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是仙二代呀》 001 月下磨刀待时机 刚入夏的时节。天云界十五洲,暮汐洲西南边陲,胥国,雍县,银装素裹,天寒地冻。 微雪渐落,月色苍凉。 离县城约莫有十来里距离,一名刚刚送出一封信的少年,行色匆匆背着几口普通的刀,趁着夜色进入一个背靠山林的“庄园”,最靠里面的一间院子里,回到了自己的房内。 点燃蜡烛,何言笑走到木桌旁坐下,揉了揉自己的胃,似乎有些不适。 可下一刻,他就把几口一模一样,却不算锋利的朴刀,从背上卸下齐平摆在了桌子上。 “第一次在武器上试一次,希望能成功。” 一如照例的故事发生,何言笑是个有挂的穿越者。而他的前身则非常不幸地,是个聚众生事的邪派教众,并且是个受制于人的落难角色。 说是教众,却也算抹黑了前身的身份。 具体的情况,何言笑仍不是十分清楚,只知道他的前身,乃是奉一个名叫“靖安司”的组织命令,潜伏在这处乡间邪教里的暗子。 从前身的模糊记忆里,何言笑大概得知,前身在这一混就是两三年,始终在等待着上峰的命令。可惜这么长时间就像被忘记了一样丢在了这。 不过,何言笑的前身除了耿直,大体也是个轴货犟种,混了两三年却什么脏活都不肯干。别说混到核心,时间一长免不了被人怀疑身份。 这一点何言笑就十分不解。 要说塞间谍进这种龌龊地方,前身总该干点什么业绩出来,或者有点见风使舵的机灵劲。 可前身这种性格连身份都藏不住,到底怎么在虎穴之中,活这么长时间? 诡异的是,哪怕是在一个月前,前身居然都没人搭理,就像是个透明人一样,能在这里自由进出。 而直到前身死前才知道,原来邪教里的坛主和护卫们,早知道他是个间谍…… 一样就是一个月前这个时间节点,这个本来看似寻常,收拢流民敛财的教派,突然从外面来了一个神秘的“梅先生”,令这处名曰“长生圣坛”邪教的坛主,都不得不慎重接待。 紧接着,这个邪教据点就改了敛财的作风,暗中图谋着什么,一个月里失踪了许多人,大体是死的透透的了。 前身有些傻清高,并不懂得自保之道,竟然当众把这事戳穿当众质问出来,便被那位外来的“梅先生”下令处死。 得到这样的命令,教中的坛主与四个护法,也不想再继续容忍前身的存在,遂暗地里下黑手把前身害掉,并在前身死前狠狠羞辱了一番,才有了何言笑鸠占鹊巢之事。 唉,真是个冤种倒霉蛋! 然而何言笑自己也是地狱开局,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至于何言笑为什么还能继续留在这个派里。 咳,假如有个人“原地复活”后被一堆人看到,在这种县城乡间小教派里,能够发挥的作用里就不言而喻,立即就如同神迹天选一般。 而见到何言笑重生,本来对他毫不感兴趣的“梅先生”,了解了一番何言笑的出身,思索过后大概是觉得何言笑还有利用价值,才给了何言笑一个苟活的机会。 不仅如此,下令杀人的“梅先生”,仿佛急需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多吸引一些狂人信徒,于是就改了主意留了何言笑一命。 结果眼下,何言笑明明什么都没做,对外却被当成了“神迹”范例,专门用来笼络人心,骗来更多饥民信众。 但这一个月过后,何言笑基本上习惯了自己的处境,意识到情况越发不对,渴望结束吞忍谋求脱身之策。 就在昨天,“梅先生”找上了何言笑,让他利用“靖安司”的身份,找个地方送一封信出去,引一个活祭品来这。 “梅先生”更许以承诺,等一切事成之后,就会还何言笑一个自由。 呵呵,自由。 何言笑很懂,生命的大解脱,也是一种自由! 不过,刚穿越来一个月的何言笑为了脱困,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没有太多讨价还价余地。 好在他身上还有个挂能用,可以让他继续保持积极,勉强苦中作乐。 “深蓝加点……没反应?破镜珠,给我破!” “都不行,还非得我用手拿着?” 原来,何言笑的丹田里有张神秘的图卷,周围飘着一层朦胧雾气。 只是看起来不太智能,不能自由加点的样子。 瞧着面前毫无动静的刀,何言笑想了想反正都是大路货,遂随意伸手,挑了其中一把握在手里。 紧接着,何言笑再度冥想“强化”,旋即他的丹田里那张怪异的图旁,涌现出一股不明的力量,顺着何言笑的经脉,如同濛濛雾气般,注入了他手里这口精铁朴刀。 屋子里的烛灯不亮,但刹那间,何言笑却看到他手里的刀,在烛火照应下似乎变得锋利了不少。 何言笑心思一动,于是又抄起桌上几把对照组里的其中一把,对准了就给它一刀砍了下去。 “咔嚓——” “一个豁口,还行。” 强化过一次的刀,在另外一口没强化的刀刃上,轻松砍出了一个豁口。 下一秒,何言笑又试了试比对两边韧性,分别用内力使劲掰弯,等到两者差不多快折了就停了下来。 结果,两口刀的极限却是差距不大…… “唔,第一次强化之后,刀的硬度与锋利程度有些提升,韧性方面一般。” 何言笑见强化有用,当即屏息凝神又强化了一次。 于是,他丹田里瞬间又失去了一缕,目前何言笑尚不明朗的雾气能量。 而等这股包裹着刀身的神秘雾气消退,接着何言笑依葫芦画瓢,拿着强化两次后的刀,去斩那有破口的刀。 “当啷……” 断刀掉在了地上,这一次就直接把它给砍断了! 与此同时,何言笑把断刀放下,又从桌上挑了另外一口刀,继续跟强化了两次的刀比韧性。 “这就折了没法复原?” 毫无悬念,普通的那口刀的韧性强度,没能赶上强化两次的一半坚韧。 为了形象一些记忆理解,何言笑当即自我总结起来。 “+1的刀,变得更硬更刚了一些,但强度和原来差不多。+2的刀强度韧性上提升不小,已经很不错了……最关键的还是第三次。” 思绪方落,何言笑定了定神,又从丹田里调出一口神秘雾气,再度注入这口刀中。 霎时间,刀身发出一声轻吟,宛若闪过一瞬即逝的冷光,连带着何言笑握刀的手都为之一震,似乎形态都变得像是介于缅刀与苗刀之间。 何言笑定睛一看,视线里一根黑色的长发,虚不着力的落在了“+3”刀刃上,入眼无声而断。 何言笑愣了下,满眼好奇用它切了下桌子。就算不用内力加持,依然像切豆腐似的,把这张桌子切成两半给切塌了。 不过,何言笑并没有满足,他尝试着再去强化一番,可惜这回却如同他的猜测,没有得到任何反馈,似乎“+3”就已经到了这把刀的尽头。 “吹毛断发……还是只能出一个副词条么?” 没错,这就是何言笑的底气! “唉,要是出个吸血的词条就好了。” 002 一张空图藏玄机 何言笑的丹田里,自打他穿越过来后,就漂浮着一张外人探测不到的“图卷”。 在这内视尚且看不真切“图卷”的周围,萦绕着一层朦胧的雾气,分量不算特别多,对他而言却如救命稻草。 只是凭何言笑如今的本事,尚且不足一窥全豹,遑论去探索图的奥秘。 不过最粗浅的强化作用,他倒是摸出了一些门路。目前已知的,就是在修炼功法以及武器方面,都可以强化。 而一旦何言笑尝试去强化诸多生活杂物,就没有任何反应,令何言笑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丹田里的雾气不多,也经不起额外的浪费。 不论“+1、2、3”的形容,又或者所谓的副词条,都是何言笑明悟作用自身浅薄的体验总结。 就像强化这口刀一样,何言笑准备强化武器前,就给自己少数不多精通的《五虎断门刀》以及轻功《八步赶蝉》强化了三次。 这基本的强化办法,像是深深刻印脑海,何言笑无师自通之后,就是用丹田内的怪图四周的“雾气”,去强化他所须的物件。 虽然武学秘笈有点没得挑,外挂的机制尚不明朗。 但剩下的时间不多,何言笑这一个月为了活路,并不指望能在重重监视下,找到更好的。 就连他今天去送信,都有人暗中跟着监视! 所以,何言笑干脆毫不吝啬,把手头上最熟练的《五虎断门刀》跟《八步赶蝉》,刀法跟轻功全部强化了一番。 而自他穿越来的这一个月,就是在适应“前身”的内力与淬体阶段的成果。 当然,得多亏“前身”的遗留资产,才让何言笑有起步资金,去给一门刀术和常见的轻功“附魔”,一次次+1、+2、+3。 比如和这口出了个副属性“切金断发”的刀一样。刀法与轻功都多了一个额外的属性增幅。 《五虎断门刀》第一次,内力特性变得更为刚猛;第二次则令刀风附带震而虎吟;第三次强化,则多了一层“诛邪”的副词条,顾名思义,显然是用来对付邪物的。 与此同理,《八步赶蝉》第一次强化后将短时间的爆发,变得更为持久;第二次则在高速的前提下,能够避免部分惯性影响;第三次强化,则是多了个“金蝉脱壳”,能在原地留下一个分身的副词条。 如此经过一番总结。 何言笑不难得出结论,最起码在起点较低的武器跟秘笈上,他都需要强化三次,才能让它们多出副词条来。 至于具体的效果,何言笑尚欠缺实战检验。 不过,何言笑丹田里的雾气有限,却经不起他瞎折腾。 这笔“资产”都是他穿越来之后,才把“前身”的苦劳转化为了这笔图外“雾气”,勉强算有一笔起步资金。 可惜如同刚刚强化的朴刀一般,强化三次过后,《五虎断门刀》和《八步赶蝉》就已经没搞头了。 在这之后,不管何言笑怎么折腾剩下的“雾气”,想把它们全部强化在《五虎断门刀》之上,丹田内的图卷却没有任何动静。 看来,无限强化并不可取,依然有些限制的样子…… 饶是如此,何言笑把《五虎断门刀》和《八步赶蝉》一起强化了三次后,也变向给了他一个重新“淬体”的机会。 否则何言笑上辈子并未习武,就算有前身的经验,没这个月的琢磨适应,前身修为永远是别人的东西。 更何况,这两门武功“+3”后脱胎换骨,已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何言笑十分清楚,要是不先熟悉自己的武学,必然会大大妨碍之后“跑路”,与外人联合反将一军,天高任鸟飞的计划! 既然,那个“梅先生”要他带一个祭品过来。 何言笑自忖,他进退无路的情况下,也就只有破釜沉舟,尝试与“祭品”合作,把他变成他的盟友,反过来给自己创造出重获自由的机会。 而在那之前,他最首要的事仍是加强自身的实力。 于是,何言笑定下心来,利用穿越来的这一个月时间,细致入微地重新消化了一下,总算突破了“淬体”的门槛,开始了武道第二步“开脉”的层次。 所谓“淬体”,无非就何言笑认知中,前世武侠小说里寻常练武的基础,“骨肉筋膜”的底子给打扎实了,同时也会非常为人轻松接受练出武林中人的内力。 前身虽然身世不详,少年就被赶了出来办这么一份苦差事,没什么上好的武功可练。 但在这一步的两三年却也没浪费。被何言笑穿越前,就非常踏实地即将完成这一步。 “淬体”之后的下一阶段,就是“开脉”。 这个县城外名为“长生圣坛”的小邪教,除了坛主许蔚然以及外来的“梅先生”,率领一众打手的四个护卫,均处于这一层次,只是修为各不相同,互有高低罢了。 而何言笑的前身非常不幸,就是惨死在四个护卫的手里。 何言笑其他不说,这该报仇绝不含糊。而他“开脉”也才突破不久,实在缺少一个对比,急需找个合适的人来练练手,先摸摸自己的底子。 眼下,武功、轻功,兵器都强化了三次……何言笑自问,是该时候谋脱身,报前身的仇了! ———————————————————————————— 三天后。 鹅毛大雪在风中呼呼狂啸,被山依林的山脚下,空旷四平院落场上,此刻却围满了穿着破烂的人,绕着火堆挤成一团团,向着中央祭坛上的专心致志的“梅先生”顶礼膜拜,不知祭拜着什么样的存在。 祭者四周侍奉的侍从,则向下面专心祝祷的人,挨个分发着一颗颗雪白的药丸。 这些药丸在一众衣不蔽体的饥饿之人,瘦见皮骨的干瘪掌心滴溜溜一滚,便会获得被赐予者欣喜若狂的狂热追逐。 仿佛乃是天赐的神物一般,这群衣不蔽体的信徒就迫不及待将之仰面服下,然后露出满足的笑容,状若神游天外。 然后过一段时间,他们就会莫名失踪。对此,“梅先生”与许坛主,都以他们已经回归圣母娘娘的怀抱为名,忽悠着一群盲从的饥民信徒。 不用问,让饿死鬼露出饱餐一顿的神情,八成有着极强的副作用。 瞧着一群人饥不择食地把这些丹药分食,就开始像是升天一样,躺在地上口角流水,站在祭坛外临行前的何言笑,不禁升起了些许怜悯。 蓦地,一声不屑打断了何言笑的沉思:“嘿,要是真吃药就能吃饱,这世上的农民还种什么庄稼?” 何言笑心思一动,道:“这些药都是梅先生做的?” “大呼小叫,梅先生是你能叫的?以为得了圣母娘娘恩惠,侥幸逃得一命,就能跟我们哥几个平起平坐?” 蓦地,何言笑右侧之人口中发出一声冷笑,声调一个上飘,态度很不客气。 之前就已经提过,这草菅人命的教派叫“长生圣坛”,在穷乡僻壤无数草菅人命的信教中,有着一个十分普通,并不起眼的名字。 他们信奉着一位所谓的“神霄应元渡世救难圣母娘娘”。何言笑并不清楚,这个圣母娘娘是邪是正。但下面人对这位圣母,终归是有些虔诚念想。 刚刚出声诋毁讥讽何言笑的人,正是四名护卫之一的首领冬章,掌握着这个小教派上下的护卫工作。 此人肤色古铜,国字脸,约莫三四十模样,目光透露出毫不遮掩的市侩,显然对何言笑能苟活下来不屑一顾,以及随时翻脸不认人的狠戾。 论地位,一坛主,四护法,其余都是打手,以及小绵羊和韭菜们。 除了与梅先生这位祭者,共同主持教中事物的坛主许蔚然以外,原本就属冬章最高。 结果梅先生来了之后,别提他们四个护法,就连许坛主都似矮了一截,对那位祭者敬畏有加。 话说回头,天降领导本来算不得什么大事。 但何言笑这种一眼“内奸”的家伙,居然莫名其妙走了狗屎运,从一个该被除去的害虫,莫名变成了梅先生眼中的香饽饽多活了一个月,就不免令冬章不爽起来。 因此,他是最想何言笑死的人:“别忘了,你还有个条件没完成!” “知道,捎信给靖安司,带一个祭品回来嘛。三天前我就已照做,今天就准备去收信碰头。” 003 曾有獬豸庇苍生 见何言笑有问必答,就算不爽自己,依然像是前身一般,还是那个两三年内不曾更改似的愣头青模样,冬章嘴角勾起一缕阴冷的笑纹。 残酷地看着祭坛下方一地醉生梦死的穷苦之人,他顾左右而言他地说:“那你就快点引人去埋伏的地方,在这磨蹭什么?” “你们能杀我一次,难道就不会反悔杀我第二次?” 前身愣头青总算有愣头青的好处,何言笑演起戏来,却也不会被他们怀疑。 而冬章更两天前得知,何言笑出去送信回来后,似乎自暴自弃地连桌子都弄坏了几张,对他就越发轻看。 另外一边,何言笑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虽然穿越“死里逃生”,过着被软禁却还算舒坦的日子。实则被逼服下了一枚毒药,更时常有一四大护卫之一暗中监视。 不然就算梅先生有所需求,一个大活人众目睽睽“复活”,这种匪夷所思的大事,怎么可能被轻描淡写带过? 冬章低头掩去讥讽,再看向何言笑的时候,已经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一头倔驴,放你走又怎样?” “口说无凭!” 何言笑这话倒是真心。 在这穷乡僻壤,连让人吃饱饭的粮食都没有,每天被献祭掉的饥民信徒不知凡几,哪里指望得到什么诚信道德? 看何言笑死一次还这么傻愣,冬章就觉得这人越发滑稽,忍不住哈哈大笑粗鄙口头禅脱口而出:“焯泥奈奈的!就你那点粗浅的五虎断门刀,还有跑几下就没气力的八步赶蝉。咱们有什么骗你的必要?” “反正我不管,总要给我个保证。” 这六十四路刀术和轻功虽然和悦来客栈,就像在诸天万界开连锁一样,早已为世人熟知。 不过,大众归大众。 《五虎断门刀》是成熟的刀术,虽然算不上绝顶,但至少在江湖上也是二流以上的功夫,一般武者都学不到完整的。 何况现在强化过三次,何言笑也不好说它们的实战威力,最起码不该怕这许坛主、“梅先生”之下的四大护卫才是。 就算不敌,都到了伸头一刀的地步,何言笑也必须拼上一拼。 毕竟,之前一个月的时间,何言笑刻苦修炼,找了四大护卫之下许多邪教打手切磋过,大略估算出淬体武者的实力水平。 淬体的内力极限,大概是金庸武学的顶级高手,内力出了四五丈就跟一阵风没两样,除了少数特殊写崩了的描写,一般丈许之外就开始衰减了…… 而“开脉”之后的武者,不仅内力威力大增,而且四五丈内毫无减弱的征兆。 这一点,“开脉”就显得截然不同,最重要的是发出的招式,在空气中的内息损失变得极小,可以远距操控,更为灵活。 只可惜,何言笑自己也是个修炼小白,对这方面没个数,只能从其他人身上摸索参照。 但偏偏“长生圣坛”只有四个护法是开脉武者,何言笑之前又不能头铁找他们动手,暴露了自己的实力。此刻只能装疯卖傻,继续跟冬章纠缠不清。 冬章虽然尖酸刻薄,此刻也不想误了“梅先生”的事,遂故作大方地一摆手:“这样。你既然怀疑我,我便算好时间。等你去了县城,我就在祭坛后方三里地的桥下吊一个坛子,把你中的毒的解药先放在那里。届时你带人进埋伏圈,随便找个借口就能取走。” “当真?” “爱信不信,你有的选么?!奈奈的,我已经给你先拿到解药的机会。只要你带着祭品去埋伏地点,咱们就此两清。” “嘁——” 何言笑状若不甘,转身即走。冬章脸色一阵阴晴不定,向四大护卫中之一使了个眼色。 “老蟹,你跟上去。” ———————————————————————————————————————————— “果然有个跟屁虫……也好,起码跟屁虫可以立刻除掉,让四个护卫少一个。除此以外,许蔚然跟梅先生这俩外来户,身上都有种很危险的气息,我得谨慎一些赶紧叫外援来。” “祭品”=外援。 对何言笑真正的威胁,还是那幕后策划祭祀的两个罪魁祸首。 不过这样想的话,邪教从来都没人性。假如四大护法的“开脉”水平,都够不上坛主许蔚然与梅先生所须。 一念及此,何言笑不问自明,那两个狗淦的家伙,不仅没安什么好心,显然在修行上有着超过何言笑目前认知的进境。 必须得再稳一点! 走在前往县城门的路上,何言笑一时陷入苦思,琢磨着怎么进一步说服碰头的对象,让对方更相信自己协助合作端了这个邪教。 只有这样,何言笑才有机会摆脱后患。 说来也是奇怪,这县城方圆不大,别说跟何言笑上辈子比,就算是他有限的古代认知里,人都不是特别多。 然而,这地儿官道倒是修得极为整齐,平平九尺宽,两侧均有下水渠,纵使遇见连续的雨天,寻常都不虞积水坑洼。 甚至包括下面乡镇,少说都留出了六尺石板路。若非大雪皑皑,道路不通,仍旧能畅行无阻。 就算是现在,除了些许磨损,竟然比何言笑上辈子见过的一些豆腐渣公路,都要显得整齐干净。 何言笑作为穿越者,很清楚想富先修路的道理。 但从胥国雍县糜烂的状况看,这从上到下显然不具备修缮官道的基础…… 总不可能古代人素质更高吧? 真是邪了门了! 想到此处,何言笑在雪地中跋涉的脚步,陡然一顿。却是他已经到了前面路口,被一尊标注了县城方向的汉白玉雕刻的“獬豸”石像拦住了去路。 “别说县城门口的这一座。纵使是最小的村落,起码都会在村口路边塑有一座这类的小‘獬豸’。而且这獬豸石像还不止是路标……” 何言笑口中念叨着,依照三天前传讯的办法,把一封信件塞到了獬豸坚固的石头嘴里。 霎时间,一阵昏黄暖光浮过,这封手写的信笺,便已不见了踪影。 紧随其后,另外一封标记了署名的信笺,便从獬豸的嘴里吐了出来。 不多说什么,何言笑将信拆开一看,眉头一皱,当即转身往斜南方向施展轻身功夫,倏忽折向,往“长生圣坛”背靠的茂密山林方向折返赶去。 缀在何言笑后头的“老蟹”绿豆大的小眼睛中闪过一丝惊疑,旋即小心翼翼地蹑手蹑脚跟上,轻盈之貌看上去与他肥胖的体态大相径庭,居然没有落下半拍。 不过相比起何言笑的堂堂正正,他总要找地躲着避开,却也不敢跟得太近。 不消几刻的时间,“老蟹”几个起伏,刚轻微喘息着躲在半途,三人合抱的一株老树后面伺机而作。 乍闻一声雷厉炸响,把他藏身的巨木斩断,险些将他压在下面。只见其额上冷汗直冒,就地一滚身影一缩,灵活如硕鼠一般滚地而出。 饶是如此,这株巨木倒下。幸亏“老蟹”没有躲车跑直线,而是选择横着走,不然不死也得半残。 可“老蟹”非但没觉得安心,反而心头愈发沉重。 何言笑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武功,还有能无风断物,切金斩玉的利刃? 惊魂未定,介乎缅刀与苗刀间的“+3”新刀,却更令“老蟹”胆寒,往他匆忙躲闪的他脖子上,斩了过去。 猝不及防间,“老蟹”已经来不及躲闪。可他双眼凶狠一瞪,依然镇定自若,骤然撕开了胸前的衣衫,露出了比女人还大的四两肥肉。 下一刻,骤见“老蟹”深吸一口气,他的肚脐眼处竟喷出一道发出凄厉婴啼的阴魂,眨眼就顶住了何言笑的刀。 “呵,呵呵,嘿嘿……” 凶险万分的挡住了这一刀,“老蟹”却气喘如牛,面如金纸,看不出来是个三百斤的壮实巨汉。 何言笑顿感惊讶,骤闻一声婴儿哭啼,使他耳膜剧痛,不由自主撤刀后退。 “老蟹”见状,瞧了眼肚脐眼上的发出婴儿啼叫的惨白透明的阴魂,不由得意地放下心来。虽然杀意毕露,“老蟹”仍调镇定自若地说笑起来道:“何家小子,老子不过多带了几个兄弟,白吃了你一顿饭。你这刚动手,就是要我的命啊?” “嘘……我有一个问题。” 一改平日二愣子的模样,何言笑虽惊异于对方的异变,仍有一些事不得不厘清。 “梅先生是怎么确定,我一定能引一个祭品过来?靖安司又是什么地方?” 004 旧仇始报一刀间 “老蟹”的真名姓叶,四个护法里排行老三,平时众人就叫他叶三,以轻功见长。 而叶三一贯强买强卖,经常带着二十几口狐朋狗友,四处找人请客吃席,横行霸道,渐渐就有了个“老蟹”的绰号。 平心而论,何言笑根本不在意他这种锱铢必较的贪小便宜性格。只是在“老蟹死前”,何言笑想能问出一些一个月内没空调查的具体情况。 毕竟,前身两三年没人联系支援,最终像个孤儿一样被折磨死。 可一个月前,“梅先生”在得知前身靖安司的身份后,居然让何言笑找到这县门口的獬豸石像,轻轻松松就联系到了“祭品”,并且约定今天碰头。 前身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梅先生”这个一眼黑到底的家伙,对靖安司的运作机制一清二楚。 这可就太奇怪了! “呵,哈哈哈哈,你也真是个蠢材。两三年过去,居然都不知道靖安司是什么地方?” “老蟹”闻言一愣,不太明白受慑于婴魂威力的何言笑,凭什么老神在在跟他对谈,但也没那个闲情给他解释:“靖安司,一个荒废的虚伪卫道者墓地罢了。你不过是何家丢在教中自生自灭的庶子,不需要明白太多!” “墓地……何家?” “别废话了。你既敢自寻死路,给你解毒的药也休想再拿到!” 看似像个肥胖的笑面虎,“老蟹”实则暗恨刚刚让他丢了颜面的何言笑。 要知道,何言笑的前身,可是被他们四个一人一招给随手打死,“老蟹”如何能忍受得了被何言笑用这副态度责问? 不过,为了自己的生路,何言笑暗忖,今天“老蟹”大概就要变成红壳熟蟹了…… 从之前短暂交兵来看,何言笑十分确定,至少在内力和武器上,他要比“老蟹”都强! 瞧着老蟹蠢蠢欲动,缄口不言。何言笑一展手中坚刀,默默记下两个关键词,却也知道何者为重:“嘴里不吐泡泡,说话都说不清楚。你可真是一只红壳的蟹?” “什么?” “说你不知死活!” 奇怪地凝视着“老蟹”的肚脐,何言笑警戒之时却也满腹疑问,以及强烈的警惕之心。 开脉这一境界,不止是淬体内力的进一步提升,必然存在着何言笑不知道的奥秘。 果然,这个世界既然有献命的祭祀,那就有着超常识的力量! “老蟹”眼含轻蔑道:“冬老大说的没错,你这家伙头生反骨,不然也不会倔了两三年,突然死后复活,就服软跟我们合作。” “不回答我靖安司是什么也没关系。那么,你的肚脐是怎么回事?” “嘿,用你的命去体验吧。梅先生赐予我等的神通,岂是你一介武夫能够奢想?” 一提起这个,“老蟹”就一阵肉痛,心理产生了对使用此术后续代价的畏惧,不由恨火挠心,无情漠然道:“虽然有些浪费,但你不肯老实配合,去带祭品进陷阱……你爷爷也只能按照计划,先擒住你再说!” 嘴炮嘛,输人不输阵。 何言笑不以为然道:“那看来死的人不会是我。” “你不过才开脉而已,如何能敌神通异术?” 狞笑未落,“老蟹”就又像小儿武大锤一般,肚脐眼二度射出这道婴魂。刺耳的尖利响声,再度令何言笑双耳欲聋,无法集中精神对敌。 但这婴魂一离体,就像是对血食非常渴望,先是瞄了“老蟹”一眼。“老蟹”无奈之下猛咬一下舌头,只得吐了口心血喷在婴魂上,勉强支持着这上司附加恩赐的诡异术法。 紧随其后,婴魂就露出满意笑容,不再凄厉惨嚎,化作一道冷电,须臾就要往何言笑身上扑去,带起一阵令人力衰的丧气,就要使目标无从抵御。 “要是你会放个大火球什么的,可能我还感到头疼。但……你听过为虎作伥么?” 殊不料,“老蟹”自认势在必得的一击,却见何言笑一提内力,刀舞得密不透风,居然岿然不动,冷静地观察着来袭的诡物。 刚开始见“老蟹”施法,何言笑还吓了一跳。尤其那婴灵的尖叫,几乎嚎裂了他的耳膜。 可此一时彼一时,何言笑不必再像之前一样装疯卖傻,当即内息疾注手中坚刀,陡间刀风成旋,汇聚脚边。 四肢百骸包裹着一层薄薄的内息,居然令婴魂的惨嚎大为削弱。何言笑内力催化的刚猛刀风,将兵刃“+3”后削金断玉般的凌厉,与《五虎断门刀》的阳刚诛邪气势结合,竟产生了超出“老蟹”预想的神奇妙用。 何言笑不太清楚,这婴灵诡术威胁几何,却心知必须速战速决,免得迟则生变。否则拖的时间长了,何言笑自己气力不支被咬上一口,谁知道还能不能获救? 云从龙,风从虎。 霎时,刀风裹着阳刚血气,于这林中断树旁虎啸风生,卷起一堆乱雪。 电光火石一瞬,婴灵不受重力束缚,四处冲击飞腾,仿佛透明穿过刀卷风雪的气劲,状若撕咬着啃向何言笑颈部。 “等等?!” “去死罢——” 然而与此同时,何言笑压根不等老蟹开口,刀风挥至极限,居然将绕体乱风气流凝出一道虎形,雪花纷舞萦绕,宛若一头雄壮的白虎一口咬住了婴魂,将之凶残无比,即欲嚼吃着吞落腹中。 婴魂纵欲抵御,可惜“老蟹”不过也就是个开脉武者,还是个不如何言笑的武者。 就算有“梅先生”赐予诡术,仍然不敌刀风虎形。 转眼之间,就见刀风散去,一点阴气都不存留。而与何言笑正对的“老蟹”,当场喷出一口老血,仰面倒了下去。 此刻,雪地森林中却响起一阵清爽女声:“老病残孺,是四衰吞魂邪阵中的孺。这个偏僻地界,居然有人通晓这等阴毒阵法?” 何言笑不禁产生联想,向发声者“祭品”开口问道:“剩下三个坛中护法的身上,一样有这种类似的东西?” “如果他们四人联合布阵,你不是对手。这偏僻穷苦之地邪教的背后,有个高人。” 005 红缨一抹胜须眉 提前杀死“老蟹”,倒不全是何言笑临机起意,或者蓄意已久。 而是他从獬豸石像的嘴里,取出信封看了其中内容之后,才促使了他做下本就想报复的决定。 毕竟,前回“祭品”接到邀约后,回信中没那么鲁钝愚笨。她也需要一个投名状,才能对何言笑稍微放下心。 所以,何言笑在从“獬豸”石像口中取出回信后,立即遵照约定,带“老蟹”绕了个圈子。紧随其后,他就在半道再折回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前仇旧恨一起算,利落非常地抓住“老蟹”躲在树后面,视线被遮挡的机会把他给当场偷袭做掉了。 至于第一回杀人的恶心……他这一个月,可没少在“长生圣坛”搬尸体,早过了适应的阶段。 有了这个投名状,何言笑自问,此刻才能让这陌生的“祭品”盟友安心一些。 不然,要是人人都有一层何言笑的“特殊身份”,能够利用神秘的“獬豸”传信摇人。结果盟友来了反被有心人利用,算计围起来当猪杀,岂不是任人予取予求? 此刻剪除了一个敌人,何言笑已定下心来,对着空气自言自语道:“人已经死了,不知阁下可愿信我?” “嗯。” 简单明了一声认同,倏见雪中烧起一团烈火。 赤霞般的一袭短打,反给人一种澹静之感。束腰紧贴着躯干,衬得其人笔直翘立,颇显英姿凛然。这女人鼻梁高挺,两片黛螺若远山清渺,一双翦水明眸顾盼间干净秀丽,乌黑如堆云般的发丝,被一枚玉环束于胸前,与其飒爽气质相互映衬,宛若有着妇好在世的勇武。 不过,与她英气秀丽的容貌相比,唯一的缺憾,大概就是一马平川……嗯,何言笑十分肯定,这种身材比较适合练武,有天纵之姿! 目不专精,气态似苍松劲柏,高挑女子落落大方,走出之后立即与何言笑正对,自报家门:“免贵姓染,染红缨。” “染红缨……蜀锦征袍自剪成,桃花马上请长缨?” 见女子自报家门,何言笑思绪一转就脱口而出,随即摇了摇头,认真致谢:“何言笑见过染姑娘,有劳你替我压阵。” “不,是我小瞧你了。淬体开脉,居然是用的是《五虎断门刀》与《八步赶蝉》,却练出了顶级的奠基功夫,才会诞生出的形意灵机。” 神色异样地盯着何言笑打量几眼,染红缨叹息道:“不想到了这等年景,靖安司居然还有你这样的新人?” “靖安司?” 武功什么的之后可以再聊。何言笑闻言登时灵机一动,问道:“果然,姑娘跟我来自同一个效力的地方?” “还不算。你尚未通过预审,这次才是你的考核。” 染红缨浅浅一笑,露出左右两个梨涡,一改清丽冷肃,罕见悦色道:“纵使不比过往,靖安司依旧在顽固地运转着,却也容易遭人利用,须得小心起见。但能让我碰上一个考核人选,倒也新鲜。” “这,我不是已经加入了吗?” 何言笑一头雾水说道:“没加入的话,我仍然能通过那个石像联络到姑娘?” “这只是起码的机制而已,凡是武道开脉的预选之人,都有求助的资格……只是,各地靖安司数不胜数,可在正常运转中的却没多少,甚至大部分已被鸠占鹊巢。尤其像这穷苦之地,县城中的靖安司,几乎已完全作废。” 说着一些何言笑目前尚且听不懂的话,染红缨仰首眺望着苍天,不胜唏嘘道:“你可能想象,在靖安司鼎盛的不知多少年前,天下之大,无不靖平?” “天下之大,无不靖平?” 本想否认一句这未免太理想主义,何言笑转念想起那路边一座座“獬豸”石像,却不禁沉默了下来,莫名相信了染红缨的话语。 “是的。” 而见何言笑保持静默,染红缨却自顾自地坚持道:“我是得到师尊的引荐,才踏入这片曾令人向往不已的地方。可惜今时不同往日,靖安司早已人丁稀疏,不复旧观。” “哦~” 好消息,应该是抱上了一条金大腿。 坏消息,金大腿主人是个高位截瘫,家财都被瓜分了。 何言笑悟了。难怪,这两年压根没人跟前身联系…… 好,重振靖安司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一瞬间,何言笑心下调侃,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却也并不失落,当即振作精神:“这些相关的讯息,咱们大可押后详探,还是聊聊正事。” “你的根底不错。” 染红缨反倒不急,出口犹是无关之词。似乎看出何言笑身体有恙,染红缨猝然并掌如刀,以超出何言笑能够反应的速度,几根玉指凿在他胃部,引起一阵挫痛。 好快—— 何言笑顿时一阵反胃,忍不住弯腰干呕起来,却从胃里吐出了一条蜈蚣般的毒虫。 “呸……本来还得想办法逼出毒虫,多谢姑娘了。” “这是我答应你的承诺。而且我不确定是否彻底根除,你最好再找解药试一试。” “嗯。” 杀一个人取信于“祭品”,再除去一个隐忧解放人力。互有往来,方能更添信任。 何言笑心下一松,对行事痛快的染红缨多了些好感。 除了“老蟹”尾随,何言笑自一开始就做了最坏打算。能够省下一番口舌,无疑是件好事。 呕干净酸水,何言笑又清了清嗓子,正待开口。染红缨却欲长话短说,微微点头:“不客气。你应该有很多疑问?” “不错……我始终十分疑惑。敢问姑娘,命令我引你进圈套的那人,凭什么认定一定能稳吃你?” “因为,靖安司自有一套挑选执行人的标准。” 染红缨也不藏私,把该说的话先讲清楚,想了想道:“那些路边的獬豸石像功能繁多,能够监测到附近的威胁程度,以此为判断进行人员调动。本来每个县的靖安司,都该有当地人工辅佐,以使各地靖安司的运转,更为精密细腻。可惜,今时不如往日了,唉……” “我懂了,基层干部都空掉了嘛。” 虽然很难想象,在胥国各地弄了这么多獬豸石像的家伙,该是怎样一位神人。 但正如染红缨所说,缅怀过去可没法解当下之急。 何言笑定了定神,若有所思地追问道:“那么,如果我的估算不错。雍县长生圣坛的总体实力,应该与姑娘一人相当?” “不,考虑到你的存在,我应该会比这个邪派的总体弱上一些。毕竟,你的真正实力瞒不过獬豸石像的判断。它在调剂人员时,自有其判断准则。我与你一起联手,约莫稍胜邪教一筹。然而对方尚有邪法献祭,输赢就不好说了。” 根据染红缨的说法,何言笑大脑里,立即进行了简短的数学运算:何言笑+染红缨≈四护法+许坛主+梅先生。 何言笑≥四护法。 染红缨最多就≈许坛主+梅先生。 这靖安司的獬豸真离谱,居然搞了个旗鼓相当,而不调碾压的援军来搞定这里的破事,还要何言笑自己想办法? 不过,靖安司好像已经是“墓地”了呢…… “这,就算杀了老蟹,岂不是仍然不稳?” 一听染红缨这么讲,何言笑一颗心,顿时又悬了起来。 生死一线之间,要根除体内余毒顾虑,彻底自由的机会却只有一次! 何言笑很不喜欢把性命押宝在不确定的因素上:“那位梅先生和许坛主都不简单。如果再有四大护法布阵,姑娘应该也有危险?” “对。” 就连四大护卫这种开脉武者,都能施展出一些邪术…… 鬼知道梅先生是不是还有什么其他手段? 为了保命,何言笑一想图中那些尚未用掉的雾气,只能赌上一赌,尝试着看看能不能给染红缨的武器附个魔。 不然命都没了,留着这些也没屁用! 至于保密问题,只要不涉及功法秘笈的强化,事后总能想办法推脱,找些糊弄借口。 拿定了决心,何言笑脸色一肃,干脆追问道:“不知姑娘用的什么武功,是否有武器,只是掌法吗?” “我的兵器就是我的名字。” 染红缨爽直以应。旋即,只有神怪仙侠故事中,才会出现的景象,此刻呈现在何言笑面前。 但见染红缨双掌相叠于胸,相对着背向缓缓拉开,如同黑水漆染的两截枪身上,镂刻着栩栩如生的凤纹,惟独枪头银亮锋锐。而那一簇惹眼的红缨,恰如持枪的女子一般夺目。 下一秒,染红缨将两截枪身当中一对,组合成一杆七尺长枪。两手顺势前后一攥,抖落出一朵枪花来,与人辉映,无比惊艳。 “它叫——满江红。” 006 武道起始听玄机 “满江红?这杆枪是怎么变出来的?储物袋?” “你也知道储物袋?不过不是。” 染红缨一口否认,接着举臂一竖满江红,把它插在身侧屹立不倒,开门见山道:“等你得窥‘种玄’奥秘,就能明白个中玄机。我观你开脉之后,内壮周天已有小成,内力很快将全数转化真气,否则断不能轻松赢过刚刚那个胖子……你对开脉了解多少?” 何言笑赧颜地收起了刀:“这,我刚突破不久,确实基础不太牢靠。” 磨刀不误砍柴工。 要不是自己强化过《五虎断门刀》,今天碰上“老蟹”就遭重了。见识了“老蟹”肚脐眼喷婴魂的诡异术法,何言笑自忖还得再稳妥一些。 难得碰到真正的高手,何言笑更该细致讨教一番修行常识,遂耐心问道:“淬体乃武道筑基,从骨肉筋膜锻炼体格,以内息拓展经脉。那开脉呢?” “哦,既如此,我就先给你先解释一回。” 严格来说,人一生下来奇经八脉之类,天生就是通的。所谓的“开脉”,并不是重复用内力去打通经脉之类。 染红缨清了清嗓子,音调轻灵叙述道:“开脉非开人脉,意在延展自身之不足而开天脉,合内息,通灵机,共分三步。” “三步……” “你已经几乎完成了第一步内壮,内壮周天,化内力为真气,武学威力等各方面大有长进。只有如此,才能开始下一步。” 染红缨眸中倒映着几许赞赏,说道:“虽然我不清楚,为什么你的《五虎断门刀》会这般与众不同。但毫无疑问,它从一本众所周知的卓品秘笈,变得堪比绝品,否则不会生出虎形灵机,吞掉婴魂。” “卓品?” 纵使在染红缨看来,淬体、开脉的武者,估计已经不算什么,却还是格外耐心地解说道:“卓,极,绝,以及其他江湖上的不入流。练不成卓品武学,不管在江湖上何等出名诨号,无非都是相互抬价罢了。” “噢。” 就当是听说书,何言笑点点头,很容易理解。 别看《五虎断门刀》是他在各类武侠小说中,经常见到的成名一方的武功,看起来比较大路货。在金庸、梁羽生的作品里面,几乎属于陪衬主角厉害的货色。 但那都是跟一流武功、绝学相比,《五虎断门刀》才被衬托得菜了一些。 而在何言笑穿越来的这个世界,之上纵有仙侠高武玄秘。可淬体、开脉两个低等武学层次,显然跟一般的武侠世界表现,不会有太大差距。 不过这么一想,何言笑不禁有些迷惑,那几个护卫的武功可是实打实胜过,没被强化的《五虎断门刀》。 难道极品武功随处可见? 一念及此,何言笑忍不住问道:“一个县城外的邪教四个护法,居然都有至少极品层次的武学功法,这合理吗?” “不合理。能够布置邪阵,幕后那人应当与我一样,至少处于种玄之境。别说在一个县城,就是胥国,都未必能见到多少种玄高手。而这个教派的图谋,也绝不会单纯。” 笼统概括一下,染红缨接着话锋一转,毫不保留说明道:“现在提它对你没有任何意义,咱们还是言归正传。” 坐实了心中猜测,何言笑更加耐心倾听:“好。” “首先,只有绝品的奠基武学,才能在开脉之后不须改换功法,等内力转化真气后,较为顺畅地内外合和。这也是第一步内壮与第二步合气的基础。” 染红缨声线一肃:“如若没有绝品淬体功法,对许多人来说,这一步最为复杂。” “复杂?姑娘不是刚说,我已经快完成了……” 何言笑说着一顿,半点没有自吹自擂的意思,貌若寻常地讨论道:“我明白了,我的《五虎断门刀》非同凡响。” “嗯,因为就算是极品的淬体秘笈,都没有后续开脉第一步内壮的衔接。淬体本就最耗时间,许多人到了开脉,大体都已年过三十,体能日渐衰微,几乎无从寸进。” 何言笑想了想附和说道:“人寿有限,体能过了青壮年开始走下坡路,还算正常。” “不错。” 染红缨颔首道:“然而,开脉这一阶段极为特殊,处于淬体与种玄之间,其实并没有专门用的过渡功法。” “啊?” 不想竟是这般,何言笑顿觉奇了:“那如果没有绝品秘笈,开脉的武者要怎样继续修炼下去?” “说难不难,找一篇感气的口诀即可。” “感气?” 何言笑从染红缨脸上看到一些落寞,似是叹息于修行之艰,回答道:“内炼一口气,外炼一口炁。开脉第二步内壮真气之后,就是为了引外炁,合内气,遂称为合气,进一步令经脉壮大,为将来打下深厚根基。” “合气……” 何言笑并不愚笨:“所以,感气是为感外部之气,与自身内天地真气合二为一?” “对。感气法门虽然稀缺,但突破开脉的上位修士,却未在此设立门槛,敝帚自珍。不过,开脉终究只是武道之路的第二步。所谓的‘炁’,未免托大,仍以气代指。” 染红缨道:“而要找一篇感气口诀,许多门派、世家,乃至朝堂,都有相应的门路。” “天下总没有白给的午餐。” 这一点,何言笑也很理解。既然官面没有选择禁武,那么掐死这个过渡阶段,对上位统治阶层来说,价值就不是很大。 把感气口诀垄断起来,反会减了天下修行人的基数,甚至引发下层武者的同仇敌忾之心。 但,指望既得利益阶层这么大方,必然有着什么何言笑不知道的弊端。 何言笑猜测道:“是不是,感气很难?” “功法不同,会导致交感天地的外气,与你淬体后开脉内炼出的真气,很难做到匹配一致,存在诸多缺陷。这一步,武林世家可以弥补,江湖摸爬滚打的武者如何能够?” 染红缨点头作答:“除了幼年适当打磨柔韧灵巧,做一些起码的身体锻炼。真要谈论适龄习武,怎么着都得十二三岁。淬体这一阶段若无上好的汤药调理,最吃水磨功夫。” “我懂了,假设一个人在三十岁前开脉,还得花时间走第一步内壮,把十来年的内力化为真气,又得折腾许久。” 何言笑顿时恍然大悟:“假如感应外炼之气很难,很多人一辈子至多就在合气这一步就断了。” “不仅如此,开脉第三个小步骤——灵机,才是真正最为困难的一步。” “灵机?” “我出一掌,你试着躲一次?” 要让何言笑完全理解,还是亲身感悟最为直观。 就在何言笑全神戒备,染红缨话刚脱口一刹。她一如发出先前逼出何言笑体内毒虫的掌力,五指似缓实快平平无奇拍了出去。 而在这一拍之下,何言笑只觉体内内力运转闭塞不已,憋不住本能激发还差些才转化真气的内息以对。 霎时间,一男一女耳中,似乎响起一阵蝉吟。何言笑脚下陡一发力,人已似脱壳一般,背后展开一双透明蝉翼,翩然点地倒着滑了出去,竟一下子腾空四五丈之高,数息之后才飘飘降落。 与此同时,染红缨摊手一抓原地留下的虚影,气力一吐倏将残影撕裂。空气中不嫌鼓噪的蝉吟,却回荡起伏了须臾,方彻底消散。 “不悟灵机未识路,参悟乾坤始种玄。” 何言笑闻言仿佛醍醐灌顶,远看着染红缨走近:不管是风虎之形,抑或金蝉蜕影,正是染红缨所述灵机,别有妙用。 所以,他才能在开脉第一步,内壮真气都还没功成的时候,就能压着“老蟹”暴揍。 而如同是确认何言笑猜测,染红缨旋即断然说道。 “这,就是灵机!” 007 互赠信物定盟约 通天地之玄机,领乾坤之妙理,合气通灵,悟万物之韵,感渺渺灵机,种下一颗神通种子,方能成就“种玄”之境。 虽然何言笑离这一步还远。但他听着仍不免心生向往,遐想起修仙小说里的通天彻地之能。 饶是如此,他定了定神,依然知道此时该做些什么。 何言笑呢喃道:“不悟灵机未识路,参悟乾坤始种玄。所以,如果不到灵机这一步,开脉的武者并没有办法使用术法?” “你杀的老蟹,应当是那位梅先生赐予的诡邪之术。依照常理,至少得到开脉最终,灵机圆满阶段的武者,才能通过外力短暂施法。而不论内壮抑或合气,都只能勉强借助外力,须得付出相当代价。” “原来如此。” 一番交流之后,何言笑顿感受益匪浅,对自身的水平有了一个初步的深入了解。 而“老蟹”估计就像染红缨说的一样,靠的是消耗自身气血,才能驾驭外来的婴魂,却是给何言笑送了菜。 这么一看,丹田内的那张被迷雾笼罩的“图”,对《五虎断门刀》与《八步赶蝉》的强化,着实非常厉害。等于让他在开脉第一步转化真气的阶段,拥有了“灵机”层次的雏形形意。 除此以外,“前身”才十六七岁,就已经淬体圆满,让何言笑白捡了个便宜,用强化后的武学更进一步。 唔,不管前身还是现在,两个“何言笑”的天赋,果然都非常人。 想到此处,何言笑也不自满:这只能说明,何言笑的出身,很有些问题! 不然,他怎么会被塞到这破地方自生自灭? 不知何言笑的胡思乱想,染红缨继续说明道:“就算是绝品武学,开脉也鲜有直接第一步就产生灵机的。譬如我,都是领悟了枪法一道,侵略如火,秋风肃杀的意韵,才得以捉得一道灵机。” “这样啊……那我这样武功自带虎形蝉影,不是错过了自我体悟?” 染红缨眨眨眼,很老实地答道:“如果你不求上进,就这么突破也行。” “唔,那还是之后再说。” 有这么好的基础,何言笑又不是傻蛋,干揠苗助长的事! 若非天赋异禀,没有卓品以上的功法秘笈,武者就算突破到开脉,受限于年龄,前路几乎断了一半,这辈子就困在这,不得寸进了。 而哪怕是卓品、极品的功法,依然需要“感气口诀”去进行内力化真气,真气合外气这第二步——合气。 至于第三步灵机就更难了,靠感气篇完成合气之后的武者,若无衔接,许多本来就内外不契合,感应天地灵机这一步就无比困苦。 何言笑不禁深思,“开脉”看似是“淬体”与“种玄”的过度,只要用时间就有希望体会。 但这难度也真是不轻松啊…… 并不清楚何言笑的小九九,染红缨说完将“满江红”横握在胸前,将它往前一送。 半条玉臂提着满江红格外稳当,纹丝不抖。染红缨言简意赅,神情爽朗道:“哝,你若有办法给它临时增强一两分。就让你摸上一摸,再还你一个报酬。” “你猜出来了?” 雪中红装更艳。 染红缨一向明快,风姿玉立道:“一,你夺不走我的枪。二,你要活命,无须哄我。三,世上奇人众多,各有异能,我没兴趣追问你的秘密。” 何言笑微感诧异,不料居然有人这么爽利。毕竟像染红缨这样比许多爷们都明快的作风,很容易令人稍感心折。 而何言笑斟酌一番,心想毒都是人家解的。 命没了,一切万事皆休。 再瞻前顾后,未免显得自己不够大气。 下定决心,何言笑当即把染红缨的枪给接了过来:人家都这么干脆利落了,还自己找了理由,倒也省得他找借口撒谎。 而在指尖与枪身接触的刹那,何言笑只觉一股热力熔心,连他脚下方寸之地积雪,都为之消融成水,迫使他不得不提起内力抗衡。 显而易见这把枪的档次,可比何言笑自己那口刀强多了。 如果出手杀“老蟹”的是染红缨,她估计都不用偷袭,就得一枪了账! 这很正常。 不论是染红缨又或者梅先生,均有着超出何言笑目前理解的武力值。 假如他们的武器,还在凡铁的层次,反倒会让何言笑有些吃惊。 不过,何言笑并没尝试过,去强化“满江红”这种特异的种玄层次的兵器。 他并不清楚,到底会消耗多少丹田内的图中雾气,只能勉自定下心来,凝聚精神将雾气引入枪身。 刹那间,九倍于之前消耗的雾气量,像开闸泄洪似地从丹田里涌出,一鼓作气导入了满江红里。何言笑顾不得丹田中的雾气见底,不由专注推敲起来,大体画出一个框架。 假如,淬体的消耗是“1”个单位,开脉应该是“3”个单位雾气。 “种玄”层次的物件秘笈,则起步就得消耗“9”个单位的雾气,而且只是强化一次的量? 奈奈的,黑心资本家! 不是说好的“开脉”是过度阶段,不用换什么过渡功法么? 怎么算强化消耗的时候,依然给归纳进去一下暴涨九倍费用啦! 心中吐槽归吐槽。 何言笑模糊估算了一下,有些可惜雾气不足,没法进一步实验。具体就只能等掀掉这个邪教,等一切安定下来再仔细推演。 而且,这些雾气的来路进账,何言笑自己都不怎么清楚。 给染红缨强化完,何言笑发现丹田内图卷上下左右,也就剩下6个单位的缕缕雾气。 另外一边,此时此刻在染红缨眼内,却没料到何言笑对兵刃的强化,居然是从根本开始改变质地。 “满江红”在她的眼里,不仅蒙上了一层火雾流质。甚至这些火雾流淌在枪身的凤纹上,竟然在她耳边,响起了若有若无的凤鸣,热力更蹭蹭涨了一层。 何言笑稍感肉疼,把枪还了回去:“幸不辱命。” “……很难想象,你空手就将我的本命灵物,提升了一个小台阶。” 毫无疑问,染红缨从何言笑手中接回满江红后,随手挥舞了几下,就令方圆十余丈积雪,全数消融蒸发。 换做以前,染红缨非得注入些许功力不可,显然威力增进不少,不禁喜上眉梢:“长话短说,种玄离你尚远。我们先去端了祸乱之源,待有闲暇再去深聊。” “嗯。” 话虽如此,染红缨从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站在原地思索一番,从身上摸出一块尚有余温的凤凰玉符,认真道:“我不会这个邪派类似化婴魂为用的诡术。但这块符箓能替你挡下一次种玄的致命一击,待会儿务必见机行事。” “多谢。” 眼看染红缨不仅没有生起歹意,何言笑登时心头一定。但在行动前,他尚有一事急需解决:“那些难民怎么办?” “难民?” “不错。” 把那些人饮鸩止渴的情况说了一遍,何言笑道:“我不知道那种药丸有什么用,不过八成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月前,梅先生来了之后,这些人就没吃过饭,还时不时失踪。” “这样啊……那些人已经死了。” 染红缨沉默一阵,攥着满江红的素掌蓦一收紧,杀气随着枪身凤焰升展。 “一个月不吃不喝,你当他们是神仙?” 008 吉光片羽焚邪祟 就算是风调雨顺的年景,一个人不吃不喝,能活个七天都不容易。 何况现在六月飞雪,这群饥民信众,本就体质不佳,个个骨瘦如柴。 一个月不吃不喝,光氪小药丸…… 何言笑用心一想,这确实比上辈子非洲喝急支糖浆上瘾的嘿人们,事后的结果要严重多了。 正如染红缨所说,只怕他们在服下药丸后,早是被邪术吊命的行尸走肉而已。 既然没法面面俱到,何言笑也不矫情,把凤凰玉符贴着心口收着。等待会打起来,这可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保命符! 看了眼染红缨手里的满江红,何言笑三言两语总结,道:“他们让我带你从此处反方向,往教坛外的一个山坳里去。” “没那个功夫,咱们直接杀进此处教坛据点。” 刚跟何言笑解说修行基础时,这冷美人十分细致周到。但此刻万事俱备,要冲阵杀敌的染红缨就有些风风火火,不再想慢条斯理地跟何言笑绕偏门。 何言笑难得看到自由曙光,顿时有些迟疑:“呃?” “我最烦动脑的事。梅先生能说服你阴我,说明他很了解靖安司的运转机制。你我能想到的,他们都能想到,定有防范的布置。所以……” “我们干嘛要做让他们都想到的事?” 不等对方说完,何言笑脱口而出,旋即与染红缨四目相对。瞧着对方眼神坚定又莫名无辜回看的圆亮眸子,何言笑忍俊不禁,乍然冲淡了心中重重顾虑。 不过,就这么冲进去,被人海战术围了怎么办? 除了梅先生、许坛主、以及剩下的三大护卫以外,“长生圣坛”里少说还有几十个打手。 “哦,你先带我去总坛,我再跟你解释。” “行。” 何言笑刚一质问,染红缨却是波澜不惊,先跟何言笑把四大护卫首领冬章承诺,所谓放在一条冻住的河流桥下的解药,给顺手拿了出来。 不出所料,地痞流氓不值得信任。 是毒药……还是得跟“长生圣坛”决一死战。 在这路上,何言笑深思熟虑一番,此刻大抵也明白,梅先生虽然想请君入瓮,却不可能坐视“长生圣坛”被他跟染红缨给端了。 否则的话,梅先生这一个月的心血投入,就等于付诸东流。 何言笑一叹,立刻把染红缨“姑娘”高人的称谓,给稍微下调了一点:这姐们说自己讨厌算计来算计去,却又莽得很有道理,难不成有着超出常理的危机直觉。 不然,染红缨怎么会轻易相信自己能够信任? 不过就在何言笑胡思乱想时,他已带着染红缨来到了“长生圣坛”背靠的一座小土丘上,视线将将能够高过庄园东南西北四方院墙,落入教坛据点之中。 何言笑严肃道:“虽然天气很冷,里面这些打手不怎么精神,可四处都有住不进屋子的饥民围住火堆烤火,闯进去祭坛处可不容易。” “嗯,交我即可!” 染红缨眺望过去,用何言笑尚无法领会的手段,看出这些饥民除了一些没吃过药丸,才投靠来的家伙还留有一些生机以外。 其他皆是行将就木,被一根根肉眼看不见的丝线,将魂魄牵引联系到教坛据点最深处的祭坛上方中央,似乎献祭给了什么未知的存在。 只要梅先生愿意,瞬息就可以让这群死人“肉体飞升”,回归“神霄应元渡世救难圣母娘娘”的怀抱。 既然如此,染红缨一口应承下来。紧随其后,何言笑就见她把满江红舞成大风车,一片片柔韧细腻的金羽,就从染红缨头顶黑色旋风上飘下,环绕在她的周身轻舞不落。 仅仅几个刹那的工夫,这些随风摆动燃烧着的金色凤羽,就已密密麻麻数不胜数,应着染红缨的心意摆动,宛若一层金色的霞披罩在她的肩头身上,恍惚似秋枫如火! 纵使惊叹于此景之美,何言笑更知此刻染红缨绝不是图好看玩花的,远眺了一会儿他就锁定了院落中,四大护法剩下三个中一个的方位,当机立断对染红缨道:“麻烦掩护,我再干掉剩下三个中的一个。” “也好。三人成阵虽不如四人,对你也是威胁。先斩后奏,除其党羽,才是正理。” 大体是按捺不住攻伐杀心,染红缨看到何言笑一溜烟已经到了东南墙角,居然当即将满江红脱手投掷了出去。 那无数的金羽如同呼应一般,宛若秋叶打着风旋煞是好看,在满江红飞坠轰击的枪身两侧延展,如同一双翱翔天际的凤羽,灼人眼球。 而发生这么大的动静,只要不是聋子瞎子,基本上都能看到出现异兆。 只不过何言笑这一来一回,才过去了多久? 第一时间,所有人都震慑于眼帘内跨越高墙的炫目火凤之美,只有寥寥护卫方意识到不妙。 冬大、朱二,叶三,程四。 东南角处,不算死掉的“老蟹”,四个护卫实力第三的程四,刚搞了一只荷叶鸡,准备找地酒足饭饱暖和一下,就看到天上的火羽,冷不防墙角的瓦墙“哗啦啦”轰然塌落。 手心滚烫的荷叶鸡,匆忙丢了出去。程四小眼直转,只感心窝拔凉拔凉,旋即就见到角落的泥墙倒了下来。 下一刻,程四却虽惊不乱,一双曾击毙过江湖上同样是开脉高手“铁马骝”的风雷金刚掌,立刻顺着寒意来处夹了过去。 程四自问,只要让他缓过气来,立马就用圣祭大人赐予的“神术”歼敌! 然而这个时候,何言笑却故技重施偷袭,提前打死“老蟹”的经验好处,就立马体现了出来,压根不准备给程四机会。 知道这家伙还有邪术压箱底,何言笑这一刀出手就带着风生虎啸,把“老蟹”的套路用在程四身上,震得程四耳膜剧痛不已。 风雷金刚掌的方向,乍然偏离了半寸,气力更未积蓄足够,没能夹住来袭的快刀。犀利无比的锋刃,刹那割裂了程四双掌滑出,一鼓作气就从他的喉管插了进去。一滴滴红色粘液,登时顺着穿透喉咙的刀身,浇出一地血红梅花花瓣! 早替前身算了一笔账,何言笑顿时倍感神清气爽,再往这家伙心脏位置,隔空补了道掌力,令其内腑破裂。 混江湖的,死,早有预期。 只是,没全力施为,到底不甘心啊—— 看清何言笑面孔,程四不免出血更快,差点气死过去……虽然也离死差不多。 何言笑这货才出门没多久,怎么一会儿不见连自己的命都丢了? 眼前黑意渐浓,等何言笑一口抽出刀刃,程四两手捂住破口,像是疯狂挽回流逝的性命,却终究徒劳地用他破锣嗓子,在双目失神最终无力前,吐出四个听不出哪里方言的文字。 “是狠,瓦服!” “老子才报了一半的仇,服你个头。” 何言笑挑他下手,却是因为这人身上有好东西。 龙套死就死了吧……先捡个尸! 009 以战养战为正理 何言笑虽谈不上睚眦必报,却也不是什么圣父善人。 就算不提自己的险恶处境,光是“前身”的仇,今天也要一并报完! 不过,想到这四人可是成名许久的“开脉”高手,除了“老蟹”那个擅长轻功没油水的暂且不论,程四的身上还是有件好东西。 于他倒在雪地里的尸体上一阵瞎踅摸,何言笑没能摸出程四赖以成名的极品武功“风雷金刚掌”,而是先掏出了一双半透明、雪蚕丝编织的手套。 中! 无所谓,管他什么极品的秘笈,对现在的何言笑已经没什么用处了。 拿起手套,何言笑当场试了一试,用刀去砍了几下,第一下居然没有损伤。 为防浪费,何言笑并没有灌注内力全力以赴,激发出佩刀的“切金断玉”效果。饶是如此,最起码开脉合气境的习武之人,绝对破坏不了这副雪蚕丝手套。 果然,这副雪蚕丝做的手套,作为开脉武者的称手护具,可比何言笑大路货的刀,从材质上比较强出许多。 难怪程四平时一直宝贝的很。 只可惜,程四今天荷叶鸡没吃成,留下一句“瓦服”就被何言笑抹了脖子。 连这他平时舍不得戴着,以防过度磨损的雪蚕丝手套,都还没来得及用上就一命呜呼了,白白便宜了何言笑。 何言笑却有所不知。 这副雪蚕丝手套轻如无物,于肌肤极为熨帖,再握着兵刃亦如无物。 靠着这副手套,程四能够空手接住,淬体阶段武者的任何武器而半分不伤,丢进火堆里烧个一夜都不会有任何变化,碰上开脉高手的许多成名利器,也能占到些许便宜。 对于“种玄”之前的武者来说,已经是最顶级的护具。 除此以外,这副手套对真气的兼容疏导性极高,不像寻常武者把功力灌注兵器,总会虚耗部分。 若非如此,程四也不会排名老四,还在转化真气的阶段,硬实力却能超过老蟹,使阴招打死胥国成名许久的开脉合气层次的高手“铁马骝”。 因此,程四的这副手套,一直让其他三个护卫极为眼馋。 尤其心胸狭窄的冬章,始终对它念念不忘。只是四大护卫差距有限,又是在同一个屋檐下,谁都不肯撕破脸面。 不过,现在有何言笑当这么一个大善人,以后“长生圣坛”里的大家,就再也不用眼红争抢了啦…… “好东西,就当是报仇连带收点利息。” 虽然没练过什么厉害的掌法,战场之上凭空增添一份战力怎么都不嫌多。 何言笑一左一右分别戴好,只觉触手温而不热。在这种大雪天气,不必担心冻疮了。 而一想到丹田里还剩少许雾气,何言笑二话不说,就把残余6个单位的神秘雾气,全部给雪蚕丝手套强化了两次。 这个时候不用,留着死了过年?! 结果大大出乎何言笑的预料,这副雪蚕丝手套,除了质地上变得更为轻薄柔韧,竟然一次多了两个副词条来。 “啊?之前强三次才有词条,这次居然每次都有……那幅图到底是怎么计算的?” 何言笑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误区,心中喃喃念叨起来:“能够免除对手一成力道的反震,能够削减部分传导给手掌的滚烫热力。” 不太好评价,这两个词条怎么样。何言笑自问跟人拼刀的时候,如果力气不足,虎口崩裂不是不可能。 虽然一成力道不多,其实蛮挺实用的。而免烫……就显得有些鸡肋。但比起他只有一条副词条的佩刀,毫无疑问雪蚕丝手套还能再强化一次。 难不成这副手套,能够出三个副属性词条?! “休想……” 蓦地,一声鹤唳打断了何言笑偷着乐。本就昏暗的天空,骤然变得无比黑暗,似乎吞噬着凤羽金彩。天空中本在斩断无形丝线的片片金羽,杀死诸多打手,往祭坛飘去却遭黑光拦截,倏而只余灰烬,在风里一卷而去。 但在此刻,染红缨已安步当车,走进了这依着山林的城外“庄园”,名义上的长生圣坛,真正坑害人命的邪教。 单手一下子拔起坠落时,烧断牵引信徒魂魄无形丝线的满江红,将一杆长枪斜挂身侧,染红缨处变不惊道:“你就是那个——梅先生?” “靖安司早已荒废多年,大抵是些酒囊饭袋混吃等死,消磨时间,徒生妄想的地方。” 眼中闪过对染红缨美丽的惊艳,“梅先生”开口仍是对靖安司的讥讽:“过气的老黄历,拿出来吓唬谁?” 说话的人戴着一张,只遮住双眼鼻梁,棱角分明的青铜面具。下巴半点胡茬不见,出人意料的年轻。他一身蜀锦锈纹的黑底灰袍,腰间挂了一块纹着“鹤”形的玉佩,左手举着一杆绣有诡异金蟾图形的幡布。 “梅先生”名叫梅鹤影,不论从装束又或名字,都透着些文雅。说明他与坛主许蔚然一样,跟整个教派的氛围格格不入,似乎另有一层来历。 与此同时,“长生圣坛”的坛主,仿佛富贵人家员外般,穿着锦衣华服的蓄须发福中年许蔚然,却似有些急躁:“梅先生,这女人不按常理出牌,恐将坏事。” 梅鹤影虽然有些好色,此刻清楚正事为要,只是有些遗憾与可惜:“坏事的祭品,自然不能留。你与我一起联手,速速将她擒下。” 许蔚然点了点头,语气森然对剩下的两个护卫一使眼色,下令道:“冬章,你跟朱老二一起去做了那个小子!” “明白。” 仅剩的两名护卫,一瞅不仅“老蟹”没回家,就连程四都死的不明不白,早就对何言笑上了心。 尤其是冬章一心挂念着程四的雪蚕丝手套,当即急不可耐地招呼了瘦猴一样的朱老二,齐刷刷往圣坛东南角落的何言笑找去。 不过,眼看着叶三、程四死的蹊跷,冬章毕竟老练一些,两截袖子里滑出一对铁爪,人在离何言笑还有十几米的时候,就见到铁爪像是鹰啸一般撒手而出,破风弹射向何言笑! “五鬼掏心爪?” 空中的飞爪,时隐时现,刁钻异常。脱手之后的铁爪,宛若仍然有跟线牵在冬章手心,如臂指使飞旋腾挪,鬼魅异常。 这正是冬章《五鬼掏心爪》的看家功夫“摄魄钩魂手”。 只要冬章控制巧妙,十几米内两条飞爪带起鬼影幢幢,若隐若出,寻觅着伺机而作。从任何一个角落射入,都不会折损其半点劲道,令人防不胜防。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 何言笑以战养战,戴好雪蚕丝手套,双手握稳了刀柄,却似听风辨位一般,不仅灌注饱满的内息,还将它“切金断玉”的功效一起发动,蓄势以待。 看着何言笑选择这样硬抗,作为四大护卫之首、已经达到开脉合气阶段的冬章,就忍不住发出一声狞笑。 别说是普通的钢刀,就是开脉武者的兵刃,都未必能架住他积蓄不少真气的钩魂一爪,必会被其一抓挑飞。 他当即不假思索,瞄准何言笑的刀,仿佛猫抓老鼠戏弄一般,把一双飞爪牵引投掷了过去。 谁知,这对铁爪其中一只的五根尖爪,竟被何言笑横刀奋力迎上,轻而易举一削而断,“哐啷”前后数声,几根断裂的金属就折落在了地上。 “焯泥奈奈的,老子的钩魂爪!” 010 以一敌二又如何? 常理而言,这双飞爪不仅带着冬章的真气,还有破空高速旋转的惯性。凭冬章他的修为本事,最起码不该一下子就坏了一半武器。 可惜,冬章这人一贯看不顺眼被他打死过的何言笑前身,刚刚也只以为染红缨那个女人难缠,帮何言笑杀了程四叶三。 他并不觉得何言笑有真本事,能够连续杀死程四和叶三“老蟹”。直到此刻折了兵器,冬章才正眼瞧了何言笑。 “猴子,一起动手!” 贪婪地瞄了一眼何言笑两掌戴的手套,冬章毫不掩饰渴求的欲望,当即喊同伴左右夹击。 朱老二这人尖嘴猴腮,别人都喜欢叫他猴子。而他所用的武器,却是腰间盘了数匝的飞索。平时极为沉重,丝毫看不出他这么干瘦的人,居然用着这种武器。 不仅如此,这两人一看冬章丢了半副武器,当即就使出浑身解数,各自把“梅先生”赐予他们的诡术,给一马当先使了出来。 “呼啦啦——” 这两个开脉合气段的武者,在教中既是数一数二的护卫,比起叶三程四,无疑高了些水平。 甩出的铁链,在空气中引起一连串爆响。被飞爪直探要害的何言笑,靠着“八步赶蝉”的极速,与超出两人设想的机动灵巧,诡魅地穿梭于飞爪与铁链之间。 饶是如此,何言笑只见本来甩在他脚边的铁链,溅起一堆碎石,而后竟一敲地面反弹起来。 原本,四衰吞魂邪阵,是梅先生与许坛主预备,留着以防万一对付“祭品”所用。 但此刻仅剩下两人,自然就只能用来对付何言笑了。 只不过,何言笑这一个月后脱胎换骨的本事,任凭谁都没能提前料想得到。冬章一时不察,居然折了一半武器。 然而,何言笑再怎样小心翼翼,在江湖经验方面逊色不止一筹,顿时着了朱老二曲折如意“灵蛇飞索”的道。 那锁链就像贪吃蛇,在地上几个曲折弹跳,直角变向,霎时缠上了何言笑的胳膊,使得他左臂一凉瞬间失去了直觉一般,不得不骤提内息才减缓了几分不适。 “姓何的,这本是用在活祭品身上的神术,这下算便宜你了!” 得意地一瞥何言笑,朱老二不仅限制住了他的动作,还给冬章创造了突袭的最佳时机。 危机之中,何言笑最需要的就是冷静。 不冷静就死,对何言笑来说,就没有第二条路! 有感左臂仿佛不存在一般,何言笑大脑放空,闻言顿时联想到了之前杀死“老蟹”时,他肚子里喷出的婴儿魂魄。 染红缨说过,这是什么“老弱残孺”四衰法阵的配置,说明这就是——残? 脑海瞬息有了一个猜测,何言笑只能先死马当活马医,五虎断门刀的内息猛然催发,发挥出“诛邪”拘伥的特性。 短短一个刹那,何言笑的左臂就暖和了起来,连带着直觉也恢复了几分。 虽然看起来尚有些无力,何言笑却已不得不接应冬章暗袭的飞爪。 而纵使少了几分力道,何言笑凭借雪蚕丝手套削弱了点冬章的冲劲,且战且守,居然完好无损地接了这一招下来。 好人啊,多亏了程四的“慷慨解囊”! 不过,何言笑看到冬章手里散发黑气的一对金属利爪,猛地一阵头晕目眩。但他还是借势趟地一滚,撤退同时收刀奋力往束缚左臂的铁链上一劈,将之一股作气斩断。 “跟他爪子撞到,会让我精神难以集中犯恶心么?” 何言笑一惊,却才不信这破地方有什么神术。不入流的邪法就是邪法,何言笑强自命自己保持心静不慌。 可冬章就像一条咬人不放的疯狗,坏掉一半的铁爪脱手而出,宛若巨大的飞刀先声夺人。 紧随其后,抓住何言笑横刀抵挡,向左躲避的关头。冬章残酷一笑,已身影一个闪动,拦在了何言笑落向东南角断壁残垣的必经之路上。 “说实话,姓何的,你真让老子有些意外。居然躲过了我跟猴子的联手必杀。不过早死晚死都是死,我倒要看看你这次还能不能复活!” 掏心一抓,带起方寸愁惨黑风,从何言笑背部一穿而过。冬章刚志得意满一笑,耳边却传来朱老二的焦急提醒:“冬大,后面!” “什么后面?” 被掏心的“何言笑”,在冬章眼里宛若一层蝉蜕,陡地从背部展开一双透明蝉翼,将这个假影一并振散。 骤见诡异之景,冬章警醒一刻,却感背后阳刚血气猛烈怒劈而下,已然由不得他虎口脱生。生死一线间,这人却也不愧常年刀口打滚,竟然生出一股你死我亡的彪悍血勇。 “焯尼奈奈的,耍老子,老子也要你死!” 脚踝陡一个迅猛发力,冬章须臾转身过半,电光石火摆出玉石俱焚的架势,剩余的铁爪凶残戾抓心脏,作势要吓退何言笑,从而为自己重新争取机会。 可他回过头去,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一头透明的风虎,咆哮着吞吸了利爪上的黑气,令冬章势在必得的一击,削减了好几分力道。 何言笑当机立断,左手用雪蚕丝手套一把抓住爪刃,隔着一层坚韧无比的雪蚕丝都感觉到一阵剧烈钝痛,可见冬章这殊死一搏何等惊人。 但,生死搏杀,岂容错漏? 目不旋踵之际,何言笑已单刀直入,砍瓜切菜一般递进了冬章的心脏奋力一抽,伤处喷出一汪迷眼血泉! 与此同时,何言笑背部也已挨了铁索疾贯,忍不住前跌出数步,后排骨都隐约有些骨裂的意思。 不过解决了一个敌人,何言笑不由松了口气。他转念一寻思,果然染红缨说的没错。光靠他自己一个人,很难打得过这四人联手。 幸亏之前除掉了两个,不然四人联合布阵,他此刻就得凉凉了! 绕是如此,就在何言笑缓了一口气,准备把朱老二连带着算清旧账,送他一齐下地狱之时。 何言笑眼前陡然一黑,一根由粗渐细,乃至带着寒光凛凛的尖钩一般的手臂,却若疾如雷霆斩向他头顶。 顾不得辨认来者身份,何言笑清喝一声,双手紧握刀柄向上一阻,却绝被千钧巨力碾过胸口,登时被向后扫飞而出,无法自控地吐出一口血来。 烟尘中,但见一人背生四臂,算上自身天生的两臂,恰如六臂夜叉一般,凶神恶煞。正是“长生圣坛”的坛主许蔚然,不知怎地从富态中年,变成了这副丑恶相貌。 “区区何家不要的庶子,也敢坏老夫与梅先生的好事!” 011 窃善为名行恶事 “咳,咳咳……” 何家什么的,关何言笑屁事? 从乱石堆中一个翻身爬了起来,顾不上浑身上下的挫痛,何言笑首先握住手中刀,弓步沉腰摆出守御的架势。 被这怪物一般,赤膊上阵的家伙来了一记狠的。何言笑虽然受了些伤,但得益于雪蚕丝手套的效用,却还不至于一下子就彻底失去战力。 还好先聪明的摸了个尸,强化出一副减震手套。 何言笑暗自寻思,假如下一次碰上强敌,定得提前找副软甲强化一番穿上,增强防御能力! 不破金身才是王道! 不然这许坛主,明显比四大护卫强出一截,专注攻击何言笑的话。狂风般的攻势时间一长,何言笑势必要遭。 而且笼罩在“长生圣坛”上空的黑云,已经变得越发浓重起来,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不祥预感。 不过,许蔚然怒火中烧,用他尖利的手臂击退何言笑,却也给了染红缨空隙。 梅鹤影虽想拦住她的动作,可他精擅的乃是术法,还要重新维系被染红缨破坏的献祭之阵。 染红缨仅仅稍微释放出环枪缭绕的金羽暗袭,落单的朱老二仅来得及一提“灵蛇飞索”,便被一片片纷飞金色羽毛,包裹住四面八方,像是凌迟似地,触眼已是千刀万剐。 所幸染红缨并非暴虐之人。 纵是有意再诛祸首帮凶,在确信对方已死之后,染红缨便临阵罢手,动如雷霆一挑满江红,一个苍龙摆尾护在何言笑前面,枪尖指向许蔚然说道:“六臂夜叉……当心,这里的确不是什么乡间骗钱的小教派。” “老夫也着实没能想到,仅仅想找一个临近雍县的种玄祭品替死鬼而已,居然会碰上你这种狠厉的角色。” 许蔚然声调阴沉:“早就没人响应的靖安司,除了些愣头青,竟有你这样通晓诸多秘辛的种玄高手多管闲事?” “六臂夜叉是什么?” 顾不上跟许蔚然废话相互抬架,何言笑询问染红缨,却也是在拖延时间。 只因不知道为什么,染红缨在把朱老二杀死后,他的丹田里的图卷周围竟凭空多了四缕雾气。 虽然何言笑十分迷惑,之前连续杀死三人,丹田内的图卷都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可白捡的便宜不要白不要,有的用就不错了…… 何言笑当即双掌被在身后,只露出一截刀刃暗自提防,一边旁听染红缨解释,一边把三缕雾气注入雪蚕丝手套里。 而染红缨亦不隐瞒:“长话短说,六臂夜叉乃是一个真正称得上邪教的宗派,祭祀的邪物‘碧落吞天蟾’的绝学传承之一。但据说那个邪教销声匿迹已久。长生圣坛,应当只是这位许坛主与梅先生对外打的幌子。” 何言笑想了想追问道:“因此,根本不存在什么神霄应元渡世救难圣母娘娘?” “存在的……可那是善灵。” 染红缨异常笃定道:“传说中,碧落吞天蟾喜食人魂命力。要保证碧落吞天蟾听命于人,需要大量的生命力献祭。此地地处暮汐洲胥国边陲之地,又逢天降灾雪,有数不尽的人牲可用。因此,这里邪祸的源头,绝不是区区一个雍县。” “嘿嘿,知道鬼母的真名。你当真非同小可。” 许蔚然依然是一副夜叉丑态,闻言索性摊牌不装了,看向梅先生的方位,说道:“若你一直缠着梅先生,或许还能阻止祭祀。但是现在,祭祀的仪式已经重新开始!” “胥国,当真存在着能召唤碧落吞天蟾的媒介?” 染红缨似乎非常困惑。 碧落吞天蟾乃是传说中的灭国邪物,远不是在场众人能够遐想其存在。染红缨仅仅是略有耳闻,从未亲眼目睹过。 而梅先生持续施法,已将整个庄园笼罩在黑暗中。 下一刻,乍闻一声声脆爆。那些曾以药丸充饥续命的信徒灾民,身体全部炸了开来,流了一地红的白的。 而他们的魂魄,更像脑海里紧绷的弦断了一般,瞬息冲上半空,仿佛一只只飞翔的蝌蚪,往梅先生身后的祭坛中心涌了过去。 与此同时,眼看着祭祀进程不会再被打断,一身文雅装扮的梅先生,立即飘然踏风而至,落在了东南角处的废墟上。 显而易见,梅先生万事俱备,正是准备擒住染红缨,作为接引碧落吞天蟾的“祭品”。 “坏我部分阵法,令这些信众不得不提前殉祭。好……很好!” 鹰视狼顾,梅先生死死盯了何言笑一眼,便转移了目光到染红缨身上:“可惜看起来,你的救星也救不了你的命。” “算了,这些人顾左右而言他,不会跟我们说实话。等回去之后,再一起查查你的出身。” 本还忧心忡忡的何言笑,见染红缨无动于衷,不禁奇道:“咦,为什么?” 莫名其妙的,染红缨也没搭理梅鹤影,反而一本正经回答了何言笑的疑问:“直觉告诉我,能活着回去。” 何言笑傻眼到无话可说:“直觉……” “正是觉得这里会发生很重要,但对我风险不致命的事,我才决定帮你来了。” 染红缨理所当然地说道:“否则的话,我不会明知靖安司近年来,常被歹人用来恶意布置陷阱,却还冒然来到胥国雍县支援你。” “好吧。” 其实,何言笑从另一方面推测,感觉染红缨说的是有一定的道理。 既然那些城门口路边的獬豸石像,能够帮助何言笑根据周围的威胁水平摇人,说明这里的危险程度尚不至十死无生。 那么,胥国真的存在什么“碧落吞天蟾”吗? 最多,应该是个分身之类的东西罢了。 不待何言笑琢磨出个所以然来,染红缨又雷厉风行地说道:“你我一人一个,许蔚然归你牵制。我先杀了什么梅先生,然后再来帮你对付他。” “等等……” “他不过是灵机的武者,别被他的模样吓唬到。” “这,行吧。” 虽然何言笑还没合气,但连续斩杀三个护卫,却给了他不小的信心。 染红缨撂下一句话,旋即一马当先直取梅先生。 可此刻献祭阵法已成,梅先生不复留手,手中魂幡招动,终于显露出他“种玄”修士的根底来。两人一起一落,腾空一跃来到祭坛高处。 燃火的红缨枪与他的“恶苦离魂幡”一撞,持续消解的力道就令染红缨就感到不对。 梅鹤影掌心长幡散发出的迷离黑光,像是聚合了他之前赐予四名护卫的诡异邪术,不免令染红缨难以专心,枪劲威力大减,显得有些束手束脚。 不仅如此,高处祭坛中央,陡然出现了一团漆黑的圆,污泥似地布满了整个祭坛的表面,向下蔓延出数十米。仿佛等待着猎物祭品的到来,朝着染红缨持续释放出吸慑之力,伸出了黑影般的触手,弹射起来拖拽着她的行动。 梅鹤影见状顿时心头大定,冷笑一声道:“本以为你真有些门道,不想竟自投罗网?” “哼!” 随着梅鹤影一声令下,地上无数的黑影,拉长成道道黑绳,作势就从地面弹射而起,合拢包围束住染红缨。 但她面对这等险境,却一咬牙仿佛另有打算,手心里的伴生灵枪乍然传出一声凤吟,旋即像是标枪一般被染红缨投掷穿刺,破釜沉舟正中祭坛中央的黑影园心。 火,骤然冲天而起,疾升十余丈高! “染红缨?” 不知背后发生了什么,何言笑正式对上许蔚然,一样由不得分心旁顾。而刚刚那几句话的时间,他双手的雪蚕丝手套却产生了稀奇的变化,已经从两只肉掌上消失无踪…… 四个护卫扑街,丹田里多了四缕雾气。 那干掉这位许坛主呢? 012 身处不利谋生路 “喀喀喀、咔咔咔——” 不管染红缨有什么打算,何言笑此刻只能做好自己,期望她能达成所愿。 尸横遍野,干瘪无色。脚下的石板,在尖刺利棍般的手臂敲击下,一块一块不断碎裂。割面的劲风,随着许蔚然投掷出利刃,带着阴冷寒意,给人透心森凉的感受。 被许蔚然逼得无从反击,何言笑步步避让,与之前所料一般,不免有些疲于奔命,唯有凭着八步赶蝉游斗为先。 只是—— “这就是许蔚然个人,对灵机的理解?也不对……” 之前染红缨给何言笑解释过,开脉第三步“灵机”的高手,都有着自身对天地之气的少许领会,否则难以摸到超出寻常武者的门槛。 而此时此刻,许蔚然却没见有什么异能,但速度却飞快至极,更像是身体素质的全面增幅。 他那六条疯狂挥舞的手臂,分别从地上捡起一口武器。抛出去之后,人就像是蜘蛛密不透风的犀利落爪,登时使得何言笑无从近身,颇显狼狈,更别提发起任何有效反击。 这就是开脉灵机武者,与何言笑这内壮将近圆满刚摸到灵机雏形的武者差距。 何言笑又不会飞,两条手臂怎么挡得住六条手臂? 最关键的一点,何言笑虽然强化了内功与轻功的根基,但在招式方面依然没多少进益,仍然算正常的武者范畴。 跟冬章几个护卫较量还好说,与继承了“六臂夜叉”传承的许蔚然一比,《五虎断门刀》就未免显得有些相形见绌了! “没想到,你竟堪堪完成内壮,就已窥得灵机些许奥妙。之前不杀你,的确是老夫与梅先生的错误。” 一见何言笑的内力根基,绝非普通的《五虎断门刀》所能提供。迟迟不曾拿下对方,许蔚然也不禁深感棘手,出招愈发不留余地。 若非何言笑的《八步赶蝉》别出心裁,断不能在其猛攻之下久持。 许蔚然见状更是无端心头火起,哼了一声:“看来在何家,还有人暗中愿意给你留些好东西。” “哦?” “装什么蒜!你们这些世家子弟,总是能快人一步,如何能懂我辈习武困苦?!” 过去何言笑都没得到过许蔚然正眼看过,现在反像无妄之灾,莫名点着了炸药包。 这也正常。选择加入邪教的,要么是天生的坏种、狂信徒,要么就是私心作祟牟利之人。许蔚然这种“仇富”心态,何言笑很容易理解。 不过,何家给的武功秘笈什么的……这个可真没有! 面对六面来袭的寒光,何言笑不置可否,周身蝉吟乍起,兀然足尖点地飘向尚未倒塌的墙头,尽可能拉开与许蔚然的距离。 大致是自认稳操胜券,许蔚然依旧喋喋不休,嚣狂不已且战且吼道:“没有上等功法,我等突破种玄之境何其艰难。纵使是灵机……若非鬼母垂怜,老夫岂有机会得授传承‘六臂夜叉’传承?” “嗯,是么?!” 说者无心,闻者有意。 前逃后追。 何言笑脚踏的墙头,被许蔚然连续掷出去的剑器命中,纷纷崩解。下一刻,又见许蔚然再从地上死去的打手周边,捡起各色丢弃的兵刃,将庄园的外墙一块块击倒瓦碎。 白刃纷飞间不容发,不容喘息的攻势下,顿使连连闪躲的何言笑胸前衣服撕出一条血口。 但在许蔚然顺势逼袭,即待落井下石之时,何言笑大脑却灵机一动,隐约有了些猜测。 这人的变身,显然超出了常理。不仅有超凡的速度,还有异于常人的肉体…… 但他对灵机的领悟是什么呢? 何言笑虽然不懂什么是“六臂夜叉”。可只要许蔚然没有突破灵机这一步,抵达“种玄”的境界,何言笑自认就值得险中一搏。 否则一直拖下去,他的内力不比对方真气,根本不是事…… 迅雷不及掩耳,许蔚然六臂疯魔乱舞,冲到何言笑面前,就要一个凌空抱杀! 可在这一刻,何言笑双手本已隐没的雪蚕丝手套,陡地又浮现了出来,却从十根指头延伸出去,像是一条条荧光蚕丝延展开来,如同流质包裹住整口刀身,令其蒙上一层湛然清辉,倏然迎向来人无声一斩。 “锵——” 风虎凝形长啸,巍肃威严的清音,与阻挡之物相交,当空浮荡不息。避无可避的何言笑,却见眼前两条断臂握着兵器扬上天空,落下一地黑色血液,砰然坠地。 只此一刻,何言笑就清楚自己赌赢了! 不过,何言笑虽如愿以偿,一鼓作气斩了许蔚然双臂,把他凌空抱杀的包围圈撕出一条口子。 然而随着鲜血滴落,许蔚然吃痛之下,狂乱一挥仍令何言笑胸膛一闷,一口气险些续接不上,被他朝后像是全垒打一般揍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几滚。 等他半跪以刀撑地爬起,何言笑眼中却闪过一丝明悟:“咳咳,果然……” “你,你这是什么刀?” “杀你的刀!” 许蔚然两条断臂之处,被收缩的筋膜皮肉包裹,暂时止住了流血。但被何言笑这般堂皇一斩,许蔚然却不敢再冒然进逼,唯有惊疑不定地看着何言笑所握之刀。 方才染红缨跟梅鹤影、许蔚然,双方简短对呛。何言笑趁机拖延时间,用丹田内的雾气,把雪蚕丝最后的强化点完。 而雪蚕丝手套“+3”的副词条,给了何言笑一个最直观的增幅,就是可以将之化为丝线包裹在物品上,使之威力提升两成左右。 也就是说,刚才何言笑一刀断了许蔚然双臂,其实是刀本身切金断玉的效果,加上《五虎断门刀》的诛邪特性,三重加持之下的联袂豁力一斩。 要知道,何言笑勉强算快完成了“内壮”,即将开始修行第二步“合气”的修为。 许蔚然虽然更强一筹,乃是开脉灵机段的武者,还有碧落吞天蟾赐予的传承,却终究不是“种玄”修士。何言笑靠着三重加持提升,登时险中求生,搏得了一线胜机! “我真好奇,你既是参悟灵机的武者,怎么打起人来全靠六条手臂呢?” “……” 这一问戳中许蔚然心头要害,居然被何言笑的一刀,给临时唬住了。 正常开脉武者经过内壮,成功与外气相合之后,要突破到第三步灵机,势必会有些许武道意韵的粗浅领会。 就像何言笑目前,虽然只是靠《五虎断门刀》自带的“风生虎形”,总归也有其奥妙体现。 然而许蔚然表现的却截然相反,纯粹是依靠过人的身体素质与狂风骤雨般的精湛武技压制,未免令何言笑产生怀疑。 而方才赌注一刀,何言笑就是想试一试,这人到底有没有什么其他手段,能够挡住他的全力一击! 只是,何言笑低头身前一片殷红,更闻许蔚然冷厉之词。 “嘿嘿,六臂夜叉真气留下的伤口,如百裂一般,很难愈合。血流不止,你斩我两臂,又能如何?” 013 不料剧变生肘腋 “六臂夜叉”作为祸国邪物的传承秘学,在许蔚然这个阶段的开脉武者来说,没有太多花里胡哨的能力,凸出就是一个实用扎实,将肉身开发到极致。 而“六臂夜叉”的基础,却是在许蔚然将身心奉献给碧落吞天蟾后,得以把他合气阶段的真气修为,改为用肉身异变强化的形式,令他变向突破到了开脉第三步“灵机”。 这就是他没有什么类似风虎之形的灵机原因所在,纯是以过人肉体欺凌合气以下的习武之人! 但只要献祭的祭品越多,碧落吞天蟾赐予的邪力就越足,许蔚然以后肉体随之便会更强。所以他才对梅先生的献祭这么上心。 可惜,“种玄”境界并非一蹴而就之功,许蔚然在胥国雍县这穷地方,缺乏足够珍贵的祭品,大体顶天就修炼到这种水准了。 然而饶是如此,只要许蔚然伤到了何言笑,就能让何言笑持续流血,伤口像是被三棱刺拉开一样,仓促间很难愈合。 因此,留给何言笑的时间绝不算多…… 不过,刀,一把足以与许蔚然换命的刀,却使得他也开始投鼠忌器,不敢再贸然犯险! “老夫还有大好未来,怎能为你这竖子赔命?!” 难怪,四个护卫有三个,都死得不明不白! 一时半会儿,许蔚然想不到有什么厉害的兵刃,能够挡住何言笑的怪刀,索性跟何言笑一转攻守之势,意图把他给拖死在原地。 人能流多少血? 而一见许蔚然向后退却,何言笑总算赌对了。 低层次的武者,靠一口利器的加持,足够让对手不敢拼命。 但此刻在关键战场,被祭坛上污泥般黑影环绕扑杀的染红缨,脚下周边却已被满江红的肃杀火劲净空一片,源源不绝的“丹雀霓霞真气”,环绕住枪尖定死在祭坛正中黑色圆洞。 染红缨的打算十分明确,祭祀仪式虽已无法打断,但她尚可焚却被献祭掉的饥民信徒亡魂,从而令梅鹤影的计划无从圆满。 如此一来,就算梅鹤影召唤出的碧落吞天蟾分身,亦未必不可力敌。 而看染红缨这般破釜沉舟,梅鹤影有感这女子刚强悍勇,心念一动却从身上解下一枚碧玉翠叶,含在嘴边吹奏起来。 染红缨一见此景,当即以自身真气隔绝耳膜,以免被声波侵袭脑识。 然而出乎意料,梅鹤影这一曲音律响起,竟非意在干扰染红缨施为那种司空见惯的音攻之法,而在全力以赴地以强对强。 经过这一阵相互拖延,见识到染红缨的过人能为。梅鹤影万分清楚,只靠诡邪之术,无法尽速以巧制敌。尤其“满江红”被何言笑强化后,蒸腾的热力,使得地上黑水一般的流质,难以取得最直观的战果。 偏偏染红缨又是不可或缺的祭品…… 无奈之下,梅鹤影唯有拿出压箱底的功夫! 就在音律响起的一刹,染红缨的瞳孔陡然一缩,赫然见到一幕大为震惊的景象。 清风悦耳的旋律带起的声波,使空气为之起伏振动,竟而缠绕着“满江红”凝聚出数股气旋,发起异常旋转的螺旋绞劲,万钧力道无形而生,隔空掰扯起满江红来,隐约有压制住染红缨气力,将长枪拔地而起的趋势。 “以乐催劲,螺旋发力,难道是……缠山劲?!” “……你,竟然认得缠山劲?” 这一天的惊喜,比过往所遇都多。不想在这穷地方,居然有人能认出“缠山劲”来历的武者。梅鹤影吹奏不停,闻声悚然一惊,当即传音入密。 这就是利用“獬豸”石像摇人骗来当祭品的弊端所在了。 就算十次只会遇到一次意外,但这一次意外就足够令梅鹤影大感头痛。 显然,染红缨也很有来历! 染红缨持续隔空灌注真气,专注与缠山劲对抗同时,却又有些不经意地轻视看着梅鹤影,神情古怪又笃定道:“享誉天云十五洲,八大山人之一、散仙‘黄鹤·楼’的年少成名绝技,在中央玉皇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流芳千载。但你……” “你这是什么眼神?” 大抵越是直爽的言词,总归越是伤人。 而且,梅鹤影一听染红缨提到玉皇洲,顿时就觉得有些不太妙。 跨洲传送是要“钱”的! 要知道,靖安司这些年岁缺少专人维系,大体都是就近摇人,水准跟当地习武之人差距不大。这才是梅鹤影放任何言笑摇人的底气所在。 胥国能有什么高手? 可中央玉皇洲离这西南边陲的暮汐洲,不能认为有十万八千里远,只能讲相距少说有一个地球的直径。 梅鹤影一时大脑宕机,靖安司一反常态,这意味着什么? 使尽浑身解数的梅鹤影,方勉强与染红缨斗了个旗鼓相当。原本外在的矜持文雅,顿时有些蚌绷不住了。此刻像是破防了一般,他露出少许色厉内荏,目光仿佛能够杀人:“嘿,纵使我缠山劲尚不到家,却也足以完成献祭,让你乖乖束手就戮。” “你这人好生奇怪……碧落吞天蟾虽是祸世邪物,但也未必能及传说中的楼前辈。若你真与他有关,何必舍近求远?” “我又何必跟一个注定将死之人解释!” 停止了气急败坏传音入密,像是被戳中了伤疤,梅鹤影嘴边玉叶所出律调愈转急促,使得染红缨压力更增。梅鹤影把握机会,再猛力摇动鬼幡,地上的黑水像是渴饮生命,吞噬着染红缨的体力,再度合围了上去。 然而,就在两人高下将分、殊死一搏之刻。骤来一声蝉吟打破平衡。 却是何言笑见许蔚然投鼠忌器,索性利用八步赶蝉临时甩脱其人,而后背后蝉翼倏展,以冲天之势腾空数丈,滑翔到染红缨身后。 不过,何言笑连灵机武者都难以正面取胜,遑论种玄? 包围住染红缨的黑色泥水,何言笑是半点都不敢碰,当空滑翔往另外一边。许蔚然同样限制于此,追了一半反无法动作了。 而染红缨跟梅鹤影一时胶着,相互都得凝神戒备。 这,就给了何言笑关键破局的机会。 只见他将染红缨之前送他保命的凤凰玉符,当机立断奋然扔向满江红。“缠山劲”属于“种玄”以上的绝学,毫无疑问会刺激得凤凰玉符做出反应。 能挡下一击,却也足够了! 玉碎一刻,一声嘹亮凤鸣瓦解了螺旋纠缠住满江红的“缠山劲”。两股异种力道当空碰撞抵消,不仅令染红缨压力大减,更使梅鹤影遭受反噬,嘴边翠叶渗出一口朱艳红光。 “你——” 014 神霄渡厄可荒唐? “别狗叫了,老实献命就是。” 何言笑记起仇来,就是这样嘴臭的。 尤其被许蔚然的六条手臂追杀了一阵,还被这垃圾“长生圣教”威胁了一个月。此刻何言笑坏了梅鹤影的好事,自然十分神清气爽! 其实,这也是许蔚然造成的伤口,始终无法完全弥合的后果。过量失血,已经让何言笑有些眼黑神志不清。 人在精神衰弱的状况下,喷一喷梅鹤影又怎么啦? 何况何言笑刚刚飘过祭坛上空,胸前的鲜血都浇落了不少…… 然而显而易见,梅鹤影眼看功败垂成,难免气急败坏。 而如果缺了染红缨这个主祭品,就算能召唤出一个开脉水平的碧落吞天蟾,估计就跟一个小蝌蚪差不多——能在开脉境中无敌,碰上染红缨所有努力仍然得付诸东流。 不过,梅鹤影心忖此刻纵要放弃,受伤之下亦未必能够轻松脱身。而刚刚染红缨站在祭坛上,至少被吞了三成气力…… 一念及此,梅鹤影进退维谷,只得学何言笑破釜沉舟,猛地用碧玉翠叶一划左手手腕。 霎时间,从他的血管里奔腾出的大量血液,浇灌在黑色的漩涡中心,像是被无底深渊吞噬,开始泛起渐渐剧烈起伏的涟漪。 “献祭我七分残命,也要让你们有去无回!” 此刻受了“缠山劲”反噬,梅鹤影自问凭一己之力,未必还斗得过染红缨。 而对“种玄”武者而言,根本没把许蔚然放在眼内…… 既然如此,梅鹤影索性破罐子破摔,用自己的精血去献祭碧落吞天蟾,强行召唤出它的分身。 然而就在“长生圣坛”庄园上空,黑云滚滚,与祭坛黑水泛滥的景象呼应,仿佛预示着即将发生什么祸事的时候。 一道烁亮的电光,乍然游动在乌云阴霾当中,化作惊霆电闪,“呲啦”轰然正中祭坛,将数十丈方圆的黑色泥水,掀起一阵汹涌波涛。 染红缨见状心头一沉,就要作全力一搏:“何言笑,你自己留意!” “哈哈哈,我马上就要成功了!” 眼看祭祀仪式大功告成,碧落吞天蟾即将应召现世。梅鹤影难掩心中雀跃亢奋,瞪大的眼球上布满了血丝。 纵使元气大伤,气血枯竭。梅鹤影突然又精神振奋起来——留了染红缨这个祭品一命,岂不意味着可以祈求鬼母将她赐给他蹂躏? 谁曾想,梅鹤影的大脑才臆想了一会儿,接连不断的闪电,就已从黑云中连续轰鸣而落。每一道雷霆,都像是在粉碎梅鹤影的妄想,将黑色泥水一滩滩净空。 隐隐约约,从祭坛正中出现的,并不是碧落吞天蟾,而是一团圣洁清凉的白光。四条清灵的蹄子,一蹦一蹦踩在黑色的泥水上,所过之处无不化为澄净。 目睹如此神异景象,还活着的四个人,大脑都有些宕机。 许蔚然失神呆滞却还好说。原本以为成功唾手可得的梅鹤影,此刻心中顿生满腔不可置信与疑问,仿佛瞬间从天堂坠入了地狱。 染红缨陷入沉默,只能小心翼翼戒备,看着氤氲白光笼罩中的神秘生命,陡地一个轻步踏在空中,越过黑色的水流边缘,落在了何言笑旁边。 “这个……就算我没什么见识,也很明显所谓的蟾蜍……应该是一只蛤蟆吧?” 总不能这个世界的蟾蜍,都跟何言笑上辈子不同? 别看其姿态优美悠闲,这小家伙怎么到的身边,何言笑都没反应过来。 等他定睛一看,何言笑疑问甫落,就见这四蹄生物歪了歪脑袋嗅了嗅味道,然后伸出粉嫩的小舌头,凑近了何言笑的伤口舔了舔。 匪夷所思的一幕,登时映入眼帘。只见一阵氤氲水汽拂过,宛若夹带着些许雷霆暖意,带起一阵阵酥痒的舒适感触。 本来血流不止的撕裂伤口,竟在小家伙的舔舐下,迅速愈合了起来。不过短短片刻,就已经把何言笑的外伤给治愈了。 甚至他胃部尚存的些许遗留毒素,都在小家伙舔舐下消失。 “鹿?” 终于,染红缨打破了诡异的寂静。但这通体雪白,只有腰身绣着斑斓梅花的小鹿,却仅以它宁和纯净的眸子一瞥染红缨,而后就趴在了何言笑的脚边,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神奇的是,那些黑色水流,还没贴近小鹿的身边,就自然而然地消解开去。 只是,何言笑舒服了,无疑梅鹤影跟许蔚然心态就要崩溃了! 他们用一个月时间,就为了个卖萌的小鹿……这到底召唤了个啥?! “难道,真是因为信徒的祈愿,他们想的是神霄应元救世渡难圣母娘娘,降下了一只神鹿?” 抓狂的梅鹤影,不由脸色苍白地捂住心口,歇斯底里地吼叫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所有的仪轨都是我亲自布阵,怎么可能被李代桃僵?!” “染姑娘,速战速决?!” 一瞅梅鹤影神色狰狞,连盖在脸上的青铜面具都已跌落,露出被酒色榨干的疯狂面容。 才不管小家伙什么来路,最起码没有害他。何言笑心头大定招呼一声,当机立断举起锋利佩刀,就往许蔚然冲杀了过去。 虽然尚且存余一些内伤,没法仓促间好彻底。但被小家伙舔了舔一下之后,何言笑总归没有失血过度的虚浮无力之感。 与此相反,许蔚然尚未回神,就见何言笑率先向他发起了反杀,无疑令他气怒不已。就算断了两条手臂,要不是忌惮染红缨不想拼命,剩下四条手臂,还怕打不过何言笑么? 只是,许蔚然脑海刚冒出这么一个念头,紧接着他就猛然醒悟了过来:“梅先生以自己七成精血献祭,勉强弭平祭品不足的缺陷。此刻不见鬼母分灵降世,染红缨岂不是能将他速杀?” “迟了!” 不再受黑色泥水掣肘,染红缨丹雀霓霞真气一提,满江红卷着秋风肃杀的侵略之火,倏然便已穿刺过梅鹤影的脑壳,令他躯干向后一翻颓然倒地。紧接着,染红缨撒手放枪,人又以魅影一般的速度,眨眼转到许蔚然背后。 一如之前拍何言笑胃部一样,染红缨依然是一记掌刀。 许蔚然满头大汗,却也只能再舍一条手臂,赌注不会被染红缨一掌打死。与此同时,另外三条手臂则分出两条,急欲以残换路,突破何言笑防线。 纵使再断两条手臂,只要能成功逃走,对许蔚然都算值得。 可是,他这两条粗壮的手臂,却仅摸到一片蝉翼残影! 糟—— 面前一片雪白,何言笑却从其左侧,向着他的颈部削了一刀。 视野内白茫转瞬,旋即天地倒转,许蔚然的头颅往地上滚了几滚,便彻底陷入黑暗! 015 从此天高任鱼跃 平心而论,梅鹤影与许蔚然死得有些稀里糊涂。 本来真要被梅鹤影召唤出,什么所谓“碧落吞天蟾”的分身,染红缨估计就得作殊死一搏了。届时就算染红缨未必会输,却也将付出惨重代价。 但这头通体若被一层白光笼罩的神奇小鹿,却令梅鹤影一个月的心血,尽皆付诸东流。 杀死许蔚然之后,就连松了口气的何言笑,自己都不免一头雾水。 怎么这头小鹿就盯着他亲呢? “神霄……九天应元……雷霆……” 此时此刻,把两个罪魁祸首斩杀之后,何言笑完全松懈下来,却是一个劲喘着粗气。 染红缨虽消耗不浅,但终究对这场结局有些荒唐的胜利,感到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由陷入沉思:“难道真是神霄娘娘座下灵兽?” “这,只有这一个可能了吧?” 不管梅鹤影的祭祀仪式,到底哪一步出了差错。但召唤出一头雪白神圣的小鹿,大体也只能跟“神霄应元救世渡难圣母娘娘”有关。 何言笑自己倒是光棍,反正活了下来就是好事,何况小家伙还帮他解了余留的毒素,令他宛若重获新生一般。 一直可爱的小鹿爱跟着就跟着呗。 至于它的来历,关何言笑屁事? 先摸个尸! “《玄鹤引》……” “《玄鹤引》?” 染红缨一听到这三个字,终于收了收分散的注意力,把视线投向何言笑。而在何言笑的手里,正是一个五寸宽、八寸长的紫檀木木盒,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一本秘籍。 不过,染红缨尽兴打了一架后,又变得跟才与何言笑见面时一样澹静,似有所思地说道:“这人果真与传说中的楼前辈有些关系……只是怎会是个魔头走卒?” “前辈不前辈的,我又不认识。我只想知道《玄鹤引》是什么?” “一篇感气秘诀。” 染红缨微微笑道:“是你的福气。这位梅先生虽已种玄。但这本《玄鹤引》十分珍贵,谅必他才会贴身收藏。” “感气?” 何言笑思忖道:“这人从各方面,瞧着都比长生圣坛的五个高手厉害。难道连他在开脉境界,也要练上一练感气篇?” “你该不会以为,习练了绝品武功的开脉武者,都不会再去尝试修行感气篇了吧?” “难道不是?” 蓦地,何言笑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误区。虽说感气篇乃是专门用以给开脉武者合气之用,却没说过练了绝品武功的习武之人,不能再去修行感气篇。 就像染红缨修炼的是绝品武学,照她的话意却必然练过。 直到此刻,何言笑才恍然大明白:“原来如此。难怪姑娘你之前说,如果我选择坐享其成,未必没有机会突破一个速成,根基不扎实,断了前路的种玄。” “对。修行起始这两步的武功,虽有优劣之别。但影响的关键,仍旧是合气之后,感气以悟灵机。许多绝品武学等于让意志不坚的武者,起步走了捷径。若想将来武道之路走得更远,最好还是靠自己做些感悟出来,才是正途。” “受教。” 既然如此,何言笑就把《玄鹤引》放进了盒子里,然后揣在了身上。染红缨见状却不贪心,反好心地提醒道:“天予不取,反受其害。但这《玄鹤引》来路不明,将来未必不会给你招来麻烦。” “命都是捡的,实话实说就是了。” 何言笑略一思索,心下会意说道:“走一步算一步。我身上的麻烦事可还没结束。要是可以的话,我都想跟染姑娘一起离开雍县了。” “长生圣坛”一夕覆灭的事,怎么着都瞒不过去的。何言笑如果不跟染红缨一道离开,大体还会卷入后续风波。 不过,染红缨却有些可惜地说道:“我来自中央玉皇洲,离暮汐洲距离太远。此间事了,两天后就必须回转玉皇洲,非常遗憾无法带你同行。” “这样啊……原来靖安司不止胥国有?” “天云十五洲都有!” 经过生死联盟一战,何言笑对染红缨已有相当信任,并不怀疑她的话,只是灵机一动道:“就是说,染姑娘是跨洲传送来的?” “呵,你这人也好生奇怪。明明才是开脉武者,居然对跨洲穿梭之类的事习以为常。” 露出少许笑容,染红缨目光清湛,点了点头:“不错。雍县内的靖安司本部里,就有现成的传送阵。严格来讲,若有需要,天云十五洲任何一个地方,咱们都可以随处去得。” “噢,那我有办法了。” 既然染红缨能响应这边的祈求,到雍县帮助何言笑。 反过来说,何言笑也可以响应其他人的祈求……届时不就可以给自己争取一些时间,去适应穿越后的身份呢? 何言笑把自己的打算跟染红缨说了下。她立即就颔首同意,算是放下一桩担心:“不失为一种因应之策。只要你自己够小心,应该能化险为夷。” “就是可能有些危险。但跟梅先生的同党相比,或许就不值一提了。” 从梅鹤影身上翻出来的,除了一本《玄鹤引》,还有几封其他书信。 里面有些内容,乃是用密文书写,何言笑看不太懂。但只要知道里面提到了雍县之上的郡城,何言笑不难得出结论,这雍县邪教的事压根不算完。 而梅鹤影既是种玄高手……染红缨虽说胥国种玄境界的武者寥寥无几,何言笑琢磨着起码等他自行参悟灵机后,才算有能完全自保的力量。 在那之前,还是干点靖安司该干的活,既可给自己争取时间,也能有余裕整理一番所学,算得上是一举两得! 然而,六月飞霜,天兆不祥。就在长生圣坛被打烂不久,微微洁白的雪点,又从云端飘落下来,给苍凉大地又添了几分苦寒之意。 再这么下去,饥荒不断,得死多少人啊! “靖安……靖安司管饭嘛?” “这?!” 本以为何言笑看着灾雪绵绵,喃喃念叨一声靖安,仰头要发出什么忧国忧民的感慨,结果他开口居然是这么朴实无华的一句话。 染红缨顿时不知所措,两手自然而然揪了揪胸口玉环束拢的乌黑秀发,不自觉的有些惭愧,双颊微红道:“我真不知道,以前从来没在靖安司吃过饭。” “所以,连饭都不管的?” 何言笑沉思,好像就算跟着邪教混,都不会这么惨! 016 昔日靖安今何在? 虽然有些滑稽荒唐,何言笑摆脱了邪教的软禁后,所要发愁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温饱。 不过,前身的身份问题,何言笑暂时不想去管。而既然继承了前身靖安司的职务,何言笑又得了染红缨的好处,索性就准备先往县城的靖安司看一看。 但在离开“长生圣坛”之前,何言笑的背上却多了一个沉甸甸的包袱。里面大部分都是搜刮来的金银硬通货,以及梅鹤影的几本藏书。 染红缨跟何言笑说,灾雪连绵的胥国,近日势必会有些动荡。钱庄的银票什么的,未必还能流通兑换,适当带一些就好。有了这些金银,总归能补齐日常所须。 至于其他……除了一只羊,噢应该说一只小鹿,何言笑也没什么可带的。 “咿呦~” 清脆尖细的鹿鸣,从身边的梅花鹿嘴里发出,像是在催促何言笑进门。 这头原本通体雪白泛光的小鹿,何言笑本还为难怎样处理,毕竟它实在过于漂亮惹眼。 结果这小家伙冰雪聪明,仿佛能猜出何言笑的想法似的,此刻已经变得跟一头普通的小梅花鹿差不多毛发颜色,走几步就要咬一下何言笑裤腿。 既然如此,何言笑也只能勉为其难,将它一起带走。 只是刚进雍县的城门,许多饥民看到一头鹿都差眼泛绿光。 但相比起圣坛那些亡命者,这些百姓虽然面有菜色,冻得直哆嗦,却还能领到别人的施粥,看上去并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样子。而且何言笑跟染红缨打扮瞧着就不好招惹,自然没人寻衅滋事。 如此一来,何言笑才得以顺利的跟染红缨,来到了坐落在雍县西北角,两进两出再外加一个小小侧院的建筑旁。 而瞧了眼门可罗雀,看似寻常的院舎,何言笑视线落在门口的两只獬豸石像上,了然道:“这里就是雍县的靖安司了?” “没错。” “缩在临近北门的角落里?” 何言笑道:“为了方便进出?” 伸出手想摸一摸小鹿的脑门,却被它灵敏地躲开。染红缨心下稍有些失望,还是平淡地回答道:“都已经过了不知多少年,谁知道曾经的雍县是什么模样?说不准以前都不叫雍县呢。” 果然,很多女生都会被可爱的小动物吸引,就算是十九岁的染红缨都不例外。 只是鹿小可爱分明不给面子。 何言笑忍住笑意,认真严肃地问道:“这……房子不用修的吗?” 耳边传来何言笑的诧异,染红缨抬手发出一道明黄色的真气,却未接近门槛就自行消散:“县里的靖安司的防护阵法,自古以来从未失效。而每年一次,它都会自行修缮固定。” “这么神奇……材料呢?” “不知道。” 染红缨摇了摇头,少见的不再是万事通:“传说中的隐士高人,袖手一翻便能就地筑成一片院舍,从来不在客栈借住。靖安司遍及天云十五洲,大体是用了那种类似的术法吧?” “这么离谱。” 现在当高手,都要学土木工程啦? 反正有地方住就行,何言笑也懒得推敲,这地方到底是怎么建造起来的了。 跟着染红缨走进靖安司,二进就直接是处理公务的议事厅,还有个后门连着后院。左右两侧的房间,显然各有其作用。 不过,何言笑孤零零一个人,却也用不着这么多屋子,看着就有些冷清:“传送阵在?” “后院正中。前面偶然会有外人来访,自然不宜把传送法阵设置在前面。” 何言笑继续问道:“这么一个好地方,县衙之类的就没人想强占?” “占不了。” 染红缨直截了当道:“刚刚给你演示过,县城的靖安司至少能抵御开脉合气武者的真气。一般的县衙,哪里找得到更强的高手攻占?” “我觉得,既然是一个国家,上面总会下来人处理吧?” 何言笑眉头一皱:“否则,这种不受世俗管束的组织,岂非天然独立于管制之外?” “胥国这种小地方,没有多少种玄境的高手。而且你猜,各地的靖安司能否相互驰援?” “这……” 假设县城的靖安司,都能挡住开脉合气的武者。之上的郡城等等所设立的机构,防御法阵的强度,便只会更高,不会更低。 这样一块大肥肉……要说靖安司已经无人问津的话,显然是不恰当的。 但它又表现得瘫痪失去了大部分机能。 可在这艘烂船遇到危机的时候,却又能呈现出它深不可测的底蕴,没有被十五洲的豪强霸主拆骨吸髓,无疑是件匪夷所思的事。 然而就算是这样的靖安司,按理来讲烂船还有三斤钉,居然是如今半死不活的模样。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不希望它重新过往辉煌盛景的,绝不止是一家。但希望它活着的,也断然不是寥寥之数。 何言笑细思极恐:这可不是他目前能去多事操心的! “呼,我明白了。这段时间,我还是专心练武为上。” 染红缨却道:“多做些喜欢做的事,不必强求。练气打坐,每天一个时辰绰绰有余了。” “啊?” 见何言笑愣住,染红缨不以为怪,非常肯定地说道:“我的师尊对我讲过。如果所有习武之人都沉溺于练武不务他务、不明事理。那与目不识丁的盲流又有何区别?” “这……” 三年高考,五年模拟? 怎么跟一般的武侠世界不太一样? 何言笑呆了一会儿,不可思议地问道:“这里的习武之人,都是要读书的嘛?” “开脉之后,种玄之前,都是内息转真气,真气合外气的水磨功夫。灵机妙悟更是可遇不可求。与其空耗岁月琢磨武技,还不如另辟蹊径。” 染红缨深以为然道:“死脑筋练武绝不可取,否则三教百家,也不会在天云十五洲大行其道。” “三教,儒道释?” “对。每一个宗派,都有最适合它传承的武道心得,以及相关理念精髓。反正,我是没听说过谁,光靠闷头苦练成为旷世高手的。” 何言笑不可置信道:“难道就没什么一心一念的武痴、剑痴之类的成名角色?” “看你如何判断,但也是有的。可成功的毕竟是极少数。这些人要么闭门造车,要么熟能生巧,要么靠挑战对手对照己身。” 染红缨虽然善战英勇,作风飒爽利落,但似乎并不认同这种理念:“我有一位师姐就是这样,结果在她偶然灵光一现时,却无法将领会到的韵理转为灵机,依然停留在灵机的层次。” “为什么?” “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空中楼阁,如何高屋建瓴?” 似乎只要讲起道理来,染红缨永远是这样滔滔不绝,细腻又冷静。 “况且,总没人说过那些有所大成的剑痴角色,就非得是文盲嘛。否则,一人读万卷书,通万世理,只为练剑。那他学有所成,届时算书痴,还是剑圣?” 017 刨根问底寻因由 “有一点道理……” “嗯。不过师尊跟我讲过。在我与别人聊过之后,一定得叮嘱一句,这些是我自己的修行参考,并不一定对。” 染红缨打小就算明快的性子,习武也专挑符合自己脾胃的去练。 得益于良好的师传家教,她开脉后依然走自己的路,从秋意肃杀的的萧瑟氛围中,体悟到侵略如火的意境,方开始修行“丹雀霓霞真气”,可谓天赋异禀。 不过,她在对敌雷厉风行以外,平时确实有一点点好为人师的坏毛病。 当然何言笑倒觉得她讲得挺细腻的,令他受益匪浅。 因此她师尊时常叮嘱她:红缨啊,你才十九岁,很多武学道理不一定对。以后跟别人讨论时,千万记得要及时提醒,无书虽是无术,但尽信书还不如无书。 所幸染红缨一直牢记在心,在跟何言笑讲完之后,就立即及时提醒。 而有上辈子的见识在,何言笑却不至于偏听盲从,反而更想染红缨继续给他“当老师”。 只可惜,留给染红缨的时间不多,自然得挑紧要的讲。 染红缨严谨地说道:“言归正传。可惜,没从梅先生的身上找到缠山劲的练法。否则就算是我,都会忍不住去学上一学。饶是如此,《玄鹤引》纵使在中央玉皇洲,都是难得一见的感气口诀。但它的要求却是音律一道,至少得略通一二。” “呃,rap算不算。我会唱周杰伦?” “那是什么?” “看来是不算的了。” 何言笑有点遗憾,他上辈子除了流行音乐,只会小学竖笛,以及钢琴有个南艺的业余段位。现在连指法都不熟了。不过古代好像都是丝竹管弦乐器比较多。 这样的话,《玄鹤引》只能从头开始,何言笑另找一件乐器慢慢琢磨了。 顺带一提,在杀了许蔚然跟梅鹤影后。何言笑丹田内,本来只剩下1个单位的雾气,已然增加到了1+6+11=18缕。 这本《玄鹤引》如果只是开脉境用的感气口诀,足够何言笑把它强化三次绰绰有余。 何言笑放下心来,跟着染红缨参观了一遍,站在议事大厅内。两边各摆了四张椅子,算上正首两张主位,在县城里差不多够用了。 没去管何言笑四处打量,染红缨兀自指了指正中的桌子上,一个落了不少灰的白玉匣说道:“里面放着每个靖安司分部的权限之物。只是不知多少年前起,就没人能打开了。” “那曾经打开着的呢?” “还是开着。” 染红缨解释道:“不过,假如各地靖安司的代行者、管理人,在外一命呜呼,所有的权限就都会收回,不再对外开放。” “喔……那新人怎么选?” 何言笑发现了一个盲点:“假如雍县靖安司早没人的话,怎么会挑上我?” “应该是胥国其他州郡,甚至其他地方的靖安司做的吧?” 胥国本身不算什么大国,州郡制度很多地方有州无郡,乃至有郡无州,反正凸出一个混乱。 染红缨又不是本地人,对此并不熟悉,唯有笼统概括道:“师尊跟我说过,每个靖安司都得保留至少一个人。也就是说,一个地方的靖安司人死绝了。甚至其他地方的分部,都会代为选拔,将这个人选传递下来。” “大概,我就是这样的人?” 何言笑恍然大悟:“看起来,獬豸石像的评估还是蛮准确的。” “嗯,一般来说,至少最初加入靖安司的人,都是心思纯良之辈。” “纯良……” 何言笑心头一动:“难道内部还有坏人?” “唉,不能算坏。” 染红缨不知道该怎么跟何言笑解释,唯有绞尽脑汁思索一阵,才说道:“许多人都想过架空靖安司,但个中风险太大。譬如,我来救你这一次,其实就很有危险。而如果是变质的坏人,只要让他们去九死一生的地方就行了。” “我明白了,獬豸石像评判的时候,不以外人意志为转移。假设内部产生腐败,碰巧有极危险的求援,就会将内部的害虫送出去。” 简而言之,对于好人来说,靖安司有点鸡肋。对于坏人而言,付出与收获又不成正比。靖安司就卡在这了,不上不下的。 但对统治阶层来说,这样一把两刃剑有事后又挺好用。 打个比方,大家伙都希望官府能秉公执法,却总逃不过人情。 尤其穷凶极恶的事情发生,对付一些背景深厚的家伙,说不准靖安司就非常有用。 特别援军还能像染红缨一样,从其他大洲传送过来,压根不用担心善后问题。 所以总体来说,就算被鸠占鹊巢,十分神奇的是,靖安司的运作仍就没什么大碍。 不得不承认,这真算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何言笑唏嘘一叹,陡地在染红缨奇怪的目光中,一步走到桌案前掸去了玉匣上的灰烬,然后没抱什么希望尝试着打开锁扣。 “别试了,不可能打开的。” “咔——” “啊?” “这不就开了?” 自然而然地,锁扣被何言笑轻松打开。下一刻,玉匣就自动弹开上翻,露出了里面几样东西。染红缨登时大吃一惊,捂住了自己微微张开的红唇。 首先,就是一把匕首短小的木剑,上面刻着“靖安”两字,一瞧就是代表身份的信物。除此以外,还有几枚玉扳指。 跟在何言笑身后安静如鸡的小鹿,这个时候突然“哐当”跳到了桌子上,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先衔住了其中一枚。 何言笑跟染红缨正想喝阻,却见它四蹄一曲就伏在了案上,自己把一只前蹄咬出了血。 紧随其后,那枚玉环沾到一点血丝,就像有灵一般扩大了一圈,从伸出桌案的蹄子上穿过,尺寸刚巧合适地缩小套在了这头小家伙的小腿上。 “真熟练啊……” “我来给它包扎一下。” 何言笑这边还在感慨。另外一边,匆忙掏出一块洁白手卷,染红缨就很积极主动想给它止血。 但这头小家伙冰雪聪明,明显对染红缨不太买账,“蹭”地就跳到何言笑身后,自己舔了两下伤口,就已完全愈合,还“咿呦”朝染红缨表达了拒绝,用脑袋蹭了蹭何言笑小腿肚讨好。 这种差别对待,就蛮让染红缨受伤的。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何言笑当即轻咳一声,化解了染红缨的尴尬:“这枚玉环是什么?” 让染红缨这么一个飒爽的姑娘,因为一头鹿露出一点点强忍的委屈,倒也极为罕见:“大概就是储物戒……同时还是靖安司正式成员身份的证明。” “哦~,编制!” 018 呦呦鹿鸣复影只 临时工、实习工,跟正式编制的成员,待遇自然是不一样的。比如类似这五枚戒指的东西,何言笑都没从梅鹤影身上摸出来过,可想而知种玄境之人也未必都有储物戒。 “储物戒?” “一共有五枚。每个地方的靖安司,正式的成员都只有五个。不过,现在的考核都是走个形式,我是没见过像你这样直接开启玉匣的。” 何言笑知道自己可能有些不一般,却懒得去想没有头绪的事:“这……像那种大的国家,五个人够用吗?” 染红缨点头:“大的国家,大的城市,每一个成员都能独当一面。自然不能用开脉武者比拟。再说除了正式成员,并不妨碍核心成员雇人。” “嗯,也有道理。” 假设靖安司也有层阶划分的话,保不准玉皇洲的靖安司高手,会有搬山挪岳的大神通,甚至还有自己的势力,的确不必招太多人。 然而现在靖安司没落了,这些储物戒就空放着……何言笑觉得有些奇怪:“指环如果死了主人,也会被自行收回这桌案上的玉匣吗?” “对。” “哦。” 何言笑不再多说什么,自己拿了一枚咬了下手指,学着鹿小可爱滴了滴血上去。霎时间,这枚戒指就扣到了他的手指上,尺寸刚巧合适。 然后,何言笑就发现了一个很严肃的事情:“这东西怎么用?” “没有种玄境界是用不了的。据说在靖安司鼎盛之时,最下级的分部都未必能凑齐五个种玄高手。基本上只有处理所有事物的代行者,才是种玄境界的高手。” 就说嘛! 开脉武者根本用不了术法,也没有修仙者的什么灵识元神,怎么用储物戒? 不过,鹿小可爱却轻轻啮咬了一下何言笑的裤腿,然后变魔术似地把玉匣变没再变出,睁大了纯净的鹿眼看着何言笑可劲地邀功。 “那没事了。” 鹿小可爱能用,等于何言笑能用。 何言笑跟染红缨都沉默了。这头鹿摆明了来历非同一般,可惜就连染红缨都猜不透鹿小可爱的底细,就只能随它去。 反正对何言笑无害,还能当个奶妈用,给它一个“编制”也是顺理成章。而剩余三枚戒指,则安安静静地仍在匣子里。 而染红缨心下自己得离开,何言笑有个“种玄”奶妈跟着,总归安全有保障。 何言笑拿起那块木剑信物,刚刚他打开玉匣时他就意识到。其实他的权限应该远高过一个刚通过考核的成员级别,不然没道理能轻松开启这个玉匣。 而关于这一点,注意力从鹿小可爱身上收回后。染红缨静默一阵忽然有了决断:“等我这次回去,下次再过来,或许能给你更多的解答。” “嗯……” “放心。就算是面对师尊,我也会遵守承诺,不透露你的秘密。” “我自然信得过染姑娘。” “都同生共死过,还这么生分?” 临别之前,染红缨对何言笑清丽一笑,落落大方:“叫声染姐姐都比姑娘中听。” “那就姐姐咯。” 现在自己还是个菜鸡。何言笑总归脸皮得厚一点,叫得叫一个亲切暖心又从容:“可是,染姐你下次怎么过来?” “近日所见,你很重要……我准备退出玉皇洲的靖安司,然后横跨三个大洲徒步前来暮汐洲。等到那时,说不准我还有机会,跟言笑你做战友。” 万事过心不萦怀,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染红缨没有跟何言笑说,徒步从玉皇洲来暮汐洲,将会遇到多少艰难险阻。 而虽然看出何言笑身上有许多秘密,但染红缨就是这样的人,绝不做违逆本心的行为。 就算对何言笑能开启玉匣十分好奇,她也会先处理好自己的私事,一口一口吃饭。 何言笑动了动嘴唇,也没其他的表示,干脆提议道:“不能我借你一枚戒指,然后等你回去解除身份,然后传送过来?” “没试过,不知道。但我不需要。” 染红缨直截了当道:“我就算要再来胥国,八成也不是三天两日的工夫。剩下三枚戒指,你还是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况且,靖安司传送需要能源。每个月只能传送一次来回,没你想得那么方便。” “这,我知道了。” 关于这个话题,两人默契地就此打住。 只因何言笑把玩着木剑信物时,两人同时看向议事厅正中上座后方,偌大的米黄底色屏风。此时此刻,它上面的空白处正一条条罗列着,自古至今有关雍县的一些不平之事,以及其他县城的详细求援信息。大大小小不分巨细,显示得清清楚楚。 “简直就跟一个布告栏一样。” 何言笑往最下方扫了扫,果然有他找染红缨求援的讯息。染红缨亦不禁闪过一丝惊色:“原来,有主的靖安司,是可以自主选择执行的委托啊?” “那不然呢?” “这样能够规避许多风险。” 有了这么一个相对功能齐全的靖安司做对照,染红缨顿时有些羡慕:“如果玉皇洲我在的那一处,也能打开玉匣取出信物就好了。” 何言笑玩笑道:“那小弟我在这等姐姐来投靠。” “嗯,再说吧。” 染红缨不太确信,回去之后多久能再与何言笑见面,并不随便许以承诺:“咱们这就去街上买些衣服食材存储起来,省得你什么都缺。晚上的话,我把一些有关灵机、种玄的修行心得,尽量写在一本书上。这样明天离开时,你一个人也好有个参考。” “这就麻烦姐姐了。” 何言笑顿时心下一喜,然后有些怀疑地问:“你懂日常采买吗?” “买些日用品而已,又有何难?” 事实证明,何言笑根本不该相信,一副云淡风轻模样回答他的染红缨。 每每与商户交流,对方看她行装脱俗,报得价格总会高个几成。但染红缨自始至终,都是“嗯”一声,跟她平时的安静超然没什么不同,然后就示意何言笑给钱。 捏麻麻的,冤种啊! 这样买东西谁不会? 不过染红缨都要走了,何言笑却也不好拂逆了她的善意,就纯当是报答救命与指点之恩,陪姐姐逛街消遣了。 所幸一个小县城,并没有什么值得大买特买的地方。就备了几套棉被等床上用品,定了几件衣服之类,以及灶台用的一些调料食材。 其他的话,就留给何言笑自己查漏补缺。回过头,两人又一起把靖安司内内外外清扫了一遍,总算有了点蓬勃生气。 隔日一早,何言笑再去敲门的时候,却发现染红缨睡得那间客房空无一人,只在桌上留着一封字迹清秀写着“言笑亲启”的亲笔信,以及一摞装订好,匆匆写成、墨迹未干的武学心得。 来时匆匆,去不留痕,给人一种秋枫静美不可留的怅然。 一时间,何言笑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这才意识到,短短两天而已,他又是孤单一个人了。 “走了么?” “咿呦~” “……” 拾起染红缨留下的信,何言笑耳边传来鹿小可爱的叫声,不由心下一暖温柔地俯身揉了揉它的小脑袋。 “一直叫小可爱怪猥琐的,咱们取个名字叫糯米糍好不好?” 019 千里之行足下始 事实证明,灵鹿就是灵鹿,不仅可爱通人性,会奶人,而且还识字。 一听何言笑给它起名字,它立即跑到外面在院子里的积雪上,用蹄子扒拉写下了“鹿米瓷”三个字后,然后就满是疑问地看着何言笑。 何言笑当时就有些发呆,不想捡到了一头文化鹿,于是就遵从它的意见,大名取了“鹿米瓷”,平时何言笑依旧称呼“糯米糍”。 反正它不发光的时候,浑身皮毛鲜亮,的确跟米白色瓷器似的,倒也不难听,还很形象生动。 而有这么一个开心果,何言笑本因染红缨的离去,而稍有些伤感的心情顿时明媚了起来。 “吃的够吃几天……那咱们就先不出去了。” “咿呦~” 虽然,“长生圣坛”的覆灭,不知要几天才会有官府的人来问询。何言笑却肯定没有主动卷入其中的意愿,闷声发大财才是正理。 尤其他在杀死三大护卫,跟许蔚然鏖战一遭后,本已转化差不多的内力,赫然已经到了尽数化为真气的关口。这个时候不闭关一阵,就未免有些说不过去了。 而过了两天,在成功将内息化为真气,突破到开脉合气段后,何言笑就得为修炼《玄鹤引》做准备。 说到这里,何言笑自觉突破到合气段后,与过往最鲜明的一点差别不同,就在于何言笑明显能感觉得到,天地中自有各色灵气恒存,似万象更迭,种类繁多。 可是能感到,却摸不到! 就像隔了一层膜,看得到摸不着一样难受。 何言笑如今所要做的,就是将自身真气与外部天地之气共振交契。 从而将人身之中的内气,与外部之气连通,隐约触摸到这外部灵气。 而《玄鹤引》的作用,就是以乐抒怀,令人似在乐声沉醉之间,浑然忘我,与自然共情,更为自如完成“合气”这一步。 之前何言笑跟染红缨交流时,染红缨说过许多感气篇都有不够契合的缺陷,导致许多武者蹉跎无尽的岁月。 而这一点缺憾,在《玄鹤引》上则是完全没有。除非是天生的“乐痴音盲”,否则靠它完成“合气”这一步,几乎都能一气呵成。 最慢的,三个月几乎就能完工。如若天赋异禀,又或者偶有妙悟,旦夕间就能完成这一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这不是说懂音乐的就都能轻松突破。感气口诀本身的辅导作用,才是重中之重。 无愧是散仙所著的感气功法! “牛的……还好是我的了。” 要练就练最好的。 赞美完梅鹤影爆的“装备”,何言笑二话不说,把这篇口诀默默背在心,然后就耗费了9缕雾气,把《玄鹤引》整篇给强化完了。 倒不是何言笑不想去强化秘笈,而是他之前内力强出副属性词条,是他自己练了《五虎断门刀》才有。 万一强化完秘笈,让《玄鹤引》的口诀更上层楼。但秘笈这一本纸制物上,加了3条副词条……根本没用啊,难道以后用书来砸人?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岂不是吃亏啦?! 而何言笑自己练了之后,再把新的口诀默写下来,依然可以作为传承用。 不出意外,《玄鹤引》强化三次后,何言笑只觉脑海灵台空灵了许多,呼吸吐纳之间,都似有一种与天地呼应的契合协调。 而与雪蚕丝手套一样,《玄鹤引》强化三次后,依然出了三条副属性。 前两条作用比较模糊。 第一条是,能让何言笑对天地灵气的亲近程度提升一些。第二条则是练成《玄鹤引》后,以音功对敌天然会加成两分效力。 蚊子腿再小都是肉。 至于第三条就比较微妙了…… “八步赶蝉的步伐完全改变,得从头练起。” 何言笑的脑海,莫名浮现出一幅如同古文描绘的幽居景象,以及一幅幅新增的步伐妙用:“幽岫含云,深溪蓄翠;蝉吟鹤唳,水响猿啼,英英相杂,绵绵成韵……蝉鸣鹤唳,所以第三词条,是保留了八步赶蝉的精髓,把低层次的轻功给提升了吗?” 就是说《八步赶蝉》,被拢括到《玄鹤引》里,成为一个附属轻功。无疑在各方面都有所增强,但却须何言笑从头练起。 这倒是解决了何言笑的一个疑惑。 要是丹田内的雾气,能够无限叠加副属性。何言笑大可以去买一堆垃圾武功,然后自己强化,尽在那叠buff。 碰到什么超级高手,何言笑一出刀就是几百万条副词条效果打出去,岂不是无敌了? 当然,《八步赶蝉》的灵机领悟不会消失。谢云书依然可以以“蝉蜕”分影法混淆视线,甚至这新的轻功,还会多出一些何言笑得亲身感悟的妙用。 从此处可以推测,八步赶蝉的蜕变,无疑是是在佐证何言笑丹田内图卷的强化机制。到了一定程度,就必然会高层覆盖底层,并不能把所有副词条完全保留下来。 对于丹田内图卷的认知,何言笑顿时更进了一步——它能提供过硬的外在条件,但练武功还是得自己练的。 而除了这篇感气口诀,何言笑认为他到底并不是什么音乐专业,专门去研究乐理太麻烦了。 于是,结合上辈子见过的影视作品中的武器,何言笑转念联想到,有不少琴中藏剑的桥段。虽然他现在用的是刀,却不妨碍他把刀藏进琴身里去。 “要么一鱼两吃?” 何言笑陷入沉思。 古琴当刀鞘剑鞘倒是不难。 可何言笑想要它琴身不那么宽阔,以免不便行动。 这样一来,胡琴就显得更合用。起码模仿个《笑傲江湖》里“潇湘夜雨”莫大,出手隐秘杀人不是什么大难题。 主要何言笑不太确定,手里这把刀还能用多久——对付灵机武者肯定够用了,可他将来一定不会停留在灵机这一步啊。 如果没有这点信心,何言笑不如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不过,就算将来能突破到种玄,总得先提前做个样品出来。” 闲暇之余,何言笑索性就画了一张图纸,大体是个竖提拉弦以为胡琴,横摆揉丝以为琴筝的造型。 这是何言笑上辈子见过的“水龙吟琴”为范本。 等他的刀退休了,就想办法把它熔成铁丝做弓弦,需要时还能拿弓子当刀杀人用。但现在只要实现收到琴身里的功能,就已经完全足够。 可是,虽然有了设计图,何言笑突然发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他找不到能制作出这种技术的制琴师傅。 最起码雍县绝对一个都没有。 这种上乘的工艺技术,完全不是小小的县城能够具备的。 而这一次,就连鹿米瓷都帮不上何言笑什么忙,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苦恼。 “算了……先买把垃圾古琴回来,修炼《玄鹤引》再说。” 020 满门惨伤风波恶 何言笑这边正静心修炼。 “长生圣坛”覆灭的消息,已从雍县县衙内同流合污之辈,传到了广林郡一些人的耳内。 天云十五洲暮汐洲诸国里,胥国共分三州五郡十七县,并不算一个很大的国家,人口不过两百万。而三州与五郡间,更是难免冲突,关系错综复杂。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按理来说,州郡总有重合,一个州至少得囊括一个独立的郡。 但从操蛋的三州五郡的设定来看,国都宁京城的范围,最起码就得比郡城大。那剩下的地盘,州郡之间肯定谁都不服谁…… 别管是否空设,州有州的官、郡有郡的官,自然各有利益冲突。 靠下面的士兵相互争抢,肯定是不行的。弄到头,还得凭本事说话。倒是有些类似隋朝初期,而且还是个袖珍版。 可再怎么袖珍,纵使有些池浅王八多的嫌疑。在这种仙武显圣的世界,真要说话仍得落在拳头上。世家门阀、名门宗派之流,可谓屡见不鲜。 人人有武功练,就代表秩序不可能一直稳定下去。尤其胥国的王权本身并不算特别牢靠。 这种情况下,却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武林制度。县城里大多是三教九流,以及一些走江湖的武师开的拳馆、武馆之流。 到了州郡里面,它们的档次就自动低了一挡,得向世家地头蛇靠拢。而在郡城里就跟下面县城不同,会有一些正式的儒门派别设立书院。 在有封建王朝统治的地方,儒门往往能配合统治阶层,相辅相成进行有效统治。 胥国也不例外。 五郡设立的书院,均隶属于宁京城的文心馆。广林郡的麓山书院,更是直属文心馆统辖。 而像胥国这么小的地方,却也只有国都宁京城,才有名门大派设立据点的必要,但也就可怜的几个而已。不像中央玉皇洲,传说百家争鸣,仙武神法斗奇纵横,令人心向神往。 不过,胥国虽然地处边陲,不甚繁荣。但欲壑难填之人,行事无人有效掣肘,偶尔也会更为疯狂,威权更为集中。 胥国对外共称有三大种玄高手,分别是文心馆馆主“皓首穷经”·严经诰。 对胥国国主忠心耿耿的护国大将军易苍澜。以及广林郡庄家家主庄龙渊。 而同出广林郡当地的何家书香传家,家主何清岳乃是麓山书院的院长,背靠文心馆素日倒也不惧声势显赫的庄家。 只是七日后,一桩骇人听闻的案件发生,除了在麓山书院的家主等寥寥数人,何家上下几乎被灭口。 现场只留下一个围绕着黑日一般的“黑色莲花”的二十八星宫印记,顿时引起了朝堂上下的重视,以及民间的纷纷议论。 这桩惨案的发生,瞬间打破了本就不算平静的时局。 “……你们来找我做什么?” 十天之后,雍县靖安司内。正调着琴弦音准的何言笑,看着一脸阴云悲痛而来的同辈人,不动声色道:“何家人被杀,不该是官府的事么,与我有什么瓜葛?” “三弟,再怎样你我都算血浓于水。唇亡齿寒的道理,难道你就不明白?!” “自然不明白。三年前,我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对于前身的亲缘关系,何言笑打一开始就没准备认下。 不过,何家被邪教乱杀的遭遇,倒是令他悚然一惊。 毕竟按照常规的套路,何清岳又是儒门教书先生,一般会很重礼法。 何言笑既是庶子出身。“长生圣坛”的事情结束。总该有几个何家的嫡系刺头来找他的麻烦,搞点什么封建礼教,强行认祖归宗之类的来一套,回家给何家当打手做贡献之类才对。 再不济,总该有个人来问何言笑情况不是? 结果何家的下场,居然比何言笑想的更惨,竟然一夕之间就已死了七零八落。 可剩下几个何家的幸存者找上靖安司,何言笑就算好奇来龙去脉,总归没有跳火坑的理由:“日前,雍县王文韵知县,就好几次派人来问询过长生圣坛的状况,我都一五一十地回答了。说到底,是何家跟邪教‘勾结’在先。梅鹤影计划失败,被人报复总怨不得我吧?” “什么勾结邪教?可是……那个时候,分明是老三你自己主动要求去的长生圣坛……” “嗯?骗一个十四岁的人去当卧底,对何家来说很光荣么?” 见何延忠矢口否认,何言笑不以为然:“一个月前险死还生,我与何家就以及没任何关系。” “怎么,你连亲爹都能不认?” “你觉得呢?” 何言笑毫不犹豫点头:“如果没其他事的话,两位可以离开了。” “你?!” 来的两个年轻人,分别是嫡长子何延忠,与次子何延义。虽说都是“yan”字辈,但却不是一个字。他们跟何言笑更不是一个妈。 当然,他俩现在都死了妈了,跟何言笑就没什么两样…… 何延忠比何言笑大十岁,一看就是比较迂直的样子,闻言脸色更加难看:“实话实说,老三,我跟老二这次来不只是为了找你,是想托你找靖安司的外援,替咱们何家讨个公道。” “噗嗤,讨个公道?” 何言笑忍俊不禁道:“把家中庶子丢入虎穴,就是你们的公道?算了,跟你们扯这些没什么意义。真要想讨个公道,不论是严馆主,抑或着同郡城的庄家主,才该是你们求助的对象吧?” “严馆主日理万机,分身乏术。庄老儿跟咱家不对付,这广林郡城里谁人不知?” 相比起何延忠的中庸,何言义说话就比较直接:“咱家亲眷被灭,最痛苦的就是父亲。父亲一蹶不振,麓山书院人心一乱,广林郡不就是他庄老儿一人说了算?” “噢?” 显而易见,何清岳背靠文心馆,必然与严经诰是一系人马,肯定跟庄龙渊不对付。简单打个比方,就是文官跟勋贵之间,相互看不顺眼。 不过这样一来,动手让何家死了个七零八落的,似乎嫌疑人就不可能是庄龙渊,否则太明显了一点。可要把何家给团灭了,缺少“种玄”高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这里面的蹊跷自然不言而喻。 虽然广林郡有这么一位种玄高手,何言笑压力不小。但他瞧了瞧蹲在议事厅台阶处,舔着小腿的“糯米滋”,心思却随之镇定了下来。 “不提其他。你们求援,总得告诉我,长生圣坛跟那朵黑色莲花是什么关系?” 021 不给报酬不办事 “长生圣坛……” 何延忠明白,何言笑是想知道,两三年前到底发什么了什么事,才让何言笑的“前身”主动请求去当卧底。 看来何言笑在长生圣坛被折磨得不清,连两三年前的记忆都不堪回首了。 于是,他深思熟虑后,叹了口气答道:“当初谁都没想到,你会被靖安司挑上。说句实话,不论县城、郡城,抑或州府,若非必要时,没人把靖安司放在心上。你在家里又是庶子,被选上就选上了,所以就被安排到了雍县来。” “我不是问我为什么在雍县。” 靖安司怎么挑人,何言笑一清二楚。可指派任务,就不是一般人能办到了。他目光灼人地问道:“我要问的是,是谁提出的卧底这个任务?” “广林郡在靖安司公办之人,庄家的二爷庄龙塭。” “这……” 何言笑顿感无语:“所以理论上,庄家可能与长生圣坛有所牵扯?” “不然呢?老三你不会以为,是我们跟邪教搅和到一起了吧?人言可畏也盲目。只要能查清真相,自有我何家清白。” 何延忠看似悲愤,说道:“我何家背靠文心馆,怎会真与邪教同流?但严馆主人在宁京城,鞭长莫及。广林郡素以庄老儿独自称雄,一惯飞扬跋扈。他家二爷修为也只比父亲稍逊,几乎已悟出一些武道意韵,堪称灵机境的上流高手。庄家兄弟联袂之下,广林郡谁人敢扫其面子?” “唔……” “你当初在家中不受重视,誓要做出一番事业。被挑上成为靖安司一员,竟然不顾何家立场,兀自答应了庄家二爷的要求。” 何延忠语重心长地说道:“正因如此,父亲郁气难解,这两三年才对你不闻不问。” “噢。” 何清岳气成中风脑溢血,那都不管何言笑的事。 不管这两兄弟怎样表态,何言笑始终油盐不进。 而且他在意的,仍是胥国大体的武者层次分布。经过这么一番对谈,何言笑对自身目前实力,已有一个大致认知把握。 只要不碰上种玄高手,凭何言笑当下合气修为,附带两种灵机雏形的境界,大体在胥国都能自保无虞。 可虽然明面上讲,胥国只有三个种玄高手,却不代表没有像梅鹤影、染红缨一样的外国人。 类似梅鹤影的家伙,必然不止他一个。何言笑作为“长生圣坛”一案的幸存者,自问近来还是得谨慎行事。 结果,见何言笑始终面色平静。何延义总算忍不住了,不耐烦道:“算了,要不是知道老三你求人除掉了一处邪教,里面还有种玄高手,足可牵制庄老儿。我们岂会托你调查。如今看来,亲兄弟也靠不住。” “这话就对了。亲兄弟哪里靠得住?” 何言笑放下琴抿了口茶,把茶盏往桌面上一敲,抬手说道:“恕不远送。” 何延忠跟何延义两人面面相觑,没想这三兄弟生死一遭,跟以前相比性情大变。 前身在长生圣教卧底时,时不时修书到何家,里面写尽了苦楚委屈,以及誓要做出事业让何家刮目相看的远大“抱负”。本以为这次哄哄何言笑乃是手到擒来,谁想居然收到的是冷面排斥。 何延义这下顿时转身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多亏何延忠咳嗽一声打了个圆场,面色一正喊住了何延义,然后对何言笑说道:“三弟,做哥哥的知道以前对你不住。这次来雍县,父亲也嘱托我,专程把你娘留给你的东西都带了过来。” “哦?” “爹没二话,就是觉得你已经长大了。该是你的东西,咱家总不能小气惦记着。” 何延忠从背上卸下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放在了桌子上。何言笑却没去碰,依然目光镇静地看着这便宜大哥。 此时此刻,何延忠已经知道了何言笑不好忽悠,紧接着又从怀里掏出一本秘笈,郑重其事道:“这是何家家传的绝学《寒溪摩云手》,今日也一并传你。” “《寒溪摩云手》?” “不错。就算你修炼到种玄之境,这套散手依可为用。可惜,纵使是父亲,也只练到第八重。全本给你,可见父亲对你的重视。” 何延忠翻了一翻,示意内容完整,夸夸其谈说道:“此套绝学共分十二重,前八重为淬体、开脉境。后四重,丰神洒荡,长波大撇,提顿起伏,若行书狂草,飘逸遒劲。” “那我就收下了。” “……” 何延忠话没说完,何言笑就接了过去。没奈何,何延忠只能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何言笑,示意他总该有个表示。 而清楚对方上门白送东西乃是有所求。何言笑收了“前身”该拿的东西,这才颔首说道:“我知道了。我会用靖安司的办法朝外求助。但之前托人才过去不久,还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好,若有消息,我让二弟留在雍县,随时候着。” “嗯。” 既然何言笑答应帮忙,他两兄弟也没想在这地方久留。 临走之前,何延忠突然语气神秘地说道:“三弟,你之前关于邪教的提问,其实何家一样知之不多。但那朵黑日莲花……日前,严馆主曾捎信提过一句,你可曾听说过‘至德天地,无方清净’?” “至德天地,无方清净?” 何言笑低头稍一念叨这八个字,却没留意到鹿米瓷闻言同时,它的纯净鹿眼里似乎有奇异的光芒一闪而过。 何言笑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原来你也不知道。” 何延忠不由失望,叹了口气带着何延义转身而去。何言笑看了看桌上的包裹,以及手里这一本秘笈,神情却格外微妙。 “刚家眷死了一地,急着来找我这个当事人调查真凶,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真要想认我这个兄弟,就算我再怎么摆烂,居然连出殡都不叫我回去?” “咿呦——” 鹿米瓷蹦跶到近前,把两只前蹄搭在何言笑膝盖上,脑袋磕巴了两下,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退一万步讲,除了雍县和广林郡,其他地方又不是没有靖安司分部。何家跟庄家不对付,总不至于这么低声下气求何言笑这个晚辈才是。 所以,他们在意的,应该仍是何言笑与“长生圣坛”的牵扯。 “庄家二爷,文心馆一系,还有对长生圣坛大张旗鼓视而不见雍县知县,乃至广林郡太守。到底哪一方,跟长生圣坛有关系呢?” 022 一根鸡肋见人心 “大哥,咱们真按爹的交代,把《寒溪摩云手》整篇都交给老三了?” “嘿,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走在送何延忠出雍县的路上,何延义的身位落后了半步,问得有些不忿。 何延忠却不以为怪,道:“《寒溪摩云手》虽是上乘武功,但易学难精。就连爹都没能突破种玄,遑论是老三?” “万一呢?” 何延义小心眼地一抄袖子,摆明有些不服气。何延忠却眉心一皱,沉声呵斥道:“家里死了人,你还惦记这些?!” “娘早瘫了活受罪,这也算是解脱。我又没儿子闺女,死老婆小妾就换新的呗?不然还要我给仆人家丁哭丧?” “……” 人生三大喜事,升官发财死老婆。 何延义做人一向“真实”,都把他大哥何延忠整不会了。 不过何老二这种态度,何延忠也更加放心,至少将来不会有人有脑子跟他争家产:“一本《寒溪摩云手》而已,咱家又不是没其他武功。自祖上传下三百年,只偶尔有人突破种玄。连爹都没练成第九重。你甚至才突破内壮,在这急个什么劲?” “可是——” “老三心下再怎么不舒服,到底是何家人。放心吧,爹让我转交《寒溪摩云手》时,还将最后四重的口诀划掉改了几句。不管老三怎么练,都注定练不成。” 知道何老二大体是不中用了,何延忠只能叹息着解释道:“将来老三遇到关隘,再想求进益,不仍得求爹?等他知道家族的好处,自然就会回心转意,心软回头。” “哦,爹果料事英明。” 一听父亲跟大哥早有安排,何言义一张紧绷的脸顿时松懈了下来。 他对这便宜弟弟可没半点感情,可谓凉薄至极:“只要爹指点几句,他不就得感恩戴德?” “唉,若非……” 何延忠欲言又止,放弃了明言的打算。 “算了。能让老三为我所用,才是正经。至少,必须是现在。” ———————————————————————————— “还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 有感于《五虎断门刀》不太够用。何言笑这次平白收到一本《寒溪摩云手》掌法,顿时令他喜上心头,颇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 不过,前身辛苦煎熬了三年,才换了何家一本秘笈,到底值不值得呢? 至于何家兄弟对他的说辞,何言笑略微听了几句,其他全当作耳边风。 不管他们提出的要求是什么,何言笑纯把他们当作来靖安司求援的普通人,只不过提前奉上报酬罢了。 于是,何言笑等他两人一走,立刻尝试着强化了一遍《寒溪摩云手》。这本何家家传绝学,显然比《五虎断门刀》强多了。 谁知道,这次的结果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这……怎么感觉没什么变化?” 相比起《玄鹤引》那样的感气口诀。 《寒溪摩云手》作为一整套功夫,定然需要全神贯注去修炼。 何言笑先把口诀在心里全部默念了一遍,花了一个时辰把前两重入了门。但这一次把丹田内的九缕雾气全部耗尽后,何言笑却没觉得丹田内,第一口寒溪摩云手的真气有什么额外提升。 “奇怪……” 何言笑从头到尾,把强化了一次的口诀,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顿时发现第九重多出了一些句子,其他倒是跟最初的《寒溪摩云手》没什么差别。 这样一来,只要何言笑不是憨憨,顿时立即会过意来。那两个人给的秘笈,只怕缺了一些语句。 “因为知道我开脉了,前八重口诀不能搞鬼,所以在后四重做了些手脚?” 故意让何言笑练不成? 那何言笑略一思索,这下不练成也不行了。 发现了盲点之后,何言笑对何家再无任何亲近之意,仅余陌路之心。 毕竟,何言笑现在都没弄清楚,究竟谁是操纵“长生圣坛”的幕后黑手。 这个时候轻易相信任何人,都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任。 不过这《寒溪摩云手》,不愧是能够直通种玄的秘诀。 强化一次就把何言笑仅剩的9缕雾气消耗了干净,何言笑这下真是一点存货都不剩了。 而在此期间,何言笑还发现一个很关键的事情。《五虎断门刀》的真气根基,已经处于一个转化的阶段,开始转变异种特质。 “五虎断门刀极为血气阳刚。寒溪摩云手虽也大气磅礴,大体走得遒逸疏放的路子……难不成丹田里的图卷雾气消耗。这次不仅补足一些残缺字句,还让两种真气互补,才没有其他强化?” 9缕雾气纯粹是用来补全缺损,未免有些浪费。何言笑转念之间,大脑里不自觉联想起“猛虎跃涧”,一副寒溪山石、雄虎跃涧的景象。 两者相映成趣,却是无损猛虎雄威……就在何言笑一念及此同时,他丹田内的《五虎断门刀》真气转化,顿时又快了几分。 这样,算是又给他添加了一个佐证! “原来如此,这和轻功被玄鹤引统合一样。修炼武功的人,很少能一步到位,最初就拿到最强的绝学。真气转化时,纵使招式不变,精髓仍在。不同特质的真气变幻,仍易折损那份血气阳刚的劲猛。” 何言笑恍然有所领悟,不由更加看重丹田内图卷的重要性——它就像个协调器一般,将融合时的损失降低到了最低。 但这图卷左右强化用的雾气来路,何言笑这十天却有实际尝试过,并非杀死什么县里的穷凶极恶之人,就会多一缕雾气出来。 鉴于他能轻松开启雍县靖安司管理的权限,何言笑猜测丹田内的图卷本身跟靖安司颇有关系。 何言笑后来琢磨着灵机一动,总觉得该跟他完成了“卧底任务”联系匪浅。 这,不成了做好事给甜枣? 那么,会不会四大护卫之所以杀单个不给雾气,纯粹是他们被靖安司默认为一个任务整体。 而许蔚然与梅鹤影两个罪魁祸首,则根据实力对比,分别给出了相应的报酬。 当然,这只是何言笑最初的猜测,事实是否如此,仍须进一步的验证。 只是,本来他自以为留着9缕雾气,足够留待不时之需。 可惜这《寒溪魔云手》来得像外快一样,何言笑这下就不得不出门,找点事情做了。 正巧何家兄弟上门,何言笑自己对“长生圣坛”的事仍放在心上,遂跟鹿米瓷交代了一下,就准备一个人出门。 但等他刚一步踏出雍县靖安司的大门,一名青袍蓄须、双眼鹰视的精瘦中年男子,刚看到何言笑走出来,就已龙行虎步,一掌推向了何言笑身前。 按理来说,靖安司门口的石獬豸会自动防御,何言笑就没放在心上。 然而,此人这一掌突破防御法阵界限,去势却仍未休止。何言笑心下一惊,此刻不及出刀,信手拈来即是刚学会的《寒溪摩云手》,并指点中男子掌心。 中年男子只觉自身真气,若浩荡洪流欲冲垮目标。奈何何言笑的的真气,在肢接之处,仿佛不受这股真气摧塌。指力隔着他的一双肉掌,竟似一把尖刀刺痛不已,还有一股水汽弥漫之感。 “遇水叠桥……叠桥指力?” 023 今日方知前日因 水遇叠桥的“叠桥指”,原理其实极为简单易懂,乃是将真气聚于两指指头上,专注一念爆发,以点破面。 只不过不同的武学招式,在实现这一理论时各有不同。 《寒溪摩云手》包含几种殊异手法,此刻何言笑,却是以幽林山涧沁寒之意,融入自身真气,宛若有着水寒侵体,先浸透泡烂接触点。 就像是千层纸,随即凝成一股的真气,再辅助施展者见缝插针破敌来招。 来人显然没料到,何言笑居然有这等火候,此刻却有些骑虎难下。但他对《寒溪摩云手》似不陌生,蓦地一抖躯干,脚下猛力一跺,竟生出一股骏马奔腾的气势。 随后,中年男子变掌为啄,稍一收掌如刀螂刁向何言笑右手手腕。就在何言笑撤守须臾,另外半边肩胛向内一撞贴靠近前,尽显武者千锤百炼的老道经验。 不过,有“糯米滋”当底牌,何言笑却没打算扮猪吃老虎。再则杀死梅鹤影就算有外援的功劳,知情人估计都不会过于低看何言笑的修为。 这个时候示敌以弱,纯粹是拿别人当傻子忽悠! 当然,来人此刻虽有些诧异何言笑真气精湛,却不会想到何言笑有一把切金断玉的利刃,以及风虎蝉影灵机的独特效用。 饶是如此,何言笑这一指下去,仍令中年男子错愕不已。尤其在他抢近何言笑近身刹那,何言笑竟足踏鹤步,另外一臂似柳手舒展,架住来人肩胛。 霎时间,真气各自一震,双方互让一步。何言笑劲力一吐,居然将来者逼退三步。 十六七岁,就已有这等实力?! 不想何言笑修为竟似不弱于留手的自己,中年男子心下虽震动不已,终究不好拉下颜面以大欺小,一手负于身后一手一拈胡须,惊疑不定地看了看何言笑,随之故作潇洒地自报家门。 “后生可畏,庄二。” “你……原来是庄家二爷,晚辈失礼。” 刚从何家兄弟口中,得知广林郡谁说了算。何言笑脑筋一转,立即想到了来人身份。 庄龙塭一瞧何言笑神色,顿时恍然:“呵,两个何家后生对我倒是警惕的很,谅必方才对你说了不少我与大哥的坏话。” “那是。他们危言耸听,非说庄二爷与龙渊庄主,乃广林一霸,却不敢随意冒犯贵庄。” 庄龙塭闻言沉吟少顷,问道:“你这是要出门?” “嗯。” “却是我来的不是时候了。” 眉头锁了起来,庄龙塭不知盘算着什么,问道:“如果无事,我是否可以同行?” “这,可以。” 从何延忠口中得知,庄龙塭乃是广林郡靖安司的人,某种意义,跟何言笑算是同一阵线。 否则的话,庄龙塭刚刚那试探一掌,就算不存恶意,都不可能令靖安司门口的獬豸石像,没有任何反应。 不过,何言笑现在除了信任染红缨,大体也就相信一头可爱的小鹿,其他人都不值得信任。 只是庄龙塭人都来了,何言笑倒是懒得再回头,遂自呈行程说道:“我现在出去,是县城南边有一户人家,说是撞了邪祟,因此特意去看看。” “到了合气之境,内气外气交感,虽可伤到邪祟,终不如种玄之上的高手稳妥。” 庄龙塭貌似好心地提醒道:“这样你我更该同行。” “好。” 知道庄龙塭不可能纯粹是为了拉拢感情而来,何言笑一人在前走着,口中问道:“据何延忠说,当初我去长生圣坛卧底,是二爷的意思?” “是,也不是。” 虽然有可能陷自身于不利,庄龙塭却镇定道:“我知道你对我有所怀疑。但你应该清楚,一个月前,才是长生圣坛变质的关键。” “唔……” 庄龙塭这一点确实提醒了何言笑。 如果庄龙塭有意搞何家,就不必两三年前让何言笑就去这个县城外的邪教厮混。 何言笑灵机一动道:“最初的长生圣坛,跟‘至德天地,无方清净’无关?或者说,他们没有计划发动邪祀?” “你也知道这句念词?!” 一瞥庄龙塭眸中精光,何言笑静静点头说:“不久前何延忠告诉我的。据说是文心馆的严馆主,就何家的惨案给出的一点线索。” “果然,严酸儒他学识广博,不可能不知道这回事。不过,长生圣坛的许蔚然成名已久,他会加入长生圣坛应非偶然。” 庄龙塭虽露出一丝不痛快的神色,却似早料定严经诰对此事有所耳闻,于是不再隐瞒自身来意,说:“胥国时局近几年来,一向不怎样安定。而在四年前,就时不时有些小教派,暗行鬼祟之事。长生圣坛,就是其中之一。” “许多,是多少?” “十七县皆有,只是那时尚未壮大,不敢明目张胆妄为。” 庄龙塭看着路边污秽的堆雪,道:“但今年年景大变,六月飞霜,带起饥荒造乱。这才给了他们肆意破坏的机会。” “那,二爷三年前为什么要让我去长生圣坛?” “此事说来话长。” 原来,这些散乱各地的小教派,就像什么白莲、红花会什么一样,一开始都是搞些聚众骗钱的勾当。而像胥国这种地方,或者说这种仙武世界,拳头说话一向实用,绝对的法治本来就不切实际,管不太住。 官私结合,但凡不要太过分,那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不过一次偶然的情况下,庄龙塭作为广林郡靖安司的一员,在处理某桩委托时,曾看到了犯人口念“至德天地、无方清净”的祷告之词,更在他面前当场自尽,场面极为恐怖,死者精气宛若被榨干了一般。 庄家家主与庄二爷家学渊源,顿时意识到这背后隐藏着一些秘密。心知事关重大,庄龙塭就主动将情况呈报了上去。 不过胥国国王却似对邪教之事司空见惯,并未将之放在心上,仅仅严令各地限制地方邪教聚众。而且胥王认为反正靖安司名存实亡,还不如给他们找点事做。 这才有了各地邪教,明知道有靖安司的卧底,在一个多月前却都选择隐忍,视而不见的主因。 何言笑顿时无语了:“敢情从一开始,大家就没指望靖安司的人能做出什么业绩?” “嗯。谁敢动靖安司的人,朝廷就会先把那个团伙拔除,更像是个警示之用。” 庄龙塭承认道:“本来就是想让下面敛财横行的行为不要太过分。” “这……” 某些方面上,靖安司的神异确实超然世外。可在另外一些方面上,尤其胥国这种偏僻之地,却显得有力无处使。 原本人就少,所有人都是明牌卧底,用来敲打邪教别搞事的工具人,能起个什么作用? 难怪庄龙塭光随意指派任务,却两三年从来没联系过何言笑,因为一开始就不危险。 不过,庄龙塭此刻却极为严肃,说道:“两个月来的剧变,绝不是一个偶然。长生圣坛的失败,是幕后操纵者唯二失败的计划之一。” “唯二?” “月余时间,遍地开花。我大哥与人交过一次手,受了不轻的内伤。” 024 忽从天外降飞舟 “龙渊庄主受伤了?” “不错。虽然击毙了对方,但家兄也受了些内伤。” 庄龙塭的意思很明白,庄龙渊像何言笑一样,捣毁了一处邪教祭祀,破坏了献祭的计划。但他个人同时碰到了一位种玄高手,看事后伤势着实遇上了棘手的对头。 听到这不由聚精凝神,何言笑赶紧追问道:“总共有几个地方,发生了这种邪祀?” “刚巧三州五郡一处一个。只是当时大哥那时人在临郡,并不知道长生圣坛的情况。” “哦……” 三州五郡一个地方一个,总不能有八个梅鹤影一样厉害的家伙。 真要是那样,区区一个胥国不是早完蛋了? 庄龙塭既然跟何言笑明说了,自然明面上得讲清楚。 八处祭祀的地方,有四处是灵机修为的坛主主持,又有四处出现了种玄境的高手。 何言笑跟庄龙渊各自处理了一个,剩下两个都成功举行了祭祀。 不过,何言笑随之颇感好奇:“他们祭祀之后,召唤了什么东西吗?” “四处没有召唤吞天蟾的地方,只意在积攒命力。而未曾捣毁的两处,则出现了两个碧落吞天蟾的分身投影。胥国种玄境的武者不多,却是难以兼顾周全。” “这……召唤碧落吞天蟾分身,不是说要种玄的主祭品?” “这是那个梅先生说的?那一定是梅鹤影贪心不足。” 早从雍县知县口中得知来龙去脉,庄龙塭一五一十地解释道:“其实本来不必这么麻烦。他们最初的计划,就是献祭八处灾民,助四个碧落吞天蟾分灵合为一体,从而成就一个,在种玄境中实力惊人的吞天蟾分身投影。” “四合一……这倒是解决了我的疑惑。” “何言笑”的死而复生,本来就是不可预料的事,没道理梅鹤影能提前安排。 所以,梅鹤影要是不整活,何言笑大概早死了。 结果梅鹤影非想一口吃成个胖子,自恃练有“缠山劲”,又心大地以为靠着四个护法布阵,外加有接受了六臂夜叉传承的许蔚然协助,能够稳吃染红缨。 没想到何言笑一个回马枪,把四护法的邪阵掐死于萌芽,才导致一系列的失败。 不过听庄龙塭的意思,终究还是出现了两个碧落吞天蟾分灵,而且已经合成了一个保底种玄境的碧落吞天蟾。 然而那只碧落吞天蟾的分灵,并未继续在胥国作乱,突然就不知所踪了。 但何言笑更为奇怪的却是——别人家都召唤成功了,为啥梅鹤影却给何言笑召唤了一只宠物“鹿米瓷”呢? “胥王对此毫无反应?” “呵,反应?!” 庄龙塭不假辞色道:“你当雍县的救济粮,是宁京城授意发下来的吗?” “难不成?” “最初都是大哥拿主意,三县由广林郡下拨救济粮。雍县王文韵大体是看不下去,这才硬着头皮承担了部分。” “原来如此。” 大户人家割韭菜的时候,都恨不得当周扒皮。何言笑却没想到,居然是庄家做主,在广林郡下属三县赈济灾民。 但对庄龙塭的说法,何言笑持保留意见。敢做主干胥王没授意的事,可想而知庄家在广林郡手眼通天,几乎已经不把广林太守放眼内了。 那这胥国国主的权力到底有多大,何言笑都得给他打个问号…… “严馆主跟易将军,就都对此束手无策?” “自然不是。易大将军得统率军队。严酸儒已向外求助,托人来此解决饥荒。” 就在这时,大白天的二人眼前同时一黑。四只耳朵各听风动,只闻周遭恍若死寂。街边房舍的瓦片上,陡然响起一两声碎石之声,紧跟着就是八方包剿而来,淬了毒液的飞刀暗器。 庄龙塭冷笑一声。 “光天化日杀人,有点意思。” —————————————————————————————— 高武世界就是这样,有人凭本事当街行凶。而就算胥国这种穷酸地方,真要找人能处理灾雪不断引发的饥荒,仍然有机会挽回颓势的局面。 毕竟,国家对外求援,总能比某个家族之类的,更有说服力。 宁京城外,青屏山,文心馆。青瓦白墙,连绵成片,鳞次栉比竖立在山上。此时此刻,一名头戴文巾,浑身皎白,看似年方而立的文生,不察小小雍县的变故,正眺望着雪空尽头。 蓦地,一艘雕梁画栋,由宝石珠翠砌就的飞舟游船,自远天横空而来,不刻将近文心馆。但在翘首以望的文生眼中,却见飞舟高度下落,即将滑翔至文心馆前,一条裹着粘液的巨舌,“嗖”地弹上了几十丈高,就要将之击落! “那是?!” 严经诰心下一惊,人在山间树梢几个起落,转眼就已去了数里。 此时此刻,仙舟舱室飞檐上,四面垂落的串串风铃,忽而叮叮当当,发出清灵妙韵。那飞袭而至的舌头,似乎一卷就能将之吞下。 殊不料,檐角挂落的风铃,此刻却似吹奏出一曲缠绵悱恻的旋律。飞袭而至的肉舌,竟在空中自行卷成了麻花。 如果何言笑在这,应当一眼就能认出,这一奇怪的螺旋音功,竟与梅鹤影的手法相差仿佛。 然而这艘仙舟的主人,功力虽犹胜一筹。那粗壮的舌头被音波螺旋绞缠,失去了初时软弹的形状,渗出惨绿色的鲜血,却依旧仍如离弦之箭,劲射突刺飞舟而去。 “咦?” 似乎没料到这长舌飞卷,竟有如此能为。船舱静室之中陡地有一只会说话的黄鹂不断扑腾着翅膀飞出了帷幔:“小姐,真是碧落吞天蟾。” “嗯……” 突袭而来的舌头,在半空打了个旋,挤出一汪碧光凛凛的毒液,就要连人带舟一并腐化。在那之后,才准备将之一起拖入腹中吞噬。 不过,船中女子却视若无睹,从内中传出一声清音。紧接着,船舱警示上的窗棂上,一只栩栩如生的木鹤,宛若放大的机关积木,骤然变得翼展开有十余丈宽阔。 木头做的鸟喙轻轻一啄,就已夹住了飞来的蟾蜍舌头。但在船下方山林里,凭空出现的黛色巨蟾背部,此刻却站立着一名黑衣人,口中念念有声,仿佛祝祷一般。 “至德天地,无方清净。” 025 文心争鸣无清净 伴随虔诚咒声持续,碧落吞天蟾的背上陡然绽放出一朵,围绕着黑日盛开的诡异千瓣之花。宝石飞舟中檐角下挂的风铃,似亦被邪气慑锁气机,竟缓缓停滞了下来。 黑衣人念唱不绝:“智得天地,无方清净。” “该是致德天地,五方清净才对。道人,何须藏头露尾?” 蟾蜍背上的黑衣人,口中念诵的咒声,不知因何在两人口中,似乎分别改了几个字。 那黑衣人露出的一双锐眼,见宝石舟的主人揭开根脚,顿时浮现恍然之色,旋即遥遥长笑道:“暮汐地处边陲,小娃儿你从他洲远道而来,孙某自当夹道欢迎。” “偏劳。” 窗棂雕刻化作的木质巨鹤,乘着看似“客套”的两字脱口一瞬,即朝碧落吞天蟾冲了下去。 那巨大邪兽背部黑花,从片片花瓣的尖端,分别射出一道绿色光线,于中央花芯汇聚,形成尺许粗壮光柱,悄无声息疾迎上天。 然而无论飞舟抑或机关鹤,机动能力皆极为强劲,几个偏转就已灵巧闪过凄惨的绿色光线,反而从两侧夹击起碧落吞天蟾来。 但见两者极速逼近,黑衣蒙面的道人诡异一笑,袖中拂尘扫出一枚黑色令牌,其上一个苍劲朴拙的“古”字大放光明,方圆百步紫气弥漫,竟成暗牢雷网,定住飞舟前撞之势。 就在一道道惊霆,流窜在飞舟上时。巨鹤虽无灵智,一见飞舟遭锁,居然不退反进,闷头就朝黑衣人扑杀了过去,鸟喙闪烁着清光,显得犀利异常。 心知这飞舟主人仅是依靠宝石舟的精妙,并非真正实力胜过己身。而碧落吞天蟾又是个营养不良版,兼之文心馆主不刻将至,黑衣道人为免麻烦,无心与之纠缠恶斗,不假思索即已下令。 不等飞鹤落下,碧落吞天蟾足下赫见土流翻腾,竟带着黑衣人遁地而走,须臾不知去向。与此同时,徒留一声“爆”字,那围着宝石舟的暗色紫雷,就已猛烈喷发爆破空响,将船掀飞九霄。 “小姐、小姐?!” 巨鹤扑了个空,也不会说话。可一听黄鹂的叫声越来越远,它盘空低回用木质的双爪猛一蹬地,顾不得追击失踪的碧落吞天蟾,眨眼就已再次腾空而起,追着被雷光炸飞的宝石舟疾追远去。 片刻后,只见文士匆促而至,却只得见一地狼藉,不由懊悔不已。 “碧落吞天蟾来去无影,若不能除,张口吞村食人,邪力愈张,将酿大患。” ———————————————————————————————— 宝石舟与她的主人,被截击坠落之际。何言笑与庄龙塭面对一些暗杀的此刻,却是视若等闲,不消片刻就已挡住八面暗器。 不过,这个时候会来找他们麻烦的人。何言笑都不用动脑子,都知道八成与“长生圣坛”有关系。对这些马前卒,何言笑素未放在心上。 而不知道为何,等到这些杀手死了些人手后,除了地上留了些尸体,以及粉碎的瓦片,一整条街道居然都变得鸦雀无声,一点都不像白天的县城。 可两人紧张等待了许久,迟迟不闻任何动静,就显得格外莫名其妙。 “有古怪?” 不像何言笑要提防庄龙塭,庄龙塭倒是老神在在,双目圆睁扫视着左右前方,道:“大白天的,只是为了派人送死?” 何言笑外松内紧,笑了笑说:“该不会是龙渊庄主杀了一名种玄高手,人家打不过厉害的,专门找二爷报复来了?” “哼,你小子不也破坏了他们的计划?” “所以我不明白。他们这派人送死是几个意思?” 何言笑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却是不知街道一头,有两个开脉灵机段的高手,此刻已被一名种玄境的灰发老者,一巴掌一个从屋檐上拍死在地上。 而灰发背剑的老人,正与一头看似普通的梅花鹿相互对峙着,眼中似有些不可置信。 鹿米瓷就这么一直宁静地注视着灰发老者,偶尔弯一弯鹿腿放松,直到何言笑与庄龙塭从视线中消失,才从屋顶一跃而下,几个蹦跳就已消失不见。 “难道真是……圣鹿?” 地上死掉的两个高手实在太倒霉了。 灰发老者虽然与这些刺客并非一伙,但从他称呼鹿米瓷的称谓来看,八成也与“至德天地,无方清净”颇有关联。 如果不是鹿米瓷出现,他可保不准对何言笑是否存有什么不利居心。 不过,这些事前方的何言笑并不清楚,他只听到身后突然响起了熟悉的鹿蹄声,当即转过身看着鹿米瓷跑跳了过来,微微一笑道:“你怎么自己跑来了?” “咿呦?” 稍稍昂了下脑袋,示意何言笑街边的死人,表达了它自己深切的忧心。何言笑心头一暖,拍了拍它的脑袋就对庄龙塭说道:“小鹿还小,有点粘人,让二爷见笑了。” “你倒是好兴致。” 庄龙塭漫不经心地摇了摇头,久久不见暗杀者现身,只能跟何言笑两人一鹿继续去找人。至于这几具尸体,在如今灾情严重的雍县,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 果不其然,两人离开没多久,就见到紧闭门窗的百姓,小心翼翼出来把这些刺客从头到脚扒了个精光,啥都没有留下。 不多时,何言笑绕进巷弄里,精准定位找到了一处小院,里面只有面对面的两间平房。何言笑看到其中一间有炊烟升起,当即去敲了敲门。 “原来,小子你是来找黄不平黄大夫?” “庄二爷认识?” “他的医术在广林郡也颇有声名,自然认识。怎么,是他家遭了邪祟?” “啊嘁……” 低头看到鹿米瓷在打喷嚏,抖了抖鹿耳朵。何言笑一想有它在,今天八成是十拿九稳。 几个呼吸之后,一位白发苍然的老者就开了门,目露疑惑地问道:“二位……咦,竟是庄二爷?” “黄大夫年长我许多,当不得这声二爷。” 庄龙塭抬手一抱拳:“今日却是陪着这位小兄弟,来此公办。不知黄大夫遇到什么难事?” “这,也罢。说来是我一位故友自从去过一回麓山书院,回来就身染疾病,迟迟不见康复。他对我极为信任,专程来雍县,托我代为诊治。” 黄不平往屋内瞧了一眼,似乎格外苦恼:“只是我遍查不得病理,仿佛老友魂陷梦魇无从解脱,宛若中邪一般,却是束手无策。” “麓山书院?” 026 无心插柳得门路 说来也是巧合。何言笑刚见过那对便宜兄弟,这随便接了一桩委托。碰巧就跟便宜老子的麓山书院有关系,难免何言笑会大感蹊跷。 原本,他只是想试一试,是否能通过完成靖安司委托的形式,来给丹田内的图卷变出雾气来的悠闲之心,顿时变得专注了起来。 而看何言笑口出迷惑,黄不平立即把视线投了过来。庄龙塭代为解释道:“这位小兄弟乃是何院长的三子,黄大夫不必多虑。” “哦,原来如此。” 黄不平苍白的眉毛一紧,还是先将两人迎进屋内。不然的话,他的老身子骨,就算练有一些健身功夫,仍旧抵不太住室外寒意。 炭火的味道并不刺鼻,还专门留了点缝隙通风,却又不会将寒意带进来,看得出黄大夫极为细心。而在里屋的床上,正躺着一位面容清癯的老人。一名侍僮正在旁侍奉着,服侍他靠在枕头上。 “竟是乔广陵乔乐师?” 一听庄龙塭开口,就揭示了病人的身份。何言笑不由有一种,天下都是熟人的错觉。 这很正常,黄大夫、乔乐师,无疑经常接触上胥国层名流,低头不见抬头见,实在再普通不过。 而既然黄大夫对乔广陵的病情束手无策,何言笑一听什么邪祟,当即毫不犹豫拔刀就要砍人。 “且慢——” “是不是邪祟,一刀下去就知道了。” 黄不平惊出一声冷汗,不想何言笑居然真一刀砍下。一股血气阳刚扑面,乔广陵只觉额头暖洋洋的,像是阴魂离体一般,登时舒坦了不少。 “老黄,真的有用!” “这……” 黄不平刚要发怒,被乔广陵一喊停了下来。而何言笑自己的丹田内,果不其然多出了一缕雾气。 这下论到何言笑纠结了。 这样慢慢积攒雾气,得每天做多少靖安司的委托啊? 不过,纵使赚雾气的效率很低,何言笑总算找对了门路,无疑是桩喜事。与此同时,何言笑“砍”好了一位病人,乔广陵也不好不意思意思。 于是,就在何言笑出神的时候,乔广陵已经喊了他几声,道:“小兄弟,不知你要什么报酬?” “报酬?这……确实有一件事得拜托乔老先生。” 目前还没有大公无私的胸怀,何言笑一想这人是广林郡知名的琴师,猛地回过神来,遂把自己关于琴的构想,跟乔广陵说了一遍。 不想这次却是何言笑走了运,乔广陵闻言居然哈哈大笑,一口就应承了下来。就连黄不平都一个劲地说道:“嘿嘿,这次却是何家三郎你走运,广陵他年少时就非常善于制琴。” “原来如此,那就多谢老先生了。” “唉,人老了,制琴的功夫怕是落下不少,还得旁人协助。” 乔广陵摆摆手说道:“待我回转广林郡,就托人替你制琴。届时必马不停蹄送到雍县来。” “那就多谢了。” 制琴之事有人承接,着实乃是一桩意外之喜。 何言笑随即一肃声色,问了一下乔广陵有关麓山书院的事。 原来,乔广陵日前被邀请到麓山书院给书院中学生授课传艺,夜间却似受到无端惊吓。 从麓山书院回家后,他就有些魂不守舍,仿佛魇着了一样。但据乔广陵的说法,除了他以外,其他书院的人并未感到有任何异常。 唯一的蹊跷之处,大概就是那一天,恰巧是何家被邪教大肆屠戮的夜晚。 不过,乔广陵长年与何清岳有些交集,却也没怀疑是他暗中下手,这才找了老友给他看病。 线索到此打住,算是临时断了,只留给何言笑一肚子疑惑。 到了目前为止,庄二爷虽然起手就试探别人,有些霸道专行,但从作风看来不像恶人。反倒是何家跟儒门书院最有嫌疑。 可何家一家子死了不少人,未免代价太大了点。 至于庄龙塭的想法则比较简单。 庄龙塭本为认识一下,“长生圣坛”一案的幸存者兼当事人何言笑而来。见何言笑跟何家走得不近,又对庄家没什么偏见,庄龙塭已经非常满意。 除此以外,从乔广陵口中得知的线索,更令庄龙塭深感惊喜。 庄龙塭琢磨着等回广林郡,就请乔广陵当证人,逼麓山书院拿点证据出来。而在离开了黄大夫家之后,庄龙塭便与何言笑辞别,去雍县县衙找县令潇洒去了。 当然,街上死了几个杀手的事,便全都由庄龙塭去交待。 “唉……潇洒,大人的世界真肮脏啊。” “咿呦?” 两只耳朵耷拉了一下,鹿米瓷对别人的事却不怎么上心,催促着何言笑回家。 不过,等何言笑提着一包卤好的肉菜,回到靖安司门口的时候,却发现一个灰发老头闭目静坐在正门的台阶上,身边放着一把沾满咖啡色血斑、粗布包裹着的半截绣剑,似乎已经等待了何言笑很长一段时间。 这剑……什么破伤风圣剑? 而大约距离还有三丈远时,这老头就已站了起来,一眼望去仿佛美髯公一般,单刀直入地自呈来意:“应聘。” “应聘?可我还没招人啊?” 何言笑愣了愣,他虽然想招个厨师,然而从外表看,这帅老头显然不符合他的标准:“你会做菜吗?” “不会,看家护院可以。” “不收。” 靖安司又不怕遭贼。 这人无厘头地找上门,实在没有信任的基础。何言笑才懒得理会他,但还是认真回绝道:“老人家年纪不小了,不如退休养老吧。” “……” 要不是瞧着何言笑脚边的鹿米瓷,帅老头现在就要一剑削过去。 而见这老头奇奇古怪,何言笑感到对方眼中怒火,顺着他的视线低头一望,正巧发现无辜的鹿米瓷扥了扥他裤腿一下。 须臾心思百转,何言笑总算意识到,老人八成是为鹿米瓷而来,只得勉为其难说道:“这,要我雇佣你也不是不行。每个月,你准备给我多少钱?” “?!” 大概是这转折太突然,老头子显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禁傻在了当场:“本尊是幻听了?你雇佣我,还要我给你钱?” “对!” 并不知道这老头之前给他除掉了两个刺杀首领,何言笑语重心长道。 “多养你一张嘴不是问题。引狼入室保险、老年人人身意外保险,丧葬费什么的……不能让我给你交吧?” 027 强求打工为哪般? 虽然不太清楚,何言笑胡诌的保险费用什么意思。但灰发老者却不觉得对方存着戏谑调侃之心,而是认认真真地跟他聊着看似荒谬的话题。 不过,如何得到何言笑的信任,的确让他一时没辙。 无可奈何之下,老人唯有一挑剑眉,哼了一声郁闷地说道:“本尊替你除去两个针对你的刺客,难道还不足取信?” “刺客?” 这老头如果不提,何言笑差点都忘了,刚路上被人偷袭过。而鹿米瓷此时也摇了摇脑袋,意思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从没把鹿小可爱当白痴,何言笑登时意识到这老头八成跟鹿米瓷半道遇见了:“明人不说暗话。老先生找我究竟是为什么?” “你身边的那头鹿,可能与‘清净莲’有关。” 虽然为了说服何言笑,迫不得已坦诚来意。灰发老者也不知是想卖弄还是怎样,手中脏布包裹的锈剑倏然催生出一股无形剑意。 何言笑只见剑气未发,一整条街道却宛若笼罩在岁月斑驳的蚀斑之下,给人一种时时刻刻都在腐朽的斑黄脆化的奇特感触,就连呼吸之中都隐约有着铁锈味道。 不比前回梅鹤影有染红缨对立,第一次正面与这种全方位碾压的高人面对面,何言笑深感浑身若浸泡在废水里,懒洋洋提不起劲的错觉。 “本尊,一尺残迹·费忘年!” 剑,仅半截。人,已半衰。 唯有“本尊”两字自称,似乎预示着,老者的过去当有一段峥嵘岁月。 只是,与何言笑关系却不是太大。 尤其鹿米瓷一见费忘年欺负人,立刻瞪大了鹿眼,周身清光灼灼,向着四方拂扫而过,瓦解了这股异样的剑意,很不开心地盯着费忘年瞅。 “果真是圣鹿……” 然而,费忘年不觉凶险,反而收起残剑,朝着鹿米瓷打量了片刻:“既如此,你们与本尊之间就是友非敌。” “嗯?” 虽然不太认同费忘年的说法,何言笑转念一想,就算有鹿米瓷挡在前面,却也未必能够护得自身周全无恙。 最主要的是,他那口破伤风神器太霸道了。左右找不到抗生素,何言笑可没以身试法的打算。 于是,何言笑便没有再刺激费忘年,问道:“这话什么意思?” “致德天地,五方清净,乃组织的创立初衷。” 费忘年道:“智得天地,无方清净,是现在进行邪祀之人的信条。” 就算何言笑不是特别聪明,但费忘年重复了八个字,他还是能听清楚个中差异。 而到了此刻,不管愿不愿意接受费忘年的加入,何言笑都准备听他详解一二。只是突然听到天上一阵破空之声,忽见一个不明飞行物,遥遥坠向之前“长生圣坛”的遗址方位。 何言笑不禁疑问道:“那是老先生你的同伴?” “不是。” 费忘年自己似乎也颇为惊讶,当即矢口否认道:“本尊一向独来独往,从不与人拉党结派。” “那你还想加入靖安司?” “……” —————————————————————————————————— 不管怎么样,看到一个ufo总该去瞧一瞧。而有鹿米瓷在,何言笑底气十足,遂把属实撂给费忘年,就独自出了城。而老头大概是被何言笑最后一句话噎个半死,愣是没有跟过去,兀自坐在靖安司的门口。 这样也好……最起码何言笑不必担心,这是有人故意钓鱼,来个前后包抄。 不过,等何言笑抵达那片已经被废弃的庄园附近时,却见被积雪覆盖的田埂间,一艘宝气横溢的悬空游船,正前方正发出一道瑰丽霞光,注入天穹云端似乎是在改变些什么。 可惜的是,大略是从文心馆,被一路炸到这边后,宝石舟的主人伤了些元气,干预起来力有未逮。加上发现了何言笑带着小鹿,一路从雍县跑到郊外,里面的人立刻收了术法。 紧接着,一只花翎黄鹂就飞到了何言笑头前,冒冒失失地盘旋了一阵,就又调头飞了回去,大呼小叫起来:“小姐,小姐,叛徒的东西找到了,在他身上,在他身上!” “叛徒,是指梅鹤影?” 之前染红缨提醒过,取了《玄鹤引》很容易给自己招来麻烦。何言笑对此深以为然,但却没有胆怯的意思,当即看向宝石舟说道:“如果那只鸟提的是梅鹤影,那他确实就是死在这里。不过,他是自作孽,不可活。” “风中尚有亡者余音……你未曾谎言相欺。” 凭空捎来一缕清风,吹动了船舱帷幔前的风铃,似将半个月前发生的事,尽皆阐述了一遍。 而船中女子的声线,亦如空谷拂风一般清灵通透,与那风铃叮铃当啷的声音。字句之间并无韵律,却若有着自然空幽的响调,叠叠顿挫,令人过耳难忘。 只是,尚有些稚嫩。 “免贵姓何,名言笑。敢问姑娘芳名?” “楼,玉琼。” 何言笑念叨了一声道:“玉树琼楼满眼新,的知开閤待诸宾。迟迟未去非无意,拟作梁园坐右人?这个玉琼?” “非是玉树琼楼。” 宝石舟内稍微静默了一会儿,否认道:“我名中玉琼,乃指天璿。” “天璿,是天璇?” “嗯。” 仿佛从不准备从船中走出,楼玉琼没有真身示人的意思,隔着帷幔说道:“刚刚花铃应是感觉到你练了玄鹤引,才会一眼认出你的来历。” “呃……” 练了人家的东西,就算是战利品,被当众拆穿还是不免有些尴尬。何言笑顾左右而言他,厚着脸皮说道:“当时拼了老命,我才跟同伴把梅鹤影杀死。事后也没多少想,我恰巧到了合气段,就练了玄鹤引。” “没关系,我没有追回的意思……” “小姐,指环,指环!” “咦?” 因为隔了一艘艘船,就算楼玉琼能对外界清晰可见,总归有些不太仔细。 倒是那只名叫“花铃”的黄鹂鸟,绕了何言笑一圈之后,突然叽叽喳喳叫了起来,居然令宝石舟里的少女惊诧地轻呼一声。 而后,楼玉琼竟赧然道:“何兄可是出自当地靖安司?” “不错。” “冒昧一问,不知能否将你手上的戒指是否有多余,能否转让予我一枚?” 何言笑闻言一怔。 今天是走了什么运气了,非要抢着在这雍县穷乡下上班? 这又不是隔壁曹县! 028 日新月异新靖安 前有费忘年,后有楼玉琼,都莫名其妙想给他打工,何言笑也有些发蒙。 不过,如果不出意外,楼玉琼真跟染红缨口中的楼前辈有关系。那么她认识靖安司的代表正式身份的物件,那倒是没什么悬念。 只是按照染红缨的说法,那位楼前辈都已成名了千年。起码从楼玉琼的稚嫩声线来看……总不可能是那位楼前辈老树开花吧? 无论如何,何言笑都先按住纷乱心思,率先问道:“楼姑娘你认识这指环?” “是的。” 楼玉琼如数家珍道:“爹有几位朋友,乃是中皇洲成名已久的洞微五子。他们就有一整套的指环,能够同进退,共生死。” “原来如此。” 中皇洲乃是玉皇洲的邻洲。什么“洞微五子”,一听就是高手高高手。听起来楼玉琼认识的前辈,跟何言笑认知里的有很大落差的样子…… 然而天高皇帝远的,何言笑才没空管中皇洲的事。对他而言目前首要处理的,却是费忘年与楼玉琼两人的请求,或者说要求。 但他跟两人都不熟,总不能因为对方是老头、女人就心软吧? “咿呦——” 裤腿被鹿米瓷咬了几下,何言笑不知怎么地,就明白了小鹿的意思。 既然他不相信费忘年,跟楼玉琼又很陌生。而他们两个分别对鹿米瓷或者靖安司的身份指环感兴趣,那不如就让他们两个相互掣肘。 而有鹿米瓷当底牌,何言笑倒也不必太怕发生什么异变。 真是个大聪明! 一念及此,何言笑心下大为安定,说道:“我刚刚来时,看到姑娘施法,不知是在做什么?” “我有一个朋友,与文心馆严馆主认识,受托拜请我来此替胥国解除雪灾。” 楼玉琼直率道:“只是在抵达文心馆前,半途遭人暗算,方才坠落于此,憾未能达成使命。” “那,不如随我回靖安司暂歇?” “好。” 不知道为啥,楼玉琼迟迟没出宝石舟,而是等黄鹂鸟落在船舱顶上以后,独自往雍县行驶了过去,把何言笑孤零零一个留在原地。 何言笑倒没什么被冒犯的心思,而是想着对方这般高调飞来飞去,到了雍县还不得被城里人,三圈外三圈围起来? 尤其费忘年的态度,就更让何言笑拭目以待,于是马不停蹄试着新的轻功,跑得比千里马都快,没用上几分钟就回到了靖安司。 “真是难以置信,你一个靖安司的主人,居然请外人入住。” 费忘年像是在教训何言笑一样,两眼却不离开悬停在他面前的宝石舟:“这船来历不明,你怎么能随便让外人进入靖安司?” “?” 费忘年有资格这么讲么? 何言笑一寻思,这家伙也不是这里的主人,怎么就越俎代庖起来了:“这位姑娘乃是文心馆严馆主的贵客,在靖安司稍歇一会儿,乃是合情合理。” “文心馆,严经诰的朋友?” 费忘年似乎很不乐意婆婆妈妈,开门见山道:“严经诰为人尚可,那的确可以给几分信任。” “这位老先生是?” “不熟。” 何言笑很直接地回答了楼玉琼的问询,而后说道:“到了地方,姑娘不出船吗?” “……不了。” 仿佛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楼玉琼大体自己都很难为情,停顿了许久才说道:“在我修行突破关隘前,是出不了这艘船的。” “啊?” “天云十五洲危险,危险!船里,安全!老爷不让小姐出来。” 花翎黄鹂又开始叽叽喳喳,却算是给了一个交代。楼玉琼松了口气,自然而然地解释道:“何兄放心,宝石舟内空间之大,不逊于县城靖安司,衣食住行皆可自足。只是,仍须何兄行个方便,允许我将船停在院中。” “呃,可以。” 既然有了储物戒指,再见到一艘内藏芥子乾坤的宝石舟,何言笑就没觉得有过于稀奇。 不过,何言笑瞧了个新鲜。费忘年却不太乐意了,说:“喂,小丫头,你叫什么?” “晚辈姓楼。” 费忘年闻言一怔,而后就想擒住楼玉琼,在何言笑面前表现点诚意,显露些手段:“楼……你该不会认识梅鹤影?” “嗯?” 见他俩突然气氛就紧绷了起来。何言笑赶忙打住,说道:“两位别误会,有什么话咱们进去再说。省得外面来人,又是一通麻烦。” “哼,也罢。”。 老头虽然脾气有些倔犟急躁,总归不想被人看着耍猴。待三人各自前后进了靖安司,宝石舟内的楼玉琼停稳仙舟,才问道:“前辈与梅鹤影是什么关系?” “从来不是朋友!” “那就好。” 楼玉琼一字字似涓涓细流,从口中倾吐而出:“梅鹤影乃是我一位小师哥的家仆子嗣,偶然听到清净莲出现在胥国,叛师门而去。” “哦,你还知道‘清净莲’?!” 费忘年莫名去了几分敌意,沉默少顷说道:“那你除了追缉叛徒,看来也算为此而来?” “一点点。爹让我量力而为。” 楼玉琼说道:“从在文心馆外碰到的敌人推敲,我大概仍力有未逮。” “你们都提过的清净莲,到底是什么东西?” “清净莲是一把钥匙,一件奇物,更是众所信仰。” 费忘年长长一叹,说道:“只是它早已遗失。曾经围绕它而建立的净莲仙台,亦已沦为草菅人命的邪教组织。” “邪教……难道说?” “长生圣坛不过是它的爪牙之一。” 费忘年眼神传达了一个意思,肯定了何言笑的想法:“莫非你以为,这些家伙召唤出一头邪兽分灵,牺牲无数人命,只是为了好看?” “胥国当真有清净莲的线索?” 楼玉琼的清音中似透出少许不可思议:“传说碧落吞天蟾与清净莲有关,居然是真的?” “胥国某处,应存在着清净莲的根茎。” “也就是藕?” 大概是这阵子见到的种玄高手太多,何言笑现在有点麻木,丝毫没意识到他才刚刚合气,非常有自信地问道:“既然清净莲十分重要,怎么这个邪教却只派出种玄高手搜寻?” “你当种玄高手很多?况且……” 费忘年一瞥宝石舟,意味深长道:“孙委羽应是借的玄筭之力,方令小丫头元气受损。” “孙委羽,是偷袭我的那个道人?” 029 有邻方得善解惑 “孙委羽是谁?” “孙委羽乃是道门耆宿,成名已久的种玄高手,也是净莲仙台掌权者之一‘素书玄筭’·古神荒的得力部署。” 听到“素书玄筭”这个名号,楼玉琼突然静默了许久。而何言笑这时可谓是个纯种乡巴佬,谁都不认识也就谈不上害怕:“总而言之,孙委羽他是个高手。那个什么古神荒还是高手之上的绝顶高手就对了。” “不错。孙委羽正是一切的执行人。” 一下听到几个人名,何言笑却也懒得去记详细,而是很现实地对费忘年说道:“费老与那个道人比起来谁更厉害?” “这嘛……以前,他不值本尊一剑。” 费忘年憋了半天,只给出这么一句回答。何言笑有点想笑,但还是给了费忘年一个面子,认真地给出了回复:“也就是说,孙委羽不仅挡住了楼姑娘,还能让费老自愧弗如?” “哼,以前他不是我对手。然而他现在有了碧落吞天蟾……小丫头你应该尝过苦头了?” 楼玉琼的声音流露出该有的慎重:“若非有仙舟护身,我无法与之匹敌。” 不管三人什么立场,何言笑环视了一圈,猛地意识到一件很离谱的状况。 楼玉琼、鹿米瓷外加费忘年三个,好像都是种玄以上的境界。就算刚练武不久的何言笑,如今也能挡住一个灵机武者。 小小一个雍县靖安司,居然有堪比胥国总体的种玄高手数量? 可惜,都不是何言笑的人…… 结果何言笑刚想到这,耳边就传来楼玉琼的问话:“何兄,方才在县城外废弃庄园的请求?” “不是我小气,而是指环只有三枚剩余。我与姑娘素不相识,无法完全信任。” “没关系。接下来一段时间我想,找寻清净莲,解决胥国灾变,对付净莲仙台的敌人,会是你我共同的目标。” 楼玉琼振作精神,言之凿凿道:“指环之事我并不急于一时,大可待日后再说。” “那行。费老,你自己找间屋子住下吧。” 跟楼玉琼这么一交流,轻松达成一致。何言笑此刻也想的很明白。不管是费忘年抑或是她,目前都可以临时结盟。 不然,费忘年摆明了惦记着鹿米瓷。就算何言笑费尽心机赶他走离开,估计都很难如愿以偿。还不如化被动为主动,何言笑趁机多跟人家请教请教,才是正经。 照理来说快到了饭点。楼玉琼的宝石舟又太过显眼,很快就有一队县衙的人马,邀请楼玉琼去县衙作客,却被楼玉琼婉言谢绝。 而何言笑忙活了一整天,接待了好几轮对象,总觉得自己的武功,已经有些跟不上趟了。不管外边怎样风风雨雨,傍晚吃过饭都得加练。 说是加练,何言笑目前“合气”,更需要的是去感应天地灵气。而有《玄鹤引》作感气之用,何言笑就纯当是饭后消遣娱乐了。 “这曲子的调很……独特?” “咿呦?” 何言笑还没开口。鹿米瓷就瞪了眼宝石舟,表达出她对楼玉琼评价的愤慨。 不过,何言笑自己倒觉得很正常。 他上辈子听歌的习惯,跟这里古代只能讲是南辕北辙。 别说是什么古风歌,就是很多老港片时期的配乐,都会兼具古典与流行旋律,听感自然与楼玉琼惯常听到的古曲大不相同。 “没办法,胥国的乐曲旋律,我学了一些弹了弹,都不如这些辅以《玄鹤引》来得效果好。” “喔……” 大晚上的,楼玉琼的宝石舟,自然是停在后院里。但反正隔着她出不来、何言笑进不去的船,相互之间却也没什么需要避讳。 闻言,楼玉琼说道:“感气之时,《玄鹤引》的效用,在意不在曲。如果符合何兄所须,自当顺遂汝意。” “你说是那就是了。” 楼玉琼接着说:“另外,以《玄鹤引》感气时,挑选的曲子,往往能在合气成功时,成为一种辅佐的音功。你见过梅鹤影,应当见识过他用出来的招数。” “竟然是这样?” 梅鹤影跟染红缨交手时,的确用一片翠叶吹出缠山劲力。 得到了楼玉琼的认可,以及一些指点,何言笑更为放心。 其实,这也是何言笑反复试验后发现的一个盲点。 毕竟他不是什么音律科班出身,想要心神沉浸下来,最需要的还是“代入感”。 而他上辈子听过的许多武侠配乐,无疑给他的感触最深。何况里面还有很多作家的亲自注释。 在信息大爆炸时代,还有一堆“网络大师”敲键盘解读,何言笑只要借用得当,反比从头去学去创琴谱来得要有效。 反正《玄鹤引》又不要求原创…… 但“合气”时,要重内气合外气,则须忘我融入天地自然。 “方才那首曲子,豪迈沧桑,有古韵之风,其意上佳。用以合气,未免与何兄境遇不符。” “不符?” 一般来说,《沧海一声笑》不都是通杀的么? 不过楼玉琼讲的也不错。不管《沧海一声笑》再怎么好听,让何言笑以此作感气用,未免有些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感觉。 何言笑疑惑稍生,向楼玉琼请教问道:“那要怎样的才算相符。” “合气……当然是释自我于天地,散真气于身外。” 反正是无所事事,费忘年闲来无事,干脆也到后院听曲。跟楼玉琼不一样,他一个糙老爷们儿,就喜欢《沧海一声笑》那种带劲的。 提到此处,费忘年说道:“其实以你的根底来讲,合气不难,甚至在一时忘我当中,每日习练内功,都可能自然而然迈过这一步。但小子你既急于突破,就离不开上等感气之法助益。” “嗯。” 这一点何言笑也听染红缨提过,像他练了绝品的奠基功夫,别说合气,就是灵机都能一蹴而就。何言笑深思一番后,说道:“那不知费老有何指教?” “找一首较难的,或者演奏起来较难的,将真气注入乐器中吹奏。” 费忘年的道理,跟专业的定然还有差距。楼玉琼却给出了一条最直接的路。何言笑脑海灵光一现,突然拿了一根笛子起来。 没办法,在武器到位前,何言笑都是一种乐器挑一个,哪种合用玩哪种。 “真气破沉散气海,伴随周天练伏羲,神天有气贯天罡,静候极渊光明生。” 何言笑挑了个本来就是专业级别难度,用笛子吹后难度更上层楼的曲子。 “如果用伏羲神天响感气,能练出伏羲刚劲来么?” 030 神天有气贯天罡 “这首曲子……” 事实证明,何言笑不仅挑对了曲子,而且挑得太过头了。 但楼玉琼就是要何言笑做得过头。 这首筝曲本身旋律迅疾,用笛子吹奏,对气息的把握本就极难。如果不是习武之人,又有真气相辅,呼吸悠长。凭何言笑的水准,大概都吹不出来一首完整的。 光是临阵强上的花舌吐气技巧,就够何言笑不知磨练多少遍。而花舌似急风骤雨,最能体现这一曲的绝伦气势。 不过,纵使仅仅草草吹了几段,宝石舟内的楼玉琼却似已尽窥全貌。而何言笑技术上越匮乏,就越不会在吹奏时分心旁骛。 楼玉琼大概是意识到,何言笑想上难度用笛子去吹完整一曲,那估计是够呛。可如果精雕细琢之后,或许就又没有何言笑临时想到这首曲子的灵感。 于是,何言笑笛子前奏还没摸索明白。宝石舟中若穿云裂石的前奏,筝音就已像层层海潮倾泻而出,若有浩然长风奔流,尽显磅礴气势,飞扬超拔。 “专注,要更快——” “还要快?” “是的。” 楼玉琼这么上难度,简直在要何言笑的命。 但何言笑还是依言而为。 以指按孔,横笛吹奏。遵照楼玉琼的说法,何言笑抛开杂念,就在勉强和上筝音的一刹那。 他瞬间感受到,有一股绵和外力,似清风牵系,带动手指去吹奏这一曲旋律。 这却是外人有所不知。 《玄鹤引》最好的用法,虽是自身沉浸天籁,忘我而合气。但那其实是对专业玩音乐的来说的。 可《玄鹤引》既然有普适性,显然不会只有这一种最佳的办法。 既然何言笑的乐理功夫不到家,那楼玉琼就索性“代练”,以《玄鹤引》同源灵气牵引,隔空让何言笑的手指自己动起来,解放他的大脑,弥补缺陷不足。 这样一来,何言笑仅须细细体会真气跃动,专注感受内息与外气的变幻,并在这一曲曲子中的真意徜徉,从而浑然忘我。 弦为希声者,大音至静,通乎杳渺。游神羲皇上,出有入无,谓之“道”。 弦为无曲者,心无尘翳,意化闹静。所出皆至音,大雅依归,谓之“道”。 弦化无弦者,其声愈希,俱似大道。天地在指间,浩然快哉,方谓之《伏羲神天响》。 这一曲浩然快哉之风涛疾律,显然与何言笑上辈子知道的武功真理有着极大差异。 毕竟,就算它在何言笑前世被誉为一首神曲,但现代又没有真正的绝学。楼玉琼弹奏出来的,与何言笑听过的也有不小变化。 只不过《玄鹤引》妙在取意而非律调。得益于楼玉琼的协助,何言笑逐渐十指放松,真气吐纳也与之合,渐渐心思沉淀下去。 一时之间,楼玉琼虽觉此曲绝佳,却只觉大气豁达,神采凌绝顶,一览群山小的睥睨。与何言笑领会的意境截然不同。 这很正常。 不论大音希声、大雅无曲、大道无弦三境,都与沧海奔流一般波澜壮阔的筝音南辕北辙。但何言笑自己能够体会个中深意,那就没什么问题。 短短片刻工夫,楼玉琼持续抚筝不停,何言笑却在筝声清律中,把握到最重要的“真气破沉散气海,伴随周天练伏羲”的要义。 丹田真气四散百骸,若与天地冥合,浩然快哉的天地正气,陡从云端天穹垂落,罩在何言笑的身上。这等奇特异象,虽仅笼罩在靖安司天井上方,却已足见非同小可。 “此地灾雪恶云已散去几分。” 纵使对偌大胥国杯水车薪,但费忘年吃的盐比何言笑吃的米还多,登时察觉这一“合气”的不凡,不禁脱口而出道:“小丫头,你听过这首曲子?” “不曾。” “那这样合气?” “唔,我也闻所未闻……” 楼玉琼的声音显得格外有探知欲:“明明他连笛子吹得都不熟,却似乎能胸有成竹打谱。这曲子的深层意境,与我所弹奏似是而非,却又巧妙契合,竟有技近乎道之感。” “你的评价如此之高?” 费忘年不由凝色注视起何言笑,猛地瞳孔一阵收缩:“难道他要一步蕴灵机?” “《玄鹤引》效用最佳时,合气皆是数刻即成。难道老先生不是?” “……” 被楼玉琼这么一问,费忘年登时就无话可说了:这丫头八成出身不简单,对偏僻之地武者的修炼,毫无整体认知。 不过,不知楼玉琼跟费忘年的想法。何言笑此刻心神,却似乎处于一片皎洁月下半山,断瀑底部飞涧寒溪之处。 蓦然,伴随无穷天地灵气接引而下。这清溪摩云之高峰上,陡见一头猛虎一跃而出,狼吞虎咽渴饮着外来刚烈正气,充实起刚煞虎威。 这下刚劲有了……可惜何言笑心思拔升体外,却没时间去顾及是否会爆体。 合气者,内气与外天地灵气冥合。何言笑一身所学,竟似在此刻融为一炉。这在寒溪旁饮水的巍壮的老虎,便是《五虎断门刀》的意韵。 至于其他的轻功《八步赶蝉》、感气口诀《玄鹤引》,以及最重要的根基《寒溪摩云手》…… 那高耸入云的峰顶上,不时翱翔的飞鹤,山林间的蝉鸣,乃至飞瀑寒潭的月下景象,恰如一副山水画卷,完美协调为一体。此刻内气合外气,将之前何言笑靠强化秘笈自动得来的“风虎、蝉蜕”,皆以最佳的位置嵌入图画之中。 从此,灵机不再是单纯的虎形蝉影,而是统括一体的“寒溪意象”。 而融合了合气时,外界灌顶的乾坤正气,何言笑本担心五虎断门刀阳刚诛邪之气效用削弱,此刻已再无这种忧虑。 不仅如此,“寒溪意象”整体成为何言笑的灵机还好说,给他多增添了几种迎敌手段。 才练了一天的《寒溪摩云手》,此刻内气与外气交契后,开始加速转纳五虎断门刀的本源,化为汩汩云溪真气。 只有这样,才能尽快弥补提升何言笑那一步登天后,与“灵机圆满”不匹配的根基! 打破了内天地与外天地的那层膜,再气转周天之时,何言笑顿感顺畅了许多,不仅真气恢复效率增加,就连举手投足,都似能影响更大的范围。 只是何言笑压下初时的雀跃,突然发觉他的真气,与《寒溪摩云手》的描绘有一些差距。 到了这时,何言笑隐约明白了,为什么他那个便宜老子,始终停在了《寒溪摩云手》的第八重。 “费老,种玄之境是否要求,得将自身真气根底与灵机匹配,从而生成独属于自己的真气?” “不错。招呼画猫,永远修不到种玄境。” 031 蓄势以备出敌先 “一样的秘笈,不同的人练出来,也是不同的真气?” “大部分根底一样,细节处天壤之别。” 见何言笑收了笛子,费忘年答得倒也顺畅:“至少,你家祖上某位长辈用的标准云溪真气,就是以云水之意为主,一套散手飘忽莫测,并非如你这般。” 简单的比方就是,同一个领域的研究方向不同,真气的特质就会存在微妙差别。 何况,何言笑已经借助《玄鹤引》,浅浅领会到了《伏羲神天响》的真意,多了一层发展可能。 何言笑若有所思道:“祖上,费老什么年纪了?” “一百七十有二。种玄之后,人寿大大增长,你不必奇怪。” “高寿。” 虽然从外观上,看起来老头年纪就不小了,像是六十有余。但一听对方年岁过百,何言笑闻言仍不免有些惊讶。既然费忘年已经一百七十二岁,知道何家上辈有什么高手,却也没什么值得稀奇。 不过,何言笑跟何家几乎没什么来往,遂接着请教问道:“那么,种玄以上的高手,就没有完全一样的武功?” “不至于,总归有含着金汤匙出生,或者不求上进的废物。” 何言笑闻言一想,明白了费忘年的意思。就像他把《五虎断门刀》+3以后,出现了风虎灵机一样。天云十五洲很多名门大派都有像样的基础绝学。 只不过灵机妙悟,仍是一个不可求的玄学。就算几率比一般人高,成就种玄境之后,至多也就是按照秘笈照本宣科,没什么太大进步空间了。 这么三言两语之后,费忘年不忘说明道:“种玄这一境界,乃武道最关键的一步,也是淬体、开脉的根基总结。之所以说是它是神通种子,正因其基础重要。或许将来许多人有通天彻地之能,但都离不开这打好地基的关键。” “明白。” 一种真气,可以用成百上千种特质差别。 真正有追求的武者,在种玄这一步,注定能令一项武功推陈出新,不断衍生出新的发展脉络,使得武道能够百花齐放。 尤其何言笑现在所练的《寒溪摩云手》,在他灵机圆满后赫然产生了一副“寒溪意象”,开拓了《寒溪摩云手》的崭新领域。 这样一来,灵机的领悟差异,高低之别也就显而易见。 古人未必胜今。 甚至除了一些断代遗失的稀世绝学,今人还必将胜古! 不过,何言笑在两位“良师”的助益下,总算跨越了合气这一关。 何言笑想了想问道:“对了,我答应了何家兄弟,半个月内再找靖安司的人替他们查一查灭门血案。不知费老有什么意见?” “有了小丫头临时帮衬,你还需要等到半个月后?” “……我跟楼姑娘非亲非故,找她帮忙只怕不太好吧?” “不。” 打断了何言笑的否认,楼玉琼在旁说道:“何兄不要忘了,我想问你要的东西。某种意义上,你我已在同一条船上。若有需要,不妨直言。” “这,好吧。” 既然费忘年跟楼玉琼这么想打工,何言笑就不再拒绝了。 而想起乐师乔广陵在麓山书院的遭遇,何言笑沉吟片刻,说明起来:“……总而言之,乔老先生在麓山书院遭了邪祟,惊了魂魄,恰巧是何家死人的那天。不知其中是否有些蹊跷?” “一家书院怎会无端出现邪祟?” 听完来龙去脉,费忘年沉思一阵,也觉得有些不对。 而宝石舟内的楼玉琼,则从专业角度说明了自己的看法:“若如何兄所说,乔老先生乐技精湛,确有可能触觉更为敏感。常人无从窥见之物,令其魂伤恶魇。” “哦……” 所以,有可能是何家监守自盗? 要不是恰巧何言笑做了一桩委托,还真不太好发现这点异常。 不过,如果真的是这种情况,那就像费忘年说的一样,不必拖到十几天后了…… “给我几天时间,熟悉一下《寒溪摩云手》的招式。然后,我就以陪楼姑娘去广林郡的名义,去麓山书院顺道探一探!” 楼玉琼伤了点元气,本就须调理数日。何言笑现在底子上来了,也得花些功夫把一整套武学上手练一练。 这《寒溪摩云手》除了包括之前的“叠桥指”,还有一套“拂云掌”、轻功“摘星步”搭配。 由此可见,真正的种玄传承,与淬体、开脉的绝学相比,都是一整套的。不需要像何言笑一开始那么混搭,用五虎断门刀搭配八步赶蝉。 更遑论,后四重的《寒溪摩云手》还有几招种玄境才能施展的绝技。 而除了叠桥指,拂云掌给何言笑的感觉,则是出手即是无穷幻影,虚里藏实。 拂云者,顾名思义,凌云拂顶。与敌交手每每触及,恍若能抵散一两分劲道。中其掌力,则伤处真气似断息绝流,难以运转通畅。 给何言笑的印象,就有点类似拳皇里的神乐千鹤“封印”的效果。 至于摘星步,则能大大提升轻身功夫的提纵高度。 经过三天的熟悉,何言笑的五虎断门刀真气已全数转化为云溪真气,自然而然修成了第六重。之后的七八两重,何言笑就得自己练起,没法再吃老本了。 饶是如此,有了《玄鹤引》一步登天合气。如今的何言笑可谓在境界上已灵机圆满,只须静待真气提升到第八重,考虑种玄突破事宜。 而何言笑这三天跟费忘年时常切磋,确认他如果全力以赴的话,最起码有六分概率从种玄高手眼皮底下跑路。不至于像之前在“长生圣坛”,根本介入不了梅鹤影与染红缨的战斗。 不过,就在楼玉琼调复元气,何言笑日日进步同时。广林郡下属的另外一个县城,周围数个村镇被碧落吞天蟾吞食,只剩下被夷为平地的村落,连一具尸首都未留下。 一时之间,广林郡人心惶惶。本来就因为何家出事,引得各方聚焦。这下宁京城再怎样想视而不见,都无法坐视不顾。 正巧严经诰托人请来的楼玉琼,人在广林郡下的雍县靖安司。于是又过了四天,严经诰安排完宁京城的事务后,便托人传了封信给雍县知县王文韵,请楼玉琼往广林郡一会。 这样一来,何言笑双手戴着雪蚕丝手套,背上诛邪刀,前者他可爱的鹿米瓷,就干脆全家一起出门,去郡城“瞧热闹”去了。 至于独来独往的费忘年,却喜欢暗中随行,不太想暴露在人前的样子。 “小子,此行切记当心。孙委羽故意拖延小丫头时间,又在广林郡附近屡屡杀人,只怕不怀好意!” 032 齐聚广林发凶案 广林郡。 灾雪连绵肆虐之景,似已有所纾解。看样子严经诰从宁京城来此之后,还是做了些事情。 或者说,广林郡有庄龙渊这位种玄高手在。比起县城而言,郡城的整体治安水平高了许多,没有太受灾情影响。 但从雍县前往广林郡的路上,费忘年不时给何言笑提醒,却令何言笑不敢掉以轻心。 而他跟楼玉琼同行,刚一到广林郡城外,就被何延忠给堵住。庄龙塭作为当地靖安司的一员,庄家的二爷,毫无疑问也算作迎宾的一员。 “楼姑娘远道而来,严某未能第一时间接驾,属实失礼。” “严前辈事务繁杂,无须挂怀。” 第一时间,自然是楼玉琼与严经诰相互寒暄。何言笑的一双眼睛,扫了扫全场,跟何延忠提了下楼玉琼就是这次的外援,不需要等到十几天后了。 不知道为什么,何延忠一听到何言笑这么讲,脸色似乎变得有些不自然,隐约可见喜色。仿佛何言笑突然杀到广林郡来,乃是他期望已久似的。 至于何老二……何言笑出发的时候,并没有提前通知他。何延义依然留在雍县王知韵那里,每天跟知县老爷花天酒地。 然而,何延忠仿佛根本不在乎他那个二弟人没回来,反倒是更想跟何言笑套近乎。只是死了人的凶宅,最近自然不适合住人。何延忠索性就想请何言笑等人,往有严经诰在的麓山书院暂住。 不过,这阵子已经习惯了住靖安司,而且郡城的靖安司谅必防御阵法的威力,比起雍县的要强上不少。何言笑脑袋有包,才选择住到明显有问题的麓山书院去。 于是,何言笑跟楼玉琼暗中传音商量一阵,便由她主动对严经诰发起提议,这几天就在郡城的靖安司暂歇。 可到了郡城这种地方,终究免不了应酬。楼玉琼出不了宝石舟还好说,何言笑最起码得陪大家伙搓一顿。 在当地太守姚千里的邀请下,盛情难却的何言笑,穿越后第一次跟人家组了趟饭局。 可惜,庄家龙渊大爷仍在养伤,何言笑无缘得见。其他广林郡的富商贵人,何言笑却没什么兴趣去认识。倒是何清岳最后跟何延忠一齐出席。 不过何言笑低不下头认爹,只是孤僻地找了个角落,当个背景板陌生人。 而面容有些苍白的何清岳,本身就很重嫡庶之别。看起来,他虽不满何言笑的行为,但这几年都没问候过,当下干脆选择眼不见心不烦。 当晚在灯火通明、歌舞不绝的太守府里,大家压住重重心事,相互敷衍应酬着。 好像毕生难得见到一次,诸多高手齐聚一堂,太守姚千里近日愁云密布的面色,顿时轻松了不少下来。 “感谢严馆主,庄二爷、还有何公子,此番助下官斩妖除魔。这些神神道道的鬼名堂,属实令下官束手无策。” 先杯为敬连清三杯,姚千里貌若发自肺腑地说道:“这一个月来,先有长生圣坛作祟,后有何家惨案,再有村镇消失的惨事。不能为王上排忧解难,还黎民太平,下官深感有愧,深感有愧啊。” “太守言重。” 瞧着姚千里动了酒杯,其他人也就有样学样。 何言笑一向滴酒不沾,只学着碰了碰酒杯……致癌物有啥好喝的? 严经诰本不胜酒力,一听到正事,立即神色肃然,说道:“庄家主受伤在前,后又有诸多惨案。广林危机重重,实不容轻慢待之。” “谢馆主仗义执言。接下来,下官就有劳诸位了。若有需要,下官定当鼎力协……协助。” 姚千里话未说完,竟在众目睽睽下下巴“啪”从脸上掉了下来,脑袋也栽进了面前的酒菜里,流了一地红的白的。 众人见状顿知有异,当机立断各运功力。相比起毫无防备的姚千里,像严经诰、庄龙塭这样的人物,无疑都有相当修为。 然而众人虽想压下体内毒素,却对对姚千里的死法心有余悸。不仅如此,这件灯火通明的房舍墙壁,竟似开始蠕动流淌,仿佛众人正置身于某个生物的腹中。 “不是毒,是酸?!” 何言笑点酒不沾,意识清醒的很,靠着上辈子的知识,猛然意识到眼下处境。 而从外部观察,占地颇广的太守府,此刻已经卸去了伪装,变成一头皮肤黛黑的诡异妖蟾,四肢匍匐在原地,紧闭着它的嘴巴。两只眸子乃是纯金之色,在黑夜中显得格外惹眼。 与此同时,看到天花板上滴落的液体,将那些载歌载舞的歌姬,腐成一地脱水漆黑骨片。严经诰勃然一哼,虽受乱了阵脚,却未受制于碧落吞天蟾。 “原来,是有人故意请我们来此一网打尽?!” 袖中一卷行书走贴,乍然跃空摊开,变成一条游龙长卷。贴上字字,光彩照人,气势奔放,若有云霞之瑰丽,可见严经诰学问造诣。 这一纸长卷,熠熠生辉,竟令胃酸从书帖上流下,不至伤到剩下来的人。 严经诰当机立断,对庄龙塭与何清岳道:“二位站在我左右,助我护持众人,另谋脱身之策。” “是。何家小子,你也随我一起!” “哦,好。” 莫名被吞到碧落吞天蟾的肚子里,何言笑眼下对谁肯定都难以信任。 不过,抱团则力强的道理,何言笑还是懂得的。特别费忘年之前称赞过严经诰的为人,此刻他更是身先士卒,没必要强行翻转跳反。 否则的话,作为场中唯一的种玄境,他大可第一时间动手杀人! 然而,何言笑正要走过去,冷不防何延忠蹿到了他左近。无奈何言笑修为大进,何延忠却连半根毛都没摸到。 殊不料,何延忠一看何言笑武功大进,竟不惊反喜道:“老三,爹有问题,不要让他接近严馆主。” “问题……” 来此的途中,何言笑就怀疑过何家。但此刻峰回路转,这何延忠竟似与何清岳并非一路,倒是令何言笑稍感诧异。 不过,就在何延忠开口的一瞬间,面色苍白的何清岳即已从侧后方,双掌凝风要捅严经诰的一对腰子。得亏庄龙塭护卫及时,方才挡住了何清岳这一记暗袭。 谁曾想,庄龙塭虽然清楚不敌何清岳,此刻与他扎扎实实四掌相对,竟感云泥之别,两手麻痹一路顺到手肘,直往其心脉逼去。 “吞天蟾腹中,尔等真气大为衰减。庄二,你也想与我为敌?!” 心知不妙的庄龙塭,毫不犹豫撤掌而退。而严经诰已有防备,却不会再给何清岳任何机会。何清岳极为可惜,退了一步站到姚千里的尸体前,望着何延忠道。 “逆子,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033 清岳非清意何为 “楼姑娘,你本不必趟这浑水,何不就此离开胥国?” “……你们……” 天色黯淡,乌云掩月。 太守府的方向,那一整座占地辽阔的府宅,已经落入黑暗的阴影当中。 此时此刻,一艘宝石舟已冲出郡城靖安司,却被有过一面之缘的黑衣道人,站在房舍飞檐上,挡住了去路。 窗棂上雕刻的木鹤,放大扑腾而起,尝试着绕过孙委羽的防线,往碧落吞天蟾逼去。可这一次,既有意将严经诰等人“请”入碧落吞天蟾腹中,孙委羽自不肯再被楼玉琼截阻。 只见其人一扬手中拂尘,朦朦黑夜里,突见一枚火丹飞射而出。孙委羽出身道门空明洞,极擅炼丹控鹤飞仙之道。这一粒火丹,正是孙委羽一身功夫所在。 木鹤虽体型广大,终究仅是宝石舟术法操控,不比火丹灵活。那明亮的金黄火丹,在空中几个折向疾冲,就将飞鹤的翅膀上,撞出几个焦枯空洞,足见孙委羽功力老道。 “炼阳火丹?” 木鹤一个盘旋,落于宝石舟左近。望着半空大放光明的火丹,楼玉琼讶道:“前辈既是道教名宿,一身正宗玄门功夫,为何与邪人为伍?” “为什么玄门就非得是正?” 似对这一观念嗤之以鼻,孙委羽云淡风轻道:“贫道一身所学,无非是为登仙羽化。若有机会得偿所愿,又怎能放弃?” “为了清净莲么……” “不错。” 上司古神荒事先交待过,不能对楼玉琼决下死手。孙委羽却也乐得拖延时间,让碧落吞天蟾将肚子里的猎物消化:“楼姑娘,教中尊上曾言,令尊早是逍遥散仙。净莲仙台无意与他为敌,望你今日能知进退。” “我那位小师哥的家仆,不是你谎言诓骗来在先?” “若依姑娘方才话意。梅鹤影早就心术不正,难道不该是令尊失察的过错?” “……” 楼玉琼闻言一阵哑然,倒不是默认了孙委羽的指责。 实在是她父亲收了四个徒弟,从来都是散养在外,长成什么样素不干涉。 要不是碰巧她跟着父亲去最小的那位师兄家作客,她压根不清楚有这么一回事。 顺带一提,楼玉琼最小的师兄,比她都大五百余岁…… 可想而知,楼玉琼根本不认识梅鹤影,只是偶然听起过。她仅仅是她父亲允许出游后,顺道找一找铲除祸根罢了。 所以,孙委羽或者说净莲仙台,本来没想跟楼家父女扯上关系。而且楼玉琼又是独女,摆明了像掌上明珠一样,杀是绝对杀不得的。 只不过,孙委羽的确没想到,“清净莲”这事她会搅合进去。 “素书玄筭”·古神荒的通知一下来。孙委羽虽然极为头疼,却也不得分出一二人力,专门牵制楼玉琼的行动。 若非如此,他今日亦不必提前冒险发动,设局引来严经诰等人,先一步利用姚千里一网打尽,铲除一些阻碍。 然而孙委羽看似占着上风,宝石舟内的少女语气却十分淡定。 蓦地,宝石舟上悬挂的串串风铃,忽而叮铃作响,演绎一曲《双鹤沐泉》,风中水雾飞速凝结,竟似凭空生出一汪水泉,包覆住偌大的木鹤旋转生风。机关木鹤灵性大增,乍然昂颈喷出一股水箭,势将力穿火丹。 而见楼玉琼冥顽不灵,孙委羽也不禁恼意暗生,背后一柄三尺青锋锋芒毕露,一连数步脚踩虚空,即已直逼宝石舟而去。 不想,孙委羽欲凭炼阳火丹长驱直入之际,一股锈蚀剑意竟似由地而起,将黑衣道人笼罩其中。并没有急着去搭救何言笑,费忘年清楚谁是主导,竟趁此时机暗中配合楼玉琼,发起一起冷厉杀招。 霎时间,铃音剑意上下阻截,木鹤翻飞难越雷池。孙委羽有感剑气绞杀凶险,一身真气隐有腐朽之感,当机立断抽身而撤。 青锋断剑一相逢,从费忘年的断剑上,掉落大片褐色锈屑,被炼阳火丹烧成灰烬。孙委羽察觉来人力雄,定睛看清费忘年面容,却当即冷笑出声:“我当是谁,原来是咱们的折剑尊?!” “哼,可惜折本尊剑的人,从不是你。” 瞥了眼太守府那里的碧落吞天蟾,费忘年心知不能久拖。所幸——圣鹿大概也被碧落吞天蟾给吞下去了,何言笑未必不能冲破牢笼。 不过,孙委羽却镇定自若,对费忘年说道。 “你不如猜一猜,未去赴宴的庄龙渊,现在正在做些什么?!” —————————————————————————————————— 孙委羽口中的庄龙渊,正是广林郡当地庄家家主,庄龙塭的大哥。而他之前铲除了邪教一位种玄高手,尚未痊愈,今夜却碰到了一个意外的敌人,侵门踏户闯到庄龙渊闭关静室当中。 “死到临头,龙渊庄主依旧波澜不惊,果真令人钦佩。” “……‘姚太守’竟是种玄高手,我确实没有想到。” 从石床上一跃而起,庄龙渊看着面前这位,刚刚本该已死在太守府中的姚千里,说道:“太守府今夜的晚宴,看来当是请君入瓮?” “你似乎并不意外?” “我在外郡险些身亡,难不成你以为毫无防备?” 庄龙渊是个穿着明黄锦绣华袍,浓眉大眼,脸型方正,眉宇间尽显霸气的中年人:“而我回来之后,听说广林也发生了祸事。我当时就意识到有人故意调虎离山,只是没猜到会是你……” “你以为是何家主?” 姚千里意味深长道:“庄龙渊你太高调,得罪的人不少。何清岳他虽不是我们的一员,但也是合作的伙伴之一。” “那,你们还杀何家的人?” “没办法。严经诰以固守宁京为名,始终不出文心馆。不过,咱们确实没想到,就算下属书院院长的家眷死伤惨重,他依然能淡漠视之,唯有在广林附近多造血案,逼他出面。” 姚千里说道:“既然如此,我等索性顺水推舟,在众人赴宴最为松懈时,将广林郡的上流人士全部一网成擒。至于龙渊庄主,就由我亲自出马。” “呵,你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了!” “枉费了许蔚然六臂夜叉的传承。” 姚千里背后的肌肉疯狂蠕动,与何言笑当日所见一般,伸出了四条尖利刚硬的手臂。 “但如今鬼母已被召唤而出,就用你这胥国三大高手之一试刀!” 034 孝感天地以命还 虽然何言笑并不清楚,“长生圣坛”与姚千里有关系。 但“长生圣坛”覆灭后,何言笑确实从梅鹤影的身上,搜到了一些密信显示与郡城中的人认识。 不过,如今被困在碧落吞天蟾肚子里的何言笑,显然没那个闲心去想庄家内宅发生的诡变,而是严阵以待,以防何清岳暴起伤人。 何延忠被何清岳一吓,颤颤微微道:“爹,你真是疯了,连家里人都不放过。” “你懂个什么?!” 何清岳勃然大怒道:“夫尊妇卑、夫义妇顺,牺牲几条人命罢了。为我何家将来,有何不可?!逆子,谁给你的狗胆,敢忤逆你生身父亲!” “不,不是!老三,你快帮助庄二爷对付爹爹,否则我等将无活路。” 处于碧落吞天蟾腹中,严经诰为护众人,无从抽手旁顾。而庄龙塭方才显而易见,不敌已达灵机瓶颈的何清岳功力深厚。 原来,何延义是继承了何清岳的凉薄本性…… 纵使尚且弄不清状况,何言笑又不认识何清岳。况且看前身的悲剧遭遇,以及何清岳与碧落吞天蟾的关系推敲,何言笑就算把他当场杀了,都只能算大义灭亲。 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等一切结束,我需要一个解释。” “好,好……” 何延忠喘了口气,只能把希望放在何言笑身上。 一念落定,何言笑脚下生风,顺手从地上抄起一把古筝。何清岳见状却毫无负担,简直以为何言笑是大脑发抽了,仍将庄龙塭视为必除大敌。 “摘星步可不适合在这种逼仄空间内施展。” 何清岳一晃躯干,人倏忽闪身拂云手即将拍中庄龙塭胸膛。但在此时,何言笑却及时一挡,站在庄龙塭前方半个身位,架住了何清岳一记掌刀。 “教训你爹?贱人的儿子,一样是个贱种。凭你刚合气……什么?!” 一般无二的拂云手,何言笑推拨化劲,游刃有余,却使何清岳意图落空。 没办法,何延忠上次带回来的“假消息”,以及之前“长生圣坛”的渠道情报,还让何清岳以为他这便宜儿子,才刚刚突破合气几天,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何清岳还想拿捏拿捏身份,摆个亲爹教训儿子的谱,结果这一下就吃了闷亏。 装他姥姥呢! 雪蚕丝手套抵消了何清岳部分真气特性与威力,何言笑顿时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得亏何清岳已是八重的《寒溪摩云手》,否则光这一下误判就得仰面喷血。 然而,就在何清岳状欲加力压倒逆子之时,何言笑另外一手忽然一钩琴弦脱手而松。 短兵相接关口,何清岳反被何言笑一弦之调震荡耳膜,导致体内真气不稳,反遭何言笑一掌摧脉。何清岳霎时嘴角飞红,无从对庄龙塭再下狠手。 此长彼消,庄龙塭双肘麻痹之感刚消退些许,心知时不我待,抓住这瞬息机会,合身就是凌空一记鞭腿,往何清岳头顶甩了过去。 “庄二,你是真不要命了!” “嘿,何老狐狸,你儿子说的对,摘星步在碧落吞天蟾的肚子里可不好使!” 目前的何言笑可还没练出什么《伏羲神天响》。何言笑一手音攻,只是出其不意。真要打死何清岳,那仍得正面一搏。 但在狭窄的空间内,庄龙塭这一腿踹下去,已将何清岳退路限制的牢牢的。可惜庄龙塭得分不少功力,抵御吞天蟾的胃酸腐蚀,无法给予有效杀伤。 不过,何言笑此时脚下步伐,已经如同行云流水,既兼具八步赶蝉的迅捷,又有鹤步的优雅从容,顷刻已冲至何清岳身侧。 而后,拔刀! 一刀生虎啸,俯敌寇,如有神威煞气,竟成丈许之大风虎,好似飓风凝体袭杀何清岳。 这一刀下去却是避无可避,令何清岳头上冷汗直冒,唯有提起十成真气抵御风生虎啸,再双手贴着刀身两侧一夹劈斩来刀! “切金断玉的刀,你也敢空手入白刃啊?” 雪蚕丝手套能提升两成刀劲,又可以削减敌人的功力。 这一来一回下去,绝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特别何言笑也一样在灵机段,就算限于修行岁月,真气不如何清岳精纯。但何清岳的灵机瓶颈至今未破,说明他就是不如何言笑一身所悟。 武者较量,又不是光比功力深浅。 何言笑这一声奚落脱口,何清岳两只眼珠差点瞪凸出来。 不是惊的,而是疼的! 两片肉掌削鲜血淋漓一剖坠地,被碧落吞天蟾所吸收,伤处深可见骨。这邪教祸世诡兽,可不懂分别敌我血肉,没让胃酸腐蚀何清岳,已经算是给面子了。 而一遭双手残废,何清岳一身功夫乍然去了大半。 何言笑不假思索,又是一刀就往何清岳脖子上砍了过去。 何清岳尚能躲闪,无奈庄龙塭为活命不留生路,从他身后接近两臂一绞脖子,就听到“咔”地一声畅快淋漓,把何清岳的头给扭了下来。 不是何清岳不想求饶,而是来不及! 直到死前,何清岳估计都有些不可置信。 这下贱女人生的种,之前不是一直写信回家说想施展抱负,光宗耀祖回到何家么? 怎么何言笑突然就冷血到,连对他痛下杀手都毫不犹豫了? 反正,何延忠连叫他弟弟都不敢了:“三、三……三弟?不是,言笑兄弟,你就这样……” “杀掉罪魁祸首,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反正最后又不是他下的手…… 何言笑看着滴血不沾的刀身,无所谓地说道:“他不死,我们可不能放心找退路。” “……不错,何清岳勾结邪教,暗害广林太守,谋杀无数人命,其罪当诛!” 别说何延忠不可置信,就是庄龙塭跟严经诰,都对何言笑这人的脾性,看得有些发憷——围杀起亲爹毫不手软,果真是个狠角色吶! 当然,如果不是跟何清岳真不熟悉……何言笑可能是有些冷血。 可惜不管前身被恶待,抑或灵魂跟何清岳毫无瓜葛,都决定这个时候的何言笑,只差开心地开香槟喽~! “不愧是灵机圆满,即将突破的麓山书院院长,给的雾气比许蔚然都多出两缕来。” 有感丹田内的神秘图卷周围,又多了八缕雾气。何言笑干脆利落,就把上次做好事救乔广陵的一缕雾气合成九缕,把《寒溪摩云手》再强化一次。 何言笑就是这样,有的用就用,绝不留到没命去用! 035 一声神雷破蟾腹 “真气纯厚程度与恢复速率,的确又有所提升。这鬼地方不出去,酸液腐蚀不绝,只能靠自己的修为硬扛了。” “不过,虽然这次一样么出副词条,但是雪蚕丝手套……” 之前在跟许蔚然打的时候,何言笑强化了三次的雪蚕丝手套,就能够时隐时现。而现在则像是染红缨的满江红一样,聚散一心之间。 何言笑有种奇怪的感觉,就是这对手套仿佛已经跟真气融合,无分彼此一般。 “染红缨说过满江红是她的本命灵物,难道这副手套已经成了所谓的……灵物?” 灵物有什么用? 怀揣着这样一个疑惑,何言笑却只能暂时按下这一疑问,对何延忠问道:“何清岳到底想做些什么?” “爹他,爹与姚太守乃是同盟。” “姚千里?!” 严经诰定睛再一看死去腐烂的姚千里尸体,皱眉道:“姚千里武学修为稀松平常,从许久之前就是如此,不可能瞒过我的耳目。” “严馆主,姚千里是高手,真正的高手!” 何延忠心有余悸地一拍胸口说道:“何家死了那么多人,就是他做法留下记号,还把死人的魂魄全部收到了麓山书院献祭给了吞天蟾!” “那你怎么不早说?” 这样乔广陵惊了魂,倒是能讲得通了。 如此一来,何言笑却更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说道:“你要是早点说出来,咱们或许就不会被吞天蟾给吞进肚子里。” “可,可我又不知道那时的姚太守是真是假,更不清楚他们会丧心病狂到今夜直接翻脸。我本想晚上先通知言笑兄弟你,然后再由你联络各家,才能确保稳妥。” 一瞧何延忠满脸苦色,何言笑稍加思索却也能够理解。在广林郡城门外见到何延忠时,他的确是有些暗喜,似乎像是见到救星似的。 然而谁都没料到,连太守府都被李代桃僵,导致大家当晚就沦为祸世邪兽的腹中食物。 不过……何言笑转念一想,他可爱的小“糯米糍”呢?! 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宠物,何言笑却也不担心鹿米瓷会走失,反正它厉害的很,于是清了清嗓子问道:“诸位,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强行撕裂划开碧落吞天蟾的腹部,是不可能成功的,只有顺着通道找出口。” 听完何延忠对姚千里的说法,严经诰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猛然意识到一件十分可怕的事实,向何言笑问道:“何小兄弟,据雍县的呈报记录,你与许蔚然交手时,他是否有过变身?” “变身……许蔚然当时说那叫鬼母的的传承——六臂夜叉。” “果真是净莲仙台。那何清岳呢?” 何言笑闻言亦意识到了一个蹊跷之处,追问道:“何清岳直到死亡,都没有表现出那种能力。所以,难道他们是两伙人?!” 严经诰点了点头:“假如姚太守有一真一假是一方,何清岳是一方。到底是谁,需要净莲仙台的帮助?又是谁能瞒天过海?” “难道是?” 众人同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尤其严经诰最为不可置信,失声许久方道:“能够在我眼皮底下,瞒住姚千里是种玄境的消息。这个人的身份……” “只有……胥国的王上。” 庄龙塭的脸色一片惨白,说:“王上一直视家兄为眼中钉,想借机铲除我庄家,的确是个合情合理的解释。但严馆主一心向公,怎会被王上抛弃?” “与王权不在同一阵线,那不就是害虫?” 何言笑只觉一目了然,平静道:“跟净莲仙台合作,说明有足够大的利益支持。胥国现在散成这样,要强有力的统合起来,假如有净莲仙台扶持……文心馆自然就成了拦路虎。” “打住。” 严经诰深吸一口气,制止了众人发散思维,免得自己吓唬了自己,没了心气冲劲:“如今首要,乃是闯出碧落吞天蟾肚腹,方能有一线生机。我这《神策阴符经》心正法正,虽可保众人于一时。但碧落吞天蟾不断增强,吾等持续内耗,终难逃死境。” “严馆主都斩不了碧落吞天蟾?” “在外,或可一搏。在内,已失先机。” 纵使不想打击大家的积极性,严经诰这个时候总不能吹个一吹就炸的泡泡。 于是,众人虽心思繁重,仍跟在严经诰身后,顺着碧落吞天蟾的腔道,一步步向前摸索。 而在这时,居然还有不太明白碧落吞天蟾是是什么层次的富家子弟,压住心慌开起了玩笑:“呵,呵呵,这样走下去,我们不会走到蛤蟆的屁股去吧?” “呃……你赢了。” 不得不说,这家伙成功把何言笑心理折磨到了。就连严经诰都有些犯恶心。他可一向有些书生洁癖,不禁往那人瞧了一眼。 只可惜,大家生物学学的都不怎么样,不太清楚碧落吞天蟾的躯体构造,却也无从找寻嘴巴的具体位置。 可不管怎样,何言笑绝不肯走碧落吞天蟾的后门出去,当即抽刀灌注全身真气,将玄鹤引感气得来的“天地正气”与诛邪之刃结合,不管不顾往地上胃袋一划,霎时撕拉开了一条长长的豁口,渗出惨绿色的鲜血。 但—— “不对劲……大家往后散一散。” 何言笑这把刀,毕竟只是从普通的朴刀强化出来的,不像雪蚕丝手套本就稀罕。此刻插入碧落吞天蟾腹中,被它那血液一沾,登时有些被腐蚀的征兆。 匆忙把刀拔了出来,何言笑盯着碧落吞天蟾的伤口,只见那些血液所经之处,刚才的死者均被消化吸收,连一点残渣都没剩下! “这,难道连破坏都不能?” 庄龙塭神色悚然。严经诰却似早已有数,说:“无妨,这处伤口并不大,它的血液无法持续涌入。众人绕开即可。” “那,严馆主,我们就只能……” “唯有在真气耗尽前找到出口!” 严经诰这边言之凿凿,猛然一股清光电流,从何言笑捅出来的胃部伤口处蹿了出来,发出一股焦香气味,更将胃液毒血全部蒸干。 紧随其后,众人只觉脚下一阵翻滚,宛若剧烈疼痛触及了碧落吞天蟾的要害。何言笑刚一感到欣喜,严经诰就匆匆把一卷飞书字帖卷住起众人,免得受突然澎湃分泌的胃液侵蚀,然后就像跌入潮水中一样,被碧落吞天蟾给吐了出去。 呼吸陡转顺畅,何言笑不等落地就是一个翻身,往周围屋顶一跳,以防落到胃酸里。 “还好不是被拉出来……” 036 圣鹿邪蟾两分明 “滋溜——” 软腻歪的舌头,在半空如同长蛇一甩,除了灵机以上的武者,能够逃出生天。也就站在何言笑身边的何延忠,侥幸逃过了一劫。其他坠地之人,均被怒极的碧落吞天蟾舌头一卷,给重新吞了回去,美美地搓了一顿。 活了,又死了! 不过,对于严经诰跟何言笑、庄龙塭而言,离开了刚才的拥挤狭窄环境,无疑等于焕然新生。最起码何言笑不必担心,他切金断玉的宝刀,会在哪种无从躲避的状况下腐烂。 “大哥?!” 蓦地,庄龙塭顾不上碧落吞天蟾,往他庄府的方向瞥了一眼。却见庄宅熊熊烈火焚烧,赫已被歹人偷袭。 庄龙塭见状二话不说,就撂下何言笑折返庄宅。严经诰欲言又止,却见碧落吞天蟾宛若疯癫一般,粘乎乎的舌头四处乱甩,每落在一处房舍上,就是一阵鬼哭惨嚎。 “何言笑,你可敢与我共同一会碧落吞天蟾?” “只怕我不舍命奉陪都不行。” 其他人不太清楚,何言笑可是知道,导致碧落吞天蟾将大家吐出来的主因,正是鹿米瓷突然由内发动进攻的功劳。 所以只要不放弃鹿米瓷,不管何言笑往哪里跑,最终都是会被碧落吞天蟾找到的。既然如此,何言笑就没必要跑路。 最起码从之前严经诰的表现为人看,他几乎已经不可能是一个心思叵测的恶人! 然而就在严经诰动手之前,一头梅花鹿就已从破败的巷弄中,“哒哒哒”地溜了出来,每一步迈出,它身上的棕褐色皮毛就宛若洗涮了一遍似地,片刻就已呈现出雪白清光朦胧的圣洁体态。 这头小鹿的出现,瞬间就吸引力碧落吞天蟾的注意,背上的疙瘩挤出一堆沾染着黑色脓液的毒刺,像是能够精确制导似地,追踪着鹿米瓷的动向,从四面八方包围发射,誓要将之置于死地! “呐~!” 鹿米瓷嘴里不知道咀嚼着什么吃的,笼罩在体表的昊光瞬间将这些脓水毒刺消融,然后安步当车蹦蹦跳跳到何言笑跟前,半点不慌地望着碧落吞天蟾。 严经诰登时大感愕然:“这,难道是净昙九色鹿?” “净昙九色鹿?” —————————————————————————————————— “鬼母居然没能成功……那道清辉,总不可能是?!” “自然是圣鹿!” 面对楼玉琼、费忘年包抄,孙委羽始终不见败像。但碧落吞天蟾的意外失败,却令孙委羽失神刹那,手中拂尘都被锈迹斑斑的一尺断剑削去半截。 所幸这人无愧是玄门高手,须臾一定神即已在房顶上一点,飘然拉开十余丈距离,即往碧落吞天蟾方位而去,不刻已落在邪兽背上。 一双锐眼死死盯着鹿米瓷,孙委羽先是有些难堪,而后又露出几分豁然开朗,最后才变幻为若有若无的惊喜之色:“我说梅鹤影再怎样不济,总不至于一事无成。原来,他竟召唤出了圣鹿。” “敢情原来你们是一家的?” 何言笑拍了拍鹿米瓷脑袋,却差点被它一蹄子撅一下。鹿米瓷分明有些不太乐意,被认为跟净莲仙台,或者说如今的净莲仙台有关。 不过,就算鹿米瓷不说话,这里至少有几个人能认出鹿米瓷的来历。孙委羽正是其一。而待费忘年紧跟其后而来,孙委羽当即冷笑一声道:“今天算是你们好运,抓住了鬼母的软肋。不过,楼家小姐去救庄龙渊,八成是来不及了。” “妖道,你们与王上到底有何联系?!” 严经诰虽学识渊博,一眼看出鹿米瓷的根底,却还是直戳正题:“莫非你以为今日之事,会轻易就此结束?” 孙委羽笑道:“严馆主,你怕是痴呆了。就算与胥王有关,你还以为还能离开广林?” 何言笑说道:“派人去杀龙渊庄主,不就是为了剪除地头蛇,替你们减去阻碍?” 孙委羽面色一僵,没曾想几人在碧落吞天蟾肚子里,居然把这桩隐秘推演出来了。而扫视一遭不见何清岳下落,孙委羽登时明悟,只怕其中出了不小差错。 目光落在惊魂未定的何延忠身上,孙委羽兀然一叹道:“不曾想,竟是你这俗人坏事。” “小心?!” 何言笑刚一提醒,即见见何延忠浑身枯焦之味大起,剧痛难挡。可在何延忠濒死之前,鹿米瓷却打了个喷嚏,一道白光乍然射入他体内,当场起死回生,消弭了所有异状。 费忘年、严经诰同时心神一松,孙委羽的神情却极为复杂。一来是为自身发动的暗手,徒劳武功的恼恨。二来却是因确认鹿米瓷的身份,而感到窃喜异常。 只是今日有鹿米瓷在,八成是难以铲除严经诰……一念及此,孙委羽竟无任何耽搁打算。 蓦地,碧落吞天蟾身下青石板地,全部如同烂泥一般。它向下猛然一伏,就已跟孙委羽一同消失,紧跟着庄家方向发出一声震痛哀嚎,显然是发生了惨剧。 “塔姆不是鲇鱼么……你个癞蛤蟆都会深渊潜航?!” 这碧落吞天蟾遁地无影,根本不给人追踪的机会。何言笑眼神致意严经诰,却又察觉碧落吞天蟾的气息已完全消失,当即冷静下来说道:“不知庄家那边怎么样了。” “恐怕,龙渊庄主不死也是重伤。” 在一个城里,大家又都是胥国有数的高手,不过短短片刻,众人就已到了被烈火焚烧,又遭吞天蟾巨口吞袭的庄宅。 可惜的是,对方这回有备而来,庄龙渊本就有伤在身。就算对暗算他的人抱有几分顾忌,终究不敌真正的六臂夜叉传承,已然惨死在庄龙塭怀抱之中。 “血痕百斩,骨翼旋风……的确是六臂夜叉的路数。” 何言笑心思一动:“血痕百斩?” 费忘年深深吸了一口气,回答了何言笑:“斩中敌人,则致伤口开裂,难以愈合。而敌人流血不止时,更会被六臂夜叉不断吸噬血气,提升自身真气威力。至于骨翼旋风,却是背后的四条手臂间形成骨膜,从而令不到腾光境的武者,获得短暂滑翔飞行的能力。” “制空优势,难怪龙渊庄主毫无办法……” 037 起兵围拢广林郡 “原来,许蔚然当时跟我交手,用的根本不是完整版。” 敌人有诸多异术邪法,庄龙渊却有伤在身,能够坚持许久,方被孙委羽偷袭暗算身亡,已经算是殊为不易。 至于腾光境则依然归属于种玄的某个阶段,专门用来形容武者开始能够化光飞遁,不再靠轻功滑翔。但姚千里利用六臂夜叉传承的骨翼,显然只是俱备短暂浮空的能力,还谈不上速度惊人的飞行。 不过,何言笑这么一想的话,碧落吞天蟾能给信奉者一堆好处,怎么鹿米瓷就不行呢? “呐~咿呦?” 大略是心有灵犀,鹿米瓷心灵感应发作,抬头一瞪何言笑,绕了他转了几圈,干脆就地四蹄一拐,就地趴了下来不理人了。何言笑没办法,只能蹲下去抄起它的肚皮,抱起来哄一哄。 然后,何言笑就等着楼玉琼、严经诰确认了庄龙渊的死讯,安抚好家眷后,才跟大家一起认真探讨起正事。 严经诰率先说道:“今天被伏击,的确令我倍感意外。但我很难理解,他们这样做的理由呢?” “理由当然是为了清净莲。” 费忘年毫不犹豫道:“孙委羽临阵脱逃,绝不是无能与咱们一搏,只是没有把握能驯服圣鹿。” “驯服?” “传说之中,净莲仙台变质之前,曾有四大护法圣兽,净昙九色鹿就是其中之一。但组织到了不择手段的现在,曾经的四大圣兽,早已不复踪影。” 费忘年不甚唏嘘道:“其实,就连本尊都未见过净莲仙台昔日盛景,均是长辈口述传下。” “对这段往事知之甚详……老先生可是姓费?” “不错。” 严经诰似乎深受鼓舞,拱手一礼道:“久闻费老乃暮汐七剑之一,曾与某位神秘高手切磋,伤了根基。今日一见,却仍是宝刀未老。” “免了这些虚伪客套话。” 费忘年十分不喜欢这种态度,言简意赅地说道:“他们想杀你,定是有所图谋。你既知道部分净莲仙台的消息,难道就没有任何线索?” “线索……” 严经诰苦思冥想一番,稍作迟疑道:“他们急着将我调离伏杀,难道不止是为铲除阻碍?” “文心馆在哪里?” 有关清净莲的传说,严经诰知道的不多。楼玉琼与费忘年却各有了解。特别宝石舟内的少女,更突兀又直截了当地询问道:“严馆主,你长年不离青屏山,会不会?” “青屏山有我儒门护山剑阵,若有我在,外人秋毫难犯。而我不在的话……” 严经诰忽感不对,颇感蹊跷道:“他们不仅要杀我,还对青屏山另有图谋?” “文心馆存在了多久?” “文心馆立派尚在胥国之前,青屏山的历史极为悠久。纵使是我,也不知其源头。” 一听严经诰摇头遗憾回复,何言笑与费忘年相视一眼,基本上可以确定,对方的目标就是青屏山。而宝石舟内少女的清柔声线,亦附和了这一猜测:“假如净莲仙台大费周章,召唤出碧落吞天蟾,就是为了找寻清净莲。那有没有一种可能……” “清净莲有一部分,就在青屏山深处?” 接过楼玉琼的话头,何言笑觉得这种概率很大:“文心馆乃是胥国儒门第一大派,那么占据的就算不是灵气最充裕的地盘,至少也算一块宝地。” 费忘年说道:“孙委羽最后看圣鹿的目光很不妙。传说,圣鹿跟清净莲关系匪浅,很有可能比碧落吞天蟾更容易锁定清净莲的方位。而且,圣鹿主动攻击的能力匮乏,难免会为人所趁。当然,碧落吞天蟾依然能够起到作用。” “真是这样……无怪净莲仙台要我去死,八成是要以我种玄精血献祭吞天蟾。不好——” 众人稍微理清楚一点头绪。严经诰一想到文心馆还有诸多学生门人,不由揪心难安。 假设真如他们猜测一般,幕后的操纵者乃是胥国朝廷。严经诰被调虎离山来到广林郡,则文心馆势必会被重兵围困。 不过,想验证这个猜测,根本不需要严经诰设法跑回宁京城,很快他就有了正式的答案。整齐的兵卒脚步声,不久就在郡尉等人的率领指派下,宛若水银泻地似地,就要将庄宅范围团团包围。 姚千里非得杀掉庄龙渊,当然不止因为庄龙渊是胥王的心头大患。 更主要的原因,却是庄家乃广林郡的地头蛇。就算广林郡兵马不多,但三千人中有部分算庄家那边的私兵,又曾有庄龙渊这么一位种玄高手,就足够让姚千里这位太守以及麾下郡尉寝食难安。 而只要庄龙渊一死,凭一个不敌何清岳的庄龙塭,基本上广林郡就能重新回到王权严密掌控。只可惜今夕差错变数太多,孙委羽一方未能尽如其愿,唯有以诛邪缉凶为名勉强发动。 “我们先退去靖安司吧?” 虽然未必能杀穿军队,可何言笑自问大家真要设法自保,仍旧不算太难。 原本,这里有三四个种玄高手,足够跑得远远的了。但庄龙塭刚死了亲哥哥,又是拖家带口,绝对没法顺利逃走。 既然如此,何言笑唯有退而求其次,提出了这么一个意见。 毕竟,最起码郡城的靖安司,还是能防住种玄以下的高手攻击的。 严经诰与费忘年面面相觑,自觉就算守不住靖安司,几人要跑也是不难,于是就按何言笑的说法,匆匆让庄龙塭、何延忠安排好家事,然后一起迁入了郡城的靖安司。 相比起县城的寒酸二进院,郡城的靖安司的占地规模,无疑大了许多。几十个人窝在里面,都嫌宽敞冷清。 不过,何言笑却二话不说,抱着鹿米瓷就直奔议事厅,找到了案上纹丝合缝的玉匣,再度尝试将之开启。 依旧是不出所料,这一个玉匣应声而开。可就在同一时间,何言笑身上本来带着的那枚木制小剑令牌,却陡地落入了玉匣里,并散发处炫光,将其中五枚戒指一并包裹。 刹那后,这五枚戒指与雍县剩下的三枚就掉了个个,仿佛被传送对换位置。而何言笑已将花纹更为繁复,大上一号的铁木令牌拿在手中看了看:“上限人数只能是五个。但似乎……这枚令牌能够对下级有一定监查权限,乃至在百里内传音联系。” “咿呦!” 从何言笑怀里挣脱,站在了桌案上踱了几步,鹿米瓷这下总算跟何言笑视线一个高度了,认可地晃了晃脑袋。 直到此时,何言笑突然想起费忘年说,净昙九色鹿没多少主动进攻手段…… 那刚刚鹿米瓷是怎么驱动雷霆吓走碧落吞天蟾的? 染红缨提起的神霄应元救世渡难圣母娘娘就跟它毫无关系? 038 生来岂有无用人? “娘娘在上,能不能赐点好东西。” 神霄应元救世渡难圣母娘娘什么的,一听就比“鬼母”厉害多了。 按照费忘年的说法,净昙九色鹿还是碧落吞天蟾的前辈,被盗版替代前的正版。 何言笑转念一想,双手合十向天祈祷。既然别人向碧落吞天蟾祈祷,能被它赐予一些秘学传承。总不能鹿米瓷一点好处都不给吧? 不过,一看何言笑嬉皮笑脸,本来刚才还有些生气何言笑瞧不起它的鹿米瓷,突然就亲昵地矮了矮脖子,跟何言笑的脸颊蹭了蹭,然后继续“咿呦——”撒娇。 “你是说你都给我当奶妈了,不需要再给我什么绝学传承?” “吶~” “……行吧。” 有鹿米瓷当保镖,何言笑的确很有底气。只不过另有一件事何言笑至今想不通:“糯米糍,你怎么对靖安司的布置这么熟悉?” “咿呦?” 鹿米瓷掉过头,不去看何言笑,而是从玉匣里翻翻找找一阵,用蹄子抛出来几本书,用嘴叼给何言笑让他看看,转移他的注意力。 而看鹿米瓷不想回答,何言笑也就随便了,把书接了过去若有所思道:“一些炼丹心得、铸造心得,以及靖安司防御阵法的运用。” “咿!” “原来郡城之上的靖安司,得配备更多的临时工了啊。” 虽然编制内的仍然是五个人,可炼丹后勤、铸造兵器等等,都需要相当人力填充。但现在有一个问题,何言笑没有一个固定能待的地点。 特别如今外患不止,这些事目前都急不得。 而何言笑跟鹿米瓷私下闲谈片刻,外面就已有人要走进来。何言笑遂关上了玉匣,把几本书册也一起放了进去,尽量不露出什么马脚。 “严馆主,情况怎么样?” “我们不能在郡城内束手待毙。” 严经诰环视一周,没感觉这靖安司有什么异常:“所幸,庄二爷因为是郡城靖安司一员,在里面备了不少物资,却不用担心躲进来的众人,短期内无粮可用。” “您的意思……是我们轻车上阵,直取青屏山?” “不错!” 平心而论,严经诰的这一判断,绝对是眼下最合适的选择。 不管拖长战线慢慢陷自身于绝境,又或者坐视净莲仙台与胥王取得清净莲,无疑都是慢性死亡的下场。 既然如此,还不如选择一起去青屏山,或许能有一线翻盘的机会。 何言笑很能理解严经诰的顾虑,思索问道:“那,宁京城内的靖安司?” “一个人的靖安司顶什么用?” “这……” 何言笑问道:“宁京城靖安司有有谁?” “靖安司在这种大事上很难派上用场,何况对方只是当地乞丐帮会的首领。那位乞丐头子成天浑浑噩噩渡日,仅是为了让众乞丐有个温饱之所,才住在了宁京城的靖安司里。只怕……派不上什么大用场?” “您居然觉得丐帮没用?!” 果然,阶级差距决定视角差别。一听严经诰这么讲,何言笑却有些匪夷所思:“严馆主,那人叫什么,我来设法与之联络。” “你与他素未谋面,怎样与之取得联系?” “这就是我自己的秘密了。” 虽然有些云里雾里,严经诰自忖这并非什么值得隐藏的事实,遂告诉了何言笑那人的名字:“他叫华百衲,只是一名开脉合气武者,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前辈与费老不妨先调服一下真气。” “我们只能休息两个时辰。” “明白。” 见何言笑极为笃定,严经诰却也不好再多问什么,索性出了议事厅关上了大门。等房间内光线一黯,何言笑就取出铁木剑令牌,闭目凝神将自身真气引导而入。 不过,雍县向外求援的时间间隔,还没到一个月的重置。郡城这里也只能向外一次。得亏宁京城与广林郡算是相邻,勉强还算在百里范围之内。 能够让何言笑的传音效果最大化。 宁京城城外。 靖安司的规模,已经大到不能放在城里,不然就会显得王宫无法从恢弘气势上,取得碾压一般的规模对比。 然而,这么一个晚上的靖安司据点,如今却是宁京城周边,所有乞丐的聚集地,显得乌烟瘴气。但受灾之后,对许多穷苦之人来说,冬暖夏凉的靖安司,却成了一个庇佑之所。 人过中年的华百衲,意外通过了靖安司的遴选,却没想着尽心做过些什么,只是把荒废的地点物尽其用,给他的街溜子弟兄们,找了块安身立命的住处。 他少时就无依无靠,全是靠吃百家饭长大,能靠一身苦练练成一身合气功夫,已是极为不易,仅仅想着安稳渡过一生。此时刚刚入睡的他一如既往躺在大门口,挠了挠发痒的上身,冷不防耳边传来獬豸的传音,使得他猛然一个激灵,从地上爬了起来。 华百衲一个愣神,从獬豸石像的口中,接收到了何言笑的亲笔信,以及严经诰的刻章标记。而由于华百衲并没有靖安司的令牌权限,却只能听何言笑的话,无法进行双向通讯。 饶是如此,华百衲也很快厘清了一切的来龙去脉,不由陷入迟疑当中。 正如严经诰的质疑一般,华百衲对自己的定位十分清晰。小乞丐中的乞丐头子而已,混口饭吃行,真以为凭合气能在宁京城成为什么大人物,就纯粹是自己作死了。 不过,看着左右两边,嘴角还留着残羹冷炙、浑身补丁衣服乌漆嘛黑的同伴。华百衲的内心却只有一个淳朴的事实——邪教在胥国各地,用穷苦之人搞血祭,就从没把他们的命当命。 就算不想卷入其中,华百衲不禁扪心自问:这样一个国度的王上,以后真能善待宁京城百姓吗? 乞丐都没活路怎么行…… 他没上过什么学,不懂什么大道理,只是不想大家因为没用,而成为祭祀邪物的祭品。 所以,华百衲拍醒了他几个信得过的兄弟,一传二、二传四,四传…… “帮主,咱们怎么办?” “什么人干什么事。咱们人微言轻,算不得什么角色,只能替严馆主做些能做的。” 华百衲清楚他这乞丐帮里,很多人谈不上忠心就为一口饭,所以只能用最笨的办法。 “一队人去把情况通知城中各派。再来点兄弟兵分几路,想办法通知其他郡城、州府的书院。剩下的兄弟……明儿一早开始散播传言,编点段子,记住自己当心,遇到危险躲回来!” 039 王权不在慈心掌 朴实简单的方法,往往十分高效。 翌日一早,宁京城街头巷尾,四散的茶摊早点铺,就不知从谁的嘴里,传出了对胥王不利的传闻。譬如各地邪教横行,幕后的始作俑者就是当今王上,为了长生永做君王,招来邪魔作法云云,害死了许多无辜百姓。 类似的传言不一而同,引起人心惶惶,令负责宁京城守备的官府军队都极为头疼。宁京城既是都城,虽然守军最多,可要妥善管制诸多高手,那也最是费事。 特别,胥王与将军易苍澜的主要精力,的确没有放在宁京城的时候,就更容易引发混乱。 “王上,京城内人心不稳。各大门派皆有蠢蠢欲动的征兆,不知……” “先退下吧。待孤王从青屏山中找到清净莲,区区一点混乱不足挂怀。” 青屏山群峰山道,大军压境的主帐中,一位头戴冕冠,黑底龙袍、清俊不掩威严的壮年男子,赫然收到了消息。 不过,已经把严经诰给“请”了出去,这位胥国的主人似乎对宁京城的乱象,早不怎样放在心上:“孙道长,你当真看到了净昙九色鹿?” “八九不离十。” “那广林郡一行的失策,却也情有可原。” 照理来说,外界皆以为胥国只有三大种玄高手。只有易苍澜护国的胥王,此刻面对孙委羽的底气,未免就硬的显得毫无来由。 不过,其实在天云十五洲几乎有个默认的事实:不管某个地区有多少门派世家,但能覆盖统治这一范围的“王”,至少有着比肩区域范围内顶尖层次的武学修为。 很简单一个道理。 在高武仙侠世界,指望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土皇帝,去管理一群高来飞去,视王法为粪土的乱禁人士,本身就是一桩很扯淡的事情。 光是暗杀就应付不过来。 因此,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胥王,从小有着胥国范围内最多的资源。只要胥王他不是一头猪,都能练出不逊老将军易苍澜的武功。 若非种玄高手突破极难,就算强塞资源都罕有所得。胥王甚至想栽培出更多的种玄高手。结果却只有与王室有些姻亲关系的姚千里,以及被庄龙渊之前打死的一位王室暗卫,因缘巧合之下成功…… 理清了一番头绪,胥王看着孙委羽说道:“可惜了何清岳,出师未捷身先死。本来在严经诰死后,他可用于节制各地书院。发展到如今事态,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 “不错。宁京生变,必然是严经诰的回击。” 孙委羽微微颔首,示意确实如胥王所说。 要说计划一切顺利,没有何言笑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因素,严经诰、庄龙渊等人早已被铲除。而宁京城内,更不会有乞丐散播谣言,引起人心惶惶。 胥王一念及此,对身旁护卫说道:“这群无用刁民,孤王心软,留予他们在宁京城生活的空间。他们却不识好歹,煽动黎民生乱。既如此,那就先让四海帮、蓝鲸门去给他们点教训。” “遵令。” 宁京城中有各派据点,自然也有本地帮派。胥王管不了那些名门大派,但要掌握底层人手最多的三教九流,必定是轻轻松松。 孙委羽充耳不闻,仿佛对这些小事毫不挂心,等胥王稍加安排方道:“王上。宁京除了文心馆,还有一些佛道百家分支小派。如若他们将清净莲的消息走漏,只怕会引来更多的竞争者。” “竞争者……” 净莲仙台对清净莲的组成部分,乃是势在必得。短短一个月内,就趁着天象灾变,把一切筹备妥当,半点风声都未露出去。 要不是何言笑跟鹿米瓷,引来了费忘年多管闲事。就连楼玉琼的变数,都算不得什么要紧。 可事到如今,有人故意在宁京城散播谣言,情况就大大不同了。 暮汐洲又不是只有胥国一国,扎堆的种玄高手组团来刷青屏山……胥王想到此处,都不禁浑身打了个冷颤:“玄筭先生有改天换地之能,难道不能亲自出马?” “司祭乃是在暮汐洲,都能排在前列的高人,神通深不可测。但禀王上,净莲仙台并非无人掣肘,曾经的那群余孽……比如费忘年等人,始终未放弃与吾等作对。” “哦。” 如果不是有牵绊妨碍,古神荒自己亲自莅临,不比一群菜鸡来得稳妥? 退一步讲,如果收一堆小弟不是为了展现干活的能力,那大家干脆永远做逍遥散人得了! 胥王虽感遗憾,却仍有决断之能,指着账外青山,道:“那道长与孤王,务须速战速决。” “嗯。广林守军,应当拦不住种玄境的武者离开。严经诰身边除了费忘年,还有楼玉琼共三位种玄境高手。贫道一人,足可挡下两位。王上与姚太守,当能令严经诰伏诛。” “那,净昙九色鹿呢?” “鬼母消耗文心馆护阵,易将军牵制住圣鹿。只要贫道与王上,尽速把那三人铲除,对付一头没有进攻手段的傻鹿,岂非手到擒来?” 为了万无一失,胥王与孙委羽肯定是想捉住鹿米瓷,帮它们找到清净莲根茎的具体位置。而除了几大种玄高手,一国国主最不缺的就是护卫。 且不提易苍澜将军,光是最上流的灵机武者,胥王身边就有六个之多。 当然跟何清岳、庄龙塭这种能独当一面的家伙没法比,算上数量的话,那也比合气武者强出许多,足够一时之用。 两相一对照,从高手人数上占据绝对优势的胥王,顿时安下心来。 只要不把阵线拖太久,一切就妥了! 不过,就在青屏山外外大军压境之际,何言笑等人隔天也悄摸摸溜了出去。主要有楼玉琼的宝石舟当先开路,吸引了绝大多数的注意。 毕竟,楼玉琼可没对别人讲过,这艘船不进不出载不了人。在所有人被宝石舟吸引时,何言笑就跟着费忘年、严经诰突出重围,抱着一路风驰电掣出了广林郡。 “小子,你尚未种玄,就有了一件灵物,当真是好福气。” “灵物?果然是灵物……” 何言笑再一次听到这种描述,当即刻意地让雪蚕丝手套从掌上浮现出来。 “费老,什么是灵物,跟楼姑娘的宝石舟有什么差别?” 040 灵物法宝有分别 “宝石舟乃是法宝,并非是灵物之属。灵物乃是天地灵气所钟之物,本质是退去凡质,由纯净灵气所蕴化的纯粹灵宝。” 之前都没见到这小子拿出过这对手套,费忘年一眼瞧见却是十分惊讶,道:“当然,灵物有后天所成,也就有先天而生。” “后天、先天?” “先天灵物类别不一,无固定的成品形态,有些以灵草金石形式存在,极为罕见。至于后天,则是将稀缺的灵材萃去杂质,炼制成所须的法宝,然后机缘巧合成为灵物。但,法宝要变成灵物……除非材料用的就是灵物,否则这种情况少之又少。” 宝石舟从不远处并道而来,不紧不慢地在前头引路,随之传下楼玉琼温声慢气的声音:“灵物散布天地,难以搜寻,比起法宝并没有天然优势。但灵物与功体相合后,却只要培养得当,就能不断纯化提升。直至灵物与个人修为持平,算是对功体相辅相成,十分稀罕的宝物。不过一般情况下,灵物都会远超武者修为。何兄的这副手套……真是奇怪。” “哦,我这手套原本是雪蚕丝做的。” “难怪……” 楼玉琼若有所思道:“雪蚕品类繁多,但要吐出足够编织成一双手套的量,却殊为难得。不过大部分雪蚕的蚕丝并不算灵物,这副手套的丝线倒是让我想起了高山上的松月雪蚕。那种雪蚕栖息在月松之上,不食蚕桑,唯饮霜露灵气。只是一般而言……似乎产出的丝线尚且不足成为灵物。” “是么?” “作为一种灵材,松月雪蚕的蚕丝的确灵性极为纯粹,可本身富有的灵力较少,仅仅是一种普通的灵材。” 程四只是开脉武者,用的手套在种玄之下算得顶尖,放在楼玉琼眼里,材料就只算“普通”了。 何言笑捏了捏自己的手套,试了试它的韧性与延展度,自然不会跟楼玉琼明讲,这副手套被强化了三次后,又跟《寒溪摩云手》再次强化产生了共鸣,才成为了一对真正的灵物。 不过,大概是出身不凡的缘故,楼玉琼的口气始终淡然,还有兴致跟何言笑如数家珍地说明道:“嗯,像这类稀少的贵重织物,对凡俗武者来说,已然足够合用。可光是雪蚕丝的丝线,尚且不够匹配种玄境。何兄的例外,毕竟已经是灵物了。” “那跟功体契合的灵物又是?” “散而隐于气海,运于百骸,时时刻刻能得蕴育提升。” 何言笑恍然大悟道:“那不就跟本命法宝一样?” “法宝?” 楼玉琼言简意赅道:“看起来差不多,但有些似是而非。灵物能够给法宝增添威力,但是法宝不行。法宝神兵的本质,乃是以炼器冶炼之法锻造出的器具,与灵物并非同一类别。” “不错,我的神策卷就是一件法器,但绝非是一件灵物。” 虽然对青屏山的情况忧心忡忡,可严经诰此刻只能聊尽人事,索性几人一起探讨起来:“神策卷本身乃是以暮汐曲柳、角牛犀的皮革所炼制,算是一件施法的法宝。” “不算灵物吗?” 何言笑不太理解道:“不是说只要淬炼得当,炼器的时候下的功夫足够老道,提出多余的杂质,法宝就能够一鼓作气成为灵物?” “不是这样的……” 楼玉琼说道:“你炼制法宝时,乃是以上佳的灵材去炼制不是吗?” “没错。” “那样的灵材,都离灵物相距甚远,何况杂糅后的杂质。后天灵物,乃是从罕见的材料,炼成你期望的法宝。如有机缘巧合,再经特殊淬炼才能成灵物,还未必有多少机会。另外,大多数法宝并不能收入体内,所有的灵物却都可以。” 何言笑这时候却来了老学究的钻研兴致:“只要威力差不多,除了行动更为轻便,收不收入体内有什么意义?” “唉。” 杠精? 像是被何言笑气着了,一声微恼的琼鼻叹息从宝石舟内传出。但很快,楼玉琼就接着说道:“太强的法宝神兵,低层次的武者是用不了的。这样你能明白吗?” “这……理解了。” 何言笑总算回过神来:“灵物若能与功体相合,则不管好歹都能发挥出部分力量?” “孺子可教~也。” 楼玉琼到底是同龄人,有着老陈的严经诰、费忘年没有的玩趣。 说白了,要是有个普通人,走了狗屎运与一件灵物融合,都能让普通人成为拥有强大力量的强者。法宝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别说用不用得了,小孩儿舞大锤什么下场,都是一目了然。 何言笑一想顿时灵机一动道:“那,几种灵物一起,是否能够打造出一件法宝来?” “可以啊。但很少有人会那么做。” 楼玉琼说道:“一件灵物就有一种功能,合在一起炼制一件法宝神兵,并不能将所有功能保留。这样,岂不是天大的浪费?” “几个换一个……似乎是有些不划算。” 何言笑由此发想道:“难怪大部分神兵法宝,都是用罕见的灵材去做。” “对。比如一些厉害的妖兽产物,以及其他的材料。它们本身就极具灵气,用来制作法器之流再合适不过。可这般取材,又导致杂质太多,很难令法宝神兵更进一步,成为灵属之物。” 总而言之,灵物有点像天生地养的宝贝,法宝神兵则是用材料炼制出来的器具。 从威力功能上,不一定有直观的区分。 但,除非是诸如本命法宝一样的东西。否则法宝本身的威力,大体会有一个恒定浮动区间以及上限,不像灵物与功体能够同步提升。 差不多抓住重点,何言笑又想起了染红缨:“那,本命灵物呢?” “本命灵物……” 楼玉琼难得沉默了一下,就连费忘年与严经诰都没插嘴。过了一会儿,楼玉琼才说道:“虽然名义上,只是简单的将本命法宝或者神兵与灵物二合一,但本身却非常罕见。何兄是从哪里见到的?” “上次帮我脱险的一位靖安司贵人,就是用的一杆枪。” “噢。” 楼玉琼说道:“那我就直说了。灵物无定式,很难明说有什么作用。但法宝神兵却一定是铸造者,存着某种目的去打造的。” “我……似乎有些明白了。” 见何言笑若有所悟,楼玉琼就接着说道:“至于本命灵物,往往是在法宝神兵与功体万分契合时,兼具灵物的特性,才有一定几率成就。而灵物有一种奇妙的特性,那就是将灵物本身的特质,让修者本身的真气也沾染部分。” “原来如此,无怪染姐的丹雀霓霞真气,出手就是一片金羽……” “丹雀霓霞真气?!” 041套盾在身心踏实 “楼姑娘知道丹雀霓霞真气?” 这下别说认识染红缨何言笑,就连费忘年、严经诰似乎都没听说过。而清楚大家不是一个洲的人,楼玉琼闻言却也不以为怪,人在宝石舟内没人看到神色,还是静静地点了点头。 “丹雀霓霞真气或许诸位没听过。但这种真气脱胎自《连山引凰丹书》,享誉天云十五洲,诸位应该并不陌生?” “那可太陌生了!” “……” 何言笑多少有点不给少女面子。 别说费忘年翻了个白眼,就连风度翩翩准备点头的严经诰,都不由对何言笑撇了撇嘴唇。 看什么看,没见过实在人? 何言笑宠辱不惊。 楼玉琼却不怎样在意,连日相处下来已不怎样拘谨,闻言坐在宝石舟内捂嘴扑哧一笑,说:“据说,《连山引凰丹书》乃是一本能够修炼到‘了神通’的秘学。意思是,何兄认识的那位奥援,家里有位非常厉害的长辈。” “了神通……种玄之上,境界如何划分?” “了神通不属于种玄,而是更上一层的境界,甚至还包括散仙。” 楼玉琼着重强调了一下:“另外,我只是说《连山引凰丹书》能够修炼到了神通,可没讲那位前辈一定是了神通以上的大神通者。至于种玄其上境界……” “小姑娘就是说的太啰嗦。第一步,洞微,知微,入微,随便怎么叫都可以。” 费忘年开门见山道:“所谓知微,就是知己。道理十分简单。你在开脉时,合气与灵机,都是自感天地之灵,领会一丝韵理。再入微与自身真气相合,化为一股殊异真气,便能成就种玄境界。” “哦。入微明我,形象生动。” “第二步,神感,壮灵识,五气叙行,神魂以生。第三步,腾光,去如流星,化光远遁。再往后的对你来说意义不大,目前大可不必清楚。” 第一步入微通俗易懂。 第二步则是因为种玄修士,开始能够施展法术神通。就连武者举手投足都不再拘泥于常规,需要壮大神魂去支撑真气与术法的施展。而到了第三步,武者修士就可以飞天遁地,完全脱离世俗。 当然,每个人修为高低有差别,化光远遁的速率未必高过靠轻功贴地疾行,还得看个人取舍。如果消耗太大,尚且不如靠轻功来得便捷。 何言笑将此牢记在心,说道:“那两位前辈的修为?” “我们两人都处于神感范畴,小姑娘应当还是入微。至于不幸去世的龙渊家主,或者梅鹤影都是在普通入微层次。” 严经诰并不藏私,只是征询着看了眼费忘年,见他满不在乎的样子,才说道:“费老曾经应当有更上层的修为,可惜……” “过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如今本尊仅剩半截残剑,拿曾经耀武扬威有什么意义?” 费忘年一摆手,不想多聊曾经的风光。严经诰就此打住,旋即对何言笑说道:“虽然小兄弟尚未种玄,但有一件灵物在身,凭你灵机大成的境界,足可短暂与种玄之敌周旋。” “怎样周旋?” 此行前往青屏山,大抵定然会碰上万分棘手的对头。每多一份自保之力,何言笑都不嫌多余。 而之前何言笑就非常自信,能够在种玄入微境的高手下脱身。但正面去与之交手,何言笑却没有半点把握。 严经诰却道:“你试着将那副手套散掉,然后用自己的真气与之相融,再慢慢覆盖在手掌上。” 果断依言而行,何言笑很快就把松月雪蚕手套化去无影,紧接着提了一口真气包裹住双掌。费忘年不给严经诰实验的机会,兀自就是一剑剑气控制在大略入微的水准,往何言笑手背划去。 “小子,催动你全部的功力!” “好。” 一股真气,有松月之傲骨,寒溪之清幽,隔着几寸空气,瞬间挡住了剑锋。何言笑这一次并未用雪蚕丝手套削弱卸去一成外力的特殊属性,但真气自生一股绵柔韧性,仿佛绸布难以划破的丝滑触感,却尽可能地迟滞了费忘年的突来一剑,给予何言笑应变的空间。 蓦地,何言笑的脑海像是划过了一道闪电,脱口而出道:“这副手套前任主人,就是用来空手对上许多开脉利器而不损,所以……” “这就是灵物的功用。雪蚕丝本身做防具最佳,难怪成了灵物会是这种特性。” 费忘年把剑一手,没有把力出到死,一捋胸前长须:“现在,你对灵物与法宝的差别,可是已经有了一个直观认知?” “我懂了。” 很久之前……好像才不到一个月,何言笑就打算搞点什么“不破金身”类的功夫练一练。他如今的这种真气特质,却像是有一层坚韧的流质,能够替他削减不少外来力量,给他争取应敌思策的余地! 何言笑顿时一喜,冥冥感应片刻,说道:“如果集中在手上,这股抵抗外界的韧劲会强出许多。如果散成真气,却只剩下一半不到的守御之能了。” “很正常,你毕竟不是种玄境界。雪蚕丝的份量就这么多,没法跟上种玄真气的需求。” 严经诰说道:“灵机段的凡俗习武之人,只是能够借助灵物,短暂掌握一些超出开脉武者的手段。等你有了种玄入微的层次,便能慢慢将之与自身真气契合,从而相互提升。” “那我还能炼法宝兵器吗?” “当然可以。” 严经诰理所当然道:“只要有足够的灵材,找到合格的铸师,就能炼制出你期望的法宝利器。” “那就好。” 其实,何言笑还想问一问,一个人能用几件灵物。但他思来想去还是算了。 就连松月雪蚕丝手套如何成为灵物,都令何言笑一头雾水。冒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无疑显得极为突兀。何言笑现在宁可如履薄冰,也不想冒失失言。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关键,仍是青屏山的秘密。从广林郡到宁京城,也就几十公里的距离,不久就见到青山依依在目。而那遍地旌旗招展的景象,更预示着众人对宁京的判断,并无任何差错。 但就在众人接近的刹那,鹿米瓷忽然叫唤了两下,指着地上流动的沼泽波纹。 “咿呦?!” “吞天蟾可真是个难缠的家伙。” 042 箭似飞蝗引天狼 “诸位远道而来,贫道与王上有失远迎。” 兵马未动,中气十足的一声朗朗清啸,既已似穿林打叶,传入众人之耳。卸下一袭黑衣,穿着极为正式的玄门道袍,孙委羽头戴木簪束冠,俨然一派高人气态,屹立在林梢之上。 “楼姑娘,严馆主,明人不说暗话。如今你我所求,不过是文心馆坐落青屏山深处的清净莲,不如合作如何?” “是你所求,非我所求。” 严经诰素来为人刚正,对孙委羽的妖言并不入耳,说道:“大军包围文心馆,你们本就不安好意,又谈什么合作?” “只要严馆主与我等合作,王上与贫道便不必让吞天蟾消磨文心馆守御剑阵。” 孙委羽向着一座高峰指去,只见无数云痕划过天际,与那逐渐向山腰蔓延的漆黑泥浆相互抵触,僵持不下:“以严馆主的眼光,难道看不出人质已在贫道手中。” “我们都到了,你还在做梦?” 缺少种玄高手坐镇的护山大阵,终有消磨殆尽之时。但何言笑众人赶回头支援,何尝没有做好周全准备? 只见宝石舟的窗棂上,再度脱离变化出一头硕大木鹤,将何言笑三人一鹿载着,跟楼玉琼一起乘空而起,往青屏山脉主峰而去。 孙委羽虽有提纵之能,但他尚未到腾光化影的阶段,仍旧得以轻身功夫疾提真气追了上去。而种玄之后,几个起落有百丈远数十米高,已然是轻轻松松,根本不愁落在后下方。 刹那间,只见一个肤色青黑,形貌怪异的男子,背后生出一双,由四条手臂撑起的骨翼,挡住了众人的前路。 “班门弄斧的六臂夜叉!” 前回与孙委羽交手,费忘年未能占得上风,但见姚千里挺身拦在众人面前,顿觉对方有些不知死活,半截袖剑竟撒手而出,须臾飞射而出,凌空直指姚千里眉心。 短暂一交兵,自不会是点到为止。宝石舟内的楼玉琼心思缜密,当机立断,指挥着木鹤向上直冲,只欲拉近降落在文心馆附近,给严经诰创造主阵的机会。 然而,半山之上,一队队整齐的兵卒,张弓搭箭,以绝对数量优势,密密麻麻射出无数燃烧着火油的箭矢,覆盖住木鹤飞翔的天空。 “早知楼姑娘有飞天遁地的能力,我等早有万全防备。” 楼玉琼亏于境界不足,为了节省真气,来此的路上并未让大家共同骑乘木鹤,免得与敌交手时间真气匮乏。而正如紧跟而来孙委羽所说一般——大家都是打得明牌,岂会料想不到? 这似飞蝗过境一般的箭网,被严经诰以空中如同游龙飞舞的神策卷全数挡下,仍能迫使楼玉琼在有限范围内急速拉高。 但在这时,碧落吞天蟾的舌头又已缠向木鹤的一条纤细腿部。此刻鹿米瓷左看看右瞧瞧,像是急得四处转圈,实则脚下已不经意发出一阵亳光,“呲啦”把碧落吞天蟾的软舌给电的脱口,无法长时间禁锢木鹤。 然而饶是如此,关键之刻,一道天狼啸月般的破风唳吼,骤然撕破苍穹。正山腰处,一名白发苍苍的披铠老者,已将一张宝弓拉满,倏忽撒手飞矢,风驰电掣,乍然正中木鹤中央躯干,发出咔咔崩裂的声响! “从高处落地,势必分散……分散,就会给我们各个击破的机会。可是,鬼母怎么会没能束缚住木鹤,逼他们转移到宝石舟上,再由易将军出箭射击?” 易苍澜久经战阵,这一手箭术比起拿着巴雷特的狙击手那也不遑多让。 一看木鹤中箭,不刻就将散回原形,重新依附在宝石舟上。孙委羽腿在山壁上几个起落,单手扒住岩壁,另外一手就要青锋出鞘,将从木鹤上坠落失去支点的人,当场杀伤一二。 可惜,鹿米瓷悄然出手,使得吞天蟾这一环有些脱离衔接。 虽然木鹤如同孙委羽所愿散了架。 但,楼玉琼紧跟其后,又命令宝石舟在下面给几人托着。就连何言笑都能够借力向上一跃,抱起鹿米瓷就往青屏山文心馆正门降了下去。 当然,值此过程之中,免不得遭到各方狙击,可严经诰居然将神策卷隔空拍入文心馆剑阵当中,以自身真气牵引护身剑气,从空中俯冲而下,将密密麻麻的箭矢,击落下大部分! “幸不辱命。” “多谢楼姑娘协助,否则我等危矣。” 宝石舟当空一旋,将剩余箭枝阻截唰唰而下。 严经诰回身落地瞬间,易苍澜的天狼弓又是狙命一箭,直取尚且站立不稳的众人。 可到了此刻,鹿米瓷通体散发出阵阵清光,将那从山底吞噬青屏山主峰的泥浆,强势无比地压退了下去。 严经诰压力大减,立即指挥剑阵,将这一箭拦截了下来,偏离轨道射入后方群山之中,炸开滚滚泥石断木,坠落山峡! 不过,严经诰虽得以主阵,但他回身一望众门人,却见个个脸色苍白,显然早已气力不支。 而就在严经诰想做些什么的时候,何言笑善意提醒道:“严馆主,当心门中有内应。” “若有内应,他们本不必等到我们回到文心馆。” 此时一派对群敌,严经诰回到文心馆,倒是给了众人一针强心剂。严经诰身影陡然消失一瞬,几个呼吸之后手里握着一个小瓶回到几人之间,把它偷偷塞给了何言笑。 “对面人多,咱们人少。能否突破种玄,看你自己的了……” “这是?” 何言笑接过玉瓶,脑海响起严经诰的传音,当即躲到了宝石舟的侧边。 楼玉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干脆让花翎黄鹂落在何言笑的肩头,稍微遮掩了一下何言笑的存在感。而何言笑则不假思索,把瓶中一枚散发梅花香气的丹药吞服了下去。 下一瞬间,严经诰紧促的声音,又再度传入何言笑意识之中:“这是文心馆珍藏许久的一粒五宝照灵丹,对下两境的武者有奠基之用。以小兄弟你如今,只欠缺真气的修为将之内服,当能在半个时辰中将灵机段推至圆满。” “我……尽力而为!” 043 轰然一声青屏开 丹药入体,立足青屏山灵地,何言笑只觉外界灵气,与自身真气似大江奔流,不断周天循环,生生不息。仿佛只要丹药药力未过,他就能快速提增真气。 灵机大成补真气,有珍藏的灵丹补充,修炼提升之速,就是快到起飞。何言笑本来只有六重境的《寒溪摩云手》未过多时,顷刻就已修成七重。 他目前所要做的,就是在一个时辰内炼之圆满,尝试突破种玄。 成与不成,但看后话。 说来这五宝照灵丹,本身有些鸡肋,但确实是一种非常上乘的灵丹。 因为,它最大的功效就是奠基加夯实功力。如果有人能一口气圆满灵机,甚至能够将开脉内壮跳过,一口气跨越三个小阶段,直接助武者修炼到灵机大成。 可问题就在于,合气到灵机,是一种比较靠悟性的修炼阶段。光靠一颗珍稀灵药奠基,有时候就有些浪费,搞不巧就卡在某一步了。 所以,五宝照灵丹往往都是文心馆或者一些大派,留给真正天赋异禀的后辈用的,能够节省前期开脉的修炼时间。 从这个角度出发,就算剥离眼下的危机,严经诰已经打心底认可,何言笑有足以临阵突破的资格! 或者说,对面明摆着种玄高手数目更多,不临机应变再凑一个出来,干脆就别打投降算了! 谁曾想,旁人料所未料的却是。 就在何言笑功力大进的关头,他丹田内的未知神秘图录,得益于何言笑功力长进,越发逼近种玄门槛,竟似产生了莫名感应。此时此刻,就连他脚边的鹿米瓷,都突然竖起软哒哒的耳朵,把两条前蹄抬了起来,往他大腿上一搭。 “怎么了?” “呐~咿呦?!” 虽然鹿米瓷平时很可爱,但它从被召唤出来,第一眼就对何言笑无条件信任,无疑存在着有与它智慧匹配的相应打算。 而它既与净莲仙台有关系,此时要找清净莲,产生些许异状本来就在情理之中。 对于何言笑来说,离一些传说隐秘又更接近了一步。 鹿米瓷难得瞪大了眼睛,在何言笑身上左嗅嗅、右闻闻。但不等它掘地三尺,试图挖掘出想象中的东西来,只闻一声雷霆炸响。文心馆正后方的后山,乍然裂成两半,形成一条狭长的一线天。 一时之间,众人脚下地动山摇,纷纷站立不稳。何言笑倒是无所谓,索性就依靠着宝石舟,兀自沉下心调息起来。 等过了几刻钟后,青屏山的动荡缓缓平息。文心馆内人仰马翻的众人还好说,反正有阵法护着,有块平地能躺着。但包围青屏山的胥国军队,却务须重新休整一会儿,不少人都被颠落滚到了山脚,产生了部分伤亡。 不过,对于严经诰、孙委羽而言,他们的目光早已从不同的方向,落在那又一线天向下延伸,肉眼可见直往山腹深处的狭长通道。 “青屏山内,难道真有藏宝?” “清净莲……” 各有所图的两边人马,怀着异样心思,一并往山腹内部看去。 可此时此刻,一瞧那条通道的狭窄程度,胥王与孙委羽想靠人数优势拿下文心馆,要挟严经诰就范只怕有些困难。 果不其然,严经诰根本不想跟孙委羽啰嗦,对一众弟子学生下令:“众人,随我退入其中,随时伺机脱身。” “是,馆主!” 何言笑靠在宝石舟旁,也很清楚严经诰的想法。 这些文心馆的学生,想突破重围估计很难。此刻破釜沉舟另辟蹊径,才是死里求生之道。这条通道易守难攻,反能削减对方的人数优势。 至于时间拉长后的补给问题,以及消耗阵仗……能活片刻先活片刻才是正经! 毕竟,谁不知道这山中地宫里面,究竟是否会有通往外界的道路。 孙委羽与姚千里见状,顿时心下一急。不过短短片刻,胥王就已在六个精锐王室护卫下,与易苍澜率领的四十亲兵、两百健壮的淬体好手共同到场。 “王上?” “逼他们进去,权当开路!” “是。” 都到了这份田地,再虚与委蛇就显得有些没必要了。两百个淬体大成,四十开脉内壮以上的精锐,六大灵机高手,从数量上就已能压倒一切不服。 在胥国国内,完全是一股无往不利的力量! 就算是边陲小国,如果拿不出这等精锐兵力,凭什么能压服下面的帮派、世家,王霸一方? 随着胥王一声令下,易苍澜的亲兵便分成四队,每十亲兵率领五十人。五人为伍的最小编制,虽然在军队中属于最底层,远不及这些精锐之前的地位。但他们自然不会不懂配合,齐刷刷分批组队三五成行,跟在姚千里后面往山道腹部持续深入。 与此同时,何言笑等人一路深入地道。山间本就沁凉的空气,竟变得有些寒冷起来。 不过,此刻大家都有些开弓没有回头箭的味道。 何言笑仿佛正受到某种潜意识的呼唤,在深入一段距离后,地底的空间变得宽敞了许多。除了碎乱的脚步与深浅不一的呼吸声,竟无一人冒然说话,加快脚步向前冲去。 但,何言笑已有些心不在焉,突然瞧了瞧在后方压阵,免得被暗箭突袭的宝石舟,问:“这艘船居然还能变小?” “嗯,能够缩小进入。不然爹爹给我的宝物,岂不成了限制我自由的牢笼?” “这倒也是。” 玉皇八大散仙之一的前辈高人,只要不是一个大变态,怎么可能无端限制晚辈的人身自由。 而在此时,何言笑肩膀上的那只花翎黄鹂,扑棱棱飞进了宝石舟里,把它爪子上挂住的一枚戒指,放在了少女的面前。 “……何兄这是什么意思?” “青屏山生变可能与我……糯米滋有关系,接下来不管不管发生什么,楼姑娘切记留神。这枚戒指给你,就当是一半还了之前的恩惠,再一半就当预付报酬吧。” 其实,除了给楼玉琼一枚戒指以外,何言笑倒不是没考虑过费忘年。至于严经诰摆明了是儒门一派之掌,何言笑暂时就没纳入考量。 宝石舟内的楼玉琼稍一思忖,旋即微微一笑将它滴血戴好。值此同时,众人面前陡转开阔,出现了一处宽敞的大厅,大厅对面却只有一面几十米长的墙壁,上面正巧存在四扇门扉,上面分别雕刻着一些栩栩如生的花纹。 “鹿、龙、象、龟?” 044 群敌环伺生变故 “这里果真是与净莲仙台有关的一处地宫。” 在有外人进入之后,这处地宫厅堂剩下左右两面墙壁上,陡然亮起一串串,一排排的石灯,将山腹里照耀得灯火通明。 墙上的门扉绘制的四种异兽纹路,其中之一与鹿米瓷有七八分相似。但何言笑总觉得他的鹿米瓷,有些地方跟画壁上的净昙九色鹿有些差别。 最起码,鹿米瓷那从雷霆中降世的威凛姿态,就与门扉石壁上和蔼慈祥有所区分。 因此,见费忘年率先冲过去辨认一番,何言笑却跟鹿米瓷大眼对大眼,面面相觑,想从对方眼底挖出一些秘密来。 只可惜,鹿米瓷的眼神太纯了,实在过不了关,大不了就两只鹿蹄抱大腿,用楚楚可怜的目光看退何言笑。 何言笑一时还看不透它,唯有就事论事道:“他们快到了,这些门怎么开启?” “馆主,门上没有钥匙孔。” “没有钥匙孔……” 假如这处地宫没有退路,何言笑他们就算是自投罗网了。而不必严经诰上前探查,他门下的弟子学生就已经把四道门扉,全部摸索了一遍。 不过到了这种时候,总不能坐以待毙。 没有退路,总有进路! 费忘年二话不说,一尺锈剑即已剑气满盈,意欲以锈蚀之力去摧毁一扇门。 就在费忘年动手的第一时间,孙委羽等人追了进来,一行人鱼贯而入,就要整兵列阵短兵相接。 但,费忘年挑的那扇门,考虑到净昙九色鹿就在旁边,正巧是绘有圣鹿图案的那一扇。为了节省时间,他倒是做出了正确的判断。 鹿米瓷也在此刻,避过众人视线不经意地叹了口气,四只蹄子下“踩”出了一团白光,瞬间飞腾而起命中了这扇门,想要帮助费忘年将之强行破开。 殊不料,鹿米瓷的灵力就像是某种刺激似地,本来毫无动静的地宫,竟产生了某种怪象。甬道的入口竟被横截而断,封死了所有人的退路。 不仅如此,除了圣鹿那扇门,其他三道门亦随之将“鹿、龙、龟、象”四种图案全部点亮,紧随其后四道门就发出一股强大吸力,无差别地把两边人手分别给“吸”了进去。 顾不得担心别人,何言笑只觉一阵天摇地转,他只来得及抱紧鹿米瓷,紧跟着就被吸入了“象”的那扇门扉之中。 短短片刻,空荡荡的地宫大厅里,就已经空无一人。唯独四扇仿佛并未打开的门上面,徒留逐渐消去的光芒,预示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虚无。 “连种玄高手……都挡不住门的吸力?” 拍了拍屁股一跃而起,何言笑先赶紧环视一周看看情况。结果在他这一边,除了鹿米瓷以外,居然就没有任何其他同伴。 反倒是胥王的人马,落了不少在何言笑这。为首之人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姚千里,或者说那个替身太守的真身。 其他的则是胥王身边的六个灵机护卫…… “一个种玄境和一群精锐?” “吶~!” 何言笑正心下嘀咕着。 左右既是无人,鹿米瓷这次居然没有藏拙的打算,先舔了何言笑右边脸颊一舌头,然后从他怀里一蹦而下,虎视眈眈盯着姚千里。 得到孙委羽的叮嘱,姚千里虽然“清楚”鹿米瓷大概是没什么主动进攻手段的,却还是对这样一个媲美碧落吞天蟾的异兽,抱有一定的忌惮之心。 所以,姚千里并未第一时间选择拿下何言笑,而是向着四面八方打量了起来。 此刻众人所在的位置,陈列着诸多刀枪剑戟、弓弩长矛等等的兵器。一眼望过去,差不多得有百来丈开阔,内部空间未免大的有些惊人。 何言笑仔细一回忆,青屏山主峰的山腰部分,绝对没有这么长的方圆半径:“难道这是一座深入地下的军火库?” “寒水铁打造的刀,青岩蛟皮鞣制的鞭子……这里,这个地方?!” 姚千里作为一郡太守,都差点把眼珠子看直了,更别提那些易苍澜下面的小弟。而除了这些司空见惯的兵器,毫无疑问,这个地方的武器储备,已经多到了令人不可置信。 这“净莲仙台”以前是干什么的……造反么?! 何言笑倒是没那么惊喜,反倒开始疑惑起一开始时,费忘年把“净莲仙台”吹得如天神降世一般,仿佛有救世大任似的。 怎么现在看起来,更像是反动派呢? “嘿,小子,算你的命不好!” 左右一望,没看到还有什么其他目标。 姚千里对着那六人一使眼色,顿时知道该怎么做,从几个方向把一人一鹿围了起来。 鹿米瓷像是看傻狍子一样盯着姚千里,而后从它蹄子下方发散出一条白线,宛若划地分界一般,将它与姚千里困在三丈方圆内,不允许他外出对付何言笑。 “呐,呐?” “你让我一挑六啊?” “咿呦!” “行!” 怕什么? 第一次在“长生圣坛”跟人死斗,当时何言笑修为境界,还比不上那几个护卫呢。 现在风水轮流转,何言笑几乎已经到了灵机的上限,就是以一敌多那也自信无碍! 念头抵定刹那,何言笑眼看那六大高手,各个露出狞笑,连表情都极为一致,就要压缩包围圈,将他给就地正法。 这六人练的,乃是一套合击之术,合力之后,能够布置出佛门《六妄俱舍迷识阵》。 六妄,亦指六尘,六贼……乃色、声、香、味、触、法。 这六人虽是灵机段的武者,本质就像是练了绝品武学,各自只通一部分自生灵机,掌握“六妄俱舍迷识阵”一识。 王室的暗卫高手一向如此,不强求各自能独挡一面,而是能忠心耿耿当狗,合力之后又能够对付强上个人许多的目标。 只要对手不能一掌打死一个,被其中一人缠上,其余五人迅速合围,布阵影响六识,就能起到合击克敌的效果。 而要保护胥王,无疑一身过硬的横练功夫,最是恰当刚硬不过。 何况有姚千里在,六大高手都不知道怎么输! “就这?” 刀锋偏芒一闪,何言笑心知此刻不容保留,“切金断玉”的刀锋,与他的拂云手断息阻气的掌力相互结合,两者一起发动,劈向首当其冲之人。 只见血光乍起,横腰一截,上下两分,血喷似泉,已如砍瓜切菜一般,率先拿下其一。 “看来,我有一点点……强?!” 045 掌去指往意磨刀 何言笑修成灵机后,没跟同层次水平的家伙正面扎实地交过手,第一时间误判实在情有可原。 毕竟就连何清岳,都没能在他全力一刀下走过几招。 而这六人都不如何清岳,何言笑又已功力大进,明悟了雪蚕丝手套与真气互融的妙用,要砍死一个普通的灵机武者,实已不费吹灰之力。 否则的话,严经诰哪里敢指望何言笑去跟一个种玄境高手短暂周旋? 某种意义上,何言笑就是个自保能力、进攻手段不及种玄,但瞬间爆发的杀伤已经摸到种玄边缘的准种玄! “好厉害的小子,情况不对!” 本以为六人擒拿一人,理当是手到擒来,结果却完全不是一回事。 何言笑一刀结果一人,姚千里自问亲身最多重伤一个,连他自己都做不到! 只此一眼,姚千里就看出来,剩下五人合力也未必能胜过何言笑。 这六人合力才勉强能与种玄境的修士僵持片刻。可眼下少了一人,布置不出六尘阵法,之后的结果就很有些很有些不妙的样子。 一念及此,姚千里脚下一蹬,身似离弦,卸下背后骨翼,便以六臂交叉快攻,罩住鹿米瓷的立足之地。但这头小鹿之前一瞧没有外人,就有点以逸待劳的意思,显然没把姚千里放在心上。 说来也是—— 碧落吞天蟾的本体与净昙九色鹿乃是死对头。 得了吞天蟾部分传承的一个种玄高手,就痴心妄想暴打一通鹿米瓷,无疑显得有些天方夜谭。 蓦然,鹿米瓷伏了下来打了个哈欠,在自己旁边刻下一个圆,刚巧与三丈外白光形成的圆璧界限,构成了一个双重同心环,把姚千里给限定在了两个白圈子夹缝里。 进不得,退不得。 姚千里六臂疯狂斩动,却被这亳光,如同悬空栈道下的玻璃一般,浮现出密集的裂痕。但鹿米瓷却仅看着姚千里搞不坏,两只长耳朵抖了抖,就往何言笑那边看了过去。 反正还没打进来,鹿米瓷才不急呢! “咿呦?” 小鹿视线一转,登时发现何言笑陡地将刀一收,竟似沉醉在试招之中。两只眼珠子一转,立刻流露出少许惊讶。 原来,何言笑此时此刻,居然打起了消化“五宝照灵丹”,同时熟练叠桥指力,拂云掌功,以及崭新融合摘星步的轻功主意。 这五人袒胸露背,一身腱子肉,看起来就威猛刚健。而为了布阵默契,他们六个甚至连命格都有计算过。此刻少了一个人,虽不至于就令“六妄俱舍迷识阵”彻底布不出来。可威力上大打折扣,却一定会是必然。 既先腰斩了一员,何言笑索性化压迫为动力,激发着“五宝照灵丹”的药力发挥,令他丹田内的真气越发活络,有种硬逼自己的感觉。 他的“摘星步”,不仅兼具八步赶蝉的短距爆发,以及后续强化得来的迅捷折向技巧。此刻游走在五人之间,还有种自在逍遥,如同翩然起舞一般,显得有种苍松飞鹤的优雅高妙。 最初时,五人合围还有些让何言笑感到惊险。 尤其眼、耳、鼻、舌、身的感官,一再被五道堪堪有灵机修为的真气干扰,还是令何言笑手忙脚乱了一阵。 “鹰五、豹四,一鼓作气!” 这五人一见何言笑看似“岌岌可危”,立即急不可耐地加紧了攻势。 然而随着被出声者叫到“代号”的高手,左右夹击何言笑时,鹰五却冷不丁地发现,他只捉到了一缕虚影。 正是蝉蜕灵机之用! 至于豹四倒是如愿以偿,一拳就要轰在何言笑胳膊肘上。 然而,紧跟着一股似湍急水流般的真气,竟莫名迟滞了他片刻,导致这一击有种“滑”落的触感,并未影响何言笑太多动作。 这样有两道保险在,何言笑逐渐适应五人凌厉无间的配合,遭遇的真正危机却已不多! “该换人了——” 片刻之后,等何言笑完全熟悉新的轻身步伐,将五宝照灵丹消化到尾声,体内充盈的真气开始满溢之后,这五大高手就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了。 刹那间,随着何言笑一声奚落,攻守之势瞬间移转。 何言笑率先仅以叠桥指,水柔聚力克刚强。这五人又都练得同一种横练武功,只觉何言笑每每碰触,就会有一种针扎的刺痛感,尤其那股寒意侵体,更似令人浑身如坠冰窖。 同样是灵机,靠绝学领悟出来,与自己体会也有极大差距! “刚是你们说一鼓作气?” 熟稔在心,毫不客气,何言笑干脆就先挑了豹四当垫脚石,变指力,化掌力,脚下生风,拂云掠影,一掌拍在他的胸膛。 这身材魁梧的壮年人,胸口登时生出一股骨骼爆裂的巨响,仿佛被一股生撕虎豹的磅礴之力给拍中了一般,当场就胸腔瘪了下去倒地不起,赫然当场一命呜呼。 “《寒溪摩云手》怎么有这样刚猛无俦的力道?!” 仅此一击之下,剩下四人见状都不由胆寒。 孙委羽之前已经把各个高手身份,都给胥王的麾下提了一嘴。 这六人知道何清岳有个反骨仔儿子,但没料到同样的《寒溪摩云手》使出来,居然是如此截然不同的威力! 这就是之前感气合外气的好处,何言笑把借一曲天籁得到的乾坤正气融入风虎之形,此刻举手投足间,皆有着刚柔并济的威猛。而再度痛失一名成员后,四人的六尘阵术对五感的影响,此刻已然微乎其微。 这样一来,何言笑意识到的事,另外四人一样意识得到。双方之间的绞杀攻势,竟陡地猛烈了起来,相互爆发出一股彪悍血勇。 然而不管这四人再怎样凶悍,何言笑此刻压力骤减,再想处理掉四人,已有些手到擒来的意思。 不过短短须臾,乍闻一声轰然虎啸,最后一名护卫面朝地向后扑跌而出,顷刻趴在地上失去了生息,宣告着胜负生死,已在酣畅淋漓一战中落定。 直到此刻,何言笑才重新抽出佩刀,刀指着跟鹿米瓷干瞪眼的姚千里。 “滚出来一战!” 046 青虹一瞥破晨辉 六个人一个整体,六个灵机高手,就算不如许蔚然的实力,但每人给了保底的三缕雾气,却使得何言笑此刻手头有了十八缕之多的雾气,积攒在丹田里。 何言笑又有什么不敢打的? “小子,你当真是不知死活。” 不知道为什么,姚千里已有些隐约的不安。 但他却不是怕何言笑,而是担心鹿米瓷。 特别那只趴着不动的雪白小鹿,看起来似乎并非没有克敌的能力。可姚千里每破掉一层地上白圈,鹿米瓷就会再画一道,始终不给他出去。 这其中的意义,就显得有些微妙了。 姚千里不禁阴沉想到:这何家的背骨贱种,竟当真一连斩杀六大灵机高手。岂不是说他与净昙九色鹿联合,会令自己难以讨好? 不过,鹿米瓷十分自觉,是一头公平的小鹿,从来不会以大欺小。 于是出人意料的,姚千里只觉背上伸展出的臂骨,轰向洁白光壁的重击落空,差点往前跌出半步,却是鹿米瓷主动撤手。 而待他稳住身形后,定睛再往竟能感受到何言笑深长的呼吸,迎面而来即是剖颈破风犀利一刀! “哼,休想!” 种玄与开脉的直观差别,在许蔚然和姚千里身上显露无疑。同样是用手臂抵挡,何言笑这一刀砍在他的一条手臂上,居然未能断其一臂,只是划开了深寸许的破口。 黑色的血液,不断滴落在地板上,更像是有恐怖的腐蚀性,将砖块溶出一圈圈黑斑。而姚千里更把伤口朝着何言笑,猛地泼出了一条血箭,强行将之逼退。 “有种你就放血跟我打。” 不慌不忙闪开,何言笑落地站定,双手持刀蓄势以待。姚千里脸色一阵阴晴不定,却还是选择蠕动皮肉,将伤处快速止血。 他只是得到了六臂夜叉的部分传承,又不代表能够流血不死。刚才对付何言笑的办法,权当是临机奇兵之用,绝不能肆无忌惮放血。 然而到了此刻,姚千里为防久拖生变,总算拿出了他种玄的底牌。只见其背后四条用于组装骨膜飞翼的手臂,向着脊柱回缩挤压了过去。 紧接着,一根洁白的脊椎骨,带着上小下大的“s”弧形,被姚千里给硬生生抽了出来,看得人心胆具丧。 小的那半截脊骨,成了刀柄被姚千里握在手里。半圆一般的下半截脊骨,却像是一口层次不齐的镰刀,令人不寒而栗。 就在他蜕变功成一刹,姚千里当即厉行反攻。腥臭味扑鼻的恶风,眨眼扫向何言笑。 有鉴于曾经跟许蔚然交过手,知道“百裂”造成的伤势,会使人血流不止。何言笑不敢大意,索性不与其硬碰硬,将身法提升至极限,跟姚千里兜其圈子来。 “何必顽抗,一刀就能让你的血肉,与我的刀化为一体!” “这……你想在自己的脊骨上烤串?” 看到脊骨如镰,锋刃上更似涂着一层红火,何言笑不敢轻心。 开口的一刹那,人既提刀一挡狰狞骨刃锋口。何言笑却感一股沛莫能御的力道,从者骨刀上传导而下,令他不由半膝下沉稳了一稳。 可在双刃接触的交点,何言笑的刀这时总算产生了一些异状。 虽然靠着“切金断玉”的效果,跟脊骨半月镰刀拼了个同时冒出缺口。 但这把佩刀的本质,终究只是一块凡铁。此刻跟种玄高手用自己的脊椎骨当兵器硬碰硬,立刻有了高下悬殊之别。 尤其脊骨刀锋刃上的一圈血光,宛若有腐化之能,倒是渐渐令何言笑吃了亏。 当然,何言笑痛心的是一口刀,至于姚千里……他的眼皮只能讲一直跳个不停—— 等退出变身的状态,这条脊骨可还是他的脊骨,碰了那么多缺口出来算个什么事?! 没奈何,姚千里只想着把何言笑速速斩杀,以求用他的血肉滋养脊骨。 “哐咖——” 难堪重负的佩刀,在真气的鼓荡下,发出震耳欲聋的裂响。 何言笑一看手中“切金断玉”的刀断成两截,脚下滑不溜秋,毫不犹豫从这屋子里随口就抽了一口刀出来,继续与姚千里死战。 果不其然,这屋子里的兵器,虽然没有“切金断玉的”的独特特性,却比起何言笑那口刀的质地要强出不少,照样能在脊骨下撑个一时半刻。 何言笑也想得很清楚了:反正这里武器数量多,既然质量未必行,那就坏一把用一把,伺机从姚千里的眼眶里,捣进去搅浆糊就是了! 不过到了这时候,鹿米瓷却有些坐不住。它大大的眼睛灵动地转了几圈,突然撂下两人在厅堂里四处跳来跳去,多方对比了片刻…… 挑出了一个一眼看上去,就是这屋子里面保存的最严密的箱子,鹿米瓷便用蹄子一下把它蹬开。 然后,嘴巴叼住了里面神光灿然的一口通体青碧的刀,一溜烟蹿到了了何言笑的旁边,脚下再一跺,白光化影拖延了姚千里须臾,把刀抛给了何言笑。 “咿呦!” 耳边传来焦急的呼喊,何言笑二话不说将刀握在手中。可就在何言笑真气灌入之时,此刀竟似化为一道碧曙光焰,转眼消失无踪。 “灵物?!” 虽失外形,何言笑却感体内真气,翻涌不息,不由联想到之前楼玉琼等人对雪蚕丝手套的判断,立刻有了这个想法。但等何言笑再催真气,尝试把这口刀再给凝聚出来时,却已不复刀形,更像是一口纤长的三尺秋水。 “我……!@#¥%” “吶?” 鹿米瓷眨了眨眼,不去看何言笑,“啪嗒啪嗒”往旁边溜了出去,没给他任何合理的解释。 而且在同一时间,鹿米瓷用来封锁姚千里的光圈,就已经被姚千里突破。 无可奈何之下,没练过剑法的何言笑,唯有相信鹿米瓷的可爱,模仿之前费忘年与敌交手时的姿态,抢在姚千里变向回气之前,将手里的剑器一往无前地递了出去。 顷刻,姚千里横刀一拦。 刀断,口喷血涌! 然而,这道碧霞剑光,却未有片刻停滞,长驱直入刺穿眼球,盯入姚千里的后脑当中。 “怎、怎么,怎么有可能?!” “确实,怎么可能……” 话音未落,大脑之中射出万千细密剑气,骇得何言笑匆匆闪过。 难得附和了敌人一句,何言笑也没想到杀姚千里这么容易。但他察觉体内此刻真气空空荡荡,何言笑总算明白为啥这么容易了。 “这把剑,还是刀,也太能吃了吧?!” 047 龙章虎竹归一掌 莫名其妙气空力竭,仿佛连精血都被抽了部分,何言笑两腿落地时都有些颤颤发抖。 所幸一瞧姚千里死在旁边,鹿米瓷当即一蹦一跳来到何言笑身边,对着他的脸就一通乱舔,把洁白的亳光化为滋养,持续深入皮肤深入体内,给何言笑进进补弥补亏空。 何言笑已经习惯了:“那把刀,或者剑,是这里最好的灵物神兵?” “吶!” “我还没法随便使用?” “咿呦。” 往后面退了几步,鹿米瓷四下扫了扫,在偌大的藏兵之地搜寻了一圈,又给何言笑叼了一刀一剑过来,然后“吶吶”个不停,好像急死了一样。 “别急。你是说,那个东西我不能随便用,得用差一点的替代?” “咿——” “明白了。” 刚刚那口青曙一般的神剑,能够一口气把服完“五宝照灵丹”、真气充盈的何言笑抽干,而且消失的悄无声息。显然与他丹田内的那张图卷,一样是个了不起的异宝。 只要不是太傻,何言笑总归有点藏拙的脑筋,于是耐心看起了鹿米瓷给他送来的一对刀剑。 何言笑倒是不怎么在意,是否将来得多用一口剑。但明摆着两口肯定是最好的刀剑,不然鹿米瓷没道理专门挑给他用。 既然这样,何言笑索性就都先收着,耐心打量摩挲起这一对神兵利器:“剑名龙章秀骨,刀号白羽虎竹?不是灵物,但从这对刀剑灵气流淌的程度来看,比起严馆主的神策卷似乎还要充盈。” 这样一来,何言笑能杀死姚千里……立即有了一个好借口! 龙章秀骨,秀逸遒劲,倒是与《寒溪摩云手》的真意,有些暗合。与这铜黄龙鳞盘附的剑柄,瘦长而寒光凛冽的剑身,相得益彰,流转着一股潜藏的巍肃杀气。 白羽虎竹,形制与苗刀款式类似,刀柄恰似竹节一握。至于虎竹本身两字,何言笑稍微有点文化常识,却是清楚乃代指的兵符,蕴育着与龙章秀骨相对的兵戎煞气。 何言笑见状不禁一喜,暗想刚巧可以用来取代之前那把刀……提到断刀,何言笑已经专门把碎片收到了指环里。 甚至于,就连姚千里断掉的脊椎,何言笑都在鹿米瓷的指点下收了起来。 唔,何言笑并不吃人,那个家伙的其他零件就算了。 唯独这脊椎骨已经不像人了,否则何言笑还做不到像鹿米瓷一样淡定。 “这刀好轻啊……” 照理来说,白羽虎竹从刀身厚度来看,应该要比龙章秀骨重上一些。 但何言笑握在手里,却觉得白羽虎竹单手都能随便挥舞,阻力极小。仿佛考虑到了单手持握,一样适合劈斩的问题。 何言笑之前练得五虎断门刀,走得刚猛的路子,此刻就有些不适应。所幸多试验了一会儿,何言笑觉得差不多够用,就把刀剑一起收回鞘中。 “这不是逼我刀剑一块用……可我又没学过剑法,总不能为了装高人滥竽充数吧?” “咿呦,咿呦。” 鹿米瓷摇了摇脑袋,示意除了这藏兵之处,还有其他三个密室。何言笑顿时心头一凛,说道:“对哦,这个房间里放了这么多兵器,肯定有其他好东西。” “吶!” 明白了鹿米瓷的意思,何言笑索性耐性在这件房子里继续兜兜转转,先把最珍贵的东西搜刮了再说。他却没有留意到,何言笑在把那把碧绿的神剑吸收后,鹿米瓷宛若确认了什么,跳起来都有种愉悦感,仿佛脚步有些飘飘的轻快。 不过,何言笑就算知道这头小鹿的想法,大概也会淡然无视。 反正小家伙没害他,那就没什么大问题! “可惜了,刚跟姚千里交手的时候,已经有点摸到了突破融合的门径。但被那口剑抽干了真气,我此刻真气得恢复一阵子,倒是错过了一些灵感。” 话虽如此,何言笑白赚了一口最神秘的兵器,毫无疑问是赚大了,没什么值得惋惜。 何言笑像是自言自语,也是说给鹿米瓷去听。与此同时,他算上姚千里死后的九缕雾气,手头已经有了二十七缕之多。 于是,何言笑索性就在真气落入谷底时,第三次强化了一下《寒溪摩云手》的真气,使得那团清光像雪蚕丝手套一样,能够体现出灵物的效果,与他自身根基真气融合。 而在青屏山的神秘地宫之中,重重危机未解,让自身真气回气的速度提升,以及更加醇厚扎实,就显得格外重要。何言笑当然不会吝惜这九缕真气。 更甚者,何言笑甚至想“+3”之后,再去强化一次《寒溪摩云手》。然而与之前猜测的一样,这四次就再也没有效果了。 但,雪蚕丝手套自身强化了三次。何言笑强化《寒溪摩云手》的时候,又等于给雪蚕丝手套的效用提升了一层,变成了灵物松月雪蚕丝,让他的真气多了守御效用。 此回最后一次强化《寒溪摩云手》,岂不是让雪蚕丝变成了“+5”,能够进一步加强? 何言笑想着让手套浮现,自己去试验了一下,发现果然卸力抵消的程度提高到了三成,而对兵器的加持也提升了三成。两个词条都有了相应的提升。 唯独之前的辟火,何言笑有些实验不出来,不过应该还是有点效果的。 “这丹田内的图卷,虽然目前看似限定死了,一种东西只能强化三次。可如果更上层的事物强化时,仍旧可能顺带提升一下之前强化满的事物。” 何言笑心头大定,进一步确认自己的揣测,而后又看到他将真气注入白羽虎竹时,其上浮现了一层薄薄的青光。 如果不出意外,这应该就是那件灵物神兵,给何言笑自身真气带来的增益改变。 鹿米瓷见何言笑有些疑惑,这次却没有再敝帚自珍,而是在地上画了一行字出来:“咿呦!” “丹霄青霞气?有什么用?” 鹿米瓷在何言笑手背上,啃了一个浅浅的牙印。但在毛细血管破裂没多久,一团青气就已将之包裹,止住了这点血丝渗出。 “虽然有点慢,但能自带回血?” 看来在持久战的路上越走越远了……何言笑高兴归高兴,却还是瞥了一眼鹿米瓷道。 “那你不是没用了?” “吶——” 048 狭路相逢勇破敌 且不提何言笑跟鹿米瓷的打闹,一人一鹿稍作收整。等何言笑调息结束恢复部分真气,它们俩便把屋子里许多何言笑不认识的灵材从宝箱里、架子上翻了出来,还有几件功能不明的法器,一起放到了指环里储存着。 用不用得上另说,资敌是绝对不能资敌的! 至于这满厅堂的兵器,何言笑却也没啥可处置的办法,干脆就留在这边吃灰。 而得益于丹霄青霞与自身真气结合,何言笑此刻体内真气恢复的速度,比起之前要快上一半。感觉差不多到了时候,何言笑就先将龙章秀骨收了起来,只握着白羽虎竹找寻起这里出去的门径。 “假如象代表的是兵器库,鹿的话不出预料就该是丹药医疗相关的事物。至于龙和龟。龟应该是后勤资材,那龙……难道是秘笈、兵书、乃至统管这座地宫的权限所在?” “咿呦!” “原来如此。” 四道门扉后的空间各有分工,那么就意味着这座地宫起码得有四层以上。 既然如此,何言笑琢磨着它们相互之间,肯定有着联通的地方。不然的话,这座地宫总不能彼此毫无瓜葛,独立存在。 否则那还像个统一的整体么? “给我的感觉有点像个避难所。” 带着鹿米瓷在里面转了一圈,最终两人停在中间。这一块正中心的地板上,画了一个标准的圈,上面摆放着像个星象仪一样的东西。在这星象仪的中心位置,却镶嵌着一朵青质如玉的莲花雕刻,落满了灰尘矗立不动。 “四面都没有门,那就只能是这个东西了。糯米滋,再吐口口水。” “吐——” 往何言笑脚下打了个喷嚏,鹿米瓷被他气着了,但紧跟其后还是抬起一只蹄子,释放出一道白光射入星象仪中。 刹那间,这死寂已久的星象仪就开始顺时针缓慢旋转。不仅如此,就连整个兵器库的四面墙体,亦开始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两条通道,一进一出么?” 南北两端的墙壁正中,实打实的石墙开始飞速翻动,形成了两道拱门,等同让出了一条甬道来。何言笑心下一松,暗忖总归不会被困死在这了。 至于左右两侧,则分别另有洞天,应该是相关人员的工作场所,以及锻造兵器的地方。何言笑进去转了一圈,没找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就干脆来到了北边的甬道门口。 “连铸兵的地方都在山体下方,要怎么通风?” 顾不上考虑这些旁枝末节,何言笑一看南北两边门都已打开,清楚其他三处地宫,势必会有人闻声而动,于是挑了其中北边一条斜坡往下的甬道,就一往无回走了下去。 此时此刻,任何耽搁都是没必要的。与其被两头封堵,还不如主动找一头走。这样最起码只会碰到一边的敌人。 “嗖——” “是那个老头的箭?” 何言笑脑海当中正如此作想,一道劲风就已挟着能封堵整个通道间隙的力道,向着何言笑穿云破空飞速射来。 一眼认出这箭矢来历,何言笑被堵在甬道里进退不得,却也唯有拔出白羽虎竹,悍然一挡疯狂旋转着的利矢。 一般来说,使用远程武器的高手,往往在长距离的狙击,威力会超过同级一些。但易苍澜自认何言笑连种玄入微境都不是,这一箭却只用了五分力道。 没办法,种玄入微虽能开始长寿,但易苍澜的年纪着实不小,真气都得省着点用。 谁曾想,白羽虎竹本身就是上佳兵刃,何言笑挥握自如凌厉一斩,居然将此箭轻而易举一剖两分,从何言笑两侧穿了过去,未能伤及有真气护体的他分毫。 “咦?!小子,功夫不差。” “老人家这把年纪不颐养天年,却选择助纣为虐,戕害无辜,未免令人齿冷。” 何言笑如今用雪蚕丝手套,真气威力增益加三成、抵消敌人三成,挡住这不是全力以赴的一箭,赫然已不在话下。 毕竟,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在服用“五宝照灵丹”修为已臻灵机圆满之后,他这样增益之下到底算不算“种玄”。可从这一招狭路相逢看,有白羽虎竹在手的何言笑,最起码不用害怕易苍澜这种人老体衰的种玄入微境。 有鉴于此,何言笑索性不退反进,一马当先朝着易苍澜冲了过去。鹿米瓷不需要何言笑提醒,都知道他是想自己释放白色的光圈,把易苍澜困在原地,给他创造格杀的机会。 不过就在此时,一条粗长的舌头,已从暗处“唰”一下冒了出来,就要把何言笑给当空卷住。 鹿米瓷见状“咿呦”了一声,脚下生出一朵雷云,轰鸣不止发出数条电光,顷刻之间就将碧落吞天蟾的舌头逼了回去,把它的前端都给烤焦了。 不仅如此,易苍澜错估了鹿米瓷的底细,以为它如孙委羽所说并无太大威胁,冷不防已被一条粗壮电光擦肩而过,使其左臂瞬间失力。 “唔……这鹿?!” “将军!” 老头子吃了一个闷亏,登时空门大放,给了何言笑单刀直入的机会。但易苍澜进入地宫时,可是率领了四十亲兵,个个都是开脉好手,理论上足可挡住何言笑。 然而,前方五人站在易苍澜面前,却见何言笑似刀尖跳舞一般长驱直入,几个起落就已刀穿五人要害,行云流水一般将之解决。 “开脉之间,亦有差距!” 一个灵机圆满的年轻人,赶着一位种玄的老人家穷追猛打,就显得有些不讲武德。 虽然没有炫耀,而是调侃的意思。但何言笑这话落入易苍澜耳中,无疑极不中听,一张老脸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搁。 不过这老狗到底战场上“撤退”的经验十足,一瞧鹿米瓷跟何言笑联手,这边就算人多势众也不是对手,当即往回头路逃了回去。 “追!” 何言笑就不信了,易苍澜那边只有他自己的人,没有楼玉琼他们。再说久困一处也不是事……可就在此时,一个文心馆学生的头颅,陡地从甬道另外一头丢了过来,瞬间就在这密闭空间内爆炸! “砰——” 049 安排退路尽一决 “脑袋藏雷?” 脚步灵活折向,何言笑向后飘然一退,就轻松避开了这颗爆炸的脑袋。 何言笑虽有些同仇敌忾之心,但跟文心馆的人又不熟,自然不会冒然去接住这颗头颅。 况且,谁让何言笑上辈子见多识广,经常在影视作品里见到这种自爆杀人方式。想要让他上当那未免是想太多了。 裤裆藏雷都有,谁还怕这个? “连严经诰都不慎受了重伤,险些成为贫道剑下之鬼。你竟瞬息反应,及时避开这一炸?” “妖道!” 一听严经诰受了重伤,何言笑顿时心头一凛,当即全神凝视着,甬道中被鹿米瓷电光照耀出的道人身影。 不过,这般一来一回,易苍澜一样受伤匪浅。孙委羽瞧着净昙九色鹿,与古籍中的记载表述有异,遂按捺住杀心说道:“此地存在年限久远,内中通道繁多,阵法复杂。诸位若不想死,不如暂息兵戈如何?” “正有此意。就是不知道,你是否愿意让开一条路了。” “又有何妨?” 清楚何言笑存心跟同伴汇合,孙委羽也须时间助易苍澜疗伤。双方各有打算,压抑住动手的冲动,索性两边都往“龟”那一层退了回去。 而在一路向北相互保持距离,进入地底更深的空间后,何言笑一眼就发现了缩在角落里的费忘年,以及一众学生保护下奄奄一息的严经诰。 “严馆主?!” 跟鹿米瓷脚底生风,跑到了费忘年东南角落那一边。何言笑急忙让鹿米瓷给他医治。 但这一次温暖的白光却未收到立竿见影的效果,只因那只吞天蟾正趴在孙委羽的肩膀上,朝着几人虎视眈眈。 看起来,这诡异蛤蟆的大小并非恒定,难怪当初能潜入广林郡伪装成太守府偷袭,把众人吞进肚子里面。 费忘年见治疗无效,不免有些灰心说道:“不用白费力气。严馆主因门下之死,先在失神之时遭受偷袭,又受碧落吞天蟾毒液侵入脏腑,衰微已至膏肓,药石罔效。” “……我杀了姚千里!” 刚得到严经诰的关照,白受了五宝照灵丹的恩情,何言笑甫闻噩耗顿时有些难过,还是选择报出一个好消息聊以慰藉。 严经诰面如金纸的神色,顿时为之一缓。而他咳嗽了几声后,脸上竟生出一股怪异的红润,仿佛回光返照一般站立了起来,看向孙委羽那一方。 “严馆主如此决绝,宁可激发毕生潜力,耗尽残命拼三天全盛,也要与王上和净莲仙台为敌?” 因为姚千里的死,更看出严经诰做了什么,孙委羽却没有什么赞叹对方气节傲骨的余裕,而是阴阳怪气地揶揄道:“贫道本不想牵连旁人。但严馆主这般负隅顽抗,这群文心馆的门徒学生,只怕会引起胥王盛怒牵连。” “把你们全宰了,不就不用担心了?” 不等严经诰文绉绉的回答,何言笑就抢先呛了回去。费忘年哈哈一笑,大乐颔首:“不错,把你们杀个精光,区区一个死掉的胥王,能拿本尊怎样?” “费老儿,你如果还有当年的本事,何至让严经诰伤至如此?” 取了一粒玄门疗伤丹药出来,给易苍澜服下化解肩膀淤伤,助他恢复这意外伤创。 孙委羽心下一盘算,他们这边加上易苍澜,差不多两边都是三个高手。鹿米瓷交给碧落吞天蟾对付,而孙委羽自认一人足可牵制费忘年与严经诰。 只要易苍澜能率众围杀掉何言笑,基本上他们就已稳操胜券。 不过,何言笑左右一瞧,突然对鹿米瓷耳语了几句,然后就向众人指了一个房间:“严馆主,先让大家退进去再说。” “好。” 文心馆虽然也不乏高手,但跟军队比较的话,就显得无组织无纪律,正面交战难免吃亏。严经诰虽有些疑惑,却还是按照何言笑的建议,命令门下众人从东南角退入东墙上的门里。 紧随其后,鹿米瓷口中发出三团洁白光箭,看起来毫无杀伤力。可有易苍澜的前车之鉴在,孙委羽还是主动挡下了其中两道,只余一团命中了中央的星辰仪。 霎时间,东西南三面墙壁再度开始变化,之前门上的墙陡地就一个接一个的消失。 碰巧,双方刚才互有忌惮,乃是分站东西对峙。此刻孙委羽纵使意识到不对,无奈何言笑一行人已经退到东边的密室里,任凭他催动火丹灼热之能,也没能找到追踪门径。 “孙道长?!” “无妨,净昙九色鹿果真跟仙台的关系更加紧密。但鬼母吞噬了诸多血魂,即将开启灵智。届时莫说这地宫,就是净昙九色鹿亦非其对手。” 人的自信,往往来自未知,而成为自大。 既然净昙九色鹿明摆着能与人交流,被奉为“鬼母”的碧落吞天蟾,毫无疑问也能缓缓开启灵智。孙委羽现在有些吃不准鹿米瓷的底细,索性就先让一步。 另外一边,进入这间密室后,众人及目所见均是金银财宝、粮食水源等等……一瞧就是当做长期龟缩之用。 “跟糯米滋告诉我的一样,这里是后勤专用的地方。” 何言笑心下了然,问起了费忘年情况:“费老,下面还有更深一层么?” “我们刚刚在的地方,已经到了最底部。” “最底部么……” 何言笑在这间斜着向下的密室内绕了一圈,找到了一个小型的星辰仪,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这里有一条通往外界的道路。严馆主,不如让你的门生逃走吧?”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生路?” “象门没有生路。至于龙门,我本来以为最重要的地方会在最后一层,结果却是在前两层……” 倘若推测的不错,医疗部门不可能当迎宾用。鹿门通道传送的位置,应该是在第二层地宫。龙门作为这一神秘地宫的中枢,只能在最顶层。 逃亡外界的通道,常理来说只会在最上与最下两层之间。 何言笑说道:“如果这里没有出路,就不会是摆放这么多物资。否则躲在这里,岂不是被敌人瓮中捉鳖,总有粮草耗尽的一日。” “不错。” 看到鹿米瓷点亮了星辰仪,严经诰陡地冷下了脸道:“尹明远,带着大家出去之后,由你接任继任馆主。” “馆主,我……” “我已命不久矣。文心馆只余你一人有灵机修为。你不当,谁来当?” 050 药毒吞腹启灵智 带着一群拖油瓶,众人连打一架都打不痛快,遑论挖掘出地宫的奥秘。 虽然这些书生知道严经诰命不久矣,一个个哭哭啼啼,难舍难分。但在严经诰的强烈要求下,最终却还遵从命令,及时从通道暗门一个个溜出去。 等进了青屏山山脉,他们总能找到躲避胥国士兵的道路,不虞存亡之险。 而安排好这些人的退路,严经诰遂向何言笑说道:“楼姑娘孤身一人,只怕凶多吉少。” “据说他们敢抓不敢杀……而且那条宝石舟别人难以摧毁,不必太担心。” 话虽如此,安慰己方稳定军心是一回事。让一个姑娘家孤身落虎穴,显然不是大丈夫该为。 因此,众人节省时间再度开启通道,三人一鹿合力很快就追上了孙委羽他们,免得楼玉琼落入腹背受敌的窘迫境遇。 “……你们居然能打开门?” 有鹿米瓷示范过之后,看起来孙委羽应当是召唤碧落吞天蟾,命令它用灵力强制星辰仪起效。但就何言笑所见,那台后勤保障地宫的星辰仪,已经被外力摧毁,显然没法再继续发挥功效了。 这就让何言笑有些可惜。 青屏山这座多层地宫,无疑当个门派根据地绰绰有余。 不过,何言笑此刻顾不得这些。因为他赫然发现损坏的星辰仪中央青莲,此刻已被污染成黑日千瓣之花,望着就给人一种不适之感。 孙委羽他们此刻位置,却是在兵器库更上一层的地宫,满屋子都飘满了药香气。四壁皆是摆放药材的抽屉,层层叠叠,直到天花板,一瞧就让人知道作用。 而有些出乎意料的是,楼玉琼与胥王以及那两百精锐,居然都在同一层,并非分别落在龙门、鹿门分别通往的地宫。 “楼姑娘?!” 此时此刻,楼玉琼的宝石舟,被胥王跟孙委羽前后堵在中央。而看孙委羽火丹大显神威,已将宝石舟的光芒压制黯淡。胥王更蓄势以待,势作必杀一击,从另外一头以其霸道真气压制。 不过,这宝石舟不愧是散仙赐予的代步法宝,当乌龟壳是绰绰有余。任凭几人合力,居然一时间也没能把里面的楼玉琼怎么样,始终能够维系住她的人身安全。 可在此刻,孙委羽来不及再赞一把真力,就被何言笑几人措手不及的反攻,打断了炼化的步骤:“你们,竟然还敢再出现?” “有什么不敢?” 刀、剑以及一卷卷轴横飞,三方合力破开了围困,令宝石周得以从火丹炙烤下脱困,免受再受敌人温水煮青蛙的困顿。 饶是如此,楼玉琼急促虚浮的呼吸声,已从船中传出:“何兄,胥王夺了一粒朝元丹,诸位务必当心。” “朝元丹是什么?” “能令种玄之人五气调和,逐渐褪去俗胎,为始入腾光境打下根基。不过短时间内,胥王突破不了,至多仍是神感级数,差别不大。” 费忘年眉心一皱,满不在乎道:“这鬼地方有这种好东西?” “嗯,我只抢得一瓶松鹤延年膏,以及生死肌活白骨的疗伤圣药。” “延寿用的?” 因为拿到了龙章秀骨和白羽虎竹,何言笑半点不奇怪这处地宫,会有一些灵丹妙药。 何言笑只觉好奇道:“能延寿多久,不知能否解救严馆主身上的内患?” “五十年。至于严馆主的伤势……” 从宝石舟内飘出一枚纸鹤,落在严经诰的肩膀上,楼玉琼隔空稍作诊治,却唯有遗憾道:“抱歉,严馆主已自断生机。松鹤延年膏无法弥补此亏空。因为,先生一直坚持到现在,并未改变伤势一再恶化的事实。除非是天地灵物,罕世神丹,否则无以回天。” “生死有命。” 严经诰失落一叹,却是自家人知自家事,亦对此早有预估,并未强求楼玉琼:“姑娘,你与胥王在这个地方找到了什么?” “除了一樽法器丹炉,还有不少珍稀的草药。” “咿呦?” 鹿米瓷一个猛子跳到宝石舟边缘,落在了船舱窗户旁,先从脚下扫出一团白光,助楼玉琼恢复一下亏损的真气。但不知怎么着,楼玉琼救理解了鹿米瓷的意思,犹犹豫豫一小会儿,把刚刚得到的战利品,取出几两出来给鹿米瓷吃掉了。 “流光白霞菇、九尺虫参草?!” 作为道门出身的孙委羽,一看鹿米瓷在那暴殄天物,登时一阵肉疼。这些药材用来炼丹,炼制出不逊于朝元丹的其他灵丹,都是手到擒来。 而见孙委羽把视线投了过来,胥王亦不动声色微微点头:“孙道长若有所须,待出了地宫,孤王还得劳驾道长,替孤王炼一些灵丹妙药来。” “多谢王上。” 一想到楼玉琼手里还有一瓶松鹤延年丹,孙委羽就不禁眼馋贪婪。就连易苍澜都不免眼热。 毕竟这两人一个求长生,一个年老体衰,对于延寿的灵丹必有所求。 但此刻强敌在侧,孙委羽众人却也清楚该做些什么:“诸位,既然已经查清楚了前三层地宫用途,这最后一层地宫不如一起搜索如何?” “你要是能进去,就不会拖时间了吧?” 何言笑懒得啰嗦:“你刚虽然在跟这暴君,试图镇压楼姑娘。如果算上吞天蟾,应该会更快一些。既然碧落吞天蟾不在你的身上,谅必你又是想故技重施,通过暴力破坏星辰仪,强行打开最上层的地宫通道?” “何三郎,你有些可惜了。” “可惜没跟何清岳一道与你们同流合污?” 吃完了药草的鹿米瓷,一蹦一跳回到何言笑身边,连皮毛都油光水滑了不少。一看何言笑身边的鹿米瓷,孙委羽的眼角不禁抽搐了几下,对它充满了忌惮。 不过就在此时,这满屋子的药草中毒性猛烈的部分,突然被翻箱倒柜吸入了吞天蟾的腹中。 紧随其后,碧落吞天蟾的目光已不似之前呆板,反饶有兴味地跳到孙委羽头顶,发出戏谑骚媚的熟妇之声:“小子,屡屡坏本夫人好事,留你当最后的甜点,味道应该不错。” “一只癞疙宝说话这种腔调……有点恶心。” 何言笑脱口而出,鹿米瓷深以为然,猛烈地摇晃着脑袋:“吶!” “不过糯米滋,她自称夫人,老公是谁?” 051灵鹿清光解前尘 “本夫人家那位相好的,乃是墨渊玄鳞鲧。净昙九色鹿,你不记得了么?” “咿呦……” 鹿米瓷垂下脑袋苦思冥想一阵,实在没回忆起来墨渊玄鳞鲧是个什么东西,唯有心虚地摇摇头,还朝何言笑吐了吐舌头,一脸懵懂无知的模样。 不过,何言笑才不信这鬼灵精,会对此一无所知。反倒是这碧落吞天蟾,一见鹿米瓷作藐视之貌,出手一瞬即见歹毒,背上骨刺从脓包中喷射而出,凝聚成两具飞天夜叉,一者红发眉心似睁眼喷火,一者绿毛批身,持兵直刺而来。 “果真是夜叉鬼母!” 锈迹斑驳之剑,与红发夜叉一交锋,费忘年既已将之压在下风。 这两头夜叉强过灵机武者,却又不如姚千里那般继承了传承的根底扎实。此刻碰上神感境界的费忘年,三招两式落入下风,乃是理所当然的事。 然而,众人可都没忘却,这仅仅是碧落吞天蟾随便发出的一轮攻击,而非她真正的实力展现。 但鹿米瓷从楼玉琼那里薅了好东西后,此刻居然不再偷奸耍滑了,四只鹿蹄下方均生祥云一般的昊光,一阵青雷电闪后发先至,穿过费忘年两侧命中凶鬼,即令红发、绿毛双夜叉同时消散无踪! “你这净昙九色鹿的分灵,难道产生了异变?” 碧落吞天蟾的记忆之中,并没有净昙九色鹿能够这般反制的门道。而鹿米瓷看似对她毫无印象,更令碧落吞天蟾怀疑,鹿米瓷降世之时出了什么差错。 不过,鹿米瓷却是熟视无睹,对何言笑“咿呦”了两声。紧接着正中央的星辰仪,就在鹿米瓷的操作下缓缓旋转。而这一次,却只有一扇两丈宽的巨门,从墙壁石头挪移中缓慢呈现,露出了一个令人格外意外的景象。 “獬豸?!” 不是鹿、不是龟、不是象,更不是猜测中的龙,而是一尊栩栩如生的獬豸塑像,庄严巍肃矗立通道尽头光明显照之处,彰显公正无私的威压。 最关键的一道门,于焉洞开。胥王即刻命令上百麾下,将这道门扉阵线死守,准备先一步收拾战利品,再来跟何言笑一方清算。 孙委羽冷笑一声,轻蔑道:“怎么,难道你们不知道,净莲仙台乃是当初靖安司销声匿迹后,自诩承接其意志,奉行其理念而行世的教派吗?” “……” 虽然之前丹田内的神秘图卷波动时,何言笑曾经有过一瞬间的怀疑。但此刻孙委羽坐实了这个揣测,仍令何言笑格外动容。 甚至,就连自诩净莲仙台老人的费忘年,对此似乎也一无所知,露出了震撼不已的目光:“这,这怎么可能?!” “贫道承蒙司祭抬爱,贫道方有机缘得知此间上古秘闻。” 孙委羽十分满意费忘年的表情,志得意满道:“你这一朽废老人,愚昧无知,总是大惊小怪?” 费忘年仍感不可置信:“那现在的净莲仙台呢?!” “曾经的净莲仙台过于狂妄,势力却不及靖安司十一。当年靖安司虽威盖天云十五洲,可以其天下大同宗旨,树敌之众岂在少数?” 孙委羽点到即止,却已等于把话挑明。一个大张旗鼓张罗人手的组织,主张一个被既得利益者不希望归来的理念,无疑会遭到从上到下的清算。 总而言之,净莲仙台的变质,无论是从外部的疯狂打压,又或者是来自内部的理念分裂,都是顺理成章的事。 只不过烂船还有三斤钉。 有着上古高人庇佑,仍有些类似费忘年的支脉存留,并未至绝灭之境,但它却从原本的组织中剥离了出去,日渐衰落了下来。 与此同时,净莲仙台教派内部更遭李代桃僵,许多秘辛都尘封在历史中。就连至宝清净莲以及青屏山这处地下堡垒,世上都无人可知。 “你们早能召唤碧落吞天蟾,怎么会不尽早找出这处地宫?” 耽搁千年的岁月,未免显得太久。可孙委羽却不以为然地看着何言笑,说道:“你这竖子能够想到,尊上之流又怎会不知?” “够了。在你们死前,本夫人也不妨告诉你们答案。” 碧落吞天蟾幽幽一叹,似乎也在稍作回忆:“昔年我们多方尝试,乃至本尊出马鏖战无数年月。但最终我与净昙九色鹿两败俱伤,双双坠落封印之中,长久不得苏醒。唯有艰难被动授予信者力量。直至如今,方有机会东山再起罢了。” “竟是这般?”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何言笑暗忖,碧落吞天蟾的祭品,可比鹿米瓷的祭品血腥残忍多了。 按照道理而言,应当不计代价吞噬王者生魂的碧落吞天蟾,能够更快先一步苏醒才对。 鹿米瓷却“咦”了一声,单独给何言笑解释。 原来九色鹿与吞天蟾的封印,乃是互叠互封,难分彼此。 这就导致碧落吞天蟾享受的祭品,总要分流部分给净昙九色鹿。等于碧落吞天蟾吃大头,净昙九色鹿分小头,顺带超度一些无辜死者。 不仅如此,天云十五洲民间信仰“净昙九色鹿”或者“神霄应元救世渡难圣母娘娘”的人,可比碧落吞天蟾要多上许多。 硬要比较谁收祭品得到的力量更多,还真没法切实比较。 得到了这样一种解释,何言笑总算明白,梅鹤影在“长生圣坛”的祭祀仪轨,最终召唤出了鹿米瓷的理由—— 假如靖安司跟最初的净莲仙台是一家,那当时何言笑依稀记得他滴落了几滴血到了祭坛里。他丹田里的神秘图卷与靖安司关系匪浅,使得那一处祭祀过程产生了偏差。 正压过了邪,仪轨没变,却改变了被召唤的对象。自然而然的,“长生圣坛”没能降下吞天蟾的分灵,而是刚降世就跟何言笑亲昵不分的鹿米瓷。 时至如今,何言笑只剩下最后一个疑惑:为什么鹿米瓷不像碧落吞天蟾一样会说话,到底产生了什么异变? “咿呦?” “不用胡思乱想。费老,借剑一用!” “我的剑,你可修……不了……” 一尺锈迹斑驳的残剑,落入何言笑手中。费忘年不明就里,正待调侃两句,却见半截锈剑掉落一地锈渣,顷刻锋芒毕露! 052 兔起鹘落斩妖邪 “呵,想不到小子你生来就有异能?” “我只能做到这样,重振雄风还得看费老你自己。” 严经诰几已注定的死亡,何言笑的确无能为力。但让胥王一方称心如意,却也万万不能。 多亏碧落吞天蟾啰嗦了一番,让何言笑得知了费忘年的来历,对他多了一些信任。 否则,何言笑可不会随便在人前帮他强化兵器。 至于胥王那边狼狈为奸的家伙……全杀了,不就等于没人看到? 保密! 不轻不重与费忘年开了个玩笑话,何言笑却见往日颓废老者骤然须发尽张,一身沛不可挡的剑意大改日前锈蚀衰朽之感! 这把残剑虽是残缺,但何言笑强化一次,仍旧损耗了九缕雾气。而且丹田内的图卷,并未无中生有,让它长回本来的模样,只像是褪去铁锈,磨砺出崭新的雪亮两刃。 此刻,一尺昊光熠熠的新生短剑,恰如费忘年其人一般,此刻仿佛焕然新生。 费忘年率先一人杀进,居然直挑易苍澜而去,试图攻敌必救。 孙委羽见状怎肯让嗨了药一样的费忘年肆意闯杀,当即催动烈阳火丹,使得手中佩剑燃起一阵道焰,再与费忘年纠缠一处。 然而,风水轮流转。孙委羽此刻再与费忘年再拼一纪,只觉老者不复之前后劲不足,竟与之拼了个旗鼓相当:“折剑尊这般意气风发,看起来你对这把残剑非常满意?” “残?哈哈,那假如你败在这残剑之下,又要算个什么东西?” 费忘年不管不顾,纯当孙委羽的话是耳边风放屁,张扬之剑仍旧保持着绣蚀之意,令孙委羽的火丹烈焰摇摇欲坠。 “等这次打完回去,本尊再让小子给我修一修剑,你就知道什么才叫残忍。不对……你们机会看到那一天了!” 费忘年的剑与功体似有些牵扯,随着残剑修缮一新,他的功力亦随之恢复不少。起码在神感境中不算弱者的孙委羽,此刻竟已占不到他的便宜。 这其中一来一回,差别可就大了去了。 原本费忘年得加上楼玉琼,才能与孙委羽战平,现在等于解放了一个人力…… 刹那间,众人各有觉悟。何言笑一语不发,就向易苍澜冲了过去。 他就是要不讲武德,专挑老菜虐! 至于鹿与蟾之间的恩怨,根本不必旁人关心。 “王上……不对,昏君。你将见识到,我神策阴符经的威力!” 既然幸存无望,严经诰此刻却也豁出去了,一看胥王有意让属下搜罗“龙”殿,索性将卷轴向天一抛,激发出法器全部威能,一个个泼墨飞字,挟太白精金之锐,仿佛暴雨临头,朝着敌方倾盆冲击而下。 楼玉琼真气亏空在前,却只将宝石舟横在严经诰面前,给他当一堵挡箭牌,不让胥王轻易伤人。 这些精锐可都是胥王的心腹铁杆……易苍澜见状顿时大急,正要搭弓狙杀严经诰。可惜言笑再度一刀杀进身来。老头唯有横弓与之近战,难以驰援属下精锐之士。 “不会近战的弓兵?不合格!” “哼,黄口小儿,徒逞口舌之利!” 相比起易苍澜一箭狙坏楼玉琼一件木鹤法器的破坏爆炸效果。此时何言笑与他短兵相接,却倍感轻松无压力,颇有些游刃有余的意思。 不过,何言笑却是不知。易苍澜当下早是有苦说不出。 就算易苍澜年老体力,一身真气难以久续。可他不管怎样讲都是真正的种玄高手,平日哪有被灵机武者压制的道理? 怎奈何,何言笑手里的白羽虎竹,其实是一口远超种玄下层境界的武器。易苍澜相匹种玄境界的兵器乃是一张天狼弓,此时根本发挥不了长处。 不仅如此,何言笑已经把《寒溪摩云手》强化满了。 过去《寒溪摩云手》十二重,最多修炼到神感圆满,有希望成就腾光境。如今的《寒溪摩云手》虽然重数不变,但真气质地却已不可同日而语,前途更为光明。 一来一去之下,如今何言笑真气的醇厚程度,丝毫并不逊色易苍澜,只不过尚未融为一炉、精细入微罢了。 这般此涨彼消,易苍澜本就独臂受创在前,无法满弦拉弓。此刻再与何言笑对上,他居然只能拼雄沉老练的功力,而非以手头功夫克敌制胜,怎么能不让易苍澜大感憋屈?! “吼——” 无声的虎啸低吟,回荡在易苍澜脑海。 紧随其后,即是逼命一刀锁身而至。险而又险,易苍澜甫一向左侧腾挪躲闪,避过擦着喉头的冷风。谁知下一秒,他又受虎威“慑”身,再度停顿须臾。 这却不是何言笑以真气催动风虎灵机音功,而是白羽虎竹自带的特殊功用。当刀光持续不断,真气充盈若久以后,整口白羽虎竹斩风当下,会将刀中煞意化为虎吼慑敌。 别看仅仅能停敌一瞬,但强者交锋,争的就是生死一线! 何况,这刀的特性又不是“技能”,而像是一个被动buff一样,黏住对手只要差距不大,虎啸风生不绝萦耳,那对方就是一个死字! 易苍澜本来擅长的就是箭术,就算近身不弱却已大打折扣。与此相反,何言笑又是一个灵机武者中的另类,一身装备不能说豪华,只能讲富的“惨绝人寰”。 就在易苍澜连连停顿当口,不过连续三刀——一刀被躲,一刀卸臂,一刀飞颅取命! “这下,老狗,你连口舌之利都没得逞了。” 拳怕少壮。 刀,更怕! 酣畅淋漓数十招斩落一个种玄高手,别说孙委羽大感不妙,就连胥王都不禁勃然震怒。 “急了?!” 平心而论,姚千里、易苍澜接连折损在何言笑手底下,胥王不急才是一桩怪事。 不过,何言笑理解归理解,但跟胥王决一死战,仍旧是得要做的。热汗与真气不断蒸腾,将何言笑如置身于蒸笼之中。 就仿佛,刚才与易苍澜的对决,只是一道开胃前菜。 胥王霸道一拳隔空扫来瞬间,何言笑却闭目屏息,双手持刀凝神忘我,一股奇特的真气由何言笑一身向外发散,仿佛连四周的环境,都开始为之更迭变幻似的。 “洞微知玄?” 一瞧何言笑把易苍澜当垫脚石,斩敌气势大盛尝试突破入微。胥王目光更为很厉,拳纳八风,杀意昭然。 “先试孤王一拳不死再说!” 053 暗度陈仓得重宝 种玄第二境神感,叙五气,调阴阳的强者,比起入微之辈,明显更为强大。 胥王这一拳采八风为用,不周之风正主生杀。拳路霸道难挡,五指一攥,拳风远胜尖刀利剑,凶悍绝伦夹带崩灭敌寇之势,朝着何言笑摧枯拉朽而发。 不过,何言笑处于特殊的状态,对外界的感知似有些“金风未动蝉先觉”的味道。拳风压身、地陷入三尺顷刻,何言笑口中却轻吐一“境”字。 乍然,本该是封闭地宫的环境,骤然为之一变! “你已种玄!” “试一刀如何?” 突闻幽林蝉吟,鹤翅摩空,遮绕数息视线。胥王势在必得的一拳,本已尽锁敌人退路。纵使遭到干扰,仍有九成实打实的刚猛力道轰了出去。 谁知结果却是出人意料,磅礴真气竟轰在一片挂幕般的潺潺水流,连他双腿都似没入,平白无故出现的寒溪水下,顿感一股厉寒侵体。 与此同时,何言笑本人则已举臂成翼,饱提一口气,腾身越上幽谷悬瀑一旁巨岩。 鹤盘空、蝉曳声。 溪涧两边山间幽林,骤然响起鹤唳空响,倏见无数枝叶,去如鹤羽箭飞,环在白羽虎竹两侧。 行云流水,衔接无漏,何言笑屏住呼吸,朴实无华一刀竖斩斜空而下,十丈凌空刀气,刀刃竟生三层重影,错落不定,虚实难测。 那无数飞叶鹤羽,霎时如受牵引,护卫在这道刀气两侧,一并斩杀向水中的胥王。 蝉吟鹤唳,鼓噪扰神。 这一刀,听、视、触感,蕴含三重变化,由不得胥王不凝重以待。而他全神贯注的第一拳,没能让何言笑重伤倒地,就已足令胥王动容。 “好刀,好刀法,好意象——可惜,破!” 杂音入耳,鹤羽盘身,刀劲数重虚里藏实。胥王第一次接敌竟找不到破法,唯有将不周拳风发挥至极致,纯以倾毁之力强破意象之刀。 只闻轰然一声惊爆,胥王总算用最笨拙却最有效的办法,将寒溪意象冲破重归现实。 饶是如此,何言笑这初入种玄的一刀,竟与胥王平分秋色,仍令在场众人无不动容! “是挺可惜的……” 体内真气似大河奔流,持续汇入气海。何言笑仅仅是牛刀小试,自家人知自家事。 他这一刀绝不是极限,只是初入种玄只能挑最熟的灵机韵理入招罢了。 甚至于,何言笑此刻都没空去细细梳理真气跃变。 不过,胥王此刻也是急了。 连续丢了姚千里、易苍澜的人命。假如再让何言笑后来追杀,这青屏山地宫的胜负之势,就已彻底如天平方向调转倾斜。 胥王心下一狠,全神激发还没焐热的朝元灵丹,强将一身功力提到种玄第二境神感极限,誓要拉到与孙委羽一个水平,方有机会压倒两个新人何言笑、楼玉琼,以及与打算玉石俱焚的严经诰。 “众人,给孤王围住严经诰!” 计较属下的伤亡,此刻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胥王恍然发觉,他们此行来此,真正的目的乃是找寻清净莲的根茎,和何言笑打生打死全是多余的意气之争,本来就可以放在最后进行。 而还有百多人当拦路虎,足够为胥王争取到充分的时间,让他有机会从这灯火通明的大殿中,找到清净莲根茎的下落。 “鬼母,清净莲到底是什么样子?” “清净莲的根茎的外观,应当是一口沾青碧玉的剑器。此处既然是地宫主殿,必然被保存在此。你速速将它找出,当能彻底扭转战局。” 一蟾一鹿,各怀异思,看起来斗得越发急躁,却都没有死斗到底的想法,相互磨洋工起来。 反倒是胥王急不可耐,无视了何言笑跟楼玉琼的追击堵截,在大殿内四处翻箱倒柜。 在此期间,胥王翻到了不少有用的功法,或者一些上古古迹的记载情报。但要反败为胜,显然就没法立竿见影了。 另外一边,听到碧落吞天蟾的说辞。何言笑愣了一愣,猛地意识到类似的一个玩意儿,好像已经跟他的真气结合了。 只不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为什么碧落吞天蟾会感应不到? 没有去看鹿米瓷,何言笑清楚此刻有任何异状,都会被碧落吞天蟾觑出蹊跷:“楼姑娘,我们也不跟他打,一起在屋子里四处找一找。” “嗯!” 彼此“都”想找到关键至宝,而要翻遍这百丈方圆的地宫,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然而,胥王就算焦躁不已。他麾下几百人持续消耗严经诰的真气,终究收到了作用。 这就有些无可奈何。 严经诰仅仅是拼却残命,维持状态上不被伤势拖累。可他自己放弃所有,以神策阴符经杀敌,自我损耗寿限与真气,就不是外人能够干涉的了。 所幸文心馆主严经诰在咽气前,大概是看不到胥王找到清净莲的根茎,小人得志的模样。 “不在?” 何言笑一念及此,干脆和胥王“比起了速度”,一起在偌大殿堂内翻个底朝天,装模做样始终找不到相关线索。 尤其楼玉琼微恼叹息的语调,分毫不似作伪。这一幕看在孙委羽与碧落吞天蟾眼中。孙委羽知晓这小姑娘来历不便撒谎,登时勾起满腔错愕。 就连碧落吞天蟾都有些半信半疑:“难道真是本夫人感应有错?而且……此刻这处地宫底下,的确什么都感应不到了。” 鹿米瓷鄙视地看着癞蛤蟆,认真演戏,用力点头:“咿呦!” “不可能,怎么会没有?!” 丧心病狂到连自家国民,都能在灾雪连天的时节献祭。胥王必然是抱定了能一波回本吃肥,让胥国王室王室实力暴涨一截,势力向外扩散的主意。 结果忙前忙后一遭,除了找到许多灵丹妙药、资粮军火以外。虽然大大赚了一笔足够回本,胥王却没发现至关重要的清净莲根茎……这叫他如何能够接受?! 死了一堆种玄、灵机铁杆,去哪里找补呀? 而另外一边,心知不管这一战结果如何,自己免不了遭到各方关注。眼看胥王状若发狂,何言笑当机立断又拔出一剑,免得把夺走“清净莲根茎”的嫌疑,引到了自己身上。 霎时,场间龙吟虎啸不绝,刀剑联袂光是龙威虎煞慑敌,就足以让腾光境下不敢妄动。 “龙章秀骨、白羽虎竹……原来是这一对刀剑,的确足够做这处地宫镇压之用,的确是本夫人错算了。走吧,孙委羽。” “是。” 光是一把白羽虎竹,或许碧落吞天蟾尚且认不出。 但但这龙蟠虎跃的姿态,实在是过于醒目。 碧落吞天蟾好像知道这对刀剑来历,甚至她还清楚一些隐秘,即:这对刀剑曾经沾染过清净莲的清净气。 何言笑这用次一等的宝物效果转灾的举动,效果却是意外的好。碧落吞天蟾细加感应一番,总算有些遗憾地脚下生泥,吩咐孙委羽一齐撤退。 “吶?!” 鹿米瓷“生气”地瞪眼朝天,蛤蟆想跑……那就快点滚! 054 家业一天大一天 “孙道长,孤王也与你们一同离开。” “同盟一场,贫道自不忍见王上落难。只是……恐怕贫道有心无力。” 再怎样讲,大家之前的合作都还算愉快。孙委羽就算见势不妙,想要立马脚底抹油,总不至于就完全放弃了胥王。 毕竟胥王乃一国之主,只要能逃出生天,回到宁京城仍有大把机会卷土重来。 孙委羽在胥国经营许久,自然不想轻易放弃,这么一个能随意拿捏的根据地。 但在碧落吞天蟾下令之刻,费忘年就已抛下孙委羽,协助何言笑他们一起去夹击胥王。 孙委羽见状却也唯有表示爱莫能助,场面上以自身烈阳火丹全力以赴,强发一道炙热真力,给胥王创造一个闯到碧落吞天蟾身边的机会。 拼命,是绝对不可能拼命的! 结果,别说孙委羽这一招攻敌必救,被费忘年抽身回头一剑所破。就连碧落吞天蟾弹出去的舌头,都被鹿米瓷给拦截了下来。 这般一来一回,只要孙委羽不是傻子,就清楚对方是咬死胥王不放。 既然如此,碧落吞天蟾一贯冷血残毒,索性一个遁地就带着孙委羽出了地宫,把胥王等人全剩下留在了这里。 何言笑倒是想一网打尽,可鹿米瓷突然站在他面前,才打消了他这一想法。 “杀不死吞天蟾么?” “咿呦。” 就算能杀死这一头吞天蟾分灵,被鸠占鹊巢的净莲仙台依然能依葫芦画瓢,再血祭无数重新召唤一个出来。 相较于此,假设两边相互死斗到底。就碧落吞天蟾千奇百怪的神通……何言笑还真不好说,鹿米瓷能否保障众人不失。 果然,先宰了罪魁祸首才是正经! 接下来的事却也不值得大书特书。 刨除被严经诰杀死的上百高手,大家被胥王和他手下近百号人团团围住。 何言笑他们表现出了英勇不屈,以寡敌众的大无畏精神。 在人数远低于敌方的情况下,大家发扬风格,血战不退,实现了一比几十,只有严经诰一人重伤,全歼暴虐昏君胥王残党的奇迹战损比。 不过,从源头上铲除了这一祸害,对胥国的麻烦却远谈不上结束。 严经诰重重咳嗽了几声,提着胥王的头颅说道:“几位,严某的时间不多。胥国权力交接,须得尽速办妥,否则恐引各方不安,导致灾情下国事靡烂,苍生受害。” “我让鹿米瓷替严馆主你开路……” “多谢。” 严经诰的确是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善人,可惜却只有两天寿命了。何言笑又能为他做的不多,只在他临走前说道:“馆主可有什么要交待我的?” “这,胥国数日之间,种玄境高手尽殁,开脉武者也大伤元气,恐将引起各国虎视眈眈……此事不急。等你们处理好地宫手尾,我也将文心馆重新整顿。” “嗯,馆主请便。” 目送着严经诰离开,众人也不担心他会再遇强敌。 就连孙委羽都不会再去针对一个注定的死人…… 而刚才众人翻箱倒柜,把地宫里弄得一片狼藉,此刻却得重新整理一番。 谁曾想,鹿米瓷却衔住何言笑的袖子,示意他走到獬豸雕像前,往獬豸蹲立的石墩子上看去。 “这个标记?” 何言笑取出自己的铁木剑令牌,往石座顶端中央的凹槽内嵌入。 刹那间,獬豸口中射出一条条射线,将满屋子乱糟糟的书本、物品,纷纷原物归位。紧接着地下砖块宛若流动了起来,更升起横七竖八的石墙,把一列列陈列架分别隔开,形成了一间间没有门的隔断房间。 只留下正中央二十丈长、十五丈宽的大厅,依然保留着灯火通明的空阔敞亮。 “原来靖安司的权限,在这里真的通用……” 何言笑喃喃自语瞬间,面前獬豸石像射出一行行文字,传入了何言笑的脑海,让他明白他在这里能做到些什么。 毕竟,曾经靖安司家大业大,拥有铁木剑令牌的人不少。假如每个人都能有最高权限,那净莲仙台这处地宫内部岂不是乱了套了? 不过何言笑倒是直接拥有最高权限,就是不知究竟是来自鹿米瓷的特权,还是他丹田内清净莲根茎跟神秘图卷的功劳了。 “这处地宫以后就算我的了?” “呐~” 轻快的啼叫从鹿米瓷嘴里发出,笃定回复了何言笑的疑问。而既然靖安司都能自动打扫,这处地宫显然一样不在话下。 蓦地,何言笑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他还剩两枚指环落在郡城里……“嗖”的一声,獬豸石像双眼一亮,何言笑手头凭空多了一个玉匣子。 “这里的传送阵,比县城的精简智能嘛。” 何言笑用獬豸石像送过信,但得亲手放到它嘴里。结果这一座就比较配合,居然直接把郡城靖安司里的玉匣送了过来。 何言笑打开一看,确认是自己的无误,就丢给了费忘年一枚指环,说道:“费老,接着。” “这……没想到,都以为是大鱼吃虾米,结果却是虾米吃了鱼。” 费忘年接过指环,二话不说就戴了上去,似乎很清楚这东西的用法。 想起不久之前,他跟何言笑初见之时的场景,费忘年直到现在都有些如坠梦里,格外匪夷所思。 当初连他一剑都接不下的少年人,半个月的时间就已能够在胥国独当一面了! “小子,你之后是想留在哪里?” “您觉得呢?” “不如就留在青屏山吧。” 何言笑奇道:“这里离宁京很近,往来也算方便。不过,为什么呢?” “严书生有一句话没对你讲。” 难得神色肃穆了起来,费忘年说道:“现在,你就是胥国实质的掌权者。因为其他国家的人,只认种玄!” “什么意思,我也不能以一当千?” 费忘年把何言笑给说迷糊了。 再怎么讲,一个国家少说得有数万兵力,怎么着都不至于怕何言笑一个。 哪里有胥国他说了算的道理? 结果,费忘年却给出了一个微妙的答复。 “一个国家出一个种玄,都不必出兵……只要你一走,胥国第二天就得被分食,没有第二种可能。” 055 独占一方自安然 “那我自然是信的。” 胥王在胥国整了这么一个大活,不管这些王室余孽不管是否被牵连其中,是否知情。他们想不付出任何代价继续当人上人,几乎是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纵使严经诰胸襟广阔,却不代表文心馆与各地书院,不会趁机占据权位,清算为祸者,剥离本王室朝实权。而要稳住胥国不灭,总归会有些人想求宽容。 对这些有个起码常识,何言笑心底有数,问道:“这边打仗,都不看下层国力?” “只有偏僻荒芜的地方,才会看下层国力。” 费忘年觉得有必要给何言笑灌输一下天云十五洲的战争观念:“在开打之前,双方最高战力都会提前照面,然后再决定是否出兵。” “呃……我觉得暮汐洲已经算很穷的地方了吧?” “只能说修炼之道不够昌盛,但离穷乡僻壤还差那么一些。” 费忘年说道:“天云十五洲,又不止是只有人族聚居。有些大洲的地盘,连‘国’这一概念,都未必存在。那落到实处,当然是拳头大的说了算。” “那可太文明了。” 虽然很清楚费忘年的意思,何言笑此刻还不觉得这事会跟他有关系。 而且费忘年有一点说的不对,真要瓜分胥国大可周边都来分一分。这样只看两国最高战力的磋商,其实是不准确的。 不过,退一万步讲,何言笑只要警戒上心即可:真要有人来碰瓷,何言笑并不觉得他跟鹿米瓷联手,会比胥王和易苍澜的威慑力小。 只是严经诰死后……文心馆主力的缺失,会让胥国多了个神感境高手的空子。 想到此处,何言笑问道:“费老接受了靖安司的位置,是否代表你愿意留在胥国?” “你找到了此处地宫,本尊难道还有的选?” 费忘年本身就是净莲仙台前朝遗老的一支传人,天生对这里有充足的归属感。而从老者近日举动,乃至他与孙委羽的一系列行动来看,为人绝对没什么问题。 毕竟,何言笑之前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开脉合气武者。 除非费忘年能未卜先知,否则实在没什么道理搁这给何言笑演戏,仅为忽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信任。 心里厘清了前因后果,何言笑算了算丹田内的雾气:杀一个易苍澜得九缕,给费忘年强化剑花费了九缕,一来一去仍旧是十八缕。而最后消灭了胥王,却一次性给了他十五缕,总共何言笑丹田内如今共有三十三缕雾气。 至于被严经诰干掉的那些胥王死杆,大概他们修为上跟何言笑拉开了差距,居然没给何言笑提供一星半点雾气。 不过这也正常。何言笑丹田内的图卷,计算雾气并非按照杀人来算,而是根据靖安司对苍生危害程度,以及灾祸威胁而定下的标准。 就算何言笑天天找人死斗,杀同层次的高手,如果只是为了争强斗狠,依然什么都不会给他。 何况,那些士兵只能算作胥王的打手,还是不怎么样的打手。要是这都能给何言笑一直刷经验,那才是一桩怪事! 而这丹田内的三十三缕雾气,何言笑刚刚已经试过,他想要强化白羽虎竹,竟然一次得消耗“27”缕,简直跟宰猪一样,没见过这么离谱的。 可想而知,现在去强化白羽虎竹实在不划算。 要知道,孙委羽可不会安什么好心。 一对十分强大的兵器,显然会令他心动,接下来的觊觎者少不了。 何言笑琢磨着白羽虎竹目前够用,没必要展现得太锋芒毕露,平白引更来强的高手垂涎。 既然这样的话,何言笑倒索性先帮费忘年。谁让老头是被人所败跌落境界,恢复起来很快。而且……便宜呢? 何言笑得学丹田内的图卷,当一个专业的资本家,得省着点花。 假如真如费忘年所说,一旦胥国衰落,会引来外敌窥视。而且来人比何言笑境界高许多的话,何言笑就再给费忘年修两次剑! 所以,何言笑还是留了个心眼,没即刻给费忘年修剑,而是对楼玉琼道:“楼姑娘,此间事了,你准备回去吗?” “暂时还走不了。” 楼玉琼言之凿凿道:“胥国上空的灾云尚须清除,我得多逗留一段时日。况且……” “况且什么?” “何兄你得罪了那帮人,恐怕近期会有不少麻烦。小女虽力量微薄,仍须尽一份心力。” “这,那就多谢了。” 虽然大家萍水相逢,只是凑巧卷入了胥王与孙委羽的风波中。但何言笑从不矫情虚伪,干脆就一口应了下来,权当承了这份人情。 一想起碧落吞天蟾能在地宫来去自由,何言笑当即站在獬豸雕像前,以自身真气灌注其中。 青屏群山。 与文心馆相隔几座青山的几座连峰,其中一座陡地高耸起来,连带着周边地形都发生了变化。 这一作突出的青峰上,忽然产生剧烈的晃动,宛若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硬生生削出了一座嵌入山腰的地宫入口,以及一片占地不小的青石广场。 甚至,就连山门都屹立而起,等待着拾级而上的宾客登门。 那原本存在地宫内的獬豸石像,居然连着何言笑他们一起移动了出来,足见这地宫机关阵法之精妙,远超何言笑如今所能设想。 而在这座山的正上方,还有一道悬空的圆光,线条勾勒出银河星宫的纹路,令人颇觉瑰丽神秘。但它真正的作用,却像是文心馆的护山剑阵,给这处地宫提供相当的防护。 “神感境以下的攻击,不足造成伤害。而就算是腾光境以上,也能削弱个几分。” 这些都是地宫中的獬豸雕像,传入何言笑脑海中的印象。至于其他更多的细节,何言笑还得事后多翻阅一下四层地宫的书籍记载,才能有一个更充实的认知。 与此同时,宝石舟绕着这片青石广场绕了一圈,发现地上的许多纹路,亦可以用法器填充,从而提增主阵者施法的威力。 “这个阵法,名为玄空九宫阵。我有在洞微五子几位前辈那里的记载中读到过。净莲仙台过去,果真与靖安司关系匪浅。” “玄空九宫,藏后天八卦之理,三元龙二十四山,玄空风水飞星之说?” “嗯!不过,靖安司本身主要仍以星象参考。玄空风水飞星之术,主要仍旧用在卦算。净莲仙台应是取特殊风水地势,布置一卦纯清,收正向同元一气龙水,使得在此地施阵能事倍功半。” 楼玉琼饶有兴致的语气,却令何言笑别有遐想:“姑娘很擅长风水堪舆之说?” “略……略有兴趣。” 何言笑深思。费忘年是个物理输出角色,鹿米瓷是个暴力奶。他自己勉强可以当肉盾用,是不是要挖墙脚挖个法师呢? 056 万象更新从头始 有楼玉琼这么一个术数高手在,搭配这处地宫的阵法,再要驱散胥国上方的灾云,顿时变得轻松了许多。 不过,胥国这灾情一好转,就不再是吞并的累赘了。之前对胥国抱有觊觎之心的一些国家,态度将来也随之会有一些变化。 当然,别人真要吞并瓜分胥国,最起码得等这边情势稳定下来后……否则,总不能用自家的粮食,去养别人家的灾民不是? 对于何言笑来说,就算他没有对胥国的归属感,大可随时离开。但这事离现在还早,完全不必急着做决定。 而且类似这处地宫的据点,在暮汐洲的其他国家,都未必还能挑出第二个来。何言笑如果直接放弃,未免有些过于可惜了。 于是接下来一段日子,何言笑就先协助楼玉琼,将笼罩在胥国上空的阴云驱散。 几天之后,何言笑等人专程参加了严经诰的葬礼,并郑重向新任馆主尹馆主承诺,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会协助文心馆稳定局面。 至于胥国王室那一方的权力交接,虽说十分顺利,挑了个不怎么起眼却守成有余的王爷继位。但王室嫡系元气大伤,对胥国整体的掌控力无疑有大幅度的下滑。 只是,这些目前跟何言笑没什么关系。他真要多事,也得等到外敌来犯,敲打一番这群死封建老爷,让他们知道谁是爹之后。何言笑才会考虑,怎么利用各州郡下属靖安司,把每个地儿五个人的缺口给补齐了。 所以,何言笑目前首要,还是把近日快速突破的功体,给稳固一番再谈其他。 “这丹霄青霞气果真非同小可……我自身的真气在种玄中都算深厚的,谁知这股清净莲带来的青霞气居然还能进一步提纯。” 危机解除之后,何言笑这些天最重视的,自然是清净莲的根茎。 私底下闭关时,何言笑跟鹿米瓷有过深入的交流,这才得知丹霄青霞气在相当长的一段修行境界内,都能保证真气不受秘笈奥妙的限制,能随着时间持续提升真气精纯程度。 当然,如果有一本好的绝学,这一过程会被大幅度缩短。 碰巧何言笑的《寒溪摩云手》强化三次后,除了没有配套腾光境界之后的绝技,从真气的强度潜力角度考虑,绝不逊色任何种玄境的秘笈。如今又有丹霄青霞气持续提纯,倒是省得何言笑再去改练其他的武功。 不然来回折腾,未免有些太折磨人。而且这处地宫里,有不少稀奇古怪的绝招,足够供何言笑去参考学习的。 至于根基配套武功招式的问题……之前就有提起过,同一本《寒溪摩云手》秘笈突破种玄的人,练出来的“寒溪真气”都是不一样的,招式也不尽相同。 缺少匹配同源真气的招式,其实问题不算太大。 可以说,只要能保证功体真气不落伍,练出什么招式纯看个人对武道的体悟,而非照本宣科。 不过,有一本传承完全的绝品种玄秘笈,肯定能修行者上手就有超凡脱俗的威力。 这也是大部分习武之人,对绝学之流趋之若鹜的主因! 然而,何言笑初入种玄的第一刀,就令神感境的胥王都深感棘手…… 这里面的的门道,实在不能用秘笈本身的高低去衡量判断,否则江湖上碰到不知名的高手,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同样的底子,因为每个人灵机时领悟的韵理不同,种下的神通种子突破种玄所得真气不一样,招式适用的差别可就大了去了! 而除了“松鹤乘轩蝉出岫”这一刀,何言笑琢磨着光是虎形,眼下他就又有一招揣摩中,根本不愁没有足够的招式用。 “以蝉吟鹤唳扰神,以松针鹤羽驱敌,以蝉影三叠幻化使敌错判,以凌云出岫之刀意尽显凌厉。至少这一刀,本尊无从指摘。” 这几天跟何言笑切磋,费忘年也算适应了他那褪去锈迹,一尺长短的再生之剑:“从刀技精妙综合刀意上来说。本尊以为光这一刀,就足够你受用不尽。但,并非无懈可击。” “如果敌人熟悉了我这一刀的路数,总能想到克制或者避让之法。” “不错。” 何言笑闻言沉吟说道:“我见过费老出剑时,能令整条街道都宛若置于锈蚀之中,蚀意无处不在,足可将鹤羽叶片般的散乱刀气自行溃散,导致鹤唳失效,蝉吟效果不彰。要是对手境界高过我一截,或者对天地韵理的领悟更高,其实是能不受虚实错判影响,只凭自身真气接住这一刀即可。” “你明白就好。这一刀胜在精妙变化,实际威力并不会比同境界的刀剑招式胜出许多。” 话虽如此,同境界要强过何言笑这一刀,只怕也得是天才中的天才。 而且,何言笑自家人晓自家事,他还没。 光论真气雄厚程度,费忘年不觉得何言笑会弱过经年的入微高手,当真是个怪才。 费忘年一捋长须,翻了各白眼说:“不过,这一刀还算好接,你那后一招才是棘手。白羽虎竹配你感气入体时的乾坤正气,当真是令人惊骇。” “嘿嘿,这就是个人机缘了。” 要知道,这一刀隶属于“寒溪意象”,并非全部。融入其中的虎形,同样呈现出崭新面貌。 何言笑也没想过,他起步练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五虎断门刀》,经过神秘图卷化腐朽为神奇,竟令何言笑在以《玄鹤引》感气时引入体内的乾坤正气与虎形相合,再搭配白羽虎竹的煞气慑敌,简直是一套绝佳的控制技。 特别拂云掌力本身具备截气断脉的麻痹之效,谁要是碰上何言笑这第二刀,那可真就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不过,就在何言笑跟费忘年留在山上切磋时,楼玉琼却乘着宝石舟去了趟广林郡,此刻并不在青屏山山脉。而在安逸了一阵子之后,何言笑突然见到山门平台中央的獬豸口中,罕见地吐出了一封信出来,像是有急事知会何言笑。 “是庄二爷的来信?金鼎王朝、衢国,还有化象门,都有人想要来拜山?” 057 磨刀不误砍柴功 “衢国与胥国国力仿佛,至多略胜,你大可无视。金鼎王朝却要强上许多,但它近年并未表现出入侵他国的意愿,本尊却不太好讲它的图谋。反倒是……” “化象门?” “嗯,化象门乃是暮汐洲仅次于第一梯队的大派,门中很是有几个高手。” 收到了拜帖之后,何言笑第一时间就请教了费忘年。至于鹿米瓷虽然对净莲仙台的底细知道不少,但显然对暮汐洲的整体状况不怎么了解。 见何言笑耐心倾听,费忘年遂继续说道:“金鼎王朝与衢国,都与胥国毗邻。胥国本处暮汐洲西南,再往南边去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金鼎、衢国则分别处于胥国的北边,东边,扼住胥国的对外咽喉。但在这两国之外……化象门就比较特殊。” “我似乎听说过。他们占据的地盘方圆近千里内,只有门派林立,没有第二个国家?” “确实如此。” 在金鼎王朝和衢国的更北边,乃是一片真空地带,缺乏统一的王朝治理,而是由化象门的势力辐散范围,大体都是些散落的城镇,由当地家族势力割据占领,但都奉化象门为宗。 这一点跟何言笑前世的认知有差,但倒不是完全不行…… 毕竟,靖安司已经完成了天云十五洲,下到县城村镇级别的官道布建。 理论上只要这些城镇都依托便利交通搞建设。只要管理者不是太猪,有一堆地方势力和修行大派,总归不会闹到民不聊生的地步。 不过,何言笑琢磨着饶是如此,托庇于化象门的这些地域百姓,生活得也不会太安逸。 混乱地带免不了冲突,而且律法基本上就都是各处按各处来,这里面的肮脏自然不必言喻…… 而胥国再怎么是个小国,起码有个统一的治理。那些散乱的城镇之间,何言笑都很难想象他们用什么金钱去流通。 “那自然是用最北边的两大国度的货币,同时它们也是暮汐洲真正的大国主宰。” “最北边……算了,先不提它们。” 从费忘年的说明来看,暮汐洲至少有五个不小的国家,算上与北方两个大国间的缓冲地带。幅员几千上万里绝对跑不掉,起码被称作一个“洲”完全合格。 但这些够跟化象门无关。 何言笑思量片刻问道:“我奇怪的是,化象门既然才是逊色顶尖宗门,属于第二梯队的一流门派,怎么白得了这么大的势力范围,却没被北边两个大国吞并?” “北方两国内部有分化,相互有掣肘,无法拧成一股力量。而一个门派的顶尖高手,要在对方家里搞破坏,就是另外一回事。” 说白了,国家势力大有大的好处,但要兼顾得却也更多。 何况顶尖的宗门,大体都出自三教百家,凡是讲究一个师出有名,未必会助两国吞并一大片鱼龙混杂的混乱区域。 化象门又不是孤立无援,喜欢另立山头图逍遥的大有人在。真要跟北边两大帝国死磕,三方都得付出不小代价。 当然,何言笑还是觉得国家力量上去之后,在纪律性上要远超这些门派。门派胜在灵活而已。 “哦,那化象门与咱们相隔金鼎王朝,甚至还要更远,突然递上拜帖,只怕不怀好意。” 费忘年哼了一声说道:“估计是看上这处地宫。” 胥国一夕变天的消息,早在许多天前,就已传了出去。而青屏山文心馆失去严经诰这一神感高手坐镇,胥国王室又没了种玄境,顿时给了外人一种人见可欺的错觉。 何言笑心下恍然:“怀璧其罪,化象门他们想要这里的‘宝藏’。” “八九不离十。” 何言笑沉吟少顷,咨询道:“那费老你觉得,他们会派几个人来?” “金鼎王朝与衢国,应当是两三人一组,先来探个底细。万象门的势力最大,应当会来高手搞个下马威。这个高手,不能在腾光境以下。但再强……他们也舍不得。” “腾光境,不仅功力更高,而且能飞啊。” 何言笑闻言稍感棘手,寻思着这处地宫他还没开发完全,甚至连名字都没取一个。但有护山大阵和鹿米瓷、费忘年在,何言笑其实并不怎么害怕。 真要打不过,大不了到时候就龟缩呗! 更别提,谁输谁赢都不知道呢…… 差不多上了点心,何言笑心下踏实的很,依旧有条不紊地修炼自己的功夫。 到了傍晚的时候,这几天在广林郡、宁京城,以及青屏山来回的楼玉琼,才乘着她的宝石舟降落在了山腰广场上。 “何公子,何公子,琴好了,琴好了!” 花翎黄鹂的嘈杂叫声,刚一响起来就令人知道是谁回来了。 鹿米瓷咬了一根草,吐了一口气,半截草根就往天上的鸟儿翅膀打去,让它老老实实落在宝石舟的船顶,不要再大惊小叫。 大晚上的鹿要睡觉,真是一点公德心都没有! 不过,何言笑一见楼玉琼回来,却立刻迎了出来:“楼姑娘,琴已经制好了?” “嗯。只是乔老先生在乐理上颇有造诣,多聊了一会儿,我才晚了一阵子回来。” 楼玉琼将制琴事宜娓娓道来,语气不温不火。下一刻,只见一张灵气充溢的琴,就从宝石舟的窗户里打了出去,隔空送到何言笑手边。 说来这制琴之事,还得是找专业的来。 有楼玉琼在,何言笑却没必要从做一张普通的琴开始练习。 尤其这回占了地宫之后,何言笑从材料堆里翻出不少上佳的木材金丝。 原本何言笑还想把断刀跟夜叉脊椎熔了,一起做一把琴弓,却被楼玉琼一口拒绝。 因为,何言笑本来要做成胡琴与古琴二合一的琴,琴身就不能太宽厚。可眼下需要匣中藏下龙章秀骨、白羽虎竹,再想用水龙吟琴的款式,就不太合适了。 于是,何言笑干脆就听她的意见,改成了怒沧琴那种两头都能打开,琴身两边并排内藏一刀一剑,以琴为鞘的形制。 好在,断刀与夜叉脊骨熔了依然可以拉丝用。唯一有些可惜的,就是这琴弦并没有继承之前那把朴刀的“切金断玉”特效,而是弱化了几分综合六臂夜叉的百裂效用,使得音攻气波具备寻隙而入,逐渐拆裂物体弱点的功能。 “此琴制作费了不少灵材,何兄用着应当会很称手。其中斫琴时,我选了天生漆面的靛水云杉,传音通透。再以古黛墨梓木为琴底,牢固可靠。两者阴**合,算是一把极佳好琴。” “它算不算法宝器具?” “自然是算的。了神通以下,种玄法宝神兵,只分三类。合入微、神感以及腾光三境所用者,均为卓品法宝神兵。” “我懂,往上是极品和绝品嘛。” 刚收到外国访客的拜帖,而且明知来者不善,何言笑虽不紧张。但给费忘年留够十八缕雾气,此刻他就立刻给这琴“+1”! 058 各有依仗脸难堪 太阳西下,夕红尽收。此刻月挂清空,星子渐亮,密布头顶。山风一吹,更觉清醒宜人。 而虽然已不是第一次看到,何言笑去强化一件物品。但再一次亲眼目睹,仍旧会给费忘年与楼玉琼,一种匪夷所思的错觉。 特别,这种强化并非临时的增益,而是恒定永久的提升。 “何兄……有着好生厉害的异能。” “是吧?” 何言笑并不惺惺作态,遮遮掩掩,索性开门见山:“对我来说,也不是没有负担。将一件物品强化修补,却会有相当限制。” “理解。如果没有任何限制,何兄早就得被抓去玉皇洲了。唔,其他暂且不提,幸亏孙委羽只看到一次,而且还是帮费老恢复残剑。否则光是孙委羽,都会设法将何兄抓走。” 开了一个不算玩笑的玩笑,楼玉琼接着说道:“可强化这张琴,当真是空手提升,任谁看着都会十分眼馋。” “没那么夸张……起码要强化你的宝石舟,我现在就力有未逮。” 何言笑有站在楼玉琼的船舱旁摸过宝石舟,强化一次比白羽虎竹都还要贵三倍,得八十一缕雾气起步才能奏效…… 从穿越来开始算,都没见过那么多缕雾气。何言笑一寻思,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活,可想而知楼玉琼她爹给的这件代步法宝绝非寻常:“这船应该受限于姑娘修为,尚且无法发挥出全部功效?” “嗯,就像白羽虎竹对你来说一样。” “是的。不过隔几天,白羽虎竹不好说,咱们有机会来试一试这张琴的威力了。不如还是由姑娘给这琴取名?” “云锦积岧峣,屏风倚碧霄……叫碧霄可好?” “简洁明了,还挺好听的。” 楼玉琼一扫青屏山奇景,柔肠数转,给这张琴敲定了名字。何言笑刚入夜闲来无事,索性就抚琴半熟悉音律用法,半作消遣。 拜帖都已经送上山了,何言笑这阵子倒是不好再到处乱跑,索性就耐心在家等客上门。 楼玉琼经过这次地宫恶战,对自身所学亦有所悟,接下来几天却都在钻研平台上的玄空九宫之阵,并将操纵办法跟何言笑相互分享了一番,彼此都算得受益匪浅。 玄空九宫之阵的用法,最好是八人各占后天八卦方位,从而聚八人之力注入中宫主阵者,能够大幅提升主阵之人招式杀伤、术法功效。 可惜,何言笑根本没时间招信得过的人,暂时只能弃置不用。 而如果只是一人的话,则须搭配何言笑在“象”宫找到的一个法器阵盘,转化天地灵力加注中央主阵之人施法动武,一样能提升不小威力。 就这样,何言笑又较为平静地渡过了一段时间,将碧霄琴吃透。 几天后,郎朗清空之中,陡闻一声长啸竞走山间飞鸟,旋即即见一人排空化影,从空中飞驰而至,先声夺人即是一剑直取山门招牌,踢馆之心昭然若揭。 “呦呵,这来的还真是高调?” “没教养的门派就是这样,你当谁都会跟你讲道理?” 一瞧对方风驰电掣而至,费忘年虽尚未完全恢复,但似乎对这腾光境武者并不畏惧。 只见一尺短剑凌空而出,与隔空而至的剑光碰撞一记,竟与来人平分秋色。费忘年说道:“化象门立足混乱之地,靠的是拳头。你切莫以为,任何人都像严馆主那样好讲话。” “哦?所以,如果我杀了他也没什么关系?” “你不怕报复的话……” 费忘年的口气有些古怪,瞥了眼鹿米瓷,似乎并不觉得何言笑做不到:“本尊的建议,点到为止即可。” “且试试看。”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都已经表明态度侵门踏户,何言笑才懒得跟来者客气。 指尖一挑碧霄琴弦,第一声拨动顷刻,青屏山上空,骤闻碧波海涛般般壮阔的音波,滚荡不息,使得来者御气行空之能大打折扣。 “放肆——” 这人到底是腾光境的高手,虽不精通音律,但靠粗狂一嗓子怒吼,将雄浑真气波动横扫而出,仍足形成对冲,击溃这层音波干扰。 谁知,得益于玄空九宫阵加持,本来就令何言笑勾动的天地灵气,提高了许多。而何言笑之前感气时的《玄鹤引》,使得他在动用音功时,本来就有两分效果提升。 再加上之前给碧霄琴“+1”,得到了新词条“大势磅礴的曲子效果提升五成”,瞬间让错判何言笑修为深浅的来者,吃了一个巨大的闷亏。 虽然有功力护体不至受伤,但此人只感到行空御气紊乱不定,前冲之速顿时大为衰减,迫不得已减速降落。 这就是才达到腾光境的不利之处了,飞行与对敌难以兼顾。而如果飞都飞不利索,他却非要装逼,给何言笑一个下马威。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让来人自己有些难堪。 据说,曾经有傻乎乎的腾光境武者,刚想御气腾空,就被人从起飞状态击落,从悬崖上掉下去摔死的先例。 不过正因于此,来人抬头一瞧山门上所书,却不禁更为贪婪:“净莲仙台的三元宫护山阵法,竟能令一个初入种玄的入微小子,干扰到我的护身真气,当真了不得。” “有屁快放,在这耀武扬威,你是找错了地方。” “你……果然是你这废物老头!” 山门里、山门外,两者相互一望,来人忽一色变,旋即自报家门壮胆,轻蔑不已:“嘿,掌门师兄与曾经的你同列暮汐七剑之一。但你如今不过这等修为,还想吓唬得了我张道谦?” “是吗?!” 入目皆是蚀斑腐痕,似乎每一口呼吸,都令呼吸道变得腐烂。费忘年反问刚一脱口,张道谦正面承担压力,即觉浑身有气无力,难以与之抗衡。 可他到底是腾光境的高手,匆忙一振周身真气,顿从费忘年的禁锢中解脱。 “道谦,一点都不谦虚嘛。” 费忘年想起了张道谦口中的师兄为人,不禁莞尔嘲讽道:“跟你师兄果真一路货色,他名为昭明,实则小肚鸡肠。难怪他的化象宗明剑,始终难以突破关隘。” “姓费的大言不惭。你真有种,不如就走一趟化象门!” 059 崩天一掌倾青屏 “宋昭明如果有胆,就不会明知本尊不比往昔,却连追杀都不愿去做。” 虽然张道谦是腾光境。但费忘年的剑只修一次,已在逐渐恢复当中,不必怀有任何畏惧。 对张道谦的挑衅嗤之以鼻,费忘年满不在乎回道:“哼,你信不信,就算本尊现在杀了你,他还是不敢兴师问罪。” “大放厥词!” 眼看费忘年接连挑衅,张道谦险些控制不住自己,去跟费忘年斗上一回。 但他贼眉鼠眼一动,猛然想起来他今天来此非为意气之争,而且对方暮汐七剑之一的名头可不是吹的,当即遂开门见山道:“嘿,我没兴趣跟你耍嘴皮子。掌门师兄有言,只要贵方交出龙章秀骨,一箱灵材,便能免去今日一劫。” “你居然知道龙章秀骨……看来是孙委羽告诉你的?” 不知道为什么,何言笑总觉得张道谦明明在修为境界上,要比孙委羽更高一筹。但论实战,却未必能胜过对方。 不过,自从这处被称为“三元宫”的地宫,被何言笑意外占据。何言笑就已经清楚,迟早会有人心怀觊觎找上门来。 毕竟,这里可不止是“钱多”,武器丹药什么的也一样不缺。要是没有一定实力,想在青屏山站稳脚跟,定然不会容易。 然而饶是如此,何言笑也没想向张道谦示弱:“你要战,我们奉陪便是。” “姓何的,靠着这处地宫的阵法勉强与我抗衡,就不知自身几斤几两?你以为你是哪根葱,也配跟我说话?” 张道谦冷笑一声道:“金鼎王朝与衢国,都是我请来助拳的帮手。纵你有一头灵鹿跟费老头保护,就以为能够昧下重宝?” “难怪他们来这么慢……看来是路上被你劝服,暂时静观其变了?” 虽然,张道谦这人的嘴又臭又冲,做事极为强势尖酸,但起码还知道不单枪匹马来找抽。 而费忘年纵有自保底牌,张道谦亦自信有把握挡住他。只要金鼎王朝跟衢国的几个拜山者识趣,大可与张道谦联手分了这处“三元宫”“宝藏”。 甚至于,衢国对胥国颇多觊觎,也不是不能把这块穷地方让给他们…… 一念及此,张道谦登时得意洋洋道:“你既知道我强你弱,还不将地宫珍藏之物交出?” “我要是不交又怎样?” “嘿,先礼后兵。下次再来,化象门就不是只要这点供奉了。” 谁曾想,张道谦打算用“化象门”掌门人宋昭明的名头,狐假虎威逼何言笑就范,却没有让何言笑有多么动容。而见何言笑迟迟不作表态,张道谦神色顿露不悦,就要继续再恐吓几句。 “化象门,下次想要多少供奉?” 蓦地,碧霄之上,云龙如锦。风起云涌的景象,使得张道谦神色悚然一变。但最令他惊颤的,仍旧是这幽幽渺渺,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冷寂女声。 就连一向老神在在的费忘年,都不由肃然起敬,大感敬畏。 光是这份功力,以及天象纷变的瑰丽景象,就非张道谦能望其项背,乃至……遐想! “前、前辈,晚辈可是化象门的人。此次来此只为公办,绝无冒然前辈之意。” “很巧,余亦是公办而来。” 宝石舟从天而降,停在何言笑身旁。楼玉琼和乐浅笑一声,暗中对何言笑传了个音,示意一切都已办的妥当。 祥云锦画当空,清冷之音遥遥不绝,更使人心惊胆寒:“靖安司的公办,你该知道什么意思?” “……” 张道谦闻言内心如坠深井,仿佛从三月暖春跌入酷寒水中,登时一阵拔凉,扯起嘴角干笑两声说道:“前辈说笑了。暮汐洲的靖安司,何来前辈这等高人?” “唉,余若是你,闻声一刻就该夺路而逃。” “不好——” 不想神秘女子答非所问,张道谦只叹风水轮流转,逼没有装完这就要遭,当即脚底抹油多路狂奔,往山底下跑了出去。 别提为什么不飞……在这种高人眼皮底子下飞,不是自寻死路扯淡么? 可惜的是,正如神秘女子所说。要是张道谦懂得察言观色,就不该问她的来历,第一时间跑说不定还能在她不在意的时候走掉。 但,此刻这云端来客已经明说了,她是代靖安司“公办”。张道谦这种强取豪夺的行为,就算罪不至死,那也得略施薄惩。 刹那间,只见层云翻滚,若龙门撑立。一尾翻天云鲤,乍然从青冥一跃而下,黑压压的遮挡住了青屏山群山。 有感头顶重压累身,张道谦心知不妙。可他刚留下山,到了峡谷间的小陆中穿心。这条云鲤就已铿然盖落,无边云雾腾空,水气弥漫不伤生灵。 可等这水雾散去,几座连峰竟被一股巨力,悄无声息凭空被向外平移了一段距离。群山之间,更凭空出现一汪碧波水潭,中间留有一三丈见方的孤岛筑着石室数间,将张道谦死死镇压其中! “信手间,挪山填海之功……这就是了神通?” 费忘年见之大感震撼。而在距离很远的宁京城城墙上,一直以异法窥伺的孙委羽,陡觉眼前一黑,窥视办法被破,一样不免忧心。 “唉,楼家小姐果真麻烦,竟然请来洞微五子之一的‘鲤庭鸾掖’前辈。那一位的独女,果真倍受宠爱。” “鲤庭鸾掖?想不到在本夫人封印期间,‘相思鲤’这小贱人都闯出了一番名头。” 碧落吞天蟾停在墙头,目光定定眺望着青屏山的方向,说出了令孙委羽匆忙噤声的话:“你怕什么,本夫人还不至迁怒于你。” “谢夫人宽赦。” 孙委羽深谙察言观色,却没有再多提“相思鲤”的名号,而是直切正题:“夫人,洞微五子在中皇洲名享千载,如果有保护青屏山,恐怕暮汐洲都无人能犯。” “放心,她不会长时间留在暮汐洲,大体还是为了楼玉琼而来。至于这靖安司的新人……她纵有‘桃李新阴’在鲤庭之心,却也不可能时时刻刻照顾。” “这,是。” “但,洞微五子必会提携后辈。你再想像这次一样煽动高手以大欺小,他们可不吝杀鸡儆猴。” 孙委羽心下一沉。 这猴刚刚已经表演过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从水中孤岛出来……也不知吃鱼会不会吃腻死。 060 背靠大树好乘凉 要是比摇人壮声势,上古的时候,大概找不出比靖安司更会摇人的。 而就算是现在,许多办法无法顺遂达成。但楼玉琼认识的“洞微五子”,却恰巧拥有着中皇洲某处的靖安司权限。但凡楼玉琼能提供准确的位置,何言笑便能够成功与之联系,从而精确请来援兵。 当然按照楼玉琼的说法。其实以这位高人深不可测的神通,跨越相距遥远的两大洲,也不会花费特别久,都不需要三元宫的传送阵就是了。 “玉琼见过鱼姑姑。” “小鹤儿与余说话,还这般客套?” “唔,我本以为会是沈伯伯来,有些没想到……” “你一姑娘家,老沈来接你算什么事?” 拨云见日,唯见一尾锦鲤光影浮空,鱼芷菡并未显露真身,而是接着对楼玉琼说道:“不过,余正赴一好友之约,未能真身到此。但要震慑宵小,数招之力已足。” 楼玉琼有些忐忑地问道:“那,姑姑你对这三元宫的看法?” “……余曾与九色鹿略有交集,它今日却似对余极为陌生,令人费解。” 相较于一处净莲仙台的地宫乃至宝藏,鱼芷菡却对鹿米瓷漫不经心的态度更感疑问。 “咿呦?” 不过,鹿米瓷宁可多舔何言笑几口,都没有对天上锦鲤祥云多瞧几眼,歪了下脑袋就继续趴地上假寐去了。 好在楼玉琼把前阵子,就连碧落吞天蟾都没能让鹿米瓷有印象的事转述,让鱼芷菡一样以为,这是九色鹿并非本体记忆缺失的缘故,没有继续深究。 按下这一迷惑,鱼芷菡所化锦鲤祥云当中,突然凭空射下一块石板,矗立在何言笑的面前。 而这一次,她说话时稍敛冷淡,却是显得郑重其事,慎重说明道:“此回余及时赶到,谅必会令古神荒的下属以为,你父亲早替你找到一枚靖安司的指环。但就今日所见,你们三人乃至灵鹿都有一枚指环……个中因由,还须尽量保密。” “依照净莲仙台与靖安司的关系,净昙九色鹿又是守护圣兽。我们能取得一枚靖安司的指环,似乎没什么奇怪的?” “不,余认识的九色鹿,或者吞天蟾都不行。” 何言笑听着顿时清楚明了,这事还真不是随便就能糊弄过去。 不过,何言笑却也半点不慌。实际上之前只有鹿米瓷和他有,费忘年的指环乃是近日才带上的。 既然鱼芷菡提醒了一下,何言笑琢磨着干脆之后去给指环上个色,弄点装饰做区分就是。大家又没带同一个地方,改改款式还是蛮轻松的。 只要不是被人刻意观察,大体不会出什么差错! 何言笑心下一定,说:“三元宫的大家少说也是种玄境,再不济也不至于人见人欺吧?” “你不明白靖安司真正的敌人,是多么强大的一股力量。就算是余……亦无从扭转局面。” 鱼芷菡清冷声线透着些唏嘘,顿了顿才接着说道:“所幸暮汐洲乃是西南一片临海最偏僻的洲陆,平日很少有人留意。只要你们自己留心,当无大碍。” “哦,穷也有穷的好处。” 何言笑一想确实如此。上辈子非洲奇葩小国,发生了那么多战争,生活在亚洲的他根本不知道。 由此可见,鱼芷菡的说法还挺有道理。何言笑没有杞人忧天,而是指着那一块从天而降的石板,问道:“前辈,这块石板又是什么?” 鱼芷菡答非所问:“余来此前调查过雍县,那里的靖安司议事堂案上玉匣已经打开。” “……” 何言笑本来以为两边调换过位置,那一只玉匣内的五枚指环应该无人能取才对,看起来事实与他的猜测,产生了不小的偏差。 譬如像鱼芷菡这样,本身就有靖安司正式身份的人,就能够打开玉匣。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就在何言笑凝神沉思之际,鱼芷菡已安慰道:“不必紧张。虽然余并不清楚其中究竟,但已将玉匣重新封印。无论你有多么特殊,当然,如今的你过于弱小,最好不要将这一能力让太多人知情。” “我明白。” 能跨越无尽距离之远,把鱼芷菡摇到这里当保护伞,可想而知要是胥国的靖安司都活过来,会是一副怎样的景象。 从这一角度出发,鱼芷菡等“洞微五子”,天然就跟何言笑站在统一立场。就算不提与楼玉琼的交情,两者之间也该保持同一阵线,没任何理由对何言笑不利。 不过正如鱼芷菡所说,何言笑目前没有这个立足的资本,很容易被敌人从源头掐死,能够稳一点还是得相对苟着来。 最起码,让胥国一国的靖安司全部恢复运转,是他目前绝对不能着实去做的事。 充其量何言笑可以适当招揽一些人手,与胥国本来的统治阶层,进行补充制衡以免被架空罢了。 “说实话,我暂时对这些权力没什么兴趣。操心这些,还不如先顾好自己的修行。” “你与小鹤儿乃是同龄,有此想法并不奇怪。但,古神荒那边的人已经盯上了你,总归得提前做些防范。” 鱼芷菡语重心长道:“余这一掌,虽能为三元宫多争取一段时间。可随你修为提升,迟早会引来各方留意,察觉你的不同之处。” “喔……” 鱼芷菡没可能随时关照,威慑力这玩意儿时间一长,总会消散部分。真要碰到蠢蠢欲动的野心之辈,何言笑仍然得靠自己:“多谢前辈的提醒,我自己会尽量小心。” “嗯。龙章秀骨与白羽虎竹,都在你手中了?” “没错。” 既然是在鱼芷菡的面前,何言笑就没有藏私,把两口神兵全部取了出来。空中的锦鲤祥云色彩倏忽数转,沉吟几声道:“这两口刀剑直追绝品兵刃,足够你使用很长时间。小鹤儿跟余提起过,你似乎并不会剑法?” “是不会。也就这几天跟费老请教了几招。” “那就对了。” 鱼芷菡终于提到了重点,挑明了地上石板的来历。 “这块石板上记载一套剑法,是余与四位同修,亦未有缘参透。” 061 鹿变强就是人强 “前辈将这块石碑给我,看起来这套剑法应当是与靖安司有关?” “嗯。此碑乃是当年一位靖安司十分重要的擎天巨擘所留。但非有缘人,难以从中领会玄机。而余当年虽与那位相识,却早过后辈年岁,无从得窥一斑。” “这?” 敢情这块石碑还挑人…… 不过,何言笑奇怪的是。这位鱼前辈少说也得上千岁了,肯定不少信得过的晚辈尝试去揣摩碑意。 可从她的意思看,分明是一无所得。 何言笑整理一番精神,上前一步定睛凝视,注目于石碑之上。 然而要是看能看出花来,何言笑那不是仙人转世,也得是创世神附体了。 等了三个呼吸没什么作用,何言笑才把手搭在石碑顶部。而就在此时,一直没什么动静的鹿米瓷,突然绕到何言笑身边,急得用蹄子踩在石碑上,示意何言笑赶紧灌真气。 鱼芷菡一瞧鹿米瓷这般动静,心中的疑惑却是更甚,实在很难理解曾经宛若慈祥长者的鹿米瓷,怎么变成了这副古怪的脾气。 “可把你急坏了。” 就算不知道鹿米瓷急什么,何言笑对这头机灵的小鹿倒是颇为信任,当即将自身真气注入石碑之中。但这一次,何言笑却能够清晰感应到,丹田内的神秘图卷,竟自行开始将一缕雾气,融入真气缓缓流进石碑里。 霎时间,这块石碑表面,开始浮现一层淡淡的紫光,更有转的越发清亮的趋势。 不自觉地,何言笑沉淀下心神,宛若意识被石碑牵引,没入其中。 但与此同时,鹿米瓷一瞧石碑表面紫光炽盛,一身雪白光亮的皮毛陡发一阵若隐若现的微芒,将这石碑紫气慢慢给自己吸收掉。 不仅如此,等何言笑意识到状况的时候,他居然惊愕地发现丹田内少了六缕雾气。而鹿米瓷脚下竟然生出四朵云雾,兴高采烈地踩着虚空,如履平地踏空奔跑起来。 “这家伙……居然是靠吃雾气提升修为么?” 何言笑心下难免有些奇怪,却又觉得六缕雾气不足以让鹿米瓷一下子就能飞驰行空,只怕石碑上浮现出的那团紫气,也是让鹿米瓷受益匪浅的主因之一。 不过,鹿米瓷变强,就是何言笑变强。意外少了六缕雾气,换一个宠物伙伴神通大涨,无疑对何言笑极为划算,没有什么苛责的道理。 而值此关键之际,何言笑也没有那个闲心,去管鹿米瓷身上的变化。因为就在紫光浮现的刹那,一个个上古时期的文字,就已接连飞入他的意识之中。 就算何言笑一个字都不认识,仍能切实体会到它的真意。可令何言笑迷惑的是,等他想开口复述之时,却又难以为继无从开口。 “你不必对余讲看到了什么……不过,看样子你真是最适合它的继承人。” 原本只是随便尝试一下,碰碰运气,没想何言笑竟一举功成。鱼芷菡脑海千绪百转,自忖回转之后当与其他几位同修商议……不,应当是与楼玉琼的父亲先说明一番才是。 心底暗中拿下了一个决定,鱼芷菡并未过问何言笑从石碑里学到了什么东西:“传承之物颇重保密,在你修行有成前,无法对外人透露分毫。” “这……原来如此。” 那些字一个个的在脑子里跳来跳去,但何言笑还没拼凑出完整的框架,闻言顿时豁然开朗:“不知前辈对糯米滋有什么看法?” “从它踏云行空的方式看,与余认识的九色鹿大体一致,却又有些细微差别。” “有所差别?” “咿呦?” 山腰广场平台溜一圈,鹿米瓷就降落到地上,四蹄着地贴在何言笑身边,嘴里嘟嘟囔囔个不停,意思是不要随随便便跟外人议论它。 搞了半天,它还耍起倔来了。 按捺下这一疑问,何言笑叹了口气,开始闭目推敲起脑中文字。鱼芷菡亦对楼玉琼道:“小鹤儿,余观你的窗棂鹤被人损毁,不如余带你先往暮汐化象门所在,采买一些材料修补。” “谢谢姑姑。” “余本想带你回家,但他的身上有些问题。待采买一番后,你再视情况而定。” “嗯,好!” 这块石碑的投资,如果没有收到成效也就算了。可何言笑摆明了激活了这块石碑的传承,就令鱼芷菡不得不上一份心。 所以,她寻思着恰巧能够以历练的名义,多放楼玉琼在外一段时日,给予外人尚有绝世高手关照三元宫的假象。而楼玉琼的存在,就是一个最佳的警示。 当然在那之前,尽可能补充楼玉琼的防身手段,亦是鱼芷菡所该做的。不然为了保护一个人,让挚交的亲人落险,就有些无厘头了。 而对楼玉琼来说,能够多在外面“游历”一阵子,显然对她来说更是喜讯。就算得跟在鱼芷菡身边一段时间,总比会家一个人闷着强。 于是,但见宝石舟腾云而起,这姑侄女俩顷刻就离开了青屏山。倒是何言笑自己有些好奇,问道:“费老,她们要去买东西,怎么不去最北边的帝国,而是化象门那里?” “乱嘛。北边的两个帝国有正派以及官面上的能量监察,许多上不了台面的东西都得往化象门统辖范围内销赃。” 费忘年满不在乎道:“所以,那块地域的黑市,往往是有一些好东西。” “那,参合五行土有没有?” “参合五行土?” 不曾想何言笑突然提到这么一个东西,费忘年怪道:“据说许多灵种,都需要用参合五行土栽培。不过,不是种玄以上几乎用不到这种灵土。价格只怕不便宜。” “哦……” “你问它又是做什么?” “修炼得用到。” 石碑里传到何言笑脑海里的“剑法”,居然需要用灵土蕴育剑种,是一套“植物系”的剑法,就很何言笑有些头秃。所幸而这第一份材料,看起来并不那么难找。 鉴于鱼芷菡那搬山挪岳的一掌,大体能震慑外敌许久。何言笑一直在胥国忙活,始终没空出去开开眼界,于是对费忘年说道。 “楼姑娘去了那边,不如我们也去玩玩,跟化象门礼尚往来嘛?!” 062 暮汐千山蕴泽国 暮汐洲之所以被称为暮汐洲,除了地处西南最靠大海,还有一个另外值得说道的原因。 身下风声簌簌,头顶白云空行。横坐在鹿米瓷的背上,何言笑没修炼到腾光境,却也能体验一把上天遨游的感觉。 至于费忘年则先走一步,走陆路前往中央地带的千峦域,正是化象门所在的地域。 这南北之间的中部地带,之所以门派林立,以化象门为首,便是因为暮汐洲地形上一大诡异之处。最北两国与最南端的三国,地势较高。而中部相当一片土地,却宛若盆地一般深陷下方。 照理来说,一块洲陆有盆地存在,本身不怎么值得稀奇。 然而这个“低”,低的有些离谱。每到晚上涨潮的时候,中部地带最偏西南的那边就倒了大霉,很容易被海水倒灌,日益往内陆蔓延。 不过,本来照天云十五洲大神通者的修为,运用在西南临海建筑堤坝等手段,大可避免地上湖海淹没土地。可长久以往下来,总有些天灾人祸,导致中部地带最南边三分之一的陆地,成为泽国泥沼,并不适合生民居住。 相对来说,只有最中间的一小块盆地底部开始向东抬高的地盘,才是丰饶富庶的好地方。 因此,最西部的湿地泽国,往往被人称为暮云水泽。相邻的富庶之地,则是丰壤原。而在最东边,却是千山万岭,崎岖难行,因此被称为千峦域。 化象门的位置,便在丰壤原与千峦域之间,掌握着两边的交通要道,平时既会受丰壤原请托,下山做些“执法”工作,广播声名,同时收收过路费、保护费什么的,也是应该的嘛。 “中部这么广袤的地方没人要。除了北边两大帝国本身相互掣肘。这地儿占了不方便国家治理,也是一个主因吧?” 何言笑有所领悟,却又有些奇怪地说道:“可既然如此,为什么暮云水泽、丰壤原以及千峦域都有獬豸石像呢?” “咿呦咿呦……” 刚开始驮着何言笑,鹿米瓷还有些不太适应。但逐渐觉得何言笑也不重,鹿米瓷就随他去了,还有些乐此不疲的样子。 爱骑就骑呗? 此刻一听何言笑自言自语,鹿米瓷飞了很长时间,自己都有些乏味,于是随口跟他搭起了话。 何言笑问:“你是说,以前你记忆之中,丰壤原并不是这样深陷地底,而是被大神通者给打沉下去的?” “吶!” “……那是有点可怕。” 鱼芷菡的通天手段,何言笑已经见识过了。而这一下让暮汐洲几分之一陆沉的浩瀚伟力,就实在让何言笑很难想象是个什么场景。 心下一阵回味,何言笑忽然意识到一件很重要的事。这天云十五洲的隐士高人,似乎有些不讲武德,并不完全扎堆在最强盛的那几个洲。 就连暮汐洲除了化象门,北边都有两个强大帝国,里面八成还有着非同小可的强者。 “难怪鱼前辈让我们小心,谁知道山沟沟里会不会跳出来一个高人。还好我们是从西边绕着走,东边深处的大山最好就别去了。” “咿呦……” 得益于鱼芷菡的一掌立威,金鼎王朝、衢国的后续来人,拜完山都老老实实地回家。何言笑没了后顾之忧,才想着去丰壤原见见世面,用三元宫地宫里的钱财,换些需要的东西。 而跟鹿米瓷在天上聊了一阵,再加上从费忘年口中了解,以及胥国对丰壤原的记载,何言笑对这中部地带已经有了个系统的认知。 这中部地带的种玄高手不少,加起来说不定比南边三国加起来还多。然而问题在于门派的人数有限,这些家伙本来就不擅长治理。 丰壤原所占据的土地,虽然不比三国小。但那里却没有一个国家,缺乏统一的调度,自然难以对南方三国产生威胁。而除了化象门以外,其他门派可没那个能力攻占男方一国,更别提威胁到北边的帝国了。 总而言之,北边的帝国瞧不上中间,犯不着吃力不讨好,索性让它当个缓冲销赃的地方。而南边的三个小国,自保有余,冲劲不足,实在难以将触手伸到丰壤原。 如此才给化象门等门派家族提供了壮大的空间。 而这一次,何言笑除了来丰壤原采购“参合五行土”,还顺带从三元宫找了一个千峦域的委托。这才跟费忘年分兵两路,明暗并行。 “到地方了……” 临近丰壤原的千峦域西侧山地,除了山坳里面有些集镇小山城,并没有胥国广林郡一样的大城市。但獬豸石像布点虽稀疏了许多,仍在大部分聚落山道汇集地,留有传信的地方。 何言笑收到的这个委托的委托人,就住在离化象门东南二十五里一个山中小派里面。 听到何言笑喊停,鹿米瓷当即乖顺地腾云下降降落到了 “黄壤门,一听就很有泥土气息。” 狭窄的山道旁,矗立着一块半旧,长着青苔的石碑,上面不偏不倚刻了三个大字。只是比起它一旁的獬豸石像,这块山门名牌居然还要小上一圈,可想而知这地方该有多没落了。 这门派的名字不怎么起眼,在丰壤原千峦域也算不得算不得什么有名的门派,唯独在灵土栽培一道上有一点名气。 既然如此,何言笑索性双管齐下,一边在这了解一些有关灵土的知识,一边给自己丹田内的神秘图卷打工,赚一赚雾气。 没办法,现在多了鹿米瓷一个吃雾气大户,何言笑可不敢怠慢了。不然别说喂一头宠物,就连他自己两把神兵跟碧霄琴都不够吃的。 “敢问,阁下是?” 就在何言笑上下打量黄壤门的时候,石阶上忽然走下了一名持着扫帚的老人,一脸困惑地看着何言笑,似乎不解其来意。 “免贵姓何,名言笑。” 何言笑指了指山脚边的獬豸,开门见山道:“今日受托乃为替黄壤门处理麻烦而来。” “麻烦……什么麻烦?” 老人家勃然色变,像是听到“麻烦”两个字就像见到瘟神似地,看到何言笑就一扫帚丢了过去:“想翻老祖宗的坟,你们是痴心妄想!” “挖坟,挖什么坟?” 稍晚一点更新 公司有点事情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稍晚一点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63 出事仅在弹指间 “怎么,你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兴什么师,问什么罪?” 何言笑可没兴趣欺负一位老人家,免得被误会当即直言正题道:“我是从獬豸石像口中得到的请托,说黄壤门碰到了难题,所以才专程来此一叙。” “獬豸石像?” 老头子瞥了一眼路边的石像,居然嗤之以鼻道:“这破石头顶个什么用。你想拿它诓骗老头子,当我人老了好忽悠吗?” “……你们这獬豸石像没人管?” “哼,玩物丧志!” 虽然求援未必得是靖安司的临时工,但起码这里得有人能收到消息。何言笑一瞧老头子的面色,顿时明白只怕是他家的某个后生,成了千峦域境内被獬豸挑中的一个人选。 不过,假如老头子不配合,对何言笑来说还挺麻烦。得亏就在两人对峙关头,忽然就一群服装各异的人围到了黄壤门的山门前,指着老头子劈头盖脸骂道:“黄老头,再不给我们一个交待,今天大家伙就踏平你黄壤门不可!” “没错。我们已经征询过化象门的同意。化象门的高人也来你们这调查过,同意了大家伙的看法。今天你不让也得让!” “化象门……” 就连这千峦域的山沟里,都能听到化象门的名字。看起来这宗派的影响力,比何言笑想的要大。 至于这黄壤门遇到的难题,何言笑勉强算各知情者。 原来在两个月前,差不多胥国发生灾变的时候。黄壤门所在的这片千峦域山岭之地,也发生了一些异状。而一切的根源,便出自黄壤门。 据说,每一旬都会有四十九人无故失踪。 第一次还好说,这地方治安本来就不咋地。倒霉蛋撞见祸事,被灭口之类的下场屡见不鲜。苦主家主调查一番无果,基本上也就自认倒霉了。 但连续发生三次这样的事,是个人都会觉得有些蹊跷。尤其听说南边的胥国,有邪教作祟之后,更使得这片地域的门派人心难安,开始重点调查起原因来。 不过,直到死了第四轮人,大家才发现黄壤门这地方有异常——只有他家没死人。而且黄壤门的后山祖辈坟墓,还时不时有血水流到山脚,把后山山坡都染成了枯褐,令人不寒而栗。 有了这个发现,周边的门派、聚落肯定对黄壤门没什么好脸色。特别黄老头本身都仅是个靠年纪磨上去的衰老灵机段,实在不足以让众人忌惮。 就算黄老头屡屡拒止别人打扰坟地,黄壤门却不是什么大门派,门中上下拢共十来个人。架不住江湖武者高来高去,偷偷摸进去调查。 谁想这不查还好,查了之后没有结论暂且不提,凡是进过去的人有的当场,有的隔天就无故失踪了。这事一闹大,显然不再是灵机武者能够处置。 于是,黄壤门周边的人就主动向化象门求援。而何言笑也收到了黄老头外孙唐汉卿的求助信。 毫无疑问,化象门并不想事情闹大。前几天就派来了个种玄高手,强势地侵门踏户,晚上离开时却诡异地灰溜溜离开。 这才没过多久,一群人觉得不能再小心翼翼地,非要把黄壤门的祖地给掘了,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妖魔鬼怪。 “可是,四十九个人瞬息失踪还好说,万一是一瞬间暴毙……你们挖人家坟头,不就等于进去送菜?” “咦,在下于仁广,这位小兄弟是?” 带头的化象门种玄高手名叫于仁广,见何言笑挨着小鹿站着不禁面色一变。之前他们门内第二高手张道谦,好像就是去一个南边小国栽了,至今都没回来。 强如化象门,其实除了掌门宋昭明以外,门中种玄境也就四五个,而且三个都是堪堪入微的中老年人。像何言笑、染红缨这样年少入微的,根本一个都没有。 由此可见,入微种玄高手本身就不多,像张道谦那样能修到腾光境的就更少。宋昭明察觉张道谦被镇压后,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等鱼芷菡心情愉快放人。 不过,化象门的灵机高手数量,倒是数量很多。 言归正传,何言笑这种有特殊宠物的人,由不得于仁广不慎重对待。而何言笑也很清楚,鹿米瓷这模样根本骗不过别人,索性自报家门道:“胥国三元宫,何言笑。” “三元宫……” 于仁广脸色一阵暗沉,却不想在这跟何言笑争执,强笑一声说道:“怎么,何兄弟连千峦域的事也要多管?”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而且我听说黄壤门擅于培养灵土,所以想来这碰个运气。难道打扰诸位公办了?” “灵土?” 于仁广语气古怪道:“黄壤门要是真还有灵土,哪里会混到……嘿嘿。” 有的话不用说的太直白,于仁广相信何言笑能听懂。但何言笑又不是傻子,如果没有半点把握,他也不会选择接受这份委托:“黄老爷子,你的外孙人呢?” “我外孙……果真是那个小畜生多事!” 虽然嘴里骂的凶,黄老头更像是嘴上不高兴。而且于仁广跟何言笑两个种玄在这,他就算再犟牛,总也清楚形式比人强。 心下嘀咕了一阵,皮肤干瘪的黄老头说道:“我外孙在后山看着,免得被人偷溜进去。” “哼,多此一举。” 看到何言笑还有点发憷,但在黄老头面前,于仁广就没那么客气了。 前几天他来的时候,就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今天他从化象门附近的千符宗,专门准备了几十张效用不一的符纸,说什么都要把黄壤门的祖坟给拆了。 “黄老儿,你一家祖坟的完整,比不上几百人的失踪重要。再不让开,休怪我绝情。” “从这一点上,我倒是支持这位于兄。” 纵使两边不合,何言笑起码知道孰轻孰重。而且他本来就是来查真相的,可没时间跟黄老头家长里短。最起码从现在看来,黄壤门的嫌疑的确不小。 下一秒,于仁广也不在乎黄老头怎么回应,从衣襟里摸出一张朱砂笔走龙蛇的黄符。自身真气一点,就见符箓自燃,化作六股辟邪清气,裹住了他身后六个合气好手身上。 “你们几个,带着火药去把后面的坟给我炸……开……人呢?!” 于仁广回身刚吩咐完,再掉过头瞪了黄老头一眼,不想却从黄老头脸上看到惊骇神情。何言笑腿边的鹿米瓷两只耳朵一竖,居然瞪大了眼睛,看着于仁广身后的空地。 “怎么一眨眼就消失了?” 064 枯骨干血始灾厄 “这人怎么失踪的……” 光天化日之下,刚被于仁广用符箓保护着,还没踏入黄壤门的山门里面,就在众人目光中凭空消失。别说于仁广没察觉到,就连视线片刻没有转移的何言笑,都没有任何感知。 这显然很不合理。 不过,何言笑琢磨着再怎么着,鹿米瓷都不可能对危险毫无反应,否则这不知名的祸害,未免就太逆天了。 灵机一动当下,何言笑刀出琴鞘,单手一握白羽虎竹,朝着刚才六人站立的方位,摸着空就是一道刀光竖直劈了下去。 乍然,一条血淋淋的手臂,竟凭空掉落在地上,吓得旁人神色雪白。只有于仁广尚且保持镇静,却仍不免错愕:“障眼法?!” “一次蒙蔽住六个人,可不是简单的障眼法。” 地上血迹斑驳,不闻拖拉异响。 众人只见到滴滴血流坠地,流出一道显眼的红色道路以外,听不到任何声响,看不到丝毫异样,却也难怪这地方会发生失踪之事。 何言笑一想起什么黄壤门后山满地是血镇静道:“该不会,后山上全是死人骨头吧?” “怎么可能,我们偷摸进去的时候,又没有都按路走,难道碰不到看不见的尸骨?” 人群之中,有人提出这样一个质疑。何言笑沉吟片刻,觉得他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但看地上血迹未尽,何言笑还是先招呼了鹿米瓷,一起追上去瞧瞧情况。 而到了这个时候,黄老头大概也明白再怎么劝阻都没用了,索性急匆匆自己往后站跑,先喊回自己的外孙免得他落难。 至于于仁广总不会在这时跟何言笑闹不快,当即命令后面的人跟着,免得落单被各个击破。虽然这种做法,似乎也只能寥作安慰罢了。 相较于山门处一片苍翠,黄壤门的后山有些阴冷,栽种的大体都是些槐树,莫名给人一种阴气森森的感觉。 何言笑脚步刚一踏足后山山径,就有一种被什么东西给盯上的诡异触感。于仁广往自己身上贴了一张净祟符,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冷颤,说道:“越往里面走会越冷,越令我感到不安。” “普通人没感觉吗?” “那就得问黄老头了。” 于仁广没什么好气:“除非有什么天赋异宝,否则武者不到开脉灵机段,可感应不到周围的灵气变化。但黄老头本身是灵机境界,却像是装死一样矢口不言。” “哦,懂了。” 就算化象门再有诸多不适,至少此刻这人没必要误导何言笑。而且何言笑也很奇怪,自他抵达以来,向他求助的唐汉卿却从来没有出现:“黄壤门这两个月,是否发生了什么剧变?” “这两个月没有,半年前黄老头的女儿女婿在外暴毙,自此黄壤门的灵土生意也就青黄不接。” “半年前?” 许多奇怪的仪式,都有可能提前布置。就算筹谋半年,似乎也没什么值得疑问的。 何言笑要查清楚真相,总得先见到唐汉卿。而凭他两人脚力,若非要照顾后边一群武者,早已到了后山祖坟的方位。 黄壤门作为一个门派山门,穷确实是比何言笑还穷,但两三座山的地盘还是有的。毕竟千峦域啥都缺,就是不缺山包。而且把祖坟跟门派建一座山上,肯定也不怎么合适。 何言笑对这的路不熟,又刻意落慢了些脚步,跟于光仁了解情况。等他们差不多快找到后山的黄家祖坟时,却已经见到黄老头揪住一个十四岁面白齿嫩的小子衣襟,非要把他拖走的样子。 然而那个小子远远瞧去,就给何言笑一种“木木”的呆板之感,令人不禁心生一股微妙情绪。就连时常云淡风轻的鹿米瓷,都打起精神认真瞧了瞧,跟何言笑“咿呦”了几声。 “活死人么……” 鹿米瓷的意思却也简单,唐汉卿应该并非完全的生者。可从靖安司的选人标准看,就算唐汉卿仍是预选乱分配出的人员,以獬豸的水准定不会错估生死。 何言笑凝神细想之际,于仁广就已心急火燎,命人把这黄家祖宗的坟地,给里里外外全部围了起来,免得再出什么差错,导致更多人惨死。 而有些人深入这片山林之后,就已经两腿开始止不住的颤抖了,赶忙把背在身上的火油,全部倒在了坟边上,就地取柴找了一堆枯枝断木,然后取出火折子就要点火。黄老头虽然涨红了脸想阻拦,哪里奈何得了这么多人阻扰? “这就点火了?” 古代可没有放火烧山,牢底坐穿的规矩。 何言笑见状一愣,寻思这些武林人干活,真是够“爽快”的,一点青红皂白都不管。 不过,反正何言笑一寻思他能跑,干脆就跟鹿米瓷一边一个,架着黄老头跟唐汉卿两个当事人,一溜烟就要躲避远点。 可这不点还没事,一点就不得了了。就算油只是浇在坟头上,却不想这一个火折子下去,整个后山大片山林,瞬间就爆燃了起来。 汹涌热浪袭身,简直比染红缨的满江红的一枪之威还要恐怖,何言笑猝不及防,还是本能拉着木木的唐汉卿祖孙,匆匆提纵上树,往更远处闪躲过去。 何言笑往身后一瞧,也不知道地上是层什么油,居然这么易燃,瞬间覆盖了好大一圈范围,远不止刚才众人浇油的那点地方。 “假如把人体的水份之类的都抽干之后,剩下的油脂易燃吗?” 鬼使神差的,何言笑的脑海里产生了这样一个念头。而被何言笑提着胳肢窝的唐汉卿,此刻却眼神木木死死地盯着下方。 而不仅如此,刚才除了枯叶还空无一物的林地,已多了许多干巴巴的衣物,混着树叶一起燃烧,将许多人卷入了滔天火舌之中,转眼就烧伤了不少。 “化水符——” 这些人可都是来给于仁广撑面门的。都没等何言笑放下黄家祖孙,只见于仁广又取出一张符,瞬间招来薄薄水汽,笼罩在山林上,要给大家“降降火”。 何言笑一看这家伙这么干,匆忙一刀用刀柄把于仁广手中符纸打落。 “不会救火就别救,你想大家死么?!” 065 空头支票都不开 稍有物理常识的人都知道,虽然用水灭火乃是常理,但面对熊熊山火时,非得用高压水泵不可。像于仁广这样弄出范围水雾,除了给大家伙蒸一蒸桑拿,基本上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而在油地里浇水,何言笑对结果想都不敢想…… “你干什么?!” 于仁广还有些不大服气,对着何言笑怒目而视。但在大火之中,一道被火焰缭绕的透明身影,却已高高扬起了他手里的武器,对准火焰中哭喊的伤创之人。而少数有些能耐的,则忍住被烫伤的疼痛,朝着火势大作的范围之外,奔逃了出去。 刹那间,何言笑只看到那些逃不得的伤者,血肉骨骼宛若一刹那被抽干了似的。只剩下衣物失去附着,“噗”掉到了地上,被火一卷焚烧成灰。 而那些四处奔散的人,则有一半突然被高高吊起,隐没不见,只剩下火焰勾勒出轮廓,能够看到被无声拖拽着,从顶部撞进了封死的坟冢内。 原来这坟冢上面早就打开了,只是与之前杀六人一样,用一种奇特的障眼法给了人一种坟冢依旧纹丝合缝的错觉。 “这……” 之前那些人怎么死的,何言笑已经心下有数。 不过,难道他自己真是灾星,人走到哪里死到哪里? “咿呦!” 心有灵犀认可了何言笑的自我吐槽,鹿米瓷却满是好奇地看着火焰中的怪物。何言笑思索道:“这两个家伙是鬼怪吗?” “是爹和娘!” 一直不发一眼的木讷少年,突然间开了口恨恨地说道:“一定是爹和娘死而含恨,不得解脱,被人控制住了!” “汉卿你胡说八道什么!” 似乎认为唐汉卿说话混不着调,黄老头干笑两声对何言笑说道:“少侠不要误会。家逢不幸,我这外孙最近时常像魇着了一样魂不守舍,勿怪、勿怪。” “现在承认你家有问题了?” 何言笑可不管那两个看不见的东西,到底是不是唐汉卿的父母鬼魂。他只要知道,种玄以下的武者,肯定没这份诡异的神通便是。 那既然是靖安司派发的委托……处理完之后最起码得给何言笑九缕雾气吧? 有钱能使鬼推磨! 何言笑一向踏实,遂跟鹿米瓷对视一眼,见它没有什么害怕的意思,遂横琴于前,十指轻抚,使出松月寒溪真气。 虽然何言笑主练的刀法,已与《寒溪摩云手》大相径庭。但《寒溪摩云手》原本在种玄境之后,也有两门独门绝技。否则也不至于是能修炼到神感圆满,足以突破腾光境界的武学。 其中一门乃是辅助摘星步的轻功辅助秘诀:白驹流云遁。 因为,摘星步本身是一种能掠空极高的身法,搭配白驹流云遁能起到一刻钟能近乎高空翱翔的效果。在腾光境以前,这一遁法不仅能提高保命能力,而且提前享受一般虚假的飞行,对将来突破腾光境也有些效用。 不过,有鹿米瓷当代步之用,何言笑相较于白驹流云遁,更看重的却是《寒溪摩云手》真正的绝技——霜洗寒溪虚空镜。 这是一门把叠桥指与拂云手结合,将寒溪冰冻三尺之寒意融为一炉的掌功。 而一掌之内,饱含三重变化,第一重乃以拂云手为基准,封住敌人中招处,注入寒溪真气,令人感觉伤处澈寒麻木。而第二重变化则更进一步,将叠桥指专注突破的特性发挥到极限,使得四肢百骸全身经脉都像坏死了一样。 然而,这并非完全真实,乃是一股虚实如境对照的重叠虚幻感。如果目标潜意识承受不住这股“冷”,自然当场重创暴毙。 反之,才是真正的杀手锏。 第三重变化,乃反其道而行,在令敌人真气落入低谷血肉冷枯坏死,即将激起强烈反扑之后。这股掌力却会去主动结合敌方真气,将自保而其的暖流化作滚烫热浪,给人一种“千里冰裂波澜涌现”的壮烈感,使得目标由内自破,须臾脏器经脉猛烈缩胀自毁。 简而言之,让破船破得更彻底一点! 当然此时此刻,何言笑只要灭火即可。 碧霄琴琴音甫一响起,燥人的老林内,就陡地生出一股水寒之意。 而与于仁广掏出的符箓不同,何言笑这曲音流泻间,却只用了“霜洗寒溪虚空镜”的极寒,一身真气霎在琴音之间,凝出一尾粼粼白光泛滥的十丈冰蛟,恰如“一曲一直水,白龙何鳞鳞”的描述。 高度凝结的冻光,顷刻封冻住这片火海。 与此同时,那两个怪物也在冰蛟龙腾伏间,被满地由寒溪真气裹挟的灰烬沾染,勾勒出了空气中的类人未知之物。 而见何言笑抢了风头,于仁广看戏看到现在,总算也有些按捺不住,一个提纵空中毫不竭力,攀升而起七八丈高,紧接着运起化象宗明剑,挥出数条似星霞灿烂的剑气,直戳那个吊人进坟的怪物而去。 好在接连用两次符箓失败,于仁广总算这次没辜负他入微高手的名头,勾连天地灵气的一剑顿将诡物从隐身状态中打落,沉甸甸跌落地上,砸出一个几尺深的人形深坑,果然是一具艳若桃李的白面女尸。 “正常人掉下来,也不至于把地面砸出这么大坑吧?” 何言笑的脑海不经闪过这样一个念头。 就连跟他之前交过手的姚千里,最多也就筋骨硬一点。可眼前的一幕,显然有些蹊跷。 而经过眼前排查,何言笑几乎可以排除,这里在搞什么献祭活动,更像是什么高手在练邪功。 不过,练个邪功有必要往黄壤门的祖宗墓穴里钻么? “老人家,黄壤门这处墓有什么说法?” “这块地以前是培养灵土用的。后来本门人才稀落,许多年没弄出好的灵土,这后山也就荒废下来了。” “不是的。黄壤门还有灵土,而且有很大一块。” 唐汉卿打断了黄老头的话,虽然神色有些呆板,仍煞有介事事地对何言笑说道:“这位大哥,只要你救救爹娘,我就把比参合五行土更好的灵土找来给你!” “什么?!” 于仁广一瞧何言笑跟祖孙俩对答,自己却不得不跟两个行尸走肉缠斗本还有些不忿,此刻不禁精神抖擞道:“必须得算我化象门一份。” “你……” 唐汉卿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于仁广,头摇成了拨浪鼓。 “你太弱了,不行!” 066 白骨无相吃绝户 被唐汉卿这么小看,于仁广的鼻子都差点气歪了。不管怎么讲,他跟何言笑都是一样的入微境,怎么还能区别对待? 可女尸露出面孔,另外一个抽骨吸血的黑脸壮汉,大概是本能保护妻子,已把他手心那尾部粗壮,前段尖细的空心针头一样的兵器,对准了于仁广。 这个时候再怎么想分战利品,都得先干挺了这一男一女两个行尸走肉再说。 但何言笑却没多理会唐汉卿口中的信息,去帮于仁广对付这两头尸怪,相反竟陡然挥刀往黄老头身上斩去。 这一进一退,却似颇多古怪。干瘪老者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想要硬受何言笑这一刀试探,却在白羽虎竹煞气充盈的威慑下,不自觉地鬼魅行步,往侧后方飘然让了开去。 “少侠这是做什么?难道为了灵土,想杀人夺物?” “我七成力的一刀,你都能轻松躲掉,灵机?” 改口不再礼貌称呼老人家,何言笑捏着下巴,若有所思看着黄老头:“刚刚只是觉得你有些问题,想试一试罢了。现在看,你至少有入微境的修为,为什么要装成开脉境的老头呢?” “只是为了这个?!” 黄老头面色一缓,道:“少侠误会了。黄壤门早已日薄西山,没兴趣搅风搅雨。小老儿退隐山间,总算不得什么过错吧?” “真是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 何言笑冷着脸说道:“你不觉得自己的说辞,跟一开始见到我们时自相矛盾吗?” “矛盾在哪里?” 其实,何言笑大一开始就没放弃怀疑过黄壤门,只是没想到老头身上有问题。但鹿米瓷既然提起过,唐汉卿像个活死人说话也一板一眼极为木讷,仿佛口齿不利一般。 何言笑再看到唐汉卿死去的父母,变成了行尸走肉一样的傀儡,自然不免产生些许联想。 这黄壤门有话事权的又不多,最厉害的就是开脉灵机段的黄老头,其他十来个普通弟子大体也就开脉淬体的水平,何言笑不质疑黄老头的立场才是一桩怪事! “而且,连这木讷的孩子看到爹妈都知道叫几声。你一个当长辈的看到这种情况,居然对女儿女婿的惨状一点反应都没有?” “唉……本来想多玩一阵子。这碍事的小鬼真是无趣!” 黄老头刚想去再摸一下唐汉卿,冷不防鹿米瓷脚下生出一团霹雳雷光,瞬息将其震退三舍。 而黄老头脸上的干瘪皮肤,居然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宛若剥皮一般,呈现出躲在里面的凶兽真容。 “画皮?你是妖是鬼?” “咯咯,当然是人。” 从黄老头的皮囊中剥离出的人,居然比黄老头还要瘦削,宛若一根竹竿似的仃立原地。那瘪下去的脸颊,衬托得其人像个活骷髅一样,看着就格外渗人。 而最讨厌别人“桀桀桀”、“咯咯咯”,搞得像是某种反派入侵了一样,何言笑眉心一蹙,全神戒备道:“你这家伙,不止是入微。” “不然之前怎么能吓走姓于的?” 瘦竹竿优哉游哉地说道:“我看老孙也是越活胆越小,居然连你这样的小子都拿不住。” “老孙?” 说者有心,听者更是有意。何言笑灵机一动道:“原来你也是净莲仙台的一员?” “知道就好。” 何言笑怪问道:“那你怎么肯定,我一定会来这里?” “这可不是专门针对,信手而为罢了我在这练功练了半年,即将大功告成。你不来便罢。来了,就一口吃掉。稳赚不赔的买卖,干什么不做?” 瘦竹竿冷笑一声道:“老孙瞻前顾后,可管不到我吃下你。” “吃独食……你可真是一毛不拔。” “嘿,老子江湖人送诨号雁过拔毛改了名叫钱不贫,今儿个就让你见识见识。” 假如这人真是孙委羽的同僚,应该不会不知道鹿米瓷什么水平。 这种情况下都敢这么狂,难不成有什么倚仗? 而钱不贫从诨号到名字,无一不显示出自身对财富的贪婪。 但他跟孙委羽喜欢多方谨慎试探,详细筹谋不同,突出就喜欢一个“朴实”的钓鱼办法。 没想到居然真钓上了何言笑。 也算是他的运气…… 可,何言笑也不带慌的。 虽然,刚刚还在向他求救的少年唐汉卿,突然向他痛下辣手,一拳打在何言笑胸口把他掀飞了倒退了几步。 “你说,我有必要怕你么?” 木讷的少年口中发出空洞之声,显然已经被钱不贫操纵。 难怪唐汉卿刚刚看不起于仁广,原来有好几个炼尸。是何言笑……何言笑也瞧不起区区一个于仁广,钱不贫纯粹是嫌麻烦,简直在逗傻子玩呢。 所幸,何言笑早有防备,借着雪蚕丝变向“+5”的坚韧防护,有惊无险吃下这一击,装模作样捂着胸口问:“你一人就能当几个种玄用,的确不必怕我。所以你说的灵土也是假的?” “本来想它当诱饵,省事一点再找个机会致命一击。谁想到你跟于仁广同一天来了,现在只能退而求其次偷袭伤你一下……” 见何言笑吃了扎实一掌,钱不贫心头大定,贪心不已地说道:“灵土倒是没有骗你,不然你以为我在这半年里住墓做什么?不过……老孙可没提起过,你们那座三元宫跟灵土有什么牵扯?难不成是那个多管闲事的女高人,又给了你什么宝贝?” “所以,是在坟里。” 豁然开朗一看黄壤门的坟冢,何言笑二话不说就变得生龙活虎,反手一刀配合于仁广就先把那会隐身的女炼尸,前刀后剑来了个透心凉。 这两具尸体充其量也就是顶多是灵机水准,就算钱不贫用半年炼制多了些异能,比起正常的种玄入微高手,不免仍得差上一些。 不过,这钱不贫见损伤了一具炼尸居然无动于衷,倒是对何言笑手里的白羽虎竹垂涎三尺:“老孙真不地道,这么好的一把刀,居然想独吞。得亏老钱我聪明,不然岂不连口汤都喝不到?” “……” 何言笑愣了愣神,琢磨着这人还真是能自说自话啊。 结果就在女炼尸被刀剑分剖腰斩的当口,洞开的坟穴里突然传出让何言笑稍感耳熟的苍老男子声线,凄厉哀绝,听得唐家“父子”一阵动容。 “那才是黄老头……” “啪啪”拍了拍手掌,像是赞美何言笑的判断,钱不贫自鸣得意道。 “我一向仁慈,喜欢让作品一家整整齐齐。” 067 暗怀鬼胎蕴心机 听到钱不贫跟孙委羽有关系,何言笑就知道这货在这窝半年,果真没安什么好心。 不过,黄壤门早被他鸠占鹊巢,却令何言笑有些吃惊,随之即是不须压抑的敌意与愤怒:“你们果真是一丘之貉,四处煽风点火,图谋不轨。” “尊上的计划,岂是你们能够随便指摘。现在,该是你去死的时候了!” 瘦竹竿一样的钱不贫,陡地向墓穴一跃而入。伴随恐吓之语,他竟与黄老头衰朽的骨骼真正贴合,发动了他的秘术“白骨无相观”,相互重叠在一起,宛若要合双身为一体。 此法夺取身躯,讲究一个“肉白骨”之法,而非窃占强壮的青少年之躯。 钱不贫这一门派认为,腐朽的老者之躯虽然千疮百孔,却最容易吸收同宗的血肉精魄壮大。老人虽然虚不受补,但一个死掉的老人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 正因于此,本来是到千峦域执行任务的钱不贫,发现目标地点的黄老儿有着特殊命格,才喜滋滋地把他全家三代给全暗害了,只剩下唐汉卿还有一点半死不活的生机。 而此刻何言笑一刀斩杀唐汉卿的母亲,钱不贫非但不生气,反而乐得见到她的尸魄本源被黄老头给吞噬掉。只此瞬间,黄老头花白的头发、干瘪的皮肤就充盈了起来,变成了一个强壮国字脸,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人模样。 “父女相残的恨意怨气越大,白骨无相观给我带来的好处越多。小子,现在轮到我反击了!” 此人既然称呼孙委羽为老孙,说明修为至少得在神感圆满之上,大有可能是腾光境的武者。 相比起张道谦那个被镇压的倒霉蛋,此刻的何言笑才算真正直面跨两级的高手,顿时有感一股阴寒杀意,从四面八方包夹而来。 于仁广首当其冲,只觉那名男性炼尸瞬间就变厉害了许多,恍若从堪堪入微变成了一个神感境的高手力道,居然刹那扭转了攻守之势。 手中剑的再与空心吸噬血肉的巨大铁针格挡碰撞,于仁广只觉胸口一阵发闷,就连自身体力真气都有种被对方抽离的压迫感! “吶——” 不管再怎么不和睦,鹿米瓷至少不会见死不救。此刻见何言笑摸到了敌人几分底,它浑身一抖,清光湛然,将百步之内全部以轰霆电网密布。 不过,钱不贫要是没点斤两,哪里敢一个人在一边练邪功一边钓鱼? 孙委羽再怎么着想吃下何言笑的龙章秀骨,都会提醒钱不贫有费忘年的存在。 因此一见鹿米瓷用出迥异九色鹿的杀伤雷光,钱不贫骤然御气踏空,瞬间就冲到了天上去,免得被鹿米瓷给电着,再居高临下徐徐图之。 谁知,他也没想到鹿米瓷一阵子不见,居然也学会飞了。而且飞的比他半点不慢,顷刻就脚踏祥云追了上去。 “怎么会……老孙明明说上次你与鬼母的分灵实力仿佛?!” “咿呦?!” 这些家伙,怎么总是情报落后呢? 要不是踩着空气奔跑,没法撅起臀部给对面一蹄子,鹿米瓷早就把鄙视之意展露无遗了。而在钱不贫的下方,何言笑却被唐汉卿给缠住,一时脱不开手去帮于仁广脱险。 “可惜,我没学过什么唤魂的术法,只能司马当活马医了。” 就算何言笑不清楚,唐汉卿去失去意识被钱不贫操控,到底是在他求援前还是求援后。但唐汉卿不过是被钱不贫利用的可怜人,却是确凿无疑。 何言笑从非嗜杀之人,能救自然还是得救,当即将一身精纯真气注入白羽虎竹,混合自身感气而来的乾坤正气,登令风虎凝煞,浩气罡正沛然。 虎啸风澜定天波! 这是何言笑结合前世“道风天波”的理论,结合白羽虎竹特性自成的决杀刀招。 真气自学穴窍散发,以丹田乾坤真气,呼应天地自然清流,浩荡成风。就在白羽虎竹虎威煞气慑敌一瞬,无形之风乍然透体而过,杀放尽在一念之间。 因为错算了鹿米瓷的实力,钱不贫抽身不得,操纵唐汉卿时与那具男尸一样,难免有些让少年空有神感力量,却无锐思灵觉的缺陷。 白羽虎竹又是种玄起始三境之上的神兵利器,何言笑这一刀将虎威雄煞与乾坤正气相辅相成,登令唐汉卿动弹不得。 而在五行之风过体之后,于少年体内凝结的无相邪种真气,顿被不断拆解劣化。唐汉卿眉心郁气消散,忽然“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但近日以来,钱不贫陪炼的邪力,却陡地窜体而出带回本身,连带着男性炼尸又变得更加凶唳。 因此,何言笑这边刚救了唐汉卿,于仁广却没那么好运气了。 毕竟男性炼尸被炼化了半年多,随着唐汉卿一倒瞬间又强了三分。钱不贫全力以赴解放状态下,唐父的力量远非刚才能够比拟。 只见男性炼尸手中铁针,打偏了于仁广的剑锋,不过稍稍擦中他的大腿,瞬间于仁广大腿就少了十斤血肉,几乎仅剩下一条白骨支撑,看着就无比骇人! “化象宗明剑落在你手里,有些浪费。” 纵使惊讶于鹿米瓷的实力,钱不贫起码还不至于被鹿一网成擒。 蓦然,钱不贫屈指一弹,看着倒地惨叫的于仁广。与此同时,男性炼尸手里的铁针就缩小到三寸长短,落入钱不贫手心,就像一把加粗加长的绣花针。 而随着钱不贫深吸一口气,独属种玄武者的血肉灵气滋养,就从那把铁针里面倒回了钱不贫体内,令他不由露出神清气爽的陶醉模样:“小子,快点交出龙章秀骨,否则你会死的跟他姓于的一样惨痛。” 何言笑请求鹿米瓷去给于仁广止血:“死,还未必。” “是么?就算强如化象门,门中都没几个种玄高手,还有谁能来接应。一个残废的于仁广,想要爬回化象门怕是没那么容易。我这半年可不是为了等你……” 钱不贫老神在在,像看死人一样看着于仁广说道。 “而只要他一死,只剩下宋昭明的化象门,带着两个入微境高手,还想控制丰壤原?” 068 乱拨琴弦莽迂回 从钱不贫的只言片语当中,何言笑不难推测出,这人只怕早就有针对化象门的打算。 只不过宋昭明与张道谦两大高手在,令钱不贫无从着手。 钱不贫声落刹那,他整个人就在何言笑眼皮底下消失,连一点生息都未再显露。 之前两具炼尸来无影、去无踪的绝技,钱不贫自然也会,更令人防不胜防。 何言笑暗道一声不好,当即收刀按琴,霎时叠叠碧霄琴波,起风动,响寒溪,涌水澜,顺着何言笑周身扩散过去,以空气水波的动态反馈,监视四面八法的不可视、不可闻之物移动,同时抵住沦为炼尸的唐父攻势。 但钱不贫早清楚何言笑不好杀,他在与周遭环境混同一体的刹那,就已经朝鹿米瓷冲了过去。 纵使小鹿周身电光疾闪,令他没有得手的机会。可钱不贫手里的短短铁针,已悄无声息射入于仁广的脑门,从它脑髓开始把整个人的生命精粹给抽干,徒留一地皮囊油脂。 真正的种玄腾光境高手,与入微境就是有这么大的差距。 不管如何,并不是什么人都有何言笑这样的一刀一剑一琴护体! “嘿,连五气都未调和不到神感境,也敢来这里送死?” 差一境就是极大差距,何况于仁广跟钱不贫差了两境,还是残废状态。 而得到了于仁广的血肉精华,钱不贫中年面貌再现重返青春的征兆,赫然又变得健壮了许多。 邪功大成的钱不贫,此刻已是一副壮年模样,难免志得意满,给人一种稳操胜券的岿然不动感:“我的白骨无相观怎样?” “不试试怎么知道?” 若有熟悉何言笑的人可能就会察觉,他横在面前的碧霄琴,光泽变得更为灵动。 毫无疑问,何言笑已经把他手头的十八缕雾气,全部用来给碧霄琴再强化两次,分别增添了两个副词条。 没办法,鹿米瓷虽然神通广大,至今没有见底。可经过多次与敌交锋,随着情报的泄漏,大家也发现它更擅长防守治疗,而非致敌于死地。 至少目前的鹿米瓷是这样……顶多当个皮卡丘放放电,没瞧它使出什么天惊地动的招式。 像是何言笑自己就算真气比起同阶再怎样深厚,可跟钱不贫比较仍有相当直观差距! 不过,如果只是想要自保,何言笑跟鹿米瓷联手,早已是绰绰有余。 但今天要是让钱不贫全身而退,而且大功告成的话,指不定丰壤原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灾害。 跑,跑路有什么用?! 所以何言笑索性“梭哈”,把剩下的雾气全部用来强化碧霄琴,让它得以变成完全体。 反正——做掉腾光境的钱不贫,这次最起码得给个十八缕雾气打底吧? “糯米滋,咱们一起干掉他?” “咿呦!” 一脸认真地向何言笑点了点头,小鹿今天也很有干净。而且它能吃雾气提升修为,自能能够看出何言笑掌下碧霄琴,已与方才天差地别。 然而,狮子搏兔也尽全力。 钱不贫十分贪婪,却也说明他不会掉以轻心,凡事都得锱铢必较! 就在何言笑“大言不惭”时,钱不贫已冷声一笑,喝令炼尸唐父随他一起围攻何言笑。 炼尸唐父,跟黄母以及不完全入邪的唐汉卿不同,拥有着非常扎实的战斗力。如果真按钱不贫这样分派,倒有可能在牵制住鹿米瓷时,给钱不贫创造出乱中杀死何言笑的间隙。 殊不料,面对这等险境,何言笑赌注一搏,将琴弦一把尽揽,向后拉至极限。 “知道什么叫‘大雅无曲’吗?” 莫名其妙的一个问题,却令钱不贫警惕倍提。可他此刻已将一身邪功提至极限,自问不须将一个刚入微不久的种玄青年放在眼内。 谁知何言笑撒手一松,震耳欲聋的琴音,瞬间横扫黄壤门全山。得亏何言笑意不在旁人,唐汉卿刚就晕死了过去,否则清醒状态下,只怕第一个就得当场暴毙。 饶是如此,唐汉卿被殃及池鱼,仍不免七孔流血。而唐父则是首当其冲,瞬间碎的七分八裂,未能承受住这一弦之威。 “吶,呐呐呐o(╥﹏╥)o——” 若论威力,这一弦虽饱含天地正气,却还不至让鹿米瓷难受到这种地步。 可所谓的“大雅无曲”,不过是何言笑随口胡诌,用拧成一股的噪音刺激,无差别地害了所有人,连鹿米瓷都不例外。 唐父虽有神感武者的体魄与力量,但本身不过是钱不贫操纵的傀儡。就在这一记琴音摧枯拉朽之下,连钱不贫都意外受到不轻创伤,又遑论是唐父区区一具炼尸呢? “咳,咳咳咳……这股音功怎么可能突破我的护身邪气?” “谁告诉你,我的琴就比白羽虎竹和龙章秀骨差了?” 那对刀剑乃是极品中的极品,碧霄琴一开始却只是卓品的种玄境的兵刃乐器。 但强化三次之后品相大为提升,碧霄琴已从一般卓品的灵琴,跃升到了堪比极品刀剑的玄琴。 最过分的是,它还有三条词条。除了第一条提升音功效用。后面两条居然一条比一条极品。 其中的第二条,乃是降低何言笑的真气消耗。而第三条则是极为罕见的“真伤”。 哪怕只是两成真气的真伤效果。但何言笑以乐入武,《玄鹤引》提升两成音波功,碧霄琴本身有个三分增幅,再算上琴本身的可怕威力…… 毫不夸张的讲,钱不贫如果不特意针对改攻为守,等于白板不设防,硬吃了何言笑六七成功力的一记真力。 在之前何言笑全力以水涛化冰蛟灭火之时,钱不贫见识过碧霄琴不禁先入为主,实在考虑不到这一弦乱调,竟然威力大增到这种离谱的程度。而乾坤正气更对“白骨无相观”的邪种真气,还有着一定程度上的克制,此刻顿令钱不贫吐血连连。 不过若只是这一弦,虽能起到奇兵效果,给予钱不贫一定杀伤,令他投鼠忌器暂退,却不至于让钱不贫虚弱到这种程度。 刹那—— “呲啦——” “你问我白骨无相观怎么样?” 有鹿米瓷当杀手锏,何言笑只要创造一点空档,就不会给钱不贫任何机会。 欣赏着无数雷电,从钱不贫的躯体内喷溅而出,将其人烤得又黑又焦,酥臭中带着苦味,何言笑这才回答了钱不贫的疑问。 “只能说……好送!” 069 四象蕴土穴中藏 修为境界的差别,依旧直观。 但,琴,却是先攻制敌,令钱不贫防御大卸,伤创在前,无暇全力守备。 真正的杀招,仍然是钱不贫受伤真气散乱的关头,与钱不贫看似同一层次的鹿米瓷,所释放出的净雷天光。 任凭钱不贫的白骨无相再怎样能藏匿声息,面对音功终究露出了极大破绽,被何言笑找准机会搭配鹿米瓷,给一举反杀掉。 “人是宰了,麻烦可没解决。” 也不知道这化象门的运气,是不是真的不太好,非得跟何言笑杠上了。 前一个腾光境高手被镇压在青屏山下不说,后一个入微高手还当着何言笑的面被打死了,将来恐怕免不了得生出一些事端。 看了看跟泥地不分彼此,只剩一层不知什么油脂的“于仁广”,何言笑也唯有当作没看见,先顾好自己的事再谈其他:“糯米滋,去救醒唐汉卿,我有很多事得问他。” “咿呦。” 轻快地一蹦一跳,来到唐汉卿的身边,鹿米瓷从蹄子下踢出一团乳白清光,驱逐了唐汉卿身体里的残存邪气,令他从活死人的状态缓缓活了过来。 这少年起身醒了醒神,先朝双亲、外公死去的那边野地拜了拜,而后就振作精神对何言笑道:“多谢恩公替我报仇!” “你,被他控制时有记忆?” “虽然对外界尚有知觉,却无力反抗他的控制。” 纵仍抑郁不已,唐汉卿说起话来的口条却极为顺溜:“这邪魔看上我黄壤门的灵土,又觊觎外公的身体,才,才……” “节哀。” 等唐汉卿收拾一番心情,何言笑才继续问起心中疑惑:“我看之前那些来兴师问罪的人,似乎都认定你们门中没有灵土,又是怎么一回事?” “门中的确已无栽培灵根的灵土,但黄壤门自创派之初,就是以培育之法见长。但随门人丁衰落,门中再无一人成就种玄。等卖出最后一抔灵土后,黄壤门就再无灵土了。” “不到种玄,永远什么都保不住么……” 其实,黄壤门上下都知道,没了种玄高手压山门,迟早会有人觊觎灵土培育的办法。 唐汉卿的父母算是黄壤门这一代少有的人杰,索性带着镇派之宝隐姓埋名外出避难连带历练,让许多来此寻衅的人都扑了个空。 这样众人见黄壤门无利可图,也没必要把黄壤门逼到绝路。 可惜这夫妻两人运道不好,半年前与钱不贫巧遇,非但没能得到前辈的“厚爱”突破种玄,反结果了自身性命,落得个人财两失的下场,还把祸端带回了黄壤门。 说完这段故事,唐汉卿又忍不住抹掉了一串眼泪,好不容易止住哽咽,才振作精神说道:“之前那邪魔操纵我提到灵土是真的,而且是比参合五行土好许多的四象七宿土。” “四象土,好像分东南西北,是哪一种土?” “代表东方心月狐的苍龙心月土。” 何言笑依稀记得,孙委羽的那个组织,在侵占三元宫内的星象仪时,会将青莲染成黑日形状,周围错落星宫二十八宿。 那钱不贫又提到有灵土,身上带着苍龙心月土,似乎是件顺理成章的事。 灵土不仅对栽植灵根等物品有用,同时也是修炼助益之物。至于灵土划分,参合五行土算是最基础的一种,但也颇为令人眼馋。 要从入微修炼到神感,参合五行土就能够起到相当的促进作用。 而修炼神感境就是从肉体,开始入微修炼灵识。但在那之前,需要入微调和脏腑五气,从而将精、神、魂、魄、意多重淬炼,以令脑海灵识生神。 简单来说,这是要修成玄门“五气朝元”的必经过程,令武者进一步脱离凡俗。 因此,直到神感境的下一境才能腾光御气行空。 何言笑闻言顿时一喜,面上为了体谅唐汉卿情绪,依旧保持淡然地说道:“难怪这钱不贫会贪图你家的培土秘术,原来是为了培出更多的苍龙心月土。” “唉,怀璧其罪。” 唐汉卿怅然悲叹道:“其实,我家的秘术用来培养参合五行土,都已有些艰难。这钱不贫强夺之后,也不得不以邪法与之结合,方才在半年中培出部分灵土来。” “原来如此。” 敢情这钱不贫除了执行任务,还把黄壤门当成自己临时据点,在这多管齐下可把钱不贫给逍遥坏了。 何言笑总算厘清前因后果,叹了口气说道:“这样说来,我也算是歪打正着,才把他干掉。” “恩公?” “不用管我,我先把战利品给收拾一下。” 于仁广跟钱不贫的死,一时半会儿还传不出去。何言笑并不担心立刻会有孙委羽那个组织的人,会立刻赶来跟他为难。 而像钱不贫那根铁针,绝对算得上一件不凡的兵器。 所以何言笑征求得同意后,就在唐汉卿目送下进了那个洞开的墓穴,把钱不贫带进去的东西取了出来,其中就有一本名字普通的《炼石采壤诀》。 “我这就物归原主了。” “这,恩公切莫与我说笑。且不论黄壤门如今是否能够保住,就将来善后都非我能处理……” 唐汉卿苦笑一声,提出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 这两个月黄壤门周边死了几百个人,今天甚至还有种玄高手。 光是化象门秋后算账,唐汉卿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与其拿着一本烫手山芋,唐汉卿宁可为剩下的几个门人,以此交换谋一个生路去处。一听唐汉卿这么讲,何言笑理解了对方难处,干脆邀请唐汉卿去胥国,替他做些靖安司的基层工作。 至于《炼石采壤诀》,何言笑就先收下。等唐汉卿将来突破种玄境,再把原本还给他就是了。 “苍龙心月土对我有用,这我就不客气了。” “那是恩公应得,汉卿自不该奢望。” 别说苍龙心月土,就连参合五行土,唐汉卿目前都没钻研的能力,自然不会多图谋些什么。 而看这少年颇为玲珑,何言笑对他倒是格外满意,丝毫不觉得他只比人家长个两三岁而已。但从千峦域走到胥国,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 何言笑收他一份“知识”当报酬,真的不算过分。 至于苍龙心月土……于陪灵识、炼神魂极为有用,何言笑怎么都不能错过! 070 入微五气窥奥秘 “这是给你买的参合五行土。不过,丰壤原过几天有个拍卖会,你要不要去见识一番?” “拍卖会,黑市啊?” “不错。” “那当然有兴趣。” 前世何言笑看过那么多小说,对拍卖会可谓仰慕已久。有机会去玩一把,何言笑怎么着都得见识见识才对。 而且,钱不贫的《白骨无相观》秘笈,跟他的兵器噬魂针,在种玄境中算得上不错的配套修炼素材。何言笑拿在手上又没用,还不如换点合他所须的东西,免得落在外面吃灰。 此时此刻,何言笑已请了一队护卫,将唐汉卿他们护送到胥国。而走陆路出发的费忘年,也经他在千峦域老朋友的手,给何言笑买了五份参合五行土。 光是这五份参合五行土,就已重达整整一千斤,价值连城。 每一份乃是一尺见方的结晶,重两百斤左右,乃是高度凝聚的岩土块状。但打散了之后摊成粉泥状,却恰恰可以用来培育一株灵植灵根。 得亏费忘年多了一枚储物指环,不然就算搬得动参合五行土,也很难带着找到谢云书:“指环方便是方便,但里面的空间未免太小。” “够用就行了。” 一枚指环也就不到十个立方的空间。可对何言笑而言基本上已经足够。费忘年朝他点了点头,上下打量了一番,欣慰说道:“还不错,鬼魄、精气已固,进境并不算慢。” “多亏了功法助益,否则可没这么快。” 何言笑根基为水风之属,入微之后天然先修肾水,使水气朝元而精定,兼之修行了《玄鹤引》,令得他听感更加敏锐。 真正修炼“魂魄神意精”,他却是从肺为开始,定鬼魄。而这一点他又有风虎兵戈与乾坤正气的天然优势,何言笑这调和五气的修行倒是进展异常神速。 不过,第三步为了修炼鱼芷菡送他的那部石碑剑法,得留到买到参合五行土再开始:“费老,苍龙心月土对你恢复修为有用吗?” “本尊残剑已蜕变新生,不须再借外力。这段时日,本尊已恢复腾光修为。至少在重新突破腾光瓶颈前不需要,而且外力对本尊也没有任何作用。” 费忘年拒绝道:“你留着自己用吧?种玄第四境对心意元神有着极高要求。苍龙心月土在厚植基础方面大有裨益。” “哦……这样就好。黑市什么时候开始?” “还得半个月。” “那不如费老等我几天,我在这先用参合五行土入个门?” “可以。” 从钱不贫的口中,得知丰壤原将近会有大事发生。何言笑也懒得来回跑,索性就地闭关,免得路上耽搁时间。 既然费忘年又恢复了一些实力,那三元宫目前就是一位腾光境的剑尊,一头神秘莫测的宠物,外加一个能碾压一般入微境的何言笑。 相比起丰壤原的一些大派,根基其实不算弱了。 何言笑心头大定,索性在千峦域找了一片灵气充盈的孤峰之地,然后随便挑了个山洞开始入微之后第一次正式修行。 有鹿米瓷与费忘年守护,何言笑自当高枕无忧。 内视当下,何言笑隐约能够看到,他的肾脏若有碧水清光流转。而两片肺叶,则有一股白金光晕庇护。连带着他的嗅觉与听觉,都变得更为敏锐。 除此以外,他的肝脏早已被一团青霞依附,自然而然地进行着蕴养工作。 前两处乃固精元,守鬼魄。而何言笑此刻取了一块参合五行土摆在面前,却是要借此同时调和五气,以肝定游魂,逐渐培炼一颗剑种出来。 参合五行土是灵土里面最驳杂的,但也是最全面的。可以说在五气调和时,对大多数人都会有些得不偿失。 因为一个人修炼五气,往往是逐一开始循序渐近。然而消化参合五行土内的特殊灵气时,却是五行交并,等于只利用了五分之一,就显得颇为浪费。 这也是大家都喜欢拿参合五行土,单独种灵根、灵药的缘故。真要加速提升到神感境界,宁可去找些与它同层次,却属性单一的灵土来修炼。 可神感境其实就是个补强脏腑,提升灵识催生元神的过程。如果没有灵土辅修,只要武者没有人过中年,气力渐衰,多花个几年时间慢慢磨也不是不行。 等到了神感境,肉体脏腑都大为提升,自然而然寿数增长。包括腾光境及腾光境以下,皆有三百寿数。 这很正常。说白了就是人体机能大幅提升,各方面衰老延缓,寿命当然就上去了。 而在三境之上则至少有八百寿,赛彭祖,与三境之下俨然天壤之别。 因为元神灵识稳固,许多人开始拥有更为特别的长生之法。就像之前刚死的钱不贫,他才腾光境便能以白骨无相观夺舍黄老头的尸体,由此即可见一斑。 “这丹霄青霞,不愧如糯米滋所说,能够对炼丹、纯化真气起到持久助益。它对五气与脏腑的调和,一样有着事半功倍的效果。” 清净莲的根茎散去实体后,一直窝在那张神秘图卷里,始终毫无生息。但它带来的好处却实实在在,令何言笑受益匪浅。 何言笑把心一定,面前参合五色土骤然散成颗颗粒子,霎似烟尘濛濛密布山洞,淹没了何言笑盘膝坐定的身影。 与此同时,何言笑自开周身穴窍,以真气勾引周围灵气,相互摩擦碾磨参合五行土,将其中五气纳入经脉,循环归于气海丹田。 到了这个时候,常理而言就该根据各人修炼进度,将相符的灵气导入对应的单独脏腑。譬如何言笑现在就该以肝为先,定幽魂,固木气。 然而就在此时,何言笑依照石碑记载,将五行灵气尽往肝脏导去,以此凝聚石碑文字中的《大荒伏波剑》帝屋剑种。 谁知一直默默耕耘的丹霄青霄,却陡然像是猫嗅到腥味一样,猛地将那五气压缩。紧随其后,何言笑灵识尚未留意,就仿佛看到丹霄青霞,将这团还未成型的帝屋剑种,给裹入了神秘图卷当中。 “这?!” 071 借贷丹霄化剑种 “咿呦?” 山洞内烟尘弥漫,小鹿张口喷出一道白光,封锁了山洞的入口处。 看出何言笑周身青光湛湛,似乎体内生出异动。鹿米瓷二话不说就释放出一股雷霆,缠住周遭散乱的参合五行土,将其中灵力全数逼出,经由雷电给何言笑来了一次电疗,强行把五气流转,密集覆于其身,来一套疯狂乱灌。 “呃……” 突然被灌了这么多外力,何言笑闭目凝气坐忘神游当中,仍觉得像是迎面被塞了满口的风,有种难以呼吸的窒息感。 不过,这种不适应来的快去的也快。 清净莲根茎很快就将参合五行土的五气消化,让何言笑的不适感纾解。又过了两三天,清净莲根茎竟从神秘图卷中剥离,释放出点点青流,汇成一枚好似金丹般,青霞缭绕、虚浮不定的剑种来。 可它跟石碑上记载的帝屋剑种,却有些大相径庭。 “这是……什么?” “咿呦咿呦。” 鹿米瓷这次总算又一次用蹄子,在地上画画写写,嘴里嘀嘀咕咕个不停,给何言笑解释起来。 等到剑种成型,清净莲根茎又缩回了图卷里。 把地上的文字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何言笑想起前世的《山海经》,若有所思道:“有木焉,名曰帝屋,叶状如椒,反伤赤实,可以御凶。《大荒伏波剑》凝聚的帝屋剑种,有辟邪御凶破劫之用,倒是与我‘以前’的印象相符。” “帝屋剑种与大荒伏波剑相辅相成。若能将《大荒伏波剑》大成,甚至能令剑种最终蜕变为灵物帝屋神木。糯米滋,没了这个我有点亏啊。” 灵物的加成,何言笑之前已经有过切身体会。光是松月雪蚕对他真气防御能力的提升,就足以夸耀的了。假如没法凝聚出帝屋剑种,对何言笑来说无疑等于少了一件灵物。 不过,鹿米瓷却不觉得有什么亏的,咿咿呀呀地对着何言笑哼哼了半天,两双蹄子在地上写个不停,示意有更好的没必要再强求帝屋剑种。 何言笑看完地上所书,说道:“清净莲是世上最顶尖的灵物之一,根本不需要帝屋剑种?” “呐!” “可是我又用不了它……” 何言笑话说到这里,猛地意识到一些地方不对。此刻他的丹田里,已经有了一枚像模像样的剑种,只是与《大荒伏波剑》的记载,有些对不上号罢了:“这是清净莲根茎所催生孕育出来的丹霄剑种?” “咿呦。” 鹿米瓷连连点头,意思何言笑总算明白了重点。 帝屋剑种乃是植物属性的剑种,跟清净莲天然有竞争养分的关系。而要凝出一枚帝屋剑种,需要由低到高层的灵土,搭配《大荒伏波剑》逐层修炼共同培育才行。 可,纵使清净莲根茎就算并不完整,但仍然是一件顶级的先天灵物,对帝屋剑种有着天然的位阶压制。何言笑想在这种情况下,再依葫芦画瓢按照《大荒伏波剑》的记载,凝聚出一枚帝屋剑种,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除非何言笑一下子就能种出一株帝屋神树,否则断然争不过清净莲的根茎。更别提就算是帝屋神树,也未必就胜过清净莲了。 这下两边就犯了难。 因为,清净莲根茎对何言笑消耗巨大,而且涉及到净莲仙台的大秘密,不是何言笑目前所能轻易动用。 所幸神物有灵,这口神秘剑器甫察参合五行土在凝聚帝屋剑种雏形,竟然使了一手“李代桃僵”,以丹霄青霞气与少许清净莲精粹,凝和灵土中的灵气催化炼出一枚丹霄剑种,同时兼具帝屋剑种的各项妙用。 因为何言笑不够强,清净莲根茎一直被迫吃灰也急了,索性提前预支给何言笑一个袖珍版。免得何言笑“移情别恋”,搞出一堆乱七八糟的剑种来。 “居然是这样……” 总算理清了个中原因。 何言笑转念以灵识去内视,观察丹田中的丹霄剑种,顿时若有所觉道:“这么说来,我还是白赚了一笔。” “咿呦!” 鹿米瓷点头如捣蒜,大有对何言笑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不屑一顾,然后又凑上去用脑袋拱了拱他胸口,继续卖娇耍宠。 但,何言笑早知道它是个什么都懂一点的“小”机灵鬼,才不会被它给诓骗到,依旧全神贯注研究着丹霄剑种。 如果真凝聚出一颗帝屋剑种,并且尚未铸造出实体。《大荒伏波剑》的使用方法,就有些类似“剑指”,而非以实际剑器与敌交战。 不过,虽然大家经常吹牛皮,说什么无剑返璞归真之境。可除非是神通已入化境的造物大能。真要是同级高手对战的话,有一口匹配神兵肯定比空手占便宜。 最起码,何言笑才种玄起步的修为,有装备用,肯定比没装备强多了,否则打钱不贫就没希望赢……哦,他其实一直在用刀来着,泪目! 然而,何言笑半点不慌,尝试着以心神沟通,将这枚丹霄剑种导入白羽虎竹,登时使得其上蒙了一层氤氲苍霞:“果然,丹霄剑种天然就俱备灵物的特质,跟松月雪蚕丝手套一样,可以给其他的兵器‘附魔’。” “咿呦,呼呼。” 从这一点上进行比较,丹霄剑种就比纯粹的帝屋剑种强出许多,等于让何言笑随便取舍。 就算他用的是刀,也不妨碍何言笑借用到丹霄青霞的加成。而如果与龙章秀骨合一,则能进一步发挥《大荒伏波剑》的强劲。 不过,何言笑解决了剑种的问题,可《大荒伏波剑》他还没开始练呢:“刀剑双持什么的,有些不方便。等我先习惯左手用剑指,再考虑双持吧?” “咿呦!” 十分认可何言笑的打算,鹿米瓷没跟他抬杠。 毕竟何言笑不是左撇子,一时半会人要完全适应,还真蛮困难的。循序渐进,才是深入掌握精髓的必经之路。 既然有了这枚丹霄剑种,何言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剩下四块参合五行土全震碎了,利用接下来的一些天,继续陪练丹霄剑种不说,顺带先练上一两招《大荒伏波剑》的绝招当压箱底的功夫,省得每次对付跨级的敌人,都得靠临阵“雾气强化”。 而对丹霄青霞十分好奇,考虑到得在孙委羽等人面前保密,何言笑不禁问道:“糯米糍,丹霄青霞是清净莲独有之气么?” “咿呦?” 糯米滋摇了摇脑袋,在地上写了七个字——“神霄紫霞清净气”。 072 流波惊霆伏日月 九霄之中,神霄最高。 何言笑依稀记得,他最初发迹的长生圣坛,一开始招摇撞骗的旗号,就是打得“神霄应元救世渡难圣母娘娘”的名头。 这么一想,清净莲作为净莲仙台曾经的镇教之宝,最为突出的并非丹霄青霞气,而是神霄紫霞清净气,实乃不出所料。而且鹿米瓷明摆着跟那位神霄娘娘有关系,对此了解得细致入微,也根本不算什么稀奇的事。 “荒古四绝……” 除了详细到令何言笑目不暇接的剑招,何言笑着重留意的仍是《大荒伏波经》的四大绝技。不过他自己限于修为不足,何言笑挑来挑去,也只有一招适合他目前所须。 流波惊霆伏日月。 这一招起风雨天象,将剑气化为轰霆光耀,一瞬盖过日月之光,阴阳晦明,六气神化。而以何言笑的修为,也只有这一招绝技刚巧与他的根基功体特质相符,能够勉强施为。 当然对他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将剑种进一步壮大。 于是剩下十天左右的时间,何言笑索性就把四块参合五行土中的三块,全部炼化以给丹霄剑种提供源能。 而在此过程中,何言笑不出意外将肝脏木气稳固,以定游魂。就连脾脏都已修炼过半,只剩最后至关重要的心脏,尚未开始修炼。 饶是如此,何言笑仍感一身真气大进,更有一种身轻如燕、浑身通透的熟识感。 不用多提,这自然是丹霄青霞与松月寒溪真气相互促进的功效! “这十日以来,你的左手剑法算得上入门了。” 除了打气以外的时候,何言笑就向费忘年请教刀剑。 得益于《大荒伏波剑》的进展,何言笑迟迟没有其他刀法的缺陷破绽,随之有了弥补得到长足进步。就连不怎么熟练的左手剑指,也已经能在费忘年手下过不少招。 当然,是在两边技止于切磋,费忘年留手的前提下。 “神感境碰上你,如果没有堪比白羽虎竹的刀,只怕都不如你。” “有费老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何言笑从不觉得装备的加持,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靠本事血汗打拼挣来的装备,凭什么不让何言笑用呢,是不? 此时此刻,两人一鹿已来到盆地底部,土壤丰茂的丰壤原第一大城——化象城。 顾名思义,这座城池就是化象门在丰壤原统治力的象征,根本不需要什么花里胡哨的其他名称。而这座城池内外周边,有着暮汐洲中部地带,全部的门派在此设立的据点乃至本部,规模之大比起南边三个国度的都城都要大上许多。 俯瞰下来,这城整体四四方方,磐石若铜墙铁壁。而从周围草木等布置观之,又像是被一圈十公里直径的庞大八卦阵给看护着,给人一种巍然耸立的恢弘感。 何言笑抬头一看,即见一道流光进入城中,当即问道:“这个地方可以飞着进城?” “为什么不可以?” 瞧着何言笑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模样,费忘年理所当然道:“腾光境无论在何处,都算得上成名的高手。如果连飞着进城都不让,那你修炼是为了什么呢?” “呃……” 罪过罪过。 都是前世看得小说观念,潜意识中作祟,认为会有什么地主维护秩序。 何言笑也就是问个稀奇,随后就跟费忘年一起,安步当车地走进城里。进入城门时,何言笑交了点金子之类的硬通货,问人家买了一块通行证,以后就可以自由往来化象城了。 至于这里谁收税,谁负责治安……何言笑都懒得问。 又不是何言笑他家,管那么多做什么呢? 进城之后,何言笑就跟费忘年聊了起来,说着这化象城的风土人情。 相比起雍县那种小城,化象城在何言笑的眼里,起码也得有一个前世地级市的规模了。只是里面许多地方,并没有鳞次栉比的建筑。 除了繁荣的商业区以外,化象城中最显眼的,自然是化象门在化象城中的据点。门主宋昭明便长久生活在此,很少的回到千峦域的化象门本部。 就像费忘年对何言笑说的一样,宋昭明这人修炼就是为了享受,不然不可能从上到下,都是一副喜欢收“保护费”的态度。 所幸这人较为圆滑,从不去碰硬石头,全挑软柿子捏。 因此,像费忘年这样有骨气的剑者,就很难理解宋昭明到底是怎么练出一手“化象宗明剑”,成为丰壤原的第一高手。 “哼,本尊就不信他能突破到了神通。” 何言笑一脸震惊,却还没忘记在城里给点面子:“宋……前辈他已经快突破了神通了?” “……如果没有那等修为,你当暮汐洲北边两大帝国,会放弃唾手可得的丰壤原?” 费忘年闻言一时语塞,哑然片刻才道:“昔年本尊重创之时,宋昭明就已只差两步,如今应该一只手摸到顶了吧?” “那他要是来抢龙章秀骨?” “不会。越是知道了神通的恐怖,宋昭明越不会动手。再说,宋昭明强归强,门中种玄入微也只剩下两个而已。” 费忘年笃定异常,认真解释说:“且不论张道谦还被镇压在三元宫。就说刚又死了一个于仁广,你当化象门不会头疼,还忙着以大欺小,抢你的宝贝?” “也是。” “前面的给我站住!” 蓦地,何言笑整个费忘年有说有笑,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喊停声。何言笑回头一望,却见一名亭亭玉立,身着黄衫,发插银质步摇的大眼少女,指着鹿米瓷道:“这只鹿怎么卖?” “……不卖。” 果然,世上不止有楼玉琼、染红缨,这两位温婉知书达理、英姿飒爽的女子。 除了之前那位便宜二哥,穿越过来这么久,何言笑还没碰到过纨绔子弟,差点都以为这个世上都是有智商的人了。 这黄衫少女大眼挤出些刻薄表情,两手一叉腰即道:“干嘛不卖了。我烤了之后可以分你一半吃,你又不亏。” “吶?” 何言笑本来是不想搭理这种二世祖的,但鹿米瓷却很不高兴。它四蹄站定就往这少女冲了过去,一言不合就把她踹了个人仰马翻,然后在黄衫少女背上来回地蹦了几下。 欲言又止地看着鹿米瓷“报复”,耳畔又传来费忘年“踩的好”的喝彩声,何言笑自己只能保持平静漠然,向着鹿米瓷报以热烈的掌声,语重心长道:“听说化象城的脑花不错,小姑娘你多吃点补补脑子吧。” “咿呦!” 晚上两更一起 白天有人要出去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晚上两更一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73 垃圾也能当宝卖 “站住!” “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这……” 家里的大小姐被一头鹿踩头踏背蹂躏,假如这群护卫不给点表示,回去也不太好交待。 谁曾想,这些人刚开口喊停,何言笑就先声夺人,牛气冲天一散松月寒溪真气,将这群护卫威慑后退,只剩下一人还挡在黄衫少女的面前:“不到入微境,也敢挡我的路!” “好了,咱们走吧。” 费忘年这种老油条,看多了这种戏码,没心思欣赏何言笑在这逗小孩。一老一少带头鹿,这个奇怪的阵容,尤其为首的面嫩青年年纪轻轻就有种玄修为,更令刚才黄衫少女的贴身护卫不敢妄动。 结果,这黄衫少女不吃教训,竟然拍拍屁股就站了起来,不依不饶穷追不舍,两臂横举一摊拦住了何言笑的去路:“你是哪家的人,本姑娘怎么没在化象城见过你?” “化象城人来人往,你没见过的人多了去了。怎么,还想再吃两蹄子跟后背对称啊?” “你?!……” 凹下去可不得了。 心虚地捂住了身前,黄衫少女说道:“我爹可是悦来商会的会长,暮汐洲谁没听说过?” “天辰商会?” 费忘年脚下站定,对何言笑传音解释,不能让何言笑看起来像个乡巴佬:“天辰商会是化象城最大的商会,生意不仅囊括南方三国,在北边也颇有财资。难怪这小姑娘会有种玄境的高手保护。” “哦。” 说句实话,何言笑就算知道对方身份,也没必要怕她。但既然人家是丰壤原最大的商会,谅必手头会有一些线索。 想起钱不贫死前曾经自大放言,将对化象门有所动作,貌似有什么不轨企图似的。何言笑稍作沉吟,遂道:“所以,我想买什么都可以找你家?” “那当然,爷爷可疼我了。只要你把这鹿送我,我就做主免费送你一件东西。” “你能让糯米滋跟你走,那就送你。” “你说的?!” 黄衫少女急不可耐,立刻招呼下属去抓鹿。结果鹿米瓷蹄子一扬,白光过处无人可挡,瞬间就把所有人掀了个人仰马翻。只剩下为首的中年人,拍了下额头制止了黄衫少女的胡闹,向着何言笑一拱手,战战兢兢道:“多谢几位手下留情。小姐随便惯了,还望海涵。” “好说。” 要不是想看看这天辰商会有什么好东西,何言笑早不搭理刁蛮小姐,遂对这中年人说道:“免贵姓何,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在下丁鼎,忝为金家护卫总管。不知何公子来此可有……” “嗯,我想买一些上好的灵土。” 参合五行土已经全部用完。舍不得用苍龙心月土,何言笑下面需要的灵土,最好是火、土两种单属性的灵土,对他来说比较高效,能尽快完成定五气的修行。 如果有木属性的灵土,何言笑也想买上一部分,专门用来培炼丹霞青霞剑种。 这丁鼎一听何言笑的说法,顿时松了口气。 毕竟鹿米瓷瞧着比何言笑更不好招惹,那老头说不定还是个厉害的打手……少主人都是入微高手了,随行的老头岂不是? 丁鼎浑身一个机灵,不敢在胡思乱想了,突地灵机一动道:“何公子可是专程从外地赶来,参加此次化象城的千珍会?” “不错。” “那还请往商会一叙。虽然很多珍奇之物,大家都乐意在会上拍卖。但我天辰总会也有不少珍品,只是价格方面未必比千珍会便宜。” “理解。” 拍卖会有时候能捡漏,有时候却又会比市价更高,有点看运气的意思。 不过,何言笑现在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金银财宝。一层地宫的金块珠宝,就算采买灵材购买力会大打折扣,仍然够他挥霍一时了。 双方三言两语,就把刚刚的矛盾冲突化消于无形。黄衫少女虽然依旧害怕,但仍忍不住偷偷去打量慵懒漂亮的鹿米瓷,时不时嗦着手指头,像是非常不舍似的。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天辰商会的总部。何言笑定睛一看,果真是富丽堂皇,金碧辉煌,尽显商会的雄厚财力。等进了门,丁鼎身边的护卫就自行散去,换了里面专门人员负责接待何言笑两人。 而因为鹿米瓷明摆着乃是种玄以上的灵兽,这里的侍女仆从,也都是以最高规格招待,免得怠慢了鹿米瓷。打了对面的小主人,还能受到这么周全的照顾。可见这天辰商会的会长上下,都不是意气用事之辈。 过了一会儿,就见到一位浓眉连成线的锦衣男子,从后面绕到待客厅,笑呵呵地跟何言笑打了个招呼:“老丁你也真是,有贵客来还不直接传音招呼,害我又来慢了片刻。” “王群王副会长,你那样才是失礼。” 丁鼎引荐了一下,然后对何言笑说:“何公子,你有什么要求,尽管问老王提。能够满足,只要价钱合适,商会这次就给你打个八折,权当赔罪。” “哦?” 何言笑先思索了一下问道:“坤地艮草尘与炙焰离火泥,这两种灵土什么价格?” “一斤足赤灵金一斤灵土。但,一般我们商会不这么交易。” 足赤金是纯度最高的金子。 平心而论,这个价格的确有点小贵。 至于用哪一国的货币,已经没有意义了。人家根本不认货币,要的就是硬通货。 可种玄以下的人们,用金银财宝才有意义。种玄以上的高手,要赚钱不得是随随便便? 不过,何言笑印象中天云十五洲,或者至少在暮汐洲里面,好像没什么修仙小说中的灵石当通货,来保证灵材物资上的流通。 天辰商会的副会长王群当即开门见山地说:“如果何公子只是要几斤,本会倒是可以免费赠送一些。不然……” “几斤能顶个什么事。” 几百斤的参合五行土,都被何言笑用完了。何言笑想了想把他那口断刀以及姚千里脊骨,除了制作琴弦的剩余边角料,揉成的残铁取了出来:“王副会长,这东西值几个钱?” “这……灵气好浓郁的血纹骨铁。” “嗯?” 何言笑沉思。 好像可以宰大户了! 074 三人行必有我师 “血纹骨铁。” 严格来说,这铁一开始的材料也就那样。被何言笑强化三次,充其量也就从质地上比精炼过的精铁高出两个档次,勉强摸到灵材的边,而且还没也任何灵气。 多亏了姚千里的脊骨,才让这剩下两个拳头大的铁块,再度有了发挥余热的空间。 不过一把刀加脊骨的份量,熔炼之后只用来拉丝当琴弦,剩下的也就这么多了。 王群把它拿在手里来回摩挲,恨不得把眼睛贴上去,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铁就算用来参加千珍会,就算不能压轴,也是相当不错的铸材。” “那就看天辰商会出的价。” 何言笑懒得去搞竞价,索性就在这里先买上部分。 而且从王群的报价看,不论是艮草尘抑或离火泥,都不算“太值钱”,未必有足够的量上拍卖会。何言笑需要的量多,拍卖就有些不划算。 王群沉吟不语,仿佛陷长考,过了好一阵才语气稳重地说道:“明人之前不说暗话。这份提炼好的血纹骨铁,虽然量不算多,但打磨出一把匕首已是绰绰有余。要换灵土,咱们天辰商会,绝不会让阁下吃亏。老丁,你亲自去库房去取。” “嗯。” 虽然王群没有说明分量,但丁鼎好歹是种玄入微的高手,自然有他的眼光判断,当即去库房找人取货。 趁此时间,王群见已做成一笔买卖,索性进一步试探道:“血纹骨铁在灵铁中,虽是人为制作,却也算得不错的灵材。不知何公子可有其他指教?” “不敢当。我第一次来丰壤原,还得向王会长学习一二。” 省下了那个“副”字,何言笑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王群闻言倍感悦耳,遂耐心说明道:“一般的灵材与灵药,在天云十五洲各处的价格,往往都不如神兵利器。因此,在交易之时,咱们都倾向以最普通的灵材或者灵药,来衡量价格。” “哦……所以那些最基础的灵材与灵药,往往可以用世俗的金钱采购。” “不错。” 王群说道:“除非是上层辟谷之辈,我等种玄中人,依然需要衣食住行。就算对阿堵物毫无兴趣,可手下的人却还得吃饭。所以对外交易时,常常能听到用了多少黄金珠宝。实际上,都是对等比价之后,传出去的罢了。真要拿黄金珠宝购买珍惜宝物,那可得上天价。” “理解。” 简单来说,就是有价无市,要么就拿钱挨宰。 而种玄境之下的人们,到底占据了世间的大多数。种玄境的修者与他们有交集,总要保障他们的衣食住行,无法将两者完全剥离。 金钱,仍然是衡量物品价值的基本指标。 因此,天辰商会往往会以最基本的灵材与灵药,去做一个简单的对比。 譬如参合五行土的价格,就是一足赤金两斤,比起单属性的灵土只有一半的价格。 这样一来,根据各人所须物品价值,以及专业的鉴定师傅的判断,从而得出一个交易双方都能满意的价格。 王群说到这里,居然还不经意地提了提靖安司:“据说上古之时,靖安司曾命令天云十五洲以统一货币交易。彼时十五洲来往更为活络,贸易亦更为顺畅。” “那他们铸造的货币有什么特殊之处?” “富含灵力,常人难以损毁,取之不出,作为等价交易之物最为合适。” 王群回忆了一下书中记载:“可靖安司都已衰微下来,再也没人铸币发行管理。人心向利,十五洲部族林立,又如何能有统一意见?” “嗯。” 虽然大家都知道有统一货币更好,但各个地区的统治阶层,肯定不愿放弃自己的权力,都喜欢发型自己的货币,去压榨统治下层。 靖安司失去了最高的威权,那种流通天云十五洲的货币自然而然也就无疾而终了。 何言笑不免有些可惜。 不过,双方稍作闲聊,丁鼎已独臂扛着一个大箱子,满脸通红回到了待客厅,“砰”地把它摆在了何言笑的面前,单手打开说道:“一半离火泥,一半艮草尘,共两千斤。” “这么多?” 何言笑吃了一惊,他之前五份参合五行土,加起来才一千斤而已。 “唉,小兄弟这就不懂了吧?” 或许是黄衫少女之前得罪了何言笑的缘故,丁鼎此刻也乐得和善一些跟何言笑缓解关系,认真解释道:“灵土份量虽重,但在灵材之中一向不如灵药跟材料值钱。因为,栽培灵药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你要种植一株灵植,总不可能只用几斤的份量。就像栽种庄稼,总不能在水里放一个土盆吧?” “这……受教了。” 何言笑想了想,他前世倒确实有这种技术。 不过他也没跟王群抬杠。 关于王群的比方,何言笑仍旧听明白了。 假如灵土份量太少,随着灵植吸收营养,很快就会变成凡土。那时且不说灵植是否会因灵力不足枯萎。光是需求的灵力越发稀薄,就不利于灵植的栽培。 所以,灵土的价格往往不如成型的灵药、灵材,更别提像血纹骨铁这种珍惜的半成品,弄个形状加点料就是一口种玄兵器。 而何言笑之前在千峦域只修炼了短短一阵子,就已经把千斤参合五行土用完。可想而知灵土虽然算得上珍贵,但在份量需求上实在谈不上少。 这就是何言笑的血纹骨铁看起来分量不多,却能换到两千斤的灵土缘故。 另外一边,虽说为了给黄衫少女赔罪,向何言笑让了不少利,但商人那里有自己不赚的? 王群说着还有些意犹未尽,而且看何言笑没有讨价还价的意思,更是喜上心头续生感叹,聊开了:“如果是真正极品灵土,譬如各种四象灵土,就不再看重份量多寡了。” “怎么说?” 何言笑没想到,他自己刚在心里用杀钱不贫所得巴掌大的苍龙心月土,与这两千斤灵土作比较,就听到了相关的解释,当即好奇地问道:“极品灵土难道有什么说法?” “且不论珍惜层次的差距。卓品三个层次的灵土,大体培炼过程,都需要种玄高手人工出力,非常费劲。极品灵土已能自行牵引外部灵力缓慢生长,这一来一回岂不差了许多?” 075 八卦深处有玄机 到了这个时候,何言笑总算明白,为什么三元宫的地下地宫里面,没有存着足够分量的灵土。实在是相比起储存灵材,一般灵土的占地规模过于巨大了。 至于像苍龙心月土一样高品质的灵土,显然就不太容易搞到。何言笑不禁在心中默默感谢了一下钱不贫,平白送他一份礼物。 “我就却之不恭了。” 何言笑用指环对准沉甸甸的箱子,将之收了进去。王群稍感惊讶,但也没多说什么。化象城到底是繁盛之地,王群也不少见到储物用品。 至于苍龙心月土的事,何言笑是只言片语都不会多提。 毕竟,黄壤门那件事以后,当事人几乎都被钱不贫杀光了。胥国离丰壤原距离太远,没种玄高手去调查,基本顾不过来。 就算化象门去追查唐汉卿,那估计都得拖上很久。别人要查到何言笑身上,还需一些时间。王群对此一无所知,何言笑更没必要主动暴露自己参合了这件事。 然而,几人闲谈正酣,突然脚下传出一声奇怪叫声,像是怀着刻骨的怨毒与愤恨,萦绕在众人耳边过了数息才散去。 何言笑面色一变,有些不明就里。费忘年却习以为常,抿了一口茶说道:“小子莫慌,化象城下方镇压着一头邪兽,不过是它定期哀嚎几声罢了。” “邪兽?” 何言笑很难想象在这种人口聚集地,下面居然会有一头怪物:“难道大家都疯了,非要睡在邪兽的身上?” “此兽与其他凶邪之物不同,它最厌人气。人气能令他难以躁动。” 费忘年解释道:“况且,化象城自古至今,人越来越多。这城池最初,只有一些奉命看守封印的高手驻扎,定期巡视。直到有人发现这一现象,大家又可惜此处在丰壤原的地盘最为丰腴,才有了如今规模的化象城。” “这么奇怪……” “进城之前,你应该看到那个八卦大阵。一开始的时候,可远没有如今的规模。” 费忘年不以为怪,习以为常地说道:“当年的邪兽闯不出去,没道理年年封印加强之后,它反而能闯出来不是吗?” “呃,确实如此。” 不知道为什么,何言笑总觉得一般有人立了这个旗子,下面就要有人倒霉了。 不过既然是费忘年的说法,何言笑只能将此疑惑埋在心里。 主要,鹿米瓷对刚刚地底传出的叫声,反应并不是特别巨大。何言笑暗忖起码参加完拍卖会,然后直接溜溜球的时间,应当还是充裕的。 王群见状呵呵一笑,乐道:“何小兄弟不必担心。有化象门的宋前辈在,此地稳如泰山。” “嗯……” 何言笑有点慌,稳如泰山! “咿呦。” 四蹄伏在何言笑脚边的鹿米瓷,突然咬了咬他的裤腿,示意有它在不必担心。何言笑遂回过了神,向王群请教道:“王会长,我第一次来化象城,不知千珍会是谁主办?” “千珍会乃是本会会长金常陵操持,联合城中几大门派共同举办。” 王群提到这里脸上露出与有荣焉的神色,自豪不已道:“想我天辰商会发展至今,总算在暮汐全洲站稳脚跟,能够经常张罗千珍会了。” “金?” “正是我这顽皮小侄女的爷爷。” 王群有些溺爱地看着一旁不发一语的黄衫少女,闹得她有些惊慌失措,一点都不像刚遇见何言笑时的自说自话:“瑶瑶只是用钱买自己喜欢的东西。平时在城中大家都给她面子,她也就习惯了看到什么要买什么,实则并无害人之心。在此,王某在此向何公子赔个不是。” “不必,事情过去就过去吧。” 何言笑摆手表示并不在意,接下来却也没什么可与王群说道的。 于是,在王群的邀请下,何言笑与费忘年遂同意在天辰商会的客房中住上几天,直到千珍会开始。反正那些城里的客栈,因为千珍会即将召开,大体都已经人满了。能够住在天辰商会,何言笑不仅省了一笔开销,也能近水楼台先得月,先了解一番千珍会的情况。 “除了最后三样压轴的拍卖品,其他的拍卖物都已经记录在这上面。” 指着桌上横摊开的长纸,何言笑若有所思道:“花铃帮我把钱不贫的那只织啖骨噬魂针,带给了楼姑娘,索性就由她代为拍卖。” “迟早会暴露,让她拍卖不过拖一阵子罢了。” “至少咱们在化象城,不用担心被化象门给缠上嘛。” 花铃就是楼玉琼的那只花翎黄鹂鸟,日前刚在城里与何言笑巧遇。 鱼芷菡带着楼玉琼来这里,自然也是为了买些必须品,顺道跟小姑娘瞧个热闹。 何言笑嫌麻烦,遂把那件威力不俗的噬魂针,让花铃带回去交给楼玉琼:“对了费老,今天才完成了脾脏。我看我是赶不上在千珍会前,把五气都调和完全了。” “来不及也不碍事。” 费忘年捻着胡须说道:“五气调和完之后,要突破神感最好在一个静室闭关。化象城谈不上危险,但在人家的地盘上也不怎么适合闭关。不如回去再说。” 何言笑轻轻点头,示意自己了解:“修炼完脾脏后,我隐约有种与外界的隔膜变得更薄的感触。而精定、意定,魂魄安稳,并没有魂不守舍的风险,而今只剩下心神这一关了。” “身之五气归脑海,茁壮灵识,乃是一个精微的过程,切莫操之过急。” “明白。” 两千斤的灵土份量,何言笑自然用不完,足够他将心脏识神调和完毕。 不过,假如只是调和五气,就能一鼓作气突破神感境。那天下有钱人何其之多,买足够的灵土吸收,调动五气归脑海,冲灵识不就完事了? 真要是那样的话……何言笑一路走来,见到的也不会大抵都是入微境居多。何言笑心下有如明镜,索性继续翻看起千珍会的介绍。 “这次拍卖的东西。兵器法宝之流,对我没什么用。” 手头有碧霄琴、龙章秀骨和白羽虎竹,何言笑实在不需要什么其他兵器。但在拍卖物介绍上却有一种木属性的灵材萃取汁液,倒是何言笑颇想得到,以此来壮大他的丹霄剑种。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一件软甲更值得何言笑在意。 “虽然松月雪蚕丝让我的真气有如产生一层天然气罩,但有一件真正的宝甲似乎也不错?” 双重防护,绝不流血! 076 贫者原是富家翁 车水马龙,人行如织。每一年的千珍会,都是化象城难得的盛会。而除了千珍会以外,化象城里时不时也会有些私下的交流会,用于“销赃”各取所需。 不过,何言笑干掉一个钱不贫,却没必要去那种类似黑市的地方。反正他早得罪孙委羽那些人了。由楼玉琼出面登记拍卖,自然不怕被人针对。 “这些玉币就是曾经靖安司的币种?!” “没错。” 参加拍卖会前,总得提前做好货币兑换。虽然大家明面上废除了靖安司的货币,但在千珍会这样的大型拍卖会,毫无疑问能够得到天云十五洲一致认可的货币,才是不会贬值受人信赖的硬通货。 基本上,这些货币也只有在种玄境的高手身上才用得到。 从王群手里接过一枚像是一寸直径的玉钱,正反两面分别写着“靖宁熙和”、“玄黄清平”合计八个字。若有若无的灵息似在其中流转,令人格外舒适。就算是普通人平日里随时带着一枚,都能令人倍感通体舒泰。 因为不必考虑世俗流通,根据靖安司玉币的大小,分别为三个币值,比例均为一比一百。但在天辰商会却只有前两种。最小的这种就是墨青色,大一圈的则是羊脂白。 不过,前世在各种小说里见过的货币多了,何言笑自然不必如此大惊小怪。只是何言笑依稀记得,三元宫内有整整一个箱子里,都摆放着这里没有的最大面额的货币…… 之前他还以为是什么富有天地灵力的特殊材料,专门用来炼金钱剑之类的法器,或者布置相关的阵法。没想到居然泥奈奈的是钱?! 不过,这时候也顾不上了。何言笑得亏在指环里放了很多金银财宝,跟王群兑换了一批最小面额的玉币备用。 “一斤足赤金就是一枚。” “一足赤金是十六两?” “一直是十两。” 那简单来说,一千斤参合五行土就是一万两足赤金。而一千斤离火泥加上一千斤艮草尘,就是四万两足赤金。 何言笑修成脾脏土气,只花费了三百斤艮草尘,还剩下七百斤。以此作为衡量,何言笑琢磨着索性留下两百斤艮草尘,以及五百斤离火泥。其他合计一千斤的灵土,拢共换了两千枚玉币。 一千枚青玉币,十枚白玉币。 这世俗的金子跟种玄所用的玉币一比,还真是挺不值钱的…… 但有了这么些钱,何言笑自忖起码不至于光眼馋,没钱买些好东西了。实在不够用,他身上其实还有一些灵材,只是他有些舍不得而已。 换好了这些玉币,何言笑就跟王群一起往千珍会的会场而去,沿途免不了遇见一些化象城的大门大派。 这化象城有一化象,二佛道、三大独立门派,统共六个比文心馆大上许多的门派。而儒门书院在化象城这类门派并立、强者为尊的地方,没有太多伸展手脚的空间。 “一化象”自不必多说。 二佛道则分别是昙摩宗、空明洞天。 其中昙摩宗乃佛门组织。 空明大洞天,就是孙委羽出身的门派,也是负责镇守化象城地下邪兽的主派。本次的千珍会,就是由空明大洞天主持。 虽然对外宣称,空明洞天已不承认孙委羽这个传人。但何言笑一见路上的清修道人,都是与孙委羽依稀仿佛的道袍,就不禁有些警惕。 至于三大散修门派,分别是浣花剑宗、璇玑机关门以及最后的孔雀阁。 前两个顾名思义,一个是以剑道闻名的剑派。门中太上长老李存思,据费忘年所说,与宋昭明、费忘年并列暮汐七剑。而剩下的四大剑客,则都在最北边的两个帝国。 璇玑机关门以机关术数为主,这些年辅助空明洞天,加强了化象城周边的八卦护阵,在化象城中口碑绝佳。 至于最后一个孔雀阁就……何言笑只能随便提一句,就不深入介绍了。大体不论客人是男是女,在那里都能获得极乐享受。 而这种销金窟,往往是情报汇集的中心,以及杀手挂牌标金买首的地方。孔雀阁的阁主纪霓裳不知多少年岁,一眼看去一颦一笑风情自生,仿佛三十岁的熟妇似的,令人望之销魂。 不过,像何言笑这么年轻的棒小伙子,就对开大车没什么兴趣。而且这女人据费忘年所说,修为更在腾光境之上,没事最好别去招惹。 当然,千珍会虽是盛会。像这六大门派的领头人,却都不会参与其中,基本上都是由门中副手代劳。最多每次会有一位掌门,负责千珍会的安保事宜。 得益于王群的引荐,何言笑被单独安排在了一个贵宾室里。而在展示台的后方,则有一块巨大琉璃当作镜面,能够将拍卖品放大,令在远端的与会者,都能看到纤毫入微,不至错估真假。 不然大家坐的太远,岂不是什么都看不着了? 侍者将新鲜的瓜果茶水,摆在何言笑手边的桌子上。说是贵宾室,其实就是个二楼里古色古香的小包厢。其他不到种玄的与会者,则都坐在一楼的大厅里。 三面包厢俯瞰,一面作为展台与后台留空。而在千珍会开始之前,何言笑百无聊赖地往三面看去,发现这些包厢的窗户虽然都开着,但却看不到里面的客人,看上去保密工作也很到位。 “丰壤原的种玄高手着实不少……不过两边的繁荣度差距太远,物资的丰富程度也有天壤之别,难怪他们对胥国没侵略的心思。” “不是所有人都有统治一方的兴趣。” 费忘年靠在黄梨木的椅背上,突然听到有轻微的敲门声。知道王群还有其他人要招待,何言笑倒是很奇怪,这个时候会是谁来主动找他,于是应了声“请进”。 开门的瞬间,却见一只花翎黄鹂率先进了屋,然后就见到乌云叠鬓,穿着墨蓝水墨披肩,洁白胜雪的齐胸襦裙,身材娇小轻盈的绝色少女,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明光,笑意盈盈地走了进来。 “何兄,我回来啦。” “你,突破了?” 077 千金散尽弹指间 虽然不见了宝石舟,但楼玉琼像是珠落玉盘的清脆声线,以及那叽叽喳喳乱飞的黄鹂鸟,仍旧让何言笑认出了对方身份。 少女一袭淡雅裙装,露出光洁精致的锁骨。小小年纪本钱深厚,虚长几岁的染红缨如果看到了,估计都得羞愧落泪。而她裙下两截玉润圆滑,若隐若现的白皙小腿,踏着一双素雅深色布鞋,散发着蛊惑人心的清纯魅力。 何言笑这样刚熟人重逢,开口就问女孩子是否武道突破,属实有点不给人家面子。 不过,楼玉琼显然没显摆的心思,当即微微点头作答:“我之前早就能突破神感。这次有鱼姑姑帮忙,眼下已离腾光境不远。” “……你开挂了?!” “嗯?” 见楼玉琼微微侧过脑袋,有些迷糊的睁亮双眼。何言笑一想他在入微利用灵土,一样走得顺风顺水。楼玉琼有个散仙亲爹,好像一鼓作气突破到神感境圆满,似乎并没有多么不能让人接受。 压下心中瞬息的惊讶不平衡,何言笑请了楼玉琼入座,而后就摆摆手说道:“没什么,我在称赞你突破很快,天资聪颖罢了。” “还好吧?” 楼玉琼灵动的眸子一扫何言笑,就从容不迫地反驳道:“我认识何兄的时候,你还在开脉合气呢。这才多长时间,你已快入微大成。” 何言笑摇头否认:“突然成了暴发户,我有钱嘛。” “嘿嘿,我也有。” 一聊到这,两人同时忍俊不禁,将“第一次”见面的“生疏”冲淡。何言笑心态平静下来,这才认真地问道:“对了,鱼前辈呢?” “姑姑去了暮云水泽。” 楼玉琼止住笑意,突见鹿米瓷攀着她的膝盖,于是给它打理起皮毛来。虽然说鹿米瓷的皮毛永远油光水亮,但有人按摩挠痒还是挺舒服的。 少女接着说道:“姑姑听说碧落吞天蟾的事,专程去了暮云水泽。好像那边有个什么遗迹,可能有姑姑在意的东西,不愿意被碧落吞天蟾得到。” “哦……那你接下来的打算?” “先与何兄一道吧?” 松开揉了揉鹿米瓷双颊的手掌,楼玉琼正色认真说道:“就算回玉皇洲也很无趣。而且,黑日真宗对你虎视眈眈,我总不能不顾战友逃之夭夭。” “黑日真宗……” 想起孙委羽组织标识性的黑日莲花,何言笑自然清楚楼玉琼说的是谁,肃穆地问道:“鱼前辈不担心你出事?” “姑姑她最近都会在暮汐洲。” “呼,那就好。” 虽然楼玉琼留下来,有些令何言笑担心安全。但有一位大前辈在,就是一个靠得住的保障了。 两人一说一笑,费忘年却一言不发。不过多时,只闻钟鼓响鸣,回荡整座厅堂。大家就都一起鸦雀无声,看着一位玄袍鹤发,精神矍铄,剑眉挺直的英俊老道,足踏罡步走到台前,仅向众人微微颔首,就兀自退到了南边高位上落座。 众人看着他上座,竟无一人喧哗窃语。随后,才是千珍会主持人一阵炒热气氛的标准流程。 “那一位就是空明大洞天的洞主叶方石,一身修为不在宋昭明之下。” “方石洞主……不是说宋昭明才是丰壤原第一?” 何言笑有些错愕地看向费忘年,却见其翻了个白眼答道:“修为是修为,战力是站力。你能轻松击败入微境,跟你还在入微境有冲突吗?” “那倒也是。” 宋昭明跟叶方石,都不是何言笑目前所能企及的,考虑他们有多强也没什么意义。很快,第一件拍卖品就被用托盘送到台前。主持人乃是叶方石的师侄空玄道人,平日在空明洞天就负责庶务工作,操办一个千珍会却是问题不大,轻松鼓噪起了气氛。 “……疗伤珍品月露草,三十青玉币一次……两次,三次。” “打造兵刃用的焰炙铁五斤,当前出价一百二十青玉币,还有更高的吗?” “……” 前几件拍卖品的价格,都不算很惊人,跟何言笑印象中动辄多少多少万的叫价比起来,属实有点上不了台面。 但几百两足赤金换一株药草,其实想想着实不便宜了。毕竟不论是熬制汤药,又或者炼丹入剂都不可能只须一种灵药。至于焰炙铁则属于份量太少,未免有些鸡肋。 这一开始虽然叫价不多,但在空玄道人的吆喝下,倒也井然有序无一流拍。只是何言笑的三元宫里,类似月露草之类的药草不少,对此没什么需求。 何言笑能沉得住气,索性跟楼玉琼一起扶着窗户边的栏杆。连带着鹿米瓷前蹄搭在边缘,一起趴着摇晃雪白的绒尾。两人一鹿三双眼一起看向下方,整整齐齐! 只有费忘年还老神在在,自顾自地喝茶养神。过了好一会儿,等此起彼伏的叫价声一止。就连空玄道人的神色都凝重了许多,众人才知道重头戏开始了。 “接下来这一件,乃是取自暮汐西北海域的冰青软金,制成的贴身内甲,上可防神感境高手劈砍刺击。对防护偷袭来说,实乃不可多得的宝甲。底价,三百青玉币。” “八百!” “穷逼,八百算什么,一千二!” “嘴巴放干净点?一千三!” “……” 反正要买这软甲的人,大体不是背后有厉害的角色,就是自己本身就是种玄高手。一旦争抢起好东西,大家就有些顾不上客气颜面,叫骂地十分凶狠。 这件软甲,就是何言笑之前看上的那一件。别看只是神感境所用。但因为材料纯粹,只要经过何言笑“妙手回春”,说不准就能跟松月雪蚕丝手套一样,变成一件灵物呢? 只是这叫价刚一开始,就快的有点起飞,有点打不住的势头。何言笑皱了下眉头,觉得自己有点失算了。他手上的两千青玉币,可能也就堪堪够买这一件软甲,而且还不能溢价。 “《白骨无相观》的秘笈,以及啖骨噬魂针的价格还要更贵。” 大概是看出了何言笑的忧虑,楼玉琼平静说道:“实在不行,我再借何兄一些玉币,等回了三元宫你再还我就是了。” “也好……一千五!” 078 神秘珍宝夺眼球 一件能持久使用的贴身软甲,无疑比之前许多拍卖品都来得珍贵。虽然有《白骨无相观》与一支啖骨噬魂针打底,何言笑手心还是捏了把汗,能省些钱总归不会便宜外人不是? 结果,那空玄道人一边比价,一边还用自己真气演示这件冰青软甲的妙用,卸力等等功能给全部演示了一番,搞得很多没想竞价的人,都忍不住参与其中。 得亏大家来这都是抱着明确目的,还得留着筹码后面竞拍用。饶是如此,热热闹闹叫了一番价,最终仍停在了五千七百青玉币的位置。 “我服了……等《白骨无相观》和那件兵器卖了,我再还钱给你。” “嗯嗯,不急。” 拍一件物品,欠三千七百青玉币,约莫近四万两足赤金。明明暮汐洲还是个偏远小洲,何言笑都提前体会到了花钱如流水的感觉。 不消多时,就有专人把冰青软甲送了过来。何言笑先让楼玉琼以术法测试了一下。然后他才自己上了上手。发现防御效果果真不错。只可惜上次干掉钱不贫,何言笑手头也才十八缕雾气,根本完成不了三次强化。 既然这样,何言笑索性继续关注着下面的拍卖物,不急着去给它进行强化。。 “若木棉精华一瓶,对修炼火属木属的种玄境武者有诸多妙用,起拍价五百青玉币。” “这一瓶起拍价居然还贵了?” “因为若木棉精华虽然珍贵,可毕竟用了就没了,不像冰青软甲竞争的人多。” 虽然何言笑功体是水风属,但五气最后一关心火关,其实对火属灵气要求更高。而他的丹霄剑种若无灵土滋养,自然还是木属灵气更适合。 何言笑心下有了决断,势在必得道:“还得再麻烦楼妹妹你一次。” “嗯。” 由于参与竞逐的人不多,最终楼玉琼只花了一千三青玉币就买下了这一瓶若木棉精华,使得千珍会的拍卖过程稍有冷场。就连紧跟其后的两三件,都没拍出超过两千的价格。 在此过程中,何言笑还发现孔雀阁这回的与会者,是个穿着紫色绣袍、袒胸露背的死娘炮。昙摩宗的和尚们,似乎也并不排斥这种场所。璇玑机关门也买了一些玩弄傀儡的材料。 而千珍会就这么价格起起伏伏,顺风顺水地进行着。直到浣花剑宗以四千六百青玉币拍下一口卓品宝剑,拍卖会才算又进入了一波高潮。 “《白骨无相观》秘笈与啖骨噬魂针成品……这是开会前由一位女前辈送来,不拆开分卖。” 终于,空玄道人面色庄重地提到了何言笑托卖的物品,道:“平心而论,就我与师叔的认定,这份秘笈与啖骨噬魂针的潜力价值,不在极品法宝神兵之下,足可当最后三件压轴之用。” “但,不论是秘笈疑惑法宝,都属于邪魔歪道的修炼之法,相辅相成,威力绝伦。而且,目前的啖骨噬魂针只提升到了腾光境层次。化象城的千珍会虽不问来历,但仍得顾及一二,因此排在倒数第四件拍卖,还望有缘人慎重使用。起拍价,一万二千青玉币,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五百。” “呦呵——” 台下喧哗声此起彼伏,谁想空玄道人紧跟其后就举手说道:“空明洞天也会参与竞拍,一万五千青玉币!” “空玄道长,你们空明洞天也贪图这邪物?!” 卖家主动下场,未免有些不合时宜。空玄道人却一脸严肃地回答了昙摩宗的僧人问题,说道:“正是因为是邪物,贫道才不能让它任意流入外人之手。” “道长高义。” 台下的大家都翻了翻白眼,半信半疑地看着空玄道人。能拿出钱拍卖这本秘籍跟配套兵器的,毫无疑问都是大派中人,肯定清楚个中威力。 真要被谁拿了去,难道真就藏着供着不用? 就算玄门真宗不擅长使用这种邪气,但炼化里面精粹仍然有的是办法! 不过,空玄道人都叫了价,其他人又哪肯落于人后。昙摩宗的悟真唱了声佛号,然后就很没有出家人气质的说:“再加五百。” “一万六。” “一万六千五……” 虽然从价格上来说,这一套拍卖品的价格已经很高,但涨势依旧十分喜人。不过短短一会儿工夫,就已经超过了两万青玉币的价格。 何言笑松了口气,至少不用担心吃软饭了,马上就可以变现还给楼玉琼。而到了此时,却闻一声妖异尖细的嗓音,一下子拔高了五千叫价。 “两万五。” 开口之人正是那名孔雀阁的紫衣娘炮,而他根本不在意保密,十分惬意地依着栏杆,把他那显然被酒色侵蚀不轻的黑眼圈给露了出来。众人瞧着他恣意模样,居然真卖了他一个人情,让价格停在了两万五青玉币。 “这种灰色地带的组织,大家都不想招惹。这样的邪物给他们处理,所有人都用得到?” 何言笑不是傻子,明白其他的竞争者,为什么不继续叫价。而且这两件东西的价值上限,差不多到这里就到头了。除非是有迫切需求,否则很难会更大幅度的增长。 饶是如此,何言笑也赚到了两万五千青玉币,刨除提成的百分之十,还有两万两千五的青玉币进账。不过多时,就有人送了两百二十五枚白玉币,到了何言笑的房间里。 挺好的的,起码不是二百五! “还你五十个。” “何兄没其他想买的了吗?” 楼玉琼奇怪地问:“压轴的三样拍卖品还没上呢?” “《白骨无相观》都卖了这么多钱,剩下三件我可不贪心。” 何言笑收获了两件何须的东西,已经心满意足了,没必要再强求。 接下来两件拍卖物,一种是像楼玉琼的宝石舟一样,能够飞行的座驾马车。 但比起腾光境的修者飞行,这种飞天宝物能够承载容纳更多人,而且稳当高速,自然是何言笑买不起的物品。至于倒数第二件则是一本名为《八卦金光镜》的神通秘笈,据说能令人突破种玄下三境重境界,窥见上层奥秘。 有鹿米瓷在,何言笑对它俩的兴趣都不大。 至于最后一件东西,空玄道人赚了个盆满钵满,此刻却也不卖关子,将托盘上蒙着的金丝黑布给取了下来,露出一块像是陨星碎铁般的东西。但随空玄道人指力一点,这块陨星碎铁竟而散为雾气,令人大感吃惊。 “正如诸位所见,这是一种灵物。” 079 未雨绸缪方稳妥 “灵物?!” 说句实话,千珍会这种暮汐洲的拍卖活动,如果没有这个层次的物品,未免有些名不副实。 所以,何言笑第一时间除了十分好奇,心底仍有一种果然如此的确凿之意。而不管这灵物是什么层次,就冲任何灵物给功体“挂被动”的特性,就已经足够让所有人趋之若鹜。 昙摩宗的悟真僧人再如何心似止水,此刻都不禁质疑道:“若真是灵物,你空明洞天会大方到让给大家一起竞逐?” “授意拍卖此物的乃是老夫。” 开口的人正是一直不发一言的叶方石,“此灵物与我空明洞天玄门修真之道不合,贫道宁可换上一些栽培后人之用的物品。这般解释,尔等可还满意?” “叶前辈?” 悟真僧人低了下头:“所以,第三件灵物不再以玉币竞拍?” “不错。” 叶方石看了眼正当盛年的空玄道人,理所当然地说道:“丑话说在前面。此物极为邪性,心思不正者用之易误入歧途。若无制衡之法,恕贫道将拒绝交易。” “这……” 叶方石这句话一出,顿时打消了不少人的心思。唯有璇玑机关门等少数门派,仍存有竞逐之心:“不知叶前辈能否告知,这件灵物的效用?” “人躯体能大增、真气自生不竭。但动武时间越久,越有癫狂的缺陷。本派《空洞心经》能够镇定心神,贫道却还是认为有些不够稳妥。当然,纵使久战失神。若战后及时疗养调息,仍可复原。” 过于具体的内容,叶方石就不多提了。否则说的太详细,未免有把拍卖物的底裤,掏给别人看的嫌疑,反而不利于替买主保密了。 不过,在把利弊说清楚之后。剩下对这灵物感兴趣的,也就只有昙摩宗、璇玑机关门以及孔雀阁三大门派。前者佛门素重心性,机关门主靠机关,孔雀阁无拘正邪,都是出的起价,又不怕灵物有害的三个组织。 倒不是没有来自北方两大帝国的门派代表。然而远水解不了近渴。叶方石提出了以物易物的要求,这些人却占不到这般便宜。 “我打赌,肯定是昙摩宗能买下来。” “咿呦……” 就在大厅中竞价声此起彼伏之际,鹿米瓷的耳朵却抖了一抖,鼻头往空气中嗅了嗅,似乎对那块陨铁似的灵物有些疑虑。 何言笑见它有些异动,抱着十万分的信任问道:“怎么了吗?” “咿呦咿呦!” 鹿米瓷先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知道是有什么想法,总之没跟何言笑说清楚。 果不其然,这最后一样物品,任凭其他门派怎样出价,最终仍被昙摩宗的悟真和尚以诸多炼筋洗髓、菩提圣药跟叶方石做了交易。 而这和尚倒也光棍,居然当着众人的面就把这陨铁点成斑驳碎星,融入自身真气汇入周身经脉丹田,令他顿感神清气爽,体力大增。 但何言笑却有些在意,难道昙摩宗内部不须经过慎重决策,就把这件物品给悟真和尚用了? “楼妹妹,灵物可以转让给他人吗?” “唔,如果是普通的灵物,几乎都是前任主人死后,或者主动传承,才能转让给继任者。只有像清净莲一样的顶级先天灵物,才会自由脱离。” 不甚在意何言笑的叫法,楼玉琼歪了歪脑袋看着何言笑,奇道:“何兄是有什么问题?” “糯米滋一般不会乱叫,我怀疑那块陨铁灵物有危险。” “圣兽一般不会出错。” 楼玉琼手轻扣着锁骨思索一番,答道:“不过,叶道长刚刚声明了这块陨铁灵物的坏处,应当不至出什么岔子?” “如果真有,本尊也不建议你们多管闲事。” 费忘年将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本尊尚未恢复完全实力,不是叶方石的对手。而你们还年轻,更不该以身涉险。昙摩宗的苦禅大师修为精湛,不比叶方石差多少。真要有什么问题,他会亲自出手替他的乖徒弟解决。” “原来悟真和尚是‘太子爷’啊。” 何言笑恍然大悟:“难怪昙摩宗的东西都随他用。不过,这和尚瞧着六根不净……” “你当和尚不要吃饭?” 费忘年莞尔说道:“丰壤原不太平,百姓都须仰赖各地宗门为活。丰壤原里面,昙摩宗的庙宇最为恢弘雄伟,日夜香火不断,灯火通明。而昙摩本为缘觉乘,乃未悟究竟的辟支佛一系,非正等正觉。后辈弟子有七情六欲难道不正常?” “原来如此。” 之前何言笑还以为费忘年只是个大老粗,没想到居然对这些也颇有研究。何言笑顿如醍醐灌顶,说道:“这次也算开了眼界……费老,孔雀阁有卖情报?” “你想继续调查?” “没错。” 钱不贫透露的针对宋昭明的线索,仍旧令何言笑有些在意。 毕竟,如今何言笑跟黑日真宗势同水火。今天顺利卖出了《白骨无相观》与啖骨噬魂针,定然会令孙委羽一方起疑。如今费忘年已经恢复到了腾光境修为,三人一鹿都是种玄以上战力,小心一点应当无碍。 而从何言笑口中得知前因后果,楼玉琼随即同意了何言笑的看法:“鱼姑姑虽然不在丰壤原,但她对黑日真宗也是一种震慑。我赞同何兄的看法。而且,现在我可以使用珠翠雕翎舟更多的禁制,进退之间亦有余裕。” “那就走吧。” 随着最后一件卖品换出,何言笑几人前后出了包厢,一起去跟王群打了个招呼告别辞行。而何言笑这次就比较直接了,把杀死钱不贫得到的十八缕雾气,全部给冰青软甲套上强化了两次,使得其卸力防御效果与减震同时提升了三成。 有的用就用! 何言笑可不想每次都在大战中,再给自己强化兵器法宝! 不过,最让何言笑深受鼓舞的,仍然是他在把冰青软甲戴上后,将自身松月寒溪真气灌注其中,乍感松月雪蚕丝在其内部堆积无法抽离,令何言笑的真气都被彻底剥离失去了部分。 何言笑却不惊慌。 据他估算,失去的这部分真气,应当是松月雪蚕丝灵物的份额。 而随着两者结合,这冰青软甲随之变得没有重量似的,连防御力又随之提升了不少。 “这两件同属性的宝物,说不准还真能融合成一件功能全面的的灵物。现在,还差最后九缕雾气……希望孔雀阁能有有用的情报!” 080 老树逢春未开花 何言笑这边搞定了冰青软甲,就几人一道往丰壤原孔雀阁的方向走去。沿途当中,免得沉闷无聊,何言笑就跟楼玉琼聊了聊。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楼妹妹你用什么兵器?” “扇子。” 楼玉琼星眸一闪,就笑盈盈地从宽袖里取了一把羽扇出来,瞧着就显得弱不禁风。何言笑一愣,心想用铁骨扇的人倒是不少,她这羽扇又该怎么用,学诸葛亮? “我擅长的是堪舆术数,法阵乐理。这把万卷星罗扇亦是一件灵物,不必与敌近身肢接,对我施法有很大裨益。之前被爹爹用术法限制在宝石舟里,有些可惜没能让何兄早点见到呢。” “原来如此。” 何言笑一想也对。楼玉琼什么身份,要没有一件灵物傍身,岂非连丰壤原这六大门派都不如? 一路上走走停停,而今这三人虽各有秘密,但都有三元宫的靖安司指环,可以说同在一条船,彼此都有了相识了解,倒也相谈甚欢。 比起最初意外遭难被迫风雨同舟,除了老头子费忘年,此时何言笑跟楼玉琼,才更像是友人间自然而然的交契,越发熟络起来。 不多时,众人就来到了孔雀阁外。说是孔雀阁的驻地,实是红楼林立,人潮拥挤,并没有什么森严的护卫,反而莺莺燕燕招客络绎不绝。 恰巧千珍会刚结束不久,已经到了傍晚时分找乐子的时间段。吃喝赌博外加勾栏流连,始终是这个年代大家最爱的夜生活。 何言笑本担心带楼玉琼来这不合适,但看到门前揽客的除了花枝招展的美女,还有眉清目秀的小厮跟衣着光鲜的含春少妇勾勾搭搭,顿时为之释然。 况且,楼玉琼很少体会市井生活,颇觉得有些新奇,游览得津津有味。何言笑见她没露出不快的神色,也就没再多管这个闲事。 倒是一路上没听到费忘年开口,有些令何言笑迷惑。而等几人到达孔雀阁的时候,那名紫衣华服的娘炮,亦满面红光带着一群仆从另外一条路回来。 “小花公子,可让奴家好等~” “死鬼,你还知道回来?” “稍后再叙,稍后再叙?” 街道两侧围绕着的人群,向着紫衣服的年轻人热情招呼。被称呼为“小花”的娘炮,却在神色轻浮地回应勾勾搭搭的女孩子时,不经意瞥见了路边费忘年的存在。 下一刻,紫衣公子哥顾不得跟别人寒暄,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向着费忘年深深一弯腰,见风使舵道:“费老先生,许久未见。” “小花你这日子,是过得越来越舒坦了。” “小花”本命路小花,乃是孔雀阁这一代的“杰出”青年弟子。 但跟何言笑或者楼玉琼、染红缨相比,他这入微境就有些名不副实。 正如前文所说,他就是靠上好的绝品淬体绝学,再加上搭配的感气功夫,照本宣科领会部分灵机,然后仰仗外力巧合,勉强突破了瓶颈。 饶是如此,路小花本身在年轻一辈的天份也算不错,否则就算填鸭灌药都未必能行。 然而到了入微境后,路小花却连调和五气,都格外吃力,只能靠时间慢慢磨。 没办法,谁让人家日夜操劳,又自恃年轻纯想着走捷径呢? 结果这次千珍会花费不菲代价买到《白骨无相观》,由不得他不春风得意。 另外一边,何言笑跟楼玉琼面面相觑,一副八卦地望向费忘年。没想到神神秘秘的费忘年,居然与这孔雀阁有些关系。 这倒是正常。 丰壤原有七剑之三。宋昭明独霸一方,李存思浣花洗剑。若说费忘年只是独行侠,一个认识的朋友都没有,估计任谁都不会相信。 不过,这“小花”虽然恭维的意思溢于言表,费忘年始终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态度,说:“好了,不用跟本尊客气,你家大掌柜呢?” “来人,速去请大掌柜。” 路小花脸色一变对仆从冷肃下令,而后目光往何言笑跟楼玉琼身上一扫,先是浮现见到绝色佳人时的油滑神情,而后猛然惊觉竟看不透对方修为,登时心头凛然。 在孔雀阁这种地方,不管见过多少俊男美女、达官显贵,最重要的一点始终是察言观色。惹不起的人,路小花却不会去招惹。 顾不上多看几眼何言笑,路小花伸手相邀请在前带路,说道:“自上回一别,大掌柜就时常念叨费老先生。如今费老先生再度莅临,小花当亲自招待。” “你这小子如果不沉溺于酒色,或可在武道有所进境。可惜了。” “嘿。这丰壤原的种玄高手看似较男方三国更多。但分到各家,不过也就各有几个而已。” 路小花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道:“大多数人一生只能在入微境打滚。我先突破入微,在丰壤原已好不威风。在这之后,再想办法往上修炼,也不失为一条路。” “嗯。” 对路小花的说辞不予置评,费忘年不太看得惯路小花的私人作风,点到为止结束对话,就望向从高阁踏着红绸而下,体态丰盈的妖娆宫装女人。 这女人约莫三十上下,眉目含波,额心红梅点印,望之艳丽中有种凛冽的威压感。她在瞧见费忘年的一瞬间,先是眼见些许嗔怒,而后就平复了下来,开口说道:“忘年,你终于回来看我了。” “你说是就是。” 费忘年按着黑髯的手指一抖,不自在地说道:“练常菁,本尊这次来是有事向你讨教。” “讨教?” 练常菁一扫与费忘年同行的两人,心下不免有些疑惑。但她既然是孔雀阁的“大掌柜”,手头自然不缺该有的情报:“孙委羽那边传来消息,胥国那边发生了变故,该不会?” “不错,就是他们。” “那我来吧。” 大庭广众之下,总不能聊涉及机密的事。甚至,练常菁连路小花都没准许跟入,而是单独将几人请到重重楼阁的深处密室里。 那被撂下的路小花先是站在原地不忿地攥了一下拳,而后想到刚买到的《白骨无相观》,就又跟那些胭脂俗粉混作一团,逍遥取乐去了。 而被带入香气袅袅、暖意融融的密室内,练常菁却面色沉重,开门见山就对费忘年说道。 “忘年,孙委羽要取你的命!” 081一念起邪生疯魔 “孙委羽不是第一天想杀我。” “但你此回坏了他的大事,令他势在必得。” 在丰壤原屹立不摇,眼线通天的孔雀阁大掌柜练常菁,自然不乏在胥国的眼线:“昔年孙委羽还是个晚生后辈,就已初生牛犊不怕虎,敢直面挑战你。眼下你今不比夕,反观他以自封功体之法磨练根基,只怕离功成不远。” “自封功体?” 何言笑心思一动,难怪他之前觉得,钱不贫虽然是腾光境高手,但好像不如孙委羽危险,原来还有这么个关节在。 而且,孙委羽当初在胥国能以一敌二,挡住费忘年跟法宝珍奇的楼玉琼,显然并非常人能为之。 “锈剑已复,他还不配做本尊的对手。” 不过,费忘年眉头一挑,依旧漫不经心:“只要阁主不偏向他,本尊又有何惧?不过,你连黑日真宗的情报都知道不少,看来是他们想与孔雀阁结盟?” “哼,说的好听,谁不知道他们是想吞并?” “黑日真宗四脉之上,为‘素书玄筭·古神荒’一手统御。过去本尊以为‘了神通’不过如此,但日前见识过高人搬山开湖的手段,方知天外有天。” 费忘年沉默一阵说道:“你们孔雀阁家大业大,与我不同。真要是‘了神通’境的高人威胁,投效于他亦无可厚非。” “我早就跟你说过,净莲仙台的传承已无意义。” 孔雀阁本是灰色组织,并没有明确正邪观念。一提到这个话题,练常菁就显得非常气愤:“见到一头圣兽分灵而已,难道敌得过人家健全的组织?” “净莲仙台也不只有我一个孤家寡人。只是同伴散落各地,未能一聚罢了。” 不想跟练常菁聊这些不愉快的,费忘年开门见山道:“对了。近来,你可曾听说过,有什么针对宋昭明的行动?” “针对宋昭明……” 练常菁的眼中浮现清晰可见的犹豫,长叹一声说道:“是有这么个说法。不过,替客人保密乃是孔雀阁的本职,恕我不能详述。” “那钱不贫呢?” “你连钱不贫都认识?” 练长菁豁然开朗:“半年来,他在千峦域常驻,本想寻找机会铲除张道谦。但也不知是否是他好运,居然折在了胥国青屏山。不对……你知道钱不贫,那千珍会的《白骨无相观》是你卖的?” “不错。” “这……既如此,我只能说,黑日真宗想让丰壤原变天。” 既然费忘年做出这种决定,练常菁此刻再瞒就没什么意义,稍微透露了一点口风。 练常菁幽幽给出了答复,有些遗憾,却又有些费忘年不曾卷入其中的庆幸之情,道:“忘年,此回千珍会结束,宋昭明这化象第一人的名号,只怕就此消失了。” “他们什么时候动手?!” “今夜。” ———————————————————————————————— 练常菁说黑日真宗会在今夜动手,但不代表第一轮的攻势会指向化象门。油灯烛火摇曳,木鱼敲击声不绝的庙宇大殿内,佛相金身耸立正中,俯瞰着身前痛苦僧人,澹静的眉目间似有一丝怜悯。 端坐于蒲团上,披着袈裟的长眉老僧,手中佛珠在指间颗颗转动,宛若有着固定的节拍,显地安稳而淡泊。 苦禅大师食指点落,即将殿中佛光引来,罩在悟真和尚的身上:“悟真,你贪念太重。” “师、师父,徒儿未曾与人贸然动武,怎会心神这般躁动?” “不同灵物,有不同的用途,不同的性质。” 苦禅大师眼睛像是睁不开一般,温温吞吞地说道:“乱魔星铁,乃天外灵物。以你腾光境的修为,尚且不足将之完全镇压。” “这,是徒儿自负了。” “为今之计,老衲唯有引化象城周遭清气,助你平复心神,将乱魔星铁洗练净化。” “多谢师尊。” 昙摩宗虽不比化象门,有五位种玄境高手,只得三位。 但苦禅大师师徒,就连徒弟悟真都不比张道谦差。而得了苦禅大师指点,悟真僧人不敢怠慢,当即屏息凝神,竭力压制乱魔星铁异状。 不过,一向神通广大的苦禅大师,这回虽以昙摩宗宗门内的清圣佛气,洗练灵物疯魔邪气。化象城之外,临近空明洞天所处护城八卦阵法巽位,孙委羽凭虚御风,宛若被一个巨大黑影托着。 他口中念念有声,顿使远在昙摩宗宗门内的悟真僧人身上,周身黑气直冒,赫然蓄意不轨:“鬼母,玄鳞鲧大人的妖躯,当真就在此地?” “八九不离十。你是好奇你是此地空明洞天出身,因何对此一无所知?” “是。” 孙委羽颔首说道:“我本以为尊上命我解放化象城下方异兽,只是为打乱此地格局,给真宗独占一方创造机遇。原来,墨渊玄鳞鲧竟当真在此。只是,相思鲤还在暮汐洲,是否?” “哼,死鬼就算脱困,一身妖力怕也十不存一,确实不是小贱人的对手。但唯有救他出关,才能助我真身解脱。” 碧落吞天蟾说道:“你们酝酿多年,难道还畏首畏尾?” “自然不会。” “那就好。” 碧落吞天蟾声音空空渺渺,显然较之刚刚分灵降世有了一些进益:“分灵就是分灵,血祭再多也恢复不了了神通以上的修为。但等死鬼破封而出,那就将另当别论。” “只是有些可惜了那块乱魔星铁。” “死鬼自己的东西,用来救他自己脱身,不算吃亏了。” 碧落吞天蟾怡然自得地说道:“当年他先被封印,担心我无法自保,才将乱魔星铁与自身剥离。可惜妾身最终也没能逃出被镇压的结局。但曾与死鬼的妖力融为一体,这块乱魔星铁又哪里有那么好消化?” “原来如此。” 孙委羽不由恍然,望着金气与黑雾交融碰撞的昙摩宗,顿时明白碧落吞天蟾用意为何:“一旦护城八卦清气不足,空明洞天亦无从处理。” “就是我与死鬼里应外合,助你杀死宋昭明,夺得空明洞天大权的最佳时机!” 082 杀机密布动雷霆 此时在丰壤原的人手,虽然较之胥国更多。但论腾光境的强者,仍然就那么些数目。黑日真宗要消耗护城八卦的力量,从而解除墨渊玄鳞鲧的封印,仍得借外部的力量施为。 至于是否是悟真僧人成为那个倒霉蛋,其实并不重要。 只是悟真性子急躁毛糙,给了孙委羽当晚发动计划的机会。 “璇玑机关门愿意与咱们合作,只要事后能提供过去净莲仙台的机关典籍。而昙摩宗、化象门此回必元气大伤。如若空明大洞天如愿落入我的掌控,就算孔雀阁摇摆不定,咱们需要对付的其实只有浣花剑宗。” 孙委羽思量道:“李存思与那位折剑心灰意冷的费忘年可是八拜之交,此人断不能留。” “这些小事,就不必打扰我了。” “是。” 一念心定,孙委羽再度急催乱魔星铁所蕴妖力,使得悟真僧人心神愈发狂乱。 无论苦禅大师再怎样心如止水,此刻见到爱徒饱受折磨,亦唯有豁尽一身浩瀚佛力,广纳周天灵力化为璀璨佛光,持续不绝灌注悟真和尚一身。 如果时间短一些还好说,丰壤原充沛的天地灵力,片刻就能回补。坐镇空明洞天的叶方石,本来就清楚乱魔星铁有些异样,否则也不会将之拱手让人,换一些门派合用的物事。 在看到佛辉黑雾纠缠不休时,叶方石还津津有味眺望了一阵,才收回了视线。 可事情的进展,却出乎了叶方石的意料。 随着时间不断推进,叶方石竟愕然发觉,这被昙摩宗抽离的天地灵气,仿佛被有心人刻意操弄,只取一角之地压榨,使得稳如泰山的八卦阵,隐约出现了不设防的空虚间隙。 就在此时,碧落吞天蟾凭着她与墨渊玄鳞鲧的联系,开始内外合流一齐突破丰壤原长久以来的镇压封印。从天际俯瞰下去,赫然可见绕城八卦八角,巽风一角的光辉在法阵受激激发后,俨然变得黯淡了许多! “乱魔星铁……练常菁,这次多谢你。” “我劝忘年你还是速速离开吧。” 彼此都已感觉到城外的异动,练常菁道:“阁主决意恪守中立,待价而沽。这化象城换个主人,于我孔雀阁并无损失。但你就不同了……” “走,等他拿下丰壤原,再去三元宫与咱们算账?这次让他们得逞,才是对本尊的侮辱!” 没有强求练常菁帮忙,费忘年独来独往惯了。主动化作一道锈红剑光,往浣花剑派而去。 既然从练常菁口中得知了一二梗概,费忘年当机立断飞走,誓要与老友共抗时艰。 何言笑跟楼玉琼相视一看,正准备跟上去静观其变的时候,抬头却看到一个三人宽的九连环,宛若灵蛇出洞,绕着费忘年上下翻飞,不给他搅合他处之事的机会。 费忘年心头一沉,顿时明了璇玑机关门已经参与了今夜的行动。 蓦地,一把粗沉之声满是不耐地问道:“都已是半截残剑,费忘年你又何必多管闲事?” “九窍诡连环。璇玑机关门门主……看来段公输你是打定主意与本尊为难?” “你若离开,就与我无关。” 如果说昙摩宗的金黑两色灵气来回交错,算是风暴将起的预兆。那么费忘年这一剑横空,被璇玑机关门门主拦截,就已彻底点燃了火药桶! 费忘年一抚黑须,冷声一笑说道:“六派掌门中,以你修为最次。就凭你才突破还胎的修为?” “存神养气,去伪胎息。还神入虚,逆反先天。种玄境中,上一阶既与下三境有若云泥。这一步乃后天、先天起始,已是天壤之别。曾经伫立此境的你,难道还不明白?” “区区还胎而已……你以为本尊被人败了一次,自毁本命之剑,就永远退步不前了吗?” 一尺之剑,早非锈迹斑驳的残剑,而是新生之剑。费忘年虽有心关未过,导致一身修为难以恢复本初,但此刻一剑疾取段公输,居然犹胜对手想象。 比起正面战斗,费忘年此刻自然根基不及。但比境界领悟,对剑境的熟稔领会又是另外一回事。 那九窍诡连环重叠一处,即要聚沙成塔放大自身守御能力。宛若矗立起无形的气墙铁壁,横亘数条街道之宽。而以之坚不可摧的可怕硬度,纵使是被何言笑突袭杀死的钱不贫来此,估计都拿它无可奈何,只能闭目待死! 冷不防,费忘年这一剑刺中九窍诡连环,竟削铁如泥般消解气墙,匪夷所思的蚀斑更迅速锈蚀着这一法宝,眨眼之间就令九连环断裂四五个,令得段公输勃然大怒。 “你竟然还有这等战力?!” “剑法而已,推陈出新罢了。一个还胎境的机关师?本尊打得你投胎差不多。纵使是一截锈剑,仍能——杀人!” 纵身如飞,疾取段公输。费忘年毫无所惧,暗中却已传音给何言笑:“你们两个先去昙摩宗,最好能处理掉乱魔星铁。” “明白。” 这个时候,只有把祸乱之源净化,才能杜绝脚下大地时不时发出凶兽龙吟。何言笑虽然不清楚是墨渊玄鳞鲧作祟,但也知道这回来的正是时候:“糯米滋,你之前在千珍会感应到的就是这个?” “吶……咿呦!” 小鹿再动了动鼻子,立即人性化地露出厌弃的神色,在地上把墨渊玄鳞鲧五个字写了出来,等同告知谁是罪魁祸首。 何言笑说道:“墨渊玄鳞鲧,那岂不是说,碧落吞天蟾也在附近?” “吶!” 化象城里面,俨然已经分出了阵营。何言笑顾不得思考太多,就向鹿米瓷问道:“你能解决乱魔星铁带来的麻烦吗?” “咿呦~” 点了点头示意小菜一碟,鹿米瓷并不慌张。但就在三人就要离开时,之前刚刚分别不久的路小花,突然就带人包围了过来,从外面把两人堵住:“大掌柜,阁主有令,不能让他们离开。” “这……” 看样子费忘年主动滋事,还是惹来了阁主对练常菁的不满。练常菁闻言眉心紧蹙,登时深感棘手,却又有些束手无策,无法做到两面兼顾。 可何言笑也是个做的绝的,并不想让顾长菁为难:“怎样阻止我们,是动武,还是好言相劝?” “这位姑娘可以走……你,不行。” 083 物归原主为哪般? 有后台的人,孔雀阁不敢招惹,遑论楼玉琼还是个绝色美人。就算没有孙委羽事先提供情报,大概孔雀阁也不会滥杀。 而像何言笑这样的,就必须跟费忘年一起铲除,才能免得孔雀阁事后被清算报复。 不过,何言笑却半点不慌,白羽虎竹凭空而现,手腕利落轻转,已将寒光凛冽的神兵握在掌间。 “大掌柜,得罪了。” 孔雀阁擅长刺杀暗袭,论势力在六大派中还排不到前面。路小花不过是个勉强突破入微的填鸭人士,而练常菁本人却也不过神感而已。 光论入微境的高手数目,何言笑这边还真不怕孔雀阁! 但路小花显然没什么眼力劲儿:“嘿,正好拿你小子试一试我新得的《白骨无相观》!” “小花?!” 正值两相为难之际,练常菁兀自恍惚踌躇,却被楼玉琼看顾得牢牢的,不给她多事的机会。 当然看在费忘年的面子上,楼玉琼亦不会伤害练常菁分毫。 不料,路小花轻浮自大惯了,居然风风火火取了啖骨噬魂针,立刻施展出《白骨无相观》的功夫,将自身与周围环境叠合,悄无声息杀向何言笑…… “还有这种好事?” “咿呦!” 鹿米瓷傻眼地看着“透明”的空气,像是在盯着一个死人。 练常菁惊呼出口一刹,何言笑甚至都未运起丹霄剑种,即已妙到巅毫一刀穿透了路小花的喉管,“扑哧”溅出鲜血如泉,令他错愕不已当场一命呜呼! 而路小花跌落在地上的啖骨噬魂针,又被何言笑收了回去…… 一来一回,何言笑等于白赚了冰青软甲以及一瓶若木绵精华,简直赚麻了。 “竟敢杀我孔雀阁之人?!” 就在路小花绝命关头,一道雄浑万钧的掌力,陡然从天而降。何言笑首当其冲,登感一股逼命之威。仿佛在这一掌之下,整个孔雀阁都会被其摧毁似的! 不过,既然是孔雀阁的阁主,这人自然仅仅是意取何言笑的命,而非毁掉自家的基业。可鹿米瓷周身净雷天光大作,宛若将黑夜渲染成白昼,抵消了泰半雄掌劲威。剩下几分掌气,却已不足取走何言笑的性命。 “苏阁主对小辈出手,未免有失身份?” 兔起鹘落,纳周天之气的掌力再起之际,倏来一道清风,绽放皓月清辉,皎皎之色一剑三分,堵住孔雀阁阁主苏暮年的出招进路,令他不得不暂时临阵收招。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有感老友陷入激斗而来的浣花剑宗宗主李存思。 “李存思……” 出师未捷身先死。本来路小花奉苏暮年之命,是打算一鼓作气,全力以赴干掉何言笑的。就算有个楼玉琼在侧,起码练常菁能代为牵制一二。 谁知路小花这人运气不好,假李鬼碰到了真李逵。自己趁手的兵器,都是何言笑卖出去的,哪里有不倒霉的道理? 结果,孔雀阁莫名其妙战死了一个路小花,使得苏暮年勃然大怒。而原本配合黑日真宗针对李存思的计划,却也随之演变成一场遭遇乱战。 饶是如此,苏暮年仍旧嘴硬非常:“哼,费忘年功力不济,挡不了段公输太久。凭你一人之能,改变不了大局。” “吓退我的废话就不用多提了。” 李存思这人生了一双桃花眼,使得也是一口系在腰间的软剑,一派风流倜傥的蓝衣公子哥打扮。但在暮汐洲从北到南,没人能够忽略他的剑法。 因为,浣花剑宗总共就只有一个种玄境高手。可想而知,他乃是凭个人武力,使得浣花剑宗独占六派之一的名额! “我倒。丰壤原不存浣花剑宗。我在,你们休想伤他性命!” “那,贫道也只有向李宗主请教一二。” 青锋荡空,黢黑一剑撕破夜幕,从地底斜刺而上。与此同时,苏暮年如同收到传音,暖香袭人,昏头胀脑的磅礴掌力,随之铺天盖地而下,尽封李存思各方退路。 鹿米瓷“呐”了一声,再放护体昊光,帮李存思挡住了碧落吞天蟾的暗袭。但孙委羽这冷杀一击,却与苏暮年的逼杀掌力前后夹击,誓要置李存思于死地。 然而,每一个有自身体悟的种玄境高手,都绝非轻易能杀。何况位列暮汐七剑之一的李存思? 只见他一剑双分,若湖镜倒映,对影成三,悠然潇洒,一道剑光抵住孙委羽攻势,人且战且退,翩翩无惧。另一道若光影交错,蕴含泰半剑威,挡下苏暮年决杀重掌! “老友你的剑法,又进步了。” “呵,未能见识过败你的剑,我还舍不得死。” 光影交叠,看似游刃有余,还能谈笑对敌。李存思却已察觉,孙委羽的功力绝非他表现的一般简单,一人独斗他与苏暮年未免渐感吃力。 另外一边的费忘年,久战段公输不下,亦已感受到自身后续难继…… “费老过来。” “嗯?” 值此关头,何言笑却传音把费忘年喊了下来。段公输倒是想追杀,但看到何言笑和楼玉琼并肩而立,还有一头不知深浅的鹿。 假如一人冲到人堆里,难免会遇到危险。这般顾虑,却让段公输耽搁了几个呼吸……不如叫来门中好手,一起围杀费忘年等人! 就在段公输这般作想之时,何言笑已经把刚刚险杀路小花,仓促到手的九缕雾气,全部给费忘年的一尺新生之剑再度强化一番。 毫无疑问,对于何言笑丹田内神秘图卷来说。丰壤原这次的风波,虽是万分惊险,但也会将各自立场的高手划分出敌我,从而给何言笑提供收割的机遇! 这种时候,何言笑也十分清楚。他就算自己把冰青软甲强化三次结束,对上这些超脱种玄下三境的高手,根本无济于事,勉强自保就很了不起了。 所以,这次何言笑干脆不给自己强化,而是对费忘年说道:“费老,再杀一个种玄高手,哪怕入微的都行。只要再杀一个,你的这口剑就能有所蜕变。” “再杀一个?” 原本已有些枯竭见底的真气,随着剑身二度焕然一新,连带着费忘年衰朽有缺的功体,都似隐隐焕发出第二春,吐纳之间将经脉充盈不少。 费忘年心神一阵恍惚,仔细体悟着这似乎有些陌生的、一尺神光熠熠的宝剑,登时感慨万端道:“剑还有一尺,心却只余一寸……你们走,这里我跟老友能撑住。” 何言笑愣了一下问道:“还是去昙摩宗?” “不,还有两个神感杂鱼而已……你们去端了璇玑机关门!” 084 同进虎穴如坦途 乱战之中,胜机仅在须臾电逝。如果能干掉璇玑机关门的两大神感高手,那大家就都有了机会。 何言笑领会了费忘年的想法,顿时对楼玉琼说道:“楼妹妹,我们这就过去吧?” “嗯。” 楼玉琼将珠翠雕翎舟的袖珍版托在手心,樱唇轻轻吹了一口气出去,就见珠翠雕翎舟迎风即长,顷刻变成了飞舟模样。而它那窗棂木鹤亦随之化现而出,落在了费忘年身旁:“费老,我把它留下帮你们对敌。” “快走——” “休想!” “段公输,给我留下!” 宝石舟腾空而起,载着楼玉琼就跟何言笑往璇玑机关门总舵飞去。段公输暴躁之音未落,骤见费忘年似将一身燃烧,豪迈力战段公输。 说来,原本依照计划。假如没有费忘年这个碍事的家伙搅合,段公输与苏暮年联手,再加上孙委羽,三人围攻之下,能轻松碾压李存思取胜,绝了费忘年的友军。 在那之后,孙委羽就有的是时间,慢慢想办法料理三元宫。 而此回,纵使多了费忘年这几人为变数,光论人力高手其实还是他们占了优势。 不过,段公输想的可是“大获全胜”,绝非像苏暮年折了路小花一样的伤筋动骨。种玄境的高手放眼天云十五洲虽不在少数,但对每个势力依旧弥足珍贵。 因此,段公输一见何言笑调转枪头,遵从费忘年的意思与楼玉琼搭着一辆飞舟赶往璇玑机关门,登时心下就急了。苏暮年也蓄气于掌,即欲毙杀费忘年:“段门主,那两人不过一入微、一神感,大事为重!” “这,好。” 孰料,李存思蓦发一声清喝,尽展毕生绝学,竟将段公输剩余几个连环全数摧毁:“接完我这‘七绝飞花令’再说!” “李存思,你找死,我们又何惧奉陪?!” 七绝飞花令,合计共七招。以花字为令,第一句花字起头,最后一句花字结尾,依序而列。前四句咏春夏秋冬,后三句颂天地人和。 第一招——花有清香月有阴。 剑法亦恰如李存思其人,风流潇洒中别见雅趣。 一剑倏出,纵使苏暮年乃孔雀阁阁主,惯看痴男怨女,仍觉春宵得意,光阴苦短之意趣。只不过这一招朦胧莫测,短的却是敌人的性命! “苏阁主,我们必须齐心,方能克敌制胜。” 在场五人,若论谁强,当以现下李存思为首。但选缺点,肯定还是功体不全的费忘年为缺漏。 孙委羽点醒苏暮年,却还得应对那碍眼的木鹤,场面上居然一时陷入了僵局。 另外一边,何言笑跟楼玉琼风驰电掣,有了珠翠雕翎舟比腾光境跑的都快,根本不给其他人追缴的机会,直往化象城外的璇玑机关门高速飞驰。 “何兄,我是否要先从空中突袭?” “有制空权不用就傻了,而且敌人可不会跟我们客气。” 璇玑机关门其他不说,那机关弓弩定然不缺。远远听到音爆之声,门外高墙围栏上,顿见各色机关装置矗立而起,一时炮声弩声不绝,宛若雨打芭蕉一般,轰在宝石舟的底部,荡漾出一圈圈法力涟漪,消耗着珠翠雕翎舟的灵力池。 不过,之前这艘飞舟就能挡下寻常外力攻击,此刻再多巡查弓弩亦仅是白给而已。 楼玉琼说:“除非有腾光境修为的高人,否则休想击落雕翎舟!” “是么?” “当然。” “轰——” 这边楼玉琼言之凿凿,谁知下一秒两人就感到一阵剧烈颠簸,仿佛海上行船被怒涛掀翻。而一看楼玉琼人往后仰,何言笑匆忙一手扶着栏杆,一手就抓住她温软的手腕,助她站定免得被颠倒。 片刻之后,珠翠雕翎舟就已重新调整稳当,缓缓落在了璇玑机关门内的演武广场上。 “你没事吧?” “嗯……何兄这种练武的人,就是比我练术法下盘更稳呢……” 楼玉琼说着盯着何言笑双眼,落落大方地侧了下脸蛋说道:“就是抓的我手腕有点痛。” “唔,一人一个,报复回来。” “好!” 话虽如此,何言笑刚一松手,两人就如颇有默契一般,翻身来到珠翠雕翎舟外,看着四面八法围拢过来的璇玑机关门高手。 既然费忘年说了,璇玑机关门门中,只剩下两个神感境的副门主,没有腾光境的修为。那么就说明刚才击落珠翠雕翎舟的,就一定是他们门里的某种类似“上海堡垒”一样的大炮机关。 而这类机关,往往强在蓄力攻坚,一旦落在人堆里,就未必还有那么好用。 现今何言笑五气已定,离突破神感也就只差一步,根本不怕一般的神感境。至于楼玉琼虽说擅长的是术法,但也没人能正面小瞧她。 “种玄高手……不知两位是何来历?” 段公输出门之前,叮嘱了不论是哪个陌生人来此,都要先以武威震慑。如果杀不死对方,再以两个副门主为首,各自率领两批人手,绝不给敌人各个击破的机会。 璇玑机关门其实是一个家传组织,这两副门主乃是段公输的一双侄儿,正巧是一对双胞胎。他们分别叫段乘风,段翔云,各自戴着一副有人上半身大的手套,瞧着就非寻同小可。 而这两人最擅长的,不仅是家传的功夫,更是这两双手套的联袂合击。因此一看何言笑才入微境,本被珠翠雕翎舟吓到的段乘风,顿时松了一口气,阴恻恻地狞笑道:“一双小男女,大晚上不在家好好睡觉,想跟众人一起乐呵乐呵?” “我就喜欢你嘴臭,显示出整个门派都很傻缺的样子。” 起码没有误伤无辜的心理负担…… 碧霄琴单手竖抱在怀,何言笑将丹霄剑种注入其中,登时盈盈碧光光撒璇玑机关门,捻指一弹即见气波荡漾。但看段翔云面露嘲笑两手一敲,霎时发出震耳欲聋的金属拍击声,立见璇玑机关门机巧以及神感修为,将音波奋力震散。 然而就在此时,丹霄剑种加注琴波,这回竟首见妙用。散去的两股音功,竟受何言笑左手并指催动隔空运转,化作点点碧微剑光,一刹散入璇玑门阵中,引起一片凄厉哀嚎,杀伤不绝。 与其同时,楼玉琼双手交握万卷星罗扇,长袖下垂落现出两只雪白小肘。演武场上,若起迷蒙雪雾,遮迷了众人视线,错乱了脚步方位,只剩下段承风一人独对她与何言笑。 随记,何言笑一刀出鞘。 “来,我今天就让你乐呵乐呵。” 085 默契对敌斩敌寇 “阵术师?” 万卷星罗扇初显神通,即将战场如意分割。这些雪片雾气,并非实质,但凭楼玉琼场间最高的灵识,已足以模糊旁人感官认知。 倒不是璇玑机关门没有应对困阵的手段,可偏偏楼玉琼的修为几可比拟腾光境,已然超过在场所有人。而在璇玑机关门总舵,平时有段公输在,谁会没事做担心有人在自家老巢布阵呢? 但在此时,段乘风却左手挡前,右边展开向后,那庞大拳套陡地铺展开来,形成两面坚硬金属墙体,将他一人前后包围。而随着他的真气注入拳套,就连两侧空隙,亦被厚实气墙裹住,把自己给变成了一个乌龟壳。 “楼妹妹,小心暗箭。” “我明白!” 战场之上,谁都不是傻子。就在段乘风动作的一瞬间,无数飞蝗暗器,即如星雨乱坠,穿破雪雾似暴雨倾盆,无差别攻击场上任何一人。 实质,却也只有何言笑两人而已。 何言笑很清楚,对方就是想仰仗着神感境修为,先靠次一级的武者乱发机关暗器,持续耗损他跟楼玉琼的真气,从而以逸待劳捡漏。 不过,何言笑这次来就是为了抓紧时间,必然不会顺遂敌人心意。 何况平心而论,这段乘风未免有些一厢情愿。楼玉琼布置阵法,并非是为限制己方,怎有可能让自己不可视物? 这个时候,就像五代机打三代机一样。前者在感知外,就已经决定后者生死了。 于是下一刹那,何言笑就孤身挡在楼玉琼前面,靠着松月雪蚕丝与冰青软甲,避过具有威胁的机关,或者淬了毒的暗器。其他就硬凭身体抵挡,以自身深厚真气卸力,须臾就携着楼玉琼一前一后来到段翔云之前。 而虽不辨方向,段翔云到底是神感修为,灵识已有小成,在危机临身之刻,却当即高呼道:“哥,他们来了!” “撑住?!” 这两个双胞胎天生有着心灵感应,一边陷入危境,另外一方立马就像受到刺激。段乘风顾不得再原地龟缩,依靠两兄弟手上全套感应,不刻就找到了段翔云的位置。 不过,不等段乘风帮他兄弟,楼玉琼口诵咒音,万卷星罗扇即已挥出千霞如丝,仿佛倔强根系一般,在段翔云的两个拳套上破甲蔓延。未曾命中的霞光,亦将璇玑机关门连排建筑,一气呵成摧毁成断垣残壁。 “不好!” 璇玑机关门的房子毁了可以再建。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而这两对拳套,涉及到段家两兄弟的合击之术。如果被楼玉琼以星罗扇损毁,势必影响接下来的战况。 然而,就算段翔云意识到情况不妙。怎奈何言笑与楼玉琼同时动作,白羽虎竹煞气饱盈的一刀已然凌空斩下。 另外一边,楼玉琼先声夺人抢攻后,又将珠翠雕翎舟向后一摆,挡住了段乘风的去路,使得段翔云孤立无援。段乘风心下一急,两手拳套霎似炮弹一般脱手,朝着楼玉琼发射冲了过去。 殊不料,楼玉琼擅长术法,最擅自保,左手掌心向下五指并拢举前,宽袖之中乍然飞出一团金网,眨眼张开有十丈宽阔。 这网竟将两只拳套拦截了下来,更将之向后带飞,钉死在演武场上崩塌的石头堆里,迫使段乘风提气引动,重新将它们吸回! “当——” 楼玉琼拦下段乘风,何言笑一刀业已罩顶而落。 神刀与拳套摩擦,崩出万点星火。段翔云纵看得出何言笑乃是入微境,但也起码是五气已定的入微圆满,比拼真气雄浑程度,居然占不到太多上风。 仅此一下,段翔云就很清楚对方的根基更为扎实优越。 与此相反,白羽虎竹虽不至于一刀砍坏这对拳套。可有楼玉琼以万卷星罗扇射出千霞如丝破坏在前,刀劲聚而后散循细缝穿入,登令拳套内部变得千疮百孔,破败不堪。 “你敢毁我拳套!” “啰嗦!” 一刀毁拳套还是轻的,丹霄剑种的丹霄青霞,倏然顺着拳套内部,疾侵段翔云两手双臂。 虽说丹霄青霞主要利于何言笑自身,但段翔云此刻只觉两手酥酥软软,宛若泡在温水里一样舒服,赫然有些提不起力气。 特别何言笑的松月寒溪真气,本身还有遏敌经脉运气之效。不等段翔云叫遭,入目又见何言笑左手凝剑指,风雷之声哗啦大作,竟比他的刀法更显犀利。 一样份量的真气,威力却是截然不同。《大荒伏波剑经》蕴山海洪荒古意,《五虎断门刀》不说差了十万八千里,起码也有个天渊之别。 剑指一拨碧霄琴琴弦,根本不给段翔云绝地反扑的余地。余音不绝的剑气琴波,仿佛叠浪一波胜过一波。不容喘息的攻势之下,段翔云等于以一第二,被楼宇琼跟何言笑联手狙击。 而就连钱不贫都死在了何言笑跟鹿米瓷的手下。段翔云不过是个神感高手,终究难以为继,浑身皮层下方陡地绽出无数血痕,愣是被琴音给磨成了一个血人,仰面倒了下去。 “相比起被敌人单挑,我果然还是喜欢群殴敌人。” 一想起最初在长生圣坛狼狈闯关的模样,何言笑再看眼下已伏尸在地的段翔云,不禁发出如是感慨。而在此人死后,立刻贡献给了何言笑十五缕雾气。 由此可见,这两兄弟有些倒霉,碰到了一身极品装备的何言笑跟楼玉琼,使得璇玑机关门最擅长的机关术毫无建树,几乎从头到尾被压着打。 得到了这十五缕雾气,何言笑二话不说,就花掉其中九缕注入冰青软甲。 刹那间,何言笑只觉自身真气生变,除了柔韧以外还多了冰凉之感。而原本贴肤存在的软甲,已然消失不见。 松月雪参丝与冰青软甲合二为一,成为一件灵物了…… 脑海里蹦出这么一个念头,何言笑心头大定。与此同时眼看段翔云扑街暴毙,段乘风登时红了双眼,重拳疾袭楼玉琼要害。 不过,就在两者冲突之前,何言笑竟主动挡在楼玉琼身侧,两臂交叉往上一抬。段乘风眼见此景,不由残毒阴笑,誓要把亡弟之仇在这一拳下宣泄出来。 然而—— 段乘风面前出现了一层网,一层真气凝结有如雾凇开裂的冰丝网络,韧性有余得迟滞了他的前冲之势! 086 风雨欲来龙翻身 松月雪蚕丝的韧,冰青软件的坚,两者糅合为一之后,同时兼容两种特性,使得何言笑在面对段乘风泄愤一拳时,显得进退有余。 脚下裂地三尺,单腿蹬后不移,何言笑深吸一口气,虽然因为境界差距胸口一闷,但仍能承受得住段乘风的轰击。 反是凌空施以重拳的段乘风,必须担心楼玉琼趁隙出手。一招不取,段乘风即欲翻身而撤,却不防何言笑的护身真气,竟生一股绵寒不绝之意,将他两只拳套冻结凝滞了刹那。 “好诡异的真气!” 一般的冰寒属性真气,很少在自卫时,体现出“反伤”的功用。但灵物的特殊性正在于此。恒定的被动效果,在单挑时可谓无往不利。 若非是这样,楼玉琼刚刚使用万卷星罗扇,就不至于把段翔云的拳套破甲,使得他未能施展出任何本领,就被何言笑不予喘息的追杀至死。 更遑论,何言笑现在还是跟楼玉琼联手,两个人欺负段乘风一个?! 不过这人修炼到神感境,到底有几分神通在身。只见段乘风爆喝一声,他那两只拳套登时爆发出吞噬演武场的浑噩火光,不分敌我将众人吞入其中。 整个演武场的地板,都像是被熔化了一般。 这一下爆破,使得段乘风两手上的拳套,都呈现出熔炼的金红色。就连段乘风自己,都迫不得已往后让出一段距离,想要重整旗鼓命令门中好手围殴。 但电光火石一瞬,楼玉琼却也不是吃素的。尤其何言笑挡在她面前,替她近距离承受了这拳套爆破的泰半火石气劲。而且何言笑新得二合一的灵物,寒溪意象加持冰冻之能,却也没在这一记突然爆发下受到多少伤创。 少女足尖翩然点地,宛若一只娇小灵鹤飞腾,万卷星落扇在掌心疾旋,将刚刚何言笑拆招时积蓄的天地灵力,一鼓作气释放而出。 霎时间,用以模糊众人感官的雪雾,陡地凝为一面美丽的鹤翼,宛若被祥云缭绕的铡刀一般,“咔嚓”斩在了段承云头顶上方。 “折雁劲!” 与“缠山劲”齐名的“折雁劲”,看似显得有些普通,实则却是最为干净利落,适合楼玉琼这样不擅近身战斗的女孩子使用。 简而言之,就是一记平凡无奇的凌厉重斩。 只不过一旦这几翼刀斩进去,那组成鹤翼的片片羽刃就会在敌人体内炸开。就像何言笑用寒溪意象自创的第一刀一样,分分合合。好像楼玉琼她家的武学,天然带着这种喜欢破甲的效用! 果不其然,两者修为有所差距。楼玉琼又是以逸待劳,追击段乘风一个刚刚破釜沉舟状态下的神感武者。他那已若有铁水熔化的拳套,顿时在他头前炸了开来。 “呜哇——” 这不炸还好,一炸就把他自己烫的呜呼惨叫。 首当其冲,被火石爆破的何言笑,已经已经压住了体内内伤,抓住这一时机第一次以丹霄剑种,远程操纵龙章秀骨。但闻一声嘹亮龙吟震耳,冲天赤霞弹指穿透段乘风心脏,宣告着今夜第一场恶战于焉落定! 何言笑把龙章秀骨收回指环,半蹲下身长长喘息了一会儿,才对一旁的楼玉琼说道:“总算干掉这两个种玄境了。” “其他人我们就不理了?” “有没有办法把他们困在这里?” “唔……可以。” 楼玉琼担心地上下打量了一下何言笑,见他除了真气大耗以外,并没有呈现出其他的异状,松了口气把之前捆住段乘风的拳套的进网收了回来。 而种玄对上种玄以下,有着天壤之别的差距。她又最擅长术法,当即取出几张符纸,向着天空一撒,使得璇玑机关门范围如落黑夜之中。 这样一来,不管里面的人是否存在异心,都影响不到外面的情况。 不过,何言笑却没有半点轻心,说道:“刚才动静那么大,我怀疑段公输会抛下主战场,往璇玑机关门这里赶来。” “那何兄你就上我的船吧?” “……也好。” 不论是参与主战场的争斗,抑或者稍作调息。何言笑都需要一个相对安全的空间。 毫无疑问,楼玉琼的珠翠雕翎舟就是一个小堡垒。 纵使何言笑跟楼玉琼打不过段公输,可只要冲上半空周旋一阵子,就能找到机会跟费忘年汇合。 而也不出何言笑所料,死了门中两个副门主,段公输只要不是傻子,此刻都已怒火中烧,急欲找何言笑倾泻恨火。 可就在段公输在空中发出刺耳音爆,抢在费忘年前面要堵住何言笑两人时,却见一头晶莹雪白的小鹿率先一步落入珠翠雕翎舟里。 刹那间,净雷天光包裹住珠翠雕翎舟,释放出骇人听闻的清圣雷霆。段公输纵使功力不俗,但少了趁手的九连环,此刻却也不好直撄锋芒。这样一阵交换,气喘如牛已近极限的费忘年,却在何言笑刻意地接应下,及时跳到了船上。 但,这边瞬息来回交锋,孙委羽与碧落吞天蟾也不是吃干饭的。 诡异蛤蟆的嘴里吐出一团奇怪的粘液,粘住了珠翠雕翎舟的底部。任凭楼玉琼随意催动,却始终无法令其前进分毫,一时居然悬停在了空中。 “费老,剑!” “好——” 少一个同档次的对手,光靠费忘年烧命,难以与段公输、苏暮年抗衡。而老头更不是一个矫情之辈,当即把自己连续强化两次的剑,抛给了何言笑。 不过,就在何言笑将九缕雾气,注入这把一尺剑中时。大地陡然开始剧烈隆动,围绕在化象城周围的八卦阵卦位,兀然被王天空顶了上去。 霎时间,一阵阵扑鼻的水汽,在空中凝结为乌黑的灾云。而在空明洞天之中,鹤发苍颜却精神熠熠的叶方石,此刻却满眼凝重,感受到空明洞天地底仿佛鱼龙嘶吼的怒号。 “叶方石,你与宋昭明何必白白为北边的人镇守这处封印?” “墨渊玄鳞鲧,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一旦让你出来,丰壤原就将一人不存?” 087 明从烬出寸光阴 “你们对本座过于忌惮。本座何必跟一群无知凡人计较?” “你若状态完好,或许不会对丰壤原出手。但你要恢复修为,那就另当别论。” 叶方石脸色一阵阴晴不定,不为所动地眺望着昙摩宗的方向,“况且,你被封印无数年来的恨,会这般轻易化消?” “……” “孙委羽到底是怎样叛门而出,贫道都未与阁下计较。今日不论结果如何,放你轻松出关都万万不能。” “不错。墨渊玄鳞鲧你就免了这份痴心妄想!” 蓦地,另外一道朗然之音,响在叶方石耳畔。却见一人头戴灰色方巾,一身黛色布袍,背着一口黑底白刃的剑器,稳然踏步而至。 一剑一道,已经是丰壤原排在最前列的两大高手。而宋昭明甫一到位,背后长锋出鞘,化象宗明剑施展出来,与他那两个不成器的师弟,俨有天渊之别。 “致道绝学·在人成运!” 剑气纵横呼啸,密布空明洞天上空,将空明洞天认为培育的灵脉调动,宛若统合满山灵力,化玄门道家两仪,硬生生把被化象城周边被抬起的八卦图景给压了下去。 “致道绝学·在地成形!” 乾、坤、熏……八处卦位,光辉璀璨,各地同起呼应,仿佛在山川间凝聚出一条困龙锁,正五行之气,牢牢地重新箍锁住躁动不息的墨渊玄鳞鲧。 “致道绝学·在天成象!” 一连惊人三剑,宋昭明不愧为丰壤原第一人,随着这第三剑落下,终于令墨渊玄鳞鲧的地动之兆平息了下来。 然而一旁的叶方石却脸色沉重,仰首看着雨点倾盆而落的天空,说道:“宋老弟,殃云未散,只怕情势不妙。” “老和尚呢?” “师尊元气大伤,让我来此助两位前辈一臂之力。” 就在两人疑惑不解当口,悟真僧人的身影却从远处走了过来。但在看到其人的一瞬间,叶方石却猛地神色巨变,信手之间拂尘一扫,浩荡道门罡气就已直奔悟真僧人而去。 但在此时,悟真僧人周身竟然浮现出一片片墨色鳞片,将叶方石试探的真气尽数抵消,而后才唉声叹气道:“两位前辈,何必怀疑我的善心呢?” “玄鳞鲧……不对,你并非本体。” “是,也不是。我乃本体的一片逆鳞。” 悟真僧人光秃秃的头顶,生长出漆黑张扬的乱发,十根指头亦似生出利甲,嘲笑道:“要怪,只能怪你叶方石孤陋寡闻,不知乱魔星石乃是本座的灵物。而为充分发挥其威力,本座更将自身逆鳞与之结合。这悟真秃驴不知好歹,方有今日丰壤原的血腥盛典!” “苦禅大师呢?” “恩师为我操劳,当然该好好休息。” 休息两字脱口,已是杀机毕露。玄鳞鲧傲然独对一剑一道,犹自自负冷视。 “识趣者——自裁。” ———————————————————————————— 就在空明洞天三强对垒之际,有感暴雨临头,天象乍变。何言笑等人却没有一个在意彼方乱象,依旧专注于眼前战局。 不知船中费忘年本命剑器变化,死伤不少门人动了根基的段公输,兀自气急败坏:“孙委羽,这船上的人,事后一个都不能放过!” “贫道自然乐意将他们交给段门主处置。” 大概像是确认了璇玑机关门门中,剩下的两个神感武者死亡。孙委羽居然没提醒段公输,不能针对楼玉琼妄为,否则必遭散仙寻仇。 有的时候,就需要一个疯狂报复的疯子。 而任凭冷雨着身,孙委羽立刻又说道:“诸位,费忘年必定是打算拖延时间。咱们绝不能让他恢复脱困。苏阁主正牵制李存思,咱们必须毕其功于一役。” “好!” 段乘风、段翔云一死,其实段公输就已经有些懊悔。但现在已经赔本赔了这么多,段公输也只有一条路走到黑,实在拿不下决心止损。 何况,墨渊玄鳞鲧摆明了即将脱困,更成了压倒段公输心中平衡的最后一根稻草。 念定顷刻,孙委羽与段公输同时出招,照理来说两人一旦联手,就算是珠翠宝石舟一时间也将失去防范之能,足可将几人逼出。而净昙九色鹿与碧落吞天蟾又是老对手。一时间,只剩船上三人,面对孙委羽与段公输联袂合击。 不过,看着何言笑手里一寸微光,循着血脉相连感应回归本体,费忘年的双眼却是一片怅然,好似陷入了漫长的回忆当中。 一瞬,却也如无尽岁月之长久。 由残毁而重生,由锈蚀而清湛。一口本命剑器,呈现出截然不同的面貌。虽非由费忘年一手重铸,但那股不甘之意,却令他产生另外一种感悟。 “你也不甘吗?” 一尺作一寸,却是化散自如,已为灵物之剑,与心一体。费忘年自感生惨,昔年一败以来,虽未堕落,却也蹉跎。 一如其名,忘年,白费不知多少岁月。 “呵,现在,是本尊配不上你了。” 费忘年右手伸出,一寸光明之剑,倏然伸长为称手兵刃,紧紧攥握在手。不等何言笑、楼玉琼问候,费忘年已率先奔出珠翠雕翎舟,凛然一剑强会段公输。 “这?!” 第一眼,段公输骤见费忘年奔出,正感自信笃定,沛然掌功更添数层,誓要毙敌于掌下。谁知就在此时,费忘年这一剑竟似弛缓了段公输反映,但见一剑风快,远超方才费忘年所为。 孙委羽刚意识到不对,费忘年这一剑之威,即已血洒长空,将段公输一臂卸下! 转眼再交兵,孙委羽只觉费忘年剑威不同以往,凭他大成功体依然无可奈何。 费忘年甚至还有闲心调侃起来:“怎么不再叫本尊折剑尊了?” “……恭喜费前辈修为恢复……” 满怀不怨地阴阳怪气,孙委羽只觉真气逊色,已非费忘年对手,当即警醒异常携着段公输,匆惶退开一段距离,免得被费忘年趁胜追击。 而费忘年还得兼顾何言笑与楼玉琼的安危,却也没有上前继续追杀。 两双或恨或惧的眼光,落在费忘年右手剑上。孙委羽一看不是龙章秀骨,更感不可思议:“这,是什么剑?” “剑,还是老夫那口残剑。只是如今该叫它……” 费忘年稍一沉吟,随即又洒脱一笑道。 “明从烬出·寸光阴!” 088 假借敌威掩真意 “难道说……你竟因祸得福,将本命剑器的残剑化灵?” “与你们一战,倒是让本尊别有一番领会。” 费忘年看似不知可否给出答复,却令孙委羽眼馋的心下如滴血。 本命法宝、本命兵刃,皆是与主人性命元神交关的物品。但要成为本命灵物,却极为艰难。 尤其修为越高的高人,如果没有灵物傍身的话,随身佩戴的兵刃,往往材质强到不可思议。 那时再想使之蜕变为灵物,就更是难上加难,非得撞大运不可。 曾经列为暮汐七剑之一的费忘年,所佩戴的宝剑自然并非凡品。 可在当年一战后,他除了剩下一尺锈迹斑驳的残剑,已不剩下什么。费忘年想要从头振作,使之焕然新生,绝非一件易事。 不过,费忘年机缘巧合跟何言笑认识,居然运用神秘图卷的作用,将这柄本命剑器变废为宝,连续三次重生再铸,总算不负众望成了一件灵物。 当然,要不是这剑早已残破不堪,能留下的半截又都是精粹。何言笑想仅仅花费二十七缕雾气,就使之成为一件灵物,那是想都不必妄想。 要知道费忘年活了一百七十岁,跟现今名为“寸光阴”的灵剑,早已相互陪伴不知多少年。费忘年更投注不知凡几灵力心血蕴养…… 如果没有这其中的功夫,就不是何言笑能够令它一举功成了。 挑明了,这都是破而后立、厚积薄发的结果,而非一件必然之事! 且不提段公输惊疑不定、孙委羽懊恼万端。船中的何言笑一看费忘年扭转战局,竟然有了指指点点的闲趣:“楼妹妹,咱们三个好像都有灵物了啊。” “就算在玉皇洲,这样的组合也很少见。” 楼玉琼非常贴心地把自己也归于跟何言笑一伙,温和慢慢地说道:“而且,费老有了寸光阴,就算尚未摆脱过去心关,能够百尺竿头再进一步。但他现在功体恢复,再碰上段公输和孙委羽,胜负之数,又要重新打个问号了呢。” “那咱们就在一边看着?” “何兄的意思?” “你不觉得那只癞蛤蟆太碍眼了吗?” 鹿米瓷落在珠翠雕翎舟中后第一时间,就一个劲给何言笑“嘘寒问暖”,就差把他从真气亏空状态,一口气“奶”到充盈自爆了。 所以,虽然身体还有些不舒服,何言笑自问此刻仍有一战之力,索性想给鹿米瓷打打下手:“孙委羽知道我有龙章秀骨和白羽虎竹,就算在这瞒也瞒不过。既然如此,咱们为什么不全力以赴一次,把碧落吞天蟾的这具分灵给就地斩杀了呢?!” “唔,有理。” 茅塞顿开将羽扇盖在胸口,楼玉琼双眼若明亮的星子,一闪一闪地盯着小鹿说道:“那,净昙九色鹿有办法打败碧落吞天蟾吗?” “咿呦?” 懵懵懂懂地抖了抖鹿耳朵,鹿米瓷假装自己听不懂他俩的意思。 但下一秒它就光速变脸,高高昂起了丝滑的鹿颈。紧随其后,鹿米瓷走到了何言笑的跟前,“吶、吶”了一阵跟他用鹿语沟通,不时用脖子磨蹭何言笑。 何言笑顿时会过意来,迟疑道:“你是说,让我用《大荒伏波剑经》那一招?” “吶!” “那我用完就得瘫了啊……” “咿呦咿呦。” “有你在没关系?” “呼呼。” 得到了鹿米瓷的首肯,何言笑对它抱有十二分的信赖,心下也就踏实了下来。 然而,碧落吞天蟾又不是死的,还是个活了不知多久的老怪物。一旦发现何言笑要跟它拼命,怕是它亦绝不会束手待毙。 偏偏“流波惊霆伏日月”,又是会引起天象异动的极招,简直像黑夜里的萤火虫一样惹眼! 鹿米瓷闻言一急,忽然抬头朝着殃云密布,电闪雷鸣不息的天空示意着。 何言笑苦思片刻,忽然如同拨开云雾见白日,合掌一拍说道:“你的意思是,借敌人的殃云,掩盖住我出剑前的异状?” “呐~” 这天际殃云,显然不止是为好看,更像是墨渊玄鳞鲧滔天恨火的千兆。而这雨越下越大,几乎有淹没化象城的架势,连带着头顶奔雷电闪,亦令人倍感惊心。 巧合的是,何言笑习得的那一剑,正与这副天象吻合,而楼玉琼此刻亦附和道:“何兄,我已经设法通知了鱼姑姑。虽然不知她要多久才能抵达,但现在正是我们的机会。况且……珠翠雕翎舟也能起到一些掩盖气息的作用。” “照计划行动!” “咿呦!” 三言两语达成一致默契,鹿米瓷头一个冲了出去,踩在碧落吞天蟾那布满碾压的舌头上,将它与珠翠雕翎舟的联系切断。 紧接着,楼玉琼就载着何言笑一鼓作气往天上冲去。碧落吞天蟾就算再怎样老奸巨猾,只当这两个“小娃娃”是不愿拖累费忘年等人,并未如何放在心上。 顶多,碧落吞天蟾发觉费忘年有异,乃是何言笑的功劳。但再怎么说,何言笑跟楼玉琼在它眼中,充其量就是有些特殊能力的“辅助”罢了。 真要干掉他们两个蝼蚁,只要把净昙九色鹿这只分灵给碾死,总有机会慢慢炮制他们! 不仅如此,随着持续不断的暴雨落下,众人也开始感到了不对劲。哪怕是跟孙委羽同一阵营的苏暮年,都有一种体力虚耗的累赘感:“孙委羽,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阁主不必惊惶。此乃玄鳞鲧大人通天法力作用,能将化象城下方被雨水浇到的对象,气力逐渐消解。就连贫道都不例外。” 孙委羽稍稍一怔,而后郑重承诺道:“贫道与两位一同奋战至今,断然不会抛弃盟友。李存思、费忘年再强,碰上玄鳞鲧大人,也不过是以卵击石!” “这……” “苏暮年,醉生梦死的快活日子你不要,地狱无门你却非来投。而今骑虎难下,不如由我来替你做个了断。” 就在苏暮年踌躇不定之际,李存思却没有给他活命的打算。过往孔雀阁井水不犯河水也就罢了,今天苏暮年既与黑日真宗合作,那李存思亦不会留什么情面。 “七绝飞花·闻道梅花坼晓风!” 霎眼,四时剑转至终。雪送冰梅寒香,苏暮年恍然入眼,尽是一派银装素裹的壮丽盛景! 089 甫脱藩篱成新鳏 李存思与人交手时,最令人难以适应的,就是他的剑意会在四时中任意切换。 一般来说,大家的剑法都会专攻一系,以免贪多嚼不烂。 但李存思其人素日喜欢风花雪月,吟诗作对,乃是以诗酒入剑,而非冰火各属。并且除了各类精妙剑式,他以“七绝飞花令”为题,实质就限定死了只有七大绝招,并不算宽泛不精。 可碰上李存思的对头就倒了大霉,总是会被对方随时变幻的剑路扰乱。 此时此刻,苏暮年即是如此。任凭他一身“极乐酥风手”能令千百人醉生梦死,碰到李存思恰如庸俗俗粉遇上高雅嫖客,那真是半点用都没有。 这梅香傲骨,霜寒一剑入目,苏暮年一截长袖顿被李存思斩下,不由心有余悸。 但照眼下战况推论,李存思与一个恢复功力的费忘年联手,已非孙委羽、苏暮年,加上一个断了一臂的段公输所能匹敌。 于是,这三人却也识得大局,居然抛下珠翠雕翎舟,直往空明洞天方位扑去。只有在那里的墨渊玄鳞鲧,才是他们的胜机所在——无论是斩了叶方石、宋昭明,抑或结玄鳞鲧之力削弱费忘年两人! “这里,就交给你们两个小娃儿了。” “嗯。” 舟中传出的,只有楼玉琼的清浅鼻音。但费忘年转念之间,数月以来默契暗生,赫已明悟接下来,将是何言笑惊天动地的一击。 费忘年发出仰首长啸,与李存思豪迈一对视如同两只鸿鹄拔空而起,发出阵阵破空音爆,紧追孙委羽而去。而碧落吞天蟾却依旧未将两只蝼蚁放在心上,将地表化为泥潭,不时射出何言笑极为熟悉的黑泥腾空而起,宛若条条触手试图捆绑住鹿米瓷。 不过,就在碧落吞天蟾逐渐不耐,鹿米瓷在那跳来跳去时。穹庐熟悉的妖力当中,无穷的诡异暗雷,陡地变为肃杀清亮。 那股镇伏蛮荒的浩荡真意,已令碧落吞天蟾隐约有些不安。可就在此时,一块亘古而存的石碑,陡然从天降下,把那游弋噬身的黑泥驱散。 而鹿米瓷亦像是早有准备,闲庭信步地走到石碑旁,一口叼住了石碑的顶部。 刹那间,何言笑寄托于石碑中十二股剩下的雾气,全数被鹿米瓷给吸收了。小鹿不像何言笑给其他东西强化,只要用双手去接触就可以,而是得借助这块石碑,才能中转吃到这口好吃的。 “这是什么东西?!” 敌涨此消之下,碧落吞天蟾已然察觉鹿米瓷的气息不断攀升,隐约已有些超越它的征兆。可就在碧落吞天蟾一头雾水的当口,天上那刺目雷霆,却似已将头顶范围的雷光转为己用。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碧落吞天蟾再怎样掉以轻心,也知道该找个机会跑路了。 “呵,净昙九色鹿,你倒是找了个有趣的帮手。” 撂下一句不知是褒是贬的判词,碧落吞天蟾就待故技重施,利用土遁之术从化象城地底逃跑。 谁曾想,此刻墨渊玄鳞鲧对护城八卦封印的冲击,正到最为激烈的时候。特别宋昭明与叶方石各显神通,将周天清气华氛,汹涌堆叠于八卦当中。 碧落吞天蟾竟觉地底正邪两气剧烈碰撞,一时下潜不能:“不好,倒是漏算了这一环节。不过,净昙九色鹿你尚且奈何不得我!” “咿呦?” 不以为意地蔑视了碧落吞天蟾一眼,鹿米瓷像是一只奶凶奶凶的小老虎,一个蹬步就往碧落吞天蟾背上扑了过去。与此同时,碧落吞天蟾身上疙瘩中,亦射出无数骨刺,迫使鹿米瓷不断挪移方位,始终不给它落脚之地。 然而,鹿米瓷的目的,却仅是拖延碧落吞天蟾而已。 云端之上,珠翠雕翎舟舱外,何言笑一手手执龙章秀骨,一掌掌握白羽虎竹。丹霄青霞气,浮现在两口神锋之上,龙威虎煞融入滚滚乌云,将墨渊玄鳞鲧引动的天地异象,纳为自身之用。 但对何言笑来说,纵使只是妖物勉强隔着封印引动的天兆,要窃得几分玄力神通亦实属不易。所幸此刻无人叨扰,何言笑将胸中五气蓄至圆满,冥冥之中竟使心神跃升,大有催化脑海灵光,蕴化元神的架势。 楼玉琼见状一怔,顿察异状,不禁喃喃道:“何兄……” “流波惊霆伏日月!” 雷者,阴阳之枢机,万物之根本。虚谷生风,应候则五气调平。阳雷阴霆,变化万灵于有形之始。动静之机而为变化者,人知其神而神,不知不神之所以神。 这一记越限剑招,虽将极大消耗何言笑的功力,却也使得他此刻能最贴近阳雷阴霆之变化,从而将圆满五气推入脑海茁壮灵识,突破神感。 但对地上的碧落吞天蟾来说,天上乌云游走不息的诡异雷霆,此刻竟凝聚只剩一道霹雳电光,夺日月之精一般,耀眼非常,使得其没来由生出一股惧意。 “这种气息……不,不对,难道是大荒伏波剑经?!” 惊诧之词脱口一刹,百丈长练般的剑光携刺目雷霆,已从九霄轰然降下。 天枢地机,阳雷阴霆,枢阴机阳,雷生霆煞,雷善霆恶! 龙威虎煞加持,三重劲道重叠无隙,发,则如迅雷不及掩耳之浩荡天罚。碧落吞天蟾顿生急怒,怎甘从长久沉眠中再复囹圄困锁? 哪怕这只是它一道脱困的分灵,夜叉鬼母也万万不肯束手就擒。可交叉而下的刀剑之气,已先声夺人斩在它背上。刹眼诛恶之雷深入皮层,登将碧落吞天蟾压制伏地,将它满腹灵气打得逸散而出。 屋漏偏逢连夜雨。 鹿米瓷却似如鱼得水,居然在笼罩妖蟾身上的雷光中高高兴兴地畅游起来,逮住碧落吞天蟾的伤口就常吸一口气,将这祸国妖兽的灵力,借助阳雷阴霆善恶表里之变化,转为自身的灵能。 它雪白的皮毛上,斑斓多彩的梅花花纹,登时变得更加显眼。而在鹿米瓷的两眼中央,却也凭空多了一道闪电竖纹。 这般一来,刀剑前劲未消,又逢鹿米瓷临阵抢劫。任凭碧落吞天蟾这分灵有通天之力,却也无暇看到墨渊玄鳞鲧脱困,满怀不愿地意识坠入黑暗当中。 紧随其后,就算一阵地龙翻身,玄鱼暴怒嘶吼—— “咿呦?!” 090 玄鱼出关吞化象 碧落吞天蟾分灵消失,虽不至令墨渊玄鳞鲧绝望,但令他分神震怒,却是不可避免。而最关键的一点,没了碧落吞天蟾牵制鹿米瓷。这一来一去,其中的差别可就大了去了。 “咿呦?” 妖蟾形体爆散的一瞬间,所溢出的磅礴灵气,登时成了鹿米瓷的滋补之物。 这倒不是鹿米瓷跟碧落吞天蟾一样,都是需要血祭才能变强。而是两者皆能受到人间供奉信仰,逐渐凝聚分灵降世。 相比起碧落吞天蟾的嗜血神通,鹿米瓷就显得文明许多。但两者毕竟是用同一种办法召唤降世,那么碧落吞天蟾的灵力,以及信众的愿力,自然能成为鹿米瓷的滋养。 而这碧落吞天蟾,可不像鹿米瓷一样,天天老老实实在何言笑身边撒娇卖萌,而是实打实跟着孙委羽周游各地,收割好大一批愿力,使得它的能力超越了种玄下三境,几可媲美还胎。 如此一来,算上鹿米瓷本身的修为,再加上碧落吞天蟾分灵一次带来的大礼包,顿时使得鹿米瓷浑身神光大放,俨然非凡俗可比拟! “糯米滋,你……怎么样?” “吶。” 珠翠雕翎舟从高空缓缓驶落,何言笑脸色都有些惨白。但他的眼神却光彩照人,显然酣畅淋漓的一剑之后,令他得到不少好处。 等这次回家好好整理一番,何言笑就能稳固住在雷云中窥见的境界。 不知道是不是何言笑的错觉,鹿米瓷的体格都比之前大了不少。 甫一听到何言笑呼唤,这鹿就轻快地蹦到珠翠雕翎舟旁,然后眉心的闪电痕迹中,渗出如同雪白汁液一般的物质,向着何言笑呦呦叫唤。 但,何言笑听完却一脸为难:“你要我舔你额头?” “咿呦。” “……” 平时被鹿舔一舔,还可以当宠物卖萌。但要是俯下身去舔掉鹿米瓷额头上的液体,何言笑却有些拉不下脸面。 结果,不给何言笑胡乱犹豫,鹿米瓷就把头颅往上一顶,塞到了何言笑的嘴边,让他把这些效用不明的汤药给囫囵吞枣吸收了。 平心而论,不仅不难喝,而且纯像带着点香气的甘甜露水,然后就是一阵突如其来的麻痹。 暖如朝日! 一阵酥麻的电流,瞬间从口腔中散出,蔓延到四肢百骸,令何言笑唯感通体舒畅。鹿米瓷的治疗能力相比起跟何言笑初见时,又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而何言笑之前气竭的丹田,登时开始涌出一汩汩真气,连带着乏力的躯干都舒缓了不少。 一旁的楼玉琼瞧着,此刻反觉得有些羡慕,等何言笑调整了过来,才好奇地问道:“何兄,那是什么味道的?” “我舌头麻了……唱不出来味道。” 何言笑想了想还是没能给个准话:“就像带点甘甜的花茶。” “唔,可是我不记得,净昙九色鹿眉心有闪电标记呢?” “是么?” 何言笑认认真真回忆了一番,意识到在三元宫中的图像上,鹿米瓷的画轴上的确没有这么一个标记,令他不由产生些许疑惑。 不过,眼下费忘年他们还在鏖战不休。何言笑跟楼玉琼也只能稍作调整,这些旁枝末节尚且不必立刻理会:“没有就没有吧。反正它是自己人就行。” “嗯!” 楼玉琼忽然突发奇想,道:“何兄,杀死碧落吞天蟾之后,你是不是又能够给大家施术强化兵刃了?” “你猜出来了?” “经常看到你这么做,我又不是笨蛋,肯定能总结出经验来嘛。” 楼玉琼淡定自若,然后两手背在身后踮起脚尖转了个身,可爱又矜持地说道:“显而易见,你在给别人强化物品的时候,需要消耗一些什么东西。是信仰之力,还是什么……那是你的秘密,我才不深究呢。” “楼妹妹真善解人意。” “……” 两人花式互吹一两声,闹得楼玉琼白皙的面庞都有些红润照人。何言笑接着自己内视了一番丹田气海,发现这一次居然多了三十五缕雾气出来,简直是一波肥。 不过,何言笑沉思一阵子,忽然看向天边风云激变,说道:“糯米滋,你说咱们有机会做掉墨渊玄鳞鲧吗?” “咿呦~咿呦咿呦。” 鹿米瓷先是歪着鹿脑袋,然后猛烈摇了起来。简单而言就是一个意思——纯纯的送死。 但天上殃云依旧未曾散去,何言笑脑筋一转神色却有些凝重道:“可是,笼罩在上面的雨云,并没有因为流波惊霆伏日月那一招散去?” “何兄,我们必须尽量拖延到鱼姑姑赶到。” 楼玉琼这次倒是赞同鹿米瓷的看法:“你没见识过鱼姑姑那个级数的人,真正与敌人交手。墨渊玄鳞鲧当年比姑姑强出许多。虽然过了许多年,鱼姑姑已经修成了神通,而墨渊玄鳞鲧也元气大伤。可如果真让它逃出来,咱们人再多也只是送死。” “是么……” 大概是干掉一个碧落吞天蟾分灵,让何言笑有些飘了。他想着墨渊玄鳞鲧跟碧落吞天蟾齐名,应该大差不离。 何言笑豁然开朗道:“难道下面镇压的是它的本体?” “应当是了。” 来的时候,何言笑跟王群对话时,就知道化象城下方镇压着一头凶兽。只是不想居然这么巧合,又跟黑日真宗有关系而已。 当然,楼玉琼这么一提醒,何言笑也清楚了事态的严重性:“那一旦它脱困,岂不是能顷刻把化象城给埋了?” “墨渊玄鳞鲧可是传说中的妖物。如果不是它修为大损,现在就不止是下雨了,甚至连暮云水泽的的江湖之水,都会随着南海海水一起倒灌而回,令整个暮汐洲中部都成为泽国!” 少女毕竟是来自玉皇洲的大小姐,对上古妖物的能力有着直观的认知。可这么一想的话,何言笑就不禁陷入了沉思:“那咱们岂不是除了逃,就再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未必……至少,墨渊玄鳞鲧至今没有脱困,可想而知,空明洞天还有阻碍。” 楼玉琼犹疑了一一会儿,有些羞赧地小心翼翼问询道。 “何兄,能不能帮我改善一下万卷星落扇?” “当然可以。但,你爹给你的灵物岂不是无敌……我怕我强化不了啊?” 091 小鹤面前忆故人 “何兄当仍对灵物有所误解。” “什么?” “能找到什么样的灵物,而且还得合我所用,并不是爹爹能够决定。” 楼玉琼视线微微一侧,仔细地说明道:“而且不论是让灵材法宝变为灵物,又或者要把灵物制作成法宝,都不会很轻松呀。” “哦,所以万卷星罗扇不是那种特别厉害的灵物,而是跟着你的修为一起成长的?” “爹说灵物的强弱,其实无所谓。再强的灵物,依然得根据个人的修为发挥。只不过万卷星罗扇这样与我共同提升的,需要自己慢慢挖掘功用。” 话虽如此,楼玉琼的万卷星罗扇,最起码比何言笑一开始的松月雪蚕丝手套要强出一截。从楼玉琼施展术法,读条时间非常短暂,就可见一斑。 而似乎有些担心何言笑是舍不得,楼玉琼赶忙补充道:“等鱼姑姑来了,我再尽量补偿给何兄……你看可好?” “说的我像是小气鬼一样。” 连《大荒伏波剑经》这么重要的剑诀,都是洞微雾五子之一的鱼芷菡,大大方方地给了何言笑。 就算当作报答,何言笑都无法收这个报酬。遑论楼玉琼还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战友呢? 这个时候,何言笑当然不可能吝啬,于是伸手说道:“把扇子给我瞧瞧。” “嗯!” 从楼玉琼手里接过万卷星罗扇,何言笑来回摩挲着扇面,问道:“这扇子是用什么禽鸟的羽毛作的,难道还有会飞的灵物?” “仙羽即为鹤。家里养的一对仙鹤褪下的羽毛,经过爹爹费心炼制,才做出了一把羽扇。” “原来如此。” 总体来说,万卷星罗扇也算一件由灵材制成的后天灵物。不过有个靠山给楼玉琼祛除仙羽杂质,硬生生造了一件灵物出来。 何言笑把自身真气注入其中,可惜他没练过什么术法,一时半会儿却也琢磨不透这件扇子有什么用。但值得庆幸的一点却是,楼玉琼目前也就是种玄下三境的修为,连带着万卷星罗扇也大差不离。 只要还在种玄下三境,何言笑强化一次就只需要九缕雾气。而他目前手头有三十五缕……从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一不做二不休。 队友强就是自己强。 墨渊玄鳞鲧的威胁客观存在。而何言笑手头白羽虎竹、龙章秀骨强化一次就得二十七缕,根本不值当。 所以,何言笑所幸一鼓作气,把九缕、九缕、再九缕的雾气,依次导入了万卷星罗扇当中。 楼玉琼近距离观察着,却先感应到自身真气更为飘逸灵动,调动起来游走于经脉中顺滑自如。宛若有种羽化的轻盈感。她本就接近腾光境的瓶颈,登时在这股外力作用下,自然而然堪破了。 “你?!” “……我突破了。” “这还有天理吗?!” 虽然,因为万卷星罗扇是楼玉琼的本命灵物,随着万卷星罗扇质地增强,会令楼玉琼的修为随之提升纯粹,乃是一件预料之中的事。 但少女站在原地不动,居然还能无端升级,仍令何言笑有些心理不平衡。 明明何言笑升级已经够快了,居然还眼睁睁看到楼玉琼站着升级? 楼玉琼被他盯着,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温柔安慰道:“何兄不用羡慕啦。腾光境跟神感的差距不是特别大。待这次化象城之劫结束,何兄回去只须闭关一段时间,应该就能稳固神感了。” “算了,跟仙二代比是这样的。” 何言笑无语地摇了摇头,有些无话可讲了。而他手里的万卷星罗扇,已变得仙气飘飘,扇面若有星辰图一闪一闪,瞧着就神秘非常。 “楼妹妹,你运气不错。” “嗯?” 何言笑笑着说道:“你自己感受一下。” “唔。” 万卷星罗扇被何言笑半抛了回去,在空中轻若无物地打了个转,端端正正落在了楼玉琼手心。而她闭目凝思了片刻,顿时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万卷星罗扇对我功体最大的益处,就是缩短我施展术法的时间。但……” “现在最大的好处不是这个了?” “且不提真气更加精纯悠长。施术时的损耗以及真气灵力的回补速度,似乎都有了三成提升的样子呢。而且?” 楼玉琼还是有些不可思议,睁大了美丽又清澈的眼睛,说道:“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对施法威力的增幅也不少呢。” “这么看,万卷星罗扇本身的材料也绝对是顶级了。” 不管松月雪蚕丝手套抑或着冰青软甲,都没有像万卷星罗扇一样,能够得到全方位的提升。何言笑印象当中,只有染红缨的“满江红”,才有这种现象。 楼玉琼一瞧何言笑陷入遐思,不由奇道:“何兄在想什么?” “没什么。想到一位朋友而已。” “朋友?” 鹿米瓷绕着楼玉琼转了一圈,扑哧哼哼了几声,也不知道在表达什么。但楼玉琼却居然理解了鹿米瓷的意思,漫不经心地追问道:“是个女孩子?” “……算是结义的姐姐,就是练了《连山引凰丹书》的那位。” “哦,我想起来了。” 何言笑给了鹿米瓷一个脑瓜崩,让它委屈地趴在了何言笑脚边。而楼玉琼顿时恍然大悟,心下顿时释然,正色说道:“万卷星罗扇提升的效果,比我想的还要好。我想咱们三人,此刻应当有机会布置一个阵法出来。” “什么阵法?” “九曲迷仙阵。” 楼玉琼言简意赅地说道:“爹爹担心我在外,遇到一些特殊的情况,教授了我这么一个阵法。但受限于我的能力不足,能够发挥的也大抵都是一些越限的幻阵,而非杀阵。” “想让你去杀墨渊玄鳞鲧,显然也不现实。” 何言笑这倒是觉得有个迷阵使用就不错,没必要学他刚刚用一下“流波惊霆伏日月”,差点把自己给榨干了:“我想你这么急着提升万卷星罗扇,也是为了减轻自己的负担?” “不仅仅如此。” 楼玉琼给鹿米瓷摸了摸头,学着何言笑的称谓,言之凿凿地说道。 “只有有糯米滋在,靠它才能作为阵眼。” 092 借来星力注八卦 底蕴这回事,往往在遇见同层次的对手时,不太能直观体现出来,却客观存在。而在遇到棘手无解的难题时,又很需要楼玉琼这样背景深厚的大小姐出力。 “九曲迷仙阵有什么用?” 两人一鹿在原地聊了一会儿,却也能感受得到,天上殃云的威胁越发浓重。 于是几人一起上了船,往空明洞天的方向疾驰。 当然何言笑几人自家人知自家事。除了鹿米瓷以外,他跟楼玉琼大体是碰不了孙委羽那群人的。所以就算要接近,也得保持警惕,不能轻易被敌人偷袭。 远远看到一个白发老道以及黛衫剑客,将一个浑身黑气冲天的青年包围,道功剑气纵横间,却始终难以突破漆黑鳞片的防线。 何言笑顿时心头凛然:“我最喜欢自己有不破之体,但同时也最讨厌别人有金身了。” 楼玉琼点了点头眺望道:“那个人的模样有点像是之前取走乱魔星石的悟真和尚?” “除了长出来头发,是有点像。” “这样的话……岂不是说明一切都是黑日真宗策划好的?悟真和尚贪心灵物的珍贵,导致自己被的躯壳被鸠占鹊巢了?” “应该不错。碧落吞天蟾在里面,应该也有不小功劳。不然没道理它的分灵刚脱困不久,化象城这边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何言笑跟楼玉琼不是痴呆,结合这一夜的情况发展,登时得出了准确的结论。 毫无疑问,叶方石跟宋昭明联手,一边要继续维持护城八卦阵势,一边要对付一个被灵物跟墨渊玄鳞鲧附身的种玄境和尚,已然有些力有未逮。 既知如此,楼玉琼立刻对何言笑说道:“那,待会儿就得拜托何兄替我守关了。” “守关,守关!” 花翎黄鹂鸟,落在了珠翠雕翎舟船舱上,此刻基本上没了危险,它又开始叽叽喳喳,闹得人有些心烦意乱。 何言笑自然不会在意一只宠物,当即肃色问道:“楼妹妹,你说咱们配合鹿米瓷,先把孙委羽他们一起收拾了,是不是会更好?” “来不及了。” 蓦地,伴随楼玉琼断词脱口,与墨渊玄鳞鲧相信最契合的“泽”卦一角,已经开始了崩毁。远处的叶方石与宋昭明,顿时一同吐出一口老血。 假如时间再拖下去,势必就是一个墨渊玄鳞鲧脱困的结局。 “宋昭明,听闻你最是识时务,何必跟叶小儿一起送死?” 滔天妖焰炽盛,墨渊玄鳞鲧的劝降之声,亦越发响亮起来:“你一个化象门的掌门,何必折在这里?再说等本座出关,只要你愿臣服,丰壤原依然以你为主如何?” “哼,玄鳞鲧你何必大放厥词。让你出来,化象城在劫难逃。而所谓臣服不减地位,更是你的一面之词而已。” 作为空明洞天第一人,叶方石当然不肯宋昭明被墨渊玄鳞鲧蛊惑煽动,有条不紊地说道:“宋掌门,莫忘了墨渊玄鳞鲧眼下修为大减。出关的第一时间,要么大开杀戒吃人补充元气,要么远遁他方潜修闭关。但北边……不论是哪一种,咱们都免不了会让我等成为丧家犬。” “这,不错。” 宋昭明这人“识时务”,“识时务”有时候似乎意味着过分的圆滑,却也代表他看风向的本领,已经高到了如同本能一般。 正如叶方石所说。 不管墨渊玄鳞鲧许下什么承诺,北边两大帝国事后定然会有高人来调查。他宋昭明跟叶方石虽说不怵大多数人,可墨渊玄鳞鲧什么身份,敢来负责善后的人难道会是善茬? 许以重利? 宋昭明暗自摇头,那也得他有命去拿才行! 墨渊玄鳞鲧见这两人油盐不进,登时气不打一出来:“好好,给你们屈膝的机会,你们竟然如此不识抬举。那朱绫分灵被杀的仇,就先从你们身上讨回!” “……” 毫无疑问,宋昭明跟叶方石替何言笑挡了灾。不过就算没碧落吞天蟾这一茬,墨渊玄鳞鲧煽动不了叶方石两人,仍然会全力以赴破阵而出。 尤其护阵八卦已缺一角,砸在众人身上的雨点,已经显露出了刺骨的寒意,加剧了众人真气的流失。墨渊玄鳞鲧心头大定,根本无惧独战群雄! “九曲迷仙阵对修为功力的需求太高,我得先借阵。但在那之前,我们也需要一个合格的阵眼,那就是糯米滋。除此以外……护城八卦中的灵力,天然是镇压墨渊玄鳞鲧之用,若能从中借力才有一试的机会。” 楼玉琼站在船头,双手紧握万卷星罗扇,充沛的真气清流将衣袂吹得飘然如仙。而少女此刻明知眼下须得豁命而为,依旧澹净淡然:“我问何兄你强化万卷星落扇,就是为弥补我修为不到腾光境的不足。不想因它的蜕变,竟使我也受益匪浅。” “不必客气。” “那,那何兄你站到我后面来。” “嗯?” 楼玉琼音调难得有些羞急:“我有点担心万一气空力尽,万一倒在地上衣服脏了……” “呃……” 没想到一贯素雅的楼玉琼,居然还有点小洁癖,何言笑暗忖反正他得替楼玉琼守关,不可能去帮费忘年,遂依照她的话站在了她的正后方。 而鹿米瓷则绕了一圈,走到珠翠雕翎舟的最前面望着楼玉琼眨眨眼。下一刻,骤见楼玉琼掌心万卷星落扇扇面上的星宿图案纷纷亮起,若与苍穹夜幕尽头被乌云遮挡的星辰相呼应,将周天星力接入破损的“泽”位阵眼。 “九曲迷仙阵的作用,除了迷幻之效,更可与其他阵法相融,以省下布阵者部分气力。可就我所见,护城八卦阵并没有主阵者,而是由叶前辈利用守阵之物催动调转。” 额上冷汗涔涔,胸膛已剧烈起伏,消耗非轻的楼玉琼急促喘息着,解释道:“所以,得让糯米滋代我主掌阵眼。” “咿呦!” 鹿米瓷的见识十分老道,一眼就敲出九曲迷仙阵的奥妙,纵身一跃就四蹄踩着祥云,去往空明洞天的方向。而楼玉琼扇尖指落,即有无数星辰灵力于鹿米瓷身上汇聚。 只不过,碧落吞天蟾跟净昙九色鹿势同水火,墨渊玄鳞鲧自然也给不了鹿米瓷什么好脸色。尤其鹿米瓷这样灵体与实体不分的状态,更令墨渊玄鳞鲧垂涎三尺! “蠢鹿,你这是自寻死路!” 093 出门未及看黄历 墨渊玄鳞鲧虽然叫得响亮,但他如今泰半的妖力,都在用于突破化象城的封印镇压,真正能够用来对付鹿米瓷的却不算多。 鹿米瓷又一向聪颖慧黠,直接落到叶方石身边。而它似乎很清楚很难取得叶方石信任,索性找准空明洞天内“巽”位。 雷风恒。刚上柔下,造化有常,相互助长。 万卷星罗扇接引下来的星宿之力,经由鹿米瓷一身转化,登时变为风雷之症与护城八卦结合。被困于化象城地底的墨渊玄鳞鲧,登觉这八卦阵另见玄妙。 一股似是而非的熟悉灵力游走阵中,竟令墨渊玄鳞鲧倍感压迫。尤其双阵相互增益,地底的玄鱼本体,只感八卦阵清晰的阵眼空虚,破阵妖力如落虚空幻象,被分薄到八卦阵的每一寸,而后从边缘向着天空散出去,大大减缓了叶方石的压力。 得到这样一个奥援,正与墨渊玄鳞鲧逆鳞苦战的叶方石,不由心头一喜,旋即又为之一沉:“宋老弟,咱们必须先合力除掉这位玄鱼逆鳞。” “叶道长?” “阵法难以久续,墨渊玄鳞鲧出关已是必然。我已借上妙乾坤镇盘确信,这头圣鹿所起幻阵,已与八卦阵相融。” 叶方石急忙传音道:“兑泽位已失,坎水位恐亦不保。墨渊玄鳞鲧正试图抢夺八卦阵本身灵力。所幸有这新生之阵,令他妖力失序,一时无法得逞。” “原来如此……” 清楚墨渊玄鳞鲧本体,乃是凌驾众人之上的上古妖物。不管怎样死战,众人都毫无胜算。眼下最紧要的,乃是一举击溃他这一片逆鳞,以此再度重创墨渊玄鳞鲧本体。 反正,玄鱼本体早已衰弱至极。只有让他伤上加伤,才能给众人创造一线生机,逼他不敢与众人两败俱伤。 宋昭明领会叶方石话意,骤觉一股浩荡真气灌注其背:“叶道长?” “此地以你剑法最绝,拜托了。” 叶方石本人修为虽一样精湛,但此刻要的乃是破釜沉舟的“锋锐”。 宋昭明一念心定,化象宗明剑终极一招赫然上手。两人全力以赴投注的修为真气,倏化一柄“天地德合剑”擎天而起,旋即倒转斜指地上悟真和尚。 干,为天之清气。支,为地之厚载。 干支俱合,是为天地德合。五行纯粹,一气为根,正为化象! 这人无愧丰壤原第一人的称谓,浩荡清流引厚土地气呼应,俨有天地相合之势,千丈双色巨剑望之巍然难犯。 刹那间,天地德合剑呼啸而下。强如墨渊玄鳞鲧逆鳞,此刻叶不由勃然色变,顾不上去招惹鹿米瓷,唯有全神贯注双掌妖力满盈,向天一挡天地德合剑。 但这一次,任凭他靠着乱魔星石以伤换强,不破不侵,却也难承犀利剑流。 宋昭明毕竟已是丰壤原第一人,再加上叶方石的功力。两人合力一击,不像刚才须得分神旁顾玄鱼地下本体,终究摧枯拉朽撕裂逆鳞,从“悟真和尚”眉心一斩,天清厚德之气一举贯穿逆鳞,竟使之彻底崩裂。 “可恶——” 震怒至极的咆哮,从地底震撼而出。九曲迷仙阵能困得一时,却无法长久对付一个真正的上古妖兽。墨渊玄鳞鲧痛呼刹那,“坎”、“坤”二位一齐于焉被破。剩下五个卦位,虽仍有道门清光接系,已不复护城八卦恢弘雄威! “呐!” 就在此时,鹿米瓷眼看墨渊玄鳞鲧即将出关,尤其空明洞天方圆大地不断陷落,已到极致岌岌可危之刻,再度周身光明大作,净雷天光大放。 然而这一次,这炽盛至极的雷光,可不像它喂给何言笑的雷水,顷刻间竟生祥瑞紫霞,俨然生出一股庄严肃穆的杀机。 下一秒,明亮的紫虹雷霆,从九霄疾贯而落,经由剩下五个卦位一转,把护城八卦剩下的灵力全数吸纳,化作究极斩妖雷霆,轰鸣隆隆,贯穿地底空穴! “你,到底是谁?!” 与碧落吞天蟾一样,只是这一次墨渊玄鳞鲧认识的更为直观,切身体会了鹿米瓷竭力而为时的可怖威能。 而且之前的鹿米瓷,除了会瞎放电,根本没什么实际招数。在墨渊玄鳞鲧认知里,明明以前的净昙九色鹿就跟个慈祥的老医生一样,也不会召唤这种杀伤力满点的紫色神雷。 不过,先是逆鳞被毁,后又遭鹿米瓷纳八卦阵残劲杀伤。就算破除了长久以来的封印,墨渊玄鳞鲧修为十不存一,此刻也没那个底气,再与整个化象城的高手死斗到底——特别不知道暮汐洲的“了神通”高人,何时会来多管闲事的情况下。 于是,受到重创的墨渊玄鳞鲧,刚露出它那似鱼非鱼、似龙非龙的粗壮虬结身躯,从空明洞天地陷天坑中飞出的一瞬间,居然就向着西方暮云水泽逃之夭夭。 殊不料,翱翔一段距离后。墨渊玄鳞鲧迎面却恰好遇见了,接到楼玉琼传讯危机,驰援而来的鱼芷菡:“墨渊玄鳞鲧?!” “你是,相思鲤?好,好好好,想不到隔日再会,第一个见到的故人居然是你?” “孽畜,休想伤害无辜!” 墨渊玄鳞鲧有种见到老暗恋对象的痴恋之感。可鱼芷菡今非昔比,早非上古吴下阿蒙,开口就让墨渊玄鳞鲧深感心碎。 然而,鱼芷菡其实根本不认识他,自然没什么手下留情之念,不消片刻已把墨渊玄鳞鲧赶到天边,两者同时不见了去向。 “他就这么跑了?” “鱼姑姑追他而去,墨渊玄鳞鲧目前应该做不了什么孽了吧?” 相比起何言笑有种“雷声大、雨点小”的失落,靠在何言笑身前的楼玉琼却笃定自若地说道:“可能在姑姑想来,没了墨渊玄鳞鲧。这里也没什么东西,能够威胁到咱们了。” “也是。楼妹妹你感觉怎么样?” 比起淡定平静的楼玉琼,搂着她两边香肩的何言笑,闻着少女通体清香,反而更不自在:“要不要我扶你进船休息一会儿?” “何兄,很害怕扶着我?” 晚上九点更新 临时出去有事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晚上九点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094 玄筭一力当万钧 浓云渐散,星光点夜。一切看似已尘埃落定。但孙委羽还没来得及跟墨渊玄鳞鲧跑路,段公输跟苏暮年就有些尴尬。 不过,此刻半从后面包搂住楼玉琼肩膀的何言笑,却也没心思去管那边还胎境以上高手的较量。被楼玉琼镇定明澈的一问,搞得有些不上不下。 而且两人差了两岁,男女身高差还挺明显。就算有薄薄的灰色披肩罩住肩头,何言笑亦能高过她一脑袋,顺着她的精致锁骨看到山峦起伏的优美弧线,难免使人心猿意马。 “何兄?” “在呢。” 大概意识到自己“呆”的有点久,何言笑索性以退为进,面不改色地说道:“我在扶着你,这有什么可怕的?” “喔。” 楼玉琼微微颔首,声音镇定依旧,耳朵根却有些不为人见的绯色,云淡风轻地说道:“那麻烦你再多扶一会儿,我们还得小心一点。” “……什么?” “孙委羽身上有什么东西,他要拼命了。” 虽然两人聊的不是一个话题,但这个时候总归指向了一个不容忽视的对象。何言笑镇敛了下心神,当即顺着孙委羽的方向瞧了过去。 按理来说,墨渊玄鳞鲧走之前,起码该想个办法,把孙委羽他们一起带走,好方便日后卷土重来。可墨渊玄鳞鲧被宋昭明、叶方石,以及鹿米瓷化阵为用,前后两次的绝命一击重创,已经不敢再在群敌环伺下救人。 到了这种地步,孙委羽也只能自凭手段,尝试突破重围。不然别说他自己,就是段公输、苏暮年往后都休想在化象城,还能拥有立锥之地。 “他想怎么变,变个六臂夜叉什么的?” “不像是这样……” 见识过黑日真宗的手段,何言笑印象里孙委羽的底牌,应当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传承。 但面对叶方石、宋昭明包围过去,孙委羽虽脸色紧张不已,仍无绝望之情:“叶掌门,久别不见,您老风采不减往昔。” “孽徒,从胥国到化象城,你倒是殚精竭虑兴风作浪。” 叶方石虽然已有些气空力竭,残余的力量却没道理害怕一个孙委羽,特别还有宋昭明一起前后堵截孙委羽的去路。 段公输更有些歇斯底里,嘶吼道:“老孙,你再不使出手段,你我三人可都要绝命此处了!” “嗯……” 段公输话音脱口一刹那,他就已经服下一颗丹药,令他断肢之痛压制,并使功力重复巅峰,乃至越限三成。但这般拼命的丹药,势必之后将有不小后遗症,元气大伤都是轻的。 不过,段公输就算不拼命,今天孙委羽的计划失败,之后必将遭到清算。特别璇玑机关门两个顶梁柱,被何言笑跟楼玉琼前后铲除,基本上已名存实亡。 段公输再不为自己考虑,岂非缺心眼? 而眼见此景,苏暮年自亦不乏搏命手段,浑身上下醉人酥风大盛,使得李存思都得凝神戒备:“苏阁主,你以这等自伤之法与我搏命,看来是有了亡命觉悟。” “嘿,李存思,万一是你先死在我手里。暮汐七剑就要变六剑了!” 长袖似龙蛇飞舞腾空,宛若不受衣料所限,大开大合,分光错影。苏暮年恪尽全力施为,居然有些且战且逃的意思。 李存思见状一改四时剑路,转入天地人和,又将剑法更上一层。 “七绝飞花·思心莫共花争发。” 霜结梅骨一改,剑光去处,尽是人之相死,缠绵悱恻。宛若寸寸相思寸寸灰,撵上长袖一瞬,即似有种情毒灰化的魔力,令之飘散成灰。 苏暮年神色大惊,更不敢在原地逗留,飞快往化象城外奔去。李存思亦不贪功,只在其后紧追不舍,不过片刻两人已不见了踪影。 此时此刻,只剩下费忘年、宋昭明以及叶方石,围住了孙委羽,以及残废的段公输。而费忘年和宋昭明根本不跟段公输客气,眼看就要联手先把他击毙。 “唉,几位当真好本领,将我逼入这种地步。” 生死绝境当下,孙委羽的眼中闪过惧色,但仍有些决绝从腰际拿出一块令牌。宋昭明微微一愣,旋即醒悟道。 “休想召唤他人!” 声落一刹,宋昭明剑光更快,就已连发三记快剑,疾袭孙委羽。可孙委羽并非召唤,而是将令牌中的力量,吸收进自己的体内。 任凭三剑穿身,孙委羽虽身上见红,气息却不见残破之兆。 “老费,先杀段公输。” “你倒是会使唤人。” 虽说过去跟宋昭明相处并不愉快,费忘年闻言仍将一身剑技挥洒,倾泻在断臂的段公输身上。与此同时,叶方石眼看孙委羽有异样,宽袖鼓鼓荡荡,又是一股沛然掌力隔空轰在孙委羽身前。 殊不料,孙委羽此刻仿佛陷入不毁,紧接着连神情都为之一变,却是以己身承接令牌中的一点残缺灵识,代替自身施为。 “孙委羽,你这两次,令我失望了。” 叶方石浩荡掌力逼身,反见“孙委羽”以巧拆解,宛若羚羊挂角一般,一指点破玄门正宗掌力缺陷,使其当空崩毁。不仅如此,就连宋昭明的化象宗明剑,都没再能伤到他分毫。 无视了叶方石与宋昭明的震撼神色,“孙委羽”却看向了一旁空明洞天地陷深坑上方的鹿米瓷:“净昙九色鹿?” “……” 视线当空相交,“孙委羽”落在它身上的目光,先是一阵疑惑,旋即却又有些不可思议:“难道她当初还有有残留的传承?” “咿呦——” 珠翠雕翎舟上,明明隔着非常遥远的距离,何言笑似乎仍第一次从鹿米瓷的眼中,看到了十万分的戒备与提防。 不过,“孙委羽”此刻只是借助原躯功力,一旦用尽仍得消散,犯不着跟一旁几个人纠缠到底。 脱离了叶方石两人的包围圈,“孙委羽”顷刻已至天边,就向鹿米瓷发出遥遥一指。无奈九曲迷仙阵尚有少许余劲,没能给他试探出虚实的机会。 “不急。玄鳞鲧既已出世,咱们有的是打交道的机会。诸位,北边再会。” 095 此间正乐不思蜀 “附身在孙委羽身上的人,应当就是素书玄筭·古神荒?” “嗯,八九不离十。” “哦……那我建议先把段公输和苏暮年干掉再说。” 眼睁睁看着孙委羽脱身,何言笑几人也束手无策。只要不是傻子,谁都能看出来“孙委羽”方才的表现,已经超脱了种玄境的范畴。 何言笑才是一个差不多神感水准的修为,犯不着拿命去跟人家赌博,先肥一波自己才是正经! 而这也不必何言笑多操心,费忘年根本没跟段公输客气。欺负不了古神荒,难道还拿捏不得段公输么? 没过三招五式,就把早已血气大损的段公输给斩于剑下! 从今之后,丰壤原的格局要大变天了。 化象门、空明洞天虽谈不上伤筋动骨,但前者折损了一位于仁广,后者连老巢都被翻了个底朝天,接下来一段时间都得休整一番。 至于昙摩宗……虽然墨渊玄鳞鲧来势汹汹,说是把苦禅大师给杀了,然后才来找叶方石算账。 实际上凭苦禅大师的修为,墨渊玄鳞鲧当时仅是一片逆鳞,自然没那个资本轻松斩杀,至多不过让苦禅大师无法干涉空明洞天的战况罢了。 不过,老和尚失去一个衣钵传人,仍旧不免有些心灰意冷。一时以来,化象城的三大宗门虽看似没有变化,但从门中高手减少与损失来看也着实不轻。 至于孔雀阁跟璇玑机关门……前者还好说一些,后者的种玄高手几乎被连根拔起,想在化象城立足几乎已经不可能。 甚至于,宋昭明都会坐视璇玑机关门平日的竞争对手,给大家伙表演一出瓜分的戏码。倒是李存思一人即为浣花剑宗,今日之后依然无人敢轻视于他。 “苏暮年逃了。” “逃了?” 过了一阵子,李存思折返化象城,将最终结果告诉了费忘年:“没错,孙委羽将他救走。” “哦,难怪。” 费忘年跟老友一照面,也算明白怎么“孙委羽”走得那么急,八成是给苏暮年以及先一步离开的墨渊玄鳞鲧解围去了。 果不其然,不多时就见到漫天乌云被驱散,一片祥光呈现锦鲤鱼龙外观,徜徉在青天之上,正是拦阻墨渊玄鳞鲧不成,被古神荒截下的鱼芷菡。 “姑姑!” “嗯……” 鱼芷菡一瞧侄女依偎靠在何言笑身边,那护身光影似乎都有些散光。 不过,她到底是“了神通”境的高人,须臾就定下心来,而且怪异地没有任何表示。 霎时间,目标直指空明洞天地陷深坑,天际锦鲤光影之中,陡然发出一道磅礴真元,竟使化象城周边遍地疮痍,陡然物归原貌,俨有匪夷所思之神通。就连空明洞天的再建工作,都就此省下,重新恢复了原状。 叶方石见状当即躬身一拜:“多谢前辈出手,否则化象城今日危矣。” “不碍事。只是,黑日真宗偃旗息鼓已久,恐怕将来还会有所行动。” 鱼芷菡顿了顿说道:“余担心,古神荒今日未至,乃因他仍有其他要务。若他当真欲对丰壤原出手,诸位将难以应对。” “这,不知前辈可有解法?” “墨渊玄鳞鲧脱困,暮汐北边那四位亦将寝食难安。” 鱼芷菡对暮汐洲同层数的高手,还是有所了解的:“丰壤原闹出这般动静,谅必很快就会有人来关照问询。而余亦在回返中皇洲之前,亦将先往北方一行,将此间之事转述。” “姑姑要去北边?” “嗯,你呢,是否要随余一起走,顺道返回玉皇洲?” 虽然鹿米瓷落下后,已经帮楼玉琼恢复了一点体力,但她仍习惯地由何言笑扶着,想了想说道:“我觉得自己近来跟何兄一起,修为进境很快,所以暂时不想离开。” “这……那就随你。” 大概洞微五子对楼玉琼都很宽纵,居然也没再劝些什么,想了想为了以防万一,空中倏而飘落一片橙黄的鳞片,送到楼玉琼的手心里:“里面有我一点灵识,一旦遇到危险,记得激发它。” “谢谢姑姑。” 除了楼玉琼以外,鱼芷菡跟其他人素不相识,却也没什么可说的,仅仅在鹿米瓷身上多停留了几眼,而后就往暮汐洲的北方化光而去。 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底牌明晃晃亮出来,鱼芷菡的意思其实也很简单,没事别去招惹楼玉琼。叶方石却还好说。唯独宋昭明脸色有些发苦,不禁为师弟张道谦捏了把汗。 没想到惯例向南边收好处费,居然碰上了这么一块铁板,真是让化象门向哪儿说理去? 不过,费忘年正巧还在旁边。宋昭明忽而灵机一动,说道:“老费,你既然已经功体尽复,咱们七人是否也该照例北方再聚?” “七人?” 费忘年闻言脸色一怔,闷哼一声说道:“你这又是安的什么心?” “不管你当初败给谁,都不要忘了咱们七人是为什么聚在一起。” 宋昭明看着甫经一劫,满地潮湿未褪的化象城,说道:“我可不想墨渊玄鳞鲧再来时,丰壤原只能听天由命。” “你……也好,此事稍后再谈。” 暮汐七剑不只是七人论剑传出的名声。 显而易见,费忘年他们七个当年,肯定是为了什么东西,才会一再聚集碰头。不然照费忘年跟宋昭明的关系,压根不可能常有来往。 不过,有些话不适合当着叶方石的面说。费忘年思忖片刻也就先应了下来。倒是悟真和尚死后,那块乱魔星石还遗留在场。 对于这么一块能让种玄境都无法自持的灵物,叶方石也十分犯难该怎样处置:“此物与墨渊玄鳞鲧的逆鳞相合。就算是现在,贫道也不知该怎样处置。” “没法彻底毁掉么?” 何言笑还挺可惜的。 毕竟,这种狂战嗜血流的灵物,其实称得上效果拔群。但它对心性影响过重,还有被墨渊玄鳞鲧夺舍的风险,就有些没争取的必要。 何言笑说:“早知道刚才就该请鱼前辈把它带走了。” “如果你们想要,大可将之取走。” 宋昭明此刻却突然开口,竟代为做主对何言笑说道。 “只要你们放了道谦。” 096 踏实发育为正途 虽然宋昭明有点慷他人之慨的嫌疑,特别乱魔星石这个灵物,还是个副作用明显的鸡肋。但鹿米瓷闻言却抖了抖耳朵,示意何言笑答应下来。 反正,那个什么张道谦被镇压在三元宫,还会给众人添堵。与其浪费青屏山周边的灵气,不如废物利用把乱魔星石交换到手。 至于解封的问题……鱼芷菡其实有所留情,并没有把事情做到绝。只要还胎境以上的修为,孤注一掷的话还是能打开青屏山封印的。 只不过宋昭明畏惧鱼芷菡的可怕修为,不敢贸然出手罢了。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费忘年就先往孔雀阁坐镇了一段时间,免得他旧相好练常菁被人威胁——苏暮年是苏暮年的问题,练常菁可没得罪过他。 除此以外,费忘年又跟李存思叙了一阵子旧。何言笑跟楼玉琼在化象城有些无趣,索性驾驶珠翠雕翎舟跟鹿米瓷,一起先返回了胥国。 “利益纠葛什么的,还真是烦啊。” “说不准,费老只是流连忘返,才没立刻回来呢?” 丰壤原出了大岔子,何言笑却懒得掺和,由着费忘年带消息回来就是。等实力大进的鹿米瓷,把张道谦给放出去,几人总算在三元宫清闲了下来。 何言笑自不必多说,先花费一些天把他堪堪达到神感境的境界给稳固下来。 照理来说,一身松月寒溪真气已经练到头了。一旦何言笑突破腾光境,基本上就没什么配套的招式,显得有些后劲不足。 不过,得益于“丹霄青霞气”的纯化,使得何言笑的真气始终属于同层最高的品相,并不会受到武功的影响。 而何言笑自创的“蝉吟鹤唳”、“虎啸风岚”两式绝招,搭配“霜洗寒溪虚空镜”,以及白驹流云遁,基本上足够何言笑用很长时间。 尤其有了《大荒伏波剑经》之后,就算是还胎境之上的境界,何言笑欠缺的招式这一环,一样得到了长足弥补,往后照常修炼却也没什么大不了。 特别何言笑如今的松月寒溪真气,又因为松月雪蚕丝与冰青软甲的融合作用,早已跟何家的家传绝学南辕北辙,截然云泥之别。再去考虑《寒溪摩云手》不够用的问题,已经没什么意义。 当然,从战场回到三元宫,何言笑顿时踏实下来,却也没有急着投入修炼,而是陪着楼玉琼在几层地宫间瞎捣鼓,平时试了试炼丹,顺带给三元宫搞搞“装修”,免得像是个长久没人住的空屋子一样,瞧着怪冷清的。 “楼妹妹这几天住的可还习惯?” “晚上都睡在船上……也谈不上习不习惯。” 站在山腰的平台上,一起欣赏着被鱼芷菡打出来的山湖美景,任由风声呼呼过耳。楼玉琼温声慢气的答复,主打的就是一个真实:“何兄,我觉得咱们这,不能只有两三个人了呢。” “咱们?” “难道不是吗?” “那,你说是就是。” 何言笑见她说的坦然,那心里面就很舒服,认认真真考虑道:“咱们虽然占据三元宫,但毕竟根基不稳。别说其他地方,就是胥国内部要不是怕外面两个国家入侵,估计也不会这么服气吧?” “嗯在那些大人眼里我跟何兄都算是……乳臭未干呢。” “其实,你抱着倒是很香。” “噗……谢谢夸奖。” 抿嘴微微一笑,楼玉琼没理会何言笑的玩笑话,继续正题:“不管别人怎样看待我们,三元宫继承了过去净莲仙台部分遗产,势必会是一方大势力。就算是现在……费老在那些人眼里都是惹不起的高人了。” “嗯,我的想法是,先把我从千峦域黄壤门带回来的那十几个人,当起步资金用。” 何言笑可没忘却,他身上除了苍龙心月土,还有三种五行灵土,等着唐汉卿来给他栽培。 没办法,一个人的精力有限。何言笑既然主要集中在修炼上,就不太能兼顾到人事与后勤方方面面。 再说了,就算三元宫里的确有几箱子最大面额的玉币,何言笑总不能做吃山空不是? “这是唐汉卿给我的灵土培育手册,楼妹妹你瞧瞧有没有什么说法?” “唔,好。” 培育灵土必须得种玄境,或者种玄境的力量操刀。这也是黄壤门青黄不接的主因。 楼玉琼虽说不懂这些,但只要认识字通篇阅读下来,就能理解透彻:“照这样看,咱们完全可以借助三元宫周边的灵气,改流部分出去专门培育灵土。” “用三元宫护山大阵的阵法原理?” “嗯,反正目前这里何兄,我,费老,糯米滋都有神感以上修为,几乎用不着护山大阵。” 人少有人少的缺陷,相应的自然也有其好处。三元宫空置的法阵,就可以为培育灵土提供灵力。 遑论,费忘年功体尽复后,处理这种小事更是信手拈来。 何言笑点点头说道:“这样也行。不过,唐汉卿那些人还是不能住在三元宫,就在山下重修一处黄壤门好了。” “何兄对自己人确实极为挑剔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 何言笑可没有后台,当然得谨慎起见:“唐汉卿我信得过,他那些同门我可不认识。三元宫是净莲仙台的根基,靖安司的部分遗产,我得看牢了。” “嗯。不过,如果培育出了灵土,到时候谁去丰壤原交易也是一个问题。” 参合五行土介于贵重与不贵重之间,却也不是平常的镖局,赶走镖护卫的。黄壤门连个种玄境的武者都没有,的确有小孩捧金鸡过市的嫌疑。 不过,何言笑对此却早有盘算,成竹在胸地说道:“这事咱们有接线人,你不必担心。” “接线人,谁?” 楼玉琼冰雪聪明一想,忽然意识到费忘年至今未归,顿时恍然大悟:“你该不会是说练大掌柜?” “不然呢?” 苏暮年跟费忘年之间,练常菁总得挑选一边。而光冲费忘年跟李存思交好,练常菁就不可能挑跟苏暮年继续一路。 楼玉琼唯一的疑问,大概就是。 “胥国这班闭塞,练大掌柜老负责这边的事,是否有些大材小用?” 097 肥水不流外人田 人的成熟,总是在千番历练中得出。 何言笑虽然是个有点脑子的男人,但并不会觉得自己比练常菁更熟悉丰壤原的规则,起码目前一定是这样。 既然费忘年跟练常菁交好,又得面对苏暮年私下寻仇的风险。练常菁自然不必束手待毙,非得继续给孔雀阁卖命——换作跟李存思结盟,一样是一条路。 “费老劝完老相好,这次可是立了大功啊!” “什么老相好!” 费忘年刚一回三元宫就被何言笑调侃,立即翻了个白眼,把他浓密的黑髯都气翘了:“我跟练常菁是有几分交情不错。但你小子以为人家是思春的小丫头哦?” “这倒也是。” 练常菁在化象城摸爬滚打多年,肯定不是什么善茬。所以三元宫跟她利益合作可以,把练常菁当核心那是绝对不能。 但有这么一位黑白通吃的盟友,对三元宫来说却无疑是赚的。 费忘年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服练常菁配合,已经算满足了何言笑的要求:“以后胥国的贸易,或许都可以通过孔雀阁来办。” “胥国……可惜,这胥国连点像样的货色,都拿不出手。” 对于费忘年的调侃,何言笑只能不以为意地耸了下肩膀。不管怎么着,胥国的疆域本来就不大,眼下全部的种玄境还都在三元宫,确实没什么值得说道。 不过,有了这么一层关系在,以后多了门人之流,总能多条门路。而且胥国就算伤筋动骨死了几个种玄境高手,但多了何言笑跟费忘年,保不齐还赚到了。 因此,何言笑根本不在乎这些,掉过头跟费忘年围着一张长桌坐下。 何言笑跟楼玉琼、鹿米瓷在一边,费忘年独自在一边。两边面对面,越看越有代沟……费忘年吸一口气,说道:“小子,现在咱们说危险不危险。但古神荒应该已经盯上了九色鹿,说不准将来就会来此针对。” “嗯,而且那个墨渊玄鳞鲧也挺令人担心的。” “担心没用。本尊以为,你尽速修行才是正道。等过一阵子,等你修炼到腾光境,跟我一起去一趟北边。” “北边?” 何言笑一听知道肉戏来了,问:“丰壤原北部的两个帝国?难道是费老你跟那边的七剑有约?” “不错。” 化象城是丰壤原第一大城,但论繁华却远不及北方相互角力的两大帝国。而越是繁荣的地方,相对资源越多,人口越众,相应的高手数量,更非暮汐中南部能够望其项背。 当然,这倒不是什么“种玄多如狗”,纯粹是人口基数决定高手数量罢了。而且北边比南边多的乃是真正的高手,仅仅是入微之流尚且不碍大局。 费忘年说道:“北边说是两大帝国,实则一为儒门治世,一为诸王共议,皆无唯一帝权。胥国的统治,就是学习那边的前者。文心馆更是北边儒林分支。” 何言笑愣了一下说道:“那是有集权的皇帝,还是没有皇帝?” “有。” 费忘年斟酌片刻,说道:“但,皇帝代表的不仅是皇族本身的利益,而是整个国家。” “这个我懂。” 两个帝国里面,后面那个就类似邦联制,在国土疆域上要超过前者。但论稳定,自然还是前者优先许多。何言笑遂问道:“两个国家分别是?” “一为百劫战朝,一为华胥。” “前面的听着不太吉利啊。” 何言笑不用多猜测,就知道百劫战朝就是诸王共治的拼多多。倒是华胥国的名字一听就很亲切,难怪胥国从制度上,都是人家的“猴版”。 而费忘年亦附和地点了点头,说道:“华胥是唯一仍旧遵循靖安司古制,愿意将儒门人才分拨给地,履行实务的国家组织。所以在那里,下到村镇都能见到以靖安司名义的人处理庶务。虽因人心私欲,难以尽善尽美,但至少也称得上是国泰民安。” “唔。” 何言笑心思一动,不禁奇怪道:“之前不是说,净莲仙台就是继承了靖安司的遗产,而被围攻倒台的吗?华胥这样做,难道就不会引来群起而攻?” “不一样。靖安司与净莲仙台的强势,根本非你所能设想。而华胥不过是以此为手段,达成辅助治国的目的。” 费忘年言简意赅地概括一下:“说到底,一个为私,一个为公,目的不同。” “噢……” 何言笑似懂非懂地牢记在心,对这两个国家有了一个初步认知:“费老之后要带我去哪里?” “位处华胥境内的一处秘境,也是净莲仙台的另外一处遗迹。” 费忘年声音肃穆地说道:“但此秘境,若无钥匙通行权限。需要七位还胎境以上的剑客,以七种异种剑意方能开启。” “这才是暮汐七剑的由来。” 何言笑恍然大悟,说道:“那你们人早齐了,怎么不一起进去?” “种玄境又不是大白菜,何况还得脱离下三境。我们初相识的时候,许多人连腾光境都不是。” 费忘年开始讲起古来:“而且,如果随便凑齐七人就行,也不必等到今日。最关键的一块信物与我血脉绑定,本尊要是不去,其他人都只能干瞪眼。” “原来如此。” 何言笑还没忘记,费忘年乃是净莲仙台某个支脉传承人,有秘境的信物不足为奇。 那么,既然三元宫里有着清净莲根茎,华胥秘境当中的遗迹里,又会有什么? 何言笑顿时醒悟过来,不怪宋昭明愿意拿乱魔星石跟费忘年做交换:“有墨渊玄鳞鲧的威胁,宋昭明想孤注一掷,从秘境里找到自身突破的机缘?” “实事求是的说,宋昭明比我跟李存思高出了一两个境界。他是如今七剑当中,最有希望突破了神通的人。” 回忆起宋昭明当夜的“致道绝学”与“天地德合剑”的威力,费忘年也不得不承认,功夫落下许多年后已经不是宋昭明的对手:“但是,本尊可不想资敌。” “噢,难怪费老想带我一起去。” 三元宫地宫的大门,都是何言笑开启的。费忘年虽然不明就里,总想着该碰碰运气。 “便宜外人,还不如便宜你!” 098 三重灵诀树品牌 “这本只能培育五行灵土的《月露蕴土诀》,居然也一下子花了我二十七缕雾气,可不能白白传给唐汉卿。” 有了费忘年的鞭策和糖饵,何言笑奋斗起来都有了冲劲。 当然在自己修炼前,何言笑还是先安排了一下杂事,先让唐汉卿跟练常菁熟悉了一下,免得日后渠道方面还得他操心。 而自从知道胥国乃是模仿的北方华胥的治理制度,何言笑一想胥王死的可真是时候。 国家内没了种玄高手,意味着那些门阀王公都是土鸡瓦狗,何言笑遂以学习华胥为名,要求胥国王室废除了州制,直接以郡县统辖。免得州郡两边乱七八糟,争县城的治理权。 再然后,何言笑索性跟文心馆合作,开始填充起郡县的靖安司……虽然他们没有正式意义上的编制,而且八成还得是那些世家的自己人。 可何言笑根本不在乎,起码得在形式上先“走起来”,不然他这三元宫的现任宫主,可当得太名不副实了。时间长了何言笑不管事的话,那胥国上下估计就真拿他不当一回事了! 至于怎么治理胥国,何言笑目前没那个空去多想。但要搞创收,何言笑还是跟楼玉琼一起,先从三元宫的法阵中,分出部分灵力用于完成《月露蕴土诀》的灵力需求,在青屏山脉中的一处山谷,给唐汉卿另找了一片地盘。 说来这《月露蕴土诀》只能满足起码的五行灵土所须,何言笑强化三次后,却有了三个层次的培育灵土的灵诀。 不过,总体来说都是以采集月华精粹,再以专业的育土手段疏导灵力,使得作种的灵土与周边的土壤同质化。 正因如此,假如不到种玄修为,连这最基本的一步都完成不了。得亏三元宫里面不缺这个级数的高手,还能布置阵法代替人工。否则唐汉卿才开脉境界,只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但论产量的话,单个入微高手去负责,原本《月露蕴土诀》一年也就产个五百斤,大体也就是个足赤金五千两的水平。按年收入算,绝对不算少,却也吓不倒什么种玄高人。难怪黄壤门最多就在千峦域混,压根无法在化象城立足。 而何言笑强化一次后,《月露蕴土诀》的单年产量大概能提高个两成,达到每年六百斤左右。第二次强化后,则能提高五行灵土的品相,使得五行灵气能提升个三成左右。 所以,何言笑干脆给了唐汉卿第一种强化后的秘诀,先走量产路线。至于第二种精品化,还得等日后瞧瞧唐汉卿能力与信任程度再说。 至于最后一次强化,何言笑就不能把它交给唐汉卿了。 “月华凝露,采星之力。松月无常,变幻莫测。” 第三次强化后的《月露蕴土诀》,已经截然不同,被何言笑命名为《松月采星诀》。大概是跟他的松月寒溪真气挂钩,终极版的《松月采星诀》不仅兼具前者的一切优点,同时有两个《月露蕴土诀》缺乏的长处。 一来,之前介绍苍龙心月土时就说过,不是《月露蕴土诀》能够培育的。二来,除了能用在苍龙心月土上,这一层次的跨越,《松月采星诀》还多了辅助练气之能。 这倒是很符合常理。 培育灵土毕竟是为了赚钱,而非修炼根本。假如一个种玄修者,把全部灵力都用在种田,岂不是成了舍本逐末? 上等的培育灵土法诀,总该有些反哺之法。 而就算没有苍龙心月土,何言笑亦可遵循《松月采星诀》运气路线,缓慢采练十二月相,自“泰、仲、央、余……子、冰”为一轮,结合其对应的二十八宿星辰灵力,哺育自身真气灵识。 虽然不是三天两日就能见效,但胜在一个持久。 不过,这一本《松月采星诀》,何言笑自然不能白给唐汉卿,而是先让已经到了腾光境,可以借助苍龙心月土修炼的楼玉琼,先实验一番。 地上铺着一层柔棉的毯子,少女幽静地坐于其上,指若拈花向天。 星光下的一身雅致裙装,被一层濛濛光电轻笼,显得神秘而梦幻。楼玉琼结束了一个周天的打气修炼,忽而长长出了一口气,甚是欢喜雀跃地说道:“楼兄,果真很有用呢。” “对你也有效吗?” “嗯,我家传的《楼观文始混元妙法》总计九重,我才修炼到四重天。虽然对应修行各阶,不乏相应秘术。但此练气口诀,的确有辅助茁壮真气元神的功效。” 楼玉琼说道:“这份《松月采星诀》十分不错,能够为踏入还胎境扎实根基铺路。” “这就好。” 刚刚楼玉琼修炼的时候,何言笑却是专心致意地在给自己丹霄剑种“进食”,把买到的若木棉精粹全给它吸收了。 此时此刻,丹霄剑种约莫有着碧霄琴强化一次后的水准。 这样一来,何言笑的剑指威力也已经得到了部分提升:“我的丹霄剑种有点贪吃,得有更多的灵植精华,才能让它尽快成长。” “那岂不只能靠买?” “嗯。不然,这边也不会急着给唐汉卿找事做。” 越是珍贵的灵植,成长的年限就越长。光靠灵土种植的话,根本不够何言笑用的。 跟楼玉琼短暂交谈,何言笑见她能够充分运用《松月采星诀》,于是索性把苍龙心月土也取了出来,跟她商议起来:“据说极品灵土使用部分,还能够自行恢复。正巧你已经是腾光境,不如你也吸收一点其中灵气试一试?” “何兄就对我这么好?” 楼玉琼优雅从容抿了抿嘴唇,眼神纯粹地直直看着何言笑,已经不那么惊讶了:“要是我吃干抹净跑了,你岂不是吃了天大的亏?” “有《大荒伏波剑经》我就不吃亏。” “你……” 静默了一阵子就那么瞧着何言笑,楼玉琼心中思绪百转,也就“哦”了一声说道:“那行,何兄现在缺刀法,我就把我家的一本刀诀口述给你。” “这,好吗?” “折雁、缠山劲本身就出自《八素玄景篇》,乃是爹爹早年一套以气驭刃的功夫。是什么兵器,全看修炼之人的取向。你都从梅鹤影那里见过,那也无所谓咯。” 楼玉琼大大方方地给出了解答,然后像是考虑到了什么,对何言笑义正词严地辩解道。 “这才不是交易,而是有过命交情的挚交互惠!” 099 三境修行始正轨 一次救命之恩,多了个染姐姐。再一次过命交情,多了个楼妹妹。 再一次……何言笑都不敢瞎想! 不过,何言笑跟楼玉琼认识的比较久,本来就挺认同她的说法,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说:“嗯,我没有让咱俩生分的意思。对了,令尊是出生道门?” “爹爹只是闲云野鹤,没有固定的教派出身。再说顾名思义,从《八素玄景篇》就能看出来,爹当年还挺自傲的,自诩博采众长而出类拔萃。” 八素乃道家至高境界,玄景又是传说中的天帝藏书台。楼玉琼简单明了一说,何言笑就理解了《八素玄景篇》为什么会是她爹千年前成名所用,颇有些意气风发的风范。 但说是一篇以气驭刃的功夫,其实更像是在讲“劲”的妙用技巧。譬如缠山劲就是一种独特的螺旋劲,折雁劲则是一种聚沙成塔后的至刚至锐之劲。 听着楼玉琼娓娓道来,何言笑很快就将这一篇秘学牢记在心。而这篇绝学,何言笑自然也试过去强化。只是这一次神秘图卷却没有给出反应。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这才是《八素玄景篇》的宗旨。 何言笑顿时明白,这是因为这篇绝学并不侧重练气的方式,纯粹是发劲的口诀总结与感悟。只要钻研透其中所述,基本上很长一段时间都够用了,没有什么强化的空间。 比如,要是把缠山劲跟何言笑“蝉吟鹤唳”那一式虚实意象的刀招结合,威力上起码还能再上去个几成! 有了这种认知,何言笑再学习起来,就变得简单了许多。至于楼玉琼则安心地遵循着何言笑的安排,继续炼化起苍龙心月土来。 不过相比起之前那一次,何言笑几百斤、几百斤的拍碎成粉尘,吸收其中的五行灵力。苍龙心月土的确有些不同一般,只须叠置于相对的掌心间,吐纳之时自然就有一种独属于它的奇妙灵力融入楼玉琼的真气,而非散乱消失。 何言笑就在一旁耐心旁观,忽然留意到有点点月华照在苍龙心月土上,不时往里面钻进去,当即灵机一动地说道:“楼妹妹,用《松月采星诀》。” “嗯。” 心神与天地冥合,楼玉琼此刻能切身感应到,微薄的星辰灵力在身边荡漾。 于是,她立刻按照何言笑的喊话去做,登时将这萦绕在周围的星辰月华,引入了苍龙心月土中。虽然这点份量,并不足以密布苍龙心月土本身的损失,但也由此可见苍龙心月土的确有自行恢复的本领,而且还能借助《松月采星诀》加速这一进程。 “原来如此……这是在消耗真身的真气,来提升人身与元神灵识的契合程度。” 何言笑旁观至此,总算摸到了一点腾光突破到还胎境的边:“说到底,还胎境乃是后天与先天的区别,讲究一个去伪存真,不拘于形。但在这一步,肉身仍是渡世之舟,须与元神相互滋养,圆融一体。” “是的呢。” 结束了今天的修行,楼玉琼轻轻呼了口气,站起身说道:“腾光境是唯一一个靠消耗自身真气,来拓展修行上限的境界。而何兄要从神感修炼到腾光境,本质就是一个水磨功夫,积攒更多的真气,同时培练心神灵识。” “其他境界都打坐令真气更为充沛纯粹,腾光境倒是截然相反。” 简单来说,入微调和五气,心神跃升,以使灵识生神。 但在神感阶段,元神刚刚有了一个雏形,却还非常脆弱。如果不是家大业大,像楼玉琼一样有极为不俗的底蕴,就只能慢慢消磨光阴,来茁壮元神,加强灵识感应。 而楼玉琼之所以一突破就到了腾光境边缘,就是她爹不想她元神发生什么意外受损溃散,干脆以秘法拉长了入微境的修炼时间。只要她一突破,楼玉琼的元神就能相对稳固。 至于腾光境,元神逐渐能反向带动肉身,两者提增互补。人渐不滞于躯干实际,武者始能离地腾空飞行。等到肉身与元神完美契合,腾光境的离地飞驰才更为稳妥,而不会像张道谦一样卖弄时,被何言笑给从天上“吓”下来。 简而言之,神感境算是积攒家底。而腾光境就是“花钱”,靠每日调息消耗自身真气,去拓展躯壳以使元神灵肉相合,令两者完美调和。 不过,肉身与元神的上限增长了,等到了腾光境大成圆满,不再需要真气填补,自然而然也就已经更上层楼。 这些都还好说。但要突破到还胎境,就不是一朝一夕磨练就有效,还得在自身武道境界上有所体会,体会还虚存真之道理,方能从后天凡身,逆反先天。 所以,已经到了神感境的何言笑,近来并不急着外出赚“雾气”,而是耐心地打熬真气,茁壮元神,耐心地按部就班修炼。反正他现在手头还有九缕雾气,极品的白羽虎竹不够强化,符合他境界的都强化完了,压根不急在一时! 而就算在还胎境后,依然得看重元神灵识的修炼。极品灵土的重要性由此可见一斑。 “我刚刚看到,除了苍龙心月狐的位置,天璇之光最为炽盛。果然没有取错名字。” “玉琼即为天璇嘛。据说,有些人生来与命星相应。虽然我也不清楚有什么用。” 楼玉琼矜持含笑,把苍龙心月土递了回去,说道:“要不何兄也试一试?” “我吗?” 何言笑倒是想体会一下,但他如今才神感境,用苍龙心月土辅助元神修行,未免有些太奢侈。 而且他也得自己切身体悟一下元神奥妙,在元神弱小的阶段依赖外力可不行,免得步子走的太大扯着蛋,于是拒绝了楼玉琼:“那就算了。楼妹妹你一个人用都嫌少,还是等多一些再谈……糯米滋你过来一下。” “咿呦?” 两只耳朵竖起来抖了抖,鹿米瓷一瞧何言笑跟楼玉琼在那“花前月下”,当即扫兴地趴了回去:这没良心的家伙摆明了是想抓苦力,帮他培育苍龙心月土。 年纪轻轻不学好! 100 春去秋来除旧岁 时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有了充足的修炼资源,何言笑接下来就没有再经常外出,很快就时光荏苒过去了一年。 而在这一年的时间里,跟三元宫背靠背的文心馆新任馆主尹明远,靠着文心馆的深厚底蕴总算突破了种玄境,称得上后继有人。而广林郡的庄龙塭却还停留在灵机层次,不复昔日独占一郡的威风。 不过,庄二爷也学聪明了,居然学会了抱三元宫的大腿。 庄龙塭本身在靖安司占了预选名额,又见何言笑跟尹明远主推胥国进一步效仿北方华胥国,将地方公共管理机构进行改制,充分发挥靖安司的作用。最起码獬豸石像,能在全国互通有无,使得胥国在治安方面得到了一定的保障。 而费忘年如今什么修为,庄龙塭都不敢深想,这么粗的大腿不抱,难道还去舔周边两个小国的种玄高手么? 当然这一年下来,却也不是没发什么什么动荡。 除了唐汉卿顺利出产了第一批六百斤参合五行土,经练常菁的手给何言笑赚了第一笔财富这件小事。就算得益于三元宫的强盛,没什么外敌入侵。胥国王室的羸弱,难免会令各地世家摩擦激烈了几分,各地的动乱却也不少。 得亏文心馆尹明远及时突破了种玄,不然没人压制得住下面总归也是隐患。而靖安司与各地书院的合作,亦使这一年内的权力更迭相对平稳。 饶是如此,胥国这么多郡县就算再穷酸,迟早也会有新的入微境高手诞生。届时胥国这一亩三分地什么情况,还不好说…… 呃,也不对,反正都打不过费忘年。更别提就算抛开楼玉琼不谈,何言笑跟鹿米瓷都不是寻常入微境能够碰瓷的了。 而在此时,远在暮汐北部的百劫战朝。一处漆黑不见底部的深渊,起伏的潮涌声循环不息,令站在深渊边缘的一群,穿着背纹黑日的武者都不由深感畏惧。 “老孙,休息一年才恢复功力的滋味如何?” “承蒙尊上抬爱,孙委羽方能侥幸险死还生。” 这群人之中赫然有着一个熟面孔,正是当日从化象城拼命跑路的孙委羽。但承受住远超他修为的力量,也使得他大伤元气,不得不龟缩回黑日真宗的据点。 毫无疑问,此刻他同伴的语气,听着似乎有些不太友善,乃至还带着些许揶揄。孙委羽的脸色自然不太好看,特别古神荒其人并不在场。 但那人背着一把柄长四尺,刃长三尺的斩马刀,却丝毫不顾孙委羽的看法:“怎么,吓破了你的胆,不敢把真宗的颜面给讨回来?!” “费忘年是什么修为,难道洪战你一点记忆都没有?” 孙委羽可不会跟这粗壮男子客气:“他、李存思,加上净昙九色鹿,以及一尾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相思鲤。你想送死,贫道可不奉陪。” “你!” 鱼芷菡乃是洞微五子之一,根本不是在场之人能够望其项背。就算鱼芷菡不会随时护着楼玉琼,但谁敢打这个赌? 不过,就在洪战被孙委羽给噎住时,另外一个脸部蒙着黑纱,一身缟素的背剑女子,却冷冰冰地似乎九幽寒泉,吐出了六个字:“《大荒伏波剑经》?” “……不错。” 孙委羽从非怜香惜玉之辈,对这个女人的态度却似乎格外慎重:“虽不知那小子怎样取得《大荒伏波剑经》,确凿无疑在那小子手中,想来也是净莲仙台地宫的珍藏。” “不,净莲仙台没有《大荒伏波剑经》。” 蓦地,深渊的潮水声中,突然响起墨渊玄鳞鲧的诡异之声:“想来本座初时相思鲤时,连什么洞微五子都不存在。但据你们所言,鱼芷菡在中皇洲始终恪守靖安司的规矩。朱绫的分灵会消散在‘大荒伏波剑经’之下,当是相思鲤一方的人后续找到的靖安司传承。” “传承唯一。” 一身缟素的蒙面女子,言简意赅道:“杀!” “呵,你们这群后辈,当真是谁都不怕。” 墨渊玄鳞鲧优哉游哉地说道:“何不待本座妖力尽复,将朱绫从泰皇洲伏魔谷救出,区区暮汐一洲何足道哉?” “无用!” 最后再吐两字,缟素女子清冷缄默,却不顾周边同伴神色——假如什么事都要几位尊上去做,那还要他们做什么? “胡珈说的不错。俺们可不是吃干饭的!” 洪战的脸色也阴沉下来,说道:“如果所有的事情都要几位尊上亲力亲为,未免显得俺们无能。何况,老孙说的话,实在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嗯……贫道可没有轻易放他们干休的意思,再说咱们还多了新的盟友苏阁主不是?” 苏暮年成了丧家之犬,一时回不了化象城,唯有投奔孙委羽来到百劫战朝。特别练常菁跟浣花剑派合流,可把他给气了个半死! 此刻深入虎穴,苏暮年也无任何退路。但苏暮年本身就是个生意人,此刻止损才是硬道理,立刻跟孙委羽抱起团:“黑日真宗还有这等势力,过往我从不敢设想。与孙道友合作,想来定有回报。” “嘿,曾经真宗能取净莲仙台而代之,自然有其道理。苏阁主往后自能明白。” 虽然连续两次失败,让孙委羽在古神荒前失了颜面。可墨渊玄鳞鲧毕竟已被救出,还增添了一个同伴苏暮年,总算勉强挽回了颜面,不至于让孙委羽受罚。 不过,真要兴师动众所有人一起去针对区区一个胥国……先不谈风险问题,光是他们长久策划已到关键,就不会容许孙委羽任性! “原本鳞主脱困,我等打算将暮云水泽尽淹丰壤原以南,再由贫道代表真宗执掌空明洞天,将半洲生灵操于一掌,再暗中操纵百劫战朝,合围华胥,进而统取一洲之地。结果鱼芷菡的介入,却使鳞主受到重创,白白让华胥有了反应空间。” 孙委羽自责地叹了口气:“为今之计,唯有退而求其次,先助百劫战朝往华胥参与此番盛会再说。另外……” “什么?” “恰如我出身空明洞天。胡笳列位暮汐七剑之一,此前无人知晓她也是真宗的一员。据说宋昭明近来联络,似乎别有谋划!” 101 胡笳本非暮汐物 青屏叠翠,湖光潋滟。流影逐光,疾掠山间。 灰黑的矫健身姿,飞纵在山林之地,躲避着后方追击的宝石舟,不时丢出的“暗器”,正熟练着腾光境的飞行能力,持续磨练着技巧,适应如今的境界。直到珠翠雕翎舟中传出一声亲切呼唤之声,方见一人一舟止住追逃之势。 “何兄,我没有果子了。” “嗯,我也差不多熟悉了,总算告一段落。” 一年多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对不缺资源的何言笑来说,从初入神感修炼圆满突破到腾光境,却是一件水到渠成之事。 而楼玉琼就算有苍龙心月土辅助修炼,也依然没有再作突破,只是比何言笑走的更远一些,两人终于又重新回到了同一层次。 还胎境之艰难,由此可见一斑。 不过平心而论,就两人的年纪有这等修为,放在玉皇洲都非常罕见。除了一些夺舍重生、奇遇迭出之辈,基本上不可能超越何言笑跟楼玉琼了,却也无须妄自菲薄! “能躲过你离弦劲操纵的果子追击,我已经完全熟练了腾光境的飞行。但相比起轻功来说,飞行对敌,在腾光境的确有些不太值当。” “是挺虚耗真气的。所以,一般是还胎以上的先天人,才会惯常化光飞纵。” 简单概括,虐菜用不着,同级没优势,不练还不行…… 起初,楼玉琼跟何言笑对练,乃是何言笑用船,她在前面逃。后来变成她追,何言笑逃。直到如今,楼玉琼乘船偷懒,何言笑完成了飞行技巧的磨砺。 何言笑灵识初生的元神趋于稳固,熟练飞行技巧算得上告一段落。至于离弦劲虽属于《八素玄景篇》,倒不仅仅顾名思义指代弓箭离弦的意思。按照何言笑的体会,还囊括离心向心的理论。 除了各自熟悉飞行,何言笑跟楼玉琼的切磋,却是双方互惠,共同进步。尤其何言笑有楼玉琼、费忘年当切磋对象,无疑受益良多。 结束了今天的修炼,何言笑对楼宇琼说道:“我把培育灵土的技术,卖给了尹明远一部分,每年收抽成。” “很好啊。对于修炼之人来说,灵土永远都不够用。” “嗯,这乃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 楼玉琼很理解何言笑的做法。每年六百斤参合五行土,只能说小赚,而且还得留下部分收益给唐汉卿。不扩大产业规模,胥国估计就得一直“穷”下去了。 而尹明远是土生土长的胥国人,又有临死前的严经诰背书。如今他突破了入微境,虽然儒门从事农商有点怪,但底下人都得吃饭。这里又不是什么真正老封建的国度,能修炼到入微境的人自然懂得怎样趋利避害。 “咱们之后去华胥,有机会的话再买一些培育灵土的秘笈什么的。等将来胥国的种玄高手多了,干脆就把灵物栽培当成胥国特产。” 胥国体量太小,高端产品能有一样拿得出手就不错了。 随便提了一嘴打算,何言笑跟楼玉琼回到三元宫殿前广场,却见一名白衣蒙面的女子正与费忘年交谈。只不过往往费忘年说上十来句,对方才从嘴里蹦出几个字。 “费老,这位是?” “认识一下,来自百劫战朝的暮汐七剑之一。不对,应当说是来自天云极东,薄樱洲的胡迦。” 相比起交恶的宋昭明,费忘年跟胡迦的关系就相对缓和。而从他的口中,却也直观说明了他未怀疑过胡迦出身的原因——黑日真宗根本没有在那边建立分部。 显而易见,“胡迦”就是一个化名,无怪这女人开口惜字如金。 不过,何言笑就有些好奇了:“薄樱洲?” 费忘年淡定描述道:“你该从书上看过,以海峡相隔,洲分南北。北方三分之二都是瀛人,也就是胡迦的部族。南方三分之一乃檀族,虽地域小,但极为团结激进,又与东边的大洲临近,长久跟瀛人彼此隔海制衡。” 这……那不就是扶桑鬼子跟高丽棒子? 何言笑顿时觉得有点新鲜,这两群人都挤在一个洲,只怕是长久以来太平不了。但他转念一想,胡迦怎么样跟薄瀛洲关系不大,于是定了定神问道:“所以?” “人家今天来,除了是应本尊的邀请,另外也是顺道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事?” 费忘年迟疑了片刻,想了想还是对两人说道:“楼小姑娘应该听说过,华胥每一甲子一次的隽武角逐?” “噢,我是有听爹爹提过,连他都对华胥前辈们的胸怀赞不绝口。” 楼玉琼双眸一亮,见何言笑还有些状况外,即刻说明道:“其实,就是同辈人之间的比武切磋,只不过报酬连还胎境以上的高手,都会垂涎三尺。” “这么大方?” 何言笑早不是之前那么没见识,当然清楚还胎境是什么概念。而连还胎境都垂涎的奖励……起码得极品如白羽虎竹这个层次? 费忘年点点头,附和道:“与会之人,不限部洲。只是外洲来客的报酬,乃极品兵刃法宝。暮汐本土出身者,则将获得一枚由华胥‘了神通’高手灌注甲子功力的归元命丹。” “……我没听错吧?” 何言笑愣了下不可思议地说:“是了神通级别的甲子功力?” “没错,能够与得奖者功力没有任何后遗症融合,全然归于一身的元丹。具体的情况,容后本尊再给你们详述。” 费忘年郑重其事地说道:“虽说,北边是百劫战朝与华胥并称双雄,甚至百劫战朝疆域更为广博。但严格而言暮汐无人不知,华胥的‘了神通’高手乃是最多的。光是明面上就有两位时常出现,不过大体不问世俗之事。” “那归元命丹?” “一种华胥特有的炼丹之法,能集数人之力成甲子元丹。如此一来,甲子功力的损耗分薄到各人身上,就能免得损失过重。” 话虽如此,这种提拔后进的盛会,能够一直办下去,足可见华胥在培养后人方面的力度。而费忘年随后着重强调了一番,才对何言笑说道:“怎么,心动了?” “难道还能不心动?” 102 货比货来终得扔 “既然你们想去,本尊也得给你们提前上上课。” 费忘年所指的“上课”,完全就是解释归元命丹的妙用。 说到底,这颗金丹名义上是高人的功力凝结,应当是给种玄境各层武者提升修为。但真实情况其实并非如此。 否则的话,强行灌顶永远都避免不了损耗。那任何了神通修士死前把功力传给下一辈,一代代叠下去岂不是得叠一个怪物出来? 偏偏归元命丹又是一枚真正无损耗的丹药,这乃是因为它在提升功力方面只起到部分的作用。 费忘年语重心长道:“种玄下三境寿三百,还胎以后更八百岁为始。这就产生了一个问题。假如两人都在还胎境,一人有几百年功力,而一人如果像你一般年纪轻轻,就已经逆反先天,其中不就顿时有了巨大差距?” “这……可我之前跟人交手,没觉得对方比我修为高,真气足?” “那是你跟楼丫头修行的都是罕见绝学,在初期见不到修为年限上的差异罢了。” 虽然跟胡迦乃是熟识,费忘年却没提楼玉琼的来历,以及何言笑身上一件融合为一的灵物,隐瞒了大半机密,就事论事道:“打个简单的比方,种玄下三境之间同级的功力差距并不大,几乎到不了真气耗竭就已分出胜负。” “而对还胎境以上的高手来说,假如不能在真气耗竭之前分出生死。修行的年限差距,将成决定胜败的一大因素?” “正是如此。” 坦荡回答了何言笑疑问,费忘年继续说道,“越是往后,这一优势会越明显。当然也不是千年王八万年龟,活得越长越好。废柴的功夫修行再多年,仍旧是个废柴。但同层次之间较量……起码得有个百年功力傍身,方比较稳妥。” “噢。”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何言笑一样,有《大荒伏波剑经》这样的绝学,又或者白羽虎竹一样的神兵。同层次的高手较量,如果没有一锤定音的手段,很容易进入持久战。 而归元命丹起到的补助,不仅仅是延长“蓝条”的作用,更像是兼具了“体力条”与“血条”。三者综合一下,才能体现出归元命丹对根基的夯实。 当然,要是谁都想楼玉琼一样偏向术法堪舆一道,在这一点上的要求也就相对低了许多。可就算是楼玉琼……等有了足够的修行年限打底,凭她的家世底蕴,总不至于在这方面吃亏。 何言笑深思道:“那看来我得多准备准备,才能争到这枚命丹?” “就算中皇、玉皇、泰皇三洲,无人参与西南边陲的暮汐盛会。其他邻近部洲,应当也会有一时俊彦参与。这一次,你当能碰到许多好对手。” 反正暮汐七剑之会乃是注定,费忘年并不介意带何言笑一起去见见世面:“如果你能取得归元命丹,于你将有极大助益。” “我明白。” 《大荒伏波剑经》对功力的消耗,何言笑上次已经妾身体验过了。如果能够得到一枚由“了神通”大能炼制的归元命丹,等于提前给他开了“蓝条”,对他增添底牌有着翻天覆地的作用。 纵使这一年多来,黑日真宗仿佛偃旗息鼓,没有来青屏山三元宫寻仇。何言笑总不会忘却居安思危,令自己尽快成长起来。 “那,这位胡前辈要与我们同行?” “再叫上老李,咱们一起去华胥。” ———————————————————————————————— 暮汐一洲,从北至南,由繁荣富庶,到混乱兴盛,再至闭塞落后,呈现出阶梯状。 跟着楼玉琼一齐乘舟行空,往北方而去时,期间不乏俯瞰到地上一些风土人情。有了化象城一行,何言笑以为他也算见识过了古代的大都市。 然而起初一路上,就会时不时会出现一些不逊化象城的城池。而围绕住大城的景象,却跟化象城周边一样,有些地广人稀的意思。可继续再向北方,何言笑见到的景致就截然不同了。 “这里才是华胥……阡陌纵横,秩序井然?” “嗯,百劫战朝因为是诸王共治,有部分疆域是从侧边包围住了华胥。方才我们见到的那些巍然巨城,应该就是百劫战朝诸王的王城。” “诸王共治……不是铁板一块,也能称得上是一个国家?” 对于百劫战朝这种制度,何言笑一向打心底不太认可。楼玉琼却说道:“话虽如此,每一位分封之王都将集权做到了极致,把一切资源集中到了王城。他们每一处,都是一只铁拳呢。最重要的一点。分封诸王的帝王,百劫战雄·洪君武依然在世。” “家王朝啊。那一国供一家,岂不是得榨干下面?难怪最开始许多地方,除了那些不逊色化象城的王城,周边都显得颇为荒凉,并没有强出胥国许多。” 何言笑心下恍然。 老皇帝不仅还在,而且是一统百劫战朝的“了神通”强者。光是这一点,就足够镇压国中不稳。而下层连资源都没有,如何能够发动起义? 而此刻珠翠雕翎舟已经进入华胥地界。楼玉琼放低了飞舟高度,使得两人能更贴近地面,观察起华胥的地貌人情。 “他们不仅依托靖安司上古所留的獬豸石像与官道,将每座城池与下级村镇间紧密联系,还另外修缮了新的道路,拓宽了古道,令交通更为便利。” 要想富,先修路。交通来往便利了,行政商贸才能高效。 这一点在华胥就得到了相当应证。就算是最偏僻的田野之间,都起码有一两条宽敞的官道,以共运货车辆行进。 而华胥比起南边的胥国……不对,就算是璇玑机关门也无法与华胥国内的墨家据点相比拟。这一路之上在地上疾奔的机关车,乃至在空中时不时飞过的“铁鸢”,都无一不显露出华胥远超方圆,凌驾一洲顶峰的雄厚国力。 某种意义上,华胥不能当作寻常的“封建”国度,而是充分利用了仙武文明精粹,使得技术进步融入基层的新式国度。 农业、工业都上了一个台阶。不提玄学武道,光论生产力,就是何言笑前十,工业革命时期的西欧也比不过吧? 103 四极登封为华胥 “咦,是珠翠雕翎舟?” 这华胥上空,时不时有飞行法器掠过,就宛若一架架的航班,穿梭来回于华胥。甚至,还有从外洲专程赶来的年轻俊杰,渴望着参与此番华胥一甲子一度的盛会。 蓦地,就在何言笑跟楼玉琼相谈正欢时,宝石舟的不远处忽然传来一把清朗男声。本跟何言笑一起挨着船头的楼玉琼,顿时脸色微微一变,扯着何言笑的袖子就莲步轻挪进了船舱。 “是楼妹妹的追求者?” “追求者见的多了,只怕醉翁之意不在酒。” 一点都不怕何言笑误会,楼玉琼少见郁郁地轻哼了一声,却依旧不改她那娴静气质,清淡地说道:“眼馋爹爹传承的人,天下间海了去了呢。” “那未必。要是能人财两得,是我我也乐意。” “……不跟何兄你开玩笑。” 楼玉琼闻言半卷的长睫毛微微垂落,扯着何言笑袖子的手一松,然后回去取了一件羽氅把自己裹住,把露在外的锁骨遮掩的严严实实,来了一手“财不露白”,然后正视何言笑说:“那人可讨厌了。从我十二岁开始见了一面,他跟他师傅来拜过山,每年都变着法子来讨好我。” 好家伙,这连攀附都要从楼玉琼年幼抓起……何言笑不由奇道:“你爹没把他赶走?” “我跟爹爹说过,但他却呵呵一笑,让我自己想法子赶人。我心想赶人容易,但落了爹爹面子总归是不好的,索性大多数时间都是眼不见心不烦。” 玉皇洲八大山人之一有散仙修为的大人物,有必要连闺女这点恳求都不理么? 何言笑转念一想,忽然灵机一动道:“楼妹妹?” “嗯?” “有没有可能,你爹的意思就是让你大胆去做?” “大胆去做……” 跟何言笑经历几番生死,又在青屏山谈玄修行一段时间,楼玉琼近来对何言笑自有一股信赖。她不怀疑何言笑是在说废话,恍惚间似乎领略到了什么,通体真气运转亦似顺畅了许多。 “原来如此!” 她爹是山野闲云隐士高人,本当不会在意旁人看法,放任自流无非是觉得楼玉琼平日里打小有些“端庄娴雅”过头,偶尔也得释放一番,方得见窥真性! 体察到丹田真气之变,楼玉琼莞尔间明眸一亮,忽娇憨地向着船外喊了一声:“麻烦费老,替玉琼把人赶走。” “呵,早该如此。” 不等远处遁光逼近,船外的费忘年并指生光,一尺寸光阴莹然而现,释放出半步通玄的修为剑压,顿时令意图接近珠翠雕翎舟的御空男子戛然而止,停在百丈之外。 然而,还不等对方开口解释什么,沉默寡言的胡珈面纱像是陡地被风吹动,露出一截诱人圆润的下颌。但对想套近乎的男子来说,体验就不怎么美妙了。 瀛人的刀剑一向如此,偏喜物哀,唯一决而斩! 霎时间,一股悚人惊骇的煞气,宛若凝成一条线,抵住了对方的嘴边,吓得来人不敢妄动。而不过片刻功夫,何言笑一行人就已消失在天边。 “当真是散仙之后,出行来往都有这等高手随护……嘿嘿,总会再见!” 且不提这人这人胡思遐想。 飞在珠翠雕翎舟前方的费忘年,见胡珈收敛了惊人杀气,跟李存思不由相视而笑。刚刚扫兴的外人当真不识趣,非在胡珈面前当登徒子。 而在珠翠雕翎舟中,迷迷糊糊被惊醒的鹿米瓷绕着何言笑大腿转了一圈,才重新趴了回去。何言笑放松地说道:“不喜欢就赶人,难不成他还敢触你爹的霉头?对了,楼妹妹自小就没什么朋友?” “蒙学时在中皇洲跟着鱼姑姑,倒是有认识一些玩伴……但说交情最好的,那却还是何兄。” 挑明了说,楼玉琼只要不隐藏身份,到哪里都得被一群人巴结,想没有心理负担地认识一些人,仍旧十分困难。处得来的同龄人那就更少了。 不过,虽然费忘年方才吓退了一些人,以一行人的飞行速度带着珠翠雕翎舟,也没用几个时辰就快抵达此番盛会承办之地。楼玉琼见多识广,不想跟何言笑聊那些没意思的事,遂就着“会场”壮丽景色如数家珍道。 “那里就是四极登封台。” “四极登封台……” 所谓四极登封台,望之极为雄伟壮观。乃万丈摩天四柱凌云而起,参天齐平入云,托举一处巍峨开阔的平台悬空不坠,恍若向天祭祀供奉,彩霞缭绕,祥云滚滚,见之令人心神俱震,壮美无比。 就连何言笑自己前世在cg动画里,都没见过这么宏大的“封禅之所”:“……这就是华胥?” “咿呦!” 何言笑目光为之夺,鹿米瓷却陡地精神抖擞起来,鼻子里呼呼吸气引来四极瑞气,即见珠翠雕翎舟为一阵流霞托举,快速向上高飞。当然在何言笑眼中,却只当鹿米瓷又成了贪吃鬼,开始高高兴兴胡吃海塞起来。 “四极登封台乃华胥众生景仰之地,日日夜夜接受朝拜……对于净昙九色鹿而言,实乃不可多得的宝地。” “我就知道是这样。” 何言笑坐实了猜测,不禁担心地问道:“大庭广众,它这么吃不会得罪人吧?” 楼玉琼眨眨眼说:“何兄,万丈之高的四极登封台,已经筛落了大多数看热闹的人了。” “高……” 虽然四极天柱依旧云雾缭绕,但穹庐已呈现出深蓝色,隐约可见灿烂星子。 何言笑心下恍然,他没有呼吸困难,可不代表一般人不会。万丈高度换作前世,已经是大气层里面平流层以上的高度了。 楼玉琼见何言笑陷入沉思,遂接着说道:“四极登封台乃是暮汐洲唯一一处,可与玉皇修行圣地媲美之地,长年都有真正的前辈大能看护,定能认出净昙九色鹿。” “是么?” 何言笑这一声反问,还是低估了净昙九色鹿曾经的“慈”名。而坐镇四极登封台的高人,务须恪守中正无私,大公好义之理。 否则如何能让各方心服,不偏不倚主持诸多盛会? 就在楼玉琼话音方落一瞬,萦绕在四极登封台方圆的瑞气,陡地分出百一凝为一朵彩云。旋即这多彩云迅速缩小,宛若一块缤纷的棉花糖,无人指使直直从登封台落向鹿米瓷的口中,随之传来杳杳冥冥之音。 “圣鹿亦当适可而止。” 104 登台即为跃龙门 四极登封台从古至今积攒的华胥信力,就算只分出百分之一,都够鹿米瓷一口气吃饱饱了。自从它前回占了碧落吞天蟾的灵力,硬实力已然达到还胎境以上,此刻一朵“棉花糖”入口,更显风采绰约,神骏无匹。 照何言笑自己的推算,就算不依靠费忘年,鹿米瓷本身八成也足够支撑三元宫立足了。但出乎何言笑所料,鹿米瓷此番吸收的信力,却未用于增长自身灵力,而是被它额头中央的雷霆标记给吸收,依然停留在还胎境圆满的地步。 “咦?难道圣鹿此道分灵过于微薄,未免有些可惜。” 坐镇四极登封台的高人,本是一片拳拳之心,欲助鹿米瓷一臂之力。但见此番异状,依照惯例一阵推敲,只当鹿米瓷本身降世时,就仅仅是一道粗浅分灵,到了此番境界已经到顶。 因此,位处登封台上的前辈微微一叹,不再搭理珠翠雕翎舟一行。 鹿米瓷得了便宜,却也没忘了“小弟”,张口吐出一团清光,就一步到位喂到了花翎黄鹂的嗉囊里,令它顷刻褪换了一身翎羽,落在楼玉琼肩上叽叽喳喳地,炫耀个不停。 何言笑瞅着就挺无语的:这鹿恢复修为,都比费忘年麻烦许多。 “咿呦?” “没什么,咱们快到地方了。” 何言笑揉了揉鹿米瓷脑袋,打住了闲谈。 而四根撑天巨柱远远看去,似乎并不算粗大,甚至跟它们的高度相比,还显得比较细。但此时临近了观察,何言笑却发现人与之相比,几乎蝼蚁一般渺小。 就在此时,费忘年传音道:“小子,去北边那根柱子。” “北边?” “东边的是华胥本国的主场,北边是接待暮汐洲客人的地方。” “哦。楼妹妹不是玉皇洲的人么?” “她现在是三元宫的绝对核心,谁敢质疑她的身份?” 依照费忘年的意思,何言笑跟楼玉琼换了下眼神,即见珠翠雕翎舟逐渐减速。而北边极柱的顶端平台,也有着几处外伸延展向外,专门用来迎宾卸客的桥头。 不过,就在珠翠雕翎舟降落同时,费忘年却与胡珈、李存思一起俯冲而下,同时撂下一句话:“我跟老李有事待办,你们两人自己当心。” “诶?” “何兄,参会的人没有超过还胎境,最多只能带一位长辈。” “原来如此。” “咿呦!” 毫无疑问,鹿米瓷就是何言笑跟楼玉琼的“长辈”了。净昙九色鹿抬头挺胸,一跃跳下珠翠雕翎舟。而两人见状也不耽搁,紧跟其后而下。 顷刻间,珠翠雕翎舟变成了一巴掌大小,被楼玉琼收到了储物法器里。与此同时,何言笑跟楼玉琼的面前,不知从哪里飘来两个透明白瓷净瓶,上面分别雕刻着两人的名字。 至于鹿米瓷……它就比较倒霉,整体的灵力水准都被压制到了腾光境的水平。但它毕竟曾经的眼力劲摆在那,压根不怕出什么问题。 “这是?” 都没见到迎宾之人,对方就提前准备好了器具,四极登封台的神妙由此可见一斑。紧接着,缭绕在四柱附近的彩霞,陡然流淌到两人的面前,说明了第一轮试验的规则。 “与会之人,皆为四十岁以下腾光境武者。每人至多只有一人陪同。” 何言笑奇怪地看了眼楼玉琼,说:“那楼妹妹你不是吃亏了?” “不会啊,自我突破腾光境,能够使用珠翠雕翎舟的不少大威力底牌。它们一样被压制了。” 虽然听说过甲子隽才拔英会,楼玉琼自己也是第一次来,她满眼新奇环视一圈,发现就在停靠飞行法器的这条路上,矗立着一道拱门。 许多人拿着玉瓶去迈不过拱门,立刻就被挡在了外面,连四极柱通往中央封禅高台的天桥,都没法见到,就被第一道阻碍挡住了。 何言笑同样发现了这一异状,看着许多人把空空荡荡的白色玉瓶还了回去。这些瓶子都很神出鬼没,一旦离手就消失在空气中。而失败的挑战者,则纷纷垂头丧气离开了四极封登台。 甚至于,还有一些搞笑的“还胎境”高手,满脸羞红地悻悻拂袖而去。而他带来的后辈,却一愣一愣看着长辈被迫离开。 “呃……” 何言笑都不禁有些同情这位还胎境高手,都已经是一代高人了,居然还当着晚辈的面作弊,被四极登封台给请出去赶走。 而且作弊都没起到效果,纯纯的社死到家了! 鹿米瓷却“懵懵懂懂”跟在何言笑后面,很快就挤到了拱门前。 毕竟天下英才再多,四十岁以下的腾光下三境,放眼天云十五洲都是凤毛麟角。 何言笑他们没排队多久,就来到了雕梁画栋,如同汉白玉一般的拱门前。而这道拱门的门扉,却是由一层流质组成。 “二位来自南边的胥国……规则都明白吗?” 负责坐关的人,乃是一位穿着一袭紫衫华服的中年人,指了指这道拱门说:“用你们手里的瓶子,设法吸出门扉上的一道玉液,作为你们的参赛标记。” “我先来。” 见到不少人败兴而去,何言笑琢磨着楼玉琼乃是术师,在这方面可能有些吃亏,干脆毛遂自荐先一步尝试。 但在那之前,他还得确认一下:“敢问这位前辈,这只是作为参赛标记的用途吗?” “不,取得玉液的多寡质量,决定你们参赛奖励的丰厚与否。” 紫衫中年人笑呵呵地说道:“除了最终的奖品归元命丹,凡是能走到最后一轮的人,都能够根据最终玉瓶中的玉液质量,获得相应的赏赐。” “那我先试一试。” 就算腾光境尚未修行圆满,何言笑自忖他的功力在腾光境中,也该算是出类拔萃的了。 因此,他仅仅就着松月寒溪真气,没有催动丹霄青霞,仅以自身基本修为施展《八素玄景篇》的缠山劲,掌心登时生出一股螺旋吸力,强慑拱门门扉。 而在一旁,大家都对这对俊男美女的能力拭目以待,却不想玉液根本就像普通的泉水一样,轻而易举就被何言笑收入了瓶中。楼玉琼见状随之依葫芦画瓢,一样跟何言笑都取满了一瓶,仿佛照搬照抄似的。 “胥国怎么可能有这样的高手,你们该不会是其他洲跑过来占便宜的吧?” 105 采霞凝风提后进 “是三元宫不错,而且是正统三元宫传承。” 华胥作为老牌国家,整体对上古秘辛的了解,要远超其他各国。无视了众人喧哗,中年男人眉眼带笑,对何言笑倒是甚为亲切。 毕竟刚才净昙九色鹿的变化,紫衫中年人也看在眼中。上峰的人都给面子,难道他还能不给? 于是,紫衫中年人一摆衣袖,漫不经心地说道:“不过,华胥容许众人的质疑。因为仅有质疑,无法让你们取得归元命丹。诸位与其怀疑,不如想方设法自行过关。” “这位前辈,怎可如此?!” 紫衫中年人懒得理会,对何言笑说道:“好了,二位切记妥善保存这两瓶玉液,请。” “多谢。” 既然通了关,何言笑两人也无心被一些鸡毛蒜皮的争执给绊住。正如这紫衫中年人所说,归元命丹的归属,终究只在最顶尖的那一撮人里面诞生。在大门口争个高低对错,根本毫无意义。 不过,从之前质疑者的话中,何言笑也不难推论。暮汐洲以外的人,参赛的要求会更高。 相对来说,暮汐洲这边受限于整体发展水平,除了华胥本土繁华鼎盛以外,就连百劫战朝应当都不及外洲。但这玉液明显有些好处,何言笑凝神一想,难怪东北两座极柱对暮汐洲的参会者,要求会适当放宽,以使更多暮汐武者受惠。 想到这里,何言笑已经跟楼玉琼穿过门扉,却发现身上一点玉液流质都没沾到,浑身上下依然干干净净。而穿过这道门继续往前,却是一座双桥梁横跨悬空,通往中央平台的天桥,分别由四柱向其延展连接。其中一道是由参赛者通行,一道由陪同的长辈通过。 不过,对于何言笑来说,就只有一头傻鹿跟着,一溜烟就跑到了尽头,根本不带等何言笑的,还站在天窍的高处尽头,向他摇晃着它那一团几乎看不见的尾巴。 “何兄,这应该是水炼法用的底液。” “看出来了。” 何言笑于楼玉琼相互眨眨眼,一起走上了天桥向前而去,还有些闲心把玩手里的玉白净瓶。 霎时间,割面罡风宛若千刀万剐一般,从四面八方袭向两人。这风极为犀利,削在人身上不会让人受伤,而是非常凶狠地削减一道真气,令人体衰力减。等到过桥之人功力不足,无法承受万丈高空的风压,自当知难而退。 而这一关其实就是用来赶走腾光境以下的武者,免得人多摆起擂台来麻烦。但对何言笑来说,他的真气自带灵物护体特性,徜徉飓风当中,反而相对惬意,并未耗损太多真气。特别这风萦身之时,虽会令人颇为疼痛真气大减,却也隐隐约约在锤炼着闯关者的肉身。 “楼妹妹,记得收点风。” “收点风?该不会……这是青萍风?” 相比起何言笑的轻松,楼玉琼虽已经腾光境圆满,但仍是以术法凝盾,挡住着狂烈风势。 可她一听何言笑的说法,不由定睛一望,低头看了看手里玉白净瓶,豁然开朗道:“原来每个与会者的礼物,居然是四象炼体丹。” “四象炼体丹?” “嗯,霁月浆,青萍风,太和霞,以及最重要也是成丹用的碧萝草。” 楼玉琼见猎心喜,当即把自己的玉白净瓶打开,装到装不下了才罢手:“太和霞就是之前净昙九色鹿吸收的那些,在四极登封台随处可见。想来之后的考验,我们也有机会收取。” “噢,不过之前看楼妹妹,并没有将这些收满玉瓶,难道这炼体丹有什么说道?” “一人一生只能服一枚。” 楼玉琼言之凿凿道:“但这丹药的神异之处在于,它是按一口气服用的份量来计算效果的。” “这……” 一口气的意思,就是不能吃了停下来,得一口闷下去的程度。可何言笑转念一想,要是有人弄根吸管,抱着人高马大的丹药吸收药力吸个不停,岂不是赚大了? 而似乎猜到了何言笑的痴心妄想,楼玉琼抿着嘴唇微微一笑地说道:“何兄别妄想了。如果真有那么轻松,华胥的武者岂不是人人都能靠身体硬接神兵利器了?” “我就是不理解这个。” “一枚丹药的份量,很难满足一人的身体承受上限。比如增长功力的丹药,大家吃一枚会觉得修为大进,却不会觉得无法承受嘛。” 楼玉琼解释道:“这里的份量,就是一个人能够承受得了的极限。一生只能吃一次,如果人承受不住,吃再大的丹药那也没用。所以,华胥给我们白玉瓶能够收集到的三种奇珍,应该差不多份量最多就到这里。” “那也不错了。” 经过拱门门扉时,收集到的霁月浆也就是玉液,大体考量的是一个人的真气雄浑程度。青萍风就得考验人体的耐性了。 那太和霞……参考净昙九色鹿并无实体,应当是磨砺精神灵识的承受程度。 敢情华胥不仅大方,而且筛选参会人选还挺科学的? 何言笑一念心定很快也把自己的那一份搞定,跟楼玉琼安步当车通过天窍,踏上了真正的四极登封台。只是楼玉琼和他刚一出来,就见到好几对男男女女,从西南方面不刻凑近,往何言笑他们这边套近乎。 “楼姑娘,久违了。” “泰皇洲沈旭,久仰。” “……” 被一群人给围着,何言笑也不免有些措手不及。特别这些人的旁边,不少都有同门长辈随行。虽然被四极登封台压制到了腾光境,而且这些人有意在楼玉琼面前卖好还得保持风度。 但,搁着看猴呢? “诸位有礼。” 长辈名头太盛,虽然风光无限,少遇危险,也难免有些坏处。 楼玉琼眉心微蹙,心下已有几分不悦,仍旧一一回礼。而她不用多想,就知道定是那个泰皇洲被费忘年赶走的沈旭,把她人在暮汐洲的消息给散布了出去。 所幸,何言笑跟楼玉琼相处久了,几乎摸透了她的脾性,一看楼玉琼瞧着有些不高兴,遂一把牵住她的柔荑,说:“楼妹妹,这些人是?” “唔……” 被何言笑这么一抓,楼玉琼先是一惊,随后镇定下来,神色倒没几分改变,只是嘴角轻微翘起,跟何言笑十指相扣,冰雪聪明地唱起了双簧。 “你吃醋啊?” 106 有人喜来有人酸 “言笑?” 何言笑这边跟楼玉琼“撒狗粮”,顿时让不少人心潮起伏,思绪各异。 论家世底蕴,自然是这些其他洲闻风而来的青年才俊要比三元宫高出许多。但当着楼玉琼的面,这群人中对楼玉琼有意的男性,却没法拿家世压人,否则才是丢了颜面。 毕竟,人家可是玉皇散仙的独女,家世什么的顶个屁用?! 一时间,这些人当中的很大一部分,见楼玉琼跟何言笑旁若无人的亲昵交谈,个个都像吃了米田共一样难受。 不过那些来跟楼玉琼熟悉的女性故人,除了与楼雨晴有过一面之缘的一小部分,其他却感到松了一口气。少了楼玉琼这么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众女反倒乐得在一旁默观。 谁曾想就在此时,何言笑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回头就见到一身红妆、体量高挑的染红缨,怀着重逢惊喜朝他走了过来。 “红缨姐?” “?” 久违阔别重逢,染红缨走到何言笑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似乎格外讶异。 而楼玉琼左瞧瞧何言笑、右看看染红缨,朦朦胧胧意识到这位,应该就是何言笑的贵人。 但何言笑撒手放开楼玉琼,跟染红缨短暂相互拥抱了一下的时候,楼玉琼还是觉得心里面有些怪怪生涩的滋味…… “姐姐一去就是一年多,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 “我也不想何弟你居然已突破种玄,对了?” 染红缨一向飒爽利落,往后撤了一步目光平静地一扫全场,最后视线落在众人焦点楼玉琼身上,不太确定地问道:“这位姑娘,应该就是弟弟你有所属的那位?” “那个……” “玉琼是与何兄相处甚欢,可,可还未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染红缨刚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何言笑突然跟楼玉琼“手拉手”,顿时产生了一些误判。 谁曾想,没给何言笑插嘴的机会,楼玉琼从容端庄一颔首琢磨着,“还得照旧赶走那些讨人嫌的家伙”,遂音调明快地答道:“何兄他跟我提过许多次姐姐,心中十分感念红缨姐姐搭救之情。” “???” 不知道怎么的,何言笑突然就不太容易搭话了。可瞧着楼玉琼和染红缨交流的模样,却仿佛一切好似寻常,并没有什么异状。 所幸,染红缨听到楼玉琼自报家门,陡然脑海灵光乍现:“玉琼……妹妹可是姓楼?” “嗯,姐姐听过我的名字?” “家师成道前,曾与楼前辈偶然巧遇,颇受其惠。” 染红缨开门见山道:“玉皇箫韶山,凤来亭。” “箫韶山,凤来亭……啊!原来染姐姐是邵前辈的高足?!我说之前何兄跟我讲,有人修行了丹雀霓霞真气,却不知是何来历呢。” 与楼玉琼同出玉皇一洲,染红缨的师门乃一处常年湿热之地,名为箫韶山。门中几代弟子,加起来也不过寥寥数人,因此名声不显。而楼玉琼父亲曾与邵九成有过一面之缘,彼此相谈甚欢。 不过,既然染红缨主动提起了家门,楼玉琼苦思冥想一番,顿时有了一些她爹给她儿时讲古的印象。仅此刹那,楼玉琼就对染红缨观感好了不少,热心地说道:“染姐姐也是来这参加盛会,争夺归元命丹?” “要说清楚话,可就长了。” 原来,染红缨当初从胥国回到玉皇,本想穿越诸大洲尽早来找何言笑搭把手。 谁曾想三个月前,染红缨跟何言笑提过没能突破种玄的师姐,叒走火入魔。 本来邵九成堂堂一位突破了了神通的高手,要让一个弟子晋升入微,乃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何况染红缨的师姐,还是邵九成的小女儿,于公于私都不该这么饱受折磨。 然而,《连山引凰丹书》既是取自于凤凰祥瑞,本身功诀却有一个不算缺陷的缺陷。只要能凭自己跨过阻碍,修炼者定能涅槃重生,功体大进。 但,邵九成的闺女又是那种,褒义讲“自视甚高”,贬义讲“眼高手低”的款。偏偏邵碎影当初没能突破入微,可想而知天赋并不怎样出众,对她可就是一件难上加难之事了。 没指望这闺女能有多大出息,一生平安顺遂已足。邵九成老来得女带她来华胥,除了给她治病,也是想让她见见世面,摆清楚自己的位置。 染红缨稍作斟酌,有些放心不下邵碎影,索性就先跟师傅汇合,在华胥拜访了一段时间。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所以,令师姐也在华胥,伤势已经治好了?” “不错。” 瞥了一眼那个叫什么什么“肾虚”的,何言笑考虑到楼玉琼的感受,索性对染红缨说道:“不如我跟楼妹妹一起去拜会一番?” “好啊。师尊听说是故人之女,谅必也会十分高兴。” 这乡巴佬跟两大美人有说有笑,把大家伙都给忽略的滋味可不太好受……目送着何言笑三人一鹿往南边去,沈旭可不就是心里堵得最厉害的一个。 他巴结楼玉琼有些年头了,刚才听得清清楚楚。结果这丫头出去玩了一年,居然不仅找到相好的,居然都快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当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给钱,我给你办了他!” 沈旭心下一惊,想不出来谁这么虎,居然在四极登封台这么嚣张。就在他回头一望时,洪战那魁梧的身姿就挡在了他的面前:“百劫战朝,薪王?” “正是俺。” 黑日真宗在暮汐洲盘根错节,显然与百劫战朝也颇有联系。这位曾嘲讽孙委羽的洪战,大老粗一样的魁梧霸道男子,居然就是百劫战朝的王子之一。 沈旭见状不禁开动脑筋,登时心下恍然。想来这百劫战朝一直觊觎华胥在暮汐洲的地位,敢这么放话自然是有底气的。 更遑论,不管怎么看,何言笑都不像是有靠山的样子…… 而洪战跟何言笑本来就有梁子,当然不介意再发一笔横财。 殊不料,沈旭也不知道是脑子里哪根筋抽风了,竟然严词拒绝道:“不劳薪王出手,本公子自有本事,让他知晓何为天外有天。” “可你要是提前预见俺,没机会跟他交手怎么说?” 薪王主打的就是一个真实! 107 击鼓传花为哪般 在古神荒麾下的几个高手里面,洪战排不进前四,“只有”区区腾光境圆满的修为。但人家有个“好爷爷”洪君武,那就另当别论了。 洪战看似粗人,实则心里明镜一般,跟他几个叔伯辈的长辈斗心机,没有外力支持那是断然没戏。而古神荒所统领的黑日真宗,便成了他的依靠。 兼之百劫战朝一向对华胥垂涎三尺,洪战这才当了洪君武与古神荒之间的合作中间人,地位的重要性甚至高过孙委羽。 但这人呛了沈旭,却是呛错了人。 沈旭家里虽说没了神通级数的大能,离“了神通”近在咫尺的通玄境却还有三个,其中一个更是只差半步突破,与宋昭明相差仿佛。而在泰皇洲都算一方地头蛇,沈旭不清楚黑日真宗的秘密,根本不会害怕洪战这么个在百劫战朝得跟弟兄争位的货色。 否则的话,真当沈旭缺心眼去高攀楼玉琼啊?! 不过提到楼玉琼,何言笑跟染红缨一起去拜会过邵九成之后,私下想跟楼玉琼聊聊时,总觉得她态度冷淡清疏了一些。反倒是在跟染红缨谈天说地时,显得更为亲切温柔,一如她平日娴雅知礼。 何言笑深思,怎么他就得罪人了? “咿呦~” 何言笑刚开始还没想到关键,却不想鹿米瓷学着楼玉琼冷落他,嘴里呼呼哧哧一副幸灾乐祸的架势,顿时意识到应该是染红缨的出现,让他跟楼玉琼赶苍蝇的打算不够尽善尽美。 那就之后再哄哄楼玉琼就是了…… 嘿,这鹿能耐涨了,脾气也大了,比以前还要活泼。可惜此地高人众多,何言笑也没法太随便,只能先恶狠狠地瞪了眼鹿米瓷,等有空再找补回来。 又过了一会儿,差不多临近午时,天上太和霞却未散去,反而开始结成一团、一团,宛若花团锦簇的绣球,漂浮在登封台的上空。 说来这四极登封台,除了中央祭天祀地的庄严祭坛,东边倒是建了些房舍以供住宿,满足东道宾客所须。而在祭坛的附近,却又有一亘古石碑,上刻历代华胥君名,以供后人瞻仰。 这种祭祖祭天的严肃地方,自然不能供众人比斗打闹。因此大家都是在迎宾待客处旁的开阔平地,等待着人齐一刻。午时一到,大部分太和霞都已沉往四柱云层之下,不再能为众人所见,仅余天上一十六朵缤纷绣球,游荡于众人头顶。 此时此刻,四柱拱门、天桥尽数关闭,旋即护圣结界呈现球状,由登封台石碑顶端发散辐射,将四极登封台笼罩其间,不再允许外人进入,宣告一切即将开始。 “何兄,留神天上的太和霞。” “楼妹妹?” “在呢……” 楼玉琼虽说刚对何言笑不冷不淡,此时还是“勉为其难”提醒了一下,郑重其事地说道:“我、染姐姐,还有你三人联手,夺下三只绣球。” “这也是资格吧?” “嗯。” 有了霁月浆、青萍风的先例,何言笑自然明白这里面的门道。想来何言笑也算“居功至伟”,把整个暮汐洲中南的年轻俊杰,给秃噜祸害地差不多了。兼之中南两部本来就发展落后,经过前两关筛选,就只剩何言笑一根独苗。 楼玉琼不算胥国的,严格意义上她乃是玉皇洲人! 虽然事情不是他干的,而是黑日真宗策划。但悟真和尚、钱不贫之流死翘翘,很难说跟他何言笑没什么关系。 暮汐洲今时今日,就算有华胥特别关照放宽门槛,能够抵达四极登封台的人数也不是很多。 要知道光是华胥就占了三分之一有余,除了何言笑跟楼玉琼以外,基本上都是以华胥、百劫战朝的人为主。饶是如此,只有十六名额,仍旧会刷下四极天柱上的大半登台之人。 不过这样一来,何言笑倒是觉得省事了,他跟楼玉琼顾好自己一方就行! 而随一阵悠远钟声响起,天上缓慢飘行的太和霞绣球,宛若自觅目标一般,向着下方飞驰了下去。可当有人伸手欲抢之时,他的手掌竟穿了过去,根本摸不到捉摸不定的太和霞。 “这是怎么回事?” 此起彼伏的惊疑声,回荡在九霄之上。 原来,这一关也并非全是以武夺彩头,更须考验众人思辨。 四象锻体丹算得上华胥出名的极品灵丹,前两场送了霁月浆、青萍风就算了。这太和霞总不能像之前鹿米瓷白拿,便宜了这群与会的青年才俊。 只苦了有些人照本宣科,拿着白玉瓶对着天上用功力乱吸,却都吸了一个寂寞。 当真令人摸不着头脑! “灵识元神?” 每一甲子的四极登封台考验,都是不一样的。就算华胥国人至多也就放宽入门条件,不知最后一关前的玄机。但其实参考前两关,一关考验真气精纯,一关考验肉身,其实有迹可循不难猜到,这一关当是从灵识入手。 而想起之前楼玉琼提起的丹方奥妙,又有净昙九色鹿当作借镜,何言笑偏头与楼玉琼相视一望,顿时把小姑娘给瞧得偏过了脑袋不理他了。 没奈何,何言笑只能主动一点:“我护法,楼妹妹你先来。” “谢谢。” 楼玉琼还是照旧先铺了条毯子,旋即趺坐玉地,闭目间已将真气催至巅峰,不敢轻心怠慢。 虽说心里有些生闷气,但楼玉琼之前撇开何言笑,却跟染红缨商量过了。不管三人谁有资格夺魁,都会将最终奖品赠给何言笑。 一来,两位少女一个有爹,一个有好师傅。真有需要时,不缺人传功力打底。 二来,这事何言笑很容易给染红缨补偿……反正她俩都是外乡人,照理是拿不到归元命丹,只能换等价器物。 可不管是楼玉琼的万卷星罗扇,抑或着染红缨的灵枪满江红,都已经是少见的本命灵物。染红缨自己的满江红还能强化两次,就算不提她跟何言笑有过命的交情,光是做交易那也稳赚不赔。 真要决赛三人其二碰头,打个假赛不过分吧? 108 欺善怕硬虐菜流 腾光境的元神初成,比起神感强上许多。但真要平时灵识外放,考虑到肉身空虚不动,武者大体是不敢随便去做的。就算此刻在四极登封台,如果不是有一众长辈看顾,又有同伴护法,楼玉琼也绝不会冒然为之。 “竟然是一张北斗星图模样?” 照理来说,楼家与鹤息息相关,在何言笑印象里元神怎么着都该是鹤形,可她偏偏就是一团黑夜朦胧的璀璨星光,往一团绣球合了过去。 刹那间,这绣球落入星图,顿时有了动静,渐渐消融分薄成霞,还原为太和霞,被楼玉琼的元神牵引着,往白玉净瓶中涌去,宛若无雾一般为之收纳。 到了此刻,连续收容三种灵材料,雪白的玉瓶从外表看去,竟有一种透发着五颜六色的斑斓晶莹之感,令人一望即之颇有神异。 不过,虽仅片刻就已捕捉了一瓶。可从楼玉琼眉目间的疲惫神色,亦不难看出还是虚耗不少。 腾光境圆满尚且如此,其他人就更不济了。而且前两关众人并非全无损耗,自当谨慎为之。 这么一想,要是单打独斗的话,做不到楼玉琼这样快速取霞,几乎就等于是给竞争对手白嫖的机会。得亏他们是三人合作,否则楼玉琼灵识大损,她身家容姿超卓惹来的小蜜蜂又多,还未必能护得住何言笑。 “弟弟你先,我来替你护法。” “那就多谢染姐姐。” 并不清楚染红缨跟楼玉琼的默契,何言笑坦然受之。而自问元神虽没像楼玉琼已经到了腾光境的极限。可他灵识之强韧,却比起家学渊源的楼玉琼还要强上不少。 但在何言笑动手之前,染红缨忽从腰际抽出两截短枪一合,旋即一声凤鸣冲霄,即见漫天金羽燎空,截留住两团绣球。 照理来说,真气是碰不到这绣球的。只因染红缨的满江红,乃是她的本命灵物,被她灵识元神相合炼化。而她本意又在阻截旁人骚扰,却仍可分出部分灵识操纵,免得两只绣球落跑。 不过,给楼玉琼面子的众人,可不会跟何言笑客套。 天高皇帝远。 别说何言笑没有后台,就算有后台对这些天云十五洲的俊杰,那也没什么得客套的。 第一个决绝狠辣出手试探的人,正是威胁了沈旭的洪战。此人一手斩马刀拖地曳火,提劲一刀即向闭目当中的何言笑砍去。 洪战的刀叫“豪雄三不斩”:一不斩天地,一不斩尊皇,三不斩豪强,听起来格外古怪。 但他这刀却是实打实的一件极品坚刀,就算不如白羽虎竹,也颇有些门道在其中;乃是他爷爷洪君武见他天赋异禀,专门赏赐下去的。 据说豪雄三不斩打造时,特意请了术师设计,将“三不斩”的因果约束其中,以换取更强的威力。其中不斩天地,自为敬大道。 不斩尊皇,却是因为这刀有他家的血脉,洪君武的用意即在让他这孙子,成为一口无法忤逆他的“好刀”! 三不斩豪强,却是牺牲了洪战越限一搏,跨阶级殊死战的能力。许多武者动手遇见强敌,绝路时总是喜欢来一手自爆法宝之流,来拼一拼生天。而“三不斩”却没有这种可能。 但像洪战这样的帝王后裔,又有什么理由非得上战场,沦落到那般处境呢? 而洪战除了这一口刀,一样不缺其他法宝,自有保命手段。得此三种因果约束牺牲,“三不斩”冥冥之中换来了同阶虐菜无敌,却使染红缨忽而错判。 “这刀?” 刀与枪当空一会,血光如潮吞身,隐约有种刺激血气的紊乱,使得染红缨险险握不住满江红。 但她比起何言笑、楼玉琼都要年长个三四岁,虽尚未突破腾光境,总不至于一招溃败。却见天际金羽如鹅毛吹落,霎时在染红缨的肩上落下一件凰羽裘衣,隔绝了洪战的殊异真气影响。 “哦,能挡住俺的血海十二经?俺非常中意你这顽强的女人!” “……” 不像何言笑喜欢跟人斗口舌,染红缨除了平时好为人师一点,跟人打架凸出的就是一个干脆利落。她那披在肩头的凰羽裘衣,宛若活过来的丹雀翅膀,倏尔扇出点点明黄灿光,乍然厉行反扑。 叮叮咚咚的金铁交格声响个不停。 洪战察觉兵器上占不到好处,立刻警醒了一些稳稳向后后闪避。 而就在其他与会者,试图趁虚而入时,楼玉琼忽手化万卷星罗扇,一鼓作气将三人立足之地,囊括进迷阵幻象当中。 说是围攻,实则危机不大。 原本天上十六团太和霞绣球,除了楼玉琼已经吸纳的一团,只剩下十五团。眼下又被两个高手圈定了两团,其他人要是拖延太久,就平白让其他人占了便宜。 这个道理,洪战当然也明白。可他乃是黑日真宗之人,摸一下何言笑和他同伴的老底,乃是份所该为。不然待会儿真遇不到何言笑,他自然不敢当着一众前辈的面,逞凶斗狠。 而此时一着不取,又错过了几息工夫。洪战瞧着沈旭已然得手,遂不再与染红缨争执,去挑软柿子捏一捏——把垃圾们都赶走,自然就没谁跟他争太和霞绣球了! 不过一会儿,何言笑就已收功托着玉瓶站起来,若有所思地说道:“这人对我好重的敌意?” “对不起何兄。” “诶,楼妹妹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 没想到楼玉琼赧然地垂首不语,何言笑只当她是以为,这是在沈旭面前“秀恩爱”引来的无妄之灾,当即摇头否认道:“有这种资质的修炼天才,谁会把修炼资源凌驾于争风吃醋之上?” “唔……” 楼玉琼闻言欲言又止,总觉得像是中了一枪。但她跟染红缨商量的乃是好意,很快心潮就平复下来,微微颔首道:“那,何兄觉得他是?” “连咱们三个都得守望相助,才能免得被人有机可趁。这家伙凭什么认为,耽误了片刻之后,还能从几十人中取得十三个名额之一?” “他觉得何兄更重要?” 109 先予奖励再争夺 要是洪战先对楼玉琼下手,而不是等到楼玉琼灵识大耗,趁何言笑采集太和霞时发难,或许何言笑还不至于怀疑他的动机。 然而眼下木已成舟,何言笑索性也就记着一笔: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相比起楼玉琼,拥有丹霄青霞的何言笑,无疑恢复速度更快,自有余力再助染红缨取物。而接下来的事,却跟何言笑这边无关,静观其变即是。 除了百劫战朝的洪战跟他一个神感境的弟弟占了一个名额。华胥本国却占了四个名额,都是些何言笑不认识的人。如此加上何言笑,本洲就有七人之数。而其他来自十四洲的占了九人,基本上做到了对半开。 华胥虽然人少,但人家是地主,真要私心给家里开小灶,也压根不必等到今天。计较华胥本土的名额,其实没有任何意义。 倒是其他洲的人须得好生提防……楼玉琼跟染红缨不算,她们是自己人! 三人见还没正式开始比斗,索性小声交流起来。 楼玉琼此刻心绪早平和了下来,和何言笑如常交流说道:“沈旭是泰皇洲伏魔谷的传人,谷主沈南星乃是通玄巅峰的修为,其余还有两位长老也是通玄之境界。另外两位副谷主修为稍逊,大概比现在的费老差些。” 何言笑不免错愕:“费老是存神境,已完成存思三丹田,冥合神真,这才半步通玄。因为多年不得寸进,要比宋昭明差整整一个段位……也就是说,光是泰皇洲伏魔谷一个门派的力量,抵得过丰壤原全部?!” “正是如此。” “难怪泰皇洲乃天云十五洲中心重洲。” 染红缨听楼玉琼解释着,突地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当即提醒道:“对了,碧落吞天蟾的本体就被镇压在伏魔谷下面。原本伏魔谷是有了神通高人的,可惜出了意外,已然身陨。” “哦,所以伏魔谷的人才急着巴结楼妹妹。” 当然有五大高手在,镇压一头功力十不存一的碧落吞天蟾,还是轻轻松松的。沈旭讨好楼玉琼也没想一蹴而就,只是楼玉琼外出游历一年,就已跟别人作了双飞雁,真会给人一种荒谬感…… 不过,何言笑才没多想那个人。因为封禅祭台之上,亘古皇碑陡然光华大作,浮现出华胥历代皇名,却都仅仅是单字。 华胥传承自始至终都是禅让制,只是就算先皇禅让出人选,仍须经由这块天碑认可,以及下属臣民泰半通过,经历双重核准,方能接任皇位。 原本何言笑是不太相信禅让制能始终剥离私心,下面的人大体也能利益交换。但这块玄之又玄的天碑存在,却已将风险降低到最低的程度。 这,就又另当别论了。 严格来说,每一代华胥皇帝,都能承接先人智慧,却也无怪华胥与百劫战朝大相径庭,走在一条截然相反的道路上。 “诸位远道而来,莅临华胥。老夫子熙躬逢其盛,与有荣焉……” 蓦地,一位穿着朴素麻衫,形貌古拙、竹冠束发,神采奕奕的老人,洋洋洒洒先走了一套流程。但那些与会者家中长辈,一见子熙登上封禅祭台,纷纷起来向其郑重施礼。就连染红缨的师傅邵九成都执晚辈礼,向着老人家半拜。 乃至于鹿米瓷看着台上的老人,都露出些许迷惑神色,好像认识他似的……噢,刚吃了人家很多太和霞,的的确确是该谢上一谢。 “世人皆以为,霁月浆、太和霞以及青萍风,乃是炼制四象锻体丹的部分灵材也不算错。然而诸位后进来此以武论友,谅必都为求取归元命丹。” “霁月浆淬其气,青萍风塑其躯,太和霞调其神。” 老人说着大袖一挥,即见一团团太和霞托着株株碧萝草,给了那些没能通过考验的“幼年”人,算是不让一众后生白来一遭。 紧接着,他又说道:“但归元命丹乃承吾等功元而制,更须服用者俱备强健体魄,扎实根基,非出类拔萃者,难以尽得其妙。” “原来如此,这几种灵材属于服用归元命丹前的垫子……” 何言笑在底下一听,顿时恍然大悟,却又有些好奇地跟楼玉琼脸贴脸小声交流道:“楼妹妹,你说每一甲子参赛的人,修为高低其实不同。怎么论定那一届的魁首一定符合归元命丹服用标准呢?” “能够夺魁的人,最少也得是腾光境吧?” 楼玉琼环视一周后,看了看剩下的十六个人,过半都是腾光境修为。少数几个神感境,要么是有同伴罩这,要么应是有些其他手段。 可不管怎么讲,大家都是腾光境的话,就算有所差距应该也不大。何况最终的胜利者,必然还是当届的魁首。 不过,出乎楼玉琼所料,台上的子熙老人却似对众人疑惑明镜一般,居然自行解说道:“是有一些人获得归元命丹,而未得其神髓。纵使历代夺魁者不乏突破到了神通境的天才,但与归元命丹却无太大关联。” “诶?” “容老夫卖个关子。诸位少侠若有缘夺魁,届时自行体悟便是。” 子熙洒脱一笑,依然矗立在皇碑之前,旋即单手洒出十六枚竹片,分别落于十六个通关之人手中。何言笑手中的乃是数字“一”。 这个抓阄倒是容易理解,只不过第一轮就是何言笑,未免有些运气太好了吧? “三元宫何言笑少侠,以及百劫战朝洪庆,二位请上前。” 子熙说着又是一扬衣袖,骤然划出五十丈长款的比斗擂台,以自身浩瀚真元囊括擂台天地:“老夫掌中乾坤之内,任何手段,使来无妨。” “洪庆?” 运气真的这么好? 一般而言,子熙难道不该照顾照顾他自家人,让华胥国的天才青年们,随便对付这个神感境高手,以图保存实力底牌,直接晋级下一轮么? 何言笑不禁有些狐疑,这老头该不会是见他刚才跟洪战生了嫌隙,故意丢一个菜鸡扔给他虐吧? 110 蛛丝马迹战中取 平心而论,何言笑不免奇怪一个神感境的人,怎么会来此参与争夺归元命丹。 这百劫战朝主张集权,就算不把鸡蛋放一个篮子里。可洪庆的修为比洪战差太远,难不成真的是来重在参与? 怀着这样的疑问,何言笑对面前神色阴鸷的黑袍青年,不由暗自上了几分心:与其任由对方发挥,不如速战速决,先练练手算了! “百劫战朝,洪庆。” “三元宫,何言笑。” 两人相互拱手一礼。 对面的玄黑锦袍的青年也没跟何言笑客气,话音未落就消失在了原地。 这些百劫战朝的王子王孙,自然不可能谁都继承洪君武的衣钵。洪庆在帝国皇室之中皇孙中连前三都排不到,本不及洪战修为精深。 他所习练的武功,乃是一套锁气闭息的秘诀,只要得手拍到目标两次,甚至能跨越一阶封住敌人真气片刻,使得敌人修为短暂回落,以此创造扭转乾坤的机会。 而根据修为差距,来保证这段时间的长短。 不过,正因对方只有神感境,却敢找何言笑单挑。原就怀疑着洪战的动机,何言笑心里一直不怎么踏实,纵非全力以赴,白羽虎竹出鞘顷刻,更没有任何留手的意思。 而且,这洪庆的身法鬼魅,一点都不像他兄长大开大合。只可惜,他碰上了见识过修炼了“白骨无相观”,腾光境高手钱不贫的何言笑。 下一瞬,何言笑灵识外放,锐感天地灵机的变动,瞬间把握到无形灵力流动之序。白羽虎竹亳光闪烁,轻描淡写即是朴实无华一记竖斩,看似直直斩在了空气上。 但这一刀,虽然不具备丹霄青霞的加成,却也凝聚了何言笑一年多来修行《八素玄景篇》的精华。得益于折雁劲的内爆之伤,何言笑这一刀下去,竟出人意表一刀从洪庆眉心划了一条线下去。 众人眼前本已消失的洪庆,登时从空气中跌落。紧随其后,即是骇人听闻的一幕,“唰”一声从中间裂开,两片人之间红的黑的流了一地。 “这?” 就这?! 送死急着投胎? 天地良心,何言笑只是图个一击必中,可没想一刀把人有丝分裂。但这一刀下去,却确确实实把洪庆给当场砍死了,齐中变成两半血淋淋倒在了地上! 该不会,这次比试并不禁止生死? 何言笑也是第一次参加擂台赛,他不知道过去的惯例吶! “子熙前辈,你这是什么意思?” 蓦地,洪战的行为解答了何言笑的疑惑。 就在洪庆身死刹那,洪战就大声怒吼起来。 那么,以洪战的表现来算。看起来这十六人的比试,应该还是禁止以致死为主要目的的。特别子熙老人刚放了话,任何手段都可以在他一掌乾坤间施展,怎么着都不该让洪庆瞬间暴毙。 殊不料,子熙老人竟对洪战怒吼视若无睹,想了想吐出了三个字:“丰壤原。” “丰壤原……丰壤原跟我战朝有什么关系?!”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洪战心头咯噔一声,这老东西该不会是暗示黑日真宗吧? 不过战朝跟黑日真宗的合作,一直暗伏地下,从来没有走明面。而且解放碧落吞天蟾,也是孙委羽从遥远的南方小国开始着手,没道理会惹来华胥的怀疑。 就算是化象城营救墨渊玄鳞鲧,依旧还是碧落吞天蟾的分灵主导,并没有战朝参与的痕迹。 子熙是从哪里产生的怀疑? 然而,子熙却没有解释清楚的打算,袖子呼呼鼓荡,陡地送出一股劲风,把地上残尸都给毁灭收拾干净了。 但他的手掌心却出现了一块血色晶石,无视洪战难看的神色,道:“《血忆凝晶术》。难为你让亲弟弟来此,以自身为眼,将华胥客人的武功招式记录在血脉中,留待日后拆解。可惜从古至今,尚无人能在华胥搅风搅雨。洪君武是越活越回头了,还是……另有依仗呢?!” “嘿,嘿嘿。” 原想着死了个弟弟,本能趁机发难,洪战却不想子熙一下子就抓了一个现形,而且是从死的不能再死,血肉模糊的洪庆身上抓出来。 流淌的血气可不容易被人察觉…… 如此手段当真深不可测。 这么一搞,本来神不知鬼不觉的法子,倒是没法瞒天过海了。洪战道:“俺一个大老粗,不懂子熙前辈在说什么。庆弟不曾继承皇爷爷衣钵,自然只能从奇术入手,又有何不对?” “嗯,所以,老夫不禁止你继续参赛。” 任何手段,大可使得。 这在华胥,可不是一句空话。 子熙云淡风轻又咄咄逼人,盘根问底却戛然而止,矛盾的态度差点把洪战给整迷糊了。 不过,他很清楚子熙甚至比他爷爷活的还久。就算两人功夫不知高低,但那也不是他一个后生,能够揣测清除用心。得亏下一轮还不是他,不然就他如今忐忑不安的状态,只怕还敌不过华胥出身的顶尖天才。 就这样连何言笑都稀里糊涂,很快就到了八强赛。而对何言笑三人而言,值得留意的,大体也就是沈旭与洪战而已。 倒不是其他人实力不行,而是从敌我角度出发,这两个摆明了一个争风吃醋,一个心存不轨。何言笑只要不蠢,都知道该尽量提防谁。 尤其,只剩下八个人之后,何言笑三人的实力,无疑显得极为扎眼。而且碰上沈旭、洪战的概率比起之前可要大多了。何言笑这一想,就听到了令人心下一沉的呼喊。 “染红缨,洪战。” “染姐姐,你自己当心。” 把满江红还给了染红缨,何言笑如今手头也没得剩了。一年多以来,何言笑都是在自己修行,没能赚到多少雾气。 主要的问题,还是在于暮汐洲本地,除了北边以外,中南部实在没多少种玄境的魔头给何言笑宰,无法满足神秘图卷所须。 这就导致染红缨的本命灵物,如今仍停留在“+2”除了火焰威力,另加快了三成回气速率,并未诞生真正有价值的词条。但染红缨打架,其实不怎么仰仗兵刃的便利,碰上洪战却也无所畏惧。 “大美人,俺跟你打个赌如何?” 111 塞翁失马焉非福 该不会像子熙敲山震虎的暗示一样,百劫战朝当真图谋不轨? 杀了洪庆给的雾气不算多,也就十五缕左右。可惜何言笑有些遗憾,刚第一时间没意识到,未能及时给染红缨续上,让她能更轻松地暴打洪战一顿,免得洪战来碍事。 饶是如此,染红缨的元神也跟楼玉琼一样,得益于灵物的强化变得稳固强韧了许多。洪战一瞧是老对手,不由往子熙方向瞥了一眼,只当老儿不安好心,非得早早踢他出局。 不过,能再让子熙老头称心如意么?! 洪战把心一横,竟摆出铁线拳的架势,弓步沉腰沛提真气。 染红缨一瞧他架势,不禁有些疑问。毕竟种玄境之后,大家基本上都不会再按开脉淬体期,拳拳到肉的风格去比试。 最浅显的道理,只要染红缨腾空而起,难不成洪战就站在原地打空拳?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按照何言笑的看法,洪战这八九不离十是要“发波”了。 不过,何言笑在旁看着,也不觉得染红缨会傻乎乎看着对方逞凶不是? 果不其然,染红缨眼瞧对方刻意蓄势发劲,遂先一步一转满江红,若骑在丹雀背上冲天而起,紧跟着满江红尖端赤霞耀目,仅催动一半真气,即见一道艳丽虹光,似标枪一般凌越空间之限,眨眼即已逼近洪战身前,意在断敌全功,先破其势。 金黄羽刃夹带滔天焰光,几将吞噬洪战。而此时此刻,洪战无非两个选择,要么临阵撤招,要么半途变阵。 殊不料,洪战此刻竟发出一声冷笑,对凰羽视若无睹,周身陡然涌现出一股他这般年纪,断然不该有的深厚真元。 只见其双臂一缩,再复抻直。几圈血环连续不断,从洪战双拳拳背脱手而出,竟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把燃烧的丹雀火光给碾压了过去,一鼓作气杀到了天上染红缨近身。 染红缨诧异之际,再想变招已是不及,只得把满江红横前一挡,硬撑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式雷霆猛袭,登时身受重伤! “染姐姐?!” 急转直下,料所未料一招即溃。染红缨从云端跌落,却还是凭扎实的底子,扶着满江红没有倒落尘埃。但她握着枪杆的手掌,已渗透出斑斑血迹,微微颤抖显然无力再战。 “嘿,承让。” 就在洪战暗施辣手之际,一双锐利目光已照在了他身上,令其浑身直冒冷汗。但洪战自忖有洪君武撑腰,却也不必过于畏惧,遂鼓起胸膛抱拳卖个姿态,倒没敢在邵九成面前再作进逼。 “是我输了。” 抹去唇边血色,染红缨虽败得不明不白,没能全力发挥出该有的水准,总归有着良好师承家教,却不能像地痞无赖似的耍滑,索性大大方方自承落败。 而她刚一退出场地,就被楼玉琼扶着,连满江红都被何言笑夺了去。这时候疗伤什么的,都不如把满江红最后一轮强化补上,更能见效。 虽然药是楼玉琼喂的,可此刻染红缨只感自身丹雀霓霞真气,在遭到意外重创后被何言笑以九缕雾气附着满江红,竟连带着自身真气陡地萎靡不振,令她的伤势都隐隐有种难以压制的衰败感。 可染红缨对何言笑自然十分信任,不觉得何言笑有任何害她的理由。 直到丹雀霓霞真气完成一周天运转,竟霍然壮大似燎原之火,浴火重生一般从丹田蜕变涌现,比起历战重伤之前,还要壮大了三分,竟使她一身血肉生机有种焕然新生的体会。 “再生涅槃……” 冥冥之中,因缘际会,染红缨不由怔怔出神,甚至顾不得自身伤势,反而沉心定气感受着满江红与丹雀霓霞真气的变化,若有若无触及了更上层楼的关窍! 另外一旁,子熙竟遥遥看向邵九成,淡笑着道贺起来:“恭喜箫韶山主后继有人。” “因祸得福,对缨儿而言也未必是件坏事。待她回转闭关一段时间突破还胎,就能正式修行《连山引凰丹书》。” 邵九成虽在心底给百劫战朝记了一笔,但染红缨莫名有所感悟,反而让他不急着兴师问罪了。 毕竟,邵九成带着两个徒弟来华胥,一个是为了让邵碎影见见世面,一个就是为了给染红缨争取归元命丹。 可争取归元命丹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染红缨能早日突破,在她成长起来前,有个安身立命的保命之法么? 既然染红缨有机会顺势突破还胎境,邵九成乃是隐世高人,犯不着下台跟一个晚辈撕破脸。但邵九成不说话……却不代表他闺女邵碎影就一笔带过了! “子熙前辈,难道参与比试,还能够用长辈寄体的功力作弊么?” 在修炼一道有些急功躁进,不代表邵碎影就会嫉妒继承邵九成衣钵的染红缨,反而两人间关系十分融洽和睦。 毕竟,邵碎影自视甚高心高气傲,那也是跟天云各洲的顶尖天才比有些自不量力。 但她如今满打满算,都不足二十五岁。而以她的家世底蕴,只要入了种玄,邵九成下点功夫,三年内帮邵碎影完成前三重修行,几乎是轻轻松松一蹴而就。 真要说难度,那也得在还胎境以后,邵碎影的修炼速度才会大幅减缓……而只要邵九成不死,她作为邵九成的千金,跟染红缨怄气作什么? 所以,眼下邵碎影一体染红缨发难,顿时引来一众参赛者以及长辈关注。子熙往洪战身上看了一眼,却道:“照理来说,规则并无禁止。只是洪君武已传甲子功力予你,你又何必再来华胥?” “前辈这话就不对了。” 光冲华胥与百劫战朝之间的关系,能占的便宜不占白不占。洪战理直气壮道:“过往甲子之会没用的限制,难道俺在规矩内办事都不行?” 子熙不置可否道:“自然可以。但你以为能顺利取得归元命丹,可就大错特错。” “怎么?听说华胥前三的那几位,皆未来此。” 洪战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傲然应道。 “俺就不信,谁还能胜过皇爷爷的功力!” 112 不讲武德拼家底 纵使洪战表现得特别嚣张,但一时之间,旁人还真不好说谁能稳赢他。 特别华胥国内排在最前面的几个天才,本来就不会参与这次盛会。人家一国好几个“了神通”,真要费心栽培,就算没有归元命丹也不妨事。 偌大华胥一国,暮汐洲第一流的国度,难道还会比隔壁百劫战朝的洪君武小气了? 甲子之会,说到底不仅是提携后进,同样也是播扬华胥盛名,乃至交流一下各洲家底。 因此,华胥的人一直很讲规矩,干不出让家里人做这般无耻的事。不然左手出、右手进,谁都学洪战这么找长辈传功,顿时就乱了套了! “师妹是否无恙?” “我还好,就是让师尊和师姐失望了。” “没什么。倒是你能在败局危境中,领会丹雀涅槃的些许真意,总算不枉此行。” 邵九成说着就见他闺女邵碎影的视线,满是好奇落在了净昙九色鹿身上。而有鹿米瓷分泌出的甘露,很快就将染红缨的沉伤稳定了下来。 与此同时,子熙既然没有喊停,八强之争自当继续。只不过邵碎影提出的不满,激起了各方共鸣。就算这次盛会没人计较,可大家谁没点家底,对百劫战朝的观感,乍然下去了不少。 而这一次何言笑碰到的人,却是一个来自不熟悉的部洲高手。何言笑跟他无冤无仇,何言笑就点到为止,不显山不露水将他击败。 沈旭跟楼玉琼,则分别对上了两位华胥才俊,凭着深不可测的底蕴,却也顺理成章取得了胜利。 这么一来,等稍作休憩后,四强赛倒真的是冤家路窄喜相逢! “何言笑、楼玉琼。” 就在两人摩拳擦掌时,分组却出了差错。一半的概率都没能让两人轮上,反而提前相互撞上。 虽然子熙老人看起来没有动气,但还是在最后关头,给四人分组稍微偏向了何言笑这边一点。 楼玉琼转念一想这样也好,于是悄摸摸地传音道:“何兄,我把珠翠雕翎舟借你,你一定要痛打他们两个当中的一个!” “行,给你和姐姐出气。珠翠雕翎舟借给我?” “嗯,既然洪战破例在前,我们没必要跟他客气。” 要是大家规规矩矩,自然不至于把拼身手,变成拼家世底蕴,使得大会变乌烟瘴气,失去了相互交流的友好初衷。 可都到了最后两轮,不管沈旭又或者洪战谁赢,都几乎已经站在了两人的对立面。 两人商议妥当之后,干脆就直接上场,由楼玉琼率先认败。 何言笑心想楼玉琼擅长的是术法,擂台比斗本就十分吃亏,还不如让他去给两女出气,旋即果断同意了她的办法。 下一刻,他又念及从洪庆身上赚到了雾气,何言笑怀疑起洪战动机,立刻开始深思应对之策。 而相比起这边的何言笑,跟楼玉琼两个人默契交心。 与此相反,对面的洪战跟沈旭却是素不相识,顶多停留在相互耳闻的水准,根本没什么合作空间。乃至考虑到碧落吞天蟾的存在,洪战更没有跟沈旭套近乎的余地。 遑论,人家都未必看得起百劫战朝。 洪战不由暗恨子熙多事,可惜人在华胥国土上,由不得他像在自己封土一般跋扈霸道! “沈兄,归元命丹俺势在必得,得罪了!” 出手即是雷霆之威,洪战既然揭开了底牌,放开手脚后抓起三不斩,就是一阵狂风骤雨的抡刀砍杀。洪战豁尽全力,登时呈现出一边倒的战况,起初竟将沈旭压制得还手不得。 不过,虽然沈旭这几代人未诞生过“了神通”强者。但伏魔谷家大业大,上古积攒下来的法宝之流,论家底未必怕了洪战。 只见沈旭把手一扬,一面青铜编钟即脱手悬空,释放出明亮青光,将其笼罩在下面,竟使豪雄三不斩无从拿捏,刀刀如中铜墙铁壁,发出刺耳难闻的碰撞声响。 作为伏魔谷谷主沈南星的子嗣,沈旭身上的护身之物,显然都是极品一流。特别伏魔谷长年镇压炼化邪魔外道,炼出来的妖力经过转化,都成了这些法宝兵器的滋养。 不然人家伏魔谷又不是脑子有问题,没有与风险相匹配的利益,谁又会真一根筋的发扬作风? 真正发扬作风的靖安司,已经死的骨头都打鼓了! 白雪回光,清风度曲! 蓦地,沈旭自知洪战身上有长辈传功,比拼真气修为力斗武学,此刻实属自取其辱,遂把心一狠命那编钟忽而飞到洪战头顶。 刹那间,昊光波波荡漾,好似明霞散绮,如同流水一般的丝线缠向敌身。与此同时,金声玉振的伏魔清音,更令洪战脑仁大痛,顿感对手棘手无匹。 这倒不是沈旭比染红缨强,实在是染红缨吃了先机的亏。沈旭有备而来,在场面上自坚持更久。 然而—— “不愧是伏魔谷传人!” 为了图谋“归元命丹”,一鼓作气凌驾孙委羽、胡珈等还胎以上的黑日真宗执事,洪战此刻也只能再掏压箱底的路数。 骤闻洪战一声狂霸怒吼,撒手扔出一架光芒璀璨战车,前方架着的巨大弩矢如狼似鹰锁定了沈旭,迎风就涨变得三人之高,看得沈旭目瞪口呆,顿时分了神:“子熙前辈?” “沈公子,自己当心……” 一向云淡风轻的子熙,这个时候都有些乱了阵脚,实在想不到洪战浑身是宝,连他爷爷的劫火战车都给借了过来。 虽然子熙云淡风轻的目光变了一变,但他却清楚这俩战车实际上也就是极品法宝的层次,还不如洪君武的传功威力大。 只是比武场上冒出一俩座驾战车来,实在有些骇人听闻,给大家的冲击力太过庞大了而已。 唔……这百劫战朝以前没这么不要脸,连约定俗成的规矩都违背。 看起来,下个甲子的规矩得严格限定死这些外力了。 经过今日的变故,子熙对洪战的恶感且不必多提,可他仍未失去信心。 纵使沈旭被洪战战车上的强弩瞄准、被迫落败,子熙依然老神在在,对洪战说道:“休息半个时辰,进行决赛。” “哼。” 洪战这边气喘如牛。何言笑却不肯就这么让人家歇着。 “子熙前辈,决赛我可以带我的宠物吗?” 113 八素玄景生玄奥 “前辈,规矩怎能随便篡改?!” 对净昙九色鹿的实力,洪战可是早有耳闻。连墨渊玄鳞鲧猝不及防都吃了大亏,自然不能任其出手。假如鹿米瓷当何言笑的宠物下场,那他就危险了。 洪战急忙驳斥道:“那头鹿明明与列位长辈同列,怎能纡尊降贵,未免有以大欺小之嫌!” “纡尊降贵……” 闻者无心,听者有意。 洪战不经意的一句话,本当合情合理,却使何言笑不由一愣。 自从抵达四极登封台,何言笑跟鹿米瓷之间,从来没表现出任何明显的上下级关系。 而且在经过拱门跟天桥时,鹿米瓷的修为就被压制到了腾光圆满的水准。平时鹿米瓷又不显山不露水,颇有些佛系的意思,外人根本瞧不出深浅虚实。 怎么洪战第一句反驳,就是拿身份实力讲问题。 除非他早清楚他自己不是鹿米瓷的对手?! 一念想到洪庆死后的“贡献”,结合洪战表现,何言笑的脑海顿时冒出四个字——黑日真宗! 不过,耳闻洪战反驳,子熙却慢条斯理道:“此言不然。你以战车、传功等外力为本。何小友借爱宠之助,本就合情合理。” “那俺舍了其他法宝,就以一刀迎战如何?!” 洪战笃定道:“至于皇爷爷传功已久,与我修为融为一炉,却当不得外力之称。” “哦?” 子熙视线看向何言笑:“小友以为如何?” “他只用一口刀,换我不用宠物?” “不错!” 何言笑若有所思地看着洪战道:“他如果使用其他法宝神兵,是否直接判输?” “你也不准用旁人的东西。” “可以。” 洪战也回过味来了,要是何言笑问邵九成借什么大威力的法宝,那他不是直接歇菜? 大家索性一起“自爆”,众目睽睽之下谁都不准再从别人手里接过任何外物! 这样一来,何言笑跟楼玉琼的盘算却属落空,但他自己身上的法宝器物…… 何言笑不禁莞尔,心里面顿时就乐了。 “在下求之不得!” “那,洪战你有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 双方就此敲定,洪战松了口气,索性坐在原地调息起来。就他之前所知,何言笑身上至少有一对比他强的极品刀剑。 不过,豪雄三不斩虽不如那两口上限高,可搭配洪君武的传功,对上同阶下位的对手却有碾压之效,大大抵消了龙虎刀剑的优势。 至于《大荒伏波剑经》,乃是“了神通”境方能完全掌握的绝世剑经…… 据说当日化象城一战,何言笑借着别人的帮助还得蓄力许久。洪战骁勇善战,自不会再给何言笑那等良机,让他施展出来! 过了片刻,洪战差不多恢复了元气,索性就想快刀斩乱麻,道:“何小兄弟,怕死不如就干脆认输。否则庆弟的账,俺可要替他好生讨回!” “你要不再去找子熙前辈立个生死状?” 反正已经得罪了人家,何言笑索性开口反讽,噎得洪战半晌说不出话来。 不过,口头上争不过何言笑,随着剐身刀风袭身,洪战已率先一步,挥出一记猩红刀罡。 先声夺人刺目红光戮顶而至,何言笑却出乎洪战所料,转将碧霄琴横放在前。十指抚弦顷刻,方圆百步陡转松月寒溪之境,宛若移步换景坠入幻境。 “哼,土鸡瓦狗,雕虫小技!” 丝竹之声,幽响山林水溪。洪战坠入其中,却不改刀路狂暴非常,瞬间靠凌驾何言笑之上的功力,将月下寒溪意象斩破,势如破竹就要落在何言笑颈边。 然而,何言笑心里却默念一声,将寒溪意象被破的弥漫水汽,纳为一己之用。 碧霄再挑,琴音响奏。就在三不斩突破层层真气,力透何言笑衣衫,撕扯开几道裂口,看得一旁楼玉琼心焦如焚之际。何言笑护身真气所蕴两大灵物,登时呈现出超凡奥妙。 松月雪蚕柔韧削力,冰青软甲以刚护身。 两者协调为一,自该兼具神异。前者缓冲卸三分,后者坚壁一般挡住必杀一刀。就算洪战有便宜爷爷传功,削弱个几分力道,已经跟腾光境没太大差距,何言笑基本能在且守且退间接下! 而三不斩这一刀,先像是砍在了棉花上,陷入一片空虚。洪战警醒刹那,却觉这一招已成强弩之末,使得他前冲之势瞬间一止。 紧随其后,何言笑被破的寒溪水云,陡然凝成一座水波荡漾的冰镜。 何言笑没有学过任何术法,但种玄境以上武者想要达成术法,尤其是进攻法术一般的威力,依靠自身对万物的感悟钻研,依然能呈现出相同乃至更胜一筹的效果。 《八素玄景篇》除了折雁锐劲内爆,缠山螺旋绞杀,离弦分合灵动,自然不乏刚柔并济的“玉铉劲”。 所谓玉铉在上,刚柔节也。上九,居鼎之終,鼎道之成,体刚处柔。 而前文就已提过,《八素玄景篇》重在运用,不拘泥于招式。何言笑遂以之结合自身灵物真气,把雪蚕丝冰青甲刚柔之妙,此刻发挥到淋漓尽致! 而后,反击! 琴音变奏,眩光镜! 水云凝作一面冰镜,将方才卸去的三不斩雄劲化为己用,反弹而回。与此同时,何言笑再赞上一道自己的功力,两股真气顿时汇流,刹那厉行反扑! 所幸,有了洪君武的传功,洪战修为本就比何言笑深厚不止一筹。否则何言笑今非昔比,洪战一招失去先机的下场,断不会比之前那位黑日真宗的钱不贫强出太多。 饶是如此,两人第一招瞬息变幻,竟是以洪战应招拆招不及,在何言笑玄琴琴音之下吃了小亏,跟何言笑拉开了距离! “八素玄景篇……” 眼看着洪战诡异落入下风,观战的沈旭却满不是滋味。 天下间,对刚柔并济之道钻研的武者高人,必然不在少数。 可像《八素玄景篇》这样能自由运用,不拘泥于个人修行,深入浅出结合自身武学理解的,却是一点都不多。 楼家……这是真认女婿了?! 114 已非昔日手无力 别人的误会归误会,何言笑此刻无暇分神旁骛。 他这挑弦对敌,看似轻描淡写,实则拼的却是咫尺凶险。刚刚稍不留神,方才就是头身分离,血溅五步的结局。 不过,经此一招试探,何言笑基本上摸到了洪战的底。 得益于丹霄青霞对真气的加持,以及身怀灵物与真气融为一体后的强韧防护。何言笑的元神灵识虽不如楼玉琼、染红缨已至当下极限,却不妨碍比拼真气质量还要更胜一筹! 这就导致一个结果。有灵物护体的何言笑,反而把洪战的传功优势给抵消了不少。 两人虽不算回到同一起跑线,但在何言笑以碧霄琴奏乐,隔空以气驾驭龙章秀骨、白羽虎竹,当飞剑之流施展刀剑绝技后,顿时就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小子……孙委羽那狗入的,居然敢欺骗俺!” 什么区区神感境不值一提? 洪战着恼不已。 对于何言笑的这把琴,孙委羽从没摸到过底子,乃至根本没怎么看到何言笑用过。 两把刀剑本身就很强了,再加上一把用途未知的法宝玄琴,胜负天平倏忽为之一改……不论怎么看,何言笑打了两轮擂台赛,都不可能不动真本领。 而且之前几次何言笑跟黑日真宗的冲突,连龙章秀骨都没充分运用……说好的比试刀法呢? 牢骚归牢骚,被龙虎刀剑联袂隔空夹击,却使得洪战汗流浃背。 另外一侧的楼玉琼目不转睛,按在领口的素掌总算松开了些。就连染红缨都缓了口气。 与此同时,邵九成亦不免惊讶道:“缨儿年前倒是认识了一个有意思的晚辈。身具《大荒伏波剑经》与《八素玄景篇》,当真稀奇。” “《大荒伏波剑经》?” 邵九成与楼玉琼父亲认识,自然清楚《八素玄景篇》奥妙,遂解释起另外一本剑谱来历:“昔年净莲仙台尊主,又或者被世人称为‘圣灵’风神霄的绝学,辅以清净莲的神霄紫霞清净气,诛邪灭魔可谓无往而不利。后净莲仙台没落,这套剑法亦随之失传。而就为师观察,他的身上并不具备神霄紫霞清净气,更没有完整的先天灵物清净莲,有些可惜了。” “原来是神霄渡厄娘娘的传承?” 染红缨之前跟何言笑交流时,得知了三元宫的存在。 就算不清楚《大荒伏波剑经》的来头,联想到邵九成的解释,染红缨仍旧暗暗称奇:这般看来,言笑弟弟的机缘着实不少,无怪会与八大山人之一的后嗣往来如常。 不过,就在几人随便交流时,洪战在狂风暴雨一般的刀剑绵密抢攻下,已经逐渐生出不耐。豪雄三不斩上再度暴发一轮血光,竟使洪战真气威力暴涨五成。 “好,洪战要败了。” “败?” 邵九成微微摇头,哂笑一声道:“洪君武传给后人的这一爆发秘术,能够与他的《血骸杀道》相辅相成。越是气血亏空,洪战的刀气杀伤越是霸道难挡。再则,他真气威力暴涨,身体机能临时猛增,两者相辅相成,几有一锤定音之功。但——” “嗯……” 邵九成的话戛然而止,显然是在考验邵碎影跟染红缨。 毕竟,假如真按照他的说辞来判断,何言笑面对战力短暂翻倍的洪战,几乎不可能扭转乾坤。可从邵九成的但书来看,显然并不看好洪战的拼命举动。 “那对刀剑并未发挥出全部力量,却能让洪战不敢冒进?” 邵碎影“眼高手低”,把自己来回折腾的走火入魔,不代表她没见识,反而比惯战沙场的染红缨还要更快一点觑出关窍来:“琴声很有问题。” “以琴发气,以气驭刃…………水云凝聚的冰镜,似乎并未消散,而且变得大了一轮?” 知道何言笑的碧霄琴有着极品法宝都未必有的“真伤”效果,染红缨的出发点却又不同,斟酌着问询道:“师尊,难道弟弟他在积攒洪战的真气?” “孺子可教。” 用琴波化气,驾驭龙章秀骨、白羽虎竹,显然威力不及分开使来的大。但何言笑却偏偏浪费时间,跟洪战打了这无意义的仗。 一来,何言笑知道比修为比不上人家,所以打算仰仗碧霄琴的“真伤”,想要软刀子割肉,慢慢把洪战给磨死。 二来,何言笑则是想以不算超过洪战应对上限的交锋强度,不断给他这一手自创,以灵物化用的“水云眩光镜”积攒敌人的功力,使得冰镜的体积越来越大。 此时此刻,洪战正是意识到了不对,方才要即刻爆发自身血气,试图直捣黄龙摧枯拉朽杀败何言笑,以免落得慢性死亡的下场。 然而,纵使洪战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何言笑的回敬却也随之道来。 “收——” 龙章秀骨、白羽虎竹,同时从左右两侧回落琴身,发出嘹亮龙吟虎啸,回流之气使得碧霄琴声波大作,掀起登封台风云激荡。 何言笑就连自家刀剑的惯性都不放过,再最后一弦发出前还得加点劲道! 这一记仓促爆发,却仅是前奏。血气有亏的洪战,只觉脑海一阵震荡。但他到底有着长辈传功,很快镇定下来,誓要以三不斩作最后一搏,长驱直入疾向何言笑拦腰横斩。 生死一线之间,骤闻“喀喀喀”冰晶碎裂之声,却是水云眩光镜最后承接了一部分洪战的冲劲,于焉爆破开来,旋即应着最终弦奏,化出一尾绚丽冰寒游龙,与豪雄三不斩七尺刀身悍然撞在一处! “嗯……” 狭路相逢勇者胜! 恰如面前璀璨冰花,既有冷澈清心之风,又兼碎裂的灿烂, 何言笑近距离首当其冲,心潮镇静,热血难凉,依旧稳扎稳打,不给洪战摸近机会,借着爆破余劲飞快倒退。 与此同时,豪雄三不斩不断加速,穿透雪雾冰棱,刀芒不减反盛,追着何言笑直斩过去,好似加速前冲不受影响。 面对洪战疯狂追击,何言笑虽紧张不已,却在冰雾消散顷刻,彻底心定了下来。 “刀芒不减,威力越大,说明你受的伤就越重。” 脱手而出的豪雄三不斩,竟被何言笑抽刀拍在洪战手腕上时,偏离了三寸,射入观赛台方向,居然最终是被一位存神境高人化解拦下。 可何言笑白羽虎竹在握,仅轻轻拍了他手腕一下,就令豪雄三不斩偏离致命路线,又是何道理? “嗜血狂战士?刀气威力涨越快,你自己身体越撑不住啊!” 115 拆解逆鳞蕴灵物 “给俺去死——” 愤怒的情绪压倒不甘。 纵使身受重创,但洪战此刻却不免认为,自身之所以落败,根本是被“套路”了。 要不是错算了何言笑身上宝贝的数量,他根本不会答应子熙“一人一刀”的约束要求。 可眼下木已成舟,高下立判之刻,洪战犹不肯归元命丹被何言笑独占。 否则将来黑日真宗大计岂非又增添阻碍? 与此同时,何言笑见他神色狰狞,身上一股诡异真气透体而出,显得歹毒异常。 何言笑忽而灵机一动,就等着洪战出手。就在洪战重掌将落在他胸口时,何言笑才催动了之前一直没有处置的乱魔星石,竟从洪战的身上把这股力量渐渐抽离了出来。 果然,这家伙不仅是黑日真宗的人,居然还跟墨渊玄鳞鲧见过?! 瞎猫抓到了死耗子,何言笑这边正惊讶高兴。 另外一边的洪战,此刻却半点都高兴不起来了——孙委羽在搞什么,怎么任何手段敌人身上都有应对的办法?! 除此以外,四极登封台的四极结界,陡在子熙老人的指引下,倏忽汇聚起一道霞光,从洪战头顶雷霆万钧地劈了下去,顿将其人轰得浑身冒烟,仰面而倒,眨眼失去了意识。 “战皇子?!” 就在洪战失去意识顷刻,观站台上同行而来的洪君武亲卫,立刻匆匆上台把洪战带走,不敢在四极登封台继续逗留。 华胥再怎样表现的大方。今天百劫战朝的表现可不光彩,断不能等着被子熙收拾! “败战还屡屡违背规则,恼羞成怒妄图伤人,该当略施薄惩。” 百劫战朝死了一个皇孙,伤了一个皇孙。子熙此刻比华胥的天才夺魁还要高兴,面色红润佯怒呵斥了几句,就对众人说道。 “既已有比试结果,华胥已备飨宴,望诸位赐个薄面尽情享用,亦可交流各洲武道妙理。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子熙前辈一片好意,吾等自当心领。” 东道主客客气气,其他人来此作客,自然理当接受。而子熙示意下人安排之后,就对何言笑说道:“这位小友,可否与我同往?” “我,能不能带……” “归元命丹乃华胥秘传,你只可以带着圣鹿旁观。” “那,好吧。” 各家有各家的难处,何言笑也不想让子熙为难,遂跟楼玉琼商量了一阵,就叫来鹿米瓷走上了封禅祭台。只见子熙抬起右臂,神色肃穆地按在亘古皇碑之上,一老一少一鹿瞬间消失无踪。 而四极登封台果真内有乾坤,封禅祭台的下方实乃空心,内中装饰古香古色,样样不缺。灵气有如实质一般充裕,足可供给许多人在此修行。 正是子熙老人平日镇守四极登封台的休憩之地。 带着何言笑先落座,子熙开门见山就道:“老夫日前见过鱼芷菡。刚刚,你对洪战是何看法?” “他身上有墨渊玄鳞鲧的气息。” “哦,果然?” 没有急着去提归元命丹,子熙反倒先聊起了鱼芷菡,本想问何言笑历战感受,不料听到这样一个令人错愕的消息。 不过,华胥近些年收到不少百劫战朝蠢蠢欲动的情报。如果对方跟黑日真宗有所牵扯,似乎又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子熙定了定神,就事论事思考了片刻,说道:“乱魔星石你尚未处置?” “副作用太大,目前还想不到办法。” “昙摩宗集合僧众信力净化,虽不中,亦不远。” 乱魔星石实乃墨渊玄鳞鲧逆鳞。就算它是一件灵物,何言笑也没敢随便乱动。子熙沉吟片刻却道:“祸世玄鱼虽极为厉害,亦非力量无穷无限。僧众圣力洗涤,又无外力持续供给,而今已是强弩之末。” “前辈的意思,乱魔星石连受重创,被墨渊玄鳞鲧影响的概率已微乎其微了?” 念及鹿米瓷最后还给它来了一下狠的,何言笑随之认可说道:“可它魔性太重,虽然能在逆境中提升不少力量,但对偏好战中思索对敌之策的我并不适合。” “不贪不躁,无怪三元宫会选中你。” 子熙微微颔首道:“鱼芷菡跟我提过,如果你和楼家姑娘一起到此。不管谁人夺魁,都助你毁了乱魔星石。原本我还想鱼芷菡已突破了神通,因何不自己去做,原来是因为你身上还有其他灵物。” “唔……” 眼看着子熙隐隐约约还比鱼芷菡年长,何言笑更加郑重起来:“前辈的意思是,乱魔星石可以炼化了提取精华,给我的松月冰清甲做些提升?” “灵物虽可与主人修为共同增长,但本身质地亦有高下,此事你当明了?” “嗯。” 不管是松月雪蚕丝抑或冰青软甲,实际上都称不上什么厉害的宝物,而且还是何言笑各自“+3”才变成的灵物,等于是各种垫底款。 何言笑估摸了一下。二合一之后论品级,也就是个“+2”碧霄琴的质地档次吧? 只不过,何言笑本身真气精纯异常,使得它俩的效果也显得更好一些罢了。但何言笑不知道是,灵物本身就不多。其实二合一后的冰甲,已经极为难得。 不然的话,洪战一身是宝就不会一件灵物都没有了…… 此时此刻,何言笑依旧很谦虚地对子熙说道:“如果毁掉乱魔星石给我自身灵物强化,在下自然求之不得。” “纵使会浪费相当一部分灵物的精华?” “不能用的宝物,对我而言就是废物。” 何言笑异常干脆地把乱魔星石取在掌心,上面刚刚从洪战体内吸走的玄鱼妖力,仍旧散发着汩汩黑气,令人望之不寒而栗。 但看子熙屈指一点,四极登封台历代皇威融入太和霞,灌注乱魔星石之上,顷刻就已将墨渊玄鳞鲧残留印记抹除。不过残存印记容易化灭,要彻底粉碎一块乱魔星石的本性,却不是一件唾手可得的事。 然而,子熙竟似早有准备,紧接着就对何言笑伸手讨要净瓶,而后说道。 “老夫就把归元命丹与它炼在一处,你看如何?” 116 碑位之前得造化 “我需要怎么做?” “闭目凝神,静思安候。” 对于归元命丹的作用,何言笑已经有所了解,此刻却不必再跟子熙婆婆妈妈,索性痛快无比地一口答应了下来。至于子熙跟鱼芷菡其他商议了什么,等承接了归元命丹的甲子功力奖励,何言笑有的时间再与子熙详叙,不必急于一时。 遵守子熙的吩咐,何言笑当即闭目凝思,宛若将身体放空。 子熙随之目露赞许之色,将那一瓶太和霞、霁月浆以及青萍风倒了出来。此时三种灵材,已经成了一股胶装流质,看着已有些药膏的轮廓模样。 不过,真要练就一颗归元命丹,除了以四象锻体丹这几种主材之外,子熙又单手往旁边木架子伸手一招。紧随其后,一钵碾磨好的碧落草为主辅以多种灵材的汁液,便与三者紧密融合,再经子熙真气炼化,隐约成了丹型。 四象锻体丹的主材是四种,归元命丹却得有十味。 这也是为什么,华胥并不怕有人仿制归元命丹,大大方方地把四象锻体丹当作奖励发放了出去。 而就在这件静室之后,历代华胥先令前贤排位,一列列地摆放整齐,陈列在案板之上。显而易见,这里才是华胥真正供奉先人的地方。 可惜,何言笑此刻什么都看不到,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子熙却面色淡泊故我,口中乍然念念有声。 弹指一瞬,即见一股崇信圣力,陡地从诸多排位左近涌起,经过太和霞使之宛若燃烧一般,呈现出赤红烈焰之色,无形穿透了墙壁阻挡来到这件静室之内,与那枚丹药雏形合为一处,登时迸发出一簇炽热高温烈火。 “吶,吶吶吶?!” “圣鹿,这可不能再分你享用了。” 对于净昙九色鹿这样的灵体来说,信力的效果极为拔群,难怪鹿米瓷看到这团烈火,顿时变得像个小馋猫一样。 但子熙在开赛之前,就已经用太和霞把鹿米瓷给喂得饱饱的了,也没见鹿米瓷有突破还胎水准,此刻却不会再冲动分润给它。 子熙苦笑一声,拒绝了垂涎三尺的鹿米瓷,而后就把面前桌子上一枚玉珏中贮存的,甲子玄功牵引而出隔空注入丹药。雪白的小鹿虽然流着口水,踏着蹄子瞎叫唤,但还是依依不舍地退后了几步,让子熙把这枚丹药完成。 不过,对于何言笑来说,信力并不十分适用。这枚归元命丹取信力为药引,却是为了消解甲子功力加身的副作用以及避免浪费,使得归元命丹分批次与他根基相融,从而减少损耗。 除此以外,归元命丹凝聚了了神通境一甲子玄功,不是何言笑这个年纪能负担的。继承之时剧烈的疼痛,仍旧须得以信力削弱部分,免得何言笑承受不住晕死过去,导致功败垂成! 大致准备妥当,归元命丹此刻恰如一个明光闪烁的圆坨坨金丹,悬浮于何言笑的头顶。伴随子熙一声清啸,那被华胥万代信力包裹的弹丸,陡然间化作一摊浓稠汁液,宛若流淌的金水,从何言笑的天灵盖浇了下去,仅此一息就已密布何言笑全身。 刹那间,何言笑只觉全身皮肤发痒,宛若万蚁噬心一般。特别子熙还把乱魔星石给废物利用,对何言笑的肉体意识的“摧残”,就显得更加痛苦。 不仅如此,随着药力渗入经脉,运转到丹田之中,本就扎实的真气登时翻涌起来,仿佛从上游决堤了似地,源源不绝涌现澎湃无匹的可怕真气。 不对,如果说何言笑的还是真气,那归元命丹所带来的就该称为“真元”,完全是两种层面上的事物,根本不在一个雄浑量级上! 但此时此刻,这一甲子玄功却开始逐渐归隐于何言笑丹田气海,等待着日后他来慢慢开发。 与此同时,何言笑现在的元神灵识,也在药力的加持下,开始不断膨胀,没有任何副作用地茁壮成长起来。不久就已触及腾光境寻常上限,却仍持之以恒地变得愈发强韧,显而易见已经开始超脱腾光之上。 然而,何言笑依旧是腾光境,否则这枚归元命丹就成了拔苗助长了。 “以后这小子几乎不必担心,还胎境层次的对手敌人。只是你们此回暴露太多,再遇到的对头恐怕也不简单。” 眼看何言笑渐入佳境,需要一段时间调和。子熙当即收了功,对一旁的鹿米瓷说道:“百劫战朝若与黑日真宗合作,你们必然会被更厉害的敌人盯上。” “咿呦!” 洪战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回家养伤的时候,总免不了添油加醋,把何言笑的威胁大书特书一番。 鹿米瓷平时虽有些混不吝,在大是大非上甚至比何言笑拎得更清楚。 不过,费忘年是存神境,何言笑跟鹿米瓷加起来肯定比一个还胎境强。真要把他们三个拿下,就算是一般的通玄境都未必能成。 黑日真宗要针对华胥,难不成还能抽出更强的力量,集中针对三元宫? 饶是如此,子熙深思熟虑一番后,却还是觉得何言笑有些危险,取出一张符纸放在桌上:“此符当中有我部分灵识。若遇极险,当焚之引灵。” “吶!” 看过孙委羽召唤古神荒,鹿米瓷一派了然地晃了晃脑袋。而除了子熙赐下的符箓,楼玉琼身上八成也有保命的东西。何言笑自己身上还有清净莲根茎…… 按理来说,只要不是特别头铁,基本上保命的确轻轻松松。 半个时辰后,何言笑体表肌肤晶莹玉润,显得光泽照人,显然得到了匪夷所思的淬炼。而他体内脏腑、经脉,骨骼,一样受益匪浅。 至于松月冰蚕灵物的防护效果,自然随着乱魔星石被打碎结合,一样水涨船高。 此时一位入微境的高手,若不拿着极品兵刃,只怕都破不了他日常的护身真气! 而经历了一个多小时的折磨,对于何言笑精神上的磨砺一样不轻。可等他模模糊糊恢复清醒后,第一个感触却不是先向子熙道谢,而是震惊地发现,他居然能稍稍催动清净莲根茎了,不像之前那么极端吃力。 而他浑身真气,更是碧光盈盈,显然连丹霄青霞与剑种,都得到了崭新蜕变。 “丹霄剑种把归元命丹的精华吸收了大部分?” 请个假 中秋快乐。今天有点事,临时请个假。晚上有空的话再更新。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请个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17、118 夺魁精进稍休憩 丹霄剑种的成长,要么是依托主修者的修为提升,要么是吸收植物灵材的精华。 但,毫无疑问一甲子“了神通”高人的功力,足够使之一下子成长到大成! 这对何言笑而言,却是一件有利有弊的事。 弊端之处在于,归元命丹的一甲子功力,除了何言笑目前境界,能够吸收的那部分以外。其他的功力全部被丹霄剑种给吃掉了,属实让何言笑有些料想不到。 不过,何言笑本身各方面要强过同级,就算是腾光境能够吸纳的归元命丹药力,也远比其他常人要多出不少。 好处则在于,大成的丹霄剑种不仅威力无穷。只要给何言笑一次命中敌人的机会,说不得比他高上两阶的对手,都会一不小心惨亏至死。 而且丹霄剑种成长起来后威力恒定,本身凝聚了泰半归元命丹内的功力本源,使用时并不会过度消耗何言笑的真气。 这就有些变态了! 简单来概括,何言笑等与牺牲了自身后续的归元命丹功力加持,转而换来了丹霄剑种的大成。可他现在本身的真气就精纯异常,损失这部分功力并不一定会影响到何言笑的根基。 特别,那部分归元命丹的功力,也得根据何言笑的修为水平,分批次跟他自身结合。与此相反,丹霄剑种则能全力发挥不受所限,等于把“攻击力”给点到满了。 至于“防御力”的缺失,得到了乱魔星石的加持,他自己的那件松月冰蚕甲亦提升了一个层次,还真不一定缺归元命丹的功力! 不仅如此,丹霄剑种出自清净莲根茎……这使得何言笑动用清净莲根茎都有了机会。就何言笑自身的判断来看,绝对算得上是利大于弊! 不过,有关清净莲根茎的事比起归元命丹更加重要,何言笑却无法对子熙明说。 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后,何言笑方睁开眼向子熙致谢:“多谢前辈栽培,晚辈的肉身、真气乃至元神都得到了长足的进步。” “晚辈之中,你的根基称得上异常雄厚。纵使我华胥这一代,都未必能有人能追及。” 子熙点了点头说道:“突破还胎应当不难。希望有朝一日,你可一照通玄,了彻神通,列位吾等之中。” “多谢前辈抬爱。压力很大,但我会尽力。” 来华胥转了一圈,着实受益匪浅,当然也竖了一些敌人。 可惜下一个甲子,何言笑就没机会来参加了,索性这次问个够本,耐心请教道:“前辈,过往参加甲子之会的年轻俊彦,后来都怎样了?” “死一半,成一半。” 子熙叹息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纵使历代夺魁者,大体各有不俗家底,但威胁仍实实在在。而且,你此番得罪百劫战朝,将来必危。” “跟黑日真宗有关联,不得罪他们估计也不会放过我。” 何言笑实事求是地说着,“那近期就在华胥叨扰一二。正巧没拜访过贵国,我和楼妹妹也可以在这里多见识见识。” “不妨事。你愿意留多久,老夫都不会逐客。” 了却了这一甲子的任务,子熙一样是无事一身轻,笑呵呵地跟何言笑和蔼寒暄了几句,就把何言笑跟鹿米瓷送出了四极登封台的禁地。 等何言笑他们回到会场,差不多正巧是宴会尾声。 楼玉琼为了躲避沈旭等人,索性就跟染红缨师徒待在一起。邵九成虽在玉皇洲威名不显,但了神通高人的霉头无人敢触,倒是让楼玉琼得到了片刻清净。 而邵九成一见何言笑跟在子熙身后回来,不由凝神注目品咂了一番,对染红缨似笑非笑地说道:“小子虽有些稚嫩,但前途不可限量。此番得到归元命丹,若无意外,定能成长为参天大树。缨儿,将来可以多来此走动走动。” “嗯,年前一别,我本想徒步回到暮汐洲帮弟弟稳定局势。想不到这些时日一别,他已有了这等成就。” 染红缨没听出邵九成的弦外之音,兀自认真地作出了回答。邵九成父女闻言不由摇头笑了笑,纯当染红缨是块木头疙瘩。 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楼玉琼在外人面前,一如既往端庄娴雅不露声色。可听明白邵九成的说辞,却有些闷闷不乐。直到何言笑刚一到场,就不假思索坐在楼玉琼身边空位,才让她心情重新开朗了起来。 “染姐姐,你们之后有什么打算?” “师傅说我既有了些领悟,索性就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来回奔波的途中,所以决定在华胥境内找一块闭关清净之地,尝试突破还胎境。” 染红缨言之凿凿道:“此番还得谢谢弟弟你,不然我也无法因祸得福。” “不客气。如果不是姐姐摸出洪战的底,我没那么容易赢。” 相互吹捧了一番,何言笑知道染红缨师徒一时半会儿不急着走,顿时松了口气。 费忘年、李存思,以及胡珈,如今人都在华胥境内,即将去打开净莲仙台留在华胥的一处遗迹。而既然是净莲仙台的东西,何言笑很难不怀疑,与之纠葛无数年的黑日真宗,会在里面掺和上一手,给黑日真宗攫取利益。 于是,何言笑干脆顺势向染红缨稍作提及,立时得到了邵九成的允诺。假如他察觉了异动,会及时伸出援手云云。 这样一来,就算有洪君武、古神荒的威胁压迫在,何言笑总不至于一点办法都没有! 更何况,华胥可不是百劫战朝本国的疆域。 了神通级别的高手闹事,总得掂量掂量后果,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不是? 接下来的时间,大家就开始谈天说地,聊些天云十五洲的趣事,以增长见闻。而何言笑在跟着邵九成,以及其他前辈高人交谈的过程中,也总算厘清了暮汐七剑总共有哪些人。 除了他自己认识的四位,华胥的两位较为特殊,乃是一对夫妇。男性一方名为澹台柳,女性一方名唤端木梓,惧是存神境的高手,擅长一手合击剑术。 相较于此,百劫战朝除了外来的胡珈,另外一位乃是近年刚突破到通玄境的萧放怀,剑势若江海浊涛,狂放不羁。 “胡珈前辈虽然是最弱的一位,都是还胎境巅峰的水准。这暮汐七剑的含金量,看起来还是很高的嘛。” 结束了宴会,何言笑本想着住在华胥本国招待外宾的地方,却被楼玉琼拉到了船上去,然后再把船停在外宾住宿的院子里。 美其名曰,双重安保保障! 何言笑不疑有他,反觉得楼玉琼果真细致体贴。就算有子熙老人照看一切,依旧观察入微不露半点破绽给外人。 而之前就说过,珠翠雕翎舟那是一件真正意义上的绝世法宝,只是楼玉琼以前发挥不出来罢了。但里面的空间,着实大的惊人。除了楼玉琼自己独占的几间闺房。客房都是得按“排”算的,根本不愁有什么打扰冒犯。 “唔,他们都很厉害。但我才腾光境,是否已经有些帮不上何兄了?” “怎么会?” 站在舱外船头,仰首仰首赏月。楼玉琼的神色却似有些落寞,何言笑见状忙说道:“如果不是得了归元命丹的便宜,我还追不上楼妹妹你呢。就算是这样,对于如何突破还胎境,我都仍是一头雾水,远不如你跟染姐姐。再说了,你可比染姐姐还小几岁呢。” “这。” 楼玉琼起伏不定的复杂心思稍稍一缓,叹了口气说道:“就是觉得在何兄身边,虽然修行进境不慢,但遇到的难题却是一桩胜过一桩。” “那些对头,不都是经年修炼才有的一身修为?你又何必妄自菲薄?” 原来是最近的压力,连楼玉琼都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吗? 何言笑伸手扶着她纤柔的双肩,盯着她错愕含羞的眸子说道:“要是你活到他们的年纪,早就甩了他们十万八千里啦。就算是现在,你还比我小个一两岁。我都没得意,你又介意什么?” “何兄……” 不好意思地垂首不语,楼玉琼心头郁气纾解了许多,又觉双肩暖意融融,转念一想突然改口说道:“我知道了。但等这次事情结束,何兄要陪我回家一趟。” “回家?” “是啊。” 楼玉琼义正词严地说道:“届时让鱼姑姑从中皇洲召唤你我,直接传送过去即可。中皇往玉皇洲就方便许多,很容易就能去我家。” “那……也好。” 何言笑左思右想,感觉对他没什么不利的地方,索性一口应承下来。紧随其后,他又灵机一动道:“说起来,伏魔谷是在玉皇旁边的泰皇洲?” “对~” 见何言笑答应得爽快,楼玉琼彻底放松了下来,抬起小臂用自己雪白光滑的素手。 下一秒,她就一边一只,一把抓住何言笑的双掌,跟小孩子玩闹一样,来回手拉手甩动着手臂,然后笑意盈盈地说道:“墨渊玄鳞鲧脱困的话,势必会去找伏魔谷的麻烦。假如把碧落吞天蟾放出来,那可就麻烦大了。” “我就是担心这个。不过……” 由着楼玉琼露出小女孩儿的娇憨,何言笑有些奇怪地说道:“照理来说,净莲仙台和黑日真宗,都是一边四只妖兽。为什么咱们这边只听过净昙九色鹿?” “咿呦!” 刚有些受不了何言笑跟楼玉琼亲密的样子,趴在原地的鹿米瓷抬起了脖子,率先给出了答案。何言笑会过意之后,问道:“所以,净莲仙台死了龙和龟,只剩下你和象了?黑日真宗被封印了两个,又死了一个,还有一个不知所踪?” “吶。” 当年,净莲仙台除了被黑日真宗趁虚而入,还有一些外部势力攻击,受到的损失更大却不值得怎样惊奇。 何言笑若有所思道:“那,咱们能不能用召唤鹿米瓷的办法,把象给召唤出来?” “咿呦?” 鹿米瓷用脑门顶了顶何言笑的膝盖,给出了否定的解释。原来当年的“象”并没有被镇压。而是跟黑日真宗宣告失踪的朱卷巴蛇,一追一走同时不见了,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不过,何言笑一听这两一个是巴蛇属,一个是大象……总觉得净莲仙台的那只圣兽,多少沾点凶多吉少的意思。 不太乐观啊! 但如果巴蛇没死,黑日真宗助碧落吞天蟾脱困,又何至于这么麻烦,还得避开华胥锋芒,私底下偷偷摸摸暗度陈仓? 对于上古秘辛,能够了解的途经实在太少。何言笑只能上了上心,走一步看一步地说:“假如华胥的那片遗迹当真很重要,里面或许会有对净莲仙台而言非常关键的秘密。糯米滋,你说对吧?” “咿呦!” 作为净莲仙台的“骨干”,鹿米瓷虽然没太多记忆,但总比费忘年了解的多。净莲仙台的遗迹里真要有什么好东西,带上净昙九色鹿总归不会错过。 而正如楼玉琼所说,以后跟黑日真宗冲突,只怕不会那么容易。得亏这次暮汐七剑齐聚,算上华胥本国的两位,起码有四位不会跟黑日真宗同流合污。 从这一角度出发,还是相对比较安全的。 不过…… “楼妹妹,你还有什么法宝没有强化过的吗?” “法宝?” 楼玉琼了然一笑道:“那却没有。万卷星罗扇和珠翠雕翎舟已经足够我用了。” “你就真不练什么兵器呀?” “有何兄在。咱们一个负责术法,一个负责与人比武,正是相得益彰啊。” 楼玉琼自己都忍俊不禁。何言笑却有些无可奈何,说:“搭档可是得经常在一起的。难道你以后都不回家了?” “那,那……” 没想到被何言笑将了一军,楼玉琼平时又是清雅的淑女款,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吱吱唔唔了半晌,楼玉琼才一抬光洁下颌,说道:“江湖上那么多双人侠客,不都是凑对来的。难不成,何兄你还嫌弃我?” “呃,那我肯定欢迎呀。” 跟费忘年那样的老头子组队,哪里有小妹妹赏心悦目? “养你可比养费老强多了。” “……” 119 闲来偶遇非人剑 跟楼玉琼一番夜谈,谁养谁还不好说。 不过,还没收到费忘年集齐七人的消息。何言笑却也不急着离开华胥,而是跟邵九成师徒三人一起,去了华胥的都城阳华城。 最主要的重点,还是难得来一趟暮汐洲最富饶的王城,何言笑为了以后三元宫的发展,先把手头一些没用的材料给买了。比如贩卖段公输的家产之流,用来采买四象二十八宿的灵土。 饶是如此,像苍龙心月土就已经贵的离谱。能在华胥凑齐就已经十分不容易,光靠璇玑机关门的家底能买全苍龙七宿就差不多了。而就算只买了六块,也几乎把何言笑随身带的玉币掏空了。 得亏华胥疆域辽阔,玉币数量跟不上需要。大家平时还是用金银制钱流通,不然何言笑就又莫名其妙成了穷光蛋,连吃饭都吃不起了。 所幸手头有技术,就不愁变穷。华胥家大业大,更有些地方可以“接榜干活”。 何言笑倒没有想打工,只是对他们当地的靖安司很感兴趣,于是就拜访了一番阳华城的总部,从哪里领了几个种玄级别的高等悬赏,费了一番手脚把上面的人抓来归案、或者当场格杀。 “原来,靖安司人不够,还可以这么找外援。” “其实,也不是人不够,而是高手数量不够。” 相比起暮汐洲中南部,华胥的靖安司周转,要相对来说健全许多。只是种玄高手在哪里都算得上高手,放在华胥本土依然并不富裕。 毕竟,华胥种玄高手多,子民却相对更多。在高威胁风险的案件方面,平摊的每个人的头上,“警力资源”依旧是不够用的。 而除了这个缺憾以外,种玄境高手大体都有些保命手段,想抓到几个其实都不容易。要不是何言笑跟楼玉琼闲来无事,还有鹿米瓷这么个怪胎灵兽帮衬,也不会抽空去接几桩案子玩一玩,顺利地结束了几桩案子,小赚几百玉币旅行经费。 最主要的一点,何言笑得提前赚一些雾气在手上,以备不时之须。可惜时间有限,何言笑两人也仅干掉了两个神感境的恶人,凑齐了二十七缕雾气就再没有更多了。 站在悬赏告示栏前,何言笑此刻却没有打算再分心去收拾一些恶人,而是盯着上面一张纸的描述,陷入了沉思当中。 原来,何言笑在办案时。不久见到一个家伙,右手拇指残缺,愣是使了一手左手剑,发挥出令人耳目一新的剑招。而何言笑自己正在摸索刀剑并持,见状不禁见猎心喜,多试探了一番却从其人死前口中得知了一条与此有关的线索。 “这人……会不会就是击败费老的家伙?” “唔,看描述像个剑痴?” 楼玉琼细细上下读完,沉吟片刻说道:“这人很年轻呢。瞧着修为,不像能威胁到费老。” “我说的是保住他的那个神秘人。暮汐七剑已是暮汐少有的剑道高手。除非是了神通级的高人,否则想要击败他们的家伙,必定是凤毛麟角。只是,被了神通级别击败的话,费老应该不至于消极到功力大残吧?” “那,有可能。” 告示上的剑客,有个一听就不是好词的绰号“缺一指”,具体的名字一直都是个谜。 这却不是形容他缺手指,而是跟他交过手落败的人,用剑的手都会失去一根大拇指。但这人往往是走单挑路线,很少伤及无辜,没有犯下什么滔天大罪。 因此在武道兴盛的华胥,并没有具体通缉,只是有一副具体肖像,警告大家不要随便接触此人。 不过,这人按照告示栏所说,大体也就是神感境修为。“缺一指”天天找人挑战,总会碰到一些蛮不讲理的家伙,想要群起而攻干掉他,免得自家受害。 规模最大的一次,某剑宗大派连还胎境的掌门都出了山,想要以大欺小。 然而这人却还没见到“缺一指”,半途就被一神秘人仅出一剑,削断了左右手两根拇指,从此一蹶不振,打落尘埃。 打那以后,谁碰上“缺一指”挑战,要么老实自断一指,要么就唯有跟他单挑决胜。只是同境较量,“缺一指”至今未尝一败。 楼玉琼仔细思考了一下,跟何言笑转身一起离开了阳华城靖安司总部,聊道:“只是,费老十指健全,不像是这两人的作风呢。” “不太好说……费老没有废功之前,已经是存神境了。或许那人没能力留下费老,而且费老为人也不坏啊?” 何言笑自己也只是提出一个猜测,回归了正题说道:“但,楼妹妹不觉得这人很奇怪吗?砍人只砍一根拇指。” “对于剑客来说,少一节拇指已经很严重了吧?” “那确实。” 没了拇指连握剑都握不住,一身功夫可以说是去了七成。跟楼玉琼肩并肩走着,何言笑点头说道:“可是,缺一指真要不让人用剑,为什么不像他师傅一样,把违了规矩的人两根拇指都给砍了呢?” “咦?” 楼玉琼豁然开朗道:“何兄还在想之前我们抓的那个犯人?” “他那一手左手剑的凌厉灵动程度,未必比右手剑差了。‘缺一指’的行事作风,给人感觉更像是——给你一个机会。” “听何兄一说,似乎的确有这种意思。” 出了阳华城往城外染红缨静修山林而去,何言笑突然扯了一下楼玉琼袖子离了官道,往郊外野地荒郊走去。 紧随其后,只闻“哗啦啦”的风振衣响,穿着破烂衣服,浑身邋里邋遢,看不出男女的青衫客,骤然堵住了何言笑两人的去路。与他乱糟糟的模样相比,唯独那灿似晨星的眸子,最是引人关照。 “人,你杀的?” “你是指那个用左手剑的人?” “不错。” 何言笑点点头,开门见山地说道:“不错。但你才神感境,不是我对手,我想拜访一下你身后的那位前辈,不知可否代为引见?” “你?” “缺一指”闻言有些错愕,不想对方居然是为了找他家中长辈。但他仔细打量何言笑一番后,却猛烈地摇了摇头,声调干涩地说道。 “你不是剑客,也不是刀客。她,不会见你。” 120 算无遗策剑称首 “果然,你背后还有一位前辈。” 被“缺一指”拒绝,何言笑倒是无所谓。至于什么剑客、刀客的,何言笑自认他前世乃是现代人,讲究的就是一个“合用”。 至于虔诚于刀剑什么的……还真是有点对不起! 何言笑说道:“那,不知阁下名姓是?” “与你无关。” “好吧。” 对“缺一指”的态度,何言笑觉得对方有些油盐不进的架势。但何言笑却不肯放弃,说道:“如果你的剑法,还不如在你眼中连剑客都称不上的我。又该怎么说?” “同功力?” “嗯。” 按照之前的卷宗来说,“缺一指”虽然很少跟更强的对手较量,但被人找上了却也没害怕过,隐约还有些越级而战的传闻。 然而,何言笑刚一提出挑战,“缺一指”居然就有些“认怂”的意思,难免让他有些意外。 何言笑呵呵一笑说道:“就算同是神感境的功力,你也胜不了我。” “出手!” 话音未落,青影倏动。“缺一指”的剑宛若一条雪白的算尺,刚出击腾空一跃,就往何言笑身上要害落去。 而头一回主要用剑跟人家切磋,何言笑想起那些想对“缺一指”以大欺小的前辈下场,索性龙章秀骨从琴身脱离,悬空下截“缺一指”进路。 甫察龙章秀骨清光非俗,两口剑气当空一绞。铿然声中,龙吟荡梅香。“缺一指”神色一凛,顿觉对方龙章秀骨,不在师傅赐予的雁回尺素之下,当真罕见无比。 就算何言笑收敛功力,并且跟“缺一指”走得是两条路,此会亦让“缺一指”碰到了劲敌。 “何兄,对方似乎专攻剑道,不像咱们钻研招式劲力呢?”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楼玉琼一瞧两人真气碰撞,立即传音给何言笑,提了一下自己的发现。 这一点何言笑也一样看了出来,只是公平一决自不能受外物干扰,仅仅“嗯”了一声算是回复了楼玉琼,旋即提起抓住半空龙章秀骨,转守为攻急进,抢近“缺一指”身前。 不过,“缺一指”就跟早看出何言笑意图一样,及时将雪白算尺一样的神剑,往身前横掠一扫,恰到好处格开龙章秀骨,登时使得何言笑有种奇特的感触。 “力道刚刚好……不多不少,难道是算的?” 何言笑沉吟间,大体猜出来对方的剑术,到底蕴藏着什么玄机。 这就是前世小说看得多的好处了! 要么对方对剑的把握,已经到了妙到巅毫的水准,在释放时不会多用一份气力。 要么对方就是提前计算好了何言笑的剑法劲道分寸,才能提前一步进行反制。 龙章秀骨被带偏的一刹那,何言笑一抖右手手腕,反手回剑又与雁回尺素当空一撞,连反手都难以如愿。 何言笑即刻在原地留下一道虚影,旋即拉开距离翩然退开一段距离,登时确认了下来脱口而出道:“你是计算好了我的出招?” “……” 见“缺一指”一言不发,何言笑不禁内心吐槽:“我居然见识到了真正的‘岱宗如何’?” 《笑傲江湖》里面,失传的“岱宗如何”需要用左手计算。算敌人所处方位、身形长短、兵刃大小,以及日光所照高低等等,一经算准,挺剑击出,无不中的。 “缺一指”的这剑法,显然很有些这种意思,乃至隐有、不对,完全是超越之感。 毕竟,“缺一指”跟何言笑素未谋面,第一次交手居然就能料敌机先,只能说明“缺一指”不需要左手辅助,大脑里就自然生成了无数套迎敌方案。 这……是什么人型超算?! 就在何言笑脑海念头刚一浮现的瞬间,他竟察背后一剑冷厉无比,即往他背心插了过去。 然而,何言笑说话算话,说不用腾光境修为就是不用。但他护身真气却自行激发,立即使得“缺一指”的剑如中冰石,陷入坚硬甲石之中一般。 “我输了。” “啊?” 何言笑算是服了“缺一指”这个人,在看穿何言笑借虚影扰敌后,立刻重新就算出手。但在发现冰甲真气难以突破的一刹那,“缺一指”都不给何言笑嘲笑的机会,就主动收剑认败,往后退出了三丈,直接把雁回吃素收到背上。 “缺一指”看着何言笑两人,干脆利落地抬起一只手,像是投降一样说道:“纵我全力,无法突破你的护身真气,依旧毫无办法。非剑之败,是我修为不够。” “你可真是老实人。” 眼看“缺一指”往那一矗,一本正经的模样。何言笑总不好逼人家出手,跟楼玉琼相视一笑道:“那位前辈是否更为精算?” “天下剑路,皆在她一心估量。你找她做什么?” “我家中有位长辈,可能是当年为他所败,因此想要拜会一番。” 到了这个时候,何言笑基本上明白费忘年为什么觉得根本赢不了。 “缺一指”背后的那位高人水平,远非“缺一指”能及。 只要费忘年跟人家同一水平,不管怎么出手都会被算计死。 那种无力的溃败感,着实超乎想象。 别看费忘年如今有了“寸光阴”……何言笑也不敢说,对方能否将此纳入计算。难怪费忘年修为恢复后,都从来没跟何言笑提过,去重新挑战当年目标的念头。 何言笑说道:“那位长辈积郁在心,多年不得寸进。若能有缘拜会一番,实乃在下之幸。” “积郁在心,不得寸进?” “缺一指”想不明白费忘年为什么会这样,机械地点了点头说道:“我败了,遵守约定。你们跟我来。” “有劳。” 见对方没有毁约的意思,何言笑心下一松。而“缺一指”带着何言笑往阳华城郊的深山里逗了几个圈,顿时给人一种误入梅林深处的豁然开朗感。 盈鼻皆是沁心梅香,何言笑很难想象像“缺一指”这么邋遢的人,到底是怎样在这种优美环境下,做得到不自惭形愧的。 “就是她。” 顺着“缺一指”手指看去,何言笑只看到了,一座石像。 121稀里糊涂乱辈分 如果不是聚精会神再三打量,何言笑怎样都很难相信,这看似栩栩如生石像的东西,居然会是一个人。因为在一盏茶的工夫里,她愣是一动不动,就那么兀自立在原地,宛若陷入死机一般。 直到“缺一指”连续几次拜礼,都没让她动哪怕分寸。何言笑才见“缺一指”抄起浇花用的勺子,往石像的脸上给泼了一舀水,把她一身白衣领口那块浇得半透,才见这石像僵硬地转了一下脖子,往“缺一指”看去继续空洞出神。 “师傅,有客人。” “客人?” 仅仅吐出了两个字,女子就又闭口不言,连脖子上的水渍,都是自然而然被风干,而非主动去打理,闹得何言笑怪尴尬的。 难怪“缺一指”会说这人对接待外客毫无兴趣,特别何言笑这样跟剑道不沾边的家伙! 不过,就在周围一片诡静之时,楼玉琼却自顾自往梅林深处走去。 何言笑开口喊了一声,却发现楼玉琼神似凝思,但不像白衣石像女子那么空洞,反是隐约有所体悟想在附近多走走的样子。 眼看楼玉琼身上带着的护符,并没有被激发护体。何言笑也就暂时放下心来,而他耳边随之就响起了与“缺一指”声线截然不同的空灵女声来。 “不错。四处看了看就领略了我改易的梅花易数,不如留下来给我当二徒弟。” “……” 不知何时,“石像”已经活了过来,抖落了她身上的落梅花瓣。这人一袭曲裾从上到下都是雪白,肌肤莹白微微透红,恍似一卷山间积年不化的冰雪。尤其在没有见到感兴趣的事务时,就连心灵的窗户双眼,都显得格外空寂幽冷。 不过,见她对楼玉琼“不怀好意”,何言笑才不管对方是不是冰山美人,咳了一声正要开口。 冷不防,这白衣女子就已经说道:“小费自己不敢来吗?” “诶?” “你们刚进林子,该听到的我都听到了。” 宛若从僵尸状态复活,白衣女子说话有条不紊:“我单名一个素,你该叫我简婆婆。” “咿呦?!” 简素,心素如简,人如其名……何言笑被她一套组合拳,给揍得一时半会儿有些发懵,只顾得上赞美名字了。 所幸鹿米瓷可不惯着简姓女子,一股脑就用它的头槌撞了过去,却被对方用手指头给摁住,唯有在地上刨坑铲土。 何言笑这辈子都没见鹿米瓷吃这么大亏! “嗯?你是圣鹿,也不是圣鹿。” 罕见地露出一丝疑问神色,简素收回手指,让鹿米瓷继续惯性前冲,“喀”地撞断了一棵老树,而后像女鬼闪现一般,就抬手按下了何言笑丹田位置,丝毫不顾男女之防。 这可不兴乱碰啊! “前辈?!” “叫简婆婆。” 隔着何言笑身前三寸停下了手指,简素倒不是被何言笑吓到了,而是已经确认了一个事实。主要那莹莹青光,实在让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就这么沉默地收回手,跟何言笑面对面相视而望,简素忽然虔诚拜倒,思维之跳跃着实令人意想不到,自顾自地下了决定,把一旁的“缺一指”都给整蒙圈了。 “简婆婆你这是?” “不准叫婆婆了。丹霄青霞……原来,清净莲最关键的根茎竟然在你手里。那我就勉为其难跟你回去吧。” 何言笑愣了愣,立刻意识到这女人跟净莲仙台只怕关系不浅。费忘年当初挑战,恐怕也不仅是因为剑道上的请教,还与对方拒绝回归净莲仙台大失所望有关。 但,既然把握到了一点脉络,何言笑都找到了正主,岂有浑浑噩噩得过且过的道理,于是耐心地问道:“简婆……” “你是净莲仙台如今的主人,叫我信儿就好。” “不是,你这辈分乱的也太快了吧。” 何言笑都不想提,为什么真名叫简素的人,小名得叫“信儿”。但被简素这么天马行空的对话折磨,何言笑终于也忍不住爆发了:“能不能好好说话?!” “你是现任代宗主,你说了算。” 简素淡定眨了眨眼,道:“事情很容易理解。净莲仙台名存实亡,清净莲凑不齐不说,连作为净世裁决之剑的根茎都找不到。我不做无意义的事,所以拒绝回去。” “那,简婆婆多大了?” “自净莲仙台兴盛衰落,皆在我眼中见证。一千二百五十岁,其间沉睡了一千两百年。” “哦……那我还是叫前辈算了。” “不行,最差得叫信姑。” 怎么不叫信鲍菇呢? 一下子抹掉一千两百岁话。就冲“缺一指”提过,简素平时发呆的时间占一半以上,剩下五十年再打个对折,岂不是只有二十五岁? 不知不觉,何言笑已经被对方带入到了她的思维领域里,开始思维跳脱了起来。但他到底还年不满二十,比较脚踏实地,很开就定了定心,郑重其事地问:“信姑姑。如果是黑日真宗的人取得清净莲根茎,你也会跟着投靠过去吗?” “你是傻子?” 简素有点怀疑,何言笑到底是不是真有资格,去继承净莲仙台的遗产,理直气壮地说道:“杀了对方把清净莲根茎抢过来,不就可以了?” “你比古神荒还强?” “素书玄筭……我打不赢他,但他没机会遇到我。” 简素摇了摇头,难得犹豫了片刻说道:“再给我一年半载,你把清净莲根茎借给我,我或许可以杀了他。” “只怕等不了那么久……” 既然简素是自己人,何言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毕竟就冲她刚刚的表现,其实有很大机会夺走清净莲根茎。当然何言笑身上带着子熙的召唤符,也不是没有脱身的机会。 确认简素没有恶意,何言笑说话也就放开了许多:“宋昭明等不及了,此番齐聚七剑,想要去挖净莲仙台留在华胥的真正遗产,尝试突破了神通。” “宋昭明……哦,之前只比我差一点。” 简素突然低头掰起了手指,连卦算都极为“质朴童真”,巴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大凶。” 122 思绪跳脱难理会 “这算的准不准?” “不是与人交手,仅仅作为预测吉凶之用。我的《天门云龙算》综合梅花易数,占天时人事约莫有七成准率。” 简素瞧着是个冷美人,做起事到有种风风火火的雷厉风行之感。只见她别起一支玉梳,夹了一支竹笔,就把漆黑如墨的秀发简单利落地编落,看着清爽又干净。 “布衣,你才神感境,就不用掺和接下来的事了。” “师傅?” “胥国,三元宫。” 虽然是隐居在深山,但毕布衣显然天天在外磨砺剑法,还是把一些情报给带回来给了简素。 而毕布衣看着邋里邋遢,好像从来都不洗澡一样。其实是因为他并不是人类,而是雁回尺素剑的剑灵,不久前才孕育出来。 看着脏兮兮的,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对于它这么个没有性别的剑灵来说,不过是表象罢了。 因此,在确认何言笑跟费忘年的关系后,简素即刻做了安排:“神感已不必磨砺,等你突破腾光境再回华胥继续。” “我可以留在这修炼。” “随你。” 被何言笑取了个“缺一指”绰号的毕布衣,显然对简素的去向有些担心。但他一样十分清楚,这位神秘师傅的本事,到底强到什么份上。 不然的话,简素也不会丢下雁回尺素剑,让毕布衣自行修炼提升。而既然毕布衣帮不上什么忙,那么不拖后腿就是最好的抉择。 简素无所谓地一摆手:“反正等取了宝物,总归要去胥国。” “为什么?按照安全度来算的话,华胥不是更适合我们扎根吗?” 何言笑奇道:“两份家业在手,又有简姑姑你撑腰。就算在华胥国,都不算一个小势力了吧?” “你之前是见了子熙?” “这次甲子之会,的确是子熙前辈主持。” 简素点头说道:“其实,华胥国内的了神通,都未必是一条心。子熙资格很老,年纪比我还大,自然对利益不太看重。可华胥本土肯定有代表各方利益的高人。你从人家国土里面挖出来宝物,然后还在人家的地盘开山立派。是我我都赶你走。” “好像也有点道理……” 不招惹到华胥本地人还好说,大家和气生财,井水不犯河水。 可一旦开宗立派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特别净莲仙台的名声,不太好说是人畜无害。何言笑转念一想,果然还是回三元宫的一亩三分地,自己经营比较舒服。 但,凡是有利有弊。胥国实在太穷了,跟华胥简直是两个世界。总体从人力资源上,想要追上华胥的水准,何言笑得不知道得多少年。 简素看出何言笑的为难,立刻给了一个很离谱的答复:“你学我啊,睡觉睡个一千两百年,再睁眼胥国就能成为南边的华胥一般富庶了。” “……” 唯独这句话,何言笑不得不当简素在天方夜谭。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暮汐七剑那边。何言笑当即说道:“简姑姑,对那处上古遗迹,你知道多少?” “龙跟龟都已经死了。龙那一系主管的净莲仙台总部,被黑日真宗窃占。古神荒因此取得了清净莲的莲蓬,功力大进。” 简素捎带讲了一点古,而后把话题绕了回来:“鹿有点奇怪,我不清楚它目前是什么状态。但如果我猜的不错,华胥这里的遗迹,应该是龟的地盘。” “龟……如果真是龟的话,最起码不缺钱花了。” 这么一想的话,何言笑不禁有些疑问:“那,为什么清净莲根茎会被埋在胥国青屏山?那里的灵气瞧着挺一般的,跟华胥不在一个层次吧?” “不知道。” 简素自己一样想不出个所以然,唯有大概猜测道:“当年净莲仙台分崩离析,除了风尊主带着四圣兽鏖战群狼,最终下落不明。具体的细节,我被‘象’施法沉睡后,就一概不知了。” “象?” “星河剑齿象。” 简素说道:“我的剑法是它教的。雁回尺素剑,乃是它安排我沉眠,放在我身边的一根牙。可惜等我醒来,这剑都没算完全铸成,仅仅是以本身硬度锋锐对敌,至多跟龙章秀骨一个水准。” “原来如此。” 这样就说的通了。 虽然极品剑器,何言笑在华胥见过不少。但能跟龙章秀骨五五开,乃至毕布衣以神感境就能跟何言笑手头兵器拼个旗鼓相当,足可想见这把神兵一旦铸成,该当是绝世一流。 似乎明白何言笑的心思,简素说道:“外物对我而言,暂且无用。让布衣自己修炼就是了。等他修炼到了神通境,雁回尺素剑自然就能真正铸成。” “那,我就提前预祝姑姑你大功告成了。” “那肯定呀,需要你说?” 大体不喜欢讲什么人情迂回,简素理所当然地接受了何言笑恭维,然后说完就歪着头往梅林深处瞧去:“小费有说什么时候开启遗迹吗?” “我们才来华胥没几天。至少,得等费老找到澹台柳、端木梓以及楚放怀,他才会给我用靖安司的指环传递消息。” “你叫我姑姑,却叫他费老?” 简素觉得这不太行:“他得叫你代尊主,不得逾越。” “……” 逐渐适应了简素的荒唐思绪,何言笑也不接话,而是往楼玉琼所在的梅林看去,忽而心思一动道:“楼妹妹是要突破还胎境?” “出发前的时间还够。” 简素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你不用气馁,她修炼岁月比你长。这两年时间,你得多夯实一下基础,不用急着突破。” “我是不急。” 虽然楼玉琼修炼岁月比他长,怎么想都很有槽点。但何言笑之前才安慰过楼玉琼,见她在这里偶遇契机,定然只会替她高兴,哪里有羡慕嫉妒恨的道理? 毕竟,他手头的丹霄剑种威力,已经足够他对付还胎境的先天高手了:“简姑姑,楼妹妹这么突破,难道就不会有根基不足的缺陷?” “肯定会有的。所以都该学我,睡觉积攒了千年功力。” 123 语不惊人死不休 简素沉睡的一千年,可不真的只是在睡觉。彼时风刀霜剑交逼,她十八岁刚突破还胎境,乃是以净莲仙台后辈第一翘楚的身份,得到从上到下的一致关照。 而在净莲仙台力不从心后,为了保存部分力量。未经过简素的同意。她便被圣兽以秘术安排休眠,二十甲子以来一直在积蓄功力,以“惊鸿一梦”之法锤炼元神。 然而一千两百年物是人非,简素眼见沧海桑田,故旧不在,难免大脑适应性出了些问题。待人接物虽算不上乱七八糟,但我行我素仍是免不了的。 正因于此,在花费几年行走天下后,简素就在华胥扎根,懒得多管其他事,一心追求突破“了神通”,深修苦功,不为外物所扰。 至于重现净莲仙台旧日光景什么的,她还没那么迫切的念想。就算多年前费忘年主动上门,请求她开启遗迹接任主位,都被简素一口拒绝。 费老头平时对敌人一向辣手,碰上简素就没什么脾气了。那时他明明只差简素一个境界,却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被从功力到剑法全方位碾压。 甚至,简素仅仅出了一剑,就把他的本命剑器给点成了一尺断刃。从那以后,费忘年就心灰意冷,尺剑锈蚀腐化,直到遇见何言笑才算重新振作。 而且,简素也是有正当理由的嘛:“小费自己不想想,净莲仙台至今还剩多少人支持?他当年的水准,怎么可能保住遗迹的宝物。就算加上我都不行。” “那现在怎么就可以了?” 简素瞥了一眼楼玉琼的方向,说道:“小侄媳妇身上宝光灿然,一瞧就是有家私的。” 何言笑惊了:“呃,谁是你小侄媳妇?” “要求不高,能从小侄媳妇身上扯一张虎皮就行。” 压根不理何言笑的质问,简素沉浸在自己的盘算里,胸有成竹道:“黑日真宗家里残废多,你这边不能常出手的亲戚多。大家就扯平了。” “算了,跟简姑姑你认真讲话是我的错误。” 虽然有些荒唐滑稽,但何言笑不得不承认,简素讲的蛮有道理。 无论鱼芷菡抑或着邵九成,大体都会卖楼玉琼的面子。而冲染红缨跟邵九成的师徒情分,起码届时帮衬一二还是可以的。 如今的黑日真宗就算有古神荒主导,但除了死掉的一个妖兽。墨渊玄鳞鲧重伤不复往昔,碧落吞天蟾仍被镇压。唯独赤卷巴蛇下落不明,与“象”一起消失无踪。 硬要说黑日真宗有多么庞大的势力,却也不尽然。 假如简素这次真收收心,跟何言笑一起回三元宫的话。凭她跟费忘年的修为,足以将影响范围扩大到化象城那边都能够辐射,瞬间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为了不打扰楼玉琼闭关,何言笑可不想简素再说一些回让人心神躁动的话,当即说道:“既然如此,就先给楼妹妹清净一会儿吧?” “那,你把清净莲根茎给我看?” “可以。” 自从得到那件神器以来,何言笑除了第一次把自己抽干用过,基本上就是躺在神秘图卷里吃灰,给它提供丹霄青霞。这一回遇到了一个不必保密的人,何言笑立刻把清净莲根茎化在手中凝实,成了一口碧光粼粼的绝代剑器。 不过,何言笑仍有一个疑惑:“当年净莲仙台那位尊主,对付敌人的时候,难道没用这把剑?” “尊主最终一战之前就已负伤,不然岂会给敌人趁虚而入?” 简素不置可否地岔开了话题,将清净莲根茎郑重其事地捧在两手掌心,一丝不苟将它稳稳托住,突地“咦”了一声:“奇怪,它比我见过的还要厉害一点点。” “厉害?” 说句实话,何言笑目前修为不够,根本揣摩不出清净莲根茎的底子。此刻有机会进一步了解,他自然是乐意的。 而简素的剑道,长在一个“算”字,对于清净莲又极为熟悉,立刻发现了些许异样。 并不清楚何言笑丹田内尚有一册神秘图卷,简素不疑有他,只觉得是清净莲根茎千年来自然而然的变化。她想了想不急着解释,而是先把一本刀剑谱丢给了何言笑,说道:“抵押。这是《大荒伏波剑经》的基础,圣象当年教给我的《刀剑廿四则》。” “《刀剑二十四则》?” “嗯。” 简素说道:“昔年尊主以文入武,参考诗品意象化用刀剑。再以此为基础,将古时神异博大天地为发挥,才有今时的《大荒伏波剑经》。不过……不太适合我。” “那你练过嘛?” “那是自然。” 虽然简素自身对剑的领悟,与《刀剑廿四则》大相径庭。但她苏醒后浸淫日久,却不乏给何言笑展示一轮的空间。 “悠悠空尘,忽忽海沤。浅深聚散,万取一收。” 蓦地,与她初见时的质朴纯粹卸去。简素身上气质,转瞬二十四变,忽而定格如含蓄少女,轻盈曼妙举剑,含而不露虚实聚散,若纳万水千山于一壑,令人蠢蠢欲动,却又不敢窥探。 “天风浪浪,海山苍苍。真力弥满,万象在旁。” 下一刻,她周身气势倏尔再变,豪放似晓策六鳌吞山海,濯足扶桑吐大荒,大有鲲鹏畅游北冥长空之自由,逐三辰、引朱凤的大气磅礴,又似风云变态,万端不定。 “绝伫灵素,少回清真。俱似大道,妙契同尘。” 消绝玄想,暂回真实。简素周身气态再改,又如初见之时一般,朴素似邻家女子,隐居于田野山村,浑浑妙合自然,又顺同世俗,令人不觉异样。 仅仅“三则”真意,何言笑就不禁叹为观止。要知道简素根本没出剑,仅仅是在“演示”而已。何言笑都不敢揣测,当年费忘年到底脑筋被哪头驴踢了,敢来这里挑战简素。 不过这么一想,何言笑总算明白对方在剑道上走出去的路,到了一种什么境界。 “荒荒坤轴,悠悠天枢。来往千载,是之谓乎。” 万妙殊奇,天地循环。千年万载,周而复始,合乎宇宙根本之律,刀剑之道的前进,方能永不停歇。简素的气质其实一直在变,虽然旁人看不出端倪,那只说差距太远! 有简素亲自演示解说,何言笑都觉得够呛。 “我有点同情费老了……” 124 须弥山中藏玄机 如果说《八素玄景篇》,乃是八种用劲技巧。《刀剑廿四则》则是从虚无缥缈的意境出发,梳理出万道归一流的总纲。 无怪乎,简素会跟何言笑讲。《刀剑廿四则》乃是《大荒伏波剑经》的基础。实是因为不练《刀剑廿四则》或许不影响何言笑照本宣科,使用《大荒伏波剑经》里面的强悍绝招。 但,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话,就像是知道《大荒伏波剑经》很强,而不清楚为什么强。 纵使何言笑自身在修行过程中,一定不缺自身的理解与认知。可少了《刀剑廿四则》各方面的高屋建瓴,无疑会令他自己吃一个大亏,有点事倍功半的意思在。 对此,鹿米瓷一样十分认可,没再跟简素闹脾气,蹄子敲打在秘笈的纸上,帕拉帕拉地想让何言笑多用点苦功:“咿呦。” “你不牛皮了?” “咿呦咿呦。” “等将来再算账?” 眼瞅着楼玉琼还再参详简素的《天门云龙算》。何言笑有这么个功夫,自然不会什么都不做。既然大家都在努力,何言笑起码不能玩物丧志才是。 而被简素点了一指头的鹿米瓷,似乎对辣个女人依然很有看法,却仍敦促着何言笑先把《刀剑廿四则》给背上一遍。 比起《八素玄景篇》详细的发劲技巧,这种玄而又玄的意境,的确要难以把握许多。每一篇都需要极强的代入感,否则无从切身体会个中道理。 原本,应该是何言笑在等楼玉琼出关。 可转眼之间,一旬一晃而过。阳华城周边连续发生了两次天地灵气波动,居然是染红缨跟楼玉琼先后破关,从此将凡躯俗气尽去,得窥先天之境。 只不过,染红缨人不在这边还好说。 楼玉琼出关之后,愣是被简素一口一个“小侄媳妇”叫的又羞又怯又烦又喜的,颇有点如坐针毡的度日如年之感,就让她极为难熬。 所幸,何言笑清楚《刀剑廿四则》的修行非旦夕之功。又过了半个月左右,他的指环终于有所反应,接到了费忘年的传讯,这才收起秘笈出关,解了楼玉琼的难处。 “简姑姑,咱们准备启程吧?” “姑姑……” 听何言笑这么称呼简素,楼玉琼面上就一阵发臊,从所未有地瞪了眼何言笑,就埋头不说话了。 不过,何言笑也不蠢笨一看楼玉琼神色,就知道简素那张直来直去的嘴巴,没少给他得罪人。 本来何言笑还想了解一番“还胎境”是什么水准,此刻唯有压住好奇。 何言笑只能先耐心给楼玉琼说明完,然后温声细语地哄一哄小姑娘,才打消了楼玉琼的困惑疑窦,算是开解了两人间的尴尬气氛。 “费老人在哪里?” “出云关,大须弥山。” “大须弥山?” 楼玉琼闻言总算惊讶大过之前的羞怯,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我记得,那是华胥国内大派,妙高宗的宗派禁地?” “那是秃驴骗人的鬼话。他们从西北妙光洲搬过来时,没弄清楚灵地里面的秘密,故意给禁地编了个和佛宗有关的名字罢了。” 虽然思维较为跳脱,简素其实知道的华胥古事要远比何言笑二人要多,此刻闻言当即言简意赅地概括道:“秃驴想成佛做祖,自然会对风尊主留下的东西有所觊觎。” “诶,所以他们是反派角色?” 何言笑神色微妙道:“当初为难净莲仙台的,有妙高宗一份?” “尊主除恶务尽,秃驴总能找理由‘阻止’,以显慈悲为怀不是?” “这……” 平心而论,何言笑自从穿越以来,还没见过特别坏的和尚。就算是昙摩宗的两倒霉蛋,起码没有什么恶名声。最多算得上吃人家供奉,给丰壤原周边的黎民提供庇护罢了。 但,何言笑接受能力极强,遂接着追问道:“他们既然是出自最西北边的妙光洲,华胥怎么就容忍对方举派搬迁?” “象叔叔说过。如果佛门中有神通高手,却来暮汐洲布道,那一定是最没出息的家伙。” 简素答非所问道:“有见地胸怀的秃驴,肯定都会去三大皇洲,而非在这犄角旮旯里,跟咱们净莲仙台为难。” “而既然他们非跟咱们为难,只能说明妙高宗足够不要脸?” “华胥需要外人干涉整个暮汐洲吗?” 就算上古之时,当时的华胥未必有现在的国力。但华胥一直沿用靖安司的制度没有废除,就足以见得至少它的历代先辈,能够牢牢把控住政策趋向,而不受外力干扰。 可偏偏这妙高宗能在华胥扎根,只能说明对方的确有那个能力。 何言笑叹了口气说道:“我算是明白,为什么费老一点都不担心那里被捷足先登了。不过,我记得费老提过,入口十分隐秘,除了七剑以外,别人连门径都不清楚。” “须弥,本身就有代指小千世界的意义。小费没有撒谎。秃驴们这么些年,的确不得门径,还不如所谓七剑知晓的多。” 简素平静地点了点头:“但它门中的老秃驴确实很厉害。如果小费开启遗迹的话,老秃驴应该会立刻知情。” “那不就跟青屏山的三元宫一样,之后进了大须弥山得闯关?” “谁说的?” 简素一口否认道:“这处据点里面没有任何关隘,乃是一片坦途。除了与天地相合的护山大阵,什么额外防护都没有的。” “这……” 如果是这样的话,风险可就大了去了。 虽然不清楚大须弥山里面有什么,但一旦开启遗迹,势必等同于跟妙高宗明说——看,此宝贝在吾宗宗门禁地,合该与妙高宗有缘! 再则华胥国内能人辈出,可不好讲是否会有其他人对此心存觊觎。就算只是一个路过的高人,说不准都会参个热闹。 何言笑了然道:“难怪费老要齐集七剑。” “嗯,小费那一支传有一套剑阵,跟开门的钥匙搭配。假如宋昭明真到了只差一步的水准,那或许他们有希望借助护山大阵的力量,守住大须弥山里面的东西。” 125 外来佛宗原非佛 从简素口中得到这番情报,何言笑的心里顿时变得踏实下来。虽然潜在的敌人看起来很强大,但总比两眼一抹黑来的强。 于是,何言笑跟楼玉琼商量了一下,就先请她用珠翠雕翎舟把简素给装进去。简姑奶奶这次倒是十分配合,因为她本来就不喜欢多说话。要不是冲何言笑的面子,她早撇下所有人,自己自顾自地修行去了。 而简素先待在珠翠雕翎舟里,不急着露面,先看看情况再说。她能省力,何言笑能省心,正是一拍即合! 出云关,位处华胥西北,离阳华都城颇有一段距离,与百劫战朝的疆域相距就更远。按理来说,还算一处较为安全的华胥腹地。 尤其其地势特殊,除了一座云遮雾绕,绵延不知方圆几许的山脉。之所以被称为关隘,乃是因为妙光洲的地势相对暮汐洲北部低许多,有一条华亭长河顺着边界隔阻两洲。而在出云关,则有一道百丈高的瀑布,飞练直坠无敌深壑隔绝,天然形成了屏障。 正因为水汽极为充足,被妙高宗称为大须弥山的禁地,才常年伸手不见五指,云雾渺渺,宛若道家仙境一般。 “真美……” “也难怪这里的秘密会保存这么些年。” 乘着珠翠雕翎舟,感受着氤氲水汽扑面而来。何言笑跟楼玉琼各怀感叹,而后就事论事道:“费老沿途留下的记号,已经感应不清方位了。” “存神境的高手都会被模糊感应,通玄也不会强到那里去呢……而且妙高宗占了地盘,却又不敢在华胥境内大动干戈,始终不得其门径,却也是一桩奇事。” 自从受益于简素的数算之道,得以突破还胎境,楼玉琼眼中的天地已与何言笑截然不同。凭她一身堪舆本事,眸中所倒映的,乃是大须弥山附近,盘根错节的灵脉汇集节点。 一旦有人试图蛮干,势必导致正片大须弥山地域,乃至相邻方圆几百里天地动荡。妙高宗再怎么死皮赖脸,都绝对不敢以蛮力强行破解禁地奥秘的。 而且,华胥并不承认,所谓的大须弥山属于妙高宗。只要不是摸到妙高宗老巢,在大须弥山周边,时常可见高来高去的高手,来此寻仙觅胜。 特别,像是子熙老人那种本身在华胥地位崇高者,其实并不怎样贪图净莲仙台的遗留。而出于政治目的考量,华胥给这佛宗一个开山立派的余地已是胸襟开阔,断不可能容忍让妙高山在国境内乱来,破坏方圆灵脉灵力流淌,以致引发天灾人祸。 纵使“了神通”级别的高手,拥有通天彻地之能。但万事指望老大出头,打得天崩地裂的……那还要收一堆小弟,大家占地盘讲规矩作什么? 不过,何言笑此刻仅想着早点跟费忘年汇合,没什么心思去研究妙高宗的“无能”。而按照三元宫内部的獬豸雕像的存在,何言笑能够客观肯定,大须弥宗内部一样存在着獬豸雕像。 所以,在跟丢了费忘年之后,他们所要做的便是就近找到一座雕像,从而通过传送的法子,直接深入阵中,不必再重复前一次三元宫的覆辙,在几重地宫之间闯关。 但大须弥山被妙高宗经营许久,如果这么容易就被人闯进去,未免就显得太名不副实! “闲人止步。” 蓦地,就在珠翠雕翎舟在附近搜寻到一处獬豸石像的位置时。楼玉琼刚指挥飞舟接近,就见一轮耀眼宝光如虹,坚决地阻挡住速度并不快的宝石舟前进去势,非常蛮横地将之拦下不允深入。 “此处乃吾妙高宗禁地,望二位迷途知返。” “迷途知返是这么用的?” 何言笑吐槽了一声,与楼玉琼相视一望,把珠翠雕翎舟的高度下放,从重重迷雾中看到一位装束怪异的僧人。 不知怎么的,何言笑总觉得为首之人,跟他记忆中的和尚不太一样,眉清目秀竟有些女相。而且头戴宝冠、身披璎珞着华丽服饰,比起一身素雅的楼玉琼穿得都要艳丽。 当然,论颜值还是要比楼妹妹差好几层楼的…… 只是一个男身女相的僧人,后面跟着的大体都是一群“好看”的比丘,怎么着都很奇怪不是? 而且这人的心肠似乎是直的,非常直截了当地说道:“女施主与佛有缘,不如结纳于妙高宗,未知意下如何?” “……” “……” 楼玉琼闻言一呆,一时没理解结纳是什么意思。但何言笑就觉得有些烦了,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找楼玉琼麻烦? 不过,这却是何言笑有所不知了。妙高宗的“天”,善见摩迦有好几个妻子,其中有一两个就是他在搬迁到华胥前娶的。而且这个过程就显得颇为霸道。 彼时善见摩迦见妙光洲一部众王族有一女极为貌美,比他的后宫都漂亮,便先以提亲为名求娶。但在被那位王族拒绝后,善见摩迦就率领宗内高手打了过去,把对方女儿给抢来大张旗鼓“娶”了,强迫他那位“岳父”与他和解。 从这一点上来说,妙高宗的修行者,的确跟何言笑认知中的和尚一点都不一样,就是那么死皮赖脸的双重标准! 上梁都这么离谱,可想而知整个妙高宗空有修持佛法之名,实则妙高宗地界不仅修有欢喜园,乃至各项极乐之地,完全跟清修沾不上边。 当然,这也可能是何言笑不懂佛法,体会不到博大精深处而已…… 因此,他选择撸起袖子开干,很少不跟别人客气:“闪开,没空跟你们啰嗦。” “施主深入我宗禁地,还胆敢如此理直气壮?” “据我所知,华胥可从来没承认,这么一处灵地隶属于妙高宗。只是平时你们仗势欺人罢了。怎么,人家允许你建一个门派,大好山河就不是人家国家的了?” 大家都是外来户,搁着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何言笑目光瞄着一众僧人身后,正有一条宽阔的曲折山道岔口,矗立着一座獬豸石像,使得何言笑不禁一愣,心里暗生怀疑。 “看来这些人不是凑巧在附近巡视,而是自始至终都了解净莲仙台的起源,在这里断绝类似洞微五子鱼前辈一样的人借身份之便调查隐秘?” 126 无情鹿驮有情人 “无礼。施主这般逾矩,实违本宗弘法德行,该当教化。” “乐,西边的蛮子跟我谈教化,高数考的明白不?” 何言笑的怀疑归怀疑。毕竟净莲仙台当初被推倒,背后妙高宗的确是黑手之一。而且这善见摩迦一系,从上到下瞧着颇有些类似前世帝释天的影子,何言笑对佛门又不太感冒。 既然对方出言不逊在先,何言笑不准备客套,自得重拳出击。 但,这为首僧人在“大须弥山”范围,什么时候被人这么要挟过。就算是打群架,那他也从来没落后于人,招呼着身后一群比丘,就布下了一套仁王护善大阵。 这群人从四面八方围拢,瞬间通过灵力相互牵引,产生了一种压制之效,仿佛能令阵中目标的真气持续溃散,发挥不出几分威力来。 何言笑察觉异状心头一凛,顿知不该小觑天下狗熊,手起刀落就是青霞染雾,“咔嚓”斩杀了四五个助纣为虐者,闹得对面大惊失色! “恶徒,你到底是什么来历?我乃善见天主座下天王护法嘉祥……” “现在才问来历,不觉得迟了吗?” 虽然这嘉祥率领一众僧人守在大须弥山,布阵之道的确颇有几分本事,不然也不会被分配坐镇门中禁地的任务。 但再怎么厉害,这人到底只是个奉令巡山的家伙。他比起何言笑钻研《刀剑廿四则》,乃至去四极登封台前都大有不如,何况是现在? 结果,何言笑一刀刀势未尽,这层染透大须弥山云雾的青光,就又旋空疾落,将剩下的比丘们,通通一鼓作气了账,根本不给对方发话的机会,就把这群人斩杀殆尽。 嘉祥见状心胆俱丧,知道这回惹了大煞星,居然敢在妙高宗门内胡乱杀人,二话不说背上挨了一刀,血肉淋漓掉头就逃……等禀报了善见摩迦,再请门中好手来此算账。 不过,虽然嘉祥尝试夺路而去,但他可以群殴何言笑,就代表何言笑两人群殴他很合理。 而且都不必何言笑出声交换,鹿米瓷眉心一道紫色雷霆发出,登时命中其人将之烤成了焦炭! “连最后活口都被你杀了。我还想问些话,能往里面走得方便一点呢。” “咿呦?!” 鹿米瓷昂起胸膛,大包大揽地表示,这个地方起码它比妙高宗熟! 何言笑松了口气,忽然觉得有些奇怪:“糯米滋,以前你对付人类还是挺留情的吧。怎么这次一出手就把人给劈成炭了?” “咿呦?吶!” “仇人?” 何言笑不太清楚,究竟鹿米瓷是来到大须弥山之后,意识到这里的主人,乃是当年拆散净莲仙台的元凶之一。还是因为简素的一番说辞,对妙高宗的秃驴们都没有好感。 可鹿米瓷认定了对方是仇人,那八九不离十就没错。 遑论嘉祥这些人看着强行逼良成妓的事没少干。 不论前世今身何言笑知晓个中危害遗毒无穷,嘉祥被劈死那也是活该! 不过,楼玉琼此刻却将自己平时不怎么披的大氅取在手里,提醒道:“何兄,妙高宗的天主修为深不可测,我们不能长时间在一地逗留。” “这个是?” “这件羽氅除了好看,只有一点隐蔽气息的作用。就算是妙高宗的天主,一时半会儿都很难发现其奥妙。我把雕翎舟收起来,然后我们一起骑着鹿米瓷走。” “那难道我还得把它披着,从后面搂住你?” “……你介意啊?” “咿呦~” 声音虽有些柔怯纤弱,楼玉琼目光却澄净无比,定定地盯着何言笑,就那么静默着等他回答。鹿米瓷却在那里“呦呦”看两人笑话,先一步把体格变成背部得离地有一米高,才足够驮得动两人。 何言笑张了张嘴,自然不好说自己不愿意,只能目光游移玩笑道:“那简姑姑说的小侄媳妇,岂不是坐实了?” “我,我可没承认……” 楼玉琼粉臂一抬,把珠翠雕翎舟收入掌心。这下袖珍版法宝里的简素,总算暂时没法接何言笑的调侃,再让楼玉琼害羞难堪了。 但这地方实在不宜久留,何言笑就没再耽搁工夫,先把这件大氅随意披在后面,然后拦着楼玉琼盈盈一握的软腰就一起上了鹿背。 有何言笑搂着她在鹿背上坐稳,少女此刻就一言不发,睫毛浅浅颤抖了几下,定了定起伏的心神,信赖又小心翼翼地往何言笑胸膛靠了靠。 紧随其后,被温暖包裹的楼玉琼,心安意适地无声浅笑,旋即单手捏诀,只见宽松的羽氅自行收束,扣在她的胸口,散发出与周遭云雾相融的亳光,将轮廓隐没于天地之间。虽然裹着两个人有点嫌紧,但只要掩盖住两者加上身下灵鹿的气息却还是足够的。 只是近在咫尺,能够相互闻到彼此呼吸,又是贴身接触,不免有些意乱。 就算心里面有些沉醉,楼玉琼还是急匆匆地岔回正题,开口就认真讨论道:“何兄,这里的獬豸雕像,能够传送到里面吗?” “嗯,糯米滋,走近一点试一试。” “咿呦!” 轻车熟路地忽视了浓浓雾气,鹿米瓷的确像是非常熟悉地走在曲折山道上,不刻就来到嘉祥看守的一座石像旁,由着何言笑闭目凝神去感应。到了他如今修为境界,已经不需要像开脉时那样亲手触摸,释放灵识与之交流即可。 不过,妙高宗地盘不小,就连大须弥山内的獬豸雕像数量一样不在少数。何言笑沉思一阵,却说道:“有点麻烦。与獬豸相连的大型传送阵法不止一个,我不知道哪个才是我们要找的。” “大型的不止一个……何兄是拿捏不准,最大的到底是在妙高宗,又或者其他地方?” “没错。” 主要光找到獬豸雕像并不够,还得找到一个配套的传送阵。 别看妙高宗的和尚们,时不时替善见摩迦跟美女结缘。但在妙高宗山门那里,按照华胥的政策,他们还不敢做得太过分。 可大须弥山里面,靖安司的獬豸雕像早废弃了不知道多久。纯粹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万一何言笑他们找到了个地方,结果传送到敌人的老巢,岂不得当场抓瞎? “从嘉祥的作为看,那些有传送阵的獬豸雕像,看守的人只会更厉害呢。” 127 豺狼虎豹怀异思 禁地之所以是禁地,要么是因为涉及门派机密,要么是有巨大风险利益的地方。 毫无疑问,对于妙高宗来说,云遮雾绕的大须弥山就是后者。灵鹿行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山脉里,就算是何言笑跟楼玉琼如今修为,依然找不到一条明确的道路。 而既然无法确定具体位置,哪一个獬豸雕像才是正解。何言笑索性就用一个笨办法,靠着敌明我暗的优势,索性在里面按图索骥,搂着“小侄媳妇”骑鹿慢悠悠晃悠,一个个排除掉错误选项那就是了。 毕竟,大须弥山说危险的确危险。可妙高宗作为善见摩迦的老巢,总归会有一个规模宏大的宫殿才对。何言笑只要避开人多的地方,一定能排除掉不正确的选项。 不仅如此,根据费忘年的说法。暮汐七剑进入大须弥山时,也是彼此分开成行。否则七个还胎境以上,乃至宋昭明一类通玄巅峰的高手一起闯进明面上的妙高宗的禁地,还不得把妙高宗的门徒给吓死?! 届时惹出善见摩迦,那乐子可就大了。 但何言笑所不知道的,乃是胡珈本身就是黑日真宗的人。纵使暮汐七剑彼此大体是合作关系,并无全方位的信任。但在费忘年进入大须弥山的日期上,孙委羽等人却是一清二楚。 此时此刻,孙委羽此番背负巨大压力,正在妙高宗极乐园,看着一群所谓的天女,侍奉着善见摩迦享乐嬉戏。直到善见迦摩兴致一尽,众天女才自觉告退,只留下三人左右后面侍奉。 “善见天主,尊上有言,此回宋昭明齐聚七剑,必是为大须弥山而来。” “摩迦与古兄曾默契协作。你这小辈不必兜圈子试探,直言正题即可。” 相比起何言笑杀死的嘉祥,善见摩迦的面容更为阴柔清俊,宛若秀丽女子一般。但他开口之时却中气十足,声调格外浑厚,如有回音一般:“听说前两回,你坏了古兄大事?” “孙某惭愧。” 虽说上次跟他唱反调的洪战,在四极登封台吃了个闷亏。 但连续两次令古神荒蒙羞,纵使不算全然失败,孙委羽也清楚此回不容有失:“大须弥山内的遗留宝物,尊上只取一件,其余皆可送给天主,以示诚意。届时你我两宗,与百劫战朝一同发力,当可肢解华胥,三分取之。” “华胥没那么容易对付。” 善见摩迦语气一沉,道:“当初若非为了消灭你们,华胥才元气大伤。吾也难以在此扎根。何况此一时彼一时,墨渊妖皇就算脱困,理应尚未恢复?” “几位真宗首领,自非孙某能够评断。可真宗与善见天主的合作源远流长,总不能让便宜给外人占了去。” “嗯……” 说到底,不管是妙高宗亦或黑日真宗,都不希望胜利果实被洪君武窃取。百劫战朝的势力或许不如华胥,但从高手上来说也不止洪君武一个。 这样的话,显然还是黑日真宗与妙高宗更有合作默契。善见摩迦掐着珠串的手一顿,说道:“孙委羽,你确定这一次定能开启大须弥山?” “宋昭明急不可耐,费忘年恢复功力。暮汐七剑齐聚并非一蹴而就,光是宋昭明找人就花了一年。我找不到他们这次虚晃一枪的理由。” “好。那洪君武与古兄?” “尊上与君武帝君会竭力拦下华胥本国的高手,避免有人打扰天主在大须弥山的布置。君武帝君要的是华胥顶层重创,对大须弥山并无兴趣。” 孙委羽躬身笑道:“而尊上曾言,此番一切全权交由善见天主擘画,可见我方诚心。” “还算识趣。” 善见摩迦微微一笑接受了孙委羽的恭维,而后又有些狐疑地问道:“既知费忘年进了大须弥山,何不先设法将之擒下再慢慢逼问?” “天主有所不知。费忘年此人极为硬骨。彼时他武功荒废,长久潜匿,根本不在人前走动,少有人知其异状。而年前黑日真宗又为了营救墨渊玄鳞鲧,无暇抽手对付露了行踪的他。等化象城一别,此人已经恢复存神境修为,再非轻易能够拿捏。” 孙委羽苦笑一声,总不能人前诉苦自己两次失败都跟三元宫有关,唯有说出棘手之处:“他已是存神境圆满的高手,就算尚不及通神,乃至更上一层的了神通,可存心不屈……” “你担心他自毁肉身元神?” “是。” 善见摩迦一摆衣袖道:“这倒是一个麻烦。纵我能轻易败他,也无法万全保证不出差错。” “正因如此,尊上有言,不如由他开门,届时吾等协助妙高宗一齐出手,是杀是擒尽在善见天主一念之间。” 只要没有其他的“了神通”高手介入,善见摩迦要拿捏暮汐七剑,就算有些难度倒叶不大。何况这七人里面还有胡珈,这么一个与费忘年熟识的反骨仔。不管暮汐七剑有什么手段,如果没用对付善见摩迦的底牌,举一宗之力辅以孙委羽等人,几乎已经稳操胜券。 不过,善见摩迦却突然眉心一蹙,道:“吾听说,此番四极登封台之会,夺魁者并非那位洪君武的孙子,而是费忘年认定的三元宫继承人?” “洪战自己大意,被何言笑忽悠落入圈套。他不得动用自身法宝外物,才会被对手击败。” “竟是如此?” 善见摩迦轻轻哂笑,不由哑然,大概“猜”出了来龙去脉。 在华胥本国的圣地,洪战本来就犯规在前,被人套路也唯有吃下哑巴亏,没法反口食言。 至于孙委羽本就跟洪战不睦,一听洪战抱怨牢骚,只当何言笑突破到了腾光境,手里又多了一张碧霄琴法宝,洪战才会败得稀里糊涂。 只是他俩各怀鬼胎。洪战对何言笑极尽贬低之能,孙委羽本就清楚何言笑手里有一双极品刀剑,居然就错漏了真正的重点。 不过,何言笑已经继承了“归元命丹”,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孙委羽面色一肃,郑重承诺道:“化象城的老朋友很想再会一会三元宫。不如就由孙某与孔雀阁的苏阁主代劳处置?” “哦?吾,拭目以待。” 128 葫芦娃爱救爷爷 在孙委羽看来,何言笑就算再厉害,尚且没有腾光圆满,总不会比还胎境高手还强。更何况另有一个苏暮年帮衬,对付何言笑跟楼玉琼两个差了境界的晚辈,可谓稳如老狗。 不过,就在孙委羽这么幻想时,善见摩迦却眉腾雷霆怒色,须臾又复淡然幽幽说道:“嘉祥的气息在大须弥山失踪,看起来那几位小朋友已经进入了大须弥山。” “嘉祥上师出了事……是吉是凶?” “追究无益。妙高宗在华胥本就不受欢迎爱戴。若非他们担心吾倒向百劫战朝,偶尔尚能利用对付洪君武,怕是早对我施行驱逐。” 善见摩迦心里非常有数,他能够苟在华胥,主要是因为实力过人,而非人品有多端正。饶是如此,妙高宗平时除了“与佛有缘”的次数多了些,其实也不太敢在华胥胡作非为。 不过,嘉祥乃是接受他的旨意,在大须弥山内巡视,以免错漏费忘年踪影。如今死得悄无声息,顿时令善见摩迦心头警铃大作! 下一刻,只见善见摩迦眉开横纹天眼,若欲照破大须弥山山中迷雾。可对善见摩迦而言,在这一处禁地当中,就算比别人看到的多也很有限。但用来找沾了嘉祥气息的人,本应非常有用。 只是对方不知施展了什么异术,竟使他未能准确捕捉线索。 善见摩迦不禁问道:“费忘年是否擅长隐匿之法?” “除了一口残剑,费忘年身无旁物。而三元宫那两个后生,也未曾表现过这种手段。若说隐匿之道……百劫战朝的萧放怀倒是格外精湛。与他建路豪迈不羁不同,此人不出剑时几乎毫无生息,实乃百劫战朝当之无愧的第一刺客。” 孙委羽眼神一阵闪烁,不无可惜道:“遗憾,此人喜怒不定,不为洪君武所用。看来,嘉祥上师应是遭了此人毒手,不幸陨落大须弥山。” “传吾之令,命三位金刚天王,两位天女离宗,随孙道长合歼暮汐七剑。” 作为从异邦潜入暮汐洲的善见摩迦,他对不熟悉的高手自无留情念想。特别嘉祥还死在了别人的手里,自然该让对方早点去见佛祖。 至于什么以大欺小……暮汐七剑这个水准的武者,碰上“了神通”已经勉强不算在内。不然人家修炼到那个水准,要是拿捏个后辈还要畏首畏尾,岂不闹出了天大的笑话? 当然,妙高宗宗门内三大金刚护法,个个都比嘉祥要强出许多。两个天女乃是一对双胞胎,平日最受善见摩迦宠幸,同时得到其修为护持,虽不如金刚护法,但联手足可与存神境周旋一二。 兼之二人极受宠爱,身上有不少宝贝,比起靠硬实力的金刚护法,或许更不好招惹一些。 随着善见摩迦一声令下,妙高宗内外登时急传其令,枕戈待旦。孙委羽对此极为满意,当即问询了善见摩迦“萧放怀”的方位,也好先一步去盯梢。 “在大须弥山的西南方十五里。你先去一步。必要之时,吾会出手。古月净、古云舍,你们取我降魔幡、箍心扣前往捉拿萧放怀,感化他作为七剑内应。” “尊天主旨意。” 得到善见摩迦首肯,孙委羽二话不说,去找自己此行同伴汇合。除了洪战跟苏暮年以外,孙委羽此番却没带任何闲杂人等。 不管怎么样,算上胡珈的话,他们四个都具备还胎以上的战斗力。除此以外,还有妙高宗与百劫战朝的奥援。 孙委羽想了又想,都不知道自己这边该怎么输。 假如再失败的话,就算古神荒大发慈悲,估计孙委羽自己都不好意思推卸责任,大概率会选择自戕谢罪咯! “楼妹妹,你说我先强化龙章秀骨好,还是白羽虎竹好?” “那当然是龙章秀骨好呀?” 并不清楚,自己两人已经被孙委羽错认,成了百劫战朝的七剑之一“萧放怀”。何言笑跟楼玉琼路上除了搜寻线索,偶尔也免不了闲聊。 像是干掉嘉祥之后,何言笑居然就惊讶地发现。大概是“报仇”的缘故,丹田内的神秘图卷只怕还多给了他几缕雾气,一下子凑够了二十七缕。 这样一来,何言笑此刻就面临着选择的难题。 到底是选择刀,还是剑呢? 不过,楼玉琼此刻倒是非常热衷给何言笑出主意:“但上次是不是能喂给鹿米瓷?” “你也觉得没必要做重复投入?” “嗯。” 何言笑手上目前,能够修炼的剑法层次,是要高过刀法的。就算有《刀剑廿四则》,可因《大荒伏波剑经》的存在,依然不会改变这一现状。 因此,强化剑器肯定比宝刀更具优势。 然而,龙虎刀剑联手非同小可。但等何言笑真有能充分发挥的水平,估计已经可以拿清净莲根茎大发神威了。 这么一想的话……已经得益于《归元命丹》的养份提前一步丹霄剑种大成,重复在龙章秀骨上投入,的确有些不太划算。 何言笑斟酌着干脆问一问“当事鹿”的意见:“傻鹿,要不要吃?” “咿呦?” 大概是上次太和霞吃饱饱的缘故,鹿米瓷一直表现得任劳任怨,从来没从何言笑这里主动抢过雾气。只是这一次,鹿米瓷应当十分清楚,必须尽力一搏。 所以,听到何言笑想把存活都给它,鹿米瓷却也没有迟疑,直截了当地晃起了脑袋:“吶~” “要那块碑?” “咿呦!” 从指环里把储存着《大荒伏波剑经》的碑取出来,只是何言笑扶着楼玉琼的腰,却只能由她代为抓住摆在鹿米瓷背上,同时靠着贴住自己小腹的何言笑手掌。 刹那间,何言笑根本不带迟疑的,就把一道道雾气先注入石碑,再借媒介依次传给了鹿米瓷。 不过,鹿米瓷虽然体表光泽越发明亮,却始终没有继续提升气息的意思,让何言笑极为迷惑——难道真像子熙推测的一样,鹿米瓷的水平就在还胎圆满跟存神之间晃悠,无法再继续提升了? 蓦地,就在何言笑疑惑不解时,珠翠雕翎舟里面却传出了简素莫名其妙的问询。 “小侄媳妇,你缺两个侍女吗?” 129 杀人越货不背锅 “何兄对我很照顾,万事一应周到,何必要雇什么不认识的侍女?” “哦,知道了。” 简素话音方落,珠翠雕翎舟内即飞出三道清光。第一道生机凛然,穿透山雾锁敌,竟似越变越强,顷刻就已杀到古月净、古云舍两个异域装扮的天女面前。 简素这一剑,正是提点何言笑而出,运自二十四则中的“欲返不尽,相期与来”! 有感来剑生机不尽,精神勃发,越是临近身前,越令人感到压迫递增。古月净、古云舍得知对手可能是存神境高人萧放怀,本就未有轻心大意。 只见姐姐古月净身姿曼妙,以香艳舞步挥动降魔幡,幡下无量大日光明滚滚而出,欲暂抵住诛身剑气。可两者修为差距过大,简素又特别擅长算敌虚实。两股异种气劲甫一碰撞,古月净即觉对手剑光剑光势如破竹,弹指已令降魔幡放出的日光毁去大半。 “姐姐!” 虽然是服侍善见摩迦的双胞胎,她俩却没有任何相互嫉妒的心思,一直姐妹情深。眼看着古月净一招落危,古云舍登时大惊失色,急忙以箍心扣放出一条皎洁霜带,状欲圈住这一记精神熠熠的剑光,令其降伏。 然而,就在第一剑被圈住顷刻,紧随其后又是第二剑随之赶到,亮如雪时明月点中大悲箍心扣,令之同赴后尘,不堪大用! 从未见过这等可怖又精粹的剑气,姐妹俩连失宝物,唯有齐心协力并排同站,左右手十指紧合,又薄又透的衣衫飘飞,露出曼妙光滑躯体,即欲作殊死一搏。 殊不料,第三剑竟从侧方切空破风,须臾又从古月净又脖子,横截一抹从古云舍做颈穿出,点滴血痕不沾,即已轻取两人性命。 一息之间,两剑分破两大佛宝,最终一剑杀双姝! 不多不少,简素甚至还有余力,让最后一剑把两者尸体与毁掉的宝贝一并运送回来,载到了净昙九色鹿的蹄子旁。 “效率……这么高?” “两个还胎境而已,连小费都不如呢。” 除掉了两个摸着底跟来的天女,简素说着陡催一股真气,托着净昙九色鹿顷刻就在大须弥山中转移了方位。得亏何言笑事先把路径告诉了简素,不然她这么一通乱转悠,估计就前功尽弃了。 而在何言笑重新定位过程中,简素又自顾自地道:“两件法宝都很不错。但都是佛门的东西,对你没用,已经被我毁了。” “毁了就毁了吧。” 话虽如此,何言笑其实还蛮心疼的,留着卖也不错不是? 这一般人还真不敢跟简素较量,动不动一剑毁兵器,谁能受得了……无怪费忘年的本命之剑三尺变一尺,被简素打击得那么惨! “简姑姑,我们是被追上了?” “不,她们之前应当仅仅是在搜寻线索。可既然是仇人,杀了又有什么不对?” 相比起古道热肠的染红缨,或者善良文雅的楼玉琼,简素一贯就是这么冷冽如冰。 要不是认可了何言笑的身份,她估计理都不带理的,依旧缩在自己的山旮旯里,等到修为大成再去找古神荒算总账。 所幸何言笑并不婆妈,当即赞同道:“姑姑杀的好。先下手为强,总好过被别人抓住。” “嗯。” 清冷淡淡地应了一声,简素答道:“唯有一事,你须谨记。” “什么?” “她们应该是善见摩迦的几位妻子中比较受宠的两位。杀完这两人,善见摩迦估计会抓狂。接下来,我会尽量少出手。除非你们遇到解决不了的敌人。” “呃,好。” 何言笑想来也是。 别瞧还胎境高手在简素嘴里像是大白菜,杀起来如杀狗一般。但从她俩被善见摩迦赐予重宝,就不难推测古月净、古云舍该有多么受宠。 说句不好听的,就冲妙高宗的宗门戒律来看……何言笑不惜以君子之心揣度小人之腹。善见摩迦养的天女修为越高,跟善见摩迦玩的花样越多嘛?! 不过,简素这边杀人杀得痛快,替何言笑背锅的萧放怀就老倒霉了。他与费忘年说好瞧瞧潜入,在前面充当先锋斥候,却不想过了一阵子就遭遇了两位金刚天王。经历了一场凶险恶战。 然而此时此刻,何言笑被简素带偏了地方,好巧不巧出现在一处规模较大的传送阵旁,而且没有任何妙高宗弟子固守的样子。 “奇怪……之前那些小的獬豸石像附近,都会有几个比丘守着。这里怎么什么都没有?” “大须弥山内的禁地颇多古怪。我们从一开始都只是被云雾遮挡道路,而未碰到稀奇的事物。何兄,不如走近一些?” “好。” 就冲鹿米瓷背上,三大高手的阵容,何言笑就不信大须弥山还能把他们吃了。 因此,楼玉琼刚一建议,何言笑就已让鹿米瓷走到这樽獬豸石像前。 只是这次何言笑刚以灵石探查,这座獬豸石像的嘴里就放出一道白色光芒,点亮了地上的传送阵,若与何言笑、楼玉琼手指上的指环呼应一般,将连同鹿米瓷在内的几人一并转移,从大须弥山消失无踪,显得周围静悄悄的。 片刻之后,霍见善见摩迦身影,凭空出现在此地。他额头上的横纹天眼尚未褪去,似是震怒至极一般,在周围来回踱着步子,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罕见流露出懊恼神色。 不过被传送过去的何言笑,对大须弥山也少有了解。待得周围光线一定,鹿米瓷重新站定的刹那,何言笑眼前灰黑濛濛,唯独朝天一望时,才看到朗正日光照耀而下,形成了深壑一线天似的峡谷地貌。 “大须弥山常年被云雾遮蔽,哪里来的太阳?” 蓦地,何言笑脑海浮现出这么一个念头,登时有些心惊。而楼玉琼一样意识到了这点,不由慢慢扭了下上半身,跟何言笑相互对视。 可是这不瞧还好,一对望想起还被何言笑抱着坐在鹿米瓷背上,楼玉琼就又有些羞涩。都怪简素老是一口一个“小侄媳妇”,平白惹人心烦! “外面新来的?跟我来,待会儿一起去上工。” 130 误入桃溪世外景 这一线天峡谷的通道口,居然还有人成天守着。敢情这里不止是何言笑一人进来过,只怕以前隔三差五时不时就有人进来。 不过,何言笑跟对方素不相识。等适应了峡谷中的光线,再定睛凝神一看。何言笑见是一个壮年人,反而松了口气——江湖传言总说,老人小孩不好惹嘛! “敢问阁下是?上工又是什么?” “有什么话路上再慢慢详谈,不急。” 这人先自报家门道:“我姓焦名禄,这儿大家都叫我一声老焦。你们这些外来人,越来越少了。不过该讲的规矩,都给你们讲清楚。” 何言笑自己跳下了鹿身子,把羽氅贴心地给楼玉琼遮好,然后拍了下鹿屁股,下了地落后老焦半个身位而行:“这里难道不是大须弥山?” “嘿,老焦我也是进大须弥山探险,结果一不留神误入此地,就此再也没出去过。” 难得见到外人,焦禄明显话多了起来,先撸起袖子给两人看了看粗糙的皮肤,生了老茧的弯子,然后问道:“先检查检查自己的真气,是否已经调动不了了。” “这?” 何言笑悚然惊诧,赶忙猛一提气,顿时发现自身功力运转极为滞涩。而楼玉琼更是错愕不已,脱口而出道:“当真一点灵力都无法使用。” “看到了吧,谁进了这里都地老实种地!” “……” 何言笑保持沉默,没说通过神秘图卷转化,他只是感到异常滞涩,而非完全调动不了真气。至于鹿米瓷,何言笑当着焦禄的面却不方便细问:“种地?” “这是醉幻仙乡的规矩。其实跟外面没什么不同。你们要吃饭,总得劳动,不能让别人养着。” 老焦带头在前走着,语重心长的提醒道:“你们运气不错,居然是按规矩出现在峡谷门口。之前见到的家伙,大体都是突然栽到村子里。敢进大须弥山探宝的人,谁还没点本事?” “结果动了手才发现没了武功……” 何言笑说到这里都不用细想,那些人估计会享受一顿社会的教育,认识一下什么叫群众的力量。 只不过,何言笑进大须弥山之前,可没听说过会有这么多人失踪:“老焦,大须弥山有妙高宗守着,难道就没一个秃驴进来?” “妙高宗,都这么多年了,它还没散伙啊?!” 焦禄闻言来了精神,解释道:“我已经七百四十多岁了,几乎没听说有秃驴进来。就算有,基本上也不是妙高宗的人。” “原来如此。” 大须弥山原本是净莲仙台的禁地。 虽然不知道这个醉幻仙乡跟净莲仙台什么关系,但何言笑清楚净莲仙台跟妙高宗有仇,拒绝外敌入侵也不足为奇。 何言笑转念一想,他跟楼玉琼没吃苦头,大概是身份优势,靠着指环直接传送了进来。 然而,他何言笑可不想一辈子在这里面种地啊! “那,这么多年就没人试着找到找到出路?” “每个刚进来的人都会不死心。可惜……” 老焦摊手欲言又止,基本上意思一目了然,“日子久了,大家也就接受了这里的生活。千百年来,少数不到还胎境的人,活了个四百多岁就已归于黄土。就算是我们也在日渐衰老。” “活四百多岁?” “不错。” 照理来说,腾光境之前的种玄武者,都是寿三百左右。焦禄明白何言笑的困惑,叹了口气说道:“这里少有的好处,能够自然增长一些寿数。而且大家照样能够修炼,如果侥幸修炼到通玄,有个几千岁寿命也不是不可能。但?” “活了千年的王八还是王八,出不去得憋坏了。” 何言笑这次不用教了,直接就接过话茬,因为他发现了一个盲点:“能修炼,却无法施展武艺。可是体魄仍会增长?” “不错。所以仙乡依然由那几个通玄高手说了算。” “通玄高手……” 何言笑捏了捏自己的拳头,琢磨着他功力或许不如对方。但比体格的话,承接过“归元命丹”的他可不一定比不过人家。 再则,何言笑尚可运动少许真气,顿时心头大定:“通玄高手很多吗?” “你当是大白菜?!” 焦禄翻了个白眼,手指头都没掰,说道:“满打满算,四个而已。” “呼……” “呼气干嘛?” 焦禄怪道:“小伙子,你修为连骑鹿的小姑娘都不如,就别想在仙乡称王称霸了。” “呵呵。” 何言笑只能敷衍笑了笑,没有给自己辩解什么。这个时候该低调,仍然得低调一些。片刻之后,三人面前豁然开朗,映目即是阡陌纵横,流水潺潺,房舍俨然有序的桃源仙乡。 而每一口灵气吸入体内,都似比大须弥山外高出好几倍,难怪在这里能够修行延寿。而指着脚下一条几人宽的石板路,焦禄说道:“再往前走一阵子,就是大家住的地方。” “多谢老焦你提点。” “不客气。” 焦禄瞥了一眼鹿背上很少说话的楼玉琼,小声地说道:“刚才有句话没问。你俩到底是不是一对?” “楼妹妹虽似脸嫩,但与我已有媒妁之约。” 不太肯定这里的状况,何言笑自然不能让楼玉琼落单。给了焦禄答复后,何言笑当即回头稍带歉意地跟楼玉琼换了一下眼神。只是楼玉琼居然神色不惊,似乎并没有把何言笑的无礼放在心上,平静地点了点头,就又垂首捏着羽氅的羽毛一言不发去了。 焦禄闻言登时松了口气:“有媒妁之约就好。不然小丫头长这么水灵,待会儿仙乡里有人申请分配伴侣,那可就麻烦大了。” “……” 何言笑这下真是惊了:“这里连老公老婆都包分配?” “这里又不分地主佃农,总得有个比较高低不是?谁干的活多,贡献更大。谁就优先分配偶,不是天经地义吗?” 或许在这里生活久了,焦禄已经有些接受了醉幻仙乡的生存法则,理所当然地说道。 “多亏你们进来前就有了婚约,不然被抢婚又是一桩麻烦!” 131 同吃同住同耕田 被焦禄用婚姻大事吓唬了一通,楼玉琼虽然心头有些打鼓,但也不会当众把害怕表露出来,继续任由何言笑发挥。 而何言笑远眺了一眼,发现视野尽出竟见一座造型奇怪的巨山,耸立在醉幻仙乡的后方天幕前:“老焦,那座山是?” “象鼻山?” 整座青山有如长鼻巨象,巍然耸立在村子的后方。而何言笑点了点头,恍惚意识到了什么,猛一回头却发现之前的一线天峡谷,竟似笼罩在一片漆黑幽暗处,无法看得真切。 只有中央有一条线,使得焦禄得以守在门口,能够及时引人入内。 “别看了,这两个地方不管前还是后,大家伙都尝试探查过。象鼻山那边有异兽守护,而这伸手不见五指的一线天,只要继续往仙乡的反方向行走,眼前就会陷入漆黑,根本无法找到出路。” “原来如此。” 大须弥山不知存在了多少年,误入其中的人虽然不多,但敢于探险的家伙肯定都是高手,不乏实验的脑筋。 可惜人在醉幻仙乡里面,大家伙没有一丝半点功力,很多事无法成行,术法也运用不了。时间久了找不到出路,众人唯有在里面垂垂老朽。 因此,大部分人都早已习惯里面的生活,只有新进来的才会不甘忙碌,成天想着脱困而出。 显然,何言笑一样不甘心长住于此。而且他自问身上带着的净莲仙台东西够多,说不准就能攀上关系出去呢? 而说了一大段烦心事,焦禄突然拍了拍何言笑肩膀,劝道:“好了,别以为这里只有一个小村子,就觉得比外面条件差了。这里靖安司的獬豸雕像,可比外面的强多了。” “走,带你们去见个新鲜。” 绕过湖泊,穿过田间小道,乃至遥遥还能看到果林,不刻一行人就已抵达醉幻仙乡。这里都是白墙绿瓦的房子,比起外界也不遑多让。 甚至于,还有一些房舍居然是带院子的大房子,就让何言笑有些惊讶了——难道这些高手里面还有建筑工? “房子和吃穿用度,都是獬豸雕像从外面买来的。而我们的付出,则是相应的劳动功劳。” 焦禄说着带着两人一鹿走到村子中央,果然见到一座有两人高的獬豸雕像耸立在此。 而焦禄刚往下面一站,陡然獬豸的眼珠子就亮了起来。紧随其后,他的面前就凭空出现了一个食盒,被他喜滋滋地提在了手里。 何言笑错愕道:“传送?” “果然,有新人进来就有奖励。” “这是华胥奇味楼的食盒?” 楼玉琼倒是有品尝过,好奇地问道:“焦前辈,这里传送进来的东西,都是华胥本地产的吗?” “大部分是,偶尔也会有其他地方的特产。” 此地众人活了许多年,基本上大体有了个总结。焦禄紧紧抱着食盒,美美地说道:“根据大家的推测,应当是华胥的靖安司运转还算有个样子。所以醉幻仙乡的獬豸雕像,喜欢从这里进货。” “呃……” 何言笑琢磨着估计不是喜欢,而是獬豸雕像就近取材消耗较少:“那这里的屋子呢,都是大家自己建的?” “一开始只有单间的普通石屋。” 焦禄解释道:“后来大家发现,獬豸雕像会根据众人的劳动成果,给予相应的奖励。有些人就弄来了相应的材料,在里面自己建房子。又过了一段时间,那些材料被獬豸雕像搬进来后,居然会自动组装施工,给造成现房,你说神奇不神奇?” “还,好吧?” “哦,下面该轮到你领东西了。” 何言笑可是清楚记得,“了神通”高手有就地随手造大院的能力。假如这醉幻仙乡连通玄境的高人都出不去,这座獬豸雕像有类似的神通,倒不是不能理解。 不过,这么一来,何言笑倒不用担心在里面生活质量打折扣。他还好说,就是楼玉琼一个小姑娘可能不太方便,尤其珠翠雕翎舟不能使用。 而焦禄领了自己的东西,当即让出了位置,看起来新人刚来,起码得有个住处。 獬豸雕像两只人脑袋大的眼睛依然闪烁着清光,旋即从它嘴里吐出了一把古铜钥匙,落到何言笑的手心里。又过了片刻,何言笑本想会给楼玉琼分配一间屋子,谁曾想獬豸的光辉陡然黯淡了下去,竟没有再给任何钥匙。 “怎么新人福利都打折?!” “正常。新人刚进来,都只有一间单间,里面除了一张桌子几张凳子一张床,还有配套的衣物被褥,其他什么都没有。” 焦禄见怪不怪地说道:“我刚就跟你讲过。既然你们一对,它就不会再给你们额外分配。” “……” 楼玉琼没觉得有什么不公平,反而对接下来的住处很感兴趣。 因为何言笑为了让她宽心,已经暗中传音把他还能动用部分真气的事告诉了她。她却没有怀疑过何言笑会有不轨的居心,急着跟焦禄道了声别,就与何言笑一起往分配到的房子方向骑鹿而去。 沿途之上,时不时有形色各异的人,向二人投来打量的目光。但大概是隔三差五总能见到些误入之人,住在这里的家伙基本已经习惯,打量几眼相互致意就错开眼神。 不消多时,何言笑就领着鹿米瓷来到一个只有一个木门锁住院子,连墙都是普通的木栅栏围了一个简单院子的平房前。里面的屋子说大不大,其实就是一个卧室用门帘阻隔连堂屋,外面再有一个小厨房。其他就啥都没有了。 “真有乡土气息啊……” 何言笑见状一乐,没想到穿越来快两年,居然混到这步田地。而楼玉琼从来没住过这种地方,更是满眼新奇:“何兄以前住过?” “住是住过,但条件怎么着都会比这里好许多的。” 何言笑依稀记得,他前世小时候还真住过茅草顶的农村房子。但且不说电灯常开,煤油灯加黑白电视什么的,基本上还是有的。 “不过,这处秘境不可能只是把一众高手请进来种田开荒吧?” 132 扎根桃源寻秘踪 饭得一口一口吃。 不管这醉幻仙乡有多少奥秘,何言笑都得先跟楼玉琼安顿下来。 不过目前首要一点,何言笑还是把楼玉琼请进屋里,然后试着用自身真气催动了一下扳指,取出了部分以防万一备用的食物、水源,以及日常用品。 楼玉琼仍有些担心道:“何兄,我们用自己的东西,是否会引人注目?” “吃的包装都丢进指环里,不带出去便没关系。就是得辛苦一下楼妹妹你了。” 以前两人都是分开用指环,而且楼玉琼还有珠翠雕翎舟,自然不会把大量衣服行囊,往何言笑这里乱塞一通。 因此,何言笑除了类似肥皂、毛巾之类的有多带。何言笑自己的衣服倒是有多,但他又没有女装癖好,哪里会有楼玉琼的衣物? 楼玉琼闻言也有些难办,当即问道:“那,何兄要不要试一试珠翠雕翎舟?” “我来试试看。” 假如能放出简素,对两人无疑是一桩大喜事。只可惜何言笑的真气注入珠翠雕翎舟后。并未起到任何效果,就仿佛这件法宝已经被封印死了一样。至于楼玉琼的指环,何言笑却没法强行打开。 “这……看样子只能将就一阵子了。” 何言笑宽慰道:“没关系,这里的獬豸可以按劳换衣服。我跟你一起打工,到时候优先供给你,去和獬豸雕像兑换啊就没问题。” “嗯。” 楼妹妹点了点头,矜持地笑了笑,没有拒绝何言笑的好意。而后楼玉琼先进了里屋瞧了瞧,转了一圈出来后认真地对何言笑说道:“里面只有一张床,虽然不算小……要不鹿米瓷睡中间,我睡最里面,何兄睡最外面?” “我打地铺就好。” “不必。” 楼玉琼不经意地摆摆手,柔和淑静地说道:“何兄功力仍在,真要对我图谋不轨,我几乎反抗不了。夜里洗漱完你我和衣而卧,彼此以礼相待。有鹿米瓷当界限隔开,已经足够啦。” “那就听楼妹妹你的。” 见何言笑这么配合,楼玉琼心里就很高兴。而他随即对鹿米瓷问道:“糯米滋,你能变小吗?” “咿呦!” 事实胜于雄辩。 鹿米瓷顷刻从两米高的大鹿,缩小变回了小鹿的模样。紧随其后,它就对何言笑“咿呦咿呦”絮叨起来。 大致意思是,这个地方让它感觉有点熟悉。在这里虽然鹿米瓷的灵力,跟何言笑他们一样都被压制住了。但它仍有一点保命底牌,让何言笑跟楼玉琼不必害怕。 而得到了鹿米瓷的保障,何言笑顿时更为镇定,把当下需要的东西都放在堂屋里,让楼玉琼在鹿米瓷看护下先忙起来收拾一番。 毕竟,眼下只有何言笑一个人有武功在身。他一个人在村子里提前兜一圈,总比让楼玉琼抛头露面,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引来麻烦强。 不过,何言笑这回似乎是有些想多了。 住在醉幻仙乡里的人,至少今天看来对他这个“外乡人”还算友好,相互打量还时不时彼此微笑致意,看起来并没有那种涵养特别差的。 等他到了獬豸雕像前,跟它沟通了一番之后才明白。 醉幻仙乡里面必然不少刺头。只是那些刺头要么被岁月磨平了棱角,要么已经呜呼哀哉被獬豸给“处罚”湮灭了。其他的人不管真心有什么想法,至少表面上仍得遵守约束,不得在里面肆意妄为。 从这方面来说,就算别人对他有什么想法,也唯有从“贡献度”上来对他进行打击。 何言笑心想他手上的指环既然是靖安司的标配,能够获得相应的一点优待。那至今未曾碰头的费忘年,万一也不小心跌进来,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差错。 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点——既然费老跟他提过,他齐聚七剑是为了开门。 假如这处大须弥山的秘境,当真跟净莲仙台有关的话。那么一旦费忘年开启了大门,醉幻仙乡一定会发生相应剧变。届时他应当能趁机找机会出去,不至于被永远被困在这里。 至于现在……何言笑拿起一杆锄头,索性先问别人今天有什么事,准备跟在焦禄后面,看看“干农活”到底有什么用处。 “小兄弟你有所不知。就算是农活,也不是每天都得下田劳作。” “呃……老焦,能不能来个重点。” 何言笑装模作样从身上摸了一瓶酒出来,递给了焦禄。 虽然何言笑不饮酒,有时候跟别人人情往来,总得身上备些什么,免得用到时没出手的东西。这么些年下来,醉幻仙乡里面肯定也有人会酿酒。但跟外面的佳酿却没得比。 何言笑投其所好。焦禄见状登时一喜,胃里的馋虫立刻被勾引了上来,接过何言笑手里的小酒坛,说道:“你这小兄弟出手大手大脚的,等以后没了好酒,才知道难熬。” “我不怎么喝酒。” “哦,那没事了。” 咕咚咕咚抿了一口,焦禄带着何言笑往他“种”的田而去,教导道:“小兄弟,其实你我都明白。这处醉幻仙乡,不太可能就是为了让咱们进来种地。而经过大家集思广益,众人得出的结论是,咱们是在疏导灵脉。” “疏导?” 何言笑急忙追问道:“疏导什么?” “听前面的人说,他们刚来的时候,醉幻仙乡的灵气比大须弥山外面强的有限。” 焦禄意味深长道:“但千多年下来,根据后续外来者的内外比较。一致认定醉幻仙乡的灵气浓度,已经有大须弥山同期的三倍有余了。” “嗯……” 敢情大家被抓进来,都是在打苦工。 被焦禄这么一说,何言笑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该在这里潜心修炼一阵子了:“那种田呢?” “你以为我们真的在种田?” 焦禄先来一锄头给何言笑看了一下,只见泥土地纹丝不动,草皮根本连个印子都没有:“看见了么?你以为的种地根本无效。” “那,这些田里的作物和果树?” “都是咱们毕生的修炼精粹!” 133 已有宝山在眼前 都是个人武学感悟精粹? 一听有这种稀奇事,何言笑立即丢下锄头,用手摸了摸身旁的一棵苹果树。焦禄在旁看着却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态度,语重心长道:“小伙子,大家伙刚进来时,谁都想分一杯羹。结果直到如今,也没人能窥见一斑。” “是么?” “没有真气,动不了灵识,怎么弄?” 焦禄没有真气,可何言笑身上有啊! 何言笑心思一动仅仅运起一缕真气,往身旁这棵果树里注入。刹那间,他脑海里就像放幻灯片一样,把栽下这棵果树的人的武学感悟,一帧帧地放映了出来。 不过,何言笑总觉得这么“看”的话,有点欠缺代入感,无法深刻体会到这些武学领悟,原主人切身的领悟。 饶是如此,依然有得赚! 这也正常。何言笑毕竟不是秘境原主。 而且,通过让进入醉幻仙乡的人务农,来发挥自身所长,估计亦是积攒武学精粹的一种手段。 何言笑跟别人差最远的就是修炼的岁月年轮。假如能把醉幻仙乡里的作物果树之流,都给看上一遍。就算打了些折扣,那自然依旧赚大了! 当然如今何言笑却不能在焦禄面前露了底,“遗憾”地摇了摇头说:“果然不行,我什么东西都没看到。” “早跟你说了!” 焦禄虽然语气上很是笃定,但见状仍不禁有些失望。所幸这些年来,大家来来回回早习惯了。焦禄很快就平复了心情,遗憾道:“除了那四个通玄境的高手,其他人根本没法看出虚实来。” “通玄境高手能看到?” “嗯。据他们所说,他们勉强能够以元神灵识之力尝试取接触。不过,大体都是一幅幅定格的图像,无法连贯。” 焦禄叹了口气说:“再说了。人家已经是通玄境高手了,还要看咱们的体会做什么?” “那未必。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嘛。” “也是。一些奇思妙想,一样值得参考。” 这么一想,何言笑因为灵识和真气,运转得还算顺畅,所以能看到一帧帧的幻灯片。那四个通玄高手虽然更厉害,但看到的却不像他一样清楚。 从性价比上来说,焦禄的判断不能说有错。可千多年下来,来来去去的高手,积攒下来的体会领悟绝对不少。反正大家在这里都有些无所事事,不看岂不是白不看? 焦禄心觉有理,可惜有机会反过来薅羊毛的,大体就通玄境的四个老东西。至于他自己却是不指望了,还不如老老实实“种田”:“我跟你说,种田可不好种。假如一个月都想不出来一点新东西,下个月就只有普通的吃食。半年内依旧什么都没有,就只能保障基本温饱了。” “这……” 有惩罚奖励机制,这倒是很合理。不然大家全体躺平,那醉幻仙乡真就成了世外桃源。 何言笑奇怪道:“可是,我之前见老焦你引我们进来,不是照样有奖励?” “你们进来,起码有两个人的感悟体会嘛。我收点好处再正常不过。而且,梳理田地之类的劳动,也能获得一些工分。一开始我们来时,这村子内外都可破了。” “哦。” 像这样的种田方法,很难持久为之。特别在这里虽然可以修炼,但没法施展手段,很多难以付诸实践,就无法把想法转化为实践。 不过,根据焦禄所说,醉幻仙乡神奇的一点是。纵使仅仅是想法,依然能让平地生出作物来,这才保障了大家没有被瓶颈为难到,能够持续提供有价值的思维。 大家之所以喜欢“务农”,主要还是锻炼身体,走个形式。而且这样依循自然之理劳作,总会让大家感到更加适应。 何言笑这么一想,总算明白为什么地里见到的人,跟他前世看过的农民不一样。原来在这里耕田什么的,的确是可以划水的。 那么在里面搞基建,整理醉幻仙乡一样能得到等价奖赏。与种树耕种之类相比,对醉幻仙乡又意味着什么呢? “所以,我们会不会被人拐带到一个高人的秘境里,给它打工了?” “大须弥山里的高人?” 回到临时的住所,何言笑给楼玉琼说了此行收获,此刻却不禁面面相觑。 这大须弥山过去可是净莲仙台的禁地,要说有什么高人,应该也很净莲仙台有关系才对。 何言笑小声地说道:“我们进来时看到了一座象鼻山,那会不会是代表星河剑齿象?” “唔,不排除这个可能。” 人生地不熟的。 何言笑跟楼玉琼都等于盲人摸象。 不过,眼下从焦禄嘴里套出一些线索,楼玉琼索性就先试上一试。就这么站在原地闭目凝思,将自身修炼所得从头到尾回忆了一遍。 刹那间,两人住的地方小院一个角落,竟凭空长出一株梅树来。与此同时,两人住的房子顿时被翻新了一遍。青瓦白墙的看着瞬眼多了,唯独有些遗憾的是,依然是一间卧室。瞧这样子,醉幻仙乡是铁了心肠,按人头分配居住面积。 可以享受,但是不能享受太多?! “何兄要不要摸摸我种的树?” 第一次看到这种新鲜事,就连楼玉琼都不免万分新奇。但对何言笑来说,楼玉琼的武学体悟其实是最没有价值的……大可以留到日后出去,何言笑再跟楼玉琼慢慢交流。 因此,何言笑选择拿自己做实验。可就在何言笑念动顷刻,他丹田中的清净莲根茎陡地脱离了气海,竟摆脱了何言笑的掌控,深入了醉幻仙乡的地表,顷刻间不见了去向! “呃……” 事情刚发生一刹那,何言笑不由急了。可几个呼吸之后,何言笑心思复归镇定,反而冷静不已。 因为仅此顷刻,整个醉幻仙乡都呈现出了崭新面貌,变得生机勃勃,万物竟发,好似焕发出一股革新气象一般,连灵气浓度都比之前又提升了几倍。 但是,何言笑此刻却有些心疼——该不会他刚来没享受全福利,就直接进入下一阶段了吧? 134 祥和不再起争端 今天刚来一个外人,消停没多久。整个醉幻仙乡就发生了剧烈变故,长久保持平静的醉幻仙乡就热闹了起来。 像何言笑这样的外来者,自然是第一个怀疑对像。但大家见到两人的院子里,只有一株梅花树,以及刚刚翻新好的简单居室,就打消了怀疑。 很明显,何言笑他俩跟大多数人一样,才刚刚图个新鲜完成了第一次尝试。 那么醉幻仙乡的变化,应当不会是他们所引起的。 退一万步讲,与其怀疑两个还胎境左右的后生晚辈,还不如在周围多挖掘挖掘,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何兄,我的真气似乎恢复到了入微的水准。” “恢复了?” 不用跟楼玉琼多作确认,此起彼伏的呼喊声,已经在醉幻仙乡里响了起来。何言笑这时候倒不怎么担心别人恢复到入微水准的修为,转而开始念叨起清净莲根茎到底去了哪里。 根据眼下的情况来推测,必然是他丹田里的清净莲根茎跑路,才导致了醉幻仙乡产生变化。而从众人身上的压力被解封了部分,何言笑不难推测出,醉幻仙乡必然已经得到了更大的补充,才会放开了众人作乱的底线。 毕竟,一群只有肉身力量的武者,跟恢复神通的武者不可同日而语。醉幻仙乡敢解禁武力,自然意味着仍有把握轻易拿捏! “好可惜……” 何言笑察验一番自己的真气,果如众人一样运转顺畅了许多,已经能够全力发挥出腾光境的水准。 不过,何言笑可惜的还是没能在大家都没武力值的时候,多深入调查建立先期优势。此时他虽然变强了,同样意味着大家都有了围攻的本钱。 一群入微高手对付他一个腾光境,不能说没有机会……特别其中四个曾经还是通玄的大高手,顿时给何言笑带来相应压力!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是就算丢了清净莲根茎,丹霄剑种依然在何言笑的身上。 这倒是令何言笑心安了不少。只要丹霄剑种不丢失,就意味着清净莲根茎仍就与他联系紧密。 楼玉琼忽提醒道:“何兄,他们往田里奔去了。” “去抢那些作物果树吧?” 连何言笑这种新人,都知道那些农作物意味着什么。显然大家回复功力后,第一件事就是去争抢资源——一群人在这憋了不知道多少年,愣是装孙子耕田,还不得尽快把利息收回来?! 然而,何言笑却一点都不急躁:“那些家伙八成要动手,咱们先守在家里,歇息一阵子再说。” “嗯!” 从进入大须弥山,连续经历多番变故。楼玉琼亦有些乏了,不如先恢复一下精神。反正她已经能够催动珠翠雕翎舟,万一碰到什么解决不了的对手,届时就放简素出来秒杀! 至于这些高手领悟,相比起跟一群人打生打死,她跟何言笑并不缺修炼的岁月,没必要承担这些风险。当然不用何言笑多说什么,鹿米瓷已经发挥它“草食”动物的优势,像是一道奔腾的雷电,去外面薅羊毛去了。 既然有鹿代替何言笑薅,那何言笑就跟楼玉琼进了屋,享受了一番之前在华胥阳华城采买的美食,然后运气消化调息片刻,等待着外面的吵闹纷争结束。 谁曾想,两人本在静心凝神,醉幻仙乡难得的热闹,并没有因为分赃收尾而结束,反而变得更加吵杂起来。 原来,除了一开始第一时间出手的几个通玄高手,其他人并没挖到太多果树作物等等。只见原本茂盛的稻田,此刻已经变得光秃秃地,地上只剩下一个个小小的泥洞,而那些种果树的地方,此刻也只剩下荒芜的山坡,不存在任何生气。 短短几刻钟内,这里就从世外桃源,变成了一个荒芜破败的小村子。 假如何言笑能够亲眼看到,大概就会喊出标准的四个字—— “割韭菜咯!” 实在被外界吵得不行,何言笑恍惚睁开眼,与养精蓄锐结束的楼玉琼相视一望,就从床榻上翻身而下,整理好衣装一起出去,找到了焦禄以及他身边的鹿米瓷。 “糯米滋,你出去一趟什么都没抢到?” 看着空空荡荡的鹿背,何言笑有些奇怪:“不至于这么菜吧?” “咿呦咿呦!” 这却是何言笑想差了。 本来醉幻仙乡里的作物,就不是真正的食物,而是武功精粹。本质上是一种介乎于精神与灵力混合的产物。 既然如此,大家最好的收割办法,当然就是“吸收”或者“吃”。而比吃东西的话,鹿米瓷身为草食系猛兽,肯定比人有优势。所到之处,连地皮都要掘地三尺。 而这些武学精粹,本身饱含了习武之人最为坚定的意志与精神,比起纯粹的愿力信力对鹿米瓷而言还要更补。 因此,只要境界不如鹿米瓷……所有人跌倒喝汤,鹿米瓷恰饱饱! 除了鹿米瓷这么爱吃草的弱小萌物,其他人都没能薅多少羊毛。饶是如此,醉幻仙乡那些武学精粹凝聚的植被,很快都已凭空消失,极为令鹿米瓷遗憾。 但相比起何言笑跟楼玉琼,其实它才是最近的“大赢家”。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近鹿米瓷光吃不长个,有点对不起何言笑的付出了! 可既然让吃就得让鹿米瓷吃个够,何言笑已经决定等旁边没人了,就把干掉古月净、古云舍那对双胞胎得到的雾气,全部喂给鹿米瓷。 他就不信邪,始终喂不饱一头灵鹿的分灵……是头猪都能变强了吧? 此时此刻,大家只能在原地干瞪眼,等着四位通玄境领头羊发话。鹿米瓷自己则是无所事事,刚想跟焦禄通路回来,大家认识的人结个伴而已! “咳咳,诸位听我一言。” 蓦地,一道响亮的声音,压过了嘈杂的人群。只见四人并排而立,正是资历实力最强的四大高手。他们虽然神色各异,暗怀异思。可要从醉幻仙乡出去,这四人仍按下相互龃龉,准备同舟共济,免得浪费人力。 “眼下情况,已经一目了然。醉幻仙乡变故已生,我等修为恢复部分,该是时候启程,一起往象鼻山探索。” “象鼻山?” 焦禄不愧是最热心引荐外来人的,此刻也是头一个提出疑问。 “纪前辈,那里有妖兽看守,只怕没有那么容易吧?” 135 称呼寻常渐登对 “之前大家不敢探险,乃是因为没有功夫在身。此刻诸位真气已可施展,搭配众人布阵。就算是还胎境以上修者,众人皆可战得,又有何为惧?” 被焦禄称为“纪前辈”的人,是四人当中最“德高望重”的一位,名唤纪思迁。其人在华胥成名了八百多年,习练一身《彭祖长春功》,如今仍旧是风流倜傥的盛年文士模样。 要知道,还胎境作为分割线,在其之上寿八百起步,在此之下的种玄武者也有三百岁。而彭祖长春功顾名思义,更是一种极重养生的内功心法。 只不过,这门功夫的养生之道,在于男女房中私密之术。但纪思迁还算克制,不像彭祖活那么久,有五十几个妻子,他才二十来个而已。而在醉幻仙乡里面,纪思迁相好的女人也就十三个,算得上非常保守了。 而且纪思迁从来不主动搭讪,都是愿者上钩,算是有道德品行。就算在这地方,他都没传出什么坏名声出去。 毕竟,动不了功力的大家,在这里慢慢衰老,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能够有机会一起养生,想抱大腿的人总归不少。算得上情感和利益的结合体。 退一万步讲,纪思迁被压制功力前,还是通玄境的大高手。 饶是如此,这十三位外来女人,如今也只剩下了六位。除了最后两位乃是神感境,进入醉幻仙乡没多少年的女人。其他四个都跟随纪思迁许多年,并且修为精深许多。这七人一抱团好歹也是一股不小势力,自然在醉幻仙乡站稳了脚跟。 就是这《彭祖长春功》有点怪……很多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不过,眼下这人当个代表,把众人的心气拧成一股,倒是恰到好处:“诸位别忘了,咱们进入此地之前,可个个有修为在身。或许多年以来,许多人失去了武感,但稍加熟悉一日,应当就能重新掌握,不必畏惧寻常妖兽之流。” “这?” “此言有理。” “众人皆信得过老夫,不如就先休息一日,明日一早出发?” “便依纪前辈之言。” 冲耳嘈杂为之一净,有了个主心骨主持大局,众人倒不想闹出什么纠纷了。正如纪思迁所说,等重新熟悉了武功招式术法,大家起码不像之前一样无能。 千百年下来,这里少说有个百号人出头。虽然大家都只有入微境的功力。但像纪思迁一样的高手,发挥一样水平的功力,那也远比常人要强。 何况众志成城呢? 而只要能离开醉幻仙乡土,回到外界才是摆脱禁锢的关键。在这里打砸抢,自然没重新出去当人上人来的舒服! 约定好了明天日出之时出发,所有人就各回各家。而到了晚上,楼玉琼就住回了珠翠雕翎舟里,让何言笑莫名觉得自己有点亏了……早知道先过一夜再种田,让清净莲根茎搞事情不是? 没奈何,何言笑只能搂着变小的鹿米瓷睡觉。隔天一早,他就满脸湿漉漉的,被这变小的圣鹿给用舌头舔醒了。而楼玉琼则稀奇地趴在床边上,饶有兴致地瞧着小奶鹿用舌头给何言笑洗脸。 “……这有意思嘛?” “咿呦!(很有趣啊)” 鹿米瓷跟楼玉琼异口同声。 不过,大家都知道正事紧要,于是洗漱完草草用过早餐,就往村头小道集合。楼玉琼则道:“何兄,不如待会儿你我先以术法开道?” “术法开道?” 何言笑想了想说道:“要在人前先露一手?” “嗯,那些老人说了,象鼻山那里有妖兽巡守,常人难以深入。咱们不妨表现一番,以乐器模糊他人判断?” 简而言之,楼玉琼的意思是让何言笑跟她一起配合,用自己不擅长的一面来打消别人的警戒心,给自己多争取一点底牌空间。 毕竟他俩人生地不熟,这样模糊一下焦点却也没什么差错。就算何言笑依旧有腾光境以上修为,但跟那几个通玄境的大高手,差距还是蛮大的。 试想一下,当初宋昭明在化象城的“至道三剑”,何言笑总不至于认为能稳吃功力被压制的通玄境高手。 于是,何言笑转念一想把碧霄琴取了出来,用行动代替答案:“楼妹妹,你的乐器呢?总不能是挂在珠翠雕翎舟上的风铃?” “昨天姑姑给我做的,就一支普普通通的芦笛法宝。” 简素一口一个“小侄媳妇”不改口,楼玉琼大概已经有些麻木了,居然习惯性地叫起了姑姑。 夜里楼玉琼睡回了珠翠雕翎舟,她自然就跟简素照了面。 虽说楼玉琼只有宝石舟跟星罗扇两样法宝,但有简素在,只要有品质过硬的材料,削一支芦笛出来却没什么难的。 碰巧三元宫的灵材不少,之前何言笑两人又在华胥采买过一番,做出一根芦笛正巧合用。但对楼玉琼还胎境的修为来说,一根卓品芦笛,无疑有些配不上她的修为。 何言笑转念一想,只能先对不起鹿米瓷,索性把那对双胞胎贡献出来,一人二十八、一人二十七,合击五十七缕雾气,分出二十七缕给这根芦笛强化了上去。 只不过这次运气不太好,前两次强化除了提升了这芦笛的通透清亮,主要优化竟然是让这笛子变得更加坚硬耐磨了。好在第三次强化的副属性,仍旧令其提升了三成音功威力,没有让它沦为鸡肋。 从这个角度来看,这支芦笛无疑不如带真伤的碧霄琴。 可楼玉琼的修为拥有这么一根芦笛,在醉幻仙乡里面总归不会那么扎眼,让人一眼就瞧出来她在装穷,像是在刻意保存实力。 于是众人汇合之后,所有人不管是真是假,都把自己的特长报了一遍。因为之前跟焦禄提过两人乃是情侣,何言笑跟楼玉琼擅长琴笛合奏音功,这就成了一个顺理成章的外在身份。 纪思迁等四大高手商量一番,忽从其中一人手里拿到一本曲谱,走到了何言笑面前:“小兄弟跟小姑娘,不知可否尝试以音律催眠妖兽?” “这难道是什么迷魂曲?” 晚一点更新 人在外面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晚一点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36 前拦路石后索命 “差不多就是那么个意思。” “嗯,那诸位大可放心交给我跟楼妹妹。” 何言笑拍拍胸脯,大包大揽了下来。 至于能不能成……反正跟这群人不熟,何言笑宁可先出力,卖点乖再谈其他。 之后这些家伙怎么着都是一方高手,总不好什么活都丢给他们两个。并且相互间不熟有不熟的好处。这一次大家都满心想出去,总算没有垂涎二人美色的神经病了。 而纪思迁递给他的乐谱,乃是一本《瑶山调》,并无伤人之用,反而能令人安神冥思,对养炼元神有些好处。可想而知,这就是先支付报酬。用来对付灵智不高的妖兽,更是相得益彰。 果然,醉幻仙乡的功力压制一放松,大家出手就都阔绰了起来。何言笑也不客气,大大方方从纪思迁手里接过。 纪思迁见状满意地退了回去,跟另外三位同盟把大家分成了四组,分别按照术、武、杂、阵四种别类,跟着他与另外三位通玄高手。 没有任何悬念,何言笑和楼玉琼都被归入了纪思迁的“杂”这一序列。当然何言笑怀疑,这里面不乏跟他一样想浑水摸鱼的家伙……可那跟他有什么关系? 真正的敌人可是善见摩迦的妙高宗,这里的人最多算中立立场罢了! 就这样,一行人跟着四大高手,往象鼻山的方向进发。可就在所有人都离开村子的一刹那,就从何言笑两人进来的漆黑一线天方向,那片一望不到尽头的黑暗,陡然呈现出拨开云雾见真章的感觉。 刹那间,无尽黑暗的“山峦”分裂活了开来,闪烁起鳞片的猩红色泽,仿佛流动的水线蜿蜒起伏,不知盘着有多少长度,此刻终于释放出来。 而其蛇一样的头部每一回落下时,都会带走一片大地,好似贪吃蛇一般吞掉了原本的醉幻仙乡空间,登时令众人心头一凛。 “纪前辈,那是?!” “不妙,大家尽力向前,不得逗留。” 原本是人多势众,能够集腋成裘,分摊风险往象鼻山谈一谈路。谁曾想大家刚出了村子,退路就给一头怪异的妖兽截断了!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 此刻大家都有入微境修为,还不至于被身后缓慢靠近的“怪蛇”吞噬。但不论怎么想,一旦落入怪兽的血盆大口,那一定不会是什么美事。 “赤卷巴蛇……” 联想到前方的象鼻山,这暗红的怪蛇,无疑令何言笑两人同时联想到了传说中跟剑齿象一起消失的赤卷巴蛇。假如后面真的是那个怪物,那何言笑估计也只能请简素出场,才有可能从它手底下逃出生天。 而其余对大须弥山禁地还算有些了解的“前辈”,一边舍命向前施展轻功狂奔,一边眼神也闪烁不定,不知各自在图谋着什么,纷纷加快了脚步。 所幸,身后那头怪蛇的移动速度,实在是慢到令人发指。然而众人赶了几刻钟路,已经距离象鼻山不远时,回头一望却只觉背后的怪蛇,居然已经占据了半边天幕,丝毫没有缩小的迹象。明明追的不快,却越来越大,这种景象就有些令人心惊胆寒了。 最丧心病狂的一点,却是众人来到一条拦在去路的大河前时,始终紧追在后的大蛇脑袋,陡然“唰”一下伸缩回收,一个人眨眼就在人堆里消失不见,引起众人一片哗然。 “张兄?!” “那是什么怪物?!” “噤声,速走。” 纪思迁急忙发出一声清喝,压住躁乱不安的人群:“就老夫近来时,曾经耳闻净莲仙台与黑日真宗的纷争。此怪蛇,与那赤卷巴蛇极为相似!” “什么,竟然是赤卷巴蛇?” 人老成精的好处体现了出来。纪思迁这位老资历,立刻说出了自己的了解。而跟着何言笑身旁一起行动的焦禄,顿时吓了一跳:“那咱们就算功力还在,岂不都是一盘菜?” “传说中的赤卷巴蛇,当然是了神通以上的大妖皇。可它真要能肆无忌惮,又岂会容忍咱们在醉幻仙乡活了近千年?” 不需要纪思迁多开口解释,很快就有人给大家做好了心理建设以及恐惧安慰。 众人一想道理的确不错。 但看大怪物一口一个种玄高手当甜点,瞧着对眼下的赤卷巴蛇来说,似乎也不费什么劲? 何言笑赶忙偷偷看了眼鹿米瓷,只见它一直疑惑地打量着后面的可怕巨蛇,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知道想表达些什么。 可连鹿米瓷都觉得困惑的话……何言笑顿时觉得身后的怪物不太好招惹。 这算怎么一回事? 田园中的“向往的生活”,才一天结束就变成大逃杀了啦?! 不过,这倒不是何言笑丢失了清净莲根茎的针对,而是大须弥山外面出了岔子,导致赤卷巴蛇准时的苏醒了。而这个岔子的主要原因,还得是跟宋昭明等人有关系。 原来,倒霉的暮汐七剑之一萧放怀,莫名其妙背了何言笑的黑锅,跟善见摩迦座下金刚天王一场恶战,总算跟几位同伴汇合。 有了宋昭明这位几乎半步“了神通”的剑道高手协助,立刻击退了紧跟而至的追兵。 然而,暮汐七剑一见妙高宗的追杀有如跗骨之蛆,同时意识到这龟缩在大须弥山外的善见摩迦,定然是发现了众人踪迹。 凭善见摩迦的高深本事,一旦有了众人线索。特别萧放怀还跟妙高宗门人打了一场,费点功夫追上来其实并不困难。 宋昭明也是个有决断的,当即决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而费忘年跟李存思一条绳上,当然不会选择退缩。胡珈计算心怀鬼胎,但她一直对《大荒伏波真经》非常向往。公私兼顾的她,更无法在此刻抽身。 这样一来,剩下三个人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莫名背了黑锅,萧放怀正憋了一肚子火。澹台柳与端木梓夫妇二深知费忘年为人,索性舍命陪君子。于是自问被发现踪迹的七人火速抱团行动,不顾一切往遗迹方向。在费忘年的操作下,集合其人之力开始准备破关。 正因于此,醉幻仙乡的大量灵气被迫调动,这才给了赤卷巴蛇慢慢苏醒的机会。 不知此事的何言笑,此刻却只能跟秘境中的大家一起,应对残废版的赤卷巴蛇! “嗖——” 一口一个! 137 原道此鹿非彼鹿 不论怎么讲,何言笑都不想被赤卷巴蛇一口一个嘎嘣脆。而比起何言笑他们,拦在前方的大河里,陡然冲出一道道“利箭”,每一道都有不下于种玄入微水准的威力,视死如归一般,往那如巨轮碾压而来的赤卷巴蛇身上飞射而去。 众人定睛一看,发现这些“利箭”,赫然是一尾尾个个有成人大小的银色飞鱼。而在它们的鳞片上,赫然闪烁着星辰的色泽,望之绚丽非常,散发着惊心动魄的危险之美。 不过,这些星辰银鱼若离弦之箭,落在赤卷巴蛇的体表,却似收效甚微。就像是小蜜蜂的针,扎在巨人的皮肤上一般,未曾造成有效的伤害。 “这些飞鱼都有入微水准的一击,却堪堪只能破了那家伙的皮……大家不能再退了!” 显而易见,前方大河里的飞鱼,本来是用来堵截众人的。但赤卷巴蛇的苏醒,使得它们改换了目标,把这大口咀嚼着醉幻仙乡的妖兽,视为最大的威胁! 虽然,住在这里的一伙人,已经习惯了乡间生活。可一旦取回了部分力量,武者的智商登时占领了高地,众人明白必须齐心协力,才能阻止赤卷巴蛇的逼近,步步蚕食。 纪思迁赶忙说道:“阵法组,你们先布阵。术法组与杂术组,协助那些飞鱼阻挡赤卷巴蛇!” “好嘞!” “明白。” 四个通玄境大高手里面除了纪思迁,还有一位名唤公孙珑的中年美妇人,正是阵法组的带头人。 眼下众人大体只有入微水平,就算比那些银色的星辰飞鱼强,但发挥出的上限,却也高不到哪里去,很难阻止赤卷巴蛇的追击。 “布灵岩十八连珠阵。” 公孙珑并不想死,而且是窝囊而死。如果说她恢复修为,愣是打不过赤卷巴蛇,那也就无所谓了。偏偏这蛇明摆着状态不对,只是靠本能行动,吞噬众人恢复妖力。 如果因为自己只能发挥入微实力,而被赤卷巴蛇给吃了。那公孙珑岂不得憋屈万分? 抱着这一念头的人不少,立刻有十八个人遵照公孙珑指令,宛若连珠一般依照神妙站位,连成一条珠串。最前方的公孙珑却也不畏事,主动以自身承接背后十八人的功力,将他们的真气与自身拧为一股,登时获得了接近腾光境圆满水准的功力。 而对通玄大高手来说,纵使只有腾光境的真气,那能发挥出来的水准,也已之前呈现出天壤之别。就连在旁看着的楼玉琼都忍不住吃了一惊:“何兄。这位公孙前辈不愧是通玄高人,就算只有这点功力,已经堪比存神境了。” “看出来了……” 主阵者加十八个人功力连携,达到腾光圆满的功力。再凭公孙珑对天地灵力的调用水平,发挥超出还胎境的威力,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要知道,那十八个布阵的家伙,之所以只有入微,不是他们只有入微水平,而是被压制的只能发挥出那么多功力来。 此刻连携之前,登时爆发出可怕的力量。不然的话,公孙珑凭什么叫通玄境的高人?! “洞明妙法·天鹿辟邪!” 蓦地,云层翻涌,瑞光乍起。公孙珑合十八人阵法之力,总算如愿发挥出自身所学《天鹿洞明诀》。只见一头头上鹿角激荡风雷的天鹿,陡然踏着云层疾冲而下,有着数百丈的体量,以头上尖角尖锐撞向赤卷巴蛇。 两者相互一撞,黑青色的暗红蛇光,与天霞瑞气横扫醉幻仙乡,瞬间将之夷平。受到这般冲击,赤卷巴蛇总算攻势为之一止,前进受到阻滞。只是剩下没参与布阵的人,此刻心下一松,却瞧着那偌大的天鹿,开始跟鹿米瓷进行了比对,心里面登时有种诡异的感觉。 “咿呦?” 何言笑看了言鹿米瓷,只见它无辜地眨眨眼,仿佛一点反应都没有。可不论怎么比较,《天鹿洞明诀》召唤出的瑞兽,除了头生尖角,曲线更为硬朗之外,一身雪白皮毛绣着的斑斓花纹,分明与他的宝贝净昙九色鹿如出一辙! “公孙前辈与净昙九色鹿是什么关系?” 反正净昙九色鹿失忆也不是第一次了。何言笑索性主动请教起公孙珑。而之前纪思迁交齐大家伙的时候,很多人对何言笑这新人不熟,倒是错过了相互认识的机会。 尤其是公孙珑此刻,扫了眼灵鹿顿时心下恍然,更不禁一喜道:“老身乃灵岩洞传人,祖上传自净莲仙台鹿泉一支。五百年前偶闻大须弥山奥秘,是以进入探索,不想被困其中。” “那就是自家人了?!” 虽然脸上露出喜色,何言笑也不敢轻易信任公孙珑。但有净昙九色鹿作为桥梁,双方谈起话来顿时顺畅了许多。 据公孙珑所说,她甫进入大须弥山时还是存神境修为,几百年过后已是通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果真有一定道理。 就算不知道千多年下来,这所谓的鹿泉灵岩洞,到底跟净莲仙台还有几分香火情。但何言笑自问起码有这么一个明面上的长辈罩着,他跟楼玉琼能相对安全一些,更可再将简素的存在隐瞒一段时间下来。 而纪思迁等其余两位通玄境高手,却没怎么把何言笑两人外加一头鹿放在心上,依旧面色凝重地注视着暂时止步的赤卷巴蛇。 “这赤卷巴蛇硬受存神境一击,竟仅仅是止步暂歇,当真不可小觑。烂船还有三斤钉,万万不能掉以轻心。” 十八连珠阵再强,公孙珑恢复再快,但大家的功力却是有限的。假如一直留在河这边,无非是拖延一段等死的时间罢了。 不仅如此,就在赤卷巴蛇停顿一会儿之后,河的对岸陡见一股青霞冲霄而起,宛若瑰丽极光令人神往不已。何言笑不肖多想,那一定是自己的清净莲根茎的光芒。 与此同时,本已消停了一会儿的赤卷巴蛇,两眼陡地射出两道红光,顷刻将飞射而来的星辰银鱼扫灭,更连带杀死了四五人,口中喃喃有声起来。 “清净莲……清净莲……” 138 圣地反成杀戮场 “清净莲?!” 虽然大须弥山被困的高手,都属于净莲仙台分崩离析后进来的高手。但活得久的人,对此都略有耳闻,不由生出一股贪婪狂喜的心思。 本就只剩下九十多个的人之中,猛地就出现四五个人,抓住星辰银鱼被赤卷巴蛇杀光的关头,凌波虚度弹指已飞掠过了河面,往象鼻山极光擎天而起的方向而去。 殊不料,但见极光化死光,青霞过处,生机不留。这四五个人就像石头砸鸡蛋,顷刻烂在了地上,连一个活人都没剩下。 从下场而论,只怕比被赤卷巴蛇吃了没好到那里去……特别这些人死后,竟在地上变成一株株植物。如同之前那些消失的稻谷一般,它们仅在地上留下一个空洞,就已经彻底没了。 就仿佛青霞剑光,根本连尸体都不想留下,平白给赤卷巴蛇当了养分! “象叔?” 蓦地,何言笑与楼玉琼的脑海,同时响起了简素的轻咦声。显然方才砍瓜切菜一般的青霞剑光,乃是与由四圣兽之一的剑齿象所发如出一辙。 眼下的情况登时变得诡异起来——星河剑齿象与赤卷巴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瞧着它俩都对进入秘境中的人毫不留情?! 不过,身为清净莲根茎的主人,何言笑方才所感应到的情况,还要更细致入微一些。那青霞剑光虽有清净莲根茎的味道,但与简素的剑路大相径庭,仿佛存在极大差距。 何言笑心中默默念道:“简姑姑,这么久时间,你对这里有印象了吗?” “这里不在大须弥山中,而在华胥南方一点的梦泽里面。你应该知道?” 何言笑心思一动,联想起梦泽、丰壤原以及千峦域的联系:“是由西至东,丰壤原西边邻近海域的无尽泽国?” “不错。” 简素言简意赅道:“所谓的大须弥山禁地,乃是以前净莲仙台一处明面上,对世人开放的分坛。当时并不叫大须弥山,而叫无泱星海。泱者,滃也。意指无限深远的水域,暗示方位。当年的梦泽尚且没有如今范围广大,还保存着相当多星罗棋布的岛屿。” “所以,我们所在的这处秘境,就是大须弥山连接着梦泽,其中一处比较高的岛域?” “如果真是那里的话。” 通过传送阵连接,正巧大须弥山跟梦泽乃是一北一南。有此猜测,倒是相对符合事实。 有个熟悉古代历史的人,就是比较周到详实。 简素当年因天赋出众,年龄幼小一直待在净莲仙台总部,虽说没来过这个秘境,依旧偶有所闻:“原来,当年象叔跟赤卷巴蛇失踪,是追逃到了这里。” “它们现在是什么状况?” 何言笑赶忙在心里追问,同时传音让楼玉琼一起倾听:“赤卷巴蛇似乎只知道吃,星河剑齿象的剑光威力与技巧,似乎都还不如姑姑你呢。” “……” 跟星河剑齿象之间,简素算是有点师徒情分在。然而此时此刻,简素却沉默了一会儿,才因为清楚事急从权,没有多加避讳接着说道:“象叔的精神似乎很有问题,应当是受到了赤卷巴蛇的影响,有些难以自控。” 何言笑心下了然,点头说道:“巴蛇吞象,有所克制,传说中是有这么个典故。” “巴蛇吞象,谁说的?” 简素一口否认,怪道:“若非双拳难敌四手,象叔当年起码不会败。” “呃,好了好了。争执这些,无法让我们脱困。” 何言笑赶紧打岔:“姑姑你还是不如说说,这里的土地竟会吸收高手的武功精粹,又究竟是怎样一回事吧?” “吸收武功精粹……那的确是无泱星海连接的祈灵庇所。” 简素沉吟道:“从大须弥山易守难攻,你应不难发现。此地更倾向于防守。” “的确如此。” 这么些人被抓了进来,愣是从通玄到入微,从高到低一个都没能逃脱压制。可想而知无泱星海……算了,暂时还是叫大须弥山顺口。 何言笑琢磨着,等日后收复了大须弥山再把名字改回来:“那祈灵庇所就是净莲仙台一个保留种子的后路?” “另外,同样是参研武学术法,修真问道的圣地。” 很容易理解,修行闭关定然需要安静的环境。大须弥山本就令人难以找到道路,就连善见摩迦在外面蹭了一千年,都没找到门径而入,由此就可见一斑。 而搭配上这种种地结果的办法,净莲仙台培育后进可谓事半功倍。 那么,醉幻仙乡当作闭关圣地,好像没什么毛病?! 只可惜,从何言笑这两天所见推敲,所谓保留种子的意愿,应该并没有达成。否则醉幻仙乡的居民不该没有本地土著,而全是外来者…… 何言笑叹了口气道:“如果所料不错,赤卷巴蛇和剑齿象之间,应当爆发过一场恶战。不然这里不会成了这个样子。” “何兄,当心!” 从简素嘴里套出了部分情报,可架不住赤卷巴蛇继续发癫。连续感应到清净莲根茎的气息,它那眼中的猩红光芒极欲择人而噬,仿佛连意识都清醒了不少! 想当初碧落吞天蟾的分灵,仅仅入微降世不久,就有了主观能动性。这赤卷巴蛇的本体苏醒过来,难道还能比癞蛤蟆菜? 短短片刻之间,一股亘古的苍莽气息,就从赤卷巴蛇吞吐的呼吸间,刺人肌肤深入骨髓。紧随其后,众人耳中便响起嘹亮壮阔之声。 “原来如此……我已经沉睡过了一千年?!” “妖、妖皇?” “何必惊惶?” 不知道为什么,赤卷巴蛇此刻似乎非常好说话,老神在在道:“刚才意识未复,只余妖兽本能,老夫才不小心杀伤了一些人。如今我已掌握这具妖躯,自然不会在无故伤人。” “?!” 何言笑与楼玉琼面面相觑,不太清楚这话什么意思。毕竟从黑日真宗的行事作风看,一旦占据绝对上风,没道理此时此刻还示敌以弱才对! “老夫不是赤卷巴蛇,而是剑齿象。” 139 身份难测委求全 光凭刚刚赤卷巴蛇,一口一个小朋友的表现。如果说而今的躯壳里面,乃是星河剑齿象,无疑难以令人取得信任。 所以,何言笑看向了鹿米瓷。 “咿呦……” 象跟巴蛇换了身体?! 别说其他人,就连鹿米瓷这位老熟人,都不清楚什么情况,唯有委屈巴拉地看着何言笑,非常诚恳地表示它什么都不知道。 何言笑此刻也是服了,差点被它给气笑了。 连简素知道的事情都比鹿米瓷多。它真的是净莲仙台的四大护法圣兽之一吗? “比起象夺舍了赤卷巴蛇,我看糯米滋你被人夺舍的几率更大。” “咿呦咿呦。” 鹿米瓷太有经验了,当下连连点头。遇事不决就抱大腿,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个不停,打消何言笑的一切疑问。特别它现在还是幼鹿形态,可谓屡试不爽! 果不其然,何言笑两人的注意力此刻都在赤卷巴蛇身上,只不过是吐槽一番贪吃的鹿米瓷,根本没有深究的打算。而且何言笑接着一把把它从地上抱了起来,抄着独自撸鹿头,可把它给高兴坏了。 与此同时,赤卷巴蛇又已开口说道:“你们的打算,老夫尽皆知晓。象鼻山的确有老夫遗留的躯壳,因此才有银星飞鱼守护。” “原来是叫银星飞鱼啊?” “前辈的守护灵兽,怎会像您发动进攻……是晚辈问错了。” 此起彼伏的嘈杂声,没有人去刻意压制。赤卷巴蛇的回答却也爽快,直截了当地给出了回复:“尔等有所不知。无泱星海之所以连了神通大能,都无从进入。实乃老夫最后发动绝命一击,却遭赤卷巴蛇玉石俱焚,彼此神魂互换。” “那岂不是说?!” 纪思迁眉头一跳,小心翼翼地问道:“象鼻山里可能沉睡着真正的赤卷巴蛇?” “不然,你们以为谁在操纵清净莲?” 赤卷巴蛇沉吟道:“可惜,它当初受伤比老夫更重,所发挥出来的威力,不过万一罢了!” “那可否请前辈给我们解开功力压制?” 不管对方是不是剑齿象,纪思迁总觉得先把自身功力取回方才稳妥,免得处处受制于人。 然而,赤卷巴蛇却上下晃了晃黑青参暗红的头颅,不无遗憾地说道:“我若是做得到,又岂会被守护在此的银星飞鱼袭击?” “怎会如此?!” “此事说来话长,不妨直挑重点。” 赤卷巴蛇说道:“昔日老夫与赤卷巴蛇一路鏖战至此,本欲以禁地阵术将之铲除消灭。遗憾力有未逮,双方两败俱伤,神魂互换。沉眠之前,老夫来不及确认赤卷巴蛇生死,唯有自舍仅存的一枚象牙,将它与我的躯壳元神同时镇压。可正因如此作为,那枚主持阵法的象牙,才凝聚了老夫仅存的力量,俱备此地最高的权限。” “仅存的象牙……” 何言笑依稀记得,简素的“雁回尺素剑”就是剑齿象的一枚象牙所铸。但这件事十分隐秘,并不需要刻意强调让外人知情。 如果这头异兽仍然是是赤卷巴蛇的话,似乎没有必要非把这件事说出来。 不过,考虑到赤卷巴蛇跟剑齿象,乃是此地巨变的当事人。他们理当清楚沉睡之前,这里并没有清净莲根茎……所以,也有可能是这善恶不定的老家伙,见到了清净莲的剑光,故意在钓鱼试探?! 就在何言笑半信半疑间,赤卷巴蛇说道:“另外一枚象牙,被我送给了一位晚辈。这意味着除非是她在此,咱们已经失去了机巧过关的可能,必须渡河前往象鼻山取回老夫躯壳,逼出精血解开阵法机关。” “那岂不是只能硬闯?!” 纪思迁跟公孙珑都有些傻眼。 人生的大起大落,实在是太刺激了。 本来大家伙还以为赤卷巴蛇苏醒,即将大难临头。谁知道这家伙居然自认跟众人是一伙的,可惜急转直下又无法提供太多帮助。 所幸,祸兮福之所伏。 众人这么长时间种田,养气功夫都有了长足进步。纪思迁喘了口气,定了定神说道:“敢问圣象前辈,需要我等怎样配合?” “清净莲的剑光当者披靡。就算是老夫也不愿与之正面碰撞。” 赤卷巴蛇一卷蛇尾,说道:“你们不如进入老夫腹中,以土遁之法钻地而行?” “腹中……” 本来有点相信了赤卷巴蛇鬼话的何言笑,此刻就跟其他人一样笑不出来了。 毕竟像是公孙珑方才的灵岩十八连珠阵,还能跟赤卷巴蛇抗衡一二。想必其他人都有些手段在身,不至于毫无抵抗之力。 但进入赤卷巴蛇的肚子里,岂不成了任人鱼肉? 不过,何言笑此刻竟主动抢过话头,免得众人迟疑不答应导致气氛尴尬:“照理来说,象前辈你苏醒的话,敌人应该也差不多。只要赤卷巴蛇还活着,元神尚存,是否也会渐渐苏醒?” “正是此理。当然,清净莲对他元神有所克制,应当会弛缓许久。一旦它大意露出苗头,便会遭受清净莲的灭顶攻击。” “可那是您的身体?” “……” 赤卷巴蛇沉默了下来,似乎像是默认了何言笑的话。至于何言笑自己,在不确定“赤卷巴蛇”的身份前,还是觉得得多拖延一阵子,别让如今的简素被它给发现。 于是,何言笑主动请缨道:“如果我们集合众人之力布置阵法,再以术法扩大音功,是否有可能令赤卷巴蛇继续陷入沉眠,拖延它苏醒的脚步?” “如果,你们的音功足够比拟方才十八连珠一击,的确由此可能。” “赤卷巴蛇”瞥了眼公孙珑,又瞧了瞧何言笑怀里的小鹿,语气和蔼了不少,仿佛两者之间有所因缘一般:“原来你们跟净昙有关系,那不妨让你们一试。” “多谢。” 纪思迁问别人要来的《瑶山调》自然不是什么凡品。这里的大家几乎都有还胎境左右,乃至少部分更上层的修为。 照理来说,象的躯壳此刻只余自保本能。只要众志成城,应当不难稳住河对岸的家伙。 而何言笑的想法就更简单了——给“赤卷巴蛇”创造一个众人底力空虚的假象。 毕竟,别人可不知道他的丹霄剑种乃是一件成品! 140 一剑洞开惹蛇怒 众人原本的计划,就是靠《瑶山调》开路,只是目标从安抚大群守卫飞鱼,此刻已变成了针对象鼻山里的剑齿象真身。 不过,就连“赤卷巴蛇”都已经露出了真容,那么继续虚与委蛇就没什么意思。 何言笑心想,这幕后大boss都主动跳出来了,还管什么闯关迷宫? 于是,得到了“赤卷巴蛇”首肯,纪思迁等人商量一阵,遂由“阵法”组的公孙珑改变一下阵法,把十八连珠改成一个扩音阵,提升《瑶山调》的效用。而“术法”组则由另外一位通玄高手鲁耀森,进一步提升转化灵气的效率,以此增幅音波的效果。 武与杂两组则与其他人一起戒备,免得被赤卷巴蛇暴起发难。 如此两组配两组,算是大家想出来的折中之道,免得鸡蛋砸一个篮子里,一输就连底裤都没了。 而何言笑放下了鹿米瓷,就跟楼玉琼一起走到阵法中央。随着公孙珑掐诀起阵,环绕在两人周围的大地,陡然生长出一株株妙音草,其上留有独特空洞,以此叠加音波。 当然,这些都只是阵法产生的幻象。简单打个比方,作用就是把手机扬声器,变成了影院杜比音效,对于《瑶山调》的加持可想而知。 一男一女一者抚琴在膝,一者横笛于唇,很快就在众人围观下,齐奏了一曲宛如天籁般的《瑶山调》,悠悠旋律登时飘过河流,传入象鼻山的深处。 不过,《瑶山调》本身并没有大起大落般的起伏,更似高山流水类似的古韵古香,用以安抚宁神再好不过。 这么一来,就连布阵扩音、纳灵化功的两组人马,都感到自身真气消耗放缓了许多,也算是一桩意料之外的收获了! 不久之后,那在河对岸持续巡守的清净莲剑光,亦似乎安定了许多,不再流露出露骨的敌意。但对众人而言,何言笑却不能立刻罢手,导致大家暂时被牵制在了这里。 当然,就算大家能够行动,八成也是不敢贸然过河的。否则那茫茫青霞一剑下去,人烂作一堆血泥成了大地养分,谁能受得了那种结果?! “诸位如果不敢渡河,那老夫就先走一步。” “赤卷巴蛇”见状又等了片刻,始终不见众人回答,遂发出一声朗朗长笑,将它那大过山峦的躯体拔地而起,犹如一条长龙翔空,往那青碧霞光的根由率先追索而去。 直到此时,最后一位不知姓名的通玄高手,主掌“武”组的领头人陈辰总算忍不住了。 如果说术法、阵法都是集合众人力量突破。那这位高手就是以损伤自身为代价,发挥出远远超出入微真气的实战水准。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没办法,清净莲的诱惑实在太大,完全值得舍命一搏。陈辰腾空而起,竟借力在“赤卷巴蛇”身上连续用脚点了几下,还抢在了“赤卷巴蛇”的前面,即将扑到清净莲的跟前。 目睹这一情况,剩下三位公孙珑、鲁耀森以及纪思迁三人,纷纷心思一动,却不知为什么按捺住了争抢的打算,选择了静观其变。 幸运的是。 虽然大家只迟疑了半拍,结果就已呈现眼前。 只见陈辰刚要接近清净莲剑光根部,本还算晴朗的天色霎坠无边黑暗,唯有无数星子闪烁不定。紧随其后,牢笼一般的星河剑气,就已将陈辰千刀万剐,“噗通”掉到地面上。很快,陈辰的尸体就跟之前那些前辈一样,化作了一株株作物,然后凭空被拖进地下的洞里,眨眼消失无踪。 “唉……” “赤卷巴蛇”幽幽叹息同时,大家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陈辰好歹是通玄高手,就算发挥不出来全力,自损根基的情况下,起码也比还胎境更强。结果在这星河剑气下,依然连一剑都撑不住,可想而知威力如何! 不过,“赤卷巴蛇”叹息归叹息。就在这星河剑气击毙陈辰同时,它的硕大黑青蛇头已经泛着暗红光泽,张开血盆大口吞向清净莲散发出的光辉。 无论到底是清净莲的哪一个部位,“赤卷巴蛇”发挥体型优势,都足以将之掌控。 殊不料就在此时,这道凭空出现的青霞剑光,竟在“赤卷巴蛇”一撞之下当场崩溃。 虽说它崩溃前给“赤卷巴蛇”的鳞片造成了千疮百孔,但仍在“赤卷巴蛇”眼皮底下失踪了,宛若脆成薄纸似的! 发生这一状况的主因,正是因为何言笑催动了丹霄剑种。那团青霞受到牵引,方才消失不见。 这却是因为何言笑发现了一个盲点。 星河剑齿象之所以叫星河剑齿象,八成与那星星点点,犹如银河倒映的星河剑气有关系。那号称互换灵识的“赤卷巴蛇”,就连自己曾经布置的剑气都阻拦不了,还得由贪心作祟的陈辰先,一马当先给它作挡箭牌? 不仅何言笑察觉异样,就连纪思迁等人也觑出端倪。 然而,这清净莲出现的突兀,消失的毫无踪影,却灵众人无从揣摩了。 “何兄,刚刚是否是你?” 话虽如此,何言笑与楼玉琼都没停下抚琴吹笛,免得引来旁人怀疑。而二人专心致志的样子,正巧刻意当成一个幌子,给他们打好掩护。 耳闻楼玉琼问询,何言笑默默传音道:“嗯,得益于《瑶山调》,对岸安稳了许多。我发现自己虽无法收回清净莲根茎,仍能凭丹霄剑种令其临时停止攻击。接下来,咱们先暂时旁观就是了。” 楼玉琼继续征询道:“那简姑姑以为呢?” “元神互换,恐怕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简素的答案就很一针见血。 这种互换灵识的情况,实在令人无从揣摩,身份已经无所谓了。纵使这“赤卷巴蛇”当真是剑齿象的元神操纵,并不代表它不会对何言笑几人不利。 此时此刻,自然不宜冲动行事。 不过,就在三人迟疑同时,遭到星河剑气狙击的“赤卷巴蛇”,猛然变得暴躁了起来。 “碍事的天悬银河阵!” 141 看似真相已明了 星河剑气与“赤卷巴蛇”僵持不下,并不代表“赤卷巴蛇”毫无办法。 下一瞬间,众人仰首即见“赤卷巴蛇”在空中骤然一个折向,飞速往回头来处倒冲了过来,顿时引起一阵惊惶! “楼妹妹,我把丹霄剑种借你用。” “可以借给别人的吗?” “本来剑种尚未成型,须以我自身真气持续滋养,交给别人也没什么大用。但多亏了归元命丹将之推至大成,已如灵物一般能够外借,威力更显绝伦。” 不论是赤卷巴蛇抑或星河剑齿象,曾经都是“了神通”之上的盖世强者。而它们两者玉石俱焚的最终一击,还抬高了此地的承受上限,使得限制进一步提升。 因此进入了醉幻仙乡后,大家只要都是在通玄以下,基本上都逃不过压制制裁。 丹霄剑种却比较特殊。一来,它不仅是“了神通”级数的功力催化,更与净莲仙台藕断丝连。二来,它与清净莲根茎难分彼此,自然不会受到压制。 就像何言笑本身一般,并未受到此地环境太多限制。 而此时此刻,楼玉琼的自保能力就比较差了。就算她修为比何言笑高上一层,无奈发挥不出来几分。假如“赤卷巴蛇”翻脸无情,何言笑总得多照顾她一些。 两人私下迅速传音,很快就有了结果。楼玉琼遂自然而然地坐了下来,跟何言笑背靠背继续吹着唇边的芦笛。但背心贴着背心,已经足够让何言笑将丹霄剑种渡了过去。 这样一来,起码两人都能发挥出相当战力,不必担心被余波一炸就死! “大家小心,赤卷巴蛇朝我们飞过来了!” 大部分人都看出了“赤卷巴蛇”的不对劲,始终保持着警惕。 因此,在清净莲失踪导致“赤卷巴蛇”暴怒的一瞬间,纪思迁就命令所有人打起十二分的谨慎:“何小友,速以《瑶山调》安抚赤卷巴蛇!” “我知道。” 不得不说,纪思迁在这里颇有威望,显然有几把刷子。他十分清楚此刻来不及变阵对抗,索性就直接以《瑶山调》对付“赤卷巴蛇”。 而从何言笑的角度出发,此举虽然会把仇恨引到自己身上。但他此刻得到诸多阵法、术法增益,比起公孙珑之前布置十八连珠阵时的加成还多。 如果不趁此良机摸摸“赤卷巴蛇”的底子,那才是一种愚蠢行为! 于是,方才还悠然从容的韵律,陡然一转肃杀萧索的颓败感。“赤卷巴蛇”引着追剿而至的星河剑气,一路祸水东引向着众人俯冲而下。 心知时不我待,何言笑与楼玉琼同时调动阵法灵气,全力以赴催动音波。笛声与琴声交错当下,一男一女一阳一阴的殊异真气,恰是契合天地自然之理。 虽然两人没什么同修功法,但都练过《玄鹤引》算得同源共宗,使得两股真气乍然合为一体,更增音功威能! 而最重要的一点,何言笑自家人知自家事。 这么多人叠罗汉加功力,再算上何言笑自己远超腾光境的真气,以及楼玉琼得到丹霄剑种加持的芦笛音波。 另外,碧霄琴可是能打出近乎三成真伤! 假如这样都无法奈何“赤卷巴蛇”,那何言笑立马就带着楼玉琼苟起来,绝不再跟“赤卷巴蛇”硬碰硬到底。 所幸何言笑这一次赌对了。《瑶山调》的旋律竟似无视了“赤卷巴蛇”的部分暗红妖力,穿透其防护直入其脑海,登时令其产生昏昏欲睡的错觉。 就连紧追而来的星河剑气,又在它身上刮开坚硬鳞片,刻下道道剑痕,斩得鲜血淋漓,都未能第一时间醒悟过来。 不过,一阵阵刮骨剧痛之下,“赤卷巴蛇”就算再迟钝,防御本能仍令它迅速警醒,猩红眼眸立即锁定了何言笑,却莫名犹豫了一刹那,而后才双眼释放出疾似利剑的赤光,掠空斩向阵中! “明知道我们身边有净昙九色鹿,它仍选择杀过来么?” 不必多想其他,何言笑收敛的杀意释放,不改《瑶山调》的曲调,却将霜流寒溪意象融入其中。 反正是借着别人的功力发挥,何言笑不用白不用。能提前体验存神以上修为的浩大真气,何言笑自然不会对自己吝啬! 霎时间,醉幻仙乡里的河流,化作滔天水势排浪冲霄升腾。一条怒吟水龙若掀天波荡漾,横空带起无量尖锐冰棱,迎着“赤卷巴蛇”冲来的方向迎了上去。威势之大,比起之前公孙珑集合众人真气的一击更显磅礴澎湃! 然而,“了神通”就是“了神通”。 恢复了清醒之后,“赤卷巴蛇”亦与早先不可同日而语。它眼中猩红光芒,虽被水龙阻截,却从龙口循隙而入,宛若顺着经脉逆流,向着龙尾穿梭。 纵使这道赤光不断削减,只怕也不是光靠临时抱佛脚的阵法,能够完全不漏挡住的! 可就在电光火石一瞬,明明遥遥尚在地平线尽头的象鼻山,此刻却仿佛从栩栩如生,变成画龙点睛似地活了过来! 弹指须臾,赫见一座巍然敦厚的大山,昂然挡在了众人前头,象鼻一卷招架住了这猩红光芒,口中呢喃有声道:“……赤卷……巴蛇?” “不错,老东西,早不死晚不死,专挑在此刻碍事!” 这头浑身散发馨香,但粗粝的皮肤上又密布赤红纹路的无牙大象,正是简素称为“象叔”的圣兽。 而眼前的一切,似乎已经说明了。“赤卷巴蛇”依然是赤卷巴蛇,并不像它之前诓骗的一样,它俩已经彼此互换元神灵识。 不过,何言笑正紧密联系简素,想从她口中确认之时。这女人却莫名陷入了死静,没有给出任何回复,令人万分迷惑。 就在何言笑苦思无解之时,纪思迁与鲁耀森却分别推出一掌,将他与楼玉琼两人送出了阵眼,取代了获得众人真气支撑的位置。 纪思迁自问此刻正是做出最恰当的取舍,把阵法的灵力集中在他跟鲁耀森的身上,方能获得最大的应变空间。 只是对何言笑来说,这么一声招呼不打,未免显得有些过河拆桥…… 142 图穷匕见引杀机 “咱们往后面站一点。” 既然纪思迁愿意打头阵,何言笑没必要当出头鸟。 因此在站定的一刹那,与何言笑达成一致的楼玉琼,就自然而然“纤弱”地挽住了何言笑胳膊,以备不时之须。 反正他俩进来前就“挑明”了是有媒妁之约的情侣,旁人眼里有这种行为再正常不过。 这倒不是楼玉琼这个时候还有女儿家心思,而是为了能随时传递“丹霄剑种”。不然两大“了神通”级数的家伙发难,他俩这小身板都承受不住! 楼玉琼更心思细腻地传音道:“简姑姑不说话,只怕她有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搞不巧两个都有问题。起码这没牙大象身上的赤色纹路,就很让人无法释怀。” “嗯……而且,它的意志似乎颇为消沉,看起来状况要比赤卷巴蛇凄惨许多。” 如果真按照净莲仙台分崩离析的结局论述,星河剑齿象乃是遭遇围杀,被赤卷巴蛇逼入绝境并非不能理解。 何言笑暗自点头,然后就不再多说话了。 因为此时此刻,纪思迁已强烈迫切地请求道:“圣象前辈,还请解开我等身上的封印。” “封印……” 或许种族本身比较偏憨直,跟它的外观轮廓一样,这剑齿象似乎有些呆板,第一时间居然没反应过来纪思迁在说什么。 不过,赤卷巴蛇可不会给剑齿象机会,猛然一个俯冲就从象肚子下面穿了过去,飞快地缠绕了几匝,死死箍在了星河剑齿象的身上。 霎时间,一股可怕蛮力爆发,都不需要用什么神通术法。两者之间光靠恐怖的体格,原始的兽性搏斗,便非众人所能抗衡,当即翻到在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就算众人恢复了入微水准的真气,但见赤卷巴蛇血盆大口生出莫大吸力,竟将还胎境以下的人等,全部给吸慑在了原地,使得他们无法逃出太远。 纪思迁之前试图结阵对抗,不料赤卷巴蛇居然以妖兽的恐怖体魄栽倒下来,登时就瓦解了他的盘算。两大巨兽光是一阵翻滚,更把这些来不及逃走的家伙给压成了烂泥。其中甚至还包括纪思迁的两个神感境的妻妾! 所幸何言笑及时把楼玉琼背在背上,另外一手抄起幼鹿形态的鹿米瓷,倏忽一瞬就已远远避开了几百丈。纵使遭受恶风擦身,何言笑亦能游刃有余,躲过后续巨兽的蛮横绞击! 不过众人远远避开一数,最初过百人的整体,此刻已有些稀稀落落,居然只剩下了四五十个。显而易见,公孙珑再想排布阵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这就是了神通……” 苦涩地叹了口气,公孙珑等人此刻颇有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意思。如果他们功力尚在,或许还能够集合众人与赤卷巴蛇一搏。 只可惜,赤卷巴蛇并不是脑瘫,根本不给状态不对的剑齿象思考的时间! 所幸尘埃未落之际,河对岸的天悬银河剑阵,已经扩展到了醉幻仙乡的上空,坚持不懈地盘旋变化,直往赤卷巴蛇身上伤口钻去。 随之而来的剧痛,顿时使得赤卷巴蛇变得更为疯狂。从它的伤口处,竟猛然爆发处无数血箭,硬生生把这些每道足以诛杀还胎境的星河剑气给逼了出去。道道血箭都带着足以洞穿小山丘的力道,顷刻间就向着四面八方横扫而出。 甫经历过第一波清洗的众人,此刻面对这一波更为雄烈的攻势,几乎没有多少闪躲的余地,就又死了二十多人! 剩下二十二人除了三位通玄境,都是有些底牌的存神高手。顺带一提,纪思迁剩下的四个老婆,当场就又死了两个…… 没办法,这剑气一轮又一轮,与赤卷巴蛇碰撞摩擦的余劲,让众人大感吃不消! 若非何言笑及时以丹霄剑种保住他跟楼玉琼,面对这一凶险攻势还真不好说。他往四面八方一望,全是千疮百孔的丘陵。感觉在里面多建几条隧道,那都是轻轻松松不过。 “多亏它们元气大伤,不然动辄出手几十上百里,我们早死了。” 心有余悸地看着“远处”,依然彼此纠缠的蛇象交锋,何言笑沉声说道:“糯米滋,你先给大家疗伤吧?” “咿呦!” 不管彼此是否陌生,此刻都在一条船上,讲再多那都是虚的! 鹿米瓷虽然攻击力背限制了,但它降世之际就是靠一手净化清光奶人,很快就把真气大损、功体亏空的众人伤势给稳住,连带着真气恢复速率提升了不少。 可就算是纪思迁此刻也有些麻了,战战兢兢道:“这两大异**战,当真令人生畏。遗憾我等功力未复,无法参与其中。” “不参与其中可不行。” 主动来此,又不是只为看戏! 何言笑琢磨着都到了这步田地,再继续藏着掖着没什么意义了,于是当机立断命令鹿米瓷变大,然后跟楼玉琼一起落在它背上。 但这一次,不再是何言笑在后面抱着楼玉琼同乘,而是换成了何言笑从后面搂着她。至于何言笑的打算也很简单,与其在这边被殃及池鱼,不如早早过河把清净莲根茎给取回来。 纪思迁等人见状,登时恍然大悟,很快就各显神通尝试绕过赤卷巴蛇两兽,渡河避开余波震荡。只是纪思迁此刻居然惊讶地发现,那头灵鹿载着何言笑,居然比他们溜得更快,一眨眼就没了踪影。 反倒是他们几个经过连番巨大损耗,很难在赤卷巴蛇的眼皮底子下跑路,更遑论渡河追上何言笑两人。 “两个后生,或者那个小子身上一定有宝物,才能不受此地所限。” 并不是所有的通玄境都像纪思迁、公孙珑一样讲格调,鲁耀森就是一个武道莽夫,抓住重点顿时心生贪念。 这很正常。 明知道打不过赤卷巴蛇跟剑齿象,还不如想方设法搞定何言笑,鲁耀森所能收获的更多。到了这个时候,鲁耀森自问若能像何言笑一样自由发挥功力,与两个残废的巨兽拼上一拼,都未必没有获胜的机会! “老纪,你以为呢?” 143 利令智昏寻死路 “鲁耀森,你在外界时究竟是何身份?” “嘿,过去你不问,怎么这个时候刨根问底起来了。” 鲁耀森摇头一笑道:“但凡大家能出去,往后天各一方,谁管谁是谁呢?” “何小子身上真有宝物,估计也只有一件。不然他何必抱着那名少女同行,可见女名少女并未恢复功力。” 纪思迁老练十足道:“你无非是想让大家帮你,又怕被我与珑夫人夹击,才摆出征询姿态。” 宝物只有一件的话,谁先拿到谁就俱备主导权。可以说除了赤卷巴蛇跟星河剑齿象,假如能像何言笑一样肆无忌惮,等于能够主宰众人生死。 这个时候纪思迁再不小心翼翼一点,岂非死了还要给别人数钱? 相比起帮鲁耀森取得宝物,纪思迁宁可宝物在何言笑手里,起码他自问目前尚能应付不过腾光境修为的何言笑。 而对公孙珑来说,她刚靠鹿泉一支的出身,跟何言笑拉了关系,却也没有多么急迫。 所以,纪思迁跟公孙珑已经达成攻守同盟,就算明知何言笑身上有异宝,却不愿意在此时被压制的处境下替鲁耀森当出头鸟! 眼看忽悠不成,鲁耀森闷哼一声,唯有赌上一赌,靠着入微左右的真气,施法折费了五百年寿元,临时突破了当下的功力限制。 这份代价不可谓不重。 要知道鲁耀森虽不如纪思迁年长,但也有了六百岁左右。还胎境之上寿八百虽是概数,但对不修术法的鲁耀森而言,千多年亦算长寿了。 此时一次性折损五百年命元,换取接下来的豁力一搏,足见其决心之重! 不过,若真能换得至宝,鲁耀森自忖未必将来没有机会更上层楼,当然得梭哈一把! “嘿,你们不去更好!” 既然决定独走,就不能给纪思迁、公孙珑两人搞事,坐收渔翁之利的机会。鲁耀森嘿嘿一笑,就推出一道宏大掌力把剩下的二十来人,往赤卷巴蛇的方向反推了回去。 纪思迁登时惊怒交集,却唯有眼睁睁看着鲁耀森鬼魅一般纵光腾空,转眼追上了骑在鹿背上的何言笑两人。 “小子,不想死就把身上东西通通交出来!” 背后恶风搁着几百丈,就隐有一种击碎空间的威势,爆发出圈圈气浪。不想追击而来的,不是明摆着最强的赤卷巴蛇,而是这么一位素无瓜葛的高手。何言笑当即喊停鹿米瓷,首度展现出他吸收“归元命丹”后,远超腾光境的真正修为。 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 何言笑心想省着都是省着,索性只留下一缕真气,给白羽虎竹强化了一次。电光火石一瞬,容不下何言笑小看鲁耀森的实力。 而本就已是极品中的极品兵刃,限于材质根本,白羽虎竹的质地已经无从提升,那额外的效果只能从“+1”词条上体现出来。 就算只是“+1”,亦令其凶煞虎威原本的震慑破邪效果,产生了实际杀伤。 何言笑脑海陡然生出一股明悟——说不准给这两口龙虎兵器“+3”,最终的结果就算不是成为灵物,起码也能让他们产生器灵。 然而,鲁耀森无愧通玄称呼,他这一拳随着距离不断拉长,威力竟是不增反减。仿佛周遭天地灵气自行汇聚一般,顶着何言笑这一刀就摧枯拉朽撞了上去。 刹那间,一者刀光刚猛锋锐,一者拳威浩浩荡荡,登时在这条河上掀起惊天狂澜。而比起之前恶斗过的洪战,鲁耀森无疑强了不知多少。 他这一拳不仅力强,而且妙到通玄毫巅,就算功力只得勉强存神以上,仍非何言笑所能企及。 可惜,何言笑的优势也十分突出。 白羽虎竹乃是最顶尖的极品宝刀。过人的武学秘诀以及归元命丹,又令他的肉体提升到了超过还胎境一些的水准。兼之他自身真气一样融合了归元命丹部分传承,不能以腾光境待之。 因此,就算刀光不及鲁耀森这一拳厚重,可何言笑搭配《大荒伏波剑经》与《刀剑廿四则》的绝代精髓,竟硬是顶住了此人的刚猛一拳! 紧跟着,何言笑本人借助这一记重击,率先一步踩到了河对岸的土地上:“通玄高手,鬼鬼祟祟,只知道杀人夺宝,不过如此。” “……哼!” 鲁耀森这一拳就算不是全力以赴,也确实打了先声夺人以势震敌的打算。但看何言笑靠着手中宝刀悍然接下一拳,鲁耀森此刻不免以为,那口刀就是何言笑的依仗。 而楼玉琼果不其然无法出手,顿时使得鲁耀森心思大定:“我的《千叠洪涛拳》一层胜过一层,方才不过是三百叠。识相的,就免让我出手夺物。” “这种嘴炮没意义。你区区三成,难道就觉得足够败我?” 何言笑对此嗤之以鼻,对楼玉琼道:“楼妹妹,布阵吧。” “好呀。” 丹霄剑种可以不当剑冢用,而是以丹霄青霞加成万卷星罗扇。 因此,楼玉琼一挥羽扇,瞬间整条大河上方,就被鹅毛大雪覆盖。一如前回在化象城攻陷璇玑机关门一般,两人再度联袂对敌。 只是这一次的阵法,在布下的一瞬间,便令鲁耀森有种如履薄冰之感。概因空气中的濛濛青光,总让他觉得有点像是方才清净莲剑光的错觉…… 不能掉以轻心! 这人除了一手靠距离叠加威力,千叠千增的《千叠洪涛拳》,还练有一双破幻神目,竟出乎何言笑两人设想,闲庭信步一般看穿了阵法。鲁耀森箭步一跃就已穿过重重飞雪,电光石火杀向楼玉琼,摆明了要擒人为质。 “咿呦?!” 发现鲁耀森眼泛金光,鹿米瓷眉心雷霆印记乍然浮现,紫霞雷霆霎成一条虹光,即欲攻敌必救。 然而鲁耀森牺牲了五百年寿元,才换来突破醉幻仙乡功力压制。要是被鹿米瓷给拦下,未免就有点太搞笑了。 眼看紫光被鲁耀森重拳一劈,分浪一般从他身体两侧劈开。楼玉琼灵机一动,立刻把丹霄剑种传给鹿米瓷。 紧随其后,珠翠雕翎舟从她掌心放大数寸。旋即,就是一道犀利霜白剑光,庖丁解牛一般递到了鲁耀森眉心! 144 神通未必能救己 “卑鄙小人,竟敢暗算于我?!” 严于律敌,宽以待己,实乃放之四海而皆准,人类的最大“美德”! 这一剑来的太过突兀,使得鲁耀森都不及防范,猛地忍不住爆了一声粗口。 简素对那两头巨兽,看似无法做出精准的判断。但对付鲁耀森这摆明心怀不轨的人,却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因此这一剑充分显露了她深不可测的修为,见缝插针切敌要害。 恰如之前每每一招克敌,这一次亦然毫不例外。 唯一值得鲁耀森庆幸的一点,大概就是楼玉琼特意叮嘱了简素,没必要为了对付一个功体不全的鲁耀森,牺牲了自身的根基。 她跟何言笑能够应付得过来。 因此,相比起过往简素对付谁都是一剑直来直去,使得敌人触之即溃。 这一记犀利剑光,纵依旧令鲁耀森大有一种面对道韵的渺小之感,威力上却只是破了他一招,而后一抹微光顺带点中他的眉心。而看似轻描淡写的轻轻一点下去,鲁耀森却觉体内本还算充裕的真气,有了一种急速衰落的征兆! “简姑姑好厉害啊!” 收回了珠翠雕翎舟,楼玉琼不禁出口赞叹。 而鲁耀森功体衰落的原因,自然是鹿米瓷之前给他们疗伤,此刻反客为主收回了自身灵力。 要是换作在大须弥山外,鲁耀森根本不在乎这点损失。但处于醉幻仙乡里,鲁耀森体内一星半点灵力存留,都能令他稍微延长一点状态。 更何况,鹿米瓷的灵力本就表现得以“奶人”见长? 简素这一剑激发了残留在他经脉中的鹿米瓷灵力,顿时使得鲁耀森深受其害。若非他本人根基扎实,又活了数百载岁月,只怕很快就要被打回原形。 然而此时此刻,鲁耀森颇有种有力难出的感觉——何言笑的底力超过他预估,楼玉琼掌上宝石舟内的奇剑,更令鲁耀森不敢小觑。 一来一去,鲁耀森进退之间,不免失矩。 何言笑却抓住机会,毫不迟疑急变刀法,龙章秀骨化现而出,左右开弓凝练飞雪千涛为镜,从镜中映出龙争虎跃,迅雷不及掩耳联袂斩向鲁耀森。 而此人乃通玄之境,除了《千叠洪涛拳》与破幻神目以外,论轻功定远在何言笑之上。就算被龙威虎煞震慑刹那,鲁耀森一身竟似突兀消融,融入身下水波当中,悄无声息潜伏起来! “通玄几已天地合,一些常人所不能为的手段,已能信手拈来。” 有简素跟楼玉琼在,何言笑脑海顿时浮现出这一提示。 不仅如此,通玄境的灵识元神,已经很难消灭。之前不幸死在剑气之下的陈辰,乃是星河剑齿象亲自针对。他何言笑可没这种通天本事,务须小心为上! 因此一见失去敌人踪影,何言笑当机立断旋身一圈,刀罡剑气辐射周边,顿将三百丈内的地面全数封冻。而在他身侧弥漫的氤氲水汽,陡然为之一改恍若重现高山险峰、寒溪摩云的奇峻意象。 唯有以霜冻察现实,意象灵机感应敌人元神波动,何言笑方能前知前察,不至于被鲁耀森暴起发难! 任凭鲁耀森有通天手段,何言笑总归能提前防范一二。 何况,他并非是一个人在战斗! 除此以外,楼玉琼转念一想,当即在鹿米瓷的配合下,发挥出丹霄剑种的效用,把何言笑身边的霜气寒霜,凝结成一面面冰晶水镜,分布在高低错落的四面八方,显然另有其他用途。 涡海漩流! 蓦地,一道纳气漩涡从河面上生成。鲁耀森见他二人不知道在搞什么鬼,又瞧瞒不过何言笑的探查,索性以莫大功力消耗,施展出这庞然涡旋,好似一道水龙卷般将诸多冰镜吞噬,顷刻就令之粉碎,还要以磅礴旋劲吞没何言笑的松月寒溪意象幻境。 冰由水聚,水依然能够将之包容。此无关乎克制,仅在功力高低之别! 然而生死一线间,察觉鲁耀森的打算,楼玉琼却默默咒念在心。那被汪洋水涡吞噬,尚未完全碎裂的冰晶,顿时在其中二度凝结,尝试着迟滞涡旋旋流。 但,真正的意图却在定位! “何兄,不在下面。” 常理来说,这水龙卷一般的涡旋,必然是从河面起来。但对通玄之境的鲁耀森而言,隔空一道掌力将河面抬高都非难事,要趁机上下夹击,才是他真正所求。 谁曾想,楼玉琼竟然只凭裂解的冰镜,融入漫漫水波,倒映出真气来由,就已窥出其下落,登令鲁耀森悚然一惊。 而看到她身上氤氲的青色霞光,鲁耀森骤然意识到,对方实际也是个还胎境修者,而且是此刻能越限发挥的术法家! “她的功力怎么回事,又是怎样看出来?!” 刚刚几个起落,鲁耀森就已确认,楼玉琼无法尽展修为。难料兔起鹘落,一对一必胜的局面,顷刻就演变为四围一的剿杀! 就在楼玉琼出声的瞬间,何言笑蓄势已待的一击,瞬将《刀剑廿四则》中精义施展而出。 刀如缑山之鹤,剑似华顶之云。落落欲往,矫矫不群,飘逸氤氲不定。顺势乘着水涡而上,何言笑宛若御风蓬叶,虚不着力顷刻已至鲁耀森藏匿方位。 无奈之下,鲁耀森唯有不惜耗费真气,凭着更深的根基,更雄浑的拳路,以力破敌轰在刀光剑影交叠处,瓦解了这一招的关键一点,从飘渺不定中找到有定的何言笑,令刀剑从飘忽中归原抵挡其直捣黄龙的重拳。 当然这是鲁耀森修为精深,换作存神以下的高手……想都别想! 不过,战至此刻,鲁耀森赫然惊骇地发现,他除了凭皆更高的眼界境界以及元神功力,竟未在武学方面占到两个后辈的便宜,不禁有些难以接受。 只是这世上能像楼玉琼她一样,出手就是“了神通”传承的又有几个呢? 要怪,只能怪鲁耀森赌性太重,以为可以捡软柿子捏,却令自身骑虎难下! “好,我就让你们见识一番,何为通玄!” 鲁耀森一咬牙,竟浑身一抖分为一蓝一红两条身影,居然每一个都有他五分功力。何言笑见状却不惊反喜,并没有感到更加棘手。 鲁耀森要是还有真正的通玄修为,何言笑二话不说就带着楼玉琼开溜。结果他此刻不仅不维系鼎盛姿态,反而试图将何言笑两人分而破之。 这人也是昏头了! 145 寻得象牙得莲叶 有些人能占据上风,靠的就是独占上风的功力与境界优势。此刻分出部分功力元神,非但不能给他提增胜算,反而白白便宜了“人多”的何言笑一方! 何言笑功力未失,丹霄剑种又能加持楼玉琼。鲁耀森五五分薄功力,岂非自投罗网? “咿呦?” 鹿米瓷难得用看傻逼一样的眼神,去打量一个人。哪怕他是它的敌人! 鲁耀森这下病急乱投医,颇有些大脑一热的意思。 但这也是人之常情。 能够拿捏的小老鼠,突然变成一群各有神通的猎豹。相反他自己却是一头饿的皮包骨的老虎,又被猎豹们围着遛狗大耗真气……就算他再怎么厉害又能怎样呢? 鲁耀森纯粹是被逼急了,才会做出这种行为。而等他须臾反应过来,却已经迟了。 因为,宝石舟里的简素根本不会跟他客气。他那穿着赤袍的分身,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被简素大道至简的一剑亳光透身,顷刻给摧毁返源为部分裹挟着大量功力的元神灵识。 他另外一个蓝袍真身,顿时发出一声惨嚎,将这部分灵气收回。 纵使这来来去去,不过弹指间发生的事,而且收回的功力并未散去太多。可简素这第二剑给鲁耀森元神造成的伤害,却令他根本无法忽视,使其当场痛得死去活来。 趁他病,要他命! 何言笑可不会有什么趁人之危的想法。 毕竟,之前何言笑还让鹿米瓷给大家伙疗伤。这家伙非但不领情,居然还想着单车变摩托,趁火打劫搏一把大的?! 那就开宰——流波惊霆伏日月! 修为不可同日而语,剑威不可同日而语。鹿米瓷眉心雷霆印记,此刻更射出一道神异紫气,化入亮盖日月的惊霆当中,瞬间从天劈落。 鲁耀森虽忍住剧痛,绝地一搏鼓足真气朝天一击,却是无法逆阻可怕的锐光加身。紧随其后,一股彻头彻尾,深入骨髓脑海的麻痹,竟压过疼痛之觉,从他四肢百骸中蹿出。 而在何言笑眼内,鲁耀森整个人顷刻之间,就从头到脚变成了黑色飞灰,哗啦啦飘落在起伏不定的河面上,转眼被水波吞没! “姑姑,他的元神?” “交给我来。” “嗯。” 照理来说,通玄高手往往元神很难消灭。何言笑问声方落,简素又从珠翠雕翎舟中发出一道剑光,乍然射入水波之下,很快就追索到了鲁耀森的残余元神。 受到连番重创,就算是通玄高手的元神,面对简素的穷追不舍,亦到了油尽灯枯的境地。无须何言笑多作追寻,只见一颗水蓝色的珠子,陡被简素吸回宝石舟内。 何言笑好奇地问道:“那是什么?” “他元神残余的灵识之力。” “连转世都不让么……这有什么用?” 虽说何言笑经常给丹田内的神秘图卷打工,专挑为恶的家伙干掉赚雾气,却从来没有连人家的魂魄都不放过。 简素此刻说道:“都说了只剩灵识之力,魂魄已经去转世了。而且,你莫非以为元神这种东西,可以随意吞噬?” “呃……” 何言笑才不会承认。他经常看的里,很多人都那么干。 不过,简素显然有她自己的打算:“我没有杀人夺其元神的打算,那是妖兽魔头才喜欢的作为。保留住这颗元神珠,是因为需要投石问路。” “投石问路?” 根据简素接下来的说法。在这里要找到醉幻仙乡……不对,按照她的称呼,应当是祈灵庇所的核心位置,需要用鲁耀森的元神残余去感应。 因为,这些人在醉幻仙乡里生活了几百年,可不是真的只被压制了功力,然后享受着桃源一般的退休生活。 “难道你没想过,为什么那些人死后,掉落的残渣都变成植物,坠入地底了吗?” “好像是有一点道理。” 何言笑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可是我不会土遁,诶,不对?!” 似乎是“流波惊霆伏日月”带来的后遗症,何言笑突然心有所感,不由自主释放出自身意识。因为他忽然感应到了消失的清净莲根茎的气息:“姑姑,楼妹妹,咱们往那边走。” “好。” 这里毕竟是净莲仙台的老巢圣地之一。 清净莲根茎已认何言笑为主,而他方才又施展了《大荒伏波剑经》,会引起部分反应,实在再正常不过。 一行人走走停停,辨认着方向,不刻就来到了之前象鼻山所在的位置。只是眼下这里已经空无一物,宛若一座大山被凭空转移走了一般。 而此时三人离那条大河,已经有了一段相对遥远的距离。纵使耳边不时传来隆隆爆裂声,却似乎不会影响到这里。 不知道为什么,何言笑总觉得有点蹊跷? 然而紧跟其后的一幕,却将他的眼球吸引了过去。 蓦地,简素雪白的冷丽倩影,从珠翠雕翎舟中化影而出,仃立在象鼻山搬开的平地上。紧随其后,她并指一点眉心,全身散发出一股宜人沁香,与那星河剑齿象身上的馨香,稍微有些类似,但多了一种傲雪爽梅的凛冽寒意。 下一刻,只见何言笑之前在“缺一指”手上见到的如尺神剑,就凭空在简素面前凝聚成一道虚影来。不仅如此,简素紧跟着用左手捏碎了鲁耀森的元神之力珠子,令其跌落尘埃,随着她个人灵力散发感应,过了片刻后总算有了收获。 三人面前紧实的空白大地,忽然画出了一枝根茎,以及数片偌大的莲叶来。而在这幅神异非常的画像中央,但见一枚莹白如玉的象牙,缓缓从地底升起。 何言笑心思一动,问:“这是,另外一支牙?” “嗯……” 简素静默着走上前去,用手握住了这支断压朝上的粗糙部位。 刹那后,一地莲叶当中的两片,陡然如同泼出去的水,被倒放回缩收束一般,顷刻在这支牙的尖端,编织成了黛色的握柄。与此同时,剩余的莲叶则跟着根茎陡然消失,回到了何言笑的丹田里,顿时使他豁然开朗。 “这些,都是清净莲的叶片?” 146 速斩巴蛇救圣象 “除了莲蓬被古神荒夺走,其余的清净莲部件下落,就连我都不知情。原来祈灵庇所里面,保存的是一些叶片。” 就在那两片叶片,缠上象牙的一瞬间。简素的那柄雁回尺素幻影,比起之前何言笑所见,立即多了一口青白相间,流线螺旋有如藤蔓,煞是好看有如美玉的剑鞘来。 只可惜这只是虚体,顷刻就随着简素散去真气,全部溃散一空,仅余留一把象牙制成的剑鞘插在地上,显示着长辈厚赐。 简素将它握在手里,指节稍微泛白,往醉幻仙乡的方向看了一眼,语气冷清而微妙地说道:“那边对众人真气的压制,应当也已经解除了。” “那赤卷巴蛇不是输定了?” 楼玉琼闭目凝神,发觉果然自身真气,开始一波又一波地恢复,很快就恢复到了该有的水准。 何言笑怔了怔神,却说道:“这,假如星河剑齿象早能释放大家,为什么不早点集合众人之力,把赤卷巴蛇给杀死呢?” “是啊……谁知道呢……” 意兴阑珊地叹息一声,简素似乎没有深究的打算,而是跟何言笑解释说:“除了清净莲根茎,你又收回了本源莲叶,总算是一件好事。” “清净莲的叶片可以分离的吗?” 被简素打了个岔子,楼玉琼不由问道:“简姑姑,那些跟象牙融合的叶片,从清净莲剥离难道也无所谓?” “莲叶和莲子,是清净莲上唯二可再生的宝物。过去净莲仙台时常以此作为最高的奖励,赏给那些立下汗马功劳的人。” 简素摇了摇头:“入药、炼器,都可以。只是一甲子才能长出一片。看样子清净莲不完整后,它根本没有再生长。这两片乃是过去的余留。我也不清楚,莲蓬在古神荒手里,是否还能长出莲子。” “原来如此。” 此时此刻,显然不是琢磨清净莲叶片作用的时候。何言笑将两者一起收了回来,仍有些奇怪:“那姑姑你说,之前那些人的武学精粹,到底去了哪里?” “等我们先把敌人驱逐,再去考虑其他吧?” 楼玉琼忧心忡忡地看着彼方天地,因为几人立足之地,已经剧烈摇晃了起来。 毫无疑问,随着此方天地对生命的压制消失。赤卷巴蛇与剑齿象的破坏力,又已更上层楼。简素略一思忖,让楼玉琼带着何言笑一起躲进了宝石舟里。 因为下面面对的敌人,就绝非是刚才被压制的鲁耀森一样了。 “收。” 楼玉琼的咒声方落,霍见宝石舟落入简素掌心。而清冷如霜的女子,脚下的步伐依旧不紧不慢,却似神行鬼步,须臾已到了主要战场。 而没了功力限制掣肘,公孙珑与纪思迁顿时施展出真正的“通玄”之能。醉幻仙乡里面数倍于外界的灵力浓度,更使两人如虎添翼。 赤卷巴蛇初始虽占据上风,但与巨象纠缠一阵,就仿佛有了些“一而再、再而三,三而竭”的意思,在群敌围杀下有些疲于奔命。 特别纪思迁的《彭祖长春功》每每命中,都从赤卷巴蛇的伤口抽出一道血箭。而这些血箭和之前乱箭伤人已不可同日而语。简直就像挨了令狐冲一剑的东方不败,被任我行用吸星大法吸血一样,加速着体力与妖力流失。 而除了纪思迁,公孙珑的《天鹿洞明诀》颇具辟邪之效,两人联袂之下,登时给星河剑齿象创造出了脱困的空间。 不过,赤卷巴蛇显然已经意识到了不妙。一不做、二不休,它猛然张开血盆大口,竟将如山之大的星河剑齿象,给一鼓作气吞进了肚子里面去,很快就在它那曲折的舍身,显出偌大的鼓包,连移动都变得艰难起来。 “老纪,圣象失去双牙,又神智蒙昧,无法给予有效伤害。咱们必须助它脱困。” “我知道!” 虽然不清楚鲁耀森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两人乃是通玄高人,剩下活着的几乎也都是存神好手,一群人就算不布阵,只在旁边集火攻击赤卷巴蛇,都能造成不小损伤。 这样的阵容,一般在外界都凑不齐。 更何况,赤卷巴蛇如今还被星河剑齿象给绊住了? 不过,这赤卷巴蛇宁可牺牲移动速度,也要把星河剑齿象吞下去,显然亦做了相应准备。任凭外界持续捶打,它整条蛇身竟开始缓慢石化,宛若在体表凝聚起一层蛇蜕,代它抵挡外界攻击。 而只要给赤卷巴蛇三天,它就能消化掉神智不清的剑齿象,从而脱困……毕竟,消化剑齿象的同时,它本身的伤势也在恒定恢复。 说白了,赤卷巴蛇的打算,就是跟外面这些人类高手,比试一番恢复速率。要是外部的攻击,不足以给它造成致命伤害。而照如今的状况看,纪思迁与公孙珑并非以进攻见长,很难伤到它的根本。 那等它治愈了沉重内伤,出来之后还不是随便收拾这群人? “让开。” 但—— 随着这如同天音般的两字遥遥传来,纪思迁与公孙珑顿时神色一变。 因为他们倏忽发觉,这凭空出现的白衣女子,虽不像“了神通”一般令人高山仰止,却也给人一种无从匹敌的无力感。 与此同时,本已看似沉睡的赤卷巴蛇,猛然睁开了猩红的双眼。 可是,映目唯有刺眼的茫茫之白。 宛若天地雪净,苍莽无物。 一瞬,亦是永恒。简素眨眼之间,已从赤卷巴蛇的头部,“走”到了它的尾巴。 然后,就那么回身,站定! 冷看着赤卷巴蛇身上的斑驳伤口,乍然如网似的龟裂崩开,喷出一道又一道的血泉,将醉幻仙乡的大地彻底染红。 而在白衣女子的手中,只拿着一口青白的剑鞘,一点血渍都未沾染。仿佛这一剑,并非她刚刚所发,始终洁净无垢。 “呜——” 赤卷巴蛇发出一声低沉的悲鸣,紧随其后它粗长的腹部,便被星河剑齿象给从里面挤破,缓慢而坚定地爬起身子站了起来。 天空盘旋的星河剑气,在简素横着剑鞘向下一按之后,瞬间就将赤卷巴蛇凌迟,将它永久地钉在了这片曾经的净莲仙台圣地之内! “你是……信儿?” 147 纵有牺牲不为知 “嗯。” 轻轻地一声“嗯”,从简素的口中发出。可惜从她的脸上,始终看不出明显的感情波动,就仿佛没有任何感触一般。 不过,星河剑齿象一蹄子踩在赤卷巴蛇的身上,顿时了断了它所有生机可能,晃了晃它硕大的象耳朵,唏嘘不已地说道:“如果不是看到你手里的剑鞘,我根本想不起来。已经多少年了?” “一千两百年。” “好。祈灵庇所不宜久留,我们必须尽快回到无泱星海。” 似乎随着赤卷巴蛇的死亡,星河剑齿象背上的血红纹路,此刻已经消失殆尽。而他之前的沉闷木讷,已渐渐好转了不少:“我之所以能苏醒,正是得益于外面有人开启了机关。” “是小费。咱们仙台下面一支的传人。” 简素此刻仿佛化身应答机器,把星河剑齿象的疑问,一个一个代为解答。 不过,既然星河剑齿象说了说了无泱星海里面有危险,简素自然不能不顾费忘年死活:“你先带这里的人出去,我把赤卷巴蛇的妖身料理,材料收集一下。” “嗯!” 星河剑齿象毕竟是“了神通”级数的圣兽,就算此刻处于谷底状态,带着两个通玄外加十来个存神境高手杀出去,依然能够给予敌人极大杀伤。 因此,星河剑齿象不疑有他,立刻仰首发出一声象吼,从满目荒芜的醉幻仙乡原址找到了獬豸雕像,就带着里面的人一起转移了出去。 直到此刻,简素才走到了赤卷巴蛇的尸体前,满目悲切地看着它说道:“象叔,他们都走了。” 巴蛇的眼中没有死不瞑目的死光,唯有无力的欣慰:“……信儿……长大了。” “但你要死了。” 简素一抬手用净莲仙台秘法,封闭了里面这座獬豸雕像,阻止此地外人传送进来,然后把何言笑两人放了出来。 毫无疑问,楼玉琼此刻已是满腹疑问:“简姑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象叔没有骗人。” 简素目光片刻都没有从赤卷巴蛇的残躯上移开:“不过,看起来,它在一千二百年前就已经油尽灯枯。迫不得已,他最后关头施展术法,依靠祈灵庇所的主场优势,把赤卷巴蛇镇压在了里面。” “油尽灯枯?!” “持续掳人进来,不是为了象叔自己,而是为了延续封印的力量。” 简素言简意赅提及重点,顿时令何言笑大脑一片澄明,总算想清楚了前后脉络。而此刻的“赤卷巴蛇”早已无力多加赘述,只能由着简素复述揣测,并将其中错误内容纠正。 原来,当初重伤的星河剑齿象与赤卷巴蛇一追一逃,最终来到这处净莲仙台秘地。他濒临极限自知再无任何幸理,相反赤卷巴蛇尚存不少余力。 于是,星河剑齿象施展“移星转命法”,配合天悬银河阵,强行将两者魂魄互换。但他消亡的乃是元神,并非躯体衰朽。就算互换身体,亦不能改变星河剑齿象必然死亡的终局。 所以星河剑齿象另辟蹊径,将赤卷巴蛇镇压成象鼻山。起初两百年,他依靠赤卷巴蛇躯体残余的妖力,并且连自身魂力进一步耗尽,断了转生之能,方才艰难维系着这一局面。 多亏两百年来,时不时有外人误入无泱星海……也就是大须弥山,使得星河剑齿象消耗减少了不少。可随着时间推移,星河剑齿象仅剩下一口气,唯有通过自身权限,提前设置了步骤,机械套路地执行着圣地规章。 自那以后,才有了醉幻仙乡。而进入其中的人,功力都被用于镇压换了象身的赤卷巴蛇。至于河流中的银星飞鱼,倒不是为了保护象鼻山,反而是防止醉幻仙乡的居民过河后,惊动了赤卷巴蛇的元神,导致变故发生。 “那那些植物?” “我说过,祈灵庇所本身是个修炼圣地。将修炼心得化为果实,曾经是很常见的一种情况。” 简素说明道:“象叔虽然提供了优越的生活条件,但太漫长岁月的囚禁,仍旧可能令住在醉幻仙乡里面的人发疯。” “所以,就算这里灵气充足,甚至能够给人延寿。大家一开始进来时,都得做做‘苦功’才能逐渐提升待遇?” 何言笑会过意来:“而钻研武道,无疑是这部分进入其中的人,大多都很渴求的一条路。” “是的。” 这么一讲的话,何言笑总算彻底理解了星河剑齿象的用心。至于把人强行囚禁合不合适—— 这些人本就是问询寻宝的,跑到星河剑齿象家里“抢劫盗窃”,还想着享受贵客一般的待遇,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有吃有喝给住给修炼,就已经不错了…… 简素见何言笑跟楼玉琼若有所思,遂对星河剑齿象说道:“象叔,你可有遗言?” “两支象牙合一,将成绝代神兵。你已能独当一面……信儿,往后复兴仙台……全仰赖于你了。” “我只懂复仇,不懂复兴。” 简素歪了下脑袋,任由秀发滚落香肩,笃定地作出了回答。只是与她唏嘘感伤的口气相比,她这样寡淡又煞有介事地承诺,难免给人一种滑稽感。 好在简素没有忘却何言笑,随后郑重地说道:“清净莲根茎已有主,您大可放心。” “嗯……好……” 艰难地活动了一下猩红渐暗的眸子,“赤卷巴蛇”大感释然,做出了临终的交代:“方才我用赤卷巴蛇本身的神通将它吞入腹中,实为吞噬我原躯被它元神侵蚀的痕迹,免得它再度灵识作祟。” “也就是说,赤卷巴蛇会认为自己就是您?” 楼玉琼一针见血道:“这一千两百年,您给它灌输了自己的意志?” “让它错以为自己是我,是为了你们的安全。庆幸天道垂怜老夫,给了我足够长的时间。” 星河剑齿象乃是以最坏的打算筹谋,无法预料简素跟何言笑的存在。起码开启封印的早晚,不在他的掌握之中。 假如只有费忘年一个人找齐人手来开门的话。 那么刚才醉幻仙乡对众人功力压制,解破到入微境的时候,它就得斟酌着重新编一出戏码。或者干脆直接解放醉幻仙乡众人的功力修为,然后再排布布置,令众人产生侥幸打败它的错觉。 当然一切演出,都只是为了让赤卷巴蛇认定,它已经是“星河剑齿象”! 不过,星河剑齿象口中的安全,并非指让赤卷巴蛇不伤害醉幻仙乡的人…… 基本上已经厘清前因后果,何言笑最后问道:“圣象的意思,出去之后,必逢恶战?” “用黑日真宗的大妖,对付黑日真宗!” 148 云天之上星辰海 一切因由已梳理完毕。 星河剑齿象十分庆幸,能够在苏醒也是死亡的最终一刻,再度见到成长如斯的简素,以及身怀清净莲根茎的何言笑。 至少净莲仙台的传承,没有到断绝的地步。纵使不如过去兴盛,有简素在就有东山再起的一日。 而交待完这些来龙去脉,星河剑齿象的眼睛已经逐渐死寂,显然命不长久。 简素张开的樱唇,始终未曾闭合。 她想了想,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跟星河剑齿象诉说。但沉睡了一千两百年醒来,除了醉心修炼其余一片空白犹如白纸的她而言,又似乎找不到任何能够与恩师分享的东西。 “信儿……为所当为……” “嗯。” 直到最后,简素也没有再聊其他,仅余耳边星河剑齿象一如往常的柔和叮嘱,回响不绝。紧随其后,赫然一道灵光夹带着诸多净莲仙台的秘辛,飞入了简素的额头里面。 这其中已经没有任何元神灵识的力量,只是一团裹挟着记忆的灵气。在被简素消化的同时,亦就此宣告星河剑齿象彻底陨落在了世间。 偌大净莲仙台的四大圣兽,到了如今已陨其三。就连鹿米瓷都不知道是不是原装货,想来都令人不胜唏嘘。 可依简素的性子,她却从非驻足停留之辈,倏发一道剑气从“赤卷巴蛇”的头颅渡了过去,顷刻就已使之在世间湮灭。仿佛她并不希望,让星河剑齿象在人间的最后存迹,乃是寄托于依据凶残恶兽的身上。 斯人已逝,存心已足…… 寂寥仃立片刻,简素幽幽说道:“蛇脊龙骨,你留着有用。蛇胆,你跟侄媳妇儿一人一半。” “蛇胆……” 本来还沉浸在风中感伤的氛围里,何言笑看着那肯青里透着黑红,有山包大小的东西,整个人都麻了。至于蛇脊椎骨还好说,想星河剑齿象两支象牙都能铸造一口神兵,这骨头应该不会差哪里去。 不过,蛇胆?! “服之可解万毒,更可夯实根基,起码能让你们一人增长三百载功力。可惜你已被归元命丹重塑过身躯,却不会再大幅提升一次肉身强度了。” 简素怪道:“这样你们也不要?” “要!” 真香定律,永不过时。 赤卷巴蛇毕竟是大妖皇,“死后”留下的蛇胆,肯定比一甲子“归元命丹”效果来的强。 显而易见,简素对赤卷巴蛇可谓恨之入骨。怎样能把它料理得服服帖帖的就怎么来。 不过何言笑却奇怪地说道:“这头盖世大妖,难道身上就没有什么内丹什么的可以吃?” “且不论你能否消化赤卷巴蛇的内丹……它真正的根源已与元神结合,危急关头之下,怎么会冒然放在妖身里?” 简素不以为然道:“了神通级数的大妖已与人无异,或者说万族皆无差别。身体无非是载体,虽然原身依旧万分重要,却不再是必须依托存活的根本。” “明白了。” 就冲星河剑齿象临死之前,都能跟赤卷巴蛇互换身体,足以见得元神灵体,才是了神通级数往上的根本所在。 何言笑心想,难怪没见到赤卷巴蛇吐个妖丹什么的。 不过这么大一颗蛇胆,只怕没吃完他跟楼玉琼就已经被苦死咯…… 楼玉琼此刻正与心有灵犀一点通,道:“何兄,先把东西收起来,然后再想办法吧?” “好。” 考虑到费忘年处境危险,何言笑遂答应了楼玉琼。而这颗巨大蛇胆,显然收不进何言笑的储物指环,只能让楼玉琼先用珠翠雕翎舟的库房把它装进去。 万事既毕,三人并不急着收拾这里的残局。简素即刻解开了獬豸雕像的封印,然后带着何言笑两人从中传送而出。 这一次,却不在云雾缭绕,伸手不见五指的大须弥山,而是诸峰穿云,竖直朝天的雄奇之景。 海天如澄蓝一色,映目皆璀璨星子。脚踩着的地方乃是一处高台,身后一片雕梁画栋的建筑,身前却见长阶蜿蜒,直往山脚而下。 何言笑放眼望去,能够看到的石阶尽头,亦被茫茫云海淹没。唯独周遭矗立并举的其他险峰,与漫天银河星辰辉映,令人目眩神迷,仿佛人间仙境! “这里就是无泱星海。云海之上,星辰作顶。” “名副其实。” 得到了简素的准确答复,何言笑此刻却没心情浏览。概因云海之上,各色红光不绝,几乎每一道都有不逊于他的能为,可想而知这里的战斗,已经激烈到了何种程度。 何言笑心头一沉道:“跟咱们不在一座山,这传送不太准呐。” “云海之下,是你们之前经过的大须弥山地域。云海之上,才是无泱星海……可惜我很少来这不太熟悉,也不知道赤卷巴蛇被传送到了哪里。” “那现在怎么办?” “他们动静这么大,其实很好认。但你俩修为不足,有点危险。” 放在醉幻仙乡里面,何言笑还能靠着功力压制,给通玄境大高手制造麻烦。甚至在楼玉琼配合下,把鲁耀森给宰了当球踢。 但此刻到了无泱星海就不是一回事了。放眼望去,这些穿梭在云海里的遁光,就没有一个人是还胎境以下的修为。何言笑一个人能打,却未必挡得住第一轮集火。 不过,跟简素讲这些,无异于对牛弹琴。她老人家才不管这些有的没的,反正一剑刺过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没奈何,何言笑只能跟楼玉琼商量:“楼妹妹,假如咱俩一起操纵你的宝石舟,能不能发挥出它的威力?” “唔,我没试过呢。” 珠翠雕翎舟乃是一件比龙虎刀剑更强一个层次的宝物,毫无疑问是神兵一流的东西。只不过为了不让楼玉琼太顺风顺水,被她爹给限制住了威力,根据楼玉琼的修为调整。 而今楼玉琼虽有还胎境修为,但在这么一群高手乱战中,只怕也未必能占得什么先机。 不过就在此时,公孙珑的声音就从身后传了过来。 “几位,我在此恭候许久了。” 149 摩迦欲伏无牙象 “珑夫人?你没有跟纪思迁他们离开?” “我们本来聚在一处。但……” 这事说来很容易理清楚。 剩下不到二十个高手,在进入醉幻仙乡前就是寻宝探索遗迹的。难听一点,那就是盗墓的工作。被星河剑齿象困了好些年头,心里面没有怨气怎么可能? 不过,当初星河剑齿象布置后路,就没想过净莲仙台能够翻身,一切朝拖黑日真宗完蛋的方向发展。反正净莲仙台的东西,怎么着都不能便宜了黑日真宗! 然而,像费忘年这样的传承,总归存在着一些。譬如公孙珑出身的灵岩鹿泉,一样是传承的一份子,只不过费忘年这个“晚辈”相隔太多代,对此不太清楚罢了。 要不是简素的存在至关重要,费忘年估计都没机会去挑战被暴打一通。 这样一来,公孙珑察觉纪思迁等人心思有异,仿佛很想趁机分一杯羹。她索性就专程守在这里等何言笑他们,免得出来之后吃了闷亏。 “原来如此,那可真得多谢您了。” 礼多人不怪。 何言笑跟公孙珑不过初相识,也不会因为刚才算是同盟战友,就完全放下了警惕。 不过,多了一名通玄高手名义上站在己方,还是令人颇感安慰。何言笑遂瞥了眼漠然以待的简素,作为代表交涉道:“那,您的意思?” “当初我为追寻先贤古迹误入秘境,方才跟随圣象才得以脱困。” 公孙珑满怀庆幸道:“不论如何,今日我能脱困,都得助诸位一臂。” “嗯……就珑夫人您方才所见,有哪些人在无泱星海里面?” 人家既然是灵岩鹿泉一脉,何言笑倒不奇怪公孙珑清楚无泱星海的称谓,大大方方地问询道。 而公孙珑严肃地点了点头,便已开始说明道:“说句实话,这些进来的人,除了善见摩迦与他身边的三大金刚天王,其余人我并不熟悉。” “有没有七个剑客?” “七个剑客……其中可是有一人几已摸到通玄巅峰瓶颈?” 公孙珑立刻反问。何言笑当即欣喜地回复道:“不错。其中一个大胡子老头,正是我们的同伴。他现在怎么样了?” “这……” “嗯?” “那个老头扶着另外一个男性剑客,躲避着妙高宗等高手的追击。” “我们先赶过去汇合。” 不太清楚实际情况,但一听费忘年处境堪忧,何言笑自当竭力驰援。而公孙珑一见简素在侧,更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决定跟何言笑这边走到底。 然而就在此时,一股庄严刚正却又不失霸道强势的巨大手掌,陡然穿破层层云海,向着“星河剑齿象”象身“啪”夹了过去。 这云海的高度,就算不如四极登封台,可善见摩迦这一掌依然恐怖可怕。但“星河剑齿象”陡然拍动双耳,竟凭空生出一股风云之气,挡住了向他合拢而来佛掌! 而那可怕的冲击波,登时使得方圆数十上百里,无人敢于接近。 直到此刻,何言笑才意识到大须弥山内部当真符合“无泱”之称。两大“了神通”的绝代高手交锋,余波居然传不到他这边,可想而知无泱星海空间之广大! 难怪黑日真宗、洪君武以及善见摩迦等势力,都始终对此地垂涎三尺。 不需要何言笑多作思考,何言笑就知道是善见摩迦对上了真正的赤卷巴蛇。只是目前这话还没法对公孙珑解释,毕竟得先稳定人心。 不然公孙珑要是知道这“星河剑齿象”其实是个洗脑货,信任无法维持之前,保不齐又得生出什么花花心思。 简素不再称呼“象叔”,而是言简意赅地说道:“善见摩迦定是见圣象失去两支牙齿,一身精元大亏未复,所以想捡个便宜。” “佛门喜欢收服大象当坐骑的典故实在数不胜数。” 何言笑耸了下肩膀,冷笑一声说道:“只希望那位善见天主,不要崩掉了自己的牙!” “圣象刚刚苏醒,是否会有所不敌?” 公孙珑犹疑着问道,似乎非常担心“星河剑齿象”的处境。简素却无情冷淡地说道:“圣象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报仇。他们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就由他们先交手。” “我想也对。那简姑姑你?” “宰了那三个狗东西。” 狗东西,指的是善见摩迦座下三大金刚天王。 简素此刻连“秃驴”这等蔑称,都没心情说出口。可想而知,在她冷漠冰艳的外表下,实因星河剑齿象的陨落,压抑着无穷的怒火与愤恨。 不过,对于简素而言,没有什么比直截了当的一剑,更能体现她的态度。 因此在何言笑话音方落的一瞬间,简素就已身影一晃带着几人同时消失。 某种意义上,简素虽然不怎么爱动脑筋,但心思还是十分细腻的。知道此刻不能让公孙珑跟何言笑他们独处,免得被人偷了老家! 而以简素神鬼莫测的修为,就算不及善见摩迦,化光疾纵亦是神速异常。善见摩迦甫生警觉,却不料这奇特清光,竟从他硕大佛掌间飞掠而过,丝毫没有帮助星河剑齿象的意思,反而往善见摩迦座下三大金刚而去。 “不妙——” 古月净、古云舍的死,仍令男生女相的善见摩迦大感肉痛。而比起与他共参欢喜修行的两位天女,三大金刚天王的重要性显然更为吃重。 可一见善见摩迦急了,被一直压着大的“星河剑齿象”就不急了。 那是简素,是他的“徒弟”! 只要等简素干掉三个什么乱七八糟的金刚护法天王,掉过头来配合宋昭明、星河剑齿象,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善见摩迦? 不知道为什么,“星河剑齿象”总觉得脑子有些浑浑噩噩不太灵光。但他现在仍将原因归咎于刚刚摆脱封印,尚未完全清醒之上。 凡是不清醒的时候,大多数生灵都会很“蛮”。所以“星河剑齿象”当场就爆发了兽性,抵抗起善见摩迦的佛掌越发激烈起来。 就在双方各怀心思之刻,本想坐山观虎斗的纪思迁,身边一名女子却陡然出手,朝着“星河剑齿象”发出一段软绸。 纪思迁却是不知道。无泱星海的确很防范和尚,尤其妙高宗的和尚。但修为够高的女人,还是有一点点机会潜入的。 而纪思迁仅剩的两个老婆里面,就有一个正巧是善见摩迦的天女。 也就是……二手货! 150 刀斩红颜如敝屣 “婵秋蛾你做什么?!” “进入醉幻仙乡前,我本是妙高宗霜月天女。此刻已知前尘似幻,当归天主座下。施主如若不弃,何不同皈妙高宗,再续因缘?” 这婵秋娥的眉目,有点印度阿三的味道,别有一番异域之美。而且这女人身段多变,能够做到常人做不到的角度姿势,颇合纪思迁的兴趣,以及《彭祖长青功》的修行之道。 所以,没想到出了这么一番变故,纪思迁登时有些进退两难,很有些舍不得婵秋娥。但他还有一个妻子在侧,总不好表现地露骨,而是往她看了一眼说道:“银袖,你觉得我们该帮哪一边?” 相比起婵秋娥,许银袖就显得小家碧玉风,玲珑小巧:“善见天主的实力,的确是此地最强者。这头巨象刚脱离封印不久,怕是支撑不了久战。不过,纪郎何必趟浑水?” “嗯……” 许银袖这么一说,纪思迁就有了盘算。就算不帮婵秋娥与善见摩迦一方,他纪思迁却一样不能对付宋昭明那些人。 锦上添花虽然不如雪中送炭,可人家善见天主也没到雪中送炭的地步不是?! 不过,纪思迁这么突兀一停,何言笑那边却少了一定程度的压力。 要知道,这善见摩迦、“星河剑齿象”,甚至是化象门的宋昭明,死活好赖都跟何言笑没关系。 只要不让善见摩迦降伏“星河剑齿象”,对于何言笑来说就能接受。 说不定在简素心里,巴不得赤卷巴蛇驾驭的大象身躯跟善见摩迦同归于尽,才最称她的心意。 “咱们还真是冤家路窄喜相逢。” 王对王,将对将。 虽然何言笑不想承认,但他在无泱星海一众高手里,差不多就属于“兵对兵”的范畴了。而在找到了费忘年的下落后,何言笑此刻面对的对手,正是老对手孙委羽以及洪战。 “咳咳……小子当心,胡珈是他们的人!” 扶住了替他挡刀重伤失血过多的李存思,费忘年气喘吁吁提醒道:“咱们刚进来不久,善见摩迦就找到了正门。本尊与宋昭明正欲布阵,不料胡珈背后暗算,才导致如今局面!” “胡珈……” 瞧着对面蒙着轻纱的黑衣女子,何言笑一开始还有些难以接受。但想到人家出身东方海外瀛族,有着跟忍者一样的行事作风,似乎的确问题不大。 而在何言笑打量她的同时,胡珈也回望了过去,说:“《大荒伏波剑经》在你手上?” “不错。” “给我。” 既然双方图穷匕见,胡珈根本不需要再掩藏任何心思。 而之所以善见摩迦他们刚追踪进来,就能给费忘年造成莫大压力。除了无可匹敌的善见摩迦及其座下三大金刚,洪战带来的两个存神高手,亦是足可分化“暮汐七剑”的一环。 要不是萧放怀和宋昭明修为够深,澹台柳夫妻又精通合击之术。就算费忘年深谙此地机关布置,寸光阴更是一口奇特灵物之剑。恐怕“暮汐七剑”此刻早已变成了“五剑”,接下来就是兵败如山倒的彻底全面败局! 多亏赤卷巴蛇被星河剑齿象安排了之后,没有在醉幻仙乡耽搁太久,就主动传送回了无泱星海,否则费忘年依然逃不过死亡的下场。 饶是如此,李存思此刻也已气若游丝,就连费忘年本人都伤痕累累,几乎被两群人逼到绝境。 就算多了十几个变数,善见摩迦的存在确保了绝对的优势。胡珈本性毕露,立即展现出强盗一般凌弱的强硬作风。 既然她想要《大荒伏波剑经》,那就主动出手把它夺过来! 一念心定,胡珈拿定注意即将自身真气饱满灌注倭刀一般的明亮剑身,弓步沉腰一刹,人已与剑同出鞘,杀意随念而发,凶狠无匹,凌厉斩向何言笑的脖子。 这算是瀛族剑道的特色,擅长伺机而动干净利落的斩击,喜欢用“xx闪”、“xx斩”命名。 但此一时彼一时,何言笑根本不给胡珈错身而过的机会。白羽虎竹聚现白虎长啸,威力之强竟远胜孙委羽等人预料! 计划赶不上变化。 赤卷巴蛇被善见摩迦压着打,对于何言笑他们来说就极为巨大了。而何言笑奇怪的是,约定好的子熙老人跟邵九成,并未如期追踪而来,怕是被黑日真宗真正的高手,给在外面拦住了。 无奈之下,何言笑本来不想强化白羽虎竹,此刻只能把鲁耀森死后留下的“七十三缕”雾气,算上仅剩的一缕,合计七十四缕雾气,花掉了其中的五十四缕雾气,令白羽虎竹焕然一新! 没错,给何言笑雾气的只有鲁耀森,而不是死去的假赤卷巴蛇。想来星河剑齿象跟他是自己人,怎么着都不可能让丹田内的神秘图卷有反馈。 与此相反,鲁耀森乃是实实在在的入侵者,而且最后关头还想杀人夺宝,要是不给何言笑一点补偿才是怪事。 可惜,被压制到发挥不出全力,还要符合要求的通玄敌人不好找,能宰一次就已经赚够本了。 不过,何言笑此刻没心情追究详细,赚上一次赫已心满意足。现在清楚外界混乱无比,何言笑立即将这一口新鲜出炉、“+3”的白羽虎竹威力催动到了极致! 前世何言笑印象里,鬼子就喜欢色厉内荏拼命。而瞧胡珈这一鼓作气的“落樱一闪”,明摆着是拼命三娘的架势。 何言笑灵机一动,索性就陪她赌上一把,悍然一刀迎向胡珈手中吹樱剑——他现在身上的松月冰青甲吸收了墨渊玄鳞鲧的逆鳞精华,比硬度根本不虚! 至于功力方面,何言笑不觉得有“归元命丹”加身的他,会畏惧仍在还胎境的胡珈。 刹那间,双刀铿然一撞。胡珈竟错愕看到自己的吹樱剑,如同废铁一般被“+3”的白羽虎竹当场一刀两断,连断刃都弹飞到了天上。 还是带破刃效果的武器爽! 这一年多以来,何言笑对他最初那口朴刀“吹金断玉”的特效,可谓始终念念不忘。但眼下白羽虎竹把吹樱剑给一鼓作气斩断了,倒不是多了这样一个特攻。 按理来说,胡珈乃是还胎境高手,吹樱剑也是一口超越了卓品的极品兵刃。就算不如白羽虎竹,亦断然不可能一碰就碎,绝对可以支撑完关键一战。 会发生这种情况,纯粹是因为两柄武器间的差距,在白羽虎竹“+3”后被进一步拉大。刚刚看似震碎吹樱剑的,并非白羽虎竹本身硬度锋锐。而是凝灵成体的器灵白虎,用它上下颌的利牙借助何言笑的真气发力,给硬生生咬断! “器灵?!” 151 新仇旧恨一朝清 白羽一刀断吹樱。 胡珈眨眼落入生死一线的窘迫之境。 但此时此刻,奉命保护洪战的两大存神高手,已经被公孙珑给拦住。孙委羽、胡珈、再算上一个洪战,其实对上何言笑两人一鹿,很难讲还能占到什么天大的优势。 好在,那名纪思迁的现任妻子之一,霜月天女婵秋娥见势不妙,居然祸水东引从天上飞了下来,帮助洪战等人对付公孙珑。 何言笑稍不禁一皱眉峰,仍旧坚决无比地把这一刀斩下。就在白虎器灵咬断吹樱剑的同一时间,何言笑手中白羽虎竹一荡,由下往上斜挑而上。含蓄不发的杀意,倏作主宰生死的一击! 刀剑廿四则之一——虚真不实,发即真宰。倒持生杀,人命沉浮! “胡珈?!” 器灵虎视眈眈,何言笑又施以辣手,惊险万分地一刀,令胡珈无从闪躲。 但她作为还胎境高手,毕竟很有几把刷子,竟抖落了黑色的面纱,尝试以之代死。 但这一刀综合了《八素玄景篇》的折雁劲,触之外物即见无数刀羽炸开。胡珈迫不得已只得在原地留了一条断臂,落到了云海中不知去向。于洪战焦急的呼喝下,胡珈原地消失之后,又突兀出现在他的身侧,捂着断臂处满眼苦痛神色。 “什么替身术?” 种玄之上的高手每一招,都须聚精会神万全以待。何言笑只是开口玩笑调侃,寻常的障眼法可逃不过他的耳目。 胡珈分明是壮士断腕,才免得被白羽虎竹逆势一挑了账! 不过,望着何言笑身边的庞然白虎器灵,孙委羽旁观了一阵仍旧深感棘手:“器灵刚刚诞生,才有入微水准。但在主人手中,却是截然不同的威力!” “哼,要老孙你马后炮?!” 看到胡珈自断一臂,洪战倒是急了起来,忍不住驳斥了一句。 孙委羽自己一样很委屈,他之前又没天天盯着何言笑,怎么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但从白羽虎竹算是极品中的极品宝刀来看,的确有那个资格诞生器灵。 毕竟,连简素的不完成品雁回尺素,器灵都已经化人成型“缺一指”毕布衣。何言笑的白羽虎竹才诞生一头入微白虎,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可……孙委羽他们不这么认为,敌人当然是越菜越好嘛! 然而,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况且孙委羽等人与己方恩怨,已经绵延得足够久! 胡珈一击不得,反令何言笑自己信心陡增。紧随其后,骤见龙章秀骨从袖口滑落,被他稳稳执在手心攥紧。 孙委羽见状顿时心头一跳,该不会龙章秀骨也恰巧诞生了器灵吧?! “孙道长,过去承蒙照顾。小女今日,当将日前所赐,尽数奉还。” 清雅如菊,落花无言。 楼玉琼近些天跟在何言笑身边,险些都让人忘了她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可她之所以会乘舟坠落胥国,追根究底说来还都是孙委羽的功劳。 就在他分神当口,楼玉琼已将万卷星罗扇拿在掌中,轻轻向外一推豁见云海变色,翻滚的云浪顿时压向孙委羽。 不过,纵使吃惊于楼玉琼修为暴增一截,孙委羽一身功力又不是大风刮来的。他挥动剑锋轻描淡写一劈,已将云浪分开:“楼小姐,若非尊上给令尊薄面,贫道可不会一再对你容情!” “何必自抬身价?” 楼玉琼冷静应答道:“你当初不敢对我下死手,无非是因为你没把握我身上到底有多少保命手段而已。” “……” 虽不至于恼羞成怒,但孙委羽此刻亦然清楚,靠嘴是很难让楼玉琼知难而退。此时此刻,他唯有期望洪战与胡珈,能够尽快拿下何言笑。 可惜—— “吃俺一斩!” 熟悉的豪雄三不斩,释放出无量嗜血红光。洪战心知胡珈断了一臂,战力已然大减。而瞧胡珈面色苍白如鬼的模样,洪战当即发动了他爷爷寄在其身的功力,悍然与何言笑再畅快淋漓战成一团。 “小子,俺这次可不会像上回一般上当!” “彼此彼此。” 四极登封台一战,洪战定然是败得满心憋屈。此刻双方再相逢,更是无须废话挤兑,起手就是一轮刚猛无匹的刀剑对轰。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何言笑承接了“归元命丹”功力,体魄真气都不怕洪战。要比刀剑威力品质,何言笑更是不虚任何人。 就算豪雄三不斩乃是洪君武赐予的洪战,其上附着了各项异法,不能等闲视之。难道龙章秀骨就差了?! 新得《刀剑廿四则》,何言笑一身所学何尝不是旷古绝今? 片刻之后,眼看洪战气喘如牛,胡珈自知不妙,咬紧银牙即欲上前助战。不料眼前光景宛若陷入弛缓,旋即颈部一凉,就已彻底陷入黑暗…… “贱人你是伤员,本尊也是伤员。公平!” 被胡珈暗中偷袭,差点让李存思扑街在此。费忘年就算将近不支,也不会随便认败。而在这一剑杀了人之后,费忘年瞥了眼在旁的鹿米瓷,终于忍不住仰面倒在了李存思旁边,等待着净昙九色鹿赶紧“开奶”。 这无泱星海的云海浮力,足够支撑人不坠下云层。胡珈的实体消失不见,费忘年的呼吸,却吹的云雾成一条串连的线,让鹿米瓷很快定位。 平心而论,古神荒的安排其实没有一点差错,甚至人手上还有不少富余的容错空间。 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星河剑齿象临终前,为了对付赤卷巴蛇的布置,导致无泱星海凭空出现了一堆存神、通玄高手,属实是打破了两边人力上的平衡。 要不是有公孙珑帮何言笑对付洪战身边的两个存神高手,简素断然不会有空余时间去对付那三大妙高宗的金刚天王。 得亏醉幻仙乡内的高手,并非都站在何言笑这边,否则就不用打了。 只能说,运气的确是无法料算的一环! 不过,就在胡珈被费忘年抹了脖子之时,大须弥山深处,已经被费忘年打开的无泱星海入口处,却陡然出现了一个面颊生出点点鳞片的怪异男子,满脸疑惑地站在入口处,有些迟疑是否该进入。 “古神荒、洪君武,正与子熙等人敌对。本座刚刚嗅到了赤卷巴蛇的气味。可到了此地又没有……难道只是一个错觉?” 152 妖兽之间有龃龉 “如果真是赤卷巴蛇……本座是否该救它脱困呢?” 能够叫出赤卷巴蛇,毫无疑问,这面颊有鳞片痕迹的男子,正是何言笑的老熟人墨渊玄鳞鲧。用人类的称呼乃是以漆为姓氏,合称为漆墨渊。碧落吞天蟾则换在他口中唤为朱绫。 不过,虽说都是黑日真宗的四大妖王。漆墨渊夫妇与赤卷巴蛇的关系,显然就没有那么融洽。 否则不管是真是假,漆墨渊都应该即刻进入无泱星海,救助赤卷巴蛇脱困。 至于他的顾虑却也简单:他如今修为尚在低谷,连本次的大战都没被古神荒邀请必须参与,仅仅是在一旁敲边鼓,随时准备落井下石。 而赤卷巴蛇就不一样了。谁都知道巴蛇最喜欢吞噬外物,连星河剑齿象都敢追击,很难说如今是什么状态。 万一赤卷巴蛇妖力充足。漆墨渊可不敢确认,赤卷巴蛇不会对他这位落难同僚痛下毒手。特别墨渊玄鳞鲧过去乃是四大妖王之首,没少欺负赤卷巴蛇。 要是风水轮流转……死肯定未必会死。但拿漆墨渊自己的妖力,给赤卷巴蛇当补品……漆墨渊绝非如此大放之妖呐! “算了。如果赤卷巴蛇遭遇大敌,本座进入也无济于事。不如在大须弥山外等待,继续静观其变。” 在何言笑不清楚的情况下,居然幸运地躲过了一劫。 不然简素被漆墨渊牵制住,那三大金刚天王放开手,可就要命了。而漆墨渊这么一退缩,无泱星海内部的战况,登时就变得对黑日真宗极度不利。 看到胡珈活生生被费忘年抹了脖子,孙委羽不免又惧又怕。洪战双眼更是一片赤红,显然把何言笑一方给恨毒入了心! 黑日真宗与百劫战虽有合作,并不代表他们永远利益一致。可孙委羽万分清楚,假如此刻不替胡珈报仇,导致洪战生出异心,往后的嫌隙只怕将会永远存在。 而对孙委羽来说……事不过三,这已经是古神荒容忍下,留给他的最后机会! “善见天主,攻敌必救!” 光靠自己这边人力翻盘,已经是件不可能的事。 孙委羽急中生智,立刻向善见摩迦大声呼喊起来。这善见摩迦与古神荒只是合作关系,一开始并未太看重孙委羽等人的死活。 但在察觉简素状态古怪、不容小觑之后,他登时心生明悟,蓦地双掌合叠于前。紧接着他的背后竟又生出一个头颅,若明王怒目一般。再生出两条手臂,各持杵杖,竟呈双首四臂之象! 对付同级来说,这种状态只能说明善见摩迦将拿出杀手锏,并不代表无可匹敌。可善见摩迦此刻就是要腾出手来。 只见他背后的怒目明王一面,陡然高举短杵引动降魔之雷,电闪雷鸣瞬间就到了公孙珑近前。就算公孙珑乃通玄高人,与更上层仍是天壤之别,登时给洪岩、洪松两百劫战朝王室分支子弟,创造出了出手空间。 而多了两个存神高手施压,甚至只要摸到费忘年与李存思两大伤员的边,就足以让何言笑束手束脚,一改当下战况! “淦你姥姥的,当你爷爷不存在?!” 蓦地,一道粗犷之声震响耳畔,本来跟澹台柳夫妇一起对付三大金刚天王的萧放怀,此刻却被简素给解放了出来。 他先替何言笑背锅,被三大金刚天王堵着一顿追杀。进了无泱星海之后,又被胡珈被刺、洪战等高手堵截。要说暮汐七剑中谁心里面火气最大,无疑是这位仅次于宋昭明修为的萧放怀。 洪战见状顿时色变:“萧前辈,你可要想好了。再不回头,可是会得罪我爷爷!” “去他妈的洪君武。威胁你爷爷,就先杀你这个杂种!” 平心而论,过去的萧放怀可不像此刻频暴金句。他虽剑路奔放,绝非粗俗之流。但窝了一肚子恨火,被逼急差点死球的情况下,谁也别希望还能多么有风度。 洪君武再厉害又怎么样? 他萧放怀就算功力修为差了一层,大不了投靠华胥国,再不济跑到别的洲去。区区一个百劫战朝,难道还能代表天云十五洲? 真要对洪战一个小辈服软,他萧放怀才是活到头了! “骂得好!” 蓦然,何言笑一转龙章秀骨,再赞“行神如空,行气如虹”的高妙剑光,骤见一道龙痕起起伏伏,宛若将从龙章秀骨上腾空而起,化形成真。 一想到那头白虎器灵,洪战心头登时一沉:难道龙章秀骨也有器灵了? 不过,这却是洪战想差了。何言笑手头只有二十缕雾气,算上胡珈死后提供的三十缕,那也不够再把龙章秀骨强化三次的。 对比起鲁耀森一下子送七十三缕雾气,胡珈真是小气到家了…… 原本,何言笑的确不想再强化龙虎刀剑。但白羽虎竹都生出器灵了,这一口龙章秀骨总不能落后不是?! 况且多了一头能自行修炼的白虎,就算器灵修行岁月无比漫长,但说不准一千年后就又能变成星河剑齿象、净昙九色鹿一样的护教圣兽呢? 所以,何言笑索性就先投注了二十七缕雾气,让龙章秀骨更上层楼,顿时使得洪战感到对方力道之强,居然于须臾间再上了几分! 尤其那冲耳龙吟,直刺得洪战双耳流血,连胡珈之死都顾不上悲痛。措手不及之下,洪战竟被何言笑一剑挑起,连手里豪雄三不斩都未能如愿压制敌人。 “小子,今天你就长个教训,别以为有个好爷爷,就能为所欲为。” 洪战这边被何言笑一剑逼退,闻声抬头乍然就看到,萧放怀举起他粗长的重剑“浪淘沙”,登时心知不妙。可萧放怀人如其剑,绝不玩虚虚实实那套,出手就是远胜洪战修为的壮阔剑气。 天云乍然为之一裁,萧放怀重剑截落,令得洪战仓促下唯有横过豪雄三不斩朝上一挡。奈何功力差距巨大,洪战登时如同断线风筝一般,当场被震飞了出去,血洒长空,险些把命给丢了。 这就是通玄与腾光境、乃至还胎境的差距。 而在醉幻仙乡里面,何言笑能跟大家一起合力,把鲁耀森宰了。纯属环境优势外加简素够强,废了鲁耀森大半能为。 不然洪战此刻下场,就是何言笑之前的借镜! 153 兔起鹘落连斩敌 “前辈,宜将剩勇追穷寇!” “追穷寇?算了,算了……” 萧放怀显然没有牢记教员的指导,以强凌弱一剑出了气,就不太好意思追杀到底了。 毕竟,洪战就算有还胎境战力,但在萧放怀看来还是托了洪君武传功的功劳,论修为仍旧是腾光境而已。因此他一听何言笑清喝,索性闷头往洪岩、洪松两人逼去。 相较而言,跟公孙珑一起对付,时不时有善见摩迦分心旁顾的二洪,以及霜月天女婵秋娥,虽然危险很大,但萧放怀他却甘之如饴,起码不用落个“以大欺小”的口实! “做人太讲究也不行啊——” 这么一整,何言笑都有些无语了。 不过能亲手干掉洪战,对于何言笑来说才最为解气。 转念之间,何言笑拿定主意要痛打落水狗,当即抄起一旁的白羽虎竹,以刀剑合璧之姿,龙腾虎跃之貌,当即纵天一跃冲向高处。 龙章秀骨或许不如圆满的白羽虎竹。但刚刚何言笑还没动用丹霄剑种,此刻再得丹霄青霞加持,这一击刀剑合击,顿时凌越了洪战的承受极限。 何言笑立刻用白羽虎竹为支点,竟当着众人之面,用龙章秀骨重复了斩断吹樱剑的景象,把豪雄三不斩给当场拆裂! 以二对一不服气? 让洪战自己去再找一口兵器嘛! “豪雄三不斩,本就斩不了豪雄。” 此一时彼一时。 望着眼神恍惚的洪战,何言笑刀剑再进,就要像合剪刀一样,把洪战的头颅给剪下来。 然而就在此时,洪战到底是洪君武看重的孙子辈,身上陡然飘出一股霸道的真气,竟于众目睽睽之下强行把洪战给掳了出去,顷刻从无泱星海逃之夭夭。 可洪战这么脱战而去,对于他的其他战友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特别跟何言笑有几度生死大仇的孙委羽,此刻更是如坐针毡,芒刺在背。 不过,何言笑现在最在意的,定然是洪战被救走后,外面必然很快就会得知内部的情况。 时局瞬息万变,更容不得何言笑掉以轻心! “楼妹妹,配合我。” “放心!” 既然洪战没有死,那洪君武对何言笑生死的优先级,就不会那么出挑。相反黑日真宗与何言笑的仇恨,早已不仅仅止于此地……那不杀孙委羽留着过年? 而看到一对璧人把目光同时转来,孙委羽顿时寒毛倒竖,当即鼓足真气灌注三尺青锋。只可惜何言笑存着必杀之心,而孙委羽此刻总算没了一次接一次的好运。 但见楼玉琼先以幻术欺敌,孙委羽不得不先施法破幻。但在拨云见日的瞬间,迎面却只有虎啸龙吟的刀剑锐光! “咖——唰——” 错身一刹那,孙委羽的头就飞了起来,满怀不甘与焦虑地被何言笑给当场斩首! 毫无疑问,孙道长比起胡珈来,还是要强上那么一筹的,居然给何言笑贡献了三十四缕雾气。何言笑心想反正已经把白羽虎竹强到顶了……龙章秀骨索性求个对称,只留下三缕雾气,其他都将龙章秀骨推到了极致。 反正这里的敌人够多,打完这一仗有的是余粮喂鹿米瓷! 而在众人眼中,龙章秀骨恰似饮血开锋一般,一道庞然龙影在孙委羽死亡关头,昂然盘空而起,与那雪白黑纹的老虎相互辉映,给人非同一般的感触。 除了纪思迁夫妇三人和公孙珑,其他十来个存神境高手见状,里面顿时有四五个人不禁产生了杀人夺宝的念头。 可惜的是,萧放怀虽然在跟公孙珑一道,应对善见摩迦随时拍落的佛掌。但真要有什么存神境来骚扰何言笑他们,八成还是讨不了便宜的。 而见无泱星海内阵营对垒分明,剩下十来个人面面相觑迟疑一阵,居然派出代表向费忘年问了出路,然后一个挨着一个地纷纷跑路了! 被醉幻仙乡困了多则几百年,这些人好不容易脱困,显然大部分人不想立马就客死异乡! 但不论不星河剑齿象又或者善见摩迦,都不是他们单枪匹马能够匹敌的。纪思迁与公孙珑又不会做主,带领他们坐山观虎斗,伺机取利……此刻不遛,难道等事后清算不成? “呵,活到存神境的老狐狸,果真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费忘年松了口气,总算能跟李存思两个伤员,一起躺在地上享受鹿米瓷的疗伤来了。 就算偶尔会受到洪岩、洪松,乃至善见摩迦的余波骚扰。但有公孙珑、萧放怀联袂抵挡,足够挡下这些残劲。 毕竟,善见摩迦的主要对手,可是半步“了神通”的宋昭明,以及真正的大妖赤卷巴蛇。当然现在的赤卷巴蛇,乃是“星河剑齿象”的身份。 但这两位联手,足可令善见摩迦保持郑重,不至于分心太多再去对付两位通玄高人! 此时此刻,黑日真宗两死一逃。新加入的苏暮年还在简素那边,帮忙牵制澹台柳、端木梓夫妇其中弱势的夫人端木梓,哪里有能耐顾得上这里的战况? 况且,苏暮年一见孙委羽、胡珈身死,早已没有死缠到底的决心,竟毫不犹豫转身逃跑,丝毫没有给妙高宗的人当挡箭牌的打算! 这样一来,无泱星海的战况,竟突兀地转变为利好何言笑他们一方。 然而何言笑心底却非常清楚,洪战逃走之后定会将此地讯息,一五一十全部通报给洪君武、古神荒两者知情。 等到那个时候,何言笑他们还没速战速决,恐怕就棘手了! “何兄,咱们一人用一道保命底牌如何?” “保命底牌……就那么办吧!” 楼玉琼身上除了她爹给的底牌,还各有一道邵九成、邵九成留下的印记。至于何言笑身上,自然还留着之前子熙老人赠予的标记。 铲除了三个还胎境水准左右的敌人,再往上的对手就不是何言笑两人能轻轻松松干掉。 或许丹霄剑种有机会偷袭掉一两个存神高人,但仍得他承担相应风险。可是眼下的时局,是需要他承受这种风险的时候吗? 念定一瞬间,何言笑索性先让楼玉琼放出珠翠雕翎舟,把重伤的费忘年和濒死的李存思一起收到宝石舟里面去,免得在外面碍手碍脚。 真要跟敌人死斗到底,总不能把弱点明晃晃摆在外面! 154 摩迦口颂天音咒 何言笑这边进展还算顺利,就意味着善见摩迦那边遇到了阻碍。 认真来讲,就算是完好无损的星河剑齿象,都未必能胜过善见摩迦。按理来说,被强行转换兽身的赤卷巴蛇,在修为不全的情况下,就更难抵挡这位妙高宗的善见天主。 可宋昭明的“至德三剑”,属实已经摸到了了神通的边。而赤卷巴蛇此刻自认乃是净莲仙台一员,却将善见摩迦的仇恨拉满,根本不给对方针对宋昭明的机会。 如此有赤卷巴蛇在前面当肉盾,宋昭明压力大减,能够无压力输出的话,就算修为不及善见摩迦,靠一手参道入玄的可怕剑艺,仍令善见摩迦不敢小觑。 “尔等既冥顽不灵,吾当施以雷霆手腕!” 久战不下,善见摩迦自认虽不丢脸,但看到黑日真宗死伤惨重后,这鸟人终于耐不住性子,双首四臂不再去针对公孙珑、萧放怀两人,而是将全部精神集中在赤卷巴蛇身上。 当然在善见摩迦眼中,赤卷巴蛇仍是一口巨象圣兽,合该被驯服成为他的坐骑! “善见摩迦你这伪佛假天,何必冠冕堂皇?!” 粗张的象鼻猛烈甩动,在空中甩出刚硬劲道劈落善见摩迦头颅,不知为什么给了赤卷巴蛇一种非常熟悉的错觉。 可善见摩迦却不会惯着赤卷巴蛇,他将怒目明王一面陡然转向赤卷巴蛇,以其筋肉虬结的手臂活生生拽住,紧随其后一股业火立即顺着象鼻反烧了回去。 与此同时,赤卷巴蛇到底不是吃素的,那象鼻鼻腔陡被一股奇水充斥,竟从长长的鼻孔中喷涌而出,与难以扑灭的业火相互抗衡,在层层云海上形成红蓝交映的奇景。 宋昭明见状二话不说,化象宗明剑就近取材,纳无泱星海充沛灵力,对照天际明星朗照,当空形成一把庞然剑光,其上倒映着一幅璀璨星图,显得奥妙万端。 而看星剑倾天劈向头顶,善见摩迦心头一凛,却已不耐再与一个半步了神通的剑道高手纠缠,当机立断拿出了一招杀手锏—— 帝释天音咒! 背过怒目明王的那一面,善见摩迦慈眉善目,眼露祥光。但这种大仁大德姿态,却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敬畏之感。伴随善见摩迦口中开始第一声念场,一股辐射整个无泱星海的咒声,登时向着四面八方扩散了出去。 赤卷巴蛇首当其冲,两边象耳服贴下来,死死捂住耳朵,苦苦支撑。宋昭明更勃然色变,匆忙将星剑崩散,行周身形成一层护盾,免得惨遭善见摩迦毒手。 这一象一人,顿时遭了大罪! 所谓帝释天音咒,乃是善见摩迦立足华胥国的压箱底功夫。凡被天音咒波及,皆会不由自主向善见摩迦臣服。而像存神境以下,更是连反抗之力都没有。 眼看这种情况发生,何言笑身边的鹿米瓷顿时双耳一竖,总算没再像之前一样划水,连对付个存神境高手都使不上什么力。 此时此刻,鹿米瓷周身散发的清光,虽然只能庇佑住方圆不出十步的距离,却已足以容纳下此行的同伴。除了简素以外,就连公孙珑、萧放怀、澹台柳夫妇,都缩到了鹿米瓷撑起的光晕之下。 片刻之后,眼瞅着妻子许银袖昏昏欲睡,纪思迁焦急在心,顾不得立场站位当即投向了鹿米瓷这边,实在无法忍受成为善见摩迦座下的行尸走肉! 而洪君武的两名子侄辈高手洪岩、洪松就没那么幸运,被天音入耳之后仅仅反抗了不到半刻钟,就已经虔诚地向善见摩迦拜倒了下去,发誓下半生都会全身心地侍奉天主。 至于让善见摩迦还给洪君武……开什么玩笑,吃到嘴里的,还想妙高宗天主吐出来?! 这样一来,虽然看上去敌人的力量没有增长,但善见摩迦却靠这一手“帝释天音咒”,赫已逼得敌人们不得不分心旁顾。 此消彼长之下,何言笑顿时感到心头一沉:“糯米滋,你能支撑多久?” “咿呦?” 鹿米瓷认真思索了一会儿,用它那袖珍的小蹄子勾引着云朵,轻快地排列出一行行文字,给何言笑详细说明。 “你是说,这些是太和霞的功效?” “吶~” 太和霞,乃是华胥祭祖祷天所凝结的霞光。 按照鹿米瓷的说法,佛门的信力与华胥苍生的愿力,其实没有太大的本质差别。而它之前在四极登封台吃撑了,虽然没有继续提升恢复“圣兽的修为”,却把太和霞的功效给吸纳了。 这倒是顺理成章。 当初何言笑请出鹿米瓷,还是靠得邪教的信仰之力,才令它的分灵降世。只能说鹿米瓷此刻纯粹是慷他人之慨,才能较为稳妥地防御住“帝释天音咒”。 不过,这其实是善见摩迦没有把主要威力集中对付何言笑等人的结果。 否则的话,鹿米瓷这层清灵圣光,怕是也支撑不了太久…… 而在帝释天音咒的正对面,赤卷巴蛇只觉大脑轰鸣欲裂,显然此刻遭了大罪。 尤其它之前才被星河剑齿象用接近一千两百年压制,连意识都模糊不清了。现在赤卷巴蛇再遭帝释天音咒的刺激,登时变得双眼充血,盛怒至极! “该死的善见摩迦——” 象吼冲霄,震耳欲聋。赤卷巴蛇索性以音波对音波,非得以蛮力破掉善见摩迦的巧劲。 宋昭明暗道一声得罪,索性落在了赤卷巴蛇的象背上,从而借助赤卷巴蛇的反击,削减自身承担的压力,见机更一扫颓势,化象之剑催发黄钟大吕,混在象吼声中,齐齐抵挡善见摩迦侵袭。 “快,萧放怀!” 到了这个关头,宋昭明自然不会忘记自己的队友。鹿米瓷圣光庇佑下的萧放怀闻声,虽知此刻出手将万分惊险。但若宋昭明被善见摩迦“渡化”,接下来大家的结局却也未必能好到哪里去。 惊涛来似雪,一剑凛生寒! 浪淘沙寒意滚滚,将身前云海瞬息崩碎。萧放怀浪潮一般的剑势,霎时呈现惊涛拍岸的雄浑气势,以及万雷奔鸣的磅礴震响。宋萧联手,暮汐七剑最前列的两人此刻,此刻联袂对敌,终令善见摩迦高看一眼。 但最令善见摩迦在意的,却是空手对付金刚天王的白衣清冷女子,以及她口吐的淡定之声。 “善见摩迦的天音咒尚有弱点——” 155 连山传来凤凰歌 “弱点?” 要不是简素自己提出来,何言笑险些都忘了,他这位便宜姑姑极善数术占算,对万物变化尤为敏感。 此刻众人被善见摩迦给堵在鹿米瓷的清辉庇护下,何言笑立即虚心请教道:“什么弱点?” “怒目明王不具神通。” “不具神通?” 何言笑一想不对啊。刚善见摩迦另外一颗明王头颅,分明用业火袭烧了赤卷巴蛇,怎么能讲不惧备使用神通的空间? 可简素不像无的放矢的人,何言笑闻言当即细致观察起双面善见摩迦来,过了一会儿猛地心思一跳说道:“姑姑的意思是,‘圣象’牵制住了正面的明王相的压力?” “嗯。” 善见摩迦转过身,让怒目明王先去拽着赤卷巴蛇的鼻子,本身就是非常奇怪的一件事。要知道那么近的距离,帝释天音咒的效果根本不可能有衰减,完全没必要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就算是善见摩迦本来那非男非女的阴柔俊美本相,又没有少两条手臂去限制赤卷巴蛇的行动。他之所以非得让怒目明王一面去对付赤卷巴蛇,显然预示着一个事实—— 本相不能承受威胁,须以明王相面对赤卷巴蛇的反扑! 简素的话意就十分明了,怒目明王已经失去了对众人下手的余力。而眼下善见摩迦本相又得持续催动帝释天音咒,更是无暇旁顾他处。 毕竟,善见摩迦念了这个咒,就立刻收服了洪岩、洪松,还能保持对赤卷巴蛇与宋昭明的优势,可见这种术法对他本身消耗必然不轻。 “我觉得,我们该先把他的小弟全做了!” 本来因为帝释天音咒的威慑,何言笑他们已经落入被动。但鹿米瓷有太和霞,又转被动化为了主动一方。 三大金刚天王可是两通玄、一存神的可怕阵容,不然不会让简素费时甚久。 再算上霜月天女婵秋娥以及洪松、洪磊……何言笑琢磨着把他们全宰了,挖空妙高宗的班底,他就不信善见摩迦还能继续老神在在念经。 最关键的一点,帝释天音咒洗脑不分敌我。如今纪思迁被迫跟大家同一阵营。多了一位通玄境援军,就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而是完完全全的碾压! “秋娥交给我来对付,你们去做掉其他人。” 一日夫妻百日恩,戴绿帽恩上加恩。 不管怎么样,纪思迁总不想见霜月天女被何言笑他们干掉,索性主动请缨牵制其人,免得婵秋娥被简素、萧放怀他们一不留神杀死。 而善见摩迦显然并未料算到,净昙九色鹿居然能靠从四极登封台薅羊毛得来的太和霞,较为稳妥地抵御住了帝释天音咒。 可此刻双方都已骑虎难下,宋昭明、赤卷巴蛇纷纷把握机会发难,倾力牵制住善见摩迦。乃至简素都隔空发出一道剑光,直奔善见摩迦的嘴巴而去。 到了此刻,所有人都已明了,杀是绝对杀不掉善见摩迦,但把他的爪牙全部清剿,仍足以给他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莫要忘了,善见摩迦与他的妙高宗,实际上乃是鸠占鹊巢! 一旦善见摩迦成了孤家寡人,没了三大金刚天王、三大护法天女的妙高宗,对于华胥而言想要清剿驱逐,不要太过轻松简单! 众人思忖间,立刻开始分工协作。简素依旧不动如山,主动挑走了一位通玄境的金刚天王。而萧放怀见状,索性把剩下那人给接了过去。 这样一来,纪思迁与许银袖,起码能够把霜月天女,以及最后一位金刚天王与洪松给压制死死的。剩下公孙珑则替宋昭明分担来自善见摩迦的压力。澹台柳夫妇则负责对付洪岩…… 说是对付,其实根本没让这两位情侣档出多少力。 因为清楚太和霞的量有限,何言笑根本没讲什么虚的,干脆利落地就从洪岩背后,突出一个不讲武德,直截了当用丹霄剑种搭配龙章秀骨,把这百劫战朝的大高手给捅死了! “呃……”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洪岩并没有给何言笑提供更多的雾气。 看样子百劫战朝与净莲仙台曾经的冤仇不大。 而且洪岩本人都不知道是洪君武出了几服的亲戚了,估计也没有太多恶行,导致丹田内的神秘图卷没有把他归入奖励范畴,所以才没给何言笑提供再进一步“发财”的机会。 这倒是跟曾经何言笑以前的尝试吻合。 并不是随便干掉“坏人”就符合神秘图卷的奖励标准。尤其这种华胥与百劫战朝的家国立场冲突,往往不会归类于此。 饶是如此,且不提洪岩、洪松这两个家伙,假如能干掉妙高宗的三大金刚天王,那丰厚的雾气回馈却是跑不了的。 就算纪思迁有点护着霜月天女婵秋娥的打算,但何言笑等人干掉洪岩后,很快就调转枪头,把洪松也给一并干掉。 可叹善见摩迦刚收复了两大存神高手,就因为恶了纪思迁导致平衡倾倒,连带着两人先后丧命。而解放了己方战斗力之后,仅剩下三天王中的最菜的存神境高手,碰上澹台柳夫妇外加何言笑跟楼玉琼的围攻,那便成了一边倒的战况。 不消一刻钟的时间,居然连续扑街了三大存神高手,让善见摩迦上哪伸冤去?! “纪郎,你当真要与天主为敌?” “此刻你倒记得喊我纪郎了?” 纪思迁脸色一阵阴沉不定,看着满面凄苦的婵秋娥,油盐不进道:“帝释天音咒刚起之时,却没看到你念及夫妻之情!” “你与许姐姐一起归入我宗,难道不是一桩美事?” “将你废了带走,一样是桩美事!” 纪思迁气急反笑,下手越发不留情面。霜月天女婵秋娥独木难支,很快就被许银袖配合纪思迁给拿了下来。 如此一来,妙高宗仅存的高层战力,就只剩下了两大通神金刚天王。可这两人碰上简素与萧放怀,以及一群人的围攻,那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而善见摩迦此刻骑虎难下,亦不由焦急在心,无奈之下唯有拿出一件宝物鎏金不坏法幢,往两大金刚天王身上罩去——这两人乃是妙高宗的根本,真正通玄境的大高手。要是被简素给宰了,他善见摩迦上哪儿哭去? 这鎏金不坏法幢顾名思义,就是一件防御重宝! 殊不料,楼玉琼早想着用一张底牌。她毫不犹豫焚毁了邵九成赠与的符箓。刹那间,赫见一只色彩绚丽的赤红火凤,陡从云海下方直冲而上,一口衔住了善见摩迦的鎏金法幢,欢快地长鸣着飞入了无泱星海的深处。 “孽畜!将吾法宝还来——” 156 见势不妙走为上 “这?!” 原则上来讲,如果楼玉琼单独碰上善见摩迦,使出这张引凰符基本上也就顶多争取一个逃生的机会,绝对无法与他正面抗衡。 偏偏善见摩迦非常不幸地被宋昭明、赤卷巴蛇以及公孙珑给绊住,根本没法抽手对付这只绚烂火凤,就给了楼玉琼或者说……邵九成一个机会。 这《连山引凰丹书》果然不愧是上古绝学,甫一出场就高调衔着宝物,穿行虚空离开了无泱星海,把这件重宝带给了邵九成。 关于这一点,何言笑打心底没有任何诋毁邵九成的意思。实际上真要把鎏金不坏法幢留下来,何言笑根本不可能在善见摩迦眼皮地子下保住。 用屁股当脑袋去思考都知道,这件法宝里面定然有着善见摩迦的灵识。若无了神通级数的隐士高人镇压,谁来都不好使! “何兄,要不再用鱼姑姑给我的保命之术?” 眼看善见摩迦失了至宝,一向淑雅娴静的楼玉琼,此刻都不免有些按捺不住。可何言笑见状却急忙按住了她的手腕,说道:“不用。咱们拦不下善见摩迦,不必做这些无用功。还是先把剩下的两大天王给做掉,对咱们更为有利。” “嗯……我听你的安排便是。” 楼玉琼家大业大,没了邵九成的宝物,还有鱼芷菡给的护身策。没了鱼芷菡的保命符,还有她爹给的自保方。但再怎么着,选择跟善见摩迦刚正面都无疑是不明智的。 因为,众人根本没有机会杀了这么一位佛门天主。 与其浪费底牌,不如留待关键时刻出击,以逸待劳。 而眼下没了鎏金不坏金幢,两个金刚天王只得被动挨打,却不知能支撑多久。 明确自己的斤两,对两人也十分重要。 一时间无所事事,参合不上通玄战局,只有腾光境修为的何言笑,说着目光已瞥向了天边飞凤消失的方向,有点疑问地说道:“总觉得邵前辈的凤凰,跟染姐姐的丹雀有点不一样。” “颜色就有很大差别。邵前辈的这只更偏向于火焰的赤色,染姐姐那只就更鲜艳些。” 邵九成的是赤霞纯火,染红缨的则像是金红为主而多姿多彩。 楼玉琼不觉得这有什么稀奇,说:“就跟何兄你的松月冰青真气一样,早就不属于《寒溪摩云手》了。种玄以上的绝学秘籍,除非是照本宣科,否则就没见谁练出来是一模一样的。” “唔,这我知道……那个中好坏?” “不太好说。” 发祥个人的风格,有时候会像何言笑这样,远超出《寒溪摩云手》的标准。但也有一些时候,后人未必能赶超先人,导致自身练就的真气,不如依葫芦画瓢。 不过,何言笑想了想却道:“那天在四极登封台所见,染姐姐似乎领会了涅槃的真意。她的体悟应该不会比《连山引凰丹书》的本篇差,至少不会偏离本篇。” “噢,何兄对染姐姐真是很有信心呢。” “咳咳,实事求是罢了。” 何言笑就事论事道:“起码,我就觉得邵前辈的火凤凰,虽然灵动异常。火焰生生不息,热力绝伦。但似乎就没有那种不死不灭的意蕴。” “是的。虽然常说凤凰涅槃亘古有其来由,但并不是谁都能参悟出那种天地灵机。” 楼玉琼虽然直到来了华胥,才第一次见到邵九成,却从她父亲口中听过一些评价:“爹爹提过,邵前辈的《连山引凰丹书》更倾向于掌控焚世之焰。而这种充斥破坏力的火焰,往往威力难以控制。而邵前辈却能另辟蹊径,游刃有余地令这凤凰之火充满灵动,精细至毫厘之间,亦令人颇为钦服。” “原来如此……” 这大须弥山一行,见到了诸多高手较量,可谓让何言笑受益匪浅。相比起窝在自家闭关一甲子什么的,大概这一轮的经历得到的益处还要远远更多。 唯独有些可惜的,大概就是何言笑之前连腾光境都没修炼圆满,还是靠“归元命丹”把功力推上去的,此行是不太可能在这里突破还胎,逆反先天之境了。 然而,就算何言笑有那个机缘体悟,接连失利的善见摩迦,已经不想再跟赤卷巴蛇死磕到底,非要收服他当坐骑不可了。 善见摩迦堂堂一个了神通绝代高人,跟一头残废圣象,还有一群通玄高手在这打生打死,直到现在都没捞到什么好处,反把鎏金不坏金幢给丢了! 算算损失,妙高宗已经死了嘉祥一个初入种玄的后进,三位天女两死一废,三大金刚还死了一个,可谓损失惨重。 善见摩迦连想想都觉得极为肉痛。平白无故折损妙高宗门人,导致妙高宗势力大减,出去势必还要遭到华胥国的清算。 而此行洪君武折损了两个存身境的旁系子孙,黑日真宗都亏了两个还胎以上的高手。 硬要算的话,几乎已经坐实了无泱星海内的行动必然失败……既是如此,善见摩迦在这里鏖战到底,究竟图个什么呢? 万一古神荒、洪君武见势不对,他堂堂妙高宗善见天主,岂不是被困在大须弥山里面了! “尔等今日逆佛之举,来日必将追悔莫急。此刻向吾忏悔,尚有宽赦之机。” 蓦地,善见摩迦怒目明王一面,陡然松开了赤卷巴蛇的象鼻子,使之在惯性作用下向后跌出了老远,坠落了云海。而他下定决心后,再不想跟众人纠缠,毫不犹豫就往那两个金刚天王大手抓了出去,显然想要捞人就走。 当然,没了赤卷巴蛇掣肘,善见摩迦就可以有样学样,往何言笑与楼玉琼,乃至澹台柳夫妇痛下杀手,来一手围魏救赵。 只不过就在此刻,简素倏尔接过珠翠雕翎舟,毫不犹豫把澹台柳夫妇、许银袖、婵秋娥,还有楼玉琼跟何言笑一起装了进去,根本不给善见摩迦攻敌必救的空间。 这却让善见摩迦十分遗憾,无法救出被纪思迁擒下的霜月天女,唯有把两名金刚天王从地上抄到了怒目明王相的手里,一马当先开道闯出了无泱星海。 这就叫明事理,知进退! 157 按需分配排嫌隙 “走!” 善见摩迦体表浮现出一层暗红业火,裹着两大金刚天王就闯出了无泱星海。 赤卷巴蛇却不客气,平复了体内被天音咒造成的灵力激荡,就紧紧追着善见摩迦紧跟而出,完全枉顾不敌善见摩迦的事实。 只不过到了此时,无泱星海内却没了多少外人干涉,倒是令宋昭明等人的处境,有点不上不下。 “简……姑娘,久违了。” 莫名在简素面前有些发虚,但宋昭明早非吴下阿蒙,此刻面对简素却亦不必妄自菲薄,定了定神提着手里长剑就一抱拳见礼。 简素依旧是无动于衷的态度,把何言笑他们放了出来,说道:“小费,你跟宋昭明怎么说的?” “不取宝物,只参玄机。” “好。” 简素开门见山地对宋昭明说道:“无泱星海通往的圣地祈灵庇所当中,的确可能有给你一定的参考。可惜,我们刚刚才从里面出来,里面遍地疮痍,暂时无法给你保障。” “遍地疮痍?” “他们可以给你解释。” 简素指着纪思迁与公孙珑。两人虽然各有心思,但此刻却没什么非得诓骗宋昭明不可的理由,遂将这些年来的遭遇,跟宋昭明分享了一番。 而在得知祈灵庇所毁于赤卷巴蛇与星河剑齿象的冲突时,宋昭明顿时脸色一沉,显然就要以为此行扑了个空,纯属做了无用功了。 但在得知公孙珑等人的武学精粹,都被祈灵庇所吸纳,宋昭明才一脸喜色地请教道:“未知简姑娘要收拾出无泱星海,需要多长时间。” “你问我?” 按照简素的想法,宋昭明应该去请教坐拥清净莲根茎的何言笑才对。 何言笑生怕简素走漏了口风,遂暗中传音给她,让简素代为承认清净莲根茎目前在她手上,免得引来外人觊觎贪婪。 不管怎么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平日里这冰冰冷冷的白衣姑娘,对谁都是一副漠然以对的态度。唯独因为何言笑的身份,她才会给三分薄面。 简素虽没有明确表态,还是言简意赅地对宋昭明说道:“此回我必收回无泱星海。待日后收整完毕。我可以承诺给予尔等暮汐六剑,三次参悟圣地武学记录的机会。” “三次……足够了!” 纵使没能取得什么重宝,比如大概率落在简素手里的清净莲什么的,宋昭明此时一心渴求突破,仅须一点机缘即可。而知祈灵庇所里包罗万象,如果能有三次参悟之机,已经足够宋昭明对照己身,找出一条通往“了神通”的道路。 只要真正能再进一步,他宋昭明此行就不算亏本。 与此同时,眼瞅着宋昭明得到承诺。费忘年与李存思两人,自不必简素去多嘴。何言笑遂对澹台柳、端木梓夫妇抱拳说道:“两位前辈乃华胥高士,在下得子熙老人照顾,方能顺利助简姑姑重新掌握无泱星海,自当涌泉相报。” “不客气。我与内人,本来就跟老宋、老萧一样,都是为了探索遗迹寻访前人所留。既然主人归来,咱们总不好做出鸠占鹊巢的勾当。” “多谢体谅。” 六个人之中有五个人同意,剩下的萧放怀刚把洪战得罪死了,百劫战朝的老巢都未必能回去,自然不会此刻抬杠闹事,一甩漆黑宽袖摊手哑然,过了一会儿翻了个白眼说道:“你们都这样讲了,我还能说什么?就按规矩,一人三次机会!” “应该的。” 妥善解决了暮汐六剑的问题,剩下来的就是纪思迁夫妇了。至于公孙珑出身灵岩鹿泉,大概率跟费忘年一样乃是自己人,何言笑却不必专程安抚。 而纪思迁此刻不等何言笑开口,反率先抬手说道:“你不必多说其他。能够从醉幻仙乡脱困,已经是我与银袖的莫大幸运。何况……” 何言笑问:“何况?” “何况若非遭遇善见摩迦,只怕我至今都不清楚秋娥与妙高宗的关联。若在我闭关之时,霜月天女趁机发难,将成我与银袖的噩梦。” 要是像洪岩、洪松一样,沦为善见摩迦的“信徒”,那可当真生不如死。 纪思迁苦笑一声,心有余悸道:“揭开这么一个隐患,对我与银袖已是莫大幸事,又重新获得自由,就不必再贪求什么宝物了。” “唔……” 本来还想稍作补偿的何言笑,此刻暗忖他的确跟纪思迁没什么交情。 甚至双方之前更有着隐隐约约的隔阂对立。方才鹿米瓷保护他与许银袖不受帝释天音咒的影响,已经算是仁至义尽,的确不必客套矫情。 不过话虽如此,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 何言笑再怎么想疏远纪思迁,起码面子得给到:“纪前辈如将来有所需要,也可来无泱星海参悟一次武学心得。毕竟,醉幻仙乡里面有你们留下的果实。” “这,那就受之有愧了。” 纪思迁脸色舒缓下来,心思一动接受了何言笑的好意。但他不愿久立危墙之下,特别在醉幻仙乡憋了这么些年,都不知道曾经的家业在不在了…… 要是有外人拿他老家当遗迹探险,把纪思迁的家底掏空,可就滑稽了! 于是,众人一齐来到无泱星海的出口处。纪思迁遂首先在此请辞,与许银袖一齐扬长而去。 反正身处华胥国内部,纪思迁并不担心会被善见摩迦阻截。等回到老巢,还不是天高任鸟飞? 眼见此景,何言笑却叹了一口气,对众人说道:“大家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会继续助华胥一臂。” 出人意料,一向喜欢见风使舵的宋昭明,居然率先斩钉截铁说道:“我与黑日真宗的冤仇,早已不可化解。此时唯有仰仗华胥之力,站定立场,方能庇佑化象门不失。” “嚯,宋昭明你仍然一如既往地会选边站。” 费忘年这下都被宋昭明逗乐了。 不过,何言笑倒是蛮佩服宋昭明的眼力劲,竟然没有一次站错位置。 就算之前有张道谦的龃龉,何言笑此刻却十分了然,往后宋昭明都不会再找他麻烦。 果不其然,宋昭明根本不在乎费忘年的调侃,眼皮一抬道。 “只要能再上层楼,届时我就不必看人脸色。” 158 留在后方守阵地 “你有这份心,难怪能够后来追上,成为我等六人中的第一。” 一瞧宋昭明言之凿凿,费忘年喟然一叹,似是对自身之前颓废有些感慨。 至于胡珈那个女人……已经自动被费忘年排除在外。而费忘年这么一说,他们六个人居然开始相互吹捧起来,好像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似的。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嘛! 简素眉心微蹙,不太喜欢跟一群人挤在一起,索性说道:“我得出去,免得圣象遭遇险恶。” “嗯,我们一起。” “好。” 严格来讲,简素还是期望何言笑先熟悉一下无泱星海的阵法布置。但这里人多眼杂,非要把何言笑单独留下,就显得太过刻意。 既然清净莲根茎与莲叶,已经都在何言笑手里。根据点就算再重要,哪怕被人偷了些财富秘笈,都是无伤大雅的事。 不过,何言笑一样明白这个道理,接着就对费忘年说道:“费老,你跟李前辈有伤在身,不如就留在这里静养吧?” “这……那我们就不拖后腿了。” 不论鹿米瓷多么能奶人,可李存思之前濒死,费忘年又受伤不轻。外面乃是高强度的战场,无疑不适合他们出去面对。 否则被扫到台风尾,落个呜呼哀哉的下场可就冤枉至极了。费忘年思忖反问道:“那你跟楼丫头出去做什么,送死?” “呃,你说的也是。那我们留在这陪你,鹿米瓷跟姑姑走。” 之前都是跟着大家出手集火,才给了何言笑捡漏的机会。这个时候再出去,未免有些不自量力,摸不透自己段位的嫌疑了。 因此,何言笑向简素看了一眼,征得了她的同意,就跟楼玉琼一起留下陪伤员。而简素见状亦不耽搁,紧跟其后就带着其他人一起出了无泱星海。 然而,等简素离开了半刻钟左右,费忘年才彻底放松下来:“小子,这次本尊可是吃了大亏!” 何言笑点头:“我们都没想到,胡珈居然包藏祸心。果然,小鬼子们没一个好东西。” “不错,瀛族倭鬼没一个好种!贱人居然趁咱们布阵关头偷袭,当真不为人子!” 费忘年骂骂咧咧两句,突然有些奇怪地问道:“但,你是从哪里把那位简姑奶奶请出来的?” “她让我叫她姑姑,你喊她姑奶奶?” “……” 费忘年心想以年龄而论,他称呼简素姑奶奶辈分都嫌高了。可真比起走过的江湖路,十个简素加在一起都未必有他多。何言笑闻言只能把有关“缺一指”的情况说明了一番,解答了费忘年的疑惑。 不过,既然留在了无泱星海里面。何言笑更不会浪费时间,立即请楼玉琼先用船载着费忘年二人,然后一起开始先找这里的大本营位置,把相关的护阵开启。 “本尊来带路。开门的时候,我有感觉到东方的灵力流动,明显变得密集了起来。” “这里可是香饽饽。如果不开启阵法,只怕连华胥本国都会有人垂涎三尺。” “那是必然!” 华胥国官方发扬作风,那是人家家底厚,没必要做鸡鸣狗盗之事,可华胥国国内各大组织门派,却未必不对无泱星海抱有想法。 为了保障此行战果,何言笑他们怎么着都得开启阵法,避免被外人入侵。 毕竟,这里之前连善见摩迦、古神荒都摸不到门路,可想而知无泱星海防御森严周到! 不久之后,众人行驶在云海一路向东,很快就在一处峰顶插出云层的险峻山上,看到一片庄严建筑,正殿之上雕刻着四个铁画银钩的大字,说明已经到了目的地。 “果真是……星云海楼。” “星云海搂?” “不管这些,你先找到獬豸雕像,然后在附近找到类似三元宫里面的星象仪。” 星云海楼的防护,无疑要比三元宫周全许多。费忘年拦住了想跟何言笑一起下去的楼玉琼,让她在宝石舟上静候即可。 毕竟,何言笑自觉已经拿到了清净莲当信物,开启阵法应该问题不大。而费忘年却是考虑到三元宫的变故,才对何言笑抱以十二分的信心,让他一个人去开启此地的防护法阵。 有了三元宫的例子在,何言笑此番倒是轻车熟路。 他很快就摸到了类似的星象仪轨,一鼓作气将自身丹霄剑种灌注,用清净莲根茎的特殊灵力,从权限上来操纵星象仪,开启无泱星海的防御法阵。 而随着何言笑灵力持续注入,何言笑脑海顿时持续浮现相关的阵法妙用。但他现在可没功夫深入研究,当即决定封锁无泱星海,避免外人进进出出,在里面制造莫大隐患。 就在何言笑动手同时,从星云海楼往上眺望,骤见漫天星子大亮,勾勒出一座座星宫图形,散发出耀眼星辉。这些清朗星辉,随之一层层投注到西方尽头,叠在无泱星海的入口,画出繁复的花纹阵图,将之严密封死。 何言笑见状顿时心生明悟:“原来是靠天地星辰之力,才挡住了了神通级别的高人。” “无泱星海乃是净莲仙台后方的关键位置,断不容有失,防御自然最为周密。” “嗯,我去过祈灵庇所,清楚那里算是大后方,这边更得严加看护。” 大须弥山外部,乃是天然的迷阵,连种玄还胎以上的高手闯入,都会迷失方向。真正的无泱星海内,又能借自然星河之力从内部封闭,千多年来固守不失,倒是在情理之中了。 何言笑瞥了眼沉沉睡去的李存思,抛去了脑中杂念,想了想对费忘年说道:“星河剑齿象死了,外面那头乃是赤卷巴蛇。” “赤卷巴蛇?!” 费忘年先是满眼错愕,而后不可思议地问道:“那它怎么会帮咱们对付善见摩迦。本尊听前人讲过,这家伙脾气不好,非常难缠。” “费老你有所不知……” 避开李存思跟费忘年讲清楚来龙去脉,何言笑当然有他的道理,“总而言之。简姑姑肯定不想留着赤卷巴蛇。以免时间久了,发生什么意料外的变故。” “你是担心古神荒看出端倪,再度把它给策反回去吧?” “不错。” 何言笑伸出手指比划了一头灵鹿,然后郑重其事道。 “他们还有三个,咱们却只剩一个了。” 159 巴蛇不知身后事 何言笑说这话其实已经很保守。 就算不提黑日真宗的三头大妖,古神荒自己都是实打实的了神通强者。而何言笑数数净莲仙台,看起来像是兵强马壮的,实际一个了神通的顶梁柱都没有…… 费忘年理解了何言笑的意思,顿时深感棘手起来:“这赤卷巴蛇的确难以处理。你跟楼丫头有什么看法?” “我?” 在旁默默旁听的楼玉琼一愣,“我不是净莲仙台的人也能提供意见?” “咱们仨跟那头傻鹿,早是三元宫靖安司的一员,始终同进退不是吗?” 何言笑理所当然道:“楼妹妹看你的神色,似乎有些话想说?” “嗯。” 楼玉琼确实有些话不吐不快:“如果担心赤卷巴蛇反水,有没有可能尝试给它加以限制?” “圣象死前有做出过解释,一般的术法很难对赤卷巴蛇起效。因为赤卷巴蛇天赋当中有一种奇特的吞噬特性,就算将术印烙刻在他的元神里,时间一长仍有可能失效。” 何言笑解释道:“如今赤卷巴蛇没有法觉异常,乃是因为它被星河剑齿象的躯体限制住了。而圣象这一千年来,其实是把他原本的身躯当成了囚笼,始终与赤卷巴蛇的元神伴生,同荣同衰,才能尽可能避免赤卷巴蛇觉醒本我。在这之后,圣象才用自己的身份,覆盖了赤卷巴蛇的记忆存在。” “原来如此。” 按理来说,这样的处置已经够完美的了。但楼玉琼却听出了何言笑的弦外之音:“如果赤卷巴蛇舍弃肉身,就可能导致元神本我缓慢复苏,成为埋在你我周边的不安定因素?” “没错。” 这种情况,就对何言笑他们而言非常不利。因为实际上,三元宫这边就算加上简素,都没法做到能够实时监测赤卷巴蛇的状态。 光是一个胡珈,都险些要了费忘年的性命。可想而知身边埋这么一个定时炸弹,多多少少是有点没有逼数了。 何言笑沉吟道:“圣象本来的打算,就是让它替我们挡一波灾。然后,最好带一个黑日真宗的老东西下地狱。” 费忘年怪道:“那就这么办不行吗?” “可从今天的情况看,赤卷巴蛇不会那么无脑,出去后跟那些人同归于尽吧?” 简而言之,眼下又非是绝境。有邵九成与子熙等华胥高手在外打扎,除非赤卷巴蛇失心疯了,否则绝对不会跟黑日真宗的“敌人”玉石俱焚。 何言笑总不能命令赤卷巴蛇,让他非得去拖着古神荒自爆不是? “这倒是好大一个难题。” 假如始终把这么一个怪物放在大本营,又不能报以信任,费忘年自己都心里堵得慌,头疼不已道:“小子你这么问,谅必是有了因应对策?” “我的想法是请子熙前辈看顾一下。” 既然无泱星海坐落在华胥本土,何言笑没道理舍近求远,去央求楼玉琼父亲或者邵九成帮忙。而华胥本国内一定存在着清气华氛浓厚的地方,足够限制赤卷巴蛇的灵识觉醒。 何言笑盘算道:“赤卷巴蛇如今元气未复,找个合力的借口就能把他送走。而子熙老人平白多一个共享苦力,实在困难的时候就把赤卷巴蛇做掉,似乎也不亏?” “嚯,你就这么舍得?” “姑姑说再给她一年时间,就敢去挑战古神荒。” 何言笑笃定说道:“虽说我不清楚她如今的状态,但看起来比起宋昭明还强上几分?”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练的……” 此刻一提起简素,费忘年仍有些心有余悸,“不过,你说的很有道理。有个稳妥的同盟前辈,总比在老巢埋雷强。本尊只是有些可惜,没法把赤卷巴蛇的价值给榨干。” “我倒是想让鹿米瓷吸收掉赤卷巴蛇的妖力,但他与碧落吞天蟾不同,并非是靠信力祈祷召唤出来的分灵,而是真正的大妖本尊。” 何言笑对此无可奈何。不然他当然知道不该浪费,留着赤卷巴蛇当苦力才是正经。 不过令人万分遗憾的是,鹿米瓷实在太能吃。而且给它吃雾气吃到现在,都没见它有什么提升,才是最让何言笑摸不着头脑的事。 而既然赤卷巴蛇的妖力对鹿米瓷没用,那何言笑长时间留着它,就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假如何言笑自己是了神通强者还好说,但他现在连还胎境都不是,自然该谨慎起见! “这些都是顺带一提,说不准计划赶不上变化呢?” 何言笑跟楼玉琼相视一望,说道:“楼妹妹,赤卷巴蛇的皮你要不要做件衣服什么的?” “我才不要。” 巴蛇脊骨、蛇胆以及蛇皮,毫无疑问都是好东西。 但楼玉琼一个女儿家,显然对此敬谢不敏。相较于此,费忘年就爽快多了,一听有这种宝贝,立刻主动要求道:“你不早说。楼丫头嫌弃,咱大老爷们谁不要谁傻不是?” “主要这等大妖的皮不好鞣制,我们这边又没人擅长……” “女红而已,我会呀。” 何言笑头回领教了光速打脸,不由自主转过身跟楼玉琼四目相对,莫名感觉被她调戏了一下。 而楼玉琼则笑意盈盈,丝毫没有这种意识,理所应当地说道:“只是,巴蛇的皮看起来大,未必能做出多少东西。” “怎么说?” “很浅显的道理。一头了神通级数的大妖,并不会强过同级的人类高手多少。而人类的体型就这么大,妖兽的体型却有几百上千倍。难道我们还能穿几百层蛇皮在身上,叠加防护吗?” “我懂了,简单来说得提取其中精华。” “对的。甚至要想做一套真正的宝甲,把全部材料一起用上都不为过。” 何言笑又不是不知变通,索性就先跟大家一起分赃:“那楼妹妹你觉得,咱们可以做几件东西出来?” “何兄有冰青甲,没必要再在身上套一件了呢。如果是费老的话,倒是可以做一件小马甲。但我不建议这么做。” 楼玉琼突然灵机一动,有了更为绝妙的主意来:“何兄,咱们可以卖给华胥,换几件极度纯粹的灵材宝物呢。” “你的意思是,靠强化出灵物?” 160 物尽其用为正理 “对呀!” 楼玉琼的意思,其实就是用现成的赤卷巴蛇材料,换未来的成长空间。 反正何言笑打算跟子熙老人先透个底,那赤卷巴蛇的皮自然能拿出来交易。而就价值而论,它这一整身蛇皮,无疑要高过还没到了神通范畴的灵物。 譬如何言笑身上的松月冰青甲,楼玉琼的万卷星罗扇,甚至费忘年的本命剑器寸光阴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160 物尽其用为正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61 黑日悬空起忧虑 “是梦泽的方向?!” “暮云水泽?” 此起彼伏的呼喊声,从形色各异的人口中叫唤出来。为首的子熙老人身边,一名身着米白长袍的中年女人,当即伸展双臂如同一只大鸟,翱翔于天际顷刻消失无踪。 此人修为深湛,赫然也是一位华胥国的了神通强者。察觉暮云水泽发生异状后,立即日月兼程奔赴暮云水泽,满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161 黑日悬空起忧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62 凌空一羽绝灾祸 纵使鹿米瓷不是原装货,但净昙九色鹿该有的本事,的的确确一桩都不落下。所以子熙才一“称赞”,它就立刻骄傲地昂首挺胸,表示都包在它身上了,就差提前找何言笑邀功。 只不过…… “我们怎么去暮云水泽呢?” 按照子熙的意思,他刚刚已经将那名中年女人派了过去,协助鱼芷菡协防墨渊玄鳞鲧,显然不能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162 凌空一羽绝灾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63 偷得间隙入梦泽 毫无疑问,了神通之间理当也有差距。但在暮汐洲境内,差距就不是那么大。真正的散仙、枭雄、帝王霸主一流,仍旧集中在三大皇洲。 就算洪君武天赋异禀,搜罗到了诸多法宝兵器,对上陆明夷其实没那么轻松。另外一边,古神荒就有些捉摸不透,那遮住黑日的羽毛,到底能持续多久。 不过只要把子熙等人拖在这里,等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163 偷得间隙入梦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64 水波荡漾蕴杀心 漆墨渊没敢进无泱星海搜寻赤卷巴蛇,自然就得继续他本来的活计。 而此时此刻,漆墨渊已经化为如龙一般的玄鱼本体,触须在空中来回飘荡,呼风唤雨,瞬间将天空由蓝转暗,每到一处,即见水面波涛怒掀,湍急起伏。 蛟龙般的漆黑玄鱼后方上空,却见一尾金龙鱼穿梭云层,不时发出片片金鳞,像是凌迟似地,绕着漆墨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164 水波荡漾蕴杀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65 云涛降下星河剑 虽然,剑灵“缺一指”并未跟随简素同行。但它在感应到剑鞘诞生之刻,就已循着血脉感应携剑找来找简素。 而简素自得到剑鞘,已经过了相当时间。就算珠翠雕翎舟仿佛神行,“缺一指”此刻也能及时散去人形,回归半口神剑本相,回归简素之手。 刹那间,漆墨渊只感身周水波,没来由地开始水位下降……不,并非是下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165 云涛降下星河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66 计划赶不上变化 “死丫头……” 漆墨渊被简素用剑指着头颅,顿时心知不妙。本来他跟鱼芷菡纠缠,更以疫种牵制,足可自保无虞。但此刻被简素一剑斩穿了逆鳞缺口,痛苦之感始终无从消退,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何况,照漆墨渊的眼光,如何看不出来简素已是“必然”将更进一步。 看样子对于简素而言,千百年来的沉眠隐居潜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166 计划赶不上变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67 软玉当非礼勿视 玄鱼蜕鳞散发出无边暴虐之气,却仍不失战斗智慧,采取了不知何种秘术,竟凭空穿过了这织锦绣的阻截。而在简素的心意引导下,不时组合成各类星宫图样的星辰剑痕,居然也未能堵住他的目标所向,全部从它的妖身里穿了出去。 这样一幕落入何言笑与楼玉琼两人的眼中,仿佛玄鱼蜕鳞就像由实转虚一般,不为外物所侵,着实棘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167 软玉当非礼勿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68 巾帼合力斩玄鱼 一旦疫种的威胁丢失,就意味着鱼芷菡可以彻底腾出手来对付漆墨渊。墨渊玄鳞鲧直到此刻终于意识到真正的威胁,于焉方才正式开始。 织锦绣一改守御之态,从中涌跳出一尾尾斑点锦鲤,名唤星子妙妙鱼。就像是吃脚皮的小鱼儿一般,成群结队往遭到重创的玄鱼蜕鳞围剿了过去。 当然,这并不是鱼芷菡真在织锦绣里养了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168 巾帼合力斩玄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69 神霄紫霞清净气 “风神霄已经死了,你哪里来的神霄紫霞清净气?!” 如果说简素是惊中含喜,鱼芷菡错愕难抑。漆墨渊则是苦中见悲,愤怒到歇斯底里了。 之前鹿米瓷就跟何言笑讲解过,神霄紫霞清净气乃是清净莲所蕴霞光的终极形态。就连清净莲根茎都只有丹霄青霞,无法浮现神霄紫霞清净气,难度由此可见一斑。 但骤闻漆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169 神霄紫霞清净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70 斩去玄鱼分猪肉 就在漆墨渊被四人一鹿,使尽各种手段斩杀之际。彼方奉命拦截华胥驰援的百劫战朝强者,只感眼前一片清远紫光长明不息。待到这两人眼前恢复正常时,已经感觉不到一星一点漆墨渊的气息。 非常可怕。 寿命几千年以上,天云十五洲来回纵横的大妖,居然在这一战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了! 不论是华胥抑或百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170 斩去玄鱼分猪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71 未雨绸缪闻三皇 “那么多太和霞什么的,难道都不够你吃的?” 关于鹿米瓷的身份,何言笑打心底觉得,是该时候摸一摸底。 毕竟,眼下简素顶多两三个月,就会成为新晋的了神通强者。背靠无泱星海,又有雁回尺素与清净莲叶片。兼之简素沉睡千年,自行积攒功力,比起其他老牌强者,并不至于在年龄底蕴上吃亏。 由此可见,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171 未雨绸缪闻三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72 抱团取暖防杀机 不管三大皇洲地势怎么样,何言笑已经计划好过段时间去那边游历一番。而楼玉琼见何言笑这般笃定,倒是非常热情好客,高高兴兴地答应了下来。看样子她对能够回家一趟,显得非常开心。特别何言笑还能同行,那楼玉琼更没什么不舍。 等鱼芷菡降落之后,众人相互商议了一阵子,就先把暮云水泽上的大妖残余给清理了一番。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172 抱团取暖防杀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73 物尽其用入须弥 “妙高宗这一山的信力,对提升器灵的实力有帮助?” “就像净昙九色鹿这道分灵吸收外来信力一样。” “噢。” 善见摩迦肯定是想连山一起搬走,但那么走太过显眼,很容易被华胥高人给狙击下来,那未免就显得得不偿失了。 因此,就算善见摩迦搬空了妙高宗的珍宝,这座宝山却无论如何都带不走。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173 物尽其用入须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74 镜花水月照前尘 对于处置妙高宗信力满盈的山门,何言笑受限于经验差距,没法想出更佳的利用之法,索性就听取了鱼芷菡的建议。但除了这座信力之山外,何言笑还记得鱼芷菡跟简素刚刚着重留意的,那个名唤欢喜极乐天池的东西。 虽然不管怎么听,这地方都不是特别正经…… “妙高宗修行不禁肉合,但这极乐天池却不是让人进去享乐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174 镜花水月照前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75 凤栖梧桐凰筑枝 斩杀墨渊玄鳞鲧后,何言笑手头的雾气,第一次多到了破百的程度,高达一百二十五缕。但至少二十七缕,才有机会搏出一个灵物的概率,何言笑并不敢做多少保证。 当初那副雪蚕丝手套,虽然在种玄境之下,开脉境中算得极品。但强化三次后,不过就是个垫底的灵物。若非随着何言笑修为提升,又兼合了质地类似的冰青甲,才融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175 凤栖梧桐凰筑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76 变宝为纱托后事 “不阻止我与言笑什么?” 一头雾水地看着邵九成,染红缨分明没理解他的意思,迷迷糊糊地反问邵九成。何言笑干咳一声,没去继续这么尴尬的话题,干脆全神贯注投注到栖凤梧桐上。 邵九成虽是长辈,但跟好为人师平日聊天却有些枯燥的染红缨说话,却时不时说不过她。因为染红缨太容易较真,或者讲“不开窍”,玩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176 变宝为纱托后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77 万般事过复修行 虽然胥国跟何言笑关联不大,但三元宫毕竟是他第一份基业,要是被古神荒给毁了就挺糟心的。哪怕无泱星海远超其规模,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嘛。 而对于这点,大家就都没什么好办法,不可能有谁成天留在胥国,替何言笑守这点家私。到了最后,子熙干脆建议何言笑暂时就别管胥国,省得让人看出来何言笑还在乎那一亩三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177 万般事过复修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78 心无旁骛求进益 不像费忘年这一支,仅剩下他这么一个“老家伙”。公孙珑那边的情况要好上许多,起码传承并未断绝,而是一直流传了下来。 但这就产生了另外一个问题。公孙珑在下面弟子的心目中,未必有多少实质的威权,反而容易被人给利用当了出头鸟。要知道无泱星海对外,实质上“仅”有简素这么一个通玄巅峰的高手,这时候带入外人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178 心无旁骛求进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79 从头拾来谈命数 “……” “……”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唯有泪千……呃,错了。 楼玉琼只是张了张嘴唇,仿佛有些不可思议地愣神看着何言笑,然后就把双臂平举了起来,诚恳地问道:“你要怎么摸?” “摸完要负责不?” “你敢‘不’?” 这样的对话,从何言笑跟一向文静淑雅的楼玉琼口中说出来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179 从头拾来谈命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80 又精又杂全都要 “光天化日,搂搂抱抱,不害臊。” 这抱久了就有点情难自禁,相互容易手脚不规矩。但不远处传来的揶揄,却令楼玉琼悚然一惊,匆忙推开了何言笑,回过身看向头顶理了理宫装,埋怨道:“鱼姑姑真是的,居然偷看!” “你们站在峰顶,还需要偷瞧?” “我与何兄只是在讨论还胎境的一些突破诀窍,可是一直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180 又精又杂全都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81 万丈高楼平地起 遍地开花开启靖安司藏有指环的匣子,不仅能让临时工转正,同样能给何言笑创造更多的活动空间。往后就算意外遇到什么风险,或者被敌人堵住了去路,凭他如今在无泱星海取得的獬豸权限,足可自由传送到天云十五洲大多数地方。 前提是,何言笑能够摸到靖安司传送阵的边。 不过就算仅是这样,也足够何言笑获得诸多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181 万丈高楼平地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去车站 晚点给更新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去车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82 一朝尽舍凡俗身 此时此刻,沉心修炼各项秘学的何言笑,分明有些脱得藩篱浑自由的意境。自身武道境界,可以由他任意书写。在这种特殊的状态中,何言笑所要做的,就是保留住印象最深刻的精华,恰如建造火箭一般,把一个个零件垒叠到相应的位置。 等到坚实的“渡世之器”建成,使得何言笑的身、心、元神协调一体,即可一飞冲天,引动天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182 一朝尽舍凡俗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83 梳理头尾始掌握 “这我清楚。再怎么着,我也不会招惹那等高人,或者习有咒术诡异的术师。” 了神通到底有多难缠,从上次鱼芷菡几人围杀一个半残的墨渊玄鳞鲧,就已可见一斑。而且不提了神通,就算是次一等的通玄高手,一样不乏诡秘。 何言笑又不是失心疯,明知道敌人厉害,还要莽着往上面撞。 要知道,他才仅仅是境界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183 梳理头尾始掌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84 元神秘术留后路 虽然知道了天问卷的用途,而且突破还胎境后有了保障,何言笑却也不会傻啦吧唧地跟外人攀谈,只留了个心眼在,就跟简素约定保密,绝不泄露此议。 好在,这个时候有清净莲叶片这个挡箭牌,旁人倒也不会怀疑看不出何言笑虚实。就连楼玉琼新得的明心菩提吉祥镜,由鱼芷菡亲自使来都从何言笑身上,分辨不出任何端倪。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184 元神秘术留后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晚上更新 白天有事,晚上两章一起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晚上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请一天假 出差有事,晚上来不及了,明天补回来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请一天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85 东边将起风波恶 有了祈灵庇所诸般秘术修进,且不提《三生护命术》的艰难,何言笑也需要大把时光沉浸修行。 而就在无泱星海日益走上正轨,包括赤卷巴蛇那边都在经受子熙“感化”时,远在天云十五洲的最东方。一名何言笑的老熟人兼对手苏暮年正代表古神荒,捧着一坛骨灰将之交给一名精瘦皮肤黝黑的男子麾下。 “小妹,尽忠了。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185 东边将起风波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86 万灵生变凤凰归 天云十五洲的水浑了,就算是古神荒也无法确认好坏。但黑日真宗只须把握住接下来的每一步,他犹有自信夺得所须的利益。 而且,古神荒随手收获了这五枚戒指之后,起码来回各地就变得比较容易。一旁的苏暮年此刻才见识到黑日真宗的家底,随之彻底臣服。 不过,古神荒总不会去盯着何言笑的动向,而且有鱼芷菡跟邵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186 万灵生变凤凰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明后天6000字各补一下 如题,补上前天的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明后天6000字各补一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87 阶级分明压死人 邵九成与万灵洲的凤凰有关,早在之前何言笑就听他提起过。而在今日众人再闻此讯,不由就多了一点心眼。不管怎么看,邵碎影身上的焰光,都显得非比寻常。 然而,邵九成怎么会对何言笑他们,随口谈论他自己的私事,反倒郑重嘱托道:“缨儿,你师姐麻烦你照顾,等我与你师娘汇合。等事情了解,再返程来寻你们。”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187 阶级分明压死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88 死秩序不容变更(二更) “不同品级的路牒,自须不同层次的真气注入。还胎以后,须以此透元石所制的文牒验证,免得被人瞒天过海。” “哦~” 一个人的功力修为,最具有说服力。种玄以下用符纸册子,就足够代表身份了。种玄以上就得玉册、石牒区分,总不能空口白话取信于人。 当然跟种玄下三镜得交钱不同,何言笑这样的还胎以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188 死秩序不容变更(二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89 相逢不如偶遇 泰皇洲与其他部洲最大的不同,在于它将秩序演绎到了极致。但像所有制度类似,这种严苛的秩序都是为了维护统治阶层的利益,而非目的在于惠及万民。 而邵碎影主动提起的“朝凰宫”,光是听着就知道不跟屁民一个阶层。只怕在这边享受到的尊荣权力亦非寻常,值得邵九成夫妻慎重对待。 不过,何言笑他们此行的重点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189 相逢不如偶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90 路遇抢亲气冷抖 原来抛绣球挑夫婿,还可以这么挑的? 何言笑也算是长见识了。但像他这么提倡男女平等的人,绝对不能接受这种不平等的特权! “绣球,在哪里呢?” 从染红缨手里学了一手最基本的控火术,何言笑随手丢了个火苗出去,就把甲板上的绣球给烧成了灰烬,假装无事发生的样子。 可朝凰宫的地位在泰皇洲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190 路遇抢亲气冷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91 清官难断家务事 “小妹……” “少宫主”也可以称呼为“邵宫主”,从名字上就能推敲出一二。泰皇洲朝凰宫、箫韶山凤来亭,以及《连山引凰丹书》的关系,从字面上亦可联系。 何言笑顿时猛然惊觉,就算邵九成不想他们卷入风波,还是被卷进了朝凰宫的事件里。而邵碎影跟对面怄气,瞧着不是一两回了,立刻咬碎了银牙,像是一头卖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191 清官难断家务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92 虎狼之词乱人心 “这,还是算了。” 何言笑一直不喜欢大烟嗓,是故对凤辇中的女子,全无半点好感。而且就算对方长的再漂亮,何言笑也不可能想被强推不是? 一旁的邵碎影更是直接,闷哼一声道:“何小弟,你不如先跟我师妹或者楼妹妹成全好事。这样朝凰宫对你的兴趣就会锐减。” “呃……” “这的确是一个事实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192 虎狼之词乱人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93 双管齐下入朝凰 刚来泰皇洲一遭,第一件意外居然是被人抢着当姑爷、馋身子血脉,何言笑着实万万料想不到。但他近来跟楼玉琼隐约捅破了一层窗户纸,自然不太可能去答应这等荒唐的条件。 当然,有关朝凰宫跟凤来亭的事,仍得做个细致了解。 原来,邵碎影的母亲名为凤轻鸾,与烟嗓女的母亲凤修篁寿数绵长,认识邵九成的时候邵九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193 双管齐下入朝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晚点更新 在外面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晚点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94 行动之前需情报 “缺一指”毕布衣的修为不弱,假借身份潜入朝凰宫,被发现的概率不会很大。而且就算被逮到了一个正形,只要散去形体回归雁回尺素,即可免于一难。 于是众人商量妥当,等物色好朝凰宫底层的人选,就由楼玉琼仔细用吉祥镜“看”了一遍对方的根底,然后由毕布衣假扮潜伏。而被替代者就想办法先关上一阵子,等事情结束再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194 行动之前需情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95 吃不下就吐出去 朝凰宫未曾第一时间接触伏魔谷,甚至直接伸出援手,除了有待价而沽的嫌疑不作他想。可伏魔谷乃是当事人,明知道碧落吞天蟾即将出世,还这么有恃无恐就与他们平日行径有些背道而驰。 怀着这样的疑惑,何言笑这些天睡觉都不安稳。 当然,这份不安稳倒不是因为伏魔谷有。而是他现在睡觉的时候,都得简素陪在一个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195 吃不下就吐出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96 昔日前因始拨云 “昔年靖安司之所以衰败,除却内部拆伙,顶梁巨擘仙逝,最大的因素就是外敌。大黑主圣便是敌人之一。不过,对于上古之事,在下了解甚少,却不知详细。” “哦,靖安司死而不僵,但与今日之事无关,还是继续聊吞天蟾吧?” 何言笑首先把自己跟靖安司撇清关系,然后接着跟林妙真聊起天来:“林道友来到函山城,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196 昔日前因始拨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97 姑娘巧遇黑光头 千面的来历并没有何言笑想的那么复杂,一直没被逮到,纯粹是因为“恰逢其会”。此人经常做的事,往往是挑在某些组织机构相互冲突即将引爆的节点,导致后续当事方顾不上找他问罪。 对于一个刺客来说,只要有些许空隙,就足以逃之夭夭销声匿迹了。更遑论,此人还与黑日真宗有所关系? “陆长老,进行的如何?”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197 姑娘巧遇黑光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98 谁的规矩更合规 “格老子的,林姑娘,我姓不了潘,姓赵还不行?!” “……你也配姓赵?” 听到黑皮光头佬大声反驳,何言笑把这句反说出口,总算心里面舒服了一些下来。 黑皮光头寻思着他也没招惹何言笑,搁着抬什么杠,于是立刻掏出一块令牌,让何言笑把通关文牒逃出来检查。 结果一行人全掏出来一看,何言笑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198 谁的规矩更合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99 请君入瓮谁人知 “你是外省的人,拿着这个有什么用?” 赵光头一点都不想承认的“法外豁免权”,却没法不给何言笑带宠物的特权。虽然有些不太情愿,但还是很扫兴地不再纠结鹿米瓷的通关文牒问题了。 不过,此刻主客之势异也。 何言笑反接着自己的话兴,饶有兴致地问道:“我们又没做什么违反规矩的事,你本来就找茬的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199 请君入瓮谁人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00 无端坏事传千里 “这位是朝凰宫的……” “知道,暮汐洲的何言笑,我挑选的未来夫婿。” “蕊珠小姐,我们才见没几天!” 何言笑接受了赵光头的提议。林妙真近来本也在等待伏魔谷那边的消息,索性就陪着一起去跟他的熟人们聚一聚。 殊不料,赵怀安刚介绍完何言笑的名字,烟嗓女就已经一口叫出了何言笑的身份。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00 无端坏事传千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01 隐妖窟外谈妖灵 “元君前辈自有其打算,岂是我等小辈可以置喙?” 这迟晨曦瞧着是个浓眉大眼的,而且名号还是“阎罗太岁”,谁曾想这人拍马屁的功夫才是最一等一的强。别说泰皇洲一众跟他熟悉的人,就连何言笑听着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水清浅却没太多顾忌,接着好奇地问道:“元君为何不亲自出手剿杀吞天蟾?” “因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01 隐妖窟外谈妖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02 杀鸡焉用宰牛刀 不管怎么着,有简素这么一张牌在身边,何言笑却也不须。何况天问卷初见神妙,清净莲根茎他也已经能催动三分威能,真要碰到什么危险,足够支撑到何言笑等到简素的救援。 既然如此,何言笑为什么不能分一杯羹? “言笑,你身边的那位祖奶奶,可不能搅合进来。不然一家出一个通玄闯入隐妖窟当保镖,那两位只怕就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02 杀鸡焉用宰牛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03 浑水方可尽摸鱼 “该不会,泰皇洲想把这里的主人给——” 邵碎影眨巴了两下眼皮,睫毛轻轻颤抖着,等染红缨用法器隔绝,再回应传音:“总不会是潘元君想对这里的两位下手了吧?” “为什么不会?” 假如潘元君真的是靖安司元老核心之一,那么八成认识净莲仙台的风神霄娘娘。而黑日真宗再度暗行鬼祟……假如潘元君想借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03 浑水方可尽摸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04 死尸遍地藏蹊跷 凤凰、赤卷巴蛇以及开明兽之间,竟然有这么一桩渊源,难怪邵九成没来隐妖窟,替邵碎影邱恳求体质差异解决之道。 光是这里面不清不楚的恩怨,就不容易理清楚。而邵碎影又只是修行慢一些,邵九成犯不着得罪跟吃过凤凰蛋的开明兽卑躬屈膝。 不过,何言笑他们几个来了,当小辈的亲自找不老甘露,那就没什么问题。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04 死尸遍地藏蹊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05 扶植小弟闻宝树 这隐妖窟内的空间不算富裕,三丈高的大老虎被何言笑放出来后,就显得有些拥挤,有的路口都过不去的样子。 不过,何言笑却心思一动,索性招呼大家一起上虎背,把邵碎影、鞠六合保护在中间。他自己则左右各是楼玉琼、染红缨,背后再由鹿米瓷趴着护持。 如此一来,不管谁想偷袭,四方都可提前预警,不虞发现不了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05 扶植小弟闻宝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06 九兽开明隐杀机 “千面在……?” “吼——” 伴随猛虎怒啸,烁白刀光似浮光掠影,弹指抵近“林妙真”颈边。这人陡地散作一团奇怪的黑色气息,竟令何言笑一刀斩空。 紧随其后,方才甫得一见的苏暮年掌劲,又如跗骨之蛆般反杀而至。 何言笑却不骄不躁,挥手即见龙章秀骨穿袖飞出,剑尖点散苏暮年掌功。但闻楼玉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06 九兽开明隐杀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07 偶有所得始分明 就目前手头的已有讯息,何言笑能够推测出大致过程。 伏魔谷需要摆脱吞天蟾的桎梏,邀请诸多大派首领共襄盛举。而在抵达函山城后,实际的消息瞬息万变,这些人又恰巧得知千面作案逃入隐妖窟,索性就让子孙辈进去历练一番深入调查。 但不知怎么的,隐妖窟里即将一口气多出两头大妖,使得本来趋于平稳的事态发生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07 偶有所得始分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08 一剑砍出主动权 “不错。正因此刻山君神智蒙昧,方为外人说动。碧落吞天蟾最擅蛊惑心神,你们已来不及再从头纠正回来。” “那请您协助呢?” “与本座有什么相干?” 开明兽虽有诸多诸多传说乃是瑞兽,但现实往往与神话不太相符。尤其是现在的开明兽,分明已经收了对面的好处。除非何言笑给出的条件够优渥,否则绝对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08 一剑砍出主动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09 镇妖神器明利害 一般有人喊出“且慢”的时候,就意味着让出了主动权。 开明兽同样不算例外。 “看起来,你与山君的关系并不怎么和睦,否则绝不会想要搬走。而如果你们是统一阵线,也不必担心与我姑姑交手的余波,会刺激到山君。” 从诸多线索中推出相对精确的结论,何言笑站定了之后,老神在在地问道:“诚意很重要。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09 镇妖神器明利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10 残月一刀斩生死 暂且算是跟开明兽达成了协议,何言笑紧跟其后要做的,就是在隐妖窟内剪除黑日真宗的党羽。他根本不信除了一个千面以及苏暮年,黑日真宗就敢对泰皇洲的一群二代们出手,势必得有古神荒麾下更多中坚力量的支撑。 不过,也无所谓…… “离开开明兽的地盘,增加了咱们的风险。之前不敢接近开明兽地盘的家伙,我估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10 残月一刀斩生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11宝石舟合新战法 “杀一个间谍而已,值得大惊小怪?” 跟胡珈不过才认识几天,何言笑只当她是个叛徒,杀她肯定没半点负罪感。 与此同时,简素身形倏然移动到何言笑左近,将完整的清净莲叶片覆盖到白羽虎竹之上。而何言笑身怀的另外一枚丹霄剑种,则被灌入龙章秀骨,以两口加强的极品兵刃,拉平与立花的修为差距。 “清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11宝石舟合新战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12 惊霆一动诛恶蟾 “邵师姐,你姐姐被杀了。” “那个野种姐姐要是这么容易被杀,我娘早把她给废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消化,邵碎影已经从染红缨怀抱里撑直了上半身,陡然来了精神咋咋呼呼地骂道:“小丑就算有一千张面孔,都模仿不来她的骚魅!” 何言笑轻笑道:“你这么有精神我就放心了。” 虽然邵碎影的天资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12 惊霆一动诛恶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13 宿敌再会唯一死 “咿——” 鹿米瓷一改平日欢脱之态,此刻陡然高昂脖颈,一双纯澈双眸中显出冷冽色泽,就连发出的鹿鸣都变得肃杀寒峭。 碧落吞天蟾虽已有所预估,更提前埋设了伏杀圈,此刻仍不禁觉得通体一冷。但在朱绫反击之前,两侧突然见到一头半人半马的怪物,横冲直撞冲向鹿米瓷;而一头漆黑的飞鸟俯冲同时,更口吐腥味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13 宿敌再会唯一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14 客场受伏反克主 这一刀来得突然,却不碍碧落吞天蟾优雅回敬。似朝日爆裂的刀气,被其脚下泥潭沼泽一卷,即令出刀者无功而返。碧落吞天蟾回头一望,正是一起进入隐妖窟历练的巡法队迟晨曦,带着几个残兵剩勇脱难逃至。 此人列位泰皇洲年轻人中的第一,手头自然颇有几分本事。再加上同行的人,都是有些家底的腾光境年轻俊彦,居然硬生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14 客场受伏反克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15 大丈夫不怕轰炸 黑日真宗在其他洲,都未必能完全作威作福。换到三大皇洲,不论筹谋多么严密,以更多的人力施行计划,总归低估了靖安司的“死人遗产”作用。 譬如此刻迟晨曦因为跟潘元君攀亲带故,居然在隐妖窟里都能发动分割阵术,属实出乎了碧落吞天蟾的意料。 毕竟,朱绫在行动前因为与净莲仙台的关系,早早以她过去对净莲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15 大丈夫不怕轰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16 明修栈道度陈仓 理论上来说,这些自杀式黄鹂机关无人机,就算自爆也就相当于神感境的全力一击,对此刻肌肉膨胀的立花而言,几乎谈不上太大的威胁。 特别前一轮试爆,立花已经经受住了考验,大致对千金球的威力有了一定认知。此刻跟何言笑一起埋入轰鸣而起的尘埃中,他更想趁机斩了何言笑,夺走他身上的诸多宝物。 但机关黄鹂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16 明修栈道度陈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17 元君意算又为何? 千面与立花招未及出,已暗道一声不妙。 这分隔的结界看似严密,实则拦不住了神通级数的冲击。否则两头貔貅也不会使尽浑身解数,非得拦着简素不可。 另外,开明兽刚刚也设法阻止了众人力量碰撞,以免导致山君震怒,可见这位尚未露面的山君,的确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那既然开明兽摆明了不会坐视,何言笑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17 元君意算又为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18 齐集人员谋出路 大黑主圣…… 当日出现在大须弥山上空的那一轮黑日,确实是何言笑前所未见的诡秘之物。但何言笑却很清楚,那个神秘的家伙就算再厉害,却未必能赢得过当年风头一时无两的风神霄。 毕竟,黑日真宗不如净莲仙台,乃是历史铭记的事实。 依照之前简素的口风,潘元君纵使战力不及天生地养的风神霄,至少也当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18 齐集人员谋出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19 顺水人情不白做 “咳咳,邵前辈的私人问题容后再说。” 何言笑深思熟虑后,觉得自己跟他们没什么交集,往后也不想深入认识邵蕊珠,于是直言正题:“咱们现在必须先出去,才能尽快把里面的变故,通知给诸位前辈知情。” “出去反而更危险呢?” 水清浅一双翦水瞳眸闪过睿色,弱柳扶风道:“说句实话,各家各门并不缺我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19 顺水人情不白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20 山海真形囊一身 “邵蕊珠,不是所有人都对男欢女爱感兴趣。” “本宫知道,你只操心缨儿的人生大事。而且,本宫挑选夫婿,也以辅助修行为第一优先条件。” 对于邵蕊珠这种打蛇随棍爬的脾性,邵碎影噎个半死却也没辙,总不能跟她聊这些,不然就是被她往坑里带。 主要还是染红缨不争气,从来不参与涉及她师姐家庭的争执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20 山海真形囊一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21 三个长辈一台戏 “呐。” 对于山君的感慨,鹿米瓷一脸茫然地回忆了一番,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找到了可靠的信息,于是深以为然地朝着山壁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同意山君的观点——任谁打白工太久,都会有怨念无聊的一天的。 还好何言笑够宠它,不然它早就开溜了…… “芸姑太偏执了。她不允许我的退出。正巧时值我更进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21 三个长辈一台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22 取回莲花复本相 “想不到,潘元君跟山君之间,曾经居然是战友的关系。” 等到鹿米瓷把全部来龙去脉讲清楚,众人都不禁感叹世事之玄妙。但大家深思熟虑一番,不管是风神霄抑或山君、潘元君都是天云十五洲,最上流的大修行者,似乎并不是那么难以理解,她们之间早有数不清的纠葛。 毕竟顶层就那么丁点人,大家如果相互不认识。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22 取回莲花复本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23 安能辨认长幼序? 何言笑之所以优先拿回清净莲,除了补强己方力量的朴素追求以外,也是从山君的口中得知了一个关键的消息——莲蓬是清净莲的果实,有着非常神奇的特异之处。但对于一株植物来说,却是最次要的一个组件。 只要集齐了根茎、莲叶以及莲花,再生长出一朵莲蓬来便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也就是讲,何言笑并不必强求去从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23 安能辨认长幼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24 各家有其为难事 “轻鸾前辈好。” “嗯,还算懂事。” 虽然本来想尊称一声邵夫人,但何言笑转念一想,另外一位凤修篁前辈又算什么身份呢? 得不到一个精确的答复,何言笑还是得做好区分,比较稳妥落地才是。 当然何言笑要语言上哄凤轻鸾开心,也有其他的说辞:“令嫒的体质问题,不久前幸运地在隐妖窟内从开明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24 各家有其为难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25 清官难断家务事 事到如今,何言笑手里目前并不缺少强力的神兵利器。而这一整根赤卷巴蛇的脊骨留在手里,其实没什么太大的用场。如果能用它换回清净莲的莲花部分,对于何言笑而言无疑是值当的。 只不过,得先讨凤轻鸾欢心…… “我想明白了一件事,与其尝试跟凤修篁交易,不如与您交涉。” 何言笑开门见山地说道:“而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25 清官难断家务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26 些微偏差断敌时机 “缨儿对那小子有救命的情谊,希望更大一些。” 该说这三每次都打出偌大声势,果然实际就像放烟花一样,比赛谁的焰火放的更大,纯纯图个出口恶气跟场面热闹。 此刻听着凤修篁质询,邵九成居然老老实实交待道:“修篁,碎影一心为缨儿着想,没那份心思。蕊珠八成也就是照惯例挑夫婿,当不得真。” 凤修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26 些微偏差断敌时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27 出人意表难抉择 “这是什么东西?” “反正不会阻碍你我,你管别人做什么?” 一团翠绿的碧叶,仿佛连天巨伞,将光辉蔽日的火烧云团团包裹,隔绝了内外干扰。凤修篁眉眼生疑,郑重不悦道:“轻鸾,你我较量,从不带外人。” “这次不是外人,是债主。” 兴高采烈地落井下石,凤轻鸾心想有自家孩子帮忙就是愉快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27 出人意表难抉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28 人间清醒不贪心 出人意表的是,凤轻鸾的耐心并没有何言笑预估的那么好。 本来根据他从邵碎影口中听到的传闻,心想凤轻鸾这么些年都不肯放过凤修篁。就算赤卷巴蛇的脊骨不如银龙锏炼制的精良,可她苦修这么些年,在功力上还是占据了些许便宜。 两相对比之下,凤轻鸾起码能拖延一阵子。 谁曾想,这位俏丽的红裙少妇,根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28 人间清醒不贪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白天有事 晚上一起更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白天有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29、230 密不容间归一主 不管怎么样,何言笑总觉得从最高点着手切入,最容易解决黑日真宗埋藏的隐患。而凤修篁的朝凰宫看起来是一位了神通,实则与玉皇洲的邵九成夫妻“暗通款曲”,定然瞒不过潘元君的耳目,得到了首肯才是。 这样一个强盛的势力,如果没有跟潘元君对接的渠道,才会显得异常! 饶是如此,凤修篁还是没有立刻允诺:“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29、230 密不容间归一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31 两年修得同船度 假如鹿米瓷说的是真的,那潘元君的一举一动,都足以决定小人物的生杀大权。何言笑在拜会她时,就得投其所好,不能说什么过去靖安司的坏话,同时要对如今的泰皇洲状态相对客观。 何言笑从来不是那种特别理想主义的人,说起这种话来还是没什么心理负担的。 “知道了。那等我见过潘元君,然后把黑日真宗搞定的话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31 两年修得同船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32 各家人有各家愁 “我有什么可怕的?” 从交际圈上比,琼妹亲爹老鹤,虽然近千年比较活跃,与邵九成、洞微五子等人交情不浅。但从靖安司的身份对比,其实赤卷巴蛇、山君,乃至潘元君,都算何言笑的亲戚嘛。 虽然有些恬不知耻,但却都是实打实的事实。 既然给得出彩礼,那何言笑干嘛胆小露怯? 一念及此,何言笑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32 各家人有各家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33 授人以柄反掣肘 “吞天蟾封印确见变故,伏魔谷周边尽成黑沼。沈谷主遍寻不得吞天蟾下落,而后各派菁英回归将隐妖窟内情禀报,使得沈南星对陆明发难。” “黑沼?” 凤修篁闻言心下有数,若有所思道:“吞天蟾没有伺机逃走,到底是封印尚未完全破损,又或者在等更好的机会?” “不出手不就迟了?” 陆明本身的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33 授人以柄反掣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34 一炷香烟开仙道 “是不太地道。” 有简素的武力值撑腰说话就是有底气。 何言笑并不避讳什么,坦率说明了自己对开明兽的看法:“与传说中的瑞兽有点差异,很喜欢动一些歪脑筋。” “哦,那在你眼中我跟轻鸾又算什么?” “嗯,二位前辈很有凤凰的烈性。” 除了染红缨这个正宗人类以外,四只凤凰母女几乎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34 一炷香烟开仙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35 天外星坛攀云顶 仙香引路,星辉垂路。 九重白玉石砌成九圈,一层叠过一层的圆环高台。每层之间,一样是白玉般的玉石铺设的石阶,一路延伸至顶部,每一层都相隔九十九阶。宛若祈祷祭祀的高坛,矗立在云天之上。 这里仿佛与芸芸众生仙凡隔绝,上下由着一条云海分离,万物似乎永远不会改变。唯有耀眼银河横亘苍天定格,不见外象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35 天外星坛攀云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36 元君口中述往事 “就是本尊,不是分灵?” “神霄死前,应该用秘法保存了净昙九色鹿的一线生机。也只有她的力量,才是碧落吞天蟾无法吸收的部分。” 简单来讲,潘元君认为的情况,乃是净昙九色鹿虽然与碧落吞天蟾双双被封印在伏魔谷。但风神霄在鹿米瓷额头上留下的雷霆印记,显然是一种帮助净昙九色鹿保命的手段。 只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36 元君口中述往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37 此楼原本非彼楼 楼玉琼来到这里这里前,万万没有料到竟然有人会称呼她父亲“小鹤”,而不是经常听到的“老鹤”。这个称呼,也就只有鱼芷菡昵称她时,才会叫一两次“小鹤儿”。 不过,考虑到潘元君的年龄来算,她的确够那个辈分。而且人家早是散仙一流,修为地位并不比她父亲低一星半点,不由一时语塞呆立当场。 最重要的一点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37 此楼原本非彼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38 事不关己无对错 谁又能猜出那位玉皇洲八大散人之一,究竟在做什么打算? 然而,与潘元君的一次见面,挑破了许多何言笑脑中不曾虑及之处,已然算得不虚此行。 至于琼妹的身世与她近期行动安排的疑问,何言笑跟楼玉琼稍作商量,还是决定日后回玉皇洲亲自问个清楚,比在这里胡思乱想猜测来的客观。 何言笑心底光棍的很: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38 事不关己无对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39 追忆前尘易伤怀 要从根本消弭伏魔谷的隐患,何言笑为今之计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说服潘元君不去针对山君,给彼此一个能够缓冲的空间,同时去做掉大黑主圣。 就算得说破嘴皮子,何言笑亦只得尽量去做:“以元君的经验与地位,应当尝试过这种办法?” “信力、愿力最大的缺陷,在于不够稳定持续。” 潘元君稍作思量,解释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39 追忆前尘易伤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40 弹指消化赤蛇功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这话说来轻巧,对潘元君来说却不仅仅是口头上“可惜”两字就能释然。 而看何言笑分析得有条有理,潘元君的心绪已不自觉回到不知多少年前的过去。那个众志成城、对抗外敌的决战前夜,他对她所说的许多无法忘怀的话语。 “……纵使众人战死,你还是得守着这条根……”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40 弹指消化赤蛇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41一步登天意杀蟾 从始至终,众人都没提过一次,当初风神霄战死时,潘元君不曾伸出援手的理由。但简素从无来没有避之不谈的打算,甚至宁可提这个,都不想跟潘元君去聊何言笑。 宛若看出简素的盘算,潘元君微微一笑,道:“你很看好他?” “我只做我想做的事。” 简素看似答非所问,却又给了一个肯定的答复。而潘元君则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41一步登天意杀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晚点更新 在外面吃火锅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晚点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42 立化干戈为玉帛 “行。” 不管将来怎么着,天问卷此刻不能暴露,故意拒绝只会引人起疑。何言笑这个时候不能露怯,仿佛不假思索作出回应。 但,简素却非常清楚何言笑的顾虑,旋即故作无事发声,自然而然地说道:“如果古神荒真有第二个能暂时拖延前辈的人选,是否该将清净莲由我使用?” “绊住我的人选……”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42 立化干戈为玉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43 破釜沉舟斩仙首 前回损兵折将,更痛失了法宝金幢,乃至信力之山与半成品的明心菩提吉祥镜。善见摩迦总得找机会弥补,自不愿白白错失了这个好机会。 特别他并不需要打先锋,只要抢了宝贝就走,才是善见摩迦愿意火中取栗的主因。反正天高皇帝远,事后逃之夭夭,谁都管不了他! 古神荒对此心知肚明,亦不在意一时得失。镇妖磨纵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43 破釜沉舟斩仙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44 昔日队友今宿仇 天上地下,墨莲居中。古神荒以自身为主阵阵眼,勾连碧落吞天蟾与大黑主圣,集合三方之力封锁伏魔谷方圆数千里,形成与世隔绝的极端环境,仿佛漆黑地狱一般。 毫无疑问,在此地界当中,对于黑日真宗的盟友,有着非常大的增益。相反伏魔谷内的众人就得忍受黑光暴晒,且参杂疫种毒素的严苛环境。 “你,我、善见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44 昔日队友今宿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45 神舟横空换新代 珠翠雕翎舟,属于那种介乎白羽虎竹、龙章秀骨这等层次,到绝代神兵之间的载具法宝,有点高不成、低不就的意思,大概跟效果特殊的明心菩提吉祥镜差不多。 而且它能上升到这种层次,还跟它数量极为稀少有关。否则,论质地宝石舟大致也就跟如今诞生器灵的龙虎刀剑差不多,只是功能繁复,对楼玉琼非常实用,提高了它的评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45 神舟横空换新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46 脚踏实地求进益 能让潘元君与山君虞姗化干戈为玉帛,才是何言笑之前隐妖窟一行,真正的收获所在。而假如能干掉一个了神通的话……有杀死漆墨渊的先例在,何言笑琢磨着怎么都能一次性获得过百缕雾气。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磨刀不误砍柴功。眼看着掌心轻托的宝石舟,已经从悬空状态落到了他的手心里,何言笑闭目体会片刻说道:“现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46 脚踏实地求进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47 物尽其用得所长 因为不想干扰到简素,免得拖累她对敌,何言笑两人一鹿,此刻都不在附近。反正有山君传送,泰皇洲又是传送阵最多的地方,何处都可去得,并不用担心距离上太远耽误事。 而言归正传,没有任何悬念,何言笑是个实用主义者。就算他打心底不准备让赤卷巴蛇洗白上岸,仍然想要榨干它的最后一点价值。 此时此刻,赤卷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47 物尽其用得所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48 一剑飞血论高低 只要有付出,就能有收获。 经过三次的摸索尝试,何言笑等于一次性付出了三百零一缕雾气,把珠翠雕翎舟超额度完善了一番,对于怎样使用天问卷,顿时有了更深一层的体会。 某种意义上,更为灵活的运用办法,使得何言笑强化物品、秘笈时,得以超过了“+3”的这一上限,且能向需求的功能优化。 从功能上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48 一剑飞血论高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49 经天纬地斩夜叉 简素这一剑剑招,只有“经纬”二字。寓意上下之纪,天地机杼,剑之经纬。 而相比起这一剑妙到毫巅的可怕,六臂夜叉首当其冲,面对的却是清净莲真正的骇世神威。 罩在六臂夜叉身上,对敌人有如毒药,对他恰似后援的黑日华光,竟被剑风带起的清净气一吹而散。连他身下潮涌翻滚的黑水泥沼,都在紫电划过瞬间,蒸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49 经天纬地斩夜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50 圣鹿降尘驱恶兽 此时此刻,一剑挫败了六臂夜叉的简素,已经被搞定珠翠雕翎舟强化的何言笑与楼玉琼,接上了莅临现场,外界却看不见的宝石舟。 这艘宝石舟目前只有一只巴掌的大小,而且避开探查的能力得到了强化。再则简素一踏上船,就把清净莲还给了何言笑。然后何言笑就让清净莲,投附在宝石舟上,令其隐匿程度更上一层。 这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50 圣鹿降尘驱恶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51各有祸患生肘腋 如果真让何言笑等人如愿以偿,靠蚁多咬死象的打法,把六臂夜叉给杀死。古神荒这一轮计划,就有崩盘的风险。 因此不论敌我,都不觉得六臂夜叉会就此殒命。那挂在无尽黑暗中的漆黑日阳,霎时翻涌出无数日珥,像是烈火蒸腾的漆黑火舌,从万军中重新揪住了六臂夜叉的脊背,将之拖入了黑狱之中。 只要六臂夜叉进入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51各有祸患生肘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52 芸姑重拳开乾坤 “你不怕他们死?” 在听到山君与潘元君和解的第一时间,开明兽就不免心头一跳,有种上了贼船的预感。 但,这事做就是做了。 开明兽一样没有回头路。偏偏潘元君跟山君摒弃前嫌,居然就在伏魔谷那边战事已起的紧要关头,峰回路转搁置了己方嫌隙,顿时让开明兽大为始料不及。 九重声线一般无二的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52 芸姑重拳开乾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53 不破之壁为养分 “幸亏宝石舟现在已经能隔离空间,不然我可不敢跟元君前辈占的太近。” 把清净莲交给鹿米瓷使用,等于何言笑很难瞒过潘元君对他体内天问卷近距离的感应。 何言笑看着鹿米瓷跟潘元君同列,遂即刻答应了简素的提议,一起通过稍远一些的獬豸雕像,传送回了隐妖窟里面。 只是这一次回来,隐妖窟内的妖怪灵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53 不破之壁为养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54 重逾山海难匹敌 文玉树这种极佳辅材的特性,如果没有其他特殊的材料改造,决定了它本身当主材时,无法铸造出最佳的神兵。 然而,有失就有得。文玉树这种特性,又使得它在作为辅材时,能有意想不到的发挥。 机缘巧合之下,此刻腹背受敌的开明兽,需要腾出大量时间对付山君,竟自己把玄鱼囚笼棍给化为了灵材精粹,都不需要外人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54 重逾山海难匹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55 釜底抽薪夺玉树 有简素使用雁回尺素,就算一时破不得开明兽设立的屏障,对何言笑几人来说也无伤大雅。而天问卷一旦运转起来,开始抽离文玉树的精粹本源后,就立刻成了一个不可逆的过程! “那次在丰壤原得到漆墨渊的逆鳞灵物,居然有这种好处……” 一前两后,三角站位。何言笑就像一个先锋,率先用自身的松月冰青甲,开始吸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55 釜底抽薪夺玉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56 总不宜纵虎归山 屏障碎裂的一瞬间,文玉树的精华被天问卷一鼓作气吸纳储存了起来。而简素则突地挡在众人前方,防止被大黑主圣的异力反扑,连带着何言笑几人倒霉。 修为大有长进,归大有长进。简素可不想拿几个存神境的晚辈的命去打赌,他们一定能承受住大黑主圣的魔能侵蚀! 不过,就在屏障碎成渣渣的顷刻,锁死山君的八只飞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56 总不宜纵虎归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57 狠心斩我绝命途 “小海是?” 开明兽跟山君和睦共处,窝在隐妖窟里已有不少年头。但对“小海”这个称呼,却一次都没从山君口中主动听到过。开明兽的修炼岁月不短,但除了知道这千年来山君与潘元君有所不睦,许多内情却知之甚微。 不过,他不清楚不要紧。何言笑却已然心头一跳,知道自己被山君看出了端倪——能够轻松瓦解文玉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57 狠心斩我绝命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58 不予生机诛凶兽 六花八阵·天覆地载,乃是这一系列阵法的终结杀阵,算得上山君为数不多的杀手锏! 阵发之时,不论之前阵中有过多少种变阵,最终都将归于一炉。天象地纪上浮下压,若将阵中万物归于一元。好似天地合拢一般,等于把阵中的事物给碾磨殆尽,彻底封锁逃生机会。 至于那些分散逃跑的“七个小矮人”,山君就不放在心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58 不予生机诛凶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59 天问真形原一家 “什么两百缕?” “那件法宝的消耗所须。” 考虑到两只倒地不起的貔貅存在,何言笑没敢正面回答琼妹的问话。但山君却似浑不在乎,只瞧了瞧染红缨说道:“小仲夫妻打出生起,就追随在老身左右,你却不必这般轻心大意。何况,你用天问卷解了开明的局,大黑只要不是傻蛋,就能猜出来你手里有好东西。”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59 天问真形原一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60 新敌近在眼前立 “姜大旅……” “正是姜大旅。大旅本是一种祭祀上帝的古祭。姜亦为大姓。此人列位玉皇洲八大散人魁首,与楼小丫头的爹一样都是散仙,而且是资历极老的散仙。” 不用何言笑多嘴多舌问询,山君就把姜大旅的身份给剖析了一番:“当年列位靖安司九大散仙,此人就是一个异类。他只慕强,而非认同小海的理念。”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60 新敌近在眼前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61花钱常如流水去 毫无疑问,这口断灭冥刀的强大,已经超过了雁回尺素。 因为,它是一件灵物。 而只要断灭冥刀是灵物,就能够令姜大旅的散仙真元,都带着这种伤敌根本、不死不休的作用。有这种本事在,等于只要姜大旅重伤了一个了神通级数的家伙,就有非常高的概率让目标毙命。 这也怪不得海晏清。 靖安司衰败前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61花钱常如流水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62 总要试剑斩先机 有关潘元君于姜大旅的胜负之说,因为常常是一挑二,山君却不方便妄作评判。而潘元君的真正实力如何,何言笑正有机会躬逢其盛,亲眼目睹一回。 概因就在这边谈论不休,攀亲戚的关口,山君本人并没有闲着,而是再度帮助潘元君,封锁了伏魔谷周边地带,不让大黑主圣继续扩张黑狱辐散范围。 公平而言,在潘元君抵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62 总要试剑斩先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63 先声夺人始杀戮 “铮——” 驳火瞬绽千光,撕裂了罩顶的乌云,宰割了贪婪者的生死。向内潜遁躲藏于黑狱的立花与千面,不想有着一只微不足道的黄雀,已经跟了他们一路,逐渐接近了伏魔谷腹地。 仅剩的立花、千面三人到底谨慎,直到他们与伏魔谷长老陆明接上头,方才收了点警戒疑心,没给别人偷袭的机会。 然而使人猝不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63 先声夺人始杀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64 犹须快刀斩乱麻 之前被何言笑轰炸过一回,立花对那些叽叽喳喳的机关黄鹂可谓记忆犹新。而虽目不可视,此刻立花却能从这些飞行自如小鸟飞出虚空的一瞬间,察觉到异常的动静。 但是—— 迟了! 之前那些黄鹂尚且不够强,没把立花给当场炸死。可眼下四十只还胎级数破坏力的自爆飞鸟,岂会跟这几个人客气? 三人里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64 犹须快刀斩乱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65 同舟共济困邪佛 这一老一少,正是灵素观的观主天麟道长,以及与何言笑略有交集的林妙真。 只是这小伙子运气不太好,不是在被暴打,就是走在被暴打的路上。就算赶到伏魔谷这边,有四位了神通级数的前辈与会,都没能避免被黑日真宗逼得喘不过气来的命运。 不过,此番碰到何言笑,林妙真顿时深感时来运转。若非天麟道长为了保护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65 同舟共济困邪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66 勠力同心抢时差 善见摩迦之所以自信,仍是因为有宝盖天主跟随,压根不怕天麟道人跟慕青苑二打一。至于何言笑这几个后生,没有简素等人随行,根本奈何不得他麾下两大金刚天王,又有何惧! 这却是伏魔谷的料算不足,邀请别人来此杀吞天蟾,谁都没想到会被黑日真宗围剿。像是天麟道人、慕青苑等人,大体只带了门中年轻俊彦来此见个世面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66 勠力同心抢时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67 甩脱妖僧惊变故 天麟道人方才就与慕青苑联手为战过,此刻对上宝盖天主一人,更是得势不饶人。 当然,何言笑五个小辈全力以赴,掩护慕青苑与天麟道人主攻,此刻却也十分清楚,断然无法一击将之毙命。 但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何言笑要的就是让宝盖天主受个不轻不重的伤势,让他们不愿意给古神荒卖命。 这两妖僧本来是到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67 甩脱妖僧惊变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68 图穷匕见始真章 古神荒不可谓没有决断,居然先后斩杀了两位了神通大能,给大黑主圣提供恢复的血祭之用。但失去六臂夜叉这一强手,黑日真宗却又再度伤筋动骨。 此间得失,当真不好计量。 不过,黑日真宗此间一行,解放了碧落吞天蟾,更令大黑主圣沉疴尽去,总归已完成预期的基础目标。 天麟道人、慕青苑顾不得兔死狐悲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68 图穷匕见始真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69 豁尽家底助姑姑 自从碧落吞天蟾断绝对开明兽的援助,大黑主圣势必就已知情山君变卦反助潘元君歼敌。 但在古神荒一方看来,山君的作为着实有限,很难在正面发挥一锤定音之效。 因此,纵使明知潘元君与山君不容小觑,大黑主圣亦有进退裕如的把握。 毕竟,山君目前处于一个特殊的紧要关头。而这一化形关卡,对山海真形图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69 豁尽家底助姑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70 乐极生悲贪和尚 “元灵降世?” 天麟道人、慕青苑面面相觑,概因两人都清楚,山君很难脱离隐妖窟内的山海真形图本体。 不然的话,她跟潘元君联手对敌,再要对付大黑主圣,就有相当大的机会成功。 只是,山君能够掌握天云十五洲的任何一个地点,在跟敌人跨距离打架上就属实有些“不入流”。 可简素的表情,不管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70 乐极生悲贪和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71 天纪地钥齐同力 攻守易型,峰回路转。 两个伤员的立场问题,给古神荒造成的麻烦,恰如何言笑的设想一样严重。 如果古神荒放他们走,那就得黑日真宗独自承担潘元君的压力。被解放出来的天麟道人、慕青苑,立刻就够古神荒好一阵头疼。 可如果不放他们走,万一这两人出工不出力,乃至反戈一击,那一样非古神荒所愿。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71 天纪地钥齐同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72 刀剑通神断宵小 “糯米滋过来!” “咿呦~” 源源不绝的天地灵力,跨越了大黑主圣的黑狱隔绝,汇入何言笑的身体当中。不过片刻,即已令何言笑身旁的天麟道人、慕青苑察觉,从举棋不定变得震撼莫名。 而鹿米瓷则不管其他,被何言笑单手一招,就从彼方跟碧落吞天蟾放对的情况中解放。 反正有赤卷巴蛇在,他就算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72 刀剑通神断宵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73 斩却妖僧化鬼形 清净气的清净,乃一体两面的清净。既可是天地初生的清净,亦是万物毁寂的清净。从黑狱破洞中倾泻的紫霞,就仿佛一把刷子,抹去了这一块的黑狱痕迹,干净的毫无瑕疵可言。 连帝释天音咒的杂音,都再听不到一星半点! 紧跟神霄紫霞清净气其后降下的,正是天劫一般的毁灭雷火,不带任何仲裁审判的肃杀意蕴,就仿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73 斩却妖僧化鬼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74 借鸡生蛋真划算 “宝盖天主,你感觉如何?” “此宝与吾等有缘,消化全无窒碍。短短片刻,吾已完好如初。” 见到善见摩迦脸上喜悦到惊惧的一瞬间变化,宝盖天主第一时间就把自身检查了一遍,却没发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如果说那十三粒莲子是用来吸取血肉精华,古神荒何必白费心机让他恢复全盛,这岂不是脱裤子放屁多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74 借鸡生蛋真划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75 犹记当年神霄威 “我现在杀不了你,但你也休想夺走我的剑。” “呵,吾却不愿做那死在沙滩上的前浪。” 古神荒自知比法宝神兵,已经比不过何言笑这边三物合一,甚至是简素手里的雁回尺素。面对简素的挑战,理当以见长的修为克敌制胜。 他这种化身之法,号称流影分光术,能够尽可能把每一道化身维持在相当高的功力水准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75 犹记当年神霄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76 此鹿鸣溪忘前尘 剑,唤诸生朝露,乃前世,明澈纯净似朝露散。 人,曰呦呦鹿鸣,成今生,清新质朴迈长乐道。 一时间,鹿鸣溪自报家门后,潘元君与山君都陷入了看似漫长,实则短短须臾的“长久”静默。 仅从她的语气口吻观察,潘元君与山君就都明白,鹿鸣溪说的乃是事实:风神霄的确已经去世,并且不可能再回来了。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76 此鹿鸣溪忘前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77 庸碌余者不可追 “老身不知怎么接话。” 从何言笑的身上,传出了山君语气复杂的答复。称呼与过去一样,但人的确不是一个人。鹿鸣溪和她记忆中的风神霄,属实从性格上差距太远,完全无法当作同一个人看待。 不过,某种意义上这对潘元君、山君而言都是一件好事。 一切从头再来,便能以纯粹的理性为基础重新认识,不必拘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77 庸碌余者不可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78 善恶之灵出混沌 山君以真身硬撼大黑主圣的本体悍招,强硬之貌无须言表。只是与此同时,山君给予何言笑的灵力支撑自然就少了一些。 所幸这种情况下,任谁都得谨慎交锋。不论敌我双方,谁都不敢贸然行事。 而有潘元君盯死了古神荒,何言笑更不担心有人能趁机接近他跟简素的身边,遑论对他造成杀伤。 等一切风平浪静,尘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78 善恶之灵出混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79 水火不容有来由 “被谁放逐?” 既然讨论的天地初始之刻的秘密,何言笑一听鹿鸣溪的解答,不由兴致陡增:“难道天云十五洲还有什么创世大神吗?” “没有,此界无真正的创世神,却又谁都可以成为所谓的创世元灵。凡是混沌本源中诞生者,皆有机会成长到我等的地步。” “嗯?” 关于这件事,鹿鸣溪三言两语讲不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79 水火不容有来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80 后有人道守泰皇 “牙尖嘴利的小孩子,自以为得了舆山的支持,就妄想与本帝平起平坐?” 猪狗之流,不足为辱。因为在大黑主圣的潜意识里,除了对等的智慧意识,其他所有无非不值一哂。 而既然被道出了来历出身,大黑主圣也压根不在乎:“知道又如何,挡得住本帝来去自如吗?!” “嘁,连把我们团灭的宏远都不敢许,小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80 后有人道守泰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81 强中自有强中手 “以一己之身,合一洲之力。潘村姑,你当真下得了决心。” “虞姗做了无数年,难道我就不能做?” 泰皇洲可不是地球上的大洲,光是大小就不知大了多少倍。而要统纳一洲灵力,就算潘元君乃是堪比天生神灵的散仙超凡之身,仍得承受巨大负担。 可越是如此,就越证明串联起对应各地道道网格线条灵力法阵的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81 强中自有强中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82 天问玄机仍未尽 天问卷与混沌本源有关,是何言笑之前从未设想过的。但鹿鸣溪既然这么讲了,想必就不会弄虚作假。 而如果有办法让天问卷推演一些神奇的武功出来,对何言笑来说自然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他这边念头刚起,就察觉丹田一动,似乎在问他什么是“十二神天守”。 其实,十二神天守就是某高武世界的百年用一次的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82 天问玄机仍未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83 邪魔真禅截神霄 “强啊,祖婆婆!” 山川震荡,江海呼啸,不足形容。山君借体发力的景象,与何言笑想象中的弦功音攻的扫荡情景,却是截然不同。 概因这一记“大音希声”,竟似从天地初响,旋即无处不在。 这正是山君的本体山海真形图的优势,一旦引发万物共振,即令泰皇洲各地同生共鸣,把琴音远播各方,无远弗届!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83 邪魔真禅截神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84 神佛鏖战思变通 “能够活,谁愿意死?” 山君给出了不是答复的答复:“九位散仙剩了几个,你难道没数?” “了神通就已很难剿灭,散仙想死……当真不容易。” 有关这一点,何言笑这些天来的见识,无疑不在用事实说明,山君所言非虚。 开明兽属于自投罗网,从来没出过隐妖窟留下生机后手。宝盖天主乃是被借鸡下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84 神佛鏖战思变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85 各有倚仗互来回 这一阵术虽然不是什么厉害法门,但须目标自愿授予精元灵识用于缔命,就是一道不小的门槛。 何况,遇到缔约者后的约束力,还须强大的修者执行阵法,催动禁锢目标的逆行枷锁,方能保证完全生效。 如果不是鹿鸣溪符合这一标准,何言笑就得挠头了。 好在,风神霄与真禅大师相交莫逆。这却不成什么阻碍。而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85 各有倚仗互来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86 变生肘腋事已迟 “星河剑齿象”的异样,在大黑主圣的黑狱影响下,自己控制到了这个时候,总算展现而出。 可等鬼母朱绫从象腿下脱身时间,赫然已经遍体鳞伤,狼狈不堪,不比方才气态从容。而且陷入人数劣势的乃是黑日真宗,与最初他们里应外合攻破伏魔谷,已经是截然不同的境遇。 “你……那倔象绝对没有这般残暴……你?!”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86 变生肘腋事已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87 无人不可成尸骨 圣象、贪蛇、鬼蟾,绵延千多年的宿怨,在当下一夕了结。伴随道道虹光,从星河剑齿象的体内迸射而出,以及两声凄厉的呼号哀鸣,宣示着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而圣象陨落,石化的巨象承载着赤卷巴蛇与碧落吞天蟾的元神,玉石俱焚碎为尘埃,湮灭了两大巨妖的意识。不论是净莲仙台,又或者黑日真宗。隶属于风神霄或者大黑主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87 无人不可成尸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88 绝地最后的后手 “成王败寇”这一用语,在无数野心阴谋家口中吐出,早已从中性变得带有一些贬损的薄凉感。 但,如果“成王败寇”四个字,乃是从占据优胜一方的嘴里说出自承失败,反倒见了豁达胸襟气魄,以及高瞻远瞩的格局。 毫无疑问,海晏清是在于虚空恶灵决战前,就对靖安司的发展瓶颈以及局限有所预估,才会跟风神霄一叙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88 绝地最后的后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89 煽动终不得人心 镇妖磨乃是因血炼之法,才能被沈南星以低一境界的修为催动。而且他只有在伏魔谷内,靠着传承阵法,才能与其他了神通强者平起平坐。 一旦出了伏魔谷,沈南星就只能勉强自保无虞。 这就是古神荒破坏了伏魔谷防御阵法后,没有立刻劝降沈南星的原因。 他沈南星对上天麟道人与慕青苑,乃至天机门、大鼎拳宗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89 煽动终不得人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90 机关算尽太聪明 “沈家直系,只剩一个沈旭。就算他有朝一日能入通玄,却也未必还能重振伏魔谷……老东西,竟宁可舍弃自身,去搏一个机会渺茫的未来?!” 不屑轻藐之意溢于言表,可想此刻古神荒何等恼羞成怒。 没有谁在失去一臂后,还能假装满不在意。 毕竟,何言笑手心那相互嵌合,如同两块玉璧的镇妖磨,可是实打实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90 机关算尽太聪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91昨日种种昨日死 机缘之说,素来不可捉摸。来的巧,去的快。 何言笑虽然处事谨慎,但从他最初敢反水“长生圣坛”时的果决劲,就不难看出他从非拖泥带水的个性。 都到了灵光一现的时候,他不会去多思考即刻突破是否根基不稳,唯有当断则断。 哪怕明明他的底蕴异常深厚,可这却合乎心境一说,更能见得武道修者的真心实性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91昨日种种昨日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92 今日种种今日生 过去之身消散,等同宣告何言笑想回到前一片刻复原的保命之术告破。何言笑这一行为,顿时令古神荒大为困惑不解。 毕竟,突破,总要有个来由?! 三生护命术的玄妙,古神荒早有见识,能够保证何言笑须臾伤而不死,乃至完好。 就算古神荒此刻重伤更被包围夹击,他仍本能想从何言笑这一关键下手,从而一举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92 今日种种今日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93 前尘如梦亦如烟 浮生百代不是召唤术,何言笑更不是海晏清的转世。 但海晏清的身影此刻,却实实在在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没有人会怀疑这一幕的真假,因为没有任何事物,会比洞微天玄印对海晏清的反应更为明显真切。 大黑主圣虽强行催动了这一至宝,险些令古神荒格杀了何言笑。可随着海晏清虚影的出现,一切都宣告当场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93 前尘如梦亦如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94 回首黄泉已永隔 海晏清的凭空出现,改写了眼下的局面,使得古神荒无法趁势格杀何言笑,反让何言笑得以稳固住了通玄境的脚跟,把“浮生百代诀”重新须臾梳理了一遍。 就在他连续让过古神荒两记杀招,眼看着古神荒就要用出大范围杀伤的绝艺,靠碾压的修为优势,破了何言笑的三身之法时。洞微天玄印的法力,终究被海晏清的幻身给扼阻。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94 回首黄泉已永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95 一剑凌霄斩前愆! 虽然不知道海晏清最后给潘元君的叮咛什么意思,大黑主圣总不至于蠢到认为,海晏清是在要求潘元君跟何言笑内讧。 而只要何言笑一方不是内讧,对仅余三大顶尖战力的黑日真宗而言,便必然绝非利好的举措。 多想无益。 古神荒本尊分体,皆被禁锢于三方天玄结界。 何言笑几人不假思索,再施狠厉之招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95 一剑凌霄斩前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96 接连斩敌如山倒 “抱歉啊,没给信儿你补上一剑的机会。” 洞微天玄印锁身,山海真形图挫敌,神霄紫霞清净气灭杀。 就算是一头全盛的虚空恶灵,面对这种阵容的车轮战,估计都得死的骨头打鼓。 所以,从今往后,古神荒就真的成了一个流于传说的时代印记,再无行风作浪的可能。 不过,鹿鸣溪豁力而为后,也有些后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96 接连斩敌如山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97 黑狱坍缩终一搏 不需要楼玉琼的存神境修为,能发挥出多少洞微天玄印的玄机神通来。 即使只有一瞬、一刹、一息,但凡在天麟道人、慕青苑的协助下。洞微天玄印再度布置天玄方界,足够限制住戮烬的强大回复力,就能给大家创造出一击决胜的最佳时机! 而受制于逆行枷锁封锁元功,戮烬自爆经脉冲破关隘,本以为与之前一样,能够迅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97 黑狱坍缩终一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98 昔日恶灵凶人磨 “那还真是多谢她了。” 环身望了一圈,看着潘元君还在尽力抚平,被山海真形图封堵,由大黑主圣自毁引发的风暴。 何言笑亲昵地抚摸了两下“糯米滋”的脑袋,就继续在心里面对山君说道:“只要没问题就好。反正天问卷在我这,还有两百多混沌本源够糯米滋用。” “不必了。” 山君翻了个白眼,就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98 昔日恶灵凶人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99 谤誉皆由一心定 出乎大黑主圣的意料,祂本以为说动了姜大旅。但回敬给他的,却只有一把碧光清湛的刀影,斩在了祂残余的灵体之上,登时使之破裂开来。 从中喷涌出的无数灵流,令人难以想象,祂方才居然是奄奄一息的状态。可此刻被姜大旅斩杀,大黑主圣却也无从申辩懊悔,更无法理解姜大旅怎会舍弃天问卷的下落。 迟迟不见真容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299 谤誉皆由一心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00 凡事欲速则不达 “我觉得她还不乐意你叫得那么正式呢。” 一听楼玉琼提到自己,糯米滋立刻撒开蹄子跑到她身边,人立而起把两只前蹄搭在楼玉琼的上腰,就打了个出其不意舔了楼玉琼一脸口水。 “唔……” 以前被糯米滋舔就算了,现在知道她会变身还舔,就有些让楼玉琼不自在。 不过,何言笑这个时候却说道:“现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00 凡事欲速则不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01 万丈高楼平地起 楼玉琼只是随手一翻,差不多就明白这本秘籍什么水准。不能说完全上不了台面,但也跟白给没什么两样。 尤其琼妹现在最紧要的,分明是突破通玄瓶颈。染红缨则是尽快修行到存神巅峰。让她们两个浪费时间学《越女剑》,何言笑多多少少是有点没有数了。 “这有什么用?” “用处不在武功,而在其他。这只是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01 万丈高楼平地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02 一朝了悟新用途 有了这份从头推演各项秘笈,从而获得吸收混沌本源的计划,何言笑他们在潘元君的观星台,过得就较为充实了。就算被人家暂且撇下,一行人老老实实相互讨论切磋武道,一样能够大有所获。 而混沌本源的作用非常玄乎,创世后的生灵本身很难如同先天神灵一般消化,一时之间尚未显露出多少玄异。可染红缨、楼玉琼至少都觉得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02 一朝了悟新用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03 一切缘由起天问 “天问卷非同一般,因为它是通往原初的唯一灵物。但大黑主圣对它的兴趣不大,只对找到万物初生的源头混沌本源感兴趣。” “祖婆婆。当初混沌本源能将虚空恶灵放逐,为什么现在会害怕虚空恶灵?” “不一样。” 虽然话题刚刚的落脚点,是混沌本源的位置。可何言笑与山君,显然没有打算宣之于口,而是准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03 一切缘由起天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04 有所为有所不为 暮汐洲作为净莲仙台的发源地,神霄娘娘信众最多的地方。何言笑无论如何都得来一遍大扫除,把里里外外打扫个一干二净。 至于山君的担忧,其实倒不是太重要。 因为华胥跟风神霄渊源甚深,从子熙老人对糯米滋的态度,当初就可见一斑……也不知道他要是得知,鹿鸣溪不仅是糯米滋,甚至还是风神霄的同位体,又会是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04 有所为有所不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05 神物分得三人用 “我觉得这不算什么坏处,不过为什么非得给我?” 简素用不着日月瑶草,能派得上用场的就只有何言笑三个。费忘年费老头应该跟何言笑差不多,刚刚突破通玄境界不久,离下一道门槛应该还很远。 而论起天赋来说,何言笑就算再自卑,总不能厚着脸皮说自己不行…… 除了天赋差距,何言笑有天问卷帮忙吸收无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05 神物分得三人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06 衣锦还乡惊故旧 暮汐洲作为风神霄的发家地,可谓从天地初开,就看着华胥从无到有,一点点建设成了这么一个庞大繁荣的国度。 其间或有起伏兴衰,但华胥绵延不绝,无疑有其深厚底蕴。 而从子熙老人当初对糯米滋的亲善态度,不难看出过去华胥与净莲仙台之间的关系良好。否则不会风神霄陨落无数年后,还把她的画像挂在祖地受人供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06 衣锦还乡惊故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07 干部须经受考验 且不提大须弥山的变故,令华胥与百劫战朝都深感提心吊胆。 不过,何言笑回了老家,一切都得按部就班的来,首先还需要内部重新整顿一番。 特别何言笑之前没有深入接触的公孙珑一系,据说就是净昙九色鹿的“天鹿”一系传承。有鹿鸣溪当面的话,很快就能把里面的人事理顺。 此时的净莲仙台,种玄高手严格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07 干部须经受考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08 人前不得露羞怯 事实证明。 人一旦给自己偷偷摸摸“做坏事”,找了光明正大的合理借口,接下来的事就水到渠成……该说叫一发不可收拾才对。年轻人干柴烈火烧起来,开起车来不说有宇宙飞船的速度,总得有个高铁刹不住的架势。 即使何言笑跟楼玉琼一开始,是抱着钻研学问,谋求突破瓶颈为第一要务。可是食髓知味之后,荤菜肯定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08 人前不得露羞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09 春风化雨生暴乱 靖安司每一座雕像,都能自动监控周围发生的事情,并以卷宗的形式记载下来。像何言笑与染红缨初遇时,他就是因为靖安司指派了委托,染红缨才能及时支援,从而救了他一条小命。 不过,山君这几百年来,因为一直忙着突破化形。而靖安司失了足够人力维系,这项功能被维系得较为松散,越是边缘的地方,越是没什么大用。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09 春风化雨生暴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10 攘外终须先安内 “神霄”娘娘最近常常显灵,又有暮云水泽的神迹发生,对于生活在困境中的人来说,无疑是一针激发希望的强心剂。 何言笑一开始的打算,就没有强行向百劫战朝宣战:因为,他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把胥国周边三个小国发展好,顺带跟华胥、化象门处理妥当关系,自然而然就会让百劫战朝不稳! “洪君武的器量不足与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10 攘外终须先安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11 真凰横空斩蛮凶 “柯克,战朝对你不薄,你竟护着这群刁民背叛?!” “刁民……我死去的父母也是战皇子你口中的刁民,那又怎么说?” 千峰岩内,山道盘根错节,下方藏匿着从百劫战朝西南边陲,一路向丰壤原逃窜的战朝难民。 不过,能够让洪战亲自带队抓人,可想而知这一次的逃难者里面,存在一条大鱼。就算是在百劫战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11 真凰横空斩蛮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12 潜移默化起炉灶 “缨姐?” “抱歉,力量暴增一时收不住手。” 虽然干掉洪战不仅扬眉吐气,而且从百劫战朝长久以来的恶行来看,染红缨做掉洪战也并不冤枉这个人。可从净莲仙台的角度出发,无疑再缓一缓节奏,才是更适合的。 不过,楼玉琼星眸动了动,却似无动于衷,淡定地答道:“没关系。做就做了,让他们把恨火集中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12 潜移默化起炉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13 日新月异动人心 不报复净莲仙台,百劫战朝场面上说不过去。报复回去的话,又有可能无暇兼顾国内的变乱。 因为有山君的存在,她足以实时监控百劫战朝的风吹草动。 低于了神通境界的高手,就算想去暮云水泽或者胥国搞打击报复这一套,都免不了被她给拦下,甚至狙杀。而就算是了神通级数的大能,至少免不了被她提前发现。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13 日新月异动人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14 终不如主动出击 万灵洲的情况十分特殊,乃是诸多灵兽、魔兽妖怪横行的洲部。 从这一点来讲,生存在万灵洲的高等存在,其实并不特别需要依靠净莲仙台。如果利益不一致,想要绑上同一战车,就会显得艰难。 “祂们一向较为独立。而且,人族之类的智慧种族,也很少愿意去万灵洲。总体而言,想说服祂们并没有那么轻松。”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14 终不如主动出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15 断其一臂与嫁祸 “……这人生死一线使出的手段,想必会是压箱底的功夫之一。” 跟简素隔空对视一眼,何言笑做出如此推测。因为简素那一剑暴起伤人,来得悄无声息,等敌人发觉时八成已经迟了。 饶是如此,黑脸的家伙竟然生生挡了下来,以法宝受损为代价,换得自己完好无损。而这黑脸的家伙生了一双泛着磷光的绿豆小眼,一眼看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15 断其一臂与嫁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16 计划赶不上变化 洪君武、洪寐麟打法慢慢变得保守,万古血海锤的煊赫声势,却依旧令人无从忽略,夺目绚烂异常,打得光影效果十足。 黑脸瘦竹竿魏圭并未察觉双洪异思,靠着诡异骨臂在简素手下一时还坚持得住。 然而时间一长,又有何言笑的未来身侧应,顿时使得魏圭开始左支右绌,满头大汗起来:“洪君武,你再不帮我突围,我就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16 计划赶不上变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17 虚实之间有新得 得到山君的提醒之后,何言笑对做掉洪君武更加上了几分心,琢磨着“围点打援”或许也不错。只要把百劫战朝的进出通道给封死,用步步蚕食的办法,理应大有可为。 “那咱们就先封了百劫战朝内的獬豸传送阵?” 何言笑灵光一现,脑海浮现了一个妙招:“不对,干脆做单向传送,把外洲的有生力量,召唤到暮汐洲来对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17 虚实之间有新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18 长江后浪推前浪 “那我突破给你看?” “好呀。” 反正在无泱星海里面,有鹿鸣溪、山君、以及简素等人的看护。何言笑根本不担心会被谁打扰,于是就接受了楼玉琼的提议,看着她盘腿坐下,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慢慢调整好状态,入定凝神。 楼观混元法重在虚实混元。但琼妹眼下却不想考虑太多玄之又玄的大道之理,而是准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18 长江后浪推前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19 春风化雨消暴戾 事实证明,楼玉琼可以开玩笑,何言笑却不能语带花花。不然一定会惹琼妹生气。何言笑只是就事论事地随口敷衍了一两句,才没有中楼玉琼的陷阱。 言归正传。 楼玉琼突破通玄境之后,最大的好处除了她打铁自身硬,更在于她突破以后就可以学着何言笑,服下三株瑶草之一的星辉瑶草。这样一来,他们两人的修为进步,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19 春风化雨消暴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20 稳步向前备战事 “原来这人是之前那个黑脸瘦竹竿的儿子……厉害是挺厉害。” “比古神荒还差点,杀起来还是挺容易的。” 温和地蚕食百劫战朝,顺带围点打援做掉洪君武的请援。何言笑理当双管齐下。一收到山君提供的情报,何言笑就叫上鹿鸣溪、简素同行,靠着非常不要脸的人数优势,把这魍魉洲成名已久的大能,给盖布袋、敲闷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20 稳步向前备战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21 嫌隙隔阂终弭平 柯克只是无数人的一个缩影。 一个还胎境可以是个例,但放在任何部洲,都称得上是凤毛麟角的精英。而一旦开了这个头,后续一而再、再而三的种玄高手投效,就不出乎何言笑意料了。 这是个什么概念呢? 种玄境放在任何地方都不会多。 等于净莲仙台平白多了一群种玄天才,而且是跟百劫战朝有仇的天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21 嫌隙隔阂终弭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22 抛开现象谈本质 能被洪君武派出去卧底的,要么十分值得信赖,要么定然签了与神魂有关的生死契约。可送到鹿鸣溪手上,许多主仆契约就没什么价值,很容易被愿力给洗涤干净。 毕竟,拿愿力当作考核指标,已经成了一个必须实现的设想。而“愿力”的对象,则不拘泥于神霄娘娘一方,而是把包括华胥四极登封台所供奉的列位先祖,都给囊括了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22 抛开现象谈本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23 死与不死的代价 “……不可思议。” 凭借子熙的见识,赫然已经看了出来。何言笑这口中的“天刑殛光”,绝不是依托于松散的信力凝聚而成,而是以执念非常夸张的愿力,被鹿鸣溪设法转化出来的一道恐怖杀光。 不错。随着天云镇世塔上方的紫眼光芒愈浓,远在百劫战朝的洪寐麟首当其冲,感到了难言的大祸临头之感。就仿佛有什么要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23 死与不死的代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24 炼宝拆兵铸刀剑 如果不能一击致命,子熙听完何言笑的解释,也觉得没太大必要,非得追求远程用天刑殛光,把洪君武几个罪魁祸首给一鼓作气狙杀。 代价大于收益,难免有些不划算。 不过,百劫战朝难民的信仰越发纯粹,连带着让鹿鸣溪收获的清净气越多,仍旧使得净莲仙台的地位在暮云水泽越发稳固。现在已经没有人怀疑,曾经那个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24 炼宝拆兵铸刀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25 倚老卖老启新意 “幸亏没有变成人,不然可麻烦了。” 何言笑拍了拍小白虎毛茸茸的脑袋,然后就让它自便,自己去吸收霜月吴钩的精粹去。 鹿鸣溪则不解其意,说:“可我看小信儿的雁回尺素,那个假小子剑灵很有用啊。没人手可用的时候,还能叫出来办事呢。” “男剑灵不喜欢,女剑灵……嗯,不方便。不男不女的又太怪,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25 倚老卖老启新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26 涅槃造生为契机 不管楼玉琼愿不愿意承认,这世上没有几个比鹿鸣溪,更有资格论及混元、混沌这类名词。而像琼妹这么谦逊可人的美人,自然不会怀疑鹿鸣溪的说法。 混元星图……星图为之用,混元方为根。 寥寥十个字浮现脑海,楼玉琼顿时心头一定,对鹿鸣溪的提醒万分感念:“你说的对。” “嗯,而且琼妹得为了神通做准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26 涅槃造生为契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27 神霄一炼赤霞色 从何言笑开始修炼时开始,糯米滋就帮了他许许多多的忙。因此此刻听她要给染红缨补全“奇遇”,何言笑也半点都不觉得稀奇。 假如这世上还有谁够资格这么说,鹿鸣溪显然就在此列! “丹霄青霞,神霄紫霞,乃是清净莲九霞其二,越是风神霄最喜欢用的两种。不过……除了最后拼命用、清净气蜕变后的,九霄最高的缙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27 神霄一炼赤霞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28 一腔心血洒山林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染红缨多了一件护身宝衣加第二元神,决定了她离突破通玄境已经不远。而功力、境界都满足的话,染红缨接下来的闭关,几乎就是水到渠成。 不过,真正值得欢欣鼓舞的,仍旧是祖婆婆座下的两头貔貅,一前一后突破了了神通境界。堂堂山海真形图的座下,总算多了两头嫡系的护法瑞兽!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28 一腔心血洒山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29 数量上的大优势 “可恨——” 百劫战朝一共有五位了神通,其中一位异姓还不是特别忠诚。假如在千峰岩一次折损两个了神通大能,对百劫战朝根本是不可接受的巨大打击! 然而对于何言笑来说,这次走运的围杀,却似乎仅仅是一个开始,当即在心里对山君说道:“祖婆婆,麻烦你通知子熙前辈还有糯米滋……他们可以去围杀洪君武了。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29 数量上的大优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30 凌空一拳变大局 “洪君武,你自尽吧。” “呵,神霄娘娘,你未免太小看本皇——” 不得不承认,鹿鸣溪这只傻鹿气人的时候,是真的能把对手给怄死! 万古血海锤举重若轻,倏忽锤向鹿鸣溪天灵,分明是要殊死一搏。可对鹿鸣溪来说,她却似视洪君武的重招如无物,诸生朝露斜前一戳,就将万古血海锤给挑翻了出去,尽显余裕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30 凌空一拳变大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31 提前到来的警讯 “神霄,你我久别未见,何必这般紧张?” “紧张不紧张,关你什么事?” 这一拳确有万钧雄沉,就连身怀山君之力的何言笑,此刻都觉得有种异常的刚猛压迫感。尤其洪君武的气血,愣是被对方远程操纵玩弄,带动起何言笑自身气海暴动。 若非鹿鸣溪及时横插一杠,何言笑还真得在对方这示威一拳下吃亏!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31 提前到来的警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32 食物中毒与情思 “那,糯米滋你怎么贡献一下你自己?” “我可是很严肃地跟阿笑你商量呢。” 现如今对何言笑估计是唯一一个,敢跟鹿鸣溪有说有笑开荤段子玩笑的人了。当然,鹿鸣溪对旁人不假辞色,也是一个关键因素。不然神霄娘娘凛不可犯的高冷气质,很容易圈来相当好感。 只不过,鹿鸣溪显然此刻没有跟他耍嘴皮子的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32 食物中毒与情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33 小凤凰的情感观 毫无疑问,让琼妹去哄缨姐,不论怎么着都十分怪异。而何言笑总不能“心怀歹意”,成天围着染红缨打转,否则琼妹吃味累积下来的醋,估计也能把何言笑自己给淹死。 不过,何言笑这边不好意思,架不住染红缨却从楼玉琼口中得知了相关日月瑶草的讯息。都没等何言笑厘清头绪,染红缨一天晚上就找了何言笑一起去无泱星海的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33 小凤凰的情感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34 比翼双飞生比较 “缨姐,何兄没有欺负你吧?” “欺负?” 草草从云水温泉离去,两人身上的热气未散,就碰到了心焦中的楼玉琼。琼妹微微白了何言笑一眼,然后就拉着染红缨嘘寒问暖。 不过,染红缨还是没太明白琼妹的意思:“他为什么要欺负我?言笑对我很好啊,还给琼妹你说了不少好话。” “何兄想占我们两个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34 比翼双飞生比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35 神灵恶灵两并存 毫无疑问,染红缨修炼的劲头,一直比何言笑和楼玉琼高。不管她承不承认,其实大家都清楚,不论资质天赋,算上外挂法宝的话,染红缨要比何言笑二人逊色一些。 所以,她要追上何言笑跟楼玉琼的话,就得花更多的功夫。但有了日月瑶草的额外提升,染红缨就能事半功倍奋起直追,不愁将来跟不上何言笑的进度。 纵使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35 神灵恶灵两并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36 驾驭女神的男人 凡事不破不立。 百劫战朝的改造工作,相对暮汐洲的老牌国度华胥要更为轻松一些。但净莲仙台人手上的匮乏,却使得何言笑不得不借助外力。就连原本属于百劫战朝西北的疆域,都被何言笑让给了华胥,免得自己给自己找事做,安抚不过来。 不过,何言笑定然也有着自己的一定私心,不太想把胜利果实分给华胥太多、不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36 驾驭女神的男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37 运道不可被低估 “我是不是可以认为,祂能给别人带来霉运,就能从别人身上收走霉运?” 世上没有垃圾的能力,只有不会运用的人。对于鹿鸣溪举出来的这个例子,何言笑简直觉得有用的不能再有用了。 而且根据鹿鸣溪的说法,这位“扫帚星”一般的先天神灵,真正战斗力大约只有存神境左右。在一众先天神灵中,都算得上是罕见的菜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37 运道不可被低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38 时光如水改新篇 有了同心协力,一起当奋斗逼的子熙,何言笑得以充分调用华胥长年积攒下来的资源,以及把洪氏“抄家”得来的大量财富,整个暮汐洲几乎是以日新月异的面貌,呈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而先天神灵与各地土著的相互试错,一样变得频繁密集,通过短期内的调整,逐渐摸索出了一套适合的规则,以及规避致命矛盾的奖惩措施。如此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38 时光如水改新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39 落霞与孤鹜齐飞 “真气凝如实质,已经到了质变的边缘了呢?” “何兄……你又乱动……” 没有公务上的挂碍,何言笑忙活起私事,难免就有些沉溺忘我。 靠谱的双修,就是这般让人无法自拔,何况现在还是三修! 年轻人就是这点不好,明明还没到喝枸杞的年纪就该懂得节制,但抑制不住的冲动,仍然让何言笑这么有自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39 落霞与孤鹜齐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40 仙神灵物有差别 “通玄大成,不仅得元神大成,还得需要走出一条自己完整的道,将整个种玄六境从基础到全面的心路历程,完完全全总结反思一遍。” 既然差不多到了这个境界,何言笑也得脚踏实地,索性把抱着的琼妹背到背上,一起找到染红缨开始相互总结起经验来。 这倒不是不需要鹿鸣溪、简素以及山君她们,纯粹是何言笑三人作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40 仙神灵物有差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41 仙身变化总万端 “关于这一点,我有问过糯米滋。” 依照道理而言,海晏清的真实战力,不论如何都不该高过风神霄。无论从修炼岁月,又或者本源根基来讲,海晏清都没有任何理由,比风神霄更加强大。 而且比灵物的话,毫无疑问,风神霄的清净莲本质上并不差在哪里。而且清净莲可是象征着雷霆毁寂之道,论起破坏力在诸多灵物中,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41 仙身变化总万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42 万事俱备待玄关 说白了,神一开始就是站在最尖端的高处,用的都是混沌初开的最稀罕的本源构成。而仙则是从无到有,从最基层的原点开始,慢慢构筑出自身所得,打造出符合自身的作品。 至于灵物……无论是神又或者仙,都可与之相融,介乎两者之间。但正因兼具两者之长,灵物本身的蜕变就又比两者更为艰难。像是山君早就诞生出灵识,可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42 万事俱备待玄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43 是的他有个孩子 何言笑无心插柳的玩笑一言,使得染红缨不由深刻反思,是否自己的心意果真如此。 平心细细想来,染红缨自问在资质上称得上顶尖,因此就算见着弟妹两人神速晋升,却也没怎么破坏心态。 而从何言笑与她初见时的经历足可推知,就不难看出染红缨一向是踏踏实实的款,对于修炼之道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并不太会受到外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43 是的他有个孩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44 牵一发而动全身 楼玉琼当然只是开个玩笑,她可不敢想象何言笑用术法变成女孩子,真的来一次十月怀胎。光是找谁让何言笑下崽,都是非常膈应人的话题……放在平日里,琼妹都时不时吃缨姐的醋,自然不想再弄出什么荒唐事来。 于是乎,看着何言笑窘迫的模样,琼妹并未多说其他,而是把才不满三岁的小姑娘夙茜交给了简素,让她简姑姑盘着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44 牵一发而动全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45 一阴一阳谓之道 何言笑苦思一阵,觉得三身一体同归,理当可以解决自身所缺。 简单而言,何言笑就是想把更远的未来,放回“过去”,使得自身内部成为一个系统的循环。以强一些的未来放回过去,让过去的自己更强。 某种意义上,不仅称得上动力不竭,更像是“无中生有”,越来越强。试想一下,虽然说起来有点绕,但让未来的自己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45 一阴一阳谓之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46 生灭光阴皆无极 “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为天下式,常德不忒,复归于无极。” 莫名地,楼玉琼可爱的脑袋瓜中,蹦出了这么一句话来。对于修炼楼观混元气的琼妹来说,毫无疑问,无极亦为混元。 不需要何言笑多作解释,她已然明白何言笑的“浮生百代诀”三身已能协调一体,能够长时间的维系不失,毋须再顾虑功力不够维持的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46 生灭光阴皆无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47 浴火重生凤朝阳 玩笑话归玩笑话。 邵碎影却是真的把何言笑当亲弟弟看待……这话放在凤凰一家似乎有些奇怪,毕竟连染红缨一开始都不怎么开窍,却跟何言笑走到了一起。但邵碎影的性情与缨姐截然不同,乃是当真对何言笑没什么男女之情上的感觉。 而令她生不出异念的原因,除了妹夫不可欺这条关键以外。鹿鸣溪与简素的存在,一样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47 浴火重生凤朝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48 一剑斩身无定向 毫无疑问,染红缨此时此刻已经彻底踏破了瓶颈,浑身霓霞真气蜕变为煌煌真元,缭绕在染红缨的浑身上下,艳丽耀眼。 不像是何言笑、楼玉琼两人一样,以“无极”、“混元”两大终极概念为突破锚点,染红缨闹出来的动静,连凤轻鸾都震惊不已,可想而知声势是如何浩大。 黑洞与白洞的衔尾离合,经过一段时间在空中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48 一剑斩身无定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49 究极之理本无差 “糯米滋,只用一成力,你也太瞧不起我了?!” 鹿鸣溪这一剑虽未有过七分力,但少说也有一成力道。可紫霞裹挟着毁寂雷光,竟倏忽从踏空而现的体内穿了过去,使得他分毫未损!、 不过,这道透过何言笑身体的剑光,并未击穿他身后的闭关禁地。反倒是被一团黑白二色的星雾真元,给慢慢磨灭抵消。紧随其后,澹静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49 究极之理本无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50 玉皇生澜有风波 没有谁可以低估一个母亲的决心与意志。 在修为突破“了神通”境界以后,染红缨显然不必再像过去一般死追活赶,非得撵在何、楼两人的身后,才算安心不愁跟不上进度。尤其多了夙茜这么一个小拖油瓶得照顾,染红缨这几年确实不准备四处乱逛,再像以前一样跟邪魔外道拼刺刀。 当然,“了神通”级数的邪魔外道,寻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50 玉皇生澜有风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51 居安思危意先手 忘战必危,乃是何言笑一直谨记在心的至理。 他这几年都忙着处理庶务与修行,与敌人交手的频次反不如过去多。一来是找不到对手,二来是钻研修行已花费了大量时间。 不过,既已知晓姜大旅人在玉皇洲,接下来的事就好办许多:“糯米滋,当初一众虚空恶灵在天外与海前辈决战之后,是否会有其他恶棍没死透?”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51 居安思危意先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52 先行一试魔道底 照理来说,天问卷在收入山海真形图后,对何言笑的实力更当有一定提升。 但事实却非如此。 山君要分离孕育自身元灵,走直接躯体化形的道路,势必得消耗部分真形图的本源。而在此期间,山海真形图的绝大部分力量都会缩回灵物本身,无法响应外部的任何呼唤,从而全力推动山君的蜕变进化。 正因这一状况,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52 先行一试魔道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53 血海死寂藏龌龊 摩罗洲中堪与大黑主圣一比的,除了血汪洋以外不作第二人选。可在何言笑与楼玉琼的感受中,这家伙此刻竟然好似一头死物,而且对外敌进入摩罗洲全无反应,未免有些蹊跷。 “他们在整什么活?” “定然没安什么好心。” 不论是何言笑,亦或者楼玉琼,都不觉得洪君武是什么好坯子。能拿一个偌大的皇朝随便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53 血海死寂藏龌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54 尔虞我诈图肢解 “不论如何,都得拿出点诚意。” 魔道鬼蜮伎俩层出不穷,若不对洪君武抱有防范,只怕被吃掉连骨头都不会被吐出来。这四个魔头明明是被洪君武邀请而来,此刻竟有些同仇敌忾的意思。 被称为蓝老魔的邋遢老头,更阴恻恻地笑道:“老夫倒是以为,先把你给杀了,再去处理血汪洋的沉眠本体,会更加简单。”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54 尔虞我诈图肢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55 翻脸无情在朝夕 假如能把血汪洋给分了尸,一把万古血海锤的损失,洪君武自然舍得。而也只有这把得自血汪洋本铸的血海锤,才能以血汪洋自身的力量突破血玲珑的封印,从而压榨出血汪洋的本源。 但,仅凭洪君武一人之力尚且不足,必须仰仗几位专业对口的外援。随着五人布阵施为,突然暴起的异象,赫然映入了何言笑以及琼妹的眼帘。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55 翻脸无情在朝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56 贪心不足蛇吞象 “好家伙。” 何言笑本想着洪君武有什么后手,或者四大魔头会继续内斗。没曾想天外突然冒出一条鬼手,一下子就打乱了全盘局面! 毫无疑问,这条鬼手来自魍魉洲的虚空恶灵鬼伶仃。不过论起实力,鬼伶仃之前明显不如血汪洋。眼下却是血汪洋沉睡,鬼伶仃搅局的古怪局面,难免令人倍生困扰。 但紧随其后,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56 贪心不足蛇吞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57 再非初出茅庐时 假如血汪洋是醒着的,那么没道理让鬼伶仃独自出手,大可双管齐下一次性拿下四大魔头。而此刻连何言笑都杀出来搅局,却仍然只见天外鬼臂抽甩不停,不见自身降临施展更多神通…… 都已经图穷匕见了,有必要这么遮遮掩掩?! “琼妹,小心洪君武暗算。” “洪君武?” “没错。” 何言笑匆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57 再非初出茅庐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58 一招生灭知进退 “不好。” 寻常的“了神通”强者,要攻破血玲珑的防护,显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可偏偏洪君武之前用万古血海锤,亲手锤裂了血玲珑。只不过四大魔头千算万算,没想到把洪君武摁死以后,他居然以另外一种身份姿态卷土重来。 纵使外人的权限,没有洪君武更高。但何言笑与琼妹又岂是一般人可比? 包裹着两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58 一招生灭知进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59 暗度陈仓取玲珑 “休想夺物!” 没料到“天麟道人”居然是一道分身,更坏有异宝万年灵药之效,能够隔着遥远距离,将血玲珑本源导引而外。 洪君武暗道要遭,此刻已怒上眉山。 不过,到了嘴边的东西,何言笑可不会再吐回去。 他的打算非常简单,坏处由他这尊分身承担,血玲珑的本源全给染红缨送去,让缨姐享受其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59 暗度陈仓取玲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60 争分夺秒一场空 正如何言笑的猜测一样,洪君武的确是血汪洋的转世。 但,凡事有利有弊。 虚空恶灵因为底蕴异常深厚,相较于先天神灵、先天灵物有着非常明显的劣势,那就是祂们的力量不够统一圆融。 在这一点上,祂们甚至不如修炼有成的后天生灵。而转世后的洪君武,显而易见就产生了二心。只不过彼时的血汪洋,在偷袭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60 争分夺秒一场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61 及时雨与脚抹油 首先赶到摩罗洲的,并非是何言笑、简素的鹿鸣溪一行,竟反而是从泰皇洲悄悄往暮汐洲考察的潘元君,风姿飒飒俏立风中,俯瞰着无边血海。 洪君武眉头一跳,此刻却也不惧潘巧芸,冷哼一声道:“潘芸姑,过去本尊不找你麻烦,今日尔等泰皇洲反主动上摩罗洲挑衅,未免太不把本尊放在眼内?!” “本尊?”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61 及时雨与脚抹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62 宜将剩勇追穷寇 “洪君武他这就走了?” 完全解除了慕青苑的假扮模样,楼玉琼飞到潘元君身后,环视了一圈,发现周围除了萎靡缩小的血海,以及零星散步的骸骨,就已不见任何人的踪影。 对于洪君武的果断,楼玉琼顿时有了另外一个层次的体会:“很狡诈的家伙,眼看事情不对,立刻扬长而去。” “楼丫头,你已了神通?”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62 宜将剩勇追穷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63 魔道沧桑倏变天 得到潘元君的首肯,接下来要倒大霉的就是摩罗洲的几个了神通强者了。只不过楼玉琼的想法虽然不错,可实际操作起来,其实没有那么理想化。 因为,摩罗洲的魔头们并不傻,而且了神通境后或多或少能够前窥预兆。 剩下的近十位了神通魔头,有三个并不在摩罗洲里面。而方才这边发生如斯震动摩罗洲的动静,显然瞒不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63 魔道沧桑倏变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64 主动之权不可弃 说白了,暮汐洲现在缺少足够的人才,便宜注定是得被何言笑赚到的。既然从利益上说服不了潘元君,何言笑宁可替她收拾一些“麻烦”,作为等价的交换。 而有鹿鸣溪公正裁决,不管泰皇洲的那些高层抱有怎样的态度,规则内的人终究得照规则办事,这是起码的潜规则。而没有打破规则的能耐,无论是谁,就都不会明面上跟潘元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64 主动之权不可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65 以血补生为益处。 “其实,千日战没任何价值……” 何言笑始终觉得,真要有直观差距,双方就拖不到鏖战千日那么久。所以血玲珑更像是个保命符,给人提供更多底力之用。 一旦短期分不出胜负,染红缨就该想办法脱离战局,要么就是找来更多的援军,把敌人盖布袋盖死才是正道! 何言笑说:“现在满江红上流淌的红火,还有什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65 以血补生为益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66 血染之剑发悲音 “不平衡?” “对。” 鹿鸣溪描述的道理,其实很容易理解。洪君武本质仍旧是虚空恶灵,只不过通过转世的办法,体会了一番经历过混沌风暴的后天生灵从无到有,逐渐变强的过程。 可强如洪君武自身,终究比姜大旅还差一个大境界,自然无法与之比拟,仍旧偏向于虚空恶灵的本质。半边瘸腿的家伙,比不上姜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66 血染之剑发悲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67 一把神兵书噩耗 “玄墀……” 玄墀与清景,乃是一双黑白对剑,靖安司已故的一位老人家所铸,并不逊色于雁回尺素的神兵。同时这一双对剑,还是名享玉皇洲的散仙楼观砌的随身之物。 此时此刻,玄墀染血划空而降,显然带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只有可能是众人尤其楼玉琼无法接受的噩耗。如同晴天霹雳轰鸣于心,楼玉琼头脑一阵眩晕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67 一把神兵书噩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68 杀人者不避名讳 不管亲生与否,十多年的父女亲情却从未作假。楼玉琼顿时急得泪水盈眶,央求着何言笑收拾行囊,立马就准备出发。将心比心自然能够感同身受,何言笑当然不会劝阻楼玉琼。而简素更是第一个跟着楼玉琼去收拾东西,留下何言笑跟鹿鸣溪继续交流。 “这个记得带着?” “……你确定?” “带着我的神像,我才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68 杀人者不避名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69 正面相对较高低 “杀人者姜?姜大旅……” 腾身飞跃一段距离,何言笑抬手握住突然掉出来的神兵利器,把它给握在手里。比起玄墀剑,清景剑上却没有丝毫楼观砌的真元残留。 这倒是合理。 假如楼观砌当真遇害,姜大旅就没道理留着剑上的遗留,等着楼玉琼来收拾。而随着那几个字冲上云霄,霎时间一道凌厉逼人的恐怖刀光,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69 正面相对较高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70 音信杳杳无踪迹 姜大旅最后的反问,讲得理直气壮,仿佛天经地义一般。作为一个行凶者这么强势,只能说其人的确不在乎任何外人对他的看法。 而就眼下时局估算,姜大旅掌握着楼观砌的生死之谜,明摆着占据了极大的优势。无论何言笑怎样与他分辨,都很难得到姜大旅的让步。 不过,何言笑早非任人拿捏之辈,略作思索就故作冷漠,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70 音信杳杳无踪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71 忘川轮回有线索 忘川乃是最古老的先天神灵之一,更执有轮回盘这么一件至高开天灵物。如果得找一个存在,最能明确一人生死,毫无疑问忘川是最能满足所求的人选。 留在琼妹面前唯一一个疑问,就是怎样打动忘川。毕竟这位存在始终恪守中立,连过去靖安司的面子都不怎么给。放到现在,双方就更谈不上多么深厚的交情。 不过,之前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71 忘川轮回有线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72 混沌本无善恶别 “请。” 不知忘川作何盘算,何言笑此刻却不能,也不会直接拒绝请求。 当然,何言笑也只是将天问卷从丹田里呈现了出来,并未直接交到忘川的手上。 而就在天问卷出现的一瞬间,望不到尽头的忘川陡地有了瞬息的汹涌起伏,昭示着忘川都似无法在祂面前保持平静。 等忘川平复了一会儿,何言笑方听祂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72 混沌本无善恶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73 陌生原非陌生人 “潜藏在梅家,何必呢?” 来人面容枯槁,一身玄色长袍,眉眼与何言笑曾经杀死的“梅先生”,有那么一两分的相似,只是精瘦无比,脸上皱纹叠叠,赫然已经上了年纪。 而面对楼玉琼的质问,这人却似不以为然,傲然道:“我可是你父亲最信任的人,何须潜藏?” “不可能,梅家并没有如你一般修为的存在。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73 陌生原非陌生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74 刚柔之象显神通 “一鱼几吃的选择权不在你,而在我们。” “但我可以待价而沽,谁开的价格最高,再来做出一个抉择。” 像是梅珏这种处心积虑心怀叵测的家伙,何言笑不像忌惮姜大旅一样如履薄冰,更得拿出强势一些的态度出来。 不然送走一个阎王爷,又来一个死神,总不能让何言笑被予取予求不是? “说到底,你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74 刚柔之象显神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75 孤军落入轮回盘 “乾坤奥妙?” 何言笑动作不停,这一记斩击却在撞在囊球的壁上时,已不似方才一般尽似泥牛入海,全无丝毫反馈。梅珏讶声未歇,只觉这一刀剑连招,竟带着一些天威莫测,疾往自身刚柔转换的须臾间隙,直勾勾斩了下去。 刹那间,梅珏罕见地有了一丝痛觉,虽是无关痛痒,犹不得不提高重视,万分笃定又饱含贪婪地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75 孤军落入轮回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76 置死地而待未来 “您不是戮烬,又怎会认识我?” 虽然神态气质截然不同,从真禅身上只有恒定的安宁感,何言笑还是一眼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只是照理而言,靖安司过去的擎天巨擘,理当活下来的没几个。 何言笑转念之间,已脱口问道:“大黑主圣怎么会放你一丝线神魂在外?” “在被其所擒前,贫僧就已进入轮回盘,并付出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76 置死地而待未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77 神灵遗泽感造化 “正是如此。” 简而言之,按照真禅的意思,轮回盘就是个大型的图书馆,收罗了从开天之初开始的一切信息。只要何言笑有需要,花费充足的时间,终究能找到需要的线索。 除了真禅的告诫以外,何言笑通过结合鹿鸣溪、忘川两者的话中信息,不难得出真禅并未欺瞒自己的结论。 不过,何言笑琢磨着真禅刚提醒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77 神灵遗泽感造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78此身已今非昔比 虽说被何言笑以分身之法偷袭,打了一个猝不及防。可梅珏毕竟是龟缩多年的老阴货,根本不带丝毫慌张,冷静分析起何言笑的异状。 而他目光一扫何言笑手上兵刃,隐隐约约若有紫霞缠绕,顿如醍醐灌顶一般:“只有清净气才能伤到我……原来你的分身之法,是以未来时间上的自己为凭依。” “是又怎么样?”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78此身已今非昔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79 找到与无法找到 “目前有三个强敌,姜大旅、梅珏,以及洪君武。” “可是,当时洪君武不在,两个人不付任何代价,未必能杀死楼前辈。” 洪君武曾经与黑日真宗合作过,那么八九不离十跟这些家伙相互认识。但洪君武之前在摩罗洲,被众人联手盖布袋,一时间怕是伤的不轻,没那个功夫去与姜大旅合作,把楼观砌给干掉。 而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79 找到与无法找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80 须化被动为主动 虽说相比起风神霄的雷厉风行,鹿鸣溪的我行我素里多了种俏皮欢脱的特质。但在对付敌人时,鹿鸣溪依旧喜欢用物理手段跟敌人讲道理。 不过,何言笑稍一皱眉,却是说道:“没那么简单。姜大旅、洪君武眼下可能是孤家寡人。可我不觉得披鳞羽嘉跟梅珏,手底一两个了神通境的麾下都找不到。” “那定是有的。”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80 须化被动为主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春节好加请两天假 三十和初一就不更了,新年快乐。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春节好加请两天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81 一桃安能杀三士 “也是。谅必那位披鳞羽嘉,估计都看不上一件天问卷吧?” “……你知道披鳞羽嘉?” 姜大旅没有否认,仅仅是稍生疑惑。但他转念一想何言笑的人际关系,却又不怎么奇怪何言笑能猜到那位最神秘的合作对象。 不过,这些暂且都不是重点。何言笑抬手就把天问卷钥匙,得是无时空概念之物的情报,捎到了悬空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81 一桃安能杀三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82 十天登赴玉皇台 光阴似箭,这十天过的飞快,来自敌人的消息,却是一星半点都没有多余。而经过几天的整理,何言笑彻底消化了那一枚神灵舍利,就已出关。 至于白玉台对他的好处,何言笑依旧没有宣之于口。 在此期间,染红缨进一步炼化血玲珑的心得,何言笑对神灵轮回的体会,都无差别地分享给了楼玉琼,使得三人保持着相同的不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82 十天登赴玉皇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83 言笑宁向直中取 “退,还是不退?” 为了让鹿鸣溪与潘元君发现不了破绽这些人可谓煞费苦心。但能遮掩住散仙神灵的感应,那低一层的何言笑三人,就必然看之不穿。 但,如果不是何言笑下意识那么一问,潘元君也不会及时醒悟这里面居然有差错。 当然,得亏鹿鸣溪提醒何言笑不要相信陌生的乾景散人,否则他就不会恰巧“细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83 言笑宁向直中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84 众里寻“她”千百度 “你的意思是天问卷以及那把钥匙都在你的身上?!” 若说刚刚只是梅珏、洪君武狼狈为奸的讥嘲,现在黑日掩去真身出言的姜大旅才是真正动了杀人后快的决心! 不仅如此,笼罩玉皇顶的晓光散去后,云雾里更若探出龙爪凤翼,潜在的威压令人不寒而栗。 四面合围的阵仗,本该让众人感到沉重威胁。但既无所惧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84 众里寻“她”千百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85 不分敌我尽归寂 “钥匙?!” 就在楼玉琼脱口而出的一刹那,玉皇顶云层当中龙爪,猛然向着白羽顶一抓而下,目的昭然若揭,直指何言笑与楼玉琼而去。 没有任何东西,比起天问卷与“钥匙”更加重要! 在五人联合灭敌前,先一步把答案揭晓,才能最大程度刺激他们内部的不合。 因为,不是所有人都非得剿灭何言笑一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85 不分敌我尽归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86 劣势陡然翻天转 “风神霄你……” 洪君武此刻浑身有股臌胀之感,仿佛时时刻刻在被混沌风暴割肉一般。 这却是洪君武图谋鬼伶仃的核心力量,所带来的后患。 当然,这里面还有何言笑几分功劳。本来洪君武没有丢失血玲珑的话,不至于让血汪洋的血能,与鬼伶仃的鬼力这般不平衡。 另外,洪君武之前在百劫战朝迫不得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86 劣势陡然翻天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87 今非昔比震群敌 “黄毛丫头,嫁了人后口气倒大了不少。” “你我素未谋面,谈什么口气大小?” 洞微天玄印清光纵横列界,把横竖四方分割,但在混沌风暴冲击下,弹指即已烟消云散。 梅珏哂笑一声,只当楼玉琼不知好歹。在这种地方,就算洞微天玄印是绝代法宝,以结界之力硬承混沌风暴,纯属费力不讨好。 而梅珏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87 今非昔比震群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88 不知餍足的欲望 毫无疑问,洪君武因为体内不平衡的两种虚空恶灵核心,在五大强者里面属于缺憾最大的一个。 正因如此,他的打算就非常清楚,挑准了简素这个“最弱者”,就要快刀斩乱麻干掉这么个女流之辈。 然而,天问卷输送的混沌雾气,使得简素在这个地方如鱼得水。就算不像何言笑两人一样,能够有着瞬间暴增的实力底气。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88 不知餍足的欲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89 混元岂是不便物? 永不停歇的攀登,是姜大旅此生唯一的意义。每一步的登高,不是为了凌绝顶时俯瞰的宏大壮阔,仅仅是为了登临更高。 不知该怎样评价姜大旅究竟是妄念,亦或者执着。鹿鸣溪撇了撇嘴唇,索性不与他费唇舌叙旧,仅仅最后说了一句:“你这样的人挺好的,所以更该去死。” “英雄所见略同。” 没有任何利益人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89 混元岂是不便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90 老太太变小囡囡 既然一时逾越不得披鳞羽嘉的防线,却不妨碍简素另辟蹊径,将清净莲的莲子种入无边血海之中。为了防止被诸生朝露克制,洪君武极度收缩了防线,使得其暂时转换为充沛纯粹的生命血能。 而且,由于得以一敌二的缘故,他本无暇分心,又被披鳞羽嘉化身的鲲鹏遮挡了感知,并未第一时间察觉莲子入血海。 这样一来,就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90 老太太变小囡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91 血海之中生清莲 无须多少牵扯,披鳞羽嘉野望昭然若揭。且到如今这个地步,混沌风暴之中,其实没有山君与披鳞羽嘉说的那么那一绞杀彼此——混沌风暴虽然危险,但也一样异常封闭。 在这天地未开之境,根本没有退路可言。只不过山君这一突然露面,虽未打乱姜大旅一方的数量优势,却毫无疑问变得更为僵持。 反倒是多了天问卷与山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91 血海之中生清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92 先斩君武后乾景 绚丽无方的紫霞,令人目眩神迷。对洪君武而言,此刻却成了临头的索命符,无法脱离这一剑的迅猛突袭。 不过,洪君武自恃根基深厚,就算挨这一剑大抵也问题不大。眼下于他而言,突破天问卷于山海真形图的重围,才是重中之重。而这其中,显然得孤身战三强,把山海真形图一分三用的真形图最为薄弱。洪君武定了定神,就要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92 先斩君武后乾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93 试玩牛刀再诛虎 到了这个份上,任凭他有多少个脑袋,也知道落入了九死一生的境地。 这却不能怪乾景散人轻敌。 照理来说,就算来到混沌风暴,都该是五位传说仙神大能,远远超过何言笑一方的战力。 只是任凭他们想破脑袋,总没提前预估到天问卷与山海真形图结合,居然有如此匪夷所思的可怕变化。 山君的苏醒尚在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93 试玩牛刀再诛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94 东边日出西边雨 “洪君武,老夫却不想陪你一起死!” 眼看目标渐渐搬回劣势,梅珏竟比洪君武更加急躁。因为之前与琼妹的交锋过程中,他已经豁然警觉,楼玉琼身为天问卷的“钥匙”,同样也是天问卷托生转世之人,回到混沌风暴中后,根基底蕴并不像二十岁上下的小姑娘。 真要死斗下去,梅珏就算能占些上风,却也决计杀不了她。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94 东边日出西边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95 血尽鬼散碎核心 “你们继续对付洪君武,我跟神霄追进去。” 山君不假思索收回了山海真形图,叫着鹿鸣溪从简素身上收回了清净莲,将之变幻为诸生朝露的神剑形态,就一马当先冲入越发狂烈的混沌风暴中。 一时之间,在场居然就只剩下了洪君武一位,必须得接受来自潘元君,何言笑三人的严厉拷打! “如果我是你,宁可选择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95 血尽鬼散碎核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96 混沌始终无分别 越是混沌风暴的边缘,天地宇宙时空越有分离明晰的迹象。而越往核心去,一切就又昏暗不明。之所以披鳞羽嘉与姜大旅选择强闯,正是要摆脱被群殴的局面,宁可拼一把运气,去赌自己能够争取到撑住抓住混沌本源核心的那一刻! 不过,再度干掉一个洪君武之后,何言笑又收获了海量的混沌源质雾气,足够让他用天问卷拟定推出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96 混沌始终无分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397 机关算尽太聪明 “终末的意思是?” “假如一切其余混沌,是否一切又都将归于混沌?” 这并不仅仅是出自何言笑的猜测,而是他从天问卷的感应中,获得的实际体悟。综合何言笑前世一些有关宇宙演化的揣测。无限制的扩张后,势必是无限制的收缩。何言笑不觉得真的深入混沌之中,会有多么好的下场。 “混沌风暴中央,时间 《我真的是仙二代呀》397 机关算尽太聪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