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牌大尸》 第一章 囍 灵山村,北面的一处悬崖,有一条巨大的瀑布轰隆而下。 其高度落差足有百丈,自上而下落下来的大水,气势奔腾,远处听来,犹如千军万马自远方而来,震人耳鼓。 瀑布上方,大水出处,是一个巨大的龙首,大水自其口中吐出,仿若垂流而下的龙涎。 大水下面是一个深潭,一汪碧绿,深不见底。 在深潭之边,是一条小溪,蜿蜒而下,流向了山底。 与龙首平行的南方,有一个小山头,在这里,正好可以看到巨大瀑布的整体。 现在正是日出时分,有四人自山腰之处缓缓走来,不一会儿,在金色的阳光照耀之下,来到了山顶。 这是两男两女,其中站在中间的,是一对儿夫妇。 男的身形有些佝偻,面相忠厚,穿着一身灰布长袍,上面都是褶皱和补丁,虽然很土,但却打理的很干净,除了有一些地方,偶尔能够看到那么几个暗色的斑点之外。 他看着瀑布的方向,手中拿着一个长长的烟袋锅,上面绑了一个小袋子。 他从小袋子之中,小心翼翼的捏了一些烟草放了进去,点着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满足的吐了一口气,烟雾随风飘荡,很快便在山头散去。 旁边的那个妇人看起来也不年轻了,她穿着一条粗布长裙,头上还裹着一条帕巾,胳膊上搭着一件青色的长袍,轻声说道:“老头子,你到底还想不想活了,大早上的就这么抽,你的身体,你又不是不知道,也不怕……” “不怕不怕,这不有你呢嘛。”男子呵呵一笑,神色间满是憨厚,视线却始终不离那一条巨大瀑布。 “半生,你也不说说你爹。”女子埋怨道。 在她身旁的,是一个拥有一张白净清秀脸庞,梳了一条乌黑大辫子的女子,看样子应该还不到双十年华,听到妇人的话,年轻女子面无表情,冷冷的,就好像没有听见一样。 在她的身后,一个只有五六岁大小的小男孩站在那里。 他长得粉雕玉琢,头上周围的头发都剃没了,只剩下了中间的一撮,还被扎了一个冲天的小辫。 他双手捧着一个木盒子,一双大眼睛盯着瀑布的方向,一副想要向前走上两步仔细观看,却又不太敢的样子。 “狗蛋儿,你小心着点,你要是掉下去,可没人去救你。”年轻女子呵斥了一句。 小男孩儿吓了一跳,脸色通红,赶紧退后两步,把头低了下来。 “半缘,你爹爹今日回来了,想要见你,你出来吧。”中年妇人冲着瀑布的方向喊了一嗓子,声音不大,但却在山间不断回响:“出来吧,出来吧,出来吧。” 下一刻,一个人影猛然自瀑布最下方,深潭之中冲了出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山脚下。 此时才能看清,原来在那个深潭之中有一方巨石,这个人影之前一直站在那一方巨石之上,承受着瀑布砸下的巨大冲击力,也不知道他这是故意如此还是做了什么错事,以致于受到了惩罚。 人影脚下一点,直接攀上了这一处悬崖,不多久,便自下面爬了上来。 这是一个拥有完美身材的少年,虎背蜂腰,赤铜色的皮肤在清晨的阳光下熠熠生辉,仿佛也能发射出光芒一样。 他光着上身,胸腹间共有八块腹肌,腰间只有一条兽皮短裤,光着脚站在四人面前。 他的脸型犹如上古神人刀砍斧削出来的一样,棱角分明,英俊之外自有一股粗狂野性的气息隐含其中。 少年站定之后,猛然见到那个年轻女子,身子不由一紧,神色顿时有些尴尬,下意识的便想捂着身子,有点结巴的说道:“姐,你也来了啊。” 少年似乎有些怕那个年轻女子,他不敢与她对视,不等女子回话,就赶紧快速的看向了佝偻男子,“爹,你怎么回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妇人将手中的衣服递了过去,说道:“还不快点穿上,要是受了风寒,我可不管你啊。” 少年赶紧接了过来,一边往身上裹一边笑嘻嘻的说道:“娘,我才不怕呢,你可是咱灵山村最有名,医术最高的大夫,区区风寒,怎么能难得倒你。” “就你嘴贫,少说点吧,你爹今日可是专程来找你的,有事。”妇人笑着训斥了一句。 “专程来找我的?爹,怎么了?”少年面带奇怪之色问道。 “听你娘说,木甲功你突破到八层了?”佝偻男人抽了一口烟袋锅,一边吧嗒嘴一边问道。 “嗯,是啊,爹,前几天才刚突破的。”少年有些羞涩。 “来,施展一下给爹看看。” “是,爹。” 下一刻,也不见少年有什么动作,自其皮肤表面,一层淡淡的绿色光芒隐约发出,看样子,似乎是一副完整盔甲的模样。 “好,很好。木甲功九层,你已得其八,接下来也不要懈怠,努力达到九层圆满。来,先把最后一枚养生丸吃了。狗蛋儿。”佝偻男人难掩脸上的喜意。 “哎,来了。”小男孩连忙应了一声,快步跑到少年跟前,将手中的木盒子双手举过头顶,可虽然如此,也只是到了少年的胸前而已。 少年伸手接过,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片红布,将红布揭开,下面是一个碟子,碟子上,放着一枚白色的药丸。 少年把碟子端起来,将白色的药丸倒进了口中,根本没有咀嚼,就这么囫囵吞了下去。 妇人在一旁心疼道:“别急,别急,慢慢吃,别呛着了。” 少年抹了一把嘴,“没事,娘,这可是娘亲手熬制的,孩儿哪怕一点药效也不会让它浪费掉的。” “好孩子,好孩子。”妇人的眼眶有些红了。 “姐,你怎么了?”少年突然看着年轻女子问道,刚才,他发现,年轻女子一直都在直勾勾的看着他,眼神颇有些奇怪。 “咳咳。”佝偻男子被烟呛的咳了两声,说道:“缘儿,你别理她。她呀,来的一路上,都在跟我和你娘埋怨,养生丸九枚都给了你,没让她吃一枚。我都说了很多遍了,这养生丸只适合修炼木甲功的人服用,你姐修炼的不是木甲功,吃这个东西是有害无益的,可她就是不听。哎,女大不中留,我看,也是时候给你姐找个婆家了。” 被佝偻男子这般训斥,年轻女子眼睛之中,已是有了一些泪花,她看了少年一眼,一转身,哭着向山下跑去。 少年感到有些莫名,姐姐自小对他都是极好,虽然看起来性子很冷,但却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从来没有让他受过委屈。 姐姐这一次陪着父亲出了一趟山,与他已有日子没有见面了,本来他还以为能说上一阵子话呢,这倒好。 不过也没关系,等今日回家,再聊也不迟。 “别管她,就知道使性子,缘儿,”佝偻男人说道:“明天就是你十八岁的生日了,这是一大喜事,代表着你也是家里的男子汉了。另外,还有一件大喜事。算上你木甲功突破八层,这可是三喜临门啊。” “还有?还是大喜事?是什么?” “灵山另外一边,也有一个村子,名叫炼村,爹在你刚出生没多久的时候,给你订下了一门娃娃亲,那个女孩儿与你是同一天出生的,八字与你也十分相合。前些天,爹收到了亲家的口信,说要你明天去炼村完婚,爹想了想,你也该出去见一下世面了。爹已经将马车给你准备好了,今日晚上子时你准时出发,明日日出就可以到达炼村了。” 佝偻男子一边抽着烟袋锅,一边说道。 “娃娃亲?完婚?” 少年目瞪口呆,看着妇人,想要从她那里得到一些解答。 妇人温柔一笑,帮少年把长袍的扣子系好,说道:“确有此事,你就放心的去吧。” 得到妇人明确的回答,少年展颜一笑,他想了想,往妇人身边靠了靠,特别小声的问道:“那个,娘,她叫什么名字?她好不好看?不好看我可不去啊。” 妇人一边轻轻拍打着少年袍子上的褶皱,一边笑着说道:“这个啊,娘还真的去帮你看过,名字呢,娘可以告诉你,她叫慕凌华,至于其他的,等你到了炼村,你自己就知道了。而好不好看呢,娘只能告诉你,那是个难得一见的佳人,这一点,娘可是给你亲自把过关的。” “真的呀。” 少年的心跳,顿时加快了一分。 “比我姐怎么样?”少年鬼使神差一般,又问了一句。 “半生?”妇人一愣,显然没想到少年会这么问。 “半生跟她根本就没法比。”佝偻男人忽然说道。 “啊?比我姐还好看吗?” 少年惊呆了,这世上难道还有比姐姐更好看的女人吗? 回去的一路上,少年的心思都有些恍惚。 进村之处,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池塘,少年小时候最喜欢在这里玩耍。 池塘之中,生长着一些黑色的莲花,本没有名字,可是姐姐却给它们起了一个名字,名字叫做墨蕖。 为什么起这个名字,少年还是能够理解的。 少年家里姓墨,这花又是黑色的,也给起个墨姓,自然是在情理之中。 而蕖者,莲花也,所以,黑色的莲花,叫做墨蕖,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这个名字,只有他和姐姐墨半生知道,虽然这个名字是姐姐起的,可姐姐却并不喜欢这些莲花,甚至连这个池塘也不愿意接近。 少年墨半缘曾经问过她为什么。 墨半生说这些黑色的莲花,自花至茎,皆是泛着一股浓浓的腥臭味,让人闻之欲呕。 墨半缘为此还专门拔下来了一朵闻了闻,哪里有什么腥臭味,相反,反而泛着一些淡淡的清香,让人心醉不已,闻了还想再闻。 而且,这黑色的莲花最为奇异之处,还在于,即便摘下来了,三五天之内,也根本不会枯了,依然十分鲜嫩,所以,墨半缘还是很喜欢的。 不行,一想到姐姐,少年觉得,他应该去安慰一下姐姐,毕竟,爹娘也是为了她好。 可让少年感到奇怪的是,姐姐并不在家,他找遍了整个村子也没有找到。 跟爹娘说起了这件事,爹娘只是让他不要管,安心等明天做他的新郎官也就是了。 至于姐姐半生,必定是在跟爹娘赌气呢,气消了也就回来了。 用过了晚饭,少年回到了自己的屋中,一边忍不住的胡思乱想,一边等待着午夜的到来。 午夜时分,少年来到了村子口,爹娘已经在这里等着了,可姐姐却依旧不在,这让少年微微有些失望。 在爹娘身边,是一辆马车,白色的。 从车厢到车轮再到车辕,皆是如此。 驾车的车夫,少年看不清楚长得什么样子,披着黑色的蓑衣,带着一顶黑色的斗笠。 少年上了马车,却发现爹娘并没有跟着上来,他又下了马车,问道:“爹,娘,你们不去吗?” “去,当然要去。”妇人说道:“只不过,我跟你爹还有一些事情,就不跟你一起去了。明日你会看到我们的,只是,到时候,你不要太激动了。” “哦。”少年放下了心,“莫非还有什么惊喜吗?” “别问了,再问下去,我和你娘都要憋不住了。”佝偻男人抽了一口烟袋锅,笑道。 少年神色有些复杂,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夫妇二人。 佝偻男人的身形,似乎比以前更加弯了,他的脸上,皱纹也已经堆叠起来了。 妇人虽然自身是大夫,这些年保养的也还行,可也难掩眼角的鱼尾纹堆叠,就好像这些年每一天的点点滴滴一样,在少年的心中不断闪过。 爹娘都老了。 少年鼻子一酸,“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妇人连拉带拽,想要把他拉起来,可却碍于自身力道太小,依然让他完完整整的磕完了三个响头。 妇人强忍泪水,问道:“缘儿,你这是做什么?” “爹,娘,”墨半缘有些哽咽的说道:“缘儿承蒙你们养大,终于要成年了。你们放心,完婚之后,缘儿依旧是你们的缘儿。缘儿以后不仅会照顾自己,还会学着赚一些钱财,好让爹以后不要再去走镖了。今日暂且别过,明日缘儿再谢二老。” “好好好,你起来吧。”妇人也有些哽咽。 “好了,上车吧。不要耽误了时辰。”佝偻男子叹了一口气,说道。 墨半缘站起身来,回到了马车上。 在他坐下之时,马车开始咕咕噜噜的向前走着。 墨半缘呆呆的坐着,呆呆的看着马车后面越来越小的爹娘,神情很是复杂。 少年的心中,既惆怅又期待,都不知怎么回事,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外面,天光竟是已经亮了。 墨半缘正要站起身来,却忽然发现,在他身边的座位上,似乎有什么东西。 他低下头一看,那里有一朵黑色的莲花,花盘很大,很丰润,很美。 墨半缘笑了,这是姐姐给他送来的,一定是的,看起来,姐姐虽然怕爹训她,不敢见爹,却依然偷偷的给他带了这么一朵花。 这花他本就喜欢,现在越看越是好看。 “哦,我知道了。”墨半缘突然惊喜的笑道:“姐姐让我带这一朵花,是要让我送给那一个女孩儿的,哎,真是笨,都要完婚了,也不知道准备一点东西。还好还好,有这一朵墨蕖花,那个女孩儿,一定会喜欢的。” 墨半缘兴奋的走下了马车,举目望去,在他的前方,一座与他家差不多的小村子就在那里,只不过,与他想象的有些不同。 墨半缘蛮以为会热热闹闹的,可是看起来,却好像很是平静的样子。 平静好啊,墨半缘喜欢平静,若是人太多,说不定他还会有些不好意思呢。 墨半缘微微一笑,看着小路旁边的野花,各种颜色的都有,散发着一阵阵的清香,沁人心脾,一如他此时的心情。 将这一朵黑莲收在了袖中,遵照娘之前曾经说过的,墨半缘找到了位于村子中心的一家之中。 在这一家门口,首先映入墨半缘眼睑的,便是一个大大的囍字,就贴在院子的围墙上,左右各有一张,大门上也同样如此。 本是普通的一家,在这囍字的衬托之下,顿时仿佛多了满满的喜意。 墨半缘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就快要跳出来的心,轻轻的敲了敲门。 “谁呀,进来吧。”一个妇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墨半缘轻轻一推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有一对儿穿着朴素的夫妇正坐着喝茶,看到墨半缘的时候,皆是站起身来。 “你是?”妇人问道。 男人忽然拉了她一把,试探着问道:“你是灵山村的墨家姑爷?” 墨半缘一笑,说道:“我是墨半缘,家父墨云枣,家母杨红花,是我爹娘让我今天过来的。” “哦,原来真的是姑爷啊,快请坐快请坐,一路劳顿,先喝点茶吧。”妇人堆满了笑脸。 “不了不了,我娘和我爹说,他们要晚些时候才到。”墨半缘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 夫妇对望了一眼,男人说道:“无妨,这件事情我们已经知道了。既然姑爷来了,那就准备拜堂成亲吧。” “拜,拜堂?”墨半缘愣住了,看了看刚刚出来没多久的晨阳,“现在吗?这么快?” “快吗?按照我们炼村的习俗,姑爷进门的时候,就是婚礼开始的时候。”妇人解释道。 墨半缘小声嘀咕道:“可我怎么听说,婚礼,都是在黄昏的时候才举行的呢?况且,我娘和我爹还都没到呢。” “他们呀,很快了,等你要入洞房的时候,也就能看到他们了。” 妇人说着,一把拽住了墨半缘的袖子,十分热情的拉着他进了屋中。 屋中早已被布置成了喜房的模样,趁着墨半缘四处打量的时候,男人说道:“姑爷,我二人是慕家的仆人,姥爷和夫人正在后院换装,你也随我们去换下衣服吧。” “是啊是啊。”妇人拉着墨半缘来到了侧房,换上了一身大红色的喜服,头上还带了一顶奇怪的红色冠帽。 墨半缘本欲不带,这冠帽看着虽然好看,但实在是有些紧,而且,在红色冠帽的前方,还垂下了一层红色的轻纱,将前面的视线都给挡住了,就算是仰着脸,也看不清前方是个什么情况。 可这两人却说,这是炼村的礼节,就好像新娘头上的红盖头一样,婚礼上若是不带上,是不吉利的。 墨半缘无奈,只好任由他们将全身都打扮了一遍。 好不容易忙活完,墨半缘在两人的带领下又来到了堂屋,他的耳朵一动,这一会儿,院子里似乎多了很多人,只不过,却异常的安静,他忍不住向外面的方向看了一眼。 妇人拉了一把墨半缘,说道:“那些都是准备来吃喜酒的乡亲,你不要管他们,交给我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你在这里等一下,我这就给你去请新娘子去。” 墨半缘点了点头,在他的位置,他能够隐约看到,在他前方,大堂内的主位上,已是坐上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应是这一家的主人和夫人了,今日过后,也将会是他的岳父与岳母了。 墨半缘正在犹豫着要不要上去先见礼,却听到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虽然看不到,但他能感觉到,有一人来到了他的身边。 抽了抽鼻子,墨半缘似乎还闻到了一股香味,有些像是墨蕖花的香味。 墨半缘心中一喜,看起来,这个马上要成为他新娘子的女孩儿,也喜欢这种香味,这就好,等进了洞房,将这一朵墨蕖花送上去,想必一定会投其所好的。 嗯,虽然说以后就是夫妻了,但这第一印象也是很重要的。 这时,妇人的声音响起,原来已经到了吉时,要拜堂了。 “一拜天地。”两人转身,向着屋外拜了一下。 “二拜高堂。”两人转身,向着主位拜了一下。 “夫妻对拜。”两人转身,向着对方拜了一下。 “送入洞房。”在妇人的引领之下,两人被送入了一间房屋里面。 整个过程,墨半缘都是晕晕乎乎的,不知身在何方,只是在从侧门离开大堂的时候,仿佛瞥见了大堂门口的两双鞋子。 一双老旧的黑布鞋和一双花布鞋,很熟悉,那是爹娘的鞋子,爹娘还是来了,墨半缘心中一暖。 除此之外,一直到来到了床前,墨半缘都不知道这怎么就洞房了? 大早上的洞房吗? 的确奇怪,但这重要吗? 好像也不怎么重要。 重要的是,洞房之后是什么,当然是春宵了。 虽然大多数的春宵是指的晚上,可也没有人规定,白天就不行吧? 说不定,更让人兴奋,不是吗? 嘿嘿嘿…… 芙蓉帐暖难稍等,春宵一刻值千金! 墨半缘感到心中的火已是快烧到了顶点,他刚扶着女子坐了下来,便迫不及待的将头上冠帽前面的轻纱给撩了上去。 映入眼睑的,是一具安静的坐在床边,身材曼妙的女子身躯,其玲珑有致之处,唯有亲眼见到才能品味。 尤其是她胸前的那一对丰硕,让墨半缘的眼睛都看直了。 她头上盖着一个大大的红盖头,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喜袍,将全身都遮盖住了,就连手也藏在大袖之中。 可越是这样,墨半缘便越是心急,他一伸手,就要去揭女子的红盖头。 女子似是含羞带怯,身子一动不动,并没有丝毫要阻止的意思。 墨半缘轻轻一扯,便将女子的红盖头给扯了下来。 墨半缘呆住了。 女子拥有一头乌黑的秀发,在头顶盘了起来,虽然如此,也有许多披散在肩上,只有一双俏皮白嫩的耳朵隐藏在黑发之后,若隐若现。 她的皮肤光滑如玉,脸颊圆润,红唇似焰,鼻梁高挺,双眼紧闭,睫毛细长,眉若远山,额头…… 额头墨半缘看不到,在女子的额头之上,贴着一张黄色的纸张,在纸张上面,还画着一个墨半缘从来没有见过的古怪符号,似乎是一笔画就的,曲曲绕绕,很像是某一个字,颇有些古朴的样子。 “这是什么?这也是炼村的习俗吗?”墨半缘一伸手,将黄纸给揭了下来。 女子猛然睁开了眼睛,一抹白光乍现,那竟然是一双纯白色的眼睛,就好像只有眼白而没有瞳孔一样。 墨半缘一惊,可还没等他做些什么,女子对着他轻轻一吹,一股绿烟自女子口中飞出,墨半缘正要躲避,可他头上,那一顶红色的冠帽之中,忽然传来了一阵巨大的紧缩之力,让他头部一阵剧痛,他躲避不及,将那些绿色的雾气全部吸了进去。 与此同时,屋外仿佛传来了一些人声,而屋子之中,地板之上,一阵又一阵的绿色雾气渗了出来,瞬间布满了屋子。 墨半缘站都有些站不稳了,可他的神智还未完全丧失,他强行运转木甲功,绿色的光华出现在了他身体表面。 墨半缘已知此身不能幸免,可无论如何,也要至少打出一拳,为自己向外面的爹娘发出警训争取时间,让他们速速逃走。 可这些光华非但没有阻止那些绿色雾气,反而自行产生了一股强大的吸力,将满屋子的绿色雾气都给吸入了墨半缘体内。 伴随着的,还有忽然遍布全身,不知从何而来的冰凉之意,似有什么东西在其体内活过来了一般。 墨半缘感到一阵强烈的头晕目眩,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只是脸上,不见惊恐,却是满满的悔恨和歉疚。 哪怕,哪怕能让他叫上一声,也,行,啊。 女子站起身来,单指一点墨半缘的方向,再向着自己的红唇一勾。 墨半缘浑身的衣服猛然炸裂,片片飞舞。 他皮肤之下,一层幽绿色的光芒浮动,让他的身体都变成了绿色的,并,好似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之下游动一般。 刹那间,自其身上的八个地方,皮肤突然破开,血洞乍现,深可见骨。 每一处地方之中,皆有一枚青绿色的丹丸沾着血迹飞出,落在了女子的口中。 在其中的一个血洞之中,肉眼可见的,是一颗已经停止跳动了的心脏,不见红色,反有一种深深的黑绿色环绕其上,看起来好不吓人。 连续吃完,女子闭上眼睛,收住了那一片白光,片刻之后,轻轻说道:“八枚尸草丹,已然成熟,品质尚可,其余尸草何时可到?” “启禀圣女,今日可到齐。”屋外有人应道。 “好,终于可以摆脱这个四阴之地了,准备去吧。” “是,圣女。” 一日之后,一处海边,一个人影临崖而立。 身后,一人低声说道:“大人,已经无用的尸草都已经在这里了。” 在此人身后的草地上,密密麻麻的摆放了不知道多少麻布袋子,里面一片死寂,也不知道究竟装的是什么东西。 “好,都扔进海里吧。” “是。” 麻布袋子一个接一个被扔进了海中,一时之间,悬崖之上,除了风声,便只剩下了偶尔满足的吸气与吐气之声。 第二章 犯世无妄者 渡人港。 白天这里人声鼎沸,光景好的时候,怕不是有千帆齐聚,万船同来。 每日里,那些码头的长工忙到日落西山也停不下来。 到了晚上,这里就变的静悄悄的,放眼望去,除了一些堆积如山的货物之外,也就只有一些明枪执杖的巡逻士兵了。 在渡人港南方不知多远处,有一处山洼,西方则是一座山峡,平时这里风很大,都是空无一人,可现在,却有十几个身穿灰衣,头上戴着斗笠的人站在一块地势比较高,大部分都在水中,少部分在水面之上的巨大青石之上,不停的向着四周观看,一副十分警惕的模样。 不多久,在惨白的月色之下,大海深处,有一艘大型的船只正在漂过来,在船首与船尾,以及船身的四个角上,都有微光灯笼随风而舞。 在这艘船只的背后,另有四艘较为小型的船只。 这些人的注意力显然被吸引了过来,其中有个青衣公子打扮的人的说道:“来了来了,你们去几个人,到野鬼峡的四周,若是有不明之人前来,务必要阻拦住。” “是,头儿。” 十几人散去,唯有这个青衣公子和其余四个膀大腰圆,气势浑厚的大汉在这里等着。 似缓实快之间,那些船只靠近了这里。 风越发大了,青衣公子以手搭眼,向着船只的方向望去。 前面的那一艘船体型略大,白色的,风帆看起来是用一面纯白色的绫布所做的,什么图案也没有。 在船只的两边,同样也悬挂着不少这种白色的绫布。 船只甲板之上,空无一人,就这么飘飘荡荡,向着岸边靠来。 后面的四艘小船同样如此,皆是悬挂着各种白色的绫布,在这夜色的风中飘舞,并不见有人的样子。 等一大四小船只终于来到了青石前方,停了下来之后,青衣公子还没说什么,四个大汉却脸色大变。 这些船只,哪里是他们之前所想的木船,这根本就是,用白纸扎成的纸船。 非但如此,那些所谓白色的绫布,那些随风飘摇的灯笼,也同样都是白纸。 可这怎么可能,纸船又如何能够在大海之上行动? 难道不是早就应该烂掉沉入大海之中了吗? 难道不是被狂风一吹,就不知道会飘到哪里了吗? 而且,纸船,纸船…… 四名大汉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背脊发凉,头皮发麻。 本是有些凉爽的海风,也有了莫可名状的阴森之意。 青衣公子低喝一声:“你们几个,给我听好了,等一下,我去那个大一点的船上,你们分别去另外一个小船之上,切记,只做搬运,不发一言,不论你看到了什么东西,都给我把嘴闭起来。谁若是让我听见了谁跟个娘们一样的叫唤,今天就不要回去了。每一个人给我在心里查清楚数目,等这些海灵舟走了之后,再向我详细的汇报,都听清楚了没有?” “海灵舟?难道是世无妄的海灵舟?”其中一名面上有刀疤的大汉忽然低声,有些兴奋的叫道。 “咦?你竟有如此见识?”青年公子有些诧异,“还有,你们每一个人,千万不要去碰那些黄色的纸张。” 四名大汉脸色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青衣公子微微一笑,“就是现在,走。” 青衣公子当先上了那个最大的纸船,其余四人一咬牙,也分别上了另外四个小船。 不多时,五人陆续回到了青石之上,每一个人手中都横抱着一具尸体。 这些尸体有的尚算完整,有的却已经被海水泡烂了,甚至有一具,脸庞之上,只有一半还有腐肉残留,另一半则是骷髅脸,更可怕的是,骷髅脸的眼眶之中,还有半颗腐烂的眼珠子。 四名大汉虽见惯了生杀之事,此时却依然忍不住脸色铁青,这些尸体的额头之上,皆是贴着一张黄纸,将脸庞的中间都盖住了。 他们小心翼翼的将手中的尸体放在了大青石之上,对于尸体头颅上面的黄纸如避蛇蝎,碰也不敢碰。 如此来往几趟,巨大青石上,已是铺满了尸体,到了后来,青石上已无落脚之地,不得不将很多尸体放在了青石西面的岸上。 自始至终,无人说话,似乎就连风声也不存在了。 待到尸体搬完,所有纸船无人自动,自行漂离了岸边,向着大海深处而去。 飘飘荡荡,摇摇曳曳,一阵老叟的歌声随风而来:“人死奈何求复生,企图返阳亦徒劳,黄泉何时许回头,善恶到头终有报,不行前路空留恶,不去执念皆枉然。” 歌声沙哑又涩涩,仿佛自幽冥之处传来的一般,让四名大汉不由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战,脸色越发难看了。 纸船的速度明明不快,但似乎只是眨了几次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 青衣公子冷声说道:“好了,都别看了,现在,报数,刀疤,从你开始。” 刀疤脸一怔,马上说道:“十七。” “十九。” “二十一。” “十五。” “我这里是二十八,那么一共是,一百具,刀疤,你现在去,把所有的全部都查一遍。”青衣公子吩咐道。 “是,头儿。” 刀疤脸过去一个一个的开始查,很快就又回到了青衣公子身边。 “怎么样,数目对不对?” “没错,正好一百具。头儿。”刀疤脸说道。 “正好一百具?”青衣公子不知何故,又重复了一声。 “正,正好。”刀疤脸色微微有些不自然。 “二狗,你去,再查一遍。”青衣公子忽然说道。 旁边的一名大汉应声而去,刀疤脸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不一会儿,二狗回来,先是看了一眼刀疤脸,马上说道:“头儿,查过了。” “多少?” “九十九具。” “什么?” 青衣公子眉头一皱,另外两人脸色也跟着一变。 刀疤脸惊怒:“九十九?二狗,你疯了?怎么会是九十九?你给老子再去查一遍。” 二狗倒退了一步,似乎有些怕刀疤脸,但嘴上却嘟囔道:“我查了两遍啊,没错的,八哥。” “你还说,你还敢说没错?那你的意思是,老子错了?”刀疤脸一伸手,抓住了二狗的脖子,就这样将他提了起来,“老子看你是不想活了。” 二狗在空中一阵踢腾,脸色憋的通红,眼看就要喘不过气了。 “刀疤,把二狗放下来。”青衣公子说道。 刀疤没动。 “张小八?”青衣公子又说了一声,语气略重。 刀疤这才恨恨的将手一送,任由二狗摔倒在了地上,他看着青衣公子,一脸怒气的说道:“头儿,我刀疤跟了你这么多年了,什么时候骗过你,这小子才跟了你半年,这是在陷害我。” “刀疤,你的为人,我怎么会不清楚?我当然是相信你的。只不过,你也知道,今日的事情,涉及到了世无妄,这可是他们的海灵舟,若是出了差池,得罪了他们,你应该知道后果的。”青衣公子说道。 “是,头儿。”刀疤颤抖着声音说道:“犯世无妄者,身为我所炼,魂为我所拘,魄为我所役,百生又百世,亦不得超生。” “很好,既然你知道的这么清楚,那哥哥我让他们两个依次再去清点一下数目,你不反对吧?”青衣公子的声音冰凉冰凉的。 “不反对,不反对。”刀疤连连说道。 “好,你们两个,速去速回。” “是,头儿。” 另外两名大汉的确很快,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就又回来了,他们没有去看刀疤,而是直接说道:“头儿,查清楚了,我们来来回回查了三次,并且采用了依次各查一半的方式进行相加,三次的结果都是一样。” “多少?” “九十九。” 气氛陡然凝固。 青衣公子一步一步走到了刀疤身边,绕着他一边走,一边说道:“张小八,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 “头儿,头儿。”刀疤哭丧着脸,“我该死,我不该骗你,可是,这,这不是我的错啊,这真的不是我的错。我从那条船上,的确是抱下来了十七具尸体,可你刚才让我全部再查一遍的时候,我发现,少了一具,而且,少的那一具,还他妈的,的确是从我的那一条船上,我亲自抱下来的。可这又怎么可能啊,头儿,那不都是死的不能再死的死人,怎么就少了一具呢,刚才我都干了些什么,你们也都看在眼里啊。所以,我想着,可能是我太紧张了,一开始就报错了,查错了,对,就是这样,我只是心中太过害怕,这才产生了幻觉。头儿,头儿,你相信我,我不是有意要骗你的,我哪敢啊。” 刀疤脸跪了下来,痛哭流涕,涕泗横流。 “少了一具。你可曾记得是什么样子的?”青衣公子语气很是温和,似乎并没有多大生气。 “记得,记得,那一具尸体,已经被海水泡的浮肿不堪了,哦,对了,他跟别的尸体,的确是有一点不一样,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刀疤脸眼神放光。 “哪一点?”青衣公子马上问道。 第三章 一个死人 “头儿,你看,这些死人身上的黄纸,都是贴在额头上的,可那一个,却是贴在胸口上的。”刀疤快速说道。 “胸口?”青年公子眉头一皱。 “对,那个死人,身上有很多破洞,被海水都泡烂了,全身上下,就只穿了一条短裤,还是兽皮的,所以,我记得清清楚楚。不过当时我也没太留意,现在想来,却是太奇怪了。” “原来是这样,还有没有别的?”青年公子的语气越发温和。 “没,没有了,真的没有了,你要相信我啊,头儿。”刀疤脸明显松了口气。 寒光一闪。 一柄短刀的刀尖自刀疤脸的前胸之处钻了出来。 “张小八,你这谎言,编的也太不像了吧?怎么可能是胸口?脑为身之枢,镇尸符,只有贴在头上才有用的,你难道要告诉我,是因为长时间的浸泡,才滑下去的?可镇尸符,只听说,只有生人才能揭下,没有听说,还怕水的?” 刀疤脸一脸扭曲,无力的看着身后面无表情的青年公子,口中有血沫出现,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青年公子低下了头,将嘴放在刀疤脸的耳边,轻声说道:“张小八,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我一点也不感兴趣,既然少了一具,就由你来顶上好了。另外,海灵舟的事情,你知道的太多了。这一次,拜入世无妄的机会,我势在必得,哪怕有一丝有人与我争抢的可能性,我也是绝不会允许的,所以,只好委屈你了,兄弟。” 将短刀抽出,青年公子将刀疤脸的尸体一脚踹到了地上,说道:“你们两个,将他抬到那些死人中间。” “是,头儿。” 二狗轻声说道:“头儿,刀疤头上没有黄纸,这有没有问题?” “二狗,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知道的,也不要去打听的,听明白了吗?” 二狗脸色瞬间白了,连连说道:“是,是,多谢头儿。” “现在,你去野鬼峡,告诉他们,不管看到什么异常的情况出现,不要拦阻,也不要现身,如果不听,死了可不要怪我。” “是,头儿。” 二狗快步而去。 青年公子一步一步走到了那一块巨大的青石之上,他不时的看一看海上,又看一看四周,眉头始终都没有放开,似乎有什么事情,怎么也想不通一样。 也就只是片刻之后,青年公子忽然回头。 在野鬼峡的方向,一团白雾自野鬼峡之中吹出,朦朦胧胧,似散又聚。 白雾之中,有三辆马车急速冲出,在马车后面,隐有其他东西恍惚而过,似有冥冥之音幽幽传出,可若仔细观看倾听,则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 待到近了,青年公子眼神一凝。 马车之上空无一人,通体皆是用白纸扎成,就连拉车的马,也是白纸,唯有一对儿眼珠,红通通的,四处滴溜溜乱看,恰似人眼一般。 青年公子不发一言,自青石上退了下来,站在了远处,另外两人脸色发白,战战兢兢的站在了青年公子的身后,咬着牙,额头见汗,腿肚子禁不住的抖成了筛子。 一阵白雾凭空而来,裹住了那些尸体。 尸体腾空而起,被白雾卷入了白纸马车之中。 马车掉头,再次冲入了白雾之内。 无声无息,死寂一片,一如来时,就好像,风也停止了。 刹那之间,白雾消散,白纸马车亦消失不见,野鬼峡静寂如常,就好像刚才的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一样。 青年公子低头看着手中的一块令牌,冷冰冰的,握着并不舒服,但是青年公子却脸色兴奋。 令牌上,有三个字:“入世令。” “终于到手了。”青年公子抬头看了看天色,低声说道:“走。” 三人很快离开了这里,大青石周围,再也没有了一丝动静。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白惨惨的月光却仿佛更加明亮了,将野鬼峡也涂上了一层惨白之色。 东方天空之中,隐有一抹红色出现,黎明终于快要到来了。 野鬼峡的一侧,一处高地之上,青年公子死死的盯着那一块巨大的青石,自离开那里之后,一直到现在,已有几个时辰过去了,可是青年公子却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仿佛那一块巨大青石开出了花一样。 “头儿,天快要亮了。”青年公子身后,二狗提醒道。 “好了,走吧。”青年公子满脸都是疑惑,不过也没有再说什么,带着身后的十几人,快速的离开了野鬼峡。 天光终于大亮,在凌晨的阳光之中,野鬼峡的北方和南方岸边大路上,开始有陆陆续续的人影出现,有的穿过野鬼峡去了西方,而有的,则是坐着小船出了海,而更多的,则是行人,偶有马队策马而过,有执戈披甲的军士,也有押镖而过的车队。 巨大青石的西边岸上,有一座茶棚,路过的行人累了,便有不少在此歇脚。 开茶棚的是一个老汉,又有一个新的客人上门,老汉赶紧过来招呼:“伞子,又要进山?” 名叫伞子的是一个身材偏瘦,背着一个竹篓的中年汉子,他手边牵着一个孩子,七八岁的样子,是个男孩,一双眼睛很大。 见到老汉,男孩先是开口说道:“王爷爷。” “好,真乖,今天小江不用学习吗?”老汉给中年汉子倒了一碗茶,问道。 中年汉子接过来,一饮而尽,点了点头,说道:“今日陈老放了他出来,说是让他放松一下。好了,王叔,我就不停留了,小江就交给你了,最多到午时,我也就能赶回来了。” “好,没问题,你去吧。”老汉一招手,“来,给王爷爷扇扇火。” “哎,好嘞。”男孩一副很乖的样子。 中年汉子叮嘱了一句:“小江,要听王爷爷的话,切记,不要再去海边玩,若是让老子知道你又去了海边,小心你的小屁股蛋子开花。” “知道了,爹,你进山小心一点。”男孩招了招手,说道。 “行了,还不错,还知道关心一下老子,没白养你小子,比你娘强多了。”中年汉子紧了紧背上的竹楼,向着野鬼峡的方向而去,自峡口往西方看,可以看到许多高耸入云的峰头。 茶棚之中,人来人又去。 天空之上,日高日向西。 “王爷爷,爹怎么还没回来啊?”茶棚外,小男孩看着野鬼峡的方向,有些着急的说道。 老汉抬头看了看天色,竟已是下午时分,按照以往的惯例来说,小男孩的爹的确应该已经回来了。 “没事,你别着急。”老汉安慰了一句。 这时,茶棚又来了客人,老汉赶紧招呼去了。 天色渐趋黄昏,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老汉忙了一天,有些累坏了,正坐在茶棚下面歇着,忽然有一人说道:“王叔,我,我回来了。” 声音很是虚弱。 老汉一惊,回头一看,只见说话之人,正是刘正伞。 可他此时脸色发白,捂着胸口,胳膊上隐有血迹,身上的衣服,也快成布条了。 老汉赶忙上前,扶住了他,“你这是怎么了,遇见野兽了?” 刘正伞脸色青白,摇了摇头,一句话也不说。 王老汉见状,好像想起来了什么,脸色大变,“难道,难道你碰上了……那东西?” 刘正伞点了点头。 “真的是那东西?”王大汉眼睛差点没突出来,“那东西不是说从来都没有出过婆罗山吗?难道你进到婆罗山脉了?” “哎,王叔,别说了,还不是走着走着就给忘了。好了,小江在哪,我们要赶快回到自渡城仁心堂。”刘正伞说道。 “好,好,我把门关上,小江,小江,快来,你父亲回来了。这小子,又跑哪去了?刚才还在这呢啊?”王老汉急道。 “王叔,你别急,我已经看见他了,他果然又跑到海边去了,跟他娘一样,那么喜水,你看,他在海边那个大青石上面呢,还在冲着这边招手呢。”刘正伞看着海边说道。 “小江,小江,你快回来,你父亲回来了,我们现在要赶紧到仁心堂去。”王老汉大声叫道。 小江站在海边的大青石上,一只手指着青石下面的海面,向着王老汉不停的挥着手,示意王老汉和刘正伞过去。 王老汉无奈,让刘正伞先坐下,他快步跑了过去,临近了,听到小江在喊:“王爷爷,快来,这里有一个人。” “有人?”王老汉眉头一皱,到了大青石上,往下一看,还真的有一人,一只手抓着大青石上面的一块突起,头虽然露在外面,但是披散的头发飘在海水上,把脸都盖住了,看不清人长的什么样子。 王老汉心中一惊。 这人露在外面的手臂是赤裸的,上面有一处伤口,伤口表面全是烂肉,那是被海水泡的时间长了导致的。 这一类的伤口,王老汉并非没有见过,但只在死人身上才见到过。 若是活人,怎么里面一点血丝都看不见的? 第四章 还魂 王老汉越看越不对劲,他一把抓住了小江的手,就要往怀里来:“小江,走了走了,这是个死人,你不要管了。” “死人?”小江用力挣扎,“王爷爷,他不是死人,刚才我亲眼看着他从水里冒出来的,你救救他吧。” “你说什么,他还活着?”王老汉一脸难以置信。 “是啊,王爷爷,刚才我亲眼见到他从水里冒出来,抓住了石头的,不过他好像没什么力气,爬不上来了,王爷爷,你帮帮他吧。”小江说的很快。 王老汉犹豫了一下,可他终究不是见死不救之人,“小江,你先下来,让王爷爷来。” 小江顺从的从大青石爬了下来,王老汉快步上去,一把抓住了那一条手臂。 入手冰凉,没有一丝温度,这怎么可能是一个活人的手臂? 王老汉感到一阵晦气,他正要松手,可就在这时,那只手却突然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王老汉差点没吓得蹲一个屁股蹲,不过他随即就反应了过来,这人的确是活着的。 王老汉惊吓之余,却并没有松手,反而用力往上一拉,大声叫道:“朋友,使劲,上来。” 然而此人却并没有依言而行,手上反而一松,就要滑落下去。 王老汉却抓的更紧了,他这次干脆趴在了大青石上,两只手抓住了此人的手臂,用力一点一点的把此人从海中拉到了大青石上。 王老汉眉头紧皱,眼前的场景让他触目惊心。 此人看年岁并不大,但脸色灰白,双目紧闭,嘴唇青紫,全身仅有一条兽皮短裤。 不仅如此,他全身上下,有许多伤口,不见鲜血,只有烂肉,青白之中还带着一点绿色,似乎还有一股臭气,让人闻之欲呕。 王老汉以手探其鼻息,发现果然还有极其微弱的呼吸。 “真的还活着。” 王老汉瞪大了眼睛,这怎么看都是一个死人,尤其是胸口的那个破洞,大且深,几乎都能看见骨头,这么重的伤,居然也能活下来。 王老汉来不及感叹,他招呼小江道:“小江,你在这里看着他,我去租一辆马车来,不要让人碰他,知道不?” 小江点头如啄米。 ………… 两日后,自渡城,仁心堂。 后院一间屋子之中,一个童子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小江,小江,快去跟陈大夫说一声,这人醒了。” “醒了?哎,好嘞。”门外响起了小江的声音,随后就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片刻之后,屋子之中,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坐在床前,床上,躺着一个浑身缠满了布条的年轻人。 老者正在给年轻人把脉。 年轻人眼睛是睁开的,但似乎还没有什么焦距,他神色木然的看着天花板,呆呆的,对于老者放在他手腕上的手,似乎一无所觉。 老者将手从年轻人的手腕上收了回来,眉头微皱,说道:“年轻人,你如今的脉象很是奇怪,忽强忽弱,按照刚才的情况来说,你的身体应无大碍,只需休养一段时间,自然就可以康复了,可事实却是,你的身体极其虚弱,这应该跟你先前所受的重伤有关。不过你放心,老朽一定会尽力而为的,这几日,老朽会让童儿定时给你带来熬制的补药,给你补补身体,你安心养着便是。” 年轻人依旧是木木呆呆的,并没有丝毫想要张嘴的意思。 老者也不以为否,继续说道:“说起来,如此重伤之下,竟能不死,已是老朽多年未见。年轻人,你能不能告诉老朽,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受到那么严重的伤?” 年轻人依旧无动于衷。 老者一笑,也不逼迫,站起身来,说道:“既然你不愿意说话,那也无妨,老朽会让童儿继续照看你的。” 老者说罢,转身欲走,可就在这时,床上忽然传来了一道微弱,沙哑,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这,就是,阴曹地府吗?你,可是拘押人魂的鬼差?” “鬼差?”老者失笑,“年轻人,老朽还没活够呢,是活蹦乱跳,如假包换的大活人,可不是什么鬼差,在这无妄林的大地之上,话可不能乱说。” “我爹,我娘呢,姐,你快跑,你快跑呀!”年轻人忽然面容扭曲,状若疯癫,大声吼叫起来:“慕凌华,你好狠的心,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杀我,取我性命也就罢了,还杀我全家,为什么,为什么!?” 年轻人想要挣扎,可仅仅三息之后,便头一歪,再度昏了过去。 老者抢前一步,再次为其诊脉。 片刻之后,门外大院之中,老者仰头望天,一副疑而未决的模样。 “小江,去叫你父亲来。”老者忽然说道。 刘正伞很快到来,他此时看起来脸色红润,并没有丝毫前两日受伤的狼狈。 “刘正伞,老朽问你,前两日,你带回来的琉璃苏可还有富余?”老者开门见山。 “琉璃苏?”刘正伞有些犹豫。 “你不用瞒着老朽,老朽对你是否还有富余并不感兴趣,即便是有,老朽也并不想强迫你交出来,你我之间的交易是有契约约束的,该给老朽的,你已经给了。老朽之所以问你,是因为,跟你一起回来的那个年轻人,其脉象很是奇怪,一会儿中正平和,看起来像是一个气血充足的正常人,一会儿又紊乱不定,为迟脉之象,主寒邪侵体,阳弱血凝,为渐死之相。若是一直这么下去,三日之内,必死无疑。而琉璃苏主阳,是熬制聚阳丸的必备宝材,老朽有一定的把握,可以救下他。现在,就看你了。若你还有富余,愿意给老朽一朵琉璃苏的话,那么你我合力,便有很大的机会救下他。若你不愿意,也无妨,无非便是多挖一处深坑,多出半片草席而已,老朽出了便是。”老者说道。 刘正伞眉头紧皱。 两日前,作为自渡城知名的,与多家药铺,医馆都签订契约的采药人,若不是偶然看到了这三朵琉璃苏,他又怎可能冒险进入凶险的婆罗山脉之中。 结果,为了这三朵琉璃苏,他更是连命都差点搭上了。 回来之后,一朵作为约定,给了眼前的陈安京陈大夫,以换取他儿子随着陈安京学习医术。 一朵,则用来救了他自己的性命,还留下一朵,他本来决定想要将其拿到自渡城最大的一家医馆卖掉,以补贴家用的。 要知道,这一朵琉璃苏,不说卖的好,就按卖的一般般来说,都足够他一家三口五年之用,也就是说,若是他愿意,他五年都不用再去深山之中冒险采药了。 可现在,却让他拿出来救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而且,怎么看,都是白救,毫无回报的那种,这事他要是做了,等回家,那婆娘能让他上床才怪呢。 老者也不催促,只是面无表情的等待着。 没有犹豫多久,刘正伞叹了一口气,面有难色,正要开口拒绝,可就在这时,一直在他身边的,他儿子刘小江却是拽了拽刘正伞的手,说道:“爹,我记得你不是还有一朵琉璃苏呢吗,就救救那个大哥哥吧。” 刘正伞眉头一皱,面色不虞,正要开口训斥,刘小江却又是开口说道:“爹,娘不是曾经说过,救人要救到底吗?还说,救人一命,胜造,胜造什么来着?” 刘小江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说道:“爹,我忘了。” 刘正伞心头一软,蹲了下来,以自己的额头顶住刘小江的额头,看着刘小江的眼睛,有些无奈但却依然笑着说道:“儿子,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一朵琉璃苏,可是我们一家接下来很多年的生计。若是给了那位大哥哥,那你很可能很多年都没有肉吃了,就更别说,你还想让爹给你买的那一只大大的木鸟了,那更不可能了。而且,你娘也在等着银子用,你难道不怕你娘知道了让你吃竹签子炖肉吗?” “没事的,爹。”刘小江明显有点害怕,但却依然坚定的说道:“我不吃肉也行的,木鸟,嗯,木鸟我自己做一个,至于娘,娘,娘那里,我会跟她说的,娘一定会同意的。” “哟,还挺勇敢的,好吧,那你能不能告诉爹,你为什么想要救那位大哥哥?” “嗯,我也说不上来,但他真的好可怜。你看,我有爹,有娘,有陈师,还有王爷爷,可那位大哥哥,他什么也没有了。”刘小江说着,眼中竟是有了一丝水雾,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好好好,别哭别哭,爹答应你了好不好。”刘正伞一边慌忙哄着刘小江,一边轻声训斥道:“你瞧瞧你,爹跟你说了多少遍,男子汉,要坚强,不要动不动就掉眼泪,你也不小了,别再让爹看见你这哭哭唧唧的样子。” 听到刘正伞开口答应,刘小江兴奋的笑了起来,小脸之上,有一滴泪珠却正好滑落而下,在地板上摔成了两半。 第五章 安京药录 一月之后,仁心堂。 一个年轻人双手各提着一桶水来到后院,将水倒进了水缸之中。 年轻人脸色看起来有些发白,脚步虚浮,颇有些虚弱的样子,这两桶水下去,水缸已是加满,可他却浑然未觉,提着两个空桶,又要继续出门去。 院子之中,正捧着一本医书一边看,一边对照着院子地上晒着的各种草药进行对比的刘小江叫道:“墨大哥,水缸已经满了,你不要再去了,陈师说,让你多休息,不要干活,唉,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年轻人看了一眼水缸,将水桶放好,然后默默的出了门。 刘小江见状,像个小大人一样摇了摇头,他并不担心年轻人,因为他知道年轻人去了哪里。 自从陈师使用琉璃苏熬制出来了聚阳丸让年轻人服下了之后,仅用了两日,年轻人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只不过,这么长时间过去,年轻人的命虽然保住了,但他的身体却恢复的极慢。 其余伤口还好,虽然慢,但的确是在恢复之中,但他胸口那个巨大的伤口,却仿佛有着什么东西在里面撑着一样,怎么也不肯合拢了,以致于让陈师使用针线给缝了起来,这才勉强算是贴在了一起。 即便是这样,直到今天,那个伤口似乎仍然没有想要愈合的迹象。 这一个月以来,年轻人在仁心堂便是偶尔做一些打杂的事情,本来碍于他的身体,陈师连这些事情也不想让他做,可却拗不过他,只得随他去。 不过对于年轻人,仁心堂的人,除了知道他叫做墨半缘之外,其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年轻人总共说过的话,也不超过五句。 一日时间很快过去,黄昏来临,已是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刘小江将药材分门别类,仔细的收好,放在药房之后,便出门而去,不久,便来到了一条小河旁边。 这条河名叫忘河,自西向东而来,最后流入到了东方的虚烬海之中。 来到这里之后,刘小江第一眼便看到了独自坐在河边的墨半缘。 一个月来,自从墨半缘下床之后,他每一天都要来到这里,一坐就是一整天。 看得多了,刘小江便曾经观察过,可这忘河之中,除了那些还是算温顺的河水之外,就只有偶尔才有的,零零散散的几朵白色荷花,这些都极是常见,他也不知道墨半缘整天在看些什么。 他也曾问过墨半缘,可墨半缘却一个字也不说,若不是知道墨半缘会说话,刘小江几乎认为他就是个哑巴了。 快步走到墨半缘身边,刘小江轻声说道:“墨大哥,该吃晚饭了,你的身体正在恢复,正要多吃点东西才是呢,可你像现在这样,一天就只吃一顿饭,有的时候一顿都不吃,这是不行的。” 墨半缘直勾勾的盯着一朵在河水之中飘摇不定的荷花,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小江说话一般。 刘小江挠了挠头,又是这样。 刘小江在墨半缘身边坐了下来,看了一眼墨半缘。 墨半缘眼神空洞,形容枯槁,了无生气,一动不动,对于刘小江的到来,仿佛一无所觉。 刘小江张了张嘴,本想要安慰几句,可话到嘴边,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刘小江毕竟孩子习性,墨半缘虽然不理他,但他一会儿便自己在河边摸起鱼来,玩得不亦乐乎。 说来也是奇怪,这忘河之中本来鱼多,可每次刘小江来,不但一条鱼也摸不到,甚至都很少见到,偏他还喜欢摸,摸来摸去什么都没有,每次被气到七窍生烟也从不放弃。 “啊啊啊,小鱼啊小鱼,你们快点出来陪我玩吧,我又不吃你们。怎么风轻和云淡每次来都能摸一篓鱼回去,偏我来,你们就不出来了?真是气死我了。”刘小江愤怒的掀开了许多石头,可别说小鱼了,就连一条泥鳅,一只螃蟹也没有看到。 刘小江气呼呼的到处翻找,不多时已是将那一片的石头都扒拉了一个遍。 “哼,我偏不信,娘说了,凡事就怕一个认真,我今天偏就跟你们杠上了,要是摸不到鱼,我就,我就……”刘小江咬牙切齿,就要赌咒发誓。 墨半缘忽然站起身来,走到刘小江身边,摸了摸他的头,当先朝着仁心堂的方向而去。 刘小江一愣,这还是墨半缘第一次对他做出如此亲昵的动作,可他也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喊道:“哎,墨大哥,你等等我啊。” 刘小江快速跟了上来,至于今天一定要摸到鱼? 反正除了墨半缘,也没人听到不是?今日不算! 今日晚饭相当丰盛,足足有一桌子。 陈安京坐在主位,左边是他的两个童子,风轻和云淡。 对面则是坐着一个妇人,布裙木钗,不施脂粉,但坐在那里,却自有一股别样的气质。 水汪粉嫩不足言,欺霜赛雪又若玉。 妇人身边坐着刘小江。 陈安京右边坐着的,是墨半缘和刘正伞。 平日里,刘氏夫妇以及刘小江都不在这里吃饭的,今日却是个例外。 今日是刘小江八岁的生辰,陈安京特地让刘正伞带了一家子来了仁心堂,刘小江是他唯一的弟子,他也是十分上心,今日甚至还准备了一些酒。 见到陈安京喝完了一杯酒,墨半缘默默的站起身来,给陈安京倒满,又要去给刘正伞也空了的酒杯加满。 刘正伞却按住了酒杯,偷偷的看了一眼妇人,见到妇人没有抬头看向他这边,他这才闪电一般的放手,让墨半缘给他加满了,然后一饮而尽,满足的叹了一口气。 “九杯了。”妇人忽然说道。 刘正伞目瞪狗呆,讪讪的笑道:“今天不是儿子生辰吗,难得高兴,这不是忘了吗?” 妇人白了刘正伞一眼,顿有风情万种不自觉流出,刘正伞一呆,心神荡漾,在桌子下面伸出手去,捉住了妇人的一只青葱玉手。 妇人眼波流转,玉颊飞霞,轻声嗔道:“你疯了,也不看看这是在哪,快松手,儿子还在旁边呢。” 刘正伞又摸了一把,这才依依不舍的收回了手。 此时,陈安京开口说道:“小江,你过来。” 刘小江跑到了陈安京身边,先是施了一礼,问道:“陈师,你叫我?” “嗯。来,今日是你八岁生辰,又大了一岁,为师将这一本《安京药录》送你,里面记载着为师这些年的些许心得体会,你慢慢看,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来问为师。”陈安京一边说着,一边将一本极厚的书册递了过来。 “安京药录?”妇人一惊,“陈老,这是不是,太早了?” “不早,不早。再者一说,你把你儿子送到老朽这里来,不就是为了它吗?不过你也不要太得意,小江的悟性,心性虽然都甚合我意,但要将《安京药录》完全吃下,还需要不少时间。”陈安京说道。 “可无论如何,也多谢你老了。”妇人站起身来,郑重行了一礼。 刘小江跪下,双手高举,将那一本《安京药录》恭恭敬敬接了过来。 陈安京安坐不动,安安稳稳受了下来。 九杯酒下肚,刘正伞已是有些晕晕乎乎了,见到自家婆娘如此郑重,他不明所以,也想要站起身来,却头一歪,差点没滑到桌子底下去。 墨半缘拉住了他,将刘正伞扶好。 “不用谢,再过一段时间,老朽就要离开这里了,届时,老朽可以给你一个选择,是让小江跟着老朽,还是跟着你。”陈安京说道。 “离开?陈老要去哪里?” “火光流焰之地或是其一。” “好,妾身知道了。”妇人点头应道:“陈老放心,你我之间的契约,妾身铭记于心。” 陈安京笑了笑,转头看向了墨半缘,“半缘,你的身体恢复的如何了?” 墨半缘摇了摇头。 “还是记不起来以前的事吗?” 墨半缘不言不动。 “你这孩子,戒心倒是挺重。老朽说过,老朽无意探听,之所以问你这个,只是想要对症下药,只有知道造成你身体现在这种情况的真正原因,才能治好你。你既然不愿意说,老朽也不再问,只不过,老朽离开之后,以你如今的身体,你又该如何生存?”陈安京道。 墨半缘站起身来,对陈安京以及妇人等各施一礼,开口说道:“陈老不用担心我,反倒是我,还要多谢陈老和刘夫人一家的救命之恩,日后若有机会,必会倾力以报。” 陈安京与妇人对望了一眼,这是墨半缘自醒来以后,说最多话的一次。 陈安京摆了摆手,说道:“报答就不必了,你要谢就多谢下小江就是了。半年以后,老朽将会离开自渡城,你此生多半不会再见了,你好自为之吧。” “是。” “童儿,老朽累了。” 风轻和云淡站起身来,“是,老师。” 陈安京去了后堂,妇人带着刘小江也离开了,墨半缘将刘正伞扶到了马车之中,看着马车远去,待到不可见了,方才回了仁心堂。 刘家。 妇人将刘正伞扶到了床上,看着儿子刘小江,忽然说道:“小江,你觉得墨半缘如何?” 第六章 惊遇 “墨大哥?”刘小江挠了挠头,“很好呀,就是有点不爱说话。” “你觉得他很好?好在哪里?” “嗯。墨大哥待我很好的,虽然说是闷了点吧,也不会陪我玩吧,但我要什么,墨大哥都会给我去弄的,而且,我让墨大哥去做什么事,墨大哥也从来没有拒绝过。”刘小江说道。 “好,娘知道了,你在这里看着你爹,别让他掉下床了,娘不叫你,你不能离开,知道了吗?” “知道了,娘,你是要去给爹烧水擦身子吗?” “嗯。” 后院。 妇人坐在一张石桌旁,她前面站了一个紫袍人,其后面还有四个黑衣人,五人全身都笼罩在袍子下面,看不清长的什么样子。 妇人并没有丝毫惊讶的样子,只是冷冷的说道:“大哥,今日,怎么想起小妹来了。” 紫袍人声音低沉,“父皇重伤,快要死了。” “呵,那不是正好合你所愿,小妹是不是应该先恭喜一下大哥?”妇人冷笑。 “本王不是在开玩笑,本王是说真的,你看。”紫袍人轻轻一挥,在两人中间,一枚苍翠欲滴的玉玺蓦然出现,就此停在了空中。 玉玺外,五彩烟云缭绕,氤氲霞生。 玉玺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在游动着,可若是仔细观看,则什么也看不到。 “苍龙玺!”妇人伸手欲抓,扳指一闪之间便消失不见,她也抓了一个空。 “这怎么可能?”妇人脸色大变,狐疑的看着紫袍人怒道:“这世上,又有谁能伤得了他?他是怎么受伤的?不会是大哥你终于忍不住亲自动手了吧?” “别表现的好像你真的关心父皇一样,若是本王出的手,今日本王还会来这里吗?本王今日来,有二事,一是通知你,父皇临死前,想要见一见自己的外孙。二,则是要问你,金龙定海钥你还是不肯交给本王吗?”紫袍人语气极冷。 “我早就说过了,你要的东西并不在我这里,信不信随便你,另外,我需要时间安排刘正伞以及跟他解释,半年以后,我会亲自带着小江回去的。”妇人说道。 “半年,弹指一挥而已,可以。”紫袍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不过,若是半年以后,我没有见到你和我那亲爱的外甥,后果想必也不用我多说。” 恍惚又是半月过去,墨半缘自觉身体恢复的情况略有好转,便开始在仁心堂中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杂事。 陈安京对此并没有反对,给他安排了一个接待的事情,也就是站在仁心堂的大门口,接待那一些前来问医抓药的客人。 这件事情简单而又不费力,以前本是风轻和云淡轮流去做,现在墨半缘去做,风轻和云淡则可以多去内铺帮忙,或多去照顾后院的病人。 陈安京也曾说了,若是墨半缘感觉到劳累,则不必坚持,可以随时通知风轻和云淡,让他们其一来顶替就行。 只不过,自从墨半缘开始接手这件事情以来,就从来没有再让风轻和云淡接替过他。 今日风和日丽,一大早,墨半缘将后院的水缸填满水,就又来到了仁心堂大门口。 此时,刘小江也正好从一辆马车之中下来,来到墨半缘身边之后,他看着墨半缘,说道:“墨大哥,早呀。” 墨半缘点了点头,嘴角微微上扬。 刘小江瞪大了眼睛,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墨半缘笑了,他也是笑道:“墨大哥,你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哦,你的身体,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墨半缘说道。 “这里呢?”刘小江指了指墨半缘的胸口。 “老样子。”墨半缘实话实说。 他胸口的那个伤口,相对于一月之前,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墨半缘甚至能够感觉到,若不是陈安京当初所用的丝线异常坚韧,他的伤口都不知道崩开多少次了。 可奇怪的是,这个伤口虽然一直处于裂开,能够看到里面翻卷血肉的状态,可他身上其余的伤口都已经愈合,这里却没有鲜血渗出。 那些伤口中的血,每次到了伤口处,就好像遇到了一层无形的屏障一般,又被顶了回去。 为此,墨半缘还曾自己亲手试探了一下,可那里分明什么也没有。 陈安京对此什么也没有说,还把观察治疗墨半缘的事情交给了刘小江。 并不仅仅如此,如今刘小江在陈安京忙不过来的时候,已是能够为一些病人的常见病症进行抓药了,为了,他还得了一个“小神医”的称号。 不过,刘小江对于这个奇怪的伤口也没有任何办法,他所知道的办法,诸如金疮药,伤口贴,膏药等都已经用过了,可都没有起到效果,用之前是什么样,用之后还是什么样子。 对于这种伤口的处置,《安京药录》中实则记载的还有别的很多种办法,可以刘小江目前的能力,他一种也用不出来。 刘小江对此并不气馁,他只是有些担心,墨半缘平时会不会感到很痛,不过,每次他问起来,墨半缘都是报喜不报忧,向来都说还行,不疼,可那么大的伤口,又怎么可能不疼呢? 刘小江哪里知道,这个伤口就算再奇怪,对于现在的墨半缘来说,也如同在他人身上的一般,根本漠不关心。 至于痛,又有什么痛是他这段时间内没有经历的呢? 墨半缘的心,早已痛的麻木而没有任何感觉了。 相对于这一些,墨半缘更加难以理解的是,他为什么还活着? 根据刘小江所说,他是从海里被救起来的,可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又为什么会到了海里? 关于灵山村,墨半缘也曾看似随意的问过刘小江,可刘小江却很确定的告诉他,这里并没有什么灵山村,在自渡城周围也没有。 那他又是从哪里来的? 爹娘呢,姐姐呢? 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曾经有过那么一段时间,墨半缘真的以为,他脑子所记得的那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而已,只要第二天醒过来了,就不会再有事了。 可是醒过来,又醒过来,再醒过来,又醒醒醒醒醒,已经醒过来了数十次了,那些记忆却依然如同钉在棺材板上的钉子一样,丝毫也没有松动的样子。 反倒是这个诡异的伤口,反反复复的在提醒他,那些事情,都是真的。 慕凌华,慕凌华! 有多少次的夜里,墨半缘的牙都咬出了血,心中的恨意已是将要将他燃烧殆尽,他还是想不通,慕凌华为什么要对他出手,又为什么要杀他全家。 在他的记忆中,这么多年以来,父亲常年在外走镖,从未有过仇人,母亲则是灵山村最有名的大夫,他自己在学武之外,也有一些浅浅的医学底子,可也从未得罪过什么人,那么这一切是为什么,为什么? 在这一刻,墨半缘似乎又来到了那一间让他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洞房之中,慕凌华的绝代容颜在他眼前不断的闪过,他想要挥拳,可却怎么也使不上力。 无力,无助,无奈,一如当日! “墨大哥,墨大哥!”看到墨半缘的眼睛之中忽然充满了血雾,眼神变得暴戾无比,脸色也渐显狰狞,直欲择人而噬,一种让刘小江难以言喻的恐惧附上心头,他害怕极了,紧紧抓住了墨半缘的袖子,连连晃着大叫了起来,“墨大哥,你怎么了,你醒醒,你快醒醒!” 墨半缘猛地摇了摇头,眼中血雾散去,眼神也恢复了清明。 墨半缘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没事。” “你真的没事吗?你刚才好可怕,我还以为,我做错了什么事,你要打我呢。”刘小江心有余悸,眼中带着泪珠说道。 墨半缘勉强一笑,“怎么可能,你没有做错任何事,就算真的做错了,墨大哥也永远不会对你动手的。”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刘小江破涕为笑,“哎呀,都要错过时辰了,我要先进去给病人抓药了,墨大哥,辛苦你了啊。” 刘小江一路小跑,进了仁心堂。 墨半缘的脸色略微好看了一些,他将身子站直了,很快,就将会有很多的病人到来,他必须打起精神才行。 忽然,自长街的尽头,传来了一阵“嘚嘚”的马蹄声,声音很是急促,伴随着的,还有一阵少女的尖叫声:“玉珠,玉珠,你停下来,吁,吁!闪开,你们快闪开啊,玉珠疯了!” 墨半缘抬头望去,只见在远方,一匹高头大马直直的冲着这个方向而来,在马背上,还骑着一个被不断颠簸,看不清长什么样子的少女。 虽是如此,却依然可以看到少女的身段极是婀娜,盈盈细腰不堪一握,偏向上却仿若平原突遇绝峰,再上则是满头秀发披散,将脖子脸庞全部都盖住了。 马匹的速度极快,路上有行人差点就被撞到了,在来到墨半缘前方的时候,急奔的马蹄却突然绊到了一根不知道什么时候绑在了两根树桩上的细绳之上,摔倒下去,在长街上滑了老远,撞飞数物之后,一头撞在了一处商铺的台阶上,鲜血流了一地,应是活不了了。 马背上的少女则被凌空抛飞,眼看就要撞在一棵粗大的柳树上面。 这要是撞实了,恐怕免不了一个脑浆迸裂的下场。 墨半缘眉头一皱,在脚边的一处石墩上一踩,身形凌空飞起,在空中接住了少女,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少女长发落下,露出了一张美得令人窒息的玉容。 凤眼粉腮白玉颏,柳眉琼鼻樱桃唇。 只是少女眼神涣散,明显还没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软玉温香入怀,墨半缘并没有丝毫旖念,可他下意识低头一看,却如遭雷击,蓦然之间,眼中血雾乍现,抱着少女的姿势也又双手变成了单手,腾出来的右手化掌为爪,瞬时便抓向了少女修长的脖子,“慕凌华,好,好!受死!” 第七章 英雄救美非尓所为 然而这一抓却并没有如愿落在少女的脖子上。 在墨半缘出手之时,少女的眼神忽然恢复了清明,她的身体在墨半缘的那条手臂上连续快速滚动,然后一个旋转,安稳落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墨半缘的脖子周围,四柄长剑抵身,只要稍微往前一送,便能让墨半缘血溅当场。 “小子大胆!” 四柄长剑的主人,是四个仆人状的中年人,各个都是太阳穴鼓起,一副身怀绝技在身的样子。 一个华服公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少女的身旁,他一脸关切,想要伸手扶住少女的腰肢,问道:“荃妹妹,你怎么样,可曾受伤?” 少女微微一躲,没让华服公子碰到她,摇了摇头,“连哥哥,我没事。” 华服公子眼神一寒,转头看向了墨半缘,冷冷道:“你是哪里来的野小子,轻功有两下子,只不过,若是你认为,这样便能害我荃妹妹的话,那你可真是想太多了。” 墨半缘不言不语,只是死死的盯住了少女,对于他脖子周围的四柄锋利长剑视若无睹。 少女皱了皱眉头,转头看向了华服公子,“连哥哥,让你的人放了他吧,说起来,他也是救了我,若是没有他,刚才我可能就要受伤了。” 华服公子一皱眉,“荃妹妹,连哥哥知道你心善,可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子忽然出手救你,谁知道是安的什么心,我刚才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他分明要对你不利,难道你就不怀疑,他为什么会出现的这么巧,他在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吗?依我看,还是抓起来严刑拷问的好。” “他的精神好像有些不正常,算了,你放了他吧。我要去看看我的玉珠了,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真是气死我了。”少女说罢,深深的看了一眼墨半缘,转身向着那匹已然闭上了眼睛的马走去。 华服公子看着少女的背影,眼神中意味难明。 华服公子忽然冷笑一声,走到了墨半缘身边,一脚恶狠狠的踹在了墨半缘的肚子上,墨半缘身子一弯,华服公子又是一拳打在了墨半缘的右眼上,墨半缘的眉眶应声破裂,鲜血顺着右眼滑落下来。 华服公子一把抓住了墨半缘的头发,将他的身子强行拉直了,让墨半缘滴血的眼睛对着他的眼睛,说道:“小子,记住,以后,英雄救美这样的事情,是只有本公子这样的英雄才能干的,也不瞧瞧你那熊样,跟一个痨病鬼似的,站都站不稳,也不知道你那轻功是怎么练的。今日你碰了她,本来照本公子的规矩,你的两只爪子都应该被剁下来,可既然她为你求情了,本公子是出了名的怜香惜玉心头软,就先放你一把,不过,看你那病恹恹的模样,恐怕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到时候,若是需要本公子给你买个棺材……不行,棺材太贵了,就你这样子,配不上,最多也就是一张草席而已。” 华服公子按住墨半缘的头一用力,将墨半缘的头猛力向下一掼,而他的右膝猛然上扬,狂暴的撞在了墨半缘的头上。 紧接着,华服公子又是一脚踹在墨半缘的胸口上,将墨半缘踹的倒飞了出去,撞在了仁心堂前面的一面木牌之上。 “哗啦啦,咔嚓”,木牌应声而倒,木牌后面的一棵小树也被就此撞断。 这一下动静极大,仁心堂中,有人注意到了这一幕,随后,刘小江便快步跑了出来。 在见到躺在地上正艰难的想要坐起来,一侧脸庞上全是鲜血的墨半缘之时,刘小江忍不住哭了出来,他跑过去奋力将墨半缘扶了起来,说道:“墨大哥,你怎么了,这是谁干的,你的脸上都是血,你等等,我这就给你……” 墨半缘以手撑地,一摇三晃的坐了起来,他的眼睛盯着长街的方向,华服公子以及那四个仆人已在一阵低沉而得意的笑声中慢慢消失。 墨半缘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以袖随意将眉眶上的血擦掉,说道:“小江,你去将风轻或者云淡,谁都行,让他们之一来顶替我一下,我回去稍微打理一下。” “墨大哥,墨大哥,”刘小江没有拉住,只能大声喊道:“墨大哥,我的房间中有伤口贴,你回去以后不要乱动,等我过去再给你看看。” 墨半缘摆了摆手,“不用了,些许小伤而已,小江,你忙你的去吧。” 刘小江看着消失在了转角处的墨半缘,无奈的转过了头,看向了刚才一直在注意这里的一个中年人,说道:“苏大叔,刚才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中年人撇了撇嘴,笑着说道:“原来是小神医啊,还能有什么事,也不是我说,你这仁心堂一个看门的,也敢去招惹连府的大公子,这是找死呢嘛?亏我一开始看这看门的轻功不错,还以为是练家子,有一场龙争虎斗呢,哪知道,只是一根指头摁死了一只蝼蚁而已。无趣的很,小神医,没什么好看的,真的。” “你才是蝼蚁呢,墨大哥是好人。”刘小江大声说罢,扭头进了仁心堂,小脸上满是气呼呼的样子。 中年人一脸愕然。 今日不知为何,病人特别多,中午之时,刘小江本想先回去后院看看墨半缘现在如何了,可却实在走不开,就连中饭,都是云淡给送过来,在柜台这里吃的。 好不容易等到了天黑,仁心堂店铺打烊了之后,刘小江急匆匆的来到了后院,可墨半缘并不在房间之中。 刘小江挠了挠头,出门直奔忘河而去,可奇怪的是,忘河这里,墨半缘经常待的那一块大石头上,也不见墨半缘的踪影。 刘小江不死心,在忘河的周边都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墨半缘。 “墨大哥,你到底去哪了?难道?”刘小江小脸忽然变了:“坏了坏了,难道墨大哥去了连府,要找连大公子报仇?别别别,千万不要,墨大哥,你可不要犯傻啊。” 刘小江急匆匆的离开了忘河,并没有回到仁心堂,而是向着家里跑去。 连家经营着自渡城最大的药铺善心居,在自渡城共有七家分店,作为自渡城知名的采药人,刘小江的爹,刘正伞与善心居也算是比较熟悉,刘小江想要让刘正伞跑一趟,去看看墨半缘怎么样,如果可能的话,一定要把墨半缘救下来才行。 刘家,听完儿子着急的颇有些语无伦次的话语,刘正伞哭笑不得。 又是墨半缘! 这小子怎么就这么会惹事,他刘家到底是欠他什么了? 先是为了救他,用掉了一株宝贝琉璃苏,刘正伞就已经心疼的好几天吃饭都不香了,这倒好,又惹到连家了。 这连家也是能惹的吗? 作为自渡城的四大家族之一,连家在自渡城的存在已经可以追溯到至少两百年前了,他们控制着自渡城绝大部分的药材生意,更有自渡城最多也是号称最好的郎中,上到城主,下到小民,又有哪个敢不给连家面子。 在这自渡城,向来就有宁惹冥府鬼,不惹连府人的说法,毕竟谁还不生个病了? 而且连家的生意,绝非只在自渡城,在渡人港的渡船之中,最大型的,就有整整五艘是属于连家的,用日进斗金来形容连家的生意那都是最轻的了。 结果这墨半缘呢,才来到这自渡城多长时间,竟然就“一步登天”,直接踹到连家的门了。 可这踹就踹到了吧,偏这小子还跟他刘正伞也有了关系。 面对刘小江不断的祈求,刘正伞不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在刘小江眼里,他这个当爹的,那当真是无所不能,只要他出马,就没有搞不定的事,可刘正伞心里却拎的很清楚,在连家眼里,他什么都不是,他虽然仗着身手矫健,在自渡城的采药人当中还算有名,但那也仅仅只是一种双方互相利用的关系而已。 一旦他不干这一行了或者受伤了不能干了之类的事情出现,连家是管也不会管他的。 事实上别说是他了,就连一些为连家效力多年的人,一旦丧失了自己擅长的,能为连家创造财富的能力之后,也会被连家扫地出门,这样的事情,又不是一件两件了。 所以,刘小江让他去一趟连家,还说要把那惹事精墨半缘给救回来,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很可能他最终连连家的大门也进不去。 可看着儿子眼泪汪汪,焦急无比的模样,刘正伞又不忍心就此拒绝。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听的妇人忽然开口说道:“郎君,既然儿子都这么说了,你就去一趟吧,连家若是为难你,你将此物拿出来,他们或许会给一些薄面的。” 妇人说着,将一个小小的翡翠珠子放在了桌子上。 刘正伞一愣,将珠子拿了起来。 珠子翠绿翠绿的,很是好看,最为奇异的是,在珠子中间,里面似乎还有一滴水珠,呈现一种天蓝色,随着刘正伞手势的不断变换而滚动着。 “这是什么,这能行吗?”刘正伞有些狐疑的问道。 妇人笑了笑,转身去了后堂,“我先去洗澡了,你早点回来。” 刘正伞倒吸了一口凉气,连连应道:“好,好,你等着我。” “儿子,爹这就去一趟,你别担心,墨半缘那小子,我看不是短命之相,这一去,至多也就是遭一顿毒打,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刘正伞这不说还好,这一说,刘小江本已干了的泪珠,又再次凝聚。 刘正伞一阵头大,“好了好了,别哭别哭,爹这就去了啊。” 第八章 劈柴刀也是刀 目送着刘正伞离去,刘小江焦急的等待着。 不曾想,仅仅过了半个时辰不到,刘正伞便一脸迷惑的回来了。 刘小江一路小跑的过来迎接,可在看向了刘正伞的身后却发现,墨半缘并没有跟着,刘小江心中一凉,难道,墨大哥已经被连家…… 刘小江已经不敢想下去了,眼中又有了泪珠。 刘正伞干脆将刘小江抱了起来,“儿子,你不要胡思乱想,奇怪,爹这次去连家,并没有见到墨半缘,连家的人说,墨半缘并没有到连家闹事。” “爹,会不会是人家骗你的?” “应该不会,一来是没必要,二来,跟我说这个的,是连家的老管家,当时他身边,还有连家的二公子,我注意观察了连二公子的表情,并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刘正伞说道。 “墨大哥本来就重伤未愈,如今又是伤上加伤,他能去哪啊?” 刘小江挣扎着从刘正伞的怀里跳了下来,冲出了门,“爹,你和娘先吃饭吧,我去仁心堂看一看,墨大哥或许已经回来了也说不定。” “哎,你等等,爹跟你一起去。” 刘正伞扭头看了一眼刚刚沐浴完毕,酥胸半露的妇人,咽了一口口水,说道:“娘子,你先等着啊,这么晚了,不能让儿子一人乱跑,我不放心。对了,今天真是怪事连连,这天生就会惹事的墨半缘就不说了,就说这连家,以前那个老家伙,就那个连家的老管家,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话,今天倒是热情,居然还请我到屋里喝茶,而且连二公子还在一旁作陪,不断的问,我可有什么要求,真是奇哉怪也。” 妇人笑着瞄了一眼被刘正伞挂在腰间的那一颗翠绿珠子,摆了摆手。 刘正伞快步追了出去,忽然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天空,有乌云密布,似将有大雨倾盆。 自渡城东,一栋巨大的宅子前方,有一排巨大的梧桐,上面枝叶繁茂。 现在本是华灯初上时分,可因为阴云满空,所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路上几乎没有行人。 在其中一棵梧桐树之上,一个黑影无声无息藏匿其中,正在盯着宅子的方向。 宅子面积不小,共有至少五进院落,可大门之上,皆是灰尘,匾额斜挂,看起来已是很久都没有人打理了。 过不多时,一个人影来到了大宅门口,看身段应是一个少女,她手中牵着一匹小马。 马匹毛色杂乱,即便在大宅门口灯笼暗光之下,依然可以看得清楚,其全身脏兮兮的,走起路来,似乎还有些一瘸一拐的。 大宅大门打开,一名穿着朴素,姿色常见的婢女打着灯笼出来,说道:“小姐,你回来了?咦,玉珠呢?这是?” “小春,玉珠今天疯了,死了,这是我今天刚买的小马,还没有起名字,你把它牵到后院洗刷一下,哥哥呢,吃过晚饭了吗?” 少女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疲惫,且仿佛心情极度不好的样子。 “启禀小姐,大公子已经吃过了。”婢女接过了少女手中的缰绳,说道。 “哦?他心情如何?” “嗯,不是很好,但也没有多差。” “好,你去忙吧,我去看看哥哥。” 大门打开又关上,很快便再也没有了一丝声音传出来。 起风了,阴云越来越是浓郁,终有雨滴开始掉落,慢慢的越来越多,一场倾盆大雨已是在所难免。 梧桐树上,黑影看向了大宅的左右房上,随着大雨落下,那里有两个黑衣人影一闪,跳下了房顶,消失不见。 黑影眼神一凝,身形一闪,下了梧桐树,三步并作两步,踏着大宅的围墙翻了过去。 落地之时,轻盈无声,仿若一片落叶一般,在这大雨倾落之时,更是没有任何人会注意到这里。 黑影落地之后,沿着墙壁快速前进,又穿过了三个屏风,两个拱门,与想象中完全不同,并没有遇到任何一个护卫,仆人或者婢女之类的人,整个宅子里面,充斥着破败的气息。 黑影最终在一处阁楼后停下了脚步。 黑影抬头,二楼二层中有灯光,看着隐有两人的样子。 黑影手中寒光一闪,一把短刀被其握在了手中,看那样子,似乎是一把厨房常见的劈柴刀。 然而,劈柴刀也是刀,关键时刻,杀起人来,也是很好用的。 阁楼二层传来了一阵开门又关门的声音,有人下楼而去。 早已伺机在旁的黑影脚下轻轻一点,身形拔地而起,轻盈的落在了二层之上。 下一刻,黑影毫不犹豫,合身撞碎窗户,冲入屋内,一刀砍向了阁楼中的人影。 精准,狠辣,直取阁楼中人影的头颅。 “啊!” 一声少女的尖叫之声响起,可在外面风雨大作的环境下,这一声几乎无人能够听见。 阁楼中,黑影手中的这一刀,最终停在了一个少女的脖子上。 少女坐在一个浴桶之中,脸色惊恐,冰凉的刀锋是如此真实,她一动也不敢动,浑身上下一丝不挂,自上往下看,几乎什么都能看到。 可黑影的眼睛却丝毫也没有欣赏浴桶中春色无边的意思,他盯着少女的眼睛,脸上渐渐有了一丝怀疑之色。 少女绝美的脸庞看似镇定,然而浴桶中不断抖动的水却是出卖了她。 少女看着黑影丝毫也没有遮掩的脸庞,带着一丝颤抖的说道:“是你!你,你到底是谁,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你到底想干什么,我知道你今日救了我,你给我一些时间,我会报答你的,可若你想对我意图不轨,我宁愿死,也绝不会从你。” 少女一眼便是认了出来,这人竟然是白天曾经救过她一命,当时似乎又想杀她的那个看起来像是个病秧子的年轻人。 “我问,你答,若有半句虚言,必让你人头落地。”墨半缘毫无感情的说道。 “好,你问吧。”少女说道。 “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以前见过我吗?”墨半缘问道。 少女一愣,摇了摇头,“在白天你救我之前,从未见过。” “我叫墨半缘,家父墨云枣,家母杨红花,家住灵山村,我曾经到过一个叫做炼村的村子,你还想装傻到什么时候?” 墨半缘一边说,眼睛一边死死的盯住了少女的眼睛。 少女茫然,摇了摇头,“没,我没有,灵山村,炼村,那是哪里?自渡城周围有四县,共有十七个村子,并没有灵山村和炼村啊。原来你叫墨半缘,以前从未听说过。” 少女脸色的任何一丝变化,墨半缘都没有放过,可,并无异常。 “你叫什么名字?”墨半缘问道。 “我叫钟离……” “钟离?” “哦,不是,”少女吐了吐舌头,“我姓钟离,单名一个荃字。” “钟离荃。” “对对。” “白天那个穿着华服的公子哥是谁?为什么要设计你?”墨半缘又是问道。 “你也知道?你怎么知道的?”钟离荃没有丝毫震惊,反而满脸惊奇的看着墨半缘问道。 “我又不是瞎子,那个绊马索就是他弄的,如果我猜的不错,你的马之所以会疯了,恐怕跟他也脱不了关系。”墨半缘说道。 钟离荃脸色有些黯然。 “他今日对我出手,也是因为我破坏了他的好事,阻挡了他自导自演的英雄救美,他对此倒也并没有掩饰,想必是觉得即便我看出来了,也没有什么用罢了。”墨半缘继续说道。 钟离荃的脸色更加黯淡。 “唉,”钟离荃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他叫连贞星,是自渡城四大家族钱连刘马中排名第二的连家的大公子。他对我,对我向来便有觊觎之心,不过,大哥说,他对我并非真心,他看上的,只不过是我家老宅的地而已,以前大哥没有中毒的时候,他顾忌大哥功夫高强,还有一丝忌惮之意,可在前不久,大哥不知怎么中了毒之后,他便三番五次对我纠缠不清,今日使出这般下作的手段,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 “原来如此,那两个黑衣人,想必就是他派来监视你的了。”墨半缘说道。 “黑衣人?”钟离荃脸色一变。 墨半缘点了点头。 钟离荃忽然低头,像是在思考什么,很快她便抬起头来,说道:“墨半缘,你,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了别人?” “嗯,”墨半缘没有丝毫想要否认的意思:“的确如此。” “那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她?”钟离荃问道。 “一开始我认定你便是她,因为,你们两个,长的一模一样,简直就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可等我真正近距离看到你,我却是知道了,你不是她。其一,你之前的确并不认识我,也并没有见过我,其二,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 “对,虽然你们的眼睛长得完全一样,可是,她的眼睛之中,并没有一丝感情。仿若,仿若一个死人一样。”墨半缘说道。 “死人?”钟离荃一惊,“这世上还有这种人吗?” 墨半缘凄凉一笑,满面苦涩。 在见到慕凌华之前,他也不相信,这世上还有如此冷酷无情之人。 但现在的墨半缘,死过了一次的墨半缘,与以前的墨半缘,也绝不相同了。 第九章 为什么是我 墨半缘收刀,“还有一点,你,太弱了。” 墨半缘说的是真心话,并没有刻意嘲讽的意思。 墨半缘在那个奇怪伤口的影响下,身体仍然没有恢复多少,直接的体现便是,他的木甲功至今也无法继续修炼,别说八层了,就连第一层也是恢复不了,似乎总有什么东西在阻碍着,可这么长时间过去,墨半缘也没有发现究竟是什么。 若非如此,白日里,连贞星又怎可能那般欺辱他。 可即便是他巅峰时期,在面对慕凌华的时候,墨半缘越是回忆那一天,那一刻所发生的事情,他便越是发现,他或许根本不是慕凌华的对手,很可能,两人之间的差距还不是一点半点,恐怕得用天差地远来形容。 不说别的,只说那一双那墨半缘无数次自噩梦之中惊醒的白色眼瞳,墨半缘内心之中深深知道,就算他突破了木甲功九层达到圆满,也未必是慕凌华的对手。 这也是墨半缘心中一直想不通的地方,既然能够轻易杀死他,为什么慕凌华又要搞出来一出嫁娶的戏码来? 这怎么想,里面都充满了矛盾的地方。 这里面墨半缘想不通的还不仅仅是这一个问题,墨半缘猛地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想下去,不然的话,恐又要陷进去了。 相对于慕凌华来说,钟离荃的实力实在是太弱了。 “你,”钟离荃微微有些羞恼,“偷袭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 墨半缘没有反驳,转身欲走,“今日你我之事,难说对错,不过作为你受到惊吓的补偿,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 “建议?”钟离荃一呆。 “嗯。你说你哥哥前段时间中了毒,可知是谁所为?” “不知,无论我怎么查也查不出来。” “若你信我,你可以从你那个婢女小春查起,必有所获。”墨半缘说道。 “小春?”钟离荃如遭雷击,“不可能,怎么可能是她,她与我一起长大,她本是流浪街头的孤儿,若不是我钟离家,她早就死在街头了,不可能,这不可能,你凭什么这么说?” “早先你在与她说起你的马,那匹叫玉珠的,疯了,死了的时候,小春并没有一点惊讶之情,若是你不曾告诉过她,那便是她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了,若玉珠是她动的手脚,以让连贞星达到他的目的,那么,你哥哥中毒的事情,很可能跟她也脱不了关系。至于愿不愿意试着查一查,随便你。” 墨半缘说罢,就要出门离开。 “等等。”钟离荃忽然叫道。 “还有什么事?” “我承认,你我今日之事,的确难说谁对谁错,你曾经救了我,但也想要杀我,虽说你认错了人,但也给了我这个建议,从这两点看,我们是扯平的。但是,有一点你是不是忘了?”钟离荃的声音微微有些抖。 “忘了?何事?”墨半缘很奇怪。 “你转过身来就知道了。” 墨半缘不疑有他,转身看了一眼,身形一震,马上又转了过来,“你这是何意?” 钟离荃自浴桶之中站了起来,在墨半缘看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从浴桶中走了出来,自上至下,不着片缕,在油灯的照射下,滚滚水珠正在滑落,让人血脉贲张的美景就这么毫无遮掩的呈现在了墨半缘眼前。 一时间,气氛陡变。 阁楼外,大雨倾盆,狂风呼啸, 阁楼内,水珠滑落,春意盎然。 “你今天就这么冲进来,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还把我的身子就,就这么看光了,难道你准备就这么走了?”钟离荃的声音更加抖了。 “那你待怎样?”墨半缘眉头微皱。 “我要你娶我,或者入赘我钟离家,若你愿意,三月之后,我们便可以拜堂成亲。” 说到这里,钟离荃的声音已是犹如蚊蝇哼哼,羞意十足。 墨半缘脚下一软,一个趔趄,差点没撞到前面的一根柱子上。 “拜堂”两个字犹如魔音贯耳,让墨半缘恨不得马上逃离这个地方,尤其是,提出这个说法的,还是一个与慕凌华长的一模一样的女人。 “不,绝不,此事再也休提。” 墨半缘态度决绝,听不出来一点可回旋的余地。 钟离荃呆住了,带着一点哭腔的声音传了过来:“为,为什么,难道我长的难以入眼?” “不,不是你的问题,若论姿色,我生平所见女子,能与你相提并论者,寥寥无几。” “那,那又是为什么?哦,我知道了,你嫌弃我钟离家如今破落了。可我钟离家终还有一些底蕴所在,要不然,那连贞星又怎可能手段频出?若你我结合,我相信,重振苦海钟离的日子不会太远的。那时候,你就是钟离家的家主。” “也不是,总之,此事还是不要再提了。”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被你这样,我以后再也不是清白之躯,你若不要我,你难道让我去死吗?”钟离荃低泣道。 墨半缘沉默,他忽然有些后悔,早知道,就挑一个她没有沐浴的时候了。 可这世上,万物有价,唯独后悔药无价。 “我不管,”钟离荃声音很小,但很坚决的说道:“即便你不跟我拜堂,在我心中,你也已经是我的郎君了。向阴司鬼帝起誓,今生今世,我钟离荃除了你墨半缘之外,都不会再嫁给任何人。” 墨半缘毫无感动或者兴奋之意,反而满脸冷霜,“你这又是何苦呢?你只是想让我帮你挡下连贞星甚至是整个连家,何妨直说,又何必把自己也扯进来。” 钟离荃沉默。 “不过你也太高看我了,我什么都不是,要钱没有,武功也并不高强,就连那连贞星,也可以随意欺辱我。我也不瞒你,事实上,我如今连身在何处也并不是很清楚,今日能来你这里,也只是执念作祟而已。你若把希望放在我这么一个外人身上,那才是真正的愚蠢,无论你怎么做,怎么说,我都是不会答应的。若你明智,还是放弃的好。” 墨半缘良言相劝,意志同样坚定。 钟离荃说道:“你转过身来吧,我已经穿好衣服了。” “不必,你若还有话就快点说吧,我要尽快赶回去,自此以后,你将今日的事忘了就行,我也会当做从来没有发生过。半年之后,我就会离开自渡城,以后,你再也不会见到我了。”墨半缘说道。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钟离荃一步一步走到了墨半缘身后,一阵莫名的花香也随之传来,淡淡的,恰如芝兰。 “也不差这一时片刻。我承认,我的确对你有所图。”钟离荃走到了墨半缘的身前,直视他的眼睛,说道:“但这也是你应该负责的,况且,帮了我这个忙,你既能得到我,又能得到钟离家,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愿意答应我。” “但我也说了,我是认真的,即便你不愿意。还有,你误会我了。我并非是想利用你来抵挡连家,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是我钟离荃的郎君了,我怎么可能让你做你目前根本做不到的事情,若你不同意,我甚至都不会让连家知道咱们之间的事情。而且,若你所说的都是真的,那我钟离家与连家的事情,终究是要我亲手去解决的。” “那你究竟想要怎样?” “本来,你若是答应了我,三月之后,我想让你帮我做一件事,或者准确的说,是陪我去做一件事。可现在,我并不强求,我会把事情告诉你,你若是愿意,到时候就来陪我一起,你若是不愿,我便自己一人前去。” “既然如此,”墨半缘走到一把椅子旁边坐了下来,“你就说说看吧,就像你所说的,去不去的自主权在我这里。在这之前,我还想要问你一个问题,为什么是我?钟离家已经危机到了这种饥不择食的程度了吗?” 钟离荃并没有生气,反而嫣然一笑,整个阁楼之中,灯光仿佛都为之明亮了许多。 钟离荃本就明艳的脸庞,如今看起来更是多了许多娇媚,她就在墨半缘身边坐了下来。 若是墨半缘愿意,只需一伸手,便能将她揽入怀中,当然,前提是她不反抗,可墨半缘正襟危坐,木木呆呆,仿若一根万年朽木,让钟离荃暗自咬牙之余又觉得好笑,心中却也更加坚定。 “你问我为什么是你,既然我已经认定了你是我郎君,我自然可以给你解释清楚……” “我可没有承认,你最好也不要这么认为……”墨半缘赶紧打断了她。 “你承认不承认是你的事情,我的誓言是我的事情,在这无妄林的大地上,用阴司鬼帝之名起誓,难道你认为还有反悔的余地吗?” “在这无妄林的大地上,”墨半缘下意识的重复了一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阴司鬼帝又是什么?” 这一句话,墨半缘曾经听陈安京说过,当时他并不在意,可现在听钟离荃又说,墨半缘仿佛听出来了别样的味道。 第十章 云中客 钟离荃完全愣住了,她檀口轻张,看着墨半缘的眼神,仿若在看一件极是陌生又让她感到惊奇的事物。 “怎么了?”墨半缘不解。 “你,你不知道无妄林,也不知道阴司鬼帝?”钟离荃不可思议的问道。 墨半缘摇了摇头,毫无犹豫。 “你,你到底从何而来?”钟离荃不由问道。 墨半缘嗤笑一声,“我就说了,你把希望压在我这么一个你毫不知情的外人身上,是一个愚蠢到家的主意,偏你还不相信,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钟离荃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墨半缘,终是发现,墨半缘并没有骗她。 一阵狂风自破碎的窗户中吹来,让钟离荃感到更加凌乱了。 过了好半晌,钟离荃才接受了这个事实,“后悔我是绝不会后悔的,只是有些奇怪罢了。既然你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那我就大略的给你说一些,反正这跟我本来要给你说的事情也有关联。在这之前,我先回答你的问题,为什么是你。” 墨半缘点了点头,“洗耳恭听。” “很简单,原因只有两个,其一,也是最重要的,之前我已经说过了。至于这第二点,或许你自己没有察觉,可我却看得很清楚。你拥有极其强大的观察以及洞察力,或者说是智慧,一些在你看来很普通的事情,你都能一眼之间便能看到最为细节的东西,这一点,实则一百个人甚至一千个人中也不会有一个与你一样。” “如果你指的是那个建议,那只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而且,你现在也还没有去证实,不是吗?”墨半缘并不这么认为。 “并不仅仅是那个,还包括你发现了监视我的黑衣人,以及没有杀我。发现监视我的黑衣人,仅这一点,就是我没有察觉的。而最重要的是,你没有杀我,这看似简单,实则非常不简单。我不知道你曾经经历过什么,但我能够看得出来,有一个与我容貌一样的女人,曾经对你造成了难以磨灭的伤害,正是因为如此,你今日才会来到我这里,然而在这般仇恨的驱使下,你却依然能够克制住自己,并自己发现了我与那人的不同,这是十分了不起的,将刀挥出去,是个人都会,可将刀收回来,就不是人人都能做到了的。至少如果是我,我肯定做不到。还有,自进入阁楼之中以来,你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计划,可你的每一步行动,实则都在遵循着某种规律,这让你能够进退自如,并能保持极度的冷静。条理性极强并能做到行动跟随心念,非强者不能为。” 钟离荃递了一杯茶过来,“在我看来,你虽然并不完美,但绝对是一个值得合作的对象。而我现在,钟离家的情况,你也都看在眼里,饥不择食,呵,饥不择食,说的好,但也绝不会是真实或者永久的情况。不过我也承认,目前钟离家也拿不出来什么绝对有诚意的东西,也就只有我自己了,现在我也已经把我自己给了你。” 墨半缘摇了摇头,没有去接那一杯茶,“好了,迷魂汤到此为止。说说你想让我陪你做的事情吧。” “迷魂汤?”钟离荃看了一眼手中的茶,不过随即她便醒悟了过来,墨半缘说的是她那些夸奖墨半缘的话,但有没有这杯茶的双关,就只有墨半缘自己才知道了。 钟离荃没有强求,将这一杯茶自己喝了下去,“我说的都是实情,是我心里的直观感受,我当然希望你的头脑越精明,遇事越冷静,实力越强大越好,这对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至关重要,如果你愿意参与的话,也会事关我们两个人的将来。” “回归之前的话题。无妄林是什么,很简单,无妄林就是你我现在所身处的大地,其名字就叫做无妄林,至于为什么叫做无妄林,这其中有什么深的含义,这我就不清楚了。阴司鬼帝是什么,阴司鬼帝是无妄林中唯一被所有人都承认的真神,是每家每户重大节日来临之时,必然会上香供奉的神明。在这无妄林的大地上,以阴司鬼帝之名所起的誓言,是具有强大约束性的,就我所知,不管是谁,若是违反了这个誓言,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墨半缘眉头微皱,“神明,这世上还有神明吗?还有,无妄林跟世无妄有什么关系?” “世无妄?那是什么?没听说过。至于神明的存在,这个谁又知道呢?但阴司鬼帝的确存在,只要在这无妄林的大地上生活的久了,自然而然就能感受得到。”钟离荃再次感到有些奇怪。 墨半缘对此不置可否,“说事情吧。” “在说事情之前,我想问你,你可知这世上有云中客?” “云中客?” “看样子你是不知道了,与之前不同,你不知道云中客也属于正常,如果我不是生在钟离家,恐怕也不会知道。云中客,非我等凡人能够相提并论,据说他们可以长生不老,可以飞天遁地,可以移山倒海,可以摘星踏月。”钟离荃眼神迷离,一副十分向往的模样。 “这怎么可能,那岂不是已经与神明无异了?”墨半缘半点也不相信。 “在一开始,我也是不相信的,可在我有一次机缘巧合之下,亲眼见到了一个云中客之后,我才知道,这是真的。你知道吗,那一位告诉我,所有的云中客,其实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由你我这样的凡人而来的。但并不是所有的凡人都能够成为云中客,想要成为,首先要能够修炼,纳天地元气进入自身,而天底下的凡人,就连感应到天地元气的存在都不能,就更别说修炼了。” 钟离荃说道。 “纳天地元气进入自身,修炼?”墨半缘的语调有些奇怪的反问道。 “正是,凡人想要成为云中客,则需要一样东西,名为天地元晶。得到了这个宝贝,将其利用特殊的方式融入身体之后,凡人之躯将可以感应到天地元气,也就是说开启了修炼之门,自此踏入云中客的行列。”钟离荃说道。 “天地元晶,那是什么?” “据说那是天之精,地之华,元气之粹,人纳之可以修炼,兽纳之可成妖,就连草木纳之,亦可成精怪。” “听起来有些玄乎,好像不怎么可靠。” “我知道这个很难让人相信,但是在三月以后,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将会出现天地元晶,很可能还不止一枚,这个消息的来源十分可靠。只不过,这个消息并非我一人得知,很可能,到时候自渡城四大家族,自渡城周遭相近之地,会有很多人前往,我一个人去没有把握,所以……” 钟离荃看着墨半缘,眼中的期待之色溢于言表。 墨半缘沉默,半晌方才说道:“先不说此事是否为真,即便是真,这怎么听起来都是一件送命的事情,此物如果真是如此宝贝,只靠你我两人,实是难上加难。而且,万一前去之人中,出现了你所说的,所谓的云中客,哪怕只有一人,恐怕其余人都难得保命,我实在看不出来,风险这般巨大的事情,你为什么想要参与其中。” 钟离荃脸色一暗,却并没有解释,“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此事我势在必行。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我们并非是两人,自有盟友。另外,你所担心的出现云中客,这几乎不可能,因为我听说,天地元晶对于已经成为云中客的人是没有用的,而天地元晶,若不在收取的一定时间之内用掉,将会自行消失,散入天地之中,所以也没有储藏的价值,没有云中客会为了没有价值的东西浪费宝贵的修炼时间的。” 想了想,钟离荃像是对墨半缘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道:“若是不能成为一名云中客,我如何能够振兴钟离家,又如何能够对抗连家。我哥哥身上的毒,我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受苦,说不定在不远的哪一天我还要为他送葬,这是我绝对不能接受的,无论如何,我也要搏上一搏。” 钟离荃站起身来,走到了窗户前面,任由狂风携带着雨滴打湿她那单薄,似乎只有一层的轻纱薄裙上,说道:“若不能振兴苦海钟离,那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不管是谁,对我哥哥下毒的,也一定要付出代价。” 墨半缘站起身来,走到了门口,说道:“我钦佩你振兴家族的想法以及意志,但,世上之事,不如意者十有八九。我先走了,关于你所发的誓言,你放弃吧,这是绝对没有一丝可能的,这也不会成为我判断接下来是否要参与你所说的事情的依据,如果我决定要去,我会联系你的。” 说罢,墨半缘自阁楼二层跳了下去,在****之中,眨眼间消失不见。 钟离荃看着墨半缘消失的背影,目光幽邃。 许久之后,在钟离荃才缓缓走入了阁楼之中,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轻声道:“阴司鬼帝保佑,这一枚天地元晶,我势在必得。” 第十一章 安京指法 仁心堂。 墨半缘推开自己的房门进去,迎面便看到了刘正伞以及在他怀里睡着了的刘小江。 刘正伞看着全身都已经湿透了的墨半缘,满面恼怒却又尽量压低声音的吼道:“墨半缘,你这个臭小子,惹事精,你又跑到哪里去了?” 墨半缘不明所以,同样是小声说道:“怎么了,刘大哥,你找我有事?” 平日里,刘小江叫墨半缘墨大哥,墨半缘叫刘正伞刘大哥,正儿八经的各交各的。 “没事就不能找你,下这么大雨,你以为我愿意在你这,我回家抱着婆娘我不开心么,在你这冻都要冻死了。还不是小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店铺一打样就冲回了家里,非要找到你,还说什么你伤上加伤,不能不管,这不,找不到你,就跑到你这里来等你,连饭也不吃了。” 刘正伞一顿埋怨。 墨半缘微笑,看着刘小江。 刘小江的手中还握着什么东西,刘正伞注意到了墨半缘的目光,又是埋怨道:“你看看,这睡着了,手里还拿着伤口贴,说无论如何也要等到你回来,我儿子要是饿着了,冻到了,我跟你说,墨半缘,你小子得负责。” 这是今天第二次有人要他负责了。 可这次墨半缘忙不迭的点头,“好好好,刘大哥,你放心,这段时间陈老还是给了我一些零花银子的,等你一会儿回去,我都给你。” “嘿,你小子还当真了,”刘正伞作势欲踹,“对了,小江说你伤上加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怎么样了,需不需要让陈老再帮你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跟连家人起冲突了,不是我说你,这连家可不是那么好得罪的。早点的时候,小江非让我去一趟连家,他还以为你跑到连家去闹事了呢。” “我没事,也不算什么大冲突,误会而已,你不用管这件事了。对了,你去了吗?”墨半缘一边换上一身干爽的衣服,一边问道。 “去了啊,哎,你说奇怪不奇怪,我这次去啊,我跟你说,还受到了连家人特别的款待,那个老家伙,就那个连家的老管家,居然亲自接待我,居然还有连家二公子在一旁作陪。我问他们关于你的事情,他们是十分配合啊。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有事求我?哦,对了,是不是我采到琉璃苏的事情被他们知道了,他们想让我再去一次?不行,婆罗山脉,进去是要玩命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去了。” 刘正伞一副谈兴颇高的样子,好似十分得意。 墨半缘沉默了一下,紧接着说道:“以后,关于我的事情,你不要管了,你们一家的恩情,我已经不知道怎么还了。” “还什么还,谁让你还过吗?你好好的养伤,少惹点事,就是最好不过了。等你伤好了,大哥给你做主,给你介绍一个媳妇儿,可能没有你嫂子那么好看,但绝对也是姿色上等的,这你可以放心。”刘正伞大包大揽。 “啊?那还是算了,我目前还没有成家的打算。”墨半缘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哎,我说你这小子,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找个媳妇儿了。咦,不对,我还不知道你今天多大了呢。” “十八。”墨半缘的声音很轻,脸色一暗。 刘正伞并没有发觉墨半缘的异样,滔滔不绝的说道:“十八岁,那成年了啊,在我们这,十五岁都可以成家了,到你这个岁数,娃都好几岁了。” 墨半缘笑的很苦。 这时,刘小江忽然睁开了眼睛,以手揉眼,睡眼惺忪的问道:“墨大哥,你回来了啊,你没事吧?” 墨半缘摸了摸刘小江的头,“我没事,我好好的。” “那,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你不要去找连家报仇好不好?”刘小江抓住墨半缘的手,说道。 墨半缘微笑,“你放心吧,墨大哥做事有分寸的。” “就这你还有分寸,你有分寸个屁,你有分寸你还会得罪连家。”刘正伞毫不客气的拆台,“让我说,趁着那连家人不知怎么,对我还挺好的这段时间,你跟我去一趟连家,跟连家大公子道个歉,赔点钱,把这事了了。你放心,钱不够,这不还有我呢?” 墨半缘笑道:“不用了,刘大哥,只要那连贞星不再来惹我,我看在咱们小江的面子上,就饶他这一次也不是不行。” “噗嗤,”刘正伞是在没忍住,笑出了声:“瞧不出来,你小子还挺幽默的,这反话说的,我都差点信了。行了行了,你不想去就不去吧,不过,你要是哪天改主意了就跟我说,随时都可以啊。” 墨半缘微笑点头。 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 外面的****很快便停了,刘正伞带着刘小江回了家,临走之时,刘小江将带来的伤口贴都留了下来,说道:“墨大哥,我近来看陈师的《安京药录》,学会了一种指法,等过一段时间,我再熟悉一点,我给你试试啊。” 墨半缘并没有抱多大希望,但面上依然笑着说道:“好好,小神医。” 三月时间过的很快,墨半缘每日里,依旧坚持在仁心堂外做着接待的事情,与之前不同的是,经过这段时间之后,有很多自渡城的人都认识他了,见到他都会亲切的叫他小墨。 墨半缘看起来比之前的气色要好了不少,只不过,脸颊依然消瘦,墨半缘曾经数次照过镜子,他如今的样貌,与在灵山村时,也有了很大不同,若是将两张脸放在一起,骤然看去,很少有人会认为这是同一个人。 这三个月来,刘小江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在墨半缘身上试着使用他新学会的安京指法,按照刘小江所说,安京指法共有七层,他所学会的,只是最低级的第一层。 一开始,刘小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毕竟,墨半缘胸口那奇怪的伤口,陈老也是给看过的,虽然不知道陈老有没有在墨半缘身上施展过安京指法,但刘小江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可不曾想,在刘小江第一次用出来之后,墨半缘便感到,那个伤口有所不同了,似乎有些麻,也有些痒,在又经过了几次安京指法的治疗之后,那个伤口便渐渐有了愈合的迹象。 看到竟这种成果,刘小江异常兴奋,可又不曾想,那个伤口在愈合了一半的时候,便又就此停了下来,诡异的既不继续愈合,也没有要裂开的迹象,无论刘小江怎么使用安京指法,伤口都不再有任何变化。 刘小江沮丧极了,说道:“墨大哥,对不起,可能等我练会这安京指法的第二层,才能把你这个伤口治好了。” 墨半缘却摇了摇头,“小江,你已经很用心了,这不怪你,没事的,这已经很好,很出乎意料了,你不用担心,过段时间,说不定它自己就会好了。” 自那之后,刘小江平日里除了给病人看病抓药之外,便是苦练这安京指法,可仅是这一层,他便觉得有太多没有掌握的东西,要去练那第二层,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墨半缘劝他不要着急,刘小江一开始不听,可后来发现,这的确是急不来的事情,性子也就开始沉稳了下来。 今日过得很快,可在下午的时候,墨半缘却意外的接待了一个病人,钟离荃。 或者准确的说,不是钟离荃,而是钟离荃的哥哥。 钟离荃的哥哥坐在一张轮椅上,形容枯槁,面色青白,浑身瘦的只差是皮包骨了。 在见到墨半缘的时候,钟离荃表现的就好像是一个陌生人,若不是看到钟离荃,墨半缘几乎都忘了他们之间还有约定的那件事情,不过看这样子,钟离荃的确并不想让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也乐得如此。 直到天色渐黑,钟离荃才从仁心堂中出来,在墨半缘眼中,轮椅中的钟离荃哥哥有些不同了,钟离荃似乎也有些高兴,墨半缘暗暗猜测,或许在仁心堂的治疗,对于她哥哥有些用处。 第二日晚间,刘小江在给墨半缘使用安京指法疗伤之后,忽然有些开心的说道:“墨大哥,后天,我要跟爹出去一趟,晚上可能赶不回来了,等我回来,我再给你疗伤。” “哦,去干什么?”墨半缘随口问道。 刘小江鬼鬼祟祟的四处瞅了瞅,还出门看了看,回来掩上门,极是小声的说道:“我是偷偷听见爹跟娘说的,好像是外面山上后天会出现一个东西,爹想要去拿回来,娘本来不让他去,可爹这次不知道怎么了,非要去,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爹敢跟娘顶嘴呢,不过娘说了,爹非要去的话,让他一定要带上我和娘。爹死活都不同意,娘便也不同意让他去,不过后来,爹还是让步了,愿意带着我和娘一起去。” “东西?”墨半缘微微有些好奇。 “嗯,我听到了,爹说那个东西叫做天地元晶。” “什么!?”墨半缘浑身一颤,如遭雷击。 第十二章 耙耳朵 是夜,钟离大宅。 钟离荃的二层阁楼中,灯火明亮。 钟离荃正坐在一张书桌前,好似在写着什么,她眉头紧皱,仿若有什么问题让她一直难以下决定。 忽然,阁楼的窗户猛然被人推开,人影一闪,不知怎么就到了钟离荃面前。 钟离荃抬头一看,面色一喜,正要说些什么,可来人却根本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一把抓住了她的脖子,将她就这么举到了空中,然后狂暴的砸到了书桌上。 书桌应声而裂,四散炸开,钟离荃也被来人按在了地板之上,纸张,毛笔洒落的满地都是。 钟离荃憋得脸色通红,她勉强开口说道:“墨半缘,你疯了?” 钟离荃的脸色十分惊骇,相对于上一次见到墨半缘之时,这一次的墨半缘,与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她本以为,若是她有了防备,墨半缘不进行偷袭的话,墨半缘未必是她的对手,可现在,她的这种想法却是完全变了。 刚才,她本有机会躲开墨半缘的这一抓,可事实上,她却根本躲不开,非但如此,被墨半缘抓住脖子之后,她更是感到浑身无力,连踢出来一脚也做不到,平日里苦练的功夫,是真真的完全没有任何用武之地。 可墨半缘明明并没有像那传闻中的点穴功夫一样点她的穴道,这难道是什么妖法不成? 墨半缘面上皆是冷肃,说道:“我还没有疯,但,如果接下来你没有让我满意,你会知道我会不会疯的。我这次来,就是要看看你有没有疯。” “我怎么了,你我已经三个月都没有见过了,我本以为你已经放弃了我之前与你说的事情,我已经在计划着一人前去了,可你突然跑来,我还以为你回头了呢。”钟离荃满面无辜。 “说,你今天到仁心堂,究竟是做什么去了?”墨半缘忽然问道。 “仁心堂,我当然是去给我哥哥看病。他中了毒,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找遍了自渡城的名医,除了连家的善心居,我都找遍了,都没有什么用。近来听说仁心堂出了一个八九岁的小神医,我便想着再去试一试,让我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小神医居然真的认出来了我哥哥身上中的究竟是什么毒,并承诺我,在两个月之内就可以配制出解药。” 钟离荃快速的说道。 “恐怕不仅仅是这样吧?你还不愿意老实交代是吗?”墨半缘脸上全是怀疑之色,一丝杀机也悄然浮了上来。 “不是这样?那还能是什么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说啊。”钟离荃看着墨半缘忽然充满了血雾的眼睛,声音颤抖的说道。 “刘正伞是怎么知道天地元晶的事的?还用我接着说下去吗?为了让我陪你去,连这么卑鄙的手段你都能用出来吗?”墨半缘咬牙道。 “刘正伞?天地元晶的事情他知道了?怎么,刘正伞跟你有什么关系吗?好吧,原来是这件事,你放开我,我会给你解释清楚的。”钟离荃双手握着墨半缘的手臂,乞求道。 “果然是你,好,我可以给你解释的机会,但你应该知道,你若想要逃跑……” “我不会逃的,我为什么要逃,这是我钟离家,而你是我认定的一生郎君,虽然你现在误会了我,但我能解释的。”钟离荃说道。 墨半缘冷笑,不过却依言松开了手。 钟离荃挣扎着站了起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下去,然后走到了窗边,将所有的窗户都关上了,并将淡粉色的纱布帘子放下,挡住了纸窗。 如此一来,自外面看来,阁楼二层已是漆黑一片。 自此,孤男寡女,同处暗室,然而气氛却没有半点旖旎。 墨半缘没有阻止她。 钟离荃在墨半缘身边不远处坐了下来,说道:“在说这个之前,有一件事情,我想先说。” 墨半缘没说话。 钟离荃接着说道:“你那天走后,我暗中查了一下小春,事情果然都是她干的,她的背后,就是连家的大公子连贞星,只可惜,没能查出来哥哥的毒,应该怎么解,不过我做这些都是隐秘进行的,并没有让她知道,她现在恐怕依然认为我会任由他们摆布。但无论如何,这都是基于你的建议,我才能不会在某一天被彻底卖了的,这个情,我会记得的。对于我之前所说的事,我说过,我是认真的。若你,若你想要我,随时都可以,哪怕是,今晚。” 钟离荃今日穿的是一套鹅黄色的睡裙,雪白修长的脖子下,隐约可见一条粉红色的肚兜。 “真的?”墨半缘忽然踏前一步,一张脸几乎贴在了钟离荃的鼻子上,用两根手指捏住了她嫩滑如玉的下巴并挑了起来。 “真,真的。”钟离荃脸色忽然变得煞白,好似没有料到墨半缘会这么做,但她却并没有逃开,反而闭上了眼睛,仿佛真的认命了一般。 “呵,有趣,说正事。” 钟离荃睁开了眼睛,看到墨半缘已经坐在了对面的一张椅子上。 钟离荃脸色一红,微微有些羞恼,但依然很快便是说道:“你可还记得,三个月以前,你问我是不是就让咱们两个一起去,你似乎还觉得人数太少,风险太大,我当时说过,我们也是有盟友的。这个盟友当时你没问,但现在告诉你也无妨,正是刘家。” “刘家?”墨半缘眉头一皱。 “正是,自渡城如今所谓的四大家族钱连刘马,这刘家就是其中之一,也是得到消息的家族之一。刘正伞之所以知道天地元晶的事情,并不是我告诉他的,应该是刘老爷子告诉他的。”钟离荃说道。 “刘老爷子是怎么知道的?他又为什么会告诉刘正伞,刘正伞又为什么坚持要去?”墨半缘连续问出了一连串问题。 “刘老爷子知道有什么奇怪的,之前我就跟你说过,自渡城的四大家族,都有自己的消息源头,刘老爷子作为刘家的家主,他不知道才是奇怪呢。至于他为什么会告诉刘正伞,你难道不知道,刘正伞是他的大儿子吗?” “什么?刘正伞是刘家的大公子?呵,你这瞎话编得也太不像了,他若是刘家的大公子,还会混到现在这个地步?”墨半缘一副十分怀疑的模样。 “瞎话?”钟离荃忽然有些恼怒道:“墨半缘,我没有骗你,而且这种事情,你只需要回去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了,我为什么要拿这个骗你?” “好,我姑且便相信你这一点,那么你告诉我,刘家的大公子为什么会成为了一个采药人?” “这个我倒是听说过一二,或许跟事实略有些出入,但大体情况却差不多。” “说说看。” “自渡城的人很多都知道,刘老爷子是一个耙耳朵。” “耙耳朵?” “也就是惧内,他夫人也是自渡城最著名的河东狮之一。自从娶了刘夫人之后,本是自渡城风流才子的刘老爷子,那是连一次风月之地也没敢再去过,可婚后三年,刘夫人都无所出,刘老爷子家里人便开始怂恿其纳妾,刘老爷子有没有这个心没人知道,但之后的两年,刘老爷子还真的没有纳妾。只不过在某一天,刘夫人的一个婢女却忽然为其生下了一个儿子。自那以后,那个婢女便消失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但儿子却是养大了,也就是刘正伞。” 钟离荃喝了一口茶,继续说道:“虽然刘正伞是刘夫人的婢女所出,但刘家也就只有这一根独苗,自然备受宠爱,尤其是刘老爷子,对他更是溺爱万分,就连刘夫人也是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儿子来养,然而没想到,刘正伞十五岁的时候,刘夫人忽然有了身孕,给刘老爷子又添了一个儿子,这本来应是大喜事,可自那之后,刘夫人对刘正伞的态度就转变了,刘家对于刘正伞也时常便有冷言冷语出现。这事,据我推测,刘正伞应是一直压在心里,一直到了另外一件事情的出现,这才导致了爆发。” “何事?” “又是几年之后,刘正伞喜欢上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并想要将她娶进刘家,刘夫人非但严词拒绝,还将刘正伞的生母拿出来当众数落了一通,并说什么,刘正伞若是不与那个女子断绝关系,便让他滚出刘家之类的话。刘正伞一气之下,便宣布脱离了刘家,由于之前在刘家留下了一定的功夫胚子,所以他才做了一个能够翻山越岭的采药人。不过,虽然他宣布脱离了刘家,但他之所以能够在诸多采药人当中成名,又何尝不是刘家在后面支撑着,不然的话,像连家的善心居等药铺,又怎么可能每一次都将他的草药高价收取?” 钟离荃顿了一顿,又是说道:“墨半缘,我说的都是我了解到的事情,都是实情,你不要总觉得我骗你好不好?我们自从相识以来,我可有什么事情是骗你的?” 第十三章 野鬼丘,阴魂林 墨半缘没有接这个话题,而是问道:“如果按你所说,刘正伞是刘家的大公子,刘老爷子对他还有很深的感情存在,那么刘老爷子为什么要告诉刘正伞天地元晶的事情,难道他不知道这是一件危机重重的事情吗?” “墨半缘,难道你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吗?所谓危机,便是危中有机。在这世上,你想做成任何事情,又不想承担风险,那怎么可能。我想,刘老爷子之所以告诉刘正伞天地元晶的事情,或许也是想要让他争上一争,毕竟,若是刘正伞真的能够成为一个云中客,那刘家自此以后便会飞黄腾达,超越钱家指日可待,甚至这个自渡城能不能容下它都是两说之事。”钟离荃说道。 墨半缘微微摇了摇头,“不,不可能是这个原因,这里面一定另有隐情。” “另有隐情,还能有什么隐情?”钟离荃有些好奇。 墨半缘沉默,只是死死的盯着钟离荃。 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氛瞬间布满了阁楼二层,钟离荃微微咽了一口口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究竟该不该说话。 好在这种令人极其难受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墨半缘忽然开口说道:“好,后天的事情我同意了,我可以陪你走一趟。” 钟离荃微微张口,一时间,实在有些难以接受墨半缘这态度的突然转变。 在等了半晌,看墨半缘也没有想要收回刚才那句话的意思之后,钟离荃忽然欢呼一声,蹦了起来,来到墨半缘身前,一把抱向了墨半缘,带着一丝哭腔说道:“你真的肯陪我去,谢谢,谢谢你,郎君。” 然而她这一下却没有碰到墨半缘,只是抱住了一张空无一人的椅子。 墨半缘出现在了椅子后面,说道:“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我也有条件。另外,郎君这个称呼,以后都不要再让我听见,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我不想再多说任何一遍了。” “不,那是我的事。”钟离荃罕见的在这件事情上异常坚持,“你的条件是什么?” “此去,若天地元晶只有一枚,你待如何?” 钟离荃脸色一变,“你,你什么意思?” “这就是我的条件,若天地元晶只有一枚,是我拿,还是你拿?” “自然归你。”钟离荃很快便是理所当然的说道:“你是我认定的郎君,这一点,绝非只是说说,我会用行动来证明的,只不过,若你真的成为了云中客,你必须马上跟我完婚,帮我振兴钟离家,并为哥哥报仇。” 墨半缘一笑,似乎对钟离这个表态很是满意。 “完婚的事情是不可能的,但你如果真的能做到这一点,我可以给你一个承诺,若能到手第二枚天地元晶,那一定是你的。” “那就多谢墨郎了。”钟离荃展颜一笑,明媚无边。 “说说你的计划吧。” 一个时辰之后,墨半缘离开了钟离大宅。 钟离荃嘴角挂着一丝意味难明的笑容,默默的收拾着散落一地的纸张,合成一叠之后,先摆在了一张椅子上面。 在最上方的一张纸上,画着一个大大的红圈,红圈里面是三个字:“世无妄”。 忽有一阵风自墨半缘离开的窗户中吹过,纸张上扬,可以看到,在这一张纸下面,还有十几张纸上,皆是写着这三个字。 仁心堂,墨半缘的居所。 关上房门之后,墨半缘手上一抖,自袖中拿出来了一个纸团,展开之后,上面是三个字:“世无妄”,且三字皆用红笔给圈了起来,在三字外面,还有许多滴下来的红色墨迹,似乎显示着主人在写下这三个字的时候,那跌宕起伏的心情。 墨半缘看了片刻,将纸张放在油灯上点燃,烧成了灰烬。 自渡城南方,穿过野鬼峡,地势开始起伏不定,被自渡城的人称之为野鬼丘。 在自渡城的很多老人嘴里,野鬼丘的每一个凸起来的地势,都是一个坟包,或大或小,里面皆是阴魂野鬼在择机噬人。 这种说法并非没有根据,自渡城的老人在去世之后,有许多就是埋在了这里。 而这里,也是自渡城最多鬼魅传说的地方,据记载的,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情,已有数百起,绝大多数都与阴司有关。 尤其是一到晚上,野鬼丘便是风声啾啾,犹如鬼鸣,野草飘荡,恰似坟坡。 这一夜也并无不同,阴风阵阵,空无一人,在远处,似有青绿色的火焰飘荡在空中,有风吹过,一明一暗,好若鬼灯。 在野鬼丘向西,是一片深深陷入了黑暗之中的山脉,在夜色中望去,仿若洪荒猛兽居于暗中窥视,令人不寒而栗。 山脉之中,时有野兽吼叫,偶尔还有类似人嘶吼的声音传出。 而要进入这一片山脉,则要先穿过一片树林,树林名叫阴魂林,是族都城内可止儿啼的恐怖地方之一。 在阴魂林与野鬼丘的交界处,忽有一个人影出现在了这里,向着那一片巨大的山脉眺望,片刻之后,人影钻入了阴魂林之中,又过了一段时间,阴魂林对面的一座山峰顶部,人影出现在了那里。 他站在山峰顶部的一棵形似猿猴的松树顶端,向着远方看去,那里是山脉的深处,也是被自渡城人称之为“无生之地”的婆罗山脉。 而他脚下的这座山峰与左右两边的数座不算高的山峰,便是自渡城与婆罗山脉的交界处。 人影观看良久,并没有尝试着进入婆罗山脉,在黎明时分,又消失了。 次日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刘小江便来到了墨半缘的屋子内,推门进去之后,却是发现,墨半缘并不在这里,他很快找到了风轻和云淡,可他们两个也不知道墨半缘去了哪里。 刘小江下意识的便想要前去忘河之边,但看过天时之后,就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墨半缘的居所,从随手所带的腰包之中,取出来了一摞伤口贴,又拿过来纸笔,写了几句话,后来想想,又不放心,又放了一些药包,并在纸上又写了几句话。 在反复检查之后,刘小江才出了仁心堂,匆匆赶回了家中。 不多久,一辆马车自刘家驶出,奔着野鬼峡的方向而去,出了野鬼峡,到达野鬼丘前方之后,马车再也不肯向前。 刘正伞无奈,自马车中将儿子抱了出来,妇人也跟着在刘正伞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她今天穿了一身白色长裙,看起来极是娇弱。 野鬼丘高低不平,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的,没走一会儿,妇人脸上便见了汗珠,刘小江虽然没有叫一声苦,但小脸之上,也是红扑扑的。 刘正伞一阵心疼,不停的埋怨道:“我都说了不让你们来,你就是不听,看看,这还没走几步呢,你累不累?要不要我背着你?” 妇人一笑,摇了摇头,“我不累,你去问问儿子吧。” 刘小江大声说道:“爹,娘,我不累,你们若是累了,等会到了前面那片小树林,可以借着阴凉歇一歇。” “真是好孩子。”刘正伞夸道:“儿子,这一次那东西要真被你爹弄到了手上,爹做主,就给你了。” “给他?”妇人一惊,“郎君,你不是说,这一枚天地元晶,是你重回刘家,并为妾身正名所用的吗?” “去他的刘家,我想过了,想了好长时间,刘家那个老婆娘以为我不知道天地元晶是什么,可他哪里知道,我小时候,曾经在家里的一本古籍之中看到过,这可是个宝贝,若是人吃了,可以长生不老,我一开始想着,是给你吃,但我想了想,又很心疼,你吃了,固然可以长生不老,永驻容颜,但我肯定要比你先走,那时候,你一定会伤心欲绝,而且要痛苦很长很长时间,我一想起来就受不了。若要让我吃,你和儿子要比我先走了,那我就算活再长时间,又有什么意思,所以说呀,与其便宜了刘家那个老婆娘,不如给了咱儿子。至于重回刘家,娘子,你在乎这个名声吗?”刘正伞豪迈之极的说道。 “长生不老?”妇人嗤笑,一副不信的模样。 “真的,我真的看到过。哎,算了算了,跟你说也说不清。”或许是被妇人鄙视了,刘正伞没好气的说道。 爹娘在前面走着,刘小江一步一步的跟着,至于爹娘的对话,内容他不关心,至于形式嘛,他早就听过无数遍了,反正爹也没那个胆子敢反驳娘。 “郎君,”妇人说道:“妾身乃是一介女流,妇道人家,没有什么见识,你不要往心里去。” “怎么可能,”刘正伞笑道:“你和小江是我的心头肉,宝贝疙瘩,我怎可能会生你的气呢,你看着吧,这一枚天地元晶,我一定会拿到手里的。” 两人说说笑笑,小江默默跟随,很快,三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阴魂林深处。 日头渐高,自野鬼峡的方向,又是数人向着野鬼丘而来,打头的,正是钟离荃。 第十四章 此人不可信 在钟离荃身后,有数人跟随。 紧跟着钟离荃的,是一名大汉,他的手中推着一个轮椅,上面坐着一个面色青白,极是瘦削,虚弱的男人。 在他们后面,则是一个带着黑纱斗笠的人,看不清是男是女,长的什么样子。 再之后,则有七名佩刀男子,身着劲装,十分警惕的跟随着。 一行人刚刚进入野鬼丘,在他们身后,忽有一人喊道:“荃妹妹,等等我。” 钟离荃一皱眉,但队伍还是停了下来。 后面很快有一人追了上来,来到钟离荃身边,一伸手便要去揽钟离荃的腰肢,对于钟离荃后面的人,一副视而未见的模样。 钟离荃向着一旁轻轻闪身,躲了过去,说道:“连哥哥,你怎么在这里?” 连贞星也不追击,眼睛毫不顾忌的在钟离荃高耸的胸前狠狠的剜了一眼,笑道:“荃妹妹,咱就不要打马虎眼了,你为什么在这里,我就为什么在这里。这一看,我们两个明显就是心有灵犀嘛,都是选择了这个时候进山,这不是缘分,还有什么是缘分?不过呢,距离明日午时,还有一整天呢,不如我们一起,路上好好聊聊?你不知道连哥哥这段时间没有见你,都想成什么样了,你看看,你看看,我都瘦了呢。” 说话之间,后面的队伍也跟了上来。 先是一个华服公子,与连贞星长的略有相似,过来之后,站在了连贞星身侧,看着钟离荃笑道:“我道是谁让大哥这么着急忙慌的,连我都不管了,原来是大嫂。” 连贞星回头,向着华服公子递过来了一个赞赏的眼神,随后便是哈哈大笑。 在华服公子后面,紧跟着上来了一支足有二三十人的队伍,各个看起来都是精悍无比,唯连氏兄弟之命是从。 他们每一个都带着黑纱斗笠,穿着蓑衣,腰间佩剑,气势混凝而又惊人。 钟离荃紧咬牙关,面上却是笑了一下,“耀星哥哥,你别开玩笑了。” 华服公子哈哈一笑,说道:“我可没有开玩笑,要知道,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大哥对哪个女子痴情如斯呢,大嫂就不要矜持了,大哥跟我说过,这次将这一枚天地元晶拿到手上之后,他准备依此为聘礼,娶大嫂过门呢。说实话,我都感到嫉妒呢,大哥对我都没有这么好过。大嫂不会拒绝吧?” 钟离荃一愣,看了一眼连贞星。 连贞星也是愣了一下,但随后马上大笑着说道:“二弟说的没错,荃妹妹,等到了那里,你可不要跟我抢啊,反正我有了也就等于你有了,不是吗?哈哈哈哈。” “钟离峰,看到我这昔日好友,也不知道站起来打个招呼,真是越来越给钟离老爷子丢脸了。哦,不对,钟离老爷子如今到底在哪里呢?老二,你知道不知道?”连贞星忽然看着轮椅上的男人,阴阳怪气的说道。 连耀星撇了撇嘴,“大哥,你也太高看我了,我哪里知道,不过,我听说,钟离老爷子最喜欢去的地方,不是那怡红楼吗?难不成现在还在某个女人肚皮上趴着呢?” “哈哈哈哈。”连氏兄弟大笑起来。 连贞星突然弯下了身子,在轮椅上的男人耳边,以不大不小,恰好也能让钟离荃听见的声音说道:“钟离峰,你这可爱的小妹妹,早晚是我胯下玩物,你钟离家,也早晚是我连家的,还死撑着干什么呢?不妨给你个忠告,此时回头,你这小妹妹,在我的女人中,还能得到一个不错的身份和地位,当然了,前提是,她得把我伺候好了。若继续向前,就休要怪我不看昔日情面了。哦对了,这个毒名叫七花散,你不妨来猜猜是哪七种毒花?” 在一阵得意的笑声之中,连贞星的队伍,很快便先一步进入了阴魂林。 钟离荃脸色阴沉的快要滴下水了,轮子上的男子却不言不动,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一般。 过了一会儿,轮椅上的男子忽然开口说道:“荃妹,连贞星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钟离荃暗中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摊牌只是早晚的事,我只是有些想不通,小春我并没有动她,连贞星是怎么知道的?而且,这一次连氏兄弟竟然带了这么多人来,哥哥,我有些担心。” “你担心是正常的,但一切都并没有超乎我们的预料。只要按照我们的计划前行,我们还是很有机会的。至于连氏兄弟怎么察觉到我们已经知道了他对我下毒的事情,这已经不重要了,关键还是要看这一次的天地元晶之争,得之,其余皆不在话下。而且,爹已经失踪十年了,连氏兄弟突然提到了爹,我总觉得这话里有话,他们可能知道一些什么。”轮椅上的男子说道。 “爹?”钟离荃有些茫然,这么多年与哥哥相依为命,她已经有些记不清爹爹长的什么样子了。 队伍继续前进,可在进入阴魂林的时候,又被一支队伍给赶了上来。 说是队伍,其实只有三个人。 带头的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少年,看起来微微有些稚嫩,在他的后面,只跟着两个人,一高一矮,很奇特,都是麻子脸,年岁大约四五十岁左右。 在经过钟离荃队伍的时候,少年往这边瞅了一眼,还笑了一下,仿佛是在跟钟离荃打招呼。 钟离荃点了点头,少年很快便过去了。 钟离荃忽然说道:“墨半缘,刚才那个人你看到了吧,那就是刘正伞的弟弟,刘正龙。他身后的那两位倒是从未见过。此去,他们便是与我们一起的。到时候,若有必要,先对付其余人。当然,前期,还是以我们的计划为主。” 黑纱斗笠之下,墨半缘的声音传了过来:“好,我知道了。我们加快一下脚步,赶上刘正伞一家。” 钟离荃并没有反对,点头道:“好。” 这是墨半缘所坚持的事情之一,必须让刘正伞一家和他们一起进山,让刘正伞一家不离开他的视线,这样的话,墨半缘才能感觉安心一些。 “对了,我一直没有问,你哥哥身体不行,你为什么还非要带着他来?”墨半缘忽然问道。 钟离荃苦笑一声,“我也不想的,可哥哥曾经进过婆罗山脉,对于那里还是比较熟悉的,若只是你我二人,恐怕走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迷路了。” 墨半缘的声音很轻:“原来如此。” 进入阴魂林,穿过阴魂林,队伍却并没有看到刘正伞一家。 又往前翻过了一座山,依然没有看到刘正伞一家的身影,反而在路上看到了一具尸体。 尸体身穿蓑衣,头戴斗笠,看装扮应该是跟着连氏兄弟的那些人中的一个,可这人为什么会死在山路上? 尸体已是有些不完整了,一条胳膊不见了踪影,一条大腿上的肉也几乎看不见多少了,鲜血流了一地,看样子,似乎是遭遇了某种野兽的袭击。 可那些人都是连家豢养的家仆,个个都是有不俗的武功底子,还身配武器,怎可能会被野兽所杀? 况且,连家来的人,可不只是一个人,这种情况下还被杀了一人,他们到底遭遇了什么? 一股阴云忽然笼罩在了队伍的心头。 黑纱斗笠之下,墨半缘忽然说道:“钟离荃,你们小心一些,我先去前面探探路。” 钟离荃张口欲拦,可墨半缘身形一闪,便冲着第二座山头而去,很快就消失在半山腰。 钟离荃脸色阴沉了下来,轮椅上的男人开口说道:“荃妹,此人不可信,他的心,目前看来,是向着刘正伞一家的,等见了天地元晶,就更不好说了,反正怎么看,你都是排在至少第三位的,等到了地方,你万万要小心一些才是。” “知道了,哥哥,你放心,这一枚天地元晶,我一定给哥哥取到手中。”钟离荃说道,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很好,等哥哥成为了云中客,祛除了体内的毒素,哥哥一定会想办法给你也找到一枚天地元晶的。”轮椅上的男人说罢,一阵剧烈的咳嗽,他取出来了一块手帕捂住了嘴,等放下来的时候,手帕已是被血染透了。 “哥哥,你怎么样了?”钟离荃焦急的问道。 轮椅上的男人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刘小江给我开的那一剂药,还是很管用的,如果可能的话,这一次,刘小江的命就留下吧。至于刘正伞和他婆娘,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多时,墨半缘回返,钟离荃问道:“如何,找到他们一家了吗?” 墨半缘的声音很是沉闷:“没有,奇怪,他们一家能去哪呢?” “会不会,会不会是?”钟离荃忽然瞪大了眼睛,“你觉得会不会是连氏兄弟害了他们?” 墨半缘摇了摇头,“可能性不大。” “为什么?” “刘正伞是一个采药人,这几座山峰,还没有进入婆罗山脉,他平时采药就是在这几座山峰的,对这里应该是十分熟悉的,连氏兄弟若是真的碰见了他们,也不会认为他们一家会是奔着天地元晶去的,因为没有人会拖家带口的做这件事,只会认为他们来这山上郊游的。而且,据刘正伞所说,连家人对他,还是相当客气的,再说,若是平白无故的得罪刘家,连家真的会这么做?” 话是这么说,但墨半缘语气中的担忧之情,却不自觉的流露了出来。 第十五章 邪术 队伍继续向前,可墨半缘的心情却有越来越沉重之势。 不仅仅是刘正伞一家完全不见了踪影,在他的心头,始终有一个画面不断的浮现。 那是来的路上看到的那连家所带之人的尸体。 那具尸体的伤口初看起来,的确像是某种野兽所造成的,可墨半缘越想,越是觉得仿佛有哪里被他忽略了过去。 哦,对了,墨半缘忽然一个激灵。 那具尸体少了一条胳膊,在肩膀的断口处,呈现的是一种不正常的青黑色,以致于把血都弄成了这种色泽,在他的大腿伤口之上,也有这种青黑色浮现,只不过当时急太过于担心刘正伞一家,所以他才把这事给忽略了过去。 青黑色,为什么会是青黑色,现在想起来,那怎么看,都像是中了毒的样子。 会下毒的野兽吗? 可他昨日夜间前来探路的时候,分明没有见到什么真正具有威胁的野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山路崎岖,再加上钟离峰坐在轮椅上,每到难以经过之处,都需要两人抬着走,所以,队伍的行进速度极慢,一直到了接近黄昏的时候,队伍才到了一棵形如猿猴的松树下。 刘正伞一家依旧没有看到,也不知道如今到底是死是活。 可这一路上却也并不平静,队伍又是见到了四具尸体,这一次,墨半缘特别注意了一下,这四人身上的伤口之处,两人呈现鲜红色,两人则是同样有着青黑色,那两个有着青黑色的尸体,身上更是布满了某种黏液。 然而这些还不是让队伍吃惊的地方,让队伍感到吃惊的是,这四人,一人是连家人,另外三人,看那长相装扮,根本就不认识,而且,其中一人的长相,也迥异于自渡城人。 高鼻深目,头发偏金色,穿着一身十分陌生的白色长袍,还是一个女人。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刘正伞一家又究竟去了哪里? 为什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连家人呢? 已经进入婆罗山脉了? 猿猴状松树下,队伍里的人,个个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钟离峰忽然指着前方的一座山峰说道:“看到没有,那个山峰叫做无生峰,意思是,生人只要进去,就别想再出来。怎么样,害怕吗?” 后面的跟着的几名劲装佩刀汉子皆是说道:“不怕,头儿。” 墨半缘忽然朝着钟离峰看了一眼。 “好,”钟离峰赞了一声,“无生峰是进入婆罗山脉的门户,自那里开始,我们也就进入了无生之地,以我们的脚程,今夜连夜赶路,还是可以赶得上的,走吧。” “你们先走,”墨半缘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我想在这里再等等刘正伞一家,你们放心,午夜之前,我一定会与你们汇合的。” 钟离荃看了一眼钟离峰,钟离峰点了点头,钟离荃这才开口说道:“那你小心一些。” 不久之后,墨半缘的身影出现在了一个山洞前面,在他面前,是那四具尸体。 在这之前,墨半缘将周围方圆十里以内都查看了一遍,依然没有见到刘正伞一家,在追上钟离荃队伍的路上,又再次经过了这里。 这里显然经过了一番剧烈的搏斗,周围的杂草都是平的,有许多小树呈现断裂状。 墨半缘忽然眉头一皱,其中的几棵小树上面,同样也有黏液,与那两具尸体上的一模一样。 这到底是什么? 墨半缘警惕的四下望了望,并小心翼翼的把山洞中又搜罗了一遍。 山洞并不深,里面也什么都没有,在之前经过这里的时候,钟离峰身后的七个汉子已经将这里搜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墨半缘再搜寻一遍,只是想要确定一下自己心中的一个猜测。 事实证明他的猜测并没有错,在山洞的山壁上同样也发现了那种黏液,有许多都是掉在了地上,并且,外面那具身上充满了黏液的尸体,似乎是被什么东西从这里拖出去的一样。 诡异至极。 出了山洞,墨半缘又将目光放在了那四具尸体上,并一一的查看。 其中三具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异常,可那一具女人的尸体,却让墨半缘瞳孔为之一缩。 女人身上那一件白色的长袍,样式墨半缘从未见过,在袖子和领子等地方,都绣有白色的透明丝线。 女人皮肤很白,却并非是水嫩的白,颇有些苍白的感觉,尤其引人注意的,是她的头发,金色的,墨半缘以前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人,以致于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嗯?” 墨半缘忽然目光一凝,在女人的白袍边上,一个什么东西似乎滑了出来。 墨半缘过去,伸手拿了起来。 这似乎是一个牌子,似木似铁却又是白色的,入手极其冰凉,就好像是拿着一块冻了很长时间的冰块一般。 其正面雕刻的是一个图案,看起来有点像是一朵冰花,而背面则是雕刻着弯弯曲曲的一个符号,看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 墨半缘摇了摇头,将牌子随手收了起来。 墨半缘正待再看,可却猛然回头,自背后的树林之中,似乎传来了一道铃铛的声音。 “叮铃铃,叮铃铃……” 越来越近了。 墨半缘迅速离开,并闪身躲在了一棵粗大的树木后面,悄悄的看了过来。 此时,天色已是黑了下来,好在还有月光,自树林深处,伴随着阵阵铃铛的声音,一个人影出现在了那四具尸体旁边。 人影身着黑衣,冠冕极高,脸庞看不清楚。 人影一只手中拿着一条好似是木棍一样的东西,前面比较粗大,手那里的比较细小,木棍上缠着的,很像是很多白色的碎纸片。 人影另一只手中拿着一只小小的铃铛,伴随着“叮铃铃”的声音,每响一下,便散发出淡淡的金黄色光芒,看起来异常的神奇。 可躲在暗处的墨半缘的目光,却只是在铃铛上瞟了一眼,便被人影身后的另外一个人影给吸引了过去。 那个人影低着头,直愣愣的站着,只有一条胳膊,一条大腿上血肉模糊。 一时间,墨半缘只感到寒气大冒,就好像有什么人在他的背后不停的吹气一样。 那个人影,分明是之前他们队伍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死人,墨半缘记得清清楚楚,绝不会看错,可他怎么,他怎么还能行动自如的样子? 这是活过来了? 死人也能活过来吗? 不知怎么,墨半缘在这一刻,忽然想到了他自己,难道,难道他其实也是一个被这样“复活”的死人吗? 不然的话,他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 墨半缘猛地摇了摇头,这都什么跟什么,他怎么可能是个死人,死人还会呼吸还会思考吗? 可他不是,那人他却很确定就是个死人,那人为什么还能够行动? 就在这时,那个人影手中的铃铛再次发出了声音:“叮铃铃,叮铃铃……” 墨半缘的眼睛猛然瞪大。 只见随着铃铛不断的发生声响,不断的散发出金光,地上那四具他早已检查过,死的不能再死的尸体,忽然直愣愣的竖了起来,并一蹦一跳的站在了人影身后。 他们垂着头,并排排成一列,双手自然下垂,安静的就好像是一具尸体一样。 不对,他们本身就是尸体!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难道是什么邪术吗? 人影手中缠满了白纸的木棍好似在无规则的挥舞着,他的口中也像是发出了一阵阵仿若是吟唱一般的声音。 人影转身,向着树林深处走去,在转身之时,人影似乎是向着墨半缘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 墨半缘心中警铃大作,正要戒备,人影却已经进入到了树林的黑暗之处,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在人影背后,那五具尸体排成一列,有蹦跳的,也有如常人一样行走的,还有一个,走一步,还瘸一步,大腿上,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骨裂之声。 他们跟着人影,很快也看不见了,只留下了阵阵山风吹着树林所发出的“哗哗”声。 此情此景,若非墨半缘亲眼所见,实难相信。 良久之后,墨半缘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向着钟离荃的队伍选择的方向追了过去。 那个黑袍人影的背后,没有刘正伞一家人,让墨半缘是微微松了一口气,他现在很是有些后悔,早知道是这种情况,他就跟着刘正伞一家来了。 但他其实也知道,若是他提出来跟着刘正伞一家前来,不说别人,刘小江出于墨半缘身体的原因,肯定是不愿意的,他本来隐藏身份前来,就是不想让刘家人再为他操心,而他又能在暗中保护他们三个。 可没想到,现在事情却是发展到了现在这个样子。 看起来,只有到达钟离荃所说的,那个天地元晶会出现的地方,才能最终确定刘正伞一家究竟有没有出事了。 时间渐近午夜,急奔中的墨半缘,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了钟离荃的声音:“两位马姐姐,你们这是何意?” 墨半缘眉头一皱,没有现身,他找了一棵极高的树木,爬到了顶端,向着钟离荃的方向看了过来。 第十六章 钱眼儿 在这密林之中,月光虽弱,却也足以让墨半缘看到前面所发生的事情。 钟离荃面前有一支队伍,共有五人,在钟离荃面前的,是两个少女。 其中一人梳着一条马尾,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腰间束带,脸庞是一张清秀的瓜子脸,看年纪与钟离荃差不多。 另外一人,与前面这人,长的一模一样,发型微有不同,是一个丸子头,穿的是一身淡粉色的长袍,正在不断打量着钟离荃和钟离峰的队伍,似乎十分好奇的模样。 在这两个少女的身后,是三个全身都蒙在带着白色兜帽斗篷的人,看不出来是男是女。 这三人双手拄剑而立,每一个人手上握着的大剑都是巨剑,不仅极宽,还很重,很高,能够达到一个成年人的胸口之处。 这样的剑,一般人休说使用了,就连拿起来也是很难的,完全可以想象,这般巨剑若是抡起来,那是真真的擦着即伤,碰到就死。 墨半缘眼神一缩,这三人给人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而且他一眼便看了出来,之前他见到过的那一个金色头发的女子,身上所穿的衣服,与这三人颇有些相似之处。 尤其是宽袖,几乎一模一样,在袖子上都是绣着冰花,只不过,女子身上的有两朵,而这三人身上的,却只有一朵。 这究竟代表了什么,还是说只是一种设计样式的不同,墨半缘无从得知,但他却隐有猜测,这些人之所以拦住钟离荃等人,恐怕与那个女人也有关系。 这时,腰间束带的少女笑道:“钟离妹妹,我们姐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件事情想问问你们罢了。” 钟离荃说道:“何事?” “你们来的时候,可曾遇到了一个女子,她的鼻子很高,头发是金色的,很好认,只要见一眼便很难忘。”丸子头的少女说道。 “不曾。”钟离荃毫无犹豫的说道。 “姐,我都说了吧,你问不出来什么的。”丸子头少女撇了撇嘴,说道。 腰间束带的少女笑了笑,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钟离荃,“好,既然钟离妹妹说没有见到,那就是没有见到,多谢你们了,我们明天再见。走。” 随着少女的一声令下,其身后的三人将巨剑举起,就这么扛在了肩上,跟着两个少女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过了片刻,钟离峰忽然说道:“二狗,你带两个人,去周围看看。” “是,头儿。” 树上的墨半缘,一只拳头微微握了握,又松开了。 没一会儿,几人回来,“头儿,没人。” 钟离峰这才说道:“荃妹,你做的很好。” 钟离荃摇了摇头,“哥哥,马艳艳和马灵儿本来与我们就不是一路的,她们想要找那个女人做什么,我不清楚,但她们不顺利,对于我们来说,就无形之间造就了我们的顺利。” “正是此理。走吧,按我指给你的路,避开他们,这一次的天地元晶之争,恐怕不会那么顺利的。”钟离峰说道。 等到钟离峰等人又前进了一段距离,墨半缘才现身加入了队伍之中。 钟离荃一喜,似乎没有料到墨半缘真的又回来了,她问道:“你回来了?怎么样,找到刘正伞一家人了吗?” “没有。”墨半缘摇了摇头。 “那真是可惜,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了,说不定明天我们到了就看到他们了。”钟离荃安慰道。 墨半缘没有说话。 一夜很快便过去了,待到黎明时分,他们已经越过了四座山峰,彻底进入了婆罗山脉的深处。 这一夜并不平静,在行进到一条山溪,稍作休整的时候,他们遭遇了三十余匹野狼。 对于各个都有功夫在身的诸人来说,这些野狼所构成的威胁并不大,本应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将其屠戮殆尽,但其中有一匹头狼,特别巨大,直立起来,甚至比钟离荃还要高出两头。 在这匹头狼的指挥下,这三十余匹野狼的战斗力,有了很大的不同,让众人应付起来极是辛苦,最后一直到钟离荃都出手了,这才击杀了那匹头狼。 自始至终,墨半缘都没有出手。 这是他与钟离荃商定的条件之一,在开始天地元晶的争夺之前,他都可以视情况而定出手还是不出手。 经这一战,虽然没有人员死亡,但有两人却是受了不轻的伤,还好只是在胳膊和后背上,经过一番处理之后,队伍依旧能够继续前进。 日出时分,众人来到了一处山涧,自这里向着对面望去,可以看到一座形如巨大铜钟的山峰。 钟离峰指着那座山峰说道:“看到没有,我们的目的地,就在那一座铜钟山的底部,想要去到那里,我们反而先要到达它的山腰处,那里有一座山谷,是唯一可以进去的地方,现在,原地休整一刻钟。一刻钟以后,我们立即启程。” 墨半缘来到了一处地势较高之地,向着铜钟山望了过去。 低矮处,嵯峨不定, 高耸处,齐峰乱岫。 抬望眼,白云浮日, 俯云下,群山燃金。 好一座婆罗山脉,正看,似巨龙趴卧,斜看,若神枪之林。 墨半缘默默地看着眼前的美景,心中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如此美景,姐姐却是看不到了。 一想到这个,墨半缘蓦然之间,心如刀绞,那个一直感觉不到疼痛的伤口,竟是疼的犹如有人不停的拿着巨锤在猛砸一般。 一时间,墨半缘感到呼吸都有些难以为继了。 “墨半缘,墨半缘,时间到了,该走了。”钟离荃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墨半缘深深地吸了一口山间清晨的凉气,头脑为之一振。 墨半缘站起身来,点了点头,重新加入到了队伍之中。 这一次的路途相当平静,虽有山路崎岖,但好在并没有再遭遇什么危险,在午时之前来到了一处山谷之前。 队伍到了这里便停了下来,并非是他们不愿意进入山谷之中,而是进入山谷的唯一一座峡口那里,白雾重重,根本看不到山谷里面是个什么情况,就连知道里面是个山谷,还是钟离峰说的。 峡口前方,已有不少人席地而坐,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墨半缘打眼望去,连家人,马家人,刘正龙三人是他认识的,其余人等他都不认识,数量竟还不少,加起来恐怕已是接近百人。 墨半缘忽然眼睛一亮,在极远处的一个小角落里,刘正伞一家正坐在那里。 刘小江躺在刘正伞怀里,好像是睡着了,妇人则安静的靠在刘正伞身上,在刘正伞身边,还有一个像是一个樵夫一样的人,手上还拿着一把斧头,应是砍柴用的。 墨半缘一皱眉,樵夫? 婆罗山脉深处的樵夫? 这里可是号称无生之地,普通人进来,就从来没有听说还能活着出去的,这怎么会有个樵夫? 樵夫的样貌隐藏在斗笠之下,墨半缘看不清楚,可他正在考虑是不是到刘正伞一家身旁,现身出来的时候,那个樵夫却站起了身,跟刘正伞一家说了一些什么,妇人拿出来了闪着银光的物品,似乎是一块碎银子递给了樵夫。 樵夫心满意足的接了过来,扛着地上的一捆柴禾,一步一瘸的走远了,不多时,便不见了踪影。 真是一个樵夫? 墨半缘眉头一皱,本想要踏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现在这里人太多,实在不是现身的好时候,他倒是无所谓,但他怕连家人注意到了他和刘正伞一家的关系,从而给刘正伞一家带来灾祸。 在确定了刘正伞一家没有事情之后,墨半缘的心情开朗了不少,他重新开始打量那些人起来,果然让他发现了许多他之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比如,在这些人之中,连贞星和连耀星所带着的那些人,少了不少,他们也不是最接近峡口的人,最接近的地方,只有两个人站在那里。 那是两个男子,看着都是正当壮年,一个国字脸,头发用一根木簪子扎了起来,穿着一身水蓝色大氅,颇有些风度翩翩的样子。 而另外一人,长的与此人略有相似,席地而坐,双手扶膝,正在闭着眼睛养神。 墨半缘开口问道:“这两人是谁?” 钟离荃一愣,她似乎没有想到墨半缘会对这两人感兴趣,但她马上说道:“这两人,便是自渡城四大家族钱连刘马中,排名第一的钱家的大公子和四公子。那个穿着大氅的,是大公子,叫钱眼儿,而那个坐在地上的,叫钱多多,是四公子。不过,钱家这一代之中,也只剩下了这两个公子,老二和老三前些年离开了自渡城,据说是进入到了这婆罗山脉,再也没有回去,自渡城的人,都当他们已经死了。” “钱眼儿?”墨半缘有些奇怪,怎么会有人起这样一个名字。 “呵,有意思吧,那你恐怕还不知道,钱家的老二,名叫钱生钱,老三,名叫钱模子。”钟离荃笑道。 “钱眼儿,钱生钱,钱模子,钱多多,钱老爷子起名字的水平不赖。怪不得能稳坐自渡城四大家族的第一呢。”墨半缘说道。 “钱家稳坐四大家族第一的原因,可不是因为起名字的缘故。”钟离峰忽然开口说道。 “哦?那是什么?” 第十七章 一条龙服务 回答的是钟离荃:“自渡城中有一家武馆,名叫财神武馆,且,只有这一家。” “只有这一家?”墨半缘细细品味了一下这句话。 “是的,因为,只要有别人开了武馆,钱眼儿就会前去切磋,一直切磋到别人关闭武馆为止。”钟离荃说道。 “那岂不是无赖?”墨半缘一皱眉。 “不,或许是我表述的不够准确,准确的说,是直到今日,钱眼儿去任何一家新开的武馆切磋,都是一人前去,一人出来,一次搞定。所以,自渡城的人都笑称,若是有人在自渡城当着财神武馆的面开馆,那钱眼儿一定会准时,准确的前去提供一场完美的一条龙服务。”钟离荃说道。 “一条龙服务,很确切。”墨半缘恍然道。 墨半缘忽道:“不对,一人出来?” “对。” “那武馆中的其他人呢?” “你猜。”钟离荃的语气中毫无调侃之意,反而意味深长。 这时,山谷峡口之处,忽然传来了一阵骚乱。 有十数人穿着打扮各有不同,但却一齐来到了钱眼儿身前,当先是一个犹如铁塔一般的大汉,他双手持着一柄巨大的战斧,站在那里,好似一尊战神。 钱眼儿才只到他的胸口处,好像一个一巴掌就能扇飞的侏儒。 “战神”声音很大,几乎所有人都能听到:“你是何人,滚开,不要挡着爷们的道,我们要进去。” 众人转头,知道钱眼儿的人皆是脸色玩味,这一下,有好戏看了。 要知道,“一条龙”钱眼儿之所以在自渡城这么出名,除了经常给人带去一条龙服务之外,还因为,他的心眼儿极小,就如同一枚铜钱的钱眼儿一样。 事实上,钱眼儿所谓的“一条龙服务”从来都不是只针对新开武馆的,只不过,其余的,大家都只是心知肚明罢了。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非但是钱眼儿,就连钱多多也是一副十分害怕的模样,话都不敢说一句,忙不迭的给这些人让出来了一条路。 “战神”嗤笑一声,“原来这就是自渡城的钱家,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可“战神”后面的人,只有寥寥几人传来了尴尬的笑声。 “战神”又是回头嘲讽道:“看看你们那怂样子,他钱眼儿怎么了,还不是一样要给爷让开路,这一次的天地元晶,是爷的,你们想要的,就跟着爷走。” “战神”说罢,沉喝一声,冲入了白雾之中。 其余十数人也跟着“哗哗啦啦”的冲了进去,瞬间便也融入了白雾之中。 另有不少人见状,不由站起身来,脸上满是后悔之色,早知道,就接受这个家伙之前的邀请了。 可就在这时,白雾之中,忽然传来了一阵阵剧烈的惨叫声,白雾在刹那间,忽然变成了一片又一片的红雾,最终,这些红雾连在一起,组成了完全挡住了峡口的翻滚血雾。 诡异的是,仅是三息之后,血雾的颜色转瞬变淡,又成为了一片白雾的模样,仿佛刚才发生的凄惨景象根本就是众人眼花了一般。 钱眼儿摊了摊手,看着那些站起身来,张口结舌的人说道:“哎哎哎,你们,还有谁想进去的,赶快报名了。” 站起来的人个个皆是面如土色,又重新坐了下去。 钱眼儿嗤笑一声,又重新站在了第一位的位置,这一下,再也没有人想着去跟他争抢了。 “注意,午时到了,冰风雾气要散了,准备进入冰风谷。”钟离峰忽然开口说道。 墨半缘抬头望去,只见天空之上,大日金光自空中照下,正好落在了那些白雾之上。 白雾翻翻滚滚,逐渐散去,山谷内的景象也暴露在了众人眼前。 透过峡口望去,山谷之中一片白茫茫,不同于峡口之前的白雾,山谷之中竟是寒风呼啸,似是大雪飘飞,根本无法看到太远的地方。 墨半缘微微皱眉,抬头看了看挂在最高处的大日,如今的季节是春末夏初,正是开始慢慢热起来的时候,在场的人中,甚至有一些穿的便是短褂,可这山谷是怎么回事? 人群先是一片哗然,虽然便开始三三两两窃窃私语,诡异的是,峡口明明开放了,反而却没有人急于先行冲入山谷之中。 “有没有人,有没有人先去?”钱多多貌似慷慨的大声问道。 他不问还好,这一问,更没有人急于向前了,甚至,还有那么两三组人直接扭头就走,就这么离开了。 半晌无人回应,钱眼儿叹了一口气,“好吧,既然众位英雄不肯先走,那么,就让我兄弟先去给大家探探路,大家一会儿也好有个方向。” 钱多多冲着谷外众人拱了拱手,身形一闪,进入了峡口之中,很快就消失在了大雪之中。 钱眼儿则是席地而坐,就这么与众人大眼看小眼,大有你们不去,我也不去了的架势。 人群一阵骚乱,他们每一个人来到这无生之地,婆罗山脉的深处,可都是冒着不能回去的危险,就为了争一争那传说中能让人成为云中客的天地元晶,可钱眼儿这么一堵,再过一会儿,万一那种杀人的白雾再次出现,他们可就再也没有机会进入山谷之中了。 “钱大哥,能不能让我们进去看看?”忽有一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谁这么大胆,这不明摆着抽钱眼儿的脸吗? 钱眼儿堵在这里要干什么,众人清清楚楚,无非是想要为钱多多多争取一些时间而已。 可这才多久,就有人不知死的想要进去,钱眼儿不送给他“一条龙服务”才怪呢。 众人抬头望去,却忽然都呆住了。 墨半缘眉头紧皱,踏前几步,随时准备出手。 钱眼儿一看来人,苦笑道:“刘兄弟,你还真准备进去啊,你看不出来里面很危险吗,你这,你还,哎……你竟然还把弟妹和孩子也带来了,你这拖家带口的,是来游山玩水吗?” 刘正伞嘿嘿笑了一声,说道:“钱大哥,也不瞒你说,我这次来,就是想让小江也见一见世面,你是不知道,走这一路的山路,这小子已经很出乎我意料了,既然都到了这里,不进去看看,那不是太可惜了。来,小江,叫钱伯伯。” “钱伯伯。”刘小江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他想了想,还拱手给钱眼儿施了一礼。 钱眼儿一脸无奈,从大氅之中摸出来了一个木制的飞鸟,钱眼儿在它翅膀的位置一吹,“叽叽,叽叽”,木制飞鸟竟是双翅展动,直欲飞翔。 “来,拿着吧,这个木鸟啊,钱伯伯本来是买给我那刚两岁的小子的,可今日你既然叫了一声钱伯伯,那钱伯伯也不能让你白叫,你拿着吧,至于我儿子,等我回去了,再给他买一个就行了。”钱眼儿把木鸟递了过来。 刘小江看的眼都直了,好半晌才抬起头,看向了刘正伞。 刘正伞连连推却,说道:“这,这么行呢,钱大哥,这东西,我问过,得值很多钱的。” “钱钱钱,你看我像是缺钱的人吗?况且,当年若不是你……总之,这点东西又算得了什么。”钱眼儿说罢,将木鸟塞到了刘小江手里。 刘小江抓的紧紧的,施礼道:“谢谢钱伯伯,我好久都想要这个了。” “好好好,行了,你们进去吧。不过,刘兄弟,大哥说一句你不爱听的话,到了镇冰压风碑,就不要再往前走了。”钱眼儿语重心长的说道。 “好,那就多谢钱大哥了。” 刘正伞带着妇人和刘小江就这么一步一步,如同龟速一般的进入了冰风谷之中,留下了后面一群人目瞪口呆。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很快,又是三人上前,一女两男。 女人穿的一身粉红色袄裙,长的十分明艳,尤其是走起路来,那细细的腰肢,让人忍不住就想搂上去。 到了钱眼儿身前,女子娇滴滴的说道:“钱大哥,我们……” “嘭,咔嚓!” 这是一道明显而又清晰的骨裂之声。 钱眼儿是怎么出拳的,没人看到,但这一拳,竟是把女子的胸口直接打穿,自其后胸出来。 女子口吐血沫,连一句哼哼也没能发出来,就这么瞪着一双大眼睛死透了。 那两个男子脸色大惊,可他们还没有做出任何动作,每一个人的头上都是遭了一拳。 这一拳,就仿佛有人拿着巨锤抡到了他们头上一样,“咔嚓”的骨裂声音连续响起,两人身子一软,倒在了那个女子身边,自始至终连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钱眼儿微笑,自怀里取出来了一方锦帕,慢条斯理的擦着右手臂上的鲜血,那神情,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刚刚蠢蠢欲动的步伐,也就此停了下来。 “钱眼儿,你这是何意?难道你一人,真能拦得住我们百人不成?” 有人大声质问,众人扭头看去,想要看看是哪位英雄仗义执言,却是发现,说话的是一个精瘦如同一只瘦猴的男子,他此时站在下山的路边缘,并随时准备狂奔下去。 第十八章 镇冰压风碑 钱眼儿笑道:“我有说我要拦你们了吗?你可以来试试嘛,只要能接我一拳,我保证放你进去。” “你这还不是在拦着我们?”瘦猴儿气急败坏的跳脚,其余众人亦是面面相觑。 钱眼儿席地而坐,闭上了眼睛。 这时,连贞星大笑一声,带着连耀星以及其身后的二十多人来到了钱眼儿身前,什么话也没有说,就这么从钱眼儿身旁堂而皇之的走了过去,片刻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钱眼儿毫无反应,就好像没有看到一样。 紧接着,马艳艳和马灵儿带着那三个身穿白袍,肩抗巨剑的人也从钱眼儿身旁走了过去。 钱眼儿同样是毫无反应,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紧接着,刘正龙带着那两个中年人也同样从钱眼儿身旁走过,很快便在寒风中消失不见。 钱眼儿还是不闻不问,犹如磐石。 其余人等见状,有一队十余人排成一排,也准备从钱眼儿身边溜过去,可好巧不巧,钱眼儿就在这时突然睁开了眼睛,并笑着看了他们一眼。 十余人大叫一声,作鸟兽散,各自跑到了极远的地方,这才气喘吁吁的扭头看了过来,却是发现,钱眼儿根本没有追过来,他就坐在那里,把眼睛又闭了起来。 他们咬牙切齿,却又不敢大骂,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极是尴尬。 墨半缘忽道:“你们还在等什么呢?若此时不去,我便先独自一人进去了。” 钟离荃眉头一皱。 钟离峰开口道:“二狗,你在等什么呢?” 后面推着轮椅的大汉咽了一口唾沫,“头儿,我们,我们现在过去?” “自然。”钟离峰说道。 二狗一咬牙,推着钟离峰冲着钱眼儿走去,钟离荃在侧面跟着,墨半缘和其余的汉子在后面跟着,很快就来到了钱眼儿身旁。 钱眼儿依旧闭着眼睛。 二狗紧咬着牙,眼皮都不眨一下的看着钱眼儿,推着钟离峰,蹑手蹑脚的自钱眼儿身边走了过去。 其余汉子亦是感到身子发紧,紧张到了极点。 可他们整个队伍都来到了钱眼儿身后,钱眼儿也没有睁开眼睛。 二狗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这一会儿的功夫,极短,可他却感觉过了一年一样,整个后背都被汗浸湿了。 “二狗,你很怕?”钟离峰问道。 “啊?没,没,哎,头儿,我给你丢脸了,我真的有点怕。”二狗一副十分庆幸却又想不通的问道:“头儿,钱眼儿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今年轮到了钱家而已。”钟离峰轻描淡写。 “轮到?”二狗不解。 “嗯。这个冰风谷,由于临近自渡城,几大家族已经来探访过很多次了,于是便有了一个约定,不是自渡城的人,就由其中一家出面,全部拦在冰风谷外,或者至少也要大大延缓他们到达深处的时间。这一次,只不过是恰好轮到钱家罢了。而作为条件,轮到的这一家,可以先由一人先行一步。”钟离峰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可是吓死我了。”二狗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不过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一旦进入了冰风神殿,那就生死各安天命了,所以,你们几个,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到时候听我的指令行事。”钟离峰说道。 “是,头儿。”二狗大声应道。 说话之间,队伍已是进入到了山谷之中。 完全不同于外界,山谷内大雪飘飞,狂风呼啸,寒冷刺骨,这让队伍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啧啧称奇,若不是亲眼所见,哪里肯相信世上还有这样的地方。 行进了一段时间,墨半缘开口说道:“你们慢慢走,我先去前面探探路。” “等等。”钟离峰忽然叫道。 “何事?”墨半缘有些不耐烦,走了这大半天,连一个鬼影子也没看到,就别说很早就进来的刘正伞一家了,这让他怎么能忍得了。 墨半缘也有些想不通,按照这种速度,难道钟离荃就不怕那个钱多多先把天地元晶给取走了? 要知道,钱多多可是第一个进入这冰风谷之中的。 “你着急也没有用。在我们前方,以我们的脚程,大约还有不到一刻钟就会到达镇冰压风碑,要么你就会在那里看到刘正伞一家,要么很可能直到冰风神殿,你也未必能够看到他们。”钟离峰说道。 “为什么?” “你到了就知道了。”钟离峰没有详细解释。 “墨郎,你先不要着急,用不了多久就到了。”钟离荃也是开口说道,神情微微有些担心。 钟离峰身形一震,缓缓抬头,看着钟离荃,一字一顿的说道:“荃妹,你叫他什么?” 钟离荃轻咬红唇,“哥哥,我已经向阴司鬼帝起誓,此生非墨半缘不嫁。” “什么!”钟离峰一拍轮椅,那一处扶手应声而裂,“你,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你真的是以阴司鬼帝之名起的誓?你为什么之前不早说?” “哥哥,若不是墨半缘,我们至今也查不出来究竟是谁给你下的毒,若不是墨半缘,我,我可能早就被连贞星害了,就更别说这之后一系列谋划的事情了,很可能连钟离家也没有了。所以,哥哥,对不起,墨半缘答应了我,这一次,他会全力帮我们的。”钟离荃泫然欲泣。 “你们,你们难道已经?”钟离峰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嘴角有鲜血流出。 “没,没有,哥哥,你要那么激动。”钟离荃哭着蹲了下来,一边帮钟离峰拍着后背一边说道。 “你,你这小傻子,你知不知道,以阴司鬼帝之名起誓,那么非但你活着的时候,哪怕你死了……你,哎!”钟离峰本就有些形容枯槁,这转瞬之间,又像是老了十岁一样。 “你,你当真是认真的,自愿的?他有没有逼迫你?”钟离峰气喘吁吁的说道。 “没有,一切皆我自愿。”钟离荃说道。 “好,好。”钟离峰忽然抬头看向了墨半缘,“好小子,好手段,荃妹一直跟我说,你只是她请来的一名帮手,本来我就有所怀疑,可碍于近来事情繁多,也就没能顾得上你,可没想到,还是被你钻了空子。好,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也认了,我可以把你当成是自己人,只不过,你要答应我几个条件,我才能把荃妹嫁给你。” 不曾想,墨半缘倒退了一步,声音极冷:“不用了,你们兄妹究竟在玩什么把戏,我不管,也没那心思去猜,我也早就告诉过钟离荃,而且不止一遍,我们之间是绝对没有一丝可能性的。” 不待钟离峰说话,墨半缘又是说道:“但是,我答应钟离荃的事情,我也会办到。我要先去前面看看了。” 说罢,墨半缘疾奔几步,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哈哈,哈哈哈哈,”钟离峰大笑起来,笑声凄冷,又是连续咳嗽了数声,喘了好久才喘过来,“可怜我苦海钟离,今日竟是沦落到了如此地步,竟被一猪狗不如的凡人看不上眼,家族覆灭,就在眼前,就在眼前啊!不,我绝不认命,荃妹,你先告诉我,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钟离荃咬着下嘴唇,并不说话,只是一味哭泣。 良久之后,钟离峰才仰天长叹一声,“二狗,走吧。” 一刻钟之后,队伍在风雪之中到达了山谷的深处。 这里十分空阔巨大,若不是亲身置于此处,很难相信在一座山的山腹之中会有这么一个地方。 首先映入眼睑的是一座巨大的石碑,足有三人身高,上面刻画着许许多多认不出来的符号,只在最上方写着几个字:“攸辰镇冰于此,压风三万,后人见,避而行。” 在石碑方圆数百丈内,一片草木青香,竟是没有一丝风,也没有一片雪花,好像又回到了冰风谷外的世界。 “真是奇景。”二狗看看外面,又看看石碑这里,感叹道。 就在他们前方不远处,墨半缘的身影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墨半缘在看地面。 地面上有什么? 地面上,全部都是一个又一个的大洞,密密麻麻的充满了整个山谷的深处,根本查不过来究竟有多少。 钟离峰说道:“这里便是冰风洞,每一个洞口下面,都是一条地下隧道,而且都不重合交接,自渡城的四大家族这么多年以来,已经来过这里很多次了,可依然没有探明这里究竟有多少个冰风洞。不过每一条冰风洞的尽头,都是通往一个地方,冰风神殿。除了二狗之外,包括荃妹在内,你们每一个人都可以自行选择一条冰风洞进去,你们放心,这里没有任何危险,要不然,我也不会让荃妹自行选择。” 钟离峰咳嗽了几声,又继续说道:“注意了,这就是来之前我承诺给你们的机缘。任何一条冰风洞里面会遇到什么,都不一样。比如上一次,据说钱家的老二和老三,都得到了一枚天地元晶,这事是真是假没有人知道。如何将天地元晶纳入自身,我也已经教过你们了。当然了,若是什么也没有遇到,也不要怪我。而且,先进去的,也未必能够先到。剩下的,就看你们自己了。我们冰风神殿见。二狗。” 二狗推着钟离峰,看似随意的选了一个洞口,一步一步的走了进去。 其余人等互相看了一眼,也各自找了一个洞口,钻了进去。 钟离荃抬了抬手,似乎想要去抓住墨半缘的袖子。 墨半缘却忽然身形一闪,没入了一个洞口之中。 钟离荃檀口微张,满面委屈,终亦是选了一个洞口,钻了进去。 第十九章 来自冰风洞的凝视 进入冰风洞之后,墨半缘并没有着急向前走,在缓步前行的时候保持一边思考,一边先观察。 墨半缘之所以选择这个冰风洞,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像是随意选择的。 墨半缘曾经听到钟离峰说过,在今日之前,至少自渡城的几大家族中人,曾经带人来过,而且还不止一次,那么这些冰风洞中有不少,应该都曾经被人进去过了,那么有很大的几率,那些被人进去过的冰风洞里,还有东西的机会并不大。 在冰风洞中寻找什么钟离峰口中所谓的机缘,并不是墨半缘来到这里的初衷,但既然有这个机会,他自然也想把有机会得到的,或许存在的利益最大化。 “凡事就怕一个认真。”墨半缘忽然轻轻的自语了一句。 当初在忘河边,刘小江无意间说出来的这句话,重新塑造了他继续活下去的信心。 凡事就怕一个认真,没错,他如今虽然并不知道慕凌华对他们一家,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是为什么,但只要他认真的查下去,认真的让自己强大起来,认真的做好每一件事,那么终有一天,墨半缘相信,他会知道此事真相的。 墨半缘目前所在的这个冰风洞,其实是他来到这里之后,观察了数百个冰风洞之后选中的,这个洞口的边缘,没有任何一丝被磨损的痕迹。 不像有一些曾有人下去过的地方,多多少少都能看到一些诸如鞋底泥沙,鞋印或者其他的一些东西。 当然,这些所谓的观察,究竟有没有效果,墨半缘也并不太敢确定,毕竟若是几年前曾有人下去过的冰风洞,现在好保留着能被观察到的痕迹的几率是在太小。 事实上,若是时间足够的话,墨半缘还想再往山谷更深处多查看一些,那里的冰风洞数量,多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程度,粗略估算之下,也绝对不下一万,更深入的话说不定还有。 这,可能也是这么多年以来,自渡城几大家族依然没有能够把所有的冰风洞全部查看完毕的原因。 而往更深处走,想必能够进入一个没有人曾经进去过的冰风洞的几率,要更大一些。 只可惜,墨半缘并没有多少时间,他必须用他自己尽可能快的速度到达冰风洞的尽头,也就是那个所谓的冰风神殿,这次进入到冰风谷内的人数,就目前的看到的,已经太多了,他必须要竭尽全力,保证刘小江一家的安全。 “若有机会,必竭力以报。”这句当初在仁心堂说的话,绝非仅只是说说而已。 冰风洞中极是神奇,虽然没有壁灯之类的照明物品,可那山壁之中,却有一些似是明珠一样的东西在闪闪发光。 墨半缘曾经尝试着拿下一粒,可这东西一到了手中,就变成了一颗小小的砂石,轻轻一捏,也就碎掉了,毫无价值。 在冰风洞中谨慎的走了十数步之后,墨半缘猛然回头,怔住了。 进来的时候,墨半缘就总觉得这里处处透着一股子说不清的诡异之处,现在看来,果然是应验了,这里难道真的是如同钟离峰所说的,毫无半点危险吗? 在墨半缘眼中,他的来路,那个本应该是冰风洞的入口,竟是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整条与前路一模一样的隧道。 墨半缘特意倒退着退回了本应该是入口的地方,可什么也没有变化,头上的位置,也是如同这里奇异的山壁一样,闪闪发光。 墨半缘并无丝毫慌乱,反而更加沉静了,死过了一次之后,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让他感到害怕了。 无论这里到底有什么幺蛾子,总归是会到达尽头的,那时候,就一切都明白了。 在熟悉了这里的一切之后,墨半缘开始尝试着加快步伐,在速度快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墨半缘开始听到了在那些山壁之中,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狂风之声,其中似乎还夹杂着像是有人喃喃呓语的声音。 当墨半缘把速度慢下来的时候,这种声音却又消失不见了。 反反复复的试验了几次,墨半缘发现,这种声音似乎并没有什么危险,也谈不上有多么烦人,听多了,也有点像是呼呼而过的风声。 墨半缘不再理会这些,开始全速前进。 一刻钟过去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 一个时辰过去, 两个时辰过去了, ………… 整整六个时辰过去,墨半缘却依然没有走到尽头,不仅如此,他的识感似乎开始出现了幻觉,在他的眼中,那些闪闪发光的山壁,每一粒珠子,都变成了一张张被狂风扭曲的人脸,有老有少,有小有大,有草木,竟还有类似于狼头人身一样的东西,那是什么玩意? 这些人脸或者不知是什么玩意的东西,都在冲着墨半缘咆哮着,嘶吼着,摇摆着,威胁着,偏墨半缘还听不懂他们究竟说的什么,这些声音之大,之混乱,让墨半缘两边的太阳穴都感到疼痛无比。 虽然如此,墨半缘却也并没有把速度降下来,反而更加快速的向着隧道的另一边而去,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刘正伞一家也不知道究竟到没到达冰风神殿,墨半缘是希望他们还没有到的,但他内心深处却也明白,他这一条隧道貌似长的有些离谱,而刘正伞一家所进入的隧道却未必也是这么长。 墨半缘担心的也正是这一点,若是他们很快就到达了,对于他们来说,未必是什么好事。 然而速度越快,墨半缘眼前周边的幻觉便越发严重,那些一粒又一粒闪光的砂石所发出的光芒,本来极是柔和,可如今,却变得越来越是明亮,渐渐更是有了刺眼的趋势。 而在这些亮光之中,那些人脸以及很多墨半缘以前想都没想过的,奇形怪状,忽大忽小的东西在某一时刻忽然全部安静了下来,他们齐刷刷的看着墨半缘,没错,就连那些似乎在狂风中摇摆的草木,墨半缘也有一种感觉,那似乎是在牢牢地盯着他。 这种诡异的凝视,让墨半缘如芒在背,偏这不知道究竟有多少的人脸等,似乎还都在念念有词,却又不发出声音,更是让墨半缘感到十分的不自在。 就在这种来自冰风洞山壁之上的诡异凝视之中,墨半缘咬紧牙关,全速前进,终于,在某一刻,前方传来了一阵光亮,那似乎是隧道的出口。 到出口了? 墨半缘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是松一口气还是失落,亦或者是二者都有一点。 松一口气,是终于可以摆脱这种可恶的幻觉,并知道刘正伞一家如今究竟如何了。 而失落,则是因为墨半缘本以为这一趟冰风洞之行,会有所收获,可现在看来,空空如也。 既然什么也没有,那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墨半缘瞬间便下定了决心,奔行的速度不升反降。 墨半缘必须让这些烦人的幻觉在他出去之前消失掉,并迅速调整好心态与自身的状态,这样的话,他才能以最完美的姿态出现,以应付任何可能出现的状况。 不然的话,谁知道出口那里,连家人是否已经在等着出手了。 虽然这个可能性不大,但自从慕凌华之事以后,墨半缘便再也不会有任何大意了。 可出乎墨半缘意料的是,他将速度已经降到了走路的程度,可那些幻觉却非但依然没有消失,反而看起来到处都是闪闪发光的晶石。 这个数量,何止百万,千万,兆万,直如夜空之中无穷无尽的繁星一样。 而那些光芒之中所出现的,也远远不再局限于人脸,奇形怪状的怪物等东西了,比如,在某一一闪而过的画面中,他甚至还看到了一颗巨大的蛋,没错,那就是一颗蛋,跟他平日里见到的鸡蛋,鸟蛋,几乎一模一样。 只不过,那蛋壳是七彩的,并有烟云缭绕,其巨大的程度,整座婆罗山脉也好似有所不如。 而类似于这样,将墨半缘震撼的不知道怎么来形容的画面,刹那间,便如同将一片大海里面所有海水,全部化成了一滴一滴的样子,在他面前瞬间闪过。 墨半缘有些沉迷了,他一点一点的向前走着,就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墨半缘尚残存的一丝意识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侵入到了他的脑海里面,让他本就摇摇欲坠的这一丝意识,更加感到压力巨大,且有就此熄灭之感。 然而就在这时,在他的耳边似乎响起了一道声音:“啊?不,这怎么可能,老夫不甘心,老夫不甘心……” 这道声音刹那间出现,刹那间消失。 墨半缘猛地摇了摇头,这幻觉越来越厉害了,已经不局限于他的视觉,就连他的听觉,似乎也中了招。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一下摇头所产生的的震荡感起了作用,墨半缘眼前逐渐清晰起来,那些幻觉慢慢在他面前变慢,变淡,直到最终完全消失掉了。 在墨半缘面前,一道散发出极亮的光芒,以致于让人根本看不到对面是什么的门户出现在了那里。 墨半缘只需踏出一步,就将走出这一条冰风洞。 第二十章 自渡城家族契约 墨半缘并没有丝毫犹豫,甚至都没有再回头看上一眼,一步跨出,出了洞口。 墨半缘将自己的全身都保持在了随时可以战斗的状态,刺眼的光华闪过之后,他警惕的四处打量了一下,而后便是眉头紧皱,眼下的情况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墨半缘置身于一处巨大的广场之中,广场四周皆是粗大的石柱,石柱上面雕刻各种各样的扭曲的条形图案,以及某一种类似于冰花的图案。 墨半缘身周,全部都是用巨大青石铺就的花坛,无水喷泉,石路,雕像等。 墨半缘在那些雕像上多加注意了几眼,这些雕塑极多,到处都是,并非都是人像,有很多只是一株小草,一棵小树,一朵冰花等,皆是栩栩如生。 尤其是那些人像,简直绝了,墨半缘前方不远处就有一个,其逼真程度,甚至让墨半缘一度认为,那里真的有一个人正在朝着他不停的招手一样。 在墨半缘身后,哪里有什么洞口,他在冰风洞中所经历的一切,如今看来就好像是一场梦一样。 可墨半缘却十分清楚,那绝对不是一场梦,是他刚刚经历的事情。 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都是他臆想出来的? 墨半缘抬头望去,在广场的前方,是一座巨大的神殿,站在这么远的地方,墨半缘依然能够看到其巍峨的模样,只是一座大门,便如同一座小山一样高了。 墨半缘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大门的高度,大约有百余丈甚至还要高,而最顶端的尖端处,已是刺入了白云之中。 白云? 等等。 这里不是冰风谷的地下吗,怎么会有白云存在? 墨半缘抬头,天空呈现出了一种诡异的蓝黑色,颇有些像是风暴来临前的阴云,但下方的白云也的确存在。 墨半缘盯着上方那蓝黑色的地方,他实在无法相信那里就是天空,可若不是天空,又是什么呢? “呵,你倒还挺冷静,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可是差点没疯了。” 在墨半缘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是钟离峰。 墨半缘不言不动。 身后人渐渐来到了墨半缘身前。 二狗推着钟离峰,钟离荃在钟离峰的身侧,经过墨半缘的时候,满是幽怨又有些担心的看了墨半缘一眼。 在二狗身后,那七名佩刀汉子一个不拉的依旧跟着,只不过,他们看起来十分惊奇,在保持警惕的同时,不断的在东张西望着。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墨半缘忽然开口问道。 “谁知道呢,这与我们外面的自渡城,就好像是两个世界一样。”钟离峰轻轻说道:“走吧,为了等你们,我已经在这里半个多时辰了,进神殿。” 钟离峰看起来丝毫也没有询问一下各人在冰风洞中有什么遭遇或者收获的意思,钟离荃则一直盯着墨半缘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队伍在一种莫名的气氛中前行,用了足有一刻钟的时间,他们才来到了大门之中。 从远处看,大门是紧闭的,可来到这里之后,却是能够看到,大门其实是开了一条小缝,足以让他们这一队人进入。 钟离峰并无犹豫,让二狗推着他径直走了进去。 之后是钟离荃,墨半缘,以及那七个佩刀汉子。 神殿之中,满是空旷,寂静,深远。 也不知道是不是墨半缘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个神殿内部,比外面那个巨大的广场,还要更大一些。 那些支撑起穹顶的巨大石柱,每一根,都比他在仁心堂的房子还要大。 在石柱上,环绕而上的图案,与广场上的几乎一样,皆是扭曲条形和冰花。 不同的是,每一朵冰花之上,都有一盏长明灯,整个神殿内的长明灯数量极多,虽然如此,这里的光线却也并不是十分明亮,到了一定距离以后,也就看的不是很清楚了。 钟离峰的轮椅之声,在这里显得异常清晰,在一段时间内,甚至会给人一种错觉,这里只有他们这一队人。 大约走了接近半个时辰,钟离峰一摆手,队伍停了下来。 在队伍的前方,是一座巨大的人形雕像,无头,只有身子,是个女人。 她的手中拿着一支权杖,在权杖的顶端,被雕刻成了一颗巨大宝石的模样。 在雕像的下面,是一个王座,王座的左右两边,各有拄剑而立的侍卫,排成几排,足有数百人,只不过,也依然都只是雕像而已。 墨半缘忽然朝着旁边看了看,那边马艳艳和马灵儿正带着那三个肩抗巨剑的人安静的呆在一个手中做托盘状的女子雕像前面。 像这样的女子雕像,在神殿中比比皆是,有正在走路的,有欣赏花草的,有扶柱而立的等等。 而在王座上面,钱眼儿正坐在那里,似笑非笑的看着神殿内的一切,仿佛也不着急去寻找个宝物什么的。 钱多多就在他的身后站着,手里拿着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抛上来又接住,再抛上来又接住,而且这个东西,好像还在不停的发光。 在比较远的地方,连贞星和连耀星,席地而坐。 他们的身后,是那一群带着黑纱斗笠的人,其沉默的样子,跟那些雕像有得一拼。 连氏兄弟的脸色不是太好,甚至可以说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不断地在咬牙切齿,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们能气成这个样子。 刘正龙盘膝坐在一张石桌上,那两个中年男子站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 刘正龙看着前方,不时便会露出一种让人难以琢磨的笑容。 他的前方是什么? 那里有一堆雕像,看样子是一男两女以及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其中一个女子挽着男子的胳膊,抬头看着男子,好像在倾诉着什么,而另外一个女子,则是蹲在地上,在给那个小孩子擦鼻涕。 整个雕像没有半点违和之处,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 在这些雕像旁边,有一排石椅,刘正伞和妇人正坐在那里,满脸笑容的看着正在盯着那个小孩子雕像的刘小江。 看到刘正伞一家平安无事,墨半缘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里太过诡异,墨半缘在心中已经悄悄地把目标调整了一下。 本来,墨半缘是想着,若是有可能,要尽全力拿到一枚天地元晶送给刘正伞一家,这虽然不足以报答刘正伞一家对他的救命之恩之万一,但至少他也算是尽力做了一些事。 可看现在这个形势,墨半缘对抢到天地元晶的期许调低了不少,只要能够成功的保护刘正伞一家平安回到自渡城,这一趟他便认为自己没有白来。 这时,王座上的钱眼儿忽然说道:“行了,咱们自渡城的人,已经到齐了,怎么样,说说吧,这次还是跟往常一样,大家同时无目的的去自行寻找,还是说,谁有更好的办法?” 连贞星冷哼一声,站起身来,“先前,你们联合起来,不让我们先行一步,原来是为了等这个轮椅上的废物,呵,真是奇怪了,什么时候,你们与钟离家走到一起了?” 马艳艳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无所谓什么走不走在一起,这是以前自渡城的几大家族以阴司鬼帝之名定下来的契约之一,既然签订了,那就要遵守,你不会想要违背吧?” 墨半缘看了钟离峰一眼,怪不得钟离峰一路上一直不紧不慢的,原来就算是先到了,这些人也没法自行行动。 连贞星脸色铁青,“可是,以钟离家如今的破落模样,也算是自渡城的大家族?” 刘正龙开口说道:“算不算是没有什么所谓,可钟离家当年也是签订契约的家族之一,那么就算钟离家只剩下了一人,只要这次来了,我们也必须等他。” “好,好,好。”连贞星又坐了下去,眼神阴狠的看着钟离峰这一边。 可连耀星又站了起来,“既然人都到齐了,钱眼儿,我问你,自渡城以外的那些人呢,可全部拦在谷外了?我们在这里能呆的时间,还剩下多少?” “既然这次轮到了我们钱家,我当然会告诉你们的。”钱眼儿大氅一撩,坐姿端正了过来,“首先是自渡城以外的那些人,应是拦了十之八九。” “十之八九?” 众人的目光都是看了过来,“这么说来,还有没有拦住的?这可真是稀奇了,以你钱眼儿的实力,怕不是你故意的吧?”连耀星阴阳怪气的说道。 钱眼儿也不生气,反而撇了撇嘴,笑着说道:“你猜。” 连耀星眉头一皱,连贞星却是说道:“老二,这是不可能的,钱眼儿不敢,你忘了契约了。” 连耀星恍然,点了点头,又是问道:“既然如此,闯进来的是谁,又是怎么闯进来的,又是在什么时间闯进来的,为什么这里到现在也没有见到?” 钱多多说道:“这也正是我大哥迷惑之处。” “迷惑?”众人皆是不解。 这又有何可迷惑不解的,钱眼儿当时守着那个唯一的入口,有人闯进来就是有人,没有人就是没有人,迷惑不解算是个什么意思? 第二十一章 新的约定 “哎,此事我本来已经打定了主意不说,因为说出来恐怕也没人相信,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事实上,我对于这件事情的确不确定,我也没有看到具体的什么人,我也是一直等到冰风雾气再次聚集之前才进入冰风谷的,可我在到达镇冰压风碑之后,进入冰风洞的那一刹那,眼角的余光似乎看到了一个人影闪入了一个冰风洞,而根据我的印象,那个人影,绝不是你们其中的任何一人。我本来以为到了这冰风神殿,也就能够确定此人是谁了,可直到现在,此人也没有出现。” 说到这里,钱眼儿从王座上站了起来,“好了,这件事情我已经说完了,至于你们信不信,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 “人影?”其余人皆是下意识的向着四周空旷的神殿看了看,却发现,在这个位置,他们连神殿的边缘处也无法看到,更远处,只是灰蒙蒙的一片,如果真的有人,又刻意藏了起来的话,那就更不可能被他们发现了。 所有人的心头顿时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好了,钱眼儿,那此事就暂时先按下,我们还有多少时间?”连耀星又是问道。 “六个时辰。”钱眼儿说道:“跟以前一样,六个时辰以后,我们将会被这里的力量排挤出去。” 墨半缘扭头看了看,其余人等,都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似乎对于这里的情形,已经比较熟悉了。 刘小江蹲了下来,依旧在看着那个小孩子的雕像,嘴里还一副念念有词,仿佛在跟那个小孩子雕像说话的模样,他小脸之上那一副认真的模样,让墨半缘又想笑又忍不住想捏一捏他的脸蛋。 “六个时辰。”连贞星毫不掩饰自己恶毒的眼神,看着钟离峰说道:“就为了这几个废物,我们本应该多出来一个时辰的。既然这样,那我们还等什么,赶快行动吧。” 连贞星说着,站了起来。 “等等,”钱眼儿忽然说道:“寻宝也不急在这一时,反正大概率还是跟以前差不多,以没有任何收获为主。这次我有一个提议。” “提议?”马灵儿问道。 “对,我的意思是,这次我们不妨将探寻的时间缩短到五个半时辰,剩下半个时辰,我们依旧回到这里,将我们的收获拿出来,然后大家自行选择以物易物,把自己不想要的东西,换成自己心仪的,怎么样?” “以物易物?”其余人皆是低头思索起来。 马艳艳忽然开口说道:“我们马家觉得可以。” 刘正龙点了点头,“这个提议不错,而且,诸位最好还要以阴司鬼帝的名义起誓。” 墨半缘微微摇了摇头,钱眼儿这个算盘打的挺好,反正他们钱家也就两个人,在相同的时间内,肯定是来的人越多的那一家,得到好东西的几率才是最大的,那么这样算下来,应该是连家是最不可能同意的,其次则是钟离家。 目前钱刘马三家都同意了,钟离峰的想法没有人知道。 按理来说是如此,可墨半缘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他下意识的忽略掉了。 钟离峰忽然开口说道:“可以,此事,钟离家同意了。” 如此一来,钱刘马钟离家全都同意了,就只剩下连家了。 墨半缘心中略微一思索,对于钟离峰的评价,在心中微微上了一个台阶,被他忽略的东西,也被他想了起来。 钟离峰这是在逼着连家同意,连家只要同意,那么无形之间,其实连家带了这么多人来,其意义便被无限降低了。 可连家若是不同意,其余家族全部都针对连家的话,要知道,在这神殿内部,可没有什么规则的约束,一旦群起而攻之,连家这点人能不能起到应有的效果,还真不一定。 钟离峰开口之后,王座周边的气氛,顿时有些不一样了,所有人都看向了连氏兄弟。 不曾想,连贞星无所谓的笑了笑,“好吧,既然你们都愿意这样,那就这样好了。” 钱眼儿一皱眉,这连贞星答应的是在太痛快了,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提出来这个建议,本意上便是要找个借口,在行动之前便先发动一场大战,将连家先行剪除,在他的眼中,以连贞星的性格,绝不会同意这样他们明显吃亏的事情。 然而不但连贞星痛快至极的答应了,就连连耀星也根本没有任何想要劝阻的意思。 这中间一定有他不了解的事情! 钱眼儿看了一眼钱多多,钱多多也是有着一丝明显的担忧之色。 连贞星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哎哟,瞧瞧你们,你们好像很意外啊,怎么,我同意也不是,我不同意也不是,我好难啊,哈哈哈哈。钱眼儿,收起你那点小心思,到底要怎样,快点,不然的话,我可让我的人分散寻宝去了,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在这里耗着。” “好,签。”钱眼儿说道。 很快,五大家族的代表人物皆是以阴司鬼帝的名义起了誓,最后的半个时辰,所有人都会回到王座这里,把这一次在神殿之中的收获拿出来展示,以进行以物易物。 整个过程墨半缘都看在眼里,然而诡异的是,没有一个人提出来,在最后以物易物的过程中,不允许使用武力强行抢夺。 山雨欲来。 “钟离荃,我问你,”墨半缘忽然来到了钟离荃身边,并小声的问道:“我记得你说过,我们是与刘家结盟的,那么其余的三家呢,他们谁与谁是盟友,或者干脆他们三家都是互相的盟友?” 钟离荃摇了摇头,“墨郎,我也很想告诉你,但事实上,我也不清楚。” “你不清楚?”墨半缘有些意外,此时此刻,在这个问题上,钟离荃应该不至于会欺瞒他,但她怎么会不清楚。 “这个问题我来回答你。”钟离峰忽然开口说道:“自渡城的人,发现冰风谷的时间并不长,只在二十年前,自渡城的家族契约,也是站在那一次中签订的,前面的十年,钟离家都是单独行动,没有与任何家族结盟,而其余家族每一次的行动中,其结盟关系都有变动。那十年,钟离家都是由父亲带人前来,最后一次,我也曾随着父亲前来,可那一次之后,只有我一个人回到了钟离家,父亲却消失无踪了。再之后的十年,钟离家都没有来过,这也是连贞星为什么那么恨我们的原因之一,本来只有四家,现在好像又多出来了一家,他自然义愤难平,丑态频出。在这一点上,其余家族,至少面子上维持了一个平和,但其实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一次又究竟谁与谁是同盟,就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了。就像是这一次刘家与我钟离家结盟一样,其余家族也都不知晓。” 钟离峰说到这里,猛烈的咳嗽了几声,继续说道:“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个,是想等一下,你能让荃妹跟你一起行动。荃妹说你功夫不错,应是能护着她到最后那半个时辰的。但你们要注意,自现在开始,你们随时都会遭受到任何人的攻击,一定要全力警惕,特别是等会你们有所发现的时候。” “让她跟着我?”墨半缘眉头一皱,“我没有意见,但我是要跟着刘正伞一家的,你们看,其余人都已经准备行动了,他们一家现在还在那里坐着,如果他们决定就这么一直坐到底,我也会一直在他们周围的。” “没问题。”钟离峰说道。 “既然这样,那好吧。”墨半缘答应了下来。 一直看着墨半缘的钟离荃微微舒了一口气,她看着钟离峰说道:“可是,哥哥,你的身体……” “无妨,你跟着墨半缘,我才能放心一点。但你也不要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钟离峰说道。 钟离荃点了点头,“知道了,哥哥,你要小心。” 就在这时,一直在跟那个小孩子雕像眼对眼儿玩耍的刘小江,忽然指着小孩子雕像手中捏着的一个像是一颗鹅卵石一样的东西问道:“爹,这个东西,我能拿下来玩一玩吗?” 正在跟妇人有说有笑,仿佛真的是来郊游一般的刘正伞扭头看了过来,“能,拿吧,注意,那是石头,别让边缘处把你自己划伤了。” “哎,爹,知道了。”刘小江一脸兴奋,小心翼翼的捏住了那一颗石头,然后轻轻一用力,便从小孩子雕像的手中把它拿了下来。 “呀,”刘小江吓了一跳,随着他拿下来这一块小石头,整个小孩子的雕像,包括那一男两女的雕像,在这一瞬间,竟是化作了一片粉尘塌落了下来。 而与此同时,刘小江手中的小石头,表皮也一样化作了一片粉尘,里面却有一片极致的光华透射而出。 这是一颗六棱形晶体,上下两端比较尖,左右两端比较宽,其内光华夺目,璀璨若星,不似人间之物。 “天地元晶!” 钟离荃脱口而出。 本已决定离开王座周边的众人,也突然停下了脚步,望了过来。 第二十二章 你一言来我一语 在这一刹那,王座之前,落针可闻。 刘小江手中那一颗散发着迷人光彩的晶体,仿佛变成了一个能够吸收任何光线的黑洞,将所有人的目光牢牢地锁住了。 无人开口说话,但场中的气氛开始莫名的变的紧张起来。 这时,首先行动的是马艳艳和马灵儿。 马艳艳发出了一道不明意味的笑声,马灵儿饶有兴致的看了各大家族一眼。 马艳艳和马灵儿转身,带着那三个肩抗巨剑,身穿兜帽白袍的人竟是就这么离开了,很快,就融入到了空旷的神殿之中,再也看不见了。 瞬时便少了一家,但场中的气氛非但没有变的轻松哪怕那么一丝,反而更加紧张了。 钱眼儿咽了一口唾沫,看着刘正伞,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刘,刘兄弟,能不能打个商量?” “不能。”说话的是刘正龙,他已经站在了刘正伞一家与其余家族的中间,那两个中年人一左一右,似乎是把刘正伞一家护在了其中。 “你,我与刘兄弟说话,你算是个什么东西?”面对刘正龙,钱眼儿气势陡变,犹如一只正在压抑着自己,随时都有可能上前撕咬的暴兽,其一只拳头也已经握在了一起。 任谁见识过“一条龙”钱眼儿的拳头,也不会想要体验一下“一条龙服务”的。 刘正龙休看只有十几岁,但面对钱眼儿时,竟是丝毫也不惧,“我是不是东西,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哥是我刘家的长子,是我刘正龙的大哥,你想要对他不利,就是对我不利,就是对我刘家不利。我虽然打不过你,但我也不怕你。” “呵呵,哈哈哈哈。”钱眼儿和钱多多就像是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笑话,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好半晌才揉了揉眼睛,说道:“刘正龙,你和你娘那头母狮一样,真的是给我自渡城增添了太多的乐趣。” 钱多多笑道:“平日里,你见着你这个大哥,那是恨不得把他按到地缝里去,唯恐他在这地面上给你刘家丢人。我记得你娘那头母狮是怎么说的来着,刘正伞是刘家的孽种,是被她亲自下令驱逐出刘家的,彻底与刘家再也没有一丝关系的人。你别这样看我,我好怕怕,这可不是我说的,是你娘那头河东狮,当着自渡城所有人的面亲口说的。哦,对了对了,当时还怎么说来着,跟不三不四的女人勾搭,喜欢上了一个来历不明的狐狸精,败坏了刘家的家风。我说的没错吧,大哥。” 钱眼儿却摇了摇头,说道:“老四,你注意点,刘兄弟在那里呢,不能让刘兄弟没有面子。” “哦,对对对,是我的错。”钱多多朝着刘正伞的方面拱了拱手:“刘大哥,嫂子,小弟一时失言,这里给你们赔罪了。等回到了自渡城,小弟摆席,再给刘大哥谢罪。” 面对钱氏兄弟的冷嘲热讽,尤其将其母亲刘夫人也给带上了,刘正龙还有些稚嫩的脸庞上,一丝戾气不免显了出来。 刘正龙说道:“不管你们怎么说,刘正伞都是我刘家的人,流的是我刘家的血,你们想要干什么,都要先经过我这一关。” 钱眼儿冷哼一声,对此视而不见,只是看着刘正伞说道:“刘兄弟,你说句话,那个,乖侄子手里的那个东西,能打个商量吗?你放心,不管刘兄弟你开什么条件,我一定都竭力为刘兄弟办到。刘兄弟应该知道,我钱眼儿从不玩虚的,尤其在刘兄弟你这里,就更加不会。” 刘正伞此时已经将刘小江手里的晶体拿到了自己手中,并仔细的打量着,口中亦是啧啧称奇,若不是钟离荃喊了出来,他还不知道,原来这个东西就是他此来的目标,天地元晶。 就这么一个小东西,真的就能让人长生不老吗? 这难道就是应了那一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吗? 好像也不对,他好像也没怎么“踏破铁鞋”。 哦,对了,这东西到底应该怎么用,不会真的就这么吃了吧? 听到钱眼儿的话,刘正伞苦笑一声,正要说话,那边连耀星却忽然开口说道:“刘正……哦,不,刘大哥,小弟想问一下,你腰间的那颗绿色的珠子,是从哪里来的?那天,你来到我家,我们相谈甚欢,你不知道,小弟当时就想要与刘大哥结为金兰兄弟,可你走的急,我也没有来得及开口,引为至今的遗憾。而这个绿色的珠子,小弟也一直都十分好奇,当时就想问来着,刘大哥能不能为小弟解惑?” “绿色的珠子?” 众人闻言,都是面带诧异的看向了刘正伞腰间。 那里用一根红色的丝带挂着一颗绿色的珠子,不大,但是翠绿翠绿的,越看便会越觉得深邃。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在关注着天地元晶,这连耀星怎么忽然问起来这颗珠子,就算是用极品帝王绿的翡翠雕琢的,恐怕也远远没有天地元晶的价值大,这连耀星想什么呢? 可这连耀星又不是傻子,他这个时候突然问起这颗绿色的珠子,难道有什么深意? 可众人看来看去,那就只是一颗珠子而已,除了绿了一点,没什么特别的啊。 刘正伞明显也有些摸不到头脑的样子,这颗珠子是妇人送给他的,说是去了连家,或有帮助,可他却并没有主动拿出来,就把事情解决了,而这颗珠子,他便小心翼翼的给带在了身上。 自此以后,他就没怎么多想此事,今日连耀星又问起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嗫嚅着说道:“这,这难道是什么好东西吗?” 连耀星一愣,与连贞星对望了一眼,说道:“刘大哥不知道这是什么?” 刘正伞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这东西刘大哥是从哪里得来的?” “啊,这是……”刘正伞正要说实话,手心却被妇人掐了一下,刘正伞吃痛,连忙改口道:“这是我捡来的。” “捡来的?”连耀星有些傻眼,“在哪捡来的?” “在,嗯,在猿猴峰。”刘正伞说道。 “就是那个婆罗山脉外层的那一座山峰?什么时间捡的?还有……” 连耀星还待再问,钱眼儿却是冷哼一声,不耐烦的说道:“连耀星,你有完没完,你的私事,等出了这里再问,你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 连耀星阴狠的看了一眼钱眼儿,“好,不耽误大家的时间是吗?刘大哥,珠子的事情,就暂且不说,你手里的东西,能不能给了小弟?小弟向你保证,只要你同意,等出了这里,回到自渡城,刘老爷子一定会将你重新接回刘家,而且,嫂子在刘家的名分,也一定是正牌夫人。” 连贞星亦是点头道:“刘兄弟,老二的话,就是我的话。你回到刘家的事情,就交给我了,我会请父亲甚至爷爷出面,不但会为你将此事办成,还会办的漂漂亮亮,让全自渡城的人都知道。” 刘正伞愣住了,回到刘家,让身边的妇人拥有一个刘家正牌夫人的名声,一直是他多年以来最大的心病,虽然他之前说的好像不怎么在乎,但其实再也没有人比他更在乎了,尤其是,除了他们夫妻之外,还有刘小江,难道真的让刘小江就这么过一辈子在外漂泊,不得认祖归宗,时常要被人骂成野孩子的生活吗? 连氏兄弟若只是自己承诺,那刘正伞还不会心动,可他们承诺让他们父亲甚至是爷爷出面,那此事达成的几率,将被大大的提升,说不定还真有可能实现。 刘正伞张了张口,微有意动,可他还没等决定,钱眼儿却忽然冷笑一声,说道:“刘兄弟,不瞒你说,你手里的东西,大哥也有兴趣。这样吧,如果你肯把它给了大哥我,我向你保证,不但让你重回刘家,弟妹得到刘家正牌夫人的名声,我还会亲自收小江为亲传,且是我这一辈子唯一的弟子,到时候,我成为了云中客,也必然会为我这唯一的弟子弄到天地元晶,让他也成为云中客。对此,我愿意以阴司鬼帝的名义起誓。” 刘正伞瞪大了眼睛,据他所知,这么多年以来,在自渡城堪称无敌的钱眼儿,至今也没有收任何弟子,不但是外部,就连钱家的,也没有一个,刘小江若是也拜到他的门下,那可是刘正伞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虽然他以前曾经机缘巧合的帮过钱眼儿一次,可刘正伞从来都不会认为,他可以借此做点什么,如今,钱眼儿这么郑重其事的提出来了这样的一个条件,实在让他连拒绝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看到刘正伞一副随时都可能答应的样子,刘正龙再也按奈不住心中的焦急,说道:“你们,你们这是痴心妄想。” 刘正龙看着刘正伞说道:“大,大哥,我知道,这些年家里是冷落了你,可你也明白,爹也有自己的难处。不如这样,你把天地元晶交给小弟,小弟回去,一定跪求爹娘,将你和嫂子重新接回刘家,他们若是不同意,小弟,小弟就撞死在他们面前。” “而你们,你们若敢动手,我必让你们付出代价。王大师傅,王二师傅。” 那两个中年人忽然扯下了外面的外袍,自背后分别取出来了一物,端在了手中。 第二十三章 杀你全家! 一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响了起来。 此物色泽沉黑,气象厚重,机括精致,张开呈现飞鸟状,前端闪着寒光并分成了三岔的箭头已是上弦,一人瞄准了连氏兄弟,一人瞄准了钱氏兄弟。 这竟是两把长弩,而且还是军用弩。 像这样的弩箭发射出去,在这么近的距离内,根本无法躲开,而军用弩是经过特别设计的,其用材也是极好,扎到人的身上,身子弱的,不定就会被直接穿透。 若是那样,死了还好,而活着,一身功夫却没了,那才是悲惨的开始。 这时,众人才仿佛想了起来,刘正龙究竟是何身份。 在墨半缘身边,钟离荃轻轻的说道:“墨郎,刘正龙的母亲,虽是名声不怎么样,但她的父亲,也就是刘正龙的外公,却是自渡城的城主,且是城主燕飞双唯一的女儿。” 墨半缘点了点头。 钟离峰的声音也在墨半缘的耳边响了起来,“墨半缘,之前你与荃妹所说的条件之一,便是第一枚天地元晶归你,依我想来,你应该是为刘正伞一家争取的。那么,眼前的这一枚,我便不参与争夺了。而若有下一枚,你需要全力帮我钟离家。” 钟离峰说罢,也不等墨半缘回复,便摆了摆手。 二狗推着钟离峰转身离开,背着马艳艳和马灵儿的方向,进入了神殿内部。 钟离荃紧紧地盯着墨半缘,好半晌也没看到墨半缘摇头,她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开口说道:“墨郎,你不要着急,等哥哥拿到一枚天地元晶之后,我一定想办法给你给弄到一枚,不管是用什么办法。” 墨半缘微微摇了摇头,开口说道:“你何苦如此,我答应你的事情,我自然会办到,至于我的事情,不劳你费心。我已经跟你说过了,这次的事情结束之后,用不了多久,我就会离开自渡城了,很可能一辈子也不会再见。” 钟离荃说道:“你当真要走?我还以为你只是……你要去哪里?” “你以为我只是拿这个作为借口拒绝你是吗?拒绝你是真的,但我并不需要拿这个作为借口,好了,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就截止到这次事情结束,之后我们一别两宽,望能各生,望你能生出欢喜吧。”墨半缘说道。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吗?”钟离荃的声音很轻,绝美的脸庞上,却满满都是迷茫。 被两个中年人用军用弩指着,即便是钱眼儿和连氏兄弟,也觉得背部生寒,这东西,即便在黑市上也难以买到,是只有自渡城的军队才配备的,那威力,其实他们都是亲眼见识过的。 没想到,刘正龙这次竟然能拿到两把,看起来,燕城主当真是十分喜欢这个外孙了。 可若让钱眼儿和连氏兄弟就此放弃天地元晶的争夺,他们也绝不肯,说不得,只能冒险一下了。 随着军用弩的出场,场中的气氛越发紧张,尤其是钟离峰识趣离开之后,眼下就只剩下了钱连刘三家,那么无形之间,相当于争夺这一枚天地元晶的机会又大了不少,这就让他们更加难以放弃了。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刘正伞却忽然开口说道:“那个,嗯,那个,你们不用这么剑拔弩张的,这个东西,我,嗯,我想自己留着,然后等我知道怎么用了,我会给我儿子用的,我不会给任何人的。” “你要自己留着?” 钱眼儿一愣。 连氏兄弟嗤笑。 刘正龙则是直接说道:“大哥,此物你连用法都不知道,你留着有什么用?而且,此物自现世之后,一个时辰之内,必须要用掉的,这都过去一刻钟了。大哥,你就给了我吧,我以后会待你们一家跟爹娘一样的。” “不,我就要自己留着。”刘正伞这次异常坚定的说道。 王座周边的气氛瞬间凝固。 连耀星忽然看了一眼刘正伞腰间的珠子,说道:“好,刘大哥,既然你决定要给了侄子,那么,只要你告诉我你这颗珠子到底怎么来的,并以向阴司鬼帝起誓来证明自己所说话的真实性,那么,我们连家就退出这一枚天地元晶的争夺,非但如此,我还可以把怎么将天地元晶纳入体内告诉你。” “哈哈哈哈,”钱眼儿忽然大笑一声,“刘兄弟,既然你要自己留着,那大哥我也就不争了,而且,大哥还要告诉你,这天地元晶,你只需要将它放在乖侄子的鼻子下面,不消片刻,它自然会化气进入乖侄子的体内,自此,乖侄子可就是一个云中客了,大哥先行恭喜你了。” 钱眼儿说罢,跟钱多多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倒退着进入了神殿内部,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连氏兄弟脸色铁青,刘正龙亦是惊怒交加,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刘正伞拿着天地元晶的手。 “放在鼻子下就行?”刘正伞一脸愕然,显然没想到这么容易。 刘正伞招了招手,将正在看着地上那一堆粉尘的刘小江叫了过来。 “爹,干嘛?”正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雕像变成了一堆灰尘的刘小江不明所以,一脸迷惑的问道。 “把头抬起来,这个东西……” “不,这枚天地元晶是我的!”刘正伞话还没有说完,刘正龙一手伸出,速度飞快的抓向了刘正伞手中的天地元晶。 “刘正龙,你干什么!” “刘正龙,你好胆!” 连氏兄弟大叫一声,脚下却并未有任何动作,眼睛盯着的,也是刘正伞腰间的那一颗绿色的珠子。 可下一刻,刘正龙忽然觉得自己的手臂像是被什么人给抓住了,并被扭在了后面,自己的脖子也被人抓住了,让他感到一阵窒息。 整个过程电光火石,以致于在场的人竟是都没有反应过来,刘正龙就落在了别人手中。 连氏兄弟眼神一凝,抓住刘正龙的是一个头戴黑纱斗笠,看不清模样的人,此人他们见过,不是随着钟离家来的人吗,刚才还在钟离荃身边来着,怎么忽然就对刘正龙出手了? 难道是钟离峰的意思? 可也不对啊,钟离峰都离开了。 那两个中年人,其中一个把军用弩调整了一下方向,对准了此人的眉心,并说道:“朋友,冷静,你若伤了刘公子,你也活不了。有什么误会,不妨当面说出来。” 刘正龙斜着眼,满面的怒气根本掩饰不住,看着钟离荃,说道:“好,好,好,钟离荃,你这是什么意思?想要背弃我们的盟约,你可知道你们钟离家要面临什么下场?” “盟约?原来这次你们两家结盟了。”连氏兄弟互相望了一眼,又看着眼前的形势陡变,连耀星一脸笑意,连贞星看看钟离荃,又看看带黑纱斗笠的人,脸上一片怀疑之色。 钟离荃目瞪口呆,她万万没有想到,墨半缘说行动就行动,连跟她打声招呼都没有,而且,这出手的对象,竟然是她已经说好的盟友。 最重要的是,这出手速度之快,比上一次她见到的,还要更加夸张了。 钟离荃刚才甚至也只是感到眼前一花而已,若是墨半缘这时候是对她出手,她恐怕死都不知道是谁下的手。 看着呆呆的钟离荃,刘正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红着脖子吼道:“钟离荃,我不管你在想什么,还不赶紧让你的狗给我滚开,若是伤了我,阴司鬼帝会惩罚你们钟离家的,你们一定会家破人亡,万劫不复的。” 钟离荃呆立不动,她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而且,她也明白,墨半缘一旦决定了要做什么,她是劝不动的。 没想到,刘正伞一家在墨半缘心中竟是有这么高的地位,不行,等这次的事情结束之后,有必要的话,必须全面了解一下刘正伞一家与墨半缘的关系了。 钟离荃脑中乱糟糟的在胡思乱想着,刘正龙却是差点一口气上不来,难道,难道这本来就是钟离家的计划? 可他们之间的盟约,是钟离峰亲自签订的,并向阴司鬼帝起誓的,而且押上去的,可是钟离家的未来前途,钟离峰当真是一点也不在乎了吗? 他怎么敢?! 就在这时,黑纱斗笠下的人突然开口说道:“我不是钟离家的人,也不受他们驱使,只要你不对刘正伞一家出手,我就不会对你动手。你听明白了吗?” 刘正龙大叫:“你他妈的算老几,敢来命令我?你信不信,你再不放了我,我不但要杀了你,还要杀你全家!” 连耀星以手掩额,不忍直视。 之前听说刘正龙就是个被爹娘宠坏了的孩子,是一个草包单子,他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这都什么时候,命都在别人手里了,居然还发出这样的威胁。 听到黑纱斗笠下的声音,连贞星有些疑惑的看了又看,这个声音,他似乎听到过,但究竟在哪里听到过,他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刘正龙忽然感到掐住他脖子的手蓦然收紧,他想咳嗽,却怎么也喘不过来气,好似随时都会窒息而死。 “墨大哥,你怎么来了?” 刘小江忽然挣脱了刘正伞的手,跑到了墨半缘身边,拉住了墨半缘的衣角,一脸惊喜又略带担忧的说道:“你是来找我的吗,是不是胸口又疼了?” 墨半缘眼中血雾散去,微微一笑,将头微微一甩,黑纱斗笠飞扬而起,落在了远处。 “是你!” 连贞星看着墨半缘,又看看钟离荃,脸庞扭曲,眼睛仿佛要喷出火来了。 第二十四章 卡牌小屋 “墨大哥,真的是你啊。” 刘小江差点没跳起来,他没想到真的在这里碰到了墨半缘,他刚才在跟那个小孩子雕像一起玩耍的时候,还在惦记着墨半缘的伤口呢。 “嗯,是我。”墨半缘说道:“没事,我胸口不疼了。” “是吗?你可别骗我,要是又疼了跟我说,我可以在这里再给你疗伤的。”刘小江笑着说道。 墨半缘微笑,低下头看了刘小江一眼。 “咦?墨大哥,你别动,你这是什么,能不能给我玩玩?”刘小江忽然看着墨半缘的额头说道。 墨半缘一愣,“什么?” 在场众人,除了被墨半缘拿捏的死死的刘正龙之外,其余人皆是随着刘小江的话看向了墨半缘的额头。 那里光洁如初,只是在皮肤表面,似乎有一层幻影。 幻影有着具体的样子,它看起来像是一个在不断旋转的小屋子,多边形,圆顶,只有一层,即便旋转一圈,也看不出来究竟哪里是门,或者究竟有没有窗户。 “哈哈,墨大哥,真好玩。”刘小江拍手道:“这个小屋子怎么看起来,像是我跟风轻,云淡玩的那种方牌搭建起来的,它为什么不会倒?” “方牌?”墨半缘皱着眉头,“小江,你在说什么呢?” “就是这个呀,”刘小江自腰包里取出来了一面小镜子,给墨半缘照了一下。 这一次墨半缘看了个清清楚楚,那个小屋子有棱有角,其本该是支撑房屋架构的地方,果然看起来都像是一张张方牌搭建的,并且随着不断的旋转,也在不断的变幻着。 光彩琉璃,迷幻若仙。 怪不得刘小江那么喜欢呢,可这究竟是什么? 又怎么会在他的额头中央? 又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他又为什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墨半缘抬头看了看,王座周边,处于神殿内部,这里除了那些柱子上的长明灯之外,就没有别的光线了,自然也不可能是什么照射在他头上所产生的,那可真是太诡异了。 难道以后他走到哪里,头顶上都要顶着这么一个东西? 这如果能够隐藏就好了。 墨半缘这个念头刚刚产生出来,刘小江忽然大叫到:“墨大哥,墨大哥,你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墨半缘不明所以。 “那个小屋子,钻到你的头里面去了,你看,你看。”刘小江举着小镜子说道。 墨半缘看了一眼小镜子,他额头中央的那个小屋子,果真不见了。 “真的是钻到我头里了?”墨半缘有点不可思议的问道。 “真的,真的。”刘小江的表情仿佛也在说,这是真的不能再真的事情。 墨半缘转头看向了钟离荃。 墨半缘忽然将头向后一仰,一支弩箭自其鼻子尖端处瞬间飞过。 墨半缘看向了其中一个中年人,说道:“阁下的机会找的当真不错,只可惜,还是差了点。” 此人眉头紧皱,显然没有想到,在这么近的距离,墨半缘又是出于扭头看向钟离荃的状态,居然也能躲的过他的这一下偷袭。 要知道,这可是军用弩,即便是他,也没有把握能做到此事。 另外一个中年人沉声道:“朋友,你的身手也的确不错,但我不管你是谁,你最好赶快放了刘公子,我可以代他答应你,这一枚天地元晶,我们不争了。你可要想好了,若你伤了刘公子,燕城主绝不会放过你的。” 墨半缘面无表情,“你可知道,自他威胁说要杀我全家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墨半缘说罢,手上一用力,就要捏碎刘正龙的喉头。 “等等。”有一人忽然叫道,这是刘正伞的声音。 墨半缘扭头看了过来。 “半缘,你这个臭小子,惹事精,你怎么会来到这里的,我记得我没跟你说过啊。而且,你来就来吧,你还偷偷摸摸的,害得小江一直在担心你。”刘正伞埋怨道。 墨半缘笑着说道:“刘大哥,我这不是不敢跟你说嘛,要不然,你会让我来?” 刘正伞点点头,说道:“说的也是,你若跟我说,我也不会让你来的,你应该好好在家养伤,这里又远又冷,要不是为了小江,我都不会来的。” 墨半缘点了点头。 “对了,你来这里是干什么来的,也是为了这个吗?”刘正伞挥了挥手中的天地元晶。 墨半缘摇了摇头,“不是。” 刘正伞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不是还好,要不然的话,我还真不知道去哪能给你弄到第二枚了,这一枚,我想给小江用,听说呀,这东西对人很好的,要真有机会,大哥也给你弄一枚。” “还有,”刘正伞又是说道:“你把他放了吧。” “放了?他那么对你,你难道就毫无怨言吗?” “毫无怨言怎么可能,可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我弟弟,即便不是一母,但终归是一父,他若出了事,父亲必伤心欲绝。”刘正伞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 “刘大哥,你是不是担心那什么城主会对我不利,若是这个原因……” 刘正伞苦涩一笑,“好了,半缘,大哥也没有要求过你什么事,这事,你就答应了我吧。” 墨半缘点了点头,手上一松,一脚踹在了刘正龙的屁股上。 刘正龙在空中飞向了两个中年人。 “刘正龙,你好自为之,以后若是让我得知你又对刘大哥一家做出什么事来,那就休要怪我无情了。”墨半缘淡淡的说道。 “凭什么,凭什么!”被一个中年人接住放了下来的刘正龙面容扭曲,大吼道:“他只是我刘家的孽子,一个卑下的婢女之子,有什么资格占有本属于我刘家的这一枚天地元晶。我不服,我不服!” 刘正龙一把抢过了一个中年人手中的军用弩,对准了刘小江,一扣扳机,弩箭似流星,直刺刘小江的胸口。 刘正龙狞笑,“小兔崽子,一切都是因为你,去死吧!” 墨半缘大怒,身上有绿光闪了一下,一拳砸飞了弩箭。 墨半缘高高跳起,自空中以泰山压顶之势,一脚踹向了刘正龙的头颅。 这一脚,墨半缘是奔着必杀之心去的,势大力沉,伴随着风声呼啸,人未到,风先至。 可下一刻,墨半缘却忽然在空中一个拧身,在一根柱子上踏了一下,落在了刘正伞身边。 墨半缘向刘正龙的方向望去,只见刘正龙已经被一个中年男人挡在了身后,而在中年男人身前,一只巨大的,坐着的,比刘小江还要更高两头的蟾蜍出现在了那里。 蟾蜍身上,全部都是那种让人一见便头皮发麻的青色疙瘩,其内不时的便会流出来一道又一道的黏液。 这些黏液滴在地板上,“滋滋”冒烟,一看便有着极强的毒性。 就在刚才,墨半缘马上接近刘正龙的时候,看到自这个中年男人腰间的一个十分不起眼的皮袋之中,一条长长的舌头伸了出来,并想要卷在他的身上。 还好墨半缘一直都在提防着这两个中年男人,一看不对,马上便退了回来,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只是,只是这么大的一只蟾蜍,又是怎么躲在那一个小小的皮袋之中的? “那,那是什么东西?”钟离荃脸色大变。 连氏兄弟脸色亦是变了,连耀星拉了一把连贞星,说道:“大哥,走吧,刘正龙这次竟把这东西带了出来,这是要发疯了,我们没必要在这里继续看下去了,免得殃及池鱼,我们虽然不怕,但也没有必要现在就硬碰,那样,只会便宜了另外几家。” 连贞星看了一眼钟离荃和墨半缘,又看了一眼刘正伞腰间的绿色珠子,意有不舍的说道:“可是……” “别可是了,大哥,再不走就晚了。”连耀星说道:“无非是一个女人而已,你不会真的喜欢上她了吧。” “怎,怎么会……”连贞星异常不甘的说道。 “那不就得了,至于那颗珠子,肯定会落到刘正龙手里,以小弟我的手段,等回到了自渡城,小弟自有办法将其收入我们连家的。”连耀星说道。 “好,那就听你的。” 连贞星一摆手,与连耀星一起带着身后那些头戴黑纱斗笠的人,用飞快的速度进入到了神殿内部。 刘正伞将刘小江牢牢地搂在了怀里,他一副惊魂未定又满脸迷惑的样子,妇人在他身边不断地安慰着,对于场中的形势并没有多看那么一眼,哪怕对刘正龙,也是一样。 刘正伞口中不断喃喃的说道:“为什么,究竟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对我儿子动手,他为什么想要杀我儿子?” “郎君,你真的不知道吗,还是你这么多年以来,至今也不愿意承认呢?” “不,不,父亲不会这么无情的。” “哼,你以为就他那耙耳朵的样子,现在刘家还是他做主吗,只要你一天不死,刘正龙就不是刘家的长子,将来要若要继承刘家,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就算你死了,咱们儿子不死,也是一样。以前我就跟你说过提防他们母子,你就是不听……” “别说了,别说了,娘子,我们,我们走吧。”刘正伞痛苦至极的叫道。 “走?!”刘正龙疯狂的叫道:“你能走到哪里去,我也不妨告诉你,今日的事情,爹是知道并点头了的,要不然,你以为这只青玉蟾又为什么会让我带出来?要不然,你以为,你为什么就那么巧的知道了今日这里会有天地元晶出现的事情?” “不,这不可能!”刘正伞惊呆了。 第二十五章 有人留下,有人离开,有人活着,有人死去 “哈哈哈哈,刘正伞,反正你也活不过今天,我不妨告诉你,对于我们刘家,你知道的太少了,你不配得到刘家。父亲对于今日之事,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希望以后再也见不到你这个让整个刘家都蒙羞的东西。你若识趣,将手中的天地元晶交给我,我保证你们一家死的不会有任何痛苦,如若不然,你们都会成为青玉蟾的腹中之物。”刘正龙大笑道。 “还有你,”刘正龙看向了墨半缘,“你这个不知道从哪蹦出来的臭东西,你必死,你今日必死,而且,你会尝遍这世上最大的痛苦,我会让青玉蟾一寸一寸的将你的骨血都吞掉的。至于你刚才抓住我的那只爪子,我会把它剁下来,一块一块的切碎,你恐怕不知道,火儿最喜欢大口吞吃肉糜。” 随着刘正龙的话,另一个中年人腰间的皮袋之中,有什么东西似乎活了过来,在里面不断蠕动着,忽然,自袋子口中,一条巨大的蟒蛇自其中钻了出来。 这条蟒蛇竟是通体火红色,身子犹如水桶一般粗细,身长更是达到三丈也不止,即便是盘着,也远远超过了两个中年人的身高。 蟒蛇出来之后,第一时间却并没有看向墨半缘,反而蛇瞳一转,盯住了那只青玉蟾。 青玉蟾发出了咕咕的声音,两腮之间不断鼓动,亦是盯住了火红色蟒蛇。 蟒蛇后面的中年人取出来了一支横笛,吹了一个音节,蟒蛇这才不情不愿的转过了头,盯住了墨半缘这边,它口中的蛇信偶尔吐出,又细又长,身子虽是红色的,可王座周边的气氛,却骤然寒冷起来。 “还,还有一个!”钟离荃下意识的退了几步,小声说道:“墨郎,你还要坚持吗,这两个怪物,根本就不是人所能敌的。” 墨半缘说道:“你先去找你的哥哥吧,刘小江一家不安全,我是不会走的。” 钟离荃面有挣扎,最终却是按了一下胸口,站在了墨半缘身边。 墨半缘微微有些意外,钟离荃咬了咬嘴唇:“你不走,我也不会走的,我说过,这一生我便绑在了你的身上,你到哪,我也会到哪,你若死了,那我也陪着。” 墨半缘摇了摇头,“只是一个无意发出的誓言而已,你又何必当真。这样吧,如果有什么能够解除这个誓言的办法,你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不,并不仅仅是誓言。”钟离荃说道。 这时,刘正龙又看向了刘正伞:“刘正伞,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将你手中的天地元晶扔过来,我可以保证将你们一家埋在一起。” 刘正伞悲痛欲绝,神情恍惚,刘正龙的话中所透露出来的,那根本无法想象的刘家绝情,让他心如刀绞,对于后面刘正龙说了什么,他根本就没有听到。 以致于妇人将他手中的那一枚晶体拿了过去,他也毫无所觉。 妇人轻挪莲步,来到了墨半缘身边,将天地元晶递了过来,说道:“半缘,这个东西,给了你吧。” 墨半缘一愣,马上摇了摇头,“刘夫人,” “叫我嫂子吧。”妇人说道。 “那好吧,嫂子,”墨半缘说道:“此物刘大哥不是说了,要给小江用的吗,我不会要的。” “你这次来,根本就是来保护我们的,是吗?”妇人忽道。 墨半缘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为什么要对我们一家这么好?因为我们救了你?但你可能不知道,郎君一开始并不准备救你的,若不是小江哭闹,他肯定不会同意的。”妇人说道。 “我知道。”墨半缘说道:“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一家不但的确救了我,而且待我极好,尤其是小江,跟我也很合得来,我以前有一个姐姐,如今……可却没有弟弟,在我心里,小江便如同是我的亲弟弟一样,有我在,就绝不会让他有事的。” 妇人一笑,百媚横生。 妇人将手中的天地元晶一抛,随手扔给了墨半缘,“你拿着吧,不用为小江担心,他不需要这个。另外,我想和郎君,小江先行离开,你觉得如何?” 墨半缘接过天地元晶,“正合我意。” “可是……”钟离荃一愣,离开? 墨半缘来到这里,可就是为了他们一家,他们就这么说走就走? 而且,他们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据她所知,这里若不到时间,是根本无法离开的,而若进到神殿内部躲避,虽然是一个好办法,可万一不幸碰到了连家人…… 妇人不再说话,转身扶着刘正伞,牵着刘小江一步一步的朝着神殿大门的方向走去。 刘小江扭头看了一眼墨半缘,指了指胸口,又指了指额头。 墨半缘笑着点了点头。 刘正龙咬了咬牙,却没有下令追击,他的眼睛,瞪的滚圆,看的却是墨半缘手中的天地元晶。 墨半缘一笑,将手中的天地元晶举起,做了一个将要放在鼻子下面的动作。 刘正龙大为紧张,“臭小子,你敢!” 墨半缘停了下来,刘正龙一看有戏,大声叫道:“臭小子,算你识趣,把天地元晶扔……” 刘正龙话还没有说完,墨半缘忽然以极快的速度,将天地元晶放在了钟离荃挺俏的鼻端之下,刹那之间,墨半缘忽然感到指尖一松,天地元晶化作了一片迷彩似虹的气体,钻入了钟离荃的鼻子之中。 整个过程之快,钟离荃连反应也没有反应过来,她呆呆的看着墨半缘,眼中有水雾弥漫,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墨半缘竟让将如此珍贵的东西,就这么给了她。 钟离荃耳边忽然响起了墨半缘的声音,“你离的远一些。” 刘正龙脸色铁青,大叫一声,“好,好,臭小子,你竟敢戏耍我,杀了他,杀了他,钟离荃我要活的,你以为吸纳了天地元晶,钟离家便能一飞冲天了吗,做梦去吧,你以后,只会沦为我刘家的生育工具而已。” 钟离荃拔剑出鞘,可下一刻,她却感到被什么人给抓住了,用力一甩。 钟离荃在空中连续旋转,最终却是轻轻的落在了远方。 钟离荃抬头望来,王座前面,战斗在刹那间爆发。 随着横笛的一个音节响起,火红色的巨蟒忽然自地上弹射而起,自空中向着墨半缘飞来。 巨蟒身子还未到,一股腥臭之气先是席卷而来,临近之时,它的大嘴张开,足以将一个成年人整个吞掉,其内的尖牙,根根犹如尖长的倒刺,错峰交叉,令人毛骨悚然。 与此同时,青玉蟾毫无征兆的“咕咕”两声,口中一张,那一根长舌吐出,朝着墨半缘的腰上缠来。 长舌之上有青烟冒出,恰似一条毒鞭,速度极快,几有后发先至之感,几乎与巨蟒同时到达了墨半缘身前。 这还不算,在两兽攻击的同时,已是气急败坏的刘正龙将手中的弩箭连续装了三发,一发眉心,一发脖子,一发心脏,誓要让墨半缘横尸在此。 钟离荃单手捂住了嘴,她怕自己太过担心叫出来,从而影响了墨半缘。 可就她所知,墨半缘虽然功夫不错,轻功也很好,但面对着这般的连环攻击,能逃脱的机会实在太小。 可下一刻,墨半缘身上绿光一闪,竟在这看似千钧一发之间原地高高跳起,躲过了这些攻击,非但如此,他更是点了一下巨蟒的头部,顺势再度跃起,向着刘正龙的方向而去。 “王大师傅,王二师傅,”刘正龙脸色惊骇,他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能够如此轻松的躲过青玉蟾和火儿的双重攻击,他手忙脚乱的再次装上了弩箭,冲着空中的墨半缘射去。 那两个中年人见到自空中鹰击扑来的墨半缘,非但没有任何惊恐,反而嘴角挂上了一丝冷笑。 蠢材! 若是自地面而来,在轻功不错,身手敏捷的情况下,或许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希望,能够侥幸躲过两兽的连番攻击,虽然在他们认为,这种可能性或许不超过万分之一。 但自己飞到天上,那不是让自己成为活靶子又是什么? 横笛的音节突然转为了急促,青玉蟾“咕咕”之声也变的密集起来。 很快,墨半缘便临近了刘正龙三人的头顶。 与此同时,钟离荃惊恐至极的声音也突然传来:“墨郎,我想起来了,这是两只元兽,它们会使用元气,快逃!” “还算有点见识,”王大师傅狞笑道:“只不过现在才知道,已经晚了。” 横笛的音节越发急促,青玉蟾的两腮鼓动之间,频率也越来越是加快。 在墨半缘来到了刘正龙三人头顶之时,巨蟒大口一张,却并没有扑上来撕咬,反而自其咽喉之处,一点红光瞬间凝聚,并化为了一团火光喷射而出。 青玉蟾亦是大口张开,喷出了一团青黑色的黏液,奔着墨半缘而去。 在空中已成下落之势的墨半缘,根本对此避无可避,刹那间便被火光包围。 那一团青黑色的黏液,亦是正面击中了墨半缘。 钟离荃绝望的大叫一声,跪了下来,双手掩面,眼泪犹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再也控制不住,哗哗的流了下来。 刘正龙哈哈大笑,“蠢货,当真是死有余辜,就这么死了,真是便宜你了。” 刘正龙看向了哭的犹如梨花带雨的钟离荃,笑道:“虽然暂时没能得到天地元晶,但能征服你,也不失为……” 刘正龙话还没有说完,忽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击在了自己太阳穴上,这一下,仿若攻城锤的撞击,让刘正龙整个人都飞了出去,并撞在了一根粗大的柱子上滑落了下来。 刘正龙眉间有鲜血留下,他勉强睁开眼睛,只见在他面前,墨半缘沐浴在一片火光之中,犹如魔神降世,正在冷冷的看着他。 在墨半缘体表,是一层绿色的铠甲,散发着迷离的光芒,将火光和黏液都挡在了外面。 那两个中年人,一人嘴巴被自己的横笛给扎了个对穿,躺在地上,眼睛之中满是惊恐,已是没有了呼吸。 另一个人眼中淌血,嘴巴张开,口中无意识的喃喃道:“不,不,这怎么可能,云中客,你是云中客!” 第二十六章 正合我愿 墨半缘抓着刘正龙的脖子,将他就这么提起来,按在了柱子上,“之前我已经警告过你了,可你不听,落得如此下场,实乃你咎由自取,勿谓言之不预。” 刘正龙喉咙中发出了模糊的声音,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墨半缘一用力,掐断了刘正龙的脖子,随手将其扔在了地上。 墨半缘心念一动,将木甲功收了起来。 自刘小江使用安京指法为其疗伤开始,他的身体便有了明显的好转,自小修炼的木甲功,也恢复到了六层,可他胸口的伤口始终无法完全恢复,木甲功也始终难以达到八层,计划中的突破八层,进入最后的第九层,也就此搁浅。 不过,虽然只是六层的木甲功,但对于眼前的局势,明显也是够用了。 墨半缘看了一眼那两个中年人,刚才他自空中扑下之时,第一时间便利用了这两人的轻敌,解决了他们,随后才去对付威胁性并不大的刘正龙。 事实证明,墨半缘的选择,完全是正确的,这两人一死,青玉蟾和那条名叫火儿的火红色巨蟒,像是失去了目标一样,不但火光和黏液随之消失,也最终再次钻回了皮袋之中。 墨半缘将两具军用弩背在了背上,并将所有的弩箭都收了回来。 墨半缘走到那两个中年人的尸身旁,将那两个小皮袋取下来,别在了自己腰间。 墨半缘看了看,又把插在一个中年人嘴巴上的横笛也给取了下来。 对于这两只钟离荃口中所谓的“元兽”,墨半缘还是比较感兴趣的,而这只横笛,或许就是控制它们的比较关键的器具,或许也能值点钱。 是的,值点钱。 过不了多久,陈老就要离开自渡城了,而他还没有想好,假如也要离开自渡城去查询家中之事的话,配备一些盘缠还是很有必要的。 而这些东西,应该都能卖一些价钱。 想了想,墨半缘又走到了刘正龙身前,将其怀中的一个金穗袋子取了出来,打开看了看。 里面有一些金银之物,为数还不少,墨半缘笑了笑,至少很长一段时间不用担心没饭吃了。 另外,里面还有一些东西,比如一面令牌,正面是一个“狩”字,雕刻的端庄大气,而背后的图案,看起来,很像是一只巨兽,只不过却被套上了枷锁,脚镣。 又比如,一只金灿灿的羽毛,很大,看不出是哪一种鸟类身上的。 还有许多其他的东西,但都不如这两样东西引人瞩目。 墨半缘将里面的东西都放在了自己的腰包之中,把袋子随手扔掉,取了一个之前中年人扔在地上的斗篷披在了自己身后,盖住了那两把军用弩,向着仍旧是痛哭不已的钟离荃走去。 来到钟离荃身边,墨半缘说道:“怎么了,你在哭什么?” 钟离荃浑身一震,抬起头来,看着眼前完好无缺的墨半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钟离荃反复的揉了揉眼睛,确认了好几遍这就是墨半缘,且看起来并不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 钟离荃欢呼一声,跳了起来,向着墨半缘扑来。 墨半缘倒退一步,单手竖起,做了一个拒绝的手势。 钟离荃停下了脚步,依然有些泪眼婆娑的看着墨半缘,半晌方才傻里傻气的说道:“你,你没事啊。” 墨半缘没好气的说道:“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 “可,可我刚才明明……” “好了好了,那三个人我都解决掉了。”墨半缘说道。 “解决掉了?”钟离荃不可思议的问道。 钟离荃歪着头,向着墨半缘身后看了一眼,果然发现刘正龙三人皆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你,你到底是怎么……” 钟离荃还待再问,墨半缘已是转身道:“我要去神殿内部看一看,能不能找到刘正伞一家躲在了哪里,也好暗中保护,当然,顺便也可以碰一碰运气,你要不要来?” “来来来,我当然要来,你等等我呀。”钟离荃一边追了上去,一边回头看向了刘正龙那边,她至今也难以相信,墨半缘居然能够从两头元兽的攻击下,不但生存了下来,还把御使元兽的人给杀了,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难道墨半缘的武功,其实已经达到了化境,比钱眼儿还要厉害,只差一步,就能破碎虚空,使用自身之力成为一名云中客了吗? 可这种人,难道不是只在传说中才有的吗? 带着一头问号的钟离荃随着墨半缘渐渐的消失在了神殿内部。 一个时辰转眼即过,墨半缘带着钟离荃,已是在神殿内部转了不少地方了,可除了那些似乎无处不在的长明灯以及各式各样的雕像以外,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由于有刘小江的前例在,钟离荃一开始,把所有她见到的的雕像都打碎了,试图再找到一枚天地元晶。 可这天地元晶又岂是那么好找的,自一开始到现在,钟离荃至少打碎了数百雕像了,可别说是天地元晶了,就连一个能吸引人注意的东西也没有。 非但如此,越往里走,反而越觉得寒冷起来。 钟离荃抱了抱身子,打了个哆嗦,看着墨半缘身后多出来的那个斗篷,说道:“墨郎,你怎么知道这里越来越冷的?” “冷吗?”墨半缘道。 “冷呀,难道你感觉不到吗,还是说你那件斗篷的保暖效果那么好?”钟离荃说道。 墨半缘笑了一下,将斗篷解了下来,扔给了钟离荃。 钟离荃笑的很甜,双手接过,毫不客气的裹在了自己身上。 钟离荃看了一眼墨半缘背上的军用弩,说道:“墨郎,这两把军用弩,你还真要留着吗?” “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很大,我之前跟你说过,刘正龙所在的刘家,并不是那么好惹的,尤其是刘正龙的外公,自渡城的城主燕飞双,传说他已经接近一百岁了,而且是一个云中客。这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我也从来没有见过的。不过,空穴来风,不会无因,你还是要尽量小心一些才是。”钟离荃说道。 墨半缘不置可否。 “你杀了刘正龙的事情,你知我知,只要我不说,就没有人敢确定此事。完全可以说这次来的家族都有嫌疑,谁的能力大反而嫌疑也是最大。可若你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拿着这两把军用弩的话,那任谁都会把最大的嫌疑给你的。”钟离荃有些担忧的说道。 “呵,你这般关心我,不会真的喜欢上我了吧?”墨半缘忽然说道。 “……”钟离荃咬了咬嘴唇。 “好了,不逗你了,墨郎的称呼,以后不要再叫了。我们之间,真的是没有一丝可能的。既然你问起来了军用弩的事情,我就告诉你也无妨。你所想的我自然也想到了,只不过,那正是我所希望的。我曾经跟你说过,很快,我就会离开自渡城了,如果能够让那个什么城主把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而不会再去找你和刘正伞一家的麻烦,那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说到这里,墨半缘嘴角挂上了一丝莫名的笑容,“况且……” “况且?” “算了,你只需要知道,这一切我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就行了。反倒是你,如今成为了一个你梦寐以求的云中客,就可以去实现你振兴家族的梦想了,我答应你的事情,我也已经办到了。”墨半缘说道。 “可你这样做……” “我曾听父亲说过,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认为,这便是有所为的事情之一。”墨半缘摆了摆手,示意钟离荃不要再说下去了。 钟离荃忽然打了一个寒战:“嘶,这怎么越来越冷了,以前没听说过这里这么冷的啊。” “你看前方。”墨半缘说道。 钟离荃裹紧了斗篷,藏在墨半缘身后,只露出来半个头向前方望去。 只见前方白雾弥漫,似有霜晶。 这些白雾皆是从一闪巨大的门户之中吹出来的,由于白雾阻隔,并不能看清楚门户里面是什么。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墨半缘说着,自背上取下来了一把军用弩和一个箭袋递给了钟离荃,“你拿着这个,若遇紧急时刻,可以拿出来用。” 钟离荃接了过来,藏在了斗篷之中,她知道以她的实力,已经是无法前进了,只能说道:“那你小心点。” 墨半缘点了点头,急奔几步,进入了白雾之中,不消多时,便来到了门户之前并向里望去。 这个房间极大,但却很是逼仄。 只因,房间里面八成以上的空间都被一个白色的物品给占据了。 这一个物品巨大至极,若拿墨半缘来比较的话,恐怕一百个墨半缘也是比不上的。 它看起来像是一个巨型的冰块,可墨半缘看的清清楚楚,它在一鼓一鼓的,就好像是一个心脏在不停的跳动一样。 在它前面,马艳艳和马灵儿正保持着一个奇怪的姿势,一只手放在它身上,另一只手则互相交叠着缠在一起。 她们身上白雾缭绕,眉发皆白,就像是被冻成了一具冰雕一样。 而在她们身侧,那三个身穿兜帽之人拄剑而立,将她们围在了里面。 这是什么? 这又是在干什么? 墨半缘皱了皱眉头。 就在这时,那三人中有一人低声喝道:“是谁?” 第二十七章 是不是你杀的 其余两人亦是将目光转向了门口,那里空无一人。 钟离荃并没有等待多长时间,墨半缘便已经回转。 钟离荃哆嗦着问道:“看到什么了?” 墨半缘摇了摇头,“没什么,走吧,我们继续。” 钟离荃没有再问,这里实在太冷了,她也不愿意继续在这里待下去。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之间便到了约定的最后半个时辰。 王座之前,钱眼儿坐在王座上,皱着眉头,看着前面不远处刘正龙和两个中年人的尸体,沉默不语。 其身后,钱多多亦是满面肃然。 连贞星和连耀星也已经回来了,只不过,他们身后,离开这里之前还有二十多人,可现在,却仅剩下了三人,各个依然是带着黑纱斗笠,也不知道到底经历了什么。 看着地上的尸体,连贞星脸色铁青,他的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袖袋,上面绣着三个字:“连四十”,这是连家人独有的袖袋,可连贞星手上的这个,却是从刘正龙身边的一个中年人的袖袋之中取出来的。 连四十是一个编号,连贞星一眼便是认了出来,这个袖袋,正是他进山之时,留在后面断后的那个连氏子弟所有,难怪一直没能跟上来,原来是被刘正龙身边人给杀了。 连贞星看着刘正龙三人的尸体,恨恨的说道:“死有余辜,当真是死有余辜。” 连耀星手中也同样拿着一个袖袋,正在解开,说道:“大哥,事情不对,刘正龙可是带着元兽的,又有谁能杀得了他。”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连贞星说道:“当时我们走的时候,除了刘正龙这三个人,就只有刘正伞那一家人以及钟离荃,这些人,没有人能够对拥有元兽的刘正龙构成威胁。” “大哥,你是不是忘了,钟离荃身边还有一人。”连耀星一边检查袖袋,一边提醒道。 “他?”连贞星嗤笑一声,“你又不是不知道,三个月前,我与那个小子在街头交过手,哦不,说交过手是抬举他了,应该说他没有一丝还手之力,揍他便如同揍一条猪狗,事后,连续几个月,他连面对我的勇气也没有,就这,刘正伞还担心他会来我连家闹事呢。他只是一个懦夫而已。” 连耀星有些怀疑的说道:“这个我知道,我也只是很想不通这件事而已。” “没什么想不通的,你不要忘了,除了我们这几大家族之外,还有一人。”连贞星说道。 “嘶,你是说……” “没错,钱眼儿当时所说应该不是故意骗我们的,那么那个人,很有可能便是此次行凶之人,只不过,这人能够在元兽的威胁之下,还能击杀刘正龙三人,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竟然真的敢击杀这三个人,尤其是刘正龙,这其中所隐含的东西,才是你我应该特别注意的。比如,他为什么没有击杀钟离荃,他为什么没有杀刘正伞一家,亦或者是,其实他也杀了,只不过尸体不在这里?除了这些可能性外,尚还有许多其他的可能性。”连贞星说道。 “你是说,自渡城要变天了?”连耀星紧皱眉头,手中拿着一支簪子说道。 这只簪子通体白色,似玉似冰,入手冰凉,在头部,是一朵冰花的模样。 “连耀星,你手里拿的什么?” 马艳艳的声音忽然响起,在其身后,逐渐出现的是马灵儿和那三个肩抗巨剑之人。 连耀星忽然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说道:“妈的,怎么这么冷,马艳艳,你是说这个簪子?” 马灵儿上前,一把抢过。 连耀星撇了撇嘴,没有任何表示。 马灵儿左看右看,冲着马艳艳点了点头,“没错,是她的。” 马艳艳脸色骤然冰寒,“连耀星,这个冰花簪,是我的人的,她至今也没有回来,你不觉得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连耀星翻了个白眼,将手中的袖袋扔了过去,“你别这么看着我,很恐怖的好不好?那个簪子,是从这个袖袋里,刚刚拿出来的,我怎么知道这玩意是你的人的?” “袖袋?这个袖袋是谁的。” “是死人的。” “嗯?” “我是说真的,就是这个死人的。”连耀星指了指地上。 马艳艳姐妹这才注意到了地上刘正龙三人的尸体,“这是,刘正龙?你们杀了他?” 连贞星连连摆手,“没没没,别别别,这个帽子我们可不带,这可不是我们动的手,我们回来的时候,是跟钱眼儿兄弟两一起的,到这里的时候,刘正龙就已经死了。” 马艳艳沉默了片刻,说道:“你是说,你们也不知道是谁杀了他们?” “正是,你若不信,可以去问钱眼儿两兄弟。”连贞星一脸无辜,可眼睛却始终在马氏姐妹的胸脯,腰间多有停留。 马艳艳看了钱眼儿一眼,钱眼儿点了点头,说道:“我们的确是一起回来的,其他的我们就不知道了。” 马灵儿冷笑一声:“连耀星,最好不是你们,不然的话,就算你们回了连家,此仇我们也会追上门讨要一个说法的。” 连贞星笑眯眯的说道:“好啊,欢迎,你看,到时候,我们连家两兄弟,接待你们两姐妹,那是成双成对,说不定还能成为自渡城的一段佳话呢。” 马灵儿柳眉倒竖,马艳艳摆了摆手,看着钱眼儿说道:“以物易物该开始了吧?快要没有时间了。” 钱眼儿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正有此意,那么……” “等等,还有我们呢。”忽有一道声音传了过来,远处,钟离峰的身影出现在了远处。 钟离峰依旧坐在轮椅上,推着他的,是钟离荃,在钟离荃背后,则是墨半缘。 钟离荃和墨半缘是在回来的路上碰到的钟离峰,当时,钟离峰的身后空无一人,二狗和那七个人不知去向,钟离峰的身上,却有不少的斑斑血迹,似乎是发生了战斗。 不过一直回到王座,也没人提起这件事情,钟离峰不说,墨半缘也没有兴趣去问,钟离荃倒是想问,却被钟离峰给制止了,只说等回到钟离家以后再谈。 看着走来的三人,连贞星先是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哟,瞧瞧这是谁,真没想到,你这个废物竟然真的回来了,很好。” 钟离荃就要怒斥,钟离峰却是淡淡的说道:“我不但回来了,就在回来的路上,还找到了一枚天地元晶,你说我这运气,是不是忒好了点?” “天地元晶?”众人扭头看来,只见钟离峰自怀中捏出来了一个闪耀着迷人光芒的晶体,果然是一颗天地元晶。 连贞星一见,满面狐疑,他正要说些什么,墨半缘却是忽然开口说道:“钟离荃,答应你的事情,我都已经办到了,我回到这里,只是想要看看刘正伞一家是否回来了,可他们不在,我也就没有再呆下去的理由了。我便先行离开了。” 钟离荃愕然,“现在吗?” 钱眼儿忽然开口笑道:“这位兄弟,既然已经回来了,也不急在这一时吧,你想呀,之前你没有找到他们一家,这仅剩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了,就一定能找到?照我说,不如在这里参加我们的以物易物,大家互相看看找到的东西有谁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岂不是更好。对了,这一次的以物易物交易会,并不仅仅局限于在这冰风神殿找到的东西,各人身上若有用不上的,或者不认识的东西,也可以拿出来试试嘛,万一碰到自己想要的呢。” 连耀星说道:“刘正伞一家离开了?去哪了?” 对于连耀星的话,墨半缘听而不闻,可是对于钱眼儿话,墨半缘却点了点头,说道:“说的也有道理,那行,我便在这里等等。” “答应的事情完成了?”钟离峰反复咀嚼了一下墨半缘的这句话,猛然回头,看了一眼钟离荃,钟离荃点了点头。 “好,”钟离峰枯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不对,”连贞星忽然死死盯住了墨半缘,“是你,可这怎么可能,是你杀了刘正龙?” 众人皆是脸色一变,目光全部汇聚到了墨半缘身上。 墨半缘轻笑一声,不言不语,既没有解释的意思,也没有搭理连贞星的意思。 “连贞星,墨半缘是我带来的人,你凭什么血口喷人?”钟离峰先是看了一眼钟离荃,并没有从对方眼中得到什么具体的信息,便开口问道。 “凭什么?你这个废物,看起来不仅仅是腿瘸了,快死了,死之前这眼也瞎了。你看看墨半缘身后的斗篷,之前是不是这个人的。而且,墨半缘回来之后,对于地上刘正龙的尸体视而未见,脸上一点波澜都没有,显然早已经知道了此事。钟离峰,此事是不是你指使的,不得不说,你胆子不小啊,连阴司鬼帝的誓言盟约也可以背弃。”连贞星指着地上的一具中年人的尸体说道。 众人仔细的回忆了一下,脸上怀疑之色越来越浓,可这又怎么可能,墨半缘看起来是如此的年轻,他竟然能够在元兽的攻击下,将这刘正龙三人全部击杀吗? 王座之前,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一场风暴似乎随时都会袭来。 第二十八章 若是不交给你呢 可就在这时,马艳艳忽然说道:“连贞星,你有完没完,刘正龙怎么死的,关我们什么事,我一点也不感兴趣,现在人已经齐了,就不要再耽误时间了,交易会赶快开始吧。” 钱眼儿亦是点头,“没错,刘正龙死不死跟我们的确也没什么关系,此事,等回去了自渡城,自有人去操心,时间紧迫,现在我宣布,以物易物交易会现在开始。我先来,老四。” 钱多多自怀中拿出来一株花朵,其花瓣看起来有些像是喇叭花,但色泽纯红,花盘很大,刚一拿出来,这周围的温度仿佛都有所回升。 钱多多说道:“这第一轮,我们兄弟便先拿出这一朵琉璃苏,我想,这应该能显示出我兄弟的诚意了吧。” “琉璃苏?”墨半缘神情一动。 这东西刘小江曾经跟他说过,他就是陈老用这个东西熬制出来的聚阳丸所救,虽然刘正伞一直没有跟他说过这东西的价值,但能在这里出现,想来也应该是价值不菲。 被马艳艳打断,连贞星一脸不高兴,他狠狠地瞪了墨半缘一眼,说道:“老二,将那个东西拿出来给他们看看。” 连耀星点了点头,自袖袋之中拿出来了一把武器。 这把武器很短,看起来像是个匕首,造型奇特,前端分叉,恰似蛇吻。 只不过,它的全身,锈迹斑斑,剑格之处,本应该镶嵌着什么的一个凹槽,也是空空的,而且,它的身子,也只有一半,另外一半则不见了踪影。 瞧见连耀星拿出来了这么一个破烂,钟离峰嗤笑一声,说道:“啧啧,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原来真的是一把亮瞎眼的武器啊。” 这话说的极其刺耳,连贞星不由大怒,“废物,你知道什么,这一把匕首,可是极其锋利的,而且非常坚固。” “非常坚固,呵呵,哈哈。”钟离峰看着匕首的断口之处大笑。 “你,”连耀星脸色也不好看了,“大哥说的并没有错,这把匕首,我们拿到手上的时候,就已经是这般模样。你们若不信,可以试试,别说把它弄断,谁若是能把它弄得变形了,我们兄弟都甘愿认罚。” “而且还不仅仅如此,”连贞星跟着说道:“你们看它的刃锋,我和老二已经试过了,堪称吹毛断发,锋利至极。所以,我们断定,这一定是一把宝刃。” “残破的。”钟离峰冷冷的说道。 连贞星一咬牙,隐有怒气,不过事实当前,他也没有反驳,而是说道:“这第一轮,我们兄弟便拿出来这个,谁若是有兴趣,不开出价来,或者拿出你想用来交换的东西。” 钟离峰晃了晃手上的天地元晶,说道:“我别的好东西也没有,就这一枚天地元晶。谁若是想要,就拿出诚意来,只要你们谁能把这个换走,我在这里的事情也就完成了,还有你,墨半缘,你可以来换,如果你想要的话,不过,你也得拿出来让我满意的东西才行。若是你们实在都拿不出来我能看上的东西,那这一枚天地元晶,我只好含泪自用了。” 马灵儿自腰包之中拿出来了一个瓷瓶,伴随着一阵清风,自其中倒出来了一枚青色的种子,说道:“你们谁带回来的有这种东西,我收这个。” “怎么收?”墨半缘忽道。 “你有?”马灵儿有些意外的问道。 墨半缘也自腰包中取出来了一个小瓷瓶,若是刘小江在这里,恐怕就要叫出声了,这个小瓷瓶,是他给墨半缘装药用的,没想到却被墨半缘用在了别的地方。 墨半缘自其中同样倒出来了一枚青色的种子,看那样子,与马灵儿的一模一样,而且,在倒出来的时候,墨半缘的袖子被一阵清风吹的飘动起来。 马灵儿点了点头,难掩心中的兴奋,说道:“你有多少这个?” “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又有什么用?”墨半缘问道。 马艳艳说道:“你叫墨半缘是吗?这样吧,你若是能把你所有的这个都卖给我们,那么我可以私下里回答你的问题。” “我可以给你们三枚,但我除了刚才说的之外,还有一个条件。”墨半缘说道。 “竟有三枚?”马灵儿脱口而出,说道:“什么条件,说说看。” “我还要一朵琉璃苏。”墨半缘说道。 “琉璃苏?”马艳艳有些意外,看她的样子,她仿佛并不是觉得墨半缘开价太高,反而是有些太低了。 似乎是怕墨半缘反悔,马艳艳马上说道:“那行,你等等。” 马艳艳自腰包之中取出来了一个看起来只有婴儿手指头肚儿大小的,泛着一点红色的铁片,冲着钱眼儿扬了一扬,“钱眼儿,换你的琉璃苏,换不换?” “换。”钱眼儿毫不犹豫的说道。 双方进行了交换,马艳艳走到了墨半缘身边,将琉璃苏递了过来,并将头贴在墨半缘的耳边。 一股清香扑鼻,只可惜却没有旖旎的温暖,反而颇有寒冷刺骨之感。 钟离荃咬了咬嘴唇,不过也没有说什么。 马艳艳声音特别轻的在墨半缘耳边说道:“这个东西,叫做风之种,是一种材料,有一些用途。” 墨半缘点了点头,倒了三枚风之种,递给了马艳艳,将琉璃苏拿到了手中并收了起来。 马艳艳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墨半缘,“看你的样子,你似乎还有存货,不知道能不能都卖给我们,价格好商量,或者就像刚才,你想要什么,我们都可以谈。” 马艳艳环顾四周,“你们也是,谁有这个,都可以向我提出你的条件。” 墨半缘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马艳艳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回到了马灵儿身边。 这时,钱眼儿又拿出来了一样东西,交易会接着进行。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很快,距离钱眼儿所说的,就只剩下最后一刻钟了。 交易会期间,还真的进行了不少次的交换,只不过,墨半缘再也没有参与。 钟离峰也同样如此,钱眼儿和连贞星倒是明确提出来过想要他手上的那一枚天地元晶,只可惜他们拿出来的东西,即便是好几样加在一起,钟离峰也是表示不愿意。 这一轮结束以后,马艳艳忽然看着墨半缘说道:“墨半缘,时间快到了,我和灵儿先走一步,你若是回了自渡城,改变了主意的话,随时欢迎你来到马家,我和灵儿必扫榻以待。” 马燕燕说完,并不理会其余人等,就这么带着马灵儿和身后三个肩抗巨剑之人离开了。 钱眼儿又坐回了王座上,摊了摊手,说道:“能拿的东西,我都已经拿出来了,你们谁还想跟我交换的,就要快一点了。” 连贞星笑道:“没有了没有了,你问问这个废物吧,他自始至终可是什么新鲜的也没有拿出来,谁知道他都在这里找到什么好东西了。” 钟离峰嘴角挂笑,“谁能说没有呢?看起来,你们手里也都没有啥了,那好吧,这一枚天地元晶,只能便宜我了。荃妹,墨半缘,我们走吧,找个地方,安静的等着回到婆罗山脉。” 连贞星露出了一个夸张的笑容,“好好好,那就好走不送。” 待到钟离峰的身影消失不见,连贞星忽然看着钱眼儿说了一句,“那我们兄弟就也先走了,你们?” 钱眼儿说道:“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吧,反正去哪都一样,不是吗?” 连贞星无所谓的笑了一下,带着连耀星和身后的三人,转身离去,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他们离开的方向,“恰好”就是钟离峰离开的方向。 钱眼儿看着连氏兄弟背影,嘴角弯出来了一个神秘的弧度。 钟离峰带着钟离荃,墨半缘并没有走多远,便停了下来。 钟离荃不解,问道:“哥哥,我们为什么不走了,还有,你为什么不自己用了它?” 钟离峰说道:“稍等你就知道了,至于这一枚天地元晶,我这就用了它。” “用?你敢动一动你的爪子,我就当着你的面,让我的小荃儿好好享受享受。” 钟离荃脸色大变,这是连贞星的声音,他们竟然追上来了。 钟离峰果然没有再动,自己推着轮椅转了过来。 连贞星看着如一朵儿白花一般的钟离荃,毫不顾忌舔了舔嘴唇,咽了口口水,说道:“小美人,稍等,连哥哥就将你带回家好好疼爱。” 钟离荃没有回话,只是将腰间的佩剑拔了出来。 连耀星却是说道:“钟离峰,眼下的形势,不用我多说,怎么样,你是老老实实的把天地元晶给我们,还是准备负隅顽抗一下,给我们兄弟再添一些乐趣?” 钟离峰咬着牙,看起来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连贞星哈哈大笑,“这就对了,乖乖的将天地元晶扔过来,说不定我一高兴,留你一命也不是不行。” “若是不交给你呢?” 墨半缘忽然说道。 连贞星愕然,随即捂着肚子,笑的眼泪都差点出来了,“你这个猪狗不如的懦夫,就凭你,也敢说出这样的话,你是忘了那天,你是怎么被小爷打的满脸桃花开了?老二,去,今天这个乐子,让给你了,记住,速战速决。我还急着跟我的小荃儿好好开心开心呢。” 第二十九章 瞬息万变 连耀星应了一声,向前踏了一步。 在连耀星身后,忽有一阵轻风吹来。 连耀星不惊反喜,带着一丝笑意说道:“果然有陷阱,我就是说,有天地元晶你自己不用,非要等到现在才装模作样,果然是在埋伏我们,只可惜……” 看他刚才的架势,根本就没有真正向前的意思,连耀星向后一缩,本想一边嘲笑钟离峰,一边有预谋的躲开,可他话还没有说完,身后那一阵轻风骤然加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他身边一掠而过。 连贞星看的清清楚楚,在连耀星身后,神殿内部,一个人影如同一个个残影一样,看着似乎并不快,但刹那间就来到了连耀星身后,等他回过神来,连耀星已经落入了此人的手中。 看着来人,连贞星脸色铁青,说道:“钱眼儿,好,好,幻云步也被你练成了,我看你用不了多久,恐怕连天地元晶也不用,就可以破碎虚空,进入云中客的行列了吧?” 钱眼儿一只手掐住了连耀星的后脖颈,说道:“哪里哪里,连兄过奖了,还差得远呢。” 钟离峰忽然说道:“如何了?” 钱眼儿说道:“那人再也没有见到。” 钟离峰微皱眉头。 连贞星咬牙道:“钱眼儿,我跟你说话呢,你理这废物干什么?我问你,你现在这究竟是什么意思?要天地元晶,你去找钟离峰这个废物啊,如果你开了口,谅他在你面前也不敢说个不字。” “我也想啊,”钱眼儿一副无奈的表情,“可我若是那么做了,阴司鬼帝会惩罚我的。” “你说什么?!”连贞星脸色几经变换,“你们,你们也结盟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钟离峰,你……” 钟离峰打断道:“好了,钱兄,我也很想欣赏这个愚蠢的东西那精彩的表情,可是时间却不允许了。速战速决吧。” “大哥,大哥救我!”连耀星满面惊恐,大声叫道。 “速战速决?速战速决?!你们认为你们吃定了我?”连贞星的眼睛在钟离峰手上的天地元晶和钱眼儿身上来来回回的看了几次,忽然说道:“老二,现在什么形势你也知道,你不要怪大哥,你也应该知道,为了连家,接下来你应该怎么做。” “不!大哥!”连耀星疯狂挣扎,可钱眼儿的两根指头仿佛是铁钳子一般,怎么也挣不开。 这时,钱多多也来到了这里,只不过,他是站在了连贞星和那三个头戴黑纱斗笠的人身后,看样子,是为了防止连贞星等一下逃跑。 “哈哈,”连贞星貌似疯狂,右手往袖子里一缩,再拿出来时,已是自袖袋之中取出来了一个小巧的铃铛。 墨半缘眉头一皱,一丝不妙之感顿时涌上心头,可他还没有来得及提醒。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明明只是三声铃铛音,可在场的人,仿佛都有一种错觉,似乎铃铛的声音已经充满了整个神殿,以致于这一刹那,他们的耳朵之中,便只有铃铛的声音了。 连贞星身后那三个头戴黑纱斗笠的人忽然动了。 一人冲着钱多多而去,一人冲着钱眼儿而去,一人则直奔钟离峰。 看这样子,连贞星竟是要以一敌三。 然而,却没有人认为连贞星不自量力。 只因,这三个头戴黑纱斗笠之人的速度极快,初看之下,竟似不亚于钱眼儿的幻云步。 然而这还不是让众人心中最为震惊的。 这三个头戴黑纱斗笠之人的行进方式并非是奔跑疾行,而是双膝微曲,轻微的弹跳前进,可即便是这样,也迅若黑豹。 “老四,快逃。”钱眼儿瞳孔紧缩,只来得及喊出来了这一声。 那边,钱多多只是刚刚将双臂架起,在胸前做了一个防御性的动作,那人便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 这个头戴黑纱斗笠之人一手伸出,直插钱多多架着双臂的前胸。 只是一瞬间,随着一阵骨裂的声音,这一只手竟是直接从钱多多的双臂中插了进去,从钱多多的后胸之处穿了出来。 这时才能看清,这一只手,竟是青色的,是正常成年人的两倍大小,其五根手指之上,皆是绿色的长毛,在五根手指前端,长长的指甲,竟是有数寸之长。 寒光闪烁,仿若剑锋。 “啊!!!” 钱多多痛苦至极的大叫起来,这个头戴黑纱斗笠之人那只青黑色的爪子自钱多多的胸中拔了出来,一把抓住钱多多的头颅提了起来。 钱多多一咬牙,忽然看了钱眼儿一眼,大叫道:“大哥,速回钱家,不要为我报仇,搬离自渡城!” 说罢,钱多多忍着手臂上传来的裂骨之痛,自腰包之中取出来一个闪闪发光的物品,似乎就是他之前在抛着玩的那个东西,一把按进了这个头戴黑纱斗笠之人的衣服之中。 钱多多双臂扬起,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紧了这个头戴黑纱斗笠之人。 钱眼儿眼睛瞬间红了,他大叫一声:“不!!” 下一刻,那个头戴黑纱斗笠之人一把捏碎了钱多多的头颅,红的白的到处都是,可仅是一息之后,那个头戴黑纱斗笠之人的胸前,一道紫光透出。 “嘭!” 一道巨大的爆炸之声传来,那个头戴黑纱斗笠之人与钱多多的尸身一起被炸的四分五裂。 钱眼儿悲痛至极,他说道:“好,好,连贞星,咱们没完,没完,我没了一个兄弟,你兄弟也别想活。” “呸,落在你手中,我就没想活着。”连耀星忽然大叫一声,对于钱眼儿掐住自己脖子的情况不管不顾,反身搂住了钱眼儿的腰。 非但如此,自连耀星的袖子之中,一条细长却坚韧至极的鞭子伸出,将钱眼儿和连耀星绑在了一起。 “这一下,我看你还怎么用幻云步,不如就一起死吧。”连耀星狞笑着,一脸疯狂。 钱眼儿微一用力,就掐断了连耀星的脖子,连耀星的身子也跟着软了下来。 可钱眼儿腰上的鞭子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开的,这时,另一个头戴黑纱斗笠的人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青黑色的巨大爪子急速伸出,插向了钱眼儿的眼睛。 钱眼儿冷哼一身,将连耀星的尸体提了起来,挡在了前面,左手放在腰间,以求尽快的解开鞭子。 不曾想,这一个头戴黑纱斗笠之人根本不管不顾,青黑色的巨大爪子,自连耀星的脖子中插了进去,穿透之后,直接插进了钱眼儿的肩膀上。 奇怪的是,那里并没有鲜血流出,亦或者准确的说,是有鲜血,只不过,却并非是红色的,而是青黑色的。 钱眼儿大叫一声:“有毒!” 此时那条鞭子也已经被他解了下来,钱眼儿往钟离峰的方向看了一眼,另外一个头戴黑纱斗笠之人,也已经来到了钟离峰前面。 钱眼儿根本顾不上那边的危险情况了,他大声喊道:“钟离峰,情势紧急,我先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钱眼儿飞起一脚,将连耀星的尸体踢向了前方这个头戴黑纱斗笠之人,而他自己身形一晃,再次化作了一片残影,迅速消失在了神殿内部。 这个头戴黑纱斗笠之人并没有追击,随着铃铛之音的响起,回到了连贞星的身边,以做守护。 而与此同时,另外一个头戴黑纱斗笠之人也来到了钟离峰前方。 钟离峰眉头紧皱,钟离荃花容惨淡。 任谁也没有想到,场中形势瞬息万变,来之前,钟离峰一直认为部署最为周密,将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都考虑在内的他才是黄雀,哪知道连贞星似乎是猎人。 电光火石之间,这个头戴黑纱斗笠之人已是手臂伸出,青黑色的巨大爪子前插,奔着钟离峰的胸口而来。 钟离峰的轮椅忽然被人向后猛然一拉,躲过了这一抓。 钟离荃拔剑出鞘,一剑砍在了这个头戴黑纱斗笠之人的胳膊上。 “当”的一声脆响传来,在此人的胳膊上,竟是传来了一阵金铁交鸣之声,那里更是火花四溅。 钟离荃的这一剑,仿佛不是砍在人的手臂上,而是砍在了一块铁石之上。 钟离荃脸色大变,她撤剑回来,正要继续刺出,可这个头戴黑纱斗笠之人的速度明显要快出她太多,她才刚刚撤剑回来,这个头戴黑纱斗笠之人的青黑色爪子,已是来到了她的眼前,眼看便要插入她高耸的胸脯之中。 血光四溅仿佛就在眼前。 钟离荃闭目待死。 可就在这时,自钟离荃的胸口之处,一道白色的光华闪出,竟是把这一爪子给弹开了。 青黑色的爪子还要再来,在钟离荃身边,墨半缘身上绿光一闪,来到了钟离荃前方。 墨半缘一手抓住了钟离荃抛到了钟离峰身边,而另一只手,不闪不避,一拳打在了青黑色的爪子之上。 一声闷响传来,墨半缘连续倒退数步,口中有鲜血流出。 而这一下碰击,这个头戴黑纱斗笠之人仿佛也不好受,其头上的黑纱斗笠直接便被震飞了,露出了真实面目。 墨半缘一见之下,脸色大变,浑身一震,死死地盯住了此人。 第三十章 寒铁甲尸 此人面目僵硬,色泽青白,肌肉紧绷,根本就是一个死人,双眼之中散发着红光,额头之上,贴着一张画着一个奇怪符号的黄纸。 这张黄纸,墨半缘好生熟悉,竟是与慕凌华头上贴着的那一张,有着不少的相似之处。 这究竟是什么?! 难道与慕凌华有着什么关系不成? 一想到慕凌华,墨半缘眼中血雾乍现,木甲功运转到了极致,身上那一层绿色的铠甲闪烁之间,几乎要化为实质。 “云中客!你竟然是个云中客?!” 钟离峰满面震惊,下意识的说道。 钟离荃先是惊讶,随后满脸狂喜,在这之前,她几乎以为,她和钟离峰也要落得个与钱多多一样的下场了,没想到却是峰回路转。 钟离荃轻声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虽然跟着墨半缘在神殿内转悠了接近一天的时间,但她一直都想不通,墨半缘究竟是怎么把拥有两头元兽在手的刘正龙给杀了的,现在她终于是明白了。 墨半缘竟然是一个云中客,怪不得,她总是觉得,墨半缘在谈及天地元晶的时候,并不像是一个普通人那般激动。 钟离峰忽然叫道:“连贞星,你竟然有三头寒铁甲尸,难道你与世无妄有什么关系不成?” 墨半缘亦是说道:“连贞星,说出这三个家伙的来历,还有,他们头上的那个黄纸究竟是什么,我今日可以饶你一命。” 看着忽然变成了一个云中客的墨半缘,连贞星惊愕,但随即疯狂的大笑起来,“哈哈,云中客,好,好,你藏的可真深啊,若是换了个人,说不定还真被你唬住了,可我却不一样,你若已经达到了元初境,今日我便认栽,死在这里亦是不冤,不过,如果你只是刚刚进入云中客的元气境,那死的只可能是你。至于这是什么,钟离峰是知道的,你不如去问他吧。当然,是在阴曹地府中,你可以好好的去问他。” 两道破空声忽然响起,刹那间,两支弩箭向着两头寒铁甲尸的眉心刺去。 可在刚刚临近之时,便被他们蒲扇一般的巨大青色爪子给拍飞了。 看着墨半缘手中的军用弩,连贞星说道:“果然是你,好,刘正龙你都敢杀……” 墨半缘身形化作了一道绿色的影子,向着连贞星扑来。 铃铛音再次响起,距离墨半缘较近的那一头寒铁甲尸挥动青色的巨大爪子,向着墨半缘的胸前抓来。 墨半缘身形晃动,避开了这一抓。 可他却也无法继续靠近连贞星,寒铁甲尸的速度,一点也不比他差,况且,他的木甲功,碍于身体并没有完全恢复,也无法运转到第八层,只靠现在的实力,对上一个寒铁甲尸,也就是势均力敌而已。 当然这个势均力敌,指的是硬碰硬,墨半缘现在,却没有丝毫想要与寒铁甲尸硬碰硬的想法。 墨半缘引着这一头寒铁甲尸来到了一根巨大的柱子旁边,然后绕柱而战。 墨半缘至今采取的都是守势,寒铁甲尸的青色爪子挥舞之间,到处都是石屑横飞,凡是被它的爪子拍到的地方,都化为了一堆齑粉。 墨半缘沉下了心,在数根柱子之间不断游走,伺机而动。 “当当当当”的声音不断传来,墨半缘手中拿着的,是钟离荃扔给他的一把长剑,在这一会儿的功夫,墨半缘已经在这头寒铁甲尸的眼睛,眉心,脖子,肚脐,后门等可能的脆弱之处尝试了一个遍,却没有一次能够成功刺入的。 寒铁甲尸的周身,就像是没有任何罩门一样,长剑不论是刺,是砍,还是挑,削,都无法对其造成任何伤害。 非但如此,在墨半缘又一次尝试着攻击寒铁甲尸的眼睛之时,却被寒铁甲尸一把抓住了长剑,随手扭,长剑断。 墨半缘弃剑,改而用拳。 钟离峰面无表情,若有所思。 连贞星面上看起来很是镇静,实则心中极为忐忑,他看似很有信心,但是对上传说中的云中客,这也是第一遭,虽然寒铁甲尸,据那位所说,论实力,即便是元气境三重天的云中客也能斗上一斗,但云中客毕竟声名在外,小看他们的都已经死了。 连贞星并非不愿意将身边的这一头寒铁甲尸也派出去,可钟离峰手中的那一把已经上弦的军用弩,却让他一点也不敢轻举妄动。 这一把军用弩,是刚才墨半缘给钟离荃的,钟离荃又给了钟离峰,钟离峰则瞄准了他。 若是钟离荃拿着,连贞星不定还想冒一冒险,毕竟以钟离荃的实力,关键时刻,未必能够射的中他,可钟离峰却不一样。 钟离峰早些年的时候,是曾经在城主府担任过护卫长的,军用弩在他手中,甚至比在那两个中年人手中,还要强大的多,百步穿杨绝非虚话,就他所知,钟离峰甚至有过一箭三只大雁,每一只都是穿眼而过的可怕记录,据说至今也没有人能够打破。 在这种情况,他若是轻举妄动,钟离峰和钟离荃固然是活不下来,他很可能也好不到哪里去。 如今看来,只能等待墨半缘与那头寒铁甲尸分出胜负了。 一想到这个,连贞星便气的面部扭曲,没想到钱多多临死之前,竟然将钱家最为著名的火霹雳给成功引爆了,若是他现在还有一头寒铁甲尸,场中形势,何至于此。 随着时间的流逝,连贞星的神情越发的焦躁,他不时的看着钟离峰手中的那一枚天地元晶,眼中的神色也越来越是危险。 如果这次回去,连一枚天地元晶也没有得到,反而死了连耀星和损失一具寒铁甲尸的话,那他这一辈子,也算是完了,休要看他是连家的大公子,连家的第一继承人,可是下面盯着这个位置的连家人,那是查都查不过来的。 时间已经所剩不多了。 就在这时,正在激烈战斗中“两人”,终于有了变化。 在墨半缘的有意引导下,他和寒铁甲尸之间的战斗,一直都是围绕着钟离荃等人来进行的,不得不说,寒铁甲尸的强大,是墨半缘前所未见的。 迅捷,刚猛,力量强大,铜皮铁骨,不知疲惫,没有痛觉,几乎没有弱点。 可他却不一样,经过这般高强度的对抗厮杀,墨半缘的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了,他能够感觉到,被刘小江的安京指法稍微缓解了不少的伤势,如今又有了重新崩开的趋势。 可墨半缘却不敢撤去木甲功,这段时间以来,寒铁甲尸的攻击,曾经有数次都打在了他的身上,若是没有木甲功的护持,他早就受了重伤,可即便如此,他也渐渐的有些感到难以为继了。 如果一直这么下去,墨半缘很可能最终会被耗死。 墨半缘弃剑,改而用拳以来,也有很多次击打在寒铁甲尸的太阳穴,眼睛,肋部腰眼,下阴等要害地方,可平时能够碎石裂岩的力道,打在寒铁甲尸身上,却最多只能将它打倒在地,转瞬之后,寒铁甲尸便重新站起,一副毫发无伤的模样。 墨半缘甚至尝试着去揭下来那一张贴在寒铁甲尸额头上的黄纸,却是发现,根本无法成功,不但黄纸揭不下来,也无法破坏,他自己还差点被寒铁甲尸的爪子插到。 形势在向着对于墨半缘不利的方向稳定前进,可墨半缘脸上,却看不到任何的慌张之处。 一招一式,稳如老狗,一如之前。 墨半缘引着寒铁甲尸,来到了一片柱子这里,这里也是当初钱眼儿扣押连耀星的地方,连耀星的尸体,也正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寒铁甲尸连番攻击,墨半缘接连倒退,不断绕柱而行,看起来已有狼狈之姿。 连贞星脸上不由露出了一点喜意。 钟离荃紧张至极,咬紧了牙关,一瞬不瞬的看着墨半缘这边。 忽然,“噗嗤”,一道声音传来。 寒铁甲尸的一次力道十足的挥击,差一点便打中了墨半缘。 墨半缘闪躲开来之后,这一爪子没有击中他,却是插进了一根粗大的石柱之中。 寒铁甲尸一用力,可第一时间却并没有把爪子抽出来,仿佛是被柱子里面的什么东西给卡住了一般。 墨半缘眼睛一亮,他的身形一晃,却是来到了连耀星的尸体旁,一手抓住了那一条鞭子,一手将连贞星的袖袋拿到了手中。 墨半缘挥鞭,将寒铁甲尸的手臂带脖子一起,缠在了柱子之上。 连贞星见状,不恐反笑,“蠢材,你以为,这就能困住寒铁甲尸了吗?” 果然,寒铁甲尸一用力,这只爪子便从柱子之中拔了出来,其爪子的前端,还有着条条的像是铁丝一样的东西,刚才,应该就是被这个东西卡住了。 那条长鞭,也寸寸断开,根本无法阻碍寒铁甲尸分毫。 一朝得到自由,寒铁甲尸身上戾气更重,眼睛也更加红了,就连气势似乎也有所不同,似有寒气四散冒出。 钟离荃惊叫一声,捂住了嘴。 连贞星哈哈大笑,已是胜券在握。 钟离峰一动不动,面无表情。 下一刻,寒铁甲尸猛烈挥击,带着青色毒光的爪子就要插向墨半缘。 可墨半缘身形一闪,手中有灰光闪烁,一下子扎进了寒铁甲尸的脖子之中,随后一个横拉,就这么将寒铁甲尸的头颅给削了下来。 钟离峰死死盯住了墨半缘的手中。 钟离荃喜极而泣。 连贞星如遭雷击,目瞪口呆的看着墨半缘的手中,那是一把只有一半身子,前端分叉,锈迹斑斑的匕首,晃动之间,偶有灰光闪出。 第三十一章 只好委屈你了 这一把匕首,连贞星再为熟悉不过,这分明就是他和连耀星在一间充满了冰雾的分殿里面找到的,为了这一把匕首,他甚至付出了十二个人的代价,才最终拿到手上。 连贞星还记得,当时他和连耀星还以为这是什么宝贝,毕竟在看到的时候,这东西甚至在冰雾之中也是能够发出光芒的,还是一把罕见的武器。 可拿到手上之后,却是发现,这东西除了坚固和锋利之外,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而且看起来如此残破,就算有些价值,肯定也不会有多高。 他和连耀星非常失望,最终是由他决定,让连耀星保管,拿到以物易物交易会上,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冤大头将此物给接手了。 然而别人也不傻,这个冤大头并没有出现,最后还是由连耀星保管着。 若不是墨半缘将此物拿到手中,并展现出来了如此强大的威力,连贞星几乎都要忘了此物。 可他又哪里知道,这把破烂玩意所谓的锋利,竟然锋利到了这般程度。 寒铁甲尸的铜皮铁骨在它面前,竟如同一块豆腐一样被随意切开。 这简直是一把神兵利刃! 寒铁甲尸的皮肤,坚若钢铁,寻常刀兵加身,就像跟他挠痒痒一样,墨半缘之前对此是深有体会的。 可连贞星万万没有想到,最终破了寒铁甲尸的,恰恰是属于他自己的宝物。 这一刹那,连贞星气的脸色通红,连连咳嗽起来,他指着墨半缘,“你,你……”的说了半天,也没能说出来一段完整的话。 赔了夫人又折兵,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墨半缘手中提着寒铁甲尸的头颅,站在了钟离峰,钟离荃和连贞星的中间,那意思再明白不过,连贞星若是想要对他们不利,还是先要过了他这一关。 墨半缘并非不想马上进攻连贞星,可连贞星那里还有一头寒铁甲尸,他的木甲功却快要维持不住了。 虽是斩杀了一头寒铁甲尸,可墨半缘胸口的疼痛,越发加剧了,若非现在的形势特殊,他早就撤去木甲功了。 对于此时的墨半缘来说,最好的选择,便是就这么拖着,把时间耗到钱眼儿所说的最后时间的到来,到时候,他们都会被这里的力量挤压出去,而他想知道的东西,反正钟离峰也知道,出去问他也是一样。 至于连贞星,等他的伤势好了,自有办法去了结这段恩怨。 “墨半缘,这把匕首,能不能给我看看,我怎么越看越觉得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若是近距离看看,不定便能想出来此物的来历,你若是不放心,我可以将这一枚天地元晶先给你。”钟离峰忽然说道。 墨半缘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钟离荃。 钟离荃笑着说道:“你就给哥哥看看吧,哥哥知道很多事情,你不是想知道关于寒铁甲尸头上那一张黄纸是什么吗,哥哥也是知道的,等回去了,我让哥哥讲给你听好不好?” 墨半缘点了点头,这本来也是他的想法,想要查出这张黄纸是什么,慕凌华又跟这有什么关系,钟离峰不可或缺,却是不好得罪他。 至于现在,墨半缘倒也不着急使用这把匕首。 一来,他现在并不准备进攻连贞星。 二来,连贞星也不大可能让最后一头寒铁甲尸攻过来,除非连贞星不要命了,不但是钟离峰,他背上还有一把军用弩呢,只要连贞星敢轻举妄动,那连贞星的死期也就到了。 最后,墨半缘也不担心钟离峰会把匕首抢走不还,这点信心,他还是有的。 综上三点,墨半缘还不如将这把匕首给钟离峰瞧瞧,说不定真能让他说出个一二三来,比如,若是能知道这把匕首是否还有修复的可能性,又该如何修复等事情,那就好了。 在心中打定了主意,墨半缘将破烂匕首随手一抛,扔给了钟离峰,至于钟离峰手中的天地元晶,他碰都没碰。 而墨半缘自己,注意力依旧放在了连贞星身上,以防连贞星在这最后为数不多的时间内孤注一掷,狗急跳墙,而且看样子,连贞星似乎真的有这种想法。 连贞星一瞬不瞬的盯着这边,眼中的神色也越来越是危险。 钟离峰接住了这把匕首,低头看着,似是在研究。 钟离荃看着墨半缘的背影,咬着嘴唇,眼中的神色时刻在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墨半缘忽然感到背后一凉,前胸一痛,顿时有一股不妙的感觉袭上心头。 墨半缘身形一个晃动,来到了一根柱子旁边,低头往胸口一看。 只见那一把蛇形匕首就这么从他的后心之处插了进去,自他胸口的伤口之中破了出来。 这把匕首是如此的锋利,以致于不但将陈安京为他缝合之时所使用的的丝线都给斩断了,木甲功也丝毫防护作用也没有起到。 连贞星满脸惊愕,不知道钟离峰此举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钟离荃大叫一声,连连倒退,满脸不可置信的说道:“哥哥,哥哥,你,你究竟在做什么?你到底在干什么?不,不!!” 钟离荃刚才看的清清楚楚,就在墨半缘的注意力被连贞星吸引住的时候,钟离峰以极快的速度将这把匕首扎进了墨半缘的后心之处。 可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没有墨半缘,就凭他们两个,能够抵挡得住寒铁甲尸? 这不是自抉死路又是什么? 更何况,墨半缘是他们这一边的人,更何况,墨半缘还是她的……她甚至刚才还在畅想着,等回到了自渡城,她无论如何也要把墨半缘留在钟离家。 可转眼之间,一切已是如同梦幻泡影。 不,这都是假的,这都是假的…… 钟离荃背靠着一根柱子,滑坐在地上,双手捧面,将脸庞埋在了双膝之间。 是的,这一定是假的,等一下就好了,只要等一下,一切都会好起来了。 墨半缘眼中血雾更浓,他嘴角淌血,捂着胸口,看着钟离峰,无悲无喜,极度冷静的问道:“为什么?” 钟离峰枯槁的面容之上,露出了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不愧是云中客,这速度是真的快,本来我还想着再横拉一下,彻底了结你,没想到却被你逃了。不过也无所谓了,这么重的伤,你就算是一个云中客,也活不下来了。” 钟离峰忽然就这么从轮椅之上站了起来,舒展了下筋骨,仪态悠闲的说道:“你想要知道为什么,很简单,两点,其一,你欺骗了荃妹的感情,只这一点,你在我心中,早就是个死人了,任何欺负荃妹的人,都会跟你一个下场。当然,还有一点也很重要,我钟离家来之前,与刘正龙是有盟约的,是用阴司鬼帝的名义起誓的,可你却不请示我就杀了他,你虽然不是我钟离家的人,但你却是我带来的,与我的人无异,如此一来,等于是我钟离家背叛了盟约,阴司鬼帝的惩罚,也必然会落在我钟离家。” “所以,只好委屈你了,兄弟,你今日必须得死!” 墨半缘摇了摇头,“不,这都不是你要杀我的真正理由。” 钟离峰哈哈大笑,“有意思,这难道就是云中客的直觉吗?好吧,我承认,之前的那些其实都是屁话,真正的原因是,我从来都不相信你。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办法让荃妹似乎真的有点看上你了,但像你这样来路不明的‘野人’,也想要入赘我苦海钟离家,你这是在做梦。荃妹没有搞清楚,振兴钟离家的,只可能是我,钟离峰,钟离家这一代唯一的男丁,而不是你这样一个企图通过入赘偷窃钟离家的人。知道我最恶心你什么吗,你跟连贞星没有任何区别,所有的一切,都无非是想得到我钟离家的卑鄙手段而已,你不会真的天真的以为,得到了荃妹,就能得到钟离家吧?不会吧?” 钟离峰忽然伸出手来,手掌摊开,自其手心之中,一道电光蓦然凝聚,伴随的,竟似还有雷声。 “云中客,哈哈,云中客,谁还不是了?我现在就让你们尝尝,我钟离家家传之术,其中最为简单的掌中雷电之术。” 随着钟离峰的话语,其手掌中心的雷光越发刺眼,“噼里啪啦”的看起来好不惊人。 铃铛之音忽然响起,眼见形势越来越不受掌控的连贞星再也不能坐以待毙,寒铁甲尸以极快的速度扑了上来,第一个目标,便是已是强弩之末的墨半缘。 而连贞星自己,也在寒铁甲尸的掩护之下冲了过去。 虽然钟离峰看起来似乎掌控了局势,但连贞星也不傻,他能够看得出来,钟离峰这个云中客,应该是进入这冰风神殿之后才成的,虽然在这极短的时间内,就修炼出来了这一门掌中雷电之术,但钟离峰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熟练。 既然如此,当然是要先解决掉墨半缘。 最重要的是,能够对寒铁甲尸形成巨大威胁的那一把蛇形匕首,还在墨半缘身体内插着,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把匕首落入到钟离峰手上。 寒风呼啸,雷光电闪,血光乍现,就在眼前。 第三十二章 化尸 连贞星距离墨半缘本来就不远,以寒铁甲尸的速度,两息之间就来到了墨半缘身前,其青黑色的巨大爪子伸出,直插墨半缘的前胸。 这一击,连贞星务求得竟全功,不但要杀了墨半缘,还要将那把蛇形匕首重新拿回来。 虽然想不通钟离峰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击杀墨半缘,但毫无疑问,这两条狗咬来咬去,对于他连贞星来说,是极为有利的事情。 就算钟离峰显示出来了云中客的身份又如何,只要把这把蛇形匕首拿到手中,钟离峰不足为惧,实在不行,他还可以在寒铁甲尸的掩护下拖到时间到,等回了连家,再携雷霆之势灭杀钟离家也不是不行。 只要能够达成,那么他连贞星这一行,还算是功大于过的,他的连家大公子的身份,也会更加的牢固。 在寒铁甲尸扑向墨半缘的时候,连贞星的眼睛,一直都是放在钟离峰身上,只要钟离峰展现出来哪怕一点点使用军用弩攻击他的倾向,他马上就会让寒铁甲尸护主。 可钟离峰低着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于专注于他那所谓的掌中雷电术,对于连贞星根本不管不问。 连贞星松了一口气,心中暗自窃喜。 然而下一刻,让所有人都震惊至极的事情出现了。 寒铁甲尸的前爪已是碰到了墨半缘的胸口,可墨半缘猛然扭头,他的眼睛之中,已完全被血雾覆盖。 墨半缘伸手,一把抓住了寒铁甲尸的手腕。 墨半缘飞起一脚,踹在了寒铁甲尸的胸口之处。 “滋啦”,一道令人牙酸的声音突然响起,寒铁甲尸的这一条手臂,竟然被墨半缘给扯了下来。 紧接着,连贞星眼前一花,墨半缘又一手按住了寒铁甲尸的头颅,一手抓住了寒铁甲尸仅存的那条胳膊,用力一扯,这一条胳膊也被齐根扯断。 寒铁甲尸并不知道何为痛苦,虽然没有了两条手臂,却依然面目狰狞,直欲撕咬。 墨半缘一手按住其头颅,一手按住其身子,用力一扭,一扯,将其头颅也给扯了下来。 寒铁甲尸终是倒了下去。 墨半缘双臂张开,仰天长啸。 连贞星浑身颤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裤子之中,有腥臊的液体流出,可他却毫无所觉,只是看着墨半缘,颤抖着声音叫道:“你,你到底是人是鬼,你到底是人是鬼?!哈哈哈哈,你到底是人是鬼?哈哈哈……” 墨半缘眼中已经看不到瞳孔和眼白,完全被血雾笼罩,他的头发根根竖起,犹如尖刺。 墨半缘的整个面部,都变了一个样子,青面红眼,两腮有长长的青毛长出,恰似鬼面。 墨半缘的上半身衣服,已是完全崩碎掉了,他全身完美的肌肉,此时也完全变了样。 双臂变成了青色,比寒铁甲尸的还要更加粗壮,其上亦有长长的青毛出现,看起来,比一些猛兽身上的还要更长。 双手变成了爪子形状,与寒铁甲尸的颇为相似,只不过,比寒铁甲尸的还要更大,其上的肌肉块块鼓起,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墨半缘的上半身亦是产生了极大的变化,他的身形比之前高了许多,皮肤亦是变成了青色,条条肌肉就像是根根铁条一样,满满的都是紧绷感。 墨半缘的下半身,衣服已经成了布条状,露出了里面青色的肌肉。 墨半缘两条大腿站在那里,就好像两根擎天巨柱,稳稳当当,却又给人一种极度的压迫感。 那把蛇形匕首已经墨半缘给拔了出来,然而诡异的是,不论是前胸还是后背,都没有鲜血流出。 在墨半缘胸前的那个伤口之上,有一张黄纸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其上不断散发着金光,上面的那个符号就好像活过来了一样,在随风起舞。 金光散漫,将墨半缘整体都沐浴在了其中,一时之间,墨半缘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青金巨鬼一般,浑身都散发着阴森冷酷的气息,让人打心底里面觉得恐惧。 钟离峰目瞪口呆的看着墨半缘胸前的那个伤口以及那一张黄纸,不知怎么,他的脑海中,忽然便想起来了当日海边,张小八所说的话,“原来是你,原来是你,你完了,你完了,你被世无妄看上了,难道你还想逃脱了不成?” 下一刻,钟离峰狂奔而来,将手中已是电光缭绕的雷霆按向了墨半缘的腰眼之处。 “死吧,你现在就死吧,正好,你还可以作为我拜入世无妄的拜师礼。” 墨半缘似乎陷入了某种混沌的状态之中,并没有躲闪,钟离峰的这一下,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他的腰眼上。 “噗,滋啦。” 两道轻响之后,随着一股青烟冒出,便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了。 钟离峰呆呆的看着墨半缘腰眼之处,那里除了被烧掉了几根青毛之外,便再也没有任何伤痕了。 “这,这怎么可能,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钟离峰连连倒退,惊骇欲绝。 墨半缘对于钟离峰看也没看,仿佛只是被蚊虫叮咬了一下,难以让他提起任何兴趣。 墨半缘充满血雾的眼睛,看向的是,神殿内部。 那里有什么? 那里黑洞洞,根本什么也没有。 刹那之间,自神殿内部,忽有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 “妖邪,原是在此!” “诛邪神剑,出鞘!” 一道流光自黑洞洞的神殿内部突然袭来,其色泽金黄,大道煌煌,正气凛然,整道流光竟是有着数十丈长。 流光划过空中,形成一条长长的轨迹,眨眼间,就来到了墨半缘身前,冲着他胸前的那一张黄纸刺去。 墨半缘长啸一声,一手挥出,以蛇形匕首打在了流光前端。 一股巨力传来,墨半缘感到浑身巨震,不由退了一步。 流光亦是被打的折转了方向,好巧不巧,竟是从钟离峰的眉心刺入,穿颅而过。 “不!哥哥!” 刚刚抬起头来的钟离荃正好看到这一幕,她不管不顾的冲了上来,将钟离峰抱在了怀里,眼中的泪水犹如雨下,“哥哥,哥哥,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啊,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钟离峰瞪大着眼睛,看着上方,口中说道:“入世令在我腰包,拜入世无妄,振兴钟离家,远离墨半缘,你答应我。” “哥哥,哥哥,我不,我要你活着,我要你活着。”钟离荃哭喊着,声音凄厉。 钟离峰胳膊一松,耷拉了下来。 “哥哥,哥哥,不,不,不!”钟离荃死死地抱住了钟离峰,悲痛至极的喊道。 “妖邪,你好大的胆子,竟不伏诛,尚敢顽抗!诛邪神剑,疾!” 自神殿内部,一个身影现出身来。 这是一个白衣少女,年方二八,长得清丽之极却满面寒霜,头戴束发金环,竖青葱剑指于胸前,向着墨半缘的方向一点。 金色流光在空中一个转向,冲着墨半缘的胸口再次刺来。 墨半缘将手中的蛇形匕首挥舞,数次与金色流光交击,“当当当当”之音不绝于耳。 然而处于现在的状态,墨半缘的力量虽然大幅增长,身法速度也比之前也要快了很多,但比起金色流光来说,却还是太慢,终是有一次,金色流光抓住了墨半缘闪躲不力的一次破绽,自墨半缘手臂之处一穿而过。 墨半缘似是毫无所觉,他倒退数步,将自己隐藏在数根柱子之后,就像之前对付寒铁甲尸一样,准备绕柱而战。 只要能够拖住金色流光,他就有机会接近那个少女。 可这一次却不同上次,以墨半缘现在的庞大体型,那些粗大的柱子竟是不能完全遮蔽得住,而且,金色流光攻击之间,根本无视柱子的阻碍,自柱子之中一穿而过,速度也丝毫不降。 没有多久,墨半缘身上,已经被金色流光给洞穿了数个伤口。 形势越来越险,墨半缘一退再退,可金色流光却如同跗骨之蛆一般,墨半缘到哪,它便跟到哪,若不是墨半缘现在身子的强壮程度,有了一个巨大的提升,他早就死在金色流光之下了。 可即便如此,墨半缘也渐渐的有些撑不住了,每一次蛇形匕首与金色流光的交击,都让他感到手臂发麻。 可怕的是,至今,墨半缘也没有看清楚,这个不断攻击他的金色流光,究竟是什么。 忽然之间,金色流光在空中划过了一道诡异的弧线,自一根柱子的侧面瞬时便来到了墨半缘的太阳穴之处,墨半缘眼看着便要被这道金色流光给击杀当场,就在这时,神殿之中,忽有阵阵白光凭空冒出。 墨半缘感到身子一紧,眼前一花,等下次眼前清明之时,竟是一处高空之中并向下极速坠去。 “哗啦啦”,墨半缘掉落在了一片树林之中,他想要站起来,可胸口一痛,又躺了下去。 墨半缘低头看去,胸口那里,又恢复成了那种诡异的状态,那张黄纸也不见了踪影。 此时的他,也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只不过,木甲功也无法运用了。 墨半缘勉强站起身来,这个地方他认了出来,是在猿猴山的半山腰处,也就是婆罗山脉的外围,距离自渡城并不远。 墨半缘抬腿正要走,想着先回到自渡城,看看刘正伞一家是否安全的时候,他却猛然回头,僵立在了那里。 第三十三章 吃蛋去吧! 那里是冰风神殿所在的铜钟山。 可在铜钟山的后面,正有一头擎天巨鬼站在那里。 它看起来比三座铜钟山还要高的多,只是一条腿,便比整座铜钟山还要粗大。 白面,黄眼,青皮,尖耳,巨大的口中,有长长的獠牙伸出。 身上的白色毛发,每一根都堪比一棵小树。 墨半缘扭头之时,正看到这头擎天巨鬼抬起了一条腿,一脚踏在了铜钟山上。 恰如乌云压城,无可阻挡。 “轰隆隆”一声巨响传来,铜钟山四散而裂。 墨半缘一个站立不稳,又被震的坐在了地上,可他的眼睛,却依然看着铜钟山的方向,一下也不敢眨。 擎天巨鬼连续踏了数脚,直到铜钟山完全化为了齑粉,这才飞身而起,没入了阴云之中。 在铜钟山原本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不知有多深,黑漆漆的,骇人耳目。 一时之间,墨半缘完全怔住了,就连赶快逃跑也忘记了。 这是什么,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东西存在? 下一刻,猿猴山忽然也连续震动起来,墨半缘想要站起身来,可胸口却猛烈疼痛起来,他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自半山腰上滚落了下去。 擎天巨鬼没入阴云之后,身形骤然缩小,越来越小,最终化作了一个人形耳环,挂在了一个面如冠玉的道人耳朵上。 道人头戴白骨冠,手执白纸拂尘,坐在一辆白纸车辇之中,拉车的是五个踏云白骨力士。 阴云惨淡,白骨晶莹,行进之间,似有阴歌。 道人睁开了眼睛,瞥了一眼铜钟山的方向,轻声道:“一只小鬼?无趣。” 白纸车辇化作了一道白光,很快消失在了婆罗山脉的深处。 墨半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墨半缘记得他明明是在自渡城外的猿猴山上,可他现在眼前所见,却是在一片光怪琉璃的地方,他说不上来这里是哪里,只是眼前不断有飘动的光雾。 光雾之中,似有声音,似有画面,或熟悉,似爹娘,似姐姐,似小江,或陌生,似巨兽,似猛鬼,似卡牌。 卡牌? 墨半缘眼前光雾忽然稀薄,似有消散之意。 墨半缘提聚精神,向前看去。 前方是一间屋子,屋子的所有架构都是由一张一张的方牌堆叠而成,这些方牌不断的变幻着各种颜色和形状,可奇怪的是,屋子本身却并没有任何想要倒塌之意。 墨半缘揉了揉额头,这间屋子似乎在哪里见过,可一时却也想不起来了。 他怎么会在这里? 墨半缘下意识的向前走着,可有一个问题也摆在他的面前,这间屋子根本没有门户,连一个窗户也没有,这又应该怎么进去? 来到了屋子前面,墨半缘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不由伸手去摸了一下其中的一张方牌,他本意是想要把方牌反过来,好看一看牌面是什么,可他在碰到方牌的时候,手却从其中穿了过去,仿佛这张方牌根本不存在一般。 不但如此,自里面还产生了一股根本无法抵御的吸力,墨半缘眼前一花,便被吸入了屋子之中。 墨半缘猛地摇了摇头,他有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于是便回过头来。 身后还是方牌墙,可前方却似是在一个山洞之中。 可这怎么可能? 可这若不是山洞,又是什么? 就在墨半缘身前不远处,是一道小型的瀑布,瀑布下面,是一个小水潭。 瀑布落下,水花四溅,却没有一滴落在水潭外面。 等等,不对,瀑布? 这可是在一间屋子里面! 墨半缘向上看去,看向了瀑布的源头。 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落崖,没有白云,没有小溪小河,真真的什么都没有。 这条瀑布,竟是从虚空之中落下的。 墨半缘快步向前,走到了水潭前面,向里看去。 水潭之中,出现了墨半缘的倒影,只不过,水潭黑幽幽的,究竟有多深,根本无法臆测。 墨半缘扭头,在水潭旁边不远处,有一方书案,古色古香,上面摆着一卷书籍,极薄,似乎只有数页。 墨半缘走过去,书籍封面上写着四个大大的金字,这种字体,墨半缘并不认识,可他在看到的第一眼,却知道了上面写的是什么:“卡牌小屋”。 “卡牌小屋?” 墨半缘翻开了封面,第一页上,写着:“得传承者,切记,遇魔方,必灭杀。愿者,在心中默念。” 魔方?那是什么? 墨半缘试图翻开第二页,却发现怎么也翻不开。 墨半缘微有犹豫,看起来,这个所谓的传承,想要接受是有条件的,可这魔方究竟是什么,他又不知道,他又怎可能轻易的许下这种诺言。 但让墨半缘就此放弃,他实在也不愿意。 被刘小江救起来到现在,墨半缘虽然有很多事情想不通,但他却是知道,想要找到慕凌华,想找为全家人报了血海深仇,没有强大的实力,那么一切都是空想。 而想要拥有强大的实力,则必须坚持修炼,以不断的突破自身的极限。 修炼需要什么? 墨半缘自小就已经知道了。 除了天地元气之外,修炼还需要传承。 前面十八年,都是爹在教他木甲功,可木甲功到了九层也就到头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墨半缘一筹莫展。 之前墨半缘之所以跟钟离荃说要离开自渡城,也并不是虚言,他想要在寻找慕凌华之时,也能找到一家强大的门派拜师,以求强大自身。 所以,眼下就有一个神秘的传承,让墨半缘放弃不学,实在比割他的肉还要让他痛苦。 况且,这个条件,目前看来就只有一个。 遇魔方,必灭杀。 那么,魔方究竟是什么,也就不重要了,况且,魔方,其中带有一个魔字,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好?那么什么又是好,什么又是坏呢? 冰风神殿中的种种事情忽然冲入了墨半缘的脑海中,让他捂着胸口,几乎不能站立。 他自忖对待钟离家已是仁至义尽,可他最终得到了什么? 可仅凭此事就要否定善意与善举吗? “不,我心为善,则行事必为善。” “我愿意。”墨半缘在心中默念道。 墨半缘尝试着翻开第二页,果然成功了,上面写着:“召唤卡牌,须以云中客为基,若非云中客,召之必死。水潭之中,每一滴水即为一张卡牌。” “云中客,我是云中客。” 墨半缘翻开了第三页,并未有任何阻碍,上面写着:“既为云中客,卡牌小屋传承者,可在卡池之中抽取一张本命牌,牌面随机,成长性随机,共有三次机会,一旦确定,终生难改。本命牌妙用无穷,切须谨慎。” “卡池应该就是水潭了,可本命牌?牌面?成长性?”墨半缘紧皱眉头,这都是什么意思? 墨半缘尝试着翻开第四页,却发现又翻不动了。 墨半缘思索了一下,这应该是让他去抽取并确定自己的本命牌。 墨半缘来到了水潭边上,再次凝视水潭。 水潭深不知几许,这里到底有多少滴水? 若每一滴水,都是一张卡牌,这里又有多少卡牌? 墨半缘呆呆的看着那不断落下,仿佛永无休止的瀑布,难道,难道这也全都是吗? 那么下一个问题又来了,怎么抽取呢? 墨半缘蹲下,伸出双手在水潭之中随意掬了一碰水。 这若是按每一滴来算,怕不是最少也有数百滴或者更多。 水流顺着其指缝,手掌两侧划过,最终只在他右手食指指尖留下了一滴,其余的,任墨半缘如何挽留,皆是无情的滑落进了水潭。 水滴刹那幻形,在墨半缘掌心化作了一张方牌,牌面朝上。 墨半缘心中微有激动,凝神看去。 牌面上是一张图案,墨半缘看了一眼,揉了揉眼,又再次看去,再看,再看,翻来覆去的看,终是脸色铁青的重重呼了一口气。 牌面上是一只蚊子,形象极是生动,甚至随着墨半缘的心念,蚊子或振翅欲飞,或停在空中,或伸腿摇尾,或凝视前方。 然而就算墨半缘玩出了花,那也只是一只蚊子而已。 难道这就是他的本命牌? 墨半缘疯狂的摇头,“不,我拒绝!”墨半缘在心中怒喊。 这一张方牌又重新化为了水滴落在了他的食指上。 好在还有两次机会。 这次,墨半缘干脆趴在了水潭边,双臂完全插进了水潭之中,疯狂的摇动起来。 水潭的上面开始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可在漩涡以下,那些水依旧是静止的。转动了半天,墨半缘才猛然的掬了一捧水。 待到他抬起来手臂之后,他身上所有的水珠都滑落进了水潭,而在他的中指指尖,多了一个水滴。 水滴迅速幻形,在墨半缘手心中形成了一张全新的方牌。 墨半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这才敢去看牌面。 这张牌面依旧是一副图案,也依然是立体的。 这是一颗蛋,蛋壳为七彩的,外部有烟云环绕,将牌面的其余空白地方充斥的皆是这种云雾。 墨半缘惊呆了,随即狂喜,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这分明是当时在冰风洞中,曾经见到的那个幻觉中所看到的那一颗蛋,他清楚的记得,那个蛋,就算全部的婆罗山脉加起来,也没有它大。 牌面上的这个,虽然看起来很小,但墨半缘却知道,这应该只是局限于牌面而已。 在这一刻,墨半缘甚至都不想再抽第三次了,有此蛋作为本命牌,岂不是无敌了? 一想到谁若是不听话,便把此蛋召出来压过去的画面,墨半缘便差点笑出了声。 “吃蛋去吧!”墨半缘终还是笑了出来。 第三十四章 卡谱 不过马上,墨半缘便处于了一种患得患失的状态。 高兴固然是有的,可又多了一些想不通的事情。 那一颗蛋,在之前,墨半缘一直认为,只是他在冰风洞中所产生的错觉而已。 可现在看来,事情似乎不是那么简单。 墨半缘忽然想起来,在冰风洞中,他看到的所谓的错觉中,那些画面,可是多如满天繁星的,从这一点看,倒是能够与这个水潭中的水滴数量拼一拼的。 反正都是多到根本不可能查过来也就是了。 可如果就如此简单且武断的下了这个定论,似乎也有许多漏洞,并不严谨的样子。 想到这里,墨半缘又想起来了这个卡牌小屋的来源,是如何来到他身上的,考虑到那个时间节点,这似乎真的跟冰风洞有一点联系。 难道真的是在冰风洞的时候,不知不觉间得到的这个传承吗? 目前看来,这个似乎有点道理。 可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得到的这个传承,又或者,这个传承为什么会来到他身上?冰风洞又是什么? 墨半缘摇了摇头,这些问题,显然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得到真正答案的,现在这个时刻,多想无益,不如把时间专注于怎么让这个传承彻底化为自己的力量。 墨半缘又连续欣赏了数次这颗蛋,真是越看越喜欢。 不过,墨半缘仍然决定,第三次机会也不能放过,反正抽了这二张卡牌,第一张卡牌,也就是那个蚊子牌,也还在,这说明,抽了第三张牌,前两张牌也都会在的,到时候,他可以好好比较一下再下决定。 《卡牌小屋》上不是说了吗,本命牌妙用无穷,须谨慎。 墨半缘又把手臂放了在水潭之中,他思考了一下,还是放弃了跳入水潭的想法。 墨半缘的水性其实相当不错,但这个水潭还是算了吧,谁知道跳下去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最后这一张牌,墨半缘抽的相当随性,也就是刚把手臂放进去就拿了上来,甚至都不是双手合起来掬的水,最终,他手中果然还是只剩下了一个水滴并化成了一张卡牌。 墨半缘第一时间并没有去看牌面,而是先确定了下,之前的那张蛋牌所化的水滴,依旧还在中指之上。 至于那张蚊子牌?谁在乎呢? 墨半缘微微松了一口气,这才瞥了一眼最后的这一张卡牌。 牌面上,是一名少女。 嗯,或许吧? 墨半缘也有些不太敢确定,毕竟,这世上哪有少女是头上长角的? 那是两根弯曲,盘旋,顶部看起来很尖的角,有些像是羊角,但墨半缘却知道,那根本不是羊角,但也不是鹿角,总之,是一种他根本没有见过的。 弯角下红上黑,也不知道是不是墨半缘的错觉,曾经有那么一刹那,他似乎看到弯角自下而上,有一层光华升了上去。 可当墨半缘凝神去看的时候,这层光华又消失不见了。 弯角之下,是一头碎碎的紫发。 少女的面容微胖,圆嘟嘟的,明明没笑,脸颊上却有着两个浅浅的酒窝。 少女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少女身上穿着一身袄裙,哦不对,应该是皮裙? 墨半缘挠了挠头,皮袄? 可这到底是哪种动物的皮? 其毛发竟是在不断的变幻着颜色,虽然很淡,但的确是一会儿绿色,一会儿红色,一会儿又是红黑相间,甚至还有七彩的。 墨半缘有了点兴趣,他像之前一样,尝试想要将牌面上的少女翻转过来,从各个角度观察一下,可没想到,不论他怎么努力,少女都是面对着他,别说翻转了,就连让她的紫发动上那么一根,也根本做不到。 这…… 墨半缘有些无奈,但也没怎么在意,他心中本来早就倾向于蛋牌,现在这个少女牌虽然有些奇异的,可还不足以让他改变主意。 墨半缘又再次尝试了一下,发现还是无法控制少女。 墨半缘撇了撇嘴,将三张卡牌并排放在手掌心,并仔细的,审慎的比较了一段时间,最终还是觉得,蛋牌更符合他心里的想法。 只有强大,方是根本! 墨半缘就要在心中选定蛋牌,可就在这时,牌面上的少女,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紫眸啊! 亮若星辰,堪比皓月,点点荧光,恰似紫晶。 少女拥有一双弯弯的眉毛,她冲着墨半缘笑了一下,于是眉毛便更弯了。 墨半缘忽然鼻子一酸,热泪盈眶。 少女笑起来的眉眼,就跟姐姐墨半生一模一样,她们虽然长的没有多少相似之处,可在眉眼上,竟是如出一辙。 墨半缘不舍的看了一眼那一颗七彩的蛋,终是在心中默默念道:“本命牌已选定,我选少女牌。” 墨半缘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他觉得自己以后很可能会后悔,毕竟那颗蛋,若是能够孵化出来,鬼知道究竟有多厉害。 可眼下,他却选择了这么一个他根本不了解任何一点的少女,这带着极大的赌性,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 可墨半缘却知道,自从少女笑起来的那一刻开始,他便不可能选择其他的了。 姐姐,墨半缘顿时感到胸口越发疼痛了。 她如今究竟怎么样了,恐怕也是跟爹娘一样,遭了不测了吧? 慕凌华,慕凌华! 好半晌,墨半缘才从这种巨大的悲痛之中恢复过来,他看向了手掌心。 蚊子牌和蛋牌各自化成了水滴,又落入了水潭之中。 墨半缘全程都在看着,可这水滴进入了水潭,任你看的再清楚,也不可能记住究竟是那一滴水了。 墨半缘十分遗憾,蛋牌,蛋牌,唉! 墨半缘又看向了少女牌,然而诡异的是,少女牌又恢复到了原状,仿佛刚才冲着墨半缘笑的并不是她一样。 虽是如此,墨半缘却也并不后悔,如今确定了本命牌,不妨先看看这一张本命牌,究竟有什么用好了。 到了现在,墨半缘忽然想起来了一个问题,这卡牌到底应该怎么使用? 看起来,还是需要再去翻一翻《卡牌小屋》了。 就在这时,少女牌忽然化成水滴飞起,融入进了墨半缘的额头之中。 墨半缘摸了摸额头,走到了书案前面,却是发现,在后方的卡牌墙上,多出了一张悬挂的卷轴。 卷轴最上方,写着两个字:“卡谱”。 在卡谱下方,少女牌悬挂在了最上方。 墨半缘扭头,继续往下一翻,果然又翻开了一页。 这是第四页,上面写着:“在确定本命牌之后,可在卡池之中抽取一张卡牌,每过一个小境界可以增加一次抽取的机会,每过一个大境界可以拥有一次重新洗牌的机会,元气境限一星,等级随机。” 墨半缘陷入了思考。 他如今的境界,他是知道的,元气三重境。 不过,虽然他的确是云中客,可是他也并没有欺骗过钟离荃,在钟离荃之前,从未有人跟他说过成为云中客,还需要天地元晶这种东西,他也从来不知道云中客这个称呼。 只不过,当时钟离荃跟他详细说明的时候,他已经知道了,他就是个云中客。 墨半缘记得,他从记事开始,就已经开始修炼了,爹还曾经不止一次的夸过他是修炼的天才,十八岁便能达到木甲功八层,只差一步就能圆满。 木甲功九层圆满之后,就可以开始尝试突破下一个阶段,也就是元初境。 可是这一方面,爹并没有详细的跟他说过,墨半缘本来以为,等到了木甲功九层,此事只是自然而然的事情而已,可没想到…… 如果按照这第四页上所说,那么他可以在卡池之中抽取三张卡牌,且,如果他能够突破进入元初境,这三张卡牌,似乎并不是一成不变的。 可这个元气境限一星是什么意思? 一星,等级,难道指的是卡牌的级别吗? 可为什么那个少女牌上,并没有任何提示是几星或者是几级的? 那一张蚊子牌和蛋牌,同样也没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算了,先把这三张牌抽出来看看再说吧。 墨半缘没有尝试去翻下一页,估计也翻不开,还是先把属于自己的这三张牌抽出来再说。 水潭前,墨半缘伸手进去,与之前并无不同,最终其手上就只有一滴水留下并化成了一张卡牌。 墨半缘看向了牌面,这是一只雪白的小兔子,一对儿红色的眼睛极为可爱。 墨半缘一头黑线,兔子? 这能有什么用?吃吗? 墨半缘忽然看向了牌面下方,那里出现了几行字:“狂暴嗜血兔,一星,一级。” “狂暴,嗜血?”墨半缘又看了看那只雪白的兔子,对此十分怀疑,可既然抽出来,他也没有办法,只能接受,希望下两张牌,能够让他高兴一下。 墨半缘将手伸进水潭,又取出来一滴水。 水化卡牌,牌面朝上,墨半缘一看,瞪大了眼睛,哭笑不得。 牌面上,又是一只雪白的小兔子,与之前的那一张卡牌一模一样,牌面下方依旧写着:“狂暴嗜血兔,一星,一级。” 他这运气也是没谁了,水潭之中那么多滴水,他这也能抽出来两张完全相同的牌。 可这有什么用? 而且还只是兔子,就算狂暴,嗜血,不还是兔子? 墨半缘摇了摇头,仰天长叹,无精打采的将手又伸进了水潭之中。 “战斗,我要狂猛战斗型的!”墨半缘大喊一声,将手取了出来。 第三十五章 尸巢 墨半缘垂头丧气的看着这一张新的卡牌。 牌面上是一棵柳树,与墨半缘一样,垂头丧气的。 一棵树? 墨半缘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柳树下面有一行字:“鬼柳,一星,一级。” 管你什么柳呢,不还是柳树? 兔子,兔子,柳树。 墨半缘感到自己一口老血憋在了喉咙处,差点便要吐出来了。 算了,不管怎么说,元气境的三张卡牌,已经抽出来了不是? 想了想,墨半缘终是不甘心,他迅速的将手又伸进了水池之中。 片刻后,墨半缘看着空空如也,一滴水也没有留下来的手心,喟然长叹。 看起来,只能等到突破到元初境之后,才能看看能不能有所变化了。 墨半缘又回到了书案前,他先是看向了卡谱。 只见少女牌下方,出现了三张牌,就是他刚抽出来的,上面分别写着这三张牌是什么,以及星级和等级。 墨半缘扭头,又翻开了一页《卡牌小屋》。 第五页上面写着:“卡牌召唤,无需咒语,动念即可。卡牌存世,卡主元力将快速被其吸收流逝,随着卡牌的星级和等级不同,元力流逝的速度亦有不同,直至卡牌被收回或卡主元力枯竭。若需附身,元力将以十倍速度流逝之。” “动念即可?”墨半缘一愣,他刚才早就尝试过了,可不管怎么动念,都召唤不出来啊。 还有,这个附身是什么意思? 兔子附在他的身上? 他从此以后多了一嘴的大龅牙? 两只毛茸茸的尖尖兔耳? 一条小巧的兔尾巴?! 墨半缘打了一个冷战,那画面太美,简直想都不敢想。 这还是兔子,那若是那棵柳树呢? 从此以后,他的满头长发都变成了柳条? 这是要将垂头丧气演绎到底吗? 各种让墨半缘濒临崩溃的画面在墨半缘脑海中不断闪现,他猛地摇了摇头,再想下去,这可能就是一个噩梦了。 可这什么卡牌召唤根本无法成功,那第六页能翻开吗? 墨半缘尝试了一下,不曾想,真的给打开了。 第六页,上面只有几个字:“传承并非唯一。” 翻了那么多页,就这一页,墨半缘并没有任何疑问。 如此说来,卡牌小屋这个传承,在别人身上也可能出现。 墨半缘笑了一下,他有机缘得到,别人自然也有机缘,这倒也并非坏事,毕竟,要对付那个什么魔方,人越多肯定越好。 第七页,上面写着:“卡牌小屋可为储物之用。” 储物? 墨半缘环顾了一下四周,这里空间的确不小,可又怎么把东西放在这里? 到现在,墨半缘甚至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到这里的。 这里又究竟是哪里? 一想到这个,墨半缘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光雾环绕,意识逐渐消失。 最后时刻,墨半缘有些可惜,也有些遗憾,《卡牌小屋》中,明显还有页面没有翻开呢。 不知过了多久,墨半缘终是醒了过来。 头痛欲裂,墨半缘好不容易才坐了起来。 环顾四周,很黑,但这种黑暗,对于身为云中客的墨半缘来说,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障碍。 这里似乎是一个地洞,空间不小,不远处似乎还有通道。 墨半缘抬头看了看,洞口并不太高,由于是晚上,还能看到几颗稀疏的星星。 不过以他现在动一动就浑身痛的状态,想要上去,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墨半缘找了一个干草堆,坐在上面,盘膝坐好,开始查看自身的伤势。 胸口依旧十分疼痛,之前陈安京所用的缝合丝线,已经被那个蛇形匕首给割断了。 墨半缘如今全身上下,只有腰间有一条兽皮短裤以及身上一些破碎的衣物,不过好在腰包还在将断未断的腰带上挂着。 墨半缘拿过来,取出来了一些刘小江给他的伤口贴,准备贴在胸口。 蛇形匕首也还在。 越是查看,墨半缘越是眉头紧皱。 他记得很清楚,在与那一道金色流光战斗之时,他的身上,至少也是受了五次以上的穿透伤害,可现在去看,却一个伤口都没有,连一个伤疤都没有留下。 这怎么可能? 墨半缘反手去摸后心,那里被钟离峰用蛇形匕首给穿透了,对于位置,他当然记得很清楚。 可没想到,后心那里本来应该有的伤口也不见了。 墨半缘低头,仔细的查看胸口那个诡异的伤口,也是他现在全身上下,唯一的伤口。 这个伤口他以前已经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可现在看来,却依然让他觉得想不通。 伤口依然是处于完全崩开但不流血的状态,自伤口之中看去,除了血肉之外,还可以看到他的胸骨,甚至,能够感到明显的胸腔之中的心跳。 可看来看去,墨半缘也没有看到自己真正想要看到的东西,那一张莫名其妙出来的黄纸。 黄纸,墨半缘在慕凌华头上看到过,在寒铁甲尸头上看到过,墨半缘之前还一直想要知道这黄纸是什么,有什么用,甚至关于黄纸的一切信息,墨半缘都想知道。 可哪里知道,他的身上就有这么一张,而且是他根本看不到的。 那么这一张黄纸到底是怎么来到他身上的,又为什么会隐藏在他身上? 墨半缘越想越觉得背脊发凉。 况且,墨半缘还记得很清楚,当这张黄纸出现的时候,他的全身,不受控制的变成了另外一种形态。 当时迫于金色流光的威胁,他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问题。 可现在想来,那种状态之下,他体内元力的消耗比运用木甲功要快的太多。 但也有好处。 比如显而易见的恢复力,这种身体的恢复力,甚至可以用强悍来形容,他如今全身上下,就算被金色流光攻击过的伤口,也已经恢复如初便是例证。 至于胸上这个诡异的伤口,看起来,即便是那种形态下的恢复力,也对它不起半点作用。 又比如,明显增强很多的力量,速度。 寒铁甲尸的速度已经很快了,可在那种形态下的他眼中,却是形如老朽挪步,乌龟爬爬,连一点还手的余地也没有。 再比如,在那种形态下,他连呼吸都不用了,甚至,连心跳都停止了。 如今墨半缘再细想这一点,越想便越是觉得浑身冒汗。 那究竟是什么? “你究竟是人是鬼?”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连贞星和钟离峰惊恐的面容犹在眼前,难道,难道那种形态真的不是一个活人吗? 就像,就像寒铁甲尸一样? 墨半缘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开始内视自身。 经脉很好,甚至比来到婆罗山脉之前,还要更好一些,只可惜,却是犹如绣花枕头一般,中看不中用。 其内,只剩下了极少的元力,就连一层的木甲功也无法使出。 全身窍穴也很好,可墨半缘查来查去,却依然没有查到,那一张黄纸究竟隐藏在哪,查不到,也就意味着无法尝试着去沟通,控制,那么,这必将是一个重大的隐患。 虽然有太多想不通的地方,但此时的当务之急,墨半缘也是知道的。 他必须赶紧恢复实力。 反正这里四下无人,不如先行修炼一番,待到恢复一些元力之后,只要木甲功能够用出来一层,就可以离开这里,返回自渡城了。 这样的话,即便在路上遇到了什么危险,他也有逃跑的余力。 墨半缘静了静心,就要开始修炼,可就在这时,忽悠一阵风自地洞深处的通道之中传来。 风中有味道,有声音。 味道血腥,声音似脚步。 墨半缘心中警钟大作,脚步声听起来并不像是野兽,反而像是人。 根据声音判断,此时想要爬出地洞已是来不及了。 墨半缘自腰包之中取出了蛇形匕首,退后几步,将自己隐藏在了一处山壁的凹槽之中,向着通道看去。 脚步声由小到大,但却很杂乱,人数好像还挺多的样子。 但诡异的是,却没有人说话。 墨半缘咽了口唾沫,将自己完全缩在了凹槽之中。 没多久,通道之中开始出现了第一个人影。 低着头,看不清是男是女,一头长发披散着,手中拿着个什么东西,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白袍,一直垂到地上,把身子完全掩盖在了里面。 在其后面,第二个人影也出现了。 这个人不断的抬头看着地洞口,可他眼眶里面空空如也,根本没有眼珠子。 他脸上的肌肉僵硬腐烂,甚至能够看到牙床。 在他身边,第三个人影虽是在向前走,可他却是在看着后面。 并非是他在扭头观看,而是他的头颅,呈现了一种一百八十度的扭转,且头颅不自然的耷拉在肩膀上。 在这三个人影之后,一个又一个类似的人影自通道里面走出。 他们偶尔发出一声类似于兽吼的叫声,嘶哑而低沉。 一行人来到地洞中心之后,似乎忽然失去了方向,他们在原地,如同无头苍蝇一般的打转了半天,其中第一个白袍人影,忽然垂着头发向着墨半缘所在的方向走来。 第三十六章 狂暴 墨半缘纹丝未动,心静如水。 若不是之前曾经见过有人施展过“邪术”,曾经见过寒铁甲尸,他肯定一时间对于这些死人为什么还能行动难以理解。 不过现在,墨半缘越发知道,这婆罗山脉为什么会被称之为无生之地了。 这里的危险与诡异,远超一般人的想象。 白袍人影手中的东西,他早已看在眼中,那是一条胳膊,人的,前端鲜血淋漓,就像是刚从什么人身上扯下来的一样。 白袍人影越发接近墨半缘,待到了一定的距离之后,白袍人影忽然抬起头来。 其面部根本没有脸皮,看起来就像是被人被强行扒了下去一样,恐怖而恶心。 白袍人影张开嘴,露出了腐烂的牙齿,冲着墨半缘扑来,看那架势,是想要将墨半缘的脖子先咬断了。 墨半缘手中灰光一闪,白袍人影的头颅忽然就这么掉了下去。 墨半缘伸手轻轻的抓住了其头发,并扶住了其将要倒下去的身子,轻轻地放到了地上。 可即便如此,地洞中心那些死人,还是听到了这边的声响,他们齐刷刷的扭头,冲了过来。 墨半缘眉头紧皱,他体内的元力所剩无几,不过他就算用不了木甲功,凭他的身手,有蛇形匕首在手,将眼前这些行动臃肿的死人再杀一遍也不是什么问题。 问题是,在通道之中,根本无法计数的人影正在向这里冲来。 他能杀得了十个二十个,可若是成百甚至更多的一起涌过来,他早晚会被累死。 有什么办法能够冲出地洞口呢? 首先,他需要先来到地洞口附近,可现在那里全部都是死人,看起来必须杀过去才行,可问题是,他击杀这些死人的速度,恐怕还没有其余更多的死人涌过来的速度更快。 其次,他需要时间。 墨半缘看了看地洞口的高度,若他还能运用木甲功,他只要能够来到地洞口,施展轻功便能窜出地洞口。 可以他现在身体的状态,他需要在半空中有一个借力点或者需要站在一个比较高的地方上。 不过这两样东西,都不是瞬间可成的。 这时,那些死人已经冲到了墨半缘身边。 墨半缘手中灰光连闪,这些死人僵硬的身体毫无抵抗之力,纷纷倒了下去。 然而,倒下去多少,就有更多的,源源不断的冲上来。 墨半缘想要往前推进到地洞口下面,实在是难上加难。 墨半缘忽然往腰带上瞥了一眼,那里除了腰包之外,还有两只皮袋子在不停的晃荡。 那里面装着两只元兽,墨半缘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毕竟若是把这两个家伙放出来,眼前的问题固然能够解决,可墨半缘自己,也会被解决掉的,毕竟,他现在根本无法运用木甲功,万一这两个家伙将他也视为了攻击对象,在这个逼仄的地洞之中,他连逃跑的地方都没有。 不,不是万一,这几乎是必然。 时间在流逝,墨半缘渐渐感觉到了一丝疲累,蛇形匕首并不沉重,削起头颅来,也如同砍怪切菜一般,并不费力。 可即便如此,墨半缘挥动胳膊之间,依然有了一丝不自然和僵硬。 若仅是如此,墨半缘自忖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墨半缘一直都在将战斗的场所引导到地洞口的下方,并且这段时间内已经成功做到了。 这样一来,那些死人的尸体——这样说很奇怪,但的确如此——就会堆叠起来,堆叠到了一定程度,他冲出地洞口所需要的高度就会有了。 现在看起来尸体才刚刚堆叠起来没多久,然而事实上,地洞之中,倒下去的那些尸体数量已经过了一百,地洞之中,也开始充满了一种腐臭的气息,恰如瘴气一般,若是一个普通人,恐怕闻上一口就会头晕眼花,昏迷过去。 墨半缘身为云中客虽然没有如此不济,但若是时间长了,肯定也会大大不利。 通道之中的死人越来越多,竟是有把通道都堵住的架势,墨半缘默默计算了一下,他如今杀掉这些死人的速度,很快就会跟不上这些死人冲上来的速度了。 怎么办? 墨半缘再次抽空四处看了看,这里除了这一个地洞口,就没有别的逃脱之法了,如果真的就这么下去,那么他说不定也会沦为这些毫无意识的死人中的一员。 “卡牌?”墨半缘忽然想到。 之前梦中,墨半缘想到,他似乎接受了一个叫做卡牌小屋的传承,在冰风神殿的时候,他的额头上,也曾出现过那个卡牌小屋的幻影,刘小江还看到了的,那么,这会不会有那么一丝可能是真实的? “卡牌召唤,无需咒语,动念即可。” 《卡牌小屋》中第五页的内容突然出现在了墨半缘脑海中,不过他好像记得,召唤卡牌是需要元力的。 元力,墨半缘体内所剩无几,但他无论如何也想试一试,到底能不能召唤出来那么一张卡牌。 他现在拥有什么牌? 墨半缘记得梦中的卡谱上,记载的很清楚,本命牌是少女牌,还有两张兔子牌,一张柳树牌,都是什么一星一级的。 现在这个形势,墨半缘也顾不得去管什么一星一级了。 “兔子牌,出来吧。”墨半缘想着其中的一张兔子牌,心中默念道。 墨半缘瞪大了眼睛,心中极度失望,眼前除了那些汹涌而来的死人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什么兔子牌,果然都只是他的一场梦吗? 可怜他本来还想着,若是真的能够召唤出来一只兔子,他便能让兔子朝着通道的方向跑进去,依此来试试能不能将这些死人给引走。 一只不行就两只,谁让他有两只呢。 可现实的情况却是,一只也没有。 墨半缘微微有些沮丧,但他也绝不想就此坐以待毙,实在不行,他便要强行运转木甲功,看看能不能在最后的时刻内,将这些尸体再堆高一些。 墨半缘忽然一皱眉头。 墨半缘感到,他体内的元力本来就不多了,可现在,他明明没有运转木甲功,体内的元力却在不断流逝着,虽然这个速度很慢,流逝的也不多,但相对于他现在体内的元力来说,还是相当明显的。 “卡牌存世,卡主元力将快速被其吸收流逝,随着卡牌的星级和等级不同,元力流逝的速度亦有不同,直至卡牌被收回或卡主元力枯竭。” 《卡牌小屋》中第五页的这句话在墨半缘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卡牌存世?” 墨半缘一挥手,蛇形匕首刹那间削去了五个死人的头颅,趁着这个间隙,墨半缘猛然侧身看去。 只见在他右边身侧,一只毛茸茸,竖着耳朵,红着眼睛的小兔子趴在那里,尾巴一摇一晃的,好不悠闲可爱。 “这……” 虽然是亲眼所见,墨半缘依然有些感到难以置信,这竟然是真的。 之前这地洞里可是没有什么兔子,也不可能是从通道之中过来的,况且,这只小兔子,长的跟那张兔子牌上的一模一样。 一时间,墨半缘都有些舍不得让它去送死了。 可看着不断冲过来的那些死人,墨半缘终是咬了咬牙,准备下令,让小兔子吸引那些死人的注意力,好让他能够得到一些时间冲出这个要人命的地洞。 然而就在这时,那只雪白的小兔子身上忽然有红光一闪,一身雪白的皮毛,刹那间竟是变成了红色,鲜艳欲滴。 小兔子尾巴一摆,脚下用力,蹦了起来。 这一蹦,直接蹦到了墨半缘眼前,一个死人的头颅上。 小兔子张开嘴巴,一口咬在了那个死人的脖子上。 “嘎嘣”一声,那个死人的脖子应声而断。 墨半缘却差点没有喊出声来。 小兔子的嘴里,那一口牙,哪里是什么兔牙,分明比那条叫做小火的火蟒口中的獠牙更加可怕,张开的时候,利齿交错,似乎就连铁条也能一口咬断了。 轻松咬断一个死人的脖子,小兔子并不停留,红光连续闪烁之间,在死人堆中不断出没,凡是红光所到之处,死人尸体成片倒下。 小兔子的攻击频率越来越快,只是三息之间,自通道口到墨半缘身前的所有死人,已是全部被小兔子击杀。 墨半缘目瞪口呆,他这才想起来这张卡牌的中,小兔子的名字:“狂暴嗜血兔,一星一级。” 这就是狂暴嗜血兔吗? 墨半缘忽然心中一阵兴奋,一星一级的小兔子都这么厉害,那么是不是有二星二级什么的? 那么一星一级有没有什么办法进行升级升星? 若是能够达成,那到了一定程度,岂不是战力可以媲美一名云中客了? 墨半缘其实知道,这个目标目前来看有点难以实现,可这总是一个方向。 小兔子大展神威之时,墨半缘也没有闲着,他将那些尸体堆叠的越来越高,已是到了能够冲出地洞口的程度。 墨半缘毫不犹豫,踏着尸堆来到了最高点,脚下一点,身子腾空而起,自地洞之中冲了出去。 与此同时,墨半缘心中默念:“回来吧。” 无声无息,墨半缘眼前有一张小兔子卡牌凭空出现,越缩越小,进入了墨半缘的额头之中。 而卡牌小屋之中,之前因为墨半缘的召唤,消失在了卡谱之上的一张兔子牌也重新出现在了那里。 第三十七章 少女 自渡城,仁心堂。 离开猿猴山之后,墨半缘毫不停留,强提着一口气,平安回到了自渡城。 推开房门进去,墨半缘一愣,桌子上放着的一大摞伤口贴,药包什么的,上面还有一张纸。 墨半缘关好房门,拿起来看了一下,嘴角很自然的挂上了微笑。 这是刘小江所写的:“墨大哥,你去哪了?我要跟爹娘出去了,这几天没法给你疗伤了,不过你也不要着急,听爹说,最多也就两三天的事。这里是我自己制作的伤口贴,还有一些疗伤药,每日四次,你记得按时更换伤口贴,按时上药。” 墨半缘坐了下来,把纸条又看了一遍,小心翼翼的折叠起来,收在了腰包里。 墨半缘躺在了床上,目前他最需要的就是休息,得先把体力恢复了。 至于元力的恢复修炼,那并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 以他目前胸口的那个伤口完全崩开的诡异状态,即便能够恢复一些元力,也无法恢复太多。 若是根据之前的经验,很可能就连木甲功也很难运用。 待到休息好了,明天找到刘小江,让他用安京指法为自己疗伤才是正理。 墨半缘发现自己又陷入了那个奇怪的梦境之中,他又出现在了那个卡牌小屋之中。 可成功的召唤了一次兔子牌的墨半缘已经知道,这里绝不是梦境,只不过,他现在还不知道怎么进入这里的方法,一旦成功掌握之后,这份传承才会真正属于他。 这一次心中有了目的性和现实性,墨半缘观察的就更加仔细了。 墨半缘先是看向了卡谱。 “嗯?”墨半缘呆住了。 他记得在卡谱上,他是曾经抽出来过一张本命牌的,是一张笑起来眉眼酷似姐姐的少女牌,可现在卡谱上,少女牌却不见了,本命牌的地方,是一片空白。 在空白下方,两张狂暴嗜血兔牌,一张鬼柳牌都在。 这是怎么回事? 想之不通,墨半缘摇了摇头,翻开《卡牌小屋》,想要看看第八页上写着什么,可这一次他却受到了阻碍,根本翻不开。 第八页的翻开,也是需要某种条件的。 墨半缘撇了撇嘴,倒也并不沮丧,根据他的经验来看,这个所谓的条件,一般都隐藏在前面的几页当中,等有时间了,仔细查看一下,想必是应有所获的。 墨半缘又来到了水潭旁边,观看了起来,以图了解一下,这些水中的水滴究竟是什么。 仁心堂,墨半缘的屋子当中。 墨半缘躺在床上,已是陷入了熟睡。 可在墨半缘的床前,一名紫发长角的少女站在那里,好奇的打量着墨半缘。 半晌之后,少女忽然伸手,将手伸进了墨半缘胸脯之上,那张开的伤口之中,不断跳动的心脏里面。 墨半缘毫无所觉,睡的仿佛更加熟了。 少女将手收了回来,摊开。 在其指尖,有一滴血。 在其掌心,一张黄纸赫然躺在那里。 血滴很安静,黄纸却在不断的扭动,仿佛是活的一般。 少女掌心之中,一阵紫气蓦然透出,进入了黄纸之中。 黄纸扭动的更加厉害了,似有想从少女掌心之中逃走的架势,可不论它怎么努力,都无法逃出紫气的笼罩范围。 刹那间,黄纸似乎发出了一声尖叫,自其中,一根又一根如同头发丝一样的黑气钻了出来,聚成一团,形成了一张无法分辨面容的面孔。 面孔朝着少女无声咆哮,似在质问。 少女掌心虚握,紫气蒸腾之间,黑气面孔刹那爆散,彻底消失不见。 黄纸亦改变了模样,那本是很明显的纸张,如今看来,有些似纸又似玉,黄色之中,还偶尔透出来一点点的紫色。 黄纸上的符号也有一些细微的变化,看起来更加古朴,平添了许多韵味。 少女将手一挥,新的黄纸飞起,又落入了墨半缘的心脏之中。 而少女指尖的那一滴鲜血,却被少女按在了额头上,一阵紫光缭绕,融入了少女的额头之中。 少女又看了墨半缘一眼,身形一晃,消失不见。 卡牌小屋之中,墨半缘猛然回头,他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可却不知道不对在哪里。 墨半缘抬头看向了卡谱,少女牌又回到了本命牌那里。 墨半缘连续眨眼,没错,他并不是花了眼,少女牌的确又回到了卡谱之上。 墨半缘站起身来,来到了卡谱前方,仔细的观看少女牌。 少女身上的皮袄,这次呈现的是天蓝色,配合上紫色的头发,显得干净空灵,惹人怜爱。 少女的紫色碎发十分俏皮,有不少缠在了尖角之上,似在努力的向上攀爬。 少女的双手背在后面,一副似乎在撒娇的模样,若不是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处于卡牌之中,墨半缘都有些跟她说说话了。 卡牌能说话吗? 墨半缘也不知道。 但少女是人形,应该……可以……的吧? 墨半缘接着向下看去,反正他也着急出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出去,有的是时间,不如好好欣赏一下自己的本命牌。 毕竟,他现在还不知道这张牌有什么用呢。 “看,还看,还没看够啊?!” 忽然,一道娇憨之中带着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如同百灵鸟在叫。 墨半缘吓了一跳,身形一晃,远离了卡谱,并持着怀疑谨慎的态度,再次看向了少女牌。 他的本命牌上,少女睁开了眼睛,她冲着墨半缘一笑,两腮的酒窝更加明显了。 少女说道:“主人,我饿了。” 主人? 饿了? 看着依旧处于牌面上的少女,墨半缘浑身一个激灵,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说道:“你是在叫我吧?还有,你饿了,在这里,我去哪给你找吃的,而且你在牌面里,我就算能找到吃的,你也吃不成啊。” “哦,你是说这个啊?” 少女跨前一步,就这么从卡牌之中走了出来,站在了墨半缘身前。 墨半缘咽了一口唾沫,有点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能出来?那,那你想吃什么?” “啊,我想吃什么都有吗?主人真好!” 少女来到墨半缘身旁,双手抱住了墨半缘的胳膊,将头贴在了墨半缘的胳膊上,“嗯,我想想,嗯,我最喜欢吃焚星龙心,虚空黑凤肝,千爪兽鲸的爪子,要辣的喲。哦,对了对了,还有,星兽蛋,哇,尤其是这个星兽蛋,那真的是我的最爱,哎主人,你说奇怪不奇怪,这星兽皮糙肉厚的,可在这蛋不论是煮,是烤,还是煎,那都是一绝啊,尤其再蘸上八目蛟的血,那味道,不行不行,主人,我要流口水了。” 少女连连跺脚,仰着小脸,可怜兮兮又充满期待的看着墨半缘。 一滴汗珠沿着墨半缘的额头落下,墨半缘伸手一擦,却什么也没有擦到。 “焚星龙,虚空黑凤,千爪兽鲸,星兽,八目蛟……” 这些名字怎么听,怎么感觉不是那么回事。 墨半缘挠了挠头,看着少女亮晶晶的眼睛,有点不忍心就这么拒绝她,只好嗫嚅着说道:“啊,这个嘛,嗯,其实……” “其实都有是吗?”少女的期待感更足了。 “其实我都没有听说过。”墨半缘都不知道自己能把一句话说这么快的,他偏着头,干脆不敢去看少女已是有些眼泪汪汪的眼睛了。 “没,没有?你骗人。”少女有点不开心了。 “我没有骗你。”墨半缘说道。 “哼,之前你还见过星兽蛋的。”少女已是有了些哭腔。 “我哪里见过?”墨半缘有些莫名其妙。 “就是那个七彩的蛋,很好吃的。”少女说道。 “七彩的蛋?”墨半缘瞪大了眼睛,“难道是……” 若说七彩的蛋,墨半缘曾见过两个,一个是在冰风洞之中,所看到的幻觉,那个蛋,无法形容其大,还有一个,就是之前抽取本命牌的时候,在蚊子牌后面抽出来的那个。 墨半缘能够确定这两个蛋是一个种类,但他哪里知道那是什么蛋? 难道真的是什么星兽蛋? “你想起来啦?”少女眼冒星星,满怀期待的问道。 “嗯,那个……”墨半缘又挠了挠头,他发现在少女面前,他平常行事果断的性格完全消失不见了。 墨半缘吸了一口气,说道:“那个,我是想起来了……” “那就给我啊,我要吃,我好饿啊,主人。”少女摇晃着墨半缘的胳膊,说道:“大不了,我,我会分你一小口的。” 墨半缘哭笑不得,说道:“你让我说完,我是想起来了好像是见过,可我也没有啊。” “没有?”再三确认墨半缘说的并不是谎话之后,少女这次是真的哭了出来,还哭得稀里哗啦的。 墨半缘手足无措,可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就这么杵在那里陪着。 “没有星兽蛋,”少女委屈极了,小脸之上,就差没有写上后悔两个字了,“那我来这里干什么?亏我还帮你……哼!” “你,”墨半缘惊讶道:“你是被那个蛋吸引过来的?” 少女忽然松开了抱着墨半缘胳膊的双手,小脸紧绷,就像是罩上了一层寒霜,两步之间,又走回到了卡牌之上,只留下来了一句话:“小缘子,跪安吧。” 墨半缘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睁开了眼睛。 第三十八章 他是爆炒牛肚? 墨半缘“呼”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卡牌小屋中的事情历历在目,可他心中的疑问却更多了。 墨半缘忽然长吸了一口气,他胸口上的那个伤口,不知何故竟是开始向外流血并伴随着剧烈的疼痛。 墨半缘咬着牙,赶紧走到桌子旁,将刘小江留下来的伤口贴取出来了一张贴了上去。 想了想,墨半缘干脆贴了两张,并撕下了一块布把自己缠了起来。 墨半缘看了看窗外,天光已是渐渐亮了。 墨半缘裹了一件衣服,出门而去。 路上见到了风轻,风轻说道:“墨大哥,老师让你醒了去找他一下,他现在就在后堂。” “好。” 墨半缘放弃了每天必做的,去给水缸添满水的事情,转而去了后堂。 陈安京正在一间屋子之中给一名患者看病,墨半缘站在门外,安静的等着。 过了一会儿,陈安京自屋子之中出来,后面跟着云淡。 陈安京说道:“童儿,去取三粒百草丹,一粒养虚丹给他服下。” 云淡领命而去。 陈安京看了墨半缘一眼,说道:“你跟我来。” 墨半缘道:“是,陈老。” 两人来到了另外一间屋子,陈安京说道:“你躺下,把上身衣服脱了。” 墨半缘躺下,脱掉了上身的衣服。 陈安京将手指搭在了墨半缘的手腕处,随后解开墨半缘胸口的布条,去掉伤口贴看了一眼。 “奇怪,”陈安京微微皱了皱眉头,“怎会如此?你现在感觉如何?” 墨半缘说道:“很疼。” “只是很疼吗?之前麻木的感觉可还有?” 墨半缘说道:“没有了,就是很疼,非常疼。” 陈安京点了点头,取了一张伤口贴又给墨半缘贴在了上面,并取来纱布绷带给墨半缘包了起来。 墨半缘问道:“陈老,可有什么不妥?” 陈安京微微一笑,“并无任何不妥,相反,疼是好事。老朽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罢了。” “好事?”墨半缘有些难以理解,他此时感到胸口的疼痛越来越是剧烈,几乎到了让他咬牙也难以承受的地步。 “嗯,好事。你就在这里不要动,过一会儿,小江就来了,让他继续使用安京指法给你疗伤,你就会明白了。你还能忍受得了吧?”陈安京说道。 “小江回来了?”墨半缘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心中一直悬着的石头也落了地,“我没事,多谢陈老。” “你先不忙谢我,”陈安京摆了摆手,“等你伤好了,老朽或有事情想请你帮忙。” 墨半缘坐了起来,脸色郑重的说道:“陈老言重了,陈老但有所命,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我一定竭尽全力。” 陈安京微笑道:“话不要说得太满,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是。” 没多久,门外传来了敲门声,陈安京允许之后,刘小江冲了进来。 刘小江先是给陈安京行礼,随后看着墨半缘说道:“墨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你和你爹,你娘都好吧?”墨半缘问道。 “好,好的很呢,我玩的可开心啦,见到了很多以前从来没见过的东西呢。”刘小江兴奋的说道。 陈安京笑道:“小江,从今日开始,半缘的伤势就完全交给你了。” “都交给我了?”刘小江一愣。 “嗯,每天的安京指法使用,改成一日两次,早晚各一次。”陈安京说道。 “是,老师。” “那好,就从现在开始吧。另外,半缘,等你的伤好了,你来找老朽一趟。”陈安京说道。 “是,陈老。”墨半缘应道。 两人恭送陈安京离去。 刘小江兴奋的说道:“墨大哥,你怎么才回来,你不知道,我这次……” 刘小江忽然脸色一变:“呀,你胸口怎么这么多血,你快躺下,我现在马上给你治。” 墨半缘躺了下来,刘小江解开了他胸口上的绷带纱布,那个伤口马上便是血流不止。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前不是不流血的吗?”刘小江带着哭腔说道。 “你别急,”墨半缘勉强提着一口气说道:“陈老已经看过了,我听陈老说,这并不是坏事。” “老师看过了?”刘小江神情一定,“好,那我马上给你治。” 墨半缘点了点头,伤口的疼痛越发加剧,他的意识也有了一些模糊,就此昏迷了过去。 墨半缘“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又来到了卡牌小屋之中,周围那些卡牌或旋转,或直立,或平放,可不管是怎样的,墨半缘都看不到牌面是什么。 墨半缘又来到了书案旁边,却没敢抬头去看卡谱。 墨半缘有点心虚,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愧疚,虽然整件事情,似乎并不是他的责任。 这个感觉怪怪的,毕竟,她其实只是一张卡牌生物……吧? 墨半缘看向了《卡牌小屋》,第八页依旧是翻不开,墨半缘就从第一页又一页一页的看去,试图找出来能让第八页打开的办法。 很快,墨半缘又翻到了第七页,他逐字看去:“卡牌小屋可为储物之用。” 就这么一句话。 难道是要放一些什么东西进来才行? 可墨半缘到现在连自己是怎么进到这里面的都没有搞清楚,更何谈将别的什么东西也放进来。 说来也是奇怪,他好像每一次都是睡着了才会进来。 难道,难道这其实并不是他的身体,只是他的精神吗? 墨半缘忽然一把抓向了自己的手臂,右手自左手臂之中穿了过去。 果然! 可他是精神来此的话,又该怎么把实体的东西放到这里面来? 不对,墨半缘忽然想起来,那个少女当时抱着他的胳膊,可就是在这里,也没有觉得他只有精神存在于这里啊? 而且,他翻看《卡牌小屋》的时候,也没有这种感觉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还是不得不去问她吗? 一想到自己的本命牌,墨半缘的心跳竟是加快了几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看向了卡谱。 事情拖着,并不是墨半缘的处事风格,不管是什么,总是要去面对的。 少女牌上,少女闭着眼睛,撅着小嘴,一脸委屈。 墨半缘心中愧疚感更甚了。 墨半缘张了张口,可却发现,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个少女,他连她的名字也不知道。 “那个,你有名字吗?”墨半缘心怀忐忑的问道。 少女纹丝未动。 “嗯,我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你能给我解答一下吗?” 少女不言不语,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不再搭理墨半缘了。 墨半缘想了想,又是开口说道:“我知道你饿了,我也知道我没能给你弄点好吃的,是我的不对,可我就算想,我也不知道怎么把吃的给你弄到这里来啊,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把东西放到这个地方来?” 少女眼皮似乎动了一下。 有戏! 墨半缘强按住心中的那一丝兴奋,说道:“嗯,比如糖葫芦啊,芝麻甜糕啊,爆炒牛肚啊……” 墨半缘还待说下去,少女却突然闪身,自卡牌上跳了下来,一把抓住了墨半缘的胳膊,说道:“等等,你等等,什么是糖葫芦,还有芝麻甜糕,那是什么,爆炒牛肚又是什么,怎么听起来,都像是很好吃的样子?” 墨半缘笑道:“你不生气啦?” 少女一嘟嘴,“哼,看你表现了,快点说啊,小缘子。” “小缘子……”墨半缘一阵无语,合着高兴的时候就是主人,不高兴的时候就是小缘子,这差别也太大了吧? 心里吐槽了两句,墨半缘可不敢说出来,这万一又把她惹恼了,鬼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弄懂这个卡牌小屋? “可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墨半缘说道。 “问题问题,你哪来那么多问题?”少女不满。 “可是你若不告诉我怎么把东西弄进来,我又该怎么给你……” “那个等会再说,我好饿,小缘子,走啦走啦。”少女说道。 走?怎么走? 墨半缘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睑的便是少女那双亮晶晶的紫眸。 “你,你能出来?”墨半缘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问道。 “什么,什么出来,墨大哥,你在说什么?” 门外,刘小江端着一盆热水走到了床前。 墨半缘的伤口,已经再次用绷带纱布缠了起来,刘小江小心翼翼的在给墨半缘擦拭着血迹。 少女就站在刘小江身后,在从上到下的打量着刘小江,可那眼神却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他看不到我的,除非我愿意。”少女的声音忽然在墨半缘的心中响起,“小缘子,他,就是你跟我说的什么爆炒牛肚吗?” 墨半缘吓了一跳,顾不得去问为什么刘小江看不见她,在心中连连说道:“不不不,不是不是,你在想什么呢,他可不能吃,他是我的小兄弟。” “小兄弟?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小兄弟?”少女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眼睛咕噜噜乱转,一副贼心不死的模样。 “我,我怎么就不能有这样的小兄弟了?”墨半缘莫名其妙。 “这样吧,小缘子,你若是让我吃了他,以后我就勉强叫你主人了,怎么样?还有,你不知道吧,我暖被窝可是一绝呢。”少女眼睛越来越亮,看着刘小江,深深地咽了一口口水。 第三十九章 木头猊 “暖被窝?”墨半缘心中,顿时有一组画面浮现了出来。 某一日他在外繁忙归来,回到家中推开门,床上有一位佳人正在等着他,并把被窝都暖好,只等他上床了。 但这个想法自然而然的就从墨半缘的脑海中瞬间消失了。 家?他的家已经没了,不杀了慕凌华,查清楚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的心,永远也安定不下来。 墨半缘在心中说道:“不行不行,这样吧,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带你去吃好吃的,真正的自渡城最好的一条街,我都带你去。” “那好,你可不能骗我,我先回去等你,不然我就要忍不住了。”少女又是看着刘小江,深深的咽了一口口水,身形一转,消失不见。 “墨大哥,你看什么呢?”刘小江顺着墨半缘的眼神扭过头去,他后面什么也没有。 刘小江担心的说道:“墨大哥,你,你是不是疼迷糊了,一会儿胡言乱语的,一会儿又到处乱看,你不要吓我,要不我去请老师来吧?” “不用,”墨半缘连忙阻止了刘小江,“没事,我没事。” “真的?” “真的。” “那就好,”刘小江开心的说道:“墨大哥,你感觉怎么样?” 感觉? 墨半缘微微查看了一下自身,满面疑惑的说道:“咦,好像有些不一样了,我怎么觉得,好像,好了很多?” “是啊,墨大哥,”刘小江笑着说道:“老师说我对安京指法还是挺有天赋的,继续这么练下去,有望在五年之内达到下一层。” “五年?有天赋?”墨半缘有些傻眼。 “是啊,老师说,一般的弟子,倾其一生也未必能将安京指法练到下一层呢,”刘小江有些得意,“这次为你疗伤,我对安京指法的体会多了很多,本来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呢,现在看你说感觉很好,我也觉得安心了。照我看来,如果就这么疗伤的话,不出七天,你胸口的伤口,就会完全愈合了。” “那敢情好,”墨半缘微微笑了一下,他并没有告诉刘小江的是,他说的不同,并不仅仅是伤口的恢复,更重要的是,他体内元力的恢复,开始加快了起来,已经达到了在灵山村时的程度。 如此看来,他身上伤口的恢复,可能真的会完全愈合。 为什么突然会有这样的转变? 难道是陈安京? 不对,陈安京当时也说奇怪的,看起来倒是有点像自然而然就好了的。 算了,不管了,伤口能够愈合,对于他来说,绝对是件极好的事情,毕竟,这意味着,他的木甲功,将有机会恢复到八层,甚至突破到九层,这样以来,就有机会望一望元初境了。 “小缘子,快点,快点,你在磨蹭什么呢?”少女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充满了抱怨。 “行行,马上马上啊。”墨半缘在心中回应道。 墨半缘尝试着坐了起来,刘小江连忙说道:“墨大哥,你,你干什么,你才刚好了一点点,应该多多休息才是啊。” 墨半缘笑着摸了摸刘小江的头,“我没事,我只是感觉到很闷,想要出去走走,吃点东西什么的,你还要忙一天呢吧,不用管我,另外,接待的事情,你让风轻或者云淡先替换我一下吧。” “你饿了?”刘小江说道:“那我让人给你买来送来不就行了?” “不用,我就是想走走,你不用管我,真的,如果受不了,我自己就回来了。” 墨半缘说着,站了起来,伤口依旧疼痛,但经过刘小江的疗伤之后,现在的程度,完全在他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那,那我陪你去吧。”刘小江扶着墨半缘,说道。 “不用,真的不用,陈老不是说,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离开了吗?你若是不跟着他走的话,趁这段时间,你还是要抓紧每一天,多跟他老人家请教才是。” “哦,我知道了,”刘小江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娘是什么意思。” “那你呢,你是想跟着你爹娘,还是跟着陈老?”墨半缘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我听娘的,只不过,若是离开了娘,我怕我会想她和爹的。”刘小江说道。 墨半缘笑了笑,出门而去。 出了仁心堂,才刚走没几步,少女的声音又是响了起来:“小缘子,你说的好吃的到底在哪?” 墨半缘一扭头,少女不知何时已是站在了他的身边。 不过这次,少女的形象,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少女头上的紫色碎发,变成了黑色,两根长角也不见了。 少女身上的皮袄,变成了一身蓝色束腰长裙,脚上踏着一双淡紫色的小蛮靴。 俏皮可爱,犹如精灵。 墨半缘说道:“你不要着急……” “我不,我就要着急,”少女打断了墨半缘:“你是不知道,我都快饿死了,哪有你这样的主人,放着现成的爆炒牛肚不让吃,说带我去吃好吃的,到现在也没有看到。” “好,好,别急别急,前面转过两个街口,也就到了。”墨半缘苦笑着说道。 这时,前面街口,忽有一辆马车转了出来,自墨半缘身边疾驰而去。 自马车之中,墨半缘听到了一个声音:“你到底是人是鬼,哈哈哈,你到底是人是鬼?” 这是连贞星的声音,他还活着! 不过,这听起来似乎是疯了。 墨半缘脸色丝毫未变,只是心中却有杀机浮现。 连贞星活着,哪怕是疯了,刘正龙被墨半缘杀了的事情,就还是有可能会被泄露出去。 虽然说当时还有钱眼儿,钟离荃,马家姐妹或也知道此事,但他们讲给刘家的可能性虽说不能就此排除,但似乎并不是很大。 钱眼儿知道他是个云中客,想必没有一定的利益牵扯,钱眼儿也未必想要得罪他。 钟离荃现在是否还活着也是未知数,她出卖自己的可能性,在墨半缘看来是比较低的。 但也不能排除,钟离荃将钟离峰的死,算在他的头上,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就不一定了。 虽然钟离荃口口声声叫他墨郎,可墨半缘心中却再清楚不过,若是钟离荃当真认为钟离峰的死是他造成的,那么恐怕两人之间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 当然,即便是从前,在墨半缘心中,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钟离家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连家或许想要深入其中,攫取利益,但他却并没有一点兴趣。 墨半缘如今,只想要知道,寒铁甲尸头上贴着的黄纸,究竟是什么,他为此,会再去一趟钟离家的,如果实在不行,闯一闯连家,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经历了在冰风神殿,授人以柄,反遭背叛的事情之后,墨半缘早已在心中告诫自己,对于任何事情,都不能想当然,都要把任何可能发生的事情考虑在内,哪怕这件事情,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发生也是一样。 至于马家姐妹,之前在冰风神殿,她们对墨半缘表现出来的善意,墨半缘能够感受得到,这一方面是因为,马家姐妹想要他手上全部的风之种,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曾经见到了马家姐妹在偏殿之中的事情,却并没有出手,马家姐妹应是认出了他,所以当时才会帮他。 从这两方面看来,马家姐妹是最不可能将他杀了刘正龙的事情讲出去的人。 虽然墨半缘心中对于这件事已有计划,但他也知道,此事传出去,或许只是早晚的事情。 想到这里,墨半缘嘴角挂上了一丝冷笑。 对于刘家,墨半缘并不害怕,即便对于刘正龙的外公,这自渡城的城主燕飞双,墨半缘也并无惧意,只不过,他现在还需要一些时间来恢复体内的元力,除此之外,他需要让此事一旦被捅了出去,尽量引到自己身上,而决不能牵连到刘小江一家,甚至于陈老。 若当真事不可为,说不得,只好去一趟城主府了。 “喂,小缘子,你想什么呢?呆呆的,跟个木头猊一样。”少女忽然说道。 “木头泥?”墨半缘很是奇怪,“木头也能捣成泥吗?” “你连木头猊都不知道?”少女同样也很奇怪。 两人大眼瞪小眼,都一脸懵逼。 “好了,到了到了。”墨半缘指着前面路口的一座牌坊说道:“看到没有,上面写的,百味坊。” “嗯,原来就是这里啊。”少女鼻子连连抽动,“香,好香,快走快走,小缘子。” 两人进的第一家店,是个做糕点的。 少女眼睛都瞪圆了,柜上摆放着芝麻甜糕,绿豆糕,赤豆糕,胭脂香糕,桂花糕,葡萄奶糕等等,多达数十种。 少女鼻子抽动的更厉害了,她伸手就要去抓,墨半缘连忙拉住了她,“等等等等,这么多,你吃不完的,你看上哪个了,我买给你。” “买?那是什么意思?”少女一脸稀奇的问道。 “嗯,这个,你不知道买卖?”墨半缘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好了,这样吧,你坐在这里,我去先买一些,你先尝尝,对上你的口味了再说,好不好?” “哎呀,真麻烦,”少女在一张桌子前坐了下来,一眼不眨的盯着柜台上的糕点。 墨半缘笑了笑,正要转身去买,可就在这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忽然响起了起来:“老板,来一块葡萄奶糕,一块薄荷香糕。” 墨半缘浑身一僵,是她! 那个在冰风神殿之中,御使金色流光的少女,她怎么会在这里,是追着他来的? 第四十章 头七 “小缘子,你干嘛呢,你怎么这么墨迹啊?”卡牌少女不高兴的催促道。 墨半缘将手伸进了腰包里,看似是要拿出银子,实则握住了蛇形匕首,转过了身。 御使金色流光的少女依旧是那副装扮,近距离看,她的容颜更加俏丽无比,头上的束发金环不断的闪耀着金光,在她的右眼正下方,有一颗黑色的美人痣。 小小的,非但不影响任何她的面部观感,反而更加增添了几分美感。 在她背后,背着一把黄穗长剑,插在一个青皮剑鞘之中。 在剑鞘外面,还缠着许许多多的金丝。 或许是感受到了墨半缘的目光,美人痣少女扭过了头,冲着墨半缘笑了一下。 俏丽之中,刹时便多了些许青涩的妩媚。 美人痣少女单掌竖起,立于胸前,施了一礼,说道:“这位大哥,有礼了。” 墨半缘笑了笑,没说话。 美人痣少女也不以为否,又是说道:“这位大哥,不知可否跟你打听个人?” “谁?”墨半缘说道。 “嗯,那是一个女孩,跟小妹年纪差不多大,长的很漂亮……” “没见过。”墨半缘说道。 美人痣少女一笑,说道:“这位大哥,你好像很紧张,你不用怕,小妹背上的诛邪,只斩邪佞,不伤善客。” 墨半缘微笑。 “那好吧,这位大哥,多谢,告辞。”美人痣少女又是施了一礼,取了糕点,转身离开了糕点店。 看着美人痣少女消失不见,墨半缘才将握着蛇形匕首的手松开,取了一块碎银子,到柜台买了几块糕点。 卡牌少女脸色阴沉,说道:“你一直盯着人家看干嘛,又墨迹这么长时间,看上人家了?” “别胡说。”墨半缘说道。 卡牌少女捏了一块芝麻糖糕放进了嘴里,刹那之后,她瞪着眼睛,一把将托盘抢到了手中,张开嘴巴,把其余的糕点全部倒了进去。 卡牌少女一边嚼还一边说道:“好吃,真好吃。小缘子,你怕什么,就算你看上了那个小妮子,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男欢女爱,人之常情。你若真的喜欢,把这些好吃的多给我买一些,是叫买吧?我可以帮你把她弄到手。” “行了行了,你到底还吃不吃?”墨半缘一头黑线。 美人痣少女看起来并没有认出他来,但他心中的警惕之情却并未有丝毫减缓。 美人痣少女所问的女孩,十之八九就是在问钟离荃,看起来,很可能是要问钟离荃关于他这个邪佞之事。 墨半缘在心中苦笑,他至今也不知道那张黄纸所引发的变身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可那样貌的确容易被人认为是邪魔,可他也不想啊。 “宝宝心里苦啊,可宝宝却也无处诉说。”一句刘小江和风轻云淡玩耍的时候曾经说过的话浮上了墨半缘的心头。 “吃,吃,我要所有的。”卡牌少女说道。 “好,我可以再去给你买一些,不过,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墨半缘笑道。 “问题,又是问题。好吧好吧,你问吧。不过,不是所有的问题我都会回答的。”卡牌少女一脸不耐烦的说着,她的眼睛,始终都不离柜台上摆放的那些糕点。 “你叫什么名字?”墨半缘问道。 “头七。”少女丝毫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很是爽快的说道。 “什么?!”墨半缘愣住了。 “头七啊,你耳朵什么时候这么不管用了?”少女毫不客气的嘲讽道。 “头七?上头的头,七日的七?”墨半缘问道。 “对啊。怎么了?”少女很是奇怪的问道。 “没,没什么。我只是在想着,什么样的父母,会给自己的女儿起这么一个名字?” “呵呵,我的名字并非父母所定,他们哪里有空去管我?我只是喜欢给那些惹我的家伙过头七而已,那天呀,他们回魂的时候,还会再见到我的,想一想,你想一想,那多有趣!”少女带着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说道。 墨半缘打了个冷战,本来还想再问几个问题的想法也没了。 墨半缘又买了一大堆的糕点,给卡牌少女放在了桌子上,心中却想着,还好没有让她给他暖被窝,不然的话,会不会也把他暖到头七去? 这一大堆的糕点,依旧没能撑得住少女的三息时间,就又被她吃的干干净净。 墨半缘看着她这种“倒”的方式,连连劝阻:“你别吃这么急,东西多着呢,吃坏了身子怎么办?” “东西不就是给吃的吗?身子也能吃坏吗?”卡牌少女不解,“小缘子,我还要。” 墨半缘站起身来,“你先回去,我有事情要先去做。” 卡牌少女一噘嘴,“不嘛,我还要,回去就吃不到了。” 墨半缘看似随意的说道:“那行,给你买也行,但你不能耽误我做事啊。这样吧,你告诉我,怎么把东西放入卡牌小屋之中,我学会了以后,就算你回去了,我也能随时放些东西进去给你吃。” “可这外面的很多东西,我还没看够呢。”卡牌少女看着墨半缘坚持的眼神,有些委屈的说道:“好吧好吧,你不是一个云中客吗?你可以使用你的元念附在这些糕点上,然后动念之间,就可以把东西送进去了。” “元念?”墨半缘一愣。 “对啊,你不知道元念?你到底是怎么成为一个云中客的,就是在你的念头上附上元力,很简单的啊。”卡牌少女说道。 “好,我试试。”墨半缘嘴里说着,可心里却有些嘀咕,念头不是虚无的吗,那也能附上元力? 墨半缘又买了一块糕点,用手拿着,浮现出来了一个将这块糕点送入卡牌小屋的念头。 糕点消失不见,元力也消耗了那么一点点。 虽然成功了,但墨半缘却挠了挠头,又是问道:“那我该怎么查看这东西是不是放进去了。” “你是卡牌小屋的主人,你可以随时查看啊。只要你想,卡牌小屋中的一切你随时都可以看到。”卡牌少女说道:“你既然学会了,那我就回去了,你不要忘了,每过一段时间就给我送一些好吃的进来。” 卡牌少女旋转,消失不见。 “咦?那个少女呢?”糕点店老板忽然惊奇的问道。 “哦,她呀,她刚才跑出去了,你没有看到吗?”墨半缘极是自然的说道:“对了,老板,把你这里所有的糕点,每一种都给我来两块,包起来,我要带走。” “每一样都要?”糕点店老板笑开了花,刚才的事情也被他抛诸在了脑后。 “对。” 墨半缘说着,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查看卡牌小屋的念头。 一种神奇的现象出现了。 墨半缘发现自己可以保持与糕点店老板说话,而与此同时,也能“看到”卡牌小屋中的一切。 就好像,有另一个他同时进入了卡牌小屋里面一样。 墨半缘知道,这应该就是他的精神体。 卡牌少女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了一把粉色的竹椅,正坐在那里,一晃一晃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那一块先前送进来的糕点。 见到墨半缘出现,卡牌少女说道:“小缘子,你来了,学的挺快的嘛,有没有再给我买一些好吃的?” 墨半缘点了点头,“有,正在给你包着呢,一会儿就送进来。” 墨半缘忽然抬头看上了卡谱,在本命牌下方有一行字正在消失,但墨半缘还是看到了写的什么。 那一行字写着:“本命牌存世,但无卡牌存世,故不耗费卡主元力。” 字迹逐渐消失。 墨半缘忽然感到了一阵压力,莫大的压力。 这么说来,若是有卡牌存世,本命牌也存世的话,本命牌也需要消耗元力。 那么,将来若是想要把卡牌少女也召唤出去,与狂暴嗜血兔一起战斗的话,恐怕元力的消耗,会快上许多,而若是把三张卡牌全部召唤出去,那元力的消耗必将是成倍成倍的提升。 亏他之前还觉得,狂暴嗜血兔存世之时,所消耗的元力并不多呢。 不行,必须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了。 先从恢复元气三重境的元力开始。 如若不然,恐怕连卡牌都供养不起,就更别自身的战斗了。 墨半缘提着一大包糕点,在糕点店老板殷勤相送之中,离开了糕点店。 墨半缘找了一个没人看到的地方,将这一大包糕点送进了卡牌小屋。 卡牌少女一声欢呼,将包裹抢了过去。 墨半缘摇了摇头,笑了一下,就要离开,他必须赶在美人痣少女之前,先行找到钟离荃,以确保钟离荃不会将他就是那个“邪佞”的事情告诉美人痣少女。 “对了,卡牌小屋之中,你可千万记得,不能送活物进来。实力弱的,进来必死,实力强的,正常情况下,你也送不进来,能顺着你的元念进来的,必将对这里,对你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卡牌少女忽然说道。 “不能送活物?那你不是在这里?”墨半缘脱口而出。 “我又不是活人。”卡牌少女理所当然的说道。 墨半缘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冷战,再联想起卡牌少女的名字,顿时感到有些背脊发凉。 他到底确认了一个什么样的本命牌啊? 第四十一章 天阴之体 钟离家,在确认了美人痣少女并不在这里之后,墨半缘潜入了这里。 可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墨半缘就出来了。 钟离家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很多屋子内皆是凌乱无比,像是被人洗劫过了一般。 墨半缘神情凝重,他不确定究竟是钟离荃回来之后离开了,还是有人打劫了这里,但是他心中必须为最坏的情况做打算。 如果钟离荃真的是被连家人给强行掳走的话,他必须为各种可能性做准备。 而若是美人痣少女掳走了钟离荃的话,那他更是要准备好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袭击。 七日时间转瞬即过。 墨半缘胸口的伤势在刘小江日益娴熟的安京指法施展下,已是完全愈合了起来。 非但如此,墨半缘如今的身体状态也完全恢复到了当日在灵山村之时,他体内的元力已是完全恢复,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运用出八层的木甲功。 重新恢复到身体的巅峰时期,墨半缘现在的感觉很好,不过他也并没有忘了陈安京嘱咐的事情。 墨半缘问了刘小江,刘小江说,陈安京在后堂的一片小竹林中等他。 那一片小竹林墨半缘知道,是陈安京平时休息之时最喜欢去的地方。 墨半缘找了过去,进入小竹林之后,陈安京就在中间的一座凉亭之中坐着。 墨半缘到了之后,却呆住了,一时之间,竟是连向陈安京见礼也忘了。 在陈安京身边,一个头戴束发金环的俏丽少女坐在那里,正在与陈安京说着什么的样子。 见到墨半缘过来,陈安京招了招手,说道:“半缘,你来了,过来。” 墨半缘悄然吸了一口气,面色平静,走了过去,向着陈安京施了一礼。 美人痣少女微有讶色,说道:“是你?” 陈安京一愣,问道:“你们认识?” 墨半缘笑了一下,说道:“启禀陈老,数日前,我们在百味坊见过一面。” “哦?原来你早就来了,你也不知道来告诉三爷爷一声。”陈安京“责怪”道。 “三爷爷,”美人痣少女晃了晃陈安京的手,说道:“人家不是想看看这自渡城吗?早就听说渡神渡魔不如自渡,人家这次既然来了,肯定要先看看的。” “好好好,看看,”陈安京一脸宠溺的说道:“可你也应该先跟三爷爷说一声,要是万一出了事该怎么办?尤其你这次背着你爹出来,他还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呢。” “哼,他,他才不会管我呢,”美人痣少女一撇嘴,“他现在,肯定正忙着宠爱他那新娶的小妾呢。而且,恐怕我刚一接近这自渡城,三爷爷就已经知道了吧,我才不怕呢。” 陈安京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好啦好啦,你既然来了,那就要好好听话。” “嗯嗯,三爷爷知道,眠冰最听你的话了。”美人痣少女说道。 “只不过,小冰啊,你这次来的有些不巧,很快,三爷爷就要离开这自渡城了,而且,这一次,三爷爷还不能带着你。”陈安京说道。 “啊?三爷爷,你要走了吗?不能带着我?”美人痣少女一呆,似乎有些不开心了。 陈安京在美人痣少女的脑壳上轻轻敲了一下,“行了,你是巴不得我走得越远越好的吧,这样的话,可就再也没有人管着你玩了。” “哪有啊,”美人痣少女嘿嘿的笑了一下。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墨半缘,半缘,这是我的小宝贝,太叔眠冰。”陈安京介绍道。 “原来是墨大哥,墨大哥,有礼了。”太叔眠冰站起身来,单掌立于胸前,施了一礼。 “有礼。”墨半缘抱拳,施了一礼。 “半缘,老朽不日将离开自渡城,此去尚不知归期,老朽想要拜托你,在老朽离开的这段时间内,让眠冰先跟着你,你觉得如何?”陈安京说道。 “跟着我?” “跟着他?” 墨半缘和太叔眠冰同时说道。 “对,你去哪,她便去哪,而且,一切以你为主。”陈安京说道。 墨半缘犹豫了一下,说道:“陈老所托,本不应推辞,可小子本事低微,若是耽误了小姐,那便是百死莫赎,还请陈老三思。” “是啊,三爷爷,你若有事要办,我一个人也没关系的。”太叔眠冰也是说道。 “你只说愿或不愿便可。”陈安京说道。 墨半缘说道:“是,小子定竭尽全力护小姐周全。” “你……”太叔眠冰蛮以为墨半缘会拒绝呢,这倒好,难道以后要跟着这个之前只见过一面的人吗? “好。小冰,你记得三爷爷跟你说的话,在三爷爷办完事,找到你之前,你都要听你墨大哥的,若是我回来,听说你不听话……” “好好,三爷爷,我知道了,”美人痣少女垂头丧气的轻声说道:“早知道我就不来这自渡城了。” “你说什么?”陈安京脸色一冷。 “没没没,我是说,三爷爷真好,还给我安排了个护卫。”美人痣少女连忙说道。 “什么护卫?看起来你还没有听清楚三爷爷的话。”陈安京说道。 “听清楚了听清楚了,以后都听墨大哥的。”美人痣少女双手高举,大声说道。 墨半缘绷着脸,尽量不让自己笑出来,陈老如此和蔼可亲,不曾想她竟然如此怕陈老。 “好,半缘,那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辛苦你了。”陈安京说道。 “不敢。”墨半缘行礼道。 “小冰,你去找一下风轻云淡,让他们两个给三爷爷沏一壶龙香尖茶,然后你给三爷爷送过来,三爷爷有些渴了。”陈安京说道。 “好的,三爷爷。”太叔眠冰领命而去。 “半缘,接下来,老朽想要问你几个问题,若你觉得是你的隐私,也可不说。”陈安京忽然说道。 “陈老请问。” “你师从何派?尊师是哪一位?”陈安京先是问道。 “我没有师傅,也没有门派,自小是跟着家父修炼的。”墨半缘如实说道。 “哦?敢问令尊名讳?” “家父墨云枣。” “墨云枣?”陈安京想了一想,说道:“那令尊可曾跟你说过你的身体的问题?” “我的身体?”墨半缘一愣,“我的身体有问题吗?从小我只是听爹说,我在修炼上颇有天赋,但却从来没有说过我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家母是我们村子里唯一的大夫,也从未听她说过我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啊?” “是这样吗?”陈安京沉思了片刻,说道:“半缘,老朽接下来要说的,老朽也不确定是否要说给你听,老朽便让你决定,你是否要听上一听吧。” “敢问陈老,是关于你刚才所说的,关于我的身体的吗?”墨半缘问道。 “正是。” “好,那陈老请说。” “你的身体乃是极为罕见的天阴之体。” “天阴之体?” “是的,天阴之体极为罕见,乃是只可能存在于女子身上的一种极为特殊的体质,拥有这种体质的女子,修炼任何偏阴属性的功法,都会事半功倍,只因,天阴之体只要存世,便会自行吸取天地之阴聚于体内,但是,与此同时,天地之阴也会在女子体内产生阴毒,达到一定程度之后,便会毒发身亡,就老朽所知,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天阴之体的女子,活过三十岁的。”陈安京缓缓的说道。 “只可能存在于女子身上?那我为什么?”墨半缘有些傻眼,“阴毒?三十岁,有救吗?” 陈安京摇了摇头,“阴毒分有许多种,大部分都有药可救或者有施救的办法,但天阴之体所产生的的阴毒,乃是毒中之最,无法可解。” 墨半缘沉默不语。 陈安京接着说道:“但让老朽越发奇怪的是,你身为男子,不但身居天阴之体,你体内也没有任何一丝阴毒,老朽行医半生,也从未见过,甚至听都没有听过这样的事情。” “没有?”墨半缘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刚才他还以为自己最多也就只能活到三十岁了呢。 “的确是没有。” “那我现在的身体?”墨半缘不由问道。 “你的身体很好,非常之好。”陈安京笑着说道。 墨半缘再次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老朽告诉你这些,并非是想要吓你一跳。你必须知道,你身体的秘密若是被人知道,那你将要面临的危险,是你根本无法想象的,尤其是在这无妄林的大地上。”陈安京说道。 “多谢陈老!”墨半缘郑重的行了一礼。 “不用谢我,”陈安京摇了摇头,自怀中取出来了一个包的十分仔细的包裹,递了过来,“你看看这个。” 墨半缘解开了包裹,里面是一本薄薄的书籍,封面上写着《太阴古经》四个字。 “这本功法,是老朽的夫人曾经修炼过的,但只是一本残卷,只能支撑云中客修炼到分元境,到达分元境三重天之后,若是想要突破进入星元境,仅凭这一本残卷就不够了。如果你愿意,老朽便将这一本功法送给你,以谢你答应老朽所托之事。”陈安京说道。 第四十二章 月阴圣卷 墨半缘将包裹又递了回来,“陈老,你对我的恩情,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了,照顾小姐只是些许小事,不值得陈老拿出如此贵重的东西。还请陈老收回。” 陈安京叹了一口气,没有去接,说道:“老朽也不瞒你说,此物在当年也的确堪称贵重的宝物,为此还曾经爆发过一场规模宏大的战斗。可此物的第一任得主,在拿到以后,却是发现,此物常人根本无法修炼,便十分沮丧的将其束之高阁。后来几经辗转,才来到了我夫人的手中。我夫人乃是三阴之体,体内本也有阴毒,结果在误打误撞之下,居然使用此物将体内的阴毒压制了下去。只可惜,夫人后来发现,三阴之体,修炼起此物来,远不能发挥此物的真正威力。到了分元境之后,更是发现,此物只是个残卷,便没有多大作用了。据我推测,此物给你,应是能够做到物尽其用,但具体效果老朽也不知道,只能你自己修炼之后才能得知。” 陈安京站起身来,度了两步,继续说道:“还有一点,你完全错了。” 墨半缘附身请教,“还请陈老指出。” “让眠冰跟着你,绝非是一件小事。这件事,对于你来说,甚至是凶险至极。可老朽马上要去做的事情,也是不得不办,只能暂时将她托付给你。你现在知道了这些,你还愿意去做吗?”陈安京说道。 “愿意。”墨半缘毫不犹豫的说道。 “好。” 次日一早,墨半缘与刘小江打了一声招呼,说要出城一趟,刘小江问他要干什么,墨半缘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出了城,墨半缘直奔野鬼丘外的阴魂林而去,那里平日里阴森森的,根本没有人来,墨半缘所看中的地方,位于阴魂林的深处,这里阴雾惨淡,看起来就像是有瘴气一般。 墨半缘深入其中,四处打量了一下,对于这里的幽静很是满意。 墨半缘找了一块青石坐了下来,他今天来到这里是为了两件事。 其一,便是陈安京送给他的《太阴古经》,他想要来修炼一下看看,是否真的适合他。 他现在所修炼的功法,只有一个木甲功,虽然是全本,但在修炼到九层圆满,需要突破到元初境的时候,他就没有功法可以修炼了。 他现在虽然得到了一个神秘的卡牌小屋的传承,但就目前来看,却也没有功法给他,没有功法,实力就无法提升。 所以,这一本《太阴古经》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完全可以说是雪中送炭。 当然,前提是,真的适合他。 墨半缘记得,修炼的境界之分,爹很早之前就跟他讲过了。 元气境之后是元初境,再之后,分别是元基境,分元境,星元境,每一境都是三重天,再之后还有没有,爹并没有说,但爹当时说了,别说星元境,就连分元境,一万个修炼的人中,也未必能够达到一个,能够达到分元境的,就已经是人中翘楚了。 墨半缘当时问过爹,爹是什么境界。 墨半缘记得,当时爹说,他还小,等他长大了以后,爹就会告诉他了。 可如今他长大了,爹却没了。 墨半缘深吸了一口气,把心静了下来,翻开了手中的《太阴古经》。 下一刻,让墨半缘震惊至极的事情忽然出现了。 自墨半缘的心口之处,那一张黄纸毫无征兆的出现,悬浮在了墨半缘眼前。 这还是墨半缘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看这张黄纸。 但与之前他印象中的黄纸一对比,墨半缘却发现,这张黄纸与之前有些不同了。 材质有不同,其上面的字体也有所不同,包括其发出的光芒,也要柔和了许多。 黄纸出现之后,墨半缘的身上,开始不由自主的产生了变化,他的手掌,开始向着巨大的青色爪子转化,其余部分也是如此。 墨半缘尽量让自己的心定下来,并试图去控制这种变化。 让墨半缘有些激动的是,这次他竟然真的能够略微控制这种变化的进度了。 但同时也有一点让他感到郁闷的,那就是他所施加的影响很小。 虽然如此,墨半缘却依旧全力以赴,意图将这个变化压下来。 与此同时,黄纸所散发的光芒突然加剧,自其中,一本古书的虚影忽然冒了出来,刹那间融入到了《太阴古经》之中。 墨半缘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却根本无力去阻止。 虚影融入《太阴古经》之后,《太阴古经》也发生了变化,可墨半缘此时哪里有时间去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变化。 墨半缘的精力,如今十之八九都在于黄纸所引发的那种形态做着斗争。 可即便墨半缘觉得似乎比以前好了一点,即便他将精力的大部分都投入到了这里,可在没过多久之后,墨半缘还是再次化为了那种形态。 墨半缘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种形态倒是在他的掌控之下,那种力量,那种速度,那种迥异于常人的感觉,墨半缘并不排斥,甚至还有些喜欢。 墨半缘排斥的是,他无法完全掌控这种形态的发生和结束。 墨半缘忽然看向了《太阴古经》,很奇怪,在这种形态下,墨半缘感到全身的血脉似乎都在向他呼唤,让他去观看《太阴古经》。 墨半缘拿起了《太阴古经》,眉头一皱,本是写着《太阴古经》的封面上,这四个却是变成了《月阴圣卷》四字。 不仅如此,《月阴圣卷》的封面上,出现了一些细细的凹槽,其内有着一些灰银色的,肉眼几不可见的,仿若气流一样的东西在缓缓流动。 可这种灰银色的,好像是气流一样的东西,非但没有给墨半缘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反而让他觉得十分大气,皎皎然如明月照空。 墨半缘打开了封面,序言中讲的是天地阴阳之道,墨半缘看的很仔细,逐字逐句都记了下来。 在这之后,则是元气境的修炼。 墨半缘不知不觉便坐了下来,沉浸了进去,按照《月阴圣卷》中所言开始修炼起来。 墨半缘并不知道,自他修炼起始,他胸前的那一张黄纸,忽然好像变成了一个漩涡一样,似乎在不断的开始吸收着周遭的什么东西。 到了后来,墨半缘身周就好像位于一处小型的风眼之中一般,周围的树木都被吸引的向他垂下了树枝,那些略微细一些的树木,更是弯下了腰,就像是在向他朝拜一样。 修炼不知时日,墨半缘睁开了眼睛。 墨半缘伸了一个懒腰,他只感到浑身舒泰,全身的状态,似乎达到了一种他前所未有的程度。 “轰隆”一声巨响传来,墨半缘吓了一跳,呼的站了起来。 “哗啦啦”又是一阵声响,片刻之后,墨半缘头顶树枝,哭笑不得的看着四周。 原来他刚才伸的那个懒腰,竟是把周围的一排树木全部给拍折了,而墨半缘站起来的那一下,则是撞断了上方的树枝。 等等,撞断了树枝? 墨半缘忽然回过了神,目瞪口呆。 他竟然依旧保持在仿若青金巨鬼一般的形态,非但如此,他现在的体型,比之前的,还要大上了三倍也不止,只是站在那里,竟是比这阴魂林的树木也差不多了。 墨半缘低下头看了一下,目测他这个状态竟是拥有高达五丈的身躯,把手掌摊开,足以让正常的他躺在上面。 墨半缘随手握住了一棵“小树”,轻轻一拔,“小树”刹那间便被拔了出来。 墨半缘张口结舌,说是小树,那其实有两人合抱那么粗,可他拔出这棵树,连感觉到用力都没有。 墨半缘一阵兴奋,不知道以他现在的状态,太叔眠冰那个小妮子御使那道金色流光还能不能伤得了他。 虽然心中有这个想法,但墨半缘却也不会当真去试,那道金色的流光,目前看来,就是太叔眠冰身后的那把长剑了,那威力实在太大,能不试还是不要去试了。 兴奋了没一会儿,墨半缘便开始苦恼起来了。 现在这个形态虽然的确很刚猛的样子,他也很满意,但他现在全身上下,却是不着片缕,上一次化身,至少腰间要害处的衣物基本还算是保留了下来,现在,则是什么也没有了。 回去的话,墨半缘倒是不担心,卡牌小屋之中,他存放了不少杂物,衣服也有很多。 可难道以后每次化身成这个形态,都要裸奔着战斗? 墨半缘猛地摇了摇头,根本不敢去想那个画面。 那还是算了,看起来不到万不得已,这种形态还是少用为妙。 一想到回去,墨半缘更加苦恼起来。 这个形态固然是好,可一来,消耗元力却有些太快了,撑不了太长的时间。 二来,他究竟怎么样才能恢复成常人那样呢? 难道只能等元力枯竭? 不,不对,一定有什么办法能够让自己完全掌控这种形态。 不可能没有的,关键是什么,关键是什么? 墨半缘的眼睛,忽然落在了胸前那一张黄纸之上。 第四十三章 知己 一切的根源,都在这一张不知来历,不知是什么,不知为什么会在他身上的黄纸之上。 墨半缘一边观察着黄纸,一边进入了卡牌小屋之中。 他想要问一问他的本命牌,那个卡牌少女,对于这张黄纸可有什么建议。 不曾想,卡谱之上,少女牌高高在上,却是呈现出了一副睡姿,任他怎么呼唤,甚至拿美食来诱惑,少女都纹丝不动。 一副看起来已经睡死了过去的样子,就只差没有打着呼噜,留着口水了。 墨半缘无奈,只好退了出来,专注于自己解决黄纸的事情。 想起卡牌少女,墨半缘忽然心中一动,想起来了她曾经说过的元念。 墨半缘记得,当初在使用元念将物品送入卡牌小屋之中的时候,元念对于附着的物品,是有一定探查以及御使作用的,那么是不是也可以用元念来探查或者这御使一下这张黄纸? 墨半缘凝神静气,将一丝元念附着在了黄纸之上,并尝试着向里面进去。 在元念彻底覆盖了整张黄纸的内外之时,黄纸忽然爆发出来了一阵强烈的黄光,随后复归平淡。 墨半缘难耐心中的激动,竟是忽然长啸出声。 这一刻,他忽然感到,他与这张黄纸之间,建立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联系,就好像,这张黄纸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一样。 “尸元符。”墨半缘轻声说道。 这是这张黄纸的名字。 非但如此,墨半缘还知道了这张黄纸是什么,有什么用。 “收!”墨半缘轻声喝道。 这一张黄纸一个飘忽,钻进了墨半缘的体内。 墨半缘的身体,也跟着急剧缩小化为了普通人的模样。 墨半缘坐了下来的时候,已有一套衣物自卡牌小屋之中飞出,并自动穿在了他的身上。 以元念御物,墨半缘越来越是熟悉了。 墨半缘深吸一口气,开始静静思考。 尸元符是一个法宝,炼化尸元符之人,可以拥有一种神通:化尸。 在不同境界的云中客手中,化尸神通所呈现出姿态亦有很大不同。 墨半缘的这张尸元符,在他处于元气境之时,可化为大力青鬼,也就是他现在的模样,威力视墨半缘的小境界,元力的深厚程度而定。 而在墨半缘突破到元初境之后,化尸神通的呈现又有不同,可化为搬山巨鬼。 搬山巨鬼是什么,墨半缘不知道,不过若是他能突破到元初境,他就可以尝试一番了。 随着墨半缘对尸元符有了初步的了解,他心中的疑惑却更多了。 或者说不仅仅是疑惑,那从来就没有消失过的,只不过被他压在了心底深处的担忧也再次浮现了出来。 法宝,爹曾经跟他说过,但没有详细的讲。 所谓法宝,是具有深厚修炼境界的云中客才能锻造出来的,而且还是其中专攻于此的才有这种能力,其可以是武器,防具,也可以是其他的宝物,比如这尸元符。 法宝的作用千奇百怪,但无可否认的是,不管是什么宝物,只要是法宝,就有机会被炼化使用且威力不俗,所以,哪怕一个最低阶的法宝,都是价值连城之物。 那么,这么贵重的宝贝,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身上,又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身上的? 难道,这张尸元符也如同爹说过的,某种可以自行择主的宝贝一样,是自己选择他的? 墨半缘并不认为是这样的。 只因之前,尸元符之中,曾经冒出来的那一本书的虚影,正是那个虚影,让《太阴古经》产生了变化,变成了如今的《月阴圣卷》。 尸元符之中为什么会隐藏着一本书的虚影? 这事,难道是尸元符自己的行为,墨半缘认为这种可能性并不大,很可能是人为的。 既然是人为的,那么宝贝自行择主的可能性就被无限降低了。 可又是谁将尸元符放在了他的身上呢? 目的又是什么? 而且,看样子,这张尸元符早就被他炼化了,就只差元念附着这最后一步了,可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自己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难道是爹? 墨半缘摇了摇头,排除了这种可能性。 倒不是说墨半缘认为爹不可能给他这么贵重的宝物,而是爹若是给他,那必然是光明正大的,不会这般鬼祟。 好在尸元符目前看来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负面的东西,不然的话…… 等等,不对,之前他胸口的伤口一直无法愈合,是不是因为尸元符的问题? 假如是的话,墨半缘忽然生出了一身冷汗,那人多半是不怀好意的。 可他有什么好图的? 天阴之体! 墨半缘一个激灵,这似乎是他所拥有的,唯一的,也是刚刚才知道的东西,难道是因为他的体质吗? 线索好像是串联了起来。 可那人在尸元符中隐藏一本书的虚影又是为了什么? 而那个诡异的伤口为什么又忽然痊愈了? 墨半缘越想,这其中迷惑的地方,反而越多了起来。 墨半缘将这些一时半会儿看起来根本无法得到答案的问题暂时先压了下去,只要找到了慕凌华,相信一切都可以知道答案的。 随后,墨半缘的思考,来到了大力青鬼之上。 现在可以完全控制这种形态的出现和结束,是让墨半缘最为感到欣慰的。 但让墨半缘微微有些不安的是,在他展现化尸神通,化为大力青鬼的形态之时,他的情绪会变的极为冷静,甚至比他平时最冷静的时候还要冷静的多,就连一点情绪的波动都没有,那甚至可以说不叫冷静,而是冷酷了。 因为,那时的他,似乎一切只会以自身的利益为先。 就好像,他真的是一具尸体一样。 会玩卡牌的尸体吗? 墨半缘苦笑一声,拿起了手边的《月阴圣卷》。 内视自身,墨半缘很是兴奋,经过不久前的那一次修炼,他如今的修为竟是已经达到了元气境三重天圆满,并好像有随时突破到元初境的征兆。 这种速度,让墨半缘极为满意,至少比修炼木甲功不知道快了多少倍。 关于怎么突破元初境,墨半缘并不清楚,不过他也不着急,爹曾经说过,每一个人突破境界的方法都不一样,都是要根据自身的功法,自身的能力来确定的。 墨半缘如今缺的不是功法,而是一个突破的宝地。 境界突破与修炼一样,都极其忌讳打扰。 这一次,墨半缘是没有办法,才在这阴魂林之中挑选了一个地方,本来也并非是想要修炼的,只是想要看看《太阴古经》是否适合他,哪里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而正常情况下,修炼之时,是需要一个非常秘密,不会被任何人打扰的地方的。 境界突破,其本质也是修炼,所以,也同样需要一处隐秘之地。 且,最好还是一个天地元气充裕之地。 墨半缘往婆罗山脉的深处望了一眼,本来那里的天地元气最为符合他心中的想法,可在想起那次地洞之事以后,他只能暂时打消了这个想法。 墨半缘将《月阴圣卷》收入了卡牌小屋之中。 墨半缘忽然看向了前方的地面,他伸手一指,地面忽然开裂,自其中,一只白骨巨爪伸了出来。 墨半缘点了点头,白骨巨爪忽然便消失不见,只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坑洞。 如同木甲功给墨半缘带来了一副元力法胄神通一样,《月阴圣卷》在元气境,也给墨半缘带来了两样神通。 其一,就是这大地鬼爪。 这个神通可以让墨半缘在目光所及的地面之上召唤出白骨巨爪,禁锢敌人。 根据墨半缘的修为高低,墨半缘白骨巨爪的召唤数量也有不同。 这第二个,名叫魂摇魄动。 这个神通可以让墨半缘的双目投射出一股震慑人心的力量,以达到动摇敌人魂魄的目的。 只不过,关于这个神通,《月阴圣卷》中写的很明白,对修为越低之人效果越好,敌人修为越高,效果越低,当双方修为差距过大之时,甚至连一点效果也不会展现。 虽然如此,墨半缘却依旧很是满意。 这两样神通,极大的丰富了他以后对敌的手段,如果再次遇到寒铁甲尸那样的敌人,他就再也不用绕柱而战了。 墨半缘盘膝坐好,如今他的修为既然已经达到了元气境三重天巅峰,不如趁此机会,将木甲功也推到九层巅峰,这样的话,木甲功的效用也可以达到最大。 这次仅仅过了半日时光,墨半缘便睁开了眼睛。 墨半缘心中一动,他的体表,一副绿色的铠甲虚影出现在了那里,相比以前,如今已经达到了九层巅峰的木甲功看起来色泽更加圆润,墨半缘能够明显的感觉到,其防护能力,比以前也提升了很多。 收了木甲功,墨半缘满意的站了起来,是时候开始着手这次来的第二件事了。 “出来吧。”墨半缘心中默念。 在墨半缘眼前,一张卡牌的虚影一闪而过,在前方,一只雪白的小兔子安安静静的趴在那里。 这第二件事,墨半缘准备将自己目前所掌握的所有卡牌都召唤一个遍,他必须知道,他的卡牌都有什么用,而且,他还准备试验一下,《卡牌小屋》之中所说的那个附身。 反正他现在元力充足,而且周围也没人看见,就算一时多了一对儿大龅牙,至少不会丢丑。 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他现在正在做的,就是在知己。 第四十四章 共享,附身 狂暴嗜血兔现身之后,墨半缘注意到,卡牌小屋之中,卡谱之上,一张狂暴嗜血兔的卡牌消失不见,在原地留下了一片空白。 “去!” 墨半缘给狂暴嗜血兔下达了命令,让其去攻击一棵大树。 这时,墨半缘才忽然发现,这里之前的那些类似于瘴气的绿色雾气,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这里的环境也变得与阴魂林其余的地方大致相仿。 天光自阴魂林上方树枝的空隙中透了进来,竟让他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就仿佛这里不是阴魂林,而是一处向阳的山坡一样。 难道,那些淡淡的雾气,是被他修炼之时都给吸入体内炼化了? 那么,他之所以这次修炼的效率如此之高,速度如此之快,跟这种环境有没有关系? 莫非修炼《月阴圣卷》最适合的地方,反而是一些所谓阴气十足,对寻常修士十分不利的地方吗? 这种可能性看似荒诞,但却并非没有可能,墨半缘将这种可能性记在了心中,以后若有机会不妨试验一下。 “咔嚓”一声传来。 墨半缘抬头看去,只见那一只狂暴嗜血兔几口之下,便将那一棵一人勉强能抱得住的大树给咬断了。 墨半缘在心中默默地将狂暴嗜血兔的攻击能力,存世之时,他体内的元力消耗之量记了下来。 总体来说,狂暴嗜血兔的攻击能力,不比一个元气境的云中客差,一星一级的狂暴嗜血兔,基本也就相当于一个刚刚踏入云中客,或者说在元气境一重天的云中客。 这或许会比钱眼儿要强上不少,但要对上寒铁甲尸,恐怕就不够看了。 就算将另外一张狂暴嗜血兔卡牌同样召唤出来,恐怕也不是寒铁甲尸的对手。 连贞星所拥有的那几头寒铁甲尸,墨半缘对其恐怖之处有着深切的体会,其实力,每一个都达到了元气境三重天。 继续观察了一会儿这只狂暴嗜血兔,墨半缘发现,他对于狂暴嗜血兔的控制,虽说是通过心念所致,但其实也可细可粗。 细着来,他可以具体指挥狂暴嗜血兔攻击哪里,能够精细到,说啃掉一层皮,便绝不会伤到骨的程度。 粗着来,他也可以下达一个模糊的命令,让狂暴嗜血兔自行随意攻击。 而若墨半缘不下达命令,那么狂暴嗜血兔只要存世,同样也会自动护主。 又观察了一会儿,墨半缘暂时没有了新的体会,不过他也没有将狂暴嗜血兔收回来,而是在心中默念:“鬼柳牌,出来吧。” 毕竟,他也要熟悉两张卡牌同时存世,他体内的元力消耗速度。 墨半缘眼前有卡牌幻影闪了一下,一棵柳树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了前方的一片空地之上,看上去就好像自然生长在那里的一样。 有清风吹过,嫩绿的柳条随风摆动,仿若佳人扭动腰肢,妖娆起舞。 本是美好的景色,可墨半缘却皱起了眉头。 他怎么看,这个叫做鬼柳的柳树,都是一棵平常的柳树。 可有狂暴嗜血兔的先例在前,墨半缘并不觉得这真的就是一棵平常的柳树,还是需要试试方知。 墨半缘在心中下达了一个攻击的命令,对象是鬼柳边上,一块不大不小的青石。 下一刻,鬼柳的树干中心之处,忽然睁开了一只眼睛,黄色瞳孔,极大,极是邪恶的盯住了那一块青石。 与此同时,鬼柳的柳条之中,开始渗出了绿色的雾气,这些雾气急速的扩散开来,一遇到那些树木,那些树木便迅速枯萎发黄,不消一时片刻便整棵被腐蚀的千疮百孔,枯死掉了。 非但是树木,即便是那块青石,接触到这些绿色的雾气,亦是被腐蚀出来了许多冒着青烟的孔洞。 鬼柳的柳条也同时舞动起来,其中的数根垂下,绑住了那块青石,越缠越紧。 “啪”的一声,青石应声而裂,碎成了许多细小的石块。 鬼柳睁开眼睛之时,墨半缘便提高了警惕,待到柳条上散发出来绿色的雾气,墨半缘有心躲闪,却因为离的实在太近,还是被沾染上了一些。 不过,这些绿色的雾气经过墨半缘的身体,乃至衣服,皆是没有任何异象出现。 墨半缘长舒了一口气,看起来,卡牌生物的手段,对卡主是不起效的。 不过虽然如此,墨半缘却依然觉得哪里好像有些不对,可到底是哪里呢? 哦,对了,他刚才闪身躲避的时候,明明是背对着鬼柳的方向,可在他眼中呈现的景象,竟是“看”到了他自己的背后。 能看到自己的身背,这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若非墨半缘亲眼所见,他一定不会认为有活人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 墨半缘又把身子转了过来,并藏身于远处的一棵大树之后。 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出现了。 墨半缘发现,明明被大树挡住了视线,可自己依然可以“看到”鬼柳周围的景象,不是只有一边,而是四周全部都能看到并且能够听到鬼柳周围的声音。 墨半缘一退再退,他都已经退到了阴魂林的边缘外围,可却依然能够看到那里的景象,依然能够听到鬼柳周围的声音。 只不过,随着他与鬼柳之间的距离增加,他体内的元力消耗也在增加,可这个增加的幅度并不大,即便是他现在回到自渡城,也完全能够支撑他一直让鬼柳保持这样的状态。 墨半缘极是震惊的回到了鬼柳身旁,他此时再也没有了任何轻视鬼柳的想法。 墨半缘绕着鬼柳转了一圈,发现,鬼柳树干上的那只眼睛其实并非是实体,它可以出现在鬼柳身上的任意一个位置,而且还可以隐藏虚化。 墨半缘在心中下达了命令,鬼柳很快便恢复了常态,变成了一棵普通柳树的模样,但其实,那一只眼睛却仍然是睁开着的。 他能与鬼柳共享视野和听觉。 墨半缘大笑起来,一直笑到肚子痛也不想停下来。 鬼柳的攻击手段的确不俗,但相比来说,墨半缘实在是太过于喜欢这个共享视野和听觉,有了这个手段,他这些天一直在谋划的一些事情,便更有把握了。 墨半缘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鬼柳有着这样的能力,那么狂暴嗜血兔有没有呢? 墨半缘感应了一下,满是可惜的摇了摇头,狂暴嗜血兔并没有这样的能力。 如此看来,这个能力,只有鬼柳才有,是鬼柳独有的,而不是卡牌生物所有的。 虽然有些遗憾,但墨半缘对于鬼柳牌整体的作用,还是相当满意的。 又将鬼柳牌的所有手段全部都熟悉了一遍,比如其柳条的缠绕强度,其毒物的腐蚀强度,其视野以及听觉能够达到的最远距离等。 在这之后,墨半缘将鬼柳牌收了起来,单单留下了狂暴嗜血兔。 墨半缘准备试验一下这个附身。 相对于满头柳条来说,墨半缘更偏向于多上那么一对儿大龅牙,或者一对儿尖尖的兔耳朵,亦或者是一条小巧可爱的兔尾巴? 毕竟,这样最多是丑一点而已,而若是满头柳条的话。 噢,还是算了吧! 墨半缘不由打了个冷战。 墨半缘将狂暴嗜血兔召唤到了他的跟前。 看着这一只雪白的小兔子那萌萌的红眼睛,墨半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发现就算跟寒铁甲尸战斗的时候,他也没有如此紧张过,以致于手心都有些冒汗了。 墨半缘干脆坐了下来,待到自己彻底的平心静气之后,才站起身来,在心中默念:“狂暴嗜血兔,附身。” 毫无任何征兆,墨半缘忽然在原地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只无辜的大白兔在四处看着。 墨半缘懵逼了,好半天也没有一点反应。 墨半缘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墨半缘发现本来在眼前的,自己的兔子不见了,取而代之是一棵擎天巨树。 可这棵擎天巨树怎么越看越是熟悉,仿佛在哪里见到过一般,尤其是巨树的树干上,有着一些大大的,偶尔还会冒出来一丝青烟,并有着一些淡淡的,让人闻之欲呕的臭味散发出来的孔洞。 这不就是,早先试验鬼柳牌的时候,曾经被鬼柳牌散发出来的绿色毒雾给腐蚀坏掉了的那一棵树吗? 它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大? 而且,前方的青草也好高,竟是比自己还要高,还散发着一股子青草的方向。 墨半缘忽然产生了一股冲动,他好想冲上去,把那些青草都抓起来吃了。 墨半缘赶紧将这个恐怖的想法驱逐了出去,吃草? “我又不是兔子,我吃什么草?可我的兔子呢?” 墨半缘眉头紧皱,左摆右看,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只狂暴嗜血兔。 难道是自行回到了卡牌小屋之中了? 墨半缘“看”向了卡谱,只见那一张狂暴嗜血兔卡牌的位置依然是一片空白,只不过下面有一行小字:“卡主附身中。” “附身中?” 墨半缘忽然震惊的蹦了起来,这一下,他竟是跳到了那棵巨树的一根树枝之上。 墨半缘低头看去,一双雪白的,萌萌的兔脚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墨半缘抬腿,兔脚抬了起来。 墨半缘放下腿,兔脚落了下去。 “兔子竟是我自己?”墨半缘目瞪狗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