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梦境》 噩梦 有那么一种感觉,是让人无法想象的孤独,仿佛被无尽的黑暗吞噬,无法呼喊,无法挣扎,无法触碰,整个世界都安静的诡异。你开始怀疑,世界真的是如此的静谧吗?还是自己丧失了听力?世界真的是如此的黑暗吗?还是自己丧失了视力?你挣扎着,本能的想去抓住什么,可不论怎样努力,所能触及的,却永远只是凝固的空气。顿时,恐惧开始在体内滋生,不停的膨胀着,慢慢的占据了整个胸腔,你喘息着,却无法摄取到氧气,窒息的感觉蔓延开来,你开始慌张了!你疯狂的摆动着四肢,掐着自己的脖子用力的吸气,极度的恐惧让你的瞳孔放大着,这时在这个空旷的空间里一个仿佛从破旧扩音器里传来的声音响起:“一名男子的尸体在二环桥下被发现,身着蓝白色相间睡衣,呈现明显的瞳孔放大,面部扭曲严重,双手紧紧掐在脖子上,初步怀疑为呼吸道急性病发作意外死亡,还未联系到与死者有关的的任何相关人员……网络上有谣言称此人是在某公司擅自进行的非法药物试验中丧生,此说法无任何依据请民众切勿轻信或传播……否则将追究法律责任……”你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卡住脖子的双手,心脏好像脱落了一样,你感到了一种夹杂着疑惑和恐惧的情绪正在腐蚀着你继续挣扎的信心,你垂下手臂慢慢低下了头,这时你注意到你蓝白色睡衣的一角上,因为挣扎而撕破了一个口子。 李川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双手抱住了头,昏沉沉的大脑隐隐作痛,他用力的皱起眉头将一只眼睛睁开细细的一条缝。窗外的云慢慢的飘动着,仿佛是在天空中游弋着的生物,阴郁的窥视着下面的人们。被遮挡住的阳光从缝隙中洒出来,好像一群细小的金色昆虫正在空气中飞行扩散。大粒大粒的汗珠掉落在床单上,一个个的圆形不停地扩大重叠。他抬起头,脸上还留存着从梦中带进现实的一丝恐惧。颤抖着站起身,洗脸刷牙,最后煎了两个鸡蛋放在餐桌上,坐在餐桌前,他重重的呼了一口气,慢慢的拿起了遥控器打开电视。电视里传出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为什么那么熟悉? “一名男子的尸体在二环桥下被发现,尸体有明显的瞳孔放大现象,面部严重扭曲,双手紧紧的掐在自己的脖子上,初步怀疑为呼吸道急性病发作意外死亡,还未联系到与死者有关的任何相关人员……网络上有谣言称此人是在某公司擅自进行的非法药物试验中丧生,此说法无任何依据请民众切勿轻信或传播……”咣当!叉子划了一个漂亮的空翻弧线后掉在了地上,鸡蛋的碎屑溅的到处都是。李川脸上刚刚有些缓和的恐惧再次扩大开来,他颤抖着手掏出衣服兜里的手机拨通了电话簿里的第一个号码:“小曼?你,你干什么呢?”电话另一边的信号显然不太好,掺杂着嘶嘶啦啦的杂音断断续续的传来了不耐烦的声音:“我在做什么?上班啊你说做什么?你要是争气点我还用在这受苦吗!”听到熟悉的声音让李川紧绷的神经慢慢有些放松了下来:“是我不好小曼,我会努力的,今天下午要见的客户特别重要,这个单子谈成了你就不用再那么累了!”电话另一边的声音打断了他,“这种话你都说了多少次了?谁还相信你谁就是傻子!?”卡啦一声之后电话里传来了嘟嘟的忙音,李川无奈的看着屏幕上显示的通话结束四个字,摇了摇头茫然的瘫坐在了床上。 “薛总您好,真是不好意思竟然让您等我。”李川的身子向下俯成90度,要做出脸上谄媚的表情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这莫名的疲劳感让他的双腿微微颤抖着。面前的中年男人穿着一眼就看得出价格不菲的西装,面对李川伸出的右手,他带着名表的手腕仿佛太过沉重甚至没有做出任何抬手的动作。李川的嘴角僵硬的向上咧了咧,不自然的收回了右手继而掏出纸巾低头在薛强的鞋上擦了擦:“薛总您看,这种天气约您见面,您这么名贵的皮鞋都弄脏了,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年轻人,做事情要认真,要有个态度,”薛总皱着眉头正了正领带:“我必须说,这次竞标你们的资质和价格确实是达标的,但是还是少一些东西。”李川在薛强的对面坐了下来像牧羊犬一样立着耳朵听着他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瞪大的眼睛仿佛不相信自己的听力还要靠分辨口型加以确认。“还希望薛总您给个明示,您看是哪里差了一些,我相信咱们是可以达成共识的。”李川满是期盼的脸仿佛是糖果店柜台前流着口水的孩子。“差哪里?差哪里你还不清楚么?”桌子对面薛强的脸不知道为什么开始有些模糊,他原本严肃的表情慢慢变化着,肌肉的线条变得扭曲,他的眼睛大睁着露出越来越多的眼白,嘴角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向上翘,那种诡异的笑容似曾相识……“你这个人渣,你自己做过什么你不记得了么?!”中年男人突然抓住李川的手腕,那种生疼的感觉仿佛立刻沿着手臂传到心脏,血管的血液无法流动而淤积在一处仿佛立刻将要爆裂的感觉让李川无法呼吸。咖啡厅里的人们不知什么时候全部看向李川的方向,那种僵硬的表情古怪的让李川心里发毛。“你会遭报应的!”男人的脸凑向李川咬牙切齿的说道。“你会遭报应的!”“你会遭报应的!”“你会遭报应的!”“你会遭报应的!”“你会遭报应的!”“你会遭报应的!”“你会遭报应的!”咖啡厅里此起彼伏的响起人们冷冷的声音,那些声音忽高忽低,仿佛远在千里之外又好像就在耳边,李川忽然感到全身发冷继而打了个寒战。 “喂!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薛强的手指在桌上用力的敲了敲,李川回过神来看到面前的男人正满脸愤怒的看着自己。“你这个年轻人,什么态度,给你个机会看看你们的想法,你竟然走神,有没有教养!。”薛总狠狠的掐灭手里的烟头起身离去。李川呆呆的环顾着周围的人们,有说有笑抑或静静翻着杂志,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李川用手支撑地面缓缓坐在顶楼的房檐边缘,手里的啤酒太过冰冷刺得手心生疼,他拉开拉环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食道向下让他紧绷的神经慢慢舒缓下来,李川俯视着这个不大不小的城市,灰蒙蒙的天空笼罩着世界,压得人透不过气。这个项目又没有拿下来,他的眼前闪过上司拍着桌子向他大喊的画面,小曼皱紧眉头不屑的眼神,自己那个狭小破旧的公寓……他缓缓闭上眼睛想要尽量让大脑放空,但是这些令人沮丧的画面却在他的头脑中快速的旋转起来,让他头痛欲裂。“你 在 看 吗 ?”突然一个空灵的声音在他的耳边飘过。这猝不及防的声音惊的他忽的睁大双眼,四处张望后李川确定整个房顶只有他一个人,冷汗顺着额头向下滑落,忽然他感到整个人的体温都降了下来,后背的汗水浸透了衬衫,一阵微风吹过,汗水的蒸发让他瑟瑟发抖。 这时他突然注意到了对面的楼顶上有个一小小的红点。他尝试站起身向对面张望,小腿的麻木让却他差一点踩空,李川努力的定了定神,他发现那是个瘦弱的红色身影,以比例判断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大红色的老式雨衣在灰蒙蒙的城市画面中显得格外突兀。“你 在 看 吗 ?”那个飘渺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对面的身影僵直的站着,眼睛定定的看着李川的方向。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遥远的只能看清轮廓的距离下,李川明显的看到了那个人向上翘起的嘴角,一串笑声从远处飘了过来,这时,倾盆大雨倾下而下,整个城市笼罩在了水汽中,那笑声却没有被雨水冲淡反而更加真切起来,那笑声尖利的划破空气在李川的耳边响起,李川的心里慢慢涌起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寒冷,由内而外散布全身,他的身体仿佛已经不受控制,他看着脚下被大雨淋得四散的人群,满是行人的街道瞬间空旷下来,整个世界在这一刻仿佛是一个巨大的废墟。李川再次向对面张望,楼顶上空无一人,雨点下落激起的水花仿佛一层白雾,尖锐的笑声也渐渐远去,李川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无力感让他麻木的身体瘫软的向下倒去,李川的眼前无边的黑暗向他伸出了双手。 现实崩塌 烟雾笼罩着整个街区,细雨打在浓雾里就消失不见了,只觉得这雨不但没有洗刷掉空气里的灰尘,反而让这空气变得更加浑浊。树梢上的水滴不断着积攒着,直到稚嫩的新叶无法支撑时突然滚落下来,滴在了一个路人的衣领里。李川紧了紧破旧大衣的领子焦虑的望向前方。他的对面一座已经看不清轮廓的房子还在冒着黑黑的浓烟,人们尖声叫喊着,听不清是在叫着亲人的名字还是在为自己求助,消防车停在一旁,消防人员们紧张的跑来跑去,却一直看不到有人被救出来。突然一个阴郁飘渺的声音一字一顿的在耳边响起:“你 在 看 么?”这声音近得仿佛就在耳边,李川甚至感觉到了吐字时那伴随着喘息而吹进耳朵里的湿气,他打了个激灵随即出了一身冷汗,好像有一阵冷风正好吹过,他缩了缩脖子又伸出手捂了捂耳朵,这感觉真是讨厌,李川心里想着准备离开,但迈出一步后又疑神疑鬼的向身后望了望,什么也没有。当他放松下来低头的一刹那李川有些愣住了,他的脚下有一个深棕色的牛皮箱子,边角已经磨损露出了一些木料支架。李川定定的望着箱子回想着,刚刚站在这里时一直没有人经过,也没看到这箱子究竟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在这种穷乡僻壤,出现这种带着密码锁的精致箱子已经是件奇怪的事了,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更奇怪的东西,李川犹豫着摸了摸自己空空的大衣口袋,不管是什么,拿回去打开看看,如果是垃圾那扔掉就是了,他这样想着皱了皱眉头便拎起了箱子。 雨变大了,狂风夹杂着的雨像刀片一样划过打在玻璃上发出嘭嘭的声音,这声音原本不大,但在这安静的有些过分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的让人心惊。李川回到破旧的旅馆房间后一直坐在沙发上盯着那个奇怪的箱子,他的眼神有些发直,让人不禁觉得他的大脑好像已经停转,只是身体还像行尸走肉一样坐在那里。这时毫无征兆的一阵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那沉重的声音让人感觉仿佛正在快速靠近着房间的是一头巨大的怪兽。倏地,脚步声停止了,突然,房间的门嘭的一声被打开,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口,他狼狈的扶着门喘着粗气。李川缓慢的抬起头转过身去把目光移动到男人身上,男人艰难的抬起头看着他,头发上的雨水不停地掉在脸上,他眯起了眼睛:“先生,你有没有看见一个棕色的牛皮箱子?”他的衣服边角有些焦黑,他一定是从火场里逃出来的,或者是救了人,呵,谁在乎呢。“没看到。”李川斩钉截铁的回答后便移开了目光。“可是有人看到你拿走了那个箱子啊,你真的没看到吗?!”男人向前迈了一步情绪变得有些激动,他伸出右手一边说话一边挥舞着。李川的身子正好挡在男人和箱子中间,他默默地坐着,用余光瞟了瞟身后的男人又看了看箱子,他感觉胸腔的跳动有些剧烈起来,一阵沉默后他故作镇定的向左边移了移身子:“我说了我没看到,你再不出去我要报警了,我想现在警察要到这里来只用一分钟就够了。”李川看向窗外,对面的失火现场大火已经被大雨浇熄了,但警察的车还三三两两的停在外面。男人看着李川脸上有些心虚的表情皱起了眉头,他周围的空气里仿佛散发着一丝深深的恨意。他知道他要找的东西就在这个房间里,随着胳膊上的青筋把皮肤撑得紧绷他的牙齿也咬的咯咯作响。李川很明显的感觉到了自己的身子在微微的颤抖,脖子甚至用不上力好像已经支持不住整个头部了一样,他别过头去用手支住了头。他害怕了。中年男人看不到李川的表情,但他好像也感觉到了李川的恐惧,他的嘴角微微的上扬,眼睛睁得不可思议的大:“这是命。”他一字一顿的说完这三个字后深深的叹了口气。在这之后他便弓着背歪歪扭扭跌跌撞撞的向外走去,离开了旅馆。他看起来整个人都没了刚才的精神,好像这一口气是把灵魂都吐了出去一样。 李川只用了五分钟就吃完了晚饭,在陌生男人离开后他的心情变得格外的好,他哼着有些走调的曲子伸手打开了电视,电视里在播着一段跟地方民俗有关的纪录片,独白的声音温吞又飘渺。李川躺在床上闭起了眼睛,电视节目的配乐让他感觉有些怪异,忽高忽低的调子让人有些昏昏欲睡,却又在马上要坠入梦境时突地把人惊醒。他睁开眼睛看了看电视的画面仍然感觉很无聊,这时他瞟到了地上安安静静放着的牛皮箱子。那箱子好像有生命一样,仿佛这一刻也正在静静的看着他。李川穿上拖鞋蹲在了箱子旁边开始摆弄上面的密码锁。六位数的密码,李川推到了123456,打不开,当然打不开了。李川自己咧开嘴笑了笑。他开始随意的搭配着数字,可是不论怎样都打不开。李川皱着眉头抹了抹脸上的汗珠,他开始感到烦躁不安了。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李川濒临崩溃的焦躁情绪。因为刚才那个陌生男人的闯入李川开始变得十分警惕,他把箱子放在了床下才贴到了门上轻声问了句:“谁?”一阵安静之后一个温柔的女声慢慢的飘了进来:“让我进去。”听到这个柔美的声音后不知怎么李川感到有些犹豫刚刚焦躁的情绪又重新开始涌动,他握住门把手对着猫眼向外看……走廊里很黑,不知怎的旅馆老板也没在收款处坐着,空旷的黑暗让人有些发憷。“你是谁。”李川压低声音缓慢的问道,他四处搜寻着,终于发现对面的角落里一个瘦弱的身影正在瑟瑟发抖。“你到底是谁?”李川凑到门缝处又问了一次,仍然没有回音。“嘁!”李川从牙缝中挤出一个不屑的声音:“一个镇子全是神经病。”刚要转身离开李川忽然听到身后门把手用力的转动起来。 “啊啊啊啊啊!!!!!!!”李川四肢拼命的挣扎着,他的手所碰触到的墙壁传来了冰凉的触感。他在睡梦中太过用力的挣扎以至于手指撞到墙壁而导致了挫伤,疼痛让他从未知的恐惧中醒来,他努力的睁开了双眼,眼前的黑暗让他怀疑着,一切都过于模糊,直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咳咳,我们谈到了个人能力的问题,他很不服气我对他的评价,但是我是没有掺杂任何个人情感的,而且说实话,我很喜欢这个小子,只是他没有什么能力,没什么前途。”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李川的面前,薛强双手插在西服裤子的兜里,表情无奈的摇着头,他的身边一个瘦小柔弱的身影此时正气愤的看着他。“小曼?你怎么来了?”李川用力的发着声可是却没有任何声音从他的嘴里传出来。薛强的表情很奇怪,他时不时会盯着李川看那么几秒,但是眼神很复杂,仿佛潜藏着无数负面的情感想要发泄却被抑制在那双有些苍老的眼睛里。这眼神复杂的让人害怕,同时又带着让人疑惑的讽刺和讥笑。“像你这么优秀的女孩子,怎么会想要跟这么平庸的人度过一生,你不觉得委屈么。”薛总说着向小曼身边靠了靠:“你以前也总是抱怨不是么?”小曼依旧低着头生气地看着李川,她咬了咬嘴唇,但还是没有说出半句话。李川急坏了,同时也有些糊涂,他不明白薛总所说的“总是抱怨”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两个人早就认识了?他的头开始有些发晕,他开始想起来在跟薛强见面之后的事,他一个人在楼顶喝闷酒,天上开始下雨了,天空灰蒙蒙的,他淋雨后在冰冷的楼梯间里睡着了,他太累了。李川目不转睛的盯着他面前的两个人,但是眼前的画面隔几秒就剧烈的晃动,即便定格下来也说不清的模糊。他慢慢的开始有些听不清他们的对话了,那些声音变得有些遥远,李川觉得自己一定是发烧了,他的听力他的视力都在渐渐的消失,“无能” “懦夫”“幼稚” “一事无成”,一个个诋毁的形容词从遥远的地方飘进李川的耳朵,“他是不是连满足你的能力都没有,看他那面黄肌瘦的样子就知道了。”薛强的声音忽大忽小,听到这句话时,让人无地自容的耻辱感让李川张大了嘴,他声嘶力竭的叫喊着,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小曼的表情毫无变化,就好像她看不见李川的任何动作,她厌恶的表情让人感觉她甚至不是在看着一个人,而是一滩排泄物。李川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他想握紧拳头却完全用不上力,极速分泌的大量肾上腺素让他呼吸急促头脑发昏,他最后看见了薛强的脸,嘴角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上扬着,瞪大着的眼睛里面全都是嘲笑和蔑视。李川用力的想捏紧拳头,手一动却只是碰到了墙角的一只死老鼠,腐烂的汁液和部分皮毛粘在了李川的手上,他用不上力,黏腻的触感让他感觉好像指尖上的是大量的寄生虫正在向上爬着,恶心和危险的感觉像病毒一样向上蔓延,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疼痛从手被上传来,李川努力的睁大着眼睛才看清,手背上的皮肤被撕破了一个小口子,血涌了出来就立刻风干形成了一层膜状物阻止着鲜血继续涌出。李川的意识已经完全的模糊了,迷迷糊糊的,他看见了那只已经腐烂了的老鼠正在角落里盯着他,它舔舐着自己腰部的伤口和腐烂掉落出来的内脏,而它的嘴角隐隐约约正沾着一些深红色的液体。无比真实的疼痛感让李川从恼羞成怒的状态中冷静了下来。这是怎么了,这一切,完全不符合逻辑。 恶化 李川的周围一片空白,他仿佛不受重力影响的漂浮在一个虚无的空间里,他开始回想,一切是怎么发生的。李川的面前浮现出一个巨大的表盘,现在是2015年4月27日下午13时48分,一个星期前的早上他从噩梦中醒来,那个噩梦是关于一次出差的回忆。2014年10月李川受公司指派前往北方一个叫做黑檀镇的小城进行土地承包及开发的商讨会议。从火车上下来的那一刻他有些不知所措,他要去的地址在网络地图上是一片空白,而他周围的一切要比预期中落后破败的多。花了一个下午去找公司安排的酒店,李川发现这个落后的地方根本没有称得上酒店的地方,抱着回公司报销的想法李川找到了一个可以开发票的家庭旅馆,在这之前他在犹豫是否要去对面的城镇招待所,但是看到发霉的墙壁和那几扇破碎的窗户他还是走进了相对来讲比较干净舒适的三层私宅。 研讨会在隔天的早晨,整理好房间安置好日用品后距离晚饭还有一个多小时,李川决定出门走走,虽然已经了解过这个小城镇的基本情况及城镇建设,但是实际去看一看还是对明天的会议准备有好处的。这个小镇总是阴沉沉的,路人也很少,基本上都是低着头匆匆路过,李川甚至没有记住任何一个人的脸。刚出门没多久李川就看到对面的招待所燃起了熊熊的大火,秋天的空气干燥,给大火的燃烧提供了加速的条件,不一会儿熊熊火光就笼罩了整个招待所,奇怪的是,没有人向外跑,没有求救声,李川环顾了四周,这一刻没有一个路人,空旷的街道安静的衬托着房屋内部倒塌的声音显得一切仿佛是发生在电视里,那么不真实。李川对这个状况有些不知所措,当他跑到他居住的家庭旅馆里看到接待的女孩正在报警,看到其他人正常的反应驱散了他心中异样的感觉。等待女孩挂了电话他大概询问了一下情况,大致是招待所年代比较久,近几年也没有翻修过,内部结构大多是木质很容易起火。小镇里面没有消防局,要等旁边城市的人过来,没有办法。李川感觉女孩的话听起来仿佛很平常,但是木质的房子现在很少见了,而且再落后这里也算是一小镇,连消防都没有,真的有些奇怪。他站在街边望着对面熊熊的大火,不知不觉天上落下了点点小雨。直到2个小时候当消防车赶到时,整座招待所已经只剩下骨架。李川站了很久,消防员们进进出出的忙碌着,但是始终没见救出任何一个人。正当他要离开时发现了脚边的牛皮箱子。第二天一早,大火已经熄灭。招待所的废墟焦黑的一片,消防车和一辆警车仍然停在下面,但是却没有人。那些消防员和警察都不见了。李川整理好文件去往约定的会议地址。黑山路15号,李川沿着路寻找着,12号,13号,14号,没有15号…… 回到旅店里李川气的将文件包用力的摔到旁边的置物架上,零零散散的装饰品碎了一地。稳定了一下情绪给上级打了电话:“地址不对,电话也打不通……”李川仍然有些懊恼的跟上级汇报了情况。“不用再找了,这个项目执行不了了,你快回来吧。”上级说完这句话便挂掉了电话。李川平复了一下心情看到了地上的箱子,“砰砰砰!”突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李川吓了一跳缓缓走到门前,他小心翼翼的从猫眼处向外望,什么也没有。他嚷着喊了几次是谁,没有答复。他忐忑的打开了门,是一个普通的日记本,黑色的封面有很多条划痕,边角已经磨损的不成样子。打开第一页上面歪歪扭扭的几个大字:不要碰那个箱子。 回到家里,李川又试了很多次想要打开箱子,但是不论怎么试都打不开,他响起那个本子上的警告有些后悔。2015年4月21日经历了一次又一次事业上的失败,他开始把经历全部用在解开箱子密码上,刚开始的专注为他排解了一些工作和感情上的压力,但是这种专注慢慢变成了偏执,整晚整晚的在纸上排列数字让他日渐消瘦,慢慢的仿佛出现了间断性的眩晕和持续的头痛。更可怕的是他做着一个又一个重复的噩梦。 又是这个梦,李川的意识有些模糊,高烧让他头痛欲裂。强烈的白光照在他的脸上,眼睛连一条细缝也无法睁开,他的手四处摸索着想找到裤子兜里的手机,李川的身体警戒着,毕竟在醒来之前他的记忆可不太美好。但他肌肉紧绷的胳膊所碰触到的一切都只让他感觉到了无比的柔软,这种柔软有些飘渺,就好像手臂所触及的并不是物体而是水蒸气,一碰就散了。“呤呤呤呤!!”一连串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李川别过脸去感觉光线不再那么刺眼了,他眯缝着一只眼睛努力寻找着声音的来源,这声音不是自己的手机铃声,他边摸索着边想,那自己的铃声又是什么样的?他记不清了。李川感觉到自己是在一张很大的床上,他靠着床边,被褥很白很晃眼,地板和墙壁都是刺眼的白色,他感觉到身后应该是有一个很高的窗,阳光从这扇小窗刺进来又经过了整个白色房间的无限折射,让这网一样的白光灼烧着李川的皮肤,他把脖子往衣领里缩了缩。突然他不动了,李川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身体突然停止了所有动作,他只是突然从里到外的感到了一阵寒冷,说不清的难受,这一瞬间的感觉过后肌肤下还缓存着一股股的凉气。李川瞪大着眼睛保持着回头到一半的姿势,他看到这个房间里除了他自己还有五六个人正站在这个屋子里,从身高看来像是几个成年男人,奇怪的服装肮脏的看不出样式有些像乞丐,这让李川有些意外的害怕,他斜着眼睛用余光看到他们紧紧地贴着墙,贴得太紧仿佛后背的衣服嵌在了石灰里,好像他们是刚刚从墙里走出来的一样。李川不敢去看他们的脸,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潜意识里的抗拒,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他们手臂上灰白色的颜色,或者他们衣角上那些不知名的红色污渍。李川尝试着缓慢扭动僵硬的脖颈,他感到了各个关节的酸痛随着他的动作愈发愈烈。就在那一刻!他明显的感到什么东西就在他脑后!在那个他的视线所触及不到的位置紧紧地挨着他的耳后,他甚至感觉到了那东西散发出的味道,那是一种八十年代人们常用的樟脑球的味道混合着上了年头的木质家具散发出的霉味儿。这些人从什么时候在这间房间里的,刚刚睡醒时那种如梦般舒缓的感觉一点点变得怪异起来。难道在我昏睡时这些陌生人就一直在盯着我?!李川想着想着后颈便出了冷汗。想着在他最毫无防备时这些奇怪的人就在他的周围,那么近,他害怕着,但自我保护的本能推动着他,这种本能深入到血液里以极快的速度向上冲向大脑,没有几秒,那种被侵犯的厌恶的排斥的感觉让恐惧完全被愤怒所替代甚至更为膨胀!李川用尽全身的力气用最快的速度回身跳了起来,整个人向身后扑了过去。 爆发 “你醒醒!!快点醒醒!”李川睁开有些肿胀发酸的眼睛,他看到小曼正坐在床边,突然这几天他所经历的所有梦境与真实里的恐惧和疲倦一下子让他觉得无比委屈,他伸出手想要拉住他可爱的女朋友,李川觉得只要能感受到那种以后会有的家的温暖不管是疾病还是事业的不顺他一定都能坚持下去。“你这个人真是个累赘!淋了个雨至于这样么!”听到了这句话后小曼那不耐烦的语气让李川的心情跌落谷底,他讪讪的收回手假装抻了抻胳膊,然后艰难的用手撑着床慢慢坐了起来。突然李川的身体僵硬的颤抖起来,他的余光扫到了什么,是一排人!一动不动的立在墙边!他被吓得几乎跳了起来,他的心里无数的疑问和抱怨混乱的翻滚着让他的身体颤抖的更厉害了。他鼓起勇气再仔细看时才发现,那些人都穿着白褂子,脖子上戴着听诊器。“吓死我了。”李川瞪着那些讨人厌的医生拍着自己的胸口:“你们在这干什么,有病说病没事快滚!”站在一旁的医生和护工有些尴尬,说了有事就叫护士之后就离开了病房。“是啊,你这种窝囊废什么都能吓死你。”小曼在一旁讽刺的说道。李川的脸有些红,这句话让他感到很没面子,在这些天里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觉的时间里,这已经不是小曼第一次侮辱他了,李川想起了那天小曼和薛强的对话,他不愿再去想那情境的真实性了,那种无力反驳的感觉让李川淤积的愤怒成倍的增长,他伸手摸了摸裤子口袋,手机正安静地呆在里面,下面有什么金属的物件让他手心一凉,他低下头把那东西拿出来看了看,那是一把锋利的弹簧刀,金属刀面上清楚的映着李川的影子,太久没洗的头发一缕一缕的搭在额头上,里面隐约掺杂着些皮屑,他的脸苍白的发灰,眼睛里满是突出的血丝。他看着自己的样子不禁咧开嘴笑了起来。“你笑什么,疯了啊!”小曼一边弯着腰翻着自己的背包一边没好气的说道。李川没有答话,仍然开心的笑着,他看着小曼那婀娜的背影慢慢的伸出手抚摸着她露在吊带裙外面的后背上白嫩的皮肤,小曼有些生气了,回过身用力地甩开了他的手。李川看着她那厌恶而坚定的眼神,他愣住了。 刀插在她的眼睛里时并没有什么阻碍,没有感到骨头的摩擦,没有感到皮肤的阻隔,眼球好像一颗被咬破的葡萄失去了水分,蔫蔫的搭在眼眶里。那前所未有的惊恐甚至覆盖了巨大的痛感,她过了很久才张开嘴想要叫喊。李川怜惜的看着半张着嘴的她,他用力的用刀插近了她的喉咙。“咱们以前也是这样的不是么?呵呵。只不过不是在地上,呵呵呵。”他又咧开了嘴,那笑容那么的怪异变态但却莫名其妙的有些温暖,那眼神就好像年迈的老人在爱人的墓边讲着他们从前的故事。刀子一下一下的插在小曼的脸上,皮肤整齐的破开了一道道深深的口子,血液立刻涌了出来,这感觉就像切开了鲜嫩的水果一样,让人恨不得一口咬下去。李川盯着小曼严重变形的脸,有些地方被割了太多刀,皮肉有些脱落了,像卖猪肉的台子上没人要的碎肉堆在一边。李川依然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一刀一刀用力的刺进小曼的大脑。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到了一阵疲劳和困意,他站起身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溅满了小曼的血,他向四周看了看,在椅子上看到了小曼从家里给他带来的换洗衣服。他笑了,最由内而外最窝心的微笑。换好衣服后他把自己和小曼钱包里的钱踹在了裤子兜里。整顿好后他蹲在了小曼的身边,那血肉模糊的东西已经看不出人形了,但在李川的眼里她就是小曼,那个漂亮的小曼了解他的小曼那个他深深爱着的小曼。他用手抚摸着她那没有了形状的脸深情地在她耳边呢喃:“亲爱的,对不起我不能给你想要的一切,但是,我是这世界上最爱你的人。”说完他用力的拔下了插在她头上的弹簧刀,在她的连衣裙上擦了两下后踹在了裤子兜里。 走出那冷清的医院时并没有人注意到他,李川顺着马路走了很久,天已经黑了,他用力的抽了一口手里的烟,吸进肺里,又长长的把烟呼了出去,大量的烟雾升上天去变换着形状又慢慢的散开,李川仰望着夜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说不清的那种放松,他的手心仍然能够感受到血液温热的触感,但是此时此刻,他奇怪的是没有感到一丝恐惧,没有后悔,没有任何可以令他颤抖的情绪,只是放松,不,应该说是自由,这种获得自由的愉悦感甚至让他哼起了歌。前方的路李川已经有些不认识了,这放松的舒畅感觉让刚刚出现过的疲劳感再一次加倍的蔓延开来。正好一辆出租车路过他招了招手。“往前开,找个有旅馆的地方停。”说话时李川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己的脖子上有一小片血渍赶紧假装不经意的用手擦了擦,后视镜里司机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会儿便专注开车。车子路过了几个连锁酒店李川都让司机继续开车,车子开了很久,两侧的建筑明显变矮了,有一些修配厂和仓库开始出现,已经出了市区繁华路段,李川放下心来开始欣赏夜空中稀稀落落的星星,正在他再次感到昏昏欲睡时正好看到了街边一栋破旧的住宅楼上有一串肮脏的彩灯勾勒出了正在一闪一闪的“旅馆”两个字。他让司机停了车,“39。”司机没有看李川,目视前方的报了下价钱然后用手指敲了敲计价器。李川掏了50递给司机示意不用找钱便下了车大步走进了旅馆。 推开满是灰尘的铁门里面是一个狭长的走廊,最里面的楼梯处闪着幽暗的灯光。“你好,请问还有房间么?”李川敲了敲面前的桌子,值班的小姑娘耐不住困意已经睡了过去,听到了响声才懒洋洋的抬起了头:“有的,先生你要标准间么?有网有热水。”李川环顾了一下这间店有些犹豫的问道:“可以,但是我今天没带证件,我是到这儿看朋友的结果钱包丢了,现在除了一点现金连手机都没有,你看能不能先让我住下,尽量快点把证件补回来给你?”“这个恐怕……”小姑娘有些为难:“不过……”李川听这话里还是有机会的于是微笑着眯着眼睛做出恳求的样子。“好吧,”小姑娘看了看里面的屋子压低了声音:“有一间屋子,年初出了点事,现在算刚刚装修完,还没开放,”她顿了顿瘪了下嘴:“这几天一直是我值班,老板不回来,要不……你就先住下,不过就三天!三天还拿不到证件我可就帮不了你了。”问好了房间号拿到钥匙李川留下了二百块押金,又感谢的塞给了小姑娘五十。他走上楼梯时向下望了望,小姑娘又睡着了。二楼有四扇窗,都落了不少灰尘,地上的地毯也脏得有些粘鞋。219,他看着这二楼唯一还算干净的门,刚装修过,真是不错,李川有点捡到便宜的感觉。他把钥匙插到了钥匙孔里轻轻扭动,“嘎吱”一声,门慢慢的打开了。 混乱的记忆 我们所经历过的一切总是在梦中重演,而大脑给我们的记忆更加的鲜艳。回忆从大脑的存储系统中再次被抽取,那些陈旧的细节带给你的感觉,例如悲伤,失望,迷茫,愤怒,迷恋,以及恐惧都被扩大化,再一次更加深刻的反映了出来。 已经第二天晚上了了,天空下着细细的雨,不知不觉的天气有些变冷了。李川坐在二楼最右侧的窗前,手里的热茶让瓷杯的外面笼罩上了一层温热的水汽,这让李川感到手心有些发痒。他把茶杯轻轻的放在了窗台上,窗子对着的是旧楼的后院,一个用铁丝网栏上的小院子,铁丝围的很敷衍,很多地方都已经破口了。其中无人照看的花草肆意生长着,很多不知名的植物也混迹其中,让这个荒凉的小院子莫名显得妖艳而神秘。中央的一棵巨大的槐树上叶子被风吹得刷刷作响。李川的心情变得有点焦躁起来了,虽然警察还没有找上他,但是明天之后该怎么打算他还完全没有头绪。他已经两天没睡觉了,他不敢去面对闭上眼睛就会立刻陷入的未知梦境,他只想对自己的生活做出哪怕一点点的控制,因为现在的一切明显已经全部失控了。由于长时间不休息李川的身体情况变得糟糕起来,免疫力仿佛已经与他挥手走远,流感的侵袭让他的肌肉和内脏无力运作。他有些颤抖着掏出了怀里的手机,已经两天了,他曾经想过要把手机杂碎以防警察追踪到他,可是总觉得有什么原因促使他将手机留了下来,突然肌肉的酸痛让他手指一松,手机滚了两圈便掉下了楼。李川看着楼下黑漆漆的院子叹了口气。这时一个细弱的声音冷不防的在耳边一响而过:“你在看么……”李川立刻捂住了耳朵,后脊梁上出了一身冷汗,他靠在墙上大口的喘着气,又是这样!李川的嘴唇颤抖着牙齿也咯咯作响,耳边那温湿的感觉还依稀存在,那声音,李川不愿意多想,他一遍准备起身下楼去找他的手机,一边用力扯了扯衣服让衣物全部贴在了身上,仿佛这样能让他更加安全。 老旧的木梯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李川踩着有些破洞的拖鞋小心翼翼的向楼下走,一楼的壁灯亮着幽幽的暖光,却完全无法让人感觉到温暖。李川看到值班的女孩又在打瞌睡,于是轻手轻脚的走过没有吵醒她。他刚走到门外就被雨夜的风吹得激灵了一下,他踩着有些泥泞的小路向后院的方向走去,楼的四周每隔几米都种着些不高的树和矮矮的灌木,这也为李川挡了些雨。推开了一扇由铁丝网焊接成的小门,李川小心的踩在相对比较干净的地方,二楼的灯光透过窗子照射到院子里正好打在了院中央最大的一棵老槐树上,李川不禁身体一抖,身体里从内而外蔓延出一种寒冷,这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的余光突然扫到了什么一晃而过,李川定睛看向老槐树下,风吹着草丛摇摆不定,不知道是谁挂在树枝上的铁丝鸟笼空空荡荡的悬在半空,也随着风微微摇晃,锈迹斑斑的也不知已经挂上去多久了。李川盯着树下发了一会儿呆,当他意识到那里确实什么都没有之后才俯下身开始寻找手机。树丛太密,只靠月光和隐约的灯光实在很难看清,夜里的一切都太过朦胧,他抬起头看向这片黑夜里他目光可及的唯一亮着灯的房间,二楼最右的房间,幽幽的冷色灯发出的蓝光仿佛锋利的玻璃穿插在黑夜里,李川仰头看得太久,他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就在一秒钟以前,一个人影就在他的房间里一闪而过,李川皱起了眉头眯缝着眼睛,他在那些杂乱堆置的家具中间仔细的搜寻着。一切都安静的呆在原处,李川仿佛有些失望一样不舍的又看了一遍那个房间,这次,李川不再失望了,一个瘦弱的影子就立在刚刚他喝茶的窗边,窗台上被他弄撒的茶水的印记还没有干透。他的脸颜色很暗,好像墙灰一般,空洞的目光向下望着,李川看不清那目光是否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的眼睛仿佛被这瘦弱的身影所迷惑住了,定定的无法移开,慢慢的,他的脸仿佛开始越贴越近,李川慢慢的看清了那双眼睛,并不是空洞,而是充满了蔑视的嘲笑的眼神,那冰冷麻木的脸上那怪异的眼睛就那么赤裸裸的毫不避讳的直直的盯着他,那股敌意仿佛已经穿过了瞳孔扎进了李川的心脏上。李川被这莫名其妙的压迫感弄得喘不过气来,他后退了一步正想要深吸一口气却被半埋在土里的一块大石头绊倒,摔在了泥里,他颤抖着,愤怒从身体的每个细胞里滋生出来不停的扩张,李川并不知道这愤怒是来自那莫名其妙出现的人和他惹人厌恶的眼睛还是来自他自己。他单手撑地正想站起来,却摸在了一样尖锐的物体上,疼痛感突如其来,伤口湮没在那堆恶心肮脏的烂泥里让李川感觉到无比的难受,他抬起手看了看,并没有找到明显的伤口,他愤怒的看向地上那那尖锐的物体,一只有些破旧磨损的深蓝色复古式高跟鞋赫然躺在泥里。李川忍无可忍的重重的把它踢了起来,那鞋子再次落在地上,他便不停的追着这鞋子用力的继续踢向远方。“恶心!!!tmd”李川粗重的喘着,看着远远被踢出的高跟鞋吐了口吐沫。李川的愤怒全部发泄了出去,黑暗的夜里再一次安静下来,李川脱掉满是烂泥的外套随手扔在了地上。一阵阴冷的风突然吹过了他的后脖颈,李川哆嗦了一下,不自觉的向后看去,大槐树上那空空的铁丝鸟笼仍然吊在树枝上晃悠着,等等,利川转过身努力的看着刚才那一闪而过的东西,是手机!李川高兴的翘起了嘴角,咧着嘴轻快地向大槐树下走去。 “我的!我的!”正当李川想要捡起泥土里的手机时突然冲出一个女人抢先一步把手机抢了过去。女人看起来年纪不大一头乌黑的头发乱篷篷的,无比苍白的脸上布满黑色的污迹两只眼睛充满了血丝,她身上穿着一条应该曾经是白色的连衣裙现在看起来已经成了灰色。她一边跑一边笑着喊:“你这个傻子!这是我的了!”李川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大步冲上去就想把手机抢回来,但是女人却飞快的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嘻嘻的笑着,李川不想因为一个手机惊动任何人正在犹豫要不要追过去,这个时候疯疯癫癫的女人竟然喊到:“证据!杀人犯!嘻嘻嘻嘻杀人犯!”李川怔住了那么一秒便追了过去。这个疯子光着脚却跑的特别快,李川追的上气不接下气终于还差一步就能抓到她了,李川向前一个健步就把女人扑倒在地女人挣扎中竟然按了开机,屏幕幽幽的亮了起来。 “看!快看啊!”疯子突然冷静了下来快速的打开通讯录递给了李川。这个疯子看起来只有20岁左右,脸尖尖的很清秀,只是那双疯子一样的眼睛,睁得不可思议的大,黑眼仁很发散看不出是在看哪里。其实李川也已经累的动不了了,他用酸痛的手臂颤颤巍巍的接过了手机。不对,有什么不对,李川翻遍了手机通讯录,没有小曼的号码!通讯记录,短信记录,统统没有,杀了小曼并不是有计划的,从医院跑出来就一直没敢开机,怎么会没有?李川慌忙的点开相册,一瞬间后背上就冒出了层层的冷汗,根本没有小曼的照片,所有的合影都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重返黑檀镇 李川用力的握着手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跟小曼已经开始约会快5个月同居将近2个月了,这怎么可能?这时疯子突然用力的拉住了他的手,长长的指甲甚至嵌入了李川的皮肤疼得他用力的想甩开疯子的手,但是她抓得太紧一时间竟然没有甩开。“你必须回去!”疯子全身颤抖,嘴角抽搐着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哭是笑:“黑檀镇!你必须回去”她大的出奇的眼睛里竟然含着泪水红红的然人心里有些不舒服。“你叫什么名字?”李川不再试着甩开她的手。“我叫……”她竟然愣住了,然后低下头仿佛用力的思考着:“我叫陶可?”竟然是疑问的语气,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李川突然有些哭笑不得:“为什么我要去那?”李川看着陶可的眼睛严肃的问道。陶可仍然全身不住的颤抖着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你要解决这个问题,你的生活,都是假的,你必须解决问题!不然,不然!你会变成疯子!嘻嘻嘻嘻……”说着她竟然又笑了起来。她疯疯癫癫的笑声真的让人很焦虑,李川有些被激怒了这一次用力的甩开了她的手对她喊道:“你以为我会变成你?!!你看看你自己什么样子!你tm才是疯子!”陶可愣住了,她脸上的笑慢慢的消失了,眉毛紧紧的皱在一起瞪大了眼睛:“你以为刚开始的时候我,穿的不是像你一样干净的衣服么脸上身上不是像你一样干净么。”她的声音很轻很低沉。说这句话的时候,大概是李川见到她后她表现的最像正常人的一次,可是这一次却让李川陷入了恐惧。难道陶可是因为经历了跟他一样的遭遇才变成这样,她说李川的生活是假的,是啊,事实证明她是对的,而这一切,正是从李川从黑檀镇回来之后开始发生的。 陶可又疯疯癫癫地笑了起来,李川看着她仿佛看见了未来的自己,他握紧了拳头坚定的对陶可说道:“我现在就去。”“不用的!嘻嘻嘻嘻”陶可突然伸开双臂做出拥抱的姿势仰起头大笑道:“你已经到了!” 灰色的四层小楼四四方方的分别立在道路两边,这地方建设的过于对称,甚至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李川看着眼前的一切,周围的一切都变了,只是一眨眼的瞬间,天已经蒙蒙亮,李川慢慢的向前走,路边开始出现一些小屋,一段路之后房屋开始多了起来,也出现了一些矮小的楼房。这个镇子有些不对劲,这地方并不是很大,每条大大小小的马路都铺得很平,房屋的间隙和路的两边都种满了桑树。这个地方真得很干净,李川所走过的所有地方都没见过任何垃圾,甚至路边的垃圾箱都是空的,街边也没有任何杂物堆放,所有的一切都像新的一样,就是这里,这里不对,怎么会都是新的?半年前这里不是这样的,一个破旧落后的小镇,变成了新的。大概应该有5点了,天已经彻底亮了,但街边并没有任何人出现。李川有些迷茫,他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办,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接下去要干些什么。一边迷茫的踱着步子,李川的肚子也开始喊饿了,他四处张望了一下,觉得镇中心应该也快到了。果然,在前面那条街他看到了镇招待所的牌子,李川的心情很复杂,因为……这里,明明已经被大火烧掉了。 一个穿着过时深蓝色西服,扎着松松垮垮马尾的女人正坐在登记台前翻着报纸,这是再次来到黑檀镇后李川看到的第一个人。他过去轻轻敲了敲桌子,半天女人也没有反应。“请问还有房间吗?”李川试探性的问着,女人仍然没有抬起头只是轻声说:“219。”说完扔给李川一把钥匙。一切都很轻松,李川有些放松的笑道:“不收押金?我跑了怎么办。“女人翘起了嘴角仍然没有抬头,她用一种说不清的肯定的语气说道:“跑不了的。” 李川直径走向三楼的食堂,可能是因为时间太早,里面还没有人,一个50岁左右的男人正握着大勺站在柜台后面,一直保持着盛菜的姿势。李川走上前去看到了土豆丝和一锅稀粥。“大哥,来盘土豆丝加两碗粥。”男人的表情有些木讷,他动作缓慢的给李川盛了一盘菜和两碗粥,他的手有些抖,以至于把一些米汤洒在了衣襟上,透过有些脏的白色围裙浸湿了下面面料拙劣的蓝色西服。李川大口吃完便回了自己的房间,看着门牌上的“219”,那幽幽的蓝色冷光和红色的瘦弱身影便开始回荡在眼前。李川立刻从心底对这屋子产生了一种厌恶。洗完澡李川躺在床上抽起了烟,但是紧绷的神经仍然让他喘不过气。抽完烟后疲劳洪水般袭来,眼睛不知不觉的闭上了。当李川醒来时,他惊讶的不敢动,因为这是他几个月来第一次没有做梦,他甚至用力地掐着自己的脸,用力捶自己的腿,但事实证明,他确实真的醒了。李川开心的跳到了地上,终于,他摆脱了那些纠缠着他暗无边际的噩梦。李川抓起衣服便出了门。招待所墙上的简易电子表显示已经下午四点了,李川决定在天黑之前在镇子里逛一逛,买些日用品,因为现在毫无头绪的状态看来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来调查自己的噩梦到底是从何而来。镇政府的旁边有一条看起来相对繁华的街,两侧开着各种大大小小的小商场和饭店,甚至还有服装店。李川看着橱柜里黑黑蓝蓝的老式西服觉得想笑,真是个落后的地方。走过了整条街后李川也没有遇到一家想要进去的店,奇怪的是也没有碰到任何路人,这个镇子的人还真是少。眼看快逛完了,李川走进了一家非常小的超市里买够了自己需要的简单日用品,不出所料,收款的位置是一个穿着蓝色西装的老妇人,她也没有抬头看李川,只是低头将商品一样一样的装进袋子里,这期间李川是有些害怕的,因为这是他在黑檀镇见到的第二个人,不论是人烟太过稀少还是他们都不抬头看人这点都非常奇怪,李川有些心虚的四处张望希望可以分一下心。 这时李川注意到收款台上放着的一叠报纸,本来只想转移一下注意力但是他发现报纸上的内容非常奇怪:“我军派出海军参加西沙群岛保卫战”“我国预期在5年内进口大批化学肥料,纤维及其他机械设备”刚开始只是觉得奇怪但慢慢的李川心里感觉到一种彻骨的寒冷,因为报纸上的内容是七十年代的历史,而不是新闻,果然,在报纸的日期栏印着:“1974年1月24日”怎么可能??李川不敢相信:“一定是假的。”他疯了一样反着下面的其他报纸,全都是一样的!“全都是一样的!!!”李川颤抖的吼道。“当然是一样的,今天的。”老人将袋子递了过来仍然没有抬头。李川麻木的接过袋子瞪着红红的眼睛无助的冷笑道:“又不用钱?因为我跑不了是吧……” 往回走的路中仍然没有见到任何路人,可这时身后竟突然传来了一连串嬉笑声,李川回头一看竟然是疯疯癫癫的陶可。“你去哪了?这个镇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终于又见到失踪的陶可李川有太多问题想不通。陶可停下了笑声重新换上了那副严肃的表情看向李川:“你一直在黑檀镇,我也一直在黑檀镇,谁也跑不掉。”听到这里李川突然想起招待所里那个接待的话“跑不掉的。”“天快黑了!”正在李川感到疑惑时陶可突然紧张起来带着哭腔拉起了李川:“快走!快走啊!天快黑了!” 日记 李川站在窗帘后面悄悄地透过缝隙警惕的观察着外面的情况,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人们三三两两的出现在招待所楼下向窗口凝望,不只是凝望,他们的表情并不友善,那种蔑视而仇恨的表情李川已经感觉到事情不妙。他退回床边坐了下来,无奈的盯着地板不知所措:“这tm到底怎么回事!”陶可整个人蜷缩在墙角颤抖着用指甲在墙上刮来刮去,听到李川的话她停了下来,慢慢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粉色笔记本满脸恐惧的翻起来。翻到最后一页她递给了李川。那一页的纸面已经泛黄破损,字迹模糊的很难看清,只隐约可以看到的一部分内容。“不要逃,没有用的。结局总是在重复。”看着这写文字李川感觉毫无头绪,他又向前翻了一页:“第39天了,8点了,他们已经到了,不要逃了。”李川用手摸了摸那暗黄发脆的纸张,皱起了眉头疑惑的看着扉页上写着“日记——陶可”的字样,笔记已经陈旧发黑李川身上的疲劳让他的大脑没法再处理这些说不通的事情,他咽了咽口水,却卡在喉咙口让他觉得呼吸沉闷困难起来。他缓缓低下头继续往下看,但日记上的内容基本上都是相同的,他再一次翻到最后一页,不对,这一次为什么又多了一页??“明明知道结果,今天还要一起逃吗?今天只剩有5分钟了。”李川后背开始冒冷汗立刻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黑暗里月色朦胧,指针正指向7点55分。李川愣了一下腾地站了起来快步走向窗边!黑暗里人们的影子三三两两的聚集了过来,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工具锋利的在夜里发出寒光,他们僵硬的挪动着步子向着旅馆的方向走着,突然!带头的一个男人忽的抬起头看向李川的方向!李川被这突然的动作吓得浑身一颤向后踉跄了一步,没想到他这一动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其他镇民也纷纷抬起了头,僵硬的脸上浮上了狰狞的笑容,让人直冒冷汗。“快跑啊啊啊啊!!”陶可的喊叫声让李川从镇民诡异的表情中回过神来,跌跌撞撞的向门外跑去。 奔跑中李川的大脑迅速的转动着,大门被堵住了,他们怎么才能绕过那些人的包围逃出去,对了!三楼的食堂!三楼的食堂有一段防火梯是楼后面方向的窗户外的!想着李川加快了脚下的速度,眼看就到了楼梯口。可是现在是晚上,食堂一定是关着门的,李川犹豫着,对!钥匙!一楼值班的女人那里有钥匙,只要拿到钥匙…….“跟我走!我有办法了!”说罢李川拉住陶可的手转弯顺着楼梯向一楼跑去,而本来就疯疯癫癫的陶可因为受到威胁而极度焦躁不安不停得试图挣脱李川的手。两个人跑动的力量让老旧的楼梯发出巨大的响声,李川的心里无比紧张,仿佛那脆弱的木板无法承受剧烈的跑动会让他随时踩空,而下面则是无数只等待抓住他的僵硬的手。拐弯,再一个拐弯就到一楼了!“……要开始了……”世界仿佛突然安静了一秒,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响了起来:“……跑不了了………”一句话结束后整个世界的声音又重新响了起来,老旧楼梯的嘎吱声让李川感到心惊胆颤,好像刚刚的声音并没有如此刺耳。细细的汗从李川的后背渗出,让他觉得整个背后都凉飕飕的。一楼的吊灯被两人的脚步震得剧烈晃动着,灯光晃在值班女人的脸上一会儿白一会儿黑。“你,你能不能把…钥匙…”李川趴在桌子上上气不接下气,他盯着女人的脸却感觉怎么也看不清,他便伸手轻轻推了一下她的肩膀,厚厚的灰尘飞散在空中,披散的长发下一具没有完全腐烂的骷髅散发出让人无法忍受的恶臭。“借….借我….”李川瞪大了眼睛盯着这具穿着蓝色制服的尸体张大了嘴,而陶可已经在旁边止不住的呕吐起来。不知是因为李川推动尸体的动作还是其他原因,无数的蛆虫从女人的体内喷涌而出,有好多都粘到了李川的裤角上。 “钥匙嘻嘻嘻嘻钥匙!”陶可又开始笑嘻嘻的抬起手指向女人的裤兜。一步又一步,皮鞋陷下去又抬上来,李川用手紧紧地捂着鼻子和嘴,紧到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呼吸才能感受到一点氧气,由于无法供氧,大脑仿佛已经干瘪成了一团。脚下的软体昆虫们伴随着挤压水分所发出的的声音不断的死亡,李川皱着眉头咬咬牙把手伸向腐尸的裤子口袋。大门外怪兽一样的叫吼声越来越大,两扇白油漆刷的木门已经被推开了一半,终于随着锁头掉落的声音金属的门掩已经从门上脱落下来,无数僵硬的四肢混乱的争抢着涌进大厅。李川用力抓着陶可的手几乎是把她直接拉到了三楼,李川拿着手里的一大串钥匙急切的寻找着“食堂”两个字,细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冒了出来,积攒着向下滑到脖颈处,让李川感到领口里面痒得难以忍受,身后僵硬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了李川盯着钥匙串,眼睛都没敢眨一下,终于找到了!他把钥匙插到孔里的一瞬突然,里面传来了断断续续的重击声,那声音好像里面有个巨人在用斧子砍树一样。管不了那么多了,李川转动钥匙用力拉开门把陶可推进了门里,自己也闪身进去立刻从里面把门上了锁。镇民门难听的嚎叫声也被一起关在了门外,李川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时寂静里突然“咣”!的一声巨响,差点把李川吓得跳了起来,他循声望去,厨房案板处,中年男人的眼神呆滞的剁着手里的东西,李川透过月光看清了眼前的画面:巨大的案板上横七竖八的放着残缺的尸体,冰冷僵硬颜色发青的残肢被男人用大刀剁开扔进地上放着的巨大塑胶桶里,桶里不知是硫酸还是强碱水里迅速腐蚀着那些残肢。男人重复着手上的动作,表情呆滞僵硬,脸色跟那些铁青色的死尸一模一样,蓝西服外面的围裙上溅满了深深浅浅的血迹。李川下意识的伸手去拉身边的陶可,可是拉了几下都什么也没碰到,他回头一看陶可已经躲到了食堂的桌椅后面,正用食指放在嘴边做出“嘘”的动作。李川回头看了看那屠夫,仍然重复着手上的动作,一下下的重击声敲打在李川的心里惊得他心惊肉跳。李川尝试着向陶可的方向移动步子,他后背贴着墙壁一步一步的好像在放慢动作,一点点细微的声音都让他心里咯噔一声。李川终于站到了陶可旁边小心翼翼的蹲了下来,李川借着月光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状况然后指了指右侧的窗口,这一次陶可莫名其妙的很听话的跟在李川身后,两个人膝盖着地一点一点的向窗口爬去。 “怎么没有剁案板的声音了……”李川心里怪异的感觉不断放大,两个人一起抬头,看到了正举起刀盯着他们的屠夫。“跑!直接从窗口下去!”李川喊着把陶可推向了窗边。屠夫拖着刀一步步逼近了过来,陶可突然坐在窗边不动了,李川着急的看向她,看到她绝望的看着窗外。窗外黑压压的,镇民的身影像泛滥的蟑螂拥挤攒动着。李川看到陶可拿起床边一片碎玻璃对准自己的动脉扎了下去,她露出了一个无奈的微笑将玻璃拔了出来,顿时血液喷涌而出,李川的眼睛被鲜血覆盖了,整个头颅被屠夫敲碎,只一秒钟就是去了意识,那一秒整个世界都是血红色。突然世界再次静了下来,一个微弱而怪异的笑声响了起来。 殊途同归 眩晕感占据着整个神经系统,连动一下眼皮都如此费力,李川努力的握拳也只是弯了弯手指。眼睛勉强打开的一条细缝也只透进来了无比刺眼的白光。“咳咳咳咳…”李川张开嘴因为太久没说话嗓子里好像咽下了石灰粉一样的干涩。完全睁开眼睛的李川呆住了,眼前的一切让他感觉到了不可思议的绝望和空虚,“这一切,又是梦……”他无力地念叨着:“又tm是梦!!!!!”吊瓶里的药水一滴一滴的流进他的血管里,冰冷,刺痛。他就这样盯着白花花的墙壁,呆滞的瞪大着眼睛,深陷的眼眶乌黑发青,在没有血色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兀。 “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走道他的旁边关切的问道:“你晕倒在路边有人把你送过来还帮你交了住院费,现在还是好人多啊你说是不是。”李川没有理他,或者已经觉得没有必要注意任何事了。医生翻了翻李川的眼皮跟护士嘀咕了几句话便离开了。李川感到浑身酸痛,于是他放空的倒在了床上,这时一个有些硬的东西在被子里硌了他一下,他便伸手翻开了被子,一瞬间,他的眼睛亮了起来,李川颤抖着拿起了一个破旧的老式的白色笔记本,翻开了第一页,上面歪歪扭扭的几个大字:“2014年10月28日,不要碰那个箱子!” 正午的日头晒得李川头脑发昏,长途跋涉让他不停的出汗弄得身上黏黏的,背心已经被汗水浸透紧紧的贴在身上.走在看不到头的公路上李川的体力已经严重的不支,他自己拔掉吊针针头时留下的伤口还有着一些干红发黑的血迹.烈日的照耀下不断升高的温度毫不留情残忍的蒸发着仅剩的一丝水汽.李川擦了擦额头不停滴下的汗珠,他放慢了速度边走边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瓶所剩不多的矿泉水一饮而尽,然后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笔记本,咬了咬呀,加快了脚下的步子,继续大步向前走去. 矮矮的四层小楼破败不堪,雨水风霜的侵蚀仿佛经过了几个时代,让这些建筑物看起来象腐坏变质的食物一样.楼体覆盖着绿紫色发霉的痕迹,黄色的水迹从天台到底层贯穿了整栋楼的墙面,金属的窗框被水腐蚀,只剩下黑色的铁锈.空无一物的大街上覆盖着厚厚的尘土,已看不出颜色.李川按照他记忆里的路线寻找着,终于镇招待所的小楼出现在他前面不远的地方.白油漆刷的两扇木门歪歪斜斜的敞开着,表面全是大大小小的缝隙,大部分油漆已经脱落露出里面劣质的木板. 李川的脑子里浮现出那些僵尸一样的镇民们冲破这扇门时的情景,他一边想着大门里面那个接待员腐烂的尸体一边慢慢的走了进去.什么也没有,地板上厚厚的灰尘甚至没有一个脚印,桌子上空无一物,没有钥匙,没有报纸.李川踩上楼梯时听到了那熟悉的嘎吱声,但是这楼梯的木质结构已经完全损坏了,李川只是一踩就让一节台阶的木板发生了断裂,掉落在地上瞬时变成了零碎的木屑.小心翼翼一步一步,终于到了三楼,门框上写着食堂两个字的牌子倾斜的挂在钉子上,李川探头进去张望了半天,只看到跟大厅一样布满灰尘的地面和破旧的橱柜,桌椅乱七八糟的堆在一角.李川下意识的看向通往防火梯的那扇窗,窗子向外敞开着,玻璃已经基本没有了,只剩下一些碎裂的边角. 这个位置,这边开着窗子……李川走进去四处比量着:“是这样的!这就是我离开时的样子!”李川惊讶的发现这个屋子的布局就是在他离开那一瞬间的布局,案板的位置,开着的窗子,镇民们攻进来后推翻的桌椅。这里,就像是经过了几十年,不对,这个不是真的黑檀镇。 烈日照耀着这座空城,李川站在空空荡荡的街上脑子一片空白。这一秒钟,风停了,这座空城仿佛更加安静了起来。“你 在 看 吗?”那个微弱的声音似有似无飘过耳边,李川重重的打了个寒颤,周围的温度都降了下来,他抬头看了看,天空瞬时阴云密布,刚刚毒辣的太阳早已被重重遮在了后面.突然天空一个惊雷!滂沱大雨倾泻而下,瞬间打湿了李川的衣服.昏暗的光线下,迷茫的雨雾中出现了一个身影,一动不动的看着李川的方向.“是你!”李川攥起了拳头大步向那个身影走去:“是你一直在我耳边说话!这一切就是从见到你开始的!你到底是谁!”红色的雨衣帽子遮住了头,少年乌黑的头发像墨水一样搭在苍白的脸上毫无表情,只是瞪大着眼睛盯着李川.“我问你是谁!!!!”李川愤怒的俯身抓住了少年的肩膀:“为什么在我耳边说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突然!一团火焰在雨中燃烧了起来!火苗上像凤凰愤怒的翅膀,伸展着!不断膨胀着!将少年笼罩了起来!他的脸在火中灼烧着皮肤迅速的萎缩起来,很快半张脸上都成了焦黑的伤疤,他笑了……嘴角不自然的咧着,过于夸张的表情让他的整张脸都变得怪异起来……这么熟悉的表情。突然!他反手抓住了李川的手腕!力量大的惊人!指甲慢慢陷进了李川的皮肤.“看!!!”他嘴角大笑着叫了起来。 蚊子的嗡嗡声让人头疼,腰椎和手腕的疼痛让李川睁开了眼睛,简陋的屋子里破旧的风扇发出吵人的噪音,李川摸索着坐了起来,当他看清眼前的一切时,他笑了.这儿是招待所的房间,他快步走到窗前,小镇一如既往的整洁安静的让人不舒服,同时也仍然看不到一个行人。李川脱下身上满是泥水的背心洗了个澡,换好衣服便直奔食堂走去。记忆里那个恐怖的“杀人屠夫”正面无表情的熬着一锅米粥,就像李川刚来到小镇的第一天一样。李川径直走了过去,贴着他的脸仔细的观察着,但是厨师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忙着熬那一锅粥,李川用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这时他却说了话但是只是很简单的问了那句:“吃什么。”李川没有理会,走到一楼大厅,那个“腐烂”的女招待也好好的坐在登记桌后面心不在焉地翻阅着报纸.李川经过时看了一下报纸上的日期:1月23日。这是李川上一次到达永望镇的日子,一切,又重新开始了。 李川拿出自己的那个本子,想起关于日记的一切,他明明被屠夫敲碎了头颅确在现实中醒了,不论是主动还是被迫最终回到了这里,那就意味着陶可也会活着回来,而就两个人的日记内容来看,并不是由自己记录下来的,更像是一些善意的提醒,而陶可曾被警告了四十几次不要逃走,也就是说,她经历了四十几次死亡……敲门的声音响了起来,打开门,陶可瘦弱的身影在门外瑟瑟发抖。“别怕!”李川关好门让陶可坐在了沙发上顺势看了一眼挂钟:“6点45,我们还有一个多小时。”李川抱着头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既然一直在提醒你不要逃跑,那这一次,咱们留在这!” 风扇的噪音越来越大,像有什么东西卡在了里面一样,李川的眼前血红一片,陶可握着刀靠在墙角不住的颤抖,,一个男人的尸体卡在风扇里被绞的血肉模糊。他想起来了,到了8点人们就涌了上来,破旧的木本眼看要被砸开,李川正准备用衣橱挡住房间门,但这时已经有一个男人挤了进来,就在李川准备去拿桌子上准备好的刀时,就从背后被打昏了。门外发疯的镇民们不停的撞着门。窗外已经被团团围住,陶可绝望的大睁着双眼看着李川。眼泪跟血水混在一起浸透了衣领。李川无助的看着不知是哭是笑的陶可,他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这个镇子上的人,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源头 烟雾笼罩着整个街区,细雨打在浓雾里就消失不见了,只觉得这雨不但没有洗刷掉空气里的灰尘,反而让这空气变得更加浑浊。树梢上的水滴不断着积攒着,直到稚嫩的新叶无法支撑时突然滚落下来,滴在了一个路人的衣领里。这个场景太过熟悉,熟悉的让写人觉得毛骨悚然,为什么这么熟悉,李川越想越觉得浑身发冷,他紧了紧破旧大衣的领子焦虑的望向前方。他的对面一座已经看不清轮廓的房子还在冒着黑黑的浓烟,人们尖声叫喊着,听不清是在叫着亲人的名字还是在为自己寻求帮助,消防车停在一旁,消防人员们紧张的跑来跑去却一直看不到有人被救出来。突然一个阴郁飘渺的声音一字一顿的在耳边响起:“你 在 看 么?”这声音近得仿佛就在耳边,李川甚至感觉到了吐字时那伴随着喘息而吹进耳朵里的湿气,他打了个激灵随即出了一身冷汗,他缩了缩脖子又伸出手捂了捂耳朵,这感觉真是讨厌,李川心里想着准备离开,但迈出一步后又疑神疑鬼的向身后望了望,什么也没有。当他放松下来低头的一刹那李川有些愣住了。 他的脚下有一个深棕色的牛皮箱子,边角已经磨损露出了一些木料支架。李川定定的望着箱子回想着,刚刚站在这里时一直没有人经过,也没看到这箱子究竟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在这种穷乡僻壤,出现这种带着密码锁的精致箱子已经是件奇怪的事了,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更奇怪的东西,李川犹豫着摸了摸自己空空的大衣口袋,不管是什么,拿回去打开看看,如果是垃圾那扔掉就是了,他这样想着皱了皱眉头便拎起了箱子。 回到旅馆李川刚吃完饭,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从门外传来,他把箱子放在了床下贴到了门上轻声问了句:“谁?”门外一阵安静。李川刚想骂人的时候门把手突然疯狂的转动了起来!“到底是tm谁?!说话!”门把手仍然在剧烈的转动外面甚至传来了撞门的声音,简陋的木门被撞得发出剧烈的声响。李川退后一步正想要报警却听到门外一个绝望的声音:“快开门!李川!让我进去!” 陶可乱蓬蓬的头发被雨淋湿贴在脸上,她的脸色太过苍白毫无血色,本来就太过瘦削的脸上两只巨大而空洞的眼睛显得神情无比惊恐。她努力的咽了咽口水,嘴角抽搐着,眉头皱成一团,露出无比痛苦的神情:“不要打开那个箱子。”李川奇怪道:“怎么了,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还没等李川说完,陶可突然像疯了一样扑向李川!“给我!给我箱子!你不能打开它!绝对不能!”李川被突然发疯的陶可吓坏了没来得及躲开,肩膀立刻就被抓出了一道血印。陶可瘦弱的身体突然像被附身了一样力量惊人,她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直奔箱子扑去。这个时候突然李川拉着箱子把手的手指一松,箱子撞在了桌子上成一个弧形又掉落在地上,就在着地的那一瞬间,箱子竟然打开了。 摔在地上的陶可眼神恐惧的好像打开的不是一个箱子而是末日,李川蹲在浑身颤抖的陶可身边将她扶了起来:“你怎么了,箱子里到底是什么让你这么害怕。”陶可的瞳孔因为恐惧扩散的很大,她不停的摇着头:“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知道这个箱子里的东西就是黑檀镇变成这样的原因。”陶可战战兢兢的抬起满是泪水的脸突然向窗口望去:“不对....”她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拨开了窗帘:“什么时候天黑了,现在明明还是上午。”李川听罢也感觉奇怪的向外望去,雨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停了。“怎么会这样!你看招待所!”陶可惊惧的尖叫起来。李川呆住了,对面的招待所安然无恙的立在那里,没有浓烟,没有火光,没有忙碌灭火的人群。事实上,外面一个人也没有,夜晚的街道上无比安静。 “你快看这间屋子!”陶可推了推李川。李川定了定神转过身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屋子。陶可说得对,这间屋子不对劲。这间屋子的墙壁本来由于潮湿造成了很多处的墙皮已经脱落,但现在就像新刷成的一样,甚至没有多少灰尘。金属床沿也没有那么多摩擦的痕迹,这个屋子变得像崭新的一样,就像,回到刚刚建成的样子。最奇怪的是,李川刚刚吃过的早饭,桌上的餐具都不见了。李川立刻看向地上,果然!箱子不见了! 这时外面传来了距离房间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到门口了!李川和陶可不知所措的看着对方,这时候门把手转动了一下,门开了。开门进来的是一个年轻人和一个孩子,他们好像完全看不到李川和陶可一样径直从他们身边走过甚至连眼神也没落在他们身上一秒。“请你相信我,”年轻人语气相当沉稳的对小男孩说道,他的神态和语气非常坚定稳重完全不像一个年纪轻轻的青年人:“我一定会研究出能治好你姐姐的药。”对面的小男孩低着头,身体因为情绪的紧张而瑟瑟发抖。而他手里紧紧握着的!是刚刚消失掉的牛皮箱子!只是箱子的边角已经没了磨损的痕迹,甚至颜色也更加鲜亮。李川跟陶可对望了一眼,两个人都一动不动的不敢做声。 男人走到拎着箱子的孩子身边弓下了腰用手扶在男孩的肩膀上看着男孩的眼睛:“我可以带你们去城里,你和你妈妈不会再有任何危险,而且会有很温暖的住所和足够的食物。”听到这里男孩的眼睛里已经噙满了泪水,他慢慢的低下头啜泣起来没过多久就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手里的箱子也掉在了掉在了地上。“不是姐姐杀了爸爸!那个不是姐姐!”孩子越哭身体颤抖的越厉害。青年把他扶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拍了拍他的头:“是的,我知道,我都知道,姐姐病了,现在,你必须让我治好她。”说着青年拎起了地上的箱子转过身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床上。等等!当这个年轻人转过身的一瞬间李川的心里产生了一种说不清的熟悉感,这个人的脸,他确定在哪里见过。 李川费解的看向陶可,很想立刻告诉她自己认识这个人很想表达一下现在心里的惊讶。但是这个时候的陶可竟然又出现了那个无比恐惧的神情。她眼睛瞪得仿佛眼珠都快突出来,握紧的拳头让指甲都好像插破了皮肤。果然!还没等李川采取任何行动去阻止陶可已经像箭一般窜了出去直接扑向正要打开箱子的青年。可是!正要扑倒青年的一刹那,只见陶可的身子直接穿过了青年摔在了地上!此时激动陶可没有停下来去对刚刚的情形感到惊讶就又像青年的胳膊抓去。过了一会儿,李川并没有上前阻止,因为不管陶可怎样去用行动阻止青年都根本没有作用,她就像撞向一个三维投影一样根本无法碰触到青年的身体。现在面前的这一切情形仿佛就像是这个老屋子再回访曾在这里发生过的事,而李川和陶可,只是观众。 “永志哥哥......”这时坐在一边椅子上的男孩一边哽咽一边语气颤抖的对青年说道:“我可以相信你......是吗?”这个孩子显然也知道这个箱子里面的东西非常重要,也许甚至掌握着他和他口中的姐姐的性命。此刻李川也对箱子里面的东西愈加好奇起来。这个被称作永志的年轻人听到孩子的话后停下了正要打开箱子的动作,转过头语气坚定的对男孩说到:“是的!”于是小男孩下决心一样点了点头。随着咔哒一声,箱子打开了......屋里的四个人一起看向箱子里面,陶可甚至惊惧的捂住了脸。 阴谋 当陶可睁开眼睛时,屋子里已经只剩下了她和李川两个人。男青年和小男孩还有那被打开的箱子都不见了,被子乱乱的堆在床上,李川吃剩的午饭上飞着几只嗡嗡作响的苍蝇。“发生什么了!他们呢!箱子里到底是什么!?”陶可焦急的从地上坐了起来走向李川。李川的身体僵直着没有任何反应,眼神也呆滞的好像透过地板看向了无比遥远的地方。“李川!你怎么了!”陶可一边叫喊着一边摇晃着李川的肩膀。半晌李川才回过神来急忙找到纸笔一边嘟囔着一边写下了一串数字:4815162642。陶可看着这串数字呆住了。“这……这是……”陶可指着数字看向李川。李川抬起低着的头:“这就是箱里的东西,箱子里装着四只试管,里面装着黄色的不明液体,这是试管上的数字,还有……”李川重重的在床边坐了下来仿佛整个人失去了力气:“我想起来了,这次的梦,是真的。”陶可焦急的捂紧了拳头眉头拧在了一起瞪大的眼睛仿佛眼珠每秒钟都有可能从眼眶里掉出来一样。“今天是我第一次到黑檀镇的那天……我不认识你,你却叫得出我的名字,你推门进来就警告我不要打开箱子,然后就发生了刚刚的那一幕,从这一天开始,我的生活就被关于这个镇子的噩梦所折磨,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什么噩梦?我是来帮你的!”陶可的表情很复杂,她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有些委屈的瞪着李川。“帮我?你连自己都帮不了,因为那天在看到那一幕之后你就从这里跑出去了,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但是在我再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完完全全疯了!”李川的表情从无可奈何慢慢开始变得莫名的愤怒起来。“我疯了?开什么玩笑!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今天就不会离开这间屋子!”陶可的脸上挂满了仿佛被冤枉而带来的屈辱感使整个人不住的颤抖起来。“没关系,这一次我出去。”李川紧紧皱起了眉毛一双眼睛充满了敌意,说着他把手里的一张已经有些折皱变色了的a4纸扔在了地上,陶可瞪大了双眼惊讶的张大了嘴立刻摸向自己空空的裤子口袋。李川厌恶的看了看陶可心虚又慌张的脸摔门转身离开了。陶可慢慢的蹲下身捡起了地上的纸,上面是个写满了名字的表格。第二行赫然写着:“黑檀计划-内部人员-陶可-26岁-已故”。 “喂!川子!别睡了!”李川感觉身上好像压着一座山一样沉重,眼睛也好似被黏上了胶水一样难以睁开,他动了动身子想侧过身去,结果不但没侧过身反而让腰部传来了刀剜一样的疼痛,瞬间出了一身冷汗,这反而让他睁开了双眼。眼前是一间狭小的卧室,米黄色的墙纸上挂着一些普通的装饰画,不是陶瓷花瓶就是写实风景,毫无艺术感可言。左手边有扇小窗,窗帘被拉到两侧但却看不到窗外的风景,这扇窗是通向客厅的,这讨人厌的布局是……“快点儿起床吧陛下!小的给您请安呢!”果然,李川回过脸便看到了王洋假装太监的别扭姿势满脸谄媚的挥着一把鸡毛掸子。 王洋是李川的发小,上学时两个人几乎天天混在一起,王洋家的这小客房也几乎就是给李川准备的。“我怎么在这儿,咳咳。”嗓子的干涩让李川不住的干咳起来。“呦喂,我这儿住腻歪了,您还想住总统套房怎么着。”王洋耍着贫嘴转身扭着往客厅走去。李川立刻下床拉住了他:“等等王洋!”李川站起来时用手在床上支了一下仿佛硌到了什么东西,李川的心跳突然加快了,他快速掀起被子把一个本子拿了出来。这让李川再也无法移开目光,他的眼神直直的盯着本子里的几个歪歪扭扭的字:“不要相信任何人。”这是他自己的笔迹。王洋看着李川的表现突然笑了起来:“我说兄弟你有完没完了!自从跟小曼分手搬到我这来你就没完没了的不是睡觉就是发呆,你不会是分不清是在现实还是在做梦了吧?”听到王洋的最后一句话李川心里咯噔一下,那种心脏仿佛脱落一样的痛苦又覆盖了李川的整个身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虚弱感。“当然没有。”李川让自己的情绪勉强镇静下来有些心虚的敷衍道。王洋没有看出李川的异样,也可能是已经习惯了他的大惊小怪和恍恍惚惚。挂钟的表针正指向7:20。王洋整理了一下外套拿起公文包起身准备出门。“你去哪?”李川有些出神的轻声问到,王洋看着他的样子觉得他灵魂出窍一样的表情太滑稽于是又大笑了起来:“上班啊傻子,永志医药,咱可马上要升主管了。解决了手头的事以后……就给你住总统套房!哈哈哈!”王洋说着对李川眨了下眼睛便关门离去了。 李川感到浑身乏力,起身准备去卧室洗个澡再慢慢理清头绪。王洋家的布局李川熟悉的很,自小没有父母的李川更像是王洋家的孩子,常年住在他家里。从卧室出来向右转顺着一个狭小的走廊便是洗手间。可能是犹豫阴天的原因即便开着吊灯也照不亮这么狭小的空间,走廊里的木质地板让李川每迈出一步都发出令人厌恶的声响。李川打开浴室的灯伸手拉开门,暖黄的光线一下子倾泻出来。李川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很久没有看过自己的样子了,李川心里想着。蓬乱的头发已经有些过长该剪了,有些发胀的眼睛红肿着,眼珠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李川用力眨了两下眼睛,再睁开,毫无变化。莲蓬头里点点滴滴落下的水珠慢慢变得多了起来,水流也更加有力。喷洒下的热水打在李川身上让他慢慢感到放松起来。这时!突然水流的声音仿佛停了那么一秒:“回来——”一个飘渺的声音穿过水流飘过李川耳边,李川下意识向后一退,满是香皂水的池低让李川脚底一滑完全没有站住,他挣扎着想抓住浴霸的玻璃门可是因为没有把手的拉门毫无着手的地方李川重重的向外撞了过去。 李川微微睁开眼睛,掺着泡沫的水珠从额头留下来让他的眼睛刺痛起来,身体的神经随着意识一起苏醒过来后这点刺痛就变成了小儿科。李川的脚踝处被一块碎玻璃扎了进去,涌出的血液因为莲蓬头里持续流出的热水而无法凝结,热水和流出的血液混在一起流的浴室里到处都是,李川身上的其他很多地方也被碎玻璃划破了很多血口,面前无比血腥的场面让李川感到眩晕,也可能这眩晕感是不知道流了多少血而造成的供血不足。李川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是全身上下的剧痛让他无法用力,这时他无意中在镜子那里瞥到了什么,于是他把手放在没有碎玻璃的地方用力支起了上身向镜子上看去——只见镜子的雾气上写着巨大的两个字——“回来!”一个大大的叹号下面一个带着血的手掌印触目惊心,痕迹一直拖到镜子下方……就是李川倒下的位置。浴室里雾气弥漫,黄色的暖光照耀下李川却不再感到温暖反而突然觉得脊背发凉。这时李川突然发现在浴室的一角一动不动的杵着一个红色的影子。李川揉了揉眼睛再看就不见了。他下意识的突然回神!果然那个影子就在他身后!“回来……回来!回来!!!”小男孩苍白的脸上皮肤开始灼烧起来就像被强酸腐蚀着开始一片片从头骨上脱落,他距离李川的脸越来越近,李川耳边的叫喊声越来越尖厉越来越毛骨悚然……李川一阵头晕眼前天旋地转着,男孩的声音开始离他越来越远。他努力的不让双眼闭合,他看到王洋出现在了浴室的门外。“快来救我……”李川努力的张了张嘴却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王洋走了进来蹲在了李川旁边没有说话。李川感到很奇怪,因为面前的王洋看到流血不止的李川并没有任何惊慌的神情,在李川闭上眼睛之前,只是看到王洋一直盯着他的脸。 第十一章 消失的记忆 正午的日头凶残的让人头脑发昏,不论是在梦境还是现实中,李川的生活仿佛在很长时间里都充斥着散不去的黑暗,突如其来的耀眼阳光不但没有让人感觉到温暖,反而有些令人生厌。眼睛已经没办法接受强光的直射,李川感觉眼眶里不断涌出泪水,鼻子也酸胀起来。狠狠的拉上窗帘之后,李川感觉手腕上的伤口好像被撕裂了一点,这一点疼痛仿佛唤醒了全身的感知,身上被玻璃划破的大大小小的口子一齐传来了撕裂般的疼痛,脚踝处的伤口最深,经过热水的浸泡伤口向外翻裂着,让人有些不忍直视。李川用药水把身上的伤口粗略的擦了一遍,药水的杀菌作用让李川强忍着刺痛差点咬破了嘴唇。 王洋的房间里干净的有点像医院的病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整个房间里仔细看去没有任何日用品,毫无生活痕迹。这让李川一眼就注意到了空荡荡的书架上那个塞满文件的文件柜。挂钟的指针刚刚指向下午4点27分,距离汪洋下班回来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足够了。李川搬出足有十几斤沉的文件柜,一个标签一个标签的翻看着。其实李川心里并没有任何搜寻的目标,只是在盲目的寻找着一切跟永志医药或者黑檀镇有关的文字,直到一个贴着红色标签的文件映入他的眼帘:黑檀计划人员名单。 这叠名单足足有超过一厘米厚,第一页上没有任何介绍信息,这让李川有点失望,一直出现的黑檀计划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李川心里隐隐的知道黑檀计划跟他的梦境肯定有直接的关联,但是调查却始终一无所获。第一页的题头只写了一个大大的年份:1942年.下面则罗列了无数个人名:“王守群、陈霄、王崎、张庆国、慧学敏、王永成……”,这些人名乍看之下没有任何熟悉的感觉,让李川顿生寒意的是,他们的名字后面都写着同样的标注:(死亡)。 寒意从后脖颈不断向四肢延伸,整个后背都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李川快速的翻看着这份名单,10页……30页……80页,成百上千个人名后面都跟着那两个黑色的粗体字:死亡。到底是什么样的计划,什么样的人,可以有能力致使这么多人死亡?而且让人恐惧的是题头的年份仍在不断向后推进,1942年…1963年……1974年……,1974年……李川的嘴里不自觉的念了出来,怎么这么熟悉,这一年有什么特别?李川的脑子里不断回放着各种画面,画面转动的速度不断加快,直到一叠报纸重重的摔在柜台上,是黑檀镇!报纸上的日期……1974年。 “咳咳…”背后突然传来了有些刻意的咳嗽声,李川一个激灵回身站了起来,门口没有人,李川的手心冒出了一层汗珠让人痒的难受。“大洋?回来了?”他极力掩盖着声音中的颤抖。“卧槽我闹肚子,先去厕所!”王洋声音中的颤抖倒是完全不加掩饰的真实。李川立刻收拾好眼前的一堆文件放回柜子里,然后尽力的压制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和沉重的呼吸。他假装轻松的走到卫生间门口抬高嗓音向里面喊道:“卫生间我给你收拾完了啊,你那浴霸的玻璃我是赔不起了,谁想到我这么威武强壮也能洗澡犯低血糖,简直毁了我一世英名。”故意抬高的声音在句尾的一刻仿佛产生了回声一样,在持续了一段时间的安静中显得有些让人害怕。 卫生间里面安静的有些怪异,这让门外的李川坐立难安,半晌他实在忍不住敲了敲卫生间的门,里面开始传出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传出了王洋的声音,但是他的声音明显有些异样:“不要再接近黑檀计划了,别再想办法回去,也别再见那个叫陶可的女的,求你了…”王洋断断续续的说出这些话突然开始抽泣起来,李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王洋的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这次他的语调高的吓人,声音也变得尖锐起来:“你相信我吧!啊?相信吧!我们会解决的!我们能找到办法!你能干什么!鬼鬼祟祟的废物!”说到这里他突然语无伦次起来,伴随着忽高忽低的诡异语调,李川已经很难分辨出王洋说的话,而之后传来的声音让李川不寒而栗,那是一个成年男性很难发出的尖锐的笑声,李川这次没有愣神一脚踹开了卫生间的门。 王洋的笑声在门被踢开的一瞬间戛然而止。卫生间里的情景让李川一时间愣在原地,大脑停止了运转。记得前天自己的血在这个卫生间里流了一地,可是跟现在的情况比,当时的画面简直不值一提。整个房间的墙壁上都溅满了浓浓的血液,马桶和已经被李川撞碎的浴霸全都被染成了红色,而浴霸下方不到一米高的浴缸里噙满了红到发黑的液体。这不可能是王洋的血…….一个人怎么可能在一瞬间留这么多血!李川看着地上凌乱的脚印突然怔住了,在他还没有踩到的区域里虽然脚印模糊不轻,但是由于太多血在地上仿佛形成了一张画布,留下的脚印明显是两个人的!李传顺着脚印的朝向望去发现卫生间的气窗敞开着,玻璃上留下了大量血迹。李川站到马桶上趴到气窗边缘向外看去。 八楼,窗外的马路上没有任何人,没有血迹。事实上,血迹延伸到窗框就停止了,就好像有什么人把王洋从一个成年人完全无法通过的狭小窗口拽到了另一个空间。波动的水声突然从背后响起,李川怔住了,在这安静的环境中,这并不明显的水声却让人无比心惊,李川拼尽全力让僵硬的身体转了过去。王洋全身赤裸覆盖着鲜红的血液,他的脖子从喉咙处断开,有些发黑的血液不断向外涌,嗓子里发出呛水一样的声音,身上的皮肤和下体都已经残缺不全,仿佛被野兽撕咬过一样。他的眼珠以诡异的程度向外凸,仿佛马上就要挣脱眼眶。慢慢的他血肉模糊的脸上突然绽放出了一种难以名状的笑容,嘴角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上扬着,李川想不出一个人的嘴怎么能以这么夸张角度裂开,王洋的嘴角的皮肉不断撕裂直到耳根,这时,他张开血红大口爆发出了比刚刚还要尖锐的大笑并向李川扑了过来! 李川醒来时正倒在卫生间里,卫生间冰冷的瓷砖让他的神经传来阵阵刺痛,他猛地坐起来环顾四周,除了被他撞碎的浴霸有些碍眼一切都很干净,浴缸的底部散落着些许灰尘,从气窗外吹来阵阵冷风让李川打了个寒颤。他踩上马桶向气窗外张望,王洋的脸蓝的发紫,脖子上的领带紧紧的嵌进皮肤,领带另一端死死的套在外墙露出的一段钢筋上,他的嘴以夸张的角度大张着,布满血丝的眼球突出了眼眶死死的盯着李川。 李川用大幅度颤抖着的手指播了几次报警电话都没有打通,他心里不确定到底应不应该报警,这种情况下有可能有理说不清,更何况,他完全不能信任自己的记忆,说不定会被送到精神病院去。嘟嘟的忙音过后终于接听了电话,对面传来冷漠的女声:“您好这里是报警中心,请问需要什么帮助。”李川平复着急促的呼吸断断续续的说到:“我……我的朋友…….他……他自杀了!”“您好这里是报警中心,请问需要什么帮助。”那个机械的声音再次响起,李川有些愤怒的对着电话喊了起来:“你听不懂吗!!我的朋友!王洋…大洋他……他自杀了!你们快点派人来!”“您好这里是报警中心,请问需要什么………什么帮助………”对面的声音开始变得断断续续有些不清晰,这次李川真的生气了:“这tm是人工吗?是答录机吗难道???我的朋友…我的朋友自杀了啊!快点来人啊!”李川不知道自己这一刻的心情到底是害怕、绝望还是愤怒,他对着电话大喊着一边用拳头捶着卫生间的墙壁,而电话另一边再次传来了不紧不慢的声音:“您好这里是报警中心,请问需要什么帮助…”。 李川绝望的垂下了手臂,他怔怔的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数字,没问题,是报警电话……这是什么情况………他慢慢的打开了通讯录,上下翻动着。没有………没有人…………甚至没有一张照片………没有通话记录………他记得第一次遇到陶可的时候她曾经抢过手机给他看,通讯录里没有小曼的电话……而照片也只有李川一个人,可现在,竟然,全都没有了,就好像,他从来没有认识过任何人,没有去过任何地方。李川的头突然传来剧烈的疼痛,他抱住头蹲了下来努力的回忆着自己的人生,为什么,所有记忆都那么模糊,所有人,都那么远,他们的脸,全都,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