖子。一种羞辱感袭来，我不顾一切，直接咬在了他的耳朵上。 王昱吃痛，甩手掌掴在我脸上，我顿时眼冒金星，意志昏沉。而此时，王昱并不会怜香惜玉，已经伸出手往我身下探去。此时我没有半分力气去推开他，甚至已经有了咬舌自尽的念头。 士可杀不可辱，我绝不能让这种人玷污了我的身子。 而此时，我突然听到嗖的一声，王昱突然就直接下巴搭在了我的肩上。我吓得立刻用肩膀推开他，直接到了一边。 “将军……”我这才看清楚王昱的背后中了一支箭，而这速度，让埋伏在周围的人竟然都没有察觉。 我看到谢筠不知何时已经在不远处，高坐在马背上，一袭紫衣，披风曳地，身形挺拔伟岸，让人看一眼，就带着光芒移不开眼。 那个熟悉而陌生的身影，就这样跃入眼中，我眼前却骤然模糊，似有泪水涌上。 “谢筠！”我口中不自觉的呼出他的名字，连我也不曾想到的欣喜。 谢筠扔下手中的弓，目光冷冽的看着前方。 王昱估计自己也没想到过，他自己竟然死在自己的箭之下。 “杀了他，替将军报仇。”一群人一拥而上。而与此同时，那些有毒的箭羽朝他飞来。 “谢筠小心，箭上有毒！”我情急之下惊呼道。 我看到谢筠端坐马上，拔剑出鞘，寒光如惊电划破长空。 那剑光，闪耀我的双眼。心中从未有过的激荡，陡然令我不能自已。 一切似乎过了很久，一切又似乎就发生在电光火时间，我只觉得鲜血，杀戮全部都在我眼前，让我想闭上眼，又舍不得闭上。 剑气如虹，不消片刻，那些人都死在了谢筠的手下。这是我第二次看到谢筠出手，他就如同一个盖世英雄，好像随时都能披荆斩棘，立于不败之地。 谢筠策马朝我而来，伸手将我一捞，直接让我骑坐在他身前。 “坐稳了！” 他策马加速离开，我知道，他是担心还有人会追上来。 谢筠长剑一挥，我手中的绳子被他斩断。 “害怕就闭上眼睛靠近我怀里。”谢筠的声音随着风传入我耳里。 听到谢筠这么一说，我的心中感受到一阵软绵。这一刻，我宁愿服软，忘却他的身份，忘却我的一切遭遇，只想享受片刻的安宁。 我将头靠近他怀里，因为全身软绵，很快便要沉沉睡去。 “好了，没事了。”我在睡着之际，听到谢筠低沉而温暖的声音，而他有利的臂膀也紧紧的楼主了我的腰身。 我睁开眼睛，怔怔抬头看向他，想要看清他此刻的容貌，却不想，看到他的容貌带着些许疲惫，而身上也带着殷红的鲜血。 “谢筠，你受伤了？”我惊呼。 而就在此时，谢筠的身子往边上一栽，连带着我一同落下了马。避免与他分开，我紧紧抱住他，两个人顺着小坡滚落下去。身上因为石头枯枝，而传来阵阵的剧痛。当我们停下来的时候，我终于又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立刻惊得坐了起来。而我此时却置身在一个茅屋中，旁边生了一堆火。这里是哪里？ 我要起身的时候，突然灌进来一阵凉风，我看到谢筠走了进来，手中正抱着一些枯枝。我对上他深邃的眼睛，映着灼灼火光，直抵人心。 “醒了？”谢筠语气清淡的问。 我点头，突然又想起来谢筠似是受了伤，忙问道，“你的伤势怎么样了？那箭上是有毒的，你……” 我一边说，一边突然注意到了旁边的黑血。 只见谢筠往火堆中多加了一些干树枝，然后坐在了旁边，若无其事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他直接裸着上半身，我这才看到他的右臂上缠了一些白布条。再看他精装的上身，我不由移开眼睛，问道，“你自己已经把毒逼出来了？” “不过是割了块肉，不碍事。” “割肉？”一想到这个画面，便是血腥异常，令我有些反胃。而那疼痛感，更是我无从想象的。 谢筠轻笑一声道，“怕了？” 我昂起下巴，看着他道，“死都不怕，还怕这个？” 谢筠站起身，走到我身边，看着我道，“你还真是算我见过最胆大的女子了。当真死都不怕？” “怕就不是我温，不是我阿凝了……” 身子蓦然一暖，他的外袍披在了我肩上。 我微微一愣。 他冰凉的手突然就探到了我的额头，道，“烧还没退，看样子得赶紧回去找军医。” 我自己也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果然有些烫。怪不得我觉得自己浑身无力。 “手给我。” “嗯？” 谢筠将我的手拉了过去，从旁边扯过来一块布条开始给我包扎手上的伤口。他的手有点暖，让我想起了姜舒。 姜舒的手苍白如玉，却十分柔软。而谢筠的手，十指修长，却十分的粗糙，带着厚厚的茧，可又显得那么浑厚有力。 不想他这么细心，连我手上的伤也看在眼里。 看他如此的细心包扎，我忍不住问道，“谢筠，你为什么会来救我？你该知道，他们一定设置了陷阱等你落网的。” 第25章 像一条小狗 “谢筠，你为什么会救我？”这大概是我见到谢筠出现以来一直的疑问。 “你觉得是为什么？” 我半开玩笑道，“总不至于是真的担心我的安危。” 谢筠道，“若我说是呢？” 我一怔，随后笑道，“将军莫要拿我开玩笑了，我自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将军又如何会因为我而只身犯险呢？” 谢筠道，“那是因为本将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王昱既然给了本将一网打尽的机会，本将为何不要？” 原是因为这个，我就说谢筠他不会是因为我才来的。 我道，“无论如何，还是多谢将军你。没有你，也许阿凝已经死了。” “都过去了，没事了……”谢筠许是以为我还在后怕，轻轻的拍了一下我的手臂，语气带着安抚。 谢筠这般温柔，我反倒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我便转了话题问道，“我们这是在哪里？在这多久了？” “不过小半日。但天色已经逐渐晚了，我们没有马匹不便回去。且等明日清晨，再回军营。只是这一晚得辛苦你些。” 我摇头道，“我不碍事，我没有拖了将军的后腿才是。” “饿了吧？这个季节没什么动物可打，不过打死了一只老鼠，此时已经扒了皮，我拿进来烤熟了给你吃。” 我一听是老鼠，立马有些作呕，立刻拦住谢筠道，“我还是算了。将军你要吃就自己吃，能不能麻烦你不要带进来吃？” 谢筠道，“那可不行。外面天寒地冻的，你想让我也和你一样着凉？何况本将此时可是有伤在身。” 我想想也是，人家刚刚救了我，我此时就不管他实在不地道。只能道，“那你拿进来吧，我侧过身去，不看便是。” “随你。” 谢筠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进来。我怕看到那恶心的场面，便立刻侧过身子去。我原本准备直接睡去，虽然饿，但愿睡着了便不觉得饿了。可是偏生谢筠正在那里烤着老鼠，慢慢的飘过来诱人的香气。屋子就那么点大，这香气扑鼻，便让我更加的饥饿难耐。 “当真不吃？”谢筠的声音传来。 我摇头道，“不吃，将军自己享用吧！” “不饿？” “不饿不饿。” “那我便独享了。” “你独享吧，一人全吃完吧。” 可当我说完，突然有什么递到了我的跟前。我睁开眼，刚要斥责谢筠几句，可一看，那分明就是一只鸡腿。 老鼠怎么会长了鸡腿呢？ 我扭头一看谢筠，谢筠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这种美味真要本将一人独享？” “你骗我？” “那吃还是不吃？不吃本将可就收回了。” 谢筠作势就要收回鸡腿，我立刻夺了过来。使劲咬了一口，实在是美味。 “这地方怎么会有鸡腿？” “我也不知。许是你运气好，竟然能碰到一只野鸡。这东西给你补一补，兴许明天烧就退了。” “是将军你厉害，哪是我什么运气好。”被谢筠这样一说，我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多吃些。”就看谢筠又撕扯了一只鸡腿给我。 “将军你多吃些，我吃不了这么多。” “我不碍事。行军在外，忍冻挨饿是常有之事。你一个女子，怎会受过这种苦？” 我被他一说，便觉得他话中有讽刺之意，讽刺我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我便反驳道，“谁说我没吃过这种苦？你又怎么知道我没吃过这种苦？我的爹娘都死了，我为了活下来吃的那些东西里有泥土有草。我几次险些被你们这种臭男人玷污，我还不是活在这里？你怎么能说我不能吃苦？” 说着说着，也不知为何，那眼泪便忍不住落了下来。 谢筠走过来，突然就将我一揽。我挣扎着要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只听他提醒道，“本将手臂可是受了伤，你当心着些。” 他这么一说，我便不敢再乱动。毕竟中毒不是小事。 “我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就引来你这么多话来反驳。我看你啊，不仅能吃苦，这张嘴也是得理不饶人。好了，快些吃了就睡吧。此地离军营还有些距离，明儿个早上你还得累些。” 谢筠虽然没有说什么话安抚我，可他的声音却好像能安抚人。我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也觉得自己莫名的在谢筠跟前发这一通脾气实在是有些不可理喻，好在谢筠他并没有与我多计较。 可一想到此，我突然意识到，谢筠似是与我先前的印象有些不同了。他原本就是这样，还是如今变得不一样了？ “那王昱可有对你做了什么？”我正在吃着鸡腿，谢筠一边将那野鸡撕成了一块一块，一边问我。 我摇摇头，咽下鸡肉，然后道，“他看出来我就是那晚在方府跳舞的人。原本是对我恨之入骨，是要对我发泄一下的。不过多亏了那晚我们的将士给了他一刀。他疼痛难忍，便直接先将我扔进地窖了。” 见我鸡腿吃完，谢筠将撕好的鸡肉递给我，“所以就改成折磨你的手了？” 我接了过来，回道，“那是他下属气不过我，索性踩了我一脚。” “你倒是说的云淡风轻。这女儿家，不就在意自己的容貌和纤纤玉指么？” 我看了看满是油污的手，道，“这手如今能抓着鸡肉便是幸事了，还管不管是不是纤纤玉指？” “果然有些士族风范。” “将军这话是讽刺还是真心夸我？” “睡吧，不要着了凉。”他也不再与我多说，靠在了墙壁，懒散地伸直了腿。 我吃完，便也躺下沉沉睡去。 虽然身上裹着谢筠的披风，屋内还生了火，可到了第二日，我的烧不仅没有退，反倒是比昨日还要厉害。 全身滚烫，脑子的意识也不大清楚了。 恍惚间，听到谢筠喊我，可我也只能轻轻嗯了一声，却没更多的力气多太多。后来察觉到身子一轻，整个人好像靠在了坚实的背上，是谢筠背了我吗？ 全身都好难受，到底是不是谢筠在背我，我也没多余的力气去想了。只是昏昏沉沉的睡去，又醒来。 梦里好像见到了爹娘，我哭得很厉害，抱着爹娘说想他们，希望他们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 许是哭累了，又逐渐没了意识。 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好像又有了些意识，可眼皮实在太重，根本没法抬起来。只是觉得闻到了一阵药味。 “阿凝，喝药吧。”有个温柔的女声，好像是穆娥。 有苦药滑入我的口中，我便皱眉，直接吐了出去。后来再有药进来，我便一直抿紧了嘴巴。 “将军，阿凝她不肯喝药。” “你且下去帮着准备午饭吧，这里交给我。” “是！” 周边突然安静了下来，我想回到梦里，再去见见爹娘。可是嘴巴似是被什么封住，我皱眉，想要抿紧了嘴巴，可是好像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正在费力的撬开我的嘴巴。我拗不过，只好张了嘴，可也就在下一刻，苦涩的液体滑入了我的口中。我本能就要往回吐，可是嘴巴被封住，好像还在吸气，让我不得不将那液体咽进喉咙，不然呼吸便不能顺畅。 如此反复几次，我早就很愤怒。也不知道是谁在做那么可恶的事情。等到封住我嘴巴的柔软的东西要离去时，我便报复似的突然张嘴一咬。这一咬，还用了很大的力气，上下的牙齿还磨了一会儿。 觉得差不多了，便终于松开了嘴。然后有些满足闭紧了嘴。 我沉沉睡去，身子好像越来越热，出了一身的汗。 “阿蓁，你要好好活着，替爹娘报仇。爹娘会在天上看着你的。” “爹，娘，不要离开我！”我猛地睁开眼睛，伸手去抓。 “阿凝？”身旁有人在说话。 阿凝，那不是我的名字。爹娘他们唤我阿蓁。 可等我眼神有了焦点，才知道，在我眼前坐着的是谢筠。而我的手正抓着他的鼻子。 我忙收回手，有些窘迫道，“对，对不起，将军。” “醒了便好。”谢筠用手探了一下我的额头，道，“烧已经退了。” 他说完，便起身，拧开了一块布巾，坐在我身边替我擦了擦额头的汗他问道，“方才听你梦里说了阿蓁？想你的姐姐了？” 阿蓁？我在梦里说了些什么？谢筠应该不知道更多，如今温凝是我，我是温凝。让谢筠知道，或许温家就罪加一等，我不能冒这个险。 我点头，“嗯，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自然是想她的。” “可你的母亲如今不是还在宁古塔为奴吗？” “啊，那个，我自小和姐姐感情好，大约是梦里想到了小时候，才会唤她的名字吧。” “嗯。虽说你如今身份特殊，但班师回朝之时，你与她未尝不可相见。” “多谢将军。”我说完，这才发现，我好像并不在我该在的营帐，而是在谢筠的营帐。 “将军……” “你可知你昏迷中做了什么？” “啊？” “原来你昏迷时，像一条小狗，会乱咬人。” 第26章 他这么优秀的男子 我正想着要反驳谢筠，这人在我刚刚醒来就这么骂人，实在是过分。可就在此时，穆娥走了进来，道，“将军，药好……阿凝，你终于醒啦？” “娥姐姐，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穆娥端了药过来，笑道，“乱说什么，你还和我对不起。你自己的身子要紧，来，赶紧把药喝了吧。” 我一看到那药，便皱了眉。从小到大，我是最怕喝苦药了。 小时候生病，母亲都不知道要如何哄我，又要喂我多少蜜饯我才肯将药喝了。 谢筠看到了我的神情，伸手对穆娥道，“药给我。” 穆娥把药给了他，我看谢筠已经过来，便明白过来他要做什么，连忙道，“将军，我，我自己来吧。” 他却不听我的，直接坐在床榻边，极为小心的扶起我，让我靠在他胸前。 我注意看了一下穆娥的表情，她如今心中爱慕谢筠，此时看到谢筠这般对我，心里自然是不痛快。 我赶忙要移开，肩膀却被谢筠直接用力揽住，还语带威胁道，“再乱动，就直接把你扔出去。” 我瞪着他，刚要说什么，就听穆娥道，“阿凝，你莫要乱动。如今把身子养好才是最重要的，你就听将军的，赶紧把药喝了吧。” 穆娥这般说，我便没再说什么。 穆娥在一旁，我就算再不想喝，也只能喝下去。等到喝完，感觉全身上下，五脏六腑都是苦的，只能一直皱着眉头。 穆娥道，“哎呀，是我大意，忘了给你拿些甜食，我这就去拿。” “娥姐姐，不用了。”我赶忙止住穆娥，反正喝都喝了，苦也是一时的。 谢筠突然伸手过来，一把抚平我紧皱的眉头，道，“喝完药就躺下再睡会儿。下次醒来，定然生龙活虎，又可与本将争锋相对了。” 谢筠这动作极为亲昵，虽然他手掌的温度让我能感受到温暖，可毕竟谢筠在场。 我便掀了被子就要下床，一边还说到，“将军，我在这里多有不便，我还是回去歇着吧。” “本将让你在这里躺着，你就躺着。本将都没说不便，你又哪来的不便？” ……你没有不便，我就不能有不便？ 穆娥也说道，“是啊，阿凝，你现在不适合多走动，就先在这躺着。等身体全好了，再回去也不迟。那里人多嘴杂，你也歇息不好。” 我刚要对穆娥说什么，就见张虎走了进来，道，“将军，军情已经拟好，要请你过目。” 谢筠站起来，对穆娥道，“你先退下吧。” 穆娥看了我一眼，给我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点头道，“是，将军。” 等穆娥走后，谢筠接过来张虎手中拿着的信件，打开来看了看，然后道，“这样说便足矣。你的伤势如何了？” “将军，末将的伤势无碍。将军，我们的粮草已经不充足，可否考虑班师回朝？” “还可够几日？” “十日不足。” “嗯。这里离登州不过上百里。那边明日早上出发，你下去说一声。让大家整顿好。” “是，将军！” “对了，邺城的人马都安排好了吗？” 张虎点头，“先让老关守着，等圣上派了官员到邺城，再让老关回来。” 谢筠道，“关秦行事鲁莽，素爱逞匹夫之勇，让他留在邺城，恐怕会引起民怨。这样，你就让军师留下吧。” “军师难道不跟着将军你回京？” “不必了。短时内必然不会有战事，王昱刚死，幕国损兵折将，短期内不会再有所行动。” “将军说的是。末将这就去办。” “嗯。”张虎要走的时候，看了我一眼，我便微微对他颔首。张虎便转身，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我道，“将军，为何不今日出发？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你安心躺着便是，这些事无需你操心。” 我被他噎住，然后道，“我睡不着了，将军大可处理你的军务，可否借我本书看看？” “好。” 谢筠走到案前，挑了一本书，拿给了我，然后道，“我劝你少看一会儿，别明日没有多少力气赶路。” “妾身知道。” 我在那看着书，谢筠在那处理军务。我有时候会去看看他的背影，有时候又把心思放在书上。但我一直念着穆娥，总觉得在这里不太妥当。 但兴许是药效，我不多时便打哈欠，想再睡一会儿。于是想着，还不如早些休息好，有了体力，也好直接离开这里。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看到营帐内已经点了烛火。我抬眼看到谢筠依旧在处理军务。烛影跳动，他的身影好像也在随着烛火晃动，忽明忽暗。 我不知道这个时候已经是什么时辰，但此时我和谢筠孤男寡女，在一起总不大合适。想到此，我便翻身要起来。大约是我的动静让谢筠听到。他站起身走到我身边，见我正在起来。 “醒了？” “嗯！” “将军，我该……” “嗯，睡太久了，你该起来走走了。” “啊？” “正好我也要出去透透气。” “将军，其实我是要……” “难道还要再睡？” 我摇头。 “那便起来走走。”谢筠说着，便拿起旁边的一件大氅给我披上。 走走也是可以的，走到那边营帐，我便可以自己回去了。到时候谢筠总不至于把我又抓回去吧？ 明明谢筠给我的印象是很强硬，不近人情的。可是这些日子来，发现他也有温和的一面。 月白，风清，人寂。虽然外面依旧有些冷，可此时风吹起来让人如此的爽快。 “你是怕我，还是讨厌我？”走在路上，虽然一直能看到站岗的将士。但谢筠军纪严明，那些人目不斜视，依旧站的笔直。 我不答反问道，“那将军是因为我的身份忌惮我，还是真的讨厌我？” 谢筠一怔，旋即扬声大笑，那笑声回荡在寂静夜里。 我不由看向他，能看到他下颌微微透出湛青的胡荏，越发觉得落拓洒然。无论是战功，还是仪态风度，他都是极为优秀的男子。 只是不知道，他这么优秀的男子，为何到今日都没有娶妻呢？ “你怎么不给我第三种选择？” “嗯？” “在你心中，我不是忌惮你，就是讨厌你？”谢筠一撇嘴，道，“看来本将给你的印象并不好。” “将军是盖世英雄，妾身不敢对将军造次。” “口是心非！” 我不由一笑，道，“还以为将军喜欢别人对你口是心非。” “冷不冷？” 我身上披着谢筠的大氅，但夜风吹着，还是觉得有些冷。尤其夜越深，天气就越凉。 “回去吧。”谢筠似是已经看出来。 “好。” 返回去的时候，我看向自己的营帐，准备和谢筠说一声就走过去。耳畔却听谢筠说道，“会煮茶么？” “嗳？” “晚上还有军务要处理，还要去视察一下。” “你，你要喝茶？”因为心不在焉，回答便显得有些局促。 谢筠点头。 我也点头道，“以前在家中母亲教过。” “好，那便回去煮茶。” 我便只能跟着谢筠又回了营帐。 我素手替他煮了茶，给他倒了一杯递过去。谢筠接过来在鼻子边闻了闻，便轻轻抿了一口，道，“这里条件简陋，茶叶也不甚好。能煮成这样已经实为不易。” “多谢将军夸奖。” “你在帐内歇息，我出去巡视一番。对了，此时可饿了？” 我本能的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 谢筠嘴角噙着笑，道，“民以食为天，这种事还会不好意思？昨日在那里的吃相怎么不知道害羞？” 我面上一红，便不想理他。 此时一阵凉风灌入，谢筠他已经掀开帐帘出去了。 我看着还在煮着的热茶，一屁股坐在了床上。被谢筠这么一折腾，好像暂时是回不去了。 我正纠结着该不该此时直接回去，就听到外面一阵骚乱。出于好奇，我便出去看了看，却看到两个将士正架着一个人，穿着斗篷，大大的帽子挡住了那人的脸。 “怎么了？”我上前问道。 “此人口口声声说认识将军，但我们怀疑她是奸细，想请将军先过目。” “将军刚刚去巡视了，想必很快就会回来。” “是你？”那人突然就抬起头来，将头上的帽子脱落。 我微微一愣，才发现眼前的女人是当时暖香阁的玉烟。 “玉烟姑娘？” “果真是你。”玉烟惊奇道，“当日你做男儿打扮，话说的也很少，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 “玉烟姑娘怎么会在这里？”因为在邺城的事情，其实也算对她小有愧疚。她一直以来对我们也没什么恶意，我对她印象蛮好。 “我是……”她说着，脸上露出些痛苦的表情。 我赶紧对那两个将士道，“她的确是我和将军都认识的人。两位先放了她吧。” 我只是一个军妓，就算眼下有谢筠的“庇护”，他们也不会对我言听计从。 “何事？”正当那两个将士为难之际，我听到了谢筠的声音。 我看到谢筠走了过来，玉烟赶忙道，“公子。” “玉烟姑娘？”谢筠微微皱眉，同我一样，他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玉烟。 “公子，我可算是找到你了。”玉烟似是有些激动，可这么高声一说，突然就晕了过去。 “玉烟姑娘！”我急切的唤了一句，然后对谢筠道，“还是先将她带回去，让军医来看看吧。” 谢筠点头。 第27章 对你不一般 玉烟没有被带到别处，还是被带到了谢筠的营帐之中。军医来替玉烟看了看，当我看到玉烟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的时候，为之一震。 军医对谢筠回禀道，“虽说身上的伤不至死，但这姑娘也是受了不少罪。这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实在太多了，也不知道谁这么狠心，对这样一个女子用刑。” “用刑？”我不由吃惊。玉烟是暖香阁的人，她八面玲珑，多少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怎么会有人要去对她用刑呢？ “她要如何医治？”谢筠道。 军医道，“将军，我们的药草有限，不过是些治理外伤的药。这位姑娘需得每日用药草浸泡沐浴。” “可是……”我要说什么，谢筠一扬手止住了我的话，然后对军医道，“烦请你先给她开服药熬了喝下。” “是，将军。” 等军医走后，我问谢筠道，“将军的意思是不救她吗？难道熬一副药，就把她丢在这里？” 谢筠道，“这里是军营，你以为是收容所？我们明日就要班师回朝，如何来给她用草药沐浴？” “可是我们总不能就这样不管她吧？” “公子，姑娘……”也许是我们争执的声音吵醒了玉烟，她醒了过来，用极其虚弱的声音叫我们。 “玉烟姑娘。”我转头看向玉烟，对她道，“你放心，军医来看过了，你的伤没大碍。” 玉烟摇摇头道，“姑娘，你不用骗我了。我自己的伤，我自己知道。” 她的确没大碍，可是若不及时医治，恐怕就落下了病根，可我却无法对她实话实说。我问道，“玉烟姑娘，到底是谁那么残忍对姑娘这般？上次在暖香阁见到姑娘，不还是好好的吗？” 玉烟道，“我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突然就遭遇了这一切。我只知道我那日还在暖香阁里，却不想王将军带着人直接将我带走，非要说我和晋国将士勾结，一直让我招认。他们毒打我，折磨我。还将我关在一个漆黑的屋子里，不让我吃饭，不让我喝水。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们非要说我和谢将军合伙才让他们吃了败仗。” 听完我才明白过来，王昱他不是一下子就把我和玉烟联系在一起的。她一开始也是怀疑玉烟的。他吃了败仗，气急败坏，所以把手无寸铁的玉烟抓过去泄愤。 说到底这件事还是因为我和谢筠。如果不是我和谢筠的出现，我冒充了她，她依旧是她风华绝代的花魁，过着自在的生活。可如今，她却被折磨成了这样。听了玉烟的话，我的心里更加的愧疚。 我看了看谢筠，然后道，“他就是那个谢将军。对不起，当时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所以装成了你混进了方府。” “你就是大名鼎鼎的谢将军？怪不得当日我便觉得公子你气度不凡，定然身份高贵，不想你竟然就是人人称赞的大英雄谢筠！”玉烟得知眼前的人是谢筠，不但没有去怪他，反倒显得很激动。 “当日之事却是我们对你不住。”谢筠沉声道，我惊奇谢筠竟然主动说对她不住。像谢筠这种人，让他道歉是件很难的事情。 “谢将军过奖了。虽然我只是一个风尘女子，但我也是晋国人。谢将军用上了我，让我也立了功，我应该感谢将军才是。” 没想到玉烟竟然这般说。果然美人都是爱英雄的么？ 我将谢筠拉到一边，道，“将军，她如今是因为我们变成这样，你还要放任她不管吗？人家可能是千里迢迢来找谢将军问个究竟的，不想就是当日的我们。” “你当真要救她？” “自然要救。” “军机不能延误，我下的命令不会收回。她若是坚持得住，就到了京城再看。让我为了她耽误大军的行程，这不可能。” 谢筠能做出这个让步已经实为不易。我道，“没关系，她和我们同行就行。我相信有军医在，她一定能坚持回到京城。何况在途中也会有歇息整顿的时候，到时可以伺机去寻找药材。” “那便随你。你且记着，你自己的身子也没好。” “是，将军，妾身记住了。” “今日就让她回军妓的营帐，找个人照顾她。你，继续睡在这里。” “将军，我还是和她一起回去，也方便照顾她。” “已经多了一个病号，本将不想再有一个你拖累。”谢筠的口气是毋庸置疑的遵从。 我想想还是不去反驳了，他别再生气，直接就把玉烟给留下了。 “将军，你还要喝茶吗？”我刻意殷勤道。 “不必了。” 很快有两个人将玉烟抬了出去， 第二日，谢筠给我们安排了一辆马车。马车内有三人，我，穆娥，还有玉烟。 等到大军停下来歇息的时候，军医就会熬药送过来。我或者穆娥喂玉烟喝下。穆娥性子柔和，与谁都能相处。她没有多问玉烟的来历，与我们的渊源，如同照顾我一般，悉心照料着玉烟。 喝完药，穆娥端着碗出去，玉烟靠在车壁上，笑着对我道，“当时看到你，就想着怎么会有那么眉清目秀的小公子，不想你竟然是个姑娘家。想我阅人无数，竟是看走了眼。”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道，“我也是怕姑娘一眼看出来，刻意低了头，也不敢多说话。但姑娘聪慧，如果不是被眼前的谢将军吸引，怕是早就判断出来了吧？” 玉烟用嘴掩了唇，道，“你少拿这个取笑我。我对谢将军只是敬仰之情。何况，谢将军对你这么不一般，我可不会横插一脚。” 我耳根子一红，赶忙解释道，“玉烟姑娘莫要乱说，将军对我不过尔尔，我其实不过是个……” 在别人跟前介绍自己是个军妓，还是一件令我耻辱的事情，我尚有些说不出口。 “我与你说过我阅人无数，尤其是男人。谢将军对你如何，我可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玉烟姑娘，你这是没完没了了。这话要是传到别人耳朵里，我可是要被笑话死了。”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穆娥上了马车，手里拿着一块拧干的布巾。 “我呀，再说她这个当局者呢！”玉烟笑道。 我赶忙给玉烟使眼色，让她不要在穆娥跟前胡乱说话。 “什么当局者？”穆娥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娥姐姐，外头忙不忙？可要我出去帮忙？”我赶紧转移了话题。 “不必了，你这身子还不能再折腾。我去吧，他们在准备午饭。” “多谢娥姐姐了。” “自己的姐妹，怎么还这般客气？”穆娥说完，便下了马车。 “阿凝，我们出去走走吧。连着几日都在赶路，闷得慌了。我见外面风景不错，大军还得好些时候才会启程。你说呢？”穆娥走后，玉烟提议道。 我见玉烟有这个兴致，走动走动于她也有益处，便欣然同意。 等到下了马车，我便扶着玉烟。眼前高山峻岭，很有气派。 我们朝前走去，走到一个小树林。我怕走得远了，不记得回去的路，还耽误大军的行程，便找了个地方，扶着玉烟坐下。 “阿凝，这军中不应当懈怠女眷的，我只听闻军中有军妓，难道你……” 我道，“不瞒玉烟姑娘，我因为各种缘故，如今的确是一名军妓。” 玉烟道，“那看来将军对你更是难能可贵，他这般做可是会落人口舌。” 我道，“玉烟姑娘说笑了，我不过与将军正好有些事情帮得上忙。” “比如说，帮助谢将军混入方府？”玉烟话音一落，突然我感受到脖子一疼，好像被什么蜇了一下，然后我就感觉眼前的景致有些模糊。 “玉烟姑娘，你……” 眼前的玉烟突然变得狰狞起来，那脸上的笑意也变得可怖起来。 “若不是你和谢筠，我怎么会遭遇这样的惨状。你可知道王昱他是怎么对我的？你完全想象不到，他是如何折磨一个女人的。如今他已经死了，我只能找你们报仇。你们为什么要选择我？我与你们无冤无仇，我原本在暖香阁过着如此潇洒的生活。可如今我的身子再也不能跳舞，再也不能跟男人，我已经变得一无是处。都是你们，打乱了我所有的生活。都是你们……” “玉烟，的确是我们对你不住，可是我们也想好好对你……”我意志有些昏沉，勉强撑着不倒下去。 “不用你们假惺惺了。你们再对我不起，还能让我回到原来的生活吗？我现在就要你们也尝一尝这种滋味。不用着急，很快谢筠也会过来，你们就可以团圆了。阿凝，你就在这里好好等着吧。”玉烟脸上都是得意的笑。 她还要对谢筠做什么？ 我来不及多想，就见玉烟直接将我拖走。我全身无力，只能任由她拖着。她将我绑在一颗树上，又用自己的手绢将我抱住。 我眼睁睁看着她离开，失去了意识。 第28章 你这是找死 我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知道一醒来，我便立刻想到如今谢筠怎么样了。玉烟这次是专门过来找我和谢筠报复的，那她对我们自然不会手软。不知道玉烟要用什么手段把谢筠骗过来。 正在此时我听到了玉烟的声音。 “将军，阿凝就在前头。她被捕猎的夹子夹了腿，那夹子上似是淬了毒。她动弹不得，我没办法将她带回去，只能求助将军了。” “还有多远？她此时可有昏迷？”谢筠问道。 “我走时她尚未昏迷，此时却不知道如何了。大约就在前头了，这林子大，我方向感并不是很好，还请将军多包涵。” “她的伤耽误不得，你须得尽快领我找到她。” “是，将军。好像就在前面不远处了。哎呦……”阿凝似乎是崴了脚，疼的叫了一声。 “你没事吧？”谢筠不咸不淡的问道。 “不碍事，多谢，将军……”玉烟突然加重了最后两个字的音，我暗道不好。 我迫切的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在她虽然是将我绑在树的背面，但好在那绳索还能勉强动一下。我使劲的在地上挪动，好容易扭头能稍微看到眼前发生了什么。 只见此时玉烟已经跌坐在地上，嘴角有鲜血流出，而谢筠此时正站着，眼睛却好像有血流出来。 “哈哈，谢筠，枉你是一世英雄，没想到今日栽在我的手上了吧？我告诉你，我手帕上的粉末是有剧毒的，你的眼睛瞎了，瞎了。我看你以后还怎么打仗。哈哈……” 谢筠辩驳出玉烟说话的方向，抽出腰间的软剑，准确无误的刺了过去，口中道，“你简直找死！说，阿凝在哪里？” 玉烟全身一震，却在临死前还狂笑道，“我不会让你找到她的，我要让你痛苦一生。哈哈哈……” 玉烟笑完，便直直的倒了下去。 我在地上想要挣开绳子，可是却动不了。我想呼喊谢筠的名字，可是也喊不出声。 而就在这个时候，谢筠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以剑撑地，直接半跪在了地上。 玉烟说的那些粉末有毒，绝对不是吓唬谢筠的。她已经恨我们入骨，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我此时很是担心谢筠的伤，可无奈根本动不了。而谢筠勉强撑着身体要站起来，刚走了一步，却直接撞在了树上。身体后退几步，直接跌坐在了地上。不多时，我看到他握紧剑的手，慢慢的松开，然后整个人仰倒了下去。 “谢筠……”我心中口中都在呼喊着他的名字。 谢筠他会死吗？ 不，他不可以死。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开始用尽力气的去挣开绳索。那绳子绑着我的手腕，我用手努力抽出来的时候，绳子便勒着我的手生疼。我手上原本就有伤，这样一弄，那痛就十分刺骨。 可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其他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现我们，这样下去，不仅我会垮掉，谢筠的毒性蔓延至全身，可能就活不了了。 想到此，我的手用力一抽。双手终于获得了自有。可我看到我的手背上直接被脱下来一层皮。我顾不了那么多，赶紧去解开身上的绳子，然后赶紧跑到谢筠身边。 “谢筠，谢筠……”我拍了拍谢筠的脸，喊了他好几声，发现他没有任何反应。而他眼睛里流出的血更是让我怵目惊心。 怎么办？现在的谢筠必须回去看军医。 我想到此，就是拖着他的身躯往前走，可是没走几步，我就发现我全身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去拖动谢筠这么壮实的身体。 我想过直接先跑回军营，将军医喊过来。可是又担心这样会不会耽误时间。而就在此时，雷声滚滚，顷刻间就下起了大雨。黑云压城，感觉整个天空都暗了下来。这一暗，我便又不大能辨明来时的方向了。 怎么办？我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种手足无措的感觉让我十分讨厌。好像许多事情发生在我身边，可我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我在意的人离开我。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把谢筠拖走再说。我捡起玉烟身边的手帕，那里面还有毒粉。我必须将它保管起来，这样军医也能直接看到是什么毒，好对症下药。又或者，我可以有个更冒险的办法！ 我将那帕子藏在衣襟中，冒着雨，扯了一些树枝和藤条，做成了一个简易的板。我费力将谢筠推了上去，用绑我的绳子系好，然后拖着他往前走。 可是我好像真的走错路了，总觉得没有走出来那么远，可我全身都湿透，感觉走了好远的路，都没有看到营帐的踪迹。 “啊！”地上太滑，又都是泥土，我不小心被什么一绊，直接趴在了地上。身上都是泥，脸贴在地上也沾满了泥。肚子好像硌到了什么硬物，十分疼痛。 趴在地上一会儿，我就要紧牙又站了起来。回头看，谢筠还躺在那里，好在没事。 而当我再回头看的时候，我看到了不远处有个山洞。 此时还是先躲雨，若是谢筠着凉，便更加一发不可收拾。想到此，我便朝那山洞而去。 好容易到了山洞，我坐在地上歇息的时候，才看到踪迹的双手早就已经全是血痕。因为雨水一打湿，便更加的疼痛。 我只能等雨停出去找路，可眼下时辰又不早了，这雨也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才能停。到时天色已晚，我还是没法找到回去的路。我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他的那些属下。但愿他们发现谢筠有段时间没有回去，会出来找他。 但谢筠一向治军严明，特立独行，兴许那些下属不敢干涉他们将军的事情。所以让他们主动找过来，希望还是有些渺茫。 山洞里阴湿寒冷，好在能避雨。 我还是先生火，让谢筠身体暖起来。 可是这哪里有生火的工具？我想起来那日我与谢筠在那茅屋，谢筠是生了火的。想必他身上应该备着火折子。 但愿还没有被浸湿。 我说着，便上前探手到了谢筠的衣襟里去摸了摸。还真的有，我有些欣喜。取出来的时候，手突然被谢筠抓住。 我一惊，还以为谢筠已经醒过来了。可看过去的时候，发现谢筠依旧闭着眼。看样子，是有人近身，他便有所防备。 他这般还真是累。 我想要抽回手的时候，突然听到他唤，“阿凝！” 我一怔，莫不是他知道现在是我在他身边？ “我在。你会没事的，我会想办法救你的。”我安抚似的对他说道，而他好像听到了，手逐渐的松开。 山洞里捡了一些枯树枝，我尝试了几次，终于生了火。山洞里一下子亮了起来，也一下子暖了起来。 我坐在谢筠的身边，拿出怀里的手帕，看了看。 那个念头依旧在我心中没有消散。如果一旦真的没有办法，我只能想到以毒攻毒。可是这样一来，我也会中毒，这样的话，我为谢筠值得吗？ 他是个将军，我是个军妓。他瞧不上温家，而我身上还背负着使命。我们两个人，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的人。我于他来说无所谓，他于我来说，不过是知道些爹的事情。我若是真的因为他中了毒，于我而言，值得吗？ 可是谢筠他救过我。王昱那次，不管他出于何种目的出现，可他终究是出现了，救了我。子啊那茅屋里，他没有遗弃我，而是选择照顾我。在营帐中，他也曾故意逼着我喝药。他对我有恩，此时我该直接不管他吗？ 我很纠结，不知道该做什么决定。 我注意到谢筠似乎动了动，便上前看了看。注意到他的脸通红，难道是毒性在发作蔓延？ 我赶紧伸手去，却发现他的脸烫得吓人。 他果真还是发烧了。因为毒粉的原因，他连一场雨都挨不过去。 我将手帕放在一边，在山洞内找了一圈，找到了一只破碗。然后打了些雨水，用火烧热。然后到了谢筠跟前，将他费力的扶起来，喂着他喝了些热水。 “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么救你。我总是这么没用，我生病的时候，你好像知道该怎么做。可到你有难的时候，我好像什么都不能为你做。对不起，你也是因为我才被玉烟引过来的，若不是这样，你现在也不会中毒。虽然我一直和你顶嘴，可我自己知道，我其实那么没用。就算再怎么不服输，我就是那么没用。什么都做不了。” 无助感和愧疚感缠绕着我，我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滚烫的落了下来，落在了他的脸颊上。 等到给他喂完水，我又将他平坦的放了下来。 谢筠的身体突然颤抖起来，我去抓住他的手，又发现他的手十分的冰凉。我是知道发烧的人是忽冷忽热的。 想到这里，我竟然毫不犹豫的趴下去直接将他抱住，“谢筠，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你要坚持住。” 我觉得谢筠是没有完全晕死过去的，因为当我说这些的时候，他身体似乎没有刚才颤抖的那么厉害了。 我移开身子，看到他嘴唇泛紫的时候，我突然有了决定，我要为谢筠冒一次险，我要救他。 可当我准备去拿毒粉的时候，突然眼前稍稍一暗。我抬头一看，看到有个人正在山洞门口。 “阿凝？是你吗？”外面依旧是暗淡的，所以我一下子没看清楚站在山洞门口的人是谁。可是当她一开口，我才听出来，是穆娥。 第29章 以毒攻毒 “娥姐姐？是我，是我。”听到穆娥的声音，我仿佛看到了希望。穆娥来了，是不是代表谢筠的属下已经过来寻我们了？ “阿凝，真的是你？”穆娥的声音听起来也很欣喜，然后我看到那道身影快步走了过来。 “阿凝，你……将军？”穆娥要和我说话的时候，看到了躺在一侧的谢筠，“将军这是怎么了？” 穆娥一下子十分的紧张，看着谢筠，又看向我，眼神里都是焦急。 “将军他中了毒，具体的事情我以后再与你解释。娥姐姐，只有你一个人过来吗？”此时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只有我一个。我看到你和玉烟姑娘出来，半点都没回来。后来又看到玉烟姑娘回来找将军，似是说了什么你受伤的事情，我便十分担心。原本想着将军去了，你该很快就回来了。可不想那么久了，都不见你和将军回来，我便更加担心起来。于是便寻了过来。我看这里似是有些亮光，料想有人在，不想真的是你们。” 听到穆娥这样说，我有些失望。可好在，这里不再是我一个人面对，有了穆娥，至少有个商量的人。 “阿凝，将军到底怎么样了？怎么好端端的中了毒呢？他在这里能行吗？那毒严重吗？不会有生命危险吗？” 穆娥十分担心谢筠的伤势，我便道，“娥姐姐，你在这里照顾着将军。我想此时回去找人来，至少要把军医喊过来赶紧给将军看看。我怕越久，对将军越不好。” “可是现在还在下着大雨，而且天色渐暗，路很不好走的。”穆娥不免担忧道。 我摇头道，“不碍事。只是娥姐姐，你还记得来时的路吗？” 穆娥道，“我就是怕自己迷路，沿途我都做了记号。沿着记号是可以找回去的。” 听到穆娥这般说，我便片刻不想再耽误，立刻起身道，“娥姐姐，这里就拜托你了。我现在就回去找人帮忙。” “阿凝，你真的可以吗？” 我点头，“当然可以。” 可我刚抬步，大约因为走得太急，脚下一滑，整个人滑倒在地。手掌按在了地上，锥心刺骨的疼。我忍不住嘶了一声。 “阿凝，你没事吧？”穆娥赶紧过来扶我，然后就看到了我手掌的伤，“阿凝，你的手怎么了？” 我抽会自己的手，无所谓道，“不碍事，这都是小伤。娥姐姐，我先走了。” 穆娥没再拦我，我便赶紧跑了出去。 我一边寻找穆娥留下的记号，一边急切的要找到军营。雨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全身透凉，脚底无力，感觉自己随时有可能倒下来。 终于，我看到了营帐。我的嘴角露出了笑意，好在是到了。 我走到营帐前，站岗的将士刚要过来问我，我就一把抓住了那人的手臂，身体已经几乎都靠了过去，“快，快去找军医，救，救将军。” 那将士大约听到要救将军这样的字眼，便一刻不敢耽误，立刻让另一个人去喊人。很快，张虎和军医赶了过来。 “姑娘，你没事吧？赶紧进去，这身子哪能经得住这样？”军医说着就要让人把我带到营帐。 我摆摆手，然后抓住军医的手，道，“我，我没事。救将军要紧。” 张虎急着问道，“将军他怎么了？” “将军他中了毒，如今在一个山洞里。” “怎么会这样？走，我们快去找将军，此事耽误不得。”张虎当机立断，便要走。 “我带你们走。”我强撑着站起来。 张虎和军医看了一眼，然后点头道，“你们两个扶着阿凝姑娘。” “是，张副将。” 张虎又叫了六个将士一同前往。虽然我已经感觉身体不是自己的，但要救谢筠这个意志意志在支撑着我，让我必须坚持下去。 “就在那里，到了，到了……”看到了山洞，看到了山洞传来的微光，我的声音虽然无力，却透着欣喜。 张虎加快了步伐，很快我们就到了洞门口。 我看到两个人正相拥在一起。而他们，却是一丝不挂。 那是穆娥和谢筠。 我因为体力不支，险些栽倒下去，被一旁的张虎扶住。张虎像是没有看到那一幕一般，语气很冷静的对军医道，“军医，麻烦你赶紧去看下将军。若是可以，现在就赶紧抬回军营。” “这些我知道。” 军医赶紧上前，穆娥被拉开，披上了一件单薄的外衣。 她看到我，笑着道，“阿凝，你终于来了。” 我站在洞口，嘴巴张了张，却一时间没想到要说什么。 “姑娘，你怎么没和我说有两个人中毒了？”军医一边查看，一边抬头看了我一眼，对我说道。 我愣住，明明只有一个人中毒，怎么会有两个人？穆娥她也…… 我赶紧要趔趄着跑过去，张虎便一边扶着我，一边跟着我到了跟前。我一下子半跪在了穆娥跟前，问道，“娥姐姐，你也中毒了？” 穆娥此时的嘴唇也有些泛紫，而我注意到旁边那只破碗上有些血，再一看，穆娥的手臂上有一道伤口。 “娥姐姐，你做了什么？”我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穆娥她做了那样的傻事？ 穆娥虚弱的笑着说道，“我想了个笨法子，以毒攻毒。” 我全身一震，军医在一旁摇头道，“简直糊涂。这法子轻则害了一个人，重则两个人都得死。也不知道你这个姑娘哪来的勇气，哎……” “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以为这样就能救将军。军医，我可是犯了错了？” 张虎自是不关心穆娥的死活，而是赶紧问军医道，“军医，将军的伤势如何了？” 军医查看了一番，我此时递过去旁边的帕子，上面依旧还有些粉末，对军医道，“你看看这个，或许该知道如何对症下药。” 军医接过来看了看，又到嘴边闻了闻。随即又对谢筠开始检查。他把了脉，又翻了谢筠的眼皮，然后道，“将军应当是在下雨之前就中了毒吧？” 我点头，道，“却是在下雨之前中毒的。” 军医道，“好在是下了雨，雨水将将军眼中的毒粉冲刷掉不少，再加上这位姑娘误打误撞，的确是以毒攻毒，让将军体内的毒冲撞缓解了不少。将军的这条命算是保住了，但是，将军的眼睛还不能恢复，我现在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张副将，为今之计只能赶紧带将军回军营，然后我先扎针稳定住将军体内的毒，军中药材缺乏，我们还得赶路寻找最恰当的解药。” “好。”张虎说着，就要上前背起谢筠，我忙道，“张副将，你身上有伤，不便被将军，还是让他们来吧！” “嗯！你们两个待会儿走路快些，将军的病容不得耽误。” “是！” 我正要喊军医也给穆娥看一下她体内的毒性如何，却不想穆娥突然抓住我的手，口中吐出一口黑血，直接就倒在了我怀里。 “娥姐姐，娥姐姐……”我喊了几声，穆娥没有丝毫反应。 她不会毒发身亡了吧？ 我吓了一跳，此时军医已经拿起的手腕号脉，然后道，“毒气侵体，好在还有一口气在。这姑娘怕是身子不如将军，而且中毒更深，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得住。” 我紧张的抓住军医的手，央求道，“军医，你一定要救救娥姐姐。她如今可是将军的救命恩人，你一定要救她啊！” “你放心，我自当尽力。但有些事，不是我尽力就能办到的。我如今连将军的眼睛都不一定能保住，何况是这位姑娘的命呢！如今，也只能看天意了。你们，将这位姑娘一并抬走吧！” 另外两个将士也将穆娥抬了起来。 我们出山洞的时候，雨已经停了下来。但山路泥泞，路并不好走。我脚下虚浮，还没跟着走几步，便直接晕了过去。 但我不过是因为无力才会晕倒，没有过多久就已经醒来，而我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在营帐之中。抬眼便看见了夜莺。 “夜莺姐姐，将军和娥姐姐呢？”我起身就问道。 “在将军营帐中。穆娥本没这个福分，但军医坚持，必须对着两个人，更有助于看出试药的效果。” “我去看看他们。” 我起身便朝帐外走去。 “阿凝，你不要命了？自己身子还没好呢？”夜莺在我身后说道，但语气并没有多少关切之意。 我脚步未停，只道了一句，“他们一个是我亲近的姐姐，一个是因为我而中的毒。我这点身子又算得上什么？” 第29章 同病相怜 我跑到谢筠的营帐时，看到帐内站了好几个副将，表情凝重的似是在商议什么事情。我一进去，就看到关副将凶神恶煞的看向我，然后直接抽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怒吼道，“说，是不是你害的将军中毒？老子现在就杀了你，替将军报仇！” “老关，你不要冲动。如果不是阿凝姑娘回来喊我们，我们还不知道将军中毒的事情。”张虎赶忙劝道。 “难道她还算是将军的救命恩人？你不信问问她，将军怎么会好端端的就中了毒？铁定这事和她有关系。” “好了。关副将，此时将军需要安静，若是关副将要闹的话，还请出去。”军医毫不客气的说道。 “我说……”关副将还想说什么，就看张虎对他摇头。关副将看了其他几位副将的神情，这才作罢。 张虎说道，“如今不是追求责任的时候，我们还是尽快商议出一个解决的方法。救治将军才是关键。” 关副将闷声道，“知道了。你们说说看吧。” 张虎说道，“将军的意思是我们不能耽误大部队前行的行程。而且粮草也会出现短缺。所以，我想的是，我们选出几个人陪着将军。然后剩下的人继续回京。” 其他几个人表示赞同。关副将直接道，“那好，我留下来陪着将军。” 张虎道，“还是我留下吧，再留几个兄弟。老关，你带着大部队前行。” 关副将还想说什么，就听其他一个副将说道，“我觉得老张说的有道理。他本来也有伤在身，有军医照顾着也好。而且老张做事沉稳，有他照顾将军，我们也比较放心。老关，你就不要逞强了，我们这也少不了你。” 关副将只好勉强同意。 看到他们已经有了决定，我自告奋勇道，“沿途照顾需要女人，让我留下来照顾将军和娥姐姐吧。” “不行！”开口否决的自然是关副将，“你在，我更不放心。” 张虎看了看我道，“将军与阿凝姑娘走的近些，又和穆娥姑娘情同姐妹。若是要留一个来照顾他们，我觉得阿凝姑娘是很合适的人选。” “老张，我就搞不明白了，你怎么这么信任这个女人。你知不知道她……” “老关你不会还是因为那只眼睛怀恨在心吧？”张虎抢过关副将的话。 关副将像是被揭了伤疤，脸色十分难看。 一个副将拍了拍关副将的肩膀，道，“好了，老关，你就把你个人恩怨放一边。现在将军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关副将点了点头。 等到所有人都散去之后，营帐内只剩下了军医和张虎。 “张副将，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张虎道，“这个要看军医的意思。” 我们把目光投向了军医。军医道，“将军如今还有点发烧，不宜立刻上路。我想现在给将军退烧，以免毒性再次侵体。张副将，不如明早再赶路如何？” 张虎点头道，“这样也好，我正好下去交代一下。这里就有劳军医了。对了，阿凝姑娘，只留一个女人来照顾两个人，会不会有些为难你？” 张虎一说，我便立刻想到了夜莺，道，“我觉得如果夜莺姐姐留下来便更好了。” “好，我去安排。你身子如何了？今晚可能留在此处照顾？” “我可以。我来这里，就是来照顾将军和娥姐姐的。张副将辛苦了，这里我留下就可以了。” “有劳姑娘了，我这就让夜莺也过来。” 张虎离开之后，我便到了床前，看了看谢筠和穆娥的状态。 “军医，他们现在有好转吗？” 军医摇头道，“只能暂时控制了毒性的蔓延，但是到底能如何，还得看他们二人的造化。将军的眼睛和这位姑娘的身体都不容乐观。一切到明天再看吧！” “嗯。”我点点头，心情很是凝重。 “咳咳……”穆娥突然咳了起来，然后便是咳出一口黑血。 “娥姐姐？军医，你快看看。” 军医赶紧上前给穆娥号脉，又看了看她的眼睛，道，“这姑娘身子本就弱，恐怕……” “什么？”我一下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很后悔，为什么当初让穆娥留了下来。如果不是我这个决定，穆娥现在不会像现在这样命悬一线。 “阿凝姑娘也不要太担心了，吉人自有天相，这姑娘也不是命薄之人。” 军医的话并没有让我觉得好受些，我只能坐在穆娥的身边，看着她，祈祷她能够好起来你。 第二日，我们在大军离开之前，便先行离开。我们都换上了极为普通的衣裳。张虎办成了管家的模样，又带了四个将士作为随从。我，夜莺，军医，谢筠和穆娥分别上了两辆马车。 我们坐着马车去了最近的一个镇子。 张虎先给我们安排了一个客栈住下，然后就赶紧带着军医，还有两名将士出去寻医去了。 为了方便诊治，穆娥和谢筠放在同一个屋子。 夜莺倒了盆热水进来，道，“听说穆娥是为了救将军才中毒的，我看出来她对将军有些爱慕之意，没想到竟然这么不要命。” 夜莺说话一向有些阴阳怪气，所以她这话里到底有什么意思，我也没有刻意去揣摩。 “这要是命没了，你说值不值得？”夜莺突然问我。 “每个人都有值得守护的东西，夜莺姐姐难道没有吗？张副将不是吗？” “他？我对他，是一个依靠。而我对他，就像是一道爱吃的菜。你会天天吃同一道菜吗？只有米饭才会天天吃。他家里的妻子才是他的米饭。为了一个依靠，或者为了一道菜，搭上一条命，你觉得值得吗？” 夜莺的话让我有些震撼。我虽然不了解夜莺，可想着女人对男人的依赖大多是因为有感情的基础。原本那日张虎对我说的话，我还担心夜莺。可没想到，她把一切看得那么透。她连张虎家中妻子的事情似乎都一清二楚。可她依旧和张虎保持这样的关系，说明她很清楚自己需要什么。这样的女人，是聪明吗？ “怎么不说话了？”夜莺见我半晌没说话，问道。 我摇摇头笑道，“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可能我不够了解你。” “你不必了解我。我原以为你和将军才是那种走近的人，没想到穆娥却杀出来了。阿凝，我倒是想问问你，你留下来照顾他们，是因为穆娥，还是因为将军？” 本来我应该会毫不犹豫的先说出穆娥的名字，可是穆娥的名字到了嘴边，突然就犹豫了。想了一下，我说道，“娥姐姐是我的好姐姐，而将军对我有恩，我照顾他们是应该的。” “算了，我也不多问了。我可没那个心思管你们的事情。阿凝，你帮忙把衣服解开一下，我来给将军擦拭一下身子。” “嗯。” 我伸手就要去解开谢筠的衣襟。 “哎呀，那边还煎着药，应该好了。阿凝这里交给你，我过去看看。”夜莺一说完，就把手中的布巾递给了我。 “夜莺姐姐……”我刚喊了一声，夜莺已经拉门快步离开了。 我看了看谢筠，还是继续去解开他的衣襟。 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他精壮的上身，可一看到，还是不由得面红耳赤。我拿着布巾去擦得时候，突然就想起了穆娥和他赤裸相拥在一起的画面。 那是一种我说不出来的异样的感觉。 我晃了晃脑袋，努力不去想那个画面。可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手中的布巾已经擦到了他的腹部以下。 好在下面还穿着裤子，若不然，我的布巾已经不知道擦到哪里了。 我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子，抓着布巾的手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在这屋子里没有别人能看到，若是被谁看到，我可真是要打个地洞钻进去了。 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想着赶紧收回手，可此时手突然被谢筠一把抓住。 “将，将军，你醒了？”我赶紧看向谢筠，可是他的眼睛紧闭，表情依旧还是原来的样子。 可能只是做梦吧。我这般想着，就要把谢筠的手拨开，没想到他握的那么紧。 “爹，娘……”他的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说着什么，等我凑近的时候，才听到他如梦呓般在唤着自己的爹娘，好像是个孩子一样。 上次在谢府我是只看到了他的奶奶，那位精神矍铄的老夫人。至于他的爹娘，好像从不曾听人提起过。其实有关谢筠的传闻在京城一直不少，只是那时候我眼里只有姜舒，便从没讲这些传闻放在心上。现在细细想起来，好像是听谁提起过，谢筠自小就失去了双亲，是由他的奶奶一手拉扯大的。 原来他和我一样，甚至那些比我经历的还要早，所以他才变得那么冷硬，变得那么无坚不摧吗？ 他的嘴巴还在继续一张一合，而脸上的表情极具痛苦起来。 “没事了，我在呢！”我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想要安抚他。他的表情果真是舒缓了一些。正当我放心的时候，哇的一声，谢筠突然又吐出一口黑血，整个人半坐起来靠在我的肩上。 “谢筠，谢筠……”我拍了拍他，他依旧是昏迷不醒。 我用手轻抚着他的背，希望他能感觉到舒服一些。此时，除了这些，我什么也不能为他做。 第31章 怪人 “药煎好了。”夜莺推门进来，我因为紧张，直接将谢筠一推，谢筠就直接倒在了床上，还发出了砰的声音。我赶紧看过去，也不知道谢筠被我这一推，会不会病上加病。 夜莺似笑非笑道，“你不过是给将军抚摸一下背，何必如此紧张？难道还有什么我没看到的事情？” 被夜莺这么一说，我不自觉地又想起刚才的那一幕，像是心虚一样，脸又红了起来。 夜莺啧啧道，“毕竟是个大家闺秀，与我们不同。你呀，脱胎换骨，也变不了我这样。来吧，我给穆娥喂药，你给将军喂药。” 我忙道，“还是你给将军喂药，我给娥姐姐喂药吧。” “那可不行。你也知道我是托了老关的福才来到这里，少在军营里遭罪的。这要是让老张看到我给将军喂药，老张可是要吃醋的哦！” 明明夜莺和张虎两人都将他们之间的感情看得很淡，可偏偏夜莺还要说出这样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只是为了捉弄我。 我只好同意。 我和夜莺两人分别给他们喂药。药喂到一半的时候，张虎和军医他们已经回来了。 我忙问道，“张副将，找到能解毒的大夫了吗？” 张虎眉头紧锁道，“军医拿着毒粉已经找遍了这个镇子上所有的医馆，可是没有人能解这种毒。不过我们最后听一个大夫介绍了一位神医，可这位神医神龙见首不见尾，要寻到他的踪迹实为不易。” 军医在一旁道，“这位神医我早就听说过，只可惜从未见过本人。我是一开始就想了他，只是觉得要找到他太难，将军的病实在是耽误不起。” 我的心一直悬在那里，但还是不放弃的问道，“那个神医叫什么名字？既然只有他有办法解毒，那我们必须全力找到他，不能就这样放弃了。” “南康子，不过到底是不是真名，谁也不知道。”军医道。 “南康子？”我总觉得这名字有几分熟悉。 “怎么？阿凝姑娘认识他？”军医问道。 我想了想点头道，“我好像很小的时候见过他一回。不过太久远了，我一时想不起来。”我努力回忆了一下，好像是小时候母亲说生过一场重病，一直治不好。后来爹爹千方百计寻到了这么一位名医，母亲的病才好转。当时爹爹要用重金谢这位神医，可是他却什么都不肯要，就在家中吃了一顿简单的饭菜就走了。因为时间过去太久了，我对这个人的印象已经逐渐没有了。直到今日被军医提起来，我才想起是有这么一个人。 “阿凝姑娘你可得好好想想，否则将军的眼睛可能就……”张虎脸上都是焦急的表情。 我道，“我确实见过他，可是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张虎脸上满是失望。 此时突然听到楼下一阵喧哗。 “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然在这里吃霸王餐。来人，给我打！” 楼下的动静越闹越大，军医对张虎说道，“张副将，烦请你下去解决下。将军和穆娥姑娘都是需要静养的。” “好，我这就下去。” 见张虎出去，我也道，“我出去再端盆热水进来。” 我出门，无意间朝楼下看了看。看到一个人正抱着头，被人在拳打脚踢。张虎走了下去，让两个将士拦住了那些人。 “我们楼上需要安静，你们不要再吵了。” 那店家虽然看张虎是个不好惹的主，但还是说道，“这位客官，不是我们要闹。是这个人吃霸王餐竟然不给钱，我们不教训他一下还得了？” “他欠了你们多少银子，我来给。”张虎说道。 “他一共点了一盘烧鸡，一盘东坡肉，还有一壶上好的花雕，还有一盘花生米，总共五两银子。” “拿去。”张虎毫不犹豫的给了他五两银子，道，“赶紧让他走，再有人如此吵闹，休怪我们不客气。” “多谢这位客官。”店家收了银子，喜笑颜开，然后对着那人不忘踢了一脚，“今儿个你运气好，有人给你付钱了。还不给你的恩人磕个头，然后滚出这里？” “谢谢这位大老爷，谢谢这位大老爷。不过，你能不能好人做到底，让我带一份东坡肉走？” 我心中不禁想这人还真是贪得无厌，结果看过去的时候，那人正好抬了脸，是个胡子花白的小老头。嘴上带着笑意，嬉皮笑脸的样子。 “滚出这里！”张虎毫不客气的说道。 我摇摇头，准备离开。可是突然脚就定在原地动不了了，然后又猛地回头去看那个小老头，他看起来好眼熟。 而此时那个小老头因为被张虎这么一凶，便不敢再留下，已经转身走向门口。 我一急，便喊道，“南康子先生……” 那小老头的背僵直了一下，下一刻就像没听到一样又继续往前走。 我担心他直接走了，对着张虎大喊道，“那就是南康子，那就是南康子，赶紧抓住他。” 张虎先是一愣，随即立刻冲了出去。我此时出去也帮不了什么忙，就站在楼上焦急的等待着。张虎他们几个都是年轻精壮的人，想来南康子是跑不过他们的。 果然没片刻，南康子就被两个将士架了进来。 “哎呀，我不是什么南康子，你们抓错人了。”南康子还在那嚷嚷，无奈根本挣不开。 张虎也不理会他，直接让两个将士架着他进了屋。 “我说了，我真不是什么南康子，北康子，你们抓错人了。”进屋之后，南康子还在那嚷嚷。 军医过来观察了一下南康子，然后问张虎道，“张副将，这人就是神医？” 张虎道，“阿凝姑娘认出了他，不过他死活不肯承认。” 军医道，“可我怎么看了不像？堂堂神医竟然连饭钱都付不起？莫不是世外高人都有些奇怪之处？” 南康子笑嘻嘻的说道，“我就是个穷老头，你们真的抓错人了。把我放了吧，求求你们了。” 张虎看向我道，“阿凝姑娘，你确定他真的是神医？”显然张虎也有些怀疑了。 我仔细的端详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小老头，又把他的胡子揪起来看了看，然后道，“我没认错。南康子爷爷，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在家中，我见到他时，爹娘让我亲昵的喊他爷爷，这一点我没记错。 南康子看了看我，闭着眼睛想了想，然后忽然睁大了眼睛，欣喜道，“哦，你就是当时的那个女娃。都长这么大了。你娘的病都好了吧？” 我默然道，“我的娘亲已经过世了。爷爷，既然你已经承认你是神医，可否救一下我两个朋友？他们两个身中剧毒，只有爷爷你能救。” 张虎见此人已经承认，立刻命人将他松开。 南康子摆摆手道，“你叫我一声爷爷我才认了你，可我如今还真不是什么神医。小姑娘，你们另请高明吧！” 张虎突然单膝跪下，身后的两个将士也跪了下来。张虎拱手道，“还请神医出手，救救我家公子还有那位小姐。他们已经危在旦夕，若是神医不肯出手，恐怕就……神医需要什么条件尽管开口，无论是多少金银财宝，我们都可以办到。” 我道，“爷爷根本不需要那些，若不然，他也不会今日在这里吃霸王餐。” 南康子笑嘻嘻的夸赞我，“小姑娘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聪明。你们求我也没用，我早就不干这一行了，我现在就是云游四方，到处走走看看。” 张虎一急，便直接抽刀架在了南康子的脖子上，道，“事关紧急，神医若是不肯救，那我只能得罪了。” 南康子哈哈笑了起来，道，“我小老头说了不救，你就是杀了我，剐了我，我也不会救。小姑娘，你看看你都和什么人在一起？还不如跟了我小老头我，我带你去吃香的喝辣的。” 南康子还真是有点意思，自己都吃不起饭了，还指望带着我。他明明有手艺，根本就饿不着，可偏偏这般穷困潦倒。说他嬉皮笑脸的，可他偏偏面对张虎的刀，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没有一点畏惧。他果真是个怪人。 “你还是将刀放下吧，爷爷若是说不救，你这样也没用。” “还是小姑娘了解我。” “不过爷爷，你可以不要钱，但你不能不吃饭。比如香喷喷的东坡肉，恐怕你还没忘记当时在我家中吃过的味道吧？” 随着和南康子话说的越多，我就想起了当时越多的事情。南康子给娘亲治完病之后，没有别的要求，就是要吃一顿饭。而他就钦点了一份东坡肉。爹爹是专门找了京城最有名的酒楼给他弄了一份，他吃完赞不绝口。今日他又点了东坡肉，看样子他是对这个情有独钟。 夜莺曾经教过我，是男人就有弱点，好色，好才，而南康子却是好吃。 南康子一听我说，便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然后舔了舔嘴唇道，“那可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坡肉了。可惜了，后来再也没有吃到过。我打听了那家酒楼，也再没吃到过。” 我道，“那是因为那家酒楼的厨子没过一年就已经过世了，爷爷你自然再也吃不到了。” 南康子叹息道，“难怪了。这种人间美味，竟然到此为止了。” 我笑道，“那位厨子虽然已经过世了，可是他的徒弟还在。他徒弟的手艺可一点也不比师父差哦！” 南康子一听，就拉着我的手道，“他徒弟在哪里？走走走，小姑娘，你快去带我吃。我都馋死了，我老头子馋了快十年了。” 我昂起下巴，有些得意道，“他徒弟可不就在你眼前喽？” 南康子左右看了看，然后看向我道，“小姑娘，你就是他徒弟？”南康子兴奋的直鼓掌，“走走走，小姑娘，你赶紧给我去做。” 我站在原地缓缓道，“让我做给你吃也可以啊！你必须救我这两位朋友。” 第32章 放心不下 南康子左右看了看，然后看向我道，“小姑娘，你就是他徒弟？”南康子兴奋的直鼓掌，“走走走，小姑娘，你赶紧给我去做。” 我站在原地缓缓道，“让我做给你吃也可以啊！你必须救我这两位朋友。” 一听到我说这话，南康子就立刻撅了嘴，“小姑娘，你变坏了，竟然用这个来威胁我。” 我道，“本该因为娘亲的事情，好好孝敬一下爷爷的。可是现在情况特殊，我也只有得罪了。请爷爷不要怪罪。” 南康子听罢找了个凳子坐下，翘起了二郎腿，道，“可是小姑娘，就算是你能给我做东坡肉，我也不会救他们。我发过誓的，再也不动手救人。” 军医慌忙劝道，“还请神医大显身手，发发善心。” 张虎也道，“只要神医能救他们，神医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我可以，可以遍寻整个晋国的好厨子，给神医你做东坡肉吃。” 南康子接下来又自顾自的倒了杯茶自己喝，似是不为所动。 我走近他说道，“爷爷，你只说发誓不再动手救人，我可以让你不动手啊！我们这里有毒粉，爷爷你闻一下看一下就行。至于要怎么弄，你就开口说就行，我们照做。爷爷，这样就不用你亲自动手了。” 南康子用手指指着我，道，“你个小灵精，还真是……拿你没办法。” 我对南康子笑道，“爷爷，你说我这样说的对不对？如果你觉得对的话，你现在就去看毒粉，我这就去准备食材，爷爷你说好不好？” “我老头子可是要吃饱了才能干活。这一饿，我可就什么精神都没有。” “好好好，我现在就去给你准备食材。”这个时候，也只能顺着一点南康子了。 我正要出去，张虎却拦住了我，把我拉到一边小声道，“阿凝姑娘，如今神医只有你才能稳住。你若是需要准备什么素材，尽管和我说，我们这就去街上买。” “这样也好。这样吧，我把要准备的素材都给你写下来，你们这就去准备。” “有劳姑娘了。” 我赶紧写好了要准备的东西，张虎便带了一个人出了门。 张虎他们刚出门，我突然看到谢筠的眼角又有血水流出。我赶忙过去，军医拨开谐运动额眼皮看了看，然后道，“再耽误下去，怕是公子的眼睛保不住了。” 我给军医一个安抚的眼神，现在只能等南康子心情好主动松口了。 “小姑娘，你过来……”南康子朝我招了招手，我便坐在了他旁边。 南康子凑过来小声问道，“你告诉我，躺在那里的两个人是什么人？真的只是你的朋友？” 我道，“那里一个是我的好姐姐，一个是我的朋友。” 南康子撇了一下嘴，然后道，“真的只是朋友？那个男的，我看着你好像对他不一般。小姑娘不说实话哦！” 我道，“爷爷你别老不正经。对了，爷爷，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吗？” 南康子仰头想了想，然后道，“你不就是温……” “嘘！”我赶紧示意南康子不要说下去，“爷爷，从现在开始我是阿凝，你叫我阿凝就可以。爷爷，还是请你过去先帮忙看看吧？他们中毒已经一天了。” 南康子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道，“好吧，你把毒粉拿过来给老爷子看看吧。” 军医一听，立刻将那帕子递到了南康子跟前，道，“还请神医过目。” 南康子果真是不伸手，只是看了看，然后又凑过去闻了闻。皱眉说道，“这毒不常见啊！这俩人中毒已经一天，竟然还能活着也算是命大了。” 南康子这样一说，我就知道这毒性果真是极强的。好在有南康子在。 “所以要请神医赶紧出手。” 南康子撇着嘴看着躺着的谢筠和穆娥，问道，“他们俩是你医治的？” 军医点头，道，“这种毒我从没见过，所以也不知道该如何解毒。但是我先给将，给我家公子扎针控制了毒性蔓延。” “他们分别是怎么接触毒粉的？” 我回道，“这位公子是眼部被撒了毒粉，但后面经过了雨水的冲刷，可能毒性散去些。而娥姐姐，她是吃下了这毒粉，然后又用自己的血喂了这位公子，以为可以以毒攻毒。” “原来是一个救一个，一个又想救另一个。” 军医不明白南康子说什么，反正他说话就是颠三倒四的。可我像是被南康子一下子戳中了心事，怔了怔。 军医问道，“神医，依你看，此毒可不可解？” 南康子笑了笑说道，“这世上还没有我解不开的毒。这毒虽然不常见，可也不是不能解。” 我和军医同时一喜，立刻道，“爷爷，你赶紧说需要什么，我们这就去准备。” “小姑娘，我的东坡肉呢？” “爷爷，你放心，东坡肉一定给你备上。” “那我小老头先睡一会儿，等你做好了，我闻着香味就会醒来。到时候，我老头子记忆力就好了，就知道该用什么解毒了。” 南康子这样说了，我拿他也没办法，只能同意。军医虽然着急，但也只能听我的。 南康子直接把三张凳子放在一起，然后直接躺着睡下了。不一会儿，就可以听到鼾声了。 张虎他们很快回来，我们便和客栈老板商议了一下，我就去了厨房准备东坡肉。其实我当时也是一时兴起才和那个厨子学了几道菜。主要娘亲身体恢复时，经常食欲不好。我担心对她身体不好，听爹爹说，娘亲比较爱吃这位厨子的菜。我便去拜师学艺。而且很巧的，就学了东坡肉。但愿我可以烧出当年那个厨子的味道，让南康子满意。 东坡肉刚出锅，我刚要端起来准备给南康子送去。却不想后面突然出现一个人把我吓了一跳。然后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到碗里额一块肉被人徒手拿走。 “爷爷，你慢一点，这很烫。”眼前的人不是南康子还是谁？ “好吃好吃，真是好吃。就是烫了点，小姑娘，你手艺真是不错。”南康子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 我无奈的看着南康子，他这么大年纪了，行事说话完全还是个孩子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爷爷你吃慢点。这些够你吃的，没有人和你抢。” 南康子便顾不上和我说话，一直吃个不停。很快一碗东坡肉就被南康子吃了个干净。南康子还直接用嘴刷了一下手指，意犹未尽的样子。 “爷爷，你吃的还满意吗？”我凑近他问。 南康子点头，“满意满意。” 我又问道，“那爷爷可以现在去解毒了吗？” 南康子又笑嘻嘻的问我，“小姑娘，你这么好的手艺，我真想把你带在身边一直给我做东坡肉吃。小姑娘，我现在是不给人治病了，可是你可以啊！你天资聪颖，我第一次看到你，就想把你这个女娃娃收为徒弟。可惜你爹娘把你当掌中宝，舍不得给我。现在好啦，你孑然一身，不如就跟着老头子我走吧。以后指不定也是个女神医。” “爷爷，我很感谢你念及旧情，这么信任我。但是爷爷，如今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办。你今日帮了我，我日后一定找机会报答你。请你相信我。” “哎……小姑娘心有所属，是瞧不上我这个老头子了。” “爷爷你不要这样说，你这样让我情何以堪？” “好啦好啦，不说喽。老头子吃饱了，就该走了。以后有缘再见喽！” 南康子说着，就要走出厨房，我着急的喊住他，“爷爷，你还没解毒呢？” “小姑娘，解毒的方子已经在楼上了，你可以上去看看。不过这里面有一味药引，若是寻不到，那二位的毒也是解不了的。但按照我给的方子，你们先用药，至少也能延续十日的寿命。若是迟了，那位公子眼睛就保不住，而那位姑娘的命，也就……” 原本以为可以放心，没想到却又来了另一件麻烦事。 “小姑娘，后会有期。”南康子朝我招了招手，便径自走了。 我赶紧上了楼，一进屋便看到张虎道，“这东西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给将军找到。” 军医叹息道，“这味幽兰舌，百年难得一遇，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见得能寻到。” 幽兰舌？ 我好像知道谁那里有。 九王爷，姜舒！ 第33章 物是人非 当她坐上花轿，满心欢喜要嫁给他的时候，若是早知道他心中已经有了别人，而且那人在他心中分量那么重，她怕就是一辈子当尼姑，或者找一打男人气他，也是断不会与他成亲的。 可惜当她明白过来的时候，对他已经用情过深，以至于有些难以自拔，是以做出了一通事情，伤害了不少人，自己也没落个好。 早知如此，何必开始。 因果造化这个东西，有时候由不得她不信。 想必她是前世造了什么孽，今世来还，糊里糊涂的这一世没还清楚，保不齐下一世还要还。这当真是报应不爽了。爽，爽个毛线啊，她是爽的他奶奶的痛彻心扉，痛定思痛，爽的他爷爷的皮开肉绽，骨肉相连。当真是爽透了，爽的心飞扬，透心凉。 言归正传，这姑娘名叫百里七，百里这个姓在越国算是少见的姓，而她爹正好又是越国的宰相，所以百里这个姓顿时高贵了起来。应着她上面已经有了三个哥哥，娘亲和爹爹非要生个女儿才算了了老人家的心事，可是在她之前的三个姐姐都是不幸夭折，以至于到怀上这位七姑娘的时候，家里宝贝的和什么一样。据说，她出来的时候，天上有大朵大朵的祥云飘过，然后聚集在百里家的上方，久久没有散去。那天正好又来了个赖头和尚，眼巴巴的望着这个女婴，估计连男女都没大看清楚，高深莫测的说了八个字，帝王之后，高堂之愁。百里夫妇完全没顾忌后四个字，愣是把前四个字记了下来，就差没刻块匾挂起来。恐怕也是因为这样，滋生了百里七叛逆的心理，所以选择了那个不是帝王的人。谁料赖头和尚估计是个修道的，有着两把刷子，说话尽算了数，等到她领悟时已经追悔莫及。据她那三位哥哥一副羡慕嫉妒恨的嘴脸说，从百里夫人怀胎十月开始到临盆，到她出生后喝的奶水，用的洗澡盆，以至于小到一根剔牙用的牙签，都是精心选择的。三位哥哥后来感叹，这七妹果真注定是要不同的。只是这种不同完全是与同龄孩子比较，到后来与同龄女孩比较的不同。当然这种待遇直到百里七十一岁的时候，差点一把火烧了百里家的宅子后，才得以终结。她爹摇着我的头说，小七果真是高堂的愁啊！那副苍老的姿态，百里七没有多注意，还在细想着明日该玩些什么。 百里七出生的时候，因为有姐姐们的事在先，所以她的名字也成了关键。饶是百里夫妇这样有学识有家世的人在给这位女娃取名字上也庸俗狗血了一把。她的名字叫百里七，因为前面三个姐姐夭折，七谐音齐，百里家男女都有人丁兴旺。百里七一直都以为她的姓是百，所以纳闷，为啥不直接给我取个百里挑一？不然百年好合，百思顿，百家讲坛也是好的啊，好记又实用。这个问题，直到她八岁还在缠着爹娘不断的问，是以被她爹狠狠的打了一顿屁股后，便痛改前非忍了三天没有再问。三天后，她换了对象再问，她对她这份坚持很是佩服。因为取名字的时候，她那三个哥哥是都在场的，是以他们比她大了不超过十岁，按着百里家的良好血统，他们应该是比同龄人早些记事的。可是这个问题三个哥哥也给不了百里七说法，以至于她有大半个月没见到他们，即使见到了也只是匆匆一个背影，眼见着他们朝她的方向走来，等定眼看到她时，立刻转了方向迅速跑了。 百里七便在这样的家庭中活到了十七岁，到了她情窦初开的年纪，遇到了他。 百里七想着，她是在她最美好的年华遇到了他，对她于他都是一件幸事。虽然，其实她开的年纪已经不算早，她爹同僚的一个女儿年方十五便已经嫁作人妻，如今小孩子已经会走路了。 但百里七一直认为自己是不同的，她爹铁了心认定了赖头和尚的那句话，一定要把她嫁给当今的皇上。在这之前，十五岁的时候，她爹就已经有了想法将她送进皇宫，皇宫那位似乎也听闻过癞头和尚的这一说法，所以也并没有拒绝。但毕竟是自己要娶媳妇，如果娶一个太丑的总不大好。于是他暗地里出了一次宫，来探探百里七的消息。说来也巧，那日正是一年一度的庙会，年轻人都有些装扮人物的行为。百里七不爱扮菩萨仙女的，偏偏顽皮挑了个黑面的李逵。若是扮上后也行，偏偏是扮了一半的时候，被来察看的皇上看到了。这一看，可把皇上吓了一跳，连连折回了宫，据说还害得皇上做了几日噩梦。就因为这事，皇上一直以她年幼为理由迟迟没有将她娶进宫。也因为这件事，百里七赫然的在帝都一年一度的丑女榜上名列榜首。当今皇上酷爱诗词歌赋，崇尚文人风雅。所以天子脚下的帝都风气开阔些，那些个文人世子，年轻男女都爱弄出些有趣的名堂来，一来陶冶性情，二来聊以解闷。帝都每年都会牌一个美人榜，君子榜，对应的就有了丑女榜，恶男榜。但后两者并不能登上大雅之堂，只是私下谈笑，并不正规公开讣告。百里七对这个榜倒是无所谓，但她身后的百里家族却是因为此事丢了颜面。又好在她的三个哥哥百里缙，百里夙，百里褚几年来都是君子榜上赫赫有名，为百里家扳回了颜面。百里七虽然对丑女榜不甚在意，但她对君子榜上一直稳居一二，把她二哥百里夙压在下面的两个人物很有兴趣。一个是君辞，家世背景都不祥，另一个是唐风，醉月山庄的庄主，人称月公子。百里七想着，有朝一日，她一定要去看看这两位人物，看看他们哪一点超过了自己的三个哥哥。额，超过三哥百里褚就暂且不用计较了。 因为上面的事百里越也只得无奈的把这个女儿一直养到十七岁。这两年倒也是相安无事。饶是岁月匆匆，犹如白驹过隙，兴许是百里越把这事忘了，直到有一天，看到自己的小女儿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看到同僚女儿的娃，又看到了自己两鬓微微的斑白，方才醒悟，百里七已经到了该嫁人的年纪。 于是百里越精心安排了百里七在皇上五十岁生辰那年，将她带进宫，给皇上一个惊艳的亮相。 百里七乐哉悠哉的活了十七个年头，从未想过情为何物，也从未想过他日嫁为人妻，像她娘一样生一窝娃。直到皇上生辰的前一日，三哥百里褚一本正经的来给百里七道喜，她才有所领悟。稍稍从百里褚口中得知了当今皇上已经五十岁高寿，相对她来说早已是个当爹的年纪，百里七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这癞头和尚的话真是害苦了她。在这个一本正经不盲目迷信的社会，怎么能就把她的婚事这么不正经又盲目的定下了呢。 因为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还不算太迟，于是百里七说服了百里褚，让她离家出走。其实算不上说服，因为百里褚这人实在没什么义气和兄妹情，从小到大，最没担当的就是他，有事跑的最快的也是他。于是，百里七便直接在他颈上一击，顺便给他换了套自己的衣服，化了个浓妆，将他安置在了自己的床上。这里要说明一下，百里家的子女各个都会些拳脚功夫，可这位百里家的三公子还有一个最，就是最懒，武艺最差的也是他了。不过这一次百里七对百里褚的一番打扮却引发出了一段惊世骇俗的恋情纠葛，千丝万缕剪不断理还乱的一团乱麻，但这是后话。 啪啪啪拍拍手掌，一切打点妥当后，百里七收拾了一个包裹，把能带走的金银珠宝都带上。百里七虽然涉世不深，但也知道，在家靠父母，出门就靠钱这个道理。 百里褚眼睁睁的看着自家妹子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来，却无法阻止，想着百里七这一走，屁股开花的命运就要降临在自己头上，百里褚忍不住要仰天长啸一把。 百里七临走时看着自己哥哥一副欲哭无泪的哀怨表情，有些不忍，走过去对着百里褚说道“三哥，方才你一番话，都在夸宫里那老头。既然你那么喜欢那老头，不如你嫁了充后宫吧。如此独树一帜，也没人敢和你争宠了。你也就为我们百里家争气了，都是皇妃，你与我谁去都是一样，爹自然是不会介意的。你呢，虽然不能给老头添个一男半女的，但圣宠不断也就不枉此生了，三哥，妹妹我精神上支持你，加油哦。” 百里七一番话说完，百里褚气的脸都绿了，呜呜呜发出些声音，却完全没有办法。 百里七见时候不早了，事不宜迟，她一跃上了屋顶，看了看已经熄灯的爹娘的房间，又看了看看门的狗来福，最后望了一眼在门边打着盹的家丁旺财，本来想着望一眼被自己包的跟个粽子似的百里褚，但一阵风吹过，把她这个念头也吹走了。百里七扶了扶背上的行李，再也不作停留的一跃而下。 按百里七后来回忆的话说，她这一跃，越出了后现代青年对社会的控诉，越出了一个女人的自尊，自爱，自强。她的人生也由此开启了新的一页。 第33章 畅音阁 事不宜迟，我赶紧跑回了屋中。进屋果然看到军医拿着一张药方愁眉不展。 我对张虎道，“张副将，这里面的幽兰舌我知道哪里有。但请张副将不要多问，现在就随我走，如何？” 我不会骑马，沿途有张虎带着我，势必会加快行程。可是我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我的身份，也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与姜舒之间的关系。 “阿凝姑娘这般说了，我自然不会多问。只是我们要去哪里？将军的病是否来得及？” 我道，“将军与娥姐姐因为中毒，所以不便与我们一同赶路。由军医照料着前往京城。而我们要去的地方也是京城，我们是要在将军到达京城之前，必须将药引拿到手，这样一来，将军的病才能得到及时的医治。” 军医连忙点头表示赞同，“阿凝姑娘考虑的极为仔细。张副将尽管陪着阿凝姑娘前去，这里有我照顾着就行。我就算是拼了命，也会保全将军的。” 张虎稍作考虑，便同意，“好。阿凝姑娘，你可有什么需要收拾的？” 我摇头，“我们现在就出发吧。军医，劳烦你也照顾好娥姐姐。” “阿凝姑娘尽管放心。” 我与张虎没再耽误，便立刻出发。 一路策马而行，我虽然觉得累，但心底似是有一股力量一直支撑着我。 天将黑，张虎提议找个地方歇息一晚，我道，“张副将，我们还是赶路吧？” 张虎道，“你就算受得了，马也受不了。何况我们其中一个倒下，势必更会耽误行程。如此得不偿失，阿凝姑娘愿意这般？” 我一时被张虎说的哑口无言，我大约是因为太着急了，所以也没想太多。张虎这般说了，我便直接同意了。 可我们此时在一条官道上，想要去镇子上找个客栈势必还要赶路。我四下看了看，连一户农舍都没有。 此时就看张虎借着星光已经将马拴在了一棵树边。然后从马鞍底下拿出了一条并不大的毯子。他扔给我，又在一旁生了火。 火生起来，便觉得暖了不少。张虎又拿过来两块烧饼递给我，道，“晚上就随意将就一下吧。要骑到最近的镇子上，马儿也受不了了。只能委屈阿凝姑娘一晚了。” 我将烧饼递给张虎一块，然后笑着说，“张副将未免太小瞧了我。你们能吃的苦，为何我就吃不了？” 张虎定定看我两眼，道，“第一次见到姑娘，还以为姑娘是官家大小姐，必然有些娇生惯养。可这段时间下来，的确是我以貌取人了。” 他一提到管家大小姐，我便有些心虚，生怕他已经知道我的身份。 见我沉默不语，张虎道，“阿凝姑娘是何人与我张虎并不相干，只要你是诚心诚意救将军就好。总之，只要是将军信任的人，我张虎也绝不会怀疑。” 我突然间有些了然，其实也许许多人不会去猜测我的身份。可是温家的遭遇，温家两位小姐的去向恐怕在京城早就不是秘密。张虎与谢筠关系这般亲近，想来早就知晓我的身份，否则也不会三番五次的替我说话。 “谢谢张副将的信任。”我嚼了几口烧饼，便裹着毯子睡下，再没有多说什么。 等到第二日醒来的时候，看到张虎已经牵了马，似是在等我了。 “张副将？你怎么没叫醒我？”我慌忙起身，随意整理了一下。 “见你睡得熟，知道你是真的累了，便没有叫你。此时也不晚。阿凝姑娘可要梳洗一下，这前面就有一条小溪。” 毕竟是女儿家，总要顾及点形象。我点点头，道，“我很快就好。” 等我随意洗了一下，转身回头看时，看到张虎正在让马吃草。从我这里的方向，他根本看不到我。 我用裙子擦了擦手，便走了过去。 “最后一块了，过会儿路过镇子，我们得买些干粮备着。”张虎又递过来一块烧饼。 “多谢。” 我接过来，张虎便扶着我上了马。 路上，张虎突然道，“阿凝姑娘，为何昨夜没有走？就算是今早，你也是有机会逃走的。” 我被他说的一怔。 张虎道，“恕我直言，沦为军妓，并不是你们甘愿。而那种生活，也并不是哪个女人可以接受的。其实昨夜和今早姑娘都是有机会离开的，我担心将军的毒，必然也不会去追姑娘。姑娘大可以逃到天涯海角，再也不用回来。军中少一个军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张虎此人谨慎严密，是谢筠的得力助手。好在我没有动这个心思，若不然，才不会像张虎说的直接放任我走了。我如今知道幽兰舌在哪里，他就是绑也会把我绑起来。而好不容易在他那里建立起来的信任就会消失殆尽，那我以后在军中的境况就会更惨。而一旦谢筠醒来，指不定还会和我秋后算账。 我道，“张副将抬举我了。我一个姑娘家能逃到哪里去？何况，我并非无情之人。将军几次救我于危难，而娥姐姐对我有恩，我若是弃他们不顾，这种无情无义之事，恕我做不出来。” 张虎朗声一笑道，“将军没有看错人。姑娘绝非普通女流之辈。” 我道，“张副将有这个试探我的时间，还不如快些赶路。” 张虎道，“倒是我得罪了姑娘了。等将军醒来，我再向姑娘赔不是。” 连着赶了几天的路，我们终于到了京城。我仰头看向城门的时候，心情难以言说。曾经这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从未想过会离开。而遭逢变故，我从这里离开的时候，也没想着该如何回来，以一个军妓的身份回来，是让家族多么蒙羞的事情。可如今，我还是回来了。 我与张虎下马，走了进去。我对张虎道，“张副将暂时不要回谢府，以免此事影响太大。不如先找个客栈落脚，我这就去求幽兰舌，求到之后便来找你。” “姑娘不需要我再陪着你去？” 我道，“难不成张副将还担心我会跑了不成？” 张虎一笑，道，“阿凝姑娘多虑，我只是担心姑娘而已。既然姑娘觉得此事一人可以办妥，那我自然不会强求。这样，我就在悦来客栈，姑娘办完事可去那里找我。” “好！” 我要去的是王府，而那个我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人，很快我就要见到了。 慢慢接近王府的时候，我的呼吸都紧促了起来。还记得，当时他送我离开时，那不舍和无奈的眼神。 “请问九王爷在府上吗？我有事求见。” 守在门口的人早就已经换了，若是换成了原先的人，大概还能将我认出来。可如今，我倒是宁愿，没有几个人能将我认出来。 “有拜帖吗？”那人打量了我一下，如今的我风尘仆仆，样貌打扮都不似从前，他们自然不会让我轻易进去。 “没有。不过劳烦你通传一声王爷，就说阿蓁求见。” “什么阿蓁？没有拜帖王爷一律不见，快走快走。”那人说着不耐烦的就要将我推开。 “住手！”听到一个女子大喝一声，这声音我十分熟悉。 当我转身过去的时候，看到的竟是叶枳郡主。 当我想再转身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叶枳她从马车上已经一眼认出了我，便立刻跳下来，跑到我身边，亲昵的唤道，“蓁姐姐？” “见过郡主。”我慌忙对她行礼，却被她止住，“蓁姐姐，你跟我还这么客气？蓁姐姐，你家里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想找你的，可是那段时间父皇不让我出宫。等我能出来的时候，从九皇叔这里知道，你早就已经……蓁姐姐，你还好么？” 叶枳是一位异姓郡主。她爹娘当年护皇上有功，夫妻二人死后便只留下了一位在襁褓之中的婴儿。皇上便将她带回了宫中，又惦念她的爹娘，便从未让她改姓，也不曾隐瞒她的身世。 她喜欢姜舒，便时常来王府，与我便自然熟识了起来。 我其实很开心见到叶枳，但是眼下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只能道，“郡主来的刚好，我正要找九王爷有些事情，还请郡主带我进去。” “蓁姐姐，你说话怎么这般客气？”叶枳皱眉道，但她还是道，“行吧，你跟我进来。许是见到九皇叔，你就不会这样了。” 叶枳说着便拉着我进去，然后刻意对守在门口的人道，“看好了，这是王府的贵客，下次再拦着，休怪我不客气。” “是是是，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不过，此时王爷并不在府里。” 听到这话，我们俩便停住了脚步，我忙问道，“王爷此时在哪里？” 那人看了一眼叶枳，然后道，“王爷去了畅音阁。” 畅音阁，那不是温凝在的地方吗？ “畅音阁？那是什么地方？”叶枳毕竟年幼，对有些地方并不了解。 我道，“郡主，我与你改日再叙。我现在要去找九王爷。” “蓁姐姐，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我说完便跑走了。 畅音阁并不是我一个女人可以随便进去的，何况我还是一个没有任何身份的女人。我走近时，能听到里面传来悦耳的丝竹之音。 我只能在外面等着姜舒出来，这一等，便是几个时辰。 第34章 他，欺负你了吗？ 凉夜长风，冷月无边。 这里原本是我的家，可如今却已经不是我能待的地方。我曾经心爱的男人也不再属于我。如今属于我的，还有什么？ 想到此时，寒风袭来，我的眼角便滑下了泪滴。 等我擦干眼泪的时候，我终于看到姜舒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依旧穿着月白长衫，如此清俊淡雅。但他好像更清瘦了些。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喊他，就看到温凝从里头追了出来。 “王爷，外头冷，将这个披上吧。”我见温凝给姜舒亲昵的披上了一件大氅，还踮起脚尖给他系上了带子。 眼前的这一幕何其的刺眼。曾经，在大雪纷飞的日子里，姜舒都会捧着我的手，哈着气，道，“也不知道你是怎么了？明明身上穿了这么多，偏生这手就这么凉。” 我便故意笑道，“若是都暖了，舒哥哥你怎么会现在捧着我的手舍不得放开？” 姜舒便宠溺的一笑，刮一下我的鼻头，道，“原来小姑娘心思这般深沉，本王真是受教了。” 我便咯咯笑半天。 而如今，他不能再为我呵手，他的旁边也站了一个更会关心他的人。 “你快些进去吧，我改日再来看你。”姜舒温雅的说完，便上了等在门口的一顶轿子。 不知道为何，此时我已经没有勇气去叫他，任由那顶轿子在我跟前离开。而畅音阁的门口，温凝一直望着那顶轿子远去，那眼神如此的痴迷。 寒风袭来，温凝身边的丫鬟道，“姑娘，快些进去吧。若是着了凉，王爷该担心了。” “嗯。”温凝又望了一眼，这才转身进去。 我转头看着那顶轿子，便不自觉地跟了上去。 我不快不慢，也不喊姜舒，只是这般跟着。这个时候，我也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就算是看到了姜舒，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了。 我心目中的姜舒，如今已不再是我心中的那个少年了吧？ 竹马青梅，早就随风而去了。 “何人在后面？”护着姜舒的人终是发现了我，在这空旷无人的街上，那一声显得如此突兀。 我怔住，脚似乎不知道该进还是退。便愣愣的站在了原地。 “我……”我开口说出一个字，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自己。 “阿蓁？” 单凭我的一个字，轿中的姜舒听出了我的声音。想逃已经来不及，姜舒从轿子里出来，看向我时，眼中是难以言说的欣喜。 “阿蓁？真的是你？”姜舒举步就要过来，可当我看到他身上披着的那件大氅时，脚步便不自觉地退后几步，行动已经有了疏离之意。 姜舒像是也有了什么顾忌，停了下来。 “见过九王爷。”我语气疏离的行了礼。 “阿蓁，果真是你。你是来专门找我的吗？快，随我上轿，这外头太冷了。你本就怕冷，手到了冬天便热不了。” 眼眶又不争气的湿润，姜舒你又何必将这件事情记得那么清楚？ 我稳定了情绪，道，“民女今日过来的确找九王爷有要紧的事情。” 姜舒见我似是没有跟着他上轿的意思，便问道，“你说是什么事？” 我道，“民女想求九王爷府上的一样东西。” “何物？” “幽兰舌。” 姜舒皱眉不解，“阿蓁你要这个做什么？这平日里可是剧毒。” 我道，“我用它来解毒的。九王爷可以给民女吗？” 姜舒道，“你若是问我要它，我又怎么会不给？只是，阿蓁，你能否陪我去一趟王府，这东西也不在我身上。” 这理由已经让我无法拒绝，我只能点头。 “阿蓁，你坐上去。”姜舒亲自为了掀开了轿帘。 “这是王爷的，民女不敢。民女跟在后面走过去便是。” 姜舒道，“你这是故意让我担心是不是？阿蓁，你若是不上去，这幽兰舌我便不给你。” 以前我总拿些小事情威胁姜舒，让他满足这个满足我那个，可如今，姜舒倒也学会了。原本属于我们之间的那些小情趣，如今已经变得荒唐。 “多谢王爷。”我只能进去，便贴近了边上坐着。 姜舒也坐了上来，一时间无言。 “他，欺负你了吗？”沉默良久，姜舒终于问道。 我嘴角不自觉的浮现出一丝冷笑，如今我是个军妓，姜舒他见到我关心的第一件事便是这个。 我道，“九王爷，如今以我的身份，这个问题未免问的有些愚笨。” “他当真欺负你了？”姜舒手握拳，愤恨道，“可他明明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我这才明白过来，姜舒关系的并不是那样的事情，是我因为温凝与他的那一幕，心中一直呕着一口气。 可是那又如何呢？ 有些事情与姜舒早就无关了。 我垂了垂眼眸，然后道，“九王爷不必担心，如今我过得并不差。” “可你方才还说……” “王爷，我说我过得好，便是过得好。难道九王爷非要让我哭哭啼啼的在王爷跟前诉苦，显得那般没有尊严吗？” 几句话，让姜舒哑口无言。 姜舒道，“也是，阿蓁你素来是个骄傲的人，倒是我……”他无声叹息一声，让这漫长的夜更多了几分萧索。 轿子在王府跟前停下，我跟着姜舒进了王府。 曾经这是个我畅通无阻的地方，可如今我要拘谨的跟在他身后，再不能像从前那般。 “王爷，民女就在这里等着王爷吧。”其实我知道那幽兰舌在那里。幽兰舌是幽兰花的花蕊，而那株花怕光，所以姜舒一直小心翼翼的养在自己的屋中。它只有晚上才开花，那时候摘下花蕊才最适宜。我只是觉得，此时我的身份，已经不便跟着姜舒去他的房间。 姜舒扭头看我道，“阿蓁，你如今这般疏离我么？” “民女不敢。” “若是不敢，便随本王来。这幽兰舌若是你不愿意要，本王绝不强求。” 我见到他之后的种种表现，似是有些惹怒了姜舒。这个温文尔雅的人，我已经不止一次看到他发怒了。 “民女跟着王爷去就是。” 很快到了姜舒的屋中，我只是站在门边，不再动弹。 姜舒走到窗台前，将那株幽兰花端了过来。暗夜中，那株花尽情绽放，发着幽幽的蓝光，似是带着某种魔力，让人不自觉的靠近。 “阿蓁，我曾说过，这株花开放的时候，我会第一个找你来观赏。我种了它多年，一直不曾开花。而就在你离开京城的那晚，它开了。开的那样的妖冶，可是我却寻不到你了。我就在想，这株花就一直在这里，谁也不能看，我一定要等到你回来，和你一起观赏。因为这株花本就是为你而种植的。” 这件事我早就知道。还记得姜舒拿着这颗种子告诉我的时候，我还笑话他，一个大男人种什么花草。他说，这花开起来就如同是我，让他不自觉的靠近，会想要拥在怀里，只让自己一个人看。 我被他说得面红耳赤，直说他学坏。可他素来与我说的话，都是那般真。 这花的确难种活，姜舒悉心照料了多年，它连芽都没有发。直到有一日，姜舒欣喜的告诉我，它终于发芽了。我还笑他，兴许是铁树要开花了。 我眨眼看了看那株花，然后道，“它偏偏在我离开的那一晚才开，王爷，就注定我不是那个可以陪你欣赏它的人。” “可现在也只有你陪着我看它。你看它开的多美，和你一样。”姜舒端着花慢慢的走近，我退后一步，靠在了门上，然后语气故作淡漠道，“再美的花，没了花蕊也不能再开放。” 姜舒难以置信的看着我，道，“我以为你不过是玩笑话。如今我替你种的花，你当真要夺了它的性命？” 我知道，这株花对姜舒来说多么重要，就像当初我对他来说一样。可如今，我已经与他不再相干，这花也便不能与他相干了。 我道，“人是活的，这花却是死的。王爷，救人要紧。” “可它对我来说就是活的。阿蓁，你就如此无情对待我的心血？阿蓁，你要救的是谁？是谁这么重要？” 我没有说话，该不该直接告诉他，我要救的是谢筠。 “是他吗？”姜舒说的是他，或许就是谢筠。 我依旧没有说话，姜舒却笑了起来，“是谢筠，对吗？我知道那晚他救了你。那天我在街上拦住你们的时候，我便看出他对你是不同的。只是不想，阿蓁你如今也……阿蓁，你知不知道，谢筠他其实……” “将军他救过我的命，我只是报恩。而且要救的不只有他，还请王爷成全。” 姜舒凄苦一笑，“本王成全你们，有谁来成全我？阿蓁，你待我不公！” 第35章 你快放了我 姜舒的一句不公，让我陷入了沉默。 “阿蓁，我只想问你，如今……” 我知他想问什么，便立刻打断他，道，“九王爷曾应过，这花是为我而种，若我要带走，九王爷要拒绝吗？” “应过你的事我从不曾忘记。你拿走吧！只是这花蕊若是用作药引，须得在鲜活的花上直接掐断，迅速作药引，否则便会失了药效。” 姜舒的意思是，我需得将这盆花带走。 “多谢九王爷提醒。”说着我便从姜舒手里去接那盆幽兰花。 姜舒手里依旧捧着它，我知他有多么不舍。原本悉心栽培的花，是想着与我共同欣赏，可不想如今我却要拿着它来给谢筠解毒。换做是我，我的心中又会是何种滋味呢？ 欠姜舒的怕是还不清了，我与他今生无缘，但愿来世，还能续前缘吧！ 想到此，我便从姜舒手中将那幽兰花拿了过来，然后道，“等将军康复，民女会让他给九王爷道谢。民女告退。” “阿蓁……”姜舒叫住我，道，“如今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没有再给姜舒任何机会，我说的决绝，但当我走到门口的时候，我还是道，“九王爷，多谢你顾念旧情，照顾阿凝。” “阿蓁，其实我与她……” 我没再与姜舒多说什么，迎着寒风离开。 当张虎看到我带着幽兰花回来的时候，他的确没有多问。如今这药引已经有了，便只能等着谢筠他们回京了。 这几日，我需得好好照料着这盆花。 每每看着它的时候，我仿佛能看到姜舒是如何照料他的。姜舒本就是个细致的人，犹记得有次与姜舒出去逛街，便看到了街上有个老翁，专门在瓷器上画画。笔力灵动，栩栩如生。我看着十分欢喜，偏生姜舒想要买一个给我被我拒绝，我便笑道，“这买的哪来的诚意？要送就送你自己画的。” 后来的一段日子，我早就将这件事忘记。却不想，有次姜舒命人送来一只锦盒，锦盒里面恰巧放着一只青瓷的碗。 瓷上柳青青，碗中花潋滟。 这上面的画的一点也不比那街上的老翁差。后来我便将这只碗藏了起来，每每夜深人静想他的时候，才拿出来看看。有次被温蓁看到，还说我没出息，屋子里不藏金银财宝，偏生藏了一只碗。 后来与姜舒说起这件事，才知道，他专门去拜师学艺，学了一个多月。姜舒他本就善绘画，加上天资聪颖，学的十分快。学成之后，便画了那一只碗给我。 我还捉弄他，说他干脆画一套，这样我们全家吃饭都可以用上。姜舒便板着脸，对我道，他只会给我一个人画。 “小气！”我扁扁嘴，假装不悦的看着他。 姜舒便将我揽进怀里，在我耳畔哈着气，道，“本王就是小气，因为本王把什么都给你了，本王就一无所有了。” 他愿意把什么都给我，可我却不能给他什么。这的确待他不公。 “阿凝姑娘？阿凝姑娘？” 我回过神来，见张虎正在叫我。 “张副将，有事吗？” “我是要告诉姑娘，刚刚得到消息，将军他们已经回府，我是来喊姑娘带着幽兰舌赶紧去将军府的。” “好！” 我不敢耽误，赶紧和张虎去了将军府。 到了谢筠的屋中，看到除了军医之外，还有一位大夫。而那位老夫人，也就是谢筠的奶奶就站在一旁等着。 “这位是宫里的王太医，还请你们一定要治好我的谢筠。”老夫人说道。 “请老夫人放心，如今有药引在，便可以药到病除。”军医十分有把握的说道。 我将那幽兰花给了军医，军医便和王太医到一旁按着南康子给的药方在那商议。 我不放心，到了军医身边道，“烦请军医不要忘了还有娥姐姐。” “姑娘放心，两个人我们都会救的。” “多谢！” 药煎好之后，我看到王太医喂着谢筠喝下一些，又用药涂抹在谢筠的双眼，用纱布缠绕了起来。而穆娥那里军医也去喂了药。 “他们大概什么时候会醒？”我问道。 “将军的身子好些，大约明天就能醒。不过他的眼睛可能还需几日才能恢复。至于穆娥姑娘么，她身子弱些，可能要多几日。这个我也说不好。” 我点点头，至少能醒来就行。 军医宽慰我道，“姑娘不必再担心了，他们都会好起来。这次真是多亏姑娘了。” 我谦虚道，“举手之劳，有些事本就是我引起的，我这样做也是应该的。军医莫要再这样说了，这一路来若不是军医你一直控制毒性，照料他们。就算我找来幽兰舌怕是也于事无补了。” “姑娘过谦了。” 我与军医一同去看谢筠，正好看到王太医和老夫人作别。 “九王爷关心我家孙儿，改日老身一定带着孙儿一起去拜谢。” 我这才知道，原来这王太医是姜舒找来的。我还在想，谢筠中毒的消息，就连老夫人都被瞒着，宫里怎么会派太医来呢？ “下官只是奉命行事，老夫人不必言重。下官告退！” “老崔，替我送一下王太医。” “是，夫人。” “好了，这屋里便留下军医和丫鬟照料着，其余人就先出去吧。” “是！” 我本跟在军医旁边站在谢筠床侧的，听到老夫人这样说，便准备离开。不想手突然被抓住。我一惊，看到是谢筠抓住了我的手。 “将军？”我轻轻唤了一声，准备将谢筠的手推开。 老夫人也朝我看了过来，道，“你不就是当日从我府中离开的那个小姑娘？” “是，我是阿凝。见过老夫人。” “原来你还跟着谢筠。” “老夫人我……” 军医说道，“老夫人，路上一直是阿凝姑娘照料着将军，不如就让阿凝姑娘留下来照顾将军吧。她知道将军的病情，也知道将军的秉性。” “嗯，这小姑娘看起来是个聪慧有灵性的，既然谢筠欢喜她照顾，便让她照顾着吧。” “是，夫人。” 老夫人离开之后，我拿着布巾给谢筠擦拭了一下，然后对军医说道，“军医，可否麻烦你一件事。” “姑娘请讲。” “这幽兰舌一事，烦请你不要告诉老夫人说是我求来的。” “姑娘这是何意？如今你应当请功，这对你日后也是极有帮助的。说不定老夫人感念你，便让你留在将军府，你日后便不用回到军营了。” “军医的意思阿凝明白。但这件事，本就是因为阿凝而起，阿凝不想邀功。阿凝不想涉及太多，阿凝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姑娘这般说，我照办就是。只不过，你还得让张副将也不要多言。” 我道，“张副将不会多言的。” “我再去煎一副药，姑娘便留在这里吧。” “好！” 我坐在谢筠跟前，看着他。好在一切都可以恢复如常，无论对谢筠还是对穆娥，我心中的愧疚便少了许多。 军医两头跑，加上年纪不小，便很快就累了。我让他靠着软榻先睡着，一旦有什么事，便叫他。他虽然婉拒，但终究挨不过困意，便靠在了软榻上睡着了。 我便坐在谢筠床头，也不知过了多久，便也打起了瞌睡。 头突然一垂，我惊醒过来。看到谢筠还在那躺着，我便看了看外面的天。天空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快要亮了。军医说的谢筠今天可以醒来，也不知是何时。 我想趁着谢筠还睡着，去看看穆娥。可是当我起来，却突然听到谢筠嘴巴里发出了细微的声音。 因为声音太小，我听得并不清楚，于是便凑近些听。等到凑近了，才知道谢筠说的是，“水，水……” 我赶紧去倒了一杯水，然后扶着谢筠喂他喝下。 等到谢筠喝了一杯水之后，却依旧念叨着“水，水……” 我便干脆将壶提了过来，喂着谢筠喝下。这几日，谢筠大概是太渴了，一壶水竟然被他喝的干净。 等到喝完，他终于又安静了下来。我将他扶着准备将他平躺下来，突然听到谢筠道，“阿凝，你胸口很软。” 我一怔，随即直接将他一推。他的头便重重的搁在了床上，这一响动个惊醒了军医。 “怎么了？怎么了？” 我慌忙站起来，道，“将军好像醒了。” 军医赶紧过来查看，可是看谢筠那么安静的躺在那里，他道，“阿凝姑娘是太累产生幻觉了吧？将军要醒，也没有那么快的。” “可是……”我认真的再看了一下谢筠，他的确没有醒来的意思，难道刚才真的是幻觉？ “阿凝姑娘不如你歇息一会儿，这里有我就行。” “不用了，军医，你再去睡一会儿。过会儿，你又得起来煎药了。” “那好，姑娘你先照顾着。” 等到军医重新回去躺好，我便仔细的端详了一番谢筠。 岂料，身子突然被他一拉，整个人便躺在床上，而他翻身直接压在了我身上。 我本想呼喊出声，但一想军医刚刚睡着，便没有叫出声。 “将军，你快放了我。” “我的眼睛？” 第36章 你当真这般在意他？ 谢筠突然皱眉，似乎意识到自己是看不见的。他伸手就要去解下缠着双眼的纱布，赶忙被我止住，“将军，你眼睛上敷了药，不碍事。过几日，便能重见光明。” “是当日那个毒粉？”谢筠一下子便回忆起了当时。 我“嗯”了一声。 谢筠道，“我已经昏迷了几日？” 我道，“十五日了。” “十五日……”谢筠口中默念，然后道，“十五日你便是这般衣不解带的照顾我？” 我面上一红，好在谢筠看不见。想起来竟然因为谢筠的眼睛一时忘了挣开，一边将他推开，一边道，“并非是我。夜莺姐姐，张副将，和军医都在照顾着你。” 话说完了，却没推动他分毫，他分明就是故意在那里不动的。 “可我为什么梦里总能感觉道一双柔软的手？真的不是你？” 我矢口否认，“不是我。” “我还感觉到有人脱了我的衣服，在那摸我。难道也不是你？” 谢筠刚醒，就有空揶揄我。把什么事情都知道的那么清楚，到底这些天来是不是在那装晕的？ “肯定不是我！”这回我答得更加的斩钉截铁，不忘补了一句，“男女授受不亲，我怎么会做那种事？” “阿凝，我虽然现在看不见，可你也别妄想欺骗我。” “将军，我不敢欺瞒你。”说了不敢骗，就算知道他现在眼睛看不见，可我却不敢去看他。 “将军这是醒啦？”醒来的不只有谢筠，还有军医。 被军医看到我们这一幕，我便更加无地自容。急得使劲要去推开谢筠。 “姑娘可慢些，现在的将军身子虚着，经不起折腾。”军医很是担心的说道。 谢筠道，“听到了吗？” 我便冷然道，“那请将军自重。” 谢筠撇嘴，“我自己是有点重……” “你……” 军医许是看不下去了，在一旁道，“将军不妨先放了阿凝姑娘，容属下给你看看。” 谢筠半晌不动，但还是移了身子。我重新获得自由，便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 我此时面红耳赤，只觉得无地自容，便对军医道了一句，“我去看看娥姐姐怎么样了。”也不等军医有什么回应，便赶紧出了房间。 接下来两日，我便一直在穆娥屋中，不再去照顾谢筠。反正这是在将军府，有的是人伺候谢筠。 我替穆娥擦拭了身子，虽然军医说过几日便能醒。可穆娥一直不曾醒来，让我一直觉得有些担忧。 我正拧着布巾，听到有脚步声，便以为是军医来了，未转身，便道，“娥姐姐什么时候才能醒？将军的眼睛好了吗？你不是说就几日便能看见了吗？” “她醒不醒的你好像问错了人。不过本将的眼睛好没好，你可以自己看看。” 这声音把我吓了一跳，我转身，便看到是谢筠站在那里。一袭紫衣，卓然超群，而那双深邃的眼眸此时就那般怔盯着我。 “将军，你的眼睛好了？”我此时难以掩饰心中的喜悦。 “嗯。”谢筠走近些，道，“这两日你不再去我屋中，是何意？” 谢筠专门跑过来，是问这个的？ 我道，“将军府有人照顾将军，而娥姐姐身份低微，不敢劳驾府中之人，由我照顾比较好。” “当真只是如此？” “将军以为是什么？” 谢筠也不再多说，径自在桌边坐下，然后道，“今日早上，本将就能看见了。你猜本将第一件事是去做了什么？” 他做了什么我又怎么能猜到？ 但还是道，“将军是去奖赏军医和张副将了吧？毕竟他们救将军有功。” 谢筠道，“有功之人本将自会牢记在心。不过，这次救本将最大的功臣，除了那位神医之外，应当是九王爷了吧？” 我心中咯噔一下，谢筠这么快已经知道姜舒了？ 是张虎？ 对了，是他。他不会放任谢筠的一双眼睛掌握在我的手里，所以他肯定是跟踪了我。他知道我去了王府，也知道那幽兰舌是从王府里拿出来的。 只是不知道这件事会让谢筠如何想我和姜舒。 为了掩饰我内心的慌张，我刻意转移了目标，道，“将军最要感谢的应该是娥姐姐才对。若不是她……” 可谢筠却直接打断了我的话，“提到九王爷，阿凝你似乎就不自然了。本将也一直好奇当日九王爷在街上拦住我们的场景。京城的人都知道九王爷和温家大小姐才是一对璧人，可他为何对二小姐这般上心？莫不是这九王爷要娥皇和女英？” 谢筠这样一说，我便有些心虚起来。但愿他不要想太多，尤其是不要想到我的身份。他在朝堂之上一直都不是九爷党，若是他有心害姜舒，这岂不是一个把柄？ “不过今日，本将倒是不好奇了。你可知道，本将去向九王爷表示感谢的时候，知道了一桩多有趣的事情？” 我端着盆准备去倒水，不想多与谢筠说。尽管我其实很好奇谢筠想说的是什么。 “九王爷他今天被皇上罚了跪在宫门口六个时辰，如今已经冻晕抬回了王府。” 我的脚步顿住，觉得那盆水越发的重。 谢筠继续道，“这件事倒不是最有趣的，最有趣的是他被罚跪的原因，竟然是为了一个官妓。他可是第一个提出来要娶官妓的王爷。” 官妓？ 是温凝吗？ 我的背已经僵直，似是有个答案就要呼之欲出。 谢筠便轻巧的说出了那人的名字，“这官妓想来你也猜得到是谁，便是你的姐姐，温蓁。” 顷刻间天旋地转，砰的一声，盆直接落在了地上，那一盆水都洒了出来，我的绣花鞋全部被浸湿。 脑袋轰隆隆的一直想着谢筠对我说的话那句话，也不知道我是如何冲出那个房间，如何完全不顾穆娥和谢筠的。 我只知道，姜舒要娶温凝了。我心爱的男子，要求娶我的妹妹。他为了温凝，甘愿冒天下之大不韪，甚至顶撞皇上。姜舒，你是已经移情别恋了吗？ 本该属于我和姜舒的琴瑟和鸣，如今却转到了我的妹妹身上。 趁着晚上四下无人，我提了一壶酒，便在院子里自斟自饮起来。我素来不胜酒力，爹爹总是感叹，说我这个女儿什么都好，唯独酒量太差。 我想起爹爹，想起娘亲，想起姜舒，好像我曾经拥有的所有的美好都已经没有了。我现在一无所有，连那份爱也消失不见了。 越想，心中便觉得越是酸楚。那苦涩的酒，如今喝起来倒也味同爵蜡。 依旧是这样的夜色，可如今陪在我身边的人还有谁？不想去想爹娘，不想去想那抹月白色的身影。 我仰头，将那一壶酒饮尽。 “日后，十里红妆，我娶你可好？”月影花丛中，姜舒曾这般温柔的问我。 我那时年少，羞红了脸，便嗔道，“谁要嫁你？这天底下的男人又不止你一个。” 他便揽住我，道，“可这天底下的女人我却只瞧得上阿蓁你一个。” 耳边的呢喃和温存似乎还在眼前，可一切却已经物是人非。我不再是他的唯一，他也不再是我的温雅少年。 等我低头时，似是看到了一个人向我走来。 是姜舒么？ 手中的酒壶被来人直接夺去，我笑呵呵的站起来，道，“我知道我不胜酒力，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喝酒，但我今日就想醉一醉。就醉这么一次，可好？” 我挥了一下手，想去触摸我想念的脸庞，可是脚下不稳，便趔趄的直接倒了过去，好在那双温暖的大手揽住了我。 头贴在他的胸膛上，头顶能传来他的声音，耳畔能感受到他清晰的心跳。轻轻柔柔的，舒舒服服的。就像当初一直依偎在他身边一样。 “姜舒……”我用手攀上他的脖子，柔柔的一声唤。 双肩突然被人抓住，剧烈的摇晃了几下，我眼前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眼前的人是姜舒，又像是谢筠。转眼谢筠又变成了姜舒，姜舒又变成了谢筠。我晃了晃脑袋，头重的厉害，眼前到底是谁？ “你就这般在意他？” 那声音低沉，似是带着怒意。我的姜舒很少对我这样说话，他总是温柔的。他说的最令我心痛的话是我对他不公。 身子一轻，有人将我抱了起来。那人走的很急，呼吸很急促。我被重重的扔在床上，屁股和腰都很疼。我嘟着嘴想要抱怨的时候，身子被人一扣，便动弹不得了。 “阿凝，你看清楚了，如今在你跟前的到底是谁？” 这一声低吼终于让我看清楚，眼前的人不是姜舒，而是谢筠。 是了。我如今在将军府，能出现的怎么会是姜舒呢？姜舒他如今应当是陪在温凝身边才是。 我一慌，想要挣开他，口中道，“谢筠，你放开我！” 可就在这个时候，谢筠直接上手霸道的撕了我身上的衣裳。 我呆住，看着自己顷刻间衣衫尽褪，雪白耀眼的肌肤就此袒露在他眼前，寸缕不存。 第37章 心有所属 身体一凉，脑子顿时就清醒了很多。 “谢筠，你要做什么？”我慌张的一手护住胸口，一边手去拉一边的被衾。 可我的拉被子的手很快被谢筠抓住，他另一只手直接将被子推到一边。我手中空空如也，更觉得周身清凉。 “谢筠，你要做什么？” 谢筠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面上清冷道，“不过是让你醒醒酒，看看此时在你跟前的人到底是谁？” “我看清楚了，你放了我。”我挣扎着要抽出手，无奈力气根本拗不过谢筠。我一手还得护着胸口，根本不敢动弹。 “原以为九王爷想效仿娥皇和女英，不想原来是你这个妹妹想抢姐姐的男人。”谢筠带着讽刺的笑意一把甩开我的手。 我被他一说，满腹委屈涌了上来，扬手便是给谢筠一巴掌。只可惜，那手被谢筠半空中拦住。 “阿凝，我可不是你说打就能打的人。” “我也不是你随便评论的人。将军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样恶意评价别人？”我怒视着谢筠，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谢筠许是没见过我这般，片刻没有说话，只是怔怔的盯着我。 随后谢筠松开我的手，栖身过来。我赶紧往后躲，吼道，“谢筠，你想要做什么？” 却不想谢筠只是绕过我，将被子拉了过来，给我盖上，道，“你醉成这个样子，你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 我一时哑口无言，谢筠将我的肩膀按住，推着我躺了下来，又将被子替我盖上，道，“这大冷天在外面喝这么些酒，你就是不想好好的。快些睡了，我就在这边，哪里也不去。” 明明方才我还吼他什么都不知道，偏生还在那里这般说我。可如今，他的话却让我感到很安宁。好像失去了姜舒，谢筠还在我身边。 只是，谢筠他不是我的。 我本该穿了衣服直接离开的，可此时头脑昏沉，根本没有什么力气爬起来。而我也贪恋这被子和谢筠给我带来的片刻温暖，让我不想离开。 “若是你想与他做个了断，改日我可以允许你去一趟王府。”谢筠替我掖了一下被角，说道。 我摇摇头道，“不必了。” 我扭过头去，闭上了眼睛。任由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睡吧，别想太多了。”耳畔传来谢筠轻柔的声音，后面就再没听他说什么。 半夜迷迷糊糊的醒来，隐约看到屏风后面还有些烛光，谢筠伟岸的身躯还能映照过来。他似是在处理军务。 我不得不承认他身上有着灼人的光芒，让人很难移开目光。 谢筠突然站起身，我担心他看到我在看他，便立刻闭了眼睛。后来觉得他似是走近，又很快走远，片刻就听到拉门的声音。 天还没亮，谢筠就已经出去了？ 谢筠不在屋内，我便自在了些。 头脑已经觉得好些，便坐起身，拉着被子道胸前，在床上找寻我的衣物。后来发现那衣物就在床边的凳子上，我便伸手拿了过来。迅速换上之后，我又将被子叠好，这才拉开门出去。 现在出去比较合适，没有人会看到，否则我从谢筠屋里出来，便是很难解释清楚了。 穆娥所在的屋子在西院，我便朝那边走去。 进了屋子，穆娥依旧昏迷不醒，只是看着气色比先前好了些许，脸上已经有些血色。军医每日都来诊断，说穆娥已经在好转，我便放心许多。 我与穆娥说了些话，便倚在床边睡着了。 “老夫人当心些……” 一个丫鬟的话让我一下子惊醒过来。我起身，看到老夫人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进来，我赶忙行礼，“阿凝见过老夫人。” “不用行礼了。这几日听闻都是你在照顾着。你果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 我忙道，“老夫人过誉了。我与娥姐姐情同姐妹，照顾她是应该的。” 老夫人便在一张凳子上坐了下来，道，“她如今如何了？” 我回道，“军医说大约这几日就该醒了。我瞧着娥姐姐的气色是好了许多。” “如此甚好。昨儿个关副将也来了府中看望谢筠，便与我说起了当日之事。但凭他一人之言，我也不可全信。张副将去城外接他的妻小，既然你在这里，我索性先问了你吧。” 我恭敬道，“老夫人有话请问。” “谢筠和这位穆娥姑娘是如何中的毒？” 毕竟是自己亲孙子，她自然会关心这件事。 关副将只会添油加醋，毕竟他对我一直多有微词。好在老夫人是个明事理的，不会听信他一人的。而我此时只有如实相告才最为稳妥。 我便对老夫人将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说完之后，便对老夫人请罪，“是阿凝轻信他人，才让将军遭此大难，还请老夫人责怪。” 老夫人道，“你做的并没错。谢筠这孩子，我一直以为性子过于冷清，可不想他也如此热心，反倒让我感到安慰。至于穆娥姑娘……等她醒了，我自会给她一个交代。毕竟她是为了谢筠才遭了这些罪。” “多谢老夫人。” “是老身的疏忽，穆娥姑娘这里一直没有找个人过来伺候。阿凝，你下去歇着，紫月，以后这里就由你来伺候吧。” “是，老夫人。” 老夫人身边一个穿着紫色对襟袄的年轻女子点头。 “老夫人，虽然有紫月姐姐照顾，但阿凝也想留下照顾娥姐姐，还请老夫人恩准。” “好，你们姐妹情深，我又怎么会横加干涉？只是你瞧着比上次见到时清瘦了许多，老身看着心疼，想让你多休息。” 老夫人慈爱的话语，让我很是感动。我只能福了福身子道，“多谢老夫人关心。” “老夫人，少爷巡营回来了。”一个丫鬟进来说道。 原来谢筠那么早起是去巡营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他才一夜没睡，又去巡营，此刻怕是很累了吧？ “好，早饭都备好了吗？” “老夫人，已经备好了。” “那好，去正厅吧。” “是，老夫人。” 老夫人起身，我正要行礼恭送她，却见她转身看向我道，“阿凝，你照顾了一夜，也该累了吧？不如随老身一同去吃些早饭吧。” “老夫人，阿凝不敢。阿凝还是留在这里……” “就随我去吧。这里交给紫月你尽管放心，她可是我最信任的一个丫头。” 见老夫人这般说，我便不好再忤逆她的意思，于是道，“那阿凝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才好！” 我随着老夫人去了正厅，见谢筠已经正襟危坐在桌边。看到老夫人过来，便赶紧起身，视线短暂的落在了我的身上。 “快坐吧，赶紧吃些早饭。专门为你熬制的燕窝粥，这每次一出征回来，就变得又黑又瘦，看着不是让奶奶心疼吗？” 老夫人过去直接拉着谢筠的手坐下，然后不忘招呼我道，“阿凝姑娘，你也快些坐。” “是，老夫人。” 谢筠道，“奶奶，我已经习以为常。这出征又不是游山玩水，哪还能顾得上这些？” 一旁的丫鬟已经盛了三碗燕窝粥，分别给了谢筠，老夫人，还有我。 这还是家中出事之后，第一次吃到这么好的东西。原本觉得这些东西再普通不过，可如今，对我来说已经是何其珍贵。 我吃了一碗，仍旧有些意味未尽，也大约昨晚喝了酒，早上腹中空空如也。 “觉得好吃，就多吃几碗。反正林嫂从不会小气的只熬制一点点。”谢筠似是很无意的说道，拿起勺子舀了一勺到自己口中。 老夫人看看我，又看看谢筠，眼中有些满意的神色。 等吃完之后，老夫人便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谢筠，非要去花园里走走。老夫人的手很软，很暖，这让我想起娘亲的手。 路上，老夫人突然问道，“阿凝姑娘，上次你说来寻亲戚，这亲戚寻到了没有？怎么跟着谢筠去了军营？” 我一愣，那关副将虽然说了许多，可好像没有将我是军妓的事情告诉老夫人。 这话让我如何回答？我看了一眼谢筠，谢筠面色如常。我便只能道，“后来我并未寻到亲戚，他们都已经离开。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将军，承蒙将军收留，我便一直跟着将军留在了军营之中。” 但愿这个谎能让老夫人信服，然而对着一个慈爱的老人撒谎，让我心中多有愧疚。 我抬眼看了看谢筠，见他似是挺满意我的说辞。 老夫人又问道，“那你如今家中父母可还在？” 一说到这个，便触及到了我的伤心事。我眼神一黯，道，“回老夫人。父母不久前已经双双离世。” “又是一个可怜的孩子。与谢筠一样。怪不得，我看着这么让我心疼。好了，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 家这个字何其的温暖，我一下子眼眶有些湿润。 老夫人忙拿了帕子给我擦拭眼泪，道，“阿凝，莫要哭。你一哭，老身就更心疼了。你与老身说说，你今年多大，可曾婚配啊？” “不曾。”我摇摇头。 老夫人便笑呵呵的说道，“甚好甚好。我觉得你与谢筠就很般配，不如……” 老夫人的话还没说完，我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道，“老夫人美意，阿凝只能心领。但阿凝绝不敢高攀将军。” 老夫人皱眉道，“哪有什么高攀不高攀？老身就没这些世俗的门第观念，只要老身看着喜欢就行。阿凝，你难道不喜欢谢筠？” 我抬起头，对着老夫人认真的说道，“还请老夫人见谅，只因阿凝，已经心有所属。” 第38章 你会娶我么？ “原来阿凝姑娘已经心有所属，那老身可就强求不得了。”老夫人满是可惜的语气，道，“罢了罢了，我是老喽。想在有生之年看着谢筠成婚，也不晓得能不能看到。你们年轻人的事情啊，还是留着让你们去解决吧？谢筠，你带着阿凝姑娘到处转转，我这走了几步，腿脚便有些不舒服了。” “奶奶，我去找太医给你看看。”谢筠关切道。 “不用啦，都是老毛病了，歇息片刻就好了。阿凝姑娘，你随意。” “恭送老夫人。” 待老夫人走后，我正要说什么来离开，却见谢筠用满是嘲讽的口气说道，“好一个心有所属！昨夜你还怪本将说错了你？” 昨夜之事，我已经不想再与谢筠争辩什么。听他这般说，我便回道，“若我不这般说，难道将军真打算遂了老夫人的意，娶了我？” 谢筠反问道，“你怎知本将就不会娶你？要知道，在军营之时，你可没有少勾引我。怎么，你的目的达到了，便想一拍两散？” 难道我故意勾引谢筠的事情都被他看在眼里？ 我的目的，对，我要从他这里知道有关我爹的事情。可是要达到这个目的，不代表我要嫁给他。何况，他才不会娶我。 我顺着谢筠的话说道，“在军营里，谁不想得到将军的庇护，我也不会例外。” “原来这就是你的目的？” “将军以为呢？” “既然如此，那我便与你说说昨日之事的后续。九王爷因为晕倒，卧床不起。而他是皇上嘴信任的一个兄弟，尽管皇上不悦。可今早还是亲自去王府探视，并且同意了九王爷的请求。只不过，这位温家大小姐因为是官妓，便不能成为正式的王妃，而只能成为一个妾。” 谢筠他昨晚就知道了哪里伤我最痛，所以他现在是故意把这件事说给我听的。 心当然会痛，但我不再会像昨晚那般情绪失控。尤其是在谢筠跟前。 我假装无所谓的说道，“既然同意了，那便是好事。将军若是去祝贺的话，劳烦也替我送上祝福。” “你何不自己亲自去送上祝福？” 谢筠他就是故意的。 我便从容道，“如今以我的身份，怕是没法出现在九王爷的婚礼上。” “是不能，还是不想？” 我便道，“将军似乎很有闲情，十分关心我的情感生活。” 谢筠也不恼，反倒更有兴致的说道，“既然你说我有闲情，那我便再说一件有闲情的事情。有个有意思的事情不知道你可听过？” “不知道将军说的是什么？” “传闻你爹，也就是温丞相，早在很多年前，就给自己的大女儿和幕国的太子定下了婚约。可如今，这大小姐就要嫁给九王爷了，不晓得这位太子会作何感想？” 什么？ 爹曾经将我许配给陆慕白？这件事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见我拧眉不解，谢筠问道，“怎么，这件事，身为温家的女儿，也不知道吗？” “这件事爹从不曾提起过，不知道将军又是如何知道的？”不知道谢筠是不是道听途说，但我也不可完全不信。 从谢筠的口中，好像已经不止一次的提及过，爹好像和这位幕国太子交情匪浅。而从陆慕白要找我的心急程度上，似乎也和谢筠说的吻合。 到底这个陆慕白和爹爹之间是什么关系呢？ 这件事，我需得向陆慕白问个清楚了。 如果谢筠说的是真的，我与陆慕白有婚约。而陆慕白本就来了京城寻我，九王爷大婚的消息他不可能不知道。如此一来，我兴许能见到陆慕白问个清楚。 “与其关心我如何知道，倒不如去关心这件事是否属实。”谢筠一双眸子淡然的瞧着我。 我道，“多谢将军关心，这是温家的家事，就不劳将军烦心了。将军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告退了。” 谢筠突然将我一推，背部直接被抵在了身后的假山上，背部被咯的生疼，但我只是淡淡的瞧着谢筠，半点情绪都没有。 谢筠压了过来，一手抓住了我胸前的衣襟，气息灼人。 不知怎的，我反倒不怕了。几次三番，好像谢筠一直有所顾忌似的，都不会动我分毫。这一次，也一样，他只是撑着身体，离我咫尺，可始终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我轻轻一笑，道，“将军既然不举，就不必勉强自己。” 他用几件事激我，今日我也用此事来嘲笑他一下，也算是礼尚往来。 谢筠一把放开我，语气冰冷道，“本将对别人用过的东西没什么兴趣。” 说罢，便拂袖而去。 别人用过的东西？他分明是在说我和姜舒。 谢筠，你真是混蛋！ 我也懒得和谢筠置气，他向来就是这个性子。我转身便去了西院，准备去看看穆娥。 路过前院的时候，看到一个一身素缟的温婉女子，手边牵着一个五六岁的男娃。而他们旁边站着的是张虎。 方才似是听到老夫人提起过，张虎去城门口接他的妻小了。这么说来，那个女子便是张虎的妻子。 那个女子看起来如此的素净，放在人群中似是能被忽略，可站在你跟前的时候，又看着让人十分舒适。 她与夜莺还真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我开始明白夜莺对我说的，男人其实都贪恋新鲜，越是自己拥有的，越觉得稀疏平常，偏偏要去寻一些刺激的。 “轩儿，快见过将军。”张虎对一旁的男娃说道。 那男娃便奶声奶气的唤道，“张轩见过将军。” 谢筠微微点头，道，“既然已经接过来了，便在府中住几日。部队这次在城外整顿，一时半会儿不会拔寨。你正好和他们团聚团聚。” “将军。”张虎拱手道，“留在府中恐怕多有不便，轩儿年纪尚幼，恐怕会扰了将军和老夫人的清静。” “将军都不觉得你烦，张副将何苦要辜负了将军的美意呢？”随着有些魅惑的声音传来，我便看到夜莺她妖娆的走了过来。 这一幕不知道该如何收场。我却忘了夜莺也在将军府。 夜莺她因为一路跟着军医他们过来，便暂时留在了将军府继续照顾着。 张虎看到夜莺，表情有那么一些不自然。 谁知道夜莺手里端着一碗药，生生的走到了张虎跟前，道，“张副将，您的药。这身上的伤可耽误不得。” 张虎看着那碗药，似是接也不好，不接也不行。 倒是旁边的女子，满脸关切道，“阿虎，你受伤了？伤的可严重，路上怎么没有与我说起过？” 张虎轻描淡写道，“不过是皮外伤，这些日子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便没有与你提及。你不必担心。” 夜莺笑呵呵的说道，“张副将那可不是皮外伤，而是中了两刀呢，口子，有这么深。”夜莺还故意夸大其词的比划了一下。 夜莺不是将与张虎之间的关系看的很淡吗？按理说，并没有什么真情所在，此时她应该很识趣的在一旁才是。可今日，夜莺的表现却让我有些不解。 “阿虎，你莫要吓我。”那女子一听，脸都已经煞白了。 “这里没你的事，你下去吧。”谢筠似是要替张虎解围，总不能看着自己的属下两边为难，便冷着脸说道。 夜莺撇撇嘴，道了一声，“是，将军！” “等等。”那女子却叫住了夜莺，然后走到她跟前问道，“方才你说这是给阿虎喝的药？” 夜莺点点头，娇声娇气的说道，“可不是么？我可是大清早起来就开始煎药，足足有两个时辰呢！” 那女子将夜莺手中的碗端了过去，然后道，“真是辛苦姑娘了。阿虎在外，也有人照料着，我放心许多。不过这几日，我在阿虎身边，这些活理当是我这个妻子该做的。过会儿安顿好，我去请教姑娘阿虎的药方，以及如何煎药，还请姑娘不要觉得我烦。” 这女子一番话说得极为识大体，也不知道她看清楚张虎和夜莺的关系没有，总之不管是无意还是有意，她都给了张虎台阶下，却让夜莺无所适从。 “好，我一定都好好的告诉你。”夜莺像是打了败仗，说完，便转身走了。 “阿虎，赶紧将药喝了，我与你进房间看看伤口。既然将军有这个意思，我们不如就在这里歇下吧，正好轩儿一直崇拜将军，还能多见他几面。”夜莺的离开，对这个女子没有造成丝毫的影响，我见她依旧温和的对张虎说道。 张虎便点点头，用手抹了一下男娃的头，宠溺的一笑。那才是一家三口，而夜莺只是个外人。 夜莺快走出前院的时候，便看到了我。她有些不忿的甩了一下帕子。 我上前道，“你今日又何必如此？若是回了军营，张副将与你置气可怎么办？” 夜莺不满道，“我只是气不过。张虎常年在军营，他什么事情不是我照料的？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哪一处我没见过，哪一处不是我替他清理伤口，擦药的。他那个妻子除了给他生了个儿子，还做了什么？今日，不过是给她点颜色看看，让她知道自己没有尽到一个妻子的本分。” 我听完担心道，“夜莺姐姐，你这是在吃醋。男女之间的吃醋。夜莺姐姐，你对张副将动情了吧？” 第39章 我只想要你 这世间的女子，似乎都逃不过一个情字。连我觉得像夜莺一样，只将男人当做利用的工具，也没有例外。 夜莺也不知道是不愿承认，还是对我的话语嗤之以鼻，总之她没有与我多说，径自离开了。 我直接去了西院，进屋看到紫月正在给穆娥喂药。 “紫月姐姐……”我进去打了招呼，走到了紫月身边，看了看穆娥。 紫月已经将药喂完，扶着她平躺在了床上。 “辛苦紫月姐姐了。” 紫月站起身，将空碗放在桌边，道，“不过是分内之事，你不必与我客气。这姑娘看着也是可怜，看起来年龄与我相仿，我不免要多用些心。” 紫月原来和穆娥年纪相仿，可大约是因为紫月常年在老夫人跟前照顾，整个人看起来干练谨慎许多。 “有紫月姐姐在，我就不用担心什么了。紫月姐姐自然比我照顾的周全，我笨手笨脚的。”说到这里，我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紫月道，“姑娘家世身份自然不同，这些事情怕是从来没做过。” 我一怔，连老夫人都不曾提到的事情，可紫月好像一下子就看穿了我。 紫月道，“我在将军府不过是个下人，谨言慎行，是我必须要做的。姑娘不必紧张。我不过是看姑娘的言谈举止看出来的。” “多谢紫月姐姐。” “不必谢我。方才军医来看过了，说是恢复的不错，许是这几日就有醒的迹象了。不过这几日军中也有事要处理，他已经回军营了。本想与你亲自说一下，但听闻你陪着老夫人用早饭去了，便嘱托我与你说一声。” “本就不该一直让军医照顾着娥姐姐，毕竟军医是整个军队的。不过有军医的话，我也就放心了。如今将军已经恢复的这么好，相信娥姐姐也很快就会醒来。” “嗯，姑娘不必担心。你对她这般姐妹情深，想来她也是能感受到的。好了，我收拾一下，你陪着穆娥姑娘吧。” “有劳紫月姐姐。” 我看着紫月将桌子上收拾了一下，便出了屋。 我坐在穆娥床前，替她理了一下额前的发。就在这个时候，穆娥突然自己起身，咳出一口黑血。 “娥姐姐……”我赶紧扶住她，很是着急。 我正要呼喊去找大夫，却不想手突然被穆娥抓住。 “娥姐姐？” 我看到穆娥竟然睁开了眼睛，虽然还有些微眯着，似是没有力气完全睁开。但她的嘴巴一张一合，似是要发出声音。 “娥姐姐，你要说什么？”我凑近听得清楚些，这才听清楚穆娥说的是什么。 她说，“将军醒了吗？” 我怔住，穆娥醒来的第一件事，不是说自己渴，不是开心自己醒过来，而是先关心谢筠的安危。 我回道，“娥姐姐放心，将军已经醒了。而且视力也已经恢复了。倒是娥姐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可还有哪里感觉到不适？” 穆娥摇摇头，道，“没有哪里不舒服，只是觉得很饿。阿凝，我感觉好久没有吃东西了。” 原本眼中已经泛着激动的泪水，被她这一说，便不由噗嗤一笑。 我笑道，“娥姐姐，你是很久没吃东西了。你先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 我扶着穆娥躺好，便赶紧出门。出门的时候，便看到紫月正好过来，见我步履匆匆，忙问道，“阿凝姑娘，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我欢喜道，“娥姐姐已经醒了。紫月姐姐，我给她拿东西吃。” 紫月也笑了一下，道，“这是极大的好事。这府里你不熟，还是我去吧。你去陪着穆娥姑娘，我去去就来。” 紫月说得对，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拿东西给她吃。而且如果紫月在，或许她还能拿到一些更好的东西给穆娥。这样一想，便微微颔首对紫月表示感谢，让她去了。 我又回到屋子，先给穆娥倒了水喂她喝下。 “阿凝，我已经昏迷了多久了？”喝了水，穆娥似乎慢慢有了些力气，便问我道。 “快有二十日了。娥姐姐，你能醒过来真好。你当时怎么这么傻？你可知道，那可是在拿你的性命开玩笑？” 穆娥缓缓一笑，道，“当时我也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就想救将军，不能让他有事。如今将军已经醒了，可曾怪我鲁莽行事？” 穆娥真是傻的可以了，我还能责怪她什么。我摇头道，“将军感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你可知道，你的笨方法，其实对将军有用。若不是你，恐怕将军真的有事了。你呀，可是将军的救命恩人呢！” “真的吗？”穆娥的脸上浮现笑意，然后又娇羞垂头，道，“我只是用了个笨法子，从没想过让将军感恩的。” “我知道，娥姐姐只是想让将军好。” 正在此时，紫月已经进来，手里端着一碗清粥，还有一个盘子里有一些糕点。 紫月走过来道，“姑娘刚醒，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先吃点清淡的。若是不够，就再吃几块糕点。等慢慢的身子恢复了，我在命人弄些东西给你补一补。” “紫月姑娘有心了。”我谢道，然后对着穆娥介绍道，“这位是紫月姐姐，是伺候老夫人的。老夫人过来看了你，特意让紫月姐姐留下来照顾你。紫月姐姐是个贴心的姐姐，照顾你很周全，比我强多了。” 穆娥受宠若惊，道，“原来是伺候老夫人的，穆娥何德何能让你来照顾我？紫月姑娘……”穆娥说着，便要起身下床给紫月表示感谢。紫月和我同时拦住了她。 紫月道，“姑娘就不必与我客气了。我是下人，老夫人让我照顾着你，这便是我的职责。姑娘再与我客气，我便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道，“娥姐姐，你就不要客气了。如今你快点好起来才是最重要的，这样也就不用麻烦紫月姐姐了不是？” “嗯嗯。”穆娥点点头。 我从紫月那里将清粥端了过来，然后给穆娥一勺一勺的喂。 一碗清粥刚喝完，我给穆娥擦了擦嘴角。 起身将碗摆在桌子上的时候，看到一双云靴突然跨了进来。我抬眼一看，可不就是谢筠么？ “紫月见过少爷。”紫月赶紧给谢筠行礼。 “将军！”我也行了礼。 “将军……”穆娥一看到谢筠，便十分激动起来。 我赶紧扶住她，道，“娥姐姐，你先不要激动。看样子是将军知道你醒了，特意过来看你的。” 穆娥眼中有激动的泪水，而她的眼神看着谢筠是那种痴迷。 谢筠看了看我，眼神没有在穆娥身上做停留，直接道，“你跟我来，有个人想见你。” 谢筠一开口，我便注意到穆娥脸上有失望的神色。 我道，“将军，娥姐姐醒了，不如你陪娥姐姐一会儿吧？” 谢筠却直接道，“九王爷，你难道不想见吗？” 我一怔。姜舒怎么会来？ “若是不见，本将就给你回了。”谢筠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姜舒他是来特意找我的吗？可我该不该去见他呢？ “阿凝，既然有人要见你，你便去吧。我这里没事的。”穆娥虽然这般说着，但目光还停留在谢筠离开的门口。 我道，“将军只是有事在身，他很快会来看你的。” 紫月道，“阿凝姑娘，你且先过去吧。这里有我照顾着呢！” 穆娥和紫月都催促我过去，我便只能应了。可是走向前厅的路上，我的脚步却越来越慢。他如今就要娶温凝了，我还有必须去见他吗？ 还不如，放过他，也放过我自己。 我的脚步彻底停了下来，便找了一处地方坐了下来，怔怔发呆。 “阿蓁……”身后突然有人唤我。 在将军府，叫我阿蓁的不会有别人，只能是姜舒。 我站起身，想要逃离已经来不及。姜舒已经快步过来，再次喊住了我。 “民女见过九王爷。”我不知道姜舒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和谢筠在一起吗？ “阿蓁……” “民女如今叫阿凝，王爷忘了吗？” “阿凝……”姜舒似是有些艰难的叫出这个名字。 “民女恭喜王爷，不日就要大婚。” “其实，我今日找你，就是来与你说这件事的。我娶温凝是因为……” “王爷。”我打断他的话，道，“你不必与民女解释。那是民女的妹妹，民女替你们感到高兴。民女还有事，就不陪王爷了。” 我说着便要走，却不想姜舒直接从身后将我抱住。 我挣开他，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九王爷，你疯了吗？” “阿蓁，我爱你入骨，早已为你疯狂。你问我疯了吗？” 我双眼垂了一下，然后道，“九王爷，请你以后好好待我妹妹。日后，你便是我的妹夫，我们依旧是一家人。” 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我心中有多痛，不会再让他知道。那么矫情的话语，我以为我不会说出口，可我还是说出来了。 姜舒凄冷的一笑，“妹夫？一家人？这并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想要你。” 姜舒，我也想要你，你是我心心念念的人，曾经想着走一辈子的人。可是造化弄人，如今，我们俩已不再可能。 “阿蓁，你跟我走吧。天涯海角，只有你我二人，我们一起走吧。” 跟着你走吗？什么都不想，就这样跟着你离开吗？ 第40章 你是本将的人 如果现在的我还是好好的温家的大小姐，在姜舒对我说出这样的话之后，我兴许会不顾一切的直接跟着姜舒走了。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我摇摇头，道，“不，我们哪也去不了，那也去不了了。” 姜舒又拥住我，一垂首，直接咬在了我的脖子上。生疼。 他灼人的气息还在我的脖子上停留，我全身不由得颤抖。 不可以，不可以再这样。我与他之间已经无可能，所以不能再这样下去。 我一把推开姜舒，用着疏离的口气道，“这里是将军府，还请九王爷自重。” 姜舒一瞬间眼中都是失落的神色，他苦涩的一笑，“将军府，可是因为他，你才不愿离开？” 也许撒谎才能让姜舒死心，我点头道，“是。是我移情别恋在先，不再爱你了。你我不过是小时候过家家一般，当不得真的。” “当不得真？你将我与你之间的情意说成是过家家？你……”姜舒伸出手，似是又要抓住我。 “原来九王爷在这里。”突然走过来一个人，正是谢筠。 姜舒的手垂在半空中，又只得放了下去。 谢筠走过来，沉声道，“原以为九王爷已经走失在府中，不想九王爷在这里。” “在这里遇到了一个故人，便多留了片刻，请将军不要见怪。” 谢筠走到我身边，浅浅一笑，道，“你与阿凝早就熟识，这本将知道。不如到前厅，你们再去叙一叙？” 不等姜舒开口，我立刻道，“不必了。将军，我还得回去照看娥姐姐，就先告退了。” 岂料在我还未走之前，姜舒却先道，“谢将军，多有叨扰，本王就此告辞。到时请谢将军大驾光临。” 姜舒说着，从袖中拿出那大红的喜帖交给了谢筠。 “本将一定准时到，去讨杯喜酒，沾沾喜气。” “那本王先告退。” “恕不远送。” 姜舒临行前看了我一眼，我的眼神依旧是自然地，没有任何情绪。他收回视线，转身离去。那月白的身影也终于消失在我的视线内。 “既然不舍，方才怎么不同意跟着他走？”谢筠问道。 他听到了？ 他听到了多少？听到了姜舒叫我阿蓁吗？ 我只道，“将军就这么希望我跟着他走？” 谢筠嘴角扬起一个笑意，道，“你以为他九王爷能从我堂堂的将军府带走一个人？你未免太小瞧了我。” “既然如此，将军何必多此一问？” 谢筠走近一步，转身直接伸出手将我的下巴一挑，“在奶奶跟前，你拿九王爷当挡箭牌。在九王爷跟前，你又对他说你已经移情别恋。温凝，你的手段倒是高明。到底，你心底藏着的是谁？还是你那里谁也没有？”谢筠说着，指了指我的胸口。 “这件事与将军似乎没有什么关系。怎么，将军希望一个军妓有多少真情吗？”我凝视着谢筠。 谢筠一笑，收回自己的手，然后一手背在了身后道，“去屋内给本将煮茶吧，本将想喝了。” “可是我……” “你也知道你在将军府，这将军府到底是谁说了算，你应该知道吧？” 仗势欺人，也只有谢筠了。 我跟着谢筠到了屋内，谢筠似是故意一般，将那大红的喜帖就随意的搁在了桌子上。我给谢筠烹茶的时候，无意间总是能看到那张喜帖。大红的颜色，显得那么刺眼。 我将一杯茶倒好递给了谢筠，谢筠喝完，皱眉道，“心不在焉，味道比上次差了许多。” 我瞧着茶杯早就见了底，不由道，“不好喝，将军还喝完了？” “把和本将顶罪的功夫用在煮茶上，这茶的味道也不至于这么苦。” “将军不喜欢喝，可以不喝。” “我看你的意思都在那张喜帖上了吧？你若是想去，本将可以考虑带你去。” “不用了。” “九王爷的婚礼你不想去，可那毕竟是你的姐姐。如今看起来，她只有你这么一个娘家人了吧？” 原本已经执意不去的，可是谢筠的话却让我犹豫了。如今我那个姨娘还远在宁古塔，我的确是温凝唯一的亲人。她好歹也是我的妹妹，她的婚礼不能没有一个亲人在场。 “若是想好了，便随本将出去，挑件贺礼。”谢筠似是已经看出我改了主意，便道。 说起贺礼，我便想起来，其实娘亲早就为我亲手缝制了一件嫁衣。女儿家嫁人如果能穿上娘亲亲手缝制的嫁衣，就会寓意在夫家一切祥和。 如今那嫁衣，怕是我这辈子不能穿上了。我原本想着，我穿上嫁衣，而我亲爱的姜舒会十里红妆，骑着白俊的马亲自迎我。如今这一切已经成了泡影。 那嫁衣就在我屋内的箱子里，但温家已经被封，如果借着谢筠的身份过去，便十分轻巧。想到此，我便对谢筠道，“其实我心中已经有了贺礼，但此事还得麻烦将军。” 先前还对谢筠摆脸色，此时又要有求于他，也不知道谢筠会如何。 “想让本将帮你，那你就再为本将烹茶，一直到本将满意为止。”谢筠只提了这个要求，至少他没有问我要麻烦她什么。 我不再多说什么，直接去再给他煮茶。 好在谢筠也没有故意为难我，只再煮了一次，谢筠便喝了半壶茶，就起身喊我一起走。 谢筠让人安排了一辆马车，等上了马车，谢筠这才问道，“本将喝了你的茶了，你且说，你想让本将帮你什么？” “我想回一趟温府，拿个东西。但那里被封了，我需要将军带我去。” 谢筠没再多问，便对外面的小厮说了一声。感觉马车像是调转了方向，大约是往温府而去了。 “你先去吧，我在门口等你。”马车停下的时候，谢筠对我道。 “多谢将军，我很快就来。” 我下了马车，径自去了温府。有段时间没有人打理，温府已经更加的萧索。走进去时，还能想到以前人来人往，门庭若市的情形。 我收了自己的这些情绪，去了自己的房间。 打开箱子，那件大红的嫁衣还在那里躺着。我取了出来，摸着上面的一针一线，还能感受到娘亲的温度，也能想到当时娘亲揉着眼睛，腰酸背疼的替我缝制这件嫁衣。 眼眶不由一红，娘亲，阿蓁很是想你。 我擦了擦眼角，将那嫁衣折叠好。然后忍不住从床底将我那只盒子拿出来看了看。那只青瓷碗还在那里安静的躺着，上面的图案栩栩如生。 姜舒说他只为我画，那话还犹在耳畔。 我将那只碗捧在手里细细端详着，突然听到屋外有些动静。 “谁？”我一惊，那手里的碗也落在了地上，直接碎成了片。 我看着那一地的碎片怔怔出神，然后忙不迭的蹲下身子去捡起来。这一急，碎片就划破了我的手指。 鲜血立刻从我的手指里涌了出来，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这一疼，我反倒清醒了。看着碎片，苦涩的一笑。碎了就碎了吧，从此我与姜舒真的没有瓜葛了。 想到此，我便任由那碎片在地上，拿起了那件大红的嫁衣走了出去。 走出去的时候，似是看到了一道人影一闪而过。 是谁来温府做什么？难道是什么小毛贼？可温府被封的时候，值钱的东西都已经被搬空，只留了一栋空空的宅子而已。 无论那是谁，我此时已经追不上那道人影，只能先出了温府。 谢筠的马车还在大门口等着，我上了车，便坐在了谢筠身侧。 我的情绪还没稳定，手突然被谢筠抓住。他眼睛直愣愣的看着我的手指，皱眉道，“为什么破了？” “不小心划到的，不碍事。”我一边说着，一边要把手抽回来。可是谢筠却没松开，从自己的衣摆处扯下一块布条，将我的手指包扎了一下。 他的动作极为细腻和轻柔，仿佛又让我看到了那晚在茅屋里的他。 谢筠一包扎好，我便将手抽了回来，道，“多谢将军。” “哭过？”谢筠看到了我有些泛红的眼眶，“疼的？” ……他当我是三岁小孩子么？手指划破了一下就哭？ 我摇摇头，“不过是刚才沙子迷了眼。” “你倒是大意，进了一趟温府，又是划破手，又是沙子迷眼。” 我撇了嘴，没说话。 谢筠视线落在了我旁边的大红嫁衣上，问道，“这便是你的贺礼？” 我点点头，道，“能不能麻烦将军派人送到畅音阁，给阿，给我的姐姐？她见到，便知道是谁送去的。” “这有何难？既然本将已经帮了你，如今你得替本将看看送什么贺礼合适。” 我道，“我也不大擅长这个，将军许是问错了人。” “是么？对于九王爷，秉性爱好，你总比本将了解的多吧？这送贺礼，投其所好也是好的。”谢筠这话在我听来带着讽刺。 我便有些负气道，“九王爷他素来温润如玉，谦谦公子，这世上的庸俗之物都不能入他的眼，比如什么金银珠宝不会放在眼里。他喜好读书，写字，画画，将军要投其所好，不如从这里入手。” 反正谢筠一直在我跟前说我和姜舒如何，我干脆也不避讳，把姜舒说的好些。 谢筠听罢，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便送一对明珠吧。” …… 第41章 我看谁敢动她 我不知道谢筠何时帮我将那嫁衣送到了畅音阁给了温凝，我只知道我当时陪着穆娥在院子里晒太阳，暖阳融融的，让我暂且忘记了所有烦忧。 一个丫鬟过来对我道，“阿凝姑娘，后门有位姑娘找你，说是你的故人。” 我不解道，“你可知是何人？” 丫鬟摇头道，“我不知。不过她让我给你看看这个。” 我一看，是一支碧玉簪。那是有次温凝生辰时，我送她的礼物。是温凝来了？ 她收到嫁衣后来找我，我并不奇怪。毕竟是我的妹妹，她如今要嫁人了，我见她一面也是应当的。她与姜舒之间的情感，我应当释然才是。 “多谢姑娘，有劳姑娘给我带路。” “好。” “娥姐姐，我去去就来。” “你去吧。” 我跟在那个丫鬟身后去了后门。以温凝现在的身份，她不仅不能随意出入畅音阁，到将军府更是不可以。所以她只能在后门见我，而且必定也给了这个丫鬟一些好处。 “就在那处，你去就是了。” “多谢。” 我朝着那丫鬟指着的后门，走了过去。出去之后，看到一辆马车，而马车旁边站着一个女子，亭亭玉立，披着一件大红色的狐裘。 “妹妹。”我唤出声，却不想声音有些低哑。那一声妹妹，不似我想的那般亲昵。 温凝转过身来，将那帽子脱下，欣喜的看向我，几步走过来拉住我的手，道，“姐姐，原来是你真的回来了。我就知道，这世上还惦记着给我送嫁衣的只有姐姐你了。” 温凝说着，眼角的泪已经簌簌落下。 什么姜舒，此时岂能抵得上骨肉亲情？温凝这一哭，我的心便软了。赶忙拿出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道，“傻丫头，你都快要嫁人了，这般哭可不吉利。若是把眼睛哭肿了，新娘子便就不好看了。我们温家的女儿，可不能那样子嫁了人。” 温凝看着我，点点头，随后道，“姐姐，你不怪我吗？” “怪又如何，不怪又如何？这京城都知道九王爷与温家大小姐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今你是我，我是你，他去求取你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待我说完，温凝突然就对我跪了下来。 “阿凝，你快起来，让别人看到怕是要起疑。”我急着要去扶温凝，可她执意不肯起来。 “姐姐，你应当怪我的。但请你不要怪九王爷，一切都是我。姐姐，娘亲从宁古塔派人带了口信回来，她没法适应那里的生活，得了重病，那里根本没有大夫给她医治。可怜我娘一个人在那里，也没有人照顾。身为女儿，如今也是戴罪之身，我却无能为力。所以只能求了九王爷帮我。” “但是名不正言不顺，所以九王爷只能娶你，一旦你成了王妃，那你娘就是王爷的丈母娘，借着这个契机，或许能将你娘接过来是不是？”我接着温凝的话说下去，若是因为这样，我是否该原谅他们？ 温凝担心自己的娘亲，就像我当初眼睁睁的看着娘亲死在我的跟前，那种血浓于水失去至亲的痛苦我能理解，我又有什么资格责怪这人间的亲情呢？ 温凝点点头，然后道，“原先我只是想求九王爷帮我的。九王爷也同意了帮我，但九王爷并没有动娶我的心思。我想着，以九王爷的身份，就算不能将我娘接回来，至少也能也能派个大夫，带些药过去。可是，就在前几天……” 温凝仰起头看了看我，犹豫着要不要说下去。 “前几天怎么了？” “前几天，九王爷来畅音阁，多喝了许多酒。以往九王爷都是滴酒不沾的，我也不知道他怎么了？我本要让王府的人送他回去。可是九王爷拉着我的手，把我当成了姐姐你，一直喊着姐姐的名字。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还说着什么幽兰花。到后来，后来他就把我……姐姐，九王爷他只是喝多了把我当成了你，他不是故意要背叛你的。姐姐，你不要怪九王爷，要怪就怪我吧。怪我没有那个力气把他推开。” 温凝说着，已经泪流满面。 我踉跄的后退几步，感觉到全身无力，手扶住了墙，勉强让自己站定。 幽兰花，幽兰花……就是我去找姜舒拿幽兰花的那晚，他去找了温凝，把她当成了我。这听起来是多么的讽刺。 “姐姐……”温凝跪着向前，拉住我的手，道，“姐姐，九王爷他是个君子，他不想坏了我的名节，所以才求了皇上娶我的。可我知道，她的心里只有姐姐，真的只有姐姐。” 可他已经和你发生关系了，心中有我又有什么所谓？ 我慢慢的将温凝扶了起来，说道，“我没事。从我们俩互换身份，我成了军妓开始，我就知道，我与九王爷之间再无可能。他至少可以娶一个官妓，但他绝不可能再娶一个军妓。既然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你便安心的嫁给九王爷吧。九王爷的确是个君子，是个好人。你跟着他，我也就放心了。相信，九王爷会想办法将你娘亲接回来的，到时候你们母女团聚，爹爹在地下也会安心许多。” “可是姐姐你……姐姐你打我骂我吧，这样我心里才能好受些。” “阿凝，你记住。如今我们不再是温家的小姐，已经没有了爹爹的庇护。所以我们要学着保护好自己。九王爷可以护着你，你便安心跟着他。其他的就不要多想了。” “那姐姐你怎么办？谢将军他……” “我虽然现在身份卑微，但勉强能自保，你不用担心。” 温凝放心的点点头，又问道，“姐姐，我成婚那日，你会来吗？” 来？我要以什么身份？以你的姐姐的名义，还是妹妹的名义。如今京城的人都知道温家的二小姐是个军妓，让我如何有颜面去呢？ “我……” 我的话没说完，温凝哭着道，“姐姐，我知道你不想去。可是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希望你过去，有你陪着我，我会好受些。你可以哪里都不去，就在后院等着我。我只想我去了之后，你能陪我说说话，可以吗？” 看着温凝泪眼婆娑，我点头道，“好。到时候将军也会过去，我就以他丫鬟的身份去。但此事你千万不要与九王爷提起，否则我绝不会出现。” “我保证不说。姐姐，那我等着你来。” 我笑着点头，用手轻抚了一下温凝的脸庞，道，“不要再哭了，马上就是你大喜的日子了。你有个好归宿，我也放心了。” “那姐姐，我就先回去了，我不能出来太久。对了，姐姐，这个给你。”温凝说着，便塞过来一个钱袋。 “阿凝，你这是做什么？” “姐姐，这些你拿着以备不时之需。原先觉得钱没那么重要，因为我们从来不用担心这些东西。可是在畅音阁的这些日子，我看到，有钱有权是多么的重要。姐姐你现在一个人，有钱在身上，有时候难免打点一下，会让自己好过些。你就不要与我客气了。” “那我就收下了。” “那姐姐，我就走了。” “小姐，你快些进去，暖炉我已经给你备好了。”丫鬟过来，搀扶着温凝上了马车。 我看着手中的钱袋，心中不知作何情绪。 九王府婚宴，宾朋满座。姜舒虽然鲜少与人交往，但他毕竟是王爷，连圣上都亲自光临，其他的官员自然不会白白错过了这样的机会。 我本想直接去后院，不想谢筠却将我拦住，道，“既然来了，看了行礼再走。也学习一下不是？” 我瞪他一眼，不管他想直接走，他却一手拉了我的手，直接将我拉着到了大厅。但也只是在一个角落里站着，并不显眼。 虽然谢筠到哪里都光彩夺目，可今日毕竟圣上在，而主人公是九王爷，谢筠便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新娘子新郎官来啦！” 我看了过去，他们都穿着大红的喜服，光彩照人。一根大红喜绸，他与她各执一端。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使劲挣开谢筠的手，可他却紧紧拽着不松开，我便垂头直接咬了一口。谢筠吃痛，只好放开了我。我便赶紧要跑走。 “你是属狗的吗？”谢筠不但没生气，反倒语气很是无奈。 我理也不理她，直接跑到了后院。 不多久，我看到有人搀扶着温凝到了后院，进了洞房。 我原本想进去的，可是想起刚才的那一幕，我却没有勇气再进去。于是一个人在院子里站着，偶尔仰头看看天空，偶尔看看那个龙凤红烛的屋子。 “王爷，你的屋子在那里……”我突然听到有人说话，然后看到姜舒醉醺醺的走过来，身形摇摆，身边的一个小厮正扶着他。 “我不去，我不去那里，你给本王滚开……”姜舒不耐烦的一把推开那个小厮，摇摇晃晃着，根本没有朝洞房而去。 在我心里，姜舒一直温润如玉。他一向都滴酒不沾。可就在前些日子他便饮了酒，与温凝发生了关系。而在今日，他又喝的酩酊大醉。 我见姜舒似是要朝我这边走来，便赶紧转身想要离开，可不想迎面就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谢筠？” “原来你藏在了这里。”谢筠的表情似笑非笑，看了看我身后的姜舒。 “不用你管。”我推开他，还没走出几步，就被人抓住，竟然是姜舒。 “是你，真的是你，你来了，你来看我了是不是？”姜舒突然就将我搂住。 此时谢筠在，而温凝，他真正的妻子还在那里等着他，姜舒怎么能这样？ 我极力推开姜舒，姜舒身形不稳，一下子跌坐在了旁边的石凳子上。我一下子有些紧张，想去扶他，但还是止住了脚步。 姜舒起身，又想朝我而来，可却被谢筠拦在了中间，道，“九王爷好像是喝多了。你的妻子如今就在那里等着你呢。九王爷还是不要耽误时辰，毕竟春宵一刻值千金。” 姜舒看了看谢筠，似是情绪变得激动了起来，“你给本王滚开，本王要找谁，用不着你来管。” “可你找的却是本将的人。本将还是将她带回府上吧。” “今天她要留在这里，哪里也不能去。”姜舒看着我，满身的酒气。 他今日是真的喝多了，否则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谢筠一笑，道，“她是本将的人，本将就要带她离开。” “谢筠！”姜舒怒吼一声，突然就拔了身边侍卫的剑，直接对准了谢筠，“谢筠，你别忘了，你姓谢，而本王姓姜。姜是君，谢是臣。姜是主，而谢是仆。今日，她，必须留在王府。” 随着姜舒的拔剑，王府内的侍卫纷纷拔了剑，蓄势待发。 谢筠将我一拉，拦在身后，声音缓缓道，“我看谁敢动她！” 第42章 本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一个是当今的九王爷，圣上的弟弟，一个又是大将军，手握重兵，一时间形势有些僵持不下。但那些侍卫毕竟是王府的人，犹豫片刻，便要对谢筠动手。 我心中已经有些慌。今天是姜舒大喜的日子，无论他因为什么原因，如果和谢筠发生冲突，这件事都不会小。 何况宾客众多，这件事一定会被很快传出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我正要上前阻拦，突然就看有人拉门出来，正是穿着大红嫁衣的温凝。此时她自己将盖头揭了起来，满脸着急。 “王爷，这是怎么了？” 温凝的出现，恰好可以打破这个僵局。 我忙道，“王妃，王爷喝多了，还请将他扶回去休息吧。” 温凝看了看我，点点头，走到了姜舒跟前，温柔的说道，“王爷，妾身扶你回房歇息吧。天色已晚，客人们也该回去了。” 姜舒看到温凝的时候，情绪似是比刚才冷静了些，但他却没说话，许是一下子下不来台。 谢筠此时将我的手一拉，道，“若是九王爷执意要挽留，那本将就和阿凝姑娘一起留下。王妃，可有客房安排？” 温凝忙道，“有的。将军若是留宿在王府，那是蓬荜生辉，我这就去安排。” “不必了。”姜舒说道，“夜已深，留着二位多有不便。管家，替本王送客。” “是王爷。” “阿凝，我们走！”谢筠拉着我，也不再客气，便直接离开了王府。 我知道，背后有两双眼睛在看着我。可是我却不能回头。 跟着谢筠一口气出了王府，我这才有些怅然若失的回头看了看。那大红的喜字，现在是属于姜舒和温凝，与我再没有半点关系。 我的脸被谢筠用手一扶，然后直接对着他的脸，道，“自此之后，这里与你再无瓜葛，你的眼中只能看到本将和将军府。” 如此霸道的话语，让我有些心神荡漾。 我闭了一下眼睛，拂开谢筠的手，道，“将军，不如你先回府，我想一个人走走。你且放心，我不会独自逃开的，毕竟，如今将军府是我唯一的去处。” 这话说出来，伴着萧索的夜，更显的凄凉。 何其的可笑，我自己的家回不去，我心爱的人没有办法倚仗。而我只能倚仗我跟前的男人，和我并没有半点关系的男人。 “好。”谢筠出奇的没有拒绝，也没有对我多有嘲讽。他从马车内拿出一件大氅披在了我的身上，说道，“我让小七跟着你，若是累了，就回来。” “谢王爷。” 原以为谢筠会坐上马车离开，却看到却让小七赶着马车在我身后跟着，而他则是自己则是步行回了将军府。 我着实看不懂谢筠了，他平日里经常对我冷嘲热讽，甚至有时候就是冰冷无情。可是偏偏，在他身上，又让我感受到了温暖。犹如这身上披着的大氅，有着让我贪恋的温度。 我将大氅裹紧些，抬头时，已经看不到谢筠伟岸的身影。我便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走着走着，看到了一家小酒馆。 “姑娘，您几位？” “一位。”我坐了下来。 “姑娘想喝什么酒？着大冷的天，喝点酒暖暖身子。” 我本想点一壶酒的，可是想起来那日喝了酒之后的荒唐事，便又打住。对那小二说道，“来一壶茶吧。” 小二先是一愣，随后问道，“姑娘要喝什么茶？” 我便将温凝给我的那一袋子钱尽数搁在桌子上，道，“你看这些钱够喝什么茶，便上什么茶。” 小二打开钱袋看了看，连忙将钱袋放了回来，道，“姑娘，你这袋子里的钱都快够将我这小店买下来了。你可别拿小的开玩笑了。” 我将钱袋拿过来看了看，里面除了一颗颗的小金子，便是一粒粒的珍珠，看起来都是价值不菲。 温凝一下子给我这么多钱财，是为了弥补我么？她一个姑娘家在畅音阁哪有这么多钱，想来也是姜舒给的吧。 “你就随便拿一些钱，然后给我上一壶茶。”我扶着额头有些头疼道，“不要让我选了，小二你替我选了吧。” “好，姑娘你稍等。小的这店里绝对童叟无欺。”小二在里面拿了一颗小金豆，便赶紧下去。 没过多久，小二便上了一壶茶。 我之所以会烹茶，是因为爹爹喜欢喝。我总觉得烹茶是门艺术，我也喜好喝茶。那种苦涩，原先我并不品的出来。可如今，喝着茶，仿佛是在体会一种人生。心中便多有感触。 “姑娘可否请我喝一杯茶？”我刚刚喝了一杯，去倒第二杯的时候，就看到对面多了一个人。 我一看，竟然是陆慕白。 我本来去王府的一大目的是想碰见陆慕白，可因为姜舒醉酒的事情，我便将此事忘记了。可不想，王府没有遇到陆慕白，却在这里遇到了他。 “原来是陆公子。想请不如偶遇，公子请。”我说着，便素手给陆慕白倒了一杯茶。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姑娘，你我还真是有缘。”陆慕白依旧温文尔雅，但他眉宇间的皇家贵族气息不容小视。 “我也觉得与陆公子有缘。上次陆公子出手相助，一直没有机会感谢。” 陆慕白道，“姑娘不是也放了陆某一回么？要知道在那种情形下，若是姑娘说出我的身份，那可是对你们十分有利的。” 陆慕白十分聪慧，当时的情形他已经看得明白。不过当时在那里遇到晋国的将士，我已经猜到这个结果。陆慕白还能不计前嫌，坐在我对面，没有丝毫的责怪，可见陆慕白其实也是心胸宽阔的人。 “那就将以前的一笔勾销，一切都在这杯茶里，可以吗？”我笑着举起了杯子。 在这里遇到陆慕白，是件让我舒适的事情。或许是因为陆慕白和我并不舒适，他又与爹关系不一般，所以让我有异样的感觉。 “当然。” 清脆的声音响起，我与陆慕白相视浅浅一笑。 见陆慕白并没有责怪我的意思，我便借机问道，“上次就听陆公子说找温家的大小姐，如今可找到了？我是知道，今晚是温家大小姐和九王爷大喜的日子。” 听我提及温家大小姐，陆慕白表情有些无奈，道，“其实一来到京城，稍微打听一下，我便知道温家大小姐如今就在畅音阁。我找机会去见了她，但很可惜，她已经完全不记得我了。” 我道，“陆公子似乎和这位温家大小姐颇有渊源，是不是其中还有什么故事？” 陆慕白淡淡的一笑，抬手提了茶壶，给我倒了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道，“都是些陈年旧事。如今她已经嫁为人妇，以前的事情便不作数了。不过这次来京城能见到她，也算是了了我一桩心愿。” 陆慕白已经避过了那个问题，我若是再问，便有些刻意，恐怕会让陆慕白起疑。我便问道，“那陆公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是打算回幕国吗？” “这个目前没有确定下来。我本来这次出来，就想游山玩水，领略一下大好河山。等我玩的尽兴了，兴许我就回去了。阿凝姑娘你呢？” 我道，“我的身份想必陆公子也已经知道了。我哪里有什么选择？” “像姑娘这样的人，以那种身份留在军中实在是可惜了。阿凝姑娘可有想过离开？” 我笑着摇了摇头，便垂首看了看杯中的茶水。 “好了，时候不早了。姑娘晚上喝多了茶便睡不好，不如早些回去歇着吧。” “好，那陆公子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我与陆慕白作别，便上了马车，小七很快带着我回了将军府。 “刚走了一个九王爷，现在又来一个陆慕白。阿凝，你身边到底有多少男人？” 看谢筠皱着眉，像是遇到了什么憋屈的事情。 陆慕白和我见面的事情，小七看到了，谢筠就不可能不知道。可是没想到，就因为这件事，谢筠竟然把她堵在了房门口。 “不过是偶遇，将军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我累了，需要歇息了。”我说着想要推开谢筠，却不想，他的手直接绕到我身后，直接扣住了我的腰身，往他怀里一带。 “将军，你要做什么？”我一慌，莫不是今夜醉的不止姜舒一个，还有他谢筠？ 谢筠在我耳边低声说道，“你不是让本将想怎么想就怎么想么？本将现在就想……” 我不由给了谢筠一个白眼，冷笑道，“枉将军手握重兵，威风八面，却不想此时却欺辱一个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真是个衣冠禽兽。” 谢筠继续环着我的腰，道，“你敢说，本将是禽兽？” 我也不怕他，只是下巴一扬，“没错，我说的就是禽兽。” 谢筠一挑眉，道，“既然如此，本将今日就禽兽给你看。” 我还没反应过来，谢筠突然俯身衔住了我的嘴唇。我支吾着要去推开他，无奈他将我搂的更紧。 推不动，索性我就不推了。我知道，谢筠不会有下一步的动作。 果然，没片刻，谢筠便移开嘴，松开了手，道，“今日便饶了你。进了将军府，便收敛自己的性子，不要到处招惹男人。” 我笑了笑说道，“将军别忘了如今我的身份，我可是个军妓。” “你现在的意思是，你现在人尽可夫？” “不然将军以为呢？” “你若是不想这样，本将可以给你自由。” “不必了。将军还是把这个特权给别的军妓吧，有比我更想要获得自由的人。” 谢筠皱眉看我，道，“阿凝，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你想要什么？” 我打了个哈欠，道，“现在就想睡觉。将军，晚安。” 我绕过谢筠直接进了屋，不管谢筠，直接关了房门。在关上门的那一刹那，我的表情就黯淡了下来，“我到底想要什么？我想要的，还能拥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