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王妃是个小作精》 该章节已被锁定 苏清霁屏着呼吸迈进了院子,脚下的积雪已铺了近一指厚,天空更是阴霾得看不见半点阳光。比腊月寒风更让人发凉的是端坐在院中的嫡母陈氏。 苏清霁一眼就看到了那惯打自己的鞭子,耳畔却是陈氏冠冕堂皇的话语:“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已是康王府的人了,我管教你不得。但不敬婆母、推搡姑嫂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你叫文定侯府如何给康王府一个交代?” 这质问让苏清霁脑中如响雷闪电碾压过一般,疏忽间闪过许多画面。她原不知道自己怎一夜醒来,怎就身形变了这么多,更不知为何跪在了宫中。 这一瞬,全明白了。 在她十六岁过去的六年里,身子不知被一个何处来的魂魄所侵占。 那魂魄不甘落于人后,一边利诱陈氏,一边算计康王,将文定侯嫡女和康王侧妃两个位置一并拿了下来。 小尝甜果后,魂魄变本加厉,作孽的事做得只多不少。直到她破坏手帕交婚事被康王府的小郡主亲眼目睹。 任是苏清霁想破了头,也不明白对方为何会选择杀人灭口来试图掩盖错误。 当然,以她十六年来恪守的规行矩步,也绝对做不出在康王生母华太妃面前撞几寻死的事情。 高几倒了,花瓶落在了华太妃头上。小郡主醒了,所有的歹意无处可藏。 日暮途穷间,走投无路的魂魄跑了,原来那个规行矩止、求个安宁的苏清霁回来了。 “清霁,不如你教教母亲我,就像你出阁前‘教’我的一样?” 即便低着头,只能看到陈氏的深紫色裙琚,苏清霁也能想到对方是何等的咬牙切齿。 略直了下早已跪疼的腿,苏清霁准备重新跪下去。她在陈氏面前磕头认错乃是常事,再做一遍,不觉得困难。 只是…… 一声“母亲”之后,她竟好似被灌了封喉的哑药般,一个字音也发不出来。 头顶又是一声冷笑,苏清霁被鞭子抽得直接膝盖一弯,跪倒在地。 雪水浸湿了膝盖处、脚踝处,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既还叫我一声母亲,那我少不得为你谋条出路。不挨这顿打,康王府的大门是不会再让你迈进去的!”陈氏话说得漂亮,手下却半点没有留情。 苏清霁被几鞭就抽得蜷缩在地上,她能清晰感觉到自己被这鞭子来回抽得皮开肉绽。 “该不该打?” 又是重重一鞭落在后背,苏清霁顿觉喉口一股腥味,血水和雪水混合在了一起。 黑暗与明亮交错的恍惚之间,她隐约见到院门口有人疾步过来。 父亲是不可能来为她求情的,姨娘也早过世了。来人是…… 不重要了,当下更该担心的是——自己的身体控制权完全回来了吗? 苏清霁再苏醒过来的时候,只感觉到身前微凉,脖颈处有个柔软的触感带起了心痒。 她迷茫中带着一丝恐惧,正想要用力推开面前人,却被横空抱起来了。 她为了不摔下去,急急忙忙间主动抱住了对方,也随着那窗外泄进来的月光看清楚了将她放在桌上的男子。 他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虽然眼中并无情意,但眼角那颗泪痣却平添了几分柔意。清隽的面容搭上一双这样迷人的眼睛,清冷中生出几分旖旎,柔情中又带有几分凉意,叫人忍不住想继续端详。 这是康王爷,是她的夫君。苏清霁有些羞涩地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却被对方拉起变成了环抱的姿势。 衣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被全数剥去,凉意之中,伴随着抚摸而来的,除了战栗感,还有鞭伤的痛感。 他待她真的没有半分怜惜。她感觉到了云端行走一般的欢愉,更感觉到了刀尖上跳舞的疼痛。 蹙着眉,苏清霁忍下所有的情绪。她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已经又回到了自己的控制中,但此时此刻,她只想恪守为人妾室的本分。 “明日,你便回文定侯府去。休书,本王会遣人一并送去。” 这话叫苏清霁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这是她少有的情绪失控。因为她完全不知道,有人可以一边这般亲昵,甚至仍在亲昵,一边却说出这样无情的话语。 他明明前一刻都在反复吮吸她的唇! 几乎是用了很大的气力,苏清霁才找回自己习惯的柔声,她问询道:“王爷可是恼了妾?妾自知……” 自知罪孽深重,还请王爷给妾一个弥补的机会。 只可惜,她这嗓子,又没了声音。 唐子瞻听到前面的话,心中的不满瞬间被点燃,下腹之火和心头之火烧在了一起。 他一只手握住苏清霁那白皙光滑的下颚,一只手将这个曾觉曼妙的身体拉得更近一些。 刻意加重的动作间是唐子瞻嘲讽的话语:“本王恼你?本王喜欢你什么,苏侧妃心中当真不清楚么?” 他与她做着最亲密的事,但看她的眼神却冷得好似可以结出冰霜。 苏清霁在伤口的疼痛和契合的舒适中反复感受,在失控与掌控中来回挣扎,大抵是情绪在某个临界点的时候最容易产生崩塌。 她翻出记忆中的某个画面,第一次未用自己恪守的规矩,而是含着痛意的泪水,带着几分不满地反问对方:“王爷不觉得,这样的妾更像一个人么?” 吹弹可破的脸颊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一双大而上扬的杏眼中满是嗔怪,这梨花带雨、脆弱易折的模样,确实像极了另一个人。 像极了唐子瞻心中的白月光。 “以前怎不见你如此乖顺?”他几乎是嚼穿龈血,才说出几个字。他明明指的不是这个! 苏清霁看着眼前被戳破心事的康王爷,潋滟的桃花眼也平添了几分凶残的恨意,在这一瞬她竟是产生了一丝难以具名的快感。 【恭喜收获康王爷进退维谷成就。宿主作精值加5。请宿主再接再厉,低于60将剥夺生命。】 中间的部分,苏清霁完全没有听懂,但前一句和后一句她却是都懂了。 康王爷被她激怒,却又不能对她真下狠手的情形,促使了她的生命延长? 这也是她如今能回来的原因? 那魂魄就是因为什么作精值太低而离开了她的身体? 第二章 情敌互作不要脸者胜 好似为了回答苏清霁的疑问,她脑中凭空出现了一块卷轴,卷轴上画了一个她自己这样的小人,旁侧全是各种各样的形容与数字。 看不懂。 这是苏清霁的第一直觉。 卷轴上弹出一行字:【是否要用4点作精值兑换前一任宿主完整记忆?】 自己刚只得到5点作精值,那个魂魄的记忆就要4点?苏清霁犹豫了一瞬,但很快选择了是。 因为对方既然能用这个卷轴,显然记忆中就是理解这些的。而且,知道对方失败的原因,自己才能避免失败。 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顿时涌入苏清霁的脑海,她囫囵吞枣般匆匆咽下,勉强明白了这个卷轴可以称之为系统。 通过自己的行为刺激到对方的情绪波动越大,就越能获得作精值。而作精值可以用来兑换各种奇特的东西,包括性命。 只拥有61点作精值的苏清霁迫不及待地看向方才给予她作精值的康王爷。 要不要再刺激一下对方? 她第一次知道循规蹈矩数年后,自己仍有这种浑身是胆的时候。 “妾与太子妃相识甚浅,不若王爷指点妾一二?” 苏清霁咬着自己的唇瓣,噙着泪珠看向康王爷。 她细细听着脑中的声音,却只听到了面前人讥诮的话语。 “苏侧妃想与太子妃多结交,明日随太子妃一同进宫便是。”说完之后,兴趣已经降到冰点的唐子瞻迅速从苏清霁身上离开。将自己收拾整齐后,他径直离开了房间。 一如不明白先前的康王爷如何能那般亲密又绝情,此刻的苏清霁也无法明白盛怒的康王爷如何转瞬就这般温和且平静。 这种疑惑,以至于第二日与太子妃徐柔懿共乘一辆马车时,苏清霁都仍有些魂不守舍。 直到那个手镯第三次被刻意地显示在她的面前。 苏清霁的目光自徐柔懿的手腕落回自己的手腕。 她决定先放下康王爷,思忖一下面前这位看似如一壶温水的太子妃,有没有可能也被自己作出巨大的情绪波动。 “太子妃娘娘这手镯,妾也有一个。”苏清霁略显低落地道。 徐柔懿原一直静静端坐在苏清霁的对面,听了这话也开了口,但声音比苏清霁还要柔和缓慢三分。 “昨日芳润过来下棋,说过妹妹的错事。想是为了让我带你入宫,就赠了这镯子给我。妹妹若喜欢,我便转赠给妹妹,正好凑成一双。” 苏清霁抬眸看过去,徐柔懿拥有一双秋水盈盈的杏眼,鼻子生的小巧挺秀,嘴唇如朱樱般诱人。不怪乎康王爷将这位放在心尖尖上。 许是苏清霁的凝视在某种程度上取悦了徐柔懿,她虽没有真做出脱镯子的动作,却很是怜悯地看着苏清霁:“昨日文定侯府的人过来送信时,芳润正在兴头上。不然定会立刻去接妹妹的。” “王爷是在下棋么?”话说到此处,苏清霁已察觉出对方的不友善。一口一个芳润,这是她未曾称呼过的表字。更提及文定侯府的鞭打,纯粹就是要自己难堪。 徐柔懿葱白般的手指在那冰翡镯子上轻碰了碰,语气中甚至有一丝无法压抑的轻快:“赏花。府上新得了几株寒梅,芳润流连忘返得久了些。” “芳润素来宠爱妹妹,待妹妹无微不至,想来这一次小小的耽误,妹妹定不会生恼吧?” 康王爷宠爱自己?这话苏清霁听了都有三分恼意。无论她回来前后,康王待这个侧妃可是没有半分怜惜的,遑论宠爱。 眼看徐柔懿突然站起身来,苏清霁心中的提防到了顶峰。 只听对方一声惊呼,手指尚未碰触到自己,她的身子就径直往马车外倒去。 苏清霁上前一步勾住徐柔懿的腰带,与她一齐摔出马车。 看着与自己面对面倒下的徐柔懿,苏清霁心中一狠,脸直接撞了上去。 “啊!”造作的喊声变成了尖锐的叫声。 “柔懿,你怎么样!”不知从何处飞奔而来的唐子瞻一把推开苏清霁,拉起了徐柔懿。 可对方却是哆哆嗦嗦地看着苏清霁说不出话来。 “不是、是……” 她已然慌了。 唐子瞻顺着徐柔懿的视线看过去,心中也是一震。 【恭喜宿主获得太子妃张皇失措成就,作精值加3。】 【恭喜宿主获得康王爷半信半疑成就,作精值加5。】 半信半疑? 苏清霁忍着痛,将脸上的簪子自己取了下来,她仰面看向唐子瞻,眸中是被痛意刺激出的泪水。而脸颊上则是汩汩渗血的伤痕。 那些伤痕很深,并不是浅表的划痕,而是被尖锐的物品完全扎入了肉里,又因为摔到在地的摩擦,那些伤口如同被搅过一般,血肉模糊。 这画面叫唐子瞻愣住了。 他看惯了这位侧妃精致娇媚的容颜,如今惨不忍睹的模样,竟叫他在陌生之余,还瞧出了坚韧。不是蒲柳之态,而是松柏之毅。 站在他旁侧的徐柔懿目光胶着在那沾满鲜血的金簪上。她想要向唐子瞻解释,却发现了唐子瞻落在苏清霁身上的目光。 “芳润,不是我……” “妾和太子妃原在赏镯子,但不小心一齐摔出了马车。是妾自己不慎撞到了太子妃的金簪上。”苏清霁先一步做出了解释。 太子妃有无过错,康王都不会去责怪对方。但太子妃名誉有损,康王定会竭力相护。 苏清霁的话确实让唐子瞻的目光转移。 他看到那个精心挑选后,送去皇弟府上的镯子被对方戴在了手腕,心中竟未生出喜悦。 凝了凝心神后,唐子瞻同徐柔懿商量:“太子妃,本王想向你讨个恩情。请你用今日苏侧妃为救你毁容之事,替她向母后讨个恩典。母妃和燕语那边,我自去解释。” “她也没有救我。方才……”徐柔懿此时已收起了慌乱。她咬着下唇,很明显地向唐子瞻传达自己的委屈。 后者拱手朝她弯腰,行了个礼。 两人这郎情妾意的模样,叫苏清霁着实不想打断。只是她脸上这伤还另有用处——还要赶着回王府向华太妃和小郡主赔罪。 她只能用力爬起来后,朝唐子瞻走去。 “妾知王爷送手镯、下棋、赏花,都比救妾来得重要万分。所以妾不敢推太子妃。”苏清霁踮起脚,附在唐子瞻耳边轻声说话。 唐子瞻却不觉得她在掩饰,反而觉得她有心揭穿。 这个没轻没重的女人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他索性一把横抱起苏清霁,将她阔步带回自己的马车上。 【恭喜获得太子妃气急攻心成就,作精值加3。】 苏清霁没想到一次还能收获两次作精值。 她将受伤的脸靠在唐子瞻的怀里,许是人被逼到了绝境,什么都敢想。 康王爷会不会发现自己胸口的血污,怒而再来5点作精值? 【恭喜获得太子妃醋意横生成就,作精值加3。】 喔?苏清霁觉得自己知道了一个秘密。 第三章 做替身会上瘾 “你的算盘确定打对了?” 胸口的血污确实被唐子瞻注意到了,他几乎是用抛的姿势将苏清霁扔在了马车内的座位上。 虽然人随后也坐在了她的旁侧,但一张脸却阴沉得好似能滴出水来。 苏清霁满脑子都是:太子妃虽然每次才3点作精值,但更容易被刺激到。康王爷虽然每次有5点作精值,但作出对方的情绪,似乎还蛮困难的。 康王这句质问,叫确在盘算他的苏清霁吓了一跳,不由生出心虚。 她忐忑地看了康王一眼。 殊不知,这种忐忑的眼神,因有脸上触目惊心的伤衬着,落在康王眼中,就成了楚楚可怜、几欲落泪的哀求。 他不得不承认,苏清霁这双眼,尤其是水汪汪的时候,真的与那个人无二。 “总是冲动的榆木脑袋!”压下怜惜的情绪,唐子瞻嫌弃地从怀里掏了块丝帕递过去。 “既知道自己这张脸是倚仗,为了躲避入宫责罚就轻易毁了。不是舍本逐末是什么?” 苏清霁并不是真的榆木脑袋。 被这般一点透,她即刻明白了康王在意自己毁容之事。 她做这样的事,也并不是真的冲动。而是念头才冒出来,脑中就有声音。 【50作精值,可兑换雪颜丹一颗。任何伤疤都能消失无踪,肌肤娇嫩更胜往昔。】 所以,她留有后手。但现如今,作精值是远远不够的。康王爷,是要马上安抚的。 苏清霁想了想,决定当个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作精。 “王爷,妾幼时曾经养过一只画眉鸟,它叫声婉约,妾甚是喜欢。” 苏清霁用一种温婉到甚至有些温吞的语气,慢慢说下去。 “忽有一日,鸟笼被幼弟打开,那画眉鸟便展翅而去,徒留妾辗转难舍。妾郁郁数日,偶再闻婉约鸟声,心中郁结竟渐散。” “妾始知,画眉鸟非妾心头好,婉约之声,为妾心头好。” 将故事说完,苏清霁用帕子遮了伤处,徒留一双波光盈盈的杏眼与康王对视。 她方才用的正是太子妃惯用的那种,温水般永不会翻滚、也永不会凉透的腔调。 就连故事,也如太子妃在马车上遣词般,用了足够多的暗喻。 这样,应该能给康王爷十分的熟悉感吧? 苏清霁学得勤恳,却不想正是她这种好学的态度,叫她眼底有难掩的熠熠光芒。 唐子瞻与这双亮晶晶的眼睛一对上,就瞬间想起苏清霁方才受伤倒地时看他的眼神。 那种松柏毅态。 她们的杏眼其实也并非一模一样,苏清霁的眼尾更为上扬。 他怎会曾觉她们相像? 苏清霁未等到康王的回答,不禁暗叹了声康王的单一品位。 她生生挤落几颗泪珠,刻意哽咽道:“妾今日端详太子妃后,自觉妾这双眼睛,才算与她如出一辙。” 这,总该百分百一致了。 但这番举动落在唐子瞻眼中,却让他更加清晰地感觉到了两人的不同。 虽然在哭,但她的眼睛总是亮晶晶的,不是泪光盈盈,而是光彩熠熠。 她是刻意在学吧? 【恭喜获得康王爷口是心非成就,作精值加5。】 “苏侧妃真是勤恳好学。” 唐子瞻一字一顿地挤出这句话。 他撩袍下车,都不愿意再回头看对方一眼:“母亲和妹妹那,本王替你去求情。这脸,就好好养着吧!” 所以到底哪句是口是心非? 苏清霁被康王突如其来的赏分搞得又喜又惊,更多的是一头雾水。 她觉得自己着实已兢兢业业地学习如何做好康王爷心底的白月光替身,但似乎每次都变成了康王爷心火的干柴滚油。 相较于康王爷的男人心、海底针,康王府小郡主的女人心就好懂多了。 她风风火火地闯进斗画会的暖阁之中,将手中的汤婆子重重扔在苏清霁的面前:“都开始一炷香的时间了,你还一笔未落,就是故意要坑害我吧?” “你根本就不是诚心诚意来替我作画、夺得头筹的。哥哥还替你说好话,说你是真心悔过、诚心补偿,让你替我参加个斗画会都不行!” 小郡主唐燕语一袭绯红,就连头顶的发簪也镶的赤色宝石。她长相本就十分艳丽,被这红色衬得更是明亮动人。 平静了下心神,唐燕语将汤婆子又握回手中,用柔和的声调说起了难听的话。 “枉我顾及情意,对你恶行诸多隐瞒。说你是蓄意与我争执推搡,未说你是故意推我落水。你既当得哥哥的替身,如何当不得我的?” 说话间,唐燕语恶狠狠瞪了苏清霁几眼。 只是她那双丹凤眼瞪得太大,好似目光都不完全落在苏清霁身上,而是落到了她身后一般。 苏清霁站起身,准备去蘸墨作画。 唐燕语陡然提高音调,惊诧道:“你要做什么?” “小郡主,可有事?”门外有女官驻足。 苏清霁提笔蘸墨,有些想发笑。比起太子妃,小郡主这污蔑的手段真是相形见绌。 若是过去的苏清霁,确实早就被激怒,两人定起了争执。毕竟在河边也是那样。 但她是过去更久的那个苏清霁。 面对又急又恼的小郡主,苏清霁轻声答道:“我自是做郡主希望之事。” “有些事,我做得不甚熟练,但定当尽心尽力,毕竟初觉困难,复觉知味,如今甘之如饴。” “什么事?”唐燕语忍不住冲到书案前追问。 苏清霁抬头,回以唐燕语一个盈盈笑容,无声地做出两字的口形。 替身。 我做替身并不生恼,反而食髓知味呢,小郡主。 你为何诸多隐瞒,是因为你去院中是为污蔑当时的苏清霁盗窃。两人推搡,也是你先推人落水。 “小郡主?”门口女官还在问询。 站在暖阁中的唐燕语双手紧紧攥着汤婆子,脸上又青又白,极其难看。 她本想趁女官经过之时激怒苏清霁,让对方又当众出丑。 谁知道,疯女人这次不上当了。 明明、明明唐清霁就最恨别人揭穿哥哥不爱她,哥哥把她当替身。 唐燕语双手都气得有些哆嗦,她深呼吸几口后,勉强控制住情绪,回答女官:“无事。” 第四章 来自情敌的“馈赠” 【恭喜获得小郡主气急败坏成就,作精值加1。】 真是意外之喜。 苏清霁没想到唐燕语也能为她提供作精值,虽然少了点,但蚊子再小也是肉。 她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下笔的速度也更快了些。 虽然当日是唐燕语先动手,但苏清霁凭借记忆知道,当时的魂魄是真心想在水里溺亡唐燕语的。 所以,苏清霁真心实意想为唐燕语画好这幅画。斗画会,她过去从未参加过,却知道魁首是能得长公主赏赐的。 她的画技,平日里一直未曾展露过。但六年前的花灯夜城楼画作接龙,她是赢了的。 苏清霁抬起头,诚恳宽慰唐燕语:“小郡主,妾会尽心……” 唇角的微笑,落在唐燕语眼中就是嘲讽和讥诮。“尽心”二字落在唐燕语耳畔,也是阴阳怪气。 她觉得苏清霁是得理不饶人,赢了一次还要踩自己第二次。 听着女官脚步声一走远,唐燕语就红着眼冲了出去。 如果苏清霁追过去,就会发现,唐燕语其实并未跑远,只是进了旁边的暖阁。 暖阁之中,坐的正是苏清霁心中有愧的另一个人。 “这是怎么了?”鹅黄色裙裳的女子见唐燕语眼角还挂着泪,就从袖中取了帕子,细细为她拭去。 “跟苏清霁吵架吵输了?”她追问了一句。 不提苏清霁还好,一提苏清霁,唐燕语就急躁起来。 她拉住对方,焦虑地问道:“敏惠,你确定苏清霁画技不过尔尔?” 与苏清霁是手帕交的杨敏惠拍了拍唐燕语的手,将她手中的汤婆子拿了过来。 “别做这些琐事了,先回答我的问题。”唐燕语是个急性子,她见杨敏惠在为自己换热水,很是不耐烦地催促道。 “你怕冷,还是注意些好。”杨敏惠却并没有生气。她将换好的汤婆子塞到唐燕语手中,又转身取了一卷画轴出来。 “这是我及笄时,她赠予我的。你觉得画技如何?”她看唐燕语的时候,脸上总是有着温柔的关切,似乎事事在以唐燕语为先。 “你的人可要盯紧了。待皇姑姑评了末等,我就立刻去与她对质。”唐燕语见了画作才将心收回肚子里。 她想到之后苏清霁要经受的事,语气也有些跃跃,“有皇姑姑作证,想来哥哥也不能再袒护这个女人了。” 杨敏惠听了这话,旋即笑了。 她把桌上一直特意温着的吃食递过去:“你上次落水后纤瘦了不少。王爷,肯定很是担忧吧?” “哥哥……哥哥一点也不明白我的苦心。”唐燕语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委委屈屈地把今日和苏清霁的对话说了。 “我与哥哥说了,苏清霁八字与他不合,对他不利。他不信我,还替苏清霁求情。苏清霁分明就是看中了康王府的荣华……” 唐燕语在杨敏惠面前,素来是所有的情绪都不加遮掩。 她将杨敏惠当作了最好的朋友,却完全不知道杨敏惠将她当作了什么。 【恭喜获得杨敏惠醋海生波成就,作精值加1。】 才将最后一笔画完的苏清霁忽就得到了新的提示。 她略有些发愣,杨敏惠是她自小就感情甚笃的玩伴,也只有对方不曾嫌弃过自己是个庶女。 她被那魂魄所驱,毁了对方的婚事。敏惠恨她,她能理解。但醋意,从何而来? 而且,苏清霁记得系统的规则是——作精值的产生,必须是她自己的行为导致了对方的情绪波动,才能算作作精值。 方才,她只与小郡主在相处,也只与小郡主说了话。所以…… 越是细想,苏清霁的心就越往下坠。她被迫意识到,这斗画之行,绝不止是代笔。 “苏侧妃,您既已允诺郡主,就请及时将画作送过去罢。奴婢要在房中候着郡主,就不陪您过去了。” 唐燕语的丫鬟将自家主子对苏清霁的不善和恶劣学了个十成十。 换作过去的那个苏清霁,两人定要争执起来。 即便唇舌上站不了上风,过去的苏清霁也会用侧妃之尊,压了丫鬟独自去交画,这才算解气。 但现在的苏清霁,不准备那样做。 她依照记忆中嫡妹的描述,自己往长公主所在的阁楼走去。 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特殊的人。 只在进了阁楼后,苏清霁曾撞上了一个侍女。但因为二人接触实在很少,交画时苏清霁也检查过了,所以她返回的路上,她一直在隐忧这种暴风雨前的宁静。 “出来了!名次出来了!”一个双环髻的小丫鬟兴奋地跑过苏清霁身侧。 小姐就在前面不远处,听自家丫鬟这般嚷嚷,忙停步回头:“我第几?” “先说第一是谁?”那小姐见到苏清霁后转了念头。 这蒙面的女子让她陌生。若自己成绩太差,岂不被耻笑了去。 丫鬟很兴奋:“小姐,您是第二!第一是康王府小郡主。” 第二倒也不差。至少这蒙面的女子就肯定落后于她。小姐面有得色地看了苏清霁一眼。 苏清霁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的洋洋自得,她径直从对方身侧走过,叫那浮想联翩的小姐有些羞恼。 【恭喜获得杜葳蕤忿忿不平成就,作精值加1。】 苏清霁根本没明白这作精值从何而来。她方才想的都是与斗画会毫无关系的事情。 疑心是一颗很可怕的种子。苏清霁将它种在杨敏惠身上后,那种子生成参天大树,可疑的细枝粗丫也就生得越来越多。 杨敏惠那桩婚事取消,真的就是她记忆中看到的模样吗? 甚至,更往前一些,她嫡妹那一年态度的转变,是不是也另有原因? 暖阁的门已经就在眼前,苏清霁正要伸手去推,却被身后的人抢先一步。 只听那小丫鬟尖叫一声,然后矛盾瞬间就对向了她:“苏侧妃,您对我家郡主做了什么!” 苏清霁看到丫鬟的身后,唐燕语一脸绯红的趴在桌子上,方才那样的尖叫,也没有让其苏醒。 但尖叫声吸引了旁侧暖阁的人过来。 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其中发问:“不是说燕语郡主的画拔得了头筹吗?” 一石惊起万层浪。更多的声音响了起来。 “赵昭公子说那魁首之画,是他画的。” “燕语郡主是长公主的亲侄女,怎会做窃画这样的事情?” “她都晕了,怎么可能是她,定是害她的人所为。” 大家的视线逐渐都聚焦在了苏清霁身上。 第五章 跟白月光相克 “我离开暖阁时,红丝你尚在此处。如今我返回,也是落步于你之后。” 苏清霁目光从躲在众人身后的杨敏惠身上掠过,落在了唐燕语的丫鬟红丝身上。 “方才你去做了什么,又是从何人的房间出来,怎将自家主子抛到了一边?”苏清霁一连抛出三个问题,问得红丝额头冒汗,一时间哑口无言。 被红丝尖叫声吸引过来的世家小姐们也觉察出了事情的异样。 这红丝作为小郡主唐燕语的贴身婢女,何种情况下也不该丢下主子独自跑开。 合该受罚。大部分少女们都在心里这样想。 在画作的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她们其实不应该被挑动得信口断言。她们有些懊恼。 有世家的小姐已经在观察身边人,方才到底是谁开口说了第一句。 心虚的杨敏惠紧张地往红丝那边看了一眼,不想红丝的目光也正好对着她。 两人眼神相撞,杨敏惠连忙后退一步,却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另一位少女。 “敏惠,我先前看见燕……”那少女正不悦地开口,回廊那边又来了人。 女官领着一个侍女疾步走过来。 苏清霁认出,那正是与自己在阁楼中相撞的侍女。 “正是这位客人撞了奴婢。奴婢是那时丢了少爷的画。” 她听到侍女如此信口开河。 苏清霁身侧的其他少女则如同躲避灾祸一般,连忙与她隔开距离。好似站在她旁边就会被牵连一般。 也有一两个仍敢出声的,说的却都是暗有所指的话语:“方才,我看到这位侧妃从阁楼那边过来。” “我看到她去交画,带面纱的就只有她一个。” 十五六岁的闺阁少女最容易摇摆不定。 明明前一刻她们还曾懊恼过自己的不稳重,这一刻又不约而同地指责起苏清霁来。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好似她们都亲眼目睹苏清霁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 在这混乱的情况下,有个略年长一些的小姐,主动站出来做主持“公道”的人。 她微笑着劝说苏清霁:“我们这么多人,不会冤枉你。长公主更加不会。我们送你去长公主面前请罪。” 前一句说不会冤枉,后一句却直接定了性质是请罪。 有罪才需要请罪。她们不仅不给苏清霁辩驳的机会,还要充作好人。 她们清楚彼此的小九九。 今日的宴会,最吸引大家的不是长公主的赏赐,而是长公主之子赵昭公子会亲自评画。 赵昭公子才学名满京城,他是万千闺阁少女的梦中人。魁首只有一个,其他人原本注定得不到赵昭公子的注目。 但现在,替赵昭公子出气的机会就摆在眼前,谁不想抓住? 所以,在长公主闭着眼问道“还有呢”的时候,挟持般簇拥苏清霁而来的少女们对视一眼,眼底都是跃跃欲试。 “楚锦翅说,亲眼目睹苏侧妃从交画的嬷嬷处离开。”率先开口的是平宁侯嫡女王荆溪。 苏清霁未出嫁时曾近距离见过她一次,这位打马球时的风姿一时无两。 “我去文定侯府做客的时候,见过苏侧妃的画。她的画根本不能与赵昭公子的相提并论。她自己得不到魁首。” 这是嫡妹的手帕交赵如意。 苏清霁没有错过赵昭这个名字。少女们挖空心思地指认让她明白,这又是一个他人心坎上的白月光。 两次出门,不是伤着康王爷心尖尖上的人,就是伤着这些云英少女们心尖尖上的人。 自己恐和白月光相克吧。苏清霁自嘲地想。 她待争先恐后的少女们说了个遍后,最后才开口:“妾不曾换过画。妾的画,背面盖有这样的印章。” 苏清霁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印章。她在自己的手心盖了下后,举起来给女官看。 她交画的时候,特意检查过这个印章的痕迹。 少女们也纷纷去看。 苏清霁那白皙嫩滑的手心印着一颗小巧可爱的红枣,叫人忍不住惊叹这印章的独特。 恰也是因为独特,谁也无法说苏清霁在胡说八道。 没有哪个想李代桃僵的人,会在自己的作品上留下如此特色的印记。 “我们参赛的画轴背面,都没有这样的印章图案。”打马球好的人,眼力自然极好。 王荆溪扫了一眼长公主面前堆叠那些画轴,肯定地道。 因苏清霁辩白太过有力、本有些讪讪的少女们,立刻又燃起了希望。 只可惜,她们很快失望了。 指认苏清霁的侍女出去捧了三四个画轴过来。才展开到第二卷,就找到了那一卷该有红枣印章的画轴。 少女们觉得有些难堪。 王荆溪看向苏清霁的眼神满是埋怨:“既然有印章,先前为什么不说? 苏清霁回望对方。 一如王荆溪早先笑着劝说她请罪一般,苏清霁轻轻勾了唇角,笑道:“我相信大家这么多人,不会冤枉我。” 完全一样的话,还了回去。 王荆溪顿时如同被扼住脖颈了一般,哑口无言。 她之前就用这样的神情,温婉大方地劝苏清霁认罪。 现在,轮到苏清霁温柔体贴地给她解释了。 其余的人也如同被胸口压了块石头般难受。 叫她们更觉难受的是,苏清霁好似真的只是在回答王荆溪的问题,她连一个目光都没有给她们。 苏清霁的视线在追随着自己的画。 她看到长公主身边的嬷嬷正在打开自己的画。 那嬷嬷的神色忽然一变,将只展开了一小半的画扔到苏清霁面前。 “这就是你的画作?” 苏清霁把画捡起来,她仔细确认过画轴上的印章,确实就是自己的。 她又转过画轴。 在画轴开端的,不是苏清霁的画,而是一首旖旎热诚的情诗。 原来暴风雨等在这儿。 真不愧是与她相交多年的手帕交。 就连字迹也模仿得如此惟妙惟肖。苏清霁甚至怀疑先前在嬷嬷处,自己检查的画就是被换过的他人之作。 这章,或许都被摹了去。 “你就是前些日子,跪在皇后殿外四个时辰的文定侯庶女?” 长公主听完嬷嬷的禀报,倏地就睁开了眼。她目光凌厉,似要刺穿苏清霁。 少女们听到长公主的宣判,都笑了起来。 任谁都听得出这不是一句真的问话,而是充满了恶意、奚落、嘲讽的处置。 长公主不仅没有给苏清霁留半分颜面,还剥去了她康王侧妃、挂名嫡女这些华丽的身份。 有人笑弯了眉眼,然后被同样笑意溢出眼底的同伴塞了帕子在唇齿间。 即便忍住了笑声,但那些幸灾乐祸的眼神都投到了苏清霁的身上。 第六章 擅育人者长公主 苏清霁知道这些人都在想什么。 她们想践踏她换取自己的心安理得。因为她若没错,错的就是她们。 “长公主殿下,妾有话要禀。”苏清霁已经有点厌倦杨敏惠这个局了,她准备让它结束了。 长公主也想给当下的事情一个结果。她挥退了除嬷嬷以外的所有其他人。 这些小姑娘们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但她们的心思,长公主一眼就看穿了。 她要处置苏清霁,只是她想这么做。 而不是要如她们任何一个人的意。 “你说。”她简单吩咐苏清霁,心底实际已决定不给对方留活路。 “妾的画,是为长公主殿下而作的。妾私以为,长公主殿下心中的望冬,应是如此。” 苏清霁说的是与长公主介意的事无关的事情,却又是与今日的事有关的事情。 那画上有情诗,她已经看清楚了。长公主也听清楚了嬷嬷的转述。 所以,情诗是给自己的? 长公主被这个荒谬的念头逗笑了。她示意嬷嬷把画拿过来,随意地瞥了一眼过去。 但这一眼,就让她再挪不开视线。 望冬,是她今日出的考题。 今日的画作,有画少女踏雪寻梅的,有画母子雪地行走的,还有她儿子画了瑞雪兆丰年的景象。 但所有的加起来,都不如眼前这一幅拨动她的心弦。 苏清霁的画上,一个女子在挑灯做衣。 她手中的冬衣已经做了一半,身侧的箱内还有一套已经做完的冬衣。女子的目光温柔地落在窗外的远方。 窗外的远景,是隐约可见的是白马郎君。 长公主将画从嬷嬷手中拿过来,亲自一点点地推平。 她的手轻轻摩挲在画中女子的秀发上,思绪也渐渐与那个女子重合。 这样彻夜难眠的夜晚,她也曾有过。 等待煎熬,回味却甘甜。如此感人肺腑的作品,只有同样深情的人才画得出。 长公主看苏清霁的眼神完全变了。 她注意到她那双和徐柔懿很是相似的眼睛。作为亲抚过康王的人,长公主想她明白苏清霁为什么会画这样一幅画。 “将面纱摘下来,让本宫看看你。” 她不是闺阁中的无知少女,明白妒心之下,孩子们的手段也可以多么地狠辣。 画出这样出色画作的小女子,既不需要换画争魁首,也不会再画蛇添足地写情诗,更不可能去勾搭她的儿子。 最后这一点,长公主在看清楚苏清霁的脸时,得到了百分百的验证。 那双灵动的杏眼下,居然是斑驳不平的瘢痕。有些地方甚至起了凹凸的疙瘩。 长公主有些难耐的恶心感,而这种情绪一旦压下去了,她就徒留悲悯和怜惜。 “本宫会让林嬷嬷送你回去。康王会明白我对你的满意。”长公主亲自扶起了苏清霁。 她一炷香前,想的是要断了苏清霁的活路。 任她自己想不到,一炷香之后,她会决定替这小女子撑腰。 长公主想不到的事情,其他人就更加想不到。 见苏清霁毫发无损地走了出来,少女们又是忐忑又是不平。 她们刚才见识过苏清霁反击人的本事,谁都不想自己去触这个霉头。 但她们又不甘心。 恰逢杨敏惠扶了苏醒的唐燕语出来,一众少女都簇拥了过去。 唐燕语更是瞪大了眼睛,她已经听众人说过前情。 这种情况下,苏清霁怎么可能从她皇姑母手下活着出来。 “你做了什么?”唐燕语径直伸手,挡住了苏清霁的去路。 “妾什么也没做,是长公主明察秋毫。”苏清霁朝唐燕语笑了笑,“多谢小郡主关心。” “我才没有关心你!你一定对皇姑母说了什么!”唐燕语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她起初听杨敏惠说那画上做了手脚,确实担心苏清霁,甚至有一刻想冲过去向长公主说明真相。可现在见苏清霁完好无损地出来了,她又很不开心。 苏清霁方才已收获过一大波来自这群小姐们惊诧的作精值,她不介意再收一次。 她再次伸手摘下来面纱。 “你脸怎么这个样子,以后都好不了吧。” 【恭喜获得小郡主愧疚难当成就,作精值加1。】 苏清霁有些意外,她没想到唐燕语这么容易情绪波动,还是愧疚的情绪。 林嬷嬷在这时候走了过来。 “殿下吩咐老奴送苏侧妃回府。”林嬷嬷看似向小郡主在禀告,实则是让身后侍女们捧着的赏赐叫人看得更清楚。 比之容貌产生的效果,林嬷嬷这番举动显然更叫在场的其余人惊诧。 苏清霁转瞬间就看到这群少女们变了几次脸色。 这些要是都能转换成作精值该有多好。 系统叫苏清霁失望,林嬷嬷却不会叫苏清霁失望。 她朝唐燕语和少女们道:“殿下请诸位去院内赏血景。” “血景?”温室里的花朵们不知道这是什么景致。 林嬷嬷体贴地解释:“殿下担心姑娘们今日一无所获,特意教教大家杖毙人的手法。” 杖毙……还要亲眼目睹。 有的小姐们腿脚已经软了。她们被丫鬟们搀住,两股都有些战战。 有的人,脸色一片煞白,显然是在做贼心虚。 【恭喜获得杨敏惠惶惶不安成就,作精值加1。】 【恭喜获得杨敏惠胆战心惊成就,作精值加1。】 【恭喜获得杨敏惠计无可施成就,作精值加1。】 苏清霁与嬷嬷离开了那群张皇无措的少女们。但少女们的声音还远远都能听见。 “燕语,燕语?”杨敏惠只能如抓救命稻草一般抓住唐燕语的手摇晃。 唐燕语用力甩开,恨声骂道:“别喊我,别问我!我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 也有其他的声音。 “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让我去看死人。” “你既不敢站出来,与做错的我们又有什么两样?” 长公主的教育课上得很是“生动有趣”。 众人到的时候,长凳已被鲜血染红了,凳上的侍女还留了一口气。 长公主满意地数了一遍过来的人。今日叨扰过她的,都齐活了。 还多了她那因昏迷缺席的小侄女。 “燕语,来本宫身边。”长公主朝唐燕语伸出了手。 唐燕语重重甩开一直紧贴着自己的杨敏惠,上前搀住长公主。 她是个直性子,藏不住话。 见长公主已经洞悉内情,就主动竹筒倒豆子:“皇姑母,是我想污蔑苏清霁换画的。她画技拙劣,我故意为难她,叫她给我代笔夺魁首。” “她画技拙劣?”长公主笑出了声。她用眼神示意身后人展开那幅画。 画上的情诗已经被处理不见,画轴上栩栩如生的女子让众人眼前一亮。 虽然少女们还不懂作为妻子的心情,但自幼开始的琴棋书画修养让她们能精准甄别技艺的高低。 这样的画,确实不用置换。 她们自叹弗如。 惊艳的效果达到了,长公主开始上震慑这一课。 她抬了抬手,那板子就开始一下一下继续落在奄奄一息的侍女身上。 或许,大家估摸错了侍女留下的气息。 惨叫声维持了一段时间,每一声惨叫都如同在凌迟某些心虚的人。 众目睽睽之下,凄厉转为虚弱,再到声息湮灭。 长凳下的血滴滴不止,淌到离得最近的小姐脚下。 那小姐想逃,却发现自己迈不开脚步。她瞪身边的丫鬟,丫鬟早已软了腿脚,嘴唇都在发抖。 杨敏惠已经从头到脚,都被汗湿了。 她没有比现在更希望长公主不记得自己的时刻了。 “燕语,这个经常与你一起的姑娘是哪家的?”长公主伸了手指出来。 杨敏惠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长公主挑中。她的心底只有一个声音:完了。全部败露了。 第七章 华太妃的请君入瓮 白日里鲜血淋漓的画面让杨敏惠挥之不去,她怎么走都好像被困在了粘稠的鲜血中。 猛然睁眼,杨敏惠目光落在身上的锦被上。绣作的芙蓉花中好像滴下了血,马上要淌到她的身上。 杨敏惠慌乱地把被子扔到地上。 门外突然有脚步声,她恐惧地想要躲起来,却又不敢去捡地上的被子。 “杨姑娘。” 完了,是长公主派人来惩戒自己了。杨敏惠慌乱无措地穿上床边的绣花鞋,甚至来不及披一件斗篷就往外跑。 “杨姑娘,这是我家主子退还给你的。” 是唐燕语身边的红丝。 杨敏惠腿软得靠撑着丫鬟才勉强站着。 她按着自己那颗几乎被恐惧撑破的心,吩咐道:“劳累你了。翠环,快把我那新打的累金丝簪子拿来。” 红丝想起自家主子今日的阴沉脸色,哪还敢同以前一般收受杨敏惠的东西。 所以当杨敏惠回过头时,红丝人早已不见了。 她看着地上那一地的熟悉锦盒,人无力地坐了下去。 想嫁给康王的女子那么多,凭什么不能多她一个? 相较杨敏惠的崩溃,苏清霁则是一夜好眠。 她托长公主的福,今日不仅顺利给华太妃请安,还被留下来喝茶。 华太妃手中拿了本册子,翻得入神。 小丫鬟端了热茶奉到苏清霁面前,手却有些发抖。 看来,自己这恶名要翻转,路阻且长啊。 茶盏与桌面磕出清脆响声的同时,苏清霁听到华太妃的声音也响起:“我有意予芳润再纳位侧妃。” 旁侧的小丫鬟眼睛都瞪圆了,她浑身都散发着战战兢兢的气息。 苏侧妃马上又要寻死觅活了吧? 苏清霁带过来的丫鬟月夕也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小姐不会又要弄伤太妃娘娘吧?再有一次,可真要被休弃了。 两人一个做好了拼死抱住苏清霁的准备,另一个也做好了以身护华太妃的准备。 只见被她们严防死守的苏清霁手突然抬起,却伸向了面前的茶盏。 苏清霁轻吹了吹茶面,声音很是平静:“母妃说得极是。妾如今这样子,服侍王爷实在不雅。” 华太妃讶然打量过去。 今日苏氏这一身藕粉色的衣裳,倒比她以前惯穿的石榴红色柔和许多,人也被衬得有些温顺。 面容虽然伤了,但带着薄纱,叫人更被她明亮的双眸所吸引。 这双眼睛,在华太妃看来,也并不是那么与徐柔懿相似。 她将手中的册子递过去:“这几家都很不错,你也帮着瞧瞧。” 苏清霁在小丫鬟和月夕不敢置信的眼神中,双手接过了册子。 她打开册子,第一眼就看到了:户部侍郎之女——杨敏惠。 再翻一页:兵部侍郎之女——杜葳蕤。 这个名字,颇有些熟悉。苏清霁想起自己莫名其妙加的那一点作精值,瞧这名字都愉悦起来。 她将后面几页也仔细看过以后,目光隐含期待地询问华太妃:“母妃准备这次纳几位?妾瞧着,每一位都甚好。” 名册之上,有一半都是为苏清霁提供过作精值的女子。想想长公主府那一次就收获了足够换取雪颜丹的作精值,苏清霁简直希望华太妃能再来一次同样的聚会。 “我瞧着也都甚好,不若都邀来府上坐坐。”华太妃又看了一眼坐在身侧的苏清霁。 她本当苏清霁在口是心非,却没有想到对方眼角眉梢全是喜悦。 难道我儿不值得争斗吗? 华太妃愤懑不已:“上次在长公主府斗画,听说你拔得了头筹。这一次,你莫要抢了客人风光。” “是。母妃也想赏画?妾这就去下帖子。”苏清霁接应得很快。 华太妃反倒语气冷淡起来:“我不喜欢这些。听点曲子倒还不错。” 这一句让苏清霁不禁想起林嬷嬷说过的话来。 “太妃娘娘与殿下,入宫前就是手帕交,康王也养在殿下膝下数年。你只管放心,殿下满意你,太妃娘娘就满意你。” 驸马过世后,长公主就再不听乐曲。华太妃想办曲宴是巧合还是故意? 华太妃未等到苏清霁回答,自觉对方是情绪沮丧,她心情又渐愉悦起来。 “将那把螺钿紫檀琵琶拿出来。你且帮着瞧瞧,添作彩头可好?” 苏清霁勉强笑了笑,答道:“母妃觉得好,便是极好的。” 华太妃见她这般,方才的愤懑全散去了。 苏清霁却并不是吃醋。 林嬷嬷说,长公主府有着全天下唯一一把螺钿紫檀五弦琵琶。 所以,华太妃与长公主恐怕不仅不再是手帕交,而且心中有隙。 她得了长公主的满意,伴随而来的,应还有华太妃的不满意。 待苏清霁离开后,华太妃身边的老嬷嬷就上前扶她去休息。 “娘娘既准备办曲宴,为何不把楚府的姑娘也请过来?” 华太妃将手中的册子厌弃地丢下,轻蔑地看向苏清霁离开的方向:“狗咬狗才是一嘴毛。锦翅是个好姑娘,莫叫她们脏了她的眼。” 七日后的曲宴,开局就甚是精彩。 “方才那弹曲的人是谁?真是技艺非凡。” 苏清霁也颇有几分好奇,她随着众人正要去看那弹琵琶的是哪位大家闺秀,却突然被人拉到了一边。 “清霁,我有事寻你。” 苏清霁眼见杨敏惠要把手中的帕子都揉烂了,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惠惠寻我何事?” 杨敏惠看一眼苏清霁身后的月夕,暗示道:“我有些事,不得不来提醒清霁你。” “哦。”苏清霁应了一声,毫无动作。 她知道过去六年里,月夕很多时候都被支走开来。 但如今她回来了,自要按她的来。 “清霁记得杜葳蕤吗?”杨敏惠显然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怎么也没办法憋回去。 她顾不得场合,低声道:“就是兵部杜侍郎的嫡次女。” “长公主府见过的。”苏清霁听完,语速加快,语气明显急切起来。 她用质疑的目光看向杨敏惠:“你今日到底有何事?你我前事,全不恼了?” 第八章 重拾的手帕情 听到苏清霁这般追问,杨敏惠反而是轻松了许多。 她听众人转述去长公主面前指认苏清霁的情形,心中一直隐隐觉得不安。总怀疑苏清霁并不像过去一般好激怒和易上当。 但如今亲眼见了,一颗心总算落入腹中。苏清霁还是那么沉不住气。 杨敏惠悠悠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在苏清霁腰间的玉坠上:“你记得我们曾买过这样的对玉吗?一人一个。我恼你、怨你,但十几年的情意,难道就这样抛诸脑后?” “我自是同样在乎你的。”苏清霁抿唇低头。 落在杨敏惠眼中,这是撒谎产生的心虚。她知道几年前苏清霁就忽然变了,不再对自己真心。 可她自己,却是从未对苏清霁有过真心呢! “我带了你最爱的芙蓉酥。”杨敏惠将自己带来的锦盒打开,“小郡主与我说,太妃娘娘有意为康王爷再纳侧妃。今日这宴会,恐怕就是为了此事。” 她一边递酥,一边窥探苏清霁神色:“杜葳蕤琵琶技艺极高,她若弹……” “那你还过来?”苏清霁没接酥,一脸不悦地打断了杨敏惠的话。 还是那个心直口快的白痴。杨敏惠心中暗翻了个白眼。 她觉得自己担心苏清霁又变了,纯属杞人忧天。 哄骗这种傻子,她在唐燕语身上已经集够了心得。 首先将酥强塞到苏清霁手中,接着杨敏惠又抬手拢了下苏清霁额角的碎发,语气中满是亲昵和关切。 “若不趁此机会,如何能见你。你不也恼我与小郡主好吗?” 苏清霁哼了一声。 杨敏惠握住她的手,温温柔柔地掰碎了解释:“姑嫂关系本就复杂,你做不来哄人的事情,我自要帮帮你的。” “小郡主见你毁了容,怨气消退了不少。若你去拦杜葳蕤,她也不会另生事端的。” “我还能捆住她,叫她不弹曲?”苏清霁提声质问。 杨敏惠忙捂住她的嘴,又轻拍拍她的手,试图让苏清霁平息情绪:“我这不是来帮你了。” “我在父亲书房偷听到,杜葳蕤长兄这次本是升迁公文都初拟了。但他连赌数日,动了不该动的银子。康王最厌恶好赌之人,若能将此事叫康王听到,杜葳蕤曲子弹得再好,怕是也要被嫌弃了。” “那没有杜葳蕤,也有别人。”苏清霁仍半点不领情的模样,“我琵琶技艺如何,你莫不清楚?” “所以我还有一计。”杨敏惠这话叫旁边的月夕都揣高了一颗心来听。 纵主子这几年待她苛刻,月夕却仍盼自家主子好。 “你如今出门都带着面纱的,再加个帷帽也并非不可。你我身形相近,等会我去替你弹奏。只要技惊四座的是你,他人哪能再出头?” “你怎么就肯定会技惊四座?你的琵琶,也到不了那般境地。”苏清霁毫不留情地嘲笑。 杨敏惠一口气梗住,险要接不下去。她脸色变了又变,终于挤出一个笑:“所以,这事还得靠清霁你自己。” “文无第一,曲亦如此。太妃娘娘和康王爷的喜好才是最紧要的,悠扬或者激昂、何种偏好,宴会上任何一个人都比不得清霁你清楚。” 好一出连环计,连消带打、李代桃僵。 话套到这个程度,苏清霁已完全明白了杨敏惠的意图。 她装出一副喜悦的样子道:“那我们赶紧去安排。” “月夕,王爷回来,你就即刻引他到荷花池那边来。”苏清霁假装看不见月夕眼中的焦急。 再回到宴上,宴已过半。听院中的议论声就知道,杜葳蕤一曲确实遥遥领先,将开局那一曲碾压得毫无余地。 华太妃特意招手让苏清霁过去。 她瞧杜葳蕤的眼神透露着满意:“这孩子我看着很不错,你领她到湖亭那边去。我要与她喝茶坐坐。” 听这话,苏清霁还没有反应,旁边的杨敏惠已然脸色十分难看,她咬着嘴唇拉苏清霁的袖子。 苏清霁不悦地把袖子抽出来,一边往杜葳蕤那边走,一边埋怨:“你又不与我早点说。如今她已得了母妃欢心,我哪还有机会去收买其他婢子!” 杨敏惠暗呸了一声苏清霁在这康王府的境地,赔笑提议:“要不让我的人换了你们府上的装束?她们跟在我身边多年,最是放心不过,也知道该怎么说。” “恩。让她们去找月夕。”苏清霁倨傲得如同在吩咐下人,“莫办砸了。” 【恭喜获得杨敏惠咬牙切齿成就,作精值加1。】 唐子瞻是在华太妃拉着杜葳蕤走到园中赏梅的时候过来的。 一片飞雪中,他执伞而来。 深灰色的外杉、简约的玉冠,在这白茫茫一片中,愈发衬得他玉面桃色。 苏清霁略愣神了一下,霞姿月韵,翩翩公子。 待她回神,却发现身边这一位的目光还胶着在她夫君身上。 看来,这位“手帕交”对自己夫君可真是一片痴心呢。 苏清霁拖着杨敏惠往另一处走:“惠惠,你瞧那株梅长得甚好。” 杨敏惠视线还在康王身上,可人被苏清霁强拽着,只能挪了几步。 没有想到,才走到那梅树下,树不远处小丫鬟的对话就传了过来。 “今日杜姑娘的琵琶声真让人沉醉。” 苏清霁看到杨敏惠的唇角都扬了起来。她故意提醒杨敏惠:“惠惠,你到我身后来,这样王爷才会过来。” 杨敏惠纵有不愿,为了让康王顺利听到杜葳蕤的家丑,也只能挪到苏清霁身后。 唐子瞻走近的时候,丫鬟们正好说到杜葳蕤家中的情形。 “听说杜姑娘家风极好,几个姐妹琴棋书画都是拔尖儿的。杜姑娘上次在长公主府斗画也是个榜眼呢。” 苏清霁上前一步,与康王交流:“王爷错过了一曲极其动人的琵琶曲,还好杜姑娘还在。” “您看,那位就是人美技高的杜姑娘。”苏清霁眼角余光看到杨敏惠手都气得发抖。 她继续补充道:“王爷,母妃让您过去一同赏梅呢。” 系统的提示声充分证明了杨敏惠的情绪崩溃。 【恭喜获得杨敏惠妒功忌能成就,作精值加1。】 【恭喜获得杨敏惠火冒三丈成就,作精值加1。】 待康王离开后,咬牙切齿的声音在苏清霁耳畔传来:“我的人呢?” 【恭喜获得杨敏惠恼羞成怒成就,作精值加1。】 苏清霁愉悦地把领路的月夕召回来,问道:“杨姑娘的人呢?” 月夕行了个礼,回杨敏惠道:“杨姑娘,是小郡主的意思。她在那边等您。” 比功败垂成更可怕的是前功尽弃。 杨敏惠想到被唐燕语退回的一地锦盒,顿觉月夕指的地方像个无底的黑洞,叫人寸步难行。 她的痛苦,自是全换成了苏清霁的作精值。 心满意足离去的苏清霁并没有注意到,此时正有人心随她动、疾步欲追。 “宝缉,你走错方向了!” 一袭白衣的赵昭直奔苏清霁而去,他没有想到自己能在这里遇到自己的小兔子姑娘! 六年前灯火阑珊的花灯之夜,他挤进人群,想要看看赢了自己的人是谁。 却不想,那一眼,就让他记了六年。 涌涌人潮间,所有的画面已经渐渐模糊。唯有白衣少女浅笑嫣然回过头、葱白手指放在唇边的画面在记忆中灼灼其华。 赵昭并没有成功追上去,因为他的大表兄唐知渊拖住了他。 唐知渊拽着赵昭向另一边的唐子瞻处走去:“芳润方才到底是雪中赏梅还是赏人?华母妃真是用心良苦。” 赵昭心跳顿时一缓,他愣愣地看向另一位表兄唐子瞻,脑中满是方才少女眉眼弯弯的模样,和那句赏人。 唐子瞻恰也在看他,话题顺势绕了过来:“理此作甚,为宝缉寻个贤妻才是正理。” 赵昭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他听到自己用强装镇定的声音问:“三表哥这是终于要纳新人了,不知哪家的姑娘这么有福气?” 他心几乎要跳出来了。 “杜侍郎嫡次女,名葳蕤。除了琵琶弹得不错,并无其他。” 原来,她叫杜葳蕤。 真是个好名字,她的画其实也很不错。 但赵昭不想说出来。 第九章 醋坛子不止一个 “你又想怎么陷害苏清霁?” 阴影处,唐燕语开门见山地问。 她很不满杨敏惠的擅作主张。因为她只是想让苏清霁离开康王府,而不是要人死。 杨敏惠听完便生了窃喜,她知道这代表唐燕语至今不知道自己目的。 如往常一样,杨敏惠亲昵拉住唐燕语的手,含泪表白:“我一心为你好,定会帮你完成心愿。” “我的事,你不要管了。”她的手被唐燕语挣开。 唐燕语告诫杨敏惠:“今日母妃设宴,为的是替兄长选个侧妃。你不必凑这个热闹,这就回去吧。” “我让红丝送你。”唐燕语有些不放心。 杨敏惠也很挣扎。 她若执意留下,唐燕语必然起疑。但杜葳蕤已大出风头,她若此时离开,岂不是近几年的苦心经营,都是为他人作了嫁衣? 掂了下荷包重量,杨敏惠咬牙就把所有的银钱都倒给了红丝。 而领了银钱的红丝,转头,就把杨敏惠没有离府的事情和盘托出。 她不敢再听杨敏惠的了,她知道自己的主子已经与这位杨姑娘不是一条心了。 终于明白了杨敏惠意图,明白了自己一直在被利用的唐燕语,铁青着脸,磨牙凿齿:“去宴会那边!我去看她还想做什么!” 杨敏惠确实有备而去。 她蒙了红纱,舞姿摇曳中,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月夕愤懑地同苏清霁告状:“小姐,杨姑娘根本就不是想替你争宠。她就是自己想嫁给咱们王爷。” 说完之后,她又畏惧地看了苏清霁一眼。 苏清霁安抚地回视:“她舞确实跳得还不错,但还没弹曲,别急。” “我看你火烧眉毛了都不急。”唐燕语没想到一入宴会,就正好撞上了杨敏惠在抢夺她母妃青睐。 她一想到自己被这样居心叵测的人骗了两年,就忍不住朝苏清霁发泄道:“琵琶不如人,跳舞也不如人,你留在康王府做什么?” 识人还是比郡主您强些。 本想这般回怼的苏清霁,眼角余光却发现了康王已走到了回廊处。 她变了说辞:“妾爱王爷之心,甚过所有人。” 这话同样叫唐燕语无言以对。她只能不满地转过身去。 可转过去目光就被迫落到杨敏惠身上,对方已经抱了一个琵琶在怀,准备弹奏了。 唐燕语急忙催促苏清霁:“你快想些办法,你就不吃醋吗?” 苏清霁正欲张口,却听到旁侧抢先响起了琵琶声。 只见华太妃身侧的徐柔懿怀中,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把琵琶。 看来,吃醋的,另有其人。 一曲终罢,徐柔懿体贴问话:“杨姑娘舞态生风、翾风回雪,叫我忍不住一时技痒,想为你伴奏。杨姑娘不会怪我吧?” 不得不说,徐柔懿的弯弯道道用到别人身上,叫苏清霁还蛮开心的。她忍不住笑了。 唐燕语则直接笑出了声。她看到苏清霁也在笑,难得生出几分同仇敌忾的默契感。 那边的杨敏惠正憋着气,表达感激:“敏惠不胜惶恐。太子妃琵琶声如珠入玉盘、余音绕梁。能得您伴奏,是敏惠的福气。” “她实际气得五佛升天了吧。”唐燕语幸灾乐祸的话脱口而出。 她说话间下意识看向旁边人。当目光与苏清霁相交时,又有些想移开。 “她边唱边跳,本就只是取巧。”苏清霁接上了话,叫唐燕语没有再挪开视线。 “太子妃琵琶技艺,较杜葳蕤还要更胜一筹。杨敏惠显然是有自知之明,不敢相和,以免相形见绌。”苏清霁继续分析。 唐燕语心底舒坦了不少。 因此,她听到不远处的交谈后,就主动给苏清霁介绍:“与哥哥一同来的,是太子和皇姑母家的赵昭表哥。” 苏清霁留心去听。 “表嫂的琵琶弹得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好。” “她的琵琶好,却是叫其他佳人要伤心了。芳润,你心疼哪一位?” 苏清霁未等康王回答,就主动与唐燕语道:“方才真是多亏了太子妃。起初拜托她的时候,还担心她不会答应呢。” “什么意思?”唐燕语没听明白。 苏清霁一字一句解释:“都怪妾才疏学浅,又担心被其他人抢了风头,这才拜托太子妃曲压群芳。” 她声音并未刻意压低,唐子瞻一行人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 苏清霁很快就收到了作精值的提示。她心情愉悦,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薅康王羊毛的办法。 唐燕语却不愉悦。 待唐子瞻他们又走开了,唐燕语就沉着脸质问:“你为什么要撒谎?” “你不可能求过徐柔懿,你又不能未卜先知杨敏惠要打哥哥主意。” 唐燕语的语气很笃定。 “徐柔懿弹琵琶,不过就是不想让其他人再被母妃注意到。或者,她也知道哥哥他们会来,不想杨敏惠被哥哥注意到。” 唐燕语的这些话,苏清霁内心其实也非常赞同。徐柔懿方才若不是醋意冲昏了头脑,做不出这样危险的举动来。 “今日为王爷选侧妃之事,大家心知肚明。”她解释道,“太子听见太子妃参与其中,必有所误会。妾这样做,对大家都好。” 唐燕语却不信服,她接连反问:“难道你还盼着徐柔懿好?难不成你觉得自己这样做,她就不会占着哥哥心里那个位置了?” “妾说过,妾爱王爷,甚过她们。”苏清霁抚上自己的脸。她知道自己这句话迟早能传入康王耳中。 她也不算全无真心。康王爷能提供的作精值,确实远甚他人。此一点她爱。 【恭喜获得康王爷疑三惑四成就,作精值加5。】 苏清霁对这个突然的提示完全满头雾水。 她看不到的是,康王唐子瞻正听他表弟说话。 “杜姑娘对三表哥真上心。没有想到,她还会为了三表哥去求大表嫂。” 赵昭有三年不在京中,故而错过了唐子瞻纳侧妃的始末。他认错了苏清霁,唐知渊却是不会认错。 想起康王纳侧妃的某个传言,唐知渊似笑非笑地看向自家堂弟,帮衬了一句:“美人的一片痴心,芳润莫要辜负了。” 两人的话外之意,唐子瞻都听懂了。 他吩咐侍从:“告诉苏侧妃,今夜我去她处。” 随后,唐子瞻看向自家认错人的表弟:“我无意再纳侧妃。倒是宝缉你,今次可有见到什么心仪的姑娘?” “杜葳蕤如何?”唐子瞻故意发问。 他这句话,落在赵昭的耳中,就是惊喜。当唐子瞻不在乎自己心上人的欣喜。 而落在唐知渊耳中,则也是愉悦。他认为唐子瞻对苏清霁动了真心。 第一章 小嚣张碰上大嚣张 红色的喜烛淌出了一对花托。 房间的内室中,铺满花瓣的浴桶表面只有水纹荡漾。 倏忽间,一只细嫩白皙的手臂伸出水面,湿淋淋地搭在了桶壁上,叫进来添水的丫鬟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 “二、小姐!” 随着这恼意的破音,沐浴的美人完全钻出了水面。她乌黑的长发上还往下滴着水珠,姣好的面容上也仍在散发着白色的水汽。 如此娇嫩的出水芙蓉,若放在大屏幕上,定是惊世绝绝。 只可惜小丫鬟不懂风情,反倒满脸讥诮:“王爷未至就叫水,小姐您这可是独一份了。” “主子未吩咐,人就不见踪影,你不也是独一份。”苏清霁美目流转,眼神中的嘲讽比丫鬟不遑多让。 同样的神情,花容月貌的苏清霁做起来就是惹人惊艳,那嚣张跋扈的丫鬟夏眠做出来则叫人生厌。 伴随急切脚步,屋外又响起了另一个盛气凌人的声音。 “苏侧妃,王爷让奴婢知会您自行安歇。”康王身边的一等丫鬟翡翠大肆嚷嚷的一声结束后,紧接是不耐烦地催促:“苏侧妃,莫不是未等王爷就自行安歇了?” 听着这不加掩饰的质问,苏清霁翻了个白眼,继续把自己整个人都沉入浴桶之中。 她原是功成名就的三金影后,首部自导自演的电影男主候选人从帝都一环能排到五环开外。 比起赏心悦目的小鲜肉,更叫她心情愉悦的是肖似朱砂痣的替身男友,她换了一个又一个。 前仆后继,络绎不绝,全部停留在那个男人最好的年华——23岁。 只可惜,飞机失事,她穿越了。 不仅穿成了个庶出,还是李代桃僵的替嫁侧妃。 新婚夜新郎官缺席不说,原主这身子还被人下了某种燥热不安的药。 苏清霁在水中憋气的时候,浴桶外的声音也被她谨慎留意着。 翡翠想是失去了耐心,外室、内室的门接连被推开。 屋内的夏眠自也不是省油的灯。 呵,这是小嚣张遇上大嚣张了。 两人当下吵得不可开交,谁也没把苏清霁这个主子放在眼里。 针尖对麦芒、半斤对八两,苏清霁一个也不想搭理。她暗自估摸了一个时间,然后发出一声呛水的咳嗽,“昏死”过去。 相互推卸责任的声音立下交错起来。 唇枪舌战中,苏清霁感觉自己被手忙脚乱地抬出了浴桶,平放到了床上。 她那滴着水的衣裳都尚未被换下,就有人慌慌张张来按她的人中。 演死人,苏清霁甚在行,她是从龙套摸爬滚打过来的真影后。 任忐忑的夏眠掐得指尖发白,苏清霁仍两眼紧闭,仿佛全无气息。 房内一时间兵荒马乱。 有人绊倒在凳子边,有人碰碎了合卺酒,有人在呵斥,有人在跑动。 最后一个清脆的耳光换得了片刻的安宁。 “贱婢!竟然独留侧妃娘娘独自沐浴,害得娘娘溺水昏迷!快把她拖去柴房,等候王爷发落!”翡翠先下手为强。 夏眠气得叉起了腰,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口都来不及张就被拖了出去。 苏清霁全盘接收了原身的记忆,当然知道这夏眠本就不是自己的贴身丫鬟,也心知肚明对方先前必是替原主子打探王府情形去了。 她借翡翠的嚣张,顺利把夏眠这个永安侯府嫡出大小姐留在自己身边的钉子给除了。 但她的溺水戏,目的不止于此。 待大夫到了,苏清霁也不便继续装死。 她悠悠转醒,一双湿漉漉的杏眼充满了惶恐不安:“大夫,我浑身发热无力,是不是得了不治之症?” 这燥热不安从某个位置蔓延,接受过21世纪网络小说洗礼的苏清霁很清楚中的是什么药。 可她偏要装不知道。 翡翠果然是个顺杆往上爬的,立刻接腔追问:“李大夫,侧妃娘娘莫不是中毒?先前那小丫鬟伶牙俐齿,看着就一副不忠于主子的模样。” 听了这话,苏清霁如临大敌,双手无助地攥紧身上的锦被,眼泪也悲戚地滑落不止:“是鹤顶红么?姐姐竟想要我死在王府。” 她是替永安侯府的嫡出大小姐嫁过来的,一句姐姐,将替嫁的马脚已然露了出来。 苏清霁觉得,比起盲婚哑嫁,她还是宁愿回那劳什子永安侯府,跟嫡母嫡姐斗一斗。 正心底吐槽康王爷不知是个三十岁油腻男、还是个四十岁中年大叔的苏清霁,突然听到门口响起了请安的叠声。 可真是想吃饭就有人递筷子。康王爷,快将我这西贝货赶回去吧。 苏清霁抬起一双泪水盈盈的杏眼,想完成一段看到康王爷后、恐惧又忐忑的心虚形象刻画,却没想到自己目光真正触及那绯衣男子时,一切念头皆戛然而止。 世上竟真有如此相似之人。 她前世费劲心力寻求那个人的替身,最像的也不过才六分。 面前这一个下颚线棱角分明,鼻梁高挺,眉眼含桃,与记忆中的某人一模一样。 犹如复刻的薄唇甚至让她忍不住回想起少女时的旖旎缱绻。 最叫苏清霁呼吸一滞的是,这周身的冷意,与当年捅她刀子的模样如出一辙。 如果说寻常的分手,只是用钝刀子在心口割肉取血的痛感。 当初那一场决裂,苏清霁不仅失去了同床共枕的前男友,而且青梅竹马的情分也消失殆尽。 这种痛意,每回想一次,就是深切感受快刀在同个流血的地方狠狠扎下,再在肉里旋转个全方位的惨烈过程。 如今这样相似的男人,就在她的面前。 若能把对方的心攥在自己的手中,再在他最留恋的时候,狠狠地摔落、践踏! 那必是件畅快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