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凌霄录》 楔子 浣纱村是一个不大的村庄,全村只有几十户姓陆的人家,世代以纺纱织衣为生。村子位于弱水河上游,房屋大多沿河而建,而沿着弱水河向东再走三百里水路就是南梁王朝的都城——永安城,虽说浣纱村的纱大多最后都销往永安城,供城中的王公贵胄使用,但是村里的居民却没有谁到过永安城,纺好的纱多由浣纱村所属洛山州府的商贾们以极低的价格收走,运至永安城后再以翻倍的价格出售。当然,对于商贾们把纱销往何处盈利多少浣纱村的村民并不关心,浣纱是村子世代相传的手艺,能够靠这门手艺换来三餐一宿娶妻生子,村民就已经很知足了。若不是今年村中陆阿三的儿子陆正到永安城参加五年一次的秋闱大考,相信绝大部分村民还不知道永安城到底在何方。 要说这人的命也是难料,这陆阿三一辈子老实巴交,种桑、养蚕、浣纱、织布样样都要靠同村的人帮扶着才能做成,人到中年才在同村人的帮扶下娶了邻村苏家的哑巴女儿为妻,没想到这两口子竟然生下一个读书苗子。陆正三岁识文,六岁就能背诵诸子百家的经典,到了八岁村里最有学问的老夫子,也没有能耐再教他了,老夫子召集全村人之乎者也的说了一通,大体意思是这陆正是文曲星下凡,是整个浣纱村的希望,这样的良才美玉自己没能力雕琢,需要全村人凑钱,送陆正去南梁最好的书院青山书院学习。村民们向来敬重老夫子,全村就他一个识文断字的人,他说陆正是神仙下凡就一定是神仙下凡,于是全村家家动员,户户出资总算凑足了学费,送陆正去了青山书院。这陆正倒也争气,在青山书院寒窗苦读十年,经史子集无一不通,治国策论更是无人能出其右,此次秋闱大考青山书院推荐的学子第一名便是陆正,就连书院的院长,南梁王朝的礼部尚书耿寻文也断言,此次秋闱大考陆正必定金榜题名! 中秋已过秋闱大考已经结束五日,按日程算如若陆正秋闱夺魁,今日就该有衙差送喜报来了,浣纱村的村民们都聚集到了陆阿三家,人人脸上喜气洋洋,都在等着陆正金榜题名的消息。陆阿三家本就简陋狭小一时间挤满了人,老实巴交的陆阿三在人群中咧着嘴傻笑,他的哑巴媳妇则端了一簸箕自家做的松香糕,咿咿呀呀的逢人就发。 坐在屋子正中的老夫子看着狭小的屋子内挤满了吵闹的村民清了清嗓子发话道:“都别在这而挤着了,闹哄哄的让送信的官差看到了成何体统,陆方你去吧宗族祠堂的大门打开,大家到宗族祠堂去。” “好咧,先生!”人群中一个黝黑瘦高的青年得了老夫子的令,招呼着众人朝祠堂去了! “阿三,你们家老二去哪儿了?”见众人散去老夫子对陆阿三说道。 “观里给疯道士送吃的去了.”陆阿三答道 老夫子皱眉道“也不分个时候,去找个人把他叫回来,一会儿接了喜报,全族的男丁都要随我祭拜祖先!” 陆阿三正要找人去叫他家二小子,却听得门口有人大叫:“喜报来啦!喜报来啦……” 南梁王朝崇信道教,以至于南梁境内大大小小的道观不计其数,浣纱村的后山就有一座道观,连浣纱村最有学问的老夫子也不知其建于何年何月,原本只是一座破败的道观,一间破砖烂瓦的房子和几尊东倒西歪的道家祖师泥塑,并无道士清修,直到两年前不知道从哪儿来了一个疯道士,一进村看到村里的孩童便一把抓过来,喝问“你是不是我徒弟?”吓得村里的孩童们哇哇大哭,村民们扛起扁担,拿起扫帚把疯道士轰出了村,这道士倒也不恼,发现村后山这座破道观后便自住了进去。还不知从哪儿弄了快破木板,七歪八扭的刻了“小云天观”几个字悬于破庙正门上方! 自此之后,疯道士便在这小云天观住了下来,这道士既不画符也不炼丹,饿了便到浣纱村挨家挨户讨要吃食,自称云天观观主,下山化缘修缮道观,浣纱村的村民本就淳朴,只要道士不再吓唬自家孩童,谁家有剩菜剩饭都会拿给道士。虽然几年过去了这小云天观更破败了,从未见这道士修过一砖一瓦。 村里的孩童都惧怕这疯道士,唯有陆阿三家的二小子陆尘不怕,俗话说龙生九子、九子各异,从陆尘身上找不见一点陆正的影子,陆尘比陆正小六岁,陆尘这名字还是陆正取的,意思是希望弟弟能不染俗尘,做一个出尘脱俗的有学之士。出尘这一点陆尘倒真是做到了,这孩子天生蠢笨,到了八岁还不会说话,也不和同龄的孩童玩耍,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坐在自家破败的小院门口抬头看天,有人逗弄他问道:“二傻子,你仰着头看啥呢?”大多数时候他会恍若未闻,如果凑巧他心情好听见了,便会伸手指天,冲你露出个呆头呆脑的笑容。 原本大家还以为陆尘是随了他妈是个哑巴,谁知道四年前的一天疯道士到陆阿三家化缘,看到院中仰头看天的陆尘,看到孩童疯道士自然要问:“你是不是我徒弟?” 陆尘便手指天空开口说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句话:“你能教我看星星吗?” (此时要是有人路过,定会认为这一老一小是两个疯子在对话,此刻青天白日,天上哪有半颗星辰?) 疯道士闻言冲过去一把抱起陆尘哈哈大笑起来,那一天道士疯癫的笑声和陆尘哈哈的傻笑,响彻了整个浣纱村! 自此之后疯道士再也不下山化缘,而是由陆尘每天送吃喝到道观,然后在道观待到天黑再下山回家。浣纱村的村民得知陆尘做了疯道士的徒弟,倒也不惊讶,也是疯的不和傻的一起玩和谁玩。倒是有好事的村民偷偷到小云天观看过这师徒俩在干啥,结果不是看到一个坐在门口看天,一个躺在屋檐下睡觉,就是看到两个人兴奋的比谁抓的蚂蚁更能打。对于陆阿三夫妇而言他们到是不反对陆尘每天去和这疯道士玩耍,毕竟陆尘在其他人面前基本不说话,只有在这疯道士面前才有孩童的本性。 浣纱村高叫着喜报来啦的村民跌跌撞撞的跑进陆阿三的家门,上气不接下气的对陆阿三夫妇和老夫子说:“喜报来啦!我在进村的小道上看到送喜报的官差了,有好几百人,还有一个坐轿子的,像是州正的轿子,怕是陆家老大真的高中了,州正大人亲自来给你家道喜哩” 州正亲自送信?还带着几百官兵?老夫子不禁心里嘀咕,没听说哪家的学子高中有这种待遇呀!“你看清了?队伍是朝我们村来的?”老夫子问报信的村民! “看清了,此刻怕都快要进村了”村民急道 “好!召集全村老小,一起去村口迎接!”老夫子从座位上站起来,和陆阿三夫妇朝村口行去。 此刻破败的小云天观内,一个中年道士正盘腿坐在道家主师神像前的香案上,左手拿着一只鸡腿,右手拿着一个酒壶,吃一口鸡喝一口酒。这道士蓬头垢面,也没有戴道冠,黑白斑杂的头发随便用一根破树枝挽了个发髻,脸上的泥垢和油污掩去了他的本来面目,两道剑眉下原本应该配上一双星目,现在看去却是一双大而无神的眸子,目光空洞仿佛对这世上的一切事情都漠不关心,只有偶尔瞥向门外抬头看天的少年时,这双眼才会一刹间如神光交汇显得无比的深邃悠远,仿佛洞穿了人世间的一切玄机! 门口一个瘦小的少年正坐在台阶上,一手托腮怔怔的望着天空出神,少年约莫十二三岁,脸色有些苍白,一双眼睛倒是灵气十足,只是一对浓眉时而舒缓时而紧蹙,稚嫩的脸庞上流露出些许与他这个年龄不相符的深沉! 这道士自然是浣纱村村民口中的疯道士,只怕全村除了陆尘谁也不知道这道士正是大名鼎鼎的道家神霄派创派祖师、南梁王朝当今圣上李廷枢曾经的道家师尊、江湖中公认的天下第一武神神霄真人——袁天胤。这一串名头在道门、在朝堂、在江湖都足已威震天下,而在陆尘心中神霄真人不过是会教他各种稀奇古怪的行走、坐卧姿态、呼吸吐纳功法以及教他如何观测星象的师父而已,相比与这些名头师父二字慈爱亲切得多。当然在浣纱村村民心目中无论有再多的头衔神霄真人只怕难以摆脱骗吃骗喝的疯道士形象了。 “你看见了?”神霄真人吃完了鸡腿砸吧着口中的鸡骨头问门口正眉头紧蹙,望天出神的陆尘。 “看见了,不过弟子不解,师父!”,陆尘回答道。 “喔?有何不解?”神霄真人往嘴里灌了一口酒问道。 “弟子不解为何昨日关联哥哥的星辰仍是紫光大盛,今日却暗淡势微摇摇欲坠!” “唉!傻孩子,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天道苍茫岂是人力所能尽窥?”神霄真人不知何时已经到了陆尘身后抚着他的头顶说道。 “师父,您能不能帮我看看哥哥到底有何祸事?”陆尘站起来拽着神霄真人的衣角央求道 “杀身之祸!”神霄真人凝视着天空缓缓说道 “杀身之祸?可您昨天不是才给我说兄长的星象紫气大盛,今科秋闱必定高中魁元吗?”陆尘急道 “高中魁元不假,可你兄长殿试策论,抨击朝政直言皇上决定出兵北燕是不义之举,皇上龙颜大怒,定了他散乱朝纲之罪,只怕要祸及九族”神霄真人解释道 “出兵伐罪保境安民不是君主的职责所系吗?为何兄长会说是不义之举?”陆尘不解的问神霄真人 “你说得不错,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君主的职责是保境安民不假,但那北燕国向来与南梁交好,两国边境互市互通有无,皇上若真贸然出兵只怕非南梁百姓所愿,何况南梁北燕与北阙三足鼎立多年,若南梁与北燕开战无论孰胜孰负,最后渔翁得利的都只会是北阙国”神霄真人神色凝重的道。 “原来如此,那师父您说皇上会杀了我兄长吗?我们快去救救他!”陆尘急道 “不急,你兄长星光虽暗,紫气却并未全散,看来一时无虞。到是这浣纱村今日怕有大祸临头,小徒弟随我下山去看看!”神霄真人看着村口扬起的烟尘拉起陆尘朝山下行去。 路上陆尘一脸崇拜的望着蓬头垢面的神霄真人说道:“师父您真是道法通神,我只能从哥哥的星象上推衍吉凶,您却能从星象上看出皇上要杀我兄长,还会祸及九族!” “道法通神不假,不过我所说的这些都是从朝廷的邸报上看来的,我神霄派门人遍布天下,这封朝廷给你兄长定罪的邸报自有门人飞鸽传书,本真人昨日就已经拿到了,喏就是这个,还有我刚才说皇帝的那些话也是你兄长殿试时说的,本真人转述而已!”神霄真人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摸出一块白绢递给陆尘。 陆尘顿时一脸线头心里暗骂:“这个老不死的,昨天就收到传讯了,今天才告诉我,还要抬头观星故作高深!哼!’’ 浣纱村村口,全村村民七零八落的跪了一地,手捧上谕的洛山州州正,站在一众村民面前缓缓念到 奉上谕,学子陆正,妄议朝政散乱朝纲,论罪当诛九族!今着洛山州正及有司衙门,将浣沙村陆姓村民一体捕拿,详查宗族九族之内尽数问斩! 跪在地上的村民大多不识字,加上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场面,不禁紧张上谕的内容也没听全,有人还在纳闷这“妄议朝政”是个什么官?好像说道洛山州了,难道陆家大小子要回洛山州来做官了?那可太好了全村都有靠山了。 村民们没听懂上谕内容齐刷刷的望向老夫子,却发现老夫子脸色煞白,跪在地上浑身抖如筛糠! 这时念完上谕的州正大人,大喝一声来人呀全都抓回去! 村名们才如梦方醒,就有人站起来作势欲逃,却见随州正前来的二百轻甲兵,齐刷刷的抽出腰间的长刀向众人围过来。欲奔逃的村名顿时又吓得萎靡在原地。 众官兵正要上前拿人,却听得一声大喝如春雷炸响“且住!”。 且字说出口之时人尚在村内,住字说完时一老一小两个身影已立于众村民和官兵之间。 来的正是神霄真人——袁天胤和陆尘 冲在最前面的十余名官兵一见来人只是一个比穿得比叫花子强不了多少的邋遢道士,和一个瘦削的少年顿时放下心来,举起长刀口中喊着“官差办案,闲人回避”就朝二人奔去, 神霄真人忽然对陆尘坏笑着说:“来得好,正好给你练练手” 陆尘忙道:“师……啊……”他想说“师父,我还没准备好”可是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感觉身上一轻,神霄真人竟把他朝奔过来的官兵掷了过去。于是后面的话就变成了“啊…..”同时发出“啊……”声的还有陆阿三夫妇。陆尘心中叫苦不迭心想:“老不死的我到底是不是你徒弟呀!”人方落地迎面却眼看要和一个官兵撞上。这时候只听神霄真人高声道:“八步赶集踏离位、寻虎爪夺他刀。” 陆风尘一脸黑线高盛声道:“师父你是想说八步赶蟾和寻龙爪吧!”口中说着脚下却不敢停留,双脚一错抢到离位,正好和官兵错开,两人交错之际左手成爪已扣住官兵握刀右手的脉门微微一用力,对方手上一麻,长刀掉落陆尘伸出右手已夺刀在手。 一切都完成在电光火石之间,陆尘夺刀完成奔向下一个官兵一句话才说完,神霄真人红着老脸干咳了两声说:“年纪大了一时口误,这就算考核你的武艺了,我刚才出言提醒都已经算作弊了。” 陆尘心道:“天下怎么会有这么不靠谱的师父,连自己传授的武艺名字都记不住,八步赶集我看是你个老不死的想赶集吧!”心里想着手脚却没闲着,脚下踏着八卦方位,手上寻龙爪转眼又夺下一个官兵手上的长刀。 这时神霄真人又忍不住出言道:“小徒弟,你抢那么多刀干嘛?有一把就够了,拿刀砍这帮王八蛋呀!” 陆尘闻言差点就一跤跌在地上:“这……这像一个天下第一武学大宗师说的话吗?” 只见陆尘小小的身影如浮光掠影在十余名官兵间穿梭,手上的长刀随意挥舞,片刻间当先冲过来的十余名官兵已人人中招或抱着脚、或捂着腹部疼得在地上哀嚎打滚,这还是陆尘手下留情把刀反过来握,用刀背砍人,要真按他师父说的,这十几个人估计就都得见红了。 余下的官兵见一个小童,转眼间就收拾掉十几名官兵,一时都踌躇着不敢上前。 神霄真人见无人再敢向前,高声道:“还有没有想打的,有就赶紧,没有就收拾家伙滚蛋。” 数百人竟无一人敢答话,见无人应答神霄真人伸手一指州正:“你过来!” 州正本不想过去,但又怕这老道暴起伤人,他那少年已经如此厉害,若是老道出手怕自己今天就要交代在当场。正犹豫间会听老道又是一声暴喝:“快点,别磨蹭!”州正被喝得一个激灵赶忙连滚带爬的奔到老道身边。 神霄真人对身边低头弯腰的州正说:“带着你的人赶紧滚,从此别再来骚扰这个村子!” 州正鼓足勇气怯怯的问道:“敢问老英雄尊姓大名,下官回去也好交差!” 神霄真人冷哼一声并未作答,旁边的陆尘却领会了师父的意思,也学着师父的口气说道:“凭你也配问我师父的名号?听好了说出来吓死你,我师父就是……” 后面的的话还没说出口却被神霄真人打断,只见他从怀里摸出一面金光闪闪的令牌扔到州正面前的地上冷冷的到:“不管是谁派你这个差事的,回去把这个交给他,我保证他不会责罚你,从今以后也再不敢派人到这个村子来。” 州正捡起地上的金牌只见一面用上好的青州玉镶着四个大字“万古帝师”另一面却镶着“天下武神”。难道是他?州正心中一凛,正欲开口。却突然感觉眼前的人物快速倒退,然后咚的一声,浑身疼痛,再一看自己竟已经被那道士掷回了来时乘坐的轿子里。 望着州正带领手下官兵逃命般的原路奔回,神霄真人牵起陆尘的手说:“小徒弟,我们也该走了!” “走去哪儿?师父?”陆尘问道 “永安城!”神霄真人淡淡的说道 说完携着陆尘的手足不点地的向东飞掠而去。 “可是师父,我还没有得到父母的允许!” “小小年纪这么罗嗦!我带你们小儿子去救你们大儿子!无须担心!”神霄真人的声音远远的传来!人却早已不见了踪影!留下浣纱村口跪着一地面面相觑的村民! 第一章:永安风云 十日之前,南梁国都永安城!永安城依山傍水、南面是巍然耸立的虎啸山、群山巍峨,远远望去虎啸山大大小小的山峰起伏连绵正如一只张口长啸、气吞天下的下山猛虎;而永安城的西、北、东三面则被蜿蜒东流的弱水河包围,正如一条巨龙拱卫着永安城。弱水河河面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若不通过永安城放下的精铁吊桥,想从河面泅渡到城墙下多半会被河底的暗流卷走尸骨无存。十年前北阙入侵一路攻城略地,连克燕云府、青州府、甚至攻克了当时的大梁国都长庆府把当时的大梁皇族赵氏赶尽杀绝!兵锋直抵永安城下,皇族尽灭、天下无主、大梁王朝岌岌可危!时任大梁王朝征南大将军的李廷枢携八千子弟兵联合其师门神霄道宗及大梁各大江湖门派、世家弟子数百人,死守永安城,就在这就在这看似平静的弱水河畔与二十万北阙胡兵厮杀三十日,杀死胡兵八万余人,八万胡兵的尸体被投入这弱水河中,进皆被河面下的暗流卷走,被鲜血染成红色的弱水河依然不徐不急的缓缓东流!最终北阙不得不退兵议和。那一战李廷枢的八千子弟兵几乎尽数折损,唯一的儿子李天恩的双腿也被投石砸断终身残疾;但正是那一战使李廷枢从大梁的征西大将军变成了南梁帝王、奠定了南梁王朝的基础。也是那一战李廷枢的师父凌霄真人袁天胤一人一剑独守永安城北门,一剑杀退十万兵成就天下武神的美名! 与北阙一战后,李廷枢改大梁为南梁迁都永安,在之后十年,大小十余战收回了燕云府、青州府和长庆府,又出兵平定了南越叛乱扩大了南越府的版图。如今的南梁永安府居中东有长庆府、北有燕云府、西有青州府、南有南诏府、五府十三州三十六郡,版图之大已经足以和北阙、北燕两大强国抗衡。经过十年的扩建如今的南梁国都永安城的富庶繁华也早已非昔日可比,城市以虎啸山下的皇城为中心一层层呈扇形向弱水河展开、皇城之外是各级官衙、官衙之外是大臣府邸、再向外才是商铺、酒肆、大小民居。而最外面的弱水河则停泊了大大小小的上千花舫、入夜之后花舫烛火通明,河面波光掩映、三千佳丽把这曾经尸山血海的弱水河变成了如今的声色犬马之地,重新给弱水三千下了定义。 更过四鼓,长夜已深,皇城勤政殿却仍然烛火长明,殿内一身黄袍身披黑色披风的李廷枢正坐于书案前,批阅奏章。他不喜明黄服饰,年轻每次时上阵杀敌他都是一身黑衣黑甲胯下黑色的墨影神驹,手提玄铁长枪冲在队伍的最前面,所以他更喜欢黑色玄装。可如今做了皇帝衣着服饰是何颜色自由礼部的成文约束,无奈之下若非上朝他总是在一身黄袍外披上一件黑色的披风,算是多少找回些年少时的回忆!他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但长年的征战似乎并未对他的身体造成任何影响。他的身体仍如他那杆玄铁长枪般的笔挺,轮廓分明的五官虽已有风尘之色,但他的双眼仍然如少年人般明亮!只有斑白的两鬓和额头的皱纹以及时常让他自睡梦中痛醒的旧伤在提醒他,他已不再年轻!诺大的勤政殿,此刻只有李廷枢一人,他向来忌惮宦官干政,所以,在处理政事时身边向来不用太监服侍!李廷枢批完最后一本奏章,正欲起身活动一下筋骨!屋内的烛火忽然轻微摇曳,一股极细微的寒意从他头顶传来,李廷枢伸手一推面前的书案整个人顿时借力向后疾退,几乎同时一柄长剑已经刺穿了他刚才所坐的软垫,一袭黑色夜行衣的刺客借长剑抵地的劲力,在空中一个翻身在地上站稳,长剑疾刺又向后退中的李廷枢胸口的要害袭来,倒退中的李廷枢正要出手格挡,忽觉后背又有剑气袭来,这道剑气更为霸道凛冽,只是一瞬寒气便袭便了他全身,原来头顶哪一剑只是佯攻,后背这一剑才是杀招!李廷枢临危不乱足下稍一点地,人便向上窜起,脚下两道剑光交错,两名刺客见一击不成便同时挽起剑花提气纵跃,剑光织成一张剑网,向上追着李廷枢绞杀,然而,李廷枢早就料到了这一着,腾空的身体越过房顶的横梁时伸手一推,人又横飞了出去,落地站定人已到了数丈之外! 两名刺客此时也落下地来并肩而立,两人均是黑巾蒙面、一身黑色的劲装夜行衣,其中一人身材玲珑,曲线曼妙显然是一名女子,另一人却身材魁梧站在地上犹如一座铁塔。女子右手持剑剑身细长,男子左手持剑剑身却比寻常的剑身宽了两倍有余。而两柄剑的剑柄与剑身连接处都是一个阴阳八卦图案! “正反两仪剑法?你们是北燕昆仑山的人?谁指使你们来行刺朕的?”李廷枢大声喝问 男子没有答话,女子却说道:“逆贼!可还记得大梁赵氏皇族?”声音虽如黄鹂鸣叫般好听,话语中却包含了慢慢的怨恨! 李廷枢听到这句话却如五雷轰顶,心下骇然:“赵氏皇族,难道十年前赵氏并没有被北阙灭门?”这件事牵扯到他所做的一件极隐秘之事,他自问当年大梁所有知情者均已被灭口,如今竟然有刺客自称大梁皇族后裔,叫他如何不惊骇!而且这女子的声音他似乎有些熟悉,只是一时间却又想不出来。 李廷枢在原地发愣的功夫,两道剑光又已迎面袭来,只是此刻他神思不属,竟不避不退,也不挥手格挡。 眼看两道剑光便要透体而过,勤政殿的殿门忽然被推开,一个紫色的身影从殿外疾飞而来,快若流星!紫色的身影卷起李廷枢向旁掠去,电光火石间再一次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两名刺客放眼望去只见一个中年道士、身着紫色道袍,手持一柄拂尘的道士正站在皇帝身侧,这道士一身仙风道骨,站立当地宛如仙人降世!只是他右手的袖管下空空如也,显然少了一条右臂! 两名刺客自知不是李廷枢与这道士的对手,同时向殿外掠去!此时已回过神来的李廷枢哪容刺客逃脱,身形一晃便要断了两人的退路。 却被身旁的道士挥出袖管当在了身前,道士低声道:“皇上不可轻易涉险,他们有帮手在殿外!” 李廷枢听出道士的气息有些紊乱显然刚才和人交过手,怕是还受了点内伤!正欲详细询问!却听得殿外一个粗犷的声音远远传来!“牛鼻子算你有自知之明,今天没打够,咱们改日再来比过!” 掠出殿外的两名刺客听到这声音,连忙提起真气向声音的方向飞掠而去! 这时候皇城内才响起禁卫军和太监们慌乱的声音,:“抓刺客呐!” “一群饭桶!”李廷枢对匆匆赶来护驾的禁卫军骂道 “禀皇上,怪不得他们,皇上有旨意,勤政殿未经传召不得入内,所以禁卫军和近侍太监都不敢靠近!加上来人的武功高强,怕是不在禁卫军四大统领之下,他们一时未察,也是情有可原!”道士边说边要给皇上下跪行礼! 李廷枢却一把扶住他道:“师弟不必如此!朕不怪他们就是!”说吧喝退左右,关切的询问道士“感觉怎样?可有受伤?” 这道士正是李廷枢在神霄派学艺时的师弟,南梁国师钦天监监正沈长生,神霄派以武入道,神霄真人袁天胤创派以来共收过四名弟子,分别是大弟子齐若海、二弟子李廷枢,三弟子黎落雪四弟子沈长生。十年前永安血战后,袁天胤不知所踪!齐若海身受重伤从此武功尽废回到苍山云天观潜心修道,李廷枢一战功成做了南梁皇帝从此与道门无缘,袁天胤本来想把神霄道门的传承交托于沈长生,无奈自小便与二师兄交好的沈长生在大战中断了一臂被封为国师长留永安城,神霄派的传承便都落到了唯一的女弟子黎落雪身上,黎落雪本是师兄弟中年纪最小的,十年前还不满二十岁,却不得不担起师门重任,从此长留苍山,尽心调教门下弟子。好在还有大师兄武功虽废,却也能帮助她料理些门内事务。十年的苦心经营,神霄派已经在武林中泰山北斗的地位更为稳固,南梁人常说的“文看青山武看苍山”。这青山是指青山书院、苍山便是指苍山云天观神霄派。 这沈长生自小与李廷枢交好,他那条臂膀就是在永安血战中为护卫李廷枢被北阙密宗高手一刀斩断。李廷枢对他自然不同。听出他气息不稳,暂把其他事抛到一边,先关心他的伤势。 沈长生调匀内息对李廷枢说道:“不碍事,来的路上遇到一个黑衣人,与他拆了几招!” 李廷枢诧异道:“这人是何方神圣?竟能打乱你的内息?”他知道沈长生武功罕逢敌手,十年前就已经是江湖中排名前十的高手了,神霄真人曾说过他们师兄弟,若论道家内功的修为自然是武功未废前的齐若海最高,但若论武学天赋、临敌对阵无人能胜过沈长生。 “皇上可听过寒冰断生死、一剑判阴阳?”沈长生问道 “这个自然听过,说的是昆仑派的寒冰真气和正反两仪剑法。”李廷枢回答道,接着他神色一凛问道:“怎么?来的是昆仑剑圣萧长卿?” “若是他只怕我已没命来见陛下了!”沈长生缓缓摇头接着说道:“只是此人剑法之高,内力之纯,怕也与那萧长卿相去不远!只是我南梁与北燕素来交好,与昆仑派更无仇怨,他们为何会派人行刺陛下?” “师弟,朕若派你去行刺北阙皇帝,你会否带本门兵刃?用本门武功?”李廷枢忽然问道 “师兄的意思是刺客不是昆仑派的人?”沈长生省悟道 “是不是昆仑派的人,朕还不能断言,但幕后主使的用意,朕已能揣度出七八分!你且来看!”李廷枢边说边行到书案前拿起两份奏章交给沈长生。 沈长生打开奏章,只见上面写道:“臣樊无期上奏,本月初七深夜,北燕边军百人,偷袭我燕月关守军,杀死守军四十七人……”沈长生打开另一份,上面写道:“臣萧万金罪在不赦,本月初八,北燕军队抢夺我青州府上贡车队,掠走青州府税银两百万两……” 沈长生皱起眉头:“杀我边军、夺我税银如今又来行刺陛下北燕这是想与我南梁开战?” “朕若是想开启战端,便不会寻衅滋事,让对手心生警惕!如果朕猜得没错此刻燕国皇帝也接到了我南梁边军挑衅的奏章”李廷枢说道 “皇上的意思是,有人想挑起南梁和北燕的战端?那会是何人?难不成是北阙?”沈长生皱起眉头。 “是何人你我也不必猜测,此刻我明敌暗,若想探知敌人的底细,只有让他们到明处来!” “皇上已有对策?” “朕已下旨擢升镇边大将军樊无期为征北大将军!并将青州府、长庆府所有兵马交其节制” 沈长生惊道:“皇上想对北燕用兵?” “你呀!无怪从小师父就说你是我们师兄弟中最老实的!”李廷枢脸上露出狡黠的笑意,紧接着说道:“不过光是一道旨意还不够,明日殿试朕便对今科秋闱高中的学子们,宣布征讨北燕的旨意,正好听听士子们有何高见。” 沈长生恍然大悟:“臣明白了,皇上这是想引蛇出洞!只是殿试时皇上若以征讨北燕为题,就不怕招来士子们的非议!要知道本朝士子素来嘴上不饶人!” “谁敢放肆朕就诛他九族,正好让天下人都知道朕是怎样一个昏君!”李廷枢一本正经的道。 “哈哈哈!”勤政殿内传来君臣二人会心的大笑声。 永安城外,弱水河畔,三条黑影如鬼魅般掠入河面一艘花舫之内! 花舫主舱的正厅之中,三人隔着一面屏风,跪拜道:“启禀少主,属下无能,没能击杀李廷枢,请少主治罪!” “意料之中,那李廷枢若是如此不堪一击,我们也不用筹谋这许多年了,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派你等刺杀李廷枢只是虚招,没能建功你等也不必自责。”屏风内一个年轻的声音答道。 三人对视一眼,一起拱手道:“属下惭愧!” “杀边军、夺税银、刺天子,这朝堂上的几步棋虽是虚招却已经落好子了,接下来该在江湖布子了,你等不必再留在永安城,这就动身前往苍山相助师父吧,记住这次可不是虚招了务必一举功成!” “是!”三人拱手答道 “只是我等若都走了,少主身边连个护卫都没有,少主若有闪失,属下万死难安,还请少主恩准梦溪留下服侍少主。”三人中那个身形曼妙的黑衣女子说道。 “梦溪多虑了,这十几年来无人服侍,我不也活得好好的?再说明日一过,我就是天子门生了,除了天子谁敢动我?”屏风内年轻的声音略带自嘲的说道。 那个叫梦溪的黑衣女子还待说些什么,身边的两名黑衣人冲她摆摆手,三人低头拱手一起退出舱外! 身后年轻的声音透过船舱传来:“苍山雪、洱海月,若无这国仇家恨羁绊,梦溪我到真想和你们一起去踏雪赏月。” 第二章:一吻定情 “师父!什么是道?” “这要看是往大了说,还是往小了说了” “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往大了说道是这天下万物各自遵循的准则,万物运行皆有其道,日升月落有其道、风过长林有其道,河水东流有其道……” “师父我听不明吧,您还是往小了说吧” “往小了说,道就是你心中所想,孔夫子想施行仁政,仁政就是他的道;墨子想大家不打架,非攻就是他的道;张屠夫想杀头猪过年杀猪刀就是他的道” “那师父你呢?你的道是什么?” “我神霄派以武入道,武学即是我的道” “我还是不懂,师父” “那我这么给你说吧,很多年以前师父学的是剑,遇到名剑神兵为师就想要,看到精妙剑招为师就想学,后来有一次为师在昆仑山遇到一个自称剑圣的老小子,和他打了一架,那人手上那把寒光剑堪称当世名剑,剑法也是出神入化,当时他只用了一招就将为师手中的剑斩为两截,结果你猜怎么样?” “我猜师父你输了呗!剑都被人斩断了不认输还能怎样?” “放屁!要是输了为师会告诉你吗?不对!应该这么说为师是天下武神,怎么可能输?” “反正弟子又没看见,嘴长在在师父脸上随您怎么说呗” “别打岔为师这儿跟你论道呢,仔细听着,我刚刚说到哪儿了?” “说到剑圣一招就把您的剑斩断了!” “对,后来你猜怎么样?喔你已经猜过了,不过猜错了,当时为师看手中的剑已断,干脆化剑法为掌法,以手做剑把这老小子打得满地找牙!从那以后为师再也没用过剑,也再没看过什么剑谱秘籍,道法自然,武学之道亦是如此,记住喽小徒弟,刀法、剑法都是前人创造的,名刀名剑也是别人锻造的,那都是别人的道,不是你的;要想踏上真正的武道,你就必须化前人之道为你自己的心中之道,明白了吗? “不是太明白师父”。 “不明白自己慢慢悟,自己的武道,要靠自己领悟,为师给你说这么多已经算是作弊了懂吗?” “师父说的武学之道太深奥,弟子一时还搞不明白,不过有一件事弟子确定自己已经搞明白了!” “喔!难得你有所领悟,说来与为师听听你明白什么了?” “我明白咱们走错路了,不是说去永安府救我兄长吗?怎么前面的城门上写着南诏府大理城?”陆尘怒气冲冲的指着城门问师父。 神霄真人却一脸无辜的道:“放心为师推算过,你兄长性命无虞,为师之所以绕道南诏府,还不是为了回苍山给你这臭小子寻一把天下名剑作为防身兵刃!” “您刚才不是还说,道法自然,不需要用剑吗?” “那是为师的境界,就你现在这点修为,没把好剑傍身,遇到高手三两下就被人家撂倒了。” 邀月楼大理城最好的酒肆,这里有南诏府最好的酒风月酿,有最地道的白蛮特色菜土八碗,有从洱海运来的最新鲜的活鱼,不管是文人雅士还是江湖豪客,只要钱袋里有银子,来到大理必然要到邀月楼品风月尝美食! 时至晌午,正是邀月楼最繁忙的时候,近日邀月楼接待的多是江湖豪客,大多配刀带剑不过酒楼的伙计早已见怪不怪,大理城西十余里便是御赐天下武宗的神霄派所在地苍山。十年前神霄派号召江湖各派助南梁皇帝抵御北阙入侵,为退敌军各门各派不少精英子弟战死沙场,神霄真人承各派盛情,摒弃门派之别,宣布此后每五年,各派均可选拔门派中品行端正、天资出众的弟子与神霄派弟子一起参加神霄派比武考核,合格者可与神霄派入室弟子一起研习神霄派至高武学神霄宝典,消息一出各派均感振奋,须知神霄派号称天下武宗,这神霄宝典更是江湖各派渴求的无上武道秘籍,门中弟子若有此机缘参悟神霄宝典,对各门各派都大有裨益,于是每五年朝廷的秋闱大考后,各派精挑细选出来的年轻弟子中的翘楚,便整装上路参加神霄派的入室弟子选拔!若说由青山出院主持的秋闱大考是为朝廷选拔才堪治国的文士,那苍山神霄派的入室弟子选拔则是为江湖培养武可定国的侠士,所以南梁人才会有“文归青山、武出苍山”的说法。 每逢神霄派的入室弟子选拔的时候,也是大理城商家们最开心和繁忙的时候,来应试的多是江湖中的世家子弟和各大派的门中翘楚,这些江湖子弟可比哪些酸腐文人豪爽得多,出手也大方的得多。所以每到这时候大理城的商家们无不绞尽脑汁,想在这些江湖子弟身上赚个盆满钵满。不过今日邀月楼接待的客人中却又两位比较特殊,晌午时分,一老一少两人走进了邀月楼,老的蓬头垢面,身上的道袍破破烂烂、少年还算干净只是身上的衣服也是补丁摞补丁。二人正是刚进城的神霄真人袁天胤与陆尘。这两人踏进门口时,邀月楼迎宾的伙计本想伸手阻难,想了想还是没敢开口,要知这江湖中人虽豪爽大方,但大多也脾气火爆,要是自己拦错了人吃一顿拳脚那可不划算。好在今日客多,二楼的雅间早已坐满,一楼大厅也已没有空座。伙计陪着笑对人说:“二位客观实在对不住,小店已经客满,要不你们看看别处?” 神霄真人却道:“不打紧,我们不挑,拼个桌就可以了。” 说吧不理会伙计,与陆尘在店内四下寻起座位来。 陆尘看了一圈,各桌都已坐满了人,唯有临窗一张大桌,却只有一个美貌女子独坐,那女子肌肤胜雪、柳眉杏目,鹅蛋脸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使得她看上去总是眉目含笑,端的是美艳不可方物;女子身上穿了一件秀满蜈蚣、蟒蛇、彩蝶的刺绣百褶长裙、颜色艳丽栩栩如生。腰间挂着一个青竹编织的竹篓,头上、脖颈上、手腕和脚踝上挂满了精致的银饰!陆尘朝女子所坐之处一指,对神霄真人道:“师父,那儿有空位!”神霄真人打眼一瞧便已知晓,这女之定是苗人的蛊女,难怪没人敢和她同桌进食,天下用毒苗人称王,连以善用毒药暗器的蜀中唐门看到,苗族蛊术也要退避三舍。神霄真人心下明了,嘴上却对陆尘说:“你小子到是眼贼,瞧这女娃娃那身银饰,一看就是有钱的主,一会儿好好和人套套近乎,她身上随便摘下一样来咱们这顿饭钱就算有着落了。”说罢与陆尘一道朝女子那桌行去。 在一屋人惊骇的目光中,陆尘与神霄真人行到女子近前,陆尘拱手行礼恭敬的道:“阿姐,我们能坐这里吗?” 女子回过头来看到穿着破烂的二人,神情中却没有一丝嫌弃,反而莞尔一笑问陆尘:“阿弟,你要坐这里?你不怕我吗?”她学着陆尘的口音说话,到是一板一眼字正腔圆,只是她声音清脆说起汉话竟比陆尘动听得多。 陆尘答道:“阿姐长得如仙子一般,我们为何要怕?” 神霄真人心道:“这小子拍得一手好马屁,比我年轻时强不少。” 女子闻听陆尘之言笑得花枝乱颤“阿弟说我和仙子一样美?阿姐心里欢喜,快坐下吧,我们苗人的仙子可是有求必应的呢。”女子声如珠玉,汉话说得无比流利。 二人在女子对面坐下,神霄真人见尚未上菜,便招呼小二,“来两壶风月酿、一份土八碗,再给这位姑娘清蒸一条洱海弓鱼”他与陆尘身上并无银两,所以抢先点菜并且帮这姑娘一起点了,这样一会儿结账时他只要不抢,想来依这苗女爽朗的性格,定会自己付账的。他心下盘算已定,满脸堆笑的问女子:“颠葩,看就先上这些菜可否?” 颠葩在苗语中是姑娘的意思,女子一听这老道士会说苗语,顿感亲切道:“道长会说苗语?” 神霄真人老脸一红他就会这一个词,为了和这姑娘套近乎好让她一会儿付账才硬着头皮说的他讪讪的说道:“就会这一个词,年少时跟一个苗族朋友学的。” 姑娘并没注意到神霄道人尴尬的表情,认真的说道:“我叫欧波绞,汉名叫阿娇,你们就叫我阿娇吧,你有苗族朋友,那我们也是朋友。”苗族女子性格开朗豪爽为人真诚,她听神霄道人说有苗族朋友,顿时也把他们当作自己的朋友看待。 神霄真人也介绍道:“老道姓袁,这是我的徒弟陆尘!”看自己的徒弟正怔怔的看着面前美貌的苗女阿娇出神,神霄真人心下好笑,伸手一推他道:“小子介绍你呢,还不快给你阿姐打个招呼。” 陆尘这才回过神来:“忙道阿娇姐,好美…..不对不对是阿娇姐你好!” 阿娇俏皮的笑道:“陆家阿弟,你夸我漂亮很好呀,哪里不对了” 陆尘的脸顿时涨得通红,辛亏这时小二端上酒菜,神霄真人招呼二人吃喝,这才遮掩过去。 酒菜上来,神霄真人给自己倒了一杯,也给阿娇和陆尘倒了一杯,示意他们端起酒杯道:“多年未曾喝到这大理的风月酿了,来你们陪我共饮此杯,看看还是不是原来的味道!” 说罢自己当先一饮而尽。 阿娇举杯喝了一口却忽然“噗!”的一口将酒水吐到了地上,同时伸手夺过陆尘手中的酒杯和神霄真人的酒盅道:“这酒没味道!你们喝我的。”说罢从怀里掏出一个长条形的玉瓶,往二人的杯子中各倒了一杯琥珀色的酒。 神霄真人心下赞叹:“看不出这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江湖经验却如此老道,我还以为只有我发现这酒有古怪”不过他面上仍是神色不改淡淡的道:“这酒不是没味道,而是多了些味道。不过和姑娘这盏大千世界比起来,这风月酿的确淡而无味” 阿娇惊道:“你怎么知道这酒的名字,你识得我师父?” 神霄真人道:“正要请教姑娘,令师闯荡江湖时可是用的上官绫这个名字?” 阿娇由惊转喜道;“你真的认识我师父?” 神霄真人一口干掉阿娇到的酒道:“十年前令师曾帮过老道一个大忙,那时她这大千世界尚缺一味酒引,这味酒引正是老道寻来,这酒的名字也是老道起的。” 阿娇忽然站起身来手指神霄道人声音颤抖:“你是……你是……!” 神霄道人打断她道:“正是老道,阿娇姑娘何其吝啬,这么好的酒给老道再来一杯,不不不再来三杯” 阿娇给神霄真人把酒倒上却忽然转头望向正痴痴看着自己的陆尘道:“陆家阿弟,你知道这一屋的人为何不敢和阿姐同桌而食吗?” 陆尘和阿娇的目光一触立即低头羞红了脸,听到阿娇的问话忙摇头道:“我也纳闷,姐姐仙女似的人物,为何他们不敢和姐姐同桌而食。” 阿娇一字一顿的道:“因为我是苗族蛊女!” “苗族鼓女?姐姐会打大鼓吗?那很好呀!” 旁边的神霄真人,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自己这徒弟真是傻得可以,他伸手一拍陆尘的脑门道:“傻子,是蛊术的蛊!” “喔,蛊术的蛊呀,那又是什么?”神霄真人闻言干脆背过身去自顾自的看着窗外的景色喝酒去了。 “是这个!”见陆尘不解,阿娇忽然解下腰间的青竹篓,放到桌上打开盖子。 陆尘凑过去一看竹篓里爬满了五彩斑斓的蜘蛛、蜈蚣、蟾蜍、蛇等毒物。陆尘奇道;“阿娇姐,你把它们放在一起它们不打架吗?”说着就要伸手去摸! 阿娇急忙把盖子合上,看着陆尘神色中有些惊奇更多的却是欣喜,她盯着陆尘的双眼道:“阿姐终日要与这些毒虫为伍,你也不怕!” “那有什么可怕的,喔我想起来了,师父曾说过蛊术需要以毒虫为引,这也没什么呀,就像我练剑需要与剑为伍,因为剑士我的道,阿姐你练蛊,需要与毒物为伍,因为他们是你的道,道法自然有何可怕的!” 对窗饮酒的神霄真人忍不住长叹道:“小子,道法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阿娇望向陆尘的目光渐渐变得炽热,半晌她似乎下定了决心,开口道:“陆家阿弟,等你长大了,阿姐做你的妻子吗?” 陆尘不假思索的答道:“愿意呀!” 旁边的神霄真人忽然大叫:“等……”他另一个等字还没说出来,阿娇已经飞快的在陆尘的唇上亲了一下。 神霄真人长叹一声对脸色绯红的阿娇道:“想不到十年前的一句戏言,你师父竟记了一生!” 阿娇抬起头望向神霄真人道:“我们苗人最守承诺,说过的话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 “我也是,我说过要娶阿娇姐,长大后就一定会取阿娇姐,也是一生一世不会忘记”陆尘目光烁烁的望着阿娇,阿娇也看向他目光中满是欣慰和嘉许。 “唉!”神霄真人又是一声长叹,对陆尘道:“你可知道,你的阿娇姐不止是苗族蛊女,还是下一任的苗族圣女?” 陆尘摇头道“不知道!” “你可知道苗族圣女,一生只能对一个男子用情,若是被这男子背弃诺言她便会万蛊穿心而亡?” “什么?阿娇姐你会死?”陆尘紧张的拉着阿娇的手问 阿娇任由陆尘拉着自己的手,目光中已满是柔情道:“你不负我,便不会!” “喔,那没事!”陆尘拍着自己的心口道:“师父还有吗?” “你可知道,刚才那一吻,她已将自己的本命蛊和你共享,你若负她你也会蛊毒攻心而亡?” “我若负她,我也会死?不过这也公平”陆尘满不在乎的道。浑然没把这蛊毒放在心上。 “恭喜你,你师父没做到的你做到了!”神霄真人对阿娇说道。 原来这阿娇的师父上官绫,年轻时曾痴恋过神霄真人袁天胤,只是那时正是南梁与北阙交战之时,神霄真人也不像陆尘这般浑浑噩噩,他深知苗族神女的规矩,自问自己未必能做到从一而终,所以迟迟不敢给上官绫任何承诺,两人这一错过,便是一生!上官绫曾对神霄真人言,自己做不到的事终有一日自己的传人会做到,自己不能和神霄真人长相厮守,终有一日自己的弟子会和神霄真人的弟子一吻定情!神霄真人只当是戏谑之言,没想到今日应到了自己的小徒弟身上。 看着徒弟对阿娇一脸痴迷的神情,神霄无奈的笑道:“也恭喜你小徒弟,吃顿饭的功夫不止得了个如花美眷,还从此百毒不侵!” “百毒不侵为啥?”陆尘茫然问道 “我们苗人的本命蛊乃万毒饲养,我的本命蛊和你共享,从此之后除非是碰到比我的本命蛊毒性更强的剧毒,否则普天之下,再也没有毒物能伤害你了”阿娇解释道 “我徒弟得了你这么大的好处,我这个做师父得总得有点表示,你是来参加神霄派入室弟子选拔的吧,喏这个给你,”说着从怀中摸出一本薄薄的册子仍给阿娇,阿娇接过册子,只见封皮上七歪八扭的写着几个字《弱水剑决》。 神霄真人接着说道:“这是我这几年在浣纱村所创的一套剑法,本来是想给我那内力全失的大徒弟,先到先得既然先遇到你就给你了,这套剑法不受内力修为所限,纯以剑招驱使,你们练蛊的内功修为不够,练这套剑法最为适合。” “你别看我,这套剑法不适合你,你去卖武功秘籍的地摊上看看,地摊上有的剑招为师全数都交给你了,你要练的是剑意不是剑招!”神霄真人又对一脸渴求的陆尘说道。 陆尘的脸色由失望转为愤怒大吼道:“师父,原来你教我的剑法,都是在地摊上买来的,难怪你自己连名字都记不住。” 却见神霄真人的神情忽然转为肃穆,一拉二人的衣襟道:“来了,快赶紧像他们一样趴在桌上。” 陆尘这才发现,一屋子的人早已东倒西歪,原来师父和阿娇早已发现酒里有古怪,阿娇刚才给他们喝的酒就是解药。 就在这时,邀月楼外,一阵繁杂的脚步声响起,一个粗犷的声音问道:“都倒了吗?” 有人回答道:“适才还有断断续续的说话声,这半晌没有动静了,应该都倒了!”说话的声音正是刚才在门口迎宾的伙计。 第三章:金刚护体快剑破敌 大理城,邀月楼,随着繁杂的脚步声,楼外行进来十几个人,陆尘他们这一桌,所处的位置在大厅角落,三人趴在桌上眯眼观瞧,能瞧见大厅中央的情况,只见来人清一色的黑色劲装,黑巾蒙面。为首的一个汉子,五短身材,手脚粗短,整个人活像一块方方正正的门板,这人说话的声音却亮如洪钟,只听他吩咐道:“兄弟们手脚都麻利点,就在此地把人都结果了!”门口那迎宾的伙计忙开口央求道:“大爷,可不敢在我这店内杀人呀,这样我以后的生意还怎么做?”原来这伙计竟是店里的老板假扮,只听为首那大汉道:“少废话,还想不想见你老婆孩子了?”,店老板还欲说话,却被大汉飞起一脚踹道柜台边上晕了过去。 见这一众黑衣人就要在邀月楼内大开杀戒,陆尘正要飞身而起,耳中却忽然传来师父的声音:“别动,仔细看着这屋内还有高手!”陆尘差点就张嘴询问:“师父这是啥武功?为啥你说话就我能听见?”还好此时师父的声音又传来:“这是传音入密,别张嘴小兔崽子,学学你媳妇机灵点,别露馅了害为师没戏看”陆尘眯眼朝阿娇的方向看去,只见她也正眯着眼瞧向自己,碰上陆尘的目光,脸上表情变了变,最终还是强自忍住,没让笑意在脸上荡漾开来。 众黑衣人抽出兵刃正走向大厅中毒昏迷的众人,准备动手,忽然一声佛号从楼上传来:“阿弥陀佛,这酒果然是穿肠毒药,难怪师父不让我破酒戒,刚才明明只饮了一杯,却险些去西天见了我佛如来!”随着声音众人忽然感觉地板震动起来,只见一个和尚双手合十,低着头从邀月楼楼上的雅座走下来,他低着头并不是要给谁行礼,而是他必须低着头,因为他只要抬起头,头就会被楼上的横梁挡住下不来了,这和尚也并不胖,只是浑身肌肉虬结,再加上他身材高大异于常人,所以他每走一步这屋内的地板便会抖动一下。 和尚走到大厅中央,和为首那大汉相对而立,陆尘这才看全,这和尚看样貌虽然才十五六岁,脸上仍有稚气为脱,但身高却足足比为首那个五短身材得首领高了一倍,和尚站在哪里就如庙里的金刚罗汉下凡,众人一时都被他的气势震慑,一起望向五短身材的首领,等他发话。 那首领此时也回过神来,喝到:“哪里来的野和尚,敢来坏我们的事!”他声音本就洪亮大喝之下直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那和尚却浑然不觉口诵佛号道:“回施主的话,贫僧无觉,从来处而来!”无觉和尚说完,瞪大双眼,眼神中似有期待,望着那五短身材的汉子,那汉子被和尚盯得发毛正欲暴起,忽听无觉和尚又到:“施主你快问我往何处去!这样我便可答你往去处而去!”说完一脸期待的看着那汉子,汉子终于忍不住暴喝一声:“我去你m的” 一双铁拳带着风声呼啸而出砸向无觉的小腹,无觉不闪不避,口中继续似在喃喃自语:“施主这让贫僧,去往母亲所在之处?贫僧自小无父无母,由师父收养长大,试问施主贫僧又如何知道母亲在何处?”他话未说完那首领汉子的铁拳已经砸到他小腹之上,无觉却恍然未觉,口中仍自喃喃自语。一旁偷眼观瞧的神霄真人,也大感讶异,他从无觉的气息已然能判断出他练的是佛门“金刚不坏体神功”所以无觉能挨下那首领的双拳他并不惊讶,真正让他吃惊的是常人在施展“金刚不坏体神功”时断不可开口说话,否则护体真气必泄,轻则被敌人击伤,重者当场毙命,而这无觉竟是不受真气所限制,如此看来他竟是一个由外而内,靠一身强横的外家横练功夫来引导内家真气的天才?“唉!难道下一辈的江湖英才都是这般疯傻模样?”神霄真人看一眼无觉,有瞄一下自己的徒弟,心内叹道 此时那首领汉子已挥出几十拳,无觉却仍是浑然无觉,自顾自的喋喋不休:“去往母亲所在之处,去往母亲所在之处……啊哈,贫僧明白了,施主此话大有机锋,世上本没有贫僧,贫僧是自母亲体内孕育而出,这正是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而施主这句去你m的,却是在提点贫僧从虚无而来,最终也将回归虚无!施主……哎!这位施主你先停停手,贫僧若有说错你再打不迟。哎!施主你停停手哎!你不回答是不是贫僧说对了?哈哈哈,多谢施主,贫僧也祝施主早日去你m的。”无觉说完小腹一挺,那首领汉子顿感一股大力从无觉的腹部传来,他整个人顿时倒飞出去,双臂酸软再也抬不起来。 “金刚不坏体神功!小娃儿小小年纪竟能有如此修为确实难得!不如老汉我也来讨教几招?”随着一口浓重的川音,门口走进来一个头缠白布,骨瘦如柴,的中年人,只见他不紧不慢的踱着四方步,手中拿着一个尺许长的铜制旱烟杆,看似不紧不慢,却在眨眼之间就来到了无觉和尚身前。 屋内一众黑衣人看见中年人,都如释重负,一起拱手行礼道:“唐三爷” 神霄真人也微微皱眉,心道:“蜀中唐门唐三少都来了,这群人来头不小呀!”这小和尚怕是顶不住,不知道另一人怎么样! 唐三爷对众人道:“你们这帮龟儿,都盯着老子看个求?还不快做自己的事?”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提起兵刃奔向中毒昏迷的众人。 无觉口中念到:“众位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一惊身形疾闪便要去阻拦众人 没想到这位看似慢悠悠的唐三爷,身形微晃便已挡住了无觉的去路,接着身形暴起,挥着手中的铜烟杆向无觉双眉之间的印堂穴点去,蜀中唐门向来以暗器、用毒和轻功闻名天下,而二十年前唐门却出了个武学奇才,便是这唐三少,他一手点穴功夫出神入化,号称唐门唯一一个不用暗器、毒药的内门弟子。其实只有唐三少自己知道,他这铜烟杆里,装有唐门第一暗器暴雨梨花针,只要发动机括七七四十九根细如牛虻的银针随时能致人于死地。而他这铜烟锅里的烟丝,也是经剧毒淬炼过的,向他这样从小被毒药泡大的人吸之自然无碍,但若这烟丝沾到常人皮肤之上,立时肌肤便会溃烂。 无觉只看到铜烟杆朝自己的眉间点来,烟锅火红的烟丝飞射向自己的双眼,他虽有金刚不坏体神功护体,却也不是真正水火不侵的罗汉金身。急忙一边急退,一边朝楼上大喊:“楼上那位施主你再不出手,楼下众人就要往生极乐了。” 话音未落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个青影擎着一道白光,犹如天外飞来,青影和白光在屋内极速盘旋一周,一个十七八岁的青衣少年已经抱着一柄没有剑鞘的长剑,在大厅中央站定,再看那十几个分头行向昏迷众人的黑衣人,此时脖颈间才渗出点点鲜血纷纷倒下。 唐三少也不禁停下身形骇然道:“好快的剑!” 而神霄真人则运起传音入密对陆尘道:“小徒弟你还是别练剑了,以后天下第一剑客非此人莫属!” 陆尘则一脸哀怨,刚才那一剑实在太快,他是真没看清楚! 青衣少年对唐三少冷冷的道:“我的剑杀你够吗?” 唐三少喉头滚动,硬生生挤出一个字:“够!” 青衣少年吼道:“滚!” 唐三少如蒙大赦双手握住烟杆向青衣少年拱手行礼:“多谢!” 谢字一出,一蓬银光向青衣少年疾射而去,如此短的距离,对面冷傲的少年又毫无防备,面对唐门第一暗器号称无形无影疾如闪电的暴雨梨花针,唐三少坚信对面的少年决无生还之理,这也是他脑海里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 几乎在他发出暗器的同时,少年怒喝一声:“找死!”怀中长剑忽然在手,然后少年手握剑柄,开始划圈,一圈、两圈、三圈、几乎瞬间长剑划出的圆交织成一面剑盾,将飞来的暴雨梨花针尽数绞成粉末。接着圆圈忽然消失,一道银光乍现,唐三少手捂喉结,缓缓向后倒去!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又死一个!”无觉双手合十开始念往生咒超度众人! 而那青衣少年,则侧身向陆尘他们这桌行来,行至神霄真人面前站定,忽然双膝跪地磕头道:“多谢!” 神霄真人见行藏败露,便也不再装昏,破烂的道袍一挥,一股柔和的道家真气顿时将少年扶起。 神霄真人摊开手掌,掌中有三根细如牛虻的银针!他赞叹道:“如此近的距离,只漏了三根,老道向你这般大年纪时,可没你这样的武学修为!” 陆尘惊讶得瞪大双眼望向师父,他这是第一次听师父由衷的夸赞一个人,不禁对这少年又高看了几分! 神霄真人继续问那少年道:“你可是姓萧?” 少年答道:“萧冷!” 神霄真人哈哈大笑:“好,萧冷人如其名,那老东西生了个好儿子!” 萧冷神色微变道:“前辈识得家父?” 神霄真人没有回答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回去告诉你父亲,他还欠老道一柄好剑!” 说完转向专心念经的无觉和尚道:“和尚都是一具臭皮囊,意思意思随便超度一下得了,念完经过来我们超度活人!” 无觉和尚一愣忽然面露喜色大叫道:“施主这话大有机锋!”边叫边朝这边奔来,对面四人几乎同时朝他喝到:“闭嘴!” 无觉和尚一脸委屈的闭上嘴,心中仍在默默低语:“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神霄真人朝四人道:“此间事起仓促,似乎有人想对我神霄派不利!老道需去查个水落石出。阿娇你用解药救醒这些人,然后你等连夜上苍山。小徒弟告诉你师姐黎落雪有人对苍山不利。” 说完身形一闪身影已消失在门外!无觉和尚惊讶得长大了嘴,对萧冷到:“天哪!这世上还有比你快的人!” 萧冷此时才醒悟过来,对着门外大喊:“前辈您是……”却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第四章:天衣无缝 解忧店是一家小店,店面不大只有三间破烂的砖瓦房;地段也不好,在北燕国的一片荒漠之中;货品更是单一只有一种,不止如此,解忧店还有上千的雇工需要养活,这样的一家店生意怎么可能好?可据说解忧店一年的流水能赶上一个西域小国的赋税收入。因为解忧店卖的是人命! “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有人抢了你的心爱之人、有人档了你的升迁之路、有人可能什么也没干可偏偏天生就比你优秀,优秀得让你嫉妒、让你怨恨、让你一想到他就恨不能让他从这世上消失!可有时候对这些人你却毫无办法,或碍于情面、或限于能力,你对他们毫无办法,而我们就是专门帮你排忧解难的,你只需要在你面前的纸上写下他们的名字,再支付一半的订金,其他的问题交给我们处理就好”解忧店的大掌柜语气和蔼的对面前的顾客说。 “纸可能不够!”顾客淡淡回答 “没关系!不够再要!您写多少我们负责杀多少。”大掌柜一如既往的善解人意。 “其实真正要杀的人只有一个,其他人你们能杀更好,不能杀酬金我也照付。这是订金您先收下”顾客说完身后的小厮呈上一个一尺见方的小木箱。顾客把木箱打开昏暗房间瞬间明亮。木箱里盛了满满一箱宝石。 看到这一箱宝石,大掌柜的神情却变得凝重起来,他伸手盖上箱子推回顾客面前道:“您还没说要杀谁?” 顾客却并不着急自顾自的说:“另外我还请了蜀中唐门的人协助你们,我们拟定了一个刺杀计划自认为天衣无缝,所以这个计划就叫做天衣。” 顾客说完大掌柜却忽然起身道:“送客!” 顾客却并没有起身似乎是自言自语道:“原来解忧店也有不敢杀之人,看来门口那副平世间事杀天下人的对联该取下来了” 大掌柜脸上一阵抽搐,恶狠狠的道:“请赐名!” “苍山!黎落雪!” “下关风,上关花、苍山雪、洱海月,”合称“风花雪月”大理四绝,指的的是大理四处至美之景,下关的风光霁月、上关的万里花海、苍山的孤峰落雪和洱海的夜下晓月,四处美景曾使得多少文人骚客悠然神往,也曾让多少痴男怨女沉醉其中,而在江湖中人的心里,和其他三处美景比起来,只有这苍山落雪才算得上真正的人间至美,因为这苍山落雪在江湖人的心里不只是绝世美景苍山雪、更是身居苍山的倾世美人黎落雪和她那套人间至美的落雪剑法! 十年之前、袁天胤隐退、李廷枢称帝、沈长生入朝、齐若海武功全废,不到二十岁的黎落雪入主苍山,接管神霄派,十年未下苍山、苦心孤诣经营神霄派!如今神霄派已成名副其实的天下武宗,武林圣地。神霄派二代弟子中,俗家弟子月影剑李天心、幽冥枪墨寒;道家弟子玉阳子张云起、玉虚子骆瑜早已名动江湖,人称苍山四杰。而这十年来江湖各派最杰出的弟子,大多都曾在神霄派学艺。所以神霄派俨然已成各派领袖,各派遇到难决之事或门派之间起了冲突,最终,都会请神霄派出面调停解决。 十年来黎落雪的剑法更是精进,江湖传言其剑法之高已能与昆仑剑圣萧长卿匹敌!要杀这样一个人,无异于痴人说梦!所以此次苍山之行解忧店,精锐尽出,解忧店的杀手分为三个品阶,三品称为恒河,恒河沙数三个品阶之中恒河人数最多,恒河杀手多用来处理一般的江湖仇杀;二品称为业火,红莲业火焚尽世间万物,业火杀手足可刺杀江湖各门各派的精英高手;一品称为十殿阎罗,“阎罗叫人三更死谁可留人到五更”十殿阎罗的杀手武功足以和门派宗主抗衡。而在这三品之上却还有解忧店的大掌柜和三个执事,武功之高已入化境,不在当世任何一个绝世高手之下。 为了执行此次的天衣计划,大掌柜、三个执事和十殿阎罗悉数到齐,再加上蜀中唐门为内应,大掌柜坚信黎落雪必死无疑! 入夜,苍山天外峰,一个身影踉跄前行。“谁?”黑暗中忽然窜出两名身穿道袍的神霄派弟子,齐声喝到! “唐门…..家主……唐风……求见黎掌门……大理城内……各派弟子遇袭……请黎掌门速救”来人断断续续的说道显然已身受重伤! 两名弟子闻言不敢怠慢,扶起唐风朝云天观奔去! “将唐门主抬去药庐,请你大师伯救治”云天观内一身白衣的黎落雪朝弟子吩咐道,她们师兄弟四人只有沈长生真正入了道门,所以黎落雪虽是神霄派掌门,却不做道士打扮。 两名弟子抬起昏迷的唐风往沧浪峰的药庐去了。 黎落雪黛眉紧蹙,沉思良久吩咐道:“墨寒、骆瑜你二人带领内门弟子速去大理城救援,天心、云起你二人分派外门弟子值守云天观以防敌人偷袭。我先与你们大师伯商议,你等各带响箭,如遇强敌放箭为号,我自会驰援!” 众弟子领命各自带领人手分头行事去了。黎落雪白衣轻扬朝后山的药庐掠去!她与齐若海平日都不住在云天观内,齐若海武功尽废后,沉迷医道便在沧浪峰建了一座药庐,平日炼药研医。而她则在天外峰之巅结庐而居,潜心修炼她的落雪剑法!门派日常事务一般由已入道门的玉阳子张云起打理,若无要紧之事,他二人也是十天半月难得见上一回。齐若海倾心黎落雪已久,所以当年黎落雪决定接掌神霄派时,他虽武功尽废,仍坚持回苍山相陪,但他也知道黎落雪心里只有四师弟的沈长生,而沈长生十年前断了一臂后自觉配不上黎落雪,所以才决定遁入道门,留在永安府接任国师之位,他此举也是想成全齐若海与黎落雪,谁料反而让齐若海心生愧意,十年来虽同处苍山,却将倾慕之情深埋心底,从未向黎落雪倾述心曲! 沧浪峰与天外峰相隔甚远黎落雪运起轻功宛如御风而行,她生性淡泊加之精修道家内功,虽已年近三十,面容身材仍如少女一般无二,此刻与山间纵跃而行,真如仙女下凡一般美得出尘脱俗!她身法迅捷,远远地已经看到那两个抬着唐风在山间奔走的弟子,就在此时骤变陡生,担架上的唐风突然挺身跃起,手中两点寒心分别向两名弟子打去,两名弟子武艺低微,哪里接得住这唐门家主掷出的暗器,瞬间便被击倒,萎顿在地毒发身亡。而那唐风却运起真气足下如飞朝已在眼前的药庐掠去,他知齐若海武功全失,若能将其一举拿下,还怕黎落雪不乖乖就范? 黎落雪眼见变故,一面将真气运到极致,一面高声叫道:“师兄留意,有贼子偷袭。” 药庐内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落雪无需惊慌,他进不了我这药庐。” 而这时在山道上飞奔的唐风心内却叫苦不迭,明明药庐已在百米开外,以他的轻功几个纵跃即可到达,可即便他脚下如飞,那药庐始终在他百米以外。他心知这是奇门遁甲之术,却偏偏无可奈何。眼见黎落雪已追至身后,他自知不是敌手,运足真气一招满天花雨,上百件暗器朝黎落雪疾飞去。唐风能当上这一任唐门家主,暗器手法自是唐门之首,他自问这上百件暗器即便不能击中黎落雪,但也能阻一阻她前行之势,为自己择路而逃争取时间。岂料黎落雪面对着满天暗器身形不但未减,反而更快了几分,只见她白衣飞舞疾驰而来,那上百件暗器尽然在她身前尽数反弹,反朝唐风疾射而至,唐风心下大惊,他想不到黎落雪的道家真气强横如斯,仅靠护体真气就能破去他全力击出的暗器。 唐风自然不会被自己的暗器击中,他取下腰间的鹿皮口袋,双手挥舞已将所有暗器收入口袋之中。 可就在此时他忽然觉得脖子上一凉,面若寒霜的黎落雪以立在他身前,腰间的落雪剑不知何时已在手,此刻正抵在他脖子上。 黎落雪冷冷的道:“唐门主,你也是一派之尊,如此做法可有为唐门考虑过?” 唐风心下大骇黎落雪言外之意是会找唐门问责!以神霄派如今之能,如果真要灭掉唐门怕只在举手之间。 唐风咬牙道:“解忧店精英尽出,已在天外峰设下埋伏,只等神霄派精英下山后一举拿下云天观。唐风一人之错,还望黎掌门能留唐门一条活路。” 听闻解忧店三字面色一惊旋即又冷下脸来道“我两名弟子不能枉死,还请唐门主稍候,我处理完此事自会与唐门主回蜀中唐门要个说法。”说完落雪剑从唐风脖颈上撤回,几乎同时,剑芒闪动,唐风一声惨叫手筋脚筋已被落雪剑挑断。 黎落雪一把抓起地上的唐风朝药庐掷去,口中说道:“劳烦师兄看守此人,云天观遭遇强敌,我赶去救援!” 药庐内齐若海慵懒的声音响起:“你且前去,我稍作准备,随后就到!” 此时云天观处,一声尖锐的响身划破夜空,显然强敌已至。 黎落雪转身朝来路狂奔头也不回的说道:“你来作甚,好生歇着!” 药庐内齐若海正将一根根银针插进自己的穴位,他低声道:“自你入门以来哪一次遇敌,我不在你身旁护着你?”他声音极低也不知黎落雪听见没有。 云天观外,数十名黑巾蒙面的黑衣人已将云天观团团围住,进观的百级台阶上此刻已躺着几十名神霄派外门弟子的尸体。 守着入观大门,正与两名带着恶鬼面具的黑衣人缠斗的月影剑李天心、玉阳子张云起,也已浑身浴血多处挂彩。 大掌柜并不着急,他们的目标是黎落雪,天衣计划的第一步是在大理城袭击前来参加神霄派入室弟子选拔的各派子弟。第二步是由唐风传讯,把神霄派精锐调离苍山,此刻神霄派的百名内门弟子,正在大理城一时难以回援。第三步是由唐风假装昏迷趁齐若海为其救治时,擒住齐若海逼黎落雪就范,若这一步成功,黎落雪就算赶回也无济于事;就算这一步失败,大掌柜自问以解忧店的实力,完全能击杀黎落雪。 只是李天心和张云起,能支撑这么久,仍是让大掌柜有些意外,要知道与他们对战的可是十殿阎罗。 大掌柜不禁有些恼火,沉声道:“平等王、转轮王,不必纠缠杀”解忧店的杀手都会隐去原来的身份和姓名,这十殿阎罗的杀手,就用地府十殿阎君的称号命名。他们本身在解忧店就是实力仅次于大掌柜和三执事的顶级杀手,就算去刺杀那一派的掌门,也能胜任,此时对战神霄派两名二代弟子却久战不下,心中本就气恼,听得大掌柜吩咐,平等王忽然高高跃起,抡起手中的长枪以枪做棍,一招“毁天灭地”运足全身内力呼啸着朝李天心砸下,李天心本已重伤此刻又几乎已累到脱力,但她自知自己若退,身后的几十名入门尚短的外门弟子将无一幸免,她一咬牙,身形向前跃起,借最后这一跃之力,手中的月影剑刺向半空中的平等王。这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就算她能刺中平等王,自己也势必被这呼啸而下的长枪砸成肉泥,只是李天心没有想到,自己重伤之下内力已大打折扣,竭尽全力剑尖仍与平等王,相差数寸,李天心无奈只有闭目等死。 另一边的张云起此时也是险象环生转轮王双手的金轮快速旋转,金轮上的数十个小齿轮旋转着飞起,四面八方的朝张云起攻来,张云轻运起毕生功力,将手中的铜棍舞得密不透风,无奈重伤之下真气不纯,身上又被小齿轮,划出十几道伤口,此时他强运真气牵动内伤,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再也支撑不住铜棍脱手人也瞬间倒地不起。转轮王冷笑一声,转动手中的金轮朝张云起喉间割下。 砰的一声,李天心重重的摔在地上,奇怪的是平等王手中的长枪并没有砸到她身上,她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宛若罗汉转世的少年和尚站在她身前,双手合十夹住了下砸的长枪枪身。正是无觉和尚,只见无觉双手肌肉虬结,手上青筋暴起。显然已用尽全力。无觉张口道:“阿弥…..哇!”他本想喊句佛号,说几句佛家至理感化面前这人,岂料刚一开口,真气稍有阻滞,长枪立刻如泰山压顶般压下,压得他双脚陷入地面寸许。喉头一甜吐出一口鲜血。 此刻另一边,萧冷运剑如风,转轮往的金轮也飞速旋转,二人以快打快刹那间已拆了十余招,长剑与金轮碰撞一时叮当之声不绝于耳,一众黑衣人中一个女子的声音忽道:“昆仑剑法!”正是那日在皇宫行刺李廷枢的刺客。金轮王正与萧冷激战,忽然一条铜棍从旁扫来,正是陆尘赶到,他手中无兵刃便捡起张云起掉落在地的铜棍一招横扫千军,加入战团,这招横扫千军是再平常不过的棍法,即便是街头把式也使得纯熟,转轮王见对方棍法平平无奇,右手金轮挡住萧冷的长剑,左手金轮随意挥出去档陆尘的铜棍,当的一声金轮刚迎上铜棍,一股排山倒海的纯正道家真气从棍上传来,金轮瞬间脱手飞向半空。转轮王大惊,正欲侧生躲避,稍一分神,心口一凉,萧冷的长剑已透胸而过。 “阿弥陀佛,想不到陆施主的内力竟如此醇厚!”陆尘闻言望去,只见与无觉对战的平等王,此刻七窍流血面如金纸,竟已当场气绝。无觉身旁的阿娇冲陆尘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原来阿娇趁平等王与无觉比拼内力之际,放出蛊虫,那蛊虫细若蚊蝇,这山中蚊虫众多专心对敌的平等王自然不察,脖颈微感酥麻,他只当是被蚊虫叮咬,哪曾料到会是这见血封喉的毒蛊。他正运足内力全力施为之际,血气运行比平时快上几倍,于是蛊毒瞬间蔓延全身,就此毒发身亡! 神霄派的外门弟子把李天心和张云天扶进观内救治。大掌柜瞥了这四个少年,冷笑道:“四位小友好本事,竟能杀我阎罗殿的人” 陆尘学着师父平日说话的口吻道:“尔等是何人?竟敢来我神霄派闹事?速速报上名来!我剑下不对是棍下不死无名之鬼。”他话音刚落无尘与萧冷几乎同时开口。无尘说的是“霸气”而萧冷说的是“白痴” 陆尘对萧冷怒目而视正欲反唇相讥。却听大掌柜话锋突转,大声吩咐道:“秦广王、楚江王、宋帝王、仵官王将这几个不知死活的小鬼杀了,速战速决。” 民间传说,地狱有十殿,十殿之主执掌幽冥地狱,专断人间生死! 解忧店的杀手,能入这阎罗殿者,均是千里挑一,若论武学修为足以与一般的江湖门派一派之主抗衡。陆尘等四人虽然一举击杀了“平等王”和“转轮王”一来是因为二人与李天心和张云起大战之后有所消耗;二来是因为不清楚陆尘等人的底细有轻敌之心,加之四人出其不意方才侥幸得手。此刻一对一对战,四人深知绝无胜算! 大掌柜一声吩咐,四个面戴恶鬼面具的黑衣人,缓步向前,这四人所带面具皆是按民间流传的十殿阎王形象绘制。 只见一人所戴面具豹眼狮鼻、络腮长须、正是秦广王,这秦广王手持双锏向无觉行去;而这宋帝王手中无兵刃却有一条火红的小蛇盘在手臂上、其所戴面具虽然横眉冷面,但观其身材凹凸有致、曲线玲珑却是一女子,她边走向阿娇边说道:“小妹妹蛊术厉害却不知武功如何?”;另一边,萧冷不待对方上前,长剑骤出已和戴着短脸阔口面具同样用剑的楚江王交上手;陆尘看着面前手持月牙铲的,戴着的面具也是臊眉耷眼、五官丑陋的仵官王,不情愿的道:“为什么我这个最丑?”话音未落一柄月牙铲已经已朝他胸前戳来,铲尖的月牙在月光下精光闪烁,一看就锋利无比,陆尘慌忙把手中的铜棍横在胸前,迎上月牙铲,只听当的一声,陆尘连退数步,双手虎口剧痛,铜棍几乎脱手,他不禁心下骇然,口中道:“好大的力气,喂!你找错人了,你应该去找那边的和尚才对!”说完往和秦广王激战正酣的无觉努嘴示意。 无觉此时心中也是叫苦不迭,他手中虽无兵刃,但他天生神力一身金刚铁骨,有佛门“金刚不坏体神功”护体,与人对敌向来只攻不守,此刻见秦广王双锏当头砸下,无觉挥舞双拳由下而上,一招他由三十六路罗汉拳法中悟出的“罗汉问天”迎着双锏砸去。口中大喝:“脱手!”秦广王却冷冷道:“未必!”双拳与双锏相交竟然隐隐有金铁撞击之声传出,秦广王的双锏非但没有脱手,锏上力道丝毫不减,砸得无觉双臂发麻,无觉正欲奋力将双锏挡开,腹部忽遭巨力撞击,秦广王趁他胸腹门户大开之际,一脚将他踹飞了出去。只是一招陆尘与无觉便已呈败像。 另一边阿娇与宋帝王的身形此时已被一团黑雾包裹,这黑雾均是两人招出的毒物吞吐所致。阿娇见宋帝王手中赤蛇时,已知此人是用毒高手,毒蛇分赤、金、白、青、花五品,至于黑色的蛇大多毒性不强或无毒,这赤蛇是蛇中毒王,阿娇招来的携带蛊毒的飞虫,虽然绕着宋帝王盘旋却不敢靠近,宋帝王手中的赤蛇对阿娇的本命蛊也十分忌惮,任宋帝王口中连声呼喝却不敢对阿娇展开攻击,毒上不了真章,宋帝王心下着恼身形闪动,一掌朝阿娇胸前拍去,阿娇自知武功与对方相差甚远,不敢硬接展开轻功远远避开,这二人一个追一个逃,在场众人眼见一团黑雾在场中不断移动,怕被毒气沾染,均远远避开。 四人之中数萧冷的武功最高,但他生性高傲与人动手从不愿取巧,一招一式均是和楚江王硬碰硬,他的剑法本就注重一个快字,不给对手抵御的时间,往往对手还没反应过来,已伤在他的剑下。可此刻面前的楚江王所使的一套剑法,明明极其缓慢,一招一式萧冷都看得明明白白,但偏偏无法攻破,每每萧冷的长剑刺向楚庄王身体要害时,却发现对方的长剑恰巧挥到那个部位,倒像是萧冷专意往楚江王的剑上刺一般。这楚江王剑上有一股极强的粘力,萧冷的长剑只要一碰,剑势便会被带到一边,他要用尽全力长剑才不至与脱手,而此时楚江王挥剑攻到,萧冷再想回剑抵御往往会失了先机,慢了半拍,所以交手不过十来招,他已身受多处剑伤。 数十招过后,场面已经高下立判,阿娇凭着轻功身法一味躲闪,却终被宋帝王寻着空隙一掌正中背心,身体顿时被这一掌之力拍飞数丈,倒地昏厥过去;陆尘见阿娇受伤,心神一乱,手中的铜棍被仵官王一铲击飞,陆尘心念阿娇的安危哪里还顾得上大敌当前,双足一顿,斜斜的向阿娇倒地之处飞去,他身形一动却把后背留给了仵官王,仵官王哪里会错过这个机会,手中月牙铲一挥,铲尖的月牙锋芒闪着寒光朝陆尘腰间击下,眼看要将陆尘拦腰斩成两段,却忽听破空之声迎面袭来,他慌忙低头闪避,月牙铲终是差了寸许,没有击到陆尘。与此同时萧冷却闷哼一声,右肩已被楚江王长剑刺穿,原来,他见陆尘遇险,将手中长剑掷向仵官王救了陆尘一命,自己手中没了兵刃,楚江王长剑立时当胸刺到,饶是萧冷反应迅速,危机之中硬是将身形横移开来,却还是被一剑刺穿肩膀。此时,与秦广王对阵的无觉也已面色苍白,头上的汗珠雨点般落下,他内功修为与秦广王相差甚远,数十招过后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 陆尘扑到阿娇身边,伸手探了探阿娇的鼻息,却是气若游丝,此时宋帝王也已挥掌拍到,陆尘忽然仰天大吼:“道法无极!”浑身真气鼓荡,身上的衣衫瞬间被崩裂,只见他双眼中似要喷出火来,双掌齐出迎上送帝王拍来的一掌,两人掌上真气碰撞,只听砰的一声宋帝王竟被这一掌击退数丈!而陆尘却左手抱起阿娇,身形直如鬼魅般,飘到萧冷身侧,右手抓起萧冷,双臂一振将二人扔给护卫山门的神霄派外门弟子。楚江王见陆尘救走萧冷,心下大怒,挺剑刺来,陆尘却不与他纠缠,身形一闪又到了秦广王身后,双掌齐出击向秦广王后背,秦广王正欲击毙无觉,身后陆尘的掌力排山倒海般的袭来,他不敢硬接,双足点地跃起数丈,空中一个转身双锏朝陆尘击下。陆尘却似乎早已料到,他袭击秦广王旨在救无觉脱离战局,秦广王跃起之际,他已拉起委顿在地的无觉,纵身跃到守在云天观大门口的神霄派众弟子身前。这几下兔起鹘落只在瞬息之间,直把无觉看得目瞪口呆,他激动道:“陆施主,原来你这么厉害…..”话未说完,却见陆尘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身上的真气瞬间消散,整个人也瞬间萎靡下来。原来这“道法无极”是神霄真人独创的内功法门,可以瞬间遣出丹田内劲,短时间内将自己的内力提升数倍,但这么做也极为危险,一来瞬间提升内力,若自身修为不够经脉承受不住,随时会经脉寸断而亡;二来,提升的时间有限,若在这有限的时间内未能击退敌人,时间一到自己便会因过渡消耗后身体脱力,此时只能任人宰割了。陆尘内力修为尚浅,刚才那一下已是全力施为,此刻别说对敌,便是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 眼看那秦广王、楚江王、宋帝王、仵官王又朝众人行来,神霄派护卫山门一众外门弟子武艺低微,加之身上也都受伤,势必难敌,陆尘随手捡起一名身亡的弟子掉落的剑,以剑拄地勉力站起,身形摇摇欲坠,目光却坚定无比,立在众人身前,口中说道:“擅闯我派者杀!” 那四人冷笑着飞身朝陆尘扑来,陆尘闭上眼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挥出手中之剑! 第五章:情之所钟 至死不悔 你见过落雪吗?寒冬时节,暮云低垂,朔风骤起便有满天雪花飘落,轻盈如柳絮、剔透似琼芳,落雪之美莹白如玉圣洁无暇,落雪之威却可凝结江河使山崩地裂! 你见过落雪剑法吗?传说那是这世间至美的剑法,由这世间至美的佳人黎落雪所创,你看那点点闪动的剑芒像不像漫天飞舞的雪花?你看那如匹练般的剑光似不似被骤风吹起的落雪?美吗?美得不然俗尘,美得无法抵挡! 谁也没有想到,陆尘随手挥出的一剑剑气凛冽竟然带出满天剑芒,恰如漫天落雪纷纷洒洒飘向迎面而来的四大阎王,四人来势甚急仓促间又如何能避开这凌厉凛冽的剑气?只能运足内力挥舞手中的兵刃抵御,兵刃尚未相交,磅礴的剑气直如惊涛拍案般向四人压过来,四人把自身内力发挥到极致仍难与之抗衡,四个身影直接被这剑气震飞! “小师弟,师父他老人家安好?”握着陆尘持剑手腕的黎落雪问道 “师父很好,他在山下办点事情随后就到!”陆尘故意大声回答 石阶下解忧店的众人闻言却心下大惊,神霄真人这十年都杳无音讯,若是他在真在此地,解忧店实难有胜算! “今日亏得小师弟和几位小友及时赶到!落雪谢过!”说着朝众人行了一礼,然后走到阿娇身边,替她把了把脉,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喂到她嘴里,转头对满脸担忧的陆尘说:“无碍,只是晕过去了!待此间事了,让大师兄开个方子助她调理内伤!” 陆尘闻言,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黎落雪这才已迈步走下台阶! 坐在地上的无觉对陆尘道:“这位仙子掌门是你师姐?那你将来不就是我们师叔?” “白痴!别派弟子即便通过入室弟子选拔,也只是在神霄派学艺而已,又不用改投神霄派!哪来得师叔?”失血过多脸色苍白的萧冷破天荒的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字。看来他是真心不想有陆尘这样一个师叔。 黎落雪,一边缓步下石阶,一边开口道;“神霄派与解忧店素无仇怨,尔等为何夜袭我派?杀我门下弟子?” 那大掌柜闻言答道:“杀手杀人自然是为钱,黎掌门又何必明知故问?” “既然如此,落雪也不再多问,各位这就去地府给我派弟子赔罪吧!”黎落雪一伸手,束在腰间的落雪剑已在掌中。 “阎王殿众人退下,列三才阵,请教黎掌门高招!”大掌柜吩咐道,几名黑衣人把受伤的四大阎王搀回,一直站在大掌柜身后的三名黑衣人鱼贯行出,正是解忧店的三大执事。三人均是黑巾蒙面,看不见样貌,但手中所持的长剑,却均是鲨鱼皮制的剑鞘包裹,那长剑剑身比寻常的剑要窄,却比寻常的剑长半尺有余! 三人分三个方位战定形成一个三角形状,将黎落雪围在当中,手中长剑一抖将剑鞘褪去,三柄黝黑的长剑齐齐指向天空,三人闭眼低头似在低声祷告! 黎落雪黛眉微蹙道:“原来是南海剑宗的人!” 大掌柜微感惊讶道:“黎掌门果然好见识!” 黎落雪却道:“上官侯爷!你真是越来越不长进了,好好的南海候不当,却要做这见不光的解忧店掌柜,此次夜袭我神霄派是为了当年败于我二师兄手下之耻吧?” 三十年前,在大梁极南之地,时有海盗和倭寇作乱,朝廷屡次清剿却无功而返,无奈之下朝廷只能向江湖中人求助,大梁皇帝下诏,谁能一举荡平南海倭寇之乱,赐爵南海候,并以南海之地作为封地赏赐!南海第一大世家上官家的大公子,上官青带领三十名族中子弟,揭了朝廷的榜文,并在一月之内攻破南海周边九处海盗巢穴,击杀在南海作乱的倭寇千余人。这上官青剑法高绝,相传他平生所遇用剑之人未曾有人能在他的玄铁细剑下走过十招,所以江湖中人尊称其为南海剑神,将上官家称为南海剑宗。而这天地三才阵法,正是当年上官家与倭寇交战时惯用的战阵,三人为一组,互为犄角,三人齐攻时可变化为一字长蛇阵,首尾相顾时又可变化为二龙出水阵,端的是攻守兼备,厉害非常!上官青平乱有功朝廷晋封其为南海候世袭南海,这上官青在受了朝廷的封赏后,野心日益变大,他用清剿海盗所得的财宝在南海招兵买马,用十多年的时间聚集了上万人马,从此拒向朝廷纳贡,在南海自立为王!朝廷多次出兵征讨均被其击败,大梁皇帝震怒之下,调集十万兵马并擢升当时军功卓著的,镇边将军李廷枢为征南大将军,令其平定南海叛乱,李廷枢率兵进入南海后却不与上官青的军队交战,而是命人烧毁沿海船只,断了上官青的退路,再用重兵将上官青的军队围困在南海回龙滩半月有余,上官青的军队水粮断绝,半月后被李廷枢一举歼灭!但这上官青不愧为南海剑神,居然率十余骑杀出重围,从此销声匿迹不知所踪! 黎落雪曾听李廷枢讲过当年南海平叛的事情,故今日一见对方的兵刃和阵法立时识破对方身份。 大掌柜见身份被识破也不着恼,只淡淡说道:“当年李廷枢以众凌寡,以十万甲兵攻我一万人马,虽胜又何足道?今日便看看黎掌门能否破我这三才阵法!” 这时场中的三人已祭告完毕,南海门下多是沿海子弟,杀生前祭告天地是南海渔民的习俗,所以三人才会有这般举动。三人齐声道:“请黎掌门试阵!”三柄长剑从三个方向疾刺而来,这玄铁细剑,通体黝黑虽然锋利无比却没有一丝光泽,加上剑身极细刺出时几乎没有破空之声,在夜色漆黑时如果剑法迅捷,对手连剑从哪个方向刺来都不易判断,更遑论抵挡了。当年南海门下子弟,能平定倭寇之乱,这兵刃上也占了便宜。 黎落雪口中轻念:“朔风浮云幕,飞雪落苍穹”正是她落雪剑法中的一式“朔风飞雪”,只见她掌中的落雪剑化作一道流光刺向其中一人,她本人也白衣飘飞,身形随着这一剑向那人飘飞而至!竟完全不理会另外两个方向刺来的玄铁细剑。 她这一着看似莽撞,实则正是破这三才阵的关键所在,三才阵中三人同攻,同守,三人进攻时若你只想防御,势必陷入三人的围攻中,处于以一敌三的劣势。而她人随剑走只攻其中一人,出剑的同时身形飘飞去近身去抢这个人的位置,她位置一变另外攻来的两人剑招自然落空,而被她攻击的那人,为了保持阵法的完整,不能丢掉位置势必只能回剑抵御,另两人为了攻到她,也势必移动自己的位置,来进攻自己,这样不管黎落雪攻向谁,另外两人的位置必然要发生变化,她再在这变化的空隙寻找三人的破绽,只要有一人移动稍慢,或在抵御她的剑招时露出败像,三才阵必破。 三人见黎落雪一出招便指向这阵法的关键所在,心下也感惊骇,但三人配合已久,心中虽惊步伐和剑招却丝毫不乱,被攻击那人撤步后退,同时回剑抵御黎落雪攻来的一剑,另两人两人却踏步向前,手中长剑,追着黎落雪刺到。 黎落雪见三人配合纯熟,心下也是暗赞,但三人位置变化正是她想要的,她口中继续念到:“碎玉从何来?急雪舞回风”只见她身形飞起,手中落雪剑剑尖于回剑抵御那人的剑身上一点,人在空中忽然转了一个圈,一式“落雪回风舞”落雪剑已攻向另一人,这一人正追着黎落雪身形向前移动,此刻黎落雪进攻方向突变,倒像是他自己把身体往黎落雪的剑尖上送,那人大惊之下硬生生收住身形,原地使一个铁板桥,避开黎落雪这一剑。可他这一停,另外两人一人正在后退,一人正在向前,三才阵阵法已乱。 黎落雪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只见她以剑点地,身形再次回转,一招“寒空飞雪”落雪剑陡然生出一道剑芒,剑气暴涨,一剑已从正向前移动那人,的后背刺入,洞穿了他的胸膛。 不过三招,黎落雪便破去了南海剑宗久负盛名的三才阵法,她心下微感诧异,就在这时异变陡生,一直后退那人,忽然浑身真气暴涨,双足一顿手中的玄铁细剑,挟山呼海啸之势朝黎落雪刺来,这一剑气贯长虹,剑势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原来他刚才一直在隐藏实力,直到黎落雪击杀他一名同伴,以为稳操胜券时,他才出其不意,显露真正的实力,另一侧刚才避开黎落雪一击的那人,也长剑疾挥,以剑做刀向黎落雪拦腰斩到。 这才是真正的杀着,黎落雪虽惊却浑然不惧,她凝聚全身真气,落雪剑剑芒吞吐,宛若剑尖上燃起一团白色火焰,黎落雪手腕轻转,落雪剑舞成一个炽色光圈,身形极速向前迎上前面刺来的一剑,同时也避开了身侧挥过来的一剑! 两剑相交黎落雪感觉到对方剑上传过来的雄浑内力,竟似长江大河般滔滔不绝,她不敢托大,运起全身内劲与对方相抗。就在此时她忽觉后背的护体真气被破,一直未曾出手的大掌柜,忽然出手双掌运起排山倒海般的掌力,结结实实的拍在她后背上,黎落雪的身体被这一掌拍得向前飞去,眼看便要撞上面前那人的长剑。陆尘等人和一众凌霄派弟子,齐声惊呼! 黎落雪提起最后一点真气,落雪剑勉力在那人的长剑上一荡,身形斜斜地落到一旁,她以剑撑地,勉强站立!嘴角却不断有鲜血溢出,点点鲜血滴到她胸前染红了那一袭白衣! 只听大掌柜说道:“黎掌门你虽然冰雪聪明,却还是料错了两件事情!”。 “喔?哪两件?”黎落雪一边回答,一边暗运真气调理内伤,却发现丹田之中空空荡荡,刚才那一掌实在霸道,竟已将她真气打散,只怕五脏六腑也皆被震伤! “第一,我不是上官青,他才是。”大掌柜手指刚才与黎落雪对敌那人说道 “这点,我已从他的剑法上看出,只是我没想到,上官侯爷竟也愿屈居人下,供人驱使!”黎落雪尽量和对方多说几句,拖延点时间凝聚自己的真气。 大掌柜闻言哈哈大笑道:“供人驱使?这正是黎掌门料错的第二件事情!我与上官兄同为执事我虽是大执事,但除了大掌柜焉敢驱使他?” “你不是大掌柜?”黎落雪惊道。 “怎么我有说过自己是大掌柜吗?” “你们废话说完没有?”上官青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大执事却道:“上官兄莫急,黎掌门这么活色生香的一个大美人,一剑杀了岂不可惜!不如让兄弟我先上下其手一番”说完搓着双手就要踏步向前! 忽听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说道:“你再敢往前一步,你迈左脚我就断你左脚,你迈右脚我就断你右脚!要不要试试?”随着声音一个身材高大的青衣男子,已掠至黎落雪身旁伸手将她扶住,顺势将一颗药丸塞到她嘴里,命令道:“咽下去!” 这男子一脸虬髯、头发散乱的披在肩上,面上虽有些倦容却难掩其豪迈之情!正是神霄派开山大弟子齐若海赶到,齐若海手上并无兵刃,却拎着一个酒壶!他双目炯炯望向大执事,沉声问道:“是你把我师妹打伤的?” 那人答道:“是又如何?” 齐若海拔出手中酒壶的塞子,将壶中之酒一饮而尽,大声道:“是就受死吧!” 黎落雪惊呼道:“师兄不要!”齐若海朝他咧嘴一笑道:“看师兄给你出气!”说完他身形忽然暴起,双拳一上一下向大执事,胸口和小腹处砸去,使的却是少林罗汉拳中最平常的一式“猛虎出洞”,少林拳法流传数百年,这罗汉拳就年街边卖艺的也会。是再普通不过的拳法。可就这普通的拳法,在齐若海使出来却势若奔雷。善使拳法的无觉看得高声叫好 大执事见拳势凶猛、不敢硬接,身形后退,避开这一拳,齐若海张口大声骂道:“孬种!” 向前踏出一步又是一招“猛虎出洞”,大执事又退,齐若海又大骂道:“孬种只会退吗?”骂完又向前踏出一步这次招式终于有了变化,变拳为掌,双掌一上一下拍出,却还是罗汉拳的招数“罗汉撞钟!”大执事被齐若海简单的两拳接连逼退,已经感觉失了面子,再加上齐若海的大骂,在场众人听得清清楚楚,他自觉颜面上挂不住,此刻见齐若海双掌袭来,便不在躲避,也是双掌齐出,迎上齐若海的双掌!双掌相接却无半点声响,大执事的双掌在对上齐若海的双掌之时,立刻被齐若海掌上传来的雄厚内力牢牢吸住,大执事心道:“不好,上当了,这人是要和自己比拼内力!” 原来齐若海十年前于永安府力抗,北阙四大高手,虽然击毙其中三人,自己却也被震断经脉,一身内力虽在却无法驱使武功尽费,他十年来潜心医道,终于让他琢磨出一个以银针刺穴,连通筋脉,强行运使内力的办法,只是他经脉已断十年,强行运使内力,难免会落得经脉尽碎而亡的下场。今日大敌当前,他担心心爱之人有失,便也顾不得许多,自行用银针刺如周身大穴后匆匆赶来!正赶上黎落雪被大执事击伤,齐若海不善言语十年来从未对黎落雪吐露过心声,但他十年来常留苍山,只为陪伴自己钟情之人左右,他曾在她十七岁入门时答应过她,终此一生护她周全,那时他们虽都是少年,这许多年来他却从未忘记自己对她许下的诺言,哪怕他心知黎落雪钟情之人不是自己!所以他如何能容得打伤黎落雪,并出言轻薄的大执事活在世上?只是他这十年来武功荒废,若纯以招式比拼只怕不易取胜,加上他全身筋脉均是由银针打通,难以久战,于是他才想出这么一个诱敌之策,逼对方和自己比拼内力!神霄派的内功心法为道家正宗,修行之人进境神速,陆尘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内力便与十大阎王相差无几,正是源于此。此刻齐若海全力施为,大执事只感觉对方的内力深若归墟,无穷无尽,不过片刻他已感觉气血翻腾,胸膛就像要炸开一样,此时哪里还顾得上颜面,大执事望向一众黑衣人中,一个身材枯瘦的老者,那老者摇头道:“若你没那么好色,倒也不至于这么快认输!”说完一个纵跃已来到大执事身后,伸出一掌搭在大执事后背左侧的肩井穴后,一股极阴寒的内力,经由大执事左手手掌传导过来,齐若海顿觉不妙,这股阴柔的内力,竟有引导大执事的内力,向自己反扑之势。站在大执事身后的枯瘦老者,阴测测的笑着问齐若海:“老夫这冰玄劲比你们的神霄宝典如何?”齐若海本已在全力抵御对方的阴寒内劲,无法开口说话。但他绝不容对方在自己手下救走打伤自己师妹之人,此刻听这枯瘦老头开口嘲讽自己的师门,他忽然大喝道:“老匹夫你再试试!我的道法无极!”听闻“道法无极”四个字黎落雪与陆尘齐道:“师兄不可!”与此同时,天外峰下也有一个声音远远传来“若海住手!”齐若海听到这个声音眼中放出光芒来,大喊道:“老匹夫这才是神霄宝典的内功,滋味如何?”此刻他已运起“道法无极”心诀瞬间将体内的道家真气提升数倍!大执事只觉对方的内力瞬间如决堤的洪水,涌向自己的身体只是一瞬他周身筋脉就已被震碎,身后的大掌柜也被这强横的内力震退数步,暗自运气调息!而齐若海身上的银针此时也尽皆被崩出,口中鲜血狂喷,却哈哈大笑道:“辱我师门、伤我师妹,我必杀之!老匹夫记住了吗?”说完身体向后倒去,此时一个穿一身破烂道袍的身影从天而降,一把抱起栽倒在地的齐若海,掠回黎落雪身旁,正是神霄真人袁天胤赶到,袁天胤双掌贴住齐若海背心,将一股纯正的道家真气注入,齐若海缓缓张开眼睛,看到哭得梨花带雨的黎落雪轻声道:“师妹,我曾发誓要护你一世周全,今日只怕是最后一次了!”黎落雪插干脸上的泪珠强笑道:“师兄,我嫁给你好不好,从今以后我便是你齐家的人,你喜欢苍山,我就长住苍山伴你左右好不好!?”齐若海低声道:“好是好,不过我知道你心中牵挂的只有长生一人,师兄爱你护你,却不愿你委屈自己!”“师父!弟子一生从未求过您,今日弟子有一事相求让沈师弟……”神霄真人此刻也是老泪纵横他柔声道:“若海,你心中所想为师尽知,明日为师便传书令他回苍山!”齐若海面露笑意双眼缓缓闭上……情之所钟,至死不悔!齐若海至死仍未忘记对钟爱之人立下的誓言!黎落雪趴怀抱齐若海,泪水在美丽的脸颊上恣意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