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娇》 第 1 章城门闭 百花绽 魏国篇 大魏自开国共有三十来位君主,现在位君主为魏光帝。街头坊间流传得最盛的便是谣言和传闻。魏光帝曾有一胞妹,相貌昳丽,打小便是大魏不可多得的美人坯子。可惜可叹美人香消玉殒,未曾完了先帝定下的婚便撒手人间。 要说这只一起美人离世的故事,也不值得提,只是这美人离世的诡异又恰逢宫中突变,故而有了多种坊间传闻。民间茶阁里说到最多的还是这传闻-当年宫中领军林霄叛变,伙同外敌意欲封锁城门,火烧东门,那时长公主正请了晚安从淑庄皇后的宝鸾宫中回锁心阁,正碰上了叛军,被乱中错杀。也有传闻说是公主英烈,不愿蒙匪兵羞辱,一头撞死在东门,美人已逝,如何而去已不再重要。 皇帝大哀,赐厚葬,谥号丽媛,允葬光陵视同与帝和葬。此举一出,公主英烈的传闻便坐实了。原只是陈年旧事一桩,现如今还能被多番提及还是因为百花公主。 百花公主于仙逝长公主逝世二日诞生,模样像极长公主,故而被皇帝细心疼爱。百姓都晓得长公主英烈女子,其转世般的百花公主自然也是烈女。得尽天下人宠爱的公主便是世间最瞩目的存在! 宫中女眷盛多,最得宠的是百花公主的生母-凤贵妃。要论母凭子贵,这凤贵妃可算是头一人。打她未生公主时,只是小小的暖床女,只配被关在暗门里,若是宫中的妃嫔主们身子乏,亦或是陛下,往往便是找这些女子。许是这凤贵妃长得微出挑了些,没成想她怀了身孕,也就让她体面的封了侍寝才女。其虽然没生下男婴,却诞下与长公主如出一辙的人,怎能不讨了皇帝欢心,赢得百姓赞誉。皇上也给了天大的福分,一道旨就封她做贵妃,赐名号为凤。在后宫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十来年间,公主已经出落得比昔日长公主更出挑,得尽宠爱的孩子难免会被养坏,可是百花自幼年时身子就弱,想娇纵也娇纵不起来。皇帝忧心公主自幼无人玩乐会孤苦,便就让德贤公主与她一道胡闹。名义是陪伴,可皇上却更让其照顾好百花。 “长姐,我们何时才能去找林家的哥……林家小侍郎玩呀?”百花在贵妃椅上坐起,摆了摆头,两眼睛似铜铃般瞧着德贤。 德贤也不回她,替她沏了壶甜茶,送到她手中,替她理了理衣角的皱褶才不急不慢:“不急,他呀还在勤政殿外侯着呢,我们若想与他一道玩,可不能让父皇知晓,不然我可就遭殃了。”说完就盯着百花的脸“怎么,我这妹妹急了?” 百花羞红了脸不再瞧她“哼,不理姐姐了,我喝甜茶了!”德贤听了也是爽朗的笑出来 大殿中爽朗笑声不绝于耳 或许多年后,再忆起往昔,那时才是最纯净的日子 大殿的门是朱门,锁是金锁,扣起门来都是悦耳的“禀公主,淑庄皇后于御花园中摆下观园宴,梓潼姑姑传话说是皇后娘娘为了趁御花园中万花盛开来给公主添些运道气儿,还望公主能去一观。”听了前殿的迎客宫女的话,两人相视一笑。 还是德贤最先反应了来:“百花身子不好,德贤一同代为谢过,皇母娘娘如此为百花忧心,我等绝不会推诿了的,只是百花尚未梳洗,只怕要劳烦姑姑多等了,蕊朱,你先下去招待了梓潼姑姑罢” 宫女得了令自然不敢多停留,便起身告退了。 德贤瞧宫女退出门外才揉了揉百花的脸:“想去么?......不用说我也知你也不想去,一心惦记在了别人身上,可我已经应承下来了,只当给我一个脸面吧” 百花知道德贤母妃逝世后便一直寄养在皇后的宝鸾宫,就算皇后娘娘再宅心仁厚,寄人篱下的日子也总归会有所不舒心的,便柔和了脸“长姐呀长姐,若想我去,便再为我烹一壶甜茶罢,不好喝,我可不去” 德贤听了这才眉头舒展“哎哎哎,定叫你喝得蜜到心里去” 皇后在宫中久不承宠,却也能与凤贵妃在宫中不相上下,靠的可不是皇后虚衔,而是她自己!皇上既然心疼百花,她自然也会投其所好。 德贤为百花挑了件素色裙子,说是御花园中花开得艳丽,想与花争辉,必反其道而行之。百花不曾在意也只由她去了。裙子素色些不要紧头上钗子自要贵重些,一只花钿珠翠,一绺如意丝,再缀上些晶莹的珍珠花钗。好一妖精!艳中不俗,素中不淡。 正值春季,御花园里得人修剪,花草树木长得灵秀齐整,葱郁中,艳丽中,都不乏赏花的妃子。人比花娇,花映人颜,长得好便是如此的,如若不是,自是反话了。大魏繁盛,就只这小小御花园也建的恢宏,园中亭台更是神功在世。坐上的凤头椅,遮住凤椅的绫罗裙,裙上端庄美女子,这些都是一脉相承的。美丽女子是得美物件来衬的。朱唇微启:“玉泽妹妹,来这边上坐罢,从前来本宫宫殿里请安,你都在宫里病着,这病得快十多年了罢,这么些年都过去了,本宫也只见了你几面,你呀你呀,真叫人念呀!” 皇后待人端庄温和,却也是不即不离的,却突然像黎妃示了好,这可让其他女眷当了回二丈和尚了。黎妃原是江南女子,后随着父亲一同来了大魏的玄天都城,又被选举入宫做了嫔妃,这宫中多年,与其他的妃呀嫔呀的都是算不得好的,平日里也只愿与长公主亲近,可真是个怪人了。 声乐署的歌姬早早候在一旁,皆躬身敛了面。原先大小宴会是无需歌姬如此早到候着的,此宴会却一反常态难免遭人议论。座下礼部大人之妻张余氏侧着身子,飘逸姿态,由一旁的宫人扶起。都城风水养人,声音柔得似风又有清脆之感“臣妇张余氏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见过众位娘娘,娘娘金安。” 皇后娘娘示意起身,“臣妇今日持帖赴宴不敢有所怠慢,便早早来了,坐落席间与姐妹谈天说地好不尽兴,此多亏了娘娘置办了观园宴。只一事臣妇不解,想请娘娘解惑。”说了话,也不心急抬头瞧娘娘反应,躬身低头,谦卑姿态尽显。 皇后倒是喜欢这样出了头还能敛住锋芒的人“既是惑,必得解之,否则惑也压不住心了。” 张余氏直了腰身“往日声乐署也不见这么多歌姬宫娥在旁候着,今日却不同了平常,叫臣妇实在不解,但凭娘娘解惑。” 世间再假,一切再不实,若叫人得意了,真面容总会露出几分。皇后朱唇微启,透着不易察觉的轻笑“今日本宫邀了百花公主,公主初初参加命妇的宴,本宫身为皇母娘,自得尽心尽力些,不可出一丝差池。” 好一正宫皇后,行事果然高明!能邀来百花公主,必与百花公主友好,与百花公主好可谓得尽陛下乃至百姓之心。凤贵妃与皇后并不交好,今日宴会也不曾前来,不仅失了做母亲的尽心尽力,还显得与公主不亲近,实在丢了份!张余氏久居深宅,绝不是公然问了蠢笨问题之人,此举不过为了皇后铺路顺带攀附上皇后。可就算无张余氏,皇后之谋亦能实现,这才叫不负有心人。 隔了远,却也听见一阵嬉闹声,众人皆抿唇不语,天家重地谁人敢玩闹,左右一想便知是谁。待到近处许是德贤教导,两人皆是沉稳的闺秀步伐缓缓而至。细细打量后便就晓得虽然着素色却胜过万千人的便是百花公主,而其一旁的就是由皇后抚养的德贤,两人关系如此之好,可见皇后与百花友好.此便是用心良苦 百花受万人敬重却不骄不躁,行礼也是规矩得很,挑不出半点错“百花/德贤见过皇母娘娘,娘娘万安“行了面后礼,对待其他妃嫔只需点头目视。黎妃暗自打量,心头竟然酸涩起来。 第2章观园宴 往事现 百花与故去长公主的容颜,重叠交织在黎妃眼前。像,太像!比起当年长公主,此时的百花只是稚嫩些许,欢愉了些许。黎妃眼眶湿润,几次欲张口却又呜咽着声说不上话“公...公主“意识到自己微微失了态“公主果真如传言一样” 百花虽居住在深宫里,但是正儿八经的见过的妃子只有皇后与其生母凤贵妃。听见生人说到自己不免好奇投去一眼。坐于高处,睥睨众人的皇后自然将一切尽收眼底“百花,这是你父皇宫中的老人了。你日后唤一声“黎娘娘”亦是可以的” 得了皇后指教,百花便倚了身子“黎娘娘”,皇后虽然未明面上叫德贤,但若是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那也枉费皇后抚育了。德贤小步上前倚了身“黎娘娘” 那也是一次园子里的宴会,万花盛开,长公主一袭绫罗裙,点缀零星花,便在园子里随琴而舞,美得不可方物。彼时,黎妃不过是一位小小的美人。都城里流传在女眷中的风气素来都是捧高踩低、亲近而疏远。黎美人是孤身江南女,父亲又非高官,自然不得众人亲热。 吴美人是都城三品官之女,算是家世显赫,人也眉清目秀,在众位美人中算得上出挑。大官之女颇有飞扬跋扈的性子“哼,小小江南女,生得柔弱像,将来也定是狐媚子。” 一语毕,众美人皆侧目而视,刘美人、张美人、徐美人、王美人,个个都是高官之女,心自然向着吴美人,再加上都城里的嫡女素来不喜矫揉造作的模样,矛头自然对准了黎美人。 王美人是攀附吴美人的,狭长的眼,透露着精明样儿“黎美人一贯都是这副样子,要死不活,要活不死的,一股子小家子气,咱们都城里的女人是没有这样的坏痞性儿的,哦......不,我倒是见过那些个家教乱了的府上,家中的庶女皆是你这副做作样,只会一身骚气惹男人疼。” 旁观者自觉得有趣,更何况是一群整日无所事事的女人,这样的场面最能解了她们的乏。而于黎美人却是锥心之痛,依稀记得离家前,父母交代,万万不可得罪都城里的贵人们,否,全家遭殃。 无权无势,无人可依,只能忍。“众位姐姐、妹妹,我黎婉不像你们一样是都城高官出身,然,来到此,你我皆为后宫命妇,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苦丢了自己的庄重。”这话软绵绵的,没有丝毫分量。可是当别人拿你出气,你只回敬她一个软棉花,不就好比拳头击在棉花上,对方也会自觉无趣。偏偏那吴美人觉得此事丢了脸面,竟想着掌括于她。 “何人喧哗!”隐蔽在花丛中漫步而来一杏衫少女 第3章解妃争 交挚友 杏衫少女执掌扇,微用扇抵了抵兀自突出的春日新芽,侧身过丛,信步至众美人前“奴婢锁心阁近身侍女茉儿,见过众位美人” 锁心阁只是宫中一处阁楼院,但楼宇巧夺天工,华美不失雅致,实乃宫中一处美景。前朝时名为玉宇殿,是陛下养心之所,到了魏光帝期,便更了锁心阁之名,还被赐予其亲妹妹居住。 众美人脸色皆变,机灵的吴美人几个纷纷拜倒“姑姑明鉴呀,我等只是御花园里嬉闹了会,却没想吵闹了贵人,实在是吾等之错,万望贵人饶恕。” 茉儿倒是难办了,说了人家喧闹,人家不但认了错还哭哭啼啼的求饶恕。不饶,不近人情,饶了,如何饶,自己只是一介小小宫女,如何去教训后宫命妇。 “茉儿”清灵之声打破这份静谧“御花园,赏玩之所,嬉闹本没什么,我自然不会怪罪,都请起罢,不然别人以为诸位犯了顶天大的错” 吴美人一众这才起了身,抬头只见仙子人儿,纷纷大惊失色,世上如何能有人比之? “你等嬉闹决不是错,可我从未见过折辱旁人也算嬉闹的” 长公主话一出,美人们这才心肝颤颤,刚站起的身又顷刻倒了下去“殿下......” “她与你们同为皇兄的命妇,你们阶品又同为美人,决不存在高低之分,你们却聚众欺负她一人,此为第一罪。我本不欲露面,差了侍女前来止住你们,你们欲隐瞒欺辱之事,谎瞒我是嬉闹,此为第二罪。”长公主打小生活在宫中,这样的事情如何处理也是信手拈来。 世上总有些人,犯错时得意张扬,认错时乖巧温顺,真真叫她担错时丑相毕露“殿下,饶了吾等,吾等初初进宫,不知规矩,求殿下饶过”声嘶力竭,仿佛鬼门边厉鬼吼叫。 “宫中注定是你们一辈子要相待的地方,你们自个儿相安无事,无人兴风作浪,此处便是外头人羡慕不来的安谧所,反之,便是汝等坟墓,今日事,我不再去究,你们好自为之。权且散了吧” 得了赦免,各个道了安,便纷纷散去。小手绕卷着丝绢,抬眼却又转瞬垂下眼眸,狠下心,咬了牙“见过长公主殿下,今日事多亏公主解围。”黎美人说完才敢抬头瞧她 “你是个好的,不招不摇,不卑不亢还晓得报恩,我算没救错,不过我这也不叫解围,算是替你料理她们而已,毕竟你自己不是也用软棉花堵住她们了嘛。” 听见公主和气回答,黎美人的言谈也不再拘着“公主自谦,后宫中但凡出事,无非像那一众美人一样或看戏或挑拨,却没有公主这样愿意来解围的,人人只图自己好,来时有需别人逃。” “日后你若愿意,便来锁心阁找我罢,我也缺你这样的不避世事的知心友。” “多谢公主厚爱”目光却一直追随离身而去的长公主。 有多少爱是始于知遇,而后才一生追随的呢,此之谓后话,笑笑不谈也罢。 第4章初春蕊 枯藤芽 往事现眼前,今朝人儿在面前。她绝对不是像她而已。 “这株茶海棠开得美极了,众位妹妹莫不如赏赏。”皇后这才将正题拉扯回来。纤手折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好一解语花!” 附庸皇后的曹嫔只端来酒“解语亦是解郁,世间愁,唯有酒能消,娘娘吃些酒罢”皇后垂眼瞧了酒“是好酒”也不分说,便吃了口。 “声乐署的站了许久,不如允她们个恩典,叫他们海棠花下为娘娘奏一曲,娘娘意下如何?”曹嫔最是晓得皇后的意思 皇后并未应承她,只转头向着百花“百花呀,你瞧瞧想听些什么,只管叫她们奏便是。”和和乐乐的模样在这沉闷的后宫仿佛最能慰藉人心。 “一词新曲酒一杯,一首海棠春最应景了。”百花也不推辞,只点了一首自己爱的曲儿。 “嗯,就海棠春吧”慈眉善目,美妙妇人,觥筹交错 海棠春* 春似酒杯浓,海棠醉无力。一从梅粉褪,涂抹新红妆。芳心莫轻吐,桃李闹春风。不惜胭脂色,立于细雨中。 “好曲儿,好曲儿,母后,听此等好曲,怎么不唤蕊儿一同呢?”来人便是大魏初蕊嫡长公主。说完便闹着在皇后身旁依下,嬉闹了一阵这才起了身 “见过初蕊公主,殿下金安”一众婢子这才得空请了安 “免了!”声音之爽朗引得百花侧目 “母后,女儿想与你多呆会儿”似承欢膝下的娇娇在撒闹 “皇母娘,德贤听闻您的小厨灶里有一叫做合欢糕的点心,百花素来好甜食,不知可否向娘娘讨要点?”好好的观园宴可不是让这嫡长公主撒娇的地儿。 “德贤妹妹!往日在我母亲殿里少你吃食了,张口闭口便是讨要,哪有公主样子,比起官家女,你也是落下乘的”初蕊素来不饶人,更何况是对一个丧母的寄生虫。 百花虽小,但极其护短。行了大礼,“长公主殿下,金安,百花不喜日头晒,便与德贤姐姐先回了”不待上位的皇后点头应答,便拖着德贤离了位,直奔锁心阁。 “啊,阿姊,我饿了,今日只食了甜茶,想多食些八宝饭,糯米鸡,荷花肉,九珍丸子,老鸭汤,时令炒儿” 德贤会心一笑“好,依你,再多多给你来些甜糕儿” 宴会后,只听闻初蕊被皇帝好大一通训斥,目中无人,搅闹官宴,欺辱姊妹,数罪并罚,久居露华殿,不得帝召不得出宫门。皇后教导不利,暂移交凤权,由凤贵妃代为打理。 明眼人都瞧得出,这是陛下在为百花公主出气。 第5章远和亲 六礼成1 金耀,东洲首屈一指的大国,国运昌隆,非大魏可比。若非缔结盟约,怕是大魏迟早并入金耀之下。利益似纽带,缠缠绕绕的,麻烦,而姻亲便是纽扣,系得牢牢的,便不破不灭,系不牢,国破家亡。 金耀适龄公主是没有的,即便有,来了大魏,也只是下嫁。适龄的皇子是有的,然仍幼稚,因而帝王特封荣耀侯,赐名容,赏万户。此为轩帝在位头一遭,因此也不委屈了大魏公主。 初蕊,虽是长公主,然性顽劣。年纪稍长,却总与妹妹争比。德贤年岁次之,端庄得体,身世却是要逊色太多的。百花,是心头娇娇。如此一来,初蕊这顽劣性的倒是最宜和亲的了。 皇后是不忍幼女远嫁的,就算是大国又如何,更何况只是一个区区侯爷。若推德贤出来,金耀必会因为德贤之母位卑而不应允,若要推百花,想想皇帝,绝不会应允。 古来为了姻亲,抬身份的多了去了,德贤在皇后的宝鸾宫居多年,深受教导,给她抬抬身份未尝不可。只是唯一的顾虑就是百花不会松口。此乃最为棘手的。 “贤姐儿,我不愿,说好了见他的.”世间声音再美与此一较高低立见 “......百花...我有一事,只难开口”德贤噙着泪抽抽噎噎。 “好姐姐,你可怎么了,是在院子里呆着不适了,还是我任性伤你了?” “不,百花,你虽...是我的妹子,对我却真真的好,比...父皇还要好,我一说,只怕你与我一同遭殃,可好妹妹,如今,只有你能救救阿姊了。” 百花向来不过问世事,不知道亦是应该,“你是阿姊,好阿姊,说吧,我会护你的。”真诚往往最能让落水的人抓住希望。 “嬷嬷,你说百花都出面了,我约是无事了吧?”从未见过德贤如今日慌忙。美人眼中含泪,惹得嬷嬷好一阵心疼“好公主,我苦命的主儿,这天杀的,幸事从未转到我主,偏偏这不好的事总惹公主心烦”老嬷嬷两行泪又滑下。公主是这宫里最苦的主,生母位低,偏又与肖宸妃结仇,留公主一人在宫里,落得人尽可欺,皇后慈祥,留公主教导,但到底不是生母,再好也只是做样子,既无真心,又暗含利用。嬷嬷扯了帕子搂了德贤一道哭。 肖宸妃是宫里难得的没有子嗣傍身却依旧地位非凡的了。要说早年是有一胎的,但就是冬日里的一场大雪还有那人言可畏使得她胎死腹中,终生无子。肖宸妃虽家世荣耀,但孕中也只是一贵嫔,是未能入四妃的。德贤之母吴阿敏是上北官员之女,是体面人家,但这般体面人家在宫里可一抓一把的。这两人先后有孕,后宫中人皆仔细盯着呢,瞧瞧谁能母凭子贵,谁又落了败。龙生九子,尚有轻重喜爱之分,更何况是两人同时有子,这不就瞧出圣心了。 吴阿敏进宫多年,位份却始是末位,如今怀了胎,再是个秀人就不合适了,便一道旨直升了贵人。贵人位份虽不高,但较秀人升了可不是一级的。后宫人势力惯了,便看轻了肖贵嫔之子。肖贵嫔又是个暴脾气的,在羽飞宫一顿脾气撒。 荣耀来的太快太易,吴贵人都晕了圈,听闻肖贵嫔宫中怒气极盛,又被吓了个紧,思虑许久,唯有主动出击,方能立足后宫,不然自己的孩子难免遭毒手,毕竟肖贵嫔身后的肖家就连皇后都不轻易招惹,更何况是自己的位卑身份呢。 “龙生二子,吴生真龙,肖生逆子”一传闻说是得道高人临终遗言。越传越玄乎,更有传闻说呀,这得道高人就是算出了天机,才得回天复命的。此一来,宫里人心惶惶。肖贵嫔虽暂未被波及,但细细一想,若其生下的是逆子,无非借着肖家之势作乱,若陛下知道此事,无论是她还是肖家都要遭殃。肖贵嫔终究是个妇人,吓得泪汪汪,不顾宫人阻拦,出了羽飞宫,去求陛下恩情,路上遇了暴雪,又无宫人搀扶,滑了跤,落了胎。那苦命未出生的孩子依稀可知是个男胎。 吴贵人最后也没诞下真龙,只是生下个女娃娃,传闻不攻自破。 肖贵嫔得怜惜,封肖宸妃。左右后觉是个局,盘查大半年,才知一切均是吴贵人之谋,向来揉不得沙的肖宸妃便联合肖家以陷害皇嗣之名诛杀吴贵人,吴家也被波及倒了台。只留德贤一人与嬷嬷共度多年,皇后怜她苦命,又为了与百花结好,才养她入宝鸾殿。 德贤是恨吴贵嫔的。如果她不设计肖宸妃,至少她在后宫还有个倚仗,至少再心苦也有人吐诉。可若是吴贵嫔还活着,日子只怕更难,不仅她,只怕自己也活不下去了。深宫的夜难熬,那些妃子难,可她这个公主何曾不难。还记得当初初蕊公主玩性大发拿她做乐子,她也只能忍气吞声陪着笑脸。她恨皇后,哪怕自生自灭,也好过日日被她差遣,没有一日安生。她恨初蕊,同为公主,她却更似戏子。她恨父皇,没由来的恨,多半因为是这一切苦都源于他吧。百花呢?她也许不是恨但也是恨吧。她羡慕她,日子久了,多半会生恨吧。可她又不想恨。 百花记下姐姐嘱托,便反侧难眠。都说婚俗嫁娶是女儿家的快活事,姐姐是嫁人,为何哭不停?百花也没见过嫁娶只晓得那一天十里红妆十里花香,鲜衣郎君拂柳新娘。自己也会有那一天吧,那鲜衣郎君又会是谁家儿郎?若是林家哥儿,大抵也是可以的吧,他待自己这般好,日后也会是恩恩爱爱的。想着,梦着,不知觉,入梦。 “父皇,八宝鸭,合口吗?“百花冷不丁一句,平日爱吃食却也很少放在明面上多问。 “不合心意?”普天之下,只有百花能得魏帝如此殊荣。皇帝总是以她的心意为先 “不不不,很合口......父皇,只是女儿一事,一定要说给父皇的。”若她觉得不合口,只怕她这宫里的庖厨得遭一趟无妄灾,她不忍心。 “朕的小花有心事了,幸亏还愿意说给朕听,不然呀,朕可就是孤寡老人家了。” “金耀求娶公主一事,女儿听说了。德贤姐姐是好得不得了的姐姐,她待我好待父皇好,她待宫人们都好,金耀太远,她若去了,百花此生都见不着她了吧,百花不要,不要。”说着想着思及姐姐若真要远嫁,竟然落了金豆子。 “此事本是商榷着,但朕决绝不会苦了朕的小花。日后不许哭了。”皇帝搂着百花安慰着。 长信宫 “匡才,着礼部备着初蕊的嫁礼,晚膳也叫宝鸾宫里备着。”魏光帝,看着折子,神情未有一丝错乱。 能留在御前侍奉的奴才都是宫里顶聪明的“奴才领旨,这便着手去办”躬身退下 这天是皇帝的天,这宫是皇帝的宫,可这百花却是皇帝的命,做奴才的能如何,左右小心侍奉着。 宝鸾宫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初蕊公主,朕之嫡长女也,系淑庄皇后所出,身份贵重。自幼聪慧,承朕与皇后膝下,朕与皇后疼之爱之惜之。今公主年已豆蔻,适婚嫁之时。闻金耀宁侯为人端庄,仪表堂堂。为承天运,祈两国太平安好,择金耀宁侯与爱女成婚。为成佳人之美,兹将初蕊长公主下降,一切礼仪由吏部尚书与钦天监正商议后待办。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宣纸的奴才声音敞亮,“娘娘、公主快些请起。皇上吩咐了晚间来用膳,望娘娘妥帖打点些。”得了令,又是一阵跪拜迎谢。 梓潼姑姑是打小伺候皇后的人,听完旨后便送了宣旨的公公。“娘娘,皇上如此,怕是...不会叫我们有余地了。” “哼,自然。他如此做,也算给尽脸面,制曰,只有和文帝时才给膝下唯一的爱女以此殊荣,皇帝可是好会哄本宫呀。”皇后嫣然一笑,“疼之,爱之,惜之,只是不是初蕊罢。” 皇帝下令便就绝无转圜余地。 第5章 远和亲 六礼成2 “公主,林侍郎求见”蕊朱躬身回禀。 “妹妹,日思夜想的人终于来见你了,可快活?”德贤打趣 “姐姐莫笑我,蕊朱,快快请进来”百花羞羞哒的嗔笑 “妹妹会有情郎,姐姐我可就不久留了,免得叨唠你了”手帕缠绕几圈又复松,既嗔也嗤笑。 锁心阁阁中楼宇极为精巧,绕过抄手游廊,赏一番花境才能现出那楼宇一角。林小侍郎却早早恭候这里。“百花妹妹”林侍郎含笑如沐春风。 “林哥哥,这都过了早朝许久,你怎么才来见我。” “妹妹好生冤枉了,今日可是花神节,热闹非凡,宫外从昨夜就忙着热闹了。” 向往,却惹不住委屈“那你便晚来见我了?“百花想着难能戏谑下他 “好妹妹,这可怪错我了。我打点了守门侍卫,今夜带你出宫一游。“林侍郎点点对面人儿小巧的鼻梁,又突觉羞涩,忙缩回手儿。 “出宫!”百花嫣然一笑,“好!” 得到肯定回答,林小侍郎止不住高兴,却猛然意料到“公主不若带着德贤公主吧,一来妹妹第一回出宫也好多一人照料公主,二来孤男寡女,到时若被认出也好解释。” “嗯,姐姐也一定愿意去的,从前她就与我说过好些宫外的事情,我觉得有意思极了。”歪了头又仔细想来“说什么市井里的夫人是怎么打架炸街的,好吓人的!” 林敬听了倒憋不住公子范了,直直的笑着:“谁人与你说的?打架的夫人,还炸街?哈哈” 百花不明所以“怎得了?德贤姐姐与我说的呀,不会有假的” “那便是了吧”林敬忍住笑轻叹 宫外-鲜雨仙茶楼 “宫外的茶怎的一点也不甜?”百花穿着男子衣裳,未长开的身量却顶着极风流的脸蛋,不知谁家能长出这般好颜色的公子。 “那可是我为你所特调的嘞,宫外哪有,日后啊,还是得限着你喝”德贤跟着一道出了宫,许是开心,说话明朗的多了。 “哥哥,妹妹,兄弟我去楼下看看有没有好食的果饼”百花代入自个儿的身份 林敬原是要一同去的,被百花强硬留下保护会儿“妹妹”。 “我这妹子出生皇家却心思烂漫,她是个孩子,永远都会是个孩子。”德贤艳羡,斟了碗茶,未饮,置下茶盏,“林侍郎,你也是个好的。” “这茶微苦,别多饮”林侍郎虽是丞相府的嫡出公子哥却也是深宅大院里的孩子,谁又不了解谁呢。 谓予十之一,时之慰也,因其弃无私而违本,道弃之,无悔。心动则乱,乱思忘之本初,妄时不知觉,损源,亦无忏。朝得知音,夕死足矣。* 鲜雨仙茶楼外 “哼哼”扬声咳几声“小二哥,我家妹子想吃些果饼,糖水”眼睛直勾勾的瞧着店小二,仿若店小二是果饼,“还想寻些热闹的看一下,不知那里有的?“ 小二被这问得愣神“额,打南面有个卖点心的铺子,一口酥整个都城都闻名,就是价格高了些,出了店往北不远有个糖水摊,虽只是小摊头,但买的人不少,说是味道好,至于热闹,实在不知公子要找什么热闹哩?” 百花:“就是人多,最好呀,再有人打起来的。” “呀!啥?打起来?那还不得报官嘞!这种热闹瞧不得的。” “多谢小二哥了,在下告辞”有模有样的学着戏里人告辞手势。 这是哪里来的神仙公子哥,虽说样子是一等一的好,可这谈吐也太神仙了吧,小二回过神,转头甩了帕子,见那“神仙公子”还没有走远“公子,那般热闹看不得,若要真寻热闹,城北城南都有集市大可先逛着,晚间,整座城都会庆花神,届时才是真真热闹。” 百花听了蹦蹦哒哒的“多谢了!” 城南 “哎呦,哎,好累”百花不知城南竟离得这么远,还傻憨憨的走来,没等休息,便瞧见了朱色牌匾,上头玄色苍劲的字“品香铺”,想来这就是小二哥说的点心铺了。 天色瞧着暗得多了,品香铺的食客却没减少。 “这位兄台,能否让我排在前?”百花摇摇扇子,风流公子的模样。 “去去去,我都排上好半天了。”一食客似乎要骂咧 “我…妹子着急尝尝,这是第一回吃,要不我给你点银子,就让我先?”百花没头脑的提了一嘴。 食客起初还不愿搭理,听到银子,立马吆喝“好!好!好!” 这一换百花前头的纷纷侧目,百花回视一笑:“你们也要换吗?” 这一来品香铺前热闹非凡,一来二往的百花竟然等到了晚间第一炉的一口酥。 百花无心之举,竟然引得接连好几日品香铺门前食客大增,有的倒不是来买一口酥,而是在等什么时候又有一个百花这样的“傻公子”。当然这是后话了。 一口酥,看上去精致小巧,泛着金色儿,蜜豆馅料饱满,层层起酥,在宫外算是一等一的解馋点心了,可若放在宫里倒是不算什么的。 百花初尝觉得果然不错,可吃不下两块便觉得还是宫里的甜豆糕更好,同样是蜜豆馅,甜豆糕清甜,一口酥确实是甜,可甜齁坏百花了。 拎着手上吊着一口酥的绳,越走越远,不知觉竟然来到了花神庙。 古有传说,花神娘娘携水波神兽踏万花祥云途经玄天都城,那一年,鲜有繁花的都城,顷刻间万花来朝,前线对抗北戎的战士热血沸腾,“繁花”意寓繁华,怎么能不为自己的国抛头颅洒热血。 花神庙,庙宇极为壮观,比起别的佛寺,可以说得上首屈一指了。临近晚间时分,香火仍旧源源不断。来人皆手持干花束,虔诚捧香。都说女儿家出嫁那日会满是脂粉花香,可花神节才真正算是万里飘香。 “施主,来寺还愿可带花?”小住持还是第一回见到如此曼妙的公子。 “花?我…我并不是都城人,不知有什么讲究?”百花本想进去一看究竟。 小住持似了然于心,“花神娘娘,喜花香,来寺庙上香之人都会带上花儿,可是鲜嫩的花儿亦是生灵,万不可残害,否则恐怕惹娘娘伤心,故而,香客都会带上自己养的生灵已终之花,祈求花神娘娘保佑祝福。” “哦,我这下明白了,多谢小师傅了。”百花得知后,瞧瞧自己也不像有花,拱手便就告辞了。 没有干花还敬不了香了,这下只能在庙附近儿稍作休息了,无奈自己分不清路,只等林哥哥和姐姐找来了。 “公子”像是一老妇人的声 百花左右瞧了也没见人,转身一看才发现果真是一老妪,“老人家,可是叫我?” “公子,可不是我都城人。”老妇人极为慈眉善目,满面菩萨像儿。 “是了,我从外乡来,赶热闹,赶热闹。”百花瞧着老妇人,憨笑的挠挠头。 “公子,非我老妇人多事,实在是到了晚间,外乡人不宜多呆,都城风水奇异,外乡人还是找个落脚的地歇歇,免得被冲撞” “无妨,我不信这些的”百花一公主能怕了这个。 听了百花的话,老妪也不恼,并未因着她不听劝而怒,“公子不信那倒是无妨了,老人家我便先走了,公子若是玩着累了大可到前面糖水摊寻我,老妇我在都城活了大半辈子,公子有需大可替公子找一间房让公子安歇。” “糖水摊?”百花别的没怎么听 “欸,老妇我三代以糖水养家”老妇人一贯和乐 “可否引在下前去,我这外乡人颇想尝尝糖水。” 老妇人嗔笑“好,公子这便随我来吧” 百花听见笑,又是不好意思的扇了扇子。 第5章远和亲 六礼成3 金耀人喜穿长衫绫罗,像是神仙飘逸姿态。 旁边茶桌 “公子,那老妇人不对劲,说不上的诡异”元衷放下茶 “元衷,有趣,老妇人坑蒙拐骗少年”模样风流的少年,“瞧瞧去” 风流少年着素色长袍,绫罗加身,周身气宇不凡,“元衷,你且去报官,我去探个明白。” 元衷可不放心,“公子,我们到了玄天都城,比不得金耀,可要小心行事,属下…实在” “元衷,我们至大魏,只为迎接公主,不必遮掩,我等只是宁侯护卫,不过游览都城而,我差你报官只因这里不是金耀地界,若出差错,难辨是非。若是我们出错,那老妇人真是好心,报了官倒是难办,那时你只说请官爷喝酒,免得起纷争。”少年考虑周全。 “是”元衷遵命 巷口 “公子,再往前便是了”老妪慈祥道 百花观看四周“此处怎的人少,竟不似品香铺大排长龙的,莫不是书上说的好酒不怕巷子深?” 老妪:“公子果真是个有见地的。” 穿堂过巷,老妇人伸手一指:“姑娘,这便到了” “啊?你…怎么知道…我?”未等百花说完,三三两两的涌出几名大汉 浑厚又粗鲁“王婆,你眼睛是真毒,这般风流小公子竟然是个赛过天仙的美娇娘,真让兄弟几个高兴啊!” “你们可别动她,把她送到花楼给大妈妈相看相看,咋们未来日子就靠她快活了。” 一想到金银财宝,大汉们,便收敛了心思,“小娘子,这便随我们走吧。” 被绳索缚住,百花不得动弹,也是这一刻,深深体味到从前没有的感觉,说不清那是什么,却无力又担忧着。哥哥姐姐,你们什么时候来,快来找我,百花很害怕,就像是从前的打雷天,不,比这还可怕! “呦呵,都城这么没有王法呀”少年之声如一阵惊雷,百花似燃起希望,常年的公主修养不知如何求救,只知道大着眼睛看向面色姣好的少年。 第5章远和亲 六礼成4 “别多管闲事,该哪去哪去”大汉不耐烦 少年道:“小爷偏管上了,本来想说世上竟然有那般憨厚的小兄弟,没想到听你们一言,才知那是个憨姑,来都来了,要我见死不救?“ 大汉来了脾气,抡起棍棒砸去,少年灵活躲开,将那大汉气的不轻,“都给我上!” 大汉的弟兄也是血性,各个拿着棍棒就冲,少年学过武艺,虽不像莽汉高大,却于一招一式之中将壮汉耍的团团转,两方僵持不下。 一招一式若炁行体间,少年一个后空翻,未等落地,腰身转动便搂上百花,“得罪了” 少年搂着百花往巷口退了几丈远 “大哥,这小子有功夫”大汉听了更是怒火中烧“要你说,我看不出来!” 被打伤的小弟:“大哥,怎么办,小美人要丢” 确实没想到这小小少年,武功竟然如此卓绝,大汉斜眼看了下王婆,横下心点了头。 王婆自然明白,一不做二不休,想着把你们弄到牢里,倒时候大不了多打点衙门里的老爷们,再把小妞弄出来。 王婆看上去是佝偻,跑起来却是飞快,奔到巷口,“天杀的,杀人了!杀人了,这小子要杀了老妇人我呀” 巷口本是无人,却无奈花神节,家家户户都在外,外头各处难免都有些人,本有一群莽汉在这,自然无人敢来,如今莽汉躲在暗处,老妇人当街哭诉,不少人闻声而来。 已经被解开绳索的百花,听到黑心老妇的话,“你这妇人,果然是要与我骂街吗?你倒是说说我们怎么要杀你的?” 少年也没料到刚刚还一脸惧意的姑娘这会儿脱离束缚竟然泼辣了起来。 老妇人也没料到,却仍旧大声哭啼:“就是你们这对大盗贼,偷窃不成,反要伤及我的性命。报官!报官!” 老妇人谎话说的顺溜 “不必了,我来前已经报了官,不多时便能到”少年声出,人群又是一阵沸腾“这么看来哪有盗贼自己报官的” 老妇人慌了神,“贼喊抓贼呀!” 老妇人喊叫着,元衷已经带着官兵赶到 兵卒见了闹事:“来人呀,都给我带回府衙。” 都城府衙 “威武威武威武!” “堂下犯人,还不下跪!”大老爷瞧见百花和少年还未跪下 百花傲着头:“不跪,也不能跪下!”少年倒是默不作声,只看着百花,想着这姑娘怕是有些来头。 大老爷也不是傻的,但左右一考虑仍旧:“大胆!本官问话谁人不跪!” “跪天!跪地!跪君王!跪父母!跪宗祠!”百花厉声,“百姓跪官,出于爱戴,而非强求,若我今日有错,我该跪,但跪的是天地君王,是国之法度!更何况我无错,为何要跪!“ 闻言,百姓人头攒动,“对呀!说的对!” 堂下热议纷纷,大老爷也不敢动刑,天子脚下,他若逆百姓而为,只怕明天一道折子,乌纱便被摘了。 “哥哥”德贤犹豫开口,“百花也不知去了哪里,欸,这里是府衙吗?” “你对府衙有兴趣?”林敬没想到德贤竟然会对府衙有兴趣 德贤付之一笑:“百花喜欢听故事,可我也没来过宫外,给她讲的故事也是我从戏文还有宫女口中得知,府衙办案,若我听听,回去也能给她讲讲。” “那便去瞧瞧吧,百花指不定在哪里歇脚等我们,你听了故事,也好给她讲讲,让她高兴高兴。” 德贤高兴又心酸 进了府衙,只见百花立于堂上,林敬慌了神,只听百花“不跪”,林敬也等不到观一观事情经过,“大胆!” 大老爷听见堂下少年一声“大胆”,便让兵卒带了人上来。 大老爷:“堂下少年何以…”没说完,越瞧少年,越觉得眼熟,“公子可是林…” 林敬此时只一口认下身份:“是” 大老爷哪里想到会招惹到这林家公子。林家可以说是大魏首当其冲的权臣世家,得皇帝信任。这林家的嫡出公子更是了得,年纪轻轻便能任侍郎,可算大魏头一人。自己怎么惹到了这号人物。 见他认出自己,也不多说,上前去便询问百花:“可受惊了?” 百花前头极有气势,可是亲人在旁,忍不住:“嗯,我…”说着就呜咽住了。 林敬以为百花是被带进府衙吓到,转身便质询:“你好大胆子!国朝公主寻访民间,你竟然于公主不逊!” 自己一个府衙老爷怎么会惹到公主,本想站起,脚下没留神,滚落下来,“公…主,微臣实在不…” “百花公主奉皇命,体察民情,你竟敢叫公主跪你!”林敬只能先扯谎给百花出宫之事遮掩,至于什么奉皇命,皇上必然会偏袒百花,倒也不用多管。 百花听了倒是一脸茫然,林敬这才扯扯袖子,示意不要多言。 堂下:“参见百花公主殿下!参见百花公主殿下!”一声更比一声高。 百花从出生起就得尽民心。 百花道:“你这老妇人,说我是偷贼,既无证据,也没抓个现行,只你一人,趴在巷口便哭哭啼啼,直嚷嚷我要杀你夺财,如今知道我是公主,你便不做声了?” 老妇本就被惊吓着了,又听到百花唤自己,更是心惊肉跳“民妇认错了,贼人…似逃了…” “好,本公主不与你论这事,我不愿用身份压住你,那你拐骗我,还想带我去花楼相看,莫说我冤枉你!”百花瞧那老妇人似乎不死心地要辩解,“我说了,不用身份压你,只需差人去巷子里抓到那几名大汉,自然水落石出!” 大老爷听了百花发话:“快去抓了那几个贼子,到公堂对峙” 不多时,对簿公堂,真相大白。老妪和那几个大汉,昏的昏死,哭的哭死,谁也没想到惹到当朝公主头上,还是皇帝心头娇娇的百花公主。 百姓听闻百花公主莅临,花神节也顾不上,各个都奔赴府衙一观公主智斗贼子的风采。 府衙外围的是里三层外三层,案是审完了,毒妇人和打手壮汉都得到制裁,可是百花一行人都难出去了。 “堂下肃静!肃静!” “下官恭送百花公主!”大老爷都赶上三扣九拜了。 这才散出一条道。 “小哥!多谢你了,不然,我可能就真真去了那个什么花楼了”百花说着,难受着。 少年风度翩翩:“公主不必客气,草民就此告别” “欸,我想报答你的”百花满脸真诚 “无妨”少年率性,拂袖便离开。 和风堂 “你可知罪”皇帝不容置喙 林敬跪地:“臣知罪” 皇帝放下奏章:“百花是朕最爱之女,你让她涉险?” “臣之错,不该让公主面临险境,险些酿成大祸,无可挽回”林敬自责 “你以为你带公主出宫朕当真不知晓,若朕不知,你本事倒大,可朕知道。朕不阻拦你,为的是朕的小花高兴,可朕后悔,若不是他人相救,朕的小花会怎样。你是朕信任的臣子,也是朕想托付小花之人,可你没守好她。”皇帝不急不徐道。 林敬愕然:“臣当真可以吗?” “从前朕以为你可,所以悉心栽培于你,要你做大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人,现在看来,远远不够。”皇帝摆手示意林敬退下。 “臣知错,能给公主带来快乐,保公主笑颜是臣的心愿,可是臣没能护住公主安危,此罪万死”林敬与皇帝相视,“恳请陛下让臣赎罪” 皇帝道:“若有一日,朕不在了,朕希望的是百花夫君能护住她,给她幸福。至少如今的你胜任不了。朕给你机会。北戎屡屡犯我朝疆界,我命你率兵平定,待到你归来时,你便是我朝兵马将军,掌大魏兵马,那时,朕考虑将百花下嫁于你”皇帝定神看了眼林敬,“若你不愿,也无妨,林家的官爵够大了,不需你在外厮杀拼荣耀,一辈子在朝廷之中,蒙祖荫够你升官发财、一世无忧。” 林敬郑重:“臣愿意,家中荣耀,虽然已是参天之树,可臣要做的是站在树至高之端,不是自己搏来,无法保证今后变故,唯有一步步靠自己走下,将来才无人能撼动!” 林宅 林毓天一坐首位,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一时语闭,久久凝神:“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林家家业你不稀罕,我还有你二弟,你当真以为林家就归你了!” 林敬望着地上,上好的丝线,交错缠绕,不知用的什么绣法,竟然于错综复杂之中,绣出一锦绣山河。对于父亲的话,他不稀得听。打他记事起,他就是林家培养的继承之人,后来母亲逝世,外祖家倒,父亲就属意二弟。自那时起,自己承受了多少心酸只有自己明白。冷眼、讽刺、轻视不过是往事云烟。原来以为自己跌落泥潭,今生无法再向从前那样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直到…有缘见过一次百花,她喜欢与我作伴,她能看见我沦落纨绔下的落寞孤寂。那时有了机遇,陛下抬爱,位列朝中。不想叫她失望,外傅之年,便与一帮老臣朝廷斗智。不过五年,便能坐上兵部侍郎一职。这其中,或有陛下抬举,或有瞧着林家脸面,但的的确确,自己是大魏年岁最小,权职最高之人。可凭这就想守护百花,果然如陛下所说,远远不够! “逆子!你莫不是仗着陛下,如今连我也不放在眼里!”林毓天一气急,当初的确觉得这个儿子成了废棋,转而培养二儿,却没料这个儿子尽然得陛下喜爱,还在朝中大有作为,实在出乎自己意料。若是估计没错,陛下是十分看好自己的这个儿子。那么林家的继承人只能是他。 (作者有话说:展现了百花的另一面啦,是很正义很有立场的花儿!父皇,哇塞,好哭~,是很爱小花的父亲呢。所有的一切都会替小花摆平。之所以对林敬失望,是因为林敬在他默认下带了我们花出宫,但是没能护住花的平安。这不仅是对林敬失望,也是自责。自己不该太过相信林敬,还是该派人护住花的,这样才万无一失。林家的故事,这里不讲多,但是还是给大家归类下:1、林父的确不喜欢林敬,因为当初林毓天一(林父)迫于林敬外祖家的势力,娶了林母(林敬母亲)——嗯~,就相当于商业联姻。2、为啥子不喜欢林敬,还要林敬当继承林家之人?答:(1)一开始,林敬外祖势力很强的时候,由不得林毓天一做主(2)林家外祖势力倒了,林毓天一就想放弃掉大儿子,培养二儿子(林毓天一就是喜欢这个妾生之子),可是没想到后来大儿子被皇帝青睐,甚至在朝中大显身手,有成为第一权臣的那种迹象,所以又想培养大儿子。(毕竟不敢和皇帝对着干)(3)现在林敬说要带兵去打北戎,他有怨气的原因——他只想让儿子赶紧坐上权臣宝座,没有必要像那些没有身家的人一样只有上战场才能搏出路。) 第5章远和亲 六礼成5 “儿子不觉得林家的继承人非得是我,父亲不也觉得二弟才是。”林敬嘲弄。 林毓天一被当面戳破:“好!你若一心如此,便由你,我倒是看看,没了陛下,没了林家,你闯出个什么名堂!” “儿子也想看看,那时的自己是什么样”林敬泰然自若。 和风堂 皇帝处理政务,终得闲暇:“匡才,去叫来德贤” “奴才领旨,这便去请德贤公主来。” 不过多时,“参见父皇,父皇祥佑”德贤恭敬 “朕唤你来,为了百花之事”皇帝细致揣摩德贤 “女儿猜想过,觉得也是因着这事。”德贤仍旧恭恭敬敬,不见丝毫差错 皇帝道:“不全为这事。你也是朕的女儿” 德贤垂着的双眸终于抬起,“父皇~” 皇帝紧接着:“朕对你的生母没什么情谊,打你出生,朕也没照拂过,可朕始终是你父亲,自会保你一世平安。你的母亲是罪人,但与你无关。世人都说朕宠爱百花,的确,百花是朕心头娇,朕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到她。” 德贤第一次见父皇想要与自己说掏心话。 “百花的母亲是一位极纯良,极美之人,是世间仅仅胜过百花的女子”皇帝陷入回忆。 德贤接着父皇的话:“凤贵妃,的…” 没等德贤说完,“她也配相较!”皇帝打断,“她不是百花生母,百花的母亲是朕一生最爱” 德贤震惊:“父皇!” 皇帝说道:“德贤,父皇一辈子没有在你受欺负时管过你,朕知道你心里怨,怨你生母,为什么祸害别人累及自己,怨皇后,怨初蕊,她们活得高高在上,却以嬉戏你为乐,或许你还怨朕,怨百花,为什么同是公主,初蕊有母亲照护,百花有父亲。” “女儿想过,可是女儿不敢,女儿的母亲是罪人,女儿…”德贤声泪俱下。 皇帝看见哭成泪人的德贤:“的确,你母亲是罪人,可你不是!朕没管过你,是因着朕只能放下一人,朕只会宠爱百花,你与初蕊只是朕的公主。但切莫觉得你的生死无关紧要,别人害你,别人嘲你,百花也会护着你,她始终当你是亲姐,朕如此说你可懂朕的意思,若是懂,便拭了泪,多去陪陪百花吧。” 德贤擦拭眼泪,起身告别。 父皇看似无情,却最有情。自己怨的父皇都知道,父皇没有精力顾及自己,可是将自己放在百花身边,便是最全心全意的信任。是呀,自己怎么会怨百花呢,她待自己才是世上最好的。 (作者有话说:出于林家和林敬之间的关系,我们父皇才会想要林敬自己建立功勋。起初没有想那么远,以为只要自己捧着加他自己努力,在朝中说一不二将来就能护住百花。可是经过百花遇险,这才想了很多很多,觉得林敬就算朝廷站稳脚跟,但是若自己不在,林敬做不到在群起而攻的情况下保护百花。军功不会骗人,手里的军权才是说一不二的,所以将军权交给将来能委以重任的林敬才是皇上最终目的(可惜我们林毓天一不晓得,只知道自己儿子一心上战场,以为和自己对着干)。 为了保护女儿,操心老父亲——魏光帝 德贤是个好姐姐哦,从头到尾只是希望别人不再因为母亲过错而以同等目光看待自己,所以父皇说她莫得错才会很激动。 这里是埋伏笔哦(剧透剧透)) 第5章远和亲 六礼成6 燕云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金耀宁侯,有干将之器,不露锋芒,怀照物之名,而能包容,实为初蕊嫡长公主之不二佳婿。今荣耀侯迎亲公主,惟祝佳偶天成,喜结良缘。特赐海龙朝冠、罗胎凉冠、本色貂冠数顶,点翠凤钿、万寿满簪钿、福满簪钿各一千,稠丝袄件一千,珐琅雕花器具一千,紫檀木具八百,字画珍品百件,田地50顷,铺子10间,宅子三进4套,五进两套,另有药材若干。钦此”太监嘹亮宣旨。 不算上陪嫁,仅仅是赏赐,的确算得上多的。历朝的嫡长公主出嫁嫁妆大抵也就如此了,可这只是赏赐。算得上是陛下的亏歉。 “儿臣/臣,多谢父皇/皇上”初蕊宁侯同声答道。 “朕之公主,万望宁侯珍重”皇帝眼瞧跪在下首的宁侯。 宁侯叩首:“臣,必当遵旨,叩谢圣恩” “皆列席位吧,众爱卿当与朕同享嫁女之乐”皇帝发话,初蕊与宁侯便携手退下。 座下,百官觥筹交错 “阿姊,这就是嫁人了吗?”百花好奇道。 德贤接话:“是呀,这就是了,往后还不知有没有机会见到她了,从前我确实有不喜她的地方,她瞧不上我,嬉闹我,以我为乐子,如今匆匆嫁人,嫁的也只是一个侯爷,虽是大国,然一个侯爷,还是靠祖宗庇佑才有的,在朝堂是说不上话的。她那样高的心气,日后怕是要吃苦。再者,异国他乡,她的刁蛮脾气,谁会容她?她还怎么发号施令,那样,她怕真的是有的苦,细细想来,她呀就没那么叫我不喜了。” 百花:“这么说嫁人很苦喽?” 德贤嗔笑:“父皇待你好,连日后都替你想的好好的,你呀,不会苦哦,莫担心你这小妮” 百花品了几口蜜酒,舔舔嘴唇,脸蛋红润:“阿姊,我累了,先去歇歇,等有精神了再寻你”德贤看她确实是乏累样儿,便差遣侍女送她先回去。 “你们下去吧,别跟着了”百花靠着兰亭,摆摆手。 侍女瞧百花微微眯眼,得了令没敢退下,但公主发了话,两人对视,思虑了下:“奴婢领命,先行退下” 不知眯了多久,百花睁开眼睛,揉揉眼睛,起先喝的蜜酒,现下只剩下苦味,给自己顺顺气,撑着栏杆站起。 顺着回锁心阁的方向走了没多远,“咦,林哥哥,你怎么在这?” 林敬也是意外,本来宴会上见她离开,也就随她一起离席了。入宫后,过了下朝点,外臣实在是难进后宫,今日在后宫办宴会,但是外臣进出各个宫殿也是有限制的,无奈自己只能走另一条道,在这里等她,半天不见百花回来,想着她从御花园走,许是早就回去了。不告别就离开,只怕这小娇娇往后不会轻饶自己。 “来见见你,瞧你,定是困了吧”林敬心疼的揉揉她的头,“今日,你再困,我也舍不得放你回去” “林哥哥,我…”百花醉酒,又一阵困意 “我过几日便要领兵出征,怕是要好些年见不到你了,我实在不舍你,你是我在这都城唯一的依恋,等我回来…”百花困得打了盹,林敬扶着她靠着石阶坐下。 烂漫星辰与湖水相连,亭台楼阁下,已经入梦的女子,身旁还有一喋喋不休的男子。 “见过公主,见过林侍郎,奴婢是德贤公主的侍女,公主担心百花公主,特吩咐奴婢来看看百花公主。 听到来人是德贤的人,林敬倒也不担心了,“也到时候了,我先回府了,公主还需你们多照看下。”侍女听罢,这才扶上百花。 “公主,已经回到锁心阁了,奴婢就先行回德贤公主处复命了,奴婢告退”宫女退下。 一众宫女蜂拥而上,为公主脱衣、洁面。百花的困意倒是被打消了,但是醉意却没消。 百花就着酒意,半披着绸衣,朝着阁楼外张望,那凉凉的风吹乱了百花的头发,却冰凉般舒适。 “好大的月亮!“百花揉眼睛惊讶,醉意又是一阵,全然没有公主样子,直直的躺在草埔上。 第6章碧波湖 有眠人 草坪沾了露水,湿哒哒的,绸制的衣衫,一会就透凉气了。百花复又睁开眼,翻了身,没成想又睡着。 年少别家远,但悲人海间,胸余离恨苦,冷水照愁颜,宵风残月影,白露成霜寒,皆伴飞烟去,梦醒又一年。 亭信台有一少年身影,老太监佝偻相送,“公子,这边请,这是陛下给宁侯家眷所开出城令,您持这个,从轩城门即可出宫。” “多谢公公”少年告别 太监回宫复命,少年看了弯弯月亮挂枝头,也预备出宫去。 湖水涟漪,草坪绒青,怎得还有一人!少年冲去,“姑娘!姑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翻过姑娘身,竟是那位大街差点被拐骗的百花公主,怎的不省人事。 百花被摇晃惊醒“怎了?” 少年看她倒像是未睡醒的,只能无奈笑笑,“公主一如既往” 百花看他,总觉得越看越眼熟,“你是救我的那人!” “公主,起身说话吧”百花听到少年的话,慌乱便起身了,羞赧不已:“实在是有些醉了” 想起他当街解救自己,又顾不上羞:“你怎么在皇宫里,瞧天色也不早了呀?你是不是戏文里说的劫富济贫的大盗,不不不,不是盗贼,是大侠”百花越说越激动。 少年被她逗笑:“在下金耀人士,随宁侯入宫迎接公主,酒过三巡,迷失了路,幸遇见陛下,陛下体恤,安排人送我出宫。” “哦,原来如此,那你…叫什么名字,总要记住对自己有恩的人呀”百花眨巴眼睛看着他。 “元祈” “好有趣的名字,缘起,像是画本子里的人物”百花笑道。 “你快些出宫吧,若是再晚些,出宫可麻烦嘞”百花为他指指方向。 元祈告别,回身看着百花也回了。 告别是为了将来更好的遇见。 《百花娇》第6章碧波湖 有眠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章皇后谋 都城变 时隔多年,皇后竟也会唤德贤小名“萍萍,过来母亲这儿”皇后招手示意德贤上前。 德贤错愕,但依旧笑着上前:“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安” 皇后看她拘谨:“萍萍,蕊儿远嫁多年,你虽非我亲生,却也在我膝下养了些年,说到底,本宫对你也是有感情的。”皇后神色自如,把玩着如意。 德贤跪地:“母后说的是,德贤不会忘记母后恩惠”语闭,又磕下几个响头。 “天色不早了,本宫不留你了,这合欢糕你拿去吧,日后只有你有的吃,下去歇着吧。”皇后发了话,德贤便谢恩退下了。 “梓潼,替本宫收拾收拾,本宫要去见见陛下”皇后冷声道。 “皇上政务操劳,臣妾命小厨房炖了皇上素日爱喝的老鸭汤,皇上可要尝尝”皇后手持汤盅。 皇帝睨了一眼,却没拒绝,伸手端过汤,饮了一口:“味道没变” “臣妾一辈子都被困在这皇宫里,幸得陛下为臣妾夫君,倒是圆了少年时的一个梦”皇后巧笑嫣然,“陛下该听烦了,臣妾的陈年往事陛下又怎么会想知道呢,臣妾先行告退了”行了大礼。 人人皆有少年时。初心懵懂,却见了你一面,便觉得他人皆是无所谓,唯你不二选。 “娘娘,陛下早年派遣了林家那小子出兵北戎,都城守卫削弱,奴婢以为现下就是大好时机”梓潼躬身请示。 皇后掷下玉如意,厉声道:“你逾矩了” 梓潼面不改色:“奴婢知错” 常年在宫里蹉跎的宫女脸色蜡黄,一脸苦相,可高位宫女确容光焕发,每日清闲。这梓潼姑姑却脸色蜡黄,好生的奇怪。 “这老鸭汤还有些,你一道饮了吧”皇后发了话。 梓潼似乎已经知道答案,端了汤盅便退下了。 来到人世没多少年,却早就活够了! 皇后安于后宫,琐事处理井井有条的,日子就这么一日日的过得顺遂。 “陛下,臣妾给您送最后一碗老鸭汤了”皇后将汤碗放于龙桌之上 “臣妾等了好久好久,终于有这么一天可以和陛下敞开心扉的说说臣妾心里的痛!”皇后阴沉着脸 皇帝默不作声听她诉说 “臣妾幼年便倾心于陛下,后入宫为妃,陛下从未真心待臣妾!一日日的冷落,您的偏爱全然给了那对母女,可她不爱任何人,否则她不会毅然决然的离世!到了今天,世人都无法忘记她,全都是因着陛下!所以臣妾恨,恨我贵为一国之母,却全然是你们两个之间的笑话。”皇后情色激动,“她的女儿不愿嫁人,便要我的女儿去,您不公!” 皇帝厉色:“由不得你评判她” 由不得臣妾?“臣妾做皇后多少年就当了多少年您的傀儡!当年我做皇后不就是陛下您要一个理由拖住她,让她嫁期延后,东门之变,臣妾仍旧是一个幌子,什么请安?陛下舍得让她给谁请安!她一心求死,陛下便为她撒下弥天大谎,领军林霄亦是无辜,不过是因为陛下要除去他,好让林霄碍不着您,不然陛下怎么抱得美人归,可惜,弄巧成拙,她倒先死了” 看着皇帝阴郁神情,皇后似乎很是快活:“陛下,您英明一世,却不知道一事——当初她能出现在东门,全是因为臣妾的算计,您封锁她身边一切消息,让她什么都不知,背地里却要处死她的未婚夫婿,还要强行安上叛变罪名。可她多聪明的一人呀,我只让梓潼在她于御花园散心时匆匆忙跑过,她就猜到出事了,想来陛下应是不知我那宫女梓潼爱慕林霄。她知道林霄出事那么急,陛下以为是为了什么,陛下不敢面对吧,没错,她不爱陛下,她爱林霄” “闭嘴!”皇帝气急 “臣妾要说,陛下也就今日能听臣妾说了,若是臣妾不说,往后臣妾只能说给自己听了。今日,臣妾与陛下做一赌。这老鸭汤里与往日老鸭汤里的药材相冲,有致命之毒。一是臣妾早已命人备好散布出百花身世,往后岁月,陛下心中最珍视的人会被天下唾弃,二是陛下饮下这碗汤,前尘往事,臣妾与您一笔勾销,陛下做个抉择吧” 还爱他吗,无疑是爱的,可更恨。自己只一颗心恋着他,却被反复践踏,怎能不恨!这赌亦是自己的赌,但凡他不选择那对母女,她的心都会好受些。 一汤饮尽 皇后震惊“陛下!你......,果然”红了眼眶,“那您便先走吧,黄泉路上,臣妾必然送百花下去陪您”似疯魔似成活。 这个赌,多可笑。堂堂天子宁愿一死也不愿让她们声誉有损。臣妾恨,但… 皇后拭干泪水,神情冷静:“臣妾虽恨,但答应陛下的必然做到,此后臣妾对您的情也可断了”行了大礼,告退。 皇帝安然离世。自己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护住她,后来登基做了皇帝,才发现原来人不过是人,自己也会贪恋,不愿她离开自己。便转头恨上她的未婚夫婿,一再让他降职。甚至强行拥有了她,可自己不悔。只要她能留在自己身边。朕之一生唯一憾事就是走在了你后头,黄泉路上若有你朕无悔。 第8章 德贤计 环生法 无论姐姐做什么,百花都信。 “百花,父皇驾崩了。”德贤平稳道出 这怎么可能,父皇身体一向康健“阿姊,这话不可胡言!”百花怒嗔 德贤又道:“魏国光帝,驾崩,死于心悸之症”看了看百花不可置信的样子“姐姐无法告诉你太多,于你而言,你绝对不会相信什么心悸之说。确实如此,我亦不信,但从此时起,大魏每个人都必须相信!” 百花瘫倒在地:“阿姊,你…,百花还能信任自己的姐姐吗?” 德贤替她拭去泪水:“父皇,没有怨言,是甘愿的,你只要知道这个就够了。没有父皇,你就该自己学会站起。以后也别信我了”说完起了身,毫无恋舍的出了锁心阁。 德贤姐姐,不会是这样的,她不会不要百花了的。父皇一事,德贤姐姐一定知道些什么。父皇是甘愿如此的,那么… 和风堂 “公主,皇后娘娘下了命令,今夜谁也不可告祭陛下,一切全等明日大典过后再行叩见”一众侍卫拦着百花 “父皇…父皇”百花冲不破阻拦,只能一声声的嘶喊 宫里的嬷嬷最是有眼力见的,两个半老的嬷嬷顾不得什么,架了百花就要带回锁心阁。 “老奴逾矩了,万望公主恕罪,没有娘娘吩咐,公主便不要再出锁心阁了”嬷嬷如实禀告。 姐姐说的对,没有父皇要学会自己站起,可是,没有父皇的百花,就连想进和风堂再见一眼父皇都做不到,竟是这般没用。皇后,自己是没有与她打过什么交到的,但如今连见一眼父皇都不允,只怕父皇之死与她脱离不了干系! 姐姐必然知道,可让我别再信她?百花亦是做不到的! 这一夜的前朝后宫谁能酣眠?怕是无人。 宝鸾宫里,皇后落座于高塌之上,绫罗扇动,神色哀伤。 后宫命妇,各个哭的不成样,却仍拘着闺秀样。若是市井妇人定是哭天喊地,极其不好脸面。可这后宫里的哪是些粗俗妇人。人人皆苦啼,却也是梨花带雨的模样。 “陛下大去,国不可一日无主,本宫虽为皇后,却也不好涉及前朝,此事容待明日与首辅大臣商议。后宫之事,一贯本宫操持。自明德帝年间便已经免了殉葬,到了我朝,皇帝仁德,照了旧例,免了吧,至于各位,宫殿搬迁,位份变更事宜皆待国丧后由内务府料理,届时再议。今日,诸位便同本宫去往和风堂为陛下颂经,敬上哀思。”皇后音落,诸宫嫔妃起身谢礼。 “皇后娘娘!”黎妃掷地有声,“臣妾有事禀告” 皇后自是诧异,好端端,这沉寂多年的黎妃…,想到她与故去长公主交情便觉得劳神:“一切事宜待议吧” 此时可别叫她搅局 黎妃却拦住皇后:“臣妾黎妃,奉先皇圣旨!” 众妃皆惊,皇后更是不好发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一子,秦俶,聪慧过人,慈爱百姓,得天庇佑,朕今传位于其,望其秉吾之志,为万民之明君,钦此”黎妃宣完圣旨,抬头睥睨。 后宫原先以为此后会是皇后一家独大,众人得仰息而活,没想到皇帝还有这么一道旨意,黎妃之子为帝,后宫两位太后,日子可就热闹了。 玉轴圣旨,明晃晃的刺痛皇后,竟然让她!竟然让她钻了空子。 蕊朱叩门,担忧道:“公主,入夜了,天凉,可否允奴婢进来为您添件长衫?”先皇已去,公主从送葬回来便不出门了,滴水未进,又逢哀思,只怕身体要遭罪了。 蕊朱也只是个小姑娘,但处在宫里,多半也懂些,只能为公主唉声叹气几句“公主,陛下必然不愿意公主这样的” 百花打开了门,扑上去抱住蕊朱:“蕊朱”眼泪都快哭尽了“父皇,父皇不要百花了,百花没有父皇了,我很想他,我好想…” 百花本就轻巧,扑上来都没觉得有多大劲,这会不吃不喝,更觉得瘦削。蕊朱抚了百花的背,轻柔哄着“公主,人终究是要登极乐的,留在世上的人更要照顾好自己,您还有自己还有姐姐,要学会自己疼自己,逝去的人唯有放在心里才不会觉得失去” 百花抽噎着“我把父皇放心里,父皇永远都在的” 见百花稳住情绪,蕊朱搀扶百花进房:“公主不吃不喝,陛下会担心坏的,公主每日高高兴兴的,陛下才会高兴,奴婢在小厨房里煨了米汤,备了小菜,公主吃下,陛下才放心。” 百花擦了泪,点了头。蕊朱端上清粥小菜,百花撑着不过饮了几小口便怎么也吃不下了。 蕊朱急匆匆的禀百花:“公主,德贤公主来瞧您了” 德贤不同往日,金冠玉翠,华服绮丽,身边更是侍从无数:“妹妹,姐姐如今可不是往日里跟在你屁股后头的跟班了,没了父皇,你就什么也没了” 原以为德贤是来宽慰百花的,蕊朱才大喜过望,哪想到竟然是落井下石,登时便冲上去“百花公主,乃是万民之所尊崇,由不得你今日稍稍得势,便想来奚落的!” 德贤也不恼怒,神色冷冽:“本宫是皇后之女,国朝公主,你一小小奴婢,敢大方厥词?”说完,手下人便要动手,德贤也未阻拦。 百花掷下茶盏,砸上动手的老奴:“锁心阁为父皇钦赐,轮不到你们狗东西在这里动手” “呦呦呦,好妹妹,生气了?罢了,不过一个宫女,本宫念在姐妹情深,放过她一马,只是妹妹是万人仰望的公主,更得注意身子,锁心阁为先皇御赐,没人敢放肆,不过嘛,从今日起,封锁了寰宇楼,任何人不得由此进入亦不得出,妹妹就好好在这里养着吧,哈哈哈”德贤像是一举倾吐多年怨气。 第9章分流派 无宁日 “娘娘,想来那德贤公主确实也积压多年怨气了,这不今朝随着娘娘一得势,不停歇就去了锁心阁给自己长脸”侍女伺候皇后净手,低头回禀着。 人呀,可真是善变,一朝元老一朝臣,何况宫里的姐妹。 事事都在按照皇后心意进行,唯独——黎妃! 从哪里就有她的事了,毒杀皇帝,本就是想打个猝不及防,好让前朝后宫为自己所控制,如今自己所作,全然便宜了黎妃的儿子!好你个黄雀在后!好你个黎妃! 明玉轩 “姐姐,如今您可是要与皇后平起平坐了”肖宸妃恭贺道,却又转了口气,“不不不,是太后娘娘,如今要与东宫太后平起平坐了。” 黎妃是稳重的性子:“都是太后,无谓东宫西宫” 肖宸妃可见不得德贤得意:“无谓东西?东为尊西为卑,姐姐是皇帝亲生母亲,却要她一个无干系的去做东宫太后,姐姐忍得,当今陛下也要忍?日后,要别人说自己儿子连自己母亲都不奉尊吗” 看着黎妃神色微动,肖宸妃却也得意:“莫怪妹妹嘴毒,说到底,也怪姐姐家族无法有力辅佐陛下。陛下在众人意外中登基,本就不服众,姐姐母族又帮无可帮之力,皇后野心十足,姐姐是等着皇后一步步蚕食掉自己儿子的帝位吗?” 黎妃知道肖宸妃的意思,无谓就是结为盟友,对于送上门来的自是不拒:“妹妹是何意思?不若痛快说明罢” 肖宸妃站起,直视黎妃:“这宫里,本宫只恨吴阿敏那贱妇!她害我,我便叫她不好过,她已经认罪伏诛,可她的女儿还活着,跟着皇后一道猖狂,当我肖家无人?我只要她们不好过,我活着就快活!” “妹妹既然如此痛苦,姐姐也定与妹妹同心协力,不会叫皇后一党乱为”黎妃握着肖宸妃的手似承诺。 锁心阁 蕊朱清扫门前落叶,抬头看看天,都入秋了,日头竟还如此毒辣,清扫了落叶,不知觉出了一身汗。 “蕊朱,过来歇歇吧,我煮了茶水呢”百花搬了两张小椅子,拍了拍示意蕊朱坐下。 “公主午后可要做些什么,前日做了香囊,今日午后要不奴婢再教您做做吃食吧”蕊朱一口饮尽茶水,“公主的茶煮的真好,奴婢没喝过什么好茶,但是这茶却不会让我这没怎么喝过茶的人觉得苦涩” 百花拿扇子替蕊朱扇了扇:“蕊朱,嗯…,不若今日你教我做个红豆酥吧,以前父皇常吃,我想学做” 蕊朱怕公主添忧思,忙喜笑颜开的答应:“好!奴婢这就去找找馅料” 百花跟着蕊朱的手法做着,蕊朱一点点的细心教着:“公主,油多了些,欸,没错,揉匀就好,公主,这叫水油皮” 百花看着自己被面黏糊住的手:“哎呀,手都扒不开了” 蕊朱被逗得发笑:“哈哈哈哈,公主,还是做油酥吧,用油和面,手就不会粘的” 虽有小小波折,好歹面剂子是做好了,只等稍稍醒上会。 “公主,红豆酥,做法简单,用我们做的这个面团包上红豆馅料,压扁,涂上些蛋黄,撒上芝麻,送进窑里,等着就行了”蕊朱交代步骤,百花倒也做的挺好。 一出炉,香气四溢,百花吃惯了点心的竟也被吸引:“蕊朱,好香呀,这香得能闻出甜来” 蕊朱好久没见公主这样笑了,一时迷了眼,公主竟然这么美丽,叫她一个粗使丫头没有别的词来说了。 德贤卧于贵妃榻上,闭眼凝神。这些日子,自己风光得很,可是受到的监视却也没少,自己绝不能出一丝马脚,不然,小花可能就会因为自己而遭殃。父皇所料果然是不错的。天子殡天,后宫皇后独大,那么后宫将人人不得好过,那就只有找出一个和皇后抗衡之人,若是肖宸妃,肖家势力大,的确是个好人选,可是父皇说了,宸妃肖氏视自己为仇,若是选择她,日后必然不会放过自己。黎妃与百花生母是挚友,绝对不会祸害百花,可黎妃身份微,那就由其子继任为帝,虽说掌权难,但至少有与皇后相抗之力。父皇料事如神,自己一旦站定皇后一党,肖宸妃一定投向黎妃。此后后宫两股势力制衡,才能保安稳。父皇的三道圣旨也恰如其用。 第10章花纷飞 落满城 近来后宫安安稳稳,颇有风雨欲来之势。 老仆妇,弓着身子,声音沙哑:“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眯着眼:“说吧” “奴婢瞧过了,百花公主,整日愁容满面的,不过近日有好转”老仆妇说着,不敢瞧皇后神色,得了大宫女眼色,行礼躬身退下。 他不在了,为了维护你们母子的名声为了护住你们,本宫所受锥心之痛,你们也该尝尝了。 皇后浩浩荡荡的备下珍宝无数,又命人死死困住锁心阁 “百花,皇母娘当真是想你呀,却不知你想不想本宫呀”皇后慈爱问道 百花预感父皇骤然离世必然与皇后脱不了干系,冷声斥道:“皇母娘?你也配!若真是个好心的,重重把守所谓何?无谓就是困住我,少摆阵仗糊弄我!” 皇后变了脸色,扔下把玩的玉如意,掷地有声,分崩离析。 “你无依无靠也敢与本宫叫嚣”看着百花的绝色容颜,疯魔了一般,“你们都一样,该死!”皇后不解恨意。 皇后贴近百花耳旁:“不过是个身世不能大白于天下的孽种!” 百花惊住:“青天白日,你胡咧咧些什么!” 皇后大笑:“本宫与大行先皇有言,不将此事与他人道,本宫不会负他,可是瞧瞧你这糊涂样,本宫竟然,哈哈哈哈,替你委屈呀,委屈”一字一句说的自己快活至极 百花预感不妙,紧皱眉头。 “保你名声,本宫可不保你的命,昔日他能胡乱编造了那些个腌臜事,今日本宫也可。你说百花公主思父成疾,郁郁而终,是不是极好的名声呀”皇后看着跪在地上的百花冷笑。 “百花不容许你污蔑…”未待百花说完,把守的侍从处传来哄闹声。 黎妃于将士护拥下而来,见到跪在地上的百花,心疼不已,厉声质问:“东宫太后,你如此做,将先帝放在何处。百花是先帝至亲骨肉,你今日是要做什么!” 皇后料到黎妃必然不会不顾百花:“玉泽妹妹,先帝骨肉可不止她一个,更何况那些个腌臜,这些年你猜也能猜到吧”若想守住你们的秘密,最好给本宫退下才是。 黎妃久居深宫却从未与皇后打过交道,今日交手方知其狠:“不必打着谜了。哀家为新帝之母,奉先皇遗诏,尔等如敢阻拦,今日哀家便替先皇与新帝诛了乱臣” 哄闹成一团的两方禁军,侍候的奴仆无一不跪拜。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之爱女百花公主,举止娴雅,风姿绰约,温柔谦和,德贤兼备,有咏絮之才。金耀皇子元祈,若树林风,出将入相,宸宁之貌,是为朕之爱女良配。封百花公主为国朝纯熹公主,赐嫁礼无数,赴金耀和亲,以修两国万世之好。钦此”黎妃宣旨。 皇后怒而站起:“黎婉!你们都!本宫怎么容得你们!你们要如此戏耍本宫!”说完却不顾奴婢搀扶,拂袖而去。陛下走的那么狠心决绝,竟然一切早早的都替你们料理好了! 皇后从没想到,自己在众人都料不到的时候毒杀皇帝,原以为是个会教对手猝不及防的,没想到,陛下果然事事早有防备,防谁呢?是自己吗?自己演了这么些年演的还不够不好吗。 皇后哭着笑着,不知高兴还是忧愁。 锁心阁 黎妃唯恐百花受惊,待皇后离去后赶忙搀扶百花进房。 蕊朱知道黎妃许是不会害百花的,便屏退左右,为二人守着房门。 黎妃瞧着百花倦容,不忍道:“好孩子,黎娘娘知道你不好受,可是要过好你自己的日子,这才是你父皇和母亲乐意看到的” 百花抬头恳切的说:“黎娘娘,你都知道的,对吗,百花想知道” 黎妃知道,如果不说,百花远嫁后怕是会郁郁一生:“今日,我来得如此及时,多亏了德贤。”见到百花并未感觉诧异,便知道她从没不信自己的姐姐“她说皇后备下财宝又有大批守卫只怕伤及你的性命,叫我赶紧带着圣旨来。这道圣旨原先是不打算用的,只等林家那位归来,盼他能护你,可是皇后来势汹汹,我们不能去担那万一。万一皇后说出你的身世,万一皇后伤及你的性命” 百花点点头:“黎娘娘,那是我父皇…” “没错,陛下,一切都备的好好的。就连他自己离世都料的好好的,所以你不必为了你父皇而多忧伤。想听听你母亲的事情吗,或许你听了就知道你父皇为何会愿意一死了。”黎妃抚摸百花,像是说给百花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百花肯定点头 “凤贵妃并非你的亲生母亲,可以算是陛下的一个傀儡,一生都是,但也算得到她想要的富贵了,可惜皇后手辣,与你母亲有干的人一概不放过。你生母是丽媛长公主,是一个极美,极纯善的仙人女子。陛下爱而不得,意图除掉她的未婚夫婿,她得知后阻拦未果,只能殉情还恩,陛下一生愧疚,却从没放下对她的爱。” 听到自己的身世,百花才泣然:“难怪,皇后竟说我是孽种” 生怕百花自怨自艾,黎妃:“莫胡说,你父皇疼爱你多年,真情是假的不成,你母亲,欸,你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她,可她确是天下一等一的好女子,是我一生都无法释怀之人。他们皆爱你,护你,你万不能伤了他们的心呀!” 百花跪地,叩首:“多谢黎娘娘告诉百花,所有的一切。百花不会怨父皇,父皇为百花所做,百花明白。我的母亲…百花相信能被父皇所爱之人也能为百花所爱,百花不会因此恨上自己,恨上父皇、母亲的” 第1章金耀城 再相逢 金耀篇 金耀处于东洲南部,若是照百年前,不敌北部兵强马壮,只能为人鱼肉,然几百年沉浮,北部蛮夷却再也无法与之相较。北部荒芜,牧羊为生,遇上饥荒只能烧杀攻掠,中原魏国夹在南北间,自是交通发达。南金耀,兵力不强,胜在地产丰富,可百年来精于练兵,如今可算远胜北戎。既有精兵强将,又地大物博,自然成了第一大国。 金耀宫廷,等级森严,是以最重礼仪。名门闺秀自记事起便要苦练仪态、宫廷规矩。处处繁琐得紧。各世家皆以女子德才兼备为佳,故而女子极擅诗歌、乐舞。 “金耀如今在位的是金耀轩帝,后宫全然是由明懿皇后掌权的,便也是公主未来丈夫之亲母。但金耀后宫,贤妃母子也是有些势力的,公主日后也需妥善处理。皇后娘娘膝下仅有一子,贤妃膝下一儿一女,但却并不讨陛下喜爱。余嫔也算宫中老人,膝下育有一女。”老嬷嬷耐心给百花讲着金耀宫廷。德贤放心不下自己这个从小受到完全保护的妹妹,虽父皇交代,已与金耀皇子早早就达成过协议——大魏以边南十二城许诺,将来若有一天,百花远嫁圣旨一经颁布,便迎娶百花,终生护佑,但仍担心这个小妮子,便派来懂礼的嬷嬷多多教导些她。 百花看尽满目红妆,奴仆奔波,想到那一日也是十里花香、十里红妆,心中久不能平静。阿姊说父皇疼爱于自己,必然不会由得我走上初蕊的老路,可如今这确是自己逃离的最好之路。心头涩涩,林家少年郎,一经分别,终生不见吗?是的,只能忘却故人。盖头落,故乡别。 百姓们早早的就看了皇榜,知道大魏最尊贵的百花公主不日远嫁金耀,今日得见,纷纷拜叩“百花公主佑我大魏朝!”一声更比一声高。 百花泣泪不止,原来自己也被期待着。 去往金耀的路途满目繁华,出了都城,亦是欣欣向荣之态。父皇传记之中就有过期许百姓皆避灾荒,迎丰年之愿。如今大可满意了吧,百花由衷高兴。 流传在各国之间的就是百花公主何其美丽何其神圣,这些传得神乎其神,以至于金耀百姓愈发期待见到这位传闻中的公主。金耀城门下,百姓围观甚多,近乎全城出动,就连世家子弟、闺秀也早早包了位置极佳的茶楼,只为一睹百花真容。 这样的阵仗除了开国祭天恐怕再难有了。 初蕊早些年下嫁金耀宁侯,这些年一直不得意,宁侯官场无作为,累得自己大魏嫡出公主也要受到冷待,实在是愤恨难平。不过,金耀的元嫣公主虽说是个庶出的公主,母亲只是嫔妃余氏,却也待自己热若,今日茶楼之聚,也是她攒的局,总不好在其他世家夫人冷落自己时发作。 元嫣生的小巧,若论样貌,比起初蕊还显逊色些许,却胜在巧笑嫣然,比起整日板着脸的士族显得灵动。元嫣是个会逢迎的,瞧见初蕊神色不对,忙上前道:“宁侯夫人,今日迎百花公主,吾等凑个热闹,想先瞧瞧,这个茶楼一聚,匆忙了些,若有不周之处,万望宁侯夫人不计较” 初蕊一听,这才赔个笑:“哪里的话,今日百花进金耀,竟然这么大阵仗,我也就来瞧瞧,看看人,热闹热闹,省的整日悠闲” 这话说的,便知道,只怕这对姐妹是个不亲近的。元嫣笑道:“是呀,谁都是瞧热闹的,日子久了,谁都得淡忘”说罢,拍了拍初蕊的手,以作安抚。 果不其然,暗暗贬了百花虚势,初蕊又得意起来,元嫣便知道自己所料不错。 城门处传来百姓躁动,“呀,百花公主来了,听说快到城门口了”一句句的回荡在城内。 街道百姓、茶楼贵客纷纷探头,好事的画师将这一幕画下,不想多年后竟闻名天下。 百花是不知道金耀百姓是这般期待看她的,听见城内喧天之声以为这就是金耀日常光景,不由感叹“难怪说金耀是第一大国嘞” 进了城,百姓们听说百花神圣,是以大魏神仙般信仰,虽说不供奉花神,却也是极其信赖神仙一说的,也不敢冲撞神仙下凡的公主,纷纷拜叩,一时也不知称百花什么,叫公主,那是大魏人称呼的,叫太子妃,尚未行礼,如此叫不合礼数。街头静默一片。茶楼贵客极有涵养,遇事不出声。一时间,城内寂静一片。 这把大魏人都搞糊涂了,这金耀人是怎么回事嘞,一会儿锣鼓喧天般吵嚷,一会儿如现在寂静。真叫人当回丈二和尚。 元祈派来的护卫队中有个聪明的,忙通报上前:“麻烦通报蕊朱姑姑,下属有事禀告公主” 没一会的便传他过去,蕊朱见人来,只道:“你且说吧” 侍卫不敢耽搁:“金耀城中传闻百花公主殿下是天上下凡的神仙女子,是花神降临人间,今日城内才如此喧闹,只为瞧公主一眼,公主驾临,百姓许是不知称唤公主什么,才如此静默” 听了解释,才懂了。蕊朱便打发侍从回去。 不知叫什么,百花也无奈,自己都不晓得,难不成自己叫停马车,大喊叫我百花就好,那估计会被当成疯子吧。 百花撅着小嘴无语腹诽,怎得这些人还不站起,难不成自己真的得下车说句起身,那也于理不合,自己如今还是大魏公主,命令人家金耀百姓算什么? 茶楼贵客反应过来,也一个个看着热闹,瞧瞧今日怎么收场。 正这时,浩荡护卫队驾马而来。迎首的是位神仙长相的少年,峨冠博带,如玉公子。 百姓见到来人:“草名叩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 元祈周身气宇不凡,只不说话便能威慑四方。睥睨一眼那绫罗马车上的人,心里只好笑,照旧年相识,只怕这小姑娘,坐在马车上指不定怎么胡思乱想呢。 若是叫那些百姓、士族子第知道这位大名鼎鼎的太子殿下此时心里所想只怕好一阵惊。这位太子殿下可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是个金耀“活阎王”呀。 第2章宫廷宴 百花名 是缘起!不不不,金耀国姓为元,那便是元起吧。百花隔着绫罗纱帐也看不真切。 太子侍卫军将领元衷身穿玄色铠甲,手持寒光剑,好不威风。上前请示完元祈,便大声道:“奉皇命,迎接百花公主入城,无关人等莫站道!” 百姓起身纷纷让道。各家茶馆、酒楼的贵人也不敢再掩面看热闹,一拥而上,纷纷拜叩太子“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拜叩完得了令纷纷退到一旁去了。 得了太子殿下亲自相迎,这是何等脸面,各路士族不由暗自抬高百花身份。 元祈下马,在众人打量中信步走到绫罗马车前,卸下兵刃:“大魏朝百花公主,一路风尘,想必劳累万分,孤已上禀陛下,特许公主前往皇家驿站歇息,晚间再行入宫” 这位太子竟然对这位他朝公主如此上心吗? 蕊朱极有眼色,上前躬身行礼:“多谢太子殿下,奴婢这就领公主去往皇家驿站,稍作休整,再进宫谢恩” 宫中人虽说出不得宫门,可这宫外耳目确不少。 一时间,椒房殿、葳蕤堂、潇湘馆…各宫娘娘都得到消息。 葳蕤堂 贤妃是与皇后敌对的,奈何自己儿女不讨陛下欢心,哪像元祈!陛下就是瞧元祈给个冷面冷脸都是满心欢喜,自己的儿女拼命讨好,他也瞧不上。 元栀是贤妃之女,也是金耀的庶长公主,生的美貌动人,身段妖娆,看得出是被贤妃花了心思养护的。 “哎呦,我的好母妃,平白的皱眉作甚,莫不是元岑那小子做文章又气着您了”元栀还不知道宫外的事情,以为自己那个整日卖弄文学的弟弟又气着母妃,这才开口问。 贤妃瞧见女儿姿容绝代,这才心下舒坦些,那些个宫里的都傲气什么,皇后是有个好儿子不假,自己争不过,可要论女儿,宫里谁可以和自己女儿比。余嫔那个女儿,长得清秀,和自己的栀儿比,那可就小巫见大巫了。舒展眉头,哀叹:“你父皇可偏心着,这不,外头传来消息,说是陛下特许那位魏国公主休整再进宫面圣,要是别的就罢了,偏偏是你父皇看在元祈的份上才许的,谁有过这样殊荣!偏就她皇后的儿子配?” 话匣子一开止也止不住。元栀倒是不以为意,自己那位皇兄生的实在是好看,若自己是父皇,只怕会可劲喜欢自己的这个儿子,哪里还会想到自己那个卖弄风雅、长相一般的弟弟。 潇湘馆 余嫔容貌一般,却也在后宫有一席之地,可见心思谋略不简单。 侍婢上前传话:“娘娘,公主差人回禀,宁侯夫人与自己的姐妹关系并不和睦,太子对待那位和亲的百花公主并不一般” 余嫔身边的老嬷嬷挥手让侍婢退下,尖锐的嗓音说到:“娘娘,已经备好给大魏公主的礼品可要现下送去皇家驿站?” 余嫔细想一番:“不了,人家有正经的婆母,当今的皇后还没宣见,本宫提前送礼,定会折了皇后的面。你将备下的礼再添些,叫礼品贵重些,待皇后宣见完,打探贤妃那里动静,若是她也送礼,便与她一同送去,别早于她,她是个怪会乱想的,若她不送,你这里也别耽搁,早早送去” 嬷嬷得令退下着手备礼事宜。 后宫又该是一出好戏了。 金耀地处以南,自是依山傍水的神仙福祉地。金耀宫廷更是如此,御花园经过宫人每年悉心照料,万花盛放,美不胜收。 陛下有令,特选御花园搭台,为迎大魏使臣做准备。早半个月前,总管公公就领着宫人置办起来。为了别出心裁,还请了民间戏班、手艺师傅,只为博皇帝一笑。 宫里哪个不是人精,为了当朝太子的未婚妻子所办的宴会,谁能不尽心,管事的公公、督办的大臣恨不能掏出心窝子了。 御花园傍着椒房殿而建,入口处是奇珍异花,端庄的、瑰丽的、妖冶的、清秀的,无一不在园艺师傅的设计下融为一体。鹅卵石的地面并不出奇,出奇的是,每逢九块圆润的鹅卵石便有一块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碧玉镶嵌,华贵非常。石路两侧种植香花,一路走来,花香醉人。最值得一说的还是御花园中央的构造。中央并非孤零零一处,而是如玉一块块衔接,衔接处以珍宝缀之,间隙处活水填之。水流微动,金色鲤鱼嬉戏,浑然天成。这些人工之迹颇显,却不显刻意。御花园中的雕梁画栋本是人为,却与假山奇石结合,好一鬼斧神工! 御花园本就风光旖旎,建筑匠人又费劲心思建造搭台。九九水渠中央竟以玉石筑台。曼妙的舞姬于玉台起舞,是何等醉人心的。鲤鱼嬉戏处又以玉石刻灯笼盏,将蜡烛藏着,立于水中可不熄灭,将夜间金色鲤鱼灵活呈现。 歌姬、乐匠皆以花树为蓬,树下点萤火之光,夜间歌声融于景、融于月色,只怕天上都不曾有! 百花可不知这些人为了迎接自己苦想这么久,只呆在驿站里,瞧瞧金耀人土风情。 “公主,金耀太子殿下遣侍从送来琉璃软糕和肉甜汤,说是宫里做的新花样,先叫公主尝鲜”蕊朱听名字新鲜,又想着是太子殿下送来的,便紧赶着送来予公主。 百花本在愣愣发呆,听到食物名字,才疑惑瞧着笼屉:“琉璃?肉甜汤?,这金耀人的吃食都这般吗?罢了,尝!”闭上眼睛,颇有英雄就义之感。 笼屉一开,雾气才散,可见准备的用心之甚,此时尝,火候也不会差了。琉璃如西域器皿一般通透,以筷夹食,便知其软,但不至烂型,摇摇晃晃的,可见虽软但劲道。百花尝了才知道原来糕点还可以有这般味道,甜味足,但不腻口,细品还有冰凉之感,可这分明刚从热炉中拿出! “蕊朱!这!欸,不愧是第一大国,食物烹饪之法层次之多,令人感叹!”百花享受美味却又感慨。 蕊朱被逗笑了,公主每每吃起这些个好食的,都无比沉醉,活像地主家的傻儿子,可这话蕊朱万万不敢说,不然公主铁定要捂着脸好几天不肯叫她瞧。 肉甜汤,以猪肥沫儿和山药为材,细细熬着,再以甜汤兑之。味道虽偏甜腻,但唇齿留香,是个极新奇的。 第3章面皇后 游花园 日头没有午时那般毒辣,蕊朱瞧天色,估摸着可以进宫拜见诸位娘娘了。将挂在架上受着熏香的绸衫取下为百花披上:“公主,该递牌进宫了,按理要拜见宫中娘娘。公主是我朝陛下亲允的国朝公主,故而只拜见皇后娘娘即可。” 百花穿好衣衫,便描眉着妆静等宫中消息了。 宫里头做事麻溜,递了牌状不过一会,便有宫中太监前来宣皇后懿旨:“传皇后娘娘口谕,大魏公主为祈两国永保安康,不远千里辛劳,本宫甚感。于椒房殿摆下接尘宴,邀百花公主一聚”老太监慈眉善目,想来常年做的是油差,比起粗使的看上去壮不少。 “麻烦公公了,我家公主已收拾妥帖,即刻入宫拜见”蕊朱回了公公,搀扶百花出驿站。 鸾舆凤驾前除去魏国一同伺候的侍婢、随从,浩荡荡的又有一群着宫装的女史、侍卫,想来是皇后娘娘派来的,如此仪仗队怕是比肩皇后规制了。既是皇后安排,那也不必忧心旁人闲话。 百花轻撩纱帘,灵动之音:“蕊朱,皇后娘娘应是好相处的” 蕊朱回道:“是了,不然怎会细致如此,公主,别忧心”蕊朱安抚百花 别人不了解,蕊朱是知道的,公主最怕生人待自己好了,总会让自己无措。 到了宫门前,早有总管公公等着:“奴才参见百花公主,按例嫡出公主应当从武阳门入宫,皇后吩咐公主为魏国之尊,应以高一等入,着奴才领着由正阳门入” 此一举抬的可不是一星半点,正阳门唯有东宫太后、皇上、嫡皇后、嫡太子可入,如今一他国公主由正阳门入,不就意味着陛下默许此女子将为未来皇后,那么本就牢固的太子之位如今更是添砖加瓦。 百花坐于鸾驾之上可想不到换个门有如此讲究,从前她走的一贯是临玄门,也没见换过别的门。临玄门为东宫太后、皇上、皇后所走,连当朝太子都不曾走,可陛下却一直由百花出入,忆当初丽媛长公主也是在陛下许可下出入。陛下是真真疼惜这对母女。 进入宫门,兜兜转转才进入后宫,下了鸾驾,百花不觉有些难受,许是坐久鸾驾的缘故,由蕊朱搀扶着还觉得无力,娇娇弱态,风流十足。 步入椒房殿,早有女史恭候,也不必通传了,即刻就进了。 椒房殿布局绝不输大魏的锁心阁,百花一看就晓得金耀这位皇后应是陛下心上人。 看着座上皇后,仪态万千,比起百花从前所见后宫娘娘温柔许多,是个如诗如画的女子,这样的一个富有诗书气的女子竟然会是一国的皇后。 百花微愣,却又很快恭谨行礼:“大魏使臣拜见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皇后是个没有架子的,温柔笑着,伸手招呼百花上前:“你这孩子,本宫初次见,却又像见过很久一样,这就是别人说的眼缘吧,礼仪规矩是给别人看的,我听小祈说过你”皇后许是想到元祈所说,止不住笑起,“你是个随性的,不要拘着了,等你再见小祈,与他来见本宫,他是如何,你便如何,不用怕,孩子” 百花从前有个名义上的母亲,可皇帝不愿凤贵妃与百花多交集,故一年都见不了几次,也没什么母子情,如今这么个陌生女子对自己如此好倒让自己手足无措了:“那娘娘,日后也可叫我小名吗?”试探问了句,没等回答便又说:“百花的大名是娇蓁,小名是小花” 说完不自觉红了脸,微哂:“有些…有些土气,是我父皇起的,娇蓁,说我是父皇至宝,可如此叫人脸皮发麻,娘娘还是叫我小花吧” 皇后被逗笑:“你这囡娃,竟然嫌弃一朝天子赐名,果真对本宫胃口,小花,小花,小祈”皇后越说越高兴,全然没有师书女子的柔弱气,反而像干劲十足的街头妇人。皇后呢喃:“果然相配” 皇后跟前的大宫女如环上前请了皇后、公主安:“娘娘,东宫传话,宴席已妥帖,只等娘娘、公主赴宴了” 皇后拍拍百花的手:“好孩子,走吧” 御花园 天色渐浓,光景浮现,美的叫人缭乱,恍以为误入王母瑶台。 太监声音叫的极大:“皇后娘娘驾到,魏国使臣到” 一众妃子、宫人跪叩皇后,又与百花点头示意 皇后携着百花落座,而后发话:“皇上与太子国事繁忙,特意嘱托本宫迟些片刻,众命妇皆不必拘束,只当寻常的命妇宴” 后宫妃子、公主、朝廷命妇无一不打量百花,或直接笑盈盈瞧、或在推杯换盏间小心瞄着。可无一例外,满目惊艳,不过及笄女子,怎会如此!如此美艳。有些德才的女子会说如九霄仙子造化众生下凡间,没些德才的,会说此女子当世间独一绝色! 若说美,从前元栀公主美矣,一瞧就是美人,可与百花相比较,当相形见绌。旁人是美,艳,秀,可百花是绝色!是倾国!是独一份的! 贤妃脸色最是不好,从前自诩自己女儿金耀第一的美人,如今可算恨不能立即回葳蕤堂闭门谢客。 可所有人都因为百花而忘了还有元栀这一号人物,贤妃担心过甚了。 百花发觉被众人打量,无奈朝皇后眨眼,皇后被这小样甜到心里,举起杯:“百花公主初来金耀,本宫先替百花为各位奉酒,如环” 如环得了皇后示意,忙遣下头宫人为命妇奉酒,这才让目光从百花身上移开。 命妇饮完,谢过娘娘奉酒。 正这时,太监前来:“启禀娘娘,皇上与太子已然前往御花园” 命妇正襟危坐 “皇上驾到、太子驾到” “参加皇上,皇上万岁,参见太子,太子千岁” 皇帝示意太子坐高位,而后爽朗笑道:“今日朕心甚悦,不必多礼,起身吧” 太子坐于百花对面,满心都是那个小姑娘,百花看到元祈看她,本没什么,后想起二人婚约,不自觉羞红了脸。元祈瞧着小姑娘,心里更是被她逗笑。 皇后看见二人眉目传情,就晓得金耀此后多了一对神仙眷侣了。 皇帝顺着皇后目光这才发现自己这个冷心冷面的儿子似乎柔情很多 第4章皇帝命 婚约许 皇帝放下杯盏,众人时时留心,等着陛下发话 “大魏与金耀多年交好,为泱泱东洲带来百年和平。如今大魏百花公主已到适婚之龄,朕之爱子元祈也已入朝,朕瞧二人般配,也是时候定下婚期了” 皇后兴奋:“臣妾这就叫人算算日子” 望星署的正史早早就候在一旁:“启禀陛下、娘娘,微臣观星查看,这些日子,星宿不平,但三月后皆是吉像。 宫中看相的也躬身上前:“微臣拜见陛下、娘娘,臣早早合看太子与公主之像,对生辰八字,结望星署大人所言,应当以三月后的第三日为最佳” 皇帝高兴:“着礼部备下三月后太子大婚” “臣妾/儿臣/臣/奴才遵旨,陛下万岁” 如此,百花与元祈之事已然是板上钉钉了,这就是半个金耀太子妃了。 百花羞赧,瞧元祈满面春风,就知道这个“元起”不是个当日救人的英雄,而是个不知羞的。 御宴过后,陛下陪同皇后一起去了椒房殿,百花本来也想着走,想想自己如今也算是金耀的人了,作为媳妇辈,总得等着各宫妃子离开, 安稳坐着,只是这些个妃嫔和臣妇都是这般奇怪的嘛,怎得坐在这里品茶谈天也不离开?没等百花想明白,元祈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身边,极有磁性的声音说道:“金耀未来的太子妃,这是在想什么?” 百花看着他,没反应过来:“看这些妃子怎么还不走”发觉说出这句话,才惊讶,捂住嘴巴:“哎呦,不…不是” 元祈这个冰山总是会被小百花逗得几次绷不住:“不用捂住嘴了,这些话你说得,你可以说一切想说的” 百花从没被人如此迷住过。百花还可以做从前的百花,不惧一切,活在羽翼下的小花。 元祈看着几乎要热泪盈眶的百花,忍住摸摸她脑袋的冲动:“你不走,她们怎么敢离开,从前你在大魏是什么样的地位,在金耀一如往出” 怎么能让这个男人不如此迷人呢?百花都快羞死了,怕元祈再说些什么惹人羞的话,没顾旁人拉着元祈就要跑。 后宫、前朝的朝臣命妇哪个不要死的敢惹这位金耀太子,如今连他的未来太子妃更是不敢惹。此女子貌胜天仙,还能降住这个“活阎王”,非凡人哪。民间话本也要推陈出新喽。 百花跑的比寻常女子快多了,可御花园实在是大,她闷头带着元祈跑,一时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只好无奈瞧元祈,声音不自觉柔下来:“这…这是你的家,大得很,我找不出去了” 元祈放下在朝堂上的威严,对着她只能护着,柔着,温声道:“往后叫你百花?还是小花?” 以为元祈会告诉自己走哪条路,结果他冷不丁的问自己,用手比划了百花的写法,仿佛对着个刚认字的孩子,说到:“我从小就被叫百花,父皇阿姊都叫我小花,哦,对了还有个封号叫纯熙,但是很少有人记得我的名字,也是父皇起的”百花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说“哎呀,算了算了,不说了,你快带我出去吧,蕊朱该担心了” “为何不告诉我?”元祈贴近百花“你是我的妻” 被一句“我的妻”给惊住的百花一时都无法呼吸。活了十几年,自己的身份都是大魏公主,现在是金耀未来太子妃,可是第一次被说是他的妻。百花说话都有些结巴,原来觉得肉麻的名字也顺嘴说出:“娇…娇蓁” 元祈心满意足:“是至宝呀,名副其实,那就叫你娇娇吧” 你是你父皇的娇蓁是他一生的宝贝,却只是我一人的娇娇。 “娇娇,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出宫”元祈丝毫不觉得“娇娇”二字难以启齿 百花自觉在金耀遇到他,自己就一直在害羞,总觉得丢面子,硬撑着说:“嗯” 驿站 “公主,你可回来了,奴婢担心坏了”虽说元祈的人交代过了,可蕊朱仍是担心。 “没事,我困乏了,蕊朱,我们回去歇着吧”百花把那位鼎鼎有名的太子殿下早就忘在脑后了。 元祈咂舌,这小妮子果真是个没心肝的,没的还怪叫人喜欢。 元衷不禁冷汗,看来自己日后又多了一位主子。 虽说只是驿站,但早在百花抵达前,元祈就吩咐做了修缮,皇后娘娘又前前后后拨了不少宫人前来,所以这驿站一时间竟不比王公侯爵之家差。 穿堂过巷,可算来到驿站后院,后院原本只一参天之树,周围只寥寥几间屋舍,如今修缮后,四周建高台,凡是地面,皆以上好岩石做路,摆上鲜花无数。高台顶以木架为台,缀灯笼,黑夜如白昼。每间屋舍皆有守门的宫女,宫女持花提灯而立,仅仅一个后院就如宫中娘娘规制了。 焚香沐浴,本想净去一天疲惫。闻着香气百花觉得不同寻常:“蕊朱,这香不是带来的?” 蕊朱忘了给公主交代,下意识拍了脑袋:“公主,瞧奴婢这记性,这香是先前太子殿下侍从领奴婢回驿站时吩咐了,说是太子殿下给公主的,这一天怕公主参加宴会累着,焚此香,可解乏” 他竟然这么有心,是因为做他人之夫,需得如此尽心?那自己是不是太不尽心力了?百花想着,总觉得得回报他。 想了半天也不晓得自己能做什么,百花灵机一动:“蕊朱,金耀地处以南,天气湿润,大魏处于中部,不比金耀常年雨水。想来这里必然没有我们那里的脆果干。明日你与我去街上瞧瞧吧” 蕊朱一听慌得不行:“公主!去街上,怕是” 百花就知道蕊朱阻拦,忙比她快些说:“明日装作我在房里,我们悄悄从后院出去。” 第5章遇恶霸 显威风 脆果干就是将寻常果子做成酥脆的。要说这东西,可是有来头的。大魏士兵常年对抗北戎。北部蛮荒,没什么好吃食。每每将士凯旋回到都城,第一口吃食就是果子。要说大鱼大肉怎得不吃,吃果子作甚。北戎边境最不缺肉,牛羊比人多。想吃家乡米粮自有军营备着。这些瓜果蔬食还真就吃不到,故而将士回乡,第一口就爱挑水灵灵的果子吃。 心疼丈夫的一个军妇,是个极能干的,想着路途远,果子半路就得坏得干干净净,不如用做酥点的法子将果子烤了,干干脆脆的,用布包存放,这样能摆上许久。这样做脆果子的法子就这样传出来了。 偷摸着来到集市的百花得意的很,左瞧瞧右逛逛,都是新奇的玩意。到了晌午也算收获颇丰了,买了不少果子。还真别说这么大的集市街道真真没有人吃过脆果子的。想着脆果子,百花快饿得走不动道了。 百花疲惫至极:“好蕊朱,我们在外头吃些再回去吧” 蕊朱觉得拗不过只好同意。 南方的街道光景很是不一样,酒楼极多,百花选了家看上去气势恢宏的,想着味道定好,便进去了。 刚坐下,小二哥便来招呼上了:“客官,吃些什么,小店高厨坐镇,名声响亮都城啊” 百花初来不知道吃什么好,却装作熟客:“嗯哼~来个厨子拿手的好菜,再添两碗饭” 小二一听就晓得不是都城人,仍旧对答:“那客官您看,来道醋鱼、煸鳝丝、白玉汤?” 百花听了名字更是饿:“好,快些,我兄弟二人着实饿得紧” 等了会终于上菜了。许是饿,菜式普通却叫百花馋得厉害,拿下斗笠,扒拉两口饭。 不过吃了两口鳝丝,天降一不速之客,哐当就砸了桌子。 百花警觉,被蕊朱拉着后退。 一男子在左右互拥下,走下楼台:“看什么看,得罪本少爷就是这个下场!”悠哉走到被摔下楼男子的边上狠狠啐了一口。 食客都不敢作声,这个男子瞧着倒算眉清目秀,没想到行事如此狠毒。 百花愤懑,旁边小二赶忙拉着:“小公子,不可呀,这位是当朝户部侍郎之子吴元吉,据说曾经还与太子殿下一同读过书,算得上太子玩伴,是以横行霸道无人敢管的,打死人是常有的” 百花听了,只知道这人应当是户部侍郎之子不假,但太子玩伴绝不可能,元祈怎么会与这种人为伍。看着倒地不起的男子,百花越发不能容忍这样的人,还打着元祈的幌子在外作恶。 “你这泼皮!伤人了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百花厉声吼道 吴元吉听到有人敢骂自己抽了鞭子就甩过去,百花机警,侧身躲过,但发髻却被打散。 吴元吉看见百花样貌:“呦吼,如此这般神仙美娇娘,这是上赶着来了” 百花暗道不好,却从容的将发髻盘回:“且不论我,你这般伤人,都城无人能治你?” 吴元吉对付美人最有兴致:“美人,我爹可是户部侍郎,大肥差,跟了我,保你富贵” 百花嫌恶:“你…你!”转头对蕊朱说:“蕊朱,去,叫官兵,今日我定要将这个无赖送去见官” 吴元吉可不怕:“小娘子,见官?我可不怕,倒是你,万一把自己搭牢里,小爷我还得捞你,不若从了我,我娶你为妻” 这般人口中说出的妻竟会这般恶心,而元祈口中的妻…百花摇头,算了不想这个了。 “蕊朱,快去”百花知道自己难敌吴元吉的护卫,但报官自己一定无事。 蕊朱冲出门外,吴元吉放下话不怕报官,自然没有阻拦。 百花站着与吴元吉一干人对峙着,吴元吉见她这般干耗着也不忧心:“小娘子,瞧,我都肯让你报官了,不如你与我一同坐下喝杯茶吧” 话才说完,一众官兵冲到。 吴元吉心头暗算,奇了怪了,官兵哪里可能来得这般快。 第6章明黑白 锋芒露 百花本奇怪怎么这么快,看见来人是元衷也就不奇怪了。原来元祈一直安排人跟着,这个怪闷着的。自己还偷着乐,觉得偷偷溜出来很得意,现下只觉得自己有些呆瓜。 元衷虽然着便装,但是混官场的谁不晓得这是太子亲信。 吴元吉快吓傻了,这个丫鬟出去叫官,你倒是去衙门呀,拉来太子亲信,这不是要我命吗!吴元吉赶紧上前打马哈:“元衷兄,哪阵风把您请来了?小二还不快摆酒” 百花看着卑躬屈膝的吴元吉,心想原来人的前后反差这么大呀,看来元衷还挺好用的。 元衷对着谄媚的吴元吉不为所动,退开一步,冲着小二说:“你来说说发生了什么” 瞧着百花公主还有侍女着男装,想来不想暴露身份,元衷只有先问过小二先了解事情经过,也不能明面偏颇了百花公主。倒是可以暗中。 小二哥看看吴元吉又看看百花,再看看元衷,吴元吉是个不能得罪的,元衷也不能,左右只能牺牲这位姑娘了:“回禀大人,此女子着装怪异,明明是个女儿身,却着男装,还在酒楼打了人,吴公子是仗义来教训,幸得大人来此主公道” 听到小二把黑说成白,把白说成黑,百花气急:“黑心肠的!估计这个被摔下楼的醒来也会畏惧这位吴公子威势,也颠倒黑白诬陷于我,这样的事情,本…本姑娘不止遇上这一回,好你个小二,照你说我一个女子将这大汉摔下楼?” 小二心虚说:“是” 百花还怕他说不是嘞,又问:“我在楼上可没有席位,我的桌子在他被摔下的这一桌,照你所言,我要一边吃饭一边上楼将他摔下?” 小二更是心慌:“是…是你上了楼” 百花看着小二辩解的样子,心里只好笑:“这报官的是我的随从,敢问我打了人还敢去报官,当我是吴元吉吴公子呢?” 小二听了想说是,但是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说是,不就是说吴公子打人了还敢报官贼喊捉贼嘛,说不是,报官的的确是她的随从,前后说的又不一致了。小二为难至极,看看吴元吉,发现吴元吉狠狠瞪了自己,直接一个哆嗦倒地。 百花想想,不过是个不敢说真话的,毕竟吴元吉恶名在外,一个小二怎么敢得罪他。旁边这么些食客也没一个敢帮自己的,世道如此,怪不了他们。 “罢了,本与小二哥你无关,只是今日既然说到这里了,还需要点破吗。小二哥不敢说,我来说,你!吴元吉”百花气势十足指着吴元吉,“横行霸道,不由分说便打死了人,还仗着户部侍郎之子的身份不惧报官,甚至谎称太子玩伴的身份” 前头的这小丫头说了无事,偏偏还在太子亲信面前说自己谎称太子玩伴,这传到太子耳朵里,自己不得被大卸八块?赶忙撇亲:“你这丫头,我何时敢称太子玩伴”转头又凑到元衷跟前:“元衷兄,这丫头话不可信,我怎么敢哪!” 元衷不觉好笑:“哦?不可信”元衷正视吴元吉:“那谁的话可信?” 吴元吉一愣:“啊?元衷…兄?” 元衷下跪:“属下办事不利害公主殿下蒙受冤屈,属下甘愿领罚” 百花扶起元衷:“这怎么好怪你,都是这个吴元吉的错” 吴元吉从未受到如此惊吓,公主?哪位公主?元栀公主、元嫣公主自己是见过的呀,怎么好又冒出个公主?刚想询问元衷,突然脑袋一惊!那位大魏和亲的百花公主!太子未行礼的妻子,未来的太子妃,乃至皇后。自己竟然调戏太子的妻子?还被太子亲信逮住?还当着太子妃的面搞什么太子玩伴那一套说法。 吴元吉昏死过去。元衷遣人拿来冷水,哐当一下就将一桶水浇在吴元吉脸上。 吴元吉醒来只以为哪个混人敢泼自己,预备骂骂咧咧,看见元衷还有百花这才想起事情经过,一个大跟头栽下,匍匐到百花跟前:“公主饶了小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是小人打了人,都是小人的错啊” 百花看见如同落水狗的吴元吉却并不解气:“若不是我的身份,哪怕证据再确凿你也不会认吧”百花现在毕竟还不是金耀太子妃,罚不了这个吴元吉,更惩治不了他那个捡着肥差的爹爹,对着元衷说:“元衷,若按金耀律法,当街打人还打死人,谎称太子玩伴行凶该当何罪?” 元衷恭敬回禀道:“回公主,按金耀律法,当街杀人为杀人罪,判秋后问斩,谎称太子玩伴事关当朝太子,按例应仗责八十以儆效尤” 百花点头,的确该如此:“杀人偿命,就该如此,元衷,你亲自将他压去府衙,我倒看看金耀的府衙是如何办事的。 第7章化骨柔 情渐浓1 纵然自己从没有深入过官场,可是自己也是知道的,官场利益纽带不比国与国之间少。自己和亲不就是如此。如今利益纽带中的户部侍郎之子被自己惩戒,在外人眼里与太子没有分别,那么会不会因此害了元祈呢?百花制裁吴元吉的时候没想这么多,如今回到驿站,花前月下的,自己竟然想起这个乌七八糟的事情,实在糟心。 忧心忡忡的,看着新做的饭菜点心都不合口。 蕊朱担忧道:“公主,怎么了?” 百花也不知怎么解释,在大魏自己无法无天有父皇兜着,后来自己连锁心阁都出不去了,只能为人所欺,便不再事事出头。可是元祈告诉自己,往昔如何今朝亦如何。自己怎么就该死的被他蛊惑了心智,幽怨对蕊朱说:“都怪元起” “哦~”元祈凌空跃下,见到百花惊慌:“别怕,我这不刚来,就听到我的妻,说怪我,自然该下来瞧瞧缘由” 百花惊魂未定,一贯知道他功夫好,没想到就连轻功也是,这般高都能跃下。平复后,将蕊朱遣去休息,转而对他说:“这般不请自来,当然会叫我惊住!”语气里暗含嗔怪。 元祈拉着她坐下,替她倒下茶水递上:“是我的错”看见百花喝下,“不知娇娇刚刚在怪我些什么?” 幸好叫蕊朱先下去了,不然听见“娇娇“二字,指不定得笑话自己多久呢。百花放下茶:“今日我按金耀律法惩治了户部侍郎之子,事情由来想必元衷应该告知你了,我就不多说了。可是”百花不知怎么开口 元祈料到她在担忧什么,一把拉住她的手:“你瞧,我们是夫妻,有什么话不能说来给为夫听”说完戏谑一笑。 百花腹诽这不还没行礼嘛,不过还是将想说的说与元祈:“他犯罪就该惩治,杀人偿命,但是你是太子,我与你虽然没有行礼,但在外人眼里,我惩治他,应当与你没有分别,那么,会不会为你结仇?” 元祈所料不错,这小丫头这些年怕是吃过委屈,若是当初的她怎么会顾这些,安抚道:“你可知道我的外号?” 咦,这人这时候扯什么外号,百花不解:“不知” 小丫头一本正经的样子果然好看,元祈柔声说:“活阎王,你觉得哪个不怕死的与我作对,现在不是你该担心的时候,而是他户部侍郎该想想自己的乌纱还能留几时” 百花听了,也算放下心了,还好没有给他惹麻烦。 元祈看着她放松下来,不禁想逗逗她:“我为活阎王,你便是阎王夫人” 什么劳什子的阎王夫人,从小,多少人夸自己美,从没有人说自己是阎王夫人的,百花气着:“什么阎王夫人,你去当那个活阎王,我才不当阎王夫人,若是以后别人都叫我阎王夫人,多难听,怪吓人的” 元祈哄道:“好好好,你不是阎王夫人,你是美若天仙的夫人,不给你起怪名,我胜过天仙的娘子” 发觉自己被打趣,赶忙用手捂住脸:“你别看我了,回你的府邸吧” 元祈与她玩上瘾,偏要瞧瞧,一来二往的,惹得百花羞红了脸蛋,就连小手都透着红。 粉雕玉琢本是形容囡娃可爱的,没想到自己这未行礼的准娘子也是。粉嫩的不行,真叫人发醉。原来叫一个人失控是这么的简单。 百花遮脸蒙羞,突然想到什么,突然放下手,面对元祈,佯装怒气:“我问你,为何元衷来的这么快”见元祈没有立刻回答又补上一句,“你那般聪慧的人,不会不知道我的意思” 旁人一定不会相信,这心狠手辣的太子殿下现在满脑子都只有“你那般聪慧”,这样的感觉仿若成仙,叫人一时间失了神智。 元祈沉沦在自己的喜悦中,久久没有作答。 百花自己呢喃说起来:“你一定是派元衷保护我吧,其实我不像以前那么好骗了,谎称一个糖水就能将我骗走。更何况我还带了蕊朱呢,你不用担心,今日的事,报了官,我也不会有事的。” 这小妮子一个人倒是挺能说的,自己慌了会神,她便喋喋不休起来。果真自己的娘子怎么看都是好看的,说什么都好听,哪怕说个不停。 元祈等她说完,思绪被她拉到多年前自己在巷口救下她。没成想兜兜转转,那日一碗糖水就被骗的憨姑竟会成为自己的妻子。元祈感叹命运奇妙,摇头只觉好笑:“还不是担心你被一碗糖水就骗走,多些人在你身边看着也叫我放心” 百花可不矫情,有人派随从保护自己,拒绝岂不是二愣子,点头:“好的呀,那这样我是不是可以还出去玩呀” 说到玩,百花才想起正事,可是又不能让元祈提前知道了,硬是将惊喜憋在心里头。 元祈自然不会拘束百花:“你若想出去,大可大摇大摆的出去,不必悄悄从后院走,明里暗里我都会遣人护着你,不用怕” 这样的安心,好像只有父皇给过自己,如今这位金耀太子、自己曾经的救命恩公、未来丈夫如今也给自己。百花仍是那个可以无所顾忌,只用活在羽翼下的小花。 第7章化骨柔 情渐浓2 等到元祈离开,百花左右睡不着,蹑手蹑脚的来到蕊朱房里,见蕊朱还在绣着手绢。手绢是质地软绵的,想来是上等品。如此应当是蕊朱攒钱买来的一小块。上头看不清绣了什么图样。 “蕊朱,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做绣活?”百花轻声道 蕊朱做的仔细,没注意道百花来,听见声音好一通吓着:“哎呀,我的好公主,怎得不睡了?奴婢给您点个安神香?” 百花关了门,走进,看着极其精巧的绣样儿,羡慕道:“蕊朱,你的绣花样真好看”看完绣花才想起自己来的原因:“蕊朱,我想今晚就将脆果做上,约是明日能做好” 蕊朱放下绣花样:“公主是要?”话说一半便就止住了,有些事情点到即可,看公主红晕晕染,这下头的话不用说也就明白了。 百花硬着嘴:“才不是,我是自己吃的!还送些给皇后娘娘的。” 初来乍到,蒙受别人的善意,自当是要回报的。蕊朱收起绣样,迎百花出去,吹熄了红油蜡烛。主仆二人悄悄的就来了小厨房。 小厨房该有的东西一应俱全,可是没有窑炉,如何烤制?百花犯了愁。 千算万算的,买了新鲜果子,备下白糖,却忘了这里的人不兴用窑炉。比起烤,金耀更爱蒸食。总不能把果子蒸了?那成什么了,水汽一上来,还不成了熬糖水了。 蕊朱一拍脑袋:“哎呀,前些日子,元衷公子送奴婢回驿站,路上与奴婢闲聊几句,知晓大魏善做烤点,便在小厨房后头新砌一窑炉。” 原来元祈送自己回驿站那时,蕊朱与元衷相处倒是挺融洽的,连风俗也谈论上了,想想自己,“元起”那厮只会没羞臊的说些浑话,虽说叫人怪心动的。 有了小窑炉,做起来可就不费劲了。蕊朱生起大火,将炉子烧热,又用裹了湿布的棍子,在窑炉里擦拭,去除里头灰烬。转而将火收小,放进切好的果子,果子上撒些白糖粒,烤出来味道才不酸,只会一个劲的甜。将果子全数送入窑炉,只需静等一夜,烘烤干了也就成了。百花看着炉子,留下一根大棒木头在里头始终小火烤着,这样就不要人一直看着火候了。拉着蕊朱到一旁:“蕊朱,明日你也送些果子去给元衷吧,人家帮忙砌了窑炉,怎么也要道谢的。” 蕊朱做事一贯是冷静的,只是送个脆果的事情没想到竟然有些羞涩。 百花看到蕊朱神情,不由感叹,这副模样,像极了“元起”调戏自己,看来蕊朱是萌生心意了。 第7章化骨柔 情渐浓3 炉子控好火候,也就能安心歇着了。 经过一夜的小火温着,果子去了水汽,加上糖的甜蜜,已然成了脆脆的果儿了。往常都是蕊朱早起,负责收拾公主早起的衣衫。今日天色蒙蒙亮,百花就不自觉醒来了。往日太阳升了,蕊朱还要替她拿件小衫披上。今日自己起,又心有所顾,什么也顾不上,奔着就去看了窑炉里的果儿,揭开窑炉盖,果味就出来了,清甜果香,十分诱人。 寻了几块大盘,将脆果放上,只等冷下,便就脆了,这也就算是做好了。 回到房里,抖擞两下,才发觉房外冷,进了屋里遇热,让人不禁冷噤。 在外忙活半天,闲下来才觉得觉没睡足,掀了金丝绣被,又眯上了会。小女孩家的入睡极快,倒床就着。 太阳升起,蕊朱又拾掇拾掇,去后院打水洁面。看见好多盘脆果在放着等冷。这是公主来弄的?这早上冷着嘞,公主哪里受得了,也不知有没有披件衣衫。蕊朱越想越觉得公主定然顾不上自己套件衣服。想到这蕊朱忙活的更快些,早早洗漱好,想来还是熬一碗姜茶给公主驱寒,去了小厨房,取了几块老姜研磨出汁水,去了渣滓,留下姜汁。开火热锅,放下红糖和姜汁,熬制浓稠即成了。 取一勺熬好的姜糖,热水冲开。急忙去了公主的房里。百花睡得安稳,蕊朱静悄悄的进来,探上百花额头,发觉没有热,也就放下悬着的心了。摇了摇百花:“公主”看见百花微微睁开灵动双眸,“喝一碗姜茶吧,公主” 百花在蕊朱轻声细哄下喝下一口。姜茶极辣口,百花没忍住辣,脸上皱成一团:“蕊朱,好辣,快弄些蜜水!辣” 一时间困意尽数消散,嘴里还残留着浓浓姜味。 等到蕊朱取来蜜水,百花早就不辣了,但还是饮下许多,才觉得嘴巴里没什么姜味:“怎么做这个辣东西给我”百花鼓着腮帮子,打心底讨厌这个“辣东西” 蕊朱知道公主不喜欢喝姜茶,但更不能由着公主受寒:“好公主,若是受寒怎么了得,今早水气重,免不了受凉”为百花掖被角生怕她受一点风,“脆果奴婢看了,做的极好,公主今日多歇会,奴婢去找几个布袋把脆果盛上。 百花没什么睡意了,柔着声:“蕊朱,我不想歇着了,我想穿了衣衫去外头” 蕊朱轻笑:“公主是要去送脆果吧”知道自己说中又补上一句,“现在去见太子,总不能女儿家自己去,奴婢为公主向皇后娘娘递牌子,借着娘娘的手将东西送到公主想送之人” “好你个蕊朱,我本就是要见皇后娘娘的,谁去见他了”百花嗔道 这样的百花摆在从前,蕊朱是不敢相信的。先皇在时,公主无忧无虑,是大魏乃至天下女人都艳羡的,那时公主身边常常有林家哥作伴,就连自己也以为公主会与林家那位在一起。先皇不在,公主整日愁思,好不容易走出悲伤,又有皇后娘娘迫害。如今的公主像是回到了先皇在时那般无忧,可比那时更通一份情爱。原以为上天拆散了公主与林家哥的姻缘,如今看来,那哪里是姻缘,分明只是从小到大的情谊,至少对公主来说只是情谊。只有为了真爱之人才愿洗手做羹汤吧,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也不能免俗。 第8章皇后意 真母情1 皇后每日醒的早,也不愿见后宫妃嫔,每每都爱在御花园里喝茶赏花,一个人清净清净。皇帝下了早朝也是要去往御花园的。从前妃嫔争宠,都爱在半路截住皇帝。可是皇帝一颗心都扑在皇后身上了,那些拦路的嫔妃平白惹皇帝厌弃。故而没人再敢来讨嫌。 清早皇后得了百花处递上的牌子,也就没有心情去御花园了。毕竟哪有事情比得过自己的美儿媳呢。 如环知道百花在皇后心里印象很好,日后怕是更得宠爱,看着皇后高兴,心里也跟着喜悦:“娘娘,百花公主来的早,怕是要吃不安稳的,奴婢这就去差小厨房做些清甜好食的点心。” 这倒也是,这小花这么早递牌,怕是没得功夫吃些东西,自己虽然没什么口腹之欲,但也该为小花备下些吃食,应声答道:“你去备些糖软糕、栗子糕再备些酥饼和茶水” 这小花也不知爱吃软些、糯些还是酥些的,干脆都备下,由着她吃便是。 皇后手持着画本子,看得津津有味,如环就进来禀告百花到了宫门口了。 百花本是没了睡意的,路上一颠簸就愈发困乏了,进了宫门,兜兜绕绕的这才去了困意。 “百花见过皇后娘娘,…”百花还没说完,皇后就打断了她 “上回还与我说自个儿的小名,怎么还又拘束了,你就是称句娘,本宫都觉得高兴的” 百花知道皇后真性情,也就不再拘于礼数了:“可是小花还没…,也不能贸然就称娘,但是在民间,对待自己极好的人,小花称句娘是应当的” 皇后感叹这孩子真是个好的,心思通透,待人很是真诚 “娘,小花做了脆果儿,特意送来与娘品尝”百花接过蕊朱手中的布袋。 皇后心奇:“这还有脆的果子,是脆桃?那也不对,这东西现成的,也不需得你做” 看着烤的一点汁水都没有的果儿,皇后咬下一口,脆的很,本是软甜的果子,变得脆甜。又尝了几个不同的果儿,原本直接食用酸酸涩涩的果儿,无一不脆甜。那种果子的清甜留在嘴中,诱人至极。 连吃好几个,皇后才想起:“如环,快去把备好的糕点拿来给小花,来得这样早,得饿坏了。” 百花看见糕点,也耐不住,吃了起来,皇后娘娘准备的糕点清甜可口,好吃得很。自己本来并不爱饮茶,可是皇后娘娘备下的茶却十分甘甜,又喝下不少。 这对“母女”“酒足饭饱”后,皇后想起刚刚瞧的话本。 话本里是这样说的。一位员外郎的千金只因心里放不下救命的恩公,故而不满父亲定下的婚姻,偷偷与家里丫鬟留下一纸书信——待到女儿还恩,便归家中,父亲勿挂。这位员外千金得知恩人入学南山书院,便就化身男装进了书院,与恩公携手击退了妄图关闭南山书院、不允贫寒学子入学的势利院长。 这么想来,自己那个呆儿虽说进入朝堂,但是仍然在书院里就学。这么一细想,皇后又有了新想法。 第8章皇后意 真母情2 百花吃的有些许撑着,饮了茶水缓解了下。 皇后传来如环:“你备下些点心、茶水,祈儿下学了叫百花送于他去” 被点名的百花,握着茶盏,微微一愣:“我?” 皇后摸了摸百花的秀发,抑不住的遐想:“是呀,小祈如今虽已入朝,但学业也是没有放下的。金耀男女同学,不存在女子无才为德一说,今日你去瞧瞧他,顺便呀,看看这书院合不合你的心意,若是合心意,你日后也就一同去上学堂,也好让你认识认识金耀的女眷。” 百花从没有上过学堂,倒不是大魏不喜女子有德,而是魏光帝从小就亲自教习百花,也就用不着去什么学堂了。这一听皇后说上学,不禁还有些激动:“好的呀” 弘文书院是金耀最高等的学堂了。不因为其他,只因历朝历代的王室宗亲皆学于此,故而民间又有“小朝堂“的称号。是呀,当朝太子,王侯将相之子,名门闺秀哪一个不就学在弘文书院。若是到了上学年纪还没能入弘文书院就学的士族子弟在士族中是抬不起头的。那些家贫的学子只能靠着自己寒窗苦读以求将来在朝廷谋得一官半职,而这些能够入学弘文馆的无需做什么,一辈子就是富贵命。人生而如此,无人可怨怼。 现在皇后发了话了,百花更是有个由头来看看自己从没有见过的学堂,提着一布袋脆果,身后一群奴仆提着一篮子糕点,茶水、撑着伞。 弘文书院不愧是这群士族中的精英子弟入学的地方,光是门头就叫人觉得恢弘的很。据说当年建立时参照的就是皇帝行宫规制,如此可见奢华。但建造之人必然是个极其有才华的,如此奢靡的地方给人的感觉不是富贵乡而是神仙处所,只第一眼就觉天上来了位谪仙人。 百花一行人得了皇后令自然无人敢阻拦,一路畅通来到了弘文书院的天宣堂。此处是女子读书处所。 数十位身着花色绫罗裙的女子,捧着书卷,在先生领读下,一字一句读着。女孩家的银铃读书声就是好听,百花愣是听到那些读书女子下学。 “你是谁家千金,这里是弘文,你怎么敢带着这么些家仆来”二品官员之女谭香林发现百花一行人。按照弘文的规矩,纵使是太子殿下来上学也只可带着一名书童进入弘文。这个女子怎么敢带着十来位!莫非是哪个地方升迁来的官员之女。这也不似呀,自己的好姊妹乃是四品官员的女儿,只可惜文学差了些没能入学弘文。眼前这女子若是升迁官员之女总不会大过四品吧,不然,同在金耀,这般动静的升迁自己不会不知道,莫非德行极其出众? 百花是个对待人很有礼的,更何况确实自己突然来,笑着与她说:“这位…这位姑娘,我只是来瞧瞧的,一时被你们的读书声迷着了,才知道原来学堂是这样的”百花有些心满意足。 听见百花的话,谭香林知道百花连学都没上过,哪里会有些学问,一下子京中贵女的气势就来了:“弘文书院可不是个所谓高官之女就能来的,四品官员女子都来不了,你又算个什么!如今看门小厮见了官员之女就敢放了进来?还是你仗着美貌?”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暗指百花自负美貌,使了美人计才混进来。 百花心想着我美还有错了?什么官员之女,这个女子莫不是读书多了昏了头?驴头不对马嘴说些什么呢。百花回她:“你说些什么呢?莫不是书读多,傻着了?” 第9章读书处 起纷争 天地可鉴,百花是真真以为她书读傻了,不然怎么会说些驴头不对马嘴的话来。谭香林可不会这么以为,自己不过是驱逐一个妄图想混进书院,凭借美貌攀高枝的下等士族,竟然还被这个女子好一番嘲讽,自己书读傻了?这话传出去自己还有何脸面出门!登时来了火气:“狂妄!你这小女子胡咧咧…”可是又被气得着实有些上头,一时也不知怎么反驳。 旁边好些贵女在瞧着热闹,谭香林只觉得被下了脸子,拉上旁边一个看热闹的贵女:“你们瞧什么呢?这人混进书院你们一个个不管不问?回头院长定要训斥!” 本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会儿谭香林既然把话放到明面上了,这些贵女不想管也得管,不然日后追究都无法辩驳。 好几个贵女围上来:“你快些赔个礼出去吧,我等便不追究了” 到底是有闺秀样儿的,多年修养不是白来的。 百花自然也客气:“可我还不能走…我…” 未等百花说完,出来一同样着花色绫罗衫的女子,手上书卷还没放下,颇有些威严:“在做什么!” 旁边闺秀纷纷低头做小,各个没了声,一时间静的不得了。 谭香林见阮虞来了,一下子底气高了不少:“阮闺秀,此女子擅闯弘文书院,还满嘴狂言” 阮虞是个温柔相貌的,可通身都是威严气势,难怪那些闺秀如此怵她。 阮虞将书卷交到别人手上,看着百花,打量一番,不免被惊艳:“弘文到底是天子学府,你若真是擅闯,便早早离了吧,院长知晓你怕是要遭罪的”对着百花美貌,阮虞不禁说话都软上许多。 百花没带着蕊朱一同来,身边的宫女也早早被打发回去,跟着来的是陪嫁侍女,这种场合哪里敢开口做主子的主,只能提着篮子,低头。 “我来送些东西,送到便离开的,如果实在不能来,我将东西转交”别人待你柔和,百花也将同等待之。 阮虞开口询问:“你要送予谁?我替你转交” “元起”百花说。 饶是阮虞也被一惊,难不成她… 谭香林似乎极其喜欢做出头鸟:“太子殿下何等人物,你竟敢直呼名讳!大胆” 难不成不能叫他名字?可是他还没正行的唤自己“妻”嘞,百花不禁腹诽。 谭香林上前就要握住百花的手臂,心想先将这人拦住,定不能叫她跑了。竟敢说自己读傻了,必要好好道歉,不然自己的名声可怎么办。 第10章化干戈 为玉帛1 百花不喜陌生人触碰,立即拍了谭香林的手:“你做什么碰我” 谭香林心道你是美,可我又不是好你的美貌,“我是不想叫你跑了” 有些怕事情闹大了的闺秀去请了院长和先生来,院长虽然不在,可请来的三位先生可是一刻也没耽误就来了。 废话!谁敢耽误,院长去山间进修,将书院交由他三人看管,这没一会就出岔子了,若闹大了,自己怎么交待。 “名门闺秀,如此闹腾,不注重仪态,是以与街头妇人有何差异”先生执着鞭子,把一众小女子吓得不轻。 阮虞临危不乱:“先生”行了礼,很是得体,“许是误会一场,惊动先生了” 谭香林想着,你们都无所谓的,我可怎么办,这么些人,明日说不准自己读书读傻的传闻就传遍金耀都城了,自己今后还有什么脸面,便上前在先生面前,就差声泪俱下了:“先生,这女子擅闯书院,弟子阻拦结果被这女子侮辱,最可恶的是她竟然…竟然直呼太子名讳,还想仗着美貌在弘文搞私相授受那一套”说完,谭香林觉得痛快多了。 先生大致了解了,合着又是太子殿下引来的,美男皆是祸害呀! 因着不是自己书院的人,先生又是风雅的人,只能作揖:“姑娘,弘文是御赐书院,确实非旁人可以进的,还请姑娘早些离开。姑娘出言怕是伤着我院弟子了,若是姑娘注重德行,此事也好解决,只道了歉,我院弟子也不是不依不饶的。置于冒犯太子殿下,老朽也愿替姑娘去向太子殿下求个情。姑娘意下如何” 不愧是老学究,一番话让谭香林不敢再追着不松口,又替百花找好台阶,怎么也能将事情解决。 “可为何我要道歉?”百花没明白。 “你大言不惭,说我读书读傻了,毁我名声!”谭香林无奈又说一次,只觉得又丢了一次脸。 百花看她:“可我说得对” 天哪,这女子生的貌美至极,这小脑瓜也着实有趣,阮虞不禁一笑,上前,作揖:“先生,弟子觉得也该听听这位姑娘为何如此说的缘由” 这阮虞向着来路不明的女子说话,谭香林也不敢反驳了她 “我来送东西,可她似乎读书读傻了,不知说了些什么胡话,一会儿高官一会儿四品,不知说些什么,然后她就发怒,我也不知为何”百花耐着性子解释。 “哦?敢问送些什么”老先生问道。 “你们提上来”百花吩咐侍从,一个个打开食盒。珍馐糕点,精致无比。 这样的东西,岂是寻常人能得的,此事恐有蹊跷。 谭香林也觉得怪异,这样的东西,自己都没得见,她怎会?不免挺直腰杆:“那你说送与谁?” 百花扶额:“我就说你书读傻了吧,这刚才不是说了送于元…额,太子嘛” 第10章化干戈 为玉帛2 老先生只感叹太子实在是个祸水美男,为了不把事情扩大,只好安抚道:“太子殿下岂是会收吾等之礼的,纵然姑娘你准备精致佳肴,亦是不会得太子会见的,还是快些回吧,女儿家到底要端庄的” “我怎么不端庄了?我奉娘…皇后娘娘旨意来的,这会丢了端庄?”百花不解。 老先生听见“皇后”二字,心想怕是要完,这女子奉皇后命令来的,自己不但没有好生接待,反而容谭香林阻拦、纠缠,这可如何是好呀! 这会子谭香林大气不敢出一声,借靠在旁人身上才堪堪站立。 百花没想到这群人反应这么大,走到阮虞跟前:“既然多有不便,还是麻烦你转交了,我在这里也看了好半天了,实在没有兴致了” 阮虞也被惊着了,她是皇后跟前的人?皇后放一个如此美人在跟前做侍女不是平白浪费美人还给自己添堵嘛。 百花转身想要离开,老先生却更快一步跪倒:“女史大人!老朽教导弟子不利,耽误了大人办事,自当师傅领罚,麻烦大人回禀皇后娘娘,老朽听娘娘发落” 谭香林听了更是没忍住大哭:“先生,弟子,弟子也不知是皇后娘娘的差事,不然怎么敢拦?” 百花见不得啼哭:“哭什么,皇后娘娘又要发落什么,娘娘性子好,待人接物也好,不过叫我送个东西,怎得娘娘就成了要打要罚你们的了” 看来这位女史大人是不计较的了,果然是宫里出来的,话说的都如此委婉,老先生这才敢起身。 天晓得,百花本来就是这么以为的,哪想到他们又想歪了,以为自己不会将此事告知娘娘,他们自然也不会得到惩罚。可怜见的,百花只是以为自己确实叨唠了,只想快快离去呀。 阮虞是个聪明的,细细想来,如此天仙女子,当世独立,必然是也只会是那位传闻中的百花公主!自己竟是这般愚笨了,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如此,这些个糕点必然不能由自己送了。阮虞行大礼,跪地叩首:“臣女襄国公府阮氏宁笒拜见百花公主殿下,殿下千岁金安!吾等有眼不识泰山,臣女细细想来才推测出,望公主饶恕吾等僭越之罪” 这一语可算惊醒一番梦中人呀。众人屏气凝神,微微侧目,瞧着百花,看她是否应下。若应下,只怕自己要遭大罪,冒犯他国公主,未来太子妃,还顺带得罪皇后娘娘,若不应,最糟糕就是冒犯了女史大人,日后赔罪就是。 百花实在没得兴致在留在这:“说了不怪罪的,你们不知不怪” 天哪,果真怕什么来什么的。 老先生更是心头一惊:“公主殿下...实在是老朽眼拙,冒犯冲撞之处,实在是不敢叫公主饶恕呀!” “若想我饶恕,就将这些糕点儿的送去予元...太子,我便什么都不计较”百花想来想去只有这样才能打发了他们,自己可实在没心情留在这里陪一群不认识的人一会这个罪一会那个错的跪呀拜呀的,佯装出正经样,希望他们别再拦住自己了。 第11章娘子肤 烧鸡味1 阮虞将点心送到太子跟前,躬身低头,想着幼年也见过几次太子,那时只觉得是个容貌极佳的少年郎,现在看来不愧是帝王之家,少年不同寻常人的气势已经压得自己不敢喘气。 元祈拿了糕点:“既是公主来送,怎不见人?” 阮虞心里头思虑着事情,听见太子问话,赶忙作答:“臣女回禀殿下,百花公主来时没有露明身份,院里女学生以为是外头闲人擅闯,起了争执,不过百花公主是个善心之人,没有怪罪”阮虞又想怎么将送糕点一事讲给太子。若说百花不想多留,岂不是说公主心里头还有怨气,这样难免太子再怪罪。本来都解决的事,自己一掺和又生出事端,只怕老先生还有书院上下怨上自己。 思前想后阮虞才开了口:“臣女不敢妄加揣测公主,但是初次交道,公主说没有上过学堂,只怕是待久了烦腻,便想离开,因着臣女与公主说上了几句话,这才将糕点交由臣女相送” 这倒是那小妮子的性子,不知为何百花就是会让人觉得百花可不愿意上学的错觉。许是她贪吃好玩?若不是有外人在,只怕元祈要不顾太子威严,捧着腹大笑。 明明有学习,却因为自己贪玩,总让人觉得是个不好学的,百花若是知道只怕要好生无语。 遣退了阮虞,元祈尝了尝糕点,这点心还没吃就晓得出自皇后宫中,一尝更是确定。看来这小妮还去拜见了母后。 太子殿下带了上好的食材和宫中御厨马不停蹄的来到了皇家驿站。得知消息,百花赶紧收拾妥帖。原本回了驿站就为了吃烧鸡脱去了外衫,防止沾上汁儿。现在元祈突然来到,这副样子肯定不能见他,放下吃到一半的鸡腿儿,拿着湿巾布擦了两下手,顾不得没有擦去味就换上了外衫。 太子来到就见到一女子端庄坐于桌前,品着香茶,看着诗文。 等到走进,元祈仔细觉着味道不对,似乎是烧鸡味。 感觉到元祈有所察觉,为了立住自己温婉样的百花,忙上前:“见过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来驿站所谓何事” 发现小妮子有意岔开话题,元祈也不揪着她,清冽的声音对着心爱的姑娘竟是那么暖人心的:“我带来宫中御厨,前几次入宫都是皇家宴会,只怕顾不上吃些好食的,今日可敞开怀吃” 百花听见御厨,心底是真真高兴了的,来到金耀自然得吃一回正儿八经的金耀菜式,那么皇宫里的自然是顶好的。 百花面上不显,可是对待元祈的态度完全就不一样了:“那…御厨在哪?怎么没请进来?” 元祈拉着百花坐下:“别急,我吩咐了,现下在小厨房里忙着,过会就可以用了。今日你来为我送点心,我极高兴” 猝不及防被元祈的话击中心房,这个男子怎么可以这样撩拨人的,百花轻声说到:“高兴吗?” 元祈自然听见,握着百花的手更紧了些:“是呀,你做的,我都很欢喜” 元祈松下百花的手喝了口茶水,待到自己手靠近鼻子,又在自己手上闻到了烧鸡味道,不由笑出来:“吃了烧鸡?别人传闻百花公主都是神仙般的人,可唯我知晓我的娘子手是烧鸡味的,也只会是我知道” 百花可不顾他的甜言蜜语,只记得他说“我的娘子手是烧鸡味”,一时间脸上红晕遍布:“你胡说,我没此”气急了,连话也没说好,把“吃”都说成“此” 第11章娘子肤 烧鸡味2 素来冷酷的太子面对自己的病娇娘亲、忠犬父皇都只能无奈扶额,如今面对百花竟是没忍得住,毫无形象可言的大笑。 百花对这位太子殿下嘲笑自己的行为可以说是嗤之以鼻:“你不也好笑,哈哈哈的不停,照你的话说,别人传闻金耀太子殿下是神仙般的人,可唯我知晓我的…我的未来丈夫竟会这样笑,也只会是我知道。”说时不觉得,说完倒是有些害羞的,可怎么说话也是自己说的,再羞也得自己憋着! “你…不许再笑我,我是学你说的,你若笑我就是笑你自己”百花抬头狠狠瞪他一眼。若是旁人,不,没有旁人敢这样对这位太子,只有百花。没想到小花是真真真的娇憨,元祈越瞧越上头了,陷入自家娘子的情网之中无法自拔。 侍女端上佳肴,这对“未来”夫妻才停止嬉闹。 金耀菜式以精致、鲜香闻名,百花瞧了,果然如此。 元祈给百花布菜,这第一道就是凉拌的三鲜丝。一道的简单菜式,看上去却很是漂亮,百花尝了,果然是不愧有三鲜之称。鲜字当头,细嚼有丝丝咸味,这股味道引着自己又吃下一口。 见百花吃上瘾,元祈暗自记下菜色,又为她布下一道菜:“这个糯肉,味道甜,尝尝” 百花素来爱甜,这肉又糯,果然让人垂涎。吃了好几块,想到元祈还没尝:“你吃呀!这三丝和糯肉可好吃了” 元祈不慌不忙布上第三道菜,是一味炸过的猪肉。这种炸肉大魏也是常有。不过大魏的做法是肉裹上少许粉,保留肉被炸的硬感,炸完撒上很多料,满口香。金耀的做法是裹上很不一般的粉,保留肉的嫩感,一口咬下,竟还有肉汁。也无需撒料,光是单纯的品就很有滋味了。 光是前菜,百花就食用不少了,可是第四道一来,百花更是兴奋。 元祈这回没有为她布菜,直接一盘端来:“你应是爱食这个的” 百花也不客气,撕下一个鸡腿就吃,突然发现元祈的炙热视线,忙也为他撕下一个腿:“你也吃…别…别看我了” 媳妇递来的鸡腿怎么能不吃。元祈大口吃起,百花瞧见他这样子,不由得心痛,早知道不给他了,白白没了一个腿! 两人吃到半饱,又来了一味甜汤小圆子。百花正喝的欢,这汤是真不错的。 元祈又盛了一碗,用勺子搅动,让汤没得那么烫人。目光极竟温柔,若是生在平常人家,这辈子自己有法子与她在一起吗? 萌生爱意的男子也会多愁善感呀! “不日宫里有场热闹,也算金耀一场大事。”元祈娓娓道来 百花抬起埋在碗中的头:“哦?” “秋猎,那时有好食的炙肉,你应是欢喜的” 第12章清秋至 办秋猎1 金耀百年来极其看重军防,自然也将各项武技看得重要。每逢清秋,便要赴皇家围场举办一次狩猎大会。不少颇有地位的朝中武将、皇上皇子身边的红人侍卫都是从这场秋猎中脱颖而出才得到赏识的。“文人看重科考,武生在意秋猎”的说法在金耀就是这么来的。 可是如今太子竟然对着自己未来娘子硬生生的将秋猎说成“那时会有好食的炙肉”,也不知多少武生听到会狂吐三升血。 “上回的脆果儿,你食了吗?”百花想到金耀吃食又联想到自己送的,颇有期待的看着元祈。 被自家媳妇用如此目光盯着,元祈一大小伙竟然不自在的耳朵微红起来:“用了果饼后尝了,极脆香,日后莫要这般瞧别人” 百花不解:“啊?” 为何不能这般瞧别人?百花实在不懂。 “吾家娘子娇娇,自不能叫旁人瞧,若是为你夫君者,方可瞧看”元祈回答。 可真真没脸没皮了,这人总是说些害臊话,百花这回学乖了,可没接他的话。 皇后这里也得知太子已然告知小花秋猎之事,便就召见了司织局的女史。 皇后看着呈上来的料子,摸了手感:“料子是个好的,只是这花色,若是宫里这些个上年纪了的倒也不差,却实在配不上本宫的花儿” 女史唯恐皇后娘娘觉得自己不尽心,叩头:“回禀皇后娘娘,下官挑了库房里最适宜的布料,若是要合适如仙人般的公主殿下,怕是一时难寻,下官…” 皇后知道每到春夏冬宫里头新料子才多,这秋天进贡、采买的料子还就不怎么适合做成骑服,便也不为难女史:“罢了,你且下去吧” “如环,明日你差福子出宫去,务必给本宫找到最好的骑服料,对了,那些个马具什么的也让他看着选” 与此同时,东宫里亦是如此。 “元衷,这些料子花色不好,着江南丝署加紧置办”元祈看了送来的料子很不满意。 要说送去椒房殿和东宫的料子怎么可能是不好的呢,这对母子却非要找那百里挑一的。也对,若想配上百花,百里挑一又岂能够?只是苦了这些下头督办的人了,只不过百花那怪没良心的小可人还不晓得在哪里贪睡呢。 太子吩咐谁敢不用心,何况此次送去的料子听说太子可是很不满意,江南丝署的督办可害怕紧了。 着百来名工匠日夜同绣,其中不乏退隐多年的绣法大师傅。古往今来绣品中能让人美到叹为观止的,若只可说一种那便是,泛着光的双面绣。这种绣品极美,成品泛着光芒,刺绣技法极高,当世能做之人不多,且两面没有丝毫破绽却在一种针法上呈现两种图案,可谓巧夺天工。 骑服为了便宜穿着,料子会比宫中贵人们日常着的稍许厚些糙些,可既然是给太子心尖上的人,料子只能比平日里的还要好。这个难题可算愁坏督办了。 倒是有几个绣娘是有本事的。平时宫中娘娘爱穿绵软的棉衣材质,如今给公主也做棉质,只是这得一针头一针头的由绣娘来绣。再华贵的棉衣也是不能来做骑服的,不太耐磨,若不用织布机,由人来绣,每一针参杂棉线团儿绣得更紧实,自然能解决问题了。 欸,太子殿下欲宠妻,可真真苦坏一帮人。 第12章清秋至 办秋猎2 为了筹办秋猎,可谓是大操大办。皇家围猎场的督办早早就准备妥当,只等皇上驾到。宫里头也没少忙,皇上、娘娘、皇妃、皇子各种出行的准备就够让他们喝上一壶的了,更别说还有器具、礼仪各种该注意的。 静静等到去往围场前,百花就在为难了。皇后娘娘送来了骑服,太子也送来了骑服。皇后娘娘送来了马具,太子也送来了马具。可真是一对心有灵犀的母子。 可这愁坏百花了。要说穿,自然都将两位所送服饰带上,可是最要紧的是头一天穿谁送的。 大魏有风俗,女子出嫁从夫,故而有要给婆婆“摆脸色”的习俗,话虽这么说,但是在大魏所谓“摆脸色”也就是给婆婆敬茶时婆婆赠茶,媳妇不要饮。除此以外谁还能给自己婆婆摆脸色嘞。 皇后待自己很好,自己怎么能给她摆脸色。更何况自己还没嫁给他哩。 夫君相赠,若不重视,岂不是伤别人的心吗。 左思右想,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百花愁上头,竟然连甜糕也不食了。惹得蕊朱都惊讶了 “公主,食些糕点吧,宫里差人送的,奴婢可没敢耽搁,还有热乎气呢”蕊朱把糕点盘子往百花处又挪了挪。 “好蕊朱,我正烦神呢,可吃不下”百花耷拉着脑袋。 蕊朱突然想到皇后与太子同送来骑服、马具,似乎猜到百花烦神之因:“公主,本来前往围猎场前公主就是要进宫拜见皇后娘娘的,不如听听娘娘意见,如何” 得到百花处递上的入宫牌,皇后又是高兴的很,连原本答应皇帝一同用膳也推了。 百花进了椒房殿,直冲着皇后娘娘奔去:“娘,小花有事情想问” 这孩子今日怎的如此有心事了,皇后摸着百花头发:“有人欺负花儿了?” 百花赶忙摇头:“那可没有,是百花自己,娘送来的骑服、马具,小花很喜欢,知道娘定为我操心了,可是殿下也送来了骑服、马具,百花不知第一天该穿谁的” 这副小萌样,惹得皇后晃了神:“那小子果然开窍了,既然如此,我这娘亲与他争抢做甚,你便穿他的吧” 百花解决难题,冲着皇后又是甜甜一笑:“嘻嘻,娘可真好” “本宫的小花,真乖,留下与本宫一同用些饭吧” 莫名被推了共同用膳的皇帝与太子殿下此时也一同在归一堂用膳。唉,一个个想找媳妇,可却没一个有功夫陪的,只能两父子相对无言了。 第12章清秋至 办秋猎3 前往皇家猎场,宫中早有规定,皇上协同皇后,若得陛下许可,倒是也可以带上宫中其余妃嫔,皇上本没这个心思,但是皇后想着总要有个场合让百花在行婚礼前在众人面前郑重的露面,便叫皇上此次干脆允个礼,就叫宫中凡有子嗣的妃嫔可一同携子前往。这也算给百花长脸,讨人心了。 一人出行,千百人跟随,前呼后拥,所经过之处百姓都要下跪。这样的场面百花是能想象到的,那一日的盛况确实如同百花所想。 皇帝御马在前,浩浩荡荡的侍卫军,英姿飒爽。后头是皇后鸾驾,跟着宫人无数,车马珍品,无不缭乱。太子驾马,百花乘轿。鲜衣怒马的太子少年,只一露面,无数女儿郎便要为之倾倒。后宫嫔妃携子女乘轿,也算难得感受宫外氛围。朝廷大臣、朝臣之子女得皇帝赏识的也跟着队列,浩浩荡荡的便去往皇家猎场。 虽说一路风光,可到底是路途颠簸,到了猎场,不少养尊处优的妃嫔、命妇都有些不适应,只能耐着不适,陪伴圣驾。 皇帝怜惜皇后,便差遣人稍稍搁置一会儿接驾行礼。 皇后是虽说年年陪伴,出宫狩猎,但是每回都不大受得了路途颠簸的,到了营帐就倒头歇下了。 百花没有什么不适应的,来到猎场只有新奇。拉着蕊朱在内营帐就逛了起来。秋天,草木枯萎,可围猎场似乎要比别处好些,还有冒着绿的草、树。这个季节能看到,百花觉得有意思极了。 “蕊朱,你看这根藤,上头还有好多绿叶呀”百花想用手抚摸,奈何个子不够,只好作罢。 “是呀,按理说也该是落叶纷飞的,这里却是绿叶繁茂,真真有意思极了”蕊朱也没见过这种怪事。 小花逛了会,就有小太监前来请示:“奴婢见过百花公主,公主千岁,奴婢奉太子殿下命令,前来请公主去往前头营帐” 百花跟着小太监来到营帐。这内营帐确实有气势的很,倒不愧是这个没皮没脸太子殿下居住的地方。 太子命人准备了当地的佳肴,百花见了,只想日后在他面前可不能表现的那么贪食,不然他定是每每都觉得自己那般爱吃,到哪里都给自己备着,被旁人知道自己的名声呦,可真真救不了了。 “你下回别备着了,我虽爱吃不假,可是总觉得你在养猪仔嘞”百花小声抱怨。 “若是真养成猪仔,你也是我的猪仔,还怕旁人说你?”元祈端着一盘点心,看见明明被诱惑住非要装作一本正经的小花,没好气的笑出声。 “你就惯坏,老取笑我”百花拿了糕点,却仍旧指出元祈的不好。 努力装出的正经样子真让元祈忍不住心里冒泡“我家娘子甚美” 哪有人被夸还不高兴的,百花得意洋洋的吃起了糕点。 这可真是对活宝嘞! 待到皇后身体稍稍缓过,皇帝这才安下心,接见地方臣子。 内营帐处早早就建好了台子,陛下为首,坐正东位,皇后为右侧首位。二人与朝臣敬酒,好一对琴瑟和鸣的帝后。 按照礼仪,应当由妃位以上且得陛下看重的后宫坐于左侧首位,然而宫里头没人能越过皇后得到陛下殊荣,故而左侧首位也从没人坐过。 今日宴饮的是一宫廷御酒——江久酿,此酒味道醇厚绵长,却不叫人发醉,是以作为宫宴用酒最为适宜。 元祈瞧得仔细,百花那小妮子,刚刚被斟酒后就悄咪的尝了,觉得辣嘴巴就没喝,这才放下心。没成想这丫头刚刚回过味了,不觉得辣嘴了,竟然又饮了一口,这回倒是喝的多些了。这不,一杯下肚,脸上红晕立现。 第12章清秋至 办秋猎4 百花人生十几载,却是初次尝酒味,刚入口,实在难喝,只晓得辣火火的,呛着嗓子眼都难受,入肚,也是钻肚的火辣。实在是很难知道那些个饮酒的怎么会放着大好的菜式不尝,却喝得尽兴。 放下酒盏,尝了鲜嫩非常的鲈鱼,不知觉口中残留的酒气与鱼味结合,这种奇妙之感,甚是诱人。 顾不上那酒辣,饮下一大口,待酒入腹,赶紧又尝起了鱼,味道果真奇妙。 这副憨态样儿尽数被元祈看在眼里。 “蕊朱,这鱼还在动呀”百花耐着晕眩,唤着蕊朱。 这哪是鱼会动呀,这分明是公主醉了,这可如何是好。君王还在席面上,总不好在帝王前头告退,何况还有这么些朝廷大臣、名门闺秀在,传出去公主还怎么有个名声。 蕊朱赶忙斟了碗茶,贴着百花耳旁:“好公主,喝点茶,可得忍一会”拍了拍百花的背,诱着百花喝下浓茶。 真苦、真涩,百花喝了一口都快喘不上气。 “父皇,儿臣见猎场草木葱荣,不似他处清秋意浓叶纷飞,是个好兆头,趁着夜幕色,不如由儿臣去猎一野兽,只作今日接风的好彩头”元祈躬身上前。 难得儿子这么有兴致,皇帝自然喜出望外,赐下御用弓箭予太子,便兴致高昂的要跟着出去瞧。 妃嫔、大臣还有那一众名门子弟一时都跟了出去。有的是为陛下,有的是为瞧太子风采。 没了人,营帐里自然冷清下来。 小太监匆匆忙忙的就来到已经撑不住几乎昏睡的百花跟前:“奴婢参见公主,太子殿下吩咐了,让奴婢领着公主回营帐好生休息” 跪着的小太监没听见公主应答,微微抬首侧目,公主这是睡着了。便就转而看像蕊朱:“这位女史,可否搀扶着公主,奴婢领着,让公主回营帐歇下” 蕊朱知道是太子意思也就放心了,不然今日宴会,公主堂而皇之在殿上醉晕过去,只怕日后不晓得会有什么传闻出来。 回到营帐,小太监还不放心,再三交代了:“女史,还望好生照料,太子吩咐了,可不用再回宴厅了,只管叫公主休息好”才离开。 蕊朱伺候着公主梳洗一番,虽说公主睡的香,可被揪起来梳洗还是难受的,哼哼唧唧了几声也就作罢了。 这么折腾也没见醒,只怕今日的酒真真是上了头,明日醒来只怕得头痛欲裂的,醒酒汤也得早早备着,不然明日别人见了公主还以为公主怎么了呢。 第12章清秋至 办秋猎5 清晨,百花果真头痛欲裂,在床上辗转反侧的也不见醒。 蕊朱早早的就守着了,醒酒汤都热过好几回,也没成想公主虽说睡得难受却也没醒。 这是什么样的感觉,脑袋就像就像,说不出来一般的感觉,归结于一个字,就是疼。百花终是没抵过,悠悠醒来。 “蕊”发觉嗓子也是哑的,百花震惊,这才褪去睡意。 蕊朱赶紧端来热汤:“公主快些喝下,喝下就好” 醒酒汤味道不是很好,但此刻也顾不上了,百花吹了口气,饮下一大口。热汤温润嗓子,这才不觉得干涩。 百花咳了两声,咳出那股难受的感觉,“蕊朱,我怎么这般,是昨夜的酒吗?” 蕊朱发笑:“可不是,奴婢一会儿没注意,竟然叫公主喝下那许多,唉” 百花也没好意思:“今早可要去请安?” 蕊朱刚巧想到:“按理是要的,可昨日太子殿下夜猎,猎到只大黑瞎子,皇上与群臣同庆,一时间饮多了酒,昨日皇后娘娘便发了话,说是一切行礼问安就免了” “元起”竟然猎到只大黑熊吗,那他可真是个厉害的,百花觉得有意思,缠着蕊朱要她细说:“那,他怎么猎到的?有受伤吗,那黑熊那般大的” 正这时,外头一个小太监在通传:“蕊朱姑娘,敢问公主可醒,太子殿下奉皇后娘娘旨意正在营帐外候着” 蕊朱瞧了眼公主,发现穿着得体,也就放了心:“公主已经醒了” 元祈无论何时都是意气风发的,尤其是百花知道昨夜个他才猎到一只大黑熊,今早还能这么神采奕奕的,就觉得今日的他仿佛镀上神仙光芒的。元祈自然是无比好的样貌,可是在百花眼里今日的他真真就是神仙公子了。或许这就是崇拜英雄吧。 元祈来到床榻前,看着憔悴的百花,担忧道:“昨日我可瞧见你饮了酒,奈何宴会不好扫你兴致,也就作罢,还难受吗?” 百花摇了摇头:“你昨日怎么会要猎黑熊?” 元祈从蕊朱手里接过醒酒汤,先喂了百花一口,才说道:“你昨日都快醉的在宴会上睡着,这若是叫让人看着了,你呀”看着懵懂的百花,心更软下来“不是最在意自己的名声吗,我作为你的夫君,自然要疼惜娘子名声” 这人,果然是个不正经的,亏的自己今日觉得他愈发俊朗了。百花也知道他是为了自己,本想啐他一口,却也没好意思:“那酒的错,可不是我嘞” “备下早点”元祈对着蕊朱说:“今日也允你们假” 转而对着百花,见她迷茫便解释:“今日父皇恐怕都不见人,那些臣子亦是如此,昨夜他们可比你醉多了。既然无事,我便带你去骑马吧,也不负带你来此处一遭” 听见可以骑马,百花自然高兴,几下就将醒酒汤喝完。 第12章清秋至 办秋猎6 蕊朱得了假,高兴的很,做奴婢的哪一天能有闲暇,如今太子下令,自然得了空闲。不过,公主从小没离过自己,会不会…,正想禀了太子殿下,却见公主没有丝毫离不得自己,心里好笑了一阵,自己果然是个多忧心的了。 百花算得上是个马术高手,可是没什么机会去大显身手,如今有了机会,喜悦溢于言表。 草原青草悠悠,牛羊慵懒散漫。风儿吹拂,没有盘髻子头的花儿,发丝微乱,飘飘扬扬。草原儿女最爱冠上珠子做的头饰,随着发飘,美的不可方物。 “这是华阳公主昔日爱驹,宝贝的很,若有你来驾,才不算委屈了马儿”元祈领着百花挑选马驹。 “华阳公主?”百花是没听人说起这号人物的。 元祈为她牵出马儿,引着百花抚摸马驹:“华阳公主,是父皇的亲姊,你没听过亦是应该。多年前,姑姑远嫁葛丹,夫君逝世,这才回金耀,奈何心中忧愁放不下。积郁成疾,亦病逝。父皇对其感情甚深,旁人不敢提起,只怕忆起。姑姑极其善马术,与男子不遑多让,这马驹便是她的至宝” 百花抚摸马驹:“万物通人性,小马儿多年不得再见自己的主人,都不见有光辉灵气了” 百花没有驾到马上,只牵着它 元祈思来想去,只怕这小妮子因为联想自己,平添忧思,训马驻足。 “何为?”百花情绪不高 “马儿本就没什么好兴致,你我牵它出来,难不成也要叫马儿败兴而归?马儿疾驰才是它们快活的时候”说完便搂着百花的腰,凌空上马。 “啊?”百花不解,怎么说上马便上马了。 元祈知晓了百花极善马术,可也得悠着来,控制着力道给了马儿一掌,马儿便迅速疾驰。 百花没得多想,紧紧的握劳缰绳。转头逆风看了眼元祈,见那男子,从容驾马,追逐自己,心里头那点胜负欲亦是熊熊燃起。 “好马儿,你是疾驰草原的烈性良驹,让我瞧瞧你的厉害吧!” 比起马术,整个金耀无人再能胜过元祈殿下,可如今他始终与百花相距一段,仿佛激励她驾的更快,却又若即若离,让人觉得超越不过,放松警惕。这么一来百花既有兴致飞速驾马,又不至于快得过火,失了控制。 元祈纵身飞跃,空中腾起,一跃便落座百花身后:“可欢喜了?” “你向来会讨欢心”百花看出他只想让自己欢喜,便娇嗔了声。 “只为花儿”元祈在花儿耳边呢喃。 只为花儿,不计一切,皆可倾付。 夜间 草原最是时兴食用牛羊肉的,晚间宴会便以牛羊肉做羹汤、炙肉。风味独特,不似寻常都城口味。 草原之王—越金烁,顶着威武的大帽,穿着鹿皮坎肩,十分飒爽,“参见陛下,臣越金烁承蒙天颜,特来献礼”草原儿女是最不拘小节的,但在天可汗面前仍然敬畏臣服。 不是金器不是玉帛,送的仅是一柄刀刃,刀刃倒也并不华美。 “王爷出身草原,想来是最爱刀剑的,能以心上之物献礼,是以心相待,臣等皆祝万世太平,友安长存”平日里沉默寡言的礼部尚书竟是头一个起身的。 皇帝岂是不晓得越金烁这老小子心里想的,还不是前些年自己从他这顺走好些东西,这老小子扣的很,如今只想在自己面前卖个惨,皇帝也不说破:“越卿家是有心的,朕记得卿家从前有柄破月弯刀,虽说只是民间兵器却削铁如泥,最难得的还是加了十二颗夜明珠,仍轻巧非常,那才是难得的好东西” 皇帝不发话后,场面一时冷了些。越金烁自然知道皇帝这番言语的用意,只可惜自己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自个儿还未捂热手,倒叫他人先惦记上了,“陛下,此物的确为臣近日所得,臣本有意呈现陛下观赏,只是恰逢我这草原男儿想趁着此次秋猎大显身手,臣已将此物作为赏赐,能得头筹者可得。” 说来说去,打着马虎眼就是不愿给。轩帝是何等精明,怎会不知这老小子就是不肯轻易再给,也不恼:“如此一来甚好,朕也想考较一番这些久居都城的和你领的这帮汉子谁人更强劲些”,皇帝转而似玩笑般朝着何巍将军:“养在都城里,不知马背功夫还有几分,今日权且让朕瞧瞧,若输了朕可不饶你” 这陛下想要人家东西,何苦威胁上自己,何将军叫苦不迭,却也只能陪个笑脸:“自然不能辜负陛下期许” 说了半晌子的话,食了鲜美的牛羊,可算接见完了草原的一帮子使臣。 第12章清秋至 办秋猎7 虽说轩帝玩笑称是养在都城里的将,可真正上了场各个都是真汉子,若不然如何让金耀成了第一大国。正值初秋,燥热的暑气除了,可这清晨还是让人有些寒意的。木栅栏里巍峨肃立的蒙古包,咚咚作响、气势十足的鼓声,被踏的露出点土黄的草地,赤膊操练的士族,无不彰显渴望夺得头筹的激烈。 百花自小被父皇呵护,但凡是皇帝出席的场面,也是必得带着的,这样的场面也算司空见惯了。自幼体质弱,可是光帝却悉心独自教导马术,要的就是让她自在,欢乐。多少年没有如昨日一般能够自由自在的驰骋了呢,没了父皇,深宫不再是家,而成了真正的囚笼,可是如同德贤姐姐一般的,是否打出生就觉得皇宫是一座牢笼了呢?自己已经承欢膝下,享受了不知多少无忧时光了。现在自己该靠着自己,活得高兴,精彩,这样父皇才能欣慰吧,或许自己未谋面的生母也会想要见到那样的自己。元“起”呢?,在自己的心里,或许已经开始动心了吧,父皇说在马上不用畏惧,就算被马儿摔下,父皇也会接住自己,不会让自己受一丁点伤,自己昨日就像是相信父皇一般相信了他,全身心的信赖似乎都给了他。既得良人,当惜良人。 元祈身为一国太子,自然不必下场操练、争夺武魁,可今日的头彩他却想要的,那弯刀小巧精美,若是给了娇娇,光是赏玩就不错,日常防身更是妙极。于是走上台前:“儿臣见过父皇”,行了礼,转而“今日争这武魁,儿臣想下去较量一番,瞧我金耀男儿哪个不能持兵刃,哪个不善马术呢,儿臣实不想只做看客,倒是白来一遭了。” 轩帝一听自是大喜,虎父无犬子,“让朕瞧瞧你的本事!” 贤妃僵着笑,就你这儿子有本事,旁的都是废物?睨了眼站在台下的元岑,穿的花枝招展的活脱脱一花蝴蝶,走到元祈身边,都无需比较,瞧他一眼都觉得气不顺畅了。这憨货!心里想着自己这儿子处处不如旁人,做什么都得靠自己来给他铺路,“臣妾想着岑儿虽说不如太子殿下,可到底也在都城练过些日子,臣妾一妇人也不会评判指正,不如让他一块上场,陛下您也好指点一番” 轩帝晓得这货的斤两,让他上场不就是丢自己的脸面吗,可是到底也是自己的孩子,平日自己确实只在乎皇后了,疏于管教他人了:“元岑,你功夫练得如何了,可愿与祈儿一同上场?”孩子的事情是否愿意,到底就交给孩子做主吧。 元岑可不是个晓得自己斤两的,二话不说便应答:“自然愿意,父皇且看儿子如何夺魁” 众臣皆是臣子,元岑到底是皇子,谁也不能公然笑出来,贤妃笑容更是僵硬,自己怎么能有这么个笨儿子,就是有那夺魁的实力,在这数以百计的士族和这草原壮汉间,谁这般没头脑,大言不惭呢。从前自己以为这儿子想扮猪吃虎,后来发现是真正没脑子,蠢的,也不指望他争夺什么地位,好歹平时讨讨皇帝欢心,将来封王,自己也好脸上有点光,而不是每每他一亮相就出丑,或是诗会作诗,或是武场较量,哪次不叫人笑话,自己都得跟着羞,多日闭门谢客,生怕被人耻笑。 第12章清秋至 办秋猎8 草原上的汉子们平日里就酷爱博弈,上了场更是如鱼得水,金耀的士族虽说不在辽阔的原野长大,可是平日的武场也不是白练了的。巴图是越金烁的庶子,虽说是庶子,可是马场上的真功夫却比嫡出的哥哥越那争强些,嫡庶有别,可草原更崇敬能者,故而此二人也是下任草原王的热门人物了。 巴图对上何将军也是没有丝毫松懈,拳拳到肉,何将军驰骋沙场,经验到底老道些,看穿这小子急于求胜,招式就放缓了些,巴图只恨自己招式还不够烈,否则定一拳定下胜负。“巴图”越金烁叫停了较量,这小子仗着自己两分蛮力,难道就以为胜券在握?何将军什么人物,他一初出茅庐的混小子还不知死活的想一较高低,作为草原王的庶子输给金耀的将军虽不丢人,但是若自己将来要他坐上草原王的位置,这就算耻辱了,“何将军,名不虚传,得您指教我这不上进的孩子两招,也够他琢磨的了。” 眼瞧着巴图面露不服,越那争怎么会不知道自己这父王的意思,父王早就动了更改世子的念头又或是仍在犹豫不决,亦或是想试探自己,若不争总要为人鱼肉的,“天可汗,父王,弟弟这是赛的还没尽兴,可惜孩儿实在不善武,不如叫弟弟与天朝的年轻一辈再赛上一场,年轻一辈,打的头破血流都是玩闹,也正好不要叫何将军为难,出招只怕伤了我这弟弟。”权且去和那位太子较量吧,赢了便是和未来天子结下梁子,输了也丧失脸面。 巴图瞧上去武夫的模样,可到底有争夺王位的心,对这个出身高贵的嫡出哥哥自然多加防范:“兄长是未来草原的王,若自谦不善武,今后怕是不能服众吧”这话一出越那争的脸色确实僵下不少,“巴图知道定是哥哥谦逊,不若咋们抽着签,两两比对,且看谁能胜到最后,这可不比一个个自谦不上台有趣?” 轩帝早就晓得越金烁的儿子们争斗不休,想想自己的儿子们,不免欣慰,元祈天资卓绝,元岑草包一个,不必争斗,江山早就定下是元祈的,果然还是自己教导有方啊:“你呀你呀,儿子各个有心思,有意思,就按你说的办,抽签上场吧。” 越金烁恭敬应下,心里却是嘀咕,就晓得拿我的儿子说事,这两兄弟丢脸丢到外头来,等这次秋猎结束得好好扒他们的皮。 首场已经抽下,正巧元岑对上巴图,元祈对上越那争。 元岑每回去武场都是插科打诨,几年下来,没学到什么真本事,巴图虽说是庶子,真功夫是有的,平生最厌恶的就是自己出身不高,庶子相较已然让他大不快,一上场也没行个虚礼,一招便将元岑扔在地上嗷嗷叫唤着疼。 贤妃自然心疼自己的儿子,瞧见顶多骨头折了后,拿着扇子就遮了脸去,这可太丢人了,一上场就叫人直接举起扔下,嗷嗷叫唤实在丑相毕露,真不晓得这些年自己请那些师傅都教了他些什么。 第12章清秋至 办秋猎9 巴图得了首胜,举起双臂就是呐喊。越金烁虽然高兴儿子成就,但唯恐落了轩帝面子,“天可汗,犬子不知轻重,实在鲁夫一个,平日和兄长较量就没个轻重,如今还伤了皇子,臣下愿替我这不知尊卑的混小子受责罚” 轩帝也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受伤,可规则先前说的明明白白,自己此刻也不能恼:“你这是什么话,孩子间的玩闹罢了,元岑这小子平日练武就晓得混过去,如今自然落败,怪不得他人”场面话一说完,转头对着元岑,“你这小子,平日偷懒,上了场自然如此,金耀上至士族下至平民,哪个不比你强些,既然你不愿练武,从今而后武场考较便除了你的名去!” 既全了越金烁的场面,又罚了元岑落败,给了金耀所有人一个交代,只是贤妃哪里能释怀,除了武场考较的名,日后就再不得武途,若这孩子还有点墨水,作为皇子,入翰林是不成问题的,可自己这孩子分明只识几个大字,这就算断了文途了,从前自己让他练武,为的就是没了文的也能混个武差,将来也好保全自己,如今,再无出头之日吗!“陛下,这孩子平日耍懒,也是臣妾没能多加叮嘱,这是臣妾的大过,陛下罚臣妾吧,别除了他的名,臣妾今后定多加督促,绝不叫他没一技傍身的”贤妃也是没办法,为了这孩子操碎了心。 “陛下,大皇子许是舟车劳顿困乏住了,您这一路瞧沿途百姓还有此处牧民无一不上心,视黎民百姓于您亲子无异,如今大皇子虽说武艺不达您的期盼,到底是您的亲孩子,您打骂都可,可万万慎重绝了大皇子武场考较一事啊。”襄国公阮封行了礼后便替元岑求情。阮家与贤妃还有贤妃母家贺氏一族都没什么牵扯,如今却能站出来为大皇子求情,确实另贤妃另眼相看。 贤妃脑筋也快:“陛下,岑儿学艺不精,叫您费心,可他自己也何尝不食苦果呢,叫人摔下,这会儿还没得动弹,您就网开一面,妾起誓一定叫他日日五更起,去练去”贤妃晓得这种场面哭哭闹闹的必然下了金耀大国脸面,故而就算求情也是端着身子,恭恭敬敬行着礼。 百花接过元祈包开的橘子,浅浅吃了一瓣,脸就微微皱起来,瞧了眼端坐的大臣还有高台上忖度的皇帝,没人有心思盯着自己这处,放下心,转头去看元祈:“你定是知道酸的,还拿来给我,叫我吃,别光我一个吃,你也吃”也叫你这黑心肝的尝尝这酸果。 小妮子有仇必报,倒是个爽快的。元祈接过百花递来的橘子,尝了一瓣,神色如常:“不知我家娇娇哪里觉着酸,我尝着倒是甘甜的。” 百花斜着眼睨了一下:“别哄我,我刚尝着还是酸的嘞,你可骗不住我的”狡黠的话语却是乐呵呵的语气。 这两小夫妻恩恩爱爱的倒是不顾元岑还在草地上这会子还无人问津。 皇后也瞧了半天的热闹,也瞧见儿子与未来儿媳的小打小闹,这两孩子相处倒是甜蜜的,再看看皇帝还在犹豫对元岑的处置,贤妃也算得体,罢了,就再做一回滥好人吧:“陛下,总也要先将元岑带下去,叫侍从为他清理得宜再说不迟。” 皇帝:“依着皇后说的”,瞧了眼身边的小太监,小太监得了令扶起贤妃。“你就下去看看那不争气的东西吧,其余的回京再议。”皇帝发了话,虽说没有免了罚,但是到底有了转圜,贤妃也就顺势行礼退下了。 瞧见事情解决了,元祈也就不再与百花嬉闹:“应是要第二场了,到我了,我家娇娇可该为我摇旗了” “才不呢”百花摆着架子打趣:“我从前见过你的身手,多少大汉都不是你的敌手,如今就对上一个,还能输了不成,我才不给你鼓劲呢” 第12章清秋至 办秋猎10 话虽如此,但是百花还是塞了个橘子给元祈,“你吃了这酸的醒醒神,定能赢了的。” “寄载着娇娇对我的期盼,自然不能输了的,只是我若赢了,讨得那彩头破月弯刀,娇娇可拿什么与我换?”元祈揉搓着那金黄的小橘儿,说完又塞回给百花。 秋风微微吹拂,少女鬓间发随着风儿摇曳,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少女探起头,却又忽地低垂下,谁想要那弯刀了,说是好看,不过也只是随身器物罢了,我又不是非要不可,少女心里思索着却惹不住埋怨出来:“你可别为了这一彩头受了伤,不然就算得了这破月弯刀,我也不要的。” 知道百花的心思,元祈哪里能不高兴的:“是是是,若是受了丁点的伤,这礼物我都不好意思献给娇娇。”说完话,故意等着女孩害羞红了脸才上台去。 越那争等了一小会便见那风姿绰约的金耀太子上台。传言果然不错,太子殿下只一见便晓得与天地同色是怎么样的面貌了,草原人粗壮并以此为美,元祈却不是五大三粗的,但是却常常能在草原妙龄女子间听到夸赞这位英俊储君的话语,可见就算审美不同,也无法阻挡世人对这位美男子储君的喜爱。 越那争缓过神,恭敬行礼:“臣越那争,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安康。” 比起巴图,越那争礼数周全,若不论武艺,不愧是草原王爷的不二人选。 元祈摆手叫越那争免礼:“既是同台较量的,切磋便不分君臣。” 何将军做裁判,看到太子示意,便指挥道:“二位较量,分出高下,点到即可。” 得了裁判令,元祈率先出手,不过几年而已,少年比起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身法如流云一般,从越那争身旁掠过,只是轻轻一击便将越那争击倒在地。若是就此倒下,且不说那已经开始摇摆不定的父王就是草原部落的族人有几个能瞧得起自己的,越那争越想越害怕,硬是撑着勉强站起。 “结局已定,世子不必勉强。”元祈晓得越那争有几斤几两,却也明白他苦苦支撑的是为何。 越那争摇摇晃晃堪堪站定:“多谢太子殿下留情,可到底未比完,恳请太子赐教。”说完便挥拳而出。 元祈看出他的下盘破绽,扫腿而出,越那争便又倒地。尽管元祈只出了一丁点力,但是越那争却怎么也无法站起。 越那争输了,最高兴的还是巴图,只差没把喜悦二字刻在脸上。越那争被侍婢扶起,知道父王必然瞧不上自己,巴图得意洋洋,心下一沉,也不抬头去瞧他们。可这画面落在别人眼里就是无言以对,自己晓得羞愧呗。 巴图看热闹不嫌事大:“兄长果真没甚本事,哈哈哈”,巴图的话刺耳万分,可既然输的这么难看,越那争也不好为自己辩解,便向越金烁示弱:“父王,太子殿下人中龙凤,儿不敌万一,却叫天可汗与父王看了儿一人的笑话,儿实在没脸了。” 越金烁看不上这儿子是真,可面上功夫要做下去:“你一人之失,便一人弥补,日后好好练着就是了,再不济叫巴图带着你练。”说完也要恶心一把越那争,既然你不争气,便怨不得为父不给你脸面。 第12章清秋至 办秋猎11 说实在的,巴图是没什么脑筋的,且不论越那争武艺如何差劲,他也不能当着轩帝的面来嘲讽自己的哥哥,况且元祈赢过越那争,巴图这憨货竟说出一句“兄长果真没甚本事”,这话本是想嘲讽越那争的,可若思虑一番就晓得不妥,怎么,输给元祈就是没本事?这憨货只顾着给越那争伤口撒盐哪里会有功夫想这许多。 元祈站于高台,离了远,难辨神色,捡起地上一片叶,捻在手中,看似随意掷出,旁边人却能感受疾风袭过。也没人瞧见巴图怎么突然就倒在地上了。 巴图粗喘几下,转而咳嗽几声,勉强撑着手,半跪在地上,像极了虔诚的信徒。 元祈缓缓从高台走下:“越王爷可要晓得祸从何而出的。”少年储君不怒自威 偏偏美少年纵有好身手,旁人也觉得没甚么,可别忘了这位可是出生就被立储的,生于皇家,长于深宫的独一份的金耀太子爷。人若犯他,必死! 越金烁跪在地上,这才反应过来:“臣该死,臣这混蛋儿子口不择言,臣愿交与殿下处置,还望殿下息怒。” 按理来说,轩帝该出来打个圆场,怎么说越金烁也是长辈,但是金耀皇朝可不是谁都可以轻犯的,给这远离京都城的老头一个教训也好叫他和这部落的人长长记性,故而轩帝只是冷眼瞧着。 元祈也没着急就应了越金烁的话,反而将他晾在一旁。越金烁在这威压之下,冷汗直冒 ,行着礼,不敢动上分毫。 不愧是帝王接班人,这皇家威仪真是没得说,百花瞧着元祈,想到自己父皇,还真是像,上一刻对着自己柔情万分,下一瞬对着犯错的官员就能变换脸色,这本事怎么偏偏就自己没学会呢,百花越想越懊恼,找知道就得学会这唬人的本事,这本事才是天下第一厉害的嘞。 元祈走下台,没搭理越金烁,反而接过侍婢奉的帕子拭手,晾了他好一会儿,面色才缓和:“越王爷戍守草原,自是功劳甚多,然”这一喘气就像把越金烁架在火上炙烤,“然教子实在不谙其道,今日冒犯孤,他日呢?” 越金烁听了后怕的很赶忙回道:“臣不敢居功,更不敢恃功傲物,错本在臣之小儿,又岂敢叫殿下费神,臣必叫他脱层皮断几条骨头,叫他深思牢记今日之过失。” 第12章清秋至 办秋猎12 巴图再愚蠢,几番话听下来也晓得自己犯了什么蠢,顾不得胸口还作痛,抱着拳,跪在地上:“巴图知错了,还望天可汗,殿下息怒,无论什么惩罚,巴图都认罚。” 这场面若是叫越那争看了不知得得意多久,可眼下巴图可管不了那么多,此事处理不好只怕满盘皆输。 元祈教训巴图其实也不为别的,一来是金耀颜面,二来其实也是要叫越金烁晓得自己这个小儿子多么愚蠢!既然已经达成目的,元祈自然不会抓着不放:“越王爷的衷心孤看在眼里,今日之事孤又怎么会计较呢,不知父皇意下如何。”事情总归要轩帝来下定断的,这不元祈就把后头的事情全抛给轩帝了。 轩帝不愧是变脸高手,这回乐呵呵的拍了拍跪在地上的越金烁,“做什么苦大仇深的样子,这点事情朕自然不会计较的”话虽含笑意,眼里算计却仿佛看不到底“这场赛事既是朕的太子夺了冠,还不将彩头拿来奉上,你这老小子莫不是舍不得了?” 也算给了越金烁一个台阶下,这时候别说一柄破月弯刀了,就是去搜罗上十柄只怕越金烁也会马不停蹄赶去。废话,这命重要,还是这弯刀重要。 越金烁起身恭恭敬敬取来破月弯刀,跪地双手呈上:“破月弯刀自是要配英雄的” 轩帝示意元祈接过 这弯刀确实精美非常,起初远观只晓得上头有夜明珠镶嵌着故而熠熠生辉,如今拿在手里方知晓不光是夜明珠,这刀柄本身就闪烁着光辉,确实与娇娇般配的很。 “父皇,儿臣身边配剑已有数柄,何况这弯刀虽是精美绝伦,可儿臣用着倒觉得束手束脚,不如赐予百花公主以做防身,如何?”元祈欣赏了一番便为百花求了赐旨。 得了好东西也不晓得孝敬孝敬父皇,就算不给朕,好歹也给你母后啊,你这竖子,还没娶妻,心就不晓得偏到哪里去了,轩帝心里大吐酸水,面上又不能显现,强忍着怨气:“那便就赐给百花公主吧。” 皇后一瞧这老头就晓得他呀定是醋得很,还与自家儿媳吃醋,自己做婆母的都不吃味,这还真是不知羞的老东西,索性一把捏了轩帝的后腰,还笑嘻嘻的说道:“陛下既有赏赐百花的意思,怎么也不能只嘴上说说吧。” 轩帝吃痛,强忍着疼,晓得皇后这是不满自己对待百花敷衍,故而招手:“福才,着礼部拟旨,百花公主芳桃譬李,而兰心慧性,特赐破月弯刀一柄,珠宝赏玩之物就由皇后着内务府备些,届时一并赐下。” 第13章姻缘谋 风雨来1 得了破月弯刀,虽然不是给自己,但好歹进了自己元家门,本该把酒高歌的轩帝却是气不打一出来,还是为这元岑。 刚进营帐,贤妃便跪在地上,平白打搅了轩帝与皇后温存。轩帝无奈扶额:“你这又是做什么,自己的营帐不呆着便去元岑那里照看着,又来找朕作甚!” “秉陛下,岑儿…”贤妃狠下心 “说句真真的话,如今岑儿名头上是大皇子,可他自己不争气,文不成武不就的,如今出了大丑,今后还有什么指望呢,臣妾如今已经不求他有什么本事了,但是到底未曾娶妻,现如今还有哪家女儿肯说媒与他,妾请陛下做主啊。”贤妃来前也算思虑万千,若说元岑诞生时她不是没有野心去争那尊位,可是窥见皇帝对待皇后对待太子的真心,她的野心就熄灭大半了,后来这孩子活脱脱草包模样,自己又敢奢求什么呢? 襄国公替岑儿求情,自己猜到些他的心思,如今的襄国公府与十年前的不可同日而语,老国公逝世后,襄国公府就像没了主心骨一样,外人看好似繁华依旧,可人走茶凉,到底是不同的了。 襄国公有意将阮虞嫁给元岑,与皇家缔结姻亲以维系家族荣耀,可是元岑确实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说白就是襄国公还未下定决心但是若真让陛下对元岑彻底死心了,他这一条路也算断绝了,所以才开口求情。 贤妃猜到定是如此,若是能结下这门姻亲自是再好不过,就算襄国公府日渐式微又如何,两两相帮不愁来日。 有了国公府的姻亲关系,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日后就多一份指望,他襄国公府有了皇家这层关系,也不至于老国公走后这些年门中子弟不思进取,仕途皆不得志。 皇帝怎么不知这贤妃的心思,不就是搭上襄国公府,为儿子谋求一个将来吗,可这襄国公一族后辈皆碌碌无为,都是祖上荫官,没几个有实权的了,眼见如此浅薄,实在是蠢妇人一个,但是自己那蠢材儿子有这门亲事也算不错,毕竟自己对他的期待就是做个闲散人,好好活着吧,元祈不是会伤害自己手足的,元岑那小子也不是有力争上游之心的人,自是不担心百年以后兄弟相残,但若是类如贤妃一众起了歹心,好说歹说的也得叫元岑那蠢儿子活着吧,这么想着,轩帝倒觉得不错,便允了贤妃接着说下去。 贤妃瞧轩帝允了自己接着说下去,便晓得此事八九不离十能成,神态都不似起初跪地恳求时那般优柔寡断,语气带了些喜悦:“岑儿虽说不争气,但到底也算皇子,亲事不能太委屈了去,臣妾想了许久,襄国公府阮虞年纪合适,性情才学都好,举止也是闺中典范,本来妾是没想过这门亲事的,实在是阮家闺秀在京中美名已久,岑儿又实在…”说到这不由害臊 “可,可妾见襄国公也是有意的,故而妾才来找陛下,求陛下为岑儿择妻。” 第13章姻缘谋 风雨来2 皇帝听了心里赞同,但是也不好一口就将亲事定下,便婉转回到:“此事留待回京后朕与襄国公商议再说吧,你先下去吧。” 虽没定下但是既然这么说了,大约就能成了,贤妃自然恭敬告退。 皇后亦明白其中的小九九,故意揶揄:“陛下这是要成两家之美,可别怪妾身没提醒,利处虽多但弊亦如此。” 皇帝接过侍婢奉的茶盏,揭盖吹拂,约莫是不烫手了,这才递给皇后:“欸,朕怎能不晓得,可难为一个肯嫁一个想娶呢,朕不好拦,若百年以后,朕愿爱妻长命百岁不必与朕相随,愿祈儿康健永久,创他自己的盛世,和和美美的,别的朕哪里能操心那么许多,但是叫他有个依靠活着,不过举手之事,朕也就成全他们了。” 轩帝正值壮年,皇后自然不担心他的康健,可难得听他说这些生死攸关的,心理不免苦楚,虽说是少年夫妻,然二人从前磕磕绊绊也蹉跎了好些年时光,好不容易恩爱相伴数年,这小老头却提这些引人难受的,越想越气起来,伸手就打了这轩帝一掌:“好好的,说这些” 下头候着的侍婢都清楚主子们恩爱,这场面也不敢多逗留,起身告退。 皇后被轩帝搀扶着坐下,抚摸皇后鬓角:“朕晓得自己年少糊涂与你有误会,后来朕晓得自己之错,总算求得你的谅解,咱们俩相伴多年,朕依旧甚爱你,所以要为你考虑万全,不过朕就算思虑不全也无妨,咱们的祈儿是顶顶好的孩子,必会护佑你周全,那儿媳也与你相处极融洽,朕更是不担心了。”说着瞧皇后脸色忽地又变差了,自然不敢在这话题多聊了“不过啊,这才哪里到哪里的,朕这岁数想这些也杞人忧天了,瞧瞧朕的梦儿还是如此貌美。” 老不羞的一把年纪还唤这小名,皇后不甘示弱:“是呀,小沨子” 轩帝名讳元沨,仍记得幼年两人相识,穆仪梦初次见到当时的太子元沨,那时还不认得几个字,听见沨只晓得风声和疯子的两个字,便笑话他小疯子。 轩帝回想幼年那个女娃,胆子大的叫他都怕,两个人童年打打闹闹的就长大了,若不是自己当年阴差阳错伤了她的心,也不至于那么多年引得她对自己爱答不理,好在终能修成正果,这些往事越想越甜蜜。 成年往事细细回味,酸涩却也甜蜜。 第13章姻缘谋 风雨来3 “回京都后,你将这帖子递下去,襄国公府的帖子你亲自去,留意着阮夫人的态度。”贤妃吩咐了身边的莞惠嬷嬷。 嬷嬷是个年纪大的,从前就是贤妃的奶妈子,深得贤妃信任,这种事情吩咐给她也才安心。 嬷嬷老态龙钟却心思活络,事关皇子婚事,虽说襄国公心许有点这意思,但娘娘总不能剃头挑子一头热的,自己可得好好盯着襄国公府,嬷嬷也就应了声:“是,奴婢定仔细着“ 嬷嬷身旁的女婢想到些什么,不敢上前开口,犹豫再三:“娘娘,奴婢进营帐前瞧见阮家闺秀似乎往正东边的营帐去了” 正东边是百花营地所在,因着东边日头好,省的秋风萧索伤着身子,故而皇后将百花的营地选在这处。 贤妃有所思虑:“这二人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去,怎么会…”贤妃左思右想想不出门道来,忽又惊觉,难不成这阮家女是想着入太子府!这可不成,如今阮家女没有做太子正妃的机会,难不成是上赶着做妾室?堂堂国公府的难不成心甘情愿做妾,贤妃想想觉得不大能够。 莞惠嬷嬷凑上跟前:“娘娘是何看法?” “嬷嬷,本宫想着她总不能上赶着做妾吧” 话里带着的犹豫就已经让嬷嬷晓得贤妃的忧虑,嬷嬷贴着贤妃的耳:“娘娘,太子可不是一般人物,别说国公府了,就是再来个他国公主,不是也是妾么?” 听了这话,贤妃有所思,这得弄个清楚,别亲事结不成,闹笑话也就罢了,再平白无故惹了元祈,本是给儿子找个有力的岳家以求来日保平安的,却变成索命的。 “嬷嬷,你且找个不打眼的去探探,看看阮家女去魏国公主那里做什么,若是女儿间谈话就罢了,若是旁的,赶紧回来告知本宫。”贤妃道 莞惠嬷嬷:“是”便赶忙退下。 正东边的营帐里百花正在与元祈谈天说地的就听见婢子掀了帘子进来传话:“奴婢见过太子、公主殿下,襄国公府阮闺秀在外头求见公主。” 《百花娇》第13章姻缘谋 风雨来3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章姻缘谋 风雨来4 元祈先开口:“既是找你的,我便在后头等你” “哎,你怎么好去我的床榻处呢,让人瞧见多不好”百花拉住他嘟囔道 “你这小丫头,回京后大抵我二人就能成婚,总不好那时你都不叫我进房吧,何况你二人说话,我在,只怕你们不能自在,吾家娇娇的闺房便借为夫暂避如何”元祈故意将这最后一句对着百花耳朵诉说,惹得小姑娘红了脸才放开他的袖子。 怎么好修炼出那样的脸皮来 “蕊朱,去请她进来吧。” 不愧是老牌国公府中的嫡女,行礼丝毫挑不出错:“臣女阮氏宁笒见过魏国公主,公主祥佑。” 百花来时就得嬷嬷提点金耀士族最重这些,便也由着她行礼了:“起来罢,不知阮家姑娘你来为何?” 阮虞面容笑意盎然:“陛下早早已为两位殿下赐下大婚,臣女估摸着回京约是就能吃上公主喜酒了。” 二人除了从前书院打过交道,旁的别说是说话了,就连两人如今日这般私下相见也是没有的。 百花听了也只能憨憨一笑 “只是从前未曾有公主与殿下婚约时,家父处处以宫中的礼仪来请人教我,严苛之至,为的是让我有机会能做上那高位,只是如今算盘打空罢了。”当着当事人的面说这话,这阮虞不晓得是单纯无辜还是心思极甚。 “原来你原先是要嫁给‘元起’的呀,应当是我的缘故,你父亲这才心愿落空了。”这种事百花不好说些别的,顺着她说下去,倒也没怪阮虞跑跟前说这些不着调的话语。 百花没怪罪,可不代表元祈不责怪,在屏风后头本是瞧瞧小姑娘的“闺房”的,却听到阮家的莫名蹬鼻子上脸说这一通,难不成你阮家从前想嫁,自己就会娶吗!还能受制你一国公府的,元祈本想露面训斥,却想着小姑娘没发话,自己冒失出去,本来这种事情可能就会叫她不悦,自己这时候出去会不会惹她烦。 阮虞这时扑通一跪,虽挺着腰杆,但却见女孩早已垂下头:“公主,刚刚与您说的话本是臣女在来时想说的,可在营帐外候着时左思右想又觉得不能对您说。” “从前与您在书院见过,也是那时才有机会与您说上一回话,您瞧见当时的我,在众位闺秀之中是说得上话的,可见襄国公府的名头还是好用的,然外人不知,自家人哪个不心知肚明呢,日渐式微对于一个大族来说,若不做些什么,难不成真的等着沉沦?所以家父总想着联姻的法子,起初还没有您与殿下的婚约时,他就痴心妄想我能入太子府,后来想叫我为妾,发现也是行不通,现在就动心思动到了大皇子头上,我是不愿的,所以来找您,说了刚刚的一番话为的就是叫贤妃身边的人瞧瞧我的痴心妄想,这样也能消减她愿意让我嫁大皇子的心思。臣女不该利用您” 听了她的话百花似乎明白些什么:“起来吧,女子婚姻多不能自主,全然听凭父母,你父亲为了家族荣耀想要攀上皇室以求繁荣如旧,你又能如何呢,可既然你都做这戏来了,为何又告知我觉得不该对我说呢?” “来时我想着演出戏打消贤妃娘娘的心思,可是来到您的营帐处,我在外头等着,看着熙熙攘攘的宫人、绫罗绸缎的官妇,还有成全结伴的公子哥儿,我阮虞算什么呢,不过也是凭着阮家,没有阮家我连这些宫人都是不如的,什么堪称闺中典范,什么礼仪教条样样出类拔萃,没有这层身份在,阮虞再好只能泯然众人,如何存活都不能自己做主吧,所以我觉得不能演这出戏,父亲用婚姻做筹谋,难怪门第日渐衰弱,可这却是当下最好的法子了,我应当这般去做” 百花:“你有些像我的阿姊,她从前差点也要被算计了婚姻,那时她对着我哭,全然因为她做主不了自己的婚姻,可却心有不甘,她最信我,所以啊来找到我想法子。” 第13章姻缘谋 风雨来5 百花想起德贤不禁侃侃而谈:“你的家族希望用联姻的法子自救,这多半牺牲的就是家族中的女子,我想除了你,应当仍有不少族中女子亦是此般命运,可尚不能更改最终的结局,难不成那帮子想出这法子的人还不能清醒,也是,若能真正幡然醒悟,又何须总是委屈家中女眷。”说着倒是越发替这阮家姑娘悲戚 阮虞今日所见百花——良善,有悲悯之心,索性也就直来直去:“公主,您比我家中那些长辈有见地多了,可是女子难改己身命运,若是不顺从便是忤逆,这是大罪,我亦没有那般勇敢,何况,我虽愤恨家族中人不求上进,可我也是阮家人。既受着家族带来的庇佑与荣耀又怎能在这时光想着摘干净自己。” 时代如此,就算心有所思,然无法逆时代洪流而行。 这种事情旁人听了只能感慨却也是插手不了的,百花也只能为她无奈。 “蕊朱,你去取了香粉来”得了令的蕊朱便去取来了。 接过蕊朱递上的香粉,百花像是想叫阮虞高兴些似的:“这是我朝皇室独有的香粉,你瞧瞧喜不喜欢,若是喜欢就收下吧,既然你无法违逆自己的心,那就得给贤妃那里一个交代,拿着这个回去,对今日来我这里的事也有个说头,只说当日在书院与我投缘,今日有机会,这才与我来打个招呼。” 阮虞接过香粉,心间颤颤,公主是个好心肠的,自己贸然利用了她,想打消贤妃的心思,但是自己临了后悔了将事情倾吐而出,她却给自己想了自己都没想过的退路:“多谢公主,公主的意思臣女明白,实在不晓得说些什么来道谢” 送别了道谢的阮虞,百花不免也沉闷住了,欸,能有什么法子呢,为何女儿家恣意自在了那么些年,临了却在婚事上被算计个彻底,可是世上谁不是呢,那些男子也是如此,顺从父母之意娶上一个未曾谋面之人,可不同的是,男子婚后还能纳妾,就算起初娶妻之事不如意,到底也是有转圜的,女儿家在这事上就更是吃亏些罢了。大户人家倒还算好的,就算双方皆不如意,女儿家靠着自己的嫁妆,日子也不至于太难,顶多心中苦楚,可那些平头百姓家的小女儿家呢,心里苦,生活更苦。百花不敢想下去 元祈在屏风后头听见二人谈话,晓得小姑娘必是会伤怀的,她本就失去了父皇,来到异国他乡,虽说自己方方面面力求叫她欢愉,可是没办法消减她心中原本压着的痛。 元祈踱步而出:“世上哪有万全的事情能叫人如意的呢,娇娇是难受了么?” “元起”百花抬头看他:“我觉得我已经很是如意的了,从小受到父皇庇佑长大,说是整个都城里最幸福的女子也不为过,可是后来我没有父皇了,但那几年里我也没吃过苦,父皇为我思虑极全,留下许多护着我的,连来到金耀,你们都待我极好,我是没什么会感到不满足的了,我难受不是因我自己,而是想到我的阿姊。她从小失去母亲,父皇对她也不上心,她只能常伴在我身边,处处照顾我,为了没了父皇庇佑的我也为了她自己的日后,她只能蛰伏于皇后处扶低做小,日日忧愁后宫诸多势力如何平复,可我什么都不要担心,因为她替我承担了许多,我想她了。“谈起姐姐的百花红了眼眶 在百花一声声中的“想她了”,元祈心里也不好受,来到金耀这么许久,总算能让她发泄出来:“娇娇,日后若有机会,我与你回魏国看看吧,看看你生长的地方,也去谢过你的阿姊,多谢她庇佑我的娇娇”温润的话语企图安抚住怀中被搂着的小姑娘。 元祈抚着她的背,叫她气息顺畅些:“一定叫你再能见见你的阿姊,可好?” 百花相信元祈说到定能做到:“好” 第13章姻缘谋 风雨来6 贤妃处的莞惠嬷嬷低着头躬身禀明打探到的:“刚来人回话,说是阮姑娘拿着个什么物件出了营帐便回到官家女眷住处了,下头的去明里暗里瞧过了,那物件是一盒香粉,应当是魏国皇室之物。” 老嬷嬷仔仔细细的禀告了探听道的,果不其然,贤妃这心也就安下来了,试问哪个女子会与企图成为自己丈夫侧室的人交好呢。 “这便安心了,回京后本宫交代的事情你且办好”贤妃想着怎么也要把这亲事给定牢了。 莞惠嬷嬷:“是,奴婢定仔细着办。” 回到住处,阮虞将香粉放在桌架上,还没等喝口茶喘口气便被外头小厮叫去了襄国公处。 阮封不是个看重儿女亲情的,实在因为后宅子嗣多到他不可能一个个看管,可阮虞是嫡出,因此从小也受到他多一分的重视:“宁笒,今日你去魏国公主处做些什么?” 阮虞也没想到父亲的耳目对自己平日竟然盯得这般紧:“回父亲,女儿求见公主是因着从前我与公主在弘文书院见过,公主待人客气,与我打过交道,女儿心里喜欢,这不有机会见到才去打个招呼的。” 阮封:“公主可有与你说些什么?”若是相处得来,能进太子府岂不是歪打正着,阮封最满意的结果还是这个。 父亲这么问,阮虞一下就晓得父亲意在何处,且不论以婚姻谋算家族未来,就听见这风吹草动便摇摆不定,可见阮家是没本事长长久久富贵下去的,故而也不给父亲任何希望:“太子与公主恩爱非常,听说想凑上去的都被太子殿下狠狠训斥,连见人的脸面都没有了,女儿就与公主聊起此事,才晓得可不是公主善妒,而是殿下执意如此的,公主说与我投缘,将来可常来与她作伴,哪里晓得太子殿下身边小厮竟怒视女儿,仿若看什么杂碎,公主不忍我受了苛待,便送了香粉与我。”虽说是谎话,但是起初在京都城,太子婚约刚下,许多人家知道没了太子妃的指望,便想着附庸上去做个小的也好,可元祈哪里是什么慈悲人物,一番言论说的那些上门的老头脸上发烫直臊的慌,长久都不敢出来见人,生怕叫同僚再笑上一回。所以阮虞哪怕将今日之事说了这样一个谎,襄国公也是深信不疑的。 看来这下太子府的指望是没有了的,只恨早生了女儿这么些年,若是晚上几年,那时过了太子与公主浓情蜜意之时,保不准就能将女儿送入太子府,阮封心里的小九九算个不停,这下也只能作罢,看来想要攀上皇室,还是得找上大皇子,虽说不争气,好歹将来封个王,女儿成王妃,也算极大帮衬了:“好了,为父一会还得陪伴圣驾,这会子且歇着了,你也下去吧” 阮虞:“是,父亲” 第13章姻缘谋 风雨来7 暮色的夕阳洒在广袤的原野之上,就连营帐都被衬着红了脸,成群的宫婢收拾着行囊,官眷处的丫头们也闷声低头顺着东西。 来到草原多日,虽陪伴圣驾,规矩礼仪不可懈怠,但比起京都城里头的森严这已经要自由自在许多了,这不,一准备走,年纪轻的公子哥和小姐们都恋舍的不行,谁也不想回到笼子似的家宅中,整日受训。 轩帝与越金烁尚在营帐之中言谈着,倒也没顾得上天色晚矣。 皇后差遣了如环前来送茶饮,本是想着提醒轩帝天色已晚,早早结束了会谈也好休息,明日好早早动身,哪里想到这老小子这会子还没回,便摆了驾,亲自前来。 贤妃听说皇帝还未回皇后处,想着做事得周全,便也来寻陛下,也好再提上一嘴元岑的婚事。 这不,二人就碰上了。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安。”贤妃行了礼,这出师不利的,可别叫皇后以为自己来争宠的。 皇后可没想过谁愿意争宠,由着她们去:“免礼,贤妃来此有何事?” 自己儿子的婚姻虽说陛下一言可定,但多半顾及皇后的意思,不若自己先探探皇后态度:“娘娘,妾前些时候向陛下进言岑儿的婚事,但到底没个说法的,就想着怎么也得在陛下耳边多念叨,免得叫陛下忘了,这不就厚着脸皮来了么。” 这倒也是,没个当娘的不替儿女上心这婚姻大事,也难怪她心急,这么想来祈儿与小花的婚事还得多多盯促着些,毕竟回京没几日就得提上日程了,皇后:“今日有旁人在场,陛下也不会许你多说这些孩子的事,回京后本宫也得多盯着宫里置办起祈儿与小花的婚事,待到礼成了,那时你去找了陛下提也算何时宜”毕竟也算为儿子筹谋,慈母之心可鉴,皇后便多提点一句:“怎么着也得看阮家姑娘意思,你或是襄国公想再多,女儿家也得点头不是?” 元岑是个混不吝的,都指望着找个好女子来配他,为何女子就该这般糟践了?你家儿子不好,还妄想着耽误好姑娘,这种事情岂是两家父母点头就成的?皇后清楚他们的心思,皇帝不过要顾及到底是亲生的这没本事的孩子,要为他图个安稳,贤妃想着挑个这样的闺秀既有面子又有里子,襄国公意图更叫人不耻,不过就是为家族牺牲了家族女子罢,欸,话已说尽,到底不是自己该多插手的事。 贤妃听了也觉得此时不该去找轩帝提这事:“是,妾记下了,那妾就不多打扰了,先行告退。” 莞惠嬷嬷搀扶着贤妃,瞥了眼贤妃神色:“娘娘,此事还得回京都再议了,奴婢已经让负责宫务的制了帖子,回京都待到各家休整一番便去下帖子,耽误不到事情的。” 贤妃素手纤纤,揉了揉额头穴位:“也只能这么办了,他阮封既然也有这个意思,本宫也无需太急,不过,适才皇后说的也不无道理,他阮封有这个意愿,可那阮家女呢?若是心不甘情不愿的给了岑儿,日后再生是非就不好了,欸,本宫这孩子还真是操不完的心。” “娘娘宽心,大皇子有娘娘这样的慈母,必是顺遂的。”莞惠嬷嬷瞧着贤妃长大的,自然不愿她劳心伤神。 第13章姻缘谋 风雨来8 轩帝的龙舆位于浩荡队伍的正中间,巍峨的仪仗之队显示皇家风范。百花坐在车舆里头倒也不闷,元祈找来了会画糖画的宫人,百花瞧着糖画师傅一会画蝶一会画马觉得极其有趣,也想上手试试。 魏光帝对百花娇纵但也是手把手教她学文学艺的,故而百花对自己做个糖画也算信心满满。宫人熬好糖稀便呈上:“公主,奴婢已将糖稀熬好,您可试试。” 画什么好呢?自己这会子看糖画的功夫吃了好些糖了,就不给自己做了吧,那给元祈做一个,也不知他会不会喜欢,那便做一只山君,倒也衬他,想着便着手画起来。因着头回做,刚下手便倒多了糖,宫人赶紧以手止住糖稀。 “公主,糖多了您就不好画了” 听了宫人的话百花晓得幸好收住了手不然就成一张大糖饼了。那就给他这不成形状的小糖饼吧,倒也没浪费这糖,百姓多以贵价购糖,这么些浪费了才不好呢,自己就拿这大糖饼给他吧:“蕊朱,你把这糖饼盛起来,交给元衷送去给他吧。” 蕊朱忍着笑:“是” 解决了做废的那一个百花又重新着手做山君,先从画个头开始,百花一笔一划细心勾勒。 蕊朱送完东西回到车舆上便瞧见公主快要画完的山君。 画于案板上的山君被百花用小木棒按住,没多时便可以从案板上取下,仿佛书画中的山君真的出来了,蕊朱不禁叹道:“公主可真厉害,这山君看上去可真是活灵活现的。” 一旁的宫人也忍不住附和夸赞,车舆之中传出清脆笑声不断。 皇后收到了百花差宫人送的糖画越瞧越高兴,早些年出游,这路上乏闷至极,自己平日就不爱看文章,可这路途漫漫也只能靠这个消遣,如今有了小花果真不一样,这漫漫长途都有乐子了。 这有人欢喜有人愁,打开食盒,元祈就瞧见一个土色的剔透“大饼”,这莫不是自己找人去陪她做糖画取乐的成果? 元祈轻笑:“她倒是会画的。”取下糖饼,奈何有些大,便掰下一块尝了尝,甜! 百花越做越上手,一不留神做多了好些,就连元衷也收到了百花做的糖画,元衷虽收下了,但一个大男人,还跟在殿下身边,怎好意思舔这糖吃,元衷扭扭捏捏的拿在手中,也不知是吃好还是不吃好。 “元衷,进来将食盒拿去交予公主的婢女,且告知”元祈话没说完就瞧见一袭黑衣的男人拿着与自己格格不入的糖画掀开帘子进来听吩咐。元祈的眼睛生的好看,就连这时候带着怒气也是瞧着潋滟 元衷听见主子没有再说话,微微愣住抬头:“不知殿下要告知何事?“ 元祈眼睛没离开过那栩栩如生的糖画:“你这糖画何来?” 元衷松下一口气:“回禀殿下,这糖画是百花公主所赠”说完觉得这车舆里有股骇人的压力,赶忙补了一句“好些人都收到了,皇后娘娘身边的如环女史也有。”说完心里长吁一口气。 元祈听罢:“罢了,你先下去吧,这食盒孤自行处置。” 这小妮子,给这么些人都做了,可怜自己还沾沾自喜,刚刚可瞧仔细了,元衷那个是个拙燕,画功倒是好,那般灵动,越想便越是酸味浓稠,怎得到了自己就是这一个不成形状的“大饼”,活生生的像是边角料一般。太子殿下喝下两盏茶都醋味不减。 第13章姻缘谋 风雨来9 “公主,奴婢瞧过了,前头就到了许郡了,看这天色应当会在行宫安置下,明日再动身了。”蕊朱剥了橘皮,递上一颗圆润的果子。 果子入口清甜,就算带点酸也是锦上添花的,哪里像“元起”那会子递给自己的那个,分明就是趁自己没注意要糗自己:“蕊朱,许郡离京都还有多久?” 虽说不是金耀人,但是蕊朱这打听的本事可不小,之前出去与宫女们送糖人,早早就探听好了:“回禀公主,应当是没多远的,先前有宫女告知,从前她的老家就在许郡,那时随着牙婆来京都,坐的是驴车,也不过两日就能赶到,咱们如今走的是官道,又有各地官员早早开道,估计明日正午动身,都能赶得上京都城的晚市。” “那倒是快,前头到了许郡行宫处,你随我麻溜些进去,别叫元起逮到了。”百花估测了下时间,小脸认真的对着蕊朱说。 瞧瞧公主这样子,早知如此何必将那做废了的糖人送去与太子殿下呢,蕊朱捻着帕子轻笑。 百花被嗔笑好一阵羞:“好你个蕊朱,笑甚,我这叫不与人一般见识,才不是别的”见蕊朱没有停笑,百花也就不编着为自己辩解“好蕊朱,好蕊朱,别笑了,总之可得快点,若被逮住,我可就说那糖饼是你做的了。”见辩解,求饶都无用,百花故作威胁。却不晓得自己这副装作吓人的样子有多惹人嗔笑,蕊朱忍了许久这才缓过气用帕子遮着脸。 蕊朱笑过后气喘微微:“是,是,是,我的好公主殿下,咱们一下马车就跟在皇后娘娘后头进去,您可贴紧了,进去后咱们快些去自个儿的院子里。” 晓得蕊朱打趣自己,百花也不恼,悄悄掀开帘子往外头瞧。 入秋后两岸道路自是萧索,参天的巨树,成排林立,却不见几片叶子,枝头未见鸟儿,也对,这都快入冬了,鸟儿还不得冬眠了。外头虽有寒风,百花却仍旧探着头赏景色,车舆驶进分道处,听闻几声脆生生的鸟鸣:“蕊朱,你听,有鸟儿叫” 百花兴奋极了,这种天就连浑身长了绒的扫尾子都不愿出来多活动的,何况是喜鹊呢,蕊朱约是猜出几分,却不忍搅了百花兴致,便附和着:“是呀,听声音像报喜鸟” 不对,从前快要入冬时哪里能听到鸟鸣声,偏就这许郡有?蕊朱说这是报喜鸟,若是猜的不错,百花似乎越想越肯定:“哼,一群溜须拍马屁的,不,是拍龙屁的”百花将最后几个字与蕊朱贴耳说着。 蕊朱看看百花,百花瞧瞧蕊朱,主仆二人相视一笑。 不说这许郡的地方官,就连派来探查的抚台怕是也是赞同这种做法的,恨不能路上两排都安排上歌姬唱赞歌,歌颂陛下英明,再来些个能叫百姓深信的祥瑞得以传颂,要叫轩帝晓得自己的忠心,当今轩帝勤俭,自不会喜铺张浪费,去草原时都没在官道铺红绸,奏响乐,这回城自然不能额外加上,难能他们搜罗来这些喜鹊,倒是苦喽这些鸟儿了,百花笑叹:“这些鸟儿倒是可怜见的,这好好的准备入冬了,却叫这帮子大臣一箩筐的搜罗来,好好的日子不让鸟儿过。” 第13章姻缘谋 风雨来10 许郡临近京都城,城门建的有些类似,仿若小京都,进了城门,入目道路开阔,皆是石板地,一眼望去,幽暗的青色如同接成一块整洁的碧石,郡县的地方官早几日就安排了接待,路旁自不会有杂乱的商贩摊子。身穿坚硬盔甲的兵卒持着长枪,站的端正,肃穆之气凛然。铺子里的商贩听见鸣了礼炮,各个恭敬的带着各家的小厮、跑堂…出来行跪拜大礼:“草民拜见吾皇,吾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皇后娘娘金安!!!皇后娘娘金安!!!” 到底是行商多年的商贩,就连口令都喊得齐齐整整,不愧是开门做生意的,就是会瞧人脸色。 迎着圣驾进了城,大大小小的地方官见没什么行差走错的才堪堪松了一口气,却也不敢彻底放下心,便只能做出更加恭敬的样子。 “公主”蕊朱先行下了车舆,伸手去搀扶百花“慢着些” 烟色裙摆都来不及撩开,百花搭上蕊朱的手,跨步而下后摆着端庄姿态,抖擞两下浅杏黄色的长袂,双手端放,步子微微加快,却也看不出走路人的急迫。 皇后瞧见远处一个黄色衣衫的可人儿朝着自己走来,因为步伐微快,整个人分外可爱:“慢着些,小花,想娘亲了?”搀过小花,“母女”两个说着体己话”怎么走的这么急?欸,祈儿嘞,你没等等他的,这路上可是闹了矛盾?” 皇后问了许多,百花一时应接不暇,便挑着重点来说:“娘亲啊,我做了糖人给他,怕他不喜欢,这就躲到您这里来了。”倒是不好意思的一笑。 这一笑皇后心就化开了似的:“臭小子,有的吃就不错了,他敢嫌弃,瞧本宫不斥他的。”皇后揉了揉百花的小手“你送来的糖人本宫瞧着画的极好,可见小花画工了得,那小子还敢挑三拣四的,本宫就教教他该如何为人夫君。” 这回子皇后娘娘可真冤枉了“元起”了,百花不好意思的对着皇后:“也不是,我给他的是我做的第一个,没做好”越说声音越弱,抬头瞧着皇后:“做成个大饼了” 若是不顾及还在外头,皇后怕是躺在塌上打滚笑出来,元祈那小子从小养尊处优,吃穿皆是最好,怕是自己那儿子从没吃过做的如此粗糙的糖人,若是让那小子晓得自己收到的百花送来的糖人绘画极妙,气不死那臭小子的。皇后高兴极了:“你可别怕他,就把他当作纸糊的老虎,看上去凶的,他日后若朝你生气,你就对着他装哭,就叫他哄破头去!” 听了皇后指教,百花点头:“嗯!就这样” 这母女两个年纪差的大,倒是能玩到一起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