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江湖》 第一章 接任大典 破晓时分,一抹阳光唤醒了大地。在一个宽三米、高五米的圆柱形火炉中,正燃烧着熊熊烈火。 青铜炉壁被烧得通红,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极其炙热。一个飞蛾见了火光,还没等靠近火炉,就被炙热的空气烫死了。 令人称奇的是,火炉顶部,一个少年悬浮于上,闭着眼睛,正在运气练功。少年身体周围燃烧着无数火苗,一呼一吸之间,更有火苗钻入鼻腔,吐出来的则是一团白气。 少年名叫常熙宸,是白虎堂堂主的儿子。 铜炉之旁,有一高一矮两个男人。高的略显沉稳,是常熙宸的父亲常天虎。矮的略显刁钻,是常熙宸的二叔常渊。 常渊望着常熙宸,摸了摸嘴角之上的八字胡,道:“少庄主果然是练武奇才,年仅二十岁,便已将‘烈焰神功’修炼至第七重,假以时日,功力定在你我二人之上。” 常天虎“嗯”了一声,点了点头,没有回话。 突然,常熙宸睁开眼睛,露出凌厉的锐气,飞身跃起,拔出插于地面之上的一把黑刀,跳到对面的石壁之上,开始用刀起舞,好似在石壁上刻字。 石壁之上,原本十分醒目地刻着“诛雀殿”三个大字,字体成朱红色,从行文走势来看,能够明显感受到当年刻字之人的内心充满仇怨。 不过,常熙宸一度左砍右削,顷刻间,朱雀殿三个字已经面目全非,全然看不出他要写什么。 常渊指着常熙宸,大惊道:“大哥,那是先祖为了防止我们忘记与朱雀殿的仇恨,耗尽最后的气力刻上去的,数百年来无人敢动,他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二弟莫慌,先看看再说!” 过了一阵,似有所成,常熙宸头也没回,把刀丢了回去。只听得“嗖”的一声,黑刀刚好落入刀鞘之中,其精准程度堪称奇迹。 常熙宸旋即大喝一声,两掌同时发力,顿时形成一道火光,撞在石壁之上。 再看石壁,原本满含仇意的朱红色“诛雀殿”三个大字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随性洒脱的“玉帛园”三个字。 “这是……玉帛园?他莫非想要和朱雀殿……” “嗯!不错,历史是由人创造的,宸儿这么做甚合我意。白虎堂和朱雀殿两大家族已经争斗了几百年,是时候该结束了。” “大哥!你要三思啊,难道真的要把朱雀殿那个没用的小丫头娶回家门吗?” “诶!二弟,我意已决,此事不需多言。” “爹和二叔来了?”常熙宸迎面走来,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一脸喜悦地说。 常天虎拍了拍常熙宸的肩膀,显然对这个儿子喜欢至极,道:“好孩子!今天可是你的接任大典,怎么还想着练功啊!” “可能是太兴奋了,有些睡不着,索性起来练练功,顺便……”常熙宸说着,把脸侧向一旁,却见常渊一脸愤恨之色,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平日里,常渊为人比较刻薄,一般人很难入他的眼,就连常熙宸这个即将接任掌门之位的亲侄子,他也有些看不上。不仅如此,当听到有人想要和朱雀殿和解的心思时,他就会火冒三丈,恨不得把那个人一掌劈死。 “爹,二叔,对不起,我没和你们商量,就把诛雀殿三个字给……” “哼!先祖留下的遗志说推翻就推翻,少庄主,你可真是个大孝子啊!”常渊冷冷地说,无异于给常熙宸泼了一盆凉水。 “二叔,我不是要推翻先祖的遗志,只是今天我要成为白虎堂堂主,过几日我还要和朱雀殿的薛语诗结婚,两家人既已交好,又何必刀兵相向?” “哼!堂主大人,你太天真了,你以为朱雀殿是想要真心与我白虎堂交好吗?听闻薛家的那个臭丫头半点武功都不会,而且好像是个灾星,到了哪里都是个祸害,朱雀殿让她和你结婚,明摆着是想让我们这里鸡飞狗跳,他们好从中获利……” “二叔,我不准你这么说语诗!” “够了!”常天虎大声喝道。 “今天的接任大典对白虎堂而言至关重要,外边的人还没闹,我们自家人却斗起来了,成何体统!和朱雀殿结百年之好我的意思,与宸儿无关,二弟休要再言……” “喂!老庄主,你让我好找,原来你们在这里啊……” 管家的突然出现,刚好打破了僵局,他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喘着粗气,道:“老庄主,外面陆陆续续来了好多江湖侠士,都等着见你们呢!” “二弟,刚才的事容后再议,你先过去招呼客人,我和宸儿随后就到。” 常天虎说完,常渊“哼”了一声,拂袖而去,气哄哄地跟着管家走了。望着常渊远去的背影,常熙宸眉头紧锁,暗自叹了口气。 “宸儿,别怪你二叔,他和多数族人一样,不过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而已。” “爹,我担心这么早接任堂主之位,很多人会不服气,和二叔有着一样想法的人有很多,他们也不赞同我和语诗结婚,更不同意我们两家和睦共处。” “毕竟,我们两家的仇怨已有三百年的历史,想要化解,绝非一朝一夕的事,需要靠大家共同努力才行。宸儿,不管前方怎样,有爹在呢!”常天虎说着,再次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年青英俊的常熙宸,明媚的阳光在他长长的睫毛下投下阴影,原本还有隐隐的忧虑,听了父亲的话,秀丽的面容透出自信的神采。 二人相视一眼,各自坚定地点了点头,而后向着前厅走去。 在常熙宸看来,族人们都很愚蠢。白虎堂和朱雀殿同为江湖上五大势力之一,两家人已经争斗了几百年,不知道为什么还要一直都下去。 自签订《停战盟约》以来,两家人表面上虽然没有大的冲突,暗地里却依旧在勾心斗角,互相敌视,结果纷纷隐士,将自己埋没在深山老林中,实在愚蠢至极。 所以,常熙宸希望和朱雀殿的未来主人——薛语诗结为夫妇,从而促使两家能够停止相互征伐,重修百年之好。他是这么想的,也一直在很努力的做。 然而,他的这种想法却遭到了族人的强烈反对,不仅如此,朱雀殿那边也是一样的。幸亏有一个明事理的父亲,不然他真的就孤立无援了。 来到前厅,只见无数形形色色的英雄好汉相聚于此,白虎堂虽大,却也已到处挤满了人。门外,还有很多人手中拿着英雄帖,排着长队,等待进门。 常天虎带着常熙宸,一面和英雄们相互作揖问好,一面招呼客人依次入座。几位年长的老英雄,见了二位老少庄主,免不了一番寒暄。 “哎呀!少庄主一脸英气、器宇不凡,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少庄主如此年轻就要接任掌门之位,武功之高可以想象,果然颇有当年老庄主的风范啊!” “常堂主今天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不日又要和朱雀殿化干戈为玉帛,结百年之好,如此双喜临门,真是可喜可贺,啊哈哈哈……” 虽然明知是客套话,但听完还是让人十分舒服,常天虎索性与几位老者聊了起来。 不一会儿,人群中来了几个人,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打头的是个“异类”女子,与其说是异类,不如说更像天外飞来的陨石,因为她不论夹在哪群人的中间,都会给人留下极其阴冷的印象。她,就是朱雀殿掌门薛璇黎。 在她身旁,是她的女儿薛语诗。常熙宸见了薛语诗,顿时喜上眉梢,急忙走上前去打招呼。 那是一个童真无邪的少女,只见她悄悄地藏在母亲身旁,或许是由于人多的缘故,两人说话期间,她还显得有些羞涩,灵动的双眸来回闪烁,不敢直视自己的情郎,但又时不时抬起眼望着常熙宸。 然而,当两人视线相对之时,她却羞涩地低下了头,然后又忍不住望向情郎…… “语诗,你来了,一路辛苦吗?” “还……还好!” “今天对我来说可是一个人生转折点,你知道吗,昨晚我兴奋地睡不着,所以练了一晚上都在练功。呃啊——不过现在倒是有点困了呢!” “瞧……瞧你还是一副没出息的样子,拿着这个,赶紧精神一下吧!”薛语诗说着,递过来一个紫色的小瓶子。 常熙宸一把接了过来,打开瓶盖嗅了嗅,有些难闻,想都没想,一口干了。薛语诗本想阻挡,却已来不及了。 入口瞬间,常熙宸觉得味道不对,“噗”的一声喷了出来,道:“哇——去!这,什么东西,这么难喝?” 薛语诗见常熙宸难堪的模样也颇为可爱,掩面啼笑道:“那是醒脑精,用来提神,是嗅的不是喝的。”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哎,不过算了,还好没有喝下去,五官都是相通的,就当刚才是嗅的吧!” 两人说完,相视一笑。二人情投意合,眼中只有彼此,说话期间竟把其他人当做了空气。 但是,和薛语诗那活泼的天性相反,跟在她身后的一行人,却像黎明前的黑暗一般,阴沉沉地不发一言。这神情哪是来道喜的,感觉是来吊丧的。 常天虎见了薛璇黎,喜悦之情油然而生,但又旋即消失,面容回复平淡,问了一声:“来了?” 薛璇黎两眼无光地望着前面,好像是在看常天虎,又好像不是,只淡淡地说了一个“嗯”字,便与常天虎擦身而过,带着几个人找位子坐下了。 两个人的举动不像是即将要成为儿女亲家,反倒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然而,在场之人全都没有发现的是,就在两位掌门擦身而过的一瞬间,他们于“冥境之间”曾有过一席对话。 “今天是小儿的接任大典,希望朱雀殿的人不要生事。” “你这算是在求我吗?我好想没有看到什么诚意!” “等到小儿与你女儿完婚以后,我会亲自到朱雀殿负荆请罪,到时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只盼望在此之前,一切能够顺顺利利的。” “死,对你而言就是一种解脱。而我,不会让你轻易解脱。” “你到底想怎么样?” “……” 薛璇黎没有回话,坐在席位上,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见此情形,常天虎心中已有所忌惮,但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强装笑脸,继续招呼客人。 但是,三十年前那场残暴不仁的杀戮,一幅幅惨绝人寰的画面,断断续续的浮现在他的眼前…… 第二章 蛇蝎毒妇 常渊见吉时已到,人也到的差不多了,提醒常天虎道:“大哥,除了宗人府的人,其他大小门派的人都到齐了。” 常天虎朝门口看了看,不见有人,心想朱雀殿此次来者不善,不如赶紧开始、及早结束,唯恐生出变故。于是,他登上祭天台,放生说道:“各位江湖前辈、英雄豪杰,感谢各位赏光,光临吾儿的接任大典,白虎堂常天虎在此有礼了,这碗酒我先干为敬!” 常天虎说完,干了一碗酒。在场之人也都纷纷端起酒杯,与其隔空对饮。 “擂鼓!” 常天虎大喝一声。两位鼓手闻令而动,于祭天台上开始擂鼓助威。 常渊走上前来,以主持人的身份喊道:“接任大典开始,请白虎堂新帮主登台!” 在无数视线的注视下,一个英俊少年缓缓登上祭天台。只见他一身青袍,略显朴素;浓眉高鼻,一双金色瞳孔绽放着耀眼的光芒。乍看之下,让人忍不住心神动荡,一股难以描述的凛冽霸气直逼眉心,令人下意识的要移开目光。 在祭天台上,有一口炉鼎,里面燃烧着熊熊烈火。 炉鼎之上有一把长刀,刀身长约一米,顿口成锯齿状。与众不同的是,长刀经烈火煅烧之后竟然没有变红,刀身反而显得更加黝黑了,仿佛在吞噬着熊熊烈火。 人们见了这长刀,免不了一阵感慨。 “莫非那就是白虎堂的镇派之宝——火云刀?” “位列江湖四大神兵之一,能够吞噬并释放火焰的神奇武器。” “若是能亲眼见识一下它的威力,也就不虚此行了。” …… 关于火云刀,江湖上还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 很久以前,上古天神为了防止魔神“妖夜”为祸人间,打造了四把神兵利器,最终将魔神封印。魔神死后,四把神兵辗转沦落人间。 有一天,一个劈木砍柴的伙夫无意间捡到了火云刀,竟然一夜发迹,打败无数江湖高手,进而建立了江湖一大门派——白虎堂。 由于这个传说对白虎堂而言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因而很多人只是心中有数,不敢明说。 只见常天虎催动真气,双手顿时燃起两股火苗,接着拔出长刀,交于常熙宸手上。父子四目相对,神情十分凝重——这不仅仅是帮派的传承,更是意志的交替。 “礼毕!请新堂主致辞答谢!” “各位前辈,晚辈常熙宸!继任白虎堂以后,我会为整个武林贡献自己的微薄之力,还望各位前辈多多指教。一直以来,我都有一个心愿,白虎堂和朱雀殿已经争斗了三百年,我希望两家能够停止刀兵、握手言和。过几日,我将于薛语诗完婚,到时还请各位一同见证两家永世结好。” 常熙宸说话期间,有意识地看了眼情人,二人刚好四目相对,生出绵绵爱意。 致辞以后,常熙宸双拳作揖,他本来为这场说辞准备了很久,心想说完下面一定会掌声雷动,却没料到,下面竟然是一片唏嘘。 “什么!传言居然是真的,他们两家果然要结亲啊!” “两大家族斗了几百年了,即便有不战之约,也从没消停过,可能握手言和吗?” “是啊!你看看他们两家彼此间的眼神,全都带着敌意,指不定里面有什么幺蛾子呢!” 见此情形,常熙宸早已没了主意。自己的婚姻得不到其他人的认可和祝福,薛语诗也是一脸茫然。 常天虎江湖经验颇深,急忙转变话题,道:“额,大家静一下!今天不光是吾儿的接任大典,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宣布,那就是从今天起,我常天虎将金盆洗手,从此退出江湖。” 话音一落,下面一片哗然。 “哎!妻子走后,我早已厌倦了江湖的腥风血雨,如今小儿已长大成人,足以继承家业,我也刚好急流勇退……”常天虎没有理会台下众人的议论,像是在解释,但又好像很敷衍。 这时,一个家丁将一个装着水的金盆端了过来。 望着金盆,常天虎眼中闪过一抹忧伤,但旋即又如释重负,心中言道:“要结束了,还好一切都还算顺利。” 然而事与愿违,眼看着双手即将伸入盆中,一个家臣突然跑了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一席话,瞬间震惊了常天虎。 “庄主,朱雀殿有十个人死在我们这里了!” “什么!” …… 数日前的某个夜晚。烛光幽幽,两个身影相对而立,坐在桌子两侧。 一个是薛璇黎。另一个长得有些骇人,只见他藏于青绿色斗篷之中,烛火照在他的身上,他的脸色如死灰一般,就像刚从死人堆里抬出来的死人;身上的皮肤十分干燥,有的地方甚至裂开了长长的缝隙,看上去极为恐怖。 此人名叫杨劼,是朱雀殿三大护法之一。 杨劼喝了口茶,开口讲了一席话,怪异的声音让人听了感觉极不适应,好似声带里掺着沙子一样:“咳咳!殿主大人,你叫老朽过来,不会只是喝茶这么简单吧?” 薛璇黎一口干了一杯茶,放下茶杯,淡淡地说:“还记得三十面前的那场屠杀吗?” 杨劼好似被触痛了某根神经,手中一紧,然后听到了杯子碎裂的声音。 “殿主大人何意,是否要和白虎堂宣战,请明示?” “前几日,我和常天虎见面,答应把小女薛语诗许配给白虎堂的傻小子,族中很多人都以为我这么做是违背先祖的遗志,忘记了两大家族的仇恨。其实,不是我数典忘祖,只是他们太愚钝而已。” 杨劼顿然醒悟,喜道:“咳咳!殿主大人果然深谋远虑,不枉老朽一直对您坚信不疑。三百年来,朱雀殿和白虎堂的争斗从未停止,只不过由于签订了《停战盟约》,才没有爆发大的战争。但是三十年前,白虎堂背信弃义,对我们发动奇袭,让我们损失十分惨重,朱雀殿全体族人都不曾忘记这段屈辱史,誓要报次血海深仇!” “很好!三十年了,我们一直在休养生息,恢复元气,终于等来了报仇的日子。当年,白虎堂不知道对宗人府使了何种手段,竟然将那场屠杀视为两派之间的相互争斗。宗人府如此黑白不分,真是枉为武林盟主!” “咳咳!宗人府的那群鸟人,老朽早就看不惯了,等收拾完了白虎堂,下一个就轮到他们。不过,老朽有些不解,就算您要复仇,为什么一定要将大小姐许配给白虎堂呢?您可知道,大小姐的心可是一直向着常熙宸那个傻小子,恨不得立刻嫁过去呢!” “正因如此,我才会如此安排……” 薛璇黎意味深长地说,旋即取出一个神秘的匣子,打开以后,露出一个核桃般大小、人脑形状的丹药。 杨劼大惊:“失忆丹!” 随后,薛璇黎将她的计策讲与杨劼。杨劼听完,不禁脊背一阵发凉,惊出一身冷汗,他没想到薛璇黎为了报仇,竟然会如此狠毒地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 原来,薛语诗天性善良,不会半点武功,更不愿学习武功去伤害别人,这一点是江湖上人尽皆知的。 然而,或许是上天有意安排,让这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儿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有了一个极为特殊的能力,名为“反噬之殇”。这种能力顾名思义,简而言之就是一旦有人想要伤害她,结果往往适得其反,最后会被其所伤。 所以,江湖上才会流传薛语诗是个灾星的谣传。 薛璇黎正是打算利用这一点,在白虎堂举行接任大典的那一天,首先让杨劼杀掉己方的十个族人,嫁祸给白虎堂,让白虎堂在全天下面前颜面尽失。 接着,让薛语诗服下失忆丹。薛语诗失忆以后,必定精神错乱,再加上先前的设计陷害,势如水火的双方势必发生争执,进而爆发一场战争。 这样一来,既可以让朱雀殿出师有名,又能让白虎堂名誉扫地。真是狠毒而又巧妙的设计! 在这副棋局中,薛语诗出演着重要的角色。她根本不是人们眼中不会半点武功的废物,而是拥有先天特殊能力的一个杀人工具。 只是这样的设计对薛语诗而言,实在太过残忍。一方面,她将不再记得自己曾经深爱的情郎;另一方面,她还会对白虎堂的人给予重创。常熙宸不知内情,势必要与其决裂,进而相爱相杀。 最毒妇人心,这句话用在薛璇黎身上,实在再合适不过了。 第三章 战前胎动 白虎堂前厅,祭天台上。 常天虎听闻有十个朱雀殿的人死在自己庄中,下意识地看了眼薛璇黎。薛璇黎瞟了一眼常天虎,显出一脸得意之色。 这时,朱雀殿护法杨劼穿着斗篷,来到薛璇黎身边,示意自己已经完成任务,然后坐下了。 明知是设计陷害,却又百口莫辩,这着实让人恼火。常天虎把拳头握的紧紧的,发出“嘎嘎嘎”的声响,他恨不得立刻结果了眼前这个恶毒女人的性命。 可是,今天这里聚集了太多英雄好汉,为了白虎堂的名誉,决不能发生半点差池。 常天虎不敢表露出一丝愤怒,只得再次通过冥境传神:“我不是跟你说过,我这颗项上人头早晚都是你的,你要拿去我没意见,但你为何要做的如此决绝?” “哼!决绝?更绝的还在后面,等着瞧好了。” 常天虎的脑海里瞬间响起一道惊雷,他本来还想着通过联姻化解两大家族的矛盾,但没想到竟中了薛璇黎的奸计,看来真是自作多情了。 此时,他真后悔跟这个怨毒的女人结为亲家,但如今已是骑虎难下,为今之计,只好见招拆招了。 常天虎恶狠狠地瞪了薛璇黎一眼,本想去一看究竟,却又听得冥境之中传来声音:“不用麻烦了,我已经给你带来了。” 这时,前厅里原本欢乐祥和的气愤被瞬间打破了。 只见朱雀殿的弟子两两一组抬着担架,每个担架上放着尸体和白布。弟子们各个哭丧着脸,将担架抬到前厅中心。 “姓常的,我们朱雀殿的人好心好意前来道喜,你们白虎堂为什么杀人!” “没错!杀人偿命,快把凶手交出来!” 朱雀殿弟子中,为首的两个对着常天虎一顿怒斥。 “杀人偿命!” “交出凶手!” 其余的也都义愤填膺,纷纷附和起来。 见此情形,一个老和尚走上前去,检验了几个尸体,发现全都是一刀歌喉,瞬间毙命。老和尚双手合十,算是给在场之人做了一个见证,道:“确实是朱雀殿的人,而且,都是刚刚刚死的。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哼!朱雀殿的娃娃们,没有证据的话不要含血喷人,你几时见到我们的人杀人了?”常渊压制着胸中怒火,冷冷地说。 薛璇黎假意赶到死者身旁,掀开白布,再次确认了死者的身份,怒道:“常,天,虎!我的族人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朱雀殿的人全都聚在一起,一个个面目狰狞,做好了血洗白虎堂的准备。 善良的薛语诗不明情况,拉着母亲的衣襟说:“娘,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之前,我们不应该冤枉好人,或许这件事与……” 没等薛语诗说我,薛璇黎一个巴掌扇了过去,顿时把那光滑细白的小脸蛋扇得又红又肿的。 “死丫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向着外人,这不明摆着的事吗!除了白虎堂的人,还会有谁?” 薛语诗捂着脸,痛哭着冲出了人群。常熙宸见情人受辱,急忙跟了出去。 “语诗,语诗……”常熙宸喊了两声,不见回应,飞身一跃,一把将情人抓住了。 薛语诗一面痛哭一面喊叫着,像是在发泄积压在胸许久的怒火。喊了一会儿,她渐渐变得平静了。常熙宸看着心疼,在一旁默默地安慰着,时不时用手帕擦拭她的泪痕。 “为什么?为什么?白虎堂和朱雀殿已经斗了几百年来了,为什么还要继续斗下去,他们难道不累吗?他们真的认为杀人的感觉很好吗?你快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啊?呜呜呜……” “对不起,语诗,今天本来是个大喜的日子,却让你受了这般委屈。这次你们十个族人死的离奇,其中必有隐情,我一定将此事彻查到底,好给朱雀殿一个交代。” “可是,两家人都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怎么办?” “放心吧!如今我已经成为了白虎堂堂主,和朱雀殿勾心斗角的日子,已经到此结束了。这次的事,如果证明确实是我们的人做的,我绝对不会姑息纵容,我绝对不会让你们的族人死的不明不白。” “谢谢你,宸哥哥……” “我们马上都要成为夫妻了,朱雀殿的事就是我的事,哪还用提谢字?” 薛语诗望着情郎,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先前受的委屈早已烟消云散,满脸幸福地投入了情郎的怀抱。 两个世代为仇的家族,两个彼此深爱的家族传人,一段不容于世的恋情。未来的路,充满荆棘,离奇曲折。幸好彼此深爱着,还好从未放弃过…… 两人抱了一会儿,常熙宸说道:“不知那边怎么样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吧!”薛语诗点了点头,跟着常熙宸回去了。 在两人离开期间,两大家族的矛盾已经趋于白热化了。 常天虎被薛璇黎气得咬牙切齿,道:“你……你这个毒妇!为了陷害我白虎堂,你连自己的手下都不放过!” 白虎堂的人也都集在一处,只等主人一声令下,他们便要将朱雀殿在场之人全部掩杀。 对峙期间,薛璇黎瞪了一眼己方的杨劼。而杨劼也知道自己犯了错,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原来,刚才在席间上,杨劼本来有机会将失忆丹放在薛语诗的茶杯之中,但从小便看着她长大,从一个爱哭闹的娃娃变成了亭亭玉立的朱雀殿大小姐,心中早已视她为亲人,怎能忍心对她下手?于是心生怜悯,竟把主人交代的事情抛在脑后了。 空气中,凝结着紧张的气息,仿佛一个银针落在地上发出的声响,都会点燃双方战争的导火索。 人们见两大家族势同水火,战争一触即发,哪敢去劝?早已躲得远远的。 “吱呀——” 伴着一阵苍老的笑声,一老一少两个身影推门而入,打破了僵局。 老者看上去八十余岁,微白的双鬓,显示出一生的风霜雪雨;沉如古井的面容之上,散发着一股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仪;声如洪钟,更见一番威势。 少女双目炯炯有神,肌肤如玉,身材秀丽,长得极为好看,只是神情冷若冰霜,给人一种距离感。在其身后,竟跟着一头成年狼,好似她的宠物一般,在主人面前显得极为温顺,看旁人时则眼露凶光。 人群之中,有人一眼就认出了两人。 那老者是宗人府家老,亦是宗人府第一高手,有“武圣”之称,武林中的不败神话——上官秀。那少女名叫上官瑶,外号“狼女”,喜欢与狼为伴,是他的孙女。 上官秀背着手,撇着八字步,一摇一晃地来到人前,捋着雪白细长的胡须,道:“不好意思,来晚了,来晚了,白虎堂今天真热闹啊!不过我好像来的正是时候,要不然都打起来了。小璇黎、小天虎,你们两家摆这么大的架势,是在欢迎我么?” “原来是武圣大人来了,快请上座!”常天虎见了上官秀,急忙上前迎接,同时回身命令道:“快把我珍藏的玉泉浆拿过来。” 上官秀入座,笑道:“多年不见,小天虎还是那么懂我啊!秀哈哈哈……” 不一会儿,一个家仆端着酒坛走了过来。还未到上官秀身旁,一股浓烈的酒香已弥漫开来。 上官秀闻见酒香,兴奋地跳下椅子,一把抢过酒坛,刚要往嘴里灌,只听得一声陶瓷碎响,酒坛从旁边破了个口子,一坛上好的美酒就这样糟蹋了。 “郎中说了,你的身体状况不适合饮酒。” “哎呦!我的酒啊……” 当上官秀意识到是自己孙女干的“好事”后,美酒已如泉水般倾泻而下,心疼的他只得舔舐残存的几滴,可怜的像个乞丐。 人们在心疼美酒的同时,也在惊讶于刚才上官瑶仅仅一爪便将酒坛挠了四道口子,酒水喷涌而出,进而击碎了酒坛。 “行了,别再给我丢人现眼!”上官瑶一把抢过酒坛,丢了老远。酒坛“呯啷”一声彻底碎了,正如上官秀受伤的心。 被孙女如此奚落,上官秀感觉有些丢人,但没办法,谁叫从小那么宠她惯她呢!他假意咳嗽两声,道:“嗯,好吧!还是正事要紧,小璇黎、小天虎,恐怕你们两家的恩怨要往后面放一放了。” “哼!说得轻巧,我们有十个人死在这儿了,这笔账该怎么算?” “怎么算那是你们之间的事,现在我有要事宣布,白虎堂、朱雀殿、青龙阁、玄武苑四位首领听令!” 这时,青龙阁阁主屠乾坤、玄武苑苑主栾斌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和常天虎一起三个人来到上官秀面前,俯首作揖,以示恭敬。唯独薛璇黎冷冷地站在原地,没有理会。 “四位首领听令!”上官秀再次喊道,声音中已满含怒意。 朱雀殿的人劝说着主人,可薛璇黎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的意思。 “薛璇黎!” 愤怒至极的上官秀喊了一声,愤怒之火竟然产生了力量。只见在场所有人的兵器好似听见了主人的召唤一般,来回窜动着,发出“沧啷啷”的声响,仿佛只待主人一声令下,他们就要回到主人身边。 薛璇黎感受到了这股怒火,心想不是他的对手,更没必要与他为敌,所以也就跟来了。 “奉盟主之命,你等四人每人准许手下一名高手陪同,三日后到宗人府有要事商议……” 说到这里,上官秀故意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事关重大,乃是武林盟主继任之事。” 四人大惊。宗人府府主后继无人,这是众人皆知的。不管谁会成为新的武林盟主,现今的武林局势都将重新洗牌。 看来,这个江湖将不再太平了。 四人当中,有人暗自偷笑,有人神色凝重,有人黯然神伤,唯有薛璇黎的表情最为复杂,她既想在这场武林盟主宝座的争斗中分一杯羹,又不想让这次准备许久的棋局和族人的牺牲付之东流。 “三十年前如此,三十年后又如此!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我的族人枉死。族人们,抄家伙!”薛璇黎拔出双剑,命令手下道,“今天定要让白虎堂血债血偿,杀!” 话音刚落,朱雀殿的人如洪水一般,杀气腾腾地冲了过去。 可没走几步,他们手里的武器全都飞了出去。不光他们,前厅里的全有兵器都似刚才一般有了灵性,也都飞了出去,飘到上官秀的头顶。 只听得一阵阵金属被折弯的声响,无数个刀枪剑戟相互交织,最终变成一个大铁球,“嗵”的一下落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这就是武圣大人的独门绝学——御金诀!” “传闻上官前辈就是靠此神功,纵横江湖数十载,未逢敌手。” 屠乾坤和栾斌在一旁纷纷言道。 这下,薛璇黎终于老实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上官秀已是将死之人,功力不但没有半分衰减,反而显得更加霸道了。 “哼!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常天虎,这笔账我们暂且记下,等下次我们一并清算,我们走!” 薛璇黎恶狠狠地瞪了常天虎一眼,带着族人走了。刚好这时,常熙宸和薛语诗赶了回来。薛璇黎只说了一句“跟我走”,就把女儿拽走了。 留给这对儿苦命鸳鸯的,唯有无尽的不舍与无奈。 “慢走!不送!”常渊的话音中带着挑衅的味道。然而,朱雀殿的人却已走远了。 “既然话已带到,你等也速去准备吧,老夫先行回去复命了。”上官秀说完,转身要走。常天虎留他不住,只能随他去了。 在他之后,众人吃了酒席,也都各自散去了。 自此,接任大典落下帷幕,离奇曲折也好,惨淡收场也罢。总之,一场腥风血雨在所难免了…… 第四章 蚕蜥之斗 三日之约已到。日前,青龙阁、白虎堂、朱雀殿、玄武苑四位首领将家族之事安排妥当以后,各自带了一位高手来到宗人府。 宗人府,望月楼高九层,叠如舞扇。以此为幕,两名男子正一动不动地对峙着。 阳光忽而明艳,忽而阴霾,二人的身影也随之或清晰或朦胧,如同要逝散的烟雾。 纵有无数双眼睛注视着他们,却都像被蒙上了轻纱,仿佛注视的对象随时都会突然消失,却没有一束眼光片刻离开。 两名男子仅五米之隔,凌厉的杀气牢牢烙印于每个人的视觉中枢。虽然如此,两人的手中却都未持任何武器,仅仅是赤手空拳。 如果不是两人刚才在院中使用的“奇异武术”让众人大惊失色,或许杀气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明显。 其中一人是白虎堂的高手,名叫骥骜。 此人长相极为恐怖,身形魁梧,脖子奇长,额头凹陷,嘴角吐出;两眼间距较远,黑色眼仁占据了整个眼睛,看不见半点眼白;皮肤粗糙,身上长满了隆起的疙瘩,加上极度膨胀的肌肉,看上去极为瘆人;小臂和小腿以下长满了黑色的角质层,就像带了蛇皮手套一样;手指和脚趾前端异样地张开,每根都极像一只大爬虫。 若非骥骜两脚着地,长着好似人类的身形体征,乍看之下,还真以为他是非人非兽的怪物。 就在刚才,此人曾和十名护院一较身手。 骥骜摆开格斗的架势,姿势却像田野里吓唬鸟兽的稻草人,看不出什么过人的武艺,而那十名护院却都是宗人府的一等护院,本来想借人数优势速战速决,但当他们看到骥骜的架势,都已目瞪口呆。 “啊!” 突然,护院中的四人踉跄倒地,用单手捂住双眼,来回在地上打滚,发出痛苦的惨叫声。此时的骥骜,已经无声地展开了攻击。余下的六人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也都只好慌忙迎战。 护院拔剑即说明战斗早已开始,而自己居然不知道对方是如何出的手,六人一边为己方的不觉而愕然,一边挥刀向骥骜攻去。骥骜则向望月楼的石垣疾奔,借此避开六把如旋风般杀至的长刀。 爬上石恒,令人吃惊的是骥骜居然没有背向敌人。换言之,其四肢反向吸附在石垣之上,那姿态仿如一只在巨石壁上移走的巨型蜥蜴。 待爬到离地面四米之后,骥骜俯视着几名护院,突然咧嘴笑了,笑容中充满了鄙夷之色。 刹时,从骥骜的嘴部飞出一物,六名护院同时用手捂脸,慌忙向后退去,先前的四名护院依旧以手覆面,还在挣扎之中,骥骜背向石垣悄无声息地降到地面。 谁胜谁负,一目了然。 事后才知,从骥骜嘴里飞出的是拳头般大小的“唾液”,名曰“腐蚀弹”。虽说是唾液,却是混合了口水与胃酸,其腐蚀程度及其凶残。若不是骥骜有意相让,此时那十名护院恐怕已被腐蚀的尸骨无存了。 与此同时,朱雀殿名为“伍子默”的年轻人也刚同另外十名护院交过手。 说是年轻人,不如说美少年更合适些。尽管伍子默穿着出自山野的粗布衣衫,可樱花般的脸颊,熠熠升辉的黑瞳,都堪称青春之美的凝聚。 面对十名护院,伍子默并未使用佩在腰间的弯刀,而是手持一根纤细异常的血色钢丝。那钢丝似乎受力便会断裂,但它即使触碰刀刃竟也坚韧无比。 正是这根钢丝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威力,日光下展露它令人眩目的反光,阴霾时它又可完全消失不见。 忽然间,一把利刃被这恐怖的钢丝卷住,高弹到空中。接着钢丝发出一声锐响,直逼众人耳膜,三名护院各自捂住大腿和腰应声跌落。 钢丝经伍子默双手的牵引,分成两根再次攻出,余下的七名护院不仅没能接近伍子默,还在三米之外就被勒住脖颈失去了知觉,如同被绳索勒住的困兽。 那钢丝是由“血域天蚕丝”编织而成,涂上秘制的兽油,反复晾晒最终制成。血蚕丝只要稍接触皮肤,便会发出铁鞭般的打击力。被击中在腿的那名护院,其伤口就像被利刃切过一样绽开。 血蚕丝的攻击范围可达十几米远,能够像动物的利爪一样回旋、翻转、切割、曲卷、斩杀,威力惊人。 而且,血蚕丝与刀枪等武器不同,对手几乎无法通过伍子默的位置、姿势来判断他的动向,因此不要说攻击他,即便防御也相当困难。 现在,这两位各自击败了十名护院的奇异武者,一声不发地对峙着,就像魔魅一般。 望月楼上空,初夏的薄云渐渐散去,白云溶化于蓝天其实只在弹指间,不知何故却让人感觉十分漫长,仿佛经过了无限岁月…… 骥骜的嘴突然笑了,迅雷不及掩耳间,伍子默手中的血蚕丝发出凌厉的锐响,如旋风般向骥骜斩去。 一刹那,几乎所有人都产生了一个幻觉,仿佛有一只巨大的黑色巨蜥伏向地面。在骥骜身后,一个生物莫名地钻了出来,来回舞动着它细长的身姿。 “那是——尾巴!” 看台上,人们不禁一阵惊呼。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看来这白虎堂的骥骜,已经超出的人们的认知。 接下来的瞬间,人们才明白骥骜利用尾巴急速转向,已经巧妙地避开了血蚕丝的攻击,他保持着爬行的姿态,吐出长长的“蛇信”,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腐蚀千弹!” 骥骜忽然大喝一声,从看似微笑的口中吐出千百块淡黄色的粘块,发出“嗖嗖嗖”的声响,如冰雹一般,极速向伍子默的方向飞去。 只听得“砰砰砰”的一连串爆响,无数腐蚀弹在伍子墨身旁炸开了花,溅起一阵迷雾。 迷雾渐渐散去,地上已然形成一个大坑,那是被腐蚀的痕迹,而伍子墨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 “可怜的家伙,应该是被腐蚀掉了吧!” “虽然功力也不差,但毕竟还是骥骜太强了!” “是啊,不止长相骇人,实力更加恐怖。” 看台上,人们议论纷纷,就连骥骜也认为伍子墨死了,露出了骄傲的神色。 突然,一个身影,不对,是两个身影冲出迷雾,身体划过一道弧线,快速向骥骜冲了过去。仔细看时,一个身影是伍子墨,而另外一个则是他用血蚕丝操纵的傀儡。 原来,把血蚕丝做为武器只是一个境界,利用它来操纵傀儡,才是发挥血蚕丝真正威力的最终奥义。 人们在惊讶的同时,无不感佩伍子墨对于血蚕丝的熟练程度,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傀儡虽然遭受了一定程度的腐蚀,但还是可以作为武器发起攻击的。如今,骥骜不是要面对伍子墨一个人,而是要面对两个对手:一个使用夺命血蚕丝,一个使用傀儡机关术。 骥骜不敢掉以轻心,他的四肢依旧紧贴地面,见对手袭来,“噌噌噌”地向后方逃去,身形极度敏劲,像是一条大爬虫。他以头朝下的姿势,瞬间攀上了望月楼扇形斜面的石垣,让在场所有人都大为惊叹。 骥骜赶在伍子默的夺命血蚕丝近身之前,跃到第一层白壁上,倾刻间已消失在屋檐的阴影里,并“嗖”地向下吐出一陀粘块。但伍子默的身影早已不在那里,他用血蚕丝的另一端勾住屋檐,身体悬吊在半空中。 望月楼青铜的屋脊上,当骥骜取出腰间匕首,切断血蚕丝与傀儡之间的连接时,伍子默已将另一根投了出去。晃动的血蚕投下死亡之丝,跑动的巨蜥吐出魔魅酸液…… 初夏的薄云令人目眩,这场天空中的决斗,明显已不是一场人类之间的战斗,而是妖异的动物,或者说是一场妖魔间的搏斗。 望月楼上的战斗,此时已经移到了第五层。很明显,这样下去不止单方必有一死,双方都有可能失去性命。 众人如同梦魇般注视着这场搏斗,这时宗人府主“轩辕通”举起手来,环顾左右,说:“好了,到此为止吧!” “住手!” 看台上,两位高手的首领同时喝止。 然而,两位飞上天空的武者此时已经无法收招,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两个身影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第五章 惊天阴谋 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两个身影狠狠地撞在了一起,顿时瓦片横飞,激起一阵烟雾。 烟雾散去以后,骥骜用利爪锁住了对手的喉咙,伍子默则用傀儡勒住了对手的头颅。两人只待给对手致命一击,却被各自的首领喝止了。 二位首领皆是五十多岁模样,银丝密布,老年男子的皮肤如同皮革般黝黑发亮,老年女子的皮肤则冷冷的没有血色。虽然如此,两人身上却都有着不可思议的霸气,不亚于率领千军万马的骁将。 刚才还互相对峙的两个男子,现在却如风一般跃下高楼,回到主人身边,骥骜朝向男性老者,伍子默则朝着女性老者,分别拜在两位老者的跟前。 二位首领无声地点头示意,令人生畏的眼神却一直盯着对方的手下。他们就是白虎堂的常天虎和朱雀殿的薛璇黎。 观看这场比武的人,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包括五大势力的统领。虽说如此,战斗结束后,在场之人无不惊讶叹服,没有人还会认为刚才比武的两人是普通货色。 五大势力中,以宗人府为首,府主轩辕通,亦是武林盟主。其余四大势力依次是青龙阁、白虎堂、朱雀殿、玄武苑。 看台之上,众人依次而坐。轩辕通坐在正中,左边是家老上官秀,然后是白虎堂堂主常天虎、玄武苑苑主栾斌;右边是护院总教头秦忠,然后是朱雀殿殿主薛璇黎、青龙阁阁主屠乾坤。在其身后,则是宗人府的一些长老和家臣。 “二位辛苦了!” 轩辕通的话没有偏向任何一方,旋即把目光转向身边:“秦教头,怎么样啊?” “不胜惶恐……”秦忠低头答道。 秦忠外号“刀王”,十五岁出道,凭借一把“屠魔刀”扬名江湖,江湖上少有敌手,前不久被任命为宗人府护院总教头。 “在下曾经以为自己见多识广,却未料到世间竟有如此诡异的武功招式,比起刚才弟子们的丑态来,”秦忠的额头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在下竟然不知朱雀殿和白虎堂竟有如此高手,实在深感羞愧!” 护院们刚才败得一塌糊涂,轩辕通不仅没有责备秦忠,反而点头表示同意,把脸侧向身旁的一个老者,笑道:“家老,真是让我们大开眼界啊,哈哈哈哈……” 陪侍在旁的家老上官秀,捋着雪白细长的胡须,会心一笑,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吾等老矣,后生可畏啊!” “来人!给白虎堂堂主、朱雀殿殿主,还有那两位侠士赐酒。” 接着,轩辕通的目光从两位老者身上移开,望向了身后一个青年的身上,那目光中有一些深邃,有一些迷离,仿佛有一定深意。 众人喝过一口酒,一下子都紧张起来,因为从武林盟主轩辕通的口中,即将发布一道令人吃惊的命令,那是关系到宗人府继承者的命令…… 轩辕通已经六十九岁,但膝下无子,偌大的家业无人继承,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然而,鲜为人知的是他在四大家族中之中有一个私生子,此时他正密谋着给自己的儿子能够顺利上位搭桥铺路。 他当然不会蠢到公开儿子的身份,或是简单地与之相认,那样的话,就会暴露他一生忠厚的伪装,给世人留下了“老狐狸”的绰号,甚至可能招致众人的讨伐,难保武林盟主的头衔。 毕竟他快七十岁了,已经明显感觉到身体的衰弱,前几天有个医术高超之人为他诊脉,声称他至多还有一年光景。到底自己能不能看到儿子顺利成为宗人府的继承人?他心里也没有保证。 轩辕通在自己生命的余晖中,突然发现继承人问题变成了一个高耸的黑影。而在那余晖的彼方,他还看到一个更大的阴影,仿如一个梦魇,那便是轩辕通死后宗人府的去向。 自轩辕通继任以来,宗人府的实力一直在渐渐衰退,其余四大势力却在暗中积蓄力量,都对盟主的位置虎视眈眈。 这样下去可不行,得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可以让私生子顺利上位,保全自己的名声,不会引起他人的怀疑;又能防止他们心生邪念,最好是让他们相互内斗,削弱四大家族的部分实力,最终收复他们的余党,为己所用。 到底如何是好?就连“老狐狸”轩辕通也感到焦躁和苦恼。为此,必须立即解决这场继承人之争,而且还要得到所有人的认可。 眼下事不宜迟,时间就是一切,这事必须在轩辕通生命结束之前速战速决。 早春某个下雪的傍晚,轩辕通把家老上官秀请到宗人府城堡内,两人在密室相对而坐。 “总之,无论是用理还是用情,大家恐怕都不会轻易接受……” 上官秀半闭着眼,听着落雪发出的响声。密室幽寂,让人仿佛置身深山老寺之中。他沉吟着,一道灵光突然呼啸而过:“武斗?侠客!” “侠客?” 八十岁的上官秀在闭目沉思之后,提出了一个惊人的解决方案:“那么,使用侠客对决的方式怎么样?多少年来,四大家族素不和睦,尤其是白虎堂和朱雀殿的人,更视对方为千年的宿敌……他们都很透了彼此,之所以会如此安分,仅仅因为遵守着你祖父制定的《停战盟约》的约定。如果宗人府解除约定,放手让其一搏,四大家族必定会陷入一场血斗。他们之间的恩怨,也可一并化解。盟主大人,请下令让他们决一雌雄,如何?” 上官秀越说越兴奋,一直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竟然奇迹般地睁开了。 轩辕通陷入沉思,许久不曾回话。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上官秀已是垂暮之年,竟然还有这般热血,能想出如此狠毒的“妙计”。 曾经困扰他几个月的难题,竟然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给解决了。要是退回二十年前,上官秀若心存异念的话,想想着实让人后怕。 上官秀见轩辕通不曾回话,以为是自己没有表达清楚,接着说道:“这样如何,干脆让四大势力各自派出代表自己本派的高手,通过决斗来决定继承人。” “想法不错,但是可操作性不强,单单一对一的决斗,能够让所有人都信服吗?更何况,如何能够保证我的儿子成为第一名呢!” “未必要一对一,可以三对三。” “吼吼!四大家族互为宿敌,渊源极深,为了武林盟主的宝座,为了争夺这三个名额,他们也许都会发生一场内讧,到时即便他们为我所用,恐怕也是无用之物。” “那就五人对五人。” “同意!这样的话,四大家族可以尽遣精锐上阵,既不至于伤及元气,也足以让所有人信服。” 轩辕通开始点了点头,后来又加以否定。 “每族派出五人决斗,固然是最佳解决方案,但是,我儿子的实力不是最强的,没有人推波助澜的话,如何能够保证他最终获胜呢?” “不如,让我来当这个引路人怎么样?”这时,密室的门被突然推开,走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 两大高手身处密室之中,连落雪之声都能听见,竟没察觉到他的脚步声。二人先是一惊,旋即平缓心神,坐回原地。 上官秀的脸上露出一丝诡秘的笑容,捋着长长的胡须,道:“他的话,恐怕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轩辕通点头同意,问道:“事成之后,你想要什么?”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好!我儿子继任之日,就是你成为下任家老之时。” 一丝苦笑袭上轩辕通满是皱纹的老脸,如果这个计划实现的话,宗人府的命运就真的掌握在四大家族的手中了。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这道命令确实又是轩辕通自己下的。 第六章 宿命之劫 青龙阁、白虎堂、朱雀殿、玄武苑和宗人府的渊源,说来话长。 三百年前,白虎堂和朱雀殿为了争夺资源,爆发了一次战争,史称“虎雀之乱”。自此,两大势力之间的斗争从未停止过,每天都上演着火烧家园、奸杀掠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悲惨宿怨。 白虎堂和朱雀殿通过实战证明,他们乃是众多武术门派中最精妙的武术。于是,战国群雄争相收买白虎堂和朱雀殿的侠客为其效力,相应也就产生了“七伤门”、“恶龙帮”、“天煞会”、“圣魔岛”等诸多武术流派。 随着众多武术流派的产生与发展,也由于白虎堂和朱雀殿两家长期的互斗内耗,渐渐地,他们两大家族不可一世的神圣光环,不再像从前那么闪耀了。 终于有一天,一个名为“宗人府”的门派在江湖上迅速崛起,一时间声名大噪、无人能敌。 当时的宗人府府主,也是轩辕通的祖父“轩辕宗”,为平息江湖纷争,最终以一敌二,战败两大家族统领,从此号令天下,获得武林盟主称号。 轩辕宗担心在他死后,两大家族继续内斗,悲剧再次重演,于是将两大家族分化为四大家族:从白虎堂分化出一个玄武苑,从朱雀殿分化出一个青龙阁。 分化以后,白虎堂和朱雀殿的实力被极大的削弱,争斗也明显比之前少多了。 后来,为了彻底解决相互残杀问题,轩辕宗与四大家族签订了《停战盟约》。自此,四大家族的人们不再饱受战火之苦,过上了幸福安定的生活。 也只有轩辕宗,巧妙地“驯养”了四大家族,在他的带领下,宗人府、青龙阁、白虎堂、朱雀殿和玄武苑一跃成为江湖上的五大势力,实力之强无人能撼。 然而,所谓的“富不过三代”,说的恐怕是一个道理。 轩辕宗死后,其子轩辕幕继任,虽说没有取得多大成绩,但也促进了五大势力的正向发展。可到了轩辕通这一辈,其玩世不恭的脾气秉性,搞得五大家族鸡飞狗跳,把轩辕宗当年打下来的家底败得差不多了。 轩辕通继任以来,江湖上不满其所作所为的人大有人在,只是苦于自身实力不济,也只能无可奈何了。在此期间,四大家族小规模地爆发了几次战争,熄灭许久的战火渐渐又要开始燃烧起来。 近年来,四大家族名义上虽然都听从宗人府的指挥,但是由于互相之间势如水火,因此都拒绝出仕,隐居于深山老林之中。 然而,出色的领袖往往和美酒一样,时间越久越能显示出其决策的正确性。自从签订《停战盟约》以来,四大家族都不敢再轻举妄动,即便发生战争也是小规模的。 一方面,他们害怕其他几大势力趁虚而入,所以不敢发动大规模的战争;另一方面,他们又不敢与所有势力树敌,那样的话,一旦战争爆发,势必显得孤立无援。 四大势力中,白虎堂和朱雀殿实力较强,仅次于宗人府。相对而言,白虎堂和玄武苑的关系较好,朱雀殿和青龙阁的关系较好,毕竟当年都是一个源头产生,形成这样的关系网也就不难理解了。 就这样,这四个古怪的家族,阴差阳错地遵守着“不战之约”,暂时没有重演兵戎相见的宿命。 现在,这四大家族的首领,得到武林盟主的密令,终于现身于宗人府城内,他们是白虎堂的常天虎,朱雀殿的薛璇黎,玄武苑的栾斌以及青龙阁的屠乾坤。 刚才,通过骥骜和伍子墨两人的比武,让众人领教了他们强悍而又诡秘的武术。之所以让他们当面展示,是因为宗人府的几位嫡系长老并不同意通过武术的决斗,来确定家族继承人的这一奇想。 不仅是长老们,就连轩辕通自己,心里也还有一丝犹疑。不过,无论如何考虑,他也找不到其他的方案,可以快刀斩乱麻地解决这场继承人之争。 然而,在观看了刚才的战斗之后,几个了解宗人府家族秘密的老狐狸都在暗自偷笑,他们是在为这一奇想而折服。他们心里十分清楚,四大家族起源于白虎堂和朱雀殿。 这两大家族曾经贵为武林的泰山北斗,无论武功招式、修炼方法都异于普通门派,经过千百年来的衍化则显得更加纯熟,这些都是武者们艰苦卓绝的肉体与精神锻炼的结果。 但是单靠锻炼,终究有一个限度。而现在所目睹的两个侠士的武术,明显已经超出了人类肉体的极限,完全超越了人们的认知。 一场比武过后,轩辕通和看台上的人举杯畅饮。接着,他把脸转向身旁,看着家老以及身后的长老们,问道:“还有必要让玄武苑和青龙阁的人,也出来比试一下吗?” “不!千万不要!”一个满脸老人斑的老者急忙打住,咧嘴一笑,露出只剩下三颗牙的大嘴,道,“现在什么都看到的话,就不好玩了。” 其余几个长老表示赞同,纷纷露出诡异的笑容。在他们看来,这俨然变成了一场生死存亡、变幻莫测的游戏。游戏的话,自然是越诡异、越奇妙,才越好玩。 混迹过江湖的人自然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一旦知道了对手的武功招式,便多了几分破解之法。反言之,一旦让对手知道了自己的武术秘法,也就多了一分危险。 轩辕通身为武林盟主,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轩辕通的最终目的是让自己的儿子顺利上位,当然要把底牌留好,不想让这场争斗增加一分变数,所以对刚才那位长老的话也颇为赞同。 “常天虎!”轩辕通朝向男性老者,“我对骥骜的技艺非常佩服,在你的弟子里面,还有没有具备同样妙技的人?” 常天虎轻蔑地瞟了骥骜一眼,然后答道:“盟主大人谬赞了,敝处仅仅派出了技艺最为普通的族人。” “原来骥骜只是技艺最为普通的啊!” 轩辕通吃惊地望了常天虎一眼,转而朝向女性老者,问道:“薛璇黎这边呢?” 薛璇黎冷冷一笑,回说:“是啊!我们这边也不过是个刚出道的。” “栾斌、屠乾坤,你们认为刚才两个人的武艺怎么样?” 屠乾坤用小拇指扣着耳朵,把头低着,冷笑一声,一脸不屑之色,道:“诚如常堂主和薛殿主所言,不过是个小角色而已。” 栾斌白了一眼屠乾坤,双手抱拳,恭敬回复:“在下与屠阁主恰好相反,他二人若是来到玄武苑的话,绝对堪称一等一的高手。” 即便是轩辕通,此时也感觉脊背上如同被人浇了一瓢凉水,他脸色一沉,起身面向四大首领道:“四位首领,为了宗人府能够世代相继,你们是否愿意一战?” “承蒙宗人府的大恩,只要盟主大人一声令下,随时愿效犬马之劳。” 四位首领异口同声地回答。 “好!非常好!我现在就以武林盟主的身份宣布,解除先辈对你等施行的不战之约,并且立下‘武林盟主争夺令’。不论青龙阁、白虎堂、朱雀殿或是玄武苑,胜出的一方都将是继任宗人府的天命所归。从古至今,还没有如此武术决斗定天下的先例,你们做好必死的觉悟吧!” 什么!宗人府的未来竟然交给了四大家族!武林盟主争夺令!不战之约解除! 命令一出,瞬间震惊了在场每个人。 “每个家族挑选出本族的五个精英作为比武对象,不分时间、不明地点、不定场合,没有任何规则,没有任何限制,四大家族共计二十人决一雌雄。决斗之幸存者,携此竹简于次月五日前抵达宗人府,四派之中幸存人数多者为胜。四位首领,请将各自的五名人选报上名来。” 轩辕通向身旁的侍从示意。侍从献上笔、砚和四份竹简,呈到四大首领面前。 望着竹简,常天虎神色凝重,陷入沉思。 常天虎爱子如命,本不想让儿子卷入这场江湖纷争,但如今大势所趋,其余三大门派必将派遣出最强阵容。成王败寇,一旦朱雀殿最终得胜,成为武林盟主的话,白虎堂恐怕会成为入肉、任人宰割。 到了那时,他又如何能够保全儿子的性命?思前想后,还是把儿子的名字写上去了。 四位首领打开竹简,落笔之后,互相交换,共写了二十个姓名,然后再返还给轩辕通。在这四份一样的竹简之上,写着如下的名字和内容: 白虎堂五人组:常天虎、常熙宸、常渊、骥骜、紫殇。 玄武苑五人组:栾斌、土行僧、常远、乔思进、关妍。 朱雀殿五人组:薛璇黎、薛语诗、杨劼、伍子默、伍子静。 青龙阁五人组:屠乾坤、屠尽、古征、熊千绕、吕莞。 四位首领各持一份竹简,装入竹筒之中。竹筒虽轻,却好似千斤之重,令四位首领久久不能释怀。 自此,宗人府继承人的命运,将取决于这四个可怕的武术家族的殊死搏斗…… 第七章 情书佳话 常熙宸和薛语诗这对儿苦命鸳鸯,此时却还不知道不战之约已经解除,依旧沉浸在对彼此的思念之中。 两人因族人的反对,不方便经常见面,难熬相思之苦时,他们要么会偷偷约会,要么会飞鸽传情。 自上次两家不欢而散以后,这对儿苦命鸳鸯,一直通过往来的信鸽传递着彼此的思念之情。 清晨,小鸟在枝头上“叽叽喳喳”的叫着,那美妙动人的歌声,让人听了就会心情舒畅。但即便如此,薛语诗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情窦初开的少女就是这样,一旦爱上了某个人,就会全身心的投入进去,即便吃饭、睡觉、洗澡、上茅房,等会时时刻刻惦念着自己的情郎。 晨曦的阳光不温不火,透过窗户,照在薛语诗俊美的小脸上,使得她那双可爱迷人的大眼睛沉下了些许。从她的神情中,能看得出她在思念一个人。 蓝白色的天空中,浮现着一个身影,那是一个俊俏的少年,背后一把长刀几乎与身体同高。少年回过身来,对着薛语诗微微一笑,那笑容无比温暖,仿佛能够融化世界所有冰雪。 薛语诗眼前一亮,不禁叫了一声“宸哥哥”,可当她伸手去摸那少年之时,少年的身影渐渐模糊,直到消失不见了。她有些失落,趴在窗户上,再也提不起精神。 一个丫鬟敲门而入,端了一份早点过来,说:“大小姐,该吃早点了。” “放下吧!”薛语诗只淡淡地回复了一声,眼神依旧一片茫然。 丫鬟无奈,摇了摇头,只得把早点放下,然后把昨晚一动没动的晚饭端走了。 这时,一个信鸽由远及近飞到窗边,脚上绑着一卷书信。 “那是宸哥哥的信鸽!” 薛语诗瞬间笑开了花,急忙抓住信鸽,打开书信,望着情郎的字迹,眼眶已在不经意间打湿了。 语诗妹妹亲启: 昨日一见,本欲在典礼之后与妹妹倾诉衷肠、漫步夕阳,不料竟发生意外,令两家不欢而散。矛盾根源,皆因贵殿十人之死而起。 昨夜我已仔细探查十人死因,都为一刀毙命,没留下任何线索,而那十人并非无能之辈,可见凶手必是绝顶高手。昨日贵殿大闹接任大典之事,父亲不愿追究,他愿与我一并查案,还自家清白。 关于此案,后续我会继续跟进。一有进展,第一时间告知妹妹。 关于你我二人之婚事,我已与父亲言明吾之决心。父亲愿顺我意,按原定时日赢取妹妹过门。令堂性情倔强,妹妹那边还需努力。 愿早日与妹妹再次相聚,思妹之心,天地可鉴! 常熙宸拜上 薛语诗读完信,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提笔回信道: 宸哥哥亲阅: 君之信件,我已读过。昨日搅扰大典仪式,我方着实有些无理,妹妹在此代为赔罪。 十人之死已成事实,两家矛盾必然加剧,还望哥哥速速侦破,找出杀人凶手,还你自家清白,给我族人交代。 母亲性情喜怒无定,昨日归来,未发一言。结婚之事,未敢提及。然则哥哥宽心,我亦当全力以赴,劝说母亲与贵堂重归于好。 期待三日后与哥哥会面,思君之情,绵绵无期! 薛语诗泪书 晚间时分,温柔的月光犹如一块透明的白纱,无遮拦地笼向大地,透过浓重的树荫,投射下斑驳的光华。 月色如此美好,只差佳人相伴。常熙宸坐在屋顶上,望着月亮,想起了先与前佳人在一起的种种美好。 自凌晨飞鸽传书时起,已过了将近一天时间。这一天,常熙宸魂不守舍,干什么都心不在焉。所谓的度日如年,说了就是他了。 “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啊,难不成中途出了什么意外?”常熙宸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常熙宸听到了扇动翅膀的声音,兴奋之余,一个飞身跃到信鸽身下,取下回信。 来信的一字一句,常熙宸都认真读了几遍,里面饱含着佳人的思念与柔情。 尤其信件上的两滴水痕,那是佳人的眼泪。摸着泪渍,常熙宸仿佛摸到了佳人那细嫩而又温暖的脸颊。 皎洁的月光下,常熙宸仰天长叹:“还要等三天吗?看来是等着四大家族的人,应邀赶赴宗人府这个时机吗?哎!又是漫长的三天啊……” 另一方面,血色的夕阳染红了天空,四大家族的首领并排而立。 在宗人府外的西柳河畔,骥骜和伍子默分别拿着一份竹筒,正往西方疾奔;而青龙阁的屠尽、玄武苑的土行僧,也都拿着竹筒,则往东方奔走。他们四人是给自己本族的人通风报信去了。 屠乾坤将薛璇黎拉到一旁,悄声说了一席话。而栾斌则与常天虎呆在一处。虽说两者之间仅仅间隔数米,但由于话音太小,何况风声不断,根本无法听清,不对,是无法听见他们的对话。 然而,栾斌却眯着双眼,耳朵微微动了两下,将屠乾坤和薛璇黎的对话,一字不差地复述给常天虎听。 屠乾坤说:“璇黎婆,如今的局势,孤军奋战绝非上策,不如我们结盟,先把白虎堂和玄武苑两家解决掉,你以为如何?” 薛璇黎:“真是个老谋深算的家伙啊!不过,你跟我想到了一处,毕竟我们原本是一家,以此为凭,结盟吧!”说着把一个东西递到了屠乾坤的手中。 “吼哦!这可是个好东西,作为交换,我也把青龙阁的信物……” “暂时不用,等我活着回去了再说。” 薛璇黎说着,把目光投向了常天虎,不知为何,那充满幽怨的眼神中竟流露出一丝伤感。 屠乾坤朝着薛璇黎目光所向之处望了过去,问道:“难道要在这里做个了断吗?” “就算我不去找他,他也会来找我的。白虎堂堂主常天虎,他的实力太恐怖了,决不能让他活着回去。” “看来还是无法逃脱宿命的孽缘啊!璇黎婆,朱雀殿那边,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 “可以了!”当听到这里的时候,常天虎突然叫停了。他看了一眼薛璇黎,旋即望向了血色的残阳。 此情此景,与当年的情形简直一模一样…… 三十年前,晚秋的某个傍晚。 正直青春年少的常天虎与薛璇黎不顾家族的反对,双双坠入爱河,两人相约在白虎堂与朱雀殿的交界处——忘忧谷。 忘忧谷上,只见一望无垠的蓝天白云,茂密挺拔的松珍翠竹,曲折幽静的泥石板路,清澈蜿蜒的江源溪流;河滩上的草屋农舍,草场边的猪马牛羊,农家里磨豆腐的石磨,河边悠悠转动着的水车,晚间燃起的的无数篝火…… 每一样都让人心驰神往,洗涤凡世忧愁,忘却人间烦扰。 忘忧谷,宛如仙境般的浪漫与纯净,果然是个约会的好地方。 或许因为许久未见的缘故,两人见面以后,情不自禁地紧紧相拥在一起。后来,只听得一阵阵粗糙的喘气声和柔弱的呻吟声,两人的精神和肉体最终融为一体…… 谁都不会想到,这是有着三百年恩怨情仇、两大诡秘的武术家族的嫡系子孙。也许,正是这对年轻人所展现的美好未来,才使得他们那顽固的父亲和母亲也融化了心中的芥蒂,想要化干戈为玉帛。 一番缠绵悱恻之后,赤身裸体的两人来到水中。依稀的月光下,一个粗壮结实的身体将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紧紧地搂在怀里。 第八章 相爱相杀 “阿黎,用不了几天,我们再也不用像这样避人耳目见面了。” “是啊!下次见面的时候,就是白虎堂与朱雀殿两大家族,从多年的宿命中解脱的日子了。” “父亲和家族里的长老都是非常支持我的,他们也都渴望着放下刀戈、握手言和。” “是啊!能够成为虎哥哥的妻子,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幸事。” “我又何尝不是呢?能与阿黎结为夫妇,我常天虎死而无憾。” “别说死字!别……” 薛璇黎转过身来,激起一道水花,用她那纤纤玉手堵住了常天虎的嘴,仅仅和面前的男人对视了一眼,便低下了头,看似羞涩,又好似忧愁。 “真的会握手言和吗?在我们有生之年,我们两大家族真的会忘记仇恨、和睦相处吗?” “说什么丧气话啊!婚期就在十日以后,这是你我两家首领亲自定的,难道还会有假?阿黎,你放心,我答应你,成亲以后,我会慢慢引导我的族人,慢慢化解我们两家几百年的仇怨,总有一天,白虎堂和朱雀殿将会不分你我,真真正正地成为一家人,你就等着瞧好了!” “是啊!虎哥哥,我也会努力的。” 两人说完,深情对望着,身体紧紧相拥,再度融为一体。他们多么希望,这一瞬能够永恒…… “嗵”的一声,击碎了两人的美好。 眼见朱雀殿的方向,已经燃起的熊熊大火,二人不明情况,急匆匆地赶了过去。 来到朱雀殿外,但见硝烟弥漫,战火连天,夕阳已经落山,天边却再度被点亮。 一路上,无数个守卫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照理说,这些守卫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虽说不上是一等一的高手,但也绝不至于轻易被击溃。 到底是怎样的奇袭,会让这些守卫如此不堪一击?二人满心狐疑,带着疑问冲进了朱雀殿。 但见建筑被烧、家园被毁、亲人被屠、族人被害,孩童在尸体旁哀嚎,妇女当众遭人蹂躏,矜寡老人亦难逃一劫……简直惨绝人寰,禽兽不如! 这时,一群人踏着铁骑迎面走来,打头的旗帜不禁让人扼腕,那是一面白色的旗帜,上面画着一个张开血盆大口的老虎头像。 “那是——白虎堂的旗帜!” 二人不禁大惊失色,然而让他们更为惊讶的是,为首的竟然是白虎堂堂主,亦是常天虎的父亲——常霸刀! 见了凶手,薛璇黎本欲冲上前去,却被常天虎拦住了,尽管事实摆在眼前,但他依旧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于是问道:“父亲,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常霸刀一脸冷酷,把手中长刀向下一甩,一道血迹瞬间染红了地面,道:“这么明显的事,还用问吗,你脑袋进水了?” 常天虎的脑海顿时闪过一道惊雷,险些跌倒在地。而薛璇黎则一腔愤慨,大喊一声:“混蛋!我宰了你!”旋即取出腰间匕首,一个飞身冲向常霸刀。 “狂妄!” 常霸刀蔑视地望着眼前飞来之物,旋转刀身,用刀柄将其击落。看似毫无力道的一击,竟使得薛璇黎飞出十余米远。 “阿黎!”常天虎大喊一声,飞身一跃,接住了快要倒地的心上人。薛璇黎吐了口血,猛然转身,恶狠狠地盯着曾经的情人。 常天虎从未见过薛璇黎如此凶狠的模样,不禁为之一怔。 “说!是不是你!你在欺骗我的感情!” “阿……阿黎,你在说什么啊?我对你,绝对是真心实意的……”常天虎内心一阵酸楚,在他看来,如此怀疑他,不如干脆杀了他。 “别再听他的花言巧语,白虎堂的人全部该死,喝!”突然,一个声音从天而降。 常天虎感觉到强烈杀意,向后滚了一圈,顺势一跃,离开危险区域,落地以后,再看薛璇黎时,她的身边已经聚集了她的母亲和一些族人。 由于朱雀殿是母系家族,所以她的母亲也姓薛,名为薛乃玉,兵器是一双短剑。 薛乃玉扶起女儿,用剑指着常霸刀,怒道:“若不是因为这个伪君子,谎称来商量娶亲事宜,突然发动袭击的话,我朱雀殿的大门岂会如此轻易攻破?” “今天我就是特意来教会你一样东西,什么叫做兵不厌诈。哎,滋滋滋!女人就是好骗,竟然妄图利用结婚,来斩断两大家族的宿命,真是可笑至极!” “父亲!你太过分了,我和薛璇黎早有婚约在先,你怎能如此陷我于不义!” “住口,孽障!哎!这些不都是我们先前计划好的吗?如今已经得手了,你也就没有必要继续演下去了。” 一道霹雳再次响彻常天虎的脑海,他没想到,在家族的利益面前,他竟然连亲生儿子都可以舍弃。 “我没有,我没有啊!”常天虎下意识地看了眼薛璇黎,此时他已百口莫辩,先前的种种美好早已烟消云散。 因为一人的私欲,竟然让整个家族遭受奇耻大辱,薛璇黎感到无比自责,气的浑身发抖,怒火攻心,顿时呕出一口血来。 “阿黎!” “站住!从现在开始,你我恩断义绝!” 薛乃玉递出一双短剑,道:“去和他做个了断吧!” 没有半点犹豫,薛璇黎接过兵刃,直奔曾经的情人袭来…… “常堂主,常堂主!”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栾斌的呼喊声将常天虎拉回到现世。没有人注意到,一向冷若冰霜的他眼角里竟然泛起了一丝泪花,那泪花夹杂着对曾经的悔恨与对宿命的无奈。 “常堂主,四族之中,玄武苑最为弱小,在下本来只想平平淡淡了此一生,看来这种想法已是痴人说梦了。” 常天虎从怀中取出一枚虎头形状令牌,悄悄放在栾斌手中。栾斌见了,不禁为之一惊。 常天虎点了点头,道:“没错,此乃白虎堂的信物。他们两家既已结盟,我们也必须合为一处,这样才有胜算。” “嗯!承蒙常堂主不弃,晚辈定然不负所托。可是,你真的要和薛殿主在这里做个了断吗?不战之约解除,如此大事,应该由本族族长回去……” “该来的总归要来,薛璇黎是个蛇蝎毒妇,留她在世是个巨大祸患,必须在这里结果了她。更何况,我已没脸回去见我那可怜的儿子了。” “嗯!既然如此,晚辈明白了。” “不过,有一个人你要特别留神。屠乾坤,他可是号称打不死的男人,而且极为阴险狡诈。” 两人说着,目光交汇,同时锁定了身旁不远处的那个男人。 只见他身形修长,脸色惨白,嘴角有些突出;两边脸颊各长了三根长长的胡子;眉心处有一个奇异的“七角星”,感觉不是画上去的;猫一样的眼睛,看上去有些吓人;微微隆起的嘴,给人一种神秘之感。 在他的肩膀上,有一只黑猫,深邃的眼眸中散发着恐怖的光芒。那黑猫仿佛和主人融为一体一般,它在主人身体上来回跑动着,偶尔还钻进主人的衣服里,从未离开过主人的身体。 对于此,屠乾坤没有半点腻烦的意思,反而十分喜欢。 更令人费解的是此人的年纪,从他满头的黑发、肌肤的弹性判断,年纪最多不过三十岁左右,但是他却给人以相当沉稳成熟的感觉。 谁也说不出来这到底是因为什么,非要说出个理由的话,或许是因为他的皮肤完全没有光泽,嘴唇呈现紫青色。总而言之,这个男子具有一种诡秘的魔性,在他身上肯定隐藏着很多秘密。 第九章 来生再会 白虎堂与朱雀殿的交界处,名为忘忧谷。 掬一捧甘甜的山泉,洗去俗世的尘埃;吸几口泥土的芬芳,净化浮躁的灵魂。 忘忧谷,宛如仙境般的浪漫与纯净。三十年前如此,三十年后依然未变。 诚如当年常天虎和薛璇黎一样,如今又有两位年轻貌美的少男少女相约在此,他们就是白虎堂常熙宸和朱雀殿薛语诗。 薛语诗披着浅红色的斗篷,夕阳虽然快要落下,可从女孩的身上,却似乎散发着一种灿烂的光芒,仿佛是另一个太阳,让人感觉到无尽的温暖。 “宸哥哥,我在这!” 见了常熙宸,天真浪漫的薛语诗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喊了一声情郎的名字,然后兴奋地跑了过去,不料脚下一滑,整个人飞了出去。 常熙宸纵身一跃,将快要落地的薛语诗接在怀中。半空中,二人四目相对,生出无尽情愫。 落地以后,薛语诗依偎在常熙宸的怀里,一脸幸福之色。常熙宸则用手抚摸着情人的漫千发丝,鼻子下意识地向前凑了凑,一股奇妙的发香沁人心脾。 没过多久,薛语诗缓缓起身,表情略显哀愁。 “语诗,怎么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母亲去了宗人府,我的心里就感觉十分不安,我很担心我们的婚事会发生变故,所以偷偷跑了出来,非常急迫地想要见到你。” 斗篷阴影下面,是一双迷人的大眼睛和长长的睫毛。和忧心忡忡的薛语诗比起来,常熙宸则显得非常自信。 “放心吧!只要《停战盟约》依旧存在,两族人就不敢造次,不会发生什么变故的,你就别担心了。” “到底还是来了好,一见到你,我的担心就像雪一样融化了。” 常熙宸站起身,郑重地说:“我以白虎堂堂主的身份郑重起誓,从现在起,我一定会率先垂范,让我的族人和大家和睦相处,不光要和朱雀殿,就连青龙阁、玄武苑都要像一家人一样互相扶持,不再有江湖纷争,不再有流血牺牲!语诗,你相信我么?” 薛语诗对美好的未来充满期待,又黑又圆的眼睛灿灿生辉,兴奋地站起来,握住情郎的手,道:“宸哥哥,我相信你!我也会和你一起努力的。” “语诗,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宸哥哥……” 一股暖流顿时涌上心头,两人深情对望着,然后紧紧相拥在一起…… 回想起三十年前的常天虎和薛璇黎,简直是一样的情形,一样的对白。 薛语诗和常熙宸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诡异,两人的感情就像是一幅充满青春气息的画卷。 然而,命运就是如此残酷。他二人恐怕做梦也没想到,等待他们的,将是这一生中最大的梦魇…… 另一方面,血色的夕阳渐渐落下,常天虎和薛璇黎相识一眼,非常默契地同时点头,向前走去,来到河边,二人坐在了一起。 “阿黎,世事难料啊……”常天虎好像在对薛璇黎说话,又好像在自言自语。 “自虎雀之乱开始,三百年了,你我两家武术学派一直在明争暗斗,虽然彼此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但你家和我家的儿女却互相爱慕着,似乎有了和解的征兆。” “薛语诗和常熙宸这两个孩子,此刻说不定还在背着我们约会呢!” “哎!终究还是造化弄人啊!” 两人四目相对。决战在即,死生难料。或许是想起了年轻时的种种美好,二人才会聊得如此投机。 “你我何尝不是如此,年轻的时候,我曾经义无反顾地爱上了朱雀殿的薛璇黎呢!” “往事如烟,你又何必重提?相爱之人不能白头到老,最后只能选择一个自己不爱之人勉强过活,这恐怖的诅咒已经变成一个定律了。”薛璇黎说着,低头整理了一下花白的头发。 “这真是三百年来两大家族的宿怨,和你我相似的命运,现在又降临到了薛语诗和常熙宸的头上。本来他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偏偏宗人府又解除了不战之约……” “多么可怕的天意啊!阿虎,动手吧!” “好啊,动手吧!” 两人的眼神都露出杀机。一阵斜风呼啸而过,两个人突然间一动也不动了,就连呼吸,甚至心跳仿佛都感受不到了。 而今,二人已进入武术的最强格斗境界——冥斗! 冥境里,整个天地黑漆漆的,只有他们两个人。意识世界里,他们又变回了年轻时的模样,仿佛轮回到三十年前的那场争斗中。 周围燃起熊熊烈火,常天虎手持一把长刀,薛璇黎手持一双短剑,两位首领的兵刃在无尽的空间里来回碰撞,擦出炙热的火星…… “常天虎!我恨你!我恨死你!” “为什么?仅仅是因为我父亲当年的执念,你就要把这份仇恨算在我的头上吗?” “没错!没有你,我的亲人不会离我而去!没有你,我的族人不会惨遭荼毒!没有你,我们的孩子就不会死……” “什么?我们的孩子?”常天虎停在原地,一脸惶恐之色。 “嘿嘿嘿嘿!没想到吧,那夜过后,我有了你的骨肉。我瞒着所有人把孩子生了出来,我恨他,就像恨你一样,就在他出生的那个夜晚,我用一把小刀,一刀、一刀地在他身体上划着,每一刀我都很小心,要不然他会死得很快。他叫的越凄惨、越痛苦,我越高兴、越兴奋。就这样,在他断气的时候,我足足划了236刀。嘿嘿嘿嘿!哈哈哈哈……” 薛璇黎说话期间,身影来回闪烁,舞动着手里的双剑。常天虎静静地站在原地,如同感觉不到任何痛楚一般,任凭两把剑在身体上匆匆划过,溅起无数道血光。 仇恨可以让一个人变为魔鬼,此刻,常天虎对此深信不疑。他紧握双拳,发出低沉的怒吼声,身体周围凝结的火属性真气,仿佛能够将整个空间撕裂。 “薛璇黎!什么我都可以原谅你,但是你竟然把仇恨发泄到孩子身上,不可原谅,绝对无法原谅,我要宰了你!喝!” 常天虎发出野兽般的怒吼,丢了武器,身影猛然消失,如同一个流星在空间里来回穿梭,每一次都狠狠地撞在薛璇黎的身上。由于速度太快,根本看不清他的身影,只能看见一道道金光。 炙热的空气中,回荡着他的声音:“为什么,你会变成这副模样!为什么,你让我生活在无穷无尽的痛苦里!为什么,你要如此残忍地对待我们的孩子!” 最后一下,他大吼一声:“还我儿子命来!”旋即将对手重重地撞在地上,落地时形成一个巨坑。 遭到重创的薛璇黎,五脏六腑已经全部碎裂,落地时喷出一口血,里面含有内脏组织,只剩下依稀一口气。 常天虎也用尽了最后一丝真气,“噗”的一下应声倒地,开始苟延残喘。 “我……我的儿,娘……娘亲对不起你!三十年来,我每日都在承受上天的谴责,每夜都被同一个噩梦惊醒。你……你不过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孩儿,本来应该活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我却残忍地把你……到了今天这一步,我真的是罪有应得啊!呜呵呵呵……” “236刀,象征236条人命。我永远无法原谅那一夜白虎堂对朱雀殿犯下的罪,所以我在密室中做了236个牌位,每天烧香供奉,希望可以减少我的罪孽……” 两人弥留之际,都在各自忏悔,如同在和这个世界道别。 “阿虎,原谅我,希望来世我们还能再见。” “阿黎,永别了,如果有来生,希望我们只是这世间上最平凡的一对儿夫妻。” 两人极度痛苦地看着对方,苦中带涩,笑中含泪,用手抚慰着彼此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冥境之斗落下帷幕,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是如何杀死对方的。 最终,两个人倒在了一起,没有半点痛苦。相反的,脸上竟然带着幸福的笑容,仿佛找到了各自的归宿。 一阵清风吹过,两人的尸体浸倒在河流的微波中,白发缠绕在一起,在西柳河中流淌。 过去这两个家族的首领曾经互相恋慕,如今他们的灵魂,在弦月形如镰刀般的夜空中,是否也和他们的尸体一样紧紧相拥呢? 两代家族首领,一边在亲密约会,一边在相爱相杀,难道这就是江湖儿女永远逃避不了的宿命之劫? 第十章 大战序幕 西柳河畔,望着常天虎和薛璇黎两人的遗体渐渐远去,栾斌的神色有些凝重,正准备离去之时,却听到屠乾坤发出苍老而又深邃的声音。 “稍等一下,栾斌,你还不知道青龙阁五人组的利害吧,不打算从我这里获取点情报吗?” “不甚清楚,虽然在下对于本次武林盟主之争没有太大兴趣,但听闻一百年来,血与火的战争,青龙阁的人在地狱中练就了一身无人能及的魔鬼之术。你们的武术究竟强大到何种程度,我朱雀殿五人组确实很想领教一下。” “是四人吧?”屠乾坤说着,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栾斌不知道屠乾坤何意,和他四目相对。突然,一把锋利之剑悄无声息地从栾斌身后袭来,待到他反应过来时,心口已被利剑贯穿。 而且,利剑好似有强大的外力推动着,最后连剑柄都穿透了栾斌的身体,落回到屠乾坤的手里,就像有灵性的动物回到主人身边一样。 夕阳渐渐逝去,天色已黑。栾斌的皮肤突然变成紫黑色,瞪圆了双眼,里面布满血丝,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屠乾坤。 屠乾坤无声地走出四五步远,与栾斌相对而视,从怀中取出一个竹筒。 “栾斌,这是刚才本应该由土行僧带走的东西,现在却在我的手中。土行僧那个笨蛋,现在都还没有察觉,还在往东边赶呢。屠尽会率先一步赶回青龙阁,我们的人将会抢先知道玄武苑五人组的名字。不,是四个人……” 屠乾坤突然展开竹简,现出二十个排列整齐的侠客名字,在栾斌、常天虎和薛璇黎的名字上面,已经用血迹画上了直线。 虽然如此,栾斌依旧一言不发,像一块石头一样站立着。屠乾坤狂笑着看着栾斌,大声说道:“屠哈!这场胜利属于青龙阁!你去死吧!” 屠乾坤手中的无声剑再次飞出,从前至后穿透了栾斌的喉咙,然后再度回到屠乾坤的手中。 无声剑名为飞云剑,上面涂有见血封喉的剧毒。 栾斌举起双手,口中发出一声怪鸟般的长啸,紧接着栽倒在河边,水花飞溅。屠乾坤并不知道这啸声的含义,只当做是其死前的悲鸣罢了。 屠乾坤虽然狂妄自大,却又是个小心谨慎之人,他来到尸体旁进行确认。 死透了,绝对死透了!没有呼吸、脉搏和心跳,贯穿人体两大要害,身中致命剧毒,还能活着才是怪事。 “剩下的十二人,你们也等着受死吧!” 屠乾坤一边说着一边卷起竹简,收入竹筒,又把竹筒往平地一放,道:“怎么说也是一位家族首领,至少死的体面些吧!” 栾斌的尸体一半浸在水中,屠乾坤用脚将尸体向河中心拨去。就在这时,屠乾坤听到了一种异样的展翅声。他回头一看,一只金雕已经夺走了他放在河边的竹筒。 猛地,屠乾坤明白了刚才栾斌临死前啸声的含意。 他正想转身,脚却被一个又冷又硬的物体抓住,身体旋即倒在了水中。落入水中的屠乾坤再也没能起来,他的胸口被一把匕首刺穿。 栾斌握着涂满剧毒的匕首,身体朝下,压在屠乾坤身上。最后,两人的尸体在水中漂荡。 原来,栾斌修行的功法名为“回光返照”,虽然武学修为在四大首领中是最弱的一个,但却拥有重生一次的能力,足以给任何放松警惕的对手致命一击。 借着夕阳的余晖,金雕在低空盘旋,好似有灵性一般,用喙和爪子打开竹筒,取出竹简,递到栾斌面前。 栾斌用紫黑色的手指,染着从屠乾坤胸口汩汩而出的鲜血,在屠乾坤、常天虎、薛璇黎和自己的名字上画了朱红血印。 这时,太阳已然落山。青色的新月,让匆匆赶回来的土行僧清丽的面容有些暗影。 土行僧见自家首领和屠乾坤双双死了,想必是同归于尽,于是双手合十,嘴里说了一段经文,为主人超度。月光洒在他那光秃秃的头上,显得闪闪发亮。 超度结束,他把主人的尸体捞了起来,葬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道:“苑主,时间紧迫,请恕小僧只能暂且将你葬在这里。等我通知了族人,再回来将你的尸首送回玄武苑。阿弥陀佛,小僧去矣!” 土行僧说完,从怀中取出一物。那东西名为“麒麟锥”,形似兽爪,由金属制成,发出令人恐惧的寒光。 他将四个麒麟锥依次绑在四个手脚之上,身体弯成“四脚”着地模样,迅速向这玄武苑的方向疾驰而去。那姿势形同猎豹,只不过,速度要比猎豹快上许多。 就这样,四大家族的首领拼死一搏,互相结束了对方的性命,为争夺武林盟主的决斗拉开了序幕。 另一方面,白虎堂骥骜、朱雀殿伍子墨、青龙阁屠尽,仍然携竹筒正往各自家族疾奔。而那只金雕,也紧握着另一个竹筒,正穿过漆黑的天际,向着玄武苑的方向飞去。 一轮新月攀上了竹林的上方。天空划过一道流星,莫非又有一个生命离开人世了? 屠乾坤死后,他的宠物黑猫显得十分伤感,用脸推了推主人,不见半点动静,随后用舌头舔了舔主人的脸颊。 忽然,黑猫瞳孔骤缩,身体僵在原地。一阵清风吹过,它像纸片一样倒在地上,死了。 过了一会儿,在只剩下黑暗和死寂的西柳河畔,悄悄地传来一阵微弱的动静。 “喵——” 像是猫叫声,却不是猫。这是一个从睡梦中醒来的人,发出妖魔般可怕的声音。 猛地,屠乾坤犹如僵尸一般醒了过来,睁开泛着绿光的双眼,嘴角露出一抹诡异…… 忘忧谷中,常熙宸和薛语诗仍沉浸在彼此温暖的怀抱中。 此时正是黎明之前,细长的新月,就快要落入西边的山脉,飞鸟与野兽都还在沉睡,谷中静悄悄的。 突然,常熙宸眉头竖起,喝道:“什么人?出来!” “唔啊@#¥%——” 伴着一阵精神错乱的叫喊声,一个身影从树上跌落在地,吓得薛语诗赶紧藏进情郎的怀里。 “哎!真是无趣啊,原本还想着看一场香艳戏呢,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生,看得我都快睡着了。诶,我说,你们俩就这么抱着不累吗?”跌落之人缓缓爬了起来,边爬边说。 被这么一说,一对儿羞涩的鸳鸯急忙松开了手。 借着新月的光芒,可以发现此人是个大胖子,相貌也相当奇特,鼻子、脸颊、嘴唇都沉甸甸朝下,脸上的肌肉一旦抖动起来,就显得更加下垂;胖得根本看不见脖子,肚子圆的像个皮球;坐在地上,简直一个活脱脱的大酒缸。 “常远?你不在玄武苑好好练功,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哎,我说!你的脑子里整天就想着练功,打打杀杀真是烦死了。你就不能想想别的,比如,女人什么的?”常远说着,眉毛抬了抬,猥琐地看了眼薛语诗。 薛语诗被说得羞红了脸,急忙躲在情郎身后。 “呦!未来嫂嫂害羞了?羞起来更好看了,难怪宸哥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 “沧啷”一声清脆声响,一把锯齿长刀已然出窍,黝黑的刀刃泛着寒光,抵在常远面前。 “死胖子!再敢戏弄语诗,小心哥哥我劈了你!”常熙宸也红着脸,虽然嘴上犯狠,但空气中根本感受不到半点杀气。 常远见常熙宸怒了,举起双手成投降状,吐出舌头,道:“好吧!你赢了!”说完把刀往旁边推了推,卖弄着笑脸,一副傻傻的模样。 “沧啷”一声,长刀回窍。 “赶紧回玄武苑去,要不然我让二叔教训你!” “切!我跟你说,别拿我爹吓唬我,整天到晚和你们所有人一样,逼我练功,练功,还是练功。我真不明白,这武功有什么好练的,关键时刻能保命就行了呗……” 常远一面发着牢骚,一面左右踱着步子,远远看去,就像一个大酒缸在来回移动,模样甚是可笑。 “还有啊,玄武苑的人现在每天逼着我减肥。老实说,我也努力了,谁知道越减越肥,真是气死人了。”说完从怀里取出一只烧鸡,直接啃了起来。 薛语诗见了他可笑的模样,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乐了起来。常熙宸也差点乐出声,只是强忍着而已。 “你这么个减法,能减下来就怪了。” “哈哈!就是说啊,别人每天是吃饭、睡觉、练功,你每天是吃饭、睡觉,区别就在这里。” “切!减肥——减个屁!” “哈哈哈哈哈……” 忘忧谷中,回荡着三个充满朝气的年轻人欢快的笑声。 原来,常远是常熙宸二叔家的儿子。 当年轩辕宗分化四大家族以后,规定四族之间,定期要进行弟子交换。这样做的目的,当然是为了让四族之间减少芥蒂。 然而,凡事有利就有弊,交换弟子虽然对四族和睦有一定的促进意义,但也存在诸多弊端。例如,从白虎堂交换到朱雀殿的弟子,要么遭人冷落,要么离奇死了。 渐渐地,这种交换沦为一种形式主义,四家人只把各自的废柴与人交换,如此一来自家也不会有半点损失。再后来,根本连形式都懒得走了。 不过,曾经本是一家的白虎堂与玄武苑,这些年来弟子交换制度却坚持的不错,而且也的确让两族人走得更加亲近了。关于这一点上,朱雀殿和青龙阁也是一样的,虽说做的不及另外两家好,但也都算尽力了。 然而,不管怎样,白虎堂与朱雀殿两大家族之间,相互仇视对立的一面,却始终没得到半点改变。 “噫——” 忽然,一个怪鸟发出鸣叫声,打破了原本欢乐的气氛。 常远下意识地向夜空望去,高高的树林上空,传来双翼掠过天空的声音,一个异样的阴影从两人头上飞过。 “那是什么?” “是栾斌苑主的金雕,脚上还抓着一个竹筒!” 常熙宸惊讶地目送金雕飞过,突然转向常远说:“常远,去拿竹简!” “好!”的声音尚未消失,常远已经飞身而去…… 第十一章 骨肉纠缠 常远与其说是在跑,不如说是在滚,他一边望着夜空,一边像只皮球一样在山中滚动。不过和皮球不一样的是,他是朝着山的上方滚去。 不仅如此,因为他在跑的同时望着空中的金雕,所以许多次都撞到了树上。可他明明是撞到树上,却在一瞬间像缕青烟一样穿了过去,身体丝毫没有损伤。 准确的说,并不是烟。如果仔细观看的话,可以发现他的身体在和物体相撞的瞬间,凹陷了下去,就如同皮球一样。 实际上,的确有很多次,他确实撞到了物体上,可是很快,他的身体又复原到原来的位置,继续往前奔跑。 如果把他比喻成一个皮球,那就是一个具有生命的皮球,一个具有意志的皮球。 金雕在无垠的夜空中飞过,直奔玄武苑的方向飞去,由于脚上抓着竹筒,可以看出它已经筋疲力尽。 “雕儿站住!额——那个,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常远一面跑着,一面叫着,但距离太远,金雕怎能听见。就在它的影子掠过常远头上的杉树林时,常远捡了个石子投了出去。 “嗖”的一声,石子在月光下划出一道明亮的轨迹,金雕也呼啦一下,张开巨大的翅膀。 它成功地躲开了石子的攻击,朝高空飞去,可是由于反作用力,竹筒也从它的爪中滑落,落到杉树林中的空地上。 由于这片地势坡度较大,竹筒迅速在地上滚动,发出啪啦啪啦的声音。在其前面,是一个悬崖峭壁。 竹筒因为受到了太多撞击,受损严重。最后时刻,撞在一个大石上,竹筒碎裂,竹简陡然飞出。 就在这时,常远纵身一跃,将竹简接在手里。而下面却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深谷。 “好险好险,还好赶上了。唔啊@#¥%——” 接过竹简的常远满心欢喜,但下一秒就开始急速下坠,只听得阵阵风声在耳畔呼啸而过。谷口深不见底,这样下去,必死无疑。但他好像并不害怕似的,享受着急速下坠的感觉。 不一会儿,常远看到了谷底,那是一条河流。他猛然吸了一口气,肚子瞬间像气球一样膨胀了数倍,为了防止“漏气”,他把嘴和鼻子堵住了。然后,他就像降落伞一般缓慢下降,直到身体触碰到了水面。 夜晚,河水凉的有些刺骨。常远的身体一碰到冰凉的水面,就好似触电了一般,激动地松开了手,身体也如气球泄气一般开始到处乱飞,最后落在了地面上。 与此同时,有灵性的金雕见主人的遗物丢了,气红了眼,收紧翅膀,俯身冲了过来,但到了跟前才发现原来是自己人,也就蒲扇两下翅膀,落在了常远面前的一个小树枝上。 常远喘着粗气,望着金雕说:“你……你小子到时继续飞啊,害得小爷我从那么高摔下来,真是气……气死小爷了。” 金雕耷拉着眼睛,毫无表情的看着常远,然后把头侧向一旁。 “我靠!族人小瞧我也就算了,你个笨鸟竟然也敢鄙视我,看我不烤了你!”常远刚要上手去抓,金雕却已飞走了。 这时,常远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稚嫩而又沙哑的声音:“大叔,可否把那个东西交给我啊?” 常远回头一看,一个小孩儿赫然站在那里。 小孩儿看上去大概十岁的样子,但身高不过一米左右;带着儿童帽,脖子上一个银色龙纹吊坠,显得格外醒目;长得还算可爱,只不过样子冷冷的,肤色极其惨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云开月现,乍看一下,倒像是谁家冤死的孩子。常远刚开始被吓得一怔,看到了龙纹吊坠,再次变为一愣。 “哦?这个标志……莫非你就是青龙阁的天才少年——古征?” 小孩儿没有回话,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天才少年古征,天生骨骼异于常人,正常人身体里有两百多根骨头,但五岁时的你就已经拥有上万根骨头,而且数量一直在成倍增加,估计现在至少有几万根骨头了吧?由于骨头极多,身体可以轻易完成各种高难度动作,堪称百年不遇的练武奇才。正因如此,才会成为青龙阁最年轻的护法,我说的没错吧?” “你知道的还不少,不过,大叔,可否把那个东西交给我啊?” “哎!你这孩子可愁死我了,我是在夸你诶!你多少也表示表示啊,比如说声‘谢谢啊,您过奖了’,或者客气一点‘其实也没有那么优秀了’,又或者……” “大叔,可否把那个东西交给我啊?” “喂!你够了,我忍你很久了,一直大叔大叔的叫我,我今年才二十,跟你相差不过几岁而已,你应该叫哥哥才对……” “可否把那个东西交给我啊?” “噗……不行了,我快吐血了,你这熊孩子真他妈气死人了。这是我玄武苑的东西,为什么要给你?” “你错了,这个东西在青龙阁的地盘出现,当是是青龙阁的。所以,请把它交给我吧!” 常远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原来摔落谷底以后,已经到了青龙阁的地界。 “我靠,你这熊孩子歪道理还真多!哎,算了算了,不跟小屁孩儿一般见识!子不教父之过,将来生孩子一定要注意了,嗯,就是的。哎,我这都是哪根哪儿啊,还是赶紧看看,里面写着什么吧?” 常远说着,解开绳子,准备打开竹简…… 原来,这小孩儿名叫古征,今年十三岁。 这世界上有一种极为罕见的疾病,名为“脆骨症”。 顾名思义,得了这种病的人,骨骼会变得异常脆弱,只要外力稍微碰一下,身体里的骨头就会骨折,古征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得了这种病。不过神奇的是,他骨折后的断点竟然会逐渐愈合,最后变成了衔接点。 这种奇特的骨骼构造,最终的效果就是让身体可以随意伸长、扭转、变形,做任何想要做的动作,如同一个橡胶人。 在青龙阁,阁主之下便是护法。古征拥有如此超凡的能力,再加上练功专注,八岁时就可以一当百,因而深得人心,年纪轻轻就当上四大护法之一,拥有手下数千之众。 正因为有着如此超凡的履历,才使得古征的大名在江湖上声名远播。 “不给的话,我就不客气了……” “嘿呀,口气不小,我倒想看看……我靠!你怎么说来就来……” 还未等常远说完,古征伸长的拳头已经飞了过来。常远急忙躲闪。只听得“嗵”一声巨响,飞拳竟将一颗碗口粗的小树拦腰打断了。 “哇——靠!!!”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纵然他人百般吹嘘,也不及这亲眼所见,常远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不起眼的小不点,竟然有如此大的杀伤力。 古征的腰部本来仅和地面差不多高,突然一下子变长了,伸长后的身体,就像一根竖立的晾衣杆。对此变化,常远纵然见多识广,也不由看得目瞪口呆。 “杀!” 伴随着吸气声,古征猛然伸脚,正中常远滚圆的下腹。这一脚就像楔子打入了空隙,换作一般人,可能就会因此而被击出一个大洞。 可常远的身体发出皮球被击中般的声音,一下弹到三米远外。 “真有两下子啊,不愧是天才少年。” 一瞬间,常远皱了下眉头,额头上渗出痛苦的汗珠,不过很快又笑了起来,依然单手拿着竹简。 “嘻嘻!哥哥我还有事,先行一步,拜拜!”说完脚底抹油,一溜烟地跑了。 古征被常远激怒了,他的口中发出异样的声音,向常远攻去。 尽管腰中佩着弯刀,但是古征并没有拔刀。即使拔出来,恐怕也无法使用,因为现在他们的位置,是在长满杉树的山林中,月光在树林中形成反光,仿佛几千只夜光虫在空中浮动。 常远借杉树林作盾牌向后逃去,古征细长的手和脚则像长了眼睛似的紧追不舍。 古征的手和脚一伸一缩,就如同皮鞭一样,而攻击的姿态,则像章鱼的触角。 凡是被他四肢的尖端碰到的物体,无论小树枝,还是树叶,都像被利刃切割过一般,威力惊人。 “真是个怪物呀!” 常远一回头,看到古征的身体伸缩成脸、腰和脚三个部分,前后交错向自己攻来,也不由自主得大声喊出声来。 突然,常远脚下一滑,滚翻在地。古征抓住机会,手臂像枝蔓一样缠住了常远肥胖的颈部。常远感觉一阵胸闷,脸色则如同煮熟的南瓜,变成了褐色。 古征一脸冷酷:“惹怒青龙阁的人,后果只有死路一条!” 古征将手腕紧紧合在一起,缩到仅有常远颈骨的直径那么大,随后伸出一只手,想要拿走常远手中下垂的竹简。 就在那一刹那,古征合在一起的手腕由于汗水而滑落开,常远则脱出一米多远。再看常远,已经砰地一声,让自己的身体像气球一样鼓了起来。 “什么!” 古征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要说怪物,常远才是真正的怪物。 原来,常远的身体不论遭受了多大的打击,又或者遭受了怎样的束缚,他都依然可以控制自己,让身体像气球一样伸缩自如。 他的身体具有和古征同样的柔韧性,只不过,如果把古征的身体比喻为骨鞭的话,常远的则是巨大的肉球。 “古征,你还是太嫩了!” 常远一边晃动着自己鼓胀的肌肉,一边嘲笑道。古征由于年龄太小,体力跟不上,已经浑身渗湿了。 一阵轻蔑的笑声,伴随着常远浑圆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杉树林的深处。古征则瘫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目送对手远去…… 第十二章 深夜造访 漆黑的森林,空中浮着几只萤火虫,发出红色的光点。伴着一阵急速的跑步声,一个青年疾驰而过,待到萤火虫反应过来之时,青年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便是最先回到青龙阁通风报信的“信使”——屠尽。只见他三十岁左右模样,脸上有两处十分明显的刀疤,身后插着一把回旋镖,浑身麻布粗衣,像是农家子弟。 屠尽从小失孤,是被屠乾坤收养长大的。屠乾坤称其为义子,他叫屠乾坤为义父。 屠尽为人极重情义,从小便经历了无数战火的他,其实对战争也是有些厌恶的。但偏偏天命如此,身为青龙阁四大护法之一,他也无可奈何。 如今,不战之约已经解除,而且还立下了武林盟主争夺令。他要赶在其他人之前,第一时间将这件大事告知族人,好让大家有所准备。 门前的守卫见屠尽归来,问话道:“二护法回来了?” “其他几位护法都在什么地方?”屠尽问话时脚步未曾停歇,一路狂奔而去。 “哦,他们都在三江楼议事……” “在一起吗?这样最好了!”屠尽沉重的面容终于扬起一丝笑容,然而却有些勉强。 两个门卫见了屠尽这般模样,相互耸了耸肩,显出一脸无奈。屠尽身为二护法,那风风火火的性格,手下人之早就习惯了。 三江楼前,烛火悠悠,有几个身影坐在里面,好像正在议事。 屠尽情急之下,直接破门而入,道:“大事不好了!” 然而当他说完以后,却显出无比惊讶的神色,嘴角不经意间蹦出了两个字:“义父?” 只见屠乾坤坐于席首之上,望着破门之人,冷冷一笑,道:“儿子,你可是比我先回来的,怎么现在才到,脚步有些慢哦!” 自从与屠乾坤分别以后,屠尽不敢有丝毫怠慢,星夜兼程,只用了一天一夜的功夫,就赶回了青龙阁。但没想到屠乾坤的速度竟然如此之快,比他还要提早回来。 早在一刻钟前,屠乾坤就已经回到了青龙阁,将宗人府发生之事告诉给了其余三位护法。 三位护法依次而坐。大护法吕菀,四十岁左右,妆扮妖艳,虽然经过了岁月的雕琢,但依旧无法掩盖她曾经傲人的美貌。三护法熊千绕,看上去极为狂傲不羁,除了脸和手脚上弱一些,浑身上下长着长而尖利的毛发,如同穿着巨大的刺猬皮一般。四护法古征因不敌常远,铩羽而归,面色依旧如之前一般冷冷的。 当听闻不战之约解除以及武林盟主争夺令的事情以后,三位护法先是一惊,但旋即都露出邪恶的笑容,他们为了这场厮杀已经准备很久了。 “儿子,把竹简交给我。” “喔,在这里,义父。”屠尽说着,从怀中取出竹筒,拿出竹简,交到屠乾坤手中。 屠乾坤打开竹简,咬破手指,在白虎堂常天虎、朱雀殿薛璇黎、玄武苑栾斌的名字上面画上血印,然后收了起来。 三护法熊千绕见了,笑道:“熊哈哈哈哈!其余三位首领已经挂掉了吗?这可真是大快人心啊!” “当然了,我也死过一次!”屠乾坤说话期间,又有一只白猫从背后爬上了他的肩膀,和他显得极为亲密。 “下到地狱的那三位,此刻估计正纳闷,阁主大人为什么没有下去陪他们呢,呵呵呵呵!”吕菀甩动长长的头发,掩面啼笑。 “他们至死都还不知道,我们的老大可是不死之身,是不可能战胜的。”古征冷冷地说。 “这场胜利必将属于我青龙阁,到时天下归一,对得起列祖列宗,我也该退位让贤了。”屠乾坤把白猫抱在怀中,似有感慨地说,但眼角却在不经意间微微斜视,好像在做试探。 听见这话,熊千绕眼前一亮,却又假惺惺地说:“阁主大人为何有此一言,你可是我们的主心骨,青龙阁要是没了你怎么能行?” 吕菀逢迎道:“是啊,三弟说得对!何况您是不死之身,不找点事做的话,恐怕您也会感到寂寞吧!等到天下归一那一天,还是要委屈您坐这武林盟主的宝座啊!” 屠乾坤等了一会儿,不见屠尽和古征二人说话,缓缓起身言道:“将来的事将来再说,既然人到齐了,那么接下来就按照计划行事吧!” “义父,请等一下,计划到底是什么,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时间紧迫,我们还是边走边说吧!” 屠乾坤说完,带着四名护法走了。他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先去朱雀殿言明联盟之事。 到底屠乾坤多少岁了?就连现在围在他身边的四位护法都说不清楚。他们只知道,从他们的孩童时候起,屠乾坤的外形,就和现在一样,没有一点改变。 在他们的记忆中,屠乾坤曾经有两次被人杀死,但都奇迹般的活了过来。具体是怎么活过来的,他们也不清楚,更不敢问,所以都认为他拥有不死之身,能够死而复生。 青龙阁和朱雀殿虽然相隔不远,但由于隔着悬崖峭壁,要想过去也比较耗费时间,最快的方法就是走过一条崎岖曲折的盘山道。 那盘山道不仅湿滑难走,而且非常狭窄,只有成人肩膀那么宽,普通人若要过去,必须小心翼翼地贴着墙壁走,否则将会坠落万丈深渊。 而今,屠乾坤一行五人就像脚底踩着钉子一般,把两手放在身后,急速向前狂奔,根本没把这条盘山道的艰难险阻放在眼里。 跑了大约一个时辰,终于走完了盘山道,来到了朱雀殿的地界。通往朱雀殿的树林中,感受不到半点生命的气息,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死气沉沉的。 “有暗器,小心!” 突然,屠乾坤大叫一声。紧接着,就看到许多个飞镖穿过黑夜,飞速迎面袭来。五个人各自使出本领,或是挡下飞镖,或是或是躲了过去。 随后,空气中回荡着一个如同幽灵般的声音:“青龙阁的人,未经通报,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听了这个声音,屠乾坤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因为他能够听得出说话的人,不过是巧妙地利用了周围的地势和树林中的回声,才制造出的恐怖之音。 这种小把戏吓唬一般江湖草莽还可以,但遇到了屠乾坤,则显得班门弄斧了。 “青龙阁阁主和四大护法既然深夜赶来,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了,怎么能告诉一个小喽喽,快去把杨劼护法叫出来。”屠乾坤的话语中充满嘲讽之意。 “小喽喽?青龙阁的人真是越来越狂妄了,杨劼护法不是你们说见就见的,趁我还没有发怒之前,你们还是赶紧回去睡觉吧!” “如果我告诉你,贵派殿主薛璇黎,前几日死了呢?” “什么?”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却暴露了隐藏者的位置。 四大护法自然明白屠乾坤之所以如此说话,不过是想引蛇出洞而已。 熊千绕大笑着跳了起来,道:“熊哈哈哈哈!暗箭伤人这种小把戏真是无聊死了,就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暗器!” 熊千绕说着,在空中把自己缩成一个圆球,然而又并非是圆球。仔细看时,圆球之上竟然密布着无数根筷子般粗细的“黑针”,如同巨大的刺猬一般。接着,熊千绕又把身体伸展开来,这一张一弛之间,黑针已向四面八方射了出去。 只见无数黑针插入树干、穿过树叶,同时也击中了刚才在暗处说话之人。伴着一声声惨叫,七八个黑影从树上跌落下来。 走进看时,才发现这些人已经浑身上下扎满了黑针,躺在地上来回打滚,发出发出痛苦的惨叫声。 这些人是朱雀殿为了防止敌人偷袭,安插在树林中的暗哨,那暗处说话之人则是这些人的小头目。 刚才众人纷纷跌落之际,小头目回身将一个烟花燃至天际,用于向族人通风报信,然后重重地摔了下来。小头目见对手太过强悍,一脸惊悚地向自家方向爬去,然而他又怎能逃脱五大高手的魔爪。 吕菀缓缓走到小头目身旁,用脚踩在他的手上,将黑针踩的更深了。 “呃啊——”树林中回荡着恐怖的惨叫声。 “怎么样?现在可以带我去见杨劼了吗?” “你……你们到底想对朱雀殿做什么?” “哎!都说了有要紧事了,哪有时间跟你在这里闲扯!我数三声,你再不说,穿过你身体的将不是黑针,而是……” 吕菀说着,伸出双手,成爪形。双爪之上的黑色指甲,正在逐渐变长,最后竟长成了三十公分的指刀,而且看上去极为锋利。 吕菀舔了口锋利的指刀,开始了恐怖的倒计时:“三,二,一……” 小头目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刚要开口的时候,倒计时已经结束了。 就在吕菀正要动手之时,忽然一阵邪风吹过,伴着一片尘土,一个身着斗篷之人突然出现在吕菀身后,抓住吕菀的手,说了一声:“住手!” 清冷的月光如水洒落,映亮了来者的身形面容,那青绿色的斗篷再熟悉不过,正是朱雀殿首席护法杨劼。紧随其后的,则是朱雀殿二护法伍子静和一些族人。 “朱雀殿的反应速度,还是很灵敏的吗?”吕菀笑着说。原来她刚才本没打算杀人,只不过是想逼朱雀殿的人现身而已。 杨劼松开了吕菀,发出天生怪异的声音,道:“不知青龙阁五大高手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杨劼说完,伍子静一脸铁青地走了过来。在她身上,一条蟒蛇吐着蛇信,眼神中露着凶光。她将一个笛子放在嘴边,吹出怪异而又刺耳的曲子。 伴随冥冥曲音,树林里发出“嗞嗞嗞”的声响,随之钻出了无数条毒蛇,将屠乾坤等人围在其中。 “如果各位是来讨教过招的,我的这些孩子们随时奉陪。” 尽管被毒蛇阵包围,但屠乾坤还是一脸淡定,他缓缓来到杨劼和伍子静身旁,从怀中取出一物。杨劼和伍子静见了那物,不禁大惊失色…… 第十四章 龙雀同盟 屠乾坤继续说:“杨护法,如今时间紧迫,赶紧将族人遣散,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们说,还有璇黎婆的遗言。” 带着一丝狐疑,杨劼朝着族人摆了摆手。族人们会意,纷纷后撤。 族人们走后,古征就地生了一堆火,青龙阁五人、朱雀殿两人席地而坐。篝火幽幽,照在七个如鬼似魅武林高手的脸上,看来必有大事发生。 屠乾坤将几日前宗人府发生之事缓缓道来,从不战之约解禁到武林盟主争夺令,再到三大首领纷纷战死。 然而,杨劼和伍子静不愧是久经沙场的朱雀殿一族,即使听到自己视同父母的首领的死讯,也没有任何人发出一点声音。但却能够感受到,二人虽然因为悲伤而低头不语,但在他们的意识里,正酝酿着一股看不见的浓烈杀气。 屠乾坤说话期间,从怀中取出竹简,交与杨劼二人手中。二人仔细看了看竹简,发现常天虎、薛璇黎、栾斌三大首领的名字上都画着一道红线,不禁凄然,同时也确认了屠乾坤所说之事确信无疑。 “殿主走之前,有没有交代什么?” “她特意让我跟你交代,绝对不能再心慈手软,一切按照原计划行事,这一次一定要让白虎堂的人血债血偿!” 杨劼的后背泛起一丝凉意,心想这个蛇蝎女人即便死了,也不让活着的人有一丝安宁。不过,此刻他已心无旁骛,即便心中再有不忍,在帮派的生死存亡面前,他也已经别无选择。 与其让整个家族陷入危难,不如牺牲薛语诗一人。这样一来,将来即便下了地狱,也算对得起朱雀殿几百年来死在两族相争下的冤魂了。 如一颗大石落地一般,杨劼的心正在逐渐发狠,最终变得如钢似铁,再不会对任何人有任何的怜悯。 他缓缓起身,言道:“既然殿主大人同意和青龙阁结盟,我们就要团结一心,在解决白虎堂和玄武苑两家之前,决不能心生嫌隙、相互残害!”说完话时,他的眼中闪现一丝狠意。 “那是自然!”屠乾坤淡淡地回了一句。 “既然遗言交代完了,赶紧商量一下,接下来要把哪一家先灭掉吧,到底是白虎堂还是玄武苑,老子已经迫不及待了。”熊千绕咬牙切齿地笑了,浑身的毛发就像受惊的刺猬一样竖了起来。 伍子静把笛子收于腰间,道:“要打的话,肯定要先从白虎堂下手,这也是我们殿主老人家一生的夙愿呢!” 屠乾坤摇摇头,苦笑道:“常熙宸不过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屁孩,要杀他简直易如反掌。但眼前有个难题,听闻两家曾有婚约在先,而且薛语诗的心是向着常熙宸那边的,她会成为我们此次行动最大的阻碍。” 屠尽问道:“如果告诉薛语诗小姐,璇黎婆已经死了,并且把这个死亡名册让她过目,也不能改变她的心意么?” 吕菀笑屠尽太过单纯:“女孩子一旦动了情,可是非常棘手的事情,胳膊肘绝对会往外拐的。到时她要是胡搅蛮缠,耍起小孩的脾气,可就难办了。” 熊千绕有些恼火,气得站了起来,道:“贼他娘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干脆把她给绑起来,两家人名刀明抢地干,省得她乱掺和……” 此言一出,顿时惹来非议,其余六人一起把目光投了过去,眼神中很是不满。薛璇黎虽然已死,但薛语诗怎么说也是朱雀殿的掌门继承人,熊千绕的话不但没有任何计策而言,更充斥着对薛语诗的不屑,实在有些无理。 熊千绕人大脑小,这才反应过来好像哪句话说不对了,撇了撇嘴,乖乖坐了回去。 这时,沉默许久的杨劼终于开口了:“放心吧!关于大小姐这件事,我这里有一个绝佳的妙计。” 于是,杨劼将此前原本应该在白虎堂接任大典上施行的计策,讲与其余几人。在讲述这条毒计期间,屠乾坤和屠尽的额头渗出冷汗,熊千绕和古征不经意间咽了几口唾沫。 最毒妇人心,这句话,在薛璇黎这个女人身上得到了完美的阐释。 “熊哈哈哈哈!妙啊,实在是太妙了!在大是大非面前,璇黎婆分的还是很清楚的嘛,熊哈哈哈哈……” 杨劼沉吟了一下,起身言道:“今夜大小姐离开了朱雀殿,估计又去和常熙宸偷偷约会去了,我们刚好利用此次契机,两家分开行动。我们负责将常熙宸引回朱雀殿,青龙阁负责截杀白虎堂信使骥骜和玄武苑信使土行僧,不让他们两家知道不战之约被解除之事。这样一来,我们两家就会赢得先机,成功的把握就更大了。” “还有一个人需要中途截杀,他就是玄武苑的常远,他也在名单之上,而且手上有一份竹简。哎!之前我不知道他手中拿着的东西如此重要,否则怎会让他如此轻易逃掉,真是可恶!” 古征气愤之余,眼看着把手掰成四段,松手以后,骨断之手却又奇迹般地复原了。 “好!一切就依杨护法所言,两家分头行事。在我们将收拾骥骜、土行僧和常远干掉之前,不要让薛语诗大小姐察觉到任何异样,暂时让她和常熙宸继续做他们的美梦吧!” 屠乾坤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在他的眼睛里,升腾起一股可怕的火焰,充满了阴郁的嫉妒和憎恨。 就如同是从灵魂深处得到解放一般,这些人的脸上都充满了欢喜的神情,只有伍子静一个人的眼中,显露出一丝不安。 “屠阁主,不知道伍子墨现在怎么样了?”跟随薛璇黎前往宗人府的伍子墨,不是别人,正是伍子静的弟弟。 “这可不清楚,不过正常推算,他应该在今天夜里,或者是在明天黎明之前,返回朱雀殿。”屠乾坤回完伍子静,接着对众人说,“事不宜迟,青龙阁现在就去截杀这三个人,千万要赶在常熙宸,尤其是薛语诗小姐知晓真相之前,把事情处理干净。” 众人相视一眼,各自点了点头,纷纷跃起,穿过树梢。偌大的树林,再无七个人的身影。 黑夜中,屠乾坤一行五人再次和月光比肩,疾驰而去。 “吕菀、儿子、熊千绕、古征,你们记住,我们的第一个对手可是陪常天虎前往宗人府的骥骜。他的身手我和儿子已经见识过了,绝对不容小视。为了不出意外,先合五个人的力量,一起把骥骜除掉。帮派之争,不需要讲究单打独斗。干掉所有对手,赢得最后胜利,其他一切都不重要。明白吗?” “是!” “我们是从忘忧谷过去吗?” “不行。我们五个人从忘忧谷进入白虎堂势力范围的话,一定会被敌人发现,使他们有所警惕。骥骜再厉害,一昼夜也跑不出五十里路。这样计算的话,他要抵达进入白虎堂地界的入口风水岭的话,最快也是在今天夜里。只要在风水岭处布下埋伏,就可以让他自投罗网。” 说完,屠乾坤看着已经跃跃欲试的青龙阁精锐,不由得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一瞬间,五个黑影有如流星一般,穿过晚春时分的层层山脉,从朱雀殿往白虎堂的方向奔去。 这五个人,每个人都具有超越常人想象能力的武术秘技。白虎堂的骥骜虽然也曾经让宗人府的人大惊失色,可是当他遇到这五名青龙阁高手的时候,到底能否逃过一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