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天大主宰》 楔子:青莲芥子 苍茫宇宙,浩瀚星云。 悠悠寰宇之万物,大若金乌,小如凡尘,看似无序,却又玄妙的互相呼应牵制。 构成这一切光怪陆离事物的始作俑者,人们称之为神仙,称之为古之大能。 然而,世人又有几个见过神与仙? 上古的缥缈传说,似幻似真,一切都无法求证。也或许说,宇宙中自有规则在,犹如蚁不知人。 唯有某些机缘巧合的世外高人,隐隐约约窥得长生之道。 但这些世外高人,往往都是潜心修行不问世事,只期望有一日霞举飞升,去往那传说中的长生天。 故而,人不知仙,仙不知神,各行其是。 但事实上,十万年前的人间,却也是神、佛、魔、仙、人、鬼,六界混杂共存而在。只不过,因为当年那一场长达百年的诸神之战,才导致人间洪荒崩溃,山河破裂,灵气飘散。 所以,诸神大战过后,各界大能自行开天辟地,引导灵气,分而居之。自此,神归神,仙归仙,凡人归凡人。只有不守规则的妖魔,穿梭上下,到处兴风作浪。 甚幸的是,如今在仙界和人界兴风作浪的,都是技末法微的妖魔与个别后起之秀。妖魔中的大能者,早已经在当年诸神之战时,选择坐山观虎斗,远走化外天。 但十万年来,化外天魔也念念不忘故地,总想重返人间。幸好战后神界与佛界达成协议,一直共守梵天,将它们牵制在宇宙中的一角,难以动弹。 只不过,正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化外天魔并不甘心被神佛牵制,十万年来随着众魔修为精进不断,也不断地向神佛两界发起挑战,企图冲破桎梏,获得主宰宇宙的资格。 从凡人的角度看,宇宙万年如一日,平静循环交替。 殊不知,凡眼的平静中,每一日都在发生无数冲突,只是冲突有大有小,不足而一。十万年来的纷争,全靠万千神通广大的神与佛,竭尽所能,才守住了仙凡两界的平安。 但事情总会发生变化,灾难的来临,往往皆是悄无声息。 这一日,梵天西面。 霞光乱,宫阙碎,梵音寂,道器残。 须弥山峰上,魔鸦飞绕,黑压压铺满天空,遮天蔽日。 满山斑斑血迹,已然凝成暗紫。斜插在焚土之上的破烂旗帜,混合苍茫的气息,在低沉翻卷的黑云中,显得无比的悲凉。 蜿蜒而下的山阶中,有些收拾战场的众小魔妖,正一级一级在往下扫荡,丝毫没有放过半点神气。 整座须弥山完整的道器仙兵,早就被那些大魔主瓜分一空。 就连那些布满裂痕的念珠铜钹,也都被率先攻上须弥山的魔将们据为己有,山室皆空。 山上的沙弥、尊者、罗汉,死的死,逃的逃,眼下整个宝气庄严的佛界,俨然成为化外天魔的大本营。 狂欢的妖魔们,有些已经开始庆祝胜利,刺耳的声音,搅得天昏地暗。 反倒是后方传来消息,据说昊日佛主、昊月佛主和昊星佛主,如今还镇守在界口,死死撑住结界,想把这些入侵梵天的化外天魔,封印在这原本属于佛界的地方。 而早前一直被围攻的玄莲至尊,此时且不说金身法体没了踪影,连神魄都似乎消失殆尽。 杀到癫狂的八大大魔主,随着胜利渐渐到来,突然感觉有些不大对头,便传令所有天魔,搜索整个空间。同时严令众魔将,必须不惜一切代价突破出界口,牢牢拿住界域的控制权。 八大大魔主的一声令下,转瞬间浩浩荡荡的魔众,便在魔将们的带领下,像人间蝗虫卷成黑色飓风般,咆哮着毫不畏死的往外冲。 顷刻,界口之处,凌厉阴沉的魔气横冲直撞,根本不顾祭在天幕的庚金紫钵、云魄玉镜以及铁陨棋盘,结结实实形成交织的三道光幕,不断地贯穿蛮冲过来的天魔。 嗖......嗖......嗖...... 轰......轰......轰...... 整个佛界空间,又开始新的一轮猛烈战火。 恶念凝心的魔众,纷纷露出狰狞的獠牙。一道道恐怖的魔光,夹杂着阴锥烈焰,奔涌而至。 随后而来的八大大魔主,瞬间形成八个巨大无比的血色漩涡,不断喷射各种魔器,如滔天火雨,洒向界域各处,企图冲击出新的裂缝,把整个界域的规则秩序都碾成齑粉。 三大佛主依靠狭窄界口,易守难攻的有利地形,丝毫没有任何犹豫,不仅各自把本命道器都祭出来拼杀,连证道亿万年的金身法体,都在被八大魔主打碎巨大法相之后,准备用来修补空间屏障。 三位佛主都有一个念头,只要撑到玄莲至尊将此界域炼成金汤舍利,身死道消也在所不惜。 十万年来,佛魔两道的争斗,一直此消彼伏,基本形成平衡状态。离上一次佛魔之争,至此前已是尘落千年没有大动静,甚至连八大魔主都销声匿迹,窥尽天机都不知其所踪。 此次魔界突然来袭,更是毫无征兆。且佛界苦战一日,动静浩大,神界居然没有前来护道相救,也甚是匪夷所思。 不过也万万没想到,此次战争佛界落败得如此之快。若不是玄莲至尊当机立断,不惜根基受损,劈开结界送走三千沙弥,以及诸多伤重的尊者罗汉,佛界此次的损失,必然尤其惊人。 但尽管如此,一日之间须弥山就被魔众攻占,死伤万千,道器几毁,也算得上诸神之境十万年来史无前例的浩劫了。 悲壮的场面,惨不忍睹。 正当须弥山还在厮杀之际,扭曲的虚空之中,玄莲至尊盘腿而坐,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从玄莲至尊的神色看,情况完全不容乐观。 确实,佛界自从迁移至梵天须弥山,众多大能合力开辟出结界,经历十万年不灭,自是万万佛力凝结而成,而今要舍弃它,炼成金汤舍利,实属不易。 更何况早前与八大大魔主的对峙斗法,已是消耗了玄莲至尊无数法力。 再加上在本来就受伤的情况下,又竭力劈开结界送走那么多人,更是让玄莲至尊的金身法体,不免多破碎了几分,浑身细小的裂纹,漏出丝丝金光。 当然,玄莲至尊作为佛界第一大能,梵天联盟的首席道主之一,其本领也绝非徒据虚名。当年的诸神大战,最后就是在他的调停下,才缔结了“昆仑之约”,换回了十万年神界无争。 只是今日突而其来的入侵,非常诡异,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玄莲至尊闭关之际,化外天魔打了进来。这让佛界颇为措手不及,所幸玄莲至尊临时中断闭关,方不至于全界覆没。 念力所至,结界如沙。 结界外,依稀可见道道玄妙的霞光,渐渐凝成似水又如火的彩带,氤氲萦绕着整个结界外围。 玄莲至尊结出一个手印,催动无上佛法,其背后慢慢显露出本命法相,是一株青翠欲滴的莲花,随风摇曳。 法相越来越大,莲叶从蒲团大小,渐渐变成车盖,转瞬就铺满整个苍穹,将整个结界都包裹在其中。 然后,随着玄莲至尊不断催动佛力,肉眼可见的速度,结界在迅速变小,渐渐凝成一颗白色的佛珠,挂在硕大无比的莲叶中,仿如雨后的一滴露珠。 玄莲至尊稍稍松了一口气,眼看再过十数息,便可大功告成。 突然间,界域里响起三道恢弘的梵音,汇成一句佛咒:嗡、班、扎、萨、埵、吽...... 悠长的梵音威压非凡,转瞬便见金花朵朵,飘弥于结界各处薄弱屏障。 玄莲至尊心知不妙,必是三位佛主抵制不住,已然涅槃化为金花。 须臾之间,又见那虚空漂浮的白色佛珠,沁出一丝漆黑的气息,任是玄莲至尊如何催动法力,都无法将其抹杀了去。 玄莲至尊左手再结一法印,右手拽过身后的莲柄,想将本命法器祭献出去。可惜那丝漆黑的气息,已是幻化出三大大魔主,正对着玄莲至尊哈哈大笑:“玄莲秃驴,徒子徒孙皆已死尽,你还拿什么与我等斗法呢?” 转瞬之际,三大大魔主也显出高耸入云的魔相。苍穹中,无尽黑气烽烟滚荡,煞气怨念所凝成的三个血盆大口,散发出腐朽灰败的洪流,滔滔向玄莲至尊真身涌来。 玄莲至尊像巨浪中的一叶孤舟,眼看就要被洪流所吞没。只见玄莲至尊猛然起身,踏出一脚,一抹璀璨的金光,从全身绽放而出,瞬间形成一个金光绚烂的小结界,将所有的漆黑洪流抵挡在外围。 三大大魔主疯狂连拍,苍穹之中魔气翻滚,煞气怨念幻化成三把血红的魔刀,居高临下飞速斩落。 玄莲至尊伸出一柄金刚杵勉强格住,脸色微微发白,金身法体顿时又破碎了几分。 玄莲至尊纵具改天换地之能力,无奈寡不敌众,且顾及太多。耗尽法力奋战至此,他已近油尽灯枯。 三大魔主见状大喜,又各自祭出其本命魔器。 黑翼魔主的噬元血镰,呼呼作响横扫苍穹过去;青冥魔主的煞影鬼矛,像一条庞大的青蛇,怒目盘旋而来;九泉魔主的吞天魔罐,倾倒出磅礴阴沉的幽泉。 “噗嗤...” 一道狰狞的伤口,出现在玄莲至尊身上。煞影鬼矛也如影随形,刺入玄莲至尊的肩头。纷涌泄落的幽泉,如滚烫无烟的岩浆,不断撕开绚烂的佛身结界。 眼看那颗被压制成白色念珠的界域,似乎也在渐渐崩塌,玄莲至尊无比悲凉,神色沧桑。 最终,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双手合十,口诵佛音,缓缓收回本命法相,凝成一颗芥子,又屈指一弹,化为流光掠天幕而去。 随后,玄莲至尊震碎金刚杵,扑身向白色佛珠,法体化汤,神识融入佛珠,稳稳将白色佛珠凝固。 苍穹之中,一道如银河繁星般绚丽的景致,萦绕着白色佛珠,正是佛家金汤舍利。 第1章:东阳出世 圣洛大陆清珀山脉,峰峦叠翠,灵气缥缈浓郁。 一处晶莹的湖泊中,修有三间精舍,古色古香。湖畔不远处,几间竹木搭建的草堂,隐于林木之间。 这里,是太疏宗贵客隐居之地,宗门弟子全然禁足。天炎帝国大皇子张耀进与大皇妃卢雨彤,以及近臣张仲等人,已在这里住了整整三年。 一行人从天炎帝国逃至此处,除了偶尔有太疏宗宗主韩溪来访,便再无外人来此做客。因为韩溪与张耀进曾经在秘境历练时,有过命交情,所以才冒着宗门被灭的风险,接待他们在此隐居。 三年来,张耀进几人,除了养伤,就是拼命的修行。只是近年来卢皇妃因为怀孕,她才渐渐缓下修行的精进。 这事也让卢皇妃对张耀进,不免有些嗔怪,男人就是管不住自己。 不过随着肚子越来越大,卢皇妃对即将来临的孩子,倒是喜欢得很,又时不时说是张耀进的功劳。 三年前的那场皇宫剧变,张耀进受伤严重,直接从归真境跌到武帝修为,几为废人。而卢雨彤则从归真境跌落到涅槃境修为,近臣张仲和其他死士,也都全部受伤跌境不等。 苦修这三年时间,对于修行人来说,不外刹那光阴,修为要重新提上去,事实上极其困难。 如今孩子即将出世,张耀进那颗渐渐放下的心,又再次提了上来。据说天炎帝国的铁蹄,已踏破神水帝国半数之境,离此地已经遥遥不过万里之路。这点距离对于地仙境来说,不过是多跨几步的事情。若是撕开虚空,更是瞬间可达。 张耀进对天抱了抱手,若诸神庇佑,再给张某一家三十年宁静,或许到时也就能召齐旧部,杀回天炎帝国,将弑父篡位的二弟赶下龙椅,斩杀国师孙雪黎,救万民于水火。 落日黄昏,临盆的妻子正在精舍软塌歇息。斜阳带着暖暖余晖,洒落在湖泊里,点点粼光,像一张金色的渔网,似乎要拢起天地间所有温柔,献给心爱的人。 没有人留意到,此刻的天际,正飞速掠来一颗青莲芥子。毕竟,芥子细如尘埃,在夕阳之下,几乎不可察觉。转瞬之间,便飞入精舍,落在卢皇妃的腹中。 随着腹中胎儿的翻动,卢皇妃骤然醒起。一阵阵的疼痛,不由让她叫出声来。 张耀进听到妻子的声音,旋即飞奔进屋,问:“爱妃何事?又是阳儿踢你了么?” 卢雨彤惭愧地笑了笑:“夫君无须担忧,只是似乎即将临盆,你可传讯韩宗主,让他送产婆过来。” 两人说话间,韩宗主已是带着产婆在湖畔,正沿着曲栏向精舍走来。“张兄,掐指一算,应该是卢皇妃生产之日到了吧?”韩溪一脸眉开眼笑。 “韩宗主来得正是时候,雨彤她刚刚有了阵痛。”张耀进迎出门来道。 随后闪身让与产婆入内,与韩溪在曲栏凉椅处坐下。闻听动静的张仲,此时也走过来,与韩宗主见礼。 三人聊不多久,便听精舍那边,一声清亮的婴儿哭声响起。 正所谓凡人生产三时,神仙生产半息,转眼间婴儿已是哇哇落地。 韩宗主拱了拱手向张耀进道喜,张仲也伏地而拜道:“恭喜大皇子,贺喜大皇子!” 张耀进顾不上礼节,旋即就冲进精舍,抱起儿子,又低头亲亲卢皇妃。 人生初次得子,张耀进有种非常奇妙的感觉,一股气流自后脊背冉冉升起。事后再细细寻思,方才慢慢品出其中味道,这是一种血脉责任,是为人父须担负的护道责任。 此刻的精舍外面,几乎所有人都没留意到,血色斜阳中,有一抹青翠的绿,渐渐晕染轮盘,绚丽非凡,转瞬又消失无痕,似乎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时日如梭,转眼间,这一天小东阳已是满月。 这一个月来,张耀进和卢雨彤是既喜又忧。喜的是儿子白白胖胖甚是可爱,忧的是儿子居然是先天绝灵废体,连韩宗主特意带宗门神器前来测试,结果也是如此。 这对夫妇二人,打击甚为不小。 圣洛大陆上,先天绝灵废体的孩子有是有,但极其少数,也常常沦为各宗门笑话,更何况生在帝王家,无疑就是天方异谈的事情。 “太疏宗韩溪,滚出来一见。” 突然晴空之上,出现一魁梧仙人,手执黑色拂尘,乃墨龙须编织而成,正临空高喊。 旋即间,清珀山脉主峰,升起一道护山阵幕。 韩溪仗剑跃出山门问道:“请问是哪位仙师,来我太疏宗有何见教?” “想来你就是韩溪?小小太疏宗,竟敢窝藏逃犯!”来者无比傲慢,轻蔑地指着韩溪说:“这点纸糊的护山大阵,就阻得了我孙雪黎么?还不速速将张耀进交出来,留你太疏宗一丝香火。” 韩溪心道不妙,按他原本的预计,天炎帝国忙于与神水帝国交战,必定无暇追杀张耀进一家。 毕竟从战况看,天炎帝国与神水帝国的战事,不会是几年内就结束的事情,一旦撑到战事结束,小东阳早已满岁,张家也早已离开太疏宗,前往下界隐居。那时就算天炎帝国寻到太疏宗来找人,人不在此处,太疏宗也就没啥责任了。 另外,就算张耀加没放弃追杀,一般也不会派孙雪黎亲自前来。万万没有想到,战事未歇就追寻到此处,且是国师孙雪黎独自前来。 韩溪心想,这孙雪黎独来必有硬手,当下便暗中捏碎符箓玉佩,传讯张耀进离开。 口中无奈苦笑道:“国师想灭太疏宗,自是十分简单。只是太疏宗多少还有几根骨头,勉强向国师请教便是。” 随后,韩溪赶紧用心语吩咐左右长老,速速安排弟子从秘道离开。又亲自催动大阵,刹那间万柄仙剑,飞腾而起扑向孙雪黎。 只见那孙雪黎风轻云淡,举起拂尘随手一扫,所有飞剑顿时化为齑粉。 “几把烂铜废铁,便是慧湖十方仙剑阵?”孙雪黎哈哈大笑,转又暴怒指着韩溪大喝一声:“韩溪,今日我必屠你宗门,鸡犬不留半只。” 孙雪黎果然是飞升境地仙,属于圣洛大陆排名前十的传说。他浑身罡气猛然暴涨,一柄拂尘,随即化为千丝万缕的墨龙,在半空中翻腾而下,撞在护山大阵的屏幕上,砸出道道裂纹。 庞大的威压之下,护山大阵转瞬支离破碎,主峰弟子死伤无数。 韩溪心知不敌,但为了拖延时间,依然硬着头皮提起泰阿剑,招呼宗门众长老一起冲向高空,和孙雪黎战成一团。 可惜很快便落入下风,只不过一炷香时分,便有长老陆续神魂俱亡,从高空坠落。归真境的韩溪,已是太疏宗最高修为,但毕竟还是低了飞升境的孙雪黎一个境界。 一股劲气随着墨龙而至,韩溪也吐出一口鲜血,内劲顿时半点全无,一把泰阿剑都几乎无力握住。 孙雪黎杀光高空所有长老,也不理韩溪,只是临空十指缓缓虚抓,整座主峰威压顿生,顷刻山崩地塌,生灵涂炭。 孙雪黎虚空一跨,越过主峰,瞬间就到达张耀进的精舍外,停留在湖泊上空,凝望那道还未消失的漩涡。 漩涡之内,是太疏宗的秘道,通往一处玄妙的祭台。 祭台边上,有二位太疏宗长老正在苦劝张耀进离开。 张耀进说:“韩宗主为我一家,宗门几灭,我岂能坐视。还劳长老护送张某妻儿离去,今日我与那孙雪黎必须拼死,方能报韩宗主大恩。” 卢雨彤低头看着怀抱中的孩子,双泪噙泪,满是不舍。最后还是咬咬牙说:“夫君,孙雪黎狗贼境界极高,如今夫君仅是武帝修为,留下于事无补,不若贱妾出去抵挡片刻,待传送祭台启动,夫君护着阳儿速速离去,才是齐全之计。” 张仲也跟着双眼默默淌泪,与众死士一起跪在地上对张耀进说:“老奴纵死无憾,小王爷金枝玉叶,求大皇子带他离去,我等留下抵挡便是。” 说话间,祭坛已渐渐开启。不过漩涡处,也有无数墨龙汹涌而来,呼啸扑向祭坛。众死士与二位长老慌忙架出武器抵挡,却被墨龙一卷,活活勒死。 卢雨彤见状,把心一横,将孩子往张仲怀里塞去,匆匆说:“护着大皇子离开。”又从身后拔出碧玉玄剑,挺剑纵身而起杀向墨龙。 张耀进正想也冲过去与墨龙厮杀,却被卢雨彤一个反掌,将其拍飞向祭坛上。 张仲见状,也跳上祭坛去,想将手中孩子递给张耀进,回身亦去杀敌。 没料漩涡处伸来孙雪黎的一只手掌,像一条蜿蜒而至的长龙,瞬间就触到祭坛边。 幸好此时祭坛已经完全开启,五色光纹闪烁,刹那间就将张耀进父子,以及张仲往外传送。 依稀可见通道中,条条墨龙卷住太疏宗的弟子。脸色发白的卢雨彤,也被孙雪黎的另一只手掌死死箍住脖子,嘴角顿时流出丝丝血痕,两眼翻白。 空间震荡不止,激烈的战斗让整个通道摇晃不定。转瞬间,五色光纹逝灭,祭坛随之崩塌。 第2章:谷雨采茶 花已清明近,茶将谷雨前。 氤氲轻烟环绕的锡丰山腰上,太阳还没露面,少年张东阳便已早早起身,站在自家门口,眺望着山间那条蜿蜒通至山脚的小路。 远远看去,这道瘦小的身板,就像山边的一棵小杉树,弱不禁风。 只不过,少年稍微黝黑的脸庞上,长有一对清澈明亮的眼睛,煞是有神好看。加上嘴边总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甚为惹人喜欢。 这一天,是春节之后,张东阳最为心悦的日子。 因为每年的谷雨日,学塾的先生都会带着所有同窗,上山来看姑娘们采茶。所以不论关系深浅好坏,同窗们中午必定随先生在他家里吃饭。 这个几乎雷打不动的老惯例,也让平时略显寂寥的锡丰山,平添出许多生气和稚嫩的笑声。 露水渐湿野径草,山道那边,慢慢开始出现来人,三三两两的村姑,都穿着蓝底碎花布裙,背着翠绿的篓筐,稀稀落落开始上山。 落在后面的几个,明显年纪较小,一路似乎在嬉笑打闹,又被前面的大姐姐回头训了几句,便撇了撇嘴,加快了速度埋头赶路。 正出神凝望着山道,翘首以盼的张东阳,身后传来一道清脆含笑的声音:“看啥呢?日头还没露出来,先生没那么早到的......” 转头一看,是邻居家赵若雪。 少女比张东阳大一岁,骨骼高挑,显得更为早熟。因为今天先生和同窗要上山,赵若雪特意换了一身新衣服,上身粉色襦衣,下着赭色罗裙,腰间结着一条春日绿的丝带。 这个每天都会帮家里分担不少家务的少女,正挑着两个小水桶,停在自家门口边,笑吟吟地看着张东阳,娇俏的小鼻头上,沁出微微的汗珠。 张东阳咧嘴笑了笑,问:“若雪姐姐需要帮忙么?” 说着已快步走到赵若雪身边,扶着扁担,赵若雪顺势放下小水桶,说了一声好,收起扁担倚立在门口,指着其中一只水桶,俏皮微笑:“那就有劳张公子,辛苦张公子帮忙提到厨房吧。” 少男少女可谓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又在同一家私塾上学,感情极好。只是稍微更加懂事的赵若雪,总是喜欢学着戏文,打趣她这位邻家弟弟。 不远处的山道,有刚刚练完拳的一中年男子和一老者,一前一后从山上走下来。 这中年男子,正是如今化名为张凡的天炎帝国大皇子张耀进。 十年前太疏宗一战,妻子卢雨彤不幸身亡,近臣张仲也在随后一个月的逃亡中,为救他父子俩而修为全废。心灰意冷的张耀进,化名张凡逃至下界,一家隐居于安龙大陆此地。 张凡对着跟在身后的老者说:“咱家这小子,比他爹有出息啊...” 老者自然是近臣张仲,只因修为尽失之后,年纪便随之显露出来。 他抚着发白的胡须,也跟着笑道:“赵家丫头,水灵灵的,若再长个两三年,丝毫不必上界的仙子差。” 张凡闻言轻轻叹了一声,不再说话,只是走回自家门口,坐在凉亭中发呆。张仲跟着轻轻叹了一声,望了望山下远处的怒海,自顾前往柴房搬柴。 “爹爹早!”帮完赵若雪的张东阳发现父亲在凉亭里,便走过来问好。 张凡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说:“王先生快到了吧?今天上山的人多,你去帮张爷爷准备一下,咱不能少了礼数,让你的同窗们看不起。” 张东阳应下,随后转身寻张爷爷去。他知道,每逢爹爹坐在凉亭发呆,必是在想娘亲。 至于娘亲是怎么样去世的,张东阳的爹爹一直不说,连最疼他的张爷爷,也从来不肯说起。 不过,张爷爷倒是说了其他一些事情,比如娘亲非常漂亮,跟书上的仙子一样。 山上的日出,比山脚的村子更早。暗金色的晨曦在慢慢变淡,山上的岚雾,也渐渐变得更加透明。 这座锡丰山主峰,一直以来只有张赵两户人家。每年的谷雨日,也是踏青好时节,王先生必定带着学生们来看采茶。 因此,每逢这一天,两户人家都会聚到一起吃饭,算是酬谢王先生对两家孩子的教诲。 赵若雪家,靠着山上的灵泉酿酒,所以聚餐酒席的酒水,自然就是老赵家酿的“仙人醉”。这酒原本没有名字,是学塾曹荀先生有一次喝醉之后,给取的。 奇巧的是,自从取了“仙人醉”这名字后,老赵家的酒也就越来越好卖了,乐得赵家老头儿直夸,不亏是先生,大大的先生,有学问。 随着日头渐露,很快,山路就出现十四个小孩,走得气喘吁吁地。 先生王轲和师弟曹荀,则负手在后,闲情逸致走在最后面。 王轲白衣胜雪,发髻插着一根白玉簪子,俊逸的脸上,炯炯有神的眼睛里微微含笑。 身材更为高挑的曹荀,则一袭青衣,发髻插着一根青玉簪子,丹目微眯,正摇头晃脑对着师兄,笑吟一首刚刚因回头眺望山下渔村而神来的绝句: 渔村绕水田,澹澹隔晨烟。 欲往山中醉,不敢贪春眠。 王轲看了曹荀一眼,笑着说:“你今天应该不是来喝酒吧?依我看,师弟今天不睡懒觉早早上山,是心猿意马更多...” 曹荀从袖里掏出一把折扇,轻轻敲着手掌说:“妙哉,妙哉,酒,吾所欲也,人间美色,亦吾所欲也...师兄高见,高见。” 看师兄白了他一眼,又笑嘻嘻的说:“采茶,没有美女,便少了清雅。美女,若不采茶,则少了灵气。” 王轲忽然想起一事,说:“忆当年,烟渺峰上,翠桐宗...”又止住不说,笑吟吟地看着曹荀。 曹荀一听此言,立即对着师兄作揖,且朝天上指了一指说:“罢了,罢了,天外有耳...” 说笑间,两人信步跟着孩子们,转眼就到山腰。 张东阳和赵若雪两家人,已早早在山道边候着。孩子们施过礼后,得先生允许,就三五成群、跑跑跳跳继续往山上走。 张凡抱拳道:“二位先生,辛苦了!”王轲还礼一揖:“又来叨扰张兄和赵大哥两家,惭愧。” 曹荀则在后面说:“叨扰啥,都是自家人,师兄无须跟他俩客气的。”又冲着憨笑的赵家老头儿喊:“赵哥,今天的酒可管够?” 赵家老头儿急忙说:“管够、管够、管够的...”转头又对着王轲说:“王先生和曹先生不嫌弃,都是自家人,莫须客气。” 赵家娘子也说:“能和两位先生攀上自家二字,怕是赵家的祖坟有得冒青烟的。” 众人皆哈哈大笑。 在这个不大不小的渔村里,学塾的两位先生,就像说书人口中的谪仙人。风采奕奕,出口成章,说话很是好听,与那些海边喜欢说粗口的渔工全然不同。 因此,学塾两位先生在这个村子里,自然是所有男人敬仰,所有女人爱慕。 张凡倒是不觉得渔工的粗口不好,渔工们只是长年辛苦劳作,积压的情绪,需要粗犷的宣泄释放。 张凡早年仓促逃至此锡丰村落户,也是从渔工慢慢做起。 虽然受下界天地压制,原本的武帝修为仅剩武王修为,但这种力气活,恰好适合力大无穷的他。 后来攒下一些金锭,买来许多大船,便成为渔村大多数渔工的船主,不仅打鱼,也运货载客,生意倒也十分不错。 而当年选择住在山腰,一是自己脚力好,不在乎走路爬山,二是看中锡丰山的灵气。 虽然儿子张东阳是先天绝灵废体,无法跟着自己修炼,但多少也抱点希望,哪天突然出现奇迹呢... 在莲花郡境内,要找到一条如此地处偏僻的灵脉,委实不易。当年张凡也是寻遍安龙大陆,才选中了锡丰山,作为长期安家落户的地方。 锡丰山虽然不算高,却也不矮。 大人倒是无碍,可一群只有十来岁左右的孩子爬起来,自是十分吃力。 没多久,起初跑跑跳跳的,后来个个渐渐蔫气,颇有些后悔跟随先生来看采茶。这种少年心性,年年如此。 唯有男孩子吴靖和赵鸿,倒是越走越快,还各自折了条树枝,一路比比划划,在女孩子们面前,抖露着男子汉的威风。 张东阳和赵若雪走惯山路,自然不会觉得辛苦。只是为了给其他小伙伴鼓劲,一路寻些不知名的野果,分给大家尝尝,才耽误了脚程。 看张东阳和赵若雪成双成对走在一起,吴靖心中很是不快,就怂恿赵鸿爬上陡峭的路边石崖,摘到一捧红艳艳的蛇泡果,抛下来给他接着。也不顾赵鸿还没爬下来,小跑到赵若雪身边,往她手里一塞,恶狠狠地瞪了张东阳一眼,旋即又跑回石崖下半蹲着,让赵鸿站在他肩膀下来。 赵鹄看到自家哥哥挪挪腾腾往下爬,心里有些担心,也跑过来帮忙。且对着吴靖大吼:“吴靖,你喜欢我堂妹我不管,但你若是摔着我哥,用你家的铺子来赔么?” 已经安然落地的赵鸿,轻轻捶了吴靖胸口一拳,又拍了弟弟一下脑袋,咧嘴一笑说:“不碍事,村里兄弟们的事情,就是你哥我的事情。” 吴靖闻言,学大人般拱了拱手说:“赵老大仗义!” 说完,也不管赵鹄依然絮絮叨叨不停,捡起地下的树枝,就跑到前面去,勾勾指头,示意赵鸿上来继续比划比划,说是要领教锡丰渔村吴少侠的惊人丰采。 两人正打打闹闹间,张凡和赵家老儿已带着二位先生,从山腰赶来。 赵鸿老远瞥见先生身影,马上就抛了手中的树枝,老老实实站住候着。 随后,一群人走走停停,不知不觉也就行至山顶。 第3章:紫火地牛 此刻虽是暮春时节,但山峰明显要比山脚冷上几分,连绵的山峦,雾气缭绕,轻烟似幻,如入仙境。 不远处,采茶的姑娘们,已戴上黄色的竹笠,穿梭在茶树丛中,十指撷新芽,双手蝶翻飞。不时捻满一把嫩嫩的芽叶,一抬头、腰肢一扭,反手一捧绿芽就飘落背后的篓筐,动作行云流水,煞是好看。 这些茶名有些不雅的锡丰山茶叶,來阳县人叫它“鸭屎香”。杀青炒制后,入口香澈,余甘绕喉。据说连郡城里的那些贵人,也常常派人过来采买。 采茶姑娘们见他们一群人来到,似乎有些小兴奋,三五成群低头窃窃私语,时不时传来哧哧的窃笑声。 带头的采茶姑娘,知道是山下的先生带小孩们来踏春,便笑问王轲,要不要她们应景唱唱采茶歌,回头按往年的惯例,给姑娘们的竹笠,题题字便可。 王轲微微含笑,点头称好。曹荀则打趣说,莫说是题字,就是需要写媒聘书,也不无不可。若是姑娘们有哪位心怡的情郎,曹某亦可捉刀代笔。 姑娘们闻言,笑成一团。 顷刻之后,一开始是传来袅袅独唱,如入云天,接着又稀稀落落有其他采茶姑娘跟随。到最后,连隔壁山头的所有姑娘们,都跟着唱起来。 “春到锡丰满山青,采茶姑娘茶山行,渔乡三月春光好,茶满青山歌满林......” 歌声恢弘如布谷齐鸣,带着喜悦的美妙韵律,回响在山间。腔调豪野而缠绵,让人顿然忘却喧嚣的尘世,回到一种古朴和原始之中。 本来,來阳县口音比较厚重,不过用拖腔式长音唱法的采茶歌,自姑娘们的口中传来,入耳另有一番独特的韵味。 眼前有胆大的姑娘,一边唱还一边用眼神撩拨王轲和曹荀,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曹荀敲着折扇,笑嘻嘻的问:“哪家姑娘若是看上我家师兄,曹某倒是可以帮衬做媒呀......” 没想不远处有姑娘藏在茶丛里,大声地回应:“我们都想做先生娘子,曹先生你有几个师兄呢?” 话毕,所有姑娘自顾笑成一团。 王轲看了曹荀一眼说:“师弟休得无礼,惹张兄、赵哥笑话。” 又转头对着张凡和赵家老儿歉意的笑笑:“师弟平日教书严谨,只是出了学塾,偶尔孟浪几分。” 张凡和赵家老儿相视一笑,心中暗想:王先生你是不好酒,若是平日有和曹荀一起来山腰喝过几杯,自然会知道曹先生今日言行,方是本色显露。 王轲深知师弟好酒,只是不知曹荀遇上张凡,就如酒仙遇上酒圣,饮至兴深处,就连“渐闻声颤,微惊红涌。”的床头词儿,都能随口蹦出来。 不过,张凡嘴上却笑着说:“无妨,无妨。曹先生才学过人,风流倜傥,是该如此。”赵家老儿也摆摆手道:“曹先生很好,很好,王先生可不敢如此说。” 边上紧跟的张东阳,也为曹先生抱不平道:“诗经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曹先生无错呀。” 张凡溺爱地推了推张东阳的头,笑骂道:“小孩子家家,插什么话......王先生教诲,听着便是。” 众人皆笑,转而行至守茶人的茶寮,讨些茶水歇息。 没想守茶的老儿恰好不在,不过张凡倒是熟门熟路,只是丝毫不拘泡茶规矩,随意抓一把茶叶,就煮开一大壶茶水分给大家。 王轲微微含笑,心有牛嚼牡丹之感,便信口说:“张兄若是哪天有空,可到学塾一叙。” 张凡应了一声好,又忽然醒起,自己来到下界已是十年,终日与渔民打交道,对于茶艺之道,再无当年在皇宫般讲究。 若是论起讲究来,从投茶到醒茶,再到冲茶与敬茶,都有其门道和轨仪。 就算不讲门道与轨仪,最起码也应该慢冲细饮,自己这种随意煮一壶的方式,确实过于粗俗。 若是放在平日倒也无妨,可今天是谷雨采茶,学塾踏春的日子,确实有些煞风景了。 当下,便爽朗的笑笑说:“张某山野之夫,泡茶此等文人雅事,应当由王先生来主理才是。” 王轲意会到张凡的尴尬,也笑笑说:“茶好何须讲究,客随主便就是。难得牛饮一番,倒也是十分解渴。” 曹荀见状,也出来打圆场说:“咱们都是身在异乡为异客,自须入乡随俗,那套繁文缛节的茶道,不合锡丰渔村的风俗,张兄主理才是正道。” 张凡见两位先生没有不悦之意,也不再推辞,依旧一边煮茶,一边与两位先生聊起乡间闲事。 毕竟大家都是爽快之人,相谈倒也甚欢,加之并非身处学塾,曹荀诙谐之语不断,引得所有孩子都舍不得出去玩耍,围成一圈在一旁倾听。 茶过三巡,众人聊得正兴,突然地动山摇,满山云雾絮乱。 张凡搭眼一看,漫山倒冲的烟尘四起,隐隐之间,似有沉闷的声音,从山下传来。 遭惊吓的采茶姑娘,个个惊慌失措,孩子们更是站立不稳,幸好张凡眼明手快,闪身一圈,护住茶寮不倒,而王轲和曹荀,则是大袖一拢,将十几个孩子扫在一起,稳稳拢住。 张凡一怔,随后三人眼神一碰,便护着孩子们和赵家老儿出寮,找到一块稍微平坦地方,又呼唤采茶姑娘们围坐过来。 三人交待好众人安静不动,匆匆说了一声去去就回,随后急急掠下山去。 三人奔出百余步,消失在众人视线后,不约而同就御风而行,转瞬落入山脚。 滚滚沙尘遮满山谷,狂暴的戾气冲天,隐约间窥见一只巨大的青牛,半身横在山体内,牛头一半则露出山外,猛然地挣扎着,像是要撞出山体来。 张凡不假思索,飞冲过去站在牛头上,拽住一边牛角便往下摁。 青牛大如山包,一见有人阻拦,更是烈性大发,昂起头喷出一缕紫火,想要烧死面前的王轲和曹荀。同时激烈的甩动头颅,想要摆脱张凡的控制。 曹荀低骂了一声:“不知死活的紫火地牛,老子当年一指都能指死你一群。” 随后从袖里掏出一支狼毫小笔,右手快速写出一个定字,左手发力将字向青牛推去,落在牛脚上。 一旁王轲也飞身上前,伸手在青牛额头写下一个静字,立即抽身后退,负手悬在半空,与青牛眼神对峙。 站在牛头上的张凡,压力骤然一轻,顿时提起内气,使出万山坠顶之法,将青牛按倒,顷刻一动不动。 三人相视一笑,张凡开口说:“想不到王先生与曹先生,竟是世外高人。” 曹荀笑了笑说:“张兄也非凡人,想必来此锡丰山之前,恐怕自有一段故事?” 王轲也没想到,船主张凡,虽知其力大无穷,本以为是误打误撞住在灵脉之上的锡丰山,如今想来已是错觉,方才观其御风而行神态,颇有地仙神姿,断然不止世外高人般简单。当下也抬手施礼说:“张兄神仙之力,非我师兄弟二人可比。” 张凡跳落地面,向二人拱手道:“张某区区武王修为,二位先生本事自然不比张某小,只是往事不堪提起,日后有机会再与二位先生细叙。今日之事,还望二位先生莫向外人说起。” 王轲说:“方才烟尘四起,村人纵是惊动,也以为山震而已,想必无法知晓真情,张兄自可放心。” 曹荀也跟着点头说:“张兄仙力,曹某原本有所揣测,只是我们师兄弟二人,一样不想惊动村人,故而多次与张兄饮酒也未点破。” 紫火地牛躺在地上,神气孱弱,见三人似乎视其为无物,既怒又恼,却是无力起身再斗,也自知斗不过三人,只能装死算事。 曹荀踢了踢牛脚,笑着说:“这头畜生,不如杀了吃火锅。” 紫火地牛不禁一阵颤抖,口吐人言说:“还望三位神仙饶过小牛,实在不知三位神仙隐居在此,今日只因即将化形渡劫,唯恐伤及村人,方才想挣脱锡丰山压制,寻一无人烟处,试个侥幸。” “哟,看来你还颇通人性,思及人族性命......”曹荀一脸不信,笑着问它:“真真如此?该不会是为活命编话来诓骗我等吧?” 紫火地牛默然道:“小牛不敢诓骗三位神仙,实不相瞒,百余年前,小牛确实顽劣,只因遇上神仙点化,明白人牛皆有灵,自此不再祸乱人间,甘受压制在此处修行。” 王轲闻言,其情切切,不似作伪,便对张凡说:“张兄熟知锡丰山境,可有适当去处指点于它?” 张凡也觉紫火地牛不似恶畜,细思片刻后,对着紫火地牛说:“我等可救你出山,还望你谨记修行不易,此处东去三十里,有一幽谷名曰青藤坑,人烟少至,灵气尚可。” 随后曹荀出手稳住山体,王轲打开山体禁制,张凡轻轻一拽,紫火地牛便随之脱离锡丰山。 青牛垂泪千恩万谢,口称若是侥幸渡劫化形,来日必再道谢。 三人眼见青牛渐行渐远,再次相视一笑。 事实上,此刻大家都暗暗庆幸,若不是今天三人同在,恐怕要对付一只即将化形的紫火地牛,还得费上一番惊天动地的功夫。 曹荀摇了摇折扇道:甚善。 第4章:绝灵废体 山震之事,村人皆惊,恐是二月二之时,礼敬土地公不足。 遂有村中大族人家,央告县衙延请县上贵人前来主持祭拜。也有族老到学塾,求请王轲、曹荀参与祭礼,顺便商借学塾众学生,前去扮作礼童。 王轲本想不允,转念学生中多有大族之人,允与不允,其实结果一样。就推说身体不适,由着学生们随去便是,失礼之处,望族老海涵一二。 曹荀则在庭外暗暗冷笑,心道:怕是我师兄弟二人到场,土地公必然坐立不安,半支香火都不敢吃的。 学塾内,有一瘦黑少女,是学塾成绩最好之人,颇得王先生喜爱。她借着大家都侧目关注外面,不会留意自己动静,偏过头轻声问张东阳:“你去不去?” “去的,先生让去,自是得去。”张东阳转头看着她,反问道:“俞敏你不去么?” 这个叫俞敏的少女,旋即低下头,脸上微微透出红晕,喃喃细语说:“去是去的,不过不想你也去......” 张东阳也不在意,只是在暗想此次祭礼,会不会又是他与赵若雪,扮作金童玉女。 若是如此,免不了回头还得跟赵鸿、赵鹄再打一场架。二月二那次,少回了这两兄弟各三拳,这次必须想办法补回来。 村人对于祭拜土地公,礼敬海神二事,向来是分成两边。 一边是靠山平原地带人家,每年二月二都很为重视,家家杀鸡宰羊,备足香枝纸扎,当成大节日过。 一边是沿海而居的人家,多是水家渔工,则是在正月十三之时,由船主牵头,备下全猪与酒水,在海滩祭礼。 两边互不参与,至多就是小孩子凑热闹,前往观礼而已。 今年二月二祭拜土地公,因为还在春假期间,没上学的孩子们,自然都跑去扎堆看热闹。 赵若雪家住山腰,且长得标致,铁定是祭礼玉女。陪着她去的张东阳,因为长得俊俏,就被临时换上去做金童,让心里十分想当金童的吴靖,愿望落了个空。 后来吴靖便挑唆赵鸿和赵鹄,说张东阳破了水家不拜土地公的旧例,要遭海神娘娘不喜,你们的爹,打鱼肯定不能顺利。气得赵鸿赵鹄两兄弟,事后抓住张东阳,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二月二的这一场架,张东阳虽然没有打赢,但是让生性弱善的他,忽然明白两件事。 一是打架不外如此,大不了回头偷偷擦点药酒,很快就能恢复。二是面对欺凌,做人不能太老实,自己越是表现懦弱,越是容易遭人欺负。 他自认,平日里温文有礼,是儒家弟子风范,理应如此。一旦面临关键时刻,一定要敢于狠心出手。 只有展现出不怕事的样子,甚至比对方表现更狠,让对方看不透自己,才能最大的保护自己。 归根结底,打架打的就是气势。 俗话说,输人不能输阵。这句话的内涵,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更何况,夫子曾在《礼记·檀弓上》说过:遇诸朝市,不反兵而斗。 你看,就连供奉于朝庙的圣人,也教学生与仇人相见,不管是在公门还是市集,都没必要回家拿武器,当时就要冲上去和对方拼命。 圣人之话,自然是不可不听。 因此,张东阳对于这场即将到来的打架,甚至有些小小的期待。 锡丰山腰那边,也有族老上门,一是慰问房屋倒塌灾事,二是商讨祭礼事宜。 张凡抱拳表示感谢,心知族老所谓商讨事宜,不过是来讨捐些许银毫金毫,添补祭礼需费。 当下便说:“渔家虽敬海神,但张某家住山上,免不得土地公终日照拂,祭礼钱自然应当多出些许,认我十枚金毫便是。” 族老问是否破例到场祭礼,张凡又是一抱拳,答:“山水例有分别,渔家不敢逾越,怕是海神不喜的。” 族老见此便也不劝说,只是顺着张凡的话道:“也好,张船主节礼严谨,无妨无妨。”心想反正钱已到手,到不到场并无所谓,就告辞下山去了。 目送族老离去,张凡便喊来屋里张仲,两人走到刚刚重建起来的凉亭外,坐在竹椅聊天。 张凡问:“阳儿的二位先生,仲叔可知其根脚?” 张仲肃色回答:“老奴虽多有留意,却是不知二位先生从何而来。不过平日观其二人言行,应是良善之辈。大皇子今日问起,可是有甚跷蹊?” “仲叔平日如此称呼,不在阳儿面前不碍事,随你心适便是,近来山上多有建屋匠人,仲叔还是莫要如此喊我为好。” 张凡望了望山下的渔村,又低声道:“二位先生,最少应是祭酒修为,或许更高也未知。” 张仲一脸惊讶,半天说不出话。尔后,神情伤感,眼皮低垂,喃喃的说:“老奴修为全废,无用啊...却是半点也感应不到了。” 张凡见状,轻叹一声:“唉!都是我拖累了仲叔。” 张仲闻言,猛然抬头说:“大皇子万万不可如此说,是老奴无用,护不了大皇子、大皇妃周全,老奴未死,已然偷生。可恨的是,当日未能拼了这条老命,与那狼心狗肺的孙雪黎同归于尽。” 张凡闻言没做声,只是沉入往日回忆,任由两行清泪,默默流淌。 良久,张凡才用双袖擦去眼泪,转而安慰张仲说:“上界的事,就暂时随岁月尘封去吧。如今我也不做他想,只求陪着阳儿,看着他长大、娶妻,渡过人间的一生。” 片刻,张凡又自己笑了一笑说:“或许,上界的事情,有孙儿帮我出头也不定。” 张仲小心翼翼的问:“下界或许藏有飞升境仙师,不若让老奴出山寻访试试,如能求得飞升境仙师出手,阳儿纵是无望修行,好歹也能添寿百十年?” 张凡苦笑道:“上界又有几位飞升境仙师呢?更何况下界灵气如此淡薄,加之天地压制,下界之人若能修得涅槃境、混沌境,便算侥幸了。再者,就算有上界飞升境仙师路过下界,又如何是今日你我所能遇见的。” 张仲闻言,眉头紧蹙。转又问张凡:“阳儿虽是绝灵废体,但也可练身强体,大皇子为何不教他三两拳脚呢?好歹也算有技傍身,不受顽童欺负。” 张凡笑了笑,说了一句人间俗语:“淹死的,都是识游水的人。” 见张仲还未反应过来,又说:“其实,简简单单做个凡人,也是不错。凡人有凡人的幸福,仙人有仙人的烦恼。阳儿肯一心读几页圣贤书,将来做个学塾先生也好,经营生意做个商家也罢。一辈子安安乐乐,好过学得三两拳脚,惹来是非反而不美。” 张仲说:“可是山下孩童顽劣,阳儿平日少不得受人欺负。大皇子难道不担心么?” 张凡笑道:“山下顽童斗闹,气力有限,不碍事的,权当阳儿磨炼心性吧。再说,这不有我在山上看着么?就算我随船出海,还有学塾曹先生也一直看着,这事其实我一直知道,只是不点破而已。” 学塾那边,曹荀似有感应,打了个喷嚏,摇摇折扇,自言自语笑曰:“若是仙女闺思怨,但教青鸟衔书来。” 想想又觉甚是得意,便信手铺开一张宣纸,画了一幅仙子像,题上前面两句诗。 回头见张东阳与朱九钰趴在窗口,就招手喊二人进来。 曹荀拿起画像,笑嘻嘻问:“漂亮么?” 张东阳说:“漂亮。”朱九钰问:“是先生娘子么?” 曹荀笑嘻嘻,也不回答,只是随手翻出一本《小学》,让他们坐下抄书。自个儿搬张木椅,坐到窗口边,打量着眼前这两个孩子。 曹荀暗忖,也不知是天道戏弄人,还是怎么回事,一个明明家有修行的世外高人,却是绝灵废体,任是丹药堆砌,亦无法聚集灵气;一个家中八辈子人和修行不相干,却是先天光明体,无须仙人指点,百年之内,单凭自己也能至少修得涅槃境。 偏偏这二人还是好朋友,未来朱九钰一旦窥得大道,又将如何在岁月长河中,看待渐渐老死的张东阳呢? 都说凡人岁过三十,便如太阳西斜,渐行渐老,终不过百。可是修行的世界,却动辄百年千年不老。 当然,神仙有容颜俊俏的后生娇娘,也有白发苍苍的老叟老妇。这内里的关键,还是看何时进入涅槃境。何时修成涅槃境,相貌也就一直停留在此年纪不变。 眼前这个先天光明体的朱九钰,若是放在上界,必是各大宗门的大仙师,抢破头都想收做亲传弟子的对象。如今埋没在这灵气稀薄的下界,分明就是暴殄天物啊。 曹荀想了想,起身绕过书桌,撩开书架上的丝帘,找出一块熏香模样的东西,放入高香几的铜盅中,也不点燃,只是将铜盅捧到书桌上,推在张东阳和朱九钰的面前。 张东阳和朱九钰均不明其意,也不觉曹先生举动奇怪,继续端端正正坐着,认真抄书。 二人丝毫没有觉察,铜盅中飘出一股灵气,像一条灵巧的小蛇,正袅袅聚向朱九钰。 不过事实上,铜盅里这些袅袅的灵气,当下也只有曹荀才能看到。 顷刻,曹荀嘴角闪过一丝笑意,轻步行出书房,沿着曲廊去找王轲。 第5章:贵人老爷 春日偏短,学塾早歇,散学的孩子,只有俞敏尚在。先生学生,一人一桌,相向对坐,正在辨正。 俞敏问:“硕鼠窃黍,圣贤厌之。然而,蜂农采蜜,圣贤又颂其勤劳,何解?” 王轲微笑说:“硕鼠自肥而散瘟疫,蜂农益众而解百毒。” 俞敏又问:“昔日夫子遇小儿辩日,不作其解,莫非夫子未能解?” 王轲答:“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俞敏眨眨眼睛,又笑眯眯追问先生:“小儿辩日,先生又是何解?” 王轲见曹荀进来,便笑笑指着曹荀说:“让曹先生作解。” “日从海升,午挂于空。小而见大,大而显小。”曹荀敲敲折扇,回问俞敏:“小玉米你说,是怒海大,还是天空大呢?” 王轲点点头,也笑着补充说:“然也。初升旭日与正午艳阳,譬如灶膛烧火,初起水不沸,久燃水则开。故而日初出沧沧凉凉,日中如探汤。” 俞敏豁然开朗,羞涩的说:“学生明白了。”又见曹先生似乎找王先生有事,便对两人施了一礼说:“天色不早,学生先作告辞。” 两人看着俞敏出门,对视一笑。 王轲说:“锡丰小小渔村,虽乡野僻壤,人才辈出哇。” 曹荀问:“师兄如何看待张东阳与朱九钰呢?” 王轲没作正面回答,只是说:“你我师兄弟二人,远离闹城富庶,来此国角郡郊的私塾隐世,不外图个清修之境,若能再次证道成仙,便是侥幸,又何必沾染更多因果呢?” 对于王轲来说,其百余年的人生中,经历也算颠沛流离。 少年家道中落,好不容易凭着一身文武艺,刚刚货与帝王家,又遭邻国入侵,受伤跌境流亡到下界。 后来被金乌王朝太子礼敬为首辅,本以为遇着明主,却没想到王朝太子李淂盛,得知其拥有金书玉简,可证大道成仙,又被设计坑害,不得已只好诈死而逃。 说仇,王轲如今也谈不上心中有仇,故国已难回,庙堂也灰心。 如今唯一的想法,就是安安静静修行,或有一日能重入仙境,也就能顺利返回上界家乡。 师弟忽然问起自己的看法,王轲其实心中知其所想所求。只是此间虽然远离金乌王朝中心,他还是有些担忧节外生枝。 虽说朱九钰确实是好苗子,难保不会又是一个唐一白。因此,王轲才有了“何必沾染更多因果”的回答。 曹荀见师兄没有收徒的意思,便不再多说。心中自个盘算,学塾十六个小孩,莫若张东阳与朱九钰这二人,聪明而不狡诈,温润而不呆板,最合自己心性。 都说人活世间,总有缘分。因果,也有善因善果嘛。 张东阳这小子,家学深邃,自有其父打算。朱九钰这样的徒弟,是不能错过的,应当让其早修浩然正气,早证涅槃境。 曹荀打定主意,决定找个机会去朱九钰家里,如果朱家根脚清白的话,就把这徒弟给收了。 此刻夕阳西下,金色的黄昏,渐渐笼罩幽静的渔村。 锡丰村中有条老槐河,是孩子们最喜欢去的地方。 河不大,水很清,从锡丰山那边过来,蜿蜒流向怒海。河岸两边,长满茂密的芦苇,顽童抓鱼、捉迷藏,游个水,都很是惬意。 今天散学的吴靖,约了赵家两兄弟,就在此候着张东阳。因为张东阳回家,必须从这里路过。 “你们干嘛?” 张东阳看到三人拦着路,大喊了一声。 他心里虽然有数,但一个人不免有点心慌。其实他也知道,躲是躲不过去的,今天果然要干一架才行。 张东阳歪着头,眼睛盯着前面三人,心里不断给自己鼓气。输人不能输阵,咬紧牙关稳住,怎么样也得换回几拳才行,今天绝对不能白挨打。 他暗暗捏紧拳头,揣度着谁会先上来下手,自己又该如何挥拳,打对方哪里最吃痛? 张东阳心想,只要放倒一个,便能震慑其他两人,今天这场架,未必会输。 四人对峙了一会,张东阳擦掉鼻子上的汗珠,率先伸出小指头,向前勾了勾,装作恶狠狠地说:“你们是一起上?还是一个一个来?小爷我都接着。” 吴靖揉揉鼻子,阴笑着说:“老规矩,江湖事江湖了,打输打赢都不许告先生,告家长。若是谁说出去,就是拉稀不擦屁股的小狗。” 赵鸿则黑着脸,问:“村里又要祭拜土地公,这次你还当金童不?” 赵鹄对着他哥说:“理他当不当的,先打他一顿,看看他哪还敢去。” 说完也不等张东阳回话,就抡着王八拳,冲了上去,瞅准张东阳胸口,就是一拳。 没想张东阳已有防备,侧身一闪,赵鹄直接摔了个狗吃屎。气得他哇哇大叫,爬起来像只疯狗似的,发狂般向张东阳扑来。 张东阳连退几步,看准赵鹄的头,趁他贴近身时,用力猛挥一拳。 赵鹄一吃痛,搂着张东阳就往他的肩膀处咬,张东阳拼命往外推,只是赵鹄紧紧抱着,一时很难推开。张东阳肩膀吃痛不已,顿时慌了手脚,两手乱抓一通,正好抓到赵鹄的眼睛。 赵鹄一阵刺痛,这才放开张东阳。不过那赵鹄也并非吃素的,松开的那一刻,抬脚就踹向张东阳。 张东阳一个踉跄,摔落在地,转身马上爬起身来,迅速对着赵鹄撞过去,劈头还是一拳。 赵鹄吃痛,大叫了一声,呲牙叫疼。 赵鸿一看弟弟落了下风,赶紧冲过来,一手扭住张东阳的衣领,连续打了三拳。 张东阳虽然感觉很痛,但还是忍住没有做声,只是双手拼命挡着,两脚轮流乱踢一番。 毕竟赵鸿力大,在村里向来有名,加上个子比张东阳高,任是张东阳再发狠,也无可奈何。 最后,张东阳也只能学赵鹄,搂住赵鸿的肩膀直咬。赵鸿终于松开手,将他一把扯开,扔在边上。 张东阳爬起来,指着赵鹄说:“有种我们个对个打。” 赵鹄用袖子擦了擦脸说:“个对个怕你呀?来啊......” 说完就冲了上来,挥拳又与张东阳对打一起。赵鸿怕自己弟弟吃亏,也不顾弟弟与张东阳的单挑约定,赶紧冲过来加入打斗。 三人跌跌撞撞,乱打成一团滚落在地上,互相揪着对方的衣服,或者抱着对方大腿,胡乱捶打。不过最终还是赵家两兄弟稳稳占住上风,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吴靖也不帮忙,只是袖着手,站远远看着笑。 三人混打了大约半指香时间,赵鸿可能是觉得也差不多意思了,就放开张东阳,又扯着弟弟起身,两眼瞪得牛大,问张东阳:“服不服?还想当金童不?” 张东阳理都不理他,一边拍掉衣服上的灰土,一边在心里计算,这次又少打了多少拳,若再打的话,又该如何打才能取胜。 话说今天打不过,不代表明天打不过,总有一天要赢他们一次的。 赵鸿看张东阳不答话,又抡起拳头比了比说:“你若是敢去当金童,惹海神娘娘不喜,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不信你可试试。” 不过,大话虽然放得狠,但其实赵鸿心里还是挺担心张东阳会去告先生,就转过头给吴靖递了一个眼色。 吴靖马上明白啥意思,走过来帮张东阳也拍了拍衣服说:“今天就这样吧,他们打你是为你爹好,你爹不是船主嘛,可不能去祭拜土地公,会惹海神娘娘不喜的。你要是去告先生今日之事,你就是拉稀不擦屁股的小狗。” 张东阳拂开吴靖的手,也不说话,只是瞪了他一眼。自己跑到河边,撩起一捧水,仔仔细细把脸洗干净才站起身。 看着三人还不走,嘴角微微上扬,轻笑了一下说:“老规矩我懂,你们不用怕,我不会去告先生。”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报仇这事,不争朝夕,更不用靠大人,我张东阳总有一天,能把你们都打趴。 老槐河的芦苇,微风拂过,沙沙作响。 锡丰村的孩子,大多也是在这种打打闹闹中,慢慢长大。又随着岁月的流淌,这些少年的“仇恨”,自然渐渐变淡。 村里的大人,各有各的生计忙碌,谁也不会太在意孩子的烦恼。 尤其是最近发生山震,恐怕是二月二礼敬土地公不足,才更让人担忧。 重祭土地公一事,据说县老爷都甚是重视。还在准备期间,就先后来了两批人。 后面这一批,村里几个族老和里正,足足迎了十几里路。村里传言来者是县老爷的同窗,是来头很大的贵人老爷。 因为单单随行而来,带着刀枪的兵士,举着“回避”木匾的,就有好几十人。据说连县老爷都惶恐惶恐的,一路小心翼翼,陪在边上。 本来,村里大族腾出很多雅房来接待,谁知贵人老爷并不去住,说是不惊扰村民,让随从在海边搭了二十几个帐篷,贵人老爷和县老爷,都住在了那边。 只是,贵人老爷才刚刚进入村里,曹荀就匆匆找到师兄,说进村的人是大司马吕沅。王轲先是觉得蹊跷,后来两人商量了一下,就给孩子们放了个长假,说是先生要出门远游,去探访朋友。 第6章:官府办事 不扰民的贵人老爷,真真不多见。张东阳觉得,这样的贵人老爷才是好官。 平日里,就算来个县衙差役,里正也得领几个名声不太好的妖娆美妇,陪着吃吃喝喝,走时还要拎上几坛“仙人醉”走。 今年正月里,就有一次不知来村里办什么事,两个差役骑着大马,呼呼喝喝进了村,朱九钰没留意让道,一鞭子就被抽身上去。 后来曹先生去理论,说也怪,那两个耀武扬威的差役,愣是没敢动,还自己抽了自己两嘴巴,估计是曹先生学问高吧,吓坏了他们。 据说这俩倒霉催的回去路上,还从马上摔了好几次下来,大白天的见人就说有鬼,鬼信他们哟。 听说这次来的贵人老爷,是个很大很大的官,村里的孩子们就都去海边瞧个热闹。 张东阳原本没想去,自个儿在老槐河边捉小鱼玩,没成想遇着俞敏路过,就被喊上一起去看个新鲜。 毕竟俞敏曾绣过小荷包送自己,张东阳觉得一直欠着人情没还,能陪着她去,也算是还上一点利息。有来有往,才是同窗该有的态度。 二人走到海边,远远就看到,贵人老爷正带着十几人站在海边的礁石,东一指又西一指的,不时还回头问话陪着的里正和族老。 再走近一看,贵人老爷是一副国字脸,英气浓眉,杏仁大眼,莫约五十岁左右光景。身上穿的袍子,眼瞧着很是贵气,腰间还佩一把宝剑,像是戏里的大将军。 转头瞥见村里围来很多小孩,随行的差役们正在驱赶,贵人老爷马上就喝住差役,转身向围观的人群走来。吓得围观的人群,一直往后退,小孩子更是一个劲往大人身后躲。 贵人老爷笑眯眯对着大家说:“莫怕、莫怕,本官乃王朝大司马,姓吕名沅,此次巡防來阳县,适逢贵村祭拜土地公,前来叨扰大家了。” 吕沅见大家还是面有惧色,便转头跟里正说:“让小孩子上来说话,一人赏一枚银毫。” 村人对里正还算信任,但有些人还是心里忐忑,护着孩子没敢放人。胆子大的孩子,上去见了吕沅,后者果然只是摸了摸头,就让随从给出一枚银毫。这让那些没上前的,不免有些后悔。 吕沅见不远处张东阳和俞敏站着不动,眉宇双双透露书卷气,就走过来一脸和蔼地问:“上学塾了么?读书成绩如何呀?” 张东阳双手正捧,长躬一礼,也用安龙大陆通行的雅言回答说:“回老爷的话,学生已上私塾四年。” 边上的俞敏,也同样行了一个学生礼说:“回老爷的话,我们二人是同窗。” 吕沅呵呵大笑,连说了三个好字,不过没摸头,只是从随从手里拿过银毫,一人赏了两枚。转身回走时,还顿了一下说:“小娃娃真俊气,有前途。” 也不知道这话是对谁说的,反正黑瘦黑瘦的俞敏,不敢往心里去,只是偷偷地瞄着张东阳笑。 海风掠过贵人老爷有些灰白的头发,更显得贵人老爷威风凛凛。 看过贵人老爷的丰采,两人心满意足。当下便穿过鱼市,往回村的路上走。 这里每天清早,都是卖鱼卖虾的人,热闹非凡。县里和郡上,皆有一些专门的采买人,固定蹲在这里,一旦选好鱼虾,就立刻撒盐装筐,用快马送走。 在这里卖鱼虾的,大多是本村渔家亲戚,少部分是一些邻村的人。 不过听说很远很远的海岛,也有一些渔船经常靠在这边。只是那些面色黝黑、个子有点矮的海岛人,学着金乌王朝穿着,不细看倒也不太分得出来。 毕竟海村风大日晒,大多数本地人脸色也都偏黑,再加上海岛人学得几句本地话,扯一声“鱼虾蟹便宜卖喽”,一般人都分辨不出来。 今天因为贵人老爷驾到,鱼市早早就已收摊,茶肆酒家也全部关门。路面洒过些许花水,少了很多刺鼻的鱼腥味。 只是不知为何大路两边,稀稀落落站有几个面生的黑衣壮汉,似乎在等什么人。 没多久,路的另一头就出现七八个黑衣壮汉,押着两人过来,在一处酒家门口敲了敲门。 门里面很快就走出来一个汉子,头顶银箍束发,黑衣袖口处绣有道道水纹,腰间悬着一枚金色鸟形令牌,左边面上有一青色印斑,眼神凌厉森寒,看着让人有些心悸不安。 七八个壮汉将押来的两人往地上一按,跪在青斑汉子面前。又有壮汉从酒家里拎出一条长凳,让青斑汉子坐下。 只是距离有点远,张东阳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见那青斑汉子伸脚一踢,跪地上两人就滚出四五丈远,又被壮汉们提了回来,摔在地上殴打。 青斑汉子嘴里骂骂咧咧,时不时还拎起鞭子,劈头盖脸的抽打地下哭喊翻滚的二人。 俞敏拽了拽张东阳,示意他一起绕路离开。张东阳却越看越觉得,瘫在地下其中一人似乎有些面熟,也就没理会俞敏,还近走几步上去瞧个明白。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把张东阳吓了一大跳。地上翻滚哭喊的,有一人是朱九钰的爹。 这可怎么办?看着那些凶神恶煞的壮汉,张东阳不免心惊胆跳。 但眼下这情形,若是等自己喊来父亲或先生,恐怕朱九钰的爹,早已经被打死。 若是不救朱九钰的爹,自己又于心不忍,且不说对不起好朋友朱九钰,恐怕这辈子都难心安。 转念,张东阳忽然想起《论语》的一句话:见义不为,无勇也。再说,夫子也曾曰:仁者必有勇。自己作为儒家弟子,岂可见义而不为? 当下,张东阳便也顾不上害怕,跑过去向青斑汉子施了一礼说:“各位老爷,莫要伤人啊。” 青斑汉子见张东阳有些读书人模样,神色倒也没太难看,不过也只是瞥了他一眼说:“官府办事,小娃娃莫要多嘴。” 张东阳眼看朱九钰他爹晕阙不醒,心里又怕又急,壮了壮胆子说:“请问各位官爷,他们二人所犯何事?” 青斑汉子也没开口,先用眼神示意边上的壮汉,让他们去提水来浇醒犯人。这才转身对张东阳说:“小娃儿胆气不小哇,两人犯的是串通海贼罪,你与二人有何干系呢?” 张东阳也不知道这罪究竟大小,只是觉得既然是朱九钰的爹,自己遇上了,就不能不管。朱九钰的爹肯定是好人,对朱九钰和他娘亲都很好,平时同窗们来往,他爹也甚是热情爱护。 当下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又壮壮胆子,指着朱九钰他爹说:“这大叔是我同窗之父,还求官爷宽恕,学生感谢无比。” 那青斑汉子闻言,或许是觉得好笑,又不愿与张东阳纠缠,便一边压着笑意,一边沉下脸道:“小娃娃莫要胡闹,此事既然与你无干,还不速速离去!” 张东阳朗声道:“官爷所言非也,此事虽与学生无干,但纵是其二人有罪,理应提告府衙,延请讼师辩正,岂可光天化日之下,不经衙判肆意伤人呢?” 青斑汉子似乎有些恼怒,拉过边上壮汉的佩刀,反手用刀背连砍地上二人,怒道:“娃儿甚是多嘴,官府办事,何须你多言,纵是我将二人砍死,也很恰当。” 张东阳还想再说,青斑汉子怒目一睁,伸手一拽就拿住他的衣领,猛然高高提起张东阳,像扔一只小鸡一般,用力将他向远处扔了出去。 远处俞敏大惊失色,不禁尖叫了一声,泪水刷一下就溢出来。 来不及多想的俞敏,下意识就想冲过去接住张东阳。不过还没跑两步,酒楼对面那边就凭空跃来一人,已稳稳当当的接住了张东阳。 来人正是张东阳的父亲。 张凡眼神和蔼的看了看俞敏,又轻轻放下张东阳,摸了摸张东阳的头说:“阳儿莫怕,有爹在。” 然后又牵过俞敏的手,走到青斑汉子面前。 霎时间,路面所有壮汉全部围了过来,十几个人全部亮出兵器,等着青斑汉子下令厮杀。 “尊驾何人?”青斑汉子问。 张凡笑笑说:“张凡是本地渔村船主,敢问官爷尊姓大名?又何故要伤我儿?” 青斑汉子心知,张凡凌空而至,修为一定不浅,故也不敢托大,抱拳道:“此子胡搅蛮缠,阻我官府办事,洛榮一时气恼,不知道张船主想如何赐教?” 张凡内心寻思,此事卷入官府,必然复杂,当下便说:“洛大人言过了,赐教不敢当,既然是误会,还容张某带着犬子离开,回家另作教导。” 洛榮面露凝色,左右侍卫正想出手,却见张凡虎目一睁,一股威压扑面而来,全身经络血气顿时运转不畅。边上的所有黑衣壮汉,也个个浑身发抖,连刀柄都似乎把持不住。 张凡又笑了笑,双手抱拳说:“既然洛大人宽宏大量,那张某就告辞了。” 眼看三人施施然而去,洛榮浑身冷汗,半天没能回过神来。 过了一会,洛榮才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对身边的侍卫说:“想办法,查查此人的根脚。” 第7章:神仙显灵 暮春的海边,微风拂过,有点沁凉。 大司马吕沅送走渔村里正和族老,转身走进王朝大帐中,与手下大将隋刚铺开海图,两人正准备研究怒海的堪舆分布,帐外便有随从通报黑水台洛统领前来。 “见过大司马、隋将军。”洛榮抬手施礼。 吕沅点了点头,边上隋刚则是抬手回礼:“洛统领辛苦了!” 三人寒暄过后,洛榮便将早前遭遇张凡之事,向吕沅汇报。 吕沅沉思了一会,与隋刚对视道:“來阳县果然不简单,连洛统领都无法承受其威压,此人修为至少是武王以上。安龙大陆之内,恐怕没有几个是他的对手了。” 吕沅转头又对洛榮说:“此人须细细严查其根脚,但切切不可明查,除非万不得已,不要触惹对方。至于串通海贼二人,既然证据不足,可交与县衙审理,走走过场便是。” 突又想起什么,吕沅朝天抱抱手低声说:“圣上此次另有密旨,二位如今可有眉目?” 隋刚说:“鸾甁山事件,或暗或明参与其中的门派,乃至隐于背后的世外高人,想必洛大人的黑水台都有一本账本,末将担心的是,学殿那边也有所插手,那比较麻烦。” 洛榮说:“这沿路走来,黑水台均有安插暗探,如有准确消息,必会与二位大人通报。不过从目前掌握的情报看,海岛各大势力更加可疑。此事原有密函上达圣上,吕大人是知道的。” 吕沅嗯了一下,也没再做声,背着手在帐篷内绕了一圈,似乎下定决心,就对隋刚说:“多管齐下吧,海岛这边的事情,你来负责。半年之内,我要看到战火开燃。” 随后又转头对洛榮说:“可疑的各大门派,都严加密查,必要时,也不怕灭它几个当是杀鸡。至于学殿那边,我亲自处理。” 三月的怒海,天色说变就变。刚刚还是晴天,转眼就乌云密布。 海天交际处,骇人的道道闪电,交织成一张狰狞的网,伴随着沉闷的声声惊雷,仿佛滚滚而来。 怒海之上,其实密密麻麻分布有诸多海岛,大的纵横几百里,小的不外如一条渔船。离锡丰渔村最近的,大约五十里距离,远的几千里未知。 在星罗棋布的这些海岛中,有一处风光旖旎的地方,莫约离锡丰渔村千里间。岛上长满仙树瑶草,奇禽神兽无数,但其中最珍贵的,是百余棵耸入云霄的龙涎树。 龙涎树百年结一次果,果实剖开来,便是清澈无比的龙涎。对于想要突破涅槃境的人来说,如果能用龙涎美美泡上一次澡,那破境涅槃便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这里叫通仙岛,千万年来,一直是上界圣洛大陆的神水帝国放牧的地方。如今神水帝国被灭,天炎帝国自然就继承了此地的放牧权。 而今年恰好龙涎树果实成熟,且是个大丰收,所结的果比百年前多出更多。加上刚刚接手放牧权,天炎帝国便派仙使前来交割。 帝国供奉此次来人不少,原因是帝国小公主张柔,缠着父皇张耀加,非得到下界见识不可。张耀加拗不过宝贝女儿,只好加派人手,多了好些个灵虚境仙师陪行。 张柔的师父郭焦宁,更是归真境大仙师,此行陪护前来,主要就是保护公主。 虽说通仙岛风景秀丽,但对于小公主张柔来说,还是不如自家的御花园。在通仙岛玩了一天,幸好有一头娇小可爱的紫荆灵廘,让张柔甚是喜欢,总算让众仙师稍稍放心。 这头紫荆灵廘,据说再培养个十几年,扒下的皮毛做成法袍,可挡归真境全力一击。 张柔听岛上的侍女说,岛外其实是有陆地的,还有很多凡人蝼蚁,心里甚是好奇。就跑去找师父,要他带自己去看看,究竟凡人蝼蚁长成啥样。 郭焦宁抚着白飘飘的胡子说:“蝼蚁确实是蝼蚁,不过也长得与我等一模一样。只是蝼蚁基本没有灵力,也不知上界是何物。个别例外稍微修出有点神通,能御风而行便是叫神仙。” 张柔一脸不明白的问:“他们为什么不吃灵果丹药呢?吃些灵果丹药不就有灵力了嘛。” 郭焦宁呵呵一笑:“公主有所不知,下界灵气淡薄,像通仙岛这样的地方,本来就极为少数,况且这些地方,都是上界的放牧地,设有障眼法阵,凡人蝼蚁无法寻觅,何来灵果呢?” 张柔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没有灵果的凡人蝼蚁,又该如何生活。索性不再问老头,她知道,这糟老头子无趣得很,问多他几句,又得啰里啰嗦半天,不如出岛去看看,也就明白了。 张柔猛地拽住郭焦宁胡子,盯着他直接下命令:“今天本公主累了,明天你带我出去看看。” 郭焦宁一脸苦笑,这小公主一旦耍蛮,连皇上都怕,只好连连点头称好。 锡丰渔村经过一夜的暴雨,没想天刚刚亮就放晴了,阳光熙暖和风温馨。很多村民都说土地公果然显赫,知道村民要祭拜,事情一点没耽搁。 这一次祭礼,吴靖终于如愿以偿,当上金童。毕竟张东阳刚刚受过惊吓,加上张凡也没答应。不过,赵若雪依然还是玉女,便拉着张东阳一起去瞧新鲜。 爽朗的赵若雪,从小就喜欢这个邻家弟弟,因此无论做什么事,都喜欢拉着张东阳一起。只是出于少女的矜持,加上张东阳的家境比她家好,就一直没敢开口表示点什么。 当然,张东阳也喜欢这个邻家小姐姐,只不过也仅仅是喜欢而已。 懵懵懂懂的他,在感情方面,来得比少女要晚熟很多。漂亮的小姐姐在他的眼里,从来就是单纯的一种喜欢。 就如同他也喜欢瘦黑瘦黑的俞敏一样,只要是对他好的人,他都记在心里,总想做点什么,回报人家对自己的好。 因此,赵若雪一开口,张东阳就瞒着父亲,偷偷跟了出来。 不过,此时的张东阳,全然没有想到,就是这一次凑热闹,居然让他的人生,平添出一段孽缘来。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来到土地庙门口。 等候许久的村里族老,马上就将赵若雪领走,带她去换祭礼服装。只可惜朱九钰最近因为他爹的事,一直在家里陪着娘亲没能出来,找不到人一起玩的张东阳,只好无奈的甩摆着衣袖,一个人在庙门外瞎转悠。 锡丰渔村此次祭礼,因为有贵人老爷前来,所以拔格为暑社规矩,村口庙宇处人声鼎沸,家家户户挑着冬米粿、牲醴、酒馔,果品前来,香案一直摆到村里头大路。 虔诚的村民,一到庙门前,就开始争先恐后的焚香跪拜,个个都想给土地爷留个好印象,保佑自家老小一年平平安安。故而远远地放眼望去,整个村子烟火缭绕,宛若人间仙境中。 没过多久,就见庙门缓缓打开,领头的庙祝,带着金童玉女鱼贯而出,随后是村里族老和贵人老爷等。 一行人很快便各就位站定,赵若雪的目光,在人群里四处寻找,最终锁定张东阳,给了他蓦然一笑。 张东阳看着貌若天仙的赵若雪,也回应了微微一笑。 只是没想到这一笑,落在行列中吴靖的眼里,却是十分的气恼,他偷偷竖起一根尾指头,狠狠地剐了张东阳一眼。 张东阳觉得他很无聊,火一来用中指勾大嘴巴,食指将眼角一拉,两眼翻白,对着吴靖做了一个鬼脸。然后也不管吴靖如何着急,自顾将目光转向主持祭礼的庙祝。 祭礼随着庙祝宣布开始,各种礼敬顺序井然。族老接过红色礼碟纸,请贵人老爷宣读。虽然只有百来字,都是照搬古老礼制,但这次由贵人老爷念来,就是比二月二时庙祝念的更有气势。 此时日上三竿,阳光曈曈,土地庙前,气氛热烈。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留意到,离村子不远的怒海那边,有两个人御风而至。 闹着出来看凡人蝼蚁的张柔,正拽着郭焦宁大袖,一个劲地催老头飞快些许,好早点到陆地那边去玩。 转眼之间,张柔便瞧见那不远处有个村子,香火缭绕,锣鼓喧天,甚是热闹好奇。也不问师父,就径自催动紫荆灵廘,往热闹处飞过去。 郭焦宁一看小公主跑得快,也赶紧加快速度,跟了上前。 张柔指着下面香案摆的果品,气呼呼的问道:“糟老头,你骗人,那些不是灵果么?” 郭焦宁一脸黑线,苦笑说:“我的小公主,这些是下界水果,没有灵气的。” “不管,不管,我要吃,你给我拿来。”张柔嘟着个嘴说。心里暗想,这糟老头子又骗人,长得这么水灵灵的,还不是灵果了。 郭焦宁无奈,正想使个障眼法,趁下面村民不注意,拿几个给刁蛮的小公主尝尝,却没想此时已经有人发现天上有人,惊慌失措的高喊:“有神仙,天上有神仙...” 只见那半空之上,有一老一小一鹿,正缓缓飘来。老者手持碧玉青杖,小的身穿云雁细锦衣,头梳百花分肖髻,骑在鹿背上,仿如神仙。 “土地公显灵啦...” 也不知道谁带头一喊,所有人都跪拜在地上,一个劲的朝天磕头。 第8章:凡人蝼蚁 土地庙前的半空中。 张柔见下方满满跪了一地,密密麻麻漫山遍野,个个都口颂神仙保佑,觉得凡人蝼蚁甚是好笑。 而郭焦宁则是暗道不妙,没想一时忘记施那障眼法,不知今日将惹出何等因果。 吕沅虽也跪在地上,但心中多少知道,来者二人一鹿,并非土地公显灵。 自从吕沅修至剑道巅峰,腹中便隐隐有灵气流动,后来曾遇世外高人指点,方才晓得自己已经超脱剑客修为,接近世外修行的所谓剑神境界。 据那世外高人说,剑神其实也不过是修行入门而已。再往后修,还有剑王、剑帝、剑皇、剑圣等境界,甚至还有更高的境界,可证长生不老。 按世外高人的说法,一旦自己修到剑帝境界,便能御剑在空中飞行。至于其他道门,也有相应境界,一旦修成,不须御剑,也能御风。 观这上空老者,能携一童一鹿御风,应该就是那种更高境界了吧。 不过有此种境界,称之为神仙也的确名副其实。先前问道世外高人,高人未肯传道,今日又遇神仙,莫不是机缘到了? 当下心中暗喜,仰身长跪高声喊道:“老神仙在上,本人吕沅,乃金乌王朝大司马,斗胆相请老神仙,可否下来一叙?” 郭焦宁心想,既已露面,再施障眼法隐身离去,确实也不妥。再说这些凡人蝼蚁,也没啥危险,不如将错就错,顺便糊弄几个水果,给小公主尝个鲜。 打定主意后,便与张柔飘然落地,行至庙宇门外。 庙宇之中,那战战兢兢的土地公,见郭焦宁来到,只好显出阴神,走出门口与二人作辑:“二位仙师,小神未有远迎,实在诚惶诚恐。” 郭焦宁瞪了他一眼,用心语传音道:“无须多礼,吃你的香火去,莫要多言。” 土地公还是惶恐不已,但见郭焦宁如此说,便只能再三告罪,随后隐去阴神不言。 当然,这一幕除了张柔能见,就是吕沅也都看不见土地公的阴神。 吕沅只是见那老神仙神色严肃,心里十分诚惶诚恐,赶忙起身迎过去说:“老神仙从何仙山而来?可否进庙中奉茶一叙?” 郭焦宁瞧那吕沅,腰悬铜剑,虽是凡人蝼蚁,却也相貌堂堂。 更难得的是,此人居然半步剑神,倒也算是半只脚踏入修行之门。当下便笑了笑说:“老朽不正是此庙土地公么......吕大人何来奉茶之说,若论奉茶,倒应当是老朽招呼吕大人了。” 张柔拽了拽师父大袖,小声骂道:“糟老头子,你又啥时候成土地爷了。” 郭焦宁微微一笑,用心语传音说:“这些凡人蝼蚁,从没见过上界之人,老头子哄一哄他们,帮公主您糊弄几个水果。” 边上庙祝一听是土地爷真身降临,慌得磕头不已,心中满是恐惧苦涩。平日里贪墨香火钱不少,今日土地公老爷真身显灵,必定少不了降罪。 郭焦宁见吕沅一脸诧异,半天回不过神,便改用心语传音对着吕沅说话。 霎时间,吕沅突然发现自己脑海里浮现出老神仙一段话。 “吕大人莫慌,此话是用心语传音之术。大人若想一叙,何不将错就错,先让村民散去,你我二人进庙一叙即可。” 吕沅大吃一惊,果然是世外高人中的高人,无须开口也能传音说话,莫非真是神仙不成? 刹那间,吕沅心中念头千回百转。 等冷静下来,见老神仙笑眯眯,便诺诺道:“马上安排、马上安排。” 吕沅转身喊起族老和庙祝,说土地公今日金身显灵,乃是金乌王朝国运昌盛,村民礼敬虔诚的结果。眼下土地公与本官有事相商,尔等可撤去香案,各自回家礼敬即可。 又转头递给隋刚一句密语:“马上清退所有人,各路口严加看守,所有人不得靠近庙宇。” 官老爷们催着撤去祭拜,几辈子人都没见过神仙真身的村民,虽然心中大多不愿意,但既然是土地公有法旨,也只有各自挑起祭品,一步三回头往家中走。 张柔站在庙门口,看一家一户挑着担子赶路,很是好奇。又见路边有一小哥哥,长得十分俊气,正傻傻地紧盯着自己看。 按理说,平日若有如此无礼之人,小公主肯定很是生气。可今天居然心里半点气全无,甚至还无缘由的有些亲近感。 张东阳见那女孩对自己一笑,也跟着傻傻一笑。没想那女孩还朝自己招了招手,又指着庙门前祭案上的水果,示意他过去一起吃。 张东阳感觉小女孩很亲切,就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问:“你是神仙么?” “神仙?” 张柔楞了一下,突然想起师父说的,凡人蝼蚁并不知上界为何物,便笑嘻嘻的回答说:“算是吧。” 说完从祭案上抓起两个苹果,塞了一个给张东阳,自己也飞速的咬了一口。 “呸呸呸...” 张柔旋即将嘴里的苹果吐出来,一脸嫌弃的对张东阳吐槽说:“这是什么灵果呀?半点灵气全无,好难吃啊。” 张东阳也咬了一口苹果,觉得没啥问题呀,就对张柔说:“我这个甜,要不跟你换一下?” 张柔也没嫌弃,换过来又咬了一口,感觉还是一个样,就皱着眉头,嘟囔了一句:“看来糟老头子还真没骗人呐。”再看张东阳吃得津津有味,不由觉得这小蝼蚁非常好玩。 想了想,张柔从兜里掏出一颗丹药,眨眨眼睛对张东阳说:“送个好东西给你吃吧。” 张东阳接在手上,感觉有点冰冰凉凉的,看着像糖丸,又好像不是,从未见过,很是好奇。 不过书上说过,无功不受禄,故也不好意思收下。但又觉得没吃过神仙的东西,心里有点犹豫。想来想去,就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泥偶,递给张柔说:“那我也送个礼物给你吧。” 张柔接过来一看,小泥偶栩栩如生,神色之间,倒有点像眼前的小哥哥,也蛮是喜欢,就收进兜里藏起。 然后笑嘻嘻对张东阳说:“换过礼物,我们算不算朋友呢?” 张东阳连连点头说算,想了一下就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张柔,你呢?” “我也姓张的,我叫张东阳,我们五百年前是一家人呢。” 张东阳很开心,没想到这么好看的小神仙,居然和自己是同一个姓。 张柔也很开心,觉得凡人蝼蚁挺有意思。正想问张东阳有什么好玩的地方,郭焦宁已经走过来叫她一起进庙宇,就摆摆手对张东阳说:“以后我再来找你玩吧。” 张东阳说:“好的,我家住在锡丰山,你若是找不着,也可以到村里学塾找我。” 郭焦宁瞧了张东阳一眼,感觉似乎是在哪见过,但又觉得不外身无灵气的凡人蝼蚁一个,也就没在意,牵着张柔转身就进了庙中。 张东阳握着手心里的“糖丸”,寻思着今天真是神奇,不仅遇着了神仙,还和小神仙做成朋友,心里特别惬意。 眼看小神仙牵着鹿进庙里去,转身也没找着赵若雪,张东阳便蹦蹦跳跳,自个儿往回家路上走。 土地庙内,设有雅室茶间,战战兢兢的庙祝给“土地公”和王朝大官奉过茶,就被“土地公”一挥手,叫出门外去候着。 那厮杵在大榕树下,万念俱灰,一动也不敢动。 吕沅伏地跪拜道:“今日得遇老神仙,乃吕沅三生有幸,吕沅虽为金乌王朝大司马,无奈修为低下,还望老神仙不吝赐教,但凡吕沅力所能为,必赴汤蹈火以报老神仙。” 郭焦宁心想,通仙岛离此地不远,吕沅既然是王朝大官,今日不妨先结个香火,说不定将来哪个时候,就会用到下界王朝的势力。 当下便抚了抚长飘飘的胡子说:“既然有缘相遇,送你一场造化也未尝不可。他日你若侥幸修得涅槃境,可往东南处走个千里,有一通仙岛,自有人带你再来见我。” 吕沅叩头说:“谢老神仙大恩!不知涅槃境是为何等修为?通仙岛又如何辨认?” 郭焦宁呵呵一笑说:“凡人下界确实不知修行之路,今日有缘,我也不妨与你细说一番。” “观你气息,应是半步剑神修为,此等修为,在你们下界已是绝顶高手。不过对于修行来说,只是刚刚起步。今天我送一册《蕴剑玄诀》与你,足可助你一路破境。假以时日,剑皇、剑帝自不在话下,若再进一步侥幸登入涅槃境,方算是真正修行人,也就是进入所谓地仙境界,且可增寿千年。至于涅槃境以上,如今且不与你细说,免得坏你道心。” 说完,郭焦宁从大袖里掏出一本小册,捏在手里又说:“此处怒海往东南千里间,有一终日迷雾之境,他日你若能登入涅槃境,自可穿透迷雾见识。岛有仙使,你可报是郭仙师记名弟子,自有人送你与我相见。” 吕沅大喜,接过《蕴剑玄诀》,再三叩拜道:“师父传道大恩,弟子必粉身碎骨相报。” 郭焦宁大袖一扫,将桌上水果尽数收起,微微一笑,转身又牵过张柔,施了个障眼法,迈出茶间飞升而行,转眼不见踪迹。 第9章:出海遇难 凡眼不识神仙貌,错将仙师当神灵。 锡丰村土地公显灵一事,很快就传遍安龙大陆。而且越传越神,最后连土地公骑大马,天女散花的说法都出现。 有些江湖莽夫认为,传闻言过其实,不外是轻功较好之人,装神弄鬼罢了。 锡丰山上的张凡,自然更不会信。 毕竟“土地公显灵”的动静那么大,张凡还是能感应到,有灵虚境或者归真境高人路过。后来,张东阳拿着“糖丸”回家,更是证实了他的猜测。 张凡一看张东阳手中的“糖丸”,便知是一颗上界常见的水灵丹。 不过观品相倒是极高,三品九纹,不像是普通宗门仙府所有。如果放在上界市面,至少能值十枚灵晶,若换成下界钱币,便是十万金锭。 十万金锭能买多少小泥偶,张东阳算不过来,心中有些后悔,不该接小神仙这么贵重的东西。 他在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下回见到小神仙,还是得还给人家。 后来,张东阳连续去了很多次土地庙,始终还是没等到小神仙。 不过听庙祝说,小神仙会再来的,来了再跟他说,这才渐渐少跑了很多次土地庙。 这段时间,学塾没有先生在,去了甚是失落,也就没再去。 只是听说朱九钰他爹,从县衙回家后一直病重,就去探望了几次,都也没见好转,不免一直替朱九钰伤心。 其实,张东阳自个家里事也不舒畅,因为传闻此地要禁海,父亲最近常常随船出去,说是要把附近的海岛走一遍,将往来账目清清楚楚算好结清给人家。 所以,天气虽然很好,但张东阳的心情却很坏,每天除了抄书,就是坐在家门口凉亭里发呆。 世间大人都说小孩子何来烦恼,却不知每一个年龄阶段,都有每一个年龄阶段的烦恼。只不过长大以后,回头一看,少时的烦恼已经不算是烦恼。 可偏偏长大这件事,就不是睡一觉能行的事。所以人生的烦与愁,还是像上山下山一样,无论怎么走,从头到底都有石头和坑洼。 人的一生,就是搬石、平洼的过程。 远远的怒海那边,时不时就风云变幻,大风大雨猛刮,令人十分担忧。 少年蹙眉暗自琢磨,不知父亲是否在回家路上?远游的二位先生,是否也已经踏上归程? 张仲撑着一把伞,走过来把张东阳搂在身前。极目望向远处,同样也是忧心忡忡,担心着大皇子的旅程。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刚刚洒落锡丰山,张东阳就突然醒来,满心的不安。 他躺在床上,翻来翻去,竟是提不起精神气,按惯例起床去读书和晒太阳。 正当他犹豫着是不是爬起来洗漱,山道那边就传来人声鼎沸的喧嚣。 少年搭眼往窗外一看,只见很多村民,披头散发的,哭着喊着往自己家里冲来。 张仲出门一看,心里很是着急和疑惑,便拦住前面的几人问:“各位乡亲,上山是为何事呢?” 很快,更多的村民也都围上来,哭天喊地的,说是海边飘来许多尸体,都是跟着张凡出海的人。 有的死了丈夫,有的死了兄弟,有的死了儿子,个个都哭着闹着,要张船主的儿子出来赔钱。 张仲一听,心里既慌又惊,连忙问村民有没有看到张船主。 可是村民根本不管张仲问啥,有些扯住张仲衣裳,有些躺地上抱住张仲大腿,一个劲呼天抢地哭个不停。 还有一些村民,干脆冲进张东阳家里,砸缸砸锅乱敲一通,哭哭啼啼要张家负责。 张东阳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见那些平时和和气气的乡亲,今日突然都变得面目狰狞,心里甚是害怕。 不过父亲不在家,爷爷年纪也大了,心里再是害怕,自己也得站出来面对。 张东阳深呼吸了几下,稍微提提胆气,就对着歇斯底里砸东西的乡亲,猛然大喊一声:“住手!” 村民们一听到他的喊声,瞬间就向他围了过来,有人扯衣袖,有人扯袍摆,家里顿时乱成一团。 张东阳挣脱不已,急得眼泪直流,一个劲地叫住手。可是,没有人理会他说什么,以致到最后,张东阳身上的衣服,都变成了破布条。 丧失理性的众村民,压根儿就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个可怜的孩子,仅仅只有十岁而已。 此刻的他们,除了痛失亲人的感情需要宣泄,其实,更是期望通过一番打闹,张家能给足他们未来生活的保障。 因此,在他们狭隘的潜意识里,只有闹到张家十分害怕,才能得到满意的赔偿。 东拉西扯中,张东阳如一叶孤舟般,在人群中不断的摇晃,凄惶无助的他,只能任由村民打骂,毫无还手之力。 正当场面非常地狼狈不堪之际,此时山道那边,急急忙忙走来二人。 一个是先生王轲,一个是先生曹荀。 王轲远远就见到那张家门口处,密密麻麻乱成一团。心疼学生的他,赶紧伸手高喊:“各位乡亲们,不要闹、不要嚷,有事慢慢说事,方是解决之道。” 可惜哭着闹着的村民,只顾着对张仲和张东阳撒泼,根本就没人理会王轲的话。 曹荀见着心里有火,脸色一沉,当下便稍稍放出威压,呵斥了一句:“都给我住口,不许闹!” 刹那间,山腰一片宁静。 所有人心头一震,眼前一阵发黑,仿佛天上倏地降下一座大山头,呼呼正往自己的身上压来,顿时气血停滞,喘气艰难,不禁脸色发白。 当吵闹骤然停下来时,大家这才发现,是私塾二位先生到来,也挺诧异的感觉到,平日里斯斯文文的曹先生,今天居然让人有点可怕。 王轲走近张仲,扒开那些缠着老人的手脚,说:“张船主平时待乡亲们不薄,如今他下落不明,是死是活尚且未知,你们来张家闹事,实属不仁不义不智。凡事有个先后急缓,当下大家应该是组织搜救。先把还没下落的人找到,才是正理。” 两位先生在村里,毕竟有些声望,此刻说话还是比较好使。 特别是因为刚刚被曹先生“吓”了一跳,村民见是他们来调停,自然没敢再动手。 邻居赵家老儿,也趁机凭借那点买酒卖酒的交情,劝走不少渔村惫懒汉。 剩下的人,虽然七嘴八舌的,但在两位先生的分析下,也慢慢冷静下来,越想越是道理,渐渐地又有人开始散去,到最后所有人都走了个精光。 两位先生和赵家老儿,陪着张仲,都在安慰他张船主吉人天相,或许再过点时间必然会无恙归来。 而赵若雪和她娘亲,则跑到房里陪着张东阳,安慰他不要担心,父亲肯定会像平时一样回来的。 张东阳咬着嘴唇,想哭,又哭不出来。 他半点也不敢相信,父亲会一去不回还。这么多年,父亲又当爹又当妈的,从没让自己受过委屈。 爹爹武功那么好,一定会回来的,他心里暗暗想。 自从那一天起,海边就多了一个少年的身影,天天一大早就坐在礁石上,看着怒海船来船往,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父亲归来的踪迹。 这期间,张东阳有次在路上碰见吴靖。吴靖就讥讽他,说是因为张东阳当过金童,所以才会导致他爹失踪。 气得张东阳小脸紫红,抡起拳头就冲过去,结果一通王八拳,就打得吴靖鼻青脸肿,几天没敢去上学。 事后吴靖找过赵鸿,希望他给自己出头,却没想这次赵鸿有些怂,说先生交待过不许欺负张东阳,只好暗自宽慰自己,就当是被小狗咬了一口,悻悻作罢。 五天过后,搜救的船队回来了。 不过回来的船队,一个人都没救着,只是带回来更多的尸体。 据有经验的渔民判断,张凡带出去的船队,应该是在海上遇着台风,一个不留的全死在风眼中。 而那些找不到的尸体,应该是随海流飘远了去,又或者被海里的大鱼所吞食。这些找不到尸体的人当中,张凡也是其中一个。 噩耗袭来,原本心存一线希望的张东阳,骤然感觉天地一片黑暗,像被抽去魂魄一样,浑身无力。 他从来都没想过有这么一天,父亲会突然离开自己,丢下年少的他,一个人独自在人间。 如今父亲消失了,母亲又早早不在,这让张东阳非常的难受,关在房间里,一个人静静地发呆。 爹啊,你让儿子怎么办呢?往后没爹没娘的日子,就像漫漫长夜,孤苦伶仃...... 对于张凡的死讯,张仲心里一直有种疑虑,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 而王轲和曹荀,也内心充满怀疑。出事的前一天晚上,他们俩恰好刚刚回村,怒海百里之内,根本就没有台风。 海难的事情还没平息,锡丰村突又传出大事,朱九钰的爹病死了,朱九钰的娘认为是官府虐打所致,求告无门之下想不开,在县衙里跳井自尽。 一对好朋友,在差不多时间内,都成为了孤儿。昔日曾经的天真烂漫,顿时再与二人无缘。 不约而同的,两人都变成沉默寡言的孩子,常常坐在山腰的凉亭里,一起发呆。 雨季来临的怒海,风越来越大,汹涌的浪潮,越来越猛烈。 第10章:吕沅进宫 金乌王朝京都,偏北的地方,就是皇宫。 不过,与历朝皇帝不同的是,皇帝李淂盛很少在皇宫上朝。更多的时候,都是在离京都六十里远的檀山接见大臣,商议政事。 因此,偌大的皇宫,反倒有些冷清。虽然依旧戒备森严,但实际上仅仅是作为皇室的象征存在而已。 有坊间传闻说,皇宫所在处属火,皇帝本命属水,水火相冲,因此才搬到檀山。 只有少部分的皇帝近臣才知道,当年李淂盛还是太子时,曾在檀山遇上世外高人指点,之后一直就以檀山作为修行之地。 只是后来李淂盛当上皇帝,檀山的建筑才越来越多,慢慢有了小皇宫之说。 连绵的檀山深处,宫阙嵯峨,重楼叠翠,光是白玉制成的台阶,据说就用了好几百万片。 然而,几乎没有人知道,李淂盛居住修行的地方,却是在一处地宫。地宫的入口,就在李淂盛下榻的房中。 除了爱妃端木蓝菡知道,其他嫔妃与重臣,都无一知晓。 更没有人知道,当年突然冒出来的一个太子婢女,查无根脚,咋地就被皇帝封做皇贵妃,位置仅次于皇后娘娘。这让皇后娘娘一脉的人,十分气愤与不解。 大司马吕沅也曾经上书,认为此举有违祖制,说就算要封做皇贵妃,按礼也应先找一家世族,让端木贵妃认个契养关系。 只是在端木贵妃召见他一回后,便不再提起,且每次再遇端木皇贵妃,变得唯唯诺诺。 这次吕沅进檀山觐见李淂盛,便在寝宫外遇见了端木蓝菡。 任谁也没想到,在外面威风凛凛的贵人老爷,今天却像家鼠见到野猫一般,远远地就跪地叩头参拜,等了半天端木皇贵妃才慢慢走过来,眼角都没抬的说了句平身。 “皇贵妃娘娘千岁,千千岁!”吕沅又是叩头,谢恩。 “吕大人,此次巡防,圣上让办的事情,如何?”端木皇贵妃问。 吕沅垂手弯腰,回话道:“回皇贵妃娘娘话,事情虽未有眉目,但线索倒是有一些,微臣已做布置,假以时日,必能手到擒来。” 端木蓝菡脸色一沉,伸手就是一巴掌,怒色严辞骂道:“老贼,没有眉目的事情,你也敢说有线索,滚!” 吕沅大汗淋漓,正想离开,端木蓝菡突又想起什么,脸色一转笑着问:“听说莲花郡有土地公显灵,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皇贵妃娘娘的话,确有此事。微臣当日就在场,土地公忽然显出真身,村民皆称颂乃圣上英明,皇贵妃娘娘贤助,王朝盛世所致。” “果真是土地公显灵?”端木蓝菡盯着吕沅,追问了一句。 “回皇贵妃娘娘的话,确实是土地公显灵。微臣万幸还与土地公聊过几句,说是那來阳县山运昌盛、村民虔诚,不久将出王朝大将,故而显露真身加持。” “噢...…”端木蓝菡意兴索然,随即挥挥手,让吕沅进宫去见皇帝。 皇帝寝宫的外围,设有一闻香殿,遍搜安龙大陆各种香料,陈列其中。只要稍稍走近些,丝丝缕缕的袅袅香气,便已是令人欲仙欲醉。 此处,与早朝议事的宣德殿不同,只有极为少数的重臣,才会在此受李淂盛召见。 在这里,李淂盛从来不穿金丝蟒袍,总是喜欢身着青衣长裳,束发披肩,手持小香炉,犹有几分惬意的潇洒。 “爱卿辛苦了!事情可有眉目?”李淂盛斜躺在软塌上,一边翘指头磨着指甲,一边问吕沅。 “托圣上威武,微臣此次巡防,四方安平。所有可疑之处,皆与黑水台洛统领配合,已安插暗探,陆续排查。鸾瓶山之事,据目前掌握线索看,怒海之上诸岛势力,最为可疑。臣恳请圣上下旨,挥军三十万,臣愿踏破海岛,为圣上夺回仙简。” “准。”李淂盛头也没抬,快速的说。 吕沅领命,又迟疑了一下,低声说道:“圣上,学殿那边,似乎也有插手迹象。” 李淂盛闻言,猛的坐起身来,问:“可有确凿证据?” 吕沅说:“臣在学殿藏有耳目,据报学殿也在暗查鸾瓶山之事。” 李淂盛听罢神情黯然,起身负手立于案前,良久没有开口。 吕沅所说的学殿,是一个极其神秘的儒家组织。向来独立于所有大陆王朝之外,看似一群书生毫无战力,但千百年来,其势力却一直是深潭无底。 据说在三百年前,灵洲大陆曾有某王朝皇帝,因酒后辱骂当时的学殿教主,一夜之间便王朝覆灭,占地几百亩的皇宫也被夷为平地。 更让人甚觉诡异的是,整个过程不见一兵一卒,也没有见过有谁出手。只是事后见那皇宫废墟之上,立有一道石碑,上写五个字:学殿不可欺。 吕沅见皇帝不语,又说:“臣有一计,可做那黄雀之后......” “爱卿请讲。”李淂盛深知吕沅智勇双全,或有良计可施。 当下吕沅便将自己心中计划,细细说与李淂盛听。后者一边听,一边微笑,连称甚善。 思索片刻后,又对吕沅说:“诸岛征伐之事,爱卿统筹即可,交由隋刚去负责,爱卿把精力多放于学殿吧。” 半月之后,金乌王朝大军南下。 莲花郡沿海三百余里,很快便密密麻麻建起军营。锡丰渔村,果然开始禁海,也驻扎有五千军士,只是大军主帅营地,并没有如传闻般设在此间。 锡丰山山腰,那对沉默寡言的少年,每天依然除了去学塾,就是坐在山腰凉亭处,或默默抄书,或相对发呆。 这让张仲十分担忧,但又无可奈何,只能多花些心思做几个好菜,哄着两人多吃一些。 赵若雪与俞敏,虽然常常过来陪着他们,但毕竟年少的她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能跟着变成发呆。 倒是赵家娘子有心计,经常找点事情,恳请他们过去帮忙,总算有点活泼的气氛。 三天两头来闹事的村民,也好在王轲、曹荀二位先生帮忙,总算慢慢平息。虽然因此赔尽了家产,所幸山腰的房子还能保住,爷孙俩不至于流落街头。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是大半年。 冬日的山上,比山脚寒冷几分,张仲为了让俩孩子暖和一些,也不顾年纪老迈,在附近山头弄了一个烧炭的营生,这样既能搬些木炭回家取暖,又能零卖添补些许家用。 只是祸不单行,到了临近年关的时候,张仲上山伐柴时摔断了腿。 这让本来就已陷入困境的张家,更是雪上加霜。张东阳只好跟先生请了一个长假,在家里照顾张爷爷。 唉! 人生正如大海变幻无常,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人愿意去经历困境,但困境也从来不会与你先预约好时间,说来就来了,丝毫不管你是否已经做足准备。 年仅十岁的少年,从此学着采药、做饭、烧炭,每天从这个山头,跑到那个山头。 虽然朱九钰也帮着一些,但倔强的张东阳,还是更愿意自己默默做事,以消磨心中的忧愁。 事实上,当人生低谷来临时,有事忙着,就是最好的解郁药。毕竟,没有人能代替你承受痛苦,当然也没有人能抢走你的坚强。 忙碌的磨炼,与成长如影随形。 世上每一个少年的早熟,往往都是在某个突如其来的时刻。 苦难,把过去的安逸与骄傲踩在地上,最后要么开花,要么化成烂泥。 至于是否能因此生出坚韧的心性?便是心中有无那颗会开花的种子。 这段时间,张东阳虽然因照顾爷爷没有上学,但是他并没有落下功课。朱九钰每天散学回来,都会带着先生布置的作业,让他在家完成。二位先生,也根据其进度,时不时到家教导。 此外,张东阳还特意跑了一趟村中书铺,买回几本类如《万物》、《五十二病方》的医书,细细研读,然后对症采药,或敷或煎,照料着张爷爷身体。 触类旁通的他,还因此学会捡取不同药材,加上赵家的神仙酒,泡制出各种功效的药酒。 其中有一种,原本是泡给张爷爷舒筋活络用的,赵家老儿尝试喝了几天,便连续夸赞不停。 不过让张东阳不明白的是,赵家大叔夸的是自己,为什么边上的赵家娘子,也会跟着脸红红? 真是奇了怪了! 后来,这种被曹先生起名为“长春”的药酒,经过村中几个惫懒汉的实践体验,名声远播。最后连那些郡里的贵人老爷,都纷纷来给赵家下订单。 因此,赵家大叔曾调侃张东阳,与其辍学在家,何不合伙一起经营酒铺,说反正自己膝下只有一个独女,赵家的这份家业,迟早也是姓张的,倒不如早早先有个准备。 可惜张东阳一听辍学二字,心里不禁着急,也没仔细揣摩赵家大叔说的是啥意思,只是想到泡制药酒一事,不过自己顺手而为罢了,开酒铺绝非自己兴趣。 眼瞧赵家大叔笑得满脸生皱,少年也就跟着赵家大叔打趣说,自己将来是要考状元,骑大马游街的,才没兴趣做生意呢。 边上众人闻言,皆哈哈大笑。 ............ 这本小说草蛇灰线,伏脉千里,前期埋坑较多,比较慢热,后面的情节,会随着少年的经历,越来越精彩。 #求书友们给力收藏##求推荐票# 第11章:桃花夭夭 这一天,学塾的后院。 曹荀将朱九钰喊到书房中,先是大袖一挥,隔出一番小天地,然后让朱九钰试着走出门口。 朱九钰试了几回,明明门口就在眼前,却似有一层无形的东西挡住,心中不由既惊又奇。 “先生,这是哪种戏法?不会是鬼打墙……?” 曹荀笑眯眯地说:“这不是戏法,更不是鬼打墙。《诗经》中的《考槃》篇,记得不?” 朱九钰答:“记得,说的是在山涧、山坡、高原建屋隐居之事。” 曹荀也不说话,还是一脸笑眯眯,伸手凭空一抓,就从书架拿出一本《诗经》,翻到《桃夭》篇,双手抚过,字里行间顿时浮出桃花朵朵,越升越高,在书房中飘飘悠悠,煞是好看。 朱九钰直直的看着先生,一脸惊讶。 也不知道先生今日为何突然就变起戏法来,眼前的景象,让他有些反应不过来,或者说已经超出他的认知能力。 曹荀笑了笑,收起桃花,搬张凳子坐下说:“还记得年初的土地公显灵么?” “其实那不是土地公显灵,而是修炼得道的高人路过。先生我今日这点手段,不过是雕虫小技,你若愿学,腾云驾雾也不是难事。” 朱九钰惊呆半晌,回过神来连连点头,喜出望外的说:“先生原来也是神仙,九钰愿学,愿学。” 曹荀见此,便收起笑脸,正色道:“你愿学,先生我可以教你。不过,世俗之人见识浅陋,你切不可在外人处显摆,免得惹出因果。” “学生记下了。”朱九钰跪下叩头,突然又想起一事,弱弱地问:“先生,可不可以让张东阳一起学呢?” 曹荀笑了笑说:“你以为这是戏法么?凡是个人就能学?修炼之道,讲究的是根基。你若不适合修炼之道,你我的缘分,也就仅仅是先生学生而已,岂有今日传法此举。” 曹荀一边说,神色一边有些黯然。 他看了看窗外,又说:“先生我何尝不想收张东阳为徒,只是张东阳与那一般人不同,他是先天绝灵废体,此生与修炼毫无缘分啊。所以,你与先生我学法,切莫与张东阳提起,免得他伤心。” 锡丰山腰上,张仲心情极好。因为他的腿伤,在张东阳的仔细照料下,渐渐有所好转,到了大年三十晚上,已经勉强可以下地走路。 张东阳也非常的开心,所有家务事,愣是不让张仲插手。说自己过完今天,就是十一岁,大人一个了,今年的年夜饭,交由他来张罗便是。 张仲看着眼前这个孩子,老人心中蛮是心酸。 他在心中暗暗打算,自己虽然腿伤已是痊愈,但走起路来,还是一瘸一拐的并不利索。如今爬山涉水、砍柴烧炭的营生肯定做不了,等过完这个年,还是去军营讨份差事做,也好让张东阳安安心心,回去学塾继续读书。 正想着,朱九钰就领着二位先生来到。 寂静很久的山腰,顿时便热闹起来。闻讯而来的赵若雪,陪着两个少年,搬凳子贴对联、贴门神,又给房子的里里外外,包括凉亭处都挂上红灯笼。 远远看去,大年夜里这座黑黝黝的山峰,顿时生出许多喜庆的氛围来。 张家大屋里,张仲和赵家老汉两口子,则陪着二位先生闲聊。 三杯“神仙酒”刚下肚,门外来了一老者,青衣白发,鹘眼鹰睛,手提一摞山货,一见先生二人便连连作揖。 老者正想说些什么,王轲已经站起来说:“紫兄别来无恙?” 老者明显一怔,又忽然反应过来,讪讪地说:“托二位先生福,老朽很好。只因当日曾受三位恩惠,今日来与张船主拜年问安。” 在座所有的人,除了王轲、曹荀,从未见过此老者,忽然间就冒出这么个人来,且说张凡与二位先生有恩于他,个个全都是一头雾水。 曹荀便笑笑解释,说曾与张凡在村外遇过紫兄,当日结了些许缘分。大家这才恍然过来,赵家娘子马上添了一副筷子酒杯,招呼老者入座。 后来,听到张船主的噩耗,老者神色有些难过,看了看张东阳,就对着二位先生说:“紫某一身蛮力,砍柴烧火一点问题也没有,眼下暂时也无去处,二位先生看,紫某是否可以帮上什么忙?” 曹荀与王轲对视了一下,又用心语传音和张仲解释过前因后果,后者微微点头。 曹荀便开口说:“而今张伯脚门不甚方便,我们师兄弟二人,原本打算过了年就领东阳下山,在学塾里长住。张伯也打算年后到军营做事,你若暂时无有去处,不如就在此安家,也算是帮张船主看个门、护个院了。” 张仲也说:“紫兄若是不嫌弃,便在此间住下吧。张家如今虽说寒陋,房子还是宽敞的。” 老者也不推辞,就拿起酒杯与大家道了声多谢,又大口喝下。 几杯酒下去,大家很快熟络起来,越聊越开心。赵家夫妇也挺高兴的,山腰上终究还是多了一人,不至于孤零零只剩自己一家。 夜深临近散席时,王轲将老者拉到外面凉亭处,又细细叮嘱了一番,这才与曹荀放心下山离去。 锡丰渔村海边,如今军营连绵。 金乌王朝大军在统帅隋刚的率领下,据说连连报捷。方圆五十里的几座海岛,都被大军出征剿灭殆尽。 可惜也因海战频频,渔村依然禁海,渔民失去了赖以生存的营生,不免有些怨言。 所以,大年初三时,隋刚就在莲花郡沿海各村,都立下招兵旗帜,征召各村渔民入伍,充做船夫。 张仲虽然脚门不便,但因托了村中里正说情,也算顺利当上军营伙夫。 春日苦短,所幸生活有了着落。 美中不足的是军营纪律森严,不许军士随便外出,伙夫也一样。这让被先生接到学塾的张东阳,多少有些担心。 故而每天一散学,张东阳就来军营外张望。张仲也算准时间,每到此刻就走出伙夫间,遥遥与他招手,嘴角喃喃,似是在向张东阳报个平安。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这样的平淡生活,不知不觉就过了一年。 只是这一年中,张东阳对同住的朱九钰的作息习惯,感觉颇有些奇怪。每次他比平时早起,总是不见朱九钰在床上睡觉,每次问起,朱九钰都支支吾吾,说在曹先生处抄书。 因此,张东阳心中有些感伤,既有落后于人的愧意,也有朱九钰没叫上他的怨气。 不过,更多的是,张东阳暗暗给自己鼓劲,每天多抄了很多遍书。 但后来有一次,张东阳偶然早起,到曹先生那边找朱九钰,却是发现朱九钰并没有在抄书,而是偷懒坐在软塌上闭目打瞌睡,在窗外小声喊了几次都没醒,只好作罢。 毕竟是好朋友嘛,总不能去找曹先生打小报告的,对吧? 事后也提醒了朱九钰几次,但朱九钰还是改不掉偷懒打瞌睡的习惯,这让张东阳有些恼火,骂了他好几回不长进,朱九钰总是笑呵呵的,虚心接受,坚决不改。 偶尔,朱九钰也顶一句嘴,说是坐着打瞌睡,比睡回笼觉舒服,身体更健康。 信你个鬼哟,偷懒还偷出个道理来了,张东阳想。不过再后来,看朱九钰功课并没落下,身体也确实越来越好,也就随他去了。 这一年,锡丰渔村也渐渐习惯了军营的存在。战火没有波及到沿岸,生活也就基本如常。 只是偶尔有战死的渔民家属,到军营门口哭喊几声,朝廷发下来抚恤,事情也就过去。 因此,这一年的元宵节,锡丰渔村又是家家张灯挂彩,一派和谐盛世的模样。 只是海边的军士历经过几场海战,死伤不少袍泽,所以哪怕是元宵夜,也不见有欢天喜地过节的气氛。更多的人,都在闷头喝着酒,思念远方的亲人。 春寒料峭,夜深人静,篝火点点。 突然间,锣声四起,有斥候飞奔来报:“海袭、海袭......” 铁衣营戎长詹大雄,闻声猛然起身,披上战甲,拎起身边的乌龙罡铁枪,旋即就冲出帐外。 黑压压趁夜而来的海贼,正在军营横冲直撞,放火烧杀,詹大雄也来不及上马,就一枪伸出,杀进了群贼。 左挑右劈,一支祖传的罡铁枪,上下翻飞如蛟龙入海。 远处有一头目模样的海贼,见詹大雄神勇无比,便舍了结对厮杀的将士,向詹大雄扑来。一柄虎头大刀呼呼作响,瞬间就砍近詹大雄的头上。 只见詹大雄也不招架,斜跨一步闪过,反手一扫,罡铁枪正中海贼头目脑袋,顿时红白相间,海贼头目如烂泥般瘫在地上,抽搐不停。 群贼见首领毙命,也来不及收尸,吹了一声响哨,仓皇而退。 鉴于夜黑,詹大雄也没催军追赶,只是呼喊军士收拾战场,严加守防。 不一会儿,沿线军营皆已结束战斗,纷纷收兵。原本黑压压而来的海贼,也在转瞬间全都没了踪影。 此时,天色已渐渐露出曙光,染满鲜血的海水,斑斑驳驳撞向礁石,一片苍凉。 ………… #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12章:东阳从军 一场突而其来的海袭,让锡丰村民十分震惊。 而这场海袭,对于张东阳来说,却是万分悲痛。刚刚军营派人来报,说张爷爷在这次海袭中,惨遭海贼杀死,大火之中,尸骨无存。 噩耗传来,朱九钰、赵若雪、俞敏找了半天,才在学塾的围墙外,看到张东阳抱着头蹲在墙角,两眼无神,默默地淌泪。 几个小伙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张东阳,只有跟着蹲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陪着。 俞敏时不时用手绢帮张东阳擦去眼泪,朱九钰则用力地揽着张东阳肩头,几个小伙伴都默默无语,就这样在墙角蹲了一下午。 相对比学塾围墙外的安静,锡丰小渔村里,却是一副鸡飞狗跳的光景。 虽然军营一直就在身边,但毕竟此前战火从未燃烧此地,村民们从来就没有意识过,战争其实就近在眼前。 昨晚这一场海袭,才真正让所有村民意识到战争的危险。 因此,不管有钱的还是没钱的,只要寻思到去处的人家,都在陆续搬离。 学塾的二位先生,也忙着接待陆续前来辞行的学生和家长。 整个渔村到了第二天傍晚,就空掉一半有多。原本热热闹闹的学塾,如今变得冷冷清清。 王轲和曹荀合计了一下,又征求过学生家里主事意见,决定带着剩下的学生到内陆游学。 赵老汉和赵家娘子,虽然心疼赵若雪这个独生女,但也与俞敏家里的想法一样,跟着二位先生去内陆,似乎更加安全。 也就狠了狠心,往包袱里多塞几枚银毫,送了老远才回。 先生学生一行人,出了來阳县,来到黄梅县境内。 王轲见沿路山岭丘陵渐渐越来越多,阴气也越来越重,就趁大家休息的时间,自个翻了几座山头,寻来一种叫火桃木的树枝,给大家一人做了一支登山杖。 赵鸿赵鹄俩兄弟很开心,拿在手里不断挥舞,曹荀见了轻轻摇头,一把按住赵鸿的头说:“好好拿着,别乱挥,特别是夜里走路,小心撞到恶鬼。” 吓得边上的赵鹄,差点就扔了登山杖。 王轲微微一笑,告诉大家说,这火桃木有驱鬼辟邪的作用,晚上睡觉时,可以放在枕边,光是那股淡淡的香气,也有助眠的效果。 张东阳见赵若雪和俞敏,很是喜欢火桃木香气,就掏出小书刀,将先生用剩的边角料,做成两个手串,拿来送与她们。 只可惜,两个女孩不约而同的,都是一脸嫌弃。 起初,张东阳以为是嫌弃自己做的不够精美细致,就打算收回以后再慢慢打磨。 却没想到两人见他想要收回,楞是一把就抢走,还动作飞快地放进贴身的地方,紧紧收藏。 真是莫名其妙。 隔一日,众人刚刚离开客栈走到官道,恰好遇上南下增援的金乌王朝大军。 沿路人头涌涌,刀戟逞亮,军旗飘扬,队列整齐,见首不见尾。 张东阳不由想起张爷爷的音容笑貌,心中自是一番痛楚和挣扎。 想大半天,他终于咬咬嘴唇,去找王轲说:“先生,我想回家。” 王轲一脸诧异的问:“为何?” 张东阳看了看渐渐远去的大军背影,眼神坚定的说:“爷爷惨遭海贼杀害,虽然尸骨无存无法安葬,学生还是想为爷爷守孝百日,百日之后,再寻先生你们去。” 王轲怜爱的摸摸张东阳的头,再三劝他继续一起走。曹荀则盯着他眼睛,像是要看穿张东阳内心的真实想法。 可是无论两位先生如何劝,张东阳还是坚持着要回去。 朱九钰也拉着不肯让他走,说好朋友应该共担患难,共赴前程。 如今渔村战乱,若是回去有个三长两短,他如何能安心呢? 张东阳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兄弟是一辈子的,来日方长,不必在乎一时。 闻讯而来的赵若雪和俞敏,先是眼眶红红的看着他,后来干脆避开众人威胁张东阳,若是你想回村里去,那我们就和你一起回。 面对忽然统一战线的两个女孩,张东阳费了大半天口水,连夫子说的“游必有方”的道理,都拿出来掰开揉碎了讲了又讲。 最终保证自己百日之后,一定会赶回来找游学的她们,这才算反过来劝住了她们。 女人果然就是比男人难缠啊!张东阳不禁抓了抓头,心中暗想。 折腾了老半天,王轲见张东阳回家的意志,还是非常坚定,只好做个决定,让曹荀领着他折回去,自己带着几个学生在半路等候。 回到锡丰山腰,曹荀分别与姓紫的老者、赵家夫妇都做了细细嘱托。 临下山时又想了想,从袖里掏出小狼毫,写下一纸《清心玄咒》,交给张东阳,短短百余字,让他每天都诵读几遍。 王、曹二位先生,根本就没想到,张东阳这一回家,其实不是为了守孝,而是转身第二天,就悄悄地,一个人跑去海边投军。 接待他的人,正是铁衣营戎长詹大雄。 “小兄弟,你几岁呀?” 看着眼前文弱的少年,詹大雄有些怀疑他是否把战争当成顽童间的游戏。 “回戎长大人话,我读过六年书。” 张东阳假装很老成,扬起头用江湖人的方式拱了拱手说。 “你知不知道,打仗是会死人的?”詹大雄笑着问。 “知道。”张东阳用坚毅的眼神与詹大雄对视说:“我来投军,就是为了杀海贼。” 詹大雄见他虽然年纪不大,但神色并不怯场,又笑着问:“你会武功吗?看你年纪小小的,你见过海贼么?怕是见到海贼就尿裤子吧?” “戎长大人说笑了,我与海贼有不共戴天之仇,恨不得啖其肉,噬其骨。” “眼下我虽不会武功,但我愿意吃苦训练,来日必将痛杀斩尽那万恶的海贼。”张东阳又拱了拱手,咬牙切齿道。 “好!有志气。” 詹大雄猛地拍了一下书案,起身绕到张东阳面前,摸了摸张东阳的身骨说:“我正好缺一个文书亲兵,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风萧萧,怒海寒。 料是谁也没曾想到,昔日的读书郎,为了给相依为命的爷爷报仇,今日竟然披上战衣,毅然投身沙场。 兵营的生活,枯燥而无味。 但是张东阳的心中,燃烧着熊熊烈火,故而对每天的训练都非常认真,任是再苦再累都咬牙坚持,半点放弃的念头都没有。 一转眼半年过去,张东阳渐渐从一个文弱的少年,变成了黝黑健壮的标准军士。 詹大雄也没想到,本来文书亲兵依例是可以减半参加训练的,但张东阳这家伙,愣是一次训练都没落下。 对此,詹大雄是看在眼里,喜在心头,时不时就感叹一句:英雄出少年。 同营有几个伙伴,对张东阳也甚是喜欢。都说这家伙年纪虽小,但特别聪明会做人。 比如他发现军中所配置的布鞋,经常浸泡海水不耐穿,登岛训练时,又容易打滑割伤,就找来山上的软藤,给大家都编了双扎扎实实的藤鞋。 又比如大家吃多了鱼生拉肚子,张东阳就从山中弄来一种白灰灰的土,一吃一个准马上止泻。 值夜哨的伙伴受了风寒咳嗽,张东阳又懂得采些甘草,送他们嚼,神效得很。 因此,张东阳也有了军中小郎中之称。 不过,最让大家佩服他的,却是最近军中联赛的事情。 这个军中比赛,是以营为单位,胜出的营不仅薪俸双倍,还能获得探亲假一个月。 而铁衣营历史以来,就从没有得过前三名。原因是铁衣营素来以地面单兵作战为强项,阵战与海战都是传统弱项。 正当大家都灰心丧气之时,张东阳却去找詹大雄提了一个建议。 他建议将原本五十人一队的大船,改成五人乘坐的小船,避开铁衣营不善阵战的劣势,又能发挥小船的主观能动性。 武器方面,则是长矛改为短戈,再套上船桨,一物三用,平时既可用于划船,战时扯去船桨又可战斗,绑上绳索,还能辅助攀爬大船以及礁石峭壁。 经过短时间的训练配合,原本人人不看好的铁衣营,这次联赛,居然破天荒拔得一次头筹。 后来,连同张东阳编织的藤鞋,也都被一并推广到全军使用。 为此,主帅隋刚还亲自到铁衣营嘉奖,宣布铁衣营集体放假一个月。 只是大多军士来之内陆,一个月时间不足来回探亲,故而营中回家的人并不多,大部分还是留驻海边营地。 听闻铁衣营放假,赵家老汉便与紫姓老者挑着神仙酒结伴下山,到海边军营犒劳张东阳的伙伴。 没曾想,两人还没走到军营边上,天色就突然大变,乌压压的云朵,笼罩整个怒海。 转瞬间刮起台风,呼啸的暴风夹着暴雨,席卷十几丈高的黑色海浪,凶猛的地扑向海边军营。 一个浪头打下,营地的临时房屋像被大象碾过一样,顿时就倒下一片。 倒灌的海水中,被房梁压住的军士,大声呼救。有些被海水卷走的,则在海浪中拼命地挣扎。 张东阳正好在沙滩上栓船,自然首当其冲被卷进巨浪中,不断地扑腾,咸至发苦的海水,大口大口直往他的喉咙灌。 渐渐地,张东阳开始发晕,分不清哪里是海岸,哪里是天空,只是迷迷糊糊中,有许多小星星在眼前晃圈。 肆虐的飓风与巨浪,将他包裹在其中,仿佛随时就要疯狂地撕裂他的身躯。 突然,有人歇斯底里的大喊:“有海怪,有海怪……” 第13章:怒海飓风 怒海远处,果然慢慢站起一只怪物。 怪物混身血红发光,身上披满鳞甲,满嘴獠牙,前臂短小,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大约有一百多米高,正大步向岸边奔来,速度极为惊人。 飓风巨浪中,海怪似乎毫无影响,反而每一步踏出,都溅起如山高的海水,像炸开一个个巨型的水洞,让整个海面看起来更加的惊人。 张东阳已经完全陷入昏迷,被巨浪卷起抛向空中,眼看就要与那前进的海怪撞到一块。只见那紫姓老者扔下担子,一个箭步就跃入半空,冲进怒海中。 海怪正想伸手抓住张东阳,却被那紫姓老者一拳从半空轰下,踉踉跄跄倒退了几步。紫姓老者一横手,稳稳地抱住张东阳,也不与那海怪缠斗,转身就往岸边跑。 海怪回身一扫,一条长长的尾巴,像钢鞭一样卷向老者。 老者踏浪掠起,闪过海怪的尾巴,怒目一睁,嘴里喷出一条紫色的火柱,直扑海怪。 火焰瞬间击中海怪胸口,烧得它哇哇大叫,胸口处顿时出现一个窟窿。 海怪大怒,疯狂地扑向岸边,像一座小山包般撞向老者。 此时,若是军营有人看到,必定大惊失色。只是大家都顾着逃生,根本没留意到两者的打斗。 唯有站在高处发呆的赵家老汉,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心里惊怕十分。 赵家老汉全然没有想到,这个整天闷在屋子里不出门的紫兄,居然嘴巴能喷火,还能与如此庞大渗人的海怪斗成一团。 赵家老汉紧紧地抱住边上的大树,不断发颤,一直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神。 没想到,更惊奇的是,这位紫兄不仅能喷火,在放下张东阳后,还忽然变成一头巨大无比的青牛,猛烈的与那冲过来的海怪对撞。 “嘭......” 一道红光与一道青光撞在一起,飓风中声音尤为刺耳。 转瞬之间,倾盆暴雨混着鲜血,洒满海面。只见海怪掉落许多鳞片,青牛也头破血流,两者都显得十分狼狈。 那海怪见得不到啥便宜,也不恋战,转身就往怒海深处奔跑。 紫姓老者又一火柱喷出,海怪的背部再添一窟窿,吃痛之下更是飞速逃去,很快便隐入怒海之中。 老者记挂着张东阳的状况,也不作追赶,转身恢复人形,一纵身跃出海面,飞落在岸边,抱起张东阳,快步走到高处,与赵家老汉会合。 老者看那瑟瑟发抖、目瞪口呆的赵家老汉抱着大树,一动不敢动,便咧嘴笑了笑说:“赵兄受惊了,眼下先救小东阳,回头紫某再细细与你解释吧。” 说完一手抱着张东阳,一手扯起赵家老汉,径往村里走去。 如今,渔村靠近海边的人家,都已人去屋空,大多被王朝大军征用为仓库。紫姓老者找了一间空房,将张东阳放落地上。 转头对那半天还缓不过神的赵家老汉说:“赵兄别怕,紫某如你所见,确实有些许神通,只是先前学塾二位先生有交代,不让紫某显露出来。今日事急,方才显出真身,无意惊吓到赵兄,还望见谅!” 赵家老汉神魂未定,下意识懦懦的退了几步,颤颤地问:“你究竟是妖......还是神仙?” 紫姓老者笑了笑说:“赵兄莫怕,紫某虽是妖族,但曾得神仙指点,向来与人族为善。前些年也曾得张船主、二位先生的恩惠,化得人形,更是珍惜这份善缘。” 赵家老汉如听天书,心中半信半疑,又追问道:“那......学塾二位先生与张船主......?” “没错,他们三人都是神仙,只不过他们的神通对紫某来说,却是高不可攀。” 老者一边说,一边扶起地下的张东阳,盘腿坐下,双手抵住他的后背。 赵家老汉闻言,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怎么样也没想到,这渔村里居然有神仙,有妖族。更匪夷所思的是,这些神仙与妖族,一直就生活在他的身边。 老者见他还是发呆,便又笑笑说:“二位先生曾交代过,不让小东阳知晓这些事情,稍等他醒过来,还望赵兄莫要讲漏了嘴。” 话音刚落,已见张东阳猛地吐出几口水,悠悠醒来。 “这是哪里?赵伯、紫伯,你们怎么都在呢?”张东阳一脸茫然地问。 赵家老汉见张东阳醒来,甚是高兴,一边帮着搀扶一边说:“我与你紫伯挑些酒来军营给你,正好遇上台风,幸好你紫伯及时出手,将你救到此地休息。” 张东阳闻言,挣扎着要起来给紫姓老者行礼,老者扶住他说:“公子不必行礼,这是紫某应该做的。” 随后笑了笑,又问张东阳:“公子感觉如何?身上可有伤到?” 张东阳摸了摸自己身体,又凝神感觉了一会说:“奇怪,身上似乎没有伤,只是依稀记得我晕过去那一刻,腹中疼痛十分,如今又是没事一样。” 张东阳放开二人的手,自己试着走了几步,感觉一点问题都没有,而且精神越来越好,腹中似乎还有一股劲在窜动,暖暖的,非常的舒服。 这种奇特的状态,连紫姓老者也说不上来个所以然。 他仔细又给张东阳检查了一遍,皮肉无伤,骨骼正常,经络血气也没有问题。 只是因为绝灵废体的缘故,各处灵脉依然没有显现。但这一点紫姓老者原本就已知晓,故也并不出奇。 老者暗自叹息不已,想不到身具神通的张船主,居然生了个与修炼无缘的儿子。 不过东阳这孩子,生性纯良,倒也令人倍感疼惜。 紫姓老者心想,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虽然张船主已经仙陨,但这个张家的世世代代,自己活着,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守护下去。 此时,外面的台风已经停息。夏日的阳光透过窗棂,斑驳的光影映射在屋中,分外动人。 只有那窗外的断垣残壁,还在诉说着一个时辰前,怒海的飓风暴雨,凶险无比。 ............ 圣洛大陆,天炎帝国皇宫。 张柔被父皇下令禁足,至今已是半年有多。 原因是年初到郊外春游时,她带了一个马蜂窝回来,言之凿凿说是要训蜂采蜜,就将马蜂放养在御花园。 结果,马蜂叮得众婢女满头是包,连她父亲心爱的妃子,也难逃毒手,头脸肿了好几天都没敢出门。 其实,提起此事她也特别委屈,明明是那妃子技不如蜂嘛,凭什么反过来罚自己呀! 无聊的她,正在翻着自己那些珍藏的小玩意,逗她的紫荆灵鹿玩。无意间看到角落里有个小泥偶,张柔不禁想起下界还有个可爱的小蝼蚁。 也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没有灵果吃,小蝼蚁想必是很可怜了的。 张柔忽然灵光一现,扑闪扑闪眼睛,想出一个好玩的事情来。 不多久,内宫的出口处,正聚在一起下棋的几个侍卫,远远便见一婢女打扮的女子,头戴帷帽遮着面容,手牵一头神态萎靡的紫荆灵鹿,从内宫里面走来。 “站住,何事出宫?”有侍卫问。 “放肆!公主心爱的紫荆灵鹿突然发病,要赶紧送往御医房,耽误救治你们担当得起吗?”张柔假装粗声粗气,语气严厉的叱问。 侍卫接过婢女牌令一看,也不敢多加盘查,就闪身放她出宫。 张柔心中暗笑,嘴边微微翘起,就你们这几个笨蛋,还想难住本公主出宫? 等绕过宫墙,张柔突然又想起,与其去郭老头子那边偷通行令牌,不如去炼丹房那边偷一个,顺便还能捞点丹药去给小蝼蚁尝尝。 嗯呐,本公主就是天资聪慧。 若是本公主愿意勤快些动脑筋,计谋必定不比那国师孙雪黎差。张柔越想越觉是这道理,差不离了。嘿嘿…… 不一会,张柔就摸到炼丹房门口,她脱下帷帽,探了个头进门喊:“柳老头在么?” “哟,是公主大驾到哇,啥时候解除禁足令啦?” 话音一落,一个满脸红光,胖墩墩的肉球,也从内屋转了出来,正是炼丹房首席炼丹师柳亚楼。 “柳老头你孤陋寡闻呀……本公主早就解除禁足啦。” 张柔嘟着嘴巴,气呼呼的说。 “你看我的灵鹿都奄奄一息了,还不赶紧给我几壶丹药,晚了害死它我要你赔。” 柳亚楼一看那紫荆灵鹿,貌似神色萎靡,实则生龙活虎,再看她今日一身婢女装,心道小丫头又是心血来潮贪玩,也不好揭破,就笑呵呵的说:“行、行、行,我这给你拿最好的丹药,保准灵鹿马上活蹦乱跳。” 柳亚楼把公主迎到自己的书房,正想给她先泡一壶茶,张柔已经不耐烦的催着他去拿丹药。 柳老头无奈,只好摇摇头,让她稍坐片刻,转身去往丹房。 柳老头刚一转身出门,张柔马上就绕过那檀木书案,轻车熟路打开药架上的抽屉,找到一枚金灿灿的通行令牌。 小手轻轻一探,将令牌藏入纳戒里,笑眯眯又坐回到书桌边,随意的翻书看。 不一会儿,柳老头便已拿来几壶丹药。 张柔并不作查看,一股脑都收进纳戒中,起身翘嘴笑了笑,又对柳老头扬了扬手,牵起紫荆灵鹿就跑。 转眼间,张柔就到了上下界传送祭坛的地方。 #求推荐票##求收藏#感谢大家! 第14章:张柔下凡 肆虐的台风过后,军营中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 有军士信誓旦旦地说,那天的海怪不止一个,分明是一条巨大无比的红色鲨鱼,与一头巨大无比的青色海牛在兴风作浪。 只是传说也不过只是传说,并没有多少人相信。 更多的人,更愿意认同另一个更接近事实的说法:传说中的红色鲨鱼与青色海牛,是刮台风时有海市蜃楼出现。 世上哪有一百多米高,能奔会走的鱼,说给鬼听鬼都不相信。 赵家娘子也不信,大半夜差点就把老汉给踢下床去,说他是喝多了胡说八道,吓唬人。 后来看老汉不断地赌咒自己没骗人,才慢慢有些相信,张家那个看门护院的紫姓老者,确实是牛妖。 一开始心里有些怕怕的,不过她转念一想,女儿的二位先生是神仙,说不定这趟远游回来,女儿也修炼成了神仙,顿时就觉得牛妖没啥可怕的了。 赵家娘子暗暗寻思,一旦女儿变成神仙,赵家自然跟着鸡犬升天,那自己不也成仙女了么。 越想越是开心,遂不管老汉抱着她想做那好事,愣是推开一边去,自个儿喜滋滋的想了一夜。 张东阳倒是有些郁闷,自从被淹死又救活回来,腹中时不时就隐隐作痛,找军医看了好几回,也没查出个什么问题来。 军医说,或许是当天喝了太多海水,伤到脾胃吧。 军医开的药虽然没甚效果,但军医嘱咐他要宽心宁神,倒是让他想起曹先生赠送的《清心玄咒》来。 自此,张东阳每天都拿出来念诵几遍,也当是师门传承,学涯未断吧。 也不知是念诵《清心玄咒》的缘故,还是他习惯了这种腹痛,慢慢的,腹痛没那么厉害,且感觉自己精神越来越好,偶尔顶班值个通宵夜哨,一点也不累,连瞌睡都不曾有。 转眼之间,一个月的休假,已经过了一半。张东阳闲来无事,突然想起很久没去土地庙,就换了身衣服,再到村里买上些香烛,慢慢往村口土地庙走去。 插过香,合了掌,张东阳不禁想起那个好看的小神仙来。 也不知道小神仙有没有和自己一样,长高了很多,是否也与自己一样,时不时会想起那个一人咬一口的苹果。 庙祝见他一直站着发呆,就过来邀他到雅室茶间喝茶。 如今的锡丰土地庙,因为显过灵,已被王朝升格敕封为土地宫。 且每年赏赐多多,香火也比较旺,四邻乡里的人,都慕名前来上香。因此,雅室茶间也就更为阔气起来,连郡里贵人老爷喝的白毛茶也备有。 庙祝知道张东阳与小神仙有一段缘故,所以每次见到他都格外热情。除了白毛茶用山泉水滚沸泡上,还摆上几碟精美的点心。 只是每当张东阳聊起土地宫的香火,庙祝就神色紧张,言下之意自己已经改过自新,不再贪墨香火钱了,还望张东阳在小神仙面前多多美言。 其实,张东阳并不在意这些,他更在意的是,小神仙啥时候会来? 然而,这个答案庙祝自然也给不了他。最后两人变成看似聊着同一件事,却是各聊各的,牛头不对马嘴的海聊。 告别了庙祝,张东阳从土地宫出来时,骄阳正烈,晃得让人有些眼花。 他远远地看到,路边站着一个女孩,手牵着一头小鹿,笑吟吟的真是好看,长得和那小神仙一模一样。 张东阳擦了擦眼睛,怕是自己认错人。没曾想,那笑吟吟的女孩,居然向自己走来。 “嘿......小蝼蚁,咋地晒得这么黑呀?想我了没?” 张柔走过来踮起脚,拍了一下张东阳的头,忿忿道:“居然长了这么高。” 张东阳羞涩地笑了笑,突然想起那颗水灵丹,就从身上掏出一个玉盒来,一边塞给张柔一边说:“原本我不知道这东西那么贵重,现在又见到你,得把这东西还给你,免得你家里人着急。” 张柔打开一看,见是颗水灵丹,便笑得捂着肚子,差点就蹲地下去。 “这东西很贵重?......哈哈哈......笑死我了,这种水灵丹我家大把大把的有,都是当零食吃的啊。” 张柔似乎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更加觉得小蝼蚁确实非常可爱。 张东阳闻言心中暗想,莫非是父亲看错了这东西?又或者小神仙家里特别的有钱? 但是,再有钱的人家,也不可能把值十万金锭的东西当零食吃吧? 当下一脸茫然,杵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曾经想过再见小神仙时要说的话语,一时之间都忘了词。 张柔见他傻乎乎的楞着,又觉得甚是好笑,兀自笑个不停。 最终,张东阳还是想起一个好玩的地方来——老槐河。 俩人牵着小鹿,沿着村道,来到了河边沼泽地。 张东阳折了两根芦苇,绑上渔网线,又从河岸边的泥土里挖出几条蚯蚓,教张柔钓青蛙。 张柔从来没有玩过这种原生态的游戏,虽然大半天没钓到几只,却也是乐在其中。 加上有张东阳用芦花编了个软垫坐着,惬意之情远远胜过在自家御花园里钓鱼。 更何况张东阳还会在芦苇荡里掏野鸭子蛋,用淤泥先包裹好,再找干土块堆个小塔,烧得红彤彤的,把包好的鸭蛋塞进去,然后推倒土塔,又用沙子埋上,说是要给她做些“窑蛋”点心。 虽然“窑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味,但这过程就已经很好玩,不是吗?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洒在波浪上,金色的波光粼粼,少年少女对坐相视而笑。 俩人都觉得,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人间此情此景,还是挺美好的。 看着张东阳转头凝望着蜿蜒而去的河水在发呆,张柔忽然想起一事,就从纳戒里拿出几壶丹药,碰了碰张东阳的手说:“小蝼蚁,这东西确实不值几个钱的,送给你吧。” 见张东阳还有些迟疑,张柔就倒出两粒来,自己先吃了一颗,又捻起一颗塞进张东阳的嘴里。张东阳还来不及好好品尝,“糖丸”已经入口即化,丝丝清凉,滑入腹中。 “好吃么?”张柔扑闪扑闪的眼睛,看着张东阳笑。 “好吃。”张东阳答。 见张东阳喜欢,张柔随即倒出另一壶丹药,还是一人一颗,举起纤纤玉指,又塞进张东阳嘴中。 这是一颗红彤彤,萦绕着灵气的火灵丹,只是张东阳还是没来得及好好品尝,又是入口即化,只觉得喉舌之间,淡淡带着丝丝辣味。 张柔仰起头,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张东阳马上说:“好吃,好吃。” 张柔非常开心,好东西就是要与好朋友分享嘛,既然好吃,那就多吃一些。 没一会儿,俩人就把几壶丹药,全当“糖豆”吃了个精光,半颗不留。 张东阳慢慢地开始觉得浑身发热,越来越热,乃至到后来,完全忍不住想脱衣服。 他只好红着脸对张柔说:“这天气实在太热了,你能不能转个身,我下河里去凉快一下?” 张柔看他果真汗流浃背,憋得满脸通红,噗嗤一笑说:“你去吧,我到路边等你。” 张东阳好不容易等到张柔走远一些,飞快地脱去衣服,跳到河中。只是入到水里,身上还是不觉得凉快,又扎了一个猛子,潜到河底去。 说也怪,平时憋个十息左右就得上来换气,今天三四十息过去,还是不觉得有换气的需要。 河床冰冰凉凉的,煞是舒服,张东阳躺了足足五十几息,心里有点慌慌的,这才浮出水面。 他觉得甚是惊奇,又一猛子扎下去,睁开眼一看,以前混混沌沌的视线,如今连远处的水草,一根根都是那么的一清二楚,有小鱼从身边经过,随手一抓一个准。 只是身上的热气依然还没有褪去,浑身就像要爆炸一样,特别的难受。 张东阳双脚顶住河床,屈膝一跳,忽一下就冲出水面,又重重地摔落在河里。 反复折腾了半天,身上的热气依旧,但难受似乎缓解了一些。 而且小腹之处,还暖暖的,一阵一阵的窜动,与那难受的热气不一样,感觉很是舒服。 张柔站在路边,目光越过纷纷扬扬的芦苇丛,隐约间能见到张东阳的后背。 这小蝼蚁,黑是黑了点,但身材挺健硕的嘛。她想着想着,心里不由生出一丝羞耻来,但又忍不住还想看,只好假装骑着紫荆灵鹿,在路边晃来晃去。 忽然,半空中流光一闪,掠来几人。张柔定睛一看,是父皇和师父几个。 此时,张东阳恰好浮出水面,依依稀稀看到路边有几个人,正拉着张柔的手,张柔在不断地挣扎。 心急之下,张东阳也顾不得身上没穿衣服,就要冲上岸边。 没曾想,那几个人已经带着张柔,转眼已飞上半空,化作流光而去。耳边只传来张柔留下的一声大喊:“我还会回来的......” 心里空落落的张东阳,仔细想了想,似乎其中有一个就是“土地公显灵”的老神仙。 他知道那是张柔的师父,方才稍稍安心一些。心中估计这几人,是来带回张柔的。 看来,神仙也并非逍遥自在,神仙自有神仙的烦恼。 ............. #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15章:剿杀谕旨 圣洛大陆,天炎帝国皇宫。 张柔的这一次盗令私自下凡,让皇帝张耀加头疼不已。 这个宝贝丫头,胆大刁蛮向来是知道,但是他完全没想到,张柔竟然胆大到偷取通行令牌,跑到下界去玩。 面对众重臣的咭难,按律必须将她囚禁至鬼刺谷,接受万道戾气日夜穿心的惩罚。 以国师孙雪黎为首一众的看法,如果公主仗着身份不加惩罚,帝国的律令将会成为摆设,无法服众。 眼下天炎帝国刚刚一统圣洛大陆七国,民心不稳,表面上降服的各国臣子,尚未归心。 如果此事没有一个雷厉风行的处理,庞大的圣洛大陆,将是一盘散沙。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说法,是天炎帝国统一七国后所颁布的收心政策。 众重臣认为,恰好可以借这么个事情,彰显帝国的权威与信用。 反对对公主进行惩罚的人也有,比如张柔的师父郭焦宁。 这老头认为,彰显帝国的权威,更是不能处罚张柔,贵为帝国公主,关到鬼刺谷去,那成何体统? 帝国的权威,就应该体现在皇室具有特权,凌驾律法才更加彰显皇族的尊严。 郭老头面对国师孙雪黎咄咄逼人的说法,满肚子牢骚,还在暗地里嘀咕了一句:公主都要受刑,一统七国有啥鸟用? 不过,与郭老头一样持反对意见的人,毕竟还是少数,而且在庙堂中的地位相对靠后,故而才造成张耀加的头疼。 重罚张柔这个宝贝丫头,不仅自己心疼,回到后宫见到张柔的亲娘李皇妃,还不得被锤死才怪! 早朝之前,听闻众重臣要处罚张柔的李皇妃,就已经脸色很不好看,搂着张柔不让她叫父皇,连送早膳的宫女都被呵斥出去,不给张耀加用膳。 这要是遂了孙雪黎一伙的意,后宫肯定得闹翻天。张柔刁蛮,李皇妃难道就不刁蛮了么? 这位年年在圣洛大陆胭脂榜占据第一名的美女,自然有她刁蛮的本钱。 这世界,颜值本身就是女人最大的本钱。更何况,李皇妃的背后是神央宫。 这个在圣洛大陆首屈一指的宗门,势力之庞大,几乎覆盖整个圣洛大陆。 天炎帝国之所以能统一七国,虽然表面没有神央宫的事情,但如果神央宫宫主不是张耀加的丈母娘的话,统一七国的进程,起码得多费百几十年的功夫。 圣洛大陆可不比下界王朝,足够兵强马壮就能马踏江湖。 要知道,在上界各大陆上,到处都是宗门林立,且上界的各国皇族,本身也是各国最大的宗门之一。 如果没有各大宗门的支持,谈什么一统七国?而神央宫,恰恰就有震慑各大宗门的本事。 虽然在天炎帝国征服七国的过程中,神央宫没有出声,但谁又会不知道那点微妙的裙带关系呢? 早朝的争吵,也不是没有人对孙雪黎暗示了这个裙带关系,但是孙雪黎根本不加理睬。 如今的天炎帝国,岂会再需要仰仗神央宫的鼻息? 表面上看,处罚公主私自下凡,是依新律法而行。但朝中众多重臣,其实心里头也都有数。 这桩头疼事,内里却是关乎帝国未来百年,或者千年的皇位传承布局。 毕竟国师孙雪黎,也是帝国国丈,且孙雪黎的女儿孙贵妃比较争气,生的是个皇子。 虽然说上界的皇位,不一定必须由皇子继承,原本的圣洛大陆与隔壁的灵玄大陆,就有好几个女皇。 但张柔的弟弟,也就是孙贵妃所生的皇子张珀,天资过人不说,还深得其外公真传。 无论玄法还是心计,都早早展现出来。年仅十岁,就已修得婴神入住仙台。 这在整个圣洛大陆来说,不可谓不是一个惊人的奇迹。 所以,才有了众重臣对张珀的拥护。 这些个老狐狸,玄法修为不低,官场的修为也不低,人人心中都有一本账,谁不会打个小算盘呢? 神央宫虽然庞大,但实打实的帝国利益,还是捏在皇族手里分配。 暂且不说张珀的外公孙雪黎,是扶龙的大功臣,帝国炙手可热的人物,需要拍拍他的马屁。 光是皇子张珀有望继承皇位,也足以勾诱这些老狐狸,先烧个热灶的冲动。 因此,无论张耀加如何不愿意,张柔被囚进鬼刺谷受刑,最终还是在早朝结束之前,成为了铁打的结果。 公主因私下下界,囚禁鬼刺谷百日的布告,迅即由帝国礼部撰写邸报,透过镜月丹青,传遍整个圣洛大陆。 至于张耀加如何去面对后宫闹翻天,那就不是众重臣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用孙雪黎散朝后跟张耀加私聊的一句话说:连个女人都搞不定,还做什么皇帝?! 鬼刺谷的凶险,向来闻名天下。帝国最高级别的重犯,皆都囚于此处。 世人都知道,一旦囚进鬼刺谷,必定是九死一生。就算能活着出来,也是灵脉全废,人不如鬼。 只有少数帝国重臣知晓,鬼刺谷其实有外谷和内谷之分,外谷的戾气穿心,相对内谷来说,简直就是蒿苇与箭戟的区别。 所以,一直以来也有个别重臣子弟,来此禁地偷偷历练。 据说涅槃境之前,能在外谷经受住百日磨砺,修为跃一台阶不说,神魂的强大,也将异于常人。 只是凶险也是有的,一旦神志耐不住戾气的水磨消解,又得不到及时救护,便是身死道消。 因此,但凡进入鬼刺谷外谷历练的人,身边都带有灵虚境以上的护道人。 只不过鉴于此地的敏感,没有帝国白名单中的臣子作保,任谁也不能踏近此间半步。 帝国公主被囚鬼刺谷,当然不可能与帝国重犯一样,囚于内谷。 但仅仅就是一日三个时辰戾气穿心的外谷,也已足够让娇生惯养的张柔,大吃苦头。 作为帝国刁蛮公主,她自然知道鬼刺谷内谷更为凶险,但她不知道的是,鬼刺谷内谷最凶险处,是一个叫冰剑雪峰的地方。 更不知道,此刻那里正囚禁着她的一个至亲,伯父张耀进。 这个十二年来,在帝国悬赏榜占据首位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国师要钓鱼,诱杀潜藏于上界的大皇子余党,早就在下界的怒海之上,被孙雪黎轻轻抹杀。 当日到下界巡视七国放牧地的孙雪黎,恰好在怒海中与张耀进冤家聚头,得来全不费工夫。 仅仅一拂尘,就如墨染宣纸细无声,顷刻让张耀进船队百余人,全都丧命。 后来事情也确实如孙雪黎所想,一拨拨贼心不死的大皇子余孽,得知大皇子被囚于鬼刺谷,纷纷不顾死的扑过来搭救,都被潜伏于鬼刺谷周围的帝国高手,一一歼灭。 只是随着几拨有去无回的志士消失,圣洛大陆的大皇子余孽,越发隐藏更深,到最近几个月,更是再无动静了。 这让国师不免有些失望,每当想起,就喟叹人心不古,咋就不多来一些仁人志士自投罗网呢? 这次张柔被囚鬼刺谷,又触动了国师的神经,想着你们既然不来,老夫我干脆就对张耀进进行搜魂,或许从这个硬骨头的脑海里,也能找到些许蛛丝马迹。 虽然说如今天炎帝国如日中天,这些余孽已经翻不起啥风浪,但万里长堤毁于蚁穴之说,也不可不防。 再者,不给张耀加手上添多一些血亲血债,这国丈岂能更稳固地把持天炎帝国。 孙雪黎打开冰剑雪峰的禁制,身形缓缓坠落雪峰深处,来到被四条玄铁铁索锁住手脚的张耀进面前。 面无表情的国师,轻声问道:“每日三个时辰的冰剑穿心,是不是很舒服?” 张耀进抬起头,透过散落在面前的长发,怒目圆睁,半天才憋出一口浓痰,含着血水啐向孙雪黎。 “老贼!你杀了我吧。” “哈哈......要杀,也得是张耀加来杀。” 孙雪黎假笑一声,言毕也不再多说,抬掌猛然罩向张耀进头顶,默默催动咒决,神念如水渗透,瞬间侵入张耀进的脑海。 “啊!.......” 来自灵魂深处锥心的痛,让张耀进浑身不断颤抖,每一寸肌肉,都不由自主的弹跳不止。 如果说每日冰剑穿心已是极其痛苦,这搜魂更是痛苦于冰剑穿心十倍。 更何况当孙雪黎伸掌罩向头顶时,张耀进已知其意,拼命用神识阻挡其侵入,痛苦犹加十分。 可惜两者境界相差极大,无论张耀进如何努力,在飞升境的孙雪黎面前,却是毫无抵挡之力。撑不到半指香时间,便已经晕阙过去。 “呵......原来还有个废物孽种,看来是老夫疏忽了......” 一脸阴笑的孙雪黎,擦擦双手,一眼也不看那个垂搭着头晕过去的可怜人,喃喃自语一句后,便退出冰剑雪峰,悠悠御风径往皇宫而去。 没多久,郭焦宁就被传进皇宫,领下一道剿杀谕旨。 皇命选中这老头,一方面是因为他在下界的金乌王朝,有个权势滔天的记名弟子。 另外一方面,也算是给他弥补为师不严之罪的机会。 这道剿杀谕旨的第一个目标,正是身处下界的张东阳。 …… #求推荐票##求收藏分享# 第16章:海岛遇难 时日匆匆流逝,假期须臾过去,铁衣营接到命令,随大军出击白浦岛。 据军情书简上介绍,这个百里开外的海岛,海贼大当家的叫饶云歌,是个武功极其高强的女人,年纪不大,却心如蛇蝎,杀人不眨眼,常常危害路过的船只。 在军情书简上,林林总总,列举了她十三条罪大恶极的罪名。 临出发前,大帅帐还特地派遣文书亲兵,奔赴各地备战大营,对饶云歌的罪名做了详细的举例论证。 一场场战前动员会下来,全军对饶云歌的态度,可谓是恨不得呲其肉、饮其血、寝其皮,个个摩拳擦掌,高喊着踏平白浦岛,痛杀饶云歌的口号。 刚刚拿到全军比赛第一的铁衣营,更是憋得嗷嗷叫。 训练了这么久,终于要上战场了,戎长詹大雄站在高台上,对着全营兄弟训话:务必发扬比赛精神,全力以赴,拿下全军头功! “喏!”军士齐刷刷的回应,震破训练场的上空。 相对老兵来说,张东阳这是第一次参加实战,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但他每一次想到爷爷的惨死,就激起满腔的愤怒,浑身热血沸腾,巴不得马上到达战场,手刃海贼。 号角长鸣,旌旗飞扬。 两天两夜后的早上,太阳刚刚跃出海平面,金乌王朝的四万大军,已距离白浦岛不过十余里。 大帅舰船那边传来命令,让铁衣营缘白浦岛东侧的丛林登陆,烧毁海贼粮仓。 这个命令,正合铁衣营众兄弟想夺头功的心意,故而群情踊跃。 特别是研究过斥候情报与堪舆图后,得知海贼粮仓守卫薄弱,戎长詹大雄更是笑成一朵花。 过去几年,铁衣营一直被全军视为废物,这一次必定要崛起了! 詹大雄带着全营军士,仔细检查好装备,弃大船登小船,迅速往东面方向绕去。 只是小船越绕越远,张东阳这才发现,白浦岛远远不止方圆二十里,应该是先前斥候计算有错。 他忽然有种莫名其妙的预感,此行或许不会太顺利。 伍长程砻笑他,新兵蛋.子胆子小,还没打仗就先腿软。 张东阳看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倒是詹大雄说了句公道话,小心为上,是好事。 程砻不服,又满脸讥笑的问张东阳,等真正打起仗来,需不需要背着他跑? 张东阳歪着头,盯着他看了看,嘴角上翘一笑说:“打嘴仗我承认赢不过你,等上到战场,再看看谁是龟蛋吧。” 营中有人起哄,说那就来点彩头,看看上了战场,是谁冲在最前面?收兵时,又是谁守在最后面? 众人哈哈大笑,支持程砻的毕竟更多,不过也有少部分跟着詹大雄,押了张东阳赢。 张东阳默不作声,只是掏出身上所有银毫,押给了自己。然后转身紧紧盯着船头前方,准备迎接大战的来临。 他心里非常明白,这场战争,就是他脱胎换骨的人生开始。 此刻,怒海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底下凶流暗涌。 小船匀速前进,一直走到中午时分,隐隐约约中,已经听到大军发起攻击的号角,这才看到海岛东侧的丛林出现,长势郁郁葱葱,仿如海中一面绿色的旗帜。 詹大雄心急如焚,一边臭骂斥候营是群笨蛋,一边指挥小船加速前进,必须抢在大军登岛前完成任务。 白浦岛的东侧丛林,密密麻麻长满椰子树,白色沙滩的尽头,是天然的一道峭壁。 起初自远远看来,静谧而幽美,待到靠近沙滩后,更觉此地的风光,真是让人心旷神怡。 但毕竟任务在身,众小船一靠近沙滩,铁衣营军士心情十分紧张,也来不及欣赏美景,就跟着詹大雄快速摸到峭壁下,解开身上缠绕的勾索,开始攀爬。 突然间,张东阳感觉有些不对劲,就碰了碰边上的詹大雄说:“戎长,上面似乎有埋伏。” 詹大雄赶紧作了一个手势,阻止众军士继续攀爬,贴在峭壁上侧耳凝神倾听。 然而,半天也没听出个啥来,就笑了笑说:“应该不可能,按斥候情报,东侧防守薄弱,加上此时大军正面攻岛,海贼哪来多余兵力埋伏呢。” 可是,张东阳明明听到上面脚步嘈杂,正疑惑着戎长为什么听不到时,峭壁上面已经探出一张张弓弩,密密麻麻对准下方开始放箭猛射。 顿时,惨叫声四起,中箭的军士,纷纷跌落。 詹大雄大惊失色,慌忙大喊撤退,可是此时飞箭如雨,撤退已经来不及,幸存的军士,只能就近依靠峭壁凸出来的岩石,进行闪避。 没想到海贼忒是聪明,又换上火油,沿着峭壁淋下。刹那间烟熏火燎,有大量军士跌下悬崖。 嗖......嗖......嗖...... 到处都是烟火箭雨,张东阳心急如焚,如何是好呢?转头四处寻找戎长,詹大雄已不知去向。 眼看周边剩下的袍泽不多,攻上悬崖已是无望,张东阳也只好果断放弃,一手执短戈左挑右拨飞箭,一手拽着绳索在峭壁中荡来荡去,匆忙溜下悬崖。 海贼一看剩余的军士撤退,也紧跟着攀下悬崖,一路追赶。 张东阳见状,赶紧拔腿拼命逃窜。 所幸不远处是密密麻麻的丛林,长满齐人高的灌木和藤蔓,一旦进入丛林,海贼也就没那么容易追赶。 但破空的箭雨,在耳边不断呼啸而过,夹杂着海贼的喊杀声,还是令人胆颤心惊。 好不容易终于越过丛林,先逃至沙滩解开小船的军士,只剩下七八人至多。 张东阳一边奔跑,一边大声呼叫:“快凿船,快凿船......” 伍长程砻与军士裴季凯马上反应过来,俩人几个跳跃,一戈一洞,就将剩余的小船全部凿穿。 其余军士呼啦一下,便推了两条小船下海。此刻张东阳也及时赶到,一个箭步跳上甲板,反手搭弓射击。 追近的海贼胡乱射了几箭,眼看小船越划越远,也只好作罢收兵。 众军士拼命划至附近小岛,两船同时登陆休整,仔细清点人数,只剩下九个人。 回头再望远处的白浦岛,人人都忍不住神色悲伤。想不到初战告败,且败得如此的狼狈。 一个个曾经一起生活、一起训练的袍泽,竟然在转眼之间,就永远失去了生命。 惊魂未定的众军士,全都垂头丧气,围坐一起面面相觑,长吁短叹。 此刻,没有人想起之前小船上的赌注。当然,铁衣营死伤这么多,张东阳更是不会开口提起。 眼下何去何从?士气低落,人数稀寡,再战,似乎已经不可能。 军士裴季凯说:“若是我等就此返回大营,肯定免不了受军法处罚,前路茫茫,还请程伍长抓个主意吧。” 程砻浓眉紧蹙,沉吟良久道:“横竖都是一死,兄弟们如果愿意,或许远远寻一岛落脚,我等也做那海贼去。” 众军士闻言议论纷纷,有人赞成也有人反对。 不过不管赞成还是反对,都有同一个担忧,就是回去受罚的事情。毕竟对于临阵脱逃的军士,金乌王朝的军法是斩立决。 张东阳沉思片刻,站起来说:“戎长下落不明,如今我等就放弃任务,如何对得起身上的这副战衣呢?再说各位大哥家中都有老小,此时若是做那海贼去,又何日才能与家人团聚呢?” 有军士问,再战只剩这么几个,想逃也不是办法,如何是好? 张东阳说:“正是仅剩我等几个,海贼根本想不到我们还敢杀回去,更何况此时大军正面攻岛,海贼必定已经回防。刚刚程伍长说的对,横竖都是一死,兄弟们何不拼一把,如果侥幸得手,回去自然是一功。” 众军士听着甚有道理,只是个个心有余悸,就都望向伍长程砻。 程砻反复思量,最后还是觉得张东阳的想法没错,就点了点头,起身执戈道:“就这么干吧。” 裴季凯本来还想说点什么,见大家都起身准备下船,便皱了皱眉头,也跟着众人一起出发。 一路风平浪静,没有遇见海贼。 等再次摸到悬崖时,只见满地狼藉,血流成河,到处都是被那海贼割走头颅的军士尸体,惨不忍睹。 张东阳招呼大家各自做好隐蔽,自告奋勇先爬上悬崖去查探情况。 结果到了上面一看,空空如也,海贼果然都已退去。 见此,众军士胆气慢慢上来,悄悄地潜进三四里,藏在一个小山包处,观察起对面山头的粮仓。 远处,厮杀的声音隐隐不断。粮仓这边,却只有一队海贼在巡逻。 众人心中不禁暗喜。 如今只等巡逻的海贼再一次绕过去,大家便可以摸过山头,快速放火烧仓。 正当大家都摩拳擦掌,准备行动时,只见那粮仓南边突然冒烟,随后火光四起。 哈......真是天助我也! 趁巡逻的海贼都往南边汇集,张东阳一挥手,带头跃下小山包,直冲粮仓而去。 须臾,粮仓大门被顺利砸开。 大伙儿一涌而进,正想点火烧仓,没曾想忽然一张张渔网,从天而降,紧紧地罩在他们的头上。 一个个海贼嬉笑的面孔,旋即出现在大家面前。 带头的是一名紫衣中年美妇,正指挥着海贼用虎头刀柄,将他们一个个敲晕。 张东阳万万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一时兴奋,竟然大意中了海贼圈套。 眼前一黑,顿时昏了过去。 ............ #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17章:云歌妹妹 将军百战死,马革裹尸还。 烟火冲天的白浦岛,今日激烈战况,历史以来从未有过。 遍地喊打喊杀的声音中,夹杂着瘆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岛上到处弥漫着一股烤肉味,混合着血腥的味道,催人欲吐。 王朝大军与海贼,皆是死伤无数。不过从局势上看,海贼反倒占据了赢面。 这次进攻白浦岛,隋刚本以为亲自率领四万大军,指定是手到擒来,却没想到结果吃了一个大亏。 四万大军从上午开始登陆,一直厮杀到傍晚,愣是啃不下白浦岛这块硬骨头。 更让隋刚伤心的是,大军兵分三路,三路眼下都可谓是惨败。 本来,岛上海贼人数并不占优势,所以初时大军势如破竹,形势一片大好。 左军一万军士,右军一万军士,展开两翼,护着中军一路迅速突进。 可是,正当众军士高歌猛进之际,白浦岛为首的两个老海贼,也不知道使的是啥妖法,竟能各自驱动几千条长蛇,吐着阴森森的信子,像潮水般涌入两翼大军中,疯狂噬咬。 转眼之间,左右两路大军,还不到两个时辰,就差点都被海贼吃个精光。 而隋刚亲自带领的两万中军,好不容易在两翼的掩护下,杀进白浦岛腹地,又突然冒出一股不明来路的海贼,抄了大军后路,与那饶云歌的主力军,展开前后夹击。 一时间,军心大乱。 所幸隋刚足够果断,迅速指挥三路大军兵合一处,并采用火器驱蛇开路,战况这才有所缓解,但也十分狼狈不堪,大军伤亡已是十分惨重。 很显然,白浦岛早有充足准备。 此刻前有强敌,后有重兵,可想而知,战况是怎么样的激烈险恶? 事实上,战争就是一部绞肉机,每一场大战,都意味着无数的生命,随时在消失。 三方连午饭都来不及吃,一直厮杀到天色微醺,这才鸣金收兵,各射一箭之地,择山头安营扎寨。 清点人数时,隋刚接到军报,大军阵亡近小半,伤者更是无数,哀鸿遍野。 隋刚站在中军帐外,望着远处的怒海,又望望纵深无边的岛内,独自暗暗思量。 如今进退两难,后援一时间也难抵达,想来唯有快速全力一搏,杀进海贼老巢,俘了那饶云歌,方能夺取仙简,又不愁大军退路。 只是,王朝大军伤亡极多,而海贼士气极盛,其中又不乏高手,加之有长蛇阵辅助,要杀进其老巢,谈何容易啊...... 隋刚不禁摇了摇头,轻轻叹了一口气。 跟在隋刚身后的将领,有一白甲青年,叫唐一白。此人人如其名,长得白白净净,玉树临风,如何看也不像是一介武夫,但论其剑术,却是王朝数一数二的高手。 唐一白原本是朝天监副校尉,此次毛遂自荐来讨海军任参将,深受隋刚的青睐。 他见隋刚满脸愁容,便低声问道:“大帅,此地前后夹击,乃兵家凶险之境,不若待天黑时分,末将率众精卫护送您出去,接引后援大军前来?” 隋刚摇了摇头说:“本帅是军中根本,岂可独自弃军而去。” 边上众将经过今日一战,大多心有余悸。因此对于唐一白的建议,都觉得非常不错,与其僵守受困,不如突围杀回去,来日再领大军攻岛,便纷纷劝说隋刚从计。 众将不知隋刚心中所想,只是认为杀那海贼,不必在乎一时。 隋刚突然面露怒色,大声叱斥:“尔等食君之禄,不思为君解忧,反而遇难思退,实在十分可鄙,若是再有多言,休怪我军法重治。” 唐一白闻言,脸上一热。他见自己好心反遭大帅厌恶,不免有些心灰意冷,无奈隋刚言辞严厉,其实也在情理之间。 转念一想,便拱手对隋刚说:“大帅责骂甚是,是末将等鲁莽,未曾思虑周全。末将愿领五千精卫为先锋,杀进海贼老巢,为大帅开路。” 隋刚看了看他,眼神有些愧疚。毕竟今日之战,有好几回危险,都是唐一白挡在他的前面。 当下便伸手拍了一下唐一白的肩膀,放低语气说:“也好,辛苦唐参将了,今夜乘黑,全军一鼓作气,必须在天明之前,拿下海贼老巢。” 白浦岛紫鹇阁。 阁前门口高悬“山高水长”横匾,字体飘逸又不乏干练,在门前两柱巨烛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此地,是众海贼平时议事的地方。 紫鹇阁内华灯初上,饶云歌坐在大堂的上方正中,二八年纪,肤光胜雪,月眉星眼,青丝如瀑,一袭白裙纱衣,加上腰束红绫,背负长剑,显得十分冷艳。 她的左边,坐有一紫衣中年美妇,略嫌瘦弱苍白的脸上,二叶朱唇尤为惹人。 而下首俩位老者,面容相似,身材却是一高一胖,手中各把玩一支短笛,神色有些猥琐。 下方设有横案一张,摆满美味点心和各色水果。一红衣青年,两道剑眉如墨,摇着一把折扇,神采风流倜傥,正坐与饶云歌相对。 饶云歌开口说:“今日大战,多谢叶公子相助,我白浦岛地寡物稀,唯有珍珠与鲸脂,还算丰富。叶公子不嫌弃的话,等李淂盛的大军退去,云歌自然派人送到贵岛。” 红衣青年起身微微一笑,摇了摇折扇说:“你我还分谁跟谁呀......我爹爹说了,只要你我成婚,白浦岛与金龟岛便是一家人,纵然李淂盛三十万大军全部压过来,也是等闲的事情。” 饶云歌闻言,面露不悦,但又转念当下大军当前,不好与他翻脸,双手紧抓座椅扶手说:“叶公子说笑了,此事一码归一码,金龟岛相助之情,白浦岛肯定得还。” 紫衣美妇也开口说:“叶辰,云歌尚小,婚配之事,可暂放一边。此次你们金龟岛拔刀相助,回去你帮我多谢叶沧老儿,改日我李秋平再登门拜谢。” 红衣青年叶辰闻言,脸色一沉,神气咄咄地说:“李姨言之有缪,云歌妹妹年已十六,饮誉江湖也近三年,年初又接白浦岛大当家之位,如今岂能再推说小字呢?此次我带人前来相助,也是求亲之意,还望李姨成人之美才是。” 对于叶辰所提这桩婚事,李秋平心中颇是为难。按理说,当年与叶沧在鸾甁山有约定,确实该将女儿云歌履约嫁与叶辰。 只是这叶辰生性风流下作,据说他所到之处,但凡有点姿色的女子,都难逃他的魔爪摧残。在江湖上,名声极为难听。 因此,这两年叶家每次来提亲,李秋平都是找各种借口,虚与委蛇慢慢拖延。 饶云歌心中知道,叶辰今日故意提起三十万大军压境,不外是给白浦岛敲个警钟,以他金龟岛的强势来压制自己就范。 叶辰的弦外之音是白浦岛若敢悔婚,金龟岛援军必然抽身而去。 饶云歌冷笑了一下,盯着叶辰说:“当年父母婚约,你我尚小,谈不上感情,如今都是江湖儿女,得讲究个手中高低,不如你我比试一番,若是胜得我手中的雪痕剑,莫说提亲,就是立即随你而去,也是可以的。” 叶辰脸色一红,气焰收敛:“云歌妹妹莫要说笑,动刀动枪的伤和气作甚,妹妹你冷艳诱人,辰哥哥我只当那花儿欣赏,岂有辣手摧花之理。” 事实上,饶云歌出神入化的剑术,江湖人向来是闻风丧胆。 这几年来,能在她手下走上百招的人,屈指可数。白浦岛之所以能享誉江湖,靠的就是饶云歌一人。 叶辰不过是仗着自家金龟岛的势力强盛,若真与饶云歌打起来,他那几招花花架子,根本就不够看。 不过叶辰并不死心,依然抬出老爹的名号,笑嘻嘻说:“你我婚姻本是父母约定,若是要论比试,那还得李姨和我爹交手,看看是我爹的‘一剪梅’厉害,还是李姨的‘落花流水’高明?” 李秋平闻言,气得浑身微微发抖,不禁轻轻咳出几声。 她心里不断暗骂,叶家父子二人,实在是太可恶了。毕竟俗话说: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 这事说起来,还得追溯到当年鸾甁山群雄争夺进入秘境资格那会。 在那一次比武中,李秋平曾与叶沧交过手,无奈叶沧的“一剪梅”确实了得,如影随形,无所不至,仅用三招就击败了李秋平。 从此,叶沧便将她的“山水剑法”,嗤笑为“落花流水剑法”。 今日叶辰重提此事,分明就是叶沧老儿曾在后辈面前,提起过这狼狈的往事。 按江湖规矩,平辈之间提一提,倒也情有可原。但此话从叶辰口中说出,难免带有蔑视之意。 饶云歌正想发怒,紫鹇阁外忽然有人高喊:“大军来袭……” 阁内众人闻报,骤然一怔。 今日惨烈一战,王朝大军兵败如山倒,此刻,不应是心惊胆颤之际么?没想到居然还敢发起突袭,这有点出乎众人意料。 不过,既然大敌敢来,应战便是。 手中把玩短笛的两位老者看了一眼李秋平,一改猥琐神色,倏地严肃拱手说:“属下这就赶往前线。” 饶云歌也随之起身,拔出背后的雪痕剑,神色不定地看了看叶辰,随后一个箭步就跃出大门,飞身上马,快速直奔战场。 黑夜之中,秋风簌簌,刀光剑影。 ............ #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18章:山崖对剑 苍茫的夜色中,白浦岛火炬熊熊。 金乌王朝的五千精卫,组成鱼骨阵,向海贼前营冲去。只见那海贼前营拒马处,倏地闪出一排排弓手,箭如雨下。 但众精卫已有所准备,前排擎起张张大盾,后排猫腰搭弓抛射,双方绞战成一团。 慢慢的,众精卫步步逼近海贼前营,后排祭出长矛,从盾牌空隙中伸出,猛烈的发起冲锋。 众海贼见势不妙,遂迅速退入前营,改用投石机与火箭抵挡。 王朝五千精卫见状,立即改为二龙出水阵,兵分二路以降低伤亡几率。 精卫们本来就人人奋勇,足以以一敌十之卒,此刻正是关键时刻,故也拼尽全力,毫不畏死的强行破营。 喊声与火光交混的乱战之中,突然海贼后方有几声笛声响起,前营众海贼闻之纷纷弃营,立即全部向后撤退。 须臾,漫山遍野游来几千条长蛇,飞快扑向王朝精卫阵中。 海贼故伎重演!但王朝大军也有准备。 领军的唐一白,高高举起长剑,大喊一声:“雄黄、火起!” 众精卫立即解开小囊,用混合雄黄的湿泥,涂抹手脚和面孔,又将手中的火炬,纷纷抛向蛇群。 火入蛇群,骤时大乱,群蛇根本不听笛声号令,立即四散逃窜。 众精卫趁机猛冲,后军在隋刚的亲自带领下,也迅速扑了上来。一时间,王朝大军士气大增,海贼几乎溃不成军。 双方正惨烈互相绞杀中,海贼后方忽然掠出一人一马,如一道白光旋即而至。 来者正是海贼大当家饶云歌。 饶云歌手持一柄雪痕剑,灵巧无比。如高山流水潺潺,时轻时重、时高时低,轻盈曼妙仿若仙女起舞,却是每一次划过,就带走一颗人头。 所幸众精卫训练有素,瞬间就换成天地三才阵,簇拥中间领头闪出一人一马。 此人正是王朝大军参将唐一白。 唐一白同样是白衣胜雪,但手中长剑却是刚猛有力,去势如风,呼呼作响,夹有破空之音。 二人很快便杀到一起,两把长剑上下翻飞,从马上战到地面,胶着之势难分难解。 二人身形之快,像一团翻腾的白雾,令人眼花缭乱。若不是有两条红绫飘舞,根本就分不出谁与谁来。 百招过去,两百招过去,厮杀胶着,依然不见胜负。 唐一白心中甚是惊奇,没想年纪轻轻的女海贼,竟然剑术如此之高。 饶云歌也暗暗赞叹,能在自己手下走过百招的人,极为少见。 白天那场大战,唐一白领左军,没对上饶云歌,后来三路军会合,他又顾及隋刚安危,没敢恋战。 今晚唐一白为先锋,两人自然捉对拼杀起来,没想到棋逢对手,真是酣畅淋漓。 不远处的双方将士,互相厮杀也进入白热化。 黑夜中,到处充满刀光剑影,惨叫声伴随着鲜血四溅,浆糊般的碎肉满地都是,在火光的映照下,场面十分森寒残忍。 此刻后军人马中,隋刚有些纳闷,白天包抄后路的海贼,今晚居然按兵不动,这路海贼到底是啥阴谋? 不过,眼下也来不及顾虑什么,重要是擒住饶云歌,一切都不成问题。 只是见那饶云歌甚是厉害,唐一白与她斗了这么久,依然不分胜负,隋刚心里不免有些着急。 隋刚忍不住冲着唐一白高喊:“唐参将,那丫头就是饶云歌,速速将她生擒!” 唐一白其实心里也有些着急,双方交战如今已是三四百回合,自己仍然占不到半点上风。 一听见元帅呼喊,不免更是心急。他咬了咬牙,试着使出赤焰三剑之外的第四式。 赤焰三剑,是唐一白的家传绝学。 此剑法原本并无第四式,后来是他少年时期的师父王轲,在考校其功底时,见他使过,心有感触,遂帮他悟出来的新招式。 这招第四式,在师父王轲手中使出,真正如赤焰燃烧,剑意如熔岩飞泄,令近者无法呼吸。 只可惜师父“仙逝”于鸾甁山,唐一白也就失去指点。因此这么多年来,唐一白对于第四式,其实一直是只得其形,未得其意。 今晚唐一白突然想起此招,一是从来没有遇过三四百回合不见胜负的对手,二是周围火势猛烈,勾起他的灵感突然迸发。 唐一白格住饶云歌斜刺的一剑,顺势向后弯腰用左手撑地,右脚尖踢开饶云歌又一剑招,同时左手骤然发力,整个人倏地倒着腾上半空。 霎时间,唐一白借下坠的冲击力,手执长剑如蛟龙入海,扑向地面上的饶云歌。 一股重如玄铁的力量,伴随着极度炙热压制下来,饶云歌顿时停滞呼吸,整个人就像立于火山之中,雪痕剑仿佛瞬间离手,失去控制。 大脑须臾停顿,片刻之后,饶云歌白裙纱衣残破不堪,胸间露出一片雪白春光。 幸好,这还是唐一白临时收手,将剑尖急忙荡开几分,不然此刻饶云歌早已是尸首异处。 唐一白也万万没想到,今晚情急之中试一试,竟然有此成效。 虽然威力远远不及师父,但也算对第四式的剑意,乃至师父所说的内气运转,都有了更深刻的体会。 腹中有一股奇妙的气流,此刻正在不断盘旋,又缓缓地流向全身经脉。 这种感觉非常奇怪,唐一白一时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整个人不禁有些发愣。 趁唐一白正在发愣,饶云歌骂了一声流氓,转身就跑。 待到唐一白回过神来,饶云歌已经飘出七八丈远。唐一白心头谨记隋刚的军令,赶紧纵身追去。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便越过战场,穿过丛林,在荒茫的山野中,一起一伏,紧追不舍。 饶云歌心中既羞又恼,情急之下慌不择路,不知不觉就奔至一山崖。 探头往下一看,黑夜中深不见底。此时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如何是好呢? 饶云歌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心头之火又起,转身提起雪痕剑,猛然杀出。 紧追其后的唐一白,刚刚收住脚步,没想到她突然发难,心中意乱,一个措手不及躲闪,就被刺中肩头。 黑夜中,殷红的鲜血,溢出白色衣服,像是点点桃花。 饶云歌心中大喜,又挥出雪痕剑,快速攻向唐一白。 顷刻之间,两道白色云雾,如游鸿掠影般,在山崖上起伏不停。月光下,自远远望去,仿若神仙对舞。 唐一白心中记挂着战场,恨不得马上擒住饶云歌,只可惜心中越是着急,手上剑招越发絮乱。 而饶云歌却是乘胜奋起,此刻临危全力以赴,越战越是沉静。 不知不觉中,两人又是缠斗近百余招,依然未分胜负。 唐一白心急如焚,也不知大帅那边情况如何,心想如此缠斗下去,并不是办法。 当下便用力格开来剑,纵身向后飘退几步,束手负剑贴背,微微一笑:“我不想伤你。” 饶云歌不知其意,仗剑指着唐一白:“你若不想伤我,何不就此退去?” 其实,唐一白与她捉对厮杀至此,还没仔细看过饶云歌,眼下仔细一打量,这丫头虽然神情冷艳,却是清素如九秋之菊。 心中不由一动,也不急着回答,更不转身离去,只是露出洁白的几颗牙齿,看着饶云歌笑。 饶云歌见状心中羞怒,但又看那白衣青年玉树临风,眼神纯净无邪,且剑术高明超凡,心中不禁微微荡漾。 只是双方阵营不同,分明就是死敌,便暗叹一声,转身想要离去。 没想唐一白伸手一拦说:“姑娘不能走,大帅有军令,让我生擒你回去。” 饶云歌怒极反笑,一剑伸出:“凭什么?” 唐一白笑笑说:“姑娘还记得前面那一剑么?唐某若想伤你,刚刚又何必与你缠斗。” 饶云歌当然知道那一招的厉害,顿时心如死水,神色变得有些黯然。 山崖清风掠过,满头秀发纷纷扬扬...... 突然间,饶云歌心中灵光一闪,仿佛进入一个非常静谧的境界,当下宛若四处无人,空灵如虚谷蓄水,她正立在于水中央。 一种无法言语的力量,就像早早蛰伏在她丹田,只等待她的发现。 这股犹如洪荒般的力量,仿佛静如处子,但似乎只要一念起,便万流齐泻。 隐隐约约中,她感觉自己应该是悟到“山水剑法”最后一招的真谛,便提剑对唐一白说:“你尽管使来,我领教便是。” 饶云歌的山水剑法,是母亲李秋平早年游历江湖时,遇世外高人所授。 不过此剑法的最后一招“高山流水”,极其难以领悟,以致李秋平至今都未能练成。 后来传与天资过人的饶云歌,可是十年过去,饶云歌也一样无法悟得其中真昧。 今晚突然有所感悟,其实源自两方面,一方面是厚积薄发,一方面是绝境中所激发的潜能。 饶云歌伸直长剑,双眼微闭,努力地捕捉着那丝灵感,并将其转换成一道轻灵的剑意。 唐一白见状,只能不断苦笑,兀自暗暗运转内气,蓄势准备出击。 夜色如水,渐渐地融入雪痕剑,剑尖微微有些颤抖,氤氲似有灵气吞吐。 刹那间,只见饶云歌剑锋之间,白光惊现,像是天际之间,浮现一抹瀑布,激流射向唐一白。 唐一白心中一惊,旋即也发力,瞬间倒腾冲天,使出赤焰三剑第四式。 顷刻两剑相接,一道白光与一道黄光对碰,闪耀出一道长长的雷电,如矫龙穿梭于苍穹。紧接着,“轰”的一声巨响,闪电划破黑夜的天空。 磅礴的一股气流,将两人同时都掀飞,双双跌落山崖。 ............ #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19章:海贼地牢 白浦岛地牢,黑漆漆一片。 张东阳悠悠醒来,睁眼啥都看不到,只觉得后脑勺火辣辣的,有些痛。 他摸索着坐起身来,脑袋里迷迷糊糊一团糟,一时搞不清这是什么地方。 正疑惑着,边上窸窸窣窣传来声响,紧接着有人呻吟有人咳嗽,陆陆续续听到很多人开口相问:“这是哪里?” 但没有人知道。不过很快大家就都反应过来,自己被白浦岛俘虏了。 突然间,黑暗中有人嘤嘤的抽泣,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程砻问:“你是谁?” 没有回应,依然是嘤嘤的抽泣。顿时,大家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过了好一会儿,张东阳似乎是适应了黑暗,渐渐地依稀看到一些模糊的身形,大约能辨认出,都是铁衣营的兄弟。 唯一陌生的人,是那角落处,蹲着一个十来岁模样的少年,耷拉着头,正抽泣着。 张东阳走过去一看,少年五官清秀,手脚正常,神情忧伤害怕,并不似一个怪物。 “小兄弟,叫什么名字呢?你为何也在此地?” 少年循声抬头,“看了看”张东阳,怯怯地反问:“你们是什么人?” “小兄弟别怕,我们是金乌王朝大军,我叫张东阳,这里所有人,都是我们铁衣营的兄弟。” 少年闻言,身子微微颤抖,马上就停止了哭泣。看起来,他似乎有些恐惧,身子缩成一团,半天都不再说话。 张东阳又问了几句,少年始终不肯开口,一直缩在角落里,将头埋在双腿中间。 张东阳无奈只好走开,在地牢里绕了一圈,四处观察。 仔细看起来,这里应该是一个地窖或者山洞,平时用于储酒,角落里还散落着一些酒缸的碎片,隐隐约约有些酒香。 山洞的角落处,有一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七拐八弯斜斜向上,估摸着应该是通往出口。 张东阳找到程砻,告诉他洞里有这么一条通道。 程砻不信,问张东阳怎么知道?张东阳说自己能看到,大家都觉得甚是奇怪。 这里伸手不见五指,纯粹是做梦吧,众人都哈哈大笑。 张东阳也觉得奇怪,明明自己确实能看到,为什么大家都看不到呢? 此时,角落里的少年开口说:“他说的没错,那里确实有一条通道,我被抓进来时,就是从那边进来的。” 大家都觉得很是诧异。 张东阳问那少年:“你是如何被抓进来的呢?” 少年略微沉吟后,说:“我们路经附近海域,被那海贼抓住,杀了几个长辈,只剩我一人,被扔在这里。” 张东阳闻言,心中有些同病相怜。彼此都是孤儿,难免生出丝丝怜惜来。 他抚了抚少年的头说:“莫怕,我会救你出去的。” 少年听到能脱身,终于面有喜色,当下便告诉张东阳,他叫黄磊磊。聊开以后,黄磊磊说起一些通道外面的情况。 原来,通道尽头处,有一道生铁铸的大门紧锁,还有几个海贼在门外看守。只是大家若想从此处出去,怕是非常困难。 这唯一的通道出不去,众人不免忧心忡忡。 裴季凯开始唠唠叨叨,说是张东阳乱出主意,导致兄弟们如今都被关在黑牢,若是当时肯听程伍长的话,此刻兄弟们早已在某处海岛逍遥自在了。 程砻骂了裴季凯几句,说大伙莫要怪罪张东阳,下决定潜回白浦岛,此事他也有责任。事已至此,兄弟们与其浪费精力埋怨,不如多想想如何脱困更佳。 可是,大伙又能有什么办法脱困呢? 难道海贼会大发慈悲,主动来放人不成。大伙都垂头丧气,各自盘坐着想家人、想着外面的生活。 黑牢里,顿时陷入寂静。 心境有些烦躁的张东阳,靠坐在山洞璧上,自己默念《清心玄咒》。 不一会,他仿佛听到岩壁外有些动静,就叫大伙都过来一起听。 大伙摸摸索索听了半天,却似乎啥都没听到,就问张东阳怎么回事? 张东阳说:“我听到这里有水流,似乎还挺大挺猛的,估计不远处便是一道山涧。如果我们合力挖通,应该可以逃出海贼的牢笼。” 大伙半信半疑。 最后,还是程砻一锤定音,说反正困在此地无事可做,兄弟们倒不如试试看,或许真如张东阳所说呢。 “可是没有工具,我们用手挖,啥时候才能挖得通啊?”有人嘀咕。 张东阳笑了笑,走到散落酒缸碎片的地方,捡了十几片适合的,走回来递给大家。 随后在山壁上用碎片划了一个大圈,拉着兄弟们的手,摸清楚大圈的轮廊,自己带头挖了起来。 大伙心想,困在这里确实是死路一条,既然有了工具,不妨搏一搏看。 这心里有了奔头,手里干活自然也有劲,都纷纷围过来动手。 挖到后来,黄磊磊也加进来帮忙,十个人轮流着挖了两三个时辰,果真隐隐约约听到有水流声,所有人都非常兴奋,更是卖力继续挖掘。 忽然,通道处传来一阵脚步色,外面有海贼大喊:“里面的人,死了没?没死滚出来拿饭。” 张东阳闻言,赶紧放下手中碎片,一个箭步,就飞奔到通道处,快速往出口走上去。 绕了几道弯,终于见到出口,淡淡的月光映在铁门上,格外的冰凉。 抬头看见三个海贼,一手持刀,一手提着饭篮子,后面还跟着一群人堵在铁门口。 带头三人见张东阳出来,就把饭篮子往地上一放,恶狠狠地说:“老子懒得伺候你们,饿死更好。” 张东阳抹了抹额头的汗珠,生怕他们涌进来查看,便低头弯腰说:“谢谢谢谢,我们自己来提就是了。” 海贼们看了他一眼,也不搭话,转身退出去,随手又将铁门锁上。其中有个骂咧咧了一句:“要不是老当家心善,饿死这帮官军算了。” 张东阳没敢回嘴,默默地先拎了两个回来,低声叫大伙继续开挖,又独自上去拎回另一个饭篮。 等到他再次回来时,就听到有人激动万分的低声呼叫:“有水了,有水了……” 边上的袍泽一摸,泥土果然湿漉漉,外面的流水声,也紧跟着清晰起来。 大伙非常兴奋,纷纷加速挖土,不到半指香时间,便听到“哗啦”一声,溪水夹杂着泥土,涌进了山洞。 张东阳扒拉开周边的土块,率先憋气往洞里钻进去,往前爬了不到几步,突然一个摸空,就滚进山涧中。 没一会儿,洞中剩下的九人,也跟着钻了出来。 虽然,此时外面也是黑夜,但能呼吸到自由的空气,总是让人十分心爽。 定了定神,大伙也不敢久留,赶紧游到岸边,爬起就跑。黑夜中也分不清方向,只是跟着程砻一个劲往前奔。 所幸后面没有追兵,大伙儿跑了莫约有五六里,这才停下休息。 张东阳问黄磊磊可有去处,黄磊磊可怜兮兮的看着张东阳,说是家中亲人都死光了,如今孤身一人,自己也不知该往哪走。 边上程砻转过头来,看了看黄磊磊,问:“你几岁呢?怕不怕打仗?” 黄磊磊举起手臂,捏紧拳头说:“我今年十三,打仗不怕,我有武功。” 程砻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说:“那以后你就跟着我们吧,兄弟们有饭吃,自然不会少了你的。” 这会儿已是逃出地牢,兄弟们心情自然比较放松,见铁衣营又多出一小兄弟,都很是开心。 一时之间,大家都忘记了其实还没脱离险境,纷纷跟张东阳开起玩笑,说本以为是帮他收个小弟,没想又是大哥。 切!张东阳看着比他矮了半个头的黄磊磊,心里有些不屑,便怀疑黄磊磊根本没有十三岁。 没想黄磊磊一听张东阳才十二岁,就改口说自己实际上也只有十二,又问过月份,比张东阳小,就老老实实喊了声大哥。 张东阳一脸得意,指着众袍泽说:“笑吧笑吧,没准黄小弟以后比你们都厉害。” 众人哈哈大笑,不过心中也是服气的,毕竟张东阳年纪虽小,但各项作战指标,却是在营里排前茅。 确实很难说,眼前这个小不点,以后会不会又是一个张东阳。 大伙商量了一下,决定由程砻和张东阳先去探路,其他人都就地隐藏等候。 毕竟人多目标大,在这陌生的岛上乱走,遇上海贼的几率非常高。 程砻作为十人中,官职最高的,自然必须承担这个责任。而张东阳则是自告奋勇,他对连累大家被抓,心里一直有些愧疚难平。 两人向前走了大约两里地,依然看不到半点海岸线,反倒似乎是在丛林中转圈,便又合计了一下,分头各向一个方向寻路,约好两个时辰后,再各自回到袍泽们的隐藏地。 秋月萧索,树叶沙沙,不知名的虫子,唧唧鸣叫。 张东阳一个人越走越远,既有些担心遭遇海贼,又感觉非常的寂寥,心里慌慌的,甚不是滋味。 忽然,北边远处隐隐传来人马嘈杂的厮杀声。张东阳估摸着,应该是大军与海贼正在交战。 张东阳想了想,决定放弃探路,自个往战场去,看看能不能与大军会合。 当下,便加快脚步,向北边而去。 ............ #求推荐票##求收藏##求分享阅读# 第20章:泰阿神剑 苍茫的夜色中,少年谨慎潜行。 走了大约一炷香时间,张东阳就在一个小山包上,远远看到火光四起的战场。 正寻思着如何与大军会合,却见山脚下缓缓走来一位僧人。 张东阳心中一惊,莫非是海贼?拔腿就想跑。没曾想,那僧人开口就问:“施主可是张东阳?” 咦?我不认识这个僧人呀!这僧人...怎么会知道自己名字呢? 毕竟身处这么个荒山野岭里,张东阳感觉有些诡异。 不过,既然僧人能叫出自己名字,自然也就不会是海贼了,这一点他还是能明白。 因此,虽然张东阳心里疑虑重重,但他还是停住脚步,转头问那僧人:“大师认得我?” 僧人低眼垂眉,双手合十,口颂一句佛号:“佛陀慈悲,施主可是张耀进......哦不,是张凡的儿子张东阳?” “正是晚辈,大师认识家父?”张东阳问。 僧人也不作答,只是用怜爱的目光,对着张东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方才开口道:“贫僧与施主之父,确实有段旧缘。只是近些年四海云游,如今方知晓你家情况,内心惭愧!” 张东阳没想到,居然在远离安龙大陆的海岛,也能遇见父亲旧交,心里很是好奇。 正想开口问个来龙去脉,僧人已先问他:“施主愿否离开军营,随贫僧修行去?” 张东阳感觉有些莫名其妙,突然冒出个和尚来,话不多说就劝自己出家,简直让人有些怀疑,和尚是不是大脑有问题。 再者,且不说自己从军的目的,是杀海贼为张爷爷报仇,出家为僧也是不可能的。 老张家还靠自己续香火呢!开玩笑。 当下便对僧人说:“多谢大师厚爱,东阳自投军那日起,便以保家卫国为己任,如今大战当前,岂有临阵脱逃之理?大师让晚辈脱去战衣,实难从命,还望大师见谅。” 僧人沉吟一会,抬头看了看张东阳,眼神难以言喻。 随后又是低颂一声佛号:“佛陀慈悲,云聚是缘,云散也是缘,万事自有因缘,也罢......” 须臾,僧人也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长剑来,双手递给张东阳。 “此剑名曰‘泰阿’,昔日曾随我多年,惹下不少因果,如今贫僧皈依佛门,就赠与施主防身吧。” 张东阳接过长剑,入手便觉剑身甚重,估摸着应该有六七十斤。 剑鞘篆刻古朴,全剑长约三尺,拔出时隐约有铮铮之音,剑刃发出红芒,在月光下回旋流转,刹那间,一股威压扑面而来。 “好剑!”张东阳越看越喜欢,正想抬头多谢大师,已经找不见他的踪影。 这突然间,莫名其妙冒出个和尚,莫名其妙得一把宝剑,又莫名其妙不见踪影,张东阳有种错觉,刚刚难道是一场梦? 拍了一下自己脑袋,痛还是痛的,宝剑依然在手,甚是奇怪。 张东阳正纳闷着,耳边忽然传来窸窸窸窸的声音。 定睛一看,漫山遍野都是长蛇,起伏不定吐着阴森森的信子,正朝着山上而来。 蛇群似有灵性,见张东阳独自一人,更是加速游动。 “嗖......” 蛇群中有一条碗口粗,二丈余长,色彩斑斓的大蛇,突然翻腾而起,飞快扑向张东阳。 张东阳大惊失色,来不及躲闪,信手就拔出泰阿剑。 只见那剑光稍稍露出剑鞘,大蛇随即气势全无,转瞬便萎靡垂落在地,任由张东阳长剑轻轻划过,断为两截。 余蛇纷纷望着红芒剑光,似乎全都露出畏惧之态,闪闪缩缩,顷刻间便四散逃去。 张东阳看着那红芒剑光,又看看地下断做两截的大蛇,又望望四散奔逃的蛇群,脑袋骤然有些发懵。 转念心中不禁大喜,此剑看来非常不简单,真是神剑啊! 喜滋滋的张东阳,挥了挥手中泰阿剑,差点就笑出声来。有此神剑在手,何愁海贼凶恶呢...... 张东阳收起泰阿剑,随便在山上找到几条藤蔓,自言自语说了声告罪,就用藤蔓将泰阿剑绑在背后。 心想,回去以后,还是得好好找找,弄一条符合泰阿剑身份的带子来绑才是。 嘿嘿…… 心情大好的张东阳,施施然下山,准备绕过海贼营盘,去找大军求援,带人接应其他袍泽。 走着走着,不远处传来一阵打斗声。 张东阳悄悄摸过去一看,月光之下,赫然见戎长詹大雄,正手执乌龙罡铁枪,与两位老者在缠斗。 两位老者一高一胖,左右夹攻,掌风呼呼作响,出拳甚快。 幸好詹大雄的长枪占了武器优势,勉强还能抵挡。不过从身形看,詹大雄已是气衰力竭,腾挪之间有些涩滞。 只见詹大雄一招“乌龙入海”,刺向胖老者,同时右脚蹬向高老者,顿时下盘露出空虚。那胖老者正好瞅准这一破绽,斜身闪过铁枪,身形后仰,快步滑向詹大雄,一拳往上,捶在他的胸口。 一口鲜血,猛然喷出。詹大雄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张东阳见势不妙,立刻拔剑抢了出去,杀向两位老者。 红芒闪现,两位老者立即舍弃张大雄,掉头也向张东阳冲过来,三人缠斗一起。 几个回合过后,毕竟张东阳不善用剑,渐渐落于下风。 所幸泰阿剑看起来极为诡异,二位老者也不敢硬碰,场面暂时势均力敌,双方不分上下。 半柱香时间过去,高老者突然吹响短笛,想引来群蛇助攻。 不料几百条长蛇游来之后,却是任老者如何吹笛驱动,全都畏畏缩缩望着张东阳手中翻飞的红芒,没有一条敢上前。 二位老者甚是惊奇,心知张东阳手中的剑,必定是神奇之物,更有了拿下张东阳,夺取神剑的打算。 俩人对望一下,很快各自掏出一包粉末,跃至上风处,打开扔向张东阳。 此刻,张东阳正趁着二位老者停手,想要扶起詹大雄逃离,却没想两团粉末飞来,顿时腥甜之味弥漫周身。 两位老者哈哈大笑喊道:“倒吧,倒吧。” 原来,这两包粉末萃取于岛中罕见的一种蛇毒,闻者不过一二个呼吸间,便浑身无力,任由他人宰割。这种药粉虽不致人死命,但三日之内会有假死之象出现。 此物名叫“敌敌畏”,向来是二位老者的后手。 二位老者话音刚落,果然见詹大雄立即面如金纸,歪倒而“死”。 张东阳不知这是什么阴招毒药,只是看到詹大雄死于自己面前,怒火万丈从心发,持剑就向二人砍杀过去。 二人大惊失色,完全没有想到药粉对于张东阳,丝毫没有半点作用。仓促之间,腾身闪向两旁,又想用左右夹击之术,将张东阳拿下。 从没练过剑术的张东阳,仅凭泰阿剑自身的威力,以及心中的那股怒气,一时间胡乱挥舞,倒也逼得二位老者连连后退,狼狈不堪。 正当赢面向少年倾斜之际,战圈突然又跃进来一人,手中长剑如流水一般,剑光纷纷点点,向张东阳激射而来。 来者是那紫衣美妇李秋平,手中一柄长剑时轻时重、时高时低,轻盈飘逸,宛若仙女飞天。 二位老者大喜,一边夹击张东阳,一边轻声嘱咐李秋平:“大当家,小心他手中的剑,有些诡异。” 李秋平其实也已有感觉,刚刚两剑相接之时,似有一股威压重如千斤玄铁,幸好自己剑法灵巧,及时卸去对方的力量,不然手中长剑,此时早已断成两截。 不过,李秋平的突然到来,让战场形势立即出现扭转。 虽然三人打一人,且有以大欺小之嫌,但此刻并非江湖比武,谁又会跟你讲究什么规矩呢? 战场厮杀,从来都是:胜便活着,败便赴死。 因此,交战的敌我双方,谁都不会文绉绉的甄选对敌手段。 毕竟战机瞬息万变,牵一发而动全身。用最快的方式杀死对方,便是战场上的王道。 李秋平之所以到来,是因为前方传来消息,报称金龟岛按兵不动,故而赶赴前线路经此地。 而一高一胖两老者,则是因王朝大军采用雄黄火炬驱散群蛇,两人尾随群蛇而至,恰好在此处遇上詹大雄。 三人一剑四拳,招招杀意浓重。 张东阳心道不妙,先前与二位老者交手,已是十分吃力,如今又来海贼首领,剑术精妙非凡,如何能敌?转念全力一劈,反身向后跃开,撒腿就跑。 苍茫的夜色中,四人在荒野中,追逐不停。 张东阳从来就没有这么害怕过,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逃命,可是后面的三大海贼高手,也毫无放弃之意,紧追不舍。 对于高胖两老者来说,如能夺取神剑,或许就能获得大当家的芳心。这不雪痕剑传给饶云歌后,大当家恰好缺少一把趁手的好兵器嘛。 李秋平则是放心不下两位老者,她心知少年手中神剑的厉害。若是自己不帮忙,白浦岛两位得力首领,恐怕就得折在这少年的手中。 四人你追我赶,也不知过去多久,前面突然出现一山崖。 张东阳大惊不已,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如何是好? 此时,夜色苍凉似水,秋寒入骨。心中万般念头转过,却是毫无办法。 想来又想去,最终一咬牙,纵身跳落山崖。 ............ #求推荐票##求收藏##求阅读分享# 第21章:幽泉困境 秋花冒绿水,密叶罗青烟。 零零散散的一围奇株异草,环绕着一潭清澈的幽泉,月光下泉上轻烟袅袅,飘飘忽忽往高处缭绕。高处有一岩洞,轻烟就在岩洞的开口处,消散于树桠中,不见踪影。 幽泉边,一对青年男女,交叠而卧,昏睡在此已有半晌。 男的一身白色战甲残破,女的身上衣裳更是褴褛不堪,白裙纱衣变成条条丝缕,显出里面的亵衣来。 这两个可怜人,正是从山崖跌落的唐一白、饶云歌。 两人跌落到半途,应该是被树枝拦住,弹进岩洞里,又甩落在这幽泉边,晕死过去。 饶云歌迷迷糊糊中醒来,感觉一阵刀割般的疼痛,身上还压着什么东西。 她下意识用手推开去,这才知道,压着她的,是一躯男子的身体。 挣扎着爬起来一看,正是那白甲青年官军。 饶云歌既羞又恼,想寻找自己的雪痕剑砍了他,却是在四周都没有找到,附近连块趁手的石头都没有。 饶云歌慢慢地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非常的尴尬。 且后背之处,刀割般的疼痛,估摸着是一道伤口,鲜血淋漓顺着背脊,垂流到下身来。 只是伤口恰好在后背,饶云歌想摸摸不着,最后索性扯下身上的丝缕,绕一圈用力勒紧,算是延缓伤口的血流。 随后看了看自己衣不遮体,实在难以见人,又折来一些花草,用布条绑住,算是勉强遮个羞。 这里是哪里呢? 饶云歌望望高处的岩洞,试着想要攀上去,可惜岩壁长满青苔,沾手就脱落,到处滑溜溜的,无处可以下手。 饶云歌越想越是恼羞成怒,都是那白甲官军的错!当下便走过去,狠狠用力踢了几下唐一白。 没有半点反应。难道是死啦? 山洞里守着个死人,这可不大妙。 饶云歌忽然有些害怕,她放开喉咙大喊:“有人吗?” 可惜,回应她的只有淡淡的月光,透过斜斜的岩洞口处的树桠,洒落下来。 四周一片死寂,地上除了一动不动的唐一白,连半只解闷的蚊虫都没有,此间仿佛是被天地遗忘之境。 孤零零的饶云歌,呆坐在幽泉边,寂寞顿时像潮水般淹没了她。 饶云歌努力回想了一会,此地应该是白浦岛西北部,平时人烟罕至。 毕竟山多崖险,又没有什么可以采集的资源,所以这么多年来,就连自己都不曾来过。 唉!如此偏僻的地方,如何才能得救呢? 片刻之间,思绪万千。 难道,此生就要人不知鬼不觉的死在这里?若是百年之后再有人发现,岂不是要误会两具枯骨,是殉情的男女...... 饶云歌越想越是委屈,越想越是泫然欲泣。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唐一白悠悠醒来。 睁眼见饶云歌坐在幽泉边,发髻散乱,身上缠着花花草草,一副不伦不类的样子,甚是好笑。倘若不是两条红绫尚在,差点儿就认不出来了。 咳咳......咳咳...... 枯坐的饶云歌,突然听到唐一白猛烈的咳嗽声,吓了一跳。 原以为是死人一个,没想到还活着。 她既惊又怒,起身就想扑过去厮打,却见唐一白挣扎着坐起来,摆摆手说:“停......停......停......” 饶云歌握紧双拳,冷冷地看着他,心中虽然惊惧疑惑,但也真的停下脚步,想听听他说些什么。 唐一白又一阵猛烈的咳嗽后,弱弱的问饶云歌:“这是哪里?” “我哪知道这是哪里呀......”饶云歌又气又好笑,本以为能听到点什么有用的办法,没想唐一白也是脑子不清醒。 不过这也很正常,自己刚醒来那会,不也糊里糊涂不是。 唐一白环顾了一下四周情况,心里总算有点数,便对饶云歌说:“姑娘,此地离开不易,看来我们得在此歇息一晚,待天明再寻找出路了。” 饶云歌想想也不无道理,只是双方乃是死敌,如何度过这一夜呢? 唐一白看了她一眼,心中明白她的顾虑,就开口说:“你我虽然是敌人,但如今一起陷入困境,就先把事情放开一边,等出去后,我们再比个高低如何?” 饶云歌心想,此时若是厮打起来,或许不是他的对手,如果天明真能寻到出路,自然也不怕他的。当下便对唐一白点点头,自顾走到一边坐着。 眼前的男子虽然是敌人,但始终此地多了一活人,不至于像刚刚那么安静得让人害怕。 更何况,眼前这个男子,倒也长得玉树临风,眼神纯净,应该是信得过的人。 嗯,不然,又能怎样呢? 唐一白也远远找了一处坐下,检查自己身上的状况。 战甲有些残破,而长剑应该是跌落山崖去了,所幸伤势除了肩头那一处,其余都是一些小擦伤。 忽然回想起跌落山崖前,饶云歌与自己的最后一招,不知道为何威力如此浩大? 对碰之下竟然引发雷电,爆发强大的气流,将二人同时掀飞。 看来,这两招肯定都是非同凡响,以后若有机会,必须好好研究一番。 想着想着,不禁转头看了看饶云歌,只见她衣裳褴褛,甚是可怜。心中顿时有些不忍,就冲着她笑了一下说:“姑娘别转身,我脱件衣服给你吧。” 三下五除二,唐一白转眼就脱去战甲,又脱下里面的长衫,忍着肩头伤口处的痛,胡乱倒点金疮药敷上,然后愣是把硬邦邦的战甲又穿回去。 起身拿着长衫过去给饶云歌,这才发现她也受伤不轻,又走回来拿上金疮药,一并递给了她。 饶云歌接过东西,心中一暖,没想这家伙还挺细心的。只是当着一个男人的面,也不好意思换衣服,脸上一阵发热,就别过头去。 唐一白一下子反应过来,就一边走回原处一边说:“你换吧,我不会转头看的。” 这一来一回,残破的战甲晃来晃去,磨得肩膀伤口处,更加疼痛。 唐一白虽然痛得龇牙咧嘴,但还是拼命咬紧牙关,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那边换过衣服的饶云歌,心里总算舒畅许多,又走到幽泉边,掬起一捧水来洗脸。这才发现此处原来是温泉,索性就放下一头青丝,仔仔细细洗了一遍。 温泉暖暖地,扑面非常舒服。 若不是边上有个唐一白在,饶云歌真想跳进去,好好的泡个澡。不过,就算如此草草的收拾一下,心里还是痛快了很多。 此时,唐一白已经在周围找来些许枯枝干草,又用火折子生起一堆篝火,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堂堂的。 洞内原本清秋的萧杀之气,一扫而空。 饶云歌闻着身上衣衫,一股男子特有的气息,沁人心脾隐隐传来,不由心头旖旎。 有种非常奇妙的感觉,让她恍然若梦,分不清眼前的一切,是真还是幻。 转身偷偷看了一眼唐一白,见他一手捂着肩头,神情非常痛苦。突然想起,这应该是之前在山崖上,被自己一剑刺伤的地方。 此刻,饶云歌居然生出丝丝歉意,但又马上想起双方是敌人,自己不该有此怜悯之心。 心中纠结好一会,最后还是下定决心,拿着金疮药走过去,递给唐一白说:“对不起!” 唐一白笑笑接过金疮药,道了声谢谢,然后看着饶云歌,想要她转过身去。 可是饶云歌并没有会意,还一个劲的说:“搽药呀,你怎么不搽药呢?” 唐一白咧嘴一笑说:“姑娘,我总不能在你面前,光着膀子吧?” 饶云歌这会才反应过来,羞红脸赶紧走开。一边走还一边说:“都伤成这样了,还顾及这个?大老爷们的,光个膀子又不是没见过。” 说的也是,白浦岛的夏天,光膀子干活的海贼,到处都是。饶云歌根本没想到,眼前这个家伙,面皮居然比女人还薄,不禁心里暗暗窃笑。 “啊......” “怎么啦?”饶云歌听到唐一白一声叫,连忙转过身跑过来看。 原来是铁甲边缘,将伤口磨得血肉模糊。唐一白痛得龇牙咧嘴,还一边说:“没事,没事。” 饶云歌不禁一阵心软,就蹲下身来对唐一白说:“我来吧。” 唐一白一怔,想不到饶云歌会帮自己上药,心里顿时微微一暖。 看来,海贼也没有那么坏嘛......最起码,眼前这个海贼头领,还是蛮可爱的。 王朝的军情书简里,海贼都是无恶不作的描述,想来并不完全可信。 唐一白人生第一次,和陌生女子靠这么近,不由心跳加速。 眼前正在仔细为他上药的饶云歌,让他有种错觉,这不是敌人,而是相识相知多年的亲人。 篝火热烈,映红两个年轻的脸庞,气氛有点暧昧,又有点温暖。 饶云歌上完药,用嘴轻轻吹了吹,这才起身。却没想这一蹲一起,背后的伤口变得严重,转身疼叫了一声,鲜血沁出长衫,一滴滴流了下来。 唐一白见状,心里很是不安。但毕竟饶云歌是女子之身,自己不方便帮忙上药,只好杵在原地,紧搓着双手,自个儿干着急。 饶云歌虽然也红着个脸,倒也显得落落大方,反过来安慰他说:“应该是跌落山崖时,在哪里被划伤的吧。不碍事的,等出去了再作处理。”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耳边传来树枝开裂的声音。 “咔嚓......” 抬头看去,只见那岩洞开口处的树桠,正挂着一个少年,压得树桠吱吱作响,摇摇欲断。 ............ #您的推荐票,是我最大的鼓励!# #您的收藏,赋予我每天的更新,都有强烈责任感。# 第22章:巧遇袍泽 少年黝黑的面色,吓得有些发白。 此人正是从被海贼首领追杀,从山崖跳下来的张东阳。 少年无奈跳下,博的是一份运气。没想到坠落到半路,果然有树桠挂住自己。 心中不禁一阵后怕,又非常地欣慰,暗暗庆幸。各路神明保佑,等小子活着回到家乡,一定给你们多上几柱香。 定定神,正思考如何慢慢往下爬,就发现眼前有一个岩洞口,隐隐约约还有火光。 张东阳欣喜万分,心想只要有火光,那就是有人,有人就有出口。 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会拜神的孩子就是不吃亏。当下便轻轻跃了过去。 不曾想,那洞口只有不到两巴掌大的平地,还来不及立足,一个踉跄就摔下去。 噗通一声,就滚落到幽泉旁,顺着湿漉漉的泥土,滑进了幽泉中。 好不容易从温泉里爬出来,却看见一对青年男女,正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仿佛像看着怪物一样。 “你是谁?” 唐一白和饶云歌异口同声问。 “你们又是谁?”张东阳握紧手中的泰阿剑,谨慎地反问他们。 少年眼神四扫,准备随时夺路走人。毕竟这白浦岛,是海贼的地盘。 只是少年仗着如今手中有神剑,只要不遇上海贼首领,心中自有杀出一条血路的几分底气。 唐一白看了看张东阳身上的衣服,心里马上有数,这是王朝大军的袍泽。 只是从来没有见过这少年,想来应该是军中小卒。不过再看他手中长剑,又非军中制式兵器,不禁有些纳闷。 而张东阳看清楚身穿半截战甲的唐一白后,心里也反应过来。面前此人,应该是王朝大军的将领。 只是眼前二人,衣冠不整,为何在大战之际,跑来此处幽会,心里也十分疑惑。 其实,定睛看清服饰,饶云歌也明白过来,来者是王朝大军的人。 此人手中,持有散发诡异红芒的长剑,必是剑术非凡的剑客无疑。 心中不禁暗暗叫苦,今日我命休矣! “我是金乌王朝讨海军参将唐一白,请问小兄弟是哪个营的呢?” 张东阳一听,果然是大军袍泽,心中大喜。没想到在这悬崖山洞,居然有此巧遇! 而且对方还是个将领,岂不是可以求他带人去接应程砻几个? 当下便收剑拱手道:“见过唐参将和唐夫人,兄弟我叫张东阳,乃铁衣营旗下军士。” 饶云歌呸了一声:“小子你说什么呢,我才不是什么夫人......” 话还没说完,已红着脸走一边去。心中像是怀着一只小兔子,没缘由的蹦蹦乱跳。 唐一白见张东阳起了误会,便将二人为何受困于此,细细解释了一遍。 张东阳听完,顿时心凉了半截。 但转念一想,这是个好机会啊!只要擒住白浦岛大当家,这场战争,不就可以告终了么。 于是便给唐一白递了一眼色,意思是两人合力,必可将她拿下。 唐一白摇了摇头,又大致与张东阳解释了此前二人的约定。 张东阳听完解释,心里虽然觉得唐一白甚是迂腐,但也碍于情面,不好直言。 就低声对唐一白道:“将军有约不好意思动手,我来就行。” 唐一白想了一下,还是摇摇头。 看张东阳依然跃跃欲试,赶紧又加了一句:“隋元帅有令,这个海贼大当家对我们王朝相当重要,必须抓活的。” 边上的饶云歌,依稀听到他俩的对话,立即站起身来,横眉冷眼对着他们说:“你们不妨来试试,我接着。” 张东阳闻言,心道正合我意。真打起来的话,唐将军终归是大军将领,总不会不帮忙的,两人打一个,不愁拿不下这女海贼! 当下便提剑跃了过去,正要向饶云歌动手,没曾想唐一白倏地抢过身,拦在两人中间。 “兄弟莫急、莫急,眼下大家先齐心协力,脱离此困境再说。” “海贼无恶不作,人人得而诛之,将军何必拦我呢?”张东阳伸剑指着饶云歌,问唐一白。 “你们官军才是无恶不作......”饶云歌怒指张东阳说:“李淂盛之心,路人皆知。你们都是在助纣为虐。” 张东阳不由嗤笑:“海贼无恶不作,证据昭彰,你还敢强词夺理。” 唐一白也说:“姑娘切莫污侮圣上,你们诸岛海贼,确实多行不义,抢劫过往船只,谋财害命,只是姑娘是否有参与其中,尚未可知。” 饶云歌冷笑道:“所谓证据,应该是李淂盛和隋刚编出来糊弄你们卖命的吧,我白浦岛素来以打鱼采珠为生,与金乌王朝井水不犯河水,更是从不为害过往船只,何罪之有?” 张东阳哈哈大笑:“不为害过往船只?且不说军情书简所列举种种,我在你们地牢偶遇的黄磊磊,他一家几口均被你们所杀,便是白浦岛抢劫过往船只的铁证。” “黄磊磊?” “你说的是那个少年吧……白浦岛可没杀他家人,那少年鬼鬼祟祟潜入我紫鹇阁,被我当场抓住,只因大战之际来不及审问,才关在地牢。” “狡辩!黄磊磊岂能骗我?” 见女海贼巧言令色,张东阳不禁有些出离愤怒。但是看唐参将似有维护女贼神色,只好按下愤怒,继续穷理辩驳。 “此事暂且不说,我亲眼所见,你们白浦岛行事卑鄙下作,一高一胖两老者,用那下三滥的毒粉阴我,当场毒死我铁衣营戎长,你总不能狡辩了吧?” 饶云歌哈哈大笑:“两军交战,各施手段,何来阴人之说,更何况田大、田二的毒粉,并不致命,只不过是有假死之像罢了。” 饶云歌之言,张东阳半信半疑。 其实他心中也希望饶云歌所说为真,那么詹大雄还有一线生机。 不过就算饶云歌所说为真,詹大雄失去自己的守护,自然是落入海贼手里,恐怕也凶多吉少了。 古人云,书到用时方恨少,此刻的张东阳,有种功夫用时方恨少的感慨。如果自己的武功足够高,岂有今日丢下戎长跑路的事情呢。 唉!如今只能祈祷戎长福大命大,被其他袍泽路过救走吧。 海贼之恶,张东阳深恶痛绝。 官军之凶,饶云歌深有体会。 关于哪方才是无恶不作,其实二人各说各有理。一番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当下争执不休。 只是苦了唐一白,夹在中间,不管怎样调停,都难以做人。 但毕竟双方各自所指的很多事情,此时都无法对证,加上折腾了一晚上,大家都感觉很累,最终还是在唐一白的劝说下,两人各自找一处歇息。 停下对峙后,心情开始有些放松,张东阳这才想起晚饭还没吃,肚中叽叽咕咕,便询问唐一白是否有干粮可以充饥,唐一白说没有,又望望饶云歌,饶云歌也没有。 三人这才意识到,一时半会出不去,面临眼前的困境,最大的问题不是互相厮杀,而是没有食物如何才能活下去。 张东阳看了一眼温泉,心想里面会不会有鱼呢?就跳下去游了一圈,可是里面连条能吃的草都没有,更不要说鱼了,甚是让人发愁。 岩洞爬不上,食物也没有,难道真得困死在这里?大家都忧心忡忡,但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办法。 篝火慢慢熄灭,三人各怀心事,半睡半醒,等待天明。 张东阳紧抱着泰阿剑,用想事情来转移饥饿感。他想起了学塾的同窗,想起先生王轲和曹荀,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游学至何方?好朋友朱九钰的功课,如今是否有进步?爽朗大方的赵若雪,会不会思念爹娘?瘦黑瘦黑的俞敏,如今会不会变得漂亮? 最后,他想到了小神仙张柔,眼睛扑闪扑闪的。也不知道小神仙如今怎样? 她们那神仙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与人间一样,也会有战争?想来应该是没有的,张东阳微微露出了笑容。 若是小神仙在身边,那该多好啊……小神仙会飞,可以带着自己,嗖一下就飞出这岩洞。飞到那老槐河边,一起掏野鸭蛋,一起吃那不知名的神仙零食,晃呀晃的,共度夕阳。 张东阳甜甜的想,最后甜甜的睡着。 身边的唐一白,则一心挂着战场,愣是无法入睡。也不知道如今战况如何?自己突然失踪,会不会影响战局?隋元帅会不会忧心? 越想越远,想到家中的双亲,想到家族的期盼,想到师父王轲,甚至还想到金乌王朝的未来......转念又想到自己的前途,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白衣女子,心中万般滋味,无法言状。 同样记挂着战场的,还有饶云歌。 也不知娘亲是否能带领群雄,打赢这场硬仗?叶辰那家伙,是否还会继续施与援手,帮白浦岛挡住官军的进攻? 自己如今困在这里,与金乌王朝两个将士在一起,好比与狼共处一室,又如何脱身而去呢?转念想到不远处的唐一白,心头一怔,忍不住转过头去,偷偷看了他一眼。 两人正好对望,颇有些尴尬,只好微微一笑,各自转过头去。 ............ #求推荐票##求收藏##求阅读分享# 第23章:金银灵蛇 却说那李秋平和一高一胖,田家两兄弟,见张东阳跳落山崖,半天无声无息,黑夜中也无法查看情况,只好折身返回原地,扛起詹大雄回海贼本部。 金乌王朝剩下的二万多大军,因为叶辰的按兵不动,今晚没有后顾之忧,虽然也陆续死伤不断,但总算逼近海贼本部,遥遥可见高耸的紫鹇阁。 只是没了唐一白这个主要战力,伤亡众多不说,主帅隋刚心中也有些惶惶不安。 麾下的将领,从来没有打过这么惨烈的战事,颇有些被吓破胆,交战之际,不免磨工多,出力少。 若不是隋刚亲自督战,恐怕此时早已鸣金收兵,或者干脆弃阵而逃了。 海贼这一头,没了饶云歌,也是战力大减,伤亡不少。 加之早前蛇阵被破,叶辰又按兵不动,一时间前线压力骤增,群雄只能且战且退,等待老首领的增援。 白浦岛人员虽然众多,但平时较少厮杀操练,与金龟岛的凶悍之徒相比,根本不在同一个层次。 这些年白浦岛没有被其他岛屿吞并,完全只是靠饶云歌的剑术和威名。 今晚激烈战事,饶云歌不知所踪,群雄骤然无首,差点阵脚大乱。 所幸先前在老当家的手头上,岛上曾设有各种陷阱和机关,几个海贼小首领,还能倚仗这些布置,勉强指挥对官军进行阻击。 加之是在自家地头,熟悉地形的优势,时不时奇兵与埋伏杀出,也能不断放大官军的伤亡。 此时,双方战况激烈胶着。然而紫鹇阁的大堂内,却是另一番悠闲状态。 叶辰翘着二郎腿,惬意的摇着折扇,时不时捻起一颗水果,丢在嘴里,尝个新鲜。 只是转头见李秋平提剑进来,方才收起戏谑笑意,端正身姿问:“李姨,外面情况如何呢?需要我们金龟岛帮忙么?” 李秋平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她知道叶辰今晚坐在这里,等的就是眼下这个局面。 如果当下不明明白白答应他与云歌的婚事,恐怕要让他出兵帮忙,也得赔上不少好话。 然而,李秋平并不想委屈自己,跟叶家晚辈说啥好话。更不想委屈女儿,让女儿嫁给一个花花公子。 故而也不搭叶辰的话,自顾转头对后面跟进来的田大、田二说:“云歌失落不明,还劳烦二位兄长多加费心,白浦岛存亡,就在今夕。” “大当家放心!云歌儿吉人自有天相,想必是与官军在哪里缠斗,一时半会未归。我兄弟二人,马上就去召唤金银二灵蛇增援前线,再布蛇阵包围官军。” “云歌妹妹失踪啦?”叶辰惊奇的问。 李秋平点点头,意味深长的说:“叶公子若是肯帮,白浦岛自有答谢。叶公子若是不帮,白浦岛纵然死剩最后一人,也会与官军死战到底,一时半会他们还杀不到你们金龟岛。” “李姨这是什么话,白浦岛和金龟岛本是一家人,小侄这不是审时度势,随时准备出兵么。” 叶辰并不傻,李秋平的弦外之音,他懂。 今日若是不帮白浦岛,从此便与白浦岛是陌路人,提亲之事必然泡汤。 另外,白浦岛一旦失陷,确实唇亡齿寒,金龟岛很快将面临战火开燃。 作为叶家大公子,这点眼界还是有的。更何况李秋平提到云歌失踪,于情于理他都必须得有实际行动才对。 当下,叶辰从身后拿来一个鸟笼,手书几只字,绑在鸽子脚上,扬手让随从带出去放飞。 转头又对李秋平说:“李姨请放心,区区几万官军,不足为惧。只是战事一了,还望李姨成人之美才是。” 李秋平也不作答,自个儿在思量着云歌这丫头,究竟在那里呢? 按理说,凭她的剑术,断然不至于落入险境,可战事如此要紧,眼下依然不见踪影,不由令人心如火焚。 叶辰见李秋平一脸霜色,也猜到她心中所急,就笑笑说:“李姨莫要担心,我已派人去寻云歌妹妹,只要她人在白浦岛,很快就可以找到。” 李秋平闻言,脸色渐渐转缓。 她知道,金龟岛素来训有猎犬,寻人的本事很不一般。当年在鸾甁山寻宝,叶沧老儿就是依仗着几条猎犬,率先找到了王轲。 ...... 紫鹇阁外,田大田二两兄弟,步履匆匆,径自前往白浦岛东北侧。 那里有一怪石嶙峋的石岛,石岛虽然不大,但岛上草木郁郁葱葱,金银二灵蛇,平时就盘踞于此修炼。 一阵短促的笛声过后,两条一金一银的灵蛇,慢悠悠游了出来。 金灵蛇口吐人言道:“田大奴、田二奴,又给咱哥俩送珍珠鲸脂来啦?” 田大田二齐声道:“二位长仙,今日白浦岛有大军来袭,眼看即将覆灭,田某恳请长仙出手,救白浦岛于水火。至于珍珠鲸脂,回头我兄弟二人,自然奉上。” 银灵蛇高昂头颅,呸了一声:“这俩奴才,忒不会做人,哥哥休要理他。” 田大田二见两条灵蛇转身就要游走,急忙连连作揖:“今日战况紧急,来不及准备礼物,还请二位长仙见谅。眼下白浦岛危在旦夕,劳烦二位长仙先出手,田某马上去准备可好?” “糊弄蛇呀......田二奴你上回送来的百颗珍珠,十有八九都是残次品秩,我还没跟你算账呢。”银蛇说。 田二闻言羞红个脸,厚着脸皮说:“这不白浦岛穷嘛……” “穷你个鬼,当我兄弟俩是傻的?白浦岛当家又不是你,你替那姓李的婆娘省个锤子呀,抠抠缩缩的,那婆娘能看上你?”银蛇骂道。 “二位长仙息怒......” 田大正想打个圆场,银蛇已经转头盯着他:“田大奴你也一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喜欢那姓李的婆娘,每次见到她,哈喇子都流地下去了,惭不惭人呐?啧啧......” 田家两兄弟被说得满脸通红,只是田二脸皮还算厚,打了个哈哈说:“银长仙目光如炬啊,田二那点小心思,自然逃不过你的火眼金睛,厉害厉害......我们这就去准备珍珠和鲸脂。” 田二随后拱拱手,拉起田大就往回走。 他知道,金银两兄弟虽然口舌刻薄,但遇到这种危急情况,还是会出手帮忙的,这一点基本不用担心。 战场那一头,隋刚心急如焚。 大军遥遥可望紫鹇阁,却始终无法将战线再继续向前推进。 这一夜连蹈几次陷阱,又遇海贼火阵,大桶大桶的鲸脂,烧得众军士哭爹喊娘的,一片哀嚎声四起,到处弥漫着烤肉的味道。 一方面大火阻挡进攻的脚步,一方面唐一白不知所踪,确实令人着急发愁。 边上有将领建议,不如兵分两路,一路翻山绕到海贼本部,做夹击之势。 隋刚想想觉得有道理,便凑足五千精卫,亲自带着翻山而去。 精卫们刚刚翻过山岭,眼前忽然出现两条长蛇,一条金色一条银色,遇风呼呼长大,旋即便有百米之长,昂着硕大的头颅,迎面直冲过来。 隋刚大惊失色,这是什么鬼? 幸亏他也算是沙场老将,虽然眼前两条大蛇甚是骇人,倒也没有被吓瘫。 慌忙中,隋刚擎出两柄鎏金锤,一个飞跃,就往金蛇头颅捶去。 没想那金蛇甚是灵巧,头颅一扭闪到一边,卷起长长的尾巴,直扫过来,一头撞进密密麻麻的精卫队伍里。 隋刚一锤落空,转瞬又被金蛇尾巴扫到,身上的战甲顿时凹凸不平,摔在地上浑身作痛。 眼看金银两蛇在精卫队伍里,张开血盆大口,见人就吞,隋刚吓得魂飞魄散,只是想逃又舍不得五千精卫,只好壮壮胆子,又提起鎏金锤,呼喊众将士杀向灵蛇。 可惜金银两蛇,身上的蛇鳞硬如铁石,任是刀枪剑戟如何砍杀,都只不过是多了一道道白色的印迹罢了。 隋刚忽然想起,俗话说,打蛇打七寸,也不知对这两条大蛇是否同理。电光火石之间,来不及多想,只能试试,便瞅了一个空,顺着庞大的金蛇蛇身,蹭蹭蹭往蛇头方向跑。 没曾想跑不到十几步,已被银蛇识破其意图,一甩头将口中两个精卫抛出,飞一般的撞过来,一头顶在隋刚的肚子,将他摔出十几米远。 金蛇大怒,尾巴一卷,扫死一片,然后直勾勾的望着隋刚。 金蛇龇牙张嘴,吐着血红的信子,黏糊糊的涎水直往下滴,在苍凉的月光下,显得非常的诡异和恐怖。 “缠住它,缠住它!”隋刚大叫。 边上的精卫还来不及反应,呼一声金蛇已是猛扑过去,直咬隋刚。隋刚顺手抓过一精卫,举过头顶一扔,恰好塞住金蛇的大嘴,没两下就被嚼碎吞下。 隋刚趁机拔腿就跑,只可惜金蛇速度更快,唰唰唰就游到隋刚跟前,拦住他的去路。 隋刚从没见过这么大,这么长的蛇,仰头往上看,金蛇就像巨大的船桅一样高高耸立,而自己则像船桅底下的一只蚂蚁,微不足道。 双脚一软,瘫在地上。 ............ #求推荐票##求收藏点评# 第24章:借酒闹事 一股腥风呼啸而至,不由让隋刚顿时浑身冰凉,万念俱灰。 金蛇垂下硕大的头颅,挨在隋刚的身上,吞吐着血腥的信子,在他的脸上扫来扫去。像欣赏猎物一样,并不急着将其吞下。 不远处,银蛇在队伍里横冲直撞,五千精卫溃不成军,死的死逃的逃,转眼已剩下不足五百人。 这五百人里,大多是隋刚培养的亲兵死士,不仅武功高强,也将生死放在一边。 为首的死士头领见隋刚陷入死境,赶紧用手放在嘴里吹了一声哨子,将所有死士聚集起来冲向金蛇。 只见众死士纷纷解开背后的包袱,拉出一张张系满勾刺的渔网,迅速结成两张非常庞大的网,训练有素的各自散开,张开大网围向两条灵蛇。 银蛇见状大怒,冲天直起,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叫,尾巴用力一摆,扫飞几十个死士,一头扎向为首的头领,将他死死咬在嘴里,昂头面向众死士,怒目大睁。 金蛇也跟着转身直冲入天,又猛然掉头喷出一股黑色的毒液,像雨水般激射向众死士。 须臾间,沾中毒液者,皆面目狰狞纷纷倒下,一阵抽搐,死得不能再死。 剩余的百把个死士,拖起隋刚撒腿就跑。两蛇紧追不舍,刹那间又死伤几十个,其余的人护着隋刚,飞快地往海边撤退。 此时正面战场那边,金龟岛的海贼接到叶辰指令,已发起包抄,喊杀喊打的声音震天响。 两条灵蛇对望一眼,终于放弃追赶隋刚,径自向正面战场游去。 显然,这场战事,有了金龟岛的夹击,以及金银两条灵蛇的援手,毫无疑问的,如秋风扫落叶般,很快就席卷剩下的所有王朝大军。 到了午夜时分,正面战场上,已然找不到一个活着的军士。 今晚的这场前后夹击,由于王朝大军全部覆灭,白浦岛群雄与金龟岛的人马也在最后时刻,胜利会合到一起。 不过,两支队伍相遇之际,金龟岛海贼的残忍手段,也让白浦岛群雄,感到触目惊心。 收拾战场时,金龟岛海贼不仅斩下敌首,还要在王朝军士的肚子上,笑嘻嘻地开上一刀,让肠子流满一地,十分的血腥惊人。 其实,白浦岛众海贼也十分痛恨王朝大军,但这种辱挞敌尸的事情,打心底他们还是做不出来。 老当家曾经说过,哪怕是敌人,也有父母所生,可杀不可辱。 不过金龟岛今日是来相助的友军,总不能出言拂了对方面子,惹出不快,故而白浦岛群雄,也只能隐忍着,当做看不见罢了。 李秋平和众首领觉得有些遗憾的,是没能擒杀大军主帅隋刚。 群雄搜遍整个战场,始终没有他的踪迹。李秋平估摸着,隋刚应该是趁乱逃向怒海去了。 确实,此刻黑茫茫的怒海上,正有一股王朝败寇,仓惶撤退。 惊魂未定的隋刚,心知大势已去,连脸上的腥臭都忘记擦拭,一个劲地催促死士加速摇撸,箭一般往内陆方向而去。 而石岛那边,银蛇正在骂骂咧咧,说道田大奴田二奴忒小气,哥俩个出了老大力气,居然又是送来一堆次货。 不过那金蛇倒是不在意,珍珠好看不好看,都不影响胃口,是珍珠就行。 田大觍着脸赔笑,说下次一定精挑细选,包管满意。 田二则一脸笑嘻嘻的说:“金长仙明理,反正都是一口吃的,讲究些没用的作甚?” 银蛇听着就来火,你娘的二货贼,那姓李的守寡这么多年,若能看上你俩,田小奴早都生出来啦。你俩帮她这么省,省来做嫁妆呀?哪天姓李的嫁了他人,岂不是亏了老本?倒不如通通拿来孝敬我银长仙。 田大努力在老脸挤出几丝笑纹,喃喃地说:“是的,是的。” 紫鹇阁那头,金龟岛几个海贼头子,满脸还带着血星子,赤着上身在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都说今晚杀得真痛快,就是官军来得太少,虎头刀还没喝够血。 白浦岛的几个小首领也在座,不过只管给他们倒酒陪着笑,话不敢多说半句,怕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一个不高兴就拿虎头刀来问话。 叶辰则摇着折扇,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这些底下粗人的喝酒路数,不适合他这种自诩斯文的人。 若是在平时,他也许早就露出不屑的眼神,遇上心情不好,喊滚蛋二字也正常。 可是今晚不同,今晚他要的就是这种架势。手下越是表现粗鲁,越是合他心意。若是能借酒闹闹事,那更是再适合不过了。 心念一转,叶辰就给座中大胡子打了个眼色。 大胡子接过眼神,起身酒杯一摔,大声骂道:“白浦岛也忒瞧不起人了吧,老子出生入死辛苦一天,饶当家的连酒都不出来敬一杯的。” 边上刀疤脸也站起来,使劲往桌子一拍,跟着骂起来:“肉吃过了,酒也喝了,白嫩嫩的小娘们没见一个,净弄些大老爷们来抢酒喝,算个球事!” 白浦岛小首领们连忙解释:“我们饶大当家的,这不是失落不明嘛,而老当家身体不好,今天又累一天,眼下也应该是在后堂歇息吧。各位大哥,今晚大家都累,还请将就一下,明天大摆筵席时,再好好喝可好?” 大胡子瞪大通红的眼睛说:“好个鸟,老子心里不痛快,就算你们李老当家在,老子照样还是要摔杯!”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李秋平的声音:“哟!谁是谁的老子呀?这么大威风,老身得来见识见识。” 叶辰见李秋平一脸霜色走进来,就伸手打了大胡子一巴掌,骂道:“没大没小的直娘贼,这里是你咋咋呼呼的地方么?还不赶紧给李姨道个歉。” 转头又对李秋平笑笑说:“兄弟们今晚杀红眼了,说话不经脑袋,李姨别介意。” 李秋平也不作答,走到酒桌边,捡起一只大酒碗,满满倒上,高高端起来对所有人说:“白浦岛谢过各位英雄,今日相助之恩,尽在酒中。” 说完,李秋平一饮而尽,放下碗,沉声说道:“今晚就这样,明日庆功宴,再与各位畅饮。” 金龟岛众海贼面面相觑,心想这不赶客嘛!纷纷都转头望向叶辰。 叶辰白了他们一眼,他知道李秋平心中所想,便挥挥手让他们离去。 转头立刻满脸堆笑,对着李秋平说:“李姨,您看这大军已灭,小侄与云歌妹妹的事情......” 李秋平盯着他说:“云歌如今下落不明,你提这事不嫌早么?” 叶辰一怔,心中有些不悦,但马上又压下情绪,笑嘻嘻的说:“李姨请放心!云歌妹妹的下落已有眉目,如果李姨愿意成人之美,不出明日,云歌妹妹定然能平安归来。” 李秋平闻言,不禁眉头一皱。 她揣摩着这叶辰言下之意,莫非是金龟岛已经找到云歌,如今就等着自己的态度,再作是否放人的打算? 叶辰见李秋平一言不发,脸色冷峻严肃,也收起笑脸,拱拱手说:“小侄先行告退,李姨您好生歇息。” 李秋平点点头,将他送到大门口,看着叶辰远去,再折回大堂,招手叫几个小首领围过来。 “今日这番大战,辛苦各位弟兄们了!”李秋平抱拳向大家致意。 随后放低声音,对群雄说道:“虎去狼来,金龟岛此番来相助,恐怕没那么简单。我在怀疑,饶当家的下落,或许与金龟岛有关。” 群雄骇然,这金龟岛胆大包天,欺人太甚了吧!众人愤慨不已。 有人说,干脆撕破脸皮,趁黑杀过去,把大当家抢回来。 有人说,叶辰若是真扣了大当家,撕破脸皮倒也无妨。只是万一搜不到大当家下落,岂不是落了理? 李秋平压了压手说:“确实!目前还没有确凿证据是叶辰扣了大当家,撕破脸皮还不是时候。” 其实,群雄心中也都有数,金龟岛势力强盛,真拼起来,白浦岛还真是够呛。 只不过大家在江湖上,多少都有些脸面,谁也不愿灭了自己威风。不到那一步,这脸皮能不撕还是不撕为佳。 李秋平沉吟片刻道:“走一步算一步吧,豁出去,咱们白浦岛也不是他们能欺负的。只是无论如何,饶当家绝不能落入金龟岛之手。” “老当家,你就说,兄弟们该如何干?兄弟们绝不皱眉头!” 群雄纷纷表示,只要李秋平做出决定,大伙就算赴汤蹈火,都会竭尽全力去办到。 李秋平露出欣慰的笑容,又抱拳向群雄致意:“白浦岛有兄弟们在,就永远都不怕被打垮。今天大家都累了,就早点去休息吧,余下的事情,我来安排就是了。” 群雄都知道,若是论计谋,整个白浦岛的人加起来,都抵不过李秋平一个人。 既然老当家心中有定数,自然也就放心下来,纷纷抱拳告辞,各自回去歇息。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露白肚,秋色渐渐一片萧杀,只是岛上血腥的味道,依然久久未散,弥漫在四周。 紫鹇阁外的不远处,沿路临时搭起的金龟岛营盘,一个连着一个,一眼望不到头。营盘内外,篝火未尽,巡逻的海贼,正扛着大刀走来走去。 叶辰看了看身后,见无人跟随,就闪身进一帐篷。 他叫醒了大胡子海贼,低头细声说道:“交代下去,若是发现那丫头,给我迷晕她,扣起来。” ............ #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25章:太子首辅 秋阳杲杲,晨风萧杀。 经过一早上的清理,四万王朝大军的尸体,全部按照叶辰的意思,必须给金乌王朝一个警告,不经焚烧就扔进海里,鲜血整整染红怒海十里。 一夜未眠的李秋平与田家两兄弟,拖着疲惫的身体,满怀失望回到紫鹇阁。 三人昨夜带着白浦岛整整五百人的搜索队伍,踏遍岛上所有地方,始终还是找不到饶云歌半点踪影。 反倒是叶辰派出的猎犬搜索队,在岛上的西北处,锁定到山崖边有打斗的痕迹。 只不过,后来再派人绕道到山崖底下寻找,却又是半点痕迹也没有。 白浦岛负责盯梢的人,将此消息传给李秋平,李秋平并不在意。 毕竟昨晚她与田家两兄弟,曾经在此地追杀过一个少年官军,有打斗痕迹并不出奇。 但是李秋平并不知道,金龟岛的猎犬搜索队,其实在山涧的河床处,找到了饶云歌的雪痕剑,以及唐一白的半截残剑。 金龟岛有海贼暗中猜测,饶云歌或许是被水流冲到下游去。 因此,叶辰又加派了不少人手和猎犬,沿着山涧不断寻找。只是一直找到日上三竿,还是半点结果都没有。 看来,饶云歌必定是凶多吉少,也许此时已经被水流带进怒海也不定。 叶辰心中不禁一阵惋惜,如花似玉的美娇娘眼看着就要到手,如今竟是香消玉殒,葬身鱼腹。 上苍真是暴殄天物啊。 不过转念想想,很快也就释然。外面的花花世界,美女大把大把的有。 只是与饶云歌结不成亲,如何才能将白浦岛给弄到手,却是让人十分的头疼事情。 叶辰在大帐里来回走了很多圈,一直到白浦岛派人来邀请赴宴,才临时想出一个主意来。 今天犒劳众人的宴席,沿路摆了足足两三里,人山人海,欢跃非常。 海贼的主要头目,则被邀请到紫鹇阁内,八人一桌,酒水与海鲜佳肴,络绎不绝传递上来,礼数十足。 按李秋平的意思,饶大当家不在,也不能让别人小瞧了白浦岛,该做足的答谢路数,不能省钱。 酒过三巡后,叶辰站起来对李秋平说:“王朝大军虽然全军覆没,但沿岸还驻扎有二十几万军队,恐怕很快就要卷土再来,李姨有何打算?” 李秋平说:“劳烦叶公子挂念,此次官军大败,已是元气大伤,他们若是想再来,必然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何况经过这次大战,白浦岛也积攒不少经验,不碍事。” 叶辰笑嘻嘻说:“李姨言之有缪啊,依小侄看,隋刚此次大败,必然恼羞成怒,卷土再来的时日,应该为期不远。小侄有个建议,不知李姨愿不愿意一听?” 见李秋平点点头,叶辰立刻收起笑嘻嘻的态度,转而用很严肃的神态高声问道:“各位白浦岛弟兄,大军若是再来,肯定倍增于昨日之数,请问白浦岛如何抵挡?” 群雄闻言,心中各有所动。 确实,昨日一战,已是十分吃力,若是官军倍数再来,如何是好? 更何况如今饶大当家下落不明,战力明显大减,恐怕...... 人头攒动的紫鹇阁,顿时出现小小的骚动不安。 叶辰见此,心中微微得意,又接着说:“我们金龟岛,向来与白浦岛交好,白浦岛的事情,就是我们金龟岛的事情,所以我建议,白浦岛与金龟岛应该合二为一,壮大彼此力量,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李秋平闻言,心中十分骇然,金龟岛果然来意不善,想趁此机会,虎视眈眈要吞并白浦岛。 其实,自从鸾瓶山事件过后,虎视眈眈白浦岛的各方势力,一直不少。 包括此次王朝进攻白浦岛,竟然出动四万之巨大军,而且是主帅亲至。李秋平心中也有揣测,大约是与各方势力的目的,异曲同工。 真是怀璧其罪。 田大起身,敬了叶辰一杯,慢条斯理地说:“白浦岛与金龟岛,向来交好没错,但叶公子提议合二为一,老夫认为言之过早,此等大事,必须等饶大当家归来,由她做主才是。” 李秋平也站起来,眼光扫遍全场,朗声道:“我白浦岛地形险峻,向来易守难攻,纵然王朝大军再来,也是同样结果。更何况今日我已派出使者,前往附近各大岛屿,邀请在近期成立怒海联盟,共同抵御王朝官军,各位兄弟,大可放心。” 白浦岛群雄闻言大喜,老当家果然心中早有算计。 叶辰倒是没想到,李秋平会有这么一招,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一旦白浦岛与诸岛结盟,哪怕李秋平当不上盟主,想要打这对孤女寡母的主意,肯定是难上加难。 虽然自家金龟岛向来势盛,但怒海诸岛也并非叶家一家独大。更何况诸岛结盟之后,强弱局面将会变化更大。 叶辰不想失去此次机会,故而酝酿了一会,又站起来说:“李姨此举甚妙,只是联盟之事,牵动各方,并非一时所能达成。小侄我认为,就算金龟岛与白浦岛暂时不作合并,金龟岛也有守护白浦岛安危的义务,不如就借此番来助,金龟岛的一万兄弟,暂且就留在岛上帮忙防卫吧。” 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李秋平不禁一阵头疼。 若是留下金龟岛这一万人,难保不是引狼入室之祸,此事万万不能答应。 李秋平笑了笑,意味深长对着叶辰说:“多谢叶公子美意了!白浦岛地窄物稀,这点穷家底,伺候不起你们金龟岛众弟兄的。昨日相助一战,已是万分过意不去,今日宴请,也算是给兄弟们送个行。迟些时日,李某自然会携礼登门,向金龟岛再作拜谢。” 叶辰还想再说点什么,田二已经起身,揽着他的肩头说:“叶公子,喝酒,喝酒。”随后手上稍稍用力,愣是把叶辰摁坐回座位上,拿起酒杯捉住他对碰。 这紫鹇阁内,群雄大鱼大肉吃着,大碗美酒喝着。 可怜岩洞那边的张东阳三人,却是饥肠辘辘,饿得肚皮快贴上脊梁骨。 唐一白见张东阳把弄着佩剑,拨出时散发红芒甚是诡异,暗想必是一把绝世好剑,就问他是不是剑客? 张东阳没有隐瞒,说自己并没有练过剑,只是昨晚偶遇一神秘僧人,赠予给他的。 饶云歌闻言,奇怪之外,嘀咕了一句:“浪费了一把好剑。” 唐一白又问张东阳的家乡哪里?是否自幼习武?张东阳也没有隐瞒,一一实话实说。 说到在学塾读书的事,唐一白忽然想起师父,就信口说:“在咱们金乌王朝里,若论学问,应该数我师父最高,当年曾经官居太子首辅。” 张东阳有些不服气,毕竟在他心里,王先生才是世间学问最高。 不过,他还是很为好奇,就问唐一白:“这位太子首辅叫什么呢?学问既然那么高,为何从未在王朝典籍中出现过?” 唐一白叹了一口气,神情落寞,说道:“这桩公案,也算是宫中秘史,自然不会在典籍里出现。不过,宫中的传闻,我也不相信,师父为人谦卑温和,断然做不出那种违和的事情来。” 饶云歌见唐一白就此打住,不再说话,忍不住开口问:“你是王轲先生的弟子?” “是的,你认识我师父(先生)?”唐一白和张东阳异口同声回答。 话音刚落地,三人同时都愣住。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三人眼光轮流扫射......都是一脸惊讶。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唐一白首先回过神来,心想师父早在鸾瓶山去世,哪里还能有张东阳这么小的学生?或许是同名同姓罢了。 张东阳也感觉奇怪,若说唐一白是先生的弟子,为何从未听先生提起过这个师兄?再说堂堂太子首辅,岂有到渔村僻壤教书的道理! 不过饶云歌口中的王轲先生,到底是何人?二人都想知道,最后都把目光定在饶云歌脸上,等着她解释。 饶云歌本意是问唐一白,没想到张东阳也是王轲先生的弟子。楞了好一会儿,这才开口说:“其实我也没见过王轲先生,只是曾经听母亲和田家两兄弟提起。” 不过,王珂的事情,在金乌王朝的江湖一直都有流传,并非什么不可述说的禁忌。 饶云歌行走江湖三年有余,自然也听过不少版本。 当年的太子首辅王轲,就是皇帝李淂盛在檀山所遭遇的世外高人,据说曾调戏太子身边的婢女,也就是如今的皇贵妃端木蓝菡,后来这不端行为被太子发现,才逃至鸾甁山自杀身亡。 唐一白见饶云歌将这段秘史说出,不禁暗暗叹了一口气,神色晦暗,半天没有开口。 张东阳则像听天书一般,想来,此太子首辅王轲,并非自己的先生王轲。 饶云歌看了一眼张东阳,意味深长地说:“你的先生也叫王轲,其实,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 “此话怎讲?”张东阳和唐一白同时问道。 ............ #求推荐票##求收藏点评# 第26章:岩洞脱困 饶云歌又看了一眼唐一白,一板一眼的说:“鸾瓶山上,王轲先生并没有死。” “啥?” 唐一白闻言,吃惊不已,半天才挤出完整一句话:“我明明看着师父死去的,这不可能。” 饶云歌笑了笑,指着张东阳对唐一白说:“我们若是能出去,到时看看他的戎长,也就明白了。” “或许是同名同姓吧,我家先生,绝对不是那种人。”张东阳说。 饶云歌宛然一笑:“王轲先生自然不是那种人,李淂盛陷害先生而已。” 唐一白和张东阳半信半疑,都被这突然冒出来的消息,惊得目瞪口呆。 过了片刻,唐一白慢慢愰过神来,就问张东阳,你家先生的长相? 结果还真与自己师父一模一样,唐一白震惊十分。 不过两人震惊之余,也甚是欣喜,如此看来,两人果然师出同门无疑了。 只是唐一白仍然不相信,皇上怎么会陷害他自己的首辅呢? 身为太子者,哪个不是人精?哪个不是以江山为重?而帝师正是获取江山的重要助力,谁会傻到自毁根基呀! 再说论起来,皇帝也算师父的山上弟子,岂有陷害师尊之理?就算他有这想法,也得打得过师父不是? 以师父的修为,有哪一个能在他手下走过三招? 这完全没有道理嘛。 李淂盛对唐一白,毕竟有着知遇之恩,因此一时之间,唐一白根本不会将李淂盛往坏处想。 而张东阳也特别怀疑,这海贼大当家饶云歌,根本就是妖言惑众!意图挑拨离间君臣关系。 虽然当下可以确定自家先生就是太子首辅王珂,但这里面的隐情,应该不会是饶云歌说的这么简单! 这事要说得清楚,还得见到先生才行,你个海贼,我信你个鬼哟。 不过,二人看着饶云歌一副爱信不信的样子,语气坦荡直率,心中多少也有几分迟疑困惑。 当然,眼下想要证实饶云歌是否在骗人,唯一的办法,还是得先出了这崖洞,看过戎长的情况再说。 唐一白看了看张东阳的剑,问他能否借用一下。张东阳爽快地递给他,说两师兄弟的,没啥好客气。 唐一白拿过泰阿剑,运劲在岩壁上用力一划,“哧......”岩壁顿时出现深深一道切口。 三人见状大喜,果然是宝剑呐!所谓削铁如泥,不外如此了。 唐一白还想再划岩壁,张东阳马上拦住他,努努嘴,转头看着饶云歌。 “昨日大战,未知双方结果,若是我们王朝大军赢了,自然不必多说。若是你们赢了,出去后你打算如何对付我们?”张东阳问。 饶云歌想了一下,看着唐一白说:“既然你们是王轲先生的弟子,我不会与你们为难,放你们走就是了。只是出去后,如果是你们官军取胜,你们该不会杀我吧?” 唐一白看了张东阳一眼,欲言又止。 张东阳开口说:“若是戎长情况果真如你所说,我便信了你的话,自然也不会加害于你。” 唐一白见饶云歌点点头,心中放下一块石头,咧嘴对她笑了一下,转身举剑,继续往岩壁上切石头。 后来,唐一白又与张东阳互相配合,一人骑在另一人肩膀上,慢慢攀爬慢慢挖,最终挖到岩洞的最顶端。 只是探头一看悬崖情况,两人的心瞬间凉了一半。 不偏不倚,岩洞口正好处于山崖中间,目测上有三四十丈,下也有三四十丈,并且山崖怪石嶙峋,甚是险峻。 更何况,眼下大家又饿又累,如何才能离开呢? 两人攀回到洞里,与饶云歌说了情况,顿时大家都一筹莫展。 忽然,张东阳眼前一亮,他看到幽泉边上的碎布条,粗略估算了一下,若是解开身上绑着剑鞘的藤蔓,再加上饶云歌身上的两条红绫,或许能结出四五丈长的绳索,自己的身子较轻,应该足够想办法下到崖底。 唐一白和饶云歌两人,听完张东阳的计划,也觉得甚是可行。只要张东阳能顺利出去,自然能找到长绳和帮手来搭救他们。 二话不说,张东阳马上行动。 等他再次爬到岩洞口,饶云歌突然想起一事,就跟张东阳说:“若是我们白浦岛赢了,你可以拿着我两条红绫,去找我娘李秋平,她自然会安排人来搭救。” 张东阳点点头,把结好的布条绕在洞口的树桠上,慢慢往下溜。 一直溜到有落脚的地方,才放开布条,让布条溜下来。一路上,若是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就用绑在布条末端的泰阿剑,挖出一个搭手和落脚处,再慢慢往下腾挪。 花了一个多时辰,张东阳终于顺利下到崖底,顺着山涧游到岸边。 整个过程,看得岩洞口处的唐一白和饶云歌,各自吓出一身冷汗。两张年轻的脸庞,挤在一起分外通红。 上了岸,张东阳便收起红绫,将泰阿剑又绑回身上,抬头向两人挥挥手,做了一个放心的手势,这才沿着岸边劈开野草,一路走去。 走了莫约三四里地,突然林中窜出一条猎犬,猛然向他扑来。 张东阳赶紧拔剑一挡,刹那间,猎犬闷声倒地,乌红乌红的狗血,染满路间的草地。 此时,林中又窜出两个海贼模样的人,一见张东阳杀死猎犬,二话不说就提刀砍过来。 张东阳慌乱挥剑格挡,只听“咣当”一声,泰阿剑所过之处,两柄虎头刀骤然断成两截。 “我艹!点子硬啊......”海贼见势不妙,转身就跑。 没曾想,张东阳快步一跨,追上去一剑一个,瞬间就取了他们的首级。 看着两颗头颅掉落,张东阳这才有些后悔没留下活口,问问外面的战况。 不过事已至此,也只有自己小心一些赶路罢了。而今最重要的,还是先填饱肚子。 张东阳四处张望了一会,似乎没有其他海贼的迹象,又看了看那条死去的猎犬,不禁露出狡黠的笑容。 真是刚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 嘿嘿...... 半个时辰过后,一架子烤肉,香喷喷飘满林间。 张东阳砸吧砸吧嘴,就是差点盐,还行。又摸摸滚圆的肚子,不禁窃笑,神仙美味,不外如此了。 饱餐一顿后,张东阳朝着正面战场方向,一路摸过去。慢慢的,心里开始有点发慌。 王朝的四万大军哪去啦?愣是连个人影都不见。情势看起来有点诡异。 一路走去,倒是时不时瞧见有海贼活动,所幸离得比较远,少年得以及时避开。 但是,很快张东阳就看到正在庆功的海贼,酒席连绵摆了两三里。 难道是王朝大军大败退走啦?浩浩荡荡的四万大军,张东阳.根本就没有想到会全部死光。 趁海贼正在外面狂欢,张东阳悄悄摸进一营盘,找了身海贼的衣服换上,深呼吸几下,大摇大摆出来,望紫鹇阁方向走去。 紫鹇阁内,叶辰被田二拉着灌下不少酒,眼看宴席吃的也差不多了,他心里不免有些着急,就挣脱田二搂紧的肩膀,走到李秋平面前。 “李姨,我金龟岛驻扎白浦岛的事情,怎么说?” 李秋平一脸寒霜,眼神凌厉地盯着他:“叶公子,喝完这宴席,我就让兄弟们帮忙收拾收拾,送金龟岛的兄弟们回家。” 叶辰一看事情没得商量,心里更是急躁无比。 此番来白浦岛前,父亲曾经说过,无论如何,必须拿下白浦岛,若是拿不下,金龟岛大当家的位置,想都别想会轮到他。 叶辰知道,父亲的话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如果大当家的位置,被一向不和的弟弟抢走,自己肯定不会有好日子可过,以往锦衣玉食的生活,也就一去不复返了。 这样的事情,叶辰绝对不想让它发生。想来想去,叶辰最终把心一横,招手叫来手下,让人带雪痕剑上来。 李秋平一见到雪痕剑,眼泪差点就流出来。所谓剑在人在,可是人呢? 叶辰阴着脸,将雪痕剑拔出又插回剑鞘,来回摆弄几次后,抬头与李秋平对视。 “云歌妹妹已经被我连夜请到金龟岛,李姨若想见她,关于驻扎白浦岛的事情,我们得好好商量商量。” 李秋平正想说话,此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高喊:“他在撒谎!” 众人定睛一看,门口处站着一黝黑健硕的少年,身穿金龟岛海贼服饰。 叶辰震怒十分,见突然间有自己人冒出来搅局,便大声呼叫手下将其拿下。 “慢着!”大堂上方,传来李秋平断然一喝。 其实,正当少年高喊出声时,李秋平就已经认出来。眼前这位少年,正是昨夜被自己追杀的人。 只是让她感觉十分疑惑的是,少年跳落山崖居然还能活着回来,又为什么此时跑出来帮自己? 叶辰见李秋平喊慢,更是心疑来者或是白浦岛安插的细作,当下也不管李秋平如何,继续呼喊手下将细作拿下。 金龟岛的大胡子与刀疤脸得令,拔刀就冲向张东阳。 李秋平见状,也提剑飞跃过去,紧跟着田家两兄弟,也甩开座椅,大跨步冲向门口。 一时间,大堂乱作一团。 ............ #票啊!票啊!各位朋友的推荐票呢?恳请投给我吧!感谢了!# 第27章:道士测字 紫鹇阁大堂。 大胡子刚猛骁横的刀法,与李秋平轻盈如水的剑法,如烈火煮江水,翻腾不断斗成一团。 刀疤脸快如闪电的流星锤,则与田家两兄弟矫若游蛇的降龙掌,纠缠着难解难分。 刚刚还在把酒言欢,转眼间刀枪相向。对于眼前突发的情况,底下的那些小头目,骤然有些发懵。 只是见到首领们大打出手,也纷纷拔刀相向,各自捉对比划起来。 满堂刀光剑影中,少年负手而立,嘴角微微上翘,像在看大戏一般,仿佛这一切打斗,都与他无关。 叶辰阴着脸,眼睛眯成一条线,努力在想此少年是谁,但搜遍脑海,也想不出金龟岛啥时候有这号人。 越想越觉得,这小子必定是白浦岛安插在自己属下身边的内鬼,心中恼怒不已。 这种防不胜防的角色,一般都是背后主谋的亲信,善于观言察色,脑瓜精灵的小喽啰。 看他虽然身背长剑,但毕竟年纪尚小,想来本事并不大。叶辰微微一笑,抽出雪痕剑,慢慢向张东阳走去。 “你是跪下来,束手就擒呢?还是我勉为其难杀了你?”叶辰嘴角露出一丝戏谑,问道。 张东阳二话不说,剑眉一挑,抬手拔剑就砍。 叶辰没想到少年还挺果断的,这不符合逻辑呀!不应该是等李秋平过来解围么? 慌忙之中,叶辰提剑格挡。 只见一道红芒掠过,伴随着尖锐的金属音,两剑相交处,闪出耀眼的火花来。 电光火石之间,叶辰感觉到一股浩大威压,重如万斤玄铁般,倾泻在他身上,顿时双脚吃力不住,“噗通”一声跪落在地上。 叶辰持剑的虎口震痛不已,雪痕剑已失手插入地面,颠颠巍巍的剑柄,颤抖不停。 张东阳仗剑向前踏出,抵住叶辰的胸口,眼神凌厉逼视叶辰:“要不要我勉为其难杀了你?” 众人见少年只用一招,就逼得叶辰落败下跪,个个惊讶不已,纷纷停下打斗来,盯着张东阳看。 前一刻喧闹的大堂,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人人面面相觑。 本来自以为少年不外弱鸡一只的叶辰,全然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此时吓得面无血色,浑身发抖。 李秋平赶紧跃过身来,对着张东阳拱手说:“小兄弟,还请给我一个面子,此人不能杀。” 张东阳看了一眼追杀过他的紫衣美妇,眉眼之间,与那饶云歌颇有几分相似,心知必是李秋平无疑。 当下便缓缓收回泰阿剑,厉声对叶辰说:“滚!” 叶辰如得大赦,起身也顾不及雪痕剑,灰头灰脸穿门而出,手下的大胡子等人,见状也赶紧尾随而去。 大堂之中,转眼间空去一半。 李秋平笑对张东阳,抱剑拱手,客客气气的问:“妾身是白浦岛老当家李秋平,请问公子尊姓大名?” 张东阳掏出两条红绫,递给李秋平说:“我叫张东阳,受饶云歌所托,前来报讯。” 李秋平还没接过红绫,已经泪流满面,颤声问道:“谢谢张公子!云歌人在何处呢?” 张东阳并不直接回答,反问了她一句:“昨晚与我一起使枪的人,夫人可知下落?” 李秋平楞了一下,很快便领会张东阳的意思,连声道:“在的,在的,这就去请来。”话毕,挥手示意手下去将詹大雄抬上大堂来。 张东阳看着躺在担架上,面如金纸的詹大雄,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李秋平知道他心中所想,在边上解释道:“张公子大可放心,这只是药物假死之像,他还活着的。” 张东阳盯向边上田家二兄弟,忿忿地问:“可有解药?” 田大用手揉揉脸,眉头紧皱,小心翼翼地说:“没有解药,也不用解药,三天时间一到,自然就醒过来。” 张东阳闻言,心中稍稍安慰,想来饶云歌的话,并非骗人。 当下便将岩洞那边的情况,一一说与李秋平听。当然,他也没有忘记转述饶云歌与自己的约定。 李秋平得知女儿安在,心中大喜,口中称谢不停。转身马上安排人手,立即赶赴山崖。 ............ 却说那日先生带着众学生,离开锡丰渔村,前往内陆游学。 这一路串村过境,逢山涉水,皆有熟稔各地风土人情的王轲,引经据典娓娓道来。 众学生骤然眼界大开,纷纷赞叹自家先生,果然是博学多才。 曹荀笑而不语。 这老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实际上,如果没有先读过万卷书,就算走上十次百次千里路,依然还是脑袋空空。 缺失解读,没有感悟的旅程,只能叫做赶路罢了。沿途风景再美,也是过眼云烟。 这世上的路,只有用心去走,方能入神,方有所得。这也是曹荀佩服师兄的地方,半生流离坎坷,阅尽人间繁华与沧桑,依然宠辱不惊,依然保持一颗平常心,云淡风轻。 只不过对于曹荀个人来说,风景再美,没有灵气的地方,都不值得停留。 毕竟朱九钰的修炼,已渐入佳境,不愧是先天光明体,仅仅一年多时间,就已连续越过儒士、君子修为,接近半步贤人之境。 而儒家修士,一旦进入贤人境界,也就是所谓的世外高人,真正踏入修仙的门槛。 朱九钰这样的修炼速度,哪怕放在灵气浓郁的上界,也必然是让人刮目相看的。 曹荀甚至有些怀疑,若是后面有奇遇机缘出现,此次游学结束,朱九钰很有可能会超过自己的祭酒境界,直接与师兄的宫主修为比肩。 一想到弟子如此优秀,曹荀不由心中有些窃喜,但与此同时,也难免无比怀念自己未跌境之前的灵虚境。 这一天,先生学生一行,因游兴所至,错过了客栈,只好夜宿江畔。 傍晚时分,朱九钰与赵鸿、赵鹄走了两里路,从山上砍来几捆青竹,又在曹荀的指导下,用书刀劈成一片片,临时搭起三个帐篷。 赵鸿见剩下的青竹尾不少,就抽出一条修长的小竹,教大家做钓竿,赵鹄则去江边寻来些许蚯蚓,大家笑呵呵坐成一排,做那暮渚垂钓渔翁。 晚风舒爽,处处蛙声,篝火架上鲈鱼香,引来赵若雪、俞敏两个小姑娘,口水直流。 王轲看着大快朵颐的学生们,不禁又想起锡丰山腰的张东阳来。 曹荀见师兄发愣,心中知其所想,便安慰他有紫火地牛在,小东阳必是安然无恙。 两人正说着话,见江边小路那头,走来一个矮脚道士。 小道士来到二位先生面前,唱了个稽首,笑嘻嘻说:“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李逍,急于赶路错过打尖,眼下实在是饥肠辘辘,二位先生能否赏条小鱼果腹?” 王轲见小道士双眼贼溜溜转,看起来有些邋遢,心中有些不喜,但也没特别在意,点点头算是回了礼,让朱九钰挑过两条鲈鱼递给他。 道士两下子吃完,抹抹嘴,又是一声“福生无量天尊”,笑嘻嘻对二位先生说:“贫道身无分文,替二位测个字吧,就当是鱼钱了。” 王轲正想说不用,曹荀挤眉弄眼抢着说:“行!那就测个鱼字。” 道士沉吟了一会,大腿一拍,神情惊惧的说:“先生,此字测来,前路大难临头啊......” 曹荀不解问:“小道长不妨说说,何难之有?” 道士在地上划了一个“魚”字,随后说道:“二位先生请看,此字下方为水,中间为田,正好就是此刻你们所在地方--江边沙渚。此字再往前看,即是危字的头部,这不正是说,你们再往前走,必有危险么?” 曹荀笑笑说:“有理,有理,小道长可有破解之法?” 道士掐指算了一会,露出一副极其为难的神情,欲言又止。 片刻后才开口:“破解,也是有破解的,谁叫今日你我有缘,唉!......” “你倒是说说呀!”曹荀笑眯眯的追问。 “俗话说,破财消灾,二位先生若是舍得,可给小道我金毫一枚,待我做个法,与各位破开。” 小道士一脸真诚地看着曹荀,怕他不信,又继续补充道:“贫道并非贪你一枚金毫,只是作法所需,随后金豪化为齑粉,可不许与我讨要才是。” 曹荀笑笑说:“无妨,无妨,只要能消灾,一枚金毫算得了什么......” 道士接过金毫,从大袖里掏出一个八卦镜压住,然后右手结一手印,脚踏五方,口中念念有词。 莫约半柱香过后,道士单脚用力一踩地,手印指向左手,大喊一声。 “敕!” 然后缓缓翻开八卦镜,只见金毫果然碎成齑粉,铺在他的掌心。左掌轻轻一翻,金粉缓缓滑落地下。 围在边上观看的众学生,个个深感神奇。赵若雪不禁赞叹一句:“道长厉害!” 道长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笑笑对二位先生说:“贫道不才,如今各位灾难已消,明日可放心前行了。山高水远,贫道就此告辞。” 随后拱拱手,转身就要离开。 “慢着!” ............ #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28章:赤焰三剑 一声“慢着”,小道士顿时惊慌失色。 只见曹荀倏地伸手,拉住他的手腕,笑眯眯的看着他说:“小道长,再唠嗑唠嗑?” “贫道还得赶路,不聊了,不聊了。”李逍一个劲摇头。 “这可就不善咯……你赶路前,咱俩怎么也得再聊一金毫天才行嘞!来来来,松开手掌看看,春字缺有一横。” 道士闻言,顿时满头大汗,更加用力想要甩开曹荀的手。 只是曹荀哪里舍得松开,将道士的手掌轻轻一掰,一枚金毫就从道士手心掉落。 “叮……” 众人俯身一看,果然金毫正面的春字,缺了一横。 “小道士,你这点江湖杂耍,也敢拿来曹某面前卖弄?” 王轲与曹荀相视,哈哈大笑。也不管那叫做李逍的小道士,满脸通红落荒而逃。 又一日,众人进入始兴郡地界,官道途经一山,山上有一道观,名唤:鱼机观。 学生们不由想起前些日子的小道士测字,不禁纷纷哂笑。 俞敏打趣问先生曹荀:“该不会是那李逍的贼窝吧?” 曹荀用指头敲了一下她脑袋,笑眯眯说:“此乃女冠修行之地,小玉米可不能乱说。” 而后又转头问王轲:“此地曾发生一道门公案,师兄知否?” 王轲点点头,对众学生说道:“昔年此地有一女冠,样貌才情皆十分出众,因此引来不少文人墨客,争相一睹芳容。” “有一日,女冠怀疑其婢女与香客有私情,就将其鞭挞致死。后来有人告至府衙,原本按律仅需流放千里,只是当时府衙主官性格暴虐,最终直接将其判死,引起朝野轰动,意见纷纷。” 曹荀补充道:“当时朝野争议的焦点,主要是婢女的身份,究竟是婢女还是弟子?依律,若是婢女,主官判死过重,若是弟子,判死不冤。” 曹荀沉思一会,又接着说:“其实,凡事不能只看一面。单纯看公案,女冠判死判流放,都是罪有应得。但这道公案,更应该让人深思的,是悲剧的根源。” “其实,每一个人的性格形成,都与自身经历不无关系。” “单单说这女冠,经历就蛮是可怜!早年嫁做贵人侍妾,遭大妇妒忌,被逼出家当了道士,后来与当时的状元郎相恋,却又因其出身,状元郎不敢娶她。此为其一。” “其二,女冠素来恃才傲物,难免多有得罪寻蜂问蝶的文人墨客。故而案发后,重判呼声颇高。” 王轲笑笑问:“以师弟看,女冠冤否?” 曹荀笑而不语。 只是当大家都走去观赏诗词石刻时,方才自言自语了一句:“这种敢于反抗礼教,敢于追求爱情的女子,可惜了......” 没想到跟在他背后的俞敏,竟然悄悄记下,去那大殿处,默默上了三柱山香。 如今,秀竹郁郁的鱼机观,早已没有昔年的热闹风光,山岚深浓的山顶上,游人寂寥。 只见那大殿门口的苍柏下,瘦黑瘦黑的小姑娘,凝神远眺,不知道是在思念家中的爹娘,还是锡丰山腰的张东阳...... ............ 紫鹇阁这头,群雄已顺利救人回来。 饶云歌换过一身衣服,背负失而复得的雪痕剑,衣袂飘飘,又是一冷艳女侠。 只是再见到唐一白时,神色之间,不察觉掠过一丝丝羞涩。 当然,按照此前的约定,饶云歌也没为难唐一白与张东阳,而且还主动提议,等詹大雄醒过来,再送他们一起出岛。 而老当家李秋平,得知他们是王珂的学生弟子后,态度也非常热情,半点没有将他俩当做敌人看待。 不仅安排了上好客房入住,也撤去暗中监视的人手,任由他们在岛上随意游览。 后来,还特地带唐一白、张东阳,去往石岛拜见金银灵蛇。 李秋平毫不遮掩的告诉他们,这两位蛇仙是白浦岛的供奉,也是她们白浦岛一直隐藏的底牌。 当然,李秋平这举动,内里也包含有另一层意思,就是让他们回去向隋刚转述,死了再来进攻白浦岛的心思。 二人不笨,自然是心中有数。 更何况二人见那两条灵蛇,居然能口吐人言,确实也很是震撼。 再加上边上田家俩兄弟,说起灵蛇之神威,更是令人心有余悸。 唐一白与张东阳,都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对上灵蛇。心里不断地叹息,此次讨海军大败,果然是在情理之中。 不过,张东阳心中也有些痒痒,很想拔出泰阿剑,试试灵蛇会否害怕? 只是出于“礼貌”,也就只能痒痒而已,最终还是没敢拔出剑来。 唐一白忽然想起岩洞中饶云歌所言,就问田家二兄弟,是否认识自己的师父王轲? 田家二兄弟楞了一下。 要说,这事还真不好讲,若是要讲,还得把握一个度,讲多讲少似乎都不对,很不好拿捏尺寸。 兄弟俩看了李秋平一眼,见她不做声,干脆就假装没听见,也不做回答。 到了晚饭后,饶云歌来请,说是母亲邀他与张东阳二人,前到厢房叙话。 如今女儿平安归来,李秋平精神焕发。她不断打量着眼前二人,良久才单独望向唐一白。 “你师父身亡当天,你是不是带着五十名朝天监内卫,前往鸾瓶山追杀他?” 唐一白闻言一惊,神情十分激动。 “老当家何苦栽赃于我?当年我去鸾瓶山,并非大逆不道追杀师父,而是奉命前去维护群雄秩序。” 唐一白心中委屈至极,但看着李秋平依然一脸严肃,并不像故意栽赃或者开玩笑,心中一个咯噔,也很快就反应过来。 顿了顿,苦笑道:“当时皇上确实另有密旨于我,让我见到师父,劝他认个错,事情也就揭过去。不过等我见到师父,师父他已经自杀身亡了。” 李秋平见他神情不似作伪,便叹了一口气,笑笑说:“此事或有误会,但你师父‘自杀’,确实与你有关。当时我就在王轲先生身边,先生见你带着内卫满山寻找,才心灰意冷下了‘自杀’的决定。” 唐一白闻言,顷刻泪流满面,喃喃自语说:“是我害了师父......我只是想见师父一面而已,没想反倒是害了他。” 李秋平又望向一头雾水的张东阳,笑笑问:“先生可好?” 张东阳楞了一会,这才反应过来,看了看唐一白,又看看李秋平说:“先生很好,眼下带着我几个同窗,正在外面游学,我并不知道他们的去向。” 李秋平伸手摸摸张东阳的头,笑容可掬的连声说:“很好,很好,你这孩子,我喜欢。” 转头又见依然沉浸在悲伤中的唐一白,面色枯槁,李秋平顿时心有不忍,便低声道:“若有机会再见师父,你再和他慢慢解释吧。” 唐一白默然无语,眼角泪花闪烁。 其实,人生就是种种相遇,种种误会叠加而成。只是,有些相遇不过是偶遇,有些误会,却找不到冰释的机缘。 因与果,往往都在冥冥中...... 等唐一白情绪渐渐平复,李秋平忽想起一事,就问起他当日在山崖上,与云歌对拼的最后一招,为何有那么浩大的威力? 其实,此事唐一白自己也搞不清楚,在岩洞那会,他也曾与饶云歌讨论过,最终双方都认为,可能是这两招,都来自世外高人所传的缘故。其中的蹊跷,还得等以后见到师父,才能明白。 的确,世间很多奇怪事,不是凡夫俗子所能明白。眼下这几人都不知道,这山上山下,实际上如同天与地的区别。 到了夜里,唐一白翻来覆去睡不着,心中依然充满对师父的内疚。 想了想,就对张东阳说:“师弟,如今你偶得神剑,师兄我将家传的赤焰三剑,以及师父所创的第四式,一并教与你,来日若有机会,你替我问问师父,为何与饶云歌那一招同时使出,威力极其浩大?” 张东阳大喜,正愁着有神剑没剑招,背着泰阿剑有些尴尬,没想白捡一个师兄,还锦上添花教剑术。这等好事,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啊。 只是没想到赤焰三剑好学,第四式却是练到第三天,即将离开白浦岛时,仍然不过是依样画葫芦,毫无师兄使出的半点威力。 还好唐一白一直安慰他,说自己也是历经七八年,这两天方才小有所成。并一再嘱咐他,这一式重在心法与内气运转,急躁是急躁不来的,得日后慢慢去领悟。 这三天里,张东阳不仅发奋练剑,还偷偷瞅了个空,跑去原本袍泽们的隐藏地附近寻找。 可惜那里除了混杂的脚印外,找遍过附近几里地,也没有半点他们的踪迹。 后来又私下问过饶云歌,确定岛上并无关押其他军士,不禁有些伤心和惆怅。 幸好詹大雄果真如期醒来,张东阳这才有了些许喜色。 三人商量了一下,婉拒掉李秋平和饶云歌说再休养几日的邀请,在第四天的凌晨,乘船离开了白浦岛。 怒海之上,晴空万里,白云苍狗。 三人这一去,万万都没想到,前路还有一场剧变。 ............ #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29章:暴雨在即 金乌王朝京都东北向偏东处,熊罴山山脉。 熊罴山脉地势横跨千里,与浔阳大陆的锦汶王朝接壤。此地森林茂盛,植被原始苍凉,高山处常年白雪皑皑,故而熊罴山最高峰,也被接壤两国的民间叫做“白头翁山”。 有旅经此地的奇原大陆诗人,曾在山脚下不顾严寒流连忘返,只恨自己没能插上翅膀,飞上峰顶去游览。 最终,诗人悻悻然写下“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绝美诗句。 这座人迹罕至的山峰,随着诗人的成名,诗句流传越来越广,更是披上一层神秘的色彩。 有人说,山上住的是神仙,所以凡人根本无法登顶。但也有人讥笑说,冷得冻死鬼,人都住不得,神仙是傻瓜? 但确确实实,这座过去没有人烟的山峰上,最近就冒出来一个草庐。 草庐前面的空地,有一个人正在练剑。 此人头发略带灰白,国字脸,英气浓眉,杏仁大眼,瞧着五十岁左右光景,衣着十分贵气。 手中一柄长剑,光是看那剑穗,金镶玉的坠子,束住紫到发黑闪烁着光泽的流苏,便知其贵重非常,丝毫不像是附近那些需要吃苦的平民。 此人剑势凌厉,剑气更是惊人,一套连绵剑法耍下来,以他为圆心,周围几十米的积雪,全都融化为水,顺着山峰的沟壑,汩汩地往山下流淌。 临收剑时那一划弧形,剑尖遥遥所指方向,铁骨铮铮的苍柏树上,经霜的叶子片片掉落,齐刷刷都是从叶根部断开,像是利刃切割,没有一片例外。 吕沅收剑站定,又将手中长剑抬起,直至目光与剑平视,缓缓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还是慢了点,何时才能练至《蕴剑玄决》第九层啊......” 自从得了这本剑谱,吕沅如痴如醉,只要能推开公务缠身,便会来此山峰练剑。 此地离京都不远,来去时间不长。且此地非世外高人,绝难攀登,半点不担心宫中那位皇贵妃耳目的监视。 说起来,金乌王朝皇帝李淂盛也挺可伶的,名义上是皇帝不假,实际上政务大事,全都握在皇贵妃端木蓝菡的手里。 大臣奏章表面上是递到皇帝案前,但事实上,哪一个大臣不是端木蓝菡的人?祥安三年王朝重臣大换血,幕后就是端木蓝菡的手笔。 李淂盛知不知? 其实是知道的,只是起码在吕沅眼里看来,不仅自己从骨子里害怕这个皇贵妃,连圣上也是极其怕她的。 祥安二年,那次关于违反祖制敕封皇贵妃一事,吕沅曾上书反对,隔日就被端木蓝菡召至其寝宫,用十七把诡异游离于吕沅身边的飞剑,狠狠地“请教”了一番。 当时吕沅以为是白日遇鬼,后来才慢慢琢磨出来,端木蓝菡这邪恶女人,是他娘的世外高人啊! 所以,圣上被拿捏在手心里,倒也没啥出奇的了。 也怪不得圣上胆子忒大,敢向金乌王朝第一高人王轲下手,看来自己还是见识不够多,当年愣是没有看出这一茬来。 如果没有端木蓝菡这张底牌,圣上凭什么与王轲过招呢? 只是当年根本就看不出,那斯斯文文的太子首辅王轲,竟然是个深不可测的世外高人。 这要不是圣上亲口对自己说,打死也没敢相信。亏自己还好几次与王轲发生意见冲突,如今想来,脖子还有些发凉,没被王轲瞬间咔擦掉,真是万幸中的万幸!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吕沅自从得了郭焦宁的《蕴剑玄决》,苦练至今,已是练至第五层,勉强有了剑帝境界。 如果用山上的话说,就是已经一脚踏入世外高人的行列。 虽然他此刻离地仙境界的门槛涅槃境,还有剑皇、剑圣之隔,存在着不小的艰巨路程,需要砥砺前进很久,但总算在这人间王朝的战将中,乃至江湖高手里,都应该是无敌手了。 只是对于境界之分,吕沅自己也摸不清楚。此时自己的境界,究竟与那端木蓝菡有多大的差别?与当年的太子首辅王轲,又相差多少? 修炼没有师父指点,全靠一本《蕴剑玄决》自己摸索,难免有诸多疑问。 吕沅抖了抖手中的长剑,驱散心中各种杂念。 毕竟多想无益,只要自己练至第九层,也就摸着地仙门槛,那时候见到了神仙师父,答案自然水落石出。 自己这次离开京都已有三日,想来隋刚征战白浦岛的捷报,也差不多该送达案头了,抓紧再练一日,然后赶紧回去看看,幸运的话,或许连同捷报一起,金书玉简也会送来。 那个对金书玉简一直虎视眈眈的邪恶女人,在自己尚未确定高过其境界之前,还是得小心点伺候着,十七把飞剑的滋味,吕沅宁死也不想再一次尝试。 风卷云散,白头翁山上,顷刻又是剑气四溢。 吕沅练至酣畅时,连边上的砂石都碎成齑粉,随着剑气所指,形成一条黄褐色的砂龙,在他的身边飞速地游弋盘旋。 剑气越来越庞大,却突然在刹那间全部消失,游弋的砂龙倏地散落一地。 吕沅手中的长剑,仿佛变成软绵绵的一条蛇,左右递出都如稚童耍蒿,没有半点威力。 吕沅心中大骇,收剑定睛一看,不知何时,不远处那颗苍柏树上,竟坐着一个老头,长飘飘的白胡子,笑吟吟看着自己,好似看那市集上的江湖杂耍。 “师父......” 吕沅骤然大喜,立即抛去手中的长剑,五体投地伏拜。 “起来吧!看来这一年多,你还算勤勉,进步不小啊,瞧着已经有剑帝修为了。” 郭焦宁抚了抚胡子,轻轻跳落在吕沅面前,大袖一卷,将地下的长剑吸至眼前,伸手接住,递给了吕沅。 虽然老人笑容可掬,且是自己的师父,但也是高高在上的神仙啊,吕沅长跪接剑,却是不敢起身,连头都未敢抬起正向,语气局促的问:“师父此次到来,有何吩咐?弟子我全力以赴。” “吩咐确实是有吩咐,但也想来看看你的进步。” 郭焦宁笑容一收,严肃地说:“你在金乌王朝当大司马,恰巧师父仙门有一桩事,涉及到你们金乌王朝三个人,你可愿意协助?” “师父仙门之事,便是弟子之事,赴汤蹈火,保证一定完成。”吕沅斩钉截铁道。 郭焦宁点了点头,继续说:“此三人都住在莲花郡锡丰渔村,大的两个是渔村私塾先生,一个名叫王轲,宫主修为,境界比你略高。一个名叫曹荀,祭酒修为,境界与你差不多。二人目前在外游学未知去向,师父无需你出手,只给我好生监视着,一旦他们回到锡丰渔村,通知我便可。” “小的那个是私塾的学生,叫张东阳,绝灵废体一个,没有半点修为。今日师父在渔村已转了一圈,拘过不少村民的心神,得知他眼下随你们的讨海军在外征战,只是未知去往何处。如果他回到军营,你可将其擒下。这少年最为重要,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郭焦宁缓了缓神色,掏出一枚玉佩,放入吕沅的手心。 “此前我只是在你识海中,种下一粒神识,方便我随时寻到你之所在。这枚玉佩你且收好,一旦有消息,捏碎此玉佩,我就会赶来。” “谨遵师父仙旨!弟子必不负师父所托。”吕沅接过玉佩,头磕大地。 郭焦宁伸手轻轻按落吕沅头顶,转瞬之间,吕沅脑海便浮现出三个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 他知道,这是师父的神仙手法,对此吕沅一点也不惊讶。 吕沅惊讶的是,师父口中的私塾先生王轲,竟然正是自己曾经同朝为官的那个太子首辅。 王轲不是自杀了么? 很快,随着灌顶信息的注入,吕沅的疑问转眼被解答。 果然,世外高人不愧为世外高人! 到了这等境界,人脉与资源都不是太大问题。死而复生,瞒天过海,就像吃饭一样简单。 至于脑海中那个少年形象,吕沅也觉得有几分眼熟。 思索了一下,才想起当日曾在锡丰渔村海边,见过这个眉宇充满书卷气,身材瘦小黝黑,却有着一双清澈明亮眼睛的少年儒生。 这三人,到底与师父的仙门有何纠葛?吕沅自然是半点不敢问起。 这条官场老狐狸,深谙上下相处之道,该问与不该问,心中极有尺寸。 上面需要你知道的,自会告知。上面不想你知道的,最好连琢磨都不要去琢磨。拿出结果,才是功绩。 吕沅盘算了一下,对于郭焦宁这个任务,顿时胸有成竹。 这等手到擒来便能贡献给神仙师父的功劳,打着灯笼也难找啊。事情办得漂亮,师父随便再给一本玄法,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心中不禁大喜。 第二天凌晨,匆匆赶回到京都的吕沅,接到白浦岛兵败的驿报,顾不上休息,又匆匆赶往檀山,觐见圣上。 随后,也不乘坐他那架华贵的车架暖轿,吕沅只身快马加鞭,直奔莲花郡而去。 乌云笼罩安龙大陆的天空,暴雨在即。 ............ #求推荐票##各位朋友不妨写写评论呀!# 第30章:商会白丹 怒海上。 话说张东阳与师兄唐一白、戎长詹大雄,当日离开白浦岛。 搭乘他们三人回大陆的船只,是一艘路过白浦岛附近的客商大船。 船老大素来敬仰饶云歌的威名,因此对这三位饶云歌嘱托要好生款待的客人,十分的殷勤周到。 刚上船,船老大就立即让出自己的房间,还吩咐下人用花水先细细洒扫了一遍,又亲自奉上水果点心之类的,煞是热情。 这让张东阳三人深感过意不去,便将饶云歌相赠的珍珠,挑出两颗品秩不差的来,送与船老大。 船老大一开始不肯收,说是能帮饶大当家照顾客人,已是万分荣幸,岂有再收礼之理? 后来听说是饶云歌送与他们的,就厚着脸皮笑得嘴巴快裂到后脑勺,称谢不停接下,说要用檀木架子供起来,就当是镇船之宝了。 三人都觉得船老大有些大题小做,船老大则说客人有所不知,饶大当家轻易不送人礼物的,若是哪条客商船能收到饶大当家的礼物,且不说面子天大的事情,光是沿途海贼,指定都得忌惮三分。 船老大一边奉茶,一边夸唐一白玉树临风,说一看他就知是与众不同的人杰。后来憋了半天红脸,又说想厚着脸皮请客人再赐个墨宝,与那珍珠一起供奉起来。 张东阳心里暗笑,这船老大还挺贼精的,估计是上船时,见过饶云歌对唐一白有依依不舍之意。 毕竟商船都已经走了很远,饶云歌的眼睛,还望着商船没离开。这其中那么点意思,连张东阳都能看出来。 唐一白本想推辞,但转念想到船老大如此热情,就在书桌铺上宣纸,执笔题了“乘风破浪”四字。 字体如戈似勾,行云流水,极为潇洒。喜得那船老大直挠脸,连声说捡到宝了捡到宝了。 后来,估计是觉得自己用“捡”字不妥,又改口说请到宝。 张东阳与唐一白相视而笑,也算是还足人情了。 这一路上,时不时见到王朝大军的遗骸,飘散于海面,任鱼群啄食,三人皆心有戚戚。 没想到这场声势浩大,集结四万之众的剿匪战,大军结局如此凄凉。 真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可怜寒门子弟皆炮灰。 三人唏嘘不已,却也都暗自庆幸,此行因祸得福了! 若不是坠落山崖,若不是“毒发身亡”,保不准此刻这怒海之中,就多了他们三人的尸身。 到了傍晚时分,三人吃过饭,又行去船头观景。 詹大雄见那商船的二层处,有几位美人倚栏而立,巧笑美目,甚是妖娆动人,不由多看了几眼。 没曾想,这一幕落在美人边上的富商眼里,心中极为恼火。 富商见三人长衫平凡,亦无携带兵器,料是普通人家出行,就喊了背后七八个壮汉,下去给那不长眼的来一个教训。 壮汉们团团围住张东阳三人,凶神恶煞地指着詹大雄,要他对着富商的方向跪下赔礼。 詹大雄觉得对方很是无聊,睬都不睬就推开他们想走。 领头的壮汉见状,二话不说,抡起拳头就直捣詹大雄心窝。 刚刚复活的詹大雄,毕竟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脚步不免有些轻浮,不过一个踉跄,倒是恰好闪开一拳。 没想领头的壮汉身手了得,一招神龙摆尾,一脚又扫了过来。 詹大雄顺地往前一滚,姿势虽然不好看,却也算是再次躲开一击。 其余壮汉见领头的两招没击中,就纷纷拉开刀鞘,想要围上去群殴。 正当张东阳和唐一白准备出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呵斥:“住手!” 众人定睛一看,不远处站着一中年人,莫约三十多岁,身着粗布衣,脸庞四方,目光却是如射寒星,正仰头盯着富商厉声发问。 “贾胖子莫非又想作妖?” 那姓贾的富商见到他,居然神色慌张,唯唯诺诺的说:“贾某不知白会长在此,打扰您清暇,得罪得罪。” 富商随即转头,冲着自家几个壮汉嚷骂道:“这些个腌臜货!叫你们去请人,咋就打起来啦?还不快滚......” 白姓中年也不理会贾富商,自顾看向张东阳,面露笑容,走过来温声问了一句:“你们没事吧?” 张东阳三人抱拳行礼,向白姓中年道谢,说没事的,不过是一场误会。 白姓中年仔细看了看张东阳,开口问道:“小哥贵姓?” “小子姓张,莲花郡人氏。” 白姓中年抚须微笑:“小哥认识锡丰渔村张凡船主么?” “大叔认识家父?”张东阳惊讶的问。 白姓中年笑呵呵说:“白某果然没有认错,你们父子二人,长得很像啊。” 经过自我介绍,三人这才明白,白姓中年叫白丹,虽是奇原大陆人氏,但连年来都在怒海经商。 他与张东阳的父亲张凡,是多年的朋友,在海货的生意上,也多有往来。 当下,白丹将三人邀请到自己的客房中闲聊。 詹大雄笑问:“那贾富商为何见到白大叔,像是老鼠见到猫一般?” 白丹笑笑说:“那厮在金乌王朝,倒也算是个人物,只不过在安龙大陆商会里,座位离我大约还有一百米远。” 三人闻言心中颇为震惊,忽然想起贾富商称其为会长,想必眼前此貌不惊人者,就是“白老农”无疑。 此人在朝野都广有传闻,据说智商极高,年青时便为一国之相,后因憎恶官场腐败而弃政从商。 此后一直周游列国,不作那厚利的珠宝贸易,倒是从事其他商贾不屑一顾的农作物,故被称为白老农。 久而久之,真名到底叫什么,反而没多少人知道了。 据坊间传闻,白老农虽富可敌国,生活却是极其俭朴,今日一见,果然名副其实。 眼前单间客舱,简朴整洁,身边也无仆从,丝毫与奢华沾不上边。 不过,白老农名声广闻天下,并非其拥有惊人的财富,而是他达则兼济天下的胸怀。坊间有句俗话说,但凡天下哪里有天灾,哪里就能看到白家商团。 三人顿时肃然起敬,拱手称有眼不识泰山,说道起诸多传闻,心神往之。 白丹微微一笑道:“天下百姓艰辛者众,白某虽为商贾,粒粒皆辛苦的道理,却也是懂得的。” “至于为商之道,莫非人弃我取、人取我与,但是较之天下兴亡,更在于互通有无,调济多寡,使天下各业趋和向顺,终得百姓安乐。” 说着,白丹问起三人所从何事?三人皆答身在金乌王朝军营。 白丹闻言默不作声。 须臾转而又问张东阳,可愿弃戎从商,随他周游各国?言下之意,甚至隐隐透露,白家的海货交易,未来可交与他来负责。 三人闻言,面面相觑。 要知道,白老农任何一项生意,都是富可敌国的。这个表面看起来是收门徒的决定,其实不亚于在举场中,被提前内定为状元郎。 白老农的门徒,哪一个不是安龙大陆首屈一指的大富翁? 三人都没想到,萍水相逢,一场泼天大富贵,就这么简单摆到少年面前。 詹大雄用手肘捅了捅张东阳,示意他赶紧应下。与其沙场搏命,不如跟着白老农,去做个大富翁。 机会来得很突然,张东阳不禁怔忡了一会。 虽说白丹与父亲是朋友,但萍水相逢就向自己递出橄榄枝,确实让他有些不敢相信,同时也有些左右为难。 旋即又想起前些天在白浦岛,偶遇邀请自己出家的神秘僧人,不禁心中有些好笑。 也不知道自己最近走的啥时运?凭空冒出来一个个想当他师父的人。 张东阳讪讪地笑,最终,还是推说自己志在保家卫国,暂时还没有其他打算。 白丹便问他:“何为家?何为国?” 张东阳一愣,转瞬神情落寞。 白丹所问,突然勾起他一直埋在心底深处的伤痛。的确,如今自己孤儿一个。家在何方?既无家,何谓国? 白丹见他未答,就继续说:“夫子曰:有家有国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此中所谓家,大夫治下为家;所谓国,诸侯治下为国。” 唐一白读出白丹语中之意,就笑笑反驳道:“家与国,应是小我与大我之分,白大叔万不可固执于典籍。” 白丹笑而不答。 转头问詹大雄:“假如此次白浦岛之战,小哥马革裹尸还,你可有悔?” 詹大雄顿时一怔,细思片刻后,心中依然找不到答案,就老老实实回答说:“白大叔所问,一时百感交集,悔也不悔,不悔也悔。” 白丹见张东阳依然沉浸于情绪中,就从大袖里掏出一块古朴的木牌,起身走过来扶住他的肩膀。 “昔日张凡兄在怒海出事,商会虽有调查,但结果极其模糊。他日你若是有往西冥大陆,可持此木牌去寻玄机阁长老白慈,或有机缘可得知详情。” 张东阳闻言,心中一动。但既然白丹没有细说,再问也是枉然。当下谢过白丹,接过木牌谨慎收好。 临至告别时,白丹又嘱咐张东阳,日后若是有困难,也可持此木牌,前往安龙大陆商会,自有人提供帮助。 张东阳再次称谢,说以后有机会,一定去拜访白大叔。 ............ #求推荐票##求收藏评论# 第31章:海神娘娘 这一夜,商船靠于一小岛停泊。 据船老大介绍,此岛人口本来就不多,近年来因战事吃紧,又迁走了一大半,导致原本过往客商最喜欢逛的夜市,如今冷冷清清。就连那座男人最流连的眠翠楼,也都人去楼空。 不过,金乌王朝有少量的守军,驻扎在此岛上,如果想下去走走,安全倒不是问题。从船上看下去,唯一灯火通明的那一片,也就是军营所在地。 三人商量了一下,决定由唐一白下到岛上去问问情况。 詹大雄留在船上休养,张东阳陪着他,也顺便练习师兄教的心法与内气运转的方式。 这招赤焰三剑第四式的心法,至今已经练了无数回,张东阳还是找不到内气运转的感觉。 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念念曹先生送的《清心玄咒》,练练师兄的心法,也算打发时间不是? 夜风舒爽,月朗星稀。 就在张东阳打坐念决,渐渐进入宁静意境时,所有的人都没察觉,此刻的海底深处,有些异动。 一只满嘴獠牙,浑身血红的海怪,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正悄悄朝小岛方向而来。 这血红海怪说起来,其实也有一段因缘。 话说这怒海之上诸多岛屿,向来除了供奉“海神娘娘”庙外,也有一些岛屿供奉有“宁波将军爷”庙。 只是年长月久,宁波将军爷的香火渐渐没落,被更为显赫的海神娘娘所替代。 此海怪在海底历经几百年,苦修得些许神通,便瞅准宁波将军爷金身破败之际,趁机打上庙门,将宁波将军爷的阴神,囚于海底地窟。 尔后海怪的神识,鹊巢鸠占了各岛屿将军爷庙,有求必应,不断巡回显露神通,倒也庇佑往来不少香客。 也因此,宁波将军爷庙的香火,又渐渐日见兴旺起来。海怪自从得了宁波将军爷庙的香火加持,修炼更是迅速。 只是近年来,金乌王朝大军的频频征战,渔民陆续搬往内陆,将军庙的香火,又渐渐冷落下来。 故此,海怪心中火气极大,总想寻机给王朝大军一个教训。 年初之时,此海怪就曾入侵锡丰渔村军营,但由于紫火地牛突然出现,结果让它受伤不轻。逃回老巢后,经过了大半年的疗养,最近才慢慢恢复过来。 前几日,因王朝大军进攻白浦岛,沿途岛屿又迁走不少百姓,宁波将军爷庙的香火,自然更加冷清。 海怪不免怒火中烧,准备今夜血洗小岛,将岛上驻军全部覆灭。 宁静的海岛之夜,月光皎洁,波光粼粼,所有的人都没想到,一场巨大的灾难,正在悄悄降临。 起初,是海浪渐渐起伏变大,大家都以为夜间起风,并不在意。商船二层凭栏处,贾富商的几位美女,还在赏景嬉闹,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后来,突然就卷起七八丈高的巨浪,瞬间排山倒海般扑向商船。 一时间,船上客商的尖叫声,与连绵咆哮的海浪声,震耳发聩,在黑夜中尤为让人胆颤心惊。 紧接着,轰的一声巨响,小岛似乎被连根拔起,转眼就升向半空,崩裂为十几块,又砸落在海面上,溅起滔天巨浪。 黑夜中,哭爹喊娘的声音,顷刻之间传遍怒海。 此时有人发现,原本还是小岛的地方,赫然站起一头三十几丈高的怪物,正甩动长长的尾巴,横扫那些残存于海面的碎块,满嘴狰狞的獠牙上,还挂着几具血淋漓的身躯。 方圆几里之内,满目疮痍,顿时宛若人间炼狱。 此刻,张东阳乘坐的商船,早已被狂暴的骇浪所撕碎,黑压压的怒海海面上,到处是呼救的声音,只是在铺天盖地翻滚的巨浪中,谁也顾不上谁。 只见那波涛浪尖上,白丹脚踩一块破碎的木板,上下浮沉,却是始终稳如泰山。月光下,白老农衣袍猎猎,双目如电,正在四处搜寻张东阳的身影。 可惜巨浪滔天的茫茫海面上,到处都找不到张东阳的踪迹。 白丹心急火燎,双脚轻轻一点,扎了个猛子直奔海底。 可是浑浊的海水里,黑夜中啥都看不到,伸手一摸,倒是恰巧摸着了贾富商。白丹将他提到海面上,找来一块木板让他抱紧,右手一拍,贾富商随着木板,箭一般划向远方。 张东阳究竟在哪呢? 确实,张东阳此刻就在海底。 商船被撕碎的那一刻,他看到詹大雄死死抱着乌龙罡铁枪,飞快地向下沉去,也赶紧提剑跟着下潜,避开小岛崩裂四射的那些石头。 幸好两人都在军营受过潜水训练,闭气的功夫比一般人强很多倍。 只是想要再浮出水面,詹大雄才发现自己的乌龙罡铁枪,重有百余斤,根本就无法浮起。 张东阳示意他放弃,詹大雄愣是不肯,这是他的祖传命.根子,说啥也不能丢。 眼看他憋得眼睛翻白,张东阳只好抢过他的铁枪,将詹大雄推出海面。 纷飞的大小石头,不断地砸落在海底,与张东阳擦身而过。 张东阳一边躲闪,一边将泰阿剑插入海底,然后双脚用力一蹬,带着铁枪就冲出海面,扬手猛力一掷,铁枪钉在不远处一根木头。 张东阳大声呼喊詹大雄,赶紧游过去抱着,自己一个猛子又扎进海底。 可是堆积如山的石头,转眼功夫已将泰阿剑全然吞没。这会儿,张东阳才切身体会到,乌龙罡铁枪对詹大雄的重要。 虽然此剑只是刚刚入手几天,但此剑的种种神妙,已让少年如饮甘怡,视为心头至宝,断然没有舍弃的道理。 也幸好他屏气功夫异于常人,在海底之下行走,犹如平地。只是要搬开那么多石头,并非一时半会的事情。 毕竟海底水压非常大,石头的重量比起陆地更重。 张东阳咬咬牙,沉住气,奋力搬开一块又一块的石头。 海面之上,血红海怪煞气滚荡,仰天怒吼,似乎要将这方海域,疯狂的撕碎。 白丹眼见幸存的人们,不断落入海怪口中,不由怒火中烧,手持乌金算盘冲了过去。 海怪见白丹来势汹汹,转身扬起钢鞭般的尾巴,横扫而来。 白丹倏地一个腾空,闪过海怪尾巴,手中算盘激射出颗颗乌金算珠,挟带着丝丝雷电,直射海怪的眼睛。 无奈海怪皮糙肉厚,一抬手算珠全打在海怪的手背,发出铮铮的尖锐声音,仅仅留下道道焦黑的灼痕,并没伤及海怪要害。 白丹掐动手印,乌金算珠立即回旋,须臾连成一圈,绕着海怪滴溜溜地转,惹得那海怪捶胸顿足,狂暴嘶吼。 这个连珠阵,是昔年白丹在奇原大陆的家乡,偶然资助过一落魄秀才,后来秀才得了奇遇,又转手传授给他。 只可惜白丹修为尚浅,连珠阵的威力大打折扣。平时收拾几只山间阴鬼木精,肯定绰绰有余。可此刻放在这血红海怪身上,却是远远不够。 算珠丝丝缕缕盘绕的雷电,根本奈何不了血红海怪的皮糙肉厚。 转瞬间,海怪一个疾冲,就到了白丹身边,张开它那血盆大口,朝白丹狠狠咬来。 白丹只好凌空一翻,越过海怪的头顶,手举乌金算盘,猛烈地往下砸。 海怪一个吃痛,蹦起身来,伸出短小的手臂,抓向白丹。 白丹御风急速后退,没想到那海怪已猛然转身,长长的尾巴瞬间就扫中白丹,将其甩出十几丈远。 海怪狂暴扑身上前,正想一脚踩死白丹。突然间,感觉尾巴好似被什么缠住,半步也不能向前。 转身一看,有一宫装美女,正悬飞在半空中,手执两条彩绫,紧紧缚着它的尾巴。 宫装美女笑吟吟问:“本天后是叫你宁波将军爷呢?还是叫你鲵鲟老怪好呢?” 海怪见被缚紧尾巴,心中大怒,故也不作答,兀自挣扎甩动,想要扑向来人。 没想那宫装美女伸手一指,海怪骤然如遭电击,杵在原地动弹不得,顿时气焰全无。 海怪无奈,开口问道:“你是海神娘娘?” “正是本天后,如假包换。” 海神娘娘突然笑脸一收,眼神转瞬凌厉,陡然盯向它。 “本天后念你修行不易,且连年来庇佑不少香客,原本也懒得管你闲事,如今你竟施暴无辜百姓,该当何罪?” 一股庞大威压从天而降。 海怪顿时双眼流泪,作势欲跪,口中不断哀求道:“小的再也不敢乱来,小的从今以后,好生修行庇护往来香客,还求海神娘娘放过。” 海神娘娘怒目圆睁,柳眉竖起,清脆一喝:“滚!” 也不管那鲵鲟老怪抱头鼠窜逃循,海神娘娘转身扬袖,化作道道神虹。 左手卷起全部死难者,右手卷起所有幸存者,通通拢入大袖之中,倏地化作一道流光,朝内陆方向而去。 等到张东阳寻着泰阿剑,再次浮出到水面,此时的怒海之上,已是四顾茫茫,静谧如寂。 刚刚到处都是呼救声,到处都是溺水船客的惨烈海面,此刻竟然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诡异的海平面上,只有漂浮沉伏的木头残骸,正随波逐流。 张东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自己一直是在梦中? ............ #求推荐票##求评论##求收藏# 第32章:蜃雾仙岛 恢复平静的怒海,月光下,波光粼粼。 眼前除了已经消失的小岛,连个人影都没有。唯一漂浮于身边的,只有商船的残骸。 月光皎洁,四下入寂。 眼前的景象,真的让人很难想象,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人间炼狱般的灾难。 张东阳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潜到海底翻石头寻找泰阿剑,最多也不过是半柱香时辰。在这段时间里,海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张东阳放开喉咙大喊,没有人给他回应。詹大雄呢?船上的其他客商呢?师兄呢? 放眼一望无垠的海面上,别说是活人,就连一具尸体都没有。 四周静谧如梦寐,唯有木头轻轻撞击的声音,让人感觉到空间的存在。 隐隐约约中,一股血腥的味道,飘散于海面。无比诡异的感觉,就像一柄小刀,不断地肢解张东阳的思维。 张东阳忍不住,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试图证实眼前的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境。 可是实实在在传来的疼痛,让他不得不说服自己,一切都是真的在发生。 秋天的夜里,乌漆漆的海水越来越冷,微风轻轻拂过,张东阳不禁打了个寒颤。 脑袋一片空白,深深的恐惧像黑洞般瞬间吞没了他! 天苍苍,海茫茫,酸楚的泪水,止不住的一行又一行...... 眼下,如何是好呢? 茫茫大海,何去何从? 少年估摸着,此地离大陆应该还有百余里。游是游不回去的,但是要等路过的船只来搭救,又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情。 更严重的是,别看茫茫大海,都是水,其实与沙漠一样,没有淡水喝,明天太阳出来,晒一晒就得脱水。 张东阳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了绝境。或许这一片海域,就是他短暂人生的终点了。 一望无际的大海中,年仅十二岁的少年,如被人间遗弃,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无奈地躺在木板上,晃晃悠悠半浮半沉,看着满天星星,想起他的父亲,想起张仲爷爷。 张东阳睁大眼睛,努力的搜索,想从那天上的星星里,找出哪一颗是他的父亲?哪一颗是爷爷? 此刻,他无比的怀念,一年多前的锡丰山腰,那个温暖的家。 父亲若是还在,该多好啊...... 冰凉的海水,一直浸泡着身体,让他越来越冷,张东阳哆嗦着站起来,脱了所有衣服拧干,用力擦了擦身子,终于有点暖和。 少年躺在漂流的木板上,不断地颂念各路神明保佑!只可惜这一刻,似乎所有的神明都翘了班。 夜越来越深,他丝毫睡意也不敢有,他担心自己一旦闭上眼睛,也许就永远醒不过来。 心中一遍遍默念着《清心玄咒》,努力让自己沉静下来。 少年自言自语道:“一定会有办法的!” 海浪像沙丘不停地滚动,缓缓在远处归于平静,新的一轮波浪,又缓缓滚动起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犹如人生起伏不定,坎坷流离。 后来,海面漂来一根竹竿,张东阳伸手捞起来,用它挑着衣服吹干。 霎时间,飘扬的衣衫在海面上,就像一面小旗帜。 “咦!” 他忽然脑门灵光一闪,何不收集一下商船的残骸,自己做一条小木排呢?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尝试挣扎一下。在讨海军混这么久,大船造不了,弄条小木排,还是可以的嘛。 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乃人自绝也。人不自绝,天必不敢绝人。 张东阳越想越是这个理! 他立刻跳进水里,四处寻找合适的材料,将其全部堆积到最大的一块木板上。 随后,再用泰阿剑削出榫卯,一块一块慢慢地拼凑,最后找来一块破帆,用布条绑在竹竿上,当做风帆使用。 两个时辰过去,小木船渐渐有了模样。张东阳咧咧嘴,舔舔唇,眉目顷刻恢复闪闪有神。 他自言自语了一句:很好。 嗯,此时是秋天,北斗七星斗柄向西,方向并不难辨认。 万事俱备只欠双撸,张东阳又找到两根木头。凭借泰阿剑削铁如泥,不一会功夫,就削出两支船桨。 忙乎了大半夜,此时已近丑时,张东阳也舍不得休息,马上就挂起双桨,认准北方快速划去。 人生就是这样,有时看似陷入了绝境,但是只要愿意动脑动手,总有一条路在等着你。 弱者坐以待毙,强者绝不言弃。与困境作斗,大不了一死,死不了就继续折腾。 张东阳此刻也许没有想到,他的性格,就是这么一点点磨炼出来的。 历经的苦难越多,坚韧、果断、不认输的特质,就越早在他的身上出现。 这个仅仅十二岁的少年,真真是早熟到让人心疼。 谁也没有想到,一年多前的张东阳,还是一个安逸的少爷,一年多后的张东阳,居然能独自一人驾着小木排,穿梭在茫茫的怒海中,倔强的前行。 秋月萧索,沧海轻舟。 时间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渐渐地,天色有些灰蒙蒙。怒海之上,前方轻烟袅袅。 或许是快天亮了吧?张东阳想。 此刻,少年顾不上累与不累,更是加快手中双桨,拼命的往前划动。 只是烟雾越来越大,到最后,连十几米的距离,都变得非常模糊。 “咣当......” 小木排似乎摩擦到什么,张东阳赶紧停下划动,探手往水里一摸,水下果然零零散散有些礁石。 再往前一看,隐隐约约中,似乎有一座岛屿,就在不远处。 张东阳心中大喜,只要有岛,或许就有人家。再不济,也可以稍作休息,补充一下体力。如果运气好的好,还有淡水可以喝。 想到此处,张东阳兴奋的跳下水,将小木排一点一点往前拱,最终将小木排拱上了沙滩。 虽然眼前依然是灰蒙蒙一片,但张东阳无比地笃定,这座未知名的小岛,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昨晚的绝境都能找到出路,还有什么事情值得可怕呢? 此刻,他还不知道,前方陆地上的金乌王朝,那个贵人老爷,军中最高指挥大司马吕沅,已悄然无声的拉开一张抓捕大网,正等着他自投牢笼。 张东阳望了望不远处的丛林,静谧一片。但是这种静谧,与海上的那种静谧,完全是两种感觉。海上的静谧,是漂浮不定的恐惧,小岛的静谧,是脚踏实地的安心。 整整熬了一夜,也摇了一夜船,终于可以休息一下,张东阳喜不自禁。 他躺在柔柔的沙滩上,随着精神的松懈,一股睡意猛然袭来,很快就睡了过去。 两个时辰后,张东阳睡意迷蒙中,忽然感觉脸上有点痒痒的,便下意识伸手去挠一挠,没想到这一摸,竟然摸到一把毛茸茸的事物。 张东阳骤然惊醒,睁开眼睛一看,魂魄差点都飞灭。 眼前,赫然出现一头人形怪物,满脸白色胡子拉碴,苍白的头发,铺满身体,正俯在他面前嗅来嗅去。 张东阳一个翻滚,额头擦着怪物的脸而过,翻落在一丈多远的地方。 怪物似乎也同样受到惊吓,拔腿就跑,转瞬间就钻进丛林里,倏地不见了踪影。 张东阳定了定神,环顾四周,小木排还在,只是依然大雾弥漫,几乎看不到沙滩以外的海面。 整座岛朦朦胧胧的,朝阳如碎金般洒落在轻烟上,宛若一处仙乡。 张东阳仔细想了想,刚刚那怪物不是野兽,看走姿和身上破烂的衣服,应该是人。 张东阳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判断不会错,就跟着那人的方向,背好泰阿剑往丛林里走去。 丛林里长满野草和藤蔓,不过地势还算平坦,并不难走。 莫约走了一两里,张东阳还是没有看到那个怪人,只是偶尔有一两条小蜥蜴蹿过,倒也没啥危险。 “有人吗?”张东阳喊。 没有人回应,只有清秋的风吹得树叶窸窣作响,不时有叶子发出“咔”的清脆声音,掉落在地面上随风推搡。 张东阳心想,干脆先不管那个怪人了,还是找找有没有淡水。 于是,信步继续往前走去。 大约又走了一两里,终于看到一条被野草掩盖的小路,小路顺着眼前一座小山,蜿蜒向上。 正当有些迟疑,张东阳就看到路边的野草丛中,露出一块石碑的模样。 扒开草丛,果然是一道石碑,上面写着“蜃雾仙岛”四个字。 张东阳俯下身,正想仔细看清楚下面的小字时,忽然身后一道黑影掠过,如飞鸟般疾冲向前,消失在丛林里。 张东阳心中一凛,这道身影与那怪人完全不同,这又是什么呢? 张东阳也来不及细思,拔腿就跟着飞奔过去,可惜烟雾弥漫,一路只能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却是看不清前面那人的样子。 “前辈请留步......”张东阳喊。 可是那人根本没有理会,还是一个劲地往前跑,而且速度越来越快,转瞬间就失去了踪影。 张东阳站在大树下,心中很是沮丧,抚了抚额头,打算就地休息一下。 突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 ............ #求推荐票#求收藏##求段落评论#谢谢! 第33章:疯癫怪人 黑影瞬间落地,站在张东阳眼前。 原来是一头比人还高的猿猴,长满黑乎乎的毛发,呲着白森森的牙齿,发出“呜呜”的嘶叫,倏地向张东阳扑来。 张东阳心中大骇,慌忙横跨几步,迅速拔剑斜斜刺出。 那猿猴灵巧无比,刚一落地,见利器刺来,一个闪避,转身一掌就向张东阳拍来。 张东阳向后翻身,一脚蹬向猿猴,没想那猿猴重如泰山,一脚蹬在它身上,就像给它挠了个痒痒。 这好家伙,皮糙肉厚的,确实很难对付,比遇上几个海贼围攻都棘手。 张东阳借势跃起,使出“赤焰三剑”第一式,剑花晃动如有烈焰闪烁,如火树开花。 没成想那猿猴却毫不畏惧,两只粗壮的手臂绕过剑刃,格在泰阿剑的剑身上,就像拨开一根竹竿般,连剑带人,将少年甩了个一丈远。 刹那间,还没等张东阳站起身,猿猴已纵身跳过来,像一座大山般压到张东阳的身上。 张东阳挣脱不及,双手猛力推开猿猴双臂,却是纹丝不动。只见那猿猴呲开白森森的牙齿,作势欲咬。 说时迟那时快,张东阳曲起右脚膝盖,用力顶向猿猴下身。猿猴吃痛,双臂松开捂向下身。 少年慌乱中一记盲打,居然奏效。 张东阳迅速一个翻滚,伸手拾起泰阿剑,剑身一晃,使出“赤焰三剑”第二式。 只见红芒闪动,一道流焰似箭,旋即便刺中猿猴的肩头。 猿猴大怒,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睁大猩红的牛铃双眼,捶胸顿足发出阵阵吼叫。 正所谓趁其病要其命,张东阳跃身而起,又是一招“赤焰三剑”第二式,直奔那猿猴。 “咣当!” 一道白影闪身而至,挟带一股刚猛的戾气一手拍来,泰阿剑脱手飞出。 定睛一看,原来是那怪人。 也不知道他突然从哪冒出来,一手拍飞张东阳手中的泰阿剑后,立身恶狠狠地盯着张东阳。 张东阳心中一凛,虽见来者充满敌意,但这孤岛之上,难得遇见到一大活人,总得打听点消息不是。 少年抱手行礼:“前辈......” 可惜那怪人理都没理他,自顾转身向猿猴走去。 猿猴见到怪人,好像见到亲爹一样,发出委屈的呜呜声,蹲下身来抱着怪人的大腿,用头摩擦着怪人。 怪人扒开猿猴肩头的毛发,仔细查看了一下伤口,胡乱擦了擦猿猴胸口的血,又吐了些口沫,涂在猿猴的肩头。然后,溺爱的摸摸猿猴的头。 这样也行? 张东阳看得目瞪口呆,正想向他解释点什么,却见那怪人已转身向自己看来,眼里就像冒着火一样。 张东阳大惊,正想转身去捡回泰阿剑,忽然一阵流光般,那怪人已掠身而至,还没来得及反应的张东阳,已经被怪人一把提起,转身就跑。 怪人力气惊人,速度如飞,掠出丛林,翻过山岭,半柱香时间,就来到一个池塘边。 怪人高高举起张东阳,扬手一抛,二话不说就将张东阳掷入水中。 张东阳大吃一惊,转瞬满心欢喜。这不熬了一夜口干舌燥嘛,睁眼见那塘水清澈如玉,就大口大口的喝个不停。 只是,紧接着少年就开始倒霉了。 喝足清水,他再抬头寻那怪人,却见怪人拿着一棵碗口粗的树干,就像随便拿起一根竹竿一样,如臂使指,见他就打。 张东阳赶紧一个猛子扎到底,憋了一会气,刚一冒头,怪人的树干又是打了过来。 张东阳只好再次下潜,又憋了一会气才冒头,可惜,树干还是飞快照头敲打。 张东阳无奈,继续下潜,换了个地方冒头,没想那怪人看得仔细,又吃一记棒喝。 如此反复几次,张东阳干脆潜到池塘底,闭气躺着不动,默念起《清心玄咒》。 心想,那怪人总有累的时候吧。 却没想到半柱香过去,怪人还蹲在那岸边,拿着树干盯着水面。 就这样,两人一个在水里,一个在岸边,一折腾就是一天,无论张东阳如何求饶,那怪人就是不回应,也不放过他。 天色渐渐变暗,可是怪人依然没有离开,甚至还呼喊那猿猴,采了些野果来,一人一猿,蹲在岸边乐呵呵地吃果子,丝毫不管张东阳死活,只是见他冒头,就拿树干敲打。 所幸这池塘里有鱼,张东阳饿狠起来,就在水里摸鱼吃,倒也不至于饿肚子。只是一天下来,张东阳已被整得筋疲力尽,差点就精神崩溃。 好不容易捱到了夜里,张东阳心中暗想,这下你看不到了吧? 他耐着性子在池塘底躺了半柱香时辰,又悄悄地潜到池塘的另一头。正想爬上岸,怪人赫然就在眼前,咧嘴嘿嘿一笑,一脚又将他蹬回水中。 张东阳真是欲哭无泪啊……手中无剑,打又打不过他。 “前辈,你干脆杀了我吧……”张东阳冒头大喊,回应他的,依然还是一棒敲头。 “臭长毛,臭猴子,有种下来和小爷打一场......”张东阳再冒头大喊,迎接他的还是一棒敲头。 张东阳都快被逼疯了,想不到自己昨夜没在海里淹死,今天倒是落在这池塘里,泡着出不去了。 张东阳心急如焚,每次冒头都叫骂不绝,可是那怪人根本就是不理,还时不时捻起一颗果子,笑眯眯地吃着,眼睛丝毫没有离开池塘。 到了第二天中午,两人一猿已经熬了一天一夜,可那怪人还是乐在其中,半点没有离开的迹象。 后来,怪人见张东阳一上一下有气无力的,就陆陆续续丢些果子给他吃。 张东阳吃过果子,肚子感觉更饿。 一发狠,也不管那棍棒敲不敲头,就快速的冒头、下潜、冒头、下潜,弄得那怪人也跟着一站一蹲的,边上的猿猴见着,乐得不可开支。 到最后,张东阳实在折腾不动了,横下心干脆豁出去,双脚一蹬,浮在水面任由怪人用树干敲打。 那怪人打了几下,见张东阳没了动静,就用树干捅了捅,还是没动静,便自言自语的说:“死啦?” 张东阳见怪人原来这么好骗,更加是装死不动。 那怪人挠了挠脸,摇头晃脑的看了半天,少年还是没动静,居然兀自哭了起来:“死啦......死啦......这可如何是好?” 张东阳心里暗想,这臭长毛哭什么呀,还不快点走,小爷我可是快撑不住了啊...... 没想那怪人却是越哭越大声:“你别死啊......我还没玩够呢......你起来啊......快起来陪我玩啊......” 怪人哭着哭着,见张东阳还是没动静,干脆跳进水里,一把捞起张东阳,几个跳跃,就到了一间茅屋门口。 此时,张东阳想笑没敢笑,想活更不敢活。自己要是“活”过来,估计又得泡池塘里去了。索性继续闭着眼睛,任由那怪人提着他进了屋子。 怪人将他放在床上,自己拉了张凳子,蹲在上面一动不动的看着,时不时向张东阳吹吹气。 怪人喃喃自语地说:“小雨乖,小雨别睡,小雨醒醒......” 看了半天,张东阳还是没动静,怪人突然哭了起来:“都是爹不好,爹没用......” 哭着哭着,怪人开始捶打自己的胸口。又哭又捶了一会,怪人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停了手,摸摸头,将手指伸到嘴边,对着张东阳“嘘”了一声说:“小雨乖,别吵你娘......” 怪人摇头晃脑瞅着张东阳,见他睡得一动不动,就笑嘻嘻的说:“小雨果然最乖,爹最疼你......” 又转头对着身后,深情地说:“素秋啊,你看咱家小雨漂不漂亮?” 须臾,又自言自语道:“当然是最漂亮的啦,只是比起娘子你,还是差那么一点点......嘻嘻......” 说到这里,怪人突然跳下凳子,拍拍身上的衣服,笑得脸上似乎开了花一样,俯下身子来,轻声细语地在张东阳耳边说道:“小雨乖,爹给你煮好吃的去......” 随后,怪人转身往外走去,只是一步三回头,貌似依依不舍。 这唱的是哪一出戏呀?张东阳稍稍睁开眼睛,喵了一眼屋里。 寻常茅屋一间,简陋中还算修整精致。屋中空荡荡,只剩下自己一个,心中大喜,赶紧翻身下床。 蹑手蹑脚走到门口处,趴在门上偷偷往外看,只见那怪人背着一张大弓,正在呼喊那猿猴回来。 张东阳只好退回屋里,四处打量,看看是否还有其他出口。可惜找来找去,这屋子连个窗口都没有,想跳窗而逃都没办法。忽然又听到怪人的脚步声渐近,只好又躺回床上装死。 猿猴口里咿咿呀呀的,一蹦一跳就进了屋里,怪人一把将它拽住,往它头上一拍说:“小黑别吵!小雨还在睡觉呢。” 猿猴委屈的看了怪人一眼,缩了缩脚步,慢慢地退出屋外。 张东阳竖起耳朵,依稀听到门外那怪人对猿猴说:“小黑乖,我们去打只兔子,做些好吃的给小雨吃。” 张东阳又侧耳倾听了片刻,屋外的脚步声似乎越走越远,这才麻溜地爬起来,冲出大门,撒腿就跑。 ............ #求推荐票##求收藏##求段落评论#感谢! 第34章:夜半兽吼 蜃雾仙岛的中午,依然是到处轻烟弥漫。四周灰蒙蒙的,能见度极低。 但毕竟张东阳的视力,与一般人不同,还能看到十几米外的景象,不至于连路都找不到。 他从怪人的屋子里冲出来后,跑了几步,很快就意识到一个匪夷所思的事情。 不知何时开始,如今自己的每一次跨步,都有两三丈远。这种令他自己都十分惊讶的跨度,跑起来比马还快。 是这个岛的问题?还是...... 不过,此时也不是思虑的时候。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回自己的泰阿剑,赶紧逃离这个蜃雾仙岛。 慌慌张张跑了大约半柱香时间,张东阳突然蒙圈,发觉自己仿佛身处迷宫一样,无论自己如何努力,怎么样也找不到原本和猿猴打斗的地方了。 这个蜃雾仙岛,十分古怪! 张东阳定了定神,决定换个方式试试。不再沿着路走,且朝着一条直线,相信总会走到海边。 到时再绕着海边找到自己的小船,然后再沿着那天寻找怪人的路线,去找泰阿剑。 这种看起来比较笨的方法,眼下却似乎是最合适的方式。 反正如今自己的速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比马还快,故而选用这种笨法子,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果然,最终证实这种直线方式确实有效,花了大半个时辰,张东阳就来到了海边。 只是他绕着海边跑了一圈,依然是找不到自己的小船。 张东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漏过什么地方,或者这岛实在太大,自己并没有跑完全程? 张东阳决定再跑一圈,沿路做些标识。可是一圈又一圈下来,标识还在,就是完全找不到小船所在的地方,也根本无法辨认,哪里曾经是自己前天早上停留过的地方。 张东阳非常沮丧! 难道是怪人拖走自己的小船?或者海水涨潮漂走啦? 他试着走向迷雾里的海面,打算游出迷雾去看看。却没想到游到两丈左右,就再也无法往前,无论如何折腾,都是在原地转圈圈。 张东阳觉得很是奇怪,回到沙滩往前跑了一里下水再试,还是一个样,又往前跑了一两里下水,仍然游不出两丈以外的范围。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鬼打墙? 这特么也太诡异了吧! 眼看太阳西斜,折腾了一下午的张东阳,最终还是决定先寻个落脚的地方,明天再来试试。 另外,也担心在海滩耽搁太久,等那怪人再度寻来,恐怕自己又没有好果子吃。 张东阳蹿进丛林里,四处游走。也算他运气不错,没多久就找到一个天然的山洞。 他弯腰走进去一看,里面空间大约二十多平方,四壁光秃秃的,倒也十分合适暂时藏身。 落脚点是有了,但随之而来的是饥肠辘辘,怎么样解决? 所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早上在池塘里吃的几条生鱼,奔跑了一下午,早就消耗干净。 他忽然想起,那怪人与猿猴的对话中,似乎提起过这岛中有些野味可以狩猎,不由心头一喜。 这两天吃多了生鱼,确实也得换换口味才行。如果能抓到一两只兔子什么的,那就完美了。 出了洞口,张东阳找来些枯枝和藤蔓,将洞口做了一番掩饰,又捡了些石头,一路走去,一路做好标识。 可惜的是,走了几里路,根本没有见到什么兔子,连条前天偶尔见到的蜥蜴都没有。 张东阳想了想,实在是饿得不行,不甘心就此放弃,换了个方向,继续向前寻找。 没多久,他忽然眼前一亮,这不是前天发现的那条小路么? 走近一看,果然到了那道石碑的地方。张东阳扒开草丛仔细看,“蜃雾仙岛”四个大字下,写有一首诗: 阆风百年成道胎, 蓬岛苦修灵虚来。 可叹神界起烽火, 仙境须臾化凡霾。 今悲人间离净海, 珠沙转瞬炼灵台。 出出入入皆缘分, 蜃雾悠悠隐千载。 看来,这座小岛很不简单,应该是神仙居住的地方。 只是那怪人怎么看也不像是神仙,世上哪有那么坏的神仙不是? 如此一想,张东阳顿时淡定很多,心想只要自己找到神仙,自然也就不怕那个怪人了。 而后他顺着前天追踪猿猴的方向,一路寻去,到了那大树附近,却是找不到泰阿剑的踪影。 难道是被怪人捡走?还是岛上另有他人?丢剑的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也无可奈何。 沿着标记一路折回,依然找不到吃的东西。眼看天色已晚,肚子也没有着落,只好决定先过了今晚,明天再作打算。 夜色渐浓,如此诡异的小岛,实在令人害怕。更何况,说不定怪人还在找他,所以他也不敢四处乱走。 最后,只好忍住饥肠辘辘,在山洞里打坐念《清心玄咒》,练习师兄所教的心法。 如今张东阳已是养成一个习惯,但凡遇上烦心事,就念《清心玄咒》,每次念起,心头一片澄明如水。 到了后半夜,迷迷糊糊睡着的张东阳,隐隐约约听到远处传来猛兽的嘶吼声,转瞬又消失。 过了不久,猛兽似乎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大。不过,同样是断断续续,转瞬就消失。 张东阳蜷缩着身体,又饿又怕。如今手中无剑,也不敢随意出去查看,只能继续假装睡觉,盼望天快些亮起来。 他心中暗暗想,天明无论如何,都得冒险去怪人那边走一趟。就算找不到泰阿剑,至少淡水和鱼,还是有的,不是吗? 迷迷糊糊中,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一直睡到阳光透过枯枝,照在他身上。 张东阳揉揉眼睛,爬起来轻轻拨开洞口的枯枝藤蔓,小心观察了一下四周无人,这才走出来,尝试回忆那天的路线,慢慢往怪人那边潜行。 幸运的是,寻了大约半个多时辰,就在一个小山包上,看到了山下那口碧绿如玉的池塘。 张东阳悄悄摸过去,趴在池塘边,大口大口的喝了几口水。 正想脱衣服下水去捞鱼,忽然听到远处有动静,只好顺势溜进池塘,沉到底下躲在水草丛中。 没一会,脚步声果然越来越近,有人向池塘走来。 张东阳往上一看,依稀有一白袍中年,器宇轩昂,白色的发髻上,插着一根青玉簪子,正提着木桶在汲水。 这该不会就是神仙吧? 少年继续仔细瞧,又感觉此人似乎有些面熟。 他皱眉思虑着,那中年人已微微一笑,对着池塘说:“小鬼,出来吧,我已经看到你了。” 啊!是那怪人...... 张东阳一听声音,马上就想起来了,心中大吃一惊,完了......完了...... 此刻跑,肯定是跑不掉的,躲在水里也没意义,少年干脆冒出水面来,冲着怪人喊:“要杀要剐随便你,你若是条汉子,就把我的剑还给我,我们痛痛快快打一场?” 白袍中年见状,微微一笑,退了两步,拱手说:“看来,苏某果真得罪过小哥?” 张东阳不明其意,只见他身上装饰整洁有序,且彬彬有礼一脸笑容,与昨日那疯子形同两人,心中甚为疑惑。 难道是那怪人的兄弟? 白袍中年见他满脸不解,就接着说:“小哥不用怕,苏某若有得罪的地方,还请见谅。池塘水凉,不如随我到屋里换身衣服。” 张东阳低头一看,自己身上挂满水草,到处都是污泥,确实狼狈不堪。 此时虽然满腹疑惑,忐忑不安,但事到如今,眼看逃也逃不掉,只好随着白袍中年,来到昨日那间茅屋。 白袍中年问:“小哥为何来到此岛呢?” “前些日子,我与朋友出海游玩,没想遇上海怪,全船的人都失踪,只剩下我一个,也不知道怎地,糊里糊涂就漂流至此。” 张东阳不知对方根脚,没敢全说实话。 “原来如此,那倒也是缘分了。” 白袍中年拿来泰阿剑,递给张东阳时,摩挲了一下剑鞘赞道:“好剑!” 张东阳赶紧接过剑来,有剑在手,心中自然稍稍安稳。 且见那白袍中年笑容可掬,半点不像昨日疯狂怪人,张东阳问:“我叫张东阳,请问大叔尊姓大名?” “我叫苏丐。这两天多有得罪,小哥莫要往心里去。” 白袍中年微微一笑。一边说着,一边到墙上拿来一套衣服,说要改一套给少年换穿。 这是啥节奏?仅仅一夜,疯子就像变了一个人。张东阳心中十分不解,楞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白袍中年拿来自己的衣服,对着张东阳比了又比,然后铺在桌上,拿出小刀划了几下,再用鱼骨做的针细细缝上针脚。 看似壮硕武夫的苏丐,没想到双手竟然十分灵巧。转眼间,就已改出一套衣服来,递给张东阳换上。 张东阳见他如此细致,如此热情,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那个将他折磨得死去活来的疯子! 冰火两重天,宛若做梦。 正想开口问个缘故,没想苏丐已经先张嘴,细细跟他说起来。 ............ #求推荐票##求收藏评论# 第35章:白猿秘术 苏丐娓娓道来,少年这才知道,眼前这个白袍中年,来头竟然不小。 苏丐少年时曾流落街头,偶然邂逅他后来的妻子慕容素秋,也就是金乌王朝十大士族之一的慕容家族二小姐。在慕容素秋的资助下,苏丐游历江湖几年后,考上了金乌王朝武状元,后来官居朝天监大校尉。 两人的恋情,也随着苏丐进入京都之后,见面越来越多,日渐升温。 无奈太子李淂盛,贪恋慕容素秋美色,透过慕容家族施加压力,欲强行将其纳为太子妃。 因此,苏丐毅然舍去官位,与慕容素秋两人私奔,并在其学艺的猿啼山生下女儿苏小雨,后来被慕容家族得知下落,配合李淂盛派来的高手,将其一家擒住。 慕容素秋为保护苏丐,自杀身亡,李淂盛一怒之下,将苏小雨抛落猿啼江,导致苏丐悲怒交加之下,精神失常。 后来,经历一场癫狂的厮杀后,苏丐流落至这个蜃雾仙岛。 少年推算了一下,苏丐比起自家王先生,入朝为官的时间应该更为早期。 一问之下,果然如此。 原本在白浦岛,大当家饶云歌对当今皇上的“诋毁”,张东阳一直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 今天从苏丐口里听来,不由让他唏嘘不已。看来,圣上英明的传颂,其实都是狗屁倒灶的了。 幸好少年也并非固执的性格,要不然这些颠覆固有观念的事情,确实很难让人接受。 这么多年来,朝野对于李淂盛的评价,都是歌颂与褒扬。如今从不同的角度看,李淂盛无非就是一奸诈、自私的小人罢了。 这十余年来,苏丐精神状态时好时坏。在精神正常时,苏丐也曾想过离开此地,但与张东阳一样,尝试过很多方法,都是无法离开。 按苏丐的介绍,此岛的怪异之处甚多,除了无法离开,屋前的池塘,也有玄机。 据苏丐说,他自己自从喝过池塘的水,走路的速度也是增加很多,只不过自己也搞不清楚原因。 另外,此岛每逢月圆之夜,夜半就有猛兽声音传来。苏丐曾经循声寻去,却是找不到任何猛兽,也分辨不出声音具体来之哪个位置。 更神奇的是,岛上还有一处地方,大约三四里地,每天只有一个时辰能看到,其余时间都无从觅迹。 这处神奇的地方,虽有山鸡、野兔之类的小动物可猎,但只要超出那个时辰,转眼就被移出神奇之地。 十余年来,岛上除了苏丐和一只神秘的猿猴,就再无其他人了。 张东阳的突然来临,让苏丐非常高兴,故而一下子打开话匣子,喋喋不休的对他说了个不停。 说起猿猴,张东阳这才想起,猿猴呢?苏丐解释道,这只猿猴大约是在三年前才出现,他原以为也和张东阳一样,是从外面无意中进来的。后来,苏丐才发现此猿猴的来历,似乎并不简单。 猿猴的每次出现,没有任何规律,有时一呆就是十天八天,有时出现几个时辰,回头就不见踪影。 苏丐曾经跟踪过它,但每次跟到那处神奇的地方,猿猴就忽然消失不见。甚是诡异! 只是因为苏丐年轻时学艺的师父,就是一头白猿,所以对猿猴特别亲热,加上此猿猴非常乖巧,岛中也无他人,所以一人一猿,三年来如同好友,倒也其乐无穷。 说到自己的学艺经历,苏丐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他想到自己的精神时好时坏,若是坏起来,岂不是会加害到张东阳? 因此就对张东阳说:“如今你想离开,恐怕是离不开的。但我的病一旦发作,你也不是我的对手,不如我将‘白猿秘术’教与你,也好有个防身的法子吧。” 张东阳想到自己可能无法离开此岛,心中十分沮丧。不过也好奇什么是“白猿秘术”,就问苏丐:“你的秘术有我的剑法厉害吗?” 苏丐笑笑说:“你我不妨到外面一试?” 当下,张东阳便提剑走出茅屋,凝神运气,第一招使出“赤焰三剑”第二式,只见红芒一闪,泰阿剑就快流星般射向苏丐而去。 苏丐嘴角微微一翘,连身形都没晃动,两手伸出,瞬间就夹住剑尖。 张东阳换了一招第一式,须臾剑花闪烁,封住苏丐上中下三路,无论来敌从何处攻来,都将落入泰阿剑的杀伤范围。 苏丐见状,又是嘴角微微一翘,倏地欺身上前,双臂如蛟龙般,游入剑花之间,轻轻一拍,张东阳连人带剑,瞬间就摔出一丈多远。 张东阳爬起身,越想越不服气,又使出“赤焰三剑”第三式,顿时空间晃动,剑芒如火树银花般,毫无死角的倾泻澎湃,几百道剑影,仿佛骤然同时出现。 苏丐不由喊了一声好字,同时神色之间,也多了几分凝重。 他暗暗运气灌输全身经脉,顿时双袖鼓荡,气势节节攀升。随后,苏丐一声厉喝,双拳如群山重叠,向张东阳撞来。 “砰......” 一股刚猛威武的气息,冲天而起,炸裂天宇。 刹那间,拳意山峦如溃,转瞬澎湃剑芒消散,苏丐趁机轻轻一个侧撞,便将张东阳撞出了两三丈远。 立身细看,苏丐左袖一道划口,张东阳则捂着胸口,半天都透不过气来。 苏丐走过来,将张东阳扶起,笑笑说:“你的剑,倒是把好剑,不过剑法嘛......却是一般。” 张东阳暗道,果然这秘术不简单。本来心痒痒,还想再试试第四式,却见苏丐束手入袖,摇摇头对他说:“你随我来。” 两人行至小山包上,苏丐挑中一块茅屋大小的石头,让张东阳试着用剑全力砍去。 结果剑落石裂,露出深深地一道剑痕。苏丐笑笑并没有说话,只是将他拉在身后,伸手向大石头拍去。 “轰......” 紧随着一声巨响,大石头炸为千万碎块,激射飞向四周。 张东阳见状,心中十分骇然,没想到这白猿秘术如此厉害!这要是拍在人身上,还不化为肉酱才怪。 转念心中大喜,双膝微微下弯,就想跪地拜师。 没想那苏丐竟伸手一扶,阻住他的动作,摇了摇头。 “我想教你白猿秘术,并非收你为徒,只是岛上寂寞,不愿你在我发病时受伤而已。你若是愿意,以后你我就与那猿猴,三人为友,互相照顾吧。” “啊!” 张东阳一愣。等转过神来,不禁心中暗笑不已。 想那神秘僧人和白丹,想收自己为徒,自己不愿意,而眼下自己想拜师,倒是人家不愿意了。呵呵...... 都说凡事有报应,但这报应来得也未免太快了吧? 当然,都是像这样的报应,那不妨多多益善,来得更猛烈些吧。 少年暗暗窃喜。 这一趟出征怒海,虽然磨难不少,但收获也很多。不仅得了神剑,学了一套剑法,眼下还有秘术即将到手。 因此,无法离开此岛的沮丧,也就渐渐消解于心头。 岁月匆匆,转眼张东阳已在岛上过了月余。 中间猿猴来过几次,苏丐也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和猿猴交流,猿猴竟也认了张东阳为友,亲热得很。 每次见到张东阳,都要偷偷在背后砸一石头。 这一天,猿猴照例亲热过后,嫌不过瘾,硬是要拉着张东阳一起练白猿秘术。 张东阳拗它不过,只能一边躲闪,一边挨打,等打到满头是包之后,白猿才大摇大摆去寻苏丐。 张东阳越想越是委屈,也偷偷在背后跟它亲热了一下,只是石头打在猿猴身上,就像挠了个痒痒。 猿猴转身呲牙张爪,作势向他猛扑过来,吓得张东阳赶紧拔腿飞奔。 一猿一人,你追我赶,在岛上此起彼伏,跑了大半天时间。 忽然,张东阳感觉身后没了声音,转头一看,猿猴已经不见踪影,而自己,竟然不知不觉来到那神奇的地方。 张东阳掐指一算,眼下这时辰,并不是神奇之地显露的时间啊! 可奇怪的是,自己居然没有被瞬移出去。低头又算了一遍,时间没错。 这就奇怪了...... 此前来过几次,都是时间一到就被瞬移,今天蹊跷得很,不仅在不显露的时间里能进来,进来也没有被瞬移,难道是显露的时间和瞬移有了变化? 张东阳想不通,便干脆不想。 既来之则安之,顺便打几只野味回去也挺好。当下便四处闲逛起来,看看能不能遇上几只倒霉的兔子。 走了没过一会,张东阳就在一座小山包下,见到此前从未见过的一道简陋篱笆,心中很是诧异。 走近一看,有道虚掩的竹门,只是无论如何用力去推,都无法推开。 张东阳喊了几声有人吗? 没有人回应。 想了想,干脆拔出身后的泰阿剑,轻轻探进虚掩处,没想剑尖如刺棉花,软绵绵的,再轻轻往下一划。 “噗”的一声。 张东阳收剑再推竹门,依然纹丝不动。 里面到底有人没人呢?张东阳甚是好奇。又喊了几声没人回应,干脆就使出白猿秘术,用力拍去。 没想这一下居然就像拍在空处,咣当一下,就跌进了门内。 ............ #求推荐票##求收藏评论# 第36章:极寒冰原 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眩晕片刻过后,张东阳爬起身,四下张望,竹门不见了,篱笆也不见了,倒是貌似身处一冰屋,四周围晶莹剔透,重重叠叠的冰砖,冒着丝丝寒气。 这是哪里呢?张东阳一脸发懵。 他穿过长长的冰廊,足足走了半刻钟,这才走出冰屋大门,见外面四野白茫茫,到处是冰天雪地。 这?......脚下的冰雪,让张东阳忽然惊呆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且不说安龙大陆此刻是初秋,就算是最为寒冷的腊月,也绝无冰天雪地的景象啊。 更何况蜃雾仙岛地处怒海,有海洋对冷空气的调节,更不可能出现这种极寒状况。 难道,这是神仙的手笔? 少年再回头一看,眼前俨然一座冰块砌成的宫阙,巍峨威严,墙上雕刻着各种奇异野兽。 有些像马不是马,有些像牛又不是牛,有一些则干脆什么都不像,反正所有的动物,少年都从未见过。 他哆嗦着掖了掖衣衫,试着向前走了几里路。结果别说遇见活人,就连鸟兽也都不见半只。 张东阳只好折回来,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将这座宫阙走了一遍,但依然连个人影都没有。 宫阙之内,只有一些残碎的生活用品,在某些屋子里一片狼藉。少年捡了几件破烂的衣物,勉强套在身上御寒。 这里里外外,种种诡异,不由让人心慌。这里,究竟是蜃雾仙岛的什么地方呢? “有人吗?” “神仙在上,小子张东阳,乃无意闯进此间,还望见谅!” “有人吗?.......” “苏大叔......” “臭猴子......” 张东阳一遍遍的喊话,喊到声嘶力竭,依然是万籁俱寂。 他忽然想起军中的阵法课,据说这些人间行军布阵的兵书,就是来源于上古神仙阵法的残本。 难不成,此地就是神仙在蜃雾仙岛布下的阵法? 想想又折回之前那间冰屋,尝试各种方法返回神奇之地,结果一直折腾到晚上,却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张东阳干脆就地打坐,默念起《清心玄咒》,念过几遍之后,这才慢慢理清头绪。 看来,之前那道篱笆竹门,就如游不出蜃雾仙岛一样,确实都是神仙的手法。 而眼下的这座冰砌宫阙,必定就是上古神仙居住的地方无疑。 想来,要破阵而出,回到苏丐的茅屋,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第二天一早,张东阳简单收拾了一下,背起泰阿剑,决定继续昨天的探索,往前寻去。 走了大约十几里路,迎面是一片冰冻树林,寒风刺骨,张东阳干脆奔跑起来,须臾间就跑了七八里。 忽然,前方传来一声狼叫,在荒野中显得十分的刺耳。 张东阳定睛一看,不远处慢慢围来十几头野狼。 哈哈...... 张东阳心中大喜,正愁着饿肚子,就有食物送上门。 如今的张东阳,是一剑在手,天下我有,更何况还学了白猿秘术,区区十几头野狼,根本就不在话下。 群狼见张东阳停住脚步,眼中发出绿幽幽的光芒。 双方持续对峙,互相打量着对方,一时间彼此都将对方,视为自己的盘中餐。 张东阳神色平静,只是慢慢伸出右手,按在背后的剑柄上。 头狼比较谨慎,带着群狼围绕张东阳,慢慢地踱步,不时将前爪试探着伸出,又收了回来,口中不断发出低沉的嚎叫,龇牙咧齿,作势欲扑。 张东阳见状微微一笑,伸出一只手,向它们勾了勾指头说:“来吧,快到小爷碗里来。” 群狼似乎被他这个动作所激怒,立刻全部停止踱步,露出凶残的目光,后腿稍稍下蹲,昂起头来冲着张东阳吼叫,并将头部杂乱的毛发,抖成如钢针般根根竖起,紧盯着他的喉咙。 然后,紧随着头狼的一声呼啸,群狼纷拥而上,顿时四面八方,道道灰影向张东阳猛然扑来。 只可惜红芒一闪,十几头野狼如天女散花般,转眼全部跌落在地,抽搐不停。 群狼无一例外的在喉咙处,渗出一道细细的血纹。 张东阳用剑拍拍头狼的头,笑嘻嘻的说:“发狠呀,起来呀,再跟小爷我斗个几百回合?” 可怜的头狼,估计至死,都没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眼睛一翻,给了张东阳一个白眼,须臾便没有了声气。 张东阳叹了一口气,颇有些后悔自己出手太快,竟然没有留下一两只来,慢慢消磨寂寞。 这冰天雪地的,连个说话的活物都没有,好不容易遇上这群狼,全杀了委实可惜。 可事已至此,也只能寄希望于后面的路上,还能再遇上送餐的好人,不,好狼。 一炷香过后,冰原上,飘起香喷喷的肉味。 饱餐过后的张东阳,用剑剖下狼皮,再用火烤干,勉强做成一件大麾,披在身上御寒。 再用树皮将剩下的肉,串成一圈,挂在身上,继续出发。 这一路走了几天几夜,终于才又碰上一只大家伙。 这是一只满身斑点的雪豹,正在冰原上矫捷的奔跑。 张东阳见它如见亲人,格外欣喜。 随即提起一口气,快步似飞箭,拔腿就向它追去。 雪豹转身见有人追来,两眼发光,陡然跃起,疯狂向张东阳奔来。 雪豹强健的四肢,落地有力,锋利的爪子,在冰原上刨起朵朵冰花,远远看去,宛若凌空飞掠。 转瞬间,就来到离张东阳一丈多远的地方。 张东阳也不拔剑,二话不说倏地欺身而去,等那雪豹跃上半空,一个滑步后仰,凝气在拳,冲天打在雪豹的肚子上。 雪豹吃痛滚落冰原,翻身再次跃起,张东阳一个箭步飞跨,又一拳落在雪豹头上,将它打出一丈多远。 站定身姿,笑眯眯的看着雪豹,就像看着一只猫咪般,思考着如何玩。 挨过两拳的雪豹,似乎终于知道眼前此人不好对付,眼神恍惚不定,一时之间倒也不敢再扑过来,只是发出“嗷呜......嗷呜......”的叫声,警惕地看着张东阳。 张东阳不禁觉得好笑,没想到这么个大家伙,叫声居然跟猫一样温柔,甚是可爱。 此时,他更是打定主意,想办法磨它,磨到雪豹戾气尽丧,拿来当代步的坐骑用。 想到这里,张东阳也不等它攻击,主动出手向雪豹跃去,正想跨步骑上雪豹,雪豹一个侧翻,四爪向他撩来。 却见张东阳半空中,翻拳为掌,斩在雪豹的大腿处。 雪豹就地一滚,踉踉跄跄起身,甩甩被击中的大腿,呲牙瞪眼,竖起钢鞭般的尾巴,露出凶悍的目光。 片刻之后,随着一声低沉吼叫,雪豹后腿一蹬,如箭般向张东阳撞来。 张东阳侧身一闪,攒住雪豹的尾巴,矮身深蹲,想拉住雪豹。 没想雪豹力量并不小,尾巴脱手而出,只留下一手毛发与自己火辣辣的手掌。 雪豹野性骤然迸发,迅速转身,张开森白的两排獠牙,疯狂地向张东阳咬来。 张东阳怕伤着它,所以也没敢出重手,又是一个侧身闪过,只是不再伸手去攒它尾巴。 雪豹自以为张东阳势弱,扑食的动作越来越快。只是每次扑来,都被张东阳快速闪过,连衣服都没沾到一下。 如此折腾十几次后,雪豹才渐渐明白,张东阳是在耍它。 雪豹干脆停下跳跃,咬着尾巴,躺在地上不动。 张东阳见状,便笑笑对它招招手:“大猫咪乖乖,省点力气,陪小爷我赶路吧?” 雪豹当然听不懂他说啥,只是见他招手,就起身在原地一边转圈,一边龇牙咧嘴对着他低吼。 须臾,猛然一个转身,雪豹跃身快速向远处逃跑。 哟!这家伙还懂得审时度势。张东阳心中一急,也赶紧拔腿追去。 幸好雪豹腿上有伤,几个飞掠,张东阳就追上它,纵身一跃,骑在了雪豹身上。 雪豹受惊暴起,疯狂地转头摔尾,跳跃起伏不定的奔跑,想要将张东阳甩下来。 但此刻的张东阳,好不容易才骑它上身,哪有放弃的道理,双手就像铁钳般,紧紧地揪住它的耳朵,双脚夹紧它的肚子,任由雪豹如何折腾,就是甩他不下来。 到后来,看雪豹还是折腾不停,张东阳便挥拳捶打它的脑门。 雪豹一吃痛,暴跳了几下,这才慢慢放下速度来,任由张东阳骑着,一人一豹悠悠往前而去。 走了几日,张东阳依然看不到冰原尽头,只是渐渐有些雪花飘落,林木也不再全部冰冻,有些地方,树叶还郁郁葱葱,长势不错,也算是这极寒之地,终于有了丝丝生气。 再往前走去,零零散散的野兽,也越来越多。 张东阳暗想,如今虽然随便打一场猎,足够吃上两三天,并不担心食物问题。但这野兽越来越多的景象,意味着前方出现人群的几率,必定越来越大。 只要遇上人群,就能打听出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到那时,自然也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少年越想越是道理,心中顿时淡定很多,不禁轻拍座下雪豹,催促它加快脚步。 而后,继续往前走了十几天,果然就在一座雪山里,遇上几个猎人。 ............ #求推荐票、月票##求收藏评论# 第37章:山神显身 “尊驾是谁?”猎人中有人发问。 在这渺无人烟的雪山中,冷不丁冒出一个生面孔,着实令人诧异。 几人见他骑着雪豹,披着狼皮,更是倍感奇怪,远远地就弯弓搭箭,对着张东阳问话。 “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可惜张东阳.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拍了拍雪豹屁股,示意它往前向猎人们走过去。 “再不说话,我们就放箭了!” 几人见张东阳没停住,喊话又不回应,就开始嗖嗖嗖放箭。 张东阳连忙跃身,挡在雪豹前面,拔剑使出赤焰三剑第一式,瞬间格开所有飞箭。 身后的雪豹,却是凶性大发,飞一般冲出去,转眼之间,就将其中一人扑倒,张口欲咬。 张东阳赶紧喝住它,走过去扶起那人,好生解释了一通。但对方完全听不懂,只是见张东阳压制着雪豹,大约还能明白,来者并非恶意。 后来,两人透过比比划划,加上猜测,这才了解到,这些人都来自山下村子,平时就靠打猎为生。 张东阳让他把其他人都叫过来,想看看有没有听得懂安龙大陆雅言的。可是所有人都不敢过来,远远地看着低沉呜吼的雪豹,浑身发抖。 张东阳只好按住雪豹,拍拍它的脑袋,让它躺下不动。随后又笑着跟大家解释,示意它不会伤人,这才慢慢有胆大的围过来。 领头的老者细细听了一会张东阳说话,也是一头雾水,不过转念想起村中的老先生,或许能与张东阳对话,就连比带划的,告诉张东阳可以跟着他们回去。 临行前,张东阳担心雪豹会吓到村民,就跟他们要了一些绳子,将雪豹的嘴绑住,又弄了个圈圈套.紧它,这才提溜着绳子,拉紧雪豹,跟着他们一路回村。 走了半天时间,果然来到山下。这个村庄不大不小,有几百户人家。 村民见张东阳骑着雪豹进来,一传十十传百,很快都围出来观看。 有猎人跟村民说起,此人身后的剑会发红光,大家更是惊叹不已,个个都认为,骑豹者必定是山神显身。 以致到最后,家家户户焚香跪地,顶礼膜拜。 看着这些沿路跪拜的人们,张东阳莫名其妙,根本摸不着头脑。 这唱的是哪出戏啊......欢迎仪式?这村庄的风俗,也太独具一格了吧! 张东阳翻身落地,伸手想扶起众村民,村民们越发诚惶诚恐,叩头不已。 整个村庄,顿时一片沸腾。 心头万般无奈的张东阳,只好苦笑着,在得意洋洋的几个猎人带领下,一路去寻那老先生。 没想那老先生一听张东阳开口,泪水就唰唰唰往下流。 久违的家乡话啊...... 张东阳也像遇上亲人般,激动万分,终于找到一个能沟通的人了。 随后,透过老先生的介绍,张东阳这才明白,原来此地属于灵洲大陆的边缘。离安龙大陆的金乌王朝有二十几万里,中间还隔着一个奇原大陆。 少年若是要回到家乡,就算骑着雪豹代步,日夜不停,也得花个十年八年时间。 张东阳半晌无语,没想到自己误入神仙布下的神通之门,竟然穿越了二十几万里路,这要是回头与同窗们说起,任谁也不会相信他的遭遇呀。 少年不禁一阵头大,这十年八年的路程,可如何是好? 更头疼的是,这二十几万里路中,高山险阻、沙漠苦寒、沼泽河流,充满太多太多的未知危险,并非人力所能穿越。 老先生见他愁眉苦脸,闷闷无话,就给他指了一条路。 说如果想要快速回到安龙大陆,恐怕得去七百里外的连天山,寻找一个叫血魂宗的神仙门派,或许能搭上他们的大陆飞舟。 三十年前,老先生来此灵洲大陆,就是因为他的家乡,安龙大陆的秀水王朝战乱,他在逃难中遇上血魂宗搬迁,结果被神仙收做杂役,坐着大陆飞舟过来的。 后来,血魂宗派出寻宝队伍前往冰原,老先生作为杂役随行。也不知当时前方发生什么事情,反正宗门的神仙们都没回来,老先生自此流落在雪山,被本村的猎人救来。 大陆飞舟?张东阳第一次听闻这种神奇事物,不由多问几句。 老先生告诉他,那是神仙的赶路工具,模样和水上行走的船只差不多,只是神仙们不知用何手法,能驱使它在天上飞行,速度极快。 少年听完,两眼放光,暗暗称奇,顿时心神向往,此行若能见识一番,该多好啊! 此外,老先生告诫张东阳,灵洲大陆的人比较凶悍,他之所以能在这里如鱼得水的生活,是因为有和神仙一起生活过的经历。 如今既然村民们都认为你是山神显身,倒不如将错就错,先在这里安顿些时日。一来可熟悉一下灵洲大陆的风土人情,二来如果学会灵洲大陆雅言,出行也会方便许多。 张东阳觉得有些道理,也就依着老先生的安排,暂时在村庄住下,由着村民天天到门口来跪拜。 因此,雪豹也跟着沾光,天天有专人打猎来供奉,过上饭来张口的神仙生活。 没过几天,张东阳很快就学会灵洲大陆雅言,偶尔也跟村民聊上几句。 这让村民更加感到惊奇,这绝对是神仙无疑了,只有神仙,才能学得这么快啊...... 其实,这些村民根本不知道,张东阳若是真神仙,何须费几天时间? 凡界的人全无灵力,神仙只要念头一起,便可拘来他们百十个心神,转眼便能学会任何语言。 半个多月时间,眨眼过去。 这一日,村民听说山神要离开他们的村庄,去千里之外与神仙聚会,便纷纷拿出家中最好的东西,前来送行。 张东阳看着跪满一地的村民,心中十分感动。心想自己白吃白喝几天,临走若不回赠些什么,貌似很不神仙。 想来想去,最终抄誊一份《清心玄诀》,交给了依依不舍的老先生,让他回头教给村民。 此时此刻的张东阳,远远没有想到,就因他这个举动,竟然在多年以后,会让这个僻远的村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 眼前张东阳思虑的是,这神仙门派必定没那么好找,就连那小神仙张柔,都是来去神龙不见首尾的,更何况那些高来高去的老神仙。 再说了,就算找到老神仙,又如何能搭乘他们的大陆飞舟呢? 只是目前想这些,未免有些多余。回家的路再远,终归还是要回的。 走一步算一步吧,毕竟天无绝人之路。哪怕前路几多艰难,只要心中有方向,自然船到桥头直。 当下,张东阳拱拱手告别众人,骑着雪豹离开村庄。 这一路,毕竟有雪豹代步,速度非常之快,虽无日行千里,夜走八百之夸张,但每天走个百多里路,还是比较轻轻松松。 几天时间过去,一人一豹,也就到了连天山脚下。 从下往上看,这连天山的确名副其实。巍峨的座座奇峰,高耸入云天,逶迤连绵的山体,一眼望不到头。 记得老先生曾经说过,血魂宗就在其中一座山峰上,只是到底是哪一座,老先生当年毕竟是杂役身份,根本就没有出来逛山的时间,自然是说不清楚。 张东阳想了想,就寻了一个山洞,将雪豹栓到洞里去,打算自己步行到附近小镇,寻间酒肆找人问问。 这天底下人都知道,向来酒肆这种地方,江湖消息最为灵通。几杯浊酒下肚,除了不敢骂娘皇帝老儿,其它能说的,不能说的,几乎就没有酒客不敢言及的事情。 张东阳越想越是这个理,稍微整理一下衣着,信步向小镇走去。 此刻斜阳余晖,杏旗轻舞,山脚下的小镇,倒也挺是热闹。 街道的两旁,有酒肆、布行、米店和杂货铺等,纷纷叫卖着招徕生意,喧哗的声音此起彼伏,一派繁华的景象。 张东阳忽然无限感慨,自从投军以来,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如此热闹的市集了。此情此景,不由让他无比想念起锡丰渔村的日子来。 只不过,当他想要踏进酒肆时,这才惊觉自己没有带钱,顿时宛若一盆冷水泼在身上,心头凉凉。 张东阳后悔不迭,早知会遇上今日的尴尬,当时就该收下村民的供奉,好歹也能换些钱啊。 唉!自己这山神当的......未免也太掉格了啊。 正在着急之中,忽然背后有人拍了少年一下肩膀。 张东阳转身一看,见一略显富态的中年人,对着他问:“小兄弟,这身狼皮大麾不错呀,卖不卖?” “卖!卖!” 张东阳正愁没钱,有人愿意买他身上的狼皮,自然十万个愿意。 没想到少年如此干脆,富态中年反倒楞了一下。笑笑说:“小兄弟,申某也不唬你,看你这身狼皮,是上等的皮料,若是找个好工匠加工一下,可以卖十枚金毫,但目前这样式,也就十枚银毫而已。” “行,十枚银毫就十枚银毫。” 张东阳心想,能卖到这个价,已经很值了!狼皮嘛,上山打,多的是。这人生地不熟的,能遇上个“识货”的,还真不容易。 富态中年见少年卖意坚决,便笑笑说:“我家就在前面不远,小兄弟请随我来,我回家取钱给你吧。” 也饶是张东阳艺高胆大,根本就没顾虑什么,紧随着富态中年带路,穿过差不多一里路的市集,转进一条幽长的青石巷,来到一座高墙大宅前。 墙内一树光秃秃的老槐,如蟠蜷张爪的黑龙,伸向云天。 ............ #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38章:炼体兽影 夕阳如血,越过陡峭的檐角,斜斜照落在这座大宅里,黄昏焯焯。 在这申家大堂上,有一英俊青年,翘腿躺在软塌,边上两俊俏的婢女,正在给自家公子捶脚。 富态中年走进来,眉开眼笑的施了一礼说:“恭喜公子,贺喜公子,奴才刚刚在市集,发现一外乡少年,身上背着一把宝剑,眼下奴才已将他诳到厢房,您看......” 申家公子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悠悠地说:“这是第几次了?回回都说有宝物,哪一次没让我失望呢?事关我师父生辰供奉,区区凡俗之物,入得了老神仙的法眼么?” “公子莫生气,这一回是真的找到宝物了,奴才单看那剑鞘,篆刻古朴神秘,便知此剑必定非凡。”申管家唯唯诺诺的回话。 “是吗?......那本公子就走一趟瞧瞧去,若是再让本公子失望,小心你的狗头!”申家公子嘴角一翘,露出一副轻蔑的神色。 大宅门口的厢房里,张东阳一边喝茶,一边等着富态中年去取钱。 正当他着急着那人一去许久,门外就走来一个公子模样的人。身穿红色裘袍,一双桃花眼,皮肤白得有点变态。 来人正是申家公子,神色傲倨,瞥了一眼张东阳说:“小子,把你的剑拿给本公子瞧瞧。” “你是......?”张东阳问:“申大叔呢?我只是来卖狼皮大麾的,并不卖剑。” 申家公子冷笑了一下说:“你那破狼皮谁要......进了我申家大门,这剑卖与不卖,可由不得你决定了。” “呵呵......是吗?”张东阳心中顿时一个咯噔,马上意识到应该是进了贼窝了。 在锡丰渔村生活十几年,原本他一直认为这个世界很美好,天底下的人再坏,也坏不过赵鸿赵鹄两兄弟,但近一年来的所见所闻,让他意识到,这世界并没那么简单。有些人坏起来,完全没有边际。 不过即便如此,此刻的他,也并非是一年前的张东阳。 虽然身处贼窝,心中却是半点没有害怕,少年缓缓抽出泰阿剑,神色淡然的说:“那得问问我这把剑,它肯不肯卖给你了。” 申家公子见张东阳拔出泰阿剑,紧随着一道红芒闪烁,不禁眼睛一亮,心中大喜。 果然是宝物啊,师父他老人家必定喜欢,这剑我要定了。 “来人!” 申家公子一声高喊,门外立即冲进来几条彪形大汉,手持各式刀棒不一,满脸阴笑,凶神恶煞般向张东阳围了过来。 张东阳晃了一下剑花,眉头一挑,对着他们正色道:“我劝你们最好别动手,不然......后果自负!” “聒噪,给我上。” 申家公子厉喝一声,众家奴闻声而动。各式刀枪棍棒齐下,寒光纷纷扑向少年。 刹那间,张东阳面色一沉,剑随心动,使出一招赤焰三剑第一式,红芒如花绽开。 “叮叮当当......” 顷刻所有刀棒,均被泰阿剑削断,木头、金属掉落一地。 这是啥情况? 众家奴并不知道,莫说张东阳此刻还用上了剑法,就算随便一划,寻常刀剑棍棒在泰阿神剑面前,根本就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更恐怖的是,众家奴的眼前,此刻神剑缓缓游移,气机锁住他们所有人的身形,仿佛只要谁敢轻举妄动,顷刻便是身首分离! 坊间闲书记载,一人包围一群人,或许便是眼前这番景象。 这群平时仗势欺人的奴才,原本以为己方人多,今日必然吃定少年。却万万没想到,少年仅仅只用一招,就扳回了局势。 众家奴吓得脸色发白,全都惊呆在原地,逃又不能逃,双脚一直发抖。 “哟呵......还真有两下子......”申家公子不怒反笑。 他见少年的宝剑如此锋利,心中益发大喜。当下便挥了挥手,让众奴才撤下,随后对着张东阳说:“那就让本公子,亲自会会你吧。” 少年心知此事要善了,绝非击败一众家奴就行,这正主不拿下,今天恐怕是脱不了身。 当下也不多费口舌,点了点头,收回泰阿剑,做了一个请便的姿态。 两人跃身来到外面庭院,申家公子拿起玄铁双钩,下巴一伸,示意张东阳可以先出手。 作为山上神仙的记名弟子,修炼十多年,还怕拿不下一个外乡少年不成?他显然胸有成竹。 张东阳话不多说,随即凝神沉气,挽了一个剑花,使出赤焰三剑第二式,顿时红芒如流星划过,直奔那申家公子飞快刺去。 申家公子抬手一格,玄铁双钩迎向泰阿剑,两兵相交发出耀眼的火光,磅礴的气息如暴雾般,炸响空间,震得众人连连后退。 申家公子暗道一声,果然是一把好剑,剑招也颇是厉害,看来这小子很不简单。不过即便如此,送上门的肉不吃吗?这把剑,还是要定了。 他倏地欺身而上,使出一招“双龙戏珠”,两柄铁钩顿时幻出蛇影,滚滚掠向张东阳。 这一招“双龙戏珠”,当真了得,倘若被他练至大成,确实真的会出现两条黑龙,顷刻吞噬所有,威力无比。只可惜在申家公子手中,练了十余年,依然只是两条蛇影而已。 不过就算如此,在这山下的江湖世界里,这招诡异的“双龙戏珠”,已然足够让人惊叹恐惧。如果换做普通的江湖剑客,此刻早就饮血归西。 张东阳见蛇影掠来,心中虽然略有惊异,但也毫无惧色,剑尖一抖,一招赤焰三剑第一式使出,眼前红色的繁花点点,挟带着朵朵焰火,封住蛇影的去路。 转眼之间,两蛇的凶残身影,如入熔炉,顷刻烟消云散。 申家公子见状,脸色微微一变,紧接着双钩倒持,护住双臂,抢步贴向张东阳,下盘虚踢一脚,待张东阳闪避跃起时,右臂又斜勾向上,陡然攻向他的肋间。 说时迟,那时快,张东阳仗剑全力劈出,借势一个倒冲,翻过申家公子头顶,险险躲过铁钩的攻击,落在他的背后,然后快速一剑递出,直刺对手的头颈。 没想那申家公子也不简单,身手极快,一勾没有撩中,便急速向旁横跨,恰好躲过张东阳流星般的剑尖。 只是他并没想到,张东阳随即圈转长剑,拦腰一个横劈,猛然攻向他的腰间。 申家公子来不及再次闪身,只好纵身跃起,左脚踏着泰阿剑,顺势双钩交错,割向张东阳头颅。 张东阳急忙剑势一收,一个后仰滑步向前,手中长剑猛然反撩,直指申家公子后心。 眼看剑锋正要刺中,却见那申家公子一个霸王卸甲,双钩护背。 “锵锵!” 一声巨响爆发,只见两兵相撞,顷刻冒出一团耀眼的火光。 空间骤然摇曳不定,气流汹涌澎湃极其混乱,众人不由大骇失色,跌跌撞撞连退几步,方才立得住身。 定睛仔细一看,那申家公子的裘袍后面,赫然烧出一个窟窿。 申家公子恼怒不已,没想到自己长年打雁,今天反倒被雁啄了眼。 定了定神,申家公子把心一横,摔手抛去玄铁双钩,随后左手掐动手印,气入丹田,引流全身经脉。 须臾间,道道白雾,从他头上不断冒出,双袖哗哗作响。 张东阳见他抛去双钩,也将泰阿剑插回身后,脱去大麾,束起双袖,打算试试白猿秘术。 话说,自从少年练习这门炼体的功夫以来,至今还未遇上恰当的敌手可以练拳。当下看这申家公子与自己旗鼓相当,难免心生痒痒。 张东阳缓缓拉开架势,蓄力待发。 只听“轰”的一声,申家公子身后陡然浮现一道灰影,依稀神似一只展翅欲飞的大鹏,目光凌厉夺人魂魄。 紧接着,申家公子纵身掠来,大鹏如影随形而至,双翅苍劲有力,扑向张东阳。 张东阳心中一惊,他知道但凡炼体功夫,若是练至能凝出兽影,必是高手中的高手。 这种类似的法象,当日他在蜃雾仙岛,也曾在苏丐身上见过一头白猿。 不过苏丐也教过他,天底下再厉害的功夫,必定都有其弱点。 炼体功夫,最厉害之处在兽影,而弱点也恰恰在于兽影。只要能将兽影击溃,对手自身就会被兽影所反噬。 眼看大鹏转瞬而至,张东阳忍着硬生生挨了申家公子一拳,跃身而起,十指弯曲如钢针,直探大鹏双眼。 “噗!” 打蛇打七寸,射鹰射双眼。 张东阳这一招非常有效,虽然挨了凶猛一拳,胸间差点闭气。 但紧随着“嘤呜”一声,大鹏顷刻消散。只听申家公子“噗”的一声,旋即吐出一口鲜血。 张东阳一不做二不休,迅速欺身上前,使出白猿秘术“靠字诀”,侧肩弓背,用力一挺,将申家公子摔出四五米远,扑在庭院的台阶上,大口大口的吐血。 众家奴见自家公子重伤不敌,没敢继续袖手旁观,纷纷操起家伙,亡命向张东阳围攻过来。 本想就此罢手讲理的张东阳,见状不由怒火中烧,干脆又拔出泰阿剑,迎着他们一剑挥去。 红芒掠起,血流成河。 ............ #求推荐票##求评论收藏# 第39章:我本良人 申家庭院中,一颗颗凶神恶煞的头颅,滚落一地。 杀红眼的张东阳,一个大跨步,落在申家公子身前,一剑指向他的胸膛。 “小神仙,莫杀我......”申家公子脸色苍白,手捂胸口,不断求饶。 张东阳盯着他说:“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申家公子眼珠一转,摸出一块玉佩来,举向张东阳说:“我是血魂宗金涛长老的记名弟子,你若是杀我,就算有本事逃至天涯海角,都逃不过我那神仙师父的掌心。” 血魂宗......你说什么?血魂宗...... 张东阳闻言心中一喜。 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找到了线索。 少年收起泰阿剑,温言问那申家公子:“血魂宗所在何处?” 申家公子显然有些诧异,一般人要么根本就不知血魂宗是什么,要么听到血魂宗三字,必定是浑身发抖。而眼前这位少年,居然是一脸的兴奋,甚是奇怪。 “你想找血魂宗做什么呢?”申家公子弱弱的问。 此刻,张东阳忽然有些后悔杀了那么多人,如今结下死仇,还能心想事成么? 不过事到如今,他也只有硬着头皮说话:“我想搭乘你们血魂宗的大陆飞舟回老家。” “哈哈......咳咳......” 申家公子好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般,咳了几下,眼珠一转,又换了一副嘴脸说:“这个好说的很,你只要放了我,我便联系师父,让他送你回家。” 不打不相识,古人诚不欺。 原来很多相识,当真还是得打过才行。唉!早这么好好说话,也不至于申家白白死了那么多恶仆呐。 张东阳扶起申家公子,拍拍他身上的尘土,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说这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顺变。 不过那申家公子似乎并不在意,自顾掏出一颗丹药服下,盘坐片刻方才起身,若无其事地喊人收拾了庭院,将张东阳请到大堂落座。 申管家吩咐下人做了大鱼大肉,一围宴席摆上来。只是那厮再次见到张东阳,小腿不自觉的发抖,不过也算他见过世面,努力堆出些笑脸,陪着。 张东阳倒也没客气,本来就正是饭点,加之刚刚狠狠地打过一架,腹中已然饥肠辘辘,当下便狼吞虎咽吃了顿饱餐。 起身摸摸肚子,左看右看,见那边上的申管家和申家公子,正面面相觑,眼神十分诡异。 张东阳问:“怎么啦?嫌我吃多啦?” “没,没有的事,小神仙只管吃个够。”申管家讪讪的说。 张东阳见他眼神闪烁,心知必有蹊跷。当下便微微一笑,端起两盘剩菜,一个大跨步就到了门口,倒在门房的大狗面前。 然后束手入袖,曲脚弓背靠在门框上,冷冷地盯着申家主仆两人。 不多久,吃下剩菜的大狗,果然口吐白沫,抽了几下,兀自断了气。 大汗淋漓的申管家失声问道:“你怎么没死呢?” 其实,张东阳也搞不清楚,自己上回在白浦岛,被田家两兄弟撒毒粉,詹大雄都差点挂了,他还是活蹦乱跳,半点事情都没有。看来今天申家下毒,也是同一个道理。 申家公子见事败露,面色顿时苍白如纸。他想了想,摸出之前那块玉佩,用力捏碎。 而后满脸狞笑地说:“我本只想好好送你上路,倒没料及你早有准备,那就让我师父来出手吧。” 张东阳冷笑不已,我本良人,无奈歹人欺我太甚。 当下二话不说,倏地拔出身后泰阿剑,借那门框一蹬之力,跃身而起如流星般,直奔申家公子而去。 申家公子本来就身负重伤,此刻更是事发突然,如何是张东阳的敌手?慌忙之中,他还来不及抽出玄铁双钩,眼前已现红芒一闪,顷刻一命归西。 张东阳一个反手,顺势就将边上的申管家,也送去见那申家祖宗。 冷静下来后,张东阳看着到处都是血迹,不禁有些恶心。 虽然在白浦岛大战时,自己也杀过人,见过不少血腥的场面,但是接连杀这么多人,还是头一回。 毕竟,在战场的氛围下杀人,与在民宅杀人,感受完全是两回事。 此外,战场杀戮是行使国家意志,民宅杀人,依律是要偿命的,这又是另一层面的两回事。 但是,面对如此恶徒,能不杀么? 夫子曰:人之初,性本善。谁也不是天生嗜杀,奈何这世道不平,往往情势逼人。 少年这一路走来,已经渐渐明白一个道理:仁慈之心,只有用在仁慈之人身上,才有相同呼应。仁慈之心用在这等恶徒身上,后果只有己身先死。 在弱肉强食的江湖里,一味行圣贤之道,是行不通的。讲道理,往往只是一个笑话。 江湖的天并不大,这里头的道理,通常只有一个,就是拳头与手中的剑。 谁的拳头足够大,手中的剑足够锋利,道理就站在谁的一边。 你不杀人,人便杀你。 杀戮之心,或许就是这样,在不断地挣扎中,一步步锻炼出来。 此刻,申家大堂的烛火通亮,映照在少年黝黑的脸庞上,显得立体而又坚毅,带着丝丝悲戚。 我本良人,无奈贼恶。 话说那申家余下的人,见自家公子和管家都被杀死,转瞬就逃了个精光。 张东阳并不滥杀无辜,故也没有追赶。只是眼下线索又断,心间顿时十分发愁。 少年百般无奈,甩甩头,收起泰阿剑,正想抽身离开申家,转眼已见一道骨仙风的老者,飘飘然落在申家庭院。 老者指着申家公子的尸首,神色迟疑问道:“你杀的?” 张东阳不知对方根脚,没有言语,只是点点头,算是默认。 老者一脸惊讶,上上下下,打量了张东阳一番。 “小子你仙法师承何人?为何打杀我的记名弟子?” 来者果然是那申家公子的师父,张东阳心中暗暗叫苦。 不过见那老者一副神仙风貌,语气也比较平和,就硬着头皮说:“回老神仙的话,小子没有仙法师承。只因今日初到此地,那公子与管家想讹我宝剑,不仅出言不逊,还用毒药阴我,故而打斗起来,小子一时失手,然后就......” “哟......没有仙法师承,也能胜得了我的弟子,看来这山下要变天了。” 老者一脸古井不波的说。 张东阳见他并没动怒,稍稍宽慰。 心想,自己虽然是杀了其弟子,但老者作为神仙,必定能分辨是非,估计并不碍事。 当下便继续硬着头皮问:“老神仙是否血魂宗的人呢?不知能否让小子搭乘你们的飞舟,前往安龙大陆?” 老者闻言,哈哈大笑:“小子胆子不小啊!杀我弟子,还想搭乘飞舟?且不说转身我将杀你为弟子报仇,就算我不杀你,你付得起飞舟的费用么?” 张东阳弱弱的问:“飞舟费用如何算呢?若是老神仙愿意成全,小子自然想办法凑足便是。” “往来一趟安龙大陆,最少得花两百枚灵晶。”老者轻蔑的看了他一眼。 “知道什么是灵晶么?一枚灵晶就是一百灵石,一灵石就是一百金锭,若是换算成山下的银毫,就是两千万枚,你付得起吗?” “灵晶?灵石?” 张东阳闻言一头雾水。 金锭、银毫都是通用货币,这灵晶和灵石,少年却是从未听过。 不过听老者说换算下来,需要两千万枚银毫,那灵晶灵石,自然就是极其贵重的东西了。 老者看着他,不断冷笑。 “眼下我们整个血魂宗金库,也不过存有七八百枚灵晶,你若是拿得出两百枚来,金某可以考虑不杀你,区区一个山下记名弟子,倒也不在乎的。” 唉!且不说灵石灵晶不知为何物,就是两千万枚银毫,对张东阳来说,都是天文数字啊。 何况自己还杀人徒弟,看来今日凶多吉少了,如何是好呢? 张东阳知道,跑是跑不掉的。 人家区区一个山下记名弟子,自己都是费老大劲才得手。想对付这些高来高去的老神仙,自然是半点胜算都不会有的。 当下只能继续硬起头皮问道:“这么高的费用,小子确实付不起,请问老神仙,还有其他法子么?” “其他法子?......” 老者忽然想起,明日宗门的血祭之礼,不正好缺一童男么? 眼看跟前这少年,莫约也就十二三岁,勉强还可以凑个数,当下杀了他是省事,倒不如抓回去,明日祭礼一过,自然就替徒儿报了仇。 转念这么一想,老者便笑眯眯对张东阳说:“其他法子,也是有的。” 张东阳见事情有转机,非常开心,便拱手急急问道:“什么法子?还请老神仙不吝赐教。” 老者抚了抚胡须,缓缓说道:“这法子嘛......倒也很是简单,你随我回宗门,自然就知道。” 话音一落,老者猛然伸手扯住张东阳,倏地升空而起,急速御风向连天山方向掠去。 苍茫夜色中,一老一少,宛若两只飞鸟,穿过黑暗迷雾,投入山林间。 ............ #求推荐票##求评论收藏# 第40章:上宗特使 血魂宗议事堂,今晚早早就让杂役弟子点了灯,座椅也比平时多排了几行。 通亮的灯光下,此刻人头攒动。 原因是关于明日的血祭之礼,从筹备至今半年多来,一直都争议不断。 所以,越是临近祭礼吉日,宗门内的青衣和黑衣两派,越是争吵得不可开交。 两派前些日子争论的焦点,是在于办与不办?只是办与不办,毕竟关系到宗门的存亡,宗主柳正最后一锤定音,青衣派也只好妥协,不再有异议。 而近些日子的争论焦点,是因为童男童女的来源,出现激烈分歧。 青衣派坚持必须推迟时日,找到更为合适的人选。黑衣派则认为,吉日已定,不必要为这些芝麻小事推迟。 一脸似乎毫不关我事的柳正,此时靠在高堂正座上,手抱后脑勺,微闭着双眼,任由青衣黑衣两派去吵。 毕竟,青衣派的领头羊游珞,是下宗掌律长老,权势不低。 黑衣派的领头羊金波,是下宗司财长老,权势也不低。 更主要的是,这两位长老,都是上界的血魂宗上宗宗主的内门弟子,得罪谁都不行。 按掌律长老游珞的看法,祭礼所用的童男童女,必须到山下各国监狱里去进行挑选。 而司财长老金波则认为,游长老的做法大费周章,不仅时间来不及,还需要花大量的金锭,去和各国周旋,完全没有必要。 这金波长老,在血魂宗也算是出了名尽职的司财长老,向来对于花金锭这种事,都觉得肉疼。 但凡是花钱的事,能省则省,就算柳正想要多花些无谓的钱,他也敢翻脸不认人。 金波长老大声指责青衣派,办事不力,如果不是黑衣派想办法凑足人数,如何能保住血魂宗。 游珞长老则是义正辞严的痛骂黑衣派,草菅人命,派遣门徒四处掳掠良家儿女,来日必遭天道责罚。 对于玄而又玄的天道,这位掌律长老敬若神明。虽然他在山上有着为老不尊的花名,但一是一,二是二,该守住的底线,从来没有人敢说比他更为严肃了。 两派人马,越聚越多,到最后,几乎所有有资格进入议事堂的人,都没有缺漏。 柳正见双方各执一词,势均力敌,便抬了抬手,睁开眼睛看向众人。 柳正心里知道,此事再吵上三天三夜,依然不会有结果。 若是因此耽误上宗大事,两位长老有靠山自然不怕受罚,自己仅凭那点拼命来的功绩,恐怕抵不住责任,最终遭罪的还是他。 万一处理不妥,自己这个下宗宗主的位置,岂不是得换人当? 眼下火候已差不多,该自己出面了。 当下,柳正便清了清嗓子说:“金波长老所言,虽有道理,但修真之道,玄而又玄,倘若不顾天理,自然因果纠缠,必遭天谴。游珞长老所言,确实为善法,只是上宗催促紧迫,如今再改吉日,必然也来不及。” 众人见宗主各打五十大板,分明就是和稀泥的做法,皆忿忿不平,议事堂又是一阵喧哗。 柳正见状,双手虚按,示意众人且慢分辨,又继续说道:“大魔欲灭我血魂宗在即,上宗已决意复活血魂老祖出世,救宗门万千弟子于水火,而今我们下宗的血祭之礼,便是复活的重要仪式之一,自是不能耽误上宗大事。故逆天道而行,也是无奈之法。” 说至此时,柳正忽然双眼挤出几滴泪珠,大声道:“各位莫再争论,为了宗门长存,来日天道降罚,就由我承担吧,柳正身死道消,也在所不惜了!” “宗主英明!” 司财长老金波带头高呼,黑衣派众人纷纷鼓掌,喜形于色。 掌律长老游珞见状,心知再辩也是枉然,最终只能摇摇头,低声安抚青衣派众人。 事情得以圆满解决,两边都没伤到脸面,柳正心中颇为得意。不过他仍旧装作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并假借对天长叹的机会,暗暗地呼出一口气。 等那游珞长老拂袖而去,青衣派众人渐渐散走。柳宗主才笑眯眯走下了正座,询问金波长老事情安排如何? 金波长老回复,祭礼一切都已安排妥当,眼下只缺一名童男,今日已有弟子下山,明早之前必然到位,绝对不会误了宗门大事。 两人正说话间,门外闪进来一人。 金涛长老笑吟吟走进议事堂,见其大哥金波长老正与宗主在说童男,便得意洋洋对柳正说:“禀宗主,听闻明日祭礼尚缺一童男,刚刚我特意下山走了一趟,如今有着落了。” 柳正竖起一个拇指,说:“还是你们两兄弟用心尽力,来日血魂老祖复活之际,必定给你们二人记功劳。” 与此同时,血魂宗地牢中,众多孩童的哭声,此起彼伏。 张东阳被扔进地牢来时,金涛长老不放心,先动了手脚。 虽然金涛长老一眼就看出,少年是先天绝灵废体,但是少年以山下江湖功夫,能杀死其徒弟,自然是身手不凡,因此将他全身经脉封住,以防他搞出乱子来。 张东阳躺在地上,倾听了一会,很快便了解到,这些哭哭啼啼的小孩,都是从各地被抓来的,将全部用于明天的血魂宗祭礼上献祭。 张东阳不禁眉头苦皱,百思不得其解,神仙不是保佑世间凡人的么?神仙怎么会干伤天害理的事情呢? 在他的心里,凡人为了生存,为了活得更好,有贪念有杀心有争斗,可以理解。这些能点石成金,能飞来飞去的神仙,无比逍遥自在,不是应当无欲无求么? 父亲曾说过,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难道,神仙的超凡能力,不是用来帮助凡人的吗? 真是万万想不到,高来高去的神仙,居然也这么坏。 看着眼前这些神色恐惧的孩童,张东阳不禁也为自己担心起来。 本以为自己被抓,是因为杀了人家徒弟,关进来受惩罚的。如今看起来,貌似也和其他孩子一样,都将成为血魂宗祭礼的牺牲品。 如何是好呢?四肢不能动弹的他,像条咸鱼般挺着,啥事都做不了。 此刻别说搭救其他人,就是想救自己,显然也是无能为力。 “上宗特使到......” 地牢门外,突然响起一声长喊。 没过多久,一个身穿黑袍,袖口绣有一抹血痕的高瘦青年,手执泰阿剑,进入了地牢。 金波长老两兄弟,则跟在青年的后面,一脸的阿臾奉承。 不过,此刻金涛长老心里特别不是滋味,没想到自己嘚瑟一下新入手的宝剑,正好就遇上上宗特使施洋来到。 施洋一进门,见金涛长老手里把玩着红芒闪烁的泰阿剑,立刻就认出此剑来历,唰一下脸色马上就变,一直追问金涛此剑从何而来? 施洋暗想,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追寻这么多年的线索,竟然在自家血魂宗中出现! 这份惊喜来得十分突然,施洋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激动,生怕被边上的人看出端倪。 俗话说,老而不死是为贼。 别看这施洋样貌看起来年轻,但实际上他的真实年龄,比金家两兄弟都还要大。 一百多年前的施洋,便是血魂宗的天骄,年仅十八岁就破入涅槃境,成为宗门的传奇人物。 也因为他破入涅槃境早,所以一直保持着年轻的样貌。 此人不仅是上宗特使,还与金家兄弟一样,都是上宗宗主的徒弟,而且是亲传弟子,比起金涛俩两兄弟只是内门弟子来说,自然是要尊贵很多。 其实,在大多数宗门内,弟子的阶级都非常分明。 杂役弟子不如外门弟子,外门弟子不如内门弟子,内门弟子不如亲传弟子,亲传弟子不如关门弟子。 差一级,身份地位就差别很多。 反倒是像申家公子那种记名弟子,就要看师徒之间的缘分了。 不过缘分再深,大多数记名弟子回到宗门里,最多也就相当于内门弟子的待遇。遇上自我感觉良好的外门弟子,有时也会被看低一层。 因此,身为内门弟子的金家兄弟,面对师父的亲传弟子施洋,表现出一脸阿臾奉承,也属正常。更何况,施洋的境界,如今已是混沌境。 而金家两兄弟,还差着施洋一个境界,只是刚刚步入地仙领域的涅槃境而已。 所以,就算金涛心里再不爽,也得将泰阿剑双手奉上,带着施洋来到地牢找少年询问。 上位者气息十足的施洋,随着金涛长老手一指,连蹲下来说话都不屑,只是用脚尖踢了踢张东阳,伸出泰阿剑问道:“小鬼,这把剑是谁给你的?” “捡的。” 面对这些坏神仙,张东阳已是半点没有敬仰之心,没好声气的说。 “捡的?” 施洋脸色一沉。同时随着说话,释放出丝丝威压。 地牢里,空间顿时变得窒息,呼吸极为困难,所有小孩面色转瞬发紫,站立不稳,摇摇欲坠。 ............ #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41章:雪豹伤人 墙上的火炬,在庞大的威压之下,几欲熄灭,火光扑闪扑闪地,光影摇晃不停。 眼看倒地的孩子越来越多,金波长老慌忙扯了施洋一下衣袖,小心翼翼地说:“师兄莫要生气,这些孩子,关系着明天祭礼呢,可不能出事的。” 施洋横了金波一眼,收起威压,转而面露和颜悦色,对着张东阳说:“来,小鬼你若是告诉我真话,我这就放你走,你看行不行?” 真的? 张东阳一听事情有转机,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其实,告诉他这把剑的来历,也不是不可以,当日那和尚送剑时,并没有交代自己必须保密。 只是不知道眼前这青年,为什么想知道剑是谁送的,他究竟抱着什么目的? 难道他与和尚是仇家? 少年心念一转,想出一个主意。只是有些吃不定的是,自己给出答案,能不能换所有孩子一起放走? 施洋见张东阳半天不做声,便伸手一卷,将他一把掠起,转身出了地牢,往自己下榻的地方走去。 金家两兄弟跟着来到房门口,施洋甩了一个眼神给他们,两人讪笑了一下,随后老老实实守在门口。 房中,施洋放下张东阳,立即掐动手印,在房间里布下一个小结界,防止他人偷窥。 “来,我帮你解开身上禁锢,然后你告诉我宝剑的来历,我马上送你下山。” 施洋为表示自己的诚意,并指虚空一点,立即解开金涛所设置的禁锢。 张东阳活动了一下身脚,抬头与施洋对视说:“宝剑的来历,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必须放了地牢所有小孩。” “你跟我谈条件?信不信我吹口气,便教你灰飞烟灭?”施洋哈哈大笑。 张东阳知道神仙的厉害,当然信。 不过他一直在琢磨着,既然对方如此大费周章,这个答案显然很是重要,因此心中一点也不害怕。 他歪着头,目光盯向施洋的眼睛说:“我信,你就弄死小爷我吧。” 施洋见张东阳如此淡定和执拗,心想自己若是不给点厉害他看看,恐怕这小鬼就算开了口,也未必是真话。 当下便稍稍释放出威压,只不过他也不敢释放得太大,生怕弄死这只山下蝼蚁。 随着威压的释放,小结界内突然空气猛烈膨胀,温度倏地上升,但张东阳只是稍稍感觉有些不适,并没有如施洋心中所想,露出痛苦的神态。 咦!正常情况下,一般人面对这样的威压,基本都得七窍流血,而眼前这位少年,居然承压能力如此之强。 施洋不禁暗暗继续加大威压,到后来,整个小结界几乎都快被挤爆,张东阳依然是神色自若。 施洋内心惊讶不已,少年身无灵脉,并非修真之人,充其量,不过是山下江湖的剑神而已,为何能抵得住自己的威压呢? 如此颠覆常识的奇怪景象,百余年来,他还是头一次遭遇。 要知道,剑神虽然在山下江湖是最厉害的修为,但对于修真来说,只不过是刚刚摸到门槛罢了。 另外,有没有进入神仙领域,更是根本上的质变。 山上有句俗语:修至涅槃境,方能称神仙。这其中说的,就是这个根本质变的道理。 按说,这个少年乃先天绝灵废体,目前的修为,应该就是他一辈子最高的修为了。但如此蝼蚁般的修为,竟然能抵住自己的威压,让施洋完全摸不到头脑。 施洋原本认为对付一个凡人,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情,只要少年说出泰阿剑的来历,自然就能循着线索,找到太疏宗宗主韩溪的下落。 这十几年来,天炎帝国的悬赏榜上,韩溪的名字依然还在。只要找到韩溪,天炎帝国悬赏的地级心法秘笈,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施洋不禁暗叹,可惜自己境界尚低,无法对张东阳进行搜魂,不然事情也就简单得多。 无奈,施洋只能收了威压,再次换上和颜悦色的嘴脸说:“来,我们谈谈条件。” 张东阳依然歪着头,盯着他的眼睛说:“放了所有孩子,我便告诉你此剑的来历。” “好!我答应你。” 这回施洋倒是很干脆,随即收起小结界,开门喊来金波长老,当着张东阳的面,交代他去地牢,将所有孩子送回原籍。 金家两兄弟闻言一头雾水,正想问明日祭礼怎么办,脑海中已浮现施洋的心语:“做个样子给小鬼看,无须真放。” 金波长老立即露出微笑道:“属下这就去放人。”随后也用心语告诉施洋:“师兄请放心,少了这小子,人数也是够的,刚刚门下弟子又抓来几个。” 张东阳见事情果然如他所想,心中十分高兴。当下便对施洋说:“此剑来之安龙大陆,是一隐世高人所赠,倘若你想见这位世外高人,可与我前往安龙大陆走一趟。” 施洋继续问,世外高人的外貌? 张东阳脸上一热,信口胡诌说:“此人身高三丈有余,头生二角,口若大盆,平时不见外人,只有我到山中呼喊,高人才会出来。” 从不撒谎的张东阳,幸亏刚刚承受过施洋的威压,血气升腾,本来脸上就是赤红。 少年心想,反正此劫难逃,倒不如诓他送自己回去,横竖一死,死也得死在自己家乡。 再说,自己的一命,若是能救地牢中所有的孩子,也已经算很值了。 施洋闻言当然不信,倏地仗剑架在张东阳脖子上,厉声喝道:“小子,你不想活了?居然敢欺骗本特使!信不信我马上杀了你?” “我哪敢欺骗你们神仙......”张东阳睁大眼睛,一脸认真的样子,“我是读书人,绝无虚言!既然你答应放了所有小孩,我自然是实话实话,你若不信,和我到安龙大陆看看,不就知道了嘛!若是我真骗了你,你再杀我也不迟。” 施洋转念一想,也是!这家伙的小命捏在自己手里,就算他敢耍滑头,不过也就是一剑的事情!确实不妨与他走一趟。 当下不再言语,掠起张东阳,就往宗门的传送祭坛而去。 “慢着,前辈。”张东阳忽然想起一事,便呼喊施洋停下脚步。 “什么事?”施洋一脸不耐烦的问。 张东阳说:“我有一头雪豹坐骑,如今还关在山下一山洞里,我必须走一趟先放了它。不然晚辈就此离开,被那世外高人得晓,恐怕要骂我无情无义,见都不肯见我了。” 施洋嘴角一抽,正想骂他事多,转念一想,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且遂他意吧。 尔后掠起张东阳,顺着少年指引的方向,御风而去。 待到了山洞前,张东阳往里一看,空空如也。看洞里的情况,应该是雪豹咬断了绳索,逃出山洞去了。 正诧异间,不远处的小镇,忽然敲锣打鼓,响起喧闹的声音。 “雪豹吃人啦......” “神仙老爷快来救人啊......” 两人离开山洞,很快就来到大路上。远远地,就看见很多村民正举着火把,正朝连天山方向跪着磕头。 上前细问了一下,这才知道是镇上忽然闯进一头雪豹,到处流窜,见人就咬。 村民说道,镇上有人想起申家公子武艺高强,就跑去找申家帮忙猎捕,却发现申家已惨遭灭门,所以就报了官府。 只是差役来了,也擒不住那雪豹,故而大家想起山上有老神仙,特地来山脚跪拜求助。 正说话间,山上突然掠下一道流光,倏地往镇上方向而去。 张东阳估摸着,镇上咬人的雪豹,必是自己那头大猫咪无疑。心中十分焦急,便求施洋带自己去找雪豹。 其实,刚刚那流光掠过,施洋就已知道血魂宗有人前去,只是不知究竟是哪个沽名钓誉的家伙,吃饱撑着去趟凡人间的这份因果。 施洋作为上宗特使,监督下宗行为,也是他的职责之一。今晚宗里有人出来管闲事,自然也想去看个究竟。 当下便带着张东阳,急步往镇上走去,待到远离那些跪拜的村民,施洋旋即御风而起,转瞬就来到镇上。 半空中,只见那雪豹如入无人之境,在小镇上横冲直撞,有一青衣老者正紧追不舍。 须臾间,老者已将雪豹一把拽住,伸手便要一拳捶死。 “等等!等等!且莫杀它。”张东阳高喊。 青衣老者闻言转身,见是施洋来到,便停手施了一礼:“见过特使。” “游珞,师父教你玄法,是让你肆意插手凡人因果吗?”施洋面露愠色,用心语对着游珞长老说。 游珞长老闻言,楞了一下,转而正色用心语道:“施洋师兄言重了,游珞并无显露神通,刚刚擒住雪豹,用的全是山下江湖功夫。” 其实游珞心中也知道,施洋此刻不外借题发挥。这施洋向来与他不和,皆因上宗宗主大位传承,两人都是宗内呼声最高人选。只是游珞并不在意,而施洋却处处针对。 “还要狡辩!” 施洋一声厉喝,瞬间就凝出一个小结界,罩住游珞长老。 游珞见状,凭空劈出一掌,破开结界,直奔施洋与张东阳而去。 刹那间,宛若平地闪爆惊雷,挟带着一股炙热的罡气,炸响这片天地。 ............ #求推荐票#求收藏##求评论# 第42章:同门相残 游洛这一掌,宛若洪荒崩堤,汹涌澎湃。 虽然前面有施洋阻挡,但轰鸣的气流,还是震得张东阳双耳发聋。 感觉中,就像尘埃里的一只蚂蚁,眼睁睁地看着一只大脚踩下来,着实让人胆颤心寒。 施洋也暗暗吃惊!游洛不是涅槃境吗? 刚刚这一掌,其实他接得极其不轻松,此刻胸间气血,激烈的涌动。 施洋根本不知道,游珞长老近几年来,修为有所突破,目前已至半步混沌境,故而这一掌的威力,大大超乎他的意料。 在他的印象中,这个同门师弟,天资虽然不错,但比起年纪轻轻就进入涅槃境的自己来说,却是云泥有别。这也是施洋一直引以为豪,自认血魂宗中,同辈弟子能接师父大位者,非他莫属的原因。 当然,就算游珞此掌厉害,也并没有被他放在眼里。施洋只是担心误伤到身边的少年而已,毕竟自己的一场造化,都系在这个山下小子的身上。 因此,他没有打算再出手,只是冷笑了一下,用心语对游珞说:“待我回到上宗祖师堂时,一定会如实禀报,咱游珞师弟如今修为大涨,同门相残的路数,熟稔得很。” 言毕,伸手遥遥一吸,硬生生将雪豹拖至少年身边,让他骑上,随后也不理游珞长老不断翻白眼,负着手转身离开。 这场短暂的神仙打架,还没等张东阳反应过来,就已转瞬即止。 不过,这已经足够让少年的内心震撼十分,缓过神来,既有惊惧,又觉得很是神奇。 张东阳并不认识游珞长老,但从他愿意出手镇压雪豹,搭救村民这事来看,必然是个好神仙无疑。 再者,这个青衣老神仙与施洋这个坏神仙一见面就打架,更是证实了他的猜测。 少年暗暗想,老神仙既然能与施洋交手,并且看起来没有落败,说明其仙法肯定是很不一般。 顿时心念一动,对着游珞大声叫喊:“老神仙,救救我......” 游珞本以为少年是施洋的仆从,这会听到少年呼救,忽然就意识到,少年应该是祭礼的献祭品。 今晚本来就对祭礼如期举办,满肚子憋屈的游珞,刚刚又遭施洋奚落了他一番,少年这么一喊,火气噌一下就爆发开来。 “施师兄,请留下他。” 游珞盯着随求救声转身的施洋,气势威猛,大有一副你若不放人,我决不罢休的样子。 施洋抬手轻轻一卷,拉住正想逃跑的张东阳,又懒懒地回看了游珞一眼说:“我若是不放呢?你留得下他?” 游珞二话不说,一手探向空间玉佩,摸出一柄长剑,倏地欺身上前。 这个师兄,游珞算是忍他很久了,既然施洋要去祖师堂告状,那就干脆撕破脸皮,先见个手下高低。 “修罗碎魂决!” 施洋一声吆喝,陡然出手。 只见他大袖飞舞浑圆,顷刻道道暗红色的血光,滚滚向游珞奔去。 作为血魂宗的天骄,施洋的确十分了得。 萧杀的气势,夹杂着丝丝鬼哭声,须臾将游珞笼罩在其中。 然而,游珞却是面不改色,兀自沿着长剑激射的轨迹,将血光一一破开,转瞬就欺近施洋身边,扬手斩向他的头颅。 剑锋处,无尽凌厉的光芒,刹那暴涨。 施洋微微吃惊,没想到涅槃境的游珞,居然轻轻松松就破了修罗碎魂决,心头一凛。 他快速斜跨一步,同时从空间玉佩摸出一把紫金尺,将长剑格挡开去。 “度山量海!” 施洋一声暴喝,紫金尺隐隐闪烁光芒,随即撞向游珞。 游珞提剑横挡,但顷刻被巨大的力量撞飞出十几丈远,捂着胸前大口大口的喘气。 “嗤!就这?” 施洋不断冷笑,这点水平就敢与我抢宗主之位?算你是半步混沌境,也不过尔尔。 他招了招手,轻蔑地说:“平日看在师父份上,容你在这下宗当个掌律长老,当真杀了你,恐怕祖师堂只会感激我帮宗门清理掉一个废物而已。” 游珞闻言大怒,当下便提了提气,运转全身灵脉,仗剑曳地,缓缓向施洋走来。 施洋见状,挥手给张东阳布了个小结界,防止他被两人打斗的冲击波误伤,也防止他再次逃跑。 然后,施洋凝神看着游洛,眼神渐渐变得甚是奇怪。 “嗡......嗡......嗡......” 空间骤然如掉冰窟,阵阵阴冷的气息,伴随着诡异的声音,向四面八方扩散。 很快,这些阴冷的气息,已将游珞紧紧包围。游洛前进的每一步,都似有厚重的波涛阻挡,又如万鬼出动,一齐向他涌来。 游珞心中一凛,他知道,这是施洋的绝杀技,也是血魂宗内极少数人敢修炼的“罗刹天音功”。 因为修炼这门玄法,除了修炼者必须具备混沌境,还得具备极高的魂力,不然一旦修炼不慎,便会走火入魔,万劫不复。 而且,此玄法是残本,修炼起来风险非常大,所以很多同门纵然心痒痒,却也是不敢贸然冒险。 三年前,宗门突然传出施洋修炼成功,曾经引起一场不小的轰动。 不过也有人在私底下猜测,施洋虽然看起来,似是练成此功法,但从他经常服用“小还丹”来看,应该是灵气逆行,与真正的“罗刹天音功”,大不相同。 只是这些私底下嚼舌头的人,后来就不知不觉消失了,全都没了踪影。谁也不知道,这些同门,其实都被施洋用来试功,通通都被万鬼之气所吞灭。 至于真正的状况,其实只有施洋自己知道,这“罗刹天音功”确实是练至小成,但也真的因为是残本,心法修炼出了问题。 故此,施洋才心心念念,极力想得到天炎帝国的地级心法秘笈,用来修补这门功法的缺漏。 施洋身上逆行的灵气,目前还能用“小还丹”缓解,但是十年内如果找不到地级以上的心法,跌境是轻,恐怕连性命都难保。 “罗刹天音功”共有九阶,万鬼之气是第三阶,但仅仅小成,便已经足够惊世骇俗。一旦沾上,不出十息时间,就会被“啃”剩一具白骨。 只不过,面对万鬼之气的侵袭,游珞显然早已胸有成竹。 他双手高举,如托天状,大啸一声,顿时天地变色,灰蒙蒙的天际间,赫然出现一头龙狮,张开血盆大口,转瞬之间,但见那万鬼之气,已被吞噬得干干净净。 其实,游珞早就知道自己与施洋,迟早必有一战,因而悄悄地修炼了“龙狮吼”,这门宗门之外的玄法,威力虽然不大,但对付万鬼之气,恰恰就是其克星。 只是为了修炼这门鸡肋般的功法,游珞也付出了夜来寂寞难耐的代价,他用自己珍藏密室多年的竹芝山符箓美人,与那个比自己更加老不知羞的万云宗薛老宗主,求了半指香时间才换回来。 为此,游珞如丧考妣的抹了几天眼泪,就像身上被割去一块难舍的肥肉,惹得那万云宗老宗主连连拍腿大笑,说既然换了就不能再后悔,哪怕拿着灵晶来租借,也断然不让游珞再看一眼。 不过今日这一战,倒是让游珞心有余悸,暗暗庆幸。 美人与性命相比,还是性命更为重要。幸亏当日自己舍得,不然此时......恐怕已成一副枯骨。 随着天际间龙狮消失,游珞趁施洋正惊慌不知所措,左手结一法印,右手持剑猛然向他攻去。 “修罗碎魂决!” “追魂凝血剑!” 游珞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击溃施洋强大的魂力。同时加上宗门的绝杀技“追魂凝血剑”,霎时间便逼近施洋身边,剑芒暴涨,眼看就要斩落其头颅。 没料那施洋也不简单,危急中气势节节攀升,祭出手中紫金尺,想要拦住游珞的来剑。 只可惜说时迟那时快,游珞的“追魂凝血剑”快如闪电,虽然没能斩下头颅,却也齐刷刷从肩膀处,削掉了施洋一条手臂。 游珞心知,今日若是不能斩草除根,他日必将遭到施洋的报复。当下便趁其病要其命,随手挽了一个剑花,又一招“逐日夺魄剑”,向施洋的胸间刺出。 施洋大惊失色,没想到游珞竟然如此杀戮果断。 底牌已出他,此刻万念俱灰。 慌乱间,施洋将心一横,拼尽修为全废,快速念动口诀,催发“血魂秘诀”。 作为血魂宗的百年天骄,施洋也算是一个狠人,对敌人狠,对自己也狠! 这是一门与敌同归于尽,非到绝路不用的玄法。当年仙魔大战,血魂宗就是靠着这门玄法,硬是拼着大半门人的牺牲,以命换命,方才守住宗门的一线生机。 “轰!” 天地间骤然一声炸响,狂暴而急促的气流,将百米之内的房屋,全部掀飞。 小结界中的张东阳,也难逃此劫,倏地喷出一口鲜血,同时被强大的冲击波,转瞬甩出了二十几丈远。 ............ #祝书友们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求大家投个月票,咪个无限感谢!# #推荐票##收藏##段落评论# 第43章:福大命大 轰鸣过后,现场一片狼藉,血肉模糊。 可怜那头雪豹,已被摔得红白俱出,丝毫找不到完整的皮肉。 要知道,这还是在小结界保护的情况下,足可见施洋的自爆,威力何其浩大。 张东阳毕竟和雪豹相处了一段时日,陪着他从冰原走到这里,没想到今天在此毙命,实在令他十分伤感。满地的血肉残渣,就像从他身上割下一样,心痛不已。 凡间再强大的生灵,在这些术法通天的神仙面前,确实不过与蝼蚁一般。 张东阳挣扎着爬起身来,左右环顾,也不见那青衣老神仙踪影,心中又不禁暗暗叹息和内疚,好不容易遇上个好神仙,竟然为救他,丢了自己的性命。 另外,也想不到这些高来高去的神仙,居然也会死?那神仙岂不是与凡人一样,也有寿终正寝之说? 瞬间,呆杵在当场的一颗小脑袋,滴溜滴溜闪过很多念头。 “小子,还不赶紧走?” 耳边突然传来问话,张东阳抬头一看,只见那青衣老神仙,衣袂飘飘悬在半空中,正伸手轻轻一卷,将地上的一块玉佩吸在手心,转身便要御风离去。 “老神仙,等等!” 刚刚去追杀施洋逃逸神魂未果而返回的游珞,狐疑的看了他一眼,飘然落地问:“还有什么事吗?” “感谢老神仙相救!请问老神仙尊姓大名,老神仙的大恩,且容小子日后再报。” 游珞心中不禁一阵暗笑,一个山下少年,如何报恩?不过,念及施洋神魂未灭,游洛还是开口劝道:“此地不可久留,你还是赶紧离开吧。” 张东阳拱了拱手,并没有放弃,上前一步继续说道:“有恩不报非君子,老神仙方便的话,还请留个姓名吧。” 呵呵,如此一本正经?这小子有意思!我喜欢。 “血魂宗掌律长老游珞。”游珞见少年有板有眼,便多看了张东阳几眼。 咦! 张东阳没想到这老神仙,竟然也是血魂宗的人,那刚才......岂不是同门相杀?更没想到的是,血魂宗也有好神仙,这让他对血魂宗,顿时有了改观。 “对了,你为何与施洋在一起呢?”游珞突然想起,便随口问了张东阳一声。 张东阳突然被问起,心中一阵委屈油然而生。当下,便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说出。 游珞听着,自言自语了一句:金氏一家,本来就没有一个好人,教出个恶徒,也是情理当中。 随后,又将心神沉入刚刚吸来的玉佩,果然玉佩中,有一把剑鞘古朴的长剑。 游洛抽出来一看,确实是把不可多得的好剑。不禁心想,这少年身虽无灵脉,却能杀死金涛的弟子,来历应该不简单,委实值得结个香火。 当下便将泰阿剑递给张东阳说:“既然是你的剑,那就物归原主。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呢?家住何方?游某送你一程吧。” 张东阳闻言大喜,没想到回家的事情,竟然来得如此简单。当下便报了名字,告诉他自己家住安龙大陆。 游珞眉头一皱,倒抽了一口气。 这少年究竟是啥来头?年纪轻轻便从安龙大陆游历至此,这二十多万里路,他是如何过来的呢? 张东阳见游珞神情有些不信,便将自己如何来的灵洲大陆,简单说了一下经过。 原来如此! 游珞暗暗?度,这小子也算造化不浅了,误打误撞进入仙岛,又误闯虚空秘道,且是在身无灵脉凝集灵气的情况下,居然没有被虚空秘道的罡气撕成粉碎,也真真是怪事一桩了。 本来,刚刚听到少年家住安龙大陆,游珞心中颇有些后悔自己的信口承诺,如今听完少年的奇遇,倒也觉得这香火结得不冤。 再者,自己既然先前开口承诺过,也不能言而无信。这点面子,游洛还是在乎的。 更何况,少年既然肉身横渡虚空秘道没问题,那独自通过祭坛传送,就更加没问题了。 游洛一想到不用自己护送,也就不耽误自己赴万云宗观看镜月丹青之约,心中顿时有些小欣喜。 用他常挂嘴头的话讲,修道不是当和尚,总得有个劳逸结合。 那些水灵灵、娇滴滴的上界仙家美人,在镜月丹青里看来,一个个犹如在自己眼前搔首弄姿,总能撩拨得游珞与那万云宗的老宗主,心里就像养着一只小猫,挠也挠的挠个不停。 就算时不时说上几句荤话,美人们也不生气,偶尔有美人碎嘴嗔骂两句,心里反而更加舒坦,就像冬日里呷了几口烧酒,那个暖乎劲呀,啧啧...... 心念一转,当下便对张东阳说:“也算小子你命大福大,来日必有傲人成就。安龙大陆虽远,但游某可安排你通过祭坛传送,前往奇原大陆的学殿分坛,那里的坛主是我朋友,她自会安排你前往安龙大陆。” 张东阳闻言欣喜万分,如今泰阿剑失而复得,回家的事情也有了着落,刚刚失去雪豹的郁闷,顿时一扫而空,心里美滋滋的。 两人御风而行,很快就回到血魂宗。 游珞刚想带张东阳去祭坛,转身就接到柳宗主的传讯,让他立刻赶到议事堂。 张东阳有些担心,问道:“会不会是因为杀了那个特使的缘故呢?” 游珞点点头说不碍事,此事他自有说法。 张东阳扯住游洛衣袖说:“事情是因我而起,我们一起面对吧。” 好不容易就要回家了,忽然又生变化,少年心里有些忐忑,生怕老神仙一去不回。 游珞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你这小子还挺仗义的,那就一起走吧。” 血魂宗议事堂内。 柳正在高堂上踱来踱去,心情极其不安,游珞杀死了上宗特使,上宗将会如何处置呢?若是追责下来,恐怕自己也会遭牵连。 边上,金波长老揣着手,一脸笑意。如今施洋已死,游珞难逃祖师堂处罚,自己是不是也有希望,摸一摸上宗宗主之位了呢?哪怕摸不着,游珞出事,终归也是乐见的。 “祖师堂掌律长老到!” 门外传来高声通报,众长老赶紧起身,与柳正一起迎到门口。 只见一位面若黑炭的中年,背着一支三尺长的戒幡,威势非凡的走了进来。 此人姓希名任,修炼至今已五百余年,当下是半步灵虚境。 希任在宗门内,人人敬畏,就连上宗宗主见到他,也得留意三分,免得话不好听,戒幡就往自己头上招呼。 其实也并非没人打不过他,而是希任乃前朝元老,要不是他自己不肯挑大担,上宗宗主之位,早就非他莫属。加之此人铁面无私,处事公正,在宗门内威信极高,故而掌律长老之位,一当就是几百年。 “游长老呢?”希任一进门,也不理众人问候,直接就找游珞。 “希大长老,游珞在此。” 话音刚落,便见游珞带着一少年,迈进了议事堂。游珞走到希任面前,笑吟吟施了一礼说:“劳烦大长老亲自驾临,帮游珞省去一趟请功之行。” 众人闻言,皆是一头雾水。 在场的金家二兄弟,见到张东阳也跟着前来,更是觉得不可思议。两人眉头一皱,难不成,游珞的所谓功劳,与这少年有关? 希任面色一沉,指着游珞说:“你残害同门,何功之有?” 游珞拱手作答:“施洋才是残害同门的恶徒,我乃是履行掌律长老的职责,将此恶徒击杀。为众多同门报仇,为宗门除害,自然可算一功。” 说完,游珞从随身空间玉佩中,摸出一枚水晶,注入灵力。 转瞬之间,议事堂的上空,赫然出现一副画面:施洋面孔狰狞无比,眼神渐渐变得十分古怪,顷刻,施洋面前七八个血魂宗弟子,便化为一具具白骨。 画面结束,议事堂顿时一阵哗然。 原来以往这些失踪的弟子,并非他杀,而是死于施洋的万鬼之气。众人纷纷感慨,都没想到施洋的手段,竟然如此恶毒。 游珞果然有功! 金家二兄弟见希望落空,心念一动,将眼光转而望向张东阳。 金涛长老越众而出,向希任施了一礼说:“请掌律大长老主持公道!游珞仗着自己是掌律长老,勾结山下少年,杀我一记名弟子。” 希任闻言,便问游珞:“可有此事?” 游珞笑了笑,拉紧张东阳的手说:“金涛长老的弟子,意图抢夺此小子的宝剑,却是技不如人,被他独自击杀,此事与我并无关系。” “荒谬!此山下小子身无灵脉,若不是游珞你暗中帮助,如何击杀得了我的弟子?”金涛大声反驳。 众人闻言,纷纷望向张东阳。 一看之下,少年确实身无灵脉,岂是金涛的弟子对手?别说希任不信,在场的人谁都不信。再说此刻游珞正拉着少年,想来金涛长老说的,确实不无道理。 金涛见众人都相信自己,心中一喜,向希任请求说:“请掌律大长老出手,拿下游珞和少年问罪!” “慢着!” 一道声音从张东阳口中发出,少年挺起胸膛,走出来对众人说:“金长老的弟子,确实是我杀的,你们若是不信,可以找人与我试试高低。” ............. #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44章:对战神仙 少年话音一落,众人不禁一怔。 要知道,今晚聚在这议事堂里的,都是山上仙师啊,随便出来一个,挥挥指头就能灭了少年。 也不知道这山下小子哪来的勇气,众人像看着一个傻子般,纷纷窃笑,蝼蚁不知天高地厚。 金涛长老更是哈哈大笑,这纸糊的山下功夫,竹篾似的绝灵废体,也敢向在场的神仙挑战,真是把砒.霜当零食吃了。 他拍了拍手,走出人群来说:“好大的志气!那就让我来试试吧。” 刹那间,金涛的心头,转过千百种少年的死法,有痛苦的有不痛苦的,有血腥的也有不见血的,全都得心应手。 “治这种山下吹牛皮的病,老夫擅长,包管手到病除。” 金涛一边喜滋滋的说着,一边挽起袖子就想动手,突然听希任喊了一声慢着,只好转头看向希任。 希任问:“你那记名弟子,是何境界?” “大约是山下武神修为吧。” “那行,我将你禁锢在剑神修为,你再动手。”希任话毕,一挥手将一股灵力打进金涛身上。 金涛暗叫一声不好,紧接着,果然全身灵力顿失,气息渐渐萎靡。 游珞见状,哈哈大笑:“有趣!有趣!这样才公平嘛。” 游珞伸出拇指,朝希任比了一下,挤眉弄眼赞道:“啧啧......不愧是掌律大长老,我墙都不扶,就服你。” 金涛瞪了游珞一眼,拨出手中长剑,气呼呼的说:“就算降为剑神修为,照样将他打出屎来,你别心疼就好!” 金涛越看越觉得少年与游洛之间,必定有什么关系,顿时暗暗下了狠心,杀了这少年! 张东阳原本以为血魂宗会找一个和申家公子修为差不多的来跟他对打,没想到竟然是金涛亲自出手。 虽然听希任说什么禁锢修为,但毕竟人家可是老神仙啊!心里不由有点慌。 “什么叫禁锢修为呢?”他转头问游洛。 “就是封住他的神通玄法,修为降到和你杀死的那个申家公子一样。”游洛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说道:“别怕!” 其实,游洛也有些好奇,很想看看少年究竟有几斤几两,心道实在不济,自己再出手救下他就是了。 万一少年真的能与降境的金涛打个平手,那更好不过,省去自己解释这桩公案的口水。 张东阳看了一眼对面的金涛长老,确实气息大不如之前。心中顿时有了信心! “不会打着打着,就使出神仙手段吧?” 游洛盯了金涛一眼,低声对少年说道:“你放心吧,全力打,有我在。” 张东阳闻言,心中十分“了然”,自以为游珞与那金涛长老有仇,也低声回问:“打死没事?” 游珞不由哑然失笑,凭你这点山下功夫,不被金涛打死,便已是祖上积德,还想着打死金涛呢...... 这小子看着像是聪明,原来有些二愣啊! 混沌境禁锢为剑神修为,只是发挥不出混沌境的神通,体质毕竟还是混沌境的底子,岂能与山下那些酒囊饭袋的武夫一样,当口饭给吃了! “去吧,去吧,有本事打个半死。” 游珞笑呵呵将他推了出去,心中暗想,能被金涛只打个半死,也算你小子本事了,只是老夫我得掏几颗丹药,有些心疼。 游珞这么一表态,张东阳心里很是踏实。 如果金涛真是降到和申家公子一样修为,自己确实是有把握将他打个半死。 更何况,有后台的架,小爷我怕啥? 张东阳轻挽了一个剑花,对金涛长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金涛被禁锢为剑神修为,心中本来就窝着火,故而也毫不客气,提剑就杀了过来。 张东阳丝毫不敢大意,对手虽然被禁锢修为,但毕竟还是神仙。所以,手中一招“赤焰三剑”第一式,早早已做好准备迎接金涛。 刹那间,泰阿剑剑尖微抖,剑花闪烁如花,顷刻封住金涛的上中下三路。 金涛一击不中,果断后撤。 不亏是山上神仙,经验老到,没有被张东阳贴身变招的机会。 张东阳也趁机换了一口气,暗暗吃惊。 这老家伙确实厉害,一招相换,便已震得自己虎口发麻,其手中的长剑也非俗物,剑芒凌厉,虽是没有击中,但胸口处,已微微生疼。 金涛也暗自吃惊,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换做一般的山下剑神,吃我一记“夺魂穿魄剑”,早已登时毙命,那还护得住一身无恙? 顿时也再不敢大意,随即打起十二分精神,将张东阳当做对手看待。 金涛正思?着,张东阳已经纵身跃起,一招“赤焰三剑”第二式,如流星般直奔他而来。 “漫天血影!”金涛一声大吼,声如洪雷。 霎时间,战圈之内道道红色的暗影,各执一剑,封住四面八方,挟带着阴沉而磅礴的威势,将张东阳紧紧包围。 少年暗暗心惊,眉头一皱。 可惜泰阿剑去势如流星,半途中根本来不及变招,一点艳红的剑芒在重重暗影中,艰难地穿梭前行,闪闪缩缩眼看就要熄灭。 “呯!” 随着一声巨响,众人见张东阳与金涛,双双后退几丈,立在墙角大口大口喘气。 少年身上的衣服,被划出道道剑痕,破烂不堪;而金涛则捂着胸口,神色骇然。 金涛暗暗惊叹,刚刚若不是自己临末变了一招,倾力将他的长剑拍开,恐怕此时胸间,已是一个窟窿。 看来,申鹏死在这小子的剑下,委实并不冤枉。 游珞见状,正想叫停两人打斗,抬头见张东阳笑了笑,示意不碍事,只好作罢。 其实,打至此刻,不仅出乎游珞意料之外,就连柳正与希任,也都是暗暗称奇。 众人都没想到这山下小子,居然能撑住这么久。若不是少年身无灵脉,柳宗主与希大长老,都要出手收徒了。 柳正暗暗翻遍脑海,始终想不出这只小蝼蚁,究竟是什么来历?按说,山下虽然王朝众多,但是有如此手段的少年,自己应该有所耳闻,却是闻所未闻。 “赤焰三剑第三式!”少年倏地拔剑,挟带着朵朵焰火,向前奔去。 金涛见这半攻半守的剑招,威势浩大,心中大怒,今天老夫就让你灰飞烟灭吧。 “追魂凝血剑!” 话音落地,一道诡异剑光陡然飞出,刁钻古怪的角度,如游蛇般冲向少年眉心。 在场众人,纷纷面面相觑。 少年能逼到金涛使出宗门绝杀技,也是难以描述的出奇了。虽然金涛此刻的剑招没带灵力,但光是这一招绝杀技的玄妙,也已经足够杀死山下任何世俗高手。 传说当年血魂老祖未修玄法之前,就是凭着这一招,杀遍山下江湖无敌手,后来注入灵力,这招杀人不见血的剑法,更是大显神通,成为了宗门的绝杀技。 正当大家都暗暗叹惜少年之际,只见金涛在此剑招上,倏地叠加上炼体兽影。 霎时间,一只庞大的乌龟,金光闪闪赫然出现,猛然撞向张东阳。 可惜了!少年必死无疑。 不是死在“追魂凝血剑”下,便是被金龟碾成齑粉。 要知道,金涛能跻身长老坐席,并非因为师父与兄长的关照,而是他的境界与这门独特的炼体玄法。 柳正不禁摇了摇头,金波暗自得意窃笑,希任也神色凝重严肃。 边上的游珞,内心紧张非常。 此刻出声叫停已是来不及,出手相救也无济于事。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张东阳的泰阿剑脱手而出,而金涛的长剑转瞬已穿过他的右胸,钉在墙上,剑柄巍巍颤抖。 游珞迅速抢身上前,拨出金涛的长剑,将张东阳扶坐在地,掏出几颗丹药,喂给了他。 另一边,众人也纷纷大惊失色,因为金涛长老倒在地上,口中鲜血狂喷,面如金纸。 原来,张东阳一见龟影骤现,便当机立断拼着被刺,全力将泰阿剑掷向金龟的颈部,那是所有龟类的软肋。金龟兽影瞬间被击杀,旋即导致金涛遭到反噬。 张东阳这一选择,相当地聪明。 因为金涛一旦受伤,手下剑招威力,自然也就打折。所以,“追魂凝血剑”虽然击中张东阳,但发挥出来的威力,十仅剩一二。 而且,炼体兽影越是强大,所遭到的反噬就越大。这一点,是炼体兽影的弊病,若非具有碾压性的对敌,一般都不会率先近身使用。 对于大多数强手之间的厮杀,炼体兽影通常都用于恫吓对手,或只用来防御。 像金涛这般在势均力敌的情况下,还敢直接用于近身攻击,是因为轻视了张东阳,他没想到这只山下蝼蚁,居然也懂得炼体兽影的软肋。 游珞也没想到,这个二愣小子,还真的把金涛给打个半死! 他用手压了压胸口,幸亏没打全死,不然事情可就大了。不过就算如此,今日这一战传出去,金涛也少不了几年没脸出门。 张东阳服过丹药,调理了一下气息,感觉舒适很多,就想站起来说话,游珞赶紧一把将他按住。 小子你还是先装装死吧,总得给金涛一点面子的。人家老神仙还躺着呢,你小子却像没事般站起,成何体统? 此时,议事堂里乱哄哄的。 毕竟伤到的是个长老,不是普通弟子,因此血魂宗大多数的人,都围着金涛,在给他疗伤。游珞则一边假装继续给张东阳疗伤,一边两人悄悄地低声说话。 谁也没留意,金波长老提着一把剑,正向张东阳走来。 ............. #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45章:万物刍狗 “臭小子,拿命来!” 随着一声厉喝,金波长老凌厉的剑锋,飞快向张东阳头上砍来。 蹲在边上的游珞,忽然惊觉剑气突袭,急忙运转灵力将长剑荡开。 转头一看是金波,便站起来骂道:“你还要不要脸的?以大欺小,也不怕传出去笑掉大牙!” “杀一只蝼蚁,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 金波长老怒视游珞,手指依然躺在地上的少年说:“别说他伤了我弟弟,就是路上看着不顺眼,我金波杀也就杀了。让开!” 见金波使劲想要推开自己,游洛不怒反笑:“是吗?那我得跟你理论理论祖师堂的律令了......” 游珞缓缓从空间玉佩拿出长剑,指着金波大声说道:“按祖师堂律令第十七条,以大欺小、以强欺弱,自当废去灵脉。” “笑话!此条律令,不过是针对宗门内弟子而言。这小子就算有仙门师承,也是人家宗门来追究,眼下还轮不到你游珞跟我讲祖师堂律令!”金波长老机锋相对。 “呵呵......”游珞转头问张东阳:“我收你为记名弟子,你可愿意?” 张东阳仰头答:“师父,弟子愿意。” 两人一问一答间,嘴角含笑,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气得金波直跺脚。 此时,希任闻听动静也走过来。 事情就发生在他眼皮底下,他自然知道来龙去脉,只是两边都是下宗的主要长老,不好特别偏袒哪方。 希任瞪了游洛一眼,让他收起长剑,然后拍了一下金波的肩膀说:“既然如此,做长辈的,得有个做长辈的样子了。” 希任毕竟是祖师堂掌律长老,言出法随,这一开口,事情也就等于下了结论。 加之柳正也过来和稀泥,金波只能悻悻作罢,转身扶起金涛长老,径自回住处去疗伤。 游珞也领着张东阳,回到自己的住处。 只是当他重新查看少年的伤势时,不禁大吃了一惊。 要知道,从张东阳受伤,到返回房间,只不过是一炷香时间,如今伤口已经渐渐愈合,全然不像刚刚被刺穿过一样。 再后来,杂役拿来宗门袍服给张东阳洗澡替换,身上已经找不到伤口的半点痕迹。热水冲开血块,健硕的胸口,肌肤光滑如新。 这让游珞有些摸不著头脑,这臭小子明明是绝灵废体,身上毫无灵气,根本就无法用灵力疗伤呀。 再说了,就算是他游珞这种半步混沌境,也绝不可能恢复得如此之快啊...... 游珞惊奇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呢?” “......”其实张东阳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游洛抓着他的胳膊,急急追问:“从小都是这样子吗?” 少年这样的愈合能力,别说在血魂宗里从没见过,就算整个仙界,都没听说过,完全超出游洛的认知范围。 张东阳摇了摇头说:“以前好像没有这回事,也就是近年来的事情,每次受伤后,都是如此快速痊愈,我自己也没弄明白。” 难道是吃过什么天材地宝?未知的高阶灵药?或者,修炼过什么秘术玄法? 张东阳想了半天,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痊愈能力与他人不同,应该是军营台风之后。想来与张柔给自己吃的仙家零食无关。 于是,他还是对着游洛摇了摇头,说没有吃过什么灵药,更没修炼过什么秘术玄法。 片刻后,他忽然想起曹先生留给自己的作业,就开玩笑说道:“我在家乡,有个学塾先生曾在出游前,教给我一篇《清心玄咒》,不知算不算山上的仙家秘术玄法呢?” “是怎样的玄咒?” 张东阳顺口背了一遍,游珞听完,更加陷入迷惑不解中。 想来,少年的这位先生,应该也是山上之人。但这篇《清心玄咒》,只是佛家普通的炼气咒决,对于山下凡人来说,至多是静而开慧的作用。 就算佛家身具灵脉者日日念诵,撑死也不过一山下所谓得道高僧罢了,与愈合能力并无关系。 另外,听张东阳的语气,似乎并不了解山上的情况。而且,有些蹊跷的是,那位先生为什么要传一篇佛家的玄咒给少年呢? 游洛心中不禁暗暗想,这小家伙肯定有奇遇,只是自己不知而已。又或者是不方便说,故而推脱不知。 转念一想,自己也不过是一便宜师父,实在没有必要寻根问底,顿时兀自哑然失笑。 但不管如何,今天这道香火,结的尚算满意。只是想起明天的祭礼,却又是一桩糟心的事。游珞起身整了整衣衫,安顿张东阳歇息,说自己要出去透透气。 张东阳忽然心中一动,自己好不容易来了一趟神仙的地方,还没见识过呢,明天就要离开,确实有点遗憾。 “师父,弟子能不能跟着你出去走走,也好见识见识这山上的神仙风光。” 游洛摸了摸少年的小脑袋,笑笑说:“山上的神仙,睡不睡觉并不碍事,你这山下的小家伙,今日累了整整一天,不用睡的么?” “说也奇怪,自从痊愈能力出现后,精力也比以往充沛很多,似乎睡不睡觉,问题也不大。师父,我是不是也有做神仙的可能呀?” 自从进入灵洲大陆以来,张东阳一直都紧绷着精神,今晚遇上老神仙游洛,还被收做弟子,心情特别地舒畅。 游珞笑了笑:“你呀......神气可以有,神仙就甭想了。你这身功夫,在山下或许可以排在前一百名内,可惜你身无灵脉,无法炼气成仙啊。” 两人一边向外走去,游珞也一边将山上一些事情,包括灵脉、灵气与灵力等,简单地跟他做了个解释。 张东阳倒也不在意,毕竟凡人众多,就没听过谁能成仙。若是凡人能成仙,那岂不是神仙满街走了么? 张东阳甚至有些小窃喜,从军以来,虽说自己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但毕竟只是在军中。 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如今听师父说,自己有可能名列山下前一百,心中不禁一阵小激动。 两人边走边聊,张东阳突然想起一事,就问游珞:“师父,我知道你是个好神仙,可为什么血魂宗要血祭那些小孩呢?” 游珞轻轻叹了一口气:“唉!血祭这事师父我也是反对的,只是这世上很多事情,并非我们想阻止,就能阻止的。 张东阳说:“我父亲曾和我说过,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们这些神通广大的神仙,不应该是来帮助凡人的么?怎么反倒干起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呢?” 游珞闻言一怔,想不到这小家伙,一时还把他给问倒。思索了片刻,才幽幽地说:“你师父的能力,还是不够大啊......” 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这经论中讲的就是事物真相,万物自有各自机缘,各人自有各人际遇,纵然是古之大能者,也难以阻止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何况古之大能者,同样也受天道约束。除非是证道成神,掌控天道规则,或许能对大道干涉一二。 至于证道成神的帝仙境,那不过是传说中的境界而已。有没有这境界,没有人见识过,起码这三千年来,都是没有的。 就连山上的极境飞升境,此刻还是涅槃境的游珞,也距离着它十万八千里,当中还隔有混沌境、灵虚境和归真境,相差四个大境界。 再者,境界的修炼,正如凡人所言:行百里半九十。越是向上走,越是难以修炼。 不说这些境界的修炼,动辄需要百年千年时间,修炼过程中所需的资源与机缘,也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所以,世人都说神仙好,岂知神仙也有神仙的烦恼。小至资源之争,大至宗门之争,乃至仙魔之争,裹挟在其中的每一位修真者,都逃不开天道的牵引。 而明日的宗门血祭,恰恰好涉及到仙魔之争。复活血魂老祖,便是出于维护正道需要。 在大道之争面前,别说百十个山下蝼蚁,就是献祭千个万个,对于山上大多数神仙来说,也不觉得有什么大惊小怪。 这好比山下的凡人,为了填饱肚子,一辈子不知吃掉多少牲畜一样,丝毫没有半点愧疚之心。至于像游珞这般跳出来反对的,基本就像山下的素食者,是极为少数。 张东阳听游珞说完血祭的原因,心中极是闷闷不乐。 本以为自己与施洋交换过条件,已是救下那些小孩,哪知道结果只是个假象! 如今看来,不但自己救不了那些孩子,就连师父也是无能为力的。 两人不禁都叹了一口气,目光转向连绵地不断的连天山山脉。 山中黑漆漆一片,寒风一阵阵吹过,冰凉如水彻骨。两人都是心中无限感慨,世事诸多不如意,只怪自己能力低。 此刻,张东阳不由惋惜起自己无法修真,假如自己能替宗门杀了那些大魔,岂不是可以救下更多的人呢。 在这个即将启程回归渔村的山上黑夜中,一道不知不觉已不再是小身板的少年身影,暗暗攥紧拳头。 劲风起处,衣袍猎猎。 ............ #求收藏##求推荐票# 第46章:有仙则灵 就在张东阳身陷蜃雾仙岛,又莫名其妙到了灵洲大陆这段时间,安龙大陆也发生了很多事情。 所谓秋风愁煞人,秋雨更是如此。 连日来,讨海军主帅营地阴雨连绵,丝毫不见停歇的迹象。 雨水顺着乌黑的檐瓦,垂滴在墙角闲置的马桶中,发出咚咚咚的声音,让这闷死人的气氛,显得更加深沉几分。 四万讨海军全部覆灭的消息,虽然被下过了封锁令,但也逃不过这座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临时帅府,那些个善于察言观色的军士暗地猜度。 毕竟隋刚满身狼藉匆匆回来时,身边只有十几个与他一样狼狈的死士,用那个打更的惫懒货的话说,大帅的脸色,白得像案头上的宣纸。 因此,与帅府众守卫走得近的人,都在暗地里碎嘴,讨海军打了败仗。 小道消息和瘟疫一样,最是令人心惊外,传播起来,也是悄无声息与速度极快。 整座营地,虽然几日都不见隋刚出现,但谁也知道,大帅此刻就在府中。所以谁也不敢造次,生怕那个不知啥时候炸下来的雷霆,倒霉悲催的就落在自己身上。 令人战战兢兢的消息,虽然官方没有出来证实,但很快,隔壁坪饶县就传出奇闻。 说是海神娘娘显灵,救下怒海一船客商,其中夹杂有两个讨海军的将士。 随后陆陆续续坊间开始传出闲言碎语,此次征战白浦岛,不仅全军覆没,连主帅也已饮血沙场。 不过,这些街传巷说,很快随着主帅隋刚带领几百骑衣甲鲜明的军士出巡,加之沿海府衙杀了不少嚼舌头的人士后,渐渐平息下来。 最终大家都信了官府的公告:王朝以二万将士的生命,打赢怒海十万联军海贼。 说也是,刀戟锃亮,旗羽整齐的王朝威武大军,岂会是打败仗之师呢? 王师所至,宵小海贼,想来必是屁滚尿流才对。有名气大儒,如是说:壮哉!我金乌。 没多久,金乌王朝又恢复了平静,歌舞升平,一片和谐盛世的样子。 只是谁也不知道,仅仅几日之间,黑水台就暗地里处死了数以千百在此役中幸存逃回的军士。 仅有铁衣营的两个幸存者,与他们那个跟唐参将一起遇海神娘娘救走的戎长詹大雄,被扣押在地牢里,等待发落。 这两个幸存者,一个是程砻,一个是裴季凯。本来,他们一伙人趁乱逃出白浦岛后,已找到一处合适的小岛,落草为寇。二人却因返回陆地采购物资,又撞入四处搜索残兵的黑水台手里。 幸亏因为詹大雄的关系,唐一白出面向隋刚求情,这才保下铁衣营三人暂时不死。 不过他们并不知道,唐一白此刻其实也自身难保。前日来探监之际,就已接到调回京都的谕旨。是祸是福,前途未卜。 或许唐一白一走,等待他们三个的结局,还是难逃一死。 所有人都不知道,事实上这三人之所以未被处死,隋刚只是给了救过他命的唐一白一个顺水人情罢了。真正的原因,连糊里糊涂被调回京都的唐一白,都蒙在鼓里。 其实,在黑水台搜索暗杀残兵之前,洛榮早已得到吕沅的飞鹰传讯,铁衣营所有幸存将士,不得擅杀,必须严加看守,等待吕沅亲自审问。 黑水台所有被江湖人称为“螳螂”的精卫手中,人手都有一本图册,画满铁衣营全部将士的人像。 三人正好被按图索骥,才有了未被第一时间就斩杀掉的一线生机。 只是让人不解的是,铁衣营一个小小的文书亲兵,为何被排在图册第一页重点关照? 而且这个叫张东阳的文书亲兵,据调查是与詹大雄同行,理应也在海神娘娘救回的人群中才是,至今却是人影无踪。 这让洛榮十分恼火,摔了几次酒杯之后,又撒出去更多的“螳螂”。 如今整个莲花郡与怒海诸岛,包括关押铁衣营三人的地牢,都密密麻麻安插有洛榮的“螳螂”,只要张东阳一出现,就是黑水台收扎口袋的时候。 与此同时,黑水台还收到一份加封明黄金边的特别监视令。这份监视令显然来之王朝最巍峨的深宫内,其重要的程度,“螳螂”们可想而知。 至于那巍峨深宫之处,为何对这两位“乡下私塾先生”强烈感兴趣,那些向来遵循只管做事,不问原因的“螳螂”,自然不会理会个为什么? 听话、照做,就有出头日。 锡丰渔村这边,海边的军营出征未归,并没有引起多大影响。 反倒因为没有了军队驻扎,村民都传言海贼已经剿灭殆尽,日子逐渐正常起来。 中断许久的鱼市,也随着禁海令的小范围停止,被特许恢复,七乡八里的吃货,也随着鱼市的开张,纷涌而来,大快朵颐。 这不,学塾边上就新开了一家酒肆。听说是郡里某个富翁的小妾外家弟弟,招了几个本村人做伙计,菜肴出品还不错,所以生意尚算兴隆。 学塾对面街上的王家布行,也来了两个手巧的织绣娘,据说是王家族长用重金从郡城聘请,带来了以往只有郡城才能买到的七彩绣精湛手艺。 而学塾背后的徐寡妇,听说是终于耐不住寂寞,最近招赘了一位外乡汉子,只是那汉子生来腼腆得很,惹来村中不少阉瓒汉,总在背地里讥笑嫩犁耕老田。 这些外来人口,在越来越热闹的锡丰渔村里,并不显眼。毕竟整个莲花郡沿海,开放海禁的村子并不多,所以各方贸易往来都选择此地落脚,也属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就连那原本不太适合开店的锡丰山脚,如今都应运开了几间茶叶铺子,专卖锡丰山出产的鸭屎香,吸引不少郡里贵人老爷的帮闲,隔三差五来选购。 据说这种突然被贵人老爷们炒作起来的茶叶,如今已卖到十枚银毫一斤的天价。因此原本除了采茶季节才会有人看守的茶山,如今也都得请了几个有三脚猫功夫的外乡人,整天蹲在山上喝酒打屁聊闲天。 总而言之,穷了几辈子人的锡丰渔村,算是迎来了历史最繁荣的一番景象。不少村民都说,这是“土地公”显灵带来的福气,果然山运昌盛。 因此,如今的“土地宫”,可谓是人头鼎盛,香火旺到得排队去插香。那个整日忧心忡忡的庙祝,身份也水涨船高,每天都有不少出手阔绰的清客来“添油灯”,顺便央求住上几天,说是要沾点神仙气。 有仙则灵的渔村美谈,还不止“土地宫”一处,赵家老汉酿造的“仙人醉”,如今也有供不应求的势头,登山订货的客商,一茬又一茬。 赵家夫妇俩在被窝里乐呵呵地琢磨一宿,决定学人在山脚下开个铺子。第二天找了最近因女儿关系投缘起来的俞敏父母俩,结果一拍即合,看铺子也顺利有了合适的人选。 不过有些外来客商,依然不太放心酒铺的品质,说得上山亲眼看看,才敢安心订货。 这些额外的接待,让每天忙着酿酒的赵家夫妇显得更忙,差点就想去找那个整天不出张家大门的“神仙”来帮忙。 只是每每一想到紫兄的“惊人”神通,夫妇俩都不约而同打消了念头。 再说了,人家是世外高人,也不见得愿意应付这些世俗杂事。 这不,山上最近来来往往这么多人,除了有一回白胡子老头来买酒,紫兄露了一眼面,就不见他出来与谁打过招呼。 赵家老汉一直纳闷,事情说来也怪,从不生病的紫兄,自从那天露面之后,就开始病怏怏的,似乎受了很重的伤。 后来,赵家老汉拎了两坛酒过去问候,紫兄却笑笑说没得啥事,只是问他知不知道小东阳和两位先生何时归来? ............ 莲花郡,郡城。 本来是锡丰渔村大门大户的吴家,到了这寸土尺金的贵人老爷们眼皮底下,方才知道金毫如铁,银毫似纸的坊间传说,原来是真有其事。 吴父费尽全部家产,才凑足买下城里一间铺子的钱。 幸好儿子吴靖非常争气,没有在新学塾中水土不服,相反还在新学塾的所有学生中,名列前茅。 只不过成绩好归好,毕竟刚刚搬进城里,吴靖一口乡下口音,难免遭到同窗那些城中大户子弟的欺负。 这或许也就是所谓的天道轮回吧,过去经常挑唆赵家俩兄弟去教训张东阳的他,如今自己也尝到了同等苦头。 好在最近突然换了一位先生,对他青眼有加,才不见那时不时鼻青脸肿的境况。 新的这位先生,貌似来自京都,却对吴靖的乡下生活十分兴趣,时常问起锡丰渔村的人事,特别是说到渔村私塾的事情,更是不厌精细,不厌其烦地耐心倾听。 当然,有了这么和蔼可亲的先生,吴靖自然也是倍加上进。虽然有时也会怀念渔村的过去,但是再让他搬回渔村,却是说什么也舍不得离开了。 渔村千般好,哪有郡城令人眼界宽啊? ............ #求收藏##求推荐票# 第47章:七道掌影 连天山,血魂宗。 秋日清晨的阳光,像千万条金线,垂落在床前,带着一丝丝温暖。 昨晚在山峰呆了半夜的张东阳,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一看天色不早,赶紧爬起来洗漱。 按照与师父的约定,下午祭礼完毕,就送他去传送祭坛。但由于拗不过张东阳的恳求,原本并不赞成他去观看祭礼的游珞,还是给出一块幽阳谷通行木牌。 宗门所有的长老,早已经在半夜里,就开始准备祭礼。游珞作为掌律长老,自然也在其中,因此张东阳只能跟随其他弟子,自行前往幽阳谷参加。 此时,宗门广场的钟声已经敲响,他飞快地穿好袍服,系上弟子身份的玉佩,拿好通行木牌,正想推门出去,门外就传来一个娇翠的声音:“师弟,起床了吗?” 打开门一看,一个靓丽的美女姐姐,顿时映入眼帘。 虽然美女姐姐的身上,穿着厚实的青色宗门袍服,但还是掩盖不住那玲珑的身材,凹凸有致,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师弟,师父让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去幽阳谷。”美女姐姐笑着说话,露出几颗皓齿,煞是好看。 张东阳不由看直了眼,山上的神仙姐姐,果然就是仙气十足啊。 少年虽然不谙男女之情,但爱美之心,是人之天性,就如遇上美丽的景色,谁都会停留脚步多看几眼。 须臾,张东阳见美女姐姐掩嘴嫣然一笑,方才醒起自己有些失态,赶紧背过身子关了门说:“谢谢师姐!我正好想去找你们会合呢。”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美女姐姐告诉张东阳,她叫游佳,因为自小没父没母,所以随了师父的姓。游佳还告诉他,这山上的血魂宗弟子,其实大多数都跟她一样。 毕竟仙家宗门不想沾染山下太多因果,所以收徒时,基本都是选择身具灵脉的孤儿。本身不是孤儿的,除非身具罕见的灵脉,天赋异禀者,才会破了此例收进宗门。 但不管是哪一种方式进入血魂宗,只要是跟某个长老同姓的,肯定灵脉品秩较高,而且必定是亲传弟子。 说到这里时,游佳不禁嘴角上翘,露出丝丝得意的神情。 没一会,两人就来到宗门广场。只见广场上站着几十个血魂宗弟子,个个神采奕奕。男的大多俊美逸致,女的都与游佳一般,美如天仙,仙气十足。 山下有句俗语:腹有诗书气自华。其实当中蕴含着一个潜藏道理,就是说身具灵脉的儒家弟子,透过读书万卷,也可以在不知不觉中修得浩然正气。 而山上修真的人,则是采用玄法,让灵脉快速聚集起灵气。灵气达到一定的阀度,自然也就显得气质超凡。 世间万物,往往都有异曲同工之妙。 众人见张东阳走来,纷纷看着他,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青黑两支队伍中,着青衣的弟子,基本都是笑逐颜开,而着黑衣的弟子,眼神中充满敌意。甚至有几个着黑衣的弟子,还暗暗向张东阳竖了一下中指。 张东阳.根本没想到,昨晚他与金涛长老一战,让他一夜名扬整个血魂宗。 如今大多数青衣派弟子,都将张东阳视为明星般人物,就连黑衣派里,也有个别弟子,心里对他暗暗崇拜。 有些胆大的女弟子,还不吝将热情的眼光,投射在张东阳的身上,看得他双耳直发烫,一时之间,很不习惯。 但这也没办法不是?张东阳只能一个个回以笑意,微微点头。 领队的师兄见人已集齐,就带着大家鱼贯而出,向幽阳谷行进。 等出了山门,张东阳这才感觉眼界大开,只见山中四处古木参天,怪石林立,遍地奇株异草,云雾氤氲缭绕,时不时有仙鹤起舞,灵鸟掠过,一片祥和宁静,真真不愧是人间仙境。 张东阳不由暗叹,怪不得人人都想修炼成仙,原来神仙生活的地方,果然是如此美丽奇妙。光是在这样的地方住着,也能延年益寿不少呐。 他暗暗地想,等将来打完仗考个状元,自己也得找个如此这般的地头,养上几只仙鹤作伴,保准让那些同窗们,个个羡慕得不得了,三天两头往自己家里跑。嘿嘿...... 正想得入神,忽然右脚一痛,一个踉跄,就摔倒在地上。 “余进,你干什么?” 游佳怒目圆睁,瞪着一个身着黑衣的弟子。 “我......我......我......崴脚了!” 余进喃喃地说,眼睛的余光,飞快瞟了边上的金元师兄一眼,又赶紧收回来,低头搓着双手,没敢与游佳对视。 游佳细心捕捉到他那匆匆一瞥,马上意识到是金元在特意使坏,想必是用灵力控制了余进双脚,让余进去踢张东阳。 这些入门不久实力尚弱的弟子,经常都是那些实力强大的师兄们戏耍的对象。 游佳转向金元,紧盯着他问:“金元,是你干的吧?” 金元见被识破伎俩,也不心慌推卸,只是稍稍抬了一下眼睛,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缓缓地说:“是又如何?只能怪他自己学艺不精,脚门不够硬。” 此时,张东阳早已跃起身,见此人身着黑衣,且又姓金,想必是金家两兄弟的弟子。 当下呵呵了两声,走近金元身边说:“是吗?看你态度如此嚣张,应该是学艺精湛,那咱俩不妨试试,看看是谁的脚门硬?” “哟!看不出,嘴还挺硬。”金元讥笑了一声。 他心中暗想,不过山下小子一个,能有啥本事?昨晚师父输战,不过是被压制在剑神修为的缘故,而自己是武王修为,难道还用怕他不成? 更何况,今日祭礼不能带武器,这小子无法依仗他那把神剑,不如趁机收拾他个鼻青脸肿,也算是替师父出了一口气了。 心念一转,金元向张东阳招招手,示意他尽管放马过来。 游佳见状,马上拦在前面,放低声对张东阳说:“金元是武王修为,在下宗弟子中排行第十位,师弟千万不要冲动,待我禀报师父,他老人家自有决断。” “谢谢师姐关心!这种跳梁小卒,并不碍事。” 张东阳咧着嘴,眼睛一眯,笑了笑,随后越过游佳,一边束起大袖,一边暗暗凝气,向金元走过去。 金元狞笑着,心想这小子还真不要命,金某我就等你先动手呢。 按宗门规定,同门无故相残,先动手的必然遭到宗门处罚。既然你不要命往前冲,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找死!” 金元低声一喝,随后眸光一冷,双臂爆发青筋,灵气隐隐萦绕,浑身蓄势待发。 转瞬之间,张东阳已是近身,金元果断出招,一记“翻山裂碑手”,猛然向少年轰去。 “嘭!” 两人双手刚刚交接,便引发一团磅礴的气流,倏地炸响。 所幸连天山灵气充沛,空间较为稳固,不至于像山下那样,空间出现剧烈摇曳。但尽管如此,周边的人还是被气流推开一丈远去。 张东阳揉了揉胸口,暗暗惊叹,这家伙果真厉害,自己虽然练了白猿秘术,但对上这种武王修为的人,还是有一定差距,金元的拳头打在身上,虽不至于重伤,但也疼得要命。 确实,金元不愧是武王修为,招招老辣狠毒,看得围观的众弟子,都纷纷替张东阳捏一把汗。游佳更是紧张十分,这小师弟若是被金元重伤,自己该如何跟师父交代呢? 只是此刻就算给师父传讯,身在幽阳谷秘室里的师父也接收不到。 想来想去,游佳只好跑去找领队的师兄求助,可惜那领队师兄也是黑衣派的人,根本不愿搭理此事,就当没有看见一样,自顾带着一众宗门弟子,走远了去。 游佳无奈,只好折身回去,心想自己虽然打不过金元,但豁出去拦上一把,或许也能搅停这场打斗。 正想着,远处的金元已倏地跃起,伴随一声怒吼:“去死吧!” 半空中,兀然闪现七道掌影,道道掌影都挟带着一丝丝灵力,刹那间一波一波如刀形闪电,飞快地向张东阳笼罩下去,眼看转瞬就要将张东阳绞成碎片。 众人大惊失色! 金元师兄也太狠了吧?再怎么样,如今张东阳也算是同宗师兄弟,绝不应该对他下死手了啊! 说时迟那时快,张东阳倏地往后一仰,脚跟一蹬,向后滑出四五丈远,恰好避开七道掌刀。脚跟用力一顿,霎时又猛然向前冲去,正好迎上金元落地。 “啪!”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张东阳一记响亮的耳光,已经打在金元脸上。 转眼间,金元那俊美的脸庞,出现五只鲜红的指印,赫然映入大家的眼帘,触目惊心。 被打脸了? 金元挨了一巴掌,不禁楞了一下,他完全没想到张东阳的速度,如此惊人之快。 看着场中众师兄弟,纷纷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金元顿时恼羞成怒。 他浑身一颤,罡气倏地震破长袍,口中念念有词,内气不断运转,转眼间一头黑发已渐渐变白,头上隐隐浮现缕缕白雾。 众人失声叫道:“不好!” ............ #喜欢的朋友,收藏一下鸭!# #推荐票月票能不能来一点?# 第48章:不可思议 一股庞大而压抑的气息,转眼之间在场中出现。 游佳惊叫了一声:“师弟快跑!金元要自爆了!”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 且不说是金元这种极其要面子的山上人,就算是山下的凡人,被打耳光也面子挂不住。 更何况金元在下宗弟子中,排位前十名,向来都不把普通弟子看在眼里。 没曾想,今日竟然在小水沟里翻船,被一山下小子打了一巴掌。 这种极其带着侮辱性的方式,比起被插几刀透心凉的结果还让人难受。 这对骄傲的金元来说,是个天大的侮辱! 从今往后,还有何脸面去面对宗门其他弟子?所以,与其成为笑话,不如当下就做个了断。一股恼怒之火,瞬间充满金元的脑袋,生出玉石俱焚的念头。 张东阳听到游佳惊叫,马上就想起上宗特使施洋的“血魂秘诀”。 那个自爆的场面,实在令人惊悚。他顿时头皮一阵发麻,倏地连续几个横跨,滑出二三十丈远。 正当大家惊慌失措之际,半空忽然急速掠来一道流光。转眼间,一只手掌已按落在金元头上。 众人定睛一看,来者是祖师堂掌律长老希任。须臾,见金元满头白发又变回黑色,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各自抚着胸口,心中暗暗庆幸。 希任本来脸色就如黑炭,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他扫视了众人一遍,沉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游佳马上抢前上去,对希任说:“回掌律大长老话,金元师兄恃强凌弱,欺负新来的小师弟!” “胡说!若是金元恃强凌弱,岂有自爆的道理?”希任脸色一沉。 确实,这世间哪有人用自杀来欺负别人的道理?别说希任不相信,就连游佳自己,被大长老这么一问,也顿时愣住说不出话来。 希任满脸怒容,威严的目光扫视了全场一遍,所有人都不敢说话。 总不能说,金元师兄自寻短见,是不打过张东阳吧?大长老必然不信。 别说大长老不信,就是见证了整个过程的所有人,此刻也不敢相信,金元师兄输了。 但事实却又摆在眼前! 半晌,游佳才喃喃说道:“金元师兄不留神,被打了一巴掌嘛......所以......” 话一出口,游佳马上意识到不对,赶紧又补充了一句:“金元师兄把小师弟打得很惨,大家都看着的。” 刚刚缓过神来的金元,见希任在此,也不敢狡辩什么,想了半天,终于憋出话来:“是他先动的手!对,就是他先动的手,我作为师兄,才出手教训了一下。” 其实,希任在倾听两人陈述时,也在留意边上其他弟子的议论,一来二去,心中已知来龙去脉。 当下脸色稍稍放缓,对着金元说:“自己道心不稳,还敢教训别人?本长老罚你立即回去,闭关三年,好好修炼!” 金元闻言,虽然心中忿忿不平,却也不敢出口争辩,只好低声说道:“弟子遵命。” 随后狠狠地剐了张东阳一眼,悻悻然离去。 希任转过身来,上下打量张东阳。 这小子明明身无灵脉,且昨晚已有重伤在身,居然还能在金元手下讨得便宜,真是想不到......也想不通其中的道理。 “谢谢掌律大长老主持公道!”张东阳抱拳施了一礼。 希任见他从头到尾没有为自己申辩一句,神情十分淡定,且有礼有节,顿时心生喜欢,随即露出轻易不展示的微笑,摸了一下张东阳的小脑袋说:“游珞教的好弟子。” 张东阳笑了笑,不知道大长老究竟是在夸谁,师父?还是自己?好又是指哪里好?总不会是指打了金元一巴掌吧? 但不管如何,这个大黑炭,有眼光,我喜欢。嘿嘿...... 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还有师父对宗内一些情况的介绍,张东阳知道,眼前这个掌律大长老,似乎说话比谁都管用。 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强烈的念头,随即冲口而出:“掌律大长老,弟子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能不能说?” “说。” 张东阳壮了壮胆气道:“圣人云:天之大德曰生。世间杀戮,只是不得已而为!更何况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张东阳顿了顿,看希任似乎没有生气,就继续说道:“您看......我们血魂宗,能否放过那些小孩呢?” “大胆!” 希任根本没想到,少年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言下之意,分明就是在指责血魂宗草菅人命。他脸色一变,目光犀利射向少年。 张东阳面不改色,心想既然豁出去把话讲了,也就不能怕希任生气,毕竟自己的道理并没有讲错! 张东阳不怕,可是边上的游佳,手心已经捏了一把汗!小师弟也忒是胆子大,这种话也敢拿来对着掌律大长老讲。 她正想开口帮张东阳圆一圆话,却见大长老的脸色,已经渐渐缓了下来。 确实,游佳的担心并非多余。这话若是换个人讲,希任保准一巴掌能将他扇到山下去。 只是希任刚刚升起一道怒气,转瞬看到张东阳那对清澈天真的眼神,忽然心中似乎有一根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他缓了缓情绪,盯着张东阳问:“你可知道这事,关乎宗门存亡吗?” “弟子知道。只是在想,能不能换个别的方式,不至于残杀无辜。比如......” “比如什么?” 张东阳见希任脸色越来越缓和,就继续大着胆子说:“祭礼要的,不外乎童男童女的洁净血液,咱们血魂宗的神仙不少,灵药也多,不如只放血,不杀人,放完马上救治。您看可以吗?” 这样也行?希任顿时一怔。 山上的神仙,从来就没当凡人蝼蚁是一回事,杀就杀了,哪有这么多啰嗦麻烦的事情? 因此,压根就没有谁会不遵古例,多余去想其他方式来进行祭礼。 张东阳的想法,不仅希任觉得意外,就连边上的游佳等人,也觉得有些荒唐。 虽然众人被少年这么一提起,心中隐隐有些意识到,滥杀无辜并不好,但毕竟这种事情山上司空见惯,一时也很难转弯。 场中有些青衣派的弟子,虽然早前在游珞的影响下,也反对滥杀无辜,但大家只是认为应该找那些本来就被定了死罪的人来献祭。 这等光放血不杀人的方式,可行吗? 有些人已经开始在暗暗讥笑,这山下小子的脑洞,开得太离谱了吧! 说来也是,假如你正在准备拜祖宗的祭品时,忽然有人走来告诉你,不用买烧鸡烧鸭,抓只活的去摆一摆,放点血就可以了!估计你也会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精神有问题。 但希任大长老还真不是一般人,他活了七百多岁,历经过仙界各种风波,见识过天下种种神奇事情。只不过这个问题,他还是头一回遇上,一时之间,颠覆了他固有的思维。 张东阳见他眉头紧锁,心中忐忑不安,情急之下,他抓紧希任的大袖,双眼噙泪,看着希任说:“求求您了......我知道这件事情,也只有大长老您能办到。” 希任见状,又气又好笑。 他低头看着这个皮肤黝黑的少年,斯斯文文,却又是一脸的倔强,眼神纯净,那么的善良。 此情此景,不由勾起他心底那些久远的回忆,时光仿佛拉回到七百多年前。 七百多年前的那一夜,奇原大陆的一个边陲小镇,突然天降巨石,砸死了不少人。 年少的希任,趴在双亲的尸体前,嚎啕大哭,恰好遇上血魂宗老宗主路过,将他收为弟子。后来才知道,那一夜是山上神仙打架,殃及了凡人。 了解到真相后,初时是有些愤恨情绪,但随着自己修炼成为神仙,愤恨已在漫长的岁月中,渐渐淡去。 何况再后来,自己真身飞升至上界,慢慢见惯了尸山血海,对凡人的那点悲悯,更是早已荡然无存。 若不是今日遇上张东阳,恐怕这些记忆深处的印迹,至死也不会再浮现。 想到这里,希任不禁心头一凛。 自己修真成仙,仅仅是为证千年长生吗?不!正如这少年所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而自己的责任,又仅仅是宗门不亡么? 不!蝼蚁苍生,皆有圣灵。 虽然仙家主张不染因果,方能境界圆满。但抛弃人性中的光辉,千年长生又有何用? 学得通天术法,不护弱小生灵,岂不是与大魔无异? 这些个浅显的道理,其实就像一张薄薄的窗纸,轻轻一捅即破。自己白活七百多年,如今想来,还不如一个少年心智通彻。 希任沉默了半晌,终于开口:“可行倒是可行,不过此事重大,得与柳宗主商量。” “大长老万岁!大长老好人!” 张东阳带头蹦起来欢呼,游佳等人闻言,也觉得非常开心。 谁也没想到,掌律大长老居然会同意张东阳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大长老言出法随,此事他认为可行,那就应该没有问题。 看着弟子们雀跃,希任不由嘴角一抽。 说话简单,责任不小呐! 这些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年轻人,根本不知道要救下那些童男童女,宗门得付出多大的代价。 耗费海量的珍贵丹药救治不说,还得耗费灵虚境仙师庞大的灵力,抹去那些孩子对这段经历的记忆。 而眼下整个下宗的灵虚境仙师,只有柳正一个,再加上自己,也就两个而已。 再说,此事就算能说服柳正同意,祖师堂那边也免不了降罪。 看来,自己这张老脸皮,怕是要交代在这一回了! 希任猛一抬头,见张东阳还在咧着嘴笑,忍不住重重拍了他脑袋一把。 “臭小子,还不走?” ............ #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49章:美到极致 幽阳谷,血魂宗密室。 这里隐藏着血魂宗的诸多底蕴,平时不对外开放,连宗内弟子,都极少能踏足此地。 若不是走进山脚的密室大门,外人根本很难想象到里面空间的庞大。而且这个其实挖空了整整一座山体的密室,到处都是符箓禁制,加上阵法的保护,固若金汤。 密室的正中央,设有一个黑色的祭台,直径九丈九,上面篆刻着道道神秘的花纹。环绕祭台的边缘上,立有九根黑色石柱,同样也篆刻着神秘的花纹。 祭台下面,血魂宗众长老围坐成一圈,经过几个时辰的祝由,如今已是请来血魂老祖的阴神,寄藏于一颗硕大的水晶球中,悬浮在祭台上方,不断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此刻,从各地掠来的童男童女,也被从地牢带到密室,只等待午时三刻,一天中阴气最重的时辰到来,便献祭给血魂老祖的阴神。 一切准备就绪。 参加祭礼的弟子也已陆续到达,按部就班分列于密室外,等待着宗门长老的指令,随时执行献祭仪式的各种轨仪。 但奇怪的是,时已日接近中天,本该出来分派任务的长老,始终未见出现。且密室的大门,自从希任大长老进去之后,便一直没再打开。 正当大家陷于迷惑之际,谷口处飞快掠来两道人影,转瞬便到了众人面前。 仔细一看,原来是宗门药谷的正副执事,两人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显然是有急事赶来。 啊!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呢? 众弟子议论纷纷,有人在猜测,是不是密室里有长老受伤?但这一猜想,马上就遭到反驳,纵然有个别长老受伤,也不至于需要二位执事一起过来呀。 难道是这次祭礼有变? 队列中,只有张东阳与游佳几人,暗自窃笑。他们都知道,必定是希任大长老说服了宗主,按照张东阳所建议的方式,来进行这一次祭礼。 这几人的异常反应,很快便吸引到众人关注。 众人突然想起,这几个人恰好都是跟着希任大长老一起最后来到,当下大家都忧心忡忡的,只有他们几个一脸笑嘻嘻,莫非是知道点什么? 领队师兄走过来,一把揪住张东阳的衣领问:“里面怎么回事?快说!” 张东阳猛地扯开他的手,揉揉脸,歪着头露出一副戏谑的笑容说:“我知道怎么回事,可是......凭什么要告诉你呢?” “你!......”领队师兄气急败坏,扬手就想教训一下张东阳。 突然,密室的大门蓦然打开,领队师兄只好冷哼了一声,装作搔搔头壳,望向大门。 大门处,只见柳宗主、游珞长老和金波长老,三人并肩走出。 柳正神情肃穆,仿佛忧心忡忡。金波面若寒霜,宛如赌输了钱。游珞倒是满脸堆笑,好似捡到财宝。 三人接了二位执事,匆匆聊了几句,便闪身让他们进去。随后柳正清了清嗓子,对众弟子说:“今日祭礼有所改动,童男童女全都只放血,不砍头。” 言毕便立即转身往密室而去,留下众弟子面面相觑,人人内心一片凌乱,搞不清宗门为何突然做出如此违背轨仪的决定。最终,个个都望向金波和游珞,等着两位长老解惑。 宗门因此改动,花费巨大,金波本来就肉疼得很,故而话并不多说,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完。 众弟子听完,哗然之声一片。但很快大家都意识到,此番改动,肯定与张东阳有关。 黑衣派的弟子自不用说,个个都将恨恨的眼光,投向张东阳。而青衣派也有些弟子,觉得这个刚刚上山的记名弟子,风头未免过盛,心中也油然生出丝丝厌烦。 宗门耗费这么多的灵药,接下来大家每月所能领取的修行资源,不用想都知道,必定会因此而减少。 但此刻已接近午时,众弟子也不敢多生枝节,各自领了任务走进密室。 压制不住喜形于色的游珞,陪着没有任务的张东阳走在最后,忍不住竖了一个拇指,低声道:“臭小子,干得漂亮!” “是师父教导得好!”少年也竖起拇指。 两人对视一笑,一同走进密室。 密室中,众童男童女已被绑在石柱上,有长老嫌他们哭声甚是烦人,就上前一一点了昏厥穴。 张东阳见此,倒也心安许多。要不然,听着这般撕心裂肺的哭声,他根本就没有勇气看下去。 转眼,午时三刻到。 祭台下排成两行的众长老,口中开始念念有词。宗主柳正大袖一拢,打出一道灵力,霎时间祭台道道花纹,亮起微微金光,兀自流转不停。 念颂的声音越来越大,金光也随之越来越亮,最终,连那九根黑色石柱的花纹,也跟着逐渐亮起。 柳正回头示意众弟子动手,刹那间,一道道血流,顺着石柱的花纹,蜿蜒流向祭坛。 柳正凝神并指,用灵力引导所有的血流,渐渐浸满祭台的花纹。 半指香后,祭坛之上,蓦然出现一个模糊的光影图案,并随着血流的不断注入,图案越来越清晰。 众长老纷纷面露喜色,心知只要图案完全显示,便能大功告成。 边上观礼的张东阳,也暗暗称奇! 这两天在山上看到的这些神仙手段,若不是自己亲身经历,哪里会相信?回到家乡,得好好跟朱九钰说道说道才行。 “不好!” 突然柳正惊叫一声,随后倏地腾空而起,双掌紧紧护住中间的水晶球,神色十分紧张。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祭台的血流中,赫然出现一抹黑色。 这种状况,在祭礼中极其少见,除非是有人在放血时,故意做了些许手脚,掺进某些淫邪之物。 可是在场执行轨仪的众弟子,都是经过宗门细心挑选出来的啊,应该不存在怀有异心之人!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 众人心中转过无数念头,但不管是哪种原因,此刻根本就来不及去分辨。 只见希任飞快出手,凌空一吸,便将那条被污染的血流,霎时吸在手中,轻轻一抖,化为灰烬。 被污染的血流是解决了,但缺了一条童男童女的血流,此次祭礼依然还是失败。 怎么办?众长老的目光,纷纷看向柳宗主以及希任大长老身上。 希任略一沉吟,随即走到张东阳身前,沉声问:“如今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杀了所有童男童女,二是牺牲你一人,补充那条空缺的血流,你可愿意?” 张东阳闻言,心头顿时一凛! 本来正开心着因为自己的想法,救下了所有童男童女的生命,而且祭礼一旦结束,自己也马上就能踏上回家之路。 没想到,临到末了,还是得付出自己的生命,兜了一圈,还是回到刚上山那个原点。 是啊,谁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人生这才刚刚开始,却要就此终结,换谁也不甘心。 可是自己若不愿意,眼前这九十九条生命,便会随着自己的决定而消失。 心头万般纠结的张东阳,猛然想起书上夫子之言: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当下便朗声道:“弟子愿意!” 但见张东阳答应,游珞骤时心神震荡,只是不敢停下念咒,无法出声阻止,毕竟护阵事关重大。 倒是石柱那头的游佳,闻言失声叫道:“师弟,不可!” 张东阳看了看他们,宛然一笑,轻声说道:“无妨。人生自古谁无死,死得其所,心足矣。” 希任听着,嘴角不觉流出一丝笑意。 但此刻祭礼不能中断,故也没有多说,领着张东阳快步走到石柱处,接过边上弟子的利刃,“嗖”的一刀,插进张东阳的胸膛。 霎时间,少年胸间一股鲜血喷出,顺着希任的灵力引导,汩汩流向祭坛。 随着这股血液的流入,祭坛之上的图案,转瞬发出刺眼的光芒,一只流转的血色凤凰,昂首挺立,形似鸣叫九天。 众长老念诵之声,益发壮大。 腾在半空的柳正,旋即放开水晶球,双手结一法印,灵气顷刻氤氲而起,从四面八方渐渐汇聚,裹住那只血色凤凰。 眼看血色凤凰越来越大,最后竟然展翅飞起,眼有七八丈之长,绕着祭坛慢慢转圈。 绕过九圈之后,水晶球幽幽的光芒骤然放大,渐渐凝出一道秀美的身影来。 这道身影,虽然有些依稀,但众人并不难辨认出来,与那祖师堂正中挂着的血魂老祖画像,身形没有两般。 众长老大喜,弟子们更是慌忙跪拜一地,口颂老祖万福金安。 刹那间,血色凤凰已化作一道红光,没入水晶球中。紧接着,灵气蒸腾,水晶球一阵颤动,光芒益发耀眼,那道秀美的光影,瞬间变得非常清晰。 只见血魂老祖盘坐在中间,那翦水般的双眸,与柔羽般的睫毛,简直绝配。精巧的鼻翼下,丹朱樱唇,美轮美奂。细腻的肌肤,如玉般洁净,神情优雅,又透着一股清傲,真是美到了极致。 用游珞的话说,这大千世界的美女虽多,但始终没有人敢称第一,若是有人敢不要脸,我游珞一定拿着老祖的画像,打上门去讨个说法。 正当大家都聚精会神看着祭坛时,此刻谁也没有留意到,张东阳的头顶,蓦然出现一抹淡淡的功德金光,如粉尘般涌入他的腹部。 金色光芒,与少年苍白的脸庞,在这幽暗的密室中,对比格外鲜明。 ............ #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50章:折中方案 “何苦来着......” 一道清脆温软地声音缓缓开口:“我已安宁了近千年,你们复活作甚?大魔若来,各位尽心即可,宗门兴亡,本来自有定数。白白害上无辜生命,岂不是与天道相违?” “老祖恕罪!老祖创宗不易,弟子等不敢懈怠,惟求老祖见怜宗门众弟子,早日复活护佑宗门。”柳正带头伏拜在地,众长老也跟着哀求不断。 血魂老祖目光扫过全场,看着那些昏迷未醒的孩子,眼神渐渐变得温柔。 “救活这些孩子吧!” 老祖说完,轻叹了一声:“生不由我,死不由我!你们好之为之。” 言毕转身没入水晶球,光芒渐渐暗淡,须臾水晶球又回到了原本幽幽的状态。 众弟子俱面面相觑,大家都在悄声议论,到底成功了没有?柳正耳灵,闻言回首微微一笑说:“成了,大家救人吧。” 柳正此时心中暗暗窃喜,没想到老祖竟是这态度,还真幸亏希任的建议。 这样一来,祖师堂不但不会降罪,下宗此番改动,反而有功。当然,这功嘛,自然是记在他这个宗主的头上。 接下来,就是亲自将阴神水晶球送回上宗去,上宗必定会让自己把今天的经验,传授给其他下宗。 如此一来,老祖真正复活之日,搞不好自己就是上宗宗主了。再不济,这个下宗宗主之位,也是铁打铁稳固了。哈哈...... “救人!救人!” 这一刻,柳宗主比游珞和希任还积极,他大声地下达命令,丹药和灵力算什么,都给我大胆的用!用到位,务必将所有人,全部都救活! 顿时,现场忙乱一片。 游珞第一时间,冲到奄奄一息的张东阳身边,准备出手救治。 希任微微一笑,拍着他肩膀说:“游长老放心!有我在呢,还轮不到你的,死不了。” 哟呵!这还抢上了......游珞搔搔脑壳,话说,这徒弟好像是我的呀! 不过说归说,有希任这等灵虚境出手,自然是比他游洛更强。 一炷香时间后,张东阳幽幽醒来,见身边围着游珞和希任大长老,脱口就问:“我还没死呀?” “臭小子!我老希不答应,哪个阎王敢收你?” 希任立搓搓手,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继续说道:“此前我问你是否愿意一死,其实是试探你来着,有我在,你能死得了吗? 卧槽,这老黑子还真狠呐! 张东阳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不过嘴上却是说:“谢谢掌律大长老!” 话说这人情世故嘛,多少还是得懂一点,行走江湖才不会吃亏。 希任其实心里也挺纳闷的,这小子昨晚刚受了重伤,今天又被自己插了一刀,咋就醒得这么快呢? 从他的血气运行状况来看,丝毫不像受过重伤之人,真是奇了怪哉! 倒是游珞一点也不出奇,张东阳身上的蹊跷,肯定大不简单。 只不过心中虽然如此想法,却也多少有些不放心,愣是给张东阳又喂了几颗丹药,这才放心走开去帮其他人。 转眼,大伙一忙就是一下午,直到暮色降临,才算是将所有人,都给救活回来。 陆陆续续,童男童女都被众弟子送回宗门疗养,等待抹去此间记忆,送回各自家乡。 原本计划好下午前往传送祭坛返乡的张东阳,因为今日再度受伤,加之祭礼改变后,长老们的收尾工作更多,故而也被耽搁下来。 众弟子见到张东阳宛若无事,一晚上都在帮助大家安置童男童女,心中各自暗暗称奇,颇有些怀疑希任大长老的那一刀,是不是施了障眼法? 到了第二天早上,宗门众弟子之间,突然纷传出两个消息。 一个是祭礼上误了轨仪的,原来是青衣派的一名弟子,据说他在祭礼前夜做了阉瓒事,又恰好执行轨仪时,不小心割伤自己的手。如今正跪在议事堂,接受宗门处罚。 一个是今天早上刚刚出关的黑衣派金渐师兄,听说师弟金元被一山下小子打败,并且导致其受罚闭关,当即决定为金元讨回公道,向张东阳发出了玉露台挑战书。 血魂宗有规定,弟子之间有纠纷,不得私下斗殴,但可以在长老的监督下,到玉露台比武解决。 游佳急匆匆找到张东阳,劝他不要应战,说反正你已决定要回安龙大陆,不如让师父趁早将你送走。那金渐师兄非常不好相与,他在下宗弟子中排名第七,比起金元,更加豪横得很。 张东阳不禁一阵苦笑,没想到自己只是来搭个渡船,却在血魂宗牵惹出这么多事来。 他心中暗想,游师姐说的确实也有道理,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应战。 圣人曾曰:彼恶敢挡我哉!此匹夫之勇。 这种没有意义的争斗,并不会让生活变得顺利,只会让人生越来越充满戾气,将自己拖进麻烦的泥潭。 当下,两人出了住处,往宗门议事堂方向而行,想去找师父游洛。 走过长长的走廊,忽然见那不远处聚集着很多弟子,喧哗之声不断。 两人正想避开,有眼尖的青衣派弟子已看到张东阳出现,几个同门师兄弟跑过来,七嘴八舌就说起喧哗的原因。 原来,金渐挑战张东阳一事,有人坐庄下了盘口,一比十的赔率赌张东阳必输。 这种小赌怡情之事,宗门向来没加禁止,权当是弟子之间的娱乐。 其实在军营中,张东阳也常见此事,只不过生性不喜赌的他,就不凑热闹罢了。 不赌,便为赢不是? 所以,此刻对于什么一比十,张东阳.根本就不在乎。反正,他已打定主意,不惹事。 但这种念头,也仅仅是张东阳才有。 刚刚凑过来的几位师兄,看着那堆成小山堆般的灵石,心里就像猫抓一样,不断地怂恿张东阳应战。 “张师弟,为师门争光,我们看好你哟!加油。” “张师弟,你不会连应战都不敢吧?昨天敢打金元,今天就不敢打金渐啦?” “张师弟,应战吧!我们几个凑了五枚灵石赌你赢,赢了都归你。” 刚刚走去看个究竟的游佳恰好回来,刚好听到这些话,不由怒道:“你们几个算盘倒是打得好,刚刚在那边下注一百枚买师弟输算咋回事呢?要不要脸的,还为师门争光了......有这么欺负师弟的么?” 张东阳对着游佳笑了笑说:“师姐,不碍事的,反正我也不打算应战。” 说完,也不管几个羞红脸的师兄尴尬地杵在那里,转身就走。 “站住!” 随着一声断喝传来,众人视线汇集之处,有几位器宇轩昂的青年,正傲然从广场那头走来。 走在中间的那一位,相貌尤为英俊,神采奕奕,浓眉之间带有几分得意之色。 “金渐师兄来了......”喧哗的人群有些躁动。 听到众人的欢呼惊叹,金渐神色似乎更为骄傲。他抬了抬下巴,环顾一周,向众人微笑示意,很快就走到张东阳面前,上下打量,须臾眉头轻皱,露出丝丝不解。 金渐完全没想到,就面前这么个一眼望去便知其身无半点灵气的山下小子,貌似弱鸡的黝黑少年,竟然也值得师父将他从闭关中提前唤出? 他甚至有些怀疑,金涛师叔与金元的所谓落败,只不过是师父跟他开了一个玩笑。 “你就是新来的青衣派小师弟?” 张东阳点了点头,双手抱拳对金渐行礼,神色豁然说:“承蒙金师兄看得起我,你的挑战,我就不接了。师弟急于返乡,来日若有机会,再向师兄请教。” 金渐见他礼节周全,语气神态不卑不亢,顿时心生好感,只是身负师命,不得不继续求战。当下便换了温和语气说:“张师弟大可放心,就当是一场切磋吧,我不会伤你太重。再说玉露台比武,有长老监督,谁也不敢下狠手打死同门。” 言下之意,就是打残你而已,死是死不了的。张东阳不禁眉头一挑,但还是压下怒意。 “还请师兄见谅!师弟我这次出门,已拖延太多时间了,实在抱歉!” 金渐见其毫无战意,不禁有些轻蔑。 正想在出言相激,抬头见一众长老从议事堂鱼贯而出,望向这边。众人肃然停止说话,垂手站定等候。 游珞走过来,将张东阳扯到一边,满脸写满心事,看着少年沉默了半晌。 “师父有个不情之请,你先听听,再考虑是否答应。” “事情你应该也有所听说,昨日祭礼误了轨仪的,是咱们青衣派一弟子。若按门规,当废去灵脉逐出宗门...... “可怜这个山下王朝的忠良之遗孤,一旦被废去灵脉,那必然是生不如死了。” 游珞说着突然揉了揉脸,像是要揉去为难的表情。 张东阳一头雾水,不知师父为何说话吞吞吐吐,这事与自己有关系? “他娘的,刚才议事时,金波长老竟提了一个折中方案,说你若是愿意应战,该弟子可降一级处罚,只逐出宗门,不废灵脉。没想到的是,所有长老都同意了这个提议。青衣长老想救人自是不用说,只是不知那几只黑衣老狐狸,葫芦里卖什么药......” 话说到这里,其实少年已经明白,肯定是金涛心中怀恨,想借金渐的手来报仇罢了。 “师父放心!我应战。”张东阳不等游珞继续说完,斩钉截铁的说。 ............ #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51章:臭气冲天 斗指寒甲,鸿雁南迁。 在这个“露气寒冷,将凝结也”的季节,安龙大陆范阳郡的城郊,到处都是出游赏菊的文人雅士。 甚至也有一些胆大的闺中小娘子,戴起帷帽,在家人的陪伴下,夹杂于人流之中。这些妖娆婀娜的身姿,当然难免惹来路上男子的暗中评点。 不过,有些仗着自家门庭大、路子野的纨绔子弟,就没那么斯文了,一旦看到让自己心痒的,不仅出言撩拨,遇上势弱的,甚至还动手动脚蹭些便宜。 就在这些熙熙攘攘出城的人流中,蓦然出现一行逆流而行的人。 虽然走在前面的两位,看着是一副文人雅士的模样,但在他们后面跟着的那一群少年,却人人背着包袱,所以一眼瞧去,就知道是来自外地的人。 本来,这样的一行人也并不扎眼,来往范阳郡郡城的外地人,每天多着是,可是在这群少年中,有一个少女长得特别漂亮,这就让很多人,不禁多瞧了几眼。 城东的丝绸铺少东家潘大年,便是这些许多人其中的一个。 这个喜欢头簪花,手摇扇的纨绔,若不是因身材五短,容貌欠奉,倒也能符合其“小潘安”绰号。 潘大年见对面走来这么个漂亮的少女,顿时双脚就像生了根一样,愣是走不动路,眼勾勾的望着那漂亮少女,差点就流出口水来。 待到少女从他身边绕过去,走了有三四丈远,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忙招呼上几个和他一样矮小的恶仆,说要去把美女抢回家暖被窝。 “小美女,等等哥哥......” 一边喊一边跑的潘大年几人,追上那稍微落在行伍后头的漂亮少女,笑嘻嘻地拦着她不给走。 “你们想干什么?” 少女一脸怒容,大声叱斥,想引起同行两位长辈的注意。 可惜走在前面的二位文人雅士,只是稍稍转头看了看,又自顾往前走去。 少女不禁有些害怕,气得红彤彤的俏脸上,差点就憋出泪水来。 这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落在潘大年的眼里,更是楚楚动人,言辞益发放肆。 “小美女,这是从哪里来呢?小哥哥我是范阳郡城丝绸铺少东家,咱家有的是钱,只要你跟哥哥我回去,上了我家那铺着白羊毛毯子的床,穿金戴银、绫罗绸缎,随你挑!” 潘大年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动手拉人。 这时,少女身后突然越过来一人,倏地拦在了两人中间。 拦人的是一位俊朗的少年,看着斯斯文文的,却是浑身透着英气,双眼耿耿有神。 “臭小子,你干嘛?”潘大年身边几个恶仆,见有人出来阻了少东家的好事,马上一拥而上,七嘴八舌开骂。 “滚!”少年护着少女,头也不抬的回了众恶仆一个字。 潘大年踮了踮脚,扒开身前的恶仆,恶狠狠地瞪着少年:“哪里来的乡下野种,识趣的话,不妨先到城里打听打听,“小潘安”这个名号是谁!若是不识趣,非要挡路,小心你的屁股开花!” 少年本来想发怒,突然笑了笑,扭头对着少女说:“咱们这一路走过来,漫山遍野的菊花看了不少,要不......咱们今天,看看屁股如何开花?” 少女一脸委屈着急,双眸凝雾,紧攒着少年的衣袖说:“这种时候,你还学曹先生开玩笑......” 少年嘿嘿了两下,这哄女孩子的功夫还是没学到家,赶紧收起玩笑心情,双目转而望向潘大年一伙,猛然一蹬,一股肉眼看不见的罡气,倏地向前外放。 霎时间,堵在少年面前的众恶仆,突然东歪西倒,就像有一匹无形的野马从他们中间闯过去,踩得胸口直发疼。 少年收回眼神,轻轻拉着少女的衣袖,径自从突然倒开的恶仆中间,往前走去。 少女见潘大年一伙眼神呆滞,爬起来后也没来追赶,心中十分不解,不过此时能脱身已是万幸,自然没做他想,慌慌张张跟着少年,赶去与前面的队伍汇集。 等到队伍越走越远,少年趁少女没留意,扭头望向依然呆立在路中的潘大年一伙,嘴中开始念念有词。 转瞬间,只见潘大年一伙,各自捂着屁股,在路上跳来跳去,一副痛楚难忍的模样。 再待到队伍验过路引,进了城门,少年狡黠一笑,遥遥一指。远处潘大年一伙,顷刻屁股齐齐响起一声。 “噗!” 顿时,满路臭气冲天,五花八门。 转眼一行人来到客栈,刚刚安放好行李,青衣先生就与那位俊朗的少年,说要去城隍庙寻个旧识。 剩下的少年们,白衣先生看他们嘀嘀咕咕的,自然也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就主动说带他们出去转转。 谁都有个年轻的时候嘛,玩心重,可以理解。再说,动静结合,也是求学修行的道理。 如今这群远离家乡的少年,或许是因为没有海风的侵袭,又喝上半年多内陆优美风光的水质,个个面色不再黝黑,有了几分水灵白嫩的模样。 特别是那个俊朗的少年,不仅气质变得超凡,光是半年多就窜高了一个头多,着实让同行的伙伴羡慕不轻。 而那个叫赵若雪的漂亮少女,和那个不再黝黑后被曹先生惊叹为丑小鸭变天鹅的少女,都因为渐渐长开的身段,显出美妙的曲线,越来越是好看。 估计这一路回到家乡,别说那个半途折回家的同窗少年要认不出,恐怕就连她们的自家爹娘,也都会不敢相信是自家姑娘了吧? 众人出了客栈,分头而行。 青衣先生带着他的学生,也是他的弟子朱九钰,转过客栈街角,沿着那条铺满黄叶的石板路,一路前行。 行没多久,远远就看到一个老僧,独自盘坐在一棵大树下,闭目入定。 二人没有在意,只是等经过老僧身前后,曹荀才忽然停住了脚步,回头一望,神色好像有些不解,但很快又转回头,没有言语。 朱九钰低声问道:“先生是否也一样看不出深浅?” 曹荀嗯了一声,弯身拈起一片黄叶,看着那枯黄之间,丝丝缕缕绿色脉络,由根部沿绵交错而出,又在边缘处断去联系,心头不禁一动。 沉默了好一会,才喃喃自语道:“天地悠长,凡生苦短......” “先生......?” 曹荀摇了摇头,也不接话,只是摸了摸学生的头,露出一丝苦涩笑意,继续往前走。 是啊!人生哪有事事如意,曹荀自觉能得一个天资过人的弟子,已是心满意足了。 这个身为先天光明体的弟子,如今的修为已然超过自己,追平师兄的宫主境界。 这种惊人的速度,只是担心朱九钰生出自傲之心,故而一直未对其明言。 见识过上界仙师通天彻地本领的曹荀,心中非常清楚,宫主的修为只不过大一点的蝼蚁而已。 连地仙的门槛,都还没摸到。 所以,在这返回莲花郡的途中,曹荀与王轲特意绕路拐进来一趟范阳郡,其实是想碰碰运气,为朱九钰寻找一份大机缘。 那个看似薄情不肯收徒的师兄,到底还是挺在意这些学生的。 要不然,也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由着自己心血来潮,让所有这次跟着出来游学的学生,都学着每天早上打坐炼气。 更有怀象江边的那顿“野味”、烟鸣山脚的那些“野果”、两禅寺后的那壶“甘泉”,岂是随随便便的随手所得? 换做自己,就算侥幸能拼得赢那些山怪水神,也不一定舍得自己不用,全部分给那些至今蒙在鼓里的学生? 这些学生中,其实不乏可以修行之人,估计师兄当年在收学生时,有意无意中,也有所挑选的缘故吧。 这一点,曹荀早就看出来了,只是师兄坚持不传玄法,自己也懒得多事。 如果不是游学路途遥远,需要掩饰朱九钰的修行,曹荀也不会让所有学生都学着打坐。 后来,看师兄并不反对,且似乎有鼓励支持的意思,也就更加放开。 不过,这一路走来,师兄越是显得轻松随意,曹荀越是心情低落。 他知道,王轲自己更加知道,要恢复至原本的境界,或许此生都没有希望了。 不过对于师兄在收徒这方面,有所改变态度,曹荀还是非常安慰的。 这样一来,或许对师兄那颗在鸾甁山崩碎的道心,多少有些缝补的作用。 因此,曹荀对于这群学生,也更为要求严格,且不管他们未来有无成就,恪礼守仁弘毅的操守,丝毫不让放松。 就连那两个原本比较顽劣的赵家兄弟,也在他的“拾掇”下,如今变得戾气全无,兄友弟恭。不说斗殴,就是粗野的乡下俚语,也不敢低声嘀咕半个。 早前城郊的那场风波,若是放在以往,哪轮得上朱九钰去表现,俩兄弟早就为堂妹去出头了。虽然当时兄弟俩也有些不放心,但曹先生的一个眼神,只能乖乖跟着往前走了。 也幸亏没出啥事,要不然回到家乡,还真不知道如何与叔叔婶婶交代? 当然,这其中也夹杂有兄弟俩另一份小心思。毕竟朱九钰这小子,看起来还是比张东阳要顺眼许多。 一条铺满落叶的石板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半柱香时间,先生弟子两人,就走到了城隍庙跟前。 ............ #求收藏##求推荐票# 第52章:琉璃火鸦 曹荀和朱九钰出发之前,客栈掌柜听说他俩要来这座城隍庙,感觉有点怪。 一座已经破败的庙宇,而且还沾染了不干净东西的地方,还有人去上香? 看来这两个外地人,应该是很多年没踏足范阳郡了。因此,也就多唠叨了几句,算是好意提醒自家客人,最好别去。 但其实,这座城隍庙的历史,曹荀是门儿清,早就一直留意着。 说起来,这座城隍庙,原本的香火是十分兴旺的,信众所求之事,皆能顺心如意。 据郡城野史记载,城隍老爷姓水名墉,是远古开天辟地时,某朝的一名治水能臣。 因城隍老爷生来“美姿仪,面至白”,曾传说有城中闺秀女子来上香时,戏言若得城隍老爷为夫,便是人生无甚遗憾。 到了当天夜里,女子就梦见与水老爷成了好事,第二天再到城隍庙,果然见昨晚系在水老爷足上的红绳,赫然就在庙中金身上。 后来,女子突然无病而终,城中信众都是被水老爷娶去做夫人。 自此,庙中的香火越来越旺。鼎盛时期,在安龙大陆的庙宇中,可排前三。 至于沦落破败,其实算起来,也就是这七八年间的事情。 原因是这地方,突然发生了古怪。 事情从七八年前开始,大家发现这座城隍庙,每当到了夜里,远远望去,灯火点点。可是行至近处,却又看不到半点灯光。 起初,大家都以为是水老爷显灵,后来随着求啥都不灵,也就沦为鬼怪之说,以致如今人迹罕至,连门前石板路上的落叶,也都没有人打扫了。 当年曹荀寻找师兄,曾路经此地,虽是已见香火凋零,但庙祝与个别清客尚在,还不至于今日此等凄凉境地。 那时城中已经开始盛传鬼怪之说,他曹荀对此等说法,一直笑而不语。 其中原因,也就是他今日领着朱九钰,来此寻找的那份机缘。 曹荀与朱九钰来到庙前,并不急于进庙。二人反而绕着日渐破败的庙宇,行至庙后那条已经完全干涸的沟渠边上站定,目光循着沟渠走向,缓缓望向远方。 须臾,先生学生二人,相视一笑。 “开始吧!”曹荀拍了学生一下肩膀。 随后从袖中掏出一支狼毫小笔,凭空写了一个“引”字,口中念念有词。 朱九钰闻言,立即神色肃然,转眼间手掐一道印决,口吐二字:“风生......” 顷刻,一道清风徐徐而来,紧接着远处雾气渐起,顺着弯弯曲曲的干涸沟渠,像一条婉约的白蛇,灵动穿梭而至。 朱九钰看了一眼先生,见先生微微点头,立即换了一道手印,喝道:“水起......” 此刻四周寂静无声,只见那干涸的沟渠,缓缓升起水面,越来越高......到最后,水流竟无声无息溢出沟渠,浸湿二人的鞋袜。 曹荀狼毫一挥,轻声一叱:“去!” “哗啦......” 霎时间,沟渠中的水流骤然激荡,顷刻冲开淤塞之处,伴随着轰鸣,涌入环绕庙宇的那条河沟,水花翻滚奔腾不息。 也幸亏这地方如今极为荒凉,要不然这一幕落入众人之眼,必定要惊呼不止。整个范阳郡城,都会引起轰动。 半柱香时间后,城隍庙出现一阵轻微的抖动,一道类似雨后的彩虹事物,倏地跨过庙宇屋檐,转瞬消失。 “来了!” 曹荀大袖一挥,立即隔起一方小天地。 转头见朱九钰神色紧张,便笑了笑,温声说道:“莫慌,你再起一层小天地,先生我保准它跑不掉。” 朱九钰点点头,双手自下向上缓缓而起,然后双袖对插,袖中双手各结一印,口颂圣贤之词。 “考槃在涧,硕人之宽。” 正所谓言出法随,顷刻一栋只有二人才能看见的巍峨木楼,倏地罩住整座城隍庙。 这座巍峨木楼,上下都是绿润欲滴的古木结构,在煌煌艳阳之下,熠熠生辉。 “走吧,去把它收了!” 曹荀拍拍手,喊上学生,二人转过庙后,来到城隍庙正殿。 进门见正殿之上的城隍老爷神像,金漆早已脱落殆尽,面色泛黑,满身灰尘,曹荀不禁嘴角一翘:“水老爷,八年冷板凳都坐了,如今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吧?” 朱九钰倒是没敢像先生那般随意,一进正殿就已经悄悄放开神识,四处搜寻。 曹荀见他如此认真,心中很是宽慰,用力拍了拍学生肩膀,哈哈大笑。 “这么卖力,回头干完活,咱们得看看水老爷私藏了多少漆像金粉?敢不送几两给你做酬劳,我来啐他一脸口沫。” 先生学生二人正说话间,一声冷哼出现。 “找死!你们以为这点雕虫小技,就能困住本座了么?” 声音刚一落地,“轰”的一声炸响,一道来势汹汹的火焰,已经猛然扑向二人。 说时迟那时快,朱九钰倏地越过先生迎向火焰,他不仅丝毫不避,反而伸手将火焰吸在自己手心,转瞬丝丝缕缕都收进身体,半点也不让浪费。 “咦!” 一只浑身上下冒着火焰,条纹斑驳如琉璃的乌鸦,突然飞进正殿中,停在半空处。眼珠滴溜溜的转个不停,呆呆看着朱九钰,神色仿佛十分不解。 确实,它的这道玄明真火,莫说是眼前这个只有宫主修为的少年,就是来两个涅槃境的神仙,也未见得能接得如此轻松啊! 这座城隍庙的水老爷,在道门中虽然只是个仙台境,但毕竟占着门前灵渠厌胜的地利优势,勉强算有接近涅槃境的道行,可是当日火鸦打上门时,仅仅只用半道真火,就已经让他招架不住,差点丢了小命。 当时若不是城隍夫人苦苦哀求,火鸦哪里肯收起那半道真火,还留着条冷板凳给水老爷闲坐? 火鸦当年之所以打上门来,其实是看中了这城隍庙前的那条灵渠。 只是这八年来,门前的灵渠再充沛,也遭不住火鸦夜夜前来享用,如今已是干涸见底。 刚刚灵渠出现剧烈异动,火鸦以为是神迹再现,急忙赶来查看,却没想到竟是面前这两人设下陷阱。 而且,这少年对它的玄明真火,似乎有克制之法,火鸦越想越是惊心。 正想夺路而逃,曹荀已沉声一喝。 “收!” 小天地随即缩小,很快就变成鸟笼大小模样,正好装着火鸦。 火鸦回过神来,猛然一甩身,一团庞大的熊熊烈火燃起,瞬间就烧穿曹荀的鸟笼。 “嗤!” 火鸦讥笑一声,振翅欲飞。 却见巍峨的木楼迅速缩小,转眼也成一鸟笼模样,任它如何扑腾,也只是在笼中撞来撞去,不得离去。 “焚炎苍天!” 火鸦怒喝,翅膀一抖,火焰越发壮大,且由红入紫,火势十分惊人。 “轰!”眼看庙宇房梁已着火,火焰像一条条灵敏的小蛇,席卷向四方。 此时,朱九钰突然目光凌厉,掐诀大喊一声:“水来!” 顿时庙前庙后的水流,径自穿过门窗,如蛟龙入户,盘旋而至,顷刻形成道道水幕,将他与鸟笼紧紧包围,隔出一个正方体。 朱九钰口中念念有词,手中继续掐印,全身灵脉打开,然后穿过熊熊烈火,伸手紧紧抓住火鸦。 火鸦见熊熊真火都无法击退少年,疯狂挣扎:“小子!你真不怕死?” 猛烈的火焰,骤然变得更加庞大。 “我乃先天光明体,本性亲火,今日为水老爷除害,收你入我圣体,也算你我冥冥中有缘。” 朱九钰念动咒决,灵气一转,熊熊烈火竟顺着他的灵脉,渐渐没入。 一炷香时间过后,这只曹先生叫它做琉璃火鸦的笼中鸟,也化作丝丝缕缕火焰,全部进入他的身体。 刹那间,朱九钰气息猛然暴涨,浑身发出耀眼的光芒,冲破水幕,照遍整座庙宇。 片刻过后,耀眼的光芒才渐渐消失,四周恢复原状。 曹荀看着面前这个沉浸在欣喜中的学生,自己也是满脸笑容。这个少年,如今不仅稳稳站定宫主修为,更因为收伏了琉璃火鸦,战力提升了一大截。 假以时间,朱九钰一旦消化完今天这份大机缘,莫说遇上高他一级修为的对手,就算遇上那些刚刚步入地仙领域的涅槃境,只要对方不是天性亲火,也不是没有取胜的机会。 正想着,只见那正堂边门处,有一妇人扶着一位病怏怏的白脸中年走来。 曹荀一眼望去,原来是这城隍庙的正主水墉。 这个历代王朝皇帝在敕封山水时,不知该将他归于山神还是水神的可怜人,被琉璃火鸦压制了八年,如今连婴神修为都岌岌可危了。 若不是朱九钰今日来收伏琉璃火鸦,再拖上一段时日,恐怕水老爷身死道销也不是什么出奇的事情。 水老爷夫妇与二人见面,正想出口道谢,曹荀已笑嘻嘻先抢了话头:“那些虚头巴脑的感谢话就别说了,水老爷还是来点实际性的香火情吧,三两斤漆像金粉啥的,意思意思?” 水老爷努力挣脱夫人的搀扶,深深鞠了一躬说:“二位先生若是范阳郡人,水某就算将仅剩的些许山水气运送出,也难报答二位救命之恩,更何况那几两已经晦黑的金粉。” “二位先生若不嫌弃,水某这就让夫人去取来。” 曹荀闻言大笑,摆了摆手说:“算了,算了,水老爷眼下病入膏肓,我师徒二人岂能做趁火打劫的事?开个玩笑罢了,待他日再有经过,再向水老爷夫妇讨杯水酒便是。” 此刻,庙外有老僧驻足颔首,低声呢喃:善哉...... ............. #求收藏##求推荐票# 第53章:有蒲书院 奇原大陆,望山郡。 这是苍狄王朝偏北的一个藩属郡,连接一座座壮阔山峦之间的,是一片片丰饶的草地。 此刻哪怕时至秋冬交接,这里也是绿草如茵,丝毫不见安龙大陆那般的落叶萧杀,也不见灵洲大陆那般的冰天雪地。 望山郡疆域之大,用当地人话说,就算铁木峰顶的白头神鹰,也无法一眼望到头。 在这广袤的疆域里,矿产资源非常丰富,特别是铁矿和铜矿,随便哪一座山头,开采出来的都是上等好货。 按道理说,这里应该是富庶之地。 你看一片片豁然开朗让人心旷神怡的草地上,到处都是牛羊,能穷到哪去呢? 可是,这里的贫穷境况,却超乎外来人的想象。挨饥忍饿,是常见的事情。 而且,贫穷的还不止是望山郡。 在整个苍狄王朝,贫穷几乎就是人人早已习惯的一个事情。 自从十年前柔夷王朝入侵,杀尽苍狄皇族和所有良将忠臣,扶起一个二流家族做苍狄皇帝,日子就开始变了天。 这十年来,苍狄王朝就像被打断脊梁骨,对柔夷逆来顺受。 不单表面上那满朝文武,见到将军府的澹台青黄,比见到苍狄皇帝还恭敬,就连实打实的王朝赋税,也是将军府先吃大头,苍狄王朝再捡点汤水喝。 这十年来,苍狄王朝向柔夷的每年天量纳贡,转嫁在百姓头上的赋税,是每户人家的一百头牛羊,必须上缴九十九只。九十只归柔夷驻扎在苍狄的澹台将军府,九只归苍狄王朝那个叫公孙厉胜的傀儡皇帝。 但尽管如此,能按时缴纳牛羊的人家,日子还算勉强能过。那些凑不足牛羊的人家,家中男子都被押入矿山为奴,貌美的女子充入将军府为婢,相貌不佳的女子,则送至军营作洗衣妇。 这些密密麻麻驻扎在苍狄各郡的军营,伍长以上的将官,无一不是澹台将军府委任的柔夷人。 因此,在苍狄王朝的每一条村上,都存在着一两个腰挎长刀,样貌粗犷的柔夷大汉,像土皇帝般奴役着苍狄人。 而望山郡,正是苍狄王朝与柔夷王朝交界处,这里的柔夷大汉比别处更多,也更加的蛮横凶狠。 当然,这些柔夷大汉也因为苍狄禁止民间拥有铁制武器,在人群中显而易见,人人远远见而避之。 唯一对这些柔夷大汉不需要避让的,只有铁木峰上那些神龙不见首尾的人。 这些人很少露面,露面也都是黑帽遮面,如白驹过隙,转眼不见踪迹。 这些人在望山郡最老的老人的记忆中,貌似一直都存在着。山下的牧民之所以能活得比别处好点,就全靠这些人的荫庇。哪村哪寨有柔夷将官欺人太甚的事,隔天都会有柔夷大汉的人头被摆在村口。 因此,这些人也被望山郡牧民称呼为“黑帽神”,或者“书卷仙”。 千百年来,他们都住在跨界两朝的铁木峰上,那里有一块被柔夷苍狄两朝都划为禁地的地方,山下牧民唤它作“神仙府”。 其实,就算不划为禁地,光凭铁木峰的山势高耸陡峭,平常人也难以攀登。 再说,那靠近神仙府周边的各种异兽,也不是如山下牛羊般温顺,曾经有某个酒后斗胆上去讨说法的柔夷将领,就被白白吓死了一条命。 但山下牧民根本没有人知道,在那些一抹黛灰色的楼阙之内,竟然到处都是桃红柳绿,亭台水阁连绵不断,风过碧波潺潺,翠莲摇曳田田,万尾锦鲤互相追逐嬉戏的景象。 更让某个最近从传送祭坛过来的少年客人感到惊奇的是,这里除了延绵十几里的外墙、巨石镶檀木的入口大门,以及高耸入云的藏书阁外,整个建筑群,丝毫找不到半点大宗大派的庄严肃穆感。 毕竟那些随处可见五彩缤纷的颜色,不仅内围墙刷着,连房间内墙都没被放过。如此赏心悦目的颜色,确实比起大红、深黑、金黄来得让人精神十分放松。 与少年一起从传送祭坛到来的,还有另一位青年客人。不过比起少年客人的客气拘谨,青年客人似乎对这里的主人并没有多少该有的礼节和恭敬。 哪怕这里的主人是个不可多见的美妇,且对二位客人的到来表现出相当的热情周到。这位青年客人,依然对于美丽女主人已经近似讨好的态度,半点没有展现笑容。 少年提醒了他几次,青年只是笑笑说不碍事,依旧我行我素。 最终,少年还是自己体悟到,这个自己本来应该叫他做师兄的青年,与这里的美丽女主人,眉目神色颇有几分相似,两者之间或是有什么渊源瓜葛吧。 少年与青年二人,来到这座以前叫“铁木书院”,后来改名为“有蒲书院”的地方时,本来按照原计划是马上各奔前程的,但是此地女主人说书院传送祭坛无法传送至安龙大陆,只能等过了开春,她有个前往安龙大陆的书殿任务,再带少年一起前往。 虽然返乡的时间不能如意,但美妇这样安排,少年已经是感激不尽。因此,也就安心在书院住下。 青年考虑到少年人生地不熟,决定随他住下,说是要尽地主之谊,尽同门师兄弟之谊。 女主人听闻青年愿意陪少年暂时住下,立即露出掩不住欣喜的脸色,不仅亲自收拾出山上最舒适的“黼黻小院”让二人下榻,还精心挑选四名伶俐美婢到小院伺候他们起居。 更有不为二人所知的是,刚刚到达书院时那些随处可见的俊美男子,骤然之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这里从来就没有那些俊美男子存在过一样。 嘴紧的伶俐美婢,自然不会向二人提起这怪异一茬。 这些原本来自苍狄贫苦人家的女子,想要在有蒲书院中继续她们衣食无忧,仿若仙境的生活,对于坛主私事,秉持不能知、不能懂的觉悟,还是有的。 有蒲书院这个美得让所有苍狄女子惭愧的坛主,虽然所做的事情在学殿所有分坛坛主的心目中,确实有辱斯文,有违圣贤之道,甚至很多不客气的坛主都在背后骂其荒.淫.无耻,但架不住她不仅文章犀利,且事功也十分了得,俨然学殿中一个美丽的大刺头。 据说就连学殿教主亲自来问罪,都被她一句“夫为妻纲,何为夫?何为妻?我卫夫人名讳,不也带有一个夫字哉?许得天下男子三妻四妾,容不得天下女子三夫四面首?就算至圣先师复生,道理恐怕也不敢如此霸道吧?”哽噎得元气大伤,摇头嗟叹而回。 因此,这个实际上姓卫名南子的美妇,在有蒲书院豢养三宫六院七十二面首的缺“德”事,就是再看她如何不惯的人,也就只有在背后骂骂而已。 当真到她面前说三道四,大多指定是没有那个胆量的。 毕竟不看在有蒲书院每年对书殿的贡献排在首位,也得掂量一下人家卫夫人的半步混沌境,自己到底能抗得住几个响亮耳光? 人贵有自知自明不是? 在少年与青年住进黼黻小院这段时间,不管青年的面色有多难看,卫夫人还是每天都过来探望,从开始的品茗手谈、插花投壶、煮酒钓鲤,到后来连书殿禁止的镜月丹青,都偷偷找人借来让他们惊叹一番,变着法子让二位客人感觉日子充实有趣。 只不过卫夫人投灵石所点的镜月丹青,碍于吃不准青年的冷淡面色,不敢是他们师父游珞所喜欢的那种搔首弄姿的仙家山头,都是一些正襟危坐的老叟在讲述方外趣闻。 但这些一枚灵石就能观看大半天的便宜场景,也已经足够让少年大开眼界了。就连那个在连天山血魂宗呆了近十年的青年,对这传说中的镜月丹青,其实也是第一次见识。 这些方外趣闻,大大增长了少年对上界的了解。原来,凡人世界的纷争,在上界也同样存在。 当然,上界的种种精彩神通,也让少年叹为观止,心神往之。 如果不是因为少年心疼灵石,师父临别时送给自己的那枚无须灵力,单靠符箓手印就能打开的珍贵空间玉佩中,还躺着游佳师姐帮自己催讨回来的五十枚灵石,都想拿出来继续过过眼瘾。 听卫夫人偶然说起,有些仙家山头投点一次,就得花等于一百灵石的一枚灵晶,且只能观看两个时辰,真真不知究竟是何等引人入胜的景象了? 可惜这种容易上瘾的镜月丹青,卫夫人也不敢让他们继续天天观看下去,见识过几次后就赶紧收走。 后来看那青年脸色不佳,她又想出个给他们俩打发时日的想法来。 说是离这铁木峰百里之外,有个叫同福客栈的地方,是书殿属下的洞天福地,卫夫人打算送他们去碰碰运气,就算捞不着那份缥缈的浩然气运,也能见识不少趣味事物。 听完这个想法,青年居然破天荒露出一丝暖熙笑意来。 ............ #求收藏##求推荐票# 第54章:一团纸条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个做客有蒲书院神情冷淡的青年,其实心中一直藏有一份深仇大恨。 而且这份仇恨,并没有因为十年山上的修炼而淡忘。相反,这份积攒十年的仇恨,一直就像一颗顽强的种子,不断地茁壮成长着。 故而这次被逐出宗门,他并没有后悔。实际上,就算此次没有被逐出宗门,青年也已决定与师父告假,回一趟苍狄王朝,了结自己为人子的一份山下因果。 这十年来,为了完美达成自己的计划,青年苦练宗门玄法,广结同门善缘。计划下山日子前夕,他甚至不惜付出自己的第一次,赢得宗里祁长老的青睐。 那个面容看起来只有三十来岁,实际年龄已经半百的祁长老,全名叫祁伈苇。她确实也因为与这个全宗门最俊美的青年有了这么个床帏香火情,答应届时会带着几个弟子下山,前来助他一臂之力。 青年只是没想到一夜欢好之后,第二天自己在宗门祭礼中会割伤手指,差点误了老祖复活大事。 幸好这个最近同住黼黻小院名叫张东阳的师弟,当日竟应承金渐挑战,才让议事堂免了废去自己修为的处罚。 但是这场轰动宗门的玉露台之战,委实也让少年师弟付出惨重的代价。虽然少年师弟从没有埋怨过什么,但这种几乎可以叫做救命之恩的事情,青年哪敢有不心怀愧疚的理由。 更何况,当时眼看被金渐打得奄奄一息的少年,最后竟然出乎大家意料的反败为胜,哪怕仅仅是险胜一剑,也足以让青年生出机心,无论如何都要笼络住这个在下宗弟子中,新晋第七位的师弟。 最近在有蒲书院这段时日,青年就一直在心中默默完善自己的计划。 计划其中修改的几处地方,就有一处是因为这个师弟的出现,所发生的变化。假若计划成功,这苍狄王朝,他不吝分出一半给师弟。 青年虽然知道,小师弟张东阳身无灵脉,但是正如师父游珞所说,这小子身上的机缘,让人无法看透,当然也无法用常理去揣测他未来的成就。 因此,当卫夫人提出送他们去洞天福地碰碰运气时,青年心中甚是欣喜。 说不定,那份缥缈的浩然气运,就被自己或者这个一直自认是儒生军士的师弟碰上,岂不是复仇计划有了更大的定数? 青年原本就打算在各奔前程之前,总得用尽个地主之谊的说法,拉着师弟四处去走走,看看苍狄子民的悲惨现状。 一方面是培养二人之间的友情,一方面是借机激起师弟的怜悯心,留下来帮自己复仇。 眼前这个自己既讨厌又无法记恨的女人,今日恰好给出这么个好机会,岂能不让青年破天荒露出一丝暖熙笑意来? 完全没理由嘛。 不过,青年还是生硬的拒绝了卫夫人亲自陪他们到洞天福地走一趟的好意,只是问清楚位置细节,带上卫夫人亲书的一道玉佩信件,便搂住张东阳肩膀一起下山而去。 ............ 望山郡靠南边的大青山,是苍狄王朝最重要的铜矿。 这里七千多个矿奴,其中就有一千多个是来自原苍狄王朝的良将忠臣子弟。 十年过去,这些当时因为未高过羊背,被有蒲书院出面保下,得以苟且偷生的孩子,如今已经逐渐长大。 而且因为矿山监工的特殊“照顾”,长年负担矿山中最重的劳作,也让这些十几岁的苍狄余种,看起来比同龄人更为粗壮,几乎找不到十年前那些柔弱的面孔痕迹。 这两天,有消息比较灵通的矿奴,说是望山郡出了两个江湖高手,一直四处猎杀柔夷大汉。 因此,大青山铜矿也如临大敌,从附近军营抽调来众多军士和弓弩,里里外外、严严实实守住矿区。 据说是将军府的命令,通往大青山外面唯一的一条大路,还必须筑出一道道巨石垒成的关卡。 所以,这两天大青山矿区,暂停了部分采矿,大路密密麻麻都是用滚木运输巨石的矿奴队伍。 一个个赤膊的矿奴,在挥舞鞭子的军士监督下,低着头弓着背拉纤,缓缓前进。 乌大头就是这些拉纤矿奴中的一员。这个憨实的青年,个子不高,只因他长了个圆嘟嘟的胖脸,从小就被同伴叫做大头。久而久之,大家也忘记他的大名,只管叫他做乌大头了。 乌大头为人非常仗义,加上他天生力大无穷,所以在矿区的苍狄余种里,向来威望十分高。 这不,拉纤的队伍中,他主动排在最后靠近石头位置,从他手上那股绷紧的粗绳子,就能看出他吃力最深,尽量在给前面的伙伴减轻重量。 生活比草原上的牛羊还不如的这十年来,乌大头心中,一直记住他的好朋友呼延青观一句话:耐心等着,我会回来带大家一起报仇! 正是这句话,让乌大头撑下来这十年艰苦岁月,也让当时初到这矿区的一千多名苍狄余种,面对柔夷监工的残酷折磨,没有失掉活下去的盼头。他们通过偶尔的传话和眼神交换,彼此互相鼓励。 只是十年过去,呼延青观一直渺无音讯,很多人便慢慢习惯了被奴役。 报仇复国的念头,大多数人也就随着岁月水磨,慢慢地消解,越来越淡。 唯有这个叫乌大头的,依然毫无理由的相信着,被人沦为笑谈。 天又下起小雨,本来就泥泞不堪的路面,此时益发难走。 乌大头咬紧牙关,每踩出一步,脚趾都下意识的往泥土里紧抠,攒住绳子的双手,也拼命加多几分力量。 “啪叽......”突然队伍中有人摔倒。 紧接着,一连串的弟兄都被绳子连带拽倒,顿时泥泞的地面躺满了人。 随行监督的几个军士见状,骂骂咧咧拎着鞭子,凶神恶煞的赶过来,不由分说挥手就要鞭打。 正当军士鞭子高高举起,此时忽然见半空掠来一人,眨眼已至眼前。 来者身姿飘逸,动作行云流水,须臾之间几个起落,便将军士的鞭子全部抢到手中。 由于事情发生得太快,加之来者如神仙般凌空出现,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 待到附近军士发现,倏地射出一支预警的响箭,犀利的拖尾哨音,才惊醒在场的人。 几个反应过来的军士下意识伸手摸刀,却发现身边又多出一个少年,歪着头,正用一对清澈明亮的眼睛,展露着笑意盈盈,怀里抱有几把制式长刀,赫然正是他们的武器。 “鬼啊!” 军士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诡异的事情,骤然大喊着失色惊奔。 后来的少年笑问先到的青年,追?还是不追?青年点了点头说:“老规矩吧。” 话落二人一窜而出,转眼之间,便越过那几个军士前面。 少年反身抬手一扬,一柄柄锋利的长刀,呼啸扑出,瞬间便割去几只耳朵。 长刀余势未尽,飞出二三丈外,才插落在泥泞中,刀柄颠颠巍巍。 也不管那几个军士抱着染血脑袋,跪在地上,少年与青年的脚步并没有停歇,继续沿着大路掠去,所遇军士毫无例外的,都被二人削掉一只耳朵。 路上唯一一名将官模样的柔夷大汉,下场最惨,竟被那俊美的青年掠过头顶,一脚就踢断了其首级,咕咚咕咚滚落出十几米远,死不瞑目。 二人追杀正欢之际,没想到大路尽头,延及路边的山上,突然密密麻麻涌出上千军士,清一色手持弓弩,望准二人而射。 霎时间,铺天盖地的箭雨,像漫天蝗虫向他们扑来。 说时迟那时快,青年浑身灌输罡气,双袖鼓荡形成一个气罩,挡住左前方箭雨。 而少年则是手中长剑一抖,顿时剑花闪烁不断,封住身前上中下三路,挡住右前方的箭雨。 只是那大青山矿区似有准备,阵阵箭雨来势密集,连绵不断,形势让人有些特别无奈。 青年担心少年抵挡不住,便转头扯了一嗓子:“风紧,师弟赶紧先撤!” 少年见青年如此义气,不由心头生出一阵温暖,因此脚步没有往后移动,反而向青年靠近了几分说:“要撤一起撤!” “师弟快走!我能御风而行,撤退速度比你更快的。” 青年见少年不肯独自先撤,语气明显加重了几分焦急。 少年想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山上修炼灵气之人,大战之中最薄弱的时刻,就是一口灵气转换的时刻。如此撑下去,师兄若是不能在换气之前完成撤退,恐怕自己反倒还真是拖了他的后腿。 心念一动,便迅速后退。 青年见师弟渐走渐远,转眼间已在百余丈外,便猛然双袖挥摆,拂去近身的弩箭,奋力提起一口真气,直冲上半空,转瞬飞出几百米远,追着师弟方向而去。 泥泞的大路中,乌大头摊开刚才那个俊美青年塞在他手心的一团纸条,骤然眼眶润湿。 纸条上面,写有八只字:当年之约,春暖花开。 落款:呼延青观。 ............ #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55章:同福客栈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张东阳跟着呼延青观一路走来,不断见识柔夷大汉的蛮横残暴,以及苍狄军士的助纣为虐,方才相信师兄在有蒲书院所说的,分量其实还算浅轻。 幸亏他有过白浦岛上黑白难辨的心路,体验过连天山血魂宗种种是非曲直,如今再不是锡丰山腰的那种天真心性,也不再是身为学塾儒生时的纯朴幼稚。 要不然,说破天也很难接受眼前这个国弱敌侮民如狗的荒谬事实,天底下竟有这等表面稳定,实则水火煎熬的王朝? 如今想来,像朱九钰父亲的那种遭遇,若是放在这苍狄国度,恐怕连冤屈二字都不敢说出半只字来。 在苍狄这里,只要平民敢有对柔夷大汉面露不尊之色,顷刻就可能被脑袋搬家。 就连想帮被杀之人收尸,没有柔夷大汉同意的话,都是同等死罪。 柔夷人,就像苍狄的天,而苍狄人,却是连泥泞都算不上。 本来,这个残酷国度的乱象,对于张东阳来说,自己不过是个匆匆过客,大可“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可是当亲眼目睹柔夷长刀逼人-妻离子散时,清风愣是拂不过心头那道叫做怜悯的山岗。 他终于明白师兄为什么心心念念要下铁木峰来,这座压在苍狄人民头上的柔夷大山,确实如一根梗在喉咙的刺,不推翻不足以平复自己愤怒的心情。 现状就连他这个外地人都看不下去,更何况身边这个故乡就是苍狄的师兄。 但张东阳在苍狄王朝第一次杀人,倒不是什么仗义行侠的事情。那个一头扎过来以为张东阳好戏耍的柔夷大汉,被积压了几天怒火的他,用泰阿神剑狠狠地问候了七八个窟窿。 后来听牧民说起“黑帽神”在村口摆放头颅,警示柔夷大汉的风格,师兄弟两人决定在学习前辈规矩之外,再加一个自己的规矩:助纣为虐的苍狄军士,留他一只耳朵。 之后一路向南,二人猎杀不断,几日之间便在这望山郡传出赫赫威名。 只是二人并非黑衣黑帽,一直以来都真面目示人,故而在澹台将军府那边,并没有将二人与有蒲书院挂上钩。 澹台将军府大动肝火之余,翻遍听潮阁中的《江湖秘录》,始终还是查不出这二人的根脚,只能暂时在《山峦隐鉴》上,平添两个彩绘画像,危险品秩列为与有蒲书院的几名“黑帽神”同级。 澹台青黄自知要剿杀这等高手,就算撒出再多的“鹰眼”去追踪,也是无济于事的。 对付这种神通广大的世外高人,除非与有蒲书院再做交易,要么剩下的一条路,就是设计引其入局,牺牲一万重甲骑军去换命,辅以千箭万弩去射杀。 当然,牺牲一万名苍狄重骑,澹台青黄半点都不会在乎。但是,要设计出一个巧妙的杀局,谈何容易...... 所以对于近日这两名横空出世的高手,澹台青黄更倾向与有蒲书院做交易的想法。 千万金锭杀一个世外高人虽然有点贵,但是苍狄境内如果失去长治久安,哪来丰腴牛羊源源不断收入囊中? 更何况只要平平稳稳再撑过一段时间,大青山的事情一旦成功,别说苍狄和柔夷,整个天下,都会尽归自己之手。 这点金锭,根本就不是个事儿。 你有蒲书院不是想在柔夷和苍狄推广学塾吗?只要双方谈得愉快,就算答应两个王朝都开科举取仕,也并非是未尝不可的事情。 打定主意的澹台青黄,剩下唯一头疼的一件事,派谁去和卫夫人谈? 样貌丑老的,那卫夫人未必肯见,样貌生来俊气的,又担心再次一去不回还。 澹台青黄望着镜中清秀的脸庞,揉捻下颌一抹枯黄胡须,心想总不能将它剃了,自己上阵吧? 那娘们若是没有那个不寻常嗜好,倒是美事一件了,容颜倾城的女子不少,但如卫夫人那般倾国姿色,确实是极其罕见吧,光想想都有点激动。 这个似乎永远不老的极致少妇,就是路子有点野,要不然抱在手中摩挲,就算折寿十年也丝毫不冤。 当然,这也只能是私下想想而已。澹台青黄若真是见着面,恐怕连正视也都缺些胆气。 十年前,卫夫人来将军府讨要一名俊美少年时,面对府中数千伏兵,竟如入无人之境,刀枪根本无法近其身,泼雨般的万千支弩箭,连她的衣袂都沾不到。 后来她飘飘然行至听潮阁,仅仅是冷眉轻哼一声,就已经让自己那二十几个高手近卫,瞬间肝碎胆寒。 幸好卫夫人当时并无杀人之心,否则再多的高手,都不够填那娘们的胃口。 也因为有那一次见面,促使双方达成了几项交易,所以这十年来,除了偶尔有零星柔夷大汉被有蒲书院教训掉脑袋,彼此倒也算相安无事。 就是每年春节前依例去往铁木峰礼敬的使者,必须遵照卫夫人的意思,遴选柔夷苍狄两国最美男子前往,才能进得了那巍峨的山门,且有去无回。 至于礼尚往来,过后有“黑帽神”到将军府,放下一副春联和一幅门神彩绘,半句话不说,就算是有蒲书院的厚重回礼。 最怕是卫夫人突然亲至,那必定是那一年的交易有问题,需要将军府好好查漏补缺了。 俗话说,恶人自有恶人磨,果然山上山下都是这道理。 正当澹台青黄头疼之际,沉静萎靡许久的苍狄庙堂,最近也因为望山郡这点事,有了暗流涌动的迹象。 不少在朝会上咬牙切齿痛骂歹人坏了我苍狄稳定局面的大臣,实际上私下里却是另一副拍手称快的景象。 若不是对澹台将军府的耳目有所顾忌,这股心底自视为亡国奴的庙堂清流,根本就不会给那个姓公孙的孬种脸色,岂需要在增派兵力围剿二位高人的廷议上,表示支持。 大司农屈天原与左骑尉高翎这对老乡,就是这股清流中的一员。 早朝散退之后,二人便互相递了个眼色,约好去东里小巷浮一大白。 这两个十年前尚处底层的官员,在那场大清洗中没有遭劫。反而因为当时庙堂空缺位置甚多,因祸得福,靠着实打实的事政能力,连升三四级入居庙堂高位。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俩就与公孙厉胜是同一条心,老屈之所以与高翎会成为莫逆之交,是因为某次偶然的酒后,发现高翎对于时局现状颇多不满,自此两人惺惺相惜,时不时在东里小巷密聚。 那巷子里头有一小户院落,住着一个叫子衿的艺妓,是老屈背着家中那只河东狮豢养的外室。 难能可贵的是,子衿姑娘对时局的态度,竟与这二位朝中的老爷相同。 因此,子衿姑娘的住所,也成为以屈天原和高翎为首的苍狄激进派聚会的地方。 虽然这个激进派并没有多少人,但能参与到这种聚会里的,都是屈天原和高翎认为可靠的官员。 老屈今天约高翎在此见面,是今日廷议的结果,涉及高翎负责围剿的其中一路骑军。 老屈并不担心高翎犯糊涂,真的去围剿两位高人,而是想与他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机会和二位高人搭上线的可能? 这十年来,苍狄不是没有举起义旗反抗的军队,但因为实力不强,很快都被澹台将军府剿灭和招安。 老屈暗暗想,若是高翎能与这二位高人搭上线,那自己一直埋于心中的谋划,岂不是有了更大的胜算? 只是包括澹台青黄、公孙厉胜在内的所有势力,根本没想到张东阳与呼延青观在大青山一战之后,就直奔邻近的洞天福地而去,连续一个多月都销声匿迹,查无行踪。 二人离开大青山矿区后,疾行六七里地,便到了望山郡弘村地界。 弘村人口稀少,也不是商旅必经之地。但这里的村郊,却有一家名唤“同福”的客栈。 客栈开在这种位置,生意冷清一点不奇怪,奇怪的是这客栈掌柜的,居然是个秀才。 更让附近村民嗤笑的是,如此惨淡的客栈现状,这个叫侯青闾的酸秀才,似乎一点也不在乎。 每天除了翻看那本应该没有账目可记的账簿外,就是自个儿蹲在门口玩算盘。 若不是他平日乐意帮村民写写书信,逗弄这村中顽童识得几只生字,恐怕连秀才这个称呼,往来经过客栈门口的村民,都懒得喊出口来。 张东阳与呼延青观来到这里,侯青闾正好在柜台后边翻看账簿,连头都没抬一个,懒洋洋地问道:“两位客官是住店?还是打尖呢?本客栈不设跑堂,客人请自便。” 哟!这天底下,居然还有这样的客栈?二人闻言,不禁相视而笑。 “既不住店,也不打尖。请问先生可是候知府大人?” 柜台后边的侯青闾一怔,迅速掩上账簿,抬头望向二位来客,眼神闪过一丝犀利,瞬间又恢复惫懒模样,双手不经意地放在面前算盘上,悠悠问道:“二位......?” 呼延青观微微一笑,很快从身上掏出一枚玉佩,远远抛给了秀才。 ............ #求收藏##求推荐票# 第56章:洞天福地 同福客栈中。 侯青闾接过玉佩,见玉佩上面箓刻有书卷云纹,立即明白来者是书殿的朋友,也就没有作甚避讳,双手缓缓升起一道灵气,打开玉佩禁制,心神探入其中读取信息。 片刻之后,这个看起来有些惫懒的秀才,忽然就像换了一个人。 既然卫夫人在信中说,来者是山上好友子弟,这面前的俊美青年,自然不是什么面首。 秀才顿时心情大佳。 他放下手中的玉佩,抚了抚额头飘散的发丝,起身抻直衣领,又拍拍青色儒衣,腰杆仿若瞬间挺直,抬头面露悦色,显出一身精神抖搂来。 “原来是从有蒲书院过来的贵客,二位里面快请......” 侯青闾转过柜台,顺手扯了条抹布,迅速擦拭干净桌面与长凳,将二位客人安顿坐下,又去柜台处拎来三壶酒水和一碟卤牛肉,摆在二位客人面前。 张东阳笑了笑,轻声道:“知府大人不必客气,小子我没有饮酒的习惯。” 侯青闾瞪了他一眼说:“小老弟打脸了不是?候某如今一介布衣,再提当年官称就不合适了。” 转瞬又可能是觉得自己语气有些不妥,就举袖抹了抹额头,打了一个哈哈。 “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岂可无酒?来来来......无甚可口酒菜款待,两位小兄弟凑合着走一个?”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段时日,呼延青观为照顾师弟的喝茶习惯,感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杯中对手了,肚中酒虫正闹得欢。因此半点没有客气,起身爽朗一笑,与侯青闾连碰了三杯,皆是仰头一饮而尽,方才落座。 侯青闾也跟着坐下,转头问张东阳:“小兄弟,真的不喝一杯?” “先生自管与师兄尽兴,不用照顾我,小子我自助即可。” 张东阳想起这客栈的独特规矩,不禁嘴角一翘。 起身正欲往柜台处去倒茶,却见侯青闾面色一红,转头对着那柜台上的茶壶一扬袖,瞬间便吸近至身边,给张东阳倒满一盏。 “圣人云:茶为君子,酒为豪客。”侯青闾讪讪地说:“二位贵客上门,岂有自助的道理?” 事实上,这客栈是书殿设在山下的一处落脚点,也是谋取在苍狄推广学塾开化民智的前沿,只是因为侯青闾兼负着洞天福地入口看守之职,才有了自助拒客的客栈规矩。 其他遍布天下的落脚点,无论以什么形式存在,都没有这个上门生意不做的道理的。 经过上千年的布局,书殿如今在天下各大陆,几乎渗透了所有行业。 这些不计其数的落脚点,不仅源源不断为书殿创造着巨大财富,更是书殿获取天下各种消息的重要来源。 其实,论经营之道,掌握了消息,也就掌握了先机;掌握先机,也就掌握了财富不是? 但这千千万万的落脚点,也有等级之分。 最低的一级,估计掌柜的连真正的东家是谁都不知道,某些郡城的大门大户富豪,实际上只是书殿底层人员暗中所操控的台面老板而已。 甚至很多名闻天下的财阀,若是往筋骨里头挖,其实都有书殿的影子。 比如誉满安龙大陆商会会长白老农,就与这同福客栈的侯秀才,有着亦师亦友的深厚关系。 所以有山上知情人说,论集天下财富之大成者,莫非书殿是也。 只是书殿隐秘极深,不为世人所知罢了。 绝大多数在山下行走,抛头露面守着一处落脚点的人,其实在书殿总坛花名册上几乎就找不到名号。 能在总坛花名册画上个名号的,基本都是书殿设在山下的最高一级落脚点,手中营生大都如同福客栈这般惨淡。 一场酒喝下来,呼延青观与秀才很快就熟络起来。 这种三杯酒就能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的本领,呼延青观早在山上,就极为熟稔。 加之有卫夫人的亲笔信,侯青闾决定关了客栈大门,亲自陪二位兄弟走一趟洞天福地。 这个不受附近村民待见的酸秀才,其实在书殿的位置并不低,只要他愿意管事,最低也是个分坛的坛主。 秀才领下这个看守洞天福地的闲职,用他自己的话说,不外因为一个字:懒。 当然,还有一个他没说出口的原因,这里靠近有蒲书院。 侯青闾收拾好桌面的东西,将二人带到楼上雅间,嘱咐身无灵脉的张东阳,最好先加一件袍子,说那洞天福地此时已经入冬,比起望山郡,要冷上许多。 张东阳道了谢,从空间玉佩拿出一件青袍来,搭在手上。他心中有些诧异,这雅间除了茶台座椅,四壁光洁平整,哪里像是个洞天福地的入口呢? 侯青闾也不解释,只是笑了笑,大袖轻轻一拢,凝出一个小结界,霎时撑满雅间。 随后展开手中的账簿,再从袖中掏出三枚灵晶揉碎,缓缓洒落在账簿之上。 转瞬间,只见氤氲雾气蒸腾升起,伴随着雾气越来越大,依稀可以看到雾中出现远山、阡陌、村落与河流,顷刻愈来愈见清晰,眨眼功夫,蜿蜒而至的一条铺雪石径,在三人面前显出级级台阶来。 秀才率先踏上台阶,师兄弟二人也紧接着踏步上前,三人沿着小径往村落方向而行。 天上小风细雪,落在地上如一层白绸,踩着嘎吱嘎吱作响。 这洞天福地,果然气温与外界迥异。 秀才和呼延青观因灵气充盈,寒不侵身,二人各自一袭薄袍足矣。而张东阳也幸好带有厚袍,不至于受寒。 看着二人一路轻行的飘逸身姿,张东阳不禁暗自嗟叹,怪不得世人都说神仙好,就算自己能打赢金元和金渐又如何,一旦与老天爷交手,身上有没有灵气,还真是两回事了。 但这事确实也羡慕不来,谁让自己身无灵脉呢?所以也怨不得师父不教玄法,这个山上记名弟子的身份,也就只能是记名而已。 这辈子,与证道神仙没有缘分,说心中没有失落感,那是假话。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能与这些山上神仙走到一块,已然是人生一大奇遇。起码跟安龙大陆的伙伴们相比,肯定是绝无仅有的一大幸事。 少年不由暗暗窃笑,等回到家乡和朱九钰说起,那家伙岂不得羡慕嫉妒恨? 三人很快来到一村口,侯青闾停下脚步跟他俩介绍说:“此地名唤卧牛村,虽然以前有人捷足先登,但可以捡漏的机缘依然不少,二位兄弟不妨仔细碰碰运气。” “若是此地无甚斩获,你们也可慢慢继续前行寻找。说好的兄弟,总不能放下酒杯就不认的,哪怕你们在这里耽搁一两个月,书殿那边怪罪下来,有我候某人担着。” 按照秀才的说法,书殿招待客人来此,一般至多容其逗留半月之久。再多,恐怕得邱教主亲自来说情了。 “这样不好吧?该是啥规矩,咱就是啥规矩,不能让侯兄难为的。” 秀才眼睛一瞪:“咱兄弟三个,可不是外人,劳什子规矩,必须靠边!” 再说了,卫夫人的贵客,若是空手而归,岂不是我秀才的笑话? “只是这些可遇不可求的机缘,大多藏于洞天福地平常人家,买卖是不行的,只能用交换的方式,至于用什么方式交换,得看主人家的意愿。” “强抢呢?”呼延青观打趣问。 秀才掏出袖中算盘,拨划了几下,咧嘴一笑说:“就算你我是兄弟,这九十一颗算珠,你不妨猜猜,你能挡得住多少?” 事实上,这洞天福地几千年来,就从未出过什么幺蛾子。 且不说侯青闾本身是涅槃境地仙,光是这洞天福地的天道压胜,归真境以下的人,就都不敢放肆。 至于为什么要设看守,并非提防不守规矩的人。 看守一职,主要是算账。 此处洞天福地,类似于上界仙家的放牧。书殿放牧在这里面的读书种子,每年都会孕育出不少浩然正气,一旦出现盈余,看守就会进行收割。 当然,由于历任看守的水平不同,收割之际也会有残余气运流失,隐没于山水之间。再经过几千年繁衍生息,也就凝炼出众多天材地宝。 这些散落在山水之间的机缘,有的被村民当成寻常物品捡取,放在家中摆设,有的则继续蛰伏山野水泽,钟灵毓秀尚未被人发掘。 而那些已经有主的天材地宝,其实都算是书殿财产,在秀才的账簿里笔笔有数。 就算书殿邀请个别寻宝者来此碰碰运气,这一进一出,不也得有个“平本”不是? 至于如何平本,主人家喜欢即可,山上讲究缘法,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若是遇上山野无主之物,连书殿都未能将其入册的,那就是运气和手头本领的事情了。 当然,秀才碍于自己是看守身份,不便与二位客人说破机缘所在,只是嘱咐二人千万不要泄露外来身份,但凡有人问起,就说是百里之外的同福城人,来此游学。 话毕,秀才隐去自个身形,只剩张东阳师兄弟俩并肩前行。 ............ #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57章:神电虎猫 红炉焙绿蚁,能饮一杯无? 孙老头揉了揉老腰,不禁发出一声感叹。 这人一上了年纪,就是累不得嘞,这不过是腌几瓮萝卜,就头昏眼花喘不过气来啦? 只可惜这天雪未晴,出不得门去沽酒,若是能喝两盏解解乏,岂不快哉。 正想着,孙老头便见远远走来二人,在院门口停了脚步,隔着柴扉问道:“请问老丈,这冰天雪地的,可否让我们二人进去,讨杯热水喝,歇歇脚呢?” 孙老头本是好客之人,见二人肩有积雪,便快步去开了柴门,将他们让进院内,引至屋檐下的竹椅坐下,又见俊美青年衣衫单薄,就从屋中提来炭笼子,放在二人之间烤暖。 “家境清寒简陋,天又连日下雪,无酒款待二位,只有热茶一盅,还望见谅!”孙老头喃喃说。 “谢谢老丈!小子正好喜欢喝茶,无妨无妨。”张东阳掸了掸肩膀的残雪,抱拳道谢。 呼延青观看了一眼桌面,上面摆有没来得及收拾的空酒壶和酒杯,心中了然,旋即起身道:“天寒地冻,确实有酒更好,老丈您先坐着,我去去就来。” 转身出了院子,寻个无人处,迅速从空间玉佩拎出两坛山上美酒,再慢悠悠往回走。 幸好孙老头也算是见过世面,这卧牛村时有外人来访,都各有不可思议之处。 据说那个很远很远的同福城,城外到处布满凶猛的禽兽,所以能从那城中走出来的人,自然是很不简单。· 这不,脚边的炭炉还没生起火,俊美青年就已经提着酒坛回来。话说此地离村东头的酒铺,来回至少也得一炷香时间,青年转个身就回来,这能简单么? 当然,孙老头毕竟有几十年的岁数,对于这些从同福城过来的人,看破不说破的修养还是有的。 只是让老人十分诧异的是,村东头的那些劣酒,啥时候如此美味了? 喝着喝着,慢慢才品出些许味道来。这酒,绝不可能是村里的酒,眼前的二位客人,来头不小啊!兴许是同福城里,大富大贵人家子弟。 这富贵人家的爹娘也忒狠心,咋就让他们冒险出城了呢? 几杯美酒下肚,暖呼呼的劲头上来,孙老头益发健谈。 对于两位说是瞒着家人出来四处游历,想了解村里有啥新奇事物的年轻人,老人的话兴与酒兴同时升温。 从村东头的公鸡下蛋,到村西头的严寡妇生崽,再到后山有二蛇交-配,南边有疯汉子下冰河洗澡,人老话多,就着杯中酒,说个嘴不停。 幸好两位客人并不烦躁,反倒听得津津有味,看来这些乡野趣闻,挺合城里贵人胃口。 孙老头意犹未尽,一不做二不休,将秋天里听过的一则神鬼事,也抖落出来。 说是离这村子有六七里地处,有间香火没落的山神庙,杂草丛生,爬藤肆虐,慢慢的变得有些阴森,来往经过的村民,基本都不往里面去。 有一日傍晚,学塾的严先生和先生娘经过此庙,忽然尿急,先生娘不敢在路边方便,严先生只好壮起胆,陪着自家娘子往庙里钻。 这山神庙日久破旧,窗户随风摇摆,不时发出吱吱的声音,本来就已经很是瘆人。没想到先生娘才蹲下,耳边又断断续续,传来一阵阵阴沉的低吟声...... 随后,一道诡异闪电无声掠向先生娘,裹挟着她离地飞起,转瞬不见了踪迹。 严先生顿时魂飞魄散,吓得撒腿就飞奔回村。后来找了几个胆大的壮汉,掉头回去庙里寻找,却是半点痕迹都没有。 大伙儿都说,先生娘要么是被山神看上,要么就是庙中出了鬼。 可怜那老实巴交的严先生,自此大病不起,丢下村里诸多儒童,无人管教了。 听完孙老头的故事,张东阳与呼延青观交换了一下眼神,起身跟老丈告辞。 “打扰老丈甚久,实在过意不去,我们二人还得赶路,去下一个村子瞧瞧。” “这剩下的酒......” 呼延青观一拱手,笑道:“剩酒送给老丈喝着,就当是听书的钱吧。” 孙老头提起来一摇晃,这还大半坛呢,哪里过意得去,当下搓了搓手,心里又十分舍不得那美妙滋味,故而推辞的话语哽在喉头,说不出口。 忽然,老人想起他们来时肩铺白雪,就让二位客人稍等,去屋里头寻来两套蓑衣,面带愧色抖了抖灰尘,说旧是旧了点,质地还算硬朗,送给他们路上挡挡风雪。 二人倒也没客气,顺手套上,再次道谢,出门而去。 孙老头抿了一口酒,开心咧嘴一笑。 这同福城里的富贵人家,就是大气嘞,两套老旧的蓑衣,换大半坛美酒,值啊! 山神庙中。 秀才见左右无人,便显出身形来,向门口走来的二位兄弟,竖起一根拇指。 “可以哇!旗开得胜......恭喜恭喜,那山上的美酒,就别藏着掖着了。” “什么旗开得胜呢?”二人一头雾水。 不过,呼延青观还是从空间玉佩拎出一坛来,远远抛给秀才。 秀才打开酒坛,狠狠吸一口气。 果然是卫夫人的手笔,清香厚醇惹人醉。 秀才舍不得喝,旋即又盖好酒坛,小心翼翼藏入袖中,这才缓缓走近二人,拿过他们搭在手上的蓑衣。 “美酒收下,蓑衣的炼化,就包在我身上吧。” 蓑衣的炼化?师兄弟二人顿时惊呆了! 秀才掏出两枚灵晶,分别揉碎洒在两套蓑衣上,手掐印决,口中念念有词。 转眼见蓑衣光泽流转不停,蓑草棕叶渐渐羽化,须臾变成两件金丝软甲。 “这两套软甲相当了得,二位兄弟平时可穿在内里,若是遇上与神仙厮杀,可挡归真境全力一击,归真境以下,生命自是无忧。” 二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二件破旧蓑衣,竟然是护身至宝。若不是秀才点破,恐怕天一放晴,二人也就随手丢弃了。 秀才想了想,虽然有些肉疼,但还是再掏出两枚灵晶说:“算了,好人做到底,毕竟金丝软甲太过抢眼,兄弟我再花点精力,将它化去本来面目,炼成外观和普通衣服一样吧。” 转瞬间,金丝软甲果然渐渐褪去了金属光芒,慢慢变成两套肉眼看起来很平常的衣衫。 张东阳惊喜之余,不禁心生感叹,这要是早前在连天山上,自己有这软甲傍身,岂会被金涛长老刺伤一剑,岂又会被金渐打成重伤? 呼延青观更是大喜,有此软甲,来日驰骋沙场,何愁枪剑相见,弩箭无眼? 二人原本以为与老汉一席酒,得到的只是山神庙的消息,决定来此碰碰运气,倒是没料到这份大机缘,早就穿在自己的身上。 看来,这洞天福地,果真不简单呐。 二人由衷向秀才抱拳感谢。 秀才嘴角一扯,心里暗暗心疼。四枚灵晶啊...... 卫夫人的衣裳都没碰到一下,就在呼延青观身上花了这么多钱,他娘的我真是贱。 但最终还是摆摆手说:“兄弟嘛,谢就不必了。只是这山神庙的机缘,恐怕你们不得不放弃。这只神电虎猫,从凝丹、通窍、开智,到今秋渡劫化形,已修炼千年有余,没有涅槃境修为,根本收伏不得。” 也正是因为担心二人贸然冒险,侯青闾才赶在二人之前,先行来到此处等候。这会儿一边说话,秀才已经一边在庙中布下阵法,敛起修为气息,只等神电虎猫出现。 半柱香后,庙外传来桀桀怪笑。 “哪里来的妖孽?以为人多,就吃定本猫爷啦?哈哈哈......” 随着言语落地,一道白色闪电从门外掠进庙中,东一榔头,西一榔头乱撞。 撞击的每一处着力点,全都准确无误撞在秀才布下的阵脚要害处,燃起朵朵焰火。 须臾,闪电化作一个面有条状黄斑的精瘦汉子,落在三人面前,一脸讥笑。 “我道是那学塾先生请来了何等高人?啧啧......原来也不过如此。” “先前那几个村中粗汉,本猫爷是看在娘子面上,饶过性命。你们仨个,倒是有些脱俗筋骨,猫爷我得好好想想,是清蒸甜美,还是油炸酥香?” 见神电虎猫唠叨不停,呼延青观不由一阵烦躁,说了声我先试试,随即跃身而起。 “神魂击!” 毕竟听秀才说,这神电虎猫实力很强,呼延青观一点不敢轻敌,全力一拳,直奔神电虎猫面门而去,拳煞携带灵气,无比刚猛。 “桀桀......就这点功夫?” 神电虎猫一声嗤笑,闪身绕过一圈,恰恰避过。这家伙果然十分了得,身段灵巧,闪身之际,已同时出手回击。 “轰!” 一道雪白闪电掠过,炸在呼延青观身上。 所幸他有软甲护身,倒也无甚大害,只是一袭外袍,被烧出斗大一个窟窿来。 张东阳担心师兄吃亏,立即探手从空间玉佩拿出泰阿剑,一个箭步踏前,果断使出“赤焰三剑”第二式。 剑尖红芒一闪,连同少年矫健身形,如流星般直射神电虎猫后方。 神电虎猫嗅觉奇灵非常,骤然觉察后方有异,旋即化作一道闪电,陡然向上拔升一丈。 转眼之间,神电虎猫又化出人形,自高临下向张东阳猛烈撞来。 “砰!” ............ #求收藏##求推荐票# 本小说正版在纵横中文网平台,免费连载中,外网读者朋友们,是否能来平台捧个场呢? 第58章:代课先生 一声巨响炸开,电光火石,火树银花。 原来,张东阳见神电虎猫来势凶猛,也不敢轻敌,立即换成“赤焰三剑”第一式,紧紧封住身前上中下三路,与神电虎猫裹挟而来的凌厉闪电,砰然相撞。 巨大的冲击波,霎时掀翻山神庙的屋顶,片片灰瓦俱碎,残墙惊现道道裂纹。 幸好一旁的呼延青观有秀才护道,不至于摔个七荤八素,摇晃一下身形,便立住脚跟。 定睛再看那神电虎猫,捂着胸口,轻轻揉按,也无大碍。 张东阳心中不禁暗叹,这家伙果然是千余年之身,在洞天福地的天道压胜下,依然能修得化形,确实非同小可。 正欲再次出手,边上秀才已飘然越过他的身前,扬手拂出几十颗算珠,道道精芒如劲风骤雨,疾射向神电虎猫。 神电虎猫也不畏惧,摇身化作丝丝缕缕闪电,缠向空中算珠。 刹那间,半空雷电无声交织,耀眼的光芒刺眼十分,令人无法直视。 秀才一手袖后,向前脚踏罡步,一手掐一印决,顷刻移来一座浩然正气之山镇压,口中轻叱一声:“孽障,还不快快现形?” “干他娘的,有点厉害,猫爷我打不过,跑路总可以吧......” 须臾丝丝缕缕闪电,凝聚成一道弧形,龙游上下,几欲破空而去。 秀才微微一笑:“你以为那粗滥阵脚,就是本秀才的微末技法?” 霎时间,十三道竖栏与一道横梁,蓦然出现在半空,萦绕着弥蒙灵气,妙不可言。 紧接着,一股庞大的威势猛然压顶而来,一个矩形方格镶嵌在竖栏与横梁之外,熠熠生辉。 “一上四去五,二上三去五......一退一还九,二退一还八。” 秀才句句口诀,如圣人口含天宪。 半空中,只见那道弧形闪电上冲下突,始终束缚其中,根本无法脱离经纬牵引。 神电虎猫努力了半柱香时间,知道今日遇上高人,只好放弃挣扎抵抗,现出原形飘落地面。 原来是一只身形比家猫略大些许的家伙,浑身虎斑,双目如电,此刻正龇牙咧嘴,发出一阵阵阴沉的低吟声......瞧着令人胆寒三分。 秀才大袖一拢,将它卷在手中,打入一道神念禁决,然后敲敲它的脑袋道:“你这孽障,本秀才怜你千余年不易,且不伤你性命。还不快快引路,放了那先生娘?” 神电虎猫闻言,知道秀才不会杀它,立即收敛起双目凶光,露出乖巧之色。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家伙毕竟是千年神兽,倒也知道个好歹。 如今被秀才在神魂打下禁制,等于性命被秀才捏在手里,自然得听话照做。 ............ 却说这卧牛村的严家学塾,历史上出过不少进士,探花榜眼也有一二,因此在这四乡八里,名气甚盛。 只是严家风水有限得很,祖上可考的十几二十代人,都是秀才的命,连举人都没中过。 乃至到小严先生接过这份营生,依然没能摆脱这份家运窠臼。 幸好他也认命,娶了房如花似玉的娘子,守着四乡八里二十几个儒童,淡泊教书,安乐度生。 万万没想到人在地下走,横祸天上飞,秋分日与娘子回一趟隔壁村老丈人家,半路竟遭了不幸。 如今娘子生死不明,小严先生也因此一病不起,躺在床上凄凉万分。 这一日,小严先生正独自哀叹间,忽然听到窗外传来儒童惊呼:“先生先生,快出来快出来,先生娘回来了......” 可怜严先生挣扎了几下,愣是爬不起身去趴窗口瞧个真假。这种顽童恶作剧,严先生曾上过几回当,如今已有些懒散,也就放弃了希望,眼角噙出两行泪水来。 没多久,只听墙外步声嘈杂,似乎附近乡邻纷涌而来,窃窃私语间,有人欷歔,有人低泣,转瞬已到自家屋门口。 泪光中,蓦然出现一道靓丽的秀影,在众多乡邻的簇拥下,闪进屋中。 “夫君......” 先生娘见严先生病倒在床上,脚步踉跄抢至床前,紧紧握住夫君双手,泣不成声。 待到严先生不断拍打其后背安慰半晌,先生娘这才想起介绍身后的两位救命恩人。 张东阳看着严先生在病榻中,依然不失清秀的面容,心中突然一动,不由想起家乡的王先生和曹先生来。 也不知他们回到锡丰渔村没有?若是回去得知自己音信全无,想必朱九钰那家伙,还有赵若雪、俞敏她们,都应该会很伤心吧? 自己这大半年来的奇幻人生,回去后,得好好跟他们讲个三天三夜,或许他们也不会相信呢。 少年转念摸了摸腰间,自己有个神奇的空间玉佩,必然让他们不得不信,心中顿时有了些许窃喜。 不知不觉,自己也算是沾了点神仙味道,以后光是赵鸿赵鹄,恐怕是连衣角都不敢摸自己半下了吧? 至于吴靖这小子,倒是挺费脑筋的,该如何惩罚他呢? 想了半天,也没个合适法子,干脆也就不去想了。 倒是眼前这严家学塾,瞧病榻中的小严先生,没有个把月时间,恐怕还是起不得床来,自己是不是好人好事做到底,帮忙带带那二十几个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儒童? 少年暗暗想,师兄和书殿渊源不浅,且与秀才关系老铁着,他想继续去寻机缘,自是无可厚非。自己已经沾光捞得一套护身软甲,岂能贪心不足,不如在此等候师兄回转,再一起出这洞天福地? 至于说帮小严先生代课的想法,其实也不算张东阳自负。 在安龙大陆的家乡,连不太夸人的太子首辅王轲先生,都曾夸过他“有小先生风范,未来文道可期”。 莫说这严家学塾翻来覆去,只有一套《三百千》,就是《黄初篇》、《幼学》,乃至晦涩一点的《小学》和《急就章》,哪一本他不是滚瓜烂熟? 张东阳琢磨着,打从军以来,自己脱离学塾已有大半年,确实也该重新把书籍拿起,要不然回到家乡,岂不得挨曹先生的板子不是? 反正,军营那边是回不去了,回去也没啥意思,李淂盛委实不值得自己卖命。 再说了,王朝大军的花名册里,想必张东阳的名字,也早已经划入战亡人口了吧。 严先生听说小恩人自告奋勇要代课,自然是平添一份惊喜。 特别是经过几个课题的讨论,更是喜出望外,没想到这年纪不大的小恩人,竟然文武双全。 又过了几天,小严先生半信半疑吃了张东阳开的药,身体似乎有些好转,更加感觉不可思议。 这严家的祖坟冒青烟啦? 娘子回家,学塾续课,病情好转......都得归功于这个越瞧越是俊俏的少年! 少年不仅镇得住那些顽童,还能将枯燥的《三百千》,讲得比自己还生动。 所以一旬时间下来,很多原本不太喜欢读书的儒童,如今每天都是早早来到,规规矩矩在门口等候小张先生开堂。 日子一天天过去,眨眼就是一个月。 在张东阳的悉心调理下,严先生身体已经大幅好转,渐渐开始下地走动。 遇上天晴的日子,严先生还能自己到课堂讲课,张东阳闲暇的时间,也就多了起来。 这一天,恰好开给严先生服用的药中,缺了一味,张东阳就琢磨着上山去看看,或许能找到也不定。 就算找不到,也当出去溜达溜达不是? 在学塾这段时间,张东阳总是听人说起,离这村子十里外,有一处名唤“黄龙溪”的地方。 那里风景幽美,溪水不畏严寒,顺着山崖往下流淌,一清一浊,泾渭分明,甚是神奇。 张东阳出了卧牛村,见左右无人,就迈开大步奔跑。 如今虽然他依旧无法御风而行,但比起在蜃雾仙岛那会,脚下速度又快了不少。若是他全力以赴,基本每一步都可以跨到三丈以外。 所以,十里地对于村民是很远,但对于张东阳来说,不过是一炷香多点的时间。 待到山脚,少年驻足抬头望去,黄龙溪果然是“嶙峋千仞终年雪,泻玉流穿古松滂。” 在这飘雪的季节里,山上居然还有一条半清半浊的小溪,缓缓流淌。 名不虚传啊! 张东阳不禁兴起,脚下轻轻一点,沿着蜿蜒而下到山脚的银白小道,跃身飞掠上山。 正当他奔得欢快之际,竟没留意有一处薄雪之下,青苔未枯,一个踉跄,就摔进边上的一窟幽潭。 “呼!” 还没等他爬起,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猛烈风响。霎时间,幽潭之中蓦然盘起一条大蛇。 大蛇浑身布满鳞甲,张开血盆大口,腥臭涎水珠连垂滴,正昂首怒视落水生人。 “这是什么鬼东西?” 说它是蛇,却又浑身鳞甲。张东阳慌忙拔出泰阿剑,迅速虚挽几个剑花。 出乎意料的是,面对红芒四闪的神剑,这大蛇居然半点不怵,反而用力甩动着尾巴,蠢蠢欲动。 “怪了!白浦岛那些大蛇,见了泰阿剑都是畏手畏脚的样子,这大蛇咋......” 还没等少年想明白,刹那间大蛇已伸出诡异的双脚,五爪锋利倏地扑来。 ............ #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59章:百年骊珠 双脚赫然五爪,这还是蛇吗? 张东阳骤然想起曾读过一本叫《述雅》的杂书,里面有段文字记载:其状似蛇而四足,无角有鳞曰蛟龙。 莫非眼前此物,就是那“率鱼飞天,翻云覆雨”的蛟龙? 但此刻根本来不及多想,面对异兽悍然扑来,也亏张东阳熟悉水性,乃不至于在这客场吃个大亏,一个鱼跃侧潜,闪过起正面攻击,顺势滑向幽潭另一端。 蛟龙锋利五爪扑空,砸落在幽潭边的石头上,石头顿时化为齑粉。 张东阳一阵后怕,这家伙也太骇人了吧!自己刚刚若是正面硬抗,就算有软甲护身,断然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这种入渊为王,上山戮虎的龙属异兽,综合战力不能简单用修为作衡量,更何况是在洞天福地这种特殊环境中遇到,搞不好又是如神电虎猫那般的棘手。 当下自是不敢掉以轻心! 蛟龙见一招不成,随即已扭身蓄力,扬起如狼牙棒似的尾巴,搅动幽潭三丈高浪,转瞬之间横扫过来,尾甲片片竖起,携带着凌厉的戾气,刮向幽潭另一端。 眼见恶畜来势刚猛,张东阳没敢硬接,纵身一跃,脚尖点在蛟龙之尾,借力向蛟首递出一剑。 “砰!” 锋利的剑刃,挟带着威猛无比的罡气,斩落在蛟龙身上。然而,泰阿剑斩中之处,鳞甲厚实无比,仅仅是爆发出一团耀眼火花之后,丝毫不见伤痕。 而且,张东阳并没想到,这一剑虽然没造成杀伤,却是无意间斩中蛟龙逆鳞。 俗话说:蛇有七寸,龙有逆鳞。两者都是要害之处,但前者是致其命,后者是激其怒。 可想而知,张东阳的这一剑,就像山下顽童捅了个马蜂窝。 “吼吼!” 蛟龙骤然吃痛,昂天发出长啸,面目益发狰狞可怖。 刹那的痉挛过后,蛟龙倏地盘卷暴起,在幽潭中疯狂乱窜,龙身所过之处,潭水立劈断裂,山石砰然粉碎。 一时之间,方圆几十丈之内,煞气翻滚不停,几欲席卷吞噬此番天地。 饶是张东阳修有白猿秘术,身上穿着金丝软甲,也经不住这翻天倒海般的暴.动,一个躲闪不及,就被龙尾卷中身子,狠狠地摔出幽潭外,砸在一方巨石之上,身体凹入尺余。 张东阳啐了一嘴鲜血,赶紧翻身爬起。 正想跑路,却见那恶畜连连翻滚而来,转瞬已抢至自己身前,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森寒獠牙,俯身便欲撕咬。 看着那血盆大口中的滴滴涎水,如雨点般洒落,少年心头一凛。 真是要命,莫说被咬中,就是被撞上,恐怕不死也得废了半条小命。 但此时,就算想回避,也已经来不及! 说时迟那时快,张东阳急忙提气,双手运劲如铁,倏地使出白猿秘术“摧字诀”。 霎时间,刚烈拳势,如群山重叠连连,迎头猛然撞向蛟龙。 “轰!” 两者力量交接之处,一团磅礴的气息刹那暴涨,砰然炸开身下巨石,散作漫天碎石,激射向四面八方。 张东阳落地之际,不由踉跄几步,双手发麻。定神一看,蛟龙也倒腾了一丈多,眼神之中有些吃惊之色,嘴角滴滴答答往下淌血,獠牙缺了一根。 这盘踞幽潭几百年的蛟龙,或许是没有想到,这个貌似寻常的少年,力量竟然如此的巨大,能与自己相抗。 但这又如何呢? 弱鸡般的人类,就算有点力量,能与已经凝丹通窍且开智的自己匹敌? 蛟龙缓缓眯起双眼,慢慢弓起身子,蓄力待发,它在寻找机会,寻找一个一击毙了眼前这少年的最佳机会。 张东阳也不敢放松,跃身窜出一步三丈,捞起掉落在地的泰阿剑,左手一撑,借力顺势杀出。 顷刻使出一招“赤焰三剑”第二式,红芒闪动,激射向盘卷的蛟龙眼睛。 他知道,蛟龙浑身是甲,防御能力极强,不像蛇有七寸可打,如此妖孽,此时对上只能取巧,方有获胜机会。 但这已是开智的蛟龙也非俗物,见那红芒如流星般掠来,气势非凡,自然不敢托大。 它陡然矮身贴地,像一杆标枪迅速出刺,不守反攻,“嗖”的一声撞向少年。 幸亏张东阳也有准备,闻声半路变招,仗剑曳地,旋即见泰阿剑剑身微微弯曲,形似弦月,须臾恢复笔直,将少年弹向半空,俯身化为“赤焰三剑”第四式。 两者位置,立即互换上下。 但,蛟龙毕竟不是寻常恶畜,八百年修得身形灵巧无比,它见少年半路变招凌空,竟也顺着地面一滚,四脚陡然齐出,锋利大爪锋芒毕露,仰天做出扑击之姿。 然而,第四式的威压,非同凡响。 蛟龙刚一伸爪,便觉身形呆滞,五爪僵硬乏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泰阿剑斩落在身,划出腹中深深一条伤痕。 其实,张东阳这一招第四式,至今还只是仅得其形,未得其意。要不然,岂止是深深一条伤痕而已。 第四式的玄妙之处,在于气机并行,形意兼出。一剑祭起,有如万斤铁水齐泻,千仞岩峰交叠,既有提前锁定目标之妙,也有重创目标之玄。 因此,此刻哪怕仅仅是领会其形,也足以显露部分非凡威力。 张东阳一招得手,心头大喜。 趁那恶畜吃痛翻滚之际,张东阳果断乘胜追击,奋力抡起手中泰阿剑,连砍带劈,剑剑连绵相接,尽量落在蛟龙腹中伤口。 虽然一时不能将其斩杀,但也让此恶畜倍感雪上加霜,丝毫不给它喘息的机会。 后来那恶畜也忒是鸡贼,见自个落入下风已成定数,竟是浑身缩做一团,仗着过硬的鳞甲,漫山遍野打滚,撞得那满山残雪飞扬,碎石激射,古松折落一地。 整整一炷香过后,蛟龙才渐渐显出萎靡之态,最终眼露求饶神色。 此刻的张东阳,其实也已精疲力尽,虽然慢慢停下手来,但依然不敢露出罢手的神态,气喘呼呼的盯着蛟龙,叉腰剑指恶畜眼睛,以防它再次暴起。 蛟龙终于口吐人言,低声哀求道:“少侠饶命!还请怜我八百余年修炼不易,若是少侠肯就此放过,小蛟愿将腹中孕育百年的骊珠拱手相送,助你炼体之道。” “骊珠?”张东阳一头雾水,骊珠是什么东西?又有何用? 蛟龙见少年一脸茫然,生怕他不肯放过自己,急忙开口解释。 “小蛟见少侠的身手,除了宝剑锋利,应该是炼体之道有成,与我等蛟龙有大道相契之处,若是吞下骊珠,必能互相裨益。” “我如何信得过你?” 张东阳虽然不相信蛟龙之言,但也暗暗思量,眼下若是要与这恶畜继续拼杀,恐怕不一定有取胜把握,因而言语也放软了口气。 “少侠自是可以信小蛟一回。通窍百年修得骊珠,确实不易,但此刻少侠若是不放过小蛟,小蛟难免身死道消,留下骊珠又有何用?再说骊珠虽然难得,只要小蛟命在,不过是多费百年时日,又能再得一骊珠。” 言毕,蛟龙吐出一颗圆润如玉之物,大小如龙眼果模样,悬浮在少年面前。 张东阳看着眼前蛟龙,随着骊珠吐出,气息越来越弱,不禁有趁机打杀之念。 但很快又想起当日在山神庙,身为洞天福地看守的秀才,连为非作歹的神电虎猫都未曾抹杀,此蛟乃是洞天福地之异兽,与自己也无前仇旧怨,杀之委实不合做客之道。 当下便消去打杀之心,点了点头,接过骊珠,撤去神剑所指。 蛟龙见状,遂放下心来,俯首点地,口称少侠恩慈,然后顺着山野小道,蜿蜒滑至幽潭边,再次道谢,缓缓游进水中,旋即沉落不见踪影。 张东阳回首望了望这片被毁得不成样子的山野,心中不禁无限唏嘘。 做梦也不敢想,一年前的自己,不过是一介懦弱少年,如今竟然能与如此强悍的异兽搏斗。 这说出去,谁会信啊? 忽然,他想起刚刚搏斗之际,蛟龙曾掉落一颗獠牙。何不寻来做一吊坠,送给那个丹药当糖豆吃的鬼精灵呢。 如今想来有些好笑,若不是走了一趟血魂宗长了见识,自己还当真是仙家零食了。 也不知她会不会回锡丰渔村探望自己,没见到人,有没有很失望? 张东阳一边想着,一边四处翻找龙牙。 只可惜山野皆毁,碎石凌乱,触目一洼洼残雪,与那龙牙颜色相似,岂有那么简单能寻到。 及至下山路上,张东阳想起满脸血污,回村之前得整理一下,才在小溪边上,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颗晶莹剔透的龙牙,赫然就躺在山泉汩汩的浅水中。 惊喜奔前一看,龙牙的边上,还有两尾小锦鲤,正绕着它追逐转圈,煞是可爱。 张东阳拾起龙牙,没想那两尾锦鲤似有灵性,竟然随着龙牙出水,跳跃不停。 张东阳见状,便捧起两尾锦鲤入手,站起身来想瞧个端详。 还没等少年站起,突然,山体一阵摇晃,锦鲤失手跌回水中,摇晃顿时随之平息。 张东阳以为是自己苦战半天,身体疲乏出了错觉,定定神再次探身,双手又将锦鲤稳稳捧起。 刹那间,山体再次摇晃,溪水猛烈激荡。 ............ #求收藏##求推荐票# 第60章:少女心思 正当地动山摇,少年处于茫然不知所措之际,一道身形忽闪而至。 定睛一看,原来是那个伴随师兄前去寻找机缘的秀才。 秀才连招呼都来不及打,站定身形立即就祭出袖中算盘,口中念念有词。 转眼间,算盘已盘旋至百丈高空,悬停在黄龙溪山之上,化为车盖大。只见盘中算珠滑动不息,须臾末档定格为九五之数,气机术数契合,山体方才停止摇晃。 “恭喜小兄弟啊!喜得两尾文运锦鲤。” 秀才倏地收回算盘,藏入袖中,面向少年继续说道:“呼延兄弟说你福缘深厚,果然无错!” “这两条锦鲤一旦养在案头身边,且不说家族文运长生,状元翰林唾手可得,就是在山下儒家治国的王朝,做个皇帝也不足奇。” “小小两条锦鲤,竟有此奇妙气运?”张东阳闻言,半信半疑。 忽然转念一想,难道,这就是卫夫人口中那一份缥缈的浩然正气? “众人寻它千百度,没想到上千年累积的浩然正气,竟然化为两尾锦鲤,藏在这山涧之中。小兄弟的气运,无敌了!” 秀才给出肯定的答复,张东阳这才骤觉惊喜,没想到这份大机缘,竟然是洞天福地上千年来的盈余遗漏,在书殿的账簿中,一直拨拉不出来的一笔财务悬案。 一般人也许不清楚这份机缘的珍贵至极,作为洞天福地看守的秀才,却是心中有数。 为了这笔累积了上千年,依然隐隐约约的浩然气运,书殿的邱教主曾动用众多山上望气士、堪舆大家,合力来此寻找多年。 结果一无所获,最终众位书殿强者一致认定,这是一份可遇不可求的玄妙。 谁又能想得到,这份连邱教主都眼红的文运,今天会被一个少年莫名其妙撞上? 这要是被邱教主得知,说不定得恨得牙根痒痒的,搞不好还得生出波折来。 不过,依照书殿的历代祖训,这种无主之物,“惟有德者得,书殿不得巧取豪夺”,故而秀才并不打算上报,就算不看卫夫人面子,也要白白便宜了张东阳。 “秀才兄,这份机缘,我可以拿来转送他人吗?”少年问道。 “送人?......小兄弟难道不明白这份大机缘,意味着什么吗?”秀才一脸惊奇。 张东阳笑笑说:“刚刚听了秀才兄解释,我已经了解。不过我在家乡有个好朋友,他的功课学问比我更好,我在想,这份机缘若是送给他,肯定比留在我身边,更加合适。” 其实,少年的想法很是简单。 他想的是,如今自己虽然比不得山上神仙的术法玄妙,但也算是有白猿秘术傍身,泰阿神剑在手,随随便便放在山下哪个王朝,都少不了自己一份富贵。而朱九钰父母双亡,身无长物,只会读书,若有此机缘相助,岂不是也有富贵一场? 秀才听完张东阳的解释,心中不禁暗暗赞叹不已,难怪他福缘如此深厚,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世间慷慨如斯之人,实不多见。 秀才顿时肃然起敬。 当下便从袖中掏出一只玉瓶,帮少年仔细装起两尾文运锦鲤,让他小心珍藏于空间玉佩之中。 等办完这件事情,秀才这才留意到,此地漫山遍野尽毁,不由纳闷十分。 张东阳见他环顾周遭,眉头紧蹙,心知其不解之处,便将前面与蛟龙相搏之事,详细告知。随后掏出蛟龙骊珠与龙牙,一并递给秀才查看。 秀才听完,心中更是暗暗称奇。这小家伙的福缘,真真是逆天了。 得一颗蛟龙骊珠,契合其炼体大道,已是难得奇遇,还能再遇上两尾文运锦鲤...... 秀才挠挠脸道:“骊珠对于炼体,确实大有裨益,你不妨放心吞服。至于龙牙嘛......虽然山下有驱邪避鬼的说法,但对上有点道行的妖邪恶鬼,却是全无作用。” 秀才顿了顿,转而露出一副玩味的笑意说道:“小兄弟如果在山下有心仪的小姑娘,用来哄她睡个觉,也不是不行。” 被秀才这么一说,少年忽然有点心慌,感觉这份礼物,断然是送不出手了。 ............ 圣洛大陆,鬼刺谷。 此刻午时,本来应该是一日中阳光最好时分,但此地的天气,却是半点也不给老天爷的面子。每至此刻,浓郁灰雾便铺天蔽日,充斥整个阴晦的山谷。 这种凛冽戾风阵阵,如万千枝铁针川流不息的景象,每日三次,每次一个时辰,不多不少,就像下界王朝的宫内三餐般准时,一秒都迟到不得。 就算这里突兀建有几间宫阁,谷中之人可以躲入其中,也同样逃不过一日三次,霸道戾气无孔不入,无微不至,万箭穿心般的刺痛摧残。 好在此间那位锦衣少女,经过两个多月的煎熬,已经慢慢习惯这种痛苦,不再像刚入谷时那般难受,每天都叫嚷着要出去杀死国师,捏死父皇,锤死师父。 刚进谷那会儿,听说内谷冰剑雪峰关押有帝国重犯,少女失心疯起来,还盘算着要去和犯人做个交易,全都给放出去替她报仇。 后来吃过内谷的冰剑穿心一回亏,昏迷了三天三夜,方才死掉这条心思。 最近大半个月,突然变得安安静静,甚至还破天荒看起玄法典籍来。 这种变化,自然也让身边护道的三个神仙人物,稍稍放下一颗吊在嗓子眼的心。 特别是那两位来之天炎帝国大内的灵虚境仙师,这九十多天来,吃过少女不少苦头,所幸如今算来,也离脱离苦海的日子不远了。 而另一位年轻点的归真境女仙师,处境就一直很好。这全归功于她一进到谷中,就教会少女如何施粉,如何贴花黄,还能说些新奇的女人心思,给少女解闷。 这位甚至还曾替少女出手,教训过两位灵虚境仙师的年轻女仙师,来自一处叫神央宫的圣地。自我介绍是少女的外婆座下弟子,被特意安排来为少女护道。 那位不知内情者,都以为是李皇妃妹妹的神央宫宫主,在外孙女进谷的第二天,就带着这位女仙师,突然降临帝国早朝,把满朝文武吓了个够呛。 那一刻,所有大臣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不约而同修炼起闭口禅。 就连一向跋扈的国师孙雪黎,也都捏着鼻子,没敢说话,由着皇上张耀加去独自承受其岳母的怒骂。 后来,孙国师挨过宫主一记白眼,赶紧乖乖的主动提出,亲自送年轻女仙师进谷。 进谷后,被少女砸了一把仙果,国师也不敢施展神通遮挡,愣是闹了个满脸果汁,闷声回家再洗。 不过谷中的辛苦磨历,煎熬归煎熬,有三位护道仙师在,少女进步很明显,如今也赶上她的弟弟张珀,同样婴神入住仙台。 这种区别于武道、剑道、儒道和佛道的修炼途径,自然是得益于皇家的大量资源配合。无须经过层层小境界的磨砺,走的是道家炼气凝丹的路子。 一旦凝丹成功,便由飞升境仙师出手帮忙筑桥,再择选金木水火土五行宝物,慢慢炼化开府,最终供养出婴神,施以丹药辅助,等待婴神开窍完毕,再由仙师出手,帮忙开辟出仙台。 一旦到了请婴入台,便距离涅槃境,只剩一境之遥了。 当然,这个过程所耗费的巨大资源,绝非一般修士所能承受。因而道家修士要证得长生大道,除非超级宗门,大多必须依附在皇家脚下,仰人鼻息。 只是不管身为超级宗门弟子,还是依附于皇家为臣,都免不了为获取资源,违背天道沾染杀戮因果,来日在涅槃境渡劫时,遭受更多天雷的惩罚。 像张柔张珀这种皇家子女,能够不染因果而证道者,毕竟属于少数。 张柔此番受罚入住鬼刺谷,虽然期间受尽折磨,但也算是比他弟弟因祸得福,婴神的育成开窍,经过戾气的日夜磨砺,魂力更为强大稳固。 只不过少女好了伤疤忘了疼,随着出谷的日子越来越近,她谋划了九十几天,至今藏在心底的那个计划,更加的胆大妄为。 也亏她是不知道这个计划的主角,早已经在她父皇的谕旨里,被列入帝国头号剿杀令,要不然少女还能安安静静地看书?三位护道仙师,哪有大半个月好日子可过? 不闹翻天才怪! 这次受罚,有外婆给她撑腰,少女胆气更加肥粗起来,她打算出谷后,哪怕打滚撒泼也要离开皇宫,搬去神央宫和外婆住。 按她的计划想,凭自己的聪明才智,怎么样也能哄得外婆拿几本玄法出来吧? 小蝼蚁若是有了玄法修炼,不就可以偷偷上来找自己玩了么? 唉! 少女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小蝼蚁还记得自己不?小蝼蚁又长高了没有?再长高些,自己岂不是更得踮起脚来,才能看清楚他那对清澈明亮的眼睛? 转念又想,长高也好,那样更好看不是?小脸一红。 ............. #求推荐票##求收藏##求打赏# 第61章:大军拦路 望山郡弘村,同福客栈。 这次洞天福地之行,呼延青观其实也收获不小。 在卧牛村与张东阳分别后,不久他就遇上一个小戏班,凭着俊美的皮相,很快就赢得人家戏班里台柱的青睐。 白吃白喝一个月之外,临别之际,还“肉债刀偿”,拿到一把古刀。 经秀才兄鉴定,这把其实叫“沉鱼”的古刀,属于灵器级别,如果每天喂上一滴气血,七七四十九天后,就能伴随主人的修为,显露不同的神通。 按照秀才的说法,山上仙家所用兵器,大致可分为四个级别。 除开那些破铜烂铁外,最基础的一级叫法器。一般有点实力的大宗门,只要被列为内门弟子,根据其所修玄法,宗门师长都会赠送一把法器作为标配,辅助玄法神通。 往上一级的叫灵器,一般都是地仙以上的宗门仙师,才有资格拥有。甚至有些寒碜点的宗门和野修,连归真境地仙都难得拥有一件,用的依然是法器而已。 再往上一级,就是如同张东阳手中的泰阿剑,叫仙器。这种只有墨家飞升境仙师才能铸造得出的兵器,别说下界极其少见,就连在上界,也不过是在部分归真境和飞升境仙师手中见过。 最高的一级,叫神器,据说是上古大能遗落,可遇而不可求。 神器本身自带涅槃境器灵,能自主作战,温养得当的话,器灵境界还能晋级。 至于那种器灵自带飞升境,自主认主的道器,毕竟属于传说,从未有人见过,也就不在上面四个级别之内了。 也因为兵器的级别如此,呼延青观对于师父游珞的定论,一直深信不疑。身藏仙器的张师弟背后,自是极不简单。岂会是如师弟自己所说,偶遇世外高人所赠而已? 就连卫夫人和秀才侯青闾,从没敢低瞧张东阳半眼,何尝不也是从兵器入手,作了一些揣测。 当然,呼延青观的运气也不差,这次洞天福地之行,从机缘收获件数上看,与师弟并无差异。一把灵器“沉鱼”之外,还得了一个古朴小鼎。 只是这个古朴小鼎,秀才翻遍了账簿,也找不到名录中有这么个物件。后来翻转到鼎身下,发现篆刻有“三足母方鼎”几只古字,才想起有本古籍曾记录过它。 师兄弟二人不禁暗叹:由此可见,书殿千年来的沉淀有多深厚! 这些不在名册内的机缘,想必是当年开辟洞天福地时,先贤所投入的宝物,多到不计其数,后来在历代看守的传承中,有些记录出现缺漏,被湮没在其中。 也幸亏秀才是机缘鉴定的大行家,见多识广,才不至于将此小鼎,当做一般器物看待。 弄清楚这只小鼎根脚后,秀才赞叹不已,说是能凝集贵气,得之前途无量,富贵非凡。 “牛啊!” 这师兄弟俩的运气,已经好到他有些不敢相信。 洞天福地开放接待百余年来,能够一次寻得三件机缘的人,本来就已极为罕见。更何况两人所得,还各有一件是凝聚气运的大机缘,实在不可思议。 不过,小鼎的来源,呼延青观说起来,有些让人啼笑皆非。 事情是这样子的,呼延青观自从与戏班中那个美若天仙的台柱,一见钟情后,就一直厚着脸皮混在小戏班里。 后来那个听说准女婿要先回家报仇,再来迎娶自家女儿的戏班班主,不仅临别让女儿出面,送上一把古刀相助。实际上,早在临别的前些天,就将俊美青年单独拎到后院,逼着他拿出身上贵重信物,与他交换这个祖传小鼎,算是将这门急促的亲事定下。 说也是,天天如防狼般防着青年的班主,如果没有吃下这颗定心丸,哪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呼延青观临别有“肉债刀偿”的美事? 只是这位四十几年行走江湖几十里,演了二十多年“皇帝”,自以为已经见识过整个天下,端详过种种粉墨登场人生的粗楞汉,半点都没想到来自同福城的俊美青年,暗底里正头疼着如何向他女儿解释。 这桩姻缘巧合的感情事,一直让呼延青观甚费思量。 难不成跟姑娘直接坦白,这天下何止百十里,外面的世界有几千倍之大,自己并非同福城世家子弟,而是能御风而行的半个神仙? 如果只是一夜露水,倒也无所谓解释不解释。可是动了真感情,谎言哪怕是善意,终归是伤感情。 更头疼的是,就算姑娘相信,又如何带出洞天福地呢? 这事秀才也表示爱莫能助,毕竟生人不比活物,贸然带出洞天福地,极有可能会导致玄妙泄露,任他在邱教主眼中有些分量,也担当不起这个责任。 但兄弟就是兄弟,何况这位呼延兄弟挺上道,关键时刻,懂得将空间玉佩中的美酒,全部留在同福客栈。所以就算帮不上忙,指条路还是可以的。 侯青闾哧溜了一口美酒,伸出手指往杯中一沾,随后在桌面写下三个字:卫夫人。 呼延青观见字,不由眉头一皱。 难道真得去求这个女人才行?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血魂宗的祭坛,前来奇原大陆只有这么一个出口,呼延青观根本就不想跟这个女人再见。 当年被她从大青山带走时,开始是心怀感激的。只是后来得知自己与她的关系,不由生出怨恨之心。 这种蛇蝎心肠,见死不救的女人,见来作甚? 秀才看呼延青观面有难色,眉头紧锁,更是猜出几分真情。 他敲了敲桌面说:“有些陈年旧事,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兄弟我可以确定的,就是卫夫人或许和你想的不太一样。” 对于这种打机锋的事情,边上的张东阳听不懂,也无心倾听。他的思绪,早已因为师兄的准娘子,能否带出洞天福地,延伸到自己能否飞升上界,去找小神仙。 最终想到自己身无灵脉,飞升上界只能是奢想。少年与师兄一样,不约而同都叹了一口气。 几日后,呼延青观与秀才已喝过几场酣畅淋漓的酒,白拿人家几道机缘的师兄弟二人,方才算是攒够底气和侯青闾提出告别。 张东阳考虑到自己返乡,还得等待开春之后,蹭卫夫人的“顺风车”回去,此时为期尚远,便答应呼延青观,一起去与其父亲的旧部会面。 再者,张东阳这一路南下,亲眼见过一幕幕人间惨剧,那些冷血的柔夷刽子手,甚至连妇孺老幼都不肯放过,实在令他心中怒怨不断凝积,也渐渐认同了师兄的想法。 柔夷不灭,苍狄百姓难活! 只是没曾想两人才出弘村,行有十余里,就已经被澹台青黄的“鹰眼”盯上。 两人并不知道,如今这望山郡,到处都有“鹰眼”游弋。光是大青山以南,就足足有五百人之多。 经过一个多月的筹划布置,澹台青黄在这望山郡中,算是给足二位世外高人面子,不仅调来苍狄王朝二十万军队,其中还包括有重骑逾三万。几乎掏空整个苍狄的家底,严严实实封锁住各路要地。 按照澹台青黄的设想,砸这二十万军队下去,如果还不能除掉两个心头大患,再与有蒲书院做交易不迟。毕竟送死的都是苍狄人,死多一些,还能省去担心他们造反的忧虑。 刚才得到“鹰眼”传报,守了一个月的两位高人,果然出现。澹台青黄随即下命令,派出就近一万军队进行狙击,并安排附近的五千重骑军,迅速赶去支援。 因此,师兄弟二人离开弘村不多久,便在一座山边,与澹台青黄的大军撞面。 大军前有无数长枪筑阵,后有众多弓手列拥,两翼轻骑弯刀形成包抄。军阵深处,还有两位柔夷高手压阵。 整整一万军士排开,密密麻麻拦住去路,看起来枪甲逞亮,箭羽森然,威势十分强盛。 呼延青观扭头看了师弟一眼,问道:“怎么说?” 少年轻笑:“这阵仗,少也得割上一百只耳朵。两位柔夷高手,一人一个。” “好!就听你的。” 言毕两人一掠而起,径往前方冲去。 一刀一剑几个纵跃,拂去面前飞箭,转眼已经冲进重重军马之间,泰阿剑所指之处,只只耳朵掉落,沉鱼古刀所向,也无完好面庞。 如今二人有金丝软甲护身,管你大军弩箭如雨,又能奈我何? “杀!” 二人越战越勇,众军士见之,无不胆战心惊,只是迫于后方有柔夷高手压阵,不敢转身逃跑而已。 一万拦路大军,瞬间像秋后的稻草,任由张东阳师兄弟二人收割。 二人所到之处,枪戟折损,弯刀崩断,弓弩尽毁。须臾已凿穿重重封锁,掠至二位柔夷高手马前。 可怜这二位向来在苍狄作威作福的柔夷大汉,不足两个回合,便被斩去头颅。 师兄弟二人,并不恋战,冲过后阵,也不回头,直接往东奔去。 疾行五六里后,突然间,见前方树林有鸟群飞起,隐隐烟尘纷扬。 二人不禁相视无奈一笑,这还没完没了,又送耳朵来了不是? 正考虑是否绕道,却见单骑一将,闪出林外来。 ............ #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62章:伏水山庄 林中闪出之人,是左骑尉高翎。 高翎今日接到支援任务,得知是消失了一个多月的高人再现,心中大喜。随即领了五千部下,来到这片树林后,并没有如澹台青黄的指令火速前进,反而按兵不动。 面对部下的疑问,高翎解释说,埋伏,以逸待劳。但实际上,高翎就是想独自先去前方看看,寻个机会与二位世外高人接上头。 刚才安置好兵马就地潜伏,斥候来报,说是前方大军溃败,两位神仙般的魔头,恐怕很快就杀穿军阵,突围远走。 高翎闻报,赶紧急忙忙飞身上马,冲出树林外,生恐与高人错肩而过。没想到还没越出树林,就见远处有二人飞掠而来。 与此同时,师兄弟二人见一苍狄将领独自奔出树林外,心中有些纳闷。 呼延青观正想拖刀上前,却见那中年将领已跳下马,远远丢去所佩长刀,单腿下跪,抱手迎向二人。 “二位高人请留步,容高某一言。” “高某久仰二位高人多时,今日能见实属荣幸。二位高人怜我苍狄子民涂炭,仗义出手杀了不少柔夷恶狗,高某替普天下苍狄人无比感激!”高翎重重拱手,低头叩谢。 “不外杀几条柔夷恶狗而已......高将军无须多礼。不知高将军埋兵在前,是几个意思呢?” “二位高人切莫误会!高某虽然身在苍狄军伍,但绝不敢有阻拦二位高人的心思。只是军令在身,才带兵前来,如今都安置在林中,高某借机独自来见,乃是有事情与二位高人商量。” “什么事呢?”呼延青观眉头一皱问道。 当下,高翎便将朝中暗地里凝聚的一股清流情况,向他们细细说出,也将大司农屈天原想与他们联手,驱逐柔夷,推翻公孙厉胜的想法,说与二人参详。 呼延青观一边听着一边思考,高翎所言牵涉很深,不似有假。但毕竟第一次见面,不知其底细,也就没有过多回应。 沉默半晌后,淡淡说了一句:“知了。你们做好准备,回头再作联络。” 随后,与张东阳纵身而起,拐了个弯,绕过树林,继续向前掠去。 ............ 苍狄京城,西郊。 这里有一处依山傍水的建筑,原本是“大胜镖局”旧址,只因柔夷入侵,公孙厉胜上位后,禁止民间拥有铁制武器,所以散去旗下镖师,改名为“伏水山庄”,作经营酒食度假之用。 平时来往此地的人,都是京城中的世家,少有白丁出现。 这些非富即贵的客人,与其说来此度假,倒不如说是冲着此地一道名菜而来。 其实,若是论景色,京城周边大有其他去处。但是说起河鲜美味,京城方圆二百余里之内,伏水山庄首屈一指,没有哪一家酒楼食肆敢与之争锋。 哪怕一月前,庄主薛虎突然洗手离厨,那道“锦绣鲈鱼”传至大儿子手上,慕名而来的食客依然络绎不绝。 “伏水”二字,大有成为河鲜祖传招牌的架势。 薛虎早年军伍出身,原是苍狄王朝大将军呼延元廷的亲卫,后来在战场上被柔夷人斩瘸一只脚,方才退伍来到此地,拉起一支镖师队伍,以押镖为生。 也幸亏他退伍较早,因而在十年前那场大清洗中,没有受到牵连。 薛虎更没想到的是,散去镖师改行经营饮食后,偶然识得几个朝中贵人,居然时来运转风生水起,谋得今天这副厚重家产。 只不过,这富家翁的安逸日子,在一个多月前就突然被打破。 那天夜里,薛老头在睡梦中被人推醒,来人身穿黑衣黑帽,没有言语,只是递了一封信给他,转身就越窗而走,着实吓了他一跳。 后来,打开信封细看,信很短,只有一句话:“冬至逐柔夷,老将能饭否?”信末落款为:侄儿青观。 老头见信,默默淌泪,夜不能寐。 捱到第二天一早,薛虎便召齐家人,说是趁自己还走得动,要去走亲访友,山庄的河鲜营生,全权交付给大儿子。 随后,老头让二儿子套上马车,一出门就是一个月才回。回来之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日都在后院练习武艺。 家人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老爷子除了言语变得极少外,身体没病没灾的,自然也就习以为常了。 这一日,薛虎正在山庄后院饮酒,忽然有人越墙而至。 老头定睛一看,一个是俊美如玉青年,一个是俊朗温润少年,两人笑意盈盈站在老头面前。 “侄儿青观,见过薛伯!” “你是青观......” 薛老头蹭一下站起来,扶住青年双臂,眼角润湿,几不敢认。 当年少年郎,如今已成人,且看起来不仅武功深不可测,更有几分谪仙人的风姿。 本来对于驱逐柔夷,推翻公孙厉胜,并没有多大信心的薛虎,此刻心头一震,顿时雄心百倍。 三人寒暄过后,薛虎便将自己一个月来的准备,一一说与呼延青观听。 原来,一个多月前,薛虎夜里接到的那封信,是呼延青观委托黑帽神送来。 随后一个月里,薛虎走遍所有可以发动的关系,帮呼延青观摸了一个底。 眼下粗略算来,可用的势力,有薛虎的旧时袍泽赵右,现在京都卫中任裨将,手下三千精兵。且赵右拍胸脯保证,在起事前,可以笼络到守卫京城的二万兵马,至少三分之一。 另外已被调往望山郡的刘肃敬,是薛虎的结拜兄弟,手下五千骑军。 刘肃敬临走前,还跟薛虎打过包票,在起事前,会游说几个军中好友,争取拿下三万左右的兵力。 同时,刘肃敬还提起朝中大司农屈天原,认为此人可以争取,说屈天原虽然是文官,但交游甚广,如能获得此人支持,最少也能再拿下三四万的兵权。 所以,总结一下,起事能否成功,有两个关键点。 一个是能否争取到屈天原的支持? 如果起事能获得屈天原的支持,便可归拢兵马,先谋京城,斩杀公孙厉胜,由东向西竖起义旗,至少能得苍狄半壁江山。 一个是能否刺杀掉澹台青黄? 如果能杀掉澹台青黄,那等于把架在苍狄军队脖子上的那把利刀拿开,自然有更多将领来归顺,不愁不能顺势推进,将柔夷人赶出国境。 说到这里,薛虎深深吸了一口气,须臾长叹一声:“听说最近望山郡那边,出了两个世外高人,若是能笼络到此二人其一,澹台青黄何足虑也?” 师兄弟二人闻言,相视微微一笑。 呼延青观握住薛老头双手说:“辛苦薛伯了!薛伯放心,这两件事情,都不是大问题。来伏水山庄的路上,我们已经与屈天原的人见过面,如今想来此人应该可信。” “至于传闻中的二位世外高人,薛伯不妨看看你眼前二人,像不像呢?” 薛虎一头雾水,看着眼前两个笑嘻嘻的小辈,转瞬嘴唇颤抖不停。 “啊!......” 薛老头唰的一下子顿悟过来,老泪纵横。 呼延青观拍了拍薛虎激动颤抖的双手,又搂过张东阳的肩膀说:“薛伯放心吧!” “如今侄儿学得一身本领归来,而我这个师弟啊,本领更是在我十倍之上,区区澹台青黄,根本无须担心。” 张东阳见师兄如此“热乎”,也不好拂他面子,加上此次洞天福地之行,心里也明白是蹭了呼延青观的光,方能获得三道机缘,故而任由师兄搂着肩膀不放,微微一笑,也出言相慰薛虎。 “薛伯放心!周旋各势力联手事宜,师兄比我强十倍。小子的几分浅陋技艺,就负责拿下澹台青黄吧。” “太好了!太好了!苍狄就要变天了!苍狄百姓有福了!” 薛虎激动得喃喃不停,止不住的泪水,擦也擦不完。 后来,三人在商量刺杀澹台青黄细节时,薛虎忽然想起,如今外面到处都是通缉令,张东阳此行肯定极不方便。 当下就对少年说:“老朽当年在军中,曾与暗刺营兄弟学得一手易容之术,贤侄若是不嫌弃,老朽可教与你。” 这等好事,张东阳自然没有推辞。 十日后,张东阳对于易容术,已是炉火纯青。 这十天时间,呼延青观也与屈天原取得联系,频频潜入京城与众多清流相聚。 而张东阳也借这段无须奔波的安逸日子,努力习练自己的白猿秘术。 话说,自从他吞服蛟龙骊珠以来,自感气海似有一团澎湃之火,确实对他的炼体,裨益不浅。 如今每逢练至酣处,身后竟有蛟龙之影,隐隐可见。 此外,“赤焰三剑”,最近也有大进步之处,只是比起白猿秘术,不觉明显罢了。 至于曹先生的“清心玄咒”,少年自也不敢耽误功课,夜来静卧,时常吟诵。 张东阳的这些玄妙武艺,多少有些落在薛虎眼里,让这个山下武夫,不禁暗暗称奇。 最终,薛老头自言自语了一句,自己的岁数,他娘的活到狗身上去了。 又过五日,天气渐凉,万物归藏。 张东阳与师兄约好在京城起事时相见,便跨上薛虎所送的一匹骊马,告辞伏水山庄,奔望山郡方向而行。 一袭青衣,飞骑如黛。 少年此去,山水烟寒。 ............ #张东阳即将大展神威,书友们能不能来点打赏激励一下呢?# #求收藏##求推荐票# 第63章:军旗猎猎 望山郡,澹台将军府。 这座奢华恢宏的建筑,外围用巨石垒成高墙,沿着熙阳谷连绵十余里,半里一箭楼,一里一弩台,严严实实拱卫着居中的主体府邸。 据说通往主体府邸的各条道路,均设有多处机关,一旦不慎错踩,必将坠入底下的千蛇窟。千蛇窟中,豢养有无数毒蛇,令人闻之胆寒。 所以有人说,与其说它是将军府,倒不如说是将军城,更为贴切。 这座极尽豪奢的建筑,不禁守卫森严,府中更是遍布亭台殿阁,到处都是雕梁画栋,美轮美奂,与苍狄柔夷两国皇宫相比,丝毫不会逊色半分。 澹台青黄之所以选择此地开府,一方面是望山郡的天气,四季如春。一方面是此地离柔夷国境不远,从战略上看,也是极好的安排。 美中不足的是,最近苍狄出了二个世外高人,哪都不去,偏偏就在望山郡兴风作浪。 看起来,这两人大有冲着他澹台青黄而来的架势。 更让他郁闷的是,集结二十万苍狄军队到望山郡,守了一个月,首战足足有一万军士堆上去,居然连那两个魔头的衣袂,都没沾到半下。 当然,这也算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竟然败得如此干净利落罢了。 因此,与有蒲书院的交易,不得不提上案头来,咬着牙送出两千万金锭。 可是万万没想到,这次选送去做交易的四位俊男,居然全都没入卫夫人法眼,人才刚到半山腰,就被“黑帽神”拦住。 还好钱和信都收下,让他稍稍有些放心。 但尽管如此,澹台青黄还是做多了一手准备,从柔夷境内,悬赏募集来三百江湖顶尖高手,其中包括宗师武夫五十余人,创派剑客三十。 这三百名江湖高手,加上原本被卫夫人吓过一次后,增加到两百名的高手侍卫,总共五百人,全都撒在将军府里,保护他的安全。 此外,澹台青黄还调来一万重骑军,守在熙阳谷谷口。一座座排列整齐的军营,让这本来平坦宽阔的谷口,此刻变得拥挤非常。 这支番号叫猛虎军的苍狄军队,倾注了无数重金进行打造,不仅人马皆披甲,连一个营中的伙夫,都必须进过层层考核,战力不输普通骑卒,方能加入其中。 其实,不用看兵马装备,光凭军中一营之长必须由骁骑尉来担任,足见这支声名赫赫的猛虎军,在将军府与苍狄王朝心目中的位置。 此次调来驻守熙阳谷口的一万重骑,是由骁骑尉殷庆领军的猛虎军第二营,以及和骁骑尉刘肃敬领军的第三营。两营的人数,各占一半。 这一日傍晚,刘肃敬正在军帐中独自喝着闷酒,突然帐外有亲兵来报,说是伏水山庄的故人来访。 刘肃敬走出谷外一看,远远见一陌生老者手挽竹篮,牵着一匹黑马,微微佝偻的身形,在暮色中略显卑微。 正疑惑间,老者已从竹篮中拎出两串鲈鱼干,笑眯眯地朝他扬手。 刘肃敬一见这两串自己的心头好,再联想到老者自称来之伏水山庄,心中马上了然,赶紧一边迎上去,一边高声招呼说:“烦劳兄长来探营,这还让您破费了呀......” 老者牵马行至他的跟前,两人细语寒暄过后,刘肃敬便引着老者,一路穿过几道关卡,来到自己的军帐。 一入军帐,刘肃敬随即屏退左右,吩咐亲兵守住门口。 “兄台如何称呼?” 老者没有立即作答,只见他忽然挺直了腰身站正,缓缓揭去覆盖面上的皮具,渐渐露出一副年轻的容颜来。 刘肃敬乍一眼看,只是有些眼熟,转瞬大吃一惊。 这......这不正是通缉令上的小魔头么? 张东阳微微一笑说:“刘将军莫慌,小子我叫张东阳,外面通缉令上另一人,是呼延大将军的儿子呼延青观,如今我们与薛伯已经联系上,决定在开春之前起事。” “你说什么?呼延大将军的儿子?” 刘肃敬惊喜十分,万万没想到二位世外高人,竟有一个是呼延大将军的儿子。 如此看来,起事成功的几率,无疑大大增加了很多成啊。 最近这些日子,他用呼延世子的名号,暗中探过几个好友口风,已是大有收获。如今喜闻呼延世子便是那世外高人,这消息一旦传出去,还愁拿不下王朝一半人马? 原本他敢答应薛虎一同起事,只是因为有呼延大将军嫡子的旗号,想来号召力比起过往那些起事的草头将军,要强上十倍,应该可以聚拢起至少三分之一人马,最差的局面,也能拼个偏安一隅。 这个年过半百的武夫,此刻激动得双手无措,嘴中喃喃不停的念叨着:“太好了,太好了......” “刘将军且莫激动,小子还想与将军做个商量。” “您说,您说......”刘肃敬努力压下情绪,竖起耳朵倾听。 “今日前来,有两件事与刘将军商量。一是我来这里之前,已和京都左骑尉高翎将军见过面,高将军此次也被调至望山郡,刘将军可以放心和他商量。行军打仗你们是行家,如何配合起事,你们商量好,派可靠的人送信给薛伯即可。” “另外一事,便是如何刺杀澹台青黄?这也是我此行的目的。” 刘肃敬闻言,心中大喜。 只是转念想到将军府防卫森严,刺杀谈何容易?不免眉目有些忧虑。 虽然对于两位世外高人的种种神通,他早有耳闻,但如今澹台青黄身边高手如云,个个皆可以一敌百,眼前这个斯斯文文的少年,能行么? 张东阳见他眉头紧蹙,知他心中所虑,便笑笑说:“澹台将军府的守卫情况,高将军也曾与我细言,贸然杀进去,断然胜算不大。不过,若是刘将军有法子让我潜进去,或者能抓住澹台青黄出来的机会,小子我还是有八成把握,能将其斩杀。” 刘肃敬闻言,低头细细思索。 少年高人若能潜进去,自然是好,就算失败,也不会影响起事。 但是,将军府高墙坚壁,出入核查严谨,可行性并不大。再说,将军府犹如龙潭虎穴,潜进去,必然是有去无回。 要是说等澹台青黄出来,明天倒是有个好机会。不过澹台青黄每次出府,随行的江湖高手,都不会低于两百,这少年高人就算侥幸得手,恐怕也很难全身而退。 万一少年高人失手被擒,自己又岂能见死不救?届时,搭上自己的性命与属下的五千重骑一说,还将耽误了呼延世子的起事...... 想至此处,刘肃敬抱拳向张东阳致意:“小神仙为国为民之心,人神可敬。只是刘某思来想去,刺杀澹台恶贼此举,实在过于凶险,倒不如起事之后,再慢慢图之?” 对于刘肃敬的顾虑,张东阳并不觉得出奇。 毕竟澹台青黄身边高手如云,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哪里是探囊取物般容易,稍有一个不慎,便是送命。 但是,此事自己既然答应过师兄,岂能失信于人? 圣人曾曰:“言而无信,不知其可。” 遇难失信,遇难而退,都不是做人的道理。 再者,自己一路从京城到望山郡,易容混入市井前行,所见所闻,皆是柔夷残酷奴役之恶,苍狄人忍辱偷生的悲惨生活,令人心酸。 我张东阳身为儒家弟子,本来就该负起“平天下”的责任,何况自己还身怀山上武艺神通,怎么能弃苍生无顾,不救苍狄百姓于水火之中? 当下,少年微微一笑道:“刘将军无须多虑,小子只问您一个事情,澹台恶贼的生死,对整个起事局势来说,是不是一个重要的关键点?” “这是自然,澹台老贼一死,柔夷人就是一盘散沙,不足为虑。” “澹台老贼一死,公孙厉胜立刻就如风中残烛,哪怕是心中摇摆的苍狄将领,也必将倒向呼延世子这边,大事必定指日可成。” “那行,刘将军大胆去安排,这事我干定了!”张东阳斩钉截铁地说。 刘肃敬闻言,肃然起敬。 少年这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豪气,让这个在柔夷人脚下,压抑了十年的武夫,突然找回了当年沙场的激烈壮怀。 恍惚之间,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 那时的刘肃敬,还是一个小小伍长,尸山血海中,也曾怒发冲冠,独面数百强敌。 那时的刘肃敬,也曾旦辞军营,暮宿敌境,饥餐胡虏肉,渴饮柔夷血。 只是后来随着呼延大将军被害,苍狄军兵败,兜兜转转因缘际会,竟升至骁骑尉,领着五千重甲骑军,在这乱世中昏昏过日,随波逐流。 一直到月余前结拜兄弟薛虎来访,闻听呼延世子出现,将举起推翻公孙厉胜,驱逐柔夷的义旗,刘肃敬方才生起了些许活络心思。 没想到今日这个外乡少年,纵然赴死也愿为苍狄百姓挺身而出,难道我刘肃敬身为苍狄子民,堂堂七尺男子,就没有不畏死的觉悟? 顷刻之间,一股热血涌上心头。 “小神仙,明日澹台老贼到此例行议事,刘某带五千兄弟,陪你大闹一场!” 刘肃敬凛然紧握拳头。 此刻,帐外残阳如血,军旗猎猎。 ............ #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64章:地狱恶龙 熙阳谷外,冬阳慵懒。 今天的晨曦,似乎来得比往日较慢,好不容易在山谷那边探出头来,还没来得及晒干露水,转眼就乌云凝聚,沙沙沙下起小雨来。 这天气咋说变就变了呢? 刘肃敬的军帐内,所有的人都有点焦躁。 大家都在担心,眼下军营内外的路面,到处都是泥泞,澹台青黄会不会来呢? 这些围坐在刘肃敬身边的人,都是他信得过的军中好友,经过昨夜的紧急磋商,大家达成一致意见,视今日刺杀的结果,来决定是否起事。 如果今日刺杀失败,将由刘肃敬带领二千重骑,尽力救出小神仙,其他将领暂时按兵不动,等待高翎的指令。 高翎那一头,刘肃敬昨夜已紧急派亲信与他联络,邀请他以发现世外高人行踪的名义,集结可以集结的兵力,向将军府靠近,准备随时接应。 如果刺杀成功,在场的所有将领,毕竟可控的兵力有八千,便立即就地改旗易帜,联合谷外高翎接应的军队,顺势攻占将军府。 届时,哪怕附近的柔夷将领与苍狄军队反扑过来,凭借将军府易守难攻的地理优势,也能撑到这望山郡其他友好军队过来支援。 刘肃敬见座中众人都有些焦躁,轻咳了一声说:“不管澹台老贼今天来与不来,一切都按既定方案进行即可。此时尚早,兄弟们先各自回营,做足准备便是。” 军帐外的雨,越下越大,如一张铺天盖地的雨网,笼罩了整个熙阳谷内外。 没有人留意到,澹台将军府有一侧门,突然间,无声无息打开。 府中五百名江湖高手,各怀成名利器,鱼贯而出,默默绕过山谷一侧,悄然向谷外的军营行进。 这支清一色一袭黑衣,特意蹑轻脚步,收敛气息的队伍,在潇潇雨幕中,如矫龙入海,此起彼伏,流转顺畅,不多时就挨近了军营。 行在前面的中年人,举手握拳示意,随后的人立即停住脚步。 中年人学了一声鸟叫,等那军营瞭望塔上回应了一声鸟叫,方才带着众人,继续潜进。 一路所过关卡,守卫的军士还没来得及问话,都有黑衣人倏地窜出,捂住其嘴巴,短刀一抹,瞬间就被了结掉生命,然后,默默拖至无人处丢弃。 很快,几百个江湖高手,鹰起兔跃,转瞬间已来到军营中心地带,围着其中一座军帐,从四面八方进行包抄,须臾形成一个铁桶般的圆圈。 领头的中年人一扬手,边上的四名顶尖剑客,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联袂杀进那军帐。 与此同时,另一百名高手,已转头冲向另外几处军帐,去擒拿约好起事的将领。 如果此刻不是亲身经历,在场的所有江湖高手,根本就没有人会相信,这次抓捕行动,将军府居然需要倾巢出动。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眼下紧紧围着军帐的四百名江湖顶尖高手,目标只是一个少年。 如此荒谬的任务,在奇原大陆历史上,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在场所有的人都觉得,澹台将军是不是太过于小题大做呢? “咚......咚......咚......咚......” 连续四声沉闷的响声,骤然从眼前军帐炸起。 四名率先杀进去的顶尖剑客,接二连三破帐而出,浑身鲜血淋漓,摔落在军帐外的空地上,挣扎着吐了几口血,转眼便没了声气。 那座瞬间破烂不堪的军帐,蓦然现出一名俊朗少年,怒目扫视众人,手中一把长剑,流转着诡异的红芒,正立在军帐的中间。 沥沥雨中,杀气冲天。 刹那间,军营四处人马混乱,几处军帐几乎在同时,都爆发了冲突,喊打喊杀的声音,嘈杂于耳。 营中所有军士,只道是强敌突袭,都顾不上穿戴盔甲,纷纷拿起兵器,冲出营帐准备迎战。 但所有的人,很快就被手持将军府黑铁令的黑衣人喝住,勒令就地放下长矛投降,个别不服从者,皆被黑衣人立刻剿杀。 片刻之后,混乱很快平复下去,没有了声息。 苍穹之下,一个个土黄色圆形军帐,在灰蒙蒙的雨幕中,像极一抷抷新堆的土坟,排列在绿色谷口前面,万马齐喑,显得十分苍凉。 延绵珠连的雨滴,穿空而至,顺着破烂的帐篷,落在少年的身上,旋即化为蒸腾雾气,水雾缭绕于长剑,又凝为细小水珠,缓缓滴落地面。 “杀!” 随着中年人一声令下,前排的几十名江湖高手,齐齐倏地高高跃起,犹如群虎争食,猛然向少年扑去。 “赤焰三剑”第一式!少年沉声怒喝。 须臾间,只见泰阿剑虚影晃动,剑尖闪烁不停,如朵朵艳丽的桃花骤然盛开,飘向四面八方。 剑尖所指之处,接连传来一声声刺耳的惨叫,此起彼落的人影中,分不清究竟是哪一个中剑受伤。 那破烂军帐的三丈之地,顷刻化为人肉绞杀机,不断有高手加入厮杀,也不断有人踉跄退出战圈,浑身染满鲜血,伤处不同,令人触目惊心。 而且,这些退出的江湖高手,手中所执兵器,无一幸免的变成破铜烂铁。 领头的中年不禁暗暗吃惊,没想到少年如此强大,漫天围困的几十名江湖顶尖高手,竟无一个是他对手。 不过,中年并不担心,毕竟他的身边,还有四百多个高手,可以继续展开车轮战。 依然人头攒动的包围圈,时大时小,喊杀声震破整个军营。 所有的军士,此刻都龟缩在各自帐篷内,人心惶惶,不敢出声。 一阵阵罡风剑气掠过,气势浩大非凡,战圈之中,不断有人影倒下。 不到半柱香时间,少年的周边,已足足躺满几十具尸体,受伤的黑衣高手,不计其数。 只是雨水混着血水,远远望去,疯狂厮杀中的少年,宛若一尊血魔。 战圈很快越扩越大,周围的诸多军帐,早已被踩踏成一片空地。 原本就在附近的刘肃敬,也早就被几名黑衣高手合力拿下,押往远处军帐集中,等候澹台青黄的发落。 少年杀至兴起,将泰阿剑塞回空间玉佩,抡起双拳,浑身运劲,望着围困最密集处,一个疾冲横跨四五丈,如一头发疯的红色大象,撞向众多高手。 “嘭!嘭!嘭!” 少年所过之处,挟带着一股洪荒戾气,卷起笔直的一股气流,像猛烈飓风碾过,遇者纷纷脚步虚浮,连武器都来不及挥出,就被掀翻在地。 一时间,人群互相踩踏,手中武器乱砍,血流如注,转眼死伤无数。 人影纷飞的重重混乱中,众人依稀可见一道青色残影,宛若蛟龙浑身披甲,悍然出击。 与此同时,磅礴的威压,如天神降临,忽左忽右横冲直撞。 “这还是人吗?” 这特么就是怪物!果然传闻不如眼见,这小魔头分明不是人,俨然地狱恶龙重现人间! 所有的江湖高手,此刻不由亡魂皆冒,恨不得多长两只脚,赶快逃离此地。 只是拿了将军府的厚重悬赏,此时若是临阵脱逃,走遍天下都面临不死不休的追杀。加之领头的中年不停呼喝,众人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紧紧围困少年。 “不要让他跑了!再顶住半柱香,必定能擒下此獠!” “退下的必斩!留下的有赏!” “将军有令,拿下此獠,大秤分金!” “杀!杀!杀!” 转瞬间,不管是硬着头皮,还是在重赏的诱惑之下,剩余的两百多名江湖高手,又一次形成合围,刀剑棍棒齐出,亡命向少年包抄过去。 “白猿秘术,开!” 张东阳猛喝一声,青色残影再次出现,磅礴的洪流气息,滚滚压向前方。 戾气所到之处,人潮如巨风刮过稻浪,砰然被分开两边。 原本平坦的地面,赫然出现一道道横七竖八的深沟,砂石俱碎。 半柱香过后,地面已再一寸平整,到处都是血水泥泞,望之令人头皮发麻。 一个个纵横江湖多年的顶尖剑客、宗师武夫,此刻变得毫不值钱。 一柄柄饮血无数的成名兵器,如今都变成烂铜废铁,残破不堪。 但这些牺牲,也并非没有意义。 少年拼尽全力向外冲杀,可惜每一次刚刚冲破缺口,就有更多的黑衣人围堵上来。 此刻仿佛所有的生命,都不是生命,只是一头头地狱凶兽,互相竭力冲撞。 战圈渐渐被压缩,少年也渐渐出现力不从心。 所幸他身穿金丝软甲,要害部位没伤半分,但手脚口鼻,此时布满伤口,如同血人。 只是早已分不出,哪些是自己的血?哪些是黑衣高手鲜血飞溅所染? 少年能撑到此刻,确实极其不易。 这应该是山下高手几百年来,从没见过的奇迹!毕竟少年所面对的,不是军队,而是几百名江湖顶尖高手的围战。 随着不计其数的生命堆积,少年的人力终非灵力,潜能终归有极限,还是被这群高手,消耗掉大量精气。 张东阳眼看三次全力冲击,依然无法突围出去,心知今日已是大难难逃,自也横下一条心来。 小爷我今日就算把命丢在此处,也要多杀几个,连本带息赚个够! “别了,呼延师兄!别了,二位先生!别了,九钰兄弟!别了......所有人!” 少年心中默默念道。 “杀!” 少年突然怒吼一声,提起全身最后一点力气,猛然向前冲击。 双拳如千斤重锤,双臂如暴涨铜棍,脚下如踩风火轮,倏地跨出十几米,直扑为首的中年。 “轰!” 人潮倏地炸响,顷刻以领头的中年为中心,炸开一团血雾,空间摇晃。 一阵强烈的耳鸣,冲击着所有人的耳膜,纷纷不由自主的抱头喊疼。 苍茫大雨中,少年缓缓倒下。 ............. #求收藏##求推荐票# 第65章:抛尸蛇窟 日出煌煌,熙阳青山。 这望山郡四季如春,哪怕是冬天的阴雨,终归也下不了太久,乌云一旦散去,便是晴空万里。 温暖的阳光照耀大地,一扫刚刚还是萎靡压抑的那种气氛,让人感觉非常惬意舒服。 熙阳谷外的猛虎军军营,此刻除了中心地带满目疮痍,余下的军帐依然排列整齐,没有半点混乱的迹象。 只是所有军士,都被告知不准随意走动,凛然的气氛,颇是让人忐忑不安。 军营的东北角,是临时训练场,此刻这里跪着十几个五花大绑的将领,都是参与密谋起事的人,由二十名黑衣高手在此看守,等待将军府来人处置。 更多在今日围战中幸存的高手,除了重伤的,已被送回将军府,剩下的二百余人,依然留在厮杀的现场,迎接澹台青黄亲自来此“验收”。 对于今日这场围杀,所有的人莫不心有余悸!没想到这世上,竟然真有接近神仙般的人物,手段如此骇人,单身独战几百高手。 事实上,这种世外高人,就算是这些江湖顶尖高手,大多也只是耳闻而已,并非人人都曾遇过。 但今日一战没死,也让这帮幸存的高手,心中有几分沾沾自喜。往后行走江湖,又多了一份可以夸口的说法:想当年,老子也曾杀死过神仙。 虽然这其中,有些人在此役,连少年的衣袂都没曾沾过,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可以自行对过程添油加醋。 毕竟,这场注定会被江湖传颂很久很久的围杀行动,自己确实参与了不是? 更何况,此刻小魔头已气息全无,躺在血水泥泞中,一动也不能动,就是铁打不可辩驳的事实! 当然,也许还不须他们自己吹牛,将军府自会将这个消息传遍天下,用来震慑那些心思活络的人。 总之,此刻还活着的高手,莫不对接下来的荣耀人生,充满了美好想象。 快意江湖者,不是求名,便是求利。 而这一次冒险接受悬赏的结果,名与利,都齐全了。正如古人所说,富贵险中求! 果然是诚不欺我啊。 不少群雄暗自窃喜,真他娘的爽! 很快,将军府那边大门洞开,一列高头大马队伍,鱼贯而出。 开路的五匹清一色黑马,出门旋即形成扇形行进,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架势。 骑在马上五个彪形大汉,目光凌厉,时刻扫视着左右前方,向军营方向前进。 之后是一匹汗血宝马,头细颈高,四肢修长,皮薄毛细,踩着轻盈步伐,驮着一名四十岁左右的贵气男子,面庞清秀,丹目细长,下颌短短一抹黄须。 此人,正是澹台青黄。 紧跟其后的二十骑贴身侍卫,清一色红衣玄帽,个个壮硕挺拔,精光内敛,腰挎长刀,作弯月形队列,紧紧护着澹台青黄前行。 没多久,一行人便来到围杀现场。 虽然早已接到手下详细禀报,但见到这个触目惊心的现场,澹台青黄还是止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原本平整的营地中部,方圆百余丈内,如有蛮牛犁地,布满了不规则的崎岖坑沟。 到处都是残刀断剑,血水混着沙土,凝成暗红色的泥泞,让这围杀的现场,四处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道,久久未能散去,令人欲呕。 “世外高人,果然就是世外高人!怪不得大青山一万军士,都留不住他们的脚步。” 看着这个残酷的现场,谁都不难想象到早前厮杀的激烈程度。此刻就连百战沙场的澹台青黄,也都唏嘘不已。 他不禁暗暗感到万分庆幸,幸好自己没有看轻这小魔头,今日将府中五百名高手全部都押上,还真是赌对了。 虽然五百名高手,在此役中死掉百余人,重伤一百余人,轻伤者无数,但因此拼掉一个心头大患,怎能不让他感到欣喜若狂? 边上侍卫见将军面有喜色,便有人纵马上前祝贺:“恭喜将军!” “喜从何来?” 澹台青黄面色一变,厉声呵斥,同时伸手一巴掌甩去,打得那拍马屁的侍卫昏头转向,差点就掉下马去。 “一个小小魔头,便害我死伤几百高手,贺你娘的喜......” 澹台青黄转头面对众高手,缓缓收起满脸怒色,拱手温言道:“辛苦各位英雄好汉了!你们都是柔夷好儿女,也是我澹台青黄的尊贵客人,今日一战,死伤不少,实在让我万分心疼,惭愧不已!” “虽然名利皆是身外物,也许各位并不在乎,但本将军绝对不能因此亏待大家,此役死者,赏家属万枚金锭,活者每人五千枚。” “哇!这么丰厚......” 众高手纷纷抱拳向他致敬:“将军威武!将军英明!” 群雄没想到悬赏之外,还有额外的重赏,现场顿时情绪高昂。 很多人都在互相交头接耳,“看来澹台将军,果真有礼贤下士之风范,为他冒险亡命,非常值得。” 澹台青黄微微颔首,轻抚颌下黄须,丹目微笑,心中极是得意。 区区几百万金锭,就能买下这帮江湖顶尖高手的忠心,太值了! 消息传出去,何愁没有更多的江湖豪客前来投奔? 加之大青山那头,最近也有好消息,也许不用太久,这奇原大陆的天下,必然非我澹台青黄莫属了! 哈哈哈...... 他举起纤细的手指,遥遥指向不远处躺在血水中的张东阳。 高声道:“此獠实在可恶至极!虽然如今已死,但也难以抵消我死去的百余尊贵兄弟之恨。来人!将他的尸身拖至千蛇窟,让千蛇噬咬,为众兄弟报仇!” “将军威武!将军英明!” 全场二百多名江湖高手,齐声欢呼。 围杀现场的事情安排完毕,澹台青黄在众高手的簇拥下,拨转马头前往临时训练场。 须臾,便远远见到那一排跪着的将领,澹台青黄不禁露出得意笑容。 这帮不长眼的蠢货,当真本将军吃素的,我澹台青黄若没有点手段,能如臂使指,驾驭住柔夷和苍狄两大王朝? 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任苍狄再多的铮铮汉子,也架不住有人贪图高官厚禄,甘愿为我澹台青黄做牛做马。 确实,苍狄猛虎军第二营骁骑尉殷庆,第三营戎长范大同,便是将军府这高枝上两只识时务的鸟。 这两个苍狄将领,早早就在暗中攀上将军府管事的关系,进入澹台青黄的眼里。 只不过昨夜刘肃敬的密谋,殷庆被排除在外,没能立功。反倒是范大同,被刘肃敬邀请参与了议事。 议事散会后,范大同连夜派出亲信,将消息送到将军府,因此有了今天这场围杀。 澹台青黄接报后,为妥善起见,他指令殷庆不要出面,安排好瞭望塔亲信接应,保证围杀开始后,军营不会出现混乱即可。 同时,也指令范大同不要妄动,如常参加今日的早会。万一围杀失败,二人还能继续潜伏在苍狄军队中。 因此,范大同今日的待遇十分悲催,围杀一开始,就被黑衣高手迅速拿下,与其他被捕将领一样,五花大绑押至训练场,此刻也跪在临时训练场中。 范大同见澹台青黄一行缓缓而来,立即挣扎着站起身呼喊:“将军,将军,我是范大同啊,快放了我!” 澹台青黄远远听见,微微一笑。 范大同不外过河卒子一枚,其实他并不在意,只是身后跟着二百余名高手,这收买人心的戏,总得演到位,演得动人心扉。 当下便略微策马提速,奔至范大同跟前,随即翻身下马,亲自将他身上的绳索解开,和蔼的拍了拍范大同肩膀。 “委屈你了!今日起,第三营骁骑尉,便是你范将军了。” 这一幕,落在所有跟随澹台青黄而来的高手眼里,自然都意识到是怎么回事,纷纷微微点头,跟着将军混,有肉吃啊! “范大同!我艹你娘,原来你就是奸细!老子我瞎了眼和你做兄弟......” 刘肃敬见澹台青黄亲自为范大同解绑,马上明白过来,挣扎着要起身找范大同拼命,只可惜被身后的黑衣高手紧紧摁住,只能咬牙切齿继续破口大骂。 跪在当场的所有将领,也都怒目看向范大同,咬碎牙根,恨不得生啖其肉,痛饮其血! 一直都想不出计划哪里出纰漏的他们,此刻全都恍然大悟。 “刘肃敬,本将军向来对你不薄,为何要造反呢?” “澹台恶贼,事已至此,要杀要剐,随你来!别说没用的话。你这恶贯满盈的狗贼,人人得而诛之!只恨我刘肃敬武功不高,刺杀不了你,才害得那小神仙丧命。” “好!气派。我敬你刘肃敬是条铁汉子,杀你很简单,只是本将军仁慈心肠,若你愿意交代出其他同伙,我可保你官升左将军,荣华富贵不断。” “呸!” 刘肃敬呲牙裂目,啐了一口血水。 澹台青黄勃然大怒:“刘肃敬,你当真我必须从你口中撬出话来么?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这十几人,本将军就不信没有人喜欢高官厚禄!” “澹台恶贼!甭废话,给你爷爷我来个痛快的!” “好,好,好!既然你一心求死,本将军就如你的愿吧。” 澹台青黄怒极反笑,嘴角露出一丝邪气。 “来人!将刘肃敬拖下去,给我扔到千蛇窟,让他去和那小魔头作伴,好好品尝品尝群蛇噬咬的滋味!” 千蛇窟! 一幅惨无人道的画面,陡然在所有人的心头,阴森森的浮现。 众人不禁浑身颤抖。 ............ #求推荐票##求收藏##求评论# 第66章:蛇窟重生 “高翎?” 澹台青黄嘴角掠过一丝冷笑,随手抽过身边侍卫的长刀,将眼前瑟瑟发抖的一名将领砍去头颅。 把刀丢还给侍卫后,澹台青黄拍拍手说道:“这就是做叛徒的下场!” “这种软贱骨头,还敢学人造反?反倒是刘肃敬这样的汉子,本将军最为佩服,只可惜了......” 这个突然就做鬼去的悲催将领,估计下到阴间,都还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被杀。不是说好交代出同伙,就有高官厚禄么?将军不讲信用啊! 其实,他并不知道,高翎也是同谋之一的消息,昨夜就已经掌握在澹台青黄手里。问话不过是印证一下,顺便听听有没有遗漏的大鱼而已。 既然没什么新鲜消息,也就成了澹台青黄震慑追随者的工具。 一手施恩,一手立威。 这天底下,论耍驭人术,真没几个能和澹台青黄相比。要不然,年仅四十来岁的他,怎么就能稳坐望山郡,遥控柔夷和苍狄两大王朝呢? “来人,去告诉殷庆,叫他约束好队伍,所有军士卸甲弃兵,全部集中到训练场,本将军要让他们都好好看看,造反者的下场!”澹台青黄下令。 很快,余下的十来个将领,全都在推推搡搡中,被押上高高的点兵台,面向训练场跪下。 阳光照在这些一脸不屈的铁汉子面上,蒙上一层淡金色的光辉。 十几个黑衣侍卫,手持长刀站在他们背后,等待着澹台青黄下令,便挥刀砍去人头。 黑压压一队又一队的军士,陆续进场。 这些蹲在帐篷中闷了一上午的军士,此刻才多多少少收到传闻,说是三营的骁骑尉带头造反,已被将军府拿下。 有人低声磋叹,为刘将军感到不值,也有人暗自怒骂,柔夷狗不得好死。但更多的人,都在担心猛虎军会不会受到牵连,被全部斩首。 毕竟苍狄军队造反这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十年来,各郡陆续都有起事的军队,但最后统统都被将军府所剿灭,连降卒都一并斩杀,人头垒成京观示众。 因此,虽然云收雨晴,艳阳高照,人人心里却是一片寒凉,仿佛有阴风阵阵掠过。 远处巍峨雄壮的将军府,抬头望过去,分明就是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虎,正趴在熙阳谷中虎视眈眈,随时都可能暴起噬人。 但比起这威武高压的外表,此刻将军府的地窟下,又是另一番令人无比恐怖森寒的景象。 几千条颜色不一的毒蛇,有的盘卷在阴暗的角落里,有的滑来滑去,吐着猩红的信子,互相纠缠。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那平时投放食物的洞口处,岩壁凸凹陡峭的地方,挂着十几条硕大的毒蛇,全都昂着头,扬起身子,望向高高的洞窟口。 这些远远闻到血腥味的长虫,早已洞悉主人喂养习惯。每一次有大餐之前,都会投下更多老鼠,先打发那些小蛇吃饱,不须跟大蛇争食。 果然没过多久,洞窟口便传来柔夷大汉的桀桀怪笑,随后一具人体被推了下来,重重摔在那些盘在地面的小蠢蛇身上,一动也不动。 十几条大蛇,倏地闻风而起,瞬间窜向地上的少年,齐齐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锐的獠牙,有的咬手有的咬脚,有的则想从头部开始吞食。 突然,少年浑身一颤。 一股强大的罡气从他腹中骤然升起,转瞬冲出少年的躯体,将所有围窜过来的毒蛇,狠狠地甩了出去。 那股罡气在窟中盘旋了一会,似乎是看到群蛇全都砸在岩壁上,血肉模糊,已死掉了四五条,倏地又回到少年腹中,顺着四肢,缓缓蔓延。 少年悠悠醒来,一时间腹中疼痛难忍,整个身子弓得像一条虾。 但随着睁开眼睛,发现周围全都是蛇,顿时也顾不上疼痛,赶紧挣扎着爬起来。 余下的毒蛇见少年踉踉跄跄站起,纷纷昂起头来,满口涎水嘀嗒,龇着尖牙,吞吐着分叉的舌头,围绕少年游走不停,不断发出“嘶嘶嘶”的声音。 少年下意识想摸出泰阿剑,伸手却找不到空间玉佩,也不知道是在哪丢失,心里不免心疼不已。 里面不仅有泰阿剑,有准备送给朱九钰的文运锦鲤,还有灵石和衣物等等。 不过眼前群蛇环视,头脑混乱,少年只能收起懊恼心思,打起精神先对付这些长虫。 幸好眼前这些大蛇,看起来全都有伤,想来并不难对付。而且岩壁上,还挂着几条血肉模糊的死蛇,甚是诡异。 少年退至一面无蛇的岩壁,努力站定,缓缓拉开一个拳架,眯眼盯住群蛇,寻找动手机会。 此时,腹中的疼痛恰好逐渐减弱,少年大喜,顿时提起一口气,放开手脚,几下子功夫,便将剩余的毒蛇,全都一一掐死,垒成小山包堆在一边。 少年定了定神,方才慢慢理清头绪。 此地到处都是动物残骸与蛇蜕,也有不少看起来岁月不一的人类森森白骨,想来应该就是将军府的千蛇窟了,离谷口军营不远。 而自己则应该是在厮杀中,力竭战“死”,被澹台青黄抛“尸”到这里来喂蛇。 少年摸了摸自己身上,似乎除了手脚之伤,倒也无甚大碍。 心里不由暗暗庆幸,幸亏有洞天福地一行,捞了件金丝软甲护身,要不然早就被人剁成肉酱了。 还好,命在。 至于手脚之伤,他深知自己的自愈能力有多强,一点也不担心。用不了多久时间,也就没事。 事实上,少年此刻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闭合。 只是不知外头局面,眼下乱成咋样?刘肃敬会不会受牵连?少年心中不禁又起焦躁。 可是刚刚经历过一场面对几百高手的苦战,少年已经疲惫不堪,连爬上千蛇窟投食口,此刻都感觉有些困难。 所幸少年欲醒之际,腹中所外放的威压磅礴浩大,加之奋力杀掉十来条大蛇,凶气很重,此刻窟中其他小蛇,早已逃得远远地,伏在各处石缝里,瑟瑟颤抖,丝毫不敢靠近少年附近。 因此,少年在周围四处翻找自己的空间玉佩时,虽然玉佩没找到,却也是半条蛇影都没看到。 一时之间,此地倒也没啥危险。 少年暗暗思量,如今唯有寄希望于高翎,或许他能及时赶到,救下猛虎军起事的将领。自己只能暂时先呆在这千蛇窟里休养,等恢复精力后再作打算。 想到这里,腹中也似乎不再疼痛,反而还有一股劲在窜动,暖暖的,非常的舒服。 他忽然想起那次在海边军营遭遇飓风的经历,情况貌似也和今天一样,心里不免有些奇怪。 转念想想,那次事后,不过是偶尔隐隐作痛而已,并没给自己造成什么问题,当下也就放下心来。学着上回的土办法,盘坐在地上默念《清心玄咒》。 片刻之后,少年心头一片空明。 仿如皎月照幽野,鸟兽藏踪,蛙虫匿迹,四周围寂静无声,唯有少年独坐山巅,凉风习习穿身而过,几欲羽化登天。 这时,腹中暖暖的那股窜动,似乎更加猛烈。须臾像一条蜿蜒的温暖小河,慢慢的沿着小腹流向全身,非常的舒服,令人陶醉其中。 少年收摄心神,站起身来,发现伤口已全部愈合,连条疤痕都找不到。 更让他兴奋的是,短短半柱香时间,此刻已经恢复浑身力量,甚至比起之前,似乎更加强壮。 他试着挥拳打向岩壁,“轰!”眼前赫然出现深深一个大洞,把少年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要是打在人身上,岂不得对穿个透亮的窟窿? 少年看着自己的拳头,一时有些发懵。 回过神来后,一个劲的傻笑。这还没动用白猿秘术呢,若是加上白猿秘术,岂不是要逆天? 正自个儿偷乐之际,身后传来“嘭”一声。 转身一看,洞窟里掉进来一人,恰好砸在那堆大蛇尸体上。 来人身上五花大绑,没摔死正在拼命踹开那些大蛇,努力想要站起身来。 “刘将军!” 来人循声一看,这不是小神仙吗? 见鬼了!澹台恶贼不是说小神仙死了么?眼前生龙活虎的少年,难道自己也到了阴间地府? “也好,也好!死后能与小神仙作伴,这辈子也算值了!” 刘肃敬大笑。 “死啥死?我们都还活着!” 少年咧嘴笑笑,快步走到刘肃敬身边,双手用力一掰,瞬间扯断他身上的绳子。 刘肃敬一脸疑惑,少年已将他扶出蛇尸堆外,走到干净处说话。 “刘将军且说说,当前外面情况如何?” 一提起外面,刘肃敬马上就着急起来,三言两语将事情经过,迅速说与张东阳听。 眼下最紧要的,是如何救那些起事的将领?另外,高翎那头估计也已经出事,如何是好? 刘肃敬虽然缓过神来,确认自己和少年都没死,但困在这深达十几米的蛇窟里,如何逃出生天? 刘肃敬望了望高高的洞窟口,不禁叹了一口气。 张东阳微微一笑说:“刘将军无须担心,我们这就出去吧!” “轰!轰!轰!......” 转眼间,蛇窟传出连续不停十来声巨响,少年背着刘肃敬,双手交替出拳,两脚蹬碎岩壁,渐次升高,顷刻便跃出了洞窟口。 少年脚尖用力一戳,洞口巨石顿时崩碎。 ............ #求收藏##求推荐票##求评论# 第67章:青龙神现 一声闷响,蛇窟湮塌。 两个正在把弄一块玉佩的养蛇人,循声望去,见这个被他们亲手推下蛇窟的少年,竟然死而复生,此刻还背着那苍狄将领逃出千蛇窟,不禁大惊失色。 还没来得及高声呼叫守卫,少年眼尖,已认出他们手中之物,正是他的空间玉佩。跨步一个疾冲,眨眼已至二人面前。 张东阳一手掐住一人脖子,借着冲劲,瞬间拖行六七米。 停步一看,两人已被活活掐断头颅,四颗眼珠赫然凸出眼眶,连瞑目的机会都没有了。 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少年这闪电般的身手,让刘肃敬完全惊呆! 虽然他听说过关于小神仙和呼延世子的各种厉害,但亲眼见到世外高人杀人,却也是第一次。 这还不到两个呼吸之间,就能轻取两条人命,委实让他感到十分震惊。 张东阳将玉佩拿到边上水池洗过,转眼拿出一套衣服换上,全身顿时焕然一新,又是一翩翩少年郎。 转头见刘肃敬还没缓过神来,少年便拿出泰阿剑递给他,笑了笑说:“走吧,我们杀出去!” 刘肃敬接剑入手,立即知是非凡之物,毕竟剑身红芒微微流转,重有六七十斤,心中又是惊叹万分。 没想到自己此生,有机会用上神仙之物,这个山下武夫,不禁激动笑成一朵花。 而且,能与神仙并肩作战,更是与有荣焉。 二人转出千蛇窟园林,张东阳看了看通往谷外的将军府城墙,将刘肃敬掩在身后,低声说:“刘将军请稍等片刻,我先去拔掉上面的箭楼和弩台,随后我们在正门口会合。” 说完倏地跨出几步,瞬间已到百米开外的城门口。 还没等门口守卫反应过来,张东阳已拳脚齐出,掀起一股浩大的气浪,连续撞翻十几个人。 少年左右腾挪,动作行云流水,一转眼功夫,就将城门口所有守卫,全都打成烂泥。 随后一个纵跃,脚尖在楼梯轻轻一点,便如天神下凡,出现在箭楼之上。 “嗖嗖......”两支利箭穿空而来。 少年一个后仰,避开直取其面门的飞箭,随后也不抬身,脚尖一蹬,直接顺势飞滑而去,径往弓手所站位置,顷刻便擒住那两个弓手,抖手将其掼下楼去。 此时恰好刘肃敬奔至墙下,也不管其生死,抬手各自给补上一剑,送他们结伴去见阎王。 但毕竟这里是将军府,平日里对于突发事件的应变训练,不可谓不多。转眼之间,已有大量守卫从各处汇集而来,将军府猛烈响起警报号角。 张东阳见状,果断跳下城楼,拖起刘肃敬,迅速打开大门,直奔谷口军营而去。 训练场那头,澹台青黄隐隐听到将军府号角,不禁眉头紧蹙。正在猜测警报是何缘故,旋即已见谷口处,有两个人一前一后,向他这边冲过来。 及至近处,澹台青黄仔细一看,顿时面无血色! 这不是已经死去的小魔头么?! 群雄见明明早已断气的少年,转眼又复活,也无不惊慌悚然,这大白天的,闹鬼?还是闹仙? 骤然寒气从后脊骨升起,个个浑身冷汗。 有些甚至两股战战,尿意十足。 “顶住!给我顶住!”澹台青黄大喊。当下也顾不得丢脸,在二十几个贴身侍卫的簇拥下,慌慌张张跑下点兵台,准备寻马逃离军营。 群雄中,有人高喊:“兄弟们一起上!我们能杀他一次,就能杀他第二次!” “对!小魔头就算复活,此刻也必定力竭气衰,大伙合力一起冲,保护将军!”群雄中有人回应道。 “保护将军!保护将军!”众人齐声呐喊。 事实上,这些柔夷顶尖高手,会冲着澹台青黄的悬赏而来,自然都是贪名图利之辈。 他们都知道一旦搭上将军府,只要侥幸建功,荣华富贵便唾手可得。 “杀!杀!杀!” 两百多名江湖高手,在互相打气中,果真一涌而上,各自祭出兵器,组成一道厚重人墙,如恶浪狂潮,向奔跑而来的少年压过去。 训练场上一万军士,突然见局势混乱起来,平时威严无比的澹台将军,此刻像过街老鼠般,夺路而逃,不禁个个目瞪口呆。 “列队,保护澹台将军!” 骁骑尉殷庆大喊,想要指挥在场军队向前,拦住少年。可惜喊了半天,只有自己身边一百多个亲兵,跑回帐篷去抄家伙,其他军士依然站在原处,无动于衷。 转眼间,张东阳已与刘肃敬拉开半里有余距离,与群雄不足五十米之遥,只见他猛然收住脚步,沉气缓缓拉开一个拳架,须臾气息节节攀升。 一股磅礴气势疯狂涌起,少年身后,蓦然出现一道青色之影,一条苍劲蛟龙盘桓半空,栩栩如生,望之令人心神无限震撼! 刹那间,少年倏地向前踏出一步,转眼已是冲进群雄中间。 顿时,大地仿佛不断颤抖,少年挟带着满腔怒火,一路呼啸碾过群雄人墙。 “挡我者,死!”少年怒吼。 狂暴汹涌的气流,激荡起滚滚黄尘,瞬间笼罩住两百多个高手,没有人能看清楚到底在发生什么,只听见不断有哀嚎声传出,让人闻之胆颤心惊。 “嘭!嘭!嘭!” 诡异的黄尘战圈中,血雨不断喷射,人墙不断崩溃,爆裂的身躯纷飞,滔天煞气滚荡不止。 此刻这番天地,有如天神骤降凡间,肆意宣泄愤怒。 极致的恐怖! 在场一万军士,鸦雀无声。 不是他们没有见过尸山血海,而是从来没有见过,一人独对两百多江湖顶尖高手,场面如此壮阔炽烈。 更让这些山下军士震惊的是,少年身后那条青色蛟龙之影,此刻在漫天黄尘中依然清晰可见,也几乎是唯一可见的事物。 苍劲矫健的龙身,踩踏长空,穿梭翻滚上下,四处游弋腾跃。那股狰狞无敌的气势,仿佛可以吞噬此间一切,毁灭所有障碍。 这应该是神仙才有的手段了吧?很多人不禁暗暗想。 人群中,张东阳双拳如雷,染满鲜血,已不知道洞穿多少胸腹。 此时他只有一个信念,杀光这些助纣为虐的柔夷高手,手刃澹台青黄。 “去死吧!” 少年一声厉喝,崩碎面前一名高手。 然而,更多不畏死的高手依然纷涌而来,堵住他追寻澹台青黄的去踪。 所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为天下苍生。 身为江湖顶尖高手,本应该做的是行侠仗义、铲恶除奸之事,然而眼前这些所谓的江湖高手,却是黑白不分,为虎作伥,挡住自己灭杀澹台青黄之路。 少年胸中怒火,不由更加澎湃汹涌! “尔等狗贼,助纣为虐!平日多是鱼肉苍狄百姓,淫辱妇幼之辈,统统该杀!今日小爷我就大开杀戒,送你们全部上西天!” 少年怒吼:“白猿秘术靠字诀,再开!” 话毕浑身猛然一抖,磅礴气息再次疯狂涌出,身后的蛟龙虚影,顿时更为清晰几分,几乎凝为实质。 少年忽然暴涨的气势,仿佛瞬间炸开一道洪荒。 “轰!” 顷刻洪流奔泻,吞噬所有,所向无敌。 此次重生之后,张东阳的实力突飞猛涨,越战越是对白猿秘术深有领悟。每一个跨步,都如蛮牛冲撞,所到之处,若岩浆喷涌,戾气沸腾。 刀剑几乎无法近少年之身,但凡稍微靠近,就被磅礴滚荡的气息冲开,偶然有那么几下漏网,也像斩在蛟龙之甲,反而崩碎了刃口。 “我滴娘呀!这还是人吗?”群雄中有人嘀咕。 “这小魔头不是人,分明就是神!” 眼见倒下的人越来越多,众高手无不胆寒震颤,只是少年步法快如流星,想要逃,也跑不过少年锐利的眼神,一个疾冲就是一条人命。 张东阳横扫群敌,越战越勇! 激烈的围杀到了眼下,其实已经不再是围杀,反倒是少年腾挪纵跃,游移于这方圆两三百米间,手如双雷脚如铁棍,不断在收割人命。 可以说,这一次交手,比起早上的反围杀,少年更加得心应手。 动作迅速凶猛,同时也更加冷血与残忍。毕竟经历过生死搏杀,让他明白出手一旦仁慈,自身就可能会死掉。 这个浑浊的世上,总有书上道理讲不通的地方,只有用比敌人更加恶狠狠的拳脚,才能让敌人痛彻心扉。如果拳脚还无法让敌人记住做人道理,那么只有死亡,才能教敌人记住一辈子。 半柱香时间过去,血脉贲张的场面渐渐结束,黄尘渐渐落定,少年的身影愈来愈清晰。 只见他一人,独自立在满是沟壑的地面上,周围密密麻麻一圈尸身,眼神明亮无比,哪怕此刻浑身是血,也掩不住那俊朗英姿,出尘神仙般的丰采。 “青龙神!” 军士中,有人不禁失声喊出。 紧接着有人跟着喊起,再接着全场所有的军士,都跟着高声欢呼呐喊。 一万军士的声音,越喊越是齐整,震天的声响,顷刻传遍整个熙阳谷口,久久回荡不绝。 “青龙神!青龙神!青龙神!......” ............ #求推荐票##求收藏##求评论# 第68章:一人破城 万人齐呼青龙神,少年只有羞涩一笑。 待到尘埃落定之际,张东阳才缓过神来,没想到白猿秘术的威力,如此浩大。 更是万万没有想到,今日自己竟然屠了几百江湖顶尖高手。 这当然不是一股意气所能做到的事情,一方面归功于身上的金丝软甲,一方面是那颗蛟龙骊珠的缘故。 眼下回过头一想,不禁大汗淋漓。 这要是放在白浦岛那会,恐怕不用几百高手围杀,随便来它三个四个,也能将自己给剁成肉酱吧? 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也有如此豪气的一天。 看来,师兄总说自己福缘深厚,或许还真的有几分道理。 那一路从将军府跟着跑过来的刘肃敬,今天也捡了不少便宜,好几个负伤逃窜的江湖高手,就落在他的手中,凭借泰阿剑的神威,杀了个痛快。 只是澹台青黄的马快,加之身边侍卫太多,刘肃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逃窜,未能加以阻拦。 不过,他还是庆幸从蛇窟脱身够快,能及时搭救其他起事将领。泰阿剑轻轻一挑,就将他们身上的粗绳划断。 这把吹毛断发的神剑,虽然是借的,今日着实也让刘肃敬脸上分外有光,瞧着这些袍泽个个流口水的熊样,心里特别美滋滋,恨不得找个画师,将这一幕画下才爽。 点兵台上,众将领听着军士震天响的欢呼声,也跟着激动万分,心潮澎湃,很多人不由自主的噙出眼泪,喃喃地说:“苍天有眼,赐降神仙,苍狄的苦难,到头了!” 刘肃敬望向训练场,扫视了一遍,没发现殷庆。想来,应该是看形势不对,趁乱逃跑了。 当下,他高举泰阿剑,对着全场军士大喊:“兄弟们,柔夷欺压我苍狄十年,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有神仙下凡相助,尔等可愿随我起事?斩杀澹台青黄,驱逐柔夷狗贼?!” “愿意!愿意!”全场军士齐声高呼。 须臾,众将领将张东阳请到点兵台上,齐齐单膝下跪,感谢他的搭救之恩。此外,也拜求小神仙带大伙,一起杀进将军府,夺得起事的据点。 张东阳迅速将他们一一扶起,说道师兄呼延青观有嘱咐,一定要保护好起事的将领,这本来就是分内事,说谢就见外了。 至于攻打将军府,排兵布阵我不如大家,还是由刘将军安排吧,我张东阳就当个马前卒,到时先杀上箭楼弩台,为各位将军助力。 刘肃敬暗暗竖起拇指,小神仙年纪不大,做人很老道啊。 一份泼天大的功劳,轻描淡写就放到呼延世子头上,不禁对张东阳,更是肃然起敬。 当下,为争取时间抢攻将军府,他也没有客气推托,遂吩咐众将带领军士各自归营,披戴整齐后,再回训练场集中出发。 说话间,军营外尘土飞扬,冲来一支人马。 众人举目望去,人影幢幢,不知是敌是友,便纷纷准备回营抄家伙,迎出去看看。 张东阳笑了笑说:“各位将军莫急,来者是友军高翎,你们且去做好准备,我去接高将军即可。” 话毕从高高的点兵台一跃而下,瞬间一步二十米,转眼已到军营之外。 “高将军好!一切是否顺利?”张东阳抱拳问候。 眼前突然闪现一人,高翎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小神仙,顿时如释重负,赶紧翻身下马,单膝跪拜。 “禀小神仙,末将来迟,只因营中出现变故,今早澹台老贼命人将我擒下,幸得众兄弟搏命相救,方才带着几百人马冲杀出来,如今姗姗来迟,请小神仙降罪!” 张东阳伸手将他扶起:“高将军言重了!起事泄密,我也有责任,刚刚与刘将军还在商量,稍等攻下将军府后,就去接应你过来。” “将军府守卫森严,且府中有五百顶尖高手,不容易啊!要不等我召集多些人马,再作行动?”高翎忧心忡忡的说。 张东阳微微一笑:“高将军请放心!五百高手目前已所剩无几,将军府依仗的不过是箭楼弩台,此时攻打正是时候,迟了恐怕他有更多增援。” “所剩无几?”高翎一脸不解。 正说着,刘肃敬已带着几个将领策马到来。 几人将今日发生的情况,简单扼要说了一遍,听得高翎目瞪口呆。 他完全无法想象,一人独战几百高手,该是何等力拔山河的神仙气概...... 高翎呆呆地看着张东阳,半晌说不出话来。 只是此刻并非细说详情的时候,高翎只好收起好奇心,带着几百部下,与众将策马前往军营训练场。 刘肃敬一声令下,号角阵阵响起。 今日众军士目睹神仙风采,人人振奋不已,激荡之心久久没有平复,眼下都高高举起长矛,恨不得马上攻破将军府,与柔夷狗来一番肉搏战。 每一个军士都无比相信,那个骑着一匹黑马,走在大军最前面的少年,就是老天爷派下来拯救苍狄的神仙。 青龙神代表着天意,代表正义伸张! 转眼间,一万名重骑军已推进至将军府前,在距离城墙四百米左右位置停下。 刘肃敬遥指城墙之上的弩台说:“军士人马皆披甲,箭楼的威胁不大,只是正门之上这两个弩台,都是重型床弩,射程与杀伤力都非常厉害,不可小视。” 边上有将领道:“骑兵攻城,本来就不容易,要不我带两千部下,冒死先去攻破正门。” 张东阳眯起眼,瞅了瞅那两弩台,又瞄了瞄正门,转头对刘肃敬说:“如果能将正门快速攻破,是不是骑兵就有了优势?” “那是自然,只是要靠近正门很不容易,眼下我们是在射程之外,一旦再挨近二三十米,城上床弩齐发,瞬间就是几百发,每根铁弩重约三四斤,就是重甲也能穿透。” “如此说来,大军若是冒险进攻,必定死伤不少。“ “这样吧,刘将军你做好大军冲刺准备,我一人负责攻破正门。一旦进了正门,我先去将两弩台给拔掉!” 说完少年倏地一闪,转眼已冲向正门口,等那城上弩台觉察启动,张东阳已是贴近城墙,几百道铁弩,嗖嗖嗖,全部钉落空地。 城楼上箭羽齐射,守卫惊呼连连。 只可惜少年一个跨步就是二十米,刹那间已钻进拱墙下大门处。 这里是城楼射击的死角,少年就像一只钻到大象肚皮底下的小野兽,里面的人又不敢开门,只有干着急。 将军府守卫统领不断呼叫:“顶住大门!搬石头顶住!” 张东阳站定,撸起袖子,扎起一个弓马,沉气片刻,猛然出拳捶向大门。 “轰!” 一声巨响,厚重的铜木大门,赫然破去一个大洞,震颤不已。 紧接着,连大门背后的守卫都没来得及反应,少年已连续递出几拳,将大门全部破开。 “哇!太神奇了。”遥望的军士纷纷欢呼起来。 要知道,这种城门,攻城军队要将其破开,起码也得四五十人抬着檑木,合力撞击。 而且撞击并非一次两次就能破开,一般情况下,没有撞它个七八次,根本就无法破开。 小神仙仅仅几拳,就将上千斤的铜木城门打破,这完全是神迹显现。 “青龙神!青龙神!青龙神!” 一万重骑齐声高呼,声势极其浩大,吓得将军府守卫,个个心惊胆跳,联想到最近的传说,顿时几乎战意尽丧。 张东阳双掌发力,残破的大门顷刻倒塌,压向门后来不及逃窜的守卫。刹那间,血肉四溅,鬼哭狼嚎,城内慌乱不堪。 不过也算澹台将军府训练有素,很快就有大队弓手冲至楼梯口,箭羽齐射封住登楼的入口。也有密密麻麻的守卫,在统领的指挥下,涌向正门来。 少年望向人头攒动的府内,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但也仅仅只是一笑,并不管他们集结成队杀过来,转身抡起城门口的石狮,高高举起,向他们抛去。 “砰!” 一股冲天烟尘冒起,石狮重重砸落在众多守卫面前,随即碎为几十块,四散激射。 众守卫顿时吓得面色发白,两股战战。几百斤重的石狮,在少年手中如同玩物,实在太可怕了!队伍中,有不少人开始萌生退意。 张东阳连续抛去两只石狮后,矮身抄起一块残破的门板,一个跨步奔向楼梯口,冒着纷飞而至的箭雨,一气呵成冲上了城楼。 城楼上众守卫见少年如此神勇,简直就是神仙下凡,其实已有不少人开始逃散。因此,张东阳也顺利越过几道已经不成阻碍的守卫队伍,转眼抢至弩台跟前。 三拳两脚,便将弩台的十几名弩手全部丢下城楼。随后脚不停步,向另一端的弩台而去。 一道青色身影,在漫天飞箭中,如流光掠现,如青龙穿空,身形之快,令人眼花缭乱,看得城下一万军士不断喝彩! 高翎更是目瞪口呆,心中激动万分。 有此神仙相助,何愁大事不成?这一刻,他已想不出该用什么语言,去跟更多不在场的袍泽描述。 膜拜!膜拜! 此刻只有这两只字,不断反复出现在他的心头。 刘肃敬见弩台已被拔掉,大手一挥,众骑军一涌而进,须臾已杀进澹台将军府内,分成几支队伍,冲向更深处,四处去搜杀守卫。 城头,很快也竖起两面旗帜,一面写着“呼延”,一面写着“青龙神”。 “擒杀澹台老贼!驱逐柔夷恶狗!” 将军府内,到处都是重骑军的呐喊。 ............ #求收藏##求推荐票##求评论# 第69章:紫衣女子 铁木峰上,有蒲书院。 自从青年与少年下山后,黼黻小院就被列为书院禁地,除了继续打扫院子的四名美婢,以及卫夫人自己,余人都不得擅自入内。 这座小院子,如今收拾得更加清新脱俗,全都按照卫夫人的意思,揣摩着两位尊贵客人的喜好,从山上山下搜罗来不少雅致摆设,进行布置。 而卫夫人每天也会来这里,呆上好一阵子,摸摸青年留下的衣服,看看青年看过的书。 这个当年一怒之下,抛夫弃子的女人,其实内心还是挺柔软的。并不像外界所传闻,随着境界的提升,斩断了山下红尘因果。 只不过那个叫呼延元廷的负心人,确实是伤透她的心,让她对情爱一说,嗤之以鼻,由深情转向了薄情,将心思完全放到境界的修炼上来。 但对于儿子呼延青观,卫夫人却一直怀有内疚。毕竟怀胎十月,骨血相连的亲情,始终无法割舍。 只是因为当年将他从大青山带回来后,儿子对她一直抱着仇视的眼光,才无奈委托给好友游珞,送去血魂宗修行。 转眼十年过去,呼延青观已长成俊美青年,与其父几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一般,不由让卫夫人勾起尘封的往事,一一萦绕心头。 这桩与山下大多女子一样的纠结情事,卫夫人并没有后悔当年的选择,只是没能亲手将儿子抚养长大,如今想来颇是后悔。 至于后来呼延元廷被柔夷大军所杀,儿子怨她没有搭救,也是理所应当。毕竟自己再恨呼延元廷,也改变不了他是儿子他父亲的事实。 只是当年澹台青黄入主苍狄,本来就是书殿的一宗交易,邱教主点头的事情,卫夫人也无能为力。何况当时心头有恨,迟疑再三最终错过搭救时机。 没想到儿子长大之后,也与其父一样,热衷于山下权势,此次下山,竟然拉起队伍,要将柔夷驱逐出苍狄境内,杀澹台青黄报仇。 所以,当她接到黑帽神的报告时,卫夫人心中有些哭笑不得。 当个山下皇帝,哪有做山上神仙舒心啊?日理万机不说,难得长生证道,白白耽误了修行时光。 这臭小子,等回头见着面,得好好训他一顿不可。 想到这里,卫夫人不禁脸上露出温馨的微笑。眼下两件头疼的事情,也似乎没有那么头疼了。 这两件事,一件是书殿给她来了指令,要她阻止苍狄目前状况的发展;一件是同福客栈的侯青闾来信,提起此番青年少年洞天福地之行的收获。 第一件事,暂且不说。 第二件事,让她大吃一惊,没想到书殿账簿一直算不出来的那笔巨大文运,竟然是两尾锦鲤,被少年幸运获得。 话说,这候秀才的胆子也忒大,这桩可谓惊天动地的事情,就这样静悄悄压下了,难道不知万一被邱教主觉察,会丢了看守一职么? 虽然书殿对于能进入洞天福地的客人,向来宣称祖训是有缘者得。但这份巨大文运,可不比其他机缘,那是邱教主动用过无数望气士与堪舆大家,想要找到的灵宝。 别人也许不清楚,卫夫人却是心里有数。邱教主看上的东西,哪有拱手让人的事情? 当年若不是师父还在下界,能压制住邱正,恐怕自己获得的那份机缘,也是邱教主的囊中之物了。 这十几年来,卫夫人养这么多面首,一方面是当年为了与呼延元廷斗气,一方面就是要恶心书殿中某些伪君子,包括邱正在内。 这俩尾锦鲤,事关重大,搞不好少年将因此被邱教主划进他的小本本,无声无息便丢了生命。自己的一番好意,到头来不仅害了少年,也连累了侯秀才。 卫夫人越想越是心绪不宁。不行,这事还是得亲自走一趟,下山去见见少年。 ............ 安龙大陆,朝天山脉。 这里还是丹枫王朝地界,沿着栈道再往南走,翻过最后一座山,就可以看到金乌王朝的关卡。 冬日的晨光,带着丝丝凉冽,照落在这栈道边的茶肆中,让那门口火炉架上的两屉叉烧包,显得更加热气蒸腾,十分诱人胃口。 但此刻坐在门口凉篷中的两名女子,却似乎对这道闻名两国交界的小吃,没有半点兴趣,仅仅是叫了一壶清茶,唤店家拿走茶肆的大碗,用自带的小茶杯,慢酌细饮。 这两个容颜清丽的女子,无论气质还是举止,都像仙子般出尘脱俗。 身着紫衣者,略显骄傲清冷,另一个身着粉衣者,看起来贤淑大方。 这等倾国倾城的美貌,加上衣着布料考究,出现在这个山间茶肆,委实有些令人出奇。 毕竟,但凡是达官贵人等大户门庭,女眷出行都有保镖随从相伴,从未有两个女子结伴而行的事情。 因此,她们的美貌和身份,自然引起边上二十几骑镖师壮汉的猜测,嬉笑聊天之际,时不时就转头往这边张望。 其中有一个貌似领头的中年镖师,在同伴的起哄下,拎了一壶花雕酒,笑吟吟走过来,对着她们说:“二位小娘子,不知可否个赏脸,一起喝一杯?” “滚!” 略显骄傲清冷的紫衣女子头也不回,娇叱了一声。 中年镖师显然没想到自己会碰了个钉子,毕竟在这条两国贸易重要通道上,他的名头还是如日中天的,从来没有人敢对他如此无礼,顿时脖子通红粗壮,进退两难。 “小娘子,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哦!” 紫衣女子眉头一蹙,轻声问道:“不懂人话?” “嘿......有味道!哥喜欢这款。来来来,不管人话鬼话,哥哥先跟你聊聊情话。”中年镖师哈哈一笑,伸手拉出边上空椅想要坐下。 不曾想,坐倒是坐下了,只是座椅突然崩裂,坐了个空,中年镖师摔了个四脚朝天。 “唰!” 二十几个镖师见镖头摔倒,心知是二位女子使坏,全都立即站起身,围了过来,有的赶紧去扶自家老大,有的拉出明晃晃的刀剑,指向二位女子。 正当这厢兵戎相见之际,栈道不远处,慢悠悠走来一群少年儒生,后面跟着他们的二位先生。 走在最前面的一个俊朗少年,远远看到那名紫衣女子,忽然一怔。 少年略略思索了一下,立刻急忙忙往回跑,去找那个青衣先生说:“曹先生,我似乎看到先生娘了。” “臭小子!玩笑开到为师身上来了。” “真的,真的,前面有个女子,长得和先生画的先生娘一模一样。” 青衣先生一愣,忽然想起自己确实在渔村私塾里,曾经画过某人一副仕女图,拿给眼前这少年和另一个学生看过。 同行的白衣先生笑了笑,对着他打趣道:“若真是从天上追到人间,师弟你是从了,还是从了呢?” “这怎么可能呢?翠桐宗门规森严,那个死老妖婆,岂肯放她出来?”青衣先生苦笑。 说话间,三人已渐渐行近茶肆。 “咦!” 三人同时发出一声惊讶,都感受到茶肆那头,有内敛的高人威压存在。 青衣先生仰头将视线越过人群,定睛一看,脑袋忽然一阵发懵。 “还真是她......” 青衣先生倏地跨出一步,闪身掠入人群之间。 “噼里啪啦......” 顷刻所有镖师的兵器,都飞出人群之外,插在栈道空地处,闪闪发光。 事情发生快如电光火石,众镖师纷纷目瞪口呆,惶恐不已。 回过神来,他们都知道,今日遇上深不可测的高手,踢上一块可能会踢折脚的铁板。 立在栈道边上的众学生,更是惊异十分。 没想到自家先生,居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这手空手夺白刃的功夫,可比闲书上的描写还要精彩。 赵若雪最先反应过来,带头鼓掌。而赵鸿赵鹄俩兄弟,更是佩服得差点五体投地,除了跟着堂妹使劲拍掌,还大声叫起好来。 “你来啦......” 青衣先生站定身形,满脸通红,紧搓双手,看着那个突然间,由横眉冷对变成眼含柔情的紫衣女子,丝毫不像一个刚刚露过一手好功夫的高手。 这一对当年因为宗门之间争斗,被硬生生拆开的情侣,时隔十余年,终于再一次见面。 紫衣女子看着这张熟悉的英俊面庞,双眼不由泛起一层水雾,笑意盈盈地说:“我找你好久好久了......” 白衣先生知晓其中内情,赶紧走过去拍拍师弟的肩膀,低声说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你们先行一步,我来收拾场面。” 青衣先生点点头,牵过紫衣女子的手,并肩前行。 边上粉衣女子见同伴有了情郎,就忘了闺蜜,不禁嫣然一笑,与白衣先生施了个万福,也远远跟着二人后面,向南而去。 等到白衣先生喝散众镖师,付过茶肆破损座椅赔款,正想喊齐学生继续前行,抬头就远远看到自家师弟,飞快的往茶肆这边走回来。 青衣先生神色复杂,须臾已至白衣先生身边,低声说道:“师兄,金乌王朝有变,我们不能继续往前去了。” ............ #求推荐票##求收藏##求评论# 第70章:官兵围铺 朝天山脉,一处无名山头。 四位青年男女,在山林树荫下铺出一蒲席,围坐商谈。 一众学生只道是曹先生与先生娘相遇,故而停步叙旧。大伙儿在朱九钰的引导下,寻一山涧去钓鱼,倒也其乐融融,丝毫未觉行程即将发生变化。 “朵娜,你将情况跟师兄细说一下吧。” 曹荀温暖的目光看着紫衣女子,神色一改平日的不羁。 紫衣女子幽怨的看了他一眼,随即转向王轲,恢复快言快语的本色,捡取重要的梗概说起。 原来,上界圣洛大陆近期悄悄掀起一场风暴,也不知因何故,天炎帝国竟然出动国师孙雪黎,从各大宗门揪出不少仙师,罪名是意图谋反。 后来渐渐有小道消息传出,说是被关在鬼刺谷的原天炎帝国大皇子,耐不住戾气穿心,供出不少同党来,引致这场人心惶惶的大风暴。 巧的是,此次与她同行的粉衣女子孙怡,恰好有个同门师兄在天炎帝国供职,见供出来的名单中,有曹荀的名字,就借回宗门省亲之机,“提醒”孙怡减少与朵娜来往,免得遭受无辜牵连。 起初,朵娜怎么想也无法将曹荀与原天炎帝国大皇子搭上关系,后来还是孙怡透过其师兄去打听,方才知道这大皇子曾逃至下界,与自己的小曹有了交集。 这期间,也刚好朵娜步入灵虚境,升为宗门长老,原本的禁足令随之解除,就随便找了一个宗门任务,约上孙怡偷偷潜到下界,到锡丰渔村去寻曹荀。 没曾想,曹荀与师兄早已带着学生们出去游学,两人暗中访寻了一下,发觉金乌王朝也悄悄布下天罗地网,追寻着两位学塾先生,以及那个前天炎帝国的皇孙。 当然,金乌王朝布下的陷阱,对于朵娜和孙怡来说,根本不屑一顾。她们所担心的是,天炎帝国在下界金乌王朝或许也有所布局,万一孙雪黎亲至,那就棘手了。 因此,朵娜与孙怡推测了一番,急忙忙跑来金乌王朝与丹枫王朝交界处,守堵学塾一行人的行程。 与此同时,朵娜还带来一个消息,说那个叫张东阳的皇孙,传闻已战死于怒海。 这个噩耗,让王曹两位先生,都十分难受。早知道这小子回去是要去从军,当时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他走。 两人不禁长吁短叹,一时很难接受这个结果,乃至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打算回一趟渔村打听个明白。 曹荀突然想起锡丰山那头牛妖,恨恨地说:“在山上我交代得死死的,让他保护好小东阳,结果却是这样的结局,回去把那头老牛给宰了吃火锅!” “我不许你回去!”朵娜柳眉一竖,横了他一眼。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我说你不能回去就不能回去。”朵娜瞪大眼睛,白了自家小曹一眼,转头看向王轲,满脸笑盈盈。 “夫子曰:防祸于先而不致于后伤情,知而慎行,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焉可等闲视之?王师兄,您说是不是这理?” “诶......” 王轲没想到朵娜居然也精通儒家学说,此刻抬出圣人的话来堵他,确实找不到辩驳的理由,只好呐呐地回应:“是这道理,是这道理。” 你看,连师兄都觉得是道理,你还有啥意见?朵娜得意的看了自家小曹一眼,侧过身,伸手帮他揉去眉间的一丝褶皱。 她知道,自家小曹先生,是个嘴贫心善的人。 “我说,你俩也不用太忧心,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个俊朗的少年,修为并不低于你们两位,这帮学生剩下的回家路,由他护送回去,想必也无妨。” “可是......”曹荀还想往下说,眼角余光瞥见边上有副嗔怪的面容,及时收住话头。 夫纲不振啊!王轲与孙怡对视一笑。 孙怡扯了一把自己闺蜜的衣袂,悄悄示意朵娜,人家师兄在呢,总得给小曹一点面子不是? 王轲见状微微一笑,接着师弟的话说:“弟妹有所不知,这少年论起来,不仅得叫你先生娘,还得叫你师娘更合适。少年如今父母双亡,师弟已将他当成儿子看待的。” 朵娜俏脸一红,这还没成亲呢,就白捡了一个儿子?这要是回头少年不懂事,张口就喊声师娘,不得羞死个人去? 四人商量了一会,最终决定由朵娜和孙怡走一趟,将学生们送回家乡。两位先生与朱九钰三人,绕道锦汶王朝,前往怒海的白浦岛。 王轲与白浦岛的老当家李秋平有故,二人想借助白浦岛的人脉,打探张东阳的下落或者死因。 这个少年与他们俩的感情,不仅仅是师生关系,这么多年来,已经胜似亲人。 用曹荀的话说,就算小东阳魂归地府,也要闯一趟酆都,将他抢出来。 曹荀自己不行,这不是还有自家准媳妇么?好歹也是灵虚境仙师,还怕阎王不给魂不是? 众学生得知二位先生有事耽搁在丹枫王朝,往后无法继续给他们授课,心情都有些低落。 这些年来,二位先生几乎比他们的父母还可亲,骤然就要分别,大伙心里都极为难过。 此时一别,何时能再见? 众人磨磨蹭蹭,最终还是只能跟着两位神仙般的姐姐启程。 赵若雪和俞敏,虽然心中特别羡慕朱九钰能与先生一起走,但好在二位神仙般的姐姐对她俩特别照顾,倒也慢慢冲淡失落的心情,与二位姐姐相处极为融洽。 朵娜十分喜欢活泼开朗的赵若雪,这小妮子很像年少的她,敢做敢言,落落大方。 而孙怡则与俞敏非常投缘,少女文文静静,但眉目所透出来的聪慧,注定他日成就非凡。 这两位少女不知不觉中,在曹先生的点拨下,已经涉足修真的道路,故而身上也带有些微灵气,气质自然也显得与众不同。 一行人道别下山,王轲、曹荀与朱九钰,目送他们沿着栈道往前走,慢慢消失在两国交界的山中,也收拾起包裹,掉头往锦汶王朝方向而行。 对于好朋友张东阳的死讯,朱九钰心中一百个的不信。曹荀跟他说起这个噩耗时,他第一反应,就想起昔日在范阳郡城隍庙外的那个老僧。 老僧给他留下莫名其妙的一句偈语:日出东阳,祸福相依。登道前程,西冥玄机。 当日追问老僧,老僧不肯作答,一直以为老僧是对自己而言,其中隐藏着什么玄机? 如今回想起来,不正是与东阳的事情有契合的地方么? 东阳心地醇良,自然福大命大,想来不至于少年早逝才是。 来日见到他,陪他走一趟西冥大陆,看看这个居然是上界帝国皇孙的家伙,究竟会有何奇遇? 朱九钰暗暗告诉自己,一定要保护好这个无法修真的好朋友。 只要自己努力修炼,早日进入地仙境界,上界帝国的追杀,我朱九钰就算不能帮他全挡下来,也要站在他的前面,一起赴死。 ............ 时光一转,安龙大陆已临近冬至。 这一日,锡丰山脚的“神仙酒铺”,突然被官兵团团围住。 半柱香时间后,手执刀枪的众军士,就将山脚闲杂人等,全都清理出去。 按说是依法抓人的话,基本都是县衙来人,这等上百军士包围的架势,在小渔村还是头次出现,吓得俞家和赵家两夫妇脸色煞白,浑身发软。 酒铺中战战兢兢的四人,八目相顾,浑然不知是因何事,引致这么多军士全副武装前来。 其实,这间酒铺早已落在吕沅耳目监视之中。只是等了太长时间,依然没有动静,吕沅求功心切,今日才动了脾气,带兵前来直接逼问。 “赵老头,你私通朝廷要犯,该当何罪?” “贵......贵人老爷,老汉一家清清白白,老实营商,哪敢私通朝廷要犯啊?” “死到临头,还敢狡辩!本官问你,学塾先生王轲、曹荀,是不是与你有交?山上的张家少爷张东阳,是不是你的准女婿?” “啊!” 酒铺两对夫妇,怎么也想不到这三人与朝廷要犯有何关系,顿时一头雾水。 这老老实实教书,老老实实读书,也犯王法了? “贵......贵人老爷,这是不是哪里......哪里搞......搞错了呢?”老实巴交的赵老汉,突然飞来横祸,一时间,说话结结巴巴起来。 “本官已查明真相,绝无冤枉好人之处!你若是老实交代出他们三人的下落,本官可饶你两家性命。若是敢有半句隐瞒......哼哼......!” “来人!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吕沅话音一落,门外闪进一队军士,将明晃晃的短刀,架在四人头上。 “青天大老爷,冤枉啊!小老儿确实不知三人下落,还望老爷明鉴。”赵家老汉捣蒜般磕头。 “砍了!” 吕沅朝俞家夫妇的方向一努嘴,背后的军士手起刀落,瞬间将俞家夫妇砍翻,血流遍地。 “救命啊!”赵家娘子拼命呼喊。 赵家老汉突然想起山上紫姓牛妖,也拼命大喊:“紫老哥,救命啊!” 锡丰山腰的凉亭处,此刻闪出一道身影,漠然看了一眼山脚,眼神似乎有些挣扎,但转瞬又恢复漠然神态,背着手慢慢走回张家大宅。 ............ #求收藏##求推荐票##求评论# 第71章:巧遇同窗 安龙大陆,莲花郡。 冬至的气氛,随着各家各户的饺子香气飘起,越来越浓。只是今年的冬至节,很多大户人家,往年酒桌上必喝的“仙人醉”,近几日全都悄悄放入地窖。 街市上的所有酒铺,原本售卖“仙人醉”的店家,也全都将它下架。 毕竟,谁也不愿与那个据说是“私通朝廷要犯”的酒坊套上关系。 这年头,看似太平无事,实则官府权力超重,随便一个罪名,就可以抓人。名义上,是为朝廷稳定,实际上内里也有官员谋私利的事情。 反正,安分干活,闲话少说就是了。 特别是那些大富大贵的人家,谁都知道如今莲花郡中,到处都是黑水台的“螳螂”。 至于为什么突然多出这么多的“螳螂”,那就不得而知了。 因此,莲花郡但凡大富大贵人家,都在私下底严重训诫自己的子弟,少惹事,夹起尾巴做人,千万不要学那些个刁民,一遇上不顺心的事就埋怨朝廷。 风力火力朝廷势力,皆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特别是前几日來阳县的锡丰渔村,官府莫名其妙就查封了“神仙酒铺”,还杀了两个人,抓了两个人,据说都是平日里安分守己的百姓,你说你怕不怕? 故而今年的冬至节,莲花郡城看似与往年一样。但细心的人都能发现,街上庆祝的人群,全都是平民。富贵人家的子弟,几乎一个都没看到。 当然,像吴靖这种原本是渔村大户的人家,在这郡城里,连“殷实人家”都不敢自称,自然是不在家族禁足令之内,早早就出门来采办礼物。 依照风俗,冬至这一天,学生要给老师送鞋袜,以表辛苦培育的谢意。吴靖是学塾中成绩最好的弟子,全靠新来的先生照拂,这份孝心自然不能少。 而莲花郡最出名的衣帽铺子,莫过于衣锦坊巷的“老东顺”。 此处掌柜最擅长的是裁缝官衣,甚得莲花郡各级官员青睐。 据掌柜的酒后显摆说,他的高明之处,说破其实很简单。不外是看客户的官场资历,观察其走路的仰俯姿态。 初次为官者,必然心中得意非凡,免不了昂首阔步,衣服就要前长后短。官场浸淫多年,见识渐广,姿态趋于常人,衣服就要前后长短一样。而谋求升迁者,处处低头求人,衣服自然要前短后长。 正所谓人情练达即文章!这掌柜对人性的揣摩,不可谓不深刻。故而生意越做越大,名气也随着官员的吹捧,在坊间如日中天。 今天是冬至日,虽然“老东顺”早早就备下不少鞋袜,但排队购买的队伍,依然争先恐后,生怕买不到这个老字号的礼物。 吴靖也一样,虽然今日早早出门,结果还是排到百余人之后,站在衣锦坊巷的转弯处,翘首以盼,随着人流慢慢向前挪动。 与此同时,一行少年儒生在朵娜与孙怡的护送下,也终于来到了莲花郡郡城。 大伙儿随着行程离家乡越来越近,心情显得比较雀跃。特别是赵若雪,更是十分兴奋,不断给两位神仙般的姐姐介绍家乡的特产,说回到家里,一定要带她们尝遍锡丰美食。 就连文静的俞敏,此刻也变得话多起来,她拉着孙怡的手,说那锡丰山腰有个少年同窗,到时让他带着我们去看茶园,自己要亲手泡茶给神仙姐姐品尝。 少女的心思,孙怡一眼就能看透,心中忍不住一阵苦涩,但又不好将那少年的噩耗直接告诉于她,只好笑笑应承下来,说到了再说。 这一行人,今天路经郡城,突然想起冬至的敬师礼,结果大伙一商量,决定拐进来城里一趟,凑钱买份“老东顺”的鞋袜,托两位神仙般的姐姐带给两位先生。 赵鸿赵鹄两兄弟,对这事最来劲,因此冲在最前头,三拐四拐就来到了衣锦坊巷。 “咦!那不是吴靖么?”赵鹄扯了一下自家哥哥,手指往前一指。 赵鸿往前一看,嘿!真是这小子呀...... 大半年没见,还真是想念,没想到在这里偶遇上了!他乡遇故知,哥俩开心得一边喊,一边小跑起来。 “赵鸿!赵鹄!”吴靖转头一看,也特别开心。“你俩怎么也来郡城啦?” “嘿!郡城准你来,就不准我哥俩来呀?”赵鸿笑着捶了他一拳。 “那也不是。”吴靖咧嘴笑笑,忽然想起最近的传闻,转瞬收住笑容,趴近赵鸿的耳朵说:“你叔叔家出事了,你们知道么?” “出什么事?”赵鸿一脸懵逼。 吴靖早些时候听说过他们随先生出去游学,估摸着他们不知道也属正常。正想细说,抬头已见昔日的同窗一行,正从巷子那头慢慢走来。 那道一直留在他心中的倩影,如今随着身段长开,越发如天仙般漂亮动人。 吴靖不禁心中“咚”的一下,百感交集。 如今赵家老汉“私通朝廷要犯”,被官府抓走,想来这辈子也就完了,自己还能喜欢赵若雪吗? 就算自己不放弃喜欢,家里也肯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了。 谁家愿意和朝廷要犯搭边呢?搞不好,连自家也得被牵连进去。 唉!想至此,吴靖一阵无力感。 转头再看那往日黑炭般的丑小鸭俞敏,居然变得白净起来,竟也出落得如花似玉,身形曼妙,气质超凡。如果不是旧日同窗过几年,还真不敢认出来了。 唉!可怜这丑小鸭,如今也和朱九钰一样,在官府的手里,父母双亡。这锡丰渔村难道风水不好,净出这种“私通要犯”的事情! “吴靖!” 赵若雪一行,也远远看到这个昔日同窗。虽然她过去有些不喜此人,但毕竟他乡遇同窗,倒也十分出奇,扯着俞敏几人,快步往前走去。 吴靖一见她们走来,也顾不上好不容易快排到点的位置,赶紧离开队伍,拉着赵家两兄弟,给赵若雪打了个眼色,急忙忙闪到边上的另一条僻静小巷。 “吴靖!你搞什么嘛......如今到了郡城,连我们这些同窗都不认了么?” 赵若雪看他神神秘秘的,气喘吁吁的追上来,劈头就是质问。 “你们家出大事了,你们不知道吗?”吴靖指着赵若雪和俞敏喃喃道。 “你们?!”两位少女面面相觑。 赵鸿扯了吴靖一把:“你小子叽叽歪歪的,有事快说,别急死个人了!” 吴靖沉吟了一下,最终咬咬牙,还是将自己听到的传闻,细细说出。 原来,那日吕沅杀了俞家夫妇后,见赵家老汉不肯交代,就将赵家夫妇二人,抓入郡城大牢。 俞敏一听这噩耗,浑身发软,脸色苍白,须臾瘫倒在地。 而赵若雪则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家爹娘老老实实的,怎么可能与“朝廷要犯”扯上关系呢?一时之间,脑袋一片空白。 在场的所有旧日同窗,也都不敢相信这个消息,纷纷惊呆不已,就连俞敏瘫倒都来不及反应,个个看着吴靖微微发颤的眼神,如遭雷击。 远远跟在后面的朵娜和孙怡,原本以为这群少年他乡遇同窗,叙叙旧而已,并不在意。没想到一转眼功夫,就看到俞敏昏倒落地。 孙怡反应很快,一掠身顷刻抢至跟前,搂起俞敏,随即伸手抵住其后背,一个推血过宫,将她救醒。 此刻,赵若雪也缓过神来,想起自家爹娘身陷大牢,不禁悲从中来,和俞敏一样扑在孙怡怀里,两人各自嚎啕大哭。 “这是怎么啦?”朵娜急急问。 “我叔叔家里出事了......”赵鸿毕竟年长一点,经事较多,镇定下来后,将吴靖所说的事情,与二位神仙姐姐重述了一遍。 这突然之间冒出来两个神仙般漂亮的女子,看似和旧日同窗们甚是亲热,吴靖不禁看直了眼,难道这是两位先生娘子? 吴靖问:“二位先生呢?” “我们和先生在丹枫王朝就分手了,是这两位姐姐送我们回来的。”赵鸿向吴靖介绍了一下,提醒他那个紫衣女子,是曹先生的准娘子,切莫乱说话。 吴靖点了点头说:“事已至此,这郡城耳目甚多,你们还是赶紧离开吧,若雪和俞敏最好也别回锡丰渔村了,看看哪里有亲戚,先去躲一躲。” 众同窗一听事情如此严重,顿时慌了手脚,谁的心里头都没有个主意,个个无助的看向朵娜。 朵娜扶起赵若雪和俞敏,帮她们擦去不断掉落的眼泪,抚慰了一番。 然后稍微斟酌一会,目光扫视一遍众学生说:“大家莫怕,有我和孙姐姐在,啥事都没有。” “这位小吴同窗说的对,眼下我们先离开郡城,其他的事情,我和孙姐姐会处理。” 一行人在朵娜的决定下,急忙忙告别吴靖,快步离开衣锦坊巷,出了郡城。 等到走出五六里路后,朵娜见官道边上有个凉亭无人,就让众学生暂时停步歇息。 随后叫上孙怡和赵若雪、俞敏三人,走开到一边,说出自己的打算。 赵家夫妇,必定是要救的。俞家夫妇的仇,也要报。 如今干脆兵分二路,孙怡带着赵若雪和俞敏,暂时在附近找个地方安歇,朵娜则带着余下学生,继续送回渔村。 回过头,朵娜与她们会合,再一起行动。 ............ #求推荐票##求收藏##求评论# 第72章:亏本交易 奇原大陆,望山郡,熙阳谷。 这里的澹台将军府,按张东阳的提议,原本改名为“澹台王府”,但刘肃敬与高翎在接到呼延世子的书信后,还是执意将城楼外的牌匾,写上了“龙神府”三字。 二位将军心中暗笑,小神仙还是年轻啊,这“王”字,毕竟还是轻了许多份量。就是这龙神府,也都没有加上“王”字呢。 呼延青观为什么不赐名“龙神王府”?其实,这牌匾上少一个“王”字,本身就很有意思。刘、高二位将军,对于世子这个赐名,心服口服。 显然,二位将军对于呼延青观书信中的直白,并没有异议,这苍狄的江山,未来有一半是小神仙的天下。 眼下形势一片大好,如今山谷内外,到处都是军旗飘扬,整个苍狄西部,几乎所有的苍狄军队,都倒向以呼延青观和张东阳为首的义军。 唯一一路没有归顺的军队,是大青山矿区的驻军。 澹台青黄逃离将军府后,将苍狄境内的柔夷人,全都收缩至大青山,控制了矿区驻军,并凭借此地的天险,以七千多矿奴为人质,坚守不出。 但这并不让义军感到担心,大伙儿都知道,只要呼延世子控制住东部军队,一统苍狄天下之后,澹台青黄的问题,自然也就能得以解决。 摆在大家目前要解决的,是另外两股蠢蠢欲动的力量。 据探子情报说,柔夷王朝已准备好倾国出击,加之被张东阳所杀的江湖高手师门家族,也有诸多柔夷江湖人想过来报仇。 如何防止这两股力量越过铁木峰来犯?又如何配合世子即将在京都的起事? 张东阳与众位将军商量一番后,决定由他继续坐镇龙神府,高翎带领十五万军队,其中包括五万重骑,赶赴铁木峰附近驻防,龙神府只留两万,余下都分拨给刘肃敬,前往京都支援呼延世子。 众人正磋商之际,有军士报称府外有客来访。 张东阳出门一看,原来是卫夫人,十分高兴。正好想去找卫夫人,谈谈能否帮忙阻止柔夷人越过铁木峰的事,这会卫夫人倒亲自上门了。 少年心中清楚,这些山上神仙,对于人间王朝之事,其实并不关心。只是有师父的关系在,以及呼延青观似乎与卫夫人有缘故,或许还能试上一试。 请入房中之后,少年屏退余人,客客气气给卫夫人泡上一壶好茶。 只是没等他开口请求帮助,卫夫人倒先说:“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劝劝你师兄,放弃这世间的闲事,跟我回山上修炼呢?” “夫人何出此言?”张东阳一头雾水。 卫夫人笑了笑说:“王朝帝王,至多不过百年。然而百年之后呢?观儿虽然资质平平,但只要继续修炼下去,证得大道长生,也不是不可能的。何必劳心劳力,为这世间闲事激气,误了正道。” “师兄此刻劳心劳力,更多是想解救这苍狄百姓,至于这档事末了,师兄是否为王称帝,或许没有夫人所虑那么复杂,行王道,施仁政,也不耽误修行的。” “其实,小子也不希望师兄称帝,为帝者国事繁杂,确实对修炼有所影响。但如果只是称王,想来并不碍事。”少年坦言心中看法。 卫夫人闻言,嘴角一翘,心道这少年挺有见识,当下便正色道:“你我做个交易如何?若是你能劝得动观儿随我回山修炼,我保你在这苍狄当个皇帝?” “当皇帝?”少年顿时愕然。 我这渔村少年也能当皇帝?啥时候皇帝这么不值钱啦?皇帝乃奉天承运,小子我又何德何能当皇帝呢?不禁哑然失笑。 卫夫人以为少年动心,妩媚一笑:“不愧是身有大气运之人,这皇帝你还真能当得。” 张东阳闻言,苦笑不得说:“夫人所言,小子不敢当真。小子眼下的想法,就是帮师兄赶跑柔夷恶贼,解救苍狄百姓而已,等夫人方便之际,送小子我回家乡,便已感激不尽。” “我就奇怪了!原先曾听你说,家乡已经没有亲人,为什么非得回家乡去呢?”卫夫人问。 “夫人有所不知道,我从军是为爷爷报仇,如今已杀过海贼,勉强算是报了仇。但是为人子孙,依照古礼当守孝三年,小子如今回去,就是要给爷爷守孝。” “迂腐!圣人所曰,并非全都是对的。......尽信书不如无书啊!”卫夫人喟叹了一声。 少年忽然想起初到铁木峰时,书院里诸多年轻男子,不禁努力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点点头说自己会好好思考这些事情。 卫夫人站起身来,摸了摸少年的头,说:“观儿那边,你尽力劝说就是了。此外还有一个事情要问你,前些日子,你在洞天福地里是不是获得一份文运锦鲤?” 少年点点头,从符箓玉佩里拿出玉瓶来,递给卫夫人:“夫人若是觉得此物不能带走,小子这就交回给夫人您吧。” “你当真舍得?”卫夫人诧异问道。 张东阳一脸真诚的说:“此物本来就是小子在书殿的洞天福地偶得,夫人若想要回去,小子也没啥舍得不舍得的。” 卫夫人接过玉瓶,见瓶口处袅袅升起一团浩然正气,不由长叹一声:“没想到这份人人梦寐以求的大机缘,倒是便宜你了......” 少年如此大方,颇有些出乎卫夫人的意料。 “你呀!真是大方到有些傻气了......你可知道,这份文运代表着什么?” “昔日曾听秀才兄说,此鲤一旦养在案头身边,且不说家族文运长生,状元翰林唾手可得,就是在山下做个皇帝,也不足奇。” “原来你知道呀!那你还愿意给我?” 少年嘿嘿一笑,说:“是我的东西,自然就是我的,不是我的,强留也留不住。” “哟!你还真是自知之明。”卫夫人思索了一会,又说:“罢罢罢,做长辈的,没有理由夺你这份机缘。只是这份大机缘在你身上,如稚儿持宝,恐怕会给你惹来是非。” “这样吧,我出手帮你遮掩一下机缘。你切记,千万不要随意跟人提起这份机缘,更不能像今天这样,如此随意就拿出来示人。” 言毕,卫夫人从身上掏出一个精美的锦囊,将玉瓶放进锦囊中,随后扎紧系绳,递给少年。 “这个锦囊,名叫如意天机囊,无论什么东西放在里面,就算是飞升境仙师,也都无法用神识探测到里面的东西。” 少年大喜。只是心中极其过意不去,琢磨了一会,才想起当日饶云歌所送的珍珠,就摸了四颗出来,递给卫夫人:“夫人恩惠,小子铭记在心,这点小礼物,还请夫人收下。” 卫夫人摸了摸少年的头,心中不由一阵苦笑。唉!今天这交易,老娘我亏大了...... 少年突然记起阻拦柔夷大军之事,就开口求请卫夫人出手相助。 卫夫人沉吟了一会说:“此事我确实无能为力。实话说,澹台青黄入主苍狄,原本就是书殿与他的一项交易,且是邱教主点头的事情,谁也阻拦不了。” “如今你与观儿插手此事,书殿那头已再三给我施加压力,要我恢复苍狄原状。但是......唉!我欠观儿的太多太多,此事十分头疼呢。” 卫夫人揉了揉前额,无奈的看着少年。 张东阳闻言心中一惊,没想到此事竟牵涉到书殿。自己好不容易打赢一众江湖高手,如今又冒出书殿这个庞大的势力,如何是好? 书殿作为天下儒家的大宗门,不应该是秉持圣人的仁义之道么?难道,邱教主没有看到苍狄百姓之苦?少年心中十分纳闷。 卫夫人道:“眼下你或许无法明白,但书殿对天下的布局,对苍生的前程指引,有自己的看法。世间一时一地的得失,并不在书殿的顾虑范围。” “我作为书殿的坛主,本来不应该助你们成事,但我作为观儿的母亲,有个事情还得提醒你们,澹台青黄并非你们认为的那么弱,他除了与书殿有交易,在大青山还有其他后手,你们必须小心!” 卫夫人揉了揉额头,又说:“你们如果想成事,就必须快!一旦书殿那头亲自插手,恐怕......” 少年不禁感到头大,原本以为胜利在望,没想到这仅仅只是一个表象。看来,这大青山之行,自己得抓紧走一趟了。 近日师兄来信,说矿山中有他的好朋友乌大头可作内应,嘱咐必须救出一众矿奴。可惜连日来,忙于众多将领前来归顺,需要露面安抚,耽误了行程。 今日卫夫人提醒大青山有澹台老贼的后手,更是让他感到十分紧迫。 临别时,卫夫人拿出一枚符箓空间玉佩,意味深长一笑:“这里面有两千万金锭,是当日澹台青黄买你们两人首级的赏金,你交给观儿,就当是为娘的,帮他添补军费吧。” 少年愕然,转瞬也跟着咧嘴一笑。 没想到自己的人头,竟然如此值钱! 就在他们交谈的这会儿,铁木峰上有个玄衣中年男子,无意中往熙阳谷这边一瞧,见隐隐有一股浓郁的浩然正气冲天升起,转眼又隐伏下去,心中十分惊奇。 当下,也顾不上进有蒲书院,他果断转身下山,急速往熙阳谷掠来。 ............ #求收藏##求推荐票##求评论# 第73章:书殿教主 玄衣中年男子来到熙阳谷外,见到处插满“呼延”与“青龙神”的旗帜,不禁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搭眼一望,谷内谷外并无异状。 思索片刻后,中年男子从身上掏出一端墨砚,手掐一道法决,须臾砚上袅绕一团灵气,一条蚯蚓大小紫色蛇状活物,摇摇晃晃在砚中不断游走,最终头部指向城门。 这端墨砚是中年男子的随身灵器,养有一条名曰书虫的通灵之物,此物平日以墨为食,对浩然正气极为敏感。 此刻它头部指向城门,也就是说城门之中,有浩然正气存在。 中年男子收起墨砚,微微一笑,抬脚就往城门方向而行。 “来者何人何事?”军营外拒马处,有军士守卫拦阻。 “在下姓邱,来见青龙神。”中年男子微微作揖。 “走开,走开......青龙神哪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见的!” 连日来慕名求见青龙神的人,太多太多,但凡说不出个缘故的,守卫军士实在懒得通报。 中年男子见状,面有愠色,也不再说,径直往前走去。 “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站住!站住!” 众军士见来人硬闯,顿时如临大敌,纷纷拔出挎刀,想要拦住他往里闯。 “哼!” 中年男子一声轻哼,双袖微微一摆,众军士瞬间就横七竖八飞了出去,落在几丈开外,摔了七荤八素。 “敌袭!敌袭!”军营响起警报。 中年男子并不在意,看似缓缓继续前行,其实速度极快,也不知用的是什么身法,很快便甩开紧追在后的众军士,须臾已经到了城门前。 此时,正好张东阳送卫夫人出来,卫夫人一见城门前的中年男子,心中一怔。 “教主!” “这么巧,卫坛主也在......” 邱正眼睛微微一眯,转瞬笑容可掬,跟卫夫人打了个招呼,转头看向与她走在一起的少年。 “想来,这位就是最近大名鼎鼎的青龙神了......” 少年听卫夫人口称对方为教主,马上意会到来者是书殿的教主邱正。 此人看着文弱清瘦,眼中却精茫闪烁,周身透出一股非凡的气势,顿时心中一凛。 “正是在下,青龙神的名号,只是江湖传闻,让邱教主见笑了!”张东阳深深一揖。 随后挥挥手,将紧追至此的军士,全都叫退回去。 少年知道,这等大角色来访,如果是心存恶意,再多的军士在他面前,也都仅仅是蝼蚁般的灰尘而已,根本无济于事。 “不知教主大驾来此,有何指教?”张东阳恭谨地问。 邱正看了他一眼,并不作答,径自望向卫夫人问:“早间我观此地有一股浩然正气,卫坛主可有察觉?” 卫夫人微微一惊,幸好出手遮掩及时,若是慢上一步,恐怕少年此刻必然遭殃,她心中暗暗庆幸。 卫夫人妩媚一笑:“回禀教主,少年也是儒家弟子,适才与我论道至兴处,属下抖露了几手神通,想来应该就是教主所见的浩然正气了!” “哦!卫坛主看来近日又有所进步了。” 邱正眼睛一眯,想来也颇为合理,这熙阳谷若是有大文运存在,自己岂能不知?便顺口夸了卫夫人一声,又看向张东阳:“你师从何人?” “小子的先生,姓王名珂。村野书匠,恐怕教主未曾听过才是。” “王轲?” 邱正眼中突然闪过一丝不可觉察的惊喜,瞬间被他压制下来,缓缓继续说道:“看来你并非奇原大陆人氏,而是来自安龙大陆?” “小子正是来自安龙大陆。”面对邱正这样的强者,有天然压胜的威势,少年不敢虚言。 “天下儒教是一家,如此看来,你也是自己人了。你的先生,早年我曾见过一面,是个仁人君子,谦谦有礼,功底不错,想来这么多年过去,应该超越宫主修为了吧?”邱正爽朗笑问。 “惭愧得很,我家先生向来只是授课,小子并不知道他的修为。” “哦!”邱正眯起眼,盯着张东阳。 仔细一看,少年确实身无灵气,但是这等绝灵废体之人,竟能打赢几百江湖顶尖高手的围歼,也真是奇了怪哉! 卫夫人见邱正眉头紧皱,担心他要对少年不利,就插了一句嘴:“实际上,他还有一个山上的师父,是血魂宗的掌律长老游珞。” “哦!是血魂宗的弟子。” 邱正不禁十分纳闷,按说这山上收徒,不可能会收这种绝灵废体之人,难道这少年身上另有蹊跷? 邱正沉吟片刻,对张东阳说:“既然你是王轲的学生,又是血魂宗的弟子,那也算是山上之人了,如今你在这奇原大陆,是响当当一号人物,加入我书殿,暂时就做个‘行走’吧。” 书殿行走!卫夫人闻言大吃一惊。 少年就算在这山下江湖,可以排得上天下十大高手,但始终是身无灵脉之人,仙途无望,有何资格做书殿行走呢? 要知道,书殿目前的十个行走,最低的也是书圣修为,离地仙境界只是一线之隔。 很明显,邱教主这是破格了啊! 行走这个职务,在书殿中位置可算不低了,虽然地位仅次于坛主,但坛主只管一方领域,而行走的权力,在非常时期,是可以调动天下所有黑帽神的。 就算不是非常时期,这些看似闲职的存在,随便走到哪个分坛,哪个分坛的坛主,能不给面子?毕竟,这些行走,手里都握着巡察的权力。 卫夫人捅了捅张东阳,示意他赶紧答应下来。 这天上突然掉下来一个馅饼,砸得少年有些晕乎乎的。张东阳心想,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看着邱教主,表面笑呵呵,实则充满自傲,此事绝非那么简单。 果然,正当他犹豫之际,邱正又开口了:“我今天来这熙阳谷,本来也有一事。既然如今都是书殿的人,那就很简单了。” 邱正从身上掏出一道“行走”令牌,递给少年:“你把这将军府的军队先解散掉,然后随我回书殿总部,我再给你举行正式的任命仪式吧。” 解散军队? 原来老狐狸打的是这主意,怪不得二话不说,就给一颗糖吃! 少年此刻只是想到这一层次,并没有想到邱正其实还另有一层图谋。 确实,按道理说,谁又能抵得住成为书殿行走的诱惑呢?一旦把少年掌握在手里,还愁他不乖乖听话?到那时,再让少年去拿金书玉简,也就简单得多。 邱正这一手,远近兼顾,不可谓不是好手段! 张东阳默不作声,他在忧虑如果不答应解散军队,邱教主会不会强行出手?而边上的卫夫人,听到邱正的要求,也捏了一把汗,花容黯然。 如何是好呢? 少年咬了咬牙,将令牌递回给邱正,正色道:“圣人曰:敬事而信。小子受人之托,必然忠人之事。教主让我解散军队,实难从命,还望见谅!” “呵呵......好一个‘圣人曰’!你可知书殿行走一职,意味着什么?”邱正冷笑疾声问道。 “小子确实不知,但不管这个行走的职位高低,我也不能不顾苍狄百姓的疾苦,更不能违背圣人教诲,毁信弃约来换取荣华富贵。” 邱正作为书殿教主,反被少年抬出圣人之说来压,心中不免有些不快,正想动气,卫夫人已越过少年前面,拦在他们中间,说道:“教主,借一步说话。” 二人向外行出十几丈,卫夫人轻声细语:“教主何须与一少年激气呢?毕竟他身无灵脉,再大的本领,也就止步于此了。” 卫夫人嫣然一笑说道:“教主所求,不过是恢复苍狄原状,其实澹台青黄自有后手,就是我们书殿不出手,想来问题也不大。教主难道不想分那大青山一杯羹么?依属下所见,不如就让少年替我们去探个虚实,岂不是于事更美?” 邱正沉吟片刻,想来也是道理。 那大青山中,本来就是一个连自己都看不明白的龙潭虎穴,少年若是陷于其中,死就死了,若是他能侥幸活着出来,再出手拿下也不迟。 一个绝灵废体,江湖功夫再强,在山上仙师面前,其实都是渣渣,还怕他飞出书殿的手心不成? 邱正看着眼前这个波涛汹涌的美妇,笑起来真他娘的好看,只可惜是个不走寻常路的女人,暗自舔舔舌头,压下心中那份杂念,点了头点,算是同意她的看法。 转头见那个如蝼蚁般的少年依然站在城门前,邱正不由鄙夷的轻哼一声,同时释放出灵虚境威压。 顷刻气势如万山压顶,少年差点就跪了下去,只是心头存有倔强意气,张东阳愣是忍着发软的双膝,硬生生挺着胸膛,任由一道血丝,从嘴角渗了出来。 少年人,不给点教训,不知道该如何尊敬强者。 只是邱正没想到少年竟如此硬气,居然能挺得住自己的威压,心中不禁暗暗称奇。 转眼见卫夫人看他的眼神,有些讥笑的味道,邱正才悻悻然收起威压,甩了甩大袖,化作一道流光,径自往天边而去。 卫夫人怜悯地看着少年:“邱正亲临,如今你只有一个选择,逃!” 少年拭去嘴角血丝,淡然一笑:“邱教主若是要对付我,逃到哪都一个样了!倒不如抓紧余下的时间,替苍狄百姓做点事情。” 卫夫人一怔,少年还真硬气! 她沉吟了一会说:“既然如此,你与其坐等柔夷高手入境祸害百姓,倒不如前去柔夷,这几天奇原大陆风云榜正在举行比赛,你先去试试。” ............ #求收藏##求评论##求推荐票# 第74章:京都蹭饭 柔夷,京都。 最近因为风云榜比赛的缘故,这座向来武风兴盛的京都热闹非凡。来自奇原大陆各国的天骄高手,有的为扬名立万,有的为交流切磋,纷纷云集于此。 化名张小青的张东阳,易容来到这座都城时,已近黄昏。 这里的天气不同于望山郡,越过铁木峰,就开始雪花飘飘,幸好少年的符箓玉佩中有金丝软甲,穿上后倒也不至于感到寒冻。 他沿着城中繁华的大街,踏雪缓缓前行。街道两边,到处都是青楼酒肆招徕生意的伙计,吆喝声不断,十分喧嚣。 也许是不太适应这种氛围,少年皱了皱眉头,转身拐进附近的小巷,往僻静处走去,想寻一间清净的客栈先做落脚。 “站住!站住!” 忽然后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回头一看,几个壮汉追着一个少年,正往他这边跑来。 少年气喘吁吁地越过张东阳身前,一不留神就摔倒在地。 张东阳正想伸手搀扶起他,几个壮汉已经追上来,抡着棍棒劈头就砸过来。 “原来还有同伙!打死你们两个小兔崽子。” 张东阳一手攥住棍棒,一手往外一格,侧身轻轻一撞,便撞开几个围过来的壮汉。 “各位住手!你们为什么打人?” “为什么打人?打的就是你们这种不长眼的小兔崽子!也不看看我们酔春楼是谁家开的。”领头的壮汉骂咧咧地举着棍棒,作势欲打。 “酔春楼?还真不知道。”张东阳一边扶起少年,一边说道。 “小子,澹台将军听过吧?我们酔春楼,就是澹台家族开的酒楼,也不打听打听,就敢来白吃白喝?” “澹台将军?澹台青黄?” “去你娘的,将军爷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几个壮汉挥棒围攻过来。 原来是澹台恶贼的狗腿子! 张东阳二话不说,伸手夺过一根棍棒,一个横扫,就将几个壮汉全都打倒,抬脚又踢了几下,方才喝了一声:“滚!” 几人深知遇上了狠角色,也不敢再呼喝什么,抱头鼠窜而去。 张东阳转头看那少年,面容清秀,丹目秀眉,衣着整齐考究,并不像白吃白喝的惫懒人家出身,心中甚是奇怪。 “请问壮士高姓大名?”少年学那江湖人士,拱手相问。 “在下姓张,名小青。” “哟!这么巧呀,我也叫小晴,晴天的晴。” 少年眼睛一亮,眉毛一耸,煞是好看。他拉着张东阳的胳膊说:“走,我请你喝酒去。” “还喝呀?你有钱么?”张东阳哭笑不得。 “我没钱,你有呀。四海之内皆兄弟,江湖人不是不讲究这个的么?”小晴歪着头,无辜的看着张东阳。 敢情救你一命,还赖上了?张东阳一阵无语。 小晴看他愣着不动,就噘了噘嘴说:“你这人咋小气巴拉的,算了算了,你也不用担心钱不钱的事,其实我家很有钱的,我带你吃点好吃的去。” “有钱你还吃白食呀?”张东阳笑嘻嘻地问。 小晴白了他一眼:“这不出门匆忙,忘记带钱了么。看你这人还挺仗义的,本......小晴就请你吃餐饭,当感谢你救命之恩了。” 张东阳迟疑了一下,小晴已拽着他的胳膊说:“走啊!再不走,澹台老贼的狗又来了的。” 想想也是,自己此行的目标是风云榜,确实不宜多事,张东阳也就跟着少年脚步,迅速离开。 两人七拐八弯的,走了一炷香时间,来到一高墙大宅外。 “这是你家吗?”张东阳问。 “不是,这是我姥爷的家。”小晴一边说,一边拉着张东阳往里走。 “姥爷、姥爷,我来看您老人家了。” 张东阳见门口的守卫被小晴狠狠地瞪了一眼,个个毕恭毕敬的,连话都不敢多问一句,心知这小晴必定是官贵人家孩子,惯坏的那种,不禁微微一笑。 很快,宅内迎出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个老者,看到小晴拉着一少年,有些出奇。 众人正想行礼,小晴已摆摆手说:“免了免了,我是来找姥爷蹭饭的。” “姥爷,赶紧弄点好吃的饭菜,我要请朋友吃饭。”小晴抱着老者的手,笑嘻嘻趴在他的耳边,又嘀嘀咕咕说了几句。 老者笑呵呵地说:“没问题,姥爷这就给你准备去。” 待众人带着疑惑散去后,张东阳扯了扯小晴衣袖问:“你小子究竟啥来头呀?怎么那些亲戚见到你,都这么恭敬的?” “嘿嘿......他们呀,都怕我爹。”小晴掩嘴一笑。 到了酒席摆好后,老者也上座陪着,他看了看张东阳,笑眯眯问:“听晴儿说,你的武功很厉害,不知有没有参加这一次风云榜呢?” 张东阳说:“小子刚刚从乡下赶来,听说比赛已经决出前二十名,此时再报名参加,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哦!听起来公子还真有心参加这次比赛呢?”老者问道。 张东阳原本是打算明天大闹一场,眼下看小晴的家族很不简单,而且早前听小晴的口气,似乎与那澹台家族并不对付,脑袋里忽然闪出一个新的想法。 他稍微思索了一下,正色看着老者说:“不瞒老丈说,小子确实有心参加,这奇原大陆虽然人才辈出,但是论武功,小子自认不输任何一人。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柔夷王朝一直都被澹台家族所把控,就算拿下风云榜第一,也逃不过沦为澹台家族的一条狗。所以,不参加也罢。” “大胆!” 老者面色一变,站起来指着张东阳说:“澹台将军威名四海,你这小子竟敢诋毁澹台家族!” 张东阳唰一下也站起身来,盯着老者眼睛,大义凛然地说:“诋毁?就算是澹台青黄站在我面前,我也照骂无误!” 小晴见两人突然杠起来,也跟着站起来,瞪着老者,小脸憋得通红道:“你们俩干嘛呀!姥爷你还给不给人好好吃饭喝酒了!” “哈哈哈......有志气!有志气!果然是英雄出少年,老夫佩服,佩服。” 老者伸手提起酒壶,给张东阳和自己都满满倒上一杯,然后举起杯对张东阳说:“这一杯老夫我敬你,公子若敢到风云榜一争高低,报名的事情老夫我来安排。” 张东阳掩了掩面前的酒杯说:“小子不善饮酒,就不陪老丈喝了,小子想知道,你们与澹台家族是不是有关系?” 老者笑了笑说:“公子放心吧,老夫刚刚是试探你一下。实话说,这柔夷王朝里,敢与澹台家族不对付的,除了老夫我,还真没几个人。” “好!有你这句话,小子我舍命陪君子,喝了这一杯。”张东阳抓起酒杯,猛地一口灌下。 火辣辣的滋味,直通肚肠。张东阳心中暗笑,果然是条老狐狸!明天一过,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至于小晴,兄弟我只能对不起了。想必,澹台家族追究责任时,也不至于连累到年轻一辈吧! 张东阳没想到自己竟然混进这柔夷王朝的高官之家,突发奇想来一出狗咬狗,这样比起硬闯比赛现场,自然更顺利,效果应该也要精彩得更多。 这一顿饭吃下来,张东阳从老者的口中,了解到不少事情。 比如今年的比赛,与往年大有不同。风云榜过去都由民间自发组织,如今改为皇家操办,比赛的场地,也由城郊搬至京都中心地段的城隍庙前。 获得前十者,不仅赏金丰厚,名扬四海,还有柔夷皇室开出优厚地招揽条件,可选择进入柔夷军队,成为尊贵的皇家供奉。 另外,澹台家族也在暗中开出比皇室更优厚的条件,只要愿意成为澹台家族的私家供奉者,年金翻倍不说,还直接先付一半,外加京都花园住宅一套。 此外,其他大家族与柔夷各大宗门帮派,也都来了不少重要人物,打算在这次大赛中,各出招数物色更多高手来填补门庭。 毕竟,苍狄熙阳谷一战,柔夷最顶尖的江湖高手,几乎都被那个传说中的那个青龙神屠杀殆尽。新的一辈成长起来,还需要更多时间。 而前些日子,王朝已经下过命令,此次比赛之后,各大家族与江湖门派,都必须抽调出高手,再次组成一支五百人的队伍,前往苍狄王朝参战。 所以,今年这场汇集整个奇原大陆高手的盛会,与其说是比赛,倒不如说是柔夷各大势力的一场选秀。 各种悬赏,也将这场比赛的奖励,提升到历史的最高峰。 最后,老者还意味深长的告诉张东阳,此次比赛其实还有一个更诱人的因素,就是从皇室到各大家族,都有待嫁女子降临现场选婿。 这对奇原大陆众多年轻高手来说,肯定是一个极大的诱惑! 就算进不了前十,万一幸运被某个家族看上,不也是富贵荣华一场? 所以,在种种因素的累加下,今年风云榜比赛,奇原大陆高手尽出,连看热闹的也从各国赶来。五湖四海各色人等,挤满了整个柔夷京都。 末了,张东阳有些不胜酒意,被老者叫来几个侍女,扶到厢房歇息。 ............ #求推荐票#求收藏##求评论# 第75章:青龙再现 天刚刚微亮,张东阳就醒了过来。 张眼一看,自己睡在一个精致的厢房,揉了揉脑袋,这才慢慢回忆起昨天与少年小晴的偶遇,想来此刻应该就是在他姥爷的家中。 唉!这酒果然不是好东西,哪怕仅仅只是一杯。幸好自己没有喝断片,还能想起昨夜与老者的对话。 张东阳不禁摇了摇头,自嘲了一下。 门外有侍女听见动静,端着水盆进来,伺候着张东阳洗漱干净,又带着他来到大厅。 “张公子早啊!”老者笑呵呵的打招呼。 “老丈早!小晴呢?”张东阳四处一看,不见小晴。 “晴儿昨晚就被家人接走了,或许今天你们在比赛现场也能见到。” 老者说着,拿出一块金牌递给张东阳。 “今天老夫就不陪你过去了,你到城隍庙前找兵部侍郎令狐大人,见到此令牌,他自然会安排你参赛。” 张东阳心想,这样也好,不连累小晴兄弟。 用过早膳后,老者派人驾着马车,将张东阳送到城隍庙前。 没想到这会太阳才刚刚升起,城隍庙前已是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 远远地,就看到一个巨石垒成的擂台,离地高五尺,长三十丈,宽二十丈,像一头雄浑巨兽,屹立在庙前。 擂台的对面,站有三排手执逞亮刀枪的军士,格开密密麻麻的人群,紧紧保护着一间间吊脚包厢。 这些包厢,看起来应该是临时搭建,但装饰极为奢华。 “陆家兄弟来了!”人群中有人高喊,现场顿时出现疯狂的骚动。 张东阳挤进去一看,见三个十七八岁模样的青年,一人持刀、一人执枪,一人赤手空拳,正气宇轩昂从城隍庙的另一端,缓缓步至擂台前。 很多人大声呼喊着三人的名字,甚至有些夹杂在人群中的美女,眼含桃花秋水,热切的情意遮也遮不住。 “很出名吗?”张东阳不由嘀咕了一句。 边上立刻有人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说:“这位小哥是刚来的?” “这几天,陆家三兄弟一路碾压同台比赛的高手,场场完胜,是夺冠的热门人选啊!” “小子确实刚到京都,不知情况,还请兄台赐教!”张东阳客客气气地问。 “听说这三人啊,幼年时就被一世外高人带走,最近几天才刚刚回到柔夷家乡,恰好赶上这场比赛。这几天看下来,估计这天下没有人敢在他们面前称高手了。” “是啊,世外高人教出来的就是厉害,过去那些自称高手的,给他们提鞋都不配了!” 边上不断有人接话,听众人言下之意,这三人不出,江湖万古如长夜。 看着这些疯狂的人群,张东阳不禁有些唏嘘。这一刻,谁又会记得那些死在熙阳谷的高手呢? 江湖就是这样,代有新人出。 江湖就是如此无情,刀枪无眼,死伤各命,很少人能永远在江湖留下传说,更多的人,都随着陨落而被江湖所忘记。 转眼间,昨天决出的二十名高手,都已陆续到场,城隍庙前的气氛越发热烈。 老大陆云朝看台的皇家包厢看了一眼,他很笃定,这一届比赛前三名必然花落陆家。不过,为了能娶到公主,兄弟之情也没得说了,老大我必须是第一。 老二陆风早就听闻,澹台家族有个叫澹台玉露的二小姐,长得倾国倾城,这不正好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么!天合之作啊,私家供奉,就私家供奉吧。 老三陆雨长得最英俊,用他的话说,明明可以靠脸吃饭,为什么要拼拳脚呢?就算拼拳脚,这山下武夫又有谁能赢得了自己?所以,不管是公主,还是澹台玉露,都是我的。 此时,疯狂的看客中,突然有人唱了个反调,高声问道:“陆家兄弟,你们打得赢苍狄那个青龙神么?” 陆家三兄弟闻言,齐齐嘴角一翘,面露讥笑之色。陆云倏地掠上高台,望向那道声音的方向道:“来十个打十个,在我陆家三兄弟跟前,妄称神仙的,都是个笑话!” “好!”台下喝彩不断,掌声如雷。 澹台家族的包厢里,也有人暗暗点头。 毕竟这几天看下来,陆家三兄弟确实十分了得,不仅比同台比赛的高手厉害一大截,以往那些称得上江湖顶尖高手者,估计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昨夜的家族会议上,家主澹台雷霆已经下了死命令,无论花什么代价,都要将这三人收为己用。甚至在二小姐的基础上,又增加了两个直系女子,准备招婿。 三个如花似玉的澹台家小姐,此刻也在包厢中,半遮艳颜看着陆家三兄弟,为她们的未来夫婿感到骄傲。 这等绝代天骄,委实是天缘良配。 同样的情景,其实在这一排临时搭建的看台包厢中,几乎毫无例外。 只有那排在最中间的皇家包厢里,有个丹目微眯的少女,对浑身充满戾气与轻浮的陆家三兄弟,显得漫不经心。 哪怕此刻站在她身后的三名苍劲老者,对陆家三兄弟赞不绝口,也似乎一点都不动心,清冷的表情依旧,无聊的翻看着手中一叠高手资料。 少女是柔夷王朝皇帝的独女,只因皇室羸弱,王朝大事全遭澹台家族把控,方才无奈接受宗室的安排,来此现场招婿。 她虽然贵为公主,但是生在皇室,命运也就由不得自己安排了。 少女抛开手中的资料,扫视了一下全场,突然发现人群中,有熟悉的人,不禁眼中微微露出一丝光亮。 比赛开始了! 陆云刀出如虎下山,不过一合便斩去对手一臂,将其踢下台去。 紧接着,陆风枪出如龙,也是一合就挑中对手大腿,反手横枪一扫,将对手扫下擂台。 事实上,境界相差较远的高手过招,往往并没有啥看头。整个交手过程,不过是瞬息之间,极其干净利落,动作毫不拖沓。 但也正是如此豪横,陆家三兄弟这几天的人气如日中天,也让澹台家族对他们三人,抱着无比信心。放到苍狄去,必定能将所谓的青龙神斩杀。 对众看客来说,三兄弟之中,最有看头的其实是陆雨。 陆雨和他两位哥哥不同,上台后并不急于一招取胜,总是慢慢与对手周旋。 但这并不是说他比两位哥哥弱,无法一拳解决战斗,而是他喜欢将对手当做老鼠戏耍,在台上持续展示自己的倜傥之姿。 台下那些小姐姐们,不是喜欢尖叫么?我陆雨慢慢玩,你们慢慢叫。 人间最是销魂处,莫过于我气定神闲,你们惊叫娇叱连连。 这三兄弟,果然很不简单!张东阳一边观看,一边心中渐渐有数。 应该说,并不是三兄弟之外的那些高手不强,汇聚整个奇原大陆的天骄风云榜大比,哪一个不是人中龙凤?只是山上山下的功夫,确实如天与地,相差太远。 眼看十强即将决出,张东阳挤过人群,来到擂台下,找到主持比赛的兵部侍郎令狐魀拓,递上金牌。 后者点点头,转身走到已经停止比赛的台上。 “诸位,在我宣布十强之前,今日还要加赛一场!” 令狐魀拓话音一落,众人不由深感好奇,就连那澹台家族的包厢窗口,也都伸出几个脑袋,眼光写满疑问。 随后,见台下一少年纵身跃上擂台,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扫向台前的十大奇原大陆天骄,拱手开口问道:“张某想向各位挑战,不知你们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哇!一人挑战十人? 台下顿时一片喧哗,众人见突然冒出来一个少年,要挑战奇原大陆十大高手,一下子像被炸开了锅,激情再次点燃,喝彩声不断。 这看热闹的,永远都不怕事大。 当然,也有人并不看好少年,认为是不知天高地厚,自找死路。 “挑战十强?恐怕陆家兄弟随便一个出手,都能将他打出屎来!” “也不一定吧,敢一起挑战十人,或许人家真有料呢?” “你看好?敢不敢赌把大的?” “......” 令狐魀拓抬手压了压,阻止台下喧嚣的声音,看向擂台前的十强说:“你们谁先来?” 陆云闻言正想跳上台去,被一中年高手拦住:“杀鸡焉用牛刀,这奇原大陆高手中,我只服你三兄弟,其他人都不在我眼里。” 中年高手上台,二话不说,持剑直奔张东阳,犀利的剑风顿时席卷而出,剑尖遥遥指向少年的眉心。 张东阳微微一笑,站在原位一动不动,只等那长剑抵达面前三寸之际,才倏地一闪头颅,避开剑尖,同时矮身欺向来者,轻轻一撞,将他撞飞出擂台。 “好!”台下一片喝彩声。 “我来!”陆云跃身上台。 刚刚见过张东阳的手段,陆云上台后并不敢托大,他明显感到少年身上透出的强大,与一般人不同,当下果断运转灵气,缓缓举起手中长刀。 随着一声厉喝,台上两人如闪电般撞到一起,须臾刀光拳影快速闪现,让人目不暇接。 所有的人都骤然感到十分紧张,一股庞大的压抑气息笼罩着现场。 “轰!” 一声巨响,台上有道身影踉跄而退,转瞬摔落擂台。 众人定睛一看,是陆云! 他捂着胸口,嘴角不断流出鲜血,受伤十分严重。 “不会吧!这是哪来的妖孽?”人群中,被张东阳惊到的高手不少,纷纷开口相问。 陆风陆雨两人见自家兄弟受伤跌落,满面怒色毕露,转身联袂抢上擂台,迅速向张东阳攻去! 少年见二人同时上台,沉气缓缓拉开一个拳架,旋即气息节节攀升,一道磅礴的气势疯狂涌起。 台下众看客登时目瞪口呆,此刻少年的身后,蓦然出现一道青色之影。 一条苍劲蛟龙盘桓半空,栩栩如生,望之令人心神无限震撼! “青龙神!是苍狄的青龙神!” 人群中有人失声喊出,众看客闻言大惊失色,顿时慌作一团,不断疯狂逃散。 澹台家族的包厢中,一老者闪出门外,大声呼喊下面的军士:“抓住他!抓住他!” ............ #求收藏##求推荐票##求评论# 第76章:少年小姐 城隍庙前,乱成一团。 一队军士护着吊脚包厢的人,迅速撤离现场,其余的军士,则紧紧包围了整个擂台。 在场的高手分为两部分,那些来自其他王朝的,很快撤至高处观望,剩下的柔夷籍高手,在面如土色的令狐魀拓命令下,只能硬着头皮往擂台上冲。 “轰隆轰隆......” 人影纷飞的混乱中,狂暴汹涌的气流直冲云天,擂台上一阵阵惨叫,不断有人被撞飞出战圈,血肉模糊。鲜血沿着巨石,向擂台下蔓延。 恐怖! 这一幕落在所有人的眼里,都是亡魂俱冒。 事实上,此刻还能与张东阳缠斗的,只有陆风一人,仗着长枪的优势,左挑右拨,勉强抵住少年的猛烈攻势。 而他那个俊美的弟弟陆雨,早已满面鲜血,认不出人样来了。 张东阳暗叹,果然是来自山上高人所授,有点实力!就连那杆长枪,也极其坚韧,换做山下的武器,早就被他不知锤弯了几次。 “咻!” 有军士往天上射出响箭,召唤更多人手前来围剿。 很快,附近闻讯赶来的高手与军中将领,越来越多,不到一刻钟时间,城隍庙前,已汇聚了上百高手和上千军士,大有用人海战术,堆也要堆死少年的势头。 然而,被围于战圈中心的少年,没有半点惧色,甚至越战越猛,像一头从洪荒深处奔来的蛮牛,身影所过之处,滔天戾气滚荡不止。 大地仿佛颤抖不已,站在高处围观的非柔夷籍高手,人人触目惊心! 众高手纷纷暗叹:“百闻不如一见,没想到传说中的青龙神,竟然如此神勇超凡!” 刺啦! 陆风瞅准一个漏洞,长枪直取少年胸间,可惜眼看刺破他的外衣,却是无法再捅进半寸。 陆风一咬牙,灵气疯狂涌出,加持在其长枪,向前继续刺出。 张东阳微微一笑,双手格开边上攻来的刀剑,不退反进,挺胸猛然迎向陆风。后者见长枪依然也无法扎进少年身体,心中不由大惊,慌忙后退。 这是什么鬼?这还是人么? 面对这样的状况,陆风根本就无法继续拼下去! 此刻不仅陆风面有骇色,就是撤至高处观望的非柔夷籍众高手,也都面如死灰。 纷纷暗自庆幸,幸好自己没有替柔夷王朝出头,参与混战! 陆家三兄弟,虽然知道山上有炼体术法,却不知少年身上,还有着金丝软甲护身。 陆风刚刚生出退意,刹那间,张东阳已掏出泰阿剑,倏地顺着枪杆向前削去。 “啊!” 随着红芒闪过,陆风发出一声惨叫,转眼见两手十指尽断,长枪掉落地下。 张东阳飞身一旋,奋力劈开一剑,抡成一道圆环剑光,同时将长枪勾起,放进自己的符箓玉佩。 “叮叮当当......” 随着泰阿剑挥出,霎时已满地都是残刀断剑,众人顿时傻眼! 同时,一股来自泰阿剑的威压,如万山压顶,倾泻在靠近少年的人群中。 这是什么利器? 全场片刻的寂静过后,人人胆颤心寒,脚步发软。 张东阳抹去易容,露出真面目,手中伸直长剑,眼神凌厉望向众人,高声喊道:“我就是苍狄青龙神!不怕死的,尽管过来!” “果然是苍狄青龙神!” 陆风挣扎着站起身来,举着断去十指鲜血滴答的手掌,怒吼道:“你敢伤我?你死定了!等我师父下山,必在苍狄取你首级!” 张东阳看向陆风,不紧不慢的说道:“今日留你等性命,不过是你等尚未真正为虎作伥,若是他日敢随澹台家族踏入苍狄半步,我必取你等性命!” “杀了他!杀了他!” 擂台下,有一将领举起长戟,高声催促众人继续围杀。 顷刻,众军士在他的命令下,如潮水般纷涌而至,将那些想溜脚的高手围住往里赶。 可惜在场的众高手,见陆家三兄弟都不是少年对手,心中早已是十分惧怕,故而磨磨蹭蹭,没有一个敢上去动手。 张东阳望向那将领,心想此行目的已经完成,不必再多纠缠,应尽快脱身才是明智。 当下举剑指向那将领道:“聒噪!谁敢阻我,必取其首级!” 那将领被张东阳一盯,心神大乱,也顾不得擂台上还有众多柔夷高手,转身呼喊众军士:“放箭!放箭!给我射死他!” 训练有素的军士听令,须臾箭雨铺天盖地向擂台射来。 张东阳微微一笑,手中长剑一抖,使出“赤焰三剑”第一式,顷刻剑花闪烁不断,封住身前上中下三路,挡住枝枝穿空利箭。 耳边不断传来声声惨叫,张东阳来不及左右四顾,但也不用多想,无疑都是那些无辜的高手,抵不住如此密集的箭雨。 唉!少年有些不忍心。 转念纵身跃起,换成“赤焰三剑”第二式,霎时间身形如一道闪电,伴随着流星般的红芒,扑向远处下令射箭的将领。 “嗤!” 一道红芒掠过,那名柔夷将领的头颅,缓缓掉落地面,伴随着鲜血,滚出三四丈远。 这一刻,全场寂静,都被少年的身手,惊得合不上嘴。 张东阳趁所有人还来不及反应,继续猛然跃起,向场外飞快掠去。 等到所有军士反应过来,少年已经掠出几十丈外,飞箭难及,追也追不上了。 奔至城门口,远远便见到城门关闭,城墙上布满弓弩手,齐齐对准内城。 此刻街道上四下无人,沿街店铺酒楼皆都关闭。 少年心念一动,横跨数步,闪进僻静小巷。 正想寻个地方先避避风头,眼前已出现三名苍劲老者,看三人身姿神态,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无疑。 张东阳立定脚步,伸剑指向来人道:“不怕死的,就过来!” 为首老者笑笑开口说:“公子误会了!如今城中到处都是围铺公子的军士高手,我家小姐命我等三人,前来接应公子,随后带公子出城。” “你家小姐?” 张东阳一头雾水,这城里自己并不认识什么小姐呀!当下也不敢掉以轻心,收起泰阿剑问道:“你家小姐为何救我?” 为首老者说:“此处不是说话之地,我家小姐让我告诉你一个名字,小晴,还请公子相信我们,跟着我们先避一避吧。” 小晴! 张东阳马上反应过来。确实,此刻能派出三个高手来接应自己的,也只有小晴这种高官家族了。 只是,小晴的家族,不怕受自己牵连吗? 还是说小晴家族设下一个圈套,想抓住自己将功补过? 张东阳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自己还是年轻,考虑不周,将小晴也拖累进来了! 也罢,就算龙潭虎穴,还是走上一趟,好歹为小晴洗去罪名吧。 四人拐了几道弯,闪进一座大宅子的侧门。 大门随即紧闭,张东阳摸了摸身后的泰阿剑,心中不断安慰自己,见势不妙,跑还是跑得掉的! 三人将他引至宅中的后花园,只见面前豁然开朗,一汪几百丈宽的湖泊映入眼帘。 而且,在这严冬之际,竟然没有结冰,湖面袅袅烟雾。 哇!果然是官贵人家,这京都寸土尺金,一般人家买个小房子都得倾尽一辈子的积蓄,小晴家的后花园里,居然拥有这么大的湖泊。 湖泊边上,有一凉亭。凉亭中,有一少女穿红色裘衣,正背着他们,亭亭玉立,边上几个美妇,跪在蒲团上,摆弄着茶炉侍候。 “这是你们家小姐?小晴呢?”张东阳望着那道背影问。 为首老者并没有正面回答,微微一笑:“我家小姐身份尊贵,请公子见面时,多注意礼节!” 话音刚落,那少女已转过身来,见张东阳缓缓而行,嫣然一笑,快步走出凉亭,向他迎了过去。 “啊!你是......小晴?” 随着少女越走越近,张东阳立即认出,眼前之人,正是小巷偶遇的小晴兄弟无疑。 “小青兄,是我。” 小晴加快脚步,走过来抱住张东阳的胳膊,拖着眼神惊异的少年,往凉亭中去。 后面三位老者,见小晴抱住少年胳膊,全都一脸愕然,为首老者正想开口说话,小晴已回过头来,丹目一瞪:“闭嘴!” 一杯暖暖的香茶落肚,张东阳才缓过神问道:“没想到小晴姑娘,竟然是女儿身。这是你的家吗?” 小晴掩嘴笑笑说:“我家比这更大,这里是我叔叔的家。” 天哪,你这丫头究竟是啥来历? 张东阳忽然想起早先大闹擂台的事,就开口道:“我是苍狄的青龙神,想来你应该已经知道,你不怕我连累到你么?” “连累?不,你闹得好,算是帮我大忙了呢。” 小晴挥手让几个伺候的美妇走出亭外,自己换了个位置,跪在蒲团上,亲自动手泡茶,然后悠悠说道:“倒是没想到,小青兄居然是苍狄的青龙神。” 少年腼腆一笑说道:“其实,青龙神是大家抬举这么叫着,我也是拿来吓吓澹台家族而已。” “小青兄,小晴问你一个问题,还请你不要瞒着我好吗?”小晴眼含秋水,望着少年的眼睛。 “你问,对小晴姑娘,我不会隐瞒什么的。”张东阳呷了一口茶,坦然地看着小晴。 小晴期望地看着少年问:“你来柔夷,除了打擂之外,还有其他什么目的吗?” “不瞒小晴姑娘,我来柔夷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威吓柔夷的高手,让他们不要跟着澹台家族进入苍狄,去祸害苍狄百姓。” 张东阳正色对小晴说:“你们柔夷入侵苍狄十年,给苍狄带来无尽伤害,本来我并非苍狄人,但实在看不下去,才出手帮助我师兄驱逐柔夷,追杀澹台青黄。” 少年慷慨而言,小晴一边听着,一边陷入深深思考。 两人正饮茶聊天间,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已见凉亭外所有美妇和三名老者,迎着绕过假山而来的一行人,纷纷跪落在雪地上。 “参见陛下!” ............ #求收藏##求评论##求推荐票# 第77章:京都议事 张东阳心中一凛,立即跳起身来。 果然是中了小晴家族的圈套,连柔夷皇帝都亲自带人来了! 他倏地拔出泰阿剑,想要冲出凉亭,杀一条血路奔逃。 小晴连忙拦在他的身前,丹目含笑道:“小青兄莫慌!小晴包管你平安无事。” 须臾,一行人已行至凉亭前,小晴按了按张东阳执剑的手,示意他不要紧张,同时柔声在他的耳边说道:“他是我父皇。” 啊!父皇? 那.......小晴是......张东阳一下子愣住。 为首的男子一摆手,与一容颜与他相似的中年男子一起步进亭中,余人都恭恭敬敬候在亭外不远处。 “你就是晴儿说的苍狄青龙神?”柔夷皇帝尉迟光满脸笑容,温声问道。 “正是在下。” 此时,边上另一名中年男子开口道:“张公子,见了我们柔夷皇帝,为何不参拜?” “你们都知道,我是苍狄青龙神,两国处于敌对状态,何来参拜之说?”张东阳傲然挺立看着他,朗声回答。 “免了,免了。” 尉迟光拍了自家弟弟胳膊一下,看向对张东阳说:“听晴儿说你叫小青,是她的朋友,那我就叫你小青如何?” 张东阳闻言,既然从小晴身上论关系,那倒是不妨放下敌意,当下拱手道:“伯父就叫我小青好了。” 有意思!尉迟光上下打量了少年一下,看来这小家伙对柔夷深有成见哪,若不是小晴的关系,恐怕此刻只有刀剑相见了。 尉迟光随意扯了一张蒲团坐下,转头温柔地看向小晴说:“晴儿还不泡茶?来来来,都别站着,今天没有什么皇帝,就是长辈和小辈聚聚而已。” 张东阳喝了一杯茶,心中稍微安定,正想开口,尉迟光已放下茶杯说:“小青你知不知道,这次风云榜比赛,为什么今年改为皇室操办呢?” “熙阳谷一战,你们柔夷高手几乎全部陨落,皇室莫不是想借此机会,招揽更多高手为己所用?” “嗯,你说对了一半。” 尉迟光笑了笑,继续说道:“其实,这一次风云榜比赛,皇室派小晴到场,也有招驸马的用意在内。按照原本的想法,此次比赛的第一名,只要年纪不超二十岁,也就是驸马的人选。” 尉迟光说着,转头看了看小晴,后者脸颊一红,扭过头去。 尉迟光哈哈一笑,回头深深地看了张东阳一眼,眼神越发温和,他举杯呷了一口继续说道:“小青,你可愿做我尉迟光的女婿?” 啥?做女婿? 少年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事情,突然被尉迟光问起,不禁一阵局促,他愣愣的看向小晴,这是什么情况? 本以为今天免不了刀剑相见,这皇帝老儿竟然给自己端上来一盘蜜糖。 另一边,小晴娇羞万分,被少年这一看,更是脸红到脖子上去了。 不过那低头之前的一刹那,眼中满满的情意,也毫不掩饰的表露出来。 尉迟光见少年迟迟没有言语,看了自家弟弟一眼,又继续说:“我尉迟家虽为皇室,但可惜天不垂怜,几乎每代都是单传,至我与晴儿的皇叔这一代,虽然嫔妃无数,但依旧没有子嗣,两家唯有晴儿一个丫头。” “小青若是愿意入赘为婿,来日你们的儿子,我可指定为皇位的继承人。” 皇弟尉迟明见皇兄如此直白表态,也开口道:“晴儿如同我女儿一样,我也表示支持皇兄的想法。” 张东阳定了定神,不禁苦笑。 前几日卫夫人提议自己做苍狄皇帝,如今柔夷皇室想招自己做驸马。看来秀才兄说的没错,这文运锦鲤的气运真是比天大。 可是,且不说自己与小晴只是朋友,丝毫没有那点男女感情,就算有,柔夷驸马就那么好当吗? 这皇帝老儿的算盘打得真响,一旦做上驸马,岂不是得放弃与柔夷为敌?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伯父厚爱,小子心领!只是小子年纪尚小,谈婚嫁未免为时过早。再说小子出身乡野,哪里配得上皇室金枝玉叶呢?” 尉迟光笑笑道:“青龙神威名天下,完全配得上。只是年纪嘛,确实是个问题,不过也可以先定下亲事,日后再择日成亲。” 张东阳闻言,不由一阵心急。 这皇帝老儿还没完没了了,听不出我是在推辞么?当下思索了一下,干脆直白说算了。 “伯父,我与小晴是朋友,但小子我同时也是苍狄的青龙神,肩负着解救苍狄百姓的责任,与你们柔夷正是仇敌,这事我确实无法应承。” “哈哈哈......” 尉迟光大笑一声,看向张东阳说道:“小青,寡人问你,他日你若斩杀澹台青黄,可会带兵入侵我柔夷呢?” “那倒不会,只要你们柔夷退出苍狄,小子我没有理由入侵柔夷。” “这不就结了么?”尉迟光正色道:“实话说,你我的共同敌人是澹台家族,我尉迟家虽为皇室,但一直以来,都是澹台家族把持朝政。入侵苍狄,实际上只是澹台家族的想法,并非寡人本意。” “孤可以答应你,只要澹台家族一亡,我便下令让军队退出苍狄。” 咦!这是真的么?张东阳忽然想起卫夫人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顿时大喜。 他起身拱了拱手说:“圣上若真有此念,小子我马上回苍狄,着手斩杀澹台青黄去。” “好!不过寡人也要提醒你一下,澹台青黄在望山郡大青山里,多年经营着一个秘密,你得多加小心!” “多谢圣上!这个事情我早已知道。不过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会走上一趟。” “这样......”尉迟光沉吟了一会,对少年说:“你若去大青山,寡人安排人接应你吧,三日之后,自会有人与你联系,带你顺利进入大青山。” “谢圣上!”少年抱拳一礼。 “那......你与晴儿的事情......?”尉迟光微微一笑。 张东阳苦笑,转头看向边上眼含秋水的小晴,见她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心中不禁有些惭愧,但转念想到书殿邱正的威吓,自己能活多久还是个未知数,也就硬了硬心道:“我们一直都会是朋友,好吗?” 少年虽然不懂男女之情,但自己给不了人家的,就不能轻易承诺。 这道理,少年懂。 一丝失望,很明显从小晴眼神掠过,她眼睛微微发红,紧咬着嘴唇,半晌才朱唇轻启说道:“好。” 唉!尉迟光也轻轻叹息一声,怜爱地摸摸小晴的头,对张东阳说:“那这个事情,就暂时放下吧,待你俩都长大后再说。” 尉迟明也暗叹一声,随后说道:“事不宜迟,我来安排游船,带张公子出城吧。” 临登船前,小晴走到张东阳身边,幽怨地看了他一眼,柔声说道:“就算小青兄杀了澹台青黄,这边澹台家族也是棘手的事,到时你能否过来帮帮忙呢?” 张东阳看着她,多少能猜到她的心思。 其实,只要澹台青黄一死,皇室再弱,也不至于搞不定澹台家族吧? 这丫头也算有心计了! 不过,张东阳虽然是如此想法,但他也没有推辞,轻轻地握了握小晴的手说:“只要我活着,就会再来看你。” 站在船首,张东阳望向这个偶遇的少女,她还立在岸边久久没有离去,不禁想起当日与师兄离开白浦岛时,饶云歌也是如此,心中不禁一动。 男女之情,难道就是这样吗? 转瞬少年想起当日在游学半途,与赵若雪和俞敏分别之际,似乎也是这般情景! 心中一阵小鼓敲响,难道自己与赵若雪不仅仅是邻家姐弟情?与俞敏不是同窗学友情? 也不知自己消失了这么久,这两个姑娘是否还会记起自己?还有张柔那个小丫头,有没有到渔村找自己呢? 天边掠过一只孤鸟,此刻少年的心中,极其思念家乡。 ............ 苍狄京都,西郊。 一直蛰伏在伏水山庄的呼延青观,由于望山郡那头捷报频传,最近更显意气风发。 眼下只等师弟将那澹台老贼拿下,驱逐柔夷、解救苍狄的大事,也就完成大半。 这一日,呼延青观和薛虎在山庄中,一边饮酒一边议事。 薛虎提议,如今西部的苍狄军队基本都已归顺义军,只剩澹台青黄龟缩在大青山,根本不成气候。东部这边答应一起起事的将领,越来越多,是时候可以起兵了。 只要迅速拿下京都,自然会有更多将领来归顺。到那时候,再挥军向西,既可收拾掉大青山的隐患,也可以有更多兵力,分出去抵挡柔夷的大军。 呼延青观沉吟了半晌,也觉得薛虎所言甚是有理。 毕竟,如果柔夷皇帝决心与澹台青黄同穿一条裤子的话,越过铁木峰来犯的柔夷军将会越来越多,单靠高翎的十五万军队,恐怕未必能抵挡得住。 再说,刘肃敬已带着六万将士,从望山郡过来支援起事,算起来这两天也应该能到达京城附近,加上已经约好的将领,差不多也有十来万兵马,足够了。 呼延青观紧紧握了一下拳头,“好!就听薛伯你的。通知出去,三日后,我们与屈天原里应外合,先拿下京都,正式举起义旗,与望山郡呼应起来。” 如今,张师弟那青龙神的名头,已经传到京城里来,大大的鼓舞了许多约好一起起事的苍狄将领,就连某些原本还在摇摆的人,也都下定了决心。 更何况,自己还有一张可用的底牌,血魂宗长老祁伈苇。 这个与他有着床帏香火情的女长老,曾经答应他会带几个弟子下山来,助他一臂之力。 眼下日子算起来,也与约定的时间接近。 因此,呼延青观充满了信心! 很快,一匹匹快马,从伏水山庄后院鱼贯而出,奔向各方。 ............ #求收藏##求推荐票##求评论# 第78章:子夜黑影 望山郡。 风尘仆仆赶回到熙阳谷的张东阳,惊讶地见到一个本来早已离开龙神府的人。 刘肃敬满脸愁容,站立不安,见张东阳回来,旋即跪落地上:“末将有失重托,请青龙神治罪!” “刘将军这是怎么啦?你不是带兵前往京都支援我师兄么?” 刘肃敬眼睛通红,紧紧咬着嘴唇,转瞬血丝顺着嘴角不断渗出,泪如雨下道:“末将带着六万兵马前往京都,前天路经大青山附近,派人去联系山里面一旧日袍泽,谁知人来是来了,却没想到他在军中投了剧毒,一夜之间六万将士,死剩七八千人......” “什么?六万将士,只剩七八千......” 听到这个消息,张东阳震惊了:“他带了很多人来投奔吗?” “那厮就一个人来,投了毒还死不承认,我刘肃敬真是瞎了眼,亏我还一直当他是兄弟!” 一个铮铮铁汉,越说越哭得像个泪人。 整整五万多兄弟,就这样没了......确实令人十分悲愤痛心。 张东阳眉头紧皱,沉默了很久。这事情细想一下,很是蹊跷! 五万多人啊,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就算投毒,也绝非一人之力可以完成。 “人杀了没?”张东阳问。 “末将本想一刀杀了他,可这厮口口声声喊冤枉,后来军医查过,说将士们并非死于剧毒。” “此外,发生事情那一夜,他与我同住一个营帐,我的亲兵守卫也证实他并没出去过,没抓到实证,所以带来让您发落。” 张东阳沉吟一会道:“看来......还真有可能是冤枉他了!” “冤枉他?如果不是他还有谁?偏偏他来了就出事!” “再说了,军医虽然查不出毒源,但所有死者面色铁青,与中毒无异,这不是他,还有谁?”刘肃敬一脸激愤。 “刘将军,且莫急着下定论,将他带来我问问。” 没一会,刘肃敬就带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中年汉子进来,中年汉子见到张东阳,果然口中大喊冤枉,求青龙神明鉴! 张东阳眼神凌厉,直视汉子问:“你确定你没投毒杀人?” “确实没有!我黄立生为苍狄人,死为苍狄鬼,自从听闻青龙神与呼延世子举起义旗,早就想来投奔,只是没想到澹台老贼很快控制了大青山,带不了兄弟们来。” 张东阳看他眼神坚定,并无异色,就将他身上的绳索解开道:“好!我信你。” 刘肃敬本想阻拦,张东阳摇头笑了一下说道:“无妨,黄将军伤不了我。再说,黄将军真的是冤枉。” 冤枉? 刘肃敬与黄立闻言都愣了一下,转瞬后者已伏拜在地。 黄立激动万分,抽噎着说道:“谢青龙神明鉴!末将一直说自己是冤枉的,可是没人信我,口口声声说我投毒,我是苍狄人啊,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呢!” “黄将军请起!”张东阳看着刘肃敬一头雾水的眼神,笑笑说道:“如果真是黄将军投毒,他为什么不杀你这个主将呢?另外,换做是你,你能一夜毒死五万多人吗?” 刘肃敬被少年这么一问,忽然有些明白,赶紧转向黄立进行道歉。 黄立本是大度之人,而且事情确实凑巧得很,因此也没有计较。 “我来问你,大青山中,可曾有过类似这种死状的人?”张东阳看向黄立问道。 “那倒没有过。” 黄立细细思索了一会,又说:“末将驻防大青山时日不久,不过,曾经听里面的矿工提起,他们十年前刚进驻大青山时,莫名其妙死过一批人,也是一夜之间。” 张东阳闻言,半晌眉头紧皱,看来大青山比自己想的还更加不简单。 “你说说大青山里的情况。” 黄立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大青山地势险阻,易守难攻,只有一条路通向山中,沿途驻军三万多,其中有一万多柔夷军队,两万苍狄军。” “澹台老贼住在山中的阴阳谷,大约有两百多名柔夷高手保护着他,那里是大青山的禁地,据说擅自闯入者,都死得不明不白。” “目前出入大青山,查验极其严谨,没有柔夷将领发下来的令牌,都是格杀勿论。所有驻军,不得擅离军营,否则也是格杀勿论。” “这回我能出来,是恰好我驻守外围,加上刘兄派人接应,才杀了一条血路,奔逃过来的。” 刘肃敬点点头道:“这两万苍狄军队,基本都是柔夷走狗,一直都跟澹台老贼是一条心,不然眼下也不会还驻守在大青山的。” “大青山里,不是还有七千多苍狄矿工吗?”张东阳问黄立。 “七千多矿工修完关卡之后,除了少数分散到各军营做杂工,其他都被集中在阴阳谷边上的鸡鸣岭。” “说起来也有些奇怪,鸡鸣岭的铜矿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开采过了,把他们集中到那边做什么呢?” “鸡鸣岭?没有铜矿......” 张东阳沉吟了一会,突然惊道:“乌大头他们,有危险了!” 刘肃敬知道乌大头与呼延世子的关系,闻言不禁也紧张起来:“末将这就带兵去大青山拼了!” “不行!这大青山看起来并不简单,刘将军切莫鲁莽。” 张东阳思索了片刻,继续说:“这样吧,黄将军熟悉大青山地形,你且留下。刘将军你收拾一下,带上龙神府两万人马,立刻赶往京都与世子会合。” “这可不行,龙神府全部人手带走,谁来保护您呢?”刘肃敬看着少年。 张东阳微微一笑:“你看我需要保护吗?眼下京都起事在即,师兄那头比我更需要人。刘将军尽管放心去吧,实在需要人马,我从高将军那头调人。” 刘肃敬想想也是,别说这望山郡,整个奇原大陆,谁是咱青龙神的对手呢?不禁一阵郝颜,当下拱拱手,领命整理人马离去。 送走刘肃敬,张东阳问黄立:“依黄将军你看,这大青山如何拿下呢?” “末将认为,拿下大青山,关键还在于澹台老贼一人,只要此贼一死,大青山自然不攻而破。只是那澹台老贼藏在阴阳谷中,身边高手如云,杀他极难。” 黄立低叹一声,接着道:“没想到我刚到刘兄军中,就遇上这等事情,其实也怪不得刘兄怀疑我,事情这么凑巧,换我也怀疑我自己了。” “黄将军不必介怀,这事甚是蹊跷,我在猜测,应该与澹台老贼的后手有关!你不妨将大青山的地形画下来,我们研究一下看看。” 两人正聊着,门外侍卫送来一封信。 张东阳打开一看,见上面落款写着小晴,不禁嘴角一翘。 追着屁股来了? 很快,张东阳就按照信中的提示,来到望山郡郡城一家客栈。 还没等敲门,房门已经蓦然打开,果然是小晴,身穿一身男装,满脸笑吟吟。 “小青兄,惊喜不?” “你怎么跟着来呢?”张东阳问。 伸头看见房内还有那三名一直保护小晴的苍劲老者,就立即拱了拱手问候道:“三位前辈好!” 三人心知少年在公主心中的位置,自是不敢傲气,赶紧拱手回礼道:“惭愧!惭愧!在青龙神面前,我等岂敢前辈自居!” 小晴则抱着少年的胳膊,将他拉进房间,丹目娇嗔:“别人来,我不放心呢。” 张东阳忽然心头一暖! 这话虽然是小晴小女孩的心思,但其实也代表了皇室的态度。公主是万金之躯,此刻冒险前来敌国,可见对合作的重视程度! “你和李老他们谈吧,我是女人,不参与战争的事情,我只负责泡茶。”小晴眨了眨眼睛,恋恋不舍松开紧紧抱着的手去摆弄茶具。 一巡茶过后...... 为首的李老开口道:“公主微服前来,代表的是皇室的诚意,此外大青山中的内应,正是老朽的徒弟,这一趟刺杀,我会陪公子一起进去。” “好!不过大青山是龙潭虎穴,李老留在这里保护公主,我自己去就行。” 李老笑笑道:“公主有我两位兄弟在此保护,张公子大可放心!老朽虽然年迈,但手中也是有些许力气的。” 说完伸手往桌子轻轻一按,桌面立即凹出一道寸余掌印。李老随后说道:“见笑了!” 好家伙!看来这尉迟家族,也还真是有些底蕴的。 眼前这个李老,想来应该是山上高人,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冷不丁捣弄这么一手出来,也是有为双方合作添加砝码的意思。 说话间,窗外忽然飞进来一只信鸽,李老拆下鸽脚的信,看了一眼后说:“已经联系上了,明天傍晚时分,我徒弟派人在山口接我们进去。” 几人接着聊了一下准备的细节,张东阳马上起身告辞。 毕竟这望山郡澹台青黄经营多年,难保有耳目混杂在城中,确实不便久留。本来想和少年一起吃饭的小晴,也只有嘟嘟嘴作罢。 到了夜里,张东阳躺在床上,不断回想今天与黄立,以及三位老者的聊天,将大青山之行各种可能发生的事情,都仔细推算了一番,方才慢慢睡去。 此刻谷中幽静,漆黑的夜空,乌云遮月。 突然,一道黑影轻悠悠闪进龙神府中,一路闯向张东阳的卧房。 所过之处,那些守在各处的夜班侍卫,都慢慢睡着,面色转青,渐渐没了生气。 很快,黑影已化作一股黑烟,顺着窗户缝隙溜进房间,缓缓来到少年床前。 顷刻,那股黑烟又幻化成一个披着黑袍的人形黑影,望着熟睡的少年,发出无声的桀桀阴笑。 ............ #求推荐票##求收藏##求评论# 第79章:青莲幻影 大青山,阴阳谷。 外界都以为惶惶终日如狗的澹台青黄,此刻把头靠在他最宠爱的侍妾胸脯上,伸直双脚半躺着,有一搭没一搭的哼着柔夷歌调,一副享受的样子。 窗外夜风夹雪呼啸,室中碳火微红,温度恰好,暖洋洋的,甚是惬意。 大青山在四季如春的望山郡中,算是一个例外,常年阴冷不说,到了深冬夜晚,时不时就飘雪,一股透骨凉的寒意,十分诡异。 但说实话,如今比起温暖且守卫森严的熙阳谷将军府,澹台青黄自个觉得,住在阴阳谷更加倍感安全,舒心。 他娘的,若是阴阳谷这事儿早成一个月,老子也不至于丢人现眼,灰溜溜龟缩到此间来! 澹台青黄猛地吐了一个杏脯核,拍了一下身下侍妾白花花的大腿,豪气地说:“走,上床去!过了今晚,这苍狄又是本将军的天下了。” 侍妾吃痛惊叫了一声,白了他一眼骂道:“看把你能的,有本事打人家小神仙去。” “嘿!那小子还用本将军出手?” 澹台青黄转身横抱起侍妾,眼神露出猥琐之光,继续说道:“这以后啊......本将军的本事,就留着征服你们几个了。” 苦等了十年,他等的就是今天这个局面。 这事说起来,还得追溯到十年前,那会澹台青黄刚刚控制苍狄,军费亏空巨大,所以动了开矿的念头。没多久,他就派人来到大青山。 后来,就在大青山的鸡鸣岭矿区中,发生了一桩非常怪异的事情。 当时那批矿工挖至地下百余丈时,忽然下面传来一声咆哮,顿时吓得所有矿工屁滚尿流,纷纷怀疑是惊动了传说中的太岁。 鸡鸣岭毕竟是一座富铜矿,事关重大,工头并不敢隐瞒,就将情况报到澹台青黄案头。 尔后,澹台青黄亲自带人前来祭拜,才发现事情远远不是那么简单。 原来,这鸡鸣岭底下,封印着一个阴界冥王。 一来二去,澹台青黄与冥王谈妥条件,每年献祭一万条阴时出生的生命,帮助冥王脱困。冥王答应他,一旦脱困,就借给他五万鬼兵,为他开疆辟土。 所以这十年来,澹台青黄借着奴役苍狄之机,陆续给冥王献祭了十万条生命,直到最近,那个深藏于鸡鸣岭底下的封印,才终于出现松动迹象。 冥王一高兴,就先派了两个鬼将供他驱使。这不,五万多路经大青山附近的苍狄义军,兵不血刃,一夜之间就被无声无息干掉。 澹台青黄那个开心啊!这以后还有谁能是我的敌手?举目天下,莫非我澹台青黄的王土! 也许用不了十年,不仅奇原大陆将统一为一国,东出浔阳大陆,西至西冥大陆,北上灵洲大陆,南下安龙大陆,我澹台青黄,就是天下唯一的大帝。 左手书殿,右手阴界,我澹台青黄,必将喜提全天下!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件做梦都会笑醒的事情。 窗外絮雪飞扬,这个冬夜的大青山中,有人欢喜有人愁。 与阴阳谷相隔一座山岭的金鸡岭上,一座座简易帐篷中,寒风刺骨,所有的矿工都蜷缩着身体,裹紧单薄的棉被,夜不成寐,等待着天明。 最近因为时不时有兄弟被澹台将军看中,据说是带去阴阳谷做杂工。所以大伙儿都在暗地里盼着,啥时候自己也被看上,也就可以离开鸡鸣岭这鬼地方去享福了。 但大头和几个要好的兄弟,则在私底下怀疑,这件事或许不是大家所想那样,若真是选去做杂工,为什么不选健壮手巧的?像林幺儿那种病怏怏的娃,能干得了啥活? 所以,今晚他们几个聚到一起,打算明天想个办法溜出去,到阴阳谷去探个究竟。 听相熟的军士说起,山外面如今很乱,青观与一个小神仙已经举起义旗。大头暗暗想,不知啥时候义军才能打到这大青山来? 这家伙,该不会真的要我等到春暖花开吧?再不来,这帮兄弟或许都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夜愈来愈黑,阴冷的寒风刮起帐篷没压好脚的油毡布,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听着更加让人感到心烦。 大头走出帐篷,想找块石头将它压紧,不经意间,忽然眼角余光瞥见一道黑影,从山脚缓缓飘出,像是一个穿着黑袍的人,离地在飞行。 哪是什么东西? 大头顿时毛骨悚然,他拍了拍帐篷,叫了几个兄弟出来,伸手指给他们看。可奇怪的是,大家仔细地看了半天,愣是没看到什么人形黑影。 “哎呀!大头你是不是眼花了呢?哪有什么黑影啊?” 也有人虽然看不见,但还是相信大头不会无聊到让大家出来挨冻,就善意的说:“山脚那里,有守矿洞的柔夷大汉,会不会是有人出来拉尿什么的吧?” 大头摇了摇头说:“不可能!那些柔夷大汉会飞?还飞得那么慢......”他不禁揉了揉眼睛,明明就在那里,为什么大家都看不到呢? 说话间,黑影已穿过山下的丛林,朝苍狄的京都方向飘去,须臾消失在大头的视野中。 与此同时,熙阳谷的龙神府中,也有一道黑影,正立在张东阳的床头。 这道黑影,同样都是冥王手下的鬼将,今晚来这龙神府,是冥王接受了澹台青黄的请求,派他来取张东阳的性命。 此刻,那鬼将正打量着睡梦中的少年,如同看着一只弱鸡。嘿......原来是区区绝灵废体的凡人,身上半点灵气全无。 桀桀桀......就这?还青龙神了! 鬼将满脸地不屑!老子千年道行,都不敢称神,你这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自称神明?这不是打着灯笼上茅厕么! 他俯低身子,趴近少年面前,贪婪地嗅着,就像久饿之人,突然闻到一道甜美的佳肴一般。 嗯,有点意思!这魂魄有点强,吸起来肯定更有劲道。 这一趟差事,老子赚大了!桀桀...... 鬼将阴森森的无声笑状,在黑夜中显得十分诡异狰狞。 起! 鬼将双手掐诀,张大他那黝黑的嘴巴,随即一股刺骨的寒气,倏地进入少年身体,开始勾动少年的三魂,胎光、爽灵、幽精。 须臾,一道薄薄的人影气息,从少年身上缓缓浮起,不断地摇曳挣扎,眼看就要脱离少年的躯体。 忽然,本来已经离开躯体半寸的气息,倏地又沉伏下去,少年打了个寒颤,迷迷糊糊掖了掖被子,翻了个侧身,又继续酣睡。 咋回事呢? 鬼将有点摸不着头脑!张目四处寻望,此间没有阵法,也没有驱鬼符咒!本来驾轻就熟从未失手的事情,咋就不好使啦? 他娘的,这小子的魂魄有点硬。果然敢自称神仙,就是有点扎手。 鬼将继续张大嘴巴,双手继续掐诀,心中默念勾魂咒,想要强行将少年的三魂吸出来。可惜努力了半天,依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就奇了怪了,鬼将越想越是糊涂,越想越是不甘心。又试了几回,结果依然一样。眼看就要到了鸡啼时分,总不能无功而返吧? 这冥王交代下来的任务,若是没有完成,回去如何交差?恐怕免不了被冥王一巴掌,打得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既然吸不了你的三魂,老子我掐死你总可以吧! 鬼将伸出冒着寒气的双手,正想掐向少年的脖子,只见少年腹间,冲出一道罡气,转瞬化成一株青翠欲滴的莲花幻影,挡住了鬼将双手。 “嗤!” 鬼将触及莲花幻影的双手,顷刻如冰落炭炉,快速的消融,刹那间就露出白森森的骨头。 青莲幻影一摇一摆的,姿态十分神妙,似乎在说:“来呀!再来呀!看小爷我怎么干.死你。” 鬼将大惊失色,缩回双手,转身就跑。 这他娘的果然是神仙,扮猪吃老虎哇! 鬼将倏地化作一股黑烟,想要顺着窗户缝隙溜走,可惜那青莲幻影早已飞至窗口候着,一把兜住鬼将黑烟,花瓣骤合,紧紧包住。 半柱香过后,青莲幻影渐渐盛开,黑烟不见踪迹。 “唉!主人实在太弱,累死小佛爷我了。” 青莲幻影心中一声叹息,转身摇摇摆摆飞回到少年床上,凝神看着这个眉目俊朗的小主人。 弱!太弱!实在太弱太弱了! 摊上这么个主,啥时候才能重回梵天啊啊啊......小佛爷我,命苦哇。 青莲幻影摇了摇头,转瞬化作一股罡气,猛地扎回少年的腹间。 天,渐渐地出现鱼肚白。 寂静的龙神府,突然有人惊叫:“敌袭!敌袭!” 张东阳翻身下床,急忙套上衣服冲出门外,见走廊处横七竖八躺着几个侍卫,面色铁青,伸手一探,已经全身冰凉,没了气息。 这等死状,与刘肃敬路经大青山附近的军士一模一样。 张东阳心中一沉,坏事! 按说,自己的警惕性也算不低了,但昨夜澹台老贼的黑手伸到龙神府来,自己竟然毫无觉察,实在是十分诡异! 没一会,有人来报,说府中一夜之间,十死七八,死状全都一样。 张东阳闻言,眉头紧皱,半晌说不出话来。 都说澹台青黄在大青山有后手,究竟是什么后手呢?难道这种无声无息的暗杀,就是他的后手?一阵寒风掠过,脊背发凉。 太可怕了! 忽然,张东阳想起客栈中的小晴,心中有些慌乱,赶紧交代府中管事妥善处理后事,转身牵出自己的黑马,望郡城方向加鞭奔去。 这个冬日凌晨,望山郡的大街小巷,有人四处散播一个消息:青龙神修炼的是邪功,已经害死了苍狄五万军队,如今龙神府全都是死人。 谣言像瘟疫般,迅速向苍狄全境流传。 ............ #求收藏##求推荐票##求评论# 第80章:黄烟漩涡 就在望山郡突然传出谣言之际,一直安静如常的伏水山庄,此刻后院蛰伏着一股热血力量。 因为明天一早,就是京城正式举起义旗的日子了! 呼延青观不断地翻阅着案头的资料,时不时抬头与薛虎互相推敲各项安排的细节。虽然各方面的准备看起来都很充分,但二人心中,总有那么一丝不太踏实的预感,挥之不去。 其实,从面前一道道各路将领汇聚而来的军情简报中,并不难看出,这苍狄的天下,苦柔夷久矣!众将士的激愤之情,在简报上表露无遗。 人心归向呼延世子。 此刻,万事俱备,只等明天拿下公孙厉胜,苍狄皇都换下旗帜,也就可以宣告苍狄脱离柔夷的控制,然后以全国之力杀向望山郡铁木峰,阻挡柔夷的铁蹄。 薛虎站起来说道:“事到如今,世子无须多虑,一切按部就班,干就是了!” 呼延青观闻言也跟着站起来,紧紧握拳,昂首望向天边,眼中蓦然射出一道锋芒,然后一拳稳稳地捶落在案头上说:“战!” 门外,细雪漫天飞扬,仿佛兆示着这方天地,即将迎来大变天。 而离这伏水山庄不远的京城内,近来虽然严冬冰寒,但街上依然车水马龙,繁华依旧。升斗小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丝毫并没有察觉到风起云布。 只有某些靠近权贵的人,才能感到这座皇都的气氛,有些不太寻常。 这一阵子来,苍狄王朝的庙堂上,出现了一些微妙的现象。不管文臣还是武将,都在下朝之后,三五成群聚到一起,窃窃私语讨论局势的变化。 唯一貌似不关己事的,倒是那名义上的一国之君公孙厉胜,每天该上朝上朝,该回宫回宫,对于百官私下的聚会,好像一点都不担心。 这种反常的举动,也引起大臣们的猜测。 有人认为,这公孙小儿或许是想得透彻,反正是个傀儡,无所谓。 有人则认为,公孙厉胜是把赌注继续押在澹台青黄会赢,所以老神在在。 但实际上,所有人都猜不到公孙厉胜此刻的想法和谋划。 此刻,深宫的深处,一座所有內侍都被禁止进入的小殿中,公孙厉胜正在翻阅手中的密报,面上不时露出阴沉狡黠的神色。 须臾,他发出一声嗤笑,低声自言自语道:“谁都以为我是只弱鸡,寡人就不能是条狐狸?” “小胜子放心吧,有义父在,谁也动不了你!” 一道尖锐而刻薄的笑声,忽然从离他不远处的厚重门帘后传来。 公孙厉胜闻言,浑身一震,赶紧离开书桌,迎向那道门帘躬身问候:“义父回来啦?孩儿恭候义父!” 任谁也想不到,表面高高在上的苍狄皇帝,此刻在自己的深宫之处,面对一道人影还没出现的声音,神态竟然是卑微至极。 随着慢悠悠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门帘陡然缓缓掀起,一个高瘦个子尖下巴的老者,身穿黑色长袍,挟带着丝丝难闻的气息,出现在小殿中。 这老者叫黄道仁,公孙厉胜拜他为义父,已有三年。 三年前,公孙厉胜带着众多侍卫到山中打猎,突然遭到两只吊睛白额大虎的攻击,很快众侍卫全都死光,正当公孙厉胜自以为命休之际,老者突然出现。 也不知他用的是什么仙法,挥手之间,两只噬人无数的老虎,顷刻就死在公孙厉胜的面前。 尔后,老者自称乃山中修炼之人,说本来不想插手尘世因果,但是见公孙厉胜帝王气数未尽,方才出手救下他的性命。 实际上,公孙厉胜并不知道,那两只攻击他们的吊睛白额大虎,正是受这老者所驱使。 这个叫黄道仁的老者,其实是山中得道的一只黄鼠狼。 他看上公孙厉胜,是因为苍狄皇室中,有一枚代代相传至今五百多年的玉玺中,蕴藏着一道龙气,能帮助他继续修炼。 而这道龙气,只有身为皇帝者,才能开启。所以,黄道仁才设下了老虎围杀之局,顺利成为公孙厉胜的义父,入住到这个存放玉玺的小殿。 在公孙厉胜看来,黄道仁既有救命之恩,又有神通法术,恰好能帮助自己脱离澹台青黄的掌控,自然是甘愿奉他为义父。 试想一下,两只吊睛白额大虎,都只是老者轻轻挥手可灭,人间武夫又算什么?因此,公孙厉胜对于此刻外面的混乱,半点也不担心。 有义父一人在,什么柔夷大军、江湖高手、造反义军,乃至所谓的小神仙,通通都不过弹指之间,就可灰飞烟灭。 望山郡刚刚传出青龙神以一人之力,杀败五百江湖高手之际,公孙厉胜着实有些心慌,但黄道仁一点也不在乎,轻描淡写地说:“这样的弟子,我也有三个。” 尔后,黄道仁还特意去了一趟山上,放出三个弟子下山,命令他们必须在山下扬名立万,然后再到苍狄皇宫来找他。 此刻老者现身,就是刚刚从山中回来。 公孙厉胜将义父迎至软塌坐下,捧上香喷喷的烧鸡放在黄道仁面前,说道:“义父辛苦了!这一趟回山,是否顺利?” 黄道仁微微一笑:“放心吧,为父一切都已安排好,这次我让三个弟子下山,不出意料的话,很快就能掌控柔夷皇室和澹台家族。” “到那时,你们两国合力拿下奇原大陆其他国家,一统天下,哈哈哈......”黄道仁一阵狂笑,拿起烧鸡,狠狠地咬了一口。 公孙厉胜眨眨眼睛,小心翼翼的说道:“到那时,孩儿就将苍狄交给义父您,您老就是天下共主了。” 黄道仁闻言,眼中掠过一丝冷光,骂道:“我当劳么子皇帝作甚?费心费力的,为父帮你,并不是为了江山天下,你们孝顺的话,到时把各国玉玺都给我就行。” “也是,孩儿的,就是义父的。”公孙厉胜一阵窃喜,唯唯诺诺道:“如今京城风声鹤唳,据密探报称,呼延元廷的儿子准备起事了,您看......” “这还不简单?为父这就去帮你灭了他。”老者横了他一眼,把剩下的烧鸡往嘴里一塞,转身化作一股黄烟,须臾不见了踪影。 没多久后,黄道仁就出现在伏水山庄的后院。 “轰!” 一声闷响,正在后院花园饮酒的呼延青观面前,突然出现一个黄色漩涡,挟带着极其难闻的骚臭味,转眼就将他包围起来。 这黄道仁一上来就放大招,是因为他知道呼延青观也是山上之人,如果不速战速决的话,说不定青年身上有啥法宝,又得多费一些功夫。 漩涡越转越快,层层旋转的吸力,疯狂地撕扯着呼延青观的肉身。幸好呼延青观身上穿着金丝软甲,一时之间也不至于受伤。 不过,那股骚臭的味道,倒是熏得他晕头转向,不停地呕吐。 闷响的声音,也惊动伏水山庄众人,纷纷涌过来查看。薛虎更是警觉,提刀冲了进来,触目见漩涡之外,一黑袍老者口中念念有词,心知遇上山上高人。 但是,呼延世子此刻被卷在漩涡之中,危在旦夕,薛虎也顾不上危险,想都没想,冲上去对着老者奋力劈出一刀。 刀风呼呼作响,眼看就要劈中黄道仁面门。 然而,黄道仁连闪避一下都没有,只是轻轻抬手一抖,便将薛虎连人带刀,掀飞了十几丈远,摔落在地上不断吐血,爬也爬不起来。 漩涡中,呼延青观终于定下神来,他迅速运转灵力,手掐法决,使出一道“魂追青天”的玄术,登时灵气蒸腾,冲天而起。 这一股白色灵雾,看似轻盈,实则坚韧有力,须臾与黄烟搅合在一起,两者不断地互相较力,渐渐此消彼长,将漩涡逼停下来。 “哟呵......看不出来啊,有点意思。”黄道仁见呼延青观立定身形,轻笑了一声。 “尊驾是谁?为何来此?”呼延青观问道。 黄道仁摆摆手说:“你不配知道老夫名号,今日只为杀你而来!” 呼延青观闻言,知道来者不善,倏地从空间玉佩拖出“沉鱼”刀,一边呼喊众人离开,一边向黄道仁冲了过去。 众人见架势不好,也不敢继续围观,几个胆大的扶起薛虎,赶紧撤出后院。 黄道仁也不阻拦众人逃散,径自面向刀锋伸手拍去,顿时一道刚劲的掌风,如山般向前扑去,掠过刀锋,砸在呼延青观的身上。 “找死!” 黄道仁轻叱一声,心中甚是得意,老夫这一掌,连老虎都能拍死,还不把你拍成灰? 正想着间,他忽然感到肩膀传来一阵疼痛。扭头一看,肩膀处已裂开一道口子,清晰可见骨头。 咦!刀还没碰到自己,刀还在呼延青观手中,而呼延青观已被自己的掌风打飞出四五丈远,为何还能伤到自己呢? 黄道仁眼睛一眯,这把刀有古怪! 原本以为呼延青观会来争皇位,不外与自己一样,山上野修而已。看来他的身份不简单,身上有灵器级别的宝刀,肯定是大宗门的弟子。 黄道仁此刻又怒又怕,怒的是被修为不如自己的呼延青观伤到,怕的是自己可能惹上了山上大宗门,恐是后祸无穷。 草率了啊! 但仇恨已经结下,此刻退走也不是。黄道仁沉思了片刻,心中一动,立刻从身上掏出一个黄色小布袋,快速念动咒决。 须臾,布袋越来越大,转眼间已将晕倒在墙角的呼延青观一把套住,马上又缩回小布袋形状,飞回到黄道仁的手中。 黄道仁望了望四周,快速在墙上写下几只字:掠人者,书殿黑帽神。 ............ #祝书友们牛年快乐!事事如意!# 第81章:丝丝恐惧 急匆匆赶至客栈的张东阳,见小晴安然无恙,总算是放下一颗心。 看来,澹台青黄并没有针对柔夷皇室的行动,又或者是根本不知道小晴一众潜进望山郡中。也就说,他们这一次准备潜入大青山的计划,没有泄露。 这一点是张东阳比较担心的地方,毕竟望山郡是澹台青黄经营了十年的大本营,郡城里肯定存在着错综复杂的各种情报机构。 如果小晴一行人被澹台青黄的情报机构发觉,昨天的碰头自然也会落在他的眼线中,凭这一点,澹台青黄并不难猜出柔夷皇室与自己的合作。 所以,既然澹台青黄没有对小晴一行人动手,也就是计划没有泄露。 几人合计了一下,虽然确定不了澹台青黄使的是什么手段,但可以确定的是,这手段应该是夜里才能用。 要知道究竟是啥手段,也只有按原计划潜进去,才能知晓。 张东阳和李老立刻告别众人,动身前往大青山。 两人来到大青山外,果然在黄昏之际,按照李老与他弟子的约定,有两个柔夷军士从山中闪出接应。 两个军士见到李老后,恭恭敬敬行了个军礼,迅速脱下战衣,换给张东阳二人。 随后,二人接过军士的令牌,顺着他们所指的路径,往大青山深处走去。一路上,并没有遇上什么阻拦,所以,二人很顺利就找到了阴阳谷。 站在谷口,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十来丈高的府邸,金碧辉煌,盘桓在阴阳谷的最里面,规模不大,看起来应该是澹台青黄原本用来度假的地方。 根据黄立与李老弟子的情报,这里就是澹台青黄的住处无疑。 两人闪身藏在路边的树丛里,打量着这谷中的情况。 李老看了看远处府邸门口状况,对张东阳说:“这五六个守卫,我可以解决掉,不过一动起手来,必定会引来更多人,张公子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按照原本的计划,两人进谷后,李老应该是直接去找他弟子,等张东阳得手后,趁混乱再带他弟子来策应张东阳离开大青山。 可是进到谷中,没想到三步一岗哨,守卫比以往更加森严,李老担心少年出了纰漏,才临时决定陪着他一路走到这里来。 毕竟李老是柔夷人,在这谷中行走,相对方便很多。反正一旦乱起来,李老的弟子自然知道是二人已经潜入,也会做好策应的措施。 “就不麻烦李老出手了,你且按计划行事,我硬闯进去就行。”张东阳微微一笑。 说实话,四五百江湖高手的围攻,张东阳都经历过来了,眼前就这么点守卫,根本就不够他塞牙缝。只是怕说出来打击李老的自尊,故而化作微微一笑。 其实,就算府邸中还更多的人,他心里也一点都没有怯意,毕竟来大青山之前,本来就已经做好恶战的心理准备了。 张东阳挽起袖子,正想冲出去动手,门口突然出来两个将领模样的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今天应该是最后一批送进矿洞了吧,守着这个冷得要死的鬼地方,也不知啥时候才能杀回望山郡城去享福......” “兄弟别抱怨,我听将军的意思,杀回望山郡,应该也就是这几天内的事情了。” “那就太好了!这次老子再回到郡城,一定要找几个苍狄美娘子好好玩玩。” “哈哈......你还能玩?刚刚被那个乌大头踢了一把裤裆,没被踢废掉呀?” “艹他娘的,若不是要留着献祭用,老子刚刚就一刀砍了他的头!” “小声点!献祭的事情切莫走漏风声。” 本来,张东阳并没在意他们的聊天,只想着等他们走远去就动手,突然听到其中一个提起乌大头的名字,心中倏地一沉。 看来乌大头此刻就在里面,而且还似乎听到“献祭”二字,他马上就想起血魂宗的血祭。 难道,这谷中也藏着什么“老祖”? 若是出来一个像血魂宗一样的老祖,那可就是大事情了!几百个江湖高手对付起来,没有太大问题,像血魂老祖那样的神仙,少年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怪不得澹台青黄敢说杀回望山郡,就是这几天的事情! 想到这里,张东阳不禁有些害怕,神仙的手段,可不是自己能抵挡得住的。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就算十个张东阳,也都比不上人家神仙的一根指头。 怎么办?是继续计划,还是知难而退? 此刻悄悄退走,从此销声匿迹,当然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可是自己一退,苍狄百姓的日子,必将回到从前,师兄的愿望也就落空。 再者,乌大头就在里面,危在旦夕,能不救么? 张东阳咬了咬牙,反正迟早都是一死,不是今天死在神仙之手,不用太久的日子后,也将死在书殿邱教主的手中。干脆...... 豁出去,搏了! 眼见那两名将领越走越远,张东阳做了一个手势,让李老前去找他弟子,自个儿走出树丛,径自往谷中的府邸行去。 “来者何人?”众守卫见突然来了个陌生人,纷纷围上前来。 “来替澹台老狗收尸的!” 话音一落,张东阳倏地往前一跨,一手掐住一个守卫的脖子,手上稍微用力,两个守卫顷刻就断了气,被少年轻轻一带,丢在地上。 剩余守卫还没来得及反应,已被少年转身一拳一个,眨眼睛功夫,全都躺在地上,没有了声息。 远远看着的李老,不由心头一震。 这些守卫,虽然不是顶尖高手,但能在澹台青黄的府邸做守卫的,也绝非一般军士,没想到在少年的手下,居然像捏死一只鸡一样的简单。 虽然他前些日子在柔夷京都见过少年的身手,但是当时因为急着保护小晴撤退,并没有看完全场,只听说少年的身手高强,不知道竟然如此凌厉果断。 换做自己,虽然解决几个守卫不是问题,但绝对无法如此轻而易举。 “嘿!怪不得晴萱公主紧紧缠着他,眼光真是厉害!”李老感叹了一下,身形一闪,放心退出树丛,径自找他弟子去。 府邸之中,张东阳一路往深处迅速闯去,他脑海中有李老弟子画下的地图,知道澹台青黄住在府中后花园的一座楼阁上。 不过,本来已做好恶战准备的张东阳,此刻有些懵逼。因为眼前的局势,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在通往这座楼阁的路上,虽然有二百余柔夷顶尖高手,但这些早就被张东阳吓破胆子的江湖豪客,万万没有想到小神仙会突然在这里出现,一下子全都手脚发抖,不敢真的靠近少年。 只有一些兵器为弓弩的人,远远射了几弩箭,马上转身跟着其他高手的脚后跟,都作鸟兽散,须臾不见了踪影。 至于那些府邸守卫,见众高手都不敢接战,更是抱头鼠窜。 人的名,树的影啊! 在这些江湖豪客心中,张东阳就是恶魔的化身。 此刻,府邸中喊打喊杀的声音接连不断,但众人逃窜的脚步也不敢停留,场面看起来很是滑稽。 “早知道是如此状况,早就应该杀进大青山了!” 张东阳苦笑了一下,加快速度往后花园奔去,几个箭步,少年已窜上楼阁。 只见楼阁中有几个衣衫不整的美女,哆嗦着身子,看得出已经吓得无法动弹。 张东阳巡视了一番,四处不见澹台青黄的踪影,就回头叱问道:“澹台老狗呢?” “小神仙,我知道他在那。”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 张东阳转身一看,是乌大头。 原来,随着众高手和守卫被少年吓跑,押在府邸牢房里的大头也得以脱身,逃出来后看到小神仙身影掠过,大头就一路跟随了过来。 “守卫在撤退时,我听他们在说,保护将军往鸡鸣山矿洞。我知道那地方,我带你去。” “好!” 二人来不及客套,下楼就往鸡鸣山方向飞奔。 此刻,整个大青山一片混乱,厮杀的声音四起。张东阳知道,应该是李老的弟子已经动手,柔夷军队正分成两边互相厮杀。 转眼间,拥护澹台青黄的军队,已逐渐收缩到鸡鸣山这边,形成厚厚的屏障,守住矿洞入口。 远远地,张东阳就看到李老带着一支军队,追着一些残兵败将也往鸡鸣山方向而来。 “张公子,得手了没有?”李老也看到张东阳,急急问道。 “还没,澹台老狗就在里面,我这就杀进去。”张东阳遥遥一指说。 按照原本设想,张东阳既然已经潜至阴阳谷,杀澹台青黄必定是手到擒来的事情,所以柔夷皇室今天才敢与澹台青黄撕破脸皮,召集心向皇室的柔夷军士,举刀相向。 没想到澹台青黄居然还活着,李老的脸色顿时有点不太好看。 但此刻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寄希望于张东阳真的能杀穿眼前重重军士屏障,进入矿洞诛杀澹台青黄。 李老回头望了望身后的一千多人,再看看眼前守住矿洞的三万军士,双方力量悬殊实在太大。 而据他所知,张公子掌握的苍狄军,早已分做两路,一路去往苍狄京都,一路守在铁木峰处,眼下去哪里找援军呢? 本来,只要澹台青黄一死,柔夷军自然倒向皇室,剩下的苍狄军也会随着被收编。可是现在澹台青黄还活着,这些拥护澹台青黄军队,肯定会以死相拼。 眼下这局面,李老不由生出丝丝恐惧! ............ #祝朋友们情人节快乐!牛年大吉!万事如意!# 第82章:鸡鸣岭前 “如何是好?” 李老看着眼前人山人海的军队,紧紧护着矿洞,忧心忡忡的问道。 张东阳眯起眼睛往前看去,确实,要闯过这三万军队进入矿洞,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就算排队给他杀,也得费上几天时间,何况这些军队不可能不抵抗。 其实,少年也明白,只要澹台青黄不死,柔夷皇室就不可能真的与自己合作,两国和平共处的设想,自然也就落空。 毕竟,柔夷的军政权力,大多都掌握在澹台家族手里。哪怕柔夷皇室有些底蕴,也得等澹台青黄的死讯确定,才会真正动用。 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柔夷皇室肯定是宁可维持目前的局面,起码尉迟家族依然还是柔夷皇室,不至于与澹台家族翻脸,导致尉迟皇族灭亡的危险。 所以,他也能理解李老的担忧。今日一旦失败,柔夷皇室必定会将所有事情都推在李老头上,抽身退出与自己的合作。 那时候,李老必死无疑! 张东阳沉吟了一会,转身问乌大头:“鸡鸣岭上,还有多少矿工?” “大约七千吧。”乌大头回答说。 “这样吧,稍等我打头阵冲开一条血路,大头你趁机冲上岭去,配合李老把兄弟们带下来,然后你们不要停留,赶紧往铁木峰方向走,去投奔高翎将军。” 随后,张东阳目光坚定的看着李老说道:“请您相信我,今日我必定斩杀澹台青黄!麻烦李老您帮我带着岭上的无辜矿工兄弟,前去铁木峰。” 事到如今,虽然李老并不相信少年今日还能杀掉澹台青黄,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听天由命了。当下便点了点头说道:“张公子保重!李某家族三百余口的生死,就交给公子了。” “放心!一定不负李老所望。” 张东阳知道,此刻说什么都不如给李老一个肯定的信心,今日拼了自己这条命,也得闯过这三万军队,将澹台青黄斩杀,才能给两国的和平带来一线生机。 虽然他苦战过几百柔夷顶尖高手,但面对密密麻麻三万军队的重重屏障,能否杀穿过去进入矿洞,张东阳并没有多大的把握。 只不过,明知不可为,依然前往,全因心中一份责任。 如今,他早就不再将自己当做外乡人看待,在这个苍狄国度,他不仅身上有师兄的期望,还有薛虎、刘肃敬、高翎等将领的热诚拥护,以及更多不认识的将士的信任。 这个国度,还有很多因守卫他而死的龙神府侍卫,很多因他的声名鹊起而点燃希望的老百姓。 就连眼前的李老,整个家族的生死,如今也放在他的身上,更别说望山郡郡城内的小晴背后的皇族,无不是寄托希望在自己的身上。 所以,今日这一仗,莫说前面是三万军队,就是刀山火海,也得往前冲! 而且,今日这一仗,必须赢! 想定这一切,张东阳缓缓拉开拳架,须臾气息节节攀升。 “轰!” 鸡鸣岭前,顷刻涌现一股磅礴的威势,一条苍劲的青色蛟龙影子,陡然出现在少年的身后,在半空中矫健穿梭,吞吐着骇人的气息。 这是什么情况?矿洞前的三万军士突然看到眼前这惊异一幕,内心惊恐万分,顿时阵脚大乱。 “走!” 张东阳大吼一声,倏地往前冲去,像一头疯狂的蛮牛,闯进三万军队中,横冲直撞。 一时间,人墙不断崩溃,血雨不断喷射,爆裂的身躯纷飞,滔天煞气滚荡不止。 身后的李老和乌大头,顿时就惊呆了! 都知道张东阳身手厉害,但完全没想到是如此震撼的景象。 二人回过神来,赶紧带着一千多名军士,随着少年杀开的血路,往岭上奔去。 乌大头奔至半途,突然灵机一动,往岭上大喊一声:“澹台老贼已死,兄弟们随我冲下岭去!” 澹台将军死啦? 岭上的守卫只知山下一片混乱,听乌大头这么一喊,一时之间也分不清真假,顿时慌了神,被七千多矿工纷涌冲出,踏死踏伤无数。 乌大头见计得逞,转眼间众矿工已来到自己面前,立即大手一挥:“大伙儿盼望的小神仙,来接我们了,大伙儿跟着冲啊!” 李老也跟着喊:“保护好矿工!杀回去帮张公子。” 一千多名效忠柔夷皇室的军士,听到李老的命令,虽然不知为何要救这些矿工,但都清楚李老在皇室的地位,赶紧上前扶老背残,护着众人往下冲去。 不一会,众人已折回到岭下,只见三万军士重重包围中,黄尘滚荡遮天,根本看不到张东阳的身影,隐隐约约中,只有一条青色蛟龙,在尘雾中穿梭。 李老正想指挥众人杀进重围,须臾已见一阵煞气扑面而来,随之密密麻麻的人墙中,突然分开一条血路,原来是张东阳见众人下山,杀过来接应。 “张公子,人已带齐,我们帮你杀进去!” “快走!听我的。”张东阳望着李老大吼。 李老被他一吼,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顿了顿脚,下定决心带着众人,跟在张东阳的后面,冲出包围圈,奔大青山外离去。 幸好此刻大青山的军士,全都集中到鸡鸣岭前,李老和大头一众一出了包围圈,倒也没有遇上阻拦。 只是这些训练有素的军士,在各级将领的指挥下,垒成一道道人肉长城,死死守住矿洞口,任张东阳如何冲击,总是前仆后继,无法突破。 矿洞之内,澹台青黄也顾不上臭骂那些跟在身后的江湖豪客,此刻他知道,靠这些人是靠不住了,唯一的希望,是矿洞深处那个密室里的冥王。 他惊慌失措的往深处跑,循着一条弯弯曲曲羊肠小道,很快就来到一道古朴铁木门外。 “冥王救我!冥王救我!” “澹台将军,何事如此惊慌?”铁木门内,传来冥王低沉的声音。 “前些日子跟冥王提起的那个小神仙,不知为何昨夜没有被鬼将杀死,如今已追至矿洞外,眼看我的军队就要顶不住了,求冥王救我!” “......”铁木门内,半晌没有声音。 “冥王,救我啊!”澹台青黄带着哭腔,跪在门外,不断哀求。 奇怪了!按说这事并不难办,为何鬼将一去不回了呢?难道,真的碰上神仙? 冥王苦苦思索着,要真的是神仙,澹台青黄再多的军队,挥手就可灭,还有抵挡之说?想来,应该是遇上未入流的山上高人罢了。 “澹台将军莫急!老夫马上就脱困了,再过一炷香时间,我帮你打发了他便是。” 冥王看了看身下已经接近泯灭的封印,轻蔑地笑了。 狗日的玄通秃驴,封印了老子一万年,等我脱困出去,必定要你全寺和尚都死光光! “多谢冥王!还请冥王加快速度,我这就安排人手继续顶住。” 澹台青黄磕了几个响头,急忙忙起身对身后的众高手说:“你们,全都出去给我顶住,只要一炷香时间,我澹台青黄,保证大家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喏!” 众高手本来以为跟着澹台青黄往深处跑,是另有出口可以逃生。如今看来,情况并不是如此,澹台青黄依仗的,是铁木门内那个神秘的人物。 眼下既然无路可逃,而铁木门内的神秘人物需要一炷香时间,众高手只好硬着头皮应下,陆陆续续往回走,去洞口支援军队。 只是这一路从府邸逃至此地,二百多人仅剩三十余人,如何是人家小神仙的对手啊! 众人都很是后悔,早知没有其他出口,何必假惺惺保护将军逃过来。 但后悔也没用,谁叫自己贪图富贵呢! 矿洞外面,此刻遍地都是军士尸体,转眼间已经死了上千人,伤者无数。 一道道人墙倒下,又一道道人墙站起,挺到眼下,全靠澹台青黄平日对这支军队不薄,忠心耿耿的军士,人人不畏死的往前冲。 张东阳无法突破,心中焦急万分。 他突然身形急退,瞬间与三万军士拉开四五十丈距离,扬声喊道:“十年来,苍狄在柔夷的铁蹄下,百姓苟且偷生,始作俑者莫非澹台老贼,尔等大多数人,身为苍狄子民,却为虎作伥,难道不知羞愧吗?” “如今呼延世子已在京都举起义旗,推翻了公孙厉胜这个傀儡皇帝,马上就要挥师望山郡,解救苍狄全境子民,尔等今日若是速速离去,我可担保各位不会被秋后算账,若是继续执迷不悟,且不说今日我誓必杀了你们,你们到了阴间,恐怕也无颜见列祖列宗!” 少年昂扬顿挫的话音一落,矿洞前的大军中,慢慢出现一阵骚动。 “京都真的沦陷啦?” “圣上真的被推翻了?” “那我们还有必要为澹台将军卖命么?” 大军中各种交头接耳的声音都有,转瞬陆陆续续有人抛下手中的武器,向外围奔去。 为首的各级将领一看势头不对,举刀厉声叱喊:“谁敢临阵逃脱,杀无赦!” 但不管这些将领如何呵斥,还是止不住不断有人逃离,眨眼功夫就跑掉了六七千人,剩下的人,其实也人心惶惶,全无战意。 张东阳眼看局势急剧变化,心头大喜,心想只要再鼓动鼓动,或许还真能将剩下的苍狄籍军士全部劝走,余下七八千柔夷籍军士,也就不成问题了。 少年正想继续鼓动,矿洞里突然冲出去一群人来,高声喊道:“将军有令,只要众将士再挡住一炷香时间,人人赏赐黄金百两!无论兵将,都官升三级!” 只要一炷香时间?黄金百两,官升三级? 剩下的两万多将士一下子被点燃激情,欢呼不已!这么好的事情,一辈子也都难找啊,澹台将军果然待我们不薄! “誓死保卫将军!”为首的将领举起长刀大喊。 “誓死保卫将军!”两万多军士群情汹涌,化作一道震天响的声音。 转瞬间,本来已经有些懒散的军阵,又齐齐竖起枪戟,张张盾牌紧紧靠拢,密密实实形成一道道人墙,守住了矿洞口。 张东阳不禁一阵头疼,眼看天色已越来越晚,如果再无法杀进矿洞,一旦到了夜里,万一澹台青黄那种用在夜里的手段使出来,恐怕今日的变数将会更大。 且刚刚听那些江湖高手说“再抵挡一炷香时间”,会不会就与这些手段有关呢?还有早前在阴阳谷府邸前听到的“献祭”,又是不是与这一炷香时间有关? 局面继续拖下去,恐怕...... “杀!杀!杀!” 两万多军士,在各级将领的带领下,不断喊打喊杀,声音震破苍穹。 少年揉了揉眉心,不由低叹了一声。 ............ #新年快乐!##开工大吉##求收藏推荐# 第83章:灭杀澹台 夹雪的寒风,从鸡鸣岭前掠过。 此刻若是从高处往下看,少年独自一人,与两万多军士尖锐枪戟对峙,渺小得像森林边的一颗小树苗。但与此同时,他的气息,却又强大得像一头荒野蛮牛,像不断喷发的火山。 狂潮般喊打喊杀的呼啸声中,张东阳突然拨出泰阿剑,大吼一声。 “来吧!既然你们都想找死,小爷我今天成全你们。” 一道红芒倏地射出,少年的脚步疾风般前跨,转眼间人墙出现一条直线崩溃,蹭蹭蹭几下,张东阳已闯入大军之中,长剑一圈,霎时又倒一片。 说时迟那时快,人墙还没来得及恢复,张东阳一个纵跃,已越过第一道防线,一鼓作气,又向前猛地奋力劈出一剑。 “轰隆隆!” 点点红芒爆发,泰阿剑带来的庞大威压,就像一座大山骤然炸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前倾泻而去。 所有军士毕竟都是凡夫俗子肉身,哪里顶得住这股高压,剑气所荡及之处,顷刻东倒西歪,全然不成队形。 甚至,排在靠近少年身前的军士,在这一剑之威压下,霎时骨肉崩碎,鲜红血雾激射而起,随着迅速溃散的人墙,笼罩向四面八方。 “小魔头这一剑,死者不低七八十,换做我们合力劈出,也都没有这么大的威力啊!” 矿洞口处,一老者高手冷汗直冒,口中喃喃自语。 这残忍到摄人心神的一幕,其实不止老者一人望之心惊胆寒,他身边其他的三十余江湖高手,也都早已脸色发白,纷纷目瞪口呆。 “这还是人么?” 此刻,这些曾经在熙阳谷口被少年吓破胆的江湖豪客,个个亡魂俱冒,手脚发软,恨不得能身插两翼,飞出这矿洞,一辈子也不要再碰见少年。 “顶住!顶住!敢退者斩!” 军阵中,各级将领不断怒吼,一些迟疑着想溜脚的军士,都被他们一刀砍翻。 可是,无奈少年神勇万分,十息之后,出手越来越快,越来越果断残暴,而且枪戟偶尔刺中少年之身,根本就无法伤害其半分,众军士岂会不胆寒? 战至此时,所有的军士,都对于传闻中的青龙神,再也没有半点怀疑了! 这不是神?还有谁能是神? 只是迫于各级将领的威吓,左右都是死,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阻挡。 半空中,只见少年不断踩着人头前进,他仗着身上的金丝软甲,与手中的泰阿剑,毫不顾忌枪戟林立往自己刺来,沿着矿洞口直线前进。 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能在一炷香时间内杀死澹台青黄,恐怕今日之后,死的人将会更多。因此,他下定决心,不再手下留情。 毕竟,这些人已经不能算是苍狄子民了,都是澹台青黄的走狗。 “呼!” 张东阳猛然扑向前方,手上泰阿剑大开大合,仗着神剑的威势,耍泼出一道威压逼人的半弧形剑潮,脚不停步向前冲去。 “挡我者,死!”少年怒吼。 “白猿秘术靠字诀,再开!” 张东阳挥剑的同时,浑身猛地一抖,磅礴气息疯狂涌出,身后的蛟龙虚影,陡然再现,顷刻暴涨的气势,瞬间仿佛炸开一道洪荒。 “轰隆隆!” 一道道人墙接连崩溃,一个个人头冲天飞起,少年所过之处血雨如泼,如同修罗地狱。 转眼间,黑幽幽的矿洞口,蓦然出现在张东阳的眼前。 少年脚下一顿,身形立即如箭般射出,眨眼间已出现在矿洞内,还没等三十余高手反应过来,张东阳已窜过他们身边,径自往深处奔去。 众高手楞了一下,下意识想追进去,转瞬又纷纷停住脚步。 当初在熙阳谷口,四百多人都不是小魔头的对手,眼下三十多人,还有资格去送死么? 众人互相看了一眼,摇摇头,然后,不约而同地都向矿洞口走去。 “各位供奉大人,你们为什么不追他呢?”冲进矿洞的将领急急问道。 “三万人都挡不住他,我们无能为力了,要送死,你们尽管进去!” 话毕,三十几名柔夷最顶尖的高手,兀自越过他们,继续往洞口匆匆走去。几位将领望着这些越走越远的背影,不禁心中一寒。 难道,真的大势已去? 此刻之前,这些向来在苍狄作威作福的将领,谁也没想到庞大的澹台将军府,会有濒临崩溃的一天。 哪怕是熙阳谷将军府失守,退到这大青山来,他们都认为不过是澹台将军的策略,不用多久时间,也就能恢复到原来的局面。 确实,他们也并非盲目的自信,退到大青山后,澹台青黄一直给他们的感觉,都是风轻云淡的态度,丝毫没有半点颓败的迹象。 就是刚才,他们还接到澹台青黄的命令,只需要拖住一炷香时间,即可升官发财。如今看这三十余供奉大人的态度,貌似是局面已经无力回天。 这是真的吗? 随着越来越多的将领涌进矿洞,大家都很难相信,这就是结局? 但如果还有希望,为何这些供奉大人都纷纷离去? 一个都没留下! 说实话,看着小魔头一路杀戮,说不怕是假的,只是他们心中一直坚信,澹台将军一定会有办法解决小魔头,所以仗着二万多军士,极力抵挡。 可如今小魔头已经进了矿洞,大军的人墙优势荡然无存,此刻纵然追进去,不过真的是送死而已。 众将领面面相觑,追也不是,走也不是,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样吧,我们来抽签,由一人带百名军士进去,其他人守住这洞口,等待将军的新命令!”将领中有人提议。 这提议得到大家的赞同,很快一支百人队伍,沿着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向深处前进。 矿洞的深处,铁木门前,澹台青黄浑身打颤,心头充满人生以来最强烈的恐惧感。每一息时间,对他都是一种莫大的煎熬。 他死死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口中不断喃喃道:“冥王救我!冥王救我!” 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外面的三万军士,能抵挡住小魔头!唯一能救他的,只有铁木门内正在做最后努力挣脱封印的冥王。 他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宁可自己从来就没有入侵苍狄,安安稳稳在柔夷做他一手遮天的将军。 “澹台青黄,纳命来!” 突然一声暴喝响起,澹台青黄转头一看,洞道的另一端,出现一个满脸怒容,仗剑飞奔的少年,转眼已来到他面前。 眼看少年的长剑就要落下,澹台青黄一个激灵,瘫倒在地。 “小神仙等等,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你作恶多端,死到临头,还有什么可说的?”张东阳怒叱。 澹台青黄努力坐起身子,心中万念俱灰。虽然门内有冥王在,但此刻半点动静都没有,显然是时间还没到,冥王还未能挣脱封印。 “如果你放过我,我可以告诉你这里的一个秘密,对你们这些山上修炼的神仙,大有好处。” “老贼死到临头,还想着编造谎言来拖延时间?”少年嗤笑了一下,缓缓抬起手中泰阿剑,猛然向下砍去。 “真的,这门后有好东西!我......” 澹台青黄话还没有说完,一道鲜血已飞溅而起,少年的神剑落在他的脖子上,将他的头颅砍下。 没有人想得到,奇原大陆赫赫有名,叱咤风云二十年的一代枭雄,就这样陨落在一个少年的手里,悄悄死在这深邃的矿洞中。 张东阳抓起澹台青黄的头颅,飞快向矿洞外走去。 他深深地松了一口气,苍狄天下,即将迎来变天! 他知道,只要将澹台青黄的人头拿到矿洞外,所有效忠澹台青黄的军队就会立即解散! 澹台青黄的死讯一旦传开,绝大多数的苍狄军队就会向起事义军靠拢!柔夷皇室也会立即动手,灭了澹台家族,撤回压向苍狄边境的大军! 至于苍狄京都的那个傀儡皇帝,张东阳.根本就没有放在心里。 毕竟他并不知道呼延青观被抓的消息,所以完全忽略了公孙厉胜的存在,认为只要澹台青黄一死,也就标志着苍狄天下必然落入师兄手中。 少年一边想着,一边加快脚步。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转眼间那一队百人军士已进入张东阳的眼帘。 “将军!那是将军的人头?” “将军死啦!” 少年手中的人头,此刻也落在众军士的眼中,引起极大的骚动不安。 “拿去吧!这就是你们澹台将军的狗头!”张东阳高高举起手中的头颅,抛向对面的队伍。 领队的将领接过头颅,确认果然是澹台青黄无疑,顿时浑身颤抖,脸色苍白,一股极其寒冷的恐惧从脚底倏地升起。 “滚!还等着我杀你们吗?”少年冷峻的面容,双目如电,扫向百人队伍中。 犀利的话音一落,所有的军士吓得屁滚尿流,纷纷抱头鼠窜向洞外奔去!不到三息时间,已经看不到任何一个人影。 张东阳望了望身前身后深邃的洞道,突然想起澹台青黄临死前的那句话。 门后有东西? 少年苦笑了一下,可惜刚才自己下手太快,来不及听完他所说的话。 不过,既然澹台青黄说在门后,倒也不妨回去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是不是和书殿的洞天福地一样,有天材地宝在? 眼下苍狄局势已定,自己马上就要回家乡了,如果真有好东西,恰好省去再买见面礼? 想到这里,少年立即掉头往回走,来到那道铁木门外。 正想推门进去,铁木门内忽然响起“桀桀桀”的怪笑声。 紧接着,一股磅礴而阴森森的气息,瞬间向他笼罩过来。 ............ #求收藏##求评论##求推荐票# 第84章:冥王夺舍 阴森的笑声响起,张东阳心头猛地一凉,中了澹台青黄的诡计? 没想到这澹台老贼临死,还给自己挖了一个坑!他马上想起,这应该就是自己一直弄不明白的事情,澹台青黄那种夜间的手段! “本来想将就一下,先夺了澹台青黄的身体出去走走,没想到来了个小鲜肉,还是个炼体的肉身,更合我意!哈哈哈......” 铁木门蓦然打开,一只黑乎乎的大手,倏地向少年抓来。 也饶是张东阳战斗经验丰富,铁木门刚刚打开的那一瞬间,出于本能的反应,泰阿剑已出现在手中,猛然向前斩去。 然而,一剑劈出方才惊觉,这只黑乎乎的大手,居然是一团阴气构成,顿时斩了个空。 刹那间,这只大手已抓住少年的脖子上,将他拖进了门内。 一个近十丈高,同样是由一团阴气构成的巨人,赫然出现在张东阳的眼前! 巨人一脸嬉笑,阴森的眼神,像见到久违的猎物,充满了欲望和贪婪的亮光。 张东阳被掐着脖子举在半空,恰好与那双牛铃般的眼睛齐平。 看着这双恐怖的眼睛,少年顿时根根汗毛竖起,一种强烈的危机感,从他心中浮现。 仿佛这道阴森的眼神,已刺进他的灵魂的深处,正在四处游走,窥探着他一生的经历。 这一刻,他浑身半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连反抗的潜意识,都似乎被死死压制! 僵硬垂落的身体,就像冬夜的一条咸鱼,挂在寒风中摇曳。 “嗡嗡嗡......” 黑暗中,一道道黑影陡然浮现,黑影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清晰。 棺材!是棺材! 无数具黑色的棺材,密密麻麻的悬浮在巨人的背后,形成一股庞大威压,慢慢包围了少年身周,从四面八方向他挤压过来。 极度的恐惧,瞬间充满张东阳的心神,哪怕他内心的深处,努力冒出这是幻觉的自我安慰,依然无法摆脱这种极度恐惧的侵入! 少年本能的想要闭上双眼,然而那道阴森的眼神,却似乎锁定了他的机体,让他连合上眼皮的动作都无法做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一切。 一道黑色光芒闪过,巨人化作一缕阴风,直接冲进张东阳的天灵盖。 无法言状的撕裂巨痛,像磅礴狂浪,猛烈地撞击,无孔不入,疯狂地侵入少年的灵魂。 崩溃!神念崩溃! 刹那间,少年脑海一片空白,顷刻陷入窒息。 “一万年过去,没想到我王吕刚刚挣脱封印,就遇上一具更为合适夺舍的躯体,真是天助我也......”冥王暗暗窃喜。 他的神魂,一步步向少年的灵魂深处前进,只要半柱香时间,就能完成整个夺舍的过程,掌握这具年轻的躯体,脱离阴暗的世界。 “桀桀......玄通秃驴,你死都想不到吧?当年你种下的寒玉果,稍等我夺舍完这躯体,就去替你收了它!哈哈哈......” 压抑一万年的情绪,此刻冥王全部爆发开来,一万年来,他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 这个当年闯进此地,想要偷取玄通法师仙果,最后被打伤囚禁在此的阴司大冥王,终于等到了脱身的日子。 一万年,对于山上神仙来说,都是很长的日子。大多数的山上神仙,说修得长生,其实不过是一两千年而已,哪怕是山上极境飞升境,也不过是四五千年的寿命而已。 这个叫王吕的冥王,算是因祸得福,虽然被封印在此地,但也因此寿命得以冻结,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陨落。 这一万年来,他一直处于沉睡,直到十年前被挖矿的矿奴无意中唤醒,才与澹台青黄做了一个交易,用庞大的阴时生人鲜血,加速对封印的磨灭。 在这过程中,他不仅通过十万条生命的献祭,神魂得到修补,还在这十万条生命中,发掘了两个极凶的阴魂,培养成左膀右臂的鬼将。 本来,他打算一旦脱困,就先夺舍了澹台青黄,再利用澹台青黄的身份,行走人间,慢慢打造自己的势力。没想到临到头来,恰好遇上少年,不由改变了主意。 毕竟少年的体魄,经过白猿秘术的锤炼,比起澹台青黄好上一百倍不止,所以当少年要杀澹台青黄时,他才违背了对澹台青黄的承诺,没有出手。 冥王的神魂,一路势如破竹,很快就纠缠住少年的命火,只要命火一灭,也就完成夺舍的过程。 而少年的命火,此刻也处于闪烁之间,在冥王强大的神魂进攻之下,眼看就要熄灭。 一寸,一寸,又一寸,渐渐地,少年的命火已剩下点点火星。 转瞬之际,就可重生,冥王不由开心大笑:“玄通秃驴,你等着,我王吕一定会找你报仇!谁也挡不住我,夺舍马上就完成!哈哈哈......” “是吗?” 突然,一个声音,在这静谧的空间陡然响起! 冥王大吃一惊:“是谁?” 没有人回应! 但此时在少年的气海处,一株青翠欲滴的青莲快速窜出,婉转延伸,霎时一叶巴掌大的莲叶,倏地包住冥王的神魂,紧紧攒住! 青翠的青莲轻轻摇晃,须臾冲出少年的体内,出现在这个空间。 “累死小佛爷我了!” 随着话音落地,青莲幻化成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光头童子,手中握着冥王的神魂,站在张东阳的身旁。 他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少年,无限悲催的神色,摇了摇头道:“摊上这么个主,真是倒霉透了,要知道,小佛爷我还没长大啊!” 童子蹲下身来,指着张东阳的鼻子,不断喟叹:“你能不能自己争气点,每次都要我出手,这么重的担子,小佛爷我承受不起啊......” 此刻,被攒在手里的冥王,一脸的惊恐,拼命地扭动身躯,想要挣脱童子的手心。 眼看夺舍就要成功,怎么突然就冲出来一个光头童子,而且看起来术法比自己还要强,这是啥情况? 难道是那玄通秃驴留下的后手? 可惜自己被封印了一万年,神魂已是十分孱弱,夺舍少年还行,要与这童子搏命,恐怕还是不行。刚刚童子一伸手,就能攒住自己,这实力与少年相比,那是天上地下。 不过,就算如此,总不可能坐以待毙吧! 冥王努力撑大神魂,弓起身躯蓄力欲发。 童子白了他一眼:“别动!再动我捏死你。” 冥王神魂一颤,听起来这童子很不好相与,顿时不敢再扭动身躯。不过,他脑筋一转,马上开口说道:“求小佛爷放过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啥秘密?” “打破这后面的山壁,有一棵仙树,上面结了很多好吃的仙果,你放了我,我带你去摘!” “好吃的仙果?”童子眼睛一亮。 “是的,算起来这时候刚刚好可以摘了,很好吃的!” “你没骗我?”童子睁大眼睛,看着手中的冥王。 “我岂敢骗小佛爷您呢,是真的,不信你先打破这山壁看看。”冥王一脸真诚地说道。 好吃的仙果? 童子看着冥王,不禁有些动心。 这要是真的,倒也便宜了地上这个可怜的家伙!嗯,主人快点增长修为,我也就不用总是出手,影响睡觉。 要知道,睡不够是长不大的啊! 冥王看童子沉吟了一会,脸色越来越缓和,心中窃窃自喜,到底还是个孩子,经不住好吃的诱惑啊! 嘿嘿......只要你一出手,必然会受阵法的反击,到那时,我看你死不死? “快出手吧!后面真的有仙果,很好吃的。” 童子眨眨眼睛,随着冥王的指引,走到山壁前,举手猛然挥出一拳。 “轰!” 一声巨响炸开,山壁应声崩裂,一道巨大的力量瞬间涌出,紧接着排山倒海般的气息,顿时沿着童子的拳头,进入他的身体,剧烈地震荡。 童子不禁发出一声闷哼,身形随即出现虚幻。 整个矿洞空间,不断地摇晃! “轰隆隆......” 澎湃的力量不仅冲击在童子身上,还不断地向周围挤压,整个空间,土块崩落,尘土飞扬。转眼间,山壁之后,露出一条古朴的石道。 就在这山壁炸开的同时,铁木峰上的有蒲书院里,卫夫人忽然心神一震,望了望桌上不断闪烁的一个法器,快速捏碎一个玉佩,转瞬冲出房间,向大青山方向御风而行。 书殿总部,收到卫夫人传讯的邱正,也立刻放下手头的事情,走出门口,向大青山飞来。 这一刻,不但卫夫人与邱正出动,奇原大陆的一座座名山中,那些一直隐藏在深山的府邸,也有不少人物,随着法器的闪起,快速冲向半空。 所有的人方向一致,都是朝着大青山而来。 “哈哈哈......果然中招!” 随着童子被巨大的力量击中,不断踉跄后退,冥王从他不由松开的手中脱身,飞在半空大笑不已。 都说姜还是老的辣!我王吕活了一万多年,还骗不倒你! 不过,冥王同时也极为错愕,这阵法禁制,别说是童子,就算自己全盛时期,也很难打破它,这童子究竟是什么来历,居然能打破阵法? 他虽然十分狐疑童子的修为,或许在自己之上,但看着童子遭受阵法禁制反噬后,变得极为虚弱,当下把心一横,不管三七二十一,趁其病要其命就是了。 “小兔崽子,爷爷送你上路!”冥王身躯一扭,全力劈出一掌。 一道挟带着无限阴气的掌风,快速向童子压了下去。 ............ #求推荐票##求收藏##求评论# 第85章:法阵禁制 “嘭!” 童子见冥王大掌压来,一手向后,护住地上的少年,一手向上,拼尽全部力量击去,两掌相撞,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 他完全没想到,这山壁之中,竟然有阵法禁制,反震的力量如此巨大,几乎要了他半条命,更没有想到,冥王竟敢趁机向他劈出一掌来。 两道力量叠加之下,童子已濒临崩溃,本来已经虚幻的身形,变得越来越透明。 而此刻的冥王,心中惊骇万分! 山壁的这道阵法禁制的力量,换做他自己未被封印前,也未必能将其打破,眼前这个童子,小小年纪,居然一掌就将其打开。 而且,童子在遭到禁制反噬后,还能接下他一掌,并且将他击伤,这让他不由感到极端恐怖。 这小光头究竟是什么人? 难道真的是玄通秃驴的高徒?或者是玄通秃驴的转世? 不过,不管是哪一个答案,刚刚被童子的倾力一击,神魂已几乎溃散,如果童子再来一掌,自己必定是神魂湮灭。 修为在自己之上!扮猪吃老虎啊...... 冥王越想越是心惊胆颤,倏地化作一缕残烟,向矿洞口猛然窜去,很快不见了踪影。 其实,冥王根本不知道,童子之所以能打破这道阵法禁制,并非修为在其之上,而是童子的佛力,恰好与玄通法师布置阵法的力量相吻合。 加之万年过去,阵法也有所松动,所以,才能轻轻将其破去。 但童子与冥王的这一击,已是拼尽他最后的力量,只不过他担心冥王要对少年不利,才硬撑着一丝气息,没敢一屁股坐下。 看着冥王逃奔的残影,童子终于松了一口气。 “噗!” 一口金色的鲜血,随着童子激烈的喘息,吐了出来。 唉!到底还是太弱太弱了。 童子近乎透明的身形,看着地上的少年,不断地摇头。 对于冥王的欺骗,他倒是没有在意,只怪自己年幼,前世的记忆,至今还没有想起来。 他依稀有点印象,前世的自己,实力应该不至于如此低下。 此外,出于本能的反应,这少年就是他的主人,自己有一个使命,必须保护他的成长。 至于为什么有这种本能的反应,童子一直想不明白。所以,他干脆让自己一直处于沉睡状态,少年没有遇上生死关头,也就不会惊醒他。 童子望向山壁后,他寻思着,这条古朴石道,应该就是通往冥王所说的仙果的地方。 当然,也有可能冥王纯粹是骗了他,石道通往的地方,并没有仙果,而是未知的危险存在。 他很想喊醒少年,但随着身形越来越虚幻,实在提不起力气再使神通,最后只能作罢。 “算了,小佛爷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你就自求多福吧。” 说完化作一缕罡气,没入少年的腹中,不再言语。 今天被冥王坑了一把,童子受伤非常严重,他估摸着,在很久的时间内,自己都无法再现身了。 不一会,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矿洞小道那头传来,转眼一个玄衣中年男子的身形,已出现在少年身边。 来者,是书殿的教主邱正。 他看着破碎的山壁,再看看昏倒在地上的少年,眼神十分愕然。 冥王呢? 难道说,是被这小子杀了? 不太可能!邱正摇了摇头,当初自己来查看这个地方的时候,冥王那股庞大的气息,起码接近归真境,岂是少年所能杀得了的角色! 就算自己,也都没有把握能杀得了冥王,难道是冥王已经挣脱了封印,破了阵法禁制,夺得仙果? 不好! 邱正念至此,身形一晃,穿过山壁,脚步落在古朴石道上,往深处掠去。 紧接着,嘈杂的脚步声,接二连三而来,转眼功夫,已有十几个人同样来到少年的身边。 其中有一人,是卫夫人。 她看到地上的张东阳,立即抢步上前,将他扶起,快速打入一道灵气,将少年救醒。 “卫夫人,您怎么来了?” 少年一睁眼,看着面前这个美艳妇人,心中充满感激,还好卫夫人来了,救了自己。 “冥王呢?你怎么昏倒在这里?”卫夫人问道。 “什么冥王?刚刚我被一个大鬼抓住,不是您来救下我的么?”少年一脸茫然。 大鬼? 卫夫人转念一想,那应该就是冥王了,可冥王呢? 按冥王的性格,岂有不杀少年的道理。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卫夫人正想着,一只大手已越过她的身边,倏地向张东阳抓来。 “方德,你想干什么?” 卫夫人抬手一格,挡住那只抓向少年的大手,转身满脸怒容望向身后的男子,厉声叱问道。 男子满脸邪气,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讥笑说道:“卫夫人,方某只是想问问情况,你紧张什么?难道这小子和你有什么关系?” “方德,我劝你管好自己的手,免得被血魂宗剁掉你的爪子!” “哟呵......看来书殿和血魂宗拉上关系了。”男子讥笑一收,满脸邪气更重,缓缓说道:“莫说是一个血魂宗弟子,今天就是柳正来了,仙果也非我归藏门莫属!” 卫夫人正想开口,脑袋里已响起邱正的心语传音:“这里面还有一道阵法,跟他们谈谈合作。” 听到邱正的传音,卫夫人只好压下怒气说道:“仙果归属谁,今天你我说了都不算,在场还有其他宗门的前辈,大家不如商量一下,看看如何分享?” 在场一直没有说话的其他人,原本看到今天有卫夫人和方德在,想必仙果是与自家无缘了,当下听到卫夫人如此说法,都缓缓放下一颗心来。 “方门主,卫夫人所言极是,这秘境并无归属,自然是见者有份。大伙儿都等了这么多年了,总得一起开开眼界吧!”一老者说道。 众人见有人带头开口,也纷纷七嘴八舌表示支持卫夫人的意见。 方德冷笑了一下,充满邪气的眼神扫过众人,一边往山壁那头走去,一边冷冷说道:“开眼界可以,小心都丢了性命!” 众人闻言,心中一凛,看来这方德是想独吞,顿时都齐齐望向卫夫人。 “大伙都放心吧!邱教主已经先到了,容不得他方德放肆。”卫夫人嫣然一笑,说完拉起少年,也往山壁后的石道走去。 听着卫夫人与其他人的对话,张东阳愣是一头雾水。 且不说搞不清为什么突然来了这么多人,更不知道他们所说的仙果是什么?就连自己到底是怎么从那只大鬼手里活下来的,此刻心中也都是糊里糊涂。 张东阳本想开口问卫夫人,但看着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也就压下心头的疑问,跟着卫夫人往里面走。 众人行了约莫一里多路,就远远看到一座小庙,庙后隐隐约约焕发着五彩霞霭,庙前迷雾浓浓,依稀可见排布着九根石柱。 邱正站在第一根石柱的跟前,似乎在端详着什么。 原来,邱正抢先来到这里,就被这九根石柱构成的阵法拦住。他发现一旦越过第一根石柱位置,就会出现一个蓝色光网,密密麻麻将这庙前与庙后都笼罩在其中。 他深知此地是绝世大能所设阵法,故也未敢贸然闯了进去。 眼见见众人前来,邱正拱手说道:“众位道友,既然大家都齐聚于此,想必都清楚这秘境的来历,虽然不知第一道阵法是何人所破,但看起来,这第二道阵法还须大家齐心协力,方可分享里面的造化。” 方德看了一眼张东阳,说道:“第一道阵法不是邱教主所破,那么就应该与这小子有关了!” 邱正眼光望向少年,“你可知山壁的那道阵法,是何人所破?” “阵法?小子不知教主说的是什么?我只是追杀澹台青黄至此,被那只大鬼抓住,后来昏迷过去,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张东阳老老实实回答说。 邱正沉吟一会,确实这小子是没有本事破开那道阵法,或许有其他高人杀了冥王,破了第一道阵法,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第二道阵法就不破了呢? 难道是破不开放弃,又或者是遇上什么急事离开? 众人见邱正眉头紧锁,有人开口道:“不管如何,我们合力破开就是了。只不过,不知邱教主,如何分配里面的造化呢?” 方德闻言,冷哼了一声:“酒囊饭袋!今天这秘境的造化,自然是谁破得开,造化就归谁!” 邱正微微一笑:“方门主,实力当然是众所皆知,你不妨先试一试,若是破得开,我书殿愿意放弃。” “好!这可是邱教主金口所言。” 方德挽起袖子,抽出一柄长剑,霎时一阵强大的气息,像潮水般涌出,他高高举起长剑,倏地向前全力劈去。 一道耀眼的剑光,蓦然如烈阳炸开,飞快掠向小庙。 “轰!” 只见那九根石柱,陡然交织出一张光网,稳稳接住那道犀利的剑光,发出一声震耳的巨响,转瞬沉默下去,光网也随之消失。 众人望向方德,后者已随着巨响,倒飞出几十丈远,躺在地上不断挣扎,浑身鲜血淋漓。 邱正看着众人无比骇然的神色,嘴角露出一丝讥笑,转瞬恢复了正常。 归藏门,也不过如此! “众位道友,看来这阵法无法强取,有哪位精通阵法的么?邱某愿意保驾护航,与大家一起分享。” “我来试试。”众人中有一老者,越身而出,站到第一根石柱边上,仔细查看上面篆刻的纹路。 余下众人也纷纷围了过去观看,只有落在后面的张东阳,扯了扯卫夫人的衣袖,朝小庙方向怒了努嘴,小声说道:“卫夫人,你看到那庙门口的老和尚没有?” 卫夫人心头一震,随着少年的目光,往前望去。 ............ #求收藏##求推荐票##求评论# 第86章:少年入阵 小庙的跟前,一片浓雾迷蒙。 “没有啊!哪里有什么老和尚?” 卫夫人聚精会神,目光极力搜索,都没有找到少年所说的老和尚,当下立即放开神识,向迷雾深处探去。 果然,一个手拿扫把的老和尚,正站在庙门前,凝视着阵法外的众人。 这个老和尚,用肉眼无法看见,只有神识扫视,才能看到他的身形。卫夫人心中一凛,莫非是传说中的玄通法师留在此地的一道神念? 她转头看了看张东阳,少年身无灵脉,自然是无法使用神识,可是,为什么也能看得见和尚呢? 难不成,是老和尚故意让少年看见? 再联想到冥王没有杀掉少年,卫夫人心中忽然仿佛明白了点什么,兀自呆在原地。 少年,你的福缘未免太深厚了吧! 此时,已有更多的人发现庙前的老和尚,纷纷急忙退离石柱处。 邱正遥遥拱手说道:“大师好!吾等来此别无他意,只是向来敬仰玄通法师大德高名,故而今日前来秘境瞻仰一番,求大师起开法阵,让吾等入庙参拜。” 话音落地,老和尚却似充耳未闻,眼神漠然扫过众人一遍,竟慢慢弯下腰,扫起地来。 众人见和尚不理不睬,纷纷望向邱正。 邱正微微一笑,说道:“既然大师不肯答话,也无明确拒绝,想来只有大家继续想办法破开此阵了!” 先前自认对阵法有些研究的老者,闻言点点头,再次走到石柱处,埋头参详纹路。 一炷香时间过去,老者摇了摇头,对着邱正说:“让邱教主和大家失望了!此阵老朽无能为力。” 邱正闻言点点头:“无妨。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按方门主的办法,谁能破得开阵法,此秘境地造化就归谁所有,各位可有意见?” 按方德的办法? 在场的人顿时蔫了气,论修为,这些人中,方德的灵虚境已算最高,刚刚全力一剑劈出,也都无法破开此阵,且遭受极重反噬,谁还敢再试呢! 其中也有人暗暗咒骂,这邱正也太虚伪了,分明是胸有成竹,却要故作姿态,谁不知道,单凭修为论,在场的灵虚境,也就只是方德和他邱正而已。 而刚刚方德已经试过强行破阵无果,自是不会再次动手,能动手的,也就只有邱正自己罢了。 其实,在场的所有人,也都没想到今日会有这么多人到场。关于这个秘境的消息,人人都自以为只有自己宗门得晓而已。 因此今日到场的人,也大多只是代表宗门前来查看情况,并没有出动宗门最高修为的人员过来。 不过,就眼下这状况看,就算宗门最高修为的人过来,恐怕也无济于事。 毕竟,并不是每一个宗门,都有灵虚境修为的人,更不要说灵虚境以上了。 在这灵气稀薄的凡界,能修至灵虚境,已经是极其难得的事情。大多数修得灵虚境者,都是机缘巧合,曾经获得了某些天材地宝。 比如这个秘境,就有这种天材地宝。 到场的各个宗门代表,其实都是自家宗门的老祖,在某种机缘中,获得一个同样的消息。 据说在五千年之前,曾有人偶然进入此地,获得一枚名叫“寒玉果”的仙果,后来因这枚仙果,修为整整提升了一个大境界。 至于当时此人是如何获得仙果,各家老祖并不清楚,唯一清楚的是,这仙果五千年结果一次,因而留下遗训,让自家后人守至此刻,前来寻觅。 此刻庙后焕发的五彩霞霭,就是传说中的寒玉果成熟标志,眼看庙后有宝,却是无法破阵,人人都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而且,有书殿和归藏门两位灵虚境强者虎视眈眈,想来这秘境,应该与自家宗门无缘了。 方德服过丹药,休息片刻后,如今已恢复了不少元气,他施施然走到邱正面前,转身看着其他人,冷冷说道:“这秘境你们就不要痴心妄想了!谁不服,先过我与邱教主这一关。” 方德被阵法反噬过后,也想清楚这秘境的造化,自己肯定无法独得,唯有与邱正联手,才能分上一杯羹。 众人闻言,心中悚然,这方德分明就是以自己的修为,赤裸裸作出威胁。 不过,也有人转念想起邱正先前的承诺,就开口问道:“邱教主先前已经说好,大家合力破开,一起分享,不知还算不算数呢?” 邱正微微一笑,面向方德说道:“方门主言重了!什么过关不过关的,大家都是同道之人,岂有举刀相向的道理。” 言毕又拱手向众人继续说道:“我邱某向来说话算数,只要大家能合力破开,自然是大家一起分享!但如果大家合力都无法破开,那就只有各凭本事,争取造化了。” “各位今日到此,想来都并非一时起念,各宗门准备了很多年,应该都有各自办法,如今方门主志在必得,各位也就别藏着掖着,有本事都尽可上前试试。” “有你们二位灵虚境强者在场,谁敢出手呢?出手又如何获得安全保证?”众人中,有人小声嘀咕。 “呵呵......各位如有本事,尽管一试,邱某愿保证各位安全!再者,想必各位也都已通知自家宗门的强者赶来,安全问题,更是毫无问题。” 邱正的眼光扫过众人,最后重重掠过方德身上,转头继续说道:“若是有人敢趁破阵之机出手,邱某第一个不饶,必定出手教训!” 这方德,真是蠢得无敌,也不看看那庙前的和尚,就算能破得了这阵法,你我联手,也未必是那和尚的对手! 虽然老和尚看起来浑身毫无修为气息,但这样的人,其实才是最为可怕!能在这小庙留下一道神念的人,实力毫无疑问,定是深不可测。 哼!若不是自己一到此地,就已发现老和尚蓦然出现,别说是其他人,就是你方德,我邱某人也没有将仙果与你分享的道理。 早在几十年前,邱正就已盯上这个秘境,知道有阵法禁制,所以早早就做好了准备。不说破开此阵毫无问题,起码比起在场的其他宗门,几率肯定是略胜几分。 这几十年来,书殿的大部分收入,其实都花在寻找破解阵法之上,海量的财富,都换成各种资源,为的就是今日。 邱正一直停留在灵虚境,近百年未得寸进。所以,这一个造化,他是势在必得! 但眼下想要将仙果拿到手,想来除了破开阵法,必定还须过庙前老和尚那一关,所以邱正才出声提醒众人,传讯引来更多宗门的高手,届时联手过关。 等过了老和尚那一关,邱正准备再想办法甩开众人,独得仙果。就算最终无法独得,书殿有他与卫夫人两大高手在场,肯定也能分个大头。 一旦拿到寒玉果,邱正自信一定能将自己的修为,提升到归真境。 到那时,不仅登天路畅通无阻,还有可能拿下“创界碑”,将书殿的势力建立到上界中去。 毕竟,上界的灵气与修行氛围,与下界是天差地别的两回事。但凡踏入涅槃境者,谁不想飞升上界呢?更不用说邱正,百年前就已经是灵虚境的修为。 只不过他也知道,灵虚境在上界,或许仅仅是足够自保而已,要在上界建立一个如同今日书殿这样的势力,灵虚境肯定是远远不够的。 所以,他一直忍着,没有去闯登天路。他在等待,等待自己修为的提升。他并不甘心自己闯过登天路,却只能沦为上界某宗门的下属。 高高在上的书殿教主,岂甘人后? 想到这里,邱正不禁将目光转向寻找跟在卫夫人身边的那个少年。 这个少年的先生王轲,手里握有一片金书玉简,万一登天路拿不到“创界碑”,那么金书玉简就是他的第二手准备。 有金书玉简在手,何愁换不来在上界创建宗门的权利? 虽然邱正并不知道金书玉简的真正作用,但他从书殿老教主口中知道,二百多年前的那一次闯登天路,就有人用一片金书玉简,换了一个创建宗门的权利。 至于那个仅仅是宫主修为的王轲,哪怕这十几年来,修为有所提升,也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对手,只要通过少年找到其下落,金书玉简必然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咦!那小子呢?” 邱正将目光转向卫夫人身边时,这才发现跟在卫夫人身边的少年,突然不见了踪影。 卫夫人举手一指,众人望向庙前的那片浓浓迷雾,少年正安步前行,穿过石柱构成的阵法,走向迷雾中的那座小庙。 原来,当大家都围在石柱边上,仔细研究符箓纹路时,少年看到庙前的老和尚向他招手,他并不知阵法有什么危险,就信步向小庙走了过去。 众人正惊奇间,在场各宗门代表所传讯的自家强者高手,也都接踵而至,阵法之前,一下子凝集了二三十人。 难道是阵法已经打开? 是的,肯定是阵法已打开!要不然,那少年如何能安步走进阵法呢?不行,这秘境的造化,必须抢到手! 毕竟,眼下自家宗门的人已到场,只要摘到寒玉果,就算打不过书殿和归藏门两大势力,挟宝逃跑,应该还是可以跑得掉的。 众高手欣喜之色,一下子溢出容颜,纷纷抢步向前,飞奔入阵法之中。 “轰!轰!轰!” ............ #求收藏##求评论##求推荐票# 第87章:庙前混战 一声声巨响炸起,冲向阵法中的众高手,纷纷向后倒飞。 一张蓝光闪烁的光网,再次陡然浮现,挡住了众高手闯入。但奇怪的是,这张蓝色的光网,却独独巧妙的绕过少年,丝毫也没有触及他的身体。 这是怎么回事?惊奇的表情,写满在场所有人的面容。 所有人都知道,少年是跟着卫夫人进来的,说是血魂宗弟子,难道是书殿请来的的阵法大师?联想到山壁的第一道阵法已破,少年又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答案不呼而出。 “邱教主,这就不厚道了吧?你们明明能破阵,还假惺惺说什么齐心合力,让大家都去送死!” 方德的话,得到所有人的赞同,所有的人都很快站到方德的身后,大家都在担心接下来,邱正或许就要出手清场了。 论实力,在场的人除了方德,邱正确实比其他人都强上不少。一旦动手,如果方德冷眼旁观的话,恐怕所有的人,都不是邱正与卫夫人的对手。 再者,书殿或许还有其他高手正在赶来。所以,原本以邱正为首的人,此刻纷纷围到方德身边,准备与方德联手对抗书殿。 “那小子怎么能进去呢?”邱正心语传音给卫夫人。 “我也不知道,刚刚一没留神,他已经进去了。” 其实,卫夫人也是一头雾水,少年走近阵法时,她还想拉少年回来,只是少年的速度很快就没入阵法,卫夫人见他没被阵法挡住,也就没做阻拦。 不过,她心里隐隐有点感觉,少年应该与这个秘境有着莫名其妙的缘分。 但这一点她并不打算告诉邱正,只是实话实说描述了一个过程。 邱正重重地盯了卫夫人一眼,他心中有种感觉,卫夫人肯定知道点什么,只不过卫夫人的话中,也找不到什么漏洞,因此也只能重重地盯一眼,表示警告。 眼下既然众人都认为少年是书殿的人,邱正也没有打算澄清事实。自己早前也说过,各凭本事!如今你们认为少年是书殿的人,那恰恰好! 这个秘境的造化,就是我书殿的了! 他眼珠一转,对着众人说:“秘境本无主,有缘者得。如今我书殿已破解阵法,各位可自行离去,我邱某绝不食言,一定保证大家的安全。” “这邱正也太无耻了!我们都离开,还需要他保证安全么?”众高手中,有人互相传递心语。 但私下嘀咕归嘀咕,真正说出来这话,还真不敢,毕竟邱正灵虚境的实力,就摆在这里。除非方德愿意与大家联手,要不然今天这秘境的造化,还真只能泡汤了。 所以,也有人心语传音给方德:“方门主,大家总不能白来一趟吧?你的实力最高,能不能挑个头,大伙儿跟你联手,也分点汤水喝喝?” 方德回头扫了一遍众人,对着卫夫人邪魅一笑道:“混沌境,不容易破吧?不如跟着我方德,保证寒玉果有你卫夫人一枚。” “哟!方门主如此高看我,受宠若惊啊......只可惜,今日这秘境,怕是归藏门要无缘了。” 卫夫人话音一落,山壁那边已有八人踏入石道,为首者是同福客栈的侯秀才,另外有一书生模样的男子,后面跟着六个黑帽神。 众人见书殿高手纷至,心中一寒,立即各自捏碎传音玉佩,向宗门请求加派人手前来。 先前那名研究阵法的老者喊道:“邱教主,这秘境大家都守候了这么多年,总得开开眼界吧,如果我们不离开,你是不是会对我们出手?” “山下江湖话说,见者有份,可是这会,大家还没见着是吧?” 邱正本来一副说笑面容,突然话语一顿,笑容一收,沉声说道:“有些东西,见不如不见,见了会没命,你说,见还是不见?” “哈哈哈......邱正!本来我一直盘算着,咱俩登天路上,再分高低,看来,今天归藏门与书殿,得提前练练手了!” “方门主看得起,邱某只好奉陪为敬。” 邱正缓缓举起手,一股磅礴的气息,陡然浮现在他身周。 方德冷冷一笑,身体渐渐涌出一团黑色的雾气,转眼凝成三丈左右的一只黑爪,倏地向邱正抓了过去。 “砰!” 随着一道耀眼的青光与黑爪相撞,一声闷响炸开,空间震出一道道涟漪,邱正与方德各退一步。 方德二话不说,抽出长剑,高高跃起,凌空挥向邱正杀去。 “咔擦!” 剑光所至,空间仿佛破裂开来,一道深不可测的黑色划痕,快速向邱正头顶延伸,眼看就要落在邱正的身上。 只见邱正左手掐诀,右手向上一托,一道青色的光芒浮现,霎时间黑色划痕崩碎,化为点点光芒,向四周消散而去。 随后,邱正双手快速抱圆,手掌一翻,猛然向前推出,一道青色罡气,如浑圆的流星铁棍,伴随着破空之音,劲射向方德。 所至之处,空间震颤! 方德冷冷一笑,反手收剑防守,瞬间将那青色流星铁棍切为两瓣,从他的身边左右掠出,同时脚掌猛地一踏,地面浑然龟裂,一个疾冲,向邱正递出一剑。 道道黑色的雾气,环绕在剑身之上,挟带着丝丝阴森的气息,让人感觉极是诡异。 “这是归藏门的阴邪剑决!” 人群中有人认出,不禁失声喊出。这道剑决,见过的人极少,毕竟这凡界山上,能让方德动用这一剑决的人并不多。 说话间,方德已是在原地消失,身形倏地出现在邱正的眼前,长剑一圈,道道阴森的黑色雾气,将邱正团团包起,形成一个黑茧。 “要你半条命!”方德得意的怪笑。 这一刻,所有的人都心中一沉。想不到方德这么厉害,这要是邱正被方德制服,恐怕这秘境的造化,也不一定能分到一杯羹。 原本是以为这两位高手会拼个两败俱伤,大伙儿能捡个便宜。没想到这才交手几招,邱正就已落败! 突然间,大家都反而有些期盼邱正能脱困出来。毕竟一旦方德轻易得胜,也可能会跟邱正一样,直接霸占了这秘境。 “不好!”卫夫人见邱教主被黑茧缠住,身形一晃,向方德冲了过去。 不过卫夫人刚刚奔出一步,就已听到黑茧中传出邱正的声音:“雕虫小技!看我如何破你绝学。” “轰!” 一道青光闪起,紧接着几十道青光同时迸发,狂潮般的气息,骤然从黑茧中炸出,将黑茧瞬间撕裂为无数碎片,飞向四面八方。 邱正随着脱困,双手轻轻向下一压,凌空升高十几丈,瞬间跨行几步,一只青色的大掌,陡然向方德的头顶劈了过去。 凌厉的气息,像层层狂浪叠加在一起,压缩成一道令人窒息的掌风,毫不留情的砸向方德的身上。 “邱正,你就不怕毁了这秘境么?” 方德见邱正出招威势惊人,大有不加压制修为的趋势,连忙大吼。 “先接了我这一招再说!” 邱正说完,不仅没有回撤威势,反而倏地加大手中的威压。 他想要一招制敌,快刀斩乱麻拿下这秘境的控制权。毕竟考虑到拖下去,或许进入秘境的各方高手将会越来越多。 霎时间,令人窒息的气势如狂潮般翻山倒海压下,边上众人不禁毛骨悚然。 邱正的这一掌,宛若有毁天灭地之威! 慌忙中,方德来不及飞闪,只好选择硬刚!他双手把紧剑柄,浑身黑雾疯狂涌出,霎时如条条苍劲古朴的老藤,围绕着他的身躯快速旋转起来。 “砰!” 一声压抑至极的闷响炸开,天地陡然激烈震荡不已。 方德身边高速旋转的黑雾随之溃散,与此同时,一道阴沉诡异的剑光,也如利箭般激射飞出。 这番交手,方德连退七八丈,方才稳住身形,嘴角淌着血丝,面目益发狰狞。 半空中的邱正,也踉跄着倒退四五丈,手心鲜血淋漓。 “给我杀了他!” 邱正对着书殿众高手,怒吼一声。 这方德,今日如果不杀了他,不但秘境的造化归属会有变数,来日登天路上,也必然是强劲对手。而且,此刻只有将方德斩杀,才能镇得住其他宗门的高手。 眼下必须趁其他宗门的人还没有真正与方德联手,先拿下方德,才能腾出手来,威吓他们放弃。要不然拖下去,越来越多的高手到场,将更加棘手。 因此,邱正决定抛开面子,让书殿众高手对方德进行围攻。虽然这么做有点不讲武德,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他面容扭曲,也露出狰狞神色,双袖一摔,直扑方德而去。 “门主,我们来了!” 一阵吼叫从石道那端传来,只见空中飞掠来二十几名归藏门高手,转眼间已将书殿众高手团团围住,各式兵器与术法神通,没头没脑地往战圈里面砸。 众人突然明白,方德并非狂妄无智,想来在决定挑战邱正之前,已是做好准备,暗暗叫人。归藏门对这秘境的造化,也是势在必得。 事实上,方德也知道,今日这一战,不仅决定这秘境的造化归属,更是决定了他与邱正两人,谁能抢先提升至归真境,获得登天路上的最大胜利。 早在他在闯进这秘境之前,见到卫夫人那一刻,马上明白这秘境并非只有自己知晓,想要获得这秘境的造化,今日必定会有与书殿一战。 因此,在踏上秘境石道之际,他就果断捏碎传讯玉佩,通知自己门下的高手赶来。只不过,归藏门距离此地较远,这会才姗姗来迟。 归藏门与书殿的混战正开始,石道又传来纷杂的脚步声,转眼间各大宗门的高手,纷纷降临。 邱正见来人越来越多,不由面色变得更加难看。 看来,书殿今天要独吞这秘境的造化,恐怕很难了! 他突然心念一动,大喊一声:“各位道友,随我一起诛杀归藏门,我保证这秘境与大家分享!” 方德闻言,也跟着大喊一声:“众道友,休听邱正蛊惑,书殿早就想独吞这秘境,大家联手,一起击杀邱正,一起分享这秘境造化!” 邱正和方德话音一落,众人面面相觑,特别是后来的人,一时更不知道帮哪一边才对,纷纷心语传音给同门,商量对策。 很快,有些实力较弱的宗门决定退出,这样的场面,得罪哪边都不是,一旦选错站队对象,恐怕会给宗门带来毁灭的横祸,所以果断抽身离去。 而有些不甘心的宗门,最终咬咬牙,各自选定支持的一方,投进战圈中。 轰隆隆......大战起! ............ #求评论##求推荐票##求收藏# 第88章:秘境崩塌 迷雾之后,小庙中。 张东阳直至在蒲团坐下,小心脏依然还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当光网显现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就要挂了,没想到老和尚还是对着他招手,反正进退两难,咬咬牙就继续往前走,结果居然安然无恙走到了庙前。 不过,身后接连传来七八下轰隆隆的声音,他看到冲进阵法的高手都被掀飞出去,还是吓得小心脏扑通扑通的。 至于接着邱正和那个方德发生大战,少年倒是一点不惊奇,毕竟从卫夫人那里,他已经得知今天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齐聚于此。 只不过这秘境有啥大造化,卫夫人并没有细说,少年也就没在意,有这些境界离自己十万八千里的强者在,再大的造化,也与自己没有半枚银毫的关系。 加之邱正那副道貌岸然的嘴脸,少年一刻也不想看到,最好离得远远的,一辈子都不要碰见。所以,老和尚一招手,他就进来了。 此刻,外面狗咬狗的事情,他一点都不关心,反正邱正和方德,瞅着都不是好人,打死最好。 是的,他甚至还有点小期盼,最好是那个方德,能把邱正干掉,自己也就能摆脱邱正的威胁了。 “大师好!不知大师招呼我前来,是有何事?”张东阳双手合十,对着慈眉善眼的老和尚行了一礼。 “刚才见到小施主,老衲感觉到一种很熟悉的气息,因而冒昧请你进来庙里一坐。只是小庙简陋,也没啥好招待的,就随便吃几个果子吧。”老和尚说着,将一个果盘,递到少年的桌前。 果盘之上,摆放着五枚张东阳从未见过的坚果,拳头大小,外壳紫中透红,光泽晶莹,看着就感觉不一般。 少年忙乎了大半天,此时确实有些肚饿,也就没有客气推辞。 他用力掰开了一个,顿时香气扑鼻,闻起来很是诱人,果肉软糯,入口甜中带着丝丝辛辣,一口气吃了三个。 三个果子落肚,腹中暖暖升起一道气流。此刻一道没有人听见的声音,正在少年的气海处呢喃:“咦!弱鸡主人居然有这大造化,倒是便宜小佛爷我了。” 然而,三个果子落肚,少年依然没有饱腹感。 待到他准备再捏第四个时,突然想起和张柔在土地庙前吃水果的情景,就停下手来,弱弱的问老和尚:“大师,我能不能带两个回去送朋友呢?” “小施主尽管拿去就是了,也不是啥贵重东西,若是不够的话,老衲屋里还有三个,都送给小施主吧。” 一听只剩三个,少年脸上有点发烫,赶紧摆摆手说:“够了,够了,叨扰大师已经很不好意思,岂可搜搜空搬净大师的美食。” “出家人不贪口欲,几个果子,尝个新鲜尚可,美食谈不上的。” 老和尚说完转身进到屋里,又拿了三个出来,连同盘中的两个,一起递给了张东阳。 少年一番推辞,最后还是接下,放进随身的符箓玉佩。 “大师,这里只有您一个人吗?” “是的,一万年来,你是第二个客人,准确的说,你是第一个客人。” 一万年来? 张东阳突然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一万年,难不成眼前的老和尚,有一万多岁了? 真是如此,眼前这是老神仙了啊! 正想开口问,老和尚已继续说话:“五千年前,也曾有一个人偷偷来过此地,也不知他用的是什么办法,竟然悄悄越过庙前的九转莲花阵,入到这庙中来。” “来者皆是有缘,老衲本想好好招待他一下,没曾想,那人见面连招呼都不打,见这桌上有我吃剩的一枚果子,抓起就跑,转眼又越过九转莲花阵,不见了踪影。” “哎,估计是饿疯了的缘故吧。其实想吃果子,说一声,老衲可以送他几个的嘛。虽然这果子五千年只结一次果,但每次也有十个八个的,出家人不贪口欲,一万年来我也就吃了两个而已,留着也是留着,有缘到这里来,送也就送了。” 自从师父走后,老和尚已经一万年没有和谁说过话了,此刻遇上张东阳,话匣子打开说个不停,有点话痨。 “大师,您是说您在这里,已经住了一万年了?” “老衲已经忘记在这里住了多少年,自小就跟着师父修行,后来师父带着我来到此地,封印冥王之后,把我留在这里打扫小庙,只记得庙后果树开花结果两次,算来必定有一万年了吧。这一万年来,再也没见过师父。”老和尚说着,神色渐渐黯然。 “真的一万年啊......”张东阳不禁倒抽了一口气。 果然是老神仙无疑! 这要是在过去,说破天他也不信有人能活一万年,只不过这大半年来,经历许多事情,见识过山上的神通,倒也不难理解。 如今,张东阳已不再仅仅是一渔村少年,他深知天地之宽,自己未见识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大师,那您修的是什么神通术法呢?” “神通术法?老衲可不懂什么神通术法,师父从来没有教过这些。” “不会吧?”少年一脸不信的样子。 “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这万年来,就是一扫地僧,每天除了洒扫门庭,念诵经书,就是给庙后的寒玉树剪枝裁叶。” “那这庙前的法阵......” “法阵是师父所设,估计是不想让别人打扰我修行吧。” “那你怎么能控制法阵,放我进来呢?” “我没有控制法阵呀,我平时也进进出出从那里过,啥事没有,想必你也一样吧,所以叫你进来。”老和尚摸了摸光头,笑呵呵道。 少年突然感觉脖子一凉,这么坑的啊...... 两人正聊着,外面的打斗声突然停止。 张东阳起身看向法阵外,只见那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不少人,剩余站着的二十来人中,有书殿的邱正、卫夫人和候秀才。 少年看到侯秀才身影,倍感亲切,正想走出去打个招呼,老和尚说:“你不用出去,外面的人已经找到办法,很快就进来了。” 事情确实如老和尚所说,在几十个强者参与的大战中,邱正越打越是担心,因为他发现秘境已经有破裂的迹象,再打下去,恐怕大家都是一场空。 再说了,还不知里面的老和尚实力如何,想要过老和尚这一关,多几个高手在,就多一份胜算。 因此邱正赶紧叫停,告诉大家自己有办法可破法阵,但前提是书殿必须分一半,剩下的一半,再由其他宗门去平分。 其实,方德也同样看到秘境破裂的迹象,只是一直抱着我得不到,那就大家一起得不到的心理,不管不顾缠着邱正苦战。 眼下既然邱正提出愿与大家分享,且有破阵的办法,也就停下手来。毕竟,大战中,他归藏门并没有占到便宜,反而死了不少高手。 众人停下手后,都围着邱正,看着他从身上不断掏出各种法器,在法阵前摸索着,尝试破解。 至于众人身后死去的高手,此刻谁也顾不上,一心想着邱正一旦破开,可以第一时间跟在后面冲进法阵。 “我佛慈悲!造孽啊......” 老和尚低叹一声,口中喃喃道:“他们到底想进来干什么呢?” “听说,你这里有什么造化,他们进来,应该就是奔着那些造化而来。”张东阳忽然有点担心起老和尚来,不知道这老和尚,是真的没有神通术法,还是在藏拙。 这么多人打生打死,抢着要进庙里来,自然不会是好商好量的姿态,必定仗势强抢,万一老和尚真的没有神通术法,岂不是要遭殃。 转眼间外面的人已经走到第六根石柱,张东阳忧心忡忡道:“大师,你这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赶紧藏起来吧,这些人进来,恐怕会出手强抢。” 老和尚抬手摸了摸光头,一脸无辜的样子说:“我这里哪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啊,破凳子破椅子,几本已经被我翻烂的经书,他们要的话,就送给他们吧。” 两人正说话间,邱正等一众人已经来到庙前,老和尚赶紧迎了出去。 “各位施主,有事吗?” 邱正见老和尚一脸古井不波,浑身没有任何气息波动,心中微微一惊,深不可测? 立即双手合十道:“大师好!我等素来敬仰玄通大师高德大名,今日特来贵庙拜访,恳求大师行个方便,让我等摘几个寒玉果,马上就走。” “只是摘寒玉果?”老和尚眼睛一眯,低声问道。 邱正心中又是一惊,这样的情景他非常熟悉,大多数强者出手之前,都是这么一个细微的表情。 但千辛万苦已经走到这里,此刻没有理由退却,当下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晚辈来此,就是想求几个寒玉果,绝不敢惊扰大师清修,还望大师行个方便。” “呵呵......来者皆有缘,几个果子,倒也无妨,去吧,你们自己去摘。” 邱正闻言突然一怔,这么简单? 当下脚步迟疑,看了看老和尚,见他果真让开道路,满脸慈祥,不威不怒,虽然吃不准是真是假,最终还是硬起头皮抬起脚步,带着众人往庙后而去。 张东阳走出来,看到卫夫人和侯秀才匆匆的背影,也想跟上去,边上老和尚以为他想去阻拦,就轻轻拉住他说:“随他们去吧,几个果子,不值钱。” 随后,低声喃喃自语道:“果子还没真正成熟,摘了又吃不得,可惜啊!” 老和尚正念念叨叨着,秘境的天空,突然传来“咔擦!咔擦!......”几声破裂的声音。 转眼间,一阵混乱的气息疯狂溢出,爆裂的声音越来越激烈。早前法阵前的激烈大战,在各种肆虐的罡气威压冲撞下,终于出现可怕的后果。 “不好!秘境要崩塌了。” “快跑啊!” 庙后传来众高手的惊叫声。 须臾,整个秘境地动山摇,混乱的气息益发疯狂,爆裂的声响陡然四起。 此时老和尚的脸上,也闪过一丝色变,急忙拉住张东阳的手,退入庙中。 刹那间,一道道人影飞快从庙后掠出,众高手顺着古朴的石道,向山壁的出口处劲射而去。 “轰隆隆......”不一会,鸡鸣岭响起一阵阵惊天爆炸,满山巨石滚荡。 #不定时更新,非常抱歉!# 第89章:一石二鸟 正当鸡鸣岭秘境崩塌之际,铁木峰上的有蒲书院中,传送祭坛闪起一道光芒。 祁伈苇带着两个血魂宗弟子,从祭坛走了出来。 “我是血魂宗的长老,请问,你们的卫坛主在吗?”祁伈苇满脸笑容,向守祭坛的书殿人员问道。 她虽然是第一次到有蒲书院,但这个书院的主人,与呼延青观的关系,她已经从游珞那里得知。因此,祁伈苇并没有用高高在上的态度问话。 连天山血魂宗,是上界宗门的下宗,相对下界的宗门来说,总是有那么一丝骄傲的。 “回前辈的话,我们卫坛主刚刚离开书院,前辈请先随我到客房歇息,坛主一旦回来,晚辈马上禀报。” 一听到血魂宗的长老,守祭坛的人员丝毫不敢怠慢,恭恭敬敬回道。 “既然这样,那我们也不打扰贵书院了!我们先去一趟苍狄京城,回过头来,再拜访卫坛主吧。” 说完,祁伈苇问清了京城方向,随即带着两名弟子,匆匆下山而去。 ............ 大青山外,逃出秘境的众人,看着满山巨石滚荡,不由心有余悸。 这些山上的高手都知道,秘境崩塌的可怕,那是毁天灭地的恐怖,就算邱正与方德这等灵虚境强者,也未必能挡得住神魂俱灭的下场。 可惜了!原本以为只有书殿掌握消息的邱正,是打算悄悄将秘境拿下,除了寒玉果之外,说不定还能在里面找到其他机缘。 没想到这秘境居然有这么多宗门都在暗中虎视眈眈,一番争斗,还引致秘境崩塌,差点就丢了性命。 所幸这次书殿损失不大,只是死了几个黑帽神,卫夫人受伤,其他人倒是没有问题。更庆幸的是,抢在秘境崩塌之前,摘到了寒玉果,总算不虚此行。 邱正看着手中那五枚紫中透红的果子,不由露出开心的笑容。 回头找个炼丹师,最少也能炼出五枚寒玉真元丹,突破到归真境,指日可待。只是可惜这种丹药,只对归真境下有效,且一生只能服用一次。 不过,有几枚寒玉真元丹在手,一旦到了上界,也可以换来不少修行资源,这东西,据说在上界也颇为抢手,拍卖行中的价格令人咋舌。 这次秘境行,虽然美中不足,但也算是大赢家。 相比方德的归藏门,来了那么多人又如何,此刻只剩下方德和一名涅槃境高手,如果不是因为方德有着灵虚境修为,恐怕连一枚寒玉果都分不到。 方德恨恨地横了邱正一眼,带着那名仅剩的手下,迅速离开。虽然只是分到一枚寒玉果,总算有点收获,再逗留下去,难保邱正会不会出手抢夺。 那些在大战中站队归藏门的,见方德离开,害怕书殿报复,此刻不管有无分到寒玉果,也都纷纷御风而走,免得遭殃。 其他站队书殿的宗门,有的仗着人多势盛,同样分到一枚,此刻的想法与方德一样,保住到手的造化要紧,也向邱正拱拱手告辞,迅速离开。 转眼间,现场仅剩下书殿的人,与在大战中帮过书殿的玄道宗,这次大战,玄道宗损失最重,几乎团灭,剩下宗主卢景毅和一名涅槃境长老。 卢景毅眼巴巴看着邱正手中的寒玉果,不敢出声,但又很不甘心就此离开。毕竟在大战中,玄道宗出力不少,损失也最为严重,想必邱正的五枚寒玉果,总得分一枚给他吧。 邱正心中有数,见他们没有离开的意思,就抬手向卢景毅作辑说道:“此次秘境大战,邱某非常感谢柳宗主的大力支持!” “从此以后,我书殿与玄道宗结成联盟,往后但凡玄道宗有难,只要卢宗主传讯到书殿来,书殿必定鼎力相助!” 只是感谢?联盟?相助?寒玉果呢? 卢景毅心头一凉,面色变得苍白,邱正看来是不肯分寒玉果了!这趟秘境玄道宗损失严重,最后连一枚寒玉果都分不到,回到宗门如何面对众人? “邱教主,这次秘境中,我玄道宗大力支持书殿,损失严重,而书殿收获最大,有五枚寒玉果,是不是应该分一枚给我们玄道宗呢?” 邱正闻言,脸上一红,不过很快就敛去血色上涌,哈哈大笑道:“卢宗主的帮助,书殿肯定是要答谢的,只是我书殿强者众多,这点寒玉果还不够给他们分,邱某还头疼着呢。等我回到书殿,必定安排人准备些天材地宝,登门向卢宗主酬谢!” 卢景毅闻言,心中既后悔,又是恼怒,没想到站队书殿,竟然是这么个结果。 这贫瘠的下界,有什么天材地宝,能比得上可以增进一个大境界的寒玉果呢! 但凡稍微大点的山上宗门都知道,下界大多数天灵玉秀的秘境,都是上界大宗门的放牧地,禁制森严,守卫强者如云,谁也插手不得。 书殿虽然势力很大,但也仅仅是在下界宗门中排名而已,能有什么比得上寒玉果的天材地宝呢? 此次玄道宗损失之重,岂是书殿那些所谓的天材地宝所能弥补,邱正脸皮如此之厚,实在少见!说白了,就是欺负我卢景毅只是混沌境,想要吞了这枚寒玉果而已。 如果能拿到寒玉果,卢景毅必然能提升到灵虚境,那么这次的损失,也算弥补回来,宗门中有灵虚境存在,自然没有人敢小看。 如果拿不到寒玉果,境界提升遥遥无期,加之这次损失了众多高手,玄道宗的未来,必定是岌岌可危,沦为他人虎视眈眈的对象。 邱正见卢景毅面色起伏不定,心知其极不甘心,但这到手的大造化,岂有再吞出的道理,当下沉声说道:“卢宗主,书殿与你玄道宗结盟,你可愿意?” 卢景毅见邱正抛出这个问题,当然知道邱正言下有威胁之意,若是不答应结盟,也就是就此撕破脸皮,玄道宗今日之后更为势弱,假如没有书殿撑腰,难保有其他宗门盯上。 若是答应结盟,也不外沦为书殿的附属宗门,往后必须以书殿为尊,自然是没有继续讨要寒玉果的道理。 邱正的这手算盘,不可谓不老谋深算。 这一问,从阴谋变成阳谋,让卢景毅毫无第二选择,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往自己肚子里吞。邱正既保住寒玉果不须与玄道宗分享,又收获了一个小弟宗门。 一石二鸟! 此刻,卢景毅连肠子都悔青了! 但确实也没有办法,实力差距就摆在这里。如果不答应,别说日后没有好果子吃,很可能就今日连宗门都回不去了。 最终,卢景毅只能点点头,强吞下这口恶气,拱拱手离去。 待到卢景毅离开之后,卫夫人这才想起,张东阳呢?她转身问侯秀才,侯秀才一脸茫然,小兄弟也在这里吗? “哎呀!完蛋了,那小家伙就在庙里面啊,这下真不知道该如何向青观和游珞交代了。”卫夫人满脸愁容,不断哀叹。 “秀才啊,一见到你受伤,眼睛都长在你身上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小兄弟!”边上书圣模样的男子,笑嘻嘻说道。 侯秀才推了那男子一把,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看着卫夫人说道:“我不知道他也在里面呢,这小家伙怎么也掺和到这事来了呢?” “他是进大青山追杀澹台青黄,无意中搅合进来这事的。唉!没想到这小家伙丧命于此,我还答应送他回安龙大陆呢。” 卫夫人说完,突然想起一事,就心语传音给那书生模样男子:“姬勿颉,教主这次传你过来,估计是关于王轲下落的消息,我提醒你一下。” 姬勿颉眉头一皱,传音问道:“王轲兄?他怎么啦?” “刚刚我和秀才所说的小家伙,就是王轲的学生,我看教主对王轲很是上心,估计没好事,回头教主问起,你自己斟酌着说。” “啊!王轲兄的学生?我与王轲兄已经很久没见面了,回头师父若是问起,我实话实说就是了。卫夫人方便的话,能否告诉我,我师父所图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不过肯定不是好事!” 邱正见二人眉来眼去,放开神识觉察到有传音气息波动,就横了姬勿颉一眼问道:“你们两个,鬼鬼祟祟搞什么?” 卫夫人赶紧抢着回答:“姬勿颉这家伙,教主您得教训教训他,整天开我和侯秀才的玩笑!我卫南子大风大浪啥没见过,只是人家侯秀才脸皮薄,总得顾着点才是嘛。” 邱正看了侯秀才一眼,想不到你侯秀才也有这心思?哈哈大笑道:“大家同为书殿兄弟,适当玩笑可以,真要有这心思,可得小心扎到手。” 随后面色一沉,转向姬勿颉,“你啊......多花点功夫在修行上吧,你们兄弟六人,都是我的弟子,修为迟迟没有进步,我这把老脸都快被你们丢光了!” “同道送你们‘荔林六圣’的名头,那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别以为是自己修为了得!连涅槃境都还没有,整天附庸风雅,不知长进!” “师父教训的是,弟子会努力的。”姬勿颉红着脸,低头看着地面。 邱正闻言,脸色慢慢转缓,看向众人说:“今天大家都辛苦了!所幸不负此行,收获不小,回头我会论功给大家奖励。” “如今秘境虽然崩塌,但这种由远古大能开辟的秘境,肯定没有那么简单,你们多加留意,或许还有其他机缘也说不定。” “你们别看那老和尚似乎没有修为,这种人,往往反而深不可测,就是我对上,也不一定能讨到便宜,所以,那小子跟着老和尚,未必是已经死在里面,也要多留意他的下落!” 邱正看了看卫夫人,这女人与少年关系不错,不适合留下善后,姬勿颉还有要事问他,也不能留下,当下继续说道:“这里,就交给侯青闾了!你们两个,跟我一起回总部。” 说完,径自御风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