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阴阳术》 第1章 怪病梦交 我叫傅红伞,爸妈都骂我是个孽种。 我妈嫁给我爸的时候,是个黄花大闺女,婚后她也没有偷人,但我却不是我爸的种。 我的出生就是一个可怕的意外! 事情是这样的,九八年的一个傍晚,我爷爷端着碗,坐在门槛上吃晚饭,一辆奥迪汽车急冲冲的开到我家门口停下,车轮带起的灰扑到爷爷碗里,弄脏了大半碗饭。 一个中年人从奥迪上下来,问爷爷是不是傅江山傅先生? 爷爷一点头,中年人直接跪在地上,头嘭嘭嘭的就往地上磕,求爷爷救救他媳妇。 爷爷种了一辈子地,是个老实的庄稼汉子,也就附近十里八村,偶尔哪家女人发一种叫梦交的怪病,知道爷爷会医的人寻到家里,爷爷就去帮忙看看,开个方子,也不收钱。 就算是被梦交快折腾成神经病的女人,按照方子,几副药下肚也能药到病除。 爷爷赶紧扶起中年人,问了她媳妇的情况,听症状像是梦交,于是让中年人先等等,稍后就跟他去看看。 中年人以为爷爷要准备什么东西呢? 没想到,爷爷端起被弄脏了的大半碗饭,扒掉上面一层沾了灰的米饭,快速的吃完剩下的饭,就说可以走了。 爷爷是傍晚离开的,快天亮的时候才被送回来,过了一个星期左右,中年人兴高采烈的又来了,带来的牛奶、龙眼、一百块一条的烟、几十块一瓶的酒……礼物装了有好几箱。 那年头,村里人只能在电视上看到这些东西,爷爷说什么也不肯收,爸爸妈妈看着很眼馋,爷爷绕不过爸爸的劝导就收下了。 所有的礼物,爷爷一点也舍不得给自己享受,不是被爸妈自己使用,就是拿到我妈娘家去了。 礼物消耗完没几天,我妈就犯病了,先是嗜睡,过了几天,连吃饭都懒得下床了。 爷爷感觉不对劲,问我爸怎么回事?我爸说没事,爷爷哪好意思追问儿媳妇的事?也就没有多问。 直到这种情况持续了大半个月,爷爷实在忍不住了,再次问我爸,我爸也感觉不对劲了,才吱吱呜呜的说了我妈的情况。 怎么说呢?我妈整天衣不蔽体,似睡非睡的躲在房里,一些对旁人不好说的事情,对我爸来说,那是夫妻间的乐趣。 等我爸简略的讲了我妈的情况,爷爷含蓄的追问了几个问题,比如,会不会说梦话?晚上是不是特精神? 得到我爸的肯定答复后,爷爷知道我妈犯了梦交病,赶紧亲自去买药、采药,配了几副药让我妈吃下,药还没吃完,我妈就恢复了正常。 但是没几天,我妈开始厌食、恶心、呕吐,一检查,怀孕了,这可把爷爷和我爸高兴坏了。 等过了几个月,检查出肚子里是个男孩,我爸又是三代单传,家里就差没把我妈当菩萨给供起来。 全家都数着日子,盼着我出生的那一天到来。 经过十月怀胎,我终于出生了,我爸有了儿子,别提多开心,而爷爷除了忙地里的活,还要做饭,给我洗尿布,但他一点也不嫌累,一天天的脸上都挂着憨厚的笑。 一切似乎都挺好的,直到我出生大半个月后,我妈逗我玩的时候,笑着问我爸,你看小家伙的眼睫毛多长,双眼皮多好看? 这一问,他们俩才注意到一个问题,他们俩都是单眼皮,而我是双眼皮! 他们两个单眼皮怎么能生出一个双眼皮儿子? 再细瞅,我的眼睛、鼻子、嘴巴就没一样像他们俩的,我爸几乎可以百分之八十的确定我不是他的种。 于是,我爸开始冷落我妈和刚出世的我。 而我妈委屈的天天以泪洗面,她是姑娘身嫁给我爸的,从结婚到怀孕,时刻跟我爸在一起,不说她没有偷人,就算偷人也得有时间啊?因此,我妈产后抑郁了。 在一个打雷闪电的夜晚,我妈找了把菜刀,嘀咕着弄死你这个小孽种、害人精,朝我砍了下来。 然而,她以为剁的是我,劈的却是我爸的大腿。 血流了好多,滴在地上形成了一行模糊的字:如果我儿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都得死! 发生了这种事情,爸爸妈妈想起了梦交,他们虽然不待见我,但也不敢拿我怎么样了。 都说是爷爷总给人治梦交,才报应到到他们头上,于是把爷爷赶出了家门。 爷爷没有一声埋怨,带着两个月大的我,住进了村里本家一间废弃的瓦房,从此不再给人治梦交,而他们俩以三千块的价格卖了台基地和一层平顶房,就去城里打工了。 我也算命硬,吃着米糊长大到几个月,又开始吃稀饭,吃稀饭到一岁多就好养活了。我和村里别的孩子一样慢慢长大了,唯一的区别就是别人有爸爸妈妈,而我只有爷爷。 不过我也不羡慕,因为爷爷对我很好,村里大人也很喜欢我,都叫自家孩子不要欺负我。 小孩子哪有听话的,私下总会偷偷揍我。 有一次我被推进草丛,在草丛里捡到一把红色的油纸伞,用伞把欺负我的两个臭家伙给打哭了。 看着他们哭着鼻子回家,我总算扬眉吐气了一回,别提有多开心。 没想到他们回家后反复的发高烧,还是邻村的神婆给看好的。 喜欢欺负我的一共有五个家伙,我天天背着油纸伞,打谁,谁就会感冒发烧,特别灵验。 他们也硬气,从没告诉过自家大人,几次生病下来,他们都被我打服气了,之后我就成了孩子王,零食什么的都由他们供应,别提多逍遥快活。 很快我就玩到了六岁,本来我不叫傅红伞的,因为要上小学,需要户口本,爷爷就托村长给我上户口。 爷爷以为村长知道我叫什么名字也就没说,结果村长只知道大家都叫我小红伞,以为我叫傅红伞,于是户口本上就填上了这个名字。 小学初中我没少因为红伞这个名字被人取笑,不过,我有五个指哪打哪的小弟,那些笑话我的同学,下场都挺凄凉的。 爷爷就靠两亩地和打鱼养活我们爷孙,小学、初中九年义务教育上完,爷爷没有能力再供我上高中,我就留在村里跟爷爷一起种地、打鱼,一直到我十八岁那年。 日子过的虽然拮据,但我感觉挺自在,人生目标就是陪爷爷到老,反正爷爷身体硬朗,再活个十几年绝对没问题,再往后那就太遥远了,我都懒得去想。 然而,我计划好的美好生活,却被十八年没回来过的父母给破坏了,爷爷因此一命呜呼,我也因此被一个蛇蝎美人给盯上了。 这天,我一大早打完除草剂从地里回来,远远看到屋门口停着一辆宝马,好奇的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走到大门口就见到堂屋一个中年人,抓着爷爷的衣领激动的大吼:“老东西,你说你救不了你亲孙女的命?那孽种你就能养活了?还一养就是十八年?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就算拼了你的老命,也得把我女儿的命给救回来。” “哎!如果你们早回来两个月,说不定还有办法救小柔,现在已经没时间去寻找她转胎的畜生了,只要畜生一生产,小柔就会死。”爷爷望了一眼被中年妇人搂在怀里的小姑娘,吸了一口长气,压抑了许多年的情绪爆发出来,颤抖的大吼:“你说那个孽障?你以为老子想养?还记得你们看到的那行字吗,如果那个孽障在咱们家出事,你们都得死!都得死!” 第2章 爷爷替命 爷爷说我是个孽障? 一瞬间,我懵了。 他们发现我站在门口,爷爷痛恨的看了我一眼,深恶痛绝的再也没有看我第二眼。 这一眼打破了我仅存的侥幸心理,我脱掉背后沉重的药水捅,失魂落魄的就走到了村外的小溪边。 溪水是从山里流出来的,很清澈,看着水里相互嬉戏的游鱼,我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拿出手机,给从小玩到大的其中一个小伙伴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没三下,他就挂断了线,过了一会,他发来短信说,在上早读。 看着短信我愣了两三秒,失落的发过去一条信息让他好好学习。 我想给另外四个家伙打电话,想到他们也在上课,就没有打扰。 忽然,手机震动了一下,来短信了,我期待的打开短信,他回消息说,傅红伞,你那破手机连微信都不能用该换掉了。 他们在没去高中前,都叫我伞哥的,看到这条短信,我好像模糊的意识到了什么? 使劲的捏着手机,蹲在小溪边,想着爷爷,想着五个小伙伴,似乎一切都变了。 我没想哭,但眼泪却自己流了出来。 “这么大个人了还哭?”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动听的女声,我受惊的擦了一把眼泪,扭头看过去,一个长的很漂亮的姐姐,撑着一把遮阳伞,她站在两三米开外的石子路上,破洞牛仔短裙下的腿很长,脚上小巧的白色运动鞋特别白。 这才不到早上八点,太阳并不算热,我多看了几眼她打的遮阳伞,疑惑的问:“我们认识?” “不认识,我只是见到一个大小伙躲着哭,感觉好奇而已。” “我没有哭。” 她听到我的话,莞尔一笑,也不嫌弃杂草上还沾着露水,一跳一跳的跳到溪边,站在我旁边看着溪水说:“能给我说说你遇到了什么事吗?” 我也想找个人说出心里的苦闷,于是把从小打大的事情慢慢讲了出来。 “你恨你爷爷吗?” 她专心的听我讲完,我还以为她会和别人一样好奇梦交,没想到她注意的却是这个,我稍微愣了愣,不加思索的说:“不恨。” “呃!” 她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好几秒,目光相对,看得我脸都红了,她才转移目光看向别处问,“为什么?” “打我记事起就爷爷一个亲人,他对我很好。” “他对你好是因为他不敢让你有一丁点不好!” 听到她的话,我沉默了。 蹲到溪边,我随手捡着石块,一块一块的往河里扔着,她走到我背后,轻轻顺着我的头发,我感觉很舒服,迷迷糊糊的我就睡着了,然后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我梦到自己激动的找上爷爷,咆哮着对他说,打小我就很懂事,难道你就从来没有哪一刻?哪怕是短暂的一瞬间,拿我当孙子看待的吗? 在我的逼视下,爷爷说如果不是我,他儿子怎么会离开这么多年? 我又转头问生我的妈妈,问她十月怀胎,就对我一点感情也没有?她很平淡的告诉我,她只有小柔一个女儿。 得到这两个答案,我像疯了一样捡了块石头,对着宝马猛砸,玻璃都被砸了个稀碎。 他们都被我吓到了,想阻止却又不敢拦。 村里来了好多人围观,也都被我疯狂的举动给吓到了。 等我浑身不舒服的醒来,天已经黑了,我还躺在小溪边。 扶着地起身,手按在石子上,手心传来一阵刺痛,疼得我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低头一看,手上有好几条口子,掌心有一条五六厘米长的划痕,虽然已经止血了,但往外翻的肉,依然一碰就疼。 瞬间,我产生了一个不好的预感,因为在梦里砸车的时候,手心被玻璃划破了。 难道那不是梦? 我左右看了几眼,没见到早上碰到的那个女人,飞快的跑进村,在台阶上乘凉的大叔大婶见到我,神情都特别古怪,眼底还带着恐惧,好像怕我伤害他们一样。 几个抱着奶娃的小嫂子,见到我死死抱着怀里的孩子,转身就进屋了。 我感觉更不对劲了,飞快的跑到屋门口,玻璃被砸烂的宝马安静的停在屋外,大门敞开着,堂屋里一个人也没有。 “这都是我干的?” 看着破碎的玻璃渣,我晃着脑袋愣了好几分钟。 是那个打遮阳伞的女人,她在使坏? 但她又是谁? 我们以前从来没见过啊! 记下这个神秘的女人,我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找村里看着我长大的老爷爷,从老爷爷嘴里得知爷爷领着小柔去镇上求医了。 我找了一辆自行车,连夜赶向了镇里。 镇上有个姓陈的阴阳先生专治疑难杂症,看转胎有一套。 一些看样子像断了气,大医院都不收的病人找上门,只要陈先生确定是转胎,他就敢收,只要被他收下的人,没有一个是没救活的。 但陈先生已经七十好几了,近几年很少出手给人治病了。 我初中是在镇上念的,对每一条巷子都很熟悉,也听说过陈先生住在哪里。 大半夜的时候,我找到了陈先生家附近,在离陈先生家还有几米的地方,我停下自行车,看着陈先生家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爷爷说我是孽障,而我又砸了宝马,就算过去找到了人,面对他们,我该怎么自处? 在附近徘徊了大半个小时,忽然,见到屋里有人出来,我赶紧躲进了旁边昏暗的巷子口,偷偷观察起了那边的动静。 爷爷和爸爸,还有年迈的陈先生,在门口说了会话,爷爷独自拧着用塑料带装的一大包纸钱,低着头,朝我这个方向,脚步急促的走了过来。 在他路过巷子口的时候,我已经躲到了巷子深处。 爷爷走过巷子口几步,又退了回来,站在巷子口,朝里面看了过来:“是小红伞吗?” 这声小红伞,让我觉得爷爷骂我孽障,似乎另有隐情。 我激动的正要答应,一条被遗弃的宠物狗,冲出巷子在爷爷拧的塑料袋上闻了闻,爷爷赶开野狗,转身再次迈开了脚步。 好奇爷爷拧着一大包纸钱去干嘛?于是我偷偷的跟在了后面。 爷爷走了半个多小时,到了镇子北边的一条河旁。 他走上堤坝,左右瞅着四周,到一棵枝干最粗,枝叶最茂盛的柳树下,点了一炷香,跪在地上,慢慢烧起了纸钱。 我从堤坝下面摸到爷爷烧纸的后方,小心翼翼的顺着斜坡爬上去,趴在草丛里看了起来。 爷爷背对着我,跪在地上,专注的烧着纸钱,嘴里嘀嘀咕咕的听不清楚在祈祷什么。 烧了接近半个小时,一大袋子东西才差不多烧透,爷爷对着河磕了三个响头,低着头恭敬的祈祷:“水下过路的……” 我正好奇爷爷想干什么呢?然而,他的话说到这里,突然自言自语的嘀咕:“小红伞啊,爷爷要走了,爷爷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爷爷让你恨爷爷,是不想你参合转胎这个事,等你发现爷爷走了,想必也不会那么伤心吧!” 听到这些,我浑身颤抖的想叫爷爷,却激动的连话怎么说都忘了。 爷爷嘀咕完,对着河再次祈祷:“请水下过路的朋友借个道。”就拿着一个用红纸叠成的小方块含进了嘴里。 等我情绪稍微平静一点,站到河堤上正要喊爷爷,也不知道哪来的一只折耳小猫,什么时候出现在爷爷脚边的,可爱的小折耳猫咬着爷爷的裤脚扯了几下,好像扯出了一个人影,折耳小猫拽着人影就跳进了水里。 从见到折耳猫到它跳河,也就眨眼的功夫,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激动的喊:“爷爷!” 连喊了几声爷爷,爷爷跪在烧灭了的灰烬边上,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过去轻轻碰了爷爷一下,爷爷就倒向了灰烬。 爷爷死了,前一刻还健步如飞的爷爷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了! 我确定人真的死后,不敢置信的在旁站了好久,想到爷爷之前吞进嘴里的小纸条,我怀疑纸条有毒,掰开尸体的嘴巴,拿出被唾沫打湿的纸条打开。 里面包着一根头发和细小的指甲壳,上面写着傅柔的名字,以及她的生辰八字。 “小猫咪,你给我出来,出来,求你了,你出来,求你把爷爷还给我!” 我想起被折耳猫带走的人影,怀疑是它扯走了爷爷的魂,我握着红纸,跳进河里,顺着河水找了几百米,也没找到折耳猫的踪迹,浮在水面上大喊大叫了半天,也没有人搭理我。 等我爬上岸,走回爷爷出事的地方,爸爸带着人已经给爷爷收敛好了尸体,尸体被搬进了停在河堤下面的面包车。 年迈的陈先生站在面包车后,愁眉苦脸的杵着拐杖来回踱步,反复的用手掌拍打着杵拐杖的手背。 “陈先生,您怎么了?”爸爸痛苦的关上面包车门,陈先生长叹了一口气说:“傅先生一死,那畜生应该在同一时间顺利降生了,你闺女的转胎已解。但是,你们来的太晚了,你闺女被那畜生缠的时间太长,魂魄与身体已经若即若离,想要康复,难!本来这是你们的家事,不该老头子讲,你明知道搭上傅先生一条老命,也救不活你闺女,你这当儿子的是怎么想的?” 爸爸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说爷爷已经死了,求陈先生一定要救救小柔,就算再加上他的命,他也愿意。 “好,这是你说的,给我一根手指,老头子就相信你为了救你闺女连命也不要,那老头就给你指条救闺女的明路。” 一瞬间,陈先生佝偻的背挺了起来,气场大变。爸爸痴呆的跪在地上,没有一点动静。我从堤坝上冲下去,气喘吁吁的说:“我给,只要您能救我爷爷的亲孙女,您要我的手,我也砍给您!” “你……也行。老夫不要多的,只要你一根手指。” 陈先生眯着昏花的老眼,上下打量了我几遍,冷酷的应了下来。 偏僻的小镇,半夜开面包车的人,车里藏把柴刀防身很正常。我向师傅要了把柴刀,到路边找了块石头,把小拇指放在石头上,憋了口气,看了眼放尸体的车厢,紧握着刀柄举了起来。 第3章 镇魂玉 手起,刀落,血溅。 血是溅了,但陈先生的拐杖扔过来,打在我的胳膊上,胳膊被砸偏,柴刀只带走了小拇指上一点皮肉。 手指……呃,不太疼,没砍成! 我一脸懵逼的看着砍在石头上的柴刀,木讷的转头看向陈先生。 陈先先面对我疑惑的眼神,脸皮直抽的说:“手指没断,你还不乐意了?” 之后,我们先到了陈先生家,接上了妈妈和时醒时睡的傅柔。 反正转胎已解,傅柔没了生命威胁,陈先生让我们先回去处理完爷爷的后事,再来找他医治傅柔的病。 处理后事期间,爸爸妈妈依然不待见我,我也没拿热脸贴冷屁股,一心忙着爷爷的后事。 把爷爷送上山后,我总感觉救治好小柔这事不会太简单,于是翻出了藏在床底下的红伞,和爸爸一起再次找上了陈先生。 “你们听说过国道边上那片废弃的桃林吗?” 陈先生知道我们的来意,开门见山的直接发问,爸爸摇了摇头,我点了点头说:“在我小时候,那边还是镇上的坟地,后来平坟种了桃树。只是谁承包那片桃林家里就会出事,后来,再也没人敢承包那片桃林了。” “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还有大家不知道的。那次平坟,挖出了一具不烂的尸体,开棺的除了我,其余的人不是死,就是苟延残喘的活到了今天。” 也不知道陈先生想起了什么?他沉默了好一阵,叹了几口气才继续说:“除了那张被挖出来的棺材,地下还有一张棺材。当时,我见情况不对,让人原地不动,填上了土。没挖起来的棺材里具体有什么?我也不知道。只知道那张棺材晦气更重,谁动谁倒霉。” “您的意思是,让我们去挖那口棺材?这与救小柔又有什么关系?” 承包桃林的两户人家,一户煤气中毒,全家都死光了,另一户人家,媳妇砍死了自己老公,结论是情杀,男的出轨,女的气愤不已,趁老公半夜熟睡,拿刀砍下了老公的头,男的横死在自己媳妇手里,女的被判了无期,镇里人都不相信是情杀,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听说过这些事,要我去桃林挖棺材,说真的,我有些不愿意。 提到挖棺材,陈先生也很紧张,吸了口气说:“小柔的魂魄游离在体外,如果那张棺材里也有一具没腐烂的尸体,那么它嘴里应该也有一枚镇魂玉。取出来让小柔含在嘴里,小柔的魂魄就会被压进身体,用不了一晚上,她就会康复。” “镇魂玉?能把魂魄压回身体?那棺材里的尸体的鬼魂是不是还在尸体里?” “只要镇魂玉不离开那具尸体不超过三天,尸体就不会出问题!” 陈先生把三天咬的很重,话也说的很明白,就是因为太明白了,我和爸爸都迟疑了,爸爸两腿发软的问:“会出什么问题?” “这是救你闺女的唯一方法,取不取在你们自己的选择!如果去取,切忌,三天之内,一定要把镇魂玉还回去,如果出了问题,谁也救不了你们!” 陈先生忌讳的没说会出什么问题,而是给出了警告,最后望着桃树林的方向说:“树林中间只有一棵连体桃树,棺材就埋在连体桃树东北面,大概一米五左右的地下。”讲完,陈先生就下了逐客令。 离开陈先生家,坐上已经修好的宝马,爸爸点了根烟,沉默的抽了半根,开车沿着国道来到桃树林边,“桃林里杂草丛生,应该很少有人来,我出钱从外地找几个人过来,等人来了,你带他们进林子,让他们挖棺材,取出镇魂玉。” “你疯了,那棺材谁碰谁倒霉,你这不是害人吗?” “就是谁碰谁倒霉,我才出钱请人来挖。你高尚,你一个人去啊?”他瞥了一眼我受伤的小拇指,好像受了什么刺激,大吼了一嗓子。 “我一个人挖不动。” 我牙齿咬的咔擦响,凶狠的瞪着他,他不敢看我,转头看向别处说了一句:“懒得跟你废话。”就打电话到城里,让人帮忙找几个大汉过来,说来回车费全包,只要在这边呆两天,帮他干点体力活,就每人给五千。 电话那边满口答应了,一定替傅老板安排的妥妥的,找的人保管能打能杀。 爸爸没好气的说:“瞎说什么?我只要有力气的,老实的。” “是,是,傅老板说的是,有力气,老实能干活的。”那边阿谀奉承了几句,也就挂断了电话。 过了两天,爸爸开车去县城火车站接了四个五大三粗的大汉回来。 四个大汉身上雕龙画凤,傍晚在镇上小酒馆吃饭的时候,牛逼都吹上了天。 说他们兄弟什么世面没见过?只要傅大哥一句话,不管啥事?兄弟们就帮大哥把事情办的干干净净、漂漂亮亮。 酒足饭饱,一个个都喝的差不多了,爸爸开车载我们到桃树林边停下,一说让他们跟我去挖棺材,四个彪形大汉酒桌上的兄弟义气全忘了,乱七八糟的找了一堆借口,就是不啃去挖棺材。 “六千,每人六千,情愿挖的就去后面拿了工具上,不愿意的自己回去。” 爸爸唬着个脸,四个壮汉迟疑了半天,反复确认是不是六千?看在钱的份上到后备箱拿起了工具。 我扛了一柄折叠铲,领着他们走到桃树林边,树林里湿气很重,外面月明星稀,里面却迷雾重重,我用手电照进去,凭强光手电也只能看清三四米的样子,再远就模糊了。 四个壮汉拿着一些工具,战战兢兢的跟我走进林子,林子里除了黑,就是静,耳边只有枯叶被我们踩烂的声音,其中被喊刘老大的壮汉,先找别的话题聊了一会,转而不着痕迹随口问了一声。“这林子怪阴森的,傅小哥,傅老板为什么出这么多钱挖一口棺材?” “林子中间有张棺材,棺材里可能有具不烂的尸体,嘴里含着一枚镇魂玉,那块玉可以救我妹!” 我没有骗人的习惯,直接说了实话,刘老大听到镇尸玉眼睛一亮,笑呵呵的说:“原来傅老板是为了救女儿,早说是救人,我们兄弟也不会觉得挖棺材有多缺德了。” 另外三个有些后知后觉,其中一个还吐槽刘老大什么时候这么有节操了?被刘老大踢了一脚。 “镇魂玉怎么能够救人啊?” 刘老大收回踹那家伙的脚,说到镇尸玉三个字的时候,还假装脚滑撞了另外三个家伙几下,那三个家伙才明白刘老大什么意思? 财帛动人心,我自然明白他们的想法,也就多留了一个心眼。 “你们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聊着,我们就走到了连体桃树附近,不用我特意去找,连体桃树一米五开外,有一块光秃秃的地,大概一平方左右,周围都长满了杂草,就那一块地方奇怪的一根杂草也没长。 村里老人都说,坟上无毛,大凶! 顿时,我一颗心就提了起来。 “不说镇魂玉怎么救人就算了?也别拿鬼啊神的说事,兄弟几个有职业操守,不贪你们要的东西。”刘老大掰开工兵铲,拿手电四处晃着。他的言下之意已经很明白了,不贪你们要的东西,如果有别的东西就该分分了。“到地了吗?棺材在哪?早点动手,早点收工。” 盯着光秃秃的地表,我迟疑着,琢磨着是不是出去把这里的情况给陈先生讲讲?问清楚情况再说? “这里吗?” 刘老大走过去,一铲子插在空地上,吐了口唾沫说:“这泥巴还真硬!都愣着干啥?快滚过来帮忙。” “好嘞!” 另外三人放下绳索一类的工具,拿着铁锹凑过去。 两个人打手电,两个人动手挖了起来。 第4章 一吻惊尸 我让他们先别挖,他们根本就不听。 刘老大不耐烦的说不会少了傅老板的镇魂玉,让我在边上看着就好。 他们四个人,轮换着打手电,轮换着挖土,挖了有半个小时,才把一平方左右的秃地,挖出一折叠铲那么深。 不是他们不卖力,而是泥巴太硬,要费很大的劲才能挖动一锹。 “大哥,这钱我们还是不赚了吧?” 再次换班的时候,其中一个拿过铁铲走到一边,对着杂草丛生的地方一铲子下去,轻轻松松的就挖起了一铲子泥巴,他看着挖不动的地方,说话的语气特别别扭。 刘老大给每人发了一支烟,沉默的抽完,他拿过打退堂鼓那人手里的铁铲,再次费劲的挖了起来。“老子就不信这个邪了,活人老子都不怕,难道会怕个死人?挖!” 一铲,两铲,两铲子下去,旁边提着铲子的人,也跟着一起挖了起来。 铿! 轮班再次挖了一个多小时,一铲子下去撞在木头上,发出了一声细小的闷响,在夜里听得特别清晰。 “挖到棺材板了,再加把劲就能挖出棺材了。” 刘老大跳下挖出的坑洞,把手电换给下面挖坑的人,拿着铲子快速的挖了起来。 出了那一声响后,他们挖泥巴像切豆腐一样轻松,很快,就把棺材挖出了头。 我一直站在旁边看着,那声响把我震得耳朵发嗡,余音荡了好半天才消散,而他们根本没表现出一丝异常。 又挖了一个多小时,地面挖出了一个两平方左右的大洞,一张竖着的大棺材半截埋在泥巴里,半截露在外面,刘老大也不管棺材为什么会竖着埋?招呼人套上绳索,用滑轮向周边几颗桃树借力,缓缓的把棺材给扯了上来,落到了坑洞旁边。 “这是什么木头?这么结实?” 棺材被挖出来,刘老大用铲子刮开棺材表面的泥巴,一铲子砍在棺材盖上,他的手被震疼了,棺材却只破了一丝表皮。 “我也认不出什么木头,不过,这棺材是竖着埋的,上面沾的泥土又干燥的不正常,我还是建议把棺材埋回去,把这边的情况告诉懂这些的先生了再说。” 我过去摸了把棺材尾部的泥土,泥土一捏就散,根本不像从三米来深的地下弄起来的。 “开棺!” 刘老大不言不语的把我扯开,对着我扬了扬手里的折叠铲,对另一个人说:“看着点这小子。”就招呼另外两个人拿着锥子,撬起了棺材盖。 我被一个人盯着,刘老大带着另外两个人,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暴力的松开棺材钉,撬开棺材盖。 轰隆一声,棺材盖被掀到地上,三个人站在棺材边,看着棺材里面就不动了。 “怎么了?” 盯着我的人走过去,往棺材里一看,看着棺材里面也不动了。 不会撞邪了吧? 我憋了口气慢慢朝棺材走着,突然,其中一个连吞了几口唾沫,一脸猪哥样的流着口水说:“好漂亮,好大。” 刘老大吞了一口唾沫,一脚踹过去,“再好看也是个死人。” “好多银元,这次我们真要发大财了。” 另一个人跑到棺材尾,伸手进去抓了几个袁大头出来,猴急的拿着一个在嘴边轻轻一吹,吹出了声响,他激动的就往口袋里塞。 “放下!” 刘老大一声呵斥,刚被他一脚踹到旁边的人,突然举起铁铲对着刘老大后脑勺就坎了下去,刘老大脑浆迸裂,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倒在了一边。 另外两个人和我都看傻了,行凶的家伙气喘吁吁的说:“东西三个人分,总比四个人分好。” “两个人分更好。” 另外发傻的两个人其中一个突然举起手里的锤子,狠命的一锤子敲在了他旁边还在发愣的人头上。 他担心一锤子没敲死人,追着软倒下去的人,又补了几锤子,才满脸是血的扶着棺材盖慢慢站起身。 行凶的两人对视了一眼,齐刷刷的朝我看了过来。 我飞快捡起旁边一把铁铲,防备着他们慢慢后退。 他们分成两边慢慢朝我走过来,我也慢慢的退着,始终与他们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突然,我两眼发直的瞪着他们身后的棺材,浑身发抖的结巴:“尸体站起来了!” 两个人一起回头,我关掉手电,转身就跑。 他们上当受骗,一起追上来,愤怒的喊:“小子,别跑。”另一个说:“我们搞出了人命,千万不能让这小子跑了。” 桃树林里很黑,强光手电也只能看清楚三四米远,我飞快的冲出十几米远,就爬上了一棵枝叶茂密的桃树。 爬到树上刚躲好,追来的电筒光就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 “人呢?” “没听到脚步声了,估计是躲了起来。” 地上的枯叶很多,他们踩着枯叶追过来的同时,也对彼此进行着防备,一直保持着三米左右的距离。 两个人用手电分别照着四周,寻找着我的踪迹,当他们找到我所在的桃树旁边,其中一个说:“这样找太慢了,我们分头找吧?” “还是一起吧!” 另一个用手电照了一下棺材的方向,拒绝了提议,接下来,两个就陷入了沉默。 “小子,出来吧,我看到你了。” 突然,一个人拿着手电朝旁边茂密的草丛照去,他的喊声吓得我一惊,脚下的桃树枝被踩的摇晃了一下。 “树上!” 他们听到树枝声,异口同声的喊了一嗓子,还好,他们只听到了声音,并不知道是哪一颗桃树?拿着手电挨个照了起来。 很快,其中一个拿着手电照在了我身上,四目相对,我一手抓着树枝,一手捏着折叠铲已经准备拼命了,他对我轻轻的摇了摇头,手电慢慢移开,照着另一棵桃树,走出了两米来远。 他的手电移开没一会,另一个家伙照到树上,照着我大喊:“滚下来。”冲过来,对着桃树就是一铲子。 他的铲子刚落到桃树上,另一个家伙的手电,转过来,照在他脸上,冲过来,一铲子劈在了他的脖子上。 人就这么被劈死了! 四个人自相残杀,就剩下了最后一个。 我早做好了下树的准备,在他们动手的时候,我下到地上,朝着棺材那边跑了过去。 刚死没多久的两具尸体躺在棺材旁边,地上落着两个手电筒,借着光,我一口气冲到坑边,提着铁铲,用手电照着追上来的人。 “你别跑,东西我们一人一半。” 他追到跟前,隔着棺材和大洞,也用手电照着我。我假装贪心的看了一眼棺材,又胆怯的看了一眼尸体,“你弄死了两个人,我怎么相信你?” “我了解他们,他们和我一样都是嘴上喊着兄弟,手里握着刀子的货色。但你不一样,你是傅老板的儿子,我现在杀了他们,我在你们这里人生地不熟,分一半给你和傅老板,取得你们的帮助并不亏。” 他丢下手里的铁铲,脱掉一具尸体的长裤,把两个裤脚打结,用长裤当袋子使,装起了棺材里的银元。 一边裤筒差不多装满了,他才停下。 放下装银元的裤子,他看着棺材里面吞着口水,拉起了一条胳膊。 胳膊外秀花的袖子落到胳膊肘,露出了洁白细嫩的手臂,他用力撸着手腕上的翡翠镯子,费了好大劲,才把手镯转下来。“镇魂玉归你们,镯子我要了,然后银元平分,这样够公平吧?” 讲着,他走到棺材头,弯着腰伸手进去鼓捣了一会,拿出来一块墨绿色的蝉形玉。 他走到棺材尾,不舍的放下,退到棺材头,用手电照着蝉形玉说:“这是我从女尸嘴里扒出来的,应该是你们要的镇魂玉。” 我提着铁铲,用手电照着他,慢慢走到棺材尾,这时才看清女尸的模样。 女尸一身小家碧玉的打扮,身材娇小但不失诱惑,一张脸更是绝美,虽然脸色惨白的闭着眼睛,但给人的感觉一点也不恐怖,反而像一个睡熟的病美人,让我产生了一种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一瞬间,我也看呆了。 “东西都是她的,想动她东西的人都要死!” 就在我发愣的时候,站在棺材头的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旁边,举着铁铲就朝我拍了下来。 听着他的喊话,我本能的抓着蝉形玉,迅速的扑进棺材,躲开了拍下来的铁铲。 只听到哐的一声,铁铲拍在棺材边沿发出了一声巨响。 “混蛋,你居然碰到了她?她是我的!” 扑进棺材,我按着女尸刚准备爬出去,伴随着他的怒吼,我后背挨了一记重拍,我被拍的趴回去,吻在了女尸脸上,感觉晦气的连呸了几口唾沫。 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女尸的鼻子好像动了动,把我吐出的气给吸了进去。 “滚出来,别弄脏了她。” 打我的家伙,丢下铁锹,抓着我的头发就往棺材外拽,我反手插了一下他的眼睛,他疼痛的松开我,我紧追着一拳打在他脸上,赶紧跳出了棺材,捡了把铁铲拿在手上,但没敢打他。 “我要你死。” 他揉了揉眼睛,抓起铁铲就朝我冲了过来。 我绕着挖出的大洞和棺材跑着,他在后面追,躲了一会,我看到棺材里的女尸伸着双手坐了起来,惊吓的大喊:“女尸坐起来了!” 然而他以为我又在骗人,根本不信,追着我连头也没回。 尸体活过来了,我不敢留在这地方,转头就往桃林外跑,他在后面喊:“小子,如果你敢报案,我杀了你全……” 他的话没喊完,就没了声音,我回头看过去,只见女尸用双手抓着他的肩膀,嘴巴咬着他的喉咙,咕噜咕噜的吸着血。 一会不见,女尸平常的指甲壳长到了十几厘米长,在手电光下闪着青黑色光芒,感觉很坚硬也很锋利。 吸着血的女尸本来是闭着眼睛的,我一眼看过去,她忽然睁开了眼睛,通红的眼珠子在黑暗里特别显现,眼内也没有一丝人性。 四目相对,我产生了一种被凶兽盯上的感觉,转头飞奔向了林外。 第5章 死而复生的人 我一口气冲出桃树林,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国道旁边,急促的拍起了车窗。 这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爸爸舒服的躺在车里,他被啪啪的敲窗声吵醒,闭着眼睛按下车窗,没好气的骂:“大早上的,叫魂呢?” 我语无伦次的说诈尸了,都死了,他才从瞌睡中清醒过来,慌张了拿了一瓶水递过来,让我慢慢说。 接过矿泉水,我咕噜咕噜的一口气喝了半瓶水,剩下的半瓶全淋在头顶,才让自己稍微平静一些。 “我们进树林挖出了一张竖着葬的棺材,棺材里有很多银元,他们先自相残杀死了三个,最后一个被活过来的尸体咬死了。” 我简单的把事情概述出来,他抱着怀疑的目光看了我几眼,“他们四个都死了?其中一个还是被尸体咬死的?你逗我玩呢?”转而吸了一口大气问:“你说棺材里有很多银元?有多少?” “大几十上百吧,我也不清楚。” 我本能的回答了一声,他着急的从车上下来,一副要进林子的模样,我赶紧抓住他的袖子,“死四个人了,报案吧!千万别进林子,里面有僵尸。” “僵尸?扯淡!” 他用力的一甩胳膊,我折腾了一晚上,已经身心疲惫,被他这一甩,就摔在了地上。 他朝林子走了几步,回头说:“等我先进去看看再说,你小子别想报案。”他又走了两步,不放心的走回来,拉着我的胳膊就往林子里拽。 树林里真有僵尸,我哪敢进去?激动的一拳打在他脸上,他吃疼的松开我的胳膊,我快速的躲到车后,警惕的看着他说:“要去你自己去,死了也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你一个小时没回来,我就报案。” “行!” 他揉着被打的地方,盯着我看了一会,确定我不会报案就一头钻进了桃树林。 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他浑身沾着露水,头上飘着半片桃树叶子,一脸愤怒的提着一把折叠铲从桃树林出来。 走到跟前,他把铁铲丢在我脚边大吼:“你们挖的棺材呢?那边工具丢了一地,还僵尸呢?棺材壳都没见着!他们人呢?” “你找到连体桃树没?” 见他是真的怒了,不像是假的,我疑惑的看了树林一眼,他咬牙切齿的盯着地上的铁铲说:“如果我没找到地方,我的铁铲哪里来的?”说着,他拿出手机,给已经死了的刘老大打出了电话。 电话响了半天也没人接,正要挂电话的时候,刘老大接通了电话。 刘老大在电话里先是惊呼了一阵,转而惊慌失措的说:“傅老板,你还在国道边吗?” “在,没死就赶紧过来!” 爸爸没好气的挂断手机,盯着我的眼睛问:“你说人都死了?那跟我通话的是谁?” 一切都是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不成?但手机里刘老大的声音,也不是假的啊! 过了几分钟,刘老大四个人打着喷嚏从桃树林走了出来,衣服湿漉漉的,全是露水。 看着他们靠近,我远远的退开,他们走到爸爸身边,刘老大抓着后脑勺,几次张嘴都没有说出话来,最后他别扭的看了几眼桃树林说:“我只记得跟傅小哥一起进了林子,接下来的事情就不记得了,刚刚您的电话把我吵醒,我才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身上盖满了桃树叶子,他们三个也一样……” 另外三个也满脸古怪,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 难道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我不禁开始怀疑起了自己,但蝉形玉还装在我口袋里呢?一咬牙,我决定进林子看看。 爸爸坐进车里,没好气的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走了,反正这林子白天也没人来,大家先吃个早饭,休息几个小时了,下午再来挖!” “你们去吧,我就不一起了。” 我隔着裤子摸了摸口袋里的镇魂玉,不敢跟他们四个坐一辆车。爸爸也没管我,吆喝一声,等四个人坐进车里,他就启动车子离开了。 一个人在树林外徘徊了十几分钟,吸了一大口气憋在嘴里,我才鼓起勇气走进桃树林。 走到连体桃树附近,我真的傻眼了。 铁铲和绳索乱丢在地上,连体桃树一米五开外那块光秃秃的地面,光滑平整,并不是棺材被放回去,又填上了土的情况,而是根本就没动过土的样子! 仔细搜寻了三个人被弄死的地方,也没看到血迹,似乎一切都证明是我的记忆错乱了。 拿出口袋里的墨绿色蝉形玉,我盯着它看了好久,越看越觉得诡异!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反正镇魂玉已经拿到手,先治好傅柔的病再说。 妈妈带着小柔住在她娘家,快中午的时候,我走到了外婆家门口。 打小我就知道外婆家在这里,但从来没来过,也没人到我们村看过我。 舅伯家是一间三层自建楼,外公、外婆都住在他家,顶着烈日站在门口,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就在我迟疑的时候,一个年轻女人从后面厨房端菜到堂屋大桌上,问:“你找谁啊?” “不找谁!” 我摇了摇头,转身走下台阶,在不远处的几棵杉树下,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准备等我妈出来,然后把镇魂玉给她,让她给傅柔含着。 年轻女人走到门口看了几眼,说了句:“怪人!”转身就走了回去。 门口没看到宝马车,估计他们去开房睡觉了,我埋头在树荫下面坐了半个多小时,期间来了三辆电动车,是舅舅、姨妈,两家子人,差不多饭点的时候,听到屋里有人喊我妈下楼吃饭,但等到一屋子人开始吃饭了,我妈还没出来。 看着两个几岁大的小屁孩,端着碗跑进跑出,我十几个小时没吃东西,肚子饿的咕噜叫,走到门口,隔着台阶朝堂屋望了一眼。 我妈和年轻女子坐在一起吃着,年轻女子好奇的看了过来,一桌子人也跟着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一瞬间,我妈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她放下碗筷,不快不慢的走到我跟前,小声说:“你来这干嘛?” “陈先生说把这东西让傅柔含一晚上,傅柔就会好!等明天一大早,我会过来拿东西,但千万不要让……让你男人知道,他太贪了,如果贪了这东西,别说救小柔了,你们一家人都会出事!”我在裤兜里使劲的捏了捏蝉形玉,深吸了一口气,避开屋里人的目光,把蝉形玉拿出来递了过去。 她接过玉,愣愣的傻站着,我头也不回的转身朝村里的小卖部大步走了过去。 “那个……那个……饿了吧?一起吃顿饭!” 走出了十几米,模糊的听到她的声音,我愣了一两秒,忍着强烈的饥饿感,到小卖部买了一袋方便面和一瓶矿泉水,干啃了起来。 狼吞虎咽的干掉一袋,感觉还不顶事,我又买了一份,合着矿泉水继续啃起了干面。 小卖部打牌的人见着我这样,像看傻子似的都看傻眼了。 爷爷说过能填饱肚子就是福气,我也懒得管这些人怎么看,啃着方便面,拧着水就走出了小卖部。 走出没多远,年轻女子骑着电动车过来,停在我旁边说:“那个……我叫汪静,是你表姐。”说着从车上下来,伸手就抢我嘴边的方便面。 敢抢我吃的东西?活的不耐烦了! 我迅速的躲到一边,条件反射的一脚踢出去,还好我反应快,转向只踢到了她的裙摆。 她被我的反应下了一跳,转而看着我,鼻子酸酸的好像要哭。 我绕过她,撒开脚丫子就跑,同时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跟着追上来,我听着高跟凉鞋声,跑的更快了,晦气的在心里暗骂:不就是一件裙子吗?弄脏了洗洗就好,犯得着哭鼻子?犯得着追着不放吗? “喂,你别跑,跟我回去吃饭吧!” 听到背后的喊话,我才知道自己误会了,于是停下了脚步。 她喘着粗气跑到我跟前,伸手又要抢我的面,我再次迅速的躲开,连着几大口吃完,咕噜咕噜的灌完瓶子里的水:“别动不动就抢我的东西?我怕控制不住抽你。” 她看着我的脸,怂了几下鼻子,眼睛红红的就哭了。 这时候,姨妈开着电动车载着我妈来了,她们看到汪静哭鼻子,以及裙摆上半个鞋印,我妈从电动车上下来就说:“说了让你别管他,他就是个混账东西。” 如果是别人,我早一红伞抽过去了,病死她丫的,可惜她是我妈,我只当没听到,转身就走。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是我抢他的方便面,他生怕被抢了,躲的很快,自然反应的要踢我,那样子看得我很心酸……” 汪静讲着就追了上来,我停下来,摸着圆滚滚的肚子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已经吃饱了。” 姨妈和我妈愣愣的站着,姨妈扯了我妈袖子几下,我妈干咳了几声说:“一起去吃个饭,也认认你外公外婆。” “孩子,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不知道我姐当初为什么会丢下你不管,现在我也是当妈的人了,谁不爱自己的孩子?你妈心里肯定也苦,你就别犯犟了!” 姨妈走过来拉着我的袖子往回走,我内心一颤,跟着走了几步,猛的停下脚步,轻轻摇了摇头,闭着眼睛说:“妈,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记得我跟你说的事,我明天早上再过来。” 她还要过日子呢?她还有小柔,我的存在是他们夫妻间的一根刺,我并不适合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我妈眼睛红了,颤抖的走过来,拉着我另一条胳膊,我硬站着没动,先掰开了姨妈的手,又掰开我妈的手正准备跑的,我的手机响了,是爸爸打来了,他在手里恐惧的说:“救我,救我,陈先生被刘老大咬死了……” 第6章 背后黑手 爸爸在电话里喊了一嗓子,就挂断了手机。 我跟他们说爸爸找我有急事,但也没说什么事,向姨妈借了电动车,就以最快的速度赶向了镇里。 赶到陈先生家附近,路上停了两辆警车,以及两辆灵车,警戒线外站满了看热闹的人。 我根据人们的议论得知,之前陈先生躺在堂屋竹椅上睡午觉的时候,刘老大四人冲进去,按着陈先生就把人活生生的给咬死了。 而陈先生被咬死之后,行凶的四个大活人全倒在了堂屋,瞬间全变成了尸体,尸体上都带着致命伤,其中三个是被铁器劈死的,而另一个脖子上有两个牙孔。 邻居一个妇人听到陈先生家的响动,亲眼见到了那一幕,被吓的一直处在精神失常状态。 我挤到警戒线旁边,台阶上,五具盖着白布的尸体放在担架上面,警察正在和开灵车的司机交流,两个灵车司机都说:“这五个人死的太邪门了,车子就在这里,你们谁爱开谁开,反正我们不拉!” 警察和殡仪馆的人纠缠不休,一个警察从停着的警车那边走过来说:“你是傅红伞吧?你爸在车里,你跟我过来一下。” “喔!” 在围观人群的注视下,我跟着警察坐进了路边停放的一辆警车。 爸爸瑟瑟发抖的坐在车里,他看到我像看到了救星一样,着急的说:“那四个人是我叫来挖棺材的,他们四个的死和我没关系。昨晚……昨晚……是他带着那四人进的林子。” 驾驶座上的警员纠结的大吼:“冷静点,没人说你杀了他们。” 爸爸被吼的安静了下来,坐在副驾的人打开录音笔说:“你爸爸已经把情况讲了一遍,你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讲出来就可以了。” “嗯。” 我换了几口气,老老实实的把所有的事情都讲了一遍,两个警察听了,你看我,我看你,他们相互看了好一会,副驾的警察举着录音笔说:“王队,你信吗?” “不信!但那四个人活生生的从宾馆出来,走到了陈先生家,咬死陈先生后,就变成了尸体。这一路上有很多人见过他们,行凶以及活人变尸体的过程都有好几个目击者。”驾驶座上的王队点了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大口,“活人大变尸体,本身就无法解释,傅小哥讲的事情也没什么难以置信的。” “那接下来怎么办?” “等上面的通知呗,按照我的经验,这种诡异的案子,多半是以最快的速度结案。” “怎么结?” “四个凶徒入室杀人,之后内讧自相残杀死了三个,还有一个畏罪自杀。” “这不符合事实,也不符合逻辑,更不科学!” “你给我找个科学的逻辑出来啊?” 王队郁闷的吼了一嗓子,警员不说话了。 接下来,经过一天一夜的处理,事情就像王队说的那样结案了。 这期间,警察进过桃林,找到了绳索、铁铲,以及我们一起进去过的痕迹,但这只能证明昨晚我们一起进过树林。 地表没有被动过的痕迹,哪会有挖出过棺材的事情发生? 而以当今的手段想知道铁铲上沾没沾过血?非常简单,经过最基础的检验,事实证明,铁铲从来没沾过血。 所有的证据都在告诉大家,我在撒谎,我一直在胡说八道。 但四个大活人行凶之后,诡异的死去,尸体的致命伤显示,三个是被铁铲劈死的,还有一个是被什么东西咬破颈动脉吸干了血?这无法理解的情况又告诉我,我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 第二天下午,王队主动跟我交换了电话号码,说可以交个朋友,以后没事可以一起聊聊天,如果我有事也可以找他帮忙。 之后我就和爸爸一起赶向了舅伯家,当然他是开宝马,而我是骑电动车。 来到舅伯家所在的村子,远远的我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倩影打着一把遮阳伞,迎面从村里走了出来。 是她? 那个摸了几下我的脑袋瓜子,就使我梦游去砸了宝马的漂亮姐姐! 电动车骑到她跟前,我看清楚是她,气恼的正要质问她之前为什么要对我使坏? 她扭着小蛮腰,走到电动车前,纤细修长的手虚握着后视镜的铁杆,无聊的上下撸动着说:“小弟弟,我们又见面了,这些天想姐姐了吗?姐姐可想你了唷!”说着,她对我眨巴了几下眼睛,咯咯娇笑的弹了一下我的额头。 闻到她手上的香味,听着她咯咯的笑声,我当场就痴了,迷糊的听到她说:“小心傅海!” 等我回神,旁边的树影已经移位,估计这一回,我又愣了不短的时间,我又一次着了她的道,而她早已经不知道去哪了? 爸爸叫傅海,为什么要小心他? 琢磨着神秘女人留下的话,我赶到舅伯家门口,宝马停在对面树荫下,傅海应该早就回来了。 我把电动车停在宝马旁边,到屋里找到妈妈,她正在房里和舅伯一家子陪着傅柔看电视剧。 小丫头虽然还是显得病态,但并不是迷迷糊糊的样子了,估计养一阵就没事了。 “你是哥哥吗?妈妈说,是你把我给治好的。” 小丫头十三四岁的样子,一张鹅蛋小脸很干净,小嘴巴、小鼻子的,笑起来特别甜。我不自在的嗯了一声,随便找了个借口,叫上妈妈走到堂屋后面的楼梯口,我开门见山的说:“小柔已经好了,您把蝉形玉给我,我得还回去。” “呃?” 妈妈稍稍一愣,“你不是让你女朋友来拿走了吗?” “我女朋友?” 我也是一愣,妈妈关心的说:“打小我就没管过你,你的事情我也没资格过问。但那女人长着一张风尘脸,走路一扭一扭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姑娘,你还小……” “等等,您说的那女人是不是打着一把遮阳伞,大长腿,踩着一双蓝色水晶高跟凉拖鞋?” 听着她描述,我脑子里当即浮现出了神秘女人的模样。 她不仅长的漂亮,一举一动都透着一种魅惑的味道,之前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一听风尘两个字,我就感觉很贴切。 妈妈嗯了一声说:“一个多小时前,她过来说是你让她来拿镇魂玉的,我就给她了。” “她要您就给了?” “上次你砸完车,我感觉你情绪很不对,怕你做出什么傻事,于是背着你爸和爷爷偷偷跑出去找你,没想到发现你在河边搂着她……” 后面的话,妈妈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我越听越感觉不对劲,压着呼吸问:“您看到我把她怎么了?” “你这孩子……真是的,不就是小情侣之间卿卿我我,当时你让她做的事,已经够出格了,你还想有什么?” “我让她做的事?我让她做什么了?妈,如果我告诉您,上次砸车,我就像做了一个梦一样。至于那个女人,我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根本就不记得有您说的这个事!” 我抓狂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妈妈有些不信的问:“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真不记得了。” 看她的样子不像说谎,正在我纠结的时候,躲在一旁偷听的傅柔惊讶的啊了一声。 我不好意思继续追问这个事情,小丫头低着脑袋瓜子走出来,捏着衣摆,好似想起了什么恐惧的事情,小身板一颤一颤的说:“你们说的那个女人,我……我……在杀折耳猫前见过。那天晚上我在小区里溜猫,一个打着遮阳伞的女人,夸我的小折耳很可爱。回去后我就做了一个梦,梦到我把小折耳杀了,等我醒来,小折耳已经不见了,妈妈说折耳跑丢了,当时我也以为小折耳自己跑不见了,伤心了好久,直到我病了好久,他们带我见到爷爷,我迷迷糊糊的听到爷爷问他们,我有没有伤害过什么畜生?他们告诉爷爷,说我曾经把养的一只折耳猫给杀了。我才知道小折耳不是自己跑丢了,而是被我给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