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聚散》 引言 每个时代都会留下属于她的特别印记!隆隆时代车轮下,有许多生活、事业、人心,由不得你不去咀嚼、品味。 不久前,参加一场断了十几年音讯的故友为儿子举办的婚礼,规格和档次一般,是一个普通家庭在自己乡村临时搭起的宴席帐篷里举办的一场普通婚宴,但规模场面却很大,宾朋加在一起,足足开了百席。本无意在心里“宴”过留痕,但不知怎的,突然有感。 这个地方,摒弃逢红白喜事收份子钱的陋习已有多个年头,来的亲朋好友全都不用从前那样再随礼金,即便不知情的想要递上“心意”,主人也会回句,“没收。” 这种改变,起初缘自一两户暴发人家,为炫富,标新立异想出的“创举”。随后,你富有,我难道不富?尊其为荣,效仿之;再随后,某某家并不像富有,既然并不像富有的人家都那样了,那我们虽不富有却也还算生活过得去,理应也效仿之……如此至今,即便普通人家、穷酸潦倒的家庭,凡诸此必须,也只好跟风,哪怕举债。渐渐地,此风成习。 这种新习俗的初级阶段,早就有人一边吃着白捡的龙虾鲍鱼燕窝海参、喝着刷脸就能品到的美酒甚至洋酒茅台,一边自嘲讥讽,“吃了是要还的,没准,这种倒随礼就是往后我们要还的新陋习。” 且不去褒贬这种改变的初衷,亦不去评说这种改变是把旧习俗扭转变好了,还是把攀比的风气愈演愈烈了。究此番改变,皆起源于跟风,起源于随波逐流。颠覆一个根深蒂固的旧习俗尚且如此,社会风尚的改变,其实,正在随波逐流中期待着无数风清气正的氛围和气场不断凝聚,引领,成风。这一点,我们已经看到了希望,也希望能为之而努力。 有一种心念,仿佛在千万个梦里千万次怀胎,又在千万次梦醒后千万次地消失。好在,梦里心念的每一次演绎、幻灭间,都会在脑海中落下一些未曾泯灭彻底的残痕。为了这些记忆里飘浮零散的碎屑,我开始拾着荒乱陈杂,揉捻发酵,然后,如“丝虫”织茧,匀实成本书。 本书撰次之时,正逢新型冠状肺炎病毒侵蚀、流行、大爆发之际。相信病毒起因、来源终将会有定论,人类智慧和科技也终将战胜病毒。生理病毒,耽误了救治,会夺人性命。然,心理疾病的衍生也更须谨防。心灵病毒虽一时难以危及人的生命,它却会夺人之志,一旦肆掠蔓延,亦有生理病毒异曲同工之“毒”效,甚至更甚! 许多电影,到了故事终结的片尾,会释放彩蛋。本书效之,开篇之始,先搬上一捆陈旧的,沾了些“尘土灰”的《烟花》,燃一把: 引燃间 豪迈张扬扶摇到高处 富丽一簇接一簇暴发 你仰望的那瞬 躁动起与缤纷攀附共舞 多么眩目 光和热激起无数沉积的欲望 财富闪耀斑斓此消彼涨 每一波都将洗炼你的思潮 无须怨天尤人 有胆有识 也可放手一搏 无所顾忌地追赶吗? 高,高,高 环顾众生大家都在 追,追,追 几曾时许 迪拜的高耸 一夜间泡沫破灭让神话化成腐朽 三亚的热潮 却还在如火如荼演绎那段楼市狂躁 勇猛下的惨烈 悲戚后的翻身 人心在追逐和颠簸中浮沉 奇迹总还在开演 “敏锐”和钻营 仿佛添了魔力的超精灵 资本和蛮力 光起膀子角逐!冲撞! 人心不古 茫茫然奔忙。 (本故事纯属虚构) 第一章 答谢宴玄机 一九九九年十一月,南方m省县级市甸侨市甸侨大酒店“玉甸厅”里灯火辉煌,宴会厅正中央横幅上:“热烈庆祝南方富业股份有限公司股票发行成功”烫金大字格外炫目。五十五桌铺着大红台布的大圆桌排列整齐,台面上杯盘玲珑、筷勺精致,在水晶灯光的照耀下更加流光溢彩。 离开席还有一小时,总经理雷志森的公子雷正,兴冲冲、急乎乎地跨步走进“玉甸厅”,他身后跟着两个广告制作公司的工人,抬着一堆幕布走上大厅前台,熟练地把制作好的长方形幕布展开上拉,“55华诞喜迎上市-----领航富业,再造辉煌!”字样陆续映入眼帘。 “阿正,不是说好了不挂吗?”一向快人快语的总经理助理杨芳站在宴会厅中央正在与宴请的宾客联络着,见状匆匆挂断电话,走到雷正面前。 雷正不屑地瞥了她一眼,没有回话,继续比划着。 “五十五桌,雷总五十五岁生日,巧逢富业股票发行,庆上市又庆生,这叫一锤子下去砸到两个大金蛋啊!”擅打圆场的贾太赢,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接下话茬。 这位贾老先生,削瘦,尖脸,偏黑的肤色,眼镜后面一双有神、察言观色又时而泛着童趣的双眼。他身高一米七六,中学语文教师出生,原已退休赋闲在家,是雷志森老家的街坊邻居,半年前,应雷总邀请来到公司总经办负责抄抄写写,挂个副主任职,因能言会道,即可当玩偶,又可为尊长,极善合群,大家很快已把他融为团队一员。 “太赢师,” 大家早已习惯了这么称呼他,从不叫贾副主任。 “这不是平时,姜局特意交代过雷总,敏感时期不要授人以柄!” 杨芳此言一出,贾太赢马上意识到是自己有所不知,刚才无意间再次犯了冒失病,又和了一次稀泥。看着正在得意的雷正和着急的杨芳,他暗中责备自己口若悬河,好在这种状况对他来说也并非少遇,应变的“临时窍”不催自生。 “对,对,对,雷公子,今天与以往不同,是重要的股票发行庆典,要以公司统一口径布置现场,这方面不妨听下杨总助怎么安排。” “我安排不了这事,现场布置临时又匆忙,我只是知晓利弊,不敢忘了提醒。”杨芳甩了一下眼神。 雷正仍然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没有搭腔。 正在布置的两位工人见状,便没停下忙活的手脚。 杨芳自知再说无用,退到宴会厅门外。贾太赢见气氛不对,也悄然走到一边,在宴会厅角落找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随意摆弄。 不一会,雷正的手机响起。 似乎早有预料的他,有意让铃音多响几声之后才放到耳边接听。未等他说话,话筒那边震耳的声音已传过来。 “阿正,阿正!你有什么资格插手富业的事情?你是不是没事找抽!” 还没等雷正这边搭话,话筒里紧接着又来了指令。 “现在我告诉你,今晚的宴会场地布置你无权干预,今天是富业股票发行答谢晚宴,不是我雷志森个人过生日,是公事,不是我们家事。你赶紧撤下来,那边我们公司有人负责!” “你昨天不是也没明确反对吗?”雷正辩解到,他在给自己找台阶下。 “昨天是昨天,现在你赶紧把东西撤下!”雷志森声色俱厉,说完便挂断电话。 “说变就变。”雷正放下手机,自言自语。 于是,便打发两位工人离开,随后,朝贾太赢招手叫到:“太赢师,你去叫杨芳,雷总交代这里的布置她来接替。” 说罢,扬长而去…… 于此同时,m省的省会城市,启成市五星级南湖大酒店西苑厅。 宴会厅门口指示牌上红底黑字,繁体字书写体“南方富业股份有限公司股票发行答谢晚宴”透着端庄厚实。八位迎宾礼仪小姐,身着绣花旗袍,正款款行走于厅堂和门口间,引导宾客。 厅内,牡丹花图案的地毯红艳醒目。 厅很大,一张三十五座宴会大圆桌和五张二十座宴会圆桌呈等边三角形排列。台数不多,摆放在如此诺大的大型宴会厅中,映衬着奢华、大气、隆重的排场。 应邀莅临的领导嘉宾已按事先排好的座次落座就绪。这时,宴会厅一角的五人提琴组合,停下了正在演奏的民乐“茉莉花”。 董事会秘书曾世爵站在木质发言台后,显得有些激动,连主持人自我介绍也略过了:“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南方富业股份有限公司股票发行答谢晚宴现在开始。首先,有请南方富业股份有限公司控股股东‘九盛置业’的董事长高子扬先生上台致词!” 高子扬,中等身材,三十五岁,平头,气质干练,难得一笑的表情,配镜后深不可测的双眼。他毕业于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博士学位。在礼仪小姐的引导下,他走上席台,照稿致词: “尊敬的韩高官先生、尊敬的省办公厅任副秘书长先生、尊敬的……在此,我谨代表‘九盛置业’和‘富业股份’向在座的领导、朋友以及关心帮助支持过公司发展的领导、朋友、社会各界表示衷心的感谢!” 随后,任副秘书长代表省政府上台致祝贺词,金融、证券代表也相继上台致词。 台面上,服务生早已为宾客们斟上了皇家礼炮美酒。 “让我们一起举杯,为庆祝南方富业股份有限公司成为我省第十家成功完成股票上市发行的企业而干杯!” 觥筹交错间,一家新生的上市公司,在这虽已入冬但仍旧春意盎然的南湖大酒店“西苑厅”中,流淌洋溢着无限的喜庆和生机。 高子扬此时已回到主桌席上,他斟酒起身,逐一敬酒致谢。 来到甸侨市市委沈书记跟前时,正好省农办的孙副主任向沈书记敬完酒正欲离开,见高子扬走过来,孙副主任便驻足多停留了一会。等高、沈两位互相致意,礼节地碰杯后,便凑上前来。 “高总年轻功成,可喜可贺啊。” “都是仰仗领导们的支持和鼓励,沈书记、孙副主任对我们的帮助没齿难忘。”高子扬左手端杯双腿并立,身体微微前倾,同时对着二位再度微笑示意。 沈书记:“富业上市,也是在为我省我市争光,我们尽地方政府之本份,不足挂齿,皆为应该。” “怎么没看见雷志森?”也许是习惯了富业与雷志森的关联,孙副主任脱口而出。 沈书记沉默,转头看着高子扬。 高子扬稍许思索,只见他眉头一扬,右手轻轻甩了一下。 “老雷不出故土,还在他的甸侨片区。” 说完,礼貌地朝二位领导示意离去,继续游走在宾客间…… 甸侨市甸侨大酒店,“玉甸厅”已恢复到最初布置。 这时参加宴会的人陆续到来,本市各有关科局、各有关乡镇、各有关单位、企业、雷氏大家族的亲朋好友,还有本公司主要骨干。客主们各自招呼,落座不太有序,整个宴会厅显得有些吵杂,杨芳在厅内东走西串,忙得不可开交。 雷志森与中学老同学、现任财政厅预算处处长邱经维坐在一旁的休息区闲聊。 “恰逢周五发行,申购资金跨周末多冻结两天,志森,我初略算一下,新股申购冻结资金利息收入会有三千万以上。富业好运啊,上市发行费用,广大股民都帮你出了。” “这个倒是没想到,曾世爵之前提起过,最好能安排在周末的最后一天发行,我当时还没往这方面去想。” 雷志森说话间提到曾世爵,让邱经维又想起了什么。 “南酒那边应该开始了。老同学,这次分开搞,我还是感觉挺不安。” “那样场合,叫我跟着一个从不正眼看人的小子后面跟堂跑腿,做不到。”雷志森狠狠吸了口烟,继续说到:“做老大惯了,让我众人领导面前当道具木偶,这坎哪能迈得过去?” “这种状况势必难免,谁让他们是大股东。” 邱经维接着说:“未完成上市,他们会忍着你哄着你,因为这事缺了你不行。往后就不同,格局变了,你可能要真正学会怎么当好二把手……” 这时,雷志森的手机铃声响起,是市长秘书打来的。 “雷总,我和林市长到了。” 甸侨市林市长在秘书陪同下正在走来,雷志森连忙起身,邱经维也缓缓站起,随其身后,一道迎了上去…… 第二章 功业成 心焦灼 侨业大道旁,一座圆形小山包孑然鹤立,途经这里的车辆远远就能看见。 小山包三面环水,甸侨市明江上游支流的一段河道流经这里,顺着小山包绕个半圆再拐了道弯,然后横穿侨业大桥桥下往南而去,汇入明江主河道。 里外三重建筑雏形,环绕圆形小山包由低向高依山而建。朝南正对侨业大道,是这里的唯一出入口。十五米宽的大门口,双向车道闸栏,以富业缩写汉语拼音字母“fy”创意设计的大门口造型,造型墙柱上并列挂着两面牌子,一面是:南方富业股份有限公司,另一面是:富业牲畜饲料交易综合市场(筹)。 进入大门,沿五度缓坡笔直而上,道路的右侧,建筑墙体上挂着一面建设规划示意图,图中,外、中、里三环式全景鸟瞰赫然醒目:外围一圈为两层建筑设计;往内第二圈为三层建筑设计;中心一圈是五层圆型办公大楼。沿路,一、二两圈环型建筑在临道路的两侧,已建成向圆环内侧延伸大致五至六米的样板楼。中心的五层办公楼已经建成,装饰一新。 林肯轿车内,雷志森透过车窗一路凝视着眼前这一切,车辆在圆型大楼门前平稳停下。 “下午三点到姜局长家接他过来。”交待了司机小江后,雷志森缓缓下车,神情略显疲惫。 走进圆型大楼正门,乘中央观光电梯而上,雷志森来到位于三楼的办公室。 杨芳熟练地冲了杯卡布吉诺端进来。 “还以为你今天来不了了。” 雷志森脱下外套,在自己办公桌后面的座椅上坐下,喝了口咖啡。 “全都添乱,没正形的瞎闹了一晚上。” 杨芳,“开头还是很好的,尤其林市长、邱处长的讲话。林市长是这么说的,富业上市是公司的盛事,也是甸侨的盛事,富业公司为甸侨市的经济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雷志森作为富业的创始人和开拓者,没有雷总,就没有富业今天的成就。邱处长就讲得更形象,用鸡叫干到鬼叫形容你对富业的付出。” “可是这些又能起什么作用?一把手全都去了南酒,林市长和邱经维处长若再不来,昨晚真成了我孤家寡人的生日宴。”说完,雷志森从手提包里翻出一包头痛粉,也不找开水冲泡,直接撕开一角就往嘴里倒,然后把未喝完的卡布吉诺当作开水,送药服入。 杨芳习惯了他的这种喝法,接过空杯,续上小半杯开水。 “也只能说各有利弊,得失均沾。在那场合,就没有你的自由空间,连邀请哪些人都要报他们过一遍。” 这句话,捅得雷志森更加心痛。 刚烈的性格,让他一生无惧敢斗,也多半正是这样的不惧和果敢造就了他十二年前被委以总资产不足百万,连年亏损难以为继的国营饲料厂任书记兼厂长后一路披荆斩棘、放马驰骋,其间虽有跌撞损伤,也时有树敌,但终究一路快马,一直奔跑到今天。 十二年来,从来都是他一支笔、一言堂,而此时此刻,他突然有种神龙失埶的感觉。 等他缓过神时,发现杨芳正与他面对面而坐,身体前倾,注视着自己。 杨芳见雷志森回过神来,用眼示意着茶几上刚刚续上的水。 雷志森端杯喝下,左手食指和中指在双眉中间的额头上拍了两下。 “这次真不该被家族里那班混蛋蛊惑。南酒没去,无形中相当于把一个公司分为两个层面,我自行关闭了一大片通道,以后上头说话就更难了。” 停顿一下,他接着又说:“林市长提前离席反倒是好事,后面乱轰轰的场面,实在有失一个上市公司的体面。” “你终于也能说出这样的话了。”杨芳好像在肚子里憋了很久才找到说这话的机会。 “人总是需要不断进步的嘛。”雷志森自我调节了一下情绪。 杨芳戏谑:“对、对、对!权威握在手,官字两个口。” “南酒”,室内恒温游泳池,一米八零身高的曾世爵一阵标准仰泳,他的泳姿稍显生硬,划手打腿间,身体周围水花四溅。 他虽然较胖,但体型并不雍肿,在水里也不乏矫健。 泳池浅水处,一个六岁模样的小女孩,穿着泳装套着泳圈,一边玩水一边看着他,笑脸可爱。 “爸爸,快过来带我,我也要游到中间去!” 曾世爵随即转身侧泳过来。 “把手伸给我,走勒。” 泳池里,小女孩咯咯的笑声响起,格外清脆。 泳池边,站着身穿红蓝白三色相间横纹连体泳衣的女子,她雪白的肌肤,一米六六身高,匀称身材,鹅蛋脸,披肩波浪长发,细眉秀目,修长鼻梁下一双厚实的红唇,粉颈纤细润泽,一眼就能看出是长期悉心保养过的。挂脖吊带下,她酥胸微挺,泳衣的衣胸部两侧褶皱正好掩住了腋下脂肪,腹部处的网布层,勾勒出性感腰线和丰满双臀。 “妈妈!,快下来!” “来啦。”随着细柔的回答,岸上女子套好白色硅胶泳帽,戴上紫色边框泳镜,顺着扶手轻轻没入泳池,曼妙身姿在水中尽情舒展…… 水里翻涌,曾世爵消耗了很多体力。他从泳池里提腿上岸,披上浴衣,抓起纯白大毛巾擦拭脸部和头发上的水珠,然后对着泳池轻声喊。 “你们要不要上来?刚打过网球,不能太累啦。” 喊过,他随手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大口西瓜汁,叉了一片干芒果片送到嘴里,躺到躺椅上,不停地嚼着。 不一会,摩托罗拉cd928+手机铃声响起,曾世爵顺手从茶几上拿起,看了下来电号码,连忙坐起来。 “您好,高总!” “下周募集资金出来后划转一部份到工尚行账户,我下午回北京,这方面你和吴天亮一起负责跟踪落实。” “好的,高总,周末愉快!” 冬日午后,风和日丽的南方,户外暖阳惠风下难得的短暂舒适,时常会眷顾那些知遇自然的人。 富业总部,圆形山包临水一侧,一块岩石伸出山包大至三、四米沿河道横卧,挡住水流一隅,阻隔出内侧一小片平缓水面。此处已被雷志森让人用防腐木搭成一个二十见方的平台,木平台边上还搭了方桌大小的木屋茶水间。 雷志森和姜少杰面水而坐,挥杆垂钓。 老雷掐灭烟头,自言自语道:“天天盼上市,如今盼来了,却怎么也乐不起来。” 姜少杰,甸侨市粮食局局长,他见雷志森情绪低落,顺口开导:“这也不算奇怪,毕竟功成未必是尽欢。” 雷志森:“我们这边太弱了,除了我,就剩杨芳有时还能帮衬。可她毕竟是女流之辈,也就吵吵囔囔还凑合。” 姜少杰,“谈合作拼盘时,我就提醒过你迟早会有今天的处境。” 雷志森,“无可奈何上贼船,怪只怪我们当初体量太小。” “也怪当初没看清他们,高子扬一句要将你这面旗再树成全国劳模的话,把你给忽悠得心潮彭湃。”杨芳从茶水间给姜少杰端来一杯热茶,忍不住插上一句。 姜少杰看了一眼杨芳,接下她的话:“志森向来把荣誉看的比命重,虽说那是句或有或无的空头支票,但确实是贴迷魂散,容易给人以误判。” 第三章 老骥表原委 青涩话“千年” 雷志森此时脑际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似在自语倾吐:“闻言识人,见字见心。并不是被劳模不劳模的打动了。当时只是觉得能出此话,足见他用心,我也是被这句话蒙住了眼,没看透高子扬的豺狼之心。” 停顿片刻,他接着嘟嚷到:“再说,除此之外,也没有比这更好的第二选项。启成市提出与二化合,让二化搭富业的车一同上市,果真那样的话,那才叫即请婆婆又背包袱,连谈都不敢,一谈就推不掉。” “当然,若是没有省里支持高这边,二化当时要拿下富业就如探囊取物。” 姜少杰认同雷志森的话,接着又说道:“无论方向和细节,总之这些都已无法改变,现在的关键是,志森你要调整好心态,摆正你总经理的位置。我这个顾问他们并不待见,估计以后更难说得上话,杨芳,你要多帮帮雷总。” 杨芳挪了张木椅挨着雷总身边坐下,“我也只能唱唱白脸,得罪人的事我来出头。” “就说这次答谢晚宴,杨芳上串下跳,都快练成吵手了。吵架的吵。”雷志森朝杨芳使了个调侃的眼神。 杨芳像被突然激活了话穴,语速加快:“以前所有的公司大型活动都是雷总交办,我们总经办负责具体安排、布置、协调。这次突然苏一枫横插一杆,她一个九盛的行政总监,怎么就主导起了富业的行政事务?亏他们天天嘴上挂着要规范管理,我看他们也是蛇行雀步!” 也许是激动,她嗓子不小心卡住了。停顿片刻又接着说到:“还莫明其妙地以富业股票发行答谢晚宴筹备组名义发来工作函,指定总经办这边只涉及上报甸侨片区的邀请人员名单,同时还限定了人数。晚宴排程上也没有安排雷总讲话,这不明摆着要把雷总撇在一边吗?” 雷志森:“起先杨芳还以为是苏一枫没经验,一时疏忽,好意地提醒建议,哪知后来越说越明,竟吵得不可开交。这次是一颗信号弹,也是头一回拨开迷雾见真容,一气直下我当时才拒绝去南酒参加。” 姜少杰眼光从水面移开,望着河道对面那片红桔林,“嗯,所以你才临时决定在甸侨另搭一台,自导自演。这也算符合常理,量他们挑不了毛病。正因此,我那天不赞同雷正、雷凤、黄建立他们要庆上市庆生日一起办的说法。” 雷志森,“这些没头脑的人,平时叫他们出出蛮力、耍些小聪明还可以,应付大场面,智商情商和历练,都还远远不够。要不是昨天杨芳及时给我打电话,他们的庆生幕布和生日蛋糕都会全部搬上去。” 杨芳心里仍然耿耿于怀,跟着就蹦出一句,“好在林市长昨晚另有应酬提早离席,后半席的场面其实也成了庆生宴。” “管不了那么多繁文缛节了,大丈夫无所畏惧,不怕他们说三道四,要来的就让他都来吧。”雷志森的话语又回归了豪放硬气,只见他果断收杆,迅速上提,一只一斤大小的草鱼钓了上来。 “哎呀,我的文件怎么没了?忙了一上午,眼睛都快熬肿了,要崩溃了!”计财部会计田羽在工位上着急懊恼。 坐在上位的计财部经理孟匀易安慰道:“什么文件?各种路径多找找看。” “是各分支月度成本分析对照表,上周就开始归集编制,今早一来进行最后整理修改,保存后就没了。找好几遍了呀,几天的心血,烦死,白辛苦了!” 满脸沮丧的田羽继续说到:“对了,是不是真遭遇了千年虫病毒?” 坐在下位的韩唯宝闻听摘下老花镜逗着乐子,“哈,哈,一只千年大虫爬进田羽电脑,吃掉了文件。” 孟匀易笑起,调侃到:“不会的,千年虫是计算机2000年问题,是指某些使用了计算机程序的智能系统中,由于年份只使用两位十进制数来表示,在即将到来的2000年跨世纪的日期处理运算时就会出现错误现象进而引发各种各样的系统功能紊乱。所以千年虫不是病毒,更不是一只大虫。” 计财部办公室很宽敞,为了工作沟通方便,他们把六张办公桌分成两个区域;这边四张合拢,孟匀易在上座,田羽坐在孟匀易的左侧,潘云英在孟匀易右侧,韩唯宝下座,在孟匀易对面;另两张办公桌相对合拢,一个位置空着,一个座位坐着陈福气。 潘云英一脸不解的表情,“孟经理,我还是没怎么听懂啊。” “也就是说,以前有些计算机芯片中只设计了1到99的进位,现在马上就要跨进2000年,98进位是99,而99再进位也有可能回归从0开始。”孟匀易进而解释。 田羽,“照你这么说,那不会是千年虫原因?” “肯定不是。” 孟匀易想了片刻,接着又说:“会不会是文件保存时不下心拖到其他文档里了?” 田羽,右手食指朝孟匀易鼻尖方向点了一下,伴出可爱的鬼脸,“一语点醒,我再找找。” 过了几分钟。 “小韩老,我的文件可不好惹哦,把你派来的大虫卡住噎死,我的劳动成果又回来了,文件找到啦。领导,你好棒,谢啦!” 调皮的神情,灿烂的笑脸,说完话,田羽从座位上起来,一阵风似飘然走出办公室。 她,倒柳眉,丹凤眼,满脸青涩,一米七六高挑身材,长腰,少女独有匀称显瘦的轻盈体态,后脑勺马尾巴秀发细垂过肩,随步履甩动,一股青春气息随之荡漾,整个办公室瞬间仿若如春。 坪都镇富业畜牧养殖场。 大门紧闭,一群村民堵在门口,路边停着两辆满载饲料的车辆。 保安在大门内守着,两位养殖场员工在门外穿梭于人群中,正在给村民们发着矿泉水。 “你们领导什么时候出来见我们!” “再不来,我们就去总公司找他们!” “不来也没关系,就堵在这里不让饲料进去,把猪饿死就没污染了!” 村民们七嘴八舌,情绪又有些激动。 “大家别着急,已经汇报了,总公司领导正在来的途中。” “再耐心等一会儿。” 两位员工一边发着水一边劝解众村民。 第四章 环保风波 畜牧场内,大门对面办公楼一楼办公室里,唐东、张金京、张净清等五、六个人,都透过玻璃窗,不安地张望着大门外。 “雷总快到了吗?”张金京望着唐东问。 “快了,估计再十分钟就到。” 张金京,“要不要给派出所打电话?” “我问过杨芳,她说雷总不让报案。” 嘟~嘟~,唐东挂在腰间的西门子手机铃声响起。 “唐猪官,人大硕士场长,听说你们养猪场那边周边村民来闹事,现在情况怎么样?” 来电话的是曾世爵,他正开着2000款桑塔纳行驶在省城市区道路上,手机开着免提。 “啊,报告董秘,暂时还~没有大问题,正在等待雷总来解决。” 唐东用他那不太明显的口吃音回应。 曾世爵,“上周股票刚刚发行,今天就弄出这幺蛾子,事情千万别闹起来。兄弟多提醒提醒雷总,事件最好能马上化解掉。” 雷志森的专车开到养殖场附近,司机小江放慢了车速。 杨芳坐在副驾驶座上,望着不远处,回头请示,“雷总,车子要不要先开到别处去停?” “不用,开过去!”车后座上的雷志森提起了精神。 见到车辆驶来,几个村民赶紧聚集堵到了路中间。 车在人群前停住,司机小江连忙下车守在后座车门旁,见车内示意,方才打开车门。 雷志森下车后,马上就有村民不停叫囔起来。 “老板来了,别让他进去,就在这跟我们说清楚!” “黑心企业,只顾自己赚钱,把好好的田地污染成颗粒无收!” “污染环境,祸害乡里!我们天天闻到的都是猪粪臭味。” “这样的企业也能上市吗?今天事情不解决好,我们就去告他们!” 一个年长的村民认出了雷志森,凑上前拉住他的手,“雷总,我认识你,我是村老人会的,我们都是上年纪的人,听说你们公司上市赚了很多钱,你们不能光顾自己,不顾我们受污染的村庄啊。” 雷志森对村民们有些过激的指指点点视若不见,只是一句句听着,不时地点头,然后对着拉住他手的年长村民问到:“你们村主任薛而忠来了吗?” “我来了,雷总,刚刚才到,接了刘乡长电话我就赶过来了。” 随着话音,薛而忠从人群中冒出来,挤到雷志森面前。 “找你总没好事,来的路上我跟刘乡长打了电话,他说你会过来帮忙协调。又讨扰你了!” 说完,雷志森拉着薛而忠的手,“走,叫大家都到里面座,这里以前本来就是你们村的地界,来到这里就像回家一样。” 保安见状,赶紧打开大门。 这时,里面的唐东、张金京、张净清等人已迎到门口,一起招呼着村民们往办公楼里走。 雷志森边走边对着唐东说:“带到一楼大会议室去,叫食堂给大家安排午饭。” 畜牧养殖场办公楼三楼楼顶平台一角,余阳西下,雷志森脚踏步梯,登上瞭望楼,唐东、张金京、杨芳紧随其后。 瞭望楼三米五长宽,高出顶层平台两米左右,四周墙体九十公分高度以上全透明铝合金玻璃窗。站在上面俯瞰全场,九横、九纵,整齐分布的八十一座工厂化猪圈一览无余。 雷志森对着瞭望镜细细扫视着整个作业区,只见种猪舍、母猪舍、配种舍、保育舍、小猪舍、生猪舍配置有序,每几座猪舍配有一间工人房,饲养工人正各自忙碌作业。 整个养殖场,三米高水泥粉刷的砖砌围墙,把饲养区与办公生活区以及外界完全分隔。 饲养区留两个出入口。 一个是生猪运输专用出入口,这个双开大门,平时紧闭,只有生猪出入时才会开启,一进大门就是蓄着消毒水的车辆消毒池。 另一个出入口与办公生活区相连,分人员和饲料运输两个通道,也都各有消毒水池。 再看办公生活区这边,办公楼后又一座三层宿舍楼,宿舍楼后面一座长长的钢构厂房,一半是饲料加工车间,另一半是饲料仓库。 钢构厂房后,一大片空地长满野草。 “猪粪污染问题不解决不行了。” 雷志森仔仔细细看过整个养殖场后,对着身边的几位说到。 唐东,“是啊,今年八万头,明年十万头,这么大的饲养规模,排泄压力太大。” “雷总,还是建沼气池吧。”张金京接过话茬。 雷志森听后若有所思,指着远处的作业区和围墙之间,“沼气池可以建在围墙内至猪舍间的空地上,再把围墙外边那片被污染的田地买过来,挖个大池,沼气池处理后出来的水排到大池再沉淀,这样应该能解决大问题。” “能这样更好,两道净化,排出的水,污染就几乎没了。也只有雷总才能想出这样办法,换做我们,想都不敢想。” 张金京显得有点激动。 唐东,“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投入啊,这帮村民,真会挑时间,知道我们上市有钱了,而且还~还怕社会负面影响,就上门来闹。这一闹,真给刮走了一大堆猪肥油,这往后每年都要给他们老人会拨三十万捐助款。” “要不是雷总赶来,能这么顺利就谈判下来吗?怕是你们几个人今天要被这些村民扒了吃掉!” 杨芳看着唐东,接着又说:“赶紧通知曾世爵,让他向主子高子扬汇报,鉴于雷总及时处理,村民闹事的环境污染危机已经暂时化解,无须担忧!” 唐东咧开干燥的薄嘴唇,笑眯眯的,“啊,对!对!对!马上汇报!” 甸侨市,市中心商业街地段,夜幕下,五颜六色的霓虹灯绚丽多姿,“宏宇大厦”中心区,led灯管制作的蝴蝶造型招牌格外奢华炫目,中间“蝴蝶会”三个大字不停变换着色彩。 夜总汇“国会”豪华包厢,茶几上摆满瓶装啤酒,大家酒兴正酣。 “两只小蜜蜂呀,飞在花丛中啊,左飞飞,右飞飞,飞呀,莫莫,飞呀,莫莫,飞呀,啪啪~啊啊,飞呀,啪啪~啊。” “哈哈,反了反了,喝酒,一甁,一整瓶!” “来来来,再来!” “连吹两瓶了,不来了,不来!” “刘大汉,肖兰,两个人不好玩,来,大家都来,一起玩甩子。” 七、八个人都已临界于半醉半醒状态。 李加在一边握着麦正唱:“我是一只小小小小鸟,想要飞呀却飞也飞不高……” 第五章 纵酒和谋局 黄建立坐在沙发上,醉熏熏叫到,“李加,别唱了,唱歌又不喝酒,唱什么,快过来玩猜甩子。” “周总,小纪,来,这是你们的甩子。” 雷风、赵小玲也凑了过来。 雷风,“我先叫起,十个三”、“十一个五”……“十七个二”“开!” “数一下,哈哈,周总喝!”李加脸上挂着胜利的快感。 周总输得也干脆,举杯仰首,一饮而尽。 这时服务生领着雷正开门进来。 黄建立摇晃着站起,“欢迎,欢迎雷副总经理大驾光临!” “介绍下,这位是我们老大雷总的公子,雷正,甸侨市著名中外合资企业,侨宇公司的副总经理。” 说罢,黄建立又侧身抬手示意,“这位是北方启力的周总,旁边这位是周总公司的工程师小纪。周总和小纪来帮我们饲料厂设计扩产和技改,几千万的项目,你们看着办,周总和小纪要不要向雷家公子全心全意表示一下?” 三瓶啤酒,分别递给三位。 雷正顺手也抓起两瓶,向黄建立回递了一瓶,另一瓶则给了雷凤。 “你看,我大姐和我姐夫是不是也该陪一下?他们才是关键。” “来就来呀,好,大家一起干了!” 五位五瓶,刚刚下肚,包厢门又被打开,服务生又领了一位男子进来。 只见他大腹便便,满脸洗不尽油水似的皮肤。 “来来来,这位是我的好搭档,进来的都要先自杀一瓶。”雷正晃着刚刚一饮而空的酒瓶。 来者无拒,二话不说就提起一瓶,对着嘴咕噜、咕噜,不一会功夫就全都喝光。 雷正得意地摸摸男子的肚皮,“这么个庞然大物,能装下多少个三百五十毫升啊。来,正式介绍下,王总,王金福,龙建公司老总,接下来总部饲料批发市场的基建非他莫属了。” 过了一阵子,大家又开始人手一瓶,王金福继续咕噜、咕噜喝下,对着黄建立等人道:“感谢大家,富业上市了,我要紧紧抱着这棵大树。好,我先过去招呼那边客人,‘总统府’包厢,黄总,雷风,一会儿大家一起过来,一定过来啊,我先告辞了。” 此时,雷志森家里,戴着近视眼镜的雷志森正在专心致至翻阅着《第五项修炼》。 保姆端着托盘,把一碗热汽腾腾的海鲜线面摆到书房外面的餐桌上,线面上方盖满九节虾、海参、猪肉片和尤鱼圈,细碎的葱花零星地撒在上面。 保姆轻轻敲了几下书房和小餐厅间敞开的隔断门门框,雷志森抬头,顺口问了句:“雷正回来了吗?” “还没回。”答毕,保姆轻轻退下。 雷志森来到餐桌,端起海鲜面,先喝一小口汤,然后拿起筷子慢慢挑起线面送到嘴里。不一会,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拿起手机。 待机声响了许久才接通,“喂,阿正,又在外面花天酒地。我问你,侨宇今年经营的怎样?能扭亏吗?” “能不能赢利要看财务年终结算,我现在正加大销售网络布局,可大叔手头资金跟不上,我看明天富业这边先拨两百万支持一下吧。”吵杂声中,雷正提高嗓门。 雷志森:“就懂得要钱,侨宇今年一定要扭亏,不然富业董事会这边会有人说闲话。你转告下志财。” “好的,我会跟大叔传达,那钱的事,我明天过去找你办下借款……” 雷志森没回话,挂了电话。 雷志森,一米七八的瘦高个头,浓密的大背头发型,印堂宽阔,面部削瘦,颧骨突出,面色白皙,近视眼镜后面一双锐利、有神、刚毅的小眼。此时夜已深,他简单洗漱过,仍丝毫没有睡意,便慢慢踱到窗前,拉开窗帘。 此时,明月正当空,与大地苍生比起,她是如此浩然、遥远而宁静。触景生情,雷志森想起《舍易子诗集》里有一段诗句,他走到书架旁,找到了这本诗集,翻找着,轻轻诵到: “月 静若银盘 她深情的注视 一汪如水 默默地褶平浩瀚纷繁的穹宇 把你带回久远心始的故里 夜 饮下一壶乡愁 喧嚣和欢歌,跌宕与沉睡 在她的脚下 已了然尘埃碾磨成灰 墨一般深邃,墨一般密度 墨一般的空净。” 家住省城的吴天亮,此时对着笔记本电脑正在加班工作,液晶显示屏上《南方富业股份有限公司财务管理制度》刚刚完稿。保存好文档,发了邮件,他合上“笔记本”,仰头张嘴打哈,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曾世爵难得起了个大早,九点钟就驾着车来到位于省城京山路商业地段的进口车展厅。 驻车后,刚一进店,一位上身着过漆藏蓝新款呢制大扭扣风衣,下身藏蓝色直筒西裤,脚蹬黑色高跟的年轻女子彬彬有礼地迎了过来,职业化的声音轻轻荡在耳边。 “您好,先生。欢迎光顾福达名车,本店是全国第九、本市首家进口车展示销售门店。我是本店的销售顾问小慧,请问先生您今天是来看车的吗?” “是的。” “先生,请跟我来,我给您介绍……” 跟着销售顾问在展示厅逛了十几分钟。 “哪些款型有现车?”曾世爵问到。 “目前没有现车,全都需要预订。预订最快能提车的是日产本田雅阁。”销售顾问手拿本田雅阁车型图片册,侧身贴着曾世爵。 曾看了看,习惯性地用右手中指点着图册。 “就这款吧。” “好的,曾先生,您先坐,喝杯茶,我去给您准备合同。” 雷志森办公室,进进出出的人一波又一波,汇报工作的,登门拜访的,谈项目方案的,门庭若市。 墙上的时钟已经走到上午十一点。 食堂老厨子端来一份用带盖搪瓷杯子装着的点心交给杨芳,杨芳顺手端了进去,放在雷志森面前。 由于十几年前动了三分之二胃切除手术,雷志森不得不养成了少食多餐的习惯,无论多忙,每隔一阵子都必须停下来吃点东西,不然,他的身体就吃不消。 他的车上,也是随时都备着饼干、方便面等零食。 雷志森正吃着,曾世爵进来了。 白里泛红的肥脸笑容可掬,见雷总办公桌前还坐着一个人,他便静静地先坐到旁边的沙发上。 第六章 刚一上市,就来抢钱! 不一会,对面的人接过雷志森签批过的文件,随即退了出去。 曾世爵连忙走过来坐下,“雷总最近够操劳的,保重身体要紧啊。” “小曾啊,不像你们这些博士生,可以凭着学历智商高高在上,我雷志森生来忙碌命,就只能忙些粗活累活,我不累死谁累死。” 雷志森笑着自嘲,接着又说:“最近几天除了处理养猪场周边村民的闹事,还有一大堆后续建设项目启动也迫在眉捷。” 曾世爵,“我一直都这么说的,富业没有雷总万万不能。昨天罗海川听说猪场周边农民来闹事,慌里慌张地问我该怎么办,会不会对新上市的公司声誉有影响?我就说了,凭借雷总威望,在甸侨就没有摆不平的事。” 雷志森,“出了这么大的事,罗海川身为富业的董事长,连个电话都没有。” “杨芳不是常说,他就是个雇来的董事长吗?”曾世爵互和着,说完,拿了一份准备好的购置车辆付款申请单,递了过去。 雷志森瞄了一眼,迟疑片刻,然后想起了什么,便提笔签下:同意支付。 签好并落款后,“什么时候可以提车?” “付款后一个月到车。”曾世爵答。 “到时你现在用的那辆车交回公司派用。” “好的。” 安静了一分钟,曾世爵小心翼翼地看着雷志森:“雷总,募集资金得转两亿到工尚行账户,九盛那边目前向工尚银行申请的一笔贷款正处在审批关键阶段,希望存几天款做做贡献度,增加获批把握。” 雷志森:“之前募集资金托管签的是大农银行账户,这样做恐怕有违规定吧。” 曾世爵答:“不会有问题,可以转走。我们这样做也是在用活资金,不然四亿六千多万钱就那样扒在帐上没发挥有效作用,可惜了。” 雷志森:“要不先放我这,等财务总监来了大家再商量商量议一下。” “吴天亮正好也在,我刚才看到,要不叫他过来一同商议下。主要是高总那边很着急,时间不等人。”曾世爵仍然小心轻声。 雷志森脸上开始有些不悦,但他也没太反对。 接了曾世爵电话,不一会,吴天亮就来到了雷志森办公室。 他中等身材,圆方脸,平头,额前有些刘海。他的习惯便是时常皱眉头,习惯性的苦瓜相。 见吴天亮进来,雷志森慢慢从办公座椅起来,示意大家到沙发上坐下,娴熟地点燃一根香烟,狠狠吸了一口。 “我知道曾世爵今天来的目的,刚一上市就来抢钱了。”吴天亮手舞足蹈,即便是笑起来,还是满脸的苦瓜状。 这句话听得雷志森很是受用,默默点头。 “这不算抢钱,大农行转工尚行,只是募集的资金在本公司账户互转一下而已。”曾世爵会心一笑,说完话便把手上的拨款审批递给了吴天亮。 吴天亮接过,瞄了一眼,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弯:“雷总,大农银行那边我们只是作为指定进款账户,他们不负监管资金的义务。四亿六仟六百贰拾万的发行总市值全都进了他们行,也算是对得起他们以往的信贷支持了。从财务利益最大化角度讲,我说句公道话,资金分流一部份到其他行,这样的安排我觉得合理,想必大农银行那边也不会不理解,更不会给脸色。” 停顿片刻,他又转头面向曾世爵:“我倒觉得,这款转过去不能只是简单的放在一般账户上,必须转通知存款、定存或买些保本型短期理财产品,必须让资金产生收益,不能便宜了银行。” 曾世爵:“这方面你是财务总监,你专业,你来安排操作。雷总,有吴天亮把关您大可放心,这事情,您老人家往后直接扔给他去费脑筋,不能轻松了他。” “吴天亮和你曾世爵,你们两还不都是高子扬一伙的?”虽然同意了,但雷志森还是奇怪地笑一下,朝二位微微讥讽一句。 吴天亮笑得前俯后仰,“雷总,我虽是高子扬聘来的,但我来富业以后跟高真正还没说上五句话。对人,我吴天亮最认雷总您的人品人格,唯雷总您马首是瞻,对事,我只认正确的事,合理公平的事。” 唐世爵也笑呵呵地说到:“雷总最懂我们的,我们每回工作中遇到困难,全都是雷总最用心帮助解决的。” “富业上市,首功曾世爵,其次吴天亮!你们两个大功臣都说这款必须转,我还能反对吗?”说罢,雷志森极其不爽却又无可奈何地在拨款审批件上签了字。 “哪里,哪里,我和吴天亮都只是雷总麾下小将一枚,雷总英明大气,才有我们鞍前马后分享成功,哈,哈,哈!” 富业总部内部招待餐厅。 孟匀易招呼着大家落座,计财部还有各分支财务会计人员嘻嘻哈哈地开始坐下。 见大家都坐好了,他拿着刚审批好的加班费发放表对大家说到:“要发加班费啦,来,大家各自签名,下午就可以领了。” 说完,把表格交给田羽,接着又说:“今天的工作午餐可是高标准的,庆祝上周股票发行成功。可惜下午大家还要做事,饮料管够,酒断供哈!” “领导,不能抠门,酒钱可以省下,但你要组织我们出去旅游。”不知谁抛出一句。 潘云英:“对,对,对,我附议,出国游没有,至少也得游个北京、西安吧。” “面包牛奶都会有的,但当前最关键的是还需再度发扬一要加班二要熬夜的不怕瘦精神,这周末继续加班,将记账、编表加速进行到底啊。” 韩唯宝被逗乐了:“不怕瘦精神小田践行得最好,也最乐意。” “对女生是福报,对男生是灾难。”瘦弱的钱术,戴着眼睛,双手捧着尖尖的下巴夸张地往中间挤,装出一脸可怜态。 “我才不要这福利,领导,你这叫压榨。对了,我正在学政治经济学,有问题不解问你,资本家榨取工人的剩余劳动时间叫做剥削,但在社会主义国家的工作也照样有剩余劳动,为什么就不叫剥削,这些剩余劳动让谁给盘剥了?” 第七章 总经理的宏图大志 田羽话音刚落,饲料厂财务主管赵小玲扑嗤一笑,饮料随之从嘴里溅了出来:“啊,差点把我给呛着了。这个问题问的深刻。田羽,看来你成精了,加班心思没太用在工作上啊。奖金要吐一点出来请我们。” 田羽立刻还击:“我这是苦大仇深,真情的感同身受切肤之痛好不好?不像你们,被压榨的还不够。” 孟匀易佯装深沉:“田羽同学的这个学术问题我来解释一下,是这样的,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关系以私有制为主,生产资料属资本家私有,剩余劳动自然都落入资本家腰包,形成剥削。但社会主义不同,生产资料是以公有制为主,那自然我们多劳动产生的剩余价值也是全民共有,只不过要通过复杂的社会再分配,不会马上就变成红包塞给各位呀。所以,让你们多劳动不叫剥削。” “抗议,凭什么是我们加班,没道理。”畜牧养殖场养鸡分场会计江凤玉也加入了耍贫嘴阵营。 孟匀易故作认真:“社会分工不同,谁让你学财会当会计,这叫命苦不能怪政府。抗议无效哈,饭菜来了,大家赶紧动筷子动勺子动嘴子,完了下午继续动脑子想法子,把十一月的帐结好表编好。” 大家嘻嘻哈哈,乐成一片。 趁大伙都各自乐着,田羽侧过身对着孟匀易轻语:“领导,佩服,我发现越来越崇拜你了。” 稚嫩的脸,通红透亮。 省城印山堂宾馆中餐厅,吴天亮正端着酒杯。 “黄主任,感谢工作上的支持。” 与他对面而坐的黄明也端起酒杯,“来,肖主任一起,我呢,干到年底就退休了,往后事务所的事由肖主任接手。” “哦,黄主任功成隐退,可以享清福了。肖主任年轻有为,接下来年报审计就要肖主任多受累了。” 说罢,吴天亮喝下了杯中酒。 夹菜间,吴天亮的手机铃声响起。 “高总,好的,您说,我记着。”从包里取出笔记本和笔,边听边记…… “好的,都记下了,按你说的这几点我再把财务管理制度改好下发。好的,明白。资金的事我也会去办。” 畜牧养殖场围墙边,雷志森、唐东、张金京,还有负责沼气池施工的邱工正在实地勘察,一辆丰田霸道越野车由远驶近,停在路边。 雷正下车,后面跟着龙建的王金福。 雷志森望了一下,然后继续对着众人比划着:“要按照年出栏十一万头的排放量设计,建成无忧工程。不能再对周边环境造成污染,否则这个养猪场今后将办不下去。” 邱工恭敬地回应:“好的,雷总,我会按您的要求来设计。” 唐东看着雷志森:“资金总投入有没框定要掌握在多少范围以内?” “我刚才说了,按饲养规模标准配比设计投入,这是项立足长远的达标排放工程,按实际需求来报。” 雷正和王金富这时已经来到众人面前,雷志森扫视了一下所有人,继续说到:“这项目唐东总负责,张金京现场管理,设计、技术和沼气池砌墙以外的工程施工邱工负责,土方、砌墙方面……” 说到这,他停下来,看了下雷正。 雷正接话:“我来介绍下,这位是龙建建筑公司的王总,土方、墙体工程我推荐由他来承揽。” 雷志森接着说:“暂时先这么定,设计方案出来后,工程造价方面报给唐东。唐东要严格把关,核价后报给我。最后强调速度要快,从今天算起,两个月内必须完成。具体进度由唐东分解一下发给大家。”。 见雷志森布置完工作,龙建王总连忙掏出名片分发。 发完名片,雷正把王总拉到父亲身旁,“阿爸,王总的龙建公司施工质量是一流的,接下来饲料城的基建看能不能让他独家承包。” 雷志森蹬了雷正一眼:“你又不是富业公司的人,这些无须你来操心。先把养猪场这个工程做好,让我看看龙建的实力!” 股票发行后第二周,周二一大早,饲料厂会议室,每月一次的总部各部门及各分支机构主要负责人月度例会正在进行。 畜牧养殖场养鸡分场钟朝秧场长正在汇报工作,“养鸡分场截止十一月份,肉鸡销售、禽蛋销售分别比去年同期增长了10.2%和11.35%。全年产销实现两位数增长基本可以确保。按照现有场内禽舍配置,已基本饱和生产。现在最大的问题是鸡粪的脱水干燥,自然晒干一则对空气污染明显,二则受天气季节影响大,如遇雨季阴天,难以处理,也给周围环境制造更大污染。建议添置烘干设备,解决鸡粪处理难题。” …… 李加:“大家好,受黄建立厂长委托,我就饲料加工厂扩产、技改项目实施方案做汇报说明……” 正听着汇报的雷志森,面前手机不停振动着,显示来电是罗海川。 “雷总,” “哦,罗董事长。” “是这样的,殇河市市委汤书记一行今天临时来富业考察,我现在已从省城出发,到甸侨路口等候,一小时后到。” 雷志森已经走出会议室。 他脑际中快速搜索,富业与殇河市并没有业务关联,也没印象认识该市的汤书记。 但作为从体制内干部队伍中走出来的管理者,他一向注重官场上的应酬,几乎没有迟疑地就回到:“我正在开月度例会,讨论饲料厂扩产方案。这样,我这边尽快结束,到总部等你们。” 通完电话的雷志森回到会议室,此时李加还在汇报。 “这次的方案是扩产和技改并举,同时新增了预混料生产能力,预计总投入五千万元。为不影响正常生产和市场供应,计划先启动新车间安装施工,新车间投产后再进行旧车间技改……” 雷志森打断了李加的汇报。 “今天会先开到这,董事长陪同殇河市领导临时来公司考察,一小时后就到,散会后大家回到各自单位准备迎接。最后再强调,饲料厂扩产技改势在必行,这也是今天我要把月度例会安排在这里的原因。还是那句老话,把饲料厂生产基地做大、做全、做强;把筹备中的生畜饲料交易综合市场尽快建成,形成强有力的市场辐射推广效应;把自有畜牧养殖基地的内循环经济模式巩固发展好,从而给饲料业的市场营销构建起赢利、试验和示范效应。规划中的“工—养—贸”这三大业务有机整合,等到全面成熟壮大的那一天,富业也就坐定了这个行业的全国龙头。所以我们要借着公司股票上市这股东风,迅速发展壮大起来。” 第八章 一个要谋钱,一个争项目 返回总部途中,雷志森在车里交待杨芳,“通知黄建立和唐东,马上把饲料厂扩产和养殖场沼气池项目的资料各准备几套。还有,备几份精致的土特产。” 机场贵宾候机室。 雷正翘起二郎腿坐着,他的身边靠着一位染着金色披肩卷发,浓妆打扮,长相艳丽的年轻女子。 女子脖子上搭着一条羊绒粉红纯白双色围巾,上身粉色兔毛翻领外套,内穿紧身蓝色羊绒收腰毛衣,下身黑色皮短裙,黑色长筒皮靴,黑裙黑靴中间露着雪白性感的大腿,丰满的双乳,把紧身羊绒毛衣高高隆起。 女子双手不停晃动按着游戏机按键,嘴上不时地叫着。 雷正悠然自得享受着这种惬意,女子秀发缝隙和身上不时散发出的香味,让他心满意足。 机场播音开始播告着航班即将登机的消息。 雷正拍拍女子肩膀,“走吧,宝贝,准备登机了。这次到成都办完公事,带你好好游玩一下。” “好的,谢谢我的帅哥哥。”女子妩媚地笑着起身。 罗海川和雷志森站在畜牧养殖场大门口,目送殇河市汤书记一行的车子驶远。 后面站着唐东和张金京。 罗海川,“雷总,我们养猪场规模的确可圈可点,你把汤书记带到这里来,来的路上我还有点担心,没想到这个新建的监控室和楼顶的瞭望台把整个作业区观察的一目了然,不用进作业区,就能完成全区域参观考察。” 雷志森显得有些自豪,如数家珍般,“监控室是唐东来畜牧场后建议搞起来的。饲养业最大的灭顶之灾莫过于大面积暴发疫情,有了视频监控系统,就能实时观察作业区动态,及时防控。而且像类似今天这样的参观,参观人员与作业区既能完全隔开,又能看得直观细微,丝毫不影响生产作业,更不用担心会因此滋生病菌。” 他们边说边往办公室走。 畜牧场雷志森的办公室,两人对坐,雷把《富业股份饲料厂扩产技改建议书》和《富业股份畜牧养殖场沼汽池项目初步方案》递给罗海川。 “股票发行至今,天天想的都是这些,接下来又要经常操心起坛坛罐罐、钢铁、土方、水泥的事了。” 罗海川捧着两份资料,随便翻了翻。 “养猪场污然问题确需治理,不然农民经常来闹会很头疼。雷总啊,启动前让技术人员多论证论证,磨刀不误砍柴功。” 稍事停顿,罗海川接着又说:“饲料厂项目,我刚才大致看了这份材料,应该让底下做份更完整的可研报告。这方面可以让吴天亮参与,他是财务总监,让他从财务角度帮你多分析测算。” 毕竟是省直部门下海的老成练达之人,罗海川给雷志森的回答滴水不漏,三分肯定四分拖延,同时还用吴天亮当了回门神,给项目箍上另外三分关卡。他深知,雷志森是只虎,不可轻易否定和激怒。接下来他任务在身,必须哄好这只桀骜不驯之虎。 “以前我雷志森做事向来风风火火独断专行。是的,老罗你提醒的对,我呢,应该从现在起改掉这种不好的习惯,就从这些项目做起。比如,养猪场沼气池项目我这次就是让唐东来当项目负责人。”雷志森自我批评,他也在寻求把项目早日争取下来从而与“九盛”利益方的某种该有之妥协。 动用募集资金投到一个未经论证的新增项目上,他自然知晓并非就能如此轻而易举,他只是在抢先制造热度,为攻城夺地备足舆情。 唐东也跟曾世爵、吴天亮一样,都是富业和九盛联合后,由九盛指派到富业的管理层,把这其中之一的项目交给唐来负责,雷志森自认为公心可鉴。 “嗯,论证项目的确需要专业人员从技术层面去做更细的工作,雷总不愧是老企业家,想事情总能通盘考虑。今后,凭借我们上市公司这个壳资源,融资通道将更多更易,不愁项目没钱投,只愁找不到好项目。九盛跟踪殇河市的房地产项目很久了,现在条件已经成熟,马上就会有结果。今天汤书记只是出差途经顺道拐过来看看。” 罗海川喝了口茶,停顿片刻接着说:“招标时可能会临时调用我们富业的资金。” 一听要调走资金,雷志森敏感了起来。但他还是控制着情绪,摁住内心的强烈不安。 见雷志森没有马上反应,罗海川舒缓了一口气,继续到:“投房地产的好处就是短平快,利润丰厚。” 雷志森心里十分不情愿,胡乱之间,蹦出了一句。 “这些募集资金的投向都不容更改,调走资金,监管方面好像也不允许。” “只是临时借调几天当作保证金使用,竟拍后就退回来。监管方面的事曾世爵、吴天亮他们去考虑应对,雷总,你我只需考虑把好大方向就行,没必要操这些细碎心思。” 罗海川顺势利导地,接着说:“九盛、富业,拴在一起,一荣俱荣,全盘布局统一调度,资源才能发挥最高效率。做实体战线长、回收慢,九盛恰好可以和富业进行互补。九盛把来钱快的项目做好了,反过来更利于做大富业的实体,两全其美。如果有兴趣,我觉得雷总个人其实往后也可以跟着高总在这些项目上参与一些。” 说得至理至情,雷志森几乎没有理由反对。但是他还是难以平复内心不安和不满。 不能就这么轻易退让! 他这么思量着,说了句不置可否的话:“甸侨市国有资产营运公司丁总约好一两天来找我,这事我也跟甸侨几位领导商量一下。” “当地一些老领导对雷总有过很多支持,尊重一下也无妨,但国资在富业的股份比例小,他们干预不了我们决策。”罗海川此时已掩饰不住内心得意,一句话便把雷志森自认为随时可以拖出来使用的挡箭牌化为了泡影。 雷志森发觉自己此时像被逼到了墙角,没有丝毫反击之力。一向有赢无输的倔强个性让他很难接受这种处境。 第九章 “种草莓”,做噩梦 对!事缓则圆。 雷志森盘算着。 即便不反对,但至少也不能现在就轻易答应。 他吸了一口烟,顿时生出一念,指着刚才递给罗海川的两份资料说到:“这样吧,我抓紧把这两个项目补充完整,定个时间你来主持开个高管会议,连同资金调度的事集体讨论一下。” “时间定下周一吧。”罗海川几乎不睱思索就表示同意。 “好,就定下周一。” 两人各吃了一碗面。 罗海川离开后,雷志森独自一人在办公室伏案编写《富业股份甸侨实体发展新规划》,一会儿沉思,一会儿疾书,还不时地用计算器计算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烟灰缸里装了半缸烟头,张金京推门进来探了多次,见他如此专注,都悄悄退出。 雷正抵达成都,入住了五星级酒店。 “哇!雷哥,这房间好气派呀。”女子拖着行李箱跟在雷正身后走进客房,新奇而喜悦。 “怎么样,满意吧,我订的这间是高级商务套房。那边有窗景按摩浴缸,今晚我们泡个美美的鸳鸯浴。”雷正指着落地窗前的圆型浴缸,说话间右手已搂住女子腰际,把女子往自己身上揽。女子重心一偏,撒开手上行李箱的手柄,身体靠在了雷正身上。雷公子顺势来了个满怀抱,眯着色眼对女子说到:“来,先亲下哥哥。” “好,先给雷哥种两颗鲜草霉。”话音刚落,一对血红的唇痕,已经印在了雷正脸上。 “唉呀,我等下还要见客户勒。” 雷正连忙松开双手,走到台镜前照着,拿起台上方巾,边擦边说:“等着吧,看我今晚怎么弄你。” “等着就等着,不知到时谁怕谁。嘻嘻。”女子打开拉杆箱收拾着衣物,放荡的笑声在房间回响。 轻轻的敲门声后,张金京又走进办公室,小心翼翼地问到:“雷总,今晚晚饭要给您安排吗?” 雷志森一看腕上那块劳力士表,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没曾想自己在这一坐就是三个多小时。 “不用了,你去叫唐东一起过来。”雷志森声音显得有点疲惫。 过一会,唐东和张金京一同进来。 雷志森示意两人坐下,“下周一要开项目决策会,两个项目,饲料厂项目我会交待黄建立去办,唐东要把沼气池的完整方案拿出来,张金京配合,周六前完成报给我,会议上唐东来做项目陈述。” 唐东手指向上推了下眼镜镜框,陪起丑旦式笑脸:“雷总,时间太赶了,邱工设计方案到今天还没完成,龙建王总的土方报价也迟迟没给我,我怕太仓促了,做出来的方案经不起推敲。能不能适当推迟几天?” “你想推迟,罗海川能让你推迟吗?会议时间不能改,项目能不能上,就看你了。又不是专家评审,能有什么经不起推敲的?除非你唐东自己不想干!” 猛吸了一口烟,雷又说到:“邱工也是你唐东推荐的,加班加点你不是最好使唤吗?干得了干,你问一下他,如果干不了就换。龙建王总那边你自己跟他联系,你是项目总负责,他如果不听话,你就直接找雷正,再不行,就跟我说。” “好的,雷总。”唐东答到。 雷志森拨通司机小江手机,“走。” 说完便起身。 饲料厂销售部。 下班前,销售文员把《周销售统计报表》交给经理熊小东:“熊经理,不好意思,昨天请假,报表迟了一天。上周销售发货量同比增长百份三十。各经销商都在要求对之前预报的订单进行调增。” 熊小东:“太好了,股票发行就是个无形广告,这样,对经销商的要求先不要完全答应,超计划供货的,要求他们需先款后货。” 接着又说:“对了,把厂内库存量统计一下,重新下达销售订单,要求生产部调整生产计划。看来,照这样的销售进度,燕城那边计划的招商会也没什么必要,必须停下来。” 雷志森记不起已有多长时间没有睡到这么迟才醒来的经历了,看下手表,时针分针告诉自己已经上午十点。 昨天与罗海川的那段对话在他脑中无数遍的回放、咀嚼、细品,一整夜令他不寒而栗,久久不安。 他全然不知自己到底是午夜以后睡着还是凌晨以后才睡着,只记得睡眠当中做了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仿佛自己只身处于高高的铜墙铁壁合围之中,手下有无数兵勇,但他们都被阻隔于铜墙铁壁外面,始终无法进来施援自己。 高子扬在高台上的太师椅斜坐着,翘着二郎腿俯视着自己,高的前面站着罗海川,正挥舞一面令旗,指向合围铁壁之中开出的一道小口子,道口后面,一条望不到尽头的宫路,两边高高的宫墙,孤寂阴森,望一眼就会令人毛骨悚然,进去了,定会生生地滞息至死。 罗海川面无表情,朝自己悠悠地喊着:“老雷,走吧,往里走……”自己不停地左冲右突,都无际于事,铜墙铁壁正在收缩,从四面八方朝着自己挤压而来。 而铜墙铁壁之外,自己手下的千军万马,已然成了毫无知觉的僵尸兵俑,面无表情,漫无目的游弋…… 他回忆着梦境,一股难言的心酸涌上心头。 是自己太低估罗海川。 自从罗海川被高子扬派到富业任董事长至今,两年以来自己昨天才第一次和他有过真正的正面交锋。 曾世爵时常会在自己面前把罗海川比做一头猪,自己一定是无意间受了这种比喻的心理暗示,从而忽略了他的存在和厉害。 现在才明白,那只是曾世爵在自己面前贬低他人抬高自己的一种玩笑话,或者,仅仅是他对罗海川不满的一种情绪宣泄而已。 下周一的会,看来又是自己慌乱之际提出的一个作茧自缚的馊主意,而这恰巧又让罗海川顺手捡来利用。 不行!会前一定要做足准备,不能让自己栽在会议上。 想到这,他登时就来了精神,随即起床洗漱,顾不上吃早饭就匆匆下楼。 第十章 雷公子提款 新制度抢权 坐在车上,雷志森看着手机,见有一个吴天亮的未接来电,想着正好饲料厂项目可研报告的事需要找他沟通,于是随即回拨过去。 “天亮,你在甸侨吗?” “是的,雷总。罗海川通知下周一开高管会议,让我把公司新的财务管理制度在会上宣布下发,我想还是先送一份让您过目。刚才联系不上您,我就先放在杨芳那了。” “好的,你在公司等,我过一会就到,正好有事找你商量。” 雷志森挂机后又拨通了杨芳,“吴天亮给你的财务管理制度你看了吗?” “没看,财务的机密我哪会轻易去看?” “你现在就交给孟匀易,叫他马上看一下内容,我回头会找他。” 半小时后,雷志森到了办公室。 孟匀易推门进来。 孟匀易,二十六、七年龄,一米七三身高,三七开茂密粗黑头发,宽额方脸,下巴微收,脸型线条柔和。 再看五官,浓眉大眼下很有福象的大鼻子,鼻梁不高但鼻孔宽大,嘴唇厚而闭实,一看就十分守财。 他一身西装领带,尖头皮鞋擦的铮亮,中规中矩文质彬彬的模样。 进来后,孟匀易端坐在雷志森面前,刚刚翻看过的财务管理制度已经放到办公桌上。 “这份财务制度都看过了吗,有哪些与现行的不同?”雷志森,十分随意地继续吃着小碗方便面。 “都看过了,我列了一下,大的方面有五项变动。第一、项目投资五百万以上的要事先报告立项,报经董事会审批。项目投资一百万以上五百万以下的需建立项目负责人制度,报经财务总监、总经理、董事长批准后实行;第二、单笔费用支出二十万以上需财务总监、董事长加签;第三、一百万以上资金调拨需财务总监、董事长加签;第四、财务预留印章须跟据实际情况分开管理,制定用印制度严格把控;第五、财务总监由董事会任免,财务经理由总经理、财务总监共同提名任免,总公司财务出纳人事及业务由财务总监和财务经理共同提名任免和管理。细的还有类似比如费用支出、资金调拨不能化整为零等一些配套细则。” 说着,孟匀易将已列好的文字递了过去。 雷志森反复看了几遍,自言自语:“这么快就要抢权了。” 孟匀易退出后,雷志森独自理了理思绪,拨了内线电话,杨芳随即进来。 “让食堂备几道好菜,中午我要和吴天亮一起吃饭,你也参加,另外再通知黄建立也来。” 杨芳刚离开,儿子雷正的电话来了。 “阿爸,我在成都出差。有件很急的事你要先帮我应付一下。” 雷志森只管听着,懒得回答。 雷正接着又说:“是这样的,昨晚刚跟这边的供应商签下原料采购合同,今天让财务付款时才告知我帐上款不够。” “上周刚借给你们侨宇两百万,你当我富业是你的提款机!”雷志森没好气地嚷了句。 “本来资金是不会短缺的,你不是下命令要求今年侨宇一定要扭亏吗?所以我新开发了两家销售商,都是先货后款,占用了计划内资金。” 雷志森,“你找自己老板志财要钱去。” “阿爸,大叔还在印尼,我打过电话,等那边拨资金,至少还要等上十天。我现在是火烧眉毛等不及,明天前不付款,要向对方支付违约金。”雷正斜靠着酒店客房的沙发,大腿上坐着同行女子,他左手握着手机,右手拍着女子丰臀,同时朝女子抛去一个得意的眼神,对着手机接着说到:“新开发销售商是我坚持要做,大叔本来不同意。你让我现在骑虎难下,这次也只需要两百万,无论如何要先支援我。” “你要保证这次借走的,等印尼的款一回来就马上还给我们。要在借款手续上注明这一条。” “好的,一定照办,那我下午就让财务过去办手续。” 挂了电话,雷正迫不及待地把坐在自己腿上的女子抱起,朝前走几步,把她往柔软的床上一扔,整个人,饿狼扑食般压上去…… 雷志森办公室,小型椭圆会议桌上,杨芳开始摆放餐具酒杯,食堂厨子李安端着烹饪好的菜肴进进出出。 雷志森从沙发上起身,揽着吴天亮肩膀,同时面朝杨芳,“今天专门宴请我们的财务总监,杨芳,你把酒柜里两瓶二十年的茅台拿出来。” 黄建立这时也进来了,四个人筷勺未动,雷志森举杯对着吴天亮,“来,股票发行财务总监首功,我们先来一杯,敬富业的上市功臣。” “哈哈,雷总又高抬我了,前几天才说的曾世爵首功,其次才是我吴天亮,今天突然我又变成首功了,哈哈,不过雷总这杯酒我是非喝不可。”说完,脖子一仰,满杯下怀。 杨芳,“先吃菜吧,雷总早饭没吃,一上午只吃了一小碗方便面。” “好,先吃菜。”雷志森先动起筷子,用筷子头给吴天亮夹了一只九节虾,随后也给杨芳夹了一只,轮到该自己了,他直接用手一抓,剥去虾壳,蘸上酱油陈醋,一边吃一边就开始劝酒。 “我的助理杨芳,她在我面前说了你吴天亮不少的好话,说总监有大学教授气质,要多向总监学习。今天机会就在眼前,学习机会来了。” “总监,我们不要受雷总挑唆。不过,我是真心敬重你,来,先干为敬,我喝了,敬你一杯!” 吴天亮见杨芳话音刚落酒已空杯,于是便放下筷子,黄建立连忙往他的酒杯里倒了个满杯,吴天亮小心翼翼端起,唯恐酒水溅出。 一只虾的功夫,吴天亮已经爽快地喝下了第二杯酒。 此时富业总部食堂,财务部门的人围坐在餐厅一角的餐桌用餐。 韩唯宝、潘云英、陈福气用完餐后逐渐退去,只剩下孟匀易和田羽两人。 孟匀易看了看田羽面前餐盘中没怎么动过的饭菜,顺便关心了一句,“小田,今天好像食欲不佳,来,我这有开味酱瓜。” 说完,孟匀易把酱瓜往她面前推。 “谢谢领导,不是,有点烦心事而己。”田羽说罢,又把酱瓜往回推,感激的眼神一瞥,似乎有更多话想讲,欲言又止。 第十一章 少女烦恼 共处一室工作这么长时间,孟匀易还是头一次认真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孩。 “是不是遇到不顺心的事了?” 怕问的不清楚,孟匀易追问了一句:“工作上事还是家里的事?” “最近好烦我妈,每天下班回家总是唠叨不停,还经常对我发脾气,说白养了我。”田羽不由自主地抬起了低垂的双眼,说完话,眼皮子依然又垂下去。 “是不是经常加班家里不满?如果是这样,我以后少安排些你的工作。” “不是的。领导,跟你们一起工作,就算是几次彻夜加班我也不会觉得累,反而那样心情更顺畅,我妈也没有因为加班责怪我,只是最近老有人在我妈面前给我介绍对象,烦都烦死了。” 孟匀易默默听着,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被我回绝了几次,我妈最近对我开始发飙了,已经好几次在我面前又哭又闹,无比烦恼,哎呀,我该怎么办?”田羽勾着头,越说越快,额头不小心朝着餐桌的桌面磕了一下。 “不着急,不着急。你听我说啊,儿女婚嫁,父母心病。首先,你妈妈的心情应该给予理解,当然,听你这么说,她的确有些操之过急。”情急之下,孟匀易连自己也不相信怎么会一连串说出这么多安慰的话来。 也就是这几句丝毫没有经过缜密思索说出的话,倒让田羽觉得点透了她与父母之间目前相处的窘境,脸上的愁云也因此舒展开来。 “那现在该怎么办?我最近一到快下班心里就开始慌张,很怕回家。甚至都希望天天被安排加班。” 孟匀易的记忆里,自己至今从未真正有过坐下来与人静心聊家常的经历。 从上学到参军,从参加工作再到成家,自己的生活好像与工作家庭以外的世界隔着一层。工作已然是自己生活主元素,即便是在家的时光,也几乎没有张家长李家短的唠过家常,与自己父母没有,与妻子也没过。 谈及家庭琐事,印象当中,自己脑库中应该是毫无素材和话题的。 想到这,他突然也发觉,自己的生活除了工作还是工作,简单的简直不可理喻。 但,恰恰更难理喻的是,现在自己不自觉地在田羽面前又能如此的应对自如。 “对于儿女婚姻,许多父母只注重门当户对,只注重什么时候该婚嫁。他们希望儿女能听老人之言,把婚嫁当成任务来完成。” 孟匀易侃侃而谈,田羽听得十分入耳:“是的,我妈就是这样对我。” “而你却不同,因为这些离你都还遥远,反感和抗拒自然很正常。” 说到这,孟匀易沉思片刻,看了一眼田羽,便开始自问自答:“你该怎么办?好办啊,这问题不难,首先,不能跟你妈顶嘴,她说她的,你也可以耳充不闻。然后呢,从现在起你要日夜不停,赶紧搜索自己心仪的白马王子,早日谈一个男友,带到你妈面前。” 这句话出来,把田羽逗得扑嗤一笑,脸上愁云顿时消散。 “谢谢领导,谢谢你的这些教导,虽然支的招不咋样,但却把我心里的堵给驱散了。” 说完,只见姑娘双手抱拳,补上一句:“领导,我无以回报,现在决定,把些饭吃完。” 秀气的笑容飘荡在她清纯稚嫩的脸颊。 四人酒兴正酣,吴天亮摇摇瓶酒:“这第二瓶也剩不多了,雷总,照着个进度喝下去,今天要把你办公室的茅台窖藏喝到暴仓不可。” 黄建立:“雷总今天酒庄开张,还怕遇上海龙王吗?不怕酒不够,就怕龙王没酒量。来,总监,我再敬你一杯。” 吴天亮此时开始飘飘欲仙,已有来者不拒之胆:“黄建立,你即是雷总的御前带刀侍卫,又是雷总的封疆大吏,在富业的甸侨这片天地里,雷总之外,你就是雷家的领头人了。来,这杯酒我喝。” 黄建立对这句话显然不满,摁住吴天亮的酒杯说到:“吴总监,你要这么说,这杯酒我们就不喝,什么雷家雷家,我们都只是为富业公司奉献打工的。谁授我封疆大吏了?在公司和饲料厂,我没有一分钱的权力。” 说到权力二字,雷志森心中的不悦顷刻被点燃:“就连我也是毫无权力,吴天亮和罗海川马上就要把我这个总经理给架空了。” 说到这,他拍一下吴的肩膀:“以后屁点大的事都要先请示我们的财务总监,我这个总经理就要成了你们的提线木偶。” “雷总,岂敢,岂敢,我吴天亮再有三头六臂,不还都是个打工的材料?雷总您才是人之枭雄,真正的老板,我们这些跑前跑后的,仅仅是听人使唤,成人之事成人之美而己。” “听人使唤,高子扬使唤罗海川、曾世爵还有你吴天亮从现在开始抢帮夺权,要致我总经理于有名无实。你吴天亮就是他高子扬的走狗、打手!” 杨芳见雷志森开始激动,便借势逗趣,缓解氛围。她左右手同时端起酒杯,其中一杯送到吴天亮面前,调侃到:“来,敬打手一杯。” 吴天亮显然对雷志森刚才的说法难以接受,脸色铁青,不停地摆手摇头,把杨芳递来的那杯酒挡在一边。 杨芳不依不饶,酒杯仍就递了过来,推来晃去了一阵,吴天亮只能接下酒杯,端着却没喝。 “雷总,我的确是高子扬雇来的,但身为财务总监,我有我的原则底线,我要养家糊口我更要明哲保身,不能为了迎合老板们的意愿,什么都干,降志辱身。我做事只认一个理,于公于大局,两权相害取其轻,两权相利取其重。对人,我尊重任何人的人格,我觉得一个对工作负责的人,对任何人自己都无法做到百份之百满足和依从。凭良心说,高和你雷总,我更敬重您雷总的人格,也更敬佩雷总您对富业的敬业和执着。既然雷总对我有误解,那也无所谓,谁没有蒙冤受曲的时候。” 说罢,吴天亮端着酒杯的那只手一抬,面对杨芳:“来,喝了。” 杨芳喝下后,吴天亮醉眼惺忪,看了看手中酒杯:“这杯酒我不该喝,喝了我就真成走狗打手。”话音一落,他举杯过头,把满满一杯酒,往自己头上浇。 雷志森见状,连忙招呼杨芳拿毛巾擦拭。 “不能再喝了,到此为止。杨芳,那样擦不行,你打盆热水,让吴总监把头发洗洗。” 第十二章 “收买人心” 吴天亮坐在沙发,一手拿电吹风,一手不停抖动着头发。雷志森坐在另一张沙发上,已泡好一壶上好的龙井。 “今天三件事跟你商量,第一、股票发行完成,按之前董事会给你定好的奖励,抓紧办下手续,该兑现马上兑现。除此之外,股票发行也实现了我雷志森人生一大心愿,我之前说过,为富业上市所作的一切,既是为公司而为,也是为我雷志森个人而为。富业原始股东都是冲着对我雷志森的信任,用钱给我投票,现在,我也算完成了一份历史责任。这是我二女儿雷华从香港带回来的,你拿去戴。”雷志森从身边提包里取出一个小盒子,随手递给吴天亮。 吴天亮打开一看,是枚厚重的男式足金戒指,上面镶着一颗小小的蓝宝石。 “不行,雷总,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受之有愧。” 未等吴说完,雷志森摁住了他递过来的手,若无其事地接着说。 “这谨代表我个人心意,做人,对和自己关联每件事、每个人总要有自己的标准,自己的价值观。” 吴天亮明白这是雷志森的诚意表露,也就没再推辞。 “不是我怕权力旁落,也不是我爱争项目。我太在乎富业,在乎这份事业,它才是我真正的孩子,亲手带大,看着强壮,懂得它的习性,知道生病了怎么下药怎么让它康复。现在是它正要发力跳跃的关键时候,需要我们用心、倾力,错失机会,我将是罪人。高子扬心思根本没在这份实体上,这是我现在最担心的。”酒中见人品,吴天亮刚才的举动让雷志森看得出他是个知情达理的性情中人,是可以推心至腹交谈的。 “雷总,整个富业我不能妄下定论,但仅富业实体这一块,您才堪称真正的主子和掌舵人,以前是,以后也不易变。我敢说,富业实体离了你雷总,再无人可以。相反,我的处境比雷总您更艰难,浮萍一颗,上市之前是功臣,上市之后变罪臣,这种世态何其之多?高的理念,其实对我这个财务总监来说是最为不利的,顺之要承担责任,不顺,也只是拿手指当门栓,无济于事。我,也许才是富业的匆匆过客。” 说完这些,吴天亮喝了一大口茶:“雷总,你刚才说的另两件是什么事?”。 雷志森往吴天亮杯中续了茶水,慢慢说到:“饲料厂项目的事,下周一要在高管会议上讨论,罗海川的要求是,你也参与进来编制项目可行性研究报告。还有就是你上午给我的财务管理制度,也想当面听听你的说明。” “雷总,项目的事我还是不直接介入,免得左右不是人。可研报告编写中财务方面的篇幅,让孟匀易来充实就可以,会上真要我发表意见,我会替您雷总说话。说心里话,我也希望富业的主业能得到加强。” 雷志森:“你说的也有道理,那这一块你就不用参与,其实饲料厂那边已经做了很多工作,我让他们再充实充实便可。”。 总部会议室,各部门各分支机构主要骨干纷纷进来,各自一本笔记本,各自找位置落座。 “听说今天给我们讲课的是商济大学的顾教授。” “哦,听说过,鼎鼎有名,值得一听。” 前来听课的骨干们闲聊着,坐等授课。 杨芳走进来办公室:“雷总,集体学习时间到了,你要不要过去?” 雷志森看下表:“你组织先开始吧,我谈完再去。” 吴天亮见杨芳退出去,便接着雷总刚才的话说到:“说实话,我对财务签字权没有兴趣,多一事就多一份责任。我来富业任职也一年多了,记得您之前提过总部的财务收支让我多一道审核,我并没有这么做,之前我也能顶得住,但现在不同,董事会、实控人有要求,上市公司也需要建立内控制度,制定一份完整的财务制度是很基本的。当然,雷总,您有您的管理习惯,新制度与现实有冲撞,这方面我都明白,也完全理解您的担心。” “不是担心,没有私心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怕就怕我在前面义无反顾地冲锋陷阵,背后却让人掐脖子捆手脚使绊子。” “我只能这么说,这份制度大体只是通用版本的照搬,对绝大多数企业和管理者来说完全适用,也是必须的。我知道雷总您是及其的少数和个别,无私、拼命的工作风格使得您习惯把自己和企业融为一体,不分彼此。您有自信并确实也能用好没有约束的权力,因为您需要这种被人完全信任的托负感,一旦没了这份尊重和权威,那种无私无畏的能动性就受到打击甚至重挫。” 吴天亮的这番话触及了雷志森灵魂深处,他暗想,眼前这位真不愧是厦大财经系毕业,又在大专院校有过一段讲师任教经历的高级人才。专业水平怎样?自己虽不曾考量,但该君对人的揣摩和话术的老辣却十分了得。平日里只见他经常两只手插在裤兜里晃来晃去,嘴里不时会胡乱地哼着一些不着边的小调,有时也莫名其妙地吹上一两声口哨,自己之前并没怎么把他放在眼里。看来这些脑装精良的知识分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雷志森晃过神来:“不全是你说的那样。我虽然是富业的总经理,但我对九盛并过来的项目,不也从未曾进行过过问?对这些项目不了解,如果我突然也横插一杆,九盛那边的人一定也不会答应。” 吴天亮:“九盛带过来的项目,他们是承诺了净资产贡献率的。雷总,这是两码事,一个是对公司的管理,一个是对项目的管理。” “对,这句话算我没说,我收回。富业上市靠的全是眼下的这些主业,没有亲手培植过,你们完全不能理解,高子扬对这些产业更是没有感情。我为什么要坚持有些东西不能冲破?就怕制度建设仅仅只是个幌子,真正用意是把制度做为掣肘我的工具。我雷志森不怕争斗,但人生经历了太多,我珍惜企业和谐发展的环境,内耗只会整垮企业。” “雷总,不会的。” “你说不会,那我问你,如果让你提名,总部出纳你会提谁?” 第十三章 知性少女小刁蛮 会议室这边,顾教授特立独行。 他的授课,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站在讲台前,而是让杨芳找人替他搬来一张藤椅,往藤椅上一坐,靠着背、侧着身,轻跷二郎腿,手持麦克风,精神抖擞,一派学者长者自由奔放风范。 “给大家授课之前,听杨芳总助介绍,你们雷总倡议公司总部推行每个月一课,打造学习型团队。好!我为你们公司的这种学习风气鼓掌叫好。欲求身富贵,须下苦功夫。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庄子曰: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人生有限,知识无限,吾辈只有不断学习方有进取。中国人要了解西方文化,就得看看《圣经》;同样,了解东方文化,就不得不拜读《论语》;《韩非子》,法制第一书;《君主论》,领袖第一书。我今天,借此机会,就和大家聊聊我对战略第一书的学习心得……” “俞红啊,俞红是雷总您信任的人,也一直在总公司出纳的岗位干得好好的,我觉得没必要换。当然,出纳本应隶属财务部管理,这一点以后要进行归口。” 吴天亮瞥了雷总一眼,继续说:“大家都反映俞红工作态度粗暴,做事随意任性。听说上任董事长林武兵的报销她都会压着好几天不付,当场被林总臭骂了一顿,雷总,出纳的工位本应是在财务部。” “总经办只杨芳一人,而且她又经常外出,忙里忙外。把俞红放在总经办办公,正好可以互相照应。企业一半利润是省出来的,你们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即便现在加上俞红,忙的时候总经办也时常没人在岗。” 雷志森狠狠吸了口烟,继续说到:“出纳工位是件小事,以后在财务部给她设个工位,由你财务总监和财务经理去严格管理。办理出纳事务时她必须回到本职工位,需要的时候到总经办帮忙值下班。人的工作量还是要饱和,不然仅仅只做出纳的事,之前定给她的工资会偏高,但现在不能说把她工资给调下来,我们总还是要考虑人心平衡嘛。” 吴天亮眉开眼笑,竖起大拇指:“雷总,再难的事到您这一下就都能解决,好,我赞同。” 雷志森:“看得出,也许你吴天亮不会拿制度当工具来掣肘我,但罗海川就难说。来了这么久,实体的业务你基本了解,即便有不同意见,我们沟通起来也不会太难。可罗海川就不同,不熟悉情况,财务审批都需要他加签,肯定要出乱子。” “您说的也有道理,要不这样,我再征求下大家意见,日常经营方面的最后审批权只到我这、雷总您这。大笔资金调度罗海川最后加签。” 雷志森默默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突然间他想起集体学习的事:“走,今天是集体学习,顾教授主讲‘读《孙子兵法》之心得与企业管理’,我们一起去听听。” 财务部办公室,孟匀易把计算好的饲料厂可研报告现金流测算数据递给坐在自己左侧办公桌的田羽:“小田,中午加个班,帮我把这份现金流量表赶出来。” “好的,领导。那我先去午饭了,饭后就来完成。”田羽收拾好桌面起身要走,见孟匀易仍在专心忙着,便问到:“领导,你不去吗?” “思路正顺,我想一口气把这些内容完成掉。”孟匀易头也不抬地回答,手上还在不停敲着键盘。 田羽朝着他多看了一眼:“哦,好的,那我先去了。” 走的时候,顺手从自己办公桌抽屉带走两个餐盒。 田羽在餐厅吃完饭,仍不见孟匀易下来,便走到传菜口,递过餐卡,对着厨工李安轻声说到:“李伯,帮我再打一份饭菜和汤。” 午间,大家都回宿舍休息了,办公室很安静。 田羽轻轻推开门,端着给孟匀易打好的饭菜和汤,脚步细碎轻缓地回到自己工位前,把两份盖得严实的餐盒放在一边,便开始整理制作孟匀易交办的现金流量表。 过了半小时左右,孟匀易抬起头,双手掌心相对,快速搓了几下,然后用两只搓热的手掌心紧紧按住双眼,停留几秒,再慢慢往两侧滑,最后,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指并拢在太阳穴反时针按压了几圈收起,又转了两圈脖子,舒了口气说到:“终于完成了。” 田羽见状,停下工作,故作神秘地看着他:“领导,饿了吗?” 一句话提醒了孟匀易,确实肚肠咕咕,想吃东西了。 “是啊,过了饭点,食堂估计已收工了。” “看看,这是什么?” 说罢,田羽把两个餐盒推到孟匀易面前。 “给你打的饭,慢慢吃吧,餐盒是保温的。表格我再整理一下,也快完成了。” 说罢,一道红霞掠过清秀的脸颊。 孟匀易打开餐盒,果然饭菜和汤都还热汽腾腾。他一边吃一边感受着这份少有的关心,一股暖流在身上徜徉。 孟匀易把田羽整理好现金流量表粘贴到自己已写好的文件中,点击了保存键,彻底放松地说:“饭已喂饱,工作也完成了,下午上班就能提前交差。辛苦啦,小田,更谢谢你的爱心午餐。” 说完,收起饭盒正欲去洗,田羽却接了过去,放到一边:“先放这,我来洗。领导,有些事想问问你,你不会不说吧?” 神情有些小淘气。 孟匀易不解:“什么事?搞得这么神秘。” “我问你,你和你老婆是怎么认识怎么恋爱的?”神情淘气,还带些小刁蛮。 一下被问住了,孟匀易沉思了很久才说到:“小姑娘的好奇心也太偏执了吧,不能随便满足你。” “是很用心问你的,真不是好奇。可以说说吗?”田羽的表情一本正经。 “哦,原来是这样。” 孟匀易见她目光真诚,不像是在恶作剧,也就认真起来:“好吧,未见尔孜孜憨笑,亦未见似全无心肝,想必是在寻求觅男友良策吧。” 田羽歪了下脑袋,娇嫩的面庞清新秀丽,像一朵绽放的百合。她右手食指尖轻轻挠了一下耳洞,做出洗耳恭听之状。 第十四章 刻板经理穿越感性男 孟匀易看了看她,慢慢回忆:“我的婚姻其实很简单,参加工作的第二年经亲戚介绍确定关系,然后,过了两年多就结婚,其间好像一平如洗。” “一贫如洗?”田羽反问。 “平淡的平,平整无褶。” “哦。”田羽双手交错,支撑着下巴,聆听下文的样子。 一向刻板严谨的孟匀易,本想用三言两语简单带过,敷衍了事,但,坐在侧面的田羽如此专注,像在等待着听一堂大课。 他不由地搜寻着,像是在搜寻一桩自己从未关心过的往事。 “给我们介绍撮合的,既是我的亲戚又是她的亲戚,我婶她姨。想一想中间我和她两也并不算没谈过恋爱,经常有过单独相处,都是在她家里。我那时在单位住集体宿舍,三班倒。她在医药公司的柜面上当营业员,白天没时间,只有到了晚上,如果我没当班,就到她家里去坐坐。” 说到这,孟匀易看了眼田羽,只见她听得津津有味,于是便接着回忆。 “刚开始都是和她的一家人坐在一起,东拼一句西拼一句地聊,没话时就一起看看电视。到后来,慢慢地就经常是与她父母随意说些话后,便到她房间单独坐坐,她有时会马上跟着回到房间,有时会等些时候。两人独处,回忆起来真是没聊过什么,有时翻翻书,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说书中内容。很经常是傻坐着,一两小时也就过去了。” “想想那是一段没有告白、没有心灵交错的相处,算不算恋爱,即便算也应该只能说是一段苍白无痕的恋爱吧。”说到这,孟匀易不知不觉自嘲地笑了一下。 此时的田羽,仿佛被带进孟匀易叙诉的画面之中,神情里勾勒出叹息:“我想象中的你,恋爱经历不应该是这样的清淡如水轻描淡写呀。” 孟匀易眼望前方:“是的,一直以来都没想过这个问题。要不是今天被你问及,也许这些记忆已随时间流逝,不再会有回想。” “有些人说,婚前没恋爱过,但婚后有的是时间可以补回恋爱。你们会不会是这种?”田羽清澈探寻的眼神望着孟匀易。 正好,孟匀易双眼也从注视前方转向田羽。 两道目光瞬间触碰,孟匀易心里似乎受了轻微撞击,随之一阵热度。 他平复着内心微微的躁动,一边思索一边回答:“恋爱真正需要的不是意愿和时间,爱情是两情相悦,是情怀、性格、修为、养成的寻觅和碰撞。两个人的心性如果没有真正遭遇过、相知过、交融过,就催生不了情感的化学反应。当然,有的人某方面的情怀和元素会埋的深一些,需要经历时间的慢火文攻才能逐渐释放出来,爱情的花朵也有可能会在婚后催化绽放。但是,爱情的前提在于心性互通,如果心性难开,任凭时光荏苒岁月蹉跎,也难燃起爱情。” 听到这,田羽欲言又止。 孟匀易看出她的心思,接着说:“我和我老婆的状况属于心性难开,相处多久也许都不会互通。” “那,你们怎么生活?”田羽一眼茫然。 “这,有许多无奈,只能不去多想,”说到这,传来开门声,孟匀易看了下手表,此时已到上班时间,便匆匆收住话题:“好快,上班了。” 田羽默默坐着,待同事们开始各自忙手头工作时,悄悄抱起两个餐盒,一溜烟出了办公室。 打印核对好资料,孟匀易用透明拉杆夹工整地夹好,来到雷志森办公室。 “雷总,按您的交待,这是编写好的饲料厂扩产、技改关于财务方面的测算和说明。” 雷志森接过文件,示意坐下。 看了大约十分钟,连说:“很好,很好。” “你等下就把这份文件给饲料厂的李加。”接着又问到:“股东分红方面,我们欠国有资产营运公司那边多少分红未付?” 孟匀易稍加思索,回答到:“除九三年之前未支付的派发分红已抵做国有股第三次增资的认缴资金外,九四年起至九八年分红共派发三次,每股共计派发六毛三。内部职工股和法人股已全部现金兑付,只有国有股还没支付,总计五百零四万。” 雷志森:“上午营运公司丁总过来找我,提到同股同权,让我们支付这笔分红。” 停顿片刻,雷又说:“为鼓励发展,国有股确实对富业有支持。你回去,把刚才说的这些数据简单列一份给我。” “明白,雷总。” 省城东道口繁华商业区写字楼,罗海川在自己办公室坐着,九盛行政总监苏一枫敲门进来:“罗总,殇河市项目办负责人刘景明找您。” “你让他进来。”说着,罗海川从办公桌后面的座椅上起来,往办公室内的会客区走去。 “罗总,殇河市的项目进度加快了,汤书记过来考察后,对我们公司的实力非常认可,这次招拍挂对我们十分有利……” 听着刘景明的汇报,罗海川肥大的脑门微微点了点:“这个项目我们跟踪很久了,前期做了许多铺垫,高总势在必得。现在又多了子公司股票成功发行这样的背景,应该十拿九稳。” 陈景明:“罗总,一亿五的保证金下周必须到位。” “资金我来落实,你们项目组这些天一定要跟踪跟紧,工作想全做细。好了,去忙吧,有问题随时汇报。”罗海川稳稳地坐在沙发上,脖子后扬,双手十指交叉地放在鼓起的腹部上。 同一时间,雷志森在办公室看着各分支机构的汇总财务分析,当翻到畜牧养殖分场内容时,一串数据引起了他的注意,反复看了几遍,拿起内线电话话筒。 “孟匀易,你帮我查一下养鸡场上个月的药品采购情况。” 孟匀易认真听着,连忙把内线座机话筒从右手换到左手:“好的雷总,我现在就查。” 说话间,孟匀易的右手已迅速在键盘上操作,搜寻着已备份的数据:“是这样的,上个月养鸡场药品采购量突增了百份之五十六,主要是抗生素类药品的批量采购,其中购进最多的单品是盐酸克仑特罗。” “好,我知道了。”雷志森放下话筒站了起来,在身后书架上找出一本书报剪辑册。 多年来,每天读报、读各类刊物是他的必修功课,看报读书的同时,他还养成一种习惯,会把自己关心的事件和内容剪下来,收集粘贴在厚厚的册子中以备随时查阅。 他从后往前翻着,自言自语到:“是的,就是这则报道。” 说罢,他走出自己办公室,把册子交给杨芳:“把这则报导复印几份,你跟我一起,去下养鸡场。” 第十五章 杀伐果断,不留情面 财务部这边,孟匀易放下电话后,看了下表:“时间好快啊,一转眼下午时间又过了一大半。明天又周末了,这周六轮谁值班?” “这周你、我还有韩唯宝轮周六班,明天老韩有事请假。”田羽回答完,心里突然一种莫名期待明天的感觉。 富业畜牧养殖场,唐东提着手机开始逐个通知:“是,是下班时间了,雷总亲自主持,紧急会议。对,养猪场和养鸡分场的主要骨干都要参加。六点准时,不得缺席。” 傍晚六点,畜牧养殖场会议室。 畜牧养殖场和畜牧养鸡分场的领导班子和骨干们围着长长的椭圆形会议桌落座,纷纷交头结耳,打探着开会由头。 雷志森坐在椭圆会议桌的上位,瞅一眼唐东:“人都到齐了吗?” 唐东收不住那付丑旦相和轻微的口吃习惯,吃吃地:“报告雷总,畜~畜牧场和养鸡场该参~参会人员全部到齐,请您训示。” 雷志森并没理会唐东这副故做轻松的态度,表情严肃中带着杀气。 “今天突然叫大家来召开这个紧急会议,只为讲一件事。” 他拿起面前复印件扬了一下:“这是十月份《南江快报》的一则报导,浙江嘉兴市有人中毒,原因是瘦肉精。不用说大家都明白,他们是吃了使用过量瘦肉精的猪肉和猪内脏所至。这则报导见报后我跟你们畜牧场的领导班子专门做过交待,要严格控制使用瘦肉精。开会之前,刚才我和杨芳去了养鸡场现场调查,发现你们为追求短期效益,近两个月还在过量注射克仑特罗。养鸡场这么做,你们养猪场有没有往饲料中也过量添加呢?” 雷志森目光如炬,扫了一下唐东、张金京、张净青等人:“人命关天啊,大家要记住,我们要经营的是百年企业,不是赚一把就走的无良老板。虽然国家现在还未明令禁止,但从去年开始,首先是香港,然后在广东,报导出来的几起瘦肉精的中毒事件,这些不会是空穴来风。我们是上市公司,要做自觉自律的表帅。我今天在这里严肃重申:畜牧养殖场和畜牧养鸡分场,即日起需严格控制瘦肉精的使用,总场场长和分场场长身为第一责任人,要分别担负起领导责任。对今天突击检查发现的问题做以下处理:畜牧养殖分场场长钟朝秧负有完全责任,十二月起工资降一级,同时给予罚款两千元处罚。畜牧养殖场场长唐东监督检查不力,负领导责人,给予罚款一千元处罚。散会!” 返回路上,杨芳和雷志森并坐在林肯座驾后排车座。 “你今天对钟朝秧的批评和处理是不是太严苛了。”杨芳眼望窗外,感觉有些无力,轻轻说了一句。 雷志森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右手背在她发梢上轻轻触碰:“我们的杨大助理今天怎么突然多愁善感起来了?” 停了一会,他又说:“没让你做份会议纪要通报全公司,已经是给他们两留面子了。” 杨芳眼光从窗外移向雷总,神情还是有些茫然:“唐东当然没事,他这个人,虽说是个人大高才生,但小时候家境贫寒卑微,成长环境粗陋恶劣,就象你说的,他是根柳枝,随地一插,只要有水源就能成活得有滋有味。就他,你再给十倍这样的批评都照样笑脸相迎。但钟朝秧毕竟是老同志,突然炸他一下,会不会影响工作热情?” 雷志森瞅着杨芳,仔细看了又看,慢慢地说:“所有人都说你杨芳个性强、性子急,为人苛刻,说话损人,他们哪里知道我们的杨芳慈悲起来也能春风化雨。” 杨芳瞟了他一眼,眸情,一半埋怨一半娇柔:“跟随你这么久,头一次听到句这么善解人意的话。我只是隐隐觉得,现在公司上层关系微妙,你也正值用人之际,经营人心比整肃管理更重要。” “你能说出这话,足见用心了。这些我心里明白,但经营这么多的产业,容不得一刻松懈。这些年,每天都是紧绷心弦过日子。我相信这些跟我多年的老同志,这点批评和处理,自己会消化的。” 说完这些,雷志森感觉饿了,对着前面的司机小江:“到哪了?小江,就近找个地方我们吃下晚饭。” “好的,雷总。”小江回答着,放慢了油门。不多久,他指着前方不远处问到:“雷总,前面是家正宗‘甸口焖面’,可以吗?” 雷志森看了一眼杨芳,回答到:“就这里吧。” 这家焖面做的确实地道,活蟹、鲜虾、海蛎、尤鱼圈,葱、姜、蒜、芹菜,全是当季新鲜,虽称之为焖面,却焖而带汤,面条不糊。最点睛之处就是面中加了些挑出的螺肉,整份面,鲜极飘香。 三人吃着面,店老板又端来了一份热汽腾腾的血蚶发粉汤,雷志森尝上一口,说到:“小小餐厅也能做出这么好的菜,可见人家是多么用心在做经营。你们看,简简朴朴的店堂,食客却进进出出,台位坐得满满的。” “是啊,”经雷志森这么一说,三人不由地同时又多看了一下这间堂面不足三十平米的小餐厅。 斜角一桌的餐中闲聊无意中让他们听到:“老李,前几天看的房源感觉怎样?” “不太理想,户型一般。” “我们老李马上就要成大几百万小富人了,当然要选社区配套好,而且是大户型的。” “是啊,老李,当初你买富业原始股时让我也买,我目光短没听你的建议,只买了一点点。如果也跟着你买三十万股,那该多好。誒,悔不当初啊。”说话的那位说罢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闷酒。 “这也难怪,投资都是有风险的。尤其投资企业,很多老板把股东投进去的钱当为无须付息的资金,只会圈钱。但富业老总不同,那个雷志森据说经营有方,管理严格。最重要的是他对股民负责,你看,我们投进去的钱,到现在为止光分红已经把本金都赚回来了,再等三年,我们股票可以卖的时候,卖掉的全是净赚。” “是的,我一个亲戚就在富业上班,听说他们公司福利特别好。不过,工作也很辛苦。” “那是自然,好企业都是老板和员工一起拼出来的。这样的企业,对股民来说最放心。” “好,好,好,喝酒,今晚酒钱老李出了,哈哈……”。 第十六章 “富业”往事 回到家中,餐厅几位不知名食客说的话在雷志森脑际反复重现,让他不由地想起了往事: 自己八五年从文化系统跨行业调动到粮食局,这在计划经济的当时,用句俗话叫“老鼠掉进了米缸”。 可是不甘平庸的自己,在局领导给出的几个岗位征求个人意见时,却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就选择了去饲料加工厂当厂长兼书记。 记得当时局长只用“连年亏损,二十几个干部职工到处找关系要求调出。”轻描淡写地话介绍厂子情况。 换作别人,比起去某个粮站当个证票员和在局机关科室做个调拨员,百十个理由明摆着,饲料厂都是最后的选择。 但当时自己只有一个念头,也是冲着有个足以折服自己的吸引力,那就是可以当头,可以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仅凭这一点,让自己当时只几秒钟就做出选择,从此一路荆棘一路踏来。 雷志森继续回忆着: 上任的第一天,让自己最吃惊的是饲料厂银行账户和出纳现金加起来只有五角六分,一块钱不到。 这是完全停止的状态。 出纳介绍,只有每个月到发工资的时候,上级拨款下来,工厂的银行账户才会动一下。二十几个干部职工每天上班就是三三两两在车间、在办公室甩牌玩扑克。 怎么办? 要干先要找钱。 好在自己有海外关系的兄弟姐妹们,钱不断地借进来,计划外的生产和销售让这个没有一丝生机的国营小厂焕发了生机活力。 可是,没想到的挫折也多。打破大锅饭的工资分配机制,触及了一些干部职工。 合同工、临时工这些新的用工方式也增添了原有体制内干部职工的不满情绪,告状信、消极怠工、暗中串联使坏…… 最让自己至今想起仍然心有余悸的是一次被一些人称之为“雷家军群殴国家职工”的事件。 当时厂里的采购员孙建,因贪污和多报、乱报出差费用被自己发觉并善意告诫和制止后,心怀不满,暗中串通了一些有不满情绪的干部职工,开始联名告状。 调查组几进几出,未做结论,厂长位置岌岌可危。 工厂里每天劳动纪律松散泛滥,设备故障频频发生,刚开拓的市场也受到冲击,经常还会有职工到自己办公室寻衅闹事。 眼看即将发展起来的企业又将命运难卜,雷家兄妹亲戚们都担心借入企业的资金可能会因此打水漂。 一天,雷家的十几个人突然间同时出现在饲料厂厂区内,雷正和另外两个人揪住了带头闹事的采购员孙建大打出手。 孙建大个头,身高大概有一米八三,四个人起先扭打在一起,渐渐地,孙建开始一个敌不过三人,筋疲力尽的他任由两个年轻人按着,雷正对着他不停指着骂着。 雷家的其他人围在他们四周,使得第一时间在场的其他职工无法靠近。 见此情形,一部份职工群情愤怒,有个职工情急之下跑到办公室拿出一面锣,全厂区敲着喊着,喊来了厂内的所有干部职工。 当时自己还在办公室处理着事务,因为太专注,没有马上发觉外面正在发生的事。等到撕裂的吵闹声、呼叫声把自己惊动时,走出办公室从三楼望去,三重人群一层一层围着。 最里层,是雷正和另两个年轻人死死抓着孙建,四个人都血淋淋的; 中间一层都是雷氏家族的亲戚们,有面朝里层的,更多的人是面朝外层,各个都情绪激动、紧张; 最外层的是纷纷赶来的厂里的干部职工,有的人手拿铁铲、扫把、扁担,还有手拿铁钳铁锤的。 周围还有一些职工,三三两两站着不愿参与进来,着急得不知所措。 雷志森记得当时自己撕破嗓子,喊着让雷正罢手,但都无济于事。 着急中,自己跨出走廊栏杆,手抓扶手立在三楼走廊栏杆外,这才引起了人群的注意。 最后是自己的这一举动,才平息了一场将要发生的械斗。 后来,自己把雷正和另两个小年轻送交当地公安拘留处罚了几天。 这件事件以后,联合调查组再度进驻工厂调查,经过多方面调查,最终澄清了孙建对自己的诬告。 这个带头串联闹事的孙建因贪污公款属实,最后判了三年牢狱。 经历此风波以后,饲料厂从此扫清诟病。 自己从此也挣得了十几年的宽松环境,把小小饲料厂领导经营到如今这样的局面。 想到这,雷志森年轻时的那股无畏似乎又重新燃起,拿起笔在本子上写下:没有理由退缩,没有理由不勇敢,哪怕前路孤独凶险,也要毅然前行。因为在我身后,还有更多的看不见的赞许和期待! “早!”,“上班早!” 一如往常,富业总部走廊上大家几乎同一时间来到公司。 一直以来,全公司周末无休,各部门实行周末轮班制。 今天是周六,上班的人比平常少。孟匀易和田羽一前一后走进财务部办公室,透过薄薄窗帘,只见清新的晨光穿透了浅浅浮云,多色光彩映照、温暖着苏醒的大地。 “小田,今天手头工作多吗?”整理好桌面,孟匀易按下台式电脑开启键,随口问到。 “不忙,把最近的费用凭证汇总上传下就没什么事了。”田羽满脸轻松地回答。 “那就好,‘终日昏昏醉梦间,忽闻春尽强登山。因过竹院逢僧话,偷得浮生半日闲。’终于可以透口气,这阵子连轴转,把你也忙坏了。”孟匀易,此时从未有过的自由感通透全身。 “领导,问你个问题,下班在家,你经常会怎么打发时间?” 孟匀易楞了下,这不是昨天中午被打断还没来得及回答的问题的翻版吗? 不假思索,随口便答:“每晚下班到家,基本都刚好是到了饭点,饭后洗漱、看电视,女儿功课做完,会缠着我叽叽渣喳。” “果然生活都是这么平淡无奇,郁闷透顶。”田羽突然满脸懊恼无奈。 第十七章 怜香惜玉 厉兵秣马 “你呢?女孩子是父母身边的夹心小棉袄,你一回家,家里就生机盎然,对吧?” 孟匀易的反问,引出了田羽的一长串自述:“不像你想象。小时候我父母都在外地矿上工作,我从小就在那偏僻又简陋的地方生活长大。父母下了班到家经常倒头就睡,小时候大多数时间都是我自己一个人玩耍,有时,拿张复写纸就能玩上大半天,玩腻了就放到嘴里嚼。好像我小的时候真没撒过娇。” 说到这,田羽看了一眼孟匀易,脸上泛起一朵笑云,似在撒娇,弥补着儿时那份空缺。 “职业学校毕业后我也是分配在煤矿上。”田羽接着说到。 “你也去了煤矿?”孟匀易端详起眼前这位共同工作已久的女孩,好像要开始重新认识。 “是的,女孩子一般都是安排在地面工作,很少会下井,工作环境与矿工比起来,还是好很多。不过,每到逢年过节,我们这些女职工大都要轮流安排去慰问井下作业的工人。” 孟匀易静静地听,眼前这位时常爱嬉笑的女子,此刻突然间在自己心中感觉像是一本很想细心阅读的新书。 “第一次下井很恐怖,很深的井。井下,出了升降机还要往前走很远,井里的矿工为了节电,头顶矿灯不是随时都开的,有时走着走着,眼前突然会撞到一个人,黑乎乎的,吓得惊叫。每当这种场景,矿工们就会笑的无比开心,好像这样才是最好的慰问。很多矿工在深井里什么都不穿,大小便更是随地找个角落解决。” 孟匀易听的有些难忍,愤愤地问到:“怎么非得这么慰问?” “是的,我也这么想过,去之前以为下井慰问就是一群矿工在井下开阔处凑在一起,我们下去后围在中间,唱一会,一一发下慰问品。下井后才知道是真需要一一慰问,慰问到每个采矿工的采掘位上。” 孟匀易好久没说上话,田羽似乎看懂他此时心情:“到了那样恶劣的工作环境,拒绝不了带队的要求,只能自始至终。” “回来真好啊,爸妈都提前内退后,才下决心全家迁回老家来生活。” 见田羽笑靥嫣然,已从自己的故事里走出,孟匀易随即收纳起刚才那份怜香惜玉情怀,慢慢说到:“我现在完全理解,爸妈在你心目中是经历了许多艰难困苦的长辈。” 田羽:“不过,我好像也想通了,慢慢开始懂得怎么跟妈妈交流。” “是吗?真能这样那自然好。人生很漫长,我们这些凡人,工作以外,一生中几乎三分之二的时间都是在家庭中度过。找一个合适的爱人相伴终老,是应有的小小理想。” 此时的孟匀易,像在启示田羽,更像是倾吐自己的缺憾,说话间眼神飘浮,似无依靠。 “杯子给我,给你加点热茶。” 田羽睁大眼睛,小心翼翼看着一脸茫然的孟匀易,朝他办公桌这边伸来右手。 “哦,谢谢!”孟匀易递过水杯,飘浮的眼神似乎找到一个可以落脚的窗台。 “雷总,周末一大早把我带到这荒郊野岭来,是什么让你突然有此兴致?”姜少杰紧随其后,走在山道上,他的后面远远甩着杨芳,正艰难地往前跟着。 雷志森望着前方,中气十足地说:“大战在即,练练体力,给自己鼓下勇气。” 姜少杰:“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不就是下周一你们高管会议吗?没必要用这种方式秣马厉兵吧。再说,你秣你自己就行,何必拉我来陪你。” “昨晚突然想起了刚到饲料厂那阵子,一晃十几年这么过来了,以前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小作坊似的工厂会变成如今这样。姜局,你说我们现在身上的责任是不是更大了。” 姜少杰接过雷志森的话:“是啊,人生从来就没有设计好的路径可走,所有的出路都是造物弄人,给逼出来的。” 雷志森心情更加豁然:“要不怎么说要拉你这个大局长来陪练,关键节点,你总能一语点醒我。” 姜少杰:“我也就剩这点小聪明了,马上就成闲人一个,过完年就要退了。” 雷志森:“退休后来富业帮我,感觉身边没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需要有你这样益师益友的老领导时时指点。” “嗯,等退下来之后再说。杨芳也算在你身边能说得上话的,追随你的这几年,我能感觉她对你是真心的。” “我这年过半百之人,不能耽误了一个姑娘家。不过这几年确实还好有她,虽然她性子急,有时也会出点小乱子,但凭心而论,她当这总助,真的是用了真心全意。” “你一个人总单着也不好。李爱早逝,不遇也罢,我看得出,杨芳和你,她有情你有意,你们两挺合适,不要再等了。”姜少杰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 “姜局,你说的这些都对,我也觉得杨芳适合我。虽然我们两人性子都急脾气都冲,经过磨合,这方面已经不是问题了。但是,我的那个大家庭,不一定她就能适应。我家的儿女们是个难以逾越的障碍。” 姜少杰:“这方面要靠你们两共同去努力,更关键你要多做家里的工作。” “工作上经常弄得我焦头烂额,疲于应付,这事情还是顺其自然吧。” 见雷志森话题又绕回到工作,姜少杰沉思片刻,语重心长地说:“依我看,眼前的富业,你要学会夹缝中求生存、保地位,遇事不能太持念,得学会绕弯。” 说着走着,一小时后,两人终于爬到山顶。 这是座很奇特的山。 从山脚上来,一路上,是日久踩踏自然形成的山间小道,小道边,野生油茶树杂乱丛生,透过树丛间隙往远处看,四周环山,山凹下零星散落着几户民居和一些大大小小的水塘,除了水塘里水质清澈,也并没觉得有可圈可点的景致。 但一到山顶,景色全然不同,缓缓起伏的山顶绵延数千米,竟然连一颗小树都没长,一望无际的青草地,像一面绿色巨毯,密缝无隙地铺满山顶,偶有一些历经风雨的岩石裸露在草面上,像是在绿盈盈水面上长出的小小岛屿。 走在山顶,宛如踏着松软厚实的毛毯,抬头仰望,蓝天白云似乎伸手可及,毫无遮拦的风吹着,时缓时剧。 第十八章 这首诗,我也读过 这时,杨芳也来到了山顶。 “姜局、杨芳,你们看,这个天然的山顶草甸足以让你们赏心悦目吧。” 一阵风正好朝着姜少杰刮来,他踉跄了一下,随即站稳身子:“的确好地方,真是不到山顶不猎艳啊。” 雷志森指着山顶上几头正在吃草的牛,“我们刚才走的上山之路就是当地农民赶牛放牧日久踏出来的。你看,山顶绵延的肥草让这里成了天然放牧场,牛就像这几座山的剃头匠,把座座相连的山顶上的青草修剪得如此平整。而牛粪经过雨水冲刷,恰巧成为这些青草的天然肥料。这里的村民很自觉,对上山放牧做了自发限制,保持着这片草甸的生生不息。” 郑少杰大为感慨:“巧夺天工啊,人、畜、自然和谐的如此完美。” 杨芳摘下墨镜:“姜局,今天不枉此行吧。” “是的,不枉此行。” 此时,财务部办公室。 田羽汇总并上传好费用计帐凭证,轻轻舒展她纤长的双臂,伸了个小懒腰。 “忙完了?”孟匀易问。 “忙完了!”田羽答。 田羽回答后递过一颗已掰开糖纸的牛扎糖:“送你一颗爱心甜糖。” 声音,轻如细雨。 孟匀易慢慢地伸手接过,含到嘴里:“女生爱甜食,天经地义哦。” “男生就不爱甜品吗?”田羽一脸俏皮地反问。 孟匀易默契地也幽默起来:“也爱,腻爱!爱得我满口镶牙。” 田羽不解:“此话怎讲?” 孟匀易夸张地张开嘴:“数数我这十颗不同成色的假牙,就知该口对糖有多么钟情了。” 田羽扑嗤一笑,差点笑出了眼泪:“没想到年少还在,牙却先衰。看来我误打误撞,今天拯救唤醒了你这口陈年的味觉。” 孟匀易:“偶尔有可以,如果天天有,估计真要祸害我的口中子民了。” “那我就天天祸害,害到你满口镶牙。”田羽,扮了个可爱的小鬼脸。 孟匀易可怜兮兮的样子:“那不叫镶牙了,那时已无牙座可镶。” 田羽跟着又笑了起来,笑声停下后,突然说到:“真没想到和你说话会是这么轻松亲切。” “哦?那,真没想到之前呢?是什么情况?”孟匀易寻思着问到。 田羽仰起头,眼睛转了两圈:“你每天都一本正经,除工作上简单刻板的交流,基本没多说什么话。给我的印象,你是个不苟言笑的领导。你在的时候,我也不敢多说话。” “哦。”孟匀易想想,在此之前还真是这样。 “只有你不在办公室时,我才感觉自然很多。有时会很希望你经常外出办事,最好是出差好久不回来。” “哦……”田羽的这句话,让孟匀易深感内疚。 田羽见他陷入沉思,便停下了话语,看下手表:“差点误过了饭点,该午饭了。” 莫名其妙地,与往日不同,两人午饭后没回宿舍休息,却先后都回到办公室。 “你也回来了。” “嗯,真巧,你也回来了。” 沉默了一会,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你平日里一般喜欢什么?” “小田,闲时有什么爱好?” 两人再一次同时语出,语出后,相视而笑。 孟匀易:“我先说吧。年轻参军时,在部队空余时间一大把,受一些老兵影响,看点文学类书籍,也会写一两句自我欣赏的小诗句。” “诗歌?有些诗句几乎就像是读者的心境写照。可惜我只是喜欢,自己从不会写。最近读了一本《舍易子诗集》,里面有一首,我特别喜欢。” “哦?” “是这么写的:那个成熟之季 阳光翩翩晴放 忽地骤雨又起滂沱 你绯红的笑脸 正灿烂、璀璨间 猛然一阵松动 心灵顽石从深处滚落 跌得鼻青眼肿 狂舞的风,飘零的叶 坚定翩跹,踌躇翩跹 一束梦乍起 醒来时 又见一簇凛乱 柿子林 花开花落绚丽已退 时节的招摇和驱离亘古难改 成熟很痛 挣脱着无数失意的青涩 熟成的跌落更痛 一地鲜红、甜蜜的 腐烂。” 田羽一字不漏地念着,这首诗,她读过了无数遍,烂熟于心。 孟匀易静静地听完。 “这首《成熟之痛》我也读过,今天听你再读,让我品出更真的味道。熟成的跌落更痛,一地鲜红、甜蜜的,腐烂。我见过熟透红柿子落地碎烂的样子,的确就是这么形象。成熟更需要呵护,因为成熟的心,有时恰恰更易破碎。” 两个人就这么聊着,时而轻松,时而俏皮,时而深沉,时而感慨,一直到整个午间乃至整个下午。 转眼周末已过,又到新的一周。 周一的高管会议对于所有参会人员来说都是一场战线划分,要不力抒己见,要不非此即彼,都需要对讨论事项亮出自己的诉求和态度。 雷志森心里是这么想的。 他早早来到办公室,对准备好的讲话要点重新梳理了一遍。 因为在畜牧场交谈时两人说好了会议由董事长罗海川主持,所以会议议程他没做安排,只是通知了杨芳、黄建立、李加、唐东、李金京、孟匀易等人,各自准备好会议资料和发言要点前来参会。 总部圆型办公楼。 一楼是筹备中的“牲畜饲料综合交易市场”交易大厅和办公区域; 二至四楼为总部办公区,其中第四层,中央休闲花园、阳光房会客间、会议室、餐厅,错落有致; 五楼为强弱电配套设备用房和总部接待客房,楼中央顶部全透明钢化玻璃棚顶。 时间已过十点。 通知前来参会人员已等了许久。 唐东串门到财务部闲聊; 张金京在阳光花园正对着一簇红掌,看得入神; 黄建立和李加两人则坐在阳光会客室内享受着暖暖的阳光浴打发时间。 这时,吴天亮和曾世爵也先后来到。 吴天亮乘梯上楼后先到自己办公室放下公文包,然后便踱到总经办办公室问杨芳:“几点开会,人都到了吗?” “雷总在里面,在等罗总和你们。你和罗总没一起走吗?”杨芳回答。 “没有,我跟他不同路。” 吴天亮说完便朝雷志森办公室走去,曾世爵此时也从背后跟了进来。 “你们都来了,先坐。罗总还在路上。”雷志森端坐在办公桌后的座椅上,见两人进来,招呼他们坐下。 杨芳为两位端来茶水。 第十九章 再次瓜分资金 半小时后,雷总办公室小型椭圆会议桌,罗海川、雷志森、曾世爵、吴天亮相继坐下。 杨芳忙着给大家倒水,问道:“会议马上开始吗?要不现在让其他参会人员都到会议室去等?” 罗海川喝口茶:“还有谁吗?” 杨芳:“饲料厂和畜牧场几个负责人,还有财务部经理。” “雷总,不用那么正规,没必要让他们都来,我们几个坐在一起闲聊一会就行了。”罗海川若无其事地说着,同时招呼着杨芳。 “小杨,来,你也坐下。” 杨芳看了看雷志森。 雷志森煞有介事,“原本认为让有关负责人员把两个项目向在座做个详细的汇报和说明。他们已经做了大量的前期准备,来都来了,是不是就让他们做些详细介绍?” 罗海川摆摆手,“不用,不用,这些事都在你雷总心里装着呢,我们几个简单碰一碰就可以。我下午还要出差,也没更多的时间。” 雷志森:“杨芳,那你通知他们都回去,另外,把他们准备的会议资料收过来。” “曾世爵这小子,天天往那一坐着就像打瞌睡。”见曾世爵高大偏肥的身体打坐式地端坐着,双眼微闭,罗海川脸色稍有不悦。 “你们领导商量会前大事,吾辈岂敢造次。”曾世爵仍旧那个模样端坐着,眼皮也不抬。 吴天亮咧着嘴,苦瓜式的笑脸顿时绽开,“曾大僧此时已皈依佛门,不理世间尘俗之事。” “吴天亮财神,你已金元宝抱定,自然开心。”曾世爵说罢,眼睛方才慢慢睁开。 吴天亮依然笑着他的苦瓜脸,声音有些沙哑:“瞧你这尊佛,见钱眼开,一谈到钱就睁眼了。” “你当然高兴,转工尚行的两亿钱都由你操刀理财。” 说到这,曾世爵停顿片刻,接着说道:“钱闲着也是闲着,转五千万出来我来玩玩,稳赚不赔,收益率能高出理财很多。我也来给公司创造些资金效益。反正到时候亏了我个人兜底,赚的钱给我百份十五提成。” 雷志森心里正盘算着一会怎么力争项目的事,听此言,心不在焉随便一问:“做什么能稳赚不赔,还有这么高的收益?” 曾世爵:“最近新股发行节奏恰好适合,我估算一下,做新股申购平均收益率可以达到年化百份之十二以上。” 雷志森听后不解,他望了下吴天亮。 吴天亮觉得该自己说话的时候了,“最近每周大致都会发行两次新股,申购资金基本可以达到一轮接一轮地使用,确实都不白浪费。而且新发股票上市首日交易价也都很高,我没细算啊,但如果按平均中签率来算,资金收益率的确远远超过现在的理财收益。” 说起话来连珠炮式,紧接着,吴天亮开始抛问题:“不是要使用个人账户申购吗?这么说资金要转到个人名下,这是其一,其二,每个股东账户都有最高申购额度,也容不下这么多申购资金啊。” “你说的其一,我也是公司高管,首先我个人担保资金不会出问题,另外财务这边可以对转出的申购资金全程跟踪监管,包括对股票账户个人银行卡的密码设置、保管等各方面的措施。你说的其二,这是我和证券公司的配合,可以把许多账户集中在一起申购,获得连续配号,就能保证平均中签率。” 罗海川开口了,不紧不慢:“我听懂了,这样操作没问题。但终归资金还是在公司体外循环,最多只能给你三千万。” “三千万也行,总之先盘活资金。” 曾世爵感觉到自己的目的即将达成,情绪也好了起来,转眼看着雷志森:“雷总,您看呢,天亮和罗总都表态了,现在就等您老人家的圣谕。” 雷志森按了按面前的计算器,悻悻地说:“我还能怎么表态,你们都觉得可以,我也不能反对。不过提成办法要改一下,保底收益百份七,超出的给你提百份四十。” 说完并在笔记本记着。 曾世爵曲指默算,愉快地回答:“好的,一切遵从雷总旨意。” 这时,杨芳捧着饲料厂和畜牧场为会议准备的项目资料回来。雷志森朝她示意了下,于是她便人手一份,发给了大家。 罗海川翻看片刻,问曾世爵和吴天亮:“两个项目,一个投资总额五千万,一个五百万,募投资金可以动用的吗?” 曾世爵吞吞吐吐,话在嘴里含了很久没说。 倒是吴天亮快人快语:“这个问题本该董秘回答。算了,曾世爵不愿说,我来说吧,错了你纠正。” 喝了口茶水,吴天亮开始掰斥:“饲料厂改扩建不在募投项目之内,按规则不能动用募集资金开工。但这个项目我个人比较赞同,股票发行之后,饲料产品销售增长很快,这个势头还会延续向好,新厂建设周期长,有可能会耽误了市场发展。改扩建既不影响当前生产,又能快速完成,可以应对解决当前的产能不足矛盾。我个人意见建议对募投做些调整,尽快报批。畜牧场沼气池总投资金不多,我觉得只要方案论证没问题,直接就可以启动。募集资金投向中有六千万是用来补充流动资金,调过来用能说的过去。但我看了这里的投资预算,好像暂时用不了五百万。” “我赞同天亮的意见,雷总突然冒出这两个项目,有他的英明之见。只不过更改募集资金投向说说容易,我可有得忙啦。”曾世爵得了好处须卖乖,觉得自己也该给雷志森献点殷勤了,因此,吴天亮话音刚停,他便紧跟着表态。 雷志森听着两人所讲,频频点头。两人的一番话,虽然不能马上就促成饲料厂项目的开工,但习惯于感性待人的他却听得尤为顺耳。 坐在一旁的杨芳听着却有些着急,插了一句:“那这样饲料厂的项目岂不遥遥无期?” “哪会!我们要相信曾世爵的工作效率。这事我看可以,就这么定吧,曾董秘要密切配合雷总这边来完成项目变更。还有什么事没议吗?”罗海川仍然是一副不紧不慢的神态,扫了一眼大家。 吴天亮看看雷志森,又看看曾世爵和杨芳,见大家没话,便开口了:“还有就是有关财务管理制度的事,上周制度稿的事我和雷总讨论过,基本都一致,其中在支付审批权限方面有个别条款不太符合现实情况。” 罗海川:“这方面你是财务总监,你说了算。” 吴天亮:“我想要不就这样,有关实体经营方面的各项费用和支付最终审批权就到总经理,涉及大笔自金调度最终审批权须到董事长签批。” 罗海川:“可以,这有什么不行?具体条款你去修改,尽快下发。雷总,你看呢?” “可以,我没问题。”雷志森满意地回答。 “好了,那今天该议的事也都谈好了。小曾、杨芳,你们可以忙自己的事了,天亮留下,有一件事我们三个商量下。” 第二十章 一首小诗,惹哭女生 曾世爵、杨芳离开后,罗海川开始进入正题:“一会儿饭后我就要去殇河市,那边的土地招拍挂马上要开始,需要一点五亿保证金得先从富业调。” 雷志森没有马上回答,而是面无表情地走出去,交待杨芳:“去准备一份五个人的炒面和汤,现在。” 说完回来,雷点根烟使劲吸两口,说到:“加上要拨给曾世爵的三千万,这样募集资金就只剩不足九千万了。” 罗海川:“不是这么算的,雷总,上回转工尚行两个亿也还是在公司账面上,这次的一亿五只是临时借调,完事了就物归原主。” “天亮,你怎么看?”见雷志森没吱声,罗海川转头看着吴天亮。 吴天亮:“母公司应急借调,情理之中,再说暂时资金也是闲着。我只要求一点,资金必须回来,而且要办好借款手续。” “这些都你财务总监职责,具体要求和操作,你来把关。”说完,罗海川看着雷志森。 “我该说的你们都替我说了,我该质疑顾虑的你们也都提早帮我排解了。我还能不同意吗?”说完,雷志森顿觉浑身疲惫,满怀的失落却不知这种失落从何而来。 餐后,一改往日午饭后回宿舍休息的习惯,孟匀易鬼使神差地来到办公室。他坐到位置上,在面前胡乱放了些文件和一支笔,然后背靠椅背,仰起脖子闭目小憩。过了一阵,办公室外的走廊仍然静悄悄,他的心里不免有了些小失落,继而是一阵莫名的烦乱。 过了一会,门外传来了锁串叮叮做响的开门声,把孟匀易从昏昏欲睡中瞬间唤醒。 田羽不约而至,一进门就感觉到孟匀易的存在,虽然和预感一样,但姑娘的心中还是不由添了欣喜。 走到自己桌前,随口问到:“领导,你也没休息?” “是的,饭后毫无倦意,就回来了。” “其实,刚才我有回过宿舍。”田羽轻声地说。 “哦,那怎么又回来了?”孟匀易此话一出,马上自责自己的直白。 但,没想到田羽并没觉得不妥和尴尬:“因为我不确定你会不会也在这。” “嗯,我也是在等……”说到这,孟匀易又自觉不妥,连忙停住。但话既已落地,总不能挂在那没有下文,于是灵光一闪,连忙续上:“我也在等,你听,有这么一首古诗: 一窗皓月一瑶池, 几首拙词几句诗, 其味其情愁自解, 无须寺庙拜佛持。 我这刚有拙词几句,想给你看看。” “是吗?太好了,无比期待,快点。”欣喜之态的田羽,一边说一边催着。 孟匀易此时反倒有些腼腆了,他颇难为情地,把自己已经重抄一遍的小诗作递了过去。 看了看孟匀易,田羽接着便专心地轻声读起: “傻飞的鸟 扑腾跳踉中 你已经慢慢长大 形将丰盈的翅膀 要开始远足自己的天空 傻飞的鸟 你没有准备好 穿上嫁衣的表情 只想目睹那只理想魔瓶 会飘然掀起一场风花雪月 傻飞的鸟儿 等你不再倦飞 奇丽的梦会收纳成 盖头下的笑靥 那时的你笑靥如花。” 田羽读着读着,反复了好几遍,突然鼻子一酸,埋怨道:“好你个拙词几句,把我带进了‘我自动容痴狂,我自轻叹惋惜’的冰与火两重天。” 孟匀易正欲说点什么,没想到田羽却慢慢站起来,小心翼翼对折抄了诗句的那张纸:“这是专门给我的吗?我会好好收藏。” 孟匀易认真地点点头。 “不行,再坐这我会哭,我先回宿舍了。谢谢你。”不等话说完,田羽已手拿纸巾在眼角轻轻擦拭,背影清淡地走出办公室。 畜牧养殖总场,还没到下午上班时间,唐东就接了雷志森来电,下达沼气池项目要马上启动开工的指令。 上班后,唐东召集张金京、张净青开始商量。 张金京:“这周就要动工?” 唐东:“是的,君令如山,还特别交待了不得有半天延误。” 张金京:“沼液沉淀池确定做吗?围墙外那块地的转让价还没谈好呢。” 张净青:“主池确定做几个,这也很关键。还有防渗漏问题,关系到工程造价。这些都要拍板。” 唐东:“沉淀池一定要做,下午跟村委联系先确定地界,把丈量数字确定好。价格问题如果谈判有困难,雷总说了他下来解决。还有,主池问题可能采纳邱工备选的第二方案,主要考虑到造价,五百万总投还需要再压缩。” 张金京:“第二方案的缺点就是今后主池维护会麻烦。不过这些如果都已经拍板确定,那我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张净青跟着点头。 唐东:“我们分头抓紧,我现在就跟邱工和龙建的王总联系。” 与此同时,饲料厂生产车间,黄建立和车间主任刘大汉正在观察生产现场的设备运行。 一连几周的满负荷生产让刘大汉感觉到了压力:“领导,让你来就想让你看看,我的生产计划已经排得满满的,订单不能再增了。” 黄建立:“估计要三班倒,难得这么好的市场表现,市场供应一定不能断。人员不够马上招,可以边上岗边培训。” “工人是可以解决,我担心设备。” “也只能先这样,设备养护让机修组派人跟班。改扩建项目基本定下来了,目前这种状况不会拖太久。” 黄建立、刘大汉正说着,财务主管赵小玲跑过来。 她肩窄腰粗臀部宽厚,一米五八身高,胖脸圆圆,气色红润,尤其显眼的是那胖墩墩苹果色红晕的双颊。 此时,她已跑到黄建立面前,操着浓厚的江西口音,气喘嘘嘘地说:“黄厂长,你在这啊,打你手机没接,满厂子找你。” 黄建立摸下身上所有口袋,确实,自己刚才接了刘大汉电话后连忙下来,手机扔在办公室了。 “什么急事?”黄建立问到。 “黄厂长,你忘了,你交待过河北久张公司的玉米采购款赶在今天下班前要付出去,我们厂帐上资金不够,说好了总部财务部下午拨款,可拨款申请还在你桌上没签。” “哦,那我现在就回办公室。” “不用,黄厂长,我带过来了。” “好,那你马上跟总部财务部对接汇款。” 第二十一章 自掏腰包买单 “中午那是怎么了?”好不容易等到上班时间,趁同事们都注意力集中忙着手中事务的时候,孟匀易在一张废纸写上那几个字,悄悄递给左侧下座的田羽。 好像已经憋了很久,只见田羽看了一眼上面内容便翻过那张纸,在背面刷刷刷写着,回递了过来。 孟匀易一看,上面写着:“没事,是因感动!” “抱歉!不小心让你伤感了。”孟匀易写好回递。 “你是乱石堆里难得一见的古董,庆幸遇见!”田羽写好回递。 孟匀易,“那也只有你这么认为,别人眼里还是乱石一块。”(句子后面用线条画了个笑脸) 田羽,“那你得感谢我识货,没让你埋没太久。”(句子后面两个线条式笑脸) 孟匀易,“嗯,感谢,送你一箩筐不哭无心忧。” 田羽,“真的没事,有时能哭也是进补。” 孟匀易,“那,今天的哭是什么?” 田羽,“大补,一下补了好几年。” 孟匀易,“是这样就好,工作愉快!” 田羽,“工作愉快!” 两个人用纸和笔频频传递着。这时,孟匀易面前座机响起,他提起话筒:“哦,小赵啊,好的,来不及你就把拨款申请先传真过来。嗯,下班半小时前一定给你汇到。” 孟匀易放下话筒,正眼看着田羽:“小田,一会去总经办把饲料厂拨款申请的传真件拿过来。” 孟匀易拿着饲料厂的拨款申请走进雷志森办公室时,雷志森的脸是侧着一边的,他正思索着接下来的工作布局。 等孟匀易坐到自己桌前,伸来批件时才回过神来:“正好你来了,一些事也想找你说说。” 孟匀易点点头,嘴里轻轻“哦。”了声,然后静静等着。 “这周内大农银行账户中的募集专款需要转一点五亿临时借给九盛,你协助吴天亮一起把关,需要签正式的借款协议,关键要确保资金正常还回来。” “需要计息吗?另外,九盛借款用途是什么?”孟匀易习惯对雷志森交代的事情一次性问清楚,同时也会用笔记下要点,避免遗漏。此时,他仍然照着习惯拿出本子和笔。 “土地竞拍保证金,是否计息你让吴天亮去确认,由他来定。另外,接下来会再转出三千万给曾世爵。这笔资金由曾世爵个人全责保证资金安全,用来操作打新股,你们财务部指定专人对操作全程跟踪监管,要确保资金封闭运行。” “明白,都记下了。打新这事吴天亮也知道吧。” 雷志森:“是的,具体详情你问他就行。” “那一点五亿转款我就安排向银行预约。雷总,这是饲料厂要求追加流动资金的拨款申请。” 孟匀易把放在雷总面前的拨款申请又往前推了推。 雷志森签字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拿起了手机。 “阿爸。”听筒里传来了黄建立的声音。 “最近烦心事一大堆,差点把正事给忘了,燕城的招商会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定在这个周末吧,你怎么也没提醒我?每次招商会我是必去的。”雷志森疲惫地说着。 “哦,不用去,招商会已经取消了。”黄建立的回答轻描淡写。 雷志森:“改期也不提前知会我,为什么会改期?” “销售部重新给我报了方案,取消了几个新区开发,燕城的招商会也在取消之列。”黄建立依然轻描淡写回答着。 雷志森瞪大双眼:“这么重大的事情,听你的口气好像无关紧要一般。谁给销售部这么大的权利?产品市场开发是企业发展的命根子,熊小东岂能说停就停?” “他也是有依据才取消的。” “凭什么?什么依据?” “凭公司给销售部下达的年度销售指标。公司股票发行成功后,市场对我们的产品趋之若鹜……” “所以你们就觉得可以坐享其成,摆起了店大欺客的坐商作派!公司给销售部下达的任务指标仅仅是基于历年销售业绩基础上综合考量确定的,现在企业各方面条件发生了大的变化,我们更要抓住这样的大好机会,一鼓作气,加大市场开拓。而你和熊小东却恰恰相反,背道而驰!” “人家按公司给的任务指标实时调整营销策略,不是也很正常?” “正常?这句话恰恰暴露了你的内心和格局,对于你和熊小东这次的擅做主张,我必须严肃处理,你们就等着我的处理通知吧。当务之急,你和熊小东一起,要立刻恢复饲料产品的市场开拓计划,力度只能比原计划大。” 挂了电话,雷志森在孟匀易面前沉默了很久,捋了情绪,想想还有正事要交待,于是问到:“股票发行庆祝晚宴的所有费用都报销了吧?” 孟匀易:“是的,杨芳经手,菜金、酒水加纪念品,全部报销金额五十二万七千多。” “不行,太多了,当时是我疏忽,本不应搞那么大规模。他们把我的生日也混在一起,至少多请了二十桌家族的亲戚朋友。这样,你就按这比例把多的二十桌费用退出来,由我个人来付。” 交代完这些,雷志森仍有些不放心:“你再查下饲料厂是否也报了类似费用。记得黄建立曾对雷正说过,他的花费由饲料厂来出,如果有,也清出来,都由我个人来付。” 孟匀易虽然理解雷志森这么做的理由,公私分明,不能授人以柄,已经是上市公司了,一切都要经得起审计和监督。但以他个人对这件事的理解,并没觉得这笔费用报销不符合公司财务制度,于情于理也并不过分。只是对雷志森说的如果饲料厂额外为雷正报销当天发生的一些庆生小费用,倒也认为不太妥当。 孟匀易这么想着,于是说到:“雷总,真需要这样吗?公司上市是件大事,庆宴规模大一些很正常。这次发行,光发行费用就被我们拿到了三千多万,没有必要雷总您个人来掏这份钱。至于饲料厂额外替雷正报销当天的庆生费用,如果有,我也是建议清出来。” 雷志森:“你的好意我明白,不过这事还是照我说的办,我们不能英雄气短,为了餐费这点小事让人说闲话。你具体去办,清出多少告诉我。” “那好吧,雷总。” 第二十二章 闺蜜生是非 回到自己办公室,孟匀易随即安排汇款事项,同时让田羽帮忙整理庆典费用,自己则打电话询问赵小玲,确认了饲料厂为雷正报销当天开销的庆生费用三万多元。 他用最快的效率整理好清出数据,并注明相应资金流程,交给了雷志森。 一转眼到了下班时间,大家都收拾好往外走。 韩唯宝:“孟经理,下班了。” “你们先走,我赶份资料,要加班。”孟匀易随口回答,仍旧专注地敲着键盘。 田羽听着,刻意放慢了整理桌面的速度,见大家都离开,就从自己办公桌侧柜中取出一桶方便面和两根火腿肠,迅速放到孟的面前,并随意拿了几张废纸张盖在上面:“给你的。” 说完,拔起长腿,小跑着出了办公室。 杨芳下班到家,天色已昏暗。 她翻了翻冰箱,找出一袋速冻猪肉馅水饺,然后从厨柜中取出一个精致不锈钢汤锅放在电磁炉上,往汤锅中加了三份之一纯净水,开启了电磁炉开关键。 包里的手机铃声响起。 “喂,杨芳,下班了吧?”刚取出手机放到耳边,对方声音就过来了。 “是老同学啊,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我了?”杨芳边回话边看着汤锅。 “好久了,都不主动找我,好像失踪了你。今晚我俩见见,有重要话题跟你聊。现在就出来,我在环球楼下等你。不要吃饭啊,等下外面一起。”。 杨芳陪着这位老同学兼前闺蜜,在环球商业中心逛了一间又一间服装店,闺蜜的手上已经提了整整两大袋服装和鞋帽,有她自己的,也有跟随她一起来的儿子的。 杨芳见自己的闺蜜似乎还意犹未尽,埋怨到:“好了吧,大姐,走得我腿都软了。早知道吃了水饺再出来陪你。” “对,亏你提醒,吃饭去。”,说着,她们走进肯德基餐厅。 孟匀易眼光从电脑屏上移开时,正好又看到面前的桶面和火腿肠,他脸上不由一笑,自言自语:“小田,谢谢你的爱心晚餐,好吧,现在就来感受这份关心的味道。” 雷志森家里,雷正、雷凤、黄建立等人正聚在一起,陪着他小酌。 雷志森瞪着雷正,表情严肃、挖苦到:“阿正,听说你这次去成都很是风流。方不方便给你大姐、大姐夫炫耀一下。” 雷正满脸通红:“别去理会雨棠乱说,我那是公事出差。” 雷志森更生气了:“小叶乱说?那她怎么连你同机那个女孩的名字都知道?做什么事都要照顾一下自己老婆的感受,千万别再胡来!” “没有的事,别听她瞎说。我这次去成都巩固了原料客户,为侨宇今后提升业绩打下很好基础。出差那几天,应酬都忙不过来,哪还会有时间沾花惹草。” 黄建立和雷凤在一边听着,好笑又尴尬。 “让你去侨宇,一是学习锻炼,二是帮我多看着。并不是让你去帮侨宇来向富业要钱。投资款加上陆陆续续的借款,富业在侨宇的资金也有近两千万了。以前旧饲料厂能发展起来,志财一家资金上对我是帮助很大,富业能到今天这样,确实应该感谢他们。对于这些,我们也已经回报到位了,毕竟我们还是股份制企业,以后遇事都要学会讲规则。” “是啊,眼下所有项目都是有效益的,唯独侨宇成了效益包袱。我们饲料厂股票发行后更是产销两旺,现在是恨不得马上多长出几条生产线。” 黄建立插了一嘴,岔开话题。 雷志森:“畜牧场的沼气池项目先上,你饲料厂那边要推迟一两个月上马。” 雷正:“对了,阿爸,我听说富业财务部要把饲料厂报的庆典费用清理出来不让报,你们富业财务部审计也太有水平了吧。” 雷志森瞪了眼雷正,又看了下黄建立和雷凤:“这又是你们两没事生事吧。事情是我交待公司财务部孟匀易去办的,不是财务部的行为,跟他们无关。你们懂不懂得公私分明,起码的原则和警觉性都没有。这事按我说的办,不许再提。” 肯德基餐厅。 杨芳前闺蜜掰了一块原味鸡块塞到嘴里,指着正在儿童区玩耍的小男孩:“杨芳,我和你同龄,都三十五,我虽然也晚婚,你看,我的儿子都这么大了。而你呢?还是一个人单着,你别看自己现在工作风光体面,富业我也有所耳闻,你所处的角色那可是风暴中心,什么时候把你撕烂了再甩走都不知道,这份事业对你来说不重要,你还是早做打算,找个人先嫁了。” 杨芳喝了一口可乐:“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找个人结婚哪那么容易。” “誒,我这倒有一个人选,虽然人是比较平庸,但和你一样,至今未婚,年龄大你五岁,也是给耽误了。” 见杨芳不置可否,闺蜜连忙接着说:“要觉得可以,改天我帮你们约一回?” 杨芳:“这事我们先不谈,最近工作忙,没心思考虑。” 闺蜜:“我说你,是不是前些年去日本打工太久,去傻了,如今回国了,怎么依然除了工作还是工作?” “这事你先不用操心,容我再想一想。”杨芳平静地说到。 “你不会真想嫁给富业那个老总吧,听说他可是五十好几的人了。” 虽说自己心里确实想过这个问题,但此话从闺蜜的嘴里说出,倒让杨芳有些吃惊:“你这是哪里来的空穴之风,我现在真的是没心思考虑婚姻问题。时间不早了,手头还一大堆事,我们撤吧。” “阿正,你那个龙建的狐朋狗友到底有没有实力?让他报价,拖拖拉拉的,据说单价也报的很高。”雷志森今晚对儿子雷正大为不满,一家人推杯换盏后,又开始责难起来。 雷正肥大的手掌拍着桌面,咬牙切齿:“他妈的唐老鸭,工程还没动工就开始乱告状。设计施工图纸都没确定,土方量和工程量还无法估算,让人家怎么报价!” 雷凤这时也凑上一句,替雷正说话:“唐东那只四眼鸭子,自己做事没把握,总爱往别人身上推卸责任。” “听说到今天,围墙外畜水池的土地丈量都还没完成。”黄建立补充到。 雷志森:“你们不能光说别人,唐东虽然有些小毛病,但他总体还是能做事。” 雷正举起酒杯朝着雷凤、黄建立的酒杯上各都碰了一下:“唐老鸭若不是九盛派来的,换了在侨宇,给我做个部门经理都嫌官大了。”说罢,一口喝掉了杯中酒。 雷凤、黄建立见状也各自端杯饮尽。 雷志森喝下碗里甜汤:“好了,别再喝了。我明天去畜牧场,沼气池工程这周一定要动工。阿正你让龙建的王总来找我,我跟他直接谈价。他如果想接我饲料批发市场的工程,就一定要全力先做好沼气池项目!” 第二十三章 不和谐的家庭 加班结束,司机小甘开车送回。 下车后,孟匀易一路小跑上了七层楼步梯,来到自己家门口。 这个时点了,一如往常,家里客厅空无一人,只听见自己和父母的卧室里各自传出电视声响。孟匀易脱掉皮鞋,换了室内硬拖,这时,父母住的那间卧室门开了,母亲探出头来:“哦,是匀易回来了,这么晚回来,饿了吧?” 孟匀易的母亲任小月是个目不识丁的妇人,农村出生,早年,娘家是村里少有的贫困户,由于家里人口多,她又是养女,那时候农村人重男轻女观念盛行,所以,任小月从幼年到少女,饥一顿饱一餐那是常有的事。 后娘把家里的重活累活能派的都派给她,稍有差池,动不动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打骂。 久而久之,任小月患下了经常头疼的毛病,凡遇季节转换或天气变化,都会疼痛难忍。 孟匀易的父亲孟跃伍是她的邻村后生,年轻时从军入伍,后在部队提了干。两人结婚后,任小月跟从孟跃伍随了军,成了一名国营女职工,后生下二女一男,日子才逐渐好转,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在公司加班,不饿,晚饭吃过了。”孟匀易回答。 “餐厅桌上给你留了晚饭,要不要给你热一下,再吃点?” “不用,吃不下了。” “不在家吃饭,气也不吭一声,当家是旅社啊!”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卧室的门开了一缝,妻子冷不丁尖锐的嗓门惊了妈妈,也让孟匀易心头一颤。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瞧了一眼妻子杜亚菊,她冷冷的眼光正透过黑框眼镜压迫性地刺向自己,顿时一种无地自容的心慌莫名其妙地又开始骤然身上。他本想大发雷庭,但看到母亲正呆呆地愣在那,一转念便移开视线,极力压抑心中的不满,对着任小月挥手:“没事,我不饿,妈你回房休息吧。” 母亲任小月默默退回房间。 “你当然不会饿,在外面天天有得吃又有得玩,家里的事一件都不用做。桌上的东西,自己去倒了洗干净,不要好像家里的人天天要给你当保姆!”杜亚菊说完话,随手一甩,关上了卧室门。 要说这位孟匀易,相貌堂堂,为人低调,工作中行事果断精准,虽不是什么正规科班出身,但也有成人自学考试大专文凭在手,而且还是眼下炙手可热的企业管理学专业。 这得从他高考落榜选择参军以后说起。 前面提到过,孟匀易出生在一个体制内双职工家庭,从小到大,生活条件在同龄人当中处于中上游水平。 小学阶段,他的学习成绩一直都在年段前三,年年任班长,老师同学眼中的佼佼者,因此也始终生活在赞扬声当中。 升到中学以后,他的各科成绩一开始也都还一如既往,偏偏就在英语这门课上掉了链子,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掉链子。 记得刚上初中一年级,第一单元英语考试他还能应付,成绩也没落下,但,再接下去,他觉得学习英语就好像自己的面前立着一道光溜溜又坚固无比的高墙,翻也翻不得,撞也撞不碎,就这样,初中乃至高中,他的英语考试从来就再也没有得过二十分以上的成绩,要说那二十分以下成绩,其实也是他在选择题当中胡乱打钩瞎蒙出来的分数,因为他总结出蒙答案的得分经验,单项选择题,所有题目统一选a,多项选择统一来个a、b、c,总之,基本都能蒙到不至于零分。 就这样,英语学科严重瘸腿,注定了他在那个千军万马过高考独木桥的时代升学无望。 大学门槛迈不进,参军也不失为是日后吃体制饭的一条捷径,在当时,城镇户口参军入伍国家是有包分配工作的。 入伍后,他被分配在师技术部下属的一个营级军械修理所当雷达车间的普通技工。 一开始,他也觉得应该趁此机会,好好在无线电维修方面学个一技之长。 然而,正如学英语一样,学到中途,孟匀易自知不是干这份技术活的料,于是,有了英语课前车之鉴阴影的他,就果断地放弃了钻研无线电技术的念头。 好在当时军修所雷达车间的技师长是个很好说话的老乡,反正你不学我也省得用心教你,遇到真正有活干时,你帮我背背工具包递递工具就得了。 所以,部队的那几年,孟匀易空闲时间一大把。 部队就在武汉市内,周末休假外出时,孟匀易见到城市许多年轻人都在参加成人自学考试,他了解了一下学业课程,幸好不用考到英语,于是,他就果断地报考了商业经济管理学专业的大专课程。 十二门学科,正常三年进度,孟匀易只用了两年半时间就全部考试通过,这些课程中也囊括了《会计学原理》。 工作上,孟匀易可谓一路坦途十分顺利。 部队退伍后他被分配到了粮食系统,后又被分配到饲料加工厂,也就是富业的前身。 凭借他手中文凭,凭借他文笔好、头脑灵、点子快、肯吃苦、耐加班,很快就得到了雷志森的赏识,不多久,就从工人岗位提拔到财务会计的管理岗位,还被选送到本省的粮食学院进修了会计专业。 再后来,非他莫属,一切都顺理成章,他就成了现在这样,雷志森完全信任的上市公司的财务经理。 然而,他的夫妻生活却并不如意。 孟匀易是个揣有梦想的小伙子,除了工作上严谨理性之外,生活中他十分憧憬一些小浪漫小情调。可能是父母对他婚事催得紧,也可能是当时他忽略了婚前性格考量,再有可能就是当时的各方面条件局限导致了他选择婚姻时主动迁就,早早地、草草地,他和杜亚菊就结婚了。 婚后,夫妻两极不协同的性格和人生观逐渐暴露。 孟匀易一心扑在工作上,处在上升期的企业,事务多应酬多,饭局、酒局也就难免,当然,k下歌,偶尔场面之上有一些陪酒坐台的小姐助兴,也是不可避免的社会常情。 好在孟匀易还算自律,娱乐场中从未有过非分之举。 然而,杜亚菊并不这么认为,一次,孟匀易酒醉晚归,一身酒气,本来对他就频频责难的杜亚菊,那天晚上更是变本加厉,她干脆使出新招,反锁了卧室的门。 第二十四章 使性子 孟匀易已经彻底醉了,大冷的冬天,他缩巻在客厅沙发睡了一夜,也冻了一夜。同时,呕吐也把沙发和自己身上的衣服弄脏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的他冲了个热水澡,从里到外换了衣服,饭也没吃就匆匆上班去了。 杜亚菊还是老习惯,孟匀易走了之后,把他的衣兜裤兜,凡是能藏东西的地方都翻了个遍。没翻出什么可疑的东西,透过呛鼻的异味,却辨识到了有女人的粉黛香味,再一看,白衬衫的领口上,还有一道若隐若现的红唇印。 杜亚菊歇斯底里到极点,“你给我滚回来,还上什么班!你上班就是为了花天酒地,天天还装模作样工作累压力大,你到底瞒着我在外面干了多少龌龊事?” 孟匀易无法解释,正上班,大家都在呐。 也许是昨晚坐台小姐蹭来蹭去,频频敬酒频频走动的缘故吧,身上的那些残留,就连孟匀易自己也无法解释,也没有闲工夫当着电话细说。 电话不停地打,大家诧异的眼神都看着孟匀易。他走到一边,悄悄切换成静音。 还不行,电话不停占着线路,工作上的联络还在等着对方的回电。 孟匀易只好把家里的号码设了来电阻止。 杜亚菊拿起剪刀,一气之下,把孟匀易的衬衫剪成碎片。 杜亚菊只懂得夫妻之间的欺骗背叛就像眼里容不下沙子一样的深恶痛绝,但是对于所谓的沙子,她恰恰却缺少了一份认知的智慧,她根本不懂得应该怎样辨识到底是眼里真进了沙子呢?还是或许仅仅因为自己的浅薄和错觉,误认了有沙子扎眼。 这种简单粗暴和浅识,成了杜亚菊始终恶气难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真凶。 而孟匀易呢?从小养成的优越感和清高个性,让他的内心是满心的自我,我心无愧任我游的那种品行,使他是你疑你急,我行我素。 久而久之,这夫妻两的隔膜就越来越大。有时,即便事实证明了自己对孟匀易的猜忌有误,杜亚菊却依然还会不以为然,她会觉得自己的误解也仅仅只是这一次,丈夫客观事实的丑恶嘴脸早就已经不容置疑,如今,也不会变好哪去。 不断的被非难和被使坏,让孟匀易也越来越看不起杜亚菊,渐渐的就养成了对她极度不屑,懒得与她话语、懒得向她解释、懒得寻求化解。 第二天,杨芳一改往日精神态,稍显疲惫,拖沓地走进办公室。俞红问到:“领导,昨晚喝酒了吗?” “没~哦,对,喝酒伤身,感觉疲惫乏力。”杨芳掩饰着。 昨晚,闺蜜的一番话,让她辗转反侧,整夜没睡个好觉。 局外之人轻易说出的话语,便能切中要害,而且如此的精准,是自己万万想不到的。 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怪不得雷志森每每遇到迷局难解时,总要找些人说说话,现在总算看懂了。 想想自己,除了工作,还有知己吗?勉强算的话,每天最上心、话语最多的也就是他雷志森雷总了。 两年半前自己日本打工回来,亲戚介绍拜见了姜局,姜局得知自己以前在商业局的工作经历后,欣然推荐到雷志森手下当了助理。两年多来,鞍前马后,自己生活的全部几乎都倾注到了这份工作中,跟着这位年过半百的管理者,起早贪黑,跌宕欢忧。 假如命运安排,这就是生活的归宿,自己倒也似可心安。 然而,生活中自己走进雷家圈子了吗?雷家人对自己要不傲慢冷视,要不面平心非,还有的冷嘲热讽,处处给自己制造闲谈笑柄。 其实生活的甜酸苦辣在日本几年里早已并不陌生,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练就了一身百毒不侵,这些迟早都能被自己克灭、消化。但是,闺蜜的话不无道理,这里随时有风暴,随时出局可能将是自己在“富业”的一种宿命。 想到这些,杨芳一夜之间像是憔悴了很多,她此时正在刻意地修复自己,然而,心里的空落,却还在隐隐地伤痛。 雷志森什么时候进来,杨芳给忽略了。 倒是俞红机灵,连忙冲了一杯卡布奇诺咖啡送进去。 雷志森并没察觉杨芳哪不对劲,对着俞红说:“叫杨芳准备下,一起去畜牧场现场办公。” 俞红出来时,雷志森说的话已让杨芳听到,未等俞红来传达,就说:“知道了。” 然后,她走进雷的办公室,问道:“今天去畜牧场什么事?” “沼气池项目的事,我不去永远都推进不了。”雷志森回答着,脸上挂着不满的神情。 杨芳:“那我就不去了,手头好多事都还没做好。对了,黄建立和熊小东的处罚通知一定要行文下发吗?” “都跟你交待几遍了,就以总经办名义发文通报,这两个对市场极不负责的管理者,一定要狠狠处理,要让他们记住,市场永远都不能掉以轻心。不急,这事等回来再发文也行。” “人有点疲倦无力,不去了。那好,发文稿纸拟好了,你签一下吧。”见雷志森还想坚持,杨芳说完话,仍下发文稿纸,转身就走。 雷志森一愣,注目揣摸着杨芳离去的背影。他沉默了一会,给司机小江打了电话,同时看了看发文稿纸内容,签下名字。 上班后,孟匀易把昨晚加班拟好的文件重新整理校对,打印装订。忙完后看了看办公室同事们,拿纸张写下几字,悄悄递给田羽,上面写着:“感谢昨晚的爱心晚餐。” “吃了吗?”田羽回递了纸条。 “全都吃了,很饱。” “猪!哼哼。” “你抽屉怎么会有这么多吃的?” “不告诉你。对了,加班到几点?” “到家时十点了。” “哦,工作狂。” …… 雷志森喝完咖啡,在司机小江刚从车里提上来的塑料袋中取出两盒日本“白色恋人”夹心饼干和两罐纸盒装纯牛奶,然后夹起提包走出办公室。 来到杨芳面前,他把夹心饼干和纯牛奶往她桌上一放,同时对杨芳和俞红两人半开玩笑似地说到:“我去畜牧场,俞红,杨总助大人今天身体不舒服,你多照看着点。牛奶要用热水泡热后给她喝。” 说完,朝杨芳再度瞧一眼,方才离去。 过了许久,杨芳一边喝着热过的纯奶,一边撕开一片夹心饼干的外包装纸,脸上的阴云已经散却,换来一朵彩云轻飘。 第二十五章 心情之旅和出差之旅 午餐之后,孟匀易、田羽彼此都心照不宣,像赶一场共同喜欢的心灵之旅似的,没去宿舍午休,先后都回到办公室。 “野蛮女生,午餐打饱嗝吗?”孟匀易对方才田羽字条中的那个“猪”字还记着,故作睚眦必报之态。 “哼,吃再饱本座也是小仙女一朵。”说着,田羽摆出轻盈欲飘的身姿。 孟匀易:“朕也不胖呀?” “何止不胖,是严重不胖,只吃不长也是猪,畜牧场里的那一种。”田羽抿着嘴,又是一笑,笑得很得意。 耍贫嘴呀,孟匀易也不甘示弱:“小仙女彻底变坏了,小心哪天王母娘娘罚你投胎嫁给畜牧场真正的僵猪。” 田羽一听此言,急了:“大坏蛋,大坏蛋一个!不想理你了。” 见田羽使出耍赖招数,孟匀易依然穷追猛打:“打得过打,打不过就耍赖,小仙女就是刁蛮,野蛮升一级。” 两人都笑了,笑得前俯后仰。笑到完全畅快,便停了下来,这时,两人都愣愣地注视着对方,眼神绞织,扯不散掐不断的感觉。 “好喜欢这样单独聊天的轻松、自然、舒坦。”田羽轻轻说着,眼神里添了迷人的笑意。 孟匀易眼中也多了笑的真容:“我也是,从未有过如此真切,毫无拘束的交流。” “仅只是真切和无拘束吗?” 姑娘的调皮,换来孟匀易的沉思和认真:“其实不止,还有,是一种难言的快乐感,投入、满足感,言谈间觉得时间变得很有意义。” “嗯,它叫做幸福,在输出,同时也在输入。”顺着孟匀易的话语,呼应着,田羽双眸神情变得柔软。 孟匀易如饮清泉,恍惚正被这汪秋水溶化,他想轻轻伸手抚摸,幻觉中,自己不小心的触及,却碰破了这似梦似幻的泡影。他晃过神,轻叹了一声,嘴里慢慢诵起: “有一种景致 是轻盈的夜风 写在四月天黄昏江畔 亭亭袅袅 有一种情怀 是宁静的风亭 独揽月下石阶山岚 恬然赏悦 有一种颜料 是两颗心的不期 穿透苍白斑驳相约 煮着青涩……” 诵到这,孟匀易停了下来。 田羽听的入神,见孟匀易停了下来,无不期待地问:“还有吗?” 此时,孟匀易的神情已从诗的意境中走出,幽默地道了一句:“此时没有了,也许有待续。” “好喜欢!匀易,这种才情令我折服。”田羽也许是太怡情的缘故,不知觉中,她不称对方为“领导”,直呼其名,连姓也省去了。 孟匀易对此并无察觉,他只是看下表:“你如果喜欢,往后每天用完午餐我们回来叙叨片刻,然后各回宿舍休息,闲聊休息兼得,好吗?” 田羽竖起大拇指:“有道理,批准了。那,现在本仙女就先起驾回屋小憩了。” 孟匀易目送她离去:“嗯,恭送仙驾。本王也即刻回宫。” 黄建立手里拿着总经办刚刚下发的文件,满脸铁青,咬牙切齿,“总经办也太会给自己树权威,小小一个产品推介会的事,也要搞成全公司通报,太会拿鸡毛当令箭!” 熊小东在一边耸着脑袋,满脸无辜,一肚子委屈的样子。 转眼间,时间又过了一周。 上周对于忙碌的富业实体人来说,大家都一如往常,在雷志森的指挥棒下,几无闲睱各自工作着,既便某些人偶尔小有松懈,那也是须要在日后的某个时点加快补还的。 畜牧场的唐东就是这样。 上周二雷志森独自前来督阵后,他不得不没日没夜地加倍偿还被自己落下的项目进度。 如今, 围墙内,沼气池已经放样,正在依次土方作业; 土方作业的同时,钢筋、水泥、砖块、方石、碎石、各种管材、防渗膜等基建材料源源不断也在进场; 围墙外,地价、赔青、丈量一应都已由雷志森当场拍板敲定,龙建王总的第二组土方施工队的挖掘作业也进行到第四天了,由于土壤长时间受猪粪排泄,刚开始施工时进度十分缓慢,现在,工程进度正在加快。 公司财务部这边,孟匀易在周一一大早的上周工作小结上,写下了以下几个要点: 一、九盛一亿五借款已转走,借款手续齐备,不计息; 二、曾世爵个人保证打新股的财务跟踪监管制度也制定沟通完毕,指定潘云英具体跟踪这项工作,并配套了随时汇报制度,三千万资金已转出公帐,汇到曾世爵名下个人账户; 三、股票发行庆祝晚宴报销费用的清出事项全部处理完成; 四、大农银行流动资金增量和到期转贷事项确定,手续待办。 前阵子,雷志森一头扎在一大堆大事、难事、烦心事之中,根本无睱抽身。 现在这些事总归已经尘埃落定,让各单位按部就班开展就行,所以,他决定要去考察一下饲料厂的设备事项。 两天后,雷志森、黄建立和李加一同在机场候机厅坐着。 “李加,听说你正在跟赵小玲谈恋爱。”雷志森这个人有个特点,严肃起来令人望而生畏,但亲和起来,却会让人对他有一种难言的信任和亲切。 “雷总怎么也知道我们的这点小事?谢谢雷总关心。”李加,天生一脸朴实相,平时见人说话总带着一丝腼腆,此时在雷总面前谈此话题,更是一脸通红。 “两个都是江西老表,天作之合。成天用家乡话叽里呱啦地谈情说爱,肆无忌惮说着肉麻的话,你以为我们都听不懂啊。” 黄建立这些逗乐的话,说得李加更不好意思了。他头沟的更低,那张缺乏保养而显得干燥粗糙的脸,涨得更加通红。 畜牧场围墙外的土方挖掘还在紧张进行,挖土机师傅轮班作业。 这时一个刚换班下来的师傅走到龙建王总的面前:“王总,天气预报后天有大雨,照现在渣土车的运土速度,跟不上我们挖土进度的。最好从侧边那条路再开一条运土线路,赶在下雨前完成土方,不然下起雨可要大大误工。” 王金福朝着挖土机师傅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侧边有条土路勉强能用,但土路和土方作业区之间还隔着一小片荒地和纵深四、五米左右的树林。 荒地,渣土车通过没有问题,只要砍掉荒地前方的那些树木,开辟出车辆能通过的通道来,整个工程的确能成倍增加进度。 第二十六章 危机降临 王金福喜出望外,赶紧拿起手机,拨了唐东电话:“唐总,天气预报后天要下大雨,这样的话挖了一半的土方工程将全部进水,要延误很长的工期,不仅这样,工程造价也会大大增加。你看怎么办?” “我能有什么办法,办法肯定得你自己想,我的要求只有一句话,就是加快进度,不能误了工期。”唐东此时正在自己办公室,和张金京、张净青商量着引进种猪新品种的事,敷衍了事地回答着。 王金福那边传来声音:“要保证不误工期,我实地看了,是有一个办法,但你这边要派人协助。” “只要有办法就行,派人协助可以,但我告诉你啊,我这最多只有六、七个人可派,多了可没有的。” 王金福:“六、七个够了,也不会忙很久,我需要从作业区的侧边增加一条土方运输的路,前面挡了几颗小树,你赶紧派人带工具过来把树锯掉。” “锯树啊,……”唐东说到锯树时,张金京突然抬起手摆一摆,示意着,压低嗓门:“干嘛要锯树?这事可不能他让干就干。” 听张金京这么一说,唐东迟疑了:“哦,王总,我这边有人找,你先等一会。” 挂了手机,唐东对着二位:“围墙外土方作业可以加快进度,需要我们派些人去把挡路的树枝砍掉。” 张金京:“那片树好像是防风林,要砍还是先请示雷总,最好能跟林业主管部门打下招呼。” 张金京的话,唐东并没有听得很认真。唐东的脑子里,对张金京所谓的‘防风林’没有概念,他只是把张金京的提醒当作是副手的一种习惯性常规性的例行职分,并没有往细处深处去想,也就没再细问、细了解。 “啊,提醒的对。要不然回头老雷又说我们自作主张。”说罢,唐东拨了雷志森电话。 “奇怪,雷总关机?” 唐随即又拨了杨芳的电话。 杨芳告知:“雷总今天和黄建立一起出差,此时估计刚刚起飞。航班行程要三个多小时。” “王总这个吊**人,算了,先不管他,我们继续。” 唐东想拖三个多小时以后再来处理这事。但过了十分钟,王金福的电话又来了:“唐总,人派了没有,要多带几把电锯来。” “没这么快呀,王总。” “我这都急得要命,你还悠哉悠哉地跟我说没这么快。既然你不急,那我现在就把工程停了,少挖方也少积水。” “别急呀王总,工程不能停,再过两、三小时人就过去。” “去你个球!两、三小时后还能干什么?不来就算了,我现在就撤人!” “别,别,王总稍安勿躁,我这就派人。” 唐东放下手机:“他妈,搞得好像我给这个王金福打工似的。雷总出差也真会选时间。” 自言自语后,唐东对着张净青说:“这个时候可不敢误工期,你去找六、七个人,让他们多带几把电锯还有斧子去找王总。” 又过了一会,派去的工人回来一个,敲开门站在门口:“领导,我们怎么干啊,王总也没具体交待,大家都在那等着。” 唐东看看张金京,再看看张净青,两人均不爱搭理的样子。 “好,好,好,我跟你一起去。”说着便站了起来,走出门外。 吴天亮午休后从办公室里面的休息间出来,张着大嘴,打开办公室的门窗通风换气,然后,走出了自己办公室,顺着走廊摇头晃脑地踱到总经办门口停住,转身又晃着、晃着踱到财务部办公室门口,走了进去,嘴上边念念有词。 “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说完又张了张大嘴,深深吸了口气,又断断续续地轻喷出来。 潘云英操着江苏女子独有的口音,侧捂着嘴小声说到:“总监没睡够,还在犯困。” 赵小玲来总部对帐,坐在财务部的一张空位置上,潘云英的话刚说完,她便有意提高嗓门插了一句:“官僚资本家看望劳苦大众来咯,大家赶紧有仇报仇有怨伸怨。” “哈哈,大家辛苦了,祖国不会忘记你们。”吴天亮声音沙哑,他双手插在裤兜,身子左右倾斜,比刚才晃动得更快。 田羽:“总监,好像是你办公室的手机在响。” 吴天亮的西门子手机铃声一直以来都是顶置在最大音量,所以只要他的手机一响,大家都能听声辨主。 “哦,是的。” 吴天亮大步走回自己办公室,是九盛置业资金部经理的来电:“吴总监,我董一帆,九盛在工行的授信已经上会通过,下周可以办理各项手续了。” “授信提款条件是什么?” “条件有些微调,百份六十由富业提供信用担保,百份四十以存单质押保证。” “好的,我明白了。”。 当天夜色降临,龙建的王总为表谢意,请畜牧场的唐东等人吃饭。 “唐总,来,再敬你一杯。”王金福那张永远洗不干净的肥油大脸堆起笑来显的更加油腻,说话间,满满一杯啤酒已咕噜、咕噜地往嘴里灌。 唐东也不示弱,抓起还剩小半瓶酒的啤酒瓶,直接对着瓶嘴“吹瓶”。 见唐东酒瓶见底,王金福竖起大拇指:“你们看,唐总就是干脆,喝酒这样,工作更是雷厉风行。你们是没见到,刚才在现场,唐总可是亲自示范指挥,锯树动作那是杠杠的。” 张金京也端起酒杯:“来,净青,我们两也一起敬下王总和唐总。” 说罢,四个人四只酒杯相互碰撞,酒水四溅。 “王总,可别再跟我说进度来不及了啊。”唐东有点喝多,歪着头说到。 王金福拍了拍胸脯:“绝对来得及,今晚工人就在彻夜加班,护坡也随时跟进。下雨前一定完成。” 第二天,一切照旧。 上班时间大家都各自来到工作岗位,忙着自己事情。 唐东昨晚喝得有点小醉,上班后便不停地喝水,然后到围墙内外的工地上转了一圈回来,一整上午的时间也就这么打发了。午间照常休息,到点起来,在办公室泡了半个多小时茶。 他心里盘算,今天就这么悠闲地过着,下班时再到工地上那么一走,满心欢喜地指点着围墙外已完工的土方工程。 大概又过了二十分钟,张金京突然慌张地进来。 “出事了,唐总。” “怎么了?” 唐东猛地一愣。 “走,我们快到工地上看看,听说来了林业执法的,不让工程队施工了。” 第二十七章 又得老帅一马当先 两人来到围墙外的施工现场时,三位林业执法人员已经将被砍伐出来开辟行车道路的区域,用隔离线拦了起来,同时还将横七竖八躺在荒地上的被砍树木用绳子一并圈起,正在上面贴着封条。 唐东走到其中一个执法人员面前询问缘由,对方面无表情地说到:“你们不知道滥砍滥伐树林违法吗?” “昨天刚砍,怎么今天就来?也不迟几天来。”施工方的工人一旁咕噜着。 “你们这么明目张胆地砍伐,会没人举报吗?” 执法人员接着又说:“工程不能再动了,等技术勘验后再做定论。保留的这些现场你们不能破坏。” 另一位执法人员则回到车上取出相机,啪!啪!啪!各方位拍着照。 回到场部办公室后,唐东、张金京、张净青三人都木木的站着,一筹莫展。 龙建的王总没多久急匆匆地走进来,对着三人几乎是嚷着:“怎么办?有办法吗?赶紧找关系先复工啊!我那些民工可都是按点工算钱的。” 唐东:“我们也不想停工,他妈的,怎么这么快就有人举报,这些林业局的人哪怕是明天来也没这么糟糕啊。” 几个人又是一阵的沉默,张金京见这么干站着也不是办法,看着王金福说到:“王总,你还是先去忙别的事吧,今天复工肯定无望。我们正在想办法怎么平息这件事。” 王金福愤愤离去后,张金京问唐东:“跟雷总汇报了吗?” 唐东:“还没,麻烦了,这事该怎么向老雷汇报。刚才也忘了向那三个人要联系电话。” “唐总,这次很可能不是小麻烦,拖延对事情处理会很被动。” 张金京是真着急,话刚停下接着又问:“砍树的事昨天有跟雷总说过吗?” “昨天本来想说,后来他妈到现场一忙,给忘了。” 唐东无比懊恼,拿出手机,自言自语:“也只能向雷总汇报了。” 雷志森此时和黄建立、李加三人正在“北方启力”公司主人的陪同下参观设备生产车间。他们头戴安全帽盔,在各种锻打、切割、焊接的吵杂声中一边走一边拉长耳朵,勉强听着主人的介绍。 手机铃声响了很久,李加在身边听到,提醒了雷志森。 他接起:“喂,你是谁?谁?哦,小唐。什么事你大声说。” “雷总,我小唐,唐东!工地上有件事要向你汇报!” 唐东这边扯大嗓门:“雷总,你在听吗,能听的见吗?我是说,沼气池土方工地上工程被林业执法的人给叫停工了!什么?那好,等一会儿再说。” 唐东放下手机,一脸茫然:“雷总那边估计在车间里面参观,讲话都听不清。” 到了雷志森真正知道并了解事情的前后经过,已经过了下班时间。 他询问了林业局长,得到的回答是,下班前到现场的执法人员已将此事件向上级主管部门做了报备,须等待上级派技术人员现场勘察丈量后才能定性。 当晚,他又跟有关领导做了汇报和沟通,感觉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他分别给唐东、张金京和杨芳各自打了电话做些交待,随后让黄建立来到自己住的普通商务套房。 “畜牧场出了点棘手的事,我明天必须先回去处理,这边的考察你和李加留下来继续。” “好,那我马上订下返程机票。”说罢,黄建立去了酒店的票务中心,帮雷志森预订了第二天下午三点的航班。 第二天晚上,龙建的王总做东,请了雷正,还有一帮朋友们又在酒桌上开战。这些人喝酒开局的第一节目就是“打通关”,王金福不用说,端起酒杯先从坐在右边的雷正开始,逐一过关,每人一杯,巡回一圈到自己左边建设局的林科长这闭合。紧接着雷正通关,只见雷正端起酒杯:“来,我从林科长这开始,顺时针走一圈。” 饭饱酒足,一桌子除了几位另有应酬需要转场的,其他人全都移步ktv继续潇洒。“妈咪”招呼着小姐们在包厢内一子排开,个个挺胸翘臀、骚首弄姿,王金福忙着为大家物色挑选,嬉笑声在粉黛香艳中穿梭缠绕…… 大家尽欢,王金福凑到雷正面前:“雷总,做富业畜牧场这个工程,我这次要大亏本了。” 雷正没有马上回答,等着王金富继续表下文。 “要求进度快,我只能照办,加班加点赶工期,所有民工都是按双倍点工付工钱。林业局突然来人强行停工,今天大雨又下不停,误工工资损失不讲,雨停后抽水排涝又要往里填很多钱。” 雷正:“你是惯做工程的,你会没办法吗?” “这种情况是经常遇到,基本都是业主方主动追加工程款。” “那还不是你们会使招,哪个业主会那么好心主动给你送钱。” 王金富:“对别人没问题,但你家老爷子我有点怕。真到那时,你要帮我撑腰。不然我会栽倒的。” “在商言商,我爸他再凶也要讲理,没事,追加多少该提你自己去提,有问题我挡着。” 说完,雷正端起一杯酒对着坐在王金富身边的小姐:“来,小妹,我一杯,敬你和王哥。” 王金富端起酒杯,另一只手拍着小姐臀部:“一起干了,谢谢我们老大。”。 雨连续下了两天,今天是第三天,雷志森一早就打电话让唐东布置围墙内沼气池工程复工的事,然后让司机小江驱车来到林业局。 “是富业的雷总啊!难得,难得,今天来这……” 局长办公室科员一眼便认出雷志森。 “找郑局长。昨天约好的。” 科员十分客气地把雷志森引到局长办公室:“雷总,您先坐,局长估计再一会就到,我先给您倒杯茶。” 不一会,科员就端来一杯茶,又说到:“雷总您可能不认得我,但我早就见过您。我还买了点富业股票呢。” “哦,原来是这样,怎么称呼你?” “雷总,叫我小薛就行,我给您抄个联络方式,往后要有什么事用得着的,随时找我。” 说罢,薛科员不紧不慢地写上自己姓名、单位和联系电话交给你雷总。 第二十八章 “记者”来添乱 没过几分钟,郑局长来了,一进办公室就说:“唉呀,怠慢了雷总,让你久等了。” 雷志森站了起来:“上门没好事啊,郑局长。” “不好意思,昨天刚好到省里开会去了。这也是,出了这样的事,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是啊,让局长为难了,我当时也是正好在出差途中。” “雷总,是这样的。这件事最头疼的是已经往上报了,勘察丈量是由上面派人,你现在的关键,就是他们来的时候态度要好,积极配合。到时,我也派人跟去,关键时候帮你们说说好话。不过,雷总,最后还是要提醒下你,这事不能掉以轻心,必要时可能还得找找市领导。” 雷志森:“谢谢局长,你说的我都记住了。该走的程序肯定省不了,这些我明白,只是,就怕工程方面耽误得太久。” 雷志森把话刚一说完,郑局长就爽快地说:“我知道了,雷总。你的事,我比你还着急,这个我可以去催,争取让他们今天就下去,确定了我就通知你。” 雷志森回到富业总部时,杨芳正在着急等待,一见他来了,连忙跟进办公室。“雷总,砍树的事怎么都有记者知道了?” 雷志森满脸狐疑,莫明其妙,斜着眼朝杨芳看。 杨芳:“是这样,刚才有人自称是报社记者,电话打到公司的座机来,问我们施工中滥砍滥伐森林的事情是否属实,说要来采访,还问了去现场的路怎么走?” “哦?”雷志森思索着。 杨芳又补充道:“我问了他们是哪个报社的记者,对方说不便回答,等到了现场就知道。” 雷追问:“你怎么回答他们?” 杨芳:“我说负责人不在,我只是办公室临时替班的,什么事都不知道。” 此时的雷志森还站着,手提包也一直提在手上,他来不及多问,当即对着杨芳说:“走,我们现在就去畜牧场。” 这时,吴天亮晃晃荡荡走了进来办,雷志森视若不见,依然板着脸走出去。 “雷总要出去呀,有事正要找您。”吴天亮瞅着雷志森的后背后,手招到了一半停留在空中。 “雷总现在有急事。”杨芳小声说罢,提起背包便跟着雷志森的背后一溜小跑。 唐东在工地上正走动查看,手机响起,“雷总,对,我正在场内巡查,记者?暂时没听说有记者来。” “唐东,工地现场各个路口二十四小时派人值守,畜牧场门口也一样,不明身份的人一律不让进入。如果有自称报社记者的,都把他们接到镇上我们的饲料批发店去,派张金京和张净青两人专门负责接待。另外,包些红包,每份一千元,交给张金京,一定要把那些来路不明的记者打发走。” 前往畜牧场途中,雷志森在车上安排着工作,话刚停下不久,林业局郑局长的电话来了:“雷总,市局人员今天下午会到。上面对这件事好像挺恼火,你要做好准备,我到时会亲自陪他们下去。” 临近畜牧场,雷志森让小江把车直接开到树木砍伐现场,他准备再次到近处去查看一下。刚下了两天雨,车辆在泥泞路上艰难前进了几米停住了,小江便回头说到:“雷总,车子进不去。” 雷志森下车想步行,无奈厚厚的软烂泥,穿着皮鞋根本无法行走。 “这哪能走?退回去吧,先到办公室跟大家碰头商量。”跟在身后的杨芳抱怨着。 接了杨芳电话,唐东匆匆从停工的工地上回到办公室,鞋子、裤腿尽是泥浆和泥点,一脸狼狈相。 “唐总,这次你们畜牧场真给公司捅了大娄子,滥砍滥伐情节严重可是要坐牢的。记者质询的电话都打到公司那边了。”见了唐东,杨芳第一句话就劈头盖脸。 唐东满脸诚恳无奈之态:“批评的对,批评的深刻。都怪我想的不周,一时犯浑。” 杨芳还想再数落几句,雷志森先开口:“事情都发生了,骂你再多也没用。张金京和张净青那边布置好了吗?” 唐东:“布置好了,所有路口都派三个人,交待不让拍照。张金京和张净青守在外面巡查,一有记者到他们会第一时间处理。还有,打发这些假记者的红包也都交给张金京了。” 雷志森取出香烟,随手扔一根给唐东,自己也点燃一根,抽了两口,对着唐东:“这次的事件,甸侨林业局恐怕都爱莫能助,你现在先去办两件事,一是多准备几双新的长筒厚雨靴,再备一辆工具车,下午等他们要去现场的时候用。二是通知围墙内工地上的施工组,下午暂时也停下来。通知畜牧场主要骨干,两点半集中会议室开会,叫龙建工程队那边也来几个人参加。还有一点,下午林业执法组询问的时候你少说话,我来跟他们谈。” “好,这几件事我马上去落实。工程正好上午也还没来得及复工,那下午就继续停着。”说完,唐东就走了出去。 时间已过中午,张金京和张净青在畜牧场大门外流动值守。 “净青,你到另外路口,让他们轮流回食堂吃午饭,你也先回,饭后来换我。”张金京说话间,守在通往砍树那条路口的工人骑着嘉铃小电驴来到跟前:“来了两个记者,正在那边吵闹要拍照。” 两人顾不上吃饭的事,张净青连忙右脚一揣,发动自己那辆摩托车,张金京坐了上去,对着回来的工人说:“你现在守在这里,我们过去处理。” 这边,两名胸前挂着采访证的“记者”,和两个阻拦的工人已经吵闹得快要动起手了,相机被其中一位工人抢在手中,一位“记者”正声色俱厉对着工人喊:“你们太胆大妄为了!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谁在幕后指使你们!” 另一位“记者”也气乎乎地嚷着:“抢夺新闻工作者采访工具,你们这是在犯罪,不要再执迷不悟!” 第二十九章 林业执法 工人显然有些蒙了。 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地互相对瞧着,开始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这时张净青大功率的摩托车声音传来,才让他俩如释重负。 “记者”见又来了两个人,刻意提高了嗓门:“你们严重侵犯我们的新闻采访自由,抢夺采访工具,找你们领导出来。” 张金京,一米八身高,大块头,宽头大脸,表情严肃。张净青,矮个,体形雍肿,八字腿,大头肥脸,满脸横肉,此时更是一脸凶相。 一高一矮。 两个人从摩托车座上下来。 两名“记者”停住了叫嚷,语音语速回归正常:“我要见你们领导,这不关你们的事,我要找你们负责人说话。” 张净青歪着身体站着,右手翘起大拇指往身后甩一下:“他就是我们领导,什么事跟他说就行。” 这时张金京走到两位记者中间,左右两只手,一边一个揽住二位:“两位兄弟,大家都是为工作,各有各的难处,没必要吵闹伤和气。” 见两位“记者”都点着头,张继续说:“你们大老远跑来,不会让你们空手回去的。这样,正好到饭点,去我们那吃个便饭,有事吃了饭再商量。” “也好,看来你是个明白人,那我们就先不急采访拍照。” 下午两点半。 会议室参会人员都已到齐,雷志森坐在长长的椭圆形会议室桌一端,身后墙壁上拉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深刻反思,牢固树立守法经营、守法施工观念。” 会议进行中,唐东接听了手机,对雷总说:“人到了。” “让门口保安直接带到会议室来。” 说完,雷志森清清嗓子,继续着会议讲话:“生产的确很重要,工程进度也重要,企业追求效率和效益没有错,但这一切的前提是要守法。这次施工中发生的砍伐树木事件,给我们自己上了一堂普法课,我们要从中深刻吸取教训,在处理这个事件过程中,要虚心接受有关部门对我们的批评和处罚,举一还三……” 这时,林业部门的人已经来到会议室门口站了须臾。 雷志森停下讲话,走出会议室。 林业局郑局长:“雷总,正开会呀?” 雷志森合起双掌放置胸前,毕恭毕敬:“正开会严肃检讨砍树木的事,抱歉,这件事惊动了各位领导。” 郑局:“雷总,那你们继续,我们先到哪里坐一下?” “不用,我们正好也结束了,来,你们请进。”雷志森说着,对走到他身边的唐东说:“让大家散会。” “雷总,这是我们启成市市局的许副局长,今天由许副局长带队前来调查,我作为当地下级部门今天只是陪同。”郑局长表情平淡介绍着。 这时,会议室开会的人全已退去,林业局一行依然还都站着,许副局长面无表情开口说到:“雷总,那我们开门见山。刚才也看到你们自己专门组织开会在检讨这次事件,说明你们也知道了滥砍滥伐的严重后果。这样,其他话先不说,我们就先去现场勘察丈量。” 一行人穿上已经准备好的长筒厚雨靴,工具车在前,林业局车在后,由唐东带着去了现场。雷志森和杨芳坐在会议室等着。 张金京和张净青这边,两名“记者”劝酒不喝,只是吃菜。 其中一位戴眼睛的“记者”把碗里的汤一口喝尽,开口说到:“张负责,我们吃好了,现在能不能安排采访的事?” 张金京:“不急,我顺便问一下,你们是从哪里听说我们这边乱砍乱伐?怎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事?” “没有不透风的墙,身为记者,我们有我们的信息来源。不会有错,瞒肯定是瞒不了的。” “你们是哪家报社的?”张净青板着脸问。 “这上面写的很清楚,你们自己看。”另一位“记者”晃了晃胸前采访证。 张金京看一下,也没看出什么名堂。 他拍一下戴眼镜的那位“记者”:“兄弟,我们都是明白人,这样,也不能让你们白辛苦,往返车费我帮你付,有剩的就当买点饮料解渴。” 说完,张金京从兜里掏出两个红包,给两位手里一人塞了一包。 戴眼镜那位“记者”捏了捏红包:“这样不行,我们一行六个人,另外四位去别处采访,等下也会过来。” 另一位也露出不爽的表情:“还是先带我们去现场吧。” 张净青握起拳头,朝桌子上重重锤了一下:“哪有现场,没现场去哪看?” 那位“记者”也不示弱:“那我们自己走,不用二位陪我们。我们去找当地镇政府打听。” 说罢,做起身要走之状。 “这位兄弟,别着急。稍安勿躁,一定会满足你要求。” 张金京拦住了他,并且用当地方言低语:“净青,我们出来说话。” 两人堵在餐馆包厢门口,张金京拨通了雷志森的电话。 此时,雷志森和杨芳两人还在会议室等着现场丈量勘察人员回来。 “金京,那边怎样?不能让他们去现场,对,要六份就给他们六份,能打发就立马打发,一定要送上车看着他们走掉。好,就这样,有情况要随时汇报。” 雷志森跟张金京正通话间,畜牧场门口开进了一辆警车。 杨芳透过会议室窗户看着,心里开始不安:“雷总,怎么会有警车开进来?” 雷志森脸色铁青:“要抓人就让他们抓我!你去再给我倒杯咖啡,要浓一点。” 张金京和张净青这边,六份红包终于把两位假记者打发走了。 事后得知,他们怕两位假记者再度折返,便由张净青专门陪同两人乘车先到了本市的长途汽车站,直到再目送二位坐上返回省城的长途公交车驶离消失在眼前为止。 而张金京当时则回到畜牧场外面,继续值守。 从下午两点五十分去勘察现场,到四点四十分回到会议室,现场勘察丈量,往返足足费了近两个小时。 双方都严肃地在会议桌前坐着,林业局和雷总这边的人分坐两边。 坐在许副局长侧边的执法科长开始说话:“糟糕透顶,你们真敢说现场没动过?问你们问题也一问三不知,看来,不带回去问,是问不出结果。” 第三十章 人大代表头衔 唐东脸色苍白,一声不吭坐着。 杨芳虽然满脸愁云,但还是不忘打下圆场:“不急不急,这位科长贵姓?有什么问题慢慢说嘛。” 雷志森表情冷峻,不慌不忙地说:“有什么问题,你们直接问我。” 科长盯着雷志森看了许久:“那我问你,我们封存的现场有没动过?” “没动。现场现在什么状况我刚才没去不太清楚。但自从现场贴了封条以后,我们的确没动过。不过,我们没动,不敢保证没有被雨水冲刷,不敢保证没有被周边的阿猫阿狗碰过!”雷志森丝毫不让。 杨芳抓住机会也马上还击:“那地方周围千米内有许多村民居住,事情发生后,你们过了几天才来,谁能保证没有村民去过那?” 那位科长仍紧追不舍:“好,这件事只要去查,不用几天就能查出真相。我现在再问,砍伐树林这件事是谁带头干的?” “我,是我雷志森。”雷志森的回答十分干脆。 科长用笔记录,同时朝雷志森瞟了一眼,又问:“动手砍伐的带头人是谁?” 被问到这,唐东倒吸了一口凉气。 雷志森仍就不紧不慢地说:“我刚才说过了,是我。” “那,跟你一起砍伐的都有哪些人?你一个老总,总不会自己一人把那么多树砍完吧?”科长不依不饶,又追问着,提笔的手还在等着记录。 “我是这的法人,这里所发生的事都是我的意志和行为,不关职工的事,有问题全由我一个人承担。”雷志森一边说一边点燃了香烟,浓浓的烟雾顿时遮住了他冷峻的表情。 那位科长记录完,侧过身对许副局长轻声说:“看来在这里只能问这些了,主要还是老总本人。” 甸侨市林业局的郑局长唯恐话一出口覆水难收,轻轻地捅了一下坐在自己身边的许副局长的衣袖:“许副局长,麻烦你和邱科长出来下,我有话要说。” “雷志森是我们启成市的人大代表?那这事至少需要请示到人大,看来要慎重对待。” 会议室门外,许副局长听了郑局长的介绍,感觉对此事件的处理不像之前想象的那么简单。 郑局长见有转机,接着又说:“许局、邱科,富业是我市、我省少有的上市企业,在我们当地它是有贡献的企业,甸侨市委、市政府对这家企业也很重视。对这样有影响的企业,是不是可以手上抬一抬,需要鞭策也需要爱护嘛,对吧。” 许副局长看了看邱科长,两人相视点头:“那这样,郑局长对雷总和这个企业比较了解,这个事件怎么处理,就等我们回去讨论后再做决定。” 一场危机暂时化解。 送走林业局一行不速之客以后,唐东仍然心有余悸,他跟在雷志森和杨芳后面强打着精神说到:“这回因为我的一时大意,接受的教训实在太深刻。” 杨芳:“唐老鸭,今天要不是雷总替你顶着,你现在就该坐在刚才那辆警车里了。” “是的,是的。是雷总保护了我,我唐东感恩怀德。” 张金京和张净青这时也回来。 雷志森对着大家说:“林业局那边后续的工作我会去跟进,你们要做好两件事,一是工地上明天马上复工,二是往后两天还要继续防范假记者来滋扰。” “找个地方我们俩喝点小酒吧。” 返城途中,两人都有些疲惫,一路无语,闭目养神。快到市内时,雷志森望着车窗外面小声说着,手掌同时在杨芳的手背上轻轻抚摸。 杨芳抬头看看雷志森,又看看窗外:“就去‘那一家’吧。” 罗海川、曾世爵、吴天亮三个人过了下班时间还迟迟未走,“十三水”扑克牌玩得正起劲。 曾世爵的手机响起了来电铃声。 “唐大爷,怎样?没大碍就好,我就说嘛,有老雷这块硬骨头顶着,富业在甸侨的那片天,塌不了。” 罗海川:“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曾世爵一边捋着牌一边漫不经心地说:“立案估计不会了,到最后指定是罚点钱,算是小事了。” 吴天亮:“这个唐鸭子,尽会捅娄子。出牌出牌!” “好,打完这把吃饭去,赢最多的人买单。”说完,罗海川码好出牌顺序,等着坐看这把输赢。 “刚才那架势,当时就把我吓出一身冷汗。” 雷志森瞧了她一眼,调侃到:“要抓也抓不到你,怎么吓成那样?” “没心没肺,替你当心都不当回事。” 杨芳见雷志森还有心情调侃自己,顺便埋怨了一句,转而也幸灾乐祸般笑着又说到:“你真的就不担心今天会被他们带走吗?今天你要是真被带走了,富业这颗大树下的一大群猢狲们今晚可要乱套了。” 雷志森无不自信地说:“他们带不走我,我是他们同一级的人大代表。” “老奸巨滑!好在你这个人大代表头衔挡了一下。”说罢,杨芳盯着雷志森不停地笑。 “看我这么不顺眼,也难怪,人家风华正茂,我呀,孤家老人一个,不招人待见。” 雷志森一边自愚,一边俯首仰脸,盯着杨芳不停端详:“发现全公司女性就你最美。” “去,老没正经,夸人也这么别扭。只要不挨你的骂,我就阿弥陀佛了。”杨芳面带娇嗔。 雷志森:“耐心听人家把话说完嘛,今天我算确切认识到了,你不光是个好内助,上战场也不愧是个杀敌高手。下午你对那位科长说出的那句话,真正是点到了要害。” 杨芳继续撒娇戏谑:“就知道,在你心里,我也只是为你打杂替你挡箭的,表扬人也舍不得彻底些。” 雷志森故作请教态:“依我的杨大助理之见,这封表扬信该怎么措词才彻底?” “明知故问。” “那我想想啊,应该用‘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不对,厅堂天天上,上半句确切,可下半句却是不实之词。要不再换一句……”雷志森搜索着词汇。 杨芳打断:“我就喜欢这句,有不实吗?” “阿芳,若不嫌弃我年岁大,嫁过来陪我吧。久了才明白,我是越来越需要你的陪伴。” 雷志森认真地说,顿时招惹出杨芳的眼泪。 一会,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我也想狠狠心,跟了你算了。可时我要真入了你们雷家的门,给我自己,更是给你,会制造许多难题。” “我们都是经历过风雨挫折的人,遇到难题共同面对,再不行,以后我们跟儿女们分开过。” 雷志森今晚是认真的,正是这句话,感动到了杨芳。她两只手轻轻握着雷志森的手:“嗯,我会认真考虑,自从来富业跟随你至今,工作有苦有甜,这些我完全都能承受。最难敌的是经常还要听到一些风言风雨,如果不是心里真有这份情感,我也不可能坚持到现在。” 两个人就这么不停说着,桌上的两瓶人头马已所剩无几。 第三十一章 今晚这一课 与此同时,雷正、雷凤、黄建立,还有饲料厂配套供应厂家的几个小老板,也正在一家酒店中餐厅包厢里推杯换盏。 “今天除了我姐雷凤开车不喝,所有人必须不醉不归!”雷正端着倒了半杯酒的红酒杯,正对供应商发号酒令。 对面的人显然已经不胜酒力,端着酒杯,十分为难地站着。 “看啊,我先喝了。”雷正明显等得不耐烦了,只见他说完话一口气便把杯中的酒喝尽,一屁股重重坐下。 “雷总海量,我自愧不如。”被他对着干酒的那位供应商完全力不从心。 黄建立摆摆手:“不行,不行!雷总的酒都喝下了,不能自愧不如就完事。” “好吧。”只见对面的供应商突然壮起胆来,咕噜一口,喝掉了端在手上很久的那杯酒。 “好!好!”大家都叫好时,再看这位,已经把头趴在餐桌台面上睡着了。 杨芳在路边拦了辆的士,扶着雷志森上车。 雷志森踉踉跄跄的,看得杨芳十分担心。 “还是我先送你到家吧。” 出租车开到了雷志森家门口,雷已经无法自己下车了。 “师傅,麻烦下车帮忙扶一把。” 师傅回头看了看,对着杨芳摆手说到:“你还是叫里面的人出来吧,这种情况我们开车的不敢帮忙。” 杨芳只好自己先下车,然后走到雷志森坐的那一侧,打开车门,使出浑身力气,勉强撑起雷志森的身体,把他挪出车门。 雷志森正处在昏昏欲睡之中,此时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杨芳身上。 杨芳艰难地撑着,她扭头朝着司机:“请把后面的包递给我。” 这时,后面来了车子,雷凤开着车,车上坐着黄建立和雷正。 雷正下车,见杨芳跌跌撞撞的样子,正架着自己的父亲,一阵酒劲随即上来:“这谁呀,没有正形呀?在我家门口晃来晃去。” 杨芳见是雷正,心里暗自庆幸,雷正刚才那句话,她也并没太听清,于是连忙叫到:“阿成,正好,你爸喝醉了,来帮忙扶一把。” 雷正跨着大步一晃一晃走过来,一手撑住他爸,一手甩开杨芳:“我爸是你扶得动的吗?” 然后朝着后面的车子喊:“阿凤,下来帮忙扶下阿爸。” 雷凤在后面早已看到眼前这一切,这时已经下车,雷正话音未落她就小跑几步来到跟前,扶住她爸另一支手,顺势蹬了杨芳一眼:“你胆也够大,深更半夜,这要是出事了,你付得起责任吗?” “是啊,上车时还能自己走,要不然多晚我也都会把司机小江叫出来。” 杨芳解释着,此时还是没去在乎雷凤的说话语气,她的心里,仿佛自己跟雷家早晚将为一家人,有什么事大家互相照应理所应当。她说话间,见三个人快到院墙大门口了,便连忙上前准备帮衬。 “阿正,我来扶着,你去开门。” “去!去!这没你的事。助理在公司当当就行,还想再当到家里来。”雷正甩头训斥,就像旧时富人家对待府中的小丫鬟。 “灌了什么迷魂药,阿爸哪有这么醉过。”雷凤一旁嘀咕着。 这时黄建立也走到了身后,借着酒劲,篡改起邓丽君《几多愁》歌曲里的歌词,挤眉弄眼地唱了起来:“风花雪月何时休,我们知多少?小姣今夜又春风……” 雷正回头冲着黄建立嚷:“滚一边风花雪月,雷家不兴这,不许再来啊!”说完,又对着黄建立说:“阿立,把她手里提包拿一下,我们进去。” 杨芳坐在出租车上,什么时候到了自家路口,竟毫无知觉。 司机回过头。 “大姐,到了,是不是这里。” “哦,是的。一共多少钱?” 下车处离家的那栋楼还有一段小巷子要走。 路不算太长,但对于此时的杨芳,却好像是走在一条漫无边际的荒野,不知何处才是尽头。 天空飘起了小雨,冰凉的雨滴落在脸上、手上,浇灭了体内的酒精热度,她感到阵阵寒意。一路上,回忆就像冷冷冬夜中一根燃着的柴火,从她的心里翻出,为自己取暖。 她想到第一次来到富业。 第一眼见到雷志森,第一次崇拜折服他的威严果敢; 想到了去年股东大会股民们热烈的掌声和自己的激动; 想到了工作中这位已年过半百,暴躁如君王、温和若慈父的长辈。 其实,他也许永远只能是自己的领导和长辈,延伸成爱,那仅仅是自己幻觉时眼前飘浮的空中楼阁,如泡影,如眼前落雨,一碰就散,用肌肤体触,却只有寒冷。雷家的那些儿女、女婿,个个视自己如眼中钉肉中刺,对自己处处敌意处处提防。 经历了今晚这一课,让杨芳更加看清了这一切。 她认定这个雷氏家族里,除了雷志森,其他所有人都不可能视自己为友,更不可能将自己融为至亲,自己越是对他们迁就示好,他们反倒越会觉得自己对雷家大有企图,越会变着各种法子对自己进行百般设障甚至羞辱寒碜。 对他们,从今往后,自己最好能避则避,尽量不去招惹,免得自取其辱。 她越想越觉得阵阵寒意袭来。 这时,路边一家夜店里飘来一曲不知名的歌: 午夜换上了冷冷青裳 空心的街道话着寂寥 谁的高跟还在迷惘小巷里“嗒哧” 雨悄然淅沥纷泊 凌乱知倦的心零落在昏灰色深宵 冬夜的寒雨滴在嘴唇 瑟瑟的冰凉渗透心房 风中蜷缩,你可为自己捂紧领口? 这一条路还有多长 你只能用无眠的心愁把它丈量把它堆积 雷志森被儿女、女婿扶上楼,用热毛巾帮他敷了额头,脸和手脚也都全擦过一遍,又调了些蜂蜜水让他喝下,渐渐地,他已经清醒了很多。 “我怎么回来的,我今晚是跟杨芳在一起的。” 雷正:“别提那个死样的货,你都醉成这样,把你往门口一放就不管了!” 雷志森:“怎么说话的你,起码的对人尊重都没有。” 雷凤在一旁替雷正帮腔:“阿正说的也没错,这种情况,家里人见了,谁不担心生气?以后再也不能这样了,多危险呀,真要警告她一下。” 雷志森狠狠瞪了一眼雷凤:“都不许胡来!” 见女婿黄建立也在,雷志森问到:“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三点航班,考察的事都顺利。好了,不多说了,让阿爸去休息吧,我们先退了,明天还要上班。” 第三十二章 不光担保,还要求存单质押 “贾老师,好久不见啊。” “太赢师,怎么这周又突然来了?” 周一,上班前的走廊上大家见到好久没见的贾太赢,都纷纷上前打招呼。 “大家早啊,前阵子家里那位老太婆身体不好,请假回家快一个月了,想大家啦。这不,杨芳总助请假,雷总又把我抓上来了。” “哦,老玩童来了,我们又热闹了,哈哈。”大家说说笑笑,各自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开始新一周的工作。 田羽坐到自己工位上,趁同事们不注意,又悄悄给孟匀易递去了纸条问候,上面写着:“一周一心情,这周笑不停!” 清秀的脸、清澈的眼,无不洋溢着青春活力。 孟匀易看完后,拿起铅笔,在一张已列好资料清单的纸张上刷刷刷写着:“笑也需要停,不然,牙掉难找寻。” 随手飘了过去。 田羽看着铅笔字,强忍住笑:“是要帮你准备吗?” “是的,贷款用的资料清单,你帮我复印盖章,一式两份,上午我要去一趟银行。” “好的,马上。”。 孟匀易来到了大农银行信贷科,各自打过招呼后,信贷员小魏一边核对资料一边开始找话题闲聊:“孟经理,富业股票上市,这下你也要发财啦。” 孟匀易满脸爽朗地笑着:“还好吧,股票托管前手痒,已经卖掉了一部份,手上剩下的那些原始股,就等着以后二级市场的表现了。” 小魏:“是哦,托管前富业原始股都卖到四、五块了,富业的原始股东太幸运了,你孟经理这下子也算是个小富人了。” 孟匀易很开心地笑着:“哈哈,哪里敢当,只能说手头还算宽裕罢了。” 小魏:“都核对好了,就这些材料,一份不漏。孟经理水平就是高,别的公司财务,跑贷款手续都要来回好几趟,而你,每回都是一次搞定。” “小魏过奖了。” “那就等孟经理你这边安排法人和董事会决议的面签了。” 吴天亮正准备穿过总经办往雷志森办公室里走,一向好热闹的贾太赢见了便笑着招呼:“财务总监光临,好久不见啊,财务的吴总监。” 他细长的脸,满脸粗糙的皱纹和眼镜后亮亮的泛着童趣的双眼交相映衬,显得老可爱。 “哦,贾老师,前阵子没见到你,去哪风流了?”吴天亮张嘴笑着,眼睛眯成了缝。 贾太赢用那双干瘦的手,颇有节拍感地在桌面上敲着,摇头晃脑:“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也想风流啊,无奈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老夫是真老已,你们正当年啊。” 吴天亮听完大笑:“哈,哈,哈,贾老师满腹情愁,满腹情愁啊。” 然后,他朝雷志森的办公室里面指了指,眼神打着问号。 “在里面,就他一人。”贾太赢用一只手掩着上嘴唇,轻声回答。 畜牧场这边,唐东已经显得十分无奈。 周末的两天,他无数次催着龙建的王总要把工程复工,但得到的回答总是模棱两可,同时还不停在电话里诉苦,要求追加工程造价。他此时正召集张金京和张净青商量对策。 “你们说说看,王总他妈的到底什么意思,真的是民工一时招不回来吗?” 张净青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是啊,都两天了,今天周一,再不开工雷总肯定又要挥鞭子啦。” “这个猪官有个什么可当,他妈,天天一大堆的烦心事。”唐东有点儿气极败坏。 张金京一旁调侃:“注意大学生形象好不好,九盛派来的高管,张嘴他妈闭嘴他妈,成何体统?” 唐东吃吃地说:“好啦好啦,咱这叫~叫雅俗合体。你们有屁快放,一起分~析分析。” 张净青:“还用分析吗?不加预算人家肯定不干呗。” “是这样,这个问题难免是要解决的。”张金京补充一句。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这不逼着又要让我挨骂吗?” 唐东无可奈何地皱皱眉,接着又自我缓释:“好吧好吧,反正不是下油锅就是上屉蒸,早就体无完肤了,也不嫌再多这一次。” 吴天亮走进办公室时,雷志森正在接听唐东的电话:“工程还没复工到今天才说,什么?追加工程款,要加多少?还没谈。你们都还没谈跟我说什么?” 唐东:“我不是怕你又说我自作主张吗?哦,好,好,好,我马上约王总来谈。” “唐老鸭电话啊,我们大家都说了,这次砍树事件要不是雷总您仗义,替唐东顶雷,鸭子至少也会被叫进去蹲几天。”吴天亮沙哑着嗓门。 “还没结束呢,你没进来前,我还在托领导帮忙去说好话。” 雷志森又接着说:“感觉别人当老板都是花天酒地轻轻松松,到我这怎么就当的这么累?所有事情都要轮到我自己来操心。” “这也难怪,你是好事坏事都一人兜着。对了雷总,今天找您,主要是有个重要的事向您汇报。” 吴天亮停顿了片刻,接着说到:“九盛这次在工尚银行的申请贷款,省行上会已经通过了,只是最终批复的贷款条件与之前上报的有些变化,所以临时还需要我们富业支持一下,做些配合。” 雷志森:“是要富业提供担保吗?” “雷总一语中的。”吴天亮竖起大拇指。 “担保可以,往后如果有需要,富业的贷款,九盛正好也可以同等提供些担保。”雷志森一副老谋深算的神情。 吴天亮:“这应该没问题,到时两家公司签一份同等限额内的互保协议。不过这次九盛的这笔贷款不关只是需要富业提供信用担保,另一部份还需要用我们的存单做质押保证。” 雷志森略微消化一下吴天亮的话,随之摆摆手:“这我不同意,你们别打这方面主意。” “不是九盛那边想出这个法子,现在是银行那边贷审会表决时,被委员们要求追加了这个条件。”吴天亮解释着。 雷志森坚决地:“银行要求也不行,找关系让他们把条件改回来,理由很简单,就说富业是上市公司,董事会无法通过为九盛贷款提供存单质押的决议。” 吴天亮:“雷总,工尚银行的省行,上一次审贷会排队都要排上很久,您一直以来也都在操作贷款的事,想必一说就明白,贷审会上确定好的放款条件,想改动,那是比登天还难。” “这是九盛他们自己要去考虑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不能什么事都任凭九盛设好了套,叫我们富业乖乖往里钻。”雷志森,没有半点可商量的余地回答着。 吴天亮变换着表达方式,力图倒逼法能奏效:“那怎么办?总不能让这件事黄掉。” “事情黄不黄我管不了,你们总不能每次都生米煮成熟饭了再来逼我就范。”雷志森还是一点松动的迹象都没有。 吴天亮:“雷总,别老说你们、你们,这事真跟我无关,九盛贷款并不是我操作,只是工作对口,现在财务上的事,他们只会找到我来协调处理。” 雷志森:“你很好办啊,把问题推给我,就说雷志森只同意提供信用担保,前提是两家公司签个互保协议。但是,他不同意用存单给九盛提供贷款质押。” 第三十三章 蛋挞,酥甜还惹祸 “九盛”资金部经理董一帆正在自己办公室正收集着贷款提用的各项资料,桌上电话座机铃声不停响着,她提起话筒:“您好,九盛。哦,工尚行吕经理,对,资料正在准备。” 吕经理这边:“是这样,下周就到年底,行长交待这笔贷款务必年底前放出去。对,行长想冲下业绩。再说,如果拖到跨年,一、二月份资金额度都会很紧张,到时候大家都在抢额度,放款就很难保证了。” 吴天亮在雷志森那刚碰了一鼻子灰,回到办公室正一筹莫展,董一帆的电话却打来了。 “吴总监,工尚银行来电话催了,下周五之前这笔贷款一定要完成放款,跨年就没额度可放了。” 董一帆这边说着,不见吴总监的回话,马上接着追问:“总监,听到了吗?富业质押和担保手续这周能办吗?” 吴天亮:“我现在回省城,下午你来找我。” “王总,现在就过来吧,别去其他工地了。刚好快到饭点,我和张金京请你吃饭,咱们边吃边聊,预算需要怎么追加,等下当面给我们算一下,总之工程不能再耽误。”唐东提着手机说着,同时朝站在自己身边的张金京使了个眼色。 孟匀易回到公司时已经过了中餐饭点,他刚才离开大农银行后,和司机小甘一起,顺便到肯德基餐厅填饱了肚子。 下了车,他没回宿舍,而是径直朝自己办公室走去。快到办公室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放慢了匆匆的脚步,蹑手蹑脚来到门口,小心取出钥匙,轻轻地往锁孔里插,然后缓缓地往右旋转圆形门把手。 门开了,他掂着脚尖,生怕皮鞋后跟钉的硬掌发出声响。掂了两步,望着空荡荡的办公室,突然又失落地站住了。 他正欲转身关门,一双毛茸茸的手套突然出现,遮住了双眼视线,并在他的眼前不停地晃着。 “坏死、坏死,是不是想趁人不备,来个突然惊吓?”声音从背后同时传来,孟匀易由惊转喜,心情的温度骤然回升。 “推门不见心茫然,忽闻莺歌春还暖。”说罢,孟匀易转身,目光正好撞上田羽姑娘睁得圆圆充满笑意的双眼。 田羽被正眼看着,脸上顿时泛起红晕,她收回了双手,忽然有点不知所措。 孟匀易心头一颤,手上提着的公文包莫名其妙落到了地下,双眸迷离。 女孩的羞涩,让田羽本能地说了句:“门开着。” 田羽转身轻轻关上门。孟匀易拾起公文包,缓缓回到自己座位,从包里取出蛋挞、薯条和一杯可乐放到了田羽的桌上。 “谢谢,这些都是我喜欢的。”田羽回到自己的工位,看着眼前的食品,往日的客套早已烟消,心中只有暖暖甜蜜的情怀。 她咬了一口蛋挞,问到:“你吃过了吗?” “吃过了,和小甘一起,然后呢,就支走小甘,偷偷给我们财务部的小仙女买了甜品。”孟匀易绘声绘色讲着。 田羽有滋有味吃着,突然眼珠子天真地转了转,把自己刚刚咬过的蛋挞递到孟匀易嘴边:“不能让云云众生闲着,本仙女赏众生一口仙人点化过的美食。” “嗯,仙物再好,也是口水,吾辈才不上当。”孟匀易佯装不屑。 “好坏,好心当成驴肝肺。不行,要吃。”说着,便小仙女般地跑了过来。孟匀易见状,双手抱头,逃着、躲避着,故作狼狈,嘴上念念叨叨:“仙姑,饶了鼠辈吧,让我做牛做马都行,就是别让我吃仙女口水。” “仙女”终归是“仙女”,没跑几圈,孟匀易最终让这个可爱任性的“小仙姑”给拦住了…… “抱头鼠窜,顾得了首,顾不了尾吧。”揪住了孟匀易上衣后摆的田羽,脸上绽放出胜利的得意,她另一只手上的蛋挞不停地在孟的面前晃动。 “等等,上仙以成人之美心怀普度众生,对了,仙姑既然要赏赐小生,定以亲口授之。”孟匀易眼看即将就范,突然心生一计。 这句话,把“小仙女”说蒙了。 刚才的嬉闹追赶,让他们两已经靠得很近,正眼相对,相距也就仅仅十几公分。此时,田羽拿着蛋挞正对着孟匀易嘴边晃来晃去的手,一下子猛地停住了。 一切都凝固静止。 孟匀易万万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急中生智竟然是如此的败笔,如此的丢人。 但是,用词不当的自责很快就消散了,冒冒失失的言语一出,一阵魔力般的诱惑已经弥散眼前,这句话不但没让田羽产生尴尬,相反,好像孟匀易的这句话,自带一股迷人的磁性、引力,鼓励着田羽开始朝着它的方向靠近、靠近…… 两个人都感受到了。 一股是清新芬芳。 一股是阳刚儒雅。 在这样的气息交错中,两人恰似都寻到了真正心驰神往的那种气息和味道…… 唇和唇即将碰触的那一刻,他们都默契地止步停留,只是互相久久地彼此感受着这种醉人的气息。 流连忘返又克制矜持。 田羽手中的蛋挞不知什么时候从手里跌落,碎末散了满地。 孟匀易心猿意马热血沸腾,离开的时候脚步慌乱,满地拖沓。 田羽回到了宿舍,她的响声吵了还没睡着的潘云英。 “田羽,最近怎么这么忙?每天中午都加班。” “嗯。”田羽不好意思地轻轻回答,小心轻声地躺到自己床上。 又到了下午上班时间,田羽一进办公室就想起有事未向孟匀易汇报。 “上午快下班时总监来找过你。” 孟匀易:“有说什么事吗?” “要你提供贷款担保资料,说是要替九盛公司的贷款提供担保,让你回来了给他打个电话。” 田羽话音未落,韩唯宝的鼻子已经在不停嗅着。 “办公室怎么都是酥香的气味,是不是谁带了好东西,准备吃独食呀?” 单独坐在外侧的李福气也发现了地上被涂抹踩踏过的蛋挞碎末。 “老韩,你不说还真没在意,地上都有好多美食香渣呐。” 田羽满脸刷地通红,佯装没听见。 孟匀易连忙认领:“我中午晚回来,带了些吃的当午餐。” 孟匀易这么一说,让潘云英似乎捕捉到了什么,欲言又止。田羽从她的对面查觉到这一细微的表情变化,脸烧得更红。 孟匀易并不知其中原委,还自以为刚才的解释天衣无缝,完美地避免了一场尴尬。 所以他十分坦荡地就开始给田羽布置工作:“小田,你有空时先帮我把担保基础资料各备两份。” 说完,就走出了办公室。 第三十四章 工程款审核 没过多久,孟匀易又回来了。 他坐下后对着大家也开始少有地八卦起来:“畜牧场的唐老鸭又被雷总骂得狗血喷头。” 对面老韩问:“唐东下午来公司了吗?” “没有,我刚从雷总办公室回来,在电话上雷总把他狠狠臭骂了一顿。我今天算是过去的真不是时候,沾上了唐东的晦气,把畜牧场沼气池追加工程款的审核工作又给领了回来。” 潘云英操着江苏口音:“唐老鸭耍耍嘴皮子还可以,做实事哪里能行?” 孟云易看了看田羽,只见她正低着头不知道胡乱忙着什么,于是心里直纳闷,最近自己只要一说话,第一个回应的就是她呀。 于是,他小心地问了一句:“小田,手头事情忙的怎样,下午有空一起去下畜牧场吗。” 田羽头也没抬,轻声回应:“嗯,没问题。” 吴天亮回到了省城的九盛公司,他敲响罗海川办公室门,走了进去:“老雷牛脾气上来了,给九盛质押的事,说什么都不同意。” 罗海川从案上抬起头,往座椅后背沉沉地靠了许久,伸足懒腰,说到:“动资金就像动了他老雷的奶酪,这种反应也正常。” 吴天亮:“董一帆说了,工尚银行那边要求下周五前必须放款。” 罗海川:“是,我也听说了。正等着你回来呢。坐吧,我们商量一下。” 孟匀易出发畜牧场之前先给吴天亮回了电话:“……好,材料没问题,我马上备好,随时都能给,其他有关用印事项,反正到时让九盛那边的经办直接找总经办。对了,富业在大农银行这边的转贷和增量授信也已经批好了,董事会决议和法人面签也要抓紧办了。” “我知道了,面签的事我暂时不能帮你做什么,你要自己找雷总,让他替你张罗。” 吴天亮正在罗海川办公室的沙发上坐着,他放下手机,对着罗海川说到:“现在这个样子有点混乱,万一谁任意使下性子,公司的一些运作就要停滞,甚至要误了大事。” “拼盘上市难免会有这样的过程,未上市前,双方甚至多方,资产、业务貌似捆在一起,然而实际却都是各自管理、运营,上市不成再散伙也并无大碍。这个市上成了,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就是你说的这种混乱。” 罗海川端起双层陶瓷茶杯,呷了口茶水,继续说到:“接下来管理层级的梳理肯定在所难免,上市成功,相当于结婚游戏已经弄假成真,还像以前那样两口锅烧饭做菜,各干各的,多别扭啊,必须只有一个主厨掌勺的,你说是不是?” 罗海川难得有表情的肥脸上,挑起了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奸笑。 吴天亮认真听着,点头表示认同,但他还是觉得隔靴搔痒,不够给力:“眼前的事一天都等不了,你说的那些,等以后慢慢谋篇布局是可以,当务之急的事现在该怎么解决?” 罗海川:“明天先让曾世爵陪你一起,再去找雷聊一聊,你们俩这对双簧组合不是挺能演吗?” “我再走一趟没有关系,就怕这次与上回不同,不好搞定。”吴天亮一边回话,一边用双手手掌捂着眼和脸部,重重地由下往上挤压到头顶,再到后脑勺。 罗海川:“高总明天会从北京过来,你们先谈,谈不成,到时再商量对策。” 这是孟匀易和田羽两个人少有的一起单独外出。司机小甘是个外地人,听不懂甸侨当地方言,于是,两个人时而普通话,时而方言,一路上聊的不停。聊天中,孟匀易方才知道,自己刚才在办公室里自以为是的那句认领的话,竟然让田羽羞愧尴尬了好一阵子。他表面上自责的话虽然不多,但心里却在不停地内疚,细心的田羽全然洞察眼底。 说来奇怪,孟匀易的这种纠结自责,鬼使神差地让压在田羽心头的那份慌乱,不知不觉之中,烟消云散了。相反,姑娘心中却突然萌生起一丝连自己都无法琢磨透的对孟匀易的更加仰慕心仪的情怀。 审核开始,孟匀易拿着原合同和一张要求追加工程预算的项目清单布置工作。 他让畜牧场财务主管钱术负责帮他核对工程定额单价、临时设备租借单价、追加工程材料单价、人工单价,按施工方申报价和标准价逐一列表对比,自己则带上测量工具,对唐东说道:“我和小田去工地现场核对工程量。” “那张净青陪你们去,辛苦了啊,二位。” 唐东说罢便送走孟匀易和田羽,这时,王金福的电话来了。 “王总,誒,你好。追加工程款的事我上报给雷总了,总公司财务部这会儿正在现场抓紧审核。对,我做不了主,反正你做好随时复工准备,能追加多少工程款要看财务审核结果,最终肯定还是由雷总来定。”唐东不厌其烦地解释着。 晚饭后,孟、田、钱三人又赶了一个多小时的活,终于才整理好《关于畜牧场追加工程款申请的审核报告》。 钱术:“这结果需要报给唐总吗?” 孟匀易:“暂时不用,我明天直接向雷总汇报。” 返回途中,孟匀易和田羽并排坐在后排座位。 “脚还疼吗?”孟匀易正常语音,坦率开朗。他同时还对着前方正专心驾驶的司机说道:“小甘,田羽今天工伤,上工地把脚给崴了。怎么样,还疼吗小田?” “还有点疼,不过应该没什么大碍。”田羽吃透了孟匀易的有意张扬,也落落大方地回答。 “把鞋脱了吧,放松下肌肉也许会好受些。”过了一会,孟匀易用关切的眼神打量着田羽,轻声地说。 田羽慢慢抬起受伤的那只脚,孟匀易连忙俯身,双手轻轻帮她托起,然后慢慢为她脱掉鞋子。 “哪里疼?”孟匀易更加轻声地问到。 田羽没出声,只是用手指着脚踝侧面。孟匀易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在脚踝处帮她轻轻揉着,一边揉,一边小心地左右轻轻转动。 一路上,两个人几乎不用言语,关怀、暖流在默默的揉捏和相视中互相传递。 小甘专心开着车,并没发觉车厢里发生的这一切。 第三十五章 不平静的总经理办公室 田羽回到家时,妈妈正座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看电视,手上拿着遥控器不停变换着频道。 “晚饭吃了吗?” 见妈妈关心,田羽连忙回答:“妈,今天加班,晚饭在单位吃过了。” “刚才送你回来的是谁?家在哪?是不是……”妈妈开始追问。 显然刚才孟匀易扶自己回来的情景让妈妈看见了,田羽连忙打断:“妈,那是我们部门的领导,别乱联想。” “看样子不像吧?”妈妈狐疑地问。 “是因为我脚崴,人家扶一下而己。妈,不说了,我先回房间。”说罢,田羽欲回自己房间。 “等等,大晚上了,让一个男人扶着你走,别人看见会怎么想?”妈妈站了起来,怒气冲冲。 “妈,你说话别那么难听好吗?及其正常的事情,怎么到你嘴里说出来就那么恶心。” “嫌你妈恶心,好啊,你赶紧把自己嫁了。人家好心给你介绍对象,你不是挑肥捡瘦就是爱搭不理,你叫我能怎么说话,我说话能好听吗?”妈妈一听更加恼火,从沙发那追着她一直数落。 “好啦,好啦!我累了,脚还疼着,妈,我要回房间了。” 田羽委屈地说着,一瘸一拐地走进自己卧室,随手关上了房门,把妈妈挡在外面。 第二天刚上班,孟匀易就把《关于畜牧场追加工程款申请的审核报告》送到雷志森办公室,见雷总还没到,便把文件放到办公桌上,特意摆在了正中央。 回到办公室门口,孟匀易远远就看见田羽正在往自己桌面上放着资料并朝自己看了一眼。 坐到自己工位后,孟匀易看到除了一份报表资料外,还有一张精美的信笺纸,纸上无数行熟悉娟秀的钢笔字体。 他随手拿起一看,原来是一首诗歌。 再细看,原来这首诗正是那天自己轻声读给田羽听过的那首“也许有待续”的小诗,也许当时她边听边记,就已经用笔都记录下来了,而现在拿在自己手上的这张,肯定又是她用心重抄过的,字迹工整娟秀。 看着看着,孟匀易发觉不对,纸张上不光只有自己念过的那几句,最后还加上了一小段。 那一段应该是田羽自己加的诗句。 于是孟匀易仔细地又重头开始默读了一遍: “有一种景致 是轻盈的夜风 …… 煮着青涩 有一种伤怀 是轻轻搀扶和细细问候 心醉的呼吸揉碎了酥甜蛋挞 满地的心迹;” 孟匀易反复默读着田羽加上的最后那段,心绪如幻。他拿起笔,慢慢地在诗句后面再添上这一段: 有一种贪恋 是黏上秋痕的裤腿邂逅了潺潺溪水 你裸露的脚踝挑起几滴清流 浣染了季节的颜色; 回递给了田羽。 同事们忙着各自手头事情,过了大概一小时,雷志森办公室里传出了隐隐约约的吵闹声。起先大家都并不在意,随着吵闹声的持续,便都不自觉地都竖起耳朵静听。 “谁的声音?好像比雷总还要大声。”韩唯宝耳背,听不太清,便开始低声自语。 潘云英三十五、六年龄,耳聪目明,她听得清清楚楚,说到:“应该是他儿子雷正。” “等等,先别说话。” 田羽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她似乎听到了自己关心的吵闹内容,正凝神屏息静听,不一会,她像是听出了端倪,小声对着孟匀易说到:“好像是在争畜牧场工程款的事,会不会跟我们昨天去审核有关呀?” 孟匀易在此之前对这种吵闹并未太放心上,更没有专心窥听的嗜好,田羽这么一说,他反倒一头雾水:“不符情理呀,畜牧场的事与雷正有关系吗?” 田羽摇摇头,表示不解。 孟匀易思索着,努力寻找着关联。 潘云英突然忍不住冒出了一句话:“哪里有肥硕的肉食,哪里就有豺狼的身影。” 她用手掩着嘴,声音低到只有孟匀易和田羽能听的见。 这倒也是,唐东为何在总部总闲不住,无数次地向雷志森自荐要去畜牧场? 众人皆知,那里猫腻多、灵活空间大。工程更如此,仅这次的工程追加款,审核一下竟有二十八万差异。照潘云英这句话来推理,也就不难理解了。 田羽这时正用担心的眼神望着孟匀易。 “我们做事的原则对事不对人,眼不见心不烦,当个傻子就好。”孟匀易也只能故作镇定,若无其事地说着。 这种安慰还挺有效,自己的心里一时也多了些笃定。 不知什么原因,那边不可开交的吵闹突然停了,紧接着,走廊外传来怒气冲冲的脚步声,脚步声临近财务部时,“咚!”的一声,大家同时感觉到了,门,被人用脚重重一踢。 财务部是双开门,随着“咚!”的一声巨响,后面紧接着“咔!咔!咔!”的震颤音。 田羽和潘云英本能地蜷缩着身体。 孟匀易虽然也受了一惊,但他还能相对沉着,还能用眼神安慰着她们俩。 脚步声渐渐远离之后,坐在距门口最近,平日较少言语的李福气愤愤不已。 “太不像话,怎能把公司当成自家!” 老韩也跟了一句:“富家子弟,顽劣成性。” 孟匀易:“不议论了,我们只管做好本份,其他杂事一概不管不问。” 走廊上这时好像聚集着其他部门的人,都在窃窃私议着什么。没多久,传来贾太赢在走廊上的小声嚷嚷:“没事啊,没事。大家都回去吧。”。 这天,雷志森的总经理办公室似乎注定不会安宁。 雷正闹完刚走没多久,这时又传出雷志森暴跳如雷的怒骂声:“好啊,你让高子扬来吧,让他来抢公章,让他来夺印鉴。我雷志森是没多少股份,但我是这个公司的创始人,还是总经理,广大股民的利益我总不能不管不顾吧。他们九盛是大股东没错,但也不能处处越权,把我这个总经理当摆设,逼急了,大家一起鸡飞蛋打!” 孟匀易闻听随即来到总经办,前面的吵嚷到底说了些什么不得而知,他只清晰地听到了上面这些话。再看里面,曾世爵和吴天亮已被这突如其来的怒骂吓得哑口无语。 吴天亮见外面站着人,皱着眉头走出来,用手揽着孟匀易的肩板说到:“没事,我和曾世爵跟雷总商量资金的事,发发火正常。没事,大家都散了吧。” 闻声而来的两三个部门经理都各自回了自己办公室,贾太赢紧随孟匀易来了财务部,他压低声音,仍然不忘开玩笑。 “雷总真是,‘千磨万击还坚劲,任你东西南北风。’而我老贾到底是什么运气,一来坐班就碰上了这么多事。” “呵呵,贾老师,你肯定属鸡,一来就惹恼了这里的土地神。” “对了,贾老师,他们吵起来你怎么不去劝架?” 第三十六章 没有你,我的世界转不动 人就是这么奇怪,越是沉闷压抑的气氛之下,就越喜欢偷偷找些小乐子给憋闷找个出口,哪怕会因此遭惹是非祸端也在所不惜。 此时在财务部的办公室里,众人也是如此。 “这一点我陈老师要向你们的孟经理学习,你们孟经理少年老成,凡事看的比谁都透,但就是少言寡语宁当哑巴。道教里说了,神仙居住的洞府按等级分为上八洞、中八洞和下八洞。天仙才能住在上八洞,中八洞是地仙住的,下八洞住的则是鬼仙。今天吵闹的都属上八洞级别,他们吵归吵,但终究是父子亲、左右臂,用不了多久又好了,岂是我等小辈能劝得了的?万一乱插嘴,好话坏话只要是说错了一句,那可是要惹祸上身的哦。” 田羽十分知足地夸着:“贾老师,很喜欢听你说话,你的话总能妙语解颐。” 孟匀易接着田羽的话说道:“贾老师为人师表满腹经纶,自然是话里通古今,字句有乾坤。” “哈哈,老夫老已,肚里也只有这些陈芝麻烂谷子。” 贾太赢讲完,开心笑着。但他仍觉得意犹未尽,又摇起头晃起脑,边说边往外走:“还是财务部最和谐,老中青三结合,没有争来没有斗,关起门来只做帐。羡慕,羡慕!” 午餐时间,打完饭菜,孟匀易走到贾太赢对面坐下。 “曾世爵和吴天亮两人回省城了吗?” 贾太赢:“好像事情没谈拢,后来雷总不知道跟谁在电话上又吵了一架,曾跟吴很无奈地回省城了。最近跟九盛那边的关系都这么紧张吗?” 孟匀易:“前段时间还好,不过矛盾逐渐暴露出来也挺正常。” “我回来的真不是时候,要不是杨芳请假,我仍然是天高皇帝远,还在家里陪着老太婆呢。”贾太赢说到这,又习惯地用手指在桌上拍着节奏,露出老天真的笑。 孟匀易接过话茬:“奇怪,杨芳怎么突然请假?” “只听说是身体不舒服。” 下午,孟匀易心里放不下大农银行贷款的事,又走进了总经办。 贾太赢一如往常,闲坐在自己办公桌前,拿着指甲剪不停地修着手。 不知什么原因,一到冬天,手心手背直脱皮,成了他始终也无法治愈的小毛病,每年到了这季节,他的那双手就得不停地脱皮不停地修剪,周而复始。 孟匀易脚步轻轻,尽量不发出声响。 他走到贾太赢面前,敲敲桌子,指了指里面。 贾太赢抬起头,摇头晃脑地说:“山中无老虎,下午老贾我猴子称霸王。” 俞红从雷的办公室里走出来,不停地抱怨:“一吵起来整个办公室乱糟糟的,满地烟灰,茶水也倒得到处都是,还摔坏了一只茶杯。” 贾太赢随口应着:“那只杯子好像是雷正摔的。” 俞红这时已穿过雷志森办公室和总经办之间相连的那道门,从里面走了出来,见孟匀易也在,便用手指着他,表情夸张地说:“都是因为你,今天没去砸你们财务部,算是你命大了。” 孟匀易佯装莫名其妙:“关我什么事?” 俞红:“还不是你们乱审核,耽误了人家工期。” 孟匀易连忙追问:“此话怎讲?雷总昨天上午刚布置了让我们去审核,我当天下午马上落实,今天一大早就提交了报告,算延误吗?” 俞红发觉自己说漏嘴,连忙掰开话题:“孟匀易,我什么时候搬到财务部去。 孟匀易借用贾太赢的那句话回答:“这是上八洞决策的事。” 俞红听得云里雾里,一脸纳闷。 贾太赢帮忙解释:“上层的意思。” 俞红:“是上层要求,没错。上午吴天亮还拿我说事,好像我是财务部门的一粒老鼠屎。那好,如果搬过去,我的工位排在哪里?” 孟匀易没回答。 俞红自己又说开了:“你财务部办公室空桌位也就李福气对面那张,背对着门,我一出纳,要是坐在那里,怎么工作?钱款出差错谁能替我负责?”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你说的这些事我还不太清楚,真要搬,也会由领导来安排。”说完,孟匀易退出了总经办。 司机小江开到巷子口把车停下,回头说到:“雷总,到了。” 雷志森睁开疲惫的双眼,从储物盒中取出梳子,整理一下头发,提起精神:“后备箱的东西帮我拿一下。” 小江提着东西紧随黄雷志森走到巷子尽头拐弯处停住脚步,把两个提袋递给雷志森后,转身便往车子方向返回。 按了几响门铃,门开了。 杨芳披着紫红色绒布睡袍,挡在门中间,随口说到:“事情那么多,怎么还有空来看我?” 说着,一边熟练地接过雷志森手里的东西,一边侧过身给雷让道。 “能不来吗?地球离了你可以照常转,可是没有你,我的世界却转不动。”雷志森一边走一边说,来到了客厅中央。 “别再给我灌迷魂汤了,这几天服药服得我连连恶心。”杨芳埋怨着,把两大提东西随意往凌乱的茶几上堆。 雷志森扶稳了滑落的袋子,看着杨芳便开始调侃。 “比我的房间都乱,这可有损淑女形象。” “你们雷家人都是一个德性,被你的儿子、女儿、女婿戏弄了还不够,老父亲今天又亲自登门来取笑。”憋在心里很久的话,杨芳此时正好找了一个宣泄的口子。 雷志森拉着杨芳,朝沙发坐下。 “我不知道那天他们对你说了什么,那个逆子说的话你就全当放屁吧。今天上午,他还冲到我办公室找我吵了一架。照理,现在富业正是用人之际,俗话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很多人三番五次提醒我,要把儿子放在自己身边。你说,就凭他,像只疯狗恶狼,我敢放进富业来吗?” “今天找你吵什么?”杨芳缓和了情绪,轻声问到。 “你还烧着吗?到床上靠靠吧。”雷志森关切地问。 “没事,烧今天已经退了,只是还一直在咳,总也打不起精神。你帮我把那只薄毯拿过来。” 第三十七章 老领导调解,和为贵 杨芳接过雷志森递来的薄毯,盖在胸前和腹部,追问到:“你还没告诉我,为何又吵?不会是因为我吧。” 雷志森:“和你没多大关系,更主要是因为畜牧场工程款的事。这个混蛋,目光太短浅,不是干大事的料。” “跟我无关就好,我从今往好要跟你雷家的所有子弟划清界线,最好一点交集都没有。省的不小心招惹到其中哪一个,指不定不知不觉就被他们使了黑枪。”杨芳想起几天前被雷正、雷凤和黄建立冷落讥讽的狼狈相,愤愤地说到。 雷志森连忙开导:“别弄得势不两立似的,都在一起做事,上牙对下牙,哪能没有咬合磕碰?” 稍事停顿,雷志森突然问:“真跟九盛那帮小子闹翻了,会是什么结果?”, 杨芳颇感奇怪,登时就把刚才的不愉快撇在一边:“你这是怎么了,刚说了你们父子吵架的事,怎么现在又扯到九盛那帮人?” 雷志森:“你不在的这些天,雷正找我闹还只是小事,九盛那帮人走马灯式轮番上阵,开始又一轮资金抢夺。一个人的时候,突然有种孤家寡人的感觉,杨芳,你说我是不是老了,怎么也学会了多愁善感?” 杨芳难得一见雷志森也有示弱的一面,心里蒙生了一股疼痛,她深情地看着雷志森,努力开导:“有争斗就会有伤害,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就像姜局长说的,九盛和你之间,斗只会双杀双伤,识时务,双方应以和为贵,最好还是找一个你和高子扬都能接受的方式共存吧。” “当然,我也不希望企业处在吵吵闹闹的生态当中。但是,自从股票发行成功到现在,我拼命地忙着如何发展实体,如何让富业更强壮,可他们想的却是怎么把资金转走。大相径庭这是。” “凡事换位思考,他们也许有他们的想法,不妨多沟通。”杨芳平静地说。 雷志森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望着她:“发烧生病一次,我的杨大助理好像换了一个脑子,想问题比我都成熟了。是不是躺在家的这几天,睡多了,有仙人给你托梦?” “去,又老不正经。刚才不是说了吗,是姜局。闲在家的这两天,有时会找姜局聊聊。”杨芳娇捏地瞪了雷志森一眼。 雷志森听后,发自肺腹地感慨:“姜局看问题的确透彻,对我也是真正的用足了心。到你这之前,罗海川给我来过电话,约我今晚和高子扬见个面,邵副厅长也参加。我刚才一直在想,这事方不方便让姜少杰一起去?” “邵副厅长是撮合富业和九盛的牵线人,高子扬这时候把他搬出来,我的感觉应该是不想和你翻脸,人去多了反而不好。再说,有老领导在场,姜局估计也不便多说话。”杨芳认真地分析。 雷志森点点头,然后盯着她笑:“你今天跟平时真是判若两人,说出的话感觉特别有年份。” 杨芳也笑了,自我鼓励了一句:“是吗?说明我进步了。” “不正常,像是受了刺激。”雷志森揣测出杨芳的微妙变化,他心里仿佛明白,但此时自己却也没有更好言语能给她安慰,只能先搁置一边。他从提包里取出一个精致玉器盒递给杨芳。杨芳打开盒盖,是对水头很足的翡翠玉石手镯,她满心欢喜地多端详了几眼。 雷志森在她肩上轻拍一下,站起身说到:“好好休养,尽快好起,早日上班。你今天说的话对我很有启发,本来还想找个人陪我去跟高子扬痛痛快快吵一架,现在看来未必需要。”。 孟匀易此时在办公室有些坐立不安,下午他从自己办公室到总经办之间已经第三次往返折回了,大农银行信贷科小魏电话传达行领导意思,流动资金转贷和增量授信的操作下周前希望提前完成。现在已是周二下午临近下班时间,他急着要找雷志森汇报情况,以便尽快约定好董事会和法人的签字事宜。 “还是等明天吧,不用太着急。”田羽很少见到孟匀易如此着急过,很走心地安慰了一句。 孟匀易外表强装平静,内心依然心急如焚:“倒不是我浮躁,从文件面签到最终放款,银行那边还有一些内部流程要走,再拖延,担心要耽误事。” 田羽变换了方式,突然没心没肺表情漠然地应了一句:“那,干脆你就打个电话。” “嗯,也对,吵架都过一下午了,估计现在挂过去也不会撞上火药筒吧?”受了田羽感染,孟匀易郁结的心情顿时化解,还能幽默地装出一脸的恐慌状。 田羽掩住嘴,差点笑了出声。 突然,她摆出一副英勇就义的姿势:“打!” “好吧,现在就给雷总打个电话汇报。” 孟匀易夸张地拍拍胸脯,然后拿起座机话筒,按键拨号…… 邵庄副厅长是雷志森的初中同班,老乡加同学,事业路上这十来年对雷志森没少帮过忙,此时,夜幕已深,邵副厅长和雷志森一同面窗而立。 望着窗外繁华、不夜的街景,邵庄颇有感慨:“志森,我们读书时,哪曾想过有这些光景?” “那时候一个月回一趟家,坐车的钱都没有,背着布包要走上十几小时的路,哪敢想象能有现在这样的生活。”雷志森回答着,思绪在穿越。 “这一切都是我们这一代人打拼出来的。不容易啊,一想起这些,我都倍感珍惜。”邵副厅长的话意味深长。 雷志森:“这里面有太多的甜酸苦辣,从无到有到想更好,人靠的就是这股竹一般的韧劲,这是我们这一代人的好品质。” 邵副厅长转过头看了看雷志森,话锋有了微妙的转换:“是人就都各有长短,社会需要包容和谐,我们有我们的长处,年轻人也有年轻人的新眼界,求同存异才能不断向前。” 雷志森点点头。 邵庄继续说:“小高离开了,现在他不在这,我可以敞开来说,他虽然年轻气盛,刚才饭桌上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这是他的短板。但活动层面高,思想疆界开阔,也是他的可贵之处。今晚,你们两其实都不够冷静,也都忘了顾忌大局。你志森既然选择了企业上市这条路,就必须无怨无悔地遵循资本市场的游戏规则。记得当初给你们牵线搭桥时我问过你,是否真的考虑好了,你当时给我的回答,是,也只有这个唯一选项了,不上市将会愧对那么多相信自己、相信富业的原始股东。资本市场只讲规则不认人情,股权才是真正话语权。当然,小高也不至于不通情理,真要是那样,我们也会说他。” 雷志森:“是的,我对实业这块过于投入,一想到高子扬他们要把资金抽走,情绪就没办法平静。” “你呀,你就是对富业倾注了几乎全部的心血和情感,我完全能理解。你可以反过来这么想,把一摊子外围的事都扔给小高他们,富业的盘,由他们去控、去维护,你专心做好做强你的实体,需要钱时可以向他要,也可以自谋资金路子,当地政府和银行一直以来也都很认同和支持你的,你还担心什么?需要时我们这些人也能帮你说说话。我就不信小高他们会轻易甘心把这么好一个刚上市的壳资源折腾坏了。”邵庄意气风发地说着,信心满满。 雷志森:“老同学,老领导,听你一席话,胜过万重山。和为贵,我今晚酒桌上激动乱说的话,全部收回。” 第三十八章 公事家议 从省城回到家,已经晚上十一点。雷志森推门走进自己住的那栋副楼,刚到楼梯口就听到上面一阵酒话的吵杂。 “好像是阿爸回来了。”随着声音传来,二女儿雷华从二楼的楼梯口迎了出来。 “阿华什么时候回来的?”雷志森脱掉外套,坐了下来。 雷华嬉笑着:“晚上八点才到,一到家就来看你。够孝顺吧。”说完,她从身边lv女式手袋里取出一条围巾,拆开包装纸,展开后披到父亲肩上。 雷凤:“这条颜色很好,显精神。” 雷志森问到:“头疼粉有带吗?” “有,头疼粉买的最多,药品我全给你放卧室里床头柜上了。”雷华回答着。 雷志森看着满桌的菜说到:“去帮我热点汤和面来。” 雷志森慢慢吃着面。 “阿爸,今晚不是董事长、副厅级高级别晚宴吗?怎么会没吃饱?”黄建立陪着笑,开始探听消息。 雷志森喝了口鲈鱼汤:“那哪叫吃饭,当时气都气饱了。” 黄建立:“今天谈得怎样?” “还能怎么样?人家把邵副厅长搬出来了。” “邵副厅长不是向着你的吗?” 雷志森瞪了大女婿黄建立一眼:“你以为高子扬真就只是个毛头小子,邵庄说了,当时让他从中牵线搭桥,是省里一位领导的意思。” 雷正一旁憋不住,插了一嘴:“那资金就全让他们一个亿、一个亿地转走?” “不然了,你能有办法阻止吗?你也只会对家里人叫嚷。”雷志森显然对雷正还怒气未消。 “作为企业家,当官的话不能不听,但也不能全听。你自己不也经常这么说吗?”黄建立替雷正辩解。 雷志森:“就算抛开邵副厅长这些领导们的话不去理会,我又能怎样?” “顶住啊,还怕他们来抢印章?杨芳那娘们怕被抢,我来替你们保管,看谁敢来我这抢。再不行,我们也把钱转走,转到侨宇去!”雷正肥大的手掌,习惯地又在桌上拍了一下。 雷志森:“你以为是打砸抢的年代,你可以厚颜无耻,我还丢不起这把老脸。再说,争吵甚至闹翻,仅仅只能延缓一时,最终是两败俱伤,满盘皆输。” “那就一起死,依我看他们不敢。”雷正,一脸赌徒之相。 雷志森:“我们有什么资本来谈敢不敢?真闹翻,他们只是忍一时之痛,我们将全部出局。你说比起来谁败得更惨?” 黄建立非常认真听着,还是没完全吸收岳父所讲的话,开口问到:“阿爸,你说的这些让我听得糊涂,如果都闹翻了,不就是各回各家,谁也捞不到上市好处吗?” 雷志森今天一天内动了几次肝火,此时他感到了疲惫,不想再作太多解释:“这种结果已经完全不可能了,今天不说这些,我有点累了。还是阿正,你先说说畜牧场工程复工的事。” 雷正很不乐意地回答到:“复工立马的事,但你总不能大王欺小鬼,仗着自己店大就随便欺负人家小施工方。” “我那是凭书请客,奉贴勾人。这么大的公司做事总该有板有眼吧。痛快点,给我个准话,我要休息了。”雷志森,咄咄逼人。 黄建立见状,充当起和事佬的角色:“让财务审核也应该,当然财务对工程不一定懂,审核结果只能做百份之七十的参考。我看重新核准更耽误事,不如把误差率百份之三十的款再补给他们就算了。明天马上复工。” “我没回来之前,你们就商量好了吧,在我面前一唱一和,装的有模有样的。百份三十不行,审核基础上,多给五万。明天上午必须复工!”雷志森说完便离开桌子,往自己卧室走。 这天晚上之后,一切都暂时回归到和平相安。 畜牧场沼气池工程最为立竿见影地复工了,当然追加工程款的支付工作也同等立竿见影。 畜牧场为施工之便砍伐树木事件,最终以罚款和被责令对砍伐区域进行补种而收官。 很快,临时董事会形成并完成签署了两份决议,一份是同意公司向大农银行申请流动资金转贷并新增一千万贷款的决议,一份是同意公司为九盛向工尚银行贷款提供连带保证担保,同时同意用本公司两亿元人民币定期存单为九盛向工尚行贷款提供质押保证。两家公司贷款均顺利于公历年度末的前一、两天完成了放款。 临时董事会还原则上同意推进对现有饲料厂动用募集资金进行扩产和技改投资的项目申报准备,暂不形成决议。 新的财务制度正式发文颁布,总部出纳俞红在财务部办公室增加了一个办公桌位。 对于雷志森来说,以上事情的快速推进,表面上并没有影响到他在这片实业王国中的王者地位。 只是,他现在又要重新考虑谋划资金的事了。 “原本想国有股未支付的历年分红直接还掉,现在看来最好能不付或再拖。依你判断,你觉得营运公司丁总那,能同意吗?” 孟匀易坐在雷志森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雷自己有点拿不定,想听听孟的见解。 “是,前几周您说过以后,丁总最近电话也找了我。不过,听口气好像并不是因为急需资金。”孟匀易边思索、边回答。 雷志森想继续听下去:“那是因为什么?” 孟匀易:“国资肯定也有投资回收考核,年前是个时间窗口,所以才会催收。不过,能否设想一个方案,投其所好,各取所需,先还再借。如果能行,到时我们无非付些资金占用费,想必他们也不会要求收得很高。” 雷志森顿然开窍:“我现在就给财政局庄清明局长打电话,让他跟丁文旭打招呼。” 当着孟匀易的面,雷志森随即拨通了电话。 三言两语后,雷志森对着孟匀易:“都谈好了,你明天就去营运公司找丁总谈细节。” 孟匀易从雷志森办公室走出时,杨芳递给一份关于跨年迎新的福利建议:“孟经理,喜迎仟年,这次公司不统一组织,按人均两百元标准,各部门自行安排活动,你看怎样?” 孟匀易看了看,回答到:“这样更好,我赞同,活动后各部门按人数在标准内凭票报销。” “那好,就这么定了,我随后发个通知到各部门。” 第三十九章 “国资股”分红 回到办公室,孟匀易进门便拍下手掌:“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千禧之年,人均两百的福利,各部们自行组织,大家说说,想要什么活动?” “千年之交,让我们给遇上了,是值得好好热闹庆祝。” 韩唯宝的工位已被移到李福气对面的那张办公桌,此时他离孟匀易最近,听得最清楚,第一个回应。 “吃吃喝喝咯,人均两百元标准够高的。”李福气也跟着回应。 孟匀易这时已走到了自己座位前,看着田羽、俞红和潘云英。 田羽想了想,十份认真地说:“迎千年就该有穿越,玩到零点以后。餐厅好像不合适。” 潘云英:“田羽说的对,跨年跨年,一定要从今年迎到明年。” 孟匀易:“我建议卡拉ok,大家觉得怎样?” 田羽举起双手:“赞同!我严重赞同!” “可以,k歌气氛好。”潘云英也高兴地表示赞同。 “嗯,去唱歌是个好选择。”那边李福气和老韩也认同。 俞红一直不以为然地坐着,见大家议得热闹,突然问了句:“我算在哪个部门?” 这句话一出,活跃的气氛顿时变的凝固、尴尬。 整个办公室安静了一会儿,孟匀易慢慢说到:“我是这样想的,各分支机构月度报表汇编人员按惯例福利都是并列在我们财务部,加起来人数九位。俞红原本也算半个财务部人员,以前只不过身兼总经办的工作更多,便划归到总经办。这次活动要并到哪个部门,还是由总经办来定吧,或者由俞红你自己选择?” “还是让杨芳定吧,这搬来搬去的,也不是我自己能说了算。”俞红嘟着嘴,不屑地说到。 大家不知该说什么好,全都沉默了。孟匀易还是习惯地望了下田羽,换做往常,田羽这时自然也会对他回应一个甜蜜的表情或者温宛含笑的对视。然而此刻,她的眼神却躲闪着。 自从俞红搬到财务部并坐到了韩唯宝原先的那个工位以后,似乎在田羽身边莫名地就多了一道阴险犀利的眼光,这道眼光好像时刻都有可能把她对孟匀易那份真切含蓄又带点小小任性的少女情怀给无情刻薄地揭穿,并且还会报以嘲笑、抖陋、宣扬。 的确,财务部轻松的工作氛围自从俞红的搬进,开始时隐时现,有了一些不协调的阴影。 田羽和孟匀易,他们那种朦胧、浪漫又美好梦幻如童话的交流,的确变得很不容易了。 甸侨市国有资产营运投资管理有限公司,丁文旭总经理的办公室设在财政局大楼十楼,孟匀易按约好的时间准时来到。 “好久不见,久违了丁总。”孟匀易进门招呼着。 “坐、坐、坐,老朋友了,公司上市,你财务经理也是个大忙人,无事不联络,完全理解。” 各自落座,丁文旭很爽快地就直入正题:“你没到之前,李局长把我叫过去,说明了你们雷总的意图。我这没问题,具体需要怎么操作你提出来,只要政策上过的去,我百份百的支持。” 孟匀易:“老朋友谈事就是简单,那我也就直奔主题了。来之前我想过了,历年分红久拖不还,一是你们对上面检查不好交待,二呢,富业也会有瑕玼,到时年报公开披露,国有股份红款还是未还,有碍公司形象。我建议这样,先还再借,后天是周五,正好是十二月三十一号,富业把分红款支付到位,跨年后再来办个借款手续,这笔款有偿地借给我们富业。” “这可以,庄局也交待了,只要能办,利息不能多收。现在有个纠结,对我们来说是第一次遇到的问题,一起想想有没办法突破。” 孟匀易:“丁总请讲。” 水烧开了,丁文旭给孟匀易泡了杯茶,接着说到:“放贷涉及金融行业特许,我们又属国有,更不能违规放贷。所以这里面得想想有没什么渠道可以归避。” 孟匀易来之前想过这个问题,他心里明白,丁总此时应该也是有方案的,是不是想卖个关子?他这么想着,不如就自己来说吧。 “这个问题来之前我想过了,其他地方也已有先例,我们能不能找一家银行签个三方协议,用委贷的方式绕道运行。当然,这样会增加一笔手续费,加到利息中由我们借款方来承担。” 果然,丁总是个技术型干部,平时喜欢卖弄点管理运营和资本运作方面的小聪明,也喜欢和这方面有共同语言的人多交流。这在当时,他所接触的企业界老板也好财务人员也好,是比较少能够遇上的,因此,听孟匀易口出此言,便更增加了对他的好感。 “从你一进门所说的话,就觉得你考虑问题很缜密,办事有思路有见解。企业有你这样的财务,我放心。” 孟匀易借机恭维:“哪里,丁总才真正是运作高手,其实你现在主导管理和运营的这一切才是真正包罗万千的大而全,不像我们这些只呆在一家企业供职的人,仅仅只是接触到桂林一枝而已。” “哈哈,此言虽然有失偏颇,但也足见涵养。就这么定了,我让财务给你个账号,你安排三十一号前把分红款打过来,我这边同时联系一家银行,三十一号前也把三方协议签好报备,跨年后就让银行配合,给你们放款。利息嘛,我看就这样,遵照庄局长交待,我们只按基准利率计息,然后再加上银行收的手续费。你觉得呢?” 孟匀易笑着起身:“当然可以,感谢丁总支持。”。 畜牧场沼气池施工工地,所有土方工程均已完成,龙建王总正在进行防渗漏土工膜施工前的准备。 唐东来到王金福面前:“邱工那边派过来的工程监理途中耽误了,没办法按时赶到。” “来不来都没关系,这么简单的作业对我的工人和师傅来说撒撒水啦。而且防渗膜的样品邱工已经验收过了,你找一两个人现场看着不就行了?”王金福满脸不以为然回答着,同时继续布置着施工人员抓紧往现场运材料。 唐东还是有点不放心:“天色快要暗了,要不然还是等明天再干吧。” “现在难得没风,不抓紧的话,等到明天一旦刮大风,铺起来又要增加多少难度你知道吗?我们挑灯夜战,两三个小时就把它完成,好了我们喝酒去。”王金福一脸坏笑,拍了拍唐东肩膀。 第四十章 “千禧年”福利 见唐还有点犹豫,他接着又说:“绝对没问题,我给你打包票。哎呀,真要是有一点小小的施工毛病,完工以后谁又能眼看得着测得见?防渗漏用我们当地的一句歇后语,其实也就是:拿木筷遮鼻子——装样子。” 唐东觉得也是,于是说到:“好吧,勉强同意。我回去派两个人过来监工,你可不敢不认真啊。” “这个唐总你一百个放心。” 王金福说罢,目送唐东远去,转身对站在自己背后一位工人说到:“等下用那些替代品的时候尽量等天色黑时,灯光方面也适当控制掌握好。” 转眼到了一九九九年十二月三十一日。 大家除了手头未忙完的工作需要处理以外,几乎所有心思和话题都聚焦在喜迎仟年这件事上。天公似乎也通人性,今天给这片大地报以一个晴空万里、阳光普照的温暖祥和。 雷志森精神十足,一早就来到办公室,杨芳紧随其后。 雷志森进办公室后对杨芳的第一句话就是:“今天风和日丽,我想把活动安排改一改,早点出发先到海岛边提前吃下午餐,然后租条船出海去海钓,度假村等上了岸以后再去。” 杨芳一脸惊呀:“看不出来啊,想不到你也突然懂得打点生活了。” “这只能说明你并没用心懂我。年轻下乡放电影那阵子,一到晚上,我的身边围坐的都是每个村庄最漂亮的女孩,有音乐有画面有情节,能不懂生活吗?那时候,相信我是巡回在各村村民们心中最浪漫的年轻人。”雷志森戏谑到。 “好吧好吧,这些情怀留着等下面对大海,面向庄局、姜局他们抒发吧。我现在先跟他们打个电话,顺便联系下海边渔船。” 饲料厂,车间工人一边紧张生产一边议论着如何过这个节日。一位工人说到:“车间主任刚才说了,今天不排夜班,晚上下班后大家集中食堂会餐,还有抽奖。” “今晚可要多喝点,我们三比比酒量。” “喝到零点后,看看谁坚持到最后!” “哈哈,公司福利越来越好了,听说这次跨千年总公司给每个工人的标准是两百元。” “是啊,问了我老乡,他们公司没有。还是我们富业好。” “对,跟着雷老总,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加油啊,好好干!”。 畜牧分场钟朝秧在养鸡场鸡舍和甩干、烘干车间之间的空旷水泥地上正帮着工人一起晾晒鸡粪。工人手握铁耙子,一边耙鸡粪,一边朝钟朝秧大声问:“钟场长,有烘干机器了,干嘛还要这么辛苦地翻晒?” “你小子,总公司拨钱给我们添设备,不是让你图轻松。雷总上次来我们这开会怎么说的?企业的一半利润是省出来的,今天阳光这么足,能自然晾晒就不随意耗电!” “钟场长,听说你上回都被雷老板降工资了?”打工的人口无遮挡,反正心里想到什么嘴上就会冒出什么话。 钟朝秧正用铁铲从铁推车里往地上铲着刚推来的鸡粪,听了这话,一边喘着气,一边瞪了他一眼:“你这娃怎么替我操起心来了?我被罚更要好好干,不干好工资能再涨回来吗?你也好好干,今晚有酒喝。”。 “千年交替的时候,你会在做什么?一、睡觉;二、看电视;三、吃饭;四、聚会狂欢;五、逛商场;六、工作;七、上网。” 财务部潘云英念着跨千年问卷调查。 对面的田羽马上回答:“我们当然都在聚会狂欢。” “这题不好,接着下一道题,二零零零年,你最想做的一件事:一、买汽车;二、找工作;三、买房子;四、生世纪婴儿;五、升职;六、出国;七、结婚;八、挣几多、几多钱;九、出国旅行;十、出书;十一、其他。对对,就这一题,每人都要答题。”潘云英拿着手上报纸,随口又念了这一道题。 田羽指着坐在距门口最近的老韩,故作刁蛮状:“从门口那边先说起,老韩先答题。” “田羽又开始欺负我老人家,我今天偏不让你欺负,我的桌位本来不在这,呵呵,今天俞红跟总经办活动去了,我要坐回来。”说罢,韩唯宝抱着一堆凭证,果然坐回到现在已经属于俞红的工位上。 “啊,老韩好会耍赖皮呀。”田羽夸张地叫着。 潘云英:“看来只能李福气先说。都必须认真回答,过年后我们大家共同来验收。” “好吧,我先就我先,我选,那我选第四项。”李福气年龄二十五,前几个月刚刚结婚,说起话来还带点腼腆。 该轮到老韩了,他从李福气手上拿过报纸:“看看第四项是什么?啊,福气要在明年生个世纪婴儿!” 田羽一副客观点评的表情:“这个说得实在,大家批准了吧。” “行,我们一致同意,关键就看小两口争不争气啦。” 孟匀易笑着脱口而出,话刚出口,突然又觉得田羽面前说这话有失文雅,于是,不由自主地偷偷看了她一眼。的确,极易言语敏感的田羽,脸上已经泛起了一道红晕。 …… “轮到田羽了,田羽姑娘,找个男朋友吧。誒,选题里怎么没有这一项?”老韩开始拿着田羽穷开心。 田羽朝他嘟起了嘴:“才不要你管,我选个最好选的,最后一项。” 老韩:“啊?其他。” 孟匀易是最后一个了,他不等别人来催,连忙就抛出答案:“会计没其他,估计没人能帮他。哈哈,好智慧又好尴尬,我选的也是其他。” 这时,贾太赢从门外探下头走了进来,手打节拍摇头晃脑:“寻来找去,还是你们财务部最有趣最有人气,就像伟大领袖***说的,团结紧张,严肃活泼。不像我们那边,所有人都出去了,剩我一个孤老头孤苦伶仃看家护院。” 海面上和风丽日,杨芳和俞红在船头欣赏海景,雷志森、庄清明和姜少杰三个人坐在机帆船船尾,三人两杆地正在垂钓。 庄清明第一次出海玩海钓,站在船边面向大海举着鱼杆,有点不知所措。 雷志森凑到身边,帮他装好饵料,把线收到距离杆梢约五十厘米位置,然后打开线轮导线环,举起杆子往前轻轻一甩,铅坠在距船体约两米处落下,带着鱼勾慢慢沉入海水。 第四十一章 都没闲着 “雷总,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 庄清明接过雷志森固定好的鱼杆,咧起嘴笑到。 “年轻时经常下乡放电影,有时在海岛一住就是几天,白天没事,会跟着渔民出海,慢慢就学会了大海里钓鱼。以前的渔民可没有这么好的钓鱼设备,我这两把杆子,还是二女儿雷华去年从香港特意给我买的。” 姜少杰:“雷总也就这一爱好,我觉得挺有益。说不定再过十几年,我们这也会像国外和香港那样,周末约上几个人,驾着小游艇到这浩瀚的大海中来感受水天一色、海阔天空,还有这背靠大海的闲情垂钓!” “对了雷总,到时候你们富业可以买几只游艇,在海边建个游艇码头,迎领一种新消费潮流。到那时我们都退休了,要求不高,每个月带我们逛次大海就知足。”庄清明似乎很是憧憬,越说越起劲。 雷志森望着远处,再一次感慨:“每一次出海,大海都会报以博大的胸怀赏赐于你,让你不争眼前,放眼远眺。” 姜少杰:“哈!老庄你瞧,志森又在修复重构自己。” “是啊,上周才对我说要跟高子扬开战,我还替他担心呢,可哪知后来他又突然偃旗息鼓了,原来呀,是跑这修炼了。”庄清明仰头,开朗大笑。 “哪有自觉自醒的修炼,人的一身心智从来都是被逼磨练出来的。” 雷志森说到这停住了,见庄清明、姜少杰正认真地看着自己,似乎都很想听个究竟,于是,他屡一下思绪,继续说下去:“现在想起来那天被约去与邵副厅长和高子扬的见面,真有点像鸿门宴。我这是做个不恰当的比喻啊,不同的是我们这现代版的鸿门宴是有宴也鸿门,无宴也鸿门,无论如何我都是要就范的,只不过有了邵副厅长出面,给我好下台阶而己。” 庄清明:“志森,你蛮说说,你们那天是怎么理论的,有没吵?” 雷志森慢慢地:“去之前我本想有邵副厅长在,应该尽量克制情绪。但在高子扬那种趾高气扬的样子面前,我也有点乱说话,我甚至提到搅局散伙的话,你们猜,高子扬什么反应?他听了以后一点都不觉得惊呀和慌张,反倒很冷静地帮我分析,他说,其一、你想要搅黄,并不现实,我没有任何把柄被你抓住,除非你站出来自我抵毁说上市中有造假,但那又能怎样?查无实据,最终只能你自己身败名裂独吞恶果,换来富业团队大换血。其二、你顶住不办也拒不交印,那也没太大关系,我们马上可以开个董事会公告富业更名,然后换个新印章,虽然会让你给耽误了点时间,但可能这个董事会中还会有另一个决议,就是你老雷不再是富业的总经理。” “赤裸裸的摊牌!真要是开董事会表决,我第一个不同意。”庄清明气愤地说。 姜少杰:“庄局你是肯定站在维护广大股民、维护雷总为代表的旧富业这一边,只不过两家整合时股份格局已定,只要论真了,都是他们票多,他们掌握着话语权。” 庄清明:“也怪前些年我们财政太没钱,要不然也不会让这样一个玩弄资本伎俩的人控走这个盘。” “拼盘之时就已注定现在的局面,这是不争的事实,当时的我,一是不得以为之,二是还停留在原有思维,心存感性幻念。”雷志森表情痛苦。 姜少杰接过话:“是啊,永远都不要指望资本对你讲怜悯,这也算是个现实的教训。不过,拼盘上市这件事,照我说只能算得失均沾,它既给你雷总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同时又给你雷总制造了另一个大难题。” 雷志森:“没错,为我卸下了对原始股东应背负的历史责任,同时也给我自己个人出了难题,这还不光只是我个人,作为总经理,我是又背上了对更广大股民和社会的责任。” “往后说,雷总大可不必太过自行揽责,以后控盘由他们,甩给他们就是了。”庄清明开导到。 雷志森:“你怎么说的跟邵副厅长一模一样?邵庄大概也是这么说的。看来,老老实实专心做好现有实业,我雷志森在富业的空间也仅局限于这些了。”。 罗海川、曾世爵、吴天亮以及他们的家眷一行,在高子扬的北京九盛投资公司工作人员小卢陪同下,驱车来到西长安街延长线附近的玉渊潭公园。 下车后,小卢介绍着:“各位老总,我们现在站在玉渊潭公园的正门口,大家往南看,那里就是刚才小朋友问的中华世纪坛。中华世纪坛是为迎接21世纪新千年而兴建的,它距天安门广场六千五百米,现在还在建设当中,正式开坛据说要到二零零零年年底……” 小卢正介绍着,迎面驶来了一辆轿车,在众人面前停了下来,高子扬和另一位与他年龄相仿的男子,一前一后下车。 “这三位是董事长罗海川、董秘曾世爵、财务总监吴天亮,我身边的这位叫戴新茂,原经贸厅的副处长,现在也下海来帮我,先到富业任副总经理过渡一阵子。” 高子扬接着又说到:“走吧,到玉渊潭公园随便走走,晚餐就安排在和公园相邻的钓鱼台国宾馆,离这很近。” ktv包厢的茶几上摆放着一堆食品和酒。 赵小玲:“赶紧吃吧,等到这么晚我都饿啦。”说着,她就抱起一个多层汉堡,稀里糊涂撕开外面包装纸,猛地一大嘴,白色的沙拉从鼻尖到整个嘴上沾了一个满。 孟匀易突然喊着:“别动,要有相机就好了,把这形象拍下来给他的老表李加看看。” 田羽也表情夸张地:“对,可惜了,早知借个相机来。错过了,错过了。”说完,便挑捡了一个酥甜的蛋挞。 钱术开始嚷嚷:“太不像话,这么多男生都还没动,全让女孩子抢先了。” “哼,踩踩踩,男生地位踩下去,等我们吃够了才轮到你们。”田羽一边说,一边用脚有模有样地做出踩踏的样子。 “对,努力踩,踩进地板缝。”潘云英附和着,顺手也拿起一块原味鸡块,优雅地啃起来。 “我老韩反正要算也只能算个老男生,不管三七二十一还是二十四,来啦,我也抱个大汉堡。” “我也来啦。” “乱套了,哎,文明点。” “没规矩,有点风度好不好。” …… 第四十二章 “千禧夜”事故 畜牧场的员工餐厅也摆上了十来桌,餐厅里一片吵杂,划拳喝叫声,酒瓶和酒瓶的碰撞声,各种叫嚷声交织在一起。 王金福腆着肥硕的将军肚,身后跟着工程队的小工头,来到唐东、张金京和张净青这一桌。 “我们组团来啦,来,先从唐总开始。” 唐东:“好、好、好,大家前阵子都辛苦了啊,要喝要喝。”。 从唐东开始,转了一圈,龙建王总翻过空酒杯在唐东面前摇晃着:“怎么样?唐总。” 唐东:“很好,很够意思。” “我们的工程都完成了,我王金福跟你配合够好吧。不过,唐总还是小气,挖个排水渠还要动员自己的员工搞义务劳动,连这些小钱都要省。” “我们自己挖就一个字,快!顺着围墙边,各班组分段包干,限定两天内完成,按期完成有奖,提前完成的前两名还有先进奖,第一名的班组奖两千元,第二名奖一千五百元。你看,我们今天刚开始动工,这一天,进度就过半了。” 唐东沾沾自喜,乘着酒兴又说:“今晚干脆由我全包,一会儿这边结束,我们畜牧场请你k歌去。” “哈哈,好,你出酒钱,我出小费。”王金福飘飘然,说完带着手下回到自己那桌。 唐东往自己和张金京的酒杯里都添满酒,他俩走到餐厅中央,张金京双掌拍出清脆响亮的声音,对着大家大声说到:“大家安静下,唐总和我在此代表总公司和畜牧场场部,给大家敬酒啦,现在,请唐总讲几句。” “哎,我也没什么说的了,该预祝的话刚才都已说过,现在替雷总给大家带句话,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辛勤工作,大家放开喝。另外呢,大家等下散了早点休息,就不提倡再去加班挖排水渠了,是螺子是马,咱们明天最后见分晓!来,喝了!”唐东把手中酒杯举过头顶,然后一干而尽。 孟匀易和田羽正声情并茂合唱叶倩文、林子祥的“选择”,孟匀易高音明亮,颇有穿透感,中低音浑厚带些磁性。田羽则音色甜美舒缓,歌声如流水般婉转悠扬。 谁也没有想到,两人随意间的合作竟也如此默契,简直天衣无缝。大家如痴如醉听着,两人唱着唱着,神情也一同融进歌曲的意境之中。 畜牧场这边的聚餐渐渐散去。 保育舍二组组长邓军借着酒后亢奋,操着浓厚的四川家乡口音对组员们说到:“现在趁着月光我们再去加一会班要不要得,明天元旦,我们好拿个头名奖,一起去街上耍一耍。” “有道理。” “要得,我们偷偷去,先多挖些,明天别的组怎么赶都赶不上我们。” 说干就干,六个人回到宿舍换上长筒雨靴,戴上手套拿起工具,一起悄悄往工地走去。 排水渠路线是从沼气池排水口开始开挖,向前十米左右,直抵畜牧场和场外分隔的围墙边,然后在距离围墙一米处顺着围墙平行开挖,一直挖到围墙外大型排污沉淀池入水处的方位,最后穿过围墙,贯通到池内。 施工计划是组织义务劳动,用两天时间把预埋通道挖好,接着再由工程队完成管道铺设。 顺着围墙平行开挖的总长度有六十多米,邓军所在那组,包干分配开挖的是在末端倒数第二段,作业面共有十米长,开挖深度一米七。他们六个人,三人一组,分别从两头往中间同时挖,经过白天一天的开挖,已经完成了一半左右作业量。 “看的见不?”邓军跳进沟里,同时问了下另一边的老乡。 “可以。” “好,尽量不要打灯,别让其他组的人看到了。” …… “今天的鲈鱼汤应该雷总先喝,鱼是雷总钓到的,他的功劳最大。”服务员端上一只原汁原味的咸橄榄炖鲈鱼,杨芳正准备往庄清明碗里分,庄用手挡住,客气地谦让。 雷志森突然间有点心神不宁,接过了杨芳手中分餐用的大汤勺:“来,我们自己装,你去给唐东打个电话,问他晚上还有没组织义务劳动,如果有,叫他们都停下来。” 杨芳递过汤勺,拿起手机走到一边。 姜少杰:“雷总的义务劳动传统真可谓无人可及呀。” “这都是在替高子扬省钱,可他们哪会领我们这份情。我是担心工人喝了酒再去干活,吵吵闹闹惹出事端。” “喂,杨大总助,誒,跨千年同喜同庆。是,会餐这会儿结束了,感谢总公司给大伙的福利!啊,你说,对,没有,让大家今晚休息,明天再战,明晚前一定全部完成。告诉雷总,放心吧。” 唐东走出ktv包厢,在廊道上接着杨芳的来电。 王金福从包厢里踉踉跄跄寻了出来:“单独跑出来说悄悄话,又跟哪个小情人缠绵不停?走,回去继续。” 唐东双眼迷离,好像觉得自己需要做点什么,努力地想,就是想不起来。王金福醉醺醺地一把搀了过来,把他又拖进了包厢。 未等到跨世纪零点钟声的那一刻,唐东的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他这时已是枕曲藉糟之态,对手机铃声毫无知觉。 不一会,张金京的手机也响起,顷刻间,他的脸色刷地煞白。 “停!停!音响关了,出事了,净青,赶紧把唐总叫醒。” 三人坐到车上,急匆匆从镇里回到畜牧场的时候,三个重伤的员工已经从工地现场被抬到了路边。 这时住在场里的司机也已开着工具车赶到,车上还跟着几位员工。 唐东已从惊吓中清醒,下车后双腿微微颤抖,神情紧张语无伦次:“这,这三个人谁叫~?赶,赶紧上车,送医院。” “送哪家医院?”不知谁问了一句。 “两辆车,怎么坐?”司机没太听懂,也跟着着急地问。 张金京刚才下车后就观察了三个工人的受伤状况,这时也顾不上与唐东商量,果断地说:“赶紧把这个伤最重的抬上工具车,净青,马上回大门口把值班室的棉被和毛毯全部抱过来!” 伤最重的那位员工被先抬上工具车后车斗,并盖上棉被,后面跟着两个人,扶着满是血迹、奄奄一息的伤者。 张金京对着大家:“把另两个扶上唐总车,净青,你跟着后面这辆车,开到邻镇那家医院。唐总,走我们跟着工具车先走。” 第四十三章 “情窦”盛开和冰冷寒冬 “五、四、三、二、一。我们跨进新世纪,新的千年,我们来了!” 孟云易领着财务小伙伴们已结束了ktv包厢的热闹,一起来到江边共同等候新千年第一天的到来。 此时城市不同角落此起彼伏不停燃起烟花,点缀着吉祥的夜空。 孟匀易望着江水,然后翘首仰望天空,诗兴骤起,大声诵起即兴情怀: “多么炫目的绽放 光和热燃起沉积的心声 是豪迈也是张扬 都在尽情挥撒的那一刻 闪耀 我们热烈的这一代。” “好美,就是如此喜欢你的情怀,喜欢你诗风般味道。” 田羽这时就站在孟匀易的身边,酒精让她的脸庞更加光润通红,也让她听得想哭,她强忍住,不让热泪盈出,但却丝毫掩盖不了内心的涌动,情不自禁说着。 孟匀易的目光从远处烟花丛中移回身边,深情地看着田羽,接过她的话:“花为悦己者容,诗为知己者诵。你的红颜心,我的蓝颜梦,多像这美丽夜空盛开的烟花,永远不散该有多好。” “嗯,好想让这一刻凝固,哪怕凝固成琥珀。”田羽终于忍不住了,热泪啪啦、啪啦如珍珠般落下,但,她又怕被人发觉,她连忙低着头蹲下身子,佯装擦鞋。 孟匀易从公文包拿出纸巾,抽了一张,用身子挡住其他人的视线,悄悄递给她。 伙伴们纷纷散去,田羽还流连忘返于江边。 孟匀易:“回去吧,我送你回家。” “那,我们一路走着回吧。” 顺着渐渐清冷的街道,在时有时无的稀疏路灯下并肩行走,两个人的手不知不觉牵在了一起,午夜的温度虽然寒冷,但孟匀易和田羽各自的心是热的,相握的手更是暖暖的。 走到昏暗处,突然,脚下什么东西拌了田羽的脚,她身子向外侧倾斜着,孟匀易本能地拉了一把,也许是用力过猛,竟然把她揽到了自己怀里。 田羽没有躲避,也没有挣脱,而是柔顺地依偎。 她,听到了来自男性胸腔铿锵有力的心跳。 两个人一直相拥着。 虽然隔着冬天厚厚的衣裳,但心与心相贴的感受却是如此的真切,如此的玄妙、心识。 “我,可以吻你嘴唇吗?”孟匀易望着田羽,轻轻地问,生怕不小心会碰散了这种美好。 田羽慢慢睁开眼,迷离的双眸和孟匀易对视着,轻轻点头。 “嗯。”的声音非常微弱,只有他们此时贴合在一起的心才能感知。 田羽舍不得闭上双眼,她用期待、深情的眼神凝望着孟匀易,她想把自己生命中第一个吻来临的那一刹那,完整地收纳眼眸,珍藏心底。 孟匀易慢慢地贴近,两个人的嘴唇轻轻触碰,终于静静地粘在一起,他感受到了姑娘柔软颤抖的双唇,正在等待,在含情应允。 “我不知该怎么办,田羽,我,我……”孟匀易松开田羽的那一刻,心里的话,到了嘴边却又收住。 “我听到了你的心,触碰到你的情义,生命中最美好的经历是你给了我,我不敢再有更多的奢望,谁叫我们相逢在错误的时候。”田羽说话时,把头垂得很低,声音很微弱。 两个人默默无语,依然牵手并行。突然,田羽甩开相握的手,一个十分可爱的向前蹲跳,蓦然转身面对孟匀易。 “我们能一直这么幸福和快乐地在一起吗?” 孟匀易故意拌了个鬼脸,向前迈了一步,用食指的一侧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说到:“当然可以,只要你永远别嫁人,不然啊,你未来的夫君会一天到晚搬着大醋坛,满大街狂奔喊冤。” 田羽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身,后退一步,和孟匀易继续并肩牵手。 “哼,我才不理会别人这些。嫁人也拦不了我有一个哥哥级的蓝颜知己,不然,我就不嫁。” 孟匀易把手握得更紧,抬头远望,坚定地回答:“嗯,我们是彼此间永远的红颜知己,蓝颜知己。” “前面到你家了,就送你到这,说不定你妈妈还在窗后面守望你回来,再让她见到我不太好。”孟匀易在街道的拐角停住了脚步。 虽已凌晨一点,此时田羽的精神如同白昼:“嗯,那你等下一个人小心。” “放心走吧,我会站在这里一直看着。到家后亮下灯。”。 十分钟后,接了田羽到家后打来的电话,孟匀易便在路边拦了辆“的士”。 下车后,走了七层楼的楼梯,来到自己家门口。 孟匀易感到了疲倦,他从包里取出钥匙准备开门,可是钥匙怎么也插不进锁孔,他明白,又是老婆杜亚菊在对自己使坏。 家里的进户门有两重,里面一重是木门,木门外面还加装了一扇封闭的铁门,敲门,里面基本听不见,使劲敲打,整个单元的邻居说不定都有可能被吵到。 顾及面子,他只能不停按着门铃,家里的人已经完全熟睡,按铃根本无济于事。他疲惫地身体倚靠在铁门上,突然,他想起了电话,于是,拿出手机,拨着家里的电话座机,手机里一直响着忙音。 孟匀易彻底失望了,他知道,肯定是老婆又使出了惩戒自己的新招,把家里的座机听筒拿起来放在了一边。 看来今晚只能在门口苦熬。 他从公文包里找了一份不太重要的纸质资料,铺在了门口的水泥地面,背靠铁门坐下,双手怀抱公文包,顶住下巴,勾头打盹,打算就这么凑合熬着。 没多久,朦胧中听见手机声响。 他喜出望外,以为门一会就能开了。可是一看,竟然是杨芳打来的电话。 杨芳可是从未在这个时间点给自己打过电话,孟匀易拍拍自己的脸,不像是在梦中。 “喂,孟匀易吗?”话筒里,杨芳声音传来。 “是,啊?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故。好的,我一会马上下来,就在我家的楼下等车来接。” 孟匀易乘着车,同车的还有公司总部的质量管理者代表严振、总务部负责人王思泉。大家在车上无心议论,都想趁着路途多补点觉,好等到了畜牧场更有精神听从调谴。 一行三人到达畜牧场后,直接来到会议室。 第四十四章 企业危机和家庭烦恼 雷志森和杨芳显然已经到这很久了,黄建立和李加估计也是前脚刚到,坐在一边傻愣。 唐东身上的衣服和裤子斑斑点点的,沾了很多处血迹。 雷志森见孟匀易等人也到了,便对唐东说到:“去把张金京、张净青还有刚才指定的另外几个骨干都叫进来,我们马上布置工作。”。 “今晚半夜把大家紧急叫过来,大家刚才在电话里大概也都知道是什么事了。畜牧场保育舍二组的员工,为了赶进度拿奖金,昨晚酒后悄悄跑去加班挖掘土方,由于天黑,再加上酒后大意,挖掘时偏离了方向,导致围墙地基松动,作业过程中局部围墙突然整面倒塌,造成当场重伤三人的惨痛事故,目前为止三个重伤员工已经有两人死亡,另一个经抢救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还需进一步观察治疗。” 黄建立和严振听到这,开始窃窃私语。 “今天我先不骂人,也暂不追究谁的责任。当务之急是如何处理死亡者尸体,怎么通知死伤者家属,家属来了以后怎样安排。我是这样安排的,第一,为避免死者家属来了以后有过急行为,唐东先到公司总部暂避,刚才就已经有个别死伤者的老乡扬言要找唐东算账;第二,在座分成三个小组,分别负责接待死伤者家属,负责与他们商谈赔偿及善后事宜,具体分工是……” 大家都神情肃穆地听着,孟匀易手机的铃声突然响起,他看都没来得及看,就连忙拒绝了来电接听,没过几秒,来电铃声再次响起,深夜的会议室里,铃声显得格外刺耳。 “谁的手机在响?不愿开会的滚出去!” 没等孟匀易再次按下拒听按键,极度恼怒的雷志森已经骂了起来。 孟匀易低着头,无声无息地关闭了手机。 会议一直开到凌晨四点半,孟匀易回到家的时候已是凌晨六点。年龄大的人有早起习惯,任小月听到门外有动静,就来到了入户门前,刚打开木门,一眼便看见铁门内侧的锁孔上插着钥匙。 “谁把钥匙落这了?”任小月自言自语。 孟匀易还在外面轻轻敲着门,感觉到里面有声响,连忙叫到:“开门。” “一整夜都在外面?天冷,不会冻坏了吧?”任小月开门后,猜到了是儿媳又为难自己的儿子了,心疼地问到。 “也没有,先不说了,早餐好了吗?帮我弄点,一会吃了还要马上去上班。”说罢,孟匀易径直走到客厅,在沙发上拿起冬天的厚睡衣往身上一披,倒头就睡。 恍恍惚惚行将入梦之际,孟匀易只感觉自己的头被什么东西沉闷一击。 蓦然惊起,扔过来的枕头已经弹到地上。妻子杜亚菊面容憔悴、气极败坏地正站在自己面前,铁青的脸上,一团熊熊怒火即将爆发。 估计她也是一整夜没怎么合眼,孟匀易这么想着。 “还睡!你不如死在外面算了!有本事就不要回家!动不动就到外面去撒野,你还是不是人!” “做个男人,偷存私房钱,有了钱你就这样遭贱老婆!” 听见声音,任小月从厨房走了过来,她不知该说什么,楞楞地站在一边。 “整个晚上打电话都不接,后面刚脆就关机失联。外面野鸡有多好?鬼混一整夜,亏你还能找得到回家的路。” 一连串歇斯底里的辱骂,把侧屋的父亲孟跃伍也吵醒了。 孟跃伍在门口探了下,想出来说点什么,孟匀易挥着手让他进去,然后又朝着母亲说到:“妈,你也回房间吧,这里没事,早饭好了吗?” “别吵了,别把邻居都惊动了。饭在桌上,可以吃了。”任小月一边劝导着儿媳,一边回答着儿子。 杜亚菊闻听更为光火:“在外面寻花问柳,累坏了吧?还想回家里吃饭,吃你死去吧。” 她边走边骂,气冲冲地走到餐厅,二话不说便端起婆婆盛好的那碗粥,“啪!”地倒进了洗碗池。 “匀易,你昨晚忙什么事?当着面说清楚啊。”任小月趁着儿媳去厨房还没返回,低声着急地说。 孟匀易一脸倦意:“昨晚公司出事,我到现在都还没睡。算了,来不及了,我先去洗漱。” 还没到上班时间,孟匀易和严振一同坐着昨晚接他们往返畜牧场的车辆,早早就来到了公司。按照雷总分工,孟匀易和严振两人一组,负责接待四川籍死者家属。严振回办公室取了东西马上又乘车去医院,准备处理死者尸体转移安放的事。孟匀易则先到办公室,他要赶着起草一份关于死亡者家属赔偿调解的协议范本。 他泡了杯浓浓的茶水,想刺激一下提不起精神的脑筋。 然而,越是图快就越没思路,坐了许久还是无法集中精力,往日敏捷的文思突然间不见踪影。 手机又开始不停地响铃,看来老婆刚才在家里的怒火远远还没有发泄完,他没办法,只能把铃音再次调为震动模式,好在刚才匆忙出门时没忘了带上充电线,要不然照这样的震动频率,手机电池肯定用不了太久就要被耗尽。 白白浪费了半个多个小时,孟匀易要起草的文件还只是刚刚起了个头。 肯定是心神不宁造成的,该闭目养神恢复一下元气,孟匀易这么想着,于是,便仰起头靠在座椅后背,闭上双眼静静歇息。 此时,孟匀易的家里气氛生硬、冰冷、愤恨、担心交杂。 婆婆任小月在餐桌前默默吃着早餐,一口、一口,心思重重毫无食欲; 公公孟跃伍不停地在卧室和客厅间来回走动,排解心里的抑郁; 杜亚菊根本没心思吃早饭,刚开始,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用家里的电话座机不停拨着孟匀易的手机号码,手握听筒放在耳边,仔细听着对方的动静,唯恐错过了辨识疑点的机会,同时,腹中的恶气也渐渐郁结得越来越多,时间久了,手也提酸了,后来就改为用免提音拨号,再后来,干脆就回到自己卧室,把卧室电话分机移到床头柜上,躺在床上,按下免提键,每过一阵便按下重拨键。 嘴里时而还说着:“让你逍遥,搅得你不得安宁!” 女儿樱子,还在儿童床上甜甜地睡着。 第四十五章 这情怀,难亦为 今天是元旦,公司总部各部门放假,整座办公楼格外宁静。 窗外,有河对面桔子林飞来的鸟儿,它们正在楼栋间,屋檐下、窗台上,叽叽喳喳地扑来串去,声音清脆悦耳。 这一觉,孟匀易大概睡了四十分钟,醒过来时尤如置身晨间公园。 他睁开惺忪的双眼,感觉自己精力已经得到了恢复,他再次烧沸水壶里的水,冲了一杯卡布奇诺咖啡,就当作有了早餐,然后凝神贯注,没用多久,一份统一版本的民事赔偿调解协议书便完成了。 他又从头到尾检查整理了一遍,语句、排版、格式都没问题,准备联机打印时,发现因为昨天公司的弱电电工对各个办公室线路进行重新布局,没来得及完成,还把自己这台台式电脑的打印机连线给带走了,办公桌上的外线电话线也被断开,还没连上。 他看了看田羽那台电脑,应该是可以打印的,于是就用手机拨通了田羽家的电话。 接电话的正好是田羽本人:“怎么是你,今天元旦,你在哪呢?” “想不想听听我在哪?”说话间,孟匀易来到窗户边,拉开铝合金窗扇,把手机伸出了窗外。 “听到了,这是在哪呢?不像是在山上。你家?更不对,哎呀,一大早就让人耗脑,你懂不懂得体恤人家呀。” “好,那我将功补过,给你补补脑,听着: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我到今天才发现原来我们天天工作上班的地方竟有如此之美,此时此刻,静静的圆型办公楼,只有对面飞来的鸟儿和我隔窗而望,还有彷如就在脚下玉带般环绕的河流,再远眺,那片桔子林早已成了虫鸟栖息的家园。这就是大自然和人之间的重塑之美。” “就你:鸟鸣不知冬,上下炫形踪。一大早怎么突然这么有雅兴?不过不小心让你发现如此之美境,本仙女还是要严重地给你一个赞。” “昨晚畜牧场出了事故,我还没进家门就被叫了去开会,天一亮又赶来办公室起草文件。我这边打印机联机没连上,要借用下你的电脑,开机密码得向你要。” “哦,密码是我生日……” “嗯,我记下了。还好恰巧是你接电话,一大早因为工作把电话打到家里,撞上你父母可不太好。” “我父母每天这个时间段基本都会上街溜哒买菜,而且每天晚饭后,他们也都会出去散步。只要是这些时间段,家里就只剩我一人,往后你要是有什么情怀和心境,比如什么:人生漫漫,时光清浅;流水落花,竹林小径;这些时段可以给本小姐打电话。本座乐意洗耳恭听。” “说好了。” “嗯,说好了。” 放下手机,孟匀易坐到了田羽的工位上按下电脑开机键,当他目光望着显视屏的那一刹那,眼前突然莫名其妙映射出妻子杜亚菊早晨看自己时怒目可杀的样子,那道凶光再次令他冷不丁地颤栗。本能意识,他一下子会想到手机上似乎留着隐患,于是连忙站起来俯身从自己办公桌上取过手机,翻阅起通话记录,把昨晚和刚才,自己与田羽间的通话记录全给删了。 “我的邓军啊!就为了要多挣两、三百元奖金,死得这么惨,值得吗?你让我们孤儿寡母的以后怎么活下去啊!” 死者邓军,出来打工之前,出生生活在四川偏远贫困山区,夫妻两近亲结婚,生出的一男一女,一个痴呆、一个癫痫,他的老婆早已哭成泪人,昏厥醒来,仍然悲痛欲绝。她身边一左一右的儿女,一个傻楞着四处张望,一个精神恍惚双目无神。 工伤、死亡事故的善后处理是件很耗精力的事。 各善后小组与家属间的接触中,既要考虑人文、情感、情绪因素,同时又需要很没人性地暗中较劲,斗智斗勇,甚至还要充分考虑对各种可能突发的言语上的吵闹威胁和行为上的打砸上访等等因素的防患、控制。 用雷志森的话来说,事故已经发生,我们现在所能做的首先是痛定思痛,举一反三,防患未然。其次,更重要的是尽快确定落实对死伤家属的赔偿抚恤金额和生活精神方面的安顿、安慰,千万不能让事件发酵、升级,产生不良的社会影响。 孟匀易连续几天疲于与死亡者家属的纠缠谈判,就连晚上也不得抽身。 他和严振所负责接待的这一组家属,算是三个组当中最难对付的。家属中领头讲话的是死者的一个堂侄,自称在当地是乡镇普通干部,刚接触时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架式,住在替他们精心安排条件不错的宾馆内,根本不谈赔偿,坚持提出要见当地安监部门,需要先跟政府对话。 几个回合后,出于无奈,孟匀易和严振便隐退到背后,让旧饲料厂的颜野出面与他周旋。 颜野,形象五大三粗,急暴性子,他以前是旧饲料厂的采购员,长期走南闯北,三教九流的人见过不少。 颜野一上场,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这位死者堂侄说:“你的要求一定会满足,为了方便,给你们先换个住的地方。” 这家伙,住宿地一换,就从市区的准三星转到偏远小镇上旧饲料厂的厂区内,好饭好菜,也突然变成了比一般员工餐好不到多少的简易接待餐。 环境和条件的落差,是个傻子也能看出来接待者如此安排的用意。 这一变化可不打紧,死者的堂侄发了一通火后感觉没用,也就不再闹,而是趁着大家不注意,偷偷一人,溜出了厂区。 这一失踪让大家开始紧张。 好在颜野是个本镇通,他家房子就在镇上唯一的公共汽车站的对面,死者堂侄特征也比较好辨认,瘦黑身材,手提旧款公文包。所以,没费多大周折,便将他找了回来。 “打死我们也不可能住在这么简陋肮脏的地方!再闹出人命来,我看你们更难收拾!想跟我们谈最起码也得换个像样的住处。” 看得出,家属们有开始回归到解决问题的意图了。大家就商量把住的地方安排在镇上侨联旅社的一个楼层,二十四小时轮流值班,全程陪同,边谈判边安排后事。 此间,孟匀易回了一趟家,匆忙洗下澡,从里到外把衣裤换了个遍,又匆匆离开了。 这几天,每天晚上饭后的固定时间,他都会拨通田羽家的电话,只有那一刻,是他心灵上最愉快的释放。 这阵子,田羽也一样,上班时间就像突然间丢失了一本每天必读的书籍,惘然若失,除了必须的工作交流,变的少言寡语。 以前曾失落于即将下班,最近却期待着下班时间快点到来,晚饭后她都会关注着客厅那部电话座机,电话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她的心情立刻变得敞亮透气。 第四十六章 李加的冲动,闪电的爱 费了一周时间,畜牧场两个死者家属的赔偿抚恤、善后工作全部处理完结。 另一个伤者手术也很成功,留下一个家属在医院照顾着,其他家属也全都打发返回。 “现在的人都怎么了?意外伤亡这样的人间悲剧,大家不是把主要心思放在让逝者安息、生者如斯上,而是为了赔偿金的多与少,千方百计、不遗余力死缠烂打。”一切善后处理都结束了,在事故善后工作小结会上,李加不由自主感慨了一阵。 李加,郑州食品科学与工程本科学历,也算是个寒门学子。 他最打动赵小玲的一句话是:早年上大学,因家境贫寒,人穷志短,坐火车经常逃票。现在想想,日子好过了,要是这些曾经的逃票,能有个补票的窗口,我真愿意十倍补上。 公司参与处理畜牧场伤亡事件的所有人都累得人仰马翻,回到工厂的李加,正躺在饲料厂单间宿舍蒙头大睡。 赵小玲在门外使劲敲门。 “谁呀!”李加被敲门声吵醒,掀起压在额上的枕头,仰脸朝着门外嚷。 “我,给你送晚饭来了!”赵小玲手捧两个饭盒,站在门外,双脚直哆嗦。 李加连忙翻身从床上起来,坐在床沿,慌慌张张地抓起裤子从下往上套,稀里糊涂扎好皮带,披起上衣,踩着皮鞋,踉跄小跑过来开门。 “哎哟,快冻死我了。这回冷空气比我们老家都冷啊。你再晚开门这饭都要凉了。”赵小玲进门后,径直朝门对面窗前的桌子方向走,把两个饭盒往桌上一放,用双手的温度捂住自己的脸取暖。 李加关好门,紧随赵小玲背后,回到了床边。 可能是因为自己衣冠不整的缘故,他脸烧得通红,尴尬地看着赵小玲。 因为冷,赵小玲的脚不停轻轻蹦跳,抵御来自体内的哆嗦。 随着双脚的上下跳动,她紧身上衣里面,似乎一对小鹿正在蹦跳。 李加开始心猿意马,两只眼再也掩饰不了他内心的冲动,直勾勾盯着赵小玲。 “别看了,看得我怪不好意思。饭先吃吧,我是怕天气突然冷下来,而且又下着雨,误过饭点可没地方吃了。”赵小玲还没从寒冷中缓过神来,依然大大咧咧。 “小玲,冷吗?”李加顾不上桌上的晚饭,火辣的目光仍然在赵小玲的胸前停留。 “来,我身上热。”接着这句话,李加张开双手,搂住了赵小玲。 李加冲动不休。 赵小玲小声地:“不行,刚才敲门时外面好多人都看着我进来。” 李加:“我们谈恋爱,关别人什么事?” 赵小玲:“万一有人偷听?” “爱听不听,窗户玻璃上都贴着纸张,看不见。” 说话间,李加上身前倾,两人双双滚到床上…… 回到家后,孟匀易一觉睡了很久。妻子经过了一周的折腾消磨,内心怒火渐已耗灭,化成一堆积在心里的灰烬。女儿樱子在他的床前和客厅之间不停地跑进跑出,会发光的鞋后跟,不断闪着红色亮点。 “爸爸醒了,奶奶,爸爸醒了!”孟匀易睁开眼时,听见女儿不停的叫嚷声。这时女儿樱子正从门外蹦着跳着往床前跑来,红红的毛线衣套在上半身,穿成厚厚的,摇摇晃晃跑起来,像一团红色的绒球在轻轻蹦跳,十分可爱。 “爸爸,快起来,奶奶饭饭煮好了,等你起来吃呢。” “好吧,宝贝女儿,爸爸这就起来。”。 田羽靠在窗台边,望着窗外街灯下挥撒的细雨,又看看腕上手表,时间已过了晚上七点半。往日,七点半前后爸妈饭后散步还没回来,自己和孟匀易,总会不约而同,在这一刻隔着电话听筒感受彼此的不一般情怀。 她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情怀,也不想探究那是什么样的一种情怀,总之就像是喜欢上了一片心驰神往的芬芳花园,渴望走进,每每置身其中,心情就会超凡般,或游离奔放,或轻松洒脱,或委婉柔肠。 每天少此一程,就会心神不宁,整颗心无处安放的一种失落。 她从睡衣衣兜里取出一张信笺,那是前天晚上孟匀易通过电话给她念的一首即兴小诗,寂寥的她,重温着: 《丝雨》 立冬刚过 北方下起了入冬的第一场雪 江南还在小阳春般节气里留连徘徊 久旱后的一场雨 一场风卷云舒的洋洋洒洒 湖畔柳枝唤起了新意 你的心襟 纷乱懵懂地显山露水 无风的落雨轻音 不管喧嚣的白昼,还是寂静的夜里 它总是如丝竹般的和声 梦间唤醒 不知又拨动多少根心弦 饲料厂单人宿舍。 躺在单间宿舍简陋的单人床上,李加手臂枕着赵小玲的脖子,眼望白涂料粉刷的水泥天花板,表情自豪:“小玲,我把你要了。” “我成你的人了,羞死了,怎么会这么快。”赵小玲说着,突然满脸羞涩,侧到一边。 李加转身低下头,在赵小玲的耳垂亲了一下:“过年回老家我们就结婚吧。” “哎哟,好痒。来得及吗?跟父母亲都还没说呢。”赵小玲把头抖了一下,手不停在被亲过的耳垂摸着。 李加:“婚不结,如果有孩子了怎么办?” 赵小玲登时不知所措:“我刚才怎么没想到这个问题,完了,完了,卖给你了,你连‘袁大头’都还没出呢。” 李加:“不冤,大头必须有。这样,我回头就跟家里说,今年我们年假婚假一起请,在老家把婚结了。” “就这样便宜了你,”说到这,赵小玲突然记起一件事,连忙接着说到:“差点忘了告诉你一件事,这几天吃饭时老听车间工人说,最近生产设备运行有些异常,你管技术,可得留意着点。” “好勒,明天上班就去车间巡查一遍。来吧小玲,让我再亲一下。”李加说罢,掀开被子。 也许是房间里动静太大,或许是窗外的人本来就想搞恶作剧,窗户和门同时被敲了几响,同时还传来外面嘻嘻哈哈的说笑声和口哨声,吓的两人连忙从床上起来,慌慌张张收拾穿戴。 第四十七章 新副总到任 第二天一早,雨下的好大,是这个冬季至今最冷的一天。 很多人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孟匀易仍然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西装外套了一件中式皮衣外套,显得英俊又文雅。 整整一周没和伙伴们在一起工作,一见面显得格外的话多。 “这回雨下得,刚开始还温暖如春,怎么这后面一天比一天更冷了。”潘云英坐到座位上,摘下厚厚的棉手套。 田羽恢复了往日的爱说爱笑,接着潘云英的话茬:“这才叫冬雨撞上了冷空气,没有这一、二月份的寒冬雨季,哪来的三月杏花春雨的江南好时节。潘阿姨,老韩,你们好好熬吧,熬过了严冬就有春江花月夜。” 田羽此话一出,让孟匀易想起了唐代杜甫《小至》诗中的句子:“天时人事日相催,冬至阳生春又来。过了冬至节气,小寒大寒就要催赶立春了,到时候大地就迎来了万物复苏,冉冉生机。” 老韩打了个寒颤,倒吸一口气:“嘘,我最好不要这么冷,也不要什么三月春生。你们年轻人就爱那些诗情画意,我老韩年老人一个,最好天天活在秋天里,秋高气爽多宜人。” 田羽故意嘟着嘴:“哼,不懂情趣,不跟你说了,老韩太不好玩。” 孟匀易随口再次感怀:“生命就该轮回经历四季变迁,饱受了严寒更感怀春暖花开;善解了春的华彩,也就催生出夏之浪漫;盛夏染熟果实,饱满挂上秋的枝头;你摘尽了沉甸甸秋收的那一刻起,严冬又该寻你而来。” “好有诗意的轮回,可惜听起来怎么有种隐隐的伤感。难道说果实是不应该摘尽吗?”田羽说话困惑间,似懂,却费懂。 孟匀易笑对田羽:“我也是随口而至,真让我懂,估计也是很费劲。” “对了,一周没来,大家说说工作吧。”孟匀易开始言归正题。 田羽:“报告领导,你交办的国有资产营运投资有限公司委贷手续,都已完成。” 孟匀易:“嗯,我昨天下午跟营运公司丁总,还有交行信贷科的朱经理都沟通过了,今天就能完成资金拨付和放贷,具体手续我等下叫俞红去办理。” “三千万专款用于新股申购投资的运作已经申购中签了两支新股。中签率分别为千分之二点一二和千分之一点九八,按照目前新股首日开盘价平均百分之四百涨幅做测算,资金年化收益率预计可达百份之十三。”潘云英一本正经地汇报。 孟匀易问:“资金安全方面是否按我们之前设定的要求运行?” “账户操作方面,曾总的操作是借用自己熟悉并可控的人帮他新开了许多个人账户,账户开户后所有开户资料包括个人银行卡和u盾全部收归曾总统一管理操作,我检查过了,资金流向也进行全程跟踪,只要曾总个人没问题,资金安全是可以保障的。这是按你设计好的报告格式做的汇报。”潘云英回答着,同时把已经准备好的汇集资料递给孟匀易。 老韩:“孟经理,我这边有个问题,数据反应,近三周饲料厂设备维修方面的消耗比以前大。” 孟匀易:“饲料厂产量增了不少,维修消耗方面只是绝对值增加呢,还是?” “绝对值和量耗值同时加大。”李福气补充到。 孟匀易:“你回头把这个数值的分析报告给我。另外,有件事给大家知会一下,这次畜牧场员工伤亡事故的事大家也都有所听闻了,两个死者赔偿抚恤等一应支出共花费掉九十几万。这次事故的善后处理还算比较理想,没有造成负面社会影响,因此,这笔支出后续会做些化解,不以伤亡事故赔偿来列支,预先跟大家说一下,后面处理该事项的账务时心中有个数。”。 雷志森的办公室,还坐着罗海川、戴新茂和杨芳。 罗海川:“戴新茂的个人履历刚才我介绍过了,他此次来我们富业挂个副总身份,主要是过渡锻炼,具体做些什么由雷总酌情安排。最近实体这边生产繁忙,工作量大,畜牧场连续出了两起安全事故,我呢又都在省城,其他项目脱不开身,没能给得上雷总一些帮衬,让雷总一人受累了。戴副总来了,往后忙不开的事,你老雷可以交给他,让他也担待些,替你分忧。” 戴新茂给人的总体感觉是一个温文而雅待人恭敬有加的知识份子形象。 见罗海川介绍完自己,他便字句清晰对雷志森谦逊地说到:“雷总,您的大名如雷贯耳,我来之前就已久闻,这次能来您的麾下,真是我戴新茂三生有幸。在您面前,我算是年轻人,往后有什么事您随便使唤就是。我呢,自小农村出生,什么苦都能吃,对工作生活环境和条件没要求,只要一间办公室、一间宿舍就行,往后每周除了周末要回趟家,日常我都能住在公司,随时听候雷总差遣。” 短短的一段话,一连用了使唤和差遣两个词,足见其视自己为长者,并表现了对自己的无比敬重,这给了雷志森很大的心理安慰和满足。再加上罗海川刚才提到,他的具体工作由自己这个总经理酌情安排。 以上这些,让雷志森对在自己身边增派一位副总经理的敌意顿消。 他习惯地吸口烟,面带微笑:“戴副总出生寒门,又有经贸口从基层到副处的工作经历,能屈就富业来帮助我的工作,对我来说真的是求之不得。我这个人算是半个大老粗,没多少文化,管理企业全凭感性,戴副总这样的知识分子来了以后,这方面以后要多多给我提出,教我改进。这位是我的助理杨芳,她也是知识分子,她就经常对我看不顺眼,每每对我批评指正。” 说着,雷志森故作诡笑地把目光转向了杨芳,以示介绍。 杨芳回了一个瞪眼:“别听雷总瞎说,他这个人就是喜欢在别人面前捉弄挖苦我这个没文化又不够素养的小女子,以此消谴自乐。” “呵呵。”戴新茂忍不住赔笑。 杨芳正视着戴新茂:“刚才雷总介绍了,我就是个在雷总办公室跑前跑后端茶倒水的小助理一个,戴副总以后工作中多多指教。还有就是办公室和宿舍方面雷总也都交待了,我会马上安排,到时戴副总如果不满意或者还有其他特别要求尽管告知,我一定尽力安排妥当。另外,戴副总的欢迎见面会看看什么时间妥当,我来安排。” 第四十八章 情感缝隙和生活空间 李加今天神情特别自信,从办公室到车间,一路上迈着大步,两只手臂特别有劲,一前一后摆动着,脸上还时而漾起一阵窃笑。 来到配料车间,刚进车间大门,当班班组长见面第一句:“副厂长,昨天够爽吧。” “说什么,别乱说。”李加赶紧收住了还挂在脸上的笑容,故作严肃。 “你就别装,全宿舍楼的人都知道了,差点没把你宿舍的门挤倒。”旁边另一个工人,一边听着,一边凑上来扔出一句,就连忙走开。 班组长:“你瞧瞧,是不是很多人都知道了?可惜了,当时没看到,你就给我讲讲风流有多妙呗。” “谁看到什么了,根本没有的事,别跟着瞎传。不说了,我到别的车间转转。”,李加勾着头退出来,一脸的不自在。他本想再到其他几个车间仔细走走,但一想到工人们的起哄,便打消了念头,转身往办公室方向返回。 李加和赵小玲的风流韵事风一般传遍饲料厂,又很快传到公司总部,传遍了整个公司。两人关系自然从地下转公开,无须再遮遮掩掩了。 后面的至少半个月日子里,孟匀易和田羽耳边时常会听到经过民间加工过的各种版本的关于这对江西小老乡简单加粗暴的风流史,主题无非六个字,“生米煮成熟饭!” 第二天上午九点,公司总部会议室里坐满各分支机构主要骨干以上人员和总部各部门全体人员,会议室的椅子不够,还临时从各个部门搬来了办公椅。雷志森端坐在椭圆形大会议桌靠后背景墙的一端,他拉着戴新茂紧挨着自己坐下,杨芳正站在雷志森的另一侧,手拿麦克风,招呼着大家坐好。 “辞旧迎新,这次例会有比较重要的事情宣布,所以把各分支单位骨干以上人员和总公司的全体工作人员都一起召集过来。会议开始之前,首先大家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我身边的这位新来的戴新茂副总经理。” 一阵掌声后,雷志森进入正题:“由于畜牧养殖场近两个月来连续发生了两起严重事故,给公司声誉和经济都带来了很大的损失。为整顿队伍,经我和戴副总商量,对人事任免做如下调整:一、唐东调离畜牧养殖公司,不再担任富业畜牧养殖发展有限公司经理,改任公司总部企业策划部经理;原富业畜牧养殖发展有限公司副经理张金京升任代经理,主持工作;公司总部质量管理者代表兼企业策划部经理严振改任总部质量管理者代表兼畜牧养殖发展有限公司副经理。戴副总经理刚到公司,他暂时的工作重侧会在畜牧场,帮助我整顿提高畜牧场的生产管理水平。同时,戴副总也会慢慢熟悉生产安全等各项工作,相信他的到来,将给公司带来新的活力,为今后整个公司安全生产竖起一道严实的管控体系……” 会后,大家议论最多的就是人事变动话题。 “鸭子又扑腾、扑腾回来了。”贾太赢见唐东跑到财务部来串门,也嘻嘻哈哈地走了进来。 “太赢师!我不在那边,你也不在总经办,那边要是有事怎么办?”俞红像个大管家训导小杂役一般,说话间还不满的翻起了白眼。 “太赢师呀太赢师,雷总说你家老太婆这阵子身体不好,你不在时,没人陪他唠磕,所以又把我召回来了。”唐东站在俞红办公桌前正清点着报销的现金,酸酸地回着贾太赢的话。 贾太赢凑了过来,依然眉飞色舞:“我还是最喜欢你们财务部啊,经理少年老成,长得又帅;江苏美女潘阿姨,丰韵魅力走到哪都是高回头率;最可圈可点的就是田羽小姑娘,眉清目秀一枝花,办事踏实人勤快;现在又把我们总经办的大美女俞红给拐过来,财务部是哪辈自修来这么好的大福份,叫人羡慕啊。” 孟匀易:“对了,唐总,企划部与各个媒体、广告公司、制作公司间的账目最近不是很明细。这次交接正好全部梳理一遍。” 唐东干瘦的脸,可怜巴巴的样子:“没问题,这下又回到总公司怀抱了,孟匀易,俞红,以后可要多关怀我这个弱势群体。” “去你的弱势群体,往后少在雷总面前煽风点火就行了,点好了没,快滚!”俞红板着脸,瞪了唐东一眼,然后哈哈大笑。 自从一月份这次月度例会以后,总公司变的比以前更有人气,每天进出财务部报销、审核签字、对帐、闲聊的人也逐渐频繁。 孟匀易和田羽间用传递纸条说话交流的习惯开始变得很不方便了,利用中午午休间隙在办公室独处,也由于俞红时常没规律的闯进以及唐东在走廊上的经常游荡而变得不再自由。 每天都有沉积的话语和情怀,他们把每天晚饭后的通话就成了一种心灵的排解和满足,即便有时父母因为天气和别的原因没出去散步,田羽也会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守着电话分机。 孟匀易每每到了通话时间段,也都会避开妻子的视听,躲在家里的某个角落进行通话,家中实在不便时,他就会找个借口走到楼下,沿着街道一路细诉。 这一切,早已让本来疑心就重的妻子杜亚菊看在眼里。 这天,刚上班,孟匀易就和司机小甘一同去了省城的会计师事务所,找负责公司审计的注册会计师预先沟通年终财务决算一些事项。 由于涉及事情比较多,返回时已过了下班时间,司机小甘便直接把孟匀易送回了家。 一整天的事务性商量沟通,耗费了许多脑力心力,到家时孟匀易已感疲倦,还未晚饭,就先回到卧室小憩片刻。 晚饭后,时间将近七点半。 孟匀易踱步到客厅,妻子从背后冷不丁问了一句:“今晚这么累,还要出去散步吗?” 孟匀易心头一愣,回头看了一下杜亚菊,没有搭腔。 “还想散步的话,我也去,带上女儿一起去体育公园走走。”杜亚菊紧接着冷不丁又问了一句。 “不去了,今晚有点累,改天吧。”孟匀易无可奈何回答着,若无其事地打开电视,懒懒地靠在沙发上。 第四十九章 家庭战争爆发 在沙发上半躺非坐。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孟匀易表面上是在静静的休息养神,但他的内心却早已烦躁不已,在他胸腔似乎有数不清的小虫在狂爬滥抓,无休止地顽劣,不停提醒、怂恿自己。 时间到了,田羽正在电话的那端等着自己。 他习惯性地双手在太阳穴上重重揉捏了片刻,努力让自己集中精神,然后屏心静听。 凭听觉,他断定母亲正在厨房和餐厅间收拾着,女儿吱、吱、吱的鞋子声在父母亲那间房里响着,她正与爷爷玩在一起,唯独就是听不出妻子这时在哪里。孟匀易轻轻从沙发起来,脚步轻缓先是踱到自己的卧室探了一下,之后又踱到另外两个房间看看,都不见杜亚菊的身影,再看,洗手间的门紧关着。 孟匀易突然间如囚禁获释,他快步走进距洗手间最远的那间卧室,顺着卧室另一扇通往阳台的门,来到阳台并顺手掩上木门。 电话拨通了,声音轻轻:“喂,忙吧,你爸妈在家吗?” “她们刚回来一会,不过我在自己房间,说话方便。以为今晚你不会打电话了。” “嗯,事情多,到家比较晚,到现在才方便。” “那你吃过晚饭了吗?要不先去吃饭吧。” “吃过了,刚才家里人多所以……”孟匀易站在阳台最边角的角落小声说着,通往阳台的木门开了,杜亚菊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门口,正痛苦又狠狠地盯着自己。 “……没事,事情都妥了,好,先挂了。”孟匀易连忙掩饰,挂断了电话。 “跟谁打电话?”杜亚菊阴阴地问。 “哦,谈工作,不是今天去会计师事务所吗?一些事没谈好,再商量一下。”孟匀易一边回答,脑瓜子一边运转,及力掩饰心里的慌张。 “跟事务所的人打电话有必要说到饭吃没吃过?” 看来杜亚菊在门后面已经偷听一阵子了。 孟匀易还在极力地自圆其说:“人家礼貌一下嘛,这不也很正常?” “对,正常,很正常,手机给我看下正不正常?”杜亚菊逼近了两步,手开始伸过来。 孟匀易开始紧张:“有什么好看,不就是打个电话!” “打个电话有必要躲到阳台角落来吗?你心里没鬼才怪!”杜亚菊嗓音开始加大。 “这里空气好,这有什么好指责的?你不要总是疑神疑鬼。” “我疑神疑鬼,你天天一到这个时候,不是躲在一边打电话就是借口说下楼散心。成天不着家,好不容易到家了还魂不守舍,你说我会不会疑神疑鬼?” 杜亚菊这些话一出,把孟匀易惊住了。看来真是自己大意了,自己完全低估了杜亚菊,她竟然费了那么长时间不动声色地观察了自己的一举一动。 然而,不管怎样,一定不能让事情扩大。 “对,是我不对,最近公司事情太多,工作联系也频繁,有时会把工作带到家里联系,心烦时会出去散散步,这有什么不对吗?” 他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积习已久的那股对妻子的不屑和不满,却最终还是左右着自己的情绪,上半段话还好好地说着,到了最后却又冒出了很容易让对方不能接受的反问句。 杜亚菊:“你有什么不对?好,你把手机给我,我看看就知道你是对了还是错了!” 孟匀易沉默了,他推开杜亚菊,径直往房间里走去,嘴上还说着:“没闲功夫陪你无聊。” 杜亚菊一反常态,并没像往常那样暴跳如雷,而是任由孟匀易朝客厅走去。只见她没多久后从自己卧室出来,一脸平静,对着坐在沙发上的孟匀易说到:“让我看看通话号码也就算了,现在不给也行,拿着你的身份证,我明天也能查得到。要是让我自己查出来,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孟匀易开始后怕了,连忙进屋拿起自己的公文包翻找,身份证早已不知去向。 他的脑袋“嗡”地像是炸开了似的,紧接着就是不知所措。 杜亚菊站在卧室门边正在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愤怒的目光让孟匀易既恐慌又恼怒,他想冲过去从她身上抢回自己的身份证。 “想抢?没用,不在我身上。” 孟匀易最终妥协了,妻子拿到手机把手机里的通话记录翻了个底朝天。不知什么时候,她又找出孟匀易公文包里公司各部门人员通讯录,对着通讯录很快就找到号码的主人。 气急难忍的杜亚菊终于正式发作了。 “原来是田羽,和你自己办公室的女孩子狼狈为奸,天天上班时间鬼混还不够,下班了电话竟敢追到家里来。太猖狂了!”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真的不是,只是我有事找她,交待工作让她完成,你不要迁怒到人家身上。” “挺会心疼,还人家。信不信我现在就追到她家,撕烂她脸!” “你敢!” “会让你见识的,会撕烂婊子脸皮扔在你面前。” 两个人撕扯起来,从客厅到餐厅,孟匀易手臂被杜亚菊尖尖的指甲划出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血顿时涌了出来。 火急之下,孟匀易朝着她铁青的脸猛地煽了一把。 任小月听到两口子这边动静越闹越大,连忙来到两个人身边,但却不知该如何劝解。孟跃伍则在自己房间看护着小孙女,不让孩子看到这样的场面。 被狠狠煽了一掌的杜亚菊,突然间蒙了,等她缓过神时,“哇!”的一声暴哭,紧接着就是发疯般朝着孟匀易手抓脚踢。 孟匀易一路后退,她一直进逼,看到什么,手就抓起什么,毫无顾忌地乱挥乱舞。 孟匀易无奈,两个手臂同时向前挡了一下,两只手分别抓住杜亚菊的两只手腕,使出全身力气,死死地按住。 毕竟是男人的力气,两只手抓在纤细的女人手腕上,情急之下猛地一使劲,杜亚菊疼得直叫,叫疼后就用嘴来咬孟匀易的手,孟匀易连忙松开双手,怒火中烧的杜亚菊这时已失去理智,她穿过餐厅往厨房跑去,来到厨房看似在寻找着菜刀。 任小月在一旁看得真切,连忙朝儿子叫到:“匀易,快跑!别呆家里,快!” 孟匀易也感觉到杜亚菊的情绪已经失控。 他连忙转身往入户门跑去,这时,在厨房的杜亚菊随手抓起厚重的长方型木砧板,朝着孟匀易方向猛扔过去。 就差了那么一点点,厚重的木砧板从孟匀易臂膀边掠过,砧板的一角重重砸到了墙柱之上…… 第五十章 尴尬处境 孟匀易独自一人在家附近的街道上漫无目标来回走了很久很久,他看下表,已经晚上十点多。 家里那位,这个时候应该平静不少了吧。 刚才跑得匆忙,孟匀易什么都没带,他在门外敲了几下,好在入户门里面那扇木门只是半掩着没关。 一听敲门声,任小月连忙来开门。 “怎么会闹成这样子?刚才要不是早跑一步,砸中了身上哪个部位都会受不了。你看,水泥柱子都陷进去这么多。” 任小月小声说着,手指着入户门对面墙角方柱上凹进去的新痕。 孟匀易来不及后怕,用眼神朝母亲询问。 “已经回房间了,门是反锁的。走,到我房间去。” 孟跃伍背靠床头而坐,棉被盖到肚脐眼以下:“匀易,对着父母你凭心说,在外面有没做对不起杜亚菊的事?” 孟匀易平身很少正式面对父母谈及这么严肃又如此有失颜面的事,他不习惯地摇了摇头,没有吭声。 “我也相信你不会,有了误会事后应该好好解释。” 孟跃伍的话音刚落,孟匀易便无可奈何地倒出苦衷:“问题是她听不进解释,每次一开口就是骂骂咧咧。” “主要是你们两个性都极强,谁也不懂得忍让。”孟跃伍一语中的。 “杜亚菊真不知道是什么死急性子,一个女人脾气那么暴躁,家里还没说清原由,电话就打到人家家里去破口大骂,要是遇上同样不讲理的人家,互相闹起来,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孟匀易听言,侥幸的心理彻底崩塌:“什么?妈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任小月:“你跑出去后,亚菊就现用你的手机给那个妇女打电话……” “什么妇女?那是我办公室的一个女孩,人家未婚,连恋爱都还没谈。这真的是个天大的误会,我跟这个女孩也就是同事关系,只不过因为谈得来,平时喜欢多聊些事而己。” 孟匀易越来越着急,他觉得自己一连串说得太多了,应该多问问刚才家里的情况。 “妈,你继续说。” “我也不是听得很清楚,反正她就是用了你的手机给对方打电话,乱骂一通,很难听的话全都骂了,还说要去公司找人家。好像后来女孩子的父亲接过电话,也对亚菊凶了几句。” “我的手机呢?”孟匀易这时才想起了自己的手机,离开爸妈卧室,来到客厅找了个遍,没有。去开自己卧室的门,门仍然反锁。 第二天一早,孟匀易从沙发上晕乎乎地起来,看了看表,快到上班接送时间了。他连忙起来朝自己卧室走去,转了转圆型旋转门把手,房间的门还是反锁着。公文包、手机都在房间里,看来上班肯定得耽误,他只好用家里的座机给接送司机打了电话,让司机不用等他。 吃过早饭,孟匀易用家里座机往自己办公事打了电话,得知田羽一早也没去上班。他心里又开始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窗帘还没拉开,客厅昏暗,他独自靠在沙发上,烦乱、内疚、羞愧和恐惧交织心头。 他努力用回忆麻木、忘记内心的不安,脑海里不断搜寻着从前: 并没有刻骨铭心的往事可以翻阅读取。 工作、成婚以来,自己的生活只有家庭、公司两点一线这么简单。家庭生活在记忆里毫无成色,生活的一切除了取妻生女,与父母妻女有规律的生活在一起,再也没有其他可圈可点可值得回味动心的事了。 结婚以后,只剩下工作能让自己为之不懈努力奋斗、全身心投入,年少时的爱好全都遗弃,曾经爱不释手的吉它、萨克斯、口琴,早已沦落为储物间里的废旧,只有在整理房间时偶尔还能看见,它们早已布满灰尘甚至长出锈斑,和其他不用的旧物一样,乏味无趣,而且还占着空间。 最为纳闷的要数自己当兵四年间一字一句用心写下的那册厚厚的潦草诗本,里面虽然尽是些初学创作的肤浅和幼稚,有的地方甚至还语病百出,但那些字里行间却刻录着那段日子自己最真切的心灵印记和渐渐成熟年代的那份懵懂和憧憬,然而,随着后来的几次搬家,它却早已不知去向,连一丝找寻的踪迹和印象都没留下。 现实的家庭生活,给自己的最频繁、最无奈、最不得不面对的就数是妻子杜亚菊那种动不动就凭空猜忌的习惯。 她的猜忌很无厘头,几乎可以用臆想来定义。 她总是先凭借自己的主观推断,接踵就开始拌嘴吵闹,之后就是各自长长的闷气和深埋的怒火,两个人都任凭这种伤害互相延续,从来不屑于也没有真正尝试过要去排解、修复彼此的误会、积怨和不理解。 这样糟糕的夫妻相处恰好十年了,十年如一日,繁忙的工作,无趣的生活,渐渐被淡忘泯灭的是自己的诗本和情怀,是这种泯灭的代价,换来了一家老小的平静生活,也换来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家庭经济。 这样的同时,也把自己绑架得严丝合缝,毫无自由空间。 田羽在财务部工作至今已有三年多,自己和她在漫长的工作接触中,一直都保持着正常的同事关系,不仅秋毫无犯,更不用说是儿女情长。 也就是最近短短的两个月,两人无意间的知性浅谈,触碰抖落了自己尘封许久的情怀,就像不小心碰倒了一坛陈年窖藏,无意间揭开了封坛一角,那悠长的馥郁芬芳,那绵柔质地的渐渐迷醉,开始让自己柔情满怀沉湎其中,但是,即便如此,理智和情操好像还是能够很好地管控住这一份异样飘曳的感情,以至不被它无拘的放任冲撞损毁了应有的道德底线。 其实自己和田羽之间,也仅仅只停留于“情相识、心相仪、趣相投”而已,算不上男女恋情,越轨更是无稽之谈。 妻子把电话打到她家去闹,对姑娘来说无疑就是晴天霹雳,凭白无辜间叫人给泼了一身脏水。 想到这,孟匀易没有办法再平静了,深深的负疚和担心让他又开始坐立不安。 “是我,匀易。”孟匀易握着家里座机话筒。 “哦,你在哪?这是家里电话吗?”田羽惊恐未消,惴惴不安。 “是的,我的手机还没找到,暂时没去上班。”说到这,孟匀易顿了顿,又说:“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连累你了。” “现在说这些也迟了,你那边说话会方便吗?” “现在会方便。” “还是别说了,我这两天就不去上班,向你请两天假。就这样,不说了。” 第五十一章 尬事升级 孟匀易绞尽脑汁,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怎么样才能让这件事对田羽的伤害就此消停。 事与愿违,越想越没头绪,越想心里越是烦乱,解决这种尬事,自己的经验储备简直为零,况且又是急风骤雨,突然来临,被打得措手不及。 他现在心里只有一念,只要能让田羽不再受到伤害,至于自己做什么?该承担多大的责任都是愿意的。 这时,卧室门开了,女儿在前杜亚菊在后,从卧室里出来。女儿睡得饱饱的,满脸的天真甜美:“爸爸抱抱!爸爸,你今天怎么没上班?” “嗯,乖女儿,爸爸有事晚走,过一会就去上班。”说着,孟匀易准备抱起女儿。 “别理他,狼心狗肺的家伙!樱子,走,跟我洗脸去!”杜亚菊依然怒气未消,说话的同时,嘴里带出了上火的难闻口气。 女儿听不懂狼心狗肺的意思,只知道妈妈在生气,于是扭头转身,朝杜亚菊背后蹦蹦跳跳地跑去。 孟匀易想收起往日的高傲和尊严,与杜亚菊好好谈一下,于是跟在母女两后面,陪着笑脸说到:“事情隔了一宿,公司还一堆事要处理,我们先平静地谈一下吧。” “把你们奸夫**的丑事先说出来,再把你家里姐姐、姐夫们都叫来,当着众人的面评评理。”杜亚菊,显然此事远远没完的样子。 “别再胡搅蛮缠好不好,跟你说过了,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回事,是你误解了。” “好,还在抵赖,我会有办法让你承认。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要让你们这对狗男女一起身败名裂,更要让那臭婊子再也没脸见人!” “你不要血口喷人,现在先不说,等晚上下班回来我们再谈,你先保持克制,千万别乱来,现在我先去上班。”说完,孟匀易回到自己卧室,没费多大功夫便在床头柜上找到手机,看了下好像有几个未接来电,于是,他提起公文包急匆匆地走出家门。 身后传来妻子杜亚菊阴冷的声音:“看你语气能再强硬多久,非得让婊子做到跪地求饶不可。” 孟匀易在楼下拦了辆的士,上车后他翻看了手机上显示的未接来电,有自己办公室打来的,也有总经理助理杨芳打来的。 他先给杨芳回了电话,传来杨芳急促的声音:“匀易,打你很多通电话,办公室也找不到你。是这样,饲料厂早上车间着火,雷总交待总公司这边派人过去看看,我刚好上午市内有急事要办,你代表总公司先过去,什么情况回头电话再联系。”。 孟匀易到了总公司,直接换乘司机小甘的车,二十分钟后来到饲料厂,因为刚才没来得及回办公室,手上还提着公文包。 饲料厂的火势早已被扑灭,过火面积并不大,孟匀易拦下正在仓库门口推着斗车出来的一位工人,了解到起火原因是因为添加了临时设备,电路过载,引起电线短路燃烧,从而引燃仓库里的饲料包装袋。 由于没被及时发现,火情再度引发了原料仓库燃烧起火。 再往仓库里看,饲料包装袋几乎全被烧尽,剩下成堆的胶状物,散发着难闻的塑胶味。距离几米之处就堆放着干玉米原料,此时也已过火近半,黄建立、李加正在现场与工人一道组织清运整理。 黄建立直起身子,变换着身体姿势,目光正好与孟匀易撞上,孟匀易朝他打着招乎迈步走过去,这时,手机却又突然响了起来。 孟匀易一看是家里的座机号码,想着一定与昨晚的事情有关,心里一紧,连忙接听。 说话的是妈妈任小月:“匀易,亚菊这个样子,怕是要把事情闹大。” “妈,你说清楚,到底怎么了?”孟匀易收住脚步,仓库里很吵杂,他顾不上别的,连忙转身掉头往外走。 “刚才电话又打到人家家里去,不停地骂。” “那现在呢?现在她人在哪里?” “出去了,好像是去找你公司的那个女孩。” 孟匀易顿时震惊,他顾不上黄建立,顾不上和这边做一些必要的交流或者打个招呼什么的,挂掉电话就心急火燎地上了小甘的车。 “孟经理,现在去哪?”司机小甘车子起动上路,问了一句。 是啊,自己要去哪里?接了电话,潜意识第一反应就是要马上制止妻子的行动,可是怎么制止?妻子已经出门,她身上又没手机。这样,只能给田羽家打电话,必须先阻止她们俩见面。想到这,孟匀易让小甘停车,随即下车,站在路边拨了田羽家电话。 电话没有接,孟匀易回到车上,坐到后排,一路上连续又拨了几次,还是无人接听。专心开车的小甘,回头问了一句:“孟经理,去哪?回总公司吗?” “回吧,先回总公司。”孟匀易心里全乱了。 回到办公室,孟匀易记起该给杨芳回复一下饲料厂那边的情况,于是用座机给杨芳打了个电话。 熬到中午下班,孟匀易终于呆不住了,他没去食堂午餐,一个人悄悄走出总公司大门,在路边拦了辆公交车便往家里赶。 杜亚菊把田羽约出来面谈的地方选在市中心公园对面的麦当劳餐厅。杜亚菊先到,她进门后找了一个醒目的位置坐下。 过了没多久,田羽来了,姑娘惊魂未定,见到杜亚菊时,她的心里更是扑通、扑通乱跳。 高挑的身姿,原本对姑娘来说是引以为傲的优点,可在此时,田羽却羞愧于自己的身高,恨不得变成一个又矮又小,怎么样都无法引人注意的不起眼的小东西。只要能不让别人看见她的真容颜,自己变成什么样子都行,哪怕丑陋得再也变不回来。 田羽隔着中间桌子,在尽量距离杜亚菊远一点的斜对面坐下。 刚一坐稳,杜亚菊就大声开口:“你就是和我老公匀易同一办公室的田羽吧。” 田羽点点头,神色忐忑。 杜亚菊目光狠狠盯着她,咬牙切齿:“有妇之夫你也敢勾引,真不要脸!” “嫂子,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电话里都跟你解释过了,我和匀易只是正常的同事。”田羽本能地解释。 第五十二章 当面羞辱 “匀易,还叫得这么亲热。匀易这个名字以后不允许你叫!正常同事,正常同事会每天下班了还往家里打电话吗?”越说越激动,杜亚菊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引起了大家注意,周围几桌的客人都朝着她俩看。 田羽羞得无言以对无地自容。 她胳膊肘抵着桌面,双手抱头,用两只胳膊挡住自己的脸,这是姑娘家平生以来蒙受过最残忍的当众羞辱。 “敢做就要想到后果,不要在我面前装可怜!”杜亚菊激动的大嗓音仍然不加控制。 店堂服务员对两人光占着座位并不买餐,本来就早有反感,又见两人是此种状况,于是就走了过来。 “两位,请问你们是来用餐的吗?” 杜亚菊瞅了服务女生一眼:“等下,我们事还没谈完。” “你们如果是来用餐,那请说话小声点,一会点餐请到前台。”服务女生毕竟还是培训有素,礼貌地说着便走开了。 两个女性,一位是已婚已育,居家全职主妇,丈夫和家是她生命的全部,除了家庭,已然再也没有更多自我,很自然,她也就把丈夫当成自己和家的私有活物,容不得有外人的丝毫抢夺、瓜分甚至窥探。而面前的这只“妖精”,正在窥探、瓜分、抢夺自己的丈夫、自己的一切,面对她,遍体的敌意燃烧起进攻、“摧毁”的本能。 而另一位正值豆寇年华,对未来抱有无尽的睱想和期待,现实中还残留着一些青春期挥之未尽的小叛逆和女生天然就有的小小任性,生命正需要许多浪漫和梦幻来填充,和孟匀易的合拍、默契,正是她这种少女情怀的自然流露和任性释放,对她来说,这只是自己一时的放任,还没来得及对照到现实,抑或是她对孟匀易确实已经有了一些爱慕的萌芽,是朦胧的爱初现端倪。可偏偏就是在这个时候,却遭到了强风暴雨的猛烈打击,如此突如其来,又是如此猝不及防,令她如梦方醒,无力面对。她现在只求能尽快平息结束这场误会,让这场尴尬和蒙羞远离自己。 “我问你,你知道匀易是个有家室的男人吗?” 杜亚菊被服务女生善意提醒后音调虽然没刚才那么高,但咄咄逼人的语气加上一脸喷发的怒火,听了仍然足以让对面的年轻女子不寒而栗。 田羽的双手从头上放下,捂在胸口,及力抑制着狂跳的心脏。 过了好大一会,她才开始说话,声音微弱:“嫂子,我解释过很多遍,真的是一场误会。孟经理确实是个很优秀的男子,我承认对他有好感,他对我可能也会有些关心,但这些都仅仅是同事间友谊。” “天下好男人多的是,你都要一个个好感吗?男女之间能有什么友谊,说白了就是奸情!我看你就是狐狸精投胎!”说着说着,杜亚菊又开始无法控制情绪,手也不停地在台面上拍着。 一个领班模样的厅面工作人员来到她们面前,有理礼节地说到:“对不起,你们两不能在这里谈事,你们这样会影响其他客人的用餐。你看,客人们都一直看着你们,请你们到别处去谈,好吗?” 田羽早已如坐针毡,再让领班下了这道逐客令,更是无地自容。 她再也顾不得杜亚菊约她出来见面时的种种威胁,突然间,一股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让她蓦地站起身来,扭头转身,往外就走。 田羽的突然举动让杜亚菊着实一愣,望着田羽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外,她连忙拧起一只小提包追了出去。 “你跑什么?我的话还没说完。” 杜亚菊追上前,从侧后方拽着田羽的衣摆。 “没你这么欺负人的!” 经历了大庭广众蒙羞受辱,田羽似乎找回了抗衡的勇气。 “倒打一耙哈你,是你欺负我在先,你停下来,我们把事情说清楚!” 田羽停了下来:“好好说话可以,请你不要再满口脏话。” “哈!果然是个厉害角。好,好好说话可以,你必须滚回家,不能再在到我老公单位上班了。” “你凭什么这样要求我。” “凭什么?就凭我会到公司闹到你没脸呆下去为止。就凭我终有一天会找到你家里去。” “这些威胁的话你电话里都说过了,没必要再重复。嫂子,我现在还是很尊重的叫你嫂子,我可以答应你,从今往后工作以外再也不会跟孟经理有其他来往和交谈。辞不辞职是我自己的事,不会向你做承诺。” “你是不是还不死心,还想两个人继续眉来眼去?” “嫂子,我已经向你做了保证,请你相信我,以后你老公的私事一概与我无关,我们就谈到这吧,我爸妈担心的要命,她们俩还在前面等我,迟了她们会更着急。” 田羽扔下话,快速在人群里穿梭,不一会,就摆脱了杜亚菊。 孟匀易到家时妻子杜亚菊还没回来,他又向母亲询问上午的情况,得到的信息和电话里讲的并没详细多少。 他放下公文包,顾不上吃饭,走出家门又下了楼。 他呆呆地站在回家必须经过的街道边,所能想象的地方都想过一遍,没有一处可以确定。他的一只手不停地抬起又放下,在太阳穴一侧和额头间时不时地揉捏。一辆的士在身边停了下来,司机探出头:“先生,你是叫车吧,走吗?” 孟匀易摇摇头,司机正要开走,他却突然叫到:“等等!”。 上车后,孟匀易让司机把车子开到田羽家附近转了两圈。 “你找人吗?”司机问。 “算了,你再把我送回刚才上车的地方吧。” “很会关心人啊,中午休息也不忘从公司跑回来,是怕我真把婊子脸皮撕碎吧。”孟匀易走进家门时妻子已经回来了,估计也看到了孟匀易搁在客厅的公文包,见他开门进来,马上就开始挑衅。 “能不能好好说话,一直闹有意思吗?” 对于杜亚菊,一种深植骨髓的蔑视,让孟匀易总是很难做到向她示弱,哪怕是理智劝导告诫自己必须这样做,但,只要一旦面对,却又会本能地无法做到。这也许真像玄学中所谓的“属相八字相冲”。 “没关系,我会陪你们闹,闹得你们天天不得安宁。” “到底有完没完?你想干什么,今天来个痛快,全说出来。” “着急了是吗?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你再这样无理取闹没完没了,我打电话叫你爸妈过来,一起来评评理!”说完,孟匀易走到客厅电话座机前,提起话筒就要拨号。 第五十三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杜亚菊冲过来,一把抢过话筒:“你死人脸皮,做出这样见不得人的事,竟然还好意思找我爸妈!” “不然呢?事情总要摊开来说,和你说不了,叫你父母来一起谈,该怎样就怎样,反正这种日子我也不想过了。” 杜亚菊:“想威胁我!” 孟匀易:“不是威胁,你每天无所事事,可以想一出是一出,我没办法奉陪,不如快刀斩乱麻,这样,想怎么了结这件事,你提出来,要不就我去找你父母,叫他们来,一同商量解决。” “让婊子离开富业,你从此不能跟她再有任何联系!” 孟匀易搬出了她的父母,让杜亚菊开始有所顾忌,况且孟匀易刚才提到了“不想过”,对她来说,这倒也是一个致命的宣言。 她根本不想也不愿意让现在的婚姻走向破灭,凭心而论,对于丈夫孟匀易和姑娘田羽间是否真有什么苟且,她此时心里也还吃不准,她只是仅仅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借题发挥,防范于未然,想通过一次致命的打击,在自己男人身上筑起严实的防护罩,让他身边的许多人都知道自己的厉害,保证自己的男人从今往后在单位没有任何机会出轨,包括精神层面上的。 所以,她的话里开始正式向孟匀易开出条件。 “这怎么可能?富业是个大企业,又不是我的个人小公司。”孟匀易感觉到不可理喻。 “必须做到!我上午电话已打到你们财务部,潘云英她们也知道这件事了。必须把这只狐狸精赶走!”杜亚菊咬牙切齿斩钉截铁。 “没想到你会这么恶毒,你还想怎么样?” “这只狐狸精不离开,我以后就跑到你们财务部去,坐在她对面!” “好,干脆我离开,我辞职。大家一起坐在家里喝西北风!” 孟匀易的母亲任小月这时再也听不进去了,说了句话:“亚菊,让匀易以后工作以外不再跟女孩有来往就行,把人家赶走,我们良心也过不去,再说,匀易也只是在公司里打工,人去人留,他也决定不了。再闹下去,要是最终反把自己工作丢掉,家里以后的生活怎么办?” “天天上班面对面坐着,哪能没有来往?不想让她滚蛋,最起码必须把她调走!”杜亚菊口气仍然蛮横,但话里开始退了一步。 “你再这样不讲理,干脆我们离婚!”这时的孟匀易也非常着急上火,并没认真咀嚼杜亚菊的话语,脸上还是忍无可忍的表情。 杜亚菊更加激动:“别拿离婚做威胁,真要是这样,离婚之前我也会把她们家先搅得鸡犬不宁!” “匀易,你也退一步,一下子调动不了,以后慢慢再想办法调。富业那么多单位,调动个岗位应该还是可以的。”孟跃伍被吵得无法午休,在一旁听了许久,最后也开口替儿子、儿媳折中。 杜亚菊这才有了一点胜利的感觉,她得意地说到:“必须要调离,不然她也不会安宁。往后要是再让我发现你们有联系,就不会像这回这么客气对她了。” 下午两点上班时间,孟匀易准时回到了办公室。同事们的表情与以往不同,都尽管默默低头做事,避免和他有交集。 孟匀易努力安定自己情绪,但他还是无法不担心田羽那边。来的路上他就很想往田羽家打个电话,只是顾忌杜亚菊,万一哪天她真要是跑到移动网点查阅通话记录,那这将又是一个埋藏着的危险炸弹。所以刚才一路紧赶慢赶,他希望能在上班之前赶到办公室,趁着办公室里没人,先用座机往田羽家联系一下。 可是现在,所有的人都在,他越想越着急,几次拿起话筒又都放下。 经过杜亚菊这么一闹,估计大家已经都有所知觉了,至少潘云英是知道这件事情。经这么一闹,往日无拘无束相处的同事面前,突然间变得陌生尴尬了。 再也无法集中精神做事。 烦乱的他走出办公室,在廊道上来回走动。 怎么才能联系上田羽? 他突然心生一念,对,吴天亮吴总监今天没来,何不用下他办公室的座机? 去总经办向杨芳借用备用钥匙,就说是资料落在吴天亮办公室,要进去查找。 孟匀易这么一想,便来到总经办门口。 没见杨芳,只见俞红一声不吭地坐着。 “杨芳呢?” “你还找杨芳,刚刚杨芳因为你,跟雷总吵得都气回家了!”俞红已经不吭声憋了很久,突然之间找到了释放的出口。 孟匀易满脸不解。 俞红继续说到:“都是你遭惹的,人家让你去饲料厂看下火灾需要什么帮助,你倒好,提着公文包像是去视察灾后,挥下手就算慰问了,连个照面也不打人就跑掉。雷总刚才说,你孟匀易和杨芳两个人,半斤八两差不多,二百五一对,一前一后,演了一出双簧,嘲讽人家分支机构。” 孟匀易先是一愣。 慢慢地,也就想明白了,黄建立这是借题发挥,一石二鸟。 要说杨芳和他们雷家子弟间的种种暗中使劲和磕碰在富业几乎是尽人皆知,她的中招顺理成章,同时也是防不胜防。但自己与黄建立平时并无过节,对了,会不会因为雷正在饲料厂报销被清出的事?还有就是畜牧场工程款审核的事? 这两件事虽然自己与黄建立、雷正都没有直接的冲撞,但串起来细想,确实自己算是给他们使过绊,想得严重点,算是触碰了他们的威严。 怪就怪自己,但凡换做往常,遇到这事一定会多留个心眼,也不至于就这么无辜替人挡了一枪。更为可笑的是,这回不但没起到挡枪子的作用,反而演成了火上浇油,祸及自家的同时还变本加厉地大伤了“元凶”。 对于自己来说,这次事情杨芳算是元凶,想想这也是因果使然,谁叫她凭白无故地把我卷进来,看来这种弄巧成拙也是她咎由自取。但是黄建立,这次他竟然抓住自己一时意外的疏忽大加宣染造次。 看来,今后对此人不得不防。 “喂,听到没,二百五。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太赢师不是老夸你少年老成吗?怎么一下子变成演双簧的小丑了,哈哈。”孟匀易犯傻之际,俞红的调侃取笑接踵又来。 孟匀易回过神来,手指着雷志森的办公室里面,用眼神打探。 “大王也气走了,小王往南怄气回家,大王往北去给饲料厂弥补一出正式慰问!” 看来,俞红的肚里也憋着不满情绪,话里话外,满满的阴阳怪气。 孟匀易:“我算是当了回冤大头,比窦儿还冤。这种事本来八杆子也打不到财务部门,杨芳也真奇怪,怎么会让我去?” 第五十四章 摊上这个主 俞红往手指涂着指甲油,慢条斯理:“雷总今天一大早去省城,约好跟戴新茂一起到经贸厅找人。饲料厂的火灾扑灭后,雷总就接到了某人的抱怨电话,指责总公司麻木不仁,下属单位出了事故也无人问津。杨芳当然是被指责对象,她本想叫严振去,可严振现在身兼畜牧场副经理,人家哪有时间去?唐老鸭也恰巧在省城找媒体代理公司谈广告投放,这种情况,不把你捞出来还能叫谁呀。” 孟匀易:“是啊,唐僧的担子本是孙悟空的,他机灵啊,撂挑给猪八戒,最后又撂挑给了我这个老实巴交的沙和尚,看来我是不幸挨了一颗流弹。” 俞红:“雷总说了,你孟匀易就是个不谙世事的真空人,除了本职工作,天就是塌了都不会当回事。也骂杨芳了,说她聪明反被聪明误,撂挑子也不懂得选对人。” “这当口,太赢师又跑回家照顾老婆子,要不然也摊派不到我的头上。没办法,运气背时喝凉白开都会被噎着。” 说完,孟匀易悻悻离去,根本没有心思再去想打电话的事了。 黄建立是何许人也?自己这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稀里糊涂地招惹上他,晦气! 这个黄建立的为人和德性,要从以前说起。 雷志森早年在文化系统工作时,有个私交很好的同事老黄,黄建立就是这位老黄的长子。论年龄相貌长相身高和文化,黄建立与雷志森的长女雷凤,各方面都很般配,经雷志森和老黄两位“亲家、亲家”地这么叫唤,这桩姻缘也就一拍即合。 那时,“富业”正值发展扩张,黄建立便被雷志森安排到公司基层与经济接触甚密的关键岗位工作。随后,经老丈人一路悉心培养和提拔,没几年,就当上了当时的饲料厂厂长,全面主持工厂购、产、销。 再说,黄建立上位厂长,当时最大的拦路虎当属姚俊辉。 姚俊辉何许人物? 早年,他是本地经委口一个五千人国营大厂主管业务的副厂长。 一九九四年,这家国营大厂宣布停产,人员分流解散,经市领导协调,姚俊辉被安置到“富业”来,任命他为公司副总经理,职务级别仅次于雷志森。 当然,黄建立有句口头禅比较经典:“九副不如一正”。 的确,姚俊辉的副总经理仅仅只是个名头,说白了,只是个看着雷志森脸色行事的一般干事而已。 那时“富业”早已改制,完全有理由拒绝地方政府的这种摊派。 当然,地方政府自然也通人情世故,它不会白手向企业进行摊派,总会想办法拿一些能够提得上台面,又能充分换算成数学等式的交换条件,来推动、平衡想要办成之事。对于“富业”,当地政府在这方面的可操作空间就更广了。 比如,国有股在企业中的分红可以晚点催收; 比如,各种名目的补贴,可以多给一些倾斜; 如此等等…… 最后,自然是皆大欢喜,地方政府和企业各自都能美名实归。 企业美其名曰:响应政府号召,做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 地方政府也能因此多出政绩:服务型担当型政府,扶持民企助推经济。 姚俊辉初来“富业”,确实是摇着尾巴做人。 见人总是呵呵陪笑,无论公开场合,还是私下交流,对雷志森更是唯唯诺诺,俯首帖耳。 当然,雷志森也不能怠慢了他,从“形而上”讲,对上对下,于里于外,总要有海纳江河之胸怀来迎接这位新的副总经理。 姚俊辉学历比雷志森高,北方理工工程机械本科毕业,最好的去处当然是饲料厂。 饲料厂厂长当时还是雷志森这个总经理兼着,黄建立那时已经在饲料厂采购、销售一肩双挑,李加是生产部经理。 姚俊辉以总公司副总经理身份兼任饲料厂厂长,职务比黄建立高出三级。 然而,职务高不如根基深,有学识难敌识时务,能力强哪比背景硬? 雷志森就是黄建立的靠山后台,不管当时雷志森主观上有没有这么做,但在外人眼里,这就是事实。 姚俊辉小心翼翼当着这个副总经理兼饲料厂厂长,他的实权还不如一个车间主任。 雷风又是饲料厂的财务出纳,细想一下,姚俊辉还未到任之前,当时的整个饲料厂还真有点像是黄建立和雷风的“家天下”。 其实,姚俊辉的这种角色和态度,对黄建立来说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幌子。 明里,有外人在主导工厂大局,暗里整个工厂基本由他黄建立说了算。只不过形式流程上多走一些繁文缛节罢,毕竟人家姚俊辉是知识份子出生,又在国营大厂干到副厂长职务,建章立制,凡事爱讲究个流程顺序,时间久了,这些就渐渐地给搬弄了出来。 也就这一点,让黄建立感到了很不自在。 黄建立屡屡冲撞着流程制度,几乎无所顾忌。 再加上态度生硬脸色难看阴阳怪气,终于彻底激怒了姚俊辉。那天,会计赵小玲又拿着采购预付款申请单给他补签。 “帐上资金还剩多少?”姚俊辉正要拿笔签批,只是随口一问。 “银行账户还有一百二拾万款。”赵小玲心不在焉答着。 姚俊辉一看,不对呀,预付款超出账户库存资金,“小赵,账户资金不足,你怎么也签字了?” “钱早就付了,前天黄经理拿着单子说供应商急需,你刚好不在办公室。” “你们财务怎么总是犯这样的老毛病,这要换做在国营企业,是个很严重的失职,重则判刑,轻则是要检讨处分的。” 姚俊辉的本意也许仅仅苦口婆心,接着又说:“小赵,你是财务会计学科班出生,办事一定要按照规章制度来,往后我没签的批件,付款时你一律不得授权。” “可是,一直以来都是这么操做的,以前有雷总最后签批,也都是这样的后面补签。”赵小玲本来就不善言辞容易脸红,这时她那张圆润的大苹果脸,更是九成熟的那种烧红。 “以前没有流程和制度,而且以前是董事长亲自在管,他有他的担当,出了事能负责。我们这样,我今天如果不签,你们财务出纳和会计是不是就要承担责任了?把你抓去坐牢,你愿意吗?” 姚俊辉虽然不是想要借题发挥,但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他那天的话确实说得重了些。 毕竟赵小玲资历尚浅,经不得重话。被姚副总经理这么一说,她显得无地自容,审批单都顾不上拿,就灰溜溜回了财务室,懑懑地坐在工位上,一语不发。 第五十五章 又添精神压力 雷风坐在赵小玲对面,见她空着手回来,而且表情反常,于是就问:“审批单呢?要给我过账。” 一来二去,话没说上几句,赵小玲就憋不住声泪俱下,恰好黄建立这时也来到财务室找雷凤,撞见此状还用言辞捉弄起她,“又被李加偷咬了吧?” 雷风,“快别说,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那一单采购预付款,人家才不会受这么大委曲。” 一五一十,黄建立把过程打听了八九不离十。 他本来对姚俊辉推出一项又一项的规章制度、作业流程早就心怀不满,觉得那是画蛇添足吹毛求疵,是在不断蚕食我黄建立,给他姚俊辉自己树威。 你有你的文攻,我用我的武卫,看你姚俊辉能奈我何?但今天的事件,显然是姚俊辉对自己文攻的升级,条文框架都搭好了,现在已经开始从关键部位找缺口来突破。 这是颗危险信号弹,此事一旦成风,自己有何颜面? 蹬!蹬!蹬! 年轻气盛的黄建立脸色铁青,直冲姚俊辉办公室而去。 “对我有什么不满,直接朝我开火,关财务室什么屁事!”黄建立人未进门,声音雷大,早就嚷嚷出口。 姚俊辉心里有数,但没想到黄建立的反应这么快这么强烈,还没来的及回话,黄建立已冲到面前,“业务的事说变就变,等你踱着方步摇头晃脑再来雕花签名,黄花菜都凉了!怪不得五千人的大厂会倒掉。” 姚俊辉:“就事论事啊,黄建立,不要在我面前阴阳怪气,我和你丈人雷志森是同辈,看在你还年轻,刚才那句话不跟你计较。” “你算什么东西!一个解散破厂硬塞过来的人,还敢在我面前论资排辈。” “你混账东西!太目中无人!” “你才不是东西,天天装模作样,一堆狗屎!” 啪!姚俊辉的手掌重重拍在桌面上。 啪!黄建立伸手,把桌上陶瓷茶杯连同茶杯里的茶水摔碎,陶瓷碎片、热水、茶叶溅了一地…… 姚俊辉彻底恼怒了,抓起桌上的硬皮笔记本朝黄建立扔去。 脸是没砸到,却让肩膀挡了一下。 黄建立岂肯罢休,寻找着可以当武器来使的东西,见到墙角处有一只拖把,随手一抓,就朝姚投掷过去。 这时,两个车间工人正好进来撞见,财务室雷风、赵小玲闻听吵闹动静也跑了过来,大家分别拦住了两人。只见他俩那时,一个手里抓着省力订书机,另一个手里还抓着一只座椅背垫…… 这件事,后来闹得不可收拾,两人水火不容,姚俊辉因此还将这件事自编成一个灰色小段子,在饲料厂和总公司间广为传播。 最终,姚俊辉调离了饲料厂,去主管畜牧养殖场,而黄建立则连升两级,直接干到了厂长的位置。这一举动,对姚俊辉来说,职务平调,但权力空间比以前大了些。对黄建立来说,面子、实权双收。 这件事,客观上狠狠地为黄建立树了淫威,此后,公司上下渐渐滋生出一种奇怪的生态:知情的人,正直者见了黄建立宁愿避让三分,趋附者,唯恐报之大腿不及。 雷志森和戴新茂一同来到饲料厂,正在黄建立和李加的陪同下查看着火现场。 李加指着火灾后一片狼藉的仓库和车间说到:“雷总、戴副总,饲料厂连续满负荷生产一个多月了,加上临时添置搭上去的这些设备,现在电器线路全都埋藏着安全隐患,需要停产几天排查一遍,估计大部份线路要进行更换。即便是这样,也只是权宜之计,产能不足问题己经到了不解决不行的地步。” 紧接着李加的话,黄建立开始发难:“更改募集资金投向的手续能不能办下来?这件事董事会那边进展到什么程度了?不行的话,无论如何也要拿点钱出来先上一条生产线。总公司各部门,一个个只会耍嘴皮说好话,谁真正关心过工厂?饲料厂生产车间没办法再这样超负荷运转下去了,总这样,安全生产的责任我可不敢承担。” 雷志森:“上午我和戴副总一起去省经贸厅,其中一项就是谈饲料厂改扩建的事。今后吴副总也会在省里多走动,争取多拿些技改补贴,项目一定要上,资金方面,最后不行就向银行申请贷款。” 戴新茂依然是客客气气恭敬敬业的神态:“看来雷总和黄厂长之前计划的扩改建,总体方向完全正确,目前是市场倒逼生产,产能不足矛盾确实很突出。生产安全是企业生存发展的基本保障,黄厂长说得没错,生产线经常超负荷运转,安全隐患太大,不能不正视,必须想办法马上解决。” 戴新茂的一番话,让雷总和黄建立听得都很顺意。 雷志森暗想,高子扬突然空降了一名副总到自己身边,不见得就是或者就能是来抢帮夺权的,事在人为,说不定运筹使用得好,对自己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实体中一些亟待解决的现实问题可以借他之口,得到间接诉求。 在这一点上,雷志森倒是挺欣赏自己大女婿黄建立今天与自己的默契。 这时,李加在一旁加紧附和:“雷总,戴副总,设备厂家催过好多遍,让我们这边尽快确定投资规模,他们才能做实质性选型定型设计。” 雷志森没有明确回答,默默走着,戴新茂也不便作答,四位各怀心思,继续走着、查看着。 好不容易等到下班,孟匀易提前在桌上摆放很多资料,装作一时忙不过来的样子,见大家都收拾着开始往外走,他随口对潘云英说到:“你让接送车稍等片刻,把桌上这些收拾好我就下来。” 同室的同事们刚一离开,孟匀易就连忙拿起座机拨通了田羽家电话,接电话的正好是田羽。 “喂,怎么是你?”接到孟匀易来电,田羽的反应由以前的期待、快乐,已经变为担忧、后怕。 “别担心,我用办公室座机打的,刚下班,大家都下去了。这件事情来得突然,连累你,让你受到很大伤害,都是我的过失造成的,对不起。” “事情都发生了,不用说这些,你只要安抚好你家那位就行。”田羽的声音很微弱。 “她对你很蛮恨无理吧,是我大意疏忽,没能阻止她。接下来她不会再去找你了,我中午在家里跟她摊开说了,如果她敢再对你不利,我就跟她离婚!” “就这样吧,我心里很乱,很怕,我们不要再有联系了。” “这次给你的打击太打了,之前是我没做好,以后不会再让她伤害你了。对了,明天来上班吧,工作中慢慢来淡忘这件事。” “我答应嫂子了,除了工作,以后和你再没其他交集,你能帮着我做到吗?如果你不答应,我就不去上班了。” “伤得你这么深,我还能有什么理由不听你的,只要你真想这样,我也只能答应。明天就来上班吧,今晚好好休息,先忘掉这一切。” “嗯,快下去吧,大家都等着你。” 第五十六章 巧遇昔日领导 杨芳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下午。 好久没这么彻底地放松过。和雷志森之间有着太多的工作交集,以至于始终总是事务缠身疲于应对,当然,还有情感羁绊,工作中总是掺杂着情感,有心悦、有信服,有痛苦、有挣扎,所有这些,从今天起,从上午跟雷志森争吵后一气走之的那一刻起,都将一笔勾销再无瓜葛。 就凭这一念,杨芳给自己换来轻轻松松的这一觉。 这一觉自然醒来,她感觉仿若隔世,仿若刚刚经历了一场乾坤漂移,以至于醒来的那一刻,竟然有种幻觉,不知自己身处何地? 她缓缓从床上起来,披上睡衣拉开窗帘。 窗外已华灯初上,这座卫星小城市的夜景虽不像现代化大都市那样处处流光溢彩灯火璀璨,但经过撤县建市后十几年的市政建设和市区外扩,它已经脱胎换骨,此时正透过城市各条大街小巷错落闪烁的灯光,映射出亲切、宽怀,古朴和现代完美交融的新兴小都市的亲切容貌。 从日本回来后,几乎没经过什么休整,就直接去了富业追随雷志森,频繁的事务,纷杂的人际,加上情感的羁绊和困扰,这种工作生活状态中的自己,还真从来没有时间和心情好好静心去感受过这座城市的容颜蜕变和人文变化。 想到这,杨芳换上外出的服装,简单修饰下妆容。 出去前她还是习惯地看了下手机。 没有任何来电显示,看来雷志森对于自己今天的逃离,就如同这部让自己调成了静音的手机,一样的平静。 她,释怀地走出了家门。 街道上,杨芳头一回如此自我地闲逛,她先是在一家小吃店踏踏实实吃了一顿晚餐,然后顺着路灯随意地走,从小巷到街道,一家家小店铺、连锁店、工艺品小物件店,小吃街、女人街、服装街,走着走着,来到了最繁华的环球中心。 “这不是小杨吗?”顺着声音,杨芳抬头望见昔日自己工作单位,市商业总公司的领导。 “哎呀,杜总,贵人啊,正巧在这撞见。”杨芳连忙毕恭毕敬的迎上去。 “陪我家孙女来购物。” 杜总看上去是个爽朗的人,边说话边指着站在身边一位年仅十岁模样的可爱小女孩。 这位杨芳称其为杜总的中年人接着又关心地问到:“小杨离开我们商总旅日留学至今有十年了吧,现在呢?是临时回来探亲,还是归国不再去日本了?” “在日本呆得太久,天天忙着打工,严重脱离亲情,都快成孤家寡人了,再不回国,等老了再回来估计满大街都找不到一个能认识的熟人了。” 杨芳满脸笑容,一边说还一边蹲下身子,用手抚摸着小女孩的头。她若有所思,然后在lv肩包里翻了翻,找出一串从日本带回来的卡通铂金小吊坠。 小女孩爱不释手,拿在手上不停地看。 “喜欢吗?来,阿姨给你挂上。” “小杨,不行,这太贵重了,小孩子还不需要这些。”杜总客气地推辞。 “这些小物件在日本很普通,不值什么钱。你看小孩子挺喜欢的,杜总就别让她不高兴了。对了,杜总,什么时候我小杨要是找不到饭碗了,你可得帮帮我啊。”杨芳很自然地说着就掰开了话题。 杜总很大气地说到:“小杨日本回来,现在也算是个小富婆,用得着这么谦虚吗?不过,商总这边还真需要你这样的人才,要是哪天在家呆腻了,你随时来找我,怎么样?” 杨芳喜上眉梢:“太感谢了领导,用不了多久我小杨就会去找你讨份工作的,到时候可不要忘了今天说的话哦。” 杜总:“好,一言为定。那我们先进去了,来,快谢谢小杨阿姨。” “谢谢杜总,回见。”。 第二天一早,富业的上下班接送车在市内按往日的路线行驶。 孟匀易和杨芳同在第一个站点上车,候车时彼此无言,上车后,孟匀易和杨芳还都显得有些尴尬。 沉默了一会,杨芳先开口:“昨天下午我被雷总臭骂了一通,你在财务部那边有没听见?” 孟匀易不便直说没听见,那样显得自己虚假,更不能说是从俞红那听来的,于是敷衍到:“隐约听到些,好像事情因我而起?” “关我们俩什么事,车间仓库着火了,自己不好好反省找原因,倒还有时间对别人品头论足!”杨芳发泄着不满,这样一来,也自然打消了自己和孟匀易之间的尴尬和芥蒂。 “具体的情况我还不是太了解,但那时候火早已灭了,他们也都在清理仓库,我去了根本帮不上什么忙,没什么实际作用。”孟匀易平静地就事论事,他只想自己尽快能跟这件事撇清,不想二次再被卷入。 杨芳大概听出了孟匀易的意思,这时,第二站点的同事正在上车,她便停下了交谈。 孟匀易心里一直掂着田羽上车的那个站点。 接送车快要行驶到站时,他远远张望着,没看见田羽。 司机小郭也在张望,嘴上还不停地嘀咕:“田羽不会今天又没上班吧,也没打电话通知我呀。”。 接送小客车放慢速度慢慢驶近上车点,孟匀易前后观望,想让司机小郭停下来等,却又羞于开口。小郭看了下手表,踩下油门正提速要走。 潘云英突然叫到:“看到田羽了,小郭停车。这女孩,怎么站到那么偏的地方。” 潘云英叫停了车辆,拉开车窗向着田羽招手叫唤。 “刚才车差点就开走了,你今天怎么会站在电线杆后面?”田羽上车后,孟匀易听见了潘亚英在后排说的话。 “没什么,也就是刚到,先靠在那。” 到办公室后,财务部里,大家各行其是,并没多余言语。 孟匀易偶尔会朝田羽看看,而她,却只顾埋头做事,似乎一抬头就会招来横祸。 雷志森还没来,总经办办公室里俞红坐在座位上转头问杨芳:“这边如果没事,要不我上午先去财务部那边?” 杨芳翻了翻眼皮,余怨未消:“最好别过去,帮我挡一挡,不想理会那老头。”。 “雷总在里面吗?”戴新茂走了进来。 杨芳还疏懒在不愉快的余温中,没有注意到他。 俞红见戴新茂静静愣着,小声说到:“雷总还没来。”。 第五十七章 天平失衡 过了大概半小时,俞红去了财务部办公室处理报销业务,杨芳正捧着相册,翻看自己在商业总公司工作期间的一些旧照片,内心正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之中。 这时,雷志森领着戴新茂有说有笑,从走廊外进来,径直穿过总经办往自己办公室走去。 也许是有意怠慢, 或许是根本就没听见。 雷志森见自己的叫唤外面无人回应,怒充充地从里面走出来,怒冲杨芳,视而不见般喊到:“总经办是不是没人了!”, 杨芳心里的不悦还远未平复,对雷志森的这一套,她今天格外的不卖帐。 依然我行我素,稳坐在那。 雷志森知趣地不再遭惹她,嘴上开始自言自语:“俞红跑哪去了?” 说话间,他的脚步已迈开,朝着财务部走去。 财务部这边比起以前,显得沉闷,大家各自只顾着自己的手头工作。 “天天以帐算账,混吃等死,能有多少事忙不完!你们财务部的人是养得太舒服了。俞红,你们总经办都没人管事了吗?赶紧滚回去!”雷志森冲到门口,大发雷霆。 俞红大至能猜到事发缘委,慌忙把散落桌面的钱款和票据一并扫进抽屉并锁上,跟着雷总身后,小跑着走了。 雷志森刚才骂人的话语里,办公室中的每个人随便一品,似乎各自都会认为是在骂自己。 田羽的小心脏正值脆弱期,前面四句,几乎句句中的,随着雷志森骂声结束脚步远离,只见她不停地拍着胸口,呼着气连说:“受不了,受不了了,要出去透透气。” 说完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跑出去。 潘云英开始愤愤不平:“什么老板,怎么能这样随意骂人!” 老韩:“气氛不对呀,不会又是城门失火,秧及池鱼吧?” “老韩说的对,我们仅仅是祸及,不要往心里去就是了。”孟匀易连忙开导大伙。 但,他自己心里的结却更深了。 雷志森刚才的所有话里话外显然都是冲着对自己的不满而发。 一次稀里糊涂的卷入,一次意外的办事不当,闹成了一场中高层之间的排挤、猜忌和不满。 虽然尽人皆知,这其中并非我孟匀易的主观有意,但事实结果的确就是,他黄建立点起了一把火,矛头正指向杨芳,而杨芳恰恰又捡起了一根载体,这根载体就是我孟匀易,而我孟匀易不小心却把自己这根载体演成了一根导火索,一头连着杨芳,一头撞上了黄建立手中那把正愁无处煽风点火的火把。 假设这中间少了我这一环,或者说我这一环完成的够机灵够无懈可击,再或者这一环的主体不是我孟匀易,换成了另外一个人去完成,而这个人却让想借题发挥的黄建立有所顾忌从而不敢或者不便发挥,那么,这种不和谐也就不会发生。 总而言之,自己此番真的是祸不单行流年不顺,也只能认了。 孟匀易再细想,依雷总性格,受这件事的影响充其量也就是几天的时间便能消化,自己大可不必怀梗于心。跟这件事相比,处理好田羽的事才更为急迫更为棘手。现在最着急的是自己无法与田羽面对面细谈一次,不能详尽了解妻子杜亚菊到底对她使了多少坏,泼了多少脏水,她本人是否承受得起此番打击以及经历此番突变后的心中想法。 发生了这样的事,从自己来说,首先是深深的内疚和自责,其次是时刻愿意为了田羽去做任何事,随时准备为她去付出任何代价。 想到这,孟匀易走出办公室,站在走廊上张望,没有看见田羽踪影。 他顺着廊道,走到顶楼阳光花园,里面空无一人。 从阳光花园再往下探寻,还是没能看到田羽的影子。 他又回到办公室探了一下,结果还是一样。 突然,孟匀易想到了一个地方,他匆匆下楼,沿着环状地形,朝着与桔子林隔河相望的岸边寻去。 孟匀易最终还是没有找到田羽,当他失意地回到办公楼三楼时,刚出电梯就听见了雷志森和杨芳的吵架声。 “戴新茂又不是客人,凭什么要我端茶倒水?在你心中我就是个使唤丫头吗?”这是杨芳情绪激动的声音。 “你难道不懂起码的公司形象吗?一个副总经理来总经理办公室谈事,身为总经办负责人,总经理的助理,你不闻不问,假装没看见,你敢说你不是成心的吗?”雷志森的声音也很激动。 “成心又怎样?还有人天天成心给我杨芳挖陷阱,你能管得着吗?” “那哪叫给你挖陷阱?换你这么说,底下分支机构负责人向我这个总经理反映点诉求就都算不正常了,你要把我这个总经理当成聋子瞎子吗?” “反正我杨芳也就是个外人角色,谁心里不畅快都可以随便拿我当出气筒!” “这事情我都已经不计较了,你又自我抖陋,还不嫌丟人啊!” “对,我丟人,我杨芳没水平,丢人现眼,不配当这个助理。行,你另请高明,我不干了!” 随着话音,感觉有一阵气呼呼的热浪涌出,孟匀易连忙避开,只见杨芳拎着包,冲了出来。 “最近很不太平,一阵一阵地就吵架。公司这是怎么了?弄得心脏都有点受不了。” 孟匀易心事重重地回到办公室,田羽不知何时也已经回到了工位上,老韩摘下老花镜,正抖落心里的郁闷。 李福气平时在财务部算是最少说话的一个,这时也呐呐地说到:“有种形将天分地裂的感觉,一听到这些声音就会头晕脑胀。” 潘云英:“往后上班时老韩尽量把门关上,耳不听心不烦。” 老韩:“田羽今天最淡定,一句话都不说。” “老韩,本姑娘从今天开始学会稳重,不该听的话一概不听,不该说的话一概不说。”一字一句,田羽的话像是咬着嘴唇说出来的。 孟匀易这时已经在一份备查报表边角处写下:“你现在怎么想?她对你怎么样了?” 写好后,正准备找机会递给田羽,被她这句话一出,孟匀易便打消了此念。一直到下班,孟匀易把桌面纸质材料整理好,摞在桌面一侧,用订书机压住。 临近下班,田羽突然对孟匀易开口说到:“领导,我从明天起调下班,换成周天上班。” 第五十八章 女大不中留 第二天,周六,孟匀易一如往常,提前三分钟来到上班接送站点,杨芳随后也到。 不像往日,她并没带着随身肩包,到站点后从风衣口袋拿出一个封好的信封交给孟匀易:“这份东西请替我交给俞红。” 田羽的突然调班,孟匀易也没有临时再让别人来替补,这个周末,财务部办公室就只剩他自己一人。 他慵懒地坐在座椅上,目光凝视着田羽工位的方向,往日的美好变成了此时的艰涩。 幸福如泡影,美丽不长久,幸福的破灭是何等的快又是何等的轻易。 一周以前,两个人还在命运恩赐的蜜罐里用含蓄编织传递着情怀和相知,而一周后,却瞬间都被冲刷颠沛到深不可测的冰窟中流离恐俱。 想到恐俱,孟匀易又开始牵挂担心起田羽。 田羽,这时候正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还没起来。昨天夜里很晚以后才昏昏沉沉入睡,今早醒来,她头脑一片浑沌,恍若隔世的感觉。 自从孟匀易妻子出现后,这几天但凡家里电话铃声响起,她都要被惊得提心吊胆。她多么希望自己能像现在这样一直躺在被窝里不用起来,就像怀念幼婴被包裹在襁褓中一样,只要能挡雷霆风雨于身外,哪怕这样的安全感要将自己保护禁锢成终生寂廖,也毫不在乎。 妈妈在卧室外不停地敲门:“田羽,起来了,别一直闷在屋里,快起来。” 见里面没回应,妈妈的敲门声更加急促:“九点多了,田羽,快起来,妈妈有事要跟你商量!” 妈妈坐在田羽的床沿,看着女儿稚嫩懂事的脸庞,心疼地说:“别再多想了,我们行得正,不怕别人说咱影子歪。这种人跟疯狗没什么两样,我们见了它绕开它。” 田羽点点头,没说话。 妈妈接着又说:“还是尽快把你的终身大事确定了比较好,要不然,你这样子我和你爸都不放心。” “妈,你们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只是不小心踩到了蛇尾巴,不会有下次了。”田羽知道妈妈下面想说什么,小声地回答。 “你不会真像那个母老虎式女人说的那样,对一个有妇之夫心存好感和爱慕吧。” “妈,这根本就是两码事,这次因误会发生的意外与我要不要马上解决终身大事,牵扯不上。” “怎么会牵扯不上?至少能堵掉他人之嘴。你还没真正回答我,是不是对你们单位那个男的有意思?我告诉你,如果真的有,也必须马上斩断,趁早打消念头。我和你爸决不会同意你嫁给一个结过婚的男人,这是耻辱,我们家决不允许!” “妈,别人误会,往你女儿身上泼脏水,你就不要再给我雪上加霜了好不好?” “我是你妈,怎么会随意埋汰自己女儿?我和你爸正是想尽快帮你化解扫清这些晦气。女大不中留,久留变成愁。你也二十四了,过了年就二十五,拖不起。再说这件事如果不马上平息,一旦宣扬出去,我们就是长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人言可畏,隔壁单元老张家女儿,人长的比你漂亮吧,身高体型相貌,样样都好,就因太出众,招惹上游手好闲的社会轻年,鬼混几年,最后又被人给甩了,弄得尽人皆知,结果呢,至今三十五了,正经人家避之不及,条件糟糕的她也看不上,高不成低不就,成了老大难。” “妈,我跟她不一样。” “你是当局者迷,妈妈是过来人,在旁边看的清清楚楚。天底下只会有不孝的子女,没有祸害子女的亲生父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古往今来一直都是这么传承的,你就听妈一句话,趁早把婚事定夺下来。” “妈,我以前怎么没感觉到呢?” “感觉到什么?” “突然感觉我妈变得有文化了,说起话来也文绉绉,一套一套的。” “你以为你妈就只配做个家庭主妇?一个人处的环境不同,选择也需有所改变,这叫随遇而安。如果每个人都要照着梦想的轨迹生活,那这个社会也只能被堆积在不切实际的幻念中慢慢沉沦。” “妈,你以前怎么都不跟我说这些呢?” “妈像你这样年纪的时候,也是个爱读书,充满梦想的女孩。你外公那时的一句话影响了妈一生,他说,平凡的人不一定就只平凡,不平凡的人也并非始终都不平凡。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梦想,都希望梦想成真。但,希望成为不平凡和执念于不平凡却大相径庭,如果客观条件让你今生只能平凡,最好的方式就是,安于现实的平凡,做个内心不平凡的人。” “妈,不用多说,我身上的基因全都拜你所赐,女儿听你的。” “喂!姓孟的,睡醒了吗?”孟匀易心绪还在纷乱中飘荡游离,突然的叫唤声和敲桌子声把他震惊。孟匀易猛抬头,只见俞红不知什么时后已经坐在对面的工位上。 孟匀易惊魂未定:“最近连续受惊,你又来个惊吓。太没人道了吧小姐。” “傻傻地愣着,还像上班的样子吗?东西呢?” “什么东西?” “杨芳的东西。” “哦!瞧我记性。”孟匀易拍了下自己额头,连忙从公文包中取出信封交给俞红。 俞红离开后,孟匀易感觉到自己该平静下来处理手头积压的工作。 于是,他习惯性地把双手掌搓热,严严实实地捂在脸上,然后慢慢顺着头部往上推,推过头顶后十指在后脑勺位置不停揉捏了一阵松开,仰着头,脖子顺时针方向转了几圈,反时针方向又转了几圈。 做完这些动作,他感觉到头脑清晰了些,注意力也能够集中,便对着显视屏开始工作。 临近午餐时间,孟匀易正在检查核对着各项广告宣传支出费用的计提摊销情况,隐隐约约听到办公室的门轻轻吱呀一声。 他并没太在意,仍然专注于工作,他认真地对受益期和摊销计提有疑问的地方做了相应注释并且说明了修改意见,然后保存好文件。 可以去用餐了,饭后最好能一躺下就睡着,把近日紧张少眠的损失尽量补回来。 这么想着,鼠标随即在显示屏上点了关机。 就在孟匀易准备起身抬头的那一刹那,感觉到田羽的工位处有个人站着。 一喜, 又一惊, 孟匀易的心,瞬间经历了跌宕。 杜亚菊正神不知鬼不觉地站在田羽的工位处,盯着自己看。 第五十九章 杨芳的辞职信 孟匀易不知该说什么,也不想要说什么,面无表情地坐着。 杜亚菊冷不丁冒出话:“不是说周末办公室人员轮流上班,这里今天本该还有谁?” “你说话怎么这么莫名其妙!”孟匀易不屑多语。 “每个周六,如果一男一女,独处一室,还真的很安静又很有情调。”杜亚菊见孟匀易不想跟自己搭腔,向前移了两步,往他桌子这边靠,手随意拿起订书机压着的那摞纸质资料翻看。 突然,不知从哪冒出的怒火。 只见她,刷地脸色铁青,一股脑谩骂接踵而出:“真是道貌岸然啊,装得有模有样,其实你们背地里早已龌龊不堪!婊子还在我面前装无辜,撕她脸皮都算便宜她!真的是太不要脸,男盗女娼被老婆发现了,照样还有心思在办公室里勾勾搭搭,眉目传情,你们真是肮脏污秽透顶!” “你是不是哪根神经突然又不正常了?”孟匀易莫名其妙回了一句。 “我不正常,我看是你们极不正常吧!”杜亚菊说着,把那份备份报表往孟匀易脸上扔过来。 孟匀易愣住了,他看到了昨天下午自己在备份报表上写下的那句最终没有递给田羽的话。 嘴上顿时穷词,不知该做如何解释。 “你解释解释,这是有家庭观念的有妇之夫该有的行为吗?你再解释解释你们这对狗男女没在商量怎么破败一个家,去实现你们的不正当关系吗?哇!你现在是怎么想,她对你又怎么样?问的够体贴够肉麻,结婚到现在你对我有过这样的关心吗?想不到你孟匀易真是情种一个!”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跟你也解释不清楚。” “你肯定无法解释吧,铁证如山,来,给我,我要带回去让所有人都看看。”杜亚菊说着伸手来拿。 孟匀易越想越紧张,情急慌乱之中把写着那句话的纸张一角撕成碎片,抓在手里。 “做贼心虚,原来你们俩都已经商量好了将来。好,我让你们做美梦去,等着瞧!”说罢,杜亚菊扭身往外就走。 这种架势不言而喻,让孟匀易担心她又会去干对田羽不利的事,于是连忙提起公文包,跟着杜亚菊身后追了出去。 杜亚菊走出公司总部大门,站在路边拦车,孟匀易也紧随其后跟着一同等候。 上车后,孟匀易紧随着杜亚菊,坐在她身后的座位上,两人一路无语,公交车到达市内,杜亚菊中途下车,孟匀易也匆忙跟着下车,他见杜亚菊突然拐到了街道边一个公用电话亭,于是连忙加快脚步紧跟上前,杜亚菊提起话筒正要开始拨号,孟匀易从身后伸手夺过。 杜亚菊:“你想干什么?” 孟匀易:“没想干什么,不能打电话!” 路过的人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着他们。 杜亚菊:“你觉得你都能拦得住吗?” 孟匀易照搬妻子的方式,不以为然,满脸蛮不讲理的表情。 “跟我耍无赖,好,走着瞧!”杜亚菊说完径直往回家的方向走,孟匀易一路尾随紧跟。 雷志森到了下午上班时间才来到办公室,宽大的办公桌前坐下后,他看到了方方正正摆放在桌面上的信封,拿起来随手一撕,折叠工整的一张便笺纸抖了出来。摊开看,上面端端正正写着三个字:辞职信。 雷志森默念:尊敬的雷总经理,承蒙抬爱,经友人引荐,本人在富业整整工作了两年五个月零三天。在追随雷总的八百八十三天日子里,富业大熔炉培育锻炼了我,尤其是雷总的谆谆教诲、寛怀仁爱,才让我边工作边学习,有了一些进步。然而,本人天资愚钝,朽木难雕,再加上文化水平有限,难以堪当总经理助理一职,……。后面辞职人落款是杨芳。 雷志森反复看了两遍,思考良久,提起笔写着: 杨芳如面:来信已阅,倍感心酸。 富业是你我共同的事业,理应不分彼此、一起守望。皆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相信你和我一样,都不是见难就退的人,工作中的挫折和误解总是难免,这些小事换成日后的回忆都将只是沙丘一粟,大可不必梗阻于心。见信后望摒弃前嫌,即回返工作岗位,助我共掌富业。切切!志森。 写完后,雷志森细心折好信笺,取出一个信封,装袋入封。对着外面叫到:“俞红,进来下。” 俞红进来后在雷的办公桌前站着。 雷志森:“你去看看唐东有没在?在的话你们俩一起来一下。” “杨芳身体欠佳在家休息,你们俩替我去探视一下,顺便把这封信交给她。”雷志森把精装燕窝和雪蛤各一份,连同那封封好的信件,交给了唐东和俞红。 孟匀易一路尾随杜亚菊回到了家中,两人视同生人,一语不吭,心里却都各自想着如何应对对方。 孟匀易现在所能做的只有防患,在仅有的可见空间内暂时严守着不让杜亚菊再去骚扰田羽。于是回到家后,他先是走进自己卧室,把卧室的电话分机连线拔掉,然后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 杜亚菊这时比孟匀易想得更多。 碍于孟匀易阻绕,向“狐狸精”找岔算账的事只好先放置一边。 当务之急,是要考虑万一这回家庭生变,该怎么来保护自己?她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家里的存款,家里房子的产权证还没办,房产的事不是主要,首当其冲是要掌控家里的现金资产。 孟匀易和她都算是实诚人,经济上至今只懂得赚钱、存钱,家里的所有积蓄都在银行储畜柜台前换成了一张张的定期存款单,除此以外,家里再也没有任何对外投资和其他大项资产。 所有定期存单全都经孟匀易之手,存放在自己卧室衣柜内用来挂衣物的不锈钢空心圆横杠里。 想到这,杜亚菊把自己反锁在卧室里,打开衣柜门,三下五除二,提出所有挂在不锈钢空心圆横杠上的衣服,手掌从下往上托住圆横杠的一角,稍稍用力向上一推,不锈钢空心圆横杠就从衣柜中间脱落出来。 她把空心不锈钢圆横杠一头朝下轻轻一抖,所有卷好藏在里面的存款单全部落了下来。 她拿出手提包,全部装进包内。 第六十章 特殊的褒奖 收拾妥当,杜亚菊打开房门,从卧室走了出来,把女儿抱进卧室。 孟匀易这时已经简单吃了一碗母亲为他煮的面,正在客厅沙发上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着。杜亚菊拉着女儿樱子从卧室里走了出来,一身出行装扮。 任小月看见了,连忙问到:“你们这是要去哪?” 杜亚菊没有搭腔,倒是孙女十分开心地说:“奶奶,妈妈要带我去外婆家啦。” 樱子又尖又响的说话声吵醒孟匀易。 这时樱子已经跑了过来,拉着他的手:“爸爸,去外婆家。爸爸,去外婆家。” “好吧,那樱子就到外婆家好好玩,爸爸还要上班,就不陪樱子去了。” 见杜亚菊是领着女儿一起去的,孟匀易心里也就放心了,他继续靠在沙发上,安心听着女儿一路不停不休的说话声从户外楼道渐渐远去。 安排好唐东和俞红去探视杨芳后,雷志森自己动手冲了杯咖啡,同时又从随身提包里取出一小包二女儿雷华从香港带回的头痛粉,服之前,他试了下杯中咖啡,水温还烫着。 也许是出于心烦,他踱出办公室来到廊道上,朝财务部走去。 财务部的双开门紧闭,雷志森转着圆型门把手,没能打开,不由心生不悦,嘴上骂着:“都没规矩了,整个部门不留一个人值班!”。 回到办公事,雷志森抓起手机,拨响孟匀易电话。 “喂,雷总。”孟匀易蓦地坐直身子,接起电话。 “周末你们财务部就是这么干的?连一个人都没安排上班。” “对不起,雷总,今天财务部是轮流我上班,中午正好家里有急事回去处理,现在正在回公司的路上。” “好,先不解释。到公司马上来找我。” 挂断电话后,孟匀易慌忙从沙发上起来,拎起公文包就往外跑。 孟匀易匆匆赶到了公司,在雷志森办公桌前坐定后,雷志森开口说到:“新来的戴新茂副总经理昨天找我谈过,饲料厂改扩建项目,九盛那边不同意动用募集资金来投资,但是同意我们自找门路解决项目资金。我上午到大农银行吕行长家走了一趟,行长表示会支持我们,让我们下周先打份报告递给他,把项目计划和资金拼盘做些详细介绍。” “有可能是走项目资金贷款途径吗?”孟匀易感觉不太明确,想证实一下。 “吕行长没明说。” “哦,我主要担心按项目贷途径走,申报、审批周期比较长,时间上很难满足我们现实需求。” 雷志森:“你有什么更好建议和想法?” “从时效方面考虑,变相走流动资金审批渠道肯定会更快,当然,先决条件是银行得同意这种变通。即便是这样,但我们今年是刚刚新增了流贷,正常情况流贷额度一年只会增一次,临时再追加怕额度不会给太多。如果走项目贷流程,真正用到资金估计最快也需要三个月以上时间,这期间只能用公司自有资金先垫付。” 说到这,孟匀易突然脑子灵光一闪,补充到:“要不这样,我们把项目总投和贷款需求先框算出来,跟银行商量信贷资金配套方面做些技术性操作,分两步到位。前期先以产销剧增为由,放大原料采购资金需求,以临时追加流动资金方式获得贷款,解决项目前期资金。与此同时,项目配套贷款的申请审批同步跟进,最后完成切换。配合操作顺利的话,应该是可以衔接上。” “要不大家都夸你孟匀易是我们富业的智多星呢,我看可以,就按你刚才的想法,稍加修饰一下写个方案,下周给我,我自己再去趟吕行长办公室。” 说完,雷志森打开抽屉,取出一个灰色戒指盒递给孟匀易:“上市成功快两个月了,前阵子一直被九盛那班小子搅得心省不宁,忘了给你。来,这是我妹从日本带回来的,你拿去戴。” “雷总,老拿你东西。感谢,感谢!” 孟匀易回到办公室后,反复打量着这颗男式18k白金大戒指,重量足有15克以上,四方型宽大的戒面上满天星般镶着十几颗小钻石,他越看越喜欢,简直是爱不释手。雷志森这种方式的褒奖,又一次证明了他对自己千真万确是一种嫡系式的认可,这比起奖金几万到手更体现一个人在他心目中的份量,更会让人引以为荣,引以为傲。孟匀易感到,应该开始工作了。 于是,他收起了满腹的心潮澎湃,凝神定气,组织着给农行的报告。 孟匀易连晚饭也顾不上吃,在办公室一直加班到晚上八点半才结束。 出于细心,他从头到尾又认真检查修改了两遍,已经达到足以让自己相当满意的程度了。一般达到了这种自我感觉的情形之下,经孟匀易之手出去的各种报告,就已经达到了不可辩驳,完全上得了各部门、各机构台面的水平了。这是他许多年以来一直刻苦修炼,加上高智商、高悟性的天资,从而养成、定型的文案功底。 他伸了伸懒腰,用座机给司机小甘打了电话。 司机小甘外地人,住在公司,孟匀易和财务部门人员加班较频繁,所以孟匀易有随时调配司机接送或跟他随行办事的特权。 孟匀易来到楼下时,司机小甘已经开车候在大门口了。 “孟经理,今晚就您一人加班吗?”小甘很年轻,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瘦小身材,清秀脸庞。 孟匀易看了看表,时分指针恰好指着九点正,于是说到:“是,这么晚了,小甘不会已经是要睡了吧?” 小甘精神十足:“哪会这么早,我们每晚聊天看电视都要到十一点,十一点后才会去睡。” “这样就好,走,一会到市内后我带你去个地方吃夜宵,正好我晚饭还没吃。” “对了,孟经理,我想问下今年工会准备发什么福利?”小甘路上一边开车一边询问。 “是啊,时间好快,转眼将过年了。今年准备每人发一床上好的大毛毯,价值大概两百元左右!” “大家都在说,你孟经理管理工会,给员工的福利非常实在。大家每到年底都挺期待。” “哈哈,无所谓的活动少搞些,福利自然就实在。” “我外地人,每年回老家带东西不方便,孟经理能不能帮我个忙,可否不要东西,直接拿钱?” “好吧,就你一人我帮你特殊处理,不过,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好嘞,谢谢孟经理。哦,对了,听说杨芳助理要辞职?” “哦?你从哪听说的?” “下午我送唐经理和俞红去杨助理家,听他们俩在车上这么说。” “不要当回事,应该是闹点小情绪吧,过一两天就会没事。”话后,孟匀易联想起早上那封信的事,不禁又暗自好笑,一不小心自己又当了回不知情的接力信使。 第六十一章 “五一”不结婚,再来质疑我 田羽家里,妈妈在客厅陪着自己的表亲堂表姐正聊着。 堂表姐:“男孩虽说算不上英俊,但五官端正,相貌还算比较耐看。他们家情况我比较了解,有房子、有店铺,父母亲一直在自家店铺经营食杂店,收入稳定,人缘也好。男孩子中专毕业,在一家大公司工作,听说老板挺赏识他,往后肯定有升迁机会,这个男孩我是看着长大的,为人老实本份,我觉得我们家田羽要是嫁过去,再好不过了。” “嗯,表姐,男孩子照片你上回给我看过,我当时就觉得过得去。刚才两个孩子见过面后,我问过田羽,她没有推辞,只是说先互相认识了解一阵子。” 田羽的母亲回答着,停顿一会,接着说到:“这样,我把女儿叫出来,你再帮忙动员动员。” 田羽从房间出来,妈妈招呼她坐到自己和堂表姐中间。 “外甥女,你表姨刚从小刘家过来,你们见面后他们一家都非常满意,急着催我要过来找你们细谈。我们是自己人,有话就直说,他们家境我都介绍过了,男孩子人品好,中专生,样子你也见过,感觉还好吧。” “姨,只见过一次面,我现在还不知道该怎么说。” “凭我经验,相亲第一次见面没有觉得不合适就大成合适了。听姨一句话,好人家本来就不多,遇上合适的好人家更不容易,看准了就要早做决定,不然没准过几天又会有别人给介绍其他姑娘。他们家父母比较着急,男孩比你大五岁,过了年正好奔三。再加上男孩子的爷爷已高龄,最近身体每况愈下,当心要是走的着急留下遗憾,所以男方父母希望如果觉得合适的话,关系就确定下来,五一前完婚。表妹、表外甥女,你们说呢?” “姨,这怎么可能?我们也就今晚一起吃顿饭,话没聊多少,彼此心性都不了解。” “我和你妈这代人也都是这么过来的,家庭还更安宁和睦?相反倒是那些想法多的,恋爱时间长的,更容易今天刮风明天下雨。感情生活越是简单越少添乱,情感简单生活才稳定,生活稳定事业就有成家业才兴旺。姨说的这些道理,等你以后成家了就会明白的。” “姨,你说的这些道理我或许能认同,但是现在让我马上表态肯定做不到。” “大表姐,容我们母女俩再考虑考虑。要不你让刘小兵这几天多来我们家坐坐,再接触几回,彼此增加些了解。田羽,你说呢?” 妈妈说完看着田羽,田羽乖巧地点点头,心情复杂难定。 孟匀易和司机小甘找了家新开张没多久的“红太阳”鱼粥餐馆美美地吃了份深海鱼鲜虾粥,回到家时已过夜间十点。拖着一身疲惫推门进到卧室,眼前的景象让他惊呆。 床铺上堆满本该在衣柜里挂着的许多衣服,衣柜柜门敞开,衣柜中两根不锈钢空心圆横杠随意靠在衣柜里一角,像是经历了窃贼入室洗劫一般。 孟匀易的第一反应就是先拿起两根衣柜内的不锈钢空心圆横杠抖着瞄着。 里面空空如也。 他连忙快步走到父母亲卧室,重重急敲了几下门。 妈妈开门探出头:“又加班到这么迟才回来,肚子饿吗?” “嗯,今天下午和晚上家里来过别人吗?有人到过我房间吗?”孟匀易急促地问。 “没有人来过,怎么了?亚菊是不是又去找人家了?对方家里人也开始要找我们麻烦?” 孟匀易没心思多解释,只是要再次确认一下:“不是,我再问一遍,下午我从家离开后,我的房间都没人进去过?” 母亲这时也清醒了很多,认真地确认没有。 孟匀易一个人呆呆坐在自己卧室床沿,刚才他检查过了,完全不像是小偷入室,最大可能就是杜亚菊把那些存款单和金饰带走了。 他必须确认,不然的话就得报警。 电话铃响了好久,电话那端传来丈人的声音。 “谁?哦,是匀易。” “爸,亚菊在吗?麻烦帮我叫一下,我有急事找她确认。” “好,我去叫。你们有话要好好说。” 没过多久,杜亚菊穿着睡衣来到电话机旁,提起电话:“找我干嘛?” “衣柜里的存款单和黄金饰品是不是你拿走了?” “……”杜亚菊并没回答。 “我再问一遍,那些存单和金饰是不是你拿走的?”孟匀易着急了,音调随之加大。 “你只顾在外面忙着逍遥快活就行,有本事没了钱再去逍遥!”杜亚菊已然稳操胜券的获胜方口气。 “我只要你确认一下是不是你拿的!如果不是你拿的我要连夜报警,明天一早还要去银行办存单挂失!” 杜亚菊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你是不是想丢人现眼丢到底!非得闹到叫警察来处理我们家事!” “是我拿的!”听孟匀易又这么一说,杜亚菊再度愣了下,然后撂下几个字,就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后,杜亚菊胸中怒火再度燃起。本想在父母家小住几天,等回家后再去找田羽算账,现在她又一刻都等不了。 她看了看表,将近夜间十一点,正是找茬骚扰人的好时段。 电话拨通了,这边,田羽刚送走堂表姨,正在收拾茶几上的果皮杯盘,田羽母亲接的电话。 “你是谁?你太不像话了,这事情还想没完没了了,是吗?” “是,你女儿要是不跟我说个清楚,这事情永远没完!”杜亚菊尖锐刻薄的声音,隔着话筒大老远的田羽都能听到。 “你今天想说什么,当着我的面说。我不能看着自己女儿无端受人欺负!有什么话摊开来好好谈是可以,但绝对不允许你再这么撒泼,你这电话是家里的吧,我会记下来,以后你如果再有一次对我们无理,我也叫些社会混混往你这部电话不停骚扰,你来一遍我们去十次,今天你既然电话打来了,有什么话就一次性跟我女儿说清楚,不许再有下次!我现在就在旁边听着,你们心平气静地谈,不许骂人!” 田羽从妈妈手里接过电话:“嫂子,有什么话你说吧。” 田羽母亲的话里有一句让杜亚菊有所顾忌,自己今晚用的是娘家电话座机打的电话,一旦对方真如刚才所说也往自己娘家来电互相骚扰,自己非常不愿看到。 所以杜亚菊说话声音再不像从前那么大声,但说出的话语还是阴阳怪气:“想不到母女一个德性,都是厉害角色。今天打电话只想告诉你,趁早死了和我老公继续交往的心。我老公要是跟我离婚,家里全部的钱他以后一分都拿不到,还会再丢掉工作。一个身无分文的丧家之犬,我看你们以后还怎么谈情说爱。” “嫂子,你想说的我已经听懂了。我现在就可以明确回答你,从现在开始,我再也不会和你家那位有半句多余的交谈,更不会有工作以外的任何交集。你大可放心,我无意卷入你们家庭,无意卷入你们的夫妻矛盾,你们俩怎么相处,往后都不会与我有关。我早就有男朋友了,今年‘五一’我们就要结婚,请你放过我,我会非常感谢你。嫂子,该说的话我都说了,你等到五一节,那时要是我还没结婚,你再来质疑我,好吗?” 田羽当着妈妈的面,话说至此,再也说不下去了。 她挂断电话,难掩失控的情绪,痛哭流涕,泪流满面。妈妈把她揉在怀里,轻轻地抚慰。 第六十二章 挂牌时刻 接下来的一切慢慢归于平静。 杜亚菊在娘家小住几日后带着女儿樱子又回到家里,所有拿走的存款单和金饰让她寄存于娘家; 一周后,田羽的工作岗位和饲料厂的会计助理叶红宁进行调换,田羽调离财务部当天,临走时,孟匀易朝她悄悄递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廖廖数语:“愿岁月安好,祝日后生活美满!”; 饲料厂改扩建项目总投资额从起初的五千万降为三千五百万预算,正按孟匀易设想的信贷方案加紧推进; 杨芳回到工作岗位,一如继往追随雷志森。 转眼,距一年一度的春节只剩五天。 大家嚼着李加和赵小玲的喜糖,工作之余聊起家常。 老韩:“二零零零年光财务人员就有三个要结婚了,喜糖接二连三啊,我老头子恐怕血脂要升高啦。” “不只接二连三,加起来四个。你看,赵小玲领证刚回来,春节要回老家举办婚礼算一个;钱术和旧饲料厂的营业员王娟计划国庆结婚,这算第二个;还有我们刚调来的小吴,也快了吧,今年应该也会解决,这算第三……”潘云英掰着手指边说边算。 话未说完,李福气插了句:“对呀,目前确定的就这三个嘛,哪有第四?” 潘云英:“我还没说完呢,最新消息,田羽的婚事也确定了,定在五一节结婚。” 老韩:“你的消息怎么这么灵通?毫无征兆啊。” 潘云英:“田羽的对象正好是我邻居,离我家很近,你说我能不知道吗?” “财务部人丁兴旺啊,以后整个公司财务部人员凑在一起,阵容是相当的庞大。大年初一要是一家一家挨个拜年,一整天估计也走不完。” “哈哈,是啊!” 大家聊完年轻人的婚事,又聊着如何置办年货准备过年。 平淡无趣,不走心不上肺的婚姻,割稻收成般一茬接一茬。而用心诠释,千转百回的恋慕却偏偏难成正果。孟匀易心思悠长,感慨于这些失落,写下了这么一段: 一道门悄然开启 最终破败在冰冷的坚城脚下 你我都落荒而逃 竟来不及道一声问 曾经心为何欢? 一道门开启又关上 自毁于顽心追梦的囧途之中 美丽的擦肩落下了伤 来不及擦拭 那道遮闭的光连同梦 早已颠沛流放。 不知不觉,时光到了年后。 刚过完元宵,节后第一个交易日迎来了富业股票发行成功后在上交所的正式挂牌交易。 是日,上午九点二十五分,对于富业的财务人,这一历史性时刻,大家似乎都觉得应该给自己“脑残”中留下点历史性的记忆,财务部所有人都围在孟匀易身后,一起盯着盘中集合竞价的最终结果。 “哇!,二十五块八角八分。”李福气站在最后面,却激动得最早喊出声。 “这么凑巧!我发发。”个矮体肥,一张娃娃脸的叶红宁,咧起嘴笑。 “这才不到开盘,今天收盘价最少三十五元。孟经理,你们有股票的发大财了。”潘云英眸里尽是羡慕。 “票早被我卖掉了一大部份,剩不多了。再说,现在这价位对我们内部职工股来说,也只算心有念想吧,谁知道限售期三年以后股价会是什么样子。”孟匀易似乎一点也不兴奋。 “我们什么时候也能赶上这样的好事啊,这才叫做赚快钱发大财。”钱术正好来财务部对帐,目睹了这一时刻,心里灰灰的痒痒的。 “钱术,就你赚钱最有术,跟王娟两个人,一下班就一边谈恋爱一边赚外快。”叶红宁掉过头,照样咧起嘴,用手指着钱术。 潘云英:“快招,忙什么外快了?赚钱了可是要请客的。” 钱术眼镜后面的小眼睛,无辜难耐地眨着:“哪里?小打小闹赚点小钱,我家穷啊,靠这点工资哪有出路?” 孟匀易:“你们还不知道吧,钱术早在读中专时,周末就会去上街摆地摊的,如今工作了,照样不安份,现在又承包镇上的一个投影厅,干起了副业。” 李富气:“怪不得,每次一说要来公司报表汇编或者加班,他都心神不宁魂不守舍。” “他呀,那是一方面心疼钱少赚,另一方面也心荒不能谈恋爱。透露个小秘密,大家知道王娟是怎么被钱术骗到手的吗?想不想听?”这时,贾太赢走了进来,见大家正七嘴八舌,便凑上一嘴。 “太赢师又开始放毒了,叶红宁和李富气快掩起耳朵,少儿不宜哈。”俞红翻了翻眼皮,夸张地笑着。 贾太赢乐呵呵:“姑娘小伙都爱看那些小电影,钱术就瞄准了王娟,投其所好,频频送她免费观影,慢慢的,不光免费观影,还送免费茶饮零食,再后来,散场后留下自己两个人,又单独放映一些‘少儿不宜’的片子。我说的没错吧,我们的小钱术?哈哈。” …… 此时的更早些时刻,上海证券交易所交易大厅一角。 高子扬、罗海川、吴天亮、戴新茂、苏一枫,还有高子扬北京九盛投资公司的一位副总裁,他们都已整装静候神清气定,等待着与上交所领导合影留念敲钟的那一刻。 曾世爵独自领着雷志森匆匆从一个侧门进入交易大厅,雷志森显的有点准备不足,一边急匆匆走着,一边慌乱地整理领带和衬衣领口,脸色难看。 话得从昨天说起。 视荣誉比命贵的雷志森,到上交所参加挂牌敲钟仪式,对他来说期盼已久。 富业上市,是他十五年磨一剑,对一个企业执著无二,努力奋斗的结晶,敲钟这一历史性时刻,在他心里无比神圣。 接到通知后,他自组了包括既是甸侨市财政局局长又身为富业董事的庄清明、富业原名誉董事长姜少杰、杨芳、还有自己在内的一行四人挂牌敲钟团队,提前一天来到上海。 与此同时,高子扬那边,组织参加敲钟仪式的人员也于同日抵达。 曾世爵负责敲钟仪式总体联络,当他把雷志森一行人数报给高子扬时,高子扬立刻就满脸不悦,扔出一句话:“那就让他自娱自乐吧。” 第六十三章 不和谐的敲钟仪式 两组人员,虽然下榻同一家酒店,但入住登记却是各自办理,曾世爵没有为雷志森此行人员统一安排食宿。 入住当晚的晚餐,高子扬一行,去了曾世爵早已预订好的东方明珠旋转餐厅。而雷志森呢,没有等到曾世爵安排晚餐的通知,便领着同行的三人在酒店门口上了辆出租车,让司机带路,在浦东新区兜了一阵子,随便找了一家餐馆,吃起上海本帮菜。 四位吃着桌上的虾子大乌参、鹅干酱片、松江鲈鱼…… 杨芳在雷志森示意下,开始讨教曾世爵:“曾董秘,你在哪?明天仪式怎么安排?” “我正在跟上海这边的同学一起吃饭,没办法,一到他们地盘就盛情难却。仪式的事回头再说,这边现在挺吵。” 曾世爵撂下电话,望着高子扬:“老雷那边急了,在问明天怎么安排。” “按原计划,愿意去,他雷志森就一个人来参加,其余人不予额外增加。” “高总,要不然我不参加,庄清明局长既然来了,就不要驳了人家面子。”戴新茂想礼让,出席仪式对他来说无关紧要。 高子扬:“跟这无关,这只虎是真难驯,总爱另立山头自搞一套,必须挫掉他锐气。” 雷志森一行四人,饭后回到酒店时已经晚上十点。曾世爵这时还没来电回复明天的行程安排。回到房间,雷志森顾不上洗漱,换做往常,大凡类似活动有他雷志森在的时候,曾世爵总会像宫廷侍奉一般,事无巨细鞍前马后安排个尽妥。也是出于这种自信,他接了曾世爵来沪参加敲钟仪式的汇报后,自行组团就直接来了。 太反常了,这里面一定大有文章。 “曾世爵,你回酒店了吗?”雷志森语气有点不悦。 “不好意思雷总,我今晚估计很晚都回不去。明天一早我会找您,仪式的事误不了,我们酒店离证券大厦很近的。” 翌日,也就是敲钟仪式这天。 雷志森一行早早来到下榻酒店的三楼自助餐厅用着早餐。心细的姜少杰似乎揣测出了什么,看着闷闷不乐的雷志森。 “我今天就不去交易所了,想过江,去下南京路。” “仪式用不了多长时间,完成了我们陪你去。姜局,你不会也‘海内’存知己了吧?真要是这种情况,我们定会给你行方便、开绿灯。”庄清明根本没有多想,瞧着姜少杰戏谑。 “就他?在我们甸侨当地都不可能有红颜,上海,就更别想了。都说我雷志森土里土气,他姜少杰比我也好不到哪去。” 庄清明:“老雷到底怎么个土法,我讲个真实的故事给你们听啊。富业和九盛强强联合初期,一次在省城饭后,大家提议去洗桑拿浴,谁也没有想到老雷会没去过这样的消费场所,脱了鞋袜换了拖鞋,拿起衣柜钥匙后,大家一转眼功夫全都在大堂间消失了,老雷他不知桑拿是怎么回事,还楞楞地傻坐在软方椅上,等他抬头张望时,一起来的人已经全都找不到了。看着进进出出的男女,他也不好意思询问,更不敢乱走动,两个小时后,他的老同学邱经维,还有九盛派任富业的第一任董事长林武兵,陆陆续续都出来了,要集中手牌去结账时才知道啊,这个土老帽独自一人在大堂外面干干坐等了两个小时,哈哈哈!老雷呀,这是后来我去省厅开会,你的老同学邱处长悄悄跟我说的笑话,一点都不参假吧?” “哈哈哈!”姜少杰忍不住笑了出声。 “你们这些男人啊,只要凑在一起,嘴上一刻不贫都受不了。”杨芳已经听过这个段子,没有跟着发笑,只是附和地接了一句。 雷志森瞅了一眼杨芳:“我们先回房间收拾,你跟曾世爵联系,就说我们过一会在酒店大堂等他。” 曾世爵接着杨芳的来电:“好的,八点五十分酒店大堂。” 上午八点五十五分,曾世爵行色匆忙,面带歉意向雷志森一行走来,“抱歉,抱歉。雷总、庄局姜局,各位,实在抱歉,我的工作没做好,刚刚从交易所那边过来,出入证没能多搞到,实在意外,太抱歉。” “你说什么?你是说我们这几个人进不了交易所敲钟?”雷志森一脸意外。 “都怪我疏漏,事先工作没做好。” “那我们几个辛辛苦苦跑来上海干什么?”杨芳劈头盖脸质问。 “也不白来,只剩一份。”曾世爵解释。 “你这浑小子,还来得及吗?先过去,到那边再说。”雷志森不想再耽误,说着就催促大家往外走。 车子已经候在酒店门口,上车后,两条街道的路程就到了证券大厦门口。 刚下车,雷志森就朝曾世爵囔,“赶紧想办法,再去弄三张出入证。” “我再去争取看看。”说话间,曾世爵拐进了转角。 没过多久,曾世爵从转角出来,后面跟着一位工作人员,“实在抱歉,雷总,各位,敲钟现场人数事先定好的,现在增加来不及。这样,其他人我领你们走参观通道,在楼上也能目睹敲钟全程。” “来不及了,雷总,你快去吧。”庄清明看下表,催促着。 雷志森:“庄局,还是你去。” “不必推辞了,雷总,天经地义是你去,我们都只是来分享见证的,走参观通道也一样。” “那,咱们走吧。”大楼工作人员领着庄清明、姜少杰、杨芳三人往参观通道方向走去,雷志森在曾世爵的陪同下穿过另一道入口,两人一前一后,急匆匆走进交易大厅侧门,于是出现了上文所描述的情形。 敲钟、合影,雷志森强忍满心的不愉快,道具般跟随大家完成了简朴的仪式流程。 一位财经记者走到众人面前:“各位,我想采访一下贵公司,可以吗?” 雷志森心里咯噔一愣,习惯性条件反射,没准备,怎么说?说什么? 雷志森心里正犯嘀咕,高子扬已经向曾世爵授意:“曾董秘,我们先行一步,你留下来跟记者谈谈。” 说完话,领着一行纷纷向上交所领导握手告辞,单独把雷志森撂在一边。 第六十四章 私下动用募集款 倒是戴新茂顾及面子,走出几步后又重返回来:“雷总,我大学四年都在上海,到了这里,也算是半个地主。走,我陪大家出去,让我尽下半个地主之谊,请庄局、姜局吃餐正宗的沪菜。” “来了这里,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来干什么都不知道。今天这情形,我好像成了多余之人。”雷志森垂头丧气。 戴新茂:“大家差不多都一样,我本来跟高总说,我就没必要来参加,这种场合其实就是个形式,露把脸就算完事。” 雷志森:“曾世爵这小子,推说没出入证进不来,我看这就是高子扬有意安排。庄局长、姜局长人都请来了,却不让参加仪式,这太让我难堪!” 戴新茂:“雷总,这要怪也只能怪具体办事事先没想周全。不过照我说,像这种仪式一晃而过,交易所里几乎天天都有这样的仪式,庄局、姜局他们应该是不会放在心上的,等下我给他们赔个不是。” 雷志森:“他们当然有肚量,嘴上半句微词都不会有。只是透过这件事,完全能看得出来,高子扬根本就是在不断地要把我边缘化。” 为弥补对庄清明和姜少杰的歉意,雷志森彻底放下工作,特别延长了这次行程。 他们就近先去了金贸大厦和东方明珠,在东方明珠顶球太空厅观光层,雷志森居高临下,望着脚下宽广的黄浦江还有黄浦江两岸绵延伸展的浦东、浦西,顿觉眼前一片开阔,心胸宽亮多了,一时间竟忘了此行的心中压抑。顺圆球廊道走到另一侧,再看对面不远处的金贸大厦,渐亮的心胸又转化成一股彻头彻尾的感悟。 他突然心中好有一比:自己和高子扬就像这两座标志性建筑,如果仅仅一座的话,自然鹤立鸡群,我雷志森无疑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豪放忘我之作派,一切心顺、气顺,脉象平顺,五行一统。而当下对面这座金贸大厦就像傲倪自若的高子扬,吨位也好,实高也罢,外层装裱等各个方面都容不得有人与之试比高低,它偏偏就是这么无庸置疑地雄踞压制在自己面前,睁眼目睹便会压抑万分。倔强的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对他心悦诚服俯首称臣的,高子扬和自己,其实就像是这两座各有千秋又独领风骚的时代标志和时代引领者,也许真不该共上一只船,同渡一片舟。 乘高速电梯下了东方明珠,他们再到外滩、南京路、豫园,之后,顺道苏杭。此行上海,往返足足消磨了七天,才回到始发地。 牲畜饲料交易综合市场的建设,雷志森越来越觉得长路漫漫遥遥无期。 一开始时,九盛方面对选定这个项目作为募集资金投向就不太感兴趣,只是出于募投项目与主业一致性原则的考量,他们不得不顺着雷志森强扭的瓜藤棚架来绘就企业发展蓝图,毕竟他们强强联合的目的就是直奔企业上市。项目选址立项、规划设计刚过,雷志森先下手为强,他不顾九盛方面劝阻,风樯阵马般地开始动工建设,也就有了现在的公司总部办公楼和“综合市场”的雏形。 这样的产业布局,战略眼光堪称宏伟长远,当然,现实时机却显得有些超前。 基于对产业链布局的初心,雷志森认定只要把这个项目做到既成一半事实,项目就永远跑不掉,富业做大、做成本行业全国龙头老大的梦想就指日可待。 现在马上就谈再次启动,恐怕又会引来一连串碰壁事件,说不定还会立刻招来高子扬及其董事会对这个“综合市场”项目的重新审视。 不如暂时避难就易,把当务之急的饲料厂改扩建项目先搞上去。 想到这,雷志森让杨芳把孟匀易请过来。 “我出差这一周,大农银行那边项目信贷进展情况怎么样?”孟匀易在面前刚坐稳,雷志森就开门见山。 “按原设定路线,放大的一千五百万临时追加原料采购流动资金贷款所有申报手续已经齐全,银行方面的贷款调查报告也已形成,就等着上贷审会了。”孟匀易认真回答,胸有成竹。 “看来进度比预想的还要快,不错,这笔贷款完全落地,你孟匀易功不可没。这样,后面你继续跟踪,有情况随时告诉我。” 雷志森吸口烟,思量片刻,接着说:“账上资金还有多少?” “不含募集资金专户,总公司加上各分支机构账户,一共一千三百多万资金,但其中一千万是日常正常周转用的,真正可以机动的只有三百万。” “吴天亮华正好又告了十天长假,不然跟他商量先挪一下募集资金,贷款出来后再还回去。”雷志森自言自语。 说到这,他突然心头闪过一念,追问一句:“他走时财务专用章有交待吗?” “章是放在我这了,但交待过,凡事多跟他联系。”孟匀易答。 “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专户里先挪一千两百万出来给饲料厂,那边设备采购合同早已签好,等着资金付款,不然厂家就要先加工别家的订单了,时间上拖不起。”说完话,雷志森就抓起手机,拨给吴天亮。 电话始终拨不通。 “雷总,要是着急,那就先转吧,反正章在我这,大农银行的贷款又十拿九稳不会有变,并不是资金没有着落,仅仅先挪一下闲着不用的款而已,等回头向吴总监解释一下便是。”孟匀易头一次办事如此不留余地。 雷志森:“好,就这样,吴天亮那边我随后向他解释,你通知手下办理用款手续,今天就汇款。” 时隔两周,到了雨后轻寒、风前香软的梨花三月。 有诗云:三月,有繁花第次开;三月,有新燕梁间舞;三月,有春雨贵如油;三月,有和风满上林……。须当醉卧桃花雨,堪负人间三月天。 孟匀易这时正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望着雨雾蒙蒙的河对面果林,触景生情,脑海中浮出了上面那些唯美中又伴着悠悠伤怀的诗句。 第六十五章 一山不容二虎 “富业”预约披露年报的时间定在五月上旬,财务部最紧张忙碌的年度决算、年报编制等所有工作,都要在三月份前完成,紧接着就要开始迎接会计师事务所进驻审计。 孟匀易肩上还有一个更重的担子,那就是大农银行的饲料厂项目贷款事项。按照原先乐观预计,这个时候贷款申请应该已经上会并且顺利进入提款流程。 不巧,偏逢大农银行下属的乡镇营业所发生一起主任和信贷员内部勾结,利用伪造存款单骗贷炒股,炒股亏损后又变本加厉,用同样手法继续骗贷,之后卷巨款潜逃的案件。 该事件东窗事发,马上接踵而来就是一连串的内部自查、整顿,上级调查、检查、认定事故责任以及没完没了的七会八会,大农银行甸侨支行所有新的信贷业务全部暂停。而且,既便接下来重新恢复这些业务,按照以往惯例,也很难确保本市支行一级的信贷审批权限就不被上收。 吴天亮还算是个识大体也能通情达理的人,临时动用募集资金这件事只要银行信贷资金有按预期批复提款,挪用一下也属小事一桩,他是不会宣扬的。 但现在情况有变,他也开始着急了。 “大农银行那边有没什么新消息?”孟匀易坐在他办公桌对面,吴天亮一筹莫展,皱眉问到。 “最近我几乎每天都往银行跑一趟,信贷科和分管信贷的副行长反复地找,他们都只是说上级行的检查组还在,一旦调查结束,新增信贷业务解冻,就会尽快重启既定业务流程。具体时间也没办法给我们明确。”面对吴天亮的焦急,孟匀易完全理解,他忧心忡忡回答着。 “雷总有亲自去找过行长吗?”吴天亮问。 “有,吕行长那边他亲自催,估计得到的回答也差不多。”孟匀易答。 吴天亮:“这可怎么办?上面近期就要调用这笔募集资金了,补不上我得挨骂。” “吴总监,这件事我有责任,估计太乐观,确实当时大农银行那边项目进展是非常顺利的,甚至陈科长都让我提前准备提款资料了,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突变。” “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关键是有没什么办法能弥补?” 吴天亮说完话,见孟匀易一筹莫展,也就作罢:“这样吧,我去找雷总,看看他有没办法从哪先调些资金补上。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你这边主要还是抓紧年报编制,尤其是报表附注,一定要精准、概括,事务所下周一就开始进场审计。” 雷志森办公室,吴天亮皱眉勾嘴,一脸沮丧,“雷总,这可怎么办?高总要是知道我们擅做主张,动了他的钱,非得暴跳如雷不可,我这回算是死定了。” 雷志森:“没那么严重吧。再说,这钱是整个富业的,又不是他高子扬的私有财产,凭什么就只有他能动?” 吴天亮:“话不能这么说嘛,谁让他是大股东?话语权他掌握着,他说是扁,就没办法搓成圆。” “那你说怎么办?钱用都用了。”雷志森显得匪性颇足。 “信贷资金反正是迟早的事,您看看能否让侨宇先转笔资金来应急?” “让我弟志财拿钱出来?这比登天还难,他巴不得我们富业再接济他呢。” 雷志森稍事停顿,“主要是大农银行那边出了点意外,你来之前我刚跟吕行长通过电话,贷款肯定是能解决,只是可能要多费些周折。一千两百万这件事他高子扬要是问起,你就把责任全推到我身上,与你吴天亮无关,就说是我雷志森要强行动用的。” “不管怎么说辞,我都难辞其咎。不过我吴天亮也不是徨恐这事,大不了挨顿臭骂,再不行就滚蛋呗,只是我觉得这件事已经是纸包不住火了。” “我也没让你包,该说就说嘛。只是这件事不要牵扯到孟匀易,其余你随便怎么说都行,我堂堂总经理用一千多万钱还怕被碾碎了不成?” “好吧,这件事由我们俩一起认领,不关孟匀易的事。”吴天亮无可奈何的样子。 当晚,高子扬听完罗海川把吴天亮向自己知会的关于雷志森动用资金一事的简单汇报后,只说了一句话。 “一山不容二虎!这块绊脚石必须搬开。” 年报审计完成的十分顺利,良好的主业经营业绩,足以让大家相信这家公司上市后将循着稳键、绩优的轨迹发展。 许多借着认识,想乘近水楼台之便的人便开始频频打探消息。 “孟经理,年报出来了吗?可否提前透露一下?”来电话的是市财政局的一个科员,此人平时申报项目补贴中与孟匀易时有接触。 “不好意思,暂时还没什么可以告知。”孟匀易机械式回答。 “整个富业我最相信你说的话,以前富业的股份持有卡上面,除了公司公章和雷志森印章,还有一颗的就是你孟经理的印章。持有卡不记股权份额,全凭我们股东自己记着,还有就是你手上的股权登记簿记录。这么多原始股东的股份,而且还经常拆分、过户,你都能分文不差,实在让人倾佩。去年公司每股收益率能达到多少?” “谢谢你的夸奖,这些都是完全应该。去年年报审计虽已结束,但具体信息暂时还不便透露。” 又有一个来电,对方是省城的一个原始股东,“孟经理,好久不见,最近工作都挺顺利吧。” “嗯。” 某股东:“你是富业最年轻的老人,上市的功臣,富业原始股民的老熟人,富业股民里,不认识雷志森的大有人在,但几乎没有人不认识你孟经理的,大家全都对你满满的好评。股份托管之前我也没少麻烦你,查股、过户方面不断给我们开绿灯,这些我经常都会想起来,心里满是感谢。对了,去年年报业绩怎样?能否方便先透露一点?” 孟匀易:“谢谢你们对我工作的支持和理解,去年业绩,我个人不便提前预告,还请谅解。” 某熟悉人士:“去年公司业绩很好吧,有没什么惊喜可提前让我们分享?” “不好意思,暂时没什么可透露。”孟匀易的回答,还是同一版本。 第六十六章 董事会突变 五月一日,田羽结婚的那天。 公司很多人都应邀前去参加,唯独孟匀易,他仅让部门的人捎去贺礼,托词特殊原因没有到场。妻子杜亚菊对这一天盯得特别紧,他不想再惹出口角和事端。 五月五日,貌似平静的一天。 富业年报公开披露之前的董事会在省城“南酒”会议室召开。 七位董事会成员,董事长罗海川,副董事长雷志森,董事:高子扬、庄清明、姜少杰、潘如松、毋铁军。 要说一定得分一下派系和阵营,那雷志森、庄清明、姜少杰便是以雷志森为首的旧富业一派,高子扬、罗海川、潘如松、毋铁军便是以高子扬为首的新富业一派,抑或称之为“九盛”阵营。 董秘曾世爵主持,吴天亮作为财务总监列席会议并做财务报告。 完成了各项法定议程,律师退出。 高子扬翘起二郎腿开始说话。 “接下来即将召开的股东会,我会代表九盛股东方有个动议,借此机会先跟大家通通气。一是董事会成员将要有些变动,姜少杰姜局长的董事一职,是历史沿革原因一直还留着,实际上属于名存实无,这次干脆把他换成戴新茂。另外鉴于副董事长一职并无实际意义,董事会以后就不再设副董事长职务。” 姜少杰:“我的董事换下来,我个人完全同意。老早之前我就向雷总提过这事,而且我现在还是国家干部,不像庄清明局长那样是国有股股份的代表,我再当这个董事,名不正言不顺,对我个人政治影响也不好,借这次公告调整出去比较妥当。既然是历史沿革,肯定有他的历史成因和逻辑,我想是不是考虑从旧富业的人员中产生一位董事作为替补。” “戴新茂目前是富业的副总经理,也是股东方提名任命的,他来替补这个董事空缺最合适。”罗海川接过姜少杰的话。 “那就再增加一位,这位董事由老雷来提名嘛。”庄清明笑道。 “这样就变成偶数。”曾世爵突然冒出一句。 “管什么偶数奇数,满嘴证券法、公司法,真正到了你们需要时都会归避好好的。”雷志森终于忍不住,开始发作。 “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被姜少杰姜局长打断了。至于董事会,就按我刚才说的方案进行调整,接下来,富业总经理将由戴新茂担任,富业下设传统实业区,雷志森改任富业传统实业区总经理,专门管理甸侨片区实业。过两天股东会召开后就发公告,对雷志森总经理的免去,在公告措辞上,曾世爵稍加斟酌,要不这样,就写:雷志森因个人原因辞去公司总经理职务。” 姜少杰气得满脸铁青,“你们怎么能这样,这叫过河拆桥,缷磨杀驴!” 庄清明,“我不同意,表决时我会投反对票!” “提案表决时,股东有权利投反对票,庄局长完全可以按自己意愿投票,我个人也尊重你的意见,以后我们富业还继续需要庄局长的支持,但毕竟我们代表的都不只是个人。”高子扬第一次正视着庄清明。 “我投了反对票,最终还是改变不了你的决定。”庄清明感觉到事实将不可逆转,低声自语。 “雷总个人并没有提出要辞去总经理职务!” 杨芳刚才一直在会议室外面候着,见律师退出,估计是觉得正式会议已结束,于是就进来了。听到这,她再也忍不住,冷不丁冒出了一句。 大家面面相觑,会场显得有些尴尬。 雷志森早已顾不得酒店内禁止吸烟的温馨提示,正使劲地抽着烟,杨芳突然冒出的这句话让他觉的很过瘾。 “你们公告一出,我第二天也会发份声明,我雷志森并没有向董事会提出辞呈!” “我考虑那么措辞,是想让你能够体面一些交接,如果不怕失去颜面,那公告就直接写上免去雷志森公司总经理职务,任命戴新茂为公司总经理。”高子扬早已备好了第二方案,紧接着就和盘托出。 “你这是翻脸决裂的信号。”姜少杰感觉越听越明了。 高子扬:“公司治理,人事调整再正常不过。接下来富业的主业格局都会有大的改变,更不用说人了。我这是第一次因人设岗,如果不是顾及人的因素,才不会设一个传统实业区。听起来都觉得别扭。” “这么说我雷志森还要对你小高感恩戴德?!”雷志森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高子扬:“老雷,这事情没有商量余地。至于传统实业区总经理这个位置,我会给你介定一定的空间和一定的自主权,这些回头会给你一个方案。你原本的那些产业我们也没精力来打理,这方面,你老雷是本地龙,也只有你掌舵,才能把控得住。” 雷志森:“算了吧,狠狠打了一拳,再塞一把糖,当我雷志森三岁小孩好打发!” 高子扬:“招呼我已经打了,具体政策回头罗海川找你谈。今天就这样吧,两天后股东会见。” 会议后的商谈无果而终,大家不欢而散。 这是最紧张时刻,局势突变就在眼前。 省城返回的途中,雷志森手机几乎打得发烫。首先是邵副厅长,然后邱经维,再然后省市一些领导,得到的大多都是同情、一同愤怒,还有安慰,于事,都起不了实质的帮助。 最后他突然想起了关键,电话打给了孟匀易,让孟匀易帮他准备好股东花名册。 “庄局、姜局,还要再辛苦你们二位,回头先到我办公室,一起议一下怎么应对。” 孟匀易送来股东花名册副本后随即离开。 杨芳忙着统计股份。 其实,雷志森心里也清楚,想从股东会表决份额上做文章与高子扬抗衡,基本是徒劳。但他此时已别无其他办法可想,只能死马当回活马医。 “统计结果怎样?”姜少杰望着杨芳。 杨芳按着计算器,“除非百分八十以上股东都参加投票表决,而且这些除九盛以外参加投票表决的股东都投了高子扬提议的反对票。” “这种状况理论上有可能,实际操作并不现实。一是时间来不及,那么多散户谁能逐一通知动员到位?二是即便时间来得及,普通散户谁又能必定听信我们,我们有这样的把握吗?”姜少杰掰着手指分析。 第六十七章 慌乱应对 这时,雷志森手机响起,“喂,是你啊,陈总。” 雷志森捂住手机传话孔,对着众人低语:“罗海川。” “雷总,关于传统实业区的一些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你现在有时间吗?” 雷志森已将手机切换成免提模式。 “不妨先听你说说。” 手机扬声器里传出罗海川不温不火的声音:“这样,以现有富业在甸侨的实体企业加上综合市场的总部资产,整体设立为独立核算的子公司,你来任法定代表人。以公允的评估价为基础进行考量,确保资产保值的前提下,年度保底净资产回报率要达百分十二,超出部分留成百分四十作为团队奖励,由你自主支配。高总特意开了绿灯,考虑到你雷总的人脉惯性因素,每年给你个人核定一百万元业务接待费用,单独列支,凭票限额内据实报销。另外,同意传统实体公司在现有基础上可以再增加五千万以内的贷款额度,自找融资渠道,解决发展资金,有必要时总公司可以提供贷款担保。” 杨芳在姜少杰的示意下草草地用笔记录。 雷志森满怀割肉切肤之痛,根本听不进这些条条框框,只清楚地听到每年要给他一百万元的业务接待开销。 “高子扬要是可怜我没钱请客吃饭的话,大可不必。整个富业都要让人一锅端了,我雷志森还会在乎每年一百万的花销吗?你们这叫用小虾钓鲤鱼,如意算盘打得够精妙啊。” “雷总,先不要激动,记下刚才我说的这些,冷静考虑考虑,这也是目前高总对你最大的迁就了。也就是雷总你,换作别人,根本不会替你考虑得这么细致周全。说实话,我们看到这么多优厚条件,都羡慕眼红你嘞。”罗海川肥胖的脸上,小眼巴扎,不由一笑。 雷志森:“哼,你眼红,我心寒。” 罗海川:“这样吧雷总,考虑考虑,还有什么想法随时联系我。高总希望股东会召开前能给个准话。” “九盛这些人真是如狼似虎,组合拳轮番上阵,赤裸裸的抢班夺权,丝毫不加修饰。”见雷志森挂断电话,庄清明感叹着。 “这种条件能接受吗?大家看一看。”杨芳把刚才的记录摊在众人面前。 雷志森:“这就是城下之盟,我雷志森什么时候一下子成为为他高子扬打工的雇员了!” “是啊,照这种角色变换,事实如雷总所言。”姜少杰手指纸张,颇有喻意地敲了两下。 杨芳:“这事要早做定夺,不然就太被动了。” 雷志森:“有什么好定夺的,鱼死网破,不干!就这么拱手相送一个蒸蒸日上的企业,能心甘情愿吗?我们老富业人在这里费了多少心血啊?不能我一点头就出卖了。这样,杨芳,你马上通知各部门各分支骨干以上人员,今晚连夜开会!” “雷总,那我们就先回去,等你内部商量想清楚怎么应对后再知会我,只要是我庄清明能办得到的,都全力支持你。” “那,我也和庄局长一起走。先不要太着急,事缓则圆,大家一起想办法。”姜少杰安慰着起身,同庄清明一同告辞。 召集当晚紧急会议,是雷志森一时着急的本能决定,真到了临近通知的开会时间,他却又不知该向这么多跟随自己多则十几年,少也五、六年的中层管理干部们说些什么。 而且,人多嘴杂,难保自己会议上说的话,没准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到“九盛”方面。 其中唐东就是高子扬派到自己身边来的人,表面上此君对自己一向唯唯诺诺,甚至阿谀奉承。如今静心分析,他的那种奴颜婢膝,至少也是对自己手中权柄一种有求之必须,抑或是该君素养修为本来就是这样,根本不足以作为评判其对自己忠不忠的证明、印照。 不然也不会有人把一句出自唐东嘴里的话传到自己耳朵,这句话就是: “富业下人,人格扭曲之人。” 这是对自己家长式管理的尖酸描绘。 奇怪。 对于如此钻营的谗言,自己当时听过以后,仅仅只是对他当面呵斥两句就算了事,心里并无记仇,也从未给他穿过小鞋。相反,两次重大事故面前,自己却义无反顾护着他,替他揽下了所有责任。 雷志森知道自己的短板,十几年来掌管着规模、效益、队伍越来越庞大的这家企业,一人独大的个性同时也在不断膨胀,在这个小“王国”里,自己严然以家长自居。 武断,简单,粗暴。 当然,对这种管理方式产生的负面影响和不良后果,他自己全都可以担责,除此以外,他也会尽可能用自己独特的人性化方式弥补这种缺陷。 比如对人,简单粗暴之后,只要是发觉过头了,自己会及时放下身段,像个精细的工匠,用心寻找着修复还原的着力点,每每都能把那些受伤的人心整得恢复如初,甚至赢来更铁的不离不弃。 再如对事,太多的成功,反复印证自己的超凡,以至于遇到有异于自己判断之意见,他往往更愿意相信自己,当然,也只有自己才能承担得起错误决策的后果。 所以大包大揽是自己对事的一贯作风,成绩,自然会有人给你歌功颂德,责任,毋庸置疑也非自己首当其冲莫属。 他曾经在管理笔记中称自己的这种方式是:“雷式改良型家长管理”。 唐东身份特殊,有异于自己一手培植起来的管理层。 对他,雷志森一部分是出于个人偏好,对其谩骂也罢、当众羞辱也罢、鞭挞处分也好,唐都能包羞忍辱从不反弹率性,他的这种性格,让雷志森感觉比较舒服。 当然唐东的下作有时也会让雷志森一时间冲怒,但这并不影响对其前面好感觉的肯定。 除此以外,当然,还有另一层因素,这个人既然是高子扬派到自己身边来的,加上性格、操守上又是那么符合自己口味,那为何不好好用之? 雷志森脑子里开始走马灯式地过着一个个手底下的班底、骨干。 第六十八章 “富业”没面子呆了 杨芳,自然用不着揣摩。 孟匀易,是自己从工人中一手器重提拔起来的中层管理干部。 此人不拉帮、不结派,为人处事喜欢简单,讲究心气顺则工作顺,心思全都在工作上。 明显的优点: 业务精,沟通、办事能力强。 当然,这个人对个人需求会偶有诉求,有时也会因此伴随着耍点小性子。这并不算是个缺点,毕竟有头脑的精英心中也会有杆称用来衡量自己工作的成果收入比,谁都不愿傻到成为那种只会任人鞭打的一只快牛。 更可贵的是,全公司,孟匀易只认自己一人,对自己的忠诚度无须再度考量,还有,他手底下的财务人员,基本上都能听他的话。 黄建立,不用说,自己女婿; 张金京,可靠; 钟朝秧,前阵子,自己刚处理过他,并没听到有不满言辞; 李加、赵小玲,一对刚完婚的小夫妻,李加算是彻底拜于黄建立的麾下,对黄建立始终言听计从,对自己应该更是崇拜加敬仰,只是管理层级上隔着一级,没有太多机会向自己献殷勤表衷心罢了,不过通过黄建立来实现这些也一样; 严振,自己妹夫,性格上虽然与自己不太融合,遇事会偶有不合拍,但也是绝对的自己人; 张净青、颜野,刘大汉, 一个个人在头脑中出现、回放、掠过…… 马上就到开会时间,杨芳走了进来,“大家都到齐了。” 雷志森愣了一下。 他回过神来,说到:“今晚的会议就权当一个学习会吧,刚好这个月的集体学习还没举行,会前我来强调一下学习的重要性,接下去你把伍教授推荐给我们的企业管理课件光盘选一套出来播放。” “志森,在哪里呢?我邵庄啊。”当晚,刚回到家的雷志森就接到邵副厅长的来电。 雷志森:“是邵副厅长啊,我刚到家。” 邵副厅长:“上午接你电话时正好有个会晤,说话不太方便,我刚才打电话质问过高子扬,事情的前前后后也都了解了一遍。” “这个时候,也只有你邵副厅长还关心我。” “志森,事情要一分为二来看待。高子扬跟你之间从联合到现在,总是出现意见不一,甚至争吵,这里面一定是关系没理顺。” “是,这种关系永远理不顺,非爆炸不可。” “志森,你听我说,你们两家拼盘上市是我出面撮合的,我不希望看到你们之间闹出太大动静,更不愿意看到你们在中国证券界整出笑柄。具体刚才高子扬把他的意图跟我讲过,也解释过,我是这样认为,公司总经理事关上市公司全局,需要和股东和外界高度融合,必须与公司管理当局保持高度一致,总经理职位不是为虎称王,更确切地说要能够当牛做马同时还得学会俯首称臣,依你老雷个性和行事作派,的确有点勉为其难。前面出现的种种不和谐,都是因为这层关系没理顺,你从总经理位置上退下来,未尝不是件好事,你的长处就在那块传统产业上,包括你手下的团队。玩资本、谈投资、作并购,不是你的强项,你还留在那个位置上,反而会让你处境艰难。” “老邵,脸面都叫人给扒了,我还能在富业做得下去吗?” “这只是个颜面问题,心理一时有坎迈不过去,这我能理解。缓一缓,冷静考虑分析,换个角度看问题嘛。” “老邵,我现在一时还不能想清楚,如你所言,是需要容我全方面考虑考虑再做决定。” “那好,我们是老同学,所以我说话也从不忌讳,该说的话我全都说了,大方向我没能力替你扭转,细节方面如果有想法,我会全力替你说话协调。” 现在只有两条路。干,替高子扬打工,一张老脸丢尽,日后以何颜面相处?不干!不干?怎么不干?往后干什么?都是问号。 当晚家庭会议上,个个一开始群情愤怒激昂,紧接着,长久的面面相觑。 “不能干!”雷志森打破沉闷,艰难而坚决。 “就这么简单?”黄建立显然坐不住。 “不是你一个人干不干的问题,你一退,后面将跟着一大片的人要被挤兑出局!象黄建立、雷凤就是这种下场。”雷正对这一决定表示出明显反对。 黄建立:“反正斗不过他们,不如试着干一段时间看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你们都别急,听下阿爸不干后面有什么想法。”雷凤不相信父亲会轻言放弃。 “他们不是说要把我们手上这些传统产业整合设立成一个子公司吗?我们干脆买回来自己干!” 说到这,雷志森又开始心朝澎湃,“他们心思根本没在我们经营的这块产业上,借着这次变局,我们把这块资产买过来,成为自己的产业,自己为自己干,也不用天天看他们眼色行事。” 黄建立:“买过来,我们就不是上市公司了。” 雷正:“就算不计较脱不脱离上市主体,我们也没那么多收购资金啊。” “壳都送给他了,再把他不感冒的实体资产买下来,这是何等的让步啊,就不信不能谈个好价买下来。” 雷志森也许是满满的对这块产业的深厚感情,过度地自信,“我明天就去找大农银行吕行长,争取银行方面的支持。” “这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谈妥敲定,那后天的股东会怎么应对?”他们谈规划,雷凤重眼前。 雷志森沉思,“不管,股东会随他们开去,他们敢公告,我们就先放手,大乱后才有大治。” 话说至此,几个人窃窃私语,又一项项一桩桩商量安排着后面的事。 “富业”股东会如期召开。 雷志森放弃参加。 庄清明也没去,而是指派国有资产投资营运有限公司的丁文旭总经理去参加。 股东会上所有的表决,丁文旭代表甸侨市国有股都投了弃权票。 当晚,网络上富业股份的正式公告出来,关于总经理更换的公告是这么表述的:雷志森不在担任公司总经理职务,公司总经理由戴新茂担任。 第六十九章 买下“富业”实体? 第二天一早,公司总部工作人员照常在各自接送乘车点等待着接送车辆,严振一反往常,比孟匀易更早就来到了第一个乘车站点。 孟匀易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严振已经开口,“回去,回去!不用上班!” 见孟匀易正想询问,严振板着脸,一副正经严峻态,“不是开玩笑,回去吧。今天开始都不用去上班了,回头会告诉你们什么情况。你这一点上车的还有谁,待会转告一下。” 说完,严振登上车,“走,小刘,去下一站点通知。” 各个分支单位也基本一样,不同方式传达着相同的罢工令。这一天,富业甸侨市实体区,从总部到各分支关门停摆。 孟匀易向比他晚到的杨芳传达了消息,两个人便各自返回家里。 省城华通写字楼办公室,罗海川、戴新茂正讨论着唐东整理的那份人员简述报告。 “真详细呀,唐东,真不愧为人大硕士,高总同学,这两三年在实体那边没白呆。”戴新茂看着报告里的一个个人员描述评价,大为惊叹。 比如,对孟匀易的描述:复退军人,成人自学考试工商管理专业毕业,虽非科班出生,但文笔、财务专业能力强,外界认可度高,按现任财务总监的评价,其财务实操能力达大学本科生水准。为人最大特点是好面子,平时少言语、少诉求,轻人情世故,不喜欢工作外与同事间勾肩搭背,系雷志森一手提拔。对雷志森既忠心又时而有些正面顶撞,只忠诚于雷志森,但又不盲目忠心…… 再比如,对李加的描述:本科科班出生,专业对口,能吃苦耐劳。工艺、技术、生产管理能力强,是目前饲料厂技术和生产管理核心,在黄建立手下,胜得信任,一直为黄建立死党,对其言听计从。最主要特点:外来技术派人员,在当地毫无根基,有奶便是娘。“有奶便是娘”这五个字还特意用黑体字加以放大。 还有诸如耳熟能详的杨芳、黄建立、雷凤、俞红、严振、张金京、张净青、钟朝秧、赵小玲、钱术,甚至不在“富业”供职的雷正; 还有目前戴新茂暂时还是印象模糊,边界不清的刘大汉、颜野、潘云英、叶红宁……; 还有更多名姓和模样根本都对不上号的王思泉、熊小东、何文、江凤玉、江凤珠、肖兰、林贡、吴有应、田羽…… “老唐的这份资料仅我们三人和高总知道即可。”仔仔细细看过一遍后,罗海川平静地说。 “这个必须,不然我哪天被人背后一枪放倒都不知道。”唐东咧起干燥的嘴唇,诡异地笑。 “股东会没参加,老雷的意图已经很明显,所以高总交待,你们两从现在开始要做好全盘接管准备。” 戴新茂:“明白,我和唐东会好好商量,分头工作。” “戴新茂!”,雷志森狠狠吸了口烟,拿着当日的《中国证券时报》看着那则股东会公告。 “平时唯唯诺诺,连放屁都不响的人,竟然是老早就有备而来。”报纸在雷志森手上不停抖动。 “有备而来的何止戴新茂?就怪你,老早就说让我进你们富业董事会,有我在,也不会有这样的结果。” 雷正此番话,击痛、击怒了雷志森,他的手颤抖得更厉害。 “阿成,先不说这些没用的。”雷凤在一旁调控情绪。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这事情一出,有谁在你身边?是你的杨大助理,还是你的旧臣爱将?还不都是我们自己家人。”雷正没看到雷凤阻止的眼色,依旧牢骚满腹。 “对了,要把孟匀易和杨芳叫过来。” 雷志森没再理会雷正的报怨挑唆,相反,倒是他的话提醒了自己,“阿立,你给杨芳和孟匀易打电话,让他们来家里一趟。” 杨芳虽然鞍前马后,但雷志森家里,她来的次数也屈指可数。雷正、黄建立、雷风,还有后面听闻赶来的三女儿雷茂、刘康雄夫妻,此时,他们都从父亲居住的那栋副楼,回到主楼会客厅。 杨芳和孟匀易两人,接了黄建立电话,没多久就前后来到了雷志森家。 两人已略知事态。 杨芳从接送站点折返回家后没多久就接了公司总部门口保安打来电话,确认是否如严振所说,从今往后如有员工来上班一律劝返;如有外客来访一律统一说辞公司临时放假,闲人免进;如有自称本公司人员想进入总公司区域,先行阻拦,须请示确认。 杨芳心想,这事由黄氏家族人来出头再好不过,于是仅回个“嗯”,没再多说半个字。 孟匀易呢,他刚才回家后接了国有营运公司丁文旭打来的电话,“孟经理,在上班吗?雷志森不再担任总经理这件事,你们公司底下有没什么反映?” “哦,我上午家里有事,还没到公司。”孟匀易本能地先搪塞。 两人在雷志森面前坐定。 杨芳先开口:“公告还真出来了,他们怕你声明,留了一手。” “这些已不重要。你们两都在,我们现在唯一出路就是把手上的这块实体资产买过来,想听听你们俩意见。” 杨芳、孟匀易都同时一愣。 雷志森:“与其被人赶走,不如我们自己筑道篱笆围墙,以后众人都能在这里面安居乐业。” 杨芳,“这个想法好是好,但需要资金。是否可行,我看应该由孟匀易进行测算分析。” “按照年报数据,实体这块占用的资产净值大至有一点三亿。当然,这是按原值减计提摊销的会计方法计算的,没考虑现实估价因素。收购是好,但有两个现实问题要考虑,一是资金,二是这将涉及主业资产大项交易,对于新上市的公司来说,刚一上市就放弃主业,会不会动作大了点?”就事论事,孟匀易总喜欢语出中的。 “你说的后面那个问题我倒是没有想过,我想这个应该不是最大阻碍,资金才是最大问题。银行我找过了,打包,在原有基础上再大农银行再支持我们五千万应该没问题,但银行资金的到位肯定会有个时间差,这倒是个小难题。” “既便这样,还差八千万。”老样子,杨芳一有问题就憋不了、藏不住。 雷志森,“我想动员国有股一并退出富业,他们的股价估值,应该也能有几千万吧。” 孟匀易,“国有股总股本八百万,关键得看谁受让,买受双方怎么作价,而且让售以后国有股还必须愿意再投给我们。这中间所有环节必须环环相扣,无缝对接。” “这就是我今天找你们来的目的。听孟匀易刚才分析,跟我想的基本没太大偏差,当然,孟匀易会想得比我更细更多一些。看来总体操作路径能行得通,关键就看各方的沟通结果,最主要是需要得到市政府的认可和支持。” 雷志森重新燃起热情,接着又说:“这样,杨芳你接下来负责联络工作,先帮我联系下庄清明和姜少杰,下午约个时间细谈。孟匀易帮我整理一份详细的财务资料,同时把刚才说的那些再整理斟酌成文案备用。收购小组成员暂由我们三人组成,马上分头开展工作。” 第七十章 一切只为资产收购 “五月,红五月,革命热情高涨的月份,同反动敌人浴血搏斗光辉的月份。 五一,国际劳动节; 五三,“济南惨案”,日军屠杀我军民五千; 五四,“五四青年运动”; 五五,伟大的无资产阶级运动导师马克思诞辰纪念,还有一九二一年的今天,广州成立革命政府,孙中山就任非常大总统,准备北伐…… 五月,也是我雷志森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最后抗争的一个月。我从来不怕战死,我就怕自己被活生生屈死。” 这是雷志森向高子扬等“九盛”之流公开扳手腕的开战宣言。 以上那些话,公开场合他已经讲过两次。 一次是他和庄清明、姜少杰、杨芳、黄建立、孟匀易六个人在商量收购方案和有关事项时慷慨言志。 另一次是各部室、各分支主要骨干都来家里探望并在他面前表示愤懑、请示往后打算、讨教如何同仇敌忾等等之时,集体对大家同样的陈情。 过了两三天。 “死猪都抬到我家门口了!” 这是见过的罗海川最为心惊胆战的一刻,戴新茂、唐东、曾世爵跟着一起心神不宁。 “几、几个地方门全进不去,照此下、下去,工厂还稍稍不那么火烧眉毛,畜牧养殖场和养殖分场可真要出大事。没人打药,出现疫情了怎么办?无人投料喂养,生畜饿死怎~么办?”唐东越是紧张,讲起话来口吃越明显。 罗海川:“看来原先是没想到还有活牲口,放任再乱,恐怕行不通,一定要正面谈。” “反正不能再闹大,再闹下去我这个董秘也够呛。我早就说过,惹急了雷志森,他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必须有适当的渠道找他正面谈了。”曾世爵稳稳坐着,眼皮下垂,双手交叉放在胸前。 罗海川面无表情,“我跟高总汇报一下。” 高子扬找了甸侨市委,市委方书记当即指示市工商联企业家协会邱云萍会长出面斡旋协调。 经几番商谈,三方开始围绕着雷志森提出的收购方案,不断商榷、推翻,修改、再商榷、再修改、再商榷…… 这种状态之下,牲畜至少不会被饿死,除此之外公司总部以及工厂的生产、销售还是没有复工。 许多中层骨干都在焦虑中打探每天的消息,许多员工多歇几日心情不免开始浮躁不安,处在恋爱季的钱术和王娟借此机会正好有大把约会时间,也有大把的挣外快时间,心情暂时喜盖过忧。 最忙最累最耗脑的要数杨芳和孟匀易。 公司停摆,二位的工作量反倒剧增,缺乏必要的办公设备,也无正常工作时期手头可随意调谴的人力资源。 所以说,处在骤变的关键时间窗口,最能考验一个人的忠诚和韧性。 更何况,这个巨变的时间跨度并非只有三天五天,也并非只有十天半个月。 杨芳和孟匀易无庸置疑,他们每天进出雷家、政府、银行间行走,所有数据文案工作还得亲力亲为。这一切就连原本对他俩颇有偏见甚至排斥的雷氏裙带们看在眼里都不得不感动公认。 雷志森本人更不用说,自然铭记在心。 “你等等。” 雷志森见孟匀易汇报完与营运公司丁文旭的面谈详情后正起身要匆匆赶回家准备材料时,叫住了他,随手从酒柜整了酒鬼酒和人头马洋酒各两瓶,示意孟匀易带回家。 杨芳办完事到了回家路口,刚下车,司机小江从驾驶座上下车。 “杨总助,等等,雷总交待这个让你带回家。”说完连忙走到车屁股,从后备厢取出一袋新鲜的名贵海鲜和一袋海外药品、鱼油等杂物。 经营企业就是经营团队,经营团队就是经营人心。 雷志森熟谙此道,自己属于性情中人,更喜欢也更擅长于人性化管理。 身边的每个人他都能把准脉搏,驾驱自如。 春风得意时是这样,艰难卓绝时也一样,他有这样的自信。当然这种自信也不是来自于空洞的盲目,有时也需要一定的物质润滑。 “阿爸,这样下去大家工资怎么办?底下开始在议论此事了。”雷凤出纳本份,饲料厂一些底层声音会收纳到她这里。 雷志森:“怎么办?到了发工资时间照发就是。” 雷凤:“是该这样,不然人心很容易就散掉。” 雷志森:“你提醒得及时,这最敏感也最实际。饲料厂你负责传下去,其他几个单位我也会让各自负责人传达。” 五月底的一天,雷志森、杨芳、孟匀易三人来到市财政局十一楼的甸侨市国有资产运营管理有限公司。 “雷总,今天我们把收购方案最后过一遍,后天市长办公会议要研究表决富业的收购案。”丁文旭简单寒暄几句后,直奔主题。 “感谢丁总,听孟匀易介绍,我们这件事你从一开始就全力支持,也耗费了很多精力。来你这,我雷志森就象回到娘家,我听着,丁总,你开始吧。”雷志森正襟危坐,摊开随身带的笔记本。 “这次方案大家都知道了,孟经理也最清楚,整个流程环节多,又涉及国有股权交易,情况就更复杂。另外九盛方面的配合度不如我们这边这么紧密,所以还有一些细节没完全沟通到位。不过,这些不影响我们的推进,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股权定价和收购资产定价,一卖一买都会牵涉到国有资产保值增值……以上这些方案框架就这么确定,当然,国资、加上银行目前口头承诺的信贷资金以外的缺口资金,雷总说过了,可以自行解决,我到时在市长办公会议上这方面就不多做阐述和解释。” 方案框架已明晰,就等两天后市长办公会议做原则上的研究表决。 其实,孟匀易心里清楚,这种方案的通过率不会太高。 首先,自有资金在哪,大家都心里没底。这只有雷志森自己知道,却也难以启齿,那就是自己名下一百一十几万已托管的富业内部职工股; 其次,国有股权交易,涉及面广,敏感点多; 其三,银行资金的滞后性,其时间差因素也是个变数,书面承诺银行不能出,口头应允又会让各方感觉没有保障。 一心成事的领头人,可以把百分三十的可能性放大成百分八十以上去大胆攻城、克敌、制胜,跟从者启能泼冷水、灭斗志? 市长办公会议结果传出来了,结果果然不幸让孟匀易给揣摩到了。 第七十一章 我要二次创业 除了喂养牲口,全公司仍然放任自流。 收购不成,去意已定,要做全盘接收准备了。 唐东开始有的放矢,电话里私下找人谈话,同时,戴新茂也硬着头皮来到雷志森家。这一天,已是六月下旬的某一天。 此非彼时,对戴新茂的造访,雷家人都把他当为不速之客,从他下车处,大家全都一路冷眼跟随,直到他走进雷志森住的那栋副楼里。 “雷总,实在抱歉。其实让我当这个总经理也是事先没多久才知道,根本就没有心理准备。”戴新茂坐下后的第一句话便是道歉和解释。 “我知道,这不能怪你。你和我以前一样,都是让高子扬当工具给使了,不同的是我这把工具现在弃之不用,改用你了。那么,今天高小子派你来,又有什么通牒要下?” “不敢,雷总,我们都知道,您这关不过,我工作是完全开展不下去的。方书记也告诫过高总,此次收购方案政府这边没能通过,接下来必须好好找您雷总谈。富业是您一手创办的,上市有您一份功劳,让您空手退出,不尽人情。高总也认真想过了,既然您去意已决,公司要给您个人经济补偿。” “你们打算怎么打发我?” 雷志森自觉败局已定,无心再战,不如早做了断,他已有了新的打算,决计离开富业,东山再起。 “雷总,您开个价。” “我又不是牲口!” “那行,我回去跟高总合计下再找您沟通。” 紧接着,戴新茂又表现出了十分的诚意和恭敬:“那,各单位往后怎么交接雷总有没什么特别要求?比如人员方面,我会先充分考虑您这边的要求后,再来合理安排今后的人事。” “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一点我雷某人不会有悖历史规律自然法则,没什么要求。不过,我离开时会带走一些人。” ?,戴新茂纳闷。 “我要经济补偿并不是怕自己没钱养老,我要带些骨干走,进行我的二次创业!”雷志森一字一句说得非常认真。 戴新茂的表情从惊讶到疑问,再由不信又到信以为真,最后才说到:“这些细节我们到时都好谈。雷总二度创业的思路我小戴听了真是震撼,我也相信雷总您定能止水重波,过不了几年,又会有一个明星企业在雷总您的手上造就起来。说不定届时高子扬把我从富业扫地出门了,我还要到雷总的新企业来讨份差使呐。” 戴新茂别了雷志森,此番,他说明了来意同时也知晓雷的日后打算,算是吃了颗定心丸,回去复命了。 自从二次创业的决定向大家说明以后,杨芳的身影渐渐淡出了大家视线。 雷志森原先想好的“三驾马车”,黄建立管生产、业务;杨芳管行政、外联;孟云易管财务、资金和资本运作。可现在却少了“一驾”,当然,他知道,即便没有杨芳,也并非完全意义上算是少了其中“一驾”,那只是他的情结使然。为了尽力挽留,他又一次登门找杨芳长谈。 他捧着家里那盆自己最喜爱的君子兰,叩响杨芳家门。 杨芳十分吃惊,“不可思议,今天是你主动换装了灵魂,还是你的躯壳让什么人给套装了?” “这不都一样?两句话重叠。”雷志森年龄虽然大了些,但脑子反应及快,有时也不乏幽默。 “进来吧,别老站着。”杨芳侧身让道。 “摆哪?”进屋后,雷志森捧着花盘问到。 杨芳:“我来吧。” 雷志森:“今天必须我来。”……“对,放这最合适。” 那盆水灵温和的君子兰在博古架上显得格外碧绿挺秀。 “真像换个人似的,不会是又受了什么刺激吧?”杨芳一边细细观察,一句颠语,一个媚笑。 “受你刺激就完全足够了。你看,这盆是我最喜欢的,现在它易主了。”雷志森拿布细心擦着叶片,“你知道关于君子兰还有一段凄美的传说吗?” “受不了你了,故事就别说了,快坐吧。给你来杯咖啡?” “嗯。” 雷志森品了口香浓咖啡,吸气凝神,“香,在你家怎么就能调出这么好的味道?” “那是你最近在家呆久了,家里可不像在公司里吧。” “是啊,以前的办公楼转眼已成廊亭旧事。闲坐悲君亦自悲,昔日戏言身后意。最近时常会有无限惆怅。” 放下喝尽的咖啡杯,雷志森手背在嘴角擦一下,刚才的伤感不再,换来的是豪情重现:“不能再这样下去,我们一定要重起炉灶,再次证明自己,把在富业未尽的心愿,用尽毕身精力继续完成。” “我欣赏你的宏图大志,也会默默为你祝福。”杨芳抿嘴浅笑,依然妩媚。 雷志森:“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要认真谈下这事,你要参与进来,一如继往辅佐我,而不是置身事外,不痛不痒的祝福。” 杨芳:“不一样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在富业我勉强还敢说话,往后便是私企,是你们雷氏家族的企业,依我性格,根本是呆不下去的。” “没想到你也这么短视。”雷志森还想用激将法。 “我是彻底想清楚了。谈回购时我就在思考这个问题,当时还没想到你会有重起炉灶的念头。心想,回购能成,继续跟随你,回购若失败,富业我是肯定也呆不下,只能卷铺盖走人。” “这不就对吗?我退出了,难道人家戴新茂再聘你做他的总经理助理不成?”雷志森重拾自信。 “这些不言自喻,随便一个人都会有这样的自知之明,我杨芳更不会弱智到连这也看不透。”说话间,杨芳傲首挺胸。 “继续做我的帮手吧,三驾马车就差你这一驾了。市领导介绍了创梦工业区里一家闲置几年的旧工厂,据说厂房、宿舍楼、办公楼都是现成,也适合我们饲料产业,谈好就能进驻,现在开始筹备安装,当年就能有产出。我约好了明天与业主面谈,你一同参加吧。创业阶段,前期会苦点累点,眼光放远,我们一定还能再造往日辉煌,没准又能造就一个新的上市企业,是我们自己主宰自己说了算的上市企业。”雷志森越说越激动,手掌盖在杨芳的手背上。 “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这回我是真要脱离你的团队。”杨芳把自己的另一只手也搭在雷志森盖着自己手背的手背上,双眸深情凝望。 “真要我三顾茅庐?”雷仍然没失自信。 “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真的。”杨芳眸情难舍,但传递着决绝。 “再考虑考虑,张金京在我面前说过和你类似的话。我考虑过了,公司全员参股,先以合同契约方式确定股权,大家有多少钱投多少,不投也行,你的股份我替你出,就是要让我们新公司的初创员工都有主人翁姿态。” 雷志森想要彻底打消杨芳顾虑,来前这些话早已想好,现在到了兜底的时候。 “真不用再动员了,我己经找到新的工作,下周就要去报到。本该早些告诉你,又怕影响你情绪,一直没敢开口说。”杨芳的眸情呈现出一丝歉疚。 “当真?” “认真的,我想过平静生活,不愿让自己的心一直颠沛流离。” “去哪?” “回原单位。” 沉默很久。 “不要因为我……” “你放心,我雷志森永远压不垮。先回你的原体制上班也好,这反而激发我更要干好,等公司发展好时我再来请你回去。” 话音从厅内回荡到门口,只见他削瘦倔犟的背影,穿门而出后,头也不回地走掉。 高子扬在戴新茂的具体奔走斡旋下显出了很大的诚意,正式开始交接之前,扣税后一半的经济补偿款一百二十八万元已打到雷志森帐上。 同时,曾世爵也十分积极地寻找证券公司,替雷志森把已托管的一百一十多万的内部职工股通过一级半市场全部卖掉。 第七十二章 创业新篇 八月一日,对于雷志森和跟随雷志森一道离开富业又再度抱团,共同二次创业的1加55人来说,富业辉煌的那页,彻底翻片,换来“继富往实业有限责任公司”前景未卜的第一天。 谈不上什么仪式感,更没有剪彩挂牌。 雷志森站在办公楼出入口的大门台阶上,五十五位神情不一的骨干们站在他面前的场地上,两捆一万响特装大地红鞭炮顺着办公楼大门口向前平行铺开。 雷志森怀着一股难以言状的心情,对靠他最近的黄建立随意挥挥手,表情莫然。 “放鞭炮!开张大吉!”黄建立扯起嗓子喊着。 熊小忠、刘大汉从人群中向前方跑去,各自的手中烟卷几乎同时点燃两串鞭炮。 噼里啪啦的响声、轻烟和火药味中,人影欢跃后各散。 “富继往”办公楼由一栋三层楼小别墅稍加改造而成。据说以前这家台资企业仅做来料加工,业务单一,整个工厂里管理人员仅厂长、会计、出纳和总务几个人,办公室配置简到极至。 二楼三楼还在改造简装当中,包括雷志森在内,所有行政、财务、业务、生产、技术等各部门人员临时都挤在一楼不大的空间办公。 “条件艰苦点,克服一下,等上面装修好,财务部就搬到二楼。”雷志森在自己办公室向孟匀易布置工作,头顶水泥楼板上不时传来装修工人在楼上装修的敲击声。 “这很正常,开始创业都必须经历,大家能适应。”孟匀易十分体谅理解地回答。 “公司注册登记要马上办理,紧接着,我会亲自跟踪工厂的产权证过户,所有这些都是为了银行贷款能尽早批下来。” “好,我马上联系会计师事务所,评估、验资一周内能完成,接下去工商注册办证应该再一周也能完成。” “银行那边你也事先先做些联络铺垫工作。” “明白。” 围绕着出资,跟过来的骨干们议论不一。 “你准备投多少?”财务部。潘云英问江凤玉。 “我们这也算是原始股吧,会不会也像以前的富业一样?”车间班组长问刘大汉。 “都要买吗?不买是不是就不能在这上班了?”被刘大汉动员来的技术工人问着他们的班组长。 “让我们投钱当股东,很好啊,领导投多少,我也投多少。”业务销售人员林贡似乎已乐得浑身发痒。 这是大家随着一声吆喝,离开富业转聘“继富往”几天后,三三两两商量闲谈最热点的话题。决定要来的那一刻,所有人心里都没有这种准备。 围绕出资,也走了一些人。 总务王思泉,找到刚刚被任命为办公室主任的严振,托词说上下班路径多有不便,第二天就没再来了。 财务老韩,来之初就曾对孟匀易说过,“我年龄大了,会不会给新工厂添负担?还是不去吧。” 当时情形,孟匀易怎能会说是负担?于是跟着就来了。到这一看,显然自己有富余之嫌,现在,又冒出投不投资,投多少适宜的烦心事。刚脆,“孟经理,财务人多了,我身体也不好,还是回家好好养老。” 还有车间工人林志松,班组长林和平,机修工陈学乐…… 来了又走,十一个人。 当然,这些人不完全都像老会计韩唯宝那样是真正回家颐养天年,个别去了其他企业另谋职业,更多离开的,其实是又回到了富业那边。比如,总务王思泉,机修工陈学乐,班组长林和平等等。 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天空白云像舒展的羊毛,在阳光映射之下浮现出洁白松软。 一辆飞度两厢小轿车从大门口流畅地驶进厂区,像道亮丽的红色丝带飘然划过,在办公楼前稳稳停下。 驾驶座车门推开,一只米色真皮高跟带出一位女子婷婷而立。 此女子约二十六芳龄,化妆即娇艳又得体,再看衣着,张放收敛,把握有度。 关了车门,只见她行走间姿态妖冶,百媚飘荡,见者,无论男性女性都会喜欢多看上几眼。再细看时,她虽说不及闭月羞花之貌,但长相也算可圈可点、雅俗共赏。尤其是她那一套善表言辞、姿态万千的言行举止,进门一路兄弟、老哥,靓姐、小妹,自有一套神功,跟你套近乎后,又能迅速转移。 几乎毫不费劲,她就立马找到了关键个别的雷志森。 “老总,旧厂变新貌呀,可喜可贺。小女子今天正好有缘路过,给您道贺来了。” 说着,把手里提着的那盒月饼往桌上一放,“这是我家手工甜点,见者有份,就当贺礼了。” 一进门就送礼,说话间举手投足似同认识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雷志森正纳闷。 “雷总肯定在想我是谁吧。” “对,啊不。你坐,你先坐下说。” “是这样,雷总,您先看下这份甜点,看看我家手工制作是不是很用心?”女子说话间已经打开包装盒,同时用盒内塑料刀片切下其中月饼的一角,再用小叉子叉起其中一小块,递了过去。 雷志森见过推销月饼的,以前自己曾赶走过一个推销月饼的女子。而眼前这位,从她进来到让她坐下,始终不会把她往月饼推销员去想。 “雷总,您看看,我们家做月饼,图的是口碑和名气。别误解,小汤今天不是来推销,小汤只做推广。这份留在您这,要是认可的话,顺便帮小汤我宣传宣传。” “不是来推销,只做推广。”这句推销术让雷志森听得很入耳也很欣赏。汤兰,他看了看女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摆在自己面前的名片,记住了这个名字。 女子见雷志森心思重重的样子,自觉说到:“雷总,看来今天您有心事,小汤就不便多打搅,方便讨教一张您的名片吗?” 拿了名片,女子留下那份月饼,非常得体地退了出去。特别的行走体态,让雷志森不由得朝她背影多望了一眼。 过了两天,雷志森接到了女子电话,“雷总,在公司吧,记得小汤吗?” “哦,想起来了,在公司。” 女子的那句“不是推销只为推广”的话和特别的型体形态,让雷志森对她印记颇深。 “这两天我一直在想,雷总公司刚刚设立,员工们都很辛苦。恰逢中秋,我们家正好新出了一款简装月饼,价钱经济实惠,您这样的初创企业最合适。现在正好在您附近工厂送货,一会顺道过去拜访您。” 第七十三章 一兴一衰 雷志森从不轻易为员工福利的小事自作主张,这一次他例外了,为了一个被自己欣赏的月饼推销员。 接受了这样的推销和推广,雷志森心悦诚服买下了月饼,但同时他求贤若渴,也开始着反向营销,“小汤,卖月饼一年能忙几个月?” “时间很短,这一季节过去,小汤又要找别的事忙了。很多人都说月饼暴利,雷总,其实您看,我们这行,做业务员的收入不稳定就不用说,老板也挺难,中秋节一过,库存就完全积压。所以,生产多了怕卖不掉,生产少了又怕突然有了订单产品却不够。”汤兰回答着,口齿清晰伶俐。 “凭你的业务素质,应该找份长久、有上升空间的工作。” “这小汤当然也想,可是机会难寻,也得有缘。” “这样吧,来我们这,我这正缺营销人手。凭你能力,熟悉一年半载,管个销售区域绝对没问题。” “我?能行吗?” “肯定行。” “好,雷总,那小汤中秋节以后就来您手下报到。” 二楼办公室和三楼会议室装修好后,“继富往”各部门总算有了像样的办公场所。大家走进新的办公室,所有的办公桌椅全是新添置的,每张桌子右上角都标贴着:雷志英、余长谋敬赠、雷志雄敬赠等字样,这些都是雷志森兄弟姐妹们的馈赠,既是情义也是生意经。 这天,雷氏家族许多人前来公司参观道贺,对着各办公室和人员,不免评头论足起来,弄得大家都挺不自在。 当然,这些不自在只在心头一闪而过,大家的工作热情丝毫不受影响。 凭着富业饲料厂同质化特性,“继富往”果然毫无悬念,实现了当年投资当年产出。 公司的银行贷款也进展顺利。 孟匀易走进二楼已装修好的雷志森办公室,“雷总,房管所通知下午可以去领他项权证了。” “太好了,真是及时雨,原料采购正急需。你回头要多请银行几个人吃饭,从上到下对我们都相当支持,真要好好感谢他们。” “我们只用七百多万买下了这两万多平建筑物和六十亩工业用土地,整理装修后,银行就给我们贷出了一千四百万资金,完美的华丽转身。”极致完美般的得意,春风般写在孟匀易脸上。 “这只是第一步,后面我们还会有大动作。” 说罢,雷志森看了看孟匀易,继续说到:“一位老领导的亲戚顾大贵,最近外地的投资回收,手上有一大笔资金闲着,想投到我们这。” 孟匀易:“这是好事啊,资金找上门。” “好好干,用不了几年,我们规模、效益都会很快上去。” 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转眼到了2001年岁末,雷志森的第二轮创业又瞄准了第二个项目。 而此时,夕日车水马龙蒸蒸日上的富业实体却已经风光不再,日见衰落。 李加夫妇请黄建立吃饭喝酒,也当告别。 “黄总啊,想想当年跟雷总和你干工作,真有家的感觉。你知道吗,你们走后,富业的人际关系发展到人与人说话都会带着录音笔偷偷录音。” 李加虽然在那边当上了厂长,衣着上较一年半以前上了些档次,但他的那张脸,仍还是粗黑泛红,缺乏保养。 “你当初要是听我的来这边,也不至于现在被人排挤。”黄建立对富业的事多有听闻,尤其是富业饲料厂的一举一动。毕竟同质化竞争,产品、市场、客户都交叉重叠,商战所需。 黄建立接着又道:“何文以前文弱得连放个屁都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地,没想到现在会变成这么强悍和下做。” “人文会改变侵蚀一个团队的生态,反过来,集体生态又侵蚀改变了团队里的每一个人。看来我们这边发生的事,你黄总也知道不少。周小丽一案让大家倍受其害,就连唐东也差一点脱不了干系。”李加端起酒,独自闷了一杯。 “看不出,你酒量见长了。”一年多没见,黄建立觉得以前见酒就躲的李加,与眼前的他大不一样了。 “他们这些人啊,在这边有点权就乱用,胡吃海喝成了常态。”赵小玲一旁埋怨着。 “要不然周小丽也不会从一个业务员一下子成了承包配套加工厂的小厂长。”在黄建立面前,李加也没必要忌讳。 是啊,黄建立记得,周小丽其实以前就是个推销月饼的业务员,一次到富业来推销,直接就闯到了自己丈人雷志森办公室,雷志森当时正因一事心情不爽,她被赶了出去。 然而,这个月饼女子过两天照样还来,还是找机会直闯雷志森办公室。 接连三次,雷志森感慨该女子的执拗劲,最终不但订了她的月饼,还动员她来富业当了业务员,同时还在整个业务团队中对她大加宣扬褒奖。 不足为奇。 以前从未感受过权力魅力的那些小仓管、小组长、小质检员、出纳、会计、车间主任,甚至就连那些烧煤的锅炉工…… 一旦制度成了摆设、管理浮于水面,加上企业文化尽失,他们在外界侵蚀下,突然间会不自觉或自觉地发现,自己手中那么点小小的权力居然是可以放任伸缩,并转化为作为物质的、精神愉悦方面的交换筹码。 周小丽作为那种外界因素,太具潜质。 更何况,对那里的人和事,她更熟识了然。 而以上的那些小人物,则太易被侵蚀,甚至有的人,会主动寻找被侵蚀。 李加说的周小丽一案,黄建立也早有所闻。 李加、赵小玲在这一案中,其实都曾接受过周小丽的小恩小惠,甚至也都收了她递的红包。要说当时的赵小玲,由于李加升任了厂长,她因此从饲料厂调离,坐到了总部财务部副经理的岗位上,也就是有点小小的资金调配操作权限,周小丽的心里也就惦记着她。 这不奇怪,那种环境下嘛,据说就连一向单纯又丝毫没有心计的田羽,就在林武兵放出要彻底查案整顿的狠话之后,就马上主动上缴了她收到的两千元所谓的好处费。 “你的位置谁接?”黄建立端起酒杯,对着李加那只刚续上酒的杯子,轻轻一碰。 “肯定是何文。” 喝下黄建立碰过的那杯酒,李加显得越来越不服,“黄总,你们还没离开前,他何文只是化验室的小负责,不就凭着他和林武兵有点沾亲带故,一路提到副厂长。怪就怪我是个外地人,最终还是落了个被踢出局的下场。” “林武兵这个人就是比较狠,富业、九盛刚联合时,他任董事长,因为跟雷总配合不来,才被换成了罗海川,现在他又回马枪杀回来了。离开也好,这个人原本就心狠手辣,现在一人专权,更是不好侍候!” “是啊,认栽。” “后面怎么打算?” “去江苏,先去一家食品厂。”李加抬了下低垂的头。 “快没落了,也没什么可值得再呆下去。那些原先想要技改扩建购回的设备,现在全都堆在露天场地上风吹日晒,李加好心帮他们找下家变卖,上面竟然说卖了要亏损,不卖放着,账面上反而体现不出来。你看看这些人,麻木不仁。”赵小玲比起一年多以前要成熟得多,话里有了见地。 黄建立,“那,赵小玲呢?” “她也正在投简历。” 第七十四章 开辟新征程 张金京在新公司一年零四个月的时间里,厂长当得有点憋屈,他嘴上虽然没表现,脸上也能在需要的时刻绽露出虚情假意的笑。 但他心里着实常常郁闷。 雷志森的新公司兵少将多,大家时时自我戏谑:七兵八连长。 所以,连长只是个头衔,狭义点讲,职务只是用来套用工资福利的,其他方面实则与兵没有太多差别。 所以,当雷志森带着他来到这片一眼望去就会让人心生退却的盐碱地面前,要听他个人想法和建议时,张金京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雷总,可以干。我愿意来!” “继富往园艺”就这样在悄无声息中开始了拓荒。 雷志森领着张金京在这里挥下了第一镐。 两千亩的盐碱地,用他们的脚步不分昼夜地丈量,踩坏了雷志森不下十双皮鞋。 张金京就更不用说,穿皮鞋的权力被又硬又黏的顽土块彻底剥夺,白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夜里收工,只能回到附近村庄临时租用的农家房屋居住。 “这种创业比十几年的富业条件更差,大家又跟着我雷志森受苦受累了。” “雷总,这没什么,相反此时此刻,我觉的心里更充实。”张金京拍了拍身上灰尘,跟在雷志森身后进了屋子。 “来,雷总,你先洗洗。” 进屋后,张金京倒了小半盆热水,脸盆上搭着条泛黄的毛巾,“雷总,你晚上还是回家里去吧,没必要陪着我们在这耗。” “不行,今晚就在这陪大家喝点酒,明天还要一大早去工地。”雷志森把手伸到盆中,在温水里暖着。 张金京已经坐到一边,脱下鞋袜,用湿布在脚上擦拭,然后拿只针,轻轻挑着脚掌上起的水泡…… “这边的农家土鸭焖也算一绝,雷总,给你来只鸭腿。”江凤玉用长木筷从瓦锅里挑了一只鸭腿放到雷志森碗里。 “公司女性中也只有江凤玉能受得了这地方的艰苦。”雷志森吃着鸭腿肉,自言自语。 “是啊,这次能把财务凤玉派来帮忙,管钱管物方面我就大可放手,全部精力都能投到工地上了。” 张金京说着,端起玻璃一口杯,“来,凤玉,我们一起敬下雷总。黄总随意,我们干了。” 雷志森:“好好干,这样简陋的日子不会太久。等场地和主干道平整好,水电问题解决,我们的简易房就先搭起来,到时就会有个稍稍像样的办公和住宿条件。” “雷总,这么大地方,我们不会都培植绿化苗木吧。”江凤玉嘴角微翘,眯着眼,笑问。 “怎么规划?具体以后会装些什么东西进来,真不好一下子想明白。也只能边做边摸索。” 张金京:“雷总,不考虑做正式规划设计吗?” “等不了。再说,能有多少资金投到这里,我们自己都是未知数,这种情形找人设计规划,也只是自欺欺人。” 讲到这,雷志森仿佛开始深思,“我们不像大财团,钱等项目。正相反,我们也许必须要懂得学会项目生钱。” “项目生钱?”江凤玉不解。 “项目生钱?”张金京也就听后随口一问,没往心里去。 的确,两个月后,“继富往园艺”收到了第一笔财政补贴款。 当然,这不能算“项目生钱”,充其量只是自己投了一块钱,政府扶持你一毛钱而已。 “项目生钱?” 雷志森在工棚里酒后随意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就连他自己当时也觉得这只是一句玩笑话而己,但是当他把这句话同样在老同学邱经维面前自愚说笑般再度提起的那一刻起,仿佛就演绎出了一个构想。 再当他带着把这个构想回来跟孟匀易商量的时候,基本就出炉了一个“项目生钱”的腹中方案。 房价、地价经历上涨后的盘整,这一年,又有了蠢蠢欲动的迹象。 半年前的一个周末,同学郑强还是上瘾般的约了孟匀易,一同再去看地皮,一连看了好几处,都没有一处能够合适。 “真希望能买到挨在一起的地皮,一起盖房、一起装修,上年纪后一起赋闲在家,要是闷了,隔着围墙一喊,喝上几小盅,聊它大半天。或者,甩上几把扑克,然后在一同下馆子。” 郑强突然想起来,“对了,还有一处,差点给忘了,我堂妹家的那个小区。听说她家旁边有块地前几天插了一块小木牌说要出售,上面还留着联系电话。” “那还等什么,都快转一天了,还差这一处吗?走吧。” 地不大,两块地连在一起,可并排各盖一栋三层半小别墅,正好两家中间隔道围墙,与想象中要寻的地块几乎一模一样啊,孟匀易当即认准,“就这里了,现在就给对方打电话。” “好,先问问价钱,地块我也喜欢。” 如今已经半年过去了,又是一个周末。 郑强又约孟匀易到他家一起商量建房的事。 “看一下,这是我托建委一个设计师画的图。” 钢混结构,一楼高厅,巨幅落地窗,一半中空,一半夹层设计;电梯房、车库、顶层斜屋面;标准楼层,主卧大气、次卧简约,各带洗手间。 孟匀易看到这,“阁楼要再高。” 郑强,“你说的我也想过,但总高受限,没有空间了。” “总高肯定不要去突破,不然左邻右舍会干预,往后办证也有难度。” 孟匀易又仔细看了看设计图,“一到三楼各层都降点高度吧。两个标准层没问题,层高三米改二米九……” “照你这样一改,顶楼所有横梁再改用翻梁设计,门洞位自然就高出四十公分,阁楼高度完全够了。健身房、家庭影院都有了。”郑强咧起了嘴。 郑强的妻子在一旁也笑颜逐开,凑过来翻着孟匀易用铅笔标注修改后的图纸,不停地看。突然,有了疑问。 “誒,这样改了,我总感觉大门入户处高度矮了些。” “对呀!”经老婆提醒,郑强也发现了漏洞。 “那怎么办?入户玄观两米五高度,肯定不行,这不又全盘推翻了?” 郑强和妻子都感觉到白欢喜一阵,情绪跌回原状。 对他们俩的失落,孟匀易视而不见,眸神从图纸上移开,想象着…… 突然,他灵光一闪,“有了!” 第七十五章 很不靠谱的情绪 说着,连忙铺开夹层布筋图,“夹层平板做两种高度,入户玄观处头顶上正是夹层的餐厅,此处平板抬高十五公分,然后入户玄观处地面再下层十五公分,多出这三十公分,我们的入户玄观,哈哈。” 郑强拍了下自己大腿,“对,完美!” “匀易,你学过建筑吗?怎么设计师想不到的全让你给想出来了。”郑强的妻子笑眯眯,真心地夸着。 “绝对专业的技术活,门外汉肯定是做不了的。但这些带有创造性的设想,还是要从真正的需求中催化产生。”孟匀易满脸幽默地。 “我也是真正的需求,但我就是想不出来,还是孟匀易头脑好使啊。” 郑强一边自愚,一边又当着老婆的面继续夸起孟匀易,“匀易刚到富业工作那两年,系统要评省优企业,后来又评省优产品,富业所有应检材料几乎都是他主笔完成的。一个非专业的人做成这事,真可算是个奇迹。” “脑子灵!以后和你做邻居,我们可要多沾沾你的聪明灵气。”郑强的老婆再一次真心夸奖。 “那就照此改图,下月就动工。初春雨季之前把基础完成,先浇灌一层平板。” 当孟匀易兴匆匆回到家里,把计划动工建房的事告诉妻子时,想不到,杜亚菊不但没有任何欣喜的互动,相反,反向地质疑,“着急盖房干嘛?” “不是,有能力就盖,干嘛不着急盖?”孟匀易见此腔调就上了火气。 “平时什么事老婆面前都不讲,突然间跑回来跟你说决定好了要买地皮。过一阵子,现在又冷不丁对你说房型设计好了,马上就建。” “不是,这有问题吗?”孟匀易情绪开始激动。 “什么事让我抓到之前你都会说没问题,可真到让我发现那天,你都已坏事干尽!” “不是,你觉得我要建房子,这事他能有什么坏事?”孟匀易加大了嗓门。 “谁知道,龌龊事在你心里想着,只有你自己清楚。我就不信,一个内心肮脏的人,突然间会变回好人一个。”杜亚菊冷冷地。 “别扯到以前好不好,再说以前我也没什么呀。家兴才盖房,随便换个女人,老公要建房,心里早高兴得不得了,你倒好,还说起风凉话,不正常!太不可理喻!” “好好,我不正常,你正常,你去盖吧。” “我去盖!存款单不取回来,拿什么钱动工?” “这不就得了?心里真正惦记什么?终于说出来了吧。” “不然呢?自己的钱,惦记着难道有错?建房子,首先筹钱,不正常吗?”孟匀易一掌拍在桌上,手心疼得发麻。 “不是很会偷存私房钱吗?有本事,就再拿出些藏着掖着的钱去盖吧。”杜亚菊表情越发挑斗。 “啪!”这一掌,孟匀易煽得非常出其不意,也煽得十分失去控制。 杜亚菊本就苍白的圆脸上登时泛起了红色的五指掌晕,明显得炫目。 “哇,短命相!你坏事做尽,在家就会打老婆。” 这天傍晚,杜亚菊又一次怄气跑回娘家。 当晚,郑强电话又来了,“匀易,建委老陈那,我已经把图纸修改的详细要求都跟他说了,他也说,照我们这样改,整栋房子的功能就完整了,而且不但不影响美观,反而更加错落有致。” “那太好了。” “你跟家里商量好了吗?下个月一起动工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我说定的事就不会改变。” “好,那我们分头准备。” 再说杜亚菊这边怄气回到娘家,她脸上被煽的印痕还隐隐可见。 爸妈基本能看出两口子这回又闹的不可开交,“吵架归吵架,以后千万别动手,夫妻动起手来,最终女人要吃亏。”妈妈神情木然,眼皮微微抬起又垂下。 “这一次你们又是因为什么吵架?”…… 孟匀易家,孟匀易在沙发上与父亲并排而坐,母亲任小月端张塑料矮凳对面坐着,“匀易,我和你爸商量着,我们俩还是回老家去住。” “一起住好好的,怎么突然会这么想?”母亲说的话,孟匀易没往心里去,随便反问一句。 任小月,“我们年龄大了,想过清静生活。亚菊和你,两个人个性都强,吵起来我们又劝不住,每一次都心惊肉跳。” “三代同堂,本是福气,但五口同住一套房里,吵杂难免,就怕以后不光你们夫妻俩吵闹,说不定你妈和亚菊之间也会爆发。”父亲孟跃伍,语气中肯认真,孟匀易能感觉到他的怨气。 “怎么会?她也就是会对我斤斤计较而已,以后我少惹她就是。” “你在家时间很少,不会知道在家里她是怎么和我们相处的。算了,还是不说,我和你爸商量好了,年后就搬回老家去住。” “先不急说这些。亚菊对我,确实性子是急了,但我想对你们她并不见得不讲道理,不至于太难相处。你们不要管我们年轻人的事,我们吵闹时是很凶,但过后也能慢慢消化,所以以后见我们吵架时,你们避开就是。” 孟匀易心想,老人家也就是刚刚又目睹了自己和亚菊的吵架,因此心里不安,随口说说而已,劝过之后,也就没有再把爸妈说的事放在心上。 “建房子是好事啊,亚菊,这次是你自己不对。”杜亚菊的父亲听了女儿苦诉后,不怒反笑。 “是啊,你父亲这辈子建这座简陋的房子时已经是五十多岁。你看看,现在这房子都还简简单单没有像样的装修。而你和匀易,刚过三十就有能力建别墅,应该高兴才对。”杜亚菊的妈妈此刻也忘掉刚才对女儿的担忧,转忧为喜。 父亲正色地说:“存单放我这也不安全,你下周周末叫匀易一起回来,把存单全部拿回去。建房子这方面你要听匀易的,要多帮帮他。” 下地基那天,兴奋之际,孟匀易非常孩子气地用墨笔在那块方石的六面都描下“668”,寓意“顺顺发。” 第七十六章 成功改制 二零零二年六月,“继富往园艺”活动房简易办公室正式启用的那天,雷志森让那些自己从“富业”带出来的“继富往”初创骨干们,都来到了这片土地。 这时的“继富往园艺”已有了颇具现代人文创意的大门口造型,进入大门,临时办公活动房旁边立着一面“富继往园艺设计规划鸟瞰图”。 大家参观着,听着雷志森的亲自解说,用心憧憬着这片可以承载无数故事和梦想的土地。 大家来到两台挖土机正在挖掘的地方。 “这里以后会是一大片水域,对面两公里处久岭水库的水将会引到这里,成为整个园区灌溉用水的水源。”雷志森充满豪情地比划着。 “我最喜欢这里,它将来就是一个宽阔的人工湖,湖面上若干小岛,湖里可泛舟、可垂钓,顺着水道,通向园里每个区间。”张金京一旁忍不住,不由对着身边的几位老同事低声穿插解说。此时的他已经干脆剃成光头,大脑壳黝黑发亮。 张金京一旁悄悄解说之际,雷志森的介绍似乎也就要讲到。 “湖边,种点柳树,用不了多久就能翠柳成阴……” 参观结束,雷志森让黄建立和孟匀易留下。 “过一会,我省一流的企划中心团队人员会来,商谈一下关于公司改制的事。” 曹清烦和雷志森互致名片,各自坐下。 “曹主任,名字有意思,名片设计的也独特。”雷志森端详着曹清烦递给的名片,一句话,很快就打破了初次见面的沉闷。 “几乎刚接触的人,都会先在我名字上聊两句。清烦清烦,烦惑一清,创意自来。父母冠我一个通俗名字,好像就是为了我的职业而寓。”曹清烦的谈吐,颇有文人墨客般风骚。 “这次能请到曹主任如此重量级的策划团队为我们改制企划,真是三生有幸。”雷志森客气地引入主题。 曹清烦白净的脸堆起一层笑,“哈哈,雷总高抬了。篡改一位唐代诗人的诗句,我这是:不论平地与山间,无限风光尽被占。采得百花成蜜后,辛苦只为来者甜。” 互相寒暄之后,曹清烦开口道:“既然是蜜蜂,是工匠,那我们就谈正题。刚才看了新开发的那片园艺,又回到工厂这边看了厂区,基本情况已了解。仅雷总个人和身边团队的故事本身就是一种精神,可以提炼升华,这单,我们一定帮你做好。” “现在六月初,我希望到八月份,公司成立整两年之时就是我们改制后新的股份制公司挂牌之时。”雷志森一语道出要求。 “雷总,各位,来之前主任把你们发的初稿给我看过,我感觉你们提的方案,框架已经都有了,方向也都对。我马上可以介绍有证券从业资质的评估所与你们对接整体资产评估,这方面你们都是从上市企业出来的,具体操作一定驾轻就熟,时间上紧凑点,能来得及。我这边回去后会先起草项目可行性报告和相关申请资料……” “我想在推进过程中同时开一场‘继富往’企业改制方案论证会,由你们协办,负责具体运作,包括邀请一些知名专家、嘉宾。”雷志森耐心听完曹清烦手下张锋的详细介绍后,说出了又一具体要求。 曹清烦听后扬头一笑,“雷总,这才是你请我们来帮你策划的精髓吧,来的路上我还带着疑问呢。” 雷志森:“曹主任不愧是个明眼人。要想一鸣惊人,就需要有你这样的重炮助阵。” “没错,酒香也怕巷子深,想吸引资本,造势一定不能省。没问题,老领导介绍的项目错不了,具体到这场论证会,我一定帮你专场策划好。只不过,雷总你也知道,我们的收费不同于一般企划公司,而且,我们是先收费后工作。”曹清烦说到最后,表现出不得不在商言商的样子。 雷志森对黄建立在一旁吃不准的神色视若不见,回答的爽快而明确:“费用按你们规矩办,我现在要的是速度和结果。” 曹清烦贴着同行张锋耳边低语几句后,张锋随即填了张报价单递给雷志森。 “可以,论证会最好月底前就能举行。”雷志森象征性把报价单给黄建立和孟匀易看了下,又是一个爽快的回答。 正如富业当初改制,“继富往”重复着富业的改制之路。只不过,它的改制比起以前富业,更有创意,更引人注目。 改制论证会开的很成功,会场设在本市唯一的五星级酒店举行。请来了省内知名专家、学者,还有一些政界、金融界朋友,同时也请来了一些与富业结缘的老股民。 原上市公司创始人、原上市公司初创团队操盘;本省一流企划公司专业把脉;骄人的过往历史业绩和带点悲情色彩的二次创业故事。 三流合一,见诸报端,坊间流传。 很快,“继富往”改制,成为一些特定人群的关注热点。 很快,雷志森的“项目生钱”正在实现。 “继富往实业股份有限公司”如期正式挂牌。 雷志森亲手打造的第二家股份制企业终于诞生,热情的民间资本,满怀富业情结,源源不断注入“继富往”。 雷志森,重拾壮志豪情。 没多久,他被评为本省十大财经风云人物,再次成为当地耳熟能详的知名企业家。 “早!” “早啊!” “孟匀易,我该喊你孟主任啊?还是喊孟总监或者孟董秘?” 一早上班,俞红一早地就感觉新鲜有趣。 “哈哈,喊什么都不重要,坐在你身后,估计在你这就是总经办主任的角色。” 改制成功后,孟匀易身兼三职: 董事会秘书、财务总监、总经理办公室主任。 身兼三职,从上到下没有人感觉疑惑,因为那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事。 “继富往”改制,从最初方案的设计和提出,到后来方案的落地实施,孟匀易是企业中唯一一个自始至终贯穿其中的关键操盘手。 曹清烦的企业策划中心,也只是使用了他们公司的招牌和名气,加上动用了一些人脉资源而已。 所以,此刻孟匀易能够如此位高权重,是能力使然,轻松驾驭,也是对雷志森的忠心可鉴使然。 团队中舍他其谁? 时间很快到了二零零二年十二月,“继富往园艺”的建设正如火如荼。 有了资金,沉默两年多的雷志森像安了翅膀的骏马,两千多亩广阔空间使他有了奔腾展翅的感觉。 第七十七章 不和谐的营销培训 刚开始,雷志森的时间和精力主要还是在工厂,工厂和园艺,时间精力大至七、三开。 因为工厂这边业务刚刚成熟,大有继续发力的契机,需要好好把握。 行政文书财务资金运筹广宣等方面,雷志森和孟匀易的配合,几乎可以用珠联璧合来形容。 黄建立,自己任命他为股份公司副总经理,分管工厂这边的营销、生产和采购,熊小东辅佐黄建立,任营销部经理。 营销方面,熊小东的为人和业务,雷志森个人并不怎么看好,但碍于黄建立的喜欢善用,他虽然心存不定之惑,但却也不便过于明说。 好在无意间挖来了汤兰,果然是自己没看走眼,这女子业务熟悉得快,销售业绩斐然,她所管的区域,营销灵活有效,长短结合相得益彰,虽然投入大了些,但这与自己放眼长远的站略眼光是不谋而合的。 有片试验田,将来有个可以总结推广的好区域、好做法,只要自己始终盯着,总有一天能把营销带上更好的轨道上来。 至于生产,不成问题。 至于采购,再怎么样也是一支笔在管控,加上自己十几年来积累下的供应商基础,加上黄建立的裙带关系,往偏心了想,再不至于也总是肥水不留外人田。 所以,细细梳理一遍,要说对工厂这边有点不放心、不放手,也就剩营销这一环节,这也是至命的一环。 当雷志森把关于公司营销方面的顾虑和想法在孟匀易面前提起时,孟匀易思索了对策,“雷总,适当时期可以组织营销团队集中培训学习,学习中寻求方略,学习中,统一团队思想。” “还是你年轻人思路清晰点子快,冥冥之中好像我就是这个念想,但无论如何也跳不出脑际变为具体想法。” 雷志森再一次对孟匀易赞赏有加,“这样,你以总经办名义来组织这个培训学习,营销全员参加,时间控制在五天以内,方案拟好后先给我看。” 二零零二年,这一年是孟匀易最有成就感的一年。 聪明智慧在这一年转化为一颗颗有形果实载入自己生命。 “继富往”改制无疑称得上完美,在那里,有自己智慧和努力的结晶永远凝结在成功的那一刻,如今集三个职位于一身,也是一种对自己最公平的褒奖与认可。 现在,又站在这栋自己一天天看着建好的别墅面前,像欣赏工艺品似的,他越看心里越喜欢。 “终于有了一栋自己亲手描绘的房子了,我们这是:上有天下有地,中间住贤良。郑强,年前一起搬吗?” “虽然有点赶,不过,如果你想搬到新居来过年的话,那我们也尽量一起。”郑强看着两栋并排对称的新房子,心里同样美滋滋。 “那就这么说定了。其实别墅里什么都配齐了,无非先搬点生活用品来过过年,不用大张旗鼓的。” “说的也是,听你的。” 忙有忙的真谛,忙可无暇杂念。当然,这是内心感觉有价值的那种忙。这两年半,孟匀易一心想着正事,忙着正事。 “领导,下周全体营销人员培训学习,前所未有啊。”熊小东,圆方脸、宽平头,中等身材,一双目光闪烁不定的眼,说话时总爱习惯性抬起手臂,往内侧倒背着手掌,掌心向上,上翘手指,配合着话语,手指不停地往上挑。 “嗯。”黄建立莫然,眼睛盯着显示屏。 “总经办真会揽事,现在连营销他都管。三天时间,把所有营销人员都撤回来,得损失多少销售?”熊小东抬着手臂,手指又往上挑着。 “我们带耳朵听就是了,你不更省心吗?”黄建立听出其话中意味,故作正色。 “我只是个小小的部门经理,我当然乐得清闲自在。我也许只是瞎琢磨,营销是你副总分管的,这次怎么变成总经办唱主角了?”熊小东这时已在黄建立对面坐下,说话间眼皮迅速抬一下,观察着他的反应。 “那不更好吗?我也跟着省省心。” 说着,黄建立把手上鼠标往前轻轻一甩,“你只管把人员通知到位就是。” 营销团队全员培训动员大会召开的那天,会场外突然下起了一场寒风袭卷的冬雨。 三楼会议室简易布置一番后,雷志森坐在主席台正中间,他的左侧摆张写着黄建立姓名的会议桌牌,右侧的桌牌,写着主持人字样。 孟匀易正在招呼已到场的人员往前移座,俞红也忙着分倒茶水。 雷志森独自一人在主席台端坐须臾,看看表,掏出手机拨响了黄建立号码,“开会了,你不知道吗?” 没多久,正对会议室的楼梯传来了纷杂的脚步声,黄建立在前,后面熊小东、林贡、翁志成…… 黄建立上来后仿佛没看到主席台上写着自己名字的会议桌牌,只在台下的地方随便坐下。 其实,即便没有会议桌牌摆在那,会前一天,孟匀易早已向他分发了培训日程表,今天动员会的就坐位置、发言议程都标注一清。 “黄副总,你的位置在前面。”俞红连忙凑到黄建立身边悄悄提醒。 “建立,快点!”雷志森本已不悦,见状愠怒。 动员会有雷志森在场,开得并无不顺。只是有心人隐隐能够感觉,黄建立从开头到结束,似乎都不太上心。 话得回到两周之前,在雷志森办公室。 “阿立,我和孟匀易商量过,老富业集体学习的传统不能丟,我想先从营销团队学习抓起,组织第一期培训。”雷志森商量的语气说着。 “准备什么时候组织?熊小东近期正安排到各区域走动管理,趁着春节前抓一下销售进度,就怕他没精力搞培训。” 黄建立顺理成章把培训组织策划的事往熊小东身上去联想,他接着又说:“可能要从长计议,毕竟他只会实战,培训不一定擅长,得给时间准备。” “我们不能等,团队建设一刻都不能耽误。培训要尽早,两周后进行,培训期三到五天,营销全员参加。” “五天?这不浪费时间吗?这样的话,营销部工作计划都要调整。”黄建立满脸的不可思议。 第七十八章 理念问题 “真学习,五天都不够。不光学习,培训过程要穿插讨论,你黄副总正好借此机会也要多听听底下业务人员的想法和建议。”雷志森开始抖落着自己想法。 “磨刀不误砍柴功。”孟匀易插了一句。 “照这种培训法,很容易引起团队思想混乱。到时大家各说不一,最终会变成向公司讨价还价的专场。”黄建立担心雷志森这次想问题简单化,刻意提醒。 “演变,也正是我和你需要看到的,正好通过培训,考验一下营销部,如果营销部的管理有偏离,正好借这次培训及时修正,不是更好吗?”雷的话越挑越明。 “培训我不反对,但讨论我觉得没必要。熊小东现在管得好好的,正需要给他树立权威。”黄建立更加固执,他们的焦点已从培训转移,开始集中到了谈熊小东。 “长远的战略,正确的理念,灵活的战术。如果熊小东真是这样,我愿意树他一百个权威。”雷志森有点激动,开始盯着他女婿。 “真要否定一个人,也没必要如此大动干戈。”黄建立脸色也开始变得难看了。 雷志森:“我是着急,盼铁成钢,想扶你们上马,再送你们一程!” “是啊,黄副总,市场营销是企业的真正重心,我们一定要从一开始就锻造好这颗心脏。按我理解,雷总的愿望就是这个精髓,他想集各方力量,帮营销部早日成熟。”孟匀易的本意是想,把雷志森和黄建立的视角牵到同一个焦点上来。 “销售和你的工作不一样,不能只停留在嘴皮子功夫。你们高谈阔论坐而论道的时候,他们却要时刻考虑着每一单、每一个客户怎么争取、怎么维护,错综复杂的时候还要同竞争对手斗智斗力。业务靠什么?靠的是争分夺秒把订单抢回来!”黄建立没心情讲理论、细分析,对着孟匀易张嘴便开始一阵点射。 见此状,孟匀易三缄其口,不再多语。 黄建立的表现惹怒了雷志森,“这是高管商量问题,不是小家争风吃醋,收起小脚女人那套好不好!” 黄建立被雷志森叱责得,脸一阵红一阵青一阵白,很久说不出话。 为掩饰尴尬,孟匀易连忙勾下头装作正专心看着培训大纲,这份培训大纲是他精心准备的,他本想借着这次商量,先给黄建立细看并征求意见。 一次再正常不过的高管商讨会,就这样不欢而散。 源于雷志森居高临下长者为尊; 源于黄建立固步自封并把企业当成自家;源于雷志森和黄建立的裙带关系; 也源于孟匀易这样的非裙带,一旦触及裙带界碑,只好知趣地隐忍回避。 雷志森一心要办好这期培训,苦于孤掌难鸣。 所以,孟匀易是他唯一可用的人。 黄建立和孟匀易各自散了以后,雷志森又独自再把孟匀易叫进自己办公室,“黄建立刚才说的是气话,过一阵子就会没事,你不要有顾虑。” “不会的。”孟匀易的情绪已经恢复了正常。 “培训的事两周后照常进行,你做好课程编排,负责联系授课老师,还有培训通知。” 雷志森要求的三到五天培训时间,孟匀易折中一下黄建立的情绪,排成了三天,这里暗示着一种妥协。 然而, 经不起熊小东在一边煽风点火。 “总办手伸得太长,原本做个财务经理,现在集三职于一身都嫌不够过瘾。”动员会结束后,熊小东若无其事地踱到黄建立办公室,酸溜溜抛下一句话,又踱走。 中午时分,业务人员三三两两随意围坐,消磨打发时间。 熊小东这群走走,那拨转转,这边煽两言,那里道几句,临上班时见黄建立经过,故意提高声音对大家说到:“你们这次要好好学习,向总经办交份好成绩,以后你们评级定奖,说不定都要总经办说了才算。” 所以,对这次培训,黄建立并不买账。 下午的听课他有意缺席,当然师大经济系著名钟教授一堂深入浅出的课,关于现代营销理念的精彩阐述和诠释,他也错过了。 讨论课,虽有雷志森亲自坐镇,但难敌熊小东私底下早就敲了边鼓,提建议者寥寥无几,发言的也都不痛不痒,毫无价值。 “你们都只带耳朵听课吗?这样,培训延长,原定的下午总结会取消,继续讨论。集中讨论改为分组讨论,分成三组,我、孟匀易、严振任组长,黄副总和熊小东暂时回避,我就不信论不出个真金白银!”雷志森彻底火大,使出早已备好的大招。 雷志森为什么会有此招?话又要回到昨天晚上说起。 一天半的正式授课,恰巧这两天临时都有重要领导要参观“继富往园艺”,雷志森不得不抽身前往,培训这边只好割舍。 对于孟匀易安排的几节授课,雷志森看过课件,对内容相当满意,唯有不放心之处,就是大家的吸收效应。所以,返回家时,路上他约了黄建立和雷凤晚上到家一同吃火锅。 雷志森有个小情趣,偶尔心血来潮,会上市场买点自己想吃的新鲜货。今天,他又让司机顺路拐到海鲜市场,自己采买了一番。 雷凤用木筷夹起一只虾菇,指着不停扭动的步足和腹肢说道:“阿爸,你今天买的虾菇真是不错。” “被那些摊贩多骗几回,久病也会成良医。”雷志森不禁自嘲,锅里腾起的热气顺着他的手臂往脸上飘。 “也得有底才经的起被骗,换做没钱人,多骗几回你试试看?”黄建立心情轻松,不由地抬杠逗笑。 黄建立笑了,雷凤笑了。 雷志森却没笑起来,“人活世上,最无奈莫过于没钱啊。窘境的时候,一分钱能难倒一个英雄汉。所以,我们做经营管理的,更要居安思危未雨绸缪。” 雷志森夹了一片雪花牛肉往锅里涮,问起了关心的事,“对了,这两天你那边培训怎么样?” “培训的事,不是总经办在管吗?”黄建立先是一愣,随后就把话一扔。 “前些天特意交待过你了,培训这件事你要上心。”雷志森捞起锅里涮好的肉。 黄建立自恃得意:“随便找几个教授讲师来忽悠忽悠,那也叫精心组织?把营销部的业务精英当成幼教来糊弄。” 雷志森扫一眼黄建立,“一天半的五节课,你分管营销工作的副总经理听了几节?” 黄建立无语。 “花钱培训,不是让你们某些人当笑柄看待,你听过课吗?那些请来授课的人是哪一个不是行家里手?教育你们这些人还真是牛鼎烹鸡了。”雷志森看得出黄建立根本一节课都没听过,气不打一处来。 雷凤在一边听了多时,连忙浇火,“工作归工作,吃饭归吃饭。阿立,爸让你学习,你就学嘛,反正让业务人员回来培训,换换脑子,也不是坏事。” 雷志森语重心长,“阿立,你要重视起来,营销团队的管理不能掉以轻心,营销全程一定要让管理核心看得见,要让管理核心有透视镜那样的洞察力。企业败,很多都是败在营销管理失控上。” 黄建立沉默。 第七十九章 个人矛盾 雷志森放了大招。 他的初衷仅是为了讨论,想多听些真话,利于总结。 当然,他一怒之下,倒是忽略了黄建立和熊小东的个人感受。 真是忽略? 也并非,准确说,那是他的一种有意忽略。 他自己习惯于感性待人,也希望借着这次给黄建立和熊小东两个人狠狠地刺激一下,让他们痛彻心扉改变观念。 汤兰的发言和建议,让雷志森捕捉到团队的潜能和希望,这是他想要的未来营销团队, “各位领导,小汤我初来公司才一年左右,本不该胡言乱语。雷总这次如此重视,广开言路,那我就说说心里的一些感受。我心中的百年企业,他的市场营销应该有战略,有一套能持续销售的体系。我们现在所做的基本只是销售这个层面,偏向注重是把固有产品推销给客户,从上到下,考核仅看业绩、看销量,提成和奖金方案也过于简单化,容易引导业务人员眼睛只盯着眼前,说句难听话,这种状况长此以往,有可能会出现杀鸡取卵的自杀式销售行为……” 汤兰话还没说完,业务员吴有应,“对不起,我憋不住要先插下嘴。接汤兰刚才说的,我经常会碰到一些养殖场,我们的产品推给他们,他们使用前还需要第二道加工,造成许多不便,这些客户最需要的服务是根据他们的个性配方,我们为他们提供小批量生产,价格高些也没问题。” “所以,我们要真正做到营销,以客户的需求为导向,这样才能有效发展更多忠实的客户。” 孟匀易和严振那两组也同样收集了很多类似建议。 内部总结分析会,孟匀易正在汇报:“我们这一组大家说的比较多,归纳以下几点:一、公司定位要清晰,我们只是做销售还是要做营销;二、我们是只做无差异市场,还是也开辟一片差异化细分市场;三、团队建设,希望建立一套系统的营销人员职级和绩效机制……” 听着孟匀易和严振的汇报,熊小东的笔记频率已经跟不上,不停地皱眉眨眼摇头。 倒是黄建立先为他开脱,“业务营销人员反映的这些问题和建议,咋一听很新鲜,但这些话在我和熊经理这,几乎都听到耳朵长茧了。营销还是要因地制宜,讲求实战实效,追求企业利润。继富往初创时,要不是凭着富业带过来的销售团队,我们的销售怎能迅速占领市场吗?如果都凭大家今天所说的客户为导向,先搞几个月的市场调查回来后再来组织生产,那我们也不会实现当年投入当年产效的骄人业绩。” 熊小东终于找到机会说话,“我觉得,管他白猫黑猫,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能卖出产品的业务员就是好业务员,其他都瞎掰。” 雷志森瞪了他一眼,“汤兰销售业绩会比哪个业务员差?可她就能提出许多有建树性的意见。而有的业务员呢?只打着眼前的小算盘,每个月只要自己能领到满意的提成和业绩奖就觉得万事大吉,哪有忧患意识?” “通过这次讨论汇总,我觉得有个很突出的一个问题我们要决策,就是细分市场做不做?”严振的年龄与雷志森相仿,一米六四身高,宽额头平马脸,头顶有点秃。他坐在会议桌前,背朝后微靠,眼皮下垂面无表情,不紧不慢说着。 “这些其实大家都看出来了,作为营销部门经理,你熊小东应该主动收集这些信息,自己拿不准的事要主动请示。你黄建立也是,身为副总,没有前瞻性思维怎么能行?”雷志森说着,敲了两下桌面。 “也想啊,细分市场能做吗?需要采购、物流、生产、设备、配方、质检一系列配套性的跟进。而且,这些订单基本都偏小,做起来不一定有效益。”黄建立一边说,一边掰着手指头。 “我觉得差异化这方面值得探讨,很多企业都是从细分市场中精细耕作,逐渐做强。就拿我们外订的广告笔来说,也是小批量,但那些厂家照样抢着做,因为自己不做就把这个市场拱手相让给竞争对手了。”孟匀易虽然不想轻易发表看法,但既然是开会,责任使然,到底还是没憋得住。 雷志森:“大家都能看明白,怎么你们两个直接的主管和领导却麻木不仁?” “大家,站着说话不腰疼。”黄建立说完歪着头。 雷志森:“你们也许是觉得你们营销部现在日子好过吧,那是因为之前你们趁虚而入,趁着当时几乎百份之八、九十的销售骨干都来了继富往,富业那边出现营销人员断层之机,抢了富业的业务。可是,这个市场你们再想迈出去,就会遇到更多对手,这些未来的对手你们了解吗?” 黄建立:“这样吧,雷总,回头我跟熊小东仔细分析一下大家的建议。说句大实话,献言献策,说说很容易,但做起来是要牵一发动全身的,让我们考量、考量吧。” 内部总结无果而终,营销全员培训学习,开完分组讨论会就算告磬。 营销工作仍然按部就班,黄建立和熊小东的“考量、考量”被无限拖延,没有结果。销售业绩还在增长的事实,的确也容不得对他俩的工作再有质疑和挑剔。所以,差异化、或销售或营销的定位、团队建设等等这些,也就渐渐无人再提。 从这以后,熊小东的鬼魅心性,开始与孟匀易渐渐地结下了“不解之缘”。 “孟总,营销部那边新招了几个促销员,要求总办明天组织一场培训,并且置办服装。”这个要求来自熊小东,通过俞红传递。 “孟匀易,营销部反映,这个月客户对帐清单有问题,财务部要重新整理一下,不要误了资金回笼。”这话来自黄建立。孟匀易照话落实之后,实际情况却是财务部已于规定时间报给营销部,只是移送当天销售文员没在岗位上,未做正式交接而已。 在黄建立办公室,孟匀易为了消除误解,谈了此事,“那天只是销售文员江凤珠请假没在岗,钱术电话确认后放她桌面上了。” 熊小东耸耸肩,偏着头,一脸阴笑,两支胳膊往内倒勾提着,手掌心朝上,手指不停地往上挑,“没,没。” 声音低沉,阴阳怪气。 第八十章 注意力偏移 孟匀易脑际浮现钱术的话,“那天跟江凤珠电话说这事时,熊小东经理也在。” 他不由纳闷,正要再做一番解释,熊小东却先开口说话:“误过了要帐期,营销人员工作计划全都要重新安排,这个月销售任务肯定受到影响。而且现在安排出去对帐收款,帐期截止时间要延后,财务这边需要重新加班一份对帐清单给我们。” “加班就加班呗,抓紧,不能再耽误了。”黄建立甩下话,离开办公室,往车间方向走去。孟匀易吃了一回哑巴亏。 接下来,征对孟匀易的奇事、怪事,隔三差五,接二连三。 比如: “孟匀易,很多业务员反映,这次投放的户外广告位置太不醒目。” 某个区域的业务主管,突然会抬着一箱促销用品到孟匀易的办公室,“这次的用品有质量问题,这些是挑出来的,请求退货更换。” 其实,仔细查看,基本都是因为使用部门保管储放不当,或者运输过程的野蛮装卸等原因形成的损坏。 又比如: 一次例会,汇报本部门工作的熊小东,突然话锋一转,又朝孟匀易不痛不痒地开了一炮,“本月业务人员离职两人,经我们苦口婆心劝留,最终还是跳槽去了竞争对手那边。我了解了具体原因,有两点,第一是前两个月我们营销部报上来的考勤,总经办统计有误,造成工资少发。另一个原因,他们说业务人员常期在外,偶尔回到公司,公司没给他们有家的感觉。到总经办冷冰冰,到财务部也是冷冰冰,公司一些部门,根本没有服务一线业务人员的意识。” …… 这以后,雷志森更多的工作时间逐渐往“继富往园艺”偏移。 公司改制以后,雷志森沉闷了两年的企业家个性又回归到张扬豪放,各级政府的参观指导逐渐多了起来。 “将来这地方,希望可以做成青少年一代的课外实践基地。”一位来自北京的副部级领导参观“继富往园艺”后无意间说的一句话,启蒙并垫定了雷志森对这里的定位和规划。 这里的将来绿草茵茵花粉树簇;这里的将来白鹭莺栖湖光柳翠;这里的将来既是生生不息取之不竭的绿色银行;这里的将来又是魂牵梦莹流连忘返的田园山庄。 雷志森对这里的投入,近乎痴迷,包括资金和精力。 首先是搬苗。 罗黑子是一个自找上门的合作伙伴。 此人身材黑矮,满脸皱纹,门牙发黄,广东人,种植销售绿化苗木和花卉近十年,堪称行家里手。 雷志森与他初次见面认识是“继富往园艺”进了第二批绿化苗。 小叶榕树苗,雷志森本没有大面积培植的设想,他只让手下先购回一车试试土壤适应度。 当天,树苗到了,种植组的陈松涛却心急火燎跑到他办公室,“雷总,来了十车苗,可采购翁力却只告诉我一车。这下子我哪来那么多工人?” 雷志森:“翁力说的没错,是只进一车。” “不对雷总,十辆车全停在主干道路边,车都排到大门口外了。”陈松涛瞪大眼睛认真说到。 “翁力人呢?”雷志森问。 “他说他也不知道,说完人就不知跑哪去了。”陈松涛答。 “你就按一车组织卸载,其他的不用管。估计是发往别处的货,司机弄错了。”说完,雷志森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就让司机小江备车回家。 第二天,雷志森先去了饲料厂,当他来到“继富往园艺”时,已是上午十一点。 门口进来时,只见大门口一直往里,停着的那些满载小叶榕树苗的车辆还未离开,心里不由嘀咕,“这家小老板怎么这么不靠谱。” 到办公室刚坐下没一会,一阵沙哑又响亮的吵闹声传来,“我要见你们老板,能说清楚的啦。我要跟你老板当面说,你不要拦着我啦。” 翁力没能拦住,随着话音,罗黑子闯了进来,“哎呀,雷老板,找你实在太难找啦。” “雷总,对不起,我拦都拦不住。”翁力胆怯地致歉。 “怎么回事,外面那么多树苗怎么还停在路上?你们没跟雇你运输的苗圃老板联系吗?”雷志森把闯进来的人当成了货车司机。 “雷老板,我就是苗圃老板,这十车苗全是我的啦。”罗黑子一边说一边甩着无奈的表情。 “哦?” “是这样子的,不知道是我听错还是你们翁经理说错,但翁经理现在说他没说错,要不然就是我的错,说要一车苗,可是我运来了十车,现在怎么办?多的九车苗,司机又不肯帮我再运回去。”罗黑子像说绕口令似的,一口气说个不停。 “那你自己跟司机谈,我们也没急着赶你们车子要马上离开。”雷志森随口回答,根本没再多想。 “不是啦雷总,我这来回运费,起苗,再移种,再加上路途损耗,等于白送你这些苗都不够,还要倒贴钱。” 见面前这位自称老板的人诉苦不停,雷志森不做声,没再理会。 “雷总,只要你让工人把全部苗卸下,让司机空车开走,苗要不要钱都无所谓。我看了,反正你这里作业区全都空着,这些苗就当扔你这里,怎么样?” 听到此话,雷志森不由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根本看不出是个老板的老板。 他心里清楚,随着城乡建设步伐加快,高速公路等大型基础工程的迅猛增长,这些年绿化苗木和花卉种植经营,着实让一些瞄准了商机的潮人们,狠狠地发了财。 那些原先土的掉渣,种树苗种花卉的小老板们,现在大凡只要有个十几亩的苗木场,指不定那里面都会隐藏这一些每颗几千、几万、十几万,甚至上百万的珍稀观赏树木。一个不起眼的小老板,腰缠百万、千万的,大有人在。 这也是自己创办“继富往园艺”,选择绿化苗木培植种植的原始基础冲动。 “你坐。”雷志森招呼看座的同时,递过一张自己名片。 “谢谢!雷老板,我姓罗,这是我的。”罗黑子弓着腰,双手接过名片后,也从自己上衣口袋里掏出名片回递给雷志森。 “雷老板,我看我们俩年龄差不多,也都算有年头的珍稀树木啦,今天有缘认识,是我罗某高攀。我们那,你要什么品种的苗和花都有,雷总往后找个时间过去看看,这一次的这个小叶榕树,特别适合在你这里种植的,多运来的那几车苗,我放心扔在你这里种,现在不用给我钱,等你觉得好种好卖了再给钱啦。” “你有把握这品种在我这里会成活并长得好吗?”雷志森递过一根烟。 “嗯,我也喜欢抽这牌子。”罗黑子接过雷志森递的烟,同时掏出打火机先给雷点上,然后自己也点上,轻松吸了一口,吐着烟雾,“小叶榕树喜欢温暖、高湿、长日照,它还耐瘠、耐风、抗污染、易移植。这些全都适合你们这个园区。种一段时间后如果不想马上卖,也可以在这么大的园里到处移植,能防风,以后要是种植花卉,可以用它来挡风。” 别看这个罗黑子说话有点颠三倒四,讲起苗木来却一点也不含糊。 雷志森心里对面前这位罗老板顿生好感,“多出来的九车苗,我现在真不会付你钱。” “雷总,我看过报纸,你是个大企业家,有远大抱负。”罗黑子配合话语,竖起大拇指,“要是不嫌我土了吧唧的,我抱你大腿,给你当个小股东怎么样?” “用苗投资?” “用苗投资!” “好,我正缺罗老板这样的能人来帮我。” 第八十一章 再狼狈,也抵消不了获得感 临近春节,孟匀易参加完市里组织的一场春季展销筹备会后回到公司,直奔黄建立办公室。 “黄副总,今年展销会,市里专门给我们公司配了两个免费展位,一个给园艺,一个给饲料厂。关于饲料厂这边的参展,看看你有什么要求?” “哦,两个展位都免费?” “是,对我们省级龙头企业特别的鼓励优惠。” “那这样,你和熊小东具体商量运作布展的事,借此机会多做些宣传。” 布展那天。 “熊经理,所有展台、易拉宝、x展架、电视和音像资料都集中在楼下了,你的人和产品到位了吗?” 孟匀易在办公室、门口均不见熊小东身影,于是拨通了电话。 “哦,你说什么,听不见。我在客户这,正在解决售后……”话未说完,对方就挂断电话。 预先分工好的事,突然之间熊小东撂挑掉链,这让孟匀易有点忙乱。没办法,他也只能去找营销文员,可是江凤珠的回答是并不知道有这件事情。 孟匀易连忙向车间主任刘大汉要了两个人,然后对着俞红说:“布展缺人手了,走,你也去。” “我也去,这边空了。” “顾不了那么多了,我一会让财务部来个人坐到总经办来办公就是了。” 无独有偶,这一链掉了刚续上,轮到孟匀易自己掉链的事也接踵而来。 正当孟匀易领着俞红和两个车间工人在会展中心搬展台、支展架、调设备的时候,雷志森的来电伴随着叱责:“孟匀易,你跑哪去了?不会是又忙着自家新居搬迁吧。” 孟匀易正要解释,那边声音又来了,“俞红呢?你怎么派了钱术坐在总经办给你们替岗!” “雷总,我们今天在布展。” “好,先不说了,公司的宣传资料放在哪里?” 孟匀易脑际迅速闪了一下,刚才匆忙之间,好像把放在办公室备用的所有的广宣印刷品都一股脑扫到一个大纸箱,带到布展现场来了。 这些东西原本自己几天前和熊小东商量布展工作时,是分工给熊小东准备的,此人今天突然又给自己演了这出幺蛾子,真是掐指算准了似的,狠狠地给自己使了一绊。 真是明枪易夺,暗剑难防,这当下,却又屋漏恰逢连夜雨,浇得自己狼狈不堪。 “备用的宣传资料都带到会展中心来了,我和俞红又都不在公司,资料室门开不了。”孟匀易吞吞吐吐回答着。 “你这个总经办主任怎么当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布展也弄得乱成一锅乱粥。省市领导突人来公司参观,你倒好,给我来出空城记!” 雷志森怒气冲冲地挂了电话,连忙又拨了黄建立手机,“阿立,你赶紧整理几份公司和产品宣传资料,到办公楼门口等我,一起迎接省市领导来参观。” 忙完会展,距春节放假就剩三天时间。孟匀易安排好年前一切工作,分发年货、派送年货、安全检查、组织卫生大扫除、编排节日值班表…… 到了全公司放假那天,他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出了厂区。 住进新的房子,让忙碌一整年的孟匀易,收纳了少有的获得感和满足欲。 这一年,工作中除了小人捕风捉影的一些恶意中伤,别无其他事能让他感觉到不顺心。当然,被人明里暗里频频使绊,的确也会使同事和领导心里对他多少产生些误解,并且留下阴影,但他相信,误解终究就是误解,随时间验证,都能不言自喻。即便无法百份百消化化解,凭自己的一贯作派和定力,总不至于阴沟里翻船。 所以,此时的孟匀易,坐在自己一砖一瓦看着建起来的别墅客厅里,满脸意气风发。 若换成两年多以前的心境和光景,孟匀易腹中一定早已文思汹涌情怀飘逸,或曲晦或直抒地丹青妙笔,落下一长串行云流水字字珠玉的诗句了。 而两年多以后的今天,这种心境早被所有可以具象化的事和物所替代。 这就如工作中的每个事项、每个方案、某一个点子、某一篇报告、一句广告词、一张平面设计稿、一组有用的财务数据…… 这就如生活中的一片实木地板、一组造型墙、一桶内墙油漆、一套真皮沙发…… 此时舒发情怀,唯有具象化的酒和菜,还有就是可以让酒生动演绎的酒伴。 当晚,孟匀易不顾忌是传统小年之夜,电话里强拉硬拽把郑强叫到家中,“来,来,今晚我俩都要彻底高兴一下,不醉不休。” “就我们俩个人喝?”郑强端着酒杯,看着桌上两瓶人头马。 “趣相投不在人多人少,信不信?两个人,一桌酒菜,我们照样也能喝得风生水起。”孟匀易喝干杯中酒,接着又倒上,同时往玻璃杯中加了一片柠檬。 “是的,建房子累了一年多,如今喜迁新居,没有理由不醉。来,借你的酒菜,先敬你一杯。” 两人喝着,孟匀易的父亲从楼上卧室下来,见两个晚辈在一楼夹层的餐厅酒兴正浓,便凑了过来,“真好啊,你们俩现在即是同学又是邻居,以后啊,你们就更亲如兄弟了。” “伯父,一起喝点吧。”郑强恭敬地让座。 “我每天晚饭后都有独饮杯酒的习惯,已经喝过,再喝就过量了。”孟跃伍年过七旬,但身体硬朗,中气依然挺足。 “爸,就喝这些。你平时喝的都是药酒,今天小年,你也品点洋酒。”孟匀易往酒杯里倒了酒递给父亲。 雷志森家,别墅主楼一楼宽敞大气,水晶灯在大厅上方高高垂挂,流光溢彩。一家人围坐在十五座位的圆桌过小年。 “想不到仅短短两年多,我们从失魂落魄被人赶,到如今不断在收容富业呆不下的散兵游勇。”黄建立脸色通红,酒精在他体内正不断升腾成豪情壮志。 “这次又是哪个业务员求你招安?”雷志森似乎已听惯了此类消息,不以为然随口问到。 “这次不是业务员,是王忠和肖蓝。” 雷志森,“一个技术,一个质检,可以让他们过来。对了,最近那边业务员跑出来的消息好像少听你说了。” “是没了。听说最近林武兵把唐东的其他管理权全收了,只让他专门抓销售,好像销售从工厂中剥离出去,单独成立了销售公司。” 第八十二章 虽是酒话,灼见真知 “我也听说了,这只唐老鸭对业务员放出话,专门征对我们继富往,要夺回他们原先失去的客户和市场。”雷凤接下黄建立话茬。 “这个苗头不能轻视。”保姆上了一盆热汽腾腾红菇土鸡汤,雷志森透过升腾起来的热气,盯着对面的黄建立。 黄建立,“唐东现在营销策划方面可是一个人说了算。” “这一点阿立说的对,在这方面,我们一个私营企业可不能在机制上比上市公司还不灵活。”雷正逮住机会开始发话。 “纠正一下,继富往现在可不是私营企业。”雷正的话触及雷志森敏感神经。 “即便不按私营企业来定位,但管理方面也不需要分的那么清晰。”雷正渐进似推进,为后面要表达的意思铺垫着。 “就举个简单例子,营销部要开发新市场,广宣预算和执行自己都没有权直接操作,总经办那边投个户外,不是设计版面有问题,就是广告位设置效果不好,前些天,搞个展销会也弄得手忙脚乱,还不伦不类。” 黄建立的话,终于点燃了雷正埋在腹中的“三昧真火”:“我觉得,饲料厂就该让阿立一人说了算,阿爸你掌握大局大方向,具体的是事全部授权给阿立一个人决断,根本不需要总经办、董秘、财务三位合一分管一块,副总经理也只分管一块。公司虽是股份制,但最终不是还要靠我们自家人来管理?” “阿爸哪有你想的那么痛快简单,他想问题都要瞻前顾后。”雷凤的这句话,虽有点像是激将法,但的确,她这把脉还是把得挺准。 雷志森,“我行事风格要是都像你雷正,估计从富业离开,也不会那么多人跟着出来。继富往短短两年多能发展到今天,仅凭你们几个能行吗?” “阿爸,现在不是讲人性化的时候。唐东那边正带着富业营销团队对我们开始反抢夺,他可是全权受命,我们这边要是还踱着方步,你一言我一语搞分权,非败不可!” 雷正手掌往桌子上拍了两下,端起酒杯对着黄建立,“姐夫,怎么样,替你伸屈了吧。来,干了!” 雷志森,“你们还是观念问题。我原本给公司设计的是三驾马车,现在勉强两驾套着拉着。继富往的路才算刚刚开始,我们不能像高子扬对我那样,来对待我们身边的得力干将,人家是替我们干事,多一份职责就要多付出一份辛苦,不是你们眼里的所谓揽权、要权。” “大权在身,孟匀易,你是我的骄傲,在你们公司你的权力那可是钢钢的!来,这杯我再敬你!”孟匀易家,郑强举起酒杯,脸色泛红,双眼已经有些迷离。 “怎么突然这么讲?”听这话,孟匀易感觉突然。 “同学里,目前为止你最有成就。你看,上市公司的财务经理、股证办主任,现在,又一家股份制企业的董事会秘书、财务总监、办公室主任,位高权重,位高权重啊。”郑强说着话,酒杯轻轻一碰。 “这些不就是个名头吗?哪称得上能跟权力挂钩?”孟匀易喝下酒,他这时酒过舌尖吞下咽喉,已全无酒涩难咽感觉。 “我能盖房子,是因为我去日本打了快十年的苦工才换来的。而你不同,不用背井离乡,在家门口就能轻松赚大钱,我们何等羡慕啊!” “你一个局外之人,真这么看?”孟匀易从未想过这问题,今天让郑强这么一说,心里泛起一层淡淡的不安。 “大家都说你孟匀易火头正旺,烧的很多同学眼红,用句时毛话,叫做羡慕忌妒恨,哈哈,在我们同学当中,你现在是no.1。”郑强竖着拇指。 “不是,今天突然听你这么一说,我不是特别开心,相反心里倒有些七上八下的。你说你们心里会这么看我,别人会不会也这样?” “这个我说不准,不过只要你够强,一切都不是问题。” 孟匀易开始认真起来,“强有多种理解,一种是能力强,一种是势力强,还有一种是实力强,你觉得哪一种算你说的那种够强?” “我觉得你现在是能力、实力都强,能力尤其强,实力在我们同学这档段位当中,你也算强,但在你们公司我就不得而知。”郑强向来喜欢围棋,话里总爱带些与围棋有关的词汇或比喻。 “看来你只是不想明说而已。偏偏就不猜我势力强不强。一语点醒梦中人,我刚才还说什么来着?两个人喝,一样也能喝到风生水起。” 孟匀易往自己酒杯里又添了一些酒,端起来,对着郑强杯子碰一下,率自先饮尽。 “我突然想起林廷进,这家伙听说以前在富业,雷志森也很欣赏他,后来是他自己不争气。”郑强喝下酒,叙起了他和孟匀易的同届同学。 孟匀易:“是很可惜,他头脑灵人缘广,跑业务的确很擅长。可是,他的长处优点最终恰恰也成了他最致命的弱点,朋友中鱼龙混杂,交往多了,不免误判欠判,经济上不小心就滑入圈套,不但给公司造成损失,自己也给折腾的够呛。” 郑强:“他的案子最终是怎么解决的?” 孟匀易:“报了案,检察院追踪调查了一年多,好在不算贪污,只认定为挪用。后来他父亲帮他还了大部份款,案件才算了结。” 郑强:“他当时在我们面前很是风光,太可惜了,昙花一现落得一蹶不振,至今杳无音信。” “是啊,生命当中,杳无音信的故友旧交何其之多啊。” 停顿须臾,孟匀易思绪悠远,口中喃喃念道,“遥知湖上一樽酒,能忆天涯万里人。郑强,还是酒好,酒才是好东西。” 夹层的餐厅紧挨厨房,不知妻子杜亚菊何时呆在厨房里,听两人此番言语,突然走过来,冒出一句,“借酒浇心愁,酒后忆往事。有人恨不得故人重逢,再续旧情吧。” 郑强听不出杜亚菊话里有话,“一些故人旧友,特殊的情义会一辈子珍藏在心。嫂子,也来一杯吧?” “你们喝吧,我在这,难免影响你们怀旧。”杜亚菊说完悻悻而去。 “熊小东那块料,只配做销售。”雷志森话说的有点斩钉截铁。 “不管黒猫白猫,能抓耗子就是好猫。”黄建立也不甘退却。 “我觉得即便郑熊小东还不算营销全才,阿立这个分管的副总经理总不能是个空摆设吧,市场宣传、广告投放,甚至办公室职责,都应该统归到副总经理来分管。如果有困难,我也可以提供些友情援助嘛,阿立,你说是不是,户外广告方面,我手上资源可多呢。”雷正一脸诡笑。 “阿爸你现在大部份时间都在园艺,工厂这边确实也难以完全顾及,阿成说的有一定道理。”雷凤,紧敲边鼓。 “你们意思,干脆我这个董事长、总经理办公室也撤出工厂!这些讨论暂时到此。” 第八十三章 烦心事不断 年假,孟匀易难得有全天在家的几天。搬了新居,方觉家务烦杂,一家老、中、幼,生活在一起,磕碰频频。 “匀易,我上面那间卫生间马桶又堵了。”任小月从三楼侧卧出来,扶着楼梯金属栏杆往下走,边走边忧心忡忡地说。 孟匀易到三楼卫生间忙了一阵,还是疏通不了,马桶估计堵了很多重,臭味熏得他心生怨气。 他想起一楼洗手间的皮搋子是新买的,刚下楼回到一楼夹层,只见五岁的女儿捧着一个双层不锈钢小碗,坐在客厅茶几前塑料小板凳上吃着面,突然一个哈欠,打翻了面碗。 汤和面撒了茶几、地上和沙发。 孟跃伍就坐在孙女身后的沙发上看电视,也许是看久了,头朝后仰,张嘴睡着,鼾声雷响。 一片狼籍,女儿满手乱抓乱抖。 任小月从一楼洗手间出来,见状更加蹑手蹑脚束手无策的样子。 “亚菊,赶紧下去,女儿整碗面翻了一地。”孟匀易对着在厨房的妻子轻声喊。 杜亚菊从厨房走出来,站在夹层餐厅,头往下探,“这么多人,全都动不了吗?” 孟匀易,“我在三楼通坐便器。” “坐便器重要还是女儿重要。一天到晚电视开得比雷声还大,小孩子就在身边,顺便照看一下都做不到。”厨房里传来杜亚菊喋喋不休的埋怨声,看样子是没打算下来清理。 任小月在楼下听得真切,慢慢移步过来,把孙女抱到沙发上,抽了几张抽式纸巾,蹲下身子用手抓着地上的秽物。这边五岁的孙女刚一坐到沙发上,两只沾满面和汤的小手在身上和沙发上乱抓。 新添置的真皮沙发,孟匀易看得直心疼。 再看,地上的汤和面,让母亲任小月再度踩踏之后,大白的玻化地砖,更是四处污秽。 “妈,新居所有装修布置都讲究清洁干净,卫生习惯要改改。”孟匀易善意地提醒。 任小月默不作声,蹲在地上,一边擦着地面一边慢慢往后退,退至大厅中间的圆柱时,臀部被轻轻一碰,身体向一侧倾斜,她顺势用手扶住圆柱,人是稳住了,一记明显的污渍手印却醒目地拍在雪白的圆柱上。 杜亚菊这时正从弧型楼梯下来,正面对着圆型柱子,见此情形冷冷说了句,“帮忙不会,尽会倒忙。” 说罢,抱起女儿走进电梯,往二楼而去。 孟匀易忙完客厅卫生后,任小月无所适从地坐在沙发上,“孟匀易,新房子我和你爸住不习惯,楼梯扶手冷冰冰,所有楼梯和地面贴得油光发亮,走两步就担心会摔一跤。” 孟匀易试图耐心引导,“新建的房子装修肯定是要上档次,你们要学会习惯、适应。” 任小月:“我们怕滑,走路时手都要扶着墙壁,就这,亚菊她也看不惯。” “我喜欢喝茶,端着茶壶在家里走动,她也会说三道四。”父亲孟跃伍接着老伴的话,嘴上也吐着不快。 “就这两件事,我在家时间少,是比较少见。真让我每天见多了,也会引导你们改改习惯。新房子刚装修,墙壁上手指一按,会留下印痕,影响美感。茶壶也一样,端在手上走来走去,茶水溅到地上,就会留下清洗不去的茶渍。”孟匀易很客观说着,他觉得,自己父母,还能有什么不可说呢? “不光这些,反正亚菊那种眼色,各种冷言冷语,说话很不好听。我们倒不如回到老家旧宅,虽然条件比这差,但可以自己爱怎样过就怎样过,没有这么多的约束。” 任小月接着又说:“你看,马桶堵了,我晚上只好少喝水,不敢轻易多用。” “跟你们有些事还真说不清楚。就说,你们明知马桶已经堵了,怎么还再继续用呢,岂不知堵上加堵?”孟匀易才发觉和父母说话如此费劲,开始有些毛躁。 “以前住的那套房子,马桶就没出现这样情况。”母亲还在马桶的事唠叨没完。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总不可能一辈子就用那一个马桶吧。现在房间多,洗手间也多,装修时可能有的没完全调整好,也有可能是座便器的品牌质量不同,嘿,算了,说这些会讲个没完没了。总之,多适应,卫生清洁一起保持,没什么大不了的矛盾,各自克服克制,不要再提回老家,一家老小居住在一起,又有这么好的条件,多幸福。” 幸福,孟匀易竟然对着父母说出了“幸福”这两字! 他自己心里,却始终也并没有品尝到幸福的实在滋味。今天正所谓说出来,他只是物质性和具象化简单定义了“幸福”这个词汇,便匆匆往父母心里装填,自以为老一辈的人,对此是很容易能够被说服认同的。 至于自己,至于妻子杜亚菊,他觉得彼此间燃不起爱的心性早就木已成舟,幸福如同无本之木已无追寻的意义。 所以,装填给父母的“幸福”,也是自己之“幸福”。 短暂的春节以后,一切又回归往常。 新的一年,“继富往园艺”有更多的具体工作要推进。上班的第二天,雷志森就带着张金京等一行去往广东参观罗黑子的苗圃。 饲料厂,按部就班。然而,上班后第四天,雷正带着他的狐朋狗友龙建的王总等人前来工厂走动。 他们先是到黄建立副总经理办公室走走,又到营销部办公室转转,一派新春拜晚年的喜气洋洋。一楼的办公室都逐一串了门,黄建立又带着他们来到二楼。二楼的部门,相对于一楼,少了些,除了雷志森的董事长、总经理办公室外,就仅有总经办、财务部和总经办下属的策划室,还有一间空的办公室,那是孟匀易未兼任总经办主任之前的办公室,现在是孟匀易与来访客人接洽的接待室。 黄建立领雷正,一路朝着雷志森的办公室走去。 “二楼是总部楼,俗称继富往的天庭。你看,玉皇大帝身边,驻扎的都是天神。”黄建立肆意嚷着嗓门,生怕大家听不见似的。 “果然个个天神尊颜。”雷正双手倒背,迈着方步,一边说,一边朝总经办门口夸张地探下头。 见状,孟匀易不亢不卑,起身招呼,“阿成,新年好啊,雷总出差未回,到雷总办公室坐吧。” 雷正昂着头,视若不见。 黄建立摆摆手,“不用,我们自己来。” 第八十四章 心理阻隔墙” 没多久,熊小东端了一大盒水果蜜饯花生瓜籽,手里还拎了两瓶红酒,也进了雷志森办公室。 换做日常,雷志森不在之时,这种情况是不允许的,再说,也没人敢,即便有谁斗胆这样,孟匀易和俞红也定会劝阻。 今天一位是副总经理黄建立,一位是雷家公子雷正,又加上是传统春节喜庆氛围还在,孟匀易也就只能听之任之。 广东中山小榄镇,雷志森一行正在罗黑子的陪同下看了好多家苗圃。 “雷总,怎么样?我们这边的苗圃,品种应有尽有吧。这里的每一个小老板,最小的都有两、三百万身家。”罗黑子黑脸黄牙,咧着大嘴。 “罗老板,看不出来啊,光你一家就有三、四个苗圃。”大个、平头、方圆脸的张金京同样咧着嘴,向罗投去惊羡眼神。 “人不可貌相。”同行的江凤玉脱口说了句话,招来雷志森斥责的眼神。 “雷总,我老罗为人没有太多计较,人家形容我难看的话听得多多了。你看我这样子,本来就是叫花子形象,要不是这十几年靠着苗木和花卉发家,估计到现在还穷得连条像样裤子都没有。”罗黑子像在评论别人似的,根本没把自己的土气丑陋当回事。 浓厚的广东腔,雷志森现在听起来也觉得已经很顺耳了:“这才算真正的老鼠财主,不显山不露水的。” “是啊,雷总,真比财富,罗黑子和你相比,都指不定谁更有钱呢。”张金京接着雷志森的话止不住感慨。 “哪里,张总此话差矣。雷总的园艺有两千亩园地可种植,将来储备在那里边的好树苗,会一天天长出钱来。” 罗黑子边说边比划,继续说到:“雷总,我会把这边最好、往后增值最快的苗推荐给你,包你们公司以后赚大钱,我这个小股东往后也跟着你一起发财。” 雷志森:“成了股东,继富往园艺以后也是你老罗的公司。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往后苗木的引进就由你老罗多替我张罗,我们还是按谈好的君子协定,八成算买,两成算投资。” 这次参观,让雷志森心中底气更足,信心更坚。 此时,雷志森办公室里酗酒的吵杂声愈演愈烈。 “两箱红酒搬进去,估计现在也消耗差不多了。”俞红侧身掩嘴,低声说道。 “听这架势,估计不醉一两个是停不下来。”孟匀易摘下塞在耳孔里的耳麦,漫不经心地回答。小年那晚,郑强在家中酒后的那些话提醒了他,他开始告诫自己,在这个群体,自己仅仅是能力方面占些优势,除此以外,别无资本。雷氏家族的人,尽量躲着便是。 “你听,里面好像在说我们总经办。”俞红竖起耳朵,眸神狐疑,想一听究竟的样子。 孟匀易耳朵已经没有音乐阻隔,里面近乎喊叫的声音隔着门缝传到这边,还是可以听到个大概,“熊小东,在这里,除了我爸,只能阿立说了算。总经办算什么屁!” “人家都是董事长、总经理身边红人,……包括你们,都不看在眼里。”这话来自熊小东。 “就你们家老爷子特别,哪家私企能轮得上被雇佣的人指手划脚。” 听到这句,俞红吊着眼问:“这句话是谁在说?” 孟匀易,“龙建的王总王金福,富业畜牧场当时的沼气池工程他参与过。” “哦,想起来了,记得那时因为你,公子哥还跑来找他爸大吵一架。孟匀易,看来你在富业欠下的,今天债主找上门了。”俞红小声说着,扮出幸灾乐祸的鬼脸。 “耳不听为清,心不念不烦。算了,就权当没听见吧,我出去一下,到几家银行走动走动,你这边就多当待着点。” 说着,孟匀易向俞红递过耳麦,“学我,清清耳根。” 酒后一片狼籍,木板地缝椅背桌脚,皮套窗帘茶几门框,四处留下红酒食物经胃酸发酵后再翻吐出来的污秽,虽经俞红和保洁阿姨努力打扫清洁,残留的那股怪味,还是不能完全驱除散尽。第二天一早,当雷志森回到办公室时,一股愤怒勃然而至。 “只离开两天,你们总经办就把我办公室糟蹋成这样!什么味道这么难闻?” “清洗好几遍了,估计要再通风一两天气味才会散去。”听到骂声,俞红站起来,连忙走进雷志森办公室,开启着窗户。她不想谁谁谁在这喝酒的事从自己嘴里说出来传进雷志森耳朵,嘴上尽量守着。 雷志森余怒未消,“你们啊,仅卫生这点小事也管不好,怪不得人家把你们说成是天庭尊神。” 昨天,孟匀易离开公司后,连续走访了几家银行直到下班,所以没再返回公司就直接回家了。 至于昨天雷正、黄建立他们喝成什么结局,把雷志森办公室糟践成何等污秽纷乱,他没能想象,也不得而知。 况且,一大早刚来上班,雷志森紧跟着也到了,他还来不及查看里面整理的状况。见雷志森大发雷庭,也顾不上解释,连忙放下手头事情往里面走。 “最近怎么变成这样,跟没头苍蝇似的,不要进来,让你起草的文件好了没有?”见孟匀易慌慌张张走进来,雷志森想起了正事。 孟匀易点点头,“都完成了,稍整理打印就行。” “先整理三份给我,马上就要。” 广东一行,雷志森觉得园艺可做的文章实在太多,可以得到更多政府部门的对口业务,比如:林业局、农业局、园林局、旅游局。 他当即把这些想法写成框架性文字,传真回来,让孟匀易整理成给市政府和各有关科局的一份报告。 接过报告,雷志森用最快的速度看了一遍,便匆匆离去。 办公室异味的事,是因为谁、谁、谁酗酒才引起的事,一句话很轻易就能名正言顺说出来的事,俞红和孟匀易,两人都没去做。 这件事,在孟匀易心里时时梗阻着,渐渐形成了一堵墙,一堵与雷氏家族除雷志森以外所有人都不愿同流的一道心理阻隔墙。 第八十五章 “价格战”下 新的一年,唐东在富业祭出了夺回客户夺回市场利刃——价格战。 新任董事长林武兵暗授特权,只要能把失去的客户和市场再夺回来,可以不要利润,甚至亏损! 价格战,一开始让“继富往”一线业务员感觉到了巨大压力。其实“富业”不光价格直放底线,业务员的提成和业绩奖也大幅提高。 “汤经理,怎么做啊,今年要是都这样下去,我的客户肯定都跑了。”汤兰主管区域的业务员小范,一脸焦急。 “富业不会是临时促销吧?” “看架式不像是季节性放价冲量。不行,你得向公司反映我们区域情况,无论如何下些政策给我们应对冲击。”小范也是雷志森出走富业时跟过来的老业务员,虽然不太求上进,但凭着他保有的客户资源,销售业绩一直不错,业务提成和绩效奖,始终都在本区域所有业务员的前列。 “动用你的人脉,探探底。我也让其他业务员多收集些信息,越是这个时候信息越重要。” 汤兰的话提醒了小范,他约了自己的代理帮手,富业在本区域的业务员董华胜。 当得知富业那边直放底线的价格政策仅仅只是一场旷日持久价格战的序幕时,小范彻底崩溃了,“完了,完了,看来我的活路要被断了。胳膊肯定扭不过大腿,再怎么样富业也是上市公司,亏得起。” “小范,这是公司与公司之争,与你我何干?”大排档坐着,董华胜端起啤酒杯,眼神夸张地挑了一下,“忘了你以前是怎么找我的?” 是啊,想当初“继富往”强攻抢占市场和客户的时候,面前这位董华胜就曾经是自己的游说对象,“你是说……” “你笨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们做业务员的靠什么?靠的就是头脑灵光见风使舵。除了违法的事情不做,只要能挣钱的事,我们见一波就得赚一把。” “可,这也太戏剧化了吧。”小范心有所动,但仍有顾虑。 “我们业务员凭的是本事赚钱,谁都不要跟钱过不去。要是你小范没这本事,我看继富往也不会白养你一辈子。自己活的好才是硬道理,来,念在富业业务低潮时你提携过我,我小董从今开始也拉你一把,干了!” 咕噜、咕噜喝下酒后,小范似乎晃过神来,“你说的没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管他是河东还是河西,市场上混饭吃的人,东边西边水性要都能识。那小董你可要多给我指点迷津。” “这方面你才是我的老师,还需要我教你吗?很简单,照你以前给我的一样,公司能给的政策我一分不剩都给你,业绩效奖我六你四。” 相似情况,在林贡管的那个区域也在上演。 业务员陈道勤手里揣着富业业务员分享给他的代理政策,对照一下“继富往”目前的价格和奖励政策,同样的一吨饲料推销出去,客户多得的实惠不说,光自己就可多赚八十元。 这天,他来到养殖大户苏万头家里拜访,“万头老苏,今天有酒没菜,来你家蹭饭了。” “哎呀,大公司的业务员来了,坐坐,我这酒菜都有,怎么还让你带酒来?”苏万头三十几岁,他的家和养殖场就建在一起,前院后场,所以他家的特色就是:苍蝇满院飞。 他们村,每家每户从上辈传下来都是靠着养猪谋生致富。村里渐渐也就习惯以哪家养猪多与少来比富。据说他母亲怀他那年,他们家的年生猪出栏数已有几百头,父亲在他出生时随口说了那么句话,“到我们儿子那代,要是能养到一万头猪我就心满意足了。” 万头,万头。他的名字就这么来了。 “万头,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你就像古时候皇帝,家有院子,院子外有后宫,宫墙内还有后宫佳丽(代指成年生猪)数千,太幸福了,每一只都让你喂得白白胖胖,金山银山啊。” “这也要拜大家提携,一人都来帮我一点,才有我苏万头的今天。” “万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公司规模在扩大,就连富业现在都跟我们合并了。所以,接下来会给像你这样的大户更多的优惠。” “我是个老实人,只懂得怎么养猪,反正我们合作这么多年了,你小陈从没亏待过我。” “我小陈绝对不会亏待你苏万头,一有好事,头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富业是大品牌,我们产品以后慢慢会多用这个牌子,这对你们往后生猪销售也是个很好的宣传噱头。刚开始两种品牌会互相配比,你是大户,我会争取多配富业商标的产品给你。” 所以,没过多久,一些一线业务员压力下的怨声载道由强烈焦急渐渐变成不痛不痒的要政策、拖账期,“继富往”的饲料销量一天天在降,而这些业务员却天天照样奔忙着,区域主管感到压力倍增。 接着,一些区域主管也学起了基层业务员,频频变节,暗中跑起了私单。 重赏出勇夫,曾经的“继富往”手段,成为“富业”那边效仿的利器。 一改上市前和上市后第一年的绩优成长形象,从富业已公开披露财报显示,它的主营业务出现了业绩大变脸。林武兵最后公开放出话来,饲料业务,亏掉两年,夺回市场,挤垮“继富往”。 仅过了半年时间,再接着,熊小东撑不住了,黄建立也慌了。 曾经身在曹营心在汉,偷偷帮着“继富往”代理产品的“富业”业务员,现在反过来成了“继富往”业务员悄悄走穴的播种机和宣传队。 这种情况熊小东其实本该早有耳闻,不至于拖到半年以后才如梦方醒、亡羊补牢。 曾经一次,熊小东电话回访客户,他们是这么交谈的。 “涂老兄,我熊小东啊,最进怎么了?你们那存栏量减少了吗?” “没有哇,我这里自繁自养你是知道的,存栏量一直都很稳定。” “哦,我们的业务代表翁志成每次回公司,都会说你涂总最支持最信任我们,每回下政策,我都是给你最大的倾斜和支持,你可不能有别的想法啊。” “放心好了,熊经理,我一向相信翁志成,最近不但要的货没降,而且配合的比往年都好。哦,对不起熊经理,我这来了个客户,得先去招呼,挂了,熊经理,有空往后多来我这指导啊。” 明明报表显示,涂老板上月和当月发货量降幅达百分之四十。 然而,当时的熊小东,虽然打着电话在回访客户,但心里却正为如何争取一面户外广告的发布权而削尖脑筋。 注意力偏向!生生地忽略了本该琢磨的正事。 第八十六章 小丑跳梁 还有一次,饲料产品销量连续三个月下滑的时候,在黄建立催促下,熊小东开始大面积实地走访客户。 林贡的客户,联兴养殖。 熊小东和营销文员江凤珠一同到他的养牛场走访,在老板办公室寒暄闲聊一阵后,他们又来到采购部门。 “哎呀!熊经理、江小姐大驾光临,请坐,请坐。” “怎么样,小李,别来无恙?”熊小东坐下,掏出烟递上。 “托你们福,好的,好的。你们呢?生意越做越大吧?是不是开始都顾不上我们这些小客户了?”熊小东称之为小李的采购员大大方方接过烟,点燃打火机。 熊小东烟头对上去,连吸了两口,双眼眯成一条缝,“客户才是我们的上帝,哪敢怠慢你们?兄弟,多多支持啊,继富往一定亏待不了你的。” “林贡和你,”小李说到这,转头又对江凤珠陪个笑,“还有江小姐,你们都是我的老铁们,岂敢不支持啊?肯定是你们指哪打哪,我们做生意讲的是情义,你们说什么好我们就认什么。” 坐在小李一旁的另一位采购小邱跟着接腔,“是啊,林贡主管推荐的,我们都不说二话。今天来的这车就是,放心,上从老板下到我们,都相信你们。” 小邱开口说话之时,恰巧熊小东手机响起,“熊经理,店头灯箱招标没通过。你帮我问下是什么情况吧。” 熊小东连忙站起,走出联兴养殖的采购部办公室,“你说具体点,之前没说要招标。” “不知道,你们公司内部是什么机制运行我不清楚,但今天孟经理就只通知说,我们的报价和方案落选了。” “好,我知道了。你先别管,我是使用部门,就不信,我不认的事他总经办那边能推广的了。”丢失面子又没捞着好处的熊小东放下电话后满心愤愤不平,哪里还有心思继续深谈。 “这就要走吗?熊经理,中午留下来我陪你醉一醉吧。”临走时联兴养殖的老板客气地挽留。 “下次找机会,这一回,事情多时间少,走了。” 熊小东和江凤珠乘车驶离之际,正逢一大车饲料运进来,一袋袋醒目的富业商标清晰可见。 江凤珠透过车窗,一直盯着相向而过货车上的包装标识,不禁诧异,“誒?这个小邱说话很不靠谱,不是说今天进货的是我们林贡吗?怎么口是心非,跑到富业去进了?” 熊小东的眼神虽然也下意识随着江风珠说话声音往外望了望,可他脑子里根本还是那一大堆店头灯箱招来的愤愤不平恶气,明知是自己推荐,黄建立交待,同等条件下优先采纳的一桩十拿九稳的广告制作业务,孟匀易这家伙,竟然跟老子对着干! 一次是稍加推敲咀嚼就能发现异常,从而顺藤摸瓜查出真实情况。 一次是大凡心无杂念稍有清醒头脑就能抓个现行,从而及时阻止并制定对策方略。 偏偏就是如此显而易见的事,在熊小东这,都全然跑偏错漏。 客户走访一圈回来后,熊小东当即向黄建立进行了非正式汇报。 “走了所有区域,情况确实比较糟糕。”熊小东吞下口水,点了支烟,故作难言顾虑状。 “什么情况随便说,不要有什么顾虑。”黄建立正拿着笔,准备记些要点。 “反映最多的主要还觉得我们给区域主管、给业务员的自主权不够,当然,最终是公司给我营销部的自主权和力度不够。我们的产品与富业完全同质化,而富业那边唐东随时随地都能临机决断,我们这一点就无法做到。” “更至命的是我们的宣传策划,有的广告宣传品都被客户当成笑话来说。就说上回制作的一批x展夹和易拉宝,架起来没多久就歪歪斜斜,客户都戏称我们的宣传物料是‘林妹妹’和‘站歪歪’。” “什么意思?” “弱不禁风,腰杆不直,我们的尊神还能做出什么硬朗霸气的东西?看看其他厂家做的,我真都不敢见人。” “还有就是户外广告,唯独上回区域推荐上来的那个广告位做出来的效果很好,其他的不投还好,越投越让人评价那是小家子气。再有,这次下去,业务人员也向我提了很多有关财务部、后勤物料配发方面的意见,确实,这两部门一点起码的服务意识都没有,业务员在前方没日没夜辛苦,有时打电话让他们帮忙对帐、开票、换下物料,总是爱理不理。” 黄建立听熊小东唠唠叨叨讲了这么多,感觉有点吃不准,“你说话能不能归纳概括一下。” 熊小东想了想,“第一、价格方面,确实富业最近在做低价促销,希望我们也能拿出一些力度来跟进;第二、为了公司利益,我大胆地建议,也要学富业,广告宣传策划这一块,应该归并到营销部,在你分管副总经理的直接领导下开展工作。” 黄建立狐疑,“就两点?” 熊小东撇着嘴,“有这两点就够。” 销售下滑,事实不争。 但雷志森一人难敌黄建立、熊小东、林贡等人众口一词,更何况,家里还有雷正时时在背后说长道短,护着黄建立、熊小东,贬抑、挤兑孟匀易。所以,在销售下滑分析会上,雷志森原本坚持的原则开始摇摆。 孟匀易深知,销售连续三个月下滑意味着什么,此时若是再一味坚持自己观点,依旧纠缠于营销策划具体事务,最终落在自己头上将会有更多更臭的屎盆。 “孟匀易,说说看,营销部他们提出来的广告宣传策划工作并到营销部,你有什么见解。”雷志森一时也失去了判断,他把这个问题的最终表决机会交给了孟匀易。 孟匀易清楚,从表面上,雷志森给足了自己面子。 但,即便自己投了反对票,那又能怎样? 孟匀易对这件事的倾向无庸置疑是反对的,但逃避的私心却让他放弃、退却,他最终选择了偏安一隅。 “只要营销部有这份自信,我没意见。” 第八十七章 家变 然而,这次销售下滑分析会后,又过了两个多月,除了黄建立和熊小东争回了更多的自主权以外,销售业绩依然没能扭转颓势。 这一回,即便雷志森不找上门鞭挞质责,黄建立自己也已经坐不住了。 熊小东虽然耀武扬威了一阵子,但此时,也感觉噎着了。 倒是孟匀易,心中虽然始终郁闷,却也暗自庆幸着,喜忧参半。 这段时日,他确实郁闷透顶。不关工作,家庭更是一团乱麻一团糟。 年近七十的父亲孟跃伍,因为家庭琐事,前不久和杜亚菊发生了口角,盛怒之际,引发脑卒中,现在还在住院观察治疗。 那天的情形,也许终身也难从孟匀易的记忆里移除,时而再现,内心总是愧疚、刺痛难当。 父亲孟跃伍,部队军官转业,一生与人无争,老实本份,不善言辞,说话生硬不委婉,早年在单位就不怎么合群,属于个性强,却忍而不发的那种。 孟匀易记得自己小时候,有一次父亲因为被单位同事恶语毁谤,时隔很久,后又再起事端,那次,忍耐已久的父亲终于情绪失控了,一个五尺男人,竟然坐在办公室突然嚎啕大哭。 家中成员中,父亲是这样, 孟匀易个性则清高要强,杜亚菊不光个性强还生性多疑,眼里容不下半粒沙子, 也就母亲任小月逆来顺受,然而却成天唉声叹气,有苦难言的状态。 “都没有不良品行,都顾家,都不是文盲粗野蛮夫泼妇,为什么你们一家会闹出这种事情?”医院病房,父亲的妹妹、孟匀易的姑姑,百思不解地质问孟匀易。 姑姑在孟匀易心目中是个奇女子,她目光睿智举止脱俗,很早就已熟读《白蛇传》和《红楼梦》,小时候,孟匀易常听她讲故事。 姑姑的命运从奶奶、父亲、孟匀易这三代人看来,可以用“凄惨”二字来形容。 一个父辈那年代就能知书达理,从农村走出来的女孩,因为迷恋年轻时的姑丈,姑姑放弃父亲给她介绍的部队军官,毅然选择了和自己喜欢的人结合。 婚后,好吃懒做,只会嘴皮子功夫的姑丈,心性、本事的顽劣和低装,最终渐渐暴露无遗,他们的生活也被迫从城市寄居被打回原形,从此一辈子在农村过着村夫村妇的清贫生活。 听说姑姑至今还有看小说的习惯,当然更多的消遣早就变成了打麻将,经常老夫老妻轮番上阵。反正现在他们的几个儿女都已长大,虽收入平平,但也能时有接济,总算二老粗茶淡饭深居简出的俭朴日子能够勉强地过下去。 或许此时的她,心里还能像翻书阅读时那般平静,也能像搓麻打发般沉迷和麻醉。想必她的心里,以前非得有过怎样的挣扎和肠子悔青的痛楚。 对这些猜测,答案,孟匀易不得而知,他只知道姑姑这一生终将清贫、平淡到老。 “是啊,本来是非常幸福的一家。”孟匀易的大姐孟华秋,眼框红肿地站在一旁。 “几个姐弟,就数孟匀易最有本事,可是家里怎么闹成这样?”孟匀易的二姐孟华平不停地哽咽。 大姐也讲到了“幸福”,孟匀易回忆起自己对父母亲的“幸福”宣导。当时的印记,父母亲是置若罔闻如听天书的那种反应,现在重温,连他自己也疑惑不解茫然无际。 “性子都急,哪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全都鸡毛蒜皮生活小节。”孟匀易的大姐夫非常客观地分析。 “出事那天,我和匀易他姐华秋也都在。一位朋友送了我两大只新鲜海鲈鱼,我们念着老人家,就送了一只过去。可是老人家就那习惯,鱼炖好了自己吃着心里却不踏实,非要大呼小唤地一个个叫过去。可能平时疙瘩就有,亚菊说了句:‘激动什么?张扬什么?好像我们家就没给你们买过这些东西。’就这句话,引怒了老爷子。然后就你一句我一句地吵起来,最后,我们就眼看着老爷子气歪了嘴巴,从沙发上站起来,说话开始梗塞,重心一偏,人就站不稳……” 孟匀易痛苦懊恼地:“若有先见之明,若有先见之明该多好,少说一两句就没有这样的惨剧发生。”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最重要需精心治疗,不能再度出血。” 孟匀易的姑姑听出了事情原委,“还有,你们接下去千忘不能让他情绪有大的起伏。你们这种状况,就算日后康复了,家庭生活还是藏着很大危机。” 孟匀易,“这事因她而起,我是不会原谅她!” “这也是我担心的,你们家里不能再有纷争吵闹。” “姑姑,这种生活过不下去,说不定到我年老,也会被她气成父亲这样。我想好了,必须离婚!” “匀易,这可是大事,不要轻易乱说。我们还有个可爱的樱子。”母亲任小月闻听连忙归劝。 “她岂止只是对你们老人家如此,对我更是变本加厉,单位应酬或加班晚回家,动不动就反锁大门、卧室门,要不就是等你疲倦不想解释要睡时,把房间的灯全部开亮,把电视声音调到最大声,还有就是等你快睡着了,突然把你盖着的被子掀起扔到地上。一直以来,都是这么生活,已经不能再忍了。”孟匀易是个极好面子的人,这些事他今天不说,即便是一直同住一起的母亲,也并不完全知道。 孟华秋,“你们俩怎么会闹成这样?不管新家旧家,我和你姐夫也挺经常去的,并没有发觉呀。” “生情多疑的人很可怕,臆想症的人更可怕。以前,总想着能忍则忍,小误会小磨擦用不着太上心,也许时间久了自然能印证事实消除误解。可是她,这方面恰恰相反,误解越堆积,糊涂账就越多,捕风捉影的猜忌仿佛就会在记忆中定格为事实。心里稍有不顺的时候,就能随意翻出旧帐,也不管是真是假,咬定你数落你。” 也是积习太久,孟匀易以前没认真反思,现在经脱口这么一说,他几乎也越来越明白了:“不行,长痛不如短痛,这婚必须离!不能跟这样的女人再生活在一起了,长久下去,会被闷死憋死气死,而且这种气还来自双向,对彼此、对家人都没好处。” “家庭成员的互相伤害,真像无影拳,看不清路数,摸不着起因,防不胜防,只有全输没有赢家。” 孟匀易的大姐夫无奈地摇头,继续说到:“家和万事兴,家乱万事废。对于是否离婚,我们不敢轻易给你任何参考意见,鞋是否合脚只有自己最明了,但是,我的建议是不能在气头上意气用事,冷静后,权衡清楚后再做决定吧。” 一个月后,孟跃伍的病情开始稳定好转,孟匀易和杜亚菊,一同去民政局办理了离婚手续。 第八十八章 大男人也追剧 “唯独不好面对的就是女儿,所以离婚这件事,对女儿还是先瞒着,不能让她看出来。至少要等到樱子小学毕业或初中毕业。”杜亚菊表情茫然地说。 经历这次风波之后,她也认识到一家人性格上的种种冲撞,尤其是自己对孟匀易,动不动就喜欢挑刺、猜疑、上火。 至今,到底真是他品行不端,还是自己过度紧张、尖刻? 是事实的水火不容,还是仅仅因为自己心魔作祟? 到底是谁的错? 直到分手的这一刻,她,还是无法看透、想清。 “房产原来办的就是共有产权,这与协议也一致,不用更改,到需要处置时你我权益各半。正好‘富业’剩余的内部职工股前几个月三年限售期解禁也全卖掉了,家里有多少存款你都知道,我们一人一半,金器首饰都归你。至于女儿,既然是共同抚养,就按你说的办,不能给孩子幼小心灵造成伤害。今晚我就搬到三楼去睡。”说完这些,孟匀易的心情突然一阵轻松。 “是不是在暗自庆祝自由了?”杜亚菊一下子还没能适应身份的转变,话语和表情依旧阴阳怪气。 “我以前根本也没需要什么所谓的自由,算了,多说无益,从今往后你我各不相干。” 就这样,孟匀易和杜亚菊的一段婚姻结束了。 现在坐在办公室的孟匀易,已然是解掉了婚姻羁绊的自由之身。如果换作半年前,他一定工作更专注,神情更坦然。 然而,现在的他,心中却时常莫名的空虚。 “孟匀易,最近你是不是太闲了,怎么上班时间也开始会打盹了?”俞红转过身,用笔头朝孟匀易的桌子上重重敲了三响。 “啊,吓我一跳。” 孟匀易猛然抬起下勾的头,“最近晚上爱追剧,可能睡得太迟。” “笑掉大牙,追剧是女生专利,你一个大男人也说出这话,活得太悲催了吧。”俞红眼皮翻了翻,夸张地摆出一副藐视的样子。 “这有什么,大丈夫偶尔也有失志之时,这叫韬光养晦,懂不懂,小脚女人。” “胆子好大,也敢在堂堂总经办说这四个子。” “我说什么了?” “小脚女人啊。”俞红掩嘴低声,“小脚女人”四个字,几乎是从小孩含在紧闭的嘴唇缝中悄悄渗出来的口水。 孟匀易恍然大悟,该死!好在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 不知什么时候起,“小脚女人”悄悄成了黄建立的小绰号,这一绰号缘自一次公司的例会,雷志森因意见不一与之争执,不由大怒,对着黄建立随口怒骂了一句:“小脚女人!” 可能是自己潜意识顽皮,不小心带出了那个犯忌的绰号,孟匀易再一次告诫着自己,谨言慎行! “我,说了吗?”孟匀易佯装糊涂。 “哈,在我面前你就别装了,公司就数你最聪明,怪不得以前潘秋琳说你是大智若愚。营销的多事之秋即将来临,你一句话就把策划部担子给甩锅了,讨了个置身事外。佩服!”说着,俞红竖起拇指,表情诚恳之中甚至还影射着对新背锅之人的一种幸灾乐祸。 潘秋琳,孟匀易想起来了,早期富业总经办的文员,这女子待人真诚,不擅心计,后来自费留学去了日本。 孟匀易对潘秋琳片刻回忆后回答到:“说得好听一点,我那是知难而退自觉放弃,说难听点,完全是不堪重用,和被罢免没什么两样。” “不管怎么说辞,主要是结果对你好啊。” “哈哈,对,做人无须太认真,结果好才是硬道理。” 接下去,大会小会开了不下十次,熊小东这阵子的处境和感受可以用扔到油锅里煎、架在火堆上烤来形容。就连黄建立这回也无法再理直气壮地为他护短。 一次会议,雷志森仅一句话,把熊小东说得体无完肤,波及黄建立,也让他面子难堪。 “我错就错在明知无德无才,却放不下某些人的面子,没有早在一年前就当机立断。现在是该亡羊补牢的时候了,你们看看接下去该怎么办?” 严振一脸严峻,语气冰冷,“市场竞争残酷不可怕,可怕的是战斗员阵前变节。我最想不通的就是这一点,拿着继富往的薪水,开着继富往的配送车,去给竞争对手跑单拉货,岂有此理?荒唐透顶!” “这样的团队,不败才怪!”财务经理潘云英,一个老实本份兢兢业业的中年女性,虽胸无大志,但为人也算耿直,听了那些营销人员吃里扒外的事情以后,也愤怒了,她声音尖亮,生硬的普通话,还带着浓浓的江苏口音,所以,在场的人,有的人听起来会觉得特别刺耳难受,有的人听起来却会觉得特别解气解渴。 雷志森眼睛扫着大家。 看来不说话难交差,于是,孟匀易喝了一口水,“事情已经发生,我觉得要找准病理,对症开方。” “对,一定要分析透彻,找准原委,对症下药。”严振声色惧厉,他既是雷志森妹夫,又是黄建立姑丈,从家族身份上说,这种反应也最恰当。 雷志森,“孟匀易和严振的话已经说到了点子上了,依我看,说严重一点,这就是营销部领导上梁不正下梁歪,说轻一点,是营销部管理涣散,心思跑偏!” 黄建立终于坐不住了,开始说话:“我也说两句。首先,营销部门归我分管,出了业绩滑坡,第一责任在我。出现的个别业务员替富业代理产品,这样的事情本身就是极其隐蔽,涉事人员肯定都会千方百计伪装和巧言令色的。我声明,无论作为分管领导的我还是直接主管的营销部经理熊小东,绝对是不会在阵前给投敌变节者开绿灯,至少不会主观有意。雷总刚才说的上梁不正我不能接受。至于说营销部的管理,这半年多来,富业价格战的力度大家都有目共睹,对抗双方实力悬殊,事实不争,依我看,就是换个人来做,也好不到哪去。” 要说熊小东这个人,其实黄建立和他之间,一非故交旧友,二非亲戚裙带,三非领导亲友托付。 前些年,雷志森的“富业”正在发展扩大,需要懂粮食、懂饲料的购销人员充实到团队中来,一位领导应雷的要求,就勉强推荐了熊小东。 此君原先在国有粮食系统干过购销,后因生育超标,违反了计划生育基本国策,失去公职。领导给雷志森推荐时曾不忘提醒,此人有些业务能力,头脑也好使,但此人心胸不宽,不堪大用。 第八十九章 营销人事,重新整合 就是他,当时被雷志森安排到了黄建立手下,先是给黄建立打打下手,帮忙跑些小宗采购。没多久,黄建立就把他当成了心腹,渐渐地,富业饲料厂的许多大宗饲料原粮采购也交到他手上经办,他也因此经常出入雷氏家族,深得黄建立、雷风赞许,就连雷正对他也有许多好感。 也许是此人深谙小恩小惠,擅长献殷勤; 也许是本来他们就气味相投一拍即合; 再也许是此人善于见风使舵,认准了黄建立这个大腿死抱不放; 再再也许,拉下水?同流合污? 做为黄建立的泰山大人,雷志森不愿想也不敢往这方向想。 但此人心眼多,喜欢东走走西串串,打探小道消息,咀嚼琢磨人心,能把一些鸡零狗碎的信息加工成有实用价值的工具,再因地制宜、因人制宜……劣性明摆无疑。 不行!黄建立一定是深受其毒,这样的人再放在他身边,只会助长“邪风”。 “照你的说法,外因是造成现在局面的主要因素咯?如果这种情况成立,那我们也只好关门大吉了!”雷志森一股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死死盯着黄建立,聚焦的那一点几乎要把他灼焦。 黄建立自知刚才失言,愧不敢言。 此时的熊小东,上半身近乎紧贴会议桌趴着,满脑浆糊,勾着头,闭嘴皱眉,脸不停地发烧。 “我的熊大经理,你也说说看嘛。”雷志森怒极生恨,有意要看他的难堪。 熊小东难掩内心不安,他本寄希望于黄建立能一如继往,以种种“推、泼、拖”方法,再次替他挡住这一次。当然,这次也是他自己利欲熏心夺了市场策划这摊子事,弄巧成拙,恰恰堵了推诿这扇门。“泼”,这招黄建立刚刚用过,同时也“推”给了外部因素,但显然,这两招在雷志森那已经都不奏效了。 小人自有小人招,他想到了“拖”。 于是,他瓮声瓮气地说到:“成王败寇,输了就只能是落汤鸡的样子。这次输的原因刚才黄总也说了,有外因。当然,也有内因,那就是个别业务员吃里趴外,这件事我也正在处理。是打战,就会有反复,以前是我们抢了富业的业务,现在他们反攻,占了上风,我也正在想办法再抢夺,过几个月,最终谁胜谁负还难说。就象前两年,唐东不也败得灰头土脸?可现在,他也胜得风风光光。” “你的方案有吗?”严振的话,单刀直入。 “……”熊小东哑口,装作漏过没听见。 “我再问一句,你拿什么向富业再抢夺?”雷志森拿定主意,这次决不含糊,他必须追问到底。 “方案还在酝酿,没完全成熟。” “没关系,现在是开会讨论,不成熟也可以拿出来大家一起议。”雷志森紧追不放,公开场合他很少有过这样的较真。 熊小东无语,干脆身体后倾,背往椅子后背一靠,低头沉默。 足足沉默了两分钟。 “那就是没方案,大概心里连想都还没想过吧!” 紧接着,雷志森终于大发雷霆,“这样,这场会议就开到这。熊小东,你可以离开了,其他人留下,继续开会。” 下半场会议开得更累更痛苦,孟匀易已疲乏、不屑于这样的纷争,开始选择步步推却,“关于严厂长刚才提议的新设市场部,把营销部改为销售部,我觉得有一定道理。” “人员哪里来?这样会不会是种浪费?”对严振的提议,黄建立表示质疑。 “严厂长,你刚才说的市场部,我还是有点界限不明,你能具体说说吗?”潘云英心无旁物,不知即不知地请教。 “简单说,市场部是解决市场对公司产品和服务的需求问题,销售部是解决市场怎么能买到公司产品和服务的问题,营销部是以上二者功能的合一。我们以前的营销部名不符实,三不像。”可以看得出,严振,为这次会议做足了功课。 雷志森探询式口吻,“直接回归之前的分工是不是也一样?总经办兼备一些市场部功能,销售部多点市场规划层面上的工作。” 严振不做声,黄建立也不做声,其他人心里漫然无序。 换作以往,雷志森这话的弦外音,就是为自己荣耀地夺回失去的指挥权的引子。但此刻,孟匀易又顾虑重重,他的印象当中,严振并没有营销、市场方面才干,但今天却抛出了另设市场部这个新命题,比较耐人寻味。不行,必须试探清楚,免得自己刚从一个“嫉妒恨”的旋涡逃出,再跌入另一个“嫉妒恨”旋涡。 这些想法过了一遍脑海,孟匀易才开口说话:“雷总,既然严厂长有这个提法,不妨多听听有没什么具体想法。” 雷志森,“嗯。” “那我就多说几句。界限不明晰,是部门分工合作最忌讳的,推诿、扯皮害死人,以前营销部和总经办就存在这样的弊端。大合并也有问题,市场、销售集于一人身上,看问题难免顾此失彼容易产生偏颇。所以,我最有信心的就是来组建一个市场部,配合销售部把市场开发、市场宣传、销售支持等工作配套起来。”严振说着说着,少有的情绪波澜油然脸上。 果然另有玄机,都毛遂自荐上了。 回到家中的孟匀易,想起下午的这场会,再一次为自己多留一份心眼感到庆幸。 严振调离配套分厂厂长,配套厂厂长由技术开发部经理林自平兼任; 成立市场部,严振任经理; 熊小东调离营销部,到“继富往园艺”任苗木花卉销售经理。 现有营销部改名销售部,公开登报,面向社会高薪招聘销售总监,新的销售总监未到位前,销售部经理暂由黄建立副总经理兼任。 看了看以上人事任免内容,孟匀易觉得自己今晚行文上有些随意,正准备修改。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老孟,有空吗?出来喝酒。” 来电话的是雷志森现在的司机何申飞。 更早之前,何申飞就是雷志森在“富业”的专职司机,以前经常和孟匀易玩在一起,九八年去了日本,他去日本后,雷志森的司机才换成小江。 去年,何申飞夫妻双双从日本归国,出于恋旧,雷志森又让他来公司给自己开车,司机小江,则依他个人喜好,脱离公司开始单干,拉些与公司相关的业务,做起了小老板。 换做从前,大凡遇到这样的邀请,孟匀易都会先回,“稍等,我一会儿回你。”然后再千方百计地找机会征得妻子同意。 而今天不同。 离婚男人,自由之身。 “好,在哪,我一会就到。”孟匀易爽快地回答。 第九十章 感觉规模越大,空间越小 “有点冷场啊,怎么就我们三个人?”到ktv包厢后,孟匀易见只有何申飞、张伯辉和自己三人,便想起了自己的同学加战友翁孝道。 “孝道这家伙,啊,你看,他一到,后面跟一拖。”坐在两人中间,孟匀易瞧瞧何申飞,又指着翁孝道,无比羡慕地说。 “有酒喝,有歌唱,随便一叫,母的还怕没有。”翁孝道咧着嘴,微微笑道。 “我真是活傻了,天天只会工作,除了单位应酬,几乎就是单位和家中两点一线。”孟匀易借着酒精,自我抱怨。 “这年头,不及时行乐,等于枉来世间走一遭。你看,酒一开歌一唱身子一摇晃,快活似神仙嘛。” 翁孝道不停摇晃着身体,“往后我们有空多走动走动,生活不能都是工作家庭。” 八份之一头版版面,主流报纸套红招聘广告,加上年薪五十万的重磅炸弹,如此当量,足以引来无数追逐者…… “垂询电话都快打爆了,这两天提话筒,我手都提得开始发麻。”俞红又解答完一位有意报名者的询问,放下话筒,开始报怨。 “刚看了一下,网上投简历的已经一百多人了。” 孟匀易左手拇指和食指指尖在双眼间至鼻梁上不停捏着,“估计光筛选邮件和信函报名资料,就得熬肿眼睛。” “这事情干嘛不让新设立的市场部来承办?你这个主任,尽把吃力不讨好的事捡回自己部门。” “老同志,吃亏是福。再说,招聘本来就属人事范畴。” “我看你这位老同志极不正常啊,有点修炼得道之感。据说近来是给权权不要,遇事口三缄。”俞红调了杯浓香的速溶咖啡,一边喝一边戏谑,笑脸把双眸快眯成了两道缝。 孟匀易压低声音,“小心隔墙有耳。人生处处有危机,能省一出是一出。我呀,最好的归属还是干回老本行,凭专业,与人无争,也没人来抢,天天睡得踏实吃得香。” “胸无大志,脑残!” 俞红夸张地瞪了孟匀易一眼,接着又神情黯淡满脸疑惑问到:“怎么突然有种规模越做越大,空间却越来越小的感觉?对了,孟匀易,你我也都算从“富业”到“继富往”的老人了,你说说,怎么会有如此反差的感觉?” 孟匀易招下手,让俞红把头探过来,在她耳边轻轻咬出几个字:“裙带势力在膨胀。” “这个,以前的富业也有啊。”俞红惑然。 “不可同日而语。富业是什么?起初有国有股份,虽然并非主导主流,但终究有一道威严感似有似无地搁在那。后来,进了九盛,大股东控股了,虽然没有直接限制‘他们’,但不论有形无形,都会抑制‘他们’的冒头和膨胀。” “有道理,现在又是什么?虽然也算是股份制企业,但小股东都是分散的,加上也没那方面意识,没能形成话语权。记得继富往设立之初,一位老领导介绍入股的投资人顾大贵,钱投了五百多万进来,说好了过一阵子再去办理入股的工商注册登记。这在当时,除了雷总,他投的钱算是第二大股东了。” 孟匀易:“是的,他正是因为后来急于要参与决策,并且要求有权对公司进行审计查帐,要求每年一定要实施分红。雷总对他就十分防备,后来干脆就连工商注册登记都拒绝去办理。” 俞红:“这事后来闹了一大阵子,就连老领导夹在中间都弄得左右不是人。好在后来股改成功,借此机会,顾大贵投的钱退了一半回去,剩下的一半,如今也跟其他社会上的小股东一样了。雷总这也叫: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富业的伤痛,永不磨灭呀。” “嗯,如今的继富往,没有制约,他实际上变为了一股独大,一人独大,只能纯靠自觉自律。” 说到这,孟匀易自觉失言,连忙改口,“不过,雷总有这方面定力,我觉得他会自觉守好这道门,把好这道关。” 销售总监的招聘面试地点,雷志森饶有意味地安排在“继富往园艺”进行。三百多人报名,经过初步筛选,入围面试的应聘者五十名,计划分两天完成面试打分,最后再用半天时间对前五名应聘者进行综合面谈交流,最终讨论确定录用人选。 金秋十月的园艺,两千亩光秃秃盐碱地上,已经有近半数地方种上了各色绿植,樱花林、紫薇园、枫树苑;银杏广场、红叶李庭院、王棕大道……还有杜鹃、春兰、鸡冠花、含羞草、孔雀竹芋…… 为了尽快形成园区观赏功能,雷志森下足资本,搬来了许多半成品苗,甚至成品苗木。 昔日挖掘的供园区灌溉用的人工大蓄水塘,如今已是湖光水色,岸边杨柳婆娑,湖中央用挖掘出的淤泥堆成的几座小岛,各都冠名曰:“桃花岛”、“鲤鱼岛”、“仙人宫”……,岛上红花绿树,正建着简易的木质小墅。 湖中已有几只小船在轻风中荡漾。 “这次的招聘,意在一举多获。首先,再次提升公司知名度,树立名企形象;其次,增加饲料产品曝光频次,提高产品品牌;再次,借势推广园艺,把休闲观光游推向市场。”雷志森在面试前对各位面试官如是说。 的确,投入了不少钱,收获了一番景致,除了苗木、花卉,还有园林、假山,还有休闲餐饮等建筑设施,即便是常来常往的人,也都能明显地感觉到,这里的改变着实可以用日新月异来形容。 “是啊,雷总,一鸣三响,我觉得这一招想得妙。” 姜少杰被雷志森邀请前来一同当面试官,他对雷志森赞赏之后,接着说到:“我今天来又转了一圈,没错,是可以边建设边推广,我感觉这里搞搞休闲游会有市场。” “嗯,五十位入面精英,来这里回去后会成为五十个免费宣传员。”严振紧接姜少杰的话说到,任市场部经理以后,他的笑容多了。 “姜局,目前这景观,您感觉入园门票可以收多少?”说话的是黄建立。 “依我看现在就卖门票不现实,虽然这里面是有挺多可观赏的区域,但是目前毕竟还算不上一个景区。一定要先找些明确的目标群,给这里带动人气。” 张金京,“我也觉得,这里公交线路虽有,但班次少,零散的游客一下子不一定能来。” “最好有目标地搞搞营销,把一些团体、协会、企业、学校的团队活动吸引过来,只要有人来,一传十、十传百,人气说不定就带动起来了。到那时,再去把旅游景区申报下来,也就水到渠成了。”孟匀易趁别人急于表达的时候多想了一会儿,头脑里似乎找到了园艺休闲游推广的突破口。 啪!姜少杰的手突然在会议桌上拍了一下,众人为之一惊。 “对呀,学校!雷总,一定要找教育局,中小学生的课外实践必须争取过来。” 第九十一章 新人登场 销售总监人选尘埃落定。 此人果然有一套,一上任就抓人员培训,提出细分市场理念,强调品牌意识,推行业务人员绩效工资。最重要的是对业务人员日常工作的跟踪考勤做到了表单、量化。对富业引以为傲的价格战采取分解、转移的办法,极力化解。 董常春上任一个月来,营销工作几乎是他和严振两个人在无缝对接,开展得风生水起,雷志森也赋予了他们俩足够的决断权和采信度。 “营销团队管理,这样的转型挺有效。规定每个业务员每天必须拜访多少客户,了解多少终端,到哪都需要过地留痕,如实填列,仅这一点,不说完全,基本上已经管住了业务员跑私活现象。后面还有区域主管、销售部和市场部的交叉回访,走动式管理,所有人都有序流动起来了。”孟匀易在充分了解了市场部和销售部近一个月来的工作动向后,如实中肯地在雷志森面前这样评价。 “立马管住了吃里扒外,仅这一点,董常春就令我刮目相看。”雷志森有点像刚刚赢过一场斗牛角逐的斗牛士。 “如果再能有个详细的预算就更好。”大家正在亢奋期,孟匀易不便明说,只能是旁敲侧击。 “人无完人,事无完事。要懂得宽以待人,不要觉得给了高薪,就要求人家马上面面俱到。”雷志森听出孟匀易此话端窥,但却曲解了孟匀易此话的本意,鄙薄地扫视他一眼。 孟匀易,噎住了。 园艺实践园休闲游发展研讨会那天,“继富往园艺”邀请了来自农业、林业、旅游、教育等各部门专家、领导。雷志森的新任助理许嘉枫忙着布置会场,忙着迎接引导来宾。 两个月前,销售总监面试期间,姜少杰向雷志森建议,“园艺接下去要开拓的许多业务,需要和各部门大量沟通协调,雷总,你必须给自己找个得力助理,帮你跑跑公关,理理内务。” 许嘉枫,一米六三身高,前胸高大,臀围丰腴,相貌中上。品相虽然算不上高贵,但整体上给人的感觉倒也优雅大方,更主要的是,她易合群,是各种身份各种场合都能挤身入流的那款装配。 “各位领导,各位来宾:非常荣幸邀请到……” 许嘉枫仪态大方举止得体地主持着。 研讨会上,领导和专家们为园艺的发展提出了许多建设性意见,让雷志森收获满满。 “看来姜局长给我们选定从教育系统首先切入,完全有可能。今天教育局领导的建议和表态让我信心大增。”园艺例会,雷志森把落实研讨会的建议做为重要议题。 “是的,学生一来,带动园区人气,立竿见影,而且收入也会源源不断。但最关键需要投入,住的、教室、吃的,还有实践园的师资队伍,这些都需要马上启动。”许嘉枫此时的音色还同主持会议之时一般,如莺在歌。 雷志森:“花钱没问题,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没有无本的买卖,要干就要马上动起来。” “不光这些,学生来这边或一天或两天,活动内容不能过于单一。我觉得要多购置些脚踏船,把湖的优势也发挥出来。”许嘉枫对这一切充满希望,会议上,她的话也特别多。 雷志森:“是的,必须马上组建实践园机构,我看就叫科教实践园校务办吧。张金京先任代校长,着手人员招聘、开学策划,许嘉枫负责外联,配合我跑公关跑手续。” “另外,自驾游、团队游、认养、认栽培,我觉得专家们的这些建议也非常好。尤其是认养、认栽培这个想法很新颖。”张金京补充着。 雷志森:“熊小东,自驾游、团队游方面,你们销售部先走动联络起来,有问题随时跟许助理汇报沟通。” 熊小东默默地点头。 科教实践园建成了。 寒假结束,春季开学后没多久,园艺迎来了第一批中学生课外实践学员。 看着一辆辆满载学生的大型旅游车驶入园区,雷志森和张金京第一次尝到了这片土地收获的味道。 “雷总,辛劳和投入终于见到了第一笔回报。”张金京有点激动,说话的语音明显颤抖。 雷志森:“是啊,粗略算一算,时至今日,在这里,我们已经投入了七千多万。” 张金京:“这种投资哪一天到头?真要完善,再投三个七千万都不见得能够。” “没有办法,上了賊船,已经扬帆,停是停不下来了,只能一步步向前,去茫茫大海寻找一个善终的彼岸。”雷志森的语气,茫然中又不得不坚定。 孟匀易看了看上年度财务决算报告,业绩赤字如刺梗喉。如今,他兼任的总经办主任已经移给严振一并担任,他搬回了原来那间办公室,独自一人单独办公。 饲料厂,雷志森已经基本放手,经营上的事完全让黄建立自行决断,不再过问。雷志森知道,以自己个性,一旦问多,自然就会说得多、干涉多、甚至管得多,反倒限制了年轻人的成长空间。 岁月不饶人,年龄只能增长不会倒长,他明白,虽然目前自己精力还很充沛,事业心正旺,但人终究都是要老的,企业需要从中流砥柱中培育出上升型管理者。 黄建立是自己女婿,工作有基础,也颇得人心,雷正又一再在面前怂恿过自己,饲料厂不能太分权,要让黄建立一肩挑。 虽然,对于黄建立,自己的心中总觉的他有格局不足之隐忧,但,人总不是生来就十全十美,应该允许人才有个再磨练、再成长的过程。更何况,放权不等于放任放,自己还在,一旦走偏,择机纠错便是,无伤大局。 做这种授权之前,雷志森曾找过孟匀易,话说的委婉,但却能达意。 “园艺接下去发展要比想象快得很,需要一个像你这样比较全面的复合型人才在那边帮我。而饲料厂这边,虽然还是公司总部所在地,但我的工作重心已经不在,所以,以后很多公司总部层面上的事自然也会随之偏移。大家一直建议,我现在两头跑,难免鞭长莫及,饲料厂的事务要让黄建立站出来主导,替我分忧。我觉得,放手也好,让黄建立锻炼锻炼,我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如果让你换个环境工作,董秘、财务、融资一如既往管起来,办公地点移到园艺去,再主抓个园艺行政部。怎样?” 第九十二章 闲情换邂逅 听此一说,孟匀易心里莫名其妙地再现出前年春节后,雷正带着龙建王总等人前来公司串门时的情景。 抵触情绪,加上园艺地点偏、工作条件差的因素,使得他稍加思索,就给了坚决的回复。 “雷总,我还是做回老本行吧,总经办主任最好指派一个与黄副总好配合的人来接任。园艺那边我怕吃不了苦,最好不要让我丢人现眼了。” “我的本意是想,去园艺有更大空间让你发挥。当然,如你所说,园艺那边工作辛苦倒是不争的事实。”雷志森语重心长。 “谢谢雷总好意,主要是我个人问题。以前跟随您,一直只做财务专业工作,这几年突然多管了这么多事,已经有些顾此失彼的感觉了,所以工作也时常出现纰漏。我的个性不善于做行政、管后勤,其实总经办虽然是我在当主任,但很多琐碎工作也一直都是俞红在做,这项工作在边都管不好,再去园艺就更有难度了,就让我继续呆在这边,专心做回本专业吧。” 其实,正值风华正茂的孟匀易,岂能不想多管事多有作为? 他只是觉得,不值得再去占着那些总会招来“家族群”窥视、嫉妒、排挤,甚至赤裸裸抢夺的位置。 在这个团队里,自己的核心竞争力其实就是老本行——董秘、财务和融资,“家族群”没有一个人懂此专业,更谈不上有这方面的工作经验和灵性天赋。会此专业的现有同事当中,也都是自己手下,他们和自己比,根本就是几个段位上的落差。 只需稳坐本位,自己就足以“江山永固”,何患无用武之地? 岂止只是这样? 换个实际点俗一点的想法,与其站到明处众目睽睽,让人随手一抓,一大把话柄来评头论足你的吃相,何不回归深藏不露,既讨个安稳自在,又可凭就能力的壁垒不显山不露水地低调要价。 殊途同归,显然,后一种更实在。 孟匀易果然如愿以偿,坐回到以前的办公室,他换了一种心境。 是年年度财务决算出来了,这还是孟匀易跟随雷志森从事财务工作以来遇到的第一个赤字年。 为了能够分析透彻,充分说明问题,他特意重新捋了一遍,增加了许多数值的横比、纵比、同业对比,觉得没任何纰漏后,进了雷志森办公室。 雷志森一脸惊呀,“预计到了去年业绩不理想,但想不到会如此糟糕。” “主要问题出在营收突降,各项支出却没有任何压减。今年的前三个月,虽然销售有所回升,但是营销费用却有失控迹象。具体我在分析上都做了标注。”孟匀易说完递过分析报告。 “好的,放这吧,我回头细看。接下来,园艺投入还需要一大笔钱。我设想,今年公司进行增资,再吸纳一部份资金充实进来。” “可是,这样的业绩,怕股东们难有信心。” “这样业绩只是暂时的,下半年一定会好起来。所以,没必要给股东们谈这些。这事先不急,你脑子灵,惦记着这件事,多想想办法,过阵子再来议这件事。你去帮我把黄建立和董常春叫来。” 很快到了周末,这阵子很久没联系的翁孝道突然打来电话。 “孟匀易,周末有空吗?” “没出差没加班,有时间。” “明天有几个朋友想出去散散心,附近好像没什么地方可去,听说你公司园艺那景色还可以,带我们去走走吧。”翁孝道直截了当,一点不讲客套。 “好的,那明天市内集中,一起出发。” 第二天,临近约好的出发时间,孟匀易突然有些事,要先去一趟公司办公室。 他拨通翁孝道手机,让他们先出发,同时报了车牌号,交待园艺办公室,让入园大门口的保安给翁孝道一行放行入园。 第一次答应陪同战友、同学双重身份的朋友到自己公司游玩,孟匀易感觉自己怠慢了。所以,到办公室忙完事情后,他便赶紧驾车直奔园艺。 那天,孟匀易脚穿黑色西金利来正装休闲皮鞋,下半身藏青色纯羊毛面料西裤,上半身米黄色拉链高领纯羊绒毛衣。在“奇瓜异果”观赏大棚中,孟匀易找到了他们,只见翁孝道一行五位,两女三男。 “不好意思,怠慢了,怠慢了。”走上前,孟匀易连忙招呼。 “这园区好大,真不知该怎么游览,我们几个只好瞎转悠。” 翁孝道说着放下正托着一只砍瓜的手,“给大家介绍下,这位是我同学,这里的老板。这几位呢,一个是我弟,一个是我弟的司机老薛,还有两位美女,小张和小宋。” 翁孝道介绍的同时,被称小宋的女子正双手正捧着一颗小小的红色观赏南瓜欣赏着,她身材细瘦高挑,衣着入时,脸庞线条柔和清秀,在五位当中尤为显眼,因此,孟匀易多看了她一眼。 此时的小宋,也偏着头,朝孟匀易微微一笑。 孟匀易看一下腕上手表,“快十一点了,先带你们到水域走走,然后午饭。” 六个人,孟匀易叫了一只小游艇,从游船码头出发,沿着整个湖面环绕一周,他又让驾船师傅在湖中央围着几个小岛多转几圈。 上岸后,孟匀易不停比划,“这个湖连着整个园区,可以坐着刚才的小游艇顺环园河道到达各个区域。我们正在规划建成一条亲水游路线,将来游客可以坐着游船游览整个园区,每到一个区域,游客都能随意下船参观游览,就像一条水上公交线路,各个站点,均可上下。” 孟匀易在前面说着,措词得体,翩翩风度,大家紧随其后,颇有点导游带团的感觉。小宋一路跟随一路左顾右盼,不由悄悄多看了孟匀易几眼。 孟匀易带着大家来到依湖而建的木质结构水上餐厅,顺着木质长廊,走进包厢。 包厢内配有独立洗手间,包厢的临水一面有扇门可以出入,出门后又是木质平台,平台上摆着几张小木凳,坐在木凳上面朝湖景,可赏可钓。 “孟总,这些都是你投资的吗?”一股细水般轻柔的声音,从身体侧边向孟匀易耳际流淌而来。 孟匀易转过身,小宋正站在自己旁边。 “哦,小宋,刚才翁孝道介绍有误,我并不是老板,只是这家公司的一个高管而已。” “怪不得,投资这种项目,应该是有了很厚实原始积累的人才会愿意去做的。看你这么年轻……”说着说着,小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容中看得出那份率真。 “嗯,你说的很坦率,看问题也鞭辟入理,不简单啊,以后多向你学习。”孟匀易投以欣赏尊重的微笑。 小宋不由又笑了笑,“我也只随口一说,敬陈管见而已,感觉孟总是个睿智霍达之人,才敢冒昧胡言乱语。”说完话,双眸视角从湖面转向孟匀易,正好,孟匀易也移眸正视,登时四目相对,两人都下意识地连忙低眉垂眼,彼此心里,都留下了一份很好的印象。 “誒?你们两怎么就聊上了,也不照顾下哥几个感受。”翁孝道故意夸张地大声叫嚷,打破了孟匀易和小宋间尴尬。 “大家要着急补充能量吧,我催下,叫马上上菜。”回答着,孟匀易抬手示意,同时让小宋也回包厢入座。 第九十三章 如此投缘 周一,孟匀易忙完手头工作后,顿觉一阵轻松,他慢条斯理从办公桌前站起移步,端坐沙发,开始悠闲地泡起茶。 喝着茶,孟匀易思绪轻缓飘移。 一直以来,自己几乎没有时间像今天这样香茗独品,任意放空。想想现在,这种悠闲自在其实才更符合自己的心性。 想到这,孟匀易不由想起了“富业”财务办公室,那时虽然没有现在的独立办公空间,虽然工作也忙,但大家都还能忙里偷闲,那种亲和如家的温馨,足以让自己留恋; 想起了田羽,那段快乐与幸福的燃起和幻灭,来得自然,舍不得拒绝,消失得也猝然,根本无法挽留,早已成为生命里仅可回忆的一簇小小浪花; 想起了翁孝道。奇怪,怎么能想到他呢?尽管孟匀易无法理解,思绪的跳跃竟然能够如此这般没有规律、无章可循,但毕竟现在的确是想到了此人。 翁孝道的观念和自己完全不一样,即时行乐型,瞧他那做派,瞧他那种轻松撒脱,如果把他的那种生活态度归结为玩味人生的话,那么,自己现在的泡茶偷闲,是不是也算荒废人生呢? 显然不是。 既然自己不是这样,那么,翁孝道的这种人生观自己凭什么就能武断地认为他是没有道理毫无追求?那他的那种生活态度,自己也就没有什么可指责的了。 随性并不是放纵,生活中能自得其乐,心情才不至于憋屈,放松换来的是顺畅的心胸,利于身心,利于健康。 小宋和翁孝道是什么社会关系? 又一个奇怪的连想被清闲的茶道给泡了出来。 对,他俩明明不是同一款,就像自己和翁孝道。 孟匀易越想越好奇,越好奇就越想探究。 可惜那天和大家也仅仅只是一面之缘,连对方的联络方式都没留下。 孟匀易继续泡着茶。 自从移走了宣传策划,接着又移走了总经办这两项工作后,具体事务骤减,工作状态由紧变松,再也不像从前那样,时间并不属于自己,相反,现在有大把、大把的工作时间可以自由支配。 就像今天,雷志森在园艺办公,财务和董秘范畴的工作,除了雷,再也没有第二人会来问津。任意偷闲,就成了不经意间收获的偏安一隅。 关键在于自已怎么看,怎么理解这件事了。 想得通、看得透,这就是特大的福利包。相反,如果倒过来去想去看,一定会是很闹心,很委屈憋闷。 正所谓喜忧无常自难选,换个角度天地宽。 孟匀易还想再想些什么,但此时对小宋的好奇遍布满脑,除了好奇,也许还有那天对该女子一面之缘留下的好感。 “在吗?” qq上,孟匀易给网名叫“矮松”的翁孝道留了言。 很快,“矮松”就回复了,“在呀,老兄!” “前天园艺游玩,照顾不周,请见谅哈。” “誒,老兄,这话让我羞愧,是我讨扰你了。那天大家玩得都很开心,你给足我面子,谢谢!” “没觉得被我怠慢就好。” “怎么会呢?,大家回来后又到我办公室泡茶,都说你孟总为人很热情。” “哦,我正好后来那边有事,没全程陪你们。不够尽责啊。”孟匀易比较少用qq聊天工具,字,敲得有点慢。也许是自己慢,或许是对面的“矮松”在忙别的事,等了许久敲出这句话后,“矮松”并未回复。 孟匀易上了趟洗手间,回来还不见“矮松”有回复。 他又去财务部办公室走了一下,把已修改好的银行融资贷款用的财务报表草稿交给潘云英订正。 回来后,qq上“矮松”回复了,“不好意思,刚才在忙。你能那样招待我们,足够了。” 孟匀易本想在聊天中找个合适的机会打探关于小宋的信息,但此时他想,磨叽什么?何不直截了当。 “一起去的小宋,qq号方便给吗?那天说好了有件事问她,但后来忘了留联络方式。” “ok,28765……” 孟匀易用翁孝道发给的qq号加了小宋三次,最后一次小宋才让他验证通过。 孟匀易的网名叫“只易”,加上后他知道,小宋的网名叫:“落花止水”。 只易:“你好,很高兴和你联系上。” 落花止水:“你是?” 只易:“前两天记得吗?园艺,我是小孟。” 落花止水:“哦,不好意思,刚才不知道是你。” 只易:“哪里,是我冒昧了,不知这样突然打搅,是不是不合适?” 落花止水:“对了,我给过你qq号吗?” 只易:“没,是‘矮松’给的。” 落花止水:“他让你联系我?” 只易:“不好意思,上午坐在办公室喝茶,想起前天和你聊两句挺投缘的,所以就向‘矮松’要了你qq号。” 小宋没回。 孟匀易感觉自己失礼,连忙又敲了几句:“不好意思,的确是我太冒昧。如果觉得不妥,就当我没有加过你。谢谢!” 过了足足二十分钟,小宋回复了:“没觉不妥,只要不是‘矮松’授意就好。不好意思,刚才园里学生课间,出去忙了一阵。” 只易:“那就好,不是的,我本来还不好意思开口向他要。这一次算是有违我的为人处世习惯了。” “何不直接说有违道德操守呢?”小宋回复的文字后面,还特意加了一个偷笑的笑脸。 孟匀易脑际中顿时映射出,显示屏前,小宋正对自己回一个妩媚诡笑的虚幻画面。 只易:“嗯,确实有过强烈的心理斗争,来自三方面。” 落花止水:“哦?还三方面,说来听听。” 只易:“第一,来自自己,第一次直截了当,当了回‘厚脸皮’;第二,怕被‘矮松’拒绝反感甚至鄙视;第三,怕被你鄙视、拒绝,甚至鄙视+拒绝。” 落花止水:“你这人说话挺有意思。” 只易:“是吗?那这么说,我的第三点担忧……” 落花止水:“暂时没有吧。”后面加了个愉快的笑脸。 只易:“对了,刚才说园内学生,你是幼教吗?” 落花止水:“算是,但也不全对。” …… 一整上午,要不是彼此都到了该午餐的时间,孟匀易和小宋会一直聊个没完。 上架感言 这是我人生的第一部长篇,也是写作实践的首次尝试,撰写本书,源于初心流淌,源于压抑不住的创作冲动。 感谢读者、书友们的支持与厚爱;感谢阅文集团、中文起点网为原创作者提供施展和交流的平台;也感谢我的责编拉拉林、枸杞。 初创更需全情投入真心付出,所以我给自己取的笔名叫“途半”。 人生途半, 执念尤半。 希望始于本书,信念永不褪旧,追求总在路上,与热爱生活的你一起,开启健康、美好的心灵途伴之旅。 后面的章节更加精彩,伴随书中人物、事件的演绎、推进和深入,在笔墨的调度和运用上,开始运力加速揭示那些跌宕起伏悲欢离合故事背后的深层必然,在着力打造精彩纷呈引人深入的情节流、趣味性、画面感同时,也开始更加注重重心向内,笔锋直抵人的灵魂深处,把现实生活中,一部分人的人心、价值观和思潮在纷繁复杂经济潮流中,从作祟、演变到堕落,进行了淋漓尽致的描摹和刻画。从心变,到事变,将呈现出一桩桩怵目惊心的人生裂变。 品味本书,当你沉闷深思之际,故事还在向前,就像暴雨洪流冲刷之后,万物生灵会铭记伤痛,涤荡诟病,洗练灵魂,生命将顽强地重拾延续,山涧深处还是会有无数清流涓涓流淌,掬一把含到嘴里,这个世界依然让你余味回甘…… 正如书中一句话:初心永远都不能丢弃,你走失了始心,你也终将走失人生。 另外,故事中留下许多关于资本运作、企业经营管理方面可以进行剖析和思索的事例,希望这部分,能为部份学子,创业、经营、管理人士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参考和借鉴,共同趋利避害。书中还有近万字的现代诗和精心打磨的句段,穿插在各个章节的字里行间,本想把散落在各处的句段以下划线标注,便于大家品鉴,只是目前暂时还做不到这一点,只能靠细心的书友们自己去寻找和发现。 最后,感谢支持、帮助、阅读、喜欢本书的所有人。 第九十四章 就没有更创新的办法了? “准备分红?”怕自己听错,孟匀易反问一句。 “是,分红。不分红对股东不好交待。”雷志森一脸坚决。 “可是目前资金并不是很宽裕。” “想跟你商量的正是这事,准备分红和增资同时进行,你觉得这次每股发多少价合适?” “改制时,公司所有的账面增值都已经折成发起人股份了,加之去年账面亏损,溢价发,与实际不符,但如果低于一元发,也会有负面影响,以至于投资者没有认购欲望。”孟匀易平静地分析。 “就没有更创新的办法了?总不能死脑筋、老步数吧,要你的高智商,就是这种时候排用场的。”雷志森相信这点小事难不倒孟匀易,必须激将。 是啊,曾经总结过,在这个团队里,自己虽然现在高高在上,但那仅仅是和“雷氏家族系”之外的所有群体对比而言。如果把自己放置于庞大的“家族系”群落中,依照“能力、势力、实力”三大件衡量,物竞天择,自己无论如何都是处在丛林法则下食物链的末端,充其量,自己也只能是那类不具攻击性的“食草兽”中的佼佼者。然而,在那些“食肉兽”面前,“食草兽”还是只能夹着尾巴,有选择性地或卑躬屈膝或绕道而行。总之,“能力”才是自己最实在、最有用、最强势的竞争力,其次就是“忠诚”,或不以“忠诚”二字苛求,但自己至少得是具备:能“听话”,好“使唤”。 “雇佣雇佣”,“雇”了就要有“用”,有“用”,“雇”才能始终成立。这种逻辑等式天经地义,自己没点子、没方案,能行吗? “嗯,给我几天,我会尽量想办法。再不行,我就去找些同行请教请教。”此时的孟匀易,经过公司内部“嫉妒恨”的洗礼,已不再像从前那样一腔热情、点子超快,而且智慧总会毫无保留地倾献。他,开始学会把握着智商能力的使用频率和节奏。 “多请教些你以前的老师们,请他们吃吃饭。”对孟匀易似是而非的回答,雷志森心里是有底的。因此他因势利导,顺便许给些动力。 在雷志森办公室与雷交谈之时,其实孟匀易的心中就有了大致方案。回到自己办公室后,他稍微沉淀细化,不到二十分钟时间,一个完整的增资方案就完成了。他不想急于抛出,只是先把方案文档保存起来。 “上午好,在吗?”孟匀易上线了qq,又给小宋发去问候。 落花止水,“嗯,还好,刚忙过一阵子,现在闲着。” “一样,我也刚弄好一份方案。”孟匀易还在表情包里点了一杯咖啡。 落花止水,“你在你们公司具体从事什么工作?” 只易,“我们公司是一家未上市股份制企业,我任董事会秘书兼财务总监。” 落花止水,“难怪,第一眼看你,就和一般的企业雇员不一样。” 只易,“也不像老板,对吧?” 落花止水,“嗯。” 只易,“老板这个词汇,你的心里,褒偏多,还是贬偏多?” 落花止水,“哦?依你之见?” 只易,“我没有称企业主为老板的习惯,所以那天被‘矮松’介绍成老板,感觉很不自在。” 落花止水,“明白了,你觉得老板这个称谓显得没文化。” 只易,“我觉得,汉语词汇就是如此奇妙,‘某老板’和‘某总’,却能映射出称谓者和被称谓者的不同价值取向。” 落花止水,“哦?说说看。” 只易,“‘老板’一词古而有之,是南方人对商号主人的敬称。老字取意老道,板字取意为商者有品。就如北方的‘掌柜’、‘东家’。但现在,‘老板’的字意被慢慢演化、曲解。攀附心理有之,利益熏心有之,浮躁显耀有之。老板二字,在我看来,成了没文化的代名词,两字合意,成了‘老有钱、板着脸’,再经演变,老板二字就愈发愈不可收,成了:我有钱我说了算、我有钱我任性、我有钱我狂妄、我有钱我土豪……最终让我感觉,‘老板’二子除了表达有钱,再有的,就是‘土’的代名词。” 坐在显示屏前,小宋被孟匀易的这些话逗得眼泪都笑出来了。她擦了擦眼角,慢慢敲着键盘,“哈,真有意思,没想到普普通通的一个称谓,也能让你瞎琢磨出这么多层意思来。那,‘总’呢?” 只易,“‘总’则直达其意,为首、领导、概括全部之意,没有曲晦,没有延展。” 落花止水,“喜欢,受用。” …… 一整天,只要一有空,孟匀易和小宋就开始沉浸在这样天南地北的闲聊中。 下班回到家,孟匀易照常先到父母房间探一下。 父亲脑卒中那天,家里人都蒙了,好在孟匀易的大姐夫认识一个内科医生,一通电话后,没多久就来到家里就诊。经验丰富的老医生先让大家把老人家轻扶上床,静静平躺,使头部尽量不再移动。 老医生简单检查后,“中风,好在你们没急着送医院。脑卒中后最怕的就是颠簸,送医院过程中稍不小心很容易引发血管再次破裂,如果再度出血,是非常危险的。这样,在家静静躺着,过两天送医院来观察治疗。” 好在处理得当。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老人家的脑部淤血慢慢吸收消除,总算还能下地走动,却也留下了左侧手脚不太灵便和食道半边瘫痪的后遗症。 “匀易,你离婚快一年了,个人问题要开始重新考虑。”父亲孟跃伍艰难地说着,但总算语句还能完整。 “个人问题我自己会留意,但肯定不能操之过急。一次的婚姻失败,已经造成很大伤害,不能再重蹈覆辙。” “可是你们离婚家不离,长久下去也不是办法。”母亲任小月在一边唠叨。 “现在不是女儿还小吗?孩子心灵需要保护。先这样维持吧,反正我们生活当中尽量和她井水不犯河水。” 孟跃伍:“你的事还是你自己拿主意,我们只是给你提提醒。” 孟匀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饭好了吗?” “今天轮她做饭,应该好了。”母亲回答着。 “那走吧。”孟匀易扶着父亲往餐厅走去。 第九十五章 重心偏移的两端 女儿樱子从餐厅跑过来,圆嫩小脸蛋笑容可爱:“爸爸,爷爷奶奶,快来吃饭。爸爸,抱下樱子。” 孟匀易轻轻放开搀扶父亲的手,蹲下身子,迎着女儿,伸出了双手。 “来,爸爸亲一下樱子。”抱起后,孟匀易忍不住亲了下女儿娇滴可爱的圆脸蛋。 “不行,这边还要一下。”女儿撒着娇。 “好,右边脸蛋再来一下。”孟匀易开心笑着,在女儿脸蛋的另一侧,又重重地亲了一下。 “太重了,太重了,爸爸亲的太重了,扔掉一点。”樱子淘气地从孟匀易怀里挣脱下来,开始围着餐桌跑,一边跑一边不停地抓着右脸,抓一下甩一下,样子幼稚可爱,逗得孟匀易、孟跃伍、任小月都笑个不停。 饭后,女儿在一边陪爷爷奶奶玩耍,杜亚菊在厨房洗碗。孟匀易拿出装着现金的信封,放到一边,“这是下个月的伙食费。”说完便扭头离开,表情如同合租房客。 离婚后的生活,对于孟匀易来说是一种压力的缓释。刚开始,他感到最明显的不同就是工作和应酬变得更加从容自如,还有,就是再也不会总有一道疑忌的凶光经常拷问、折磨着尊严自我的自己。这阵子,自己无论什么时候到家,都不用担心房门会不会被反锁,也不会在精疲体乏需要倒头就睡之时,但心又会被人如同恶魔惊扰般野蛮地叫起来。换句话,他充分体会到从失败婚姻中彻底摆脱出来后的一种自若坦然和淡定。 就像今晚,他可以在餐后回到自己自由的卧室空间,心无旁骛地泡上一个热水澡,毫无羁绊地放纵自己的思绪…… 很是惊讶,明明白天上班几乎聊个不停,和小宋qq上的闲聊却依然感觉意犹未尽。孟匀易鬼使神差地坐到了电脑前,又上线了qq。 “落花止水”,这时是灰色的下线状态。 孟匀易不禁失落……自由空旷的个人空间,在这一晚突然变得空虚寂寥难耐。 此时的继富往园艺,虽已入夜,却杯盘酒樽,接待一波接着一波。雷志森、张金京、许嘉枫分身无术,只得在水上餐厅的各个包厢间穿针走线般忙碌着,应酬来自不同阶层的领导、客人。 “哎呀,雷总,雷总雷总,你终于来了。”见雷志森领着人走进包厢,一位四十岁左右,公职人员模样的人从席间站起,不停寒暄。 “邱科长,照顾不周,让你久等了。” 边说边走,雷志森来到他称作邱科长的人身边,拉着他的手,“坐下坐下。” 邱科长身边专门留着一个空位,“来,雷总,你先请坐。” “雷总,你是大忙人,能过来就很给我面子了。来,我敬你一杯,你随意,我先干为敬。”坐下后,邱科长斟酒端杯,爽快地仰头先饮。 “学生课外实践,多亏你这个教育局德育科邱科长支持啊。张金京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雷志森喝下杯中酒,顺便致谢,这时他的手机响起…… 跟随他一起进来的张金京和许嘉枫,也端着酒杯正给在座各位客人逐一令辞敬酒。雷志森接完电话后对着邱科长说,“宣传部和公安局的客人都在隔壁,这两个单位下午来考察,都想投些经费在这里,与我们共建宣传馆,接下来消防大队也要来商量共建消防宣传馆。还有,旅游局游局长今晚也在,帮我们策划如何往4a级国家景区发展。这些逐步都在推进,以后学生的课外实践内容只会越来越丰富。我先过去谈谈,这边就让我们科教实践园的张金京校长陪你们。” 说完,雷志森领着许嘉枫走出包厢。 在旅游局游局长就餐的那个包厢,游局长像关心自己的事业一样,不停地给雷志森建议到,“雷总,开弓没有回头箭,我老游在这一任上,一定要帮你把4a级景区这块牌子拿下来。” “游局长,有你这句话,我们心里就踏实多了。”许嘉枫含笑挺胸,端坐餐桌前,右手拇指、食指和中指捏着高脚红酒杯的杯脚,轻轻摇晃着。 “不过,你们自己很多软硬件也都要跟上。雷总,你们景区的建设速度没得说,我相信用不了一年,肯定能达到4a要求。但是市场拓展,除了学生这块业务开展很成功,其他方面好像基本没怎么动起来。你们这方面可得加把劲啊,这方面有专人抓落实吗?”游局长看似毫不经意的随口一说,却一语中的,切中要害。 雷志森思虑片刻,“游局,半年前我们就设了园区销售部,也下达了景区推广要求,看来,问题还是出在人的因素上。” 说到这,雷志森转过头,对着许嘉枫说到:“马上招聘一位有旅游营销经验的营销部经理。” “雷总,这种人员好招,那熊小东呢?” “他观念太守旧,等人员招到了,调他去科教实践园管总务。” 董常春个头不高,一米六五左右,身体虽偏胖,但还是难掩其精干。他圆脸,大脑门,戴副纯钛半框近视眼镜,镜框后一双机智有神的眼。他正在黄建立办公室,找黄建立商量销售和生产对接的问题。 “黄总,近期销售情况就先跟您汇报这些。总体来说销量下滑势头完全遏制住了,目前销量正趋于加速反弹,市场最大弊端在于我们和富业过于同质化,这是造成我们效益差无法扭转的根本原因。” 黄建立,“售价上不去,成本下不来,而且这几个月营销费用一直都大于过去,这些董总监接下来有没什么方案?” “今天重点就是想跟黄总探讨接下来营销的方案……” 与此同时,刘大汉厂长正在车间巡查,配料车间主任蔡金扶迎面走了过来,一脸怨气,“刘厂长,都这样照单生产,我这边根本应接不睱。你必须向上面马上反映。” 刘大汉:“我正为这事想找你,销售部那边给我们生产部提了很多意见,说我们订单生产不及时,而且总是出误差。” “能不耽误吗?能不误差吗?我们生产线流程本来就没按批量、小单的配料生产来设计的。现在突然让我们这么干,不出问题才怪!”蔡金扶越说越来气。 刘大汉:“你也别急,不懂就慢慢摸索。” “这跟懂不懂没有半毛钱关系,工艺路线问题,现在用人工来解决,这一两单还可以,越来越多谁能应付的了?每班次增加三个工人都不一定够用。” “好了好了,先克服吧,这件事我已经向黄副总汇报了,看接下来有没办法与销售部商量,少下点零碎的订单。” 第九十六章 关于差异化,关于细分市场 董常春手指头往上,推一下眼镜,继续说到:“黄总,细分市场空间很大,公司领导之前也是同意我们做的,我前期做了很多铺垫,目前正是发力冲量的时候。可是,生产如果还是跟不上的话,整个局面又会很被动。” 黄建立:“我这里也收到很多生产部反映,零散的小订单已经打乱了他们生产安排。如果照你刚才说的思路推进,往后基本将有一半销售都来自细分小单。这可是个大问题,看来,你我都要向雷总做个汇报。” 董常春:“黄总,其实不光只是销售和生产对接有问题,随着工作的深入,销售部和市场部的对接也有些混肴不清。这一点我多次跟严经理商量过,可是效果不是太好。有时没办法,想做好销售,又很需要做些市场调研,所以就干脆把这些活揽了先做,这也是销售费用加大的因素之一。” 黄建立:“这倒还好,换了市场部组织人手去做这些事,也是需要费用的。这一点我认为说明清楚就行。” “关于差异化、关于细分市场的问题,并不是刚刚提出来的新鲜课题,可是,一旦需要具体落实到人,它怎么就成了久拖不决的老大难?”细分市场专题协调会上,雷志森对如此的老生常谈表示不满。 “雷总,不好意思。我没太听得懂您的意思。做细分市场是我刚上任那会儿公司就同意的营销方略,我们也是一直按照即定方略在推进的。”董长春被雷志森会议一开场就说了这通没头没脑的话,弄得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这事跟你无关,小董。”雷志森简单解释着,一脸严肃。 “算了,不扯那么多。我们还是正视现实,说说具体情况。大汉厂长,你先说说吧。”黄建立听懂雷志森那通话征对的是自己,在众人面前他不屑于争辩,直接说正题。 刘大汉,“按订单安排生产,压力最大就是我们生产部,如果只是短期临时,每班次增加工人配置,无非成本增加,还能应付。长期这样,支撑不了多久,而且很容易出差错。我建议,长远打算,要对设备和工艺线路进行购置和改造。” “我觉得刘大汉厂长说的有道理,设备和工艺一定要升级。产品多样化、细分化的宣传我们市场部也会加大力度跟进。总之,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严振话语铿锵,精神头十足。 “一谈到花钱,你们就头头是道。谁来给我说说怎么提高效益?”雷志森最近因为园艺的建设,工厂的开销,天天签批发票手都颇感发抖,提到花钱,便有强烈的抵触心理。 “对了,往后小的订单多了,配方五花八门,定价和成本怎么控制?由哪个部门来把关?”潘云英从财务角度提了一个急需制度和流程的问题。 黄建立笑了笑,“还用问,这些肯定是你们财务部要考虑的事。” “理是这个理,但具体运作和流程并不那么简单。毕竟财务工作都有些延后性,市场瞬息万变,价格核准这个机制怎么制定,最好还是由销售部门提出,财务、市场、销售三部门配合,共同来拟定方案。”孟匀易担心财务部冒然接下这项工作,落实不好会给自己被动。 听到这,雷志森已经没有耐心,“这样,眼前困难,生产部无论如何都要克服。需要增加工人,你们根据需要找黄副总直接解决。我同意设备和工艺进行升级改造,黄副总负责先搞方案,资金到位后马上实施。定价流程由财务总监孟匀易牵头,财务、市场、销售三部门共同拟出切实可行的制度和流程。” 会议结束时,雷志森一边收起笔记本一边对着孟匀易:“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上回让你考虑的增资方案怎么样?”雷志森坐在办公桌前,微微笑对与他对面而坐的孟匀易。 孟匀易:“为这事我专门去请教了一位证券业高管,聊了很多,他给了我很大的启发。对于我们未上市的股份公司,没有公开披露信息的义务,在这种信息不对称的前提下,这次增资,我建议发行价还是要溢价,溢价认购的同时再配以送股,这送股必须有讲究,以您大股东的名义来送,只对本次有认购的股东根据认购数量分别送股,这样能归避即便没认购也要送的同股同利原则。” “我听懂了,太好,这种想法完全可以。” “具体价格和送股比例,都在这份方案里了。另外,我还另外草拟了一份《行使股东表决权授权委托书》备用,如果雷总觉得有必要,在送股的同时要求受益股东将表决权全权授权给您。” 雷志森接过方案,从头到尾浏览一遍,“很好,你的这个备用提议很有创意,双管齐下,既增加本次增资方案可信度,又集中了公司的法人治理权。就照这个方案落实,我近日先筹足三百万分红资金,资金一到,立即组织实施。” “雷总,估计筹个几十万就够,我们先把分红和增资方案做好,逐个分发寄给股东们,会认购的人一定是领分红的同时一并前来缴款认股。” “对,提醒得有道理。行,那这方面就由你全面安排,尽快开展。” “没问题。”孟匀易干净利落地回答,同时递过去一摞整理好的接待费用报销凭证,“雷总,这是接待证券公司高管的费用。” 雷志森接过报销申请,毫不迟疑,刷,刷,刷签好,扔回给孟匀易。 “五一、五四两个节日有什么打算?”电脑显示屏前,孟匀易和小宋依然舒心地闲聊着。 落花止水,“还没想,但需要安排一天给园里的老师们组织一次团建活动。” 只易,“想不想来次自驾游?” 落花止水,“不会又是一大波互不认识的人吧?” “就我俩。”孟匀易自己也觉得是鬼使神差,怎能心里一念,手上随之就这么敲出了三个字。 落花止水,“孤男寡女?” 只易,“不好意思,刚就一想,手没收住。” 小宋发了个偷笑的表情,接着又敲起键盘,“早知是没收住就不看了。” 只易,“哦,那就是既然看了{笑脸}” 落花止水,“节假日把自己放飞,就不怕家里人有意见?” 只易,“自由之身,无人问津。” 落花止水,“意外,未婚?不像,看你生活这么有规律,为人也儒雅有度。” 只易,“一言难尽,性格不和,所以分开。对了,的确是我冒昧,难得节假日,你的家庭一定早有计划。” 小宋思索片刻,在键盘上敲了一句,“你们男性是不是都有觉得婚姻、老婆是生活的累赘?离异仅为争回自由特权。”卯不对榫,文字最后又发个调皮的笑脸。 只易,“一向都习惯了工作、家庭式的简单生活,真要说是自由被冒犯,仅仅也都因一些工作需要和偶尔的友情交谊罢。” “主要因为极不和谐,实在难忍,为少受气、保尊严,也为年迈的父母。” 落花止水,“嗯,能理解。” “我一号有时间。” 只易,“那,五月一号,我们相约同行。” 第九十七章 心情和风景同样旖旎 “五一”,正值春夏交际。 那天,风柔日暖,天公作美,孟匀易,鼻梁上架一副墨镜,身着酒红色春秋款三件套旅行休闲套装,脚穿白色鞋底蓝色鞋面运动休闲鞋,透着一袭清爽活力。小宋则身着金黄色修身打底碎花高腰裙子,腰间一条黑色腰带,腰带中间两个金属圆环相串锁扣,上身随意搭了条紫色披肩,脚穿白色小牛皮内增高女式休闲鞋,高挑的鼻梁间,同样架着一副反光彩膜太阳镜。 约定汇合的酒店露天停车场,两人相见一愣,都为彼此的衣装赏心悦目。尤其小宋金黄和紫的搭配,更给孟匀易有一种高贵、梦幻之感。 “开你的车吧。”小宋首先打破凝固的对视。 “好的,来,背包我帮你提。”孟匀易伸手接过小宋挎在肩上的提包,又问了句:“带遮阳帽了吗?” “哦,好在你提醒,落在车上了。” 孟匀易把车开得平稳流畅,两人一路上就同qq上的闲聊一般,相谈自如。 “本以为就我们俩,一定会很尴尬。”小宋望着窗外渐渐后移的景色,心情更加轻松。 “是啊,见面前我也担心犯窘,可好,没有给你感觉不适就放心了。来,喝点茶水,我泡好的铁观音茶。”孟匀易从自动操纵杆后的杯架上,端起保温茶壶递给小宋,同时,眼朝右下方示意着,“这有一次性纸杯。” “嗯,一股清香。你平时喝这吗?”小宋品了一口热茶,同时又换了只一次性无菌小纸杯,倒了小半杯递给正在开车的孟匀易。 “谢谢,几乎是不间断喝,我喜欢清淡。”孟匀易接过小宋递来的茶杯,同时侧过头对她微微一笑。 “很多人现在改喝红茶,说是铁观音偏寒,喝多了伤胃。” “是有这么一说。我只是和别人喝法不同。” “哦?”小宋微笑地侧过脸,很自然地端详着孟匀易。 “一泡就是七克一小包,即太浓又太浪费。我很少出去聚会泡茶,偶尔一两次应约,只见一张茶桌旁围着一群人,你一杯我一杯,茶包换了一泡又一泡,一喝就一两小时甚至更久。久坐,光茶水太单调,还得来些茶配小点。” “是呀,为喝茶而喝茶,我也不习惯,但有时应酬又必须。”小宋同感。 “喝茶成为交际炫耀新宠,这种喝法如同酗酒。” “深有同感,常听人说喝茶也会醉茶。” “品茶,到头却被茶品了。”孟匀易喝了纸杯中的茶水,温度适中,芳香怡情。 “看来你基本独饮,修身静思。” “谈不上以茶修身,但总要让茶饮心旷神怡,至少不喝出胃病吧。”孟匀易很自然地泛发出幽默。 小宋被彻底逗乐了:“呵呵,有道理。真没想到你的谈吐也这么有风趣。” “所以,七克小包的铁观音,我会分成两次冲泡。一些茶馆里基本快要撤档的铁观音,估计现在也只有我还最为青睐。” “是的,一切以合适为宜,不能一味跟风。也许社会风气总以别人的想法、看法为中心,盲目、盲信、盲从。”听了孟匀易这一番话,小宋似乎感觉前方更加清新秀色,心境也更加豁然从容,有种不虚此行的怡然自得。 园艺,迎来了开园以来第一次光观游览的小高峰。上午十点以后,园艺大门口的保安关闭着电动平移伸缩门,门外挡着十几辆车,有私家小轿车,也有小型旅行车。保安正在门庭里电话请示,“来了很多车,现在都堵到大门口道路边了。怎么收费,赶紧派人下来。” “雷总,好事啊,真没想到今年五一就有散客来自驾游了。赶紧定下,门票怎么收?”许嘉枫把座机话筒放在桌子上,快步走进雷志森办公室请示。 “营造人气为主,门票象征性收点就行,你拿主意。” “那我建议,私家车自驾游的按每辆三十元,其余按人,每位十元。可是,门票还没来得及印。” “收费标准就按你说的,门票你马上去设计印刷。这几天先让财务临时派人,到门口收款。” “我们不进山吧。”空旷静谧的大草坪尽头,孟匀易止住脚步,望着小宋。 “你开车累了吗?要不返程我来开。” “进山比较辛苦,我担心你。” “小看本姑娘了吧,比一比,看我们谁先跑到前面那颗大树前。”小宋说着,摆出一副即将起跑的样子。 “好吧,我让你先跑出十步。”孟匀易哪能有失大丈夫风度,抬臂握拳,示意强悍。 “不后悔?输了怎么办?” “没有输的可能。” “输了光脚走。”小宋顽皮地戏谑。 光脚走山路?对于自己,这可是开天劈地、大姑娘上轿,从未尝试过的事,孟匀易迟疑着。 “终于心虚了,认输吧。” “光脚爬山,这可是损人又伤己的赌注,换一个吧。” “只是输的人要光脚,二选一呀,一个赢一个输。”见孟匀易露怯,小宋故意愈发不依不饶。 “光脚上山脚必然受伤。” “对呀,不然怎么叫输?”小宋明显占上风的一种刁蛮状。 “表面上是受伤走不动者很惨,可是赢的人会更惨,总不能丢下同伴吧,他必须负责一路背一路驼。你说,我该赢还是该输,难以抉择啊。”孟匀易扮了个鬼脸,正眼对着小宋。 “大蛔虫,一肚子的蛔虫。没想到身边竟然跟着一只大灰狼,满脑子的坏点子。”小宋任性地、矫情地。 “我这才是真正的愚忠、诚实呢,这叫有先见之明,忠告在先,防患于始发。”孟匀易有意慢条斯理地说着,温暖而诙谐的双眸刻意追踪着小宋脸上的反映。 “老谋深算,不过看在你对本姑娘的态度还算诚实,就不为难你了。你说吧,比什么?”两人四目相对已经十分自然,小宋迎着孟匀易的目光,等待着。 “比谁背午餐。”孟匀易指着因光顾着互相耍贫嘴而放在地上的一大袋水、食物、刀叉、一次性杯盘和铺地用的塑料布等杂物。 “好,这个建议实用,采纳。” 第九十八章 跟着您投“富业”,都跟对了 省城,“铭江”江畔沙滩上,一群知识分子模样的人迎着暖阳信步江边。 “江教授,雷志森的继富往节后派发分红,您收到通知了吗?” 被称江教授的长者回到:“是的,我也收到了。还不错,年化收益达百分九点六。” 身边的人又问:“增资的事您怎么看?” 江教授:“这个雷总,继富往的运作速度比以前的富业更快,企业质地和发展方向我也看好。这次的增资方案对老股东有很大倾斜,我会动员家属追加认购。” “是啊,我们家里商量了,也觉得值得增持。以前跟着您投富业,的确都跟对了。” “投资就是投人,尤其雷总这样经历过一次企业成功上市,而且又是个实干家,团队里富业的老面孔也很多,所以我还是比较放心。当然,还是老生常谈,投资必须是在经济实力可承受范围之内,毕竟这也属于风投。” “你们两都这么看,那我们就没有顾虑了。节后什么时候去,你们到时提早也通知我们。”一行的另一位一直听着,最后满心欢喜地说到。 江教授神清气爽踌躇满志:“好啊,就这么定。你们看,微风轻拂面,江水起涟漪。闲情逸致更好啊,想必今天的热门景点,这个时候早已人满为患,哪能有我们这番情景来的恬适舒心啊。” “此情此景,抬头望天,远眺山水,只感觉身心在静静流淌,情怀在无限舒张,没有拘束,无忧无虑。这里,现在只有我们,我们就是一切,我就是我自己。”山顶,孟匀易站在一块巨大平坦的石头上,摘下墨镜,张开双臂。 小宋席地而坐,侧头仰望着他,“给你一双翅膀,你现在能穿云海渡群山吗?” “能,一定能,不光我能,也能带你一起翱翔。” “真能那样,我们就是上天入地的神仙了。” “对了,真能那样。” “又在故弄玄虚。” 孟匀易:“真不是,来,我们现在先充充电,然后下山,带你去真正的玄虚幻景闯一回。” “这里能上天入地?”两人下了山,又驱车奔驰了一个多小时,来到了梦幻城欢乐大世界。 “走,跟我进去,说不定就有异外收获。”孟匀易把行囊全都放在车上,只提了两瓶纯净水,买了门票就带着小宋往里走。 “梦幻雪城”里,两人套上厚厚的大棉衣,一会儿打雪战,一会儿滑雪橇;大摆锤、过山车;漂流奇遇、埃及部落。 “嗯,这里的确不错,可惜许多项目我不敢尝试。” “嗯,跳楼机我也不敢。走,现在带你一同见证上天入地。” “还真有?我以为刚才这些就算是你说的上天入地了。”小宋更加惊喜。 “君子从来不打狂语。不过,我也只是听说过,还未真正体验。今天我们一起感受下是否真如别人所说。” 进入5d飞行球幕影院,孟匀易和小宋并排而坐。观影座位上、中、下三层,固定好安全带,节目开始。小宋只感觉坐着的座椅向前移动着,停下后,再一看,自己已悬在空中,再探头一看左右上下,一阵嘻嘘,一只只垂挂在半空的脚。 影片开始了,从辽阔的草原之中开始向上翱翔,飞过群山,飞上天空,飞出穹宇;速度越来越快,起伏、跌宕、俯冲、拉起,眼前的景象开始更加唯美、更加变幻。突然,重心一沉,眼前一头扎入水宫的景象,随后在水宫中上下左右、翻江倒海,身体不停地失重、晃动,满场的尖叫。小宋惊慌之下握着胸前横杆的手越抓越紧,身体痉挛着,害怕会被突然跌落和甩出。 影片接近尾声,场景画面渐渐舒缓,座椅正在慢慢收回,周围光线由漆黑渐渐有了亮度,孟匀易和小宋,都情不自禁摘下观影眼镜,昏暗之中朝着对方望去。 “退场了。” 两个人沉浸在心仪的相视之中,侧边观众的催促让孟匀易回过神来,他缓缓起身,搀着小宋的手臂…… 也许是影院里面的灯光昏暗与外面的阳光刺眼形成反差,或许是5d的观影动感太过逼真,小宋走出球幕影院后有些眩晕。孟匀易见她行走时老是侧歪着头,一支手不停撑着太阳穴,于是向前赶了一步,扶住了她。 “是不是太疲劳了?来,找张椅子坐一会儿。”孟匀易搀扶着小宋,眼睛不断张望着,想找个能坐的地方。 “无大碍,只是刚才太紧张,靠一下就没事。” 找不到可以坐下休息的地方,孟匀易:“嗯,那先靠我身上。” 轻轻的簇拥,小宋感受了一股成熟男性的细腻和稳重。 此刻的孟匀易,体贴入微和君子风度之间,尺寸拿捏得得体恰当。 “这是一次短暂愉快的旅程,这是一次很值得珍惜的假日。”回到家后,洗漱妥当,已经是深夜,小宋仍无睡意,她打开笔记本电脑,在qq上留言了这两句话。 第二天一早,孟匀易来到餐厅早餐,只见女儿樱子坐在餐椅上,努着嘴,一脸的不开心,她面前的早餐一动未动。 “樱子,怎么啦,为什么不吃早饭?”孟匀易在女儿身边的餐椅坐下,轻轻抚着她的小脑袋。 “不吃,爸爸不疼樱子。”女儿的小嘴努得更长,一双圆又大的眼睛搭拉着。 “爸爸没有不疼樱子呀,来,爸爸陪樱子一起吃早饭。” “樱子不要吃饭,樱子要爸爸疼樱子。樱子不要吃饭,樱子就要爸爸疼。”说着说着,委曲的小脸一下子由阴转雨,小泪珠涮涮涮,一滴滴滚落下来。 “怎么呢?爸爸很疼樱子呀,为什么说爸爸不疼樱子?”被女儿这么一哭,孟匀易顿时心里一阵难受,连忙抱起她。 要说女儿樱子,从小天资聪颖,长得乖巧可爱,卷卷的毛发,一双圆又大的眼睛,扁鼻梁宽鼻孔,樱桃小嘴,尤其那张圆润光洁弹指可破的稚嫩小圆脸,总是一副天真可爱的笑,凡是见过的人都忍不住想抱抱亲亲。孟匀易对女儿更是无比的疼爱,为了多给女儿拍照,他特意让人从日本帮忙购回索尼单反相机,隔三差五就要给女儿拍上一两组,从不心疼胶卷和冲洗花销,冲洗好的相片按年份月份顺序存放,一有空就时时找出翻看。至今,家里仅镶装女儿照片的相册就有不下十本。 第九十九章 离婚,家不离 对女儿的疼爱,也让孟匀易在离婚这件事上百般牵绊。自己和妻子,当然,现在已经是前妻了,自己和她之间,其实根本就没有任何原则性的不容,仅仅因为一个多疑、暴躁,一个清高、不屑,日久生怨,又由怨生憎,再加匹配上一个生硬、一个倔强的犯冲个性,婚姻走向终结也就没什么奇怪。当初为了女儿着想,孟匀易不顾父母、姐姐劝阻,默认了杜亚菊离婚家不离的要求。 女儿此时哭得这么委曲,把孟匀易昨天出行留在心间的那种愉悦顿时驱散,代替的是一份身为父亲的自责。 “爸爸骗人,爸爸根本不爱樱子。”女儿越说越委曲,哇哇的哭声越来越大,一边哭,还一边开始抽搭起来,鼻涕也已经流到了上嘴唇。 他从餐桌上抽了两张餐巾纸,帮女儿轻轻擦着眼泪和鼻涕,“不哭不哭,爸爸一会陪樱子玩骑战马,不哭,好吗?” “我要爸爸、妈妈陪樱子去游乐园骑真正的马。还有碰碰车。”小女孩哭得快,停得也快。 “好的,爸爸答应,答应陪樱子去游乐园。那我们家的乖小孩,现在先吃早饭,好不好?” “爸爸拉勾,拉了勾樱子就吃饭饭。” “好,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 这年“五一”正遇周六,一到四号,周末加节日,连休四天。既然答应了女儿,于是,孟匀易规划了一条自驾游路线,当天午饭后,带着女儿和前妻便出发了。车子开到一家银行门口,孟匀易突然想起身上带的零钱不多。 走进营业厅玻璃门,迎面而来一位工作人员。 “请问先生办什么业务?” “哦,我来取点活期存折里的钱。” 工作人员领着孟匀易来到柜台前一米线处,“对不起先生,前面客户正在办理业务,请您稍事等候。” “先生,您看看这个。目前这两份股票型基金正在认购期,如果有闲钱,我建议不妨做些投资理财。”孟匀易站定后,银行工作人员从营业厅资料架上拿了几份宣传册递了过来。 “我也要,爸爸,我也要。”杜亚菊领着女儿也进了营业厅,樱子这时跑到了孟匀易跟前。 “好可爱的小姑娘,来,阿姨这还有,也给你一份。” 说罢,工作人员俯下身段,“走,阿姨再给你一个大红汽球。” 孟匀易办妥取钱业务,刚才那位工作人员又走了过来,取出名片双手奉上,“先生,我是这里大堂经理小何,您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自己炒股不容易把握,股票型基金由专业的基金经理人操盘,不如把钱交给专家们帮助理财,分享比平均收益率更高的收益。” 说着,这位自称小何的大堂经理又转向杜亚菊,“来,这位太太,也给您一份,回去一起参考,有需要就找我小何。” 孟匀易履行着父亲的义务,与前妻杜亚菊共同配合,扮演着完整的三口之家。两天半的出游旅行,女儿樱子那种天真无邪和乖巧可爱,让孟匀易释放,同时也收获了一份满满的父爱。 利用放假,小宋这些天请了师傅对园内设备设施进行巡检和维修。忙碌间隙,她也会回到办公桌前,上上线看看qq,然而上了几次,孟匀易的qq网名“只易”,头像都是灰的,自己出游回来当晚的留言,也没有得到回复。 多看了几回,小宋不由自语,“什么情况?节假日就不见踪影了。” “五一”、“五四”假期结束,小宋忙着安排老师和学生的正常教学上课。孟匀易这边正在组织财务部人员整理准备分红现金和增资认购的工作流程,公司大门口,严振按照孟匀易的要求,正比划着张挂一条“欢迎股东们回家!”的大横幅。 忙过一阵子,孟匀易觉得所有布置都已妥当,便回到自己办公室,坐在沙发上,又泡起了铁观音茶。 刘大汉这时正陪同黄建立在车间和厂区巡检。 “大汉,节后生产安排一定要精心组织,另外,厂容厂貌和车间内卫生也要多整理打扫。雷总有交待,接下来分红,每天都会有股东来公司,不能有损形象。”黄建立边走边告诫着。 “领导,听说这次请股东们回来是又来投钱的,车间工艺线路改造有希望了吧。”刘大汉咧着大嘴。 黄建立:“就看这回能收到多少投资款了。” “钱一到,车间改造这事可要抓紧。照现在这样子安排生产,我每天精神都非常紧张,总怕出差错。”刘大汉调转过身体,面向林立倒着步行走。 黄建立:“这一点我比你都着急,只要需要的一千万资金有了眉目,就马上动起来。” 孟匀易把泡好的茶水倒在玻璃杯中,端着回到办公桌前。 对了,好多天都没上qq。 上线后,“落花止水”的头像不停跳动着,孟匀易点进去,看见了小宋的留言。他连忙回复,“这次同行,是一次美好的心情之旅,收获了愉悦,更是收获了美好相约的开始。” 敲出这几句后,孟匀易静候“落花止水”的回复。 十分钟,二十分钟,半小时,一小时…… 孟匀易仔细一看,“落花止水”头像又灰了,再细看,小宋给自己的留言,那是几天前的。 “不好意思,你的留言,我今天才看见。”孟匀易内疚,心里一阵自责。 临近午餐时间,孟匀易还没等到回复,他想了想,于是又在qq上敲了几句留言,“一号回来后,当晚早睡,后面三天又去了自驾游。你呢?后三天假期过得好吗?” 发出去后,孟匀易发觉自己有点啰嗦。怎么就能像倒流水账似的,向一位仅见过两次面的异性报起了行踪,岂不让人见笑? 截止“五一”同行结束那天,其实,自己也好,小宋也罢,在孟匀易的印象当中,对于这种初识的交谊,彼此间都是在小心翼翼地面对。无论第一次邂逅到后来qq上的经常聊天,还是“五一”那天的单独同行相处,两人间,已经完全不再生疏,相处正渐渐亲和、自然、愉悦,甚至可以感觉得到,两人已然像是性情上不再陌生,同时相互间都有了一定信赖基础的异性朋侪了。 第一百章 沉甸甸,香飘飘 仅管是这样,但两个人还是彼此都保留着一种界桩。他们不像有些奇葩的人那样,陌生人一见面,恨不得一下子把对方姓氏电话家庭住址工作单位、甚至家庭成员单位领导、甚至个人爱好、习惯,更有甚者连同祖宗八代都要问个遍,也不管不问这些信息对日后的交往,重不重要、有没有用,更不管人家愿不愿意,是否对此心怀不满。 总之,孟匀易认为这种查户口似的嗜好,对于初识的朋友来说,可视为一种没礼貌。所以至今,小宋的全名、qq以外的联络方式,孟匀易并不知道。同样,小宋对孟匀易的这些也并无了解。他们都把这种忽略当作是对新认识朋友的一种尊重,是体现自身人文修养的一种必要矜持。毕竟,很多人对一见面就刨根究底地问姓名要电话会产生反感,尤其女性。当然,商业交往、工作需要另当别论,到这一层面,这些信息已经不是个人的忌讳和隐私了。 还有就是敏感话题,孟匀易意识到,他和小宋之间在这方面也是一致的,彼此都很有默契。 所谓的敏感话题,在孟匀易认为,初识之人,甚至认识了有一定年份但又没有更深交集需要的人与人之间,尤其男女异性,以上那些忌讳和隐私也算是。 但是,这种矜持也给自己添了堵。一连两天,孟匀易都没有收到“落花止水”的回复。 他有点小小忧郁。 何止孟匀易有些忧郁,这两天,小宋也时常惆怅。 她倒是一如常态地上线,但却把qq上线状态改成隐身。她看到了孟匀易假期结束上班以后qq上给自己的回复和留言,尤其最后那道留言,让她对孟匀易的好印象产生了质疑。心,有如刚刚燃起,又被一盆冷水浇灭的炉火,温度陡然消失,积着一堆沉闷。 这次领取分红和认购增资股份的办理限期设得比较长,股东们来的陆陆续续,来的人也都基本事先电话预约。所以,这项工作按步就搬有条不紊,孟匀易其实也并不忙。 这时的他,百无聊赖,坐立皆心烦,漫无目的地翻着文件包。 他从文件包中翻到了基金发行宣传册。 对,何不买点股票型基金? 炒股,自己也经历过,多年来小结一下,不但跑不赢大盘,还交了一些学费。孟匀易在几份资料中挑了两支稳健型股票型基金,照着名片上电话,联系了那位银行大堂经理。午饭后,他悄悄回了一趟家,又跑了趟银行,投了五十万认购基金。 饭后,小宋照例悄悄巡检完孩子们的午间休息,回到了自己的休息间,桌上那串花环又映入眼帘。 上山路上,虽说孟匀易让自己先跑出十步,但两人的比赛,自己最终还是输给了他。愿赌服输,装满杂物的背包提着、背着,虽有点辛苦,但那也是决不食言的女汉子的一种宣誓。一路坚持着,好不容易走到了半山腰。 孟匀易似乎毫不怜香惜玉,只是起先客气了一下,后面就再也没有帮忙搭手的表示,而是一路走走停停,自顾着花从中、小树间,不断地指指点点,忙着采摘。 很久没登过山,又提着一大背包东西。干脆一堵气,自己当时就着路边一块石头便坐了下来。过了许久,不见踪影的孟匀易回来了,站到了面前,双手倒背藏在后背,“猜我一路上来,收割了多少好东西?” 正赌着气的自己,心中虽然不快,但嘴上并不能小家子气,勉强一笑,“一路收割?怪不得神出鬼没的。” “集一路精粹,沉甸甸、香飘飘,尽收双手。”孟匀易,故弄玄虚般笑着,神情就像一个快乐的小男生。 “真的?给我看看。”好奇心取代了赌气包,笑也爽朗了。 “想知道?”走近身边,孟匀易双手仍然藏在后背:“站起来,先答应我,看了要负责带上山。” “沉甸甸的,你有没有怜悯心啊。” “我不管。那要不这样,沉甸甸归你,脚下这背包我来背。这样总可以了吧。来,转过身。” 转身之际,只感觉孟匀易往自己头顶的宽沿遮阳帽上套了一件东西,顺着自己兜一圈望了望,然后提起了地上那只背包。 “走吧,美丽的花环天使。”自己印象,当时的孟匀易,笑得很灿烂,他根本不像是自己心目中对成熟男性固有定义的那种样子,只觉得他是男性中的少有、个别,自己欣赏。 小宋又捧起花环端祥,编得虽然不是很专业,但也足见用心。花环上红粉黄白相间的野蔷薇,至今还散着余香。“沉甸甸,香飘飘”…… 他不像是玩世不恭嘻皮笑脸之流。 可,假日的后三天,又说明了什么?一想到这个问题,总会联想起“矮松”。和“矮松”之流在一起,是否又在新的“猎艳”?如果事实是这样,自己还有再与这种道貌岸然的人说话见面的必要吗? 算了,还是不想,仅仅只是生命中擦肩一晃的一次好的回忆而已,何必去探究真与伪。 小宋靠在小木床上,昏沉沉睡了过去。 临近下班,孟匀易到财务部走了一趟。 “怎么样,截至今天,增资认购应该有这个数了吧。”说着,孟匀易伸出三个手指头。 “真是神算,刚刚统计了,已认购缴款的有三百零五万份股份。”雷凤的手不停忙着,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潘云英刚从洗手间出来,拿起挂在办公桌边的毛巾,一边擦着手一边说:“百分之九十的股东都来电话确认要认购这次增资,有部份人说了,自己缺钱,但份额要留给亲戚朋友来认购,问我们这样能不能操作。” “这个问题,也有很多股东问到我这边来。我想,最后应该可以,但先不急回答,就说等请示后再明确。”孟匀易说完话往自己办公室走,收拾着,准备着下班回家。 晚餐时,女儿樱子又开始朝孟匀易撒娇。 “爸爸,樱子要看照片。” “哦,相机还有剩几张胶圈没拍完,等下一次出游,全拍完了就去冲洗,好不好?” “不行,不行,我就要看和长颈鹿的合照,还有猴子的。” “那怎么办啊?这样浪费胶卷誒。” “不要,我现在就想看。”说着,坐在餐椅上小姑娘两只腿开始不停地乱蹬。 这是不开心的开始,接下去有可能就是眼泪珠子唰唰了。 “好的,好的,吃完饭就带樱子去洗照片。” 第一百零一章 把我猜到哪个疆界? 饭后,孟匀易用剩余胶卷,在家中餐厅、客厅分别给父母亲也拍了几张,然后带上樱子,驾车出去。 “爸爸,家里还有两个这种汽球。”樱子坐在副驾驶座上,抱着出游那天银行工作人员给的汽球。 “哦,谁送给樱子的?”孟匀易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过来抚摸着女儿的小脑袋。 “还是那个阿姨,妈妈昨天带我去的。” “哦。” 第二天,上班照旧。孟匀易依然有大把时间可以自由打发。他从文件包里掏出那袋冲洗好的照片,一张张地翻看。 挑了几张很满意的照片,孟匀易把它们放到扫描机上摆好,开始一张张扫描保存。 qq上,“矮松”发来了一张照片。 孟匀易点开一看,是一群人出游拍的合影。 只易,“什么时候拍的?去哪游玩?” 矮松,“你看看照片上的人,记得吗?” 孟匀易仔细一看,除了翁孝道本人,还有战友马仁志、黄书午,其他五六个男女,并没印象。他照实回复。 矮松,“这次五一出游,全是一对一对,这样玩很有意思。” 其他人孟匀易并不是很清楚,但翁孝道的内人孟匀易是见过的,照片上并没找到,“不见你老婆啊。” 矮松,“老兄啊,你是真落伍还是假糊涂,真夫妻一对对出游,哪有意思?临时组对才有新意。” 只易,“见识了,见识了,真不错。” 矮松,“有兴趣,以后再有合适机会拉你参加。不聊了,我有事先忙去。” “矮松”离线后,孟匀易并没把和跟他的聊天放在心上。他摆弄着电脑上扫描好的照片,不知为什么,挑了两张,顺手就发给“落花止水”,同时留言,“和我女儿,假日后三天的游照。{笑脸}” 小宋,正在电脑前忙着一份教育局的应检材料,qq上,“只易”的头像闪烁,没有顾及。 等到小宋忙完,已到午饭时间。她看了“只易”发的照片和留言后,脸上露出释然的微笑。 来不及回复,自己马上要去各班级照看孩子们的膳食,她发了一个笑脸就匆匆离开。多日来淤塞的心情,霎时,开雾睹天般通透。 孟匀易从食堂午餐后,心有牵挂似的急忙往办公室走。 终于等到“落花止水”的回复了,即便只是一个笑脸,他也如获至宝。 “好多天不见你上线,一切可好?” 孟匀易知道,这个时候是小宋最忙时段。两人聊天时听说过,曾经有一次午饭,她们园里一位顽皮的学生把一颗玻璃弹珠偷偷放进了别人碗中,好在,被在场的老师及时发现,如果不小心让小孩吞进肚里,后果不堪设想。所以,经营管理着一个幼儿园,内心承担的压力也是巨大无比,想到这,孟匀易不禁对小宋增添了一份敬意。 连续几天没上线,会不会园里出事了,孟匀易突然感到不安。 “园里学生、老师都好吧,你也都好吧?”孟匀易敲起键盘。 嘀、嘀、嘀,来信提示音,一下子就催醒了孟匀易。 真是“落花止水”。 “好着,园里的孩子都好,园里的老师都好,我也挺好!{愉快笑脸}” “好多天不见,终于等到你。{笑脸}”内心的激动言表于中,孟匀易忘了应该有所掩饰。 落花止水,“是吗?我以为你是个大忙人呢。{偷笑}” 只易,“我不太忙,还是你比我更辛苦。刚才胡思乱想,突然会想起你之前说过的,园里的那次玻璃弹珠危机。” 落花止水,“怪不得,上线就见你唠叨不停,问这问那,像个大叔。{偷笑}” 只易,“{愉快笑脸},本来就比你大嘛。” 落花止水,“你多大?” 只易,“七二年三月生,你呢?” 落花止水,“比你小六岁,七八年五月。” 只易,“我,孟匀易,联系电话:139……” 落花流水,“嗯,宋柳,138……” 只易,“平时这会儿,你应该都在休息。去吧,下午有空再聊。” 落花止水,“嗯,那我去了,你也一样。” 孟匀易靠在沙发上,反复咀嚼着刚才和宋柳聊的那几句话,简短,但却高含量,冲破了矜持,冲破得自然,冲破得如旱后需要的及时雨。 宋柳,躺在休息间的小木床上,浑身放松,思绪飘荡。孟匀易的温文而雅,如微风佛面,如清新空气,总在自己周围,感觉那么自然,那么贴合亲切,不经意间勾起了自己探寻的芳心。当然,好感之后,误解也接踵而来,心情因此跌宕起伏了一回,就如和他一同乘坐的过山车。 甜和酸,沉迷和放弃,喜悦和惆怅…… 意外相遇这一男子,前后大概也就一个月的时间,让自己仿佛经历了数年的时光流连,更感觉灵魂在考究,思想在追问。 生命在于经历,没有过山车似的跌宕扭拽,哪会有劫后重生那般的刺激尖叫和心率狂跳。对,自己和孟匀易的短暂相处,再贴切的比喻,莫过于5d飞行球幕影院的观感和体验,如此的唯美、如此的新奇、如此的变幻莫测,又如此的令人流连忘返恋恋不惜。 误会既已不攻自破,心境自然柳暗花明。此时的宋柳,心花柔嫩又灿烂。 也许是相隔了太多天,也许是午间小憩各自内心都经历过驿动。午休以后,两个人再回到qq上,便有了如胶似漆的感觉。 “来了,刚才有眯过一阵子吗?”一听到“落花止水”qq上线响声,孟匀易的双手在键盘上就连忙敲了出去。 落花止水,“没深睡,不过躺一会儿,精神都养足了。” 只易,“喝水了吗?” 落花止水,“有,我喝菊花茶。” 只易,“嗯。上午之前,经常困惑、经常猜你。{笑脸}” 落花止水,“困惑什么,把我猜到哪个疆界?{偷笑}” 只易,“困惑断水还是断电,猜测飘移了还是胶住了。” 落花止水,“电没断,是真正断水了。没胶哪,是被某些人的胡言乱语差点吓跑了。{笑脸}” 只易,“网络靠水传输?{惊讶}” “某人也并没信口雌黄啊。{笑脸}” 落花止水,“贫嘴。低智商。{调皮的笑}” 只易,“看来真有本人的不是,本人是哪招惹了对面的柔女子?{笑脸}” 落花止水,“你先猜猜,猪是怎么死的?{调皮的笑}” 只易,“让人类给宰杀而死。” 落花止水,“说你低智商,毫不埋汰你。猪是笨死的。{憨笑}” 只易,“哦,明白了、明白了、明白了。” “我明白,请示一下,我能说吗?{调皮的笑}” 这下轮到宋柳羞怯了,脸上登时挂起红晕,“好了好了,这一页翻过,转下一章节。” 第一百零二章 酒醉的灵魂能冒香气? 只易故意紧追不舍,“我并非愚笨,让我证明一下吧。” 落花止水,“乖,听话的小孩,你聪明你不笨,行了吧。{偷笑}” 只易,“是啊,问题出在我。本来的一句话,却在qq上拆成了两次说。真心道个歉。” 孟匀易这么表达,宋柳极其羞涩的心倒也回归了平静,“对了,你女儿很可爱,你很疼她吧。” 只易,“是的,‘五一’回来后,第二天一早就跟我撒娇,再不带她出游,非闹个天翻地覆。”宋柳正想接着问些什么,只见孟匀易又发了一句。 “你们学校这次团队活动是怎么组织的?” 落花止水,“‘五四’那天下午组织老师们登山,当晚聚餐并k歌。”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几乎没有间断,一直聊到下班。 当晚,雷志森家庭小聚,心情高兴,打了电话,让孟匀易也去凑热闹。接电话时,孟匀易正在回家途中,他先把车开回家中,走出小区叫了摩的,往雷志森家里赶。 “来,孟匀易不是外人,今天就我们一家人随意凑凑,喝点小酒,一定要放开来,多喝点。”雷志森一改往日严肃,招呼孟匀易坐下。 孟匀易今天的心情也特别滋润特别自信,一下子全无客人之感,“雷总既然开了酒令,那我做下属的只能从命,今晚就尽酒量,弓满弦。” “对,孟匀易这种态度才叫好同志,来,我们先走一杯。”黄建立端起白酒杯,先饮了。 孟匀易跟进。 酒过半酣,雷志森和雷正,父子间又开始顶牛。 雷正,“工程款给拖了快半年,人家着急也是正常,现在公司有钱,先付三分二的要求一点都不过分嘛。” “有钱也要花在刀刃上,处处都在等钱用。工厂那边不投一千万整改工艺流程,业务能顺利开展吗?再说,旅游开发现在要力争评4a,需要用钱地方还多的是。”雷志森心里也在算账。 “你现在不付,后面再有急的工程,人家就不会你叫赶工期,他就立马赶。”雷正垂丧着脸,宽厚横纹的脸上,泛着酒后的白里透红。 雷正见父亲没再搭理他,便自我缓解,他端起酒杯对着孟匀易,“匀易,来,我们连走两杯。我爸不是说没钱吗,股东增资多弄些不就有了。” 孟匀易紧随雷正之后,一连喝下两杯,“对了,正好大家都在,雷总,是这样,一部份股东要求,自己的配股份额想让别人来认购。还有人在问,以前不是股东的,这次如果想投,能否也能同样享受送股。” 雷正一听,精神为之一振,“可以呀,当然可以。管他老股东新股东,手上的百元大钞都同样印着老毛。” 孟匀易看看雷正,又望了望雷志森,“阿正说的没错,的确都一样,反正具体交流时,我们说辞把握些技巧就是。” “让你们财务部当好好先生,送点人情,偷偷给大家开绿灯。”黄建立说着又举起酒杯,“来,匀易,来,阿凤,敬你们财务,多给公司招财进宝。” 雷正,“来来来,我也敬下招财猫。” 酒后的孟匀易,深夜回到家中,走进一楼大厅后就再也走不动了。这时全家人都已就寝,他一屁股坐上沙发,登时就躺下,呼呼入睡。 夜间,酒性发作,把客厅的沙发、茶几、白色玻化地砖吐得一片狼籍,身上衣裤鞋袜,还有头发和双手,都沾着呕吐出来的秽渍。 孟匀易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二楼卧室的木地板上,头部枕着枕头,身上稀里糊涂裹着一床薄被。 “爸爸,你身上好臭。”女儿樱子推门进来,跑到孟匀易身边探了一下,又连忙跑出去,“妈妈,爸爸睡在地下,身上好臭。” “快点,不要乱跑,不然上学要迟到了。”杜亚菊拉着女儿,头也不回就往楼下走。 冲了个热水澡,简单吃点早餐后,孟匀易连忙往公司赶,到办公室时已经九点多。他不停地喝茶,不断地往洗手间走动,酒后的不适,才渐渐退去。 午休醒来后,孟匀易状态已恢复的差不多。 “下午好!{玫瑰}”孟匀易又在qq上给宋柳发去信息。 没多久,宋柳,“好,今天忙吗?” 只易,“不忙,昨晚到董事长家中晚餐,酒喝过量了,上午来得晚。” 落花止水,“一定是喝高了吧,该怎么想象你酒醉后的失态呢?{顽皮的笑}” 只易,“断片了,要不然,就给你重演一遍。{顽皮的笑}” 落花止水,“才不想看,难道酒醉的灵魂还会冒出香气?{偷笑}” 只易,“也未尝不会哦。不信哪天我俩一起醉一回。{顽皮的笑}” 落花止水,“醉酒百态,有的人粗鄙,有的人憨态,有的人借酒撒泼、撒野、撒疯、撒秽,有的人则借酒抒情、抒怀、抒志、舒趣。两人都醉了,岂不错过风景,暴殄天物?” 只易,“你是同意我即便醉酒也可爱?{愉快的笑}” 落花止水,“这么自恋,我说过‘可爱’两字吗?” 只易,“多点自恋就多些自信,人总要自我鼓励自我肯定嘛。” 落花止水,“虽然是臭美,不过,还挺欣赏你这种阳光心态。{愉快的笑}” 只易,“哪天一起吃饭吧,什么时候有空?” 停顿了几秒钟,落花止水回复,“周末吧。” 只易,“嗯。{愉快的笑脸}” 孟匀易家里,杜亚菊和前公公前婆婆之间,从上午到下午一直闹着别扭。 早餐时,杜亚菊就闻到了大厅空间的一股怪味,但由于忙着打点女儿早饭,并没有太在意。等到陪着女儿下楼上学时,见到一楼客厅的那番邋遢,恶语随口而出,“有人住没人收拾,个个都把自己当老爷老太。” 这话让正在门口院子里甩手的任小月听到。 其实,一早起来,任小月就看到了一楼客厅的凌乱肮脏,老人家猜到应该是儿子昨晚晚归后给糟蹋留下的。但大厅的高档皮质沙发,自从搬进新居后,儿子就曾对自己交待过,“皮具的清洁养护有讲究,你们就不用管这些清洁了。” 所以,即便听到了杜亚菊的难听言辞,任小月依旧没把这档子事放在心上。相反,照面时,给杜亚菊也回了一个不好看的脸色。 送女儿到幼儿园后,杜亚菊去了菜市场,当她回到家时,那股难闻的气味和杂沓依然原封不动。 一气之下,“好,大家都不管,就这么留着!” 第一百零三章 离婚的“本”,能化解吗? 接着,就是一会砰砰的甩门声,一会又咣当的瓢盆撞击声,同时还夹杂着一些冷言冷语,令二位老人心律起伏不定。 “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今天又闹什么?”孟跃伍坐在自己房间床沿上,手握拐杖敲着地板。 “你别出去,就呆在房间里。这种恶妇,我们跟她去计较,总没便宜可占。”老太婆劝着老头子。 “会气,越听会越气。谁爱去跟这种毒辣的女人计较?” “算了,我们门关上,不理会就是。” 午饭时间,杜亚菊没有回来。平时这个时候,杜亚菊基本都是预先做好饭和汤,再去学校把女儿接回来,到家后炒一下已经备好材料的菜,就可以开饭了。 可今天,早已过了饭点,母女均未回来。任小月从一楼卧室走出来,探了探头,见没动静,又摸摸索索地走到夹层餐厅,再往厨房里望,除了不锈钢洗菜池里放着一只鱼和一把大剪刀,并没有做过午饭的迹象。 “老头,中午要多忍一会儿,迟点吃饭,我去煮面。” 两位老人,一边吃着面一边唠叨,“这种女人,离婚的时候就该彻底分开。再这样下去,气都要气死!” “老头,你不能再生气,中风一次还不怕吗?” “能不气吗?天天在你面前耍威作恶,是个死人也会被气活了。” “那怎么办?她这女人谁拿她有办法?” “等匀易晚上下班回来,要好好说一下,不能在这样下去了。”老头子越说越气,抓筷子的手不停抖着,木筷上的面晃着晃着,全撒到桌上。 孟匀易下班回到家,家中仍旧没做晚饭,一楼大客厅的狼籍,依然映在眼前。任小月见他回来,忪忪的迎了出来,“你和那女人又怎么呢?” “没有啊,婚都离了,还会怎样?” “客厅这些是你昨晚喝酒回来吐的吧,以后不能在这样喝酒了。你看,皮沙发我不敢动,我只简单把地上弄脏的地方拖一遍。这女人,中午和晚上都没做饭。” 孟匀易:“那我打个电话,订些汉堡回来。” 任小月:“到我房间来,你爸有事要找你说。” 孟跃伍支支吾吾,艰难地说着:“匀易,你要有个决断,总这样住一起,我和你妈住不下。” 孟匀易:“克服克服,吃过饭各回各房间。盖房之前也没想到要离婚,户型已经改变不了,遇到不顺心的时候,互相避让就是了。” “哪能像你说的那样,生活在一起,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任小月满脸烦闷埋怨。 “那你们说怎么办?女儿还小,又那么可爱,总不能忍心让她给带走。另外,房本写着两个人名子,真要分割,也要商量好价格,一个愿买一个愿卖。” 任小月,“房子是你辛辛苦苦盖起来的,一定不能给她。” 孟匀易:“我们会这么想,她也会这么想。所以,这事情急不了,也不是想解决就能立马彻底解决,需要等条件成熟。” 孟跃伍,“你以前就是不听我们的话。” “真听你们的话,当时婚就没办法马上离。她也要这栋房,我也要这栋房,还不得闹到法院去?闹到法院了又怎样,难道要把这房子卖掉,各自分一半钱拿走?”孟匀易说得句句锥心,自己也觉得这婚离得拖泥带水后患无穷。 当时的自己,只一心想着尽快离了,早日与这个“八字不合”的女人划清界限。自以为,只要有离婚本子在手,一切生活琐事,一切鸡毛蒜皮,都能自然地各走各路各归各桥,一切困扰自己的家庭烦恼忧愁,都会迎“本”而化解。 任小月,“能不能让她先租到外面,你补贴她房租,再让她慢慢找合适的房子。” 孟匀易,“这话我刚才都说过了,可以从长计议,但不是现在说办就能办到。” 这时,前妻杜亚菊领着女儿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已站在了大客厅。 “要搬你们搬,这房子我和女儿住。有本事你们再去盖一栋。”显然,刚才孟匀易和母亲的对话让她听到了。 说完,杜亚菊拉着女儿樱子朝上楼的楼梯扬长而去,嘴里抛出一句话,“自己糟践的地方自己去清理,我不是你们孟家雇的保姆。” 父母面面相觑。 孟匀易从父母房间走出来,拿起抹布清理着沙发。 两位老人在房间里商量了一阵,又不停通着电话。最后,来到孟匀易身边,孟跃伍:“我和你妈回老家去住。你安排个时间,越快越好。” 周六,孟匀易备好车辆,送父母双亲搬回老家居住。 经历了这回,孟匀易开始认真考虑自己的今后。 社会上许多夫妻离婚,很多都是因为一方或双方的婚外恋、婚外情原因引发。要说婚外恋或婚外情,自己意念当中似曾有过,但却并不真实有过,而且那也跟自己与杜亚菊的离婚没有必然联系。倘若与前女同事田羽的那阵子带些柔软和流连的友情,牵强地要与婚外恋扯上关系的话,那当时两人怎么都没能揣着坚定的默契和勇气而去冲破、去争取应得的幸福呢? 是包藏蛋壳之中正在孵化的生命被无情的碾压而夭折?是正在冒尖的青青小禾猛然间被连根拔起暴弃烈日而毕命?想想,难道这就是擦肩之缘的一种宿命?嘿,时过境迁,再想、再深究这个问题已毫无意义。最终只能归结一句话,自己曾有过婚外恋、婚外情的苗头,但那种近乎完美的时光却来去匆匆,就如南柯一梦。 既然不是婚外恋、婚外情前提的离婚,自己和前妻离婚之时,思想中根本无睱顾及“再婚”二字,离的是否彻底,并不是离的要旨,只要能尽快离,那才是那一阵子的最最迫切。 所以,孟匀易翻来覆去地想,自己这婚离的,留下了长长的尾巴、长长的隐痛。 今后自己个人该怎样打算?父母说得对,毕竟自己才三十出头,年富力强,能遇到,就必须重新开始。 离婚,把自己参加工作至今努力挣来的经济成果一分为二。前妻自从和自己结婚以后,就成了全职太太,家里收入全靠自己一人。想到这,孟匀易突然感觉,自己这场婚离的,憋曲、破财! 第一百零四章 美好心扉,原来这样打开 由俭入奢易,由奢返俭难。心结除了有女儿的身心键康,最纠结的还是房子。总不能让自己从已入居经济型别墅再回归到经济型套房或豪华型套房,这样的倒退无异于颜面扫地,这样的倒退在未来真正相爱的新伴侣面前,无异于一种失光落彩。 寻找新的情感归宿,拓宽财路,为下一栋经济型别墅再度努力奋斗,自己接下来要心往这处想,劲要往这里使。 第二天,星期天。孟匀易和宋柳第二次单独约会。 第一次约心仪的异性一起吃饭,总不能不够隆重,一点仪式感都没有。孟匀易规划好了一整天行程。 两人和“五一”相约一样,各自驾车,一同开到市内一家酒店的露天停车场,宋柳泊好车,换乘孟匀易的座驾。 “不是说一起吃饭吗?你这是要开往哪里?”宋柳坐在副驾驶座上,见孟匀易驾车驶出闹区,似要开往离城国道或高速路方向。 “第一次邀你共进午餐,虽不能亲自下厨,但燃柴、添火、热灶这等课前准备,还是要亲力亲为吧。”孟匀易娴熟地开着车,扭头向宋柳温文一笑。 温文一笑,尔雅相随。 “燃柴?”宋柳让孟匀易的笑容感染了,心情顿时就开朗了,她接着说到: “不是燃柴,是踩油门燃汽油吧。” “心领意会,果然不枉我的一番用心。”孟匀易笑得更温文、更真意。 宋柳突然想起了涛渊明的那首《饮酒·其五》,不禁轻声诵起:“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嗯,许多的人生兴致、境界,或独霸或分享,往往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唯有心有灵犀者、心意神通者才能真正一同体会到那种极至的快乐和真感。”宋柳的长咏,把孟匀易神怀带进了诗中意境。 “有句话藏在我心里很久,不知当问不当问?”听着孟匀易字句慧语,宋柳即好感又好奇。 “说说看,我很愿意听。” “我印象中做企业的人,心灵中大都仅有指标任务、经济银两,而你除了这些,好像又有一种文化人的基因。你真的一直都是在这种实业型的公司就职吗?” “一直都是,在这之前,应征入伍,当了四年兵。” “哦,真看不出来,那你身上的文化气息从何而来?” “我有文化气息吗?”孟匀易算是头一回听人这么评价自己。 孟匀易的反问,让宋柳顿时心生顽皮,她眨眨眼,调皮地笑着,“见你举手投足,话里行间,像是有那么一丢丢文化呀。” “那这种一丢丢,到底是多少?够不够得着去你那当个幼教呢?”孟匀易把车开进高速路服务区,在加油桩前停了下来,同时也向宋柳眨了眨眼,顽皮一笑。 “我懂了,你那是‘成人文化’,是个坏文化,不能让你拿这种文化去腐蚀儿童心灵。”宋柳突然间脑洞大开,狠狠地损了一把孟匀易。为着自己这句得意之作,她正“坏坏”地笑着。 孟匀易正解着安全带,此情此境,输得还真“丢人”。 不行,必须反击! 不由分说,孟匀易,前倾,侧身,身体的上半部分已经移到宋柳斜前方,出其不易,两只手同时向着宋柳的腋下挠去…… “啊,啊,坏人,坏蛋。快停,受不了了……”宋柳的身上还系着安全带,无论怎么躲避,都挣脱不了孟匀易不停的轻挠。 “是不是成人文化?是不是坏文化?……”孟匀易故作不依不饶。 “求饶,求饶。”宋柳的身体左右摇晃上下躲避,车子开始在摇,在上下晃动。 加油工敲了敲车窗,脸贴着玻璃窗往车内张望。 “快停,外面的人在看。”宋柳登时羞愧万分。 此时,停下来的孟匀易也已满脸通红,他不好意思下车,按下了副驾驶座车窗。 “先生,加几号油。” “95#加满。” “好的,车子请熄火。”加油工若无其事地讲着安全提示,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有意,后面接连跟着一句:“加油期间请保持克制,车子不要晃动。” 刷地,宋柳的脸更红了,勾头捂脸,急忙按着自己那侧的车窗升降按扭,车窗向上滑动。 “不许再开车窗。”车窗关好后,宋柳向孟匀易下令,态度尴尬又坚决。 这下轮到孟匀易难为情了,下车?脸上还烧着,加油工的那句话,刁顽、粗俗。 右侧窗就是不开,孟匀易就是不下车。孟匀易坐在驾驶座按下车窗,手上拿着点得正好的钱,和加油工相持着。 好在后面两辆车正排队等候,在不停按喇叭,加油工最终妥协,只得绕到孟匀易这边,结了这笔帐。 后面的车程,孟匀易和宋柳,一阵阵脸红,一阵阵哑然失笑。 宋柳故作愠状,“你笑什么?” “我笑你笑。”扑地一下,孟匀易忍不住又笑了出声。 “都怪你,刚才多难堪。” “难堪,为何难堪?”孟匀易觉得还没有逗够,强忍住笑的表情,假装着弱智。 “为何难堪?那情境多难为情呀。”宋柳脱口而出,话刚出口,意识到自己又让孟匀易给撩了。这时,潜藏的顽性再也按捺不住从心底蹦了出来,只见她朝着驾驶座方向,侧转身子,张起双臂,做出马上就要动手挠痒痒的样子,“快说你自己是个大坏蛋,快说你刚才犯了大错。” “张牙舞爪,我怕了我怕了。” “快点说,不说我要开始扰啦。” 条件反射,孟匀易的上身猛一收缩,躲避一下:“别,开着车呐,不安全。” “我才不管,投不投降?”宋柳一脸刁蛮任性的样子,手开始夸张地慢慢往孟匀易胳膊肘方向伸去。 “停,停,我说,我说。我投降,我求饶。”说话间,孟匀易松了油门,举起了一只手。 “呵,呵,呵。”开心无比的笑声,把宋柳沉闷多年,尚在妙龄的未婚女子浪漫天性,彻底地点燃。 第一百零五章 “画饼”和真吻 这天,雷志森在许嘉枫、张金京,还有刚应聘入职没多久的营销部经理薛大印陪同下,来到一家度假村考察。这已经是他们一行连续三天来走过的第五个考察点。 “雷总,这家度假村的特点院落式、复古式,依山傍水,既有人文积淀又有自然风光,景区先天条件好,开发商大手笔,虽然投入大,但是也为后续发力埋下伏笔。” 薛大印对自己规划好的考察线路了如指掌,口若悬河继续介绍,“他们的最大盈利空间将在于将来的文旅地产项目。” “文旅地产?”张金京对此未曾听闻,反问了一句。 薛大印,“简单说就是文化加旅游加地产,即有文化、旅游元素,又有商业元素,是地产中的轻奢品,它是住宅地产的一种补充、延伸。” “雷总,您天天说我们的园艺投入大,无底洞。未来的园艺,要是也能做到这个方向上,我们何愁投入成本不能回收?”许嘉枫画饼成真似的,喜形于色。 “这几天我们没白走,多看看别人家,能找出自己一大堆差距。多开扩眼界借鉴别人家,更不至于使我们总局限于眼前当下,看不到将来的成长空间和希望。” 雷志森灵魂深处那股企业家敢闯敢干的血性,这一时刻似乎又在添火加柴,“小薛,你加萌我们公司,要大胆工作,发挥长处,好好把我们的旅游市场热起来。往后有好的建议随时找我找许助理谈都行,总之,市场需要什么,我雷志森就会给什么,不惜花血本投入,也要想尽一切办法满足市场。” 孟匀易和宋柳来到省城一个跨国房企集团旗下开发的沿江房地产大社区,顺着江边动静分离的公园长廊、亭台、绿荫,时而并肩信步,时而一同相依看江,江风习习,暖阳温煦,无不惬意。 “那边有人在练沙滩排球。”宋柳指着前方不远处。 “哪里?哦,看到了。”顺着宋柳手指方向,孟匀易透过亭台前方斑驳的树枝,望见了不远处沙滩上用铁丝栏围成的场地,铁丝栏上依次挂着一排“国家女子沙滩排球练习场”字样的牌子。 “去沙滩走走吧?顺便观摩下国家队运动员的训练。” “好的,正好让你饱饱眼福,一睹美女运动员风采。”宋柳直直盯着孟匀易耍笑。 两人都带上墨镜,来到了训练场围栏外。 孟匀易惦记着宋柳刚才说话时酸酸的味道,故作惋惜地说,“早知有如此好的风景,就该带着相机来。” 宋柳正站在他身边欣赏着女运动员矫健的身姿和健美的酮体,孟匀易的这句话一出,立刻招来了她故意的嘲弄。她对着孟匀易转过身,闪着夸张戏弄神情的双眸,朝孟匀易的双眼贴近,同时伸出两只手来摘取孟匀易戴在眼上的墨镜,“让我瞧瞧,此情此境此画面,某君的双眼泛着一种什么样的光?” 孟匀易本想躲开,无奈宋柳的双手已经抓住了自己墨镜双侧镜腿,只好就范。 被摘下眼镜的那一刹那,两人面对着面紧挨着。 “此情此境此画面”,宋柳的话音在孟匀易耳畔回响,忍不住,他也伸出双手,摘下了宋柳鼻梁上架着的墨镜。 四目相对,“此情此景此画面”一直在两个人耳畔萦绕,听的见彼此的呼吸,感受的到互相间心跳。两对好奇耍笑的眼神变换脸谱似的,突然间炽热起来,宋柳只感觉双腿不听使唤,两只举起一半的双臂,无力地下垂,孟匀易,此时正痴痴地,顺势往前…… 眼前模糊,只感受一股清泉般的甘甜在彼此唇间传递,他们,如胶似漆拥抱在一起,忘记了前方围栏内还有运动员在训练…… “喜欢你。”孟匀易字字真情。 “刚才情不自禁了,真不敢相信。”宋柳眼神躲闪含羞。 两人坐在五星级酒店的中餐包厢内,十座位的圆桌前,两人相依而坐,两只手搭在一起。 酒店座落于这片大社区风景最美之地,由房地产开发商出资投建并运营。酒店内装修金碧辉煌,陈设奢华大气,服务专业上乘。 服务生走了进来,往两人面前的托盘上分别放置着热方巾。 “来,先擦一下。沙滩上走,会有些细沙。”孟匀易拿起白色热方巾,递给宋柳。 宋柳接过方巾,不由又多看了孟匀易一眼。眼前的这位男子不但言谈举止超凡脱俗,更难能可贵的是,他有一份恰到好处的细心,总会在最佳的时间以非常得体的方式流露出来,如此的自然,让你心悦诚服,让你泰然接受。 “先生小姐,菜得稍等片刻。你们这如果暂时没什么需要,我就先退出去。”服务生上了冷菜和热饮,礼貌地退了出去。 “这里的服务生和你,服务起女生,好有一比。”宋柳心里诚服,嘴上却又在耍贫。很奇怪,自从和孟匀易相识,开始就有一见如故之感,接着就相见生趣,总爱往他身上发点小难、使些小堵。 “是我和服务生好有一比,还是服务生和我好有一比呢?”孟匀易这时已擦了脸和手,他放下方巾,胳膊肘支在桌面,手掌顶着下巴,朝宋柳眨眼微笑。 “一定又在想什么坏主意,这回我才不上当,你自己猜去。”宋柳为自己学会设防,得意一笑。 “那我真猜了,我开始细细道来,你可听着……” “不用,不用,不想听了。” “输过一两次,草木皆兵了吧。”孟匀易开心地笑着。 “结过婚的男人就是诡计多,而且故事肯定也多。快坦白,这个地方以前是不是常来?”宋柳嘟起嘴,用食指指着孟匀易的脸,笑眼微眯,可爱至极。 “对了,今天我开车你喝酒,我讲故事你听书,好吗?”孟匀易,同样回以可爱的笑脸,食指也指着宋柳。 “居心不良,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吧。就说你是个大坏蛋,一点都没错。”宋柳微微眯着的笑眼,这会儿眼缝贴得更紧了,嘟着的嘴也锁得更实,头轻轻晃着,食指尖对到了孟匀易的鼻尖。 孟匀易连忙举起双手,上身僵直,“我投降、我求饶,不敢叫你喝酒,此女肯定酒后,酒后……” “酒后什么?” 第一百零六章 生意人的“神力” “酒后,酒后……说了你不能动刑。”孟匀易装出无辜恐惧状。 “嗯,知道本姑娘厉害就行,说吧,酒后什么?” “酒后,酒后无德。”埋汰的话已经出口,孟匀易随即爆出开怀大笑。 “哇!”紧挨邻座坐着的宋柳,闻听立即举起双手向孟匀易连续轻轻拍打,拍打中,她的上身不由自主往孟匀易这一侧倾斜。这时的孟匀易,早已意乱情迷难以自持,他顺势伸手在她的腰际轻轻一揽,宋柳像一只乖巧的羔羊,柔软地躺到孟匀易怀中。 又是一阵醉心的热吻。 晚上,回到家中的孟匀易,心情难以言状的愉快,洗漱之后,不停地唱起了歌:“背靠着背坐在地毯上,听听音乐聊聊愿望,你希望我越来越温柔,我希望你放我在心上。你说想送我个浪漫的梦想,谢谢我带你找到天堂……” 从浴室唱到房间唱到顶楼洗衣房,又从顶楼洗衣房沿着下楼的楼梯一直唱到一楼大客厅,再从一楼大厅又唱到了三楼卧室外书房。总之,走到哪,这首《最浪漫的事》就唱到哪。 “这也算公共场所,不是你一个人的家。要疯去ktv那些脏地方疯去,别影响别人休息。”杜亚菊从她的卧室走了出来,冲着孟匀易嚎。 孟匀易停住了,确实也是自己美得忘形过头,他终于安静下来,回到卧室。 “晚安,睡了吗?猜我刚才在家一直唱着一首什么歌吗?” “还是不留悬念,直接告诉你吧。{笑脸}” “是赵咏华原唱的《最浪漫的事》。” “想必你睡了吧,好梦!明天见。” 孟匀易留言后,前妻刚才说什么?对,ktv,下次约会,和宋柳一道,k歌去! 揣着美好的心情,孟匀易慢慢睡着了。 转眼,到了中秋、国庆前昔。 饲料工厂的生产线改造全部完成,然而,市场销售并没像设备升级改造那般投入可控、进度可见。来自市场各处无形的竞争,又开始来冲击继富往刚刚起步的细分市场。 随着养殖业发展,饲料产业正在升级,有正在崛起的行业巨无霸“新望”,也有如雨后春笋般冒出的无数中小厂家。许多饲料厂都悄悄把对营养学的深耕布局,把对配料配方的研发应用作为各自的看家秘籍来撬开、推广、巩固市场。 富业畜牧养殖场,张净青在四年前富业人事大变局中没有跟随雷志森离开,而是选择了继续留在富业。 他留下来有他的道理。张净青家父以养殖为生,家里有几亩的养鸭池塘和千头出栏数的生猪养殖场。留在富业,对他来说可以公私兼顾。 “领导,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不讲怕到时你们说我有信息不汇报,讲了又怕你们说我人轻言微,爱瞎操心。”张净青负责畜牧养致场的饲料采购,但此时的他并无实权,业务决断权大都让集团派任的新场长给独揽了。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没必要吞吞吐吐的。”新任场厂赖启东,剃着光头,脑门光亮。 四年前,雷志森退出富业那阵子,畜牧场的接管最为棘手也最有难度。刚开始,戴新茂领着要杀回马枪的唐东过来接管,结果整整被堵在大门口半天,无论怎么协调都无济于事。 “我们要讨说法,我们也要求经济补偿!” …… 一连闹了几天,唐东根本就连畜牧场的门都进不去。以邪制邪、以凶制凶。看来派唐东来接管,复杂性还是欠考虑。 赖启东来时,带着一小队不知通过什么关系和渠道请来的武警装束的年轻“战士”,不费吹灰之力就开进了畜牧场。接下来大门口保安换成了站岗的“武警战士”,赖启东个人无论走到哪,身边总还会跟着一个身高马大的保镖。 从没见过如此架势,整个畜牧场的人都蒙了。见风使舵者连忙调转方向,着急表白衷心;本来就无所谓、随大流者,心无旁骛地等着重新安排工作;只剩下极少数冥顽不化者,被晾在一边,最终有的灰溜溜找上门讨好,有的干脆辞职走人。 张净青,是以上三种的第一类。所以,他如愿以偿,还能继续留任,接着干他的采购工作。 “领导,现在做饲料的模式正悄悄在转变,大的公司都在营养、配方方面加大研发投入,甚至有条件的生产企业,开始向大型养殖基地定期派驻饲料营养师服务。建议我们的饲料厂也要开始向这方向考虑。”张净青小心说着,眼睛观察着赖启东的反应。 “你操这门子心思干什么?集团都已经转型,注册地也移到了其他地方,饲料厂和我们养殖场能让维持经营就算很不错了。” 赖启东接着说:“老弟,你我也算说得来的朋友,办好眼前事,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吧,谁知明年这时候养殖场还在不在。” “不会吧?领导。” “怎么不会,猪价不好,今年再度亏损,集团很不满意了。已经发声,明年再亏,不会再拨款了。” “真会好景不长?” “你说呢?本来这块产业集团就没想要长期做下去。” 张净青本想灌输着理念,借机引进他认识的农科院饲料营养学专家,现在看来,此路不通。 懂得生意术的人,头脑里总有一股无缝不钻的“神力”。张净青想到了继富往,想到了黄建立。 黄建立,四年前即便同在富业团队,张净青和他工作上少有交集,更不用说有交情了。以前如此,现今关系自然更淡,岂止是淡,根本就是没了任何联系。但是,跑业务的人,业务本来就是从无到有,从没关系做成有关系、铁关系。陌生人都能把他变成熟客,更何况本来就是多年前的老同事。张净青自然具备这种能耐。 他首先找到林贡。林贡早在富业就是黄建立手下的亲信,在林贡的陪同下,张净青来到黄建立办公室。 “哎呀,黄总您好,……” 老长一阵寒暄恭维之后,张净青更加详尽更加绘声绘色地把饲料营养学配方研发的重要性和必行趋势做了口语化介绍、宣传。但,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仅管自己再怎样不厌其烦苦口婆心地讲述企业引进研发团队合作发展的理念,黄建立就是始终提不起兴趣,只是出于礼貌陪自己坐着,甚至到最后表现出一种怕被渗透式的不耐烦。 张净青失望地走了,他本想通过自己的穿针引线找到一家靠得住企业与院校共同合作发展,自己也好从中分得一杯羹。 第一百零七章 市场的选择,就像多米诺骨牌 竞争正在暗流涌动,富业集团麻木不仁听之任之,继富往饲料厂毫无察觉等闲视之。后起的厂家,还有变局中善于应变的企业,更专业的服务,更灵活的配送,更直白的竞争手段,对于渐渐走向制度化运作的继富往销售机制来说,又是一个很严酷的袭扰和倾轧。 市场对服务和产品的选择,有时就像多米诺骨牌,选择一点,带动一片。同样,推倒也只需有一个点,就能引发连片的坍塌。 销售部门向严振主管的市场部告急。 “严经理,客户对服务的需求越来越精细化,市场部要给我们销售部配备足够的精神食粮啊。”董常春放下繁忙的市场工作,专门回公司诉求来了。 严振:“精神食粮?抽象,听不懂。” “哦,不好意思。严经理,是这样的。养殖场和养殖户对饲料供应商在营养学方面的要求越来越高,其他生产厂家在这方面的服务现在可谓是各尽其能,贴心的服务五花八门。” “这怎么了?我又不懂技术不懂营养学。” “严经理,不是叫你去做技术辅导。是想让你以市场为导向,从全局性总体进行策划,补我们这块短板。” 严振推诿:“这事情很大,你最好去找黄副总。” 董常春找到黄建立,把向严振诉求的那些话照样说了一通。 “董总监,我以前也都在跟客户打交道。客户的需求永无止尽,我们作为生厂厂家,是要尽最大能力去满足他们,但也不能一味迁就满足有求必应。” “黄副总,我反应的问题已经是接近普遍现象了,再不重视,以后亡羊补牢代价可就大了。” “你放心吧,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有一些新的竞争对手和新的竞争手段冒出来,那也难免。饲料这一行我们是一直干过来的,心里比你更有数的。”黄建立一边说,一边同时朝董常春瞟了一眼,颇有意味的笑着。 “这个我知道。黄副总早在富业时就一直主抓饲料厂的全面工作,在饲料界算是泰斗级元老了。而我只是来这以后才学习饲料销售,但愿是我判断有误,不过……”董常春虽然表面客气谦虚,但心里还是挺不踏实。 “边做边观察吧,搞研发需要大量投入,我们刚升级了设备工艺,雷总又热衷于园艺的投入,囊中羞涩啊。” “那好吧,但至少我们也要从软文着手,多编一些产品小册和使用说明,让市场部多组织业务人员,对饲料专业应用知识进行培训。不然,很多新的专业问题,即便是我们的老业务员,也都会被客户问得无法解答。” “这些好办,我回头跟严经理交待。” 雷正在朋友的介绍下,来到一个废弃的游乐场所。 “雷总,您看,我们这各种游乐设施应有尽有,而且都是高端大气,全是当下最时髦最刺激最具人气的,要不是苏总特意交待,我真舍不得转让。”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我们景区也就是先想进些便宜货过度过度,要不然怎么能看上你这些破铜烂铁。”雷正一副十分懂行的作派。 “雷老板是个厉害的人,真人面前就不说假话,看上哪一套,我按最低处理价给您。” “好吧,今天先给我一个‘海盗船’和一个‘碰碰车’全套。开个价吧。” 两人来到办公室,“雷总,不好意思,来,小李,木子李,这是我的名片,刚才没带身上。” “您看,雷总,最低价都在这了。另外,这价格我们会提出这个点,是给您个人的车马费。”小李又递过报价单,同时张开手掌伸出五指,在雷正面前翻了两下。 “你当我没做过这档买卖,这样,返点翻一翻,马上就安排车辆运输。” 自称小李的装作迟疑,“雷总,既然您这么爽快,那我就破例请示下我们董事长,您稍稍等一下。” 半个月后,园艺就多出来了游乐设施。父子两站在安装好的“海盗船”和“碰碰车”游乐场前,雷正对他父亲雷志森开始邀功。 “你看,我走到哪都心系着继富往,不领你们工资,不花你们的差旅费,却顺便替园艺请回了这么好的宝贝。这种花小钱办大事,吃力不讨好的活,也只有你亲生儿子才愿意干。” 雷志森,“这次事情办得还算不错。不过安全测试一定要做得细心些,不能含糊。” “这些还用你提醒吗?这两套我只是先帮你投石问路,以后,园艺游乐设施引进的活,我给你包了。” 这时,张金京、许嘉枫也都来到他俩身边,四个人绕着游乐场四周边走边谈,不停比划着。 尽管很多人焦头烂额昏头昏脑,比如黄建立,比如董长春,比如严振。 销售再度回缩,令他们无奈、焦灼。 再如刘大汉和他的车间骨干,虽然这种焦头烂额不是来自内生的紧迫感,但他们却天天让前方市场传回的五花八门的需求,差遣得晕头转向屁滚尿流。 但,孟匀易却不一样,他天天仍然可以悠然自得,活得像个超脱之人。 超脱,他的确有那样的心态和资本。就说心态,回归本位,他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心中不留任何芥蒂。更重要,回归本位的他,避开了很多是是非非,本职工作范畴以外的事,他可以把自己当作一个真空人,久而久之,别人也就习惯了当他为真空人。所以,这阵子的他,每天都能有满满的好心情建设着柔情蜜意。再说资本,前阵子,又替雷志森办成了增资的事,他首功一个,这足以让他即便是翘起二郎腿上班,都不会招来非议。更何况他低调,他只是悄悄地自得其乐。 “亲爱的,早安!”一早,孟匀易到办公室的头件事就是上qq找宋柳。 落花止水,“早安,宝贝!” 只易,“昨晚梦见你了。” 落花止水,“似乎天快亮那阵,我好像也梦见我们在哪又见面了。” 只易,“应该就是同一时刻,{笑脸}是不是心中有驰念,梦里都会灵犀相牵?” 落花止水,“{害羞},梦境很美,醒来之时似乎深有印痕,再一觉醒来,可又不见踪影了。” “你说,爱是不是跟这梦也一样?” 只易,“{拥抱},不一样。爱写在眼中,沉积心里,它像酥软的千层饼,咬一口,既甜蜜又沾嘴。它早也在、晚也在,梦也在、醒也在。你深爱了,你就看得见捧得着。” 落花止水,“是吗?” “不信你掐掐嘴角,看看我们的爱有没溜掉?”孟匀易不由对着正在视频中的显视屏一笑。 “见到这样的笑,应该是还没溜,不用掐了。”宋柳也深情一笑。 只易,“爱你!” 落花止水,“嗯,我也一样。” 只易,“吻你!” 落花止水,“嗯……” 第一百零八章 幸福相约和有意受责 雷志森放权黄建立至今,他的耳根可听到的关于饲料厂的噪聒越来越少,也就越来越放心地把几乎全部精力投放到园艺的发展和建设中。 然而,数字是面镜子,真实的财报既不会谗言也不会献媚,它只是在尽职忠言。 在这件事上,孟匀易小心翼翼,尽量做到主观上既不刻意掩盖也不主动揭锅。报表都是按时传送,但选择报送报表的时间却都掐在雷志森不在办公室时悄悄送达,放置桌上。 而雷志森,这阵子本来饲料厂这边来的就少,即便光顾也是来去匆匆。对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偶尔翻翻,也无甚感觉。 孟匀易和宋柳约会越来越频繁,见缝插针,只要一有空,两人就相约而动,各自驾车,或一个南下一个北上,或一个东朝西行一个由西向东,奔忙于无尽的幸福相约。 公园街边、影院咖厅、酒店餐馆……所有能约会的地方都留下两人卿卿我我的足迹。 宋柳一脸羞愧状,“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公共场所,太不好意思了。” 咖啡厅,两人正在忘情相拥的当下,冒失的服务员领着客人突然经过,干咳了一声。 孟匀易仍沉湎在浓情的甜蜜之中,这种尴尬,自从两人相识热恋,就不断地上演。 “买房太慢,我先去租套精装房吧,那样我们见面也有个自由空间。”孟匀易火一般热度的眼神望着宋柳。 “你是不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靠在孟匀易怀里,宋柳娇媚的眼神仰望着他。 孟匀易的双眸柔情相对,俯下脸,轻轻吻一下宋柳双唇,然后把嘴凑到她耳边,细语轻叩,“愿意全身心都给我吗?” 宋柳含情,认真地端详着孟匀易。 许久,她定定的眼神从聚焦到模糊,痴痴地点头。 转眼又到春节前昔,雷志森把孟匀易叫到自己办公室。 “饲料厂半年来经营得一塌糊涂,你怎么一个字都不汇报?”孟匀易走进来,刚到办公桌跟前,雷志森就劈头盖脸,怒目相对。 孟匀易自知理亏,坦然承认并稍事解释,“这一点上,我的工作确实没做到位,本以为这种情况您已经都知道了,所以就只是照惯例按时报送报表,没有口头着重汇报。” “你是整个股份公司的财务总监,这些生硬的数字在你脑子里就是一座活的智库,你必须时时跟踪,随时捡要点提醒我,而不是让我自己去数字堆里发现问题寻找答案。” “雷总批评得对,是我一时疏忽,工作没敬责。”心悦诚服,孟匀易地自我检讨。这是他需要的结果,心里暗想,要是黄建立此时也在,这场表演就更加完美。 这件事至此,雷志森的迁怒,何止是仅到此为止?接下来一定又是大会小会,逐一声讨斥责的角色当中免不了也会有自己。这样,雷志森对饲料厂的质问甚至接下来的“上刑动鞭”,也就自然宣告与我孟匀易无关。黄建立,对不起,你自己办砸的事,是你的泰山大人雷总自发的警觉给挖掘出来的。 孟匀易愉快地接受了雷志森的责怪,也诚恳地承认了失职,回到自己办公室。 孟匀易走出办公室后,雷志森沉思片刻,提起电话,“阿立,你通知一下,今晚你、严振还有董常春到家里来一下。” 当晚下班后,约定的时间地点,孟匀易和宋柳一同吃了餐牛排。 “吃好了吗?亲爱的。”深情款款,孟匀易细声问到。 “吃好了,今晚是和你一同进餐用时最短的一次。怎么这么着急,你晚上有事吗?”宋柳微微一笑。 “吃好了我们就走,带你去个地方。”虽然极力修饰,但孟匀易还是难掩神秘表情。 “神神秘秘的,不会是要把我卖了吧。”宋柳自己也不知怎么会口出此言,不禁“扑嗤”一笑。 “到了就知道。”说着,孟匀易已经站起,伸手轻轻来拉宋柳。 “今晚找你们三个到家里来,是想听听饲料厂最近的经营情况。”三人坐定后,雷志森直奔主题。 黄建立、严振、董常春三人互相面觑。 最终,黄建立先开口:“春节以后到现在,销售部在细分市场方面做了很多工作,发展了许多新的客户。做差异化,刚开始生产部克服了很多困难,尽最大努力配合销售部,后来生产线改造升级完成,细分市场的供应也基本能满足了……” 雷志森对黄建立毫无头绪的回答开始不耐烦了,依性格,本就早已打断了黄建立这种毫无含金量的汇报。但他一转念,在其他人面前,尤其是在董常春这样一个请进来的营销管理精英面前,留些体面还是要的。 他强忍性子默不作声,只是不停地吸着烟。 “近一个多月,市场上又开始有些疲软……”黄建立说着说着,注意到了雷志森心不在焉,于是就慢慢停了下来,“我看,我就先介绍这些,还是董总监和严经理也说说,我等下再做补充吧。” 好不容易等到黄建立主动停下来,雷志森掐灭烟头,愁眉紧锁,“我今天不想听好消息,只想听问题听想法。” 黄建立、严振、董常春又是面面相觑。 雷志森见状,补充一句,“一句话概括,今年饲料厂绩效一塌糊涂!今天找你们三个来,就想小范围内先叙叙。” 此话一出,董常春连忙反应。 “雷总,饲料厂绩效不理想,首要责任在我,我做检讨。” “董经理是我们从三百多名应聘资料中海选,又在五十名面试的佼佼者当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算是我们公司最高端的营销人才,我也相信你的能力,你说说看,我们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雷志森相信,只要董常春倒出真话,问题一定清楚。 这下轮到董常春为难了。自己的很多建议,到了顶头上层,不是当场被以客观条件不足为由劝解驳回,就是被敷衍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曾有几次,他也很想找机会和雷志森细聊,但又忌讳于越级,于是作罢。 “雷总,市场格局在变,变得我们难以应变,这是我们总难傲首争雄的关键所在。” “小董,你刚才说的这些完全正确,能说些更具体的吗?”雷志森似乎嗅到了一点真谛和隐情。 黄建立的表情开始不太自然,严振脸色也骤然绷紧。 第一百零九章 爱的烈焰透彻燃烧 孟匀易驾车进了一个新的小区,驶入地下室。 停稳车,孟匀易对着宋柳微微一笑,“到了,小姐请下车。” 电梯在十九层停下,这是个一梯多户的精装单身公寓。出了电梯,开门进去,厨房、洗手间陈设应有尽有,过道折叠餐桌新颖时尚,再往里走,卧室衣厨、背景幕墙、挂壁电视,最为温馨浪漫的是全面宽的落地大窗和窗上挂的玫瑰色落地窗帘,落地窗前摆放一张吊椅,卧室中央,一张大床,洁白的床单,粉红色碎花床上用品,如星级酒店客房般整洁有致,散发着迷人、梦幻般的芬芳。 “租好了?这么快。”宋柳环顾着室内的陈设布置。 “嗯,小了点,还满意吗?” “也就偶尔回来坐坐聊聊天,布置得太隆重了吧。我倒觉得有点浪费,还是退掉吧。”宋柳指着床上,笑脸突然收住,故意为难着孟匀易。 “退了?还缺什么?还是说对这里小区环境不满意?我整理了好多天,刚进来那天房间乱得很,还有怪味。你现在闻闻,是不是闻到一股清新中淡淡的香味。” 孟匀易本来满心欢喜,让宋柳这么一说,无尽的失落,“你再仔细看看,有些地方可能我还没想周全,看能不能补救一下。如果确实不满意,我再去找个你喜欢的地方,不再自作主张了,下次必须先通过你这一关。” 看着孟匀易实在、着急的样子,宋柳心疼了。在这位男子面前,往日柔软心扉早已频频,此刻,她更不忍心再这样刻意矜持。 “别纠结了,我喜欢。”话音刚落,宋柳柔软的双唇第一次主动迎了上来,在孟匀易的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真的吗?”失意中,孟匀易又重拾欣喜。 “嗯。” “小淘气,我爱你!” 一阵热吻。 “我也……哦,不,不要,易。” “我想……” “宝贝,不要好吗?太快了。” 孟匀易慢慢停了下来,通红的脸,砰然的心跳,痴情的双眼,迷离、失落…… 孟匀易的君子风度,反而彻底漾起宋柳心间的那片柔软,“易,柳儿已不是女儿身,你能接受吗?” 沉思须臾,孟匀易呆呆望着宋柳,“我也不是无瑕温玉,你若不嫌,我何言弃?” “你就不想多问?” “柳,听言莫如心知,识人不询尤真。你的一切,从你的眼里看到就够。” “嗯,嗯……”宋柳心头一酥,她卸下了浑身戒备,顺势躺到孟匀易怀里,任凭春风轻柳絮,夜雨细润花。 一方两人世界,一间温馨小屋,一张柔软的床,一对蠢蠢欲动的烈焰,终于透透地燃起…… “雷总,一下子让我说到具体却又很难。虽然我一直以来都是做市场做营销,但饲料这一行我也就来这以后才接触,所以一些只是凭共性瞎感触,不一定就完全对,这方面,你们都是我的前辈。”董常春只顾埋着头说,目光尽量避免与黄建立和严振相遇。 “依我看,还是我们宣传力度不够。前阵子我们是找准了方向,选择了开发细分市场,但加大的市场费用却挤占了广告投入空间,市面上我们的品牌曝光度已经远不如从前。”严振迫不急待等着董常春停下来,连忙畅抒己见。 “我要的是真实的市场动向,要有血有肉,要具体!而且要有普遍性,找你们来不是只想听听你们的想当然。” 说完,雷志森又燃起了一根烟,“建立,你是饲料厂领头人,你说说吧。” “你刚才说的饲料厂绩效一塌糊涂,我听了有点蹊跷。”黄建立不急于回答,而是先旁敲侧击地试探。 雷志森开始发怒,“我们的高管,什么时候能心无旁念同心同德呢?孟匀易今天刚被我狠狠说了一通,经营数据这么难看,他也事不关己似的,隔一阵子往我桌上仍几张报表就算了事。你呢?你黄建立难道看不懂报表吗?” 黄建立,“财务的事,当然财务要提醒。各有分工嘛。” “孟匀易的事我随后肯定还要批评,但这转移不了我对主要问题的关注。处在你的位置,说出这样的话,我看你的格局也就只有这样了。如果大家对企业的事都不痛不痒,全部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最终累死的就只有我一个人。”雷志森语锋犀利,一针见血。 “宝贝,我要给你一个许诺。”两人平躺床上,孟匀易用手臂枕着宋柳的脖子。 宋柳侧脸望着孟匀易,慵懒的、满足又调皮的笑,“许诺给我全世界吗?” “空话不敢许,我许不用几年,也要有栋至少比现在不差的小别墅,做为我们俩天荒地老的安生小巢。”孟匀易眼望天花板,认真地说。 “嗯,有这份心就好了,但不必一定就要强求。和你发展到今天,是我心甘情愿。”宋柳说完,抬起头,对着孟匀易的嘴唇轻咬一口。 “女儿归你前妻抚养吗?”又是一阵耳鬓厮磨,宋柳随口一问。 “当时为了尽快离,没分得很清,只是说女儿共同抚养。现在都由她照顾着。” “你的房子长啥样?你和前妻各住一层吗?”宋柳脸上依然笑容柔媚。 孟匀易侧过身,将她抱了起来,宋柳顺势坐在了他的腿上。 “好坏,都让你看见了。”宋柳娇颜含羞,顺手拿起床边浴巾,围在胸前。 两人一上一下,含情对望。 孟匀易,“改天带你去我家吧。” “倒也挺想去看看,方便吗?” “我们自己的家,有什么不方便?”说到这,孟匀易又突然迟疑起来,“只不过,最好能是女儿上学不在家的时候去,这样的话,你又没有时间。” 宋柳笑容轻漾,春色妩媚:“是啊,孩子还小,让她见到爸爸的新女朋友,是不太好哦。” 孟匀易看看表,心血来潮,“要不然这样,九点多了,这时候女儿要去睡了。我们现在去吧。” “现在?你不累吗,不去不去。”宋柳笑的更加妖娆。 孟匀易看得真切,顿时又春心涌动,“你累了?让我看看哪累了。” 说罢,伸手来扯裹在宋柳上身的浴巾。 “又不老实了,不要了,好吗?” “要,还要。” 春风拂杨柳,孟匀易,愈发情意绵绵。 …… 第一百一十章 心结,又回到“三驾马车” 雷志森的话,让空气沉闷了很久。 “雷总,市场外因千变万化,我们也不要老是被别人的一点点改变终日牵着鼻子走。与其患得患失,不如自己笃定前行。”严振打破沉闷。 “笃定前行,我们拿什么笃定前行?身为市场部经理,市场信息的一手资料本该由你搜集整理和分析,你倒好,成了纯粹花钱买广告的采购员了。”没想到严振的话弄巧成拙,引来雷志森喷火筒式的怒斥。 董常春实在看不下去了,作为职业经理人,他服务过多家企业,也见过形形色色的老板和老板身边的亲信,民企管理上的陋习并非鲜见,其实是熟识。来此之前,是因为招聘广告中“规范化股份制企业”这几个字,才动了自己跳槽的心。如果再这样一直下去,自己职业操守必将毁在这里。 “雷总,黄副总,严经理。我小董人轻言微,本不该轻易品头论足。但,雷总既然看得起,高薪聘请我来这里,我今天就斗胆建言了。其实半年多来,市场变化很大,以前大家都一样,都在卖产品,只不过有的人产品做的大众化有的人产品做的小众化。但现在不同,市场更需要服务,更需要产品有附加值,这些问题我们如果不重视、不应对,会被别人远远甩在后面。” “小董,这种话你早就该说,争市场就像赛道上百米冲刺,输在起跑线上又愣着让别人跑出了一大程,等你晃过神时再追,哪里还来得及?” 让雷志森这么指责,董常春好一阵汗颜,他一脸无辜又无可奈何,不由得看了看黄建立,又看了看严振。 毕竟心虚,毕竟这事与自己有关系,黄建立意识到,要是再不认下一些责任,的确很难敷衍,“董总监倒是有提过这事,只是这种市场需求,需要投资研发团队,到底这种需求能有多少?投入产出比会是怎样?都没有提交报告,所以……” “所以你就不当回事!”雷志森抢过黄建立的话,“市场有这种苗头有这种现象,我们捕捉到了就该第一时间有所反应,哪怕是组织力量调研分析一番,也是种敬畏。” “严振,这种情况你不知道吗?”雷志森的视线转向严振狠狠盯着。 严振低着头,整理一下情绪,“这事情我有一点责任,但我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只能尽我所能,多整理编撰一些产品小册来驰援市场。” “错位!上上下下严重的雇佣思想,就连你们两个也不省人事了。事业交到你们手上,能让人放心吗?” 又是好长一阵子沉闷。 雷志森,“这样吧,周六下午各部门、各销售区域经理以上都集中到园艺,用一天半时间好好研究对策。” 这一夜,孟匀易和宋柳度过了彼此人生中最美好的一个夜晚。两个人相拥如蜜呢喃不休,绵绵衷情也互诉经历,什么时候说累了睡着了,竟全然不知,只知醒来之时,彼此仍然抱持而卧。 孟匀易早已备好食材,他轻轻起来,煎了两个鸡蛋,烤了四片全麦面包,切了西红柿、火腿…… 不一会,一份两人营养早餐已备齐。 “宋同学,卯时已到,该起床用膳,大臣们都等着女王陛下上朝临政呢。”孟匀易来到床前,俯贴着宋柳耳畔有板有眼地轻唤。 “讨厌,人家还没睡够呢。” “陛下再不起身,就要荒废朝政了。”孟匀易开始用食指在宋柳的鼻尖上轻轻刮着。 宋柳睡眼惺忪,慢慢睁开,“公公,扶朕起来。”说着,伸出纤纤细手,搭在孟匀易脸庞轻抚。 孟匀易一副诈痴佯呆的模样让她憋不住了,突然“扑嗤!”一笑,顿时睡意全无。 “谁公公?谁公公?快说,不说的话,本大臣今天就让女皇穿着‘皇帝的新衣’用膳上朝。”说着,孟匀易做出要来掀被子的动作。 “口误,口误,爱卿,叫爱卿总可以吧。”宋柳身子微微缩卷,玉软花柔,两个枕芯叠着,头枕在上面,双眸含情,侧望孟匀易。 “这还差不多。起来吧,宝贝,早餐都备好了。”孟匀易体贴备至地。 召集三人家中小会后,雷志森又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难道自己又错了?出走“富业”转而创立“继富往”,一开始自己就设想了“三驾马车”载着自己扬鞭奋蹄再度驰程征战的宏图大志,无奈未曾出师,杨芳却先偃旗息鼓鸣金收兵,宁愿回她的商业总公司当个小职员,也不愿继续追随,为自己领旂壮威。 而孟匀易,的确是个好苗子,自己知人善用,一开始,此人也一腔热血,能文能武,为“继富往”、为自己立下了无人可以替代的汗马功劳。但现今,很多人都在争先恐后力争“位置靠前”时,他却在步步退索,求安稳保平安。 黄建立,若为真材,也该百炼成金了。而,自己当初为了让他全盘掌权,不惜以换掉孟匀易的总经办主任作为代价,保他一路绿灯畅行畅唓。但时至如今,岂止不可谓没放权,可以说是放权过度,近乎放任,其结果,却让自己大失所望。 孟匀易不是没头脑的人,在自己面前,提及财务职责,就当即承认并自责确属过失,没有及时向自己提醒。仅仅是玩忽职守?不太像。为什么自己在黄建立面前一提到饲料厂绩效一塌糊涂,黄建立就冒出“我听了有点蹊跷”的话? 雷志森嚼出了一点滋味。 “马上就到春节假期,以往这个时候本该喜气洋洋道吉话喜,但今天我无‘喜吉’可道,就来道道‘责任’两个字吧。”雷志森的会议开场白,一下子让所有参会的人顿时表情肃穆。 “何为责任?为了这个,我专门查了汉语词典。首先,责任是指个体份内应做的事,其次,又指没做好自己工作,而应承担的不利后果或强制性义务。”讲到这,雷志森稍事停顿。 “那好,释义清楚了,我们现在就一个个来讲。先从公司副总经理、饲料厂全面负责人黄建立讲起……” 第一百一十一章 无法应变的顽疾是雇佣思想 与此同时,业务员朱事勤在他的业务主管吕正年陪同下,再次来到一家私营养殖场,正交涉如何退货结算的事。 “商老板,这批饲料我们是经过严格检测的,质量完全符合国家标准,怎么就说不能用呢?”朱事勤追着养殖户老商。 老商:“国标归国标,我要讲效益,谁的肉料比更有性价比,我就用谁的。你们赶紧派车来把仓库里余货拉走,我还等着进下批饲料。” 朱事勤:“之前都在用我们产品,不都很好吗?最近怎么就……” 吕正年见朱事勤的话起不到作用,连忙跟进,“商总,如果对我们的价格或返利政策有要求可以提,我今天陪着小朱来,就是想很有诚意地和你沟通沟通。” 商总终于停了下来,“真不是我有意要为难你们,老早就告诉你们技术人员要跟进技术人员要跟进。真的没办法,我也很想把库里剩下的料给你们用完,但不行,我要尊重人家技术员的配方。” 吕正年:“正东饲料真比我们的好吗?” “会不会比你们的好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有技术员全程辅导我们怎么喂料。我们百分六、七十的饲养成本都在饲料上,你说重不重要?” “市场上出现的问题,已经有好大一阵子了。你们讲讲,这些只是像你们所说的个别现象吗?”听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雷志森继续冒着火。 汤兰,“不是个别现象,从我们区域看,是属于一大半以上现象。这两个月货款回笼开始变慢,我正要求业务主管督导业务员每家走访,我担心我们的货是被压在养殖户的仓库里没用掉。” 林贡,“我们区域也尽量让业务员学习产品小册,但这些根本都是杯水车薪,起不了作用。我也担心,搞不好以后会有退货。” 与此同时,公司业务员朱事勤,正在现场与客户沟通:“我们也有产品小册,那比一般的技术员更专业更权威呀。” “所以说你们一直不想派技术员,当然啦,你们大公司,财大气粗,这么做也许有你们的道理。但我们小本经营,都要讲养殖利润,不然就白干。我也谢谢你们以前的照顾,但是真对不起,剩下的货先拉回去吧,退完货马上结算还款,钱,我一分都不会赖帐。” 一天半的会议,讨论到最终还是没能拿出具体方案,恰好又逢春节临近,组建研发团队,谈何容易?像这样的“坐而论道”根本是不管用的。雷志森的心里明白,这次会议,对黄建立、孟匀易和严振三位高管分别给予了罚款警戒,无非是想达到整肃团队思想的目的,以求从根子上先把大家有所松散、懈怠的事业心,重新引导回归。 “归结一句话,不必被瞬息万变的市场变化吓得束手无策,企业无法应变的真正顽疾是团队中的雇佣思想,如果大家都是主人,麻木不仁就不复存在,所有问题和困难终将攻克破解。”说罢,临散会前雷志森又补充一句,“先吹下风,明年起,主要骨干我都要派送股份,让大家真正成为公司主人,都怀揣主人翁精神,参与到企业的经营管理当中。” 会议刚结束,汤兰的手机铃声就响个不断。 “客户一定要退货,再这样下去,我们都快要干不下去了。”来电话的是她所在区域业务主管吕正年。 “真要命,一连接了好几个主管电话,都是同样的问题。” 汤兰像是在回答,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作为区域经理,汤兰与别的区域经理有所不同,除了组织指导手下业务主管和业务员努力发展、维护客户外,仅自己亲手发展、维护的客户,就占了整个区域销售量的近百分之四十。 市场发生变化以来,公司毫无动静,但生性要强的汤兰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她悄悄地通过董常春,宁可少要公司的广告支持,向公司多申请了两个点的业务提成,通过关系,私下里找到农科院的一个技术员,把争取来的两个点转化为酬劳,使技术员成为自己的技术顾问,一有空,就悄悄跑起私活,为自己手里的养殖客户做起了技术指导。 的确,有了技术员的服务,自己手上的那些客户基本没受到其他饲料厂家的侵蚀,即便曾经个别养殖户有所摇摆,但经过技术员和自己的共同说服,最终也都保住了。 这件事只是自己默默在干,能不能让这位农科院技术员扩大服务范围,帮手下的业务员们也力挽狂澜,保住阵地? 汤兰心里暂时没底,但为了自己区域的任务指标,为了自己争强好胜的面子工程,必须试一试。 “退货的事你让大家先拖延几天,等我想想办法再做打算。”汤兰电话上回答着吕正年,照样,相同的回复电话,她一连串也打给了向她反映情况的其他主管。 年前是所有人最忙碌的时候,费了老大的劲才约到为自己提供技术输出的农科院技术员范小春,汤兰提着两袋年货,来到了范小春家里。 一阵客套后,汤兰说明来意,希望小范能为自己负责的区域多提供服务。 “不行啊,汤经理。之前我们就说过了,凭我们的关系悄悄给你帮忙是可以,但接这种私活一定要低调,接下来我们院任务很重,再要扩大服务,会影响到我现在的工作,万万不可。”范小春三十岁出头,鼻梁上架着副近视眼,书生味十足。 “我手底下那些业务员也是很听话的,不会乱张扬。”汤兰还不死心,想再争取。 “不单是时间上难以应付,还有就是这一行,我们院也有人悄悄在干,明里不说,暗里大家都知道。万一以后不小心在哪家养殖场撞上了,多尴尬呀,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汤兰想让技术服务在自己管辖的区域内推广的希望,终难实现,她也只能明哲保身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恋爱不能马拉松 大年三十,孟匀易把父母接回别墅,“一家”五口,在樱子乖巧可爱的不停嬉闹声相伴中,正准备着丰盛的年夜饭,拼凑一个“团圆”年。 “爷爷奶奶,你们不在家,樱子很多时候都只能一个人玩了,你们干嘛要回老家呢?”小孙女围着餐桌,在两位老人家身边转个不休,嘴上的话总也停不下来。 “爷爷老咯,老家空气好,住得舒服。”孟跃伍乐呵呵,说起话来却更加费劲。 “爷爷,你流口水了,妈妈老说樱子爱流口水,爷爷你也爱流口水。”顺着女儿声音望去,的确,只见孟跃伍因为高兴,一时间口水啪啦、啪啦从口腔失禁,流到下嘴唇再流到下巴,滴到干净的地面上。而女儿樱子,仍然还绕着爷爷不停地跑,脚上的鞋不时踩着滴在地上的口水。 一向洁癖的杜亚菊见状,连忙从厨房中走出,阴沉着脸,把女儿抱起来坐在餐椅上,脱了鞋子。 “不许再跑了,还嫌不够脏吗?坐在椅子上别动。”说罢,随手把女儿坐着的那把餐椅推到与爷爷有一段间隔的地方。 孟匀易见母亲任小月拿起拖把正要去拖地板的污渍,连忙上前接了过去。 “爸爸,这里还有。”樱子的小手指着餐桌底下。 “好嘞,樱子好聪明,再帮爸爸瞧瞧,看看哪里还有脏的地方。” “爸爸,妈妈说过两天去外婆家拜年,你去吗?” 稍事停顿,孟匀易说到:“爸爸正月有很多聚会,不能陪樱子一起去了,樱子去外婆家玩一定要乖,好吗?” “爸爸又不陪我,天天都忙。”小姑娘嘟着小嘴,闷闷地坐着。 此时,宋柳也正在厨房陪妈妈一同准备着年夜饭。妈妈一边打着蛋清一边开始唠叨,“柳儿,过年又长一岁了,妈妈为你着急了。” “妈,每年这个时候你总要老调重弹,过年也不让你的女儿开开心心轻松一些。”宋柳朝着妈妈抛去一个娇气的媚眼。 “能不为你操心吗?你说那个陈小东,三年时间不见音信,全家移民,也不能这个样子,突然好像人间蒸发似的。” “不要再提他了,我和他之间的事已经翻篇。没有他,你女儿也能找到幸福。”宋柳脸上不觉地泛起了云霞。 细心的母亲看在眼里,“最近回家时间和以前不太一样,学校忙吗?” “有吗?不都挺正常的,有时会在学校加班。”宋柳目光躲闪着。 “如果遇上相处得来的男孩,也可以带回来让妈见见。前车之鉴,恋爱不能马拉松,时间久了容易生变,要趁热打铁。”妈妈越来越觉得女儿有异常,那种闪烁飘浮的眼神已经道出了原委。 “妈,只是刚认识一阵子,就带回来不好吧。” “我觉得没什么不好,你看你,早过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看准了就不要再犹豫。” “那好吧,我找个适当时间,带他回来串串门。” 大年初二,晚起早餐后,杜亚菊就带着女儿回娘家,她备了好几天的换洗衣服,看来是打算小住几日。 母女走后,孟匀易拨响了宋柳手机,“柳儿,今天有时间吗?” 接回宋柳,孟匀易驾着车直接开进别墅车库。 “请吧,尊贵的女主人。”孟匀易驻车侧脸,稍显激动。 两人出了车库,走进别墅大门。 正在客厅看“春晚”重播的母亲任小月见儿子领着一位年轻女子进来,脸上顿时笑开了花,不仅自己连忙站起来,同时也伸手示意,并扶起坐在沙发上的老头子。 宋柳双手并握,提着一份年前就准备好的礼物,“伯母,新年好!” 说罢,又走到沙发旁边,秀腿并立,朝二老微微鞠了一躬,“伯父,新年好!” “好,好!”任小月和孟跃伍不停地笑着、回答着、打量着。 “伯父伯母,这是给您二老的小礼物,请别见笑。”宋柳递过礼物。 二老乐得合不拢嘴。 孟匀易走上前,凑到父亲耳边:“爸、妈,这位就是我一直跟你们提起的宋柳,幼师,现在就在离市区不远的镇上自己开办幼儿园。” 两位老人家正要让座。 “不用,爸、妈,你们坐下,我先带宋柳到上面走走看看。” 逐层逐间走着看着,电梯到了顶楼,来到那间四十多平方米的大健身房。健身房朝南两扇大开窗,上挑的斜屋面,宽敞明亮又显高。 “好喜欢这一间,好有空间感。”宋柳花容欣悦,说着,便抬起她那双柔软的玉臂,舒张肢体,碎步轻起,翩翩舞动,身姿曼妙。 孟匀易在原地站着,认识相处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望见宋柳展示如此美妙的身段,时而像随风轻扬的蒲公英,时而像婀娜娇嫩的醉蝶花。 痴痴的双眸,凝视着仙姿玉色。可惜自己能歌能文,偏偏独缺能舞。孟匀易心襟随之摇曳共舞,整个人却依然还是站着不动…… 宋柳轻盈地转动着,转到孟匀易身旁,向孟匀易伸出了一只手。 孟匀易生硬地跟着她的步伐,才迈出几步,脚就已经缠住。好在,孟匀易重心调整得快,连忙站稳,同时扶住了宋柳。 “太喜欢这间,几面墙加装镜子,再安上把杆,就是一间完美的舞蹈练功房。”站稳后的宋柳,全然没有受惊吓的样子,依旧花容欣悦。 “那我回头就找师傅来安装,真没想到,你的舞姿更让我惊艳。”轻轻揽着她的柳腰,孟匀易再一次深深感触宋柳的楚楚可人。 “来你家练舞?嘻嘻,智商清零了吧,我只是随口一说。”宋柳不由调侃到,笑的即俏皮又温婉可爱。 摸了摸自己头部,孟匀易表情刻意呆呆的,“完了,完了,看了一场勾魂舞,项上人头成了弱智空壳。有毒,有毒!” “好哇,这么美的舞姿让你白看了,还不识好歹,该罚。”说罢,宋柳大拇指和食指在孟匀易的手腕内侧掐了一下。 这一掐,还真让孟匀易疼的直叫。 “细皮嫩肉,真不经掐。”宋柳心疼地抓起手臂,替孟匀易轻轻揉搓。 “你这手腕怎么会有一道伤痕,这么明显,怎么弄的?当时伤得挺深吧。” “被前妻指甲抓的。”孟匀易没多想便回了一句。 宋柳沉默了一会,纤细的手指抚摸着巴痕:“怎么会忍心抓得这么狠?易,和你离婚后,她有重新开始吗?” “没有,她会一直一个人过下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烫手的山芋 孟匀易的肯定句回答,让宋柳愣了一下。 “那,她的心里,是不是还依赖着你?”宋柳从进家门开始,房子里面的所有物件和配置,怎么看都不像是两个已经分开的家庭该有的陈设布置。再听孟匀易刚才说话的口吻,不免起了心结。她虽然吞吞吐吐地,但还是说了出来。 “应该不会,爸妈还住在这里的时候,加上女儿的抚养费,我每个月交给她四千元伙食钱。自从爸妈搬回老家住后,我也没在家里吃饭,每个月就给她一千五百元女儿的抚养费。” 孟匀易若无其事地回答。男人嘛,他看待生活琐事比较直白,从不咀嚼从不往细处深层去想。他心里坦然,以前只有一念,婚姻失败是夫妻间两个人的事情,后代无过,应该尽量减少伤害,呵护女儿幼小心灵,直到长大成人,自己有这份义务。 但此刻,问题来了。宋柳就在眼前,相恋的热度让自己可以预见,用不了一年两载,自己和宋柳间就要开始谈婚论嫁了。将来的婚房在哪?女儿年纪尚小,怎么告知、心理如何疏导?必须了断,房产与前妻该进行怎样的分割?婚后,自己这对新婚燕尔,应该与女儿樱子,保持什么样的方式相处? 没来孟匀易家之前,宋柳虽然心里也有隐隐芥蒂之惑,但爱的“体温”将其溶化,根本没去真正体察。今天触景伤怀,心,着实像是跌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泥泥坑中。 那一夜曾经几乎直到天明的枕边呢喃细语,宋柳对孟匀易父亲的脑卒中始末还有些印记,“同在屋檐下,磕碰总难免,你爸妈会不会又是因为和她相处受气才搬回老家?”宋柳难以相信,自己怎会口出此言,甚至有些变相挑唆的意味。 宋柳说出此话,心里开始自责。但作为孟匀易,这时听起来,心里却有如释重负之感。就像做了错事的成人,与其把事一直焖于心腹,不如一次倒尽,让人痛痛快快地把自己数落一顿来得畅快淋漓。 “柳儿,是我的不是,离婚这事处理得拖泥带水,留下一堆烂摊子。是我没想周全,我不该一直不去正视这个问题。” “这也不能算是你的过失,我能理解你当时的心情。再说,你离婚那阵子,我们还没认识,我就更没有理由责怪你。但,大丈夫行事,须当断则断,一味患得患失,只会陷入得失轮回终难解脱。既然看透想清的事,付出代价也要去做。”在孟匀易面前,宋柳第一次神情凝重。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孟匀易卧室,孟匀易让宋柳坐在床沿,自己则搬了只包皮方凳在她面前坐下,“是的,我太看重这栋房子,这房子凝结了我很多心血,很不甘心搬出去住。” “可以跟她好好谈,不管最终结果怎样,哪怕我们以后只能住套房,我都依然爱你,好吗?”说至动情,宋柳忍不住在孟匀易前额吻了一下。 “我试试看,争取今年内尽早把房子分隔的事解决掉。” 雷志森已经重视,黄建立这时才突然想起张净青去年中秋节前曾经拜访过自己的事。他好不容易从手机通讯录中翻出张净青号码。 “哎呀黄总,难得啊,新年好!新年发财!”张净青正在参加战友聚会,声音吵杂。 黄建立好不容易让张净青听懂了自己意图。 “黄总,是这样的,钟教授当时的确是想找一家有实力、有一定市场基础的企业合作,但是时间不等人,他们后来找到了资金方,自己也办起了饲料厂,包括我,我也投了几十万进去,效益挺好。”张净青走到僻静处。 “哦,这么快。他手下的研发人员多,有没可能帮忙挖一两个过来,待遇好说。”黄建立仍不死心。 “恐怕不行,都说同行是冤家,黄总,即便他们肯派,你也未必敢要。” 张净青的一句话,把黄建立完全给卡住了。 这个春节,雷志森的脑子一刻也没闲着,他本已彻底放手的饲料厂,此时又变回了一颗烫手山芋,落在自己手里。 好像困难面前,谁都可以撂挑子,唯独自己不行。这就是自己管理企业二、三十年以来最大的一块心病。 黄建立在管理中暴露出来的问题,说轻了,是格局问题,说重了是私心加格局都有问题。这个大女婿,对自己这个老丈人,有时都会阴奉阳违,甚至执拗时,无理也敢当面对自己顶撞三分,更何况对别人不会耍威耍横耍阴阳两面派? 饲料厂再度陷入困境,不能不说与黄建立的格局、德行不无关系。但又能怎样?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尤其经历过多次企业人际动荡变局的雷志森,怎能不明白家族成员这张牌在偌大一个管理团队中关键时候所能发挥出的重要作用。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团队纯职业化,动荡中容易引发内讧,只有唯亲唯贤唯愚忠,三者有机整合,整个团队才更好平衡驾驭,不至于出现人事危机。 然而,有机整合,如何有机? 雷志森此时心绪仿佛又绕回到当初的“三驾马车”。 电话拨通了,杨芳声调不同于从前,语气平和而且恭谦,“雷董事长,过年好啊,接你电话,稀罕,稀罕。” 杨芳应邀,来到雷志森家拜年。 雷正四姐弟一同去远亲团拜,雷志森特意选了这一天来约杨芳。 作为曾经的助理,自从“富业”一别,杨芳已有四年半没再见过雷志森,并非路遥地隔,只因心远自疏。 “雷董,比以前更瘦,不过,精神状态看上去比以前更显有自信。”杨芳在距雷志森直线距离最远的茶桌斜角坐下。 “这几年感觉干得很累,少了你的帮忙,就是不一样啊。”见杨芳对自己有点生分,雷志森不禁惆怅。 “我看你们现在发展的很好,你亲手创立的第二家股份制企业名声远扬,真为你们感到高兴。这回,雷董事长成了名符其实的当家人,不会再有‘富业’的那种烦恼了。”杨芳依然毕恭毕敬坐着,措词还是没有以前那种犀利挑剔呛人的味道。 杨芳今天的举止言谈,让雷志森一时很难找回从前感觉。 第一百一十四章 钱都给你,我和女儿喝西北风去! “长话短说,今天约你来,一是多年没见,心里记挂。更主要的是想看看有没可能……”雷志森说到这稍事停顿,瞟了杨芳一眼,“再回来跟我干吧!” 沉默片刻。 杨芳抬臂,理了理发髻,“雷董事长,感谢你的厚爱,但是我现在走不出来,一是单位不放,二是,我的家庭新组建,再也没有以前那种事业心了。” 雷志森吃惊地望着杨芳,的确不一样,连发型都改了。 “什么时候结婚,怎么所有的人都没通知?” “结婚本来就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无须大张旗鼓烦劳众亲友,我这也算移风易俗,省心办婚事,简单过日子。” 杨芳轻轻一笑,站了起来,“好了,雷总,看到你人生第二次创业如此风生水起,为你高兴为你祝福。只怪我有负你的邀请,对不起了。” 望着杨芳离去的背影,雷志森像丢失了一只臂膀、一大半心。 自从宋柳来过自己家后,孟匀易的心里面总是堵着一道愧疚。他觉得自己对宋柳的这份爱,感性太匆匆,理智尤拖沓。那夜,一番云雨后自己信誓旦旦的许诺,如今在前妻这首先碰了软钉子。 杜亚菊是铁了心也要住在这栋别墅里,蛮不讲理,自己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要住这也可以,我搬出去,你把另一半买走。”孟匀易最终决定退让。 “怎么买?什么价?钱在哪?”杜亚菊一连三问,轻松活络。 “你买走,市面价,至于钱,你不该问我。”孟匀易的回答也言简意赅。 “慢慢谈吧,我现在钱还不够。” “你钱不够,那我买,我来当买家,不就妥了?” “凭什么你买,这房子一砖一瓦,我也是出过力的。” “这是两码事,没错,建这房子我们都有出过力,所以才需要商量。你不让,我也不让,事情就无法解决。现在我让了,你又说没钱,这哪里是商量的态度?”孟匀易克制着情绪,开始疏导讲理。 “等我钱攒够了,自然就有办法买。”杜亚菊自觉有理的样子。 “等你钱够了,那要到什么时候?那我什么事都办不成。” “说来说去,不就是想急着找二房?” “纠正一下,我现在是非婚状态,要找也是光明正大明媒正娶。”孟匀易努力平息着怒火,必须要谈成,那就得和颜悦色,千万不能一急之下给谈崩了。 孟匀易这么想,于是态度认真诚恳接着说:“要不然你看这样行不行,估个价,房子转让给你,至于钱,你现在有多少先付多少,剩下余款,我们做份协议,就当你欠我的,分期归还。” “钱都付给你,我和我女儿喝西北风去!” 杜亚菊的这句话,让孟匀易脑子里又回放起宋柳那天说过的话:“那,她的心里,是不是还依赖着你?” 这是个非常现实的问题,自从和自己结了婚,杜亚菊怀孕以后就成为了全职太太,家庭中除了父母亲微薄的退休金仅够老两口自理外,全凭自己一人收入养活、滋润着全家。 离婚至今,杜亚菊还是没有准备找工作的样子,当然,女儿的饮食起居,上学的早中晚四趟接送,这些都是阻碍她去就业上班的因素。 归结一句话,她现在没有能力买这栋房子。 孟匀易一转念:“粗略帮你算一下,你的确没能力买,还是我买下,宁可转让价高一些。就当补贴你往后买套房的装修费用,这样总可以吧。” “你能不能不这么着急?女儿怎么办?这件事我现在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说。”杜亚菊开始发窘了,离婚至今,她从未考虑过这么深、这么严峻的问题,眼眶开始红润湿透…… 孟匀易要找她谈之前,其实也想到过最坏的打算,那就是起诉,让法院来判决。 但此时,于心何忍? 孟匀易回忆着,心里顿时一片荒凉。手机铃声在响,是雷志森打来的。 “喂,雷总,好的,我马上过来。” 雷志森办公室。 “两件事你酝酿下,一是年前会议我提过给骨干送股的事,二是今年有可能拓展与大农发展银行的信贷合作。” “送股范围和力度,送出的股份怎么出账,目前公司处在非盈余状态,这两项雷总您有考虑过吗?”孟匀易接受任务还是老习惯,一次性问清意图方向,避免无功而返。 这句话问得雷志森一时难以回答,他沉思了很久。 孟匀易感觉,此事恐一时难断,接着问第二个问题。 “大农发展银行的合作有眉目吗?” 雷志森也干脆先切换话题,“马睿晖,原来大农银行支行副行长,分家后调大农发展银行,干到省行副行长位置。虽然现在退下来了,但他的手下培养了很多干部,正月去他家拜年,答应帮我们引荐。” 孟匀易认真地听着。 雷志森撕开了一小包头痛粉便往嘴里倒,顺手端起杯子,喝下杯中剩余咖啡,接着说:“大农发展银行是政策性银行,这几年也尝试着商业贷,贷前贷后管理都比一般商业性银行更严格更繁琐。听说本市支行的信贷科长就是以前农行的信贷员郭彬。” 孟匀易:“说起郭彬我认识,以前‘富业’在大农银行的业务就是他经办,和我配合很顺畅。如果是此人,只要上面点头支持,推进起来应该不会太难。” 雷志森:“那就好,所以先跟你打个招呼,后面工作你多花精力跟进,放开手脚去干。” “好的,我明白。那骨干送股的事呢?”孟匀易又把话题引回他要关注的问题。 “范围和力度我回头列个单子给你,送股怎么出账暂时不用考虑,内部送股只要单独造册登记就行,不用发权证。”雷志森的手不停捏着额头,一副疲惫难受又六神无主的样子。 见此状,孟匀易先退了出去。 自正月初二从孟匀易家回来以后,宋柳感觉到孟匀易突然对自己没有往日那种热度。整整十天没有正真联络,即便有,也只是qq上简短的问候语。当然,自己亦不轻言多语,免得有违男女相处章理,有碍观瞻。 要说两个人的感情发展至今,正处于恨不得能形影相随、水乳交融的热恋期。 工作忙?应酬多?都不太像。倒有点像是在掩饰着什么,躲避着自己。 自从除夕那天妈妈获知自己有了新的男朋友,几乎就天天唠叨天天催,希望自己趁着春节的喜庆,把男友带回家来。 是不是自己初二那天对他说的话语太重?凭自己的了解,凭直觉断定,他相信孟匀易的胸怀不至狭隘至此。 第一百一十五章 又是一封辞职信 “宋园长,护栏材料和内墙彩喷绘图样稿都带来了,你能来现场选定一下吗?”负责园内假期整修的小刘老师打来电话。 “好吧,我马上过来。”说罢,宋柳把手机随手放在办公桌上就往教室走去。 此时,孟匀易从雷志森那出来,回到了自己办公室。初二到今天,十天了,心里堆积的思念已长成厚厚“青苔”,细如丝,密无缝。他鼓起勇气,把自责自重放置一边。 彩铃声不停地响,没等来期盼的接听。孟匀易燃起的勇气尤如断线风筝,又一头扎进泥塘。 他不停喝茶,不时看时间。偏偏宋柳园内整修的事情一茬接着一茬,始终忙着脱不开身。 直到孟匀易下班,直到晚上。 孟匀易等累了,平生以来头一回独饮,喝下三听啤酒,昏沉沉的,躺在床上睡着了。 再说宋柳,她要赶在今天让工人师傅完成所有教室、走廊、学生休息室的内墙彩绘喷涂作业,以便开学前,留下几天时间进行室内空气清洁。 忙完后,她检查门窗,关灯,最后一个人离开教室。这时,才想起手机一直没带,她回忆着,回到自己办公室。 看到孟匀易的未接来电,宋柳疲惫的脸上泛起甜美的笑容,再看看表,晚上十点。 宋柳回拨过去…… “坏家伙,不会这么早就睡吧。”宋柳歪头嘟嘴,看了看手机,自言自语。虽然没通上话,脸上却依然挂着幸福的笑意。 新的一年,让人最为困惑、百思不解的是董常春递交的辞职信。年薪五十万,虽然实际执行时加入了一定比例的业绩考核,不会就真能达到那样标尺,但就全公司比较而言,他的工资收入水平,可以说是完完全全的鹤立鸡群。 雷志森一心成就再造一个上市公司的梦想,眼下,半壁江山的饲料产业销售领军人的开小差,让他在这新春之初,第二次重口味地呛到了被雇员“炒尤鱼”的感觉。 杨芳第一,他董常春第二。 “外来的和尚,终究还是靠不住啊。”黄建立看完辞职信,拿在手上不停抖着,脚下穿的那双皮鞋,鞋底同时也没个准地敲击着木地板。 “能不能不抖,你当是在看场好戏吗?”雷志森坐在办公桌后面,探头瞪眼,眼镜镜片背后的那双老眼珠子正死死盯着黄建立。 黄建立倒吸了一口气,连忙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姿态,正襟危坐。 “接下去怎么办?” “怎么办?继续招人,招一个能人不够,就招一整个团队!”雷志森瞪着黄建立的双眼这时已朝向远处,面色与眼神同样激昂。 黄建立:“其实也就是少了技术研发人员助力市场,只要这方面能赶紧跟上,我们的短板不就也补齐了?” “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吗?真像你所说,为什么市场发生关键性变化的信息我们没能及时敏锐感知?为什么市场反馈回来问题的第一时间,没能引起我们管理层实时辨别、重视、应对、步局?” “这是你轻轻松松一句‘补短板’那么简单的事吗?这事关我们企业市场营销战略高度、体系机制、应变性的综合实力。” 雷志森连珠炮式地说着,把黄建立喷得无言以对。 缓了老大一阵子,黄建立突然冒出一句,“找人找团队有那么快吗?销售可是不等人的。” “问题主要是我们想不想找,要找个什么样能量级的。我正在考虑,还不敢最后确定,让我再想一想。” 说到这,雷志森站了起来,拿起随身提包,扔下一句话,“董常春交接的这段时间,营销你暂时先管起来。” 孟匀易和宋柳恋爱的热度又瞬间升温,恢复如初。 下班后,两个人回到那间温馨的单身公寓,这里,已经收藏下他们两人世界刻骨铭心的浪漫和温情。 “大叔,说今晚要为我做饭,能吃到什么精致晚餐?”出了电梯一进门,宋柳就忍不住调皮。 “叫我什么?”孟匀易转过身,做出又要刮鼻子的样子。 “属鼠嘛,而且人又老,必须的,要给你尊称。”一边说,宋柳一边用双手捂住鼻子防护着,嘴里不停地笑。 孟匀易神秘兮兮地端上两盘做好的晚餐,餐盘上别有用心地都盖着不锈钢餐盘盖。 宋柳在餐桌前款款落座,绰约多姿。 “孟氏黑椒牛柳意面,这是本大叔迄今为止最值得称道的一道拿手好面,做为女皇陛下和本大臣小别重聚的隆重献礼。” 说话间,两份餐盘已端端正正地摆在应有的位置,只见孟匀易又从壁柜中端出烛台,点燃蜡烛。 掀开餐盘盖的刹那,一股诱人的焦香味随热气飘散…… 餐后,孟匀易又端上切好的芒果。 “你经常做饭吗?”宋柳用叉子叉了片芒果递给孟匀易。 孟匀易嚼着芒果:“不经常,但好像吃货的天赋就是能下厨。” “做你老婆真幸…”说到这,宋柳欲言又止。刚才只是有感而发脱口而出,但话到嘴边最终又自觉不对。 “说说,为什么突然好一阵子都不找我?”宋柳转而娇媚埋怨的眼神。 “我,原本是想,再一次见你之时,能够携着你并肩而立,矗立窗前,远望天空,我拂手拨开云雾,让你一眼望尽九霄,憧憬我们真切的神仙眷侣般未来。”孟匀易眼前一片虚幻、美伦。 宋柳深情望着孟匀易,他的虚怀若谷让自己再次动容,“易,不必一切都追求完美,世间本就有残缺,我们只是希望着万事顺遂,但我们却完全做不到事事遂心。人生哪能多如意,万事只求半称心。尽人事,顺天意,就可以了。” “可是理归理,有时回到现实,却非常缰绊,甚至让你有走投无路的感觉。”孟匀易说罢,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在前妻杜亚菊那碰的“软钉子”倒了个尽。 轮到宋柳困惑了。 孟匀易前妻的态度她能够预见,但孟匀易表现出来对前妻的侧隐之心让她始料不及。 刚刚回温的柔情和爱意再次遭到打击。 第一百一十六章 把他生辰八字给我总行吧 “你怎么了?脸色突然这么苍白。”孟匀易急切地问,连忙拖着餐椅坐到宋柳身边,一只手扶在她肩膀一侧,另一只手则用手背在宋柳前额测了测。 缓了一阵子,宋柳摆摆手,“没事,刚才也许只是一时透不过气,现在好多了。” “扶你到床上躺着,我给你倒杯热水。” 宋柳靠在床上,喝过热水的她已基本无恙。但,身体虽然恢复,心病却深深烙下。 “易,送我回家吧。”宋柳的声音像大病初愈般微弱,眼神依然包藏柔柔爱意,语调却坚定。 孟匀易看得真切,“嗯,再缓十来分钟,等完全没事了就送你回去。” 回到家中的宋柳,神情恍惚,鞋也不脱就直接朝自己卧室走去。妈妈看在眼里,于是就跟着她,随后也进了女儿房间。 “柳儿,怎么回到家连靴子也不脱?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 “妈,没有,就是准备开学的事情比较多,有点累。”宋柳让妈妈这么一提醒,才坐到床沿,拉下拉链开始脱靴子。 “一直让你把男朋友带回家,怎么正月都过去了也没动静?” “妈,最近没心思,等过一阵子吧。” “你们,不会是闹别扭吧。”妈妈终于耐不住性子。 “妈,你别问那么多,我累了,想早点去睡。”宋柳心烦意乱,不想再扯。 “你们肯定有事。如果现在还不方便带回来,那你把他生辰八字给我总行吧。”母亲表情坚决。 “你们上辈子的那一套,我们哪里知道。你别操这份心。” “那好,他哪一年出生,属什么生肖总会知道吧。” 宋柳被妈妈缠得实在没有办法,“好吧好吧,告诉你,属鼠,七二年三月生。可以了吧,妈,我真要洗漱早睡,明天学校还一大堆事等着我。” “好,好,好,我就走,不烦你。来,帮我写下来。” 接下来两周,宋柳忙着开学的事,一刻也不得轻松。私立幼儿园,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即要像管理企业一样做宣传、招生源、保质量、求效益;又要按教育分类要求,编制教学大纲,整合师资队伍,组织开展教学……甚至连学生上下课校车接送的事也要悉心安排,亲力亲为。 孟匀易还好,春节后,他的工作重心开始转向银行信贷融资。他也知道,开学季是宋柳任务压力最繁重的时候,所以不忍心对她有太多的打搅,仅仅qq上每天留言,聊表寸心,传递着关心问候。闲着无事,他隔天就会上网查一下去年在银行柜面上认购的两只基金的净值,走势就像牛皮糖,谈不上有好的收益。 前天证券公司朋友介绍了一种配资炒股的闲钱生息方式,相比一分五的固定月息收入,比这种购买基金的收益率可是高得多。如果照配资这种方式打理,钱生钱,用不了几年,再建栋别墅,钱就不愁。 孟匀易拨通了电话:“你好方总,那天说的配资之事,我想跟你细聊。对,现在就有空?那好,我二十分钟后到。” “月息一分五,利息每季度结一次,资金在我方证券账户中全封闭管理,客户打百分四十保证金。账户交客户操作后,按当天收盘账户总市值计算,若保证金低于百分十五,第二天开盘前,客户必须补足资金,直至保证金达到百分之四十,否则,我们有权做平仓处理。社会上的跟风投资我们从来没有参与过,关键是因为一旦投出去了,钱就成了拽在别人手里的工具,这种收益和风险完全由别人说了算的投资,好光景的时候我们都没有去追赶,现在就更不会再去追赶。证券公司朋友介绍的这种借贷生息模式,倒是非常适合我们保守稳妥的守财理念,我们只求稳,只求零风险,这种利息水平,对我们来说已经算是非常满足的收益了。不妨先试一试,如果真能走顺了,也算是找到一条很好的生财之道……” 下班到家后,孟匀易专门找个时间向前妻杜亚菊推荐这种闲钱生息之道。一是这次客户方需要配资一百万,自己手头银行存单不足,基金赎回需要几天时间,客户等不及,需要杜亚菊的钱来拼凑;其二,也是看在杜亚菊目前没有工作收入,想帮她创收。 好长一阵子解释说明之后,两人决定尝试一下,孟匀易出资六十万,杜亚菊出资四十万,各自开户,账户统一由孟匀易来监控管理。 这天一大早,宋柳的母亲吃过早饭就匆匆着装梳理妥当,出门前,也没忘在供奉佛像的香案上续上两支香。 “大师”拿着宋柳妈妈开的字条,问到:“就只有这些?” “嗯,只有这些。你就按这些先帮我算一算。” “也罢。”大师沉思片刻,开始闭目沉吟,“男的七二属鼠,属鼠之人命有三端艺,到处得人钦。女的七八属马,……”大师手指不停掐算,摇头晃脑,嘴里越来越快,念念有词,最后,稍稍提高嗓音,“大嫂,马和鼠水火相克,两人性格相冲易生嫌隙,即便勉强结合,也多半感情破裂,生活难以安稳。姻缘搭配乃是不合啊。” “不合?大师,你能再说一遍吗?”宋柳她母亲不相信自己耳朵,她宁愿自己是误听。 “是的,你没听错,你纸上这对男女命里相克,求姻缘搭配实乃是不合。”大师说罢做示意着要起身。 雷志森经过再三考虑,还是决定采纳老领导老朋友东江大学商学院院长郑青志的建议,请一家有名气的咨询团队,先进驻公司问诊把脉。 “吕玉周,北京匀力企业策划咨询有限公司。想不到郑院长亲自带出来的硕士研究生是个巾帼须眉,不单才学渊博能力超凡,人更是冰肌玉骨美撼凡尘啊。”看着名片,再对照着眼前风仪玉立的女子,第一次见面,雷志森对吕玉周的印象就欣赏备至。 “雷总的大名小吕早已如雷贯耳,以前唯恐无缘相识,今日有幸得郑院长抬举引见,果然是大企业家作派,老前辈风范。”菀尔一笑,吕玉周在雷志森引让下,款款落座。 “雷总,小吕呢我之前大至跟您介绍过,在上市企业杉竖集团任过几年董事会秘书,后来去北京发展,与国际知名企业策划品牌合伙创立了‘匀力策划’。几年来,做过十几个成功策划案例。”郑青志院长一脸儒雅,说话间,手不时支着鼻梁上架着的眼镜。 “雷总,我们这几年做过的成功案例,有辅导企业改制上市的,也有为企业提供专项管理咨询的,还有帮助企业营销策划、人力资源整合等各个方面……”吕玉周如数家珍,把她们公司能为企业提供的所有服务都形象生动地介绍一遍,加上挑出其中个别成功案例辅以印证,在雷志森面前,完全彰显了她们的实力和对服务企业的敬业。 “雷总,匀我之力,助你倍力。这就是我们匀力理念,匀出人无我有,全力帮助别人,着力整合平均资源,让资源发挥最大效益,使企业实现事半功倍。” …… 第一百一十七章 “玄学”左右 “那这样吧,就按照你的建议,先从问诊咨询开始,只包括公司层面和饲料产业,园艺这块不用涉及。走,快到饭点了,我先带你们到园区走走。”雷志森随之站起,亲自领着郑院长和吕玉周走出办公室。 好不容易等到了宋柳忙里偷闲,孟匀易约她中午一同吃自助餐,用餐快要结束时,孟匀易突然神情痴迷心猿躁动,瞧瞧左右,对着宋柳轻声说到:“柳,好久不见,易好想你。” “我也一样,只是最近园里事情太多,缺了两个老师还没招到,所以我就更忙了。中午出来,还是临时让食堂做饭的堂姐帮我照看。”宋柳的心境依然还停留是在工作的琐事中没完全抽离。 “吃好了,那我们走吧。”孟匀易走到宋柳身边,揽着她的腰肢一同往外走。 鼓起勇气,他把嘴凑到宋柳耳边,轻声一句:“回家,好吧?” 宋柳闻听,脸庞蓦然一阵红晕,一边走一边回头望着孟匀易,正欲点头应允,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铃声,“稍等,我接下电话。” “易,不能跟你回去了,一位学生家长闹到园里来,说要退学费,孩子想转到别的私立幼儿园去。我得先赶回去处理。”接听完电话的宋柳,满脸着急和歉意。 孟匀易,情痴顿消,安慰着,陪宋柳来到轿车旁。 “别太着急,一路上慢点。” 宋柳的母亲自从到“大师”那测字算命回来以后,总是心神不宁,右眼皮时常直跳。 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一直生活在农村的信佛妇人,宋柳的母亲从此后更是惶恐不安疑神疑鬼。饷午,她按时来到母鸡生蛋的窝棚,往里看,一眼就望见两颗鸡蛋滚在一起,不睱思索,只见她随手一抓。然而,与往日不同,不知是太用力了还是两颗蛋原本就已磕破,竟捏碎了,蛋黄蛋清抓了满手。 “怎么生了两个软壳蛋?”宋柳的母亲满脸狐疑,自言自语地往屋子里走。 “砰”的一声,脚尖不知什么时候踩到了靠在墙边的锄头前叉,锄柄顺势甩了过来,正好磕在自己前额。顿时,眼冒金星,也顾不得手里的东西了,手连忙去捂额头,两颗鸡蛋摔落一地。 好在并无大碍,额头上只是起了个小包。 宋柳的母亲洗了洗手,用毛巾擦掉额头上的蛋黄蛋清,止不住又开始胡思乱想。 当天傍晚,宋柳检查完园里所有杂事琐事,才放心地回到自己办公室。她近来都习惯于忙完后,下班前上qq看看。 “柳,生计相对于生活,只能算苍海一粟,因为生活,方谋生计,生活为主物,生计为从物。就像杯子和杯盖,杯盖再完美都当不了杯子使用,只有杯子完好才最珍贵。愿我的柳不为工作烦闷,天天都有好心情。{笑脸}” 宋柳看到孟匀易的留言,心满意足,回了句:“懂了,大叔!我刚忙完,现在回家。晚安!” 宋柳回到家中,洗漱妥当,想起了孟匀易的留言。于是,她打开好久没用的随身听,套上耳麦,让自己心情沉绵于轻快悠扬的乐曲声中。 “柳儿,柳儿!”不知妈妈什么时候进的房间,已经伸手来摘自己套在头上的耳麦。 “柳儿,我问你,最近园里开学还顺利吗?”关了随身听音乐后,妈妈认真地问。 宋柳用好奇的眼神,笑对妈妈,“妈,怎么突然关心我学校的事了,你不是说学校的事你不懂,问了也是瞎操心吗?” “是不懂,但我这几天眼皮总跳,就想问问。” “妈,没什么事,一切正常。这学期还意外地多收了几个学生,按往年这些都要等到夏季开学。” “不过,今天中午也有两个学生家长跑到园里来闹,说要退学。害得我正在市里吃饭,又要匆匆赶回学校处理。”宋柳拉家常般地,跟妈妈唠了起来。 “市里午饭?和你的那个男朋友?”妈妈脸色骤然崩紧。 “嗯,你不是老催我把他带回来吗?等我忙过这阵子就带他回来让你看个够。”宋柳心情仍然陶醉在孟匀易那句用心的留言当中。 “怪不得,都是那个时辰。”妈妈越想越紧张。 宋柳没注意妈妈的表情变化,她依旧惯性刚才听音乐时的放空思绪。 妈妈抓过宋柳的手,“柳儿,你爸走得早,我这辈子就生你和你哥,你哥你嫂结婚后一直在外地忙生计,我身边现在就你一个女儿,你的婚姻大事我要多费心思。” “妈,人都还没见,你费什么心思嘛。”宋柳娇憨。 “柳儿,妈找大师算过,你们俩生肖相冲,不适合。你们在一起,事情就不顺,你看。”母亲撩开额前头发,露出了那块小包。 “妈,什么情况?什么时后撞的?怎么不早说。” “现在没事了。”母亲让女儿把手放下,“就是在你和男朋友吃饭的时后被锄头柄磕的。怪事一连串,好好的,两只母鸡也同时下了两颗软壳蛋。” 宋柳见妈妈一本正经,说的有板有眼,不禁又气又好笑,“别信那些东西,迷信,迷信,你信它就有,你不信它就不存在。你以前不是老说我和陈小东很般配吗?现在呢?” “是啊,八字天合,问了好几个大师都是这么说的,到底是哪出问题了?”宋柳的母亲满脸狐疑,似乎在她心里还没有完全放下这件事。 “妈,你就别乱想了,合不合适我自己心里有数。过阵子我让孟匀易来趟家里,让你见见不就安心了?” 母亲心里犯着嘀咕,见女儿这么说,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半个月以后,吕玉周的“北京匀力”咨询团队一行五人,进驻了继富往。由雷志森亲自主持,一番简短见面会后,团队成员分工有序,随即就展开了工作。 首先是心态培训,在管理层中开始了责任与担当的第一课,接下去问卷调查,紧接着又对中层以上管理人员逐一闭门访谈。 第一百一十八章 闻到“古早味”,忘掉心忧伤 “你觉得在一个企业,哪个部门、机构的地位最重要?”同样一个问题,在接受访谈的对象中,各有各的见地。 “销售最重要,没有营收一切都是空谈白搭。”区域主管林贡不假思索,直接脱口而出。 “感觉都重要,一定要选出一个吗?是的话,那我觉得产品最重要,那就是产品的加工部门,生产部门最重要。”生产部的刘大汉显得非常认真。 严振,“这个问题很难绝对,我觉得指挥棒最重要!”,问:“那,你说的指挥棒是指?”答:“谁说了算,谁就是指挥棒。” “钱最重要,有钱能使鬼推磨。我的理解,企业运营跟军队上战场没什么区别,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财务运筹的好与坏,决定企业的成败。”黄建立的回答即带些推诿又带些情绪。 孟匀易,“孰轻孰重,得分不同时期不同境况来看。所以让我说,存在的、需要的都重要,部门、机构的重要性,不同时期各有侧重。一定要说?我觉得一个企业要有健全的脑袋,脑袋最重要。” 还有,潘云英,“当然是销售部最重要……” 还有雷凤,还有俞红……大家莫衷一是。 两周后的周末,孟匀易和宋柳相约到江河口湿地郊游。这是一片未被现代文明侵蚀过的处女地,这里的村落,还住着尚存古早之味、古朴之风的原住民。 开到村口,车辆就无法再驶入了。下车后,孟匀易背起相机,挽着宋柳悠然漫步。 穿过村子之际,孟匀易望着村子的建筑,再看看宋柳,“柳,你今天衣妆色系,很衬这里的石屋旧墙。” “来,给你多拍些复古风特写。”孟匀易张罗着单反相机,宋柳姿态万千,款款有型。 拍了几组,两人走到树荫下,孟匀易端起相机不停翻看,让宋柳一起,一张张欣赏取舍。 “想不到你摄影技术还不错,表情动作都捕捉得很到位。”宋柳娇容悦色,赞许中带着钦慕。 “喜欢吧,一辈子做你的贴身摄影师。”孟匀易开朗风趣。 “最近一忙,都有点憔悴了。对了,你们公司最近还好吧。” “我们公司今年的游戏越玩越离谱,最近来了一个咨询团队,据说是京城赫赫有名的策划公司。”孟匀易,依然措词风趣,轻松叙事。 “那不是很好吗?你们也借机学习长见识。” “前面花了一周半时间,不是问卷就是访谈,也开了几堂讲座培训。付了三十万,最终得出把饲料产业的营销交给他们托管的结论,由他们组建团队来全面运营。” “看来你们老总挺有魄力,敢把公司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外来团队管理运营。” “我们老总这几年啊,前面两年可以用顺风顺水来形容,后面这两年多,在产品营销这方面可谓屡战屡挫,越是挫败就开始越倚重外力。” “是啊,完全托负就等于自己基本放弃了控制,这无异于走钢丝,感觉是种赌的心态。” “他,那也是无奈之举,刚开始都是裙带心腹在管,既小家又传统,管销售之人,精力不是放在“磨刀砍柴”上,而是钻营起琢磨小心思,天天在内耗中找感觉、占位置。结果,当初靠搞破坏、挖墙脚抢来的市场,最后,让人家照瓢画葫芦地收复了回去,不仅如此,还多划走了很多地盘。” “那后来呢?”宋柳听得有点入神。 “后来,虽然铲掉了一颗坏瘤,移植了优质器官,但那又能有多大改变呢?不去升级大脑,不去强身健体,而是依然抱着残缺的脑筋和渐渐坏死的肌体,靠简单地更换一两个零部件就指望能够让自己脱胎换骨彻底改变,有可能吗?” “怎么感觉你是拿着手术刀的外科医生啊,分析企业也像剖解人体吗?听起来怎么这么恐怖。”宋柳听着听着,不免又调皮了起来。 “这叫形象比喻,管理听起来很抽象,让它生动些,就便于意会嘛。”孟匀易这时老成得像个长者,让宋柳爱之切同时,又多了些敬意。 两人不停聊着,不觉已来到湿地滩涂。 “瞧,招潮蟹!”宋柳眼尖,远远就望见。 “有吗,在哪?”孟匀易心情突然为之一振。 “好多啊,好久没见这种小可爱了。”宋柳轻轻往前走着,手指着前方,为孟匀易引导。 “是好多啊,看见了。密密麻麻的小洞眼,真是个原生原景的好地方。” 两人轻轻地走近,招潮蟹,那只武士盾牌般的红色大螯,还有,竖起时,一对火柴棒般突出的眼睛,让孟匀易心生喜欢。 很想蹲下身子抓一只来玩赏,怎奈此生灵机警快速,根本不是一般人可捕捉得了的。 与招潮蟹相伴成趣的还有弹涂鱼,它匍匐着在滩涂中摇头晃脑,让宋柳突然联想起南极企鹅那种唯我的悠哉感觉。 天空,黑枕燕鸥盘旋着,绿头鸭在不远处的小池塘戏水,互花米草成片、成片,给这方圆足有一千多公顷的湿地添了新的绿洲。 “好爱这里,易,此时的我,更加爱你!”宋柳张开双臂,舒张身心,举目远眺大声呼喊。 “我爱你!宋柳。江海见证,湿地见证!招潮蟹,跳跳鱼,你们听着,再过几年,孟匀易和宋柳要带着他们的小宝贝再来看你们!”孟匀易喊得更欢,喊得更响。 喊累了,两人都停下来,痴痴对望,牢牢相拥。 回到家中的宋柳,洗漱护肤之后,接了孟匀易来的电话。 “柳,洗漱了吗?” “嗯,你也一样吧?” “是的,正在翻看照片,等明天上班上传电脑,然后发给你。” “柳,可惜了,竟忘了与你合影。”突然间,孟匀易莫名的惆怅失落。 “傻男孩,怎么突然多愁善感了,机会多的是,想合照还不容易。”宋柳说着,一汪母性的慈善笑容掠过脸庞。 “又在偷偷取笑我了吧,好了,不能让你这个时候兴奋到没了睡意,我亲爱的园长日理万机,明天还有一大堆事要忙。早点去睡吧,亲一下,晚安。” “嗯,收到了,回你一个。晚安!” 第一百一十九章 校车事故 第二天,宋柳一如往常早起,妈妈已经备好早餐,她匆匆吃过,上了车,从家里出发往幼儿园赶。 一路上,细雨蒙蒙天色阴晦。到校后,宋柳见时间尚早,便先回了趟办公室,打理好自己的办公桌,然后走出办公室,顺便把所有的教室巡查一遍,感觉一切满意之后,就往大门口走去,和往常一样,与园里的老师们一同,准备迎接接送学生来上学的校车回园。 园内校车共有九辆,其中一到三号接送车由园里自行购置,自配司机。四至九号车,承包给社会上跑载客营运的车主,每到固定时点,这些车主的载客营运车就成为为幼儿园服务的学生接送专车。每辆接送车,车上都会轮流安排跟车老师,负责清点学生,保障路途安全。 校车一辆接一辆开进校门,老师们让学生下车,在操场上按班级站队排列。 奇怪,时间已超出十几分钟,唯独七号车还没回来。这时,好几个班主任老师接到学生家长电话,都来到宋柳身边,“园长,七号车路上是不是什么事耽误了?学生家长都说没见到校车,又带着学生返回家了。” “七号车今天林小丽跟车,问过了吗?” “问了,电话没接。” 宋柳也连忙拨了林小丽手机,拨通了,但没人接。 一股不祥之兆涌上心头。 “各班级清点人数,先带回班上上课。”宋柳对在场的老师们着急交待,自己连忙回到办公室,提起背包正想往外走,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宋柳连忙取了三万现金,急匆匆赶到医院…… 周一,公司的早例会,“匀力”营销团队核心人员正式到位。早例会开得简洁明了,会后,按团队要求,“匀力”人员分成五组,由公司各部门负责人陪同,下到各区域市场熟悉工作。 孟匀易被分配负责陪同其中一组。 容不得有太多准备,大家的任务都是临时指派,轻装简行,会后稍事收拾就直接出发。 出发前,孟匀易在qq上给宋柳留了言。 “柳儿,中午听你堂姐回来时说校车接送出事故了,严重吗?”宋柳的母亲从家里打来电话。 “司机和学校老师都有受伤,司机还好,皮外伤,老师林小丽大腿处粉碎性骨折,身上其他部位还有一些擦伤。”宋柳还在医院,她上午预缴了林小丽的手术费,一直忙着陪林老师做各项检查,同时跟进了解事故经过。 “万幸啊,要是学生也在车上,那可怎么办?”电话那端,传来妈妈焦躁的声音。 “是的,是在出发途中发生的,雨天视线差,车辆行驶到一个路口,为避让从村路开出来的三轮车,加上路滑,整辆车就侧翻到路边。可能安排明天动手术,妈,先这样,你不用担心,医生叫我过去谈事。” 这次陪同“匀力”营销团队出行,连续几天,孟匀易都心不在焉。幼儿园校车的事故,让他牵挂担忧,虽然电话上,宋柳总是让自己不用操心,但从通话的交谈中,孟匀易完全感觉的到,事故对她精神上的打击和压力很大。 出差刚回来,孟匀易顾不上一路乘车颠簸疲劳。此行,他根本没有心情精挑细选礼物,只是途中顺便买了些当地的土特产。下车后,他无睱多想,连招呼都忘了打,就提起那些东西上了自己轿车,朝宋柳的幼儿园急驶而去。 孟匀易的车子驶入幼儿园,他停稳驻车,就直奔宋柳办公室。 园内老师不认识孟匀易,两人交往至今,因各自有车,基本上每次都是约好地点后各自驱车前往,也就只是今年正月初二那天,宋柳在学校值守,车子让别人临时开走,为了接他回别墅,孟匀易才去了一次她的学校。 “这位家长,你找哪位学生?”迎面走来的一位幼师,停住脚步。 “哦,我不是学生家长,我找你们园长。”孟匀易回答着,彬彬有礼。 “宋园长今天没来园里。” 幼师的回答,让孟匀易心事一沉,“没来,宋柳她身体不舒服吗?” 慌乱的心绪,让孟匀易稍稍有失风度。 “谁说我们园长身体不舒服了?不过,倒是听说宋园长的妈妈这两天老毛病又犯,我想,应该是在家里照顾她母亲吧。” “哦,是这样。”说罢转过身子,孟匀易连忙拨了宋柳手机。 “连拨两次,都没接。这位老师,麻烦问下你们园长家住哪?怎么走?” “你找我们园长什么事?”幼师小心地问。 “我是她男朋友,这不,出差刚回来,听说前几天学校出了个小事故,不放心,所以就,”说着说着,孟匀易突然腼腆起来。 “哦,原来这样。好吧,食堂大姐是宋园长的堂姐,我带你去问一下。”幼师一下子热情起来,羡慕的眼神,不禁瞥了孟匀易几眼。 按照堂姐的描述,驾车来到了宋柳家所在村庄。 “应该就是这座没错。”孟匀易自言自语。 孟匀易又拨了电话,宋柳依然没接。越是无法联络,越增加了孟匀易心里的不安。 对着后视镜,他捋了捋发型,给自己打打气,然后下车。当提起那袋路途中随便买下的土特产时,这才意识到自己严重失礼。头一回登门拜见准岳母大人,这么随意、寒酸,还不修边幅。 虽然自己向来都是西装革履,但这次出差的确辛苦,一路上吃不定时住不入星,白衬衫领口袖子都泛黄了,快捷酒店的简易刮须刀,自己根本用不习惯,这几天胡须始终刮不干净。 想到这些,孟匀易又迟疑了。然而,对宋柳的牵挂掂念,让他顾不上这些,来都来了,哪能退缩?再说,敬老尊长,并非只在一朝一夕,更应该在乎来日方长细水长流。今天礼数欠了,日后加倍弥补。 “宋柳在家吗?伯母在家吗?” 院子围墙上铁门紧闭,孟匀易笔直而立,按了按门铃,努力把喊话的声音调到适中。 这时,身后似乎有车辆驶近,孟匀易回头…… 第一百二十章 第一次登门的尴尬 围墙铁门推开,宋柳开车进去,停好车,把妈妈从车后座扶下来。 孟匀易连忙凑上前,帮忙搀扶。 宋柳她母亲抬头瞟了一眼孟匀易,面无表情。 “妈,他就是孟匀易。今天特意来看你。”宋柳努力打破尴尬。 回到客厅,妈妈坐下后,宋柳拉着孟匀易到一边低语,“出差刚回来吗?怎么会找到家里来,也不打个招呼。” “打了,你没接。” “哦,一整天让林老师家属给烦得,手机调成了静音。”说着,宋柳从提包里取出手机,重新设置着。 “柳儿,我还是回房间去吧。”只见宋柳的母亲说着便要从客厅藤椅上起来的样子。 “妈,你不多坐一会儿吗?正好匀易来了,陪你聊聊天。”宋柳示意着孟匀易。 “伯母,不好意思,今天太匆忙,出差刚回来,这些是途中随手带的一些当地小特产,让您老见笑了。”主人还没让座,孟匀易带的小礼物还提在手上。 宋柳跟着,也站到了孟匀易身边,她拉一下孟匀易的西装袖口,“坐下说吧。” “伯母是身体不适吧?”坐下后,孟匀易关切地问道。 “我妈老毛病又犯,胃胀,加上颈椎骨质增生,刚刚陪她去医院做了检查。”宋柳见母亲没回应,自己抢着说。 “能不犯病吗?最近怪事祸事接连,不把我病死,也要把我愁死吓死。”顺着宋柳的母亲话音,孟匀易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未来的丈母娘。农村妇人装扮,上了年纪的人,无身材可言,有些虚胖,面部倒还白净,也不粗糙,只是脸部稍有些浮肿,皮肤皱纹明显。 宋柳她母亲的话,孟匀易自然不明就里,可宋柳听的却感觉十分刺耳,“妈,别扯太远。” “你啊,我天天拜菩萨为了什么?就为保一家平安,保你在外面做事能顺风顺水。你看你最近学校闹的。” 孟匀易听言,一时也琢磨不出什么名堂来,但仅凭进门到现在,宋柳她母亲对自己爱搭不理的态度,虽不敢就此断定老人家不欢迎自己此番的不请自来,但至少敢说,她的这种态度,和自己来之前的心理预期,反差极大。 他用探询的目光望了望宋柳。 “妈,检查大半天也累了,我先扶你回房间休息。”宋柳没有正面回应孟匀易,而是站起来走到母亲身边。 “是的伯母,我今天有点冒昧,来,我们扶您回房间。” “匀力”一下子来了十几个营销团队骨干,他们需要马不停蹄地把这次走市场的情况进行分析汇总。严振一回来就忙着张罗他们的临时作业工位,一个个办公室见缝插针,终究还是没能满足需要。他来到孟匀易的办公室门口,推门,“嗯?孟匀易去哪了?不在办公室。” 孟匀易和宋柳回到了客厅。 “柳,你看上去有点憔悴,学校情况怎样,老师伤得严重吗?”喝着宋柳端来的茶水,孟匀易有点焦急。 “小林老师大腿手术已经动过,接下来也就是观察手术效果和术后康复。比较难缠的是家属,这几天总找麻烦,刚才陪我妈在医院时,她家属就一直来电话,我又怕妈妈担心,干脆就调成了静音不接。”宋柳的眼神和话语,都透着疲惫。 “车辆那边呢?” “那还好,车辆是外包的,我们有签安全协议。估计就是林老师这边,学校要支付一些赔偿金。” “嗯,事情发生了,坦然面对。钱有问题吗?我这边可以先拿。” “哦,不,不需要,该垫的医疗费、护工费已经都付了。”宋柳条件反射般。 “怎么突然感觉生份了。”孟匀易还是忘不了幽默,他想让宋柳心情从紧绷中换回轻松。 宋柳深情地望着孟匀易,欲言又止。这时,孟匀易手机铃声响起,是严振来的电话。 “哦,我知道了,还在办事,妥了就回公司。” 宋柳,“公司有事,你就先回吧。” “那你这边,需要我做什么,随时联系。”说罢,孟匀易一如往日,习惯地面向宋柳靠紧,轻轻相拥。 “好了,我妈还在里面。你身上怎么这么难闻,快走吧。”宋柳心慌地将孟匀易推开,双眸,娇滴带怨。 孟匀易哪里知道,自己出差这五天,因为幼儿园校车事故引发,给宋柳带来了多大的精神压力。 首先是交管方面,接着教育主管部门,再接着承包营运车主、开车司机,最为头疼的是小林老师家属,自己园内的老师,处理不好,有可能影响到学生和学生家长对学校的安全担忧。 这些只是其一,更难缠的是她的妈妈。宋柳的母亲以前犯过臆病,发作时经常举止失常,哭神闹鬼,在宋柳幼小心灵中,沉积下一层又一层家庭版的恐惧烙印。自从这次听了“大师”的一番说道,老人家最近又开始时常耳根发热、眼皮乱跳,心中常常不安,稍遇不顺心之事,就容易往女儿和孟匀易八字相冲的坏处联想。 无独有偶,园里偏偏又出了校车车祸这事。出事当天,老人家又专门去找“大师”卜了一卦。 “水火相克祸难免。好在你女儿福运盖天,命里姻缘笃定之日,就是否及泰来转运之时。” 宋柳的母亲念念不忘“大师”说的这些,越想越觉最近家里出的一些怪事,包括学校出的车祸,都是因为宋柳和孟匀易属相相冲,八字不合引起。 唯一能破解的唯有拆散,“大师”虽然没直说,毕竟人家说了,宁拆十座庙也不破一桩婚。替人“合婚”,只管点到为止,不会多加半句俗人之语。但人家也说了,女儿的命里姻缘为时不远,那时候就是女儿到了转运的时候了。 所有期待的这些转运好运,都必须阻止、拆散当下。这个念头在老人家心里反复揣摩,越想心里越着急,越着急就越是急火攻心,整个人开始浑浑噩噩,开始抓狂。只要心里慌乱,就会抓起电话对着女儿一番胡言乱语。 再说宋柳,一个未成家的女子,独挡一面撑起一个三、四百号生源的私立幼儿园,本已经弓拉满弦,实属不易实属重负了。这时,再添加了母亲那种歇斯底里般的劝说、哀求、叱责、哭闹,总之,在园里时会电话追着闹,回到家又没完没了地当面好说歹说,甚至装神弄鬼。 第一百二十一章 心魔作祟和“匀力”开场秀 那几天,所有的这一切,把宋柳折腾的也都有点走火入魔了。 “妈,你能不能不这样闹了,几天这么折腾,我简直要怀疑人生了。人活着为了什么呀,没日没夜的辛苦劳作,不就是为了歇下来的片刻,能有一个轻松依偎的肩膀;一股柔软沁心的关怀;一句贴合识性的话语吗?如果仅凭算命大师的一次‘合婚’、一次占卦就来决定自己人生和命运话,那我刚脆闭着双眼充盲人,找一群生肖相配的人,随便抓一个人结婚算了。” “我又没让你满大街去捡破烂,姻缘天注定,命数天注定,不合的婚姻,勉强合了,非灾即祸,到头也不会有善终。趁早散了,命中姻缘才会出现。”宋柳的母亲烧着纸符,燃烧的灰烬随屋里流动的空气四处飘散。 一团乌黑轻飘的灰烬缠到白褶裙上,宋柳心悸地抖落着。突然,母亲站起来,抱着女儿的头,然后又捧着女儿的脸,“不行,我不能让你这样下去,你一定要答应我,跟那个孟匀易断了,不然,不然你妈也活不了多久了。” 说着说着,宋柳只感觉母亲脸色骤然苍白,双目失神,水桶腰的虚胖身子在自己眼前颤抖着,眼看就要站立不稳。 “妈,你怎么呢?”宋柳急忙上前去扶。 怎奈自己身子单薄,母亲愈显沉重,加上没有腰身,无处可揽,只觉眼前一黑,眼冒金星,一时间,母女俩都踉跄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妈,你没事吧,感觉哪不舒服。”宋柳急出了眼泪。 “先不要动,胸口跳得慌。” 缓了一阵子,宋柳艰难地扶着妈妈回到卧室,让老人家靠在床上躺着,倒了杯热水。 妈妈喝了两口水,放下杯子,双手又紧紧抓住女儿的手臂。 “柳儿,不想你妈早死,就听妈这一回,再也不要跟那个孟匀易交往了。” “妈,容我考虑,感情取舍,哪能说要就要说扔就扔。”宋柳本想只是先安慰安慰老人家。 “这有什么,又不是一日三餐,难道不恋爱还能像不吃饭似的会饿着了?” “从今天开始,你每天中午和晚上都回家来吃饭,除了幼儿园里的事要做,其他时间都给我呆在家里。”母亲接连地说着,步步紧逼。 “这怎么可能呢?幼儿园里事情那么多,要是这样,再出事情可真应付不了了。妈,办私立幼儿园一年也就那些学杂费收入,扣除学校租金、水电费、老师工资、添置财物、日常膳食、其他开销,本来就不会节余太多。出了这样的事故,等于一年白干,你还不嫌乱啊。” “学校办了这么多年,都平平安安的,就你和这个孟匀易相处后才出了事故。你呀,是让什么给狐惑了!我知道的,你们每次一见面,我们家就出怪事,车祸的前天,你们不是也一整天在一起吗?听话赶紧断,断了菩萨就会保佑我们。” 宋柳无可奈何地望着母亲,点点头,“好吧,听你的,再说最近我哪里还有心思和他见面?” 虽然宋柳答应了,但母亲仍然放不下心结,躺床后,老毛病就接肿而至,也就出现了刚才围墙外按门铃叫门时,孟匀易回头所见到的一幕。 “雷总,通过这次对所有市场的走访采点,我对接盘饲料营销工作充满信心。”詹大雷短平头,面部肌肉紧实,皮肤白里透红泛黑,配一副金丝镶框圆型近视眼镜,不到三十的年龄,一米七个头,书生气、匪霸气均沾。 “小詹此行辛苦了,通过这次下乡走点的工作安排,看得出你们团队对工作的敬业。就像出发前你在周例会所说,管理组织营销,尤如部队带兵打战,策划要像军中参谋部制定作战方案一般缜密细致备足多套,行动要像军人紧集集合一样哨子一吹人就到位任务下达立刻奔赴。”雷志森就喜欢这种雷厉风行,言表之中抿着嘴露着笑。 “雷总接下来对我们‘匀力’主导营销部工作,有什么具体要求?换句话说,有没有对我们不放心的地方,需要用什么样的合同方式互制和约束?”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让我提出用什么方式来互相制约,我的心里还真没个数。” 雷志森自嘲地笑了笑,接着说:“我雷志森向来粗线条,习惯以人为本,在我看来,识人、用人,企业当家人对内只要做好这两件事就行了。之前我为什么那么累,就是因为身边能人太少。” “感谢雷总对‘匀力’也对我小詹本人的信任,可是我总觉得这样,这样会不会对我们太宽容了。” “要说对你们没要求,那也不是,业绩提升就是要求。今天能在我面前主动提出这些,说明你是真想用心,也真有信心来帮我雷志森。我这个人最怕的就是咬文嚼字,与其有那份闲功夫,不如抓紧干起。好好干!小詹,你带来的团队,就按之前说好的打包固定薪资来走,出了业绩,亏待不了你们!” 孟匀易自那次从宋柳家离开后,已经两周多都没见到她了。qq上,她的回复渐渐变少,孟匀易绵绵不尽的留言尤如石沉水底,只换回空寂的等待。短信,也是有去无回,电话,每每寥寥数语,感觉的到,宋柳往日对自己的那种情趣和热忱,因为这次学校事故,变得淡然无存。 宋柳是想,暂时冷却一下这段感情,母亲的病总会缓解,心结也并非永远都解不开。心病,抽象无物,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它不像身体的其他疾病,可以通过医学诊疗来治愈。对于心病,不可操之过急,事缓则圆,说不定日后找个合适契机,悉心疏导,全然俱消也未尝不可能。 宋柳相信,孟匀易对自己的爱是执着的。她有这份信心,孟匀易是可以挺过这阵子自己对他的冷淡。 让爱经历些应有的曲折和磨难,未必就是坏事。 然而,让她万没想到的是,老天给自己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没等考验完孟匀易,自己却陷入了深深的灵魂拷问。 这天晚上,送学生放学的车都顺利从学校小操场发出。收拾交待妥当,宋柳也驱车回家。 妈妈已经备好饭菜,母女俩正用餐的时候,围墙铁门外门铃响起。 “这时候谁会找上门来。”母亲迟疑地看了看女儿,“你不会又跟那个孟匀易有联系吧。” “妈,你又瞎想了,像是有联系吗?我出去看看。” “你吃你的,我去开门。”说话间,妈妈已经站立起来。 第一百二十二章 无独有偶,初恋现身 “哎呀,我说什么呢,这几天喜雀喳喳叫个不停,我的病也莫名其妙好了大半。” 宋柳听到院子传来声音,以为是哪位远房亲戚突然来串门,连忙把碗里还剩不多的粥,囫囵地往嘴里送。 “哎呀,老了点,不过,人更结实了。你说你小东,怎么这么多年了,像捉迷藏似的,说藏就藏的无影无踪,说回来,就跟突然从天上掉下来似的,你也太神奇了。” 小东?多么熟悉的名字。不会就是刘小东吧,自己有没听错? 心里一阵紧张。 果然没错,眼前的景象让宋柳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紧接着,一阵慌乱,一股久违的酸楚涌上心头。 宋柳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卧室里很久很久。 倒是她的母亲欣喜若狂,在客厅陪着刘小东东拉西扯,唠不完的家常。 “小东,这次回来怎么打算?”宋柳的母亲眯着笑眼。 “这次回来主要就是找宋柳,想征求宋柳的意见。如果可以,我们俩马上就结婚,婚后我再出去。以后宋柳如果不想出国,那我再干个五、六年就回来,赚足钱,回来在家里好好安生过日子。愿意一起出去闯,我出去后就马上办手续,接你们母女一起过去。”陈小东胸有成竹,宋柳这时对自己避而不见,他完全可以理解,毕竟自己这一去,三年多没给个音信。 “好,好。结婚的事我替宋柳做主了。你走的这几年,她对你可是牵肠挂肚,一刻也没停过,隔久了,咋一见心里憋曲,我回头把原因跟她说清楚就没事。” “那太谢谢伯母了。我这次回来,往返就一个半月时间,如果可以,一切都要抓紧准备。” “要改口叫妈了,别伯母、伯母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们年龄都大了,婚事应该越快操办越好。” “那行,妈,我就先回了。” “过去跟柳儿打声招呼。”宋柳的母亲满脸笑容,朝陈小东使了个眼色。 出于礼貌,也出于以往多年情份,宋柳陪着妈妈,一同把陈小东送到家门口。 孟匀易在家里看着电视,手机上信息提示音响起。他拿起手机,是客户补金转账到帐的短信通知。 孟匀易敲响前妻卧室的门,杜亚菊脸上贴着面膜,开门探出头。 “客户补仓资金转过来了,一共九万,你的账户补四万,我已经转给你,你查一下,明早开盘前转入证券账户。” 这时,女儿听见动静也跑了出来,“爸爸,快进来,陪樱子做作业。” “嗯,爸爸只是跟妈妈说下事,马上回房间还有点事,樱子乖,让妈妈陪你啊。” “爸爸好久没陪樱子上街了。”女孩嘟着嘴巴,耷拉着脑袋。 “好,后天周末,爸爸带你上街玩去,现在抓紧写作业吧。” 送走陈小东,宋柳的母亲把女儿叫到自己卧室。 “柳儿,人家小东那是漂泊在其他国家,人生地不熟,刚到那边,由于不懂当地法律,发生意外受了磨难,被关进当地监狱几个月,根本没机会联系你。出狱后,那边的亲戚介绍,得遇贵人,全家才能够立足。男人都有自尊,穷困潦倒时,哪敢儿女情长?他的原话就是,坚忍,再坚忍!熬出了苦日子,再回来迎娶你。” “妈,这能说得通吗?他难道都不当心我这三年多的时间里,一不小心也许就嫁人了?”宋柳心里,酸楚还在,质疑在所难免。 陈小东,隔壁邻村人,小学、初中直到高中,一直是宋柳的同学,日久生情,上学期间就互相恋慕,每逢周末和寒暑假,陈小东都会经常来她家里,挑些重活累活干,在宋柳她母亲的眼里,早已把小东当成半个儿子看待。两个人,可以说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的一对。高中毕业后,宋柳读了民办幼师,陈小东则选择了自谋职业,在本镇开了一家不大不小的餐馆。幼师毕业后,宋柳先是去了市内一家私立幼儿园当幼教老师,后来,正是在陈小东的鼓励帮助下,才回到了镇上办起了属于她自己的幼儿园。 两个年轻人,各有事业,互勉互爱,没多久就以同居方式确定了几乎牢不可破的婚姻关系。正当两家要谈婚论嫁之时,陈小东的餐馆出事了,一如往常,承办一场宴席时,出现了集体中毒事件。 餐馆生意是做不成了,陈小东只好转让了场地。生意赔了本,把多年的赢余吃个精光。 靠打工岂能立业安家?没本钱,就等于没了生计。无论宋柳怎么安慰,心灰意冷的陈小东仍然觉得无颜面对自己女友。 “无论如何,我都要东山再起!等我陈小东再次出人头地之日,用‘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把你迎娶回家。” 这时,在国外定居的亲戚向他的全家伸出橄榄枝。陈小东几乎不假思索,毅然决定随父母一道,举家移民。 临行时陈小东留给宋柳的最后一句话:“到了那边就想办法联系你,不出三年,我定干出一番事业,那时回来,我们就完婚。” 虽未有正式婚约,但在陈小东心里,宋柳已经是他今生,再也不二的准新娘了。 “小东现在,在那边也买了房子,每年生意净赚人民币一百多万已经是非常保守的框算了,不出几年,就能赚足你们两一辈子的生活来源。” “妈,我看重的不是这个。” “那你看中什么?对了,那天来我们家的那个孟匀易,样子比实际岁数还老,我还没细问,他年龄那么大,为什么婚姻会拖到这个时候?”母亲面带愠色。 “这,”宋柳突然感觉无言以对。 母亲面前,宋柳只是觉得还没到时候,因此,孟匀易离过婚的实事,她从未向妈妈实情相告。 “这什么?大你七岁,换作别人,孩子都该上小学了。”说到这,生性喜欢臆想的妈妈嘴里突然冒出一句随意猜测,“你是怎么认识那个孟匀易的,他不会向你隐满了婚史吧?电视剧里不是有一种叫什么隐婚的,他这人到底靠不靠谱,有对你说实话吗?一个小伙子不至于那么邋遢,第一次来女朋友家带的礼物那叫个寒酸,我看,八成像个离过婚的落魄男人。”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不堪的梦境 “离过婚的男人又怎样,至少人家不会一下子玩失踪三年多。”宋柳脱口而出,她想,都这个时候了,也没什么可再隐满。 “终于说实话了不是,有小孩吗?小孩现在跟谁?”母亲逮住了缺口,岂肯就此罢休。 “一个女儿,说是共同抚养,现在他前妻带着。” “家境呢?” “市内一栋经济型小别墅,属两人共有,现在与他前妻共用着。”反正这些事迟早都得说,宋柳想,今天干脆就一次倒尽。 宋柳的心里没有摇摆,留的始终都是孟匀易的位置,她所有说的话,做的事,都是一心朝着与孟匀易共同历经挫折,最终修成正果的想法而去。 “你昏了头了,我的傻女儿。谁家见过离了婚的夫妻还能住在同一个屋檐底下。”宋柳的母亲开始越来越激动,脸涨得通红。 “那电视剧里不也很多夫妻离了婚还住在同一套房子里?”宋柳难以相信,自己竟然和妈妈杠上了。 “你是根本不知道离异的男人有多龌龊,尤其是这种纸面上离了,实际上还住在一起的,你敢确定保证,白天和你手拉手的他,夜里回去,他的脏手不会又伸到前妻的哪里?”宋柳的母亲大有豁出去的感觉,在女儿面前毫无顾忌。 这句话一出,宋柳的脸刷地红起,“妈,别瞎说不着边的话。就事论事。” “你妈这才叫就事论事,你妈是过来人,你一个未婚女孩不敢想的事,我要替你想替你说,不然到了生米煮成熟粥,你后悔都来不及。” “为什么把男人的欲望比成兽性?当他想要满足生理欲望的时候,他就是只禽兽。你跟这样一个人前道貌岸然,人后禽兽不如的伪君子一起生活,能幸福吗?”宋柳的母亲添油加醋,越说越形象、可怕。 母亲的这些话语,就像一只血淋淋的尖锥在眼前晃动,即便没有真正戳进心口,但见那架式,就已经足以让宋柳毛骨悚然。 “柳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种事,照妈的判断,百分之九十九板上钉钉的事。我们女孩子家,千万不要去碰这种男人,退一万步说,妈说的那种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一,那也不值得我们女孩子拿自己一生的幸福去赌。” “妈,你别再说了,让我冷静思考思考,我先回房间了。” 宋柳的心,开始有些轻微摇摆。 回到卧室的她,突然一种百无聊赖的感觉,她开启了笔记本电脑,漫无目的地浏览着网页,不由自主,qq也上线了。 再说孟匀易,从杜亚菊的卧室门口回到自己房间后,把凌乱的衣厨稍事整理一遍,随后,便来到电脑前,取出网银u盾。 给前妻汇完款后,孟匀易想起了什么,于是上了qq。 想给宋柳留言,宋柳正好也在线,孟匀易的心为之一跳。 “柳儿,你也在吗?” 落花止水,“嗯,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休息?” 只易,“整理了一下房间,刚在网银给前妻汇笔款,所以就顺便上线看看。” 落花止水,“汇款?” 只易,“给人炒股配资,我让前妻也跟着做。最近股票跌了些,客户补金,所以……” 落花止水,“哦,原来如此。” 回复后,宋柳对自己随手敲出的“原来如此”,开始不断咀嚼,很奇怪,自然地会跟刚才母亲说的那些话混合一起不停揉捻,顿时,一股酸溜溜,还夹杂着一阵恶心的怪味从心里不断涌出,蔓延全身,简直让自己再也无法继续面对网络那端的孟匀易了。 孟匀易又说了些什么,她根本没有心情再看,连招呼也不打,直接就下线了。 夜里,宋柳做了一场噩梦,梦见自己睡梦中醒来,思念着孟匀易,神奇般地就降临到了他家小别墅。自己手握一束康乃馨,走到孟匀易的卧室门口,轻轻推开门,想给心上人一个惊喜,一个热烈的吻。 可是推门进去,床上被褥凌乱,不见孟匀易。 洗手间内并无灯光,显然也不在里面。 恍惚的自己,不知不觉走到孟匀易前妻卧室门口,传来里面男欢女爱肉麻嬉笑的声音,推门一看,两人赤身裸体,孟匀易正骑在他前妻身上,为所欲为。而他的前妻,似乎早已习惯了接受这样的侵扰,正配合着享受着…… 梦中惊醒的宋柳,掐了掐自己的脸,再也不敢入睡。 第二天,孟匀易上班后就去了大农发展银行,公司在该行批下了第一笔生产周转贷款,他拿着提款手续去办理审核,顺利地提用了资金。 陈小东这次回来,时间仓促,操办婚事可以说容不得有一刻松懈。这也正合宋柳她母亲的心意,她恨不得立刻替他俩把婚事办了,快刀斩乱麻,帮助女儿把一时难以把持的情感抉择做个了断。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开始,就一直缠着宋柳唠叨,周末两天,要由自己陪着女儿上市内置办结婚必备的首饰和衣服。 宋柳本无心情,回绝了妈妈。但最终难拗老人家一番又一番的电话,只好勉强答应了母亲的要求。 经历昨晚梦醒后的冷静思考,宋柳觉得,妈妈对自己所的那些,话糙理不糙。男女之间的那层窗户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于过来之人意味着某些必然的洒脱和奔放,并不像少男少女之间那般,竖着一道天然的多磨和矜持。 这方面,自己就有亲身体会。 离婚家不离,长期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女性尊严和爱的专属,容不得自己对此视而不见。不能再眼睁睁地看着与自己相爱的男人,每天行走在一个巨大裂缝的边缘,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在道德沦陷的漏斗中若无其事地下坠。 此事只能归结为捕风捉影,当然,如果他真已苟且滑落,自己万难接受。 思来想去,宋柳还是情愿选择相信孟匀易的道德情操。但,相信并非不防,解决办法当然有很多,但最好的办法就是尽早和他结婚。所以,宋柳表面上答应母亲的要求,但她心中,自有盘算。 第一百二十四章 情愁,是如此决绝斩断 办妥了大农发展银行的首笔贷款,孟匀易心中满是欢喜。为了激励孟匀易完成好银行贷款融资事项,雷志森主动提出从大农发展银行这笔业务开始,按新增的贷款融资额度,对他个人给予不同比例的业务费提成奖励。 领了奖金的孟匀易,一心想着要给宋柳买件礼物。正好答应了陪女儿上街玩,今天就是周六,孟匀易心想,借此,顺便也先到商店里预选一下,改天抽空再去买单。 和前妻一起,孟匀易陪女儿樱子,开启了舒心的逛街一日游。 好久没陪女儿出来散心了,孟匀易一切都顺着樱子,只要女儿想往哪走,想玩什么,他都一概不拒。到了临近中午,商场里转了一大圈,女儿的东西已经买了两大袋。 来到了商场一层,这层基本都是化妆品和金银首饰专柜。孟匀易的脚步不由在其中一个首饰柜前停了下来。 再说宋柳,一大早就被母亲催着开车来到市内。走了很多女装店,也不知妈妈哪来那股兴致,只要试衣间出来,自己和店员都说好看,她就不停地上阵杀价,必定要买。 这时,娘俩从商场负二楼的停车场乘电梯上来,正朝着一楼金银首饰专柜的区域走来。 这边柜台前,女儿樱子坐着红色的高脚椅,双手趴在玻璃柜面上,孟匀易和前妻杜亚菊各站一边,售货员正拿出了一组首饰陈列盒摆上柜面。 营业员把一款黄金带坠项链轻轻提在手上,照着杜亚菊的脖子和胸前不停比划,还不同角度地挪动着小台镜。孟匀易侧过身子,不住地望着,十分专注的样子。眼前这一切,远远走来的宋柳都看在眼里。起先,她并没注意前方男子的容貌和体型特征,只是被眼前一家三口的浓浓亲情暖意惹得养眼,故而,多注目了几眼。 就在孟匀易侧转身体的那一刹那,宋柳的心咯噔一下,一落千丈,双脚顿觉无力,她连忙扶住身边的化妆品柜台。 “小姐,我们这是国际品牌专柜,我看小姐的皮肤保养的挺好,我们这有一款……”售货员见宋柳在柜前停住,连忙凑上前。 “我们不买化妆品,柳儿,首饰柜就在前面,我们过去吧。”宋柳的母亲打断售货员的话,一边说一边朝着首饰柜的方向看。 “妈,谁说不买化妆品了,来,陪我一起看看。”宋柳极力掩饰。 然而,宋柳的妈妈虽然上了点年龄,但耳朵和眼睛还是挺好使的,双目有些许老花,对远处景物反而更易看清。 “柳儿,前面那人是不是前些时候来过我们家的那个孟匀易?”母亲的话语中,早已把孟匀易当成路人。 “妈,哪里?你看错了吧。别管别人,先帮你女儿参谋一下这款保湿乳液。”宋柳极力地想分散妈妈的注意力,同时,她也希望孟匀易的“一家子”尽快在自己眼前消失。 “哎呀,什么保湿不保湿,我要去那边柜台看看!”说着,做出就要迈步的架式。 “别过去,妈,首饰等下午来买,现在我先带你去吃午饭。” “就是他吧?你早就看到了,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不行,太欺负人了,我要过去好好揭穿他的人面兽心。” 见母亲咬牙切齿的样子,宋柳怕闹出笑话,与人与己面子都难堪。于是,就连忙说道:“即便是那个人,他现在和我也没有任何关系了,去找一个和你女儿已经没有关系的人闹,有意思吗?” 母亲终于停住了,但对女儿刚才的话,她仍然半信半疑,“你这话当真?说出的话,吐出的痰,你可不能自食其言。你只要告诉我,从现在开始你和那个男人一刀两断,就此了结。我就马上就照你说的,不过去找他。” 宋柳原本只是受母亲恶语挑唆心里犯堵,噩梦之后仍然还是宁可信其无,不愿信其有。可,眼前并非梦境,昨晚,孟匀易几乎已经用语言告诉了自己,他和前妻之间还有着千丝万缕盘根错节扯不断理还乱的关系,而眼下,他再一次用行动事实印证了这一切。 这种复杂的经济、财产和亲情胶葛,会是自己想象的那样,仅凭一纸新的婚书、开启新的婚姻生活就能一蹴而就轻易厘清的吗? 更何况,如果真有那令人作呕的肉欲! 算了,相信也罢,怀疑也罢,终究是不会有答案的。与其要一辈子在浑水中去辨识珍珠,不如尽早放弃来得痛快。 “妈,我跟他彻底断了。”宋柳咬着牙,眼框不禁红润。 就这样,宋柳断然决绝地斩断了对孟匀易的爱。在即将封闭与孟匀易的所有联系之前,她最后和孟匀易通了一次电话。 “柳,就如晴天霹雳毫无征兆,我想问这是为什么?” “没为什么,突然发现心里变空,爱蒸发了。” “这是敷衍。我知道,爱无法一厢情愿,但我只想知道真相是什么?” “真相!”宋柳情绪激动,似要倒出一肚子委曲。但她控制住了自己,已经决定的事情,多说无益。 “真相,记不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我们俩能认识是因为‘矮松’。” “嗯。” “‘矮松’只是我不小心qq中被添加的一个陌生人,他自称在司法局工作,神通广大,可以查到普通百姓查找不到的一些信息。当时我正为一个出国三年杳无音信的人牵肠挂肚,出于好奇,也出于着急,就问了他有没办法帮忙查找。没想到他一口答应,约了我见面时间,还说正好几个朋友一同去附近新开发的景区游览,就当边散心边谈事。我当时并没多想,于是就带上资料去了。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矮松’的不靠谱令我恶心,但有时我也突然会感谢他,是因为他的可笑,却让我们俩认识了。哎,现在想想这些都是多余,你知道我想查找的人是谁吗?他是我的未婚夫,全家移民出国后,整整三年信讯中断,我甚至有时都认为我们俩已经阴阳两隔了,可是,前些日子,他又突然回来了。” “原来如此,那我们之前那段算什么?” “我也不知道,就把这段感情当作是梦里一场,梦醒不再追忆吧。我和小东马上就要举行婚礼了,请你忘了我。真要讨个说法,那就是我辜负了你,对不起。”宋柳哽咽着,挂断了电话。 这次最后的通话,是在这一年的“六一”儿童节那天。 第一百二十五章 唱多“园艺”的好处 没有爱情的人,可以没心没肺地好好活一辈子,爱情蜜罐中出局的孟匀易,尚且也能照样工作生活,但他肯定落了个活得失落无聊。这段日子,孟匀易总是时常把商场里买下的那串黄金带坠项链带在身边,心中不断幻念有某个时刻,宋柳能突然回心转意,自己亲手把它戴在她的脖子上。 然而,这一刻没能盼来。一个月后,宋柳成婚的那天,孟匀易独自一人,重游了那片原生湿地,最后,面朝大海方向,他大喊了一句,“招潮蟹!跳跳鱼!我失言了,我只能一个人来看你们了,这个送给你们,就当给你们道歉啦。” 喊罢,挥起右臂,把那串黄金带坠项链重重地抛向远方…… 新婚之夜,喜宴喧闹后,亲朋散去,洞房中,新郎陈小东望着新娘宋柳,感慨到:“世上所有东西都善变,唯独爱才永恒不变。” 此刻的孟匀易,独对酒樽,醉熏熏地嚷着,“爱最动情,美到可以让你为它窒息;爱也最无情,谎言戳穿了,就只剩丑陋和虚伪;当爱不再,它一甩手弃你而去,就会像扔掉一块啃尽了皮肉的骨头,干净、彻底,一丝不挂片甲不留。” 婚后不久,宋柳就卖掉了学校,带着母亲一同去国外投奔陈小东。 而孟匀易,除了工作,终日沉默寡语,遇上节假日,也基本闭门不出,终日不是蒙头大睡,就是靠在床上,一集一集地沉迷追剧,陷入了人生的情绪底谷。 这样的日子一晃就是半年。 再说,“匀力”团队主导饲料营销工作,他们讲究章法,讲求理念和行动协同。黄建立有了营销管控失职的前车之鉴,自知和他们尿不到一个壶里,这回学会了彻底置身事外。 严振也被迫卸去市场部经理,纯粹当起了办公室主任。 “匀力”团队中,三分之二人员是因为接了“继富往”项目才临时拼凑的,而且,有半数人,来此之前,正从事“快消品”行业营销。因此,貌似强大的团队,个个咋一见都有如天兵神将,但实战起来,并不见得对本行业属性、特性的把握,都能炉火纯青。 这些情况,雷志森起先并未察觉,身为“继富往”管理层的黄建立、严振、孟匀易等人,更不会主动去发现。真正逐步知情的反倒是那些奔跑在一线的区域经理、业务主管、业务员们。 但是,到他们渐渐知情时,已完全融入、顺从于“匀力”对整个团队的管控了。同为打工谋生之辈,谁都没有必要跟谁过不去。更何况,人家得倚重任,大权已牢牢在握,吾等鼠辈岂能翻江倒海? 当然,也有个别不识时务者会找些时机和场合,在领导面前旁敲侧击,聊表寸心和不平,或称之为打小报告。但那,都只是代表着微弱的声音,他们的话不足引起重视。 雷志森对饲料厂的关注度几乎弱化到只看报表、听汇报的程度,他更没有时间潜下心,去走访一下饲料市场。因为,园艺这边有没完没了的建设让他操心,而且这里几乎天天都有不同阶层的领导们光顾关心。每来一个人,都会对他的园艺留下一些好评,同时也会给出各有千秋的建议和期待。这些,都让雷志森每每感觉到,在这里,有着永远也干不完的事业,这里的未来将是公司成为一流明星企业的大器所在。自己必须拿出使不完的劲,添笔、再添笔;描绘、再描绘。所有资金和精力都在往这里倾斜,对这里的投入,他的大手大脚渐渐成瘾,大有停不下来的势头。 雷志森的大手大脚投入,当然还有儿子雷正的推波助澜。此时的雷正,虽然还在雷志森亲弟雷志财的“侨宇”公司任副总经理,但今非昔比,昔日的“富业”是颗摇钱树,而能替雷志财摇树之人就是雷正,通过他,可以轻轻松松向雷志森伸手,从“富业”那源源不断地向“侨宇”输送资金。 而今,这颗树虽然还在,雷志森却早已不是掌管这颗大树的主了。雷正也只能一边继续在“侨宇”供着闲职,一边则与王金福的“龙建”公司挂起钩来,做起了承揽各种业务和工程的小生意来。 近水楼台先得月,从父亲的园艺那包揽项目来做,那还不是如探囊取物一般简单? 必须让园艺不断地投入,最好能有十几年都做不完的项目和工程。 雷正不断在父亲面前唱多园艺,“文旅产业”原本只是新招聘来的营销经理的随口一说,然而,这一概念却经过雷正不断的提及、渲染,潜移默化,渐渐深入雷志森的“脑髓”。 为完成好银行贷款事项,这段时间孟匀易忙碌不停,既要亲力亲为组织信贷资料;又要往返银行、担保企业和公司间奔波宂忙,还要找时间陪信贷员、科长、行长们吃饭喝酒。经常是,要不忍饥挨饿误餐误点,要不就暴饮暴食酩酊大醉。最近这几天,孟匀易连续接待几场这样的饭局,几乎每场都是纵酒豪饮。 好不容易暂时消停,这天,孟匀易早早就回到家中,简单吃了碗泡面,便靠在床上,追着电视剧直到零点。这两天,腹部、腰背,总有隐隐疼痛之感的他,感觉到腰背的疼痛更为加剧了。 他以为只是肠胃问题,强忍疼痛,起来倒了杯开水,颤抖着双手,在两个杯子间反复来回地倒腾着滚烫的开水。 热汽飘散,开水的温度一不会就降了下来,孟匀易从床头柜抓过小药瓶,倒出几颗黑色整肠丸就往嘴里塞。 服过药的孟匀易,病情不但没有缓解,疼痛反而更加剧烈。他尝试着各种姿势想极力减轻疼痛,但都无济于事。 额头的汗止不住往外冒,头不时在床沿撞着,孟匀易第一次感到生命濒临撕裂的绝望。他知道,肯定熬不到天亮,于是,坚持着找到手机,拨响了邻居郑强家的电话。 第一百二十六章 突如其来的流言 孟匀易那天剧烈的疼痛,由肾结石引发肾绞痛和感染导致,医生采用药物进行治疗,住院两周后,身体就完全恢复。 为了感谢生病期间郑强对自己的照顾,出院后没多久,趁着年前,孟匀易赶紧组织了一桌晚宴,邀请郑强夫妇,同时还叫上了包括翁孝道在内的一些好友。 “匀易,人生在世,身体首要啊,我就感觉你工作太投入太拼命了。”酒中,郑强悉心敬告。 “生命诚可贵,有家更重要。一个男人一直单身不行,饮食起居没规律是对身体最大的伤害。人的身体,八分靠养二分靠治,匀易,你一定要找个合适的女子,再组合家庭。”郑强的老婆说完先离席,她要去接参加围棋兴趣班的儿子下课。 孟匀易经历了从失败婚姻中出逃,又经历了从热恋中被无情抛弃,讲起恋爱再婚,那种失落伤败,让他心里充满苦涩。 “原本以为我是最幸福的人,离婚不到两年,就找到了一个情投意合的知性女子。现在想想,情感的世界充满变数,山盟海誓挥手间全部成空,爱情变起脸来,比撕一张日历都要快。再找?谈何容易。” “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了?老兄,情为何物?依我看,情为玩物。大丈夫,应该做一个驯情好手,岂能让情所困?” 饭桌上,翁孝道一直少言寡语,郑强老婆现在离开了,席间剩下全都是青一色男人,他的话匣子也就因此放开,继续说到:“放心,只要有钱有身体,何愁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人家是找老婆,又不是你说的找情人那么简单。”说话的宋有成,是个内科医生,也是孟匀易和郑强的初高中同届同学。 “老婆也好,情人也罢,总之男人在感情生活中必须占尽上风,占尽上风上水,人就有自信,气场跟着就旺,所有好事都会围着你转起来。”翁孝道唾沫四溅,神采飞扬。 不知从何时起,园艺乃至整个“继富往”关于雷志森助理许嘉枫是坐台小姐出生的传闻不胫而走。 传闻源头来自黄建立之口。 不知哪一天,黄建立在一次歌厅聚会时突然想起,对着在场的同事们说,“对了,一直以来觉得许嘉枫肯定在哪见过,总是记不起来,现在终于想起了,从前就是在坪都镇的一个ktv包厢中见过她。” 江凤玉也算是个爱嚼舌头的人,园艺拓荒之初她就跟着雷志森和张金京来到这里,既算元老又主管着财务,颇得雷志森信任,在这里算个红极一阵的人物。 自从许嘉枫来了以后,江凤玉在园艺的这种存在感慢慢被削弱,她心里,自然也就渐渐产生了一种不平衡。 来园艺之前,江凤玉在公司财务部,与雷凤等人同处一个办公室,因其擅长见风使舵,雷凤很快就和她有了共同语言,天天工作一有闲睱,两人就东拉西扯家长里短,更多时候会互换一些关于公司内部某人某事,她们觉得有用的小道消息厕所新闻。 黄建立口中说出的传闻,很自然地以最快的速度就传到了江凤玉这,这种来自几乎“继富往政治中心”的传闻,在她看来如获至宝。心里想,这完全有可能是搞臭挤走对手的一颗重磅炸弹,即便一时挤不走她,至少也能让她失宠一阵子。 于是,在园艺这边,江凤玉成了许嘉枫曾经是坐台小姐的小道消息传播的始作俑者。恰好许嘉枫又是四川籍的外来人员,这样的身份给这种传闻更增添了一层可信度。 一时间,整个园艺就炸开了。 许嘉枫也非等闲之辈,她很快就有耳闻,没多久就找到了消息的传播源头。对于黄建立,她自知非其对手,于是,江凤玉成了她的死敌。 她不动声色地收集了江凤玉的各种罪状,终于找到机会彻底反击。 雷志森看着许嘉枫列出的整整十条问题,气得手都在抖。 “第一、教育局这么重要的政府客户,你做为财务部经理,怎能态度生硬方式刻板?得罪他们,就是跟我过不去,没有学生科教业务,哪来园艺的人气?” “还有,你以为公司钱财让你掌管着,你就能以管家婆自居,不管对什么人、什么部门都可以指手划脚说三道四?营销部拉回的每一单业务都是费尽周折的,凭你一句话,给导游提成太高,就轻易地把单给取消了,是谁给你这么大的权力?还有,宣传资料的印刷合同到你这汇审,拖两星期都没回复,等你签好了,人家的活动都开始了一半。最要不得的,制造谣言,涣散人心!” 许嘉枫,彻底赢了,大获全胜。雷志森原本是要对江凤玉做出开除处理的决定,在黄建立和雷凤的一再保全之下,才幸免被除名之祸,最终调回到公司饲料厂这边降为普通会计使用,同时,雷志森把公司饲料厂的会计钱术调到园艺,任了财务经理。 有知情的人这么说:“这就是民营企业,再一次见证了内部纷争,见证了纷争中无辜冒头的代价,见证了纷争博弈之中少不了家族势力的鬼魅身影。” 也有知情人这么说:“这有什么?为什么创办民企,不就是为了做成之后财富和事业世代传承,外来之人再怎么风光能干,他们的作用和地位早就或有形或无意地被顶格在某一处。过客,永远是职业经理人的宿命。” 更有知情者是这么趣味地说着:“民企中的经理人,就像有幸挤身富人家豪华家宴中风毛麟角的家仆,穿着再体面,终究还是改变不了下人身份。” 许嘉枫当然懂得自己的身份,所以,她明知是黄建立制造了她的谣言,却依然还能做出对他若无其事的样子,不仅如此,从这以后,她甚至对黄建立更加处处讨好,而且,遇上大凡与雷氏家族有关的人和事,许嘉枫都格外小心翼翼,生怕处理或回避不当,产生误解和冲撞。 这以后,之前关于“坐台妹”的传闻,没过多久就再也没人提起。 所有这些,也是雷志森喜欢看到的一种和谐。 而所有这一切,最受伤的,也只有江凤玉。那又怎样?她也只能灰溜溜一阵子,躲在一边暗自舔伤。 第一百二十七章 独行侠和“匀力”的强弩之末 客户炒股总是亏损,连续补了多次保证金。 最后,客户再也没资金可补,在临近春节放假之前的几个交易日,选择了与孟匀易中止配资炒股合同。 过完农历春节,孟匀易把配资退回的资金又匀出一半买了股票型基金,剩余资金继续以最保守的方式——储蓄存款保管着。他的前妻杜亚菊,也照着他的方式,打理手头闲钱。 孟匀易在公司里几乎成了独行侠,他只扫自己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 转眼到了二零零六年五月,税务局突然要来公司稽查的风声不知从哪传来,一时间,财务部、黄建立大为紧张,大家都跑来询问孟匀易,而且,黄建立发问的时候还特别交待,如果觉得有摆不平的事,需要找人帮忙,要马上提出来。 对于这阵空穴来风,孟匀易颇感奇怪。 这几年,公司虽然效益不好,税收贡献度的确是小了些,但各项纳税申报完全正常,根本不存在偷漏税行为,没理由招来税务稽查呀。再说,真来稽查,以自己对业务的自信,也是能够坦然面对,没什么可担心的。 孟匀易照着自己的意见直说。 但这件事,孟匀易越是不以为然,大家却表现出更加的紧张。因为,吹风的人恰是雷正,他自诩在税务局有“铁哥们”,“铁哥们”给他透风,上头要点“继富往”来查。同时这回的吹风还带有斥责贬低的口气,说财务所有的人,信息闭塞得像个聋子,平时对外应酬交际的事全都白干了。 这事自然很快也传到雷志森那,出于宁信其有,出于黄建立的那句话,“稽查要真来了,只要撒网一拖,不是有没有的问题,而是想要鱼还是想要虾的问题。” 当即决定,这件事,就交给了雷正去摆平。 他的确“神通广大”,稽查“果真没来了”,雷正最后拿了五万白条来公司报账。从此以后,所有有关税务方面的应酬和交际,孟匀易悄悄退后,全由雷正代替财务去打理。 其实,退不至于就是失败,对于这种有备而来的明争暗夺,退就意味着一种保全,一种生态平衡。孟匀易开始越来越看透、明白并学会遵从这一法则。 他果然没错,退,换来的是平衡,换来别有用心者对他肚量的不得不叹服与认可,这些,让他得到了在银行信贷融资方面自由施展的空间。所有的这一切,让他丝毫没有丢失雷志森对他的倚重和赏识,因此,他的收入和待遇并没有因一项又一项的大权旁落而削减。 他在纷繁复杂的争权夺利中尽量把自己当作一团空气,工作必须以外的说话和交流都极力回避,无论天冷天热,他都尽量掩着自己办公室的门上班。 所以,他忙的时候确实会有恨不得能生出三头六臂的着急,但闲下来的时候,也时常会有空虚无物时光难耐的寂寥。 这些天,闲来无事,孟匀易又想起了翁孝道。 翁孝道,应该并不像宋柳想象中那么坏。他的确是基层司法所的干部,宋柳面前,他自称在司法局工作,其实也并无大相径庭之大谬;他应该算个清官,因为他手上没攒多少闲钱,他老婆是公立学校的老师,如今一家三口,还住在一个政府集资盖起来的小居室的小区内;说他清官,也许是他所在的部门的确是个清水衙门,没环境贪、没机会贪,若换个很浑水的衙门,贪不贪,就不得而知了。 但,他的确很懂得享受人生,很懂得玩。这一点,自己完全不如他洒脱。自己往往心事太重,所有问题喜欢认真,喜欢刨根究底。而他,对于逢场作戏之事,尤如过眼一幕,过后,心中根本不留印痕。 孟匀易在电话里,第一次说了这样的话,“老兄,往后有什么多彩的节目,别忘了关照我。” 翁孝道果然记挂着孟匀易,没过几天的一个晚上,就给孟匀易打来电话。 孟匀易照着翁孝道发来的地点和包厢,找到了一家有些陈旧的ktv。包厢里本来男四女五,孟匀易一来,正好平衡了。 五个女的,看上去年龄都在三十岁上下,长相身材平平,歌唱的也偏一般,但是玩起来却很嘿。其中两个还化了浓妆,尤其是跳起舞时,个个显的都很会骚首弄姿。 翁孝道俯在孟匀易耳边轻语:“这些娘们都是我们本地人,坐你身边的这位,离婚一年多了,身高矮了些,但和你很配,要是有意,我看可以考虑相处,玩一阵子。反正大家都看得开。”说完,又朝自己身边坐着的那位女子方向努下嘴,“俺的这位,老公和她以前都在一家大型台企上班,老公这几年出国挣钱,留下她在家独守空房,还带着两个小孩。我们俩就在她工厂附近租了一间民居,一有空就悄悄见面。还有那几位,也都是看得开的女人,只不过,现在已经都‘明花有主’了。” 怪不得,孟匀易想起来,坐在自己身边的那位女子,刚才一直在自己面前说,昨天在一家店里看上了一款名牌女包,准备一两天过去把它买下来。 这应该是在给自己一个献殷勤的暗示吧。 看着大家逍遥的神态,粗俗的嬉笑挑逗,一晚上下来,孟匀易觉得,自己还真不习惯这种场合,也不适合去找这些游戏人生的随便女子苟且。 转眼到了二零零六年岁末,“匀力”在营销组织上的所有招数和力道逐步发挥到了强弩之末,销售颓势已完全暴露出来。随着以往不停叠加的促销政策、宣传物料、广告、促销小分队等驰援市场组合动作的渐渐退潮,所有区域销售业绩开始纷纷下滑。 詹大雷在雷志森面前据理力争,“雷总,我之前向您提交了营销部工作计划的,是公司营销的力度没能持续跟进,市场经费、广告等一系列投入方面,总是经常落实到资金时就开始丢链。这种现象是营销大忌,因为资金的不落实,我们对客户和经销商谈好的步骤就要重新进行调整,这样的事情经常发生,市场对我们厂家的信任度、信心度自然大打折扣,久而久之,合作的默契也就没了,更谈不上对厂家的忠实度了。” 的确,詹大雷说的这些现象,雷志森心里面也完全清楚,此人代表“匀力”团队主管饲料产业营销部工作后没多久,给自己提交的营销工作计划,内容,至今自己心里还有着比较清晰的记忆。 第一百二十八章 你说的那是神兽,是吉光片羽 只是,他雷志森管理企业十几年以来,自己所有的决策中,十有八九都不是照着计划来的。因此,对各部门的工作计划,他更关心的是计划本身感性方面的成份,侧重关注的是理念、思路和达成的信心。至于费用和投入的具体框算,在他眼里,这些计划根本赶不上企业运行中的情况变化来得快,实际执行中,发生变动完全正常。再说,真按“匀力”的计划执行,不说成本增加,光是资金上就要时时惦记,为该部门留着预备。而恰恰这方面,自己是无法做到的。 公司已经家大业大,建设投入,采购支付,应急事项……等等,所有这些,都必须让资金随时调动起来。头寸紧的时候,全公司所有银行账户凑起来不足十万元现金,已算不上是稀罕之事了。本来公司的资本金就少于固定投入,随着园艺还在不停地往里投钱,整个公司,资金已捉襟见肘。 以短补长。投入难止,就只好用短期贷款资金充当资本金,弥补长线资金投入的不足。不知不觉,这样的扩张和发展,让企业的发展有着长路漫漫,总在艰难跋涉途中的困窘之迫。 这些资金上的软肋,雷志森是断然不会轻易向一个来自外聘的营销团队透露的。对营销计划上的那些冗长的费用列表,他当时心里是这样的一种反应:漫天要价!活,你们先照计划干吧,至于这么多花费,给不给,到时我说了算。 雷志森不紧不慢地回答着:“小詹,在企业,这些现象司空见惯,不能因为几次的费用和投入资金没落实,就把你们工作绊住了。” “我们团队向来以全面计划管理模式编制、组织、推进各项工作,中间环节产生变数,计划就需要微调;多变动,就要多调整;经常变动,体系就基本上瘫痪失灵,管理失控、计划落空再所难免。” “你们的理念是我雷志森最欣赏的,你们的思路也是我雷志森最赏识认可的,要不然我也不会重金请你们来。但是,竞争中的企业,不能一味地制度化、表单划、流程化、机械化。我不否认这些东西,毕竟这都是管理学者、专家们千锤百炼总结出来的真谛。我觉得,管理者,要有超然的驾驭力和灵活的应变力,敢于创新勇于挑战,不能照搬照套管理法则,每个企业都有它的特殊性,有些看似很对的理论,在不同个体中也会有水土不服的时候。” “雷总,你说的那是企业领头人应具备的优秀企业家素质,是企业界极少数领袖级人物具备的素质,是神兽,是吉光片羽。而处于企业管理层的众多管理者,更多都只能算凡夫俗子、平庸之辈。管理理论和管理模式要做到的,就是要让这么多企业团队中的芸芸众生能够快速地协同起来,为达成细分的目标,有序高效地干起来,奔跑起来。而不是要去挖掘宣扬那些千人千面,百人百性。”詹大雷来到“继富往”以后,渐渐地对这个企业的文化氛围产生反感,直至后来甚至藐视。眼前,轮到雷志森指责自己,给自己上管理课,他由内而外地一万个不乐意。所以,血气方刚的詹大雷,狠狠地把雷志森给顶了回去。 雷志森老脸登时“内烧”,他先是克制着,后来干脆恼羞成怒,“没见过你这样的年轻人,你们‘匀力’团队到底还能不能干了?条件就这样,可以干就理下思路重新再来。” 詹大雷原本是想通过今天的沟通,向雷志森多争取一些资金和力度上的支持,想不到目的没达成,反倒惹来了雷志森的这番不满和威逼。 他理了理情绪,自我检讨了刚才的狂妄自负,沉思片刻后说到:“雷总,怪我刚才话说的太着急,这样,今天您批评得很对,我回头马上与团队成员认真商量对策,争取能克服困难,重整再战。” 话说孟匀易,自从去年受翁孝道之邀,参加了卡拉ok的那次聚会以后,就再也没去参加翁孝道组织的此类活动了。因为他觉得,与这群人入流,自己严然像个另类,粗俗的话讲不出口,下流的举止,自己更没那种“底蕴”。 因为孟匀易有车,出行游玩,翁孝道来找孟匀易结伴同行,自然能多一些便利。所以,这期间,孟匀易在拗不过翁孝道再三约请的情况下,也有过一两回与他同去附近郊游,也是男女搭配,一同前往。但,他仅把自己权当司机伴行,没有往沾花惹草方面去多想。 难怪后来翁孝道说了这么一句话,“孟匀易呀,挑食主义,宁可饿着荒着,也不将就。” 俗话说,“情场得意赌场失意”,相反,“情场失意赌场得意”。这一年多,孟匀易虽然在感情方面寂寞空虚冷,但财运却甚是了得。 伴随着上证综指的扶摇直上,一个个高点被突破,一次次让股民们惊叹不已雀跃欢呼的历史新高被屡屡创造,孟匀易在上证综指达到5100点之前,分成几次,在不同点位上逐步卖掉了所有基金。这些,给他带来了十分可观的收益。 再加上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炒股挣钱的效应,让沉迷于股市的“炒股高手们”疯狂了,民间配资炒股愈演愈烈,可谓遍地里找钱。配资的利息收益,普遍达到了年化百分之二十,更高的甚至达到年化百分之二十四。孟匀易也把当初购买基金以外手头还剩余的闲钱,全都从银行储蓄中提出来,做起了配资,稳稳地收起了利息。 基金收益和配资利息,两项收入,让他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手上资金平均增值了近百分之一百。当然,这方面,照着老办法,孟匀易都顺便稍带上他的前妻,也让杜亚菊分享了打理资金获得超额收益的实惠。那些日子,常挂在孟匀易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你不理财,财不理你。” 他只有一个目标,用钱赚钱,赚足下一栋别墅的钱,好好规划未来生活。 人一旦玩起了“钱生钱”游戏,只要钱一闲着,心里就完全不是滋味。 预感到国内股市潜藏了巨大风险,早早就赎回了全部基金投资的孟匀易,又把目光瞄准了国外股市。他阅读了一些财经分析,认为国际上成熟证券市场波动不大,投资这些成熟市场,虽然不会有很高的投资收益,但,从长线角度来讲,投资国际证券,获取稳定收益,还是非常有保障的。 他,还有他的前妻杜亚菊,一个六十万,一个四十万,又匀出大部份闲钱,都认购了全球配置股票型基金:“南岸全球”。 第一百二十九章 宁缺毋滥观和寅吃卯粮态 买了“南岸全球”后,孟匀易的心平静了一小阵子。然而,因为手头仍有闲钱,这些闲钱一直在心里作祟。还有就是这阵子几乎全民都为股市而沸腾的火一样热情,也在他的心里不停地作祟。 二零零七这一年,全中国最人满为患的地方,恐怕非城市中一个个大大小小的证券营业所莫属。那时,就连在各个证券营业所旁边看自行车、卖茶叶蛋的老大爷老大娘们,也都学会了炒股赚钱。一向认穷认命的这些大爷大妈们,从来没见过这么火爆的场面,自然好奇,好奇了就自然会打听,一打听,赚钱啊,基本都全民炒股了!谁不赚谁傻瓜。于是,拿了身份证,也开个账户,在营业所任何一个角落随便打听一下小道消息,跟着就买,不出几天,准能赚到钱。 眼见着自己判断将要走到头部的股市并没有开始想象中的下跌,相反,而是变本加厉,更加疯狂地往上串。孟匀易觉得,自己的悲观多余了,之前对股市走势的那种谨慎判断产生了转变,开始有了些跃跃欲试,也来直接参与,体验搏一把的冲动。在他耳边,经常会听到从不同地方传出的,股民们从股市赚钱后掩饰不住内心激动而发出的尖叫。也会经常听到电话里、饭局上一个个认识的亲朋好友,口沫横飞地炫耀:我持有的那支股,昨天又封住涨停了。我捂着的那只票,还在稳稳上行,每天都小涨二、三点…… 那段时间,孟匀易耳边最常听到的一句话就是:“懂得选马,更要懂得养马,养得住才能赚得多。” 孟匀易也开始管不住贪婪了。这天,同事俞红和潘云英都凑到他办公室。 自从股市大涨,几乎所有上班族都学会了炒股,起初大家只会悄悄地交流,涨疯头了,很自然地,都开始耐不住内心的汹涌翻腾,经常相互走门串岗,抒发着赚到钱的喜悦和兴奋。而孟匀易,独自一人一间的办公室,平时找的人也不多,正是大家激动之时谈股论经的好去处。 “快看看我这支股,开盘不到十分钟就拉涨停了。”潘云英站在孟匀易的办公桌旁边,往键盘上敲了一支股票代码,激动得笑弯了眼。 “我就说嘛,均线稳步上抬,一定会发力。怎么样?听我的留住了,潘阿姨,你这回又要请客了吧。”俞红说着,连忙也在孟匀易台式电脑的键盘上敲出另一支股票。 “看看我这支,已经浮赢百分四十了。” “太好了!还会涨,还会涨!” “留着,再养它几天。” “加仓吧,这趟股市红利的快车,不去搭乘,那才叫傻瓜。” “买买买,犹豫了两周,错过了,错过了!”只见孟匀易说话之间,一边懊恼,一边不假思索地就一次性满仓买入了早已选好的股票。 此前,他本已全身而退。虽然火热的行情始终撩拨得他心里直发痒,证券账户里早已备好了资金,但他还是强忍、再强忍,始终在探头探脑中难下决心。随着刚才这阵冲动,五十万资金就全杀进去了。 然而,自从这天起,指数虽然还在涨,买进的股票却再没预期中的上行。过了不到两周,二零零七年十月十六日这天,上证综指盘中摸到6124.04点的历史新高,大大小小,分部各个街道、楼宇的证券交易所内,股民们盯着几乎是满盘皆红的大屏幕,有鼓着掌的,有敲击着椅子台面的,无不欢呼雀跃,仿佛这条扶摇直上的指数线,将一直带着大家奔向早已开启的财富大门…… “小幅回调也正常,大牛市嘛,每一次回调都是一次机会。” 接下来多日的指数下探,大家心里有了点阴影,但彼此都还是牛市思维。 让孟匀易心潮澎湃的时刻再次到来,二零零七年十一月五日,中国证券市场迎来了一只巨无霸股票“zg石油”的上市交易。这支股票,孟匀易新股申购中了两千股,开盘时,他双眼紧盯着盘面。 “哇!48.60元开盘,最高价48.62元了。” 然而,仅此高开后,“zg石油”就再也没有继续往上涨,接下来,是不停的横盘和阴跌。 再接着,暴跌终于来临。 孟匀易,中签的两千股“zg石油”,若是上市当天抛掉,他会有六万多元的赢利。但,接下来的一路狂跌,让他一路惜售,最终,不得不在五个月后,股价跌到了20元附近时才把它卖了。同样,当时五十万元满仓买进的那只股票,孟匀易也同一天全部做了斩仓割肉操作,净亏了二十多万。 他,暂时收手不炒了,买股票退出来的钱,老样子,又做了短期储蓄。此番虽然失手,也只是让他从总体上少赚了一些,对孟匀易来说,算不上什么打击。 在公司里,孟匀易人缘一般,背地里甚至有人称之不谙世事不懂人情世故。但也正是他这种与人无争、井水不犯河水的待人处事守则,这种平平静静不树敌,资格虽老能力虽强却不显摆的低调做派,使得他,再也没有招来别人的排挤和攻击。 他专心致力于在银行信贷融资方面发挥能力和长处,的确做出了看得见的成果出来,因此,工资和提成合起来的收入水平,不但没减,反而有增。 孤寂清冷之时,孟匀易时常感叹上帝对自己有“嫉妒加恨”的心头之梗,经历了一次爱的懵懂,又经历了一场爱的真体验,两次经历的伤痛和挫败,让他不敢轻易再爱,也轻易再爱不起来。 家人、朋友这段时间不停给他张罗着介绍对象,但是,他勉强相了几个之后,就再也无法接受这种方式。他觉得,婚姻失败了一回,再次沦落回归到以相亲方式寻找终生伴侣,那将和前妻间的失败婚姻有何两样?自己和前妻的婚姻,就是通过亲戚介绍搓合的产物。 婚姻大事,宁缺勿急,宁愿空荒,也不急于种下滥芋。对生命中的真命女子,孟匀易努力平和自己心态,他相信,执着就像炉中丹药,百炼方能有成,甘于寂寞中坚持修行的人,才终有真幸福造化。 雷志森和詹大雷的那次对话,基本上埋下了“继富往”和“匀力”最终破裂的种子。 作为专业咨询服务机构,一是保创收,二是保名气。团队小组员们经过认真分析,内部得出的结论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让“继富往”再拿出大量资金投放市场,很难做的到,至少短时间内是完全不可能的。资金安排上“以短补长”,那无疑是寅吃卯粮,久而久之,企业必将陷入资金荒的怪圈。 第一百三十章 理论一大堆,不如产品卖出一大堆 雷志森也在思索。都说企业管理,人是第一要素,三番五次,自己为了人的事情,想破头脑,费尽周折,不可谓没下血本,也不可谓没下狠心去冲破各种干扰和束缚。但这些饶有魄力的一出出动作,至今回头看去,全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当然,也不是什么都没得到,得到的只是学习领教了一些好的理念思路和现代管理工具的应用,得到的也是留下一道道深刻的失败教训。 雷志森百思不解,但有一点他已经很清楚了,不能再这样子下去,自己不可能接受,“匀力”也不会干。 一个月后,日历翻到了二零零八年农历正月,吕玉周主动约了雷志森,登门拜访。 两人相谈甚欢,几乎全然没有工作与合作的羁绊。 等吕玉周礼貌站起,躬身告辞之际,“继富往”和“匀力”的合作毫无争议地划上了句号。 “匀力”团队撤出后,雷志森和黄建立商量,饲料产业销售上的颓势一时积重难返,以往那样,一味大张旗鼓,想把公司饲料产品打造成国内一线品牌的想法已经不太现实,至少目前是不现实。 “怎么办?‘匀力’退出,营销工作群龙无首。”雷志森神情凝重,手上夹的烟不停燃着,长长的灰烬不知不觉落到沙发上。 黄建立见状,从茶几上抽了两张纸巾,把抖落的烟灰收纳起来,“照这样下去,不然就按划分的区域和市场,让他们各显神通各自为战吧。管理方面,不搞那么多繁文缛节,总之一句话,以后评价业务人员的标准就是,不管白猫黑猫,抓鼠多的就是好猫。” “放手单干?对,也只能先这样。那我看这样,销售部经理也好,销售总监也好,也没必要设了,还是由你这个副总一竿子插到底,把销售再管起来。” 这次对话后,雷志森发现,虽然整个企业饲料销售很不如意,可以说“匀力”当初从自己手上接走了一个烂摊子,现在又还回了一个烂摊子,所差无几。但是,仔细翻阅销售数据不难查觉,有些业务员、业务主管,甚至区域经理,他们的个人业绩与历年对比,并没有太大波动,个别人,甚至完成的销售量比以往还要好。 就拿汤兰来说,她就是这样的典型个例。 他让黄建立把个人销售业绩前十名的销售人员找来,专门在园艺设席宴请他们。 被请回来的这些业务人员,个个表情困惑言辞拘谨,他们心里都明白,“匀力”团队撤出,按照以往惯例,雷志森一定又在酝酿着更大的改革。 牵一发动全身,我们这些人将来命运如何?也许就在今天的席间要见分晓。 让大家没想到的是,雷志森刚一走进餐厅,就直接招呼服务员搬酒。 只见他拿着开瓶的起子,一瓶接一瓶开启着啤酒,开好的酒瓶,依次地在一个个业务人员面前放下。 “这几箱酒是给大家的任务,今天你们所有人喝的酒,瓶盖全由我来开!” “不敢当,不敢当。”大家被雷志森突如其来的亲和、恭让搞得诚惶诚恐,原先都在座位上坐着,一下子全都纷纷站了起来。 黄建立连忙起身招呼,“坐下,坐下,雷总开一轮就当心意全有了,大家好好表现,今晚把这几箱酒消灭干净就行,好不好!” 菜过几盘,雷志森第二次端起酒杯,“来,敬大家第二杯酒,以后在座各位就是我们继富往饲料产品的销售精英。我雷志森以前对大家关心不够,今天在这里向你们检讨。其实不管什么专不专业,理论一大堆,不如能把产品卖出一大堆。销售,我以后只衡量两点就够,一是出货快,二是回款快。至于怎么干,你们自己说了算。” 他心里清楚,饲料产业经过三番折腾,第一次是熊小东手上的传统保守和缩手缩脚;第二次是高薪招聘的职业经理人董常春任上黄建立等人的麻木不仁;第三次是“匀力”团队与自己的企业在文化、意识上的大差异、大鸿沟。 经过这三次挫折,公司的饲料产业在市场上早已元气大伤。凭公司目前资金和人力资源上的实力,即便现在自己仍有巨大的雄心壮志,短时间内也是万难再打磨锻造出一支无往不前的营销利刃了。他这一次认了,只能选择因势利导,退而求次。 “发挥你们各自手中的客户资源和实用有效的销售经验,我目前对你们要求不高,你们个人业绩,只要在原有的销售基础上再增量百分十以上,公司给你们的提成就追加三个百分点。以此为基础,每往上增量十个百分点,提成就再追加一点。” 雷志森此话一出,汤兰便第一个站了起来,端起那杯刚刚添满酒的玻璃一口杯,“雷总,有你这句话,我汤兰就是拼了命,今年也要保证增长百分三十。但是,有个不情之请,需要雷总、黄总给我一些支持。” 一听能增长这么多,而且又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信誓旦旦,雷志森自然高兴,“什么要求尽管说。” “雷总、黄总,我只要求一点,多给我核定铺垫款。要增长,就要开发新客户开辟新市场。” “只要百分三十能实现,这个完全可以。”对第一个自告奋勇主动请缨的人,这无疑是在给自己也是给在座的其他人鼓劲打气,必须支持。雷志森十分爽快地就回答了。 银行资金支持力度继续在加大,大农发展银行给继富往的贷款额度从刚开始时的一百多万逐渐增加,如今两年半过去,到了二零零七年十月份,当年新的贷款授信额度批下来了。 这天,孟匀易带着大农发展银行的信贷员到雷志森亲弟雷志财的“侨宇”公司签订贷款担保合同。 “侨宇”,原为中外合资公司,雷志森主宰“富业”时,把印尼华侨、他的亲弟雷志财招商给引了回来,按八、二开比例,由印尼籍的雷志财出资八成,“富业”出资二成,入驻本市国家级经济技术开发区建办纺织品加工厂,产品全部出口。“富业”当时前前后后在“侨宇”共投入一千两百多万元人民币。 由于原料采购在外,产品销售在外,“侨宇”从投建以来,账面上就从没有过赢利。这给当时在“富业”任总经理的雷志森带来一些压力,但却也毫无举措。谁让雷志财是自己的亲兄弟? 雷志森退出“富业”以后,“侨宇”亏损突然加大,而且在报表信息披露方面给“富业”的配合也十分勉强。接任雷志森总经理位置的戴新茂,在集团授意授权下,经过多轮谈判,最终,“富业”把持有“侨宇”百分二十的股份全部转让给了雷志财,一千两百多万元的投资,十年间没有一分回报,退出时,只收回了两百来万。 第一百三十一章 这不正是天意? 车辆开到“侨宇”门口,保安十分认真客气地做了来访登记之后才放行准入。“侨宇”公司建筑并不气派,朴实简单。办公区、生活区、生产区都有围栏分隔,尤其是进入生产区的入口,设置了二道保安亭,也有保安专门值守。 财务经理下楼迎接,带着孟匀易和大农发展银行信贷员先到生产区参观。 车间生产繁忙而有序。 最后,财务经理蔡莺,领着两人来到雷志财的办公室。 雷志财,白净标准的国字脸,三分头发型,西装领带整洁,身材微微发福,但看上去却十分健康。见蔡莺领着两位客人进来,他脸上堆起了机械式微笑,抬手示座。 “这次是哪家银行?”一边看合同,雷志财一边随口问到。 “今天是签大农发展银行的,今年新授信刚下来,新增两千万,总额三千五百万。”孟匀易认真地回答。 “银行,太浪费了,你看,每贷一笔款,合同纸张一大堆,签字手都签酸了。还有就是贷款到期,在国外,需要继续再借的,双方约好时间,律师楼签下字就完事了。我们这,续贷前要先筹钱,还上旧贷,简直…太烦人。”雷志财一边说一边摇头,脸上的机械式微笑仍然保持着。 与此同事,雷志森的办公室来了两个老朋友,一位是坪都镇镇政府综治办主任邓平川,另一位是“兴同铝业公司”的老板李同兴。 “雷总,这个投资两年就能完全兑现抽身,利润至少翻两倍。考虑到你在我们当地名气大威望高,这事只有你站出来挑头,才有百分百把握。”邓平川脸上露着诚恳敬重的笑。 雷志森,“富业现在管事的是林武兵,这个人我可以找他谈。关键是你们说的规划和未来土地收储的事,消息可靠吗?” “雷总,要没十足把握,邓主任敢冒这种投资风险吗?镇区东扩,养猪场那已规划成当地高级住宅区,收储会很快。” 李同兴说着,给雷志森递来了一根烟,顺手点燃打火机,“而且,这两年生猪价格低,听说富业养殖场已经难以支撑下去了。要趁着现在规划信息少有人知,以最短的时间把这块资产买过来。要不然,知道的人多了,要价自然高,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雷志森本来手头并没资金,正好大农发展银行刚刚批下了两千万的新增贷款额度,他心想,这不正是天意? “好,说干就干,富业林武兵那,还有未来市政府方面,我都可以来做工作。我只要求一点,这个投资,我这边要占股一半。” “雷总,这方面能不能再商量?”李同兴面带难色。 “是啊雷总,背后还有好多小股东,要做成大事,需要当地很多人的支持,比例方面能不能四、六开?”毕竟前些年有过交情,邓平川说话也直来直去。 “邓主任开口了,我还能怎么说。四六就四六,再怎么说没有你们找上门来,我雷志森也没有这样的机会。那这样,林武兵这边我来约,见他之前,我们要先大至框算一下。” 和林武兵的谈判比较顺利,毕竟有雷志森出面,雷志森和林武兵打过交道,又共事过一两年。 雷志森风趣地对邓平川和李同兴说:“和他谈很简单,满足他想要的甜头。” 很快,一个多月后,以近四千万的价格盘下了富业畜牧养殖场。雷志森的“继富往”这边出资近一千六百万,而他,又把手头的股份比例分了一些出来,让给早期对自己有恩的退休老领导们来投。 多方位都需要资金,这回的收购,让雷志森在资金上出现了更多短缺。 熟人、亲戚,少的几十万,多的两、三百万,以月息一分五的利息开始往公司借入资金。 收购富业畜牧养殖场后,原先的计划是对存栏生猪能处理就处理,一时不能处理的就暂时先养着,为主是要尽快地促使政府推进对土地的收储工作。 然而,幸运的是,接管养猪场后,生猪价格开始上涨。 张净青,养猪场完成收购后,他依然留任,他凭着对养殖业的熟悉,凭着对生猪市场的敏感,判断未来两三年,猪肉价格总体上扬有着很大的概率。 他不时地在李同兴和雷志森面前宣扬着自己的判断,一而再、再而三地建议不要变卖幼猪、种猪和母猪,对已接近出栏的生猪也适当地多延长些饲养天数。 刚开始,大家对张净青的建议不当回事。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发现,的确正如张净青所说,市场上猪肉价格一直在平稳上涨。 林同兴和雷志森都动心了,何不“两重赚”呢? 于是,他们商量,决定按股份比例,各自再追加投资,干脆增加生猪存栏数,反正土地收储是迟早的事,可以暂时缓一缓,先从养殖中赚一轮价格差。 增加存栏数,意味着养猪场的管理必须恢复正常。林同兴这方派了吴宗雄任总经理,雷志森这方派了他的老部下颜野。这两人,一个针尖,一个麦芒,性格同等焦急暴躁,没多久,内部矛盾就闹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颜野被迫出局,关于接任人员,雷志森脑海中一遍遍筛选着,黄建立和雷凤趁机极力推荐,让江凤玉上位。一开始,雷志森不以为然,但是,被不同场合提及多了,最终想想,也有一定道理。 江凤玉和销售部文员的江凤珠是姐妹,她们俩能进当时的“富业”,是因为她俩的父亲。她俩的父亲江朝东是当地食品站唯一的一个防疫兽医,早年因“富业”养殖场的业务,与雷志森有过一些小交情,所以两个女儿先后被招进了富业。现在女儿和女婿又不停力荐,而且一时确实也找不到更为合适的人选,于是,江凤玉也就顺理成章地上任了,过山车似地,又从一个小会计,一下升到了畜牧场副总经理位置,代表雷志森的“继富往”方,参与对养猪场的领导。 第一百三十二章 如此单干 汤兰,自从有了雷志森许给她追加销售铺垫资金的许诺,果然实现了饲料销量增长百分三十以上的目标。她,理所当然成为整个公司的销售冠军,而且,她这个头名,比起第二、第三,拉开的距离,还是相当大的。因此,她在公司的声音渐渐变的硬朗起来,在公司财务的应收款账面上,她欠公司的货款也是最多的。 女人都爱购房置业,尤其像汤兰这样一直以来都在跑销售女子。她自己并没有大的本钱,也就是多年来靠替各厂家推销不同产品,才攒下了一些小积蓄,这些积蓄都拿去买房,付个首付,买套小户型应该还够。 但是,头脑精明的汤兰,手上有现成杆杠,岂肯错过?客户那收回的饲料销售货款都要先过自己手上,收回一百万,上交公司五十万,套出五十万元,先去交个首付,反正闭着眼买房都能赚钱,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摆在面前,只有傻子才不干。 除了汤兰,其他业务员也都各自动起小心思。 “单干,意味着我们这些能产生销量的业务人员,个个都是经销商、个体户,我们在公司的作用,举足轻重。” “要向黄副总多争取些政策,汤兰多爽,拿着客户的货款,打着自己如意算盘。这一点我们也要好好学习。” “我们跟她当然不能比,她一个能的销量,可以抵得上我们两三个。为生存,我们也要考虑多元发展。” 林贡、翁志成、吴有应几个人,喝着小酒,吹着牛,商量着如何多为自己创收。 林贡,一边努力卖着“继富往”的产品,一边攀上了自己乡村的煤老板,悄悄地挪了一些销售回款,搞起了小投资。 吴有应,则干脆找到黄建立,把工厂围墙外的一间车库用很便宜的租金租了下来,改成店铺,兼营起了小便利店。 翁志成,跑起了“串烧”,除“继富往”产品外,又悄悄代理起了其他厂家的产品,什么能赚钱就做什么。 他们干法虽各不相同,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若隐若现、若明若暗地拿着“继富往”的钱,为个人的发展铺路。 时间飞快,转眼到了二零零九年春天。孟匀易所在的这个小城市,新区发展已经成熟,从本市第一座五星级酒店“甸侨大酒店”起始,一路笔直的“辉煌大道”,宽阔的八车道设计,道路两边整齐的绿化带。绿化带上,错落有致的木棉树、秋枫树、重阳木……,绿化带地面上,点缀着成片成片的薰衣草、风铃草、醉蝶花、波斯菊等,从绿化带再往两侧,又是整洁的六米宽人行道,沿途两侧一座座规划有序的高楼大厦,一派现代化都市风貌尽收眼底。 孟匀易驾车行驶在辉煌大道上,心情舒缓爽适,如同这天的和风日丽。信贷员翁小娟坐在车后座,跟孟匀易不停侃了起来。 “孟总,房管所这边有打算找领导加快出证进度吗?” “肯定会的,三千六百万资金啊,每天都是有成本的。等下抵押登记手续收件受理好了,我就马上去找人,争取两天内他项权证就办出来。” 孟匀易接着又说:“我们企业难啊,每笔贷款都得还旧借新,贷款银行家数增多了,贷款笔数也在逐步增多,像我这样,一整年下来,几乎都在围着贷款的事转个不停。你看,这笔款还清再贷出来后,接下去担保的那笔一千万‘侨宇’担保的贷款也到期了,又要马上接着忙。” “你们公司还算好,你孟总的办事效率高。我手上有家企业,光跑信贷的财务人员就设了三个,他们经常走马灯式的找我,头都给他们转晕了。” “忙倒没什么,最怕的是隔三差五地找我们雷总,要求他筹钱。每次贷款快到期之前,都是我那雷总脸色最难看的时候,也是我最怕面对但又不得不反复面对他的时候。” “孟总,每家企业大都如此,不只是你们家这样,每年光这方面的资金空转,企业都要费上好一大笔的成本。” “久而久之,资金匹配不合理的企业,真有可能要被这些无谓的消耗拖垮。” 两人一路聊着,很快,就来到了房管所交易大厅。 这天,交易大厅办理各项业务的人员很多,取号以后,孟匀易和翁小娟都在交易大厅耐心等待。 排在孟匀易前面的,是一宗房地产公司的按揭抵押登记。材料一大堆,目测一下,足足有一百来户的样子。 翁小娟一看,这么一大摞,这要让工作人员核到啥时啊?前面,坐在柜台外侧正配合着房管所受理人员的工尚行信贷员回过头来,朝翁小娟笑着说到:“就我这,非得办到下午下班之前。” 孟匀易一听着急了,他本来是想,一来到这边就能马上办妥受理收件,然后紧接着就去找房管所的领导。 每次凡是遇到有抵押登记的转贷,孟匀易心头都会压力巨大。还贷的钱大都是过桥借来的,按天计息。雷志森会时时催问,雷凤,黄建立,甚至公司的其他人员,总之等着贷款出钱的人,此时的焦点都会集中在孟匀易身上。 与工尚行信贷员一起来的是房地产公司的一位女生,她一身职业春装,此时正端坐在受理台前面,看着她那专注的背影,孟匀易不忍心打搅。 他脚步缓缓,绕到了距离该女子半米左右的侧边,找个间隙轻声地问了一下坐在里头的工作人员。 “小方,办抵押登记的不是还有一个窗口吗?是不是临时有事走开了?” 因为经常来,大家基本也都面熟,里面的小方抬起头,简单地回了句。 “小董家里急事,请假了。” 听罢,孟匀易默默地,不做声了。这时,侧边的那个女子抬起头,紧接着,又低下头,往堆在靠孟匀易这一侧的一大堆资料中翻找着。 女子的脸一抬一侧间,孟匀易不由多看了她一眼。这个女子,似乎感觉到了半米之距的孟匀易正在看着自己,再次抬头之际,顺便朝孟匀易礼貌一笑,紧接着又收起笑容,低头忙起自己的事。 顷刻,孟匀易竟忘了自己有急事要办,心情平和,停住脚步,身子始终停留在原地。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不经意,她帮了大忙 站在后面的大农银行信贷员翁小娟,以为孟匀易正在商量着插队先办的事,着急地从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怎么样?孟总,商量好了吗?能不能先给我们办理?” “哦,嗯。”孟匀易支支吾吾,不置可否,声音轻微。 见孟匀易没个准信,翁小娟干脆说到:“那我们先回去吧,等下午晚些时候再来。行里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我。” “你们回去吧,还早着呢,我们这有几户的材料还缺着,她们公司正派人送过来。”工尚行那位信贷员认识翁小娟,好意地提醒。 可能是两位的声音比较响,干扰到一旁身着职业春装的女子,只见她慢慢抬起头,望了望孟匀易,又望了望翁小娟。 “你们也是办抵押登记?” 孟匀易点点头,神情淡定,并没有表现出着急的样子。 翁小娟见状,顺便抱怨了起来,“是啊,被你这一宗大单挡在前面,本来我们十分钟就能受理完的登记,看样子要到下午来都不一定能办成。” “不好意思,我今天是临时来顶替的,业务不熟,耽误了你们,也耽误了这位工尚行的小江。”女子语调平稳,面带歉意。 翁小娟见前面的女子这么好说话,正想上前商量让她先给自己让一让,没想,孟匀易却先开口了。 “谢谢,言过了,先来晚到,这很正常。没事,我们今天办不了,还可以明天再来。” 女子看了看后面,整个抵押登记柜台这边,也就只有自己在办的这宗业务和身边这两位等着待办的。 “你们先办吧。我这无论怎样都要办到下午,随便耽搁一下都不止十分钟,不如给你们行个方便。” 办完抵押登记,临离开房管所办证大厅之前,孟匀易给女子递了一张名片,微微鞠躬,“适才承蒙恭让,实在感谢!鄙人孟匀易。” “没什么,不好意思,我在公司只是负责行政内勤工作,并非按揭专员,很少带名片,白抒凡,这我电话。”女子说罢,顺便在公司笺纸上写下姓名和联系电话,客气地回递。 公司转贷的事整整忙了两周才算了结,孟匀易终于可以放下紧张并且充满压力的工作。 好在抵押登记办得及时,也好在房管所的领导和经办人员对自己的一路绿灯,要不然,“侨宇”那边突发的资金需求,一定会让自己被雷志森骂得狗血喷头,就连往后再去“侨宇”办事时,也都会很没面子。 这笔还贷资金中,一部份是雷志森从他弟弟雷志财的“侨宇”那拆借过来的。原本说好了借用七天,可能是雷志财和他夫人商菁之间沟通时疏忽,竟然忘记了另一家公司有笔一千万的国际信用证到期需要还款。就在孟匀易去房管所办理抵押登记的当天下午,雷志财就十万火急地打电话,要求雷志森无论如何接电话后的第二天要归还借款…… 办妥了所有事情,此刻再细想,万幸那天上午在房管所办证大厅能顺利办妥受理收件,如果不是这样,这件事也许就真的砸在自己手上了。 真是多亏了她,孟匀易想起了在房管所办证大厅中邂逅的那位房地产公司的女生。他翻了翻自己的公文包,找到了那张便笺纸。 第二天下午,本市国际会展中心一侧写字楼,电梯平稳快速上行,在八楼稳稳停住。 电梯双门向两边滑开,白抒凡右肩挎着背包,左手手臂挽着两个文件夹从梯内走出。迎面的是墙面上“甸商国际(中国)集团——甸侨置业有限公司”字样和图标,前台就设在公司名称和图标下方。 白抒凡脚步匆匆,没在前台处停留,就径直朝里面办公区走去。 “抒凡姐,这里有你的一份快递。”前台值班邱小丽叫住了她。 “哦,我的快递?最近本姑娘并没网购啊。”白抒凡回到前台,面带微笑,顺手接过邱小丽递来的快件。 邱小丽笑着回答:“我看也不像,瞧那字迹,龙飞凤舞行云流水,哪里像一般商家小贩的书写水平。” 回到办公区的白抒凡,把快件放置一边,急着忙起整理刚刚清盘好的财产资料。 一个小时后,完成了资料整理的她,轻轻舒了口气,走到茶水间,到了杯菊花茶。 细看白抒凡,她虽然没有职业时装模特般的惊鸿身段,但一眼望去,一米六八身高的她,却是十足天生的“衣架子”身材,天鹅颈,细长粉嫩,一字肩,平缓流畅,完美锁骨,纤细腰身,臀围性感匀称,身姿曼妙挺直。她的面部,无论远近,总能让人感受到一汪柔美的轮廓,双眸不大但却目若秋水,鼻梁纤巧挺立,鼻翼柔顺雅致,还有那张花瓣般柔嫩欲滴的双唇。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脸上的气色,稍显暗黄的肤色和略带疲惫憔悴的神态,掩饰了她的不少美态。 又回到自己工位,白抒凡慢慢喝着菊花茶,目光停在那份从前台带回的快件上。 她反复看了看ems特快专递寄件单上填写的信息,硬笔书写功底果然正如邱小丽所说,此人字迹墨痕大气如虹,字里行间,潦草却不难辨识,狂舞但不乏敛迹。再看寄件人信息,孟匀易?这名字似曾在哪见过,但却想不起来。 白抒凡从笔筒里拿起剪子,沿着ems的大信封边线平整地剪开一道口子。她收件时有个习惯,从来不会用手顺着信封的撕口线直接撕开,因为那样撕开后,紧跟着就会带出一些细微的碎纸末伴着撕裂声在空气中翻飞,这会让她尤如吸入粉尘般感觉。 信封里面的东西不大,是外表用纸质套套住的一个长方型小盒,轻轻拉开纸质套,现出了一个精致的笔盒。 打开盒子,白抒凡把这支金笔拿在手上,不停端详,心生喜欢。笔盒中夹着一张小字条,笔迹和寄件单上的一样,书写着:日前承蒙恭让,捎文房之管,聊表谢忱,望不吝纳藏。落款:孟匀易。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一只金笔,两张戏票 想起来了,白抒凡从包里找到了孟匀易的名片,对一下,果然没错。 一面之缘,孟匀易给白抒凡的印象浅淡模糊,若不是这支突然到来的金笔,也许接下来的日子,对这位只有点头之交的陌生人,估计都不会再有回忆。 没有更多的回想,凭记忆,白抒凡只是觉得孟匀易不像是个无聊之人,东西既然寄来了,再退回去更失礼数。于是,她照着名片上的号码,给孟匀易发了一则短信:快件已收,日前仅仅举手之劳,不足小事见大。谢谢!落款,白抒凡。 此时,孟匀易正和郑农聊着电话。郑农是孟匀易的初、高中同学,十年来基本中断了联络,正月的一次同学聚会,让他们久别重逢。 他们俩说起来也很有意思,上学时,从初中一年级开始,一直到高中一年级,都分在同一班级,又因两人个子身高十分接近,班级排桌位时,又很自然也很凑巧地都排到了同桌。 最近他们之间联系比较频繁,有时会相互交流一些投资理财的心得。此时,郑农正在向孟匀易介绍他将要投资的一个项目。 “郑农,最好能有固定回报,比如类似借款这样。如果可以,就当我借给你本人,只要能达到月息一分五就行,或者,你我间,再低些也没关系。嗯,那行,二十万,好的,没事,就按月息一分二吧,我明天就把款转给你。” 结束通话,孟匀易看到了白抒凡发来的短信,不由心里一阵快慰,满心愉悦,回复了一句:正是你的不经意礼让,帮了我的大忙。再表谢意! “七一”前昔,“甸商国际(中国)集团”邀请国际著名歌剧团到省城大剧院巡演大型歌剧《赛密拉米德》。 作为集团旗下的子公司,“甸商国际(中国)集团——甸侨置业有限公司”正筹办着向各关系单位、重要客户分发戏票。 白抒凡手头上还剩几张机动戏票,她想到了孟匀易。 自从收到金笔那天互发短信后,两人也就没再联络。萍水相逢,又意外收到仅一面之缘的人寄给的礼物,白抒凡总是记挂在心,掂着无以回赠。于是,她取出两张戏票,照着孟匀易名片上的地址,用挂号信寄了出去。 演出那天,省城大剧院前方的道路车水马龙,前来观看节目的人群正三三两两有序入场。孟匀易在剧院停车场驻好车后,与一同前来的郑农信步朝剧院大门口走去。 为表谢意,同时也道声来过,在剧院前厅入口处,孟匀易给白抒凡拨了电话。 “你好!真巧,正好我也刚到这,正等着我的同事们。” 白抒凡今天长发披肩,上身白色短袖衬衣,搭配一袭粉色长裙,脚穿米色弹力高跟鞋,轻风般行至孟匀易和郑农面前。 今晚她脸上略施淡妆,迎面嫣然一笑,楚楚动人。 “感谢你,小白,这位是我同学郑农。”孟匀易身穿蓝白相间细横条t恤,米白色直筒西裤,腰间黑色细面宽皮带,脚下三节头黑色皮鞋。见白抒凡走到跟前,往前迎了一步,文质彬彬。 互相点头致意后,白抒凡面带微笑,落落大方:“每个座位上都备了一份纯净水和节目介绍,那,你们就先入场吧。” 从这以后,孟匀易和白抒凡之间,有时会互致问候,起先她们只用手机短信交流,后来,自然地就互相加了qq。 孟匀易从未打理过自己的qq空间,空间里没有上传过任何文字和图片。白抒凡则相反,孟匀易在她的qq空间中领略了一个白领丽人的知性和从容。 让孟匀易产生浓厚兴趣的内容的确很多,在她的“空间”里,有记录多姿的工作生活,有细腻的情怀抒发。比如,收到了朋友送来的一盒樱桃,她会把这些诱人鲜红的果子很精巧地装在玻璃器皿中,拍成美图,配发一段收礼小故事,故事是这样描写的: 小芳的心意,不仅仅是这一大摞樱桃。误听了我家地址,三伏天大中午,开着她那只刚从4s店提车不到一个月的红色“小甲壳虫”,从城北出发,路遇堵车,绕道城东,好不容易开到了城南,以为到了我家楼下,电话一响,可是,“小芳呀,我正撑着细花洋伞站在路边呢,怎么不见你的爱车?”…… 就这样,为了这盒好吃的樱桃,我浪费了整整一个夏日的午休,同时还要忍受十几分钟烈日当头和脚下热浪的双面烧烤。小芳更是难能可贵,这些樱桃到我手中,已经不再是超市里的标价了,你说,“小甲壳虫”被暴晒,比直接晒在自己身上更心疼,还有,多烧的那些燃油……两件加起来,这些樱桃让我不光尝到甜甜的味道,同时,也闻到了淡淡的汽油香味和沉沉的你的心意。 又比如,空间里的那首自创小诗: 背起行囊 就要 尝试一次自由之行 车子启动前行 窗景中倒映了你的身影 不敢回眸 面对失落 我注定无言以对 告诫自己 既然决定远足 就不要掉头张望 走吧,走吧 让心跳 尽情诠释舒展的频率 就当作 是次短暂逃离 去寻见一道空谷 涤荡心间 纤纤的乡愁…… 工作空闲,孟匀易就会时常走进她的空间,去静静感受白抒凡对生活的那份用心。日渐月染,他那本已凋零的小诗人情怀,被轻轻地唤醒复苏。 继富往下属的园艺,发展至今已有七个年头,由于承接了本地所有学校中小学生的课外实践,近几年名声大噪。当然,这种“大噪”,褒贬不一,有人赞扬,也有人吐槽,好评也罢,吐槽也罢,总之,这都使得园艺这个地方在当地,渐渐已成家喻户晓耳熟能详的一个近郊散心的去处了。 为表示对自己赠送戏票的感谢,孟匀易曾邀请白抒凡在自己觉得方便之时,带些朋友同事或家人随时去园艺观光小聚。 就在这十一月初的一个周末,白抒凡应邀一同前往。 第一百三十五章 野山花,让她拍得美若仙子 这天,秋高气爽,天气晴好。白抒凡qq里只是说一起前往,孟匀易猜想只有她独自一人,为避免孤男寡女之尴尬,他特意也邀请了郑农同行。 孟匀易驾车,郑农在副驾驶座就坐,车子开到约定地点。 “我们来早了,得稍等片刻。”和郑农说话后,孟匀易拿起手机,把自己的车牌号和车辆颜色编辑成短信,发给了白抒凡。 没多久,只见白抒凡和另一位年龄、身高相仿的女子姗姗走来,各自长衣长裤,各戴一顶宽沿遮阳帽。 那位女子脸型与白抒凡迥异,细长、骨感。 孟匀易下车相迎。 “林小燕,我们都叫她燕子,我的同学加闺蜜。”白抒凡介绍着。 于是,四个人便开启了一日游行程。 车子行至半程,与白抒凡一同坐在后排的林小燕频频开窗,似有晕车之状。 孟匀易连忙放慢车速,把车靠在路边停了下来。 “没事,下车透透气。老晕车,从小就这样。”林小燕声带有些轻微沙哑,车子停稳后,她开门下车,一只手撑扶着路边树木,调理气息。 “这有热茶,要不让她先喝一口。”孟匀易连忙把保温杯里的热茶倒了些在无菌小纸杯中,递给站在林小燕身边的白抒凡。 林小燕喝过热茶后,孟匀易关切地问:“也许刚才开太快,要不等下我开慢些,车窗全都打开。” 林小燕低着头,“没事,要不我来开车吧。” “能行吗?”孟匀易以为林小燕只是顺口开个笑话。 “惯晕车之人,开车却不晕。没事,让她开吧,她天天车不离手,是个老司机了。”白抒凡表情平静而肯定。 “好吧,我坐副驾座,上车吧。” 孟匀易的车牌在园艺入园大门口保安室是有登记的,保安一见车来,随即就按下遥控,电动伸缩门自行移开让道。林小燕习惯地把车停了一下,坐在副驾驶座的孟匀易抬手示意前行。 “有公司老总陪同,就是不一样啊。”说话间,林小燕脚尖点了一下油门,车子一溜烟驶入了园区。 白抒凡挎着一台“单反”,一路专注花草景色,时而侧身,时而下蹲,捕捉着点点滴滴画面。四个人走到一处林荫长道,道路两侧高挑的速生扬排成两行,远远望去,仿佛在头顶合拢出一道绵延的金色盖头,再看脚下,片片落叶,斑驳相间。 林荫道边是一条三米见宽的长长蓄水道,浮萍绿叶细密地飘浮在水面上,远远望去,像一层披盖着的绿色薄纱。白抒凡手抓相机,正调整着取景角度,孟匀易走近她身边,指着水面。 顺着孟匀易手指方向,纳入框中的画面定格了。 “果然隽雅灵动,算是你的大气之作,这张值得珍藏。”白抒凡拍好后,随即翻出这张新作,相机液晶触控面板上呈现了这张美伦之照。 孟匀易站在身旁一同欣赏,“功底不错,光圈、焦距、曝光补偿,都运用的挺有专业感嘛。” “你懂摄影?” “略知一二,但没经常拍,算是光说不练。” “看来我们一样,仅仅是随性、消谴一类。” “这句话准确。有人说过,玩单反,毁一生。所以,并非必须,我也只是偶尔练练手解解馋。走吧,我们去水域乘船散心。” 水面上,远远望去,大家看到了一尊正在吊装的巨大观音雕像。 “孟,这是什么呀,怎么在这里也会搬来观音像?”坐在船上,林小燕不得其解。 “这一点,我也知道不多,困惑和你相差无几。我只知道,仅仅为了修这尊观音,公司投了近五百万。”孟匀易坐在船尾,他不加掩饰,实话实说。 “这里可圈可点之处还是有的,但既然是景区,总觉得缺乏点主题,缺乏些点睛之笔。”白抒凡与林小燕并排坐在船头,说话间,风吹散了她的头发,她顺着风吹来方向随头一摆,孟匀易手上正抓着相机,瞬间来了个抓拍。 “这里到现在已经投了一个亿,接下去要买地建酒店。住的问题不解决,来的游客就留不下。”抓拍之后,孟匀易收好相机,接下白抒凡的话。 “买土地?这么说,现在这些土地只是……”白抒凡侧过身回过头望着孟匀易。 “对,土地是租的,租期三十年。两千亩,每年租金七十多万。” “那看来,你们这往后要投的钱还很多。”郑农把身体探出船沿,伸手戏水。 “是啊,你们看,后面那坐山,这里望过去其貌平平,可是到了山顶,三座山的峰顶绵亘相连,形成了天然的山上平原,在那里,平整的草甸绵延连贯,真有空中草原的一番景象。” 林小燕,“后续故事还很多,看来以后我们每年来一次,每年都有新景观。” 一阵风吹得孟匀易眯住了眼,揉眼间自言自语了一句,“燕子这一点恐怕真说对了,我也感觉这里的投入无限量。” 大家在水上餐厅吃了餐丰盛的农家菜,随后又参观了学生实践基地,走了走花卉种植园,基本上就觉得时间充余了。 “我们去休林寺走走吧,那里我以前去过,正好在返程途中再拐进去一些路程就到。”郑农见时间还早,顺便一提。 还是林小燕开车,为了领路方便,郑农坐到了副驾驶座位置。 “闲林寺”占地不大,寺前一条干涸小溪从山的深处蜿蜒而下,延向前方。寺后面,成片的翠竹林,竹林再往后,丛林层叠绵延漫山。 走进这清静之地,清爽透气而且肃穆,孟匀易和白抒凡同时都步履轻轻。 往里走,可能因旧庙翻新,还有些尘土未净的感觉,庙里也一时不见出家之人。白抒凡怜花惜草,她的“单反”又对着庙里的那些名贵花草拍起了特写。 孟匀易跟在她身后,细细观察着她的摄影技巧。 从“闲林寺”乘车出来,一路上村间小路,孟匀易和白抒凡并肩坐在后排,白抒凡一路上还是不忘欣赏乡村景色。突然,她按下电动车窗,手指着前方,同时轻声叫着:“燕子,开慢点。” 就在她相机轻举,“咔嚓”一声之际,孟匀易望见了相机对焦方向,一座破旧农屋院墙上的一盆野山花,那盆山花朴实无华,却开得十分鲜艳。 孟匀易看着白抒凡递过来的相机,那一盆野山花,让她拍得美若仙子。 第一百三十六章 秋游小诗,“新的”智囊 收购“富业”的畜牧养殖场,土地资产增值,资本利得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更没曾想到的好运是,在生猪饲养方面,却先让股东们赚到了一大笔涨价收益。 然而,李同兴为代表的那方股东,更多人没有企业经营管理的常规理念,他们持有那种民间跟风投资的通识,项目好坏,唯一评判标准就是,投进一块钱,一年内能分到手几毛钱? 要分钱就要有变现,为了实现每年分红一次,经营中,他们有时的决策标准也就只重现金,忽略效益。还有,存栏数增加后,污水的处理和排泄矛盾日显突出。这些因素相抵消,让他们虽然赚了些运气钱,但也绝非外界传闻的那么丰厚。 这个周末,雷志森本来约好要在园艺与“富业”原“董秘”曾世爵见面,突然接了江凤玉的一个告急电话后,他沉思片刻,推掉了和曾的约定,让司机小何马上备车,赶往畜牧场。 “怎么会这样?以前从未听说过畜牧场的猪粪会影响到周边地下水。”对着面面相觑的几个人,雷志森也觉得纳闷。 他在任“富业”时,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投资修建了沼气池,而且后来沼气池也都投入了正常使用,还利用产生的沼气对猪舍提供过保暖和照明。 见大家完全说不出所以然。 “去,叫张净青来一下。”雷志森瞅着江凤玉,招呼她去找人。 不多久,体型矮胖,头脸肥大、三角小眼的张净青走了进来。 在雷志森的一再问询下,张净青终于吞吞吐吐,说出了实情。 “沼气池当时是用了一阵子,估计以前工程中材料和施工都有些不注意,问题到后面才慢慢暴露出来。渗漏!污染影响了周边村庄的地下水资源。” “以前就知道了,村民们怎能善罢干休?”吴宗雄质疑了一句。 张净青:“那些年,养猪本来利润就不高,加上管理上漏洞大,年年都在亏钱,有时畜牧场连发工资都要靠集团上面拨款。有了渗漏这件事之后,集团要求严控存栏数,看看你们接手时的存栏数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怪不得,我们盘过来时,总存栏才一万六。”江凤玉一脸苦逼。 “这么说,十万只规模的偌大养猪场,在他们手上,就当成了两万只以下规模来贱用!”雷志森下意识地,显然动了肝火。 “雷总,那是他们‘富业’的往事,我们没必要动怒。关键是眼下怎么办?”林同兴见雷志森发着犯不着的火气,一句话要把他拽回来。 “是啊雷总,他们要有您雷总十分之一的敬业心,也不至于败到又把养猪场卖到您手上。”张净青顺势给雷志森拍了一马屁。 雷志森没有理会张净青的奉承话,他看了看林同兴,说话间不怒自威,“怎么办!再投钱搞治理,你们那些股东们能同意吗?事到如今,也只能花钱买排污。今天大家都在,就约村里的人过来谈吧,看来,也只能多给些污染赔偿,撑到土地收储、歇业那天。” 当晚,陪同白抒凡一行郊游散心归来的孟匀易,心情上好,久违的诗兴在心间灵动飘逸,这种文思,顺着他的指尖,在键盘上轻轻敲击,流淌汇聚成一串串心跳的写照,洋洋洒洒: 秋的印记 入冬前 我们捡了一个晴好 那天的阳光肆意地和煦 它织出遍地松软 相迎你的嫣然 一路风和日丽 秋色斑斑被远远甩在脑后 园间花香树绿翠鸟鸣 一景一物 因为你 生色、灵动 黄化山“闲林寺” 清静之地也扫不净尘土侵扰 山涧溪床不知干涸裸露了多久 只剩下密密躺着的鹅卵石 让我们仿佛听到 潺潺流水的故事 踏上回程 心情和野趣随地撒落 不知何时 农家旧院墙角上 那盆独自绚丽的野山花 悄然抢入你的镜头 有心 鉴赏了那簇山花 一路间 也让我 都是那,山花的印记…… 孟匀易把这首几乎一气浑成的小诗作上传到自己的qq空间,然后伸了伸懒腰,心满意足地去睡了。 上周末因雷志森的突然变卦没能见面,周一,曾世爵就按重新约定的时间,起了个大早,从省城驱车出发,不到上午十点钟,就来到了园艺。 久违咋见,曾世爵笑容可掬:“雷总,真是了不得,只听说你的‘继富往’勃勃生机,真没想到如今的规模早已赛过上市之前的‘富业’了。同样都是被高子扬赶走的人,您雷总天生枭雄,出来后依然人旺财旺,旗下兵强马壮。不像我呀,怎么干都永远是替人打工,还有吴天亮也是,‘富业’成立集团,总部移往北京后,他和我同时出局。不过,他现在比我强,在一家上市公司照样干着财务总监。” “哪里,家大业大,之前都是自己爱怎么干就怎么干,接下来需要有一些整体运作上的考虑了。怎么样,上回电话问过你,有没信心再来跟着我干?”雷志森抽着烟,脸上一丝得意。 “能回来继续跟您雷总干一番大事业,我曾世爵当然二话没说。上个月,创业板开始正式上市了,这是创业型企业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就看雷总现在心里是怎么想的,有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我只有大目标,还不是要靠大家具体给我提建议?我身边缺的就是这样的人,什么事都需要我先说出来,逼着他们去做。你曾世爵不同,我最欣赏你的地方,就是你敢于想我先想提我先提,前面拉着我,后面推着我的这种智囊。” “雷总,你还能有此雄心壮志,我曾世爵岂能不赴汤蹈火?” “那好,这样吧,把自己手上的事放一放,来我这当个副总。按那天电话上说的,长短接合,你长期在省城走动,消息灵通,眼前先帮我跑跑项目,争取些省市级以上的政府资金。至于上不上市,什么时候?选择什么市场?等你对公司有了更多熟悉之后我们再议。” 第一百三十七章 换一种心境 一周之后,曾世爵加入了“继富往”,公司上下为之震撼惊讶。 “继富往”当中老资格的骨干大都来自“富业”,当初退出“富业”,对于这些人,完全属于无奈之举,也完全属于义气肝胆行为。 如今,这件事虽然已时隔九年多,但对于经历了那阵子悲愤抉择的这些人来说,每个人的记忆当中都留下了难以灭失的印记,那种印记所填充的大体都是对雷志森被排挤的强烈愤怒和愤恨。大多数人,都会把这种愤怒、愤恨的情绪转化发泄到模糊对象的一群人身上,比如唐东、曾世爵、吴天亮等这些被贴上“九盛”标签的人,这些被贴上“大股东雇佣,前来抢权夺位的玩资本高手”标签的人。 越是不知情的人,越会把这种关系看作是一种势不两立,是一种永难化解,是从此老死不相往来的死对头怨结。 而雷志森,处在当时被排挤的处境之中,也必须放任、放大手下这些情同手足的下属们对“九盛标签”的敌意和对立,这些,都有利于自己争取人心,争取退出的“主动”。 但现在,他必须解释了。 “曾世爵对我雷志森从始至终都是有忠心、无背叛的,虽然,他有时被迫也会对我耍些小滑头,但细想,人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更何况他本身就是九盛高子扬聘来的人。” “要不是曾世爵当时顶住高子扬的巨大压力,偷偷帮着我把早已托管了的‘富业’原始股在‘一级半证券市场’给卖掉,‘继富往’就少了一大笔启动资金,也许就没有现在的‘继富往’,就没有大家还能在一起共同奋斗的现在。” “我们要发展,就要不同时期不拘一格地吸纳不同人才。” 雷志森为了能够让大家尽可能地减少对引进曾世爵的不理解,这阵子,只要稍有机会,就会对手下的骨干们讲起这些。 对曾世爵的突然加入,在孟匀易心里产生了一些不平衡。 一是工资待遇方面,曾世爵一来就比他高出很多;二是关于项目申报争取政府补贴资金方面,以前这方面工作基本都是孟匀易承办,从组织材料到各级部门间的走动,他全都是无条件地当为一项本职工作来完成,从未因此领过任何奖金,顶多也就是报销一些正常的费用开支。但雷志森对曾世爵却不同,在给财务的备案文件中,许诺按补贴到位资金,给予他相应比例的提成;还有,工作时间弹性化,说白了,如果没有具体事情,曾世爵既便天天躺在省城家里睡大觉,或者是同时悄悄干着与公司业务没有任何相干的事情,他照样可以领着满勤工资。 情绪作怪,所以,孟匀易除了在银行信贷融资方面还在倾尽全力工作外,在其他工作上渐渐产生了懈怠,甚至,有时还会消极对待。 知性的白抒凡,见到孟匀易在qq空间中上传的那首秋游小诗,反复阅读,心生喜欢。 她随手挑了几张自己满意的取景照片,发给了孟匀易,这些照片中,当然少不了诗中主角:那盆“野山花”的特写。 孟匀易对亲自动手制作“空间美图”不太会,qq聊天中,他向白抒凡虚心讨教,一来二去,两人间逐渐少了客套,多了互动;之后,两人大凡工作中遇些小问题需要求助,也会自然而然想到对方;再之后,情绪中的一缕阳光、一些小磕,也会互相流露互相倾听。 这一天,两人一如往常,都在各自办公桌前一边工作一边qq上聊着。 白抒凡:“以前总认为后勤事务、财产登记,繁琐事杂,现在看来,凡工作,无轻松。” 孟匀易:“何有此念?” 白抒凡:“部门同事,人事主管这两天母亲住院手术,临时请假,要我帮她代办员工的医、社保缴费申报。” 孟匀易:“哦,有什么问题吗?” 白抒凡:“营销部门的置业顾问要两增一减,操作起来心里总觉没底。” 孟匀易:“涉及员工的增员和减员,这样,你稍等,我把该填表格和该准备上报资料截图发给你。” 不一会,在孟匀易的帮助下,白抒凡顺利备好了申报表格和应附送的资料。 孟匀易:“今天的雨真大,寒风料峭加冷雨,一会你要分别去医、社保中心吗?” 白抒凡:“正在为这事犯愁,两个司机都派出去了,一位送潘副总去省城总公司办事,另一位,让营销部临时借用了。” 孟匀易:“这天气没有公车很不方便,准备什么时候去,我开车送你。” 白抒凡:“竟然没想到,眼前就有一个备用司机{笑脸}” 孟匀易:“嗯,现在去吗?” 白抒凡:“{偷笑}跟你开个玩笑,怎敢为了我的工作,有劳你这位股份公司董秘加总监的大驾?” 孟匀易:“有需要如此见外吗?{微笑}” 白抒凡:“倒也不是,医、社保的事,今天也不是最后一天申报,可以留着明天去。”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阵阵乱风,忽东忽西时大时小地刮着,念珠似串成的雨帘顺着风刮的方向,就像剧院大舞台上一层层轻柔大幕,被跑龙套的拉幕人拖住下角,拽着跑向舞台侧边,须臾向左,须臾向右,一层又一层,一幕又一幕,在眼际飘过。 孟匀易站在玻璃窗前,出神地望着这番景象。 qq上,来信提示音正响着,孟匀易转身回到办公桌前。 “孟总,在忙吗?”,是白抒凡在qq上喊自己,她的网名叫:“欲静”。 孟匀易连忙回复:“不忙,整个下午估计都会在清闲听雨中度过。{微笑}” 欲静:“没事就好,看来真要征用你的人车了。” 只易:“备用司机乐意被激活。{愉快的笑}” 欲静:“真不会影响你工作?” 只易:“完全不会。” 欲静:“那,我也就不客气了,你现在就过来吧。” 从孟匀易的工厂到白抒凡的公司之间,车程不过八、九分钟,按白抒凡的描述,不一会,孟匀易开着车就来到她们公司所在写字楼的地下车库。 一通短信后不多久,只见白抒凡从电梯房中走出,肩上挎包,手上还提着一袋小物件。 孟匀易下车,迎了上去。 “明天两栋新楼开盘,临时增加了很多物料需求要马上采购到位,让你委曲当了回司机。”上车坐稳后,白抒凡侧过脸,朝孟匀易抱歉地笑了笑。 “你有需,我有闲。今天仅仅上善的巧合而已。” 说着,孟匀易发动车辆,驶出了地下室。 白抒凡看了看孟匀易,见他右手衣袖上还有些雨淋的水渍,随即又多礼了一句。 “出来时让你淋雨了,真不好意思。” “给你讲个刚才的心情小故事。没发生这事之前,我的心情,有种大雨锁城的愁眉,你突然让来之后……” “让来之后呢?”白抒凡觉得眼前这位男子谈吐间思维跳跃,顿感新奇。 孟匀易指着不停摆动的雨刷和被快速分至两侧的雨水,“让来之后…如同雨刷拨水,雨天不用,如同浪费。让我感受到赠人玫瑰手有余香的心悦。” 白抒凡,“嗯,助人是种美德,接下来是不是该有下一句了——谢谢你,让我今天做了件好事。” “谢谢你,让我今天做了件好事。”接着白抒凡的话,孟匀易几乎是合着拍,与白抒凡同时说出了最后那一句。 两个人同时都毫无拘束笑了起来。 第一百三十八章 沉重的文字,作品哪来的? 曾世爵来到“继富往”,第一个要给公司争取的资金项目就是申报省级高新技术企业,申报过程中同时向各级政府申请财政补贴。 他抱了一大堆申报资料说明和文本,在雷志森面前口若悬河。 “雷总,您的老同学邱经维,现在已经是财政厅副厅长了,听说我又回到您的麾下,大为欣慰。这个项目给我们留着一个名额,科技厅那边他已经帮我们打过招呼,省级补贴资金能拿到八十万,市县级也都会有相应配套。关键的是,这是一个敲门砖,有了这个,以后我们还能往国高争取,不光眼前受益,就是今后启动运作公司上市,这也将是很值得一表的资源和荣誉。” “该怎么申报你就抓紧准备,资金到位后,该给你的许诺都会一一兑现。”办公桌后,雷志森背靠座椅,难得悠闲地微微轻晃。 “申报资料有很多,需要公司中叫个熟悉的人配合我来完成,雷总您看……”曾世爵面带难色。 “以前类似的项目申报都是孟匀易负责,你可以直接找他帮你。” “雷总,这个最好还是您发话。” 在雷志森面前,毫无疑问,孟匀易唯有从命,虽然接受任务时的表情有点勉强。 面对曾世爵扔下的一大堆需要搜集整理加工的财务和技术数据,同时还有那么多需要组织的文字和图表,孟匀易也仅仅是放置于办公桌一边,想起时会偶尔翻一翻,时而凑上数据填上一些,根本就没把它真正当回事。 又到周末,孟匀易想起了住在乡下的父母。昨天,他刚刚参加了雷志森亲弟雷志财的葬礼,伤感满怀。 雷志财英年早逝,这是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真是天妒英才、祸从天降。 除了国内的“侨宇”,雷志财的大多数产业都在印尼。随着这几年资源价格大涨,他在印尼也动起了投资矿山的主意。这次,他亲自带着几个技术人员进入深山实地勘察,工作完成后的返回途中,突降暴雨,山洪冲走了他,夺走了他的年轻生命。 参加完他葬礼的人,无不为之轻叹惋惜。 孟匀易的心情也非常沉重,午间休息后,他驱车到超市,买了一大堆吃的和用的生活必需品,往老家的方向行驶。 好多年了,每次回老家途经一地时,他都会心不由己地想起一个人,想起一个地方。那就是宋柳和宋柳办的那个幼儿园。 今天,快到此地,他依然念念不忘,到了路口,不由地方向盘一转,就驶进了那条分岔路。 孟匀易停下车,透过前挡风玻璃望着那座熟悉的两层楼建筑物,如今这里已不再是幼儿园了,看上去倒像是改成了一个私人开办的农用车修配厂。 想寻回些往日的记忆,显然,现在这里的一切已经太煞风景。 当初走的匆匆,断得那么决绝,直到今天,对孟匀易来说,还是难以解开这个心结。 他沿着村路前行,车子远远地在宋柳老家的房子前停下来。这座房子,几年前自己来的时候看上去有些简陋,今日一看,房子外墙和院子外的围墙都已装饰一新。 透过围墙往院子里望,明显有人居住。 前方正好来了一个中学生模样的男孩,孟匀易点了按钮,车窗滑下。 “这位同学,问下前面那家的宋柳是不是从国外回来了?” 学生模样的男孩,大人般口气回答着:“你也是来找宋富婆办出国的吧,她怎么能回来呢?她和她老公在国外做起大生意,村里好多人都是靠她办手续,带着出国一起发财呢。现在更了不得,很多外村的人都争先恐后跑来攀附,发财真是跟做梦似的。” 孟匀易:“那,她家里不是住着人?” 男孩:“是她的哥哥和嫂子一家,他们现在也享福了,农活根本不用干,只替他富婆的妹妹收收材料,跑跑腿就够大鱼大肉了。” 这就是现实,不得不认。 孟匀易彻底明白了,金钱面前,爱情轻如鸿毛不堪一击,分手何须更好理由? 终于,他彻底放下了,开着车,一路狂奔,发动机的燃油疯狂地燃烧,也迅速燃尽了孟匀易心中残存的牵绊。 回到老家,见了父母,孟匀易更添心酸。七十多岁的父亲,如果没有脑中风后遗症,如果他是生活在城市、生活在儿子孙女身边,如果自己有一个完整的其乐融融的家庭? 父亲风烛残年的样子,让孟匀易深深自责。深夜,他心事沉沉地坐在书桌前,廖廖素语,把自己心中的伤怀写了下来: 暮色里的父亲 拄杖的手不停打颤 昔日伟岸身躯 如今瘦骨嶙峋 脉象沧桑 苟延在蹒跚的腊冬 目光涣散 呆滞中苍凉了思想里寥寥的七情六欲 …… …… 父亲 你的模样 我第一次打量得如此真切 这片刻的凝视 竟是如此心悸的 疚痛。 写好后,孟匀易照习惯上传到自己的qq空间中,他最近也养成这种习惯,虽然不是太经常,但大凡心里有事,都会在上面聊表数语。 可能是茶泡得太浓,也可能是受心情影响,躺下后,孟匀易迟迟不能入眠。 “嘿,什么时候传了首那么沉重的文字,作品哪来的?” 周一,工间闲睱的白抒凡,浏览到孟匀易qq空间里的新作,不禁诧异。 只易:“昨天回了趟乡下老家,突然感觉到父亲年迈体衰了。” 白抒凡:“怪不得读起来如此苍凉。父母年迈,儿女更要珍惜。俗话说:子欲孝而亲不待。早尽孝,不留憾。” 两人正聊着,曾世爵清敲门进来,笑容可掬。 “总监,怎么看感觉你今天气色不佳啊,炒股了吗?要不要哥们给你荐几只票玩玩?” “炒股心太累,无论输赢,懊恼和后悔,都会像种蛊似的缠着你。”孟匀易站起来,随之伸了伸懒腰,毫不掩饰身体的疲惫。 “老弟果然修炼得道,听说最近玩起了配资?”曾世爵走到孟匀易办公桌前,随意翻了翻案上文件。 “还好吧,打理点闲钱。” “风险点好把控吗?” “怎么说呢?大盘从六千多点跌到一千八百点以下,我手上都没出现过跑单现象。其实只要客户靠谱,加上斩仓及时,稳坐固定收益,这还是一条资金保值增值的好渠道。” 第一百三十九章 “屌丝”总监 这个时候的孟匀易,已经不满足于仅仅从证券公司的朋友那边给他介绍配资客户。因为从那里介绍来的客户,合作时间大都不长,有的甚至钱和账户交接以后,一个季度最低协议期一到,就结算不干。 这会让他需要重新等待新的客户,经常造成资金闲置浪费。 后来,一次与郑农的无意间交谈,让他找到商机,终于和在省城专门玩配资的邱少晖挂上沟。 邱少晖手上金主、客户资源广,供需对接起来非常快捷。而且,金主和客户之间,多了邱少晖这层中间人,即便客户炒股亏钱跑单,金主这边的损失也是由邱少晖的公司代偿。 这无疑为金主们增加了又一道保险。 孟匀易心中仍然只有一个念头,趁着现在有渠道,好好把握,让钱长大,跑赢通胀,然后再随心所欲见好就收,实现心中第二栋经济型小别墅计划。 “你老弟现在是囤足余粮心不慌,只要保持着让手上的钱稳定增值,就能舒舒服服一辈子了。好好过你的小神仙生活吧。对了,上回的那些东西,准备差不多了吗?” “都在这,好多东西整不了。”孟匀易从案头扔了一叠资料到曾世爵面前。 “你也真能整,这让我怎么拿得出去忽悠嘛。”看着看着,曾世爵脸色微变,似有不爽。 最近的雷志森,本来心情就是灰暗的。 这天,孟匀易被他狠狠斥了一顿。 当然,曾世爵也并非有意“告恶状”,他终归是需要向老板汇报工作进度的。最后他提出,时间紧迫不能再拖,还是由他去找人,花点钱让中介帮忙组织代写申报材料。 这件事,让孟匀易愈发郁闷,越郁闷,对来自曾世爵方面需要协作配合的事情就越推诿。而曾世爵呢,他就拿着这个借口,顺理成章地向雷志森提要求。 如愿以偿,曾世爵成功地争取到了要求,给自己配了个女助手。 曾世爵的女助手高颜值、有气质,据说是曾世爵在省城某院校任客座教授带出来的品学兼优的本科生。她的工作性质,简单一句话,就是曾世爵的跟班和文书。 公司一些知情的人,都对此大为瞠目,就连雷志森本人见了他们两出双入对的样子,也颇感晃眼,有些妒心。 但是,身为老总,说出之话,泼出之水,更何况还有项目资金等着人家来争取,还有,自己老同学邱经维副厅长,时不时也会在自己耳边夸着“小曾”。 “老孟,你个屌丝总监,看人家曾副总经理,一来就是香车美女标配。你呢?一辆快到报废年限的破桑塔纳,天天还有模有样开着,出入各大银行捞钱去,太让人笑掉大牙了吧。”毕竟是十几年的老同事,俞红窥知孟匀易的心里不平衡,借着没人在,互相取笑,找找乐子。 “谁让人家是博士学位?国宝级人物,我们哪能跟他有得比?”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孟匀易心里的不平衡却着实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出口。 一时间,孟匀易要换车,成了雷志森不得不面对的小难题。 不换吧,一是说不过去,级别在那,工作需求也在那。换吧,家族的雷正、黄建立、雷凤等人,还有张金京,还有许嘉枫,总之一大堆人,心里都可能引起一连串波动。 但好像,这一次孟匀易完全是铁了心,不达目的,不肯罢休。 要说,孟匀易手上的那些工作可是事关自己的咽喉脖子,银行的融资出问题,那才叫万事皆休。曾世爵“那斯”目前,干得好,顶多只能算是给自己锦上添花,而孟匀易则全然不同,干砸了,那可是:甩吊带掐脖子——准滞息。对企业来说是会要命的。 雷志森思量再三,他决定满足孟匀易的要求,条子一批拨了款,他干脆笼络人心,好事做到底:“二十万以内,你自己去挑满意的车型。” 孟匀易换了新车,这时,已到二零一零年的春天了。 白抒凡是乘坐他新车的第一个人。 新车提回来的第二天,正好白抒凡要去她们公司新开发楼盘建筑工地附近对接租赁民房的事。路远地偏,公司车辆又外出,孟匀易一如往常当仁不让,又当起了临时司机。 “原来是换装备了,怪不得出了电梯房找不到你原来那辆‘小绿’。”上车后,白抒凡望着孟匀易,欣然一笑。 “嗯,向老总申请了近两个月,最终才吞吞吐吐勉强给配上。” “看来你们老总对你够器重,我们这样的公司,就连两个副总都没配专车。车辆费用呢?” “费用全报。”孟匀易目视前方,神清气爽。 “那你更该努力工作,像今天这样开小差的事,以后不能再让你干了。”在孟匀易面前,白抒凡总是一副姐姐的口吻。 而孟匀易,似乎也很习惯于这种感觉。 “是啊,想想我们的雷总对我还是有知遇之恩的。刚参加工作时,我还只是一个普通工人,若不是他提拔,哪能当上会计并走上管理层岗位。”孟匀易一本正经地。 “换了新车,周末找个时间应该回趟老家,让两位老人家也高兴高兴。”白抒凡还是那副口吻,神情却多了些柔美,“对了,老家有配冰箱和空调吗?” “是啊,你说的这些我都忽略了。”孟匀易用感激、赞许的眼神望了望副驾驶座上的白抒凡。 “前两年,我们给外公外婆家配了这些,两位老人自然感觉到生活过得很舒心。快到了,前面那条路口右拐,往前有个空地,车就停那。” 白抒凡下车后,孟匀易静静坐在车上候着。这种情形已经不止一次。 没多久,只见白抒凡脚步轻轻地回来,如春天微风。 “这么快事就办好了?”孟匀易问着,并没马上启动车辆。 “房东让一些事给耽误了,要再等一阵子才回来。要不你先回去吧,出来这么久,公司会不会有事?”白抒凡神情稍带不安。 “不会的,我经常外出办事,大家在办公室找不到我已成习惯,有事自然会电话联系的。” 孟匀易如此从容,白抒凡也就没再多言。她静静坐着,眼望车窗前方,心绪飘逸,不由地轻声朗起: “你是灯塔 山角涯边孑然一身 岁月 会风化支解你的筋骨 韶华 却依然在烈日和黒暗中坚守 你 注定饱受寒风冷雨 注定终将沦为沧海一粟 这就是你的宿命 然而 你依然无怨无悔 你的抱负 是夜里那簇不竭的光茫 你的财富 就是一生傲立刚毅的孤独。” 第一百四十章 “原始股”投资热 “你都能背下了。”孟匀易专注地凝视着白抒凡。 “很喜欢你空间里的这首诗,为什么大美大善都注定苍凉?”说话时,白抒凡的双眸是宁静的、悠缅的。 孟匀易:“从《舍易子诗集》中摘录的,是一首缅怀革命先烈的诗句。一直以来,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也会视他为事业灯塔。看来,我和很多人一样,都忽略了他也有脆弱也有患病的时候。” “你说的是你们雷总雷志森吗?” “是的,他的成功,让大家崇拜迷信,不管以前还是现在,整个企业,所有的人,都围着他一人转。说的夸张一点,大家完全像一个个没有头脑的陀螺,他怎么抽就怎么转,他忘了抽,甚至就不转。” “一直不理解,为什么你要在空间里摘录这样的诗句,乍一看有点像出土文物。今天终于解开疑惑了。” 白抒凡微微一笑,放松表情,继续说到:“你今天聊聊数语能把他说透,也算是对他足有用心。” “成功的人,都容易躺在过去功劳簿中沉迷和自信。其实,一个管理者,有人掣肘并非坏事,怕就怕一股独大一人独尊,拍脑袋决策,自我膨胀。”一字一句,孟匀易还沉浸在那股忧患的沉湎之中。 “莫让愁云遮望眼,淡定功名静心田。喝口茶清清脑吧,对面的文人骚客。”白抒凡经常乘坐孟匀易的车,早已通晓他车上常备茶水的习惯,她已倒了半杯水到小纸杯当中,递到孟匀易面前。 面对着白抒凡清秀婉约的笑脸,孟匀易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竟没有伸手去接纸杯。 “愣什么神呢?”随着话音,白抒凡那只温润如玉的手,正在自己眼前轻晃。 “哦。”孟匀易缓过神来,接过杯子,冒冒失失说了句:“发现近处看你更胜远观。” “判若两人啊,本以为的经纶之才,怎么一下子变得拙口笨腮了。”白抒凡头微微一倾,大大方方盯着孟匀易,不停地诡笑。 “夸你呢。”孟匀易随即调整着表情“频道”,故作委曲。 “我怎么没听出来呢?夸奖还是诋毁?这话里不是有语病就是你的审美出了故障。什么近看胜远观,我远观难看吗?”白抒凡做出不肯轻饶的样子,诡笑的神情增添了一些小娇蛮。 “因为近,让审美才真切。很多女子或仅有粉黛修饰之美,或虽然的确貌美如花却只空有其表,语不三句即见鄙俗。你不同,那种美,是由内而外秀外慧中,静柔温婉浑然天成,唯近处方能品鉴。”孟匀易理了理思绪,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虽满嘴褒贬、赞美之词,但听起来却颇有中肯准确客观严谨之风范,丝毫没有恭维讨好奉承爱昧的轻飘。 孟匀易的认真,还有他的那种侃谈风度,让白抒凡近距离感受到他的与众不同。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在嘴上,她依然还是“俏”了起来。 “没想到,你夸人也这么客观主义,听起来比起教授治学还要严肃。” “不科学能行吗?夸你美若天仙吧,你一定会说是油嘴滑舌,形容你闭月羞花呢?没准你又会说陈词滥调俗不可耐。” 说话间,孟匀易望着白抒凡的眼神显得十分淡定。 此时,两人目光正巧相遇,如同两辆迎面交会的车,他们都没避让,而是停下,直直地注视着对面。 不一会儿,两个人又都会心地笑了笑,一个和风细雨,一个笑靥如花。 “那个人就是房东,回来了。”两人相视而笑之际,一辆车在前方不远处停住,走下一人,白抒凡认出了是房东。 等到房东从视线消失。 “那我先去找房东谈一下,你一人闷着,就在车上听听音乐吧。” 说罢,白抒凡留下嫣然一笑便扭头下车,碎步而去。 “阿爸,外界纷纷传闻我们继富往收购富业的畜牧养殖场,是土地收益和猪肉涨价双福临门两财并发,这接下来,又要开始发饲料厂土地收储的大财了。” 又到周末,家宴上,黄建立神采飞扬地面对岳父雷志森。 “是啊,股东们最近也经常打电话来询问,外面都传公司正在加紧上市工作,很多人还问,能不能再增购一些股份。”雷风的话紧随黄建立之后,一脸得意骄恣。 “干脆趁着大家看好,再发些股票,把园艺投资扩大。”雷正厚实的大手掌“啪”地拍在餐桌上。 “是啊,这两年饲料经营上虽然不尽人意,但在投资利得这方面却好运连连。按市政规划,饲料厂那块地要收储,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当然咯,真正落地,肯定也要等到明年。养猪场收购,对外是挂我们的招牌,实际我们也没占非常股份,虽然会赚钱,也别指望太多。雷正说的没错,增加些公司资本金才最现实,但民间股份收多了,压力也大,毕竟股东们都是奔着公司股票能上市而来的。”话语间,雷志森也难掩心中一丝得意。 “曾世爵总不能白养吧,让他捣鼓、捣鼓,没准还真可以上市,或者先上上新三板不也行?公司现在关键是要有现金流,借着股东们正热,再增资一次。不然,没钱的日子过的多苦逼!”雷正极力怂恿父亲。 “阿正讲的不无道理,投资热情往往也就一阵风,就再增发一次吧。我这个公司出纳,这几年手上没钱数,心里都发毛了。”雷风的双眼,一股谈钱就放光的神采。 雷志森表情坚决:“也是,老天不饿坏小子,想成事者就要不拘小节、收起仁心,反正再融最后一次,钱到了好好干。做企业,说到头有钱才有出路。” 无独有偶。 正当雷志森计划再一次吸纳股民投资资金的时候,一股企业“原始股”投资热正又一次刮起。 市面上,“继富往”的股权证开始悄悄流动交易起来,就如当年的“富业”股份持有卡的交易买卖一样。 有需求就会产生价差,这让原先买到“继富往”股份的股东们,再一次感受到了持有未上市公司原始股的神奇魅力。 公司的门前大院逐渐热闹起来,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都这么热,企业还卖什么产品搞什么服务嘛,直接印股权证卖不就得了?”潘云英记账编报表的时间,一大半都被那些前来查询股份份额,要求办理过户登记的买卖双方给占用着,一闲下来,就会唠叨两句。 “什么时候这么多每天进进出出公司门口的人,要都是来提货买产品的该多好啊,只要生产线能不停转动起来,即便工人累,那心情也是舒坦的。”管生产的刘大汉,开工不饱和的时候,常常会坐在大门口值班室闲聊,见到如此热闹非凡的景象,不住地发着感慨。 这样的情景持续了一段时间,雷志森要增资的想法,却被曾世爵的一番“苦口婆心”给劝住了。 “雷总,不能再增资,‘继富往’盘子不宜再大,总股本多了,业绩要被摊薄,上市会有难度。” “这些我岂能不懂?但眼前公司需要现金。你,大博士一个,总不能教我用一身的书生气来运作企业吧。”这时的雷志森,显然对曾世爵的告诫不以为然。 曾世爵早就有备而来:“不就是搞钱吗?我来帮你想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在我面前拍着胸脯说高新补贴可以拿到一百二十万资金,结果呢?” “那后面的八十万是因为我们项目没进行验收,是我们自己主动放弃。事情总要讲前因后果的,雷总,别生气,今天来找您,真的是给您找钱来的。” 曾世爵在雷志森办公室足足谈了一个小时,最终,雷志森采纳了他的建议。 第一百四十一章 诗般情怀和“地摊食客” 欲静:“西安出差?” 只易:“是,估计往返一周,跟一个外公司的人同行。” 欲静:“好差使呀,文明古都,数代王朝,可以借着出差,多走走看看。” 只易:“既算美差,又是苦差。” 欲静:“?” 只易:“说不准,心里总觉得这淌浑水趟不得。” 欲静:“哦?能说说吗?” 只易:“是这样的,最近不是刮起了未上市公司原始股投资热吗,经公司的一个高管推荐,我们雷总也想把手上股权挂出去交易。这次去西安,说是让人带我去考察,说白了,就是想让我接下去来对接操办这件事。” 欲静:“这事我虽然听起来不太懂,但我相信你的判断和定力。” 只易:“你觉得该去,还是不去?” 欲静:“去,去了才能了解更透。无非两种结果,一是证明自己之前想法纯属多虑,二是证明自己之前判断完全正确。无论其中哪种结果,最终该怎么做,去过以后,你的心才会更笃定呀。” 只易:“听君一言,心界顿开。{笑脸}” 欲静:“对了,给老家配了冰箱和空调,老人家高兴吧。” 只易:“还好。只是我在想,可不可以把父母寄养到城里的养老院去生活?” 欲静:“将来,养老院一定是老年生活的趋势,但很多老人,眼下估计还是难以接受这种托老方式。跟你父母商量过吗?” 只易:“还只是自己想想,也是第一个和你商量这事。” 欲静:“等你出差回来,可以回去跟老人家说说你的想法,能愿意去最好,不想去也别勉强。” 只易:“嗯,今天没外出办事吗?” 欲静:“暂时还没有,怎么?又想当司机了吗?{调皮的笑}” 只易:“突然记起了那个雨天,送你办完事,顺道经过那座石枫山。” 欲静:“我们都让雨后的青山溪水勾住了心魂。” 只易:“我停下了车,你说,那就在车里静静坐一会,一同看看山景,听听雨声吧。” 欲静:“其实,那哪是观景听雨,你望着前方,说起了一大堆自己的光辉历史。” 只易:“你听得不厌其烦,也就是那天,你的美完全走进我的心里。” 欲静:“是吗?” 只易:“回去后,我随即写下了几句,记得是这样的: 那天 你梳妆得清纯出落 青丝浣染 沉醉了山峦 脸庞 婉约得似雨后山涧静静湖泊 ……” 欲静:“我那天好像是梳了一款民国时期的女生盘发。” 只易:“复古,那款发型在你身上,宛若书写着梦一般的美幻,如漓江之水,似庐山的雾。” 欲静:“你的这句话,是跳跃了两首小诗,诗里说,你望着我,如同走入童话的画卷。” 只易:“在画中寻着,不知不觉,我突然穿越了一回年少情怀。” 欲静:“其实,我说不清楚为什么会喜欢和你聊天,会愿意让你陪着我一起外出,说不清道不白,为什么和你在一起会如此舒适舔静而又心安。” 只易:“你很神奇,像雨后镶在山林丛间的炊烟,只要见到这袅袅身影,我心中就有了一切。仿佛,心灵干净得只剩下这份仅有的贪念,哪怕这也仅仅只是,一道道频频的驻足凝眸。” 欲静:“欣赏你的儒雅,它就像涓涓细流。” 只易:“这湾潺潺已覆水难收,它会时时伴你身边,静静流淌。” …… 西安之行的第一个晚上,同行的曾思涛和他在西安的同事毛豆连同毛豆的女友小曹,带着孟匀易,去了市中心最火的一处大排档,狠狠地过瘾了一把“撸串配冰啤”宵夜。 “孟总,烧烤加啤酒,对于我们这些天天在外面跑的业务员来说,酒一喝串一撸,完事后,回宿舍倒头便睡,这才叫支离破碎的完美人生。”毛豆满嘴冒油,由于吃的得意,串串上的油都沾到了晒得黝黑的腮边。 “孟总也许还不习惯吃这些,没事的,这些东西高温杀菌,焦香美味,真打牙祭,吃起来爽口,只要多喝点冰啤,不会上火的。”曾思涛顺手一抓,又起了一瓶大瓶装冰镇啤酒,瓶口顿时冒着泡沫。 “挺好的,就该有入乡随俗的感觉。越是大排档,越能体现一地饮食民风,我喜欢。”孟匀易的味蕾的确已经让这些地道的羊肉串、牛肉串、猪肉串勾起食欲,只是平时没经历过地摊边黑夜里昏暗的光线下大口大口嚼食那些看不清真面孔的食品,一是怕不卫生,二是怕炭火焦油中烤出来的肉食吃起来会上火。听了曾思涛这么一说,倒也觉的这种吃法有道理、接地气。 于是,孟匀易放下了文质彬彬,美滋滋地当起了“地摊食客”。 “曾总啊,这次来给我们带来什么好产品?”毛豆归正传。 “是啊曾总,已经一个月多没项目做了,再这样我们俩连西北风都喝不上了。”一听口音,就知道小曹是个东北女孩,嗓门和人一样,稍显粗壮。 “邱总那边不是有一单还在让你们做吗?”撸着串,曾思涛头也顾不上抬起,漫不经心地回答。 毛豆摸了摸肚子,说到:“那支早烂了,避都来不及呐。这次要搞就给我们整个硬核,一挂就能直接干到四、五块的最好,而且不要刚推广就叫停的那种。”他身边地上,已经搁了三只空啤酒瓶。 “这次就放心吧,你们看,我把孟总都带来了,体量大形象好,就怕你们没那么大的味口。” 曾思涛话音刚落,毛豆和他的女友小曹连忙端起酒杯,“哎呀,有眼不识泰山,来,一起敬下孟总。” “交给我们来推,包你满意。我们的客户遍部几个省,道上的信誉刚刚的,不怕吃不下,就怕没食材呀!来,我先干了,接下来跟着孟总发财。”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孟匀易也基本听出来这几个人是怎么回事了。 第二天,曾思涛领着孟匀易吃了老字号正宗的羊肉泡馍,然后,就一同去了秦始皇陵,接着又到市中心乘坐旅游大巴,跟团去了延安。 第一百四十二章 此行出差的收获 就在曾思涛陪着孟匀易乘坐旅游大巴前往延安游玩的途中,曾世爵也领着以前他在“富业”任董事会秘书时的助手,当时“富业”的“副董秘”庄建平来找雷志森。 “雷总,庄建平,还记得吗?以前经常跟着曾总来找您。” 庄建平个子一米七八左右,平头,长脸,一副金丝框架眼镜,双眼细长,身子骨和脸上,全是结实的肌肉。 “想起来了,有点印象,好像见胖了。”雷志森上下打量,头脑思索回忆。 “是啊雷总,我来‘富业’那时候身材还很瘦。后来您和曾总相继离开,我也就没了靠山,只好离开,去了一家做服装民企。为了帮他们搞上市,天天加班,经常面包牛奶可乐当饭,最终企业上市了,我的体重也差点‘腰缠万贯’了。” “庄总现在可了不得,他以前是那家公司的董秘,他老婆也是另一家上市公司的财务总监,夫妻两你追我赶各不相让,各都搞定了一家公司上市。”曾世爵,神采飞舞地。 “后生可畏,你们都是能人高手。现在呢?在哪家上市公司?”雷志森抿着嘴,眼神中微带羡慕赞许之色。 “他们现在打工哪会过瘾?夫妻俩干大买卖了。雷总,经他们之手,包装上市的民营企业不下五家,这还不算手头正在运作的几家。这夫妻俩现在的时间可时按秒计价的,要不是冲着雷总的威望,是很难请得到他的。” 被曾世爵这么一捧,庄建平有些不好意思,他讲话的语速慢而沉稳,与年龄有些不太相衬,“在雷总面前,我们都只能算是小蝌蚪。雷总,我主要是对您有着由衷的仰慕,您真的是一个传奇大气的企业家,当年离开‘富业’,我根本不敢相信您年过花甲还会再度创业,从零干起。今天跟曾总来,为主找您怀念一下以前的那种情怀,同时也是来向雷总学习取经的,当然,往后雷总有需要我小庄做什么,我小庄也会随时听候您的差谴。” 曾世爵,“雷总,庄建平现在的公司专门为企业提供上市辅导服务,我想,我们公司在这方面可以考虑跟他进行合作。他们的核心在于,既提出辅导方案,又能直接参与业务与财务包装全程。” 三人相谈甚欢。 最后,雷志森:“这样吧,曾世爵你随后让小庄多了解些我们企业的情况,只要对我们公司真有信心,就给我提个方案,我一定会认真考虑你们的建议。” 两天后,孟匀易和曾思涛沿途游览壶口瀑布和延安革命圣地后又返回到西安市内。当天晚饭后,孟匀易背着曾思涛,独自一人出了下榻的酒店,拦辆“的士”,来到市中心广场。 为了这次出差,孟匀易特意提前订购了无线网卡并充了值,一路上,随身带着他那台11寸苹果笔记本电脑,走到哪,都会找个机会上网上线,在qq上和白抒凡聊上几句,传一些视频和游照。 “白抒凡,你现在在哪?”电话里,吵杂的人群和广场音乐声中,孟匀易通话的声音有点大,有点兴奋。 “我在办公室工位上呢,白天工作没完成,晚饭后过来加班。”白抒凡这几天似乎已经习惯了孟匀易一惊一乍的突然电话和qq来信,这些,不但不会让她觉得心烦,相反,这一次次的千里传递,都会让自己收获到美好和心悦。 “你呢?今晚这背景音,不像是在哪个小咖厅里怀旧。”白抒凡声音柔柔。 “方便吗?上qq就知道我在哪了。” “看到了,好美,如此壮观的音乐喷泉。”白抒凡上线了qq,打开视频聊天,看到了前方水池中,此起彼伏的水柱伴随着音乐,在五颜六色灯光的映照下,不停变换着造型,时而轻缓慢收,时而激昂冲霄,画面很美。 孟匀易:“这是迄今亚洲最大的音乐喷泉。” 孟匀易双手举着“苹果笔记本”,一处处一幅幅的画面尽在视频中美仑美涣。这时,广场背景音乐响起了《花好月圆》,随着民乐奏起,广场中心地面的地缝中也纷纷喷出了细细的水柱,游客、市民有的来不及躲避,洋洋洒洒的水柱笼罩着她们,有的人干脆就停留在飘洒的水雾之中,感受着夏日里这片清心浪漫的凉爽。 接着,一曲《梁祝》随后奏起,广场地面上的喷泉又在往四周延展,孟匀易站着的脚底下也渐渐扬起了水雾,紧接着,就是撒着花瓣般的一朵朵“水莲”。孟匀易流连在水的情怀之中,白抒凡的眼前,一组组纤纤水柱正翩翩起舞,水的柔情在轻柔婉转的乐曲中摇曳、曼妙…… 这时,一对年轻情侣手牵着手,缓缓步入喷泉之中,轻轻地舒张身姿,轻曼的“慢四”,在梦幻般喷起又散落的水幕中舞动荡漾。 第二对、第三对……,有伴的,没伴的,都在音乐、色彩和喷泉的三重奏中融入“舞池”。 “抒凡,真想与你共舞这曲。”孟匀易脸上已挂满水珠,他手上的“苹果笔记本”用透明薄膜遮掩,依然举着。 白抒凡的心醉了,她动情地笑着,“等你回来,我一定陪你。” 第二天,曾思涛按计划陪同孟匀易,他们来到一家股权交易所。交易所办公和经营面积不大,但是名称却响当当,听起来,是个全国性规模的企业股权交易场所。 一进门,就能看见一面醒目的交易信息大屏,上面挂着不同公司的简称和股票代码,还有股票挂牌价、成交价。 孟匀易特意驻足多看了几眼,大屏上的价格和交易信息全都静止不动。 接待孟匀易的交易所总经理宋致国,是个土生土长的陕西人,操着浓浓的陕西口音,和孟匀易交谈起来。 “俺这老区,地瘠人贫,老领导老同志多,要吃饭呀,我们单位虽然是公有事业编制,但也需要有市场经济不是?你们只要在我们交易所挂上牌,交易上一两笔,不管多少,成交价不就出来了?我们所是登记挂牌时收一次会员费,以后,也就每年一次年费。目前来这登记挂牌的还不算多,所以门坎不高,过一两年,有可能审核也会变得繁琐。” 说着,递过来几份交易所宣传资料。这些,来之前曾世爵已经给过孟匀易。 “其他企业在这边股权柜面交易的笔数多吗?”孟匀易仍有些一知半解,随口一问。 “交割双方全国各地都有,他们不可能为了几万、几千的股权交易会大老远来我们这。反正我们就管着挂牌披露,你们给的资料越多,我们披露的也就越详细,投资者自然也就会越看好。” 孟匀易:“那年报数据呢?不提供有问题吗?” “这就看你们企业,也有公司不愿意向我们提供经营数据。资料清单中虽然有列,但实际中我们不做强制性要求。我们也知道,公司未真正上市之前,经营数据最为敏感。” 两人聊了将近半个小时,按照孟匀易的悟性,基本厘清了曾世爵推荐的这种所谓股权转让交易的完整操作脉络。他再一次与宋致国的助理确认了在该交易所登记挂牌所需提供的资料后,就算完成了此行出差任务。 第一百四十三章 算了,你不干我找别人干! 飞机航班落地的第一件事,孟匀易便是不由自主地给白抒凡发了短信。 “航班已落地,一小时后到达!” 正在参加部门工作会议的白抒凡,见信即回。 “别太着急,一路乘车多歇息,我正会议中。” 白抒凡的部门会议开得很久,孟匀易乘坐公司派去接他的车辆,从机场回到公司后,她仍然还在会议中。 孟匀易在办公室不停等着。 “孟总,出差刚回来就加班,看来这次出差你很用心啊。大家都要下班了,你一会离开时记的外面关灯。”下班的时候,严振见孟匀易一个人还愣在办公室,便探头敲门。 “哦,马上,我收拾一下也要走了。” 孟匀易说罢,在qq和短信上分别给白抒凡留言,之后,便离开了办公室。 “到地下车库,等你下班。{笑脸}”盼顾下身边的同事,白抒凡瞥了一眼孟匀易的来信,随即悄悄回复:“嗯。” 从第一次和孟匀易在房管所交易大厅萍水相逢,到后来心无旁念的礼节性往来,再到后来qq上频频守候,现实中也偶有互动,这一切都来得那么自然也那么莫名其妙,一位与自己素昧平生的男子,不知不觉当中悄悄走进了自己精神世界,这种情形源自一种自己对他不可名状的友善、认可和好感。 也许是他的温文而雅吧,还有就是他的兴致来时随笔便能写上几句。 他的“小诗”算不算文采绝伦点睛出采?自己难以评价鉴赏,但它却很能引起自己共鸣,凭着那质朴真切的字里行间,每每总有一些语句会嵌入自己心灵深处,它就像来自遥远故乡的声音,亲切又含蓄,朦胧又真实,让自己有种一见如故,愿为之驻足停留的感觉。 白抒凡隐隐感觉到,自己已经无力把孟匀易挡在心田以外,他的稳重气质与平和涵养,浸泡、融化着自己。 对于这些,自己其实应该早有意识,只是自己却对此有意视而不见,以至于刻意忽略,渐渐随性放任,时至今日。 会议终于结束,孟匀易足足等了一个小时。 “抒凡,过了饭点,刚才到上面买了东西,将就先吃些。”孟匀易开着车,顺手递过一袋食品。 “这么多,鸡翅、汉堡、玉米、可乐,还有寿司,你至少走了两家店吧?”翻了翻食品袋,白抒凡不由惊呀地望了望孟匀易。 “先吃吧,不会破坏你淑女形象的。”孟匀易幽默笑道。 “好吧,干脆一次给你来个美丽大颠覆,彻底打翻本女子在你心中的光辉形象。”说罢,白抒凡就大大方方地在孟匀易身边吃了起来。 “你要带我去哪?”见孟匀易开着车一直在夜灯初上的繁华街道上漫无目地转悠,白抒凡轻轻问到。 “刚才想问,看你吃得香,不忍打断。你家住哪?”孟匀易专心开车,木讷地回答。 白抒凡没有马上回答,过了片刻,开口说到:“往江滨路开吧,找个地方看看江景。” “一直以来都没发现,原来天天生活其中的城市,夜色竟是如此静谧恬美。”坐在车里望着窗外,孟匀易颇为感慨。 “听起来有点小小诧异,很少出来休闲散步吗?”白抒凡扭过头,脸上笑容轻漾。 “几乎没有,每天下班后除了偶尔有应酬以外,也就是呆在家看看电视,以前还会打游戏消遣,现在也不玩了。” “宅男一个,造我想象,你的生活不应该是这样的。” “是觉得单调了些,可也不知道该怎么改变,早习惯了。” “下班后可以约些朋友运动、散步呀,生命应该多面向自然,融入自然。我最喜欢看着一群男孩追着一个篮球,在球场上奔跑跳跃,喜欢看着娇键的身姿在运动中尽情挥汗,这样的生命才健康阳光有活力。”白抒凡凝望车窗之外,眼前似乎一幅幅生龙活虎的竞技画面。 孟匀易望着她,“是要改变,要让生命动起来。” 孟匀易的工作开始越来越不顺心。 西安回来以后,在雷志森面前,他首先是委婉地进言:“雷总,何必这么曲折,把股权转让的事交给一个不知底细的外来团队,拿到全国各地去兜售,不如我们直接增发,或名为增发实为转让,在原股东间、在我们当地,也能融到一部份资金。” “增发能行吗?亏你也是董秘、总监,我们之前算上送股,真正每股发行价格只卖到九毛多,这让曾世爵笑掉了大牙,我们那是在贱卖自己。”雷志森,面带愠色。 “可是,当时的九毛多也是按公司净值来走的,我们至少发行得心里安稳。曾世爵推荐的这种作法,我心里总有不踏实的感觉。”孟匀易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表达,不想说的太直白。 “说来说去,说到底你不就是怕承担责任吗?做人要有格局和格调,自从曾世爵来公司以后,你哪一件事情有真正配合他做好过?阳奉阴违!不光这样,还经常拿他说事,威胁我要挟我,向我要价。真让曾世爵说对了,人家都替你想好了,好好配合他推荐的那个团队,这次股权转让交易,给你个人两个点的提成,这可是人家曾总特意向我建议的。”雷志森脸上一副很铁不成钢的样子。 “雷总,这件事我还是不参与吧。如果想在西安那家股权交易所登记挂牌的话,材料都在这,我全准备好了,您签下字,然后盖章寄出便可以。接下去的那些交易,谁愿意做就让谁去做,我也不想赚这提成。”面对雷志森,孟匀易第一次如此坚决彻底的拒绝,脸上表情淡定,全然没有惧色。 “我还是那句话,做人要有格局,曾世爵提的这种做法,我起初也有顾虑,但现在看来,人家是有全盘考虑的。我们要用发展的眼光看待这个问题。” 雷志森说到这,停顿了一下,翻出一张名片递给孟匀易,“这位小庄你应该也有印象,之前曾世爵的助手。你出差那几天来过我们公司,接下去公司想引进让他的团队,帮助曾世爵,也帮助你,启动运作上市工作。这工作一动就要花钱,所以股权转让的事是要马上开始。交给外来团队去操作,一股能卖到三块,反正商业经济,击鼓传花,市场上花出去的每一分钱,都会从下一个环节中赚回来。我们也没必要跟钱过不去,有资金,一切都好办,我们好,股东也好,公司更好,齐好齐好。” “不是,雷总,其他的事我都能听您的,唯独这一次,我真的感觉不能做。那些所谓的团队,哪里是什么商界精英奇才,我看就是一群污合之众,他们所做的,就是靠坑蒙拐骗,向普通百姓甚至退休老人包装推销所谓能快速增值的‘好产品’。如果雷总您真的还是想做,那就另外找个人去对接这件事,我不想干。” “难到曾世爵是莽夫吗?我看他的格局和高度,全公司无人可比,不像你,坐井观天还爱指手划脚。算了,你不干我找别人干!” 雷志森说完站了起来,怒气冲冲走了出去,把孟匀易一个人晾在了他的办公室。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一天没见,心馋眼馋 离开雷志森办公室,孟匀易满心失落的同时,也有了一种突然解脱的感觉。 他预感到,横在自己面前的路,将会越来越艰难,也越来越纷乱,他不停地告诫自己,大是大非面前,一定不能放松戒备,贸然行事的话,很有可能会造成让自己追悔莫及的后果。 工作中,打擦边球的事情自己倒是做过不少,可是,眼下这种预感明显不安的股权转让,还真让自己左右为难了。干吧,怕担责,不干吧,又怕拗不过雷志森的情面和淫威。 人不是什么时候都可以呈义气当勇士争先锋的,非常时期,青红皂白需分得清、辨得明、守得住。从今往后,在这个群体中,最关键的是要明则保身甘于寂寞,哪怕被靠边站,哪怕辞职走人,也要看守好自己心里的这道底线,至少不能稀里糊涂地让人利用,架上风口浪尖去充当道具炮灰。 现在好了,既然话已挑明,也就没什么可再纠结的了。 要说工作中的这点失落,对孟匀易来说已经不再难以克服。因为,现在的他,心里似乎已经有了一种新的精神寄托。 从西安回来的那天傍晚起,孟匀易和白抒凡之间又多了一种短暂见面相聚的理由。 那就是:“我去接你下班。” 白抒凡居住的家,距离她的公司,步行时间仅仅不足十五分钟。 虽然两个人都知道,这种距离,接送完全是一种多余,甚至,本来十五分钟的短短路程,因为有了孟匀易的开车接送,磨磨蹭蹭,前后花去的时间,反而常常会变成半个小时,或者更久。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下了班,出电梯上车后,见孟匀易并没有马上开车前行,而是眼神醉醉地望着自己,白抒凡微微偏着头,抿嘴一笑,问到。 “一天没见,心馋眼馋。”孟匀易像个迷路的男孩。 “看够了吧,快走,下班时间,在这里容易碰上公司同事。”白抒凡又是抿嘴一笑,提醒孟匀易。 照常,孟匀易开着车,又在江滨路上兜了一圈,把车子停在了路边树丛间。 车刚停稳,孟匀易醉醉的眼神再度燃起,嘴上不由自主地轻声说着:“凡,见不到你心荒荒,见到了你眼慌慌。” 无需言语,这时,白抒凡的双眸也望着孟匀易,水一般清澈柔润。 两人就这样互相对视着,白抒凡轻声莺语,“易,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感受,心里,似乎总有一种东西在发酵、游走,在找出口。” “凡,我们一同走进了多米诺骨牌阵,牌阵列了两个图形,一个是已经拉了满弦的爱神丘比特的金箭,一个是金箭前方两颗重叠的恋人之心。终有一天,我们中会有一个,要先碰倒那张首牌。” 说到这,孟匀易文思漫涌,神情纯净又热烈: “不知谁先碰倒 多米诺骨牌就这样哗哗向前 丘比特的金箭 它射得不偏不倚 一场声势浩大的宣泄 在心与心的叠阵中开始沦陷坍塌 我们都会 被支解得心悦诚服。” 白抒凡的手机录下了这一段,她反复播着,与孟匀易一同回味。 听至动情,孟匀易牵住了她的手,这是他和白抒凡的第一次牵手,一股电流直抵心的深处,两双热辣的眼神顿时碰撞燃起,隔着正副驾驶座之间,他们各自越过了中线,“对饮贪杯”。 车窗外飘起了雨,孟匀易和白抒凡相互依偎。 “凡,花为我们动容,雨为我们垂帘。” “嗯,这段路我们来了不知多少次,一草一木都会认得我们。” 停顿片刻,白抒凡慢慢地从孟匀易的臂膀中抬起头,望着孟匀易,深情地、认真地,“易,希望我们的爱仅止步于今天这样,因为我现在处境还不允许自由相爱,好吗?” “爱就是彼此接纳和珍重,培植爱和遇见爱同样重要。我愿意与你经历一场彼此等待,或者说一种柏拉图式的相爱相守。”孟云易同款深情望着白抒凡,嘴唇轻轻地在她的脸上和双唇间吻着。 “真希望这份相守永远、永远都不分开。” “相爱就是天长地久天荒地老,我们肯定会。” 说话间,孟匀易的手机铃声响起…… “接吧,响了这么久了。”白抒凡坐直了身子,整理着秀发。 “是我前妻的。”说着,第二遍来电时,孟匀易按下了接听键。 “接我的电话很烦吗?你还有没有人性,还是不是一个父亲?”对方的声音很大,急躁中喷着怒火。 “你怎么回事,要是没什么事我就挂了。”电话一接听,就是一通莫名其妙的责难,而且又是这么的不合时宜。孟匀易强忍心中不悦,想尽快结束通话。 “没人爱跟你这种没良心的人打电话,你女儿生病了,你要是还有人性,就快点给我从哪个鬼混的窝里滚回家里看一看。”说完,对方就挂了电话。 孟匀易沉默着,恼、羞、尬,不知所措。 “以前只是听你介绍,今天听到声音才真正见识了。你这婚离得对,那声音,我刚才乍一听,着实也被吓了一跳。” 稍停片刻,白抒凡的手心轻轻抚着孟匀易的手背,“不过,既然是女儿的事,你还是快点回去吧。家事总会有剪不断理还乱的时候,不要太急躁,我们走吧,先送我回家。” 孟匀易匆匆忙忙回到家中,杜亚菊和女儿已经不在家里。 孟匀易赶到了社区附近小诊所。 “没事,中暑了,先打些点滴。往后夏天尽量不要阳光曝晒后喝冰水,还有,千万记住不要冰水和梨同时吃。”诊所医生正在开药,见孟匀易神色慌张,顺便安慰着。 “谢谢啊,郑强,好在你先帮忙送过来。回去吧,这里有我了。”孟匀易招呼着,送走了又是邻居又是同学的郑强。 第二天一早,孟匀易起得很晚,昨晚女儿的突然发病,让他也陪着折腾到了半夜。当他无精打采地来到公司时,雷志森已经比他先到了。 “开会,开会!老板召集,会议室临时会议。”刚走进办公室,内线电话铃声随即响起,严振低沉又急促地通知。 会议室里气氛严肃,大家看着雷志森满脸冷峻一语不发,心里都在发怵。孟匀易是最晚一个走进会议室的人,他进门之前并无多想,当脚步踏进会议室的那一刹那,预感到了不祥征兆。 “雷总,人都到齐了。”严振小心翼翼地说。 雷志森看了看腕上手表,“刚好九点。我今天八点二十分到公司,准备八点半召集大家开会。可是,这个会却足足延迟了半个小时。因为什么?因为你们当中的个别人,到了八点五十五分才来上班!” “企业是什么?不是你们某些人的养老所和福利院,做一天和尚,还要撞一天钟呐,……” 第一百四十五章 危难时候,外人都靠不住 整场会议,只有雷志森一个人在讲话,所有讲话中心都是围绕孟匀易的最近消极表现进行挖苦和批评。 “不想干的人,可以提出来,我雷志森不会勉强。这里宣布一件事,从即日起,公司启动上市筹备工作,成立上市工作领导小组,组长由我担任,副组长由黄建立、曾世爵担任,黄建立负责协调和后勤工作,曾世爵负责具体策划和落实。同时,为了确保上市工作顺利推进,由曾世爵推荐,公司最终考察筛选,决定聘请‘虹禾财务策划公司’为公司上市工作的财务顾问机构,他们将全程参与方案设计和财务数据的整理包装。另外,为了满足社会需求,由曾世爵总体负责,财务出纳雷风配合,开展公司股权对外转让交割业务,即日起正式开始。今天会议到此结束!” 雷志森表情孤傲地离开会议后,所有在场的人都面面相觑,就连黄建立也直挠脑勺。 雷风,嘴上不停直“啧啧!”。 孟匀易苦苦笑着,悻悻地离开。 会后,黄建立和雷风都来到雷志森办公室。 “财务包装关我哪门子事?阿爸,这次仓促这么决定,工作能有把握吗?”黄建立,茫然无绪,满脑子空无一物的表情。 “股权转让的事,曾世爵自己又想做,又要找个人给他垫背,推来推去,孟匀易推掉了,最后却摊到我头上来。”雷风的薄嘴唇朝右下方瞥了一下,双目很不情愿地瞟了一眼。 “危难时候,外人都靠不住。你们也不干,难道我一个人干啊!到现在,公司要博一把,既然曾世爵这么有信心,也只能相信他,好在他现在并非光杆司令,那个虹禾财务策划公司就是原先在他手下当副董秘的庄建平的公司,庄建平夫妻两带着手下团队,做成了多家民企的运作上市。我们手下的那几个人你们也都看到了,这么简单一件股权转让交易的事,孟匀易就可以直接拒绝我,太让人心寒。你说这往后还怎么能依靠他?”雷志森一种被人辜负的伤感情怀。 黄建立:“孟匀易西安回来后找我谈过,我觉得他的分析和顾虑也有一定道理。做企业,虽说打些政策和法规擦边球的事情难以避免,但我是怕这件事不像是打擦边球那么简单,我们最好还是不要去碰。” “你们两也跟孟匀易一样,怕担责任。孟匀易是外人,即便再贴心,终究人心隔肚皮。他有担心也还情有可原,你雷风是我亲生女儿,哪有父亲让女儿去干违法的事?你们啊,和孟匀易一丘之貉,井底之蛙!”越说越激动,雷志森顿时头痛难忍。 他对着雷风招招手:“把我包里的头痛粉拿来。” 服下头痛粉后,雷志森情绪平复下来,“放心去做吧,为什么让你雷风负责对接,一是与金钱打交道,叫别人我也不放心;二是工商股权登记中,除了我,也就你的名下虚挂代持了最多股份,原先考虑用我代持的那部份股权拿去挂牌,曾世爵担心这样做,会让投资者觉得,实际控制人出让股份,是对公司发展的信心不足。所以,想来想去,还是以你的名义进行转让最合适。底细你们心里是最清楚的,公司现在除了银行贷款一亿八,民间借的资金还有三千多万,这三千多万利滚利,再加上每一笔银行贷款到期转贷都需要继续动用过桥资金,要是没有后续资金补充进来,往后,整个企业会很难持续运转下去。” “赶紧把养猪场土地收储掉就好,另外,这边如果也能收储,干脆把饲料厂停掉不干。”黄建立咬着牙,一股壮士断腕的悲情。 雷志森燃起了一根烟,“你以为我没想过?饲料是我们之前最有基础的产业,可是,这几年我却不务正业,把钱大把、大把投到园艺去,耽误了主业的发展,如今业务萎缩得像个个体户,看着都心疼。但即便它现在是颗烂梨,我们也还是不能扔掉,还要大模大样地宣扬维护,它至少是个融资工具,一亿八的银行贷款,一亿五靠的是饲料厂这块牌子,土地厂房若真收储变现了,也变不到一亿五这个数来还啊。” “对呀,饲料厂如果收储,银行贷款以后怎么延续还是个问题。”雷风,一头雾水的感觉。 “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总之只有一句话,工厂没了还要再建个新的,饲料产业不能消失,就算一直亏,也要撑下去。所以说你们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股权转让和上市运作的事就这么定下来,走一步看一部吧。”说到这,雷志森眉头一皱,脸色蜡黄,手不停地在胸腹之间来回按着揉着。 “无事一身轻,云淡风也轻;花飞花舞花满天,色不迷人人自迷。” 下了班,晚饭后,孟匀易和郑农、何翔三人相约,各都换上了运动装,驾车来到位于市区江滨路边上的市民休闲广场。下车后,踏步穿行在公园间,孟匀易神清气爽翩翩得意。 “匀易,你是越活越自在了吧,瞧你这出口无事身轻,云淡风轻。”何翔紧赶几步,追上孟匀易。 他的个头比孟匀易和郑农都稍矮,加上孟匀易走起路来大跨步,而他,步伐却偏小,所以,三人同行,何翔总要慢上小半拍。 “工作也好,生活也罢,常备阳光心态就是最好的修行。何翔,这一点你要多向孟匀易学习,别一天到晚总抱怨人生。”说话的郑农,只见他肩上背着羽毛球拍,左手提着一只塑料水壶,身姿挺直,步伐娇健。 “心情纯粹是自我调理出来的,好心情和坏心情其实并无疆界,全在于你的取舍。吃亏,意味着长智,俗话说,吃小亏,长大智。同样是吃亏的际遇,它既可以让人懊恼伤悲,也可以让人庆幸释怀。如果我们改变不了现实,那不如乐观面对现实,选择去做后者。就比方说,我们现在正走着,突然下起了雨,心态好的人,会欣喜大美之夜遇见一番意料之外的雨景;心态坏的人,会抱怨天公浇灭了闲情雅兴,淋湿了衣裳留下了狼狈。”心情大好,孟匀易侃起心得,不厌其烦呶呶不休。 何翔突然跑到了孟匀易前方,转过身来,正对孟匀易,迈起倒走步伐:“这家伙,最近肯定心里有喜事吧,不然哪会指着冰块都说它有热量,赶紧倒出来给我们分享。” 看着何翔发亮的眼神和苹果似的笑脸,孟匀易难掩内心得意:“等下你们就知道了,赶紧走吧,占个好地方先运动起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删了聊天记录,删了诗句 广场一角,郑农、何翔不停地拉球。 何翔,每一拍都使出浑身力气,狠狠抽了几拍后喘起粗气,停了下来。 “不行,打不动了,换人,叫孟匀易。” “誒?刚才还坐在这休息呐,怎么不见人影了?”拿起毛巾,郑农擦了擦脸上和身上的汗水,朝四处望了望。 何翔:“这人今晚异常,打球时也心不在焉,总是打一会儿看一下手机。有情况,肯定有情况。” “依你之见,什么情况?”郑农,憨憨地笑对。 “孟匀易会不会是找到新爱了?你看,他最近总是见花花开,见叶叶绿,见什么都是心情美美的。” “这倒也是,不过他离婚这么多年了,按理也该找到了才对。” “侦查一下,怎样?”何翔双眼瞪得圆圆,好奇心十足。 “不好吧,即便真有,也许人家现在还不想公开呢。” “誒,篮球呢?”随着这句话,何翔的脑袋夸张地晃了晃,点头道:“哈哈,目标肯定就在那边。” “来,接球。” 篮球场,孟匀易稳稳地运球,随喊声,球,轻轻地朝白抒凡传了过去。 白抒凡有点生疏地接过球,硬生生拍着。 “两脚分开,脚比肩宽,弯腰,左右手交替运球,对,开始左右摆动。” 孟匀易在一边轻轻喊着,走到白抒凡身边,“来,我给你示范一下,这样,左右交替不断地运球,就像大钟钟摆一样。” …… “看不出来,这小子还有模有样当起了教练。”何翔压低声音。 “看来你猜得挺准,像是有情一对。我们还是悄悄退回去吧。”说罢,郑农拍一下何翔的肩膀,示意要走。 “还没看清长啥样呢,不行,我还要靠近侦查。”说罢,何翔冒冒失失地就要猫着腰往前走。 “不行。”说时迟,那时快,何翔运动衫的后背领口让郑农一把揪住,他往后一仰,顺着惯性,脚一抬,重心向后,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要真是女朋友,我们以后岂能不认识?现在还不清楚是什么情况就去打搅人家,不太好,走吧。” “好,好,好,我们回去继续挥拍。” 过了几个月…… 我们在泥泞中清洗花瓣 隐忍的泪水倾诉着压抑 我们只能在夜里偷偷掀起锅盖 梦里 寻到了幸福一刻 那一刻 我们的幸福藏在煮熟的泪花之中 …… 我们对坐举杯 来不及品一口 碰撞中 手里的玻璃杯碎了 酒 染红了洁白的桌布 我们就要含笑离席 …… 我们的相约还挂在 昨夜秋末的树梢上 你却走了 连抢带偷地 裹起那份爱消失 之后 朝我回眸深情微笑 怎能不叨念这场秋收? 那成熟的麦田 我们注定无力收割 还是 仅仅不忍心收割? …… 下班后,白抒凡独自坐在工位上,一遍又一遍,一首又一首,一段又一段,这些文档,连同qq上所有自己和孟匀易的聊天记录,一并删除。 剩下这首: 你,悔了厚厚的日记 把心情夹进密云涂鸦 雨冷冷,阴霾着 决计浇灭 倒春寒里瑟瑟花蕾 紫郁金香之梦 终于锁进了巨大的囚笼 你扯来一片夜要完全颠覆 把心的色泽 碾磨成灰 …… 白抒凡不敢再看,一狠心,也给删了。 孟匀易坐在车里,手机贴在耳边:“抒凡,真的不可挽回吗?我就在你公司楼下,我们还能再见一见吗?” 白抒凡:“你把车开走吧,也许他这时正藏在哪个角落等着偷拍取证。” “要不我把车开到路边,在会展中心拐角处等你。”孟匀易丟了魂似地,近乎乞求。 迟疑了很久,白抒凡无可奈何:“也好,你先开到路上转,我出来后联系你。” 华灯初上,暮色下,白抒凡孤单的身影在冬日寒风中稍显单薄,一上车,孟匀易就连忙把倒好的热茶递给她。 “匀易,我的家事未了结之前,我们今天算是最后一次见面。”上车后,白抒凡的心里依然寒冷如霜。 “抒凡,任何事情,我们都一同面对,没有迈不过去的坎。” “我现在的坎恰恰就是你我的难舍难分。前阵子,其实我就隐隐开始担心,所以经常回避不想见你,也把你折磨得够苦够累。这回才知道,他偷窥我们已经很长时间了,每次都是利用儿子的天真无知,趁我睡了以后,拿到我的手机,也许我们那么多的聊天他全都有了备份,现在还要求到我办公室来看我的办公电脑。其实,财产和房子,忍忍心真还可以放弃,但他就是要拿着这些把柄来威胁我,连儿子也不愿让给我。一龙如同我的生命,如果让他跟李志群一起生活,真不知李志群的那种习性会把他带成一个什么样的野男孩,我不能丟下儿子不管。” “抒凡,财产不是问题,哪怕你是净身出户,我们未来也都能过上幸福小康的日子。孩子的问题,能不能我们一起找他谈谈,哪怕再额外给他一些经济补偿呢?” “不行,这样只会更糟。匀易,要是我们再晚点认识该多好,偏偏是在我正提离婚的时候遇见了你,也怪我自己糊涂,没把问题想得复杂些,现在越闹越麻烦。” 孟匀易:“他也够能拖,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婚姻,拖着有什么意思?” 白抒凡:“他就是这种死皮赖脸的德性。儿子小,正值身心成长期,从开始,我一直都寄希望能够感化他,最终平平静静地和平分手,不让儿子受到太多伤害。之前他只是装可怜,拿母亲生病要手术说事,说我和他之间实质上已无夫妻之实,也不差这离婚的手续早办晚办,让我多等些时日,好让他父母少担忧。我当时想想也对,不能给他家里雪上加霜。可是,没想到他却另有心机,背地里开始对我窥探跟踪。现在他说得有板有眼,像是完全了解我们之间的交往,说有证据在手,若是我再提离婚,他就让我们人财两空,名誉扫地。” 孟匀易:“实际上我们两也并没出轨之实,他李志群能拿我们怎样?” 白抒凡:“有那些聊天记录就足够了,如果再加上一些跟踪我们见面时的偷拍,他随便断章取义就能闹得满城风雨。他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 又一道离婚难题 面对白抒凡的拒绝,孟匀易顿时感到心灰意冷。 但是,强烈的爱,让他还是心有不甘,他一边专心开车,一边痛苦地咬紧牙关说到:“他也够能拖,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婚姻,拖着有什么意思?” 白抒凡:“他就是这种死皮赖脸的德性,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哪一句能信,哪一句不能信,真让我没法办琢磨透。儿子还小,正值身心成长期,一开始提离婚的时候,我总是寄希望能够耐心地感化他,最终做到平平静静地和平分手,不让儿子因为我们之间的感情破裂无辜蒙受伤害。他起先只是装可怜,拿母亲生病要手术说事,说我和他之间实质上已无夫妻之实,也不差这离婚的手续早办晚办,让我多等些时日,好让他父母少些担忧,免得病情恶化。我当时想想也对,毕竟儿子离婚,对父母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不能在老人家生病的时候给他家里雪上加霜,于是就答应多等些时日。可是,没想到他却另有心机,嘴上说一套,心里想一套,背地里开始对我窥探跟踪。好在我向来行得正,坐得庄,他当时是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后来,你就出现了,他的跟踪开始有了收获,现在他说得有板有眼,像是完全了解我们之间的交往一样,说有证据在手,如果我再跟他提离婚,他就让我们人财两空,名誉扫地。” 孟匀易:“你当时确实太心软,不够当机立断。” 白抒凡:“我那时只是一心想着要和他分开,根本没想过跟他离婚以后还要继续新的恋爱、婚姻。心想,既然已经分居,手续迟一阵子也无所谓。” 孟匀易:“抒凡,会不会是你自己多虑了?实际上我们两也并没他所谓的出轨之实,李志群不能拿我们怎样的。” 白抒凡:“有那些聊天记录就足够了,如果再加上一些跟踪我们见面时的偷拍照片,他随便断章取义就能闹得满城风雨。他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孟匀易:“我就不相信,他真的一点廉耻之心都没有吗?黑白颠倒的事,他就不怕从自己嘴里说出去,会招人唾骂?” 白抒凡:“怕就怕到时候先招来唾骂的是我,匀易,我真不敢用自己的名誉去冒这个险。李志群他就是一个流氓痞子,我本来是很不愿意重复回忆起以前,说起他,相当于又给我自己将要愈合的伤口上,重新再划上一道……” 说起李志群,确实有点一言难尽。 结婚以前,李志群是一个游手好闲的浪荡青年,凭着自己曾经跟过一个“野鸡”师傅,练过一些拳脚功夫,经常混迹于街头巷尾,也会去参加混混圈子里的聚众斗殴。 渐渐地,在那些小混混里面,他就成了一个有人追随的小人物。 身边有了小混混跟随,混混圈里的各种恶习就开始互相传授影响。以前,李志群只是喜欢争强好胜,但后来,渐渐也染上寻花问柳寻刺激的坏品行。 好色加上好争斗,李志群这个不省油的灯,开始让父母非常操心。给他找工作也不去,终日不着家,遇上严打,家里总是担心他哪一天会被收监入狱。 街坊邻居们也担心这种野惯了的小年轻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于是就劝导他的父母,让他们赶紧给李志群找个老婆,说不定一物降一物,老婆能够拴住这小子放荡不羁的野性。 经亲戚介绍,李志群和白抒凡相亲了。 说起来也奇怪,他们两竟然一相就中。 相亲那天,父母专门给李志群买了一套比较像样的西服,西装革履的,李志群本来就五官端正,身高体型也比较挺拔,还有,混混圈里“小大哥”做久了,举手投足间,自然也透着很多的自信和优越感。不管他这种自信和优越感是正还是邪,总之,表面上会给初次见面的人留下一种形象不错的印象。 李志群呢?只是抱着敷衍的心态,反正终日无所事事,闲着也是闲着,相相亲也蛮好玩,而且,零花钱用光的时候,还指望父母源源不断继续接济。应付一下呗,没准还能找个乐子,戏耍一番。 于是,他就去了,见面之前,父母亲告诫他要尽量少说话,他不当回事地满口答应。 没想到,到了约定的见面地点,清新丽质的白抒凡,长相娇嫩身材出众,让李志群为之一震。再有,白抒凡不同于一般农村女孩,她的气质形象,完全不像李志群来见面之前想象的那样,是扭扭捏捏又俗不可耐的,没见识、没文化,只会下地种田在家做饭的粗糙村姑。 大相径庭,在白抒凡的落落大方面前,他李志群反而手足无措,混混圈里的“小大哥”甚至有些拘谨了起来。 说实话,女人,那几年李志群倒是没少碰过,但他碰的那些都是残花败柳,甚至有时人老珠黄的老鸨也上,反正,兽性来时,寻开心的邪念汹涌难抑,还管他什么长相品味。 眼前的白抒凡却超凡脱俗,让他眼睛一亮,心里更是一惊,即便当时很想摆上臭架势殷勤一番,紧张,却让他无从表达,嘴上突然给笨的,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简短的相亲结束,回到家以后,母亲来问白抒凡。 “怎么样,这男孩你觉得还靠谱吗?” “人挺老实,虽然木了点,不怎么会说话,但总体上并没有不自在的感觉。” “那就成了,农村嫁城里,我们这也算是人往高处走。我们家不开放,也不封建,婚姻大事,有双方父母做主,你们年轻人呢,眼缘最重要,只要小伙子你能认可,那就都没问题了。介绍人说了,他父亲是国家干部,虽然官不大,但终究是个铁饭碗,再怎么样都算是有头有脸的人,他父亲正在托关系,马上就能帮这个小李找到一份稳定工作。以后,你们小夫妻在城里都有一份正当工作,小李他父母呢,在城里又有现成的房子,婚后过个安心的生活肯定没问题。” 第一百四十八章 白抒凡的前任 婚后,李志群一开始的确很粘白抒凡,他父母对此也满心欢喜。 李志群的父亲没有失言,愣是给他在一家事业单位安排了编外临时工岗位,李志群也欣然接受,有模有样的去上班了。 虽然父亲给他安排的工作岗位不会有什么发展前景,而且每个月的工资也不多,比起白抒凡房产公司的白领收入,差距一大截。但,在外人眼里,事业单位里有一份工作,总归比较体面。所以,白抒凡对此也心安理得,没有觉得有什么不称心。 这样的平静日子过了不到一年,李志群又开始不安分了。 以前跟着他的那些小混混又来找他,那阵子,白抒凡已经怀上了李一龙,怀孕期间需要营养,但是婆婆家生活饮食上又太过节俭,在婆婆家住着,十分拘谨难忍。为了肚里的孩子,也为了女儿和腹中胎儿的体质,白抒凡她母亲一再催促,让女儿暂时搬回娘家居住。 从这以后,工作之余,李志群又开始和以前的那些难兄难弟们混在了一起。有了工作单位的制度约束,参与社会上那些打架斗殴的事他的确比以前少干了,但是,寻花问柳的丑陋行径又死灰复燃。这些事,作为夫妻,很容易就能察觉出来。白抒凡说了他几回,本以为是因为自己怀孕在身,又住回了娘家,他李志群也许只是一时寂寞犯了糊涂,于是就让李志群每天下班以后陪着她一同回娘家居住。但,即便这样,也止不住那些一起玩耍瞎混的小弟兄们,这就让李志群的恶习更多地暴露出来。 一起玩的小混混们,一有寻开心的事情就来找他,再或者,一有需要他出头露面给自己给大伙撑场面的时候,也会急匆匆地来找他。 那个时候,很多人都开始用上了手机,李志群却因为囊中羞涩还没配上,小混混们找他的时候就把电话打到了白抒凡娘家的电话座机。白抒凡喜欢看书怡情,经常坐在书桌前或者靠在躺椅上,每回来电话,基本都是白抒凡先接听,一次两次没什么,次数多了,再加上那些来电话的小哥们说话遮遮掩掩满嘴胡言。为了少让李志群和这些人鬼混,后来白抒凡干脆接到类似电话就直接回到:“你的群哥正在忙,现在没空接电话。” 或者,有时就凭瓢画葫芦,听了谎言以后,随便也回上一句谎言:“李志群不在家。”然后直接撂下电话。 然而,这些都难不倒他们那些人,电话不行,他们就对暗号联络,真的就像电影里的那些地痞流氓一样,变换着各种口哨的声音节拍,传递着各种呼唤信息。那时候,就连这方面十分单纯的白抒凡,久而久之都大概能够听出了他们之间口哨联络的传话内容。 怀着孩子,接近临产,白抒凡始终告诫自己不要动了胎气,不要因为自己的不良情绪影响了腹中婴儿的健康。当然,李志群的劣迹,她也难以启齿,顾及面子,她没有向自己的父母明说,更没有向其他人说起。有时父母发现女婿下班回家以后还频频出去,心里会想,按理说新婚燕尔,妻子正在怀孕期间,应该十分体贴地留在身边照顾才对。 所以,妈妈有时会在白抒凡的面前数落几句李志群。 “什么事情这么多?怎么都是下了班有人找?这个时候抒凡最需要照顾,你要慢慢学会体贴人。” 对丈母娘的苦口婆心,李志群表面没说什么,心里却不以为然,因为他浪荡成瘾,心里根本还没有培育出一种真正的家庭观念。 反过来,倒是白抒凡还要替他解释一通。 “他们是体制内单位,虽然他现在还不算正式编制,但遇到工作需要,还是必须随叫随到。” 她只是一心想着,也就是因为自己的生育特殊时期,等过了一年半载,分出精力好好沟通,相信这种状况可以改变。 分娩以后,白白胖胖的儿子让白抒凡的身份骤然转变,年轻的宝妈妈角色大大超赶了年轻的妻子角色。她几乎把全部心思都花费在儿子身上。 当然,自从有了儿子,李志群的确也比儿子还没出生之前收敛了很多,他的那些阿猫阿狗小弟兄们也知道他们的群哥刚刚当上爸爸,非必须也会尽量少来打搅。所以,白抒凡对李志群那些遮遮掩掩的坏毛病虽然还会时有微词,但心里倒也没有太多不安。 大男人嘛,时而有些朋友间正常走动也是应该,这一点,白抒凡还是比较豁达,她喜欢有活力、充满自信的男子,这样的男子哪怕有一些痞子态或者大男子主义,也是可以包容的。再说,那时的她,对李志群婚前就已经在社会上结交狐朋狗友打架斗殴吃喝嫖赌恶习缠身的事情都不曾听过。 这也难怪,两个人相亲没多久就结了婚,婚前,连起码的接触和了解都很少,更谈不上恋爱谈情了,一切仅凭相亲时还不错的印象。结婚以后,白天上班,晚上呆在家里,喜欢看书喜欢文静的白抒凡几乎又很少和李志群父母家那边的街坊邻居们聊天唠嗑,怀孕后,又直接就住回了自己的娘家。所以,没有人有机会在她面前对李志群婚前的浪荡事进行嚼舌头,李自群自己,当然不可能在老婆面前自曝丑陋行径,婆婆和公公,唯恐两小口日子过得不和谐,自然对儿子以前的事更是守口如瓶。 白抒凡心里是这么想的,李志群寻花问柳被自己发现,想必也只是一时犯浑,只要能改,即便自己受点委屈,也并非就必须一棍子把他打死看扁。更何况,自己和他,夫妻关系早已生米煮成熟饭,现在又刚添了儿子,家,算是完全稳固了,一个女子,稳定的家最为重要,成家立业,家安定,事业才能有成。 白抒凡向来有自信,自信源于自己天生丽质,自信也源于自己从小就喜欢阅读,知书达理,当然,自信还来自于她自己有一份房地产公司的白领工作,当然,如今还新添了一个可爱的男宝宝。 有了这些自信,自然就不担心拴不住丈夫的心。 第一百四十九章 “群哥”可教?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直到买了新房,搬进新居,白抒凡便开始动起了要调教丈夫的念头。 自己在房地产公司工作,工资高、奖金丰,每年的总收入算下来,相当于其他传统行业同等工薪阶层的两到三倍。况且,在房地产公司上班,进水楼台,很多亲戚朋友有买房需求的时候还会托自己帮点小忙,运气好的时候,能够顺便赚些推荐卖房提成的外快。 这么好的工作,弃之当然可惜。白抒凡觉得,自己可以安安心心地在公司长久干下去,虽然这份工作发不了大财,但作为女性,这样即体面又收入不菲的工作,已经足以令人羡慕了。 而李志群不同,他在单位里只是一个编外临时工,工资收入低,一没升迁机会,二没加薪可能,唯一勉强还凑合的,也就是他事业工作单位的那个牌头,在这样的单位里面混日子,仅仅能让他在不知情的人眼里,看着体面一点罢了。 但体面又不能当饭吃,这份工作,要是真有更好的去处,辞掉不干,一点都不可惜。 白抒凡主意已定,决计好好引导帮助自己的丈夫,好让李志群也能像其他家庭有本事的老公那样,在外面干出点名堂,为家撑起一片天,为自己乖巧又总是讨人喜欢的儿子打造一个美好的未来。 “我的公司离家近,工作、家庭完全可以兼顾,而且,收入也非常不错,用别人的话讲,这份工作对于我,是再理想不过了。还有,我即便心界再高,也始终还是女流之辈,你是男子汉大丈夫,男人,理应去驰骋商场打拼天下,只要勇闯肯拼,走出去,将来一定能够干出一番事业。我就守住家的大后方,好好工作,好好相夫教子,全力支持你。” 李志群当然也想出人头地,想着自己有朝一日有钱有势,在那些以前的小兄弟面前,在那些曾经小看自己的人面前,可以好好炫耀一番,心里就美滋滋的。 所以,当白抒凡话头刚提,他就豪情满怀信誓旦旦。 “我是怀才不遇,你以为我胸无大志啊?我只是苦于自己没有机会,没有遇到赏识自己的贵人,只要给我一个舞台,我就让以前那些看不起我的所有人都对我刮目相看。” 平心而论,李志群头脑一点也不笨,而且说话行事有时还带有一点走南闯北跑江湖人的那种小聪明,论胆量论外表,也都还不差。以前,电话里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们总是“群哥、群哥”地尊称他,这也并不全是坏事,人和事是可以转化的,只要引导得当,机遇适可,说不定“群哥”也是可教的。 白抒凡只是一直苦于激发不出“群哥”的上进心,也许是急于求成,太想顺着自己的心愿尽快让丈夫转换到自己为他设计的发展轨迹上来,所以,李志群打了鸡血式的一时心血来潮,让白抒凡信以为真,让她以为李志群的后发斗志终于让自己给动员激发出来了。 这是难得的契机,必须好好抓住,趁势把他扶上马,往后,只要自己再适时地添柴加薪旁敲侧击,没准自己的丈夫还真能有所造就,即便不能脱胎换骨终成大器,好歹也能成为一个凭实力立足社会的堂堂男儿。 最终,白抒凡把李志群介绍到自己娘亲舅舅办的工厂,亲外甥女有求于己,娘亲舅舅自然格外用心,对新来的外甥女婿特别照顾,马上就给他安排了见习销售业务的工作,让他到一个有丰富经验的业务主管手下跟随学习,暂时也没给他分配销售任务。 这是个非常好的锻炼和学习机会,那个年代,许多有了一定积累,跳出单干,最终成为老板,成就一番事业的,大体都是从这些跑业务、门路广、信息灵的人精里面冒尖出来的。 这个李志群呢,初来乍到,也觉得处处新鲜,再说,一开始,跟着业务主管天天跑东跑西,访客户、走市场,反正也不用他动脑筋求客户,他只是装模作样地背着挎包轻松跟班,而且,走到哪就跟着吃到哪,遇到客户请主管,或者主管请客户的时候,还能跟着下馆子喝点小酒。有时主管要开发新市场,为了撑门面,还能住上一两次星级酒店。 这对李志群来说,是一种何等飘飘然的人生享受啊,这些,让李志群不亦乐乎。 俗话说,三吃两回请。这一点上,李志群倒是活的很明白。几次让他简直乐不思蜀的出差回来以后,他的心里就有点不踏实。可是,自己的兜里却没有钱,刚刚上班呢,工资还来得及发,再说,即便是发了工资,以自己见习业务员的那一点点基础工资,抢着买一两次单,一下子也就没了,难以为继呀。 白抒凡自然洞察秋毫看出了端倪,于是就主动给钱。 白抒凡本来就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她心里想着,一个男人,出门在外,再怎么样也不能让他跟着别人白吃白喝,让人看不起,再说,即便想装傻充愣死皮赖脸,别人也不可能总是乐意供你奉你,人家凭什么呀? 前期不付出,哪来后面的回报?毕竟每个人做任何事情都需要有个过程。 白抒凡耐心地等着这个过程的发酵,希望用不了多久,李志群也能成为一个独立行走于市场的合格销售人员,到那个时候,他自然就会懂得个人业务收入支出的合理配比。 但是,李志群却并不是这么想这么干的。他只觉得,这样的工作和花钱状态让自己十分满足,那时,他已经配上体面的手机,天南地北,天马行空,他闲着没事,就开始拿起手机,每到一处,便忙着打电话发信息,在以前那些小兄弟们面前吹起牛皮,说到得意时,甚至手舞足蹈口水四溅。 业务主管看在眼里,一再告诫他,“要想做好销售业务,首先要和我们自己的产品‘谈恋爱’,其次,要做到:脑勤、眼勤、耳勤、口勤、手勤、脚勤这六个勤快。” 可是,李志群这时候对自己跟班的业务主管已经少了一开始那阵子的虚心和尊重,他心里想,反正天天跟着你鞍前马后,我又没有赚到你的业务抽成,吃、住、喝,我自己也没有少掏钱,凭什么你就对我吆五喝六,爱教训就教训? 所以,跟班出差跑市场,他根本没有真正体会到白抒凡他舅的良苦用心,有时候甚至会觉得是老板对自己不够重视,总是让自己这样一个裙带姻亲的大人物跟在一个外人的屁股后面屁颠屁颠,真有点颜面扫地。越是这么想,心里就越不平衡,对花心思学习业务,熟悉市场环境,钻研产品和服务,磨练营销心术、话术等等方面一概都没有上心,甚至觉得这些顶个屁用,他觉得,做销售,不就是称兄道弟喝酒猜拳吗?这一些我在行啊,你老板能请到我,算是你运气好。 心里的小九九一开始作祟,身上那些日久养成的坏毛病又开始按捺不住,渐渐地,就暴露出来了。又一次,陪着业务主管和客户一起吃饭的时候,借着酒劲上头,李志群出言不逊,狠狠地把客户给得罪了一遭。 第一百五十章 “群哥”捅娄子 业务主管终于忍无可忍,但是,毕竟人家不知道李志群这个亲戚在老板心目中是到底重视到什么程度,真不敢贸然得罪,也不敢把老板交待给自己,让自己培养的人生硬地退回去,那样相当于直接驳了老板的面子。 他心想,得找个机会,不动声色地把这尊神送走,这样谁都不得罪,没准还换个皆大欢喜,大家都开心。 所以,销售主管就各种场合地在老板面前对李志群大加赞赏,说他虚心肯学,进展神速,甚至绘声绘色的说起这个李志群,说他能说会道点子特多,说他做事情心领神会杀伐果断,而且,做业务人应该具备的一些心计和奸诈,他也都具备一些,是一位难得的销售人才,他干销售,简直无师自通,很多地方的长处都超过自己,做他的师傅,已经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教了,要是继续放在自己手下,只会浪费时间,也会限制他的才能,耽误他的能力发挥。 李志群终于“单飞”了,公司其他销售主管应该有的销售权限他也都享有,白抒凡的舅舅就等着他放手大干,为公司创造佳绩,白抒凡也因此高兴了一阵子。 李志群何曾想过销售人员的艰辛?他跟班的时候,只见到销售主管表面上嘻嘻哈哈轻轻松松,根本没注意到每次出差的乘车途中,当自己呼呼大睡或者头脑空空的时候,人家还在不停地打电话发信息,忙着开发新客源回访老客户。到了目的地以后,当他李志群坐在客户的接待室里无聊发呆,或者住进旅馆后四肢一摊,舒舒服服地往床上便躺,而这个时候,人家业务主管却已经转身就走,一头扎进市场,收集一手资料。 就像带他的业务主管经常说的“六勤”那样,哪有什么天才业务能手?业务人员的每一份成绩单都是靠自己的辛勤工作磨砺出来的,干出名堂就需要吃苦耐劳,甚至还经常要能够忍受风餐露宿。从未真正干事的李志群,他把做业务想象成,只要有人提拔器重,只要有了一张像样的名片,有了可以听由自己调动的产品和服务工具,卖产品只是小聪明一耍,雕虫小技一溜,忽悠忽悠,就一切水到渠成唾手可得。 做买卖不就是耍嘴皮子吗?还有就是陪客户吃喝玩乐,他相信,这方面自己绝不比带过他的业务主管差,更主要,自己手下还有一大帮小兄弟,他们做起这些也炉火纯青,这,让自己更多了一大堆别的业务员没有的优势。 向公司预支了一些市场开发费用,李志群去了街边快印店,照着自己的名片格式,自作主张地给以前的那些小兄弟们每个人都印制了两盒名片,一人还发了一个皮质挎包,当然,他给自己也重新印制了几盒名片,别的信息都一样,唯独把公司给自己发放的名片上的职务“销售部业务主管”改成了“公司副总经理”。 一切行头配备齐全,他便把以前的那些小弟兄们召集起来。 “怎么样,兄弟我发达了,没有忘记你们吧。以后你们的吃喝,开票回来,我到公司给你们报销。” “群哥义气威武,弟兄们肯定指哪打哪,为兄弟两肋插刀在所不辞。”小兄弟们抱拳“明志”,也像李志群当初在白抒凡面前打了鸡血式的,一番大吹法螺之后,就像模像样背起业务员挎包,一个个勃勃野心不知天高地厚地开始张罗起来,各自使出油嘴滑舌的看家本领,开始四处转悠。 可是,不行啊,客户商家并不买账,他们一个个吃了闭门羹,而且,有的客户商家拒绝的语气当中,还带着明显的鄙夷和讽刺。 他们虽然是混混,可是他们也很要面子。尤其李志群,公司里预支了一大笔钱,手下那些小弟兄们报到自己手里的费用发票已经一大堆了,要是再不能从工厂把产品运出来分派下去,面子上的确会很难堪。再说,人家白抒凡的舅舅是看在亲戚份上,一次批准让自己预支的备用金,远远超出了公司其他业务主管。这是一种荣耀,自己不能辱没了这种特权。 单个不行就组队组团,一个人的力量薄弱,就多几个人,看这些客户商家还敢看不起我们,敢不进我们的产品? 没办法软磨就来硬塞。 急了的李志群,终于使出了混混耍横的花招,那些难兄难弟们花了“群哥”的钱,该吃吃,该喝喝,该玩也都玩了,却屁事没办成一件,心里自然也正憋着闷气。一听说要成群结伴去找那些商家卖场强买强卖,个个都来了精神。 结果,没过多久,白抒凡舅舅公司的产品倒是让他们瞎折腾地运出去了很多,但是,他们随后也被人举报了。 一伙人全被带到局子里,结果,公安民警也到白抒凡舅舅的公司来了解情况。当然,经调查,这件事虽然只是李志群的个人行为,案件牵扯不到企业头上,但是,公司的名声却因此让他们给严重地损坏了。不仅如此,他们运出去的那些产品都还横七竖八堆放在各个商家卖场仓库的角落里,一堆烂账都还没结,害得舅舅还得替这个不争气的外甥女婿和他手下的那些小混混们,擦了一处又一处的脏屁股。 不仅如此,李志群和他的那些小兄弟们,又牵连了各自的家中父母和老婆,拖累家里人替他们交了治安处罚罚款,然后才以一般治安案件处理了结。 他们各自被行政治安拘留了七天到十五天不等。 从拘留所出来以后,舅舅的公司干不下去了,而且这事情传得熟人都知,原单位的临时工也不肯再度接收。 通过那次事件,李志群以前的小混混行径和陋习,也全都在白抒凡面前彻底抖露出来。 捅了大娄子,如果只是不慎所致,当然还可以原谅。 可是,事实全摆在面前了,这个李志群不光只是毁灭了白抒凡对他寄予的希望,更不可容忍的是,因为他的恶习不改,这件事让白抒凡在亲戚、亲人面前很受打击,无论从面子还是从自己内心,她都无法再跟这个混蛋透顶的人生活在一起了。 “狗改不了吃屎,一旦恶习缠身,随时都会死灰复燃祸害家人。”白抒凡终于说出了彻底死心的话,那时候,儿子李一龙才三岁。 白抒凡替李志群还掉了从舅舅公司借走的备用金,彻底分居,同时经过深思熟虑,向他提出了离婚…… 第一百五十一章 以身相许 孟匀易一路听着,同时也猛踩油门,车辆从市区往市郊急驶,当确认后面没有跟踪之后,他选了一处僻静宽阔的路边,停了下来。 “抒凡,搬出来住吧,李志群这个人太可怕了,你一定要远离这个流氓阿飞。” “这样他不就更有口实了?再说,儿子还需要我照顾。这一年,你教我的那些篮球技艺我全传授给他了,小家伙现在都有几个小球伴了。”说到这,白抒凡的眼里有了一丝欣慰的笑容,那是一种年轻妈妈的慈爱。 望着她的面容,孟匀易心痛难奈,“凡,无论怎样我都爱你。” “我也爱你,可是,我现在这个样子,真会耽误了你。” “谁让我们相爱了?现在你和李志群之间的纷争,就是我们俩共同的事。你的处境和心情我都能理解,我当时办离婚,也正是因为牵绊着女儿,直到现在,还拖泥带水留着长长的尾巴。你摊上的这个混球更可怕,也更难对付,我不能置身事外。” “婚姻破裂的代价实在太惨重,甚至惨重到我们没有本钱去面对离婚。”白淑凡悲伤欲绝,眼泪夺框而出。 孟匀易伸过右手,轻轻地将她揽在怀里,“不要灰心,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你的人生安全,别的都不用费心考虑。我还有充足的积蓄,而且,我现在除了工资奖金收入,配资和借贷,每个月也会有两万左右利息,我们以后的生活条件只会比你现在的状况更好,跟着我,用不着担心会流落街头没有房子住。” 孟匀易的幽默让白抒凡心情得到缓解,她抬起头,娇嗔地:“谁说要跟你沦落街头?与其沦落街头,我不如去抱个有钱老头。” “你敢?我现在就让你去抱。”孟匀易双手捧过白抒凡的脸,在她脸上一阵狂吻,紧接着,他脱掉鞋子,跨过中线,钻到了副驾驶座上。 “你过来干嘛?”白抒凡惊愕地望着他。 “我怕。” 孟匀易的双眸痴痴,“凡,我怕没要到你,你要让别人要了。” “傻瓜,谁能要得了我?非我所愿,谁能近身?易,自从爱上你,我的今生就只为你留着。”白抒凡惊愕的眼神变得柔情似水。 “不,我怕,真的怕。我怕今生这份迟来的真爱又要无疾而终。”孟匀易望着白抒凡的双眼充满忧郁,充满无尽的失意和渴望。 白抒凡望着眼前愣头愣脑的孟匀易,恍然之间,心里那份坚守的矜持彻底松动。 她轻轻张开双臂,眼里含情,嘴角微颤,“易,走近我,到我心里来。” …… 马路上行经车辆寥寥无几。 偶尔过往的车辆,灯光匆匆,掠过车窗。 孟匀易和白抒凡,两对双唇紧贴,忘情吮吸,娇好健美的胴体在车厢狭窄的空间里如胶似漆地碰触缠绕,热烈的气息开始弥散,车窗上凝结出无数幸福的水珠。 舍近求远,两人在远离市中心的一家风味餐厅吃了晚饭。 “走吧,别恋恋不舍,儿子还等着我这份打包的晚餐呢。”白抒凡,面带桃花愈显妩媚。 客厅中央,儿子的身边围坐着几个邻居同龄男孩,正玩着三国杀游戏纸牌,回到家中的白抒凡,望着这些满脸稚嫩的孩子,心里暖暖。 “一龙,晚餐带回来了,有你喜欢的叉烧肉,还有水晶虾饺。” “阿姨好,阿姨,一龙哥哥有没说谎呀,你来帮我们看看,这牌是不是这样玩的?”邻居小孩早已习惯了白抒凡的慈爱和热心,听到她的声音,连忙就嚷嚷起来。 “一龙哥哥不会说谎的,不过呢,今天有点晚了,你们的一龙哥哥还要吃晚饭写作业,今天大家先玩到这可以吗?改天阿姨有空,也来陪大家一起玩,阿姨这里还有新的更好玩的游戏,等有时间了让一龙哥哥再去邀请你们。走吧,阿姨送小帅哥门到电梯间去。” 白抒凡一边招呼着孩子们往外走,一边对着一龙说到:“儿子,到我卧室的洗手间洗下手,妈妈一会把吃的端进来,吃好了陪你写作业。” 送走孩子们后,白抒凡提起打包盒走进厨房,麻利地收拾。 “啧,啧,啧,傍上大款了,又有吃又有豪车接送,活得够滋润。”李志群神不知鬼不觉闪了进来,声音低沉,阴阳怪气。 顿时一惊,白抒凡不敢回头。 李志群晃了晃手机,“是这辆宝马车吧,我手机的像素也还算不错,阳台上抓拍,看得还是比较清楚。” 白抒凡一听此言,紧张的心不禁放松,一阵鄙夷之后,坦然说道:“别太无聊,除了商量财产分配和儿子抚养权的事,你和我不会再有第三个话题。” 说罢,她便像躲瘟疫似地,端起儿子的晚餐,离开了餐厅。 后面传来李志群像是从牙缝里挤出的阴森森话语,“别再做你的春秋大梦,想把我甩掉,你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白抒凡突然感觉后背一阵发冷,全身毛骨悚然,她不由加快脚步,走进了自己的卧室,把两道门严严地关上。 卧室外面的那扇铁门一看就是后面加装的,和整个房内的装修风格格格不入。 回到家中的孟匀易,依然忧心忡忡。 白抒凡以身相许,让他心里更添了强烈的不安。 他深知孩子在一个母亲心中的份量,预感到白抒凡和李志群的这场离婚风波,要不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马拉松,要不就是需经历一场地覆天翻的撕咬和蹬踢。不管接下来是选择哪一种方式面对,自己都要做足心理准备,陪着白抒凡,完成这场战斗。 他最希望的当然是能够速战速决,想到这,孟匀易觉得,自己也应该提前做点什么。 他敲了敲杜亚菊卧室的门,女儿樱子已经上初中,早已不跟她同住一间了。 “什么事,配资账户还正常吗?”杜亚菊开门,探出头来。 “不是配资的事,今天找你想跟你商量件事,我们到哪谈?” 夹层餐厅,孟匀易和杜亚菊隔着圆桌,面对面坐着。 “不会是你爸你妈又闹着要回来住吧?养老院那么合适的地方,吃饭洗衣行走,所有的事都有护工照看,房间里空调电视洗手间热水器应有尽有,你们姐弟们不是也隔三差五送这送那的过去?真是一对不让人省心的活宝。”杜亚菊的声音频率又快又响,震得孟匀易,未开口先头大。 “不是,我爸妈虽然还是不怎么安心住在养老院,好在最近也没怎么闹。我今晚是想跟你商量房子的事。” “房子有什么事?住得好好的,我女儿还小,想出钱重新装修也不是这个时候。”杜亚菊翻着白眼。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不断做大,才能抵消负面因素 “房子是共有的,我们已经离婚这么多年了,我现在想把它分清楚。”孟匀易说得小心翼翼,同时朝杜亚菊偷偷瞥了一眼。 “房子是我和女儿的,我们习惯住这里。你要是感觉住得不自在,完全可以搬出去,我不会拦你的。” 孟匀易:“你要也行,我可以搬出去住。但这房子一半归我,要不我们估下价,你买走吧。离婚时你也分了不少钱,要不就把股票配资款退了,把另一半房款付给我。” “算盘打得够精啊,钱都给你,我和女儿喝西北风吗?零七年跟你一起买的南岸全球,利息一分不算,到现在还净亏百分六十呢。难道你也要我就这么亏本卖掉吗?你不会是又有新欢了吧?急着置备新房当新郎,做美梦去吧你!”杜亚菊双眼圆瞪,本就毫无气色的脸更加苍白。 “又不是保底型基金,谁能预料买了就一定能赚钱?和你一样,南岸全球我照样也亏钱,这没什么好说的。言归正传,财产分割是迟早要办的事,你不能总这样无理取闹胡搅蛮缠吧。再说,我再婚,也是我的自由,理所应当。要不这样,我退一步,房子估下价,我们先签个转让协议,你付八十万给我,房子归你,剩下的钱,以后慢慢还,这样你总满意了吧。”孟匀易努力压抑心中怒火,他不希望也像以前一样,一下子就谈崩。 “别在我面前耍小聪明,有了协议和欠款凭据,是不是随时都可以去法院告我?” 杜亚菊的无理和刁钻显然让孟匀易再也无法平静,不由自主,他的手掌心狠狠在餐桌上拍了一下,声色俱厉:“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是不想走到撕破脸皮这一步,你要是再这样不讲理,到时候,我们就法庭上见!” “爱告不告,到时候让女儿一起去法庭,我看你怎么跟你女儿去争房子。”杜亚菊似乎胸有成竹,丝毫没有露出怯意。 “别每次总拿女儿说事,我不可能一辈子都这么稀里糊涂的过。这次是不愿谈也要谈,价格好商量,多让你占些便宜,也当是我对女儿的一份责任。你好好考虑,我们过几天再谈。”见再谈下去只能换来争吵和谩骂,于是,孟匀易撂下话后,便悻悻离开。 继富往饲料厂地段的土地收储终于提上了市政府的议事日程,同时,畜牧养殖场也正在加速清理生猪存栏,迎接土地收储协议签订后的土地交付。 雷志森,内心的扬扬得意溢于言表:“当初收购养猪场时你们不是也担心,说什么手上没钱,心里慌慌,收购后万一资金跟不上怎么办?” “是啊,运气好的人自有天助,何曾想得到,这两年猪价也能飞上天,五、六百一只的出栏生猪,竟然能涨到一千一。”黄建立喜形于色。 雷茂:“老天饿不死瞎家雀,这就叫,春有犁,秋有收。” 雷茂,雷志森的三女儿,当地人称“甸城三姐妹”的其中之一。 这三个女子,无论做什么生意,都一分为三,合伙经营,凭着自食其力,在当地市区内开了包括餐厅、咖啡馆、小茶馆等门店,广结人缘,生意口碑还算不错。 前一阵子,公司资金紧张,雷志森便让她来公司兼职,应急之时帮自己帮公司出面向民间拆借资金。 “也不完全这样,掌握资源太重要,一个养猪场,一个饲料厂,两宗土地变现,就能把公司十一年的亏空全都补回来。干得半死,不如地产商一‘拍’赚死。地产商拍到土地赚到金,拆二代,坐等拆迁就能一夜暴富。我们这,这也算是赶上了。” 雷志森瞧了瞧说话的雷正,“雷正这句话算是讲对了,土地经济造富了多少人,我们以前从没尝过这种甜头,只知道苦干。” 雷正跟上父亲的步伐,走到了雷志森跟前的一块巨石面前停了下来,“酒店还盖不盖?” “没有酒店,整个园区哪能提升品质?公司接下来两头并进,一是要为饲料厂找新的厂址,二是园艺大发展,既要盖酒店,还要把这座山给包下来。”雷志森从山上往下看,未来蓝图仿佛就在眼前。 “越干越大,光听都激动。”雷风吧唧着嘴巴。 “阿爸,钱啊,钱在哪里?之前社会上借进来的钱,我还指望着饲料厂的土地收储款来还呢。”雷茂望着父亲的脸,傻笑着,一副且听、且不信的模样。 “建酒店不会花我们自己的钱,只不过前期竞拍土地要先垫上一笔资金,等权证一到手,银行信贷资金就能出来。这座山包下来,无非多付些租金,只要往后这里的土地能变更盘活,不愁没钱。” 说到这,感觉自己走累了,雷志森干脆脱了鞋子,身子一蹲,席地而坐。 “我现在操心的就是公司的上市工作,曾世爵那小子真不像从前,来‘继富往’两年,一事无成,尽给我捅娄子,让我们即没融来资金,又惹了一身骚。” “何止仅是没融来资金,清退股权转让款,我们还倒贴了被那些业务员赚走的提成,至少损失了三、四百万。不光这样,害得我差点被省证券办立案查办了。想想当时被叫上去谈话,证券办的人问我,你们怎么忍心把原始股以每股三、四元的价格卖给那些靠着仅有的一些积蓄养老的老年人?你们这种行为,说严重点就是经济诈骗。你说这些老人家急了能不四处上访告状吗?这些老年人当中若是有一两个出了个什么好歹,那将是什么后果?一连串的被责问,现在想起来都还心惊肉跳。” 雷风说着,在雷志森身边坐下,从热壶里倒了一杯冲好的浓咖啡递给父亲,继续说到:“还有,社会上因为这件事,纷纷开始议论起公司,也议论起你,说我们公司是不是穷途末路了?说阿爸你是晚节不保。” 雷志森:“自古以来都是成王败寇,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锤。越是这样,我们越要勇闯敢拼,资金枯竭不得,企业不能停滞,只有在不断发展做大中才能消除一切负面因素。” 雷正站在那块巨石面前,手掌在石头上拍了两下:“这年头,变节的人比比皆是。外人都靠不住,就拿以前阿爸被挤出富业的最后那阵子来说,钟朝秧的阳奉阴违最明显,一开始,接到严振传达罢工令时,竟然明知故问地说,为什么没有总经办下发的文件?那种特殊时期,对我们交待下去的事情,他嘴上虽然没有正面反对,背地里,实际就是顶着不办。后来,听到风声说阿爸要准备收购富业实体了,又开始上蹿下跳,要钱要物,说什么畜牧养鸡分场账上没资金了,鸡都快饿死了。到最后,听说收购方案落空,干脆就拉下脸,明目张胆地率先和戴新茂、唐东直接对接上了。还有俞红,阿爸在富业的铁杆出纳,怎么样,一不开心,老领导面前逮到机会就放毒针说你坏话。还有,别以为那些高学历的人全都是品学兼优的真金白银,现在这些人里,搞所谓直销的大有人在。他们兔子一般精,哪里好赚钱就跳到哪,这就是人家说的狡兔三窟,这种形容用在曾世爵身上再贴切不过了,一边在我们这领工资,一边还在教育机构里当着头牌老师,阿爸要是没看到那家教育机构的报纸广告,无论如何都不愿相信。” 黄建立接过话茬,面带嘲讽:“那则广告也是,把几个主要教师的照片都挂了出来,他还是挂在第一个。这张报纸我现在都还保存着。” 他咽下口水,接着又说:“曾世爵来公司两年,工资以外,最起码赚走了一百万。” 第一百五十三章 以怀化铁,我们何日能有指望? 雷志森仔细听着,听到黄建立的最后那句话,突然感觉很不是滋味,他歪着头,双眼狠狠地瞪着黄建立。 黄建立顾不上老丈人的不悦,继续说道:“要不是我把了一道关,说不定还不止。你看,他引进庄建平的那个“虹禾”团队,仅需要的办公电脑和电器设备列了一个清单给我,一报价就是二十多万,还神秘兮兮的,好像只有他们专业,只有他们才有采购渠道。结果我自己去市场了解一下,总共只花了七万多就全部组装配齐。” “被曾世爵和庄建平提出的境外上市方案这么一搅和,花费了我们那么多人力物力和财力,结果呢?折腾到一半又停下来不搞。现在社会上什么传闻的都有了,股东们打电话来问的,甚至责备的,什么难听的话都有。你们是听不见,电话大多数都是打到我们财务部办公室来。”雷风低着头,一边说,一边掰着落在地上的野生油茶籽。 “这些事都过去了,他曾世爵不是也自觉请辞了吗?怪就怪我们企业的实力还不够,所以,越是困难,我们自己人就越要争气,靠外人,还真是心里不踏实。最可恨的还是俞红,我自觉从‘富业’到‘继富往’,一直都待她不薄,真没想到,她竟然会背地里到处风言风语挑拨离间说我坏话。启成市粮食局的邱老,早期‘富业’,他给我帮了不少忙,当然,后来在‘富业’股票的投资,也让他大赚了一笔。人家出于对我的信任,把钱借给我们公司,临终前我最后一次探视他的时候,他拉着我的手说了一句话:雷总,俞红是不是在你们新公司受人排挤了,要不然就是你们公司资金真出问题了,有一回我打电话让她帮我催利息,她竟然好心劝我,老领导,借给‘继富往’的钱能收就尽早收回。你们说,简直是吃里扒外,这种人还能留吗?”话说至此,雷志森气得咬牙切齿。 雷风翻了个白眼:“关于俞红的事,你在我们面前都诉了无数次苦,又能怎样?她现在不是依然高高在上地坐在总经办?” “阿爸就是心肠软。”雷正补上一枪。 雷志森:“尽管邱老说这话的最终目的是要我还他借款,但一个将死之人,总不至于会在我面前捏造事实,随便嫁祸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吧。算了,建立,这事情你来出面,把俞红辞掉。” “坏人总是我来做。”黄建立挤眉弄眼,好不得意。 “我现在最头疼的就是公司的这么多股民,公司永远都不上市,始终跟他们没法交待。我们要统一下口气,上市的事情,对外永远都不能轻言放弃。” 说到这,雷志森低下头,手在眉心处使劲捏了几下,目光移到了女儿雷风的手里,问到:“你手上是什么?” “不知道什么果子,捏一下油乎乎的。” “这可是好东西,榨出来的油堪比进口橄榄油,刚才一路上来,那么多山茶树怎么都视而不见了呢?” 说罢,雷志森不停搓着手里的油茶果,站了起来:“走,我们到山顶看看。” 孟匀易和白抒凡两人,面对家庭,正一同经受着几乎同样的命题,同样的困难和挫折。想要冲破现状,意味着就要有巨大的伤害,伤害孩子的骨肉亲情,也伤败着各自辛苦积攒下来的财产。 “我们怎么摊上的都是同一德性的男女?一个死皮赖脸,一个死猪不怕开水烫。”两人偷偷摸摸,做贼似的见面,见面后,孟匀易满怀千愁,无奈地抱怨。 “是他们太狠太奸诈?还是我们都太懦弱,顾虑太多?”白抒凡心灰茫然,依偎在孟匀易怀里。 “都有,他们与我们完全不同,我们离婚是为了重生,而他们,也许会觉得离婚对自己意味着灰暗和凋零。所以他们会倾尽所能甚至阴险恶毒,不择手段来对付我们。” 说到这,孟匀易注视着白抒凡,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其实,我们也不是没有办法应对,文的办法就是动用法律武器,让法院来裁定。武的办法,就是他们不近人情,我们也出损招。” “不行,互相伤害只会把事情越闹越僵。我们都有孩子,分解离散一个家庭,本身就是人间悲剧,不能再用急躁的办法给所有人雪上加霜。都怪你,为什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我向李志群提出离婚之后出现在我眼前。你知道吗?他现在天天跟神经质似的,好在那天晚饭后送我回家时我多留了个心眼,没让你送到小区门口。那天晚上,他趴在阳台护栏上,拍着一辆辆驶入小区门口的车辆,掐着时间推算,硬说我是坐着一辆宝马车回来的。我怀疑,每天上下班时间段,他都有可能跟踪我。你呀,让我该怎么办?”说到这些,白抒凡眼泪禁不住夺眶而出。 “凡,你总想着用感化解决问题,可问题他们都是铁石心肠,以怀化铁,我们何日能有指望?” “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一边是儿子,一边是你,我真不知道该如何两全?再耐心等待一阵子,说不定他李志群哪一天想通了,也需要再组建新家庭,到那时,所有难题自然就不攻而破迎刃而解。”说到这,白抒凡含着泪的眼角,绽露出希望的光。 孟匀易望着眼前的白抒凡,他心里清楚,能尽快等到她所说的那一天,自然是好事,可那仅仅只是一厢情愿的希望和等待,能不能实现?什么时候能实现?这也只有天知道。 但,此时的他,不忍心浇灭白抒凡心中的这份希望,眼前这位自己心爱的女人,太善良,太仁爱,自己深爱她,其中一大半也正是因为她的这种温婉。 一柔化千愁,白抒凡给自己的所有心动,用这句话来形容,再也没有更贴切的第二组词汇了。她,温如玉、柔似水,亲子之情又怎能忍心让她去扭曲和撕裂?更不忍心让她为了自己,在心里再添一丝压力。 第一百五十四章 “追妻”恶作剧 “凡,等到你彻底从以前错误婚姻中解脱出来的那天,也就是我们两爱修成正果的时候。到那时,我们一家三口就能过上天伦之乐的生活。”面对含着泪花,同时又绽露出希望神采的白抒凡,孟匀易只能在脸上极力洋溢出幸福的表情。 果真,这样的安慰使得白抒凡暂时忘却了烦恼,她动情地望着孟匀易。 “易,我要为你生子纳福,不论是我现在的儿子,你现在的女儿,还是我们两以后共同生育的孩子,他们都是我们两最亲最疼爱的儿女,我们一同照看好他们。” “嗯,” 孟匀易轻轻搂着白抒凡,“你是天生的好母亲好妻子命相,再配上我这个好丈夫好父亲,组建家庭一定会人旺财旺,钟爱一生,幸福美满。” “易,这么多儿女,我们得要一栋大大的房子,最好是一栋大大的独栋别墅,门前有大大的草坪,屋后有翠竹果树,我会在我们的屋前屋后种上许多花草,每到周末和黄昏傍晚,把家里的亲人们聚在一起,享受着田园般浪漫日子。”远望天窗外面,白抒凡幸福地笑。 “是啊,我们要为之奋斗,为我们爱的梦想努力赚钱。凡,我算过了,我现在的工资加奖金,一年会有三十万收入,加上配资和放在郑农那里的借贷利息,年收入将近有六十万,再加上我这些已有的积蓄,本金、利息、工资,三年后,买栋小别墅还绰绰有余。” “我的工作,一年也会有十万以上收入,这些也够我们一家人生活费用了。” “凡,打理好手上的闲钱很重要,我要让我们的钱不停地流动起来,要让钱生钱。只要能做到这样,我们将一辈子无忧无虑,一辈子享受人生。” “煤矿投资这些年还是很热门,我闺蜜林小燕他丈夫就在内蒙的一个煤矿上,是其中的一个股东,要不我问问她,让她找个机会,我们也往她老公那里投一点?” “民间投资我从来没有参与过,把钱交给别人,我心里多少还是不放心,一点把握都没有,万一人家说投资没效益,不给你分红,甚至到时候都连本金都还不回来,我们会拿这些老板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小燕那,我以前倒是有跟投过,第一次投了十万,两年时间连本带利分了三十万回来,我当时要不是急着拿这些钱去买房,肯定还会跟着多投他老公那边后面的新矿。” “这样的回报率确实很高。不过,你当时把钱拿去买房,同样也增值的很快。” “嗯,细算起来,当时把钱转去买房确实升值的更快。后来新矿那边又有投资机会,小燕给了我二十万的投资份额,我自己当时钱不够,只投了五万,其余的都让爸妈和姐姐来投。那一单,我爸妈和姐姐也跟着沾了我的好运气,本息全部收回,虽然回报率没有第一次高,但三年时间,一块钱也分了两块五回来。” “即便是这样,也已经算是暴利了。看不出来,我的抒凡还很有财运,也说明我们家抒凡人缘好,这一点,易远不如你。不过话又说回来,毕竟资源价格是有周期性的,我从没在资源价格暴涨的时候赚过这方面跟投的钱,也不敢后半场再跟进去追赶,万一前面的钱没赚上,后面的亏损却让我摊上,那就得不偿失。我想,只有配资这条路我算是驾轻就熟,最关键的是借出去的钱,最终还在我们自己的账户里,我们只要负责看好它就行。我觉得,我们资金还是不要太分散,以后就认定配资这种方式来,要好好维护好这个渠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再说,投资的事,也不是我们想投随时就有机会能投,还是先照你说的办法打理资金。易,另外大房子仅仅是我的梦想,随口一说而已,我们都不必当真,更不要因此让自己有压力。其实,相爱相濡,哪怕是颠沛流离也永不言弃,对我来说,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本身就是一种幸福和满足。” 说到这,白抒凡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是家里的座机。”白抒凡紧张兮兮。 孟匀易:“不想接就不接,他无聊,我们没必要陪他解闷。” “换做是他的手机打来,我现在都不去理会,我就担心,会不会是一龙?” 手机铃声,停了又响。 白抒凡按了接听键。 “家里着火啦,你儿子快要窒息啦!”电话里,李志群的声音听不出是真紧张还是假做作。 “快!开快点。”白抒凡着急催促。 “抒凡,一会儿我陪你上楼吧。”孟匀易的神情同样紧张焦灼。 白抒凡焦急地望着前方:“你就别添乱了,专心开车,快点!” “要不这样,我在楼下等,有需要你随时叫我。”孟匀易一边开车,一边绞尽脑汁想着办法。 说话间,他已疯狂踩着油门。 换做往日,哪怕是孟匀易路上偶尔超车,白抒凡都会轻声提醒,让他注意行车安全。 “怎么停下了?干嘛不走啊。” “凡,别着急,红灯。”孟匀易的心情和她一样紧张,若不是前面有车辆挡着,闯红灯前行他也毫不在乎。 白抒凡满脑子不断地涌出各种着火和灭火后的场景,还有儿子李一龙…… 她不敢再想,心急如焚,出了电梯,连忙开锁,推开家里的入户门。 “一龙!一龙你在哪?” 家里一切照常,只是闻到一些煮饭的烧焦味。 魂不守舍的白抒凡,晕厥般瘫坐在客厅的木地板上。 李志群在一旁抽着烟冷笑:“老婆跟人跑了,我这么做也叫追妻。” 儿子从卧室跑出来,见妈妈一反常态直接就地而坐,连忙跑到身边,一双小手不停在白抒凡肩上捏着。 “妈妈工作累了,老师说妈妈下班到家,宝宝要给妈妈揉揉肩、捶捶背。” “乖儿子,你没事吧。”白抒凡渐渐缓过神来。 “一龙哥今天没有贪玩,妈妈,我都会自己热包子吃了,只不过,刚才不小心把锅里的水烧干了。”李一龙嘟起嘴耷拉着脑袋。 “一龙乖,妈妈以后下班都早点回家。记住,以后不要自己去厨房煮东西了,厨房里的燃气灶,还有菜刀、剪刀这些东西,你都不要去碰,小孩子碰那些东西是有危险的,知道吗?走,去换件衣服,妈妈现在就带你出去吃饭。” 孟匀易在车上焦急等待,他远远望着小区门口,为自己的爱莫能助深感不安。他索性拨通了白抒凡电话。 听见白抒凡的手机铃声,李志群突然像是打了鸡血,嘴上叼着香烟,凑了过来。 “爸爸,你的烟灰丢到地板了,不能让我和妈妈吸二手烟。”李一龙一只手掩着自己的鼻子,另一只手在白抒凡的脸部面前不停煽动,驱散从李志群嘴里喷出的烟雾。 白抒凡避开了李志群的视线,按键拒接了来电,领着儿子朝电梯间走去。 “家里没事,只是个恶心的恶作剧,放心,你回吧。” 收到白抒凡qq来信,孟匀易终于松了口气,回复到:“没事就好,爱你!” “慢慢吃,饭后再去给你配部小手机,以后妈妈和你之间的联系都只用手机就行。但是,这种手机是不能玩游戏的,等下到店里挑的时候不能耍赖哦。”餐厅里,白抒凡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小脑袋。 “知道了,妈妈。” 第一百五十五章 雷正正式进场 “匀易,今晚什么运动?”下班到家后,郑农电话里惯例地问。 “乒乓球,范总预约好场地了,我晚饭后七点十五分到你家楼下等。”孟匀易愉悦地回答。 郑农,年轻时师专毕业以后就被分配到离市内较远的偏远乡镇任教,没多久,因工作出色,一路提拔,最终坐到了校长的位置。前几年,他又从偏远乡镇中学平调到了城乡结合部的乡镇中学来,学校距离城里很近,每天下班以后就有很多时间,打球运动,渐渐也成了他的唯一消遣方式。 二十五年教龄的他,工作上一向兢兢业业两袖清风,他所管理的学校,每年教学成绩也都在农村中学中排名靠前。他年轻的时候,在本市教育界同龄人当中算是一个佼佼者,上进心强,工作勤勉,但如今,早已没有年轻时的锋芒和锐意,倒不是他真的退化松劲,是因为财运不济,自然整个人的心态就有些消沉。 他这个人,向来没有大的野心,唯一的嗜好就是喜欢在民间投资中跟风追随。 他夫妻俩都在教育系统工作,本来赚的钱就不多,所以他的跟风投资也都是拿着省吃俭用的辛苦钱小打小闹,只要有周边关系尚可的人在他面前推荐,他都会三万、五万地侥幸跟投。 二十几年算下来,他的投资,除了早期有几单是赚钱的,其余很多都是投了多年,甚至十几年过去,回本都难,更不用说有投资回报了。 受民间投资不顺拖累,他一家子的经济状况始终不见起色,与周围的人比较,还有些落伍。 所以,财运方面,郑农非常羡慕孟匀易。自从跟孟匀易一起打球以后,对孟匀易注重运动,善于保养身体,也是尊崇备至,好几年了,只要没有特殊工作和应酬,打球运动就成了他们两必不可少的业务活动。 孟匀易、郑农,还有做煤矿投资发家的范钟平,都是在打球运动中渐渐结成的铁三角球友,基本上一到晚上,都会牵头组织一些爱好运动的人,羽毛球和乒乓球轮番开打,以出汗强身、放松愉悦为目的,打发消遣着业余时间。 这天晚上,他们又组织了六个人,一会儿双打,一会儿单打。 “范总,你的年龄比我大十岁,不过看上去你这体质一点也不比我差。”擦了擦脸上汗水,郑农开始闲聊起来。 范钟平指着乒乓球双打刚退下来,又独自做着俯卧撑运动的孟匀易,“他的体质好,你看,那动作做得多标准,这个我就不行。” “我跟他的确比不上,他工作轻松,又有积蓄,手头每个月还都能稳稳有利息进帐。吃的好睡得香,再加上合理的运动健身,不好才怪,令人羡慕的人生啊。”说话间,郑农的脸上充满由衷的赞佩。 “钱拿去放贷,也会有风险啊。”范钟平压低声音。 郑农:“他那种不会,他那种叫做股市配资借贷,借出去的钱都还在他自己的证券账户里,账户资金封闭式管理,钱转不走,就是客户盈利赚钱了要提款,都要经过他来转账。” 范钟平:“万一借钱的人炒股亏了呢?” 郑农:“有保证金垫底。向他借钱的客户,使用操作账户之前,还要向他的账户里面汇钱作为保证金。所以,他这种借贷和民间通行的借贷完全不一样,保险系数高,股市大跌都经历过了,他的风险管控从没失手过。这保证金的比例,好像是借款金额的百分二十,不足了要随时补,补不了,他就有权强行平仓。” 范钟平:“借贷利息会达到多少?” 郑农:“月息一分一厘。” 范钟平:“收益没什么吸引力,不过,照这么说,收回本钱和利息倒是不成问题。要是有闲钱,还是可以试一试的,等我煤矿回收了,到时候也让孟总好好给我介绍这种业务。” 郑农:“范总、孟总,你们两都是有钱人,大财主啊。有钱人,生钱的渠道自然会一项接一项地层出不穷,真让人羡慕,羡慕啊。” “继富往”园艺的各部门会议上,雷志森坐在长型会议桌一端上头,雷正、张金京分坐两侧,接下去是许嘉枫、薛大印、钱术…… 雷正上个月正式离开了“侨宇”公司,无处可去,这回,雷志森算是彻彻底底地敞开大门,让儿子进了自己的公司。 “会前宣布两件事,一是富继往园艺从今天开始正式更名为富继往园艺文化博览园,简称‘富继往文博园’。二是,雷正从即日起任‘富继往文博园’代总经理,协助我主持这边的一切工作。在座的都是我们的老同志,对雷正也并不陌生,话就不多说,以后的工作中互相配合,共同把工作做好。” 会后,雷志森挥挥手:“雷正,你留下。” 燃起烟,雷志森不紧不慢说到:“酒店建设以后就由你专门负责,土地的事我跟市政府还有土地开发中心协调差不多了,这次征用一百二十亩,开发中心向农民的收储工作已经完成,准备下个月挂牌出让。我约了今晚跟土地局和土地开发中心的领导谈下细节,你也参加,后面具体对接由你去跟进。” 雷正:“阿爸,还有个问题。这后面的资金怎么跟上?” “保证金也只能先向民间借贷,这个我已经交待雷茂了,让她提前有个准备。到时候土地竟拍一完成,就要抓紧跟进办理产权证,今晚约土地局周局就是要谈这些,民间借款的利息越来越高,手续快一天,成本就少一些。” 雷正:“跑银行贷款的事,具体想过了吗?” 雷志森:“这一点我还没跟孟匀易商量,回头我会专门找孟匀易商量一下,这方面孟匀易门路广,业务也熟,操办起来不会有问题。” 雷正:“我手下的汪凯,他跑银行贷款手续也不错,以前在侨宇,就是独挡一面的,要不让他去公司财务部试试?也随便接手一些跑银行信贷的业务。” 雷志森沉思许久,“叫他来吧,但他的工作必须由孟匀易安排,办公地方就放在财务部,工资福利按部门副经理级别待遇给他。” 第一百五十六章 动点歪心思 “孟匀易,你的手下现在兵强马壮,每一次转贷,需要资金过桥,有雷茂帮衬。跑贷款,具体事务,增加了汪凯协助你。接下来,公司将要多方位变革,银行融资和财务谋划方面,你可要使出浑身解数,再立新功,不能再像前阵子那样浑浑噩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坐在对面的孟匀易,耐心听完雷志森的话,不停咀嚼话里味道,回答到:“雷总,你什么时候交待的正事我孟匀易会没有兢兢业业全力以赴?您看,这几年,大农发展行贷款从一百多万开始,最高峰增量到六千万,而且还是纯企业信用担保方式。” 雷志森,“你的成绩大家有目共睹,要不,我也不会十几年来一直依靠着你帮我掌好银行融资这道命门。不过大农发展行从去年开始,就没再增量了,今年更是严峻,年度授信最后被省行一砍,一下子就压缩了一千万。” 孟匀易,“也许政策性银行就是这样,松紧一刀切。前几年我们是赶上了他们发展商业贷的好时期,而且贷款利率还很低。” “看来以后要拓宽渠道,不能只抱着大农银行和大农发展银行这两家银行了。接下来有两道命题,一是‘文博园’建酒店,土地拍回来后,银行贷款要马上跟进,参与竞拍的钱可都是雷茂依靠人脉从民间临时借来的。二是,饲料厂马上也要进入土地收储程序,新厂址基本已经选定,在新城开发区,是原先政府开发区投建的招商基础项目,我们去看过了,两栋标准厂房,两栋标准仓库,还有四座五层楼高的宿舍楼,占地五十亩。几个退下来的老厅长们都支持我再建个油茶综合开发工厂,高科技含量,利用承包下来的‘文博园’后面那坐大山为种植基地,搞种植、加工、提练多业态并进,彻底改头换面,打造一个高科技精壮型小体量公司,用三至五年时间,争取实现企业上市。眼下这第两大项,你首先要帮我设计好银行贷款怎么平移?怎么利用公司这次的大变动,在原有的规模基础上,再增加一些贷款额度。还有就是,新公司该如何设立,旧公司怎么延续?这些都要综合考虑,你脑子灵,先帮我搞出一个可操作的方案来。” 汪凯,年纪比孟匀易小五、六岁,但却给人一种早衰的感觉。 他戴一副黑色宽边眼镜,双目无神的样子,说起话来语速慢,而且音调还经常无法控制,总给人语音忽高忽低的一种难受感,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时,有一个习惯性动作,就是挠脑袋,经常弄得头发纷乱。 他原先在“侨宇”就职,只是财务部的一个主办会计,后来也参与一些银行信贷业务,协助跑跑外勤,偶尔也会来“富继往”要些担保资料,“富继往”财务和行政的大多数人都认识他,大家对他的印象和定位,也就是个老实巴交不善言辞的普通会计。 “孟总,那个汪凯,到底雷总是什么意思?一来没几天就问东问西指手划脚,又不专业又老爱钻牛角尖。” 潘云英,心直口快,几天来,她着实被冒冒失失的王凯给气的,憋了一肚子气。但,财务部那边人多嘴杂无处可诉,于是就跑到孟匀易的办公室一吐为快。 “毕竟他也是财务部副经理,想了解的东西就让他自己看去。”孟匀易倒了一杯茶,递给了潘云英。 “一来就副经理待遇,有什么能耐,搞得其他人都没了积极性。” “你是财务部经理,你可以具体安排他的工作,不必考虑领导什么意图。” 潘云英刚离开一阵子,汪凯也找上门来。 “孟总,雷总让我跑银行贷款业务,我们怎么交接?” 冒冒失失的这句话,让孟匀易联想起潘云英刚才激动的情绪。 “这样,凡事分个轻重,文博园酒店土拍完成后如何运作土地抵押贷款,算是眼下最急的事情,你先去了解一下,尽快反馈。” 汪凯这个人有几斤几两,孟匀易自然心里有数。 他就等着这个冒失鬼自曝陋鄙。 一年前,曾世爵领着庄建平的“虹禾”团队刚来时,孟匀易曾有过心灰离去之意,甚至都去了一家企业谈过跳槽条件。经历了那一波,他的心里更加清晰了,“富继往”好比一座房子,自己也算四梁八柱之一,哪会轻易就被挪开?除非,复制培育出了自己的替代品以后。 他,雷正,毋庸置疑,正是此意,自己岂能就犯? 望着离去的汪凯,孟匀易的心里一阵沉重和无奈。对于“冒失鬼、老实哥”的汪凯本人,本大可不必把他放在心上。但,职场不亚于战场,既然他是雷正安插的人,而且初来乍到就这么赤裸裸急匆匆,看来,自己不动点歪心思是不行。 即便误打误撞,真让这个汪凯问出点靠谱的名堂来了,也没关系,眼下,全盘操控能力还是非自己莫可为,这个功劳,到时候照样也是记在我孟匀易的头上。 当然,孟匀易相信,汪凯能整出一个靠谱的方案来,这种可能性几乎是零。 最近,闲来总喜欢写上几段的孟匀易,动了这番歪心思之后,自觉可笑,于是,又摆弄起文字借以消遣,他涂涂改改,最终又写下了一首小诗: 《盘活》 盘活一局残棋 无非粗略几招 侥幸者瞒天过海术 善攻心计者迂回中步步蚕食 放手一搏则置死地谋后生 文韬武略绝伦英才贵在剑走偏锋 举手投足间总能环环相扣 直至全胜 盘活一家企业 大至屈指数锏 实干家亡羊补牢励精图治 实干加巧干跳出围困开源节流 ceo、掌门人整合重组游刃有余 资本大鳄投资家弹指挥挥大手笔 翻云覆雨间 尘埃落定 盘活社会经济 指点江山比比如是 县域经济贯彻落实,培育特色 省域经济上传下达,抓好重点 国家经济宏观调控,综合平衡 世界经济共同体亚太欧盟和世贸 分分合合争端四起斡旋不断 艰难地大同 盘活 惊艳着提升着 智慧着钻营着 竞技着狭隘着 第一百五十七章 解铃还需系铃人 写好《盘活》这首小诗,孟匀易习惯保存好文稿,不经意,他又看到了前些天写的那几句,不由得又拿出来翻阅回味了一番: 爱 捕捉着 生命的灵应 情 酝酿着 落地的生花 你 数落着 满心的不是 我 收获着 遍地的荒凉 这一回,和白抒凡足足两周又没见面,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让孟匀易平添更多的思念和伤感。 不仅孟匀易如此,白抒凡更是无可奈何心思沉沉。 李志群对她的威胁变得越来越难以捉摸。以前的他,除了偷偷摸摸的窥探,施加压力还只是停留在口头,最近却已经升级,发展到了更加不可理喻的行动。 一天下班后,同事们走得差不多了,李志群却幽灵般地突然站在了白抒凡的工位前面。 孟匀易还在楼下路边等着,若不是白抒凡应变得快,借口上了趟洗手间…… 李志群以破罐子破摔的架势,让白抒凡更加为之心悸。 他甚至向白抒凡威胁,这仅仅只是第一步,等他抓到了“奸夫**”的真凭实据时,要闹到两边单位,先把你们搞臭,接下去再来慢慢收拾你们。qq里,他还经常夹枪带棒,发些血淋淋的菜刀、炸弹等等那些让人见了就足以心惊胆战的表情包。 “易,暂时再忍忍,让他折腾一阵子,等他自觉无趣时也就消停了。”心神不宁的白抒凡,qq上一边聊天,一边删掉聊天记录。 只易:“我是担心他恶习不改,反而变本加厉。” 欲静:“我相信不会一直这样的,他再坏也坏不到六亲不认,他现在只是一时心里放不下,时间久了会慢慢想通的。他现在正丧失理智,如果这个时候让他知道了你的身份,就怕会危及到你的安全。” 只易:“凡,我不担心他来找我。认识你之前,他和你的感情早已破裂,不能算是我破坏你们的婚姻。” 欲静:“我们理是不屈,但这只有你知我知。事实上我和他的夫妻关系还没解除,法律上、道德上,都不会同情袒护我们的。我错就错在,不应该在这敏感的时期认识你爱上你。” 只易:“忍一忍不见面或少见面,这不算天大的事情。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你,你们同住一屋,我担心这个丧失理智的家伙会危及你的人身安全。” 欲静:“这一点我还是了解他的,不至于。” 只易:“你一个柔弱女子,一句不至于,我就能放心吗?万一他对你乱……”键盘前,孟匀易不忍心再往下敲,酸酸的心痛顿时涌起。 白抒凡能够感知孟匀易想要说的话,能够感应到他身为血性男子,对自己女人那种强烈的人身保护的自尊、自争。 “易,你的抒凡没有柔弱到保护不了自己身体的地步,你放心,自从和他提出分手起,我就在自己卧室加装了一扇牢固的铁门,家里各处也装了监控探头,他不敢也没机会乱来。我仅仅只是不忍心让一龙幼小的心灵受到伤害。” 只易:“可是,这样的日子,到底还要熬多久?” 欲静:“是我不好,我耽误了你,像你这样条件,应该找个比我更好的。易,你若后悔,我……” 只易:“我不是这意思,你是知道的。如果仅仅只是为了找一个异性结婚,那我当初又何必离婚?我们都一样,既然有勇气主动冲破失败的婚姻,那下一段姻缘的理由就只能是不遇不嫁、不遇不娶。” 欲静:“不遇不嫁,不遇不娶。易,我们心里已然嫁娶。” 只易:“嗯,已然嫁娶。” 再说,自从怂恿汪凯去了解新拍土地贷款事宜后,孟匀易自己更是没有闲着,他早已深思熟虑,也走了多家银行,详细沟通磋商,雷志森交给他的命题终于有了完整的方案。 但,他并不急着马上向雷志森汇报,他在等着汪凯在他前头先充当一回“二愣子”。 汪凯果然中招。 孟匀易给他布置任务后,他竟然真去了他仅认识的大农银行基层信贷员那里,询问了新拍土地贷款事宜。 “孟总,你说的那种贷款根本行不通,土地刚拍过来,银行哪里肯放贷款?现在不像从前了!” 孟匀易的办公室,汪凯一副自命不凡匡谬正误的神态自居。 “哦,原来这样啊,难道是我之前的考虑不周全?”孟匀易故作疑惑自负之态。 “贷款哪能想当然?银行又不是我们自己开的。”汪凯摘下眼镜,翻着白眼,拖起衣角不停擦拭镜片。 “麻烦了,雷总那边该怎么交待?之前他说能贷我也说能贷,这下可好,还有其他解决办法吗?”孟匀易一副懊恼的模样。 “政策是死的,找行长也是一样……” 出于邀功,出于孟匀易的蛊惑,汪凯果然冒冒失失地独自去了雷志森办公室汇报掰扯。 没多久,雷志森怒气冲冲地找到孟匀易办公室来。 “你是干什么的!让汪凯一个乳臭未干,不知天高地厚的嫩小子跑到我办公室指手划脚,一副大人教训小孩的模样!你孟匀易到底还想不想干了?” 孟匀易佯装不解,连忙站起让座。 “让汪凯来财务部,让他来协助银行融资,是让他接受你和潘云英的领导,做你们的助手,而不是给他权力自行开展工作,谁给他权力越权汇报工作了?”雷志森在孟匀易办公桌前坐下,见他装傻充愣,心里大概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毕竟解铃还需系铃人。 “我们主要不太清楚,之前例会上并没说的这么清楚。”孟匀易见雷志森点燃了根烟,连忙找来烟灰缸,放到他面前。 “这还需要怎么说透,职务怎么宣布的,你们会是傻子吗?你这些花花肠子,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别以为困难当前你能躲避的了,重申一下,不管汪凯是谁叫进来的,他都是你手下的兵,你觉得好用就多用,不好用就少用,再不行就让他老老实实呆在财务部记账去。你永远都是我的董事长秘书,原先待遇只会再高不会变低。” 听完雷志森这席话,孟匀易终于释然。 他带着如愿以偿的心顺气顺,说到:“雷总,您交待的那些事,我最近也都没有闲着,正在落实,方案也基本成熟……” 第一百五十八章 新的整合变革 孟匀易和白抒凡两人的相爱,依然是偷偷摸摸跌跌撞撞。 两人约会相见,时而阻隔时而顺畅,方便时,一天三见不嫌奔波劳累,遇梗时,多日不遇互诉相思衷肠。 欲静:“易,我也想你,你在还好,你忙没在线时,总会很想念那些诗句。” 只易:“无可奈何,凡,见不到你,我也会也时常回味,比如这一首: 走过木栈道 穿过这片柿子林 我们 俨然一对牵手飘扬的蒲公英 …… 喜欢这种羞腆 它只暴露给头顶的蓝天 而后 你说向往阳光般奔跑 它的踪迹 是明朗的张扬的豪放的。” 欲静:“那是我们两最放任的一次,易,若是都有那样的自由时光,我们能是神仙眷侣吗?” 只易:“会的,记得那次是因为李志群陪他母亲去省城医院复查,你,特意向公司请了半天假,说可以陪我,让我们的爱晒晒阳光。” 只易:“还有这首: 晚风轻轻 吻上夜一般深邃的脸颊 新月如梦 柔软的明眸映入池塘 宛约相随 你,差点没让我醉倒 窗台的绿萝 还好吗? 那盆滴水观音 让你养得楚楚动人 你说 希望仅是童话里的百花仙子 那抹香 永远静静地感受。” 欲静:“和你静静相守,总能够如梦如幻,心驰回归故乡般的神往。诗中的那颗滴水观音,是我们第一次郊游从黄化山挖回来的,至今还养在我的卧室。” …… “孟匀易,土拍后的土地抵押贷款不会有问题吧。”一头运动短发的雷茂,敲开孟匀易办公室的门,悄悄问到。 “基本没问题,信贷基础材料都已整好,银行那边前期也都做足了功课,就等着土地拍下来后出产权证。” “在哪家银行办?真有把握?”雷茂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重复反问了一句。 “放心吧,找了五大行以外的商业银行,证一出来,一百二十多亩地,给六千万额度,条件都谈好了,唯一不足的就是成本高一些。”面带自信,孟匀易干脆讲个大体透彻。 “再怎么高也都比外面的三分利便宜,只要款能下来就行,我这些熟人介绍借来的钱,都要有明确的还款时间的。” “证出来,一个月以内放贷出款基本没问题。”孟匀易的心里清楚,此时不给她吃个定心丸,回头反馈到‘老爷子’那,又得再费更多的口舌去解释疏导。 装修大气的大农银行支行客户部,孟匀易在客户部总经理吴青秋的办公室闲聊着。 “吴总,怎么样?这种转移切换还可以吧。” 吴青秋一张小巧白净脸庞,高挑的鼻梁上,架着一副超轻纯钛材质的小镜框近视眼镜,优雅精明的气质活灵活现。 “你们雷总找过我们行长了,这样的方案我们没问题。原先是抵押加担保,总额度六千万,往后旧公司这边保留担保的额度,适当压缩两、三百万,新设的高科技公司那边,就用新工厂的土地厂房抵押,额度初定比原先多给一千到一千五百万,当然,最终要参考资产评估报告,总之,总体上增量一千万以上吧。” 说到这,吴青秋忽然间感觉到一点漏洞,客气地问到:“对了,新公司和旧公司都在同一厂区里,你们这一点有考虑过吗?” “吴总,新设的高科技公司我们目前先以生产区和办公楼租赁方式登记注册,具体区位分割是这样的。”孟匀易从文件袋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图纸平铺在茶几上,“你看,划红线标注的部分将来是新设高科技公司的使用区域。” “哦,这座新厂,还真像是为筹备两家工厂而准备的誒,经你这么一划,完全区分开了。” “我们是这样想的,前期由旧公司持有产权,向新公司出租一半厂区。过一两年,新公司完成股改,变租为买,把资产装进这个拟上市的高科技公司。” “看来你们对这家新公司期望值很高嘛,没事,经你一说我心里有数了,就等着你们报材料吧。” 坐落在新城开发区的新工厂,临近港口,距离市中心虽然有点远,但货运交通却十分便利。搬进了新厂区,办公楼内部装饰一新,新厂区有四栋五层楼的办公宿舍楼,建筑面积极其富余,副总级别以上的管理层都一人一套含休息间和洗手间的办公室,这些办公室都统一体现了一个“大”字,与之配套的办公桌也都换成全新现代简约风的大老板桌。 “好,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雷总,通过这次机遇面前的变革整合,你们真可谓脱胎换骨啊。”说话的邵庄,现在已是离休的正厅级干部,他原先在省财政厅工作,后调任省国资委下辖的一家香港上市公司任董事长,任董事长期间,曾成功注资盘活了本省一家濒临退市的上市公司。 如今,他到了退下来的年龄,正赋闲在家,颐养天年。 “走吧,邵老,参观一遍了,现在我们过去剪彩。”雷志森一身便西,再披件咖啡色羊绒外套,在这贰零壹贰年岁末的暖冬,凸显着宝刀虽老却风采依旧的神采。 “雷总,我这老同学快人快语啊,我现在挂着两家上市公司的独立董事,我的职业就是挑毛病找问题。因为十多年了,对你们企业都没什么了解,既然要请我来当顾问,我就先问你两个问题,一是为什么旧公司已经改制多年了,现在放弃不用,反要新设一个公司重新来过?这是第一个问题。第二个问题,启用新公司,意味着旧公司永远上不了市,那,原先的中小股东怎么办?”邱经维,也是雷志森早年同学,任上最高职务干到了省财政厅副厅长,现在也已退休。 雷志森:“第一个问题,旧公司属传统产业,成长性不高,而且这些年效益不好。第二个问题,我看还是让孟匀易给邱老回答一下吧。” “关于旧公司股东,我的设想是通过新公司下一步的股改,实现股份平移。”言简意赅,孟匀易短短数语。 “小孟啊,有具体运作方案吗?”邱经维,面带笑容。 孟匀易胸有成竹:“目前新公司的厂址仅仅是租赁旧公司厂区,本身并无土地和房屋产权。届时新旧公司间进行资产买卖,产权转让,旧公司拿变现的钱实施减资,股东再把旧公司减资退出来的钱转投到新公司进行增资。” 邱经维:“这方案理论上没问题,我也赞同啊,到时候要跟股东们做些解释说服。” 绍庄:“这些技术层面的事我没意见,可以照此思路规划。关键核心的是工艺、设备、产品、市场,这些方面,雷总,你是怎么打算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 全面铺开,资金能跟得上吗? 雷志森:“油茶树是我国特有的一种纯天然高级油料,主要生长在南方亚热带地区高山、丘陵地带。油茶果的商业价值,目前在国内仅用于压榨提炼食用茶籽油,提炼后剩下的残渣基本是作为废弃物。我们的工厂就是要让这些工业残渣变废为宝,再从中提炼出茶皂素。产业布局上,计划将‘文博园’后面的两座山进行长期租赁,一方面连片开发旅游产业,另一方面推广油茶树种植,形成一条完整的产业链。” 邵庄:“产品应用?” 雷志森:“可以广泛应用于轻工、化工、农药、饲料、养殖、建材、高速公路建设等产业。” 邵庄:“研发技术团队?” 雷志森:“这位李加,原‘富业’饲料厂副厂长,这几年都在上海发展,现在是这个项目的技术总监。” 邵庄:“营销推广呢?” 雷志森:“唐东。” 邵庄:“雷总,原本以为,这次产业变局也算是个跨界,担心你会不会一时头脑发热?看来,你是早有谋划了。最后一个问题,资金,你不是还要建度假酒店,资金能跟得上这种全面铺开的大投资吗?” “邵老,邱老,我雷志森创业至今,一向都是从无到有,谁让我本身就是穷光蛋一个。”雷志森自嘲地笑了笑。 “说的也是啊,雷总,你这个老同学做事业就是有股不顾一切的勇敢,其实啊,以前在‘富业’,他每次大的决定,我都暗地为他捏一把汗。”说着说着,面对在座众人,邱经维哈哈而笑。 “行吧,让我们帮忙,我们也只能是像今天这样当当顾问,从大方向给你们提些建议,关键还在于你们自己团队人员的工作和努力。毕竟现在与以往不同,市场化主导,企业运营,往往细节决定成败。”邵庄言思缜密,颇有一股学者风范。 雷志森:“有你们在背后看着,我心里才会踏实。时间不等人,既然方向对,我这边马上就动起来。” “油茶树推广技术组”和“油茶树种植耕山队”风风火火组建起来了,他们归属于新设立的“聚力新科有限公司”,工作“大本营”设在‘文博园’内,‘文博园’后面两座方圆两万多亩的山地,是他们要啃下的“硬骨头”。 “油茶树推广技术组”,组长周孝勤,正在紧张地布置工作。他的面前立着一块大大的白板,他神情专注,一边板书一边地比划:“我手上拿的,是我们编制的耕山种植手册样稿,包含:选取良种、合理种植、水肥管理、田间管理……” “第一批五千株试种苗三天后就会到,我们组当务之急是分工下到耕山队的各个组,全面指导种植。” “油茶树种植耕山队”,队长武龙,正在建在半山腰的钢构活动房内,组织手下三十几个劳力分配工作:“四个作业组,你们自己的作业区路还没通的,要马上开挖平整,雷总调来了五台小型挖掘机,四个作业组每组配一台,同时还有每组一辆农用手扶拖拉机,山下碎石片马上也会运到,到时你们平好路面后,就立即把碎石片运上去铺撒。另外,基建组最近几天主要负责协助挖掘平整从‘文博园’通往山包的道路。” 李加,正在向大家进行着茶皂素提炼工艺设计方案的对照分析比较,“雷总、黄副总,各位,综上所述,浸提法和萃取法,我建议采用萃取法提取,提取后的茶皂素浓液,采用低温真空喷雾干燥法,直至生产出粉末状成品。具体工艺流程图和所需生场设备是这样的……” “黄副总,你看这有问题吗?”李加汇报结束后,雷志森频频点头,他右手的五个手指头不停地在会议桌上敲击着。 黄建立,“浸提法需要占用很大作业空间,而且产量提高难度大。我也赞成前半段的提取工艺采用萃取法,虽然投资大一些,但还是值得的。” 雷志森,“那好,就这么定,设备选型定型就由黄建立和李加两位负责落实,我只有一个要求,快!” 唐东,继曾世爵之后,旧“富业”、“九盛”系迈入“继富往”的第二人,有曾世爵在前面开了先河,大家对他的到来也就不那么一惊一乍了。 雷志森同意接纳唐东毛遂自荐的理由是,“销售上你曾经打败过我,这次你来,希望能为我的新产品打下一片江山。” 唐东目前还只是个光杆司令,但是,他也没有闲着,产品宣传手册,市场前期调研等各项工作,毫不懈怠地正在开展。 “孟总,多年不见,还是那么英俊潇洒。”突然登门造访的潘雅,原名潘妹妹,出生在本市最偏远乡镇的一个小山村,从山沟沟出来工作后,嫌自己名字土气,改名为“雅”。 一见如故,孟匀易从宽大的办公桌后站起,欠了欠身子,“是啊,有几年不见了,最近在哪发展?” 来人没马上回答,而是舒展双臂,一袭初春裙装,衬着她轻盈曼妙的身姿在孟匀易眼前飘然转了一圈,然后略带骨感的瓜子脸娇媚一笑,瞥着孟匀易,眨眨眼。 “好看吗?” 她这一转一笑一瞥,让孟匀易回忆起,和她认识是因为几年前自己兼着公司宣传策划的活,而潘雅当时是本市一家传媒广告公司的业务推销员。与眼前此番情景太相似了,记得那年夏季,眼前这位潘雅,一身薄如蝉翼的连衣裙,来到自己办公室时,也是如此转着,就如老熟人一般,丝毫不感觉生份。 “好看,好看,今天什么风,会把你这个大美女吹到我面前?” “认识的人里,数你最没良心,从来都是我先来找你,没见过有一次是你先联系过我。”潘雅落落大方地在沙发上坐下,开始端视整个办公室。 “来,喝杯茶。我呀,没事哪敢随意打搅貌美如花的女子呢?”孟匀易在她对面坐下,沏了一壶茶。 “你就不会有事没事骚扰骚扰我?哪怕心里对我没意思,就当满足一下人家的虚荣心嘛。” 第一百六十章 融资的那点事 扑嗤!听潘雅这么一说,孟匀易差点没把喝到嘴里的茶喷了满地。 “哈哈,差点没把我呛了,好,好,好,今晚夜深人静的时候,小心我的骚扰电话。” “对了,今天来找你,主要向你打探情报。”潘雅直言来意,一点也不掩饰。 “说吧,只要不是犯法的事。再说,我这也不会有贵到可以进行情色交易的情报。”孟匀易被逗乐了,不由自主地,也耍了下贫嘴。 潘雅纤细的手,在孟匀易眼前晃了两下,“没正形。说正事,听说你们公司要借钱过桥?” “嗯,这事难免,每笔银行贷款到期,都要凑足钱先还上后才能再贷出来。” “那个女雷总,听说是你们老总雷志森的女儿,她在你们公司什么身份?” “她是雷总的三女儿,在家排行老四,现在是我们公司的融资助理,你刚才所说的借钱过桥,目前都归她操办。” “这次好像要借挺多,而且用款的时间也长,你知道用途吗?” 孟匀易,“具体她向外面怎么谈怎么借,我从不参与,也不过问。我只知道公司最近需要对大农银行的贷款进行转移切换,所有审批手续都准备好了,就等着需要有一笔四千万的资金过桥。你既然有兴趣,具体来龙去脉是这样的……” “你说的这些和我了解的基本一样,听你这么一说,也就更放心了。”潘雅的表情一本正经,和刚进来时判若两人。 “你不会是转行,干担保公司了吧?”孟匀易问。 潘雅点点头,“不过,我只是打工,负责跑跑外勤,遇上有自己经手的业务,也顺便跟投一些,一笔笔了结。所以,这次如果有合作,你可要帮忙哦,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寄在我这里跟投。对了,你们目前对外走的借款利率是多少?” “这一点我还真没太关心,只听雷茂说过,外借一般三分利息。你看,你以前认识我时,我还董事会秘书、财务总监和办公室主任三个职位一肩挑,现在这三项都不是了,现在我的门口挂的牌子你也看到了,仅仅是董事长秘书,所以,现在财务上的很多具体事情,我已经不管不问了。” “你这是躲避是非,自我保护吧。对了,我如果向雷茂提出要四分利息,你觉得她会接受吗?” 孟匀易大度地笑着,“贪得无厌,你这让我怎么说呢?我又不是她肚里的蛔虫。我只知道,这次过桥资金越快落实我们就越主动。” 潘雅前脚刚走,后脚总经办主管人事的江凤珠便敲门进来,“孟总,汪凯还有没有未交接的事项?要没问题的话,他的离职手续我就替他办了。” 俞红离职后,江凤珠坐到了总经办人事主管的位置。 “办吧,他本身也没管过什么事,我这边,没有他需要交接的手续。怎么样凤珠?从销售文员改任人事主管,事情更多了吧?”孟匀易顺便关心了一下。 “嘿,那算什么销售文员,早就该散了。对了,你说汪凯这个人,临走了还在说,来到‘继富往’小半年,主不像主,客不像客,从未招人待见过,好像倒是大家容不下他似的。” “期望值太高啊,眼高手低心际窄,职场又一荒谬玩偶,本以为仗着……”说到这,孟匀易自感失言,连忙收住。 “还是老同志经得起、扛得住啊。” 望着江凤珠转身离去的背影和最后抛下的那句话,让孟匀易联想起她的话里所指。 她的亲姐江凤玉,也算经得起摔打的一个,园艺财务部经理降职为公司一般会计,再从普通会计一下子提拔到畜牧养殖场的副总经理,现在,畜牧养殖场已不复存在,她又回到了公司主办会计的岗位上。 孟匀易记的,她调任畜牧养殖场副总经理一年以后,雷志森有一回在和自己闲聊时,曾针对江凤玉,气呼呼说过一句话:“俗鄙嚣张!吃相难看!这个女人真不堪重用。” “抒凡,今天难得你休息,中午我们去吃日式铁板烧,餐后再陪你逛商店买衣服。”车厢内,孟匀易开着车,对身边的白抒凡说到。 “听起来像是精心设计了似的。”见孟匀易一本正经,白抒凡相视而笑。 “只要你有时间,我真希望天天都有这种精心的设计。抒凡,太喜欢了你在一起了,我们相识也这么多年了,可是,从来没有一次会让我觉得和你泡在一起有过足过瘾。” “不能便宜了你,就是要你永远过不足瘾。” 地下车库乘电梯而上,五星酒店日式餐厅包厢里,装修陈设高雅温馨。 一束早已备好的玫瑰鲜花摆在白抒凡面前,两人对着长长的餐台并排而坐。 孟匀易把白抒凡的双手捧在掌心,“偷头摸摸的相爱,寒碜了我对你的钟情,再不制造一点仪式感,我怕到了相守白头的未来,你会埋怨我们恋爱时光清澈如净水。” “是清淡如诗,说实话,到底是你的什么打动了我?是财还是才?” “接着说,我喜欢听。” “完完全全,被你的执着和才情打动,就像那首歌: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忘记我名字,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怀里,失去世界也不可惜……” 孟匀易痴痴地听着。 “易,其实我们两都很糊涂,问题面前都很没决断。” 孟匀易:“也许,我们都太沉迷于这种甜蜜又彷徨的爱,以至于麻木,以至于只顾陶醉于眼前。” 白抒凡:“也不仅仅只是沉迷和陶醉于眼前,到了我们儿女长大懂事,等到他们能够面对、接受家庭变故的时候,我们才会安心挑明。” “两位,请问可以进来为你们现场烹制了吗?” 衣装整洁的厨师不忍心打断,推着餐车在门口已等候多时,见两人没完没了的样子,礼貌地提醒。 “这是我们家最好的神户牛肉,两位请品尝。”厨师动作娴熟,把煎好的牛肉,分别装到孟匀易和白抒凡面前的餐盘中。 孟匀易从自己盘中轻轻叉起一块,顾不上厨师就在面前,递到白抒凡的嘴前,“凡,你先来。” “嗯,入口即化。易,今天特意陪我休假,不会影响工作吗?” “前阵子一直忙着酒店土地抵押贷款的事,到前两天,算是彻底完成了,这不,我刚领了七万元业务提成,也该给自己放放假。” “多少贷款?一下领了这么多奖金。” “额度六千万,按千分一点五计提经费,扣除我之前预开支部份。其实,我的这些经费只能算是鸡零狗碎,今年公司贷款成本越来越高,就拿这次的六千万贷款来说,为配合银行做存款,要求一定用开具银行承兑汇票方式进行提款,银行承兑汇票开出来后,需要提前解兑才能变现,这里面又让中介赚走一大笔贴息价差。” “你说的这个我不太懂,开银行承兑汇票是如何增加银行的存款?” “银承开票都需要预存百分三十到五十不等的保证金,就拿百分四十保证金来说吧,六千万的信贷头寸,使用银承提款,票面额就要开到一个亿,多出来的四千万,要提前在银行存定期作保证。拿到一个亿银票后,通过背书转让进行贴现……” 第一百六十一章 开口闭口,只为钱而谋 上海,虹桥机场。 李加出了航班出站通道,匆匆往机场巴士停靠站方向走去。 “李加。” 一阵轻飘飘的女子声音在耳际荡过。 李加驻足回望。 “这不是?对,是潘秋琳吧。” “多年不见,真太巧了。李加,我没认错吧?” “没错,是我。多年不见,模样变了很多,刚才要不是你先喊我,根本都不敢认了。潘秋琳,听说你去了日本,怎么会在这里遇见,太巧了!” “是啊,变丑了,脸变大体型也变胖,去过日本的老熟人见到我都这么说。我这次是临时有事着急回来,其他航班的票没买上,只好先转道上海。你呢?是来上海出差?” “没有,我和小赵两现在都在上海落户,上海就算是我的家了。我这次是去你的老家出差,就是雷志森雷总的企业,这不,今天刚回来。对了,你住的酒店预定了吗?” “还没,行程匆忙,没来得及预定。” “走吧,我熟,我也算上海本地通了,我领你去。” “对了,你刚才说去雷志森的企业出差?”坐上了机场通往市区的公交巴士,潘秋琳顺口一问。 李加:“是啊,我们以前的雷总,离开‘富业’以后,当年就自己创办了企业,带着原先的老班底,默默地就干了起来。现如今他的第二轮创业,正做的风风火火,前景一片光明,最近又新投了一个产业,把我也叫回去,我现在算是也正式地在他那边干了。” 潘秋琳:“离开国内十几年了,老同事老领导都断了联系,真没想到,你们离开‘富业’之后,还能继续共事,太难得了。” 李加:“雷总的企业,现在真的是家大业大,创业时从老富业带出来的,再加上后来又陆陆续续慕名回来的,旧面孔、老同事好多,大家团结一心,又组成了一个大家庭,感觉真的很好。雷总确实是雄心壮志不减当年,这次的项目,技术含量高,整合一下,未来几年奔着上市而去。” 潘秋琳:“还是你们目标远大理想丰满,不像我这样,在国外单打独拼,永远都是无根漂泊的感觉。” 李加:“听说你在日本发展的很好,也是几千万级的富婆了。” 潘秋琳:“国外再好,都不如国内有根好。” “潘秋琳,前面就快到酒店,我刚才帮你预订了,你自己进店登记就行。我们留个联络方式,改天如有机会,我约下雷总和你见见面,说不定大家还可以一起创业呢。” 说罢,互留联络方式,李加提起拉杆箱,把潘秋琳送下车。 这位潘秋琳,前面提及过,这里再简单介绍一下。 她原本是“富业”总经理办公室的文员,一九九七年,当时的她还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这女子,知书达理,性情温文,同事们对她都颇有好感,雷志森对她也十分器重,本有培养提拔之意。 然而,人各有志,在家庭和父母的安排下,她办好了去日本留学的手续。那年头,去日本说是去留学,其实很多人到了那边,勤工俭学一阵子之后,基本都选择了放弃学业,做起了纯粹打工挣钱的营生。 潘秋琳也一样,而且她初到日本时的境况比别人更加艰辛,原先答应帮她的表姐一家,因自己在日本当地生意遇到些挫折,就连说好的第一天到机场接机都没能办到。这对于从未出过远门,更不用说第一次迈出国门的年轻女孩来说,无疑是当头一棒,当时就蒙了。 好在请辞之时,雷总曾对她说过,“年轻人有自己的选择,我也不便挽留。一个人出国谋生很辛苦,遇到困难可以去找我的两个妹妹,她们都久居日本,我会交待她们,遇到困难需要帮助,一定照着这个联络方式去找她们。” 果然,雷志森的二妹接到求助电话后,二话没说就让潘秋琳在机场耐心等待,足足花了三个小时时间,赶到机场来为她解围。 雷志森对自己的恩和情,不光是在其手下工作时有过,在自己刚到日本的那一段艰难困境之时更有过。 潘秋琳不断回忆着往事,今天她这是第二次来到上海,相距虹桥机场和李加的不期而遇已有两个月有余了。用不了多久,李加将陪同雷志森到自己下榻的酒店见面…… 正在银行柜面上办理业务的雷风正接着姑姑的电话,“大姑,五百万对吧,阿爸出差去了,过两天一回来手续就写给你,知道了,月息三分五,好,我担保,我现在就把账号发给你。” 此时的雷茂,也正接听着电话,“刘总,资金是吧,我问一下,好像凑足了。多少?一千万,用多久?当然要看利息多少,货比三家嘛。借期一年,月息三分,利息月付,如果这样行的话我争取把别人的钱退掉,用你这边的。没问题,借据上盖公章、法人签字,好,我也签字总可以了吧。” “黄副总,生产、销售要马上安排一下,下午大农发展银行会来饲料厂贷后检查,同时也是今年续授信上报前例行的考察。另外,明天大农银行客户部也会来公司进行贷后走访,了解我们‘聚力新科’的生产线和市场布局情况。”与此同时,黄建立的办公室,孟匀易正向黄建立求助。 “大农发展银行确定下午几点来?别像上回一样,说好来,结果没来,开了生产线,白白浪费了大几吨原料。”黄建立一筹莫展地苦笑着。 孟匀易:“这次应该不会像上回,省行营业部的人上午已经到支行了,几家要走访的企业,下午无非就是哪家先到哪家后到。现在贷后管理要求也多了,就比方客户经理,一些银行已要求他们定期下企业动态了解情况,到了现场,还要拍照存档。” 黄建立:“那行,今天的事先解决,还是老办法,我安排林贡、翁志成他们雇几辆车进来,再安排几个搬运工装卸,生产线下午两点以后也动起来。” 第一百六十二章 借钱的事让李加来传话 “文博园”大酒店工地,雷正头戴安全帽正背着双手站在建筑工地前,他的身边,龙建的王总正对着手下指手划脚,布置各项作业。 完了以后,王金福凑到雷正面前,“小雷总,进度很快吧,明天这一层浇筑结束就已经第五层了。照这样下去,年底之前十五层酒店全面封顶竣工一点都没问题。” “还要加快,施工队先再增两组,主楼后面的小独栋也要马上破土动工。”雷正一脸自在,意气风发。 “不能再快了,我们龙建你也知道,垫款多了,付担不起。” “你的工程款算是全公司各项支付最快捷的一项,这么大工程,至今欠你的总款也不足两百万,你就知足吧。” “我这不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吗?不过,工程款的事你还是要考虑配套。” “款的事情没问题,几天之内一笔大资金就能到位,到时候别说垫款,就算预支给你都行。公司现在所有项目全面开花,每天都在往外花钱,光为了后面山上那些油茶树,到现在就扔了三千多万进去,一半的款现在都还欠着。也就你这边,有我罩着,才没拧阀门。” “明白,谁让我们一直以来亲如一家。跟着二世主,永远不吃苦。小雷总,今晚‘新皇钻’贵一,六点半,还是之前几个老哥们。”随着话音,王金福肥腻的油脸上,顿时堆起比哭还难看的诡笑。 初夏的风,来无影去无踪,初夏的雨,风风火火稍纵即逝。 “来的时候还骄阳似火,到这怎么就突然下起大雨?” 司机何申飞驻车停稳,孟匀易望着车窗外噼里啪啦的大雨,正纳闷怎么陪同雷志森下车进楼。 “你们等一下,后备箱有伞。”司机小何说着,顾不上大雨瓢泼,按了后备箱开锁键,打开驾驶座车门就往外冲。 大农发展银行,行办公室薛主任领着两人来到支行行长周坦的办公室,“雷总,你们两先坐一下,周行长正在一个重要会议,一结束就过来。茶泡好了,麻烦你们自便。” 薛主任匆匆退出,孟匀易望着雷志森手臂上的水滴,便从茶几上抽了两张纸巾递过去。 两人足足等了半个小时,茶几上泡好的茶已让孟匀易和雷志森喝干。这时,年轻的周坦才急匆匆地回到办公室,“雷总,不好意思,失礼了,失礼了。” “小周行长日理万机,我多等一会儿有什么关系。”雷志森腔调涩涩。 “哎呀,岂敢,岂敢。最近不是省行和营业部检查频繁吗,弄得大家都没好日子过。雷总今天突然着急过来,还是因为今年续授信的事吗?” 雷志森苦着脸:“两年没增量,相反去年额度还被压了一千万,今年再不增些,日子难过啊。” “雷总,维持去年额度上报,已经是我们支行最大权限了,我估计,报到营业部如果不被砍就算很好了。前不久营业部的人去你们公司走访过,回来说你们今年好像产销不旺,库里没多少存货。” 周行长说的事,孟匀易的心里明白。那天的贷后检查,整个工厂库存寥寥无几,确实让自己当时心里也瘆得慌。但不得已,他还是违心地说道:“周行长,库存的事我得解释一下,时多时少,很难以某一天的多寡来判断企业生产是否正常。” 周坦看了看孟匀易,“这些我们支行没偏向,每个企业的市场占有率,营业部风控部门也都有关注。我觉得雷总,你们往后关注点需要兼顾和平衡,毕竟我们大农发展银行的资金全都是投在您的饲料产业。” “看来潘秋琳那边的一千五百万款也要借了,可是,该怎么开口呢?”大农发展银行回来后,当天晚上,一家儿女、女婿正一起宵夜,雷志森自言自语到。 “大农发展银行真的增量没戏?”黄建立问到。 “岂止增量没戏,去年的额度能不能保住都须打个问号。上午从支行回来后,跟营业部的肖总也通过电话,口气几乎和支行这边一样。也难怪呀,这几年是我们自己饲料产业的确没搞好。” “那可怎么办?开弓没有回头箭,我这里‘聚力新科’的设备款还等着付呐。接下去调试、试产,处处都得花钱。李加为了钱的事,被厂家天天追着屁股要债。” “对,李加。借钱的事就让李加来传话。”雷志森右手手指在堆满皱纹的额头上使劲捏着。 两周后,又一个夏季的雨天。 孟匀易陪同白抒凡外出办完事,与往日一样,车子依旧开到了江滨路边。 江滨路沿江的一侧,种了连片品种不一的绿化树木,郁郁葱葱,这些成片小树林再往下,就是由南往北规划建设中的沿江湿地公园。 车辆拐入路边,钻进了小树林,在树林间的作业道上停了下来。 落叶一层又一层撒落在地上,就像铺了一道厚厚的地毯,这些落叶在雨水的浇淋下,更加伏贴,更加松软。 车,没有熄火,车内的空调依然在制冷。 “易,我们从相识到相爱,这条路、这片林,还有座下的燃油箱,都成了相伴我们的亲密伙伴。” “是啊,车里满满的,都是我们两爱的味道。” “是你身上的味道,每次一上车就让你的味道包裹着。”白抒凡柔情妩媚地笑着。 “也有你的味道,寻着这迷人的气息,就想往你怀里钻,最好永远都不要分开。”说话间,孟匀易的脸,已经朝白抒凡贴了过去。 此刻,不需要太多言语,两个人,在车厢中耳鬓厮磨缱绻旖旎。 “易,送我回公司吧。” “急着回公司有事吗?” “也并没急事,只是,只是刚才出来前喝了太多水,忘了上洗手间。”白抒凡面带羞涩。 孟匀易坐直了身子,朝车窗外望了望,前后左右空无一人,窗外的雨已经淅淅沥沥开始渐停。 “凡,外面没人,我下车给你遮着。” 说着,孟匀易下了车撑起雨伞,来到副驾驶座这一侧,轻轻打开车门。 “行吗?多难为情呀。” 第一百六十三章 打借条都赶不上花钱的速度 “凡,难得一见,多呆一会好吗?我先下车,用大雨伞给你遮住,外面没人,不难为情。” 看着孟匀易依依不舍的样子,白抒凡脸上泛起红晕:“嗯,拗不过你,真像个难断奶的孩子。你先下车吧,一定要看仔细点。” 大大的花雨伞下,白抒凡缓缓轻蹲,孟匀易挡在外头,严严实实地遮挡。 静静的小树林,细雨润无声,枝头雀踪匿。 白抒凡和孟匀易都从副驾座那一侧的车外回到了车厢内,在车厢的后排相拥而坐。 “对了,跟投潘雅那个担保公司的借款今天退回来了,一会回公司后,我就把你的十万连同利息汇给你。” “担保公司借款的利息回报就是高誒。匀易,你不是最近股票配资都退了吗?往后要不要在这方面跟着多投些?反正借款方是你们自己公司,这种近水楼台的事机会难得。” “不投了,宁可钱闲着。公司负债太高了,这笔钱能还回来,是因为我们公司又向民间新借入了一笔两千万的款。企业民间借贷这种事,但凡只要有一次公司失信,连锁效应和后果将不堪设想。我们只能侥幸一两回,不能常往河边走。” “你说的也有道理,高利借贷我们往后就不再去碰。对了,这次借钱给你们公司,是你提过的,在日本开居酒屋的旧同事吗?” “是的,她叫潘秋琳,雷总以前对她有恩,她这次也是正好撞上了,不帮忙说不过去。她还真算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听说原先只答应出借一千五百万,到最后,还主动提出增加五百万。” “保守点也好,说起来,做企业的,长期靠高息向民间借钱度日,还真是难以长久,四分利息,这哪能受得了。这些担保公司也是,你这也算是他们内线了,跟投的一点点,也要抽走五厘利息。不过,即便是三分半利息,对我们来说,也还是非常诱人。” 白抒凡紧接着又说,“易,干脆我们投资买房吧。” 白抒凡的话让孟匀易沉思了一会,问到:“房价还能涨吗?” 白抒凡:“是啊,我也看不透,有人说还要涨,也有人说房价到头了。但是,跑不赢通胀,就算现在手里有些积蓄,心中也还会时常慌慌的感觉。” 孟匀易:“你们身在房地产公司,自己都难以判断,我们外行人就更难了。其实,我还是最钟情于股市配资,有固定收益,别人盈亏又与我无关,资金还能拽在我们自己账户里,就像爱只钟情于你一样。等钱攒够了,我们就买座小独栋。” “易,你喜欢我什么?不会是只喜欢每天都拽着我吧?”白抒凡眼角神情稍显俏皮。 孟匀易望着白抒凡,认真地:“喜欢你像雾像雨像风,又喜欢你丝丝入扣,能如此合缝地镶在我心里。” 白抒凡目光柔和声音清幽:“性情使然吧,其实我们也都有缺点,仔细分解都并不算是完美的人,但是,正是这种自然天分般的互相心仪、渗透和包容,就足以让我们难舍难分不离不弃。” 孟匀易:“人无完人,生命之缘只在乎于合适。也许换个完美无缺的人在一起,反而燃不起爱,产生不了温柔的情怀。” 说罢,两人心与心又紧紧地贴在一起。 车窗外,雨已停,一个拾荒者从远处慢慢走近,他们,早已习惯了这番景象,仍然依依难舍,专情感受着来自对方心深处的呼唤和回应。 “怎么样?试产还不理想吗?”雷志森近来一改常驻‘文博园’的习惯,一大半时间开始关注着“聚力新科”的进度。 “毕竟刘教授研发这项目,之前也只完成到小试。到我们这直接就奔到试产,有些小问题也很正常。”黄建立刚从车间现场回来,身上的t恤还渗着汗水。 雷志森:“这样没完没了的试产,得浪费多少人力物力?” 黄建立:“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酒精溶剂消耗值的不准,前几次试产,根本就和可研报告的参数偏离很大。都照这样,成本大的惊人。” 雷志森:“刘教授怎么说?” “也许是跟我们试产不够持续有关,原料不足,我们每次试产都没达到一个完整测试周期,加上设计的产能又大,管道、设备中也存在剩余浪费现象。” 雷志森紧接着黄建立的话,脸色暗沉:“还有跑冒滴漏!你们,安装质量也没把好关。” “这个项目,真弄得我焦头烂额。”黄建立一筹莫展的样子。 “李加呢?关键时候他倒是置身事外。”雷志森问。 “他也是分身无术,他自己在上海郊区建办的一家小工厂也要花精力花时间。”黄建立答。 雷志森瞪起眼:“那就这样,把我们如此重要的项目当成一个捞外快的差使来做?” “来之前他就说过只能两头跑动两边兼顾,而且,他介绍来的刘教授,在谈及他的工艺路线时,也是有提过,这种工艺他只做到小试阶段。”黄建立极力解释。 雷志森近来已经改成了使用烟斗抽烟,只见他抖净了斗钵中灰烬,重新又往里加了烟草,对着燃起的打火机,猛吸了两口。 “我当时也是急于赶时间上项目,想过了他们既然能够主动提出这些问题,肯定是能够克服和解决的。可能是我们过于急功近利,总之,花再大代价,也要把这条生产线正常生产起来,产品要尽快向市场推广。” 黄建立望着“泰山”大人,手上做出数钞票的手势,“钱,工厂这边没钱了。” “潘秋琳借进来的两千万,前几天不是刚到位吗?雷风呢?叫她过来。” “雷风出去办银承贴现了。潘秋琳那借来的两千万款怎么使用我是清楚的,还担保公司的借款加利息就用掉了将近一千万,付‘聚力新科’茶皂素设备款用了三百万,剩下的全被雷正调去付酒店基建款了。 说到这,黄建立突然又发起扰骚:“这两年也是邪门了,许多银行贷款到期转贷,都要求开具银行承兑汇票来提用贷款额度,开一笔,就要多去掉几十万费用。” 雷志森满脸无可奈何:“有什么办法,我们是有求于人,在银行客户群里,我们这样的弱质企业,只能是人家砧板上任意宰割的肉。” 黄建立:“是啊,不一样,牛逼的企业,听说银行都要主动上门,贷款利息低于基准都要抢着干。” “这就是强与弱的区别,不行啊,我们公司这样下去太累了,打借条都赶不上花钱的速度。更主要的是,投这么多钱出去,什么时候能见效益?”雷志森脸上阴云密布,不知因烟熏还是心愁,眼镜后两只倦意的眼皱着,眯成了两道缝。 第一百六十四章 假离婚 “阿爸,你怎么呢?好像今天脸色特别苍白。”黄建立见丈人气色不济,关切地问。 雷志森用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腹部,面部肌肉痛苦地扭曲:“心慌、胸闷,还伴随阵阵疼痛。最近体内的五脏,时不时有种被拉扯扭拽的感觉。” 黄建立:“我现在就陪你去医院吧。” 雷志森:“没时间,马上就要去‘文博园’,最近茶皂素生产工艺不顺,牵扯了我太多时间,‘文博园’和茶山那边一大堆的事情还等着我下去处理拍板。去,给我泡杯咖啡,要热一点,再去房间里把床头柜那袋饼干拿出来。” 黄建立调好咖啡,又从雷志森办公室后面的休息间里取出饼干。 “你自己心里要有个数,身体受不了不能硬撑。要不这样,抽个时间,我和雷风陪你去医院做下全面检查吧。” “不用,估计只是压力大,等忙完这一阵子,只要休息够充分就不会有事。我的生命力向来顽强,小病小痛很正常,二十多年来,哪一天不是在抵御病痛中度过的?当下,对我来说,精神上的鼓励更加重要,去医院,搞不好要是再遇上一个信口雌黄的庸医,把我误诊出什么绝症来的话,现在的我,可没有从前那么坚强了。” 雷志森说的庸医,黄建立心里自然清楚。 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时,他的丈人雷志森,为了“富业”事业,拼命三郎的劲头要比现在更甚十倍,经常是夜以继日连轴转地把全身心投放在工作当中。当时,家眷没有一个人在他身边,动过胃切除手术的他,身体本来就虚弱,加上工作的劳心伤神,那段时间身体状况的确是出了些异常。 本市的一位副市长,平时工作上和雷志森经常接触,私交尚好,于是就特别关照,介绍雷志森去当地一家医院找内科老医生进行全面检查。 虽然这只是一家一级乙等的乡镇公立医院,但据说这位内科老医生医术精湛经验丰富,曾确诊了无数例患者的疾病,即使省城大医院难以查清的病情,在他那都能被诊断出来,在当地也算挺有口碑,许多知情的人都会舍近求远,慕名前来找他就诊,一等甲级的市医院曾多次想调他过去任内科副主任,都被拒绝。 这个老医生,他有个家乡情结,觉得自己也快到退休年龄了,一心只想着故土不离。 副市长亲自陪着雷志森去了。 这位医生望闻问切之后,见雷志森眼白发黄,整个人瘦的几乎仅剩皮包骨头,又仔细翻阅了彩超检查图片。 “肝癌,晚期!” 话说得斩钉截铁,不留余地,而且当着两个人的面毫无忌讳。 这个诊断,让雷志森全家族的人如同五雷轰顶,也让市里有关领导更加关注“富业”未来一把手的人选问题。前面提到过的姚俊辉,这位空降来“富业”的副总经理,是当时集多种因素之下人事派遣的产物,其中一点,也跟这次的误诊有一定关系。 雷志森本想放弃治疗,他想用余下不多的时间做好传承,做好交接。 没多久,在海外的弟弟雷志财闻讯赶回国内,在他的动员说服下,雷志森勉强答应,去了省城医院接受住院治疗。 结果,省城医院住了将近一个月,确诊不是肝癌。 这次误诊,给雷志森本人留下很大的精神创伤,好在他当时还年轻,意志力超乎常人。所以,出院以后,每当他谈起诊病治疗,嘴里总有一句话:“别相信医生的话,只要还能走还能跑,该吃该喝该忙,一样都不能耽误。” 还有就是姚俊辉这位副总,雷志森康复出院后,他在“富业”的处境变得更加尴尬,后来,正好亲戚的一家大工厂需要有管理经验的他去协助管理,他便主动向雷志森提出了提前内退的请求。 “分三笔汇吗?总共一千两百万,好,我记一下。借据分别开,期限一年,每月付息,月息还是三分。没那么高,真没那么高,四分利那是临时转贷过桥才有。对,我们还是老规矩三分利。行,我负责,那有什么办法,都是老熟人了,我担保就是了。” “雷风,你不能再插手公司民间借贷的事了!”在一边听着雷风接电话的黄建立,怒目圆瞪。 “有什么办法,不插手能行吗?谁让我是我爸女儿,谁让我们自己没本事,一直以来都要在我爸的企业里干活。当初不去当这个挂名的股东,也没这多麻烦,莫名其妙地当了挂名股东,什么好处没捞到,结果却招来了银行的惦记。” “那些人说的轻巧,提供自然人贷款连带担保,无非借个名,签下字。现在呢?现在才知道这种事不能干的吧!” “以前以为,贷款不就只有一年期吗?公司一年以后还款再转贷哪会有问题?妈的,没想到,第二年再贷,还要我签字,说我如果不签,就相当于他们的贷款担保削弱了,银行内部审批没办法通过。” “我看,这种担保就是一个死循环,你这个连带担保人,就是要不断地当下去。更糟糕的,按照我们公司这种趋势发展下去,谁能保证公司以后的每一笔贷款都能顺利地还款转贷?” “可是,不签更糟糕,不签的话,公司立马就运转不下去,我这个担保人照样也脱不了干系,而且死得更早!”雷风还坐在家里酒柜吧台前的高脚椅上,一边和黄建立说话,一边拿纸和笔记着数。 “要真运转不下去,我们全家要跟着企业一起破产。家里的其他人都没事,就阿爸和你,都要成为连带还款人。到那时,我们全家都会收到牵连,这房子,还有其他所有财产,还能保得住吗?” 雷风端起台面上倒了红酒的高脚杯,抿了一口说到:“不会的,阿爸和阿正都在加紧炒热‘文博园’,只要接下来旅游地产能搞起来,所有的投入就能很快回收。到那时,就把有签担保的那些贷款先还掉。” 黄建立:“雷正那么有信心,干嘛他自己不出面去借钱融资?最会花钱的就是他,酒店才建设一大半,又捣鼓起海水温泉来,凭白无辜又要多投两千多万进去。” 雷风:“不配套能行吗?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有了海水温泉,才能再次带动人气,以后的酒店生意才不至于有房无客。” 黄建立:“那就是个无底洞!说的都很美,什么往后温泉入户,土地用途能不能变更,都要打个问号。” 雷风:“就像阿爸说的,停下来就是死路一条,不断向前,说不定还能有峰回路转的一天。都到这种份上了,也只能咬咬牙,听天由命了。” 黄建立:“再听天由命,也不能把自己全家捆在公司这颗病树上。先不说那么多,不管怎样,我们也要为自己和儿女想想,假离婚和财产分割手续我都准备好了,宜早不宜迟,我们还是悄悄把这事情先办了,以备不测。” 雷风:“办就办,也只能这样了,反正我已经千疮百孔了,作死我一个,我净身出户,所有财产都移给你。” 第一百六十五章 贷款授信,不只是增量无望 夏去秋来的黄昏下,“文博园”两千亩园区中,原先布局的景致和设施,如今随处可见“斧凿”痕迹。 张金京在废墟边走着,只见他光着脑门,从头顶到满脸,黝黑发亮,他的神情,双眉紧锁,眼角微垂,嘴,严丝合缝地紧闭。 迎面走来营销部的翁力,远远地就朝着张金京招呼。 “张副总,好久没见你笑了,最近这是怎么呢?一脸犯愁的样子。”走到近处,翁力笑脸相迎,瘦长黝黑的脸上,嘴里的白牙特别显眼。 “多浪费呀,看着都心疼。”张金京没有正面搭腔,而是自言自语感慨着。 翁力:“哎呀,有钱就任性,见哪不顺眼就拆嘛。只不过,这样一拆一建,我手上的好多旅行社,都取消了原定的组团。” 张金京:“都是白花花的银两啊,建了拆,拆了建,现在一眼望去,这还哪像一个度假景区?” “人家小雷总现在呼风唤雨,天天背着手昂着头,从不正眼看人,他爱怎么搞就怎么搞,我们操什么心?喝酒去吧张总,反正现在谁敢多说话?还是喝喝酒吹吹牛最实在。” 张金京高大的身子从土堆上跳了下来,“走,喝酒去,我请客!” 雷志森不想放弃最后的争取,这段时间,自从去了大农发展银行甸侨支行诉求后,他也去了大农发展银行省行营业部诉求争取。 今天,省行营业部的肖总拗不过他的执着,只好陪同他一起来到省行找有关领导。 主管信贷的苏副行长正巧出差,肖总也只好带着雷志森来到信贷一部。 信贷一部的处长是个看上去年龄不到三十五的女子,办公室显得十分拥挤,两人一间,柜面、地上堆满了各地报上来的信贷资料。 “吕处长是个大忙人,我就不绕弯子了。这位是‘继富往’的雷总,他们企业也是多年的省级龙头,今年续授信的事有些诉求想找你反映。”狭小杂乱的办公室里,肖总站着说到。 吕处长:“肖总亲自出马,小魏,快给二位端椅子倒水。” 一个是省行营业部的老总,一个是曾经叱咤一方的商界名流,两个人就在这样一间拥挤的办公室里,一位靠墙而坐,一位靠着桌角而坐。 “肖总,您刚才说是哪家企业?具体有什么问题?”吕处长刚才的注意力显然还没有集中到二位的谈话内容。 雷志森递过名片:“我是‘继富往’的董事长雷志森,吕处长年轻啊,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是这样,……” 雷志森不厌其烦地介绍着整个企业的情况,包括‘文博园’,包括新项目茶皂素,当然也包括饲料产业。 耐心地听完介绍,吕处长直截了当:“雷总,我听着你们好像都是要在新项目上投钱。肖总,如果是这样,我们一部管不了,你们要把材料往二部去报。” “雷总说的应该不是这个意思,他公司旗下有很多产业,在我们行贷款的就只有饲料产业。他的意思,我们行两年来都没给企业增量了,不仅如此,去年的贷款额度还给压缩了一千万。现在企业资金很困难,今年续授信,我们营业部报上来的方案是维持去年额度,雷总他现在是希望能不能调整为按增量来报。” “听明白了,营业部的企业是小宋负责,小魏,看看宋秋有没在,让她过来一下。” 不一会儿,小宋来了,“是这样的雷总,你们这家,初步意见是今年压缩八百万,正等着……” 临离开之前,大农发展银行省行营业部的肖总握着雷志森的手,语重心长:“雷总,能支持的我们都会不遗余力,眼前,也只能这样了。多元化经营也有搞得好的企业,我们相信雷总能克服困难,可以做到资金和精力有机合理调配,多业并举,多业都有良好的发展。” 两天后,雷志森的办公室。 孟匀易诧异问到:“真要这样?雷总,再换家银行,以酒店在建的进度估价抵押,是可以多贷些款下来,可是,这样会重复被收敞口费,而且银承已贴现,费用都花了,新、旧贷款切换,多多少少都会造成浪费,再说,这样又要多用一次过桥资金,细算,用款成本会增加很多。” 雷志森:“增加成本也要做,为了帮公司向民间借款,听说雷茂夫妻两躲在家里都吵了好几回。这样,把我现在住的别墅也拿出来抵押,你一并找去银行谈,时间要快,最好是在大农发展银行贷款到期之前能用到款。” 已是深秋季节,站在半山,瑟瑟秋风席卷起阵阵寒意。 “雷总,你的速度的确快。这漫山的油茶树苗看上去都成活了。” “邵老,我也是鬼使神差,怎么就干起了这么吃力的农活。太累了,要想这些树长成挂果,得几年以后。” “志森啊,一开始必须以工厂养茶山,只有这样才能实现产业链的育成。” “走吧,邵老,进去先看看我们的产品。” “黄建立,你刚才说这座山叫什么来着?”邱经维,有点沙哑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小四合院里回荡。 “牛梨山,牧童放牛的牛,梨田耕地的梨。”黄建立回答。 邱经维:“这名字有意思,我们的雷总就是只老黄牛,看来,跟这座山还真是有缘。” 雷志森正陪着邵庄从外面走进来,颇有风趣地接腔:“邱老,我的老同学,我生来就是当牛做马的命,不像你呀,与生俱来就是有福气,所以,我一定要把你们这些有福气的老同学都聚到身边来,好让我也沾沾你们的福气好运。你呢,也用不着辛苦,就是闲情时过来,帮我把把梨就行。” 邵庄:“看这样品还不错,小李,目前这干粉产品最高纯度能提取到多少?” 李加:“手上这个纯度92%,预计最高可以提纯到95%。” “成本控制正常吗?”问完,邱经维又补了一句,“我最关心的就是可持续问题。” 黄建立:“关于生产成本,目前试产阶段还没办法准确科学测算。” “这也正常,成本只有在量产的时候才最真实。雷总,最近公司其他产业都正常吧,有没有新的规划?”邵庄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发际,望着雷志森。 “饲料产业经营状况目前还是死水一塘,短时期难有起色。‘文博园’这边海水温泉和度假酒店一起上,预计今年春节就可以投入使用。” “海水温泉概念很好,这里有高速路经过,高速出口距离园区只十分钟路程。今天我和邱经维从省城过来,一路上也就花了一小时二十分钟时间,我想,温泉和酒店都投入经营后,会吸引更多游客来的。” 邱经维:“酒店一定要按四星标准来配置和打造,软硬件都要跟得上。” 雷志:“也想这样,可是眼下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按快捷配置先开业。整个公司几乎所有产业都在往里投钱,若不立马创收,资金会难以支撑。” “当前目标客群?”邵庄若有所思,平静地问到。 雷正接过话茬:“各种培训为主,旅行社旅游团组。还有,最近正在接触的一种候鸟式养老机构。” 邵庄:“候鸟式养老?” 第一百六十六章 雷总,你现在后继有人了 对邵庄的疑问,雷正回答到:“是,这个机构最近一直与我保持着联系,总部在北京,省城有分公司。他们策划搞会员制养老,老年人一次性投入资金,可以在全国各地分布的宾馆式养老居所享受养老居住服务和健康体验。” 邵庄:“既然是候鸟式,说明老年人的养老住所随季节变换迁移。入住率会保障吗?” 雷正:“这种模式他们也正在构建中,一旦推广成熟,需求量会很大。来我们这考查后,他们对园区的环境十分满意,合作意愿非常强烈。” “雷总,你现在后继有人了,你看,工厂那边有女婿,园区这里有儿子,你这样做就对了,今天听他们所说,对你的事业已经开始投入用心了。”听到这,邱经维又哈哈了一阵。 “那,我们跟养老机构就只是买卖关系?”邵庄依然冷静地问。 “具体还没谈,运作模式我还在了解当中,按他们所说,希望我们是把整个酒店都纳入他们的养老管理。这一点我没答应,只同意拿出部份楼层合作。” “这个,你可以跟他们多谈多了解,适当时候也可以去他们已有的示范点参观。真能搞起来,这倒是一种快捷的嫁接,而且收入还稳定。” 稍事停顿,邵庄接着说:“另外,有关茶皂素的专利和专有技术,一定要抓紧申报申请,这方面的积累也非常重要。” 邱经维,“雷总,我最关心的是你现在的资金状况。” “为了事业,我把自己仅剩的别墅都抵押了,前几天贷款刚刚放下来。邵老、邱老,我要是这回事业败了,往后连住处都没了。”说罢,雷志森一脸慷慨赴死般的大义凛然。 邵庄:“背水一战,说不定就在你不断咬牙忍耐之际,很多好的要素都开始悄悄向你聚拢,向你投怀送抱。只要‘文博园’有人气,未来可以好好规划,比如刚才雷正说的养老事业,还有温泉旅游房地产,这些都是可以好好谋划的潜力项目,两千亩之大,大有文章可做。这片土地只有盘活了,之前的所有投资才有机会回收。” 雷志森的表情有些激动:“邵老这句话一语中的,说到了我的心病。开发‘文博园’,最初仅仅只是打算租地办大型苗圃,未曾想越投越上隐,搞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邵庄:“志森,土地的租赁期一年一年在减少,你从现在开始要朝这方面去想,争取地方政府和土地主管部门的支持。前面的‘侨翔港’目前正处在大发展阶段,从园区到海港开发区车程也就十几分钟,你这里完全可以成为整个港区的后花园和生活配套区,一旦形成了这种格局,到那时候,你就主动了。” “老邵的想法和我们不谋而合,看来,盘活土地资源对‘文博园’、对整个‘富继往’公司来说是重中之重。”当晚,回到家中的雷志森,对着雷正说到。 “你们之前都说我大手大脚,想成大事,不砸钱能行吗?”雷正一说话就来劲。 “要大致梳理一下,到了该向市政府提诉求的时候。” 当晚,父子两围着‘文博园’园区平面图不停地比划,直到凌晨。 半个月后,市政府第二会议室,市长林守杰正主持着市长办公会议,雷志森和雷正在会议室对面的休息室等着,等着轮到议题,准备随时进入会场。 “雷总,坐到前面来,接下来讨论你们的事情,你是主角。” 林守杰市长微微招手,见大家坐定后便开门见山:“今天会议的第三个议题,是讨论研究我市重点民营企业、国家4a级旅游景区‘继富往文博园’有关园区重新规划的事宜。‘继富往’公司的报告都分发到各位手中,这样,我们先请公司的雷董事长说下情况。” …… 听完雷志森汇报,旅游局局长首先表态:“‘继富往文博园’是我市旅游业的一张名片,雷总提出来的重规整合,我们旅游局会全力支持,做好指导。” 林业局参会代表:“雷总请求对园内树木给予办理林权证,我们回去后马上研究,用最快时间答复。” 轮到土地局,来参加会议的是张副局长:“‘继富往文博园’重新规划涉及土地用途的变更,那片区原先属于农用耕地,我市今年的农用地转建设用地指标已经用完,如有必要,由市政府牵头,我们土地局配合,向省国土资源局多申请一些来年建设用地总量。当然,当地乡镇对乡村和农民的协调沟通工作很重要,这方面要提前准备。” “两千亩,分批转变用途,分批征用收储,会有一定难度。不过,只要项目能确定,我们当地镇政府一定会和企业配合,做好乡村和农民的工作。”说话的,是前来参会的新梨镇苏镇长。 …… “雷总,大家对你们要求所做的表态,你还有需要补充的吗?”林市长看了看雷志森,问到。 雷志森双掌合十:“很好了,没有了,有市长和在座领导们的支持,我感激不尽。” “那好,继富往文博园,融苗木花卉种植、休闲旅游、文化科教于一体,已成为我市一张重要的文化旅游名片。今天的会议可以先形成一个纪要,市政府支持‘继富往文博园’对园区重新规划整合的诉求,努力向养老、旅游地产延伸发展。发改、旅游、国土、林业、新梨镇等有关部门依照相关政策和法规,给予必要的指导和帮助,尽快推进项目进程。” 总结完会议,林市长顺便又关心了一句:“另外,雷总,你们公司最好指定一个专人和各有关部门进行对接,往后,要做的事情和办理的手续会很多。” “林市长,这个我想好了,身边这位是‘文博园’的总经理雷正,犬子,以后有劳各位领导多多指教。” 雷正站起身来,朝大家鞠躬,顺便逐个递着名片。 第一百六十七章 “文博园”夺眼球 白抒凡和李志群的马拉松式离婚拉锯战还在僵持,这种状况让孟匀易的心里最为难受。他有时恨不得冲进白抒凡现在的家,与李志群当面罗对面鼓地做一场了断。 白抒凡心里也更加矛盾。曾经几次,当她和孟匀易在一起揪心时,也会不顾一切地埋怨到:“易,你干嘛不放纵一回,干脆冲进他李志群的家,把我抢走!” 然而,说归说,情绪释放之后,一切又不得不回归理性。 儿子,永远是白抒凡心头上迈不过去的一道坎。这样的日子,让她甚至有时突然会觉得自己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这种想离又离不了的日子,对于深爱自己的孟匀易,是非常不公平的。但是,换个角度,从法律和道义上来讲,自己现在的状态又无异于“婚外情”,是在给他李志群戴“绿帽子”。虽然会恨李志群的不放手,但,随着时间久了,有时想到了这一层,又会奇怪地觉得自己愧对他。 人怕没思想,又怕太思想。 婚变,让白抒凡对生活对家庭的思维时而会演绎出这样的“尬质”。 反反复复的自责换来的是反反复复的逃离,然而,即便是逃离,也只是漫然没有目标的躲避。逃往哪?奔向何方?一次又一次的逃离,跌跌撞撞,撞伤的,都只能是自己和孟匀易。 “凡,我太爱你,真的是离不开你。要不然,可能早就黯然退出了。” “对不起,这一次又是一整周躲避着你。易,我以后再也不逃离了,来,让我好好看看,好好爱你。” 夜幕之下,这一对永远都觉得相处时间不够的恋人,柔情似水,拥抱、亲吻着。 “就听我一回,先试一试,悄悄地让一龙和我自然地接触,我相信孩子会认可我们的事。”一番卿卿我我后,孟匀易对着白抒凡认真说到。 “你真的对自己这么有信心?” “我是对我们一家子有心信。这样,我们可以从运动开始,往后你带着一龙,参与到我们的晚间运动锻炼,男孩子,乒乓球和羽毛球都会喜欢的。只要孩子更愿意亲近我们,他李志群以后即便再纠缠,还是争不到儿子的。” “你是说,真的要走到那一步?” “不走不行,你们这一拖都快四、五年了,我们的人生耽误不起,我们不是还想着尽快要怀上一个宝宝吗?要不这样,找个时期,给他最后通牒,他还不讲理,我们就告上法庭。两权相害取其轻,阵痛总比长痛强。我这边,也跟杜亚菊再做一次最后商量,不行的话,也走这条路径。”孟匀易的神情,坚定而果断。 白抒凡被孟匀易的果敢感染了,主动凑上前,深深一吻:“没有看错你,我的匀易最man,喜欢你的温文而雅款,也喜欢你的强盗痞子态。” 转眼间临近春节,中小学刚刚寒假。年前繁忙,但孟匀易和一帮球友运动健身的热情丝毫不受影响。 白抒凡似乎也已经想通了,不主动出击,即便再等五年十年,李志群依然有可能拖着耗着自己不放手。孟匀易说的没错,通过这阵子接触,儿子与孟匀易的相处还算自然亲和,一群大男人中间参入一个小屁男孩,运动起来有说有笑,反让儿子更像一个阳光男孩。 “一龙近来球技有模有样,都能开始跟着大家拼双打了。”孟匀易刚从场上退下,坐到了正在小区水池边沿旁观的白抒凡身边。 “这种场景,正是我向往憧憬的。”白抒凡给孟匀易递着毛巾,眼里尽是幸福温柔的目光。 “和杜亚菊财产分割的事谈好了,只是,需要暂时委曲一下我们两,那栋房子转让给她。”孟匀易一道欠意的眼神。 “这个我早就猜到了,我不介意,只要你自己心里能够接受就行。我更喜欢住在亲手置办、建造的房子里,那样会更有回忆更加舒心。” 孟匀易望了望小区的高楼,自言自语,“要开始考虑买房的事了。” “买套大平层吧,我们公司接下来会推出一个新的楼盘。” “只是,这样的话住别墅的梦就很难实现了。” “走一步看一步,往后如果有能力,我们再换房也不迟。” “嗯,听你的,你多留意新楼盘信息。对了,跟一龙私下里有没说起过我?” “这个小屁孩精着呢,都问了我好几回,说这个孟叔叔怎么这么好,问是不是我的同事。不过我还没敢跟他说真话。” “不着急,小孩子也懂得观察,时间久了自然会揣摩。来,抒凡,陪你拉一会羽毛球。” 农历癸巳年腊月廿五,‘继富往文博园’的大酒店和海水温泉同时开业双喜临门。 这天,应邀和广告效应驱动下慕名前来园区的宾客,足有近万人。 锣鼓队、舞狮队、踩高跷……各种民俗表演在园区大门口和各个主要游览区渲染着喜庆的氛围,一辆接一辆驶入园区的车辆,由工作人员引导,在各个停车场和景区道路的一侧有序停靠。 剪彩仪式分两处同时进行,应邀莅临的省市有关领导、主要特邀嘉宾和商界精英,由礼仪小姐按事先列好的名单分别引导到“文博园大酒店”和“文博园海水温泉养生馆”前。此时,前来的宾客们都分别云集到这两处站着,前方,两条横铺地面的鲜红地毯,横贯剪彩贵宾们身前的两条长长红色缎带结着一簇簇红色花团,格外炫目。 在开门迎客的礼炮声响过之后,雷志森,雷正,还有手执新剪子的贵宾们,手起刀落,同时剪下了开业的头彩。 历史定格了这一刻,报社记者吕风平的快门下,雷志森清瘦又布满皱纹的笑脸,一时间,童真般灿烂。 如今的他,时年七十周岁。 “这里的未来的确会更美,是个养老休闲的好地方啊。” “花个五、六十万,买一套温泉入户的公寓,想温泉时就开车过来住一晚。还能一生无忧免入园门票,这个花费,值。” “海水温泉要比普通温泉好,泡过海水温泉,皮肤润滑般的感觉。” “刘总,到时一起,各买两套吧,就当作公司在景区的一个小型接待会所。” “可以呀,走过附近几处温泉,要数这里的环境配套最好。” “雷志森这个执拗的老人家,原以为他只会搞农业,现在也动起了旅游地产的心思了,人不可同日而语呀。这个地方,若是真能做成,说不定果真会大有‘钱’景。” 宾客们,或信步园区各个角落,或泡在海水温泉中,有意无意地闲聊。 第一百六十八章 “老年团”的启示 正月初三,一向喜欢串门的同学何翔来到孟匀易家中拜年。 磕着瓜籽,聊着球友,聊到同学,容易一惊一乍的他,突然又惊诧了起来,“我们初一年的同班,林斯亮你还记得吧。” “嗯。”孟匀易端杯品茶,回了一声。 “年底前我碰到他,你猜不到他现在在哪工作吧。他现在可牛了,在市中心那家四星酒店当老板。还让我找个时间过去坐坐。要不,我现在就跟他打个电话。”说罢,不等孟匀易表态,一脸孩子气的他就拨通了电话。 孟匀易的习惯是不轻易扰人,但拗不过何翔在电话里已经说出要过去登门拜年,并且也已经把自己给捎带了进去。 林斯亮,自从初中一别,孟匀易和他就再也未曾谋面。 “变了,比以前稍稍发福,迥然有别,就是以前的吊儿朗当态,淡然无存,换来的是沉稳老道。”老同学久别初见,少不了的一些絮叨,孟匀易一边端详着林斯亮,一边由衷说到。 林斯亮,“孟匀易,你倒是没什么变化,就是脸显的比上学时瘦了点。” “当然不一样啦,你林斯亮现在是大老板,腰缠万贯,自然身体发福。”何翔坐在一边,插上一嘴。 孟匀易哈哈笑着:“斯亮的先天条件本来就比我们两好,在校期间,父亲是当时人民公社的干部,主管社办企业。按现在的说法,他也算得上是一个小小的官二代。我和斯亮当时学习成绩均一般,都属于较贪玩的学生,唯独何翔,他学习成绩总是名列前茅。誒?对了,我们三当时怎么会玩在一起呢?” “是这样的,何翔,我们两那时和匀易玩得好,主要是看上他有俩凤凰牌自行车,一到课间,就蹭他的车子满校园骑。” …… 刚过完春节,在雷正的联系和安排下,雷志森、雷正、黄建立、孟匀易一行去了京郊,考察候鸟式养老模式。 这次考察,来回行程四天。 回来后。 “本来指望着与候鸟式养老机构的合作大有前景,但,通过这次考察,我的心里又感觉不太踏实。”文博园大酒店小型会议室里,雷志森习惯性抽着烟斗,双眼眯成一条缝。 黄建立,“确实,我也觉得他们所说的这种营运模式仅仅还只是停留在模式设计阶段,带我们去看的那两个养老基地,只是在整修而已,什么时候能开始经营都没说清楚。” “说实话,我到现在也说不清到底他们想要怎么合作,只是要求双方先签一份合作建立养老基地的框架协议。但,从工作效率和敬业心方面观察,看起来他们团队对这项工作的确非常用心,真的是在干事情,前面他们已自己掏钱制作整个园艺的宣传图册、海报等各种宣传资料,还拍了专题片。” “协议一签,接下来,他们开始就会有一批接一批的老年参观团会来。有人来参观,即便是不会给园区带来收入,就权当给我们增加人气,也是件好事。总之,能做起来最好,最后如果干不成,对我们公司也没影响嘛。” 雷正接连不断侃了一通。坐在一边的孟匀易,只管听着,一语不发。 “他们做的那些也能算图册和专题片?粗制滥造。” 雷志森不屑一顾地摇摇头,停顿片刻后又说到:“先签吧,但他们组织参观团来时,我们要有人参与,至少要了解他们的活动内容。” 过了一周,一辆旅行大巴载着满满一车的老年人参观团热热闹闹地来到了“文博园”。 随同“老年团”提前到来的工作人员,已经自作主张地在文博园酒店大堂摆设起了有关候鸟式养老养生模式的宣传图片,还有突出文博园主题的易拉宝、x展架、宣传册,‘继富往文博园’专题宣传片也在大堂的电视屏幕上反复播放。 “遮遮掩掩神神秘秘的,简单参观完景区、温泉和酒店后,参观团的老年人就被工作人员一对一地带到健康体验洽谈室去。” “他们没在酒店餐厅订团队餐吗?” “没有,听说他们自带了干粮和水。” 听完酒店大堂经理的汇报后,雷志森拨通了雷正的手机。 “这种团队不能搞,要通知他们马上停下来。在我们的园区里签合同收钱,而且还是以这种高回报为幌子的东西,出了事,到时候这些老人家还不找我们公司来论理?”雷志森拿着雷正要回来的合同范本,脸色大变。 “他们说今天这样的活动,就是在组织吸纳会员,有了会员就有消费,我们的客房租约还有定金随后就能跟进。” 听完雷正解释后,雷志森翻了翻合同文本,“你没看到吗?入会本金,按固定收益享有投资回报,本金加收益可以六折的优惠,自由选择不同托管养老套餐进行消费。不选择消费的,三年后本金加收益悉数退还。” 雷正:“要不要叫他们的周会长过来再谈谈?” “不用谈了,那个周会长什么水平你还不知道,完全一副走江湖把式。搞不好这又是一种伪装包装巧妙的非法集资。赶紧,现在就叫他们停下来,打发走。” 打发走了这波“老年团”,雷志森陷入深深思索。 投资越来越大,现金流越来越紧,以往每逢农历春节,对手下得力干将们,自己都要按功论赏,或多或少地派发年终红包,即便是公司没赚钱的年份,这种惯例也照样雷打不动。可是今年,这一项却无可奈何地被自己砍掉了。 不仅如此,接下来马上又到每月发工资的时间,两边财务报来的资金报表显示,账上资金除了勉强还能应付日常运转的必须开支外,各单位都已经无力全额发放员工工资了。 候鸟式养老,这种吸纳会员圈钱的模式,虽然已被自己完全排斥拒绝,但他们的这种做法,却也给了自己一些启发。 看起来,新建的十五层大酒店,短期之内房间数会有过剩,原先为候鸟式养老团预留的楼层,只能继续空置。 如何盘活?要好好动下脑筋。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一切仿佛再造之梦 “长租代售,再收些精装修工程款,统一装修。雷总,您这种提法有道理,既盘活资产又盘活人气。我觉得可以。”专题会议上,听完雷志森说出想法后,孟匀易用简练的话语重新描述,表示赞同。 “那还不赶紧卖,到处都等着花钱呢。”雷风冷冰冰的脸机械地笑了一下。 雷正,“雷茂人脉广,我看这事就由雷茂牵头来干。” 雷茂,“价钱怎么定?给我多少弹性空间掌握?另外,合同范本由谁来完成?” “没问题,这些都好办,会后我具体布置。” 雷志森坐在会议桌前,蜷曲着上半身,一边说着话,一边用手在胸前腹部揉捏,嘴里还嘟念:“等什么时候公司资金不愁,我就退休不干了,最近这一件件事搅得我,简直五脏俱焚。” 初春的冷风吹在脸上还有一丝寒意,文博园的温泉养生区,刚走进入口处,眼前就是一片开阔的喷泉广场;广场往前,一个深水游泳池和一个浅水戏水池并排展露;再往前,秀竹翠林,廊亭曲径,若隐若现的:原汤池、红酒池、玫瑰池、金银花池、牛奶池、鱼疗池……,还有石板浴、负离子干蒸、红外线熏蒸。 孟匀易陪同工尚银行的信贷员小林和科长俞玲走在其间。 “走了一大圈,这里的汤池确实多,而且每个池都配了温度显示。孟总,这片区不会随时都可以参观的吧。”俞玲,一个三十不到年轻女子,身材娇小,朴实大方,稍稍有点男孩子气。 孟匀易微微一笑,“大小共有六十几个汤池。是啊,你们这是上午早来,过了十点半陆续就会有泡温泉的客人进来,都穿着泳衣披着浴袍,参观就不雅了。” “十点半后不能参观,看来我们是来得早才有幸一饱眼福啊。”小林是个模样稍显童稚的男生,张嘴笑起,前排不整齐的大牙暴露无疑。 “过了十点半,也不是不能参观,真要看,那我们就也得换上泳裤泳装了。”孟匀易风趣地调侃。 一阵轻松的笑声后,俞铃言归正题,“孟总,感谢你年底酒店和温泉开业盛典时邀请我行。上次开业,正好行长出差没来,但他听说了你们文博园这边的前景规划,非常感兴趣,所以前阵子特意安排了一场会议在这里举行。通过那次会议,行长对你们这里评价很高,今天我们来,就是他的授意,想跟你探讨,今后业务上,我们有没可合作的空间。” “能跟你们大行合作,企业的格局也会水涨船高。这方面我们完全可以细谈。走,我们到别再转转。” 霓虹江畔,清迷雾色。 南方的四月天,气温已渐暖,一身轻松的春装,走在江边栈道,远远望着球场上与小伙伴一同追逐奔跑的一龙,白抒凡停了下来,面对孟匀易怡情相望。 “我们的爱,也算苦苦修行了四年之久,应该快到破茧而出的时候了。” 孟匀易迎上前,两人手心相挽,“记不记得,去年的这个季节,你我还都在纠结彷徨。” “携手开春到暮春 我们却寻不到春晖的华丽蜕变 蓬勃的期待 就这样错过了一次又一次 爱的箴言 落在襟前,消陨风雨 相爱依然相爱 梅雨依然梅雨。” 白抒凡口中轻轻地念着。 孟匀易,“是啊,我们的梅雨季即将翻越,我们以后再也不用相隔咫尺了。” 白抒凡,“他终于同意签离婚协议了,他家父母也认可了,一龙只有跟着我,成长才会健康。只不过,我除了儿子,除了手上还悄悄留了些存款,房子可能要全归他了,这对你很不公平。” “房子不要无所谓,你就是我一生无尽的财富,一生有你足矣。从今往后,再也不用像之前那样,我们可以堂堂正正相儒以沫了。凡,还记得这几句吗?” 孟匀易心情渐渐激动,他思绪万千,嘴里也念叨起曾经的伤怀: “又入夜 你的柔情如流星般陨落 回到了亘古的伦理边际 梦里笑着说 今晚终于逃离了逃离 满心的轻松。 清晨醒来 我独自告慰 这种脱离天经地义 然而 胸口那道失落 却斩钉截铁。” “你为我写了一百多首小诗,易,今生有你,相爱无悔。今后不要再写了,我要你的生活轻轻松松充满甜蜜,我不让你变老。” 孟匀易眼神凝聚,望着白抒凡:“嗯,应该要给我们自己找个安居之所了。对了,新开发楼盘从买下来到交房装修,大概需要多久?” “按现在进度,最少两年。” 白抒凡回答以后,反问:“你现在手头闲钱不是又全都做了配资吗?” “是,连同杜亚菊转给我的八十万也全配出去了。到买房时,首付需要多少就退出多少,这完全能办到。再说,我后面还会有一大笔收入,最近公司又在向工尚银行申请一笔新贷款,预计七、八月份就能完成,如果能顺利,这回至少会有十五万以上提成奖。” “你们雷总为了融资,还真舍得下血本。” “他说了,这只是阵痛,熬过这段困难时期,即将迎来文博园旅游地产全面炒热的那一天,那也是公司投入获得回报,回笼资金的时候。到那时,‘聚力新科’说不定也已经快到成熟收割的时期,若真能实现企业上市,我们今后的日子也会随着公司的发展,再上一个新的台阶。” “你真的对你们雷总如此有信心?你不是说你们管理层的人都开始欠薪了吗?” “欠薪只是暂时,最近文博园的大酒店推出一些楼层以租代售,卖得挺火,资金困难目前虽然还存在,但接下去会慢慢缓解扭转。” “那就先租套房子,等我的离婚手续办妥就搬出来,过度一阵子。将来我们公司大平房楼盘推出时,就去登记一套。” “好,往后如果公司真上市了,我还你一个庄园梦。”兴奋的说着,孟匀易捧过白抒凡的脸,在她额头上深深吻了一下。 “你又忘形了,再忍几天。”白抒凡连忙推开他,四处望了望。 这一晚,孟匀易睡得很好,第二天是周末,所以,他肆无忌惮的庸懒。 回笼觉,一直睡到十点多,正充电的手机,在不停振铃,他很不情愿地从床上下地,来到书桌前。 “喂,孟匀易,怎么才接电话?大事,出大事,雷总去逝了!”话筒里传来司机何申飞悲伤又急促的声音。 “什么?别开玩笑,你再说一遍!” “谁敢拿这事开玩笑?昨晚,不,是今天凌晨,雷总在家中突然去逝!” 啪! 孟匀易握着手机的手,毫无知觉地松开,手机,重重地摔在木地板上…… 第一百七十章 雷志森版本的终结 慌乱中,孟匀易从地板上捡起手机。 他顾不上洗漱,更顾不上早餐,胡乱地套上衣裤就往卧室外面走。他发觉自己腿脚都有些不听使唤,跌跌撞撞,顺着楼梯下楼而去。 雷志森家里,已人满为患,闻讯而来的人进进出出,一波又一波。 主楼大厅正中央,安放着雷志森的遗体。 雷正目光呆滞,脸色苍白,往日的跋扈相荡然无存,他已麻木了悲伤的滋味,脑子里一片空白,无力地瘫坐在父亲遗体一边的木凳上。 雷风、雷华、雷茂仍然跪在父亲的遗体边上不停地哽咽,不时地嚎啕大哭。 “姑丈,治丧得由你来主持安排,雷正只有一个要求,一定要把遗体运回老家,殡葬排场一定要大。”黄建立面色蜡黄,坐在主楼和副楼中间的露天小凉亭里。 和黄建立对面而坐的严振,“这些场面上的事情我来负责操办可以,具体过程中遇到什么问题,到时大家再一起商量定夺。眼下更关键的是公司接下来该怎么办?大家要开始酝酿,心里一定要有个数,这么大的家业,公司不能一日无主。” “大树突然间轰然倒下,什么都没来得及交待,这,一团乱麻这是。”在一边皱眉勾头说话的是雷茂的丈夫,雷志森的三女婿刘康雄。 他一米七三身高,身材匀称结实,大背头的发际,乌黑浓密油亮,甲字型脸光滑圆润,古铜肤色,眉毛偏细,一对小眼滴溜有神。他平时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态和言辞,说话时习惯嘴角轻歪、眼角轻斜。 这时,他也突然变得一本正经。 严振,“要是志财还在世的话,遇到这事也会有个主心骨,雷家这也是兴极招天妒啊,几年之内,家族的两根顶梁柱相继离世,一个是天灾,一个自己想不开,同样都毫无征兆,真是措手不及。建立、康雄,从今往后,你们一定要挺得住,辅佐雷家,把好这份大家业。” 黄建立:“姑丈,你又不小心了,这种话可千万不能再有。” 严振表情突然一紧:“瞧我这嘴,记住,不会有了。” 雷明陪同商菁从大门口进来,径直朝主楼走去。三位望见,便收住话题,随后跟了进去。 大厅里又是一阵声泪聚下。 “现在不能只是悲痛,你们应该分出一些心思,想想公司的事。治丧专门交给几个人去办,几家企业的正常运作一天都不能停,需要有人看着。” 说话的商菁,雷志财的夫人。 经历了丈夫雷志财的突然抱憾离世,她和长子雷韬临危不乱,一同撑起了家中所有事业,她,也因此变得更加坚强。 “大婶,事情来的这么突然,阿爸生前根本就没有疾病征兆,昨天雨棠找人做了b超,确定肚子里怀的是男孩,他听到消息后还非常高兴,说是在文博园建了观音庙,请回了观音菩萨,终于显灵降子我们雷家。昨晚在‘文博园’,他还跟家里的几个人一起吃饭,兴致之下,也喝了点酒。晚上回家后,保姆给他端了碗米粉,他又吃了一些,谁知天快亮时,保姆下了早饭后,去他住的那栋书房准备收拾昨晚夜宵餐具,见他卧室的门开着,便探了一眼,只见他头朝下,整个人趴在床沿,走近一看,已经……” 雷正说到这,哽咽一声,“等我过来时,他已经没知觉了,送到医院,就……” 商菁不禁一愣,随即,表情又马上恢复镇静:“医生怎么说?” “医生检查后,说死于心肌梗塞。” “大伯这是积劳成疾,操心过度。嘿,他们这一对弟兄,如出一辙,怎么都同样是突如其来,一撒手就什么都不管了。他们自己倒是走的洒脱,留下千端万绪,让我们这些苟活世上的人苦受煎熬。” 商菁面色苍白,神情伤悲,她缓过神来,目光柔弱中带着刚韧,继续说到:“不管怎样,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突然降临的人间变故,就是老天有意让逝者超脱、来者承担的一种安排,这也是我们还活着的人该当的承受和经历。振作起来,你爸既然走了,除了悲痛,更要坚强。从今天起,该做的事和该担的责,一样都不能少,要挑起来。” “大婶,正如你讲的,我现在心里六神无主,我该怎么承担?怎么振作?我最大的希望是大婶往后能领着我们大家一起干,帮我们把继富往共同维持运行下去。” 雷正毕竟在“侨宇”干了六、七年,对雷志财大叔和商菁大婶有一种年深日久的亲情和依赖。 商菁,“要是你叔还在世,也许还有可能暂时带带你们。可他已撒手走了,剩下我们孤儿寡母,如今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虽说我们家老大雷韬还算争气,也渐渐成熟,能独当一面,但毕竟他也才不到三十的年纪,我当时只好把志财手上买下的印尼矿山转卖掉,只让雷韬在印尼那边管理原有的一点旧产业。老二雷明,留在国内跟在我身边勉强打打下手,还在学习阶段。我一个女人家,中年丧夫,早已没有雄心壮志了,国内国外两头跑,只图守好现有的家业,实在是分不出精力来了。既为大婶,当着你们四个姐弟都在,除了雷华已离婚,两姐妹的姐夫、妹夫也都在,我大胆说几句,首先,企业不能一日无主,你们各自心里是怎么想的,要当面说清楚,谁来继任大哥生前的位置要先定下来。” 说罢,商菁看着雷风。 “家里就一个男孩,阿爸没了,自然是儿子顶上去。”商菁的一番长谈,让雷风渐渐从悲恸中回到现实。 雷茂,“这还用说,雷正来当富继往的法人,天经地义。” 雷华,“我一直都在香港,公司的事,跟我本来就没关系,我同意大姐和茂妹说的。” 商菁又看了看黄建立和刘康雄,黄和刘也都点头表示同意。 商菁接着说到:“志财离世后,我们也经历了公司股东和法人的变更,你们接下去也要马上遇到同样的问题。所以,大哥原有在几家公司的股权也要做相应继承,包括名下所有的其他资产……” 第一百七十一章 葬礼遇旧交 四月份,正值南方梅雨季。 五天后,一个阴雨天。雷志森的老家就在镇上车流人流最多的地段,老屋子大门口临街,这天,前来送殡的人排满挤满了一整条街坊边沿。 攒动的人群,有的人手里举着雨伞,也有没带伞的。时下时停的雨,纷乱了众人,也凌乱了大家难过、复杂的心情。 孟匀易穿着正统的黑西裤白衬衫,衬衫袖子上套的黑纱布让雨淋后,掉色的墨黑,染透了半只雪白色袖管。 吴天亮今天也来了,避着雨,不知不觉地,挪到了孟匀易的身边。 出殡的队伍开始行进,十三辆前大灯上方挂着由白色绸缎结成的花球的摩托车组成队列前方开道,接着就是放纸,打锣,乐队,花圈车……出殡队伍足足拉了一公里长。 孟匀易和吴天亮,在队伍中缓缓并肩前行。 吴天亮,“匀易,在富继往这边干的还顺心吗?” “我的性格你也是知道的,有空间就多干,空间少就少干,从来不争不抢,顺不顺心也就无从说起。” 离开“富业”至今,整整十三年没见,说话间,孟匀易打量起吴天亮。 他还是以前的发型,但白头发比以前多了些,总体形象也还是以前的样子,走路时双手插在裤兜,喜欢时不时地探探脑袋摇晃身子,只是摇晃的幅度和频次没有以前那么夸张和频繁。 “你的这种性格和心理素质很好,适合在一个环境长期生存。眼下经济环境复杂,浮躁心态盛行,企业门户过于敞开,难免会泥沙俱下难辨真伪,做事情尽量小心些。”说话间,吴天亮望着孟匀易的眼神是关切的、善意的。 孟匀易明白吴天亮话里含意,心中既感激又折服,“谢谢你的关心,好在,对所从事的这份职业,我还保有一份不太浮躁的平常心,苟共事,不同流。尽量节身自爱吧,要赚钱谋生,又要守住节操和底线,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啧啧,这是谁家的丧事啊,从未见过这么大排场的。”路人甲望着缓缓经过的灵车和出殡队伍,不禁感叹。 路人乙:“这不就是那个大企业家雷志森吗?毫无征兆,就这么突然作古了。他的亲弟弟雷志财,前几年在国外为了勘探矿山,被洪水冲走淹死,也是走得非常突然,什么后事都没来得及交待。人啊,也许生来什么命,就该干什么。他们弟兄俩,一个国内一个国外,都是靠扎扎实实做实体产业发家的,据说后面这几年,也终于耐不住做实体产业的艰辛和多磨,也开始随大流赶风口,弟弟投资去开矿,想掘一桶资源生意的横财,哥哥也想往房地产方向转移,结果,弟兄俩全都雄心未成人先卒。” 路人丙:“社会总要有序分工,车辆总该各行其道,阳光大道再好,也不是永远都那么好走,大家都往一条路上挤,这条路最终也会堵成一条不归之路。他这一死,他的企业还能运转下去吗?听说他的儿女们都是草包,个个只图享受,想方设法挖老爷子的墙角。” 路人甲:“怎么会是他?这也太突然了,前阵子镇上还好多人去了他的文博园买房子,听说有温泉入户,又是在旅游景区,卖的挺火的,我当时被说的都有点心动了。” 路人丙:“他这一死,企业往后会是什么样子都难说呐,还卖得挺火,别最后成了烂尾楼。我亲戚都借了很多钱给他们公司,说是很有信用,利息又高,谁知道往后会是什么样子。” 路人丁:“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人走了,自己什么都带不走,都是在为后代操劳啊。” 路人乙:“做企业的,这些哪说的准?没准儿孙们继承的是万贯家财,也没准儿孙们继承的是负债一堆。他这突然一走,留下来的是福是祸,恐怕此时此刻还只有老天知道。” 孟匀易:“雷总也算是一了百了了,跟随他二十多年来,见过他人生得意时的光环四溢,也见过他失意失落时的挣扎痛苦。” “雷总以真待人与人为善,义气肝胆重情重礼,今天的最后一程,有这么多人来送他,就是最好的见证。但雷总管人管事管企业,太偏重于走心,他经营人心可以细致入微,但运营事务却难以耐心,甚至粗枝大叶,以至于在企业管理上坠入理想化和情绪化。重情反伤情,伤人也伤己,这估计才是他终生难解的抱憾,最后做他金主的人会很受伤。高子扬却和他完全不同,他们两的情怀和理念截然相反。高子扬堪称是最理性最没人情味最不走心的一个空手道高手,他从来都吝啬投放感情,至今不谈女朋友,更不结婚,也没有利益交流之外的朋友,他奉行利益至上,只会交易,从来都是用利益网编织人脉网,也用最纯粹的‘雇佣制’任人用人。正是他的那种孤僻和自傲,最终导致他众叛亲离,他百密一疏的利益链,最终还是没能让他自己驾驭的住,不仅把富业的原貌给整毁了,把自己用不到十年就做大的九盛也整没了。” 雨停了,吴天亮双手插在裤兜里,一摇一晃地随队伍继续走着,他侃侃而谈,仿佛这些年来他的脑子里从未曾停止过对雷和高思想行为的深思和剖析。 孟匀易,“是啊,一个买了富继往原始股的江教授曾说过一句话,他说雷总是个浪漫主义企业家。我当时听了没多想,现在琢磨起来,的确耐人寻味。对了,听说高子扬卖掉富业股权并没赚到多少钱。” 吴天亮,“没有恒心,哪来恒产?没有企业家的恒心,哪能把持得住企业命运?富业的募投项目没有一项真正完成,自然就关闭了资本市场再融资的通道,加上上市第二年就开始搞业绩大变脸,被st后,为避免连亏三年被退市的风险,只好重组,最终被迫主动出局,卖掉股权变现走人。他的九盛,当时投了房地产,也投了影视业,然而,就像当时投富业一样,林武兵、陈海遂、戴新茂之流的管理既不懂专业,又都仅浮于水面,而且又遇上那几年房地产降温,高子扬的事业一落千丈,最终成了孤家寡人,一蹶不振。” 孟匀易,“经历了这么多,才知道一件事,管事容易,管住心却难。成,源于心始的动力,败,则源于心变的魔咒。想必高子扬的初心也是意气奋发的,兴许是走着走着,乱了分寸,毁了始心。” 吴天亮,“匀易,你觉得雷志森的第二次创业是成功的吗?” 孟匀易还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现在马上考虑得出结论也不现实,他莫名其妙地蹦出了一句话,“以后的出路在哪,我以后是不是要考虑该干些什么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无聊寻欢的往事 “钱术,你不等丧宴后一起回吗?” “不了,只请了半天的假,还要赶回去上班呢。”钱术看了一眼和他打招呼的郑成述。 郑成述,浑身上下削瘦,尤其是那张细痩的目字脸,肤色暗黄发黑,肤质粗糙干枯,双眼眼球暴突,配副黑色边框近视眼镜,镜框偏大,与他的脸型极不相称,才三十出头年龄的他,看上去有四、五十岁样子。 他从小时候起就得了甲状腺功能亢进症,因家在农村,家境又穷,一直没有进行过治疗,发展至今,成了这个样子。 他极易情绪激动,张口讲话,只要是多说上那么几句,眼珠子定会睁得灯笼般大,初见和不知情的人大凡看到他这个样子,总会以为他这是要开始吵架,而且他的那种模样,很容易让人心生恐惧、心生反感,尤其对女性来说更是这样。 钱术和他却走得很近。这要从钱术由“富继往饲料厂”被调到“富继往园艺”以后说起。 郑成述家,也算是雷志森的一门远房亲戚,自打“富继往园艺”设立后,他就被招了进来,起先只是在公司打杂跑腿,后来雷志森就让他跟着营销经理薛大印跑市场。要说他这个人,形象不太好,但跑起营销来却很卖力,很快就适应了这项工作,而且也被他笼络到了一些客户。 钱术调到“文博园”后,被安排在郑成述同一间宿舍。 “文博园”和饲料厂一样,上下班都有车辆往返于市区和公司间进行接送,家住城关的钱术下班后本可以天天回家。 且说,二零零零年雷志森离开“富业”时,钱术跟着大家也一起来了“富继往”,而他的老婆王娟却继续留在“富业”。随着后来“富业”在甸侨片区业务的慢慢萎缩停运,王娟不久便失业了。本来收入就不算太高的一对小夫妻,突然间少了一份工作收入,自然心里都发慌。保险业就业门槛低,于是,王娟就加入了保险公司,当起了推销保险的业务员。 干保险的要经常外出培训,遇到这种情况时,钱术干脆下班后就不回家,因此,他和郑成述两人经常玩在一起,打牌、小酌,有时趁着黄昏暮色,还会悄悄溜到附近的集镇上看些黄色低俗的文娱表演。 渐渐地,两个人就心里痒痒,寻思着搞点“刺激”。 一天晚上,他两又来到“文博园”附近的集镇上,他们照旧先是去小型剧院看了场低俗黄色表演,接着又去大排档吃了夜宵,喝了点酒,乘着酒兴,也乘着刚看完节目心头发烧。 “兄弟,光看不练假把式,我们今晚一起去体验体验‘野餐文化’怎样?”郑成述放下筷子,眼珠子瞪得仿佛要撑破架在眼前的眼镜镜片。 “哪里有?好不好?”钱术瞪着眼睛问。 “我也没去过,听赵力说就在斜对面那家旅店里,有东北的娘们,波大浪高,皮肤又好。” “真的假的,不会遇上歪瓜裂枣吧?”酒劲上冲,钱术已心猿意马。 “带你去不就知道了,不好就不要,还怕找不到满意的?走吧。” 就这样,两个人开了一间房。果然,一进门,几张揽客的黄色“片子”一眼就能看到。照着上面的联系电话拨出去后,好说歹说谈好价钱,很快就有两个女子敲门进来。 钱术打量了两个女子,总感觉来者跟自己的心里预期对比,大的折扣。 迟迟没有做声。 “兄弟,咋回事?看的上还是看不上?”自打两个女子进来后,郑成述那双本就暴突的眼珠早已瞪成牛眼似的,不停地在眼前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女子身上搜索扫视,恨不得目光能刺透她们身上的全部穿着,把里面的成色彻底地饱览一遍。 见钱术正在犹豫,直接就问。 被郑成述这么一催,钱术再次打量起眼前两个女子,穿着很是一般,甚至是土气,要体型没体型,要长相没长相,而且还是素颜登场,站在那只是机械地陪着笑,着实找不出一处兴奋点。 “胖的那个不是**挺大,长相就无所谓啦,我们要的不就是那段?”郑成述经历过这种事,他手指着其中一位女子的胸部,讲起来仿佛头头是道。 钱术一开始还是有所顾忌对方感受的,见了郑成述如此直白又肆无忌惮的样子,也就不把眼前两个女子的感受当回事了,他开始认为,做这种事,当面品头论足应该是很正常的,就像自由市场评价要买卖交易的商品一样。于是就说了句:“这能吃的下去?” 胖的那位女子开口了,“怎么样啊,就一百五十块钱还挑肥拣瘦。”显然,眼前两位嫖客的举动和言语让她感到了不爽。 “一百五十块钱也是钱,看不上的倒贴我一百五,我还不愿干呢。”郑成述被对方的态度惹怒了,两颗眼珠子瞪大得可怕,说完话,那张散发着口臭的嘴,也固定地张着。 “到底搞不搞?别浪费我们时间,鸟又硬钱又紧。”瘦的那位女子也甩了句刻薄讥讽挖苦的狠话。 胖的那位:“要搞就快点,还从没见过两个人只开一间房干这事的。” “不搞了!他妈的什么烂鸡,长相又差态度又坏,滚!” “那好,一人给十块钱跑路费,回头再给你们换两个上来。”女子面无表情,伸手要钱。 “不给!也不要了,就你们这服务态度,一点都不温柔,还搞个屁,我们自己去叫!” “不要了,跑路费也要给!” “给你妈屁,滚!”说罢,郑成述把两个女子往外一推,重重关上了房门。 “走吧,再叫估计也好不到哪去。”好长一阵子后,好不容易听着外面两个女子一路上骂骂咧咧离去的声音,钱术开始打退堂鼓。 “房都开了,不搞也浪费,要不再叫两个上来看看,如果还不满意就拉倒,你说呢?” 两个人又从几张片子中挑选了一张。这回他们不再刻意压价,来的人与之前两个做下比较,算是稍稍有点姿色。 正当四人两对“玩耍”之际,客房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敲门声越来越响,“查房,警察!警察查房,开门!” 第一百七十三章 继承人选定 “完了完了。” 钱术吓得双腿发抖脸色煞白,他慌乱地抓起衣裤往身上套,“不能被抓住,抓住我就死定了。” 郑成述行动倒是干脆,他连忙抱起内裤内衣和外衣外裤,一头钻进卫生间,把门反锁起来。 钱术推一下卫生间的门,突然,又觉得不妥,连忙跑到窗户旁边,慌乱之中,他拉开铝合金窗扇,探头张望,三层的楼高并不算太高,而且二楼上方还有个突出的小平台。 情急之下,钱术顾不上一切,跨出窗台,往下便跳。 两个女子则不慌不忙,连忙穿衣遮羞。 房间里的三个人都被带了下来,钱术两级连跳,刚一落地,就让守在楼下的联防队员给按住了,身上、脸上都留下了伤痕。 四个人被带上了警车,对面不远处的按摩店里,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两个女子,正透过玻璃门看着这一切,脸上露着胜利和幸灾乐祸的阴笑。 “这不是钱术吗?长胖了,也比以前壮了些。哎哟,你们两个难兄难弟今天又凑到一块了。对了,好久不见,最近跑哪高就去了?” 潘云英不知什么时候也走到了钱术和郑成述的身边。 钱术的脸不由地红起,表情极不自然。仅一念之差,他和郑成述当时干出的那桩羞事、丑事,全公司上下几乎就都知道了。 被抓之后,两个人都不敢让家里人知道,往里送换洗衣物等日用品的电话只好打到公司来,当时把雷志森给气得,若是当时两个人在他面前,恨不得登时就给他们两一人扇几个耳光。 但气归气,终究还是要帮他们敷衍好家里的人。 两个人都被公安部门处以治安行政拘留十五天的惩戒,这十五天老公突然了无音讯手机关机,自然得有个合适的理由。对钱术的老婆王娟那,就只好让大家统一口径,谎称公司这边因涉及一起增值税犯罪案件,事出突发,需要派一名会计配合税务办案人员一同出差外地协查,而且全程保密,不得与外界有任何联络,大概行程需要半个月。 这在当时,也就形成为了共同隐瞒一个人,不得不把丑事抖搂给除此以外的许多人的尴尬处境。这件事,后来每每让钱术触及想起,都难免不好意思。 “在一家食品加工厂混日子。” 潘云英的“难兄难弟”四个字起了条件反射,钱术回起话来,眼神里似乎还勾起对以前那件事情的难为情。 “工厂在哪里,规模大吗?”潘云英又多问了一句。 “就在我们以前的富业总部。听说富业欠国有资产营运公司的钱,后来就用总部的那块地和房屋抵债,最后营运公司又把资产卖给我现在这家食品厂的老板。” “跟着私营企业老板,工资会更好吧。” 也不知是感觉闲着无事,还是老同事久别后再见面自然话多,潘云英并没有停下话茬的意思。 “工资虽然会比我以前在富继往这边拿的多些,但感觉干得没意思,在这些私人老板那干会计活,不做假账不行,有风险,上班还要一天四次打卡。我现在开始兼职,等兼职的工作找多了,迟早要把那边的工作辞掉。嘿,脱离了富继往就像脱离了大家庭,不像你们,还能有种家庭般的温暖,也有旱涝保收的保障,我呢,现在要靠自己到处找饭碗。” “你当时就是冲动,雷总并没有要开除你,只是要再把你换回到饲料厂这边来嘛。” “那也没意思,许嘉枫想对我使坏,到了饲料厂这边照样也会。何必夹着尾巴做人呢?虽然你开大集体有点不习惯,但我还是庆幸当时走出来,现在不管怎么样,加上外面悄悄兼职,每个月工资能有一万块左右,光从收入上讲,不比呆在‘继富往’差。”钱术说着说着,刚才的那股难为情已经荡然无存。 潘云英:“还是你这样子好,我们往后路在何方都不知道。” 钱术:“听说文博园下面管理人员开始欠薪了。” 潘云英:“何止文博园,总公司和饲料厂这边的人更惨,雷总生前就已经开始偏心文博园了,文博园的工资只拖欠一个月,总公司和饲料厂这边会拖欠两个月。” 这时,一辆客货两用的小面包开到跟前,司机叫唤着郑成述。 “走了,潘大姐,我坐郑成述的小货车先走,还要赶回厂里上班,以后有机会再聊。” 出殡的前一天,雷家四兄妹还有各自的配偶,还有在场的商菁,开了一次家庭会议,孟匀易也被叫去参加。 所以,孟匀易已经知道了雷家四姐弟关于父亲去世以后对财产继承以及公司法定代表人继任人选方面的想法和决定,好在这些决定都跟他的预期一致,这就让他心里感到了很大的安慰,这也算是给他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因此,丧宴一结束,他就匆匆驱车往市内赶。 “孟经理,我们陈副行长也很关心你们公司的现状和将来,挺想去找你,但又怕雷总的丧事期间多有不便,今天你能亲自过来,我们真的很高兴。” 大农银行客户部经理丁秋一边泡茶一边开口寒暄,她的身边坐着陈副行长,副行长的另一边坐着信贷员翁小娟。 “因为我觉得第一时间把雷总去世以后公司会有的一些变动向你们汇报和陈述,很有必要,也是我们的义务。” 孟匀易端起面前茶杯,喝了一口丁秋刚沏上的茶水,继续说到:“雷家的家庭会议昨天刚开过,雷总父母和配偶均不在人世,法定继承人就他家四个子女,三个姐妹全都同意放弃对雷志森生前全部财产的继承权,所有财产由儿子雷正继承,当然这里面也包含雷总在富继往两家公司的股权,顺理成章,两家公司的法定代表人也将会由儿子雷正继任。过几天等丧事完全结束后,四姐弟就会去公证处办理关于财产继承的公证书。”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主动靠前 听了孟匀易的叙述,陈副行长紧绷的表情顿时豁然:“没想到,雷总家的这几个子女有如此心胸,很识大体,前不久周总那家企业也遇上同样的遭遇,车祸死亡后,五个第一顺序继承人各不相让,为了财产继承的事争得头破血流,闹了非常久。他们那一闹,企业很多手续和债权债务就无人问津,经营也一度荒废。当时弄得我们银行十分被动。好,这样子,你们这家企业后续的事情我也就放心了,丁秋,孟经理,你们继续聊,还有个会等着参加,我就先走了。” 突变,让孟匀易有了主动靠前的自觉。 雷家家庭会议后,使孟匀易对雷正有了重新认识,他觉得以前的雷正,张扬跋扈目中无人,那是因为上有老爷子庇护,下有无数人替他担待垫底,那是条件必然、环境必然,吸着奶嘴发号施令,拿谁谁都不会不乐意受用? 而现在不同了,所有的好事、坏事都得他一个人领走,角色的转变让他不得不自我改变。 家庭会议后,雷正私下里对他说了这些话,“匀易,你要多帮我,就像帮我父亲一样,我父亲生前给你什么样的回报,在我这里,只会更好,不会削减。” 有这些话,足见自己在雷正心目中的位置,也足见他雷正开始意识到要懂得知人善用的道理了。 孟匀易觉得自己此时身负重任,因此,同样的交底工作,仅一个下午时间,他便把几家要走的银行都跑了个遍。 各家银行对这种交底都非常满意,孟匀易接下来要考虑的就是“富继往”的股东会怎么开,“富继往”新的董事会该如何配置,这些,要凭自己的经验、思路和理念,给雷正提出个建议来。 “凡,下班后接你,老地方等。”从最后一家拜访的银行出来,孟匀易在微信上给白抒凡留了言。 “甸商城小区,前几天看过的那两户出租房源,我通过小区物业拿到了业主电话,易,你到时直接与业主联系,租金基本上参照中介开的价格来谈就行,这样就省心多了。”上车后,白抒凡把写好的纸条递给孟匀易。 “绕过中介,省下几百块钱中介费。”孟匀易笑着。 “甸商城刚好是我们公司开发的楼盘,小区物业归于集团下属,近水楼台嘛。虽说不差钱,可是能省的钱还是要千方百计去省的,知道吗,未来的夫君?”白抒凡俏皮地眨眨眼。 孟匀易顺情开逗:“谨遵未来老婆大人教诲,可,这会不会被中介知道呢?我怎么突然有一种偷奸耍滑的感觉。” “这几年你偷奸的还少吗?”白抒凡一脸夸张鄙夷的诡笑。 “要说我偷奸,那也是拜某人红杏出墙的通力合作。”孟匀易此话一出,笑的频率颤得停在路边的车辆都上下直抖。 白抒凡娇嗔的神态:“好啊,油嘴滑舌,专门勾引人家有家室的人,从今天开始,本女子要守回妇道,不到明媒正娶的那一天,就不让你这坏家伙靠近半步。” “我倒是天天等着明媒正娶,请上八抬大轿,可是人家某女子却瘾上了这种偷鸡摸狗的日子。” 正当孟匀易哈哈大笑之际,白抒凡却陷入了沉思。 过了许久,孟匀易收住满脸笑容,小心翼翼地:“又不顺利了吗?” “也没挑明说要反悔,只是不置可否地拖着不签。” 白抒凡一脸烦乱,接着又说:“我的工作也可能要有变动。” “哦,两件事困扰我的小白,先说哪一件呢?” 自从相识至今,离婚和恋爱互相纠缠,让白抒凡的心情总是欢愉跌宕交加,孟匀易因此也总是习惯地当白抒凡心情犯堵的时候故作轻松,寻机开导。 “我部门的领导要到物业公司那边兼任总经理,今天找我谈话了,有可能要带我过去。” “这么说要真过去了,你以后工作地点就是在甸商城小区里了。” “是的,那边离现在的家会远一些,上下班有点不方便。” “我到觉得是更近了,以后你上下班,就是楼上楼下的距离了。看来我们租房选在甸商城,还真是机缘巧合,换句话,这叫做有先见之明。”说到这,孟匀易心情一阵大好。 “嗯,领导找我谈话时,我唯一想到的好处也就剩这一点了。我就是担心,物业和地产,虽同属一个集团,但福利待遇却差距极大。” “关于这方面,你们领导有没怎么说?” 白抒凡忧心忡忡地:“她虽然过去了,可地产这边的职务还在,两头跑,两边都管,人事关系自然还在地产。至于我过去,她只是说工资按这边的标准,我担心刚开始是没问题,时间一久是不是会生变?” “这一点,你可以开诚布公地跟你领导谈,既然她可以这样,你要求也参同她这种方式。” “能行吗?” “能行,一定行。你想想,也许是你领导跟你谈的时候没表达清楚,或者就是你听的时候没理解透彻,反正依我判断,你的人事关系也不会有变动。总之,我认为这件事对我们两来说是件大好事。” 孟匀易的豁然武断,让白抒凡似乎也觉得他的判断很有道理,她还想再次得到一句肯定的安慰,于是又反问到:“这么自信?” 孟匀易不假思索,而且更加俏皮:“当然,要不然,我怎能会是白抒凡即将名正言顺的亲老公呢?再说说你的第二件事吧。” 白抒凡努起嘴眯着眼,笑容娇柔:“第二件事也就刚才说的那些,没有再多情报可以提供给你这台信息处理器了。” “果真没有?比如说他这几天对于这件事的态度,你催问时,他对你说话的表情和讲话语气等等,有没有从这些方面的捕捉观察中,找到可能揣测出他心里或好或坏的点点征兆。”孟匀易不放过任何细节地提示着。 白抒凡眼神中带着歉意:“易,我知道你心理着急,其实我比你更着急。但是你说的这些,我真的没有观察过。自从我向他提出要离婚的那天起,连正眼看他的耐心都没有,就是因为看不惯合不拢才要离婚,我现在若多看他一眼,都会觉得是在糟践自己。” 孟匀易:“凡,我明白,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还残留的一些不放心也算真正可以打消了。不过,离婚这事,这一次我们一定要趁热打铁,不管遇上多大阻力,也要一气呵成。不能再拖了,再拖对你的伤害太大。” “嗯,你要时时给我打气,让我勇敢再勇敢!坚持再坚持!” 第一百七十五章 股东会顺利进行 十天后。“富继往”临时股东会由孟匀易安排,在“文博园”召开。 “会议正式开始之前,首先请允许我提议大家起立,为因病去世的雷志森董事长默哀。” 酒店会议室内,孟匀易设计的开场仪式,把全体参会股东自然带进了对逝者敬仰缅怀和对家属亲人体恤宽慰的情绪当中。 临时股东会按预期计划,进行的十分顺利。 孟匀易先是简单通报了雷志森因心肌梗塞至死的经过,接着向参会股东们传阅了由公证机关出具的财产继承公证书:“雷总去世突然,生前没来得及立下遗嘱,雷总早年丧偶,没有再婚,膝下四个儿女,依照法律,遗产应由四位子女共同继承。但雷总的三个女儿经商量后,决定参照本地父母财产传男不传女的习俗,放弃继承权,雷总生前的全部财产由儿子雷正一人继承。甸侨市公证处依照四位子女的真实意愿,经履行相关手续,已经出具了财产继承公证书。雷正将合法继承雷志森在‘富继往’公司的全部股权,他也因此成为富继往实业股份有限公司的第一大股东,同时从今天起暂时代表雷志森行使股东表决权,相关股权变更随后将通过表决后形成决议,向工商机关办理股权等一系列变更登记手续。” 江宁凝重的表情渐渐放松:“以上提案我都同意,本来还担心如此突变,公司治理方面会有些动荡,现在看来,这方面的顾虑完全可以消除了。” 江宁,是省城一家大专院校的美学教授,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开始,他们院校的许多老师和家属就热衷于未上市股份制企业的原始股投资。 投资原始股,首先出于他们对资本、证券市场大发展趋势的乐观研判,其次也基于他们信息渠道广泛,乐于交流互通。长期以来,通过投资购买省内甚至其他省份预备上市企业的原始股,让他们获得了相当丰厚的投资回报。 “富业”的原始股,他们当时更是十分看好,重仓投资,这也让他们获得了巨大的财富增值,同时也在他们心中留下了永不磨灭的成功印记。出于“富业”给原始股民的超额回报,出于他们对雷志森为人的熟悉、信赖和看好,“继富往”二零零二年改制设立股份制时,江宁他们获悉后便自发组织起来,热情地投入资金,成为原始股东,而且,再后来的增资扩股,他们也一个不落地全都踊跃认购。 “通过到会股东表决,股东会同意免去雷志森公司董事,同意增选雷正、江宁、雷风三人为公司董事。这样,股东会到此结束,接下来我们将继续召开新一届董事会。” 股东会上,孟匀易最后宣读形成的决议。 “江教授,您和雷正以前没接触过,接下来希望你们能多多联络。”简短的董事会结束后,为了让新的董事会成员增进认识,孟匀易特意让江宁留了下来,把他引到雷正跟前。 雷正毕恭毕敬:“江教授,我父亲走得太突然了,真有措手不及的感觉,这一段时间,好在大家扶持帮衬,才使公司还能够正常运转。今天董事会又推举我任董事长,我也只能勉为其难,希望江教授往后要多给我指点指正。” “我一个院校的退休老师,对企业管理一窍不通,俗话说,隔行如隔山。孟总前两天电话上说要推举我出任公司董事,我想,‘文博园’将是‘富继往’的未来,也是‘富继往’往后的重头戏。我呢,是搞美学的,以后尽量在园区的发展中给董事会、给公司提些参考和建议,要说我能做的,估计也就只有这些了。”江宁,中规中矩的文化人、学者形象,说起话来很是谦逊。 雷正表情诚恳恭敬:“一个好汉三个帮,我爸以前能干出一番成就,也都是仰仗众人相助,希望江教授以后对我也不吝赐教。” “赐教不敢,不吝一定。我们全家不少亲戚,还有我们学院同事们可都是这里的股东,而且在这里的股份还算不少啊,公司的事,我们一定会当作自己的家事一样关注关心,并且倾力。” 江宁说罢,向雷正和孟匀易一一握手告辞。 “雷总,两千万那笔借款马上就到期了,还款资金筹的怎样?”隆鼎担保公司的李总整个人背靠老板椅而坐,两只脚翘在前方办公桌面上,右肩顶着,贴着脸把手机夹在耳边,两只手不紧不慢地用指甲锉修着手指甲。 电话那边,雷茂故作镇静:“李总,我们继富往借款,哪次失约过?不过这次情况特殊,不说你也自明,期限要延长。” “我不问你也不主动说,我们的资金都是循环使用的,你提前没个照会,我还当作没问题,都已经答应下家了。” “你们也知道,我父亲丧事刚结束,接下来又要一整套啰嗦的手续变更,哪里会每一项事情都考虑得那么周全。款按期还肯定有困难,李总,你那边就调剂一下,再延长一个月。” “你拿不出钱来还,我也不能逼你,可是我也有我的难处,答应了别人的事,总不能爽约吧,如果这样,你让我往后还怎么在这圈子里混?” “确实筹不出钱来呀,李总,你们做资金生意的钱路广,你肯定有办法的。” “要不这样吧,你们爽约拉下的款,我也只能临时向别的公司搭桥拆借,不过,这样利息可就不一样了。” “李总,你们的利息已经是我能开出的最高的一家了,不能再提高。” “不提高怎么办,要不你自己去别家公司借?现在的行情就是这样,越是急需,成本越高,这还要看人家给不给你面子。这样,利率再加一分,给你延一个月,明天约个时间,我叫我这边的人过去找你,把手续重新办一下。另外,我们还是老规矩,借条上除了新法人雷正签字,你个人也连带担保。” 第一百七十六章 叶雨棠的困惑 吃过晚饭,叶雨棠卸了妆、洗过澡,心神不宁地左等右等。 其实,婚后至今,她早已习惯了雷正终日行踪不定和隔三差五的夜不归宿,刚结婚那阵子,她还会每天晚上等他、询问、追问,甚至暗中盘查,但久而久之,也就麻木了。 富家子弟,从小养成的顽劣秉性根深蒂固,再说,老子英雄儿好汉,雷正应酬多倒也是不争的事实,哪有可能一件件一项项都要来个说清厘正?想通了,也就不再自寻烦恼了。但今天不一样,她必须等,必须等到雷正回来当面向他问个清楚,同时也要好好地跟他细谈提醒。 叶雨棠的娘家算是书香门第,父母都是教书匠,一辈子本本分分规规矩矩,膝下只有她这个女儿。教师家庭出生,收入自然不高,但不管怎样,也还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一家三口日子虽然过得平淡节俭,但倒也无忧无虑。 叶雨棠呢,她从小就出落得水灵秀气,长大后更是相貌出众温柔可人。她师范毕业后被分配在市区内公立学校当一名小学美术老师,她和雷正的婚配由一位亲戚牵线介绍,父母亲当时对雷志森的名气早就如雷贯耳,认为是一桩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婚事,也是他们夫妻两平庸一生,突然间因为女儿才找到了这么个攀附富贵的天赐良机。 父亲当时对叶雨棠说:“女孩子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婆家找对了,就是女孩子人生瞬间的巨大转折和华丽转身。雷家大富大贵,更重要是他们家中只有一个男孩,这桩婚姻要是成了,你从此就踏进荣华富贵,这往后雷家的万贯家财还不都是你叶雨棠的?没准我和你妈以后也能跟着你沾光。” 她呢,从小就是爸妈身边的乖乖女,对父母亲言听计从,而雷正的外表形象当然没的说,相貌堂堂,初次见面倒也客客气气,举手投足乍一看还感觉他很是大气。一个是财、貌兼备,一个是貌似貂蝉,姻缘也就顺顺利利地成了。 叶雨棠嫁进雷家后,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鲜衣美食和零钞整钱不断的阔绰生活。但是,文化的差异,却让她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融入雷家纷繁复杂的亲戚朋友圈。 雷氏家族的男男女女,每次凑在一起不是豪饮就是吆五喝六,在她看来,这种喧哗,尽是粗俗陋鄙的肆意挥霍,这些粗俗陋鄙之下,难掩的就是赤裸裸的利益索要和给予,而所有这一切,都是围绕着她的公公雷志森这根家族顶梁柱而衍生。而家族里,她这个唯一的儿媳妇,自然是最当之无愧的近水楼台,怎奈,她却没有这个天分,刚开始时也会跃跃欲试,想捞点资源,为自己也为娘家多谋些本钱,无奈越试越不对劲,越试越讨厌自己,后来,干脆就让自己回归本真,安安心心干着老师的职业。 添了一个女儿后,她的心思就更加专注于女儿的养育和教育,对雷家生意场上的事也就不再问津,更不干预和插手。因此,在雷家的众亲人眼里,她也就无足轻重,而她本人,对这些也都已毫不在意。 “阿正,你稀里糊涂地就当了法人代表,以后公司所有的银行贷款都跟你个人脱不了干系了,对吧?” “这还用说,公司贷款,法人代表肯定是要签字的。但是,签字又不代表就成为借款人了,那只是在履行法人代表应尽的手续。还贷款那是公司的事情,与我个人能有什么关系?”雷正今天回来的还算早,叶雨棠提的话题,正好也是他自己最近一直在想的问题,所以,回答起来颇有心得。 “我听别人说,这往后的贷款连我都要牵连进去,要一同陪着你签字画押。”叶雨棠不安地接着问。 “他妈,现在银行也是,所有的贷款都要求公司法人和主要股东个人进行连带担保,配偶只是告知,你说的签字,只是个形式,真到了公司还不了钱,也不会向你追讨的。” “我可是对你们公司一无所知,从没在富继往拿过好处,不像你姐妹,姐夫妹夫他们,凭什么让我跟着你们担惊受怕?” “没办法呀,阿爸的所有财产都由我继承,我继承了这么多东西,那不是也有你的一份吗?” “你继承的这些东西,哪一份遗产是完整的?就拿这两栋房子来说,不也抵押在银行?” “那也只是替公司贷款提供抵押担保,公司还清贷款,这房子的抵押不就解除了?” “总之,你当了这个董事长以后,我的心里就开始感到了不踏实。” “那有什么办法?但不管怎样,现在公司的大权握在我手里,难道还能亏了我自己?” 这天晚上,孟匀易和白抒凡在已经安顿好的属于他们两人自由天地的出租房中两情缱绻耳鬓厮磨。 业主用来出租的套房,装修虽然不很奢华,但屋内一切配套、功能还都齐全,孟匀易和白抒凡很用心地添加了许多软装,房间里不乏温馨和舒适。 两人躺在宽大松软的床上,孟匀易的手臂枕着白抒凡的脖子。 “凡,一龙那间房也都收拾配全了,你说,到时候我们新的一家三口入住,会是怎样的美好生活?” 白抒凡翻转了身子,伏在孟匀易怀里,脸颊紧贴着他的胸膛,“我的梦寐以求,你的相濡以沫,儿子的崭新开始。” “嗯,这样的三体相加,会是什么样的化学反应?够不够算得上是天伦之乐?”眼望着天花板,孟匀易的手在白抒凡发际轻抚。 “是啊,想想我们这一路走来真是漫长,从第一次邂逅到现在,整整过去了五年,这五年里,我们从相识、相爱到身心相许,虽然很甜蜜,但也总有灰暗笼罩心头,为追求情感的率真不惜扭曲人格,为得到幸福的爱情舍得丢弃大半财产。我们如果换不来天伦之乐,还有谁能?” “可是,我们即便做了这么多隐忍和牺牲,目标离我们却还是咫尺天涯,一种总在路上的感觉。李志群的鬼葫芦里,到底是否还装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白抒凡眨着眼,俏皮地说:“这不更如你我所愿吗?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我们却恰恰因为这种人为设阻,延长了走进坟墓的时间?” 孟匀易俯下头,瞅了瞅她,逗趣道:“你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优越的乐观心态?其实,我们这种梦寐以求加相濡以沫,就是一组‘化学’公式。” “什么样的公式?”白抒凡疑惑。 第一百七十七章 爱情方程式 孟匀易拿起手机,在写字板上写出:我们结婚=梦寐以求+相濡以沫≠爱情坟墓 “那是不是也可以这样写”白抒凡也拿起手机,不一会,写字板上写出了这些:我们一家=梦寐以求+相濡以沫+崭新开始=天伦之乐 “聪明,完美,我们不惧婚姻,相反却期待婚姻,我们的婚姻方程式,最终完全不会让‘爱情坟墓’堆砌成型。其实,我爱你,也爱一龙,我并不在乎要你一定为我再生一个属于我们两共同的孩子。所以,他李志群要碍着我们,那我们就偏偏一副满不在乎的姿态摆给他看,他要是贪得无厌,还想敲诈得更多些,那我们就让他人财两空,什么都得不到。” “易,你真是这么想的吗?” “嗯。” “其实,我还是挺心疼房子的,因为离婚,一下子把自己那么多年的打拼全都拱手相让。他要是得了便宜肯知足也倒好,可是,一直以来的反反复复,还真让我有点见不到底的感觉。就说这次,离婚条件全都谈妥,连他父母亲在场也都认可了,可又过了这么久,却还是迟迟不肯签字,我怕真像你说的那样,他心里会不会又在琢磨什么鬼心思。” “你越急,他就越嘚瑟。” “他李志群是不是还想利用离婚这件事,再多敲我们一竹杠?答应房子全给他,那这可是我的底线了。” “他那是处心积虑,是在一步步试探,一步步要价。他如此贪心不足,我们就给他来个无欲而刚。从今天开始,你不妨把离婚的催促暂且放一放,就当偃旗息鼓从此不谈,反正现在你也调到物业这边工作,这里就是我们临时的家。” “可是即便这样,我还是不能夜不归宿,那样的话,儿子我不放心。” “克服一两年,等一龙上了中学,我们给他找家条件好的学校,让他寄宿在校,到时候你就可以放心地回来住了。” “你是说他想耗我们,反过来我们也耗他?” “和他比较,我们至少是两个人共同战斗,耍阴的,他不一定能占得到便宜。到最后,他必输无疑。” “到最后,我的房子可以不给他?” “我们只求公平分手。” “易,说你痞子态,现在这样子,还真有点像。” “你不是说也喜欢我的痞子态吗?” “嗯,至少解馋,大快人心。”白抒凡脸上一副雪耻的快感。 “这是让他李志群给逼的。你的软弱和迁就,让他有了得寸进尺的幻想,以为你是傍上了大款,便把离婚误判为是他的摇钱树神器,想借此狠狠发一笔横财。” 白抒凡:“现在看来,他确实是有这种心态。” “那就砸碎他那不切实际的妄想,我以前是忽略了他,低估他的卑鄙无耻,也小瞧了他的索取无度。其实,小人的智商更不容小觑,他会把所有的心力集中在一个坏点子上,废了一大片,只图一小利。现在看来,对于这种不知廉耻欲壑难填的人,必须彻底断了他的贪图念头,不能留给他一丝侥幸。要不然,他会没完没了,即便是离了以后,说不定还会找上门无理纠缠。” “你那是因为鄙夷从而不屑,又因不屑导致无视。其实,凭我们的智商,应对纷争的办法和智慧一定比他多也比他强,可是,在这之前,我们却总是被动,总是处于下风,总是被他们牵着鼻子走,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我们都太善良,都太顾及面子、顾全大局。我已经在杜亚菊那吃了这方面的亏,你和他的事,如果就此能了也就罢了,要是他继续纠缠不放,我们就只好奉陪到底。” “也只能这样,任何事情都有个极限,我们想花钱买平安,舍小利谋长远,可他却以为这种离法是让我们占了多大的便宜,说不定,他现在心里还在思量着怎么变本加厉。” “为君子舍利可不吝恭让,与小人纷争须锱铢必较。对李志群这样的人,我们的退让已经极限了,再不行那就跟他耗着,大不了我们也就多体验几年婚外恋经历。”孟匀易笑得既调侃又幽默。 白抒凡轻声娇嗲,全身心交付的柔软:“好吧,为了争口气,我们干脆把奸夫**的骂名彻底坐实。” 孟匀易:“这样也好,两情多磨更风流,我们也只好顺理成章地先偷巧后匡正,气死那个正室。” 两人一阵打趣戏谑之后,孟匀易贴在白抒凡的耳边嘟囔:“十点多了,送你回家吧,即便再舍不得,也不能侵占了你的舐犊情深。” “苏行长,这是我们公司新任董事长雷正。”工尚银行的行长办公室,孟匀易站在两位中间,职业口吻引见介绍。 苏行长让座,大家各自坐定。 雷正又站起来,拿出名片,毕恭毕敬地奉上:“苏行长,我刚接手重任,有很多工作还在熟悉当中,听我们孟总介绍,苏行长行之前很重视与我们公司的业务对接,也有意对‘文博园’项目在信贷上给予支持,今天我特意前来拜访,也希望苏行长对此还能一如既往啊。” 孟匀易呷了一口茶水:“苏行长,小雷总以前一直都是在‘侨宇’那边任副总经理,从前年开始,回到了他父亲自己的企业来管事,回来后,他一直都在文博园任总经理,在他手上,对‘文博园’进行了大刀阔斧的规划升级和建设,‘文博园’的酒店和海水温泉两大项目,都是他手上做起来的。所以,对‘文博园’,他最熟悉,也最有发言权。” 苏行长:“哦,是这样那最好。老雷总生前我接触过,我对他老人家的敬业精神十分钦佩。我本人呢,对你们公司‘文博园’项目很感兴趣,而且,旅游项目也是我行今年信贷目录中支持的行业。贷款申请的前期考察和资料整理,孟总配合我们的信贷科,已经做了很多准备工作。这老雷总的突然病故,把项目进度给耽误了一阵子。今天你们过来,又给了我信心,这样,回头我让信贷科抓紧,到你们公司再度走走,假如一切正常,我们就立即着手完成贷款调查报告,尽快逐级上报。”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夙愿”变“画饼” 家里,雷风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酒吧前,台面上半杯红酒和一个已经倒空的红酒瓶。 “还没完了你,每天晚上就这么当安眠药来喝,有意思吗?”黄建立从浴室出来,穿着睡袍,满脸愠色。 “关你什么事?你我现在已经不是法律夫妻了,我的事与你无关,我身上纠缠的债务也与你无关。”雷风从高脚椅上下来,绕过吧台,从酒柜上又取了一瓶酒。 “你一个晚上不喝会死呀!”黄建立铁青着脸。 “我的生死也和你无关!喝到昏昏欲睡才好,要不然,太有精神了,躺下后满脑子都是借条在飞。”说话间,雷风熟练地起了一下开瓶器,“噗”的一声,木塞拔了出来。 “医生说了,你这种状况要尽量少喝酒。酒喝醉了是可以暂时忘掉一切,也很容易倒头便睡,但恰恰相反,你这么喝,会导致睡眠更加没质量,酒只会加重抑郁,只会让神经更加麻醉,精神更加消沉,对病情的缓解会起反作用。” “管不了那么多,能睡一宿是一宿。你根本不知道失眠是什么滋味,你那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早被失眠折腾得够苦了,只要能马上能睡着,就算是毒药也愿意喝。” “好吧,你喝吧,喝死了才叫真正的了无牵挂!” “五一”长假,文博园酒店大堂,前来参观、咨询、签约长租温泉公寓的人络绎不绝,一波接一波。 “雷总,我要登记两套,帮我预留正面朝南,要挨在一起的。”人群中一位身着短袖夏装连衣裙,体态臃肿,腰腹间堆满赘肉的中年女子表情冲动。 “朝南的大家都想要,两套都朝南不行,最多只能给你留南北朝向的对门各一套。”雷茂,神情淡漠中透着一股店大欺客的傲气。 “也行,楼层一定要好,五层以下的不要。”中年女子的要求虽然没能完全满足,购买的冲动却依然没减。 雷茂:“带卡了吗,预留一套需要先交五万定金,十天后全款到位,签正式合同。” “今天本来只是想过来参观一下,哪会想到要带钱?口头先预约,过阵子过来,一次性付款不行吗?房地产公司买房还要先看看样板房呐,你们这什么都没有,还搞得这么紧俏。” 中年妇女的声音淹没在吵杂的人群中,雷茂没有功夫再去跟她搭腔,她就着摆放在自己面前的房号本,不停翻看,不时地给问询的人报着可以认购的公寓朝向和楼层。 刷卡、开收据,在她手头同时完成…… 与此同时,“富继往”饲料和“聚力新科”两家工厂内,冷冷清清门可罗雀,厂区内库房空空,车间静静,刘大汉百无聊赖地坐在车间外的水泥墩上正晒太阳。 “刘厂长,快没钱花了。”在他对面席地而坐的车间主任陈青松伸出手,做着数钞票的模样。 陈青松以前只是饲料厂一位普通工人,去年下半年以来,饲料厂开工越来越少,工人收入自然骤减,车间主任、班组长,有能耐的人全都跑到附近的工厂另谋高就去了,剩下他这个熟练工便成了厂里屈指可数的香饽饽了。 为了还能拴住人心,刘大汉极力向黄建立请求,让他当上了车间主任。说是车间主任,其实整个车间除他以外,也就剩下没几位工人了。 “聚力新科”刚起炉的时候,曾热火朝天折腾了一阵子,工人、技术人员还算满编,因为那是雷志森生前想要实现企业股票上市夙愿,唯一可以依托的一个产业了。后来,虽然试产不顺利,但雷志森还能凭着他的韧性和执着,一直坚持,挤牙缝般不时地匀出资金,隔三差五地投入。 当然,那些极其勉强的资金投入,根本就是杯水车薪,雷志森、黄建立他们都低估了研发新上一个新产业的难度和必须的投入预算。再后来,表面上看,雷志森的韧性和执着还在,或者说,那时候他也已经知道,自己那股韧性、执着已慢慢消磨耗尽了,但,他始终还会不停敦促黄建立,无论如何都要咬咬牙硬撑着,因为,夙愿和画饼本来就界限不明,夙愿的标签是自己贴上的,也是自己把夙愿逐渐描成了画饼,但终究是“夙愿”还是真成了“画饼”,只有自己这些知情人识的,外人还是会把这个产业当作“富继往”的宏伟夙愿,从而孜孜以求地报以期盼。 一旦“画饼”现象被坐实,股东们的情绪将会动荡,对他雷志森,将是一个及其严峻的炙烤。 如今物是人非,雷志森去世后,黄建立开始对茶皂素项目产生了怀疑。 黄建立的手头已经没有资金可以支配了,要说有时勉强还能有资金流入企业,那也是饮鸩止渴的高利贷。 “再忍忍,小雷总说了,文博园正在卖温泉房,马上就有钱发工资啦。”刘大汉习惯性地,手在脑门上抓了抓。这时的他,已经把脑门剃成光头,从脑门到脸上一团黑。 “有钱就好,这回能把往月还欠的都一起发了吗?” “等等吧,我也是这么希望哦。” 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雷正迫不及待地来到雷茂面前。 “怎么样,今天收了多少?” 雷茂一只手翻着收据,另一只手在计算器上不停地按:“预交认购了十二套,收了六十万定金。” 雷正:“明天先转四十万到文博园账户,这边的工程款拖太久了。” 雷茂:“黄建立和雷风也等着这些钱,说是工人的工资不能再拖了。” “工资,工资!文博园这边的工资不也是先欠着?”雷正瞪起了双眼。 雷茂:“光靠卖长租房也不是办法,这酒店空置的楼层全卖了才能收到多少钱?还不够塞牙缝呢,隆鼎担保李总那边的两千万借款可是只能延期一个月的。” 雷正:“要不这样,叫建立和雷风下班后直接到家里,我们四个人一起议议下一步方案。” 第一百七十九章 割地卖期房 白抒凡从物业公司下班,回到小区内她和孟匀易的“新家”。 吃好了晚饭,孟匀易把给李一龙留的晚餐用多层保温饭盒打包好。 白抒凡收起餐桌上的碗碟筷勺,来到洗菜盆前正要洗刷。 “留着,一会我来吧,先送你回去。”孟匀易往垃圾桶里倒了剩菜,打结好桶里套着的黑色垃圾袋,洗净并擦干了手。 他忙完这些,望着白抒凡楚楚动人的背影时,不由自主,身体从背后缓缓贴紧白抒凡,两只手轻轻地搂着她的蛮腰,摩娑。 白抒凡停住了手上那些琐碎,她静静地感受来自身后的温存,浑身酥软…… 白抒凡慢慢侧过头来,两人耳鬓厮磨,欲火又一次悄悄点燃。 “接下来该怎么办?”家里,雷正说话的语气中显然有些把持不住局面的紧张。 “走一步看一步咯,还能有什么一招致胜的办法?”雷茂耷拉着脑袋。 雷正满脸疑惑:“怎么借条那么多,我最近天天被你们两个补签借据的事弄得晕头转向。” “阿爸走了,你是新的法人代表,人家不找你还找谁呀。”说话间,雷风嘴巴还是这一两年以来吧唧、吧唧的习惯。 雷正换上一副死皮赖脸的脸色:“银行贷款方面补签手续当然没问题,可是那么多向个人和担保公司的借款,也要我个人签借条,这怎么能行?以前的签了就签了,这以后再有,我个人可不做借款人,也不做担保人。” 黄建立:“阿正,现在说这些都没意义,公司如果运转不下去,在座谁能撇得清?现在的关键,是怎么把这个盘给盘活。” “能盘活吗?这么大的一个烂摊子,我可不愿来当傀儡!”雷正又换了副一肚子委屈的表情。 雷风:“好事坏事也只能我们几个一起扛了,阿爸在世的时候,困难和挫折哪一次不比现在都大?” “你的意思,我没魄力,我没当担?!”雷正朝雷风瞪了一眼。 “哎呀,现在你们大家都不要说这些啦,很多企业不也都是半死不活的?关键是人家都能变着法子维持下去,我们就不想想怎么变通吗?”刘康雄极力掩饰内心的不安,强颜一笑。 雷茂:“酒店的房子要是能多出几层该有多好,这阵子预热后,社会上对这种长租房还挺感兴趣。” “当然啦,五、六十万一套,温泉入户,又有度假景区全年免费无限次出入优惠,同时还有日后闲置房源无忧返租保障,租金年化百分之十的保底承诺,不论投资还是自用,只要手头有闲钱,谁都会乐意买上一套。”刘康雄掰着手指头,开始如数家珍似的对‘文博园’正在热推的温泉公寓以租代售模式品头论足。 “这么多的让利,也是推不动以后,顺着有意向客户们不停地讨价还价之后才演变出来的,正真细算的话,我们后面的负担那才叫更重。”雷风嘴上依然吧唧、吧唧,双眼茫然无神。 雷正咬咬牙:“干脆把六个湖面小岛也租卖了,园区内再割出一些地,只要有人要,也都长租掉算了。这几天就有人找我谈过这事,想把他们公司的会所设在文博园。” 黄建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卖长租公寓期房吧,反正酒店那块地也还有二期,我们就以二期为名,再开出一栋楼,只要现在能先回些钱,往后怎样再从长计议。” “就这还从长计议,这叫竭泽而渔!”不知怎地,雷正突然清醒的感觉。 雷茂:“租地卖岛不也一样,相反,这种方式来钱更快。我那担保公司的两千万还等着钱呐。” “你说建就有人相信你真建呀,现在大家能趋之若鹜投钱来买,是因为酒店就在眼前,现房!”雷正心中不定,颇为疑惑。 雷茂:“房地产公司还都没能做到现房开售,我们何必自己束缚自己。” 刘康雄拍了拍额头,玩世不恭的表情再度重现:“对了,弄两台挖掘机装装模样,再把酒店后面那块空地用围挡圈起来,墙外打上‘文博园酒店二期公寓’字样,再用喷绘喷幅建筑立面图,嘿嘿!” “刘半仙,你这叫仙人指路,我看行。不管怎样,得先有钱。阿爸生前不也是这样,有了钱才有生的希望,钱水要是断了,那才叫万事皆休。”黄建立愁锁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笑着竖起大拇指。 雷正:“你们都说行,我还能怎么说,我这边,能租的地方也租些出去,先应付一下日常周转。工尚银行的贷款正在推进,要是真能批下来,置换一下原先的贷款,也能多出四千万资金头寸。” 黄建立:“我问过孟匀易,他说工尚行那边进展比较顺利,争取六月末上省行贷审会,过会后就能放款。” 雷正:“但愿能成,行长和信贷科长都说他们很有信心拿下这笔贷款,我回头让孟匀易再加把火。” 车子开到距离白抒凡家附近的道路边停下,孟匀易侧过身子,从驾驶座背后提起保温餐盒交给白抒凡。 “等下还过来接你们一起去运动吧。” “你先回去,等一龙吃完饭,我问下他晚上有没作业,回头我们再微信联系。” “好吧,亲爱的,再亲一下。”孟匀易轻轻捧过她的脸,在她的嘴唇上又一阵热吻。 “还没够啊,你这坏家伙,厨房里也不放过人家。”白抒凡推开孟匀易,神情娇嗔,此时的她,依然面带桃花,方才匆匆结束的情爱并未燃透,她的脸上还泛着红晕。 孟匀易深情望着她:“我们的爱就是不一样,我们是时时处处都能燃起的一对。” 白抒凡的脸庞更加娇红:“易,我们这是真分夺秒,时不我待的样子。” 孟匀易:“你注定让我一生欲罢不能,我们两在一起,生命能量变长变宽了,生活的定义仿佛也在开始重写,时光成了需用点滴计量分秒必争的珍宝。我以前对时间从来没有现在这样的感情,自从有了你以后,我重新认识了时光机器。” “等你和即将离你,时间就是判若两人的机器,一个需要快进,一个需要慢步和停止。” 白抒凡接过孟匀易尚未表达完全的话语,眼里依然柔情四溢。说到这,她突然用意志拽着自己的神志,努力克制地说到:“走了,一说又是没完没了。易,一会等儿子吃完饭,不管要不要去打球,我都会再来陪你,你现在先回家,等我信息。” 说罢,白抒凡匆忙下车,身影穿梭消失在黄昏夜灯下熙熙攘攘散步的人群之中。 第一百八十章 钱术倒苦水 孟匀易从雷正手里接过十沓,共计一千百张文博园的温泉门票。 “匀易,你是老资格了,外界对你最信任,各家银行那边就靠你多走动,尤其是工尚行把边,无论如何要把‘文博园’贷款的事情拿下。这些门票,正好可以让你加大一下日常公关力度,抓紧时间拿去派发,温泉开业了,人多人少,反正成本都一样,这个时候,我们要让大家多来,只要大家来泡温泉,就能看到我们酒店公寓的宣传,借着这个机会,顺便拉动新一轮酒店式温泉公寓的销售。” “没问题,这些单位我都会一一走到位,各家银行的维护我会一如既往,工尚行这个项目,肯定更是重重之重去落实。按我判断,工尚银行这次的贷款不会有太大问题,有信心能够搞定。” 说到这,孟匀易从提包里拿出一叠费用报销票据,顺手递给雷正:“小雷总,这是前阵子的应酬开销。” 雷正接过去看了看,迟疑了很久。 “为了顺利拿下工尚银行的这笔贷款,老雷总生前针对这一项目,专门给我出了个政策。”说罢,孟匀易把雷志森生前用便签顺手给自己写的承诺函递给雷正。 雷正看了看,若有所思,像是想起了什么:“好吧,有这个就好说了,不过,到时候项目落地结算时,这些门票也要并进去算。” 孟匀易迟疑了片刻,无可奈何地说到:“好吧,这些票我先收下,回头到文博园财务那边做下登记,最终用多少算多少。” 雷正签好报销审批件,回递给孟匀易:“你的报销还是延续以前,继续归口在总公司那边吧,把我爸这份批件也复印一份附在报销单里,再给黄建立加签一下。” 走出雷正办公室,孟匀易在园区里找到了一同前来的工尚银行信贷科长俞玲和信贷员小林。 “俞科长,对园区再度考察,有没什么新的印象?” 俞玲的脸上带着满意笑容,回到:“孟总,时隔几个月,今天再来,感觉还好,人气比上回来的时候更旺。而且刚才听了你们小雷总的介绍,我对他这个新任董事长还是很看好的,他对文博园的投资热情丝毫不亚于老雷总生前。” 孟匀易:“这笔贷款,进度方面,俞科长这边是否想好怎么安排?” 俞玲:“你们这个项目,是苏行长亲自抓的。说实话,我们工尚行这两年贷款审批权限全都上收到省行,也只有行长重视的项目,我们才有信心去推。放心吧,我们回去后一定会抓紧,争取下周就上报。苏行长是希望六月末把这个项目排上省行贷审会,那时是半年度绩效考核的时间窗口,上会获批的成数会比较高。” “十分感谢,看来有行长、俞科长还有小林,有你们的支持和看好,我心无忧了。” 说罢,孟匀易从提包里取出了一沓刚从雷正那拿到门券:“这是温泉门票,带回去帮我们多多宣传,周末或者平时下班后都可以来感受一下,我泡过这海水温泉,确实比一般的温泉更能养颜护肤,也更能缓解身心疲乏。” “孟总这是在教我和小林怎么替你打广告语呀,好吧,盛情难却,那我就带回去,让行长给各个部门都分配几张,周末闲暇,都来体验体验。” 俞玲一番风趣的话,让站在一边的小林,咧起大嘴,直笑不停。 愉快轻松的氛围中,两人上了车,孟匀易挥手相送,车辆一溜烟驶离了园区。 孟匀易端坐在中温汤池中,水面没过双肩,他凝神定气,尽情享受着海水温泉中的浸泡。 他身边的钱术,自从离职文博园以后,今天是第一次重回故地。 “领导就是不忘旧部故交,有了门票还能让我这个曾经的小兵前来沾光。”钱术脸上的笑,还是略带腼腆。 “说实在话,你当时怎么走的,我至今心里都还揣着难解之谜。其实你当时根本没必要走得那么急,同事间有误会有疙瘩都很正常,说出来,我多少也还是能帮你说上一些话的。”若无其事地聊着,孟匀易随手拿起一块湿方巾搭在额头上。 “老雷总也算对我有恩,我和郑成述发生的那次事情,要不是他替我瞒着挡着,家里那一关肯定是过不了的。所以,我那时就忍一忍,一走了之。” “听起来怎么神秘兮兮的感觉,不就是许嘉枫看你不顺眼,排挤你吗?这怎么说是为了担老雷总的情,忍一忍呢?” “领导,会那么简单吗?财务经理不管怎样也是老雷总的半个心腹心,只是一般的排挤,能连续两个人都被调换吗?” “江凤玉那是因为以讹传讹,伤害同事人格,这一点我觉得被调离也属正常。” “江凤玉被调离是否还有隐情,我不得而知,但是,我当时的调离,哪里是因为工作倦怠不给力的原因?” “会不会人家许嘉枫暗恋你,然后你出了那桩丢人的事以后,人家就对你由欣赏生失望,再由失望生心痛、讨厌所致吧。哈,哈,哈。”孟匀易向来很少八卦,不过,钱术这个时候的反常表现,却让他开起玩笑来津津乐道。 钱术四处张望了一下,把嘴贴近孟匀易耳边:“我是不小心接连两次撞上了他们的风流事,要不然,哪会弄到自愿辞职的下场。” “你是说雷总和她?钱术,你有没让温泉水泡晕了?” “嗨,财务部也算真该倒霉,办公室紧挨着雷总和许嘉枫那两间,我呢,也许真的太冒失,有时遇到急事便忘了敲门,两次正亲热着,都让我撞上了。想想我当时真傻,撞上就撞上呗,不出声退出,悄悄把门关上便是,可我,两回都傻傻的呆站着。” “哈哈,没想到你钱术除了嫖娼,另外还有这档子傻帽之事,够能藏啊。人家老雷总中年丧妻,没有再娶也从不涉足风月场所,算是很守节操了好吗。你倒好,就这么点篱笆内偷偷摸摸的风流韵事,你也把人家给明目张胆地独家曝光,你也太煞人家风情了吧。活该,活该!不过,经你这么一说,雷总前脚刚去世,她许嘉枫后脚就辞职,这倒像是真对上号了。” 此刻的孟匀易,笑点大暴。 临池的郑农、何翔和范钟平闻到笑声都纷纷凑过来。 “什么乐事这么开心,说来听听,不能忘了我们哥三。” “趣闻只在恰好的时辰听起来才有味道,时辰已过,笑点不再了,哈哈!”孟匀易开怀大笑,全身敞怀开朗的神气。 第一百八十一章 碰头会的焦点 雷志森去世以后,第一个感到无所事事的便是唐东。 说来也怪,唐东,给所有在“富业”里呆过的“继富往”的人的心目中,其实就是要德无德、才能平庸的一个人,外貌形象甚至可以用“极其寒碜”四个字来形容。偏偏就是这样的人,在“富业”能被委以重任,大家还能理解,因为他是大股东方面派来的高管,但他后来又能再度被雷志森收纳进入“继富往”,真让众人大跌了眼镜。 “二宝,到了,你他妈还睡得挺香,在省城天天给几个老厅长端茶倒水跑龙套,回甸侨,又要给你这个鸟人当车夫。以前倒还好,现在即领不到工资,汽油费也没地方报销,我现在叫做落了个劳‘命’伤财,亏大了。” 被唐东称作“二宝”的,他的大名叫陈厚恭,和唐东一样,也是家住省城,是原水利厅厅长钟自强的小舅子,略懂土木工程和建筑设计,“文博园”大兴土木后,他便被推荐来到公司,做些园区工程设计和工程监理的工作。 钟自强与邵庄、邱经纬一样,同是甸侨的老乡,同在省政府任职,走动自然就多。所以,邵庄和邱经纬应雷志森盛情邀请来“继富往”当顾问后,便把钟自强也一同请了进来。三位同样都是退休赋闲的老干部,也全都住在省城,为了日常议事有个落脚点,雷志森便让同样家住省城的唐东和陈厚恭在省城租了几十平方的写字楼,“聚力新科”上市工作联络站就这样开张了。 “每周的例会都停了,我看你这个省城联络处的管家也快当到头了。”陈厚恭说完话咧着嘴,日久烟熏染成灰黄色的大门牙久久赤露。 唐东:“下车吧,今天最关键的是,咱们邵老交待问的大事,你说,我该先去找谁?” “雷正难道不知道吗?” “难说誒,这事好像以前除了老雷总,经手的人也只有雷风了。” “那先找雷风不就得了,通过她再向雷正知会,你我反正负责传话嘛。” “嘿,走,先上去再说。” “哇,‘大宝’、‘二宝’都来了,你们两个有好长日子不见踪影了,每次见到,总是两个人同时出现。”潘云英正闲着,见两人走进财务部办公室,便开玩笑地打招呼。 “唐老鸭,我爸以前叫你来公司,就是看在你后来在富业那边,把饲料营销搞得风生水起,说你在营销方面有才能,怎么你到了富继往,就那么一点点试产出来的茶皂素都卖不出去?赶紧想办法卖了,不然大家都没工资领,费用报销也别想。”雷风一张嘴就来个大王讨小鬼要债的架势。 “仓库里那些水剂,卖出去得让运费吃掉一大半,还不如不卖。钱啊,钱在哪里,只要能先给我点钱垫付运费,我就可以把仓库里的全部东西卖掉。”唐东一副嬉皮笑脸可怜巴巴的模样。 雷风瞪了他一眼:“怪不得几个老厅长叫你们两,一个大宝、一个二宝,你们真是我们公司的一对活宝。” “誒,大宝二宝,要是没有我们这两个宝,邵厅长他们到联络站就没人陪他们唠嗑说话。”咧起嘴堆着笑脸,陈厚恭粗枝大叶的嗓门有些沙哑。 “我们两也就是拿来哄人开心的,管他叫什么大宝还是二宝,就是叫我们丑角、丑旦也都乐意,只要领导们开心,哈哈。”笑起来的唐东,干燥的脸上堆起的皱纹更加明显,双眼完全合成了一条缝。 雷风:“今天来财务部干嘛?别找我报销,我这没钱。” “知道,现在暂时有困难,共渡难关嘛,老同志这时候必须吃吃家里余粮,咬咬牙克服。” 说着,唐东凑近雷风身边,轻声耳语:“邵厅长老婆那笔借款……” “找我没用,现在我这里哪有钱付利息?” “林芸也考虑到眼下让公司马上还款有困难,就想约一天,她也过来,把本息结一下,借据重新签。” 被唐东这么一说,雷风已经想起来了,邵厅长夫人的那笔借款,是以她们典当行的名义借给公司的,原先说好只借三个月,算一下,至今期限已过。 “你找我干嘛,这事直接跟雷正说不就行了?” “我不是觉得突然跟雷正说起这事,怕他不明就里,所以最好你先跟他通通气。” “你还是自己找他去说,你们嘴皮子本来就活络,这么简单的事还怕说不清楚。” “啊,啊,你说的也有道理,雷正到时要是打电话问你的话,你记得给说明一下就是,我这也是怕到时你突然记不起来嘛。” 三天后,“聚力新科”上市工作联络碰头会,在中断了一个多月后又继续召集了起来。 省城租赁的写字楼会议室里,大家寒暄坐下后,邵庄开始说话。 “我先说两句,今天的碰头会是我向雷正建议召集的。老雷总生前定下的例会规矩,主要是为了让参与上市筹备工作的所有人能够不间断地互通信息,随时把握公司各项工作的动态和进度。当然,租下这里作为落脚点,完全是老雷总客气,是他对我们几位老同志的照顾,他是想让我们几个退休的老头子闲时有个去处,也避免我们这些人经常往返于省城和甸侨之间来回奔波,舟车劳顿。雷正不负众望,接手挑大梁至今让我看到了希望,我本人对继富往的未来依然很有信心,希望大家振作精神,即便遇到困难也不要气馁,好好地把事业继续下去。雷正,我就先说这些,为主还是你多谈谈。” “邵老,几位老厅长,世事难料,我爸的突然去世,把我推上风口浪尖,时间一天天推移,我一天天更感觉无法驾驭,没办法,只能咬牙硬撑……” 对于雷正没有明确信念的谈吐,大家也只能是不着边际地客套安慰,碰头会基本算是拉家常。 邵庄上了趟洗手间,回来时,他走到雷正身边,轻声说到:“雷正,你先来一下。” 第一百八十二章 林芸讨债 一同走进角落处那间办公室,邵庄的老伴林芸早已等在里面。 邵庄同时对着雷正和林芸说到:“资金借贷的事,我向来是不过问的,只是雷志森老同学生前多次开口让我帮忙,我才给你们两家牵上线。现在有什么问题,你们自己谈,我还是那句老话,具体的事我不干预,我只希望我牵线搭桥的事情要有个善始善终。” 邵庄走出办公室后,雷正低着头,神情有些不自然。 沉默了片刻,他慢慢说到:“林总,不好意思,那天在文博园电话上我对情况还不太了解,所以说话有哪些不对,请您原谅。” “那你现在怎么想?”林芸平静地问,她一头短烫发,看上去她的面部虽然经过精心保养,也难掩岁月刻下的痕迹。 雷正:“后来我问了雷风,也查了财务帐,确实无误。只是,现在公司入不敷出……” 林芸:“这点我能理解,我也只是典当行的职业经理人,我手上做出去的业务,我是要担责的。现在这笔款期限已超,我很有压力,即便眼前你们不能一次性结清本息,总要先还上一部分,这样,我也好跟典当行的老板有个交待。” “林总,真的是没办法,现在公司账户上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唐东和陈厚恭最清楚,全公司所有员工的工资都欠发好几个月了。” “你们不是在卖温泉公寓吗?” “……” “我派个工作人员,帮你们一起推吧。” “林总,卖公寓只是雷声大雨点小,根本没卖出几套。” “雷正,这笔钱是你爸手上借走的,当时只说临时周转一个月,还是我好心反问了一句,我说一个月够吗?典当行这边的对外借款,从来是一天都不能逾期的,如果还款有压力,现在就要直说,我们既然相信你,就不会在乎借款期限多一两个月。是我这么说了以后,你爸才向我提要求,说一个月虽然也能还,但确实企业会有点累,如果能让我们用三个月的话,还款就非常轻松。我是好心,才把这件事办成了自找麻烦,要不然,你父亲在世的时候,这笔款就已经了结了。按照典当行规矩,借出去的钱,到期了没还回来,肯定不能没有措施,这样,听说卖期房的事是你妹妹雷茂在具体经办吧,你现在就给她打个电话,我安排一个人跟她对接,我的人就住到‘文博园’去,收的购房款,你们留一半,另一半我们收回来。” “林总,温泉公寓真的没卖多少,来看的人多,真正掏钱的人没几个。” “我说了,我们必须要有措施,收多手少,另当别论。” “林总,这事情我回去后找雷茂商量,一定照你说的来办。” “好,电话上当面不好说对吧,也行,等下回去以后你们马上商量,今天晚上必须给我回话。接下来,说说借款手续的事,这笔款的借款手续要重新捋一捋。” “可以,要怎么捋?林总您说我照办。” “之前的手续是这样的。”说罢,林芸把一张复印件递给雷正。 雷正拿在手上,是一张手写的借条,借条上的落款单位是“富继往”公司,加盖了公司公章,也加注了公司法定代表人的签名。同时,借条落款的下方空白处,又加上了“本人愿意为本笔借款提供个人担保,若此笔借款的本金、本息到期未能按时偿还,本人愿意承担无限连带保证责任。”,后面也有自己父亲的落款签名。 “之前是公司出借条,老雷总追加个人担保。”林芸补了一句。 雷正只觉得自己的双腿有点发抖:“公司出借条没问题,现在我是公司法人,我也可以在借条上加上法人签字。” 林芸:“那个人连带呢?” 雷正:“个人连带?以前不是有了吗?新的借条签好同时,你手上的这张借条上面加注几个字,作为新借条的附件不就行了?” 林芸:“这样能行吗?你父亲已经驾鹤西去,按我们典当行的规矩,该由你追加个人连带担保。” 雷正想起了前些天自己在家里当着雷凤、雷茂、黄建立以及刘康雄面说过的话,也想起了老婆叶雨棠的提醒。 个人连带担保,这不是要我的命吗?这时,雷正的脸上摆出了一副耍无赖的表情,闭着嘴,一句不吭。 “小雷总,你这样子,会让我没办法向典当行的老板们交差。”林芸平静的脸上怒云骤起。 雷正神情游离,故作镇静:“钱最终肯定会还的,工尚行已经上报了文博园的贷款,只要贷款资金到位,你这边的还款我会优先安排。” “那你的个人担保呢?”林芸沉着脸追问。 雷正开始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个人担保我没必要签,我也不知道我爸为什么会这么签的。” “你爸比你有担当,这一点你要向你要继承你爸的品德。” “林总,父债子还,天经地义,可是公归公,私归私,我刚接手继富往这么大的摊子,根本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的民间债务,签下去,我个人哪里承受得了?”雷正满脸焦灼。 “你也没有必要焦头烂额,民营企业一旦陷入负债经营的恶循环,企业主就没有了置身事外的自由。你连个人连带担保都不敢,资方对你还款的可信度还能认可吗?做到这个份上了,你首先要自己有信心、有担当,只有这样,社会资源才有可能向你聚集。只有延续下去,企业才会有活路,才会度过难关,慢慢向好,你也最终才有可能换回彻底的财务自由。” “可是,这给我个人的压力太大,我觉得我个人承受不了。”雷正依然满脸的无辜。 “事出有因,因果巡回,你现在开始千方百计想着归避个人责任,这哪能行得通?我退休后去了典当行,老邵从来没给我介绍过一笔业务,这回也就是冲着他对你爸十足的信心和信任,再加上他非常看重同学间友情,才让我帮帮你爸。” “这个我知道,邵厅长和您,对我爸、多我们家都有大恩。” 第一百八十三章 潘秋琳回国 “大恩不敢,我当时想,这就是个顺水人情的事,更没去想要设置更多的借款保障,是你爸自己主动提出来要追加他个人连带担保的。其实大家都明白,企业的规模大了,真要是到了偿还能力出问题,我现在就是追加你雷正十遍个人连带担保,也是毫无作用的。说到底,银行也好,民间资金也罢,都是冲着企业主对自己事业当下的自信和以往的信用,你刚刚接下这个盘子,这时候如果让大家看不到这一点,未来会很吃亏。”林芸苦口婆心地规劝,脸上已显得有些疲惫。 雷正想,外面那么多老领导在,当场撕破脸皮总是不好,也只能先拖一拖再说。 于是,他面带歉意,语气中流露出商榷的口吻:“林总,个人连带的事再容我考虑考虑吧,至于公司的手续,该怎么办都按你的要求,现在就可以办,我签完,你就派个人跟着我们一起回甸侨加盖公章。另外,回去后,我也会马上找雷茂商量,尽快让你的人跟她对接。” 第二天傍晚,回到家中的林芸,见邵庄正在院内喂狗,于是慢慢凑过去。 “老邵,你一世小心谨慎,到了晚年,结果在友情面前栽了个大跟头。看来雷志森貌似重情重义,临终前却晚节不保,把你这个老朋友也蒙了。” “也不能这么说,他要是还在世,无论如何你这笔借款是不会逾期不还的。”绍庄蹲着身子,仍然在一点一点地往不锈钢狗狗食盆里倒着剩饭。 “但至少他是没向你讲实话,其实那时候,他们已经借了很多民间资金,而且利息都比我这边的高。还有,你就没听到社会上的传闻吗?” “什么传闻?” “社会上都在传,雷志森是自杀身亡,哪里是死于什么心肌梗塞?他要是有念你们这些同学情,能这样临走之前一点都没个交待吗?” 邵庄愣住了,缓了好长一阵子,他才慢慢站起来,神情茫然:“这一点是我失察了。不过,据我昨天观察,雷正的态度倒还诚恳,他不肯签个人连带,应该只是还暂时缺少点信心而已。” “那孩子差得远,你是没见到昨天我跟他的那些谈话,这个公子哥,倒是很会装,但是,识破了就一文不值。” “你这是怎么说?我有点听不懂。” “我担心雷正没有当担,口是心非,毫无挑大梁的胸怀。这孩子是有些小聪明,但好像心思都用偏了,他答应我的昨晚回话共管期房出售的事,到现在还是石沉大海,我催了两次都支支吾吾,已经暴露出一副耍无赖的痞子态了。” “这可是最致命的,这个时候再有三心二意,后果不堪设想。”说罢,绍庄脚步踉跄着,身子有些站不稳。 林芸连忙凑上前去,扶住了他:“老邵,你怎么了?哪不对劲吗?” 邵庄稳住身子,摆摆手:“没事,可能是血压升高了,扶我进去。” “邱总,我这临时需要些资金,下周账户里要退一部分款出来。”孟匀易一边讲着电话,一边从玻璃器皿中拿起一颗樱桃,递到白抒凡嘴边。 “孟总,怎么,最近又瞄上什么更好的投资吗?”邱少晖,不到三十年龄,短平头,国字脸,五官端正。 “要买房,需要先预缴十五万定金。” “这点款啊,小事情,不用从账户里退,下周我先汇给你,就当先付给你利息。” “这样的话那就太感谢了,周三用款,到时麻烦你安排一下。” “没问题,我马上交待风控小张,你直接找她就行。” 孟匀易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 坐在身边的白抒凡听到了这一切,顺手拿起一颗樱桃,轻轻地含在双唇间,慢慢凑上前,两个人的嘴贴合在一起,那颗樱桃在他们的嘴唇间互相传递,最后,孟匀易小心地用前牙咬了一下,樱桃一分两半,他们咀嚼着各自嘴里的那一半,融洽的亲昵在温馨的小屋弥散。 再说,雷志森去世后,身在日本的潘秋琳寝食难安。 好不容易把分布在横滨、大阪、东京的十几家居酒屋逐一勉强托付后,她买了回国的机票,匆匆回国。 这边,她在国内的父亲,已经因为借款给“继富往”的这件事终日郁闷难当,一病卧床不起。 下车后,潘秋琳拖着孤单的身影走进家里,屋内,冷冷清清。 潘秋琳的父亲是个中学地理教师,向来独来独往很少与人交往,退休以后,更是深居简出。 “爸,看你这样子,还是去住院观察治疗吧,我这次回来打算在家里多待一阵子,正好也陪你把身体彻底检查一遍。” “不去,医院里人多,我怕丢人现眼。” “这也没什么,我这次回来就是要解决雷志森的那笔借款,事情既然出了,也不怕让人知道啊。” “你辛辛苦苦攒下的这些钱,让我一下子给败了,我还能有脸见人吗?” “同意借钱给雷志森是我自己的决定,你只是帮我汇款办手续而已,跟你没什么关系。” “我,都怪我鬼迷心窍。” “誒,你就是再多劝我,我也还是会把这些钱借出去的。事已至此,也只能多去催讨,好在我当时并没完全头脑发热,家里的那笔应急备用金还在。” 潘秋琳话说至此,她父亲开始更加无地自容,张着嘴,久久说不出话。 过了许久,他伸手从枕边拿起钥匙,指着前方的柜子。 潘秋琳开了锁,打开柜子,顺着父亲手指的方向从里面取出一个小铁盒。 “哦,借条是分成两张来开……爸,不对,怎么多出五百万?”潘秋琳摊开两张对折的借据,重新又仔细看了一遍,心头一阵紧张。 父亲还是没说话,眼角渗着泪水。 “你不会把?”看着父亲悔疚的样子,潘秋琳心里似乎明白了。 这时她弟弟走了进来:“也是鬼使神差,连我都不知道你还有五百万悄悄放在他那边存着,听到雷志森去世的消息后,爸还是半句口风都没有,到了要去找他儿女们要钱时,才支支吾吾地,说还有这张五百万的借条。” 第一百八十四章 潘秋琳要债 “阿琳,爸对不起你,我是听你说雷志森这个人百分百可信,是个大气的企业家,钱放在他那绝对不会有风险,而且时间也不长,三个月后就能还回来,我就动了私心,想悄悄赚些利息,手头也多点零花,就自作主张了。” 说出这些话后,潘秋琳的父亲突然感觉胸口郁结的那股气消散化解了一大半,他闭上眼睛,觉得很累,想踏踏实实睡上一觉。 “怎么会这样,这个是我预留的救命钱啊,你哪怕动用之前告诉我一声。” 沉默了很久,潘秋琳叹了一口气:“算了,既然发生了,爸,你也别太难过,他们企业还在,资产还在,钱不可能还不回来。爸,你先安心躺着,我和弟弟出去商量一下。” 潘秋琳好不容易约齐了雷正、雷风和雷茂。 “你们三位都在,天理良心,我当时是为了报答老雷总对我有再造之恩,才把十几年来几乎是拼了性命赚来的全部身家都借给了你们,你们怎么能这样回避?我父亲因为这事已经卧床不起了,老人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会放下一切,跟你们没完的!” 行将崩溃的潘秋琳,怒目圆瞪,发起火来歇斯底里。 “我想你们也不愿意看到我们把这件事闹大吧,父债子还,天经地义,听说你父亲全部遗产都由你雷正一人继承,你敢不认这笔债吗?雷风和雷茂是这笔借款的见证人,今天你们三个都在,你们自己说说该怎么办。” 潘秋琳的弟弟情绪同样激动,说话的同时,手不停拍着桌面。 雷正故作镇静,他低垂着眼皮,压低声音:“别激动,事情好好商量,着急又不能把事情化解掉。我爸生前的很多事情,我真的是一概不知,所以你们上回来找我,我只能实话实说,你们别因此误解。” “能不误解生气吗,两千万钱啊,那都是千辛万苦一分一厘攒下来的,加上利息可是两千三百万啊,你倒轻松,说句我不知道与我无关!你知道吗?我们全家因为这件事,每个人都跟发了神经似的,我已经连续一星期失眠,再下去可能都要疯了。”说到这些,潘秋琳已经没有了刚才那么冲的怒火,神情显得有些疲惫。 雷茂:“冷静一下,好好说,摊上这种事情,大家心里都不好受,吵不是目的,现在情况你们也清楚,我爸突然撒手就走,我们兄妹几个现在是千头万绪,总要给我哥一些时间,一件件来梳理吧。” “我们也等这么长时间了,何况我日本那边还一大堆事情。这样,一下子让你们全部还款估计也不现实,但手续今天必须重签,再给我们定个还款计划。汇款单、借据都在这,雷风、雷茂你们两当时经手过这事,你们说说,我提的要求一点都不过分吧。”说话间,潘秋琳向三位递过借款协议和汇款单复印件。 雷正接过去,仔细看了看:“潘秋琳,今天马上办不了这事,雷茂刚才说了,我接手我爸遗留下来的产业,往来账目很多,不只有你这一笔,你总要给我一点时间吧。你提的要求我会尽量满足,给我几天时间。” “不行,办个手续有这么难吗?有借条有汇款单,这难道还有假?我就在这等着,今天不搞清楚,我今天就不走!” “一天,就一天好吗?你们先回,我马上召集几家公司财务,先把你这笔帐弄清楚。” 好说歹说,送走潘秋琳后,雷正开始不停地自责懊恼。 “这个董事长能当,拉的屎都能吃!” 他又气急败坏地朝雷风和雷茂瞪眼:“阿爸和你们到底在外面借了多少钱?说起来好听,全部遗产都让我一人继承,我是不是还要对你们两感恩戴德?” 雷风目光呆滞麻木,闷在一边一语不吭。 雷茂也怒目圆瞪:“什么我们借多少钱,还不都是为了让整个公司能运转,我难道缺吃少穿?全家就我最傻,怎么稀里糊涂就领了这份四处借钱的差使,好处一点没沾上,坏事全都跟我有关系!” 雷正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试探性地问到:“如果借故推辞,不去理会类似潘秋琳等人的这些债务呢?” “民间借贷最讲究的就是信用,能不能按时还款是一回事,认不认账又是另一回事。不认账肯定不行,一旦传出去,往后借钱周转就再也别想。”雷茂一阵不容辩驳的口吻。 雷风也开口接腔:“这种事要是传出去,工尚银行的贷款肯定告吹,还有,各家银行接下来贷款到期转贷需要过桥资金,谁还敢借?” 雷正:“妈的,明明有机会赖掉的债,还要再捡回来,这么多债,什么时候才能还得清?” 雷风接着说:“雷正你是从没吃过苦头,阿爸不管是以前的‘富业’,还是后来的‘继富往’,一直以来不都是靠借钱当家?再说,哪一个企业不都是负债一大堆?家大业大,借新钱还旧债,每一家企业都是如此,也没见过谁家的法人像你这么纠结。” 思量片刻,雷正咬咬牙:“也只能这样了,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把工尚行的贷款批到手。另外,孟匀易提醒过,工尚行的贷款下来之前,雷茂你这边卖长租房的事要适当节制些,影响面不要搞得太大,毕竟这笔贷款是用酒店的产权证抵押的。” 雷茂:“你说过了,我知道。现在全公司唯一可以产生现金流的也就文博园卖房割地了。” 雷风:“不是还有门票吗?还有学生实践活动。” 雷正瞟了一眼雷风:“那些收入也只够维持日常开销,从现在起,为了应付外债,员工工资只能继续拖,工厂那边也一样啊,别指望我从文博园这边再拨款给你。” 雷茂:“苗木干嘛不卖?市价卖不掉可以便宜卖嘛,先保命要紧。” 雷正:“对,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卖,败家也要卖!吃一顿算一顿,就算死了也要当个饱鬼。” 雷茂:“那,潘秋琳的事呢?” 雷正:“等她再来找我们,不行就把手续办给她,但还款和付息绝对不可能,对她这边,尽量拖延,让她等不及了,回日本去了,不就没这么难对付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影院偷拍 孟匀易拿着雷正和黄建立都已经签批好的费用报销发票,在雷风那里没有拿到钱,于是,他又折回到“文博园”来找雷正,这一次,他干脆还打了张两万元的备用金借条。 “小雷总,雷风那边出纳账上没钱,这两笔款估计得从文博园这边先付。” 孟匀易态度坚决的样子,让雷正左右为难。迟疑了很久,他灵机一动,终于感觉找到了可以拒绝的理由。 “先等等吧,这么付,财务归口又要乱了,过阵子我从这边拨点款到总公司账上,你这个报销的问题不就解决了?” “报销可以等,可是银行的事情我一刻都不敢松懈,你说的款项支付和费用划转归口那是两码事,以前工厂和文博园之间也经常互相垫付,财务会计都会处理归集得很清楚,从哪边付款,根本都不是问题的关键。” 说罢,见雷正还在犹豫,孟匀易又接着说到:“工尚行贷款现在到了最后冲刺的关键节点,这时费用问题不解决,我哪里还敢主动开展工作?” 这时,唐东从门外进来,他咧着嘴,脸上干燥的皮肤褶起,结结巴巴地说:“二位不会是在、在谈大事吧,我需要暂、暂时回避吗?” 雷正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唐东见雷正没有做声,于是边凑上前:“我有件事,就简单两句话,要不我先说说?” 唐东停顿了片刻,瞅瞅雷正和孟匀易,接着又说:“小雷总,是这样,省城写字楼那边快到了续交租金的时候,我问了一下,邵老的意思,再租下去太浪费,让我来请示你,是否干脆停掉?” “撤掉吧,本来就没多大意义。”雷正毫不犹疑就果断地回答,没有任何多余的话。 唐东得到明示,随即悻悻退出。 “匀易,这些已经签好的我加注一下,先从文博园出纳这边提款吧,备用金就不必借了,你再有支出,及时来找我报销便是。往后除了工尚银行,其他家银行接待先停下来,没必要花这些无谓的开销。另外,往后工尚行那边有需要应酬的时候,事前知会一下,我也参加。”说罢,雷正拿过搁在桌面上的报销单据,重新做了批注。 电影《小时代2》正在热映,这天晚上,白抒凡提前安顿好李一龙的晚饭,自己便装扮一番,关闭好卧室的双重门,出了入户阳台,乘电梯下楼。 她的这一切举动,被装作若无其事的李志群在一旁悄悄地都看在眼里,白抒凡前脚刚走,李志群紧跟着马上也来到电梯间,按了电梯按钮,上了另外一部电梯,随后下楼而去。 孟匀易已经在楼下等待多时,坐在驾驶室,透过明亮的挡风玻璃,他远远就看见白抒凡姗姗而来,这样的情形和等待,在他们两个人之间,重复再现已经数不清有多少回了。 两个人来到影院门口,孟匀易取好票,又顺便抱了一桶爆米花和两杯饮料。 银幕上,繁华的都市生活,主人公林萧、南湘、顾里、唐宛年轻时尚,缤纷炫目的时装礼服在他们身上的唯美诠释,把白抒凡带入了对理想生活如梦如幻的憧憬。身边这位正在陪伴着自己的男子,有着与自己共同实现这种人生梦想的底蕴和底气,他喜欢自己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他照顾自己体贴入微,各种品牌服饰,各种燕窝、海参、深海胶原蛋白肽粉、榴莲、樱桃等高档美食,从不心疼从不间断地为自己花费;他嵌入自己心扉的情怀和心境,与自己如影相随交融无痕…… 白抒凡忍不住往孟匀易身上依偎,久久地,两个人幸福的眼神,时而交集,时而又投向银幕,柔情飘逸。 随着影片情节的发展,灰暗、虐心的故事又让白抒凡的心情阴郁跌宕,看到动情处,泪水便哗哗控制不住。孟匀易轻轻抚摸着她的发际和肩胛,两人的脸紧贴着,白抒凡的眼泪染上孟匀易的脸颊,孟匀易感到一阵冰凉,他侧过身,借着影厅里的昏暗,嘴唇不停地在白抒凡的眼眶和脸颊上轻轻唶吮。 一阵白光闪烁,“咔咔咔咔……” 接连不断的手机连拍声响从侧前方传来,惊了影厅里的许多人,也吓坏了白抒凡和孟匀易。 起先,他们两的第一反应,以为是坐在前排的哪个小孩在恶作剧。 可是,等他们两收起了本能遮挡的手,一阵低沉阴森的声音传入他们的耳朵。 “还怕没证据,偷情吧,看我怎么搞臭你们。” 一个戴着口罩的身影在昏暗的影厅中转身离去,白抒凡浑身痉挛颤抖,非常难堪地把头紧紧往下埋。 孟匀易虽然看过李志群的照片,但昏暗中他并没有辨出是他,嘴里骂道:“什么人这么无耻,我去追回来。” 孟匀易起身正要追出去,被白抒凡拉了一下。 “是他,李志群。” 两个人再也无心观影,但又怕马上离场会撞上李志群。 他们无可奈何地继续坐在位置上,语言交流又怕招来更多观众的注目。 两个人,心事重重,手和手紧紧相握。羞愧、担心、后悔、后怕,白抒凡的从手心、手背和指尖冰凉颤抖。 孟匀易刚才并未受到太大惊吓,他无法用语言安慰,就用自己温暖的掌心和手指头不停地在白抒凡的手上传递着慰籍、力量和无惧。 观众们好奇了一阵子之后,注意力又回归到了影片紧凑的情节当中。 临近片尾,他们俩悄悄提前退场。 “抒凡,今晚别回你家了,我们直接回甸商城去。”车上,孟匀易神情凝重,语气坚定。 “这样会不会把事情越闹越僵?还有,一龙怎么办?”白抒凡依然有些惊慌失措。 “僵不僵是不以你我的行为和意志左右的,遇上这样一个死缠烂打的泼皮无赖,一味规避和忍让是没有意义的。一龙你可以打电话回去交待一下,五年级的小男生了,不会有问题,就当培养孩子的独立能力。” “我还是不放心,心里七上八下的。” “要不这样,干脆我就大大方方地陪你回去,躲着也不是办法,不如坦然面对。” “我一人回去还好,他不敢对我怎样,你要是突然出现,他会乱来的。” 第一百八十六章 恶作剧升级 “恰恰相反,抒凡,我就是不放心你一人回家,他这是蓄谋已久,今晚有备而来的,这当口你一人回家,绝对不行。” “好端端的一场恋爱,换作要是没有这没完没了的离婚纠纷羁绊,将是多么甜蜜多么令众人羡慕的一种幸福,我无时不刻都在想,要早一天把你介绍给我所有认识的人,跟他们说,这就是我唯一心爱的男人,是我一生真正可以托付的人。可是,现在这恋爱,弄得跟过街老鼠似的,刚才在影院,恨不得地里有个缝钻进去。” “我们心底坦荡,爱就是爱,不容辩驳和质疑,不用管别人怎么误解。” “你想得倒是轻松,我妇道人家,名声名节岂能当儿戏?” “你的妇道名节,你懂我懂,你家里父母姐弟们能懂就行了,我们就是你的知情人。” “你想得太简单了,还有单位同事,还有亲戚朋友,这么多人我们有嘴说得清吗?” 白抒凡的这番话,让孟匀易认清了现实严峻:“当初直接起诉离婚就好了,现在表面上看,我们确实是侵犯了他的个人尊严。” “怎么办啊,易,这样子会害惨我。”白抒凡急的快要哭出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是那句话,事到如今也只能静观其变,我感觉是我们这阵子对这件事的冷处理,让他李志群着急了,他也知道,和你破镜重圆是完全不可能的,他心里的想法,无非就是想多讹点钱。” “我们再静观其变,我怕他真把照片扩散出去。” “堵,要是能堵得住,让我做什么都行。要不今晚我就陪你一起回你家找他谈。” “你去不行,万一过激,动起手来怎么办?”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有更好的办法吗?”孟匀易情绪也开始有些急躁。 自从白抒凡调到物业上班后,李志群就开始逐渐意识到,白抒凡好像正在改变应对自己的策略,他和白抒凡之间的离婚拉锯博弈,自己未必就能像以前认为的那样,只要稳稳坐等,就能稳操胜券地掌握要价的主动权。气急败坏的他这时正在微信上把最近跟踪偷拍的照片,挑着自己感觉有利用价值的,一一向白抒凡的姐弟妹三个人发送。 两人正心慌意乱漫无头绪的时候,白抒凡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抒月,这么晚了,你也还没休息?” “姐,你在哪?家里出什么事了?” “你怎么突然这么问?”白抒凡心里一阵紧张,她把手机切换成免提模式,好让孟匀易也能听见。 “李志群刚刚往我微信里发了好多关于你的照片,其中还有你和孟匀易在一起看电影的照片。姐,你那边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抒月,看电影是今晚刚刚发生的事,李志群趁我不注意,悄悄跟踪了我们。” “几年前就劝你早做了断,你这人也是,最奇葩的优柔寡断型。这个李志群,和你结婚至今,他哪里像个有当担的男人,不学无术,成天玩游戏逛夜店,尽结交一些混吃等死的人,混成现在,三十好几的大老爷们还只能去当保安,天天给人值勤站位,还不如一个外来打工仔。” “都怪我心太软,当初要是听你们的劝,也许这婚早就离了,也不会到现在还在纠结这件事。” “孟匀易在你身边吗?” 白抒凡看了看孟匀易:“在,我们两正商量着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手机开免提了吗?” “嗯。” “姐,匀易,我看得出你们两是真合适,对李志群这样的男人,不能太软弱太迁就,你越退让。他就越得寸进尺,他什么人?就是草包混球一个,等周末,我、哥、姐都回去,我们一起去找他当面谈这件事。姐,我知道你心里顾虑的是什么,不就是怕闹开了影响到一龙吗?孩子的心理往后可以慢慢疏导,我觉得,这一点你必须看得开,不然就委屈了你们自己。” “让我再想想吧,我自己先跟他谈谈,看他是什么态度。” “姐,你要是怕家里谈影响一龙,周天,我们约他到外面去谈,必须给他施加压力,不能让他这样为所欲为。这事我给你们做主,我一会就马上就跟抒平和岁雄联系。” 挂了电话,孟匀易不住地点头:“抒凡,很多事情都是当局者迷,这件事,抒月把你分析得最透彻,你的确不是一般的柔懦寡断,受你影响,我也彻头彻尾地被你的亲子之情感染和束缚了,我们这算是完全丢失了理性和原则,所以才像今天这样,变得越来越被动。” “易,周末约他出来谈,能谈出什么好结果?我怎么突然心里一阵乱跳。” 望着白抒凡神情不安的样子,孟匀易果断地说:“今晚你一定不能回自己的家,要不把一龙一同接出来,要不就打个电话跟儿子交待一下,让孩子自己在家早点去睡。” 白抒凡摆摆手,理了理慌乱的思绪,终于拿定了主意:“你把车子开到老地方,我上去把一龙接下来,我和一龙今晚都回我妈的老家去住,你多跑一趟,明天早一点再去接我们回来。” 潘秋琳从文博园雷正的办公室办完借款转签手续后,心情还是久久难以平复。 “回家吧,跟他们磨再多的嘴皮也是没用。” 站在文博园的酒店大堂,弟弟见潘秋琳六神无主没有离开的样子,上前一步,无可奈何地说到。 “回来十几天,一分钱都没要到,我多站一会还不行吗?” “姐,你我最近软磨硬泡也够勤快了,结果呢?态度很好,要钱没有,你能拿他们怎样?” “不行就告!” “告也要花时间,不会这么快的,一旦上法庭,没有一年半载官司不会了结。再说,一告就相当于翻脸,他们现在并不是赖着不想还钱,也许,他们现在真是手头上没有可以调度的资金了,他们不是说了,有一笔贷款用不了多久就能下来吗?我们不凡再耐心等一等。” 第一百八十七章 你就是知识分子的败类! 返回途中,潘秋琳无力地瘫坐在后排座位上自言自语:“等他们有钱了再还,这不是遥遥无期吗?” 弟弟在前面专心开车,对潘秋琳的自言自语并没有搭腔。 潘秋琳越发地感到孤立无援,心头的火气无处释放。 她想起了李加,这件事固然有自己难过“情义”关的因素,当然也有对高额利息的贪念在作祟,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却是李加,是因为那次浦东国际机场的邂逅,是因为李加无意有意的怂恿,直至后来,干脆主动联系自己,积极地当起了拉钱跑单的说客。就是他,一步一步地把自己拖入了这个深渊。 她拨通了李加的电话。 “李加,继富往公司现在的情况你了解吗?” “哦,潘秋琳啊,不太清楚啊,我也好久没去过雷总的公司了。” “你倒轻松,无牵无挂的,你这回把我害死了,你知道吗?” “别着急潘秋琳,继富往企业还是很好的。” “很好个屁!你扪心自问,茶皂素项目你是最清楚的,你明明知道这个项目做起来不会一帆风顺,为什么还绞尽脑汁拉我下水!你不就是为了自己在项目上的利益能尽快捞到手吗?这种损人利己的事你也敢做,你知道吗,没了这些钱,你把我的生路都给断了。” “别急别急,潘秋琳,不是你说的这样。” “怎么不是?我也去看了茶皂素工厂,你们这些人也算知识分子,你就是知识分子的败类!你那搞的事能叫做对项目负责任吗?按理,我的这笔借款是你从中穿针引线,让你陪我共同走一趟,你倒好,推得干干净净。告诉你,我的事要是解决不了,我跟你没完!” 潘秋琳只顾自己宣泄着,说完这些话,才发觉,李加那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电话给挂了。 “缺德!” 她不由又骂了一句,情绪仍然难以平复。 紧接着,长长的回忆陪伴着一路: 初到日本那天,好在雷志森妹妹的帮助,把自己从机场接回了横滨。她因此也成了自己在日本唯一可以依靠的亲人了。 刚到那边,最重要的事就是必须先找到住处,不然就得流落街头。好说歹说,雷志森的妹妹费了好大劲,终于给自己找到了和别人拼床居住的落脚点。 那是个不足十平米的房间,上下铺共六个床位,五个床位可以睡人,剩下的一张床位是用来摆放住客们的行李杂物。这样的一个房间里,加上潘秋琳,一共住着十个人,男女混居。这个房间里,两个拼床者之间,上下班时间基本都会调整到互相错开,床铺和住客之间,就像工厂车间两班倒上班一样,人是流动的,而床的岗位是固定的、连轴承载的。遇到有时候同一床位的两个人在家里的时间撞上了,那就得看那个时点床位的使用权归谁,如果这时点已超过了你的使用时段,那对不起,即便你正在蒙头大睡,也会被叫起来,给回来的人让出位置。相反,要是你下班回来的不是时候,就也只能悄悄在房间狭小的空间里找个地方蹲着,或者干脆靠着别人的床边席地而坐。 自己刚到,整整一个月时间找不到工作,所以,很多时间就只能窝在角落里。 后来,勉强找到了一份工作,但语言不通,又让自己吃了很多亏。半年以后,原先替自己提供经济担保的日本人不愿意继续提供担保。没有再留卡,就只得躲躲藏藏,靠碰运气“黑”下去,运气好的人,也许可以在日本多待些日子,但是这样的话,找工作也会很艰难,勉强能找到的工作,工资也是十分廉价,如果哪天运气不好,被人举报或者被日本便衣查到,那么,所有历经的磨难就统统白费,一想到不久的将来自己会被遣返回国,自己于心不甘。 这个时候,雷志森的妹妹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日本孤寡老人,这位丧偶的孤寡老人同意为她做担保人,但是,前提是自己必须和他结婚。老夫少妻,这换作在国内,黄花大闺女的自己,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接受的。但举目这个异国他乡,多少的年轻女子来了以后被迫堕落风月色情场所,多少的人为了生存为了迅速捞本致富铤而走险,与这些人相比,委曲求全算得上什么?出国掘金,不重过程,只看结果,最怕的就是一文钱没挣到便灰头土脸地滚回原籍。 容不得与家里人商量,也毫无心情与家里人商量,自己决定自己,自己草率地就出卖了自己。 天照样在那个时刻黑暗,也依旧在那个时刻渐渐灰白。 潘秋琳的记忆清晰记得,同房后的第一个早晨,自己混沌中睁眼醒来以后,奇怪地感觉,地球竟然还在一成不变分秒不差地自转,身边所有认识的人,所有一起埋头工作的那些人,他们对自己的这一切改变根本无动于衷,平静的感觉就像人饿了要吃饭,口渴了要喝水,怕钱不够多要努力工作一样。 就连自己当时做贼心虚似地偷偷观察时,也都奇怪地发现,所有的人,他们看自己的眼神里,竟然找不出一丝与往日有不同的地方。 心,很快就坦然淡定了,在那个别国他乡,什么都不重要,努力挣钱才是真理。有了老头子的资助,自己找了一家比较好的语言学校,一边打工一边努力学习日语。丈夫铃木左支是一个很平凡的日本公民,干到退休也只是会社里的一个小课长,好在日本社会职员到了退休年龄,可以一次性领取可观的退休金,他因此也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 没过几年,铃木左支便灵山添座、驾鹤西去,留下了自己和五岁的孩子。 那时的自己,语言方面已经完全没有沟通障碍,对日本当地的风土人情、生活习性也已经熟记在心,并且,也能够做到很自如地融入当地了。当时,自己打工的那家中式餐厅是日籍华人开的,可能是这位老板认为自己具备创业奋斗的天赋,就主动提出把这家门店转给自己来打理。 第一百八十八章 国外奋斗的时光 那是一家经营面积十几平,整个店堂只有十七个餐位的小餐厅。 接手后,连续几个月都在往里贴钱。守着惨淡的生意,看着对面那家门店规模差不多大的日式居酒屋生意却门庭若市,自己就开始琢磨着怎么效仿。 配菜、烹调、调酒,一道道不停尝试的菜品,一款款亲手反复调制品味后定型的酒水,一边试一边改,不停地观察询问到店消费的客人,还经常自己带着菜品酒水走出店堂,到街上,到商场,到写字楼…… 独创的菜式,独特的酒水,创新的业态。很快就锁定了许多消费者和那些白领阶层。 客人渐渐增加,原先每个月只能产生一百多万日元营收的小店,开始能够创造出三百多万日元的堂食收入了。神奈川县新闻社在坊间采访中无意间发现了自己这家不起眼的小店,于是进行了深度的剖析和撰写,一篇名为《小巷里的新业态》的新闻报道在报纸上登了出来,把自己融合中日餐饮元素,探索开发出独创的“中式居酒屋”进行了报道和宣传,那年,自己才二十六岁。 借着这股东风,自己开始一家又一家地开店,开店不仅给她带来了可观的经营收益,同时,有了自己的会社,借助这个平台,就可以代办许许多多国内像她这样想来日本“淘金”的人来日本的手续,商务考察、劳务就业、投资移民、自费留学等等,这些在当时是一个比经营餐厅都更能赚钱的副业,店开得越多,代办业务的容量就越大,过来的人很多又可以直接在她自己的店里工作,也解决了廉价劳动力问题,这种多赢、双倍的盈利模式,为自己开启了日进斗金的赚钱时代。 二零一一年日本大地震后,自己又迎难而上,百废待兴中再一次抓住机遇,大规模建店。那几年,生意越做越大,除了中式居酒屋、料理店、奶茶店,还组建了贸易公司,逐步做起了服装、内衣、饰品、箱包的贸易和代理,上次回国途经上海,就解决贸易上的一些业务,无独有偶,偏偏却遇上了李加这个丧门星。 日本的频繁地震,让自己感觉所有的鸡蛋不能装在同一个篮子里,更何况,随着国内经济的不断腾飞,国内人那些年近乎疯狂的日本热正在退潮,继续像以前那样借开店从而双倍赚钱的盈利模式也不可能持续了,这些钱是储备用来发展国内餐饮门店的全部积蓄。 没想到,仅为一句义气的知恩图报,仅一念之差贪图高额利息,仅凭十几年前对雷志森尊敬和崇拜的印象,十几年辛酸苦辣换来的经济成果,就这么轻易地让自己一下子跌进到这个巨大的黑洞中。 “这么多的钞票,就是扔进火盆里烧,也会留下一大堆灰烬啊。” 越想越窝气,潘秋琳突然情绪失控,嘴里自言自语,大声地囔着。 再说弟弟在前面一路上开着车,见姐姐始终闷着,一句不吭,他也就只顾专心开车,一直都不言语。这会儿突然听到从背后冷不丁冒出了这句话,心里不由颤栗起来。 他缓了一会,慢慢地说:“姐,我看你还是回日本去吧,看样子短期内他们也拿不出钱来还款,留着手续,我们以后慢慢再想办法,别因为这件事,耽误了日本那边的一大摊生意。” 按照约好的时间,白岁雄和白抒月提前来到江滨公园。 哥妹俩把约李志群谈话的地点约在公园的网球场,姐姐白抒平则陪着白抒凡沿江边的栈道慢慢踱步。 望着江对面绵延的山峦,白抒凡心思重重:“夫妻相争,最终祸及的还是孩子。” “他李志群难道就没有一点亲子之情吗?”白抒平比白抒凡大五岁,结婚后又一直生活在农村,与同龄人对照,显得有些贪老,身材也有点发福走样。 “对儿子他倒也几乎没有打骂过,他就是那种终日除了上班值勤以外,无所事事的熊样,儿子的生活、学习他全都不懂得关心。一龙是那么乖巧的一个男孩,要是跟了他一起生活,真会泯灭了这个孩子的所有聪明和灵性。” “孩子的未来和你自己的未来都重要,再说,你和孟匀易再婚,难道就不想要个孩子吗?” “当然也想,可是我的心里就是始终放心不下一龙,这个孩子对我来说太重要了。” “反正按我们几姐弟商量的,不能给李志群占太多便宜。他凭什么终日游手好闲,临离婚,还要从老婆这刮走一笔财富?” “他来了,岁雄,一会我先说,女人好说歹说都无妨,说错了也无所谓,这种人,必须狠狠说他一通。” 白抒月远远就看见李志群摇头晃脑地走来,对白岁雄预先交底。 “怎么就你们两个,当事人不敢露面吗?是不是觉得在外面偷人被拍,没脸见人了?”李志群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开口便先发制人。 “你这模样,跟你说话都嫌脏了自己的嘴。你根本不配我姐跟你说话,结婚至今,你有正真尽过做丈夫和做父亲的义务吗?” “怎么没尽?我没尽义务?难道一龙是哪一个人的野种不成?” “闭住你的臭嘴,当着我们的面你也敢这样侮辱我姐,我姐以前真是瞎了眼,怎么会看上你这堆臭狗屎?” “人各有命,我李志群就是有这种不劳而获的命,我的一生,自然会有人替我送钱送房。”李志群越说越得意,斜着眼翘着嘴唇,同时右手还竖起拇指不停地在脑袋边晃动。 “你和我姐,六年前就分居至今,感情早已破裂,你觉得死拽着一本结婚证有意义吗?” “有啊,那是升财的本子,对于我李志群来说,那是一本银行存折,就等着奸夫**往里送钱赎罪呐。” “太不要脸!无赖透顶!靠敲竹杠发财有意思吗?” “有钱才有意思,白抒凡不就是为了钱才去傍大款吗?她现在还是我的合法老婆,你说她从大款那捞的钱,是不是该上交一半给他受委屈的丈夫呢?” 第一百八十九章 你们两,一堆方糖、一罐蜂蜜 白岁雄终于忍不住了:“李志群,你要是再这样阴阳怪气讲话,我现在就扇你两巴掌!” 见状,李志群收敛起那副得意和死皮赖脸的模样:“好好说也可以,不是你们要约我出来谈吗?说说看,怎么处理照片上的这件事?” 白岁雄:“你和我姐的情况你自己心里清楚,两人分居六年,感情早已破裂,而且,我姐从六年前就向你提出离婚,是你百般拖延,一开始是利用我姐的善良,借口你家老人家生病手术,博取她的同情,给你缓了将近两年。后来你也觉得这种借口久了行不通,就开始制造各种事端,以儿子抚养权为要挟,变本加厉地一拖再拖。李志群,做每一件事情之前,你都要给我想好了,做人要讲良心守尺寸,不能贪欲膨胀索要无度,如果那样子,到时你不光什么都得不到,还会落个很可悲的下场。” 李志群:“我结婚是花了钱的,现在老婆不仅跟有钱人通奸,还要夺子投奔,我不索要,你们想让我人财两空吗?” 白岁雄:“你们两是感情破裂在先,实际上早已不是夫妻,抒凡十几年来辛辛苦苦地家里家外,抚育培养一龙花了那么多的心血和经济,而你为家庭做了多少,又干了多少伤害抒凡的事?扪心自问,要讲良心啊。” 李志群抬起手臂,晃了晃手上握着的手机,斜眼瞅着白岁雄:“道理少说,讲实际的,照片问题怎么解决?” 一旁的白抒月夺过话题:“跟踪,偷拍,这些下三烂的事我们也请教了律师,你这是涉嫌违法,你以为你凭你那些照片就能说明什么,你那叫非法证据,告诉你,国家公器是不会采信你这种用非法手段获得的所谓什么证据,再说,你的那些烂照片又能真正说明什么问题?如果换作是我,这么多年,早就去法院起诉离婚了,我姐只是心里放不下一龙,也不想把离婚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尽人皆知。” 白岁雄:“刚才抒月是给你普普法,照片的事,就到此为止,我们也去不追究。如果让我们发现这些照片再有扩散,你就等着法律的制裁。现在大家都还是顾全面子,一旦闹开了,你是一点便宜都占不到。” 抒月和岁雄的一番话震慑了李志群,自以为如获至宝的那些跟踪偷拍的照片,让两个人这么一说,似乎突然变得一无所用,原先还想先用这些照片敲上一笔的如意算盘破灭了。 他们竟然还请教了律师,有备而来啊,看来今天的交谈自己很难占到什么便宜。 这么一想,李志群也不再那么自以为是了,他身体斜站着,头,斜翘到一边,双眼避开两人视线,漫无目标地瞟向上方。 “离婚的事你打算怎么解决?”白岁雄抬高嗓门。 “条件开出来,我可以考虑考虑。”李志群心里想着,让你们自己先加价,再乘机多敲一点。 白岁雄:“你就别再异想天开,房子一人一半,哪一方想要就按市价把另一半权属买走,至于儿子,想跟谁一起过由他自己决定!” 听到这,李志群像遭了一记闷棍,这完全推翻白抒凡之前给他许诺的条件,这是她在反守为攻啊。 李志群咬牙切齿,狠狠地说到:“她白抒凡不是想要幸福生活吗,那好,我反正什么都没有,也不惜报废一个儿子,等着瞧,你们转告你姐,她要是敢去法院诉讼离婚,我就毁了她儿子!不让我好过,我也耗着她,耗到我心满意足为止!” “虎毒还不食子呐,我觉得李志群那是一时气急败坏发的狠话,不至于真会那样。”咖啡厅的包厢里,抒月呷一口热果茶,酸甜的味觉让她不禁皱了下眉头。 白抒平:“你的意思,抒凡应该去起诉离婚?” 白抒月:“不然呢?跟这种恶心的人死耗,想想都令人作呕。” “我们咨询过律师了,法官肯定能支持离婚请求,而且也完全能做到财产公平分割,争取到李一龙抚养权的胜算也很大。现在就看二姐你自己了。”说完,白岁雄双眼望着白抒凡和孟匀易。 孟匀易看了看大家,沉思片刻,小心地对着白抒凡说到:“抒凡,大家都在给你出主意,而且我觉得像李志群那样的德性和品行,不走法院判决这条路很难会有结果。” “可是,我还是担心一龙,李志群丧心病狂,他是做得出伤害孩子的事的。刚提离婚的时候,他心情不好就经常故意当着我的面对着一龙抽烟,吐出来的烟雾还有意对着儿子的脸上喷,说这叫陶冶恋父情怀。” “太可恶了,那可是自己的儿子!真是闻所未闻,泯灭人性!”白岁雄一时气的脸色铁青。 白抒凡:“他就是这么自私,只要觉得能给自己铺路,家里的任何人他都可以去伤害。” 白抒月:“在外面没本事,所有的坏心眼都往家里人来使,摊上这种人,太可怕了。” 白抒凡:“他心里满满的认为,离婚房子归他已经不容更改,我们突然对他说要变卦,所以他肯定会狗急跳墙挖空心思,说不定无处撒气时,真的会拿儿子来要挟,我还是不敢冒这个险,太可怕了。” 孟匀易:“一龙,我们两轮流监护,给保护起来,法制社会,量他没这个胆。熬过诉讼风波,他就没机会了。” 白抒凡望着孟匀易,心疼地埋怨到:“你这是心急技糙,要监护也只能是我自己来,你再参进去,只能更加添乱。” 孟匀易:“你一个人应对这样一个无赖之徒,我们大家能放心吗?你总是说可以感化他,今天大家也都见识了,根本不可能。” 白抒凡:“不可能也不能找你说的办,这个时候,你要是再公然出现在他面前,肯定会出更多的乱子。” 孟匀易:“抒凡,何况我们正在买房,你尽早把这婚离了,房本上加上你的名字,也算是我对你的一种承诺和保证。” “二姐,匀易说的情切义至,一切都是为你着想的,你也要为人家考虑考虑,你两总不能一直像现在这样,做贼似的过着昼聚夜分的生活,我甚至怀疑你是不是迷上了这种浪漫,喜欢过这种天天玩时区穿越、倒时差的生活。”白抒月一时间童趣上瘾,狠狠地俏皮了一下。 孟匀易倒也开朗,风趣地尾随一句:“这样的爱情虽然需要天天倒时差,但却天天都惊险刺激,你二姐就喜欢玩心跳。” 白抒月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瞧这一对,该怎么说你们呢?你们两啊,一堆方糖、一罐蜂蜜,只会发酵甜的味道,其它口感都被这种甜蜜的浸泡掩盖了。” 第一百九十章 新贷款获批 春的大花丝巾随风拂去,清和里,初夏悄悄登场。 七月初某一天巳时,孟匀易在甸商城的“临时新家”精心准备着两人份午餐,厨房台面上摆着几只发好的海参,还有洗好的鲜鱿鱼、切好的猪肉丝、活虾、菜鲟、青菜…… 备齐后,孟匀易擦净双手,举起手机对着这些食材,随手拍下两张照片,在微信上发给了白抒凡。 听到来信提示音,正在物业公司办公室上班的白抒凡拿起手机看一下,随即回了句:“老公辛苦了,每天占用上班时间为我备餐,可别荒废了工作哦。” 孟匀易回道:“不会的,我的工作总是事半功倍,银行那边刚才来消息了,我们公司在工尚银行申请的贷款,上月底上会研究通过了,正在等待正式的批件。” 白抒凡:“郎君万福,亲一下,心情大好了吧。{笑脸}” 孟匀易:“好心情催生好胃口,正准备做一份精致的海参捞饭外加蒸菜鲟,等你回来一同品味。{笑脸}对了,深海胶原蛋白肽粉喝了吗?” 白抒凡:“好烦啊大叔,这就去倒开水,一会水凉了就喝。自从来物业上班后,所有浪漫都化为了美食,喂胖了我,你必须责任自负{偷笑}” 孟匀易:“胖也只是胖在你身上啊,责任自负,此话怎讲?{悠闲的表情}” 白抒凡:“胖在我身上,碍在你眼里。难道孟某人就不怕未来的某一天,突然会对本宫审美缺失吗?” 孟匀易:“这一点嘛,估计永远都不见得哦。不过说的也对,凡,我们这样天天屋里相见,时间久了,会不会让你心生倦怠呢?要不,这周末我们制造点郊游小浪漫?” 白抒凡:“嗯,我看看物业的日程安排,这个周末正好有空,出去散散心也好。对了,刚才抒月微信上说已经让律师代写了离婚起诉状,她说她会先发给李志群。” 孟匀易:“抒月是在替你着急。既然他李志群把这件事牵连到了你的姐弟妹几个人,那就让她们替你出头,先敲打敲打这个无赖。” 临近午饭时间,接了孟匀易打来的报喜电话,雷正如获至宝。 工尚银行这笔贷款顺利批下来,顺利完成置换后,能比原先抵押在其他行的贷款增加出四千万的信贷额度,这可是雷正接手“继富往”以来,唯一听到的一道好消息,真可谓是他的一剂强心剂。 最近这阵子,“聚力新科”工厂早就完全停产,饲料厂也很久没有像样的生产了,只是那些自己手上有订单的业务员们,自行凑钱,零售般地买些原料,再运到工厂来,让工厂的工人们小打小闹地开工,勉强维持他们各自手里的客户业务。 工厂无事可干,黄建立和雷风干脆也不常去了,不去反倒耳根清净,省得去了,听到工厂里大家有意无意地对欠发工资悄悄地吐槽。 “文博园”成了黄建立、雷风新的驻脚点,雷茂、刘康雄也一样。 午饭时间,几个人又凑在了一起。 “工尚银行的贷款获批了。”雷正盛着饭,给大家发布这条特大喜讯。 雷风立马双手合十:“谢天谢地,我爸呀,老天还是疼你儿女们的。” “这笔款批下来,我们又要四处借钱咯。”雷茂既高兴又皱眉。 雷正:“担心什么,跟以往一样,有贷款下了,很多担保公司都会主动找上门求着给你送钱,这种利息好赚啊。” 雷茂:“我们都在做金钱搬运工,搬进又搬出,钱却越搬越少,越搬越缺,心也越搬越荒。” 雷正:“被利息压倒了,这次转一下,过桥资金利息最少又得花上一百多万吧?” “九千万的贷款要先还掉,而且听孟匀易说,这次转贷涉及酒店房地产抵押,还涉及整个文博园的经营收益权质押,手续比以往的任何一笔贷款都要复杂,一百多万?哪里够,按四分半月息算,九千万借一个月也要四百零五万利息,就算只用半个月,也超过了两百万。”雷茂一边说一边屈指估算。 “还有,按一亿三千万收取的敞口费,加上零星的评估费、财产保险费,另外,表外加收的利息也要五年一次性支付。去他妈的,增量四千万,掐头去尾,我看真正能用到手的也就三千万出头。”雷正越算越垂头丧气无可奈何。 黄建立:“你不强大就只能任凭人家漫天要价,换作我们是世界五百强试试看?低于基准利率,银行照样也会求着跟我们合作。” 刘康雄打哈哈:“哎呀,不管怎么样,能批下来就算万幸了,都入不敷出快要断炊了,还是赶紧各自想办法,先把新贷款拿到手再说吧。” 保安岗位上值勤的李志群感觉手机来信提示音响了一声。 是白抒月从微信上发来的信息,上面写着:“你和我姐,协议离还是诉讼离,请斟酌后回复。” 随同信息,还发来一份已经拟好的《离婚起诉状》。 李志群费了老长一阵子,终于前前后后才看懂了起诉状内容,嘴里不由地骂骂咧咧起来。 汤兰在店里忙着整理客户资料,放在一边的手机响起了铃声。 “汤兰,张小曼那边款都准备好了,她说这笔借款是你给我们牵线搭桥的,所以,她让你也要在借条签上大名。”电话上,雷正轻描淡写说着。 “怎么说呢?小雷总,你刚才说的,我汤兰怎么听不大懂。” “是这样,李小曼刚从我这里离开,借款手续全都办好了,她说让我给你打个电话,借条上要让你也签字,说明你知道这事,还款的时候好让你也上上心。还是你汤富婆面子大呀,我雷正签字都不作数,必须你签了才同意汇款。过一会雷茂要是过去找你的话,你就抓紧签一下吧,公司这边急着用钱。” “小雷总,我只是帮公司介绍钱主,没说我个人还要签什么字啊,借钱还钱不都是公司的事吗?我签字算什么鬼东西?” 第一百九十一章 莫名奇妙签担保 汤兰的话刚说完,电话里紧接着就传来雷正的声音:“这不就结了,你也知道借钱还钱的都是公司的事,签字无非就是对方要求的一个形式而已。在张小曼那边,属你面子最大,她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同意借款。反正钱是她的,她现在就是皇帝,她的要求就是圣旨。她刚才就是这么要求的。” “这个张小曼也是够能生事端,借钱收息的是她自己事情,我又没得到什么好处,凭什么要搭上我汤兰。要不我等下再跟张小曼商量一下,没必要再把我也拉进来签字画押。” “哎呀,不就让你签上名字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平时向你催货款的时候可没你这么婆婆妈妈的。当然,让你加签是她提的要求,你要是能和她商量清楚那自然好。现在是关键时刻,公司资金盘活了,你们饲料业务也才能正常延续。要不然,就是我不催你,黄建立也会天天追着你加紧回笼销售货款。” “那可不是,我这边为了保证客户不断货,自己都开始贴钱购原料了,我们这些做业务苦啊,现在哪有钱还以前的那些赊账,你们领导可要体恤民情啊。” “放心吧,缺钱只是临时的,你也知道,工尚银行的贷款申请已经批下来了,正在准备放贷前的各项手续。这次你帮公司的临时借款牵线搭桥,我会记下你的功劳,往后有好处公司肯定会第一个想到你,款一到,首先考虑组织饲料生产,而且,以后饲料销售中,安排货源、增加提成方面,我让黄建立给你多倾斜。” 和雷正的通话刚结束,雷茂和张小曼就来到汤兰的销售门店。 “你们来的可真快,小雷总的电话我刚刚挂断不到五分钟。”汤兰在电话上不好意思马上推掉,本想缓一缓,找个恰当的理由再行推辞,没想到这么快人就来了,满心不悦地蹦出了一句。 “汤兰,你介绍的张老板没得说,马上就要出差的人,听说我们资金急用,特意挤出半个小时的时间为我们办款。” 不由分说,两个人一进店就取出借款手续。 “来,汤兰,快点,马上签下字,我们还要赶去银行汇款。” “这还需要我签什么字?”没有多想,汤兰随口质疑。 雷茂拿出借条,那张借条上面,借款人落款处已经签上了雷正的名字,同时还盖好了“富继往”的公章:“怎么签?李老板,问你呢。汤兰可是你李老板最信赖的朋友,她也是对继富往最知情的一员大将,你看,她可是执掌着我们公司一大半饲料销售的业务,每个月经她手上的销售流水都是上千万,你当面问问她,借款给我们公司,你还用得着担心吗?” “继富往在甸侨的名声响当当,借钱给我们这样的公司绝对没问题,我汤兰可以人格担保。”场面上的话,在一向大大咧咧的汤兰嘴上脱口而出。 雷茂:“李老板,你看,汤兰自从来了我们继富往,至今也就十年光景,她现在也快要赶上你了,也算是大富婆一枚,甸侨和省城房子都买了三、四套,这叫什么?这就叫大河有水小河满。” 李小曼和汤兰同龄,却早有一副富态妇人的模样,老练稳重有城府,雷茂的话她置若罔闻,她的双眼不停看着汤兰。 “对,对,对,雷总一家对我汤兰有再造之恩,李老板,我汤兰会是个坑害朋友的人吗?前面一期借给公司的款你也是知道的,本金和利息都准时归还,现在公司有雷正当家,又有雷茂这么能干的妹妹辅佐,更是没问题,这方面我是可以向你拍胸脯的。” “我就说嘛,让汤兰签字担保,肯定没问题。”说话间,雷茂顺手把借条往桌面上一放,推到汤兰面前。 “领导,这是个什么意思?”汤兰面带狐疑,面带难色。 “雷正说已经和你说好了,借条上你同意签字。”李一曼目不转睛盯着汤兰说。 雷茂眼角高跷,大气淡定:“哎呀,无非让你画上几笔见证一下,你那歪歪斜斜的名字又不值钱,还怕谁会把你这签名拿去卖了获利不成?” “李小曼,真要我加签见证?这不是多此一举吗?”汤兰俯下身拿起笔,抬起头疑惑地望着李小曼。 “汤兰,并不是不相信公司的财力,以前,雷志森的名声社会公认,自然没的说,这回,我是第一次与小雷总打交道,需要先有个过渡,所以你能签我才有信心。只要有了这一回合作记录,等下一期再借,就不用你汤兰签字啦。” 李小曼说到这,见汤兰仍然有些迟疑,追问到:“继富往不会信用状况不如以前了吧?” “怎么会呢,我要是没有十分把握,也不敢再一次给你们穿针引线。”汤兰左右矛盾,强颜装笑,极力掩饰住内心不安。 “哎呀,汤兰你手生了是吗?签个字这么啰嗦,李老板还等着办完汇款赶去机场呐。”雷茂在一旁不耐烦地催着。 “口头向你保证还不行?”汤兰瞅着李小曼,面部的笑极不自然。 李小曼:“你说的话我肯定相信,但这一千三百万并不是我一个人的,你不签字我不好向别人交差。汤兰,没事的,我还会不信任你吗?其实也就走个形式,到时钱一还,这张条也就撕掉不存在了,真要有什么问题,我也不可能要你来还钱的。” “好吧,好人做到底,签了,雷茂,对你们雷家,我够意思吧。”说罢,汤兰在借条的空白出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名字前面加上‘担保人’三个字。” “前面再加上几个字:本人同意提供连带担保。” …… 妇产科门口,叶雨棠的母亲对着陪同前来的女婿唠叨:“阿正,雨棠能怀上儿子不容易,做试管助孕,宝妈妈身体和精神上都要比正常怀孕做更多的付出。你一下子要管理那么大的企业也不容易,但不管怎样,还是要多抽出点时间照顾关心雨棠。” 第一百九十二章 如意算盘和最后通牒 雷正双手交叉,稳稳地坐在候诊椅上,回答到:“雨棠这次能怀上很不容易,我们会小心的。” “妈,我的身体没问题,再说,家里还有两个保姆随时照料,你就放心好了。其实,我现在唯一感觉不太好的,就是自己的情绪,这阵子,老是会忍不住会替雷正担心。这么大一个公司,债务越来越多,万一哪一天钱路断了,继富往还能驾驭的住吗?我最近经常心思不宁,总担心雷正没办法把公司撑下去,要真是那样,我们往后生活出路在哪?还有,雷正,你个人签了那么多的借款担保,一想到这些我就睡不着。我只希望你雷正不管什么时候,首先要替我们自己家着想,无论如何,一定要为我们两个孩子的将来考虑,提早备足一笔钱,哪怕到时候公司真要倒闭了,我们的后代也不能受到牵连。” 很少有时间能让雷正倾听自己说话,叶雨棠这会儿当着母亲的面,不停地吐露内心的担忧,她脸上,完全没有马上要作宝妈妈的幸福和喜悦,相反却是愁云密布。 雷正脸上一阵得意的笑:“我知道了,我会那么傻吗?民间债务,除了刚开始时不小心,签了几单个人连带担保,后面的我就一概不签了。最近,正在跟几个老板谈,把文博园湖上几座小岛还有园区里的地割一些出来,长期租给他们,这些租金我想先截留下来,给未来的宝宝还有我们自己多留一笔钱。” 叶雨棠嘟着嘴:“听说卖长租公寓的款大都让雷茂截留了,就连雷风想给饲料厂部分工人发工资向她要钱,都很难拿出来。” “雷茂那也是心里发慌,要是公司真出了债务危机,她最难受,百分七十的民间借款都是她出面经办的,再有就是雷风。” 叶雨棠:“雷风也做了担保?” 雷正:“她是公司出纳,又是家里的长女,一直以来跟随阿爸,这些肯定很难避免。姑姑那边的几百万也是她经手借的,她还自作主张,把雷华寄存在她那的一千两百万准备买房子的钱也借到公司来了,搞得她现在抑郁症已经越来越严重。这些事,雷华至今都还蒙在鼓里。” 听着听着,叶雨棠的母亲顿感不安:“阿正,我作为雨棠的妈妈,本不该对你们一家兄妹指手画脚,但是听你刚才说的这些,我真为你捏一把汗,好像是说你们有笔银行贷款快要放了,我担心啊,这笔款下来,未必就真是件好事。” 叶雨棠:“我妈说得对,阿正,你要为自己多想想,要为我们还没出生的儿子多想想。” “知道了,我现在公司是一把手,该怎么做我说了算,能让自己吃亏吗?走,我们该进去了。”说罢,雷正站了起来。 值勤到点换岗后,李志群无精打采,脚步拖沓、晃晃荡荡地走着。 一同下班的郑旦解下套在身上的武装带,举起皮带从背后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肩膀。 “哥们,最近中弹了吗?怎么一点雄鸡样都没有?” 这种邪性诡异的神色,李志群早就习以为常,可是,此时他根本没心情去搭理这位郑旦。 白抒月给自己发来的微信,看上去俨然是一道最后通牒,他们肯定是做好了足够的功课,有备而来。该怎么回应?该如何还击?李志群即便挖空心思,却始终还是一筹莫展,心头恶气憋得难受。 原本以为,十拿九稳,只要自己死死拽着与白抒凡的这桩婚姻不放手,最终,横竖都是会从离婚这件事当中得到令自己满意的经济甜头,房子全部据为己有似乎已经胜券在握,顺便再敲一下,多要个二、三十万现金,到时候,凭着这笔丰厚的分手费,自己的小日子至少能够舒坦地过上好十年八年。而且往后,那么一整套房子,留下一间自住就够了,腾出两间拿去出租收钱,细水长流的收入不就也有了吗? 可是,这个如意算盘,好像即将要被白抒月微信上发来的这个最后通牒摧毁。 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不能毫无办法地坐等离婚诉讼的传票。更何况,长期以来,习惯了月月光的自己,眼下,兜里的钞票马上又难以支撑到发薪水的那一天了,再不想想办法,整点硬核的事出来,恐怕是不行了。 想到这,李志群看了看身后这位与自己臭味相投的郑旦,突然心头冒出一个想法。 于是,李志群顿时抖擞起精神。 “郑旦,周末我两同时换班,带你去个好玩刺激的地方,怎么样?” “什么地方,有啥子新鲜刺激?”郑旦斜着眼神问。 “海边沙滩,都是穿比基尼的美女,比起按摩店那些半死不活的可鲜活靓丽多了,光看就够你养眼的。” 听到这些,郑旦眼睛一亮:“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听说海边有穿比基尼陪泳的,在海水里逍遥即安全又自然消毒,没尝试过吧?”李志群开始绘声绘色。 “有这种事?你不会是昨晚梦里去过吧?”郑旦听得心里直痒痒,但他还是表面克制着,同时也在心里不停揣度眼前这个哥们话语的可信度。 “不信拉倒,到时别怪兄弟有好事没关照你,只有身材好的,才会穿起比基尼招摇。身材不好皮肤不好,敢去那丢人现眼吗?你不稀罕,我这回带小胖一去。”说罢,李志群佯装抬腿就走。 “别呀哥们,我信,怎能不信呢,我只是担心,贵不贵呀?价钱太高的话,兄弟我这个月恐怕消受不起。”郑旦面带难色,吞吞吐吐。 “价钱跟按摩店的差不多,不过这种事讲究随缘,妹子很多,就看你自己有没本事。还有一件事,周末我儿子没人带,也要跟着一起去,到时,我逍遥的时候,你要帮我照看着小孩,要是不答应,这事就算了。” “我以为是什么事呢,没问题,为兄弟风流两肋插刀,放心,包在我身上。到时候我们时间上错开不就行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夏日海岛 周末,烈日的阳光下,车辆疾驶在通往海岛的盘山路上,翻过山顶,眼前顿时天晴海蓝,一片开阔。透过车窗从高处远远望去,凤坛小岛就像一颗镶在碧波中的大贝壳,热辣又耀眼。 下了山,车辆穿行过桥,坐在车内,可以感受到呼呼海风在急速的车辆流线体上肆掠纷乱。 白抒凡按下按钮,她想感受一下盛夏里的清爽海风,车窗和天窗正在同时开启,没料,一股热浪夹着潮润的空气突然鱼贯般涌入车厢,顿时吹得浑身湿热难受。 孟匀易连忙关闭天窗,关了车窗,同时又调大了车厢空调风速,朝白抒凡风趣地说到:“享受海边浪漫,得有驾驭大海的准备,贸然出击,会伤害不小哦。” 白抒凡刚刚让灼热又湿润的空气这么侵袭,连忙又重新戴上了墨镜:“是啊,记得去年夏天,我们去梦溪漂流,回来后,你浑身脱了一层皮,肤色黑得像烟熏过的腊肉。” 孟匀易笑了笑:“前车之鉴,一会下车前多涂些橄榄油和防晒霜,今天的日头非常火辣。” 白抒凡似乎惧怕了这种夏日炙烤:“还是不去自找罪受吧,我们先到古城逛逛,等太阳快要落山了再去海边。” “也好,领略海岛风情,我们颠倒一下原计划,白天逛古城、品美食,黄昏入暮再去享受海浪沙滩。”说罢,孟匀易重新设置了导航定位,踩足油门,直奔岛上古城而去。 再说,吃过午饭,李志群一改往日对儿子视而不见漠不关心的习惯,走到儿子身边,堆起笑脸。 “儿子,今天有个非常有趣的活动,想不想一起参加?” “奇迹呀老爸,你说的话当真吗?”活泼外向的儿子,虽然心存困惑,但却还是十分好奇。 “你爸还能骗你吗?走,带上泳裤,我们游泳去。” 三个人乘上公交车,进岛后,他们又换乘载客的三轮摩的,烈日酷暑下一路颠簸,来到了海边。 “渴死了,老爸,我要喝冰水。”李一龙哪里经得起这一路上几乎完全暴露在骄阳下的风吹日晒,刚下车就口渴难忍。 “这里哪有冰水?我们先往海边走。”李志群毫无防晒准备,这时,就连他自己也都早已口干舌燥,对儿子的要求,他非常不耐烦地应付。 “不走,口渴走不动,我要冰水,还有雪糕。”李一龙犟着不动。 “小伙子,这些东西沙滩那边才有卖,走吧,站在这里哪能等得到?”郑旦弯下身子,朝李一龙的小脑袋不停地拍。 “小孩子的脑袋不能随便拍的。”李一龙甩开头,后退了两部,被晒得通红的脸轻微地抽搐。 李志群:“这个地方,哪像家里想什么有什么?再忍一下,到了海边沙滩,想要的冷饮多得是,再说,海水是冰凉的,一下水,口哪里还会渴?” 连哄带拉,李志群一行三人终于来到了海边沙滩。 到了沙滩,喝了水,李一龙就换上了泳裤,阳光下,海水里,便开始了顽皮的追逐玩耍。 李志群坐在沙滩树荫下,不停地煽动衣角。 再说郑旦,一到沙滩便四处游荡,到处张望。 瞎转悠一会后,郑旦感觉有点败兴,于是,他又转悠着回来了,“兄弟,沙滩是有挺多美女,可都名花有主的感觉,哪里有你说的那种陪泳小姐。” “土老帽一个,这么酷热的时间段,小姐会出来揽活吗?”李志群摆出一副熟门熟路的模样。 “说的也是吼,这么热,就是现在来个穿比基尼的美女贴在你身上,也是白浪费银两。” 郑旦干脆往沙地上一坐,架上墨镜,学着李志群的模样,也心安理得地耐心等待:“没错,还是等到傍晚了更有情调。现在先看看这沙滩和海里的靓妹也挺不赖,先饱饱眼福嘛。” 李志群见时期已到,于是,他用手臂捅了捅身边的郑旦,嘴一撸头一抬,指向右前方:“这里的陪泳可是分等级的,你看,要是像前面那样的长相和身材,你猜要价多少?” “有这么好的身段吗?看来今天真没白来。”郑旦忘形地笑着,露出了齐刷刷的一排黄牙。 李志群依然神神秘秘的样子:“你以为这地方就这么一般啊,我刚才偷偷问了一下,比这身段长相更好的都有。” “哥们,要不我怎么这么佩服你呢?毕竟你是甸侨当地人,路通门广,往后有好事可一定要多带着兄弟我。” “这叫什么你知道吗?哥这叫做高尚生活,想过高尚生活,你兜里得有钱,你钱够吗?”李志群斜着眼瞅了瞅郑旦,手背顺便在他的裤兜处拍了两下。 “像刚才那样的需要什么价钱?” 李志群抬起右手,竖起了一根食指。 “一千,哇靠!”郑旦瞪眼。 “没戏了吧,还是省省,留着到小巷按摩店消费去。” “兄弟,不是我舍不得,只是哥们今天真没带够钱。要不,你先借我几百?” “我中午走得急,也忘了带够钱,现在正等着家里那位给我汇钱呐。” 郑旦双手抱拳,心急火燎地:“拜托,拜托!让你家那位多转几百,五百,多转五百就行,回头发了工资就还给你。” 李志群装做面带难色,思虑了良久,摆出一副勉为其难脸色:“你以为叫老婆汇款那么容易呀,不过,为了你,兄弟我今天豁出去了,逗一回儿子和老婆,反正就当补过一回愚人节,我家经常玩愚人节游戏,其实玩这些也很刺激。” “那就谢谢兄弟了,抓紧啊,钱早点到,我们也好早点寻小妹去。” 李志群眼珠子转了一圈,表情故作神秘:“嗯,不过,你也别闲着,说不定等下还需要你帮忙说上几句话。” 郑旦挺直上身,拍了拍胸脯:“不就几句话吗?没问题,兄弟能为我两肋插刀,我也能为兄弟上刀山下火海。” 于是,李志群把嘴贴在郑旦耳边,如此、如此地。 第一百九十四章 柔情遭遇恶作剧 “没想到小岛古城也开发的挺有文化品味,早知道这样,今天就该带上一龙一起来。”古城出来,阳光已不再炽热,望着车窗之外,白抒凡随口一句。 “还不到一个白天的功夫,我的抒凡母子小别,又添了无限惆怅。凡,要是我们有一群孩子,你的牵挂里,还能有本夫君几许?”孟匀易神清气爽开车,不禁小小地幽默了一番。 白抒凡望着这位在自己面前无时不刻总是幸福男孩模样的男子,一阵乡愁般的柔软情怀又潺潺而起:“易,你为我赋诗百首,我也回你一首吧。” “好啊,无比期待,愿闻其详。”脚底下松了松油门,孟匀易把身心节奏调整到放松舒缓状态。 白抒凡俏皮一笑:“不想留着到了黄昏暮色的沙滩海浪边再听吗?” “有你在身边,分分秒秒都有浪漫,我对你的热情,不必靠诗情画意来烘托。”孟匀易无不俏皮地调侃。 “心急想听了,好吧,看在一百比一的份上,爱妻就言听计从了。听着: 相遇 酿了一整坛子春色 打翻在迷途的天上之河 然后 从心襟 撒落了不止一季的秋水 我们就这样 困在水乡泽国里一起守望 一路的泥泞 一路的情话。” 放慢了车速,车子在路边停住。 孟匀易伸过右手,抚摸着白抒凡的纤细的手背:“凡,我懂你的心,没有必要纠结自责,其实相爱就是一种身心陪伴,我们现在这样也同样很幸福,离婚的事该怎么办,顺着你自己的心就好。” 白抒凡:“抒月和岁雄能替我们两这么着想,说明我的顾虑是错的。我想好了,就按弟和妹说的,过阵子他们两再去找李志群谈一次,如果他还是继续胡搅蛮缠,就把诉状递进去。” 孟匀易:“这种离婚诉讼不会太麻烦,放心吧,说不定到了法院,调解环节就能解决了。” 车辆重新行驶上海岛公路,白抒凡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是一龙的。”她看了看手机。 “儿子,妈今天会晚点回家,给你备好的晚餐在冰箱里,你取出来放到微波炉里,高火热五分钟就能吃。”白抒凡接通了电话就不停地交待。 “妈,我没在家,爸带我出来玩,可他不见了。”话筒传来李一龙稚嫩的声音。 “哦,儿子,你们去哪了?” “啰嗦什么,拿过来,我来说。”随着听筒里传来一个带有明显湖南口音男子的低沉声音,白抒凡隐约感觉儿子那边是在一个吵杂的户外。 紧接着,话筒里清晰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你是李一龙的什么人?” “我是他母亲啊,你是谁,一龙不是说和他爸在一起吗?你让他爸接电话。”白抒凡心里骤然一紧。 “那就对了,找你也行,你那个老公啊,出了事自己走开了,说是去取钱,可到现在,人都走半个小时了,还不见返回来。” 白抒凡听出了对方的不友善,连忙缓解着紧张对峙的语气:“这位大哥,请你慢慢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你儿子把我的相机碰坏了,说好了先押两千元给我,然后再一起去找家维修店检查,可你老公他一个大老爷们倒好,骗我说去取钱马上就回来,留了个小孩在这,自己却就这样销声匿迹了。别以为这样就能逃避赔偿,告诉你,不行的话,我可对小孩不客气了,我还急着有生意上的事要处理,要是耽误了,那可不是两千块钱的事那么简单。” “出了什么事?”孟匀易扭过头望了白抒凡一眼,急切地问。 白抒凡连忙把手机切换成免提音。 对方的声音又来了:“我说什么你也不会信,赶紧联系你老公,让他带着钱马上回来,耽误久了,可别怪我真的对小孩子不客气!” 孟匀易听出端倪,朝白抒凡点点头。 白抒凡镇定了情绪:“好的,你别着急,钱会马上送到,你千万别吓着我的儿子。” “快点,别让我再给你挂电话了,要是你们今天黄了我的生意,我真会对你们不客气。” 放下电话,白抒凡焦急地看着孟匀易:“不像是电信诈骗。” 孟匀易:“对方不是说要找李志群吗?你打他电话问问。” 李志群正斜靠在远离李一龙和郑旦的沙滩后面木麻黄树下躺着,二郎腿高高翘起,右脚小腿不停地晃悠。 “李志群,你在哪?你今天把儿子带哪去了?”手机接通后,白抒凡着急问到。 “你不会是又跟哪个野男人出去偷情了吧,我是带儿子一起去捉奸捉双啊。”说话间,李志群站了起来,张嘴瞪眼。 “别说废话,你把儿子一个人扔哪了?” “哦,一龙啊,都是你这个好母亲给带坏的,他贪玩,笨手笨脚的,把游客的相机摔坏了,那么贵重的东西我哪有钱赔呀。” “你身上连两千块钱都没有吗?” “我哪像你,有人供,有人包养。” “嘴巴干净点,差多少钱我转给你,要是儿子受了惊吓,我跟你没完。” “我哪有钱啊,你的儿子跟着你,现在嘴都变馋了,带他出来玩,又吃这又吃那的,把我身上的钱全花光了,现在晚饭钱和回家的路费都没了。你要是心疼儿子,汇款时顺便再加上五百块。” 白抒凡:“钱我可以转给你,你现在必须马上给儿子打个电话,人也马上过去,千万别让外人辱骂伤害了我的儿子。” 惊魂稍定的白抒凡,走在通往海边沙滩的路上,她已毫无兴致继续享受海边风情,掉头对着孟匀易说:“要不我们回去吧。” 孟匀易双手提着宿营包裹跨步向前:“这会儿折返也是远水难解近渴,马上就到沙滩了,到那后你先平静一会,然后再给儿子打个电话。仅仅只是损坏物件,我猜,赔偿过也就没事,况且,他们父子两肯定还会在外面吃过晚饭才回家的。” “好吧,也只能先这样了。那我们还是先去海边,等通过电话以后再做决定。” 第一百九十五章 你是我生命的“精华素” 夕阳下,晚风阵阵从海面吹来,海滩上的人群渐渐都退到沙滩上,大家各自开始搭帐篷,海面上,哗哗的海浪声很有节奏地传来,在耳畔回荡。 孟匀易在沙滩上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架起一只折叠小板凳,“抒凡,没事了,电话里游客也没再提别的要求,一龙也都好好地,来,你坐下,先喝口水,放心吧。” “易,突然感觉亏欠了你。好不容易出来渡个周末,结果又让我这边的事给搅得。扫兴了吧,我的大叔。”望着小心翼翼照顾自己的孟匀易,白抒凡不觉又心生疼爱,说着说着,她也不由自主地调侃起来,表情忧郁转晴。 “放心吧,本大叔感情没有那么脆弱。我们两,虽然不是青梅竹马,但我们两却恰似两小无猜,所有丑陋、恶毒的伤害,都渗透玷污不了我们娇美、笃定的爱情色,我们这份情致啊,叫做百毒不侵、脏色不染,它会永远保鲜的。”说话间,孟匀易脸上又泛发出自信从容的神采。 “修成正果后也一样保鲜吗?”白抒凡情痴一般心怀,显然又被孟匀易的话点燃。 望着她,孟匀易十分肯定从容地:“你说呢?修成正果以后,我们就可以大大方方地晾晒阳光了,有了充足的光合,爱情之树只会更葱茏。” 海边沙滩另一侧,李一龙用嘴向肩膀两侧和两只手臂上不停地吹气。 炽烈的日头下,几个小时海水里和沙滩上不停的游泳、玩水和追逐,早已晒伤的皮肤,开始有了热辣辣的疼痛。 “爸,我背上好痛,还有点痒。” 李志群正在为看到汇款进账的短信提示沾沾自喜,来不及多想,随口给儿子回了句:“沙子粘在身上了,用衣服搓一下。” 郑旦凑了过来:“兄弟,钱有了,日头也快沉海底,该上演我们的节目了吧?” 李志群:“他妈的,什么都没带,没个帐篷搞什么?” 郑旦:“你不是说泡在海水里更刺激吗?” 李志群:“一千块钱就为打个水炮吗?告诉你,除了有陪泳的,还要整出点场景和花样,瞧你这混球,没见过世面。” 郑旦:“哥们,别卖关子了,兄弟今天就是跟你出来开眼界的,你说吧,该怎么办我都听你的。” 李志群一脸邪恶:“这才像个有前途的小伙,这样,我们继续前情,再来做个小游戏。” 搭好帐篷,孟匀易又在蓬底下铺了一层软垫和枕头,红、黄、蓝三色气球随意地散落,他还点燃一根蜡烛并固定在小吊篮上,挂在帐篷中央,帐篷的半空中顿时摇晃起朦胧的光亮。 狭小空间里,四目相望,柔和摇曳的光线下,熟性的浪漫开始轻漾。 烛光映衬下,白抒凡愈显娇艳欲滴。 捧着她的脸,孟匀易动情地说:“凡,你好美。” “你也依然英俊潇洒,比初见那时更为年轻。”白抒凡一汪秋水含娇带媚。 “我更年轻活力了,那是因为有你,你是我生命的‘精华素’。” 白抒凡用眼神慢慢迎合:“你又把生命的最好倾注给我,所以,我们成了两只不老的妖精。” 孟匀易调整了身体姿态,眼神痴痴,俯视着已经平躺在软垫上的白抒凡:“妖精,今天是你吃了我,还是我吃了你?” “吃吧,不管谁吃了谁,此时此刻,九重天上的蟠桃盛宴任凭你我品味、骄纵。”说罢,白抒凡微闭双眼,头慢慢后扬,粉嫩双手把散落的秀发捋起,盘到脑后,露出纤细柔嫩、性感迷人的玉脖美颈…… 急促的手机铃声把孟匀易和白抒凡从柔情中打断。 白抒凡坐了起来,努力地平抑不安的心跳:“一龙,怎么呢?你别哭,你慢慢说,男孩子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要哭鼻子。” “妈,我身上好疼,我要回家。”切换成免提模式的手机上传出李一龙少有的哭腔声音。 “你爸呢?你们现在在哪?” “不知道,他不理我,我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身上好痛。” “好痛?摔哪了?还是让谁给打了?”孟匀易从通话中捕捉着疑问,他一边小声提醒,一边拿起衣服往白抒凡肩上披。 白抒凡心领神会:“别急,一龙,你先说身上哪里疼,为什么身上会疼?” “不知道,反正突然就疼了,脖子、肩膀、手臂,妈,你在哪,快点过来,我要回家。” “你倒底今天去哪了,别着急,你身边有人吗,随便找个大人把电话给他。” 手机听筒没有回话,过了一会,传来了李志群的声音:“要是真心疼儿子,赶紧再转五千块钱来!” 白抒凡愣了一下:“你先说说一龙怎么了?” “怎么了?都是你儿子惹的祸,我懒得说,你自己跟人家说去!” 白抒凡一头雾水之际,手机里又传来湖南口音陌生男子的声音:“大姐,我那台是索尼单反相机,加上镜头价值四、五万,刚才一起到了维修店,店里报的维修费你老公也都知道了,后台相机,没有八、九千完全修不好。你们一家子是怎么回事,损物赔钱,天经地义,干嘛这么不痛快呢?推三阻四的,一会说愿意赔,一会又说要等家里汇款。一个大老爷们出门,钱袋子还拴在老婆的裤腰带上,看你们这一家子就很不地道,又寒酸又抠门,是不是想赖着不赔?” “先问问他儿子是怎么回事?”孟匀易继续低声提醒。 “我儿子是怎么回事?”白抒凡厉声问道。 “你还冲我发火了!怎么回事?你老公说东西是小孩损坏的,不关他的事,你说我能怎么办?” “我儿子哪受伤了?是你弄伤的吗?” “大姐,你懂法吗?你的儿子把我相机损坏了,我向你们索赔,然后,我再把你儿弄伤了,你也向我来索赔,我神经病啊我。” “那我儿子怎么会说身上疼痛?” “这个你该问问自己老公,我闲人不关你们家事。快点啊,问好了赶紧汇钱,再不然把你儿子先拉到派出所关上一天。” 第一百九十六章 识破恶作剧 “怎么办?身上疼痛是儿子自己不小心弄伤的,不关别人的事。再说儿子的确是把人家的相机碰坏,赔偿理所应当。”挂了电话,白抒凡再也没心情待在帐篷里面,她整理好衣装,拉开拉链,掀起篷帘钻出帐篷。 孟匀易跟着出来,呼呼的海风和哗哗的海浪声此起彼伏。 孟匀易突然察觉了什么,他凝神屏气:“等等抒凡,你听这声音,你再回想刚才手机里的背景音。” 经孟匀易这么提醒,白抒凡果然也听出了一点不对劲:“是啊,海风海浪声。” “你再想想刚才李志群怎么说的?” “他说,他们在小梁镇的镇街上。” “那背景音跟我们这有点像,除非小梁镇上有大型冲浪游乐场,可是那里我去过,根本就没有。” “你是说,他们不在小梁镇?不过,李志群向来就不会好好说话,经常没由头也要在话语中参上一半假话。” “你想想,一龙说突然全身疼,脖子、肩膀、手臂,他这话语,不像是跌打摔伤,真要那样,李志群即便再没人性,说起话来也不会那么悠哉,那么无动于衷。” “你是说他们也像我们这样,去到哪个海边玩游泳?” “听背景音有点像。而且,我感觉相机这事有蹊跷。接过电话后,李志群好像一直在回避,不让一龙再跟你说话。” 孟匀易接着又说:“如果真如我想象,一龙应该是晒伤了。我自己晒伤过一次,深有体会,更何况要真是海水,皮肤伤得会更严重。” “我再拨下一龙电话。” 白抒凡重复拨了好几次儿子的手机。 “怎么关机了?这孩子。” 孟匀易:“要不你再拨李志群的手机,尽量说话慢点,仔细听听背景音。” 手机拨通后,李志群开口便问:“钱汇了吗?相机的主人一直等着。” “一下子又要九千块,我自己卡里也不够,要多等一会。对了,一龙现在怎样,你让他接下电话。”白抒凡声音多了镇定。 “哦……”一阵沙沙脚步声后,“一龙啊,不知道又跑哪去了。” “你找下他,我不放心他,要跟他说话。” “你快点汇钱,相机主人发话了,再耽误就不止只要九千。” “钱的事我会尽快,我先问你,一龙身上哪里受伤了?” “哪里受伤明天到家看一下不就知道?” 白抒凡仔细地辨识背景音,感觉手机里传来的海浪声,和眼前自己身处的海边几乎是合着同样的频率在哗哗地拍打着。 这时,天色已完全昏黑,那些停留在海边沙滩上的游客大都在各自的帐篷里或帐篷边悠闲低语,沙滩上零散着点点微光。 白抒凡有意挂断电话,她朝孟匀易轻声说到:“一会我再拨电话时,我往这边,你往那边,说不定就在这附近。” 按下重拨键,两人一左一右,屏气凝神。 几秒钟后,孟匀易往白抒凡的身上轻轻拍一下:“看看那边。” 白抒凡早已用毛巾裹住手机,不让手机的亮点透出一丝,两个人躬着身子,一起轻轻朝着孟匀易手指的方向小跑。 果然,熟悉的声音越来越近,李志群不停地在问话,“喂,听到我说话吗?钱到现在还没收到,你到底汇款了没有,有没在听我说话……” 一时间,李志群目瞪口呆。 还有郑旦特征明显的湖南口音,没多久就让白抒凡认出了他“相机主人”身份,一切昭然若揭。 李一龙皮肤更加灼痛,这孩子还算聪明,并没有用手在身上乱抓,只是不停地叫嚷,全身不停地抖动。 顾不上别的,白抒凡拉上儿子:“匀易,你先带一龙去冲冲淡水,好了我们马上就走,到岛内找地方买芦荟胶和冰水。” 回家路上,母子两坐在轿车后排座位,李一龙的背上,已经有些地方开始长出了水泡。白抒凡用冰纯净水不停地打湿、洁净毛巾,再用湿润后的毛巾反复在儿子身上晒伤处小心冷敷。 冷敷了好一阵,白抒凡一边小心涂抹芦荟胶,一边心疼地眼圈发红。 “都是妈不好,妈以后不会再把你一人丢在家里了。” “我现在不怎么疼了,对了妈,老爸还欠我一次大餐,刚才说让我陪他一起补过一个愚人节谎言游戏,他就请我,吃什么随我挑。” “所以你就说你爸不见了,你就装哭,问你在哪还说不知道,以后不许这样,以后也不许随便跟你爸出来玩。” “可他是我爸呀,我不揩他的油,岂不便宜了他?” “可是,今天这样子你就不害怕吗?” “我李一龙吉人自有天相,危难时刻,你们两就从天而降了。” “这回只是巧合,告诉你,要是再有下回,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那我怎么办?要不以后老爸带我去玩,我就叫上你们两,有你们一起,可有安全感呐。我不喜欢那个姓郑的叔叔,他老是色眯眯盯着女孩子的屁股和胸脯看,对我还虚情假意,还会拍我的脑袋。” “别学坏啊,也不许这样乱评价别人。不喜欢他以后就避开他,知道吗?” “就是这样的嘛,说不定老爸就是跟着那个郑旦叔叔学坏了,两个人老是叽里咕噜挤眉弄眼,好小人的样子。” “你一个小屁孩,什么歪心思这么多,什么乱七八糟的,以后少跟着你爸,要专心学习,不要往会抽烟的大人身边凑,更不要学别人说脏话。” 问了一个问题,紧接着,李一龙又突然望着前面正在专心开车的孟匀易,压低声音,好奇顽皮地继续问:“可惜了,老爸就是会抽烟会说脏话,老师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说他的这些会不会都传给我?妈,你总喜欢跟孟叔叔在一起,是不是因为他不抽烟不说脏话呢?” 白抒凡伸过手,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小脑袋:“小淘气,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和什么人玩在一起当然很重要。你以后也多跟着孟叔叔,学学孟叔叔的长处。” 第一百九十七章 “提线木偶”的紧绷神经 “老妈,我们两要是都跟孟叔叔一起玩,那老爸不就没人跟了?”李一龙一脸认真。 “你爸没人跟,那是因为他戒不掉很多坏习惯,身上坏习惯多,就不会受人尊重。所以你要记住,男子汉大丈夫,做人一定要顶天立地,身正心正,要学好功课,多攒本领。” “可是老爸终归是老爸,爷爷说过,慈乌尚反哺,羔羊犹跪足。还有,犬不嫌家贫,子不嫌母丑。” “当然,爷爷说的道理是对的,但是,世界上还有很多事情没办法用一两句道理就能简单解释说明清楚啊,这些,就算妈妈,就算孟叔叔,有时也会一下子想不明白。所以,每个人都要不断学习才能有进步,这就叫学无止境。你现在还小,只要懂得辨识真善美,别被你爸那些坏毛病影响了自己的言行举止,其他的,等你以后长大了就会慢慢明白。” “可惜了,老爸今天还教我练拳,他说以后会经常陪我玩,你不是也说男孩子要多运动强身吗?” 说着,李一龙同时双手摆出一副张牙舞爪的姿势,配合着面目表情:“这叫鹰爪拳。” 儿子的举动,让白抒凡顿时心头一惊,李志群那张邪性的面孔突然在眼前一闪。 “你们转告你姐,她要是敢去诉讼离婚,我就毁了她儿子!” 李志群说这句话时到底是什么表情,自己不得而知,但此时,白抒凡满脑子里遍布的,都是李志群那张阴险恶毒的嘴脸。 白抒凡不知道该怎么疏导儿子,慌乱和不知所措中,她下意识地拿起手机,漫无目的翻着,不觉之间,翻到了刚才离开以后,李志群在微信上的来信:“试试看?你敢告,我就会毁,今天只是先让你见识一下。” 这串文字,吓得白抒凡心惊肉跳。 她连忙关闭了页面,把手机扔在一边。 雷正接任“继富往”董事长三个多月以来,没有组织召开过一次像样的员工和干部会议。整个人就像一只提线木偶,工作上,没有独立的主张,身上的每一个部位、每一处神经,好像已经被无数提线捆绑勾住,随时都会有来自不同地方的力量,拽着他无规律机械运动。 雷正感觉到,无论自己走到哪,好像都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以前,一直巴望能在“继富往”这个不大不小的企业王国里执掌权柄手杖,现如今,果真成了这一方世界的老大,但现实却并不美好,跟从前的想象完全不同,以前那种梦想的逍遥自在、放任无度,转眼之间,已经不复存在。 以前身边酒局、牌桌上的朋友,变着法子给雷正充当军师幕僚。 “管他什么员工,那些人都是附在你爸身上的吸血虫,你爸硬气能养,最终呢?自己的血被吸干了。” “是啊,什么责任感企业家?那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装逼扮酷有什么用?不如票子留着自己用。一个月员工的工资,够我们十三水玩上几个月。” “雷正,哪个大集体企业不都是穷了寺庙富方丈,股份制,公司又不是你自己一个人的,趁着你现在是老大,赶紧卖,手头有钱才是硬道理,价格高低能差多少银两?能卖的东西有那么多,拽到十万是十万,能卖百万奔解放。” 工资继续停发、停掉一切管理开销、变卖资产、变卖经营权、转让占有权、经营权托管、出租经营等等。总之,这阵子,雷正所做的一切,都是围绕着变现。 的确,对父亲手上创建的许多产业,雷正本来就不感兴趣。 比如说饲料产业,他从来没有过要沉下心参与打理经营的想法和念头;对于后来突然冒出来的“聚力新科”新工厂,雷正更是从一开始就觉得那是个既多余又烧钱的项目;企业上市这件事,以前他也偶尔掺和过一两回,仅仅只是因为酒桌上机缘,恰巧认识了一两位当地证券公司层面上的经理人,听了那些拉皮条式的推介之后,转过来在老爷子面前招摇、炫耀自己的“本事”,仅此而已。 还有油茶种植基地,一想到那是长线的布局,投入深不见底,产出遥遥无期,更让雷正觉得,操持这些,相当于费心遭罪,自寻烦恼。 也只有曾经最让他上心的文博园,在雷正的心中还保留一席之地。但时过境迁的当下,这里也不像他原先嘴上夸夸其谈那么美好了,以前不断渲染“文博园”的未来,最后要来的,是怂恿到了父亲不停地往里投钱建设,其结果就,自己可以不停地从这里捞到项目捞到钱水。 可如今,找米下锅,筹钱的事也需要自己来干,这种际遇和心态,自然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语。 雷正越来越感到了茫然,企业发展、建设,做强、做大,在他心里,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旅游地产当作一个噱头和概念,确实可以唬人一阵,不然,长租代售的酒店式温泉公寓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趋之若鹜前来购买。但要,真要动起真格做下去的话,资源、能力、心力、财力、恒心何在?所有这一切,画饼容易,到了真要和面做饼,细想,方知脑袋空空、两手空空。 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的感觉折磨纠缠着雷正,让他不寒而栗心生恐惧,他根本来不及锻造自己,来不及给自己武装和练就掌控全局的刚毅、果敢和坚忍,心里那根超负荷的弦,随时都紧张到咯咯作响。 再说雷茂,她现在也只能一门心思地让借债、还债周而复始循环反复,她感觉到自己就像在泥泞中推着一辆年久失修的推车,行进在漫长的陡坡上,越往前,越觉得疲惫不堪,她需要雷正、雷风和自己同样站位,一起不遗余力。不然的话,这辆堆满高高债台的推车就很难继续蹒跚前行。 轱辘不能停转,它一旦卡住停下,接下来很有可能就是可怕的倒退、坍塌、失控和肢解,车上那一包包沉重的包袱顷刻之间会崩塌滚落,自己会被这辆车上的所有器物砸懵、压扁、碾碎,会被这辆千钧重负的车子撕裂后拖着一同坠入无底深渊。 第一百九十八章 雷风、雷茂的忐忑心态 雷茂开始知道,输血不造血,靠长期高成本的负债一直维持企业高位空转,它本身就是一场易发难收的滚雪球游戏。她眼下只寄希望工尚银行的贷款能够马上提款,只要这笔款一下来,就能尽快把自己经手的民间债务给降下来。 以前父亲在的时候,雷茂根本不会去想企业资金链的问题,也不用去想。全盘的事情,老爷子向来自有筹谋。可现在,现实让她自然要想,而且越想越恐惧。就凭自己?凭借雷正、雷风、黄建立,就凭已然丧失斗志、信念和长远谋划的,散沙一盘的“继富往”团队,想让公司债务这颗越垒越大、高速滚落的巨大雪球安然无恙地停下来,然后再慢慢消融瘦身,谈何容易? 除了雷茂,雷风的抑郁症也在一天天加重,她已经无心操持自己的出纳账务,一个多月以来,为了借债还债上转账便利,她干脆把自己经办的所有银行账户都交给雷茂代办。雷华前几天打电话回来,聊到了钱的事情,雷华觉得国内楼市价格不可能会有期待中的大幅回调,相反,随时都有可能再度加速上涨,她原计划在甸侨买房的事,想在近期就要择机进行,让雷风帮忙留意楼盘信息。 对雷华的想法,雷风嘴上敷衍附和,心里却惴惴不安。 雷华,在家里排行老二,年轻时经亲戚介绍,她嫁给了香港人,婚后就一直定居香港。 二十多年来,夫妻两自食其力,在香港经营一家服装店,生活也因此渐渐富足起来。她膝下有一儿一女,并且夫妻两在香港岛和浅水湾也分别各有一套属于他们自己的房子。 可是,几年前,雷华的丈夫在外面有了新欢,几经周折,感情的破裂无法挽回,最终在婚姻登记员面前,两个人在《申请离婚登记申明书》上签了名、按了手印。 离婚后,儿子、服装店和浅水湾的一套小户型房子归雷华前夫,女儿、香港岛一套大户型的房子划到雷华名下,三百多万港币存款也一分为二,两个人一人一半。当然,除了这些,二十多年岁月里,雷华私下里还偷偷攒了点私房钱,这些钱在闹离婚之前就悄悄转回了大陆,寄存在雷风这。自从服装店分到前夫名下后,雷华也没有再找新的活计来干,只是把大房子隔出两间进行出租,当起收租婆。有时,也会利用自己身份上的便利,时常往返于大陆和香港之间,帮熟人代购一些诸如黄金饰品、化妆品、药品等等东西,从中赚些差价。 去年,雷华的女儿出嫁了,跟随女婿去了英国。这样一来,在香港,雷华的朋友和亲人就更少了,再想想,雷氏家族在家乡有那么多的产业,自己不如叶落归根,回内地来度日谋生,既能父女、姐弟妹团聚,也能随便在雷家企业中挑一份适合自己的好差使来干。萌生出这种念头后,父亲雷志森当时也表示支持。于是,她就把香港岛的大房子卖了,换了间面积三百多平方英尺的小户型,剩下的钱大部分转回国内,仍然寄在她最信赖的大姐雷风这里。 一直以来,雷风几乎掌管着整个公司的钱袋子。自从“继富往”设立的那天起,经雷风之手进进出出的钱,零星小笔的多如牛毛,成百万上千万、成千万上亿元的大笔资金,几乎也是滔滔不竭。这么多钱,看得自己都眼花缭乱。 有投资热情似火的中小股东们源源不断投入的认股资金;有公司业务红火时,源源不断回收到账的销售货款;有银行看好公司发展,逐年增加堆砌的各种贷款;有这些贷款额度一年一度的还旧、借新,再还旧、再借新;有民间高利贷往来,借进的,还出的。 对于民间高利借贷,一开始,雷风的心态是忐忑的。每一次企业需要借钱的时候,她总是一方面都希望能够尽快地顺利达成,另一方面,她又开始担心企业借进了这么多钱,到期的时候,还款能力会不会真成问题,不仅如此,她甚至有时还会替那些趋之若鹜往里汇钱的钱主们担心,担心他们进来的钱会不会是一场非常壮烈的飞蛾扑火。 但是,一次又一次借了还,还了又借,又借又还…… 循环反复的借贷,这期间,不论公司的质地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但是有一个事实总是没变,那就是,公司那么多的民间借款和银行贷款都没出现过违约和纠纷。显然,自己以前的那些顾虑多余了。就像父亲雷志森说的:“企业做大了,就有了做大的格局,我们规模摆在那,自然会有追逐利益的资源后浪赶前浪地向我们聚拢。” 的确,十几年过去了,这种负债经营、借钱做大的循环,不是一次都没断过档吗?这也许就是父亲说的那样,每个企业应该都是这么越滚越大的,麻木的滚动下去,最终却滚成众人注目的“巨人”。 钱主们把钱倒进倒出之间,赚的是轻松心欢的暴利。他们为什么那么热衷呢?能搞放高利贷的,可都是人精啊,难到他们会不懂风险吗?雷风这个时候似乎恍然大悟了,原来这些放高利贷的人一点不傻,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这些人就是赚钱好手,凭的就是他们深谙父亲说的那个道理,凭的就是看准了,敢放手去博。 这么快速、高额的钱生钱生意,谁见了不心动?雷风开始暗自责备自己。眼看大把、大把的钞票从自己指缝间让外人赚走,雷风的心里甚至开始羡慕嫉妒起这些钱主了。 炫目眨眼得很勒!借别人的钱也是借,借自己姐妹的钱不也是借?何况来往款项都是经自己之手,近水楼台的便利,肥水不流一些到自家田地,岂不是非常可惜、非常冤枉? 于是,雷风就自作主张,悄悄地把雷华让自己保管的一千两多万资金取了个整数,以别人的名义借入公司。 第一百九十九章 桑拿天的两款午餐 其实,雷风也并不完全是被每一次借了又还的资金假象自我蒙蔽,她只是想着,凭借自己是雷志森女儿,再加上公司出纳的特殊身份岗位,区区一千两百万元资金,在如此频繁的资金洪流中,怎么会没有办法套出来? 这两年来,能让雷风为个人担心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自己为公司的银行贷款签下了几单的个人连带担保,签下第一笔担保协议时,自己心里当时对这事处于一种一知半解的模糊概念,大家都说是临时的、过渡的,签字的时候银行工作人员并没有做更多的风险揭示,对于自己随口的疑问和顾虑,只是轻描淡写回了一句:“贷款到期还清,个人连带担保不就自然解除了?你作为公司大股东之一,不会对还贷没信心吧?” 所以,签了一次,自然就有两次,担保了第一笔,就很快有了第二笔、第三笔…… 为了这事,黄建立无可奈何,最终想出了假离婚的办法,以备不测。 父亲突然离世后,公司资金链条骤然绷紧,雷风开始想到了,要尽快把雷华这笔钱截留下来。 雷正、雷茂听了雷风说出这件事,惊愕之余,随即神情木然。 确实,信心尽失的当下,同承一片方舟,江心沉船,谁还能顾及得了谁? 现在,雷风的心里惦记、指望的,也是工尚银行的这笔贷款。 八月初的那个饷午,风一贫如洗。 热辣的阳光,肆意炙烤大地和湖面,热浪从水面、地面升腾聚集,盘踞弥漫在空气中久久不散。“文博园”鲤鱼岛上的小四合院里,身穿宽松休闲短裤的刘康雄,光着膀子,从厨房中端出刚刚做好的饭菜,脸上和背上不停往外冒汗。 “这鬼天气,蒸桑拿都没这么给力。” “这叫高压排毒,排的多说明毒素多,像你这样百毒缠身,要扔进密闭的高压锅,加温压一压,才能排得彻底。”黄建立笑着调侃。 刘康雄接过话茬:“能排毒表明肌体还健全,某些人不出汗,那是因为毒素和血肉完全粘合,已经完全无法分离了。” “都快没命了,你们还有心情耍贫嘴,研究起怎么排毒养生,不会是还想换张年轻的皮囊再去泡妞吧。”雷茂声音粗犷表情淡漠。 “吃!吃死无冤魂,管它什么有毒没毒,没准这一锅饭菜里已经滴满了刘康雄的毒汗水。”端起碗,雷正往碗里盛饭。 “抓紧吃饭,吃完了赶紧把钱款做下安排。”雷风的嘴巴习惯性吧唧着。 雷茂瞪着迷惘的双眼说到:“三千万,这可是最后的救命稻草,这笔钱该怎么安排呢?继富往这台机器,往后还能再有这么大笔的资金进账吗?” 众人沉默,在座的雷正、雷风、雷茂、黄建立、刘康雄心中各自揣摩,谁都不愿第一个开口。 连轴转,紧张工作了两周,工尚银行的贷款终于踏踏实实落地了,孟匀易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工尚银行贷款的这件事,让他再一次成就感陡增。现在,他也可以心安理得地给自己放上一两天假了。 所以今天,孟匀易睡到很晚才醒来,醒来后仍然慵懒地靠在床上。 白抒凡早已从她自己家里来到了楼下的小区物业上班。 工作间隙,她还偷闲悄悄回来过一趟,带着一小束从小区花丛中随手采撷的菊花,对着还在睡意中的孟匀易来了一阵甜蜜的戏谑、亲昵和撒娇,之后又乘梯下楼,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 被李志群用实际行为威胁恐吓了一回,出于担心儿子还会被李志群再度使坏,白抒凡又一次妥协和动摇了。 她本已拿定主意要马上提起诉讼离婚的决定,不得不被迫暂时再次放弃。她多次在孟匀易面前流露出内心的自责,为自己的优柔寡断表示歉意,努力寻求孟匀易的理解和支持。 因此,现在的她,比从前更加地柔情似水,她希望能用自己绵绵不竭的女性柔媚,来弥补孟匀易。 叠起两只枕头,孟匀易垫高头部继续躺着。 他脑筋里初略算了一下,按照雷志森生前给自己的政策,完成了工尚银行这笔贷款,扣除之前已经预支的费用,自己还能再领回不下十五万的费用提成。他今天想好好犒赏一下自己,更重要的是也想让白抒凡换换心境,让她和自己一同分享高兴的心情。 多年来,白抒凡,是他一心一意深爱的人,她就像上帝为自己量身定制的贴合伴侣,和她在一起的时光,无论遇上任何烦心事,转眼间就能烟消云散,和她在一起的时光,总会全身心收获满满、幸福满满、自信满满。 善良和仁爱,是白抒凡身上明显的优点,也正因为这种优点,才一次又一次羁绊了她和李志群撕破脸皮正式离婚的决心。对于这件事,在孟匀易心里的确也反复失落过,但理智告诉他,白抒凡那也是不得已,她因此所承受的内心煎熬甚至要比自己多过数倍,自己不仅不能给她施加压力,相反,更需要帮助她排解缓释内心重负。 孟匀易拨通了一家星级酒店的订餐电话,点了两人份精致午餐,让酒店饭点时送餐到家里来。忙完这些,他的手机铃声也响了起来,是张金京打来的。 张金京比孟匀易整整年长一轮,早年与孟匀易的父亲因工作原因有些交往,因此,他和孟匀易很自然就比一般同事之间更多了一层相近感。 “匀易,听说工尚银行贷款下来了,确切吗?”手机里传来张金京着急的声音。 “是的,资金昨天刚刚落地,款今天就能用了。奇怪呀张总,最近你怎么也突然关心起公司贷款的事了,着急工资了吧?”孟匀易若无其事地回答。 “工资倒是小事,不满你说,前阵子借了几十万给公司周转,现在自己急用钱想收回来,正在想是否合适向雷正开口?” “哦,这一次贷款置换下来,总共增加了三千万的现金流,我想,几十万应该没问题吧?”孟匀易放慢了语速。 第二百章 仓促分配资金 “你是说可以开口提吗?”听完孟匀易回答,张金京说话的声音中,飘扬出一幅愁云舒展的画面感。 “自己急用,有什么不好意思提?再说,贷款刚下来,赶紧趁着有钱。”孟匀易没多想就回了句。 这几年,卸掉了“继富往”董事会秘书和财务总监两个职务以后,孟匀易只扫自己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他除了银行信贷业务上的事需要去指导财务部配合一些相关工作以外,对公司其他财务事项早就不再参与和过问了,因此,公司民间借贷上的事,他并不知晓详情,也不想知晓这些烂事。 所以,对于张金京的担忧,孟匀易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相反,倒是张金京由于事关自己切身利益,再加上他平时也爱八卦,喜欢道听途说,所以,对公司的民间债务,他反而有更多更杂乱的听闻,心中的担忧,自然就变得曲折迷离。 他继续问道:“除了这笔贷款,后面还有其他银行贷款会增加吗?” 孟匀易:“今年肯定没有了,至于往后,要看这笔钱进来以后,公司能不能好好地经营和发展。” 张金京:“哦,知道了。匀易,我今天说的这件事,你知我知就行,记住啊,不要外传,谢谢。” “哎呀,为了来钱,拼命地借钱过桥,现在贷款下来的钱就摆在面前,怎么大家反而互相客气起来?赶紧花呀,钱多留一天在账上,银行利息和民间高利就是在双重计算啊,心疼啊!”最后还是刘康雄扯起嗓门,打破沉静。 雷茂:“对,严重地说,继富往的计时器里,每分每秒都在堆积成本。要我说,按借款利率,由高到低排序,社会上的借款,能还多少是多少。” 雷风:“血溶于水,我觉得,骨肉至亲的借款要先还,社会上的那些借款,借进来多难啊,每次谈借款条件,除了磨嘴皮还要让人卡脖子,还有繁琐的签手续,想想都头大,还了再借比登天还难。至亲的钱却不一样,先还掉,有困难时再开口,大家二话不说都会继续支持。” 雷正望了望雷茂,又望了望雷风:“一直以来,我都敦促你们两把帐完全理清楚,可是到现在,你们就连一本准确的借贷帐都没能整出来,我心中没底,怎么签字?再说,三千万一下子全还债了,企业日子还过不过?” 黄建立摆摆手:“你们这种法子讨论,能商量出什么具体方案?我觉得刚才你们说的都各有道理,照我所,把钱分为三份,文博园一份,两个工厂也各一份,分配后,大家按分工,各自酌情打理。” “这种分法说起来也很合理,可是社会上的借款呢?具体该怎么分配?”刘康雄滴溜起他那双小眼珠,说话间,脸上还是嘻嘻的笑容。 “越说越复杂了,真要这样,叫上几个会计,计算分割十天半月都不可能搞清楚。”黄建立的脸上也堆起不自然的笑。 “不管怎么样,火烧眉毛的一定要先还,我手头上的这些都是已到期的,半夜三更催债的电话都会打到家里来。”说罢,雷茂从身边的手提包中取出一张清单,随手扔在饭桌上。 雷正拿过那张清单,仔细看了一遍:“三千多万!全部用来还你手上的这几笔都不够,这里面还不包括我签了个人担保的那两笔。” 又是一阵沉默。 雷正重新思索片刻,最后说到:“留下三百万,转到文博园账户,作为我们大家往后的日常应急备用资金,剩下的,你们把所有自己觉得必须还的债全都列出来,两千七百万,按比例来还。” 此话一出,雷茂着急:“就这样?没下文了?” “不然呢?”雷正答。 “这样搞,包死做法。”雷茂回。 雷正:“那你说该怎么办?我留三百万的备用金过分吗?剩下的两千七百万,只要你们自己觉得有更好的分配办法,我都没意见。” 雷茂:“这三千多万,至于能同意让我们拖延还款期限,是因为我承诺了他们,工尚银行贷款一到位就马上偿还,而且他们也都去了解过了,我们工尚银行的贷款项目确实是有。现在这些钱主们估计也都知道这笔贷款资金已经放下来了,要是这次给人家还清,以后还怎么继续开口向人家借钱?” “这些钱,越借越往死路迈。”无可奈何,雷正突然冒出了这句话。 “不借马上就迈上死路!”雷茂惊诧,粗气地回了一句。 “你们两能不能好好说话?什么死呀死呀的,继富往难道气数尽了吗?眼前都忍一忍好不好,保持借贷信誉要紧。银行的贷款不是下来了吗?那卖温泉公寓的事就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了,卖!马上放开来卖。”刘康雄跳出来打圆场。 在场的要属黄建立年龄最大,又是大姐夫,自然以长兄自居,他调整一下情绪,慢条斯理地说到:“我觉得还是按雷正说的办法来安排比较合理,像潘秋琳、林芸、李小曼等等这些催的不是很凶的借款,可以先放在一边,把那些难搞的,还有自己至亲的,全部统计出来,统一按比例先还。至于备用金,就留五十万吧,反正接下去卖房还能收钱。至于员工工资,只能继续拖欠,受不了的人,也乘机让他们自己走人。我们自己几个,克服克服,尽量少开销。” 黄建立的话音落下后,大家又是一阵沉默,内心各自继续盘算,都觉得黄建立提的方案离自己的需要差距太大,但就眼前的条件和现实,不得不说,是一个唯一公平折中的办法。 “也只能这样了,抓紧吧,下午马上把这些烫手的钱通通打发走。” 照黄建立说的办法,就着饭桌,随便找来纸笔,他们凭记忆,稀里哗啦开始统计。 不一会,雷风的姑姑雷志英和姑丈余子常不请自来,神不知鬼不觉地走了进来。 第二百零一章 自曝资金链断裂 吃过午餐,孟匀易开始心事重重。 张金京在电话里传导出的紧张情绪,现在细品一下,让孟匀易本来非常轻松的心情,不由一下子收紧。 “怎么了?我的小男孩。”白抒凡柔情款款。 “本想放下疲惫,足不出户地在家慵懒两天,可是突然间想想,心里总是有点不踏实。”孟匀易牵过白抒凡的双手,轻轻揉着。 “要是觉得公司有事,那就打起精神去处理吧,反正上班时间,我也不能回家陪你。”说罢,白抒凡在孟匀易的脸颊上轻轻一吻。 “还是要抓紧,下午必须把业务费提成的事先办了,免得夜长梦多。今天连续接了三个公司同事的电话,说的事都跟钱有关系,我怕这贷款下来的资金,用不了多久就要被花光。” 白抒凡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芒:“嗯,那就抓紧吧,售楼部那边通知交首付了,你这十五万来的正是时候,也算是我们买房的及时雨和吉祥兆。” 天际不时传来沉闷的雷声,不久,当空一道闪电霹雳,撕裂头顶阴郁厚实的乌云。 终于打破了“桑拿天”令人窒息的禁锢,大雨漂泊而至,瞬间溶解了空气中堆积已久的酷热,所有的沉埃、憋闷和压抑,一时间接踵落地,浑水横流、污浊遍地。 “小雷总,今天这雨来得太突然,茶山上的黄泥被雨水冲刷下来,园区里好多地方都积水了。”张金京身披雨衣脚穿雨鞋,站在“文博园”一个高高的铁塔上四处张望。 “下场雷雨,又不是刮台风,你四处寻寻便是。”对张金京的来电,雷正无心细听多问,随意敷衍两句,转头便继续跟茶座对面的一个男子交谈。 这名男子名叫李燃,浑身削瘦、满脸长痘,一副极不健康的气色。 他呷了一口茶,继续说到:“事到如今,也只有一条路可选,那就是逃避债务,一不做二不休。” “这样的结果会是什么?”雷正一副试探深浅的神情。 “刚开始,恐惧一定难免,以我置身其中亲眼目睹这种风波的经历,一开始肯定心神不宁寝食难安,外来的压力在所难免,也会招来很多麻烦,甚至威胁恐吓,总之一句话,心理上要做足准备,个人的人生安全也要适当做一些防患,总之,要不了你的命,但是,有时却能让你吓破胆。关键还是靠有强壮的内心,自我抵御内心恐惧。” “想想太可怕了,马上就要成落水凤凰、过街老鼠。还有其他办法吗?” “长痛不如短痛,咬牙忍忍,假摔一跤,自己退下来,不留痕迹地找个代理人出来打理企业,盘子照样在,你个人未来生活也会有保障。这就叫凤凰涅槃,烈火中任凭赤焰焚毁,沐火而浴,忍痛!咬牙!苦过才能甘来,破釜沉舟才能彻底甩掉所有包袱,说不定忍痛以后,还能换来重生的可能。” “依你所见,这种动荡要多久才能了结?” “这就难说,我们那家公司,债权人当时闹了两三年。债务危机这种事,一旦传开,就像山洪暴发,你就是那个站在隘口的人,来势汹汹的各处洪流都会向你冲来,这个时候,各种磨难一起朝你而来,挺过这阵子,你也就习惯了。当然,说到败退,也是要讲招数……” 路上突降暴雨,让孟匀易不曾料及。 来时,他只是一门心思地想着去“文博园”找到雷正,把费用提成的提款申请一签,趁热打铁,赶紧钱款到手。当他驾着车辆进入“文博园”大门口时,园区内的道路已经多处被水流漫过。 倾盆大雨还在继续,根本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孟云易看着眼前的景象,有点蒙了。远处,茶山上部分被开垦的植被由于没能及时修复,在这次突如其来大雨的冲刷下正不停地往下倾注黄泥水,大有将要演变成一场小小泥石流的感觉。 孟匀易不敢再往前行,他想,今天还是算了吧。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把车往后倒,不声不响返回了市区。 过了三天,雷正主动找到孟匀易。 孟匀易心里一阵高兴,心想,迟来晚来,反正该来的福利总归要来。 “跟你商量一件事,所有银行的信贷业务往后就不用再维护了。”雷正说得轻描淡写。 孟匀易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百思不解:“小雷总,你刚才说的我没太听清。” 雷正:“明天你放下手头事情,陪我到各家与公司有信贷业务的银行走一趟。公司目前这种现状,我已经无能为力继续支撑下去了,趁早跟各家都打下招呼,省得到时候埋怨我们事先没通知。” 孟匀易愣了很久,雷正接着说:“资金链要断,我也没办法。” “工尚银行的新增贷款刚刚放下来,多出三千多万现金流,这个时候曝出资金链断裂,也太说不过去了吧。”孟匀易用诧异的目光看着雷正,终于说出了话。 “你说的我也不是没考虑,但我现在确实是无能为力。” “这事情要是一捅出去,后果将不可收拾。” “本来就没有办法可收拾了,顺其自然吧,反正这个公司总要有爆炸的一天,早点来也早解脱。” “那往后打算怎么办?” “我也不清楚,走一步看一步吧。你安排一下明天各家银行的拜访路线,坐我的车一起走。” 消息很快也汇报到了甸侨市政府,市长为此专门召集了政府各有关部门、银行、企业紧急会议,就“继富往”资金链断裂问题给予了相当的重视,并且很快地,各家银行和有关的政府部门也都行动起来。 所有这些,让参与其中的孟匀易,从跌入谷底的情绪之中又渐渐燃起了微弱的希望。 然而,关键人物雷正的一举一动,总让孟匀易难以捉摸无法理解,他有时甚至怀疑是雷正的吸收理解水平有问题,一再地提醒:“凭着这么多的思路和各级支持,好好筹谋,盘活,还是会有希望的。” 第二百零二章 大厦将倾 接下来事态的演变,完全出乎了孟匀易的判断和希望。 雷正在怎么盘活企业的这件事上,进一步退两步,遮遮掩掩地玩起了阴阳两面。 一方面,对政府、对银行,他表现出十足的无奈,百倍的诚恳,和迫切的求助。 另一方面,他把“继富往”旗下可分割的资产、经营权等所有能马上变现的资源,全都一一与事先早已商量好的对家突击签下合同,盖上公章。 至于钱款,也全都绕过公司的银行结算账户,直接用自己的个人银行卡来收款。 这一切,无人知晓,他做的天衣无缝。 再说雷茂。 三天前分到自己应有的资金支配权后,她没有多想,便急忙赶往银行,要把其中几笔自己觉得非常棘手的借款先给还掉。 那天,雷茂离开后不久,刘康雄在“文博园”的四合院里思量了小半晌,突然感觉这件事情这么处理有点不妥。 毕竟,这贷款还是太少了,分下来以后,到了雷茂手上,可支配的资金就更显得捉襟见肘。 仅靠这些款,那么多棘手的民间债,横竖都是不可能偿还清楚。 这会儿轻易地就把手上可支配的粮草全都挥霍殆尽,万一到时候再遇上个别不好对付的钱主,闹上门来,那真的就连一点可回旋余地都没有了。 想到这,雷雨交加声中,刘康雄连忙拿起手机提醒了雷茂。 “早不提醒,都付掉快一半了。”雷茂回。 “幸好没有全还掉,赶紧停吧,没准这些就是你的保命钱!”刘康雄回。 雷风,本想着把分来的份额多留点给雷华。 没想到半路却杀出姑姑雷志英,把她想给雷华多争取的钱给“截了个胡”。 好说歹说,最终,姑姑最终只同意给雷华留下两百万。 各家银行急的团团转。 “孟总,我行的贷款可是刚刚落地呀,反正五年期的贷款,本金先不用愁,无论怎样,前面几个月的利息不能停,拖欠别家的,也不能拖欠我们家。” 工尚银行的俞玲科长语气虽然焦急,但似乎还是没有完全灰心的样子。 “孟经理,你们不会是真躺下了吧?如果只是成本问题,我们可以向上级申请,给你们降息。还本暂时有困难,也可以一起想办法嘛。” “真要举手啦?缴械投降啦?不会吧,你们是不是只想假摔一跤,要些好处?如果真这样,我们行也可以适当考虑支持。” …… 各种讨好的话,妥协的话,小心探寻的话不一而足。 恍惚中,孟匀易突然有了一种高高在上令人仰视、被人讨好的感觉。 “可悲呀,可笑!怎么这么讽刺?真是是非颠倒,主客倒置了。” 孟匀易一边自言自语,同时,他的心里又蹦出了一股积习许久的恶气。 早些就有这样的姿态和诚意不就结了?和谐共荣的事不干,非要竭泽而渔、杀鸡取卵。 到底是金融干倒了实体,还是不争气的实体拖累了金融? 孟匀易也在胡乱地想着。 不过,物竞天择,弱质者终遭弃,似乎这也是天经地义。 雷正,“继富往”,经这次这么一折腾,已经是十足的“劣质资产”了。 孟匀易开始心灰意冷。 这一次,公司真的是回天无力了。 黄建立虽然对此早有预感,也早有一定的思想准备。但真正到了这“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时刻,他心里还是慌得噗通直跳。 当雷正把李燃说的那些建议向他大致复述一遍以后,黄建立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张嘴就骂:“什么狗头军师,出了这么个馊主意,我不认!这个人无非是一个破产公司的知情管理人员而已,简直就是大街上的铜锈垃圾,这种档次的智谋差不多也就瘪三混世等级,怎能够得上来帮助你我渡过难关险境?还什么凤凰涅槃,真这样找你说的这么搞下去,我看就叫做万劫不复!” 雷正的为人和秉性,黄建立岂能不知? 雷正这回谈及的一切都是围绕着如何进行最后的搜刮和抢夺,临败落之际,还幻想着最后给自己垒起一道防火墙和安乐窝。 雷正的这种心态,与黄建立起初的心态迥然相反。 黄建立心里想的是,无论未来企业是停滞了、重组了还是破产了,自己只要能从公司纷乱错杂的险恶环境中顺顺当当出局,保住现有的家财,什么公司的股份和权位,可以一概不要,只要自己不再往里倒贴就行。 走得不拖泥带水,就已经阿弥陀佛完全知足了。 几年以来的瞎折腾,整个“继富往”还剩价值几何?黄建立虽然没有能力精确估算,但仅凭感觉,也能大致有个略知。 指望自己的股份还能折现,那是很渺茫的。 黄建立个人没有替公司贷款提供过连带担保,也没有插手过公司的民间借贷,可以说,在债务方面,他个人屁股是干净的。 所以,黄建立和雷风一家早已做好最坏打算,留着后手,离婚手续都已经办妥了,家庭财产也全部划归到黄建立的名下,法律意义上,雷凤现在已经成了一无所有的只身一人。 一旦企业真有大难临头,这种牺牲雷风一个人信誉的做法,还真能换来保住家产的实惠。 “继富往”资金链断裂的消息悄悄地也在坊间传开了。 “怎么可能呢?前两天还刚到文博园交钱认购他们公司的温泉公寓。这消息,谣传吧?” “这么大的企业,不可能说倒闭就倒闭,文博园是甸侨的旅游名片,国家级4a景区,政府不会不管的。” “买了就买了,现在着急也没用,反正有东西在那,退一万步说,真是企业因为资金链问题停运了,最终总会有解决方案的。” 买了长租公寓的人们,习惯性政府兜底思维的人们,编着不同版本的说辞互相安慰。 当然,也有人听到消息后,急匆匆地去“文博园”想找雷茂问明情况。 但这个时候,不光雷茂,连同雷正,都无时不刻地被民间债权人牢牢缠身,根本抽不出闲暇让这些“小散户们”撞见。 第二百零三章 惊魂追债族 雷茂让隆鼎担保公司的李总狠狠煽了一巴掌后,整个人的精气神一落千丈,她再也不敢像从前那样硬气、粗声壮语地说话了。 被逼无奈。 雷茂只得把那些残留的资金,东一百万、西几十万地给闹得凶的债主分派。 雷正这个“继富往”的法定代表人,自然是吃了更多苦头。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收敛不住以前养成的蛮横劲,但是,时过境迁,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他已经是落水的凤凰不如鸡,哪有还有他硬气说话、无理蛮横地方。 那阵子,就连给他开车的司机何申飞也经常被一些场面吓得惊慌失色。 有一回,何申飞前面开着车,正从“文博园”往甸侨市内行驶。 坐在后面的雷正不停地接着电话,也许是雷正电话中撒了一个小谎,话说出口后,对方突然让他用微信发了位置定位。 车辆正常时速继续行驶在国道上。 司机何申飞看到前方一前一后迎面驶来了两辆车,临近交汇时,两车的前车灯都不停闪烁,还不停地鸣喇叭。 他没有多想,只是微微避让了一下,继续常速行驶。 过了不到两分钟,黄昏暮色下,车后方突然急速闪起了刺眼的车灯光亮,同时伴着喇叭长鸣。 还没等何申飞回过神来,后面紧随而来的车辆瞬间提速超车,超车的车辆车窗下滑,车窗中伸出一只手,正朝着自己挥手示意。 打劫吗? 何申飞心头一惊。 两辆车一前一后夹击,没有不停下来的余地了,车子“嘎”地刹住的那一刻,何申飞左侧的前车灯被撞碎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两部追赶上来的车,下来四个人,人高马大,其中一人,整只手臂密密麻麻的纹身。 惊魂未定的何申飞被狠狠推到一边。 雷正认出了债主,只好按要求跟着上了他们的车。 叶雨棠在家里接了何申飞的告急电话后目瞪口呆,惊恐的她连忙拨通雷正手机,一个阴阳怪调的年轻人接过电话:“你老公是我们的老朋友,他身上的肉可金贵呐,我们哪敢碰啊?只是请他来,让他理智地跟我们商量正事。对了,他刚才可是对我大哥撒了谎,不过,看在他现在态度还不错的份上,这次就暂时原谅。你要是再敢往别处乱打电话,惊动了什么阿猫阿狗的话,那我们今后只好上你们家,顺便找你也一起聊聊。” 挂了电话的叶雨棠六神无主,她既不敢报警,又担心雷正,也害怕债主们闹到家里来。 前天晚上,她家的围墙上已经被人偷偷用油漆涂写了“欠债还钱!不还钱全家死光光!” 那些恶意的涂鸦,已经让雷正叫人买回涂料反复涂刷了好几遍,才算勉强覆盖过去,但那几个血红大字,就像是用刀刻在了自己心里,止不住,又开始在眼前再现。 叶雨棠顿时毛骨悚然。 她想到楼下向保姆交待些什么,然后再回趟娘家。 心事重重的她,楼梯口脚底踏空,身体突然向后倾斜,整个人一屁股跌落在楼梯板上,并且在惯性的作用下,向下又滑了两级。 顷刻之间,她感觉天旋地转。 紧接着,腹部开始剧烈疼痛,望着大腿内侧不断淌下的鲜血,她惊恐地大声叫喊…… 叶雨棠的流产,让本已吓得屁滚尿流的雷正更加惊恐万状,从此,他彻底丧失了原则和底线,完全沦落成一只丧家之犬。 干脆,雷正一转念,好汉不吃眼前亏,找上门的债主,除了要钱的我没有,要其他的,样子够凶、手段够狠,要什么就给什么,只要你能拿得走。 旗下几个公司的公章、财务章、法人章都让不同的社会债主给代管了,紧接着,各种花样百出的合同、条子,都开始向雷正劈头盖脸而来。 雷正来者不拒,债主逼着让签的,只要是还勉强逻辑合理的,他都照着债主的要求,统统签字,落款日期、合同期限等这些,也同样都可以随便倒签。 一句话,只要能保住自己身体不被伤害。 三天后,何申飞交出车钥匙,告假休息,反正工资遥遥无期,何必蒙受众人的责怪和非议,何必风口浪尖担待这样的工作风险。 几乎与何申飞同样的心境,许多人也都开始悄悄另谋职业另寻出路。 再说,住在香港的雷华隐隐约约也逐渐听到了关于雷家企业出事的消息,她多次打电话询问雷风,给的回答都轻描淡写遮遮掩掩。 她又打电话找到雷茂,雷茂每次给她的回答更是直接搪塞,无关紧要的话语叽里呱啦说了一通以后,都以忙为由,中途挂断通话。 电话打给雷正,雷正呢,更是很不耐烦,根本没有给她细聊的机会。 雷华越想越不对劲,收拾妥当,便匆匆回内地而来。 雷华从香港回内地的前天晚上,雷风的家里已经经历了第二波社会债权人的骚扰。 那天傍晚,黄建立和雷风刚做好晚餐,两人正准备用餐的时候,门铃急促地响了起来。 往外瞧,什么都看不见,门外的猫眼已经让人用口香糖粘住了。 “会不会又是那帮债主找上门?”雷风开始浑身颤抖。 黄建立经历了上一回,倒也还算淡定:“是又怎么样?该来的都会来,前两天来的那几个难道你忘了?不开门也行,把门口楼道泼满油污,邻居面前岂不更没面子?” 没办法,只好开门。 门一开,人群呼啦啦鱼贯而进。 二十几个人把家里大小厅堂满满围坐,说是一个大的债权人背后,拖着一溜层层叠叠的小债主。 当然,他们进来以后,也并没有威胁恐吓损坏东西,只是不停地你一言我一语,乌烟瘴气污言秽语。 雷风家的房子是甸侨市一个高尚小区三十层楼房顶部的空中别墅。 进屋的人里面,呆久了,有的人开始有些坐得不耐烦,于是,就开始在别墅的各个楼层穿梭,东望望、西看看,边看还边说:“瞧这气派,怎么会没钱还债?” 第二百零四章 口述悲剧 二十几个人,在雷风和黄建立的家里整整折腾了一宿,有的人干脆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更多的人三五成群,肆无忌惮玩起了扑克牌。 烟头、烟灰、水果皮、坚果壳、纸巾……随处乱丢。 经历了上次一回,黄建立有所防备,早已把所有卧室的门反锁起来,他和雷风因此也只能在屋里的公共区域陪着众人,直到天亮。 “走咯,上班干活去啦,大家晚上下了班继续来这攀谈。”一个领头的伸伸懒腰,揉揉双眼,哈着难闻的粗气,招呼大家离开。 时光还以同样的速度向前行进,它似有情,又貌冷酷,从不会因为任何生灵的倍感不公而回眸等待,倒退重来。 人们在时光机器的驱动下日复一日,活着的意义只能靠自己来书写。 两个月后,江滨公园秋意浓浓凉风习习。 孟匀易和白抒凡一如往常,在这个周末的清晨相约而至,一阵慢跑之后,他们来到江边,面江席地而坐。 白抒凡取下搭在肩上的毛巾,轻轻擦拭孟匀易额头微汗。 “易,你最近体质越来越好,气色也比以前更好看了。你们公司发生了这个大变化,一开始,我还有点替你担心。” “好在我们有一定的积蓄,也好在这几年一直在做股市配资,月月有利息收入。所谓手有余粮,细水长流,心里才不会慌。这接连几个月了,即没工资,就连眼看即将落袋的费用提成,也完全泡汤了。”草地上,孟匀易神情淡定中也不乏小小的失落。 “雷家长女最终落了个跳楼自杀,比起这样的人间悲歌,你能处乱不惊,见利不贪,已属万幸。工资、提成这些事,我不但不会觉得没了可惜,相反,倒是为你的冷静笃定感到数不尽的庆幸,也为有这样的你感到自豪。”白抒凡忧伤中带着自得的欣慰。 孟匀易眼望前方,神情悠悠:“脆弱的灵魂最终大都是被至亲的反目瞬间摧毁,雷风跳楼事件就是如此。首先是她欺骗背叛至亲在先,瞒着同胞妹妹,把人家倾一生所有的财产,儿戏般玩弄于股掌之间,最终却玩火自焚。从香港匆匆赶回的雷华,一心想着,拿到钱以后暂时打消回甸侨买房的计划,要重新规划她的后半辈子人生。她回来前甚至跟远在英国的女儿都说好了,打算随同女儿迁居英国,到英国另谋生路,打发下半辈子。东拉西扯以后,终于谈到了钱,当得知要回自己一千万的钱已变得遥遥无期的那一刻,所有的手足亲情哪里还在?往日姐姐、姐夫的亲密劲头,转眼间演绎出反目成仇:好歹你们还有房子,反正我最终也要把大部分现金拿来置业,干脆你们房子过户给我,一千万钱你有本事自作主张给借出去,那你也能神通广大自己去把它截回来。反正公司在你们手上运作打理,你们不会没有办法!” “照说,雷华讲的也算入情入理。”白抒凡插了一句。 孟匀易:“可是,那种情形下,大家几乎都没了理智,哪里还能按照道德常理出牌?” 白抒凡:“雷风夫妻两赖账吗?” “雷华讲到了要房子,雷风无可奈何,她望着雷华,朝黄建立努努嘴。雷华以为自己的大姐终究还是深明大义,同意了她用房子抵债的提法,转过去,和颜悦色开始讨好姐夫黄建立。” 感觉说累了,孟匀易伸过右手,揽着白抒凡的腰,白抒凡顺势往他身上靠,两个人的脸颊轻轻地贴在一起。 过了一会,孟匀易重续话题:“黄建立倒也冷静,不痛不痒给雷华回了一句,雷风个人要是有房子要过户给你,那是她的事,跟我没关系,我没有权利指手画脚说行还是不行。” “这一招藏得够深。”白抒凡叹了口气。 “话又说回来了,他们离婚的事,也是不得不深藏,当时,就连雷志森都被蒙在鼓里。要不然,整个雷家在雷志森还没去世前就有可能人心动荡,真那样,他黄建立也不可能还有没面子继续在公司里呼风唤雨。” “嗯。” “法律上已离婚的事实,终于和盘托出,给了雷华当头一棒,如同五雷轰顶,雷华当即就崩溃了。蓄谋已久的骗子!狼狈为奸合起来谋财害命!你们是真离婚吗?你们不就是为了逃避债务才这样子吗?哪有净身出户的人,离了婚还能继续住在家里的?” “这些疑问,换做谁都会有。” “是啊,可疑问又有何用?接下来,就是雷华无所不尽其极的谩骂和讥讽。得了抑郁症的雷风,越想越自责,越想越恐惧,是啊,离婚的事情现在公开了,接下来,我雷风还有可能继续在家里住下去吗?家里人即便可以让自己住,那些债主也会变着各种法子让你住得不安心啊!除了这些,还有黄建立的冷嘲热讽,还有儿子、女儿埋怨的眼神……” “确实,这些事会让雷风接下来很被动。” “是的,那天夜里,失眠的雷风独自一个人又从床上起来,提了两瓶洋酒来到楼顶露台。三十层的高楼,两只空酒瓶、一滩烈酒迹,在高楼的楼顶露台之上,见证昨夜旧事:脑浆迸裂、毛骨悚然,在百米高楼的地底下,尸首惨不忍睹。”说到这,孟匀易的声音近乎哽咽。 白抒凡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可怕,一场风波,两条人命,但愿这件事最后能有个了结。” 孟匀易:“所有能露头的人,都在跃跃欲试各揣心思,挖掘如何重组,如何能把公司的资产、业务拿到手,我看最终他们都将徒劳白费。” 白抒凡:“你是不是太悲观了?” 孟匀易摇摇头:“大家都只想着自己的利益最大化,都想先下手为强,把许多事做成既成事实。听说民间债务的基数也莫名其妙地突然变大,情形越来越复杂,越来越扑朔迷离。” “易,你是对的,这趟浑水不能再碰了。” “资金链断裂的事一开始暴发,我就认定必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现在看来,我当时想法是对的。” 第二百零五章 年会盛装的约定 听完孟匀易平静又坚定的话,白抒凡回过头深情地望着他:“易,我理解你。孟匀易是不会轻言退却的人,雷志森从富业退下来时,你始终坚持追随到底,一点都没动摇,这一次同样也是突变,你却选择主动退却,是因为你真正失望了,不是对企业的完全失望,是对领头人的彻底失望。” 孟匀易不由苦笑:“没有不散的宴席,没有不灭的明灯。我可能真要换一个东家了。” “是你前天说到的那个同学林斯亮吗?我觉得可以。” “孟总,我师父,离开继富往大集体,我现在才感觉私企打工好难。”一家港式茶餐厅,钱术用铅笔在菜品单上挑选好菜品,顺便吐露苦水。 “也一样,只不过你比我们早离开几年而已。现如今,你瞧,以前所有的同事,眼看都要各奔东西了。”坐在钱术对面的孟匀易摊开双手,耸耸肩。 钱术:“越干越迷惘,这打工的日子哪有奔头?以前和你们在一起工作,虽然也只是打工,但好歹还有点企业文化。” 孟匀易:“是啊,我们这些从公众型企业出来的人,肯定是很难适应只会钻营赚钱的纯私企企业主。跟他们讲团建,要不是对牛弹琴,要不就是不屑一顾,倒过来会反感你多事。” “怪呀,领导,我印象当中,你并没有过私企打工经历。”眼镜背后,钱术瞪起惊讶的双眼。 孟匀易无比从容地笑了笑:“有所不知了吧。其实早你几年,我就曾经想过离开继富往跳槽去私企,职务、工资、待遇全都谈好了,还悄悄去了他们企业熟悉了几天。” 钱术:“后来呢?” “没有后来,就是感觉无法融入,无法降下身段。” “真看不出来呀领导,我耗了两年多时间才品出来的滋味,你几天的蜻蜓点水就给总结出来了。” “土生土长、只有赚钱理想的私企里,你必须拘谨地生存,甚至土气地生长。做不到这些,迟早你自己得郁闷苦逼透顶,因为在那个集体里,没有人会跟你‘沆瀣一气’哟。” “深刻,深刻,领导,就是这种感觉。哎,我是受够了,甚至憋得透不过气,那些总带着异样、揣测的眼神,那些说话语气,那种冷漠,真就像你说的,是那种说不出名头的怪味。我决心已下,要辞掉那份工作,专找兼职会计的活来做。” “具体有什么打算?” “今天找你来,就是想请你帮我,我们师徒合作,开家代理记账公司怎样?” “代理记账?你意思专门接那些小微企业和个体工商户的活?” “我几个同学,有在银行的,有在税务、财政的,会帮我介绍这样的小老板,很快就能有业务做。而且,代理记账公司的资质我也正在办理,你要是能来,你的名气自然是个金字招牌。” 钱术的话,孟匀易根本没往心里去。 他漫不经心地说到:“可是你也知道,我的心思并不在于这些简单重复的业务,我比较喜欢有创造性的技术活,只有不断操持那些有挑战性的管理事项,才能激发我的工作热情。” “赚钱谋生嘛,领导,这种简单重复的记账和报税,按现在行情,少则一家收费八百到一千,多的一家收两三千也很正常,不用固定上班,不用天天看别人脸色,时间还能自由安排,月入两万以上轻轻松松,做越久客户就越多,收入不会止步不前,以后还会水涨船高。”钱术喋喋不休,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想象当中。 “钱术,说实话,你是完全可以去试,但我不会,我已经有去处了。”孟匀易回答的轻描淡写。 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孟匀易去了新公司就职。 年薪五十万,凭的是他先后在一家上市企业和一家拟上市企业高管的工作履历。 几乎是同时,白抒凡也从物业公司重新回到了房地产公司,继续在行政部门干她原来的行政主管工作。 一对迟迟不能修成正果的“鸳鸯”,又回到了聚少离多的“地下版”牛郎织女生活。 临近岁末,甸商国际(中国)集团下属的m省分公司照例又要举办一年一度的年会。 这让白抒凡工作上的繁杂琐事越来越多,除了白天不停连轴转,晚上下班之后,还得加班加点组织排练节目。 这天下班后,留下来排练的同事们各自叫了快餐,细嚼慢咽用餐妥当,大家便陆续来到办公休闲区的化妆间。 公司休闲区的女化妆间装点布置温馨大气,里面有错落排列的开放式橱衣柜,一字型长长化妆台,台面靠墙竖着一整面全景化妆镜。 化妆间中间,一横一竖的双面落地镜框交叉成一个十字形状,上方用一块磨砂玻璃圆盖固定住,盖顶外沿包着一圈金属圆形轨道,从轨道上垂下四道活动帷幔,帷幔闭合拉上,一个空心圆柱体分割成四间缤纷烂漫的迷你更衣间跃然眼前。 置业顾问李玉突然心血来潮。 她换上一件新买的晚礼服,反复对着两面落地镜细细打量,自觉满意后,便拉开帷幔,悄悄从迷你更衣间走出。 “哇~” “白骨精”们一阵唏嘘惊叹:“超美呀!李玉,太奢华了吧,你这是今年年会盛装大剧透吗?” 随着话音,大家都纷纷朝李玉围了过去,你一言我一句说起来。 “简直是美呆了,性感妩媚爆棚,玉玉,我要是男人,顷刻之间就会被你这款婉约装溶化掉小心脏。” “这一套下来,至少五位数吧。”羡慕声中,有人猜起了价格。 “不行,我也要换套新的,可是,好惨哦,上个月刚买了一条翡翠吊坠项链。” “赤字破产了也要买件新的,去年年会我们甸侨公司寒碜了,今年大家珠光宝气魅力晚礼来个争奇斗艳怎么样?誓把别的公司比下去。” “必须的,一年一次,正好找理由犒赏一下自己。怎么样?有老公的找老公伸冤,有男朋友的给男友一个献殷勤机会,至于青涩小单身嘛,抓紧这最后几天,突击脱单。” “好,说定了,下一周大家都把秘密武器带来展示,不许隐藏不许保留。” 第二百零六章 无赖“前夫” 节目排练结束,回到家中,儿子李一龙还在客厅专心观看一部网上下载的海外影片。 白抒凡轻轻地坐到李一龙身边,“儿子,看多久了?注意用眼卫生,今天做到了吗?” “好吧,休息片刻,爱眼护眼。”说罢,李一龙自觉拿起遥控器,按下暂停键。 李一龙闭嘴合眼,眼珠子却似乎还在紧闭的眼皮子底下灵动。 突然,他双眼又睁了起来,看着妈妈,一本正经的模样:“妈,给你说说我身边的故事吧。” 白抒凡抚摸着儿子的小脑袋:“好啊,妈妈洗耳恭听,感受一下我儿子身边有什么可歌可泣的故事?” “可歌没有,倒有可气。”李一龙嘟着嘴。 “是吗?是谁的故事?”白抒凡微微一笑,细细打量儿子。 “是同桌刘自鸣。” “刘自鸣,他不是你最好小兄弟吗?” “对呀,就是因为最好,我才为他愤愤不平。” “嗯,这个成语造句运用得好。” “刘自鸣和陈东大在教室里吵架斗气,这事情本来都结束了。可是,放学路上,他们接着又吵了起来,到后来,就演变成当街动手打架。” “哦?” “陈东大磕断一颗门牙,嘴角也撕开了一个小裂口,刘自鸣眼睛却被打肿了,手臂上还被咬了一口。” “怎么会这样?” “是啊,后来陈东大的妈妈先赶到,刘自鸣被陈大东妈妈狠狠扇了一耳光,后面才赶到的自鸣妈妈知道后,也想去扇陈东大,结果,两个妈妈也扭打起来。” “没有人劝架吗?” “现在谁还敢劝架呀?老师经常说,同学们放学路上尽量不要东张西望,见到有人吵闹打架千万不要凑上去看热闹,更不要多管闲事。” 李一龙一本正经,说话的模样像个大男生。 说完,他又接着问:“妈,你们大人不也经常说要预防被碰瓷吗?” “嗯,我们先不讨论这些,那后来呢?”白抒凡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儿子,于是就敷衍而过。 “两个人的爸爸也都赶来了,吵了很久,也差点打了起来。最后巡逻的警察叔叔把他们带走了。妈,你说大人动手打小孩,是不是也要挨罚站圈、扫厕所?” “大人犯错误当然更要挨罚,再后来呢?”白抒凡盘起了双腿,打算耐心地跟儿子交流。 “再后来,听老师说,陈东大的爸爸比较牛,连管警察的警察都惊动了。” “警察的警察叫督察。” “我知道,不是怕你听不懂吗?特意讲得通俗易懂一些。”李一龙晃着小脑袋,顽皮地说。 “小淘气,妈妈有那么没文化吗?” “可是换作跟爸爸说话,我就要讲管警察的警察。” “吱~”的一声开门声,李志群从自己房间里晃了出来,紧接着,一股呛鼻的烟味袭来。 “快关门,不许让妈妈吸二手烟!”李一龙冲着他爸小声喊。 李志群并没搭理儿子,而是径直走到母子跟前,扔下几张单子。 “欠费通知单?”白抒凡看一眼单子,接着问道:“钱不是都转到你的卡上了,怎么还会有水费、电费和燃气费的欠费单?” “我最近脚上长鸡眼,这个月的钱花掉了,物业今天通知,再不缴费就断水断电断燃气。” “你就一点积蓄都没有吗?” “我积蓄干嘛呀,有老婆有儿子,娶媳妇旺家财,生儿子防病老。我这辈子就指望你这个有能耐会赚男人钱的老婆啊。” “不许在儿子面前胡言乱语,钱我明天转你卡里,你走吧,不要打搅我跟儿子讲话。” “记住那句话,井水不犯河水,要不然……你懂得。”李志群脸上露出一丝邪性的笑,随着他手指尖微微一点,令白抒凡顿生心悸。 凤坛岛上的那个晚上,李志群和孟匀易这两个冤家,终于正面遭遇了。 当时,李志群自知使用卑劣的骗术伎俩,被当面抓了个现行,多纠缠只会更加自讨没趣。 再说,同事面前自曝老婆移情别恋,也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情。 万一身边这位郑旦,哪一天找乐子时,搬出了我,李志群,被老婆给甩了这件事,再来上一首《爱人跟人走》闽南语歌曲,添油加醋那么一宣扬,往后,在这些“臭鱼烂虾”面前指定是抬不起头,往后还怎么混呀。 所以,李志群虽然当时心里几乎都要炸开了锅,很想当即就发作,但一转念,他却马上又表现出极度的忍耐和镇定。 况且,当时的白抒凡见到儿子身上被晒伤的惨状时,已经对自己怀恨入骨,搞不好,再去增加对她的刺激,说不定,还真会一气之下打电话报警。 真要是把自己和郑旦弄到派出所去啰嗦一阵子,那也得不偿失啊。 当时没发作,不等于就不会秋后找茬算账。 除了上岗值班,下班再找些低级娱乐,他李志群本来也就没有其他事情可做,脑袋空空,富余时间和剩余精力格外充裕。 于是,闲得时候,李志群就不停盘算,怎样才能把白抒凡和那个不知名的“奸夫”治得服服帖帖的。 于是,各种下三滥的手段,一出又一出向白抒凡威胁抛洒。 什么: 我现在有的是人证,而且证据确凿,这回可不是非法手段获取,是你们两自投罗网; 那个奸夫有钱有地位是吧?他的那张脸和那辆车我可认得了,哪天惹我不高兴,我在他车身上涂满油漆,再泼他一脸硫酸,看他还会不会那么“有头有脸”; 对你,我的办法不灵,你试试,对他,肯定一打一个准,我只要找上他们单位一闹,看他还能不能再干他的精英高管; 你儿子是吧,也是我的种,凤坛岛的那回,只是给你一次小小的警告…… 白抒凡既担心孟匀易受牵连,又担心李一龙被伤害。 “你想要什么?”白抒凡再次想到了用经济补偿来迁就他,进行了断。 占了上风的李志群更加得意,仅仅对付善良的白抒凡,他显得游刃有余:“我现在改注意了,什么都不想要,我的种你好好帮我养着,老子钱不够花,你就多担待,夫妻互相接济不是很正常吗?这些你做到了,我们暂时可以井水不犯河水。” 第二百零七章 新工作,新心态 “我在给妈妈讲故事呐,老爸,你全身烟味,不要影响他人好不好?” 儿子的一句话,把白抒凡从慌乱的思绪中拽了回来。 也让李志群自知无趣,他瞎晃悠了一会,脚步拖沓,回了自己屋里。 看着李志群关了门,白抒凡重新捋捋情绪,接着刚才的故事问到:“乖儿子,还要继续说吗?故事快结束了没有?” “还早呐,听老师说刘自鸣和陈东大两个同学的事情越闹越大,管当官的什么‘证人’也搬出来,害的连班主任、年段长、校长也要写检讨。搞得现在,我们老师都不爱去管他们两个人,说他们爸妈头上长角浑身带刺,老师说这叫暴力拼爹。” “管当官的不是你说的什么‘证人’,那应该是一个部门,估计是叫政法委吧。妈妈给你纠正的这些你都要记住,免得以后人家说你见识少。对了,这种现象社会上是存在,但也极个别。” “你说的跟老师说的相反了,老师说,她现在都不敢自作主张处理学生之间的口角,打架就更不敢,就怕不小心再遇上那些头上长犄角浑身带尖刺的牛人家长。老师讲了,现在像这样总爱比阔气、亮本事的家长好多,为了给自己孩子争面子,他们即便没能耐也会变着法子找关系逞能耐,真有能耐的自然就更加神通广大了,就像这次遇上的这两对家长一样。”李一龙记性特好,说得有板有眼。 白抒凡:“你们老师真在班上这样说?” 李一龙:“老师也是人,老师也有权利生气呀。” 白抒凡满心欢喜地看着李一龙:“儿子说得有道理,也比以前懂事多了。老师在你们面前说这些,是想让你们学会辨别是非,你要学好用好,知道吗?对了,没本事的孩子才靠拼爹,我们家李一龙从小就是个男子汉,长大后更应该顶天立地。不管在哪,凡事遇到解不开的事情时,要学会找方法讲道理,不能跟人家斗嘴吵架,那样会有失男子汉风度,也会让妈妈多操心,懂吗?” 李一龙:“懂得,妈妈,爸爸为什么都不会跟我说这么多道理?” “好啦,今天晚了,先说这么多。电影不看了好吗?去,关了电视,妈妈看着你洗漱、上床、早睡。” 到了新的工作岗位,孟匀易完全换了一副崭新的职业心态。 新公司“同大呈”集团m省分公司的办公地点在新兴的港口开发区,距离甸侨市内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同学林斯亮,就是孟匀易的顶头上司。 所以,老同学久别后又聚在了一起共事,自然百感交集,聊起话来也特别真诚。 林斯亮意气风发地对孟匀易说到:“这里平台大、业务门类广,外向型企业多,发展空间巨大,正是你孟匀易这种资历、这种年龄有才能的人,最难得的一次转型、拓宽个人空间的大好机遇。” 对于孟匀易来说,“继富往”那些毫无意义的大小消息,他已经不再主动去关心和打听了。 在孟匀易看来,自从主动暴露资金链断裂的那一天起,雷正的所作所为已经完全丧失了作为团队领头羊所应当具备的勇气、担当和智慧。 随着事态的发展,他那些损公谋私的行径,也一项项、一桩桩被揭示暴露无遗,通过那些对集体、对股东极度不负责任的每一个事实,把他懦弱、伪善、先私的德行一层层剥开在大庭广众的眼皮底下。 让许多不知情的人逐渐认清了他。 就连那些曾经知晓他的德性的人,也是大跌眼镜,连说不可思议。 “之前听过社会上传闻,说雷正这个年轻人公子哥一个,无德无才,不堪大用。但自从老雷总去世,由他接手继富往以后的几次接触,印象中的他,待人接物还是比较有晚辈风仪,当时就连我都误以为,社会上的那些传闻只是人们对他的一种偏见。现在看来,这个公子哥不光只是三观不正,而且还善于伪装,十足的阴阳脸、两面派、唯我型、草包款。”电话里,江宁教授一字一句,说得十分痛心。 “我也算是这个公司真正的‘老人’,于情于理,都应该站好最后一班岗,但他的这种状况,的确是难以与之为伍,即便勉强想扶持他,最终也不会有好的收官。”孟匀易出了电梯,一边讲电话一边开门进屋。 江宁:“遇到这种状况,肯定是不能盲从、愚忠,真要那样,只会越帮偏离越远。本来这个企业发展到眼前,只是缺资金、欠谋划,再需要补一些管理上的短板而已,并非病入膏肓毫无拯救价值。可没想到经雷正这么一弄,重组整合的路全都给堵死了。” 孟匀易挂起提包,脱掉鞋子。 他走到沙发前,屁股下沉,整个身子埋到松软的沙发里:“最糟糕的是几个公司的公章四处游离,再有就是危机前后雷正自作主张签的那些至今都无法收集统计完全的,违背常理的合同、协议。这些荒谬的合同、协议,就像无数钉子和隐雷,时时刻刻都会让有意介入整合重组的资方退却。” “这个没头脑的人,自绝后路、自闭前程,害得整个盘子里的人,最终都只能竹篮打水。”江宁声音中带着愤怒。 江宁的愤怒让孟匀易感到无可奈何。 但此时的他,心态已经完全平复,所以,讲起这些事情,已经像是在评论一桩远离自己的社会热点一般,语气平淡,不带任何情绪色彩。 “人往往总是明白事理却又明知故犯,危机和大难面前,最先想到的始终只是自己,为了百分之一的一己之利,可以毫不吝惜去损害百分之百的大局。” “其结果是,全都徒劳,我看那些自以为先占先得的人,最终也不会得到什么便宜。孟总,你趁早换个环境工作还是对的,我们这些股东原以为凝聚起来还能有些作为,但现在看来,当初的想法和行动,也都是枉费心机。” 讲到这,江宁教授心灰意冷地挂了电话。 第二百零八章 见面似梦,相聚如歌 挂断电话,孟匀易随手拿起遥控器。 卫视台正播放一位歌手的演唱会节目。 “不是因为寂寞才想你,而是因为想你才寂寞……” 和白抒凡又有好多天没见面了,歌声把寂寞渲染,唤起孟匀易对她难敌的思念。 见面似梦,相聚如歌。 孟匀易和白抒凡这对眷侣,的确并非仅仅乍见之欢,确切的说,他们两更是久处不厌、日久不淡。 再加上长期“地下情侣”、“野鸳鸯”般的尴尬处境,使他们更加有一种“相聚总恨短,厮守贵如金”的感慨。 “易,你又任性了,人来人往呢。”上车后,孟匀易火一般的热情顷刻燃起,白抒凡紧张地望着车窗外面,上身侧倾,惶恐躲避。 “回家吧,好多天了,想你。”努力克制住蠢蠢情动,孟匀易急切地说。 “嗯,专心开车,我也一样。” “给你来场晚装秀吧,帮我参谋参谋,今年的公司年会该穿哪件晚礼服?”出了电梯进了房间,淡妆的白抒凡把手上提的一袋衣服饰品搁在了沙发上,青丝脉脉,风情乍现。 孟匀易颇解风情,随性说到:“好啊,悉听尊便,我拭目以待,静待展示。” 白抒凡开始一件件换装,孟匀易开始一款款欣赏。 天生衣架子身材的白抒凡,这个时候在孟匀易眼前仿若梦中仙子,让孟匀易再一次惊叹她的成熟、柔美、大方、大气。 陶醉之际,恍惚间,眼前这位事实的美娇妻仿佛飘飘入框,出神入化,凝成了一幅挂在墙上的绝美的仕女画。 这仕女,入框后,再度从画中走出,朝着自己款款而来…… 此时的白抒凡,也恰似看懂孟匀易正在为自己陶醉,看懂了心旌摇曳的孟匀易,正徜徉在领略、赏析自己风骚美仑的专注、幻象之中…… 女性之尊,贵在除了美以外,更懂得知性、达情。 白抒凡就是这样的女性,她更加投入更加洒脱地展示着身上的晚礼服,这屋里除了自己,只有眼前这位观众,只有这位自己命里认定的生命中再也不二之选的完美夫君,他是自己生命中最最亲密的男人,自己会情不自禁地为他动容、为他绽放。 白抒凡还在继续,她时而退下肩带,时而撩起裙摆,风情万种,柔情和性感层层叠加。 孟匀易再也把持不住,他走向前,轻轻搂住她的腰肢。 白抒凡也已攒足了情愫,她曼妙的身姿瞬间停住,双眼双唇朝着孟匀易慢慢迎合,她浑身松懈,把身体的重量全部交给孟匀易…… “今晚可以不回去吗?” 一番云雨后,孟匀易搂着伏在自己身上的白抒凡,恋恋不舍。 “我也不想走,真想一直躺在你身边,一辈子都不用分开。” “那就不分开,谁想离开谁小狗。”孟匀易顽皮地笑了笑。 “感谢上天把你送到我身边,可老天偏偏却大肚小气,让我们爱得死去活来,却迟迟不让我们修成光明正大的结发夫妻。易,你会不会觉得老天爷对我们两的这种折磨好离谱?” “你又开始叹息是老天打盹了吧,其实啊,是我们自己不够勇敢。老天是圣主,它永远只会乐善好施,像毁坏婚姻家庭这样的事情,纵然有一万个理由必须,它也必定不会亲自去干。这个‘恶人’,只能是我们凡夫俗子自己来当。” “我相信,攒够缘来,积足道深。再等等吧,易,我害怕扭曲,我希望一个完美无缺、没有任何伤害的第二次婚姻。就差一步了,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如愿以偿。” “我也只是随口一说,其实我也并非思想老旧,只要爱在、心在,保鲜的情怀永在,婚姻的形式早晚实现都一样。只是,我的父母还有一丢丢小想法。”说到这,孟匀易伸出手,做着小手势,眼神露着一丝诙谐。 “什么想法?”白抒凡一时没能揣摩出孟匀易话里意思,可爱又充楞的表情。 “就是想抱孙子呀。”孟匀易开朗地笑起。 白抒凡沉思片刻,神情自责:“这是我欠你的,易,干脆我去医院把节育环取掉,等怀上了再找个理由消失一年,先给你生个娃吧。” “这样做虽好,但这样做也很危险,万一被李志群抓住小辫子,告你重婚,那我们这小两口往后一个监里一个监外,岂不真成了苦命鸳鸯?”在白抒凡面前,孟匀易始终都能变着法子调侃幽默。 “都因儿子的牵绊,要不然早就没有这么多烦恼了。一龙实在是太乖巧太聪明,我真的不忍心为了自己要追求幸福,给他的成长带去任何不好的影响。” “抒凡,先不说这些,关键的是我们要时刻保持美好的心境,这样才不枉我两彼此悉心的爱。” 说到这,孟匀易久久地注视白抒凡,眼里满满的爱意:“对了,今年年会,你得去买一套更尊贵更大气的晚礼服,我周末陪你一起去挑,让你们公司所有女神都来羡慕我们家白抒凡。而且,从今年起,晚礼妆配,必须一年添一款,一年添一饰。” 年会中,最易博取同仁异性油腻、烧灼的眼球,最会招惹同仁女性羡慕、嫉妒的咂嘴,就是晚宴的那两个小时。 美女们,是时候争奇斗艳了。 年终工作会议一结束,甸商国际(中国)集团下属的m省分公司的各路“白富美”们就拿出了浑身解数,精心装扮着自己。 此刻省城“卡丽尔国际大酒店”宴会厅中,活色生香,“美艳们”开始走出化妆间,纷纷亮场。 也许是出于对忙碌辛苦了一整年的自我褒奖,在场的所有“白富美”们仿佛都觉得,只有通过这种场合,通过宴会上的争妍斗艳,才最能适合于用来犒赏自己炫耀自己作为女性的一种荣耀和幸福。 身为女性,谁不愿意自己在众人面前大气富贵,绽放出花一般的各款千秋。 总之。 “白骨精”们为了这场年终盛会,早已攒足了尽情展示自己女性魅力的风情款、表情包。 第二百零九章 一场珠光宝气的盛宴 一年一度的盛会,白抒凡心情也和大家一样。 她细心入微修补着淡妆,觉的满意后,便秀出了那件紫色露肩修身伞裙长款装晚礼服。 穿着整理妥当,她对着镜子不停打量着自己。 这一套晚礼服,是孟匀易陪着她一起精挑细选的,来参加年会之前,这款晚装她已经在孟匀易的视线里试过两次,一次是在省城国际品牌名品店的试衣间,另一次就是昨晚,即将参加年会的前夜,在孟匀易欣赏的眼光中又一次隆重试穿。 在孟匀易眼里,穿上它,白抒凡简直就是美的化身。 此时的她,左顾右盼,还是觉得稍显暴露了些,就这样走出去,总归还是有些放不开。 她最终还是从装着多备的服饰提包中取出了一件皮草披肩。 白抒凡早已习惯了年会的场合,但是今年不同,今年她是第一次如此盛装隆重。当她从化妆间出来,走进宴会厅的时候,立刻迎来了许多人的注目。 以往的年会,她穿的晚礼服在众人之中可以说仅属于普通中流,可称之为落落大方、入时得体,不寒碜落伍也不炫耀张扬,不会引来众人的特别注目。 如今这款,国际名品,再配之肩上的皮草,堪称刻意隆重,颇具奢华。 因为是临近年会那几天,在孟匀易极力催促之下才临时抽时间突击去买的,所以她的这款高贵高雅新装,对于公司的同事们来说,属于被刻意隐藏的杀手锏,实实在在的抢风头。 “哪里冒出来的画中神女啊!简直是从天而降。” “太美了,白抒凡,你这是突然脱胎换骨了,还是以前没被大家发现。” “你有情况,你一定有异常敌情。” “哇~白抒凡,好啊你,终于欺骗了大家,来了个突然袭击。” “不太仁义了哈,秘密武器藏得够深耶。” 女神们从乍见惊叹,到后来群起“围殴”,今晚白抒凡的一身装扮,成了本公司女同胞们品头论足最多的话题中心。 很快,“男神”们也开始对她频频注目,白抒凡多少开始有一些不自在了。 好在这种尴尬没能维持多久,真正让全场惊艳的是姗姗来迟的特邀前来的集团公司副总裁王丽,她的登场,令全场的人为之瞩目。 惊艳的并非她的绝色美貌,而是她令华堂蓬荜生辉的那一身雍容华贵的晚礼服,还有,珠光宝气集于一身的奢侈配饰…… “那套晚礼服可是全球前十leeseungjin品牌的定制版,一套下来,够我们工薪家庭买一辆家轿了。” “看出来那枚胸针了吧?那是国际顶级品牌香奈儿的标志性臻品耶。” “跟她这一身比,我们身上的也就仅仅温饱型啦。抒凡,看来我们也要努力,凭你这款身材,一定要配上这样的国际顶级。怎么样,有信心吗?” 站在白抒凡身边的策划部助理韩小雨,喋喋不休地小声嘀咕。 白抒凡:“确实炫目,真正的让人羡慕。小雨,你行啊,对奢侈品够了解的。多努力吧,说不定过两年,等你嫁个富二代,这一切就全有了。” 一场晚宴,让许多人意外地辨识了白抒凡的大气之美,让她自己也从众人的赞美中,发现了自己竟然有如此迷人的魅力。 今年的这一场年会盛宴,也勾起了白抒凡冥冥之中对美、对大富大贵的向往。 白抒凡,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她们家虽说是农民出生,但却不是那种处在穷乡僻壤的闭塞乡村。 在她家门前,就有国道公路通过,这条国道,串联起本市九个乡镇的路网。 因此,从她出生那时起,她们家的门前就已经是一条沿路小街了。 她的父母亲,也不是只会种田耕地的地道农民,家里除了耕种一些肥沃的田地以外,其他的田地都让给别家邻里去耕作。父亲凭借自己的手艺,很早就在自家门口支起档口,开起了自行车维修店。 所以,白抒凡的全家始终是过着介于城里人和农村人之间的那种生活。 几个姐弟也都很少下地干农活,到了学龄,都能像城里小孩那样,无忧无虑地背起书包去上学。 随着时代变迁,后来虽然交通路网重新规划,新路没从她们家门前走了,但她们家门口的那条旧街依然不温不火地存在着,父亲的自行车维修店生计也一直没停,延续至今。 她们家姐弟四个,大姐白抒平,比白抒凡年长五岁,因大姐不善读书,初中毕业后就不再继续升学。 白抒平那时比较早熟,她个子虽然不高,但少女的丰满圆润在那时早已包裹不住。还有,比起那些常年干农活,而又没有经济实力穿着打扮的同龄女孩,白抒平拥有那些农家女子无与伦比的白皙细嫩皮肤和体面衣装,一时间,上门说媒攀亲的人简直都快踏破门槛, 所以,大姐早早就嫁给了邻村懂水电的一个小伙子。 白抒凡在家排行老二, 接下去就是弟弟白岁雄, 妹妹白抒月。 老三、老四和白抒凡一样,现在都在房地产公司上班。 说起来,她们这三个人能进房地产公司也多亏了母亲的一位远房亲戚。 白抒凡从小就有一个白领职业梦,坐在教室里,她时常会梦想,自己走出校园后可以找到一份坐办公室的工作。 高中毕业后,她先是去了堂叔家的胶片厂,在销售部门当个出纳。 没干几年,在数码成像技术的冲击下,堂叔的工厂很快就不行了。一次农历春节,母亲趁着在一家跨国房地产集团任副总裁的远房亲戚回乡省亲的机会,抱着碰碰运气的心态,找到他,替女儿白抒凡争取谋一份工作。 见了远房亲戚,正好他们集团的房地产项目开始进驻了甸侨当地,白抒凡清新丽质,人缘又好,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果真就进了这家刚刚组建不久的房地产公司。 白抒凡,高中毕业文化程度,业务能力自然也需要长时间的历练,因此,在这家地产公司里,她的个人进步并不是很快,从一般文员一直干到现在的行政主管,没有更好的升迁。 但即便这样,她也落了个安心稳定。 第二百一十章 白抒凡的高情商 个人工作成就虽然一般,但是,白抒凡情商却很高,自己的工作解决了,排在自己下面还有弟弟和妹妹呢。 所以,帮弟弟妹妹解决工作的责任,就让白抒凡自觉地承担下来了。 白抒凡的弟弟当时还在跟师学徒,捣鼓摩托车维修,活又脏又累,也不见能有大的出息。 妹妹那时和自己一样,也刚结婚成家,但妹妹的工作却并不如意,替一个私营的小老板看店铺,一个月一千多的工资。 那年春节,白抒凡壮起胆子,带着妹妹一起到住在省城的远房亲戚家中去拜年。 闲聊中,亲戚主动问起了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妹妹,趁此机会,白抒凡心中的那个小九九终于不漏声色地就达成了。 妹妹白抒月不久也成了他们集团在省城房地产项目的一名员工。 再后来,也是在白抒凡的刻意安排下,弟弟白岁雄也如愿以偿进了省城项目的房地产公司。 人生奋斗的获得感,除了自身本事固然重要,但,平台的作用不可估量。 就拿同为普通文员、主管级别工薪阶层来说,当时在房地产公司的职员,全年工资奖金福利加起来,可以达到六位数以上,而同等能力、付诸同等辛劳的传统一产、二产行业的白领层,他们工作一年下来的年收入,全加一起顶多也就三到四万。 三姐弟,从此搭上了房地产企业快速发展的顺风车,生活一天天好起来,从此过上了城市白领人生活,各自在工作的城市中,也都有了自己的住房。 只剩下姐姐白抒平还一直生活在农村。 好在姐夫凭借着精湛的手艺活,一开始也能源源不断地承揽到一些私活,再后来,就跟着承揽中小工程的同村人到各处分包些小工程,收入水涨船高,日子也过得越来越踏实,前几年,在家乡也盖起了一栋小洋楼。 一家四兄妹,四个人的名字当中,各有一个字拼接起来,正好是“平凡岁月”词组,这是父亲最初的心愿,平凡安分一生的父亲,就希望自己的儿女们一生平平凡凡生活简单,安享小日子般的岁月流连。 如今,这样的心愿已经实现。 “匀易,爸妈最近又开始闹情绪了,你有空的时候找老人家开导开导。”孟匀易的大姐孟华秋在电话里头慢吞吞地说。 孟匀易和白抒凡抽空来了趟养老院。 他紧挨着爸妈坐下,听完老人家一阵唠叨之后,开始耐心疏导:“爸,妈,老家距离市内有一个小时的车程,我,抒凡,大姐一家,还有二姐一家,全都不可能回乡下生活,回老家盖房子意义不大。” “树高千丈,落叶归根。我和你妈就是住不惯城里的房子,老人院是没人要的老人去的地方,我们在这里已经住烦了。”孟跃伍年龄不到八十,中风后腿脚不是很利索的他,身体状况比实际年龄会显得更老、更虚弱,说话极不利索。 “老人院只是过渡,匀易已经按全款分期的方式买下一套大平层,有三百多平,五房四卫两厅,还有中、西双厨房,双梯入户,采光、通风、朝向,精装修交付,各方面都不比你们以前住的小别墅差。还有,新的房子小区环境在我们当地也是最好的,坐电梯下楼,小区内活动空间也很大,而且配套设施齐全,就是个大花园、大活动中心。等交房了,就马上接你们过去住,那里冬天有地方晒太阳,夏天有地方纳凉,到时候请个保姆照顾你们,一定能住得惯。”白抒凡一边削苹果,一边语调平和轻言细声,句句入理。 “我们老人,卫生习惯又不好,还是回乡下住更自由,邻里间还能互相走动。”孟匀易的母亲任小月,表情木然,看得出的固执。 “回老家盖房子现在真没办法,我刚换了工作单位,事情多,抽不出精力和时间。” 停顿片刻,孟匀易继续说到:“再说,所有的余钱我现在都在做股市配资,每天都能生息,如果现在就退出来,利息收入马上少了一块,挺可惜的。你们要是真觉得和我们住在一起不自由,等杜亚菊的九十万别墅转让余款还回来了,在我们住的大平层附近小区给你们买套小户型,到时想聚就聚,想单独住就单独住,这样总可以了吧。” 任小月仍然一脸固执:“自己盖的房子,上有天、下有地,接地气,那样人住得才踏实。再说,乡下空气好,又能养鸡养鸭,将来抒凡生儿子,可以有自己家养的鸡鸭和蛋,多好啊。” 孟匀易无可奈何笑了笑:“妈,你这头脑里每天都想得什么事?劳师动众回老家盖房子,难道就是为了吃你圈养出来的鸡鸭和蛋呢?” 孟华秋也凑上来开导:“是啊,家养鸡鸭,现在哪里买不到呀,有钱,多环保的食品现在都能买得到,而且,花钱买好了,人家还会按你的要求,给你宰杀好褪净毛,剁成一块一块地交到你手上,方便得很。谁还乐意照你说的,为了吃到你亲手养的鸡鸭,每回都要开车两小时,来回奔波几十公里。这明明是吃肥跑瘦嘛。” 任小月:“我不管,在老家,家家户户都盖上了新房,就我们家还是老房子。你们要是还在意我和你爸,就赶紧催杜亚菊还钱,把老家旧房拆了,用那些钱盖栋三层楼房,就当是用我们寄放在你那里的积蓄,你们再贴补一点。” 自从那次年会以后,每逢工作间隙,白抒凡和策划助理韩小雨都会开始互动。 微信上,韩小雨又给白抒凡发了一款justeunclou小号款戒指的图片。 “好看吗?”微信上,韩小雨问。 “这种款式戒指,还是头一回见到,简约极致,大气非凡。”白抒凡点开微信上的图像看了几眼,回答到。 韩小雨:“卡地亚珠宝,国际顶级,独树一帜的设计和精湛工艺,款款经典,永不过时,多少人趋之若鹜呐。” 白抒凡:“怎么,心动了?” “还有这手环…”韩小雨又截图了一款leve18k玫瑰金小号款手镯图片发了过来。 “这得多少克呀?”白抒凡问。 韩小雨:“不是按克卖的,人家是材料加工艺加品牌标出的价格,刚刚这款手镯现在官网价三万多。真想戒指、手镯各来一款,可惜了,卡里不真气呀。” 白抒凡:“果然够诱惑,看上一眼也跟着奢侈起来的感觉,心驰神往呀。” 韩小雨:“那枚小款戒指,咬咬牙、跺跺脚倒是可以拿下。” 这时候,白抒凡也已经在电脑上迅速浏览了卡地亚的中国官网:“是吗?这次准备败家多少银两,去傍这款法国大品牌的奢华大气?” 韩小雨:“这款八千耶,哎呀,不能再犹豫了,就当帮我自己强制减肥吧,买下,买下!” 白抒凡:“严重支持你买下,到货了别忘了让我开开眼哦。” 第二百一十一章 配资全真金,买房有银行背书 “五一”前昔,孟匀易答应了好好陪女儿孟樱子过一次十八岁生日。 这个周末,孟樱子退去终日一款的老土校服,换上去年生日孟匀易给她买的春秋季连衣裙。 “爸,先给你汇报一下这次统考的成绩吧。”海底捞餐厅,点好了菜,孟樱子开始黏起了父亲。 “不用说,这么主动汇报,一定是一道餐前开胃甜品。”听得女儿此言,孟匀易心情已经更加晴好。 “知女莫如父,你争气的女儿给你考了年段前五十。”孟樱子圆圆稚嫩的脸庞荡漾着自豪。 “不错啊女儿,一中的前五十,上本一,妥妥的,上名牌大学,也是妥妥的。老爸就知道女儿一定会不负众望的,来,日本精dies系列款女表,价值一千七百多元,抒凡阿姨特意给你挑选的。另外提前预告一下,高考有好成绩,奖励的档次至少是生日礼物的十倍。” 说完话,孟匀易便从提包里取出了原装包装盒。 女儿欣喜地接过去,打开盒子取出表,仔细端详,不停地打量。 “妈,你看,就连表带长短也给我配得刚刚好。” 孟樱子把带上手表的手腕伸到杜亚菊的眼前不停晃动,嘴里还一边寻思一边说到:“这肯定也是抒凡阿姨码的尺寸,就凭老爸你,肯定没有这份细心。” 话者无意,听来闹心。 女儿无意间的一句话,让杜亚菊心里不免酸溜溜的。 孟匀易在对面看了出来,他悄悄地用脚在桌底下朝女儿轻轻蹭了一下,同时朝女儿挤个眼神。 孟樱子根本不把孟匀易的提醒当回事,更加地滔滔不绝:“没事,就事论事,实话实说。有爱才有妒,没爱没心肺。你们都离婚这么多年了,还怕听这些话吗?我们班的晓田,父母前几年离婚,然后又都坐火箭般地各自再婚。她可好,跟抢手宝贝似的,今天爸爸家叫她去吃饭,明天妈妈家催她去晚宴,亲情关爱的二次方。这种好事,轮谁谁不乐享其成啊,对吧,妈。等爸的豪华大平层交房以后,我也要有一间淑女卧室,对吧,爸。” 孟匀易:“当然有咯,五卧四卫,一定给女儿留个带卫生间和衣帽间的好卧室。女儿随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杜亚菊冷不丁冒出一句:“你们都很看的开,在你们父女面前,我好像就是个多余的人。指不定以后,那个后妈比你的亲妈都亲。” “妈,现在都什么时代了,谁还跟自己过不去呀。也就你们这些人把离婚看得一本正经的,九零后的我们这一代,说不定到时都不一定要结婚,一个人潇潇洒洒,生活多从容大气。” 杜亚菊板着脸:“说什么呢你,赶紧收起这些奇奇怪怪的话。” “网上都这么说的,时代大更迭,思潮大变迁。” “女儿,这就是你们中学生太片面了,网络上的东西看看是可以,网络无疆界,可以让年轻人打开脑洞探索世界。但是网络上也会有很多不受限制不负责任的奇谈怪论,你们要学会辨识,不能轻易受一些偏激观念影响了自己的三观。”孟匀易连忙纠正、引导。 “老爸这么说还差不多,勉强接受了。” “对了樱子,吃好了没?我要跟你妈谈点正事。” “好吧,那我先到外面换换大脑,你们聊吧。” 孟樱子走开后,孟匀易把见自己父母时说的那些事,一五一十地向杜亚菊说了个遍,最后提到了钱的事情。 “就知道你迟早会找我要钱,但是现在不行,钱借出去,要过一阵子才能收回来。”杜亚菊阴着脸庞。 孟匀易:“你不可能一分不剩都借掉了吧,手头上还有多少,可以先给我多少,我爸妈的脾气你也知道,他们想要的事情如果不给他们去办,会变着法子天天唠叨不停,而且还会到处宣扬。” “几乎都借出去了,女儿高考结束之前我哪里有时间去找工作?不借出去收些利息,日常开销哪里来?” “对,我知道,为了女儿,你的确付出很多,不然女儿也不会中考就顺利正取到一中高中部,这次统考女儿成绩这么好,也有你的功劳。但是,事情总要分个楚河汉界,别墅分割转让的协议在那,爸妈也都知道,他们老人家自己也有积蓄放在我这,他们提出来用自己的积蓄到老家去盖房子,一点都不过分啊。” “过不过分是你们孟家的事,现在与我无关。协议在那,还你钱只是迟早的事,放心,我杜亚菊不会赖你孟家的债!” “别这么空洞,我们都是成年人,今天借这个机会找你谈,就是想让你给我一个准话,让我也好做下一步安排。” 杜亚菊沉默了很久,慢慢抬起头说到:“让我跟对方讲讲,确切什么时间钱能收回来,今天肯定没办法给你回答。” 白抒凡手机微信上收到了弟弟白岁雄发的他们公司接下来要新开的楼盘信息。 “未来地铁三号线经过,仅距规划的地铁口两公里,小户型,刚需,主任级以上特别内部优惠价,看看,怎么样?” “你想买吗?”白抒凡详细看了弟弟发的资料信息,随后回信。 “已经登记了,这种福利能不要吗?” “可你已经有房了耶,甸侨市一套,启成市二环边也有一套,虽然那一套小了点,可是你现在要买的这一套不是面积也就不足八十平?” “亏你也是在房地产公司工作,房价月月攀升,不买房,钱就等着贬值缩水吧。” “也不会的,匀易现在做股市配资,年化百份十八以上,而且利息月月兑现,这样总可以赶上通胀吧。” “死头脑,配资用的可是百分百真金白银,而买房用的只有百分三十到四十本钱,别的都让银行替你背书,现成的杆杠效应,赚的钱会远远超过玩配资。死心塌地哪能迅速发财?” “好,我们白家岁雄头脑开窍,那你先试试吧。对了,妹没买吗?” “她的级别达不到,她现在正在削尖脑袋想办法套用别人的名额,不知道能不能也争取到一套。” “好,等着你们赚钱的好消息,发财了请你二姐吃饭啊。” 第二百一十二章 催款勾起往事 被孟匀易催款,到了向同学邻居要钱的时候,杜亚菊才感到,钱借出去,都是一整笔、一整笔的,大气、洒脱,干脆、容易,等到自己需要用钱,想要拿回来的时候,却需要有足够的耐心与和颜悦色。 邻居王凤姐,还有同学刘巧英,这一阵子面对自己表露出来希望要回资金的时候,如出一辙地都表现出为难。 要说杜亚菊自己没本事吧,的确,她至今碌碌无为。 高考落榜后,凭着她父亲在医药系统国家正式职工的身份,通过本系统干部职工子女的内招指标,她成为一名医药公司合同制营业员。 工资虽不高,但工作也不累。 和孟匀易结婚以后,她起初还是继续那份营业员的工作。 后来,随着“富业”改制后的迅速发展,没多久,孟匀易就随同公司总部的搬迁远离了旧饲料厂所在的那个小镇,从那以后,杜亚菊干脆就向医药公司请了长假,跟着孟匀易,也来到了“富业”新厂址。 当然,对于公司骨干的家属,雷志森当然格外照顾,给她在“富业”的下属配套厂安排了一份轻松的统计员工作,工作比当营业员更轻松,也更自由,工资还稍比以前营业员的收入高出那么一些。 所以,杜亚菊跟在孟匀易身边,在“富业”也工作过三、四个年头,对孟匀易的工作环境,表面上,也算非常熟悉。 孟匀易是个好面子又很要强的人。 老婆面前,他几乎没有推心置腹的深谈交流过,因此工作中的压力和负面信息,他更是从来都不愿意在杜亚菊面前流露。 当然,即便向她流露,也换不来她的体贴理解。 在孟匀易的心中,杜亚菊最致命的短板就在这方面,知性、达理严重欠缺,这方面,就好像是杜亚菊人生修为的盲区和漏项。 就好比如,那几年税务部门的人牛的很,而“富业”突然蓬勃地生长,自然就树大招风。 而且,雷志森为人也有点小脾气,时不时总爱摆点知名企业家的臭架子,他只对有一定级别的地方干部另眼相看,还有,就是对那些善于在自己面前说些恭维话,利用工作和职务之便向他献点小殷勤,再顺手向自己讨点小便宜的五行八作的人才会去搭理。 对于尽是上门挑毛病,总是吆五喝六做派的税务小官吏,雷志森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下身段逢迎拍马推杯换盏的。 但是,雷志森不去为,不等于公司就不去为这些事了。 厉害关系,孟匀易必须建言到位,所以,与税务人员打交道的这些具体工作,毫无疑问地就落在了孟匀易肩上。 一旦遇上难缠的事,孟匀易就要使出浑身解数终日陪伴周旋,菜香酒足,有时还要移步kyv轻歌曼舞。 这样的日子混久了,税务上的人也就很认孟匀易的为人,他们经常还会在孟匀易的面前说:“你们那雷总,眼睛朝上。这个公司好在还有你这个懂得人情世故的财务主管。” 这些应酬,当然难免偶尔掺杂一些坐台小姐的陪酒伴舞。 倘若杜亚菊当时不在孟匀易身边,眼不见为净也就罢了。但那几年,偏偏杜亚菊和孟匀易又都在一起工作生活,圈子那么小,活动范围天天就那么大,孟匀易的一举一动,都难逃老婆的法眼。 在杜亚菊的眼里,自己的老公就是在利用工作之便,去干他喜欢的吃吃喝喝寻欢作乐勾当,败了名声,也伤害了自己。 对此,孟匀易也解释过,他三言两语地向杜亚菊说了些厉害关系。 但,听了之后,杜亚菊不但没有表现出关心理解,相反是怒不可遏出言不逊:“那你就滚回家!你以为你多大本事,干好工作如果就是要这样花天酒地糟践老婆,那就别干这份工作了!” 杜亚菊的话,孟匀易当然不会参考,更不会照办,也不会寻思改变自己。 他知道,父母亲没给自己留下骄人的家底,找的老婆又不是什么富家千金,全家的生活开销和未来奔头,只能靠自己把这份工作做好。 对于杜亚菊说的这些话,孟匀易只当她是在放屁,她的狂妄和“牛语”,让孟匀易对她更加地瞧不起,觉得她简直就是一个无知、无理、蛮横,不可理喻、没有头脑的泼妇一个。 渐渐地,杜亚菊在孟匀易的心里就越来越没有分量,抵触情绪越来越严重,沟通也就变成一点都没有办法。 就算是这些,在那些年,也没能让这对夫妻走向婚姻破裂。两个人,根本都没有意识到要最终去选择离婚。 婚姻质量的不如意和愤愤不平当然明摆在那,毋庸置疑。 但传统观念的束缚和懒得改变冲破的惰性,让孟匀易只是在相持动怒的那阵子会急躁一些,事情过去以后,公司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他要去处理,转移了注意力,心里的不平衡也就一次又一次抛在一边。 所以,离婚的想法孟匀易从来就没有滋生过。 杜亚菊更是不可能想要离婚。 她以为,女人结了婚,生过孩子,婚姻就江山永固。 她也始终没有意识到,自己无端猜忌任性发火的所作所为是对婚姻的破坏和摧残。相反,她反倒认为自己这么做是对的,这种做法这是对婚姻关系的严正捍卫。 所以,她肆意放任着自己对丈夫浪荡变坏的想象。 想象着能通过打击和鞭策,让自己的丈夫“浪子回头”,变成一个既能赚钱又能乖乖听话的“好丈夫”。 杜亚菊从来没有反思过自己对丈夫所做的一切。 她觉得,自己自从嫁给孟匀易以后,放下了本来的工作,也从此基本没有时间和自己的同学、亲朋好友进行交往联络,甚至就连自己父母一家,也都少于走动了。 为了家务,为了女儿,自己已经变得完全没有了自我。 她觉得,自己失去了这么多,全都是为了这个家,自己对丈夫要求严一些,无理一些,甚至苛刻一些,那又有什么错? 第二百一十三章 往日优越感不再 俗话说,男人有钱才变坏,那一阵子,杜亚菊的心里总想,防止老公变坏的预防针必须时刻不忘,打针嘛,无非只是针扎下去那时候痛一阵子罢了,有注射总比没注射强,勤预防总比少预防更好。 她没有学过医,她没有想过,过度用药对人体也是有害的。 所以,她会经常用责难来出心口的恶气,她自以为,这才是真正的为家好。 只要是孟匀易应酬接待喝酒了,晚归了,她心里就会揣度,他准是又去花天酒地沾花惹草了。 粗俗、谩骂和冷战,马上又搬出来上演,而且还颇费心机,花样和创新层出不穷。 那时候,孟匀易的应酬接待确实比较频繁。 所以,这种粗俗、谩骂和冷战也就隔三差五轮番重演,甚至经常会是,上一轮余震还没平复消化,新的“地震”又接踵爆发。 这就是孟匀易和杜亚菊维持好多年的夫妻生活,他们表面上继续着夫妻生活,可在内心,孟匀易的潜意识正在逃离这种婚姻束缚。 而杜亚菊呢,她心里对孟匀易的嫉恨无时不在,一旦遇上不顺心的时候,就会更加愤恨这种没有心灵交流的死一般寂静冷漠的婚姻。 杜亚菊而言,她的心里没有“舍得”的概念,更没有“先舍后得”的大度。所以,她总是安全感尽失,愤愤不平不已。 既然你让我不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那就让我们的婚姻刀枪棍棒相加、索然寡味常伴吧,于是,谩骂、冷战,越闹越上心,几乎成了他们夫妻生活的常态。 这种“常态生活”,并没有让杜亚菊感到自己失去了什么,相反,婚姻却让她得到了非常实在的物质获得,她对此倒也受用的心安理得。 首先,孟匀易挺能挣钱。 他一个人的收入足以养活一家老小,同时还有大量节余。所以,杜亚菊没必要像那些经济拮据家庭的女人那样,天天需要为着柴米油盐和居无定所而操心奋斗。 其次,孟匀易,还有孟匀易的父母亲,对她杜亚菊并不敢有什么要求。 因为杜亚菊的个性确实太强势了,强悍到无所顾忌和不要面子,而孟匀易恰恰又是一个极其爱面子的人,总怕夫妻吵闹传了出去,让外人知道,所以,他就让杜亚菊很轻易给降住了。 孟匀易的父母亲呢?从小到大又都惯着孟匀易,再加上成家立业以后,孟匀易日头正盛,两位老人家心气不顺的时候虽然也会嘀咕。但,一旦被孟匀易当面使起性子来,他们也拿儿子一点办法都没有,嘀嘀咕咕和内心不满就只能偃旗息鼓,时间一久,也都不敢有什么指手画脚。 所谓一物降一物。 杜亚菊的个性和无理降住了孟匀易。 孟匀易的优越感降住了父母亲。 所以,杜亚菊就降住了孟家全家人,就连孟匀易的两个姐姐、姐夫,也是见了杜亚菊都会退避三分。 当然,这种生活,也会让孟匀易的内心产生不平衡,他开始背地里偷偷藏起私房钱。 要说孟匀易藏私房钱,确实有非常多的便利,因为他的额外收入,杜亚菊根本无从得知。 工资,孟匀易当然是不可能拿去私藏的,他没有那么笨,也根本犯不上动起工资的心思。 “富业”的原始股,即便在上市前,孟匀易卖掉了一部分,但这些本钱加上赚的钱,他也不会明目张胆地去截留。 因为孟匀易的收入远不止工资和原始股投资收益这两项,他“灰色收入”可谓渠道广泛。 有雷志森赏识,逢年过节递给的红包; 有雷志森重用之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日常多报销一些应酬费用,孟匀易何等聪明,他当然懂得抓住这种机会,日积月累,也给他开辟了一个挺可观的额外收入; 还有,‘富业’原始股托管之前的柜台交易,买卖双方都有求于他,孟匀易自然也不含糊,参照其他股份公司坊间流传的惯例,他也悄悄收起了“过户好处费”,这些全进了自己腰包; 更刺激更赚钱的,就是后来孟匀易干脆自己也干起了回收倒卖“富业”原始股的买卖,原始股的供需信息都会归集到他这个掌管着“股东名册”的财务部经理兼股证办主任手里,他就来个近水楼台,收购了再卖掉,获利更丰厚。 如此等等,让孟匀易悄悄攒下了挺多的私房钱。 藏就藏呗,如果藏匿严实的话,杜亚菊自然也不会有任何察觉,毕竟她想也没有想过,自己丈夫,一个既没有背景,又没有投资生意的工薪阶层,还会有这么多的额外收入。 可是,这个看似非常聪明的孟匀易,他却偏偏没有用心把那些银行存单非常隐蔽地藏好。 离婚之前,他藏下的私房钱无意间被杜亚菊发现了两回。 既然发现了,当然悉数“充公”。 所以,到了两个人离婚时,公开已知的家庭存款颇为可观,一人一半,杜亚菊分到了两百多万。 离婚后,这几年她又通过跟着孟匀易做配资收利息,所以,扣掉还了孟匀易第一期八十万别墅受让款以外,至今,她手中可支配的现金也还有将近两百万。有这些底子,杜亚菊才可以如此安心地过着不用上班的日子。 一时要不回钱来,杜亚菊的心里开始有点慌张,那可是自己仅有的全部积蓄啊,后半生全都指望着这些钱过日子。 结婚以后,再到后来离婚,至今,杜亚菊可是从没为钱发愁过,现在,却让她害怕。 杜亚菊突然没有了往日的优越感,抓起电话就打:“孟匀易,你要帮我想办法,要不然,欠你的九十万也没钱还你。” “别着急,具体什么情况你仔细想想,告诉我。”杜亚菊的事,孟匀易早已一百个不愿意过问,但此时又是不得已。 “邻居王凤姐是说投资煤矿还不到回收期,同学刘巧英回话说,借钱的是她家亲戚,最近他们公司季节性采购,钱一时退不出来。” “借条上怎么些的?” “借条上写着借期两年,月利息一分二厘,到期一次性结清……” “那就是说约定的还款时间还没到,这样的话,你不能着急催人家马上还款,只能是商量,记住,维持好邻里同学关系,能先还回来自然最好,有多少是多少,不行也别催,等约定时间快到了再提醒人家。这种情况,我那九十万也只能先等等再说。另外,你平时要尽量多跟这两个人走动,旁敲侧击,尽量多知道一些她们家的信息,尤其是投资生意上的信息。” 孟匀易对杜亚菊仔细交待后就挂了电话。 心疼利息,毕竟股市配资月月有进账,钱如果退出几十万,每个月就是少了将近两万元的收入。 孟匀易打定主意,回老家盖房的事,只好暂时拖延。至于父母那边,也只能费点心思,好好疏导。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一半靠运气,一半靠命好 室内羽毛球场,孟匀易和范钟平连续双打两局以后都退下场。 范钟平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抓起毛巾擦汗。 “孟总,你的球技长进很快,后场扣杀那劲头,力度不亚于三十岁年龄的人啊。” “人是越锻炼越有活力,你不也一样?初学时,拉球不超过五分钟就气喘吁吁,现在你看,都能连战两局了,脸上更是红光泛发,感觉越来越年轻态了。”接过范钟平的话,孟匀易顺口也给了他来个好评。 范钟平爽朗大气地笑起:“哈哈,果然如此,看来我们这几个练球的搭档,要好好坚持下去。” “完全可以有,我和郑农一起运动,这一晃就是六、七年了。你瞧,郑农以前颈椎经常疼痛,每周找中医推拿,就跟例行公务似的,光推拿的花费,几年下来都用了一万多。现在你再看,颈椎病无影无踪了。”郑农这时正在场上跨步挥拍,孟匀易指着他,饶有画面感地描绘。 “问一下,资金做股市配资,安全吗?”范钟平凑近到孟匀易身边,低声问到。 孟匀易:“怎么说呢?一是自己要时刻警惕,遇见风险果断平仓。二是,找个信用好有实力的公司合作。” “你做了这么久,有没出现过被客户亏钱不还的?” “没有。记得二零零七年十月到二零零八年十月,仅仅十三个月之间,沪市从6124点暴跌到1664点,这期间,我配的几个账户并没有完全都停掉,资金、利息也照样一分不差全都安全。做配资这么久了,客户只被我强行平仓过一次。”说起这些,孟匀易满脸自豪。 在股市配资这方面,这几年,孟匀易的确做得顺风顺水从没失过手,这很让他自以为傲。 范钟平:“我的矿山投资正在逐渐收回,手头现在就有三百五十万,方便的话,寄在你那里,也试着搞搞配资吧。” 孟匀易:“三百五十万,可以呀,这样,具体操作我给你详细介绍一下……” 孟匀易不厌其烦地把配资业务模式完全介绍了一遍。 最后,他认真说到:“范总,如果你觉得没问题,我明天就跟配资公司确认,重新整合一下账户,头一回参与,我觉得还是给你打借条,把资金并到我的账户来,争取一周之内配出去。普通证券账户可以一人多账户,证券信用账户每个人只能开一个,所以,资金多了,我的账户资源会不够用,等往后再有大笔资金,还需要你独立开户,把新增资金放在自己账户上操作。” 范钟平:“可以,我也正是这个意思,那就请你抓紧联系,尽快。” 上车后,白抒凡第一件事就是举起手臂,亮出那枚卡地亚小号款戒指。 “好看吗?”随着话音,神采飞扬。 孟匀易轻轻挽住白抒凡手指,仔细瞅着:“乍一看,像根金色螺丝圈。不过,这一细看,感觉完全不一般。哪买的?” “同事小雨的新宠,借来过过瘾。” 白抒凡兰花指舒展,双眼也在不停打量那枚戒指,“大牌就是不一样,戴在手上,不用张扬都会引来咋舌和瞩目。” “心动了?那我也送你一枚。” “确实有心动,不过,不用你送,用我自己的钱买。通胀太快,不如搞些小收藏,像这样的国际顶级奢侈品,升值空间最大,我现在跟李志群还没正式离婚,存钱太多不妥当,万一哪天让他查到了,还算是夫妻共同财产。我想好了,遇到心动的好东西,就不动声色,悄悄买下。” “有一定道理。即便不是这种原因,就凭我们的经济实力,给你收藏一些高端饰品,也是理所应当,必须买下。” “好吧,观点一致,这八千多的保值消费就愉快决定了。” 孟匀易正专注开车,听到白抒凡说出的价格,心里不由咯噔一下,但他马上就掩饰住了,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孟匀易想起了正事,他突然又心情大好的说到:“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说凑不凑巧,前天你刚说公司那边通知该交最后一期房款了,昨天就有人要我替他打理闲钱,说是也想参与股市配资,还说往后煤矿陆续都会有分红回来,这种方式如果可靠的话,以后还会有更多的资金让我帮他打理。” “煤矿?是一起打球的范总吗?” “正是他,我跟他说好了,月利息一分一厘,这样多出来的两厘就当我赚佣金。三百多万,一个月七千左右。” “没想到,算一下的确挺可观。一个月就基本狗窝买一颗这个卡地亚了。” “这让我想到,一定要好好维护股市配资这条渠道,说不定,这还真是一条越走越宽的生财之道。” “是啊,万一范总以后再扔给你两千万,一个月可是四万元的外快,堪比你现在的工资了。” “平常心对待,平常心对待。这就叫无独有偶,天作安排。很多好事不是自己挖空心思就可以想出来的,凭的是有意无意的积攒和蓄势,只要你的势攒足了,自然会有老天爷来为你牵线搭桥,让你左右逢源。所以,你的成功不是因为你的谋略,只是因为你的积累。” “是啊,想不到,用以前农村人的眼光来看,你这是消遣玩耍之间积累了人脉和资源,以后,说不定靠着这样的人脉和资源就能获得一般人做梦都想不到的收获。” “真有你说得那样子吗?也许只是误打误撞,一半靠运气,一半凭命好。抒凡,不过,既然是命运垂青我们,这也就足够了,我们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财运越来越通达。到时候,卡地亚钻戒随你挑。”这时的孟匀易,飘飘然、美滋滋。 白抒凡和孟匀易同款心情,娇柔万般:“到时候我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对了,弟弟和妹妹又买了一套房子,就连姐姐前几天也叫我陪她一起去看了一套二手房,大家都在追赶着赚钱、抗通胀,都怕手里的钱“烂”在自己手里,我们起步比他们都早,往后更是不能落后。” 第二百一十五章 奇葩大姐 接过白抒凡的话,孟匀易继续说到:“看来你姐夫踏踏实实揽工程,收入挺不错,又能在农村盖房,又能到市区内卖房子。” “是啊,姐夫属于能工巧匠型,这几年跟着一个大建筑商,手里的工程越接越多,手下已经收了二十几个徒弟,往后会更有发展。” “可是,我感觉你姐抒平就有点不务正业了,天天抱着手机搞网络推销,经常为了几十元甚至几块钱的单子,开着车满大街当快递员似的送货。今年一夏天,我担心她赚的钱还不够加油费。” “大姐自从嫁给姐夫以来,一直都生活在农村,从来没有自己独立过。自从前年春节同学聚会后,她初中同学给她介绍了这个‘大加速’平台,一下子就让她找到了自信,她说,没想到自己高中都没上过的农村妇女,竟然也能有这么好的平台让她施展才华,简直就是专门为她量身定制的成功规划,一定要抓住机会,好好干一番事业。” “你姐也真够奇葩,怎么会迷上这种直销平台。我想呀,可能是这种平台太有诱惑力,设计的运营模式恰好抓住了很多没有职业又想证明自己能力的家庭主妇心态,让她找到了虚幻的价值感和存在感。” “估计就是这样。姐夫不支持她,她就自己去借钱,前后投入二十几万,批量进了满满一房间的‘热销品’,进回来了就要设法卖出去,真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力量?” “是啊,这不就像开店做买卖囤货一样吗?” “她以前虽然也考了驾照,但从来不敢单独上路过,现在可好,为了做她的所谓生意,不知道哪来的胆量,经常蹭车来开,开车技术又差,可怜弟弟的那辆车,让她剐蹭的面目全非。” “哦。” “好玩的很,有一回,前保险杠刚被刮过,没过两天,后保险杠上又刮了新痕。她怕又挨弟弟的骂,你猜她怎么弄,就用尘土涂上去。” “呵呵,我可要小心,不要哪一天,让她瞄上我这辆刚买的玛莎拉蒂。” “我都劝过她别干这些了,她反过来说我,你姐我现在干的是首奔百万、五年奔千万的富婆级大事业,旅游、开会、学习、表彰、演讲,比你在房地产上班更有前途。” “你姐她昨天又给我塞了一百盒袜子,说是无菌防臭,特别适合我这爱运动的群体,她这样干法,我怎么觉得像是在过度消费人情面子。” “她找你推销这些还算文雅了,你不知道,天天往大家微信上发卫生巾、内裤、文胸。朋友圈搜刮枯竭了,就开始自作主张,全家人一个一个派发过去,我和抒月只能照单收下,可弟弟心直口快,会经常说她。她倒好,后来干脆不找弟弟,直接把弟媳妇给发展成她的下级经销商。” 说到这,白抒凡点开手机屏幕:“你看,这是我姐上午发的情趣内衣,说是,增进夫妻感情,有家女人必备。前天给我下了这种潮款,男款女款各买五件套,已经在发货了,说明天就能邮到。” “呵呵,情趣内衣,还五件套,还男款女款齐备。” “说是要让我们两也追赶新潮,到货了,你不穿也要穿,正好,穿上后,让我的这个小老头变身一枚小鲜肉。” “我变身小鲜肉,那你呢,变身花里胡哨的老妖精。” “专吃小鲜肉的女妖精。” “哈哈,快别说了,样子蛮吓人哦。抒平真是你的活宝大姐。这么说,你的姐夫肯定也被她换装了,想想你姐你姐夫,穿上情趣内衣的一对老妖怪,好玩,好玩。” “小老头,说这话时,你的眼神,你的表情,真像时下搜狐的热门词汇。” “什么热词?总没好话,别说出来,别说出来啊。” “话到嘴边,停不住了,你这叫中年油腻大叔,看来大姐摊派的情趣内衣,就是网络平台专门给你油腻大叔量身定制的。” “呵呵,也好,也好。你姐让你们弟妹们不断消费,冤枉钱虽然花费一些,不过,也能消费出一些奇谈趣事嘛。” 新房子装修好了,孟匀易和白抒凡一道,从养老院把父母亲接回新家来看。 “终于又有新家了,爸,你看,这完全不比我们以前自建的别墅差。”推着把手,孟匀易自豪地对着坐在轮椅上的父亲说到。 新家确实可圈可点,虽然不是单座独栋,但无论从小区的配套,还是再到户内的设计布局,建材使用,都完全彰显了业界大品牌的匠心独运和装修水准。 孟跃伍四处张望,他朝孟匀易示意了一下,使出浑身身力气,想要站起来。 “爸,你先坐着,房子面积挺大,我推着你一间一间地参观。” 望着父子两饶有兴致的背影,任小月蹑手蹑脚如踩冰面,样子拘谨笨拙,慢慢地挪动双脚。 白抒凡连忙从鞋柜中取出两只鞋套,走到她老人家身边,蹲下身子。 “妈,鞋底滑,地上又刚打了一层蜡,套上鞋套就能放心走了。” “是啊,老年人邋遢惯了,就是没有你们年轻人讲究,住这样的房子,我们还是会不习惯,装修再好,都不如回老家住得方便自由。”任小月手扶餐桌,支撑着身体,然后微微抬脚,好让白抒凡把鞋套往自己的脚上套。 白抒凡抬头朝她望了一眼,笑着说到:“妈,您别误会,我只是见你刚才不敢迈出脚步,以为你怕滑。以后走习惯了,您要是觉得套鞋套不方便,就不用套。另外,家里每个人我也都备了防滑软拖鞋,以后在家里只要穿拖鞋就行。” 任小月:“冬天怕冷,在老家和养老院,我和老头子都是穿着棉鞋,就怕脚下面受寒。” 白抒凡:“妈,你放心,这房间里,除了卫生间,全都加装了地热,地板不会冰凉的,就算只穿一双薄袜走在上面,也不会觉的冷。” “有这么好?” “是的,这个楼盘是我们公司首推的精装房,为了打造品牌口碑,公司在精装修方面是贴钱在做的。所以,这里算是高尚社区,你和爸住进这里,以后会越来越喜欢的。” 第二百一十六章 珠宝控,“收藏”迷 帮忙套好鞋套,白抒凡搀扶任小月来到厨房:“妈,你看,嵌入式四门风冷无霜双变频冰箱,能装好多东西。两个厨房,所有设备都是现在最好最全的,就连全套锅具公司都给我们配齐了,用这些锅具炒菜做饭,油烟少,心情也会很好。这里还有洗碗机,吃完饭,餐具只要往里面摆放,按下这个按钮就行了。” 陪着父母亲里里外外反复看了个遍。 孟匀易最后说到:“爸,妈,怎么样?养老院那边我明天就去打个招呼,退掉,然后我们择日搬新居,再叫上大姐、二姐两家,叫上樱子,一起来暖暖灶、暖暖新居,热闹一下。” 搬进新居那天,大平层豪宅里,一大家子的人穿梭走动,笑声满堂。 孟跃伍和任小月好久没见到过自己的儿女们这么齐地聚在一起,他们都穿上白抒凡给他两新添置的衣裳,笑得十分开心。 “樱子都长成大姑娘了。”孟跃伍牵着孙女的手,乐呵呵的笑脸虽然表情有些呆滞,但幸福的心情大家都能完全看得出来。 “樱子现在可是名牌大学的女大学生了,了不起,长得又好看,个子也高挑,今后追求你的男生肯定要排成长队呀。” 二姐孟华冬,咧起嘴夸奖,说完,她还开玩笑地朝白抒凡看了看,“樱子,要向你白阿姨学习,你瞧她,无论浓妆淡抹都是那么养眼好看。” 白抒凡落落大方地走过来,满心喜欢地看着孟樱子。 “以前要备战高考,没时间。现在上了大学,阿姨往后找机会教你怎么保养化妆。女孩子,学业重要,把自己打扮美美的也很重要。” “嗯,这话我爱听,记得化妆品要全包哦。”孟樱子满脸愉悦,毫不生分。 白抒凡:“当然,阿姨改天根据你的皮肤,先给你配一套适合你用的护肤品。” “哇,我们家的樱子好会揩油嘛。”孟华冬表情刻意地夸张。 孟樱子:“当然咯,我爸的就是白阿姨的,我是我爸的宝贝女儿,所以,我当然也是白阿姨最应该疼的人,我还客气什么?对吧,众位大人们。” 孟华秋正在敞开式的西厨面点台面上包饺子,见这边如此热闹,便抖了抖手上的面粉,凑过来。 她用手腕的内侧在孟樱子腮帮上轻轻碰一下,无不疼爱地说:“这个千金了不得,伶牙俐齿,以后全家人住在一起,可有的乐啦。爸,妈,你们还会想回老家去单独住吗?” 孟华秋紧接着又说:“用不了多久,抒凡再生个小胖娃,看你们两个老人家还不天天乐开了花。” 孟华冬:“我们家三姐弟,就属匀易最有本事。别墅盖了一栋,大平层豪宅又买一套,而且还是全款。” 孟匀易的大姐夫:“还不止这些,匀易现在还在做股市配资,稳稳地坐收利息,这样的日子,真的是无比舒心啊,我都羡慕。” “匀易,佩服,你虽然年纪小,但是,至今不论工作、家庭经济上,都有了了不起的成就,二姐夫恐怕一辈子永远都赶不上你,要向你学习呀。”孟匀易的二姐夫竖起大拇指,语速平缓老成。 大家都乐以忘忧之际,唯独孟跃伍和任小月两位老人心结难解。 “这房子再好,我们也只能是偶尔来住,俗话说,落叶归根,我还是觉得乡下好,过几天,我们还是要回老家去住。” 孟匀易他大姐的家也在甸侨市内,晚餐后,闲聊了一阵子,便告辞回家。 二姐孟华冬,她们一家子工作生活都在启成市周尾区,即便是白天,乘公交车回甸侨娘家来也需颇费周折,夜晚就更不方便,平日互相走动也少,难得一见,便住下来留宿一晚。 孟匀易送白抒凡回去后,折返回来进了入户门,正准备回自己卧室洗漱休息。 二姐孟华冬从背后朝他打了个招呼,神神秘秘地轻声说到:“匀易,到书房来,跟你说件事。” “可以呀,要是说别的投资,不光我自己不敢做,你的钱我更是不敢插手。不过做股市配资完全没问题,我现在这方面规模也越做越大了,你那些积蓄,争取一两周之内就帮你借出去。”听清楚二姐孟华秋的意思后,孟云易十分认真地回答。 孟华秋:“这笔钱你二姐夫他不知道。” “知道了,我说话会注意分寸的。等我消息,联系好了客户我就通知你。” 二姐跟二姐夫自从结婚至今,一直以来经常磕磕碰碰吵吵闹闹,就跟家常便饭似的,作为娘家的弟弟,这些事孟匀易时常都会耳闻。 所以,二姐一说到钱款的事二姐夫不知道,他二话不说立刻就能心领神会,他本来还想详细给二姐介绍一下有关配资的细节,碍于二姐夫还在自己家呢,于是也就长话短说,简单介绍一下,便打发二姐回房间休息。 望着二姐的背影,孟匀易心里想,二姐距离娘家比较远,平日里即便想给些关照也是鞭长莫及。 如今,恰好打理闲钱方面可以给她帮点忙,也算不失为替她尽些娘家兄弟应尽之力。 又过了一阵子,晚上下班后,海鲜姿造自助火锅餐厅。 孟匀易从取餐台回来,手上的托盘里装满各式新鲜食材。 摆放妥当,他往白抒凡面前的餐盘上放了一份甜品 “来,这是你喜欢的榴莲酥,餐前先吃一个。” 坐在对面的白抒凡仍然神情专注翻看手机,孟匀易看了一眼,见她那么沉浸的样子,随口开始诙谐。 “对面的珠宝控、收藏迷,又在揣摩某款心动饰品吧?别只顾着眼馋啊,味觉和胃宝也是你爸妈给你的亲生,不能只偏心眼睛、耳垂、脖子、手腕、手指哦。” “我要剁手,剁手,不买了,黄金、白金,翡翠、玉饰,这阵子也收藏不少了。”白抒凡心不在焉回着话,双眼还是始终没有离开手机屏幕。 “口是心非,你那些私人渠道买的二手黄金珠宝,我感觉仅仅自己喜欢就好,指望靠它们给你带来很大升值,估计挺难。” 第二百一十七章 关于买房好还是配资好 放下手机,白抒凡开始慢慢吃着榴莲酥,继续聊起了前面讲的话题:“买正品收藏多费钱啊,你看,就这块表,正品价值十几万,我这才花两万多万虽然是别人带过了,但是戴在我的手上,我不说谁能知道是二手货?” 孟匀易:“这么说还差不多,只能说是随心情,自己觉得好就行,何必管别人怎么看你。不过,我和你的看法就有所不同,你看,我宁可只戴这款一万多从正规商店买的精工石英表,也不戴你那不知二手、三手、还是多少手买来的江诗丹顿égérie伊灵女神。我这不指望买的能不能升值,只管自己戴着心里舒适就行。” “你这种买法哪会升值,我这才叫淘宝,是慧眼识珍品,砍个低价先收藏,几年以后坐等升值。我淘来的那些东西都有鉴定证书呢。” “那是什么鉴定?省城珠宝城,我也陪你去过,翡翠、玉器,给个八、九十块钱,就能给你开出个等级鉴定证书,哪有可信度?谁知道他们说的这个名表鉴定,又是出自哪个街头巷尾?只能说,拿着证书,给自己心里一个安慰罢了。” “你怎么也跟我妈还有岁雄同一种口气,我妈那天看了我戴的这块表,脸色骤然就变了,还说了一句,谁知道这表以前什么人戴过。” “是吗?看来除了我,也会有人给你泼冷水。来吧,冷水泼过容易受寒,必须冒冒汗去去湿,看来今天陪你来刷火锅完全正确。”孟匀易继续风趣幽默,说话间,已经分别往白抒凡和自己的清水锅里加上了切成块的蟹肉。 白抒凡漫不经心地往锅里涮着东星斑鱼肉片:“看来还是岁雄说的对,现在买什么都不如买房子升值快,不光本金升值,还能加杆杠升值。你看,他和抒月上回各买一套的那个楼盘,现在又开始推出二期,每平方米开盘价已经比他们买的价位涨了两千五。” “真有这么好?这才不到一年的时间。”孟匀易吃着烫嘴的毛肚,表情诧异。 白抒凡:“七十平方,一万二的单价,总价八十四万,首付百分三十,自己只投了二十五万多,按二期的开盘价算一下,他们不到一年就已经赚了十七万五千。黄金首饰再怎么升值,也赶不上这个速度啊。” “是不是你的小心脏又开始有了新的躁动?” “躁动也没用,谁让我至今法律上还无法脱单?想躁动都没法动。” “就算李志群能让你顺利脱单,我还迫不及待呐。”孟匀易一直停不下调侃的好心情。 突然,白抒凡一本正经地说到:“要不你买吧,用你的名字买,大平层的证马上就能办出来,配资少做点,房产证抵押贷出来的钱再拿去买房,二套房虽然首付高一些,终归还是加杆杠,银行的低息贷款,不用白不用。” “真有那么好吗?说不定岁雄和抒月他们只是这次运气好,正好遇上了这一趟开盘涨价。还有就是,他们享受内部员工价,买的时候,本身就已经有价差了。我倒觉得,房价也是有周期的,总体上涨趋势不变,但它也并不是只涨不跌,这些,以往也有事实可鉴的。” “哪一个楼盘不是二期比一期贵,三期比二期更贵?你有见过开盘均价低于前面一次价位的楼盘吗?明白了吧你这个死脑筋,开发商把楼盘开出来卖,他们考虑的不是涨不涨价的问题,而是要涨多少价的问题。来,给你看个弟弟发的视频,专家说的哦。” 孟匀易接过白抒凡递过来的手机,放下筷子,随意看了一段。 白抒凡:“我感觉这个专家说得很有道理,为什么我们向银行申请贷款时,银行总是问你有没有房子抵押,银行是什么?每个银行都储备着强大的智囊团,他们营销团队的身后还有许许多多的精算师,他们算来算去,为什么大都只向你要房子做抵押,而不是问你有没有黄金?有没有股票?那是因为他们看准了,只有房价永远保值升值,永远不会惨遭抛售,其他什么黄金、股票,就替代不了这种能长期作为抵押物的属性。” 白抒凡说的这些,孟匀易没有太认真往心里装,他用手扬了扬眼前氤氲的水汽:“专家的话也不是完全正确,果真这样的话,网络上也不会出现有的专家说继续看涨房价,有专家说房价将要掉头下跌,甚至还有看涨看跌的两个专家公开pk。” 白抒凡:“但是,我觉得手机上的这个专家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确,银行贷款首先都是要求贷款人用房子做为抵押物的。” 孟匀易:“房子作为抵押物,一方面确实与十几年来房价总体延续向上趋势有一定关系,但我觉得更本质的是,它和我们国家建立成熟起来的商品房登记流转机制有着最大的关系,这套机制让房子抵押登记有了便利性和标准化,自然,被选择作为抵押物就顺理成章了。” 呷了一口饮料,孟匀易接着说到:“除了商品房,还有很多没房本的房子,即便它再有价值,而且也同样是不动产,银行不是照样也不会要这些房子做为贷款抵押物?这就跟黄金、股票相差无几,关键是出在可操作性方面。所以呀,我认为,银行普遍选择商品房作为贷款抵押物,不可以作为银行看涨房价的脚注,这位专家的宣传,只是在偷换概念。” 白抒凡:“可房子涨价也是不争的事实呀。” 孟匀易:“这几年房价连续涨不假,但是,越是涨的快就越会让人心慌,一方面就像你这样,心慌没赶上,怕被别人甩下一大截。另一方面,就像我这样,害怕弄巧成拙,跟进去,却不小心接上最后一棒。” 白抒凡:“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一提买房,就跟你讲不到一块。” 孟匀易:“我只重眼前,不相信预测。” 白抒凡剥了一颗红毛丹,直接就往孟匀易的嘴里塞,娇嗔着说到:“堵住你的嘴,木鱼脑袋一个,我怎么会爱上一个鼠目寸光守财奴?” 第二百一十八章 孟匀易的亿万富翁梦 孟匀易使劲嚼了几口嘴里的红毛丹,甜的直皱眉。 “我倒是觉得,我这个守财奴,不仅能守,而且还能聚。采纳了邱少晖的建议,我们改用信用账户来配资后,同样的资金,加上从证券公司融到的钱,操盘资金就比普通账户多出了一倍。” 他用口腔里的唾液不停淡化甜的侵蚀,接着说到:“这样一变,作为金主,我们要到了比以前多出两厘的月息,邱少晖这个做中介的,他的利润也增加了,客户呢,他们用钱成本自然也降低了很多。这就叫,客户、中介、金主,皆大欢喜,三方受益。” 白抒凡连忙端起一杯凉白开递了过去。 “赶紧喝口水吧,小心你的蛀牙。你的脑子里现在什么都没有,就知道配资配资,配资再好,也总不能把所有的鸡蛋全都装在这一个篮子里呀。” “这已经不是鸡蛋要不要分开装的问题了,我现在考虑的是怎样让这种钱生钱的玩法做大,玩出更多附加值。抒凡你想想,有了这种信用账户模式,不仅我们自有资金收益率提高了,别人寄在我们这搞配资的资金,我们能赚到更高的差价。有了这样的高差价,往后就可以有意无意地推介给更多的熟人,让他们也把资金投进来参与。” “这个想法有道理,反正本金安全,利息又月月兑现,我们只要能给别人一分一厘的月利率,很多人都会非常乐意的。这样,我们即能从中赚差价,又能从中赚人情,做得越多,收入越大,人情也撒得越广。” “正是如此,未来老婆大人,凭着这个配资法宝,我们往后的路肯定会越走越宽,亲戚朋友们也更会对我们另眼相看。我们未来的所有收获都将是看得见、摸得着,都是完全可以预期的。” “简单明了,轻松赚钱,接下来肯定又要说这两句话了吧?看把你美得,不过,你说的这些也确实有道理,自己有多少钱那都是有限的,能够顺便把别人的资金也汇聚在自己手里,稳稳当当地赚差价,才开始像生意人做生意一样,有了越做越大的感觉。” “你看,我现在是每隔几天就会有利息进账,然后呢,把进账的利息马上退还给别人的本金,我自己配资的份额不是又增加了?照着这种办法做下去,相当于我的自有资金就能维持高复利状态运转。抒凡,我大致估算了一下,现在我的积蓄有将近一千万,这一千万只要利滚利长期配资下去,五年多,本金就能翻一番,十一年以后就是四千万,十五年以后八千万。” “真能有这么多?” “我用公式计算过的,不会有错。不出二十年,我就是亿万身家,以前想都不敢想,现在想想,亿万富翁之梦,实现起来倒也屈指可待啊。” “又在说梦话了,我怎么感觉,你今天这话就这么虚幻呢?借钱炒股这种事,赔多赚少,以后还会有人愿意做下去吗?再说,以后我们资金越来越多了,邱少晖那边能全部配的出去吗?” “所以呀,我们要维护好邱少晖这条途径,让他把业务尽量向我们倾斜。退一万步说,即便他邱少晖哪一天不干配资中介了,行业内照样还会有李少晖、杨少晖干,配资中介有的是,总之,只要股票交易市场还在,配资炒股就大有人在,这种配资的活就不会停滞枯竭。只要我们一直在这一行里没退出,就不怕找不到借钱的客户。” “从来没见你说过大话,今天怎么就变得口若悬河了?给我摸摸额头,别太过热哦。” “想想总不亏本吧,其实,时间一年一年过去,非常快的,十年、二十年看似漫长,说来也就一晃眼的事。” “财迷心窍!你还真恨不得马上飞到二十年后呀,想想,那时坐在轮椅上,怀里抱着一个亿存单傻笑?我才不希望时间那可快呢,到那时,要真有那么多钱,我们人也老了,还能好好享受生活吗?我现在的唯一梦想就是,趁着我们还年轻,置上一座大独栋,成为这个独栋别墅的女主人。” “对,对,对。活在当下,锁住现在的美好和幸福,锁住眼下的月月有大把钱进账。反正我就信一个道理,钱变东西分分秒妙,东西变钱还需要颇费周折,我们只要手里拽着钱,往后还愁买不到想要的东西吗?” 孟匀易依然沉浸在沾沾自喜当中,这时候,他并没有注意到白抒凡的感受。 而白抒凡呢,她还是受到弟弟妹妹们买房赚钱效应的影响,虽然对孟匀易说的这些她也很憧憬,但对于孟匀易那种不屑于买房的态度,多少还是有点小小的失望。 她有点不太高兴地说到:“你就是一根筋,明明可以用同样的钱撬动更多财富,你偏偏就是不愿去搏。妹妹借钱买房,弟弟买房也是贷款付的首付,你有现成的闲钱却不干,真是死脑筋。我现在倒是非常欣赏岁雄和抒月的魄力。” 这时,孟匀易手机上响起了短信来信提示音,他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把手机翻转一面,屏幕朝着白抒凡方向。 “你看,一千万那个新账户的利息又到账了,做配资,利息进账多准时,月前付息,从来就没有耽误过一天。我真的还是喜欢这种看得见、来的快、可精准预期的赚钱方式,不像买房,还要绞尽脑汁打听、预测、纠结未来房价涨跌。” “好吧,未来的亿万富翁,欧洲游的签证下来了,后天就跟团出发,给你看看,这是行程表。”白抒凡从身边空座椅的随身提包里取出了旅行团的国外游套餐宣传页面,递给孟匀易。 “不错,你不正好喜欢奢侈品吗?来,这张银联卡已经给你充了五十万款,二十万买包、买鞋、买服装,留下三十万,先悄悄挑一对钻戒,为我们以后的婚礼预先准备。不够花,可以先刷你自己的信用卡,回来,等我配资利息到账了给你报销。”孟匀易递过一张银联卡,满脸幽默大气。 第二百一十九章 欧洲之旅 “不行,我们还没正式婚姻呢,不能花你的钱。”白抒凡把孟匀易递过来的银联卡给挡了回去。 孟匀易收回了手,又把银联卡放在了白抒凡面前:“记得我们曾经说过的吗?我们是不遇不嫁,不遇不娶。现在我们虽然还没正式嫁娶,但是,在我们心里,早就已然嫁娶。” “嗯,已然嫁娶了,是心之向往的。” “所以,我们之间,早就应该不分彼此了,包括经济上。再说,见证爱情的对戒,自然是你一枚我一枚,也是我们两永不分离的公共财产啊。” “好吧,那就听你的。谁让你现在比我能挣钱呢?所以呀,我也拓宽渠道多赚钱,总不能和你拉出太大距离。” “好吧好吧,不过说句实在话,即便我们家小白一份钱不赚,我爱你也会只增不减。” “懂了,郎君大人,我知道啦。对了,你是说要花三十万买对钻戒?真要这么隆重吗?” “嗯,必须的。我们爱之弥坚,唯有钻石能够象征。你平时淘的那些虽然看上去花俏,但都是二手货。我呢,还是更喜欢正规商店买的臻品。” “嗯,这一次没陪我一起,会后悔吗?这可是我们唯一一次能够大大方方地度假的难得机会哦。” “是啊,梦寐以求。只可惜,我这刚到新公司不久,最近事情又多,不然,打死我也不会退团。再说,真要是去了,往返十天的时间,配资账户也会让我不放心。不去也罢,就当为赚钱事业做一次牺牲吧。” “那也行。想想这做配资虽好,但终究也有美中不足,易,看来今后即便我们真结婚了,想要放松来一次长途旅行,也只能是春节长假,股市休市了。” “嗯。抒凡,等你和李志群把婚离了,往后我们每隔一年,就来个春节大旅行。这也叫做错峰旅行,错开出行人潮高峰期,错开我们的赚钱高峰期。” “好吧,好不容易大姐还有抒月,我们三姐妹能凑在一起,不然,我还真舍不得离开你。” “去吧,姐妹三人行,出去散散心也好。爱你,总不能不让你自由享受人生。不过,十天小别,想想的确挺残酷哦,你说,出发之前,要不要好好抚慰一下我这颗脆弱的小心脏呀?” 说着说着,多情风趣的孟匀易又开始按捺不住胸口的小鹿乱跳,迷醉的眼神下轻声地调侃。 蓝蓝的天,白白的云,异域旅行的终点站。 埃菲尔铁塔、卢浮宫、卢浮宫博物馆、巴黎圣母院,还有随地可见的优雅白鸽 最后,白抒凡三姐妹跟随旅行团来到了戴高乐广场中央,凯旋门近在眼前。 “老二,凯旋凯旋,你这次出来,真是凯旋而归呀。”大姐白抒平追着白抒凡的身后一阵小跑,指着前方巨大的建筑物说到。 白抒凡笑了笑:“不只是我凯旋,你老大不是也很洒脱吗?两只大旅行箱都装不下了,还要我的旅行箱腾出一半仓位装你的东西。” “当然啦,自己赚的钱,不花白不花。再说,我这满满一箱的海外代购,明天一落地,就能狠狠赚上一小笔。不像你,收藏收藏,有什么用,谁知道哪一天能升值赚钱。” 白抒月身材高挑,一袭长裙,削肩细腰:“好啦,我的大姐,开口赚钱闭口赚钱。你那个‘大加速’平台真能挣钱吗?看你,一天到晚比我们上班的人还忙。” 白抒平:“不挣钱我能用积分换购到这次旅游福利吗?就许你们地产白领高大上啊,我们网络销售可是时代新宠。” 白抒月:“换购,积分的换购比例不是也才占到四成比例?你呀,现金不停地往平台里充,换来的盈利积分,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变现提出来哟。” 白抒平瞪了妹妹一眼,满脸自以为豪地:“怎么提不出来?我现在是孵化养大账户,平台上积分换购的商品越来越多了。说不定过一阵子也能换购车子房子,到时候,积分变现不就分分秒秒的事。到时候,没准积分就能变成一座大独栋呐。” 白抒凡:“是哦,抒月,你看我们大姐,都‘孵化养大’了,多时尚的词啊,你就别总是打击人家啦。” 导游小姐用标准的中文介绍完凯旋门的建造历史,开始挥起红色帽子抬高嗓门说到:“大家请跟我走,我们现在将走进这个宏伟壮观的凯旋大门,进去以后,大家可跟随我沿石梯而上,石梯有273级哦,上面设有小型博物馆,陈列着……” “对,我的时代新宠大姐,走吧,跟上队伍,到里面去参观吧。”抒月走到抒平身边,揽着她的胳膊。 “里面有什么好看的?我要在这广场上多拍一些照片,朋友圈上晒晒。” 白抒凡不禁又是一笑:“我的臭美大姐,你一路上晒的还不够啊,里面看看听听,那才叫文化,才不枉此行。” 白抒平“文化能挣钱吗?朋友圈里谁会喜欢看门洞里面黑乎乎的文字、浮雕?” “真不去,来一趟法国,不去耳濡目染文明国度的灿烂历史和文化?以后想起来可别后悔哦。” “那有什么可后悔?来,你们也别进去了,帮你姐好好拍上几组。” 白抒凡和白抒月互相瞅了瞅,然后都一起转过身子,跟着团队一阵轻跑,身后留下清脆的笑声话调侃。 “你自己臭美去吧,我们可要熏陶西方文化历史去了。” “这两个死丫头。” 白抒平看着抒凡和抒月离去的背影,不由地自言自语。 说罢,她便开始自得其乐,从随身肩包中取出了自拍神器,熟练地安上手机,摆着各种posture…… “孟匀易,现在又得叫你孟总了。你是我最崇拜的人,无论从前的富业,还是现在已经如流星般陨落消散的继富往,当时在这两家公司,你所处的位置始终都是权利中心、风口浪尖、雷暴地带。就说继富往吧,那么好赚钱的钱生钱买卖,你恰恰又是近水楼台,怎么就能够做到不为所动,淡定如初?” 同一天晚上,在国内的孟匀易,参加一次小范围旧同事聚会饭局,张净青端起酒杯,走到他跟前,不停地感慨。 第二百二十章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接过张净青的话茬,孟匀易随意地敷衍:“哪里?我那时已经不管财务了,也就仅仅还在银行融资方面还能发挥作用罢了。再说,赚这种钱,很容易造成睡眠不好的。” “是啊,是啊。可是俗话说的好,常在江湖漂,哪有不挨刀?你老兄就是精明,就是那个永不挨刀的江湖高手。来,我张净青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我全心全意干了,你喝不喝我都不会介意。”说罢,张净青把手中酒杯在孟匀易面前的杯子上轻轻碰了一下。 踌躇满志,孟匀易端起酒杯,站了起来。 “必须喝,我们也算是两届的同事,哪有你喝我不喝的道理?你说的那些,我觉应该用‘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八个字来解释。” 张净青踮起脚,一只手搭着孟匀易肩膀。 “孟总精辟,高利贷本身就是饮鸩止渴。说实话,看着那么高的利息进进出出,我当时也曾经心动过,后来不是养猪场土地被收储了吗,我自然也被雷总扫地出门了。不过凡事都有正反两面,当时空着手被解散走人,心里确实还很不平衡了一阵子。可现在再回头看,福祸相依呀,人的每一次得与失,是好是坏,其实并非一成不变,最终能定论的,只有时间。要不是当初解散回家,我也不会把自己家养殖场的规模越搞越大,要是当初被雷总照顾留下来,也许我也会被卷入继富往的这场债务风波。” “是啊,以你现在的财富,我们这些仍然处于打工阶层的人哪里能比,养殖大户,我现在改口叫你张大户了,现在想想,你是不是还得庆幸当时继富往把你抛弃了呢?” “有道理,有道理。誒,对了孟总,为什么继富往整个企业到最终会变得一文不值了呢?” “这个嘛,说起来话长。不过概括起来也就一句话,老雷总如果没有突然去世,这继富往没准如今也已经闯过发展的瓶颈期,迎来了又一个春天。” “重组啊,既然基础也还可以,怎么就?” 接着张净青的话,借着酒兴,孟匀易说起了原委。 “你是有所不知,文博园后面的山你后来去看过没有?老雷总去世之前,为了种植油茶树,公司正在如火如荼地开山修路,山体上原有的植被几乎都被动过。老雷总突然离世,雷正接任董事长以后,对这一块长线项目等于是完全放弃,就连原计划对山体植被的最起码保护都抛到了脑后。” “哦。” “那年夏天,下了一场五十年不遇的大暴雨,冲毁山体,造成山体滑坡,泥石流把文博园三分之一的景点、设施和苗木,或被掩埋或被损坏,惨不忍睹。那以后的没几天,雷正就开始主动曝出公司资金链断裂,紧接着,他就所有正事一概不管。” “这个雷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后来,在政府的干预下,当地乡村强行收回了两座山的租赁经营权,整个文博园也就成了支离破碎的烂摊子。” “我算是听明白了。” “这种东西哪里还能接着搞文旅和地产开发?当然,不止这些,还有很多更棘手的是后期雷正的瞎胡闹,给整个公司留下很多法律层面上的诟病和隐患。所有这些,都堵死了重组盘活或者破产重整的路。” “难怪社会上都流传说继富往的消失属于破罐子破摔,摔到最后就连一点响声都听不到。” 说话之际,肥胖,让张净青皱起眉头的时候,那双本来就小的三角眼在酒精的作用下几乎眯成了一条缝。 透过那条缝,孟匀易依然能感受到他眼皮子底下滴溜的小眼珠在精明地转动。 孟匀易感慨到:“从自曝资金链断裂开始至今,什么都没了,工厂拍卖了,文博园成了千疮百孔的破败花园,拿也拿不走,卖也卖不掉,开门迎客又没了资质,也没了看点。” 张净青:“还是你最干脆,看得透早决断。” “当然啦,我师傅看事情多准啊,而且他走到哪都是大企业的高管,不像我,只能干些简单杂活。对了,张净青张总现在是我代理记账的所有公司当中规模最大的一家,我可是仰仗张总关照了,来张总、孟总,我们三,一起来一杯。”钱术端着酒杯早已站在两个人的身后,满脸通红,跻身上前,举起酒杯。 孟匀易:“哈哈,钱术,你是比我们都早从大集体走出来的职业能手,没准,以后你的水性最好,日子也会混的超过我们。” “领导,这话折煞我了,哪里敢当,哪里敢当?”钱术一个惶恐夸张的表情包之下,三个人各自举杯,笑谈中开怀畅饮。 绕道深圳,前往珠海的高铁商务车厢里,林斯亮和孟匀易并排坐着,同行的还有李燕和刘旗。 一路上,孟匀易手机通话不断,球友范钟平来电话说要把煤矿回收的投资匀出一千两百万,让孟匀易帮忙打理股市配资的事。 挂了范钟平的电话后,孟匀易马上又忙着联络中介邱少晖,接着就是等着邱少晖回话,然后再联系范钟平确认,最后再跟邱少晖确认,指定一家证券公司开设信用账户,再然后,联系证券公司业务经理指导范总开户事宜…… 这一切,忙得他一路上无暇和同事们闲聊。 见孟匀易停了下来,林斯亮这才慢慢地跟他聊开来。 “匀易,这次事情急,本来是要直飞香港的,主要是李燕的港澳通行证来不及办理,所以才临时跟老板约了在珠海见面。企业上市这方面你比较有经验,但目前老板国内外所涉及的行业你还没太多机会进行全面了解和接触,等下跟老板见面聊的时候,你尽量多听,该你说话时,点到为止即可。” 孟匀易刚刚接下这么一单业务,正盘算着这往后每个月又能多赚四万多的利息差收入,心里美滋滋的,回答起话来,嘴上也格外地清甜。 “谢谢老兄提醒,的确,我以前呆过的企业主要还是制造业,不像我们公司,旗下企业业务门类众多,关熟悉都需要一阵子,这次出来,学习为主,还得仰仗你老同学多指点,我听从差遣便是。” 林斯亮调直了椅背,端起乘务员刚续上的咖啡,呷一口说到:“汽车平行进口那块业务,这两年相继开辟了天津港和广西钦州港两个入关通道,量虽然上去了,可是效益却不尽如意。” 孟匀易:“我感觉,关键的问题在于采购环节占用的资金大,还有,融资成本太高也是一个很不利的因素。” 林斯亮:“哦?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有见解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老妈,你是怎么挣钱的呀? 孟匀易接着说:“我也是老同学面前随感而发,肯定不成熟,仅供你个人参考。” 林斯亮:“就当是同学朋友聊天,没关系,我们兄弟之间可以无话不谈。” 孟匀易开始说到:“我也是这么想,所以,我就想到什么就说起什么,老同学不要见怪。” “我们之间谁跟谁呀,没事,错了我纠正。”林斯亮调侃般微笑。 “好,我觉得目前我们公司整车平行进口这块业务,预付款比例偏大,还都是以tt方式结算,再有呢,从预付款到组织货源、到装船、再到运输、入关、出关,周期需要三个月到半年不等。” “这些我知道,确实如此。” “我们的汽贸公司刚设立不久,以前在银行信贷资金使用方面的功夫没有做到家,流动资金的来源也就自有资金加上ptp借贷两个渠道,盈利空间被资金成本严重挤压。” 林斯亮点点头:“是啊,一开始为了造势,为了抢市场,马马虎虎的也没人在意这些,长期如此,将很难维续。” “是啊,林总你看,车辆到港通关后,还要考虑销售问题,销售环节的滞留也是个大问题,这里都会沉淀资金。” 稍事停顿,孟匀易继续说到:“依我浅见,小批量,小众化,平行进口会有一定优势,毕竟物以稀为贵,也能做到向客户预收定金,保得住高利润。” 林斯亮:“嗯。” 孟匀易:“但,像我们公司现在这种只求走量的思路,丰田埃尔法、普拉多,奥迪q7,这些市面上已经随处可见的品种大批量的进口,我觉得经营成果最终有可能会不太好。而且,后端销售压力也会很大。时间长了,搞不好还有可能留下包袱。” 林斯亮:“你说的这些我也曾经纳闷,但是,也许老板有老板的想法吧,我们这些中层的人总是很难看透。” 孟匀易:“建立和不断培育银行信贷关系,我觉得也至关重要,其他渠道融到的资金,成本太高,支撑不住这项业务。其实,这方面,公司要是有意向加大力度,我倒是很想动用以前的关系,在这方面为公司多尽力。” 林斯亮:“先不聊这些,聊了也是白费。对了,听你刚才电话上一直在聊资金的事,你不会是在搞什么副业吧?” “做点股市配资,打理闲钱。”虽然回的轻描淡写,但洋溢在孟匀易脸上的得意劲却掩饰不住。 “小心点,股市跌宕起伏,还是很难预控的。”林斯亮本能地提醒。 “我向来谨小慎微,民间投资和借贷的事一概不参与,也就这股市配资的玩法让我认可。” “哦?看来老弟在这方面已经玩得炉火纯青咯?” “其实,股票我也不太懂,只不过在管理配资账户的过程中积累了一些心得吧。算下来,前前后后玩这个已经有很多年了。” “看不出来呀,老弟,平时看你不显山不露水的。说说看,防控风险你都有什么高招?” “是这样的,要说只是针对单一客户进行配资,还确实会存在风险。那种模式早期我也干过,但现在已经不干了。” “哦,现在有什么更创新的方式?” “现在的操作方式是,客户和我这个金主之间,夹着中介,由中介兜底负责金主和客户双方的权益和责任。” “这样算是多了一重保证。” “这还不止,更稳妥更保险的是,累积到现在,我手上有多个这样的账户在同时操作,都由同一个中介负责兜底保本付息。” “明白了,这无形又多了一重保险系数,即便万一哪个账户真的被穿仓了,别的账户相当于是一种备用风险保障。” “是的,多个账户之间互相牵制,真遇到个别账户违约,别的账户我也能强制平仓,中介不可能不顾忌。” “嗯,这样听起来的确挺不错。不过,玩这些,安全第一,其次才考虑收益。当然,不管怎样,这种方式打理资金,总是比把钱交给别人来的稳当多了。” “是的,我就是出于这种考虑,才把钱全都转移到这里来打理。” “对了,跟你合作的中介,到目前为止,信用还靠谱吧?” “信用很好,已经合作好几年了。另外,我们的每一份协议中还限制了单只股票的持仓上限,这样也能适当避免单只股票断崖式下跌造成穿仓风险。” “老弟,看来你现在是完全的财务自由,了不起呀,据我所知,我们同学当中,能做到你这样的,凤毛麟角。” 倍加培训机构课堂外,几位从试听公开课堂走出来的学生家长,饶有兴致地聊起补习课的事。 “感觉这边的补习老师都很好。就拿刚才的那位数学潘老师来说,他可是一中的数学教研组长,有这样的名师执教,又是小班辅导,机会难得。” “就是学费有点贵,一节课三百五,整个学期下来补三门学科得花上一万多。” “我觉得不贵,反正补习是常态,老师们课堂上就讲些基础的,没有太多营养,课外补习才是真水平。” “对呀,换做到处托人找关系请好的老师补习,还不如来这里简单。” “没错,托人找关系,担人情且不说,到头来钱也没少花,费尽心机瞎折腾,还不一定能挤得进名师的门槛。” “是啊,我女儿上学期到老师家里私下补习,培训结束问老师要给多少学费,老师吞吞吐吐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你们猜最后给多少?” “老师要了多少?” “哪里?老师精得很,没直说,只对我女儿说了句:随意。” “那你随意了多少?” “我费尽心机地思来想去,两周时间,真正也就补了五节课,送一千吧,拿不出手,一千五呢,又觉得怪怪的。最后只好干脆凑个整数,送了两千。” “是啊,其实,凭家长随意送,给的学费反而更多,而且心里还时常吃不准。给少了怕让老师笑话,给多了,有时也会心疼。我还是喜欢这种明码标价的名师小班。” “李一龙妈妈,你说呢?”小婷妈妈问到。 白抒凡:“我也觉得这种补习班最让我们家长省心,学费不是问题,关键是补习效果,另外,明码标价,我们当家长的也省心多了。” “老妈,我觉得补习班好贵呀,还不如用这些学费给我报个跆拳道班。” 见妈妈要去找老师刷卡缴费,李一龙刻意坐在椅子上不起来,满脸认真地说。 白抒凡揣摩出儿子心里的小九九,不动声色地说到:“你要是学习时间能排得过来,报些兴趣班老妈也乐意呀。” 李一龙双手挤着脸蛋,眼神顽皮:“老妈你不是刚下岗吗?我是特别体恤你老人家,怕你把以前的积蓄都花光了呀。” 白抒凡抬起手,在儿子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小屁孩,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关心老妈的钱袋子了。你老妈虽然房地产公司裁员没工作了,但是现在每个月赚的钱,比以前的工资都高呢,你呀,想为偷懒找借口,别痴心妄想,门都没有。” “奇怪了老妈,感觉你现在天天都是优哉游哉的,你是怎么挣钱的呀?” 第二百二十二章 前任,现任 话说,一时要不回借贷出去的钱,这件事让杜亚菊的心里渐渐产生了一种隐忧和恐惧。 自从和孟匀易结婚以后,杜亚菊从来就没有真正靠着自己的本事应聘就业或者自谋职业过。 这两笔借出去的钱,借条上是写明了借款期限的,要说,人家现在钱还不回来,那也是不违背之前的约定。 事情的本质,还算不上是借款人违约或者说有违约的迹象。 但是,杜亚菊的心里却不是这么想,她当初把款借出去的时候,心里的预期并不是这样的。 她只是觉得,借条上写明借款期限是两年,但是,记得打借条时曾经有跟邻居和同学随口说过,那就是,到时候自己要是急需用钱,可以预先商量,提前还回。 现在距离借款到期还有将近一年的时间,杜亚菊分别向同学和邻居提出过好几次了,可是人家总是推说资金计划调整不了。 本来就有点癔病的杜亚菊,便开始胡思乱想。 她有时甚至会想象一年以后,自己借贷出去的钱全都收不回来了,四处追债,弄得自己筋疲力尽。 积蓄就这么全都因为借贷收不回一下子没掉了,自己后半生赖以生存的经济财力在哪? 她陷入了没完没了的担忧。 她想了很多。 不管怎样,自己还有一栋别墅,住,可谓完全无忧。 但是,除了住的,总要吃喝拉撒吧,生活开销总不能断呀,以后生活来源从何而来? 她终于想到了,自己以后必须自食其力。 必须像身边的很多女人一样,凭本事,去谋得一份收入颇高的工作,只有这样,后半辈子生活的才能有保障。 应聘、就职、谋工作,自己哪有专业特长? 于是,她就寻思着要学点什么专长。 所以,她最近就经常看看报纸,也经常四处培训机构走走,准备为自己寻找一个合适的职业培训班。 这天,她开着摩托车,也转悠到了这家培训机构。 问过了这里的好多家培训机构,也搜集了一大堆培训广告页,杜亚菊四处张望,便朝这边亭子里的空座椅走来。 亭子里,白抒凡慈爱地瞅了儿子一眼。 “好吧,满足一下你的好奇心,正好,也彻底堵了你想偷懒的念头。” 李一龙瞪起好奇的双眼,认真地等着。 “你老妈现在玩点小金融,帮助熟悉的亲戚朋友们把暂时没有急用的钱集中起来,然后再借给别人拿去炒股。” “老妈,怎么还有人会借钱炒股票呀?我同学的爸爸,去年炒股都亏了很多钱。” “是啊,有人亏钱,但也有少数让会赚钱。所以,有些人就会跃跃欲试想碰运气赚大钱。” “我知道了,自己钱不够,借别人的钱,说不定运气好就能赚得更多对吧?”聪明机灵的李一龙仿佛一点就通。 “是,有些人就会有你说的这种想法,自己本钱少,又想发大财,就尝试借钱来炒股。这种通过把钱借给别人拿去炒股的做法,大家称之为民间股市配资,也叫场外配资。” “老妈,那我们自己有钱,为什么不自己炒股赚钱?” “刚才不是说了吗,炒股的人,有赚钱的也有亏钱的。而且呀,亏钱的人往往更多。” “我知道了,老妈是想稳赚不培。” “小机灵鬼,炒股是一种风险和机会并存的投资行为。但,股市里,还会有很多炒作,有时也会伴随着一些假消息,所以,不是很专业的人,往往都是亏钱多赚钱少。” 说到这,白抒凡看了看儿子,见他正津津有味听。 于是,她又接着说到:“关于这些,有两个常用词汇,一个叫做‘投资’,一个叫做‘投机’。” “老妈,这有什么不同吗?” “这两个行为,虽然都是想要用钱来赚钱,可是想法的初衷和做法手段却大不一样。一种是理智的,一种是带点盲目的,这样说听得懂吗?” “听得懂,就是一种自己有把握,一种自己没多大把握呗。” 李一龙眨眨双眼,调皮地扮了一个鬼脸。 白抒凡在儿子的脸上轻轻捏了一下:“所以呀,等你长大了,我们要做有理智的人,不能做盲目跟风的人,更不能做随意冒险的人。” “老妈,你现在把钱借给别人,就一定会只赚不赔吗?” “是啊,钱借给别人不是白借,借钱的人要给老妈付利息,除了这些利息,还会冒出其他的附加收入,比如,别人的闲钱也会寄在老妈这里,然后老妈再把这些钱借出去,中间,我们也能挣钱。” 说到这,白抒凡感觉背后有人一直坐着,怕影响了别人。 于是,她压低了声音:“就好像,我们去银行存钱,银行给我们的利息比较少,银行再把我们的钱借给别人的时候,收的利息就会高出一些。当然,附加收入还不只是这点,这些啊,现在讲了你也听不懂。所以呀,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学习,学会了本领,以后会比老妈更能挣钱。” “老妈,你这有点像私人开银行啊。” “不全是你说的那样,但大致有点这种意思。老妈这叫连接上下游,与人方便也与己有利,广结人缘。” “老妈,怪不得你这么有钱,这次出国一趟,一下子就带了那么多东西回来。你给我买的这双鞋子,同学们都眼馋的要死。”说罢,李一龙翘起了脚上穿的路易威登。 “所以呀,一龙同学,你马上就要升学初一,这个初一学前辅导班一定要参加。这个班很紧俏,要不也不可能需要这么早预约。” “老妈,我就是觉得贵呀,想替你省钱呀。” “你这心里的小九九,你老妈还啊看不出来呀。老妈不缺钱,供你上学补习还是绰绰有余。” “富婆,富婆,嗯,富婆老妈的儿子也挺难当的。” “知道了就好,学习再不刻苦用功,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一边的杜亚菊被白抒凡和李一龙这对母子浓浓亲情的对话吸引着,本想凑上来搭上几句,却总也找不到插话的机会。 李一龙接着妈妈的话,又说:“老妈,我还是很想学跆拳道。” “报跆拳道班可以,但是,” “但是,学习最重要,下学期升学初中成绩能不能跟得上,关系以后能不能升上重点高中。老妈,你这些话都说好多遍了,我早就记住了,放心吧,练拳,我肯定不会影响学习。” “这还差不多,我们做个分工,老妈的中心任务就是多赚钱,然后看好你。你的中心任务呢,就是好好学习,该上的补习班一个也不能落下。” 说完这些,白抒凡突然一脸疑问:“对了,儿子。既然想练功强身,为什么不学学国粹,像什么少林、武当、太极,干嘛偏要报什么跆拳道这种外国拳术?” “我也不知道,感觉穿着跆拳道服样子真酷,可能大家都觉得练这种拳比较时尚吧。再说了,跆拳道馆好像到处都有,就没有老妈你说的少林、武当、太极拳馆。” “崇洋媚外,真是不可思议。算了,老妈也没办法,你只要自己能把学习时间科学安排好,想报名练拳,老妈同意。” 第二百二十三章 “收藏迷”升级置业迷 坐在白抒凡背后的杜亚菊,她心不在焉地看了一遍手里的培训班宣传资料后,感觉百无聊赖,正准备起身离开。 这时,听了妈妈同意报跆拳道班的李一龙,高兴的手舞足蹈。 高兴之际,小孩子又淘气地问了起来:“老妈,孟匀易叔叔好像比你更有钱,打球的时候经常听他电话里讲钱钱钱的事,你们经常在一起,你刚才说的什么配资,是不是就是跟他学的?” “小屁孩,你问这些干嘛?” “老妈,我觉得和孟叔叔关系真是老铁,昨晚打球,我看到孟叔叔手上也多了一枚戒指,和你这一样,也有一颗钻石。肯定是你这次出国旅行帮他买的,看上去像是一对。” “哦,那是孟叔叔让老妈帮他代购的。” 李一龙一张稚润的小脸蛋凑近妈妈,神秘兮兮地,边说边笑:“老妈,我觉得你跟我老爸就像陌生人一样,而你更孟叔叔却像天生一对。” “臭小子,这话现在不许乱说,更不能在你爸面前说,知道吗?” “就像一对嘛,你和孟叔叔肯定是在谈恋爱,两颗戒指是你很孟叔叔的定情物吧。”李一龙顽皮无邪的小脸蛋笑得更加起劲。 童言无忌,让儿子这么一说,白抒凡心里虽然早已尘埃落定习以为常,但是,一时间,脸上还是会有一阵燥热红粉。 她正想要伸手去拍打儿子,然后再正经八百地说上一两句的时候。 突然, 一句“不要脸!” 从身后传来。 白抒凡转身之际,和杜亚菊那张铁青又充满着怒火的大圆脸撞个正着。 杜亚菊的双眼死死地盯着白抒凡看。 白抒凡被眼前的景象愣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杜亚菊突然之间意识到自己身份不对,于是,抓起旁边椅子上散落的宣传资料,板着脸, “呸!” 随即扭身就走。 白抒凡脑子里一下子想起来了,是她,孟匀易前妻,她这相貌表情,比起照片,看起来更加生冷,更加让人无端也能生出心悸。 心里想着,“晦气。” 白抒凡马上调理好自己的心情,招呼着儿子,往培训班收费处走去。 阳光明媚的一天,省城“明月湾”楼盘。 “岁雄主任,我不信,你刚才分明是在考验我的智商,这能是你姐吗?赶紧如实招来,是不是你有两个妹妹,如果这个妹妹还未婚,我们公司售楼部里可有的是帅小伙。” 置业顾问小卢是个性格外向的女孩,走在楼盘小区,一身职业装的她,瞧瞧白抒凡,又瞧瞧白岁雄,表情刻意地夸张。 白岁雄佯装不高兴:“会不会说话呀你,难道是我显老了吗?” 小卢为自己终于找到了打破沉闷的话题感到得意。 “岁雄小哥,你也不老,单看,你也很帅气很年轻嘛,可跟你妹走在一起,你就没有本钱装嫩啦。对了,岁雄妹妹,你现在在哪高就啊?” 白抒凡:“看来你们两很熟了嘛,我是他妹有假,他是我弟才真。我呀,现在闲人一个。” 小卢:“我和岁雄,我们这是地产人的信息互通,也算私底下置业联盟,对吧,岁雄主任。” 白岁雄:“是啊,资源共享,互相推荐,这样才能把自己整合提升。我姐她属于有钱人,她不愁吃不愁穿,不用工作,天天可以一觉睡到自然醒,闲腻了,就淘淘名表淘淘黄金翡翠呀什么的,再腻了,就出来逛逛楼市。她以前也一直都在地产上班,所以,你也要把她给联盟起来,她的人脉可比我广,看住我姐,就能给你带来很多客户资源。” “是吗?那我一定要抱住富婆的大腿,白姐姐是我见过的富婆当中最年轻最天生丽质的一个,我们家的顶层花园洋房正好配得上你这一身的珠光宝气和超凡气质。” 小卢一边说,一边轻轻挽起白抒凡的手臂,羡慕地端详地起她手腕上戴的卡地亚黄金手环。 三个人乘电梯直达三十八楼最顶层。 小卢领着白抒凡和白岁雄走进了这家装修将近完工的房子内,嘴上开始不停地介绍。 “我们‘明月湾’楼盘最近正在搞清盘特价,仅剩两套,产权面积一百七十平,这是经业主改造过的样子,改造后实用面积可达五百平方。你看,加盖平板后,两层的房子成了四层楼的空中别墅,走到顶部平台,春夏秋三季,随时都能在这楼顶花园开个家庭party,这视野,这空气,哇,我要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实力,这一套就是我的了……” 出差途中的孟匀易看到微信上发来的图片,随即回了一句。 “今天又到哪看楼盘了?这个月你都看三、四个楼盘了,别太累。” “越看越上瘾,再说,自己先看,往后我也顺便组一个小小的观房团。{笑脸}”白抒凡回。 孟匀易:“前阵子是黄金珠宝迷,现在又升级成购房置业迷。{笑脸}” 白抒凡独自走到楼顶阳台一角,微信上用语音对孟匀易说到:“我们又不是没这实力,所有的消费都要体验一把,了解多了说不定商机也就来了。我手上这款被你批评的手环,我同学首饰加工坊的仿品,交给她多少克黄金,加工后称重,多退少补,只收加工费,镶上去的小钻石也是按粒算钱,还有,圈内的卡地亚标志简直就跟正品一模一样。才花了我不足两万成本,戴在手上,自己不说,谁都认为是价值六、七万的正品呐。你没看到刚才置业顾问看我这只手镯时的眼神,真是羡慕的不得了。” 孟匀易:“你喜欢就好,反正你现在每个月替人打理配资也有近两万收入,我每个月再给你储值一万五,随你任性,只是不要太累就行。{笑脸}” 白抒凡:“二手珠宝,我不光只是消费,自己淘的同时顺便带上别人一起分享,没想到,多带几次后,店主竟然主动提出要给我提成。说不定啊,这看房买房也一样,多走多看,也许机会就在身边。” 孟匀易:“对,我的抒凡就是这么神奇,凡是有好事都让你沾光赶上了。” 白抒凡:“珠海回来,你也要找个时间来看房,别再老脑筋,换换思路开阔眼界,把握机会大赚一把。这是我们家弟弟岁雄说的话。” 值班下岗后,李志群一瘸一拐垂头丧气地往保安更衣室走去。郑旦从后面悄悄追了上来,突然在他肩背上拍了一下。 “你个龟孙,差点没把我吓死。”李志群转过身,没好气地说到。 “怎么呢?哥们,老子也就休年假回老家不到一个月,感觉你突然变成像只要死的泥鳅。” 第二百二十四章 终于肯离婚了 “你妈的,在老子面前说话放规矩点。”李志群歪着头,瞪了郑旦一眼。 郑旦并不理睬,继续说到:“哥们从老家带来酱肉,一会喝一点,然后,老地方按摩店去潇洒一下?” “去你妈,没心情。没看到我这走路样子吗?” “咋的?鸡眼又犯了?要不酒就不喝,去推拿总行吧?你老兄不会连小命根也不好使了吧?” “你他妈的才不好使!你大爷我最近手头紧,提不起兴趣。” “要不老规矩,我先借你三百,回头发工资了还我三百五?” “你他妈这是高利贷,我的钱让你赚得,都可以走几十趟按摩店了。” “活人总不能让那一泡尿给憋死了不是?钱不就是王八蛋吗?花光了再挣嘛。谁让你钱都让老婆给掌管了,你要是手上也有闲钱,每个月光收收利息,不就也够你快乐逍遥了?” “说的是啊,有钱了,到时候我也照着你这样捣鼓,每个月的洗脚按摩都有人替我掏腰包了。” “现在有钱人都在玩钱生钱的生意,根本不用像我们这样天天苦逼地上班。你瞧老刘现在多潇洒,把老家的房子拿去抵押贷款,贷出来的钱,一分五的月息再借出去,每个月坐收利息差,太爽了。誒,你小子不是有房子吗?干嘛不动动脑筋啊?” “借贷也要有门路,哪像你说的那么简单。算了,今天要回家休息,不陪你个龟孙玩。” 晚饭后,孟匀易在书房里记着配资账户的往来数目。 白抒凡把餐厅和厨房收拾妥当,走进来,紧挨着孟匀易身边坐下。 “还在忙吗?送我回我家吧。” “今天怎么这么着急回家?一龙的晚餐我刚才早就送过去了。”孟匀易调整坐姿,让白抒凡坐到自己腿上。 “要回去跟李志群签合同协议。”白抒凡脸上洋溢着轻松自得的神采。 孟匀易顿时笑逐颜开:“太好了,闹了这么久,各种办法尝试过,都不能奏效,最终还是我们的赚钱组合模式让他主动就范。” 白抒凡调整身姿,面对面朝着孟匀易:“他从小到大,一直以来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来不思进取,我和他刚结婚那几年,他父母经济上还时常会接济我们两,要不是那几年他母亲鬼迷心窍地把钱拿出去放高利贷,也不至于把老两口一辈子积蓄全都败光。所以,他现在已经越来越体会到没有钱路的悲哀。” “所以为了开辟钱路,他就主动找你妥协。”孟匀易说话的表情透着微微得意。 白抒凡脸上漾起胜利的彩虹:“也亏有了一龙,李志群无意中从儿子嘴里得知我有配资渠道,即稳妥安全又月月有流水,所以主动找我商量要把房子拿去抵押贷款,贷出来的款按他六我四的比例分配使用,同时也动员他父母把老宅也拿去抵押,让我们帮他单独开立一个证券账户,把钱也配出去,赚点利差。” “这就叫:你凡有弥坚之志,天自当成人之美。所以你就顺水推舟,同意了他的要求,顺便还宣传了你的购房置业投资理念,他也终于同意回归单身,换取买房资格。” “对呀,我爸我妈为了给岁雄争取买房资格,老夫老妻都能假离婚,我们这种早就实无名存的夫妻关系还傻挂着干嘛?谁也不会跟钱有仇啊。就这几句话,一下子点醒了他,很自然,他就同意办离婚手续了。” “看来,我的抒凡为了一个少女时代的庄园梦,也开始学坏了。”说罢,孟匀易俏皮地在白抒凡的脸上,弹涂鱼过水面似的一连亲了数下。 白抒凡来不及躲避,娇嗔地:“别闹,弄得我脸上都是口水。认真说正事,我这叫脑洞大开,智慧灵感出窍。不像你,别人都在进步,你却还在天天墨守成规。仅就这一点来说,我还挺看好李志群,说不定他李志群头脑开窍浪子回头,从今往后也会慢慢积攒起财富,做个有模有样的体面人。” “你这是夸自己同时,也在变相夸你未来的前夫。” 虽然心里起了些酸溜劲,但孟匀易知道,白抒凡在自己面前就是这么随性,温柔不乏小妖冶,知性善良却也难掩野性刁蛮。 在自己面前,她是那么的真实,这种真性情的流露,恰恰能给自己源源不断输送阵阵暖流和心灵馨香,它时时刻刻都能溶化自己,能把自己的骨骼、肉体和灵魂揉捻发酵成随意曲张变幻的物质,严丝合缝地附着她的风情万种,这就是她对自己的魅力所在。 白抒凡用食指撩开在孟匀易的上衣纽扣,在他结实健壮的胸膛上轻轻画着:“不是未来,是马上。拖了这么多年,没想到终于会是这么轻易获胜,一龙抚养权归我,房子我占三成半,过户给他后他马上去贷款,我的那份也马上就能变现了,这些都算圆满了。今晚离婚协议一签,明天去民政局办下手续,我白抒凡就是一个无房无车的单身族了。” “我还候着呢,紧接着马上就让你再度脱单,我们要举办一个像样的婚礼。”孟匀易轻轻抓住她的手,说完话,便将她的纤纤玉指含在嘴里。 “想得美,好不容易换来有资格买房的不败金身,决不能让你再糟蹋了。”白抒凡佯装不解风情,手退缩着,轻轻从孟匀易嘴里抽了出来。 孟匀易也突然变换神情,调侃到:“你就不怕我以后成了亿万富翁,不凑巧,万一来个一百八十度大变心,去找个年轻貌美的黄花闺女结婚?” 白抒凡当然也不甘示弱:“比赛赚钱速度,我是买房投资、黄金珠宝增值业务加上配资和配资中介组合拳,比起你的单一配资和配资中介,我在跑,你在走。你看弟弟岁雄,我父母也没给他什么资助,他就短短的这几年功夫,财富一下子涨了起来,大有赶上你的步伐。所以说,虽然现在你比我有钱,说不定过几年,我也能赶上你,再往后,指不定我比你更早成为亿万单身富婆呐。到时候,垂涎本姑娘的帅哥靓仔多得会让你天天抓狂不安。” 孟匀易举起双手,故作顺从:“我投降,我认输,一切听从未来富婆安排调遣。看来,爱在当下要抓紧,早点送你回家,签了离婚协议,干脆,今晚就直接把一龙也一并接回来住吧。” “还是等过了明天吧,关键时刻,别让李志群突然又想不通。” “好,几年都忍了,也不差今晚,不过,在送你回李家之前,先要种上我易家的情愫。” 孟匀易早已掩饰不住浑身渐渐燃起的躁动,说罢,抱起柳弱花娇的白抒凡,往卧室走去……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为了庄园梦 各位听众,今天是2016年3月1日,每日财经早新闻今天继续为您服务。备受关注的股票发行注册制改革将于今天起正式施行,期限两年。证监会表示,实施注册制,就是要建立“宽进严管,放管结合”的新机制…… 孟匀易正听着财经广播,林斯亮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老同学,汽车平行进口这块业务,老板决定我暂时退出,接下来重点抓集团的资源整合,过两周,老板香港公司负责资本运作的团队将进来会同指导工作。我想跟你商量一下,让你也一起脱离汽贸业务,跟我一起干。” 孟匀易给林斯亮倒上一杯茶。 “多谢老兄考虑周全,这个团队,我也只有跟你一起干心里才踏实,一切听从你的调配。对了,我和白抒凡正式结合,下周末随便凑几桌,让亲戚朋友们熟悉熟悉。为了留着购房资格,我们两暂时没去登记领证,所以低调,也不发请柬,你可要提前预留时间,到时候和刘旗一起来。” 林斯亮:“好啊,真为你高兴,老弟人生的第二个春天终于又来了,有点意思,都只听说有人为了规避计划生育政策,先悄悄完婚生育,后来才补办登记补办婚礼。你老弟如今也独创了一个新潮流,为买房,就连二婚也要来个先上车后补票。人家是婚姻观念纠结计生政策,你这叫经济现象颠覆爱情理想。哈哈。” “嫂子,大家说你们今天不办婚礼只请吃饭,是准备先上车后补票。照我说啊,你和老孟这哪是今天才开始的?你们两n多年以前就在江滨公园偷偷练习篮球了,这可不是我乱说啊,有郑农为证。” 酒店的中餐厅,见孟匀易和白抒凡来到自己这一桌敬酒,何翔咧起嘴,啪啦、啪啦说个不停,脸上还是那款永远都长不大的童趣笑颜。 郑农笑着附和:“对呀,你们如果真要认真补票,估计这该补的坐票和站票要装上一大箩筐。” 范钟平从餐桌上提起装酒的扎壶,举了起来:“哈哈,怎么样?还是用罚酒代替补票吧,两个人一起连喝三杯,先把我们三个球友的嘴巴封住。” 孟匀易主动举起酒杯,豪爽地说到:“好,我认罚,我三杯,不过,小白她从不喝酒。这样,今天破例,她也喝一杯。” 这时,孟樱子和白一龙已经从上一桌离开,跟到孟匀易和白抒凡两个人身后。 “我也要陪我爸和小白阿姨喝上这杯罚酒,来,白一龙,我们一起祝我爸和你妈不再为自由相爱而烦恼,从今往后,祝他们两执手偕老。” 送走亲朋好友,回到家中,孟匀易的心里有数不尽的幸福。 安顿好父母亲,安顿好白一龙和孟樱子之后,孟匀易揽住白抒凡的腰身,不停打量。 “又怎么了,都看了这么多年,还没看够吗?”白抒凡娇柔带媚。 “你说,如果今晚是举办婚礼,你披上婚纱,我穿上燕尾服,会是怎样的美?只可惜了,没能有这种仪式感。” “真想给我仪式感,过几年等我们各自赚足两千万,我们再补办一场婚礼。” “梅开二度还不满足,是不是新娘当上瘾了?” “是啊,只要钱够多,怎么任性都可以。经济实力决定人生一切,我们这也叫浪漫暂时为经济让路。” “对了,抒凡,你真决定要跟着岁雄一起买大别墅吗?” “难得的好机会,只有内部主任级以上的人才有机会享受这样的优惠,弟弟主要自己目前没这个经济条件,要不然一千一百多万他一个人就吃下了。那座大独栋原来最高时可是标价两千五百万的。要是我们能有这么好的优惠机会,我一定动员你买下来。” “一千一百多万,加上办证费用,总价应该一千两百万左右,装修、家具,至少要五百万,我们就算是把现在这套大平层卖了,再把所有配资的钱都撤回来,买下这座独栋别墅,手上余粮可就没多少了。生活费当然没问题,我现在年薪也有五十万,但是我们配资生息的造血功能就消失了。” “我从小就有个庄园的梦,岁雄要买的那座房子我看上一眼就入心入肺,太喜欢了。” “我们工作生活圈不在那个地方,从居住角度考虑,这房子的地点我们买下来没有实际意义,隔着一座城市,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这不叫置业安居。大别墅出租,以租养房?这也不现实,毕竟也没有人会租这么大的别墅居住。” “为了庄园梦,全家搬过去住不是也挺好?我弟、我妹的房子也都买在那个区域,几年以后,我们的生活圈子不是慢慢就形成了?” “那要等到猴年马月。” “我就是喜欢房子周围大大的草坪,屋前屋后种着树木,每天清晨推开门窗,开阔的眼界下,都是自家的园地。” “那个地方,我并不认可,说的好听,未来省城的高新开发区,迟早将会规划归启成市的又一个新区,我看都是画饼而已,开发商的宣传噱头罢。” “你这是偏见。” “非也,说白了,按现有的地段和生活配套,那里就是个远离市区的远郊乡下。” “规划道路都在建设中,五号线地铁,新区那边也是终点站,这些都是事实吧。关键是那片区居住环境好,现在的房价跟市区内地低了大半截。” “你不就是冲着捡便宜吗?” “能少花钱,远一点怕什么?车程远一点根本不是问题,现在生活在城市里,哪一家不是随便出门就是半小时几十分钟?而且,那里规划的学校也都建好了,据说两年后就要开始招生。” “学校选择关系到孩子成长的起点,为什么大家都在削尖脑袋往学区房挤?就是要为下一代争取到优质的教育资源。让我们未来的子孙后代在那个新区学校就读,那也太寒碜了。” “有钱怕什么,孩子以后可以上贵族学校,全托管,封闭式,还愁上不了好学校?” “总之,让我们把那个地方作为今后栖息的住所,非常不现实。如果你仅仅把它做为置业投资玩玩,我倒可以不反对。” “我还是说不动你,铁皮脑袋一个。” 第二百二十六章 矫情的掰斥抬杠 趁着酒兴,孟匀易今晚真想跟自己的爱妻好好掰斥抬杠,于是,他干咳了一下,表情诙谐。 “抒凡,我刚才算了一下,加上别人的钱,我们家最高峰的时候,配资规模一共做到了近五千万,一个月过我们手的利息流水就有七十万,扣除该付给别人的,我们自己净收入十六万以上。” 白抒凡:“那又怎样?小富即安,胸无大志。” 孟匀易并没理会白抒凡的埋汰。 他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真要是把自己的资金全撤出来了,别人的资金肯定也要撤掉,我们不能去干空手套白狼的事。为了买一栋并不适合我们长期居住的房子,放弃这么好的配资业务,太可惜了。” 白抒凡顺势接招,也渐渐酝酿起刁钻的表情包 “配资配资,你就只会配资。新同事林斯旺和刘旗的一百五十万你不是一份钱没赚?万一出了风险,损失还要你自己当着。” “人总要有感恩,没有林斯旺,我哪能那么快就找到一份好工作?” “我不是埋怨你,我是想提醒你做配资也是有风险的,我们义务帮别人赚钱,别到头来把风险转嫁到自己头上,岁雄已经多次提醒过我。” “你弟弟一边提醒你有风险,不是有的时候还一边把手头闲钱也投到我们这边?还有你妹妹抒月,虽然自己手头没有闲钱,但还能转手把同事的闲钱也寄到了我们的配资账户里?” 说罢,孟匀易瞅了白抒凡一眼,继续说到。 “说白了,岁雄也很想揽这种业务,前阵子他不是说了,他认识的一个证券界朋友,我们如果能转两千万到他那边去做配资,能给的利息比我们现有的还要高一些。” “不说这些,最近只要是和你一谈起这些,总是越说越来气。对了,我姨丈听说我们这做配资很稳妥,一百万款也想投进来,我想,再加上我自己的房地产公司裁员补偿,干脆把这一百二十万先投到大独栋去,跟着弟弟妹妹她们,合股买下我的梦里庄园。” “这样子,你不是每个月都得贴补你姨丈这一百万的配资利息?” “房子我们是全款购置,合同一签款一缴,就能马上办证。银行那边我也基本谈好了,那栋房子抵押,马上就能贷出一千万,相当于拿下那栋豪宅,只需占用两百万左右的资金,亏你还是做财务出生,这才叫真正的杠杆,你懂吗?” “懂,不劳你说。” “就要说,你看,银行低利息的贷款不用白不用,到时候,贷款套出来的钱,再投到股市配资当中,打个几个月的时间差而已,最终房子升值和配资收息照样两不耽误。懂不懂,你这个木鱼脑袋,亏你还是大企业管财务玩资本的职业经理人,算起家庭经济账,还不如我这个赋闲在家的大‘坐家’呢。” “我只想简单赚钱,不想把人生折腾得太累。你看,做配资心里多坦荡荡,进进出出一目了然,一年下来账上的真金白银净增两百万。不像买房,一朝陷进去,终身沦为房奴。” “还是死脑筋,房子是硬通货,觉得升值达到预期,想要变现,随时的事。岁雄刚才在我面前还说了,后悔江山著那套刚需户型卖得太早了,自从他卖掉以后,那片区的房价每平米又涨了近三千。” “他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我听了怎么总感觉,买房赚钱还跟捡白菜似的。” “你呀,你根本注意力没去关注楼市,以前一直没关注,和我认识至今还是没关注,天天除了上班、攒钱、存钱,外面的世界不闻不问,也就这几年还搞搞配资有把钱变大,要不然啊,你真是个非常落伍胸无大志的平庸之辈。” “我不叫平庸,我这是淡定。”孟匀易又一调侃的表情包。 “淡定到天天只懂得泡在爱得蜜罐里,几天不见就丢了魂似的,真受不了你。” “这样的爱情不好吗?赚钱为什么?许多觉得人生有缺失的人,到最后总是无奈说出:我穷得只剩钱了。我们呢?钱也有,爱更足,这才是美满人生。” “不思进取,小富即安,大家都在赛道上努力奔跑,我可不愿意看着你被后面的人追上甩下。” “甩就甩嘛,我觉得现在这样也挺满足了。” “不止这些呢,还有,你这几年除了沉迷温柔乡,精神世界穷得叮当响,我们认识至今七年了,没见过你认真读过一本书,也没见过你专业上参加过任何学习培训,你这样子会被时代抛弃的。” “好啦好啦,人生苦短,人生若有福,老天自安排。我倒是最满足于现在的生活,不需为钱发愁,工作上凭经验、吃老本,也够应付妥妥当当的,真不想再学习、再深造了。” “自满,故步自封,小老头。” “no,恰恰相反,你看,我们儿子女儿都懂事乖巧,我们两的夫妻生活堪称美若神仙,这些都可以知足了。我们现在也算财务自由了,往后,只要安心地打理好股市配资,工作上能干则干,且当消遣。” “你以前是没娶到一个会操持、有想法的老婆,换做我,以你前十几年的基础,说不定早就是大亨一个,也不至于至今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企业经理人。” “以前没抓住更好的机会,不一定现在就要着急赶着去飞上天嘛。” “不行,现在我是你的继任,我可不能让你再碌碌无为,我要改变你,让你泛发出更强男性魅力” “我还需要改变吗?我可不想让自己太累。” “怎么不需要?我的庄园梦,还有,我们的女儿,再过两年大学就毕业了,要不要给她准备一套房子?还有一龙,虽然还早,但是,时间一眨眼就过去,趁着现在有能力赚钱,也要提前为他储备婚房,还有,未来我们新添的宝宝,都需要给他们留足底气,这么多的任务都要我们去完成呐。” “你说的也对,只要我们稳稳维护好配资这个渠道,那些迟早都会有的。” “配资又不是都能一直做下去的,趁着现在有这么好的条件,多重并举高歌猛进,不是更好吗?无非就是多动动脑筋,多跑跑路看看房而已,而且,看房就当郊游赏景,我觉得不光不累,还是一种放松愉悦心情的健康消遣。” “我还是担心房价有起伏,我看好邱少晖,自从跟他合作股市配资至今,一向都是顺风顺水。我觉得,我们接下去更应该相信他,珍惜跟他的合作关系。” “可邱少晖他的配资公司也不可能是一辈子都能做下去呀。” 第二百二十七章 股票跳水,商箐探监 孟匀易对白抒凡做出一副不以为然的诙谐表情:“非也,他邱少晖比我们都年轻,资源和渠道只会越做越广,我相信这块业务他会一直做下去,这样,我们的钱路就永远不会萎缩消失。” 然后,他接着白抒凡上面取笑自己的话题,又敞开说道:“是的,这一点我承认,杜亚菊大凡要是有你的十分之一能耐,能早点在身边怂恿我买房投资,也许我真的早就身价数千万了。” 白抒凡感觉自己的刻意矫情的取笑起到效果了,于是她依旧娇嗔刁蛮的样子。 “现在看来,不能全怪杜亚菊,其实你本身才是根源所在。思想太固执了,买房的事,我在你身边也算够能煽风点火了,可,到你这,就像进了黑洞,听也听了,全都石沉大海,了无回应。你呀,就抱着那自认为了不起的过去功劳簿,孤芳自赏去吧,今晚不理你了。” “别,有句话说得好,小人同而不和,君子和而不同。政见不同,不能影响夫妻和谐关系嘛。” “不管,就是要严惩你这个敌对分子,不理你了,今晚主卧归我,政敌,去,次卧反省一晚。” 邯郸市子江建设投资集团会公室。 “同大呈”集团香港总部一行,还有陪同的林斯亮、刘旗和孟匀易,正在专注地听取该集团总裁曹江的项目介绍。 “子江集团旗下三家全资子公司,开发经营的项目涵盖:丛台、邯山、复兴三个主城区,开发的项目分为两个板块,一是子江汽贸城板块,包括:会展中心、4s店、酒店及公司总部;二是子江住宅板块,包括:江棠湾、博烨原著、馨祥佳苑、御院、梳庭……” 孟匀易手机不停地震动,是白抒凡来的电话。 整个会议室认真严肃,孟匀易只好对来电提醒视若不见。 没过多久,他又收到了白抒凡微信上发来的信息。 好不容易等到项目介绍结束,短暂休会期间,孟匀易心急火燎地拨通了配资公司张少晖的电话。 “张总,‘精占’这只票怎么回事?突然跌停,我初略算一下,下午开盘前该补金五百万。”由于紧张,也由于休会的时间短暂,孟匀易说话时,不像往日那么有耐心。 电话那端,传来了张少晖底气十足的回答:“孟总,你是没事从来不来烦我的,放心吧,等下午你再看盘,下午收盘后如果股价没回去,我明早开盘前补金一定到位。” 白抒凡心里有些砰砰直跳。 微信上,弟弟白岁雄的风险提醒一会、一会地就发过来。 “要小心啊,‘精占’这是要断崖式下跌作死的样子,配资公司那边补金一定要马上催!” “怎么样?补金到位了吗?” “撬板?中介说的话能信吗?作为金主,我们只看现实,不能听配资公司胡扯淡!” 白抒凡心烦意乱,她一边翻着微信,一边死死盯着盘面。 可是,“精占”还是牢牢被打在跌停板上,巨量封单丝毫没有回撤的迹象。 下午一点复盘后,依然没有看到“精占”股票如孟匀易所说的那样翘板回涨、起死回生的行情。 心急火燎的白抒凡终于忍不住内心恐慌,在微信上给孟匀易又发了留言。 “我知道你在忙,我们这是十万火急,哪怕再忙也要催催邱总,无论如何补金要先到位一半!” “你有多浅薄,世界对你就有多无情。阿正,就因为你骨气不够,只顾一己私念,到了危难时期还在耍小聪明,把本来还有希望盘活的‘继富往’推向了万劫不复。” 自新监狱犯人会见室,商箐平静冰冷的面容后面,似乎也掩饰不住心里久久未平的愤懑。 她停顿片刻,看一眼木头般坐在自己对面的雷正,继续说到。 “资金链断裂暴露以后,你还信誓旦旦对我说,纵然自己身无分文,只要能让企业有救,谁来重整组合都行,绝不会让‘侨宇’受到与‘继富往’互保关系的牵连和拖累。” 雷正勾头听着,默不作声。 商箐:“我和你堂弟雷韬,把你的话信以为真,费了那么多精力,还倒贴了一大笔资金,四处奔走,找资金、找资源,本想不管多么困难,都要把这个盘接下来,不能让它就这么烂掉。心想,只要盘子保住了,你个人就也能保住清白之身,今后,我们还会为你将来的出路想办法。” 雷正默默地点头称是。 商箐继续:“真没想到,背地里你却什么合同都敢签,什么钱都敢拿,就连公司的公章都可以当出去,你怎么就这么糊涂呢?还有,你明明知道这个盘我和雷韬蹚进去注定要被无数的隐雷炸得粉身碎骨,为什么还要怂恿我们一步步往里走?我和雷韬要是真的挑头来重组‘继富往’这个盘,估计现在面临的麻烦就不止只是丢掉一个‘侨宇公司’这么简单了!” 说到激动,商箐抬高声音,也不由地站了起来。 狱警朝她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抱歉。”商箐朝狱警说了一句,缓缓坐了下去。 她理了理自己的情绪,接着说到:“你知道公章让外人随意拿走会产生多少意想不到的恶果吗?好在我后来如梦方醒,不然,真会被你害得更加无法自拔。这下好了,‘继富往’重组彻底无望,政府也是爱莫能助,各家银行还有其他债权人,他们只能是按法律流程走。起诉、拍卖,我们如今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是任人宰割了。” “是,大婶,这些都是我造成的。”雷正开口说话。 “你大叔志财,辛辛苦苦从零做起来的“侨宇公司’,就这样被拍卖了,我们家在国内的产业,说没就没了。而你呢?自作聪明,最终害人也害己,落了个无家可归不说,出狱后仍然会有许多官司缠身。教训太惨痛啊!阿正。” “大婶,是我犯浑,做那些事之前,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不可挽回的后果。” “你做那些事之间,怎么不动动脑子?” 第二百二十八章 债务风波众生相 雷正,这个时候他表情呆滞,脸上已经全然没有往日的好气色。 商箐的一连串质问,让他又想起了资金链断裂后自己做的那些破事。 他抬起头,一脸无辜地望着商箐:“大婶,那一阵子,天天被人纠缠,吃不好睡不足,整个人六神无主,就跟提线木偶一样,完全没有办法驾驭自己,只是觉得找上门来的那些债主,他们说的话、提的要求,都有道理,我完全没有理由拒绝。” 商箐:“看来你还是没想明白。这才是最可悲的,代价如此沉重,竟然还没能换来你的大彻大悟。” “也该我自作自受吧,从小到大从没吃过苦,不学无术,父亲突然之间撂下了重挑子压在我肩上,这种压力只会让我踉跄和眩晕,除了眼冒金星、双腿颤抖,再也没有别的感受了。” “你岂止不学无术?是典型的无德无才。” “是,大婶说的对。我原本以为,趁着最后还有签字盖章的权利,给自己留点后手,没想到,如今钱也没了,人也跑了,落个无家可归,还搭上了几年的人生自由。” 商箐那张尽管白净的脸上,也难掩岁月沧桑。也许是刚刚倒出了满肚子沉积很久的话,她冷峻的表情开始渐渐有了一点亲情的温和。 她仔细端详着雷正,问到:“离了以后,雨棠都没来探视过吗?” 雷正:“她自己没来,她父母来过,带了女儿一起,说是雨棠流产后落下病根,身体虚弱,就不来了。离婚的所有手续也都是委托律师来办的。” “听你刚才说的那些话,看得出来,你至今还是没有完全想明白。人啊,不怕栽倒,就怕栽倒以后爬不起来,跌倒后重新站起靠什么?靠的是懂得了自己曾经是怎么跌倒的,靠的是在你的心里已经有了爬起来的斗志和再度跌倒的免疫能力。” “人有点自私无可厚非,但面对大是大非,自私在大局面前必须无条件低头,而你,恰恰是没能守住最底线的操守。还有五年时间,在里面,你该好好把这些想透。” “我和雷明已经买了后天回印尼的机票,国内的产业已经一了百了,没留下任何可以牵挂的东西,所以,我们以后基本也不会再回来。” “你们四姐弟,雷风死了,黄建立跟她生前就已解除了夫妻关系,雷家的事他算是逃避过去了,对你,他肯定不会帮什么忙了。雷华更不用说,拿不回那些钱,往后指望她来接济你,也是不太可能。” “还有雷茂,为了躲避债权人的纠缠,至今躲到哪我们都不得而知,我们打过她和刘康雄的手机,都是有接通没接听。所以,以后你的路只能靠你自己走,我唯一只能给你祝福,好好反省,出去后踏踏实实做人。给你带了些日常用品也存了点零花钱,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商箐语重心长,断断续续的,想到哪说到了。 雷正,低着头,一句一段认真听着,不时地点头 说完这些话,商箐缓缓站起身来,再度望了望眼前的雷正,一转身,快步离去。 “继富往”的债务风波从爆发至今,已经过去两年。 这两年,所有被卷入的人,从一开始时的惊愕、难以置信、无法接受,到紧接着疾风骤雨雷鸣电闪般地对雷家三姐弟反目为仇、横冲直撞。 不管有用没用,只差杀人放火的事情没做,除此以外,他们各自使出招数,无所不尽其极地讨债、追债。 所有这些事闹过不知多少轮以后,债权人们急躁、过激的催债行为也逐渐降温,很多人开始回归到理性维权。 纸包不住火。 雷正身为公司法人,有违公司章程和法律底线的一些所作所为,在地毯式寻根究底的深挖后,被一件件,全部抖落出来。 雷正的确也有自己的“定力”,他拿出应对民间债权人同样的办法和心态,对公安局经侦人员的讯问也好,在法庭的庭审也罢,全都积极配合,如实坦白交待。 对私自装进自己腰包的所有公款,他也全都供认不讳。 转移到叶雨棠名下,那阵子被雷正私自侵吞的公款,叶雨棠也都原封不动地替他退了赃。 这些事都了结以后,叶雨棠找了律师,向雷正提出了离婚。 雷茂,又是另一番处境和遭遇。 她受不了民间债权人花样百出的反复索债,还不等完全参加完雷风的葬礼,由刘康雄驾车,夫妻两便悄悄一同出走,从此,从甸侨市消失得无影无踪。 至今,她的手机仍然开通,但无论什么人联系她,总是无人接听。 她的名下,已判决生效和未判决的法院诉讼无数。 她和刘康雄夫妻两,一同被列入法院被执行人员的黑名单。 受牵连,被稀里糊涂卷入借款担保的汤兰最为冤枉。 白纸黑字的借款担保,让她在“继富往”赚到了多少,几乎也回吐了多少。 以闺密相称的债权人李一曼,本来就对汤兰的家底了如指掌。 自从债务风波爆发以后,她就不动声色地马上向法院递交诉状,把雷正、雷茂给告了,同时也把担保人汤兰一并追诉。 提起诉讼的同时,李一曼还向法院申请对汤兰名下的所有房产,全部进行诉前保全。 无奈,汤兰最终只能以调解的方式,与李小曼达成了一千三百万债务本金全额代偿协议。 这样一弄,汤兰只能变卖了三套房子,扣除解除银行按揭,卖房收回的资金,也仅够拿来偿债。 她,从一个白手起家的女人,单枪匹马,凭着勤奋,凭着她那张三寸不烂之舌,没用多少年,就一跃成为曾经人称“富婆”的阶层。受这笔连带担保牵连,最终,她又被打回到来“继富往”以前,三房两厅的生活水准。 “继富往”债务风暴当中,能像李一曼那样,幸运地,本息一分不少悉数收回的民间债权人已经再也没有。 面对分崩离析的雷家,最感到无能为力又遮遮掩掩的,要数邵庄和他的夫人林芸了。 第二百二十九章 债务风波众生相(续) 资金链断裂曝出以后,在“继富往”最后一次顾问和高管碰头会中,邵庄的夫人林芸早就等在了一边。 在林芸的印象当中,那一次交谈,雷正对待这笔债务的态度还是比较端正的,也同时表现出了一些商量还债的诚意。 但,从那天签完手续以后,再接下去的情况就完全变了。 无论后来林芸还是邵 《千金聚散》第二百二十九章 债务风波众生相(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三十章 夫唱妇随,高歌猛进 和这些人比起来,孟匀易是一个幸运儿。 他算是“继富往”的局中之人,但他却始终保持着心思缜密和小心翼翼,真可谓进退自如理智果断。 因为他预感到这里已经是一潭浑水了。 所以,常在河边走,但他却总也没弄湿过自己的鞋袜和裤脚。 如今的他,常常为此而得意。 跟人闲聊时,大凡提及某个人犯错失意,他总会毫无怜悯之心地评上一句:“可悲之人,定有可恨之处。” 以此,来炫耀自己从没栽过跟头的骄傲。 这几天,让他更为得意的是,“精占”这只股票虽然经历了那天早盘的跌停,但,最终的结果却印证了那只是一场虚惊,是有惊无险。 果真如张少晖所言,那天,下午临近收盘前的十五分钟,“精占”的交易盘面上,几十万手牢牢压在跌停板上方的巨量抛盘,突然就神奇般开始纷纷撤单消失,伴随而来的是一单又一单的大单买盘涌出。 翘板如期而至。 而且,接下来的几个交易日,这只票股价也都平稳运行。 这让孟匀易对张少晖的能力,更加深信不疑。 微信上、电话里,他不下十次安慰白抒凡,把张少晖说成了是值得自己信任的,一个有实力、讲信用的人。 邯郸之行连续进行到第五天,终于有了放松的一刻。 林斯亮和孟匀易晚饭后向子江集团的曹总要了一辆车,由孟匀易驾驶,到市区各处闲逛。 借此,他们也想更加直观地对项目所在城市有个进一步的感性认知。 “子江集团这个盘太大太复杂了,匀易,你经过这两天对项目的初步了解,对收购这个盘怎么看?”坐在副驾座上的林斯亮,心有所思地聊了起来。 “三十三亿债务,四十一亿剩余货值,近两百宗经济诉讼,斯亮,这个案子要是真想做下来,光尽调就是一项庞大的工程啊。”孟匀易一边专心开车,一边非常认真地回答。 “继富往跟子江集团这个案子比起来,要算简单得多吧?”林斯亮笑问。 孟匀易不假思索:“继富往这个盘,重组起来本会很简单。但是,它有一点与子江集团这个案子是没有可比性的。” “哦?具体说说看。” “继富往是法人自乱阵脚、自暴自弃,一塘子浑水,让雷正一个人在里面没头没脑地乱搅和,不光把自己弄得又脏又臭,就连想帮他重组的人也被溅了一身晦气,哪里还会有机构敢再参与进去?” “哦。” “子江集团恰恰相反,他们虽然也是债务缠身、资金断裂、经营全面停滞瘫痪,可是看样子,他们内部核心管理层基本都还稳定。” “这一点你说的非常准确,曹总和他的手下团队骨干,看样子一个个对本职业务都还是滚瓜烂熟,不像很多停滞的企业,团队里的人都不在工作状态上。” “子江这个案子,涉及诉讼太多,很多诉讼而且都已经到了判决执行阶段,协调平衡起来将会非常艰难。” “这么说,你看好子江集团这个项目的质地?” “也不是,子江盘子大,致命的弱点是自持物业比例偏重,其中,那个4s门店项目,他们前期只图快速招商,租金收益低得离谱,投资回报根本谈不上。” “这一点我也注意到了。” “再有,他们的酒店和公司总部项目,其实就是急于圈地,想通过打些政策擦边球,最终变相成公寓房进行销售。” “这个,曹总私下里跟我也说过。” “可是,以当地的人口和经济水平衡量,即便再等上几年,这种产品也根本卖不出去。” “是啊,这个项目块头太大,想啃不容易。照我说,先搞个像继富往这样的小盘子会不会更好些?” “难啊,老兄。再说整个继富往目前也没什么价值了,工厂已经拍卖,饲料商标现在也让法院判给了债务代偿人。再有,文博园这一块,泥石流以后千疮百孔一片狼藉。” “停滞的产业不都是惨不忍睹,盘活起来就有生机了嘛。” “没那么简单,两年多没人维护打理,景区的资质也存在了,更致命的是两千亩土地本身就是租赁的,除了一百二十亩酒店的土地有产权,其他,我想迟早只会被复耕。” “你说的这些,真要是有大财团大资金介入,它都不是大问题。” “可是,最头疼的浑水问题,硬伤加软肋,让‘继富往’几乎丧尽重组重整价值。泥石流搞一下,后山被收回了租赁权,那个地方以前的概念几乎完全丧失了。” “本来,我还想向集团建议找个像‘继富往’这样的本地项目搞搞,毕竟我们都在当地,你又是‘继富往’的元老级人物,不过,照你这么说,估计希望渺茫。” 三天后,林斯亮陪同香港一行,又去了曹妃甸考察。 独自一人,孟匀易从邯郸先回了甸侨, “抒凡,我们两最近也开始玩起了擦肩游戏,上回,我珠海回来,你却连续几天陪着你的同学朋友到省城看房。这次同样,我邯郸出差刚到家,你却要启程去合肥。” “赶紧送我去动车站吧,两点的高铁,现在都一点二十分了。” “听说过,为炒房走南闯北的,这回我们家也有了现实版本的走南闯北。”孟匀易笑着说到。 白抒凡:“这是凭弟弟岁雄的关系才能买的到的房源,看准了就要立即行动。” “好吧,你们姐弟妹三个人,真是买房卖房上瘾了,真拿你没办法。行李箱给我,走吧。” “都好了,等下,帮我把这份小吃也装上,顺便带给那边的置业顾问。” “对了,资金需要给你预留吗?范总那边要求把他的配资资金退出一千五万,如果买房缺资金,我正好一并也多退一些出来。” “暂时不需要,以弟弟名义买的那座大独栋,贷款手续已经审批好了,下周就能放款。” “哦,没想到这手续还很快。” “那是,你老婆都能干啊。这笔贷款放下来,除了合肥买房有一部分,暂时资金会剩余三、四百万。” “那,你有什么打算?” “这样,配资方面先不急退出那么多,等下上了高铁,我跟弟弟妹妹再框算一个准确的数字报给你,可以用这笔钱堵上范总那边的一部分退款。” “这可是件好事,这样的话,整个配资规模也少减一些。看来,我家抒凡只是嘴上爱批评我,心里还是很支持我的配资事业嘛。” 孟匀易理好了拉杆箱,无比畅快的说到。 第二百三十一章 玩转资金的小九九 从汽车贸易事业部退出,归并到整合运营部后,孟匀易日常事务比以前明显减少。 参与几次项目踩点和项目接洽以后,让孟匀易有一种天马行空项目无法落地的感觉。 渐渐地,他也习惯了这种务虚的工作。 仿佛,自己又回归到“继富往”后半程的工作状态。 孟匀易暗自庆幸,这种好环境全让自己给撞上了,待遇高,工作还轻松,时间也自由,再配上自己已经彻底财务自由。 这真是上帝青睐,神仙眷顾的好日子。 孟匀易心安理得地挥霍着这种悠哉的生活和工作。 改用信用账户配资以来,一年多,几个账户一直走得相当平稳,看盘也就毫无跌宕。 范钟平说过的那些话开始在耳边回荡。 “孟总,赶紧!抓紧帮我退款,‘精占’持股一年多了,股价一直没涨上去,不赚钱,还要一直贴利息,客户他们能撑得下去吗?” 想到这,孟匀易莫名其妙地对范钟平起了一丝不屑和鄙夷。 范钟平也就这几年从打乒乓球、羽毛球开始,和孟匀易走得越来越近。曾经有一阵子,孟匀易和郑农、何翔他们在小区运动打球时,范钟平会偶尔凑过来玩两把,当时他的精神状态极为不佳,经常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从来没见他有过开朗一笑。 何翔和他同在一个居住小区,对范的情况知道一些,所以每当运动歇下来,闲聊的时候,喜欢嚼舌头的何翔就会有一句没一句地悄悄说起他。 “这个老范,据说投煤矿,很多钱被困在里面了。” “你看,走路都是低着头,见人总是回避,肯定是有不少人的钱投在他那,现在弄得一身债务。” 也就近两年,范钟平开始渐渐活跃,加入打球运动的次数也逐渐多了起来,讲话的样子,也突然变得粗声粗气,总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气度。 后来,孟匀易才知道,他是真有钱了。 仅一年多的时间,范总从一开始的三百万起步,也加入进来,搞起了配资。紧接着,每间隔几个月就会再转一笔资金追加进来。 也正是有了范总的资金加入,孟匀易一下子成了张少晖金主群里的一个大户。正是从那时候起,邱少晖才向孟匀易提出建议,最终把配资账户改为了证券信用账户融资加杆杠。 证券普通交易账户一人可以开设多户,而信用每人只能开一个。配资规模越来越多,账户也就不够用了。孟匀易便从参与的金主当中挑选,根据资金量,也根据信赖度,更关键的是开户之后能把账户完全交付给自己管理和使用。 凭着这些条件,经筛选,大户范钟平,二姐孟华冬……没用多久,就顺顺当当地做到了四、五个信用配资账户。 当然,这个过程当中,范钟平很会在商言商。 一开始还好,随着参与资金的追加,他就觉得自己资金多,可以狮子大开口,可以讲条件,要求提高利息。 所以,范钟平时不时会给孟匀易出点小难题,诸如说直接开口要求涨价,诸如,一会提出要撤资,一会又提出风险提示,来干扰孟匀易。 对于范的这些要求和小动作,一开始,孟匀易选择了满足他的要求。 怎么办?再向邱少晖要求提价,孟匀易知道已经不可能了。 在此之前,他已经向邱少晖提过多次要求,非常艰难地,才提高了两次配资利息。再后来的要求,全都被邱少晖很坚决给拒绝了。 转移加价行不通,他只好削减自己利润。 他对范钟平说:“前面配的利息变不了,从这一单开始,新配的资金利息可以提高半厘。” 就这样,如愿以偿的范钟平,资金一路追加到了三千多万。 紧接着,范钟平的要价又来了。 面对再度要价,孟匀易当然也在算,他觉得自己的利润如果再降,就要通过范总追加翻倍的配资规模,才能维持自己当下的既得利润。 提价博量,这样的生意并不划算,还不如不做。 孟匀易表面上敷衍着,说是尽量去向配资公司那边争取提价,但他实际上已经做好拒绝范钟平要求的准备。毕竟,只要资金多维持一天在配资状态,自己利润也就多赚一天。孟匀易在算,加上前面陆续退出的,这一单再退掉以后,范钟平在自己账户里的配资款也就仅剩五百万了。 好在,范在撤资,别人却在陆续投进来。 白抒凡着实是一个很有亲和力也很能聚集人气的女性。自己爱上她,一开始完全是溶化于她的温柔婉约和脱俗的气质,就像白抒凡以前曾问过自己,你喜欢我什么? “一柔化我千愁。” 对,当时自己大概就是这么回答她的。 现在再来细品,白抒凡的魅力其实永远不止这些。她虽然没有好平台、好资源,但她有善于为人处事、待人接物的好气质,她讲话总是不紧不慢不亢不卑,加上她身上沁透出的神话般的美,本身就是一种优质平台。 白抒凡局限于出生的家庭和长期的生活环境,她所认识的人,无非也就是初高中时代的同学和自己的近亲、远亲、邻居等等,这些人群,层面品位都属一般,心高气傲的孟匀易,其实是看不上眼的。 但有一点,白抒凡所认识的人里面,的确倒是有一部分人是很能聚集财气资金的。 这里面的很多人,不管一开始跟白抒凡交往的初衷是什么,但在交流交往之后,很大一部分人都能从经济角度和她不知不觉地对接起来。 这一点很让孟匀易心生佩服。 范钟平前面几次配资资金的撤出,有百分之七十都是经她之手填充了新金主的资金。如今,范总将要退出的这一千五万配资款,她又是这么赶巧,填充了四百万额度。 正如她自己所说,她命里旺夫旺家,只是她的第一任李志群,实在是太差太弱,太无志向。 渐渐地,孟匀易对她的这种宿命论也心安理得地接纳受用。 第二百三十二章 中了情蛊般的爱 人的优点多了,当然是件好事。 但是,它有时也会带来一些负面的东西。 白抒凡遇见孟匀易之前,她的美是潜在的,是并未真正绽放的。 婚姻失意,生活压抑,掩饰了她很多与众不同的美。 孟匀易的确像是她的真命天子,这个男子会恰到好处、体贴入微地宠着她疼着她。 被宠的自信,加上更加优越的衣食住行,让白抒凡的风姿绰约和柔情万般,与日俱增地自然彰显,她的美开始真正由内而外地层层绽放。 公司裁员前一年的那次年会,她的美艳让在场的许多同事都赞叹不已。 她的美很自然地就被大家公认了,而且她的这种美,是那种很多男性心中梦寐以求的东方女性的含蓄美。 在大家以前的印象中,白抒凡只是一个稍有姿色,观念传统又生活检点的职业女性,一个普通的有家庭的年轻妈妈。 如今,给她贴上了大美人的标签,自然就让很多男子对她更加倾慕,自然也会有引来一些心术不正的男性垂涎于心。 有真正喜欢,善意和她交谈接触的。 也有刻意搭讪讨好暧昧的。 总之,主动接近她的异性逐渐多了起来。 微信、电话上,同事、同学、工作中有交集的男性中,经常会有一些人找着各种借口向她嘘寒问暖,还有,各种理由吃饭聚会邀请…… 好在,白抒凡心气也很高。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的心里早已装满了孟匀易。 她的心已经完完全全只属于孟匀易,她觉得,也只有孟匀易,才配读取读懂她的风情万种。 夫妻私密生活中,白抒凡有时会在云雨之际,突然像中了情蛊似的,用一种醉醉、坏坏的眼神盯着孟匀易,然后说到: “易,我要你成为天底下最最幸福的男人,我要你感受天底下最最极致的情爱。” “易,我要把和我最亲密的闺蜜一个个带回家,我有意让我的闺蜜来偷你,我要看着你对她使坏。然后,我就在你们两开始纵情交欢的时候走到你们面前,把闺蜜从你身上赶走,让她在一旁看着我们最美最动情的欢爱,让她馋死、醉死、妒忌死。” 她每每这样,孟匀易通常就会回她一句。 “凡,我不需要别的女人,我只需要有你的滋润就足够了。” 当然,有时,孟匀易也会突然被她的野性柔情带着跑偏,随口附和。 有一回,在白抒凡又像中了情蛊似的,说出了那些足以让男人疯狂的话语、眼神和动作时,孟匀易不禁脱口也说了几句。 “凡,你的闺蜜让我碰了,一定会迷恋不已。有了一回,她们肯定还想常来。” 这几句话一出,白抒凡立刻就停住了,嘴上不停自责。 “我好笨,不能说这些话,我怎么每次情蛊难忍的时候就开始胡说。不行,易,我可以胡言乱语,但你不能有这种邪念。” 孟匀易自知食言。 他喜欢白抒凡在自己面前胡言乱语。 他觉得自己虽然也是经历过婚姻、恋爱的人,但自己以前经历的那些欢愉,和现在的白抒凡比起来,真有天壤之别。 和白抒凡在一起,这才叫品鉴过真正的人间烟火。 有这一点极致的人间烟火味,作为男人,知足了。 所以,白抒凡此言一出,孟匀易就连忙抱住她,无不动情地说到。 “凡,我刚才只是想让你进入状态,其实,我的心里根本没这么想,现在没有,以后也永远不会有的。” 说实话,在孟匀易心里,其实还真的没有刚才话中的那种非分之想,在他眼中和心里,唯独白抒凡最美,白抒凡身上的风景,每一处都无与伦比。 所以,在床笫之欢的幻觉和想象当中,孟匀易并勾勒不出,会有哪一个比白抒凡更美、更妖冶的女性画面。 孟匀易是这样,同样,白抒凡更是这样的神似。 孟匀易似乎熟透了自己的身心甚至于自己身上的每一根神经。只有他,能够如此轻易把自己召唤并且燃烧。 所以,别的异性在白抒凡的眼里都只是凡夫俗子,只有孟匀易才是她的真命天子。 任何她见过的认识的异性,不论年轻也好,老成也罢,都不足以眼过心留痕,更不用说可以叩动她的心扉,能够诱惑到她。 但是,白抒凡也有难以克服和改变的弱点,就是她为人不善于拒绝别人,唯独这一点,会让孟匀易心里有点小难受。 虽然他也相信白抒凡不会喜欢和看上别的男性,也更坚信白抒凡不可能和别的男性会发生任何出格的事。 但,人的心魔有时总是难敌。 孟匀易也一样,本能的醋劲,让他对白抒凡和一些异性比较频繁的交往现象,终归还是会有一些失落和不自在。 所以,他有时候会忍不住数落白抒凡。 “微信别用太久,还有那些经常扰人的电话,听着也都是无关紧要的人,犯不着浪费你的精力和时间。” “跟外人说话,不要那么黏糊,别不小心让人误以为你对他有好感。” “你呀,在我身边,也忙着要管别人的事,属于我们两的时间都让你的七大姑八大姨,还有那些阿猫阿狗的同学朋友们侵占了。” 对于孟匀易的这些不满,白抒凡当然有资本、有能力弥补挽回,她的柔情回归之时,就是孟匀易甘愿俯首称臣之际。 所以,白抒凡仍然按照自己的方式,维护、拓展身边的人脉圈子。 毕竟,她已经渐渐从这种交往中尝到了经济甜头。 她周边的那些人际资源,虽然不算高端大气,但她总是善于把一般人都认为毫无价值的人际演变为人情,再由人情实现变现提款,这又何乐不为呢? 自从她从地产公司裁员下岗至今,心里不但没有过许多下岗人员经常会产生的失落感,反而因为不用上班了,自己就有更多的时间与人交往。 在这种外人看来的不知不觉的交往当中,她轻易地为弟弟妹妹介绍客户,卖出了很多房子。 当然,房子成交了,他们的提成自然也少不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各自都有魅力 还有,白抒凡也会在日常交往中有意无意地展示自己珍藏使用的物件。 所以,在闺蜜、好友中间,很自然,能让她轻易收获到诸如化妆品、黄金、珠宝、玉器等等的人情推介。 她人美,更具有脱俗的气质,所有饰品、化妆品这些东西,只要经她身上示范展示,就会立刻引来大家的青睐。 她经常两头卖人情,即帮了闺蜜、好友,也给小老板们招揽了不少生意。 曾经好几个经营黄金、珠宝、玉器商店的小老板,都想拉她入伙,甚至还有人怂恿她也去开一家自己的珠宝店。 “凭你的气质,店堂一站,哪个顾客能不被你折服?” 要不是后来孟匀易拦着,那阵子,她还真有跃跃欲试的冲动。 总之,如今白抒凡没有工作胜有工作,她实际上现在赚的钱,已经远远超过了以前在公司上班的收入。 她开始对自己的这种人脉、情商法则更有信心,野心也渐渐膨胀。 白抒凡的这种变化,孟匀易当然是看在眼里。 别的不说,经常忙着和别人打交道,白抒凡陪在孟匀易身边的时间就变少了,这多少有会让很粘人的孟匀易心里产生一些埋怨和不舒服,在嘴上,他当然也会偶尔流露出一些不愉快的表现。 但再一细想,孟匀易觉得,毕竟自己的老婆也是有道理的。 虽然老公能挣钱,家里日子用不着老婆再去辛苦努力,但是,人家白抒凡也是地产公司白领阶层走出来的女子,下岗以后总不能沦落成天天只待在家里相夫教子的黄脸婆吧。 她既然喜欢这种既开心又能赚外快的事情,那就让她去做吧。 孟匀易心里想,自己和杜亚菊的那段婚姻,全家仅靠自己一个人单打独拼,现在不同,夫妻两可以一起“上阵杀敌”,这么好的组合,自己心里的一丝丝小疙瘩,还能有什么不可以包容的? 凡事想透了,心也就豁达了。 再说,成功的孟匀易,他成功人的男性魅力,其实一点也不亚于白抒凡在众男性当中的女性魅力。 他越来越有女人缘,微信中,他的女性朋友开始比以前越来越多,要不是他的心里完全只钟情于白抒凡一个女人,或许,他早已艳遇过许多次了。 早年,孟匀易和潘秋琳皆为“富业”同事。那时候,“富业”总部刚刚搬到公司新址。 这群年轻人离开小镇老家来到这里,交通不太方便,基本上两周才能回家一趟。 除了上班,下班时间他们就经常待在一起,玩扑克、喝小酒、压马路、看电影,时间久了,友谊形同兄弟姐妹。 孟匀易和潘秋琳尤其互相好感,只不过孟匀易当时已经结婚,他非常安分地管住那份特殊好感,仅仅把好感深藏在心。 潘秋琳也一样,仅当好感,不动情愫,后来去了日本,一切自然荡然无存。 “继富往”债务风波愈发不可收拾的时候,潘秋琳想到了孟匀易。 当她回到国内,见到比以前更加成熟自信,身体又保养得很好孟匀易时,一股久违的情怀顿时在心间荡漾。情感神经敏感的孟匀易,自然捕捉到了潘秋琳的这种异常,他心头不由也随之一热。 然而,很快地,他就收起了那份躁动,十分“公事”地谈论正题。临道别时,从握手中,他再一次感觉到了对方的心是敞开的。但是,他还是心无旁骛,因为他的心里,已经牢牢守着白抒凡。 还有,台资公司部门主管苏玉婷,一次无意的饭局,两人加了微信。 苏玉婷年龄三十二,身材小巧玲珑,小脸精致,见人总是微微笑脸,为人主动热情,手脚勤快。不知不觉,没多久就和孟匀易处得像兄妹一般,有事没事都少不了互相嘘寒问暖。 她自己手上并没多少闲钱,但是,一旦听说孟匀易在配资业务上资金有断档,她都会主动把自己身边的姐妹们动员起来,同样以借款的方式投到孟匀易手里。 因为她,孟匀易才认识了刘琴。 刘琴是苏玉婷同一公司不同部门的同事。她有一个同学,引进了一家不知名的小证券公司入驻甸侨市,顺理成章,她的这位同学也就成了这家小证券公司的负责人。 为了公司业绩,他拉了很多同学朋友在自己的证券公司开户。 但是,光开户不交易,等于业务白拉。所以,这位同学就悄悄搞起了荐股,再后来,干脆就搞起了带客操盘,盈利抽成。 刘琴也成了他们的带客之一。 一开始,股市行情好的时候,刘琴账户上是有浮盈。 很少在股市挣过钱的刘琴,见有了可观的盈利,就开始有落袋为安的想法。可是他的这位同学经理却不断调高股价预期,坚决不卖。 结果,股市哪有只涨不跌? 很不幸,她持仓的那只股票,突然遭遇了断崖式下跌,账户上,没过几个交易日,盈利就由正转负,结果亏了近五十万失意离场。 当然,那些断崖式下跌的细节,刘琴并没有向孟匀易提起过。 刘琴本来还指望他的证券公司同学能帮她赚个五十万,凑一下,准备买套大户型房子,改善一下居住条件。 哪曾想,愿望没实现,正常生活却因为倒过来亏了钱遭受了很大影响。 遭遇了这次,这位证券公司的同学见带客操盘行不通,又在写字楼里捣鼓起一家小配资公司。 “稳赚不赔,只是没有股市暴涨时的盈利那么可观,总之,本金和利息妥妥的,总比把闲钱存在银行强,也比民间放贷更稳妥、更简单。” 工薪阶层,仅几个月的时间,刘琴就把自己全家辛辛苦苦积攒起来的钱蒸发掉五十万,那是何等的伤痛和揪心? 所以,对于同学经理的大力推荐,她只能抱着再试试看的侥幸心态,也成了他们配资公司的一个小金主。 刘琴正是在成为配资公司的小金主之后,一次和苏玉婷的无意闲聊,才得知苏认识一位能人,这个人姓孟,据说也是给股市配资的大金主,人家可是把配资的事做的风生水起、四平八稳,规模、财气甚是了的。 第二百三十四章 难言之隐的男女关系 孟总,也只是一直在企业供职的工薪阶层,只不过职务、能力比自己高而已,可人家副业是怎么做得如此成功? 这个问题在刘琴的头脑里一直困扰,要是能效仿该有多好。 带着这个想法,刘琴饶有用意地安排了一次简单的饭局宴请苏玉婷,同时还十分刻意地请求苏玉婷一定帮她邀请到孟匀易,她想借此机会,认识一下这位成功的职业男性。 孟匀易和刘琴就是这么认识了。 刘琴给孟匀易的第一个表面印象是,该女子宽脸型,面庞饱满圆润,身高一米六左右,体型丰满匀称,虽然貌不惊人,但她有一点却和白抒凡挺相似,那就是,她的面相挺善良,说话还轻声细语,这种直观感觉,给孟匀易在心里对她留下了比较的好感。 从那次一起用餐以后,孟匀易和刘琴就不知不觉地在微信上互相聊了起来,很自然,也就聊起了打理资金,聊起了配资生息的副业。 彼此都有好感嘛,两个人在微信聊天中,渐渐地,偶尔也会互相来上一些煽情话语和矫情表情包。 换做正常异性聊天交流,这算有点越界之嫌。但是,对于他们两个,好像这种网络温情,却恰好能为彼此间快速的增进了许多信任度和亲切感。 因此,他们两也都互相感觉良好,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和尴尬。 除了微信上有一些这样的造作暧昧以外,他们两的确也别无其他非分举止。 也该两人有缘,没多久,刘琴在她同学配资公司那边的合作就出现了一些问题,合作过程中,开始经常出现补金不及时现象,有时甚至出现过盘中穿仓的风险。 这种情况,刘琴在微信中,也非常纠结地向孟匀易讲起,并且向他讨教良方。 “听你介绍,我感觉你同学的那个小配资公司不靠谱,客户和金主资源都不扎实,管理账户也没什么经验,真要是出了事实穿仓的风险,恐怕损失还得你自己承担。” 孟匀易很中肯地对她同学的配资公司做了客观的评价。 这时的刘琴,已经把孟匀易当成了自己很想攀附的成功人士,见孟匀易给出这个评价和表述,她就有意抛砖引玉。 “那我还是退了吧,万一再亏掉一些本钱,我们家只会雪上加霜。” “是啊,你这个同学有点不靠谱,不能再让他把你给拖累了。” “好吧,孟总,我听你的。不过做的好好地,本来还指望每个月都能有利息进账,接下去突然没了这笔收入,我的房贷就压力山大了。” “这种情况啊,要不这样,移到我这,我马上帮你把这笔资金用掉。配资利息比那边高一厘。” 孟匀易是真心想帮她,毕竟这事情对自己来说仅仅只是举手之劳,当然,这么做对自己也是有好处的,相当于多开发了一个小金主,顺便扩大了自己的资金门路。 刘琴:“你那边,配资公司要求在哪家证券公司开户?” 孟匀易早已把这种配资业务当成了毫无风险的生财之道来经营了,他头脑中只有唯一的念想,规模做得越大,自己收益越多,这种轻松又体面,利人还利己的活计,将是自己开启多赢人生的最好选择,经营好它,一切的美好会不断在自己眼前缤纷绽放。 于是,他就以务实的合作思路引导刘琴。 “你的资金量小,单独开户,客户会嫌操作起来太繁琐。所以,还是并到我的账户中统一管理,至于钱,我开借条给你。” “哦,你能开借条自然更好,那么,股票账户我能共同监管吗?”刘琴毕竟受过挫折,心里顾虑自然会有。 孟匀易:“账户信息,你需要的话,我随时可以截图给你看,但是密码不便告诉你,怕的是你万一不小心操作了账户买卖,或者一时间紧张,改了账户交易密码,这对我来说是最犯忌的。我的账户多,我有把控账户的章法,如果账户管理上多出一个人干扰,就有可能破坏我和配资公司、和客户之间的合作关系。” 孟匀易说的这些,刘琴虽然心里还会有些忐忑,但再细想,又觉得孟匀易说的每一句都很有道理,再说,人家几千万的规模,自然要有统一的管理,真要是我们这些小资金的人每个人咋呼一下,确实,合作关系不是那么好维护的。 她最后咬咬牙,认同了孟的这种说法。 “嗯,反正孟总你也是几千万的身家,我这一点点资金寄在你那边,还用得着担心吗?六十万,下周能帮我配出去吗?” 孟匀易和这些异性之间的人际交往和资金往来,并没有让白抒凡知道。 他心里虽然是坦荡荡的,实际上,他和这些有交往的异性之间,并没有逾越男女界限的行径,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但是,他还是会有出于他自己的顾虑。 因为白抒凡恰恰和他不同,白抒凡会把自己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包括自己跟亲朋好友之间的任何交往,不论男女,都喜欢在孟匀易面前和盘托出细细道来,唯恐不尽其详。甚至就连她自己对哪个异性某方面的认可、佩服和赞赏,也都会一股脑在孟匀易面前说个不停。 她心里的初衷就是那么认为,这种枕边风,可以把自己的男人吹到更高更好的境界,让自己的男人,通过与某方面更优越的人的对照比较,从而激励出更强的进取心,让他能够多方位地得到重塑提升,从而变得样样比别人都好。 但是,她没有想到,她的这种表现,恰恰会让孟匀易心里产生芥蒂甚至紧张。 的确是这样,在正常男女交际方面,白抒凡自认为心胸坦荡,恰恰却没能换来孟匀易的宽怀大肚。相反,正是她的口无遮拦,让孟匀易心口会时时冒着酸味。 这就好比,白抒凡可以在中了情蛊般的时候胡言乱语,讲那些让闺蜜来乱伦的话,但她却也不允许这种话从孟匀易的嘴里说出来一样。 第二百三十五章 齐刷刷的“艳盟阵” 同样,孟匀易也有类似于白抒凡的这种心态。 他不太赞同白抒凡跟外人交往太多,一是交往多了,时间花费也多。孟匀易心目中最理想的家庭生活就是,每当自己回到家中,心爱的女人都能守在自己身边。 所以,他会隔三差五地埋怨白抒凡在家的时间太少,言下之意,就是让白抒凡少跟外人交往,尤其是少跟异性交往。他不指望白抒凡能为家庭多挣多少钱,他只需要一个楚楚可人相夫教子的美娇妻。 既然自己都在想方设法劝导白抒凡少跟异性交往,自己却在大行其道,和别的异性交集往来,玩起资金互动,这些事要是让白抒凡知道了,自己的规劝不就显得理不足、词牵强了? 所以,孟匀易对白抒凡,始终隐瞒着和这些女性的正常交往和资金往来,他觉得这是一种善意的隐瞒。 至于从刘琴等这些女性那聚集来的资金,孟匀易在家庭公开的账本里,全都记在了范钟平的名下。 实际账目,却在自己的办公室中另外记录。 白抒凡去合肥的第二天下午,正好同学林斯亮转道去曹妃甸出差还没回来,这让孟匀易工作上也开始闲得发慌。 他现在的办公地点已经从新港开发区搬到了甸侨市区内一家星级酒店的写字楼内。 坐在茶座边泡着茶,孟匀易心里盘算着该如何运作范钟平资金退出的事。资金缺口还有一千一百万,如果没有新的资金补充,配资总额度将要减少,每个月的到手收益就要减少三万多,他不愿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既得利润突然减少。他首先想起了远在日本的潘秋琳,紧接着,也想起了苏玉婷。 以前,孟匀易个人经济上是完全独立封闭的,即便早期做了配资,也仅仅打理自己的闲钱。随着后来二姐孟华冬资金的加入,随着再后来范钟平大笔资金的加入,当然,更重要的是,白抒凡的行事风格感染了他,让他有了借鉴,觉得只要有机会,就必须尽量地把配资的盘给他做大。 “在吗?” “在吗?” 孟匀易分别给潘秋琳和苏玉婷的微信上留言。 潘秋琳身在日本,对孟匀易在微信上突然说到的配资,毕竟心里有些吃不准。但是,她对孟匀易能主动向她推介这种生息的打理资金业务,却很是上心。 “匀易,”微信上开始视频。 潘秋琳对孟匀易直呼其名,感觉特别亲热。 “正好同在日本的前同事小娟最近在国内,要不我让她到你办公室坐坐?你把配资的事具体向她介绍,我手上一大部分资金是她寄在我这的,正好让她也具体了解一下。” 约好了时间,定下第二天小娟会来找孟匀易。这时,苏玉婷在微信上也有了回复。 “孟总,从来都是我不出声,你始终潜水,今天怎么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苏笑了,我有那么深藏不露吗?{撇嘴}” “苏小?我什么时候给你做小了?{调皮的笑、偷笑}” 孟匀易猛地一愣,苏玉婷怎么会如此莫名其妙? 他再细看微信上的聊天文字,刚才的确是自己书写中一时大意,把小苏倒过来写了。 还没等孟匀易更正回复,苏玉婷的话又来了。 “孟总的刘小、王小、李小,到底有过多少小,难不成还想再加我一小?{呲牙}” “难不成某人真想投怀送抱?{调皮的笑}”孟匀易今天特别有闲情,他想,聊天调侃,堂堂男子汉,总不能在女流之辈面前露怯吧。于是,也跟着就大大方方暧昧起来。 苏玉婷:“孟总不试咋知道呢?{呲牙}” “咋试?{调皮的笑}”孟匀易反将一军。 苏玉婷:“想试试还不容易,今晚正好几个姐妹小聚,你也来吧。” 孟匀易:“听起来有点像齐刷刷的‘艳盟阵’。{偷笑}” 苏玉婷:“胆怯了?{撇嘴}” “倒也不是,只是…”孟匀易有意留着半句话不说。 “过来吧,几个你大都认识,跟你也都算有资金往来,顺便增进认识,不也挺好?” 正好白抒凡也去外地了,孟云易不再推辞,当天傍晚下班后,就来到了苏玉婷她们聚会的地方。 “孟总稀客呀,也只有苏玉婷的面子才请得到你。” 说话的是位年龄与苏玉婷相仿的女子,其貌不扬,面部肌肉看上去似乎略微有一些浮肿不实的感觉,说起话来不紧不慢,嘴角带着笑意。 不等孟匀易搜寻出记忆,苏玉婷便开口介绍:“孟总,这位就是我经常跟你提起的王君洁。” “哦,王小姐,未曾谋面,早已相识,今天算是幸会。”突然间独自在众异性的面前亮相,孟匀易有些腼腆,说起话来更加文绉绉。 “你们这叫人没见面,手已相牵。”借此机会,苏玉婷大肆渲染活跃了气氛。 “对,对,未见面,手先牵,来孟总,今天借苏玉婷这个饭局,我们补个牵手仪式吧,还指望孟总往后多提携,带领我们这些普通的工薪阶层发财致富。”说罢,王君洁主动大方地向孟匀易伸出右手。 “客气了,抬举了,大家仅仅互通有无,举手之劳而已。以后我们大家就是自家兄弟姐妹,都别见外。”站起躬身握手之际,孟匀易已经没有了刚刚进来时的生疏和不自然。 正说话间,苏玉婷拿起手机:“来,大家靠近点,眼睛朝我手机看,我要拍照留念啦。” “咔嚓”响了几声。 配合苏玉婷连拍几张照片后,其中一位女友似乎早已经历了苏的这种举止,故意矫情抱怨:“跟你这个卖保险的一起玩真没劲,说是请我们吃饭,其实是拉我们来完成你的工作指标。” “卖保险怎么了?我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为客户服务,就不许我利用利用你们啊。我这叫请客叙旧,完成工作,两不耽误。效率,懂吗?” 苏玉婷撇着小嘴,表情就像家人面前,卖萌撒娇。 第二百三十六章 我担心当接盘侠 “玉婷说得对,朋友不利用,交友有何用?来,来,来,大家也关注一下我朋友圈的第一条,赶紧点个赞,这叫什么,朋友的气场,你们都不许无动于衷啊。来,孟总,我扫你,还是你扫我。” 苏玉婷身旁的那位女子也不等闲,说罢,便拿着手机走到孟匀易身边。 加了微信。 孟匀易也效仿起大家没心没肺的样子,开口说道:“各位女神,我比你们虚长几岁,突然有个感慨啊,改革开放热火朝天的那阵子,有人说中国大地是全民经商,今天我却到感觉到另一种有趣现象,一桌子生人坐在一起,十个精英九营销,你想不混熟都不成。这叫什么?对,这叫全民营销现象。” 又一位打扮入时的女子走了过来:“孟总说的好,有文化的人说起话就是句句入理,来孟总,我们也加一下微信,记住我们家的养生床垫,给你的朋友多宣传宣传。” “哎呀,乱了乱了,孟总还是坐下吧,来,另外几位美女也给你一一介绍。这位不用介绍了吧,刘琴,她现在算是你孟总的大户,你们两早就绕过我,自相眉来眼去了,就不必我再费口舌。刘琴身边这位,周丽,跟王匀洁一样,孟总也是打借条时写过人家名字的,未见庐山真面目,今天也让你们真人和真人认识一下,还有这位……” 回到家时,孟匀易已经有些微醉。 他有点想念白抒凡,于是,微信上点了视频通话。 “易,看样子感觉你喝酒了,老实说,我不在家,是不是开始不安分了?”透过清晰的手机屏幕,白抒凡一眼就辨出孟匀易醉眼迷离的样子。 参加了今晚这场一色的女子聚会,作为饭桌酒局中的唯一男性,这种场景就像孟匀易刚才在饭桌上有感而发的那句话一样,在他的心里,开始对社会现象和人的变化有了重新认识。 想想,自己的很多思想观念,比起如今的这些女流之辈,都已经大有脱节赶不上趟的过时之嫌了。 工作、家庭的一亩三分地以外,自己除了搞点股市配资副业,其他事情一概不问不染。就说保险业吧,之前很多人也怂恿过自己,然而,自己总是拿着清高不屑的态度拒绝了之。 还有,很多时候,总是拿着自己根深蒂固的老传统、旧观念来衡量要求白抒凡,一时间,孟匀易开始感觉到自己其实挺可笑。不知觉自己的落伍,反过来还用自己落伍的心态和标准去限制白抒凡,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就拿那位苏玉婷来说吧,目前还在台资企业工作,照她今晚所说,她们的公司因为要整体搬迁到上海郊区,对于她们这些不愿到外地打工的职员来说,马上将要面临的就是裁员下岗。她早就选择兼职保险行业的工作,这就叫未雨绸缪、提前备份,尚未离职,已经做好了另一份职业行动和规划。 变,是当今社会存在本质,对于每个人来说,应变,谋变,理所应当势在必行。 相比之下,白抒凡做的那些,比起苏玉婷她们,也并不算是超前,比起自己,却大大进步。 然而,顿悟归顿悟,在孟匀易的心里,还是照样不屑于把自己弄得跟狗一般的忙碌。 在他认为,苏玉婷她们,能够萌生如此强烈的就业敬业心态,也许有她们家庭和经济上的被逼和无奈。而自己的家庭、经济,只要野心不被极度膨胀的话,根本无此必要,根本不需要给自己无端施加各种压力。 这就是自己顿悟以后依然还保有的悠闲心态。在他看来,就像今晚接触的这几位女性那样,她们纷纷走出家庭,在充斥着各种各样话语术、套路化的培训下,半生不熟地就走上职业化道路,个个以自强女性、职场精英为榜样,强化的营销培训,造就了她们会毫无顾忌地夸大营销、行销的荣誉感,原本妇道的那种保守、稳重、矜持,荡然无存,换来的是瞬间脱胎换骨般的改变。 她们因此变得百般活络,把遭拒绝视为一种磨练,把搭关系当作人生资源积累。 白抒凡会不会走着走着,不小心,哪一天也步入她们同样的误区? 趁着微微醉意,孟匀易很想跟白抒凡做一番畅谈,把今晚参加饭局的所见所感,借着远隔千里又能近在咫尺的这种奇妙距离,好好做一次心灵上的深度沟通。 但,刚才仿佛话到嘴边,被白抒凡这么质疑了一句,又收了回去。 孟匀易一转念,说到:“今晚公司应酬,好在并没过量。怎么样?合肥这边的事还顺利吗?” 白抒凡:“一切顺利,好在弟弟关系够铁,总算没白跑一趟。今天购房名额是拿到了,就看明天能不能选到好的楼层和朝向。” 孟匀易自嘲地说:“花钱消费还要靠拉关系走后门,感觉仿佛时光又回会到物质紧缺的五、六十年代。” “不然怎么买房要抽签摇号呢?现在还要出买房限购政策,买房是投资,不叫消费,换做以前,闭着眼,只要是有办法,削尖脑袋买到房就算有本事,现在呢?挑到买到好的房源,才叫有眼光、有本事。所有的人都能开窍,就你呀,永远木鱼脑袋一个。” “口误,口误,老婆大人明鉴。但我觉得你说的也不完全对,准确说,买房不叫投资也不叫消费,应该叫做凭能力置业。”说着说着,孟匀易又开始幽默调侃起来。 “真不想跟你聊关于房子,说了n多年,越说越觉得你朽木难雕,我现在倒是非常欣赏我弟,接二连三买房,接二连三赚钱。你没听我的话,上回要是跟着弟弟买房,我们不也赚钱了?” “那也许只是运气吧,现在买房,我心里还是有点要当接盘侠的担忧。” “你的头脑,真是跟买房赚钱无缘,明明买房赚钱的事实一次次摆在面前,你就是死活不肯接受。” 第二百三十七章 置业能手 孟匀易仍然刻意一本正经的模样:“那是过去,代表不了未来。历史教科书只是写给世人借鉴的,并不能就此推演今后将来。再说,我就不相信,房产交易有那么多繁琐的手续,哪像你说的那么简单,买房卖房就跟市场上白菜交易似的。房产交易不是还有各种税收和费用吗?扣除这些,在眼下房价已经高得有点离谱的时代,我就不信还能有非常大的炒房利润。” 白抒凡也还是娇嗔埋汰的口吻:“真受不了你,不跟你抬杠,一说就来气。每次提到买房,你就是这幅德性。知道吗?买房凭的是眼光,一旦看准,就要果断出击,哪还容的你优柔寡断三思而行?我倒是劝你,哪怕是把你智商的三分之一转移到来关注房产投资也好啊。听我的话,赶紧把配资规模压缩一些,岁雄前两天还在提醒我,别玩杆杠,有风险。” “我却觉得,你们现在这样一套接一套地贷款买房,才真正是在不停地加杆杠,即便把那些喜欢的房产都买到自己名下,也不一定真能成为自己的恒产。” “房子怕什么?硬通货,弟弟和妹妹现在手上还各留一套闲置的刚需房,中介天天追着问卖不卖呢,想变现,随时的事。谁说房子买下了就一定是要自己住?投资属性你懂不懂,越来越笨了,我以前怎么会喜欢上你呢?”说话间,白抒凡使了一个矫情又埋汰的表情。 “配资也一样,进退只当上下车。我的高智商,贵就贵在立场坚定,不被你武断的教唆左右。”孟匀易对着手机屏幕,无不幽默风趣地摆了一个pose。 白抒凡嘴唇靠近屏幕,做出亲嘴的样子,然后又娇嗔地朝孟匀易瞪一眼:“不跟你说了,早点去睡吧。对了,我名下买了合肥这套房以后,再想按揭买房就没资格了,以后遇上性价比高的房源,要用你的名额来买。” 第二天,白抒凡早早就离开下榻的酒店,来到楼盘营销中心。 置业顾问小沈看上去像是从业经验并不丰富的小姑娘,白抒凡和她只说了几个来回,就把分配她手上的房号、户型基本摸了个透。 “小沈姑娘,依你手中的这些房源,恐怕销售业绩要超出你的同事们,很难。这样,帮我约一下你们总监或者经理,就跟她们说你这边有个团购意向客户。” 小沈姑娘听言,自然喜出望外,给白抒凡重新续上一杯茶水后,便转身去找她的领导。 小沈离开后,白抒凡拿起手机,对着售楼中心的各个地方拍照录像,紧接着,很快就拉了一个四十多人的微信群,取名“下一个目标----合肥看房团”,把刚才拍照录下的楼盘信息发到群里。 没多久,群里热闹了起来…… “白小姐,看起来我两很有缘,第一眼见到你,就感觉你不仅气质优雅超凡脱俗,还感觉你是个很有气场的人,现在这一聊,你果然让我更加刮目相看。”售楼部经理看上去三十出头,一身职业女装,看了白抒凡给她翻的手机微信群上热闹场面,态度一下子变得更加热情。 “我的一大家族家人和同学朋友群,很多人都在投资炒房,我之前呢,也一直在房企工作,我弟推荐,他看好合肥这个城市,我们姐弟两算是来打个前哨,以后,有可能的话,把圈里的那些人都引荐过来。” “好呀,白小姐,我们也算同行,公司领导关照过,你弟弟介绍的单,要尽量开绿灯。你们沿海地区的人最有钱了,个个都是土豪富绅,再说,你又是这么的超有实力,年轻的白富美可让我给傍上了。” 说到这,售楼部经理同时看一眼紧跟身边的置业顾问:“小沈,一定要把白小姐服务好,好的房源我再放两套出来。” 置业顾问小沈:“好勒。” “白小姐,这是我的名片,房源你再挑,还不满意,就直接微我也行,我现在就先去找我们的营销总监,再多要几个好的房号。”递过名片,售楼部经理朝白抒凡鞠了一躬,然后,踏着轻快的脚步离去。 “怎么样?亲爱的,跨省炒房,总算过了把瘾,回家后该好好休息几天了吧。”第二天午夜,动车站停车场,放好行李箱,回到驾驶座,孟匀易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对着副驾驶座上的白抒凡说到。 白抒凡朝孟匀易脸颊亲了一下,“相公,你家娘子,我现在真是没时间休息。约好同学了,明天一大早,要陪他去弟弟公司的楼盘看房。” “又看房,人家要看房,你电话或者微信,牵线转介绍一下不就成了?没有必要每一次都亲力亲为陪伴跟随呀。” “弟弟工作忙,明天没时间陪同,再说,是同学关系,有我在,才显得对人家重视嘛,而且,我的魅力,说一句顶得上置业顾问说上一百句。” “这次又是你的哪一个粉丝挺你?男同学吧?” “嗯,这个同学一直都在外地发展,人家现在可是亿万身家,本来是想回到家乡买块地皮自己建一栋豪宅,是我说动了他,才定下来明天去走走看看。” “你呀,简直成了职业营销。” “职业营销不好吗?销售销售,越售越活络。” “活络活络,我看你现在就是有点过度活络了。” “阴阳怪气,今晚可有点没度量哦,老公,你可要支持我,等我再帮弟弟多推出几栋大别墅,赚足了自己的全部月供,我就回归家庭,天天安心相夫教子,好不好啦。” “真拿你没办法,动车坐了几小时,瞧瞧,一会到家都快凌晨一点了。好好休息一下吧,睡个懒觉,别一大早就去。真推不掉,等明天吃过午饭再去也不迟。”说话间,孟匀易抖了抖腕上手表。 “不行,看房都讲图个吉利,很多人忌讳下午看房?我这位同学是个生意人,对这方面更是在意的。” “封建迷信,无语。你也是,之前陪你去探望住院的老人家,也非得说必须是上午去才行。” 第二百三十八章 矫情款分歧 “好啦,别生气了,看你生气的样子,像个老头子,好丑。”白抒凡把身体往后一侧,脸上刻意摆出一副愚讽表情。 “就是被你们这种封建迷信给愁老的。”孟匀易用同样的表情反讥。 白抒凡:“这种事情,怎么能说是迷信呢?据说这是古人延续下来的习俗。” 孟匀易:“真的假的?” 白抒凡:“千真万确。说是午时以前阳气重,这时候去探望病人,尤其是探望老年病人,对痊愈有好处。” 孟匀易:“哦?” 白抒凡:“这说不定还是科学呢,我们自己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是不是在意。如果人家在意这些,我们就不能冒犯人家的忌讳,这叫人情世故,你懂不懂?” 生活工作,为人处世,孟匀易向来尊崇简单平淡,喜欢分内事情完成之后那种放空一切,无事一身轻的状态、感觉。 他喜欢君子之交淡如水,聊天聚会,品茶小酌,甚至酩酊大醉,一切全凭心情。 他最好自己家的事不烦别人来帮忙,别人家的事也尽量别指望让自己去费心。 而这一点,白抒凡恰恰和他相反。 待人接物,白抒凡总爱沾亲带故,拉扯关系。 随着白抒凡和李志群正式办理离婚手续,两个人真正生活在一起以后,孟匀易才开始感觉到,白抒凡虽然不上班了,但她却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安于清闲养生,安于诗情画意般始终陪伴在自己左右,好好享受时光流连。 相反,她的电话、微信比起自己这个职业经理人还要多。 有时,一通电话或者一通微信语音、视频聊天,就能耗上她大半个小时,甚至更久。 对此,孟匀易虽然在嘴上不好微词,但心里,却实埋着疙瘩。 白抒凡饶有介是风情款地证明了一通以后,孟匀易又从心里蹦出了分歧。 于是,他脱口而出:“瞎说,胡扯。明明就是愚昧无知,怎么又跟人情世故攀上亲戚了?” “就你没心没肺,从来不会主动跟亲戚朋友联络,你看看外面,人家都在费尽心机建圈子、拓门路,你却自我满足不思进取,都快要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了。” “这样不也挺好,活得简单。” “我不能和你一样,你看我现在,一边是自己购房,一边有时顺便用弟弟的名额向朋友圈推荐房子,炒房和推销两不误,双重赚。” “果真只是顺手,我非常赞同。但是你现在哪是顺手推荐,明明就是在专研推销术了嘛。” “我还真想磨成一个卖房的精英呢,只可惜暂时还没人给我这样的平台。看看你老婆我,多有做营销的天份,就说明天这一单吧,我不就是组织了一次同学聚会吗?你心里还酸溜溜的不高兴呢,要不是有那次的同学聚会,哪里发现这么好的潜在客户?” “我不是反对你高同学聚会,过年放假嘛,同学们聚在一起吃吃饭聊聊天也很正常,你们那几个男同学,非要搞什么别出心裁的泡温泉聚会,我只是觉得你们那些男同学心术不正。” “后来我不是建议他们取消泡温泉活动吗?你知道,我也不喜欢一大群男男女女泡在一个池子里,但是,一开始,总要让他们说说嘛,微信上一聊开,终归有其他人有不同意见的,何必有我第一个扫大家兴致呢?” “我就怕呀,接触的人多了,良莠不齐,让你浪费太多精力在那些没有营养的交往上。” “放心吧,相公,你家抒凡有那么笨吗?我有辨别能力的,那么多同学聚会,我为什么偏偏只邀请我的这位本家同学呢?人家可是商界精英,我和他,说起来,还算得上是比较疏远的堂兄妹呢。” “你看你,说着说着,又跟人家攀上了堂兄妹。” “事实如此嘛。聊天的作用是什么?闲聊中不经意就可能捕捉到商机。堂哥他对我印象特别好,很多话乐意对我说,聚会中,别人都在漫无边际天南地北,我却得知他想回老家买地盖房。” “嗯。” “于是,我就把我们自己买的那片小区的别墅产品介绍给他,说得他终于他有点动心。他说了,我们全家姐弟的为人他都欣赏认可,喜欢和我们做邻居,要是看房后觉得合适,必须挑一栋最大的独栋买下来。你说,明天要是能把他最终动心了,可是一个大单生意。” “对,我们家抒凡这个模样,随便一个男性,你和谁聊天,人家会不全情贯注吗?” “醋坛子。”白抒凡娇嗔地。 孟匀易:“有一点点哦。不过,这只是其一。还有,你们推荐的那个地方,说白了,也就是城市郊区,我是怎么也关联不起来那里将来会是我们一家安居乐业的理想居所。你同学,有可能会找那么一个完全没有本乡本土风土地气的地方安家吗?” “哪一个楼盘刚开发时不都是荒郊野岭?” “置业投资,投的就是眼光,那个楼盘的未来价值完全可以预见,没有十足的好,弟弟也不会自己借钱贷款都要买。” “都等到每个楼盘区位价值提升凸显了再赶着去买,那时候就是白菜卖到猪肉价了。” 白抒凡一连串反击。 “好吧,祝老婆大人明天大功告成总行了吧,不过,推销推销,你可得把握好尺度哦。” “怎么听起来,话里还是酸酸的感觉啊。”白抒凡更加矫情地盯着孟匀易。 孟匀易板起脸,摆出一副刻意正经:“我这叫一语双关。” “放心吧老公,你家白抒凡销售天才一枚,行销于无形,赚了手续费,人家还要觉得是卖了我很大的人情,倍加感激我呢。再说了,论辈分,我长他幼,他呀,只能对我这个辈分比他大的堂姐恭敬有加。” “啊,终于到家了,真有点困了,上楼后,要抓紧时间洗漱睡觉。” 白抒凡一边说一边妖娆地往电梯口走去。 望着她的背影,孟匀易拖起拉杆箱,摇摇头,无可奈何地尾随其后。 第二百三十九章 拳击赛和水疗SPA 金秋十月的一个周末。 孟匀易从屋外走了进来,朝正在摆弄花花草草的白抒凡说到:“奇了怪,平台上的那颗柠檬树,要说也种两年多了,长倒是长挺高了,可怎么就是不结果?” “不会是缺乏肥料吧。” “有道理,可是,这施肥不就污染环境吗?万一肥料的气味散发开来,自己闻着难受不说,楼上住户肯定也会找物业来干涩。” 白抒凡指着自己脚下一片塑料薄膜上零乱丢弃的枯叶烂草说到:“生态循环,废弃变宝,一会刨开土壤,把这些埋进去,往后我再埋些豆渣,浇一些淘米水,发酵后不就成肥料了?” 孟匀易竖起大拇指,正想夸她,手上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范总啊,拳击比赛?好,我问下小白。” 孟匀易把手机歪到一边,瞧着白抒凡问到:“省城今晚有一场拳击晋级赛,范总手上有几张票,问我们有没兴趣?” 白抒凡蹲在地上,手上抓着一束百合,正用剪子比划,修剪枝条。 “近身肉搏,我不看,今晚林小燕约了我,要不你自己去吧。” “你真不去?” “不去,同学那座大独栋终于签合同交款了,算一算,八万的推荐积分呢,今晚你老婆要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八万积分?” “对,而且啊,弟弟跟售楼部那边交涉好了,这八万分的积分,可以一比一比例,用来抵做我们自己的购房款。” “有这么好的事?轻轻松松陪着同学走几趟,就赚了八万块?” “茅塞顿开了吧,别小看你老婆哦,多好的副业啊,仅仅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搞定了一个大单。所以呀,趁着你这个讨厌的粘人老头不在家,今晚你老婆要约上闺蜜,解放心情去。” “那好吧,今晚我们各自娱乐,你可要使劲地犒赏自己,别不尽兴哦。” 省城体育馆内,一场激烈的角逐搏击正在现场进行。 孟匀易和范钟平坐在观众席上,扣人心弦又紧张刺激的搏斗让他们两目不暇接。号称“泰山之王”的拳手,左手勾拳,就在对手侧脸闪开的一刹那,他紧接着右手一记直拳,重重地击中了对手的嘴角。 顿时,对手嘴角撕裂,鲜血直流。 孟匀易,顿时有点体力不支的感觉。 他拿起座位边上的一瓶纯净水,旋开瓶盖,连喝两口。然而,水是冷的,喝下去后,非但没让他迅速恢复体力,反倒让他更加觉得看不下去了。他看了一眼身边的范钟平,他却兴头正足,这时正屁股离座站了起来,跟着拳击台上的场面,手舞足蹈起叫嚷。 白抒凡和闺蜜林小燕正享受着水疗spa的清雅舒适,她们都选了会所里最奢华的一款精油护理。 “抒凡,你上回说的那种理财方式是叫配资对吧,现在还有需求款吗?”林小燕慵懒地躺在按摩床上,漫不经心地问到。 “怎么呢?你对这也开始感兴趣了?”白抒凡若无其事的回了一句。 “我老公煤矿那边最近分红,钱暂时没地方去,如果合适的话,我想适当参与一些,这个数。”说着,林小燕展开手掌,伸出了五个手指头。 白抒凡心里一阵欣喜。 五百万啊,这动动嘴皮子,不出本又不出力,只要顺顺当当地把这资金配出去,每个月马上又会多出近两万元的外快。 想到这,白抒凡哪里还会记得不久前自己规劝孟匀易要择机缩减配资规模的话,张嘴便爽快地答应下来。 “好呀,回去后我让匀易帮你安排。” “抒凡,最近忙着家里装修,有好多话都没时间找你聊,真想像以前一样,聊个彻夜,聊到不知不觉睡着。” “是吗,我也一样啊,要不,今晚去我新家。” “行吗?感觉你家那位很粘人,我去了,你就不怕他今晚一个人寂寞难耐咬牙切齿?” “不怕,一个晚上真能让他寂寞难耐,我岂不应该感谢你的功劳?” “好吧,闺蜜、闺蜜,不同闺何来亲密?看来,今晚我这个情敌算是要当定了。” 好不容易等到正常拳击比赛结束,走出体育馆的时候,已经将近夜晚十一点。 孟匀易一路快车,归心似箭,白抒凡微信里留言说到林小燕要拿出五百万资金参与股市配资,这可是新冒出来的一个未来的大客户。 车子驶出高速路出口,进入甸侨市区,范钟平观赛亢奋,于是返程途中一路睡个不停。这会,他醒了过来,顺口一问:“到哪了?” “过了前面高架桥,就到你家小区了。” 说话间,孟匀易踩油门加速,车子利箭般飞奔,上了长长的高架桥。 孟云易自恃驾驶技术娴熟,任凭轿车放马前冲。 突然,他心头一紧,借着车灯光线,前方不远处隐隐有个鞋盒大小的物体横亘路面。 直觉告诉他,那有可能是一块石头。 高架桥仅仅双车道路宽,两边就是道路栅栏,他眼睛迅速扫了一下左、中、右后视镜,后方不远处有车灯尾随。 怎么办? 车速太快,急刹车显然来不及。急打方向?又很容易使车辆失控,搞不好还有可能撞上路边栅栏,要是后面的那辆车再来个追尾…… 念头快速在孟匀易脑袋瓜这么晃过去,十年驾龄的他,凭着本能,脚下轻点刹车,双手紧紧把住方向盘,朝路的中央急打一下方向,然后又迅速回正。 总算是避开了正面撞上石头的危险。 随之一声“咣当”,车内的孟匀易明显感觉到车子的左前轮胎已经碾压越过了路面障碍物,对,从声音和车身的震动判断,的确是块坚硬的石头。 幸好避让及时,要不然真从正中间迎面驶过,估计轿车的底部,此刻早就来了个开膛剖腹了。 “怎么了?”范钟平惊出一身冷汗。 孟匀易扫一眼仪表盘,显示的胎压值并没出现异常。 他顿时松了一口气,若无其事地说到:“没事了,不小心压上一块小石子。” 第二百四十章 闺蜜“矫情散” “哇,抒凡,你们新家够可以的嘛,奢华大气,还有,你的主卧简直是太浪漫太没节操了吧,荒淫无度,荒淫无度!一看这布局,就知道你们这一对不要脸的罗密欧和朱丽叶有多么无耻下流了。” 望着林小燕雷人爆款般的惊叹,白抒凡心里有着说不尽的虚荣和满足,于是,她甩了一个夸张煽情的pose。 “怎么样?心动了,好好借鉴吧,趁着你家装修还没结束,主卧也来个‘暴君妲己’款的。” “你真是让我羡慕的要死,一定一定,我要把每个角落都拍下来,照着复制,照着复制。” “拍吧,对你毫无保留。不过,这些画面除了你家以外,别人家,我可是一概谢绝剽窃抄袭的。” “对,对,不能随便外传,我们两家共享就行了。这么好的创意,绝对只能是珍藏版级别,恕不对外传授。” 白抒凡端起已经洗净的一碟樱桃,递了过去:“小燕,你们家那才叫顶级的空中别墅,主卧结构比我这大平层有更加先天的优势,用心装修以后,肯定比我这更炫目。” 林小燕信手拎起两颗樱桃:“说实话,我那栋别墅,装修选材上花的钱可能会比你家多,我家相公让人专门购买了一整套国际大牌洁具,光主卧房洗手间的马桶、浴缸和洗手台,就花掉了四十几万。” “土豪就是不一样,估计你家那只马桶用的是镀金材料吧。” “镀金又怎么样?我总感觉,我家的风格跟你家这么一比,逊色太多了。你看,你家每一个地方的装修和摆设都透着灵气,还透着……” 说到这,林小燕故意神情诡秘,开始卖关子。 “还透着什么?”白抒凡大概是揣摩出了眼前的闺蜜将要口出雷语。 “郎的诱惑,嘻,嘻,嘻…” “是吗?你个采花大盗,就知道郎啊郎啊,难道这里就没有透着娇娘的诱惑吗?” “对,对,对,都有,都有。都有才能荷尔蒙不断。抒凡,你们这对娇润花和小鲜肉,爱情的炉灶越燃越旺,就是因为有这种秘籍吧?” “娇润花,小鲜肉?真的假的呀小燕,我还经常取笑我家匀易是小老头呐。你别是在哄我高兴吧。是不是想先把我哄兴奋了,好今晚陪你一直絮叨到明天天亮?” “呵呵,要果真这样,明天起床后你家那位见到美人如玉的你,熬出一点点黑眼圈来,非要把我这个闺蜜恨到骨头里不可。” “那也没事,熬一点黑眼圈,正好换一种妆容,省得打眼影。” 说到这,白抒凡的眼前仿佛再现自己和孟匀易画着妆容,彼此穿着情趣内衣…… 一阵嬉笑之后。 林小燕接着又指着主卧延伸出去的衣帽间和化妆台。 “抒凡,真是奇怪了,分拆细看,其实你们的装修材料也不是很特别,但总是怎么看,都觉得你们家的装修布局巧夺天工,真的梦幻耶。比起我家,的确好的不是一般的多。” “是吗?我怎么没感觉?真有不同吗?” “你瞧?同样是衣帽间,可你的这间却跟主卧之间既像分开又像合二为一。我刚才一直瞧,坐在主卧的床上,衣帽间挂着的衣装围巾,也成了隐隐约约的景致。” “是吗?会不会你那是自家的布局,天天从无到有一直盯着看着,审美疲劳了。” “不是这样的,装修之前,别人家的别墅我也参观借鉴了很多。总之,都没有你家这么一见倾心和与众不同。” “装修方面,我和匀易的确都花了挺多精力。好多方案还有选材,都是我们两一起商量一起现场决定的。” “抒凡,看你们这对狗男女,偷偷摸摸爱了几年,到现在还不领证。原来是蜜罐里泡的太甜了,舍不得这种感觉消失吧?对了,抒凡,是不是那本证才是浪漫爱情的万恶之源呢?” “瞧你又瞎说到哪里了?不领证,那是我们为了有更多的买房资格。” “买房是好,可我买了那么多房,从小户型到大户型,从复式到叠拼,再从叠拼到现在的空中别墅。买了一套就装修一套,可到最终呢,没有一套能比得过你家这一个大平层。” “这么多的房子,而且大部分都是全款买下,你还有什么可说的?光想着看着,天天都能把你美得不要不要的。” “可是,和你这一套比起来,失落感马上严重攀升。这叫什么来着?没有顶级的爱情,就设计不出这么极致煽情又处处柔情似水的主卧,你们这风格呀,即便一模一样克隆到我家,也不可能感受得到这种情调。” “又来了,恶不恶心啊你?感觉缺爱好多年似的。你这一身的粉黛香囊花柔玉软,不天天把你家相公馋死才怪。” “我家相公粗人一个,哪有你家那位风流倜傥温柔体贴。” “你家相公,大款土豪啊,多那才叫有实力,真魅力。随便举手投足,就是金花四溅,他只要在你面前一晃,早就把你给眩晕。你说说,是不是这样,是不是这样?”说着,白抒凡纤细的手操着林小燕的咯吱窝轻轻挠去。 林小燕被挠的直往后退:“你喜欢,你喜欢要不我两换换?” “换换,好啊,可不许说了不算,谁反悔谁小狗。” 又是一阵嬉笑。 林小燕:“誒,对了,良宵一刻值千金,抒凡,你真的就不后悔今晚我把你们恩爱夫妻美好又浪漫的夜晚给破坏掉吗?” “是有点舍不得,要不?坐一会,然后送你回家?”白抒凡再度调侃的眼神望着林小燕。 林小燕矫情地瞪了一眼:“虚情假意,我才不上当,今晚就是不能便宜了你们这对腻歪小夫妻。” “你就不怕你家那位突然查你的岗?” “他呀,他要真会查岗,我倒乐意。” “你们真不会是婚姻疲劳症吧?所以呀,好东西天天吃也会腻口,我呀,今天留定你了,就是要让我家相公今晚独守空房。” “对,让我们的相公永远都吃不饱的感觉,今晚,我真要向你好好取经,学习学习怎么治理夫妻感情。” “好,面授机宜,绝无保留。” “就一次不够,以后啊,每个月都要来你家一趟,霸占一下下你家夫君的这张床票。” 两个闺蜜聊的正热,孟匀易已经从入户花园开门进来了。 也许刚才两个女人说的那些话让孟匀易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他的脸上挂着一小撮尴尬又滋养的神情。 他走到自己的卧室门口,假装一愣,不太自然地看了看自己的妻子,又看了看妩媚动人的林小燕。 “誒?小燕也在啊,稀客稀客。” 第二百四十一章 爆胎和增配 林小燕抿着嘴,笑容轻漾,朝着站在门口的孟匀易说到:“是啊,我们两正商量着今晚怎么让某人难受。” “这是啥个意思?”孟匀易微微一笑,故作不解。 林小燕扭起婀娜身姿,做出拥抱白抒凡的架势:“我今晚要霸占你家娘子,怎么样?不会把孟某人弄哭吧?” “哦,原来是你们闺蜜两要彻夜叙旧啊,好吧,我成人之美,让你们说上一整个晚上悄悄话,有个要求,别在背后说我坏话就行,通情达理吧,大气不?” “不对呀,孟匀易,听你这话,娇娘子就要让人给抢了,怎么一点都不感到委曲呢?” “我委屈也难敌你们闺蜜情深啊,是不是?你算是第一回,人家白萌萌抢先于你,已经霸占好几回了。” “看不出来,孟总在家原来还受尽欺凌,那我今天可绝不心慈手软了,给你来个雪上加霜,嘻嘻,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欢迎常来,我反正饱尝水深火热,习惯了,习惯了。” “去,别酸溜溜的,床上被子归你,抱走吧,客房静夜思去,别黏着我的闺蜜,我们两还有一整夜都聊不完的话题呢。明天上午,抓紧时间联系邱少晖,替小燕赶紧把钱配出去。” 说罢,白抒凡开启衣橱,抱出另外一套被子、枕头。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餐的孟匀易乘电梯来到地下车库。 同往常一样,上车坐稳,启动引擎,正要驱车行驶之际,他看到了仪表盘上轮胎胎压值异样的警示信息。 “你这车胎补不了,完全爆了。老板,你这车是撞上什么东西了吧,怎么会撞得这么严重?” 维修工卸下轮胎,看了一眼,随即开口说到。 孟匀易愣了一下。 他原本以为,肯定只是轮胎的某一处受撞击后漏气,所以也只是就近找了这家汽车美容店来补一下轮胎,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么个情况。 “爆胎?也就夜里行车不小心,压到一块石头。” 维修工:“你这还是八成新的轮胎呀,肯定是撞得很重。多亏是防爆轮胎,不然的话,爆胎是相当危险的。” 孟匀易一时来不及消化。 维修工继续说到:“看来,你这两个前轮胎都要更换,先给你换上两个同品牌的防爆轮胎怎样?我们店的价格,同行中肯定是最低的。还有,你这车轮钢圈,看起来也会变形,要不要拆下来,帮你拿去检测一下?” 维修工的话,让孟匀易倒吸了一口冷气。 万幸,昨晚真是万幸啊,万一昨晚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看来真要对车辆进行检测检查,毕竟行车安全马虎不得。 想到这,孟匀易毫无表情地回了维修工一句:“哦,不用,先帮我把后备箱的备用轮胎换上就行。” 换上备用轮胎,孟匀易驾车回了拉拉比酒店。 办公室坐了一会,他感觉没有什么具体事务,就向林斯亮打了个招呼,随即离开,把车子开进了4s店。 4s店休息室,孟匀易坐到按摩椅上,看看时间,拨通了邱少晖电话。 “五百万,可以呀,能定下来,马上就配出去。还是老规矩,按信用账户运作,对吧?”电话那端,邱少晖的回答比以往每一次都直接肯定。 “是的。” “这样,你今天就安排金主到指定的证券公司开户,我马上让我这边的风控跟你联系具体操作。” “邱总,这次有个要求,想事先跟你说清。” “不会又是想调高收益吧?要想谈这个,就请别说,已经没有空间了。” “不是谈这个,是关于票的问题。” “孟总,票怎么了?” “几个账户中,精占持仓量已经太多了,这次增的新户,我有个要求,不能再买精占了。还有,接下来也找个适当时期,其他几个账户尽量也把精占的仓位降一些下来。” “这个啊,好办,这次的新户,我就配给另一家客户来做。” “那,为他账户呢?” “你说的其他几个账户问题,我也很想找个时间,换一家适合的证券公司开户操作。目前开户融资的这家证券公司,包括精占在内,有好几只票在他们公司的风控制度下触发了限制,不能继续作为融资担保品了。” “哦。” “这样吧,孟总,我会具体筹划一下,找个适当时间,想办法先把旧账户里的票清了,换个账户操盘。” “能这样最好,邱总,这件事你也要抓紧。” “只不过,这样操作起来还真是挺复杂的,弄不好容易引起盘面波动,等我筹划好后再通知你吧,到时你这边到时配合帮我把旧账户销掉,然后去另外不限制这些票的证券公司开立新的信用账户。” “配合没问题,合作这么多年了,开户的事,每一次都是你怎么要求,我怎么落实。对了,邱总,一年多了,精占总是横盘不动,怎么感觉你这个客户坐庄无力啊。” “我其实也不懂股票,反正操盘的事你问我,我也说不出什么来。前阵子,客户也很想频繁买卖,活跃一下市场热度,可就是因为这种限制,票卖出后就不能再买进,可把客户给难住了。” “哦。” “不过,股市不是常有一句话吗,叫什么来着?对,横着有多长,站起就会有多长。当然啦,这不是我个人对这只票的判断,我只是突然想到这句话,顺口这么一说而已。” “好吧,具体操盘我也不便多打听,邱总,跟你合作几年来,我现在的规模也算是稳定在四、五千万的水平了,这次的五百万是个新金主,很有实力,说不定做顺手以后,规模还能再增。所以,补金方面,一定要及时,尤其是这个新户,不能像前阵子那样,出现补金拖延现象。” “放心吧孟总,你的几个账户,每天市值基本都没怎么波动,这说明什么,说明客户完全控盘了,差一两点的补金对于他们来说都不算事,哪天盘面动起来,账面市值不就都涨回来了?” “我也期待你们赚大钱。” “所以,你们不知情,就不要瞎琢磨,我现在操心的是这些票的真正价值,只要公司价值能支撑得住目前股价,他就是再横盘一年半载,我们依然高枕无忧。” “邱总,只要你们有自信,我也就放心” “没事,放心吧。你孟总在我这边的资金量也算不上什么,可能你觉得四、五千多万是个很大的数字,可我这现在最大的金主,光一个人的资金在我手上用就有三、四亿,他都不担心,你还用得着担心吗?” 第二百四十二章 富人区party “那好,条件照旧。邱总,我今天下午就让金主去开户,五百万明天就入金,利息也要从明天开始计算。”孟匀易对着手机说到。 邱少晖:“孟总,你这个要求让我挺为难。信用证券账户的开户条件,要求普通证券账户日均五十万资产累积达到二十个交易日,相当于一千万的账户日存款。” 孟匀易:“这个我也明白,但是,作为金主,我们肯定是资金哪一天进去,利息就得从哪一天算起。” 邱少晖:“孟总,五百万入金,要在账户存上两天后才够资格开信用账户,还有,明天刚好又是周五,加上周末两天闲置,孟总,你提这样的要求,岂不是要我贴上四天的利息?” 孟匀易:“这种情况你可以让客户来承担啊,道理明摆着,说得过去的嘛。” 邱少晖:“哪有可能?我不能因为这种小事,天天跟我的大客户扯个不停。” 孟匀易:“可是,我跟金主已经谈好了,不行的话,就怕金主变卦。” 电话那端,邱少晖迟疑了片刻。 然后,无可奈何地说到:“好吧,你孟总对我义气,我也不能小家子气,这单,头一个月就当我做义工了,起息时间照你说的办。” 轮胎爆裂,轮毂变形,转向拉杆球头严重漏油…… 4s店客服送来了维修作业单,签字确认后,孟匀易越想越后怕。 当晚回到家里,他没敢把观看拳击赛返回途中发生的危险告诉白抒凡。 白抒凡自然也没有太多心思过问孟为何突然换上一辆公司的“赛纳”大面包,为何车子要突然开去维修。 她的心里面,正在筹划着下一个推销目标。 “后天正好周末,售楼部那边给弟弟赠送了一场烧烤聚会,匀易,你要不要也张罗几个潜力客户一起参加?” “烧烤有什么好去的,我认识的人里面,谁会稀罕这种小儿科?” “这可是价值五千元的豪华party,人数也是有限定的,不能超过二十人,地点是安排在楼盘中的顶级别墅样板房内,服务更是一流,据说现场烧烤烹饪的是五星级酒店的高级厨师。” “哦?真有这么高的规格?” “孤陋寡闻了吧,换做以前,这可是弟弟他们公司副总裁级别以上的人才有特权邀请贵宾享受这种礼遇。” “这么说,听起来感觉还不错。” “我替你想好了,别的人也没必要请,你这边把范总约上,最好让他带上夫人一起。其他人选,我来张罗。” “好吧,就当周末散散心,有来无往非礼也,老婆大人支持我配资的事,老公自当也要支持老婆的事业。” “这还差不多,来,赏你一个香吻。” 说罢,白抒凡把嘴唇凑近孟匀易脸庞,孟匀易把头微微一转,两个人,嘴唇正对嘴唇。 一阵酥心的吻之后,孟匀易接着说到。 “一会打球时我约下范总,要不明天干脆回趟老家,把爸妈也接上来,到时让二老也去散散心。” 白抒凡妩媚娇柔: “这还差不多。” “对了,这阵子确实也够忙的,挺久没陪你回去探望老人家了,趁着这一次,尽量多留二老在上面住些日子。” 周末,晴天少云,气温舒适宜人。 纯别墅小区,孟匀易推着轮椅上的父亲,白抒凡搀扶着任小月紧随。 “爸,妈,这里的环境怎样?你们看,鸟语花香,空气清新。”孟匀易望着树木婆娑,环境清幽,非常地惬意。 白抒凡往四周比划着:“到了夏天,这里的物业还会把喷雾车开到小区里来净化空气。妈,你看这些房子,独门独院,有花园,有露台,住在这里,最接地气。” 任小月:“好看是好看,可还是没有老家好,老家可以养鸡养鸭,这里,你看,每座房子之间连个围墙都没有,这不光鸡鸭关不住,就连小偷都难防。” “妈,这跟乡下居住条件哪会一样?小区是全封闭管理,物业保安,白天晚上都在巡逻,治安好着呢。”孟匀易闻听,连忙纠正。 任小月有点浮肿的脸上依然神色淡然,没有任何兴致的样子:“你们年轻人没问题,进出开车。我和你爸,要真住进这里,那不等于关在了这里面?找个人说话都没地方去。” 孟跃伍也抬起一只手摆了摆,艰难地张嘴说话:“快要入土的人了,老家才是我们真正想呆的地方。” 孟匀易见父母二老拒绝的有模有样,心中不免又气又好笑。 他开口说到:“不会让你们搬到这里来住的,抒凡刚才只是向你们介绍这里是个好地方,今天纯粹就是带你们来散心,来玩的。就连我和抒凡,也不会选择在这里居住。” 任小月:“抒凡刚才不是说,你们在这里也买了一栋?你们哪来这么多钱?” 孟匀易:“不是我们也买一栋,是抒凡跟他姐、弟、妹,几家合在一起买了一栋,我们只占小部分。” 任小月感觉越听越糊涂:“那怎么住啊?这么多家人在一起,再大的房子也不够住啊。” 孟匀易禁不住笑了一下:“嘿,不是住,是一起出钱先买下来,当成共同投资。” 任小月:“越说越乱,你们做的事情真是看不懂。我和你爸哪也不去,只想住在老家,翻盖的房子就是住得舒心。” 孟匀易:“好,你们想住哪就住哪,我和抒凡都不会勉强你们。” 任小月:“不过,最近家里那口水井快要干涸了,回头拿点钱回去,找个打水队来,把水井加深一些,大家有条件的都在打水井,村里面,一个比一个挖得深,把我们家的水源都给抽走了。” “爸,妈,我也懒得跟你们灌输养老和生活理念,水井的事我回去看看再做打算。” 一家人说话间,范钟平夫妇从平台下的草坪走上台阶。 范朝大家招着手,远远就说到:“伯父伯母,孟总,小白,这地方散心小聚,确实是个好地方,感谢你们的邀请,我们两刚才四处转转,顿时感觉神清气爽。” “范总喜欢吗?像你这样的成功人士,就要居住到富人区来。要不要也随手拎一栋?干脆以后做个邻居吧。”白抒凡因势利导。 范钟平直截了当:“太偏了,我更喜欢住闹区,居住属性和投资属性两不误,坦白说,这种别墅,只能是卖给生活工作在这附近的人,我们搬到这里来住,牵强,不现实。” “是啊,我们家就一个女儿,又都不在家。老范他经常出差,家里经常就我跟保姆两个人。要真是住在这么空旷的屋子里,我这一整夜都会睡得不踏实。” 说话的范总夫人,气质优雅,玲珑小巧,虽然五十多年龄,看上去一点不老。 孟匀易在一旁听得明白,也看得真切,范总是个连脚趾头都会打算盘的商人,他绝不可能会扔一千多万的钱,闲置在这个自己不愿居住的地方来置业,于是,他连忙打断。 “走吧,也转悠一阵子了,大家先到那边喝点果汁吃些茶点吧。” “匀易,你带大家过去吧,我去那边,招呼一下其他几对,顺便带他们去我们买的118那一栋参观。” 说罢,白抒凡领着大家,朝别墅区东头方向去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心情异彩纷呈 启成市南街昇龙汇金广场,邱少晖的“晨晖资产管理公司”就租赁在写字楼a座二十八楼。 公司面积足有四百多平方,从外往里看,门面低调,走到里面,装饰陈设倒也宽敞大气,别有洞天。 每周的周一至周五,看盘、交易,邱少晖和客户、金主们基本上都是通过电话、微信来互通盘面信息,确认账户数据,互相划转资金。 所以,他习惯了周末会客喝茶,商讨沟通一些新旧合作事项。 这个周末也一样,邱少晖睡足回笼觉,吃过早餐以后,便驱车来到自己的配资公司。 “刘总,周五的收盘统计,你这边还欠我三千九百万补金。怎么样?下周一开盘前能资金能到位吗?” 邱少晖斜靠在沙发上,陪着笑脸,瞟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刘总。 “我也正在调度资金,尽量吧。” 被邱少晖称作刘总的那位男子,端起茶壶,自斟自饮,轻描淡写说到。 “你那调度资金靠不靠谱?这回欠金有两个月了,可是,我对我的金主却要一分不少地划款。偶尔应急垫款责无旁贷,可把这种应急当成常态,我可受不了。” “兄弟,再支持一阵子吧,资金给套在另一只票里面,正在想办法回撤。” “你是知道的,我也不光只有你一个客户,几个大客户,如果你欠几千万,他也欠几千万,别说借钱垫资,就是有地方借,利息我也贴不起呀。” 被称作刘总的闷闷地坐着。 邱少晖继续说到:“亲戚朋友借进来的资金,人情利,最少的都要月息一分五,所有的借款平均下来,成本要达到两分左右。这等于我现在给你们做的这几单,白干了不止,还要承担风险。再这样下去,我恐怕是要先平掉一部分了。” “邱老兄,你也知道,这两年行情不好,牛皮市把我们这些人拖得腰都快直不起了。要不这样吧,从这个月开始,欠你多少补金,按一分五利息,记在我的账上。” “可以,但是刘总,这也只能是暂时的啊,别到时候数字越滚越大,我的能耐也是有极限值的。” “明白,明白。” “你们几个客户,这一年多也都邪门了,哪怕有一个真正赚一波撤出来给我看看也心安。” “放心吧兄弟,合作这么多年了,兄弟我有让你吃过亏吗?” “抒凡,你这个富婆,什么时候一跃成仙了你,羡慕嫉妒死我了。不行,老公,给你下达最后通牒,三年为限,再不送我一座小独栋,我就休了你,傍大款去。” 说话的叫白萌萌,白抒凡中学时的同学。 她在新疆乌鲁木齐经营一家汽车配件商铺十几年,也许是觉得赚足了后半生资本的缘故,这次夫妻两双双回来,透露出想回家乡安家并找点事做的想法。 见白萌萌这么说,白抒凡趁势展开强攻:“是要给这些懒人们施加压力,对,三年小目标,要座小独栋。眼下就可以先来第一个小目标,看到对面几排小连体了吗?总价不高,最小的户型,全款三百九十九万就能拿下,这可是难得一遇的清盘价,换做以前,总价五百二十万,最多也就能享受到九七折。” “是啊,抒凡,你这么一说,我心里真开始痒痒的。” “所以,你现在又不是买不起这栋小连体。不要总想着一步到位,买房子就是这样,要分步骤,一步一步朝着自己的理想迈进。” “抒凡,有道理,你接着说,给我参谋参谋,也顺便让我家这位开窍开窍。” “萌萌,我给你们规划一下,趁着现在有这种清盘价的机会,赶紧把手头的闲钱凑一下,这时下手最划算。” “是吗?抒凡,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有道理耶。” “当然啦,你们看啊,买下以后,马上就可以办出产权证来,拿产权证抵押,在银行最少可以贷到三百万款。” “萌萌,相当于,拿下这栋连体,只要占用你自己不到一百万的现金。而且,两、三年后,多的不敢说,保你这栋小连体升值到五、六百万。” “到那时,距离你们的小独栋目标就基本不远了。” 听完白抒凡一连串的分析,白萌萌一脸惊叹羡慕:“抒凡,没看出来呀,也就这么两、三年功夫,你都是炒房发财了吧。” “哪里,人家不光炒房,她家那位那才叫年轻才俊,商界大腕,食物链上游精英,玩金融的资本家高手呢。” 一边的林小燕,凑上前,添油加醋地把白抒凡给狠狠地炫了一番。 白抒凡娇气地拍了拍林小燕肩膀:“你也太夸张了吧,你林小燕才是真正的富婆,老公煤老板,典型的暴发户,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铜钱香,岂是我们家孟匀易能比的?” 林小燕笑的更加灿烂:“抒凡,你就别谦虚了,有本事就是有本事嘛。” 白抒凡:“我们家匀易也就工作以外搞搞配资,打理资金,收一点微薄利息而已,离资本家还十万八千里远呢。说白了,我要是有更多的钱,就凭炒房,都要超过他的收入。” “得意了吧,抒凡向来给我的印象都是温润含蓄的感觉,怎么现在有钱了,口气也变得粗壮起来。” 说到这,白萌萌朝身边一直没说话的男子说到:“看来,还是有钱好啊,有钱就任性。老公,怎么样,三百九十九万,白菜价,决断吧。” 白萌萌的老公,个虽不高,但身子板结实,相貌也属英俊。 他瞅了瞅面前三个女人,风趣幽默回了一句:“今天参加这个party,是你们女人帮的天下,我可没有发言权。” “那好,我们家老大都这么说了,说干就干,抒凡,任务交给你,走,看房!砍价!” 说话间,白萌萌卷起上衣袖口,刻意摆出一副“悍女子”架式。 这个周末,孟匀易和白抒凡的心情双双异彩纷呈。 参加party当天,同学白萌萌一阵冲动,当即就预缴了购房定金,让白抒凡再一次尝到了参与房产投资的成功和快感。 第二百四十四章 向着“庄园梦”进发 促成了白萌萌买房,兴奋之下,白抒凡当即又极力怂恿孟匀易,在连体别墅的端头那侧,给自己也预定了一套比白萌萌那幢更大一些的连体别墅。 白抒凡心里盘算,配资的收入在增加,光是利息收入这一项,就已经远远超过买房按揭月供和房子抵押贷款应付的银行利息。 这样一来,自己就完全可以照着这样的模式,反复循环地运作。 反正银行抵押贷款的利率远远低于配资的利率,高额的配资收入和预期的房价升值空间,有这两个车轮不断承载自己滚动向前,用不了几年功夫,自己少女时代的“庄园梦”没准还真能实现。 的确,童年和少女时代,白抒凡生活居住的老家,附近就是一个很大的国营农场。 那时候,还是少女的她,会时常走在农场的池塘边,田埂上。 她还会经常捧着喜欢的书籍,在一望无边的田园中,在稀疏斑驳的树荫下,任凭身边微风习习,稻香弥漫,一坐就是一、两个小时。 她阅读过很多书籍,如痴如醉地汲取着书本里的美好和养分。 其中,有一本美国作家玛格丽特·米切尔的长篇《飘》,她最为喜欢。 书中男女主人公的爱情故事,还有书中亚特兰大以及附近种植园的田园风光,深深吸引并打动了她。 当时的她,手捧书本,看着看着,突然憧憬到自己置身书中场景。 这就是她那个时候萌生的“庄园梦”。 当然,这个梦,在那个时候也就一晃而过。 情怀而已,记忆小碎片而已。 和孟匀易相处的时光,孟会经常陪着她,把车开到郊外野地,开到城市的路边小树林,和她一同感受,浸润在自然怀抱中的美好感受。 每每那样的时光,白抒凡就会很自然地回忆起少女时期那段美好的田园梦想。 她对孟匀易说起过:“那种旖旎的庄稼田园,那个炊烟缭绕情怀翩翩的开阔和宁静,那就是我缅怀的故乡,就是我珍藏心里的“庄园梦”的梦想。” 说的时候,白抒凡当然并没当真。 孟匀易呢,也权当她是一种情怀的抒发。 高情商的孟匀易,处在热恋之中的孟匀易,每每看着白抒凡说起这些时那份真切神往的样子,忍不住,有时也会信口附和。 “今后有条件了,我要圆你一个庄园梦。” 自从弟弟把她引到这片一千多亩的别墅社区后,来一次,似乎她的心就被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牵住一次,停留一步。 她,白抒凡,毫无理由地喜欢上了这里。 买下连体别墅后,回家路上她不止一次地在孟匀易耳边絮叨: “我算过了,我们这一栋连体别墅买下来,享受的是弟弟主任级别的内部员工价,总价比白萌萌的那栋都低,贷款后,占用的资金不会超过八十万。” “暂时,我们用股市配资的收益来养房,两年后如果卖掉,最少能增值两百万。” “到时候,姐姐、弟弟、妹妹他们如果同意转让,我们估计就有能力盘下那座合股买的大独栋了。” 孟匀易的父母从参加别墅样板房烧烤party回来,只在甸侨市内的大平层住了一个晚上。 孟母惦记老家圈养的鸡鸭,第二天一大早就催着孟匀易送他们回老家。 送父母回来家之前,孟匀易找白抒凡商量资金的事情:“林小燕这一单,多要来的额外四天利息收入要不要派给她?” “这种意外之财是你凭借唇枪舌战和‘厚颜无耻’争取来的,应该用来犒赏自己呀。”心情大好的白抒凡,用手指着孟匀易的胸口,百般欣赏又百般戏谑的模样。 “知我者,老婆大人也。” “对了,抒凡,接了林小燕这一单,往后每个月的利差收入又能多出一万五。” “你看,这还不止,我们同时还意外地多收获了这笔额外的九千多利息,真是财神上门找你,想挡都挡不住啊。” 得意的孟匀易,说起这事来也是一连串地不停。 “看把你美的,不过,这几乎天天收钱进账的滋味,还真是会让人活的热血沸腾。” “抒凡,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既然二老执意要长期在老家生活,干脆就按他们说的,把水井的问题帮他们解决掉。” “嗯。” “加深水井,必然会招来往后乡里乡亲你追我赶,再说,挖掘太深,施工安全我会有担忧,不如就用林小燕这单第一个月赚的钱,在老家重新钻一个百米深的机井,一劳永逸,也好让父母高兴。” “这事情你拿主意就行,我没意见。对了,你在家收拾一下,我赶紧去趟超市,给爸妈买些日常用品,一会顺便给他们带回去。” “好,要不人家都说,家有贤妻,百业兴旺呢?去吧宝贝,路上别太着急。” 几天后,打理好李小燕的新账户,孟匀易乘坐前往黄山的动车,跟随林斯亮一起出差。 一路上,他不停用手机进行转账,分配着与当天应支付给自己下游金主们的利息。 坐在他对面的林斯亮也收到了资金到账短信通知。 “匀易,每个月都及时到账,这种活挺有意思嘛。”林斯亮放下手机,面带微笑。 “账户越做越多,每间隔几天就会有利息到账,所以,我无论走到哪,这记账的本子都要随身携带。” “这次出差回来,我再凑五十万,你看看能否给配出去。” “你的资金自然优先安排,基本没问题,只要你款到位,提前两天通知我就行。” 第二天,黄山脚下的一家民宿酒店,三层楼高,子母两栋连绵,目测,占地大约十亩。 酒店二楼接待室,项目讨论会正式开始,“同大呈”香港公司总部负责资本运作团队一行五人,领队的刘总,操着浓重的港腔,开始做项目介绍。 “这次来黄山,主要是想把这里的民宿酒店资产通过间接关系,装到在香港主板上市的‘聚灵’公司,根据前期了解……现在出现一下问题,大家要一起想办法怎么来解决它……” 第二百四十五章 建点老鼠仓 孟匀易听得有点没耐心了,说实话,按照经验,这种小儿科的资产装填,闭着眼睛他都能立马在头脑中排列出几套备选方案。 他也能够毫不迟疑地从这几个备选方案中定下一个最佳的可实操方案。 但是,林斯亮每一次大凡遇到决策讨论会议之前,都会不厌其烦地叮嘱自己,带着耳朵多听,到了需要提建议时,简单说上几句就行。 孟匀易耐住性子,继续听着,自觉无聊间,他不由悄悄打开手机上的行情软件,看了看股市行情。 这一看不要紧,一向走势平静、波澜不惊的“精占”股票,怎么会突然来了个直线跳水。 这只票,昨天的收盘价是11.25元,平盘开盘后,它还是和往日一样,一如既往的横盘,股价上下振幅没有超过两分。 到了上午十点十五分左右,突然涌出了巨量抛单,直接把股价打到了跌停板位置。 如坐针毡。 孟匀易悄悄环顾大家,找了个间隙,佯装上洗手间,抓起手机,小心翼翼走出接待室。 “没问题,孟总,不用担心,精占的盘面绝对是我们说了算。”邱少晖接到电话,不等孟匀易多说,直截了当就讲到正题。 “但是,按照协议,你盘中应该补金了。”孟匀易声音急促。 “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说这些,刚才的抛单我们正在核实。” “那你要抓紧。” “这样,具体我不多说,下午你就等着看盘面变化吧。股价要是还回不上去,收盘后结算,该怎么补金,就怎么补金。” 邱少晖语气坚决,俨然十分有把握。 紧绷的心,暂时松了一下。 但,对邱少晖说的,孟匀易还是很没有底,将信将疑的他再看盘面,“精占”依然还是牢牢封在跌停板上。 上方压着的大单,完全没有松动征兆。 这时,白抒凡的电话也来了。 具体情况解释一通后,白抒凡突发奇想。 “匀易,精占横盘这么久了,该不会是邱少晖那边的客户要准备拉升了?” “所以呢?”孟匀易似乎揣测到白抒凡接下来将要说的话。 “要不试试,你中信普通账户里中签的新股,前几天不是刚卖掉了三只?账户里还有十几万资金闲着。” “所以呢?”孟匀易有意要让抒凡来开脑洞。 果然,白抒凡说到:“要不我们趁现在跌停价,满仓买进,也建点老鼠仓。” “抒凡,经你这么提醒,我倒觉察出了邱少晖刚才电话里欲言又止的样子。” “哦?” “估计他就是怕说的太明,被我们跟盘操作了吧。还是老婆大人敢想敢干,有道理。” “我就是有旺夫相嘛。你瞧新股申购,明明你我配资账户中至少都有两、三千万的股票市值,就算客户在我们配资账户上也全都满额申购了,明摆着申购额度还是用不完的嘛。这种现成的资源不用,岂不太傻太浪费?” “完全正确,这份功劳永远记在老婆大人身上。也算我们运气好,白捡的中签,白捡的新股申购收益。” “这两个无本的名额,一年下来十来万的新股中签盈利,都快够赶上支付我们新买连体别墅抵押贷款的全年利息了。” “嗯,这钱赚得的确心欢。” “这种好事,我昨天也向林小燕面授机宜了,让她惊喜了一番。她说了,下一期矿山资金回笼,要用她老公的身份证再配一户,向我们学习,一年也争取额外赚上十来万零花钱。” “好吧,好吧,老婆,我还在开会,你来下单吧。不过老鼠仓的事还是我们自己悄悄干,不要张扬,一是怕别人口无遮拦,消息传出去,说不定对邱少晖那边会有影响,对我们也不利。再说,拉升不拉升,也只是我们自己猜测推断,万一弄错了,说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午餐后,稍事休息,项目组的会议继续进行。 午休期间,孟匀易已经把自己对项目状态的见解向林斯亮做了提纲式阐述,由他掂量拿捏,会议商量中再去酌情增删发挥。 因此,林斯亮侃侃而谈,在孟匀易见地的基础上讲起实操建议。 “关于这宗收购,我深思一下,想从实际操作角度谈几点看法和建议。首先,收购的实质确为购买民宿酒店资产产权,但是,交易形式上,如果以资产买卖方式实施,会额外产生房产交易税费,同时,为了让该资产投入经营,马上给收购后的母公司贡献财务成果,重新申请各项证照是需要时间的……” 孟匀易依然在会议商讨中讨得个清闲,他偶尔只是对林斯亮的发言做些附和赞同。 他的心思,一直都在关注着“精占”的盘面。 “再半个小时就要收盘了,邱少晖说的话靠不靠谱啊?”微信上,白抒凡的信息又来了。 孟匀易回:“应该没问题吧?” 白抒凡:“最好再问问,我算了,要是收盘还趴在跌停板上,加上之前的拖欠,邱总要给我们补金六百万。” 孟匀易拿起笔,装模作样地在本子上记着大家说话要点。 过一会,漫不经心的拿起手机,迅速写了几个字回复:“不急,我微信上再探探邱总。” 紧接着,白抒凡的回复又来了:“赶紧问啊,跌停价买进的十几万仓位还只是小事,这股价如果没回上去,补金又不干脆,万一出事,我们可要倾家荡产。” 孟匀易会议中悄悄发出去的微信,很快就得到邱少晖的回复。 “孟总,千万别挂单平仓,收盘前十五分钟,你就等着看盘面吧。” 邱少晖语音里回复的措辞和语气,比上午似乎更加坚决、肯定和自信。 孟匀易把音响键尽量调至最小,手机紧贴在耳边仔细地听。 喜出望外,他连忙把邱总发过来的语音信息转换成文字,随即转发给白抒凡。 家里的白抒凡,双眼紧盯着盘面。 孟匀易也一样,他极力掩饰内心紧张,虽然还能勉强参加会议,但每间隔几秒,紧绷的神经就会牵动着自己,扫一眼手机上的行情。 第二百四十六章 富贵险中求 下午两点四十五分。 “精占”盘面上的抛压封单终于开始逐渐减少,随后,几万手、几万手的快速撤单,再随后,下方渐渐涌出了买盘。 紧接着,就是买盘和卖盘的力量角逐。 两点五十二分,跌停价的封单完全被击退,买盘开始几万手、几万手地有序涌入,迅速赶退了跌停价上方的抛单。 撬板成功了。 紧接着,盘面上连续打出多个两万手的跳跃式买单,瞬间几级连跳,一下子就把股价拉到了平盘的价位。 接着,红盘了。 这个时候,已经临近收盘时间,股价上窜后来了个小幅回调。 三点整,股价收在了11.23元,比昨天的收盘价,仅微跌了两分钱。 孟匀易松了一口气,终于能够安心地回归到会议当中。 白抒凡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行情走势,她退出了行情软件,然后又进行了重新登录。 确认眼前不是幻觉以后,她轻轻舒展双臂,伸个懒腰。 嚼着菠萝蜜,白抒凡还是难掩喜悦心情,她又回到液晶显示屏前,截屏了“精占”行情和中信账户的交易数据,用微信发给了弟弟白岁雄。 同时,她还用语音在微信上留言:“瞧瞧你姐,当天建仓,当天赚个涨停板。” 没多久,弟弟微信上回复:“什么情况?是谁借你十个胆?” 白抒凡:“大鳄消息,一手内幕,你姐是谁?没有金刚钻敢揽瓷器活吗?” 弟弟白岁雄:“不地道,有内幕消息也不共享,吃独食!” 白抒凡:“消息太突然,我们自己也半信半疑,所以,你姐夫不让。” 白岁雄:“赚钱了,回头一定要请我们吃大餐。不跟你聊了,马上要陪一个朋友去看房。” 会议还在进行中,“同大呈”香港公司总部的刘总走到会议室正中间,在一面白板上描画演示。 “这是我们的上市公司,上市公司底下控了横琴这家子公司,我们现在是想把拟收购的这几家黄山景区民宿……” 孟匀易侧过头,在林斯亮耳边悄悄问到:“为什么要设置这么多公司层级?这样管理成本多高啊?” “两个原因,一个是为合理避税,另一个,也是为了合理归避跨区域投资管制。” 合理避税? 孟匀易心中不解。 但凭着职业敏感,他马上在手机上输入横琴企业所得税字样,百度一搜索,这才知道,珠海横琴这个地方,享受企业所得税按15%的优惠税率,另外,还叠加了30%至50%增值税扶持。 孟匀易这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对这份本职工作太不上心了,连这些起码的背景资料都事先给忽略了。 幸好林斯亮提醒的早,让自己谨言慎行,不然的话,稍有不慎,这些功课不足,准会暴露无遗。 白抒凡想来想去,终于约了林小燕出来一起分享自己的好心情。 “抒凡,老实说,玩配资这么久,经营老鼠仓也让你赚了不少钱吧?”林小燕开着她的那辆保时捷,朝坐在副驾座的白抒凡瞥来羡慕眼神。 “说实话,机会其实是有,只是我们没有魄力,胆子太小。” “要想赚钱,没有一点胆量哪行?炒股跟庄,像你们这样给专家配资,他们的一举一动,你们都了若指掌啊,这个机会可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我家那位呀,就是保守。只想着赚本份钱。” “这不有你吗?你的眼光多好啊?” “没错,今天这一回,要不是我突然头脑开窍,我家那位,根本就连想一下都不会。” “得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我正好自己账户里还有闲钱,庄家要拉升的消息这要是确切的话,明天一早就杀进去,也跟着你赚点小钱,等过了年,我们两,好好地去国外度假半个月。” “誒,真有道理,不然,一会让匀易再探探消息。” “嗯,可以有,必须有。抒凡,前面就到了,这家asi美容美发沙龙落地我们这里后,其他那几家现在可就逊色多了。” “是吗?小燕,看来你这个富婆才真正懂得追逐时尚潮流。你藏得可够深的。” “连同这辆保时捷,还有这里的二十万黄钻会员充值卡,是阿迪今年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可以呀,还说你老公不懂浪漫,这一百多万砸向你,还不惊爆吗?” “他呀,要不是我帮他融资筹款,哪有他现在煤老板身价?” “说的也是,你才是阿迪的福星。” 林小燕把车往asi门口正中央一停:“下车吧,抒凡。今天,我特意约了他们这头牌发型设计师,专门为你这个未来之星富婆做一个理想发型。” 左右车门,已经分别有门童跑出来开门迎接。 林小燕优雅地下车,把车钥匙往门童手上一甩,挽起白抒凡,扭起碎步朝门口的红地毯走去。 “老婆,今天收购会议开的迟,会后又双方又在一起晚宴,所以,你的微信没回,邱少晖那边也还没来得及联系。” 晚上九点多,回到下榻的酒店客房,孟匀易顾不上洗漱,便在微信上和白抒凡开始视频。 “哦,我也刚回来没多久。看看我的发型,好看吗?下午股市收盘后,和林小燕一起,去了asi。” “听说过,听说那里是会员制模式,确实不一般,好看。” “到了那里,才知道人为什么要有钱。” “我们又不是没钱,反正你爱怎么消费就怎么消费。” “易,经历了今天精占的过山车式跌宕,我们也算是体会了一把富贵险中求的真谛呀。” “嗯,富贵险中求,这个嘛,偶尔可以有。”孟匀易给了白抒凡一个温文尔雅的笑。 白抒凡又撩了撩头发,矫情地说到:“我们今天这叫做惊吓补偿金,百分十的涨幅,一万六的利润,只在一句话、一转念之间。” “是啊,今天这钱虽然不多,但也赚得高兴过瘾。” “怪只怪今天资金不多,不然的话……” “不然也不一定敢啊,俗话说小钱好落袋,上午真要是有百来万资金摆在那,想必我们也不敢全部杀进去。” “说的也是,十几万不多不少,赢了舒心,输了也无关紧要。” “对,抒凡,我们这回算是眼明手快、当机立断,准准的秀了一把,抓住了稍纵即逝的机遇,知足,知足啊。” “老公,明天怎么操作,是继续守着,还是获利了结?要不再探探邱总那边的口风吧。” “有道理,反正借着催他补金,顺便探探底。” “那我们先挂了,等一会再聊,现在都九点多了,别等到太迟了才打人家电话。” 第二百四十七章 又让“小蜜饯”给收买了 白抒凡美美地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上午九点。 手机闹钟响个不停,她不得不慵懒地起床洗漱。 正吃着早餐,手机上,弟弟白岁雄来了电话。 “怎么样老二,‘精占’真能走出一波好行情吗?” “不太确切,邱总那边对接下来的走势只字不提,只说了,他当然也希望股价重心能够上抬。” “哦。” “匀易昨晚交待,今天开盘后如果‘精占’股价没有异动,昨天买进的就先卖了,落袋为安。” “老二,‘精占’这只票横盘太久了,而且前几个月股价重心已经下移过一回,要是这一次再不拉高,恐怕就是专家没信心控盘了,你们也要小心,资金千万别给套了。” “好了,我会提醒你姐夫的。马上就要开盘,不跟你说了,反正昨天跟你说的,你不要当真,我们只是运气好,巧遇了跌停板撬开。接下来恐怕再也难寻这样的好机会。” “你放心吧,我真要抄底,也不抄这种股票。主要是提醒你,一定要小心看着账户。” 黄山民宿酒店的收购协议终于达成,一周后,孟匀易随同林斯亮,一同返回甸侨市。 几天来,“精占”股价没有照着孟匀易和白抒凡一厢情愿的猜测,上演出一场轰轰烈烈的爬杆行情,也没有他们想象中可能出现的第二种慢牛行情。 相反,“精占”却走出了疲惫的熊态。 几个交易日下来,股价累积下行了将近四个点。 孟匀易算了一下,手头上所有账户加起来,配资的原始资金四千六百万,加上信用账户的融资,可操作资金九千万出头。 下跌前,“精占”持仓市值共达四千万,加上以前拖欠的补金,邱少晖应该向自己补金两百六十万。 一番商量后,邱少晖最终答应了补金。 “孟总,你向来都是最支持我的,也是金主当中对我最宽容的一个。客户的资金正在调度,这一百五十万补给你,先放在账外。” 类似这种情况,以前也曾发生过。 只是,以前这种临时账外补金,即便有,也就一、二十万,最多时曾有过三、五十万。 还有,以前邱少晖即便通知孟匀易把补金挂在账外,但他的补金也总是充足的。至于会出现把补金放在账户外,那是因为客户一时间该给邱少晖的补金没有到位,而是由邱少晖先行向金主垫付了补金。 孟匀易脑子转得快,以前遇到这样的情况,他一下子就意识到,自己这是又捡到了一个小便宜。 于是,一旦遇到这样的情况,邱少晖那边的款一转到,他立刻就把这部分账外补金悄悄转到了自己的个人贷款账户。 他选择的银行贷款,是即还即贷的信贷品种,只要有钱,一万块以上,都可以随时操作还贷,需要用款,随时就能再贷出来。 还贷、再贷,都十分便捷,而且,在手机网银上直接就能操作,秒结。 所以,他每次都会充分把握住这种机会,先用这些账外补金还上银行贷款,等到哪一天邱少晖那边通知资金需要转入证券账户,或者账户总资产涨上去,账外的补金要求撤回时,自己再把款贷出来,堂而皇之地堵上。 轻而易举,不担人情,不动声色,就节省了一些银行贷款利息。 说起来,这是自己的股市配资业务,又添了一项额外的增值收益。 这种意外的甜头如今再次上演,而且,数额变大了。 按节约的贷款利息来算,一百五十万,白占用一天,就是三百五十元,白用十天,就是三千五百元,一个月,一万出头…… 按配资的利息来算,一百五十万,白占用一天,就是七百元,白占用十天,就是七千元,一个月,两万一…… 孟匀易的心里不停计算着,这又是一笔很有诱惑的额外收益。 烧烤party的当天,白抒凡就预缴了连体别墅购房定金。 再过一两天,马上就要交付首笔分期付款了。这笔账外补金来的正是时候,正想着要和邱少晖商量,准备从普通账户中退出一百多万资金规模。 这下好了,真可谓:想什么来什么,好事全都自找上门,得来全然不费工夫。 这样一来,假设这笔资金能够被自己顺利地白占用一个月的话,那就是两万一的增值收益呀。 再假如,占用的时间能够更长…… 当然,也有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那就是,这次和以往不同,即便补了这一百五十万钱,可该有的补金却还是没有全部补到位。 问题归问题,可这个时候,对于孟匀易来说,该怎么回答邱少晖,他早就已经有了两方面权衡利弊的取舍了。 补金有没全部到位,已经不是最重要了。 毕竟补金不足,那只是一种或有风险的存在。再说,账户总资产每天都在变动,今天补不足,不等于明天、后天、往后都补不足。 富贵险中求,前几天不就因为胆大果敢,才刚刚赚了“精占”的一个涨停板吗? 这次道理也一样,不能因为顾虑重重,就把人家送到手,立马就能多挣钱的机会给堵掉。 再说,万一没有风险呢?拒绝了,岂不太可惜? 想到这些,对着手机,孟匀易爽快地回答到:“好吧,邱总,合作这么多年了,基本都是你怎么说我就怎么配合,补金的事暂时就按你说的办,不过,款现在马上就要到位。” 独断决定后,孟匀易才把结果告诉白抒凡。 白抒凡虽然心里有些忐忑,但她的心里更多是被这美滋滋的赚钱喜悦充斥着。 “你呀,财迷心窍,又让邱少晖递的一颗小蜜饯给收买了。” “这可不仅仅只是一颗小蜜饯哦,真要这样换算的话,这蜜饯说不定要运上一整车,我们两一辈子都吃不完勒。” “吃吧,吃吧,小心把你满嘴蛀牙全消灭了。不过,说实话,这笔钱来的太诱惑了,不要还真舍不得。” “要都要了,还有什么舍不舍得?其实啊,还是那句话,富贵险中求,更何况,我们现在也并没见到身边有什么刀山火海的,说白了,取舍全在一念之间,心情而已。” “嗯。” 第二百四十八章 白抒凡的新想法 的确,自从孟匀易和白抒凡两人合二为一,一同做起股市配资这件事以后,让白抒凡突然间有一种身价陡增,左右逢源的实惠体验。 所有认识她的人,以前都仅仅把她当成一个让人羡慕的工薪阶层。 房地产公司的白领,的确算得上是一份光鲜亮丽的工作。 以前,大家仅仅会羡慕她有一份这样的好工作。而她呢,以往的工作和日常接触中,给所有人的印象,也仅仅是一个既不张扬,也不外向的普通女子。 甚至,待人接物上,面对在工作和日常生活中上没有什么交集的人和事,白抒凡经常还是被动的、应付的,也会表现出一些小小的拘谨和守旧。 当然,实际上,她骨子里是隐藏着善于与人交流的天性。 只不过以前的她,没有把这种天性和本能展露出来。 在摇号购房的年代,她也曾帮助过一些亲戚和朋友争取过房源和好的房号,有时也帮着一些人找关系,多争取点购房优惠。 不过,所有这些,她的力量也是很有限的,毕竟她在地产公司也仅仅主管级员工而已。 所以,在以前,身上的潜质,没有太多机会让她更好发挥。 自从和孟匀易的结合公开以后,大家对她的评价和黏度就悄悄开始转变。 即便她跟房地产公司解除了劳动合同,成了一名下岗待业的闲人,但,大家依然没有把她当成是个只会安于享受清闲,平凡度日的家庭主妇。 相反,大家打心里渐渐把她推崇到玩股票、玩金融、玩房产于股掌的,让人仰视的夫妻档“能人组合”。 身边的人际和资源都在向她聚集。 这种资源聚集的效应,换来的就是这每每不经意间,就能突然从她的眼前跳出来一个个的意外收获。 白抒凡为人处事有个特点,她从不把时间和精力投放到没有预期目标的人身上。 所以她与人沟通交流起来,很有效率,她从来都是有的放矢,因此,和别人交往交流,她总能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一般情况下,她希望办成的事情,也总是会顺风顺水手到擒来。 这样绚丽的时光经过了两三年,白抒凡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不劳而获的意外惊喜。 每每这种幸运的来临,她都会在记事本上记上一笔账,闲暇时翻阅一下,竟然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成就感和满足欲。 agogo自助ktv迷你包厢,孟匀易唱着歌,而白抒凡坐在一边,已经在手机记事本中又记下了一笔新账。 之后,她抬起头,满心欢喜地说到:“易,今年时间才过半,‘房事’和‘股事’的意外惊喜已经超过去年全年了。” 放下手中麦克,按下触屏暂停键。 孟匀易踌躇满志:“是啊,抒凡,真没想到,纯粹的股市配资,像我们这样,还是加了两融杠杆的玩法,充其量,本金最高也只能达到年化百分十六点八的利息。” “嗯。” “可是,经过我们有机、巧妙的这么一玩,居然衍生了层出不穷的额外回报。” “易,关键是人脉和资源起了作用。” “有道理。” “买房赚钱和闲钱生息,很多人都梦寐以求,只是大家都苦于找不到门道,没有人引导。” “对。” “而恰恰是这两项,我们都替身边的人做到了。我们现在也算是两条腿在走路。” “嗯,一条腿是配资,另一条腿是炒房。” “岁雄就是我们另一条腿的关键。我想好了,这次不是以推荐购房赠送的积分,抵了我们连体别墅的八万元购房款吗?其实这是弟弟在他们公司售楼部那边替我们出了很多力的,我想,我们是不是应该提出四万块分给他呢?” “可以呀,这份收入是你赚来的,理应你说了算。要我说,这次的八万佣金,你也赚得太容易了,就是陪同学走了两、三趟而己。” “我们现在赚钱是越赚越顺手了。” “积分下来那天,你说往后可以用积分抵购房款,我当时还将信将疑呢,没想到,现在还真实现了。” “是啊,也该我们鸿运当头,所有的好事都不请自来。” 孟匀易接连说到: “我现在总结,各行各业的赚钱门道都各有精妙,门外汉,即便抓破头皮削尖脑袋也找不到路径和窍门。还是得凭术业,还是得凭特权。” “不对,准确地说,应该是术业精、特权遛,再加上会运作。” “懂得整合,才有钱路。” 白抒凡:“连体别墅购房款总算全部交齐了。算一下,到目前为止,买下这栋房子,真正动用到我们自己的资金,也就不到一百万。” 孟匀易:“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这一切好像根本不用我们自己动脑筋谋划,我们只顾心有所思,老天自来促成所需。我们定下了买连体,邱少晖就接连给出了账外补金。” “攒足了气场,好运自然来得顺理成章。账外补金,我这记事本里刚刚做了记录,一共两百六十万,其中第一笔一百五十万已经被我们白用三个多月了,后面的一百一十万,再过两天,也用足了一个月。” 说罢,白抒凡从沙发前面的茶几上优雅地拎起两颗樱桃,把其中一颗塞到孟匀易嘴里,另一颗正要往自己嘴边送。 突然,她的心里又萌生一念,继续说到:“看来我们的魄力还是不够,早知这样,当时就不应该只是买连体,应该直接拿下大独栋才好。” 孟匀易嚼着嘴里的樱桃,表情故作惊呆:“过分了吧,你这是典型的欲望爆棚。大独栋不是已经有了吗?还真想上演一出贪心不足蛇吞象的寓言版惊悚大剧?” “那座大独栋,我担心岁雄不想放手。”白抒凡一本正经。 “哦?”孟匀易故作用心。 “岁雄的野心可大呢,现在他嘴上虽然没说,但我能感觉到,他的心里正暗暗憋着一股劲,等他攒足了钱,一定会把我们三姐妹的份额全都吃下。” “真的假的,岁雄他哪有这么快的来钱本事?” “你自我感觉太好了吧,弟弟挣钱可不比你差。” 第二百四十九章 闺蜜又来投宿 说到这,白抒凡又开始自言自语:“如果真这样的话,到时候我们也不便跟弟弟去争那栋大别墅,毕竟那是用他的主任的级别才能买到的。” 孟匀易开始唱反调:“弟弟若是想要,我们当然不会跟他去争。房子还怕没有?等我们真有能力了,不行,以后再重新选房,选栋更好的。” 白抒凡反讥:“好的房子就像好的资源,卖一栋少一栋,真到我们钱攒够了,不是没有房源了,就是房价又涨了。” 这回轮到孟匀易唠叨了: “看你这模样,还真像当真似的。不展开了,仅限于说说而己啊,不能没完没了,大独栋的事还是要从长计议。” “还有,最近这阵子,你也一直忙着看房买房,忙着给朋友们推介房源,依我看,不能一直冲锋向前了,适当轻点刹车,走走停停吧。” “爸妈也总在催,我们真该书归正传,谈谈为我孟家传宗接代的事了。” 听完孟匀易说了那么多,白抒凡先是沉思一阵。 接着,她表情娇嗔,抬起手,纤纤玉指在孟匀易的额头上轻轻一点。 “哪能停得下来?连体别墅的全款都交了,我们要马上催着售楼部把房产证办出来,紧接着,再去找银行办理抵押贷款。” “这个倒是可以有。”孟匀易赞许到。 白抒凡继续说:“对呀,银行低利率的贷款,不用白不用,这利息,和配资收益有八厘多的差价呢。” “你说的没错,这个我也算过了,贷款耽误一天,就要损失八百多块钱。” “所以呀,宝贝,我们趁着现在大好时期,要快马加鞭,争取用几年时间,再上一个台阶。” “抒凡,这个好像跟我们要不要孩子并没太大关系嘛。” “怎么没关系?我身边的可开发资源还很多,你看,林小燕就是一个潜力巨大的资金来源,还有……” 孟匀易打断了她的话:“钱固然重要,可是,爸妈年龄那么大了,我们也该照顾一下他们二老的情绪呀。” 白抒凡想象的思绪还在向前飞越,孟匀易说的这些,她来不及消化。 她牵着孟匀易的手,依然沉浸在自己的“庄园梦”之中,眼里无尽的遐想: “易,再等一年好吗?就一年,让我轻装上阵,再用一年时间,我们两好好地赚够钱。” “一年以后,我的梦想肯定能够实现,到那时,我们正式领证,在我们自己大别墅的草坪上,补办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 “然后,我彻底回归家庭,给你怀上一对龙凤胎,从此相夫教子,无忧无虑,尽享生活。” 望着如此投入的白抒凡,孟匀易不忍心泼冷水: “好,我的老婆算术都成铁算盘了,即便是算计浪漫,也是严丝合缝不漏斤两,就连我这个做财务出生的老公也开始自愧不如了。” “誒?对了,不是说很久没有体验到以前的那种浪漫吗?今天特意出来重温往日情怀,怎么这歌唱着唱着,又聊起了经济问题?” “温馨小包厢,迷你两人世界,可我怎么总感觉,这空气里面嗅来嗅去,没闻到甜蜜气息,铜钱味道倒是熏得我喘不过气来。” 一连串话说出来后,孟匀易又幽默开怀地笑了起来。 白抒凡一脸胜利的娇嗔:“对你来说,以前那叫有诗也有远方,现在诗没了,远方也不再有迷雾,我早已是你的囊中之物,得意了吧。” “得意,当然得意。”孟匀易使劲的笑,笑得跟小男孩似的。 “难不成我们家匀易也是个凡尘俗子?爱情到手了,从此就不再有花前月下了?不行,必须让你重温以前那种痴痴等待的心境。” 说罢,白抒凡朝孟匀易嗲嗲一笑,然后抓起麦克风,走到自助点歌屏前,切掉了暂停键…… 半个月后的一天,白抒凡的同学加闺密白萌萌又来了。 孟匀易下班到家后的第一反应就是,今晚自己估计又该为老婆的闺密腾床让席了。 果然。 吃过晚饭,碗筷瓢芍放进洗碗机洗刷整理妥当后,白抒凡就和往常一样,回到房间,开始更换自己主卧大床上的床单、被套和枕套。 “老公,今晚还得委屈你去次卧忍饥挨饿。” 与娇嗔的神情姿态惧来,白抒凡的话,说的字字镶魂,却又字字“咬牙切齿”。 孟匀易跟着走进主卧:“我家老婆这话说的是无比贴心却又无比残忍。” 他的回答,自是刻意的字字酸溜,刻意的没心没肺,刻意的淡莫表情。 “好啦好啦,补偿,明天加倍补偿,好了吧,我的郎君。” “这还差不多。”孟匀易摆出一副表情淡漠的坦然。 这种反应,让白抒凡总觉得依然不够解气。 于是,她斜着那双媚眼,挑逗地说到:“听这口气,好像某人还挺硬朗,要不,我让萌萌多住两天?” “你敢?”孟匀易终于着急了。 “终于苦大仇深,彻底暴露原形了吧?收拾你的爱情疲惫症,就得这种强制隔离,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说嗅不到浪漫和甜蜜气息。” 胜利的笑容,在白抒凡娇媚的脸上尽情书写。 孟匀易微举双手:“原来老婆在这里等着你家相公呐,我怕了,我投降。记住刚才说的话哦,明天不许耍赖。” 白萌萌从浴室出来,穿着柔丝浴袍。 在闺蜜家里,她一点也不生分,也许是白抒凡那种无处不在的亲和底蕴,也许也因为孟匀易随和的个性。 “抒凡,你们家真是四季如春,这地暖真的很舒服,就喜欢这种光着脚随意走动的感觉。” “是啊,白萌萌妹妹,我们家抒凡可是天天都是光着脚丫,随时的地下床上哦。” 孟匀易正好和抒凡说这话,见娇润皮肤白的像雪人一般的白萌萌款款走来,为掩饰尴尬,他干脆来个彻底揭短大败兴。 “太好了,我就喜欢这种随意。反正今晚这张大床,我和你家娘子合谋征用了,我的光脚也直接上床咯。 没想到,这个白萌萌更加调皮耍萌,说话间,还真的一屁股往床上一座,双腿优雅地盘坐着。 第二百五十章 梦里唤醒的小诗 “誒!美女,我家相公也在,有点节操好不好?”白抒凡矫情地朝白萌萌抛了一个埋汰的眼神。 “你家相公对于我来说,是非违禁品,我才不怕呢,对吧,孟哥哥。”白萌萌心情特别好,她此时有意要拿眼前的这对恩爱夫妻寻开心。 白抒凡拿起抱抱熊,娇嗔地朝坐在床上的白萌萌轻轻扔去:“死不要脸的家伙,后悔了,今晚真不该引狼入室。” “对,我就是狼,狼来了,把孟家小娘子再来霸占。孟总,想要你家娘子不走丢,要好好巴结我们这些闺蜜哦。” “受不了你们了,女人说话,爷少儿不宜,赶紧跑,赶紧跑。” 说罢,孟匀易朝白萌萌打了个手势:“二位晚上聊的愉快,我这个多余的人,就不再在这里但你们的电灯泡了。” 当天晚上,也许是精力过剩; 也许是刚才被白萌萌的调侃闹得太热血沸腾了; 再或许,可能是睡前自己想的问题太多,完全把睡意全给驱散了。 孟匀易独自一人躺在次卧的软床上,翻来覆去,久久难眠。 连体别墅抵押贷款手续已经办好了,贷款随时都可以到位。 明天联系开户的事,孟匀易早已在脑子中完整地梳理过一遍,就等着天亮以后,去电话和邱少晖联系确认了。 梳理完这些事情,当孟匀易想要踏踏实实地放空思想,安心睡觉的时候,却发觉自己的脑子竟然越来越清醒。 思绪像层层剥开的洋葱,不停地蜂拥出顽劣的气息,不停刺激着大脑神经,挡都挡不住。 他开始莫名其妙地回忆起往事。 刚才和白抒凡之间聊起的那些俏皮话,让孟匀易无休无止地,想起了很多,很多…… 两个人一路走来,也算历经了漫长的艰辛挫折,期间那种甜和苦,酸与痛,每一桩每一件都刻骨铭心,永难忘怀。 那一桩桩、一件件爱情往事,在两个人的心里、身上,都留下了它独一无二的深刻印记。 还有,就是自己曾经在那段心路和经历中留下的一百多首小诗。 要不是后来白抒凡心疼,不让自己继续往下写,照着那样的进度,如果延续下去写到今天的话,爱的小诗,也许应该会有三、四百首了吧? 身体疲倦,脑子清醒。 每隔一阵子,孟匀易就翻转身体,变换着睡姿。 可是,尽管任凭他辗转反侧,也用了各种办法催眠,全都无济于事。 整个夜里就这么耗着,耗到最终筋疲力尽。 之后,昏昏沉沉中浅浅入睡。 每天 你都会对着我歌颂经文 籍以印证 我们爱的渺小和不足轻重 说你 你日日都在祷告 夜夜都会忏悔 让我觉得 爱如圣水 而我 已开始经受不住 这么厚重的点化 …… 梦境中,还是在自己的车厢里,自己还是开着车,来到了那片江滨路边的小树林…… 孟匀易重温了自己写的这首小诗。 那是白抒凡被情感、伦理、道德困住的时候,面对许多年早已名存实亡的婚姻,面对和自己之间已然欲罢不能的爱情,想要先从爱的这方挣脱逃离,却无论怎么决绝都逃而难离。 这份彷徨和纠结的心迹,让自己用笔刻录了下来。 还有,这首诗,在孟匀易在梦里也被唤醒重温: 你说 那把剪断柔情的剪子 是你正在锤炼中 百毒不侵的神器 我可能彻底地信了 爱,它原来也仅仅只是 一组比较认真的谎言 现实面前 钢刃面迎钢刃 手执爱情的那把刀口 始终总要先钝 囫囵一觉,换来的却是清醒一梦。 这个梦,让孟匀易重温了自己和白抒凡那一段漫长的心路彷徨,重温了自己和她之间那一阵子爱的艰辛。 也再一次让自己回味了这份爱的来之不易,来之深切。 第二天,吃过早餐,孟匀易准时上班,准时来到办公室。 打理好手头工作,孟匀易看一下时间,刚过九点。 按邱少晖的作息习惯,这个点上,他应该已经到自己的配资公司办公室了。 手机拨通了。 “孟总,新增入金,资金数额确定好了吗?” “定下了,原计划三百万,今早小白的同学又要求加上一百万,合起来一共四百万,同样照着信用账户的方式操作,邱总,你那边有问题吗?” “没问题,四百万就四百万。”电话那端,邱少晖想都不想,就直接回答。 孟匀易:“那我安排小白她妹妹今天就去开户,开好户马上入金。” “可以。”邱少晖回到。 孟匀易老话重提:“不过,邱总,说好了,资金的利息还是要按照之前规矩,四百万款达到证券账户的那天起就开始计息。” 邱少晖迟疑了一会:“四百万,光存款累积开立信用账户的资格都要耽误三天时间。” 孟匀易:“邱总,有问题吗?” 邱少晖想了一下:“这样吧,孟总,你马上安排,让金主今天上午就去开户,开好了通知我。” 孟匀易:“嗯。” 邱少晖接着说:“我这边下午三点前先转一千万款到你账户,你把资金转到这个新开的账户里,这样,明天信用账户马上就能开户操作了。” “那行,就这么定,开户的事我现在就安排。这样的话,四百万入就定在明天。” 说到这,那边的邱少晖正要放下手机,孟匀易不失时机地连忙抢上一句:“对了邱总,还是上回那个要求,这次新账户,‘精占’不要买。” 邱少晖愣了老半天,他随即捋了捋思路,爽快的说到:“好吧,反正都一样,你怎么要求我就怎么做。” 挂了手机,孟匀易喝口茶水,随即给白抒凡去了电话。 “易,跟邱总那边都商量好了吗?” “是的,四百万,其他条件都没变,只是,这一次赚不到像上回那样的多出的几天利息。” “怎么?邱少晖不同意出?” “也不是不同意出,这回他学乖了,为了不用付这几天额外的利息,他今天要调一千万资金先转给我们去做账户存款。” 第二百五十一章 孙老板的发家史 “这个邱总。不过,人家不让我们赚,我们也没办法。”白抒凡脸上一丝小失落。 孟匀易:“是啊,昨晚还白高兴了一整宿,害得我都有点失眠。” 白抒凡戏谑:“财迷。” 孟匀易埋汰:“你不也一样。” 白抒凡嘲讽加自嘲:“两个不要脸的小财迷,这回落空了吧。” 孟匀易呵呵一笑:“嗯,言归正传,抒凡,我们得赶紧安排一下。” “好的,小燕刚刚开车送萌萌回趟老家,我们约好十点到家楼下汇合,我今天要陪她去买些二手珠宝首饰,一会见面就告诉她,让她明天一早打款。” “抒月那边你也要马上落实。” “知道啦,你把证券公司地址和联系人电话发到我微信上,我让抒月现在就过去开户。” “已经发给你了,抒月那边如果工作走不开,也可以照着这个电话联系,让证券公司小张指导一下抒月,今天的普通户可以直接用手机在网上开户,省得多跑一趟。” “没关系,手机开户万一操作不当耽误了时间呢?还是让她多跑一趟吧,妹妹最好说话。” “可以,反正只要上午能把账户开好就行。” “放心吧,把资金放在她的证券账户操作,申购新股的额外好处我也告诉她了。” “对,也让抒月赚点外快。” “跟她说好了,让她把闲置的其他证券账户交给我,我来替她操作新股申购,中签赚钱了,我和她一人一半。” “我们家抒凡真是越来越有商业头脑了。” “那当然,我现在可是奔着独栋大别墅的方向奔跑哦。” “好,好,奔跑吧。一会你让抒月把绑定证券账户的银行账号发给我,三点前,邱总那边的一千万就会到账。” 这两天,天气总是很阴郁地清冷。 打理完这些事,孟匀易端坐在古船木茶座前,提起刚烧开的沸水,先用开水的热量冲刷茶具和茶宠摆件,然后往茶碗中倒入茶叶…… 升腾的热气,熟悉的淡淡茶香,让他回归了神清气爽。 退出车辆平行进口业务以来,孟匀易感觉自己在工作中几无成效,经常天南地北的出差,除了舟车劳顿,除了没完没了又不用承担任何工作压力的协助尽调,他再也找不出更有建树的创造性作为。 因为他目测前方,大凡经手参与过的项目当中,并不见得有能见度的名堂可以落地。 同学林斯亮,因为人际关系,也可能是因为找不到一个可以放开手脚施展抱负的好项目的缘故,昨天,已经从他豪华的办公室中悄然撤出,彻底退出“同大呈”公司团队,回到了他自己的酒店,经意起他的老本行:酒店住宿业。 离开之前,林斯亮一种身心解脱的释然。 他对孟匀易说到:“我和你不同,你喜欢以纯粹的打工角色服务企业。而我,更注重个人前程和企业捆绑交织,说的更直观一点,我喜欢亦股东亦经理人的双重身份。” 聊天中,孟匀易才知道,林斯亮目前经营的那家酒店,其实是他早年追随的一个老板甩手的企业资产。 这位老板姓孙,年轻时候因为家里穷,早早就离开了家乡甸侨,从此开始全国各地浪迹。 背井离乡,他毫无疑问,只能选择甸侨人当时最有竞争力也最普遍选择的行业——建筑施工的活,以此做为自己跻身社会、谋生立足之道。 改革开放之前,甸侨这个地方,地瘠人贫,大多数人受教育程度都不高,外出打拼,唯一拿的出手的就是“吃苦耐劳”和“敢闯敢拼”。 老孙家的家境更是不如当地的其他人家,因此,背井离乡的他使唤起“吃苦耐劳”和“敢闯敢拼”就更加拼命,更加孤注一掷。 颠沛流离。 几年后,孙老板在四川攀枝花市终于承揽到了土方工程,也就从那时起,他的工程越做越大,仅用不到十年的功夫,就赚到了那个时候的常人难以想象到的巨额财富。 暴发后的他,选择了衣锦还乡。 自然,载誉而归,他便在当地屈指可数,成了一个风风光光的成功人士。 甸侨县(当时还未撤县建市)当时还是一块待开发的处女地,老孙是先于别人走出去闯荡的潮人,见识和眼界,毋庸置疑,肯定是胜人一筹。 于是,他在家乡注册了公司,买下了两块在当时别人还不怎么看好的土地。 当地政府对孙老板回家乡投资兴业的创举,当然呵护有加,当地的新闻媒介更是对他进行了跟踪采访报道。 不久,一则:《拉着板车离家谋生,开着宝马返乡兴业》人物专访,更是让他名噪一时。 后来,他用买下的其中一块土地,建成了星级酒店。从此政商各界,三教九流,朋友交往是越来越多。 豪爽好客的他,天天饭桌酒局,应接不暇。 酒店建设之际,就开始有银行主动送贷款上门。酒店建成之后,更是顺理成章,银行贷款自然再度追加。 说白了,在外地干工程承揽的那几年,固然有他最可贵最本质的吃苦耐劳因素在,但是,成功掘金更多的因素在于,他凭借胆大、敢干,粗放、拍脑袋的独断独行,他凭借自己使出不正当的竞争手段,当然,更重要的是当时正规的建筑商并不多,行业利润惊人。 所以,他虽然载誉而归,被很多人追捧的神乎其神,但实际上,他的心中,一直没有公司化经营的意识和理念。 不知不觉,他开始渐渐膨胀,总觉得自己有花不完的钱,自己以前是商界奇才,以后永远是人中豪杰。 挥霍,不知不觉地消耗他的原始积累,酒店的租金和客房收入,无论如何也覆盖不了银行贷款的利息和各项豪华宴请的开支。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为了弥补窟窿,他只好把另外一块地皮卖了,本来想用变卖土地换回的现金拿去偿还银行贷款,那样的话,酒店的收支可以有些盈余,好好打理经营,完全可以良性循环。 第二百五十二章 孟匀易的新心态 但是,经过几番讨价还价以后,那块地皮终于让他给高价沽出了。 银行那边,当然是不希望看到他马上就把贷款一还了之,毕竟这是一笔八千万的业务,突然消失,整个营业所的业绩立马受到影响。 正当营业所主任一筹莫展,为接下来信贷业务的拓展大为烦恼的时候,孙老板突然又说,贷款不用还了,自己正在谋划着挤进一个一本万利的跨境矿山投资。 当真,这位孙老板还饶有介是邀请这家当地地方银行的营业部主任,一同前往印尼考察。 考察回来以后,风风火火地,七拼八凑,一个八个人的民间投资团队就组建起来了。 孙老板雄心勃勃地,不仅没有把这笔卖地的钱拿去还贷,相反,在银行主任的帮忙介绍下,他另外又向民间再借了几千万,伙同其他合伙人,带上这些钱,去了印尼投资开矿。 林斯亮也就是那个时候接受他的委托和授权,管理经营起这家酒店。 当然,林斯亮也凑了几百万资金,交给这位孙老板,跟投他的海外煤矿。 要说,这个投资,谋划的是十拿九稳的。 当时国内煤价高企,纯贸易,从印尼发运,每进口一艘货轮的燃煤到国内港口,利润可达八、九百万。换做自己投资买下矿山,直接进口,其利润更是可想而知。 可能是前期考察不足,也可能是一群并没有十足经验的人突然涉足了新的行业,他们到印尼以后,光矿山运煤出来的道路就修了将近一年时间,等他们挖好煤、修好路,国内进口燃煤的行情开始急转直下。 由于暴利的驱使,让很多逐利者一哄而上,都来追逐燃煤进口。 一时间,国内各个主要港口的燃煤堆积如山,很快,供需就发生了逆转。 孙老板他们白白辛苦一整年,到头来仅仅发了一船货回来,而且货到港,只能幸运保本。 再后来,这生意要是再继续干,只能是越做越亏,多干多亏。 结果可想而知,投资的钱自然是打水漂了,这位孙老板,仿佛一夜之间,便从富翁,一下变成了“负翁”。 “人生就像过山车,他从一无所有到腰缠万贯用了不到十年,而他又从数千万身家一路挥霍败落,也仅仅用了不到五年。”说到最后,林斯亮不停地感慨轻叹。 孟匀易:“那后来呢?” 林斯亮:“见大势已去,在投资失利还没被外人知道之前,他回国一趟。悄悄把酒店的股权进行转移,然后又悄无声息地去了印尼。” 孟匀易:“所以你的投资换算成了酒店的股份。” “是的,按照股份折合,他本来还能收回两千多万现金,好在我们受让的股东方多留了一手,找个借口,要求股权转让资金得延期支付。” “哦?” “果然,后来民间债权人听到风声,全都找上门来。最终经各方协商,同意给孙老板个人留了一百万,剩下的股权转让余款,由民间债权人拿去均分。” “好在你对孙老板的债权债务比较知情。” “我们受让这家酒店,掏的现金虽然不多,但我们却接下了银行负债。好在接下至今,运营这家酒店,扣除成本和银行贷款利息,每年也都能节余小几百万。” “这还是靠你们的精心管理。” “嗯,但银行负债总归是压在我们这几个股东头上,我当初来汽贸,本想借助这个契机,找机会把酒店盘给这家大集团,也好顺利实现投资回收。可是,后来我完全明白,这不太可能。” “即便资产出售不成,你也没必要离开……”孟匀易仍然困惑不解。 “还是刚才那句话,做纯粹的职业人,容易滋生我的懈怠感,时间久了更会消磨意志,没了冲劲。我呢,目前为止,距离我给自己设定的人生目标还差得很远,所以,我和你不同。” 说到这,林斯亮拍拍孟匀易肩膀:“匀易,我观察了,你为人心思缜密,出言谨慎,所以我离开了,你继续留任我不担心,反正你也没有太大野心,况且这份工作也不影响你手上的副业,与人无争,做好本职工作就行。” 林斯亮离开了,孟匀易的工作并没受到影响。 他除了没能有挑战性的项目可以主导运作以外,换句话说,他除了工作上没有什么成就感以外,其他职位、待遇,还有工作条件配置等等,一切仍然照旧。 反正,当下的他,上班工作的收入早已逊色于配资的副业收入,事情少,也没工作压力,又有挺高的待遇,也没有必要再费尽心机去争取职场上有更好的空间和拓展,更没有必要去较真在工作上是否有什么建树。 他,心安理得地乐享着这份轻松又高收入的工作。 人很有意思,攒够了资历,后面的一切好像都变的容易,变得不作为也当有为。 当然,俗话说的好,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凭借自己这种资历,没准哪一天派得上用场的时候,给公司、给企业主带去的回报,那定将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常年的玩配资,让孟匀易习惯了隔三差五就有收入进账,习惯了时不时就收获一些意外冒出的小惊喜。 说实在,孟匀易眼中的这种“小意外、小惊喜”,若是换做收入拮据的家庭,倒是可以堪称一大笔“意外发财”。 孟匀易自从参加工作以后就养成了一个习惯,那就是,他每年总会在自己的床头柜上放一本新的万年历,每天从床上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撕掉一页日历纸,意味着从此开启崭新的一天。 如今,炒股配资让他有了源源不断的稳定收入,这几乎就跟他一天天地撕日历一样,即频繁又精准。 不知不觉当中,他习惯了这种几乎天天等着收钱进账的感觉,当然,这种收钱进账,仅仅是在账户上走下流水,更重要的是在心里面留下永不停歇的获得感。 而那些收益的钱,往往总是跨不过当天,就又转变成了他自有资金配资的本金了。 每每这样,他就像身体里注入了兴奋剂一样,相反,没有收入进账的日子,他就会感觉这一天过得太过平淡,没有“刺激”。 第二百五十三章 重燃坐拥亿万家财的梦 今天,孟匀易就有点这种过于平淡的感觉。 他惦记着,需要等到后天下午收盘以后,新增的配资户利息才能到账,今天和明天这两天是配资收入的真空期。 这一点,让他感到今天的日子,索然寡味。 孟匀易在单位中的人际生态延续着“继富往”期间养成的习惯,除了工作必要,他很少主动和同事之间互相串门。 他并非不喜欢热闹,可是他已经更从容于独处。 其实他是一个感情色彩极其浓厚的性情中人,但他却偏偏要把自己重塑成一个外冷内热的人。 他总结了,在职场上,很多是非皆产生于嚼口舌,众人面前不说话,不会有人把你当哑巴。相反,太会说话,即便自己的话术好到炉火纯青滴水不漏的田地,还是难免不时会招来一些生冷的嫉恨。 人的心理有时就是很奇怪,明明你好仅仅只是你好,本与他好不好无关,也无害。但,往往就会有那么一些人,会把你好当成他就不好的心梗。 见不得人好的人处处都有,而且,这好像就是造物主明显刻意的安排,每个地方,每个小集体里,总是会奇迹般均匀地分布上那么几个这种人。 这种情况更多会出现在同一个生活或工作圈子中地位、层面、实力相当的人当中。 当然,这只是孟匀易选择简单独行方式待人接物的根源之一,其二,更重要的是,他已经完全达到了个人经济的彻底财务自由,月月有流水进账,生活开销完全覆盖,还绰绰有余。 况且,他还有着这么一个信念,经他篡改过的那首《竹石》,便可见一斑: 《竹吟》 咬定“配资”不放松 立根原在运筹中 东来西就壮雄心 东西南北皆春风。 的确,照此下去,再过十载有余,自己坐拥亿万家财,并非只是梦。 孟匀易一杯接一杯地喝茶,思绪早已天马行空,心思开始沉湎于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正确选择。 这种选择,源自自己和郑农的闲聊,源自自己敏锐的嗅觉和果断的行事,才让自己捕捉到商机。 认识了邱少晖这一条线,为自己找到了一条流水不断、财源滚滚的金色大道。 他喜欢这种感觉,运筹于帷幄,让一切流淌于无疆,汇聚到自己设定好的江河沟渠。 别人挣钱需要争分夺秒、劳心损力,有的人甚至需要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损人利己。 而自己,这钱赚得:从容、文雅、大气、博爱。 冷不丁,自己办公室的磨砂玻璃门被人不请自开,推了进来。 “何翔啊,来坐下喝茶。” 闲着发慌的孟匀易对不请自进也不介意,和颜悦色地招呼。 何翔瞪着他老天真的大眼睛,圆脸蛋的皮肤肌肉稍显松弛,肤色也比以前更黑了。还没坐下,就好奇地问起来。 “林总搬哪去了?他的办公室怎么变样了,好像换成别人在用了。” “是,现在不在那间办公室了。坐吧,特意过来找他吗?”孟匀易朝他礼貌地欠身,然后开始为何翔倒茶。 何翔欲言又止,开始变得扭扭捏捏吞吞吐吐。 孟匀易看出了他的心思,顺口一问:“你不是找到一份工作了吗?” “嗨,别说了。那工作,说不清楚。”何翔咧起嘴傻笑,笑的同时还不好意思地瞥了孟匀易一下,眼神躲闪。 孟匀易调整一下坐姿,惊讶问到:“上回听你介绍,那份差使正好和你以前做的对外贸易非常对口,为何现在又讲说不清楚?” 何翔,中学期间是班上、年段尖子生,初中和孟匀易同班。 中考后,他因成绩好,而且他父亲本身又是一个中专院校讲师,母亲是学校里做后勤工作的职工,所以,他们家也算是个书香之家,对儿子的学业自然十分重视。 升学到高中,他就从镇里的中学录取到当时县里的第一中学。 几年后,高考,他顺利录取985重点大学。 大学毕业后,何翔被分配到一家大型国企海运公司,跟船出海,走的是国际航线。这在当时,他应当算是令人仰视羡慕的时代娇子。 那个年代,他每次出海归来带回家的洋货,足以令邻居熟人羡慕咋舌。 所以,外人总以为他们家很有钱,很富有。 说来好笑,那年头,小偷小摸比较多,他每次出海,离家一走就是几个月,家里剩下父母两人,二老平时上班又都没在家里,因此,他的家里总是经常遭到窃贼的盯梢。 家里零碎的,可便携的海外日常生活用品和小家电,被小偷一遍又一遍洗劫,无奈,二老只得一次又一次更换门锁,修复门窗。 后来,家里好拿的东西几乎偷无可偷了,小偷不能空手啊,有一次,小偷干脆动打起了电冰箱的主意。 小偷估计也是费了九牛二虎的倾力,但最终,也许是真的抬不动了,也许是做贼心虚,或者当时遇到了什么足以让他们决定放弃的小状况。 那一台当时几乎百分之九十九家庭无缘受用的洋货电冰箱,就那么斜靠在下楼的楼道上。 他的父母,两口子参加完那天晚上学校的会议后才回来,沿着昏暗的楼道上楼时,看着那斜靠的冰箱,还不禁纳闷了一句。 “我们这单元,谁家也有小孩出国吗?怎么带回来的冰箱跟我们家的一模一样,搬运怎么这么不小心?这东西可金贵呢。” …… 就这样,他父母亲,对何翔这个家里的独苗长期出海的工作,开始越来越发反感。 何翔自己呢,船舱漂泊近十年以后,途经的世界各地走了很多,起初的新鲜感也早已荡然无存,换来的是出海期间漫长的孤独。 加上结婚以后,老婆对他的工作也意见很大,所以,他三番五次地向单位申请回岸上工作,可是,始终都没能凑效。 一气之下,干脆辞职不干。 他的专业是机械电子工程,长期的航海生活,养成了他孤独自闭的性格,辞职后的前几年,他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工作。 隔三差五,百无聊赖的他就会当起背包客,开始四处晃荡。 第二百五十四章 访客的那些事 有一回,何翔晃荡到上海,广场热闹处看到有商家正在搞促销活动。 随手,他就向商家要了一张建材、居家生活商品博览会的门票,好奇心驱使,博览会场馆,他便凑热闹去了。 凭借他一口流利的外语,博览会上他认识了一位老外。 老外米勒先生当时正在对博览会展馆中的一个“蒙砂玻璃”厂家展位产生浓厚兴趣。 这种玻璃,可以广泛应用于住房、办公区隔断,也可以应用于组装洗手间淋浴房等,米勒想把这种产品引进到欧洲市场。 厂家参展工作人员和这位米勒之间正愁于语言沟通上的障碍而一筹莫展,何翔正好经过,闲着也是闲着,正无处找人聊天解闷。 见此状,何翔绕着米勒转了一圈,朝他耸耸肩膀,挤了挤眼神,笑着问到: “areyougerman?canihelpyou?(你是德国人吗?需要我帮忙吗?)” 米勒回:“yes,youcan?(是的,你可以?)” 何翔答:“sure,beentogermanyseveraltimes.(当然,用英语行。德国我也去过几回。)” 米勒回:“great,thankyou!(太好了,谢谢!)” 天南地北聊了一番,何翔很自然就当起了米勒和商家之间的翻译。 谈完以后,米勒和参展商工作人员都喜出望外。 为了进一步达成贸易洽谈,商家邀请米勒去他们工厂参观详谈,很自然,米勒也向何翔表露出希望他能赏脸一同前往。 有过长期出海经历的何翔,对老外有着独有的好感和亲切感。 况且,这次出来,何翔本来就是背包客心态,随心所欲之行,况且,跟米勒一起走,自有厂家接待,吃、住、行全都有人照料,而且米勒还说了,如果能谈成,以后这种业务要长期合作,有兴趣的话,你可以做我在中国境内的业务代理人。 厂家就在苏州附近,业务谈判十分顺利,何翔为米勒找了一家出口代理公司,没多久,第一批样品货柜就装箱待发。 确实,何翔似乎更适合于融入西方文化,与米勒交流起来,他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第一笔业务圆满完成后,他也果真成了米勒在国内的业务代理。 这种业务持续了两三年,何翔付出了一些辛苦,但也赚到了米勒给他按贸易额提成的点数。 这些提成点数,扣除他自己出差的零星花销,算一算,还节余了七、八十万,这相当于达到了年薪三十多万元的收入水平了。 厂家对他自然也是恭敬有加,每次到厂家验货发货,都是餐馆歌厅好相招待。 渐渐地,何翔找到了一种生意人感觉,他开始不满足于提成的那些点数了。在这一行出入频繁了,精明的同类厂家工厂主,自然捕捉到他是一个潜力巨大的客户。 费了一番周折,其中一个厂家的工厂主悄悄找到何翔,开出了更加优惠的供货条件,答应只要能够采购他们的产品,不光出口价格可以适当降低,另外,还主动开出了要给何翔个人丰厚的好处费。 挡不住诱惑。 何翔开始不断给米勒的电子邮箱发送更换采购厂家的建议。 费尽心机,他最终如愿以偿了。可是,这次利益熏心的一念之差,让他闯下了大祸。 他毕竟从事这一行业的时间十分有限,经验不足,对产品相关专业的把握和认知还只是一知半解。 他哪里真正了解“蒙砂玻璃”生产当中的工艺和技术奥妙,这个厂家生产的产品偷工减料,表面上看,跟前面那个供货厂家的产品没什么两样,可是,产品流入欧洲市场,再最终安装到用户使用,经水流冲洗冲刷后,上面的磨砂竟然渐渐脱落,有的甚至脱落成光溜溜的透明玻璃。 市场上反馈回来的产品质量问题,严重损害了米勒在欧洲市场上的生意信誉,让他不仅丢失了一大块市场,同时还蒙受了巨额的赔偿。 而何翔自己,也因此断送了继续替米勒做代理的差使。 从那以后,何翔还去私人设立的小型外国语培训机构当过一阵子英语教员,但是,他太过不靠谱的课堂风格招来了学员们的抵制,没干多久,只得灰溜溜走人。 孟匀易刚到“同大呈”这家公司上班没多久,何翔就经常来找他,聊起了以前那些事情,聊完以后,还自我评判了一番: “人啊,有想法是好事,无止境地过度有想法就不一定是好事。这叫做,福聚,来自助人扬善,福尽,咎于贪念膨胀。” 说完后,他又大大咧咧地让孟匀易帮他介绍安排合适的工作。 熟识他的性格,孟匀易对他自然没有不满,更没反感,同时,也拗不过他的直白,就把他曾经做过出口贸易的经历以及不错的外语功底作为卖点,只要有机会,就会在林斯亮的面前提起,借此找机会举荐他,希望能在公司汽车平行进口业务中为他谋得一职,从而让他发挥一技之长。 林斯亮起先也有些吸纳他的想法,当然,同学之交,平时见面也就嘻嘻哈哈,尽说些无关紧要没心没肺的闲话,真要招人入职,考察一番自是难免。 于是,林斯亮便让孟匀易安排机会让何翔来公司和自己面谈,之后,又授意手下的刘旗和他闲聊。 见面闲聊后,首先,以职场的标准衡量,他的外表形象就让人很不自在。 那时候是夏天,何翔上身穿着一件老旧t恤,下半身是一条褪了颜色的洋短裤,脚上挑一双人字拖鞋。 更重要的是他的聊天说话,喋喋不休毫无重点。 当然,林斯亮和刘旗对他的英语口语水平还有外贸出口的一些常识和经历也都认可,唯独难以放心的是他的心智和他的社会经验。 所以,对孟匀易来说,该尽的力已经尽到了,可是这个忙,他最终也只能是爱莫能助。 “已经不干了,没啥好干。而且炒股也亏钱,这几年简直白干。”面对孟匀易的疑问,刘翔关于工作上的回答遮遮掩掩。 “投机炒股,赚钱只是侥幸,亏钱却很自然,没啥好说的。可是那份工作你刚好对口啊,再说,也算是你的老本行了,而且还是老板主动邀请你去他企业的。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孟匀易觉得惋惜,一心想刨根究底。 第二百五十五章 “大独栋”里养孔雀 “气人,上班还不能迟到,说话又粗暴。”面对孟匀易的好奇追问,刘翔的回答还是给人飘忽不定的感觉。 且当闲聊解闷,孟匀易没多想就接着掰斥:“无规矩不成方圆,公司当然有公司的规章制度,雇员遵守公司的作息时间,天经地义呀,这一点你难道做不到?” “这并不是主要的啦,主要是他们老板不靠谱。”回答时,何翔的眼神还是有些躲闪,但话匣子却好像已经让孟匀易给撬开了。 “怎么不靠谱?” “邀请我去的时候,说是他们公司销售部人才奇缺,我去了要帮他把销售水平整体带动提升。可是,销售部经理又是他的小舅子,根本不听我的话。” “销售部经理是他小舅,那老板给你安排什么职务?” “也没有,就是让我自由发挥,开拓海外业务,同时让我有空时多带带销售部经理。可是,我去了以后,要求销售部经理修改一些工作流程,他的小舅子根本爱理不理……” 正好也闲着,孟匀易耐心听完刘翔毫无逻辑头绪的抱怨。 孟匀易算是完全听懂明白了,刚到人家公司上班,何翔真把老板的客气话当真了,一不把自己当外人,二不把自己当“新兵”,三还自以为是,大大咧咧地一进门就指手画脚开来了。 这种作派,招来了严重的排挤自是十分自然。 后来老板让何翔单干,给了他提成政策。 没干多久,何翔还真给公司捞回了一笔海外业务,紧接着,他就去找老板,直截了当要求提高提成点数。 向老板提要求时的口气和表情,孟匀易仅从他零零散散的语言描述中没能感受出一个逼真的画面感,但他倒是从刘翔的话里,听出了当时老板对他的反应很是恼火,甚至破口讲出“不干就滚!”。 孟匀易突然之间像是彻底颠覆了以前对刘翔还有的那么一点好感,他一改往日出言谨慎的习惯,突然也变得心直口快了。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舍得、舍得,先有舍方能有所得,你怎么一点点为人处世的起码常识和克制都没有?” 孟匀易这句话说出来后,刘翔的脸,刷的红透了。 这句话说出来以后,刘翔后面再说了许多关于让自己再帮他安排工作的话,孟匀易都权当耳边风对待,对他也不再礼节有加,甚至有点爱答不理。 干坐了许久,刘翔自知无趣,悻悻离去。 与此同时,林小燕开车,白抒凡陪同,三个女人正沉迷在兴奋的购物狂潮当中。 相对林海燕和白萌萌,白抒凡的“花钱观”偏于理性,花出去的每一分钱,除了消费属性以外,她几乎都要顺便捎上投资属性。 林海燕、白萌萌从白抒凡带去的二手珠宝商那里淘到“便宜货”、“保值货”后,继续高歌猛进,大型商场里,服装鞋帽化妆品,样样齐全,均不落下。 而白抒凡却不一样,服装鞋帽,她仅仅试穿过瘾,她的身材和气质,商店的营业员也都十分乐意拿出各种款式时装让她试穿,试穿之际,她的魅力颜值,自然又被美美地保存下来。 孟匀易微信上又收到她发来的照片。 “这一套我严重好看,支持你买下来。”一张张翻看,孟匀易随即选了一张他认为最不错的试装照片,回发过去,同时留了言。 白抒凡回:“不买,今年添置的新衣服已经够多了,刚才买了一枚黄金镶翡翠胸针。还是买这些收藏更有价值,服装,只要够穿,不过时就行。” 孟匀易回:“你自己喜欢就行,对了,一千万款都进账了,明早八点四十五分后我就把款从证券账户转出,你让抒月照这个账号转还给邱少晖。” 白抒凡回:“邱总还欠我们补金没完全到位,要不要知会他,先从这一千万里面扣下来?” 孟匀易回:“老婆,这样不好吧,桥归桥路归路,这款是人家为了账户能尽快使用专门拨过来的,说好了明天一早就要返回。他相信我们,我们也应该言而有信。” 白抒凡回:“可是现在规模越做越大,补金不足,让人心里挺不踏实。” 孟匀易回:“没事,他能主动转一千万来开户,说明他资金调度还是很有张力。” 白抒凡:“就你对邱总盲目信任。” 孟匀易:“放心吧,再说,我们现在要是提出来要补足补金,万一他让我们把所有的账外补金都转进证券账户操作,我们一下也拿不出那么多被我们挪用去缴购房款的账外补金款啊。还是按我说的吧,补金的事后面再找个恰当时期催他吧。” 这天傍晚,白岁雄家。 厨房里,白岁雄站在灶台边,望着锅里开始慢慢涌动的色拉油,用手在油锅上方感受一下,觉得油温差不多了。 于是,他搭上围裙,左手提起速食烤鸭,右手握勺,从油锅中装起热油,耐心均匀地往烤鸭身上浇了起来…… “岁雄,等着吃你的一只真空包装烤鸭,我们这几个人今天可是饱受忍饥挨饿之苦。”白抒月坐在客厅沙发,嗑着瓜子说到。 白一龙用手提起烤鸭外包装盒子,从客厅一路边看边走,来到厨房:“舅舅,包装袋上的食用说明不是这样写的吗?要先片下鸭肉,然后放到油锅里炸。” “那样不好吃,炸了以后干干的,还灰不溜秋。我这也是突发奇想,今天尝试一下,说不定就能在家里还原进店堂食的口感。抒月,你别老闲着,我这快好了,赶紧进来帮我把黄瓜切了。” “就会使唤我,上回去昆明出差,竟然托运了几只孔雀回来,收件人写成了我,这一个多月可苦了我,再忙再累,每天都要去趟我们的大独栋,不单要喂食,还要给那几个‘小姑凉’清扫打理粪便。”白抒月放下手里的瓜子壳,两只手指轻轻互相拍打。 “舅舅,干脆再买几只猴子、小猫和小狗,上面用网兜起来,去花鸟市场买些小鸟在里边放养,把大别墅的下沉式花园想变成动物王国,让小区业主参观,周末放假,我去收门票。”白一龙顽皮地说。 第二百五十六章 酩酊大醉 白抒月一边切着黄瓜,一边接着白一龙的话说到: “岁雄现在越来越没谱了,养什么不能养?非要别出心裁养孔雀。你们是没听见,那几只孔雀一到晚上叫起来,声音怪怪的,而且又响,我都担心物业会来干涉呢。” “人家买了大别墅,立马忙着装修,期待早日搬进去住,我们几个倒好,人还没享受,还先当起动物保姆。” 白岁雄:“孔雀象征吉祥,先让这几只吉祥鸟给我们的大房子招揽吉祥喜庆,等我们四姐弟都发财了,以后每家分一只,牵回你们自家大独栋。” 客厅里,白抒平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对着白抒凡说到:“我们家的最强潜力股今天怎么一语不发?妹夫呢?下班都很久了,怎么还没到?” 白抒凡正忙着在微信群里和同学们聊天,头也不抬回了一句:“刚问过,今晚他们公司要给离职的林总设宴饯行,不过来了。” “对了老二,你们家的公主比我们家茂强哥小一岁,大学毕业,也都参加工作了,一个事业单位,一个国企,两个孩子全都才貌双全,我们何不喜结亲家?亲上加亲啊。”说话间,白抒平用手拍了拍抒凡的大腿。 “近亲,近亲啊,我的大姐,你老糊涂了吧。”白抒凡放下手机,用满脸的莫名其妙和不可理喻看着大姐。 白抒平:“你和我是千真万确的亲姐妹,妹夫和他前妻也千真万确跟我们家没有血缘关系呀。” “对呀,二姐,肥水不流外人田。我看大姐的提议挺有道理。”厨房里传出了白抒月的声音。 白抒凡扬起头,顽皮妩媚地眨眨眼:“这事情我怎么没想到呢?这种撮合,客观上来说,的确没问题,可是,传出去不是让外人觉得挺滑稽可笑吗?” 白抒月从厨房走出来:“这有什么,以前未婚先孕或者未婚生子是件多么难堪的丑事,可如今呢?乡下人为了避开计划生育政策,大家都是小孩生了一大堆以后才正式登记结婚。” 白抒平:“是啊,如今参加婚礼,经常遇上两、三个孩子共同见证爸妈婚礼的。大家观念都在转变,一切陈规旧俗都在为实实在在的需要让路。” “悖理,大人的思想好曲折、好阴险哦。”白一龙咬着舅舅为他裹好的面皮烤鸭卷走过来,朝抒平和抒凡夸张地扮了一个鬼脸。 “小屁孩,不愁吃不愁穿,你懂什么。让你妈扣你一个月零花钱,看你还会不会衣食无忧不谙世事。”白抒平在白一龙光滑的脑门上轻轻抚摸一下,也朝他扮了一个鬼脸。 白岁雄把片好的满满一盘烤鸭肉片端在手上,从厨房走了出来: “老二,大姐说的,我也觉得有道理。另外,大姐夫现在跟着别人,工程上已经做得风声水起了,往后投资路子可以往这个方向转移。” “股市配资毕竟风险也很大,不能总玩这一招,找个时间收手转向,你们要是真能结成亲家,一家有资质有技术,一家有资本有实力,发展前景一定会更好。” “抒月说的没错,这种肥水岂能外流?来,开吃了,正宗堂食烤鸭,终于大功告成,为了这,浇油,把我手都快酸断了。” 今晚这场送别宴,孟匀易喝得酩酊大醉。 林斯亮当晚也是放下了酒场中一向的克制和保守,开怀畅饮,大醉而归。 一觉醒来的时候,孟匀易看看腕上手表,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出头。 他想要翻身下床,身体侧转抬脚又落脚之际,才发觉自己躺的位置并非是在床上,身上裹着酒店客房通用的白色被套,再一看,自己竟然是躺在地上睡到了现在。 晕乎乎的他开始回忆,但是记忆碎片总也翻不出昨晚晚餐后半段以后的场景。 他努力地撑起身子席地而坐,好在酒店客房的地毯很厚,而且,自己躺的地方,隔着地毯还铺了两层白色的床单,坐好后,倒是并没有感觉身上有僵硬和不适。 客房房门开了。 “感觉怎样,能起来洗漱吗?”走进来的白抒凡,见孟匀易正傻坐在地上,于是走了过来,蹲下身子,轻声问到。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你自己打的电话,忘了吗?来,扶你起来,先漱漱口,喝点蜂蜜水,然后再冲个热水澡。刚才回家给你熬了粥,洗好后慢点吃。” 孟匀易冲了热水澡,裹着雪白大浴巾从洗手间出来。 白抒凡正在从便当保温饭盒往碗里装着粥,粥的清香弥散整个房间。 望着妻子的背影,孟匀易浑身充满歉意。 “凡,辛苦你了。没想到昨晚会醉成这个样子。” “你吐的全身都是,我也折腾的一夜几乎没睡,内衣外套都给你带来了,放在床上,赶紧穿上。这粥的温度正好,趁热喝下去,胃都掏空了,吃的时候别太急。” 自从和白抒凡共同生活至今,孟匀易算是彻底改掉了以往酒桌饭局应酬当中经常醉酒的习惯。 昨晚的这场大醉,还是两人共同生活之后的第一次。 同样是希望想方设法阻止丈夫醉酒伤身,白抒凡和孟匀易的前妻杜亚菊,方法和话术却完全不同,效果自然也大相径庭。 杜亚菊经常是这样:“别再给我喝得醉醺醺回来,喝醉了自己滚到洗手间睡去!” 说话之际,从她脸上映射出的是,气色铁青、怒火中烧。 而白抒凡每每只会神情淡淡忧郁,抱怨和失落感款款流露:“场面特殊吗,不会真需要开怀豪饮吧?” 除非哪根神经线断弦或者紊乱,不然,人孰能不为情愫所动? 白抒凡这款好言好语的牵挂和在意,让孟匀易觉得自己更需束身自爱。所以,他开始自觉地拒绝过量饮酒。 要做到这一点,其实对现在的孟匀易来说,一点都不难。 客观界定,孟匀易并不属于生意场上的人,酒场饭局,逢场必酒,无非也就两种可能。一种是单位礼节性的应酬接待,另一种是交情深厚的一些好友亲朋聚会。 第二百五十七章 暖胃又暖心 单位交际应酬,对于孟匀易这种工作性质的职业经理人,再加上他的从职心态从容淡定,从不用刻意为了从职或者保职而要放下身段,对宴请对象低身下气唯唯诺诺,喝酒应酬,也就根本没有豁出去的必要和必须。 说白了,这种场面能让他喝醉,外因并非根源,失控醉酒的根本原因,完完全全就是他的一种自我放纵,自己找醉。 这一种酒醉伤身,其实可归结于咎由自取。 和交情深厚的人在一起推杯换盏,当然便是孟匀易饭局酒桌之上最容易喝过量的诱因。 他虽然并不喜欢交际,但他却很注重与自己谈得来的人的私交,重友情,更爱面子,从不轻易服输于他人,这些深埋在他骨子血液里头的犟劲,自然会在酒兴上来之时,无休止地,从日常的收敛隐藏的休眠状态一跃而出。 他的每一次醉酒,几乎都是因为这样争强好胜一面的突然唤醒点燃所致。 为了这个老毛病不再重犯,孟匀易为自己准备好各种托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自然也都能委婉地应对推辞各种喋喋不休的过量敬酒。 再说,十有八九的人,敬酒也都是善意友情的尽显,对方执意不喝,自然也都会适可而止点到为止。 毕竟,劝酒者也要自搭陪饮,醉人十成,也需自醉八分。 “粥好香,抒凡,你也还没吃吧,这份给你。” 白抒凡用心熬的粥,让孟匀易觉得暖胃又暖心。 于是,他也盛了一小碗,递给了白抒凡。 “以后千万别这么糟蹋自己了。你这个人,酒喝过量会让我很担心。记不记得,我们初恋那阵子,有一回,你陪同你们老总去河南出差,去了六天时间,返程登机之前,你说回到甸侨,想做的第一件就是要马上见我,一刻都不想耽误。” “嗯。” “我当时还在上班,能否走得开,那时心里还真不好确定,但我还是答应了你,我懂得,这六天的分离,积攒了许多思念,彼此都完全看得见。” “嗯。” “有趣的是,我掐着时间,调整好外出时间等着你,你那边却因为临时要接待一波公司来访客人,下了飞机就直接陪同老总又去了你们的文博园。” “是啊,那一拨客人来的,就像是故意来捉弄我们似的。” “接待结束,回到市内,你急忙开着自己的车来见我。那天见面,让我又惊喜又惊吓,惊喜的是我在你心中的分量。惊吓的是,万一醉驾出了差池。” “是啊,我那天其实喝了很多酒,几乎已经半醉。可是,就是管不住自己,就是会不顾一切地上了自己的车,醉醺醺地开着车去见你。” “你隐瞒了你喝过酒,到上车后闻到浓烈的酒精味,顿时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 “所以,从那一次起,我再也不敢酒后驾车,即便是一时疏忽吃了两口酒酿丸子,也会主动找人代驾。” “行车安全重要,喝酒不伤身也重要。你昨晚已经破例了,那么,接下来会不会首例一破,就势如破竹呢?” 白抒凡的此番调侃一出,孟匀易马上摆出一副全服缴械的样子。 同时,他还装作可怜巴巴地贫嘴到:“老婆,你怎么就不变变风格?哪怕对我就凶那么一丢丢呢?” “想得美,是不是很久没醉,昨晚醉了这么一回,又找回了无所顾忌飘飘仙人的感觉了?我偏要严守死防,才不给你制造耍无赖的机会和缝隙。” 说罢,白抒凡的右手食指在孟的额头上轻轻一按,满脸柔情娇气。 吃好粥,孟匀易擦了擦嘴,站起来。 “整个上午没去上班,我去趟办公室。” “都快十二点,你现在下去,大家估计也都下班了。坐下,我给你把头发吹干,然后呢,你躺下再睡一觉,我回家收拾清洗你的衣服。你们公司的人都知道你醉倒了,你就好好休息,下午,我再炖些健胃的汤送过来,把元气补回来。” 蒙头又睡了一觉,孟匀易醒来的时候,房间昏暗,窗帘拉的严严实实。 他一看,双人大床,白抒凡侧着身,缩在另一角也已睡着。 孟匀易晃了晃脑袋,头部已经不像上午那般空旷虚无了。 他悄悄起来,提起被子,轻轻地盖在白抒凡身上。 桌上放着一个家里常用的不锈钢保温焖壶,旁边还有一个透明塑料餐盒。 孟匀易打开塑料餐盒,拿起一个豆沙包便往嘴里送。 这是白抒凡自己做的手工包子,孟匀易喜欢,白一龙也喜欢。 白抒凡向来对家里的一日三餐颇有讲究,从不含糊,即便是自己再忙,都会安排处理的既妥当又细微。 每天早晨,她都会早早起来,豆浆和米粥,轮换更替。 早市摊点的熟食品她几乎从来不碰。 她觉得,人在夜里睡了整个晚上,腹中空空,这时候肠胃是最脆弱的时候,也是最需要营养和健康的时候,早餐食品必须不含任何食品激素。 所以,每周一次,她都会自己动手,发面揉面,荤陷素馅搭配,蒸上几笼包子,放在电冰箱冷藏柜储存,吃的时候再取出,上笼蒸,又有营养口感又好。 孟匀易嚼着包子,顺手拿起手机。 股市已经收盘了。 往日,每天早盘开盘之后,全天盘中,孟匀易都会至少每间隔半小时抽时间来看看盘面,看看账户中几只票的行情走势,再算算账户资产总值是否突破约定好的风险警戒线。 这已经是他玩股市配资几年以来长期形成的习惯。 即便很产时间以来,几个账户上的股票走出的k线都平平淡淡没有太大起落,他也还是保持这这种监控、看盘方式。 今天一整天都没关注盘面,虽然他的心里没有半点可担心的,但,习惯还是让他极其自然地开始用手机登录,查看配资账户。 他漫不经心地登进了自己名下的配资账户,看了第一眼,他不由抖动一下脑袋,双眼也狠狠地眨了一下,然后,定睛再瞧。 万万没有想到的账户数据,给孟匀易的第一个反应是不信。 然后,便是心慌。 第二百五十八章 统一说辞,在等客户打款 慌忙中,拿起客房铅笔和便签,孟匀易开始计数; 紧接着,他又登录了白抒凡的账户,接着计数; 再接着,是二姐孟华冬的账户、白抒月的账户…… 恍恍惚惚,孟匀易悄悄地离开客房,反手轻轻把门关上。 乘电梯,他来到了公司租用的办公室楼层,走进自己办公室,他顺手关上并反锁了磨砂玻璃门。 对于孟匀易来电催款,邱少晖说话的语气和以往没什么两样,但是他说话比以前多了客气和小心。 “孟总,补金的事我会努力安排。” “不是努力,是要尽快,马上!初略统计一下,所有账户加在一起,保证金只剩五百万都不到,按合同,你今天盘中就该给我补金六百万了,我是完全相信你,刚才盘中才没催而已。” “这一点我岂能不懂?你孟总是许多金主当中唯一一个对我最宽容的,只要资金到位,我肯定第一个会补给你。” “你是说今天下午补不了?”孟匀易听出端倪。 “我的补金来自我的客户,现在我也在等我的客户给我打款。放心吧,客户答应明天补金到位。”电话那头,接电话的邱少晖这时已经走出了他们公司办公区,来到走廊尽头僻静的拐角处。 他们公司的各个办公室里,已经坐了好几个金主模样的人。 大家正窃窃私语,表情凝重。 “客户欠不欠你的款跟我无关,我只会找你来催要补金。无论如何,明天开盘前,补金一定要到位。” “这个道理确实没错,可是你也要想想,我的补金来源是哪里,我总不能无休止自己垫款,客户要是总拖着不给我打款,那我的钱路在哪里呢?” “那这样吧,所有账户交易密码我先修改,你通知客户不要操作,等你补金到位后,再恢复交给你们使用。” “也行,要改你就改吧,不过账户上的票希望不要平掉,补金我会尽快催促到位。” 放下电话后,孟匀易的心里燃起从未有过的焦虑。 白抒凡从客房打来电话。 “匀易,你在办公室吗?身体感觉怎样,要没什么事的话,回房间把保温焖壶里的汤先喝了吧。” 面对白抒凡,孟匀易不敢说起账户的事。 倒是白抒凡收拾妥当,回家之前顺便说了一句:“你等下回办公室,顺便看看几个账户,从昨晚到现在,我的头也开始有点晕了,一直没顾得上看盘。” 孟匀易默默点头,心里阴郁沉闷。 好不容易等到第二天天亮。 孟匀易不同于往常,比白抒凡起得更早,动作轻轻,穿好睡衣。 “公司有事吗?怎么不多睡一会?”白抒凡睁开惺忪睡眼。 “你累了一整天,我去下豆浆做早饭,你尽管好好睡个回笼觉。” “一龙还要叫醒,我要补觉也只能你们两上班、上学后才行。” “没事,今天我来,你就安心睡到自然醒吧。” 配资公司这边,邱少晖一反常态。他今天来的特别早,公司的几位风控,也同样比往常提前半个小时来到公司。 他临时开了一个简短的早会。 “大家今天都要打起精神,盯紧各个金主的账户,遇到有金主平仓的,要第一时间向我报告。” “可是有的金主已经通知修改账户密码了。” “几家证券公司我也都通知到位了,这些账户你们报给各个证券公司的客服,他们届时会帮我们查询配资账户的交易变动数据。” “金主要是催问补金,怎么答复?” “统一说辞,在等客户打款,目前还没收到。” “金主要是问股票为什么下跌?” “就说客户正在调整持股,波动只是暂时。” “遇到金主平仓怎么办?” “金主真要平仓我们也无能为力,但是你们要第一时间掌握金主动态,及时报给我,我再去跟金主沟通。总之,我指定的那几个账户,出货时一定要按指令精准操盘,把握节奏,化整为零,这可是我们的保命钱,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至少要撑过今天。那几只票,今天一定不能被打到跌停板上。” “邱总,补金九点前能到位吗?”满怀希望,孟匀易拨通了邱少晖电话。 邱少晖的早会还在进行,他简单地给孟匀易回了一句:“别急嘛,我正开会布置,我们财务正在对接这件事。” 一向客气的孟匀易放下手机,他用微信给邱总公司的风控发了一则信息,上面写到:孟匀易、白抒凡、孟华冬、白抒月……账户密码已更改,请通知有关客户不要操作,以防账户锁定。 信息发出去后,孟匀易在早已开机上线的电脑上逐一登录账户,修改了所有账户的交易密码。 紧接着,他紧张地候在液晶显示屏前,等待股市开盘。 刘琴又打来电话。 “孟总,早上好啊,在忙吗?” 这位刘琴,在孟匀易这里投放的资金,前前后后,至今已有大约一年半之久。她的资金进进出出,截止目前,结存一百二十万元。 刚开始参与的时候,刘琴在孟匀易面前表现出小心翼翼。 对于她的那种既想赚钱又怕风险的忐忑心态,孟匀易能够理解,毕竟她在股市中蒙受过损失,也在其他配资公司的合作中经历过风雨。 所以,她经常问这问那,孟匀易也都能拿出足够的耐心跟她交流。有时候也会把账户运作持股情况主动告诉她。 久而久之,刘琴的问题自然就变少了,孟匀易也庆幸,自己终于又培育成熟了一个合格合作共赢的小金主。 的确,时间一久,这位刘琴跟着孟匀易做配资,也完全上瘾了。 有一回,妹妹的购房款要经过她手转去缴款,这中间,会有将近一个月的空挡期。 她灵机一动,打起了这笔款的注意,来找孟匀易。 “没问题呀,经我手上,每个月光利息进账就有六、七十万,扣除要付给别人的,属于自己的收入有十五、六万。你把这些款投进来增配,到了需要用款的时候,只要提前两天给我打个招呼,别说是十五万一个月后帮你退出来,就是二十万,我稍加调剂,也能随时帮你退出来。” 对于刘琴的想法和要求,孟匀易不假思索就答应下来。 第二百五十九章 跌停了!后背凉飕飕 也许,孟匀易骨子里头就喜欢女人味纯粹的异性。 刘琴的言谈举止倒是散发着柔弱、文静和恭谦,这些使得孟匀易对她特别有好感。 所以,孟匀易支付给她的配资收益是月息一分一厘五毫,比起一般的别人,多出了半厘。 动下脑筋,十五万的资金,一个月就轻松白捡了一千柒百二十五元的利息,这自然悄悄成了刘琴的外快。 有了这一次的甜头,刘琴想法也多了起来。 紧接着,十万、八万,只有能够搜刮出来的资金,她就开始不断地往孟匀易这里追加。资金渐渐增多,她竟然也像孟匀易的大金主范钟平那样,大模大样地开始向孟匀易要价。 这一点,让孟匀易反感,不仅仅只是当即就直接拒绝了她的要求,在后来的运作中,大凡自己手头小资金没了去处,就开始清退刘琴的配资款。 被孟匀易连续退款两次后,刘琴又开始回过来讨好孟匀易,微信中经常端茶送花,话语里时时暧昧有加。 “孟哥,能不能不退我的款呀,我的车贷房贷都靠这些利息养呢。” “孟总,什么时候有空请你喝茶,要不?周末我请你泡温泉吧。” …… 退款停了下来。 最终,但是,孟匀易对多给她的半厘利息还是耿耿于怀。 没多久,他以配资公司下调利息为由,把支付给刘琴的利息也调成了和大家一样。 即便是这样,刘琴还是趋之若鹜。 这既是霸气的彰显,也是实力的告白,刘琴被孟匀易这一招整的服服帖帖。当然,孟匀易那时的心态和状态,的的确确就是那么牛。 可是,这阵子,刘琴又开始莫名其妙地微信中、电话上频繁地向孟匀易了解配资情况,包括账户中的股票持仓。 对于她的旁敲侧击,孟匀易没有给予认真理会。 他甚至有时被问的不耐烦了,会干脆回一句:“你不放心吗?那干脆帮你把款全退了吧。” 这话一出,刘琴反而为难。 她又着急连忙地解释说,资金中有她妹妹的钱,也有她娘家的钱,她们都会不时地向自己打探消息,并非自己心里不放心。 今天情况不同于以往,孟匀易小心翼翼地和刘琴聊了起来。 “在办公室,正准备开会去。” “孟哥,配资账户里精占的票还有吗?” “哦,有一些,也不是太多。” “不太多是多少呀?” “具体我没算,总之比例不会太高。” “有没占你们配资账户总资产的一半?” “你问这干什么?放心好了,配资又不是我们自己炒股,亏钱赚钱都由客户和配资公司背走,你就只管每个月到时间收利息。这样,我就要开会去了,我们有空再聊。” 打发了刘琴,终于等到开盘。 可是补金还没到位,什么时候能转款,邱少晖那边也没给个确切的说法,所有的回复,都只是说,正在等待客户打款。 “精占”的走势总还算平稳,自从昨天股价下探一大截后收盘,今天基本都是保持着一分、两分的幅度缓缓下调,交易量比起往日有较大增加。 账户中的其他股票,与往常一样,没有任何波动,也没什么成交量。 孟匀易正心情烦乱地看着盘面,手机的铃声响了起来。 是白抒凡打来的。 “匀易,盘面你看到了吗?通知邱少晖那边补金了吗?” “不然我们平仓吧。这样子会让我心惊胆战。”面对孟匀易的支支吾吾,白抒凡开始真正着急。 孟匀易用尽可能淡定的口吻说到:“不急,我再催一下。” “孟总,先别抛,客户的补金正在途中,这时候如果我们贸然平仓,只会影响到款进度。再等等,再等等。” 对孟匀易的最后通牒,邱少晖三言两语地应付,他的双眼,一刻也没有离开对盘面的注视,操盘手的操作在他的眼皮底下正悄悄进行。 “邱总,‘德音’有人砸盘!”风控小张开始告急。 “妈的,谁干的!这是想搞死我啊。”邱少晖快速走到小张背后,双眼盯着盘面。 他连忙又扫视着工作台上的所有的风控和操盘手:“大家都打起精神,盘面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要马上报告。” “邱总,‘德音’砸到跌停板了!” 邱少晖脸色憋得黑里透红:“我靠!谁他妈这么一单直接干下来。查,赶紧查,看看是哪里冒出来的。” 与此同时,紧盯盘面的孟匀易也看到了‘德音股票’被天量抛盘一锤子严严实实拍到跌停板上。 白抒凡也看到了。 这时,微信上,刘琴也发来一则短信:“孟总,‘精占’到底持仓比例多少?能不能把账户持仓情况截屏一份,发给我看看?” 白抒凡坐不住了。 “匀易,不能再这么悠闲等待了。先平掉一部分吧。” “邱总说的没错,‘精占’根本没有成交量,即便平,我们也出不了多少货,别出逃不成,却招来更多的跟风抛单。真要是互相踩踏,我们必死无疑。”说话的时候,,孟匀易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有一阵凉飕飕阴风。 “可是‘德音’都跌停了。匀易,看来,我们大祸将至,我们总不能毫无动作吧。”白抒凡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 “要不然这样,‘精占’和其他股,我们两分下工,我和你的账户我来操作,其他账户你在家里操作,每单别超过两百手,悄悄地平,能买多少算多少。尽量按现价下单,成交以后接着再下单。” “好,也只能先这样。那‘德音’呢?到底是什么情况跌停,你要马上联系邱少晖啊。” “都在联系,他的电话正忙音,微信上也还没回复。问了风控,也根本问不出什么。” “易,我好担心,我怎么突然感觉浑身都是冰凉的。” “去倒杯热水喝,抓紧时间操作,我也会一边操作一边继续跟邱保持联系。” 刘琴见微信上孟匀易没有给自己回复信息,开始心急如焚。 她拿起手机,走出办公区,借着上洗手间机会,又给在一家小证券公司当经理的同学张同打了电话。 第二百六十章扰人矫情来添乱 张同背靠大班椅坐着,双脚翘在大班桌上。 电话里听完刘琴一股脑的问题、担心和疑问后,他不紧不慢地说到: “对,邱总那边估计这回够呛,本来我堂弟的那家配资公司想加入他们,做他的甸侨分部,最近接触以后觉得他摊子铺的太大,随时会有崩盘危险。我们是同学,才跟你说这么多,千万别外传。”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我现在跟孟总联系,他都不给我回复。你跟邱总那边关系好,能不能出面帮我打探一下现在是什么情况?” 刘琴开始有点病急乱投医的感觉。 张同:“这,相当于干扰人家公司业务,我恐怕开不了口。你是钱主,孟总开借条给你,你跟他只是借贷关系,你很简单嘛,就说自己需要用钱了,直接让他把钱退出来。这事情宜早不宜迟,别担心退出来钱没地方去,我堂弟那边月息一分,虽然比你现在在孟总那边一分一配出去会低一点,但关键是安全第一。” 刘琴:“你说的对,也只能这样,看来我真要马上催孟总退款。” 孟匀易和白抒凡即便整个上午盯着盘面操作,可是,截止上午收盘,一共平掉的股票,加起来也就回了一百多万的市值。 要不是因为他们这边在悄悄平仓,也许要让邱少晖接上电话都难。 上午快要收盘之前,邱少晖主动打来了电话。 接起电话的孟匀易,如获至宝:“怎么样邱总,补金能到多少?” 邱少晖:“不是,你要补金,我们得互相配合。我这边在不停地催客户要钱,你们每个金主却在背地里悄悄出货平仓,这样子叫我怎么做人?怎么控盘?” 孟匀易:“保证金盘中低于百分八,我们金主平仓没什么可指责的。再说,我也没平掉多少。” 邱少晖: “对,你说的都对,按合同是这样。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你知道,一旦大家都来釜底抽薪,结果会是怎样?” “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没用。‘德音’跌停下来,算一下,我是差了你几百万保证金。” “我这边整个上午都在处理交易上的事情,现在砸盘的来源查到了,原因已经弄清楚,正在抓紧解决,已经谈的差不多了,你就看下午盘面吧,我们收盘见分晓。” “我只要求一点,你们下午千万别再抛售了。” 闻听此言,孟匀易感觉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你的意思,‘德音’下午能撬板?” 邱少晖:“不然呢?具体操盘我也不太懂,反正你下午就等着看吧。不过,现在正值行情的关键时点,最好能把账户收回来,放在我这边统一管理。” 孟匀易:“恢复密码不行,毕竟你还差我一大截补金。” 邱少晖:“那行,密码不恢复也无所谓,这也是你的权利,我没什么可说,我只要求下午撬板的时候,你那边千万别抛售,别到时候造成的损失,你、我、客户,扯不清楚。” 孟匀易:“保证账户安全,这一点我和你肯定是一致的。如果下午真能撬板回涨,我们自当支持。不过,补金的事也不能再耽误,一次性补不齐,你至少有多少要先补多少啊。” 邱少晖:“现在没时间扯这些,收盘以后吧。” 孟匀易:“我是相信你说的话,也好,收盘以后必须补金!另外,上一回说的提高保证金比例和减少‘精占’持仓量的事,这周内也要一并帮我解决。” “再说吧,我现在没时间跟你多聊,先这样。”说罢,邱少晖随即挂断电话,疲惫的身体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沙发上。 白抒凡忘了该做午餐,孟匀易回到家的时候,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地互相对视。 孟匀易毕竟对邱少晖还抱有一线希望,他走到白抒凡身边,心疼地说:“要不我们出去吃自助餐吧。” “哪还有心思出去吃饭?” “人是铁饭是钢,天塌下来也不能省了一日三餐。” “我现在真是没心思动手做饭,你看看家里有没现成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随便将就一餐吧。” “哪会有?快餐食品你从来不让我和一龙碰,我以前偶尔吃快熟面的习惯也被你劝退了,你说了,居家饮食最健康,只要有你这个老婆守着,那些垃圾食品绝不允许踏进我们家半步。” “都什么时候了?大厦将倾,你还有心情耍贫嘴。” “不要说泄气话,没到那个时候呢,也不会有那个时候。邱总说了,‘德音’下午要撬板。我觉得,这两天的起落,究竟是祸是福,有可能还说不准呐。” “你别在那安慰我了。这就是崩盘的信号,无力回天,你别做梦了,难不成还指望跟着他们这些坐庄的跑一路快牛行情?” “即便他们没这个能力,退一万步说,时至现在,我们也只能把死马权当看成活马。不然呢?” “别幻想了,还是稳妥点,保命要紧,真能赚钱我们也不指望沾光,要是真补不了金,股票还在一路下探的话,我们真承受不起。如果邱少晖说的撬板当真,我看还是趁着撬板,我们先出逃。反正现在平仓不违反你和邱总的合同协议。” “好吧,听你的,这样,我叫两份快餐回来,吃了早点去办公室,还是上午的老办法,我们两各自操作,能出多少算多少。” 孟匀易的话音刚落,手机上,刘琴那边的微信语音聊天邀请提示音不停地响起。 “谁的?是邱总那边吗?赶紧接听啊。”白抒凡心急火燎。 孟匀易看了看手机,又望了望白抒凡,神情极不自然:“不是邱总,是别人。” 白抒凡疑惑好奇的眼神下,无奈,孟匀易走到一边,接通了微信语音。 “哎呀,孟哥,你在哪呢?一整个上午给你微信留言也不回,是不是在跟哪位小五、小六甜言蜜语乐不思蜀呀?怎么连本宫的微信都不想接听了。” 刘琴故作娇滴挑逗,就如往常有求于孟匀易的时候一样。 尽管孟匀易把手机听筒紧贴着耳朵,话筒里的声音,还是清晰地在空气中传导。 第二百六十一章 金主们 尴尬的孟匀易愣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地:“是小刘啊,我在家里,有事吗?” “哦,孟总,急事找你,不好意思,大中午,打扰你休息了。”刘琴也连忙收起刚才那股暧昧腔调。 “什么事,可以等下午说吗?” “急事,我妹看上一套精装公寓,急用钱交首付,配资款要退出来,明天就用。” “明天?这么着急哪有办法。这样,等我这边安排一下,好了再给你回复。” “我妹那边很着急,明天一定就要。” “我知道了,但退款真没这么快,我要跟配资公司商量一下。” “孟总,求你了,我真的是有急用,十万火急,跟别人不一样,你无论如何要保证明天款能给我。你以前不是说对我特事特办,只要我用款,随时说随时都能帮我解决吗?” “以前是以前,再说,以前也没说过你今天提出,我明天就必定给款。行,先这样吧,我家里还有事要处理,随后我们再联系。” 挂断语音聊天后,孟匀易心慌意乱。 白抒凡一双疑惑的眼神正看着他,嘴上似乎有什么话要问,欲言又止。 “算了,抒凡,我还是去办公室吧,早去早做准备。快餐买好了,我一会让店家送一份到家里来。你最好趁着现在先休息一会。” 孟匀易心里没有多想,他只想马上从眼前的尴尬场景中消失,也好一个人思考一下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于是,扔下话后,便匆匆离开家里。 中午时分,邱少晖配资公司已经陆续来了一些金主,大家虽然表面淡定,但每个人的心里都惴惴不安,神情凝重。 曹三是个满脸络腮胡的男子,年龄三十出头。 他在每个办公室转悠了一阵子,见邱少晖两部手机响个不停,一会避开大家,走到公司门外的走廊尽头接听,一会又一个人走进会议室掩起门来讲个不停。 无可奈何,他便回到了邱少晖那间既是办公室又是接待室的房间,跟其他几位金主们一起喝茶聊天。 “你们来,也是为了补金的事吧?他妈的,本想刀尖上舔血的钱不赚了,有了一笔积蓄,这辈子也可以赚点斯文钱,虽说这炒股配资,利息不算太高,但是,总算也够一家人安安稳稳过上好生活,真他妈没想到,这四平八稳的配资也会让人担惊受怕。” “刀尖上舔血?老弟,这句话是啥个意思?”另一位金主叶兮,给曹三递过茶杯,顺手往茶杯里倒上茶水。 曹三:“我表哥以前在中缅边境开赌场,我那时候年轻,又没文化,只有一身蛮力,我表哥就让我去他们赌场那边帮忙。” 叶兮:“你是坐庄赚钱?” 曹三:“是他们,我哪有那本事?我只是帮他看场子。看场干了一阵子,我就在他们赌场里兼着放高利贷。这一千多万,都是那个时候放高利贷赚的。誒?你们两看起来像一家子吧,不会是也跟我一样,昨天起被套进来了?” 徐西亚和胡欣姿一对夫妇看似保养的颇有贵人气质,两口子自从来了以后,一直沉闷不语。 “我老婆开进口时装店,就在这栋大厦对面那条街。”徐西亚心不在焉,似答非答。 曹三呷了一口茶水:“哦,那你们这也算是邱总的邻居了。对了,他们公司不会有事吧?以前信用度都很好,可从昨天开始,我怎么突然觉得不一样了。” 胡欣姿虽然愁云锁眉,但仍然掩饰不了她那张姣好精致的小脸。 她表情淡漠地说到:“所以我们也才急来公司看看。虽然我的店跟他们公司就只隔着一条街,平时也基本没来。我和我老公西亚,基本上都是一个国内,一个美国,一个管进,一个管卖,天天忙得跟狗似的。没想到这么稳妥的事情,也会让我们操心上火。” “是啊,跟着邱总干了这么多年,也没出现过现在这种情况啊。”叶兮不停翻着手机,说话间,两只端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你们刚才比我先来,他跟你们怎么说?”曹三朝邱少晖正关在里面说电话的会议室方向努努嘴,问到。 “还能说什么?客户正在调度资金。依我看,这回挺悬。” “你们账户什么票?” “精占,还有德音,这两只票占了百分八十份额。上午德音跌停,我的账户基本快穿仓了。” “我也是这两只,仓比和你也差不了多少。” “你呢?小胡,你们账户什么票?配资总规模多少?” …… 下午一点,股市开盘以后,白抒凡的小心脏开始狂跳。 “精占”没能延续上午的横盘走势,抛盘开始很有规律地不停冒了出来,只要下方买盘稍稍集聚了一些能量,上方的卖盘就会一百手、两百手地出现。 股价因此也像年老体弱的人顺着楼梯蹒跚而下一般,一步一缓,一步一停,永远也看不出能够调转方向,移步向上的迹象。 此时,启成市南街昇龙汇金广场a座18楼。 金主们顾不上闲聊,各自横七竖八的,要不斜靠,要不横躺,都端着手机,紧盯盘面,悄无声息地找时机下单出货。 好不容易又下了一单。 曹三终于耐不住性子,站了起来。 “他妈的,这跟挤着牙膏管尾部就剩一点点的牙膏似的,着急的让人心烦!邱少晖呢?他跑哪去了,什么情况,要让他给个说法。他们配资公司财务账上真的是都没钱了吗?把账户开起来让我们看看,剩多少,全都先给我们补上!” 听到动静的邱少晖连忙放下还没讲完的电话,快步走到财务室来。 “曹总,别急,别急,我不是一直都在商量对策调度账户吗?现在才两点十分,再过二十分钟,你们等着看,‘德音’的盘面马上就会有动作。” “你说的鬼话,能信吗?调度账户,怎么没见你们有任何准备?一个个跟要死的醉鸡一样,哪像准备撬板的样子。” 第二百六十二章 你要对金主撒手不管?! 邱少晖:“我们这里当然眼下没办法组织撬板,但我们不行,我们客户端的其他资金方又不是不行。刚才你们不是都悄悄地统计起配资账户数据了吗?” 曹三:“那又怎样?不知道还好,知道了心里更慌!” “是啊,你也知道这里面的厉害关系了吧?你们都知道,我们这些金主,账户上全是满仓,大家仓中的票也都大相径庭,根本就没有能力组织一场狙击。你们不是都在卖吗,那又能卖掉多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大家好好配合客户,先把盘子稳下来,不然的话,哪怕只要有一个人想跑,就会害死所有的人。” “我们也总不能看着干着急吧,说别的都没用,补金才是关键。” “客户仅有的资金都给你们了,他拿什么再去组织账户护盘?” “照你这么说,你要对我们这些金主撒手不管了?!”曹三圆瞪牛眼,伸手来揪邱少晖衣领。 这时,其他几位金主也都闻声走了过来。 邱少晖疲倦的脸上堆起一层浅浅的笑:“别激动,现在的关键是大家一起想办法,一起撑过难关。这样,我现在马上让风控通知所有金主,一会‘德音’撬板的时候,大家谁也别抛,成不成功就看两点半以后。” “对,护盘要紧,我们还是先让邱总安抚好所有金主吧。”叶兮凑到曹三身边,接过邱少晖的话说到。 “是啊曹总,这个时候盘面最脆弱,要是邱总不能把这边所有金主的行动都把握住,其结果估计只会比现在还要糟。”说着话,胡欣姿轻轻拉了拉曹三的衣角。 曹三看了看大家,慢慢放下紧握邱少晖领口的手,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邱少晖转了转脖子,陪着笑脸说到:“大家也别把情况想得太坏,几个客户是多年的合作关系,总不会坑我吧。当然,你们想抛,我也没办法阻拦,我只是在尽我所能,调动一切资源来配合客户、配合你们。不好意思,我现在要马上布置下去,我刚才说的,你们能听最好,听不进去我也都认。” 白抒凡无论如何也平复不了内心恐惧,弟弟白岁雄的电话让她更有如梦方醒的感觉。 她一个人在家里再也待不住,便下楼除了小区,拦一辆的士,不一会,就来到孟匀易办公室。 “邱少晖这是蓄谋已久,明显的在坑我们啊,他这是要把我们推向万劫不复。” 白抒凡的话,让孟匀易越听心里越烦。 他双眼照样盯着盘面,极不耐烦地回答:“这一点我觉得不像,果真坑我们,他何必还通知我们,两点半‘德音’要开始撬板?” 白抒凡:“也许那只是他的演技,或者他是怕我们趁机平仓出逃。岁雄分析的有道理,‘精占’、‘德音’这两只票,一只持股一年半,另一只也持了近一年时间,这明明就是他们在花钱请我们这些金主替他站岗,等把他们自己手上的筹码都转手的差不多了,然后,就开始对你们这些金主突然撒手不管。” 孟匀易:“不可能,前两天我账户的利息也才刚刚到账,他要是真想坑我们,何必还要正常支付利息?” 白抒凡:“他这叫做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用一年多的时间,先把我们这些金主放在一锅温水里面,让你们泡的舒舒服服了,然后,突然加一把柴火,现在你就是明知要被活活烧死炖烂,却全都无力挣脱出锅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孟匀易抬起头,他看着白抒凡,认真地问。 “卖!坚决卖。马上就两点半了,我们两一起操作下单,这半个小时专门卖‘德音’。收盘以后我们一起去趟邱少晖公司。” “好吧,照你说的,不管你的猜测是对是错,只要‘德音’一会要是真能涨回来,我们借机平掉,账户的损失也不会太多。” 终于等到下午两点半时分,曾经熟悉的一幕又在孟匀易和白抒凡眼前上演。 “德音”跌停板上的巨量封单,就像是虎踞树梢屋顶之上一大群黑压压的乌鸦,它们此时突然之间变成了一支令行禁止训练有素的驯兽军团,正在等待着,准备一场迅速有序的大撤离。 不到八分钟的时间,跌停板上的巨量封单量就像这些成千上万的乌鸦军团,一枪号令,一瞬间在人的肉眼视觉里飘散化解得烟消云散…… 紧接着,买盘蜂拥而出…… “易,快看!全是大单,这单买盘直接跳高两点冲进来了,一万手。”白抒凡消沉萎靡的情绪开始瞬间高涨。 “再来,对,又一万手跟进了,干上去,好,又一单跳高了五分。现在抛不抛?”感觉到这两天自己亏欠了白抒凡太多,孟匀易刻意地把决定权让给了她。 白抒凡:“再等等,看这架势有可能会翻红,要不然等到翻红时再卖。” “时间不多了,真正能交易的时间也就不到十五分钟。”孟匀易一边看着时间,一边紧张兮兮。 “只要今天能涨回来,即便没办法完全出逃,明天可以继续卖。等等,再回涨两点就开始抛,先把单挂好,价位一到马上确认提交。” “好,听你的。” 与此同时,邱少晖像打了鸡血一般,在每一个风控人员的工作台前后来回走动,嘴上不停地下达指令:“都给我盯紧了,密码还在我们手上的账户都给我稳住,密码已修改的,和证券公司保持不间断联系,有情况第一时间报告。” “邱总,上泰刘华敏账户密码被修改!” “邱总,永平陈东林账户在平仓。” “哇靠!我马上联系陈东林金主。” 这时,站在操控办公室的叶兮、曹三、徐西亚和胡欣姿,都不约而同地拿起手机,侧身走到一边。 “别卖!别卖!大家千万别把自己给搞死了。”邱少晖一边拨着手机,一边满脸着急地喊。 孟匀易和白抒凡正在紧张下单,办公室的玻璃门被人敲了两响后推开,行政助理江小勤站在门口。 “孟总,集团的鲍总在催了,转发给您的那份尽调问卷好了吗?” 第二百六十三章你欠了人家什么债? 孟匀易头也不抬,对行政助理江小勤回到:“好的,我知道了,一会抓紧做好发你邮箱。” “快卖,已经回到昨天收盘价了,两万股、两万股地下单,不,趁着巨量,干脆五百手!” 白抒凡一反常态,换做平时,无论怎样她都会始终告诫孟匀易,工作第一。 但今天,她哪还有这份淡定? 孟匀易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谁的电话?” “是邱总。” “接吧,看有什么新消息。” 孟匀易慌忙开启了免提接听。 “孟总,别抛,‘德音’马上就要涨停了,你急什么呀!” 邱少晖简短说罢随即挂掉电话。 孟匀易和白抒凡都犹豫了。 不约而同,他们两停下操作,继续关注着盘面。 收盘了,孟匀易和白抒凡紧张统计着各个账户数据。 两点半以后,他们所有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德音”的操作上,对于“精占”还有其他几只股票,他们已经顾不上了。到了数据统计出来,两个人都愣住了。 “怎么办?一分钱保证金都不剩,全部账户加起来,还被穿仓了一百多万。”白抒凡惊呆的眼神诉说着恐惧和后怕。 邱少晖这边,两部手机几乎要被打爆了。 这个时候,他的一张嘴要不停应付着几乎分秒不停的着急询问、着急催讨补金的金主们…… “邱总,补金的事,无论如何今天下午都要先到位一部分。” “补金今天到不了且不说,明天就周末了,我可以容你缓两天,但是,利息可是雷打不动的,现在已经收盘了,必须马上安排,我这还等着用钱呢。” “……” 再说刘琴,她已经完全心不在焉手头工作,微信上,她又开始不停地向孟匀易发送询问情况和催促退金的信息。 她家里的那位,昨天也在追问她为什么最近老是心神不宁。 一百二十万啊,她现在的所有心思,全都在想法设法要把这些钱尽快、立刻要回来。因为这里面,其中,五十万是她娘家父母一辈子辛辛苦苦积攒起来的全部积蓄;还有她妹妹的二十五万;还有她小两口至今的全部节余二十五万;还有,几个银行七凑八凑,凑起来的信用贷款十四万;还有,几张信用卡套现的六万。 她现在真正才懂得如坐针毡的感觉。 “孟哥,你以前不是说信用卡还款你肯定能给我临时周转吗?可是,明天就有一张三万的信用卡套现到期要还,三万对你来说不就是九牛一毛吗?”终于能接听自己的电话了,刘琴一开口就直奔主题。 “还没到收利息的时间,不好意思,最近这几天我手头也没闲钱。”听筒里,传来孟匀易直截了当的拒绝。 “你在地方商业银行卡上不是可以即还即贷吗?现在先贷出三万给我应急。下周,再帮我把剩下的款全退出来。我这边也只是先给我妹应急一下,过个把月,等她外面投资的钱回收了,我照样再往你这边投。说不定总量会比现在更多。” 刘琴紧追不舍,她心里想着,整笔不行,先来个十拿九稳的零敲碎打,同时,她还十分可笑,颇费心机“老谋深算”地抛出更大的诱饵,想迷惑哄骗一下孟匀易。 “我地方商业银行卡上额度最近都用满了,不然你的这一点点小数目算的了什么?先这样,我公司这边还有事要忙。改天再聊。”听筒里,孟匀易的回答还是滴水不漏,就是不给钱。 不行,往常从未出现这样的状况,几千万规模的资金在他手上调度,怎能连三万元都拿不出来? 该不会真出大事了?“精占”今天下午又不动声色的悄悄下探了三个点,会不会他的配资公司那边,真的跑路了? 刘琴越想越害怕。 再说,统计好账户数据后,孟匀易容不得有更多时间惊慌害怕,他让白抒凡去给自己的保温茶壶里泡茶装满,自己则胡乱着急地从电子邮箱中调出尽调问卷,以最快的速度应付了一下,随即回发给行政助理江小勤。 白抒凡:“好了没,好了快走吧。” 刘琴刚才电话催款的一幕,发生在孟匀易和白抒凡行车前往省城邱少晖配资公司的途中。 孟匀易的手机连着车载蓝牙,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在车厢内清晰可鉴。 通话结束后,白抒凡脸色阴沉的问到:“听这声音好像跟今天中午那位小五、小六是同一款吧?” “小五、小六?”白抒凡突然没头没脑的一句疑问,让孟匀易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白抒凡眼神淡漠,身心俱疲的样子,她平静地说到:“你欠了人家什么债?一天到晚微信、电话的,不到几个小时连着催你两次,我不在的时候还不知道催了几次?而且还嗲声嗲气。完全轻柔女子一个,画面感十足。” “哦,抒凡,你误解了。那是我们家的金主刘琴,我们配资账户里也有她的资金。” “不对呀,我们家账本中没有刘琴这个名字,而且,所有与我们家有资金往来的人我也都认识,你这道理说不通的。” “我之前不是怕你误会吗?不,不准确,也不是怕你误会,是怕……” 孟匀易正说着话,他的车载手机蓝牙的来电铃声又响了起来。 “妈,你说,我在开车,没事,手机连着车载蓝牙。” “匀易,你爸这两天身体状态很不好,老是头晕眼花,你晚上下班后抽个时间回趟老家吧。” “降压药每天按时服用吗?我现在正去省城路上,有可能晚上回来会很迟。” “不太清楚,我不识字,你爸日常服的那些常用药,都是他自己每天分的。” “血压测了吗?上回给你们买的日本代购血压计,测一下。如果是血压升高了,先让他服一粒降压药。” “我最近也是浑身难受,你再忙也要回来看看。” “我知道了,这几天事情多,只要能抽出时间,我一定会回去,你让爸把血压先测一下。” 第二百六十四章壮胆溜班 挂断母亲的电话后,孟匀易心情更加灰暗。 他努力地集中精力开车,嘴上不由蹦出一句:“烦心事都集中找上门了。” 白抒凡:“这是大祸将至的凶兆。我父母常说,一个人的好运都是有限的,也许,是我们这几年过度挥霍了幸福和福气,现在,真有可能是福尽祸至。” “凶兆?你怎么越来越唯心了?千万别这样想,越是挫折艰难的时候,越不能心存宿命念头,那样只会令人更加丧失斗志和果敢。” “当然,这个时候我不该说泄气话,我们还是好好商量一下,一会到了邱少晖那该跟他怎么谈。” “三点,一是要求马上补金,二是要求提高保证金比例,三是调整股票品种。” “这是我们单方面希望,他要是没办法完全满足,再或者这三个要求一项都不能实现?”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下周一开盘,马上全面平仓。” “可是我们现在都已经被穿仓一百多万了。” “被穿了也要平,保全资金要紧。再说,我们跟他是有协议合同的,这种情况平仓,所有损失他必须全部赔偿。” “但愿吧,真能这样当然也就不会有这么多心忧了,哪怕即便损失一两百万,留着以后慢慢再找他索赔我也乐意。” 围绕“精占”和“德音”的变盘问题,邱少晖这时已经来到了位于云江江畔新建成的cbd商务中心大厦b栋三十九楼。 “张总,你要给我交个底呀,‘精占’你是不是想撒手不管了?如果真这样,我非被我那边的金主们碾死不可。” 被邱少晖称作张总的人,他脑门光溜,正吃着时下流行的小龙虾网红外卖,满嘴流油。 “邱总,我们又都不是没经历过的人,不会这么没定力吧。撒手不管?对我有什么好处,再怎么样,我总不能不心疼前面砸进去的一个亿吧。” 邱少晖:“你这话,模棱两可,到底是什么意思?要是还想控盘,就赶紧想办法,给钱。” 张总:“给钱?我现在要不是资金套在其他两只票上,能做到今天这么被动吗?放心吧,这两天盘面上的波动,我们正在极力挽回,但是,现在关键问题还是出在你那边,是你们手下的金主们不配合。” 邱少晖:“来之前我统计了,你现在已经欠我八千多万。我早就跟你说过,让我垫资不能无止境,金主们不停催着补金,我只能变着法子不断应付。即便是这样,这两天涌出来的抛盘,我这边账户还是没多少。是你的其他资金方松动了。” 张总:“你这边出货是不算多,但总归也是在雪上加霜。真要是都不想守,也只剩下一条路,各自撒手。” “去年我说要放弃,你不同意。现在好了,我这边账户不断加码,你让我撒手,我撒手等于自杀!” 说到这,邱少晖端起茶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接着说到:“这才刚刚开始,今天金主们该支付的利息,我勉强还能支付,付完今天的利息,我的账上是一分钱都没有了,照这样下去,下周就等着崩盘吧。” “不会的,我们正在想办法,要让‘精占’向上交所申请临时停牌。” “临时停牌?能停多久?什么理由?” “具体还在跟上市公司方面约时间协商。” “能停最好,趁着停牌你赶紧调度资金,把保证金补上。” “这不大家都在努力吗?现在关键要看上市公司那边能否配合,同时,你这边手下的金主也要安抚好。还有,你账户里别的票,更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同时出问题。” “别的票现在最敏感的就是‘德音’,他们暂时能够稳住,筹划重大事项的停牌公告周末就会发出来,下周一起就会开始停牌。” 孟匀易和白抒凡已经来到昇龙汇金广场a座大厦一楼。 孟取出身份证登记了访客信息后,通过刷卡栅栏,走进电梯廊道。 这栋楼一共八部电梯上下穿梭运行,没用多久,电梯就平稳快速到达18楼。 孟云易和白抒凡在楼道上转悠了好一阵子,才找到邱少晖的配资公司。 “我们平时就是太麻痹,这么多资金压在上面,邱少晖的配资公司,每年平均来过两趟吗?想想,我们真是庸懒透顶,迂腐透顶。” 白抒凡又开始不停地自责。 “前面那道门进去就是了。怪不得,前台灯没开,刚才经过了一次,愣是没辨出来。” 说罢,孟匀易指着门口对面的造景墙上的“晨晖资产管理公司”字样,便走了进去。 风控小张是个其貌不扬的女子,正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埋头做事。 见孟匀易来到身边,抬起头,陪着牵强的笑,说到:“来找邱总吗?已经出去半个小时了。” 孟匀易:“什么时候能回来?” “没说会回来。”风控小心翼翼回答。 “小张,补金的事现在怎么落实,有没进展?” “这个,我已经向邱总汇报了,收盘以后,你们每个账户该补多少保证金,数据全报给他了。” “他不是说客户正在调度资金吗?下午款到位了没有?” “资金的事我不太清楚,账上如果有钱,财务会通知我。没接到财务通知,就是资金还没到位。” 刘琴坐在本部门敞开式办公区的工位上,神情恍惚,整个人就像丢了魂一样。同事小江抱来了一大叠需要校对的工段参数,她无论如何都集中不了精力完成。 她左顾右盼,又悄悄地朝主任办公室里面望了望。 这时候,主任正在自己的办公室忙着对接访客。 刘琴心烦意乱,想冲进去向主任临时请个假,又害怕这个时候走进去太过冒失,她不停地掐着自己的虎口,极力压抑自己紧张的神经。 又过了十分钟,主任随同下一工段车间技术人员访客走出了办公室,随口对着靠近门口的以为同事喊道:“张丽,带上工序回访记录本,我们去趟五车间。” 刘琴觉得,溜班的机会来了。 她咬咬牙,转起胆子,趁着大家不注意,悄悄走出了办公区。 第二百六十五章该不是跑路?! 没多久,刘琴骑着自己的小电驴,来到了孟匀易办公的拉拉比酒店楼下。 她神色不安,焦急地寻找着酒店大堂电梯口的楼层指示牌,按照楼层指示,承电梯,来到孟匀易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请问,孟总孟匀易的办公室在哪一间?”她走进行政办公室,小心问到。 “出门左拐,一直到尽头右侧倒数第二间。” “邱总,补金的事落实到什么程度?今天能先到位一部分吗?”说话的孟匀易,他坐在邱少晖办公室的茶桌旁,心情郁结,讲话的声音掩饰不住内心的焦虑和不安。 邱少晖面朝张总,指着握在手里的手机,压低声音说到:“又是金主在催款。” 对张总说完话,邱少晖又回到手机通话中,对孟匀易回答到:“我正在张总这商量着呐,你们别太着急。” 孟匀易:“怎么能不急?到今天收盘,我几个账户合起来,已经被穿仓一百多万了。我现在已经在你公司,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邱少晖:“我在客户这边,正在商讨对策,今晚能不能回公司还不太确定。” 白抒凡听着着急,她连忙凑到孟匀易耳边,轻声说到:“让他一定回公司,多晚我们都等。” 孟匀易点头会意,继续对着手机说到:“可是我们该怎么办呢?我们很着急呀,不光我自己,我底下还有那么多的金主,他们都在等着确切的消息。你最好那边事情商量好了回公司一趟,具体事情我们面谈一下。” 邱少晖“看情况吧,你要等就在公司等着。” “不行,今晚一定要等到他回来,无论如何,穿仓的一百多万,要让他先补给我们。”白抒凡难以掩饰内心的紧张,满脑子这件事不能拖过今晚的一股“强迫症”。 “要不这样,我们先下楼找个地方吃饭,饭后再上来,多耗几个小时。” 孟匀易揽着惴惴不安的白抒凡走出邱少晖办公室,正要跟风控小张打声招呼,这时,徐西亚和胡欣姿这对夫妻也拖着疲惫的脚步走了进来。 白抒凡用手轻轻捅了一下孟匀易的臂膀:“这两位估计也是金主,我们先等等。” “是啊,我们比你更糟,到今天收盘,已经被穿两百万。”简单聊了几句,进来的胡欣姿感同身受,脱口而出。 白抒凡:“你们也是‘精占’股票吗?” “是啊,好像我知道的几位金主,大家账户里的票差不多都一个样。” 胡欣姿的这句话一出,白抒凡顿时如同五雷轰顶,脸色刷地突然发白。 坐在一边的孟匀易看得真切,连忙移动一下自己坐着的红木椅,靠到了她身边,从自带的茶壶中倒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 白抒凡调理一下气息:“胡大姐,我们加一下微信吧,往后有什么信息也好互相交流。” “有,你们两没来之前,我们几位就建了一个金主群,这样,你扫我,我也把你拉进群里。” 再说刘琴,在孟匀易办公室外面敲门不见回音,她便顺着玻璃门的门缝艰难地朝里面扫视,确认里面没人。 她的心里咯噔一惊:该不是跑路?! 紧接着又回头一转念:不可能,事情刚刚发生,再怎么超快反应,也不会还不满两天就溜之大吉。 她的心里因此开始不停地曲折盘绕: 肯定是为了回避有人上门追问和催讨,暂时躲到别的地方去办公室了。 肯定就在这个酒店里,向这边的工作人员打听,肯定是问不出来的,他绝对都已经跟同事们交待过了。 对,只有守株待兔,守在他办公室附近,紧盯着这道门。慌乱之下,再精明的人也总会顾此失彼,他总不可能都不会回办公室来取东西。 想到这,刘琴朝周围看了看。 孟匀易办公室的斜对面,有一道安全门,顺着这道安全门出去,就是酒店的一条应急通道。 于是,刘琴走到安全门前,握住门把手往下拽,门,很容易就被打开了。 她走到门的另一边,然后又顺手把门掩了过去,特意留下了一道小门缝。 就这样,她也顾不上斯文,直接席地而坐,双眼一刻不停盯着门缝外面。 时间过了快两个小时,二月初,临近春节,南方的冬天虽然算不上天寒地冻,但遇到寒潮的时候却也格外湿冷难忍。 要说,星级酒店里四季常温,可是,唯独这应急通道却没有空调暖风管道。尽管穿着厚厚的长款羽绒服,刘琴还是饥寒交错,她的身上开始不停瑟瑟发抖。 这两个多小时,她感觉比度过整个漫长的冰雪严冬还要长久。 这几天,她胡思乱想了很多,着急、恐惧、后悔、抓狂,而现在,她的脑子一片混沌,思想也似乎被这阴冷的空气封存冷凝,除了每间隔一阵子看下时间,她再无其他思考。 住在一起的婆婆打来电话:“琴儿,单位晚上没有加班吧,大家饭都吃过了,你怎么还没到家?” 婆婆的电话提醒了她,她感觉到自己再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这时,她才想起来应该直接再给孟匀易打个电话…… 回家的路上,一路闲的发慌。 白抒凡想起了今天一天当中刘琴的多次微信、电话这档子事,想着想着,女人的直觉让她开始敏感起来。 “今天那个女的一连找了你三次,她怎么对我们家的事情了解这么清楚?” 孟匀易正开着车,他没多想就张口回答:“她有一百二十万资金寄在我们这里做配资,可能是对股市行情过度敏感吧,经常会问这问那,也难怪,毕竟女人家嘛,所以我也就无意当中多向她介绍也一些基本情况。” “这件事你从来没跟我说起过,给我感觉有点突然。” “是啊,真不该替这样的人打理资金,赚得又不多,成天罗里吧嗦倒是不少,而且,很多事还总爱刨根问底。” “是最近刚投进来的吗?单独开户?” “没有,前后投了有一年多,资金也经常进进出出,一直滚动到现在。” “现在该怎么办,人家心急火燎的,你总不能对她的要求无动于衷吧。” 第二百六十六章 高速路惊魂 车辆行驶在高速路上,孟匀易的双眼始终注视着前方,并没有机会观察白抒凡说话时脸上的表情。 他就是论事,接着回答白抒凡的问题:“我不是正着急吗?邱总刚才说的那些你又不是没听见,‘德音’周末将发公告披露非公开发行股票事项,从下周一开始首先停牌不超过十个交易日,按他预计,接下去将有重大资产重组,继续停牌的公告肯定会接连地发,停牌一到三个月很正常。‘精占’也正在找理由申请临时停牌。如果这样的话,钱都套在票里,即便是账户上的钱想马上退,都退不出来了。” “那怎么办?人家信用卡还款还等着你给她打款呢。” “所以我才一直回避。这两天,我们自己都快成了惊弓之鸟,哪还有心思跟她慢慢解释。” “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白抒凡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让孟匀易愣了老半天没说出话来。 “紧张什么?我是问,她一百二十万钱放你这,你跟她之间是办理什么手续的?”白抒凡平静地给孟匀易化解尴尬,但,她这时的脸上,却没有了往日的温润柔情。 “打借条。” “有写借款期限吗?” “没有,她的款进进出出比较频繁。” “你们传递借条也非常频繁,是吗?” “抒凡,你今天是不是误会我们两了?怎么说话怪怪的。”孟匀易用调侃的神色瞥了白抒凡一眼。 “严肃点,审问你呢。” “好,审问,对,应该审问。这样,我想想,该从哪说起……” “从开始说起。” “开始?” 孟匀易愣了一下。 紧接着,他又忍不住诙谐地朝白抒凡笑了笑,继续说到:“哦对!从开始说起。一开始是这样的,我认识的一位朋友,而刘琴是这位朋友的朋友,她们两闲暇时无意聊起了配资理财的事,然后,刘琴就从我这位朋友那得知了我也在做配资这个信息。之后,刘琴就请这位朋友引荐认识你家夫君,然后,就动情动容,直至她向你家夫君托付百万家财。” “别嬉皮笑脸,严肃话题。” “表达方式而已,检察官女士,你的审问对象已经紧张一整天了,晚饭到现在都还没吃呢,就不能给些轻松氛围?别开场审问就非得让人家痛心疾首悔不当初嘛。” “你也知道应该悔不当初,好,轻松一点,你想怎么悔不当初?” “后悔永远都是懦弱者的表现,而且,后悔从来也都于事无补。检察官女士,你的嫌疑人现在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先不打压他为主卖身救赎的主观积极性?” “狗皮膏药,你也就剩下这套嘴皮子了。大难当头,你还卖身救赎,要不了多久,你就要尝到身无分文再负债累累的落魄男人是什么滋味了,到时候看看,你还能有什么本钱来卖身救赎?” “老婆,我这只是个不恰当比喻而已,事情也不一定就是你想象的那么坏。” “去,我不是你老婆,充其量也就是你的情人,说不定,我的身后,还隐藏着一大群女人在排队等着和我pk呢。” “抒凡,你今天受行情刺激了吧,别把经济想象和感情现象牵扯在一起。我刚才只是逗你,好让你也放松放松。我和那个刘琴,真的除了钱款关系,再也没有别的枝节了。” “我就是要相提并论了,怎么样?哪一个感情现象的背后不是牵扯着错综复杂的经济现象?” “这句话我并不否认,可是,我和刘琴这个女的,真不是所谓的感情和经济交错,纯粹的经济现象而已,互利互惠而已,赤裸裸金钱关系。就跟你向男同学推荐卖房子一样,异曲同工。” “这些话,你要是早一点说,我完全能够接受。可是,既然这件事是光明正大的,你大行其道的同时,为什么还要背着我?” “我,” “我做任何事情,想做之前都会事先和你商量,即便有的事情不用商量,至少我也会把来龙去脉向你说的清清楚楚。夫妻之间,一家人之间,有什么事情和心里话不能说的?遮遮掩掩多了,心里就得设防,说话就要唯恐口无遮拦之际失言漏嘴,久而久之,夫妻家庭生活还会真实吗?这一点上,你平心而论,有没有心里的阴暗面在作祟?” 白抒凡的一连串质疑,顿时把孟匀易问的哑口无语。 他闷闷不乐开着车,心里憋着很多委曲,冷不丁,脱口而出说了一句:“我承认,是有私心作祟,但……” 这时,白抒凡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白抒凡用惊诧的目光看了孟匀易一眼,然后,接起电话。 “抒月啊,是的,账户出了点问题,下午收盘后,我们去了邱少晖的配资公司。后续行情会怎么走,暂时还没有明确说法。” “岁雄和我都挺担心,岁雄现在在我这,要不我让他跟你说几句。” 白抒月那边说完这些,便把手机交给了白岁雄。 白抒凡在触屏上点开了手机扬声器。 白岁雄的声音清晰可鉴:“二姐,我刚才查了一下,也问过证券公司的朋友,‘精占’大股东的股权质押比例达到百分之九十七,最近股价重心向下一直阴跌,昨天和今天又连续大跌两天,很有可能那些质押的股票都将要近触及平仓线了,如果周一再跌,引发连锁强制平仓的可能性很大。” “如果强制平仓,后果会是什么样子?”白抒凡问。 “断崖式下跌,一字型连续跌停,跌到你血本无归,还要等着遭到证券公司的诉讼索赔。” “血本无归?怎么可能?从没见过有哪只股票股价能跌倒零元。” “是没见过跌到零元的股票,但是,你和姐夫现在手头账户可都有融资的。” “是啊,基本是一比一融资。” “如果‘精占’、‘德音’下周一开始都连续来六、七个跌停,你想想会是什么结果?” “啊!?” “嘎……” 轿车突然在高速路的路中间停住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小金主遭家暴 惊鸿未定的白抒凡,吓出了一身冷汗。 她猛然拍了一下孟匀易的右手臂:“你怎么了?这是高速路啊!” 如梦方醒,孟匀易终于回过神来。 他使劲抖了抖脖子上的脑袋,连忙踩下油门。 “吓死我了,我的手机呢?刚才甩到哪了?” “用我的先打吧,岁雄和抒月刚才的话是不是还没说完?” “算了,不打了。岁雄乌鸦嘴,成天不说好话,尽说些唬人的话,刚才真把我给吓着了。你也是,那一脚急刹车多危险啊,好在后面没车。” “不会的,不会的。我刚才也是一时被岁雄的话惊呆了。至少‘德音’周一开始停牌,定向增发和重大重组,至少不会是大利空。还有‘精占’,如果周一也能临停,争取些时间,邱少晖和他的客户总会想出化解危机的办法的。” 刘琴家里。 晚归的老公陈小九,一进卧室就劈头盖脸地责问:“今天下班去哪了?回来后连吃饭都没心思,你最近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你怎么老是外衣都不脱就进了房间?身上都是海边腥味。” “别嫌你老公干粗活身上臭,没有我承包海滩搞养殖,能养活这一家子吗?” “我也就让你改一下这个习惯,你怎么扯得大老远?” “是我扯开了还是你扯开了,问你的事还没回答我,说说看。” “哎呀,又听你妈告密了,她怎么总爱搬弄是非。加班,天气这么冷,骑着一辆破电驴,能好才怪。有本事,你买一辆四轮给我,哪怕吉利、qq都行啊。” “不对,加班晚回,到家能半碗饭都吃不了?” “提不起精神,还吃什么饭。” “不对呀,你怎么会提不起精神?经常有人约你吃饭,还都是斯文人,小大款,怪不得总是嫌我粗俗,嫌我身上又脏又臭。说说看,今晚下班后,又是跟哪位有素质的男人约会去了?是你证券公司的张同经理,还是微信上那个叫‘正君子’的好友?” “微信上聊天开开玩笑你吃什么醋?再说,我今天都快愁死了,就是有鱼翅燕窝请我吃,我都咽不下口。” “是被什么人抛弃了还是不理了?那个‘正君子’微信里的口感不是很绵柔吗?今天下雨,我开车过去送你回家吧。怎么样?经常送吧,你还需要吉利、qq吗?” “解释过的事情,那就是一次玩笑话,我要是真的有心虚,那信息肯定早就删了,还会留着让你看到?不说了,我好困。”刘琴声音缓缓,有气无力。 “你是忘了删!” 说出这句话后,陈小九等了老半天不见刘琴回音,他心里还是觉得不够解气,于是又心生一念。 “手机在哪,让我看看今天是不是只顾约会,又忘了删掉什么肉麻的话。” 刘琴已经昏昏欲睡,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被陈小九拿到手上,他翻看了很久,越看脸色越沉。 他突然使劲,把盖在刘琴身上的被子恨恨地往床下一拽:“原来以为你吃了一次亏,再也不敢跟那些西装革履人面兽心的异性挤眉弄眼了。没想到,你现在能耐是越来越大了,又攀上一个玩资本的孟哥!” 刘琴从酒店回来后,就开始觉得浑身发冷,所以,躺在床上的她,整面被子把身体上下左右裹得严严实实,被陈小九爆发的蛮力这么猛地一拽,她整个人跟着被子,也从床上滚到了地下。 形将睡着的她,勉强睁开双眼,浑身瑟瑟发抖。 她本能地抓起被子往身上包裹,嘴里有气无力地嚷嚷。 “你干嘛?” “你哪来这么多钱?!” “什么钱?” “上回是张同,现在又换成孟哥!你是不是不死在这些油嘴滑舌玩金融的流氓手里永不甘心!” 说罢,陈小九把抓在手上的手机,重重地甩在刘琴裹于胸前的被子上。 手机落在被子上,向上弹开,磕到了刘琴下巴。 沉闷的一声“哎呦。” 刘琴用手捂着下巴,双眼仍然无力睁开,脸上表情痛苦。 陈小九还不解气。 他向前跨了一步,又伸过手,来扯刘琴身上的被子:“装什么,装!都成金主了,高大上啊!” “我没装,我快死了。”刘琴声音更加虚弱。 婆婆知道儿子、儿媳又在吵架,这些她早就习以为常。 在屋外听出了一些缘由后,老人家才不紧不慢走了进来:“干嘛坐在地上,有什么事情两个人好好说。我们小九承包滩涂搞养殖,没日没夜风餐露宿,赚点钱不容易,千万别再去投钱买股票。你上回亏一次,我们小九要白干几年功夫。” “她哪是买股票?她现在当起了逍遥自在的阔太太,是把钱直接投到别人那里,让别的男人帮她打理私房钱。” “私房钱?小琴,你哪来私房钱?” “还一百多万!” “一百多万?小琴,这些钱怎么来的?这些钱现在投在别人那,有没亏钱?” …… 婆婆火上浇油问个不停。 陈小九急火攻心恼、羞、怒交加。 “听到没有,明天就把那些钱退回来,别再跟那些玩股票玩金融的人有任何纠缠!”见刘琴始终沉闷不语,陈小九抬起手就要往她的脸上搧去…… 抬起的手被母亲拦住了。 “小九,不要一着急就动手。” 说罢,小九的母亲顺势蹲下身子,用手去撩刘琴的脸,准备变个法子把钱的来龙去脉问个清楚。 这一撩不要紧,倒是把小九的母亲吓了一跳:“哎呀,她的身上怎么这么烫?” 再说,孟匀易和白抒凡回到家中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电脑,对配资账户上持有全部股票的基本面一一进行查阅。 七个账户,总市值将近一个亿,持有的股票汇总起来一共也就六只。 按比重排列,“精占”最多,按下跌以后的当日收盘价,在账户中的比重接近百分之三十八,排列第二的是“德音”,第三“猛禽”,第四“大振”…… 再查这些股票的资本运作信息,六只票的网上公告显示,大股东持有的可流通股份都进行了股权质押,质押比例全都超过所持股份的百分八十五以上。 第二百六十八章 我们真要下地狱了 “轰!” 白抒凡满脑子一片空白。 缓过一阵子,她极度恐惧地说到:“匀易,这回我们真要下地狱了。” “不会的,别把事情总往最坏处去想。” “好啊,那你赶紧想办法,该怎么应对,你平时不是遇到事情,想一下就来点子吗?你现在倒是快点想啊!” “我怎么没想?股票怎么走,岂能是我们想的了的事。假设真像岁雄说的那种情况发生,那我们还能有机会应对吗?”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就这样等死?” “抒凡,来,我先给你倒杯茶,别急,事已至此,急也没有用,别把身体急坏了,到时候乱上加乱。” 能说出这些安慰别人的话,孟匀易连自己都感到诧异。自己这种心理素质的底气何在? 自从高速路上听了白岁雄电话,失态惊恐以后,孟匀易感觉到,自己心里一直让绝望和无助给完全占据,哪里还会有往日的那种笃定和自信了,能一路平安地把车辆开回到小区地下车库,就已经算是很了不起了。 真是世事难料,人生至今,凭着努力和才智,工作上,自己虽然也遭遇过一些人际原因的磕磕碰碰,但二十多年的工作历程下来,终归是也一路坦途,而且收入既稳定又都远远高于身边的其他人。 情感上,虽然也历经过几番挫折,但最终却收获了美满的婚姻和幸福的家庭。可以说,自己的一生,总结起来,至今可以用尽善尽美来形容,着实让很多人都羡慕不已。 往后的生活,正在大踏步地迈向幸福、富足。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命运却要给自己来个重重一锤。 这一次,难道真要把自己砸个稀巴烂吗? 孟匀易第一次感到了对自己人生的彻底绝望。 的确,孟匀易参与股市配资至今,要说心存敬畏之心,真正在心中有风险意识,也就是八、九年以前。 那时候,刚开始尝试这种资金游戏,那时候,他还没认识邱少晖。 当时,各个证券公司,为了增加股民开户数,增加公司股票账户交投量,同时也提高个人业绩,除了大搞常规营销外,一些人脉资源好的经理人,便开始悄悄搞起了私下介绍配资炒股业务。 孟匀易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当地一家证券公司的经理人,经这位经理人的模式介绍和牵线搭桥,他开始做起了第一单配资业务。 合同协议直接是金主和客户一对一面签,证券公司的经理人只是居中沟通协调以及进行日常账户资金管理,自然,风险和收益也是合作的甲乙双方完全自担。 那阵子,虽然是赚了些利息,但过程也并不比自己炒股轻松多少。 无非是自己炒股盈亏自担,配资给别人炒股,理论上盈亏与自己没有关系。 当然,前提是保证金不能被亏掉。 所以,每个交易日的交易时间,他的神经依然必须时时绷紧时时警觉。 要说,那种模式赚到的利息,某种角度来定义,其实也算赚的是辛苦钱。 即便是后来认识了邱少晖,刚开始跟他合作的那阵子,孟匀易也仍然是非常小心的。 账户盘面上的涨涨跌跌,都会让他神经紧张、警觉异常,风险防控方面,他也时刻跟着股市行情和盘面变化,随时随地进行动态跟踪。 那时的他,对遵守合同契约要求方面,会刻意的认真。 这个和孟匀易合作的邱少晖,我们在这里顺便聊一聊。 邱少晖以前是甸侨市偏远乡镇的一位中学老师,他的妻子也是当地乡村小学的一名代课教员。 夫妻两,生活算是中等偏下,不管怎样,也总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如果安心执教,日子虽然过得平淡些,但总不至于没有奔头。 平凡单调的工作生活之余,邱少晖也开始尝试着炒股,家里“余粮”不多,自然也只是小打小闹。 可没想到,他炒股的运气还挺不错,折腾了不到一年,账户上竟然利润翻番。 这年春节,赚了小钱的邱少晖自觉脸上风光,便带着老婆孩子到处走亲访友,凡是稍有交情的同事朋友,他都逐个挨家地拜年。 恰巧,在亲戚家拜年之际,遇上一位在省城搞股票、期货投机的“大咖”。两人闲聊一阵后,顿感十分投缘。 这位“带盘老李”向邱少晖推荐了配资方式进行加杠杆炒股。 当然,邱少晖毕竟是为人师表的知识分子,借钱炒股没几个月以后,就觉得这样并非长久之计。 炒股赚钱,虽然说自己是摸索出一些技巧和心得,也大概率地赚到了一些钱,但终究说白了,这种侥幸赚钱模式并不能长此以往。 百分之九十的人在股市里都需要“交学费”,凭什么自己都能稳赚不赔? 冷静的邱少晖觉得自己要马上收手,保住胜利果实。 于是,结清账户,还了配资借来的钱,邱少晖似乎又回归了平静的执教生活。 可是,有了赚“大钱”的经历,教师工资这点“小钱”怎么也平复不了那颗已经早已躁动不安的心了。 因为有过业务接触,邱少晖自然懂得,社会上借钱配资炒股大有人在,而且这种市场需求挺大。 自己要是也能像“带盘老李”那样做一个配资中介的话,赚取的中间差价将是十分可观。 而且,这种营生是可以长久做下去的。 钱,民间有的是,缺钱炒股博输赢,社会上也大有人在,资金供应端和资金需求端,永远都是一潭不竭之源。 邱少晖当时就又去找“带盘老李”。 “带盘老李”欣然答应带他开办配资公司,让他先去筹款五百万,从小做起,慢慢发展壮大。 几经权衡,邱少晖只选择了炒股配资这项业务。 他觉得期货风险太大,杆杠之上再加杆杠,自己玩不起。 而股票不同,虽有风险,但比起期货,却相对属于风险偏低,何况还有涨跌幅限制的交易规则,自己也实战试水过,虽说懂得不是很全面,但至少也算是混熟了一些门路。 第二百六十九章 玩配资的奥妙 所以,邱少晖就四处筹款。 没多久,他凑足了五百万,在省城一个简陋的公寓楼里租了一间房子,在“带盘老李”的帮助下,像模像样搞起了配资公司。 仅仅三多年时间,他们的业务规模就得到了超预期的扩大,公司也开始搬进了高档写字楼。 那时的邱少晖,可谓雄心壮志意气风发,他和老婆双双辞了教师职业,一门心思打理起了配资公司。 在他悉心管理下,他们公司聘请的风控人员,对每个金主配资账户的管控也是非常靠谱,补金,从来不用金主多费口舌,“风控”总会在客户和金主之间实时尽责,从来都是主动打款后再告知金主。 即便遇上客户一时无法补金的,“风控”也会根据不同情况,分别处置,要不由“风控”自己直接平仓,然后修改账户交易密码,再分别通知客户和金主。 要不就是觉得客户在别的配资账户中尚有可牵制的盈余资产,便由自己公司这边先行垫款给金主,通知金主把资金暂时放置账外管理。 除此两种情况以外,配资公司、金主、客户,三方都心照不宣,一旦盘中触及了平仓线,金主这一方自然也不用再跟邱少晖公司这边的“风控”知会,直接平仓,然后修改账户交易密码,再行告知。 孟匀易至今都还清晰记得,有一回,大盘处于敏感窗口期,盘中,自己配资账户中的资产总值一直处于平仓警戒线附近徘徊。 那天,正好孟匀易手头公司的事务也多,慌乱之中,他从个股的分时走势图切换到上证综指分时走势图时,大盘一头下探的那种走势,突然之间让他产生了恐慌的误判。 一念之下,容不得犹豫,他果断下单,平掉了账户里其中一只股票的四分之一持股量。 客户被无端平仓,马上质问了配资公司。 邱少晖当即就打来电话,孟匀易当即也承认是自己一时着急,还没到平仓警戒线,却违约进行了平仓。 “没的说,我让客户把平掉的数量现价买进,中间差价,从下个月利息当中扣。” 孟匀易记得,邱少晖当时电话上是这么说的,自己也当即表示愿意赔偿。 但,最终结算利息的时候,也许是实际损失并不太多的缘故吧,邱少晖再也没提这事。 所以,和邱少晖的合作,给孟匀易的总体感觉就是,合作当中,除了正常约定的利息收益,自己有的只是时不时还能从整个配资业务当中捡到些小便宜。 比如,账外补金让自己节省掉一两天甚至更多天的银行还贷利息。 再比如,利用账户有很多股票持仓,悄悄在自己的其他证券账户申购新股。 总之,只有吃甜头的份,永远没有吃亏受损的份。 这种合作关系,金主和客户之间多了一道夹心层的保障,这种保障,孟匀易自称之为双保险配资。 随着从后来资金量越做越大,配资的账户也在逐渐增加,管理这些账户,孟匀易也就更加游刃有余了。 配资公司、客户、金主之间的风险管理是按账户进行的,每个账户独立运行,单独实现风险管控。 这对孟匀易这样的多账户同时运行的金主来说,无疑又增加了另外一层风险防控的防火墙。 打个比方,他们的合同协议规定,账户的初始保证金为金主借入资金的百分之二十。 账户交给客户进行买卖交易后,平仓警戒线为百分之十,客户“提盈”线为客户“提盈”后账户中预留的保证金比例不得低于初始保证金,也就是百分之二十。 这也就是说,账户在投入使用后,理论上金主的最低风险保障是全部投入资金的百分之十。 当然,这仅仅是对于唯一账户的小金主来说是这样的,但对于孟匀易这样的大金主来说,他的风险保障始终都是高于百分之十的。 首先,低于百分之十完全不可能,即便客户有时觉得亏了就亏了,不如违约放弃。但是,作为配资公司这边来说,由于有另外账户互相牵制着,他们从整体角度来说,肯定是不敢也不会违约放弃的。 所以,对孟匀易来说,这种动态的百分之十风险防火墙固若金汤,只会高出,不会低于。 那么,他是怎样做到高于百分之十的保证金留存呢? 奥妙就在于他的多账户。 “提盈”必须是账户中金主借入的本金加上客户打入的保证金之和,也就是说是百分之一百再加上百分之二十,合起来是百分之一百二十。 这样来说,那些还没触及平仓警戒线的账户,保证金永远都是大于或者等于百分之十。 当然,还有一些客户,这样的客户在孟匀易的配资账户里就有遇到过,这种客户看好行情,账上的股票有了很多浮盈,但他们却并不急着出售,有的客户甚至要等到浮盈达到百分三、四十后才获利了结,还有的甚至会等到更多。 还有一些客户,获利了结之后并不急于提现,紧接着又投入下一轮的选股建仓。 因此,孟匀易全部账户的保证金总和,始终都是远远高于百分之十的理论最低值。 有一回,早期和孟匀易有过合作,给他介绍过配资炒股客户的当地证券公司经理人煞有介事地来到他的办公室喝茶闲聊,听孟匀易说到自己的配资规模越做越大,不由顺便提了个醒。 “这么多资金,还是要小心点。我见过一个金主,配资账户里股票突然暴跌,当场,她人就晕了过去。” 当即,孟匀易就非常自豪地回答他:“我有多账户在手,客户各不相同,票也各自差异,但这些账户的风控又都由同一家配资中介公司负责兜底。我可以账户联动起来,互相牵制,互相掣肘。” “哦,多账户啊,这样确实是一种比较保险的方式,除非股市出现整体系统性风险,遇到股市突然大崩盘。” 这位经理人的回答,让孟匀易也更加得意、更加自信。 改用了信用融资账户运作配资以后,让孟匀易感觉到,对配资账户的管控,比起以前,似乎变得更容易了。 第二百七十章 轻松活络的生财之道 曾经有一段时间,孟匀易手中的几个配资账户,大多数账户都有一些浮盈。 正常情况,客户完全可以按照合同协议进行大额提盈。 但是,证券信用账户的资金转出却要求维持担保比例要大于百分之三百。 这就相当于,只要账户还在继续操作,账户上的资产尚未变现,账户上向证券公司的融资还没有进行必要的归还,除非账户盈利翻倍以上,不然,客户要想提现,完全不可能。 证券公司的这一个管控制度,对金主来说,当然非常有利。 账户盈利的情况下,即便客户急需资金,需要提现,也只能从普通账户中卖掉股票提走资金。 但是,普通账户中的资金量很少,即便提走也只是杯水车薪。 孟匀易和邱少晖的合作惯例是这样的,金主的配资资金全部打入信用账户,按一比一的比例向证券公司进行融资。 客户再按金主配资资金的两倍计算,支付百分之二十保证金,这些保证金转入金主提供的开户人在同一证券公司开立的普通账户中,然后,普通账户和信用账户一并交给客户操作买卖。 所以,即便从普通账户中去转款,提现比例也非常有限。 因此,股市行情好的时候,账户中就沉淀了很多浮盈,金主就自然几无风险,高枕无忧。 当然,话又该回过来说。 股市大盘即便行情再好,客户们炒股收益的不平衡也还是照样存在。 在孟匀易的全部配资账户中,曾经其中一位客户炒作不当,使得账户总资产一时间接近了平仓线,亟待补金。 “风控”未雨绸缪,出于对老板的衷心,提前打电话找孟匀易商量。 “孟总,您这边的其他几个账户保证金都有盈余,账户的风险管理上,能否以您在我们公司所有配资账户的汇总进行总算?眼下这一户的补金能不能从其他账户的盈余来抵扣,你看看,这一户的补金能不能不用支付?” 孟匀易自然不乐意,一句话就直接回绝了。 “小张,合同协议是一户一签,我底下的金主们肯定不同意跟别的账户合在一起搞风控。” 基础收益有保障,零敲碎打的意外收益又能时常给自己带来惊喜。 孟匀易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大船队的总舵主一样,高高在上,船队旗下的那些船只,再也不是一开始时的一叶叶小片舟了,它们如今都已经是一艘一艘的大船。 配资账户,每户少则四、五百万资金,最多的一个账户资金达到了两千万,而且,这还只是自己这只船队的原始资金,加上信用账户融资以后,资金规模更是翻倍。 如今,自己掌控下的这些证券账户,相对于以前做配资的第一单,一百万规模还要分成两个账户的小打小闹相对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现在的这些账户与一开始的时候比起来,相当于就是一个个巨无霸。 把这些巨无霸串联起来管理,它们就成了一个巨无霸组合,在白抒凡面前,孟匀易曾无比自豪地自称之为“超级巨无霸”。 这一组所谓的“超级巨无霸”,畅游在股市的无疆海域中,让孟匀易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波澜不惊、四平八稳的感觉。 这一切,渐渐地让孟匀易开始放松了心理戒备,也让他开始渐渐放松了对配资账户的严格管理。 后来,不知不觉当中,客户买卖的股票逐步趋同。 这一点,孟匀易和白抒凡竟然几个月都没有察觉。 到后来,看出这个问题存在的时候,也并没有引起他们很强烈的关注。 虽然,他们会有一些淡淡的担忧。 孟匀易曾经把担忧和自己的要求向“风控”提出过。 “风控”也照葫芦画瓢,把孟匀易曾经怼过自己的话,同样回给了孟匀易。 “孟总,我们跟客户的协议是一户一签,每个账户个股的持仓比例都永远没有达到和超过合同规定的上限,现在强行要求他们调仓,损失谁负责?而且,这样对客户也不公平呀。” 向来注重契约精神的孟匀易,面对“风控”的答复,自知词穷,但又于心不甘。 毕竟这种隐忧会时时让自己产生阵阵不安。 于是,孟匀易后来又直接找邱少晖沟通。 邱少晖对孟匀易提出的要求,没有直接回绝,也没有当场答应。 “看情况吧,客户也就是‘精占’买的偏多些。判断股价是否合理,关键就看这家公司的真正价值,根据客户研发团队的尽调反馈,‘精占’还是有资产的,公司那栋楼在当地城市所处的位置比较中心,支撑目前股价,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你们配资公司对这只票做过功课?确定没问题吧?” “当然,玩股票我确实不是专家,我也给不出确切结论,你们自己也可以多请教一些业内人士嘛,真想把活玩得精细,大家可以都调动一下自己身边的资源,一起探讨探讨。” 孟匀易思绪飘拂,当他想起了这些自己曾经和邱少晖的对话,不禁神情愈加黯然。 他端来一杯刚刚冲泡好的茶水,既自责又心灰地看着白抒凡,继续说到:“一年前我和你一起去邱少晖公司时,他曾经说起过‘精占’的股价问题,现在想想,应该也算是在提醒我们吧。” “那一次回来后,我再次把邱少晖的话向你重复一遍,可你怎么说?多想无益,真要是有风险,邱少晖也不会直言相告。如果担心的话,也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退掉账户,断了这一条赚钱路子。” “是啊,是我太贪心了,总是舍不得放下。” “你当时还说什么?多么轻松活络的生财之道,不辛苦、不求人,别人只是没机会而已。很多人为了赚钱谋生,要历经千辛万苦,费力劳神受苦受累,就算是有资本的人,要做生意办企业当雇主,照样还要处处拉关系找门路,人前人后,为了生意,孙子般地侍候别人。” “的确是这样,我们都是太舍不得这种十拿九稳又有十足尊严感的赚钱之道。” 第二百七十一章 我不抽烟,能把你掐死! “现在该怎么办?真要失控,我们不光身无分文还要负债累累,到那时还谈什么尊严?”说着说着,白抒凡又回到了悲观无助的那种神情。 “抒凡,别自己吓自己,不会那样的,不会那样的。” “怎么不会?你是温水池子里泡久,享受型生活过得太习惯了,就连现在大祸临头,还是照样麻木懈怠。” “老妈,老孟爸爸,一反常态啊,今晚,你们一点都不像恩爱夫妻。要不?我给你们录段视频,做个纪念吧。” 白一龙从自己的卧室出来,热了一杯鲜牛奶,一边喝一边凑到白抒凡和孟匀易身边,调皮兮兮地说到。 白抒凡没有心情理会儿子的顽皮。 她沉着脸色说到:“六年级,毕业班,别吊儿郎当的,喝了牛奶赶紧去睡觉。” 望着白一龙回屋关门,孟匀易开始在白抒凡面前自我检讨:“对不起,抒凡,是我忽略、放任了风险。” “这种忽略和放任,纯粹是你日久养成了自负造成的。那次和我们家里四姐弟一起吃饭,你借着喝点酒飘飘然,竟然把自己和曹操相提并论了。” “那完全是想到哪就比喻到哪,说着好玩。” “好玩?就因为这些看似好玩的话害了你。” 说到这,白抒凡连珠炮似的开始数落: “说什么?三国中有曹操的战船船队,船和船之间铁环相连,为的就是江河之中如履平地。” “你眼下的这些配资账户,也有这种船队的异曲同工,你就是这只配资船队的总舵手,把这些船只有机巧妙地整合起来,任凭他股市中巨浪滔天,也打不散掀不翻你的配资船队。” “记得岁雄当时还戏谑说了你一句,敌用火攻呢?” “你怎么说?我的船队与曹某不同,他的船队合起容易,拆分艰难,而我的配资船队,想合即合,要分就分,全在我的一念之间。” “现在想起这些就可气,这几年,你真是被这种蝇头小利冲昏了头脑,完全丧失了守住风险底线的原则。” 孟匀易乖乖地听完白抒凡的数落,诚恳又略带自责地说到:“这事情责任完全在我,现在想想,我真的是迂腐透顶。” “迂腐,现在才知道自己迂腐。不行,刚才其他金主也在,催着补金不方便,这会,那边的人估计也都走了,我们要再给邱少晖打电话催款。” “还是等明天吧,现在催款,即便是邱少晖答应,他的财务也已经回家了。这样,明天催他,顺便也问一下‘精占’停牌的事是什么结果,先回屋睡吧。” 第二天清早,刘琴身上的高烧虽然还没完全退掉,但她终究是昏昏沉沉睡了一宿。 而陈小九却不同,他几乎郁闷憋气了整整一个晚上,要不是刘琴挨冻着凉引发高烧,昨天晚上,家里一场更大的战争肯定是避免不了。 丈夫和婆婆的轮番追问指责,让刘琴本来已经极度紧张、自责、追悔莫及的心情变得更加恐惧和悲观。 她不知该说什么,也根本无法理出头绪回答婆婆和丈夫连珠炮式的叱责和发问。 晕乎乎的她,一种生不如死的心灰意冷占据了全身,她用自己的头不停朝着床沿的硬木头上撞,饥、渴、冷,痛心疾首,绝望,一时间,她只感觉眼前一片漆黑,双脚同时踏空,一种失重的感觉,便不省人事了。 刘琴的短暂休克,虽然让陈小九心中强烈的怒火暂时得到了抑制。 但问题毕竟还没有摊开来说,经过一整个晚上的胡思乱想,使陈小九心里对这件事的疙瘩越结越大,越结越紧。 一百二十万啊,对于自己这样的家庭,也算是一个天文数字。 这些钱的来龙去脉? 还有,自己老婆是基于什么情况会和微信里的那位孟哥瓜葛勾搭上了? 而且,还会如此信任这么一个自己从未耳闻过的一个男人。 “孟哥。” 微信里的称呼这么亲热,两个人交往的热度可想而知,还掺杂交织着金钱,这里面隐情肯定不少。 这些问题,一整晚困扰着陈小九,让他越想越觉得很不对劲。 前面一次,老婆和证券公司同学张同勾勾搭搭炒股亏钱的事还没彻底清算,这才没多久,又闹出了这个不知底细的孟哥,而且金额更大,疑问更深。 陈小九再也没有心思去海边的滩涂采收了,他一个人依然颓靡烦闷地坐在卧室一角,不停抽烟。 “哎呀,你又这样,能不能不在房间里抽烟啊。”刘琴醒来时闻到的第一缕空气就是直呛心肺的烟熏味道。 “我不抽烟,我不抽烟昨晚能把你掐死!”陈小九嘶哑凶恶的声音像一串沉闷的响雷。 刘琴自知陈小九还在上着肝火,这满屋子弥漫的烟雾,翻滚诉说着他烤焦烧烫的恶气,一丝火星就能瞬间把他的整个躯体完全点燃焚烧。 她看下腕上手表,比平时该起床的时间已经迟了二十分钟。 于是,刘琴就摩挲着起床换衣,朝着家里唯一的一个洗手间走去。 “现在可以把事情说清楚了吧?!” 陈小九圆球似结实又肥胖的身体,斜靠着,一手叉腰,一手撑在洗手间门框上,对着正在刷牙的刘琴直吼。 婆婆也走了过来,远远地站在陈小九的背后。 “哎呀,我今天部门值班,等下微信上再说嘛。” “不行!我今天养殖场也不去了,你也别想去上班!” “是啊,小琴,一百二十万,不是小数目,小九性子又急,弄不好要出人命的。”婆婆在后面插上一嘴。 刘琴哭丧着脸:“可是,我现在再不走,真要迟到了。值班迟到,整个部门都要受牵连!” “工作要紧还是家庭要紧?还有,你这一百二十万钱放在一个陌生人那里,我和小九能放心吗?”婆婆继续追着说。 陈小九:“陌生人?恐怕对于她,早已熟的不能再熟了吧!你和那个姓孟的事情,今天必须当着我妈的面,全都给我讲清楚!另外,这些钱不能继续放在姓孟的那边,现在马上打电话,必须让他今天就还回来。” 刘琴有气无力,眼神躲避:“我跟你说了,我要先去上班。” 第二百七十二章 我借你什么钱了? 陈小九怒目圆瞪:“你别想走,说清楚了,把钱要回来了,撇干净你们两不清不楚的关系后再去上班!” “不行啊,今天要是迟到,我的年终奖就没了。”刘小琴一脸沮丧。 “比起一百二十万,比起老婆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年终奖算什么?我的整个滩涂养殖又算得上什么?!” 婆婆也满脸阴森,冷冷说了一句:“小琴,给单位请个假吧,这事不说清楚,我今天也不答应你走出这个家门。” …… 这一夜,白抒凡失眠了。 这一夜,孟匀易也同样辗转反侧,迟迟不能入睡。 白抒凡躺下之后,话语变得比以前更多,全都是灰心丧气,对往后生存的悲观和担忧。 他们家主卧的床垫是一线的国际名品,高标准的海丝腾床垫,床上配套的床单、被套、棉芯、枕芯也都是同等品质的大品牌家纺。 但这一夜,这张大床却没能给他们一份熟悉的贴合、温暖和舒适,一切,突然之间似乎变得陌生,变得不在真实。 他们两尝试着相拥而眠,这种肌肤之亲,同样也唤不起往日里呼之即来的柔情和甜蜜,自然也就催不来他们柔情甜蜜之后的酣然入睡。 无奈之下,白抒凡从衣帽间的储物柜里抱来一床备用棉被,想换一种方式,用一人一床被子来尽快打发睡眠…… 厚厚的窗帘遮住了拂晓晨光,屋里只有昏暗和灰色。 失眠了几乎整个夜晚,这个时候,孟匀易和白抒凡才开始昏昏入睡。 此时,唯有睡眠最能麻醉他们不安的神经。 他们都想赶在一场雷暴即将来临之前,让自己好好地再享受一次舒适安恬的睡眠。 这种睡梦,自从他们两结合以来,本完全可以一辈子安享,可是,如今这一切正开始在变,变得一塌糊涂,变得怵目惊心,也将变得猝不及防。 生活将会变得让自己完全不认识。 这是自己完全没有准备接受的变化,一辈子想都没有想过,哪怕是一念之间闪过,都没有过。 白抒凡有时会在跟孟匀易争论的时候脱口而出“倾家荡产”这四个字,但,她嘴上说出这个词汇的时候,也仅仅是说说而已,她的心里根本也没把这四个字当回事。 也更不会去深思这四个字的黑暗和可怕。 可如今真正地开始想了,这四个字不停地在脑海之中演化出种种不同的凄惨画面。 从今往后,自己的后半生会落魄成什么样子? 自己的儿子以后会变成一个处处遭人白眼的穷小孩吗? 自己以后面黄肌瘦,几年,甚至十几年都没有可能再去添置新衣裳。 走到哪,都是一身褪色过时的穿着; 走到哪,都会有无数双仇视鄙夷的目光拷问着自己; 将来住在哪? 将来还能有亲人和朋友吗? 曾经的江滨小树林,在车厢里和孟匀易卿卿我我之际,经常见到的远远走来拾荒人的那种场景和画面,此刻也不停地在脑海中翻滚浮现。 是不是上帝那个时候就已经在告诫自己,在给自己一个忠告和寓言。 那拾荒者的落魄之态,难道就是我未来的后半生? 一整夜,白抒凡的脑际之中,没完没了的各种奇怪念头。 她甚至怀疑,自己还能坚持苟延残喘后半生的生命吗? 这种可怕念头涌上心头,让她一阵一阵地惊悸颤抖。 一连串的胡思乱想,最终被裹进了混沌的睡眠,又演成梦境,不停地折磨着白抒凡。 “滚啊!还不了钱,还想住豪宅?!” 尖锐刺耳的响锣,可怕的噩梦,把刚刚睡着没多久的白抒凡又无情地唤醒。 惊出一身冷汗。 惊魂未定的白抒凡只听见床头柜上的手机正急促地震动和响铃,原来,是孟匀易的手机来电铃声把自己吵醒了。 铃声停了,心力憔悴的白抒凡本想接着再睡一会。 可没过两分钟,手机震动声和响铃声又来了,接连不停。 白抒凡觉得自己连伸手去拿手机的力气都没有。 她瞥了一眼身边的孟匀易,他也似乎正在睡眠和醒来的混沌间痛苦挣扎。 “能帮我拿一下吗?” 孟匀易从枕头缝中传出微弱无力的声音。 看来,他也是一整夜睡得又累又不踏实。 “孟总,你在哪?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我的钱呢?帮我退出来了没有?”手机话筒里传来刘琴歇斯底里的叫嚷。 “哦,今天周末,这事,正商量着,等配资公司那边回话确认。”支支吾吾,孟匀易正准备放下手机结束通话。 “拿来,别听他磨蹭,啰嗦什么!”话筒里传来一个男子气急败坏的声音。 紧接着,刘琴的手机似乎让男子夺了过去:“你是孟匀易吗?” “对,是啊。” “你跟我老婆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她会把一百多万钱那么放心地放在你哪里?” “这位兄弟,请问怎么称呼你,怎么一开口说话就这么无礼。” “看来还是个斯文人啊!怪不得,斯文男人都讨婊子喜欢。” “你这人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的是你!挺能装嘛。为什么都催过无数次了,让你还钱,到今天还是这么不痛快。你说,你是不是想要赖账?!” “你这人怎么说话?我借你什么钱了?我又不缺钱!” “你借我老婆的钱,就是借我的钱!怎么?需要我拿着借条去当面找你要账吗?” 陈小九的话,把孟匀易意识拽到一个残酷的现实面前。 孟匀易的父母都是体制内的公职人员。 父亲早年是部队普通军官,转业后被安排在地方国营公司工作,当了个没权权利、没职务的一般小干部。 母亲始终跟随父亲,几经调动,一直也都是国营体制系统你的一名普通职工。 他们家,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凭借着始终都有双职工的工资收入,在那个年代,算是衣食无忧的家庭。 除了可以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家庭还会有一些小积蓄。 所以,打从孟匀易出生的那天起,就一直过着比大部分同龄人都更加优越的生活。 参加工作后,他又靠着自己的能力,一路顺风顺水,工作收入也都大大高过常人。 第二百七十三章 富翁,负翁! 可以说,从小至今,孟匀易从没为钱发过愁,更从来都没有经历过真正向人借钱的体验和感受。 借钱,对他来说,感觉那是一种个人身价的下跌和降低,是一种低三下四的行径。 所以,配资玩大以后,孟匀易每次给金主们开借条的时候,心里总是有种挺别扭的感觉。 价值观明显抵触借钱行为,但,配资逐利的现实却恰恰又让自己乐此不疲地干出了这种“穷人”行径。 可笑的反差,就连自己也不能理解,极度嘲讽! 想想,还是这种轻松又好玩的挣钱之道,着实是太有诱惑力了。 自己完全是被这东西玩弄于股掌,从而鬼使神差。 事实毋庸置疑,自己向人家打了借条,实际上就是借钱,白纸黑字,没什么可说的。 还有其他那么多人,凡是把资金转给自己,集中在自己安排的各个证券账户里玩配资的,自己几乎全都给人家打了借条。 只有个别人除外。 比如自己的两个姐姐。 比如介绍刘琴跟自己认识的苏玉婷。 想到这,孟匀易意识到自己刚才说出的话极为不妥,于是,他连忙替自己圆场。 “哦,你是说刘琴的那些款,钱都在账户里,有来有回,我需要赖账吗?再说,那些钱是说好用于股市配资的,退出来,需要我和配资公司那边商量后转回来,你们现在想退,等我的消息吧。” “钱是我老婆借给你的,至于你把钱用到哪里,跟我们无关。现在就一句话,马上还钱!今天要是这些钱再不还回来,你他妈我让你……” 孟匀易听不下去,一气之下,他挂了电话。 白抒凡早已被对方凶巴巴的嚷嚷吓到了。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惊愕地看着孟匀易:“刘琴的事,看来你是麻烦缠身了。” “莫名其妙这个人,一大早就出言不逊,不理他!” “不理能行吗?” 白抒凡正说着话,果然,刘琴的来电铃声又追过来了。 “接吧,跟那人家说话客气点,你是借钱的人,你欠了人家钱,脾气怎么比人家债主还大?” “不理她,我又不是真正的借钱!”孟匀易调低了响铃音量,让手机响铃无休止地延续。 “说这话就是你的不对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有转账记录,又有你给她写的借条,那就是借款,无法否认。” 孟匀易无语。 白抒凡继续:“这当口,你要是对债主说这么难听的话,岂不等同于火上浇油?” “是啊,这么多钱,一下子全都成了我对他们的借债了。” “真要是账户里的票来个断崖式下跌,不光自己的钱赔光不算,我这个千万级现金资产的拥有者,一夜之间,说不定就要变成一个千万级负翁了。” 孟匀易幡然醒悟似的连续说到。 “我也一样,我们两马上都要成为人人唾骂的丧门星了。” “我把娘家亲戚,还有我最好闺蜜的钱都卷进来了,接下来该怎么面对她们啊!” 白抒凡也悔不当初似的连续说到。 孟匀易:“不行,暂时要先稳住这些人,我们不说,他们不会马上知道的。” 白抒凡:“能不知道吗?我们这边还没完全出事,这个刘琴就已经夫妻轮番来讨债了。” 说到这,白抒凡顿时又心生狐疑:“对了,听刚才那个男的说话口气,这笔资金往来,你和刘琴两可是都在玩弄谍影重重。” 白抒凡的这句质疑,让孟匀易有点无言以对。 刘琴的这件事情,孟匀易知道是自己处理得欠妥。 也怪自己平日里无端吃醋。 仅凭心理上的弱点,仅凭那可有可无的一己私念,把一件本来应该算是为家庭舔砖、增福的事情,办成了遮遮掩掩让人费解的尬事。 如今不仅造成了夫妻之间误解重重,还有可能要在经济上狠狠地吃上大亏。 时间很可笑,它只会无色无味匀速向前。它无影无踪,以至于你忽略它,看不出它有什么奇妙,可是,它从不回眸的身影背后,却能发酵出太多的甜酸苦辣,它发酵的缸体所产生的巨变,会让你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眼前就是如此,时光前端的这件好事,如今却成了彻头彻尾的囧事、坏事。 想到这,孟匀易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说到:“可能都只是觉得,不说对家里更好吧。” “不说能真正更好吗?” “你看,即便你现在真把她家的一百二十万全退了,也不见得那个刘琴的老公对你就能善罢甘休吧?” “你们两这种行为,真的很难用常理解释清楚,她老公刚才是没有一句话说到底,他是不是抓到你跟她老婆的其他什么隐情和把柄了?” 白抒凡又是连续三个质问。 手机屏幕不停闪着,刘琴那边无休止的来电,搅得孟匀易更加心绪烦乱。 他没有好声色地对着白抒凡回了一句:“你怎么也会胡乱猜测?千万别臆想。” 孟匀易的态度,让白抒凡愣了一下。 缓了一阵子,她看着响铃不断的手机,说到:“接吧,先跟人家解释安抚一下,一百多万钱放在你这,你突然不理人家,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这么多钱,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是一件天将坍塌的大事。” “她的电话、微信我接过无数次,她现在唯一念头就是马上把钱要回去,不是我耐心解释安抚能起作用的。” “这个刘琴,嗅觉怎会这么灵敏?她怎么一下子就知道我们配资账户出了危机?” 孟匀易感觉到,这件事,已经让白抒凡对自己产生了挺深的误解。 凭多年的相处相知,白抒凡在孟匀易心中完全是一个知书达理又很善于沟通的女性。 他相信,只要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大概,抒凡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于是,他干脆把闪烁不停的手机扔进床头柜里面:“是这样的,这个刘琴是我在一个饭局上认识的……” 孟匀易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和苏玉婷怎么认识,又因为苏玉婷,刘琴怎么主动找机会又和自己认识上了,以及后来发展到资金往来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听完孟匀易的一番介绍和解释,白抒凡表面貌似平静,可是她的心中早已翻江倒海:“我们也算是一对无话不说的欢喜鸳鸯,没想到背着我,你身后还保留了一大片私人空间,这块自留地大有自成一体的味道。” 第二百七十四章 凌晨长谈 “抒凡,是我犯糊涂了,我不应该有这种念头。”孟匀易顺着自己的思维路径,表情认真诚恳。 “一通要债的电话,牵出背后了另外一个神秘女主角的离奇故事来,而且,这些还都是在我们两关系确立之后发生的。”白抒凡仍然一脸茫然,表情淡漠。 “很少发现你吃东西爱蘸醋,今天怎么从嘴里翻出来尽是满腹醋味?”虽然心事重重,但为了打破沉闷和尴尬,孟匀易还是强打精神,故作幽默。 “没心情跟你嬉皮笑脸,马上就要进地狱了,这一切也都不重要,还是赶紧想想眼前该怎么面对这场灾难吧。” “是啊,面对现实吧。我觉得,刘琴这边,我们也只能暂时置之不理,我想,当务之急今天还是抓紧再向邱少晖催款补金。” “这个当然必须,但我总感觉希望渺茫。这个时候,你会急着催,别的金主也会这样想,你觉得邱少晖会特别关照你吗?” “不然,还能有别的办法吗?” “缠,下午还要去他们公司,估计别的金主这个时候也都急得团团转了,催款也不能让别人抢了先。” “嗯。” “刘琴的事你真的打算置之不理吗?她这么一闹,你还能安心上班?对了,还有,我们家的住处她是否知道?” “这……公司在哪她们知道,住所,她们只知道我们的小区楼盘名称。” “不行,你一定要把刘琴这边安抚好,不然,听他们刚才电话上说话的架势,这一对夫妻,肯定马上就会来干扰你我的正常生活。” “嗯。” “真没想到,你的花花肠子这么不靠谱,我和一龙,这一回都会毁在你的手里!” “不会这么严重吧抒凡,那个刘琴平时柔弱得就连说话声音都风吹即散,还有,苏玉婷,也非常通情达理,很能站在别人角度看问题。” “中毒太深了你。好吧,趁着暴风雨还没来临,你再说说这个苏玉婷吧,也好让我到时候死个明白。” “说什么?” “你不是说她通情达理吗?” “哦。” “反正上午也做不了什么事情,你就再仔细介绍一下苏玉婷的情况吧,也好让我心里有数,不然哪天走出去,突然被一群人围攻了,都不知道她们是谁。” “好,好,好。我坦白,一定彻底坦白,但你也得从轻发落是吧?” 孟匀易再一次用自嘲的口吻埋汰自己,希望因此来化解白抒凡心中的些许郁结。 “说吧。”白抒凡不置可否。 “是这样的,苏玉婷在我印象当中,是一个乐于帮助别人的女性。” 说到这,孟匀易从床头柜拿出手机,翻到苏玉婷微信头像上的照片,再一次戏谑调侃:“看到了吧,这就是她,不是能让我心动的款式吧。” “别跟我说这些高尚情操,你们男人一旦管不住自己,兽行肆掠的时候,心动一回事,行动又是另一回事。”白抒凡依然面带忧伤,心事沉重。 白抒凡的神情孟匀易全都看在眼里,这让他心慌。 不由自主,一幅曾经的画面,在孟匀易的思绪回放: 白抒凡经常在自己面前提前打预防针似的说起这句话:“夫妻间有磕碰并不是天大的事,但必须做到床头吵架床尾和,我最怕夫妻之间闹别扭以后,接着冷战不休。” “我们像是能吵的起架的一对吗?” “万一呢?我们现在就要说好,以后生活在一起了,万一真的吵架闹别扭,你一定要记得多哄我,不能让我带着别扭过夜隔天。” 以前的这些玩笑话,其实也当是两个人之间为未来提前预设好了一个夫妻和谐相处的润滑剂约定。 这一刻,孟匀易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应该竭尽全力去化解这份因自己不小心而造成的误解。 天大的烦恼只能暂搁一边,抒凡心里的这块疙瘩,自己必须用心来马上疏通。 想到这,孟匀易克服了内心的种种阴郁和慌乱,努力的故作轻松,语言也尽量地滑稽幽默。 他继续说到:“她应该是我认识的所有异性朋友当中,堪称热心肠之最的一个。” “哦?”白抒凡瞥了他一眼。 孟匀易假装没有看见:“我和这些异性丑八怪的资金往来,都是在她的热心引荐之下自然形成的。当然啦,她的热心并不是只对我特殊,热心肠是她的性格标签,也是她的为人处事之道。” “胡说八道,牵强了吧。”白抒凡反讥。 孟匀易解释:“你听我说嘛,这个苏玉婷的热心,其实辐射过挺多人,这也是她人缘好的其中一个重要原因。” 白抒凡假装好奇:“是吗?” “所以嘛,她早在还当着台资工厂工段领班的时候,就兼职做起了保险业务员,而且业绩还一直不错。一次聚会闲聊时,无意中,我听她说起过她自己代人背债的‘悲壮故事’。” 孟匀易唯恐述之不祥,但说完后又马上意识到了什么。 于是,他停了下来:“算了,不说这些和我们家无关的事情。” 白抒凡:“说啊,怎么没关系?你只管说,说的越仔细越好,我会一直认真地听。” “好吧,反正现在你是纪委办案,我是被采取留置措施的贪官,我继续交待。” “嗯,不许隐瞒,也不许遗漏细节。” 孟匀易: “这位苏玉婷,曾经为好多熟人互相借贷资金热心地牵过线。” “她说,以前她就是这么傻的一个人,觉得这样只是在替自己认识的人互通有无,是成人之美。” “在当时,办成了这些事,会让她觉得自己在众人面前活得有价值,有成就。” “在她的心中,人与人之间的借钱往来,有借有还,天经地义,也从来没想过债权债务纠纷会在自己身边的这些人身上发生,更不会想到自己也能够和债权债务纠纷的事,沾得上边惹得上麻烦。” 说到这,孟匀易停了下来。 “怎么不说了?继续啊,我还在洗耳恭听”白抒凡很是平静地催促。 第二百七十五章 凌晨长谈(续) 在白抒凡的催促下,于是,孟匀易继续: “苏玉婷身边的有钱人的确还挺多。” “她是银子村人,你也知道,银子村在我们甸侨市是个城中村,每家每户光靠征地拆迁就可以不劳而获,把腰包装成鼓鼓的。” “还有,她们台资大工厂里,一些有油水的工作岗位,也能让一些工薪阶层不显山不露水地干上几年、十几年,渐渐便成为小小的有钱人。” “这两个圈子,成了她的资源,被她很好地运用整合,用她自己的话说,‘也奇怪,我的面子咋就那么好使?’” 说到这,孟匀易长长地深呼吸一下,然后使劲地伸了个懒腰,驱赶身上的疲乏。 然后,又接着说到: “搭桥牵线借钱的事,她一出手一个准,经她介绍撮合成功的借贷,也都在‘有借有还,再借自然’的周转延续中继续,她也根本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可是,时过境迁,不知不觉地,她出面介绍的借贷,后来就出现了两起借款人还不起借款的麻烦事。” “这两位借款人都是苏玉婷的亲戚,一个是办厂缺钱,经她介绍,向自己同村的乡里乡亲借了钱。” “另一个说是做生意利润可观,想加大资金投入,好好干上几年,狠狠赚足一大笔后一劳永逸享受人生。没的说,苏玉婷也居中帮忙牵线。” 听到的都是借钱的事,白抒凡越听心里越感觉到一阵荒凉。 她突然插了一句:“民间借贷,人家都是因事业、生意需要,也就你我最傻,完全无须借钱的人,不知不觉中,也成了几千万借款的债务人。” “比我们更傻的也大有人在,这位苏玉婷就是其中一个。” “她怎么傻,她自己又没把钱借给别人。” 孟匀易接着又开始了自己的长篇大论: “都说人和人私下间的资金往来,需要的是信得过的肝胆关系,其实并非完全这样。” “经济社会,遇到钱款来往,资金的输出方更在意的是资金安全,换句话说,也就是借出去的钱,本息收回有没有可靠切实的保障。” “所以,这两笔借款,一切都谈好了,到了即将转款的时候,如出一辙,同乡和同事都要求这个苏玉婷要在借条上面替他们加签同意担保的手续。” “这种字也能签?”白抒凡无力地闭着双眼听着,孟匀易说的这件事虽然与自己无关,但听到这,对这种事情的严重质疑倾向,让她脱口而出,反问了一句。 孟匀易随即附和到:“是啊,这种字怎么能随便签?两笔借款合起来,本金可是二百三十万。” 白抒凡:“苏玉婷也算拆富一代,有她担保,出借方自然觉得债权无忧。” 孟匀易:“出借方就是这么想的。一切都已就绪,苏玉婷如果不签字,从情面上讲,她就成了不近人情,就成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类了。” 白抒凡:“身不由己,人有时就是这么可笑。” 孟匀易:“这个苏玉婷,高中毕业以后就走进了工厂,在这家台资企业一呆就是二十几年,见识少,社会经验也更少,按她自己所说,她当时根本不知道担保人是什么概念。” “真是傻到头了。” “可不是吗?她只听同乡振振有词地说,这借款是你牵线的,借款人我之前并不认识,你不签字,我到时找他都难。” “不可思议。” “你能想象的到吗?这个苏玉婷还真的没多想,她就签字了。” “哼。”白抒凡冷漠了一下。 孟匀易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继续:“签下以后,一切照旧,对自己一点影响都没有,苏玉婷自然也没把这事情放在心上。” 白抒凡也侧过头迎着孟匀易的目光:“后来呢?” 孟匀易: “时间久了,借钱人生意出了问题。” “同事的那笔款数目比较小,碍于面子,咬咬牙,恶果独吞,她干脆代偿了之。” “另一笔借款,借款人所谓的生意牵扯到毒品交易,夫妻两被刑侦部门的人悄悄跟踪了很久,掌握充足证据以后,夫妻两突然被捕,最终双双都被判刑入狱。” “他们家该有的资产全都被法院拍卖充公,要回借款,哪里还有指望?出借方没有办法,最终只有把苏玉婷给告上法院,让她尽借款担保人的代偿义务。” 白抒凡:“有见过热心肠的人,真没见过这种没有头脑的热心肠。” 孟匀易:“也许,世人都有贪小便宜的毛病。她以前是兼职买保险,这些托她转介绍借钱的人,给她贡献了挺多保险业务,可能,这也是驱动她把不住方向,热心肠过头的一个原因吧。” “岂止是过头,简直无厘头。” “是啊,世人皆不傻,可傻事皆都世人干。就说我们吧,我们何其聪明,不都也在干傻事?” “先不说我们,对了,她对你热心肠,那又是出于什么原因?你不会背着我也为她贡献很多保险业务吧?”白抒凡扬起头,用狐疑的眼神望着孟匀易。 白抒凡的这一眼,看得孟匀易莫名心慌。 一方面来自被误解的紧张。 另一方面来自对白抒凡的心疼。 往日的诺言仍然在循循善导着自己,孟匀易想,自己必须更加耐心。 他缓了一阵子,不厌其烦地继续说了起来: “没有,你是知道的,我对买保险向来排斥。” “还没开始做配资,以前的我,一有积蓄就跑银行,有一回,银行柜员见我拿着两万块钱要存五年定期,就不停地向我介绍推销她们行代理的保险产品。” “经不住柜员热情又得体的话术,这两万,当时我就直接在柜面买了保险产品。” “过了五年,保险到期,我本以为也像银行定期那样,走一趟柜台就能一次性取回本息。” “可没想到,前后到保险公司走了两趟,取号排队,足足浪费了两个半天时间,才算办妥手续,然后,就是等待收益分配,又足足等了半年,那手续的繁琐,简直让我都不想要回后面的那些零钱了。” “后来,闲着的时候,好奇心驱使,我把这份保险产品可以到手的全部本息进行细算,结果这一算,还不如当时存定期收回的利息高呢。” “我把这种不满对保险公司工作人员说了,你猜工作人员怎么说?你是遇上了这五年期间银行存款利率一直下调,如果这五年下来,按每年的同期银行存款利率来算的话,保险收益绝不会低于银行存款利率。” “我当时听了真是感觉无语,当时存五定期,其实我就是预期往后那几年国家会下调利率的。” “所以,从那以后,我再也不买保险。” 孟匀易的认真起到了一些效果。 白抒凡脸上的冰冷稍稍有点缓和:“对,这件事你早就跟我说过,所以我刚才纳闷,这个苏玉婷怎能让你一下子改变了对买保险持有的观念。” “然后呢?是不是接着想,她对我用了什么套路?会不会使用美人计?然后你家夫君最终被人家的美人计俘虏,当了冤大头。” 大难当头,孟匀易仍不吝嬉皮笑脸。 日久的贴合,让白抒凡仿佛又回到了往日娇嗔率性:“心里有鬼,你心里一定有鬼。你再说说,除了帮你揽业务介绍金主,那位苏玉婷,她自己的钱,是怎么样向你主动投怀送抱的?” 第二百七十六章 爱我也堵不住你的花心肠! 刘琴家里,一场家庭战争暂时消停。 狭小的客厅和简装的主卧早已乱作一团,陈小九的母亲正在自己的房间里轻声劝阻着儿子: “小九,钱是钱,命是命,我们千万不要去干傻事。” “她不是说钱是拿去借给大户炒股票吗?我听说股票再怎么跌,都不可能跌倒一分钱都不剩。” “要亏也只能亏他自己的钱,我们的钱算是借给他的,一定能要回来的。现在你要是把人给打了,闹到公安局派出所,就不好收拾了。” 陈小九仍然一副着急上火的样子:“可是,这口气我哪能忍得下?再说,万一那个姓孟的把钱取走,跑路了,我们去哪找他要钱?” 陈小九母亲:“他还有房子啊,小琴刚才不是说他们家的房子很大,足有我们这套房子的三倍,我们也就一百多万钱在他那,他人跑了,房子总跑不掉吧。” “如果就只有我们这一百多万借款当然不用怕,谁知道他现在外面是借了多少钱?我们能想到房子,别的债主肯定也能想到房子。” “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能乱来,你千万不要去找那个姓孟的,我们家就你一根独苗,万一你去了,说话一激动,动起手脚,你伤了他,你要坐牢。他伤了你,我们家可怎么办?” 说到这,陈小九的母亲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办法。 她突然眼前一亮,来了精神:“就让小琴去,去单位找,去他家里找,把事情闹起来,看那个姓孟的还敢不敢对我们不理不睬,连电话也不接。” 陈小九:“那就让那个傻女人去!” “事情是她惹得,小九,这个时候,当然要让她去撒泼。” “对!” “钱能全部要回来最好,要是少了些,就让她自己把娘家的钱先亏掉。她胆子也太大了,前年刚把你辛辛苦苦搞养殖赚来的钱亏掉五十万,这才没多久,又闹了这一出。” 白抒凡的表情变化,让孟匀易以为,这桩误会即将化解。 他掀开自己盖的被子,钻进了白抒凡的被窝里,接着说到: “她手下带着团队,有时需要为手下业务员出单垫款,所以她手头上经常都会备着十几万的钱用于临时周转。” “遇到有新配账户,或者遇到别人要退回资金,我就会顺便问她那边有没闲钱,灵活调度嘛,这样也能增加我们账户上配资保有量,把钱发挥到极致。” 这回轮到白抒凡连续数落讥讽: “新配账户,启用当天利息马上就能回来,利息一到账,再把她苏小婷的钱还掉,各得其所对吧,很不赖的如意算盘嘛。” “过桥一下,就能把后面的利息收入提前变成了配资资金,无本的利息,你孟匀易确实玩的非常精妙。” “你们每一笔资金往来后面,还伴随着精确到分和角的利息公式吧?真像一对唯利是图的狗男女,滚回你自己那边去。” 说罢,白抒凡用力把被子往自己身上紧紧一裹。 孟匀易被晾在了被子外面。 白抒凡这种的讽刺、刻薄、挖苦和冰冷,孟匀易还是头一回见识。 “这怎么能跟狗男女扯上了?”孟匀易只当白抒凡是在耍耍小性子。 “不是狗男女,能配合这么默契如此精准吗?再说,你们资金往来这么频繁,借条是不是也要经常传递?每次见面,你们之间不会没有其他什么仪式吧?” “哪有经常见面?唯独和她的资金往来,我是没打借条。” 说着,孟匀易知趣地又钻回了自己的被窝里。 “没打借条就更说不通了,一般的朋友关系,能有这种信任度吗?” “抒凡,看来我说了这么多,没有起到应该有的沟通效果。” “沟通的关键,必须是你本质上没出问题,而不是你出了问题,再用巧言令色来自圆其说,更不是用你所谓细心的解释来欲盖弥彰掩耳盗铃。” “你今天怎么这么说我?” “从你说起这个苏小婷开始,我就感觉到你对她的了解很深入很细致,某些地方,甚至超过了对我的了解,你说,你的这种现象正常吗?” “抒凡,你好像对我的误解越来越不靠谱了。” “是你不靠谱在先,我现在只是幡然醒悟!我对你怎样?你又是怎样对我?” “我们彼此都是全心全意为对方付出,这一点难道还需要质疑?” “对你,我现在已经质疑。我承认,你爱我不假,但我也敢断定,爱我也堵不住你的花心肠。可是你别忘了,对我来说,这二者是不能并列的。” “依你逻辑,你也向异性推介卖房,那你是不是也对我藏着掩着某些花心肠呢?” “收起你这个老套的伎俩,别想浑水摸鱼混淆视听!” “抒凡,我们从没吵过架,我也不想为了这些无聊的事情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你冷静冷静好吗?” “我能冷静吗?” “不是,你想想,我和这些女性要是真触犯了男女边界那些不该有的事情,今天我能像描述一本中篇般地跟你絮叨这么多吗?” “……” “再说,现在都什么时候了?火烧眉毛的危机就在眼前,马上都要被架上火山口烤了,我们不要分散精力,别再扯这些会影响我们间感情的事,好吗?” “你的意思既然一场大火已经把一切都焚烧殆尽了,你正好趁火打劫,对我再来个感情绑架?” “我绑架你什么了,我难道做错什么了吗?你做的一切是为了赚钱,是为了我们这个家,我同样做的这一切,难道就变质了?” “有没有变质还用把事实摆在面前了才算吗?也许这跟打借条借钱同出一款,明明事实的借钱,你却不愿也不屑承认。骨子原因!” “真没想到你说话也这么不可理喻,两码事,真真切切的两码事,你千万别胡乱关联,主观臆想好吗?” “算了,现在确实也没有时间和心情去认真考究你和这些女人之间的那些烂事,你就说,你在外面的这些破事,能不能不影响到我和我的儿子吧。” “这都是我的个人行为,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个债我一个人背,一个人来还!” “你能这么说,债主可不这么认为。” “那你说该怎么办?我现在总不能左右这些债主的思想吧。” “我也不知道,我心里乱的很。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儿子一龙,他改成姓白跟了我,现在我们之间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大难临头,儿子往后该怎么办?” “……” “你倒好,女儿长大了,也有工作了,还有你的前妻她的亲妈可以照顾她,你当然一人落难一人受穷,无牵无挂,而我呢?我的身后可是牵连了一大片亲人,都是我的至亲啊!” 第二百七十七章 着急也不敢“暴力”讨债 一阵沉默,两人无语。 白抒凡的手机铃声也响了起来。 “大姐,哦,匀易在家,对,他刚才手机关了静音。好,我让他接电话。” 孟匀易匆忙穿上外套正准备往外走。 “那就按刚才说的,下午我先去邱少晖的公司,什么情况,我们电话上联系。”白抒凡已经梳洗妥当,正涂着护手霜。 孟匀易回过头来:“这样,你最好叫上岁雄一起去,如果岁雄没空,至少也得让抒月陪着你。你现在的精神状态,一人去我有点不放心。” 白抒凡:“你等等,我跟你一起下楼,心里还是很不踏实。” 孟匀易:“嗯?” 白抒凡:“我要去小区物业那边交待一下,万一有人来访,打听我们家的一些情况,让他们必须一律回绝。” 孟匀易:“哦,对,是要交代一下,以防万一。” 白抒凡:“好在我们这小区的物业管理全封闭,入口都有门禁,不然,我真的很害怕。” 刘琴又来到了“同大呈集团”分公司所在的拉拉比酒店。 孟匀易办公室,玻璃门紧锁,透过磨砂玻璃观望,里面没有灯光。 刘琴看到的依然是昨天下午那样的景象,这不由让她的心里,更加不安。 自己的电话号码似乎已经让孟匀易设置成了来电阻止模式,打了无数遍,总也没有接听。 微信也一样,已经被孟匀易给拉黑了。 同学张同那边所能打听到的消息是,孟匀易参与的那家配资公司,这一回遇到的麻烦相当严重,只要是有可能,钱早一天能要到手,就千万别有任何耽误。 刘琴不声张,一方面顾及自己面子。 一直以来,她都是规规矩矩的上班族,一向恭敬礼让为人,人前人后说话办事小心翼翼,说话轻声细语。 如今,也不可能立马就能够拉下面子,一改常态,敲着锣鼓,头上绑起绷带来一出“暴力”讨债。 当然,这只是原因其一。 还有,她现在不敢四处宣扬地向孟匀易要债,更主要是还有自己的另一层考虑。 孟匀易做配资出问题,自己只是凑巧听到了消息,事情暴发的初期就提前预警到了,这也算是抢到了往外捞钱的先机。 消息来源是真是假,或者说这种危机后果的可怕程度会有多大,一开始自己也只是模模糊糊的,只是凭着对风险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保险起见心态,一门心思,只想提前把钱要回,也好讨个心安。 她本以为自己这样不动声色的要求退钱,会很容易就能办到。 毕竟以前跟孟匀易之间的资金来去,只要自己张嘴一说,或者微信上的一句简单留言,钱款都会如约而至。 这一回却真是出乎了意外之外。 一开始,孟匀易对要求退款的回答就没有以前那么干脆利落,后来,自己催得越紧,他就越是含糊其辞,直至现在的回避。 这种改变,已经足以说明了一切。 看来同学张同所说的配资崩盘是千真万确的。 这种事,现在暂时还没有其他人知道,孟匀易在这方面投入的资金那么大,自己这区区一百二十万,只要跟他好好说,他是完全有能力支付的。 只要这件事情还没有被宣扬开来,赶在别人还没向他要债之前找到他,就完全有可能把这件事情办妥。 所以,刘琴的心里打着这样的算盘,孟匀易做股票配资出事的这个消息,在自己拿到钱之前,暂时还不能对外透露出一点风声。 开着她的小巧型“电驴”,刘琴打听了好几处,终于来到了“观江山”小区。 这个住宅小区确实气派,自己骑着小“电驴”来到这里,都不好意思就这么直接过去。 她远远地把“电驴”骑到一边,停下锁好,费了近十分钟时间,才来到了小区门口。 物业保安裹着严实的呢子大衣,身上整齐配挂,正刻意挺直威严地站着。 “小姐,请问什么事?”保安见刘琴左顾右盼,非常职业地询问。 “我来找人,到一位朋友家做客。” “小姐,那请你到侧边保安室登记一下。” 医院病房,医生查好心电图正准备离去。 任小月着急问到:“大夫,能不能先给输液,加瓶高蛋白,老头子在家里耽误了一天,来的时候身体非常虚弱。” “开什么药,做什么检查,我们的主治医生自会安排,老太婆,你先不要着急,老头子在家平时服过什么药?” …… “怎么样?上面什么情况?”是白抒凡打来的电话,孟匀易走到病房一侧接起。 白抒凡:“有一两个金主也在,邱少晖还是和昨天差不多,电话不停,听说话样子,好像‘精占’的停牌进展并不顺利。” 孟匀易:“哦,‘德音’呢?” 白抒凡:“‘德音’停牌大概率没问题,明天晚上停牌公告应该就会出来。” 孟匀易:“有没谈到账户的其他股票?” 白抒凡:“还没有,邱少晖电话太多,都顾不上跟我们细谈。按我感觉,他现在是满脑子浆糊,一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也不一定可信。” 孟匀易:“突然出现危机,慌乱也很正常。关键是看看他们有没在想办法,有没计划着采取补救措施,这一点如果有在努力进行,说明还并没到彻底绝望的时候。我们补金的事向他提过了吗?” 白抒凡:“说过了,但今天是周末,即便他有办法补,也不可能是今天。” 孟匀易:“那看来你们今天耗在那里也没什么作用。” 白抒凡:“没作用也要耗,至少能听到一些最及时的信息。再说,人在这边,也能给他点压力,这个时候,大家都在想着自己该怎么保命,不了解情况,我们有可能会死得更惨。对了,你爸的身体状况怎样?” 孟匀易看了看病床上正准备输液的父亲,说到:“爸这边,住院的手续都已经办好。主要是血压升高,动脉硬化,医生说先观察两天,做一些常规检查。” “嗯,事情没跟你家里的人说吧?这个是时候最好先不要张扬。” “没说,现在说也只会更加添乱。那好,先这样,什么情况我们随时互通,如果邱少晖公司那边没有特殊事情的话,我今晚就不去了,医院这边我还要照顾。” 第二百七十八章 受奚落的小债主 “观江山”住宅小区门口保安室。 “对不起大姐,你说的名字我这里查不到。”保安室的值班保安面无表情的回答。 “没错啊,孟匀易,就住在这个楼盘,我记得很清楚的,请你再查一遍。”刘琴以为是值班保安粗心大意,十分淡定地说到。 值班保安僵直坐着,根本没有继续查看的意思:“没有就是没有,是你记错了。大姐,要不然,你自己给业主打电话,让业主通知我们帮你解除门禁。” 刘琴:“我是他们家亲戚,他们搬新居的时候还请我来过,不会记错的。我最近刚换了手机,把亲戚的号码弄没了。大哥,麻烦你再帮我查一遍好吗?谢谢你了。” 值班保安:“我们这是高档小区,全封闭管理,对访客,业主非请不入,这是我们的职责。你既没有业主电话,说的名字又不对,我帮不了你的忙。” “哪有这样的小区?业主的亲戚朋友有急事来找,你们通报一下都做不到吗?要不然这样好不好,你只要查一下,告诉我孟匀易的楼栋和房号就行,这个,总不为难你吧?”刘琴心想,不让进,好歹我也先弄清楚他们家的具体方位,总会找个机会混进小区,直接找到他家。 “跟你说过了,没有孟匀易业主。”值班保安仍然面无表情,僵直坐着。 “大哥,要不然你让我自己来找,我来过,千真万确,孟匀易就是住在这个小区,他的那一套房子三百多平,我记得清清楚楚的。”说话间,刘琴向前靠了一下,上身正朝窗口往里探。 值班保安下意识地站起来,朝刘琴挡了一个阻止的手势:“对不起,这些资料是业主隐私,我不能给你看。大姐,要是没其他事情,请你离开,不要影响我的工作。” 刘琴朝他翻了个白眼:“不就查一下业主住在哪一栋哪一个门号吗?这算什么个人隐私?要不然,你让我去你们物业办公室问一下吧?” 值班保安,刻意一脸正色:“对不起大姐,想去小区物业办公室,你请自己和那边的工作人员联系,得到同意,他们会有人出来接你。” 刘琴彻底生气了:“我今天这是遇上什么人,一个小保安,装什么装,木鱼脑袋一个!” 值班保安也毫不示弱,朝她瞪了一眼:“你怎么说话?这里不让你进就是不让你进!别废话,要是没其他事情,请你不要一直站在这里,不然,领导巡检看见,我要被扣分。” “怎么了?配资公司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吗?” 孟匀易和白抒凡的通话,无意间让大姐孟华秋听到。电话刚放下,她就把孟匀易拉到一边,悄悄问到。 “嗯,这回估计是出了大麻烦。”说话间,孟匀易闭上了疲惫的双眼。 “大麻烦?怎么会这样?怪不得妈说从昨天下午到今天,跟你说了爸的身体难受,你说要等到晚上才能回去探望,可后来人也没回去,电话也不接。问题会有多严重,是亏钱了吧,亏了多少?”孟华秋满脸关切,说话声音还是小声翼翼。 孟匀易长叹了一声,然后说到:“亏多少现在根本都无法预估。” 孟华秋:“怎么会?你不是说有多账户可以互相牵制,这一点,难道你现在控制不住?” “一句话说不清楚,几个账户的股票越做越集中,导致截止到现在,所有配资的证券账户里面加起来也就六只股票,而且,其中有一两只股票占的比重还相当大。” “你怎么会这么不小心,现在呢?六只股票全都跌了?” “暂时倒没有这样,但,有两只已经出问题了。” “那怎么办?过了周末,星期一股市一开盘,赶紧抛掉,当断则断,亏掉十点十几点,以后慢慢去找配资公司要钱就是。” “不是不抛,现在的关键是想跑也不一定跑的掉。你看,这只‘德音’,周一开始马上就要停牌,这一停,也许就是几个月。还有这只,这周已经连着下跌三天了,看这架势,如果上市公司那边申请临时停牌没能得到上交所同意,下周一,有可能就要跌停报收。” “怎么会这样,是庄家有意这样吗?很多股票庄家快要拉升之前,都会先狠狠砸盘,把散户吓出去,自己趁机买进,紧接着突然拉升。借你钱炒股的这些人,会不会也让庄家吓破胆了?” “情况不是你想的这样。以前我也没弄清楚,现在我好像才明白,邱少晖所谓的这些借钱炒股的客户,其实他们就是想作一些股票的庄,只是现在大行情不好,他们持股的时间太久,这么多账户,这么多资金,光付利息,估计都把他们拖垮了。” “那你现在怎么办?抒凡一个人去配资公司能解决问题吗?” “本来说好下午我和她一起去,不过,现在她弟弟陪着她一起在那边。” “你这要是出了问题,这几年岂不等于白干了?” “何止白干,控制不住的话,就是灭顶之灾。算了,别在这里说,不能让爸和妈知道这件事。” “你这事情糟糕成什么样子,我现在想象不了,不过听你这说法,我觉得这件事情很大,医院这边我来照看,你还是赶紧先去趟配资公司吧。” 让保安奚落了一顿,满腹憋气又无可奈何。 刘琴骑着她的小“电驴”,又去了孟匀易办公室所在的拉拉比酒店。 就这样,一整个下午,她漫无目的往返于酒店和“观江山”小区之间,期待着奇迹的出现。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当她再一次回到“观天下”小区门口时,发现刚才对自己很不通情达理的两个保安已经换岗下班了,换成了另外两个人。 她打起精神,摆出一副小富婆模样,挺胸翘首,左手高高抬起,把那个高仿的lv提包跨在腕上,大摇大摆地朝门口栅栏走去。 “誒?” 栅栏阻住了她前行的身体。 “小姐,您好,您是不是忘了带卡?” “哦,是的,着急给忘了,给我开一下。” 第二百七十九章 孟匀易的心结 “好的,小姐,请您报下楼栋和房号,还有,您家登记的业主姓名。”保安娴熟地回答。 刘琴愣了一下,随即脱口而出:“先开起来,家里的煤气忘了关,我要赶紧上楼!登记手续回头来补。” “小姐,哪栋?哪号?我赶紧让物业派人过去!” “哎呀,这不用麻烦你们,快点,快让我进去!” “小姐,你要是刚才就报一下,已经早就进去了,这又何必呢?你不会连自己家的楼栋房号都忘了吧。” “孟匀易,快点!” 保安愣了一下,继续问到:“楼栋,房号。” “不是说得够清楚了吗,业主孟匀易!” “对不起,大姐,请说楼栋和房号,这是我们小区物业的规定。” “你这小区总不会不让客人来找业主吧?你们这小区什么级别呀,就是政府大楼也没你们这里难进!” “大姐,这么说你承认自己不是这个小区的业主咯?”保安眼神中开始放射着放肆的鄙夷。 刘琴恼羞成怒:“是不是业主又有什么关系?你一个小保安还能限制我的行走自由?” “出了这个小区,你爱怎么走我管不着。想跨进这道门,我就必须要管。”保安说话语气也开始犟了起来。 刘琴用手指着保安:“找你们领导来,我就不信,来小区找个人你们也能拦?” “这就是我们领导的规定,你还是趁早走吧,我们这里是高尚小区,都是有钱人住的地方,我的职责就是为有钱的业主们看家护院。” 保安肆意放荡地笑着,刘琴再一次讨了个没趣。 开往省城高速路的路上,孟匀易除了专心开车,满脑子总在不停翻滚着债权债务关系的难解心结。 借条,债权人,债务人,本金,利息,原告、被告,判决书,被执行人,失信人名单…… 一连串凡是与经济纠纷有关的法律名词,一组一组开始在脑海中四处游荡,冲撞每一根神经,拷问灵魂的深处。 是啊,这些再熟悉不过的法律词汇,以前,作为自己的知识和法律意识储备,通常在别人遇到麻烦,向自己讨教询问的时候,总会化成一个个成熟、中肯,同时又很客观实用的建议,输出给别人。 在那些建议当中,其中也不乏掺杂一些合理钻营,打政策、法律擦边球的鬼点子。 以前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这么多法律名词背后所蕴含折射出生活的苦辣酸涩,折射出那么多的人生不幸,完完全全都跟自己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自己全然是那些苦辣酸涩的局外之人。 凭借着先于别人的灵性、努力和运气,在身边绝大部分同龄人还徘徊在生活和工作的困窘边缘的时候,而我,孟匀易,却早已为自己构筑了小小的“玻璃温室”,外面的霜冻严寒烈日酷暑,侵蚀不到自己。 就像已逝的雷志森曾经埋汰过自己的一句话:“孟匀易呀,自己以外的事,即便天塌下来,他也照样是置身事外,无动于衷。” 的确是这样,人际上的基本独立,经济收入上的丰厚稳定、年年颇有节余,这些,早已让自己有着远超身边同辈人甚至前辈人的一种优越感。 这些,让自己渐渐开始故步自封,从不需要也更不愿意有求于人。 当然,别人有求与自己,别的忙倒是可以帮,涉及到金钱的事,自然一律免谈。 因为自己并不缺钱,所以就不想跟别人有任何经济往来,不想通过金钱上的往来,从别人那获得好处,更不想因为金钱上的往来,让自己蒙受来自别人的拖累。 记得参加工作几年以后,大概是一九九五年。 这年,其中一位老厂的同事工作之余在外面兼职做些小买卖,这在当时叫做“老鼠工”,或者叫做“老鼠生计”。 生意上一时周转不开,找到孟匀易,表露了想要借钱的意图。 平日,两个人其实私交甚好,而且开口借的钱也并不多,自己完全可以给他提供帮助的。但,就这一点点要求,还是被自己直截了当地给拒绝了。 因为自己心里早已有个自我约束,那就是家庭经济自成一体,不要与外界其他人等发生经济往来,我不想占别人家便宜,别人家的任何经济跌宕,也必须与我家无关。 拒绝了这位同事,后来想想,又觉得过意不去。 于是,自己便拿了两百元递给这位同事:“一万块钱我现在真不便,你老兄做生意,我随礼一个花篮,祝你生意兴隆。” 一直以来,这种故步自封确实是保住了自己的钱袋子,但同时也失去了顺势谋求更大的发家机会。 自己固步保守的那些年头,正是全社会民间投资热情高涨的时候。 身边很多以前对自己望尘莫及羡慕兮兮的同学朋友,仅用了几年时间,总会神话般摇身一变,脱颖而出,在不同的聚会场合炫耀着各自不同的发家故事和暴富以后的风光和排场。 相比之下,自己却黯淡了。 在别人眼里,自己还是一个因循守旧的,为民营企业打工的一个老资格老资历的管理人员而已。 要说实打实的凭能力工作获得收入,自己依然不亚于身边的同龄人,可为什么他们暴发的却这么快? 当时想想,其实还是人家头脑敢于开窍,善于开窍。 正当自己盲目满足的时候,别人却都在竭尽全力大踏步地拓宽渠道,广结人缘,以人脉换钱脉,用聚来的钱脉大胆地投资资源、投资房地产、投资一切能够领跑gdp的行业。 与这些人对比,那些年,自己俨然成了时代落伍的那部分人。 这些,让自己在当时感到些许失落和心态上的不平衡。 一向都是领先于同龄人,也就几年时间,由于观念上与潮流脱节了,在那个以财富论成败的年代,悄悄地把自己降级到了一个平凡之辈。 落伍归落伍,但,自己还是坚信,没有永远都能产生暴利的投资。再说,民间投资的那种狂热劲,自己并不认可。 第二百八十章 孟匀易的心结(二) 民间集资投资,说白了,当时就是一种纯粹凭着信任的一种盲目跟从行为。 往日很不起眼的一个亲戚、朋友或者同学、乡亲,只要他悄悄一说,自己有项目能挣大钱,紧接着就会有一些交往甚密的人,不动声色地往他那塞钱投资。 用不了多久,慢的一两年,快的甚至三个月半年这样,投资的钱就开始有分红了。 分到钱的人自然欣喜万状。 某某人当老板了! 项目很能赚钱! 消息自然就像长了长腿,迅速扩散开来。 于是,听得心里痒痒的人,就会想方设法跟这位某某老板套近乎,以期也能分到一份投资机会。 无缘直接认识某老板的人,就通过各种间接关系。 总之,只要肯费心,条条道路都能通罗马,都能或多或少搞到一些投资份额。 就这样,钱朝着一个方向风卷而去。 这时,某老板开始觉得心烦了,小份的投资,甚至有的每个人只有一万、两万,这种小份额的投资岂不让人家这个大咖老板记起账来太麻烦了? 所以,自然就产生了一些集资投资的中间人。 这些中间人介于某老板和投资人之间。 三十万、五十万; 投资人五万、十万; 甚至有的只有一万、两万…… 这些钱全都集中到投资中间人这里,由中间人逐一记账,然后再汇总以中间人的名义转投给某老板。 某老板基本上是不向这样的中间人出具正式投资入股凭据的,因为,他自己也许也不是某投资项目的实际控制人,说白了,他也许也只是这一个投资项目的一个小股东而已,能给谁开具正式的投资入股凭据,他说了也不算。 当然,因为是投资,所以,这些某老板更不会向投钱的人打什么借条。 顶多,有时候某老板会写一张简单的收条,诸如:“收到xxx人民币多少”之类,然后,口头上说明投到哪里,用于什么项目投资,预期收益有的会说,有的也只是含糊其辞。 投资中间人没有收到很正式的投资入股凭据,但投资中间人出于不同情况,却会有不同的派单方式。 先说说中间人为什么会这么乐意充当中间人? 这里面自然会有他乐此不疲的好处和甜头。 一方面来自某老板给他额外回报的许诺。 另一方面,胆子够大、心够狠的人,也会从中截留一些分红,让自己赚取差价。 所以,投资中间人给他底下的小投资人出具的收款方式也更是五花八门,归结起来无非大致两种。 一种,投资中间人直截了当,给向他归集投资款的人都开具了借条或者收条。 另一种,就是不开任何手续,纯粹口头约定,口头承诺,收钱的和投钱的各自私下记着帐。 投资热度空前,大家一门心思只想往里钻,至于什么手续,打什么凭据,甚至有没有留下纸条凭据,好像已经不重要了。 所有的人都是这个样子,习惯既成自然。 “人家王家投了几百万都不担心,你区区几十万算什么?过了今天就没份额了!你不要,我正好让给别人。” 这句话,就是当时大家对赶上民间投资特快班列趋之若鹜的一种生动再现。 想到这些,孟匀易不由钦佩自己当时在那样的投资热度之下,却能够做到心如止水,想也不想,碰都不碰? 确实,没赶上这种民间投资,有一阵子也让自己觉得人前人后很没面子、很没门路。 所以,大凡遇到同事朋友们三三两两大侃特侃民间投资话题的时候,自己都会绕道而走,能避则避。 像自己一样,没能赶上这种头道投资浪潮的也大有人在。 这些人,看到别人赚到了超额的投资回报后,立马反应过来,紧接着,就开始四处寻找机会,开始不顾一切地要超车追赶。 所以,自己身边还有一些人,就是干了这种“接尾棒”的差使,最终吃了盲目跟风投资的苦头。 当然,也并非前面赚了钱的人就能够钱款落袋为安,毕竟,钱那么好赚,收回来了自然要找机会再投出去,甚至,有的人还干脆变本加厉地,把前面收回来的本钱和利润又追加上了更多的本钱,一并投了进去。 结果,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 投资也一样…… 好在自己当时有那么足够的定力,总能眼睁睁看着机会从身边溜走却没有躁动,这种克制,虽然没有让自己尝到投资赚钱的甜头,到后来,却也幸免遭遇这种非理性跟风投资的亏本剧痛。 这种投资热潮的一波又一波。 从酝酿、兴起、蔓延、席卷、堆积、膨胀。 再到破灭、坏账、跑路、追债、追悔…… 似乎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那些年,自己总结一句话:“抓在自己手里的钱,才算实实在在的自己的钱。” 一路想着,思绪不停地飘逸。 第一次接触股市配资,孟匀易记得自己是抱着忐忑试探的心态,只想赚一把利息即刻走人。 但做着做着,这种积蓄生息的方式就让自己对它有了一股似曾相识的情有独钟,这种打理资金的方式和途径太符合自己保守守财的心态。 首先,理论上钱是借出去了,但是借贷双方签了合同立了字据,这钱最终还是装进了自己可以控制的证券账户里面。 除此以外,对方的保证金也随着自己借出去的本金一并装进了自己证券账户这个笼子里面。 用自己当时的一句话,那就是:“貌似钱借出去了,钱却没离开自己的口袋。这真的是一种最适合守财奴的,收益最大化的一种理财之道啊。” 以前,有人会说自己是个十足的“守财奴”,最能对自己说这句话的当属白抒凡。 不管是白抒凡的娘家,还是白抒凡她前夫李志群家,家庭经济条件均都尚属一般。 她和李志群刚结婚那阵子,夫妻两与公公、婆婆合住在一起。 那是一座三层楼小平房,陈设简陋,是李志群父母年轻时在老城区里自建的房子。 第二百八十一章 孟匀易的心结(三) 白抒凡的前婆婆是个十分节俭的妇人,平时以拾柴火烧土灶炒菜做饭,一日三餐的食物也都比较粗简。 白抒凡娘家虽然是在农村,但凭借父亲开自行车修理铺的手艺活,家庭的生活用度上还算不会紧巴,白抒凡从小到大,也都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生活水准并不比城里的孩子差多少。 婚后,肚里怀上了孩子,白抒凡白天还要上班,晚饭后,到了夜里,经常会肚子饿的难受,即便当时很想吃点东西,也不好意思自己去厨房生火燃灶下厨。 对于这些,婆婆其实心里明白。 但一向节俭的她却装作视而不见。 忍了一阵子,后来白抒凡实在忍不住了,下班后就干脆回娘家去住,很快的,她体质也得到了恢复。 从那时起,白抒凡就用父母亲给自己陪嫁的几万块钱,悄悄开户炒股,一心想着,要是自己有钱了,要马上买套房子,尽快搬出公公婆婆的老宅。 也当属她的运气好,炒股一年以后,账户资金竟然翻了一番。 紧接着,她就收手不再买卖股票,开始筹备买房子了。 不多久,她首付十万,买下了那套和李自群还没彻底离婚之时居住的房子。 买房首付之后,她手里还有一些余钱,她就往亲戚的工厂里投资,这些,都让她撞上了好运。 从没房没票一族,到自己认识她的时候,她已经变成了房子票子都有的,令普通人羡慕的白领工薪一族。 成功的过往,总会让自己缅怀。 白抒凡也一样,所以,听到自己一有积蓄就往银行跑,把一叠叠现金变成银行定期存单,当时的她嗤的一笑。 对着自己脱口而出,说了这么一些话:“如今还有这么落伍的存钱方式,你真不像是一个从上市公司出来的财务总监材料,倒是像一个葛朗台帮的‘守财奴’,不懂得运用投资顺势把钱变大,不懂买房置业让钱升值,也不懂得适可收藏一些黄金珠宝让钱保值。” 是啊,说这话的时候,自己已经都开始做着一点点小规模的股市配资,再怎么样也总比更早以前的自己有了很大进步了。 这足以说明,社会变迁,人心思变,大家已经变化得多么大? 而自己呢?却还在一味地因循守旧。 有一句老话叫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如今各方面都在提速,变化的节奏也在加快,这种三年五年一轮番,憋足劲地往前冲的大潮之中,自己如果再不改变,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将会被远远地甩在进步的历史车轮后面。 但是,白抒凡所说的那种往前冲往前赶的方式,左思右想,怎么都觉得不对自己的胃口。 几经权衡,还是觉得股市配资最适合自己,符合自己稳健保守的一向秉性,符合:钱只有抓在自己手里,才算是实实在在属于自己的钱的个人守财理念。 在随后的不断探索实践中,这一条生息生财之道逐渐被自己拿捏得游刃有余。 掌握了这种生财之道,以后,财富的增长完全变得直观可控。 每个月哪一天第几号能进账多少钱; 一个月能有多少自己本金应得的利息,能有多少别人代管的资金给自己创造的利差收入; 甚至一整年能有多少总进账; 再甚至,五年以后、十年以后,自己将拥有多少现金资产? 这些数据,空闲无聊的时候,自己都曾经计算过。 这,比起把钱投到别人所谓的项目里,然后天天盼星星盼月亮,盼着自己投给的那些所谓“老板”们派发的分红从天而降。 两种可靠程度对照,自己觉得,只有傻子才会不懂得抉择。 连续几年下来,这种顺风顺水的习惯,让自己越来越幻觉,今生今世成为亿万富翁也不是不可能的。 时间越往后,自己的财富就会积累越庞大,想想这些,再想想还要为钱而发愁,为生计而发愁的身边一大群人,自以为是的膨胀感也萦绕不散。 对别人的失败,自己总是以置身事外的轻视和冷漠,一瞥而过,有时还会带上一句非常尖刻的话:“可悲之人,定有可恨之处。” 别人家悲欢离合的人和事,他们的痛与苦、悲和忧,永远都感触不到自己的内心深处,有时自己甚至还会用风凉的心态去埋汰别人,拔高自己。 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如今,这种切肤之痛,也成了死死地钉在了自己背上的沉重字架。 “钱是不是你自己真正在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打了借条,收了人家转账给你的钱!” 何律师电话上的回答,多么像自己以前给别人答疑解惑时的语气? 这句话再次在耳边回荡,让孟匀易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确像是在病急乱投医。 打了借条也好,没打借条也罢,这些债,都千真万确是自己应该背下的,用时下专业一点的话说,这叫做“个人负债”。 这一点法律意识,不用考究,自己当然完全清楚,何须再烦劳别人多此一问? 太久了,好多年以来,自己只顾着享受生活,只顾着赚那些不用太费脑筋,更不用耗时用力的轻松钱道。 即便自己空闲时间一大把,除了会经常打球运动,强健身体以外,再也没有像年轻时候的那种拼劲和对大千世界常怀的一种敬畏之心。 这些年的时光被自己浑浑噩噩地无端消耗,从来都没有静下心来思索思考过自己,就连看书都觉得是多余。 白抒凡有时会提醒自己,让自己空闲时读点书。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易,适当给自己充充电吧,别总吃老本。” 面对白抒凡这一句老套、过时般的劝导,自己当时还反过来戏谑到:“我家现在钱也有了,美娇妻也有了,我现在就图做个真正的“脑轻松”,有何不对?” 越想越多,孟匀易开始梳理思考,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自己一步一步地背上如此巨额的债务? 第二百八十二章 你这,数倍的加杆杠! 记得,打从自己做起第一笔替别人打理资金进行股市配资开始,内心世界,身上的骨子里,就根本不屑于承认这种借贷关系,孤傲,让自己藐视借钱行为,自负,又让自己不把这种资金往来看成是一种事实借债。 总觉得,这种打借条从别人那“借”来的钱,实际上就是代人理财的模式变换着另一种方式来实现而已。 钱全都分毫无差万无一失地躺在能由自己掌控的证券账户里头,这些账户里的资产,钱变票,票再变钱,易如反掌,从来没有想到过会发生任何的差池和失手。 这些,有自己成功运作七、八年的过往经验可以印证和保障。 名义上借来的钱,随时都能毫无障碍的还上,这就让自己从风险角度彻底否定了这种负债的存在。 还有,自己并非缺钱的人,也并没有像其他一些闲不住的人那样,始终冲动于投资办工厂、投资做生意的诸多想法。 何必举债借钱? 配资这件事上的资金往来,自己纯粹只是在尽举手之劳,以己之便,顺手助人而已。 当然,助人的同时,自己也沾带获得应有的好处,正所谓的共赢。 至于这些打了借条转给自己的钱,还都在全封闭管理的各个证券账户里钱生钱,来去自如,想还就还,想不借就能够顺时不借,根本不可能被贴上“负债”的标签。 想到这些,孟匀易的满脑子里,开始乱成了一锅粥。 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自己将步履维艰,自己会不会成为抱头鼠窜的过街老鼠? 想到这些,孟匀易就感觉自己的人生即将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巨变毁灭。 那位电话里自称刘琴老公的男子,反问自己,说要不要拿着借条去向你要债的那句话,这时,简直要将自己的脑袋撑到炸裂。 “关闭了人家找你的电话和微信,这肯定不行!万一人家举报你失联,跑路,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想到何律师说的话,孟匀易暗自庆幸,何律师给自己短短的几句话里面,这一句算是自己之前没有想到的,幸好,现在这一句话变成最重要最有价值的提醒,冷不丁的从无数纷乱的思绪中蹦了出来,让自己幡然醒悟。 这个时候,车辆已经驶入省城市区。 在一个红绿灯路口,孟匀易借着停车等候之际,取消了手机上对刘琴设置的来电阻止。 “姐夫快到了吗?”白岁雄瞅了瞅手机上的时间,焦急问到。 白抒凡:“十分钟前说是刚下高速,这一会估计已经在市区道路上了。” “按照邱少晖所说,如果能把你们两的账户都纳入向上市公司举牌的一致行动人,这倒也是一个拖延时间的办法。” “要是那样的话,我们账户上的‘精占’,一年或者更长时间之内就不能卖了,那时候会不会别的金主都跑掉,留下我们陪着庄家继续站岗?” “所以要让姐夫跟邱少晖谈条件。” “条件肯定要谈,不过,我担心的是,这也都是这些人临时想出的办法,仓促应对,能不能真正起到作用?再有,这一步即便算是迈出去了,接下来他们还有没有配套的跟进措施?” “早就提醒过你,这种花钱买你们投入巨资,替他们站岗的事情不能做,你们不但不听,反而把资金越投越多。你们现在这种状况,相当于杆杠放大了多少倍!能算清楚吗?不光自己的钱加了一倍杆杠,就连别人那借来的钱同样还是加了一倍杆杠,你们这是,数倍的加杆杠!” “没办法了,我们彻底是被邱少晖和他的这些庄家客户们给绑架了。现在,也只能是他们怎么说,我们怎么干了。” “但愿吧,这一招如果能止住断崖式暴跌,至少大家现在还不至于马上死掉。” 刘琴和陈小九一同来到了位于甸侨新商业区达达广场b座二十五楼的“东页”律师事务所。 事务所早已下班,里面十分安静。 陆律师开门见山,一边说一边给两位一人递上一杯开水:“张同张总要是再晚几分钟打来电话,我也已经不在所里了。没办法,老朋友告急求助,我只好推掉了已经约好的一桩案子,专门在这里等你们。说吧,大致什么情况先简单介绍一下。” “陆律师,是这样的,我老婆被人骗了,把一百多万钱借给他拿去坐庄炒股,现在,炒股亏钱,人跑路了,我想,我们该怎样举报,先把他抓起来。” “坐庄?跑路?”陆律师没有多问,只是反问。 刘琴:“他炒股炒的很大,说是稳赚不赔,骗我把钱借给他。不光是我,还有其他好几个人的钱也都被他借了,现在股票下跌,我让他退钱,他总是推三阻四,现在连手机都不接,微信也被他给拉黑了。” 陈小九激动地补上一句:“他这种情况,是非法集资,还坐庄赌博,是欺诈,是犯罪!” “怕他会卷钱逃跑,所以,着急来找你,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刘琴满脸无助、着急的神态。 陆律师:“哦,看来这是一起性质恶劣、蓄谋已久的恶性诈骗案。” “可不是吗?我被他坑苦了,被骗了一百二十万。一百二十万啊,你说我一辈子打工上班能赚回这么多钱吗?这要是真让他给跑路了,我也会死路一条啊。” “别激动,别激动。来,先喝口水,缓一缓再说。”陆律师看到刘琴满嘴要死要活的样子,连忙把倒好的那杯开水往她面前推了推。 陈小九更加着急,他顾不上喝水,也容不得等待刘琴喝过开水再说话。 他抢过话茬火,火急火急地说到:“陆律师,这事情一定要快,我估计这个姓孟的他现在真跑也跑不了多远,所以,我们是事情一发生就第一时间来找你,你一定要马上帮我们想办法,采取措施,一刻都不能耽误。要钱、要车、要人,我们两都全力配合!” 第二百八十三章 你说他跑路,什么证据? 看了看对面的刘琴,又看了看侧面的陈小九,陆律师问到:“你说他坐庄炒股,手上掌握了多少凭据?还有,非法集资,一起被骗的有多少人,是非特定对象吗?这些人都能集中去举报吗?” 陈小九:“这,我知道他是干了这些,你只要先教我怎么举报,抓起来不就都能审问出来?” “要举报,我可以教你们怎么做。你们可以集中一些和你同样被骗的人去公安部门报案反映,由他们来判断能否受理立案。我的时间很宝贵,简单一句话吧,你们刚才要求那么多,最终的目的是什么?是想要回钱,还是想把这个人抓起来,绳之以法。” 刘琴、陈小九面面相觑。 “你们和这个孟匀易,钱被骗之前是什么关系?亲戚?朋友?同事?还是互不相识?” 刘琴:“朋友介绍认识的,算是朋友吧。” “你们的钱是怎么给他的?”律师又问。 刘琴:“银行转账,汇到这个孟匀易的银行账户。” 陆律师:“汇款之前,你们之间有没签什么协议合同之类的文件?” 刘琴:“没有,都是通过电话、微信上联系说好的。” 陆律师:“对方收到钱以后,有没有给你开具什么纸质材料?比如收条、收据或者借条?” 刘琴:“哦,开了借条。” 陆律师:“有没约定什么时间还款,借条上有没写要付利息?利息多少?怎么支付?” 刘琴:“借条写的很简单,只写某年某月某日,借到我的多少钱,没写明借款期限,也没写利息多少,但口头说好了,月息一分一厘,每月月头支付。” 陆律师:“平时都有付给你利息吗?” 刘琴:“有。” “很明了,你们就是一种个人与个人间借贷关系,想拿回钱,一是找到他,向他把钱要回来,如果找他要钱不凑效,唯一的办法也就是通过向法院起诉,索回。” “可是,他要是跑路了,告他还有用吗?”陈小九插了一句。 “你说他跑路,什么证据?” 刘琴:“电话不接,微信拉黑,找人找不到。” 陆律师:“不接,找不到,还是失联?” 刘琴一头雾水:“这有区别?” 陆律师也懒得解答,直接说到:“你现在就在我这拨一下他的手机,号码还记得吧?” “号码当然……” 说罢,当着律师的面,刘琴从通讯录中翻出孟匀易的手机号码,拨了出去。 “晨晖资产管理公司”,邱少晖的办公室。 “孟总,现在大家同在一条船上,你们不想干,那关我也没什么屁事。”邱少晖苦逼着疲倦的脸,说话的声音还是中气十足。 孟匀易:“坐局控盘是你和客户的事,我们只是普通金主,我们没必要跟你们捆绑在一起。” 邱少晖:“对,理是这个理,那么你说,都这种情况了,大家如果不一致行动,你叫我拿什么去把股价撑住?” 孟匀易:“我这么干了,我的资金就全给套在里面,而且,账户里那么多钱,三份之一是别人的钱,还有三份之一是银行贷款的钱,银行贷款的钱且不说,就说那另外三份之一,别人家要是不愿意陪着我们一起玩,你让我怎么办?” 邱少晖:“这个时候了,讲这些还有用吗?股价要是失控,来个不断的自由落体,大家还在不着边际地说,我的钱需要今天拿回去或者明天拿回去,这种要求现实吗?讲这些话有意义吗?” 孟匀易:“就说你讲的这个问题确实严峻,但我们做了一致行动人,总不能瞎辛苦白站岗吧。” “话说到这个点上,我们算是找到同一个频道了,这才像解决问题的状态嘛。你说的这些,我们已经考虑过,做了一致行动人,往后的利息照旧,当然,你的流动性会因此受到制约,我已经向客户提起过,将来按照参与的票面资金量,必须给你们相应补贴,具体多少,回头会具体商量。毕竟现在这事情还千头万绪,存在很多不确定因素,我们也只能暂时在大方向、大框架上先理理头绪,努力去推进。” 孟匀易和邱少晖谈这些的时候,白抒凡坐在旁边默默听着,一语不发。 见邱少晖的话既然已经都讲到这个份上了,她开始不紧不慢,语气平静地说到:“邱总,配资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家老孟照样还是跟以前一样信任你,一致行动人的事情当然可以商量,不过,你也要让我们对你有信心。现在,几个账户加起来已经被你穿仓一百多万,先不说保证金的事吧,你至少也应该把这些穿仓的钱先给我们补上。” 邱少晖:“现在谈保证金完全不现实,穿仓确实是我欠你们的,这个我随时都认,但,我这边现在账上确实没有资金了。” 白抒凡:“关键的时候,你需要我们金主跟你站在一起,这样你才会更有信心应对危机。这一点,我们都愿意配合你。但是,我们也一样,我们也需要你能给我们信心。保证金的事,今晚谈确实也不现实,这些,可以留着后面来解决,可是,穿仓的一百多万,你要是今晚没有实际行动,我们哪里还有信心来配合你?再说,这么多的表格、信息,要在明天中午之前就要填好给你,如果现在连信心都失去了,我们哪还有心思去完成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邱总,小白向来很少提要求,几个账户中,她娘家和朋友的钱也占了将近一半,她提的这个要求,既考虑到你现在的实际能力,也兼顾到我们自己的承受极限。你无论如何要想办法解决,不然……” 孟匀易话还没讲完,刘琴的来电铃声响了起,孟匀易看了看手机,随即把通话模式切换成免提状态,肆意地让刘琴急促的声音在众人面前宣泄。 “孟总,我的钱呢?我的钱退出来了没有?” 孟匀易:“已经说了,正等着配资公司那边的安排。” 刘琴:“你在哪,在家里还是在公司?” 孟匀易:“我在哪,跟钱退不退有关系吗?” 第二百八十四章 起诉 刘琴的手机开着免提,孟匀易的反问,让她一时找不出应对的话语。 她分别朝陈小九和陆律师瞅了瞅。 “怎么没关系?谁知道你有没向配资公司提出退钱?我们要过去找你,你当着我们的面让配资公司马上把钱先退回来!我有急用,今天就要!”陈小九瞬间站了起来,朝着刘琴手上的手机方向,大声嚷了几句。 陈小九突如其来的叫嚷,让孟匀易愣了一下。 他努力地镇定情绪,故作平静地说到:“现在可是星期六的晚间,老弟,我们说话要现实一点。这样吧,我现在不在甸侨,退款的事我会继续催配资公司,尽快帮你们退出来。” 刘琴:“你不在甸侨?你是不是在省城的配资公司那边?你把定位发给我,我现在马上过去找你们!” 孟匀易、白抒凡、邱少晖,大家面面相觑。 孟匀易刻意停顿了几秒钟,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回答:“不在,我现在正在出差途中,要过几天才能回来。先这样吧,退款的事没问题,我会抓紧跟踪,也请你别太着急。” 见对方挂断了通话,陆律师面无表情地对着刘琴说到:“你刚才不是说他失联跑路了吗?这话可不是你想怎么说,执法机关就能怎么认定的。” 刘琴和陈小九都低头不语。 “你们现在这种情况比较糟糕,炒股血本无归的案子太多了,尤其这种跟配资公司搭上关系的。” 陈小九斜靠在木质软垫的沙发上,一副不以为然的神态:“怎么会血本无归?只听说过炒期货会血本无归,没见到哪只股票也会跌得一分钱都不剩。” “所以说,很多人宁可把钱花在请客吃饭上,做生意谈合同,拍拍脑袋就算了事,到了真正出问题的时候,还是不愿意找律师咨询,即便找了律师,仍然习惯按照自己的想法和思路来判断处理问题。” 说到这,陆律师也不顾陈小九会不会抽烟,自己一个人点燃了香烟,优哉游哉地吸了两口。 然后,他接着说到:“你们总以为只有炒期货加杆杠,现在炒股票加杠杆的人也很多,尤其是向你借钱的这个孟总,他的配资账户除了有自己的钱,是不是还有从你们这借来的钱?借来的钱到底有多少,你们知道吗?” 陈小九摇摇头。 律师继续:“还有,炒股也可以两融,很多激进的人还会向证券公司融资炒股,这位孟总的账户,有没有这种情况,你们知道吗?” 陈小九还是傻傻的摇头。 律师朝烟灰缸里抖了抖烟灰:“真要是有的话,你们这种情况,比起一般的个人炒期货,风险甚至还要大。” 陆律师的这番话,让陈小九连忙挺直了坐姿,心里好一阵的紧张。 刘琴也终于彻底撤下了掩饰的表情,十分无助地说到:“陆律师,事情刚发生我们就来找你,我们就是担心时间拖久了不变被动,这也说明我们非常信任你。” 陈小九彻底收起了刚才那副大不敬的态度:“对,陆律师,现在只有你能教我们该怎么做了,依你看,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应该怎么办才好?” 陆律师:“还能怎么办?刚才的电话我也都听到了,你的债主目前一定也是六神无主,他现在对你说的话,答应的一切条件,完全只是在敷衍,连他自己都无法估量事情会是什么结果,这钱,指望他很利索地退给你,我比较质疑。” 刘琴:“陆律师,张总是我同学,他也是说这事情要借助法律手段才有可能解决,所以,今晚急着约你讨教。” 陈小九也赶紧凑上:“对,刚才经你这么一说,我想还是全权委托你来帮我们办理这件事,我只有一个要求,要快,一刻都不能耽误,多花点钱也没关系,只要能尽全力把借款追回来。” 刘琴:“陆律师,全指望你了,你看,我们应该办理哪些手续?” 陆律师熄灭了烟头,不慌不忙地说到:“这样吧,你先把情况详细介绍一下。” 刘琴:“好的,借条我也都带来了……” 邱少晖在手机文件里翻了翻所有金主账户的汇总数据:“孟总,不好意思,让你受牵连了。截止周五收盘,我一总共穿了你一百二十三万多,这样,百万以下的零头先补给你,也当给你补个信心。” “就不能多补点?你看,我现在不光自己难受,还要天天被小金主们追债。”孟匀易的声音开始有些微弱无力。 “实在没钱,真要是有的话,我还用得着跟你费这么多口舌吗?” 说到这,见孟匀易和白抒凡都没有吱声,他继续说到:“就这样吧,我现在让财务马上给你打款。申请一致行动人需要的基础资料,你们也抓紧回去收集整理,能来得及最好,赶不上,我也不会怪你们。毕竟,这件事是因我而起,你们对我邱少晖的容忍和支持,我心里也都非常明白。” 孟匀易望了望白抒凡,白抒凡又望了望弟弟白岁雄。 最后,各自都无奈地点点头。 “东页”律师事务所这边。 陆律师翻了翻办公桌上的二零一八年台历,掐起手指头算到: “这个案子虽然不是很复杂,但是,你们这么着急,确实给我增加了很多工作难度。” “今天已经二月三号,十五号就是大年除夕,扣除周末,扣除年底各单位都在忙着走动的各种因素,过年之前提交诉状让法院受理,找找关系,往前赶一赶,凭我资历,倒是勉强能够办到,要想过年前就把被告的房产给冻结住,肯定来不及。” 刘琴的心里又是一阵慌张:“可是,照你说的,万一他账户里的钱全被转走,资金一旦转移,我们能执行的也就只剩下房子了。要是他又赶在冻结之前把房子也卖掉,我们不是也拿不到钱吗?” “能做到的最好结果就是这样了,这还需要我从今晚接下你们的委托开始,就马上加班才能争取赶上。” “陆律师,你能再想想办法吗?要是起诉了以后照样要不回钱,那我们不是鸡又飞,蛋又丢?” “能想的我都想了,张同是我的肝胆兄弟,他交代的事,多难啃,我都要接下来,这种诉讼数值,在我们所里其实就是个小案子,换了别的律师,这马上就过年了,真不会愿意接。” “啊,对不起陆律师,我是太着急了,案子你一定要接下,你是律师,你心里最清楚,我们一切都听你的。” “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一回吧。我主要还指望张总的证券公司那边能给我多介绍一些大宗业务呢,没办法,张总来电话时交待的很清楚,让我对你们的案子要格外上心。” “太谢谢了。” “这样,这个案子,我会尽量动用一些人际关系,把这起诉讼以最快的速度完结掉。” 说到这,陆律师从自己办公桌后面的座椅上起身,拿起一张已经列好账单的条子递给刘琴。 “这是费用清单,代理费、法院预缴诉讼费、保险费等,一共五万三。另外,有关你和被告之间账户资金往来的银行流水要完整打印一份给我,要尽快。” 第二百八十五章 寒潮下的四季桂和梧桐树 周日下午,刚参加完公司组织的员工福利房选房抽签说明会,王君洁提起手机立马就给苏玉婷去了电话。 “美女,在哪?” “忙死了,谈下一个客户,到公司刚刚整理好保单资料。” “正好,出来吧,叙旧咖啡犒劳你,有个好心情需要和你分享。” “你们单位的福利就是好啊。”叙旧咖啡厅,苏玉婷给王君洁递了一个羡慕的眼神。 坐在她对面的王君洁,喜悦余温还未散去,笑容把那张稍稍有些浮肿的面部肌肉掬起了一层褶子:“那也是我们这些打工人没日没夜劳动奋斗换来的。” 苏玉婷:“是啊,每平米七千的福利房,又在距离市中心不到两公里的地方,分到的户型虽然小了点,但这其中差价至少也要将近二十万吧,太幸运了你。不行,今天要来份港式果茶,还要一份爵士牛排,我忙了快一天,到现在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呐,不能太便宜了你。” “随你点,本姑奶奶今天就反串一回富婆,任凭你宰割。” “那当然啦,好心情也得有人帮你一起分享,我,今天忙里偷闲,必须尽职尽责把你宰割的舒舒服服。”苏玉婷挥舞着手上的刀叉,表情夸张地说着。 王君洁:“两个月后开始缴款,分三期付。对了,你帮我问下孟总,看能否按购房款的缴款进度跟他预约资金,也分成三批,把我的配资资金逐步退出来。” 苏玉婷:“这个啊,你自己不是有他的微信和电话吗?孟总为人很好说话的,不信你现在就试试?” 王君洁:“这样妥当吗?一点点利息也算的这么精准,会不会让人家大老板笑话我?” 苏玉婷:“不会呀,这有什么,经济账本来就该精打细算啊,我的钱在他那也是这样的,一万、两万都可以随进随出。他配资规模搞得大,每个月的利息进账都错开成很多批次,你的这些款,只要提前给他报一下具体用款时间,他肯定都能给你安排妥妥的。” 王君洁:“那我就试试?要不微信上我就说我现在和你在一起,是你让我直接微他的?” 苏玉婷:“可以呀,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自从昨天晚上从邱少晖的配资公司离开之后,白抒凡便和孟匀易分开,各自分头去准备计划做为向“精占”提出举牌要约的一致行动人所需收集填列的资料。 白抒凡乘坐弟弟白岁雄的车直接去了省城白抒月的小户型新居。 路上,弟弟白岁雄在前面开着车。 冷不丁,弟弟向自己问出了一堆话: “姐,姐夫的外债到底有多少?” “这些外债你都经手了吗?对这些外债你们是怎么打算的?” “还有,你背的这些外债,又该怎样处置?你们两,现在说亲是夫妻情深,要说不亲,法律上,你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白抒凡站在窗前,凝望窗外,虽然连续两天的心愁和睡眠不足让她脸上显得有些倦容疲惫,但依然还是难以掩饰她那姣好的脸庞和绰约的身姿。 需要提供的资料全部都已办妥,精神状态也从紧张之中得到摆脱,暂时,让她有了一种闲下来的感觉。 可是,闲下来也许对现在的自己并不是一件好事,闲下来的心里,突然之间,又会开始胡思乱想。 弟弟昨天晚上说出上面那些话的时候,坐在车厢后排的自己,因为事情在身,当时满脑子里正在梳理着,怎么能够用最快速度来收集完成表格里的一大堆个人及亲属的信息资料。 岁雄的话,虽然听的时候自己也感觉到了有点不是滋味,但毕竟还没有太往心里去。 而现在,弟弟的那些话,开始从自己疲备的脑细胞缝隙中慢慢窜出,不停地缠绕。 中空隔热玻璃虽然阻住了屋子外面的风声和雨声,但是,冷空气下,雨在一阵阵强风的吹刮之中,纷乱凋零了眼底下人见人赏的四季桂和意大利梧桐,它们似乎也和现在的自己一样,不再婆娑,不再优雅贵气。 小区里,为迎接新年到来,物业提前挂上的一排排小红灯笼,也让这场突如其来的冷空气和强降雨吹打得七零八落瑟瑟颤抖。 此情此景,让白抒凡的心头一阵酸楚。 临近传统春节,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去旧迎新、张灯结彩,换做往年,这个时候的自己,要不就是在喜庆祥和的氛围中操持着给全家人添置新衣、置备年货,要不就是雇上一两个钟点工在家里精心清洁卫生、护理皮具沙发,然后,再给家里的客厅书房廊道露台全都换上生机盎然的红花绿植。 对于热爱生活,对生活品质有追求的自己来说,这些都是每年春节前必须完成的事情。完成了这些以后,紧接着,就要精心安排从正月初一到十五的探亲访友行程。 而眼下,这些都已经没有心情了。 甸侨大酒店中餐部刚刚打来电话,征求年夜饭的菜式安排,已经被自己直接给退订了。 来电话的服务员还不敢相信,很负责任地再度确认:“小姐,您是白小姐,是手机尾号9688的白女士本人吗?您这三个月前就预订的年夜饭包厢,如果退掉就再也订不上了,你能确定真要退订吗?” 的确,每年的年夜饭,各大酒店、餐馆都是宾客爆棚,所有需要预定年夜饭的家庭,也都是赶前不赶后,着急的人,甚至半年前就交了订金,预定了年夜饭的位置。 来电服务员的小心负责,白抒凡当然理解,她虽然心情烦乱,但还是饶有介是地回答到:“计划有变,我们要去外地过年,退掉,预缴的订金可以退吗?” 来电话的酒店服务员礼貌地回答:“没问题白小姐,现在退完全可以,很多返乡的客人之前没来得及预定年夜饭,都等着餐厅部给他们腾地方呢。那这样,您预定的年夜饭1819包厢我就帮您取消,感谢您对本酒店的支持,您有空可以随时过来退订金。” 第二百八十六章 给你搬钱的女子运钞队 年夜饭,已经彻底没有心思再去考虑。 往年吃年夜饭的那种热闹场景,现在也毫无心情再去缅怀。弟弟昨晚的话,让白抒凡再一次想起那些让自己又爱又恨、又骑虎难下的配资账户。 这些配资账户,如今像是悬在自己头上的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过了今天,到明天上午九点半股市开盘,命运对自己的宣判将会正式开始。 自己是能够侥幸绝地逢生有惊无险呢?还是注定在劫难逃,被碎尸万段? 头顶的这把利剑,将行使起它冰冷又无情的裁决。 孟匀易,白抒凡又想起了孟匀易。 这位让自己为之动容为之心悦的男子,遇见他,让自己从此相信了世上有真正的爱情,他曾经是那么让自己执迷,执迷于他的温文尔雅,执迷于他的风度翩翩谦谦君子,也执迷于他的能力超人、好运连连。 他对自己更是包容大度,疼爱呵护备至,可以说,自己曾经完全能够用灵与肉深深地感受到,他对自己是那么的一心一意、忠心不二。 可是,配资危机的突然暴发,却暴露了他有着自己不为所知的另外一面。 刘琴,苏玉婷,这两个女子突然之间从自己和孟匀易中间蹦了出来,带着经济纠葛,带着巨大的隐患,同时,也带给自己很多的想不通。 要说,孟匀易是完全懂得自己心中对爱的信条的。 恋人、夫妻之间,坦诚相对是感情赖以保有的底色,自己从来都是这么率真的对他,本以为,孟匀易也一样,透过他的在自己面前的行为举止、言谈和神情,自己始终认为他也同样对自己展示了这种原始底色。 然而,他和刘琴、苏玉婷之间“老鼠仓”式的借贷关系,还有借贷行为背后,他们之间有那么多默契的配合和深入的了解,细想一下,所有这些,确实会让人难以理解。 弟弟是个男子汉,几乎没见过他会有嚼舌头的坏毛病。然而,昨晚的话,弟弟却似乎话中有话。 闺蜜林小燕曾经讲过一句话:通过男人,观察剖析男人情感问题,得出的结论,往往会比女性的揣摩更加可信。 也许弟弟听了刘琴打来的电话,仅从通话语气和事情本质,就能有他直观加理性的判断了,不然,弟弟决然不会在这个时候乱上添乱。 这件事该怎么解决? 感情的事尚且可以暂时放置一边,自己也不是主次不分的人,当务之急是这么多的债务,到时候算是独立的个人负债,还是叠加起来算成夫妻间的共同负债? 如果配资的坍塌阻止不了,接下来债主逼债上门的事必定接踵而来,该怎么界定,如何应对? 事已至此,即便真是到了死无退路的绝境,自己还有儿子,还有父母姐妹兄弟,也还是需要对这些人和事有一个讲的出口,可以立足的说法。 门铃在响,妹妹抒月已经过去开门。 进门的孟匀易和开门的白抒月,都同样省去了往日见面时必定会有的调侃和彼此恭维,今天,他们只是各自心事沉沉地互相点头示意。 “你姐呢?”孟匀易问。 白抒月朝客厅落地窗方向努努嘴。 “那边的情况怎样?‘精占’周一停牌能确定吗?” 面对白抒凡焦急的询问,孟匀易无精打采地摇摇头。 “是暂时还没确切消息?还是停牌的事行不通?”白抒凡更加焦急地追问。 孟匀易:“没见到邱少晖,他现在和他的客户都在上海,正在约上市公司方面的人见面商谈。” 白抒凡:“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只是在等待约见,看来我们昨天一晚上再加上今天白天一上午,都是在替他们瞎忙。我们这些人,现在真像一群无头的苍蝇。” 孟匀易:“上市公司的很多事情都是这样的,我经历过上市企业的许多申报,很多时候,天大的事情成与不成,就是在这样的惊心动魄的跌宕当中扭转改变的,这期间,各个环节上的人和事就像一场生死决斗,但往往越是这样,距离成功也就越接近。反正,我们该配合的事都完成了,现在成与不成也不是我们能够操心,也只能是被动等消息了。” 白抒凡:“我们被动等消息,我们的债主可不一定会被动等着我们。” 孟匀易:“这也是我今天想要跟你商量的事。我们要做最坏打算,‘精占’这只票万一控不住先砸了,接下来该怎样去面对把钱借给我们的那些人?” 白抒凡用鄙夷的眼神瞅了瞅孟匀易,心里一阵地凉飕飕:“看来,你也想到这个问题了。” 孟匀易只顾顺着自己的思路说话,并没注意到白抒凡的神色表情:“我们不想,别人会追着我们想。来的路上,又有一位小金主发微信向我要钱,虽然要的不是很急,但我想,她是不是也听到我们配资出问题的风声了?” “是哪位小金主?和我们家有资金往来的不就这些人了吗?是你同学林斯亮还是同事刘旗?”白抒凡一连三问。 “不是他们两。”孟匀易开始吞吞吐吐。 “不会又是哪个女的吧?”白抒凡的神情显得更加鄙夷和茫然。 孟匀易抬头之际正好撞见了她的这种眼神,心里不禁为之一震。 孟匀易努力地平复镇静:“之前没来得及跟你一一说明,这个人名叫王君洁,也是苏玉婷她们一起的朋友,算是那位苏玉婷的前同事。” “你到底还藏着多少事情没跟我说?前天一个刘琴,昨天一个苏玉婷,今天又给我再来一个王君洁,那么,下午、明天,是不是还会再来个王二洁、王三洁?孟匀易,真没想到,从一个刘琴的要债电话,一连串拖出这么多给你搬钱的女子运钞队,你还真是很有魅力,这些人都快赶上一个女子粉丝排了!” 孟匀易从没见过白抒凡有过今天这样的激动和失态,而且还是当着小姨子白抒月的面,一点也不给自己留点面子。 第二百八十七章 情感债、经济债组合拳 孟匀易开始有些慌乱。 紧张尴尬之余,他就像小孩犯事以后低头认错一般:“一共五位,刘琴那一户除外,其他四位加起来总共一百万出头。” “你的女人缘可真好啊,花心大萝卜!”白抒凡随手朝他扔了一把握在手上,擦过鼻涕和眼泪的纸巾。 孟匀易无意阻挡,也没有任何反感:“抒凡,这完全是两码事,我们现在是在讲现实问题,你千万别往男女关系那方面去想。” “我想不想还有用吗?对,你说的倒好,讲现实问题,现在的现实问题是这些事都木已成舟,感情债、经济债,组合拳一起上阵,一下子把我给砸懵了,我白抒凡真是自作孽活受罪,看来,你在前妻那里藏着掖着的惯用伎俩是根深蒂固,果然积习难改。我真瞎了眼,这么多年,让你这张虚伪的嘴脸给哄得团团转。”白抒凡声泪俱下。 孟匀易:“抒凡,言过了,你今天有点言过了。” 白抒凡:“我言过了吗?自从和你认识开始,我在人前人后就遭受了多少的谩骂?我的内心长期承受过多大的精神压力?伦理的,道德的,那些质疑每天无不拷问我的灵魂和良知。这一切,我都不顾一切地顶住了,因为我觉得,用这些委屈换来我们后半生真正的相濡以沫,我值得勇敢去争取。没想到,我的不顾一切,换来的是什么?” 孟匀易:“我承认,这次配资失利,责任全都在我,是我经常不顾你的劝阻一意孤行。但是,事情一码归一码,我们尽量就事论事,不要扯得太远好不好、那些于事无补的话题,只会影响左右大家的判断力,也消耗时间精力,还会伤害你的身体。” 坐在一旁的白抒月这时也插上一嘴:“姐,不太确切的事情先不说吧,你们现在的关键,是要多想想怎么应对这件事情。” 白抒凡:“怎么应对?我们还没到落荒而逃的时候,他的那些异性粉丝们就已经急不可耐如临大敌了,想必她们对我们家的情况早已了如指掌,我刚才问过小区物业,物业那边的人说,今天下午已经有人到小区打听我们家的具体位置了。说不定,现在我们家门口的周围都已经有他的那些女粉丝在轮番值守了,这种情况,我们在明处,她们在暗处,我们还能有办法应对吗?” 孟匀易惊愕:“你这话当真?” 白抒凡:“你以为你那些平日里孟哥、孟哥叫的挺亲热的女债主们,真是你的铁杆粉丝?墙倒众人推,没准,你公司的办公室门口,也已经早让她们的脚步给踏破了。” 白抒月:“姐夫,难怪姐生你的气,这件事情你的确是处理的很不妥当。别说日常无关紧要的人际交往,夫妻之间都要互相通气,给彼此透明的能见度,这样两个人才会不至于产生误会。更别说这些牵扯到经济上的往来了,所有事关债权债务的事情,夫妻双方都必须要有知情权和共同决策权,既然结为夫妻,所有的债权债务都关系到两个人的命运,你隐瞒了这些,让你的另一半怎么能安心和你生活在一起?” 白抒凡:“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完全没有把我和我的儿子放在心上。” 孟匀易:“抒凡,抒月,不是这样的,这件事是一个天大的误会,彻头彻尾的弄巧成拙,真不是我处心积虑要隐瞒,造成了这么多不良后果,更不是我的初衷想法。” 白抒凡:“撇开你当时的真实想法,直接说结果吧,结果呢?现在结果就是抒月说的这样。” 孟匀易:“是,我做的这一切有碍观瞻,我承认这件事是我不对,责任全由我一人来承担,我也请求抒凡,你从现在开始,不要再揪住这一点不放好不好?让我们回到现实,非常理性地商量一下,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白抒月:“是啊,你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必须一致对外,一方面要考虑和配资公司那边怎么交涉,另一方面要考虑怎么面对你们的所有资金方,千万不能让你们的资金方也像刚才说到的两个小金主那样开始急躁,现在的关键是不能让那些关联到的人一下子就急起来,要想办法稳住大家。” “说起来太可笑,怎么不小心做着做着,我就成了屁股后面有一群资金方追着要债的罪魁祸首了。” 孟匀易突然自嘲地苦笑起来。 紧接着,他又说到:“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是毫无办法真正面对所有资金方了,想刻意去稳住这些人,到头来也只能是徒劳、是空话。等吧,只能指望邱少晖那边能够回天有术了。” 白抒凡:“你这是悲观的等待论。” 孟匀易:“不然呢?” 白抒凡:“这就是你这几年不思进取,荒废人生的一种现世报!” 白抒月:“姐夫,我真不知道股市配资会有这么大的风险,这一点,你之前也都没有一点预感吗?” 白抒凡:“他?这几年心思都不知道花到哪去,亏他还是一个从上市公司出来的高管,财务、证券从业人员,狗屁!这方面,他这几年简直就是一个十足的饭桶、草包。” 孟匀易:“是,我承认,你说的这些我都承认,而且事情也是我造成的,苦果也只能我自己独吞。” 白抒凡:“这件事情,如果往悲观一点去想,就像是一座摩天大厦即将塌陷,我们全家都要为这次配资的崩盘来陪葬,你孟匀易即便换上一个如来佛的肚量,也独吞不下这种恶果。” 这句话落地,屋里空气仿佛突然凝结、静止。 好大一会后,白抒月的声音微微颤抖:“姐,不会这么严重吧?” 白抒凡一脸茫然:“我也希望不会这样,可是,我现在睁眼闭眼之间,眼前全是望不见底的深渊,这事,说不定还真让弟弟不幸言中了。” 孟匀易:“抒凡,我还是那句话,我们先不要自己吓自己,还是先耐心等待邱少晖那边的消息吧。我相信,我们一直以来运气都不错,这一次,运气也一定不会背到哪去,说不定,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场虚惊。” 第二百八十八章 一场倒春寒 白抒凡用鄙夷的眼光瞪了孟匀易一眼:“虚惊一场?你痴人说梦吧。” 孟匀易:“你看你,看问题总是一边倒,非福即祸,非褒即贬。” 白抒月:“姐,姐夫说的也没错,眼前真要是没什么切实办法,不如暂时往好处多想想。” 孟匀易:“要不这一次要真是能够让我们化险为夷,马上就收手不干,我们不求大富大贵,也不指望住庄园般的大独栋豪华别墅,凭着手头的这些积蓄,踏踏实实平平淡淡过一辈子普通人家的生活。” 白抒凡先是叹了口气,然后朝孟匀易又瞥了一眼:“真能化险为夷,你在我心里,也已经没有以前的那种安全感了。” 当天晚上,孟匀易独自一人从省城白抒月家又回到甸侨。 他先去医院探望了住院的父亲,然后,夜幕下,小心翼翼去了酒店的办公室。 白抒凡下午说的那些话,让孟匀易对自己办公室门口幻觉出不同版本的景象: 贴了讨债的纸条? 画上了恶心人的暴力讨债涂鸦? 门缝地下被扔进了一大堆讨债小纸条? 还是早已破门而入,办公室里一片狼藉惨不忍睹?…… 所幸的是,这一切猜想并没有发生。 孟匀易匆匆收拾好东西随即离开,他见闻过许多债主讨债方法,最常见的就是先把人家正在使用的车辆野蛮地私自扣下。 悬心吊胆的他,为了防止遇上刘琴夫妇,刚才进来的时候,没敢直接把车子往酒店停车场开,而是远远地找了酒店附近的一个收费停车场,把车停在那,然后,再步行十分钟走到酒店。 现在,他又要冒着寒风冷雨再走回去。 他撑着一把平日几乎都用不上的小太阳伞,迎着风雨艰难行走。 风和雨打在脸上,冰冷钻心。 明天具体会是什么情况?邱少晖会从上海带回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如果“精占”也能顺利停牌,后续举牌重组事宜真能朝着邱少晖他们设想的方向推进,配资账户无论如何也能够换来暂时的平静。 至于后面会怎样发展,自己的命运也只能跟邱少晖这些人捆在一起,同进退共沉浮,听天由命了。不管以后会怎样,但至少,这是当下所能想到的一种最好的结果,账户资金有了保全下来的希望。没准,运作成功,股价坚挺上行,自己还能保住一两年内稳定的资金利息收益,说不定,还能从客户那边多分一些流动性缺失的额外补贴。 总之,一切只能尽量往好处去想。 想着想着,他感觉到行走的脚步也开始有了些力量,心里也还能不时传导出一阵阵莫名其妙的热能,抵御着这场提前到来的倒春寒。 “抒月,旁观者清,你说孟匀易是否背着我真的出轨了?” 白抒月家里,白抒凡静静呆坐了很久,突然之间,从嘴里冒出了这句话。 话音落地,坐在她身边的白抒月不禁惊诧地望着自己的二姐。 过了好久,她不置可否地说到:“姐,都这个时候,你怎么心思还在这一点上纠结?” “人家都说半路夫妻终究不会有幸福,我曾经不信这个邪。和他孟匀易恋爱的那几年,李志群在离婚的事情上百般刁难,搞得我和他联络见面也总是偷偷摸摸的,那一段日子,有时我甚至厌恶自己那种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东躲西藏,但不管心里是怎么的扭曲,总还是会情不自禁,不顾一切地偷恋。” “是啊,要是没有李志群那个无赖百般拖延,你们两估计现在孩子都能上幼儿园了。” “这些屈辱,最终算是都被我挺过来了,当时就是抱着一个希望,我认为这辈子找到了属于我的真命天子。想想真是可笑,现在看来,这种半路相逢的婚姻,即便也曾经拥有过再多的山盟海誓和美好经历,到头来,最终还是无法冲破那个魔咒。”说起这里,白抒凡的双眼更是茫然无神。 白抒月见二姐心情颓废消沉,于是,开始不停地开导: “姐,你们的结合,也算是历经曲折,苦乐均沾。” “我倒是觉得,人的一生,为追求真正幸福,蒙受那些委屈算不了什么。” “如果没有发生这一次配资账户的危机,你在我们全家人的眼里,算是彻头彻尾、万里挑一的完美结合。的好事多磨。” “你和姐夫恋爱期间经历的一些干扰,只能说是好事多磨的一种。你看你们现在,双双都告别了以前的婚姻不幸,而且和前夫、前妻之间也彻底斩断瓜葛,儿子随了你的姓,姐夫的女儿对你也亲密无间。” “我和爸妈聊天的时候都说是他们两偏心,怎么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转运传给了你一个人。” 白抒凡默默听着,神情黯然地说到:“可是这些又算什么?还不是海市蜃楼空中楼阁?” “姐,会不会真的是你太过悲观了?我倒觉得姐夫说的有一定道理,任何事情都不可能一帆风顺,更何况是炒股坐庄。” “配资的结果暂且不论,我现在跟你讨论的是另一个问题。抒月,你也是女人,推心置腹,凭你作为女人的直觉,你觉得我刚才问你的那个问题会是什么结论?” “姐,这个很重要吗?不对,我这句话口误,或者我们先退一步讲,你说的这个问题,尤其是现在大难当头的当下,一定要马上把这个问题弄个水落石出泾渭分明吗?姐,危难时刻,保钱重要还是捍卫爱情重要啊?孰是孰非,你一定要这么较真吗?” “照你说,这个时候,感情问题就应该和稀泥?” “可毕竟冒出来的这个问题,现在也很难就能一口咬定是姐夫对你的感情发生了动摇。” “动摇不会,这一点感情根基我还是有自信,我是不能容忍爱之外有旁枝错节。” “万一就像姐夫说的,纯粹就只是互利互惠的经济往来呢?” “这一点我也一直在想,就是因为还拿捏不准,所以才需要你帮我分析。” “姐,你最好还是先省省吧,我现在可没心情帮你梳理这一大堆乱麻。我现在能想的,能替你着急的,只是你们明天上午到邱少晖的配资公司以后,将会发生一些什么。” “发生什么?没有好的结果,邱少晖会主动叫我们去吗?” “你的意思,邱少晖是带好消息回来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再表钱道那些往事 白抒凡瞅了瞅妹妹抒月,自我反思般地说到:“虽然当着孟匀易的面,我刚才反讥他痴人说梦,但细想,他也不无道理,如果明天是我们的灾难日,他邱少晖肯定唯恐对我们避之不及。” “真如你所说的话,那我们全家真该谢天谢地,一定要为你煮蛋下面,给你祛除晦气。” “晦气,破财是一种晦气,被人背叛更是晦气,两种晦气我都要祛除。” “好啦好啦,先别说这些,等配资危机过了,你、我、岁雄,我们来个三堂会审,让姐夫来一次彻底的洗心革面,我们心中的那些疑惑,有,就当场休了他,错怪的话,让他无则加勉,从此以后不敢再背着你跟那些异性有私下交往。” 这一晚,白抒凡睡得很沉,把前两天的失眠好好补了回来。 乐观的判断,让自己压抑慌乱的神经如释重负,她甚至又想起了年夜饭的事,后悔自己一时情绪难定,竟然会把老早就提前下单的年夜饭给退订掉。 本书已经很久有没提及“继富往”的那些人和事了,现在,暂时放下眼前孟匀易和白抒凡一家子的危机跌宕,且来表一表“继富往”资金链断裂以后,发生的一些盘根细节。 汤兰是“继富往”的饲料营销奇才,她确实也是一位名副其实的犟女子。 “继富往”资金链断裂引发的债务风波,让她莫名其妙背负了一千三百万的冤枉债。 她的好友、闺蜜李小曼,在社会上刚传出“继富往”资金运转出问题的时候,就马上向雷正、雷茂进行催债,在催债没能凑效后,她当即就找了律师,第一时间向法院提起来诉讼。 当汤兰收到法院寄来的传票和起诉材料的时候,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事实让她目瞪口呆。 业务员出生的她,做生意只懂得“义气”和“肝胆”这四个字,这种柔弱女子的大男子气概,让她在行销中斩获了一大片客户的信任和青睐。 她也就是凭着这一股无畏无惧,再加上与生俱来的高情商,生意场上几乎畅行无阻。 要不然,她也不可能从一个只懂销售月饼的小小推销员,就敢冒冒失失地接受了雷志森向她伸出的橄榄枝,也不可能跨行业来到“继富往”以后,仅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在营销部门干出了骄人的销售业绩。 她做销售有一个别人都无法做不到的胆识和魄力。 她在早年推销月饼的时候,身上的挎包里经常会揣着许多整理分类好的月饼提货券,到了机关或者一些大银行、大国企,找到了真正管事的人,眼看推销不成,她会张哥、李哥,或者王姐、刘姐老熟人般地近乎。 然后,她会从随身的挎包里取出月饼提货券,大大咧咧地往人家面前一放,说到:“这些券蛮留在这,反正不要你掏钱,也不要你写收条,如果恰巧遇上自己或者单位有需要的时候,你就替你这个劳碌命的小妹顺便完成些任务。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等这个季节过了,我再来拜访,您总不至于说见过一次小王,就再也不想第二次再见到吧,我做人不应该会失败到这步田地吧。” 当然,她也不是真把那些提货券像用手纸那般不当回事,毕竟那也算是有价票券,每丢失一张,都需要自己掏钱向厂家买单的。 这么干,她也是出于无奈。 普通家庭出生,一没社会关系,二没学历文凭,只有靠搞推销做销售,才有机会让自己出人头地。 卖月饼这种凭关系凭熟人介绍的“人面”活,对于汤兰来说,她完全没有这方面优势,走过的很多单位,生意已经被那些靠关系靠有能耐的领导关照过的占了很大一部分。 这种销售活,自己如果不出奇招,演变出一套“技巧”活,是很难在夹缝中立足建树的。 当然,她也不会盲目贸然地使用这种自己独创的推销术。 一般的单位她不敢,私营小工厂,她当然更不敢。 只有那些政府的机关部门,国资的企事业单位等等,这些凭借她直觉判断是不会出现赖账问题的单位和人,她才敢于这样孤注一掷。 没想到,她的这一招果然很灵,也很奏效。 本来她也只是抱着碰碰运气的想法尝试一把,反正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不至于为人行事不靠谱。票扔在他们那里,总不至于真会没掉。 当然,至于他们会不会帮自己的忙真给用掉,汤兰的心里还着实没个底。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她这种看上去非常傻的办法,还真给她打开了推销的局面,而且,她的这种另类,让很多人一下子就记住了她,成了她的长期客户。 当然,大家记住她的原因,还有因为她的说话得体,遇事肝胆,总能千方百计为客户朋友们解决一些生意上的“附加需求”。 干上饲料销售以后,她又揣摩出这一招的翻版。 一开始,她自己掏钱,向公司买了一些产品,然后,每次出去开发客户,她都会雇上一辆小货车,拉着一整车配方各异的饲料去上门拜访。 不厌其烦的介绍产品特质和喂料要点以后,她总是很大气地让随同的司机帮忙给养猪户卸下几袋饲料,然后走人。 做生意,她凭借的就是这种“欲取之必先予之”的舍得。 舍得舍得,舍出方能有得。这个人生定理,被她在生意之上,运用的炉火纯青。 李小曼是汤兰的发小,两个人同为一般家庭出生,但命运却特别垂青李小曼。她学习成绩算是比较好,高考后,上了一家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大专学院,毕业以后,也顺利地进了一家国企,之后,又嫁了一个有本事的老公,商界、政界都很吃得开。 她也从此就过上了富太太的生活,除了继续在国企供着闲职,后来,就靠着有本事老公攒下的大笔财产,玩起了民间借贷。 第二百九十章 玩得很溜的钱生钱 这个李一曼,她对外放贷,基本都是和一些社会上有一定能耐、有头有脸的人互相合作,然后一起分享盈利。 她最擅长的业务就是专门与一些中介公司挂钩合作,为民营老板们提供公司注册一站式服务,一旦这些企业需要登记注册或者需要增资的时候,她们就会借助“内部关系”,第一时间获取这些信息,然后,再主动找到企业方面的关键联系人,开始招揽业务。 一旦得知企业在验资方面需要过桥资金的时候,她就会把手中的闲钱精准地安排预约好,为企业提供资金便利,赚取高额资金回报。 做这种活,资金封闭运行,她们还有一套成熟的运行方法。 她们会把那些被服务公司的一切公用印章、银行u盾、银行转账凭证等整套涉及资金划转的工具全都当面封存好,给代管起来,直到本金和占用费全都落袋为安的时候,才彻底归还给企业主。 那些年,光这一项业务,就让她月月有进账,赚钱的速度就像水车风轮赶水一般。 随着工商注册登记验资制度的取消,这种生意开始慢慢减少,直至后来这种赚钱模式逐步消失。 钱生钱,轻松又活络,的确能让人着迷。 李一曼也一样。验资过桥这种生意渐渐清淡之始,她就开始把目光瞄准了又一个取之不竭的银行转贷资金过桥业务。 每个企业,尤其是民营大公司,负债经营非常自然,银行贷款也就最为普遍。许多公司经过日久年长的运营,都会在多家银行同时贷款,不同额度、不同到期时间的贷款自然也就衍生的越来越多。 每一年,企业主和公司负责资金事项的财务人员,都要花费很多精力来处理运作银行贷款的还款和转贷。 这期间,资金过桥在所难免,市场需求很大,收益很快捷、很丰厚,李一曼自然不甘落下这样的“肥水”。 当然,为企业提供银行转贷资金过桥生意,不像玩公司注资过桥那么简单,注册验资的公司一般都是白纸一张,从头开始,这些过桥资金很容易全封闭控制在金主们视线范围内,运作起来可以说是毫无风险。 即便是旧公司增资,私营老板们也会因为不是经常为之,同时,中介的一站式服务又能给他们解决诸多登记办证过程中的特殊便利,因此,经过商量,私营企业主们基本上也都会同意按照中介和金主的规矩来办。 但是,为银行转贷提供资金过桥却不一样。 这些公司基本上每天的业务要照常开展,而且,这种转贷业务对于一些企业来说,少的一年也会经历好几次,多的,甚至每个月都有可能进行。 对企业主来说已经算是家常便饭,遇到这样如家常便饭般的转贷业务,他们不可能每一次都把印章等这些重要物件交出来让别人去保管。 再说,大的公司,有时转贷的金额大,过桥资金需要多渠道筹集,这些印章交给哪一方来保管也都不现实。 还有,玩这些业务,需要经常周旋于各家银行之间,和各个银行里与企业贷款有关的行长、科长、信贷员,甚至后来一些行还新设了贷款独立审批人。 总之,只要过桥的业务是在这家银行贷款的,那么,这家银行信贷业务的分管、直管、直接经办人员,这些人里面,至少得结交个把比较铁杠的私交关系,可以为自己获取可信的信息提供帮助。 比如,这家公司贷款业务是否正常; 比如,这一笔贷款的转贷手续是否事先完全审批妥当; 再比如,贷款还进去之后,多长时间能够顺利再贷出款来?放贷的品种是什么? 等等、等等…… 所有这些,玩起来像是一套成体系的技术活加人脉活,完全是那些更有实力更有背景的担保公司才能玩得起、转的动的门槛活。 个人,为了区区一、两千万资金,也去奔忙这些,偶尔一两次搭个顺风车玩玩倒还也罢了,经常玩,长久玩,并不现实。 所以,凭借凑巧机缘,做了一两笔这样的业务以后,李一曼觉得这种钱不好挣,单枪匹马运作起来太累,即便勉强硬着头皮往里面去挤,成本效益的性价比也会大大降低。 和担保公司挂钩? 把自己的资金并到他们公司集中运行统一调度? 无异于把自己牵马的缰绳直接交给了别人,那匹马,到时候还是不是自己的马?会不会成了一去不回的脱缰失控之马? 向来都是赚着用钱生钱,十拿九稳又高额回报钱道的李一曼,自然也不愿意干这种把钱的命运全盘托付给别人的傻事。 而且,社会上也已经出现过个别企业,资金方把过桥资金转进去还了旧贷,接下去,新的贷款却意外地卡壳了。 拿着法院的传票,汤兰当即就给李小曼去了电话,接电话的李小曼和往日判若两人。 “汤兰,事已至此,我什么都不想说,这个诉讼,我已全权交给律师去处理,有事,你可以直接跟我的律师联系。” 李一曼的动作够快,收到法院发来传票之前,她从来没给汤兰留有任何征兆。 倒是汤兰还对她常怀愧疚之心,“继富往”资金链断裂事情传开以后,她还主动第一时间打电话关心,变着法子替李一曼想各种能够往外捞钱的招数。 她也因此和雷正、雷茂翻过脸。 从事销售业务,她多多少少都赊了一些公司的货款,她心里甚至还盘算着,找个恰当时期,约上雷正、李一曼一起,签个手续,把账上自己还欠公司的一百多万货款抵给李一曼。 汤兰无论怎样也不能想通,自己仅仅是在借条上胡乱写上几个字,同时签上歪歪斜斜好不起眼的姓名而已,怎么就变成这一千三百万本息的代偿人了? 没办法,她也请教了律师,律师给出了百分百败诉的分析结果,随后,律师给出了让她尽快调解的建议。 第二百九十一章 阳盛和阴盛阳衰 汤兰的丈夫性格暴躁,文化程度不高,平时脾气却很大。 以前,他仗着自己家境好,年轻的时候娶了汤兰这位农村家庭出生的女孩,经常动不动就对汤兰吆五喝六。 靠着父母能给钱,他自己“红七”中档香烟常叼嘴边,市政环卫公司的垃圾清运车天天开着,倒也感觉十分满足。 他出门在外从来不修边幅,我行我素习以为常。 以前,汤兰会忍着他,毕竟自己出身农村,而丈夫李明却是城镇户口,父母亲在小镇上也算是个体面人。 可是,时光流转,自从汤兰攀上“继富往”这颗大树以后,她销售上的特殊天份得到了更好的发挥,尤其是“继富往”饲料产业逐步走向没落的后半段,销售业务基本上彻底放手单干,这让她更是如鱼得水。 她个人销售业绩在全公司销售队伍中始终稳居第一,而且,把跟在她后面的人摔的远远的。她因此收入也年年增长,后来,又借势大胆炒房囤房,个人财富更是成倍增长。 这样一来,李明的优越感就成了老黄历,所有的趾高气扬和自以为是,早已“风光”不再,他,被老婆汤兰彻底踩在了脚下。 很正常,家庭中,谁能挣钱谁的地位就高。 他们夫妻两,这种地位和从属感的反转也算是金科玉律,是人生的不移至理。 当然,这种无可奈何的反转,对于汤兰的丈夫李明来说,并不是心甘情愿发自内心的,这种俯首称臣和俯首帖耳,对他来说,完全是一种被动压抑之下的人格扭曲。 谁让自己没本事挣钱? 父母亲的家底也就那么多,况且,如今父母年事已高,老人家的积蓄也只够留给他们自己养老而已。 换一种心态,李明一边憋屈着一边自我排解着,可能生来自己就有这种不劳而获的好命运,年轻时可以心安理得地啃老,刚刚步入中年,老婆又成了一匹势头越来越旺的黑马,老婆的大财运可以让自己后半生继续啃个不尽。 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通机变者为英豪。 有这么好的福气,还管他什么俊杰不俊杰,英豪不英豪,只要识时务、通机变能换来一日三餐小鱼大肉饱食,中档香烟不断,怡情小酒常有,在家里的地位孰高孰低,那还算什么屁事? 只要自己学会做到忍气吞声,有时甚至还需要有些低声下气,上面的那些让很多人都求之不得的舒坦日子就全都是自己的了。 在家窝囊就窝囊吧,谁让自己不学无术,谁让自己不劳而获?这种窝囊能换来添寿增福,何乐不为? 所以,后面那些年,汤兰的丈夫收起了他“男子汉大丈夫”的嚣张气焰,人前人后,家里家外,他学会了在汤兰面前夹起尾巴做人。 但是,这种扭曲对李明来说也是一种自我鞭挞。 角色转换,让他心态也越来越不正常,往日性格暴躁的一面,在汤兰面前必须偃旗息鼓收敛殆尽。这种收敛,就像经常要用手指和掌心掐灭正在燃着的烟头一样,会留下一道道难看的疤痕,会生出一次次钻心的疼痛。 从此,李明的朋友越来越少,性情也越来越孤僻。 久而久之,他为这种暴躁找到了另一个出口。 他独自一人行走在街道上的时候,经常会神经质般的摇头晃脑横冲直撞,走路过斑马线,遇到有驾摩托车的人从他身边驶过,总是会让他顿时冒出无名怒火。 人家人和车刚刚擦肩而过,他会马上抬起手来,撩起中指朝人家离去的后背不停地乱点乱戳,嘴上还会骂骂咧咧不休,然后,依然摇头晃脑横冲直撞起往前走去,一边走还会一边不时回头望着那远离的摩托车和车上的人…… 李一曼的法院传票到了以后,汤兰采纳了律师的建议,带上律师,约了李一曼协商调解撤诉的想法。 “一曼,不管怎么说,我汤兰虽然白纸黑子在借条上签了字按了手印,可是,当时的情况你也清楚,不就只说让我见证一下吗?怎么现在要弄成这个样子?” 李一曼没有马上反驳,而是顺杆而下,几句话就把汤兰说得无地自容:“按照你的理论,那欠债的雷正也可以说之前他打借条时讲过打借条只是搞搞形式,说好了这钱是赞助,不用还。” 一同去的律师打破尴尬气氛:“今天我的委托人就是带着诚意来找你协商这起诉讼的,刚才说的只当闲言碎语,与本案子无关。” 律师的话让两个曾经的闺蜜不再言语。 于是,律师顺着自己思路,开始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据说你们两是好朋友,就是因为互相信任,才两个人同时被卷进了这场债务纠纷。” “要我说,你们两个都应该算是利益受侵害的两方。我从律师的角度替你们两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汤兰既然在借条上签了同意担保,她也应该承担法律意义上的代偿责任。” “但是,这件事它毕竟是事出有因,再说,如果互相扯皮,拖延了时间,都会同时加重你们两个人的精神负担。” “所以我想,能不能这样,你李一曼对“继富往”、对雷正的起诉照旧,汤兰这边额外给你现金补偿两百万,你把对汤兰的追诉撤回,放弃权利主张。” “这种结果,你可以马上有两百万资金收回,暂时也能接解决一部分现实困扰。以后说不定继富往公司实现重组,你的债务还能百分百收回。到那时,这两百万就当你精神损伤的补偿,你们两各得其所,这样岂不更好?” 律师的确也够能巧言令色。 但李一曼,她更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她非常悠哉地说到: “首先,我和汤兰是闺蜜,我不是那种趁火打劫的人。” “借债还钱,天经地义,再说,我的借款利息并不像担保公司开的那么高,我的利率是受法律保护,这案子就算拖得再久,我的本金、利息该有多少,是一分都不会少地判决回来。” “我只想拿回我本分的东西,到时候,不管继富往公司还是雷正,只要他们能把我的款还回来,汤兰的钱,我一分都不想要,要了我们就不是发小,就辱没了我们姐妹两闺蜜的称呼。” 第二百九十二章 旺家女强变身败家婆娘 李一曼的话严丝合缝,律师在她面前倒显得有点相形见绌漏洞百出。 律师也顾不上职业体面,市井一般地替他的当事人砍起价来:“先不说你,我的委托人汤兰很想快刀斩乱麻,能不能一口价,来个彻底了断,从此以后你们在这件案子上互不瓜葛。两百万你如果觉得太少,可以提提你的要求嘛,毕竟诉讼的目的就是尽快拿到钱。” 李一曼:“我诉讼的目的只想让法律来主持公平,完整地拿到我该拿的钱。不用说了,你的说话态度,好像把我李一曼看成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我要的只是我的本金和全部应该派生的利息,其他的,一概免谈。” 汤兰原先的如意算盘,让李一曼的这些话彻底给挡了回去。 没有办法,四套房子全部都被李一曼采取了诉前冻结保全,那四套房子按照现价,扣除自己没还清的按揭款,至少也有一千五百多万净值。 李一曼说的对,她借给“继富往”的借款利率,不像其他担保公司那样高的离谱,是在法律保护界限内的。无论案子诉讼拖到什么时候,利息也必须认到什么时候。 这个李一曼,她的心里算盘并不像她嘴上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她光鲜亮丽话语的背后,是抱着吃定你汤兰的定力。 跟她玩拖延战、长久战?有这四套房子被她冻结着,无非是自己还想给她再多送银两。 思考了一些时日,汤兰意识到,指望“继富往”和雷正去还李一曼的借款,无论从主观上还是客观上考量,两方面来说都完全不可能。李一曼的这笔债,到最终,只能是自己去背。 当然,她也请教过律师,曾经也想过去钻一些诉讼程序上的法律空子,把这件事尽量拖延下去。 但后来,她慢慢也想明白了,法律就是这么无情,由不得你侥幸,也由不得你任性。 事情已经是这样了,现在及时止损,还能保住留一套房子自己住,如不尽早解决,彻底做个了断,再侥幸拖延的话,说不定到时候三套房子被执行了都不够抵还这笔债。 想到这些,汤兰当时的整个后脊背顿时冰凉。 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怪就怪自己缺乏起码的法律意识,怪就怪义气肝胆没有底线。 但是越是跌得惨,就越不能自暴自弃没有骨气。 于是,她理所当然自作主张,让律师陪同自己一起去了法院,快刀斩乱麻,签下了庭内调解书,除了留下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自住以外,把其他三套房子挂出去出售代偿。 同时,她也让律师陪同,找到雷正,把自己欠饲料厂的货款做了冲抵手续。 算一下,替“继富往”和雷正代偿了李一曼这笔借款本息,汤兰足足白搭了一千三百万人民币。 当然,这是后话。 话说汤兰从法院签了调解协议书回来,准备开始办理一应手续。 听到家里的四套房子马上有三套就要不属于自己的了,李明沉默压抑了好多年的本性终于再度在汤兰面前暴发。 旺家女强变身败家婆娘! 这让气急败坏的李明发起飙来比以前更是变本加厉。 汤兰当然也不是以前那样的弱女子了,虽说马失前蹄招来破财之灾,但此时她的心气和脾性也完全不是从前的样子。 脾气上虽然各不相让,但毕竟男人的蛮力总是强于女人,汤兰被打的鼻青脸肿。 还不解气,李明又找到了代理律师的写字楼去破口大骂。 依然还不解气,后来他干脆直接找上李一曼的家里恐吓瞎闹,还砸坏了人家家里的一些东西。 李一曼何许人也? 岂能容一个冒冒失失又粗俗浅陋的中年油腻男人跑到家里来蛮横无理。 不动声色,她直接就拨打了报警电话。 要说,李明这么一闹,该办的一些手续确实一时也办不了。 这给汤兰造成了更多被动,当然,李一曼要想马上拿回本息,自然也变得没那么省心了。她想,李明现在就是一个筹码,必须好好利用。 李明的父母来找汤兰,儿子被关在拘留所里,警察说了,私闯民宅又恐吓威胁,还损坏别人家里财物,这种情形,说重也重,说轻也轻,情节严重的可以定为刑事犯罪,处以三年一下徒刑…… “汤兰,你面子大,你去找找李一曼吧,只要她能谅解,损坏的东西我们该赔多少就赔多少,关键是李明不能因为这点小事招来牢狱之灾。”李明的母亲哭丧起那张老脸。 汤兰表情冷漠:“我还没报案呢,你们看看我这脸上身上的伤痕,干脆两个案子并起来,多判他一两年,省得他李明留在外面祸害家里祸害别人。” 几天后,李明在看守所里签下了全部该签的文件,包括他和汤兰的离婚协议书。 三室一厅的房子归汤兰,独生儿子抚养权归汤兰,理由是,毕竟房子是用我汤兰挣来的钱购置的,儿子从出生到现在,都是用我汤兰挣来的钱抚养长大的。 当然,李明也不是什么都没得到,汤兰把自己仅剩的六十五万现金全给了李明,算是两个人一刀两断的分手费。 所有这些,让李一曼签下了免于刑事追责的谅解书,让李明免遭被判几年的牢狱之灾。 李一曼,当然毫发无损,本金、利息、财产损失赔偿一样不少,尽收囊中。 经历这一回,汤兰除了仅剩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手头已经再也没有余钱。 钱虽然没有了,但是她那些能赚钱的销售网络还在,这些是她咬牙挺住的底气。 好在她的当机立断,没有在这场债务纠纷当中浪费太多精力。她这种悲壮色彩的跌倒,获得了很多知情人的同情和钦佩。生意上的那些朋友,都表现出会力挺她的豪情侠义。 但是,“继富往”已经彻底停工停产,没了产品,再有销售天赋也是无米之炊。 汤兰不想把做得熟门熟路的饲料生意停下来,但是,她又想不出用什么办法来长久维续这种生意。 第二百九十三章 养殖大户的强壮梦 要像模像样的干下去,产品和业务基本上就得重新整合。 刚开始的时候,汤兰找了一些其他饲料厂家,做起了他们的二批商、三批商,虽然这样干利润薄了点,但勉强能保住了自己多年经营的那些客户。 一次偶然机会,汤兰在一家酒店赴宴时恰好遇上孟匀易,老同事见面,心里憋着很多委屈和不平正好找到宣泄的机会,于是,汤兰就没完没了地聊开了。 孟匀易算是一个有正义感和同情心的人,听了她那些全额代偿的事情以后,忍不住说了几句:“赶紧追诉啊,要不找雷正去,让他和你签个协议,先把继富往的饲料商标使用权拿来使用。” 孟匀易的这些话点拨了汤兰。 她果真去找雷正。但,没想到雷正过河拆桥,反过来教训了她一顿:“饲料厂的货款已经让你免了一百多万,你怎么还想得寸进尺?” 她本想“他妈的!”骂出口。 但是话到嘴边,她最终还是忍住了。 商标的事,势在必得。 有了它,自己才有翻身的机会。 汤兰不得不再去借了六万块钱,填了雷正饥不择食的坏吃相。当然,签到手的协议仅仅只是同意汤兰两年内可以使用该商标,雷正的下文,估计还等着两年以后继续坐收使用费。 吃一堑长一智,汤兰学会了遇事多请教。 电话里,孟匀易仅三言两语,又点醒了她。于是,她找到了律师,让律师帮她提起追诉,要用她代偿的一千三百万,来主张换回“继富往”饲料商标使用权。 有了奔头,让汤兰也有了坚持下去的信念。 业务开展就需要自己垫一部分资金。没办法,她只能把仅剩的那套三室一厅的房子拿去抵押贷款。 再说,张净青虽然无缘与“继富往”在生意、业务上合作,但是,出于是同行,他仍然会经常关注“继富往”的一些人和事。 汤兰这样的营销能手,他自然也都在默默关注着。 “继富往”资金链断裂暴发以后,传出汤兰也有债务官司缠身,一向谨小慎微的张净青,自然不会轻易去碰这样的问题人员。 汤兰诉讼官司了结,消息很快也传到了他的耳朵。 如今的张净青是一个了不得的养殖大户。 前些年,雷志森和李同兴等人联手收购的富业畜牧养殖场最终完成土地收储出让以后,养猪场就不复存在了,张净青也因此踏踏实实回到家里,彻底接手父亲给你留下的养猪场和养鸭场。 熟门熟路。 再加年轻体壮,又有多年公私兼顾的经验累积,张净青打理养殖场的各方面能力都不亚于他父亲。 何况,在人脉关系和经营思路上,比起他父亲,张净青自然更有优势。 他还有一个比较好的优点,生意应酬除外,向来为人低调,从不追求浮名虚利。 所以几年的时间,他不显山不露水,扎实经营,不仅把两个养殖场打理的井井有条,同时还自己办起了一个小有规模的配套饲料加工厂。 父亲一辈子想干却没干成的事情,让张净青没有几年就给搞了起来,而且如今他手下还招了几个营养学专业的大学生,一手抓配方,一手抓销售,干得像模像样风生水起。 他要是稍微高调那么一点点,用时下的时髦话说,也算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青年企业家了。 这个后起之秀,继承了他父亲的勤劳肯学,也充分发挥出他父亲所没有的敢想敢干的魄力。 当然,毕竟年轻人嘛,他表面低调,并不等于他心里不想高调,他嘴上虽然没说,但是,他的心里却总有冲动,总有些不太满足于现状。 雷志森有一个“三驾马车”的情节,这一点,张净青当然并不知晓。 无独有偶,张净青暗暗梦想着做强做大自己产业的时候,心里也有着一个“三足撑”的基色。 这三足之一,当然是自己,既是整个企业的领军人,又能一竿子插到底,养殖、加工、研发、采购,这些核心是自己的立足之本,毋庸置疑,必定亲为担纲。 再说,这些自己样样都从实践中走来,炉火纯青,无人可以替代,也无须他人替代; 三足之二,他想到了孟匀易。 同为“富业”同事,孟匀易虽然和自己一样,也都是从部队退伍后分配到了早期未改制前的“富业”,但是,人家却平步青云,没几年就被提到了总公司层面的领导岗位。 而且,凭借着十分了得的专业技能和善谋画策,在纷繁复杂的“富业”和“继富往”团队当中能够始终立于无人可以替代的重要位置,即便是雷志森去世之后,雷家的后代们也依然也离不开他的辅佐。 这样的人,张净青的心里自然也时常惦记盘算着。 只是该君心气高傲,而且他的就业门路宽广,开口很难,达成更不易; 三足之三,就是刚才说到的汤兰。 所以,这些年,张净青有想法归有想法,关键是苦于没有机缘,自然,发展做大的想法,只能想想过后便悄悄作罢。 反正,也像父亲那样,一辈子扎扎实实只干一件事,日子虽然平淡一点,但心里是踏实的,不求声名显赫,不求扬名立万,做一个安分守己的养殖大户不也挺好? 但是,自从他得知汤兰的情况以后,觉得,自己的机会似乎来了。 替“继富往”和雷正代偿了一千三百万债务以后,虽然还没让汤兰落到倾家荡产走投无路的地步,但是,作为一个同样有着强烈事业心特质的人,张净青预感到此刻的汤兰必定正在咬紧牙关卧薪尝胆,这正是她寻求再度翻身欲望最强烈的时候。 这个时候,只要给她一个机会,她便会毫不犹豫的抓住不放,并且能够为之全力以赴拼尽全力。 人的潜能无穷无尽,能人在倔强的时候,潜能更是不可估量。 揣摩起人性动能,张净青似乎无师自通,不用把脉,便一下子就把汤兰内心洞察的一清二楚。 交谈当中,汤兰不仅对张净青伸出的橄榄枝感恩戴德,同时,她也抛出了一个令张净青想都没想过的“投名状”。 第二百九十四章 投桃报李的“投名状” “太好了!汤兰,你抓紧把继富往这个饲料商标拿到手,到手以后,你估个价,把这个无形资产折成股份,往后,你不光只是我的高级经理人,你还是这个企业的股东,我们有福同享,共同发展。” 汤兰主动提出要把“继富往”的商标使用权让给张净青的小饲料厂共同使用,这让张净青如获至宝。 “张总,那我现在就该改口叫你领导了。我汤兰十几年为继富往忙死累活,到头来却一步退回了解放前,你在这个时候能看得起我,就是对我的再造之恩。” “哎呀,别说这么酸的话,我们都是粗人。人生跌一跤算什么?越跌越强壮!我们一起好好干,用不了几年,你又能东山再起,失去的都能再回来,你往后,肯定还是富婆一个。” 汤兰浑身血液里面,本来就流淌着血性男子般的冲动。 再说,她原先被孟匀易好心提醒,要去主张拿回“继富往”饲料商标的时候,只是一时逞能,觉得不能就这么白白地代偿了一笔巨额债务。 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 当了冤大头,自己要是就这么无声无息毫无后续反应,岂不让许多人笑话?不知情的人,说不定还以为自己是于情于理都应当代偿呢。 三套房子都没了,还能在乎再掏一些诉讼费、律师费吗? 商标使用权这东西,说它有价,有用时确实能值钱,说它无价吧,弃之不用,它就是分文不值。 所以,“继富往”倒闭以后,所有的人都忽略了它,也就她汤兰傻到头,还花了六万块钱,让雷正又变着花样敲了她一小笔冤枉钱。 这种东西,真是要了回来,对自己能有多大的用处? 这在当时,汤兰心里当然没有想透。 她那时只是想,“继富往”的生产停顿了,但“继富往”产品的牌子在市场上却还有一定知名度,毕竟公司从创立开始到最终分崩离析,塑造品牌方面是投了不少广告,企业虽然消失,产品曾经的口碑却仍然还在。 她的想法仅局限于,有了商标使用权,自己找小厂家,按照要求的产品配方和验收标准,代加工贴标生产“继富往”商标饲料的模式就能长久干下去。 凭借手里的那些老客户,这样,应该就能在市场上混一口饭吃。 所以,抵押了房子,拿到贷款,她就真这么干了起来。虽然生意大不如以前,但总算没有断掉辛苦赚钱的路子。 经张净青这么一讲,汤兰的眼前景象、格局一下子豁然洞开。 她理所当然地满口答应,彻头彻尾地欣然接受。换做大多数人,遇到此情形,肯定会顺杆爬,来个狮子大开口。 可是,她却毫不讨价还价,非常大气地说到。 “领导,我汤兰人穷志不穷,出来打工的时候就是光脚一双,好歹我现在也算有房有车,比刚出道时不知好了多少。” “那是。” “领导,其实一个人只要有间房,有张床,有口饭吃,有个适合自己的事情来做,就可以活的很快乐。管它有钱没钱,钱多钱少,人活的其实就是一种心态,一种自我认可、满足感。” “没错,这一点我们一致。我张净青干到现在,难道缺钱吗?人活一辈子,说白了,其实就是一种存在感、价值感。” “没错!领导,我汤兰名下有四套房子的时候,也没觉得自己活成了三头六臂。我倒是觉得,现在的我,只要每天干出一点小成绩,心里的成就感和快乐程度,也不亚于以前坐拥两个千万资产时的样子。” “对,有钱,不一定就心甜。” “既然领导你看得起我汤兰,那我也不能有任何保留,商标使用权的诉讼花销到时候由你来出就行,商标使用权我分文不收。到时候一块钱转让给我们的公司。至于我汤兰入股公司股份,你定个比例再定个价,我先认下,算我欠你的钱,这些钱,后从往后我的业务提成中拿出百分之九十来还,至于分红,在股金没有全部缴清之前,我分文不取,直到缴清为止。” 停顿一下,汤兰继续说到:“我只有一个要求,除非我的业务能力跟不上公司发展的步伐。不然的话,饲料营销业务,授权给我,我来全盘管理。” 汤兰的话,一半是张净青早已想到的,也早已准备这么做的。 但是,一块钱转让“继富往”饲料商标类使用权,完全是他不曾敢想的。 他一直关注着“继富往”,他也知道雷志森塑造品牌塑造企业形象方面舍得投入的个性。 “继富往”饲料产品的销售业绩会被搞得一塌糊涂,真正的原因其实并非产品本身没有竞争力,也不是公司和产品在市场上的口碑不好。 雷志森手上,几进几出,曾经也招揽过比较强的营销人才,其中不乏以五十万年薪登报纳贤招来的董常春,甚至还有不惜重金,不惜冒破釜沉舟之险,赌博式的引进了北京“匀力”整个营销运营管理团队。 先说董常春,这个人的确是一个营销方面职场高手。 在他的带领下,“继富往”销售队伍开始逐步朝着规范化、制度化建设。在市场开发和维护市场方面,他方案、步骤成熟有序,很有一套,深得客户和经销商的认可。 在他手上经营管理的那阵子,可以说已经构建培育了一个颇具商业价值的营销网络,“继富往”三个字,在市场上已经成为了一个很有影响力的二线品牌。 当然,雷志森名义上花了五十万年薪聘他,但却只是给了一个销售总监的职位,而且,这个销售总监的上头有一个副总经理直管,他的侧边,还有严振占着市场部的职能。 如果董长春是一个只认死理不认人的倔强个性,在当时,只要他不畏手畏脚,不怕得罪雷氏的家族亲情,大胆地向雷志森阐明那种高层机制的弊病,再名正言顺地要回职责应当赋予他的权利,想必,依雷志森风风火火的杀伐决断做派,换在当时在那种势在必成决心之下,是断然会采纳的。 第二百九十五章 人生标杆的动力 然而,这个董长春却因为太懂得当地民营企业的家族性特色,同时又没能把准雷氏家族成员的品行德性。 他抱着侥幸的心态,觉得他们是一家族、一家子,从“富业”一直到“继富往”,两家规划化股份制企业,前者还已经成功上市了。没觉得往后工作推进过程中,会存在很难以沟通理顺的事情。 也就是他的这种懦弱和侥幸,最终让自己的努力付之东流。 当然,更要命的是,把雷志森托付给他的大担子,最终当成了儿戏一般,半途而废。 再说北京匀力。 “匀力”的詹大雷行事气派和个人性格完全与董常春相反。 这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他出生在北方,步入职场以后就经常走南闯北,他根本就没想着走到一处要先去调整适应一方水土,他的工作风格是按部就班,雷厉风行,认合同不认人。 他带领的“匀力”营销团队初到“继富往”,当天就以发号施令刻不容缓的姿态来推进践行他的权威。 没想到,他类军事化的那种气派,倒是很符合雷志森口味。 再加上黄建立也刚刚吃过董常春任上营销失败的连坐之亏,雷志森的偏好,还有黄建立的主动退避,可以说那一阵子,詹大雷的自主权在“继富往”得到过自由发挥。 团队作战自然有章有法,他们那一套光鲜亮丽的营销做派,也让很多经销商、养殖场、养猪户为之刮目相看。 当时客户里都在传着: 好好跟着继富往,这种气魄完全是冲着打造一线品牌而去。没准他们以后公司上市了,我们也跟着沾光。 所有的这些,张净青虽然人不在“继富往”,但是,情况了解的却比那些天天在“继富往”上班的人更多、更全、更透彻。 他办起小型饲料加工厂的时候就设想过,哪一天自己要是也能打造一个像“继富往”那样曾经名噪一时的产品美誉度,再有一支健全高效的营销团队,那自己的事业就能一跃而上,一飞冲天,比肩甚至超过兴盛时期的“富业”和“继富往”。 一心力争上游的人,往往会有一个情结,总喜欢把自己和自己崇拜的成功人士进行悄悄对比,甚至把他立为自己的人生标杆。 对于张净青来说,雷志森就是他极其崇拜的成功人士。 虽然他对雷志森在企业管理方面存在一些明显的缺点也看得非常清楚,虽然对于雷志森就连走到人生终点的那一刻都最终未能实现自己人生夙愿,不仅仅如此,而且还给自己的企业、后人和社会留下很多抱憾和烂摊子的事实也深有体会。 但,这些还是改变不了他对雷志森的崇拜和敬仰。 张净青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通过摸爬滚打的反复实践,他却深信人的作用力量无穷。 首先,他崇拜敬仰雷志森的人格魅力。 雷志森的人格魅力在于他能无论何时何地,任何处境之下,都可以非常轻松自然地笼络凝聚到人心,这是作为一个企业家最为难能可贵的东西。 其次,他崇拜敬仰雷志森对事业的执着,那种拼命三郎勇往直前的牛劲。 再次,他是崇拜敬仰雷志森敢想敢干。 只要是他雷志森认准的事情,都敢于冲破一切束缚和阻力。 企业家有时像众星捧月中的那个月亮,但有的时候却会孤独得像一颗冷落在久远天际以外的孤星。 雷志森既能是那个月亮,也能忍受成一颗寂寞苦熬的孤星。 雷志森的这些特质和曾有的辉煌,让张净青从进入“富业”以后就慢慢地对他产生了敬意。 当然,以前张净青会觉得自己和雷志森,好比是小矮人和大巨人,完全是两个世界里的人,雷志森的浩大雄伟,只能让自己远远地仰望,哪敢产生学习、效仿、超越的念头? 后来,“巨人”黯淡消失了,自己却渐渐地壮大起来。 以前的那种情怀又重新燃起。 标杆虽已消陨,标杆的影子依然还在心里,张净青言行上虽然没有任何表现,但他的心里却已经在无数次地想着,有朝一日,自己的成就要是能够超过这个“巨人”的某个鼎盛时期,那该是多么光宗耀祖和扬眉吐气的事啊。 张净青表面低调,他的内心实则已经把这个情结当成了理想和追求。 汤兰一番话说出了“继富往”商标的事,让他似乎一下子又找到了让自己与曾经的“巨人”比肩超越的动力。 况且,再听汤兰如此爽快豪气的答应,把这种好事送上门来,这能让自己抄近道走捷径,少去了多少的奋斗和努力呀。 他,喜上眉梢。 “汤兰,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你大气肝胆,我更不能有失格局让人笑话。 我父亲把家业全都转给了我,少说这些家底净值也有三千万,股份,我先让出百分之十五给你,认股的钱就按照你说的方案办。 不过,业务提成你得给自己留下百分之二十,毕竟家庭生活有保障,才能一心一意投入工作嘛。 相信我们两一起合作,将来事业一定能够辉煌腾达!” 这一番话,张净青是着凭良心说出来的,没有任何水分。 汤兰在生意场上也混了这么久,两个养殖场和一个小心饲料加工厂仔细走过一圈以后,再加上会面之前早就从侧面对张净青做过一些了解,凭直觉和经验,对张净青上面那些话语的真伪,自然也洞若观火,觉得不会有错。 就这样,张净青和汤兰两人一拍即合,结成了合作伙伴。 张净青找到了一个实战经验丰富又极具营销天赋的得力助手,同时还意外收获了一个自己以前就连做梦也不敢想到,可以拥有的现成无形资产。 汤兰则像是一个弃儿又重新找到了有了一个强有力的靠山和家,一下子又有了奋斗的基石,有了一个能够充分施展自己能力的宽广平台。 他们两联手以后,张净青曾经找了一个很随意的借口,邀请孟匀易等人小聚一场。 前面说了,除了业务上的必须以外,张净青极少参加没有明确生意目的的应酬,自己主动组织饭局,就更是少之更少。 这足以说明,他对引进孟匀易是何等的用心? 第二百九十六章 偏安一隅与宏图大志 张净青就是想通过这个自己安排的饭局,用一种非常自然的玩笑话来套套孟匀易的意思,看他是否有意跟自己合作,也像汤兰那样,倾尽所能,一起把自己想成就的事业撑起来,发扬光大。 因为他知道,孟匀易向来并不缺钱,而且也知道孟匀易这个人心气比较高,再说,人家现在并不是没有东家。 他借着聚会碰杯的机会,顶着将军肚走到孟匀易跟前,举起酒杯。 “富业到继富往的所有男同事当中,就属孟匀易一直最帅,如今更是成熟气质风度翩翩,一点都没变老,看这身材,还像一个年轻小伙子似的。不像我,脸也臃肿了,身上也都是赘肉,羡慕啊。” 说出这些话之前,张净青心里早已想象着,以孟匀易的谦谦君子风度,听完以后,自然也会谦虚一番,然后再来一两句对自己的客气恭维话。 自己外表形象呢,自然人家不敢瞎恭维,唯独能恭维自己的也肯定只能是自己的那些家业了。 果真如此。 听完这些话,孟匀易心情大好,飘飘然慢慢端起酒杯,另一只手朝张净青肩膀轻轻一揽。 “还是你张净青最让我羡慕啊,子承父业,事业风生水起,在座哪人能比?哪人能及?” “我那是累活苦活,比不上你孟总天天坐在星级酒店办公室里,四季常温,出门抬头,美女如云,多养眼啊。” “哈哈!”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我的那些产业,虽然简陋点,偏远些,赚钱可是实打实的。而且生猪销售你也是知道的,现款现货,从不赊账,这在你们做财务管理的眼里,叫做应收账款为零。” “对,这一点千真万确。” “还有,别小看我们养猪业,更刺激的是,猪肉价格几年一周期,突然再来个价格飙涨,也能迅速暴发。” 接过张净青话茬,孟匀易幽默地调侃到:“是啊,看你这个肚皮就知道了,老弟这几年肯定是一发不可收拾。” “来,酒先意思一下。” 张净青象征性喝下一小口红酒,接着因势利导:“怎么样,你这么标致的身材,难道也能看上我这身五花肉体型?说句玩笑话哈,孟总要是不嫌弃,也像汤兰那样,来我们公司搞个副总当当,财务、企业整体策划方面你最在行,帮我好好整合一下。你、我,还有汤兰,凑成三足之势,肯定大有发展。” 孟匀易听过此话,想都没想,非常不以为然地回答到:“岂敢岂敢,我的人生就喜欢悠哉清闲,上班泡泡茶聊聊天,下班以后打打球出出汗,不想给自己加码加压力,没有你们那么强的事业心。” 张净青怕自己说的还不够明白,于是原地站着,晃了晃手中高脚红酒杯:“你是有福之人,四十刚过就已经财务彻底自由。但是,依我看,人还是需要不停奋斗,趁着现在年轻有能力,多给子孙后代创造财富,给儿女们留下更多的事业和家底不是更好?我刚才那句玩笑话虽然只是一时兴起脱口而出,但既然话已出口,不过,琢磨一下,还挺有一些道理。怎么样?找个机会来我这,待遇一定不会低于你现在的价位。” 张净青说了这么多,孟匀易却没有用心去品,也许,他听懂了张的用意,只是他对这个伸出的橄榄枝,根本连想都不去想。 于是,对张净青的好意,他直接地就给回了: “多年来,一直舒服惯了,我还是喜欢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工作环境,你也别太抬举我,我就是一个偏安一隅胸无大志的享乐派,不想让工作把自己绑架羁绊死死的。 再说,钱术不是帮着你的养殖场代理记账吗?有他帮你,就足够了。” 请不到孟匀易这尊神,对于张净青来说心里会有些失落,他的宏图大志只得打个折扣。 因为他见过雷志森在企业品牌运营和资本运作上的大手大脚,见过他盲目引进外来和尚,结果却不光竹篮打水一场空,而且耽误了时间也大伤了企业元气。 所以,不是知根知底的人,他是绝对不敢轻易引进。而孟匀易不同,他为人和自己一样,也是低调踏实,对工作,他从来不会头脑发热冲动冒进。 旁观者清,无论是在“富业”,还是在“继富往”,孟匀易算是一个独一无二的来自原生团队的,在财务和企划、资本运作方面,冷静又不乏魄力的职业经理人,名副其实又本乡本土,很容易就能结成铁三角的不二人选。 但是,自己有心,人家无意。 所以,张净青的宏图大志只能降级设定。 他心想,也许自己的命就是只能平凡地养殖、加工、卖货、赚钱,自己命里注定玩不起大鹏展翅一飞冲天那种绝活。 好在,有了汤兰鼎力相助,再加上有了“继富往”商标这个有较高影响力的无形资产,只要自己加以维护,好好运用,很快地把饲料生产规模做上去,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那次交谈以后,张净青安抚好自己躁动一时的雄心,重心回归本真常态,不去谋求面子工程,只图踏踏实实做大做强市场,不加杠杆、不求借势发力弹跳,本本分分赚实体经营的辛苦钱。 正当孟匀易在为自己账户里的配资是否能够不崩盘而胡乱猜测的这个晚上,张净青和汤兰也在他们的饲料厂办公室里一筹莫展。 “钱术快到了吗?”汤兰似乎坐不住了,十分焦急催着张净青。 张净青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直接拿起手机,给钱术再一次拨了电话。 “不好意思,张总大人,晚宴刚刚结束,再过十分种,过十分钟我就离开,加上路程,四十分钟后肯定到。” 这时的钱术,鼻梁上已经换上了一副金丝圆框的近视眼镜,西装领带,一派职业装行头。虽然只是电话上通话,说话间,他还是少不了点头哈腰动作。 张净青阴沉着脸,慢慢收起手机。 “代理记账也做,保险业务也做!他钱术难道就只会疲于奔命,玩这几招低级的狗刨式泳姿?” 第二百九十七章 钱术的简易赚钱术 “怎么?又去拉客户,参加他们保险公司的产品推介会了?”汤兰话语中透露着不满。 张净青:“一周至少两次,这个钱术,平时不是送单就是约客户推销保险,哪里还有心思专心搞好代理记账啊?” “是啊,领导,现在公司不像以前,产品市场全面铺开,品牌推广也更加深入人心了,正是发力冲量的关键时候,他钱术财务这一关可不能给我掉链子。”心急如焚,汤兰干脆直言不讳。 张净青:“应该不会有问题,他向我承诺过,财务结算体系不会出乱子。” 汤兰:“都这个时候了,财务和业务还没有进行过一次正式的对接,说好了,这种新的配送模式过两天开始推广,他倒好,人到现在都还没露面。” 张净青: “不急,多等几十分钟,好歹钱术在继富往饲料厂会计任上也干了好多年,熟门熟路,肯定早就成竹在胸,心里已经打好腹稿了。 不去替他那边操心,来,我们再把价格和返利梯次重新过一遍。”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夜色下,孟匀易瞪大双眼扫视着“观江山”小区入口处的周围。 好在自己的住宅小区门口大气宽敞,从车辆前挡风玻璃望去,即便是晚上,在灯光的映照下,视野也仍然一览无余。 他确认自己小区的门口没有债主盯梢。 于是轻点油门,一溜烟把车子驶进小区入口处,然后,熟练地转入地下停车场弯道。 张净青的饲料厂办公室里,钱术对汤兰的要求只是一味点头。 具体方案还没真正考虑过,他嘴上也就苍白穷词。 张净青开始坐不住了:“钱术,人员不够你自己去加,费用少了直接向我提,你这含含糊糊的拖延了个把月,我们的营销创新可等不了。” 钱术满脸憋得通红:“是,是。我一定尽全力,马上开始就对接。” 张净青仍然一脸冷静,丝毫看不出火气: “除了税收财务事项,两个养殖场的成本核算和日常财务管理你可以不用费心,因为有我在,任何财物都飞不走,我闭着眼睛就能知道哪里节约了,哪里浪费了。 你只要按照你说的那什么现金制、盘存法来帮我框算每年盈亏就行。 可是,饲料厂这一块的财务,尤其是饲料销售体系建立起来以后,配套财务管理和成本收益核算,就只能由你按照财务专业来设计运筹。 眼下最棘手的是你要配合营销部门把各项考核机制和核算方案拿出来,顺利推行下去。 怎么样,没有难度吧?” 这下轮到钱术犯难了。 钱术的代理记账公司,虽然也在本市商业中心租了一间二十几平方米的写字间做办公室,但目前为止真正做事的全部人员加上自己也就两个。 因为他们夫妻两还同时做着保险业务。 他的老婆王娟保险业务一直干得很不错,现在已经是她所在那家保险公司的业务总监了,十几年下来,手下带出了很多业务骨干,这些骨干又发展了各自的团队,包括钱术在内。 所以,骨干团队; 骨干手下又培育的骨干; 骨干培育出来的骨干又带出来的团队…… 他们夫妻两口,光是手下新旧保险业务员的团建活动,每周都有好多场。 所以,他租下的这间写字楼办公室,用途大得很,既替他的代理记账公司撑了门面,又能兼顾保险业务的维持和拓展。 可谓一物双用,一举两得。 再说,钱术所承接的业务,完全都是一些小店铺、小作坊、小型建筑公司和一些生产工艺简单、公司业务单一的小工厂。 代理这些个体户、小公司、小工厂记账,根据实际情况,每家月收费八百到两千不等。 做的业务,基本上仅仅是替他们代办公司的纳税申报。 每个月根据打印回来的银行流水和税务发票开票记录,简单汇集申报就算了事,小个体户、小公司嘛,只要日常纳税申报正常,没有出现明显申报漏洞,基本不会有人会来看账查账。 而那些个体户、小老板,本身没有财务专业知识,有的人甚至刚开始时就连一点非常基础的财务常识都不知道。 所以,钱术在这方面把的活干得即便十分粗、简、胡、乱,也不会有人来挑他的毛病。 有一次钱术见到孟匀易,聊到自己做代理记账心得的时候,颇为知足地说了这么一番话: “还是出来单干心情顺畅,以前在大公司当财务会计,每一项业务都要反复推敲对照权衡,唯恐出错,因为一旦出错,不出多久,总要被发现,老总训斥一顿便是家常便饭。 还有,大公司大企业,人多嘴杂,工作同时还不能随便说话办事,不小心得罪了一些人,还要招来冷枪毒弹。 现在不同了,那些小老板们见到我都是客客气气的,左一句师傅,右一句老师的,叫得我心里直哆嗦。 不过,嘿,这种被人尊重的感觉,的确很是受用。” 孟匀易当即说到: “是啊,多收一些个体户、小企业的业务,收入问题自然解决了,而且比固定上班也许赚得更多,还不用天天打卡,经常挨骂受批评。 但是,有一点毋庸置疑,你的专业水平也就从此停滞不前了。” 钱术: “领导,你这句话说的有道理。 以前代理家数少的时候,心里会有压力,会硬着头皮勉强收,只要有业务都会千方百计揽下来。 后来,客户多了,干脆,一些觉得比较麻烦的一般纳税人公司我都不收了,专门干起个体户和小规模纳税人的代理了。” 孟匀易:“哈哈,你这是专挑无籽的西瓜吃啊,小心以后吃瓜都不懂得怎么吐籽了。” 这事还真让孟匀易的那句玩笑话给说准了。 钱术尴尬地望着张净青,吞吞吐吐说到:“这样的要求,我反复想了很久,时间和精力上还真有为难。原来没觉得你们业务会推进这么快,这个,确实有点应付不了。” “那怎么办?我这一大摊呢,账目要是乱了,业务做的再大顶个屁用。” 撂下这句话以后,很自然,张净青又想到了孟匀易。 第二百九十八章 又一个夜不能寐 可是,张净青看了看时间,又觉得有点晚了。 于是,他瞧瞧汤兰,又瞧瞧钱术,说到: “系统的财务配套该怎么完善跟进,以后再说,现在的关键是,今晚你们两当面锣对面鼓地先碰一碰,把眼下最急最需要解决的事情先商量敲定。 钱术,要把我们饲料厂的事情当成你们代理公司的重点客户来做啊,具体怎么做,办法你去想,遇到难题,总不能一下子就甩手不管了吧。” 这一夜,与妹妹同床而眠的白抒凡失眠了半宿。 担心配资会爆仓,更主要的是因为自己对孟匀易和那几个女钱主之间的“非常”关系开始梗阻于心。 孟匀易要是背着自己和那几个异性小钱主们玩起暧昧甚至苟且偷情,自己是绝对不能容忍和接受的。 她翻来覆去,始终无法证实这件事。 她是多么希望现在有个人能够告诉自己,孟匀易和这些异性之间是清白的,她也希望,这件事以后,孟匀易能主动地把这些小钱主们的钱清理出去,从此与这些人不再有太多瓜葛交集。 夫妻间必须彼此忠诚、相互坦荡,是白抒凡经历了第一次婚姻失败以后,坚决认定的婚姻观。 白抒凡从小就气质清雅,她还是少女的时候,就曾读过并非常喜欢李白的这首诗: 碧荷生幽泉,朝日艳且鲜。 秋花冒绿水,密叶罗青烟。 秀色空绝世,馨香为谁传。 坐看飞霜满,凋此红芳年。 结根未得所,愿托华池边。 诗中,最令她爱不释手同时又心愁满怀的就是:“秀色空绝世,馨香为谁传。”这两句。 秀色的花容,清香的气息。 这就是书香隽永又清新脱俗的自己呀。 知我者,谓我心忧。 心仪的白马王子常会在梦里若隐若现,白抒凡的少女梦就时常梦想着将来有一天,能遇到一个懂自己、爱自己,同时又能够宠着自己的终身伴侣。 这个梦中的白马王子,能够带着自己梦幻般自由飞翔,神仙眷侣般地,过着幸福一生。 当然,梦归梦,人,终究还是需要回归现实。 老话常说,姻缘天注定,所以,她和李志群相亲结婚以后,李志群虽然远远没有达到她少女时所期盼的那种理想标准: 细腻的情愫、体贴的温存。 成熟有为、夫唱妇随…… 但,那又怎能强求呢?人生总不能百分百顺着自己理想演绎。 李志群平庸就平庸,不是还有自己吗? 俗话说,事业上,夫强妻则弱,夫弱妻则强。 所以,结婚以后,白抒凡确实改变很多,家里的事情几乎全都是她在谋划出主意,当然,收入上她也始终比李志群高出一大截。 对此,她也并没多想,她只是觉得,人的改变都需要过程,也需要契机。人的能力和斗志是完全可以培养和改变的,因为它们并非与生俱来。 李志群之前未有成就,只是缺乏机会缺乏努力,他是个四肢健全,也有一定头脑和小聪明的男人,只要他能找到契机,奋起直追,也有成龙成风的有朝一日。 引导和动力很关键。 这方面,白抒凡也颇费苦心想过办法,满怀希望要把李志群这只瘦弱的马匹,调教成千里良驹。 最终,为了李志群走上正轨干出一些成就,她找到了最尽心帮助她的舅舅…… 可最终呢?弄巧成拙,不但闹出了许多笑话,也牵连了舅舅的企业,还让自己也倒贴了钱财。 这一切,都是因为前夫李志群恶习不改本质没变。 而会让自己断然决然地和李志群分居、离婚,本质上也正是他的这种恶习不改让自己无法接受,并不是外人都普遍认为的仅仅是因为自己嫌弃他的窝囊,嫌弃他的不思进取和碌碌无为。 想到这,白抒凡不由自主地轻叹一声,顺势又朝侧面翻了一下身子。 “姐,你怎么还没睡着?还在想着配资账户的事情吗?”睡在身旁的白抒月让她从熟睡中给吵醒了,于是,抬起头,关切地问到。 白抒凡头脑清醒,身体却已经很倦,她依然闭着双眼,声音微弱:“你怎么也没睡着?” “你翻来覆去的,整个晚上都被你吵醒好几回了。只是怕刺激你,所以才没出声。”白抒月已经睡意全无,她伸手竖起枕头,从床上坐了起来,后背靠在枕头上。 妹妹的动作让白抒凡也从疲倦中睁开双眼,她打开床头灯,侧过身去,面朝妹妹:“我是让孟匀易刺激了,今晚失眠的帐,必须全都记在他的头上。” 白抒月:“人总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再说,姐夫本意也是好的嘛。” 白抒凡:“我说的不是配资事情本身,而是他猥猥琐琐不清不楚的那些花花心肠。说起这事,就让我不停地想起李志群的那是往事,不知怎么?孟匀易今晚让我感到同样恶心。” “姐,睡觉前你自己不是也说,并不确定姐夫是否跟那些小钱主们有没有不正当关系?何必又整个晚上夜不能寐地折腾自己呢?” 白抒凡: “和李志群的错误结合让我后悔了好几年,他和他的父母,全家人合起来瞒着我骗着我,直到给我惹下大麻烦了才暴露出他那些令人作呕的以前。 没想到孟匀易也一样,曝出配资危机,才跟着曝出隐瞒欺骗,你说我要是再深究下去,还不知道会牵扯出多少的不堪往事? 他自己都说过了,离婚以后,在我之前还谈过一个女孩,甚至都同居过。” 白抒月:“那是人家姐夫对你胸襟坦荡真情相告,我并不觉得这是件坏事。” “他还说过,刚离婚那阵子,寂寞难忍的时候,也会偶尔去ktv和别的异性一起唱歌跳舞。” “这些都很正常啊,关键是姐夫敢对你说,这就说明他心里没鬼。” “你这句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以前的那些事他都能在我面前不问自说,可是为什么,我们真正结合了,天天都在彼此的眼皮子底下共同生活,他却不真实了,还别有用心地把他和那几个女钱主往来的资金悄悄隐瞒起来,移花接木,把从她们那里借来的钱,帐都记到了范钟平的名下。” “姐,你这不是夜游症,在乱说话吧?”白抒月伸过手去,在白抒凡的眼前轻轻晃了两下。 第二百九十九章 梦境里的“神仙眷侣” 白抒凡矫情地瞥了妹妹一眼: “去,我能那么不正常吗?这事千真万确,就是这样的。 我们家配资账户的资金往来全都详细记账,款哪一天转进转出,利息哪一天该结该付,全都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刘琴的事冒出来以后,他才对我说了实情,说是怕我误会,才隐瞒了这些事。” 白抒月眨眨眼:“这也就是说,姐夫的总账是对的,可是明细账却做了手脚,嘻嘻,真不愧是财务总监,连这种技术活也用到家里来了。” “你是不是也觉得很可气,很不正常啊?而且,这种事情,必须顺着时间流逝一直顺延,假账一直记,谎言天天编,你说,他孟匀易这种心机是不是非常不可理喻?” “智商高的人,做起亏心事,破坏力更强。姐,等配资风险这件事情过了以后,一定要开个批斗会,让他孟匀易好好端正思想,不敢再对你有任何伤害。” “算了,你也就会哄你姐而已,睡觉,明天肯定还一大堆烦心事呢。”说罢,白抒凡关了床头灯,压实脖子和肩上的被子,昏昏入梦。 梦里,白抒凡梦见自己挥着神奇的翅膀。 那是孟匀易写给自己诗中所描写的“仙子的羽翼”,轻盈梦幻,完美无瑕。 飞着飞着,发觉向来对自己形影不离的“易眷侣”不见了,心中不免些许惆怅。 飞舞的身姿放慢下来,然后,把掌心放在嘴边,信口吹出一根羽毛。 灵气又有些小任性的羽毛,虽然心领神会,但却一直在自己的面前非常不解人意地兜圈子。 “去不去?再不去收了你,让你一辈子乖乖附在我的身上,哪也别去。” 小羽毛呆萌地张起小嘴,惊愕委曲地望着自己,然后,极不情愿地一头扎下云端,朝着不远处的小树林蜿蜒飘去。 小羽毛在前领路。 望着由远而近的小树林,白抒凡心里一阵甜蜜。 那是多么熟悉的林子,是自己和孟匀易共同来过无数次的初恋之地,这片林子里,留下了两个人的太多美好、心醉和眷恋。 于是,手指头轻轻一收,那片羽毛顿时人仰马翻般的迅速被收了回来。 自己也慢慢收起羽翼,静悄悄降到了树林的上端。 树林里传来孟匀易的声音,厚实圆润、饱含深情: 一盅情怀破出冻土 诗意已焕然铿锵 它 不再只是懦弱曲晦 你终于为我卸下了疲惫 咖啡壶煮出确凿的味道 浓郁馨香利剑出鞘 冰雪让路了 它的消融 仅仅是在这绵绵不尽的气息面前 逐渐屈服 …… 多么熟悉的诗句,这是孟匀易写给自己的第一百首诗的其中片段。 这首诗为了纪念“诗百首”而写, 也是为了见证爱而写, 整首诗的布局上,孟匀易还十分特别了一回。 这家伙,怎么知道我随他而来? 白抒凡梦中跳跃着第一百首诗的片断。 梦境终归梦境,不可能字句不漏。 写到这里,请各位读者原谅作者“八卦”一回,且当当时这首诗的前半部分在白抒凡的梦里也非常完整回放过一遍,这首诗的前面是这样写的: 从 初见 渐堆砌 九十九阶 百步回首望 菩提树已繁茂 青葱摇曳了百年 婆娑伴随风霜生长 嫩芽和新翠从不停息 这就是我们的百首诗园 诗,仿佛又让白抒凡回到了那一段坚定翩跹又踌躇彷徨翩跹的时光,爱河中尽情沐浴又苦苦挣扎的一幕幕往事顿时涌上心头。 白抒凡心头一热,正准备张开双臂降临到孟匀易的身后,突然来一个深情又热烈的拥抱。 可是,眼前的一切却让她目瞪口呆。 孟匀易席地而坐,他的怀里躺着一个女子。 自己是在做梦吗?梦中梦见了自己正躺在“易眷侣”的怀里,在重温往日诗情画意中柔情蜜意的耳鬓厮磨。 写完了第一百首诗,孟匀易曾把那整整的一百首整理编辑,配上照片和图案,专门印刷装订成两册。 “凡,这是我们的第一个百首诗园,从它开始,见证我们爱的一生,就像以后的婚书一样,一人一本,永不丢失。以后,我们还会有第二本、第三本这样的百首诗园。” 那时的爱的确很美。 自己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不仅深情款款专情不二,而且,他还能把这份私密、美好的爱化为笔下文字,流淌成飘逸灵动的诗句。 这无疑是每一个女性都希望拥有的极致浪漫。 这种拥有,不是每一个沉醉爱河中的人都能轻易得到的。 非遇不可求,非才情双收不可得。 第二重梦境破灭了。 “易眷侣”怀中的女子抬首之际,那不是自己,却是另外一个女子,随着她露脸的那一刻,眼前画面的后背景,打出了“刘琴”两个字。 刘琴! 不就是那个未曾在自己面前露出神秘面孔的女钱主吗? 白抒凡进退维谷,无地自容。 “姐,一会去配资公司,是姐夫来接你吗?” 白抒月的唤醒给梦里的白抒凡解了围,也避免了一场尴尬又损伤自尊的遭遇。 醒来后的白抒凡,费了好大一阵子才缓过神来:“不用他来接!我自己叫网约车过去。” “哦,那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吧。” “你不是还要上班吗?” “什么事都没有你现在的事情要紧,几千万的资金,真要是有什么差池,我能不陪在你身边吗?岁雄刚才也交待了,到了那边,如果有需要随时通知,他也会过去。” “好吧,今天你陪着我也好,我现在睁眼闭眼,一想到孟匀易,心里就非常不对劲。” 洗漱妥当,胡乱吃了些早餐,姐妹两乘电梯下楼。 孟匀易已经站在车子旁边等了许久,见抒凡、抒月远远走来,便习惯拉开车门,迎了上去。 白抒凡冷若冰霜,目不斜视,径直朝着旁边白抒月的车辆走去。 孟匀易不知何故,但也不便多问,悻悻地上了自己车子,默默跟着白抒月的车辆驶出了住宅小区。 孟匀易、白抒凡、白抒月,三人满怀希望走进邱少晖的配资公司。 走廊上,办公室,接待间,聚集了许多陌生面孔,个个都神情严肃沮丧。 一股不祥氛围笼罩四周。 第三百章 这不是作死的信号吗? 三个人顿时不寒而栗。 费了好大劲,孟匀易才在人群里找到了邱少晖。 孟匀易看着邱少晖时的神情是疑问的、焦急的,急于想问询今天找他来的具体事由。 再看邱少晖迎接孟匀易的神情是平静的、几乎没有表情的。 见孟匀易正要开口,他随即说了一句:“都去会议室坐吧,一会就知道找大家来的原因。” 几个人都意识到了情况不妙。 来时满怀希望,瞬间变成了荒凉不安的揣测。 九点,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晚进来的人,就直接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边。 “大家都是和‘精占’、‘徳音’、‘猛禽’……这些票有关的金主,大家现在的心情肯定都在关心自己账户资产的安全,想问的话无非就是今天能不能给你们补金。” 说到这,邱少晖干咳一声。 接着继续说到:“我今天只想跟大家说眼下现实。我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客户能给钱,我邱少晖一分不留都会按不同配比分给大家,客户不给我钱,我也是束手无策、爱莫能给。” “你说的这些都是废话,谁不能理解?我们只想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和客户有没有应对方案?”金主中有人开始质问。 邱少晖:“出了这种状况,换做谁都希望能自救,我也在焦急等待我的客户给我钱,给我操作指令。” “你就说,‘精占’停牌的事告吹了,今天这盘面怎么维持吧。”又有金主质问。 邱少晖:“盘面怎么维持,现在不是我说了算,账户操作权在你们手里,在座想跑的肯定大有人在。不过,要平仓是你们的权利,我无权干预,我现在能给大家承诺的暂时只有下面这些话,那就是,等最终结果出来,穿了你们多少,这个账,我邱少晖全都认账。” “能跑的了吗?妈的,这房间里起码有三十来人,加起来的资金少说也有八、九亿吧,你想跑,我也想跑,谁能跑得了?” 白抒月紧张地拉了一下坐在身旁的白抒凡,低声说到:“怎么这么多账户全都集中在几只股票上?” 白抒凡的心里一阵毛骨悚然,上下牙格格响碰撞。 她颤抖的声音似答非答:“从没听他说过,真是迂腐透顶!” 白抒凡的话,坐在身边的孟匀易听到了。 这话把自己刻画得入木三分。 的确,真的是自己太大意,太相信邱少晖的实力和诚信了,以至于连他们公司一共配了多少资金规模,做了哪些同质化持仓都一无所知。 身后有人插嘴问:“大家都想跑,结果会怎样?” 邱少晖麻木着他那张疲倦的脸:“明摆着,马上就开盘了,集合竞价肯定是封单跌停嘛。” 要说,刚才白抒凡的话让孟匀易深省自责,而邱少晖的这句话,就像严寒冬天里一把冰冷利刃,在自己惊恐的注视下无情地刺入了胸腔。 剧痛! 之后就是一股冷飕飕的阴风,随着利刃的凹槽直抵身躯中心腹地。 顿时,一种万劫不复的绝望席卷蔓延了孟匀易全身。 大家再说了什么,已经都不重要了。 所有的金主们和孟匀易一样,大家也都没有心思接着问那些丝毫不起作用的问题了。 邱少晖垂头丧气地离开会议室。 金主们也纷纷散了,各自找地方,要不坐着,要不斜靠着,还有的让安奈不住紧张恐惧的心情,烦躁地不停走动。 唯有一个动作是一致的,那就是,大家全都抱着手机,神经质般摆弄着。 明明心里都猜到了跌停开盘毫无悬念,但大家还是侥幸地等待。 大家甚至幻想着开盘的奇迹出现,希望有一双上帝之手,把“精占”股价稳稳控住,哪怕真要下跌,也不要让它封在跌停板上。 秒针滴答滴答,牵动着每一个人的心。 命运,就等着即将到来的九点二十五分后集合竞价给出的裁定。 孟匀易早已打开准备好的平板电脑,和白抒凡一起,两个人,两部手机,一台平板,三管齐下,同时登录各个账户,紧张地操作。 操作好后,孟匀易走到风控面前:“小张,我这边全部账户交易密码已修改,你通知客户不要操作,避免锁定。” “哦,明白了,孟总。” “一会怎么下单?”回来后,孟匀易问白抒凡。 白抒凡:“还有机会下单吗?真要是跌停开盘,下单还有意义吗?” “账户里又不是只有‘精占’一只票,除了‘德音’今天停牌动不了,账户里其他股票要不要也先平仓掉?” “对,我今天心一乱,什么主意都没了。能卖的都卖吧,现在看来,只有让账户里的股票变现为钱,才算是真正的钱。” 九点二十五分,时间到了。 集合竞价的结果让孟匀易、白抒凡和白抒月完全惊呆。 全部配资账户里的股票除了“德音”停牌,其他五只股票当中,有三只全部巨量封单,严严实实打在了跌停板上。 “这不是作死的信号吗?”白抒凡眼泪都快翻滚出眼眶。 “皮肉含骨头,吃光啃尽,我怎么也会遭遇这样的股灾?”孟匀易顿时感到整个后背冰凉一片。 “姐,你可别吓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抒月看着自己的账户绿漆漆一片静止不动。 再粗略心算一下,账户的总资产,普通户和信用账户加起来,一下子又缩水了六十多万。 她,根本不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 白抒凡:“你问他,他口口声声说股市配资最保险,鸡蛋全装在自己的篮子里,不会溜了也不会破损。现在呢?” 孟匀易:“现在每一颗都摔碎了。” 白抒凡:“破了也在篮子里,你现在去捞啊。” 孟匀易:“怎么捞?是篮子,又不是密实无缝的水桶。” 白抒月见两人越讲越离谱,着急说到:“你们两讲讲现实吧,怎么现在还在咬文嚼字。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呀。” 白抒凡:“跟着下单吧,反正大家怎么死,我们也同样怎么死。” 第三百零一章 漫长的交易时光 孟匀易瞅了瞅白抒凡,又瞅了瞅白抒月。 然后,无可奈何地说到:“也只能这样了,这两只没跌停的,一开盘就逐步挂单,今天内全都抛掉。” 白抒凡:“到现在也顾不了价位了,先从普通账户开始下单,普通账户里的票卖完了,再接着卖信用账户里的。抒月,你就操作你名下的那个账户,不要舍不得,照着现价,五千股、一万股地下单。” 白抒月等二姐和姐夫两个人急急忙忙地商量妥当以后,用手掩着嘴,压低声音说到:“股票当然该卖,我这户我操作也没问题。可我刚才说的不是这个,我是说对邱少晖这边,难道我们就这样拿他毫无办法吗?” 张净青刚从饲养区巡检回来,脱下长筒胶皮靴和消毒外套。 他昨晚陪着汤兰和钱术两一直熬夜到凌晨四点,才算勉强地把一些应急的财务流程确定下来。 汤兰和钱术忙完后各自回家。 张净青早已养成了遇事就在养殖场将就的习惯,二位离开后,他留在办公室,睡了三、四个小时的囫囵觉。 洗过双手,端起保温杯,旋开杯盖。 一股热腾腾的蒸汽飘拂出枸杞红枣的气味。 他极度贪婪地长长吸了一口,声音很响,但是,杯里的水太热了,他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真正喝到嘴里的热水却并不多。 放下杯子,张净青反复想了又想,最终还是拿起手机,给孟匀易去了电话。 “哦,张总啊,老同事,好久不见。”孟匀易有气无力地接起电话。 “是这样,孟总,我们是多年的老同事,一大早给你打电话,我说话就开门见山不绕弯子。” “嗯,你说,我听着。” “我这里现在生产经营正在迅速扩大。你也知道,我呢土包子出生,要说赚钱还有点本事,打理我父亲给我留下的两个养殖场,当然不在话下。” “嗯。” “可眼下我养猪场和饲料厂同时在加码,养猪场规模比以前翻了一番,饲料品牌效应开始得到非常好的释放。技术、生产、销售,这些都没问题,我现在就很想引进一个能够帮助我进行整体谋划,构建管理体系的人才。” “这想法挺好,”孟匀易本想继续再说点什么,但平板电脑上的下单操作正扰动着自己的心思。 “孟总,想来想去,我认识的人里面也只有你有这方面才能,我也最认可你的为人处事,怎么样?过来入伙吧,一两天能不能约个时间,我们好好聊一聊。” 张净青的话,孟匀易完全听得懂。 但,张净青的话,孟匀易此时却无论怎么也装不进心里。 在邱少晖的办公室,孟匀易的身边也同样坐着好几个和他一样的金主,大家一个个都强装着沉着淡定,但一个个心里都苦不堪言。 孟匀易斜靠在红木太师椅上,佯装淡定接听电话,头脑里实际以一团浆糊,对张净青电话里所讲的话,右耳朵进去,左耳朵漏走。 不了了之,就挂了电话。 配资账户里的股票,到底会跌倒什么程度? 所有的人心里都没有一个准确的预测。 账户里持有的股票,各个金主,几乎没什么两样,不同的是,无非就是配置的比例有些差异,但不管怎样,大家账户里的惨状全都大相径庭。 除了停牌的那只,早盘开盘时还只是微跌的那两只票,哪里能招架得住所有和孟匀易、白抒凡同样心态的金主们的悄悄抛售。 开盘后,这两票一步一个台阶地中心下移,根本没出现过任何挣扎反弹的动作,直到收盘,双双下跌了三到四点。 现在, 六只票, 一只停牌, 三只跌停, 两只无力下跌,看不到任何迹象的反弹。 徐西亚侧过头,对着坐在身边的胡欣姿说到:“看来,明天估计也是今天这样的盘面吧。” “以前只听说过别人炒股炒期货亏钱跳楼,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种厄运,也会降临到我们头上。”胡欣姿面无血色,那声音,凄凉又无助。 “这样的时间,一分钟比一整年都难过。” 说完,徐西亚又侧过身体望了望孟匀易:“孟总,你一共配了多少?” 孟匀易有气无力地回答:“六个账户,加起来将近五千万。” 徐西亚:“差不多,我们也大概这个数。今天如果就这么收盘的话,算一下已经被穿七百多万了。” 孟匀易:“我粗略算一下,也就比你少一百万左右。” 徐西亚:“听你刚才电话聊的,你也是办什么企业的吧?” 孟匀易:“没有,我一直以来都是在大企业做高管。” 徐西亚:“那你厉害呀,能配到这样规模。嗨,我们都是鬼迷心窍,明明不愁吃不愁穿,有了一定家底了,干嘛要来淌这种浑水?” 坐在徐西亚身旁的胡欣姿,冷艳的面容后面,是掩饰不住的痛心疾首。 她声音弱弱地搭上一句:“他是被我牵连了,是我动员公公把公司贷款的钱转进来追加。” 徐西亚:“也难怪,利差明摆着,而且她又说这股市配资稳赚不陪。谁知道,这种赔钱的成数和节奏,还不如澳门赌场上博输赢呐。真知道是这样,拿这些钱去囤货也还有个指望。” 说到这,徐西亚重重叹了一口气,继续问到:“也是开信用账户,加了杆杠?” 孟匀易:“是的。” 徐西亚:“完全让邱少晖给忽悠了,以前我们哪里知道股票账户还能融资贷款?” “不搞信用账户融资,顶多自己本钱在里面去亏,现在又加了一倍的杆杠,真不知道还能不能撑得住。” “我们何止是加了一倍杆杠,一千多万的银行贷款不也是加杆杠?” “你们是银行贷款加了杆杠,我们家,也不是全都自己的钱。” “孟总,我们这是哪里来的这么大胆子?!” “是稀里糊涂壮胆了,就在这前一个月,一个在日本的朋友还正计划也拿两千万寄在我这搞。现在想想,太可怕了,要是这两千万再加进来,我这回还真不知道要下几回地狱。” “是啊,我们这都是鬼使神差,被这种蛊惑人的迷魂汤给彻底灌醉了。” 第三百零二章 曹金主的刀尖 这个时候,一直闷声闷气憋在一旁的曹三摇晃着肥大的脑袋。 “受不了,受不了!受不了这种沉闷。” 说罢,只见他斜靠在活动办公轮椅上的肥胖身体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抖动着发麻的双腿,开始一步一瘸地走动。 嘴上又开始不停嚷嚷起来:“邱少晖,他妈的邱少晖跑哪去了?” 大家对曹三的举动无心在意。 不多久,外面传来了邱少晖尖锐又急促的声音:“曹三!别激动,别激动!有话好好说,问题正在解决……” 闻声。 大家从各自不同的角落都来到了休息间。 休息间里拉着窗帘,没开灯光,昏暗中,曹三左手揪着邱少晖衣领,右手手握刀片,刀尖朝前,正指向邱少晖的脸部。 见大家纷纷进去劝阻。 见众人进来,曹三突然左手一松,右手也收了回来,同时,他调转了刀片方向,朝着自己左手手腕割去…… 邱少晖看得真切,第一个伸出两只手,紧紧地抱住曹三的右手。 “别这样,别激动。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大家凑上前去,帮忙卸下了曹三手中的刀片。 他手上的刀片是一把锋利的割纸刀,刀片手柄处已经用不知从哪里扯下来的布条严严实实地捆住,割纸刀只露出了一截锐利的刀尖。 邱少晖重重叹了一口气说到:“曹三,不至于,真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一千多万是我用命从赌场换来的。”一个大男人,曹三开始声泪俱下。 邱少晖:“不会没掉的,大家的钱都不会没掉的。你们给我时间,相信我,这事情因我而起,我不会拍拍屁股什么都不管。” “邱总,你必须拿个办法出来,不然,我们这些人一个都活不了。” “是啊邱总,这几只票要是一直跌下去,不光我们本钱跌光,到时候还要被证券公司起诉,你说,我们还能有活路吗?” “客户怎么说?这个时候,客户可不能隔岸观火。” …… 金主们开始你一言我一语。 “大家别着急,别着急,办法正在想,但是现在我也暂时给不了你们具体办法。我只能再次强调一点,这次崩盘,最后结算穿了大家多少,我邱少晖全部都认。” 金主叶兮:“这个当然,但是光有这个承诺不顶用,你要有救市办法,总不能对这几只票撒手不管,让它们一直这样跌下去。” “当然,这个我也会尽全力去做。但是,你们要容我有些时间去处理这件事,而不是大家围在这里各执一词,乱哄哄没用,乱哄哄解决不了问题!” 徐西亚:“你这么说,我们拿什么相信你?” 邱少晖看了看大家:“这样说好吗?从今天开始,我邱少晖除了晚上回家睡觉,每天九点之前都会到,一整天都呆在公司,你们从明天开始,只要愿意来公司,我都陪着大家,我公司所有的运作对大家全部透明。” 徐西亚:“那明天怎么办?总不能继续看着所有的票都这么跌跌不休吧?” 邱少晖:“明天我真没办法,要撬板也需要组织账户,今天到这个时间点了,客户还没有任何表态,肯定不现实。等吧,说不定后天就能撬一撬。” 胡欣姿:“照你这么说,三个跌停板至少咯?” 邱少晖:“当然,我也不希望这样,说不定明天有机构看好那只票,来个价值发现,抄个涨停也未必不可。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我们能有这种好运气吗?” 胡欣姿:“你说的这些都是废话!邱总啊,你真要是把我们这一大群人坑死,我们都死了,你能幸免吗?” “胡总,别说死不死的,没那么严重。大家都不会死,办法总是一步一步逐步想出来的,放心,大家都有活路。只要我邱少晖还没死,大家的事我不会撒手不管。” 磨洋工,金主们几乎都一样,留下也没事,走了又不甘。 孟匀易百无聊赖地翻看手机,看到了公司行政助理江小勤下班前发来的微信会议通知:孟总,明天上午八点半有个关于新项目的碰头会,大概十五分钟。特此通知。 孟匀易连忙给了收信回复。 金主们,一个个都毫无意义地在邱少晖的配资公司耗到了夜里十点左右才渐渐离去。 邱少晖也一样。 他一点也不着急回家,他公司的财务和风控员也同样,各自都有事干,统计账户数据、生产各种报表,与各自管理的客户和金主们对账…… 白抒月已经先离开了。 见其他金主们走的差不多了,孟匀易望了望身边的白抒凡:“我们也走吧。” “走?林小燕账户的利息后天就该付了,这事情要找邱少晖先谈一谈。” 说罢,白抒凡站了起来,径直朝邱少晖走去。 “邱总,我们家众泰林小燕账户结息时间马上就到了,穿仓的七百多万先不说可以,你看看今晚能不能先把利息给我们付一下。” 邱少晖朝白抒凡尴尬地笑了笑:“白总,你看,有钱的话我还留着干嘛?欠穿仓款也是欠,欠利息也是欠,财务账户要是有钱,不用你们催我自然都会主动安排。” “你这话什么意思,穿仓没钱支付,我们可以等,但是,利息是合同约定的,月月支付从来不能中断。” “是,合同我们一定要遵守,按合同,我的客户截止今晚已经欠我一个亿了,他不给钱,我现在跟他谈合同,还有用吗?” “我好像听明白了,接下来每个账户到期该付的利息,你是不是也付不起了?” “不是我邱少晖付不起,按照契约,我的每一单配资都有盈利,我不至于付不起你们的利息。现在是客户该付给我的钱没付,导致我暂时也给付不了你们。只要客户的钱到位,我立马支付。” 孟匀易这时也已经走到邱少晖和白抒凡跟前,两个人的谈话让他也顿时更加着急。 “邱总,利息不能停,我六个账户的资金,一大部分都是亲戚朋友的钱,你要是不能正常支付,我该怎么办?” 邱少晖干笑一声:“大家都有特殊情况,问题是,现在讲这些,现实吗?” 第三百零三章 追债惑中惑 当天“精占”一字跌停的盘面,让刘琴本已极度紧张的心情越发惊恐。 这时,她正和陈小九一起,送来了补缺的材料后,从律师楼返回到自己家门口。 “照律师说的那样,过年之前的这九天,我们拿他孟匀易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陈小九咬牙切齿,一股既想拿钱又要夺命的气急败坏。 “何止?年后初八才正式上班,假期刚过,谁知道法院那边能不能抓紧办理?律师刚才也只是说他会抓紧,他又没打包票说几号之前房产一定能冻结住。” “砰!”的一声。 刘琴话音刚落,她的头又被陈小九猛地一推,撞到了入户门上。 “哇,你干什么呀,我的头都快被你摔烂了。” “摔烂了才好!傻子还不会出去勾搭男人,瞧你,没准让人睡了,还要给人送钱!你这就是一颗比傻子还要笨的脑袋,留着有什么用?” “我哪有啊?你不要再说了好吗?” “我不说,我不说你还会重犯!” 说着, “啪!” 又是一个耳光打在了刘琴脸上。 刘琴痛得眼泪哗哗直流。 她委曲又认曲地说到:“我都跟你认错了,你还要怎样啊?把我脸打肿了,我还怎么去上班?” “上班!上班!这个家让你败了两次,你上一辈子班都补不上!” “我不是也正在想办法吗?律师那边的钱也交了,找人又找不到,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电话不是能打通吗?再打!要不回钱,也要把他吵个不得安宁!” 回家路上。 孟匀易在前开车,白抒凡一反常态地一个人坐到了后排。 行车途中,孟匀易正开着手机蓝牙通话:“爸的病情没问题就好,这几天我和抒凡配资这边的事情多一些,医院可能就不过去了,好的,先这样,妈,你也早点休息。” 挂断电话,孟匀易晃一下脑袋,提了提精神,继续专注开车。 回到屋里,刘琴一只手不停揉着自己的头部,另一只手握着手机,拨出了孟匀易的号码。 车载蓝牙,来电声音在车厢内弥漫。 “孟总,你到底有没有在帮我退款啊,我已经很耐心地等你好几天了。”刘琴的声音还是以前那样,虽然怨气十足,腔调却透着更多柔弱无助。 孟匀易搪塞到:“说过了,正等待配资公司安排。” “你是不是在敷衍搪塞呀,是不是觉得我好骗好欺负?”刘琴头疼脸烧,说起话来漫无条理,黏黏糊糊。 “怎么会?年底了,行情不好把握,客户需要统筹安排。” “你别扯了,你账户上几千万资金,退一百多万出来还不是轻而易举。你们是不是‘精占’亏损的帐补不上,想赖我的帐啊?” “谁跟你说‘精占’亏了?耐心点陈琴,客户和配资公司有他们的操盘节奏,我们不需要杞人忧天,想多了只会自寻烦恼。” 孟匀易学着邱少晖的口气,也夸夸其谈地说道起来。 他想,眼下,只能先稳住手下的这些小金主们,这接下来每个月的利息都无法支付了,对手下的小金主们,必须有一个软着陆的态度和说辞。 刘琴那边的手机也是开着免提。 一旁的陈小九听得极为不爽:“你们两他妈的谈情说爱是吗?告诉他,两天之内,钱必须退回来!要不然,把你们两的丑事抖搂到他单位去,看他钱重要还是面子重要!” “我老公说了,把我们的丑事抖搂给你公司的人。” 一唱一和,刘琴照着陈小九的话,也傻里傻气地随口附和。 一唱一和的双簧! 她们这对野蛮夫妻不是要编造录制我的什么把柄吧? 孟匀易越想越心惊,这民间借贷的事,万一再被炮制出一个骗色骗财的荒诞经典,再广为流传… 真要这样,自己死了不够,还要留下污秽骂名。 孟匀易心头一慌,嘴上穷词,脚下正稳稳地踩着油门踏板的脚,不觉松了一下。 后方尾随的车辆瞬间由远驶近,尖锐的车喇叭破口大骂般地长鸣。 来不及减速的一辆白色奔驰eqc风驰电掣从右侧紧贴着急速超车驶过。 车上,孟匀易和白抒凡同时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孟匀易双手紧握方向盘,连忙调整好驾驶状态。 “敢做就要敢当!怎么?想清楚了没有?”没听到孟匀易回答,陈小九干脆走过来,从刘琴手上夺过手机,直接对着机子喊了起来。 陈小九粗野的声音让孟匀易十分难受,不假思索,他按了一下前方操控面板的触屏,回都不回,挂断电话。 “他们疯了!为了要钱,什么下三烂的招数都想得出来。” 孟匀易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向白抒凡解释。 “终日头脑空空,一门心思吃喝享乐,现在终于尝到恶果了。” 白抒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让孟匀易更加不安。 他正要掉头说些什么,白抒凡已经再度开口:“先别说,专心开车。我还不想不明不白地就车毁人亡一命归西。” 电话又被孟匀易中途挂断,对于刘琴来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这本没什么过度惊慌。 但是,刚才从电话听筒里最后传来的背景音,却让她非常不安。 “他们全家是不是出逃了?” 陈小九斜着头,瞟了刘琴一眼,问到:“不会吧?凭什么这么说?” 刘琴:“你没听见刚才电话里的声音吗?” 陈小九:“什么声音?” 刘琴神经质般描绘着:“车辆在路上狂奔的声音,还有听到了一个女的尖锐声音。这么晚了,不会是他们真在仓皇出逃吧?” 陈小九摇摇头:“不会那么严重吧,还仓皇?” 顺着自己的思维,刘琴越想越觉得可怕:“怎么不会,那么多钱,我们会着急催账,别人会比我们笨吗?” 陈小九皱起眉头:“比智商,你肯定不如别人。你这一说,还真有可能。不对!不可能,你不是说今天那只叫精什么的股票跌停了吗?股票没卖,钱肯定还没取出来,怎么逃?人逃了钱不是还在?” 第三百零四章 无能为力不如暂不费力 刘琴这时早就忘了脑袋上的疼痛:“哎呀,你没炒股你当然不知道,现在走到哪不能操作买卖股票?全国各地,即便到了国外,证券账户里的钱照样随时都能转走。” 陈小九性子又起,但抬起手之后,又突然觉得自己今天已经发泄耍威好多次了。 于是,他抬起的手在空中停住,嘴里牙齿依然咬得咯咯作响:“你个臭婊子!你会把我们全家坑苦!” 刘琴: “哎呀,你能不能先不朝我发火?让我冷静想一想好吗? 对了,每次打电话,关键的问题老是没问,必须马上知道他们配资账户具体在哪个证券公司开的账户,还有,绑定的银行卡账号。” 陈小九: “你真是欠揍!这么重要的事情到现在才说,现在拿这些有用吗? 房子诉前冻结都搞得那么麻烦,还要花钱买保险,冻结证券账户和银行卡,哪有那么简单?” 刘琴:“找人,一定要找熟人走后门,花多少钱都要让法院那边帮我们把钱堵住。” 陈小九瞪着牛眼:“怎么堵?” 刘琴:“你不是说有一个亲戚认识法院的人吗,你赶紧问问啊,要不这样,你联系一下,我们备些礼物,今晚就去找人家。” 陈小九:“你不是说开户和银行卡的信息都不知道,找人有用吗?” 刘琴:“不找怎么知道一定就没用,听说法院内部只要有关系,这些信息都能查得到。” 陈小九:“你确定这个孟匀易会逃跑吗?” 刘琴: “他账户里那么多资金,股票跌下来,万一缩水只剩下三成、四成了,你说他拿什么来还大家的钱? 债还不了,他也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取出剩下的全部资金,全家逃出国,或者全家逃到别的城市悄悄藏匿起来。” “对呀,妈的!他瘦死的骆驼终究还要比马大,说不定账户里剩下的钱,他全都卷走了之,没准一辈子隐姓埋名,他们也会过得逍遥自在。不能让他得逞!我马上打电话!” 说到这,陈小九突然又面带难色:“不过,老张也算不上我家亲戚,他只是我家三舅玩得比较好的一个朋友,经常有事没事,会到我们家滩涂养殖的地方走走转转,请他吃喝过几回酒。” 刘琴:“你平时不是老竖起拇指,说你这个亲戚多有本事。不过,是不是亲戚不重要,反正这年头找谁办事都一样,不就是花钱吗?只要他法院真有认识的人就行。” 陈小九:“那就找他吧,这么急,也想不起还有什么人可以找了。” 儿子白一龙已经按自己的交待安排,去了弟弟家暂避是非锋芒。 回到静的出奇的大平层豪宅,突然,白抒凡往日的那种自豪温馨感觉荡然无存。 “我们先分开睡吧,另外,接下来该怎么办,现在就在这里好好谈一下。”白抒凡顾不上脱鞋,瞪着高跟径直就朝大客厅的沙发区走去。 孟匀易提着室内软拖鞋跟了过来。 “怎么高跟鞋也不脱?这可是你自己定的家规哦。” “别跟我嬉皮笑脸,真看不出来,我就是让你的这一招给骗得体无完肤。” “不至于,真不至于。事情还没真正结束,请不要妄下断言,自己非难自己。” “死到临头了,你还执迷不悟。现在又学起邱少晖的腔调,开始忽悠所有的人。我真是瞎了眼,这几年怎么会跟着你这么一个浪荡又无知的人鬼混。” “抒凡,来,把鞋子换了再说,怎么出气怎么说,好吗?地板磨坏了,那可是永久性大工程了。” “地板!你倒会心疼地板,从今往后,这个家里的所有一切,还有可能是你我的财产吗?你到底今天是真无知还是装傻卖乖?” 孟匀易克制住心里的恐惧,仍然故作轻松幽默:“我知道,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但是,人呢,总要一步一步适应人生剧变的嘛。” 白抒凡哭笑不得:“真没看出来,你倒有这么好的心态,你这是毫无责任感的麻木。至今,你的心里就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怎样来面对方方面面,怎样去面对那些应该面对的所有人。” “我不是不想,我也希望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可是,现在的状况并不是我能想一想就能彻底解决摆脱的。很多时候,人力难为,我们就不要去瞎作为。等事情明了,该怎么面对就怎么面对。” “哼,我算是真见识了。原来你孟匀易就是草包混球一个!” 孟匀易: “你怎么骂我都行,我都认,事情因我而起,就连你也是被我耍阴谋骗到手的,好了吧?我这么说,你总算满意了吧。 但是,说完这些,我来轻轻问一下你,配资的危机发展到今天这个样子,明天是什么情况,后天有时什么情况,你我能预知吗? 就算我们能预知,好了,一直跌停不休,怎么办?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现在我们能有办法吗?” 轮到白抒凡思考了。 是啊,怎么办? 再怎么想,也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啊。 眼前面临的是一件完全失控的人为灾难,这种灾祸面前,哪还能有灵光凸显,凭自己,凭孟匀易,哪有这种回天之力? “我们遇到了自己能力以外的大难题,现在急也没用。无能为力,不如暂不费力。抒凡,我们现在也只能心理上先认了。”孟匀易继续开导。 白抒凡: “孟匀易,你是不是早已想到了我们家会遭遇非常可怕的结果? 你是不是只是在我的面前努力掩饰你的恐惧? 其实,你的心里,早已跌宕的比我更剧烈。你说,你是不是心里比我还要胆颤?还要黑暗?” 孟匀易极力地掩饰: “我有吗? 来,先换上拖鞋,我再去给你倒一杯热水,边喝水边看电视,我们一整天到现在,都没有真正吃过一餐。 我呢,还像以前那样,去煮两份你最喜欢的独创绝活:海参捞饭。不管怎么样,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吃饱了才能应对一切。” “就你会哄人。”白抒凡眼眶一红,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我不是会哄人,我只是一个会哄白抒凡的人。好了,电视给你打开了,是你最爱看的频道,等着啊,半小时就好。” 第三百零五章 真后悔,好好的教书匠不当 邱少晖见金主们全都走掉,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连忙从自己的办公室走出来,对着手底下的那些人说到:“大家今天辛苦了,都回去吧。从今晚开始直到过年放假,每个人一天补贴一百元夜间打车费用。” 说完,夹起他的coach男士手抓包,一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餐桌上,白抒凡一边吃着孟匀易做的海参捞饭,一边稍稍不安地问到:“你觉得邱少晖那边停掉利息,是暂时的,还是一直就这样下去了?” 孟匀易放下筷子: “我也正要跟你商量这事,我想,事已至此,指望邱少晖每个月再给我们付利息已经不现实。 我们现在遭遇的就像一场大火,大家的财产都在火场里面,只有两种努力可以做,一是尽力扑火,二是努力地从火场中把东西抢出来。” 白抒凡:“可是,这火场里的财产,我们是有合同协议保护的。” 孟匀易:“这种保护不像投保险,万一人家违约不理呢?” 白抒凡顿时一愣,紧接着哀叹:“是啊,那么多金主,这么大的资金量,大大超出了邱少晖的偿还能力。那我们怎么办?总不能对我们的债主毫无交待呀。” “交待当然要有,即便我们不想有,人家也不答应。可是,我们现在很难预估损失,根本不知道我们还能剩下些什么?” “匀易,你刚才安慰我,现在又来吓我。” 孟匀易感觉到,白抒凡的情绪已经被自己拽回了现实。 于是,他往嘴里扒了两口饭,使劲嚼了几口,说到:“缓冲之后才能理性面对,你刚才那样子,我能火上浇油吗?这次不管结果怎么样,有一点是肯定的,所有人的利息必须停掉。” “你要我们也学邱少晖?” 孟匀易: “不是学,是只能如此。 我们全部的现金都在配资账户里了,就连我每个月发的工资,也都会刚领到手就想着各种办法往里面塞,我们现在哪还有钱去向别人支付?这是其一。 其二,退一万步说,我们是可以把配资账户里的钱转出来先拿去垫付别人利息,那岂不是在给自己制造越来越大的窟窿?” 白抒凡像打量陌生人似的看着孟匀易:“你是彻底做好邱少晖对我们撒手不管的打算了?” 孟匀易:“预计损失一定要按最严重来想,我们要以最坏的可能性来安排后路才对。” “你可以拉下情面,可是我呢?我借来的那些钱,除了林小燕和白萌萌勉强算是外人,其他可全部都是我至亲的人啊!” “抒凡,这是现实,我们只能面对现实。” “不行,我这边的借款一定不能违约,全都是我娘家的手足至亲,这事情一闹开,我哪里还有颜面去面对我的父母和亲人。” “抒凡,抒凡你冷静点,我们现在不是设想着我们没有偿债能力的情况下吗?只要有能力,哪怕我们自己分文不剩,全都要把这些债一一结清,大不了我们自己以后从新再来嘛。” “重新再来我也愿意。” “可是,眼下就连这一点,我们也不一定就能做得到,这就是现实。” 白抒凡:“现实你去面对,我无法面对这种现实。” 离开公司,乘电梯下了地下室以后,邱少晖开着车,转悠了几条街道,确认无人跟踪以后,才松了一口气,把车驶入“印象天洗浴中心”停车场。 “我到楼下停车场了,十分钟后,六楼餐饮区。”说罢,邱少晖收起手机,推门下车。 孟匀易一副幽默神态,用手背在白抒凡的额头上测了测:“体温完全正常,话却烧的离谱。” 白抒凡推开孟匀易的手:“去,我冷静的很,你没心没肺放得下面子,我可没有你这种本事。” 孟匀易反问:“你的意思,这共同的债务,一边倒,你那边全部还清,我这边全部赖账?” 白抒凡: “嗯,这样的话,好歹这样我们还能保留一个延续生活下去的生态,甸侨的这套房子保不住,我们可以住到别墅去。 以后,别的房子升值卖掉还能赚钱,我们日子还会慢慢好起来,只有这样,对儿子一龙今后人生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孟匀易沉默了。 白抒凡继续按照自己的想法说下去: “你女儿已经参加工作了,而且她随你前妻。 可我的背后还拖着一个儿子, 接下来儿子要完成初中学业,备战中考; 紧接着就是高中学业,再备战高考; 再接着,上大学、找工作,谈恋爱、结婚。 所有这些,都少不了我们一路呵护,我这一片保住了,一龙的稳定生活才能保得住。 不出几年,我们手头那几套房子就能再赚几百万回来,还上所有银行贷款,说不定还能剩出一栋连体别墅……” 邱少晖换上了洗浴中心的短裤和短袖衣服。 他一边狼吞虎咽吃着夜宵,一边随口问道:“今天没什么不正常吧。” 坐在对面的女子低着头回到:“没有。” “别墅那边已经订好的家具,要通知厂家,让他们暂时不要送。” “可是,之前我们还一直催着人家过年前一定要送到。” “现在送,不等于添乱吗?金主里今天晚上已经有人问起我们的别墅了。也怪我,没出事之前,总爱在那些金主们面前谈起别墅装修的事。现在就怕盘面控不住,接下来那些金主们会有别的想法。” “一年前收手不干的话,也不至于弄成今天这样难以收场,最近这几天,我心里总是非常不安。” “没关系,孩子马上放假了,你们尽量少外出就是。‘西苑天悦’那边的房子没人知道,尽管放心住吧。我就不能回去了,别墅已经安排我表弟住在那边看着,小区有安防,即便有人想过去闹,也不用担心。” “我就担心你这次会扛不住,这次的盘子搞这么大。” “不说这些了,刚才安排好了,明天从老家亲戚那边再调一千万,这盘面如果不撬一下,真要是止不住跌停,所有的金主真的就只有跳楼了。” “现在想起来真后悔,好好的教书匠不当,要跑到省城来搞这种走钢丝的冒险事。” “现在说这些都晚了,算了,你先回去吧,看好两个孩子。” “那你呢?” “我还能咋办?从此居无定所,今晚就这里先将就吧。” 第三百零六章 所谓的万全之策 白抒凡的一番话,孟匀易倒是没去打岔。 相反,他还很耐心地听着,毕竟这两天,白抒凡情绪低落少言寡语,难得她现在能够敞开话题发挥想象,总比一直憋闷着强。 所以,孟匀易根本只是把白抒凡说的那些当成是舒缓压力的玩笑话,甚至白抒凡说到停顿之处,孟匀易也随声附和地跟着瞎说起来。 “烂掉我一个,幸福全家人。我老婆脑洞大开天才构思,值得考虑。” “值得考虑?难道你不能接受?” “没有不接受啊,值得考虑的意思是,怎么把这种天才构想做的尽善尽美天衣无缝。” 白抒凡: “尽善尽美不可能,如果能勉强保留我们家这残缺的河山,就已经很知足了。 天衣无缝这倒好办,明天开始,我就和你暂时分开。 反正我们两法律上并不是一家人,只要往后把握好分寸,别人即便心里知道我们已经是事实夫妻,也不会拿我们有任何办法。” 孟匀易诙谐又灰色地: “这样,以后我们两又要成为一对地下夫妻了,看来,我们要一辈子偷偷摸摸若即若离。 不过这样也挺好,一辈子追求总在路上,一辈子浪漫从不褪色。” 白抒凡脸上露出了多日难见的娇嗔:“以后不方便的时候你就不能回家。” 孟匀易:“回不了家,我们还像以前一样,车上风餐露宿,车上怀念旧事。说不定,我们未来的孩子,还会是一个在香车中播下的种子。” 白抒凡板起脸假装生气: “孟匀易,你到底是不是真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能没事似的在这里耍贫嘴。 我们还有可能生孩子吗?以后,你,一个老赖,和我有了一个私生子,人家会怎么说我们? 你是不是怕你的那些债主们找不到举证我们的证据呀?” 孟匀易诡笑着:“所以嘛,你这个天才构想也还是值得再度推敲的。” 白抒凡真的板起脸:“我算是看出来了,对我的这种说法,你本根就没有往心里去,当我说了好玩,拿我寻开心呀?” “你还真当真?”孟匀易开始惊讶。 “不然呢?你还能想出更好的万全之策吗?” 这时候,孟匀易才恍然大悟。 白抒凡今晚说的这些话,并不是一时矫情的信口开河,她的这种想法,即便不是深思熟虑,至少来说也是真实想法。 “抒凡,这样更不现实,我刚才以为你只是随便说说,释放压力。” “死到临头了,没闲功夫听你在这装疯卖傻。那你说,我们应该怎么办?” “最终怎么办不是今天或者明天就能想出来的,今天所能想到的就是我刚才说的,所有人的利息付不了,只能先停掉。” “突然停掉,怎么跟人家解释?” 孟匀易沉思了一会,慢慢说到:“也只能把实话变通着说,就说配资公司那边利息支付方式改变了,从月头支付改成月尾支付。” “这么说也只能最多拖延一个月时间,再说,万一有的人不愿意呢?” “正常不会不愿意的,当时所有人转款进来当天或者第二天就收到利息的时候,都曾经惊讶过。正常逻辑,他们的心里预期也只是钱用满一个月以后才会收到利息的。” 白抒凡: “可是,你说的这种方式,在我这边已经早就透支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了买房的资金便利,后来新增的几户配资款,我都是按照月尾支付的方式向大家兑付利息的。 再说,做的好好的,你这样突然改变支付方式,敏感的人肯定会多想,如果怕风险,直接要求退钱,怎么办?” 孟匀易皱起眉头:“这一点不行,那还是实话虚晃着说吧。” 白抒凡:“虚晃?亏你还咬文嚼字,怎么虚晃?” “就说配资公司重仓的几只股票重组停牌,资金一时冻住了。对,就这么说,重组给人的想象是大概率利好,大家不会慌张。” 说话间,孟匀易拿着筷子的右手自信的指点了一下。 白抒凡习惯地用自己手上的筷子把孟匀易手上的筷子向下一压:“放下,吃饭时不要用筷子指指点点,你这再怎么说也都是拖时间,最终呢?” “最终就看这一劫,看我们的账户里最终还能捞出多少钱了。” “你这是拖延,麻木,是在逃避。你的意思,最终还的了就还,还不了就赖。” 孟匀易: “有钱的时候还要量入为出呢,真要是资不抵债了,难道我们还能挥洒自如? 出了这事,本质上大家都是因为贪婪,大家都有过错,恶果也只能大家一起承担。 覆巢之下,谁也别想独善其身。当然,我是罪魁祸首,我理应承担最多。” 白抒凡:“你这是痴人说梦,我们给所有的人开的可是借条,谁愿意跟你共同承担这种巨亏?” “一样,钱都是大家的心头肉,让谁亏钱谁会主动愿意?抒凡,我们把事实摊开来说,账户信息也都可以完全公开,想必大家最终也只能接受这种残酷的现实。” “你不就是不愿意烂掉你一个,幸福全家人吗?何必在我面前讲这么多歪曲的道理。” 孟匀易: “纠正一下,你的那种方式,烂掉的不是我一个,烂掉的是我这边的一大片人。 如果烂掉的仅仅是我孟匀易一个人,我完全可以接受,毕竟这件事是因我而起。 但是,你讲的这种办法,是一种更阴险的损人利己!” 说到这,孟匀易又觉得自己的话说太重了,连忙纠正: “哦,不对,我说过头了,我收回,你那也是一时着急,考虑不周,出发点还是好的。 但是,你的这种想法必须收起来,它肯定行不通。” “可是,我向来在家族亲戚面前都是一个令人骄傲的人,现在突然……”白抒凡说不下去,开始哽咽。 “抒凡,我们这也是一着不慎,被逼无奈。看来,眼下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不,损失让大家共同承担,要不,保下所有账户里能捞出来的现金,亡命天涯。” “要亡命天涯你去亡命天涯,我不跟你走!” “你不走,难道你等着债主们天天逼债上门吗?” 第三百零七章 盯梢追债 白抒凡不屑地瞥了孟匀易一眼: “我这边才不会,我的亲戚们不像你的那些破债主,事情刚刚露出一点端窥,就已经急不可耐地催债要账。 孟匀易,你的债,别把我牵扯上,我和你的外债,不能有任何纠缠和关联。” 孟匀易见越说越乱,他看了看时间: “抒凡,今天很晚了,先睡吧。 明天一早还要去邱少晖的公司盯着,一个小时的车程呢。 过了明天再来商量,也许更实际也更有现实意义。” 第二天一早,天色微亮的时候,孟匀易也就刚刚合上眼,似睡非睡地眯了一阵子。 这是他记忆当中的第一次彻夜失眠。 白抒凡也一样,整个晚上换了好几个地方。 从一开始的次卧,再到后来樱子的房间、儿子的房间,最后,干脆裹着鸭绒被子躺倒了客厅的沙发上。 她和孟匀易差不多,几乎也是一夜未眠。 比孟匀易和白抒凡更难熬的还有两个人,那就是刘琴和陈小九。 昨天晚上,他们两带了一大堆礼物,同时还从银行atm机取了一万元现金,去找了老张。 老张到底算是个讲义气又热心肠的人,当场拍胸脯就答应下来,一定要帮忙这事,同时,还给两小口支了招。 所以,深夜回到家以后,刘琴就把叫醒闹钟设在了凌晨五点。 一晚上,陈小九躺下后倒是呼呼入睡,刘琴却翻来覆去,再度失眠。 “观江山”小区门口。 晨光熹微,灰色“轩逸”两厢内,陈小九趴在方向盘上贪婪地补觉,右侧副驾座上,刘琴瞪着双眼,紧紧盯着小区出口,目光甚至顺着入口道路,不时地一直向前延伸望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刘琴感到困了,就猛地晃一晃脑袋,喝两口保温杯中泡好的参片汤。 眼睛看累了,她就伸出双掌放到嘴边,从嘴里呵出两口热气,然后用敷热的双掌在眼部和脸上使劲地搓。 艰难的等待,过了一阵又一阵。 小区出口仍然寂静一片。 刘琴感觉眼前似乎越来越模糊,她看了看身边呼呼作响的陈小九,自言自语到:“眼睛没毛病呀。” 于是,她伸出手,在挡风玻璃上左右画了一个来回,两道水印顿时出现。 她想找着什么,却没能找到。 “小九,车上有没布?” 被刘琴轻轻推了一下,陈小九顿时清醒。 “出来了吗?是不是两个一起?”不等刘琴回答,他已经用右手旋了一下车钥匙,启动了车辆。 “不是啦,你就会睡,我眼睛都快熬肿了。车窗上怎么都是水蒸气,有布吗?” “要布干嘛一惊一乍!”说着,从自己座椅地下的小横杆上抽出一条旧毛巾扔了过去,随手正要熄灭了刚刚启动的车辆。 “整个晚上都没睡,在车上,又冻了一个小时,干脆车子别熄火,开暖气吧。” 陈小九看了看刘琴,又看了看仪表盘上的油表显示:“那还是先去加油吧,油箱的油量不多了,万一他们出来的晚,我们又把油给耗得差不多就麻烦。” “那还是关了吧,说不定我们一走,他们就出来了。真晦气,谁知道他们一家跑没跑?还有,即便没跑,谁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别的居所。” “老张说得对,找这些老赖,最好的办法也就是这种最笨的办法。他们现在是惊弓之鸟,我们这叫守株待兔,守不到,我们只是费点时间,守到了,吓,也会把他们整出点钱出来。” 说到这,陈小九抬起双手,正准备在狭小的驾驶座上拉伸一下懒腰,他这一举手,把正在擦玻璃的刘琴突然吓了一跳。 “干嘛呀!”回过神时,刘琴抱怨一句。 “放心,现在不会打你。我再睡一会,你给我瞪大眼睛了。” 孟匀易知道白抒凡心里还在备受双重折磨。 所以,既然睡不着,他干脆就早早起来,走出卧室。 见白抒凡蜷缩在客厅沙发上,于是连忙开启了客厅的中央空调触屏面板暖气按键,然后去了厨房。 一个多小时后,两人吃过早。 孟匀易看了看手表:“八点了,抒凡,昨晚我们公司那边通知八点半有个简短的碰头会要开,估计用不了太久时间,是开完会再回来接你,还是现在就一起走?” 白抒凡: “一起走吧,这样耽误不了时间。 你去开会,我等下就在车上等你,开完会我们马上出发,这个时候,不早点去,盯在邱少晖的公司,我心里总是很不踏实。 另外,我让岁雄今天也过去一下,一些事情我们真的要坐下来认真商量。” 孟匀易:“好吧,那你赶紧收拾,我们马上出发。” 不一会,孟匀易开着车驶出地下室,紧接,又朝小区的出口驶去…… 灰色“轩逸”车厢里,刘琴的额头重重地磕了一下,把自己又从昏昏欲睡中拽醒。 她不禁自责了一下,正要伸手从杯架上拿起保温杯喝口参汤提神时,只感觉眼角余光中有一辆轿车已经“观江山”的门口驶出,正朝自己身后的街道而去。 她连忙提起精神,侧过身子。 对,车辆颜色就是孟匀易那辆车的同款湛蓝,她再想确切辨识,细看一下这辆车的标识和车牌号码,视线却让陈小九的身体给挡住了。 她重重地推了陈小九一下。 陈小九抖一下惺忪双眼:“出来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 “你一个大活人看着,还问我是不是?”陈小九从方向盘上抬起头,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 “开过去了,就在后面,你下车看看。” 陈小九揉了揉双眼,连忙开门下车。 晕头转向地,他的双眼一直朝着小区门口和里头张望。 坐在车上的刘琴急的不知所措,也连忙打开车门。 “是啊,就是这辆车。”说着,刘琴便朝已经加速前行的那辆湛蓝色玛莎拉蒂跑去。 可是,她已经晚了。 差了十几步,那辆湛蓝色轿车早已沿着宽敞的街道一溜烟而去,距离自己已经越来越远了。 陈小九毕竟比较壮实,而且脚上穿着运动休闲鞋,身上穿着牛仔裤和紧身保暖夹克。 刘琴话刚说完,他也已经跑到了跟前。 “拦不到了,快,上车追!” 第三百零八章 马路凶铃 玛莎拉蒂车厢内,坐在后排座上的白抒凡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她不由自主地转身回头,朝后车窗望去,同时还自言自语到:“小区门口怎么感觉怪怪的。” “没有啊,刚才出来的时候一切照常。抒凡,你是不是昨晚也没睡好?把抱枕拉链拉开,盖在身上,安心补个觉吧。”透过后视镜,孟匀易心疼地看了一眼白抒凡。 陈小九开着车追出来的时候,孟匀易的那辆湛蓝色玛莎拉蒂早已不知去向。 “他们会去哪里?”陈小九急促问到。 刘琴:“要不去拉拉比酒店,要不就是去省城配资公司。” 陈小九:“废话,两个方向,到底该往哪一边走?” “……”刘琴无语。 “快!” “什么?” “打电话!拨孟匀易手机!” “哦,对。” 孟匀易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晦气,这么早就来个马路凶铃。” “谁呀?” “还能是谁?要钱的。” 说罢,孟匀易按下了接听键。 “孟总,我就在你后面,你停下来,我要见你!” 孟匀易迅速扫视了左、中、右三个后视镜。 白抒凡也不停前后左右张望。 “你说什么,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说话的同时,孟匀易脚底下加速了油门。 刘琴:“你别骗我了,你现在是不是正开着车,你要往哪里开?” “开车?你不会还没睡醒吧,想说什么,不着急,慢慢讲,我现在有时间,耐心听着。”孟匀易努力地好言相对。 他一心只想着,这个时候必须先稳住刘琴情绪,毕竟要真是在这大路上让人从车上拦下来要账,那将多么难堪,又多么败落。 刘琴:“你就是在开车,我就跟在你后面。你刚从‘观江山’小区开出来,别以为就你聪明,别人都是傻瓜好骗……” 陈小九一边听着着急,一边压低声音,气急败坏地说到:“让他靠路边停车,说你有事找他商量。” 刘琴:“你停一下嘛,我有事找你,不是谈要钱的事。” 孟匀易:“想找我可以,我们约个时间。可是我现在不在甸侨,等一两天回去以后,我会约你。” 听到这,陈小九伸手夺过刘琴放在面前开着免提音的手机,气呼呼地把通话挂断。 嘴上不由地骂到:“老油条!算了,刚才有没看清车上几个人?” “一前一后,两个人。”刘琴回。 “那肯定是去省城方向。走近路,直接去高速路口拦他!” “怎么办,匀易?千万不能被她们追上。”白抒凡惴惴不安。 “要真是他们也开着车尾随,那今天不是要上演一出追车大片?” 说话间,孟匀易看到前方绿灯闪烁,黄灯亮起。 他连忙变换车道,把车驶到最左侧车道,然后,趁着对面还没来车,急打方向,绕过马路中间栅栏,掉头驶入逆向车道。 白抒凡左右张望:“你怎么掉头了?” 孟匀易擦着冷汗:“路口!万一她真在我们后面,红绿灯路口让她下车给拦住,多狼狈!” “吓死我了,快点匀易,加速,不管他们有没跟在后面,我们多绕几个路口。”白抒凡恍然大悟,庆幸之余,目光不停地四处张望。 孟匀易集中精神,一语不发,连续绕了几个路口以后,再扫视两边左、中、右三个后视镜。 确定没有尾随之后,他稍稍松了口气说到:“会不会是那个神经病的女人装神弄鬼,一大早又打电话来吓唬我们。 “不像是这样。现在可以确定后面没有车辆尾随,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们从小区出来时是让她看到了。” “嗯,能这么巧合,这一点绝对不会是她在瞎蒙。” “那就说明,他们是因为没来得及跟上我们的车,所以着急打电话问你要往哪里开。” “完了,如果是这样,那我们还敢去启成市方向吗?” “干嘛不去?他们不是被我们甩掉了吗?哦,有可能,万一追不上,他们跑到前面去拦我们。” “是的,那我们还去不去?” “不去,我们还能去哪?现在还敢返回家里吗?” 孟匀易一边百倍小心地开着车,一边紧张思考着对策,早已把八点半公司会议的事给忘得干干净净。 “看来,我们只有改走国道了。刚才转了几道路口,估计他们要是直奔高速路口,说不定我们到的时候,他们正好已经站在入口处等着我们。” 说罢,孟匀易变换车道,往国道方向而去。 高速路的入口处有五道闸口。 陈小九和刘琴各自把关,站在各自选好的位置上,眼睛不停观察着前方远处的来车。 车,一辆一辆不停驶过, 伴着货车大卡的马达轰鸣; 伴着过往车辆的刺鼻尾气; 也伴着一辆辆轿车里异样的眼光……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分过去,两个人耗时又费劲地干等了二十分钟左右。 陈小九拨通手机,对着刘琴嚎着:“别看了!走吧。” 上了车,刘琴仍然还不死心:“会不会他们绕道别处,还没过来?” 陈小九锤着方向盘:“三个多小时啊,天没亮就在门口守着,你刚才死掉啦?!” “我也不知道,我记得我一刻也不敢睡,怎么刚好那个时候却打起瞌睡。” “这样的人,能让我们遇上一次多不容易?今天本来算是运气很好了,这下可好,有了今天,看来他接下来会更加小心了。” “都怪我,那个老李说的确实没错,就这几天时间,他们即便想远走高飞,家里很多事情也需要处理。现在怎么办啊?刚才就在眼前,干巴巴却让他给跑了。” “你不是说他女儿在事业单位上班吗?具体哪个单位?” “你是说用女儿威胁他?可是具体哪个部门我也不太清楚,以前只听说他女儿考进了事业单位,工作挺好。要不我问下苏玉婷吧,苏玉婷对他更了解。” “问的时候别直说。” “知道啦,哪敢跟苏玉婷说孟匀易这边配资出事了,要是让她也知道了,那我们想先把钱要回来就更没那么容易了。” 第三百零九章 能卖的也逃不掉了 拉拉比酒店,“大同呈”分公司小型会议室。 主持召集会议的刘总看了看手表:“孟副总怎么还没到?” 行政助理江小勤:“昨晚就已通知到位了,有回复,没说不来。” 刘总身边的肖副总不满的说了一嘴:“怎么回事?就算没有会议,这个时候也该上班了。” 江小勤:“感觉孟总最近怪怪的,一连好几天,上班时间不见人影,有时晚上倒是会突然来一下办公室。我估计呀,会不会是孟副总最近家里出了什么事?” 刘总思索片刻: “算了,不管那么多,没时间了,我们开始吧,十五分钟后就要出发去动车站。 要不这样,孟副总没来,那这次新能源汽车投资项目就让新来的江永接手吧,这个项目进度要求快,必须百倍精力投入。 项目具体详情我不多说,大家分工是这样的……” 九点二十五分。 昨天配资账户里跌停的那几只票,开盘集合竞价,依然被牢牢打在一字跌停板上。 即便还没开盘前,金主们早预料到了这种结果,但是,面对现实,这种真金白银的下跌缩水,痛苦难受还是再一次叩打着每一个金主们的心脏。 孟匀易和白抒凡来到配资公司的时候,和昨天一样,办公室、休息室,横七竖八,坐着心慌意乱又毫无办法的金主们。 两个人找个地方坐了下来,无可奈何摆弄着手机。 昨天还有机会抛掉一部分的那两只票,今天一开盘,在昨天绿了三点多收盘价的基础上,又低开了近三个点,开盘后的走势,疲弱不振,毫无成交量。 “早知道昨天下单快一点,全都卖了就好。”孟匀易叫苦不迭。 白抒凡:“心存侥幸,再也不能抱有幻想了,今天只要能变现,不管什么价,全都抛了。” 两个人和昨天一样,一台小平板,两部手机,分别忙着下单、再下单…… 别的金主也一样,大家都各自沉闷地下单抛售割肉。 有的人一边下单,嘴上还一边自我咒骂:“去死吧,该死!该死!” 可是越往后,孟匀易就越不忍心下单。 两只票的股价虽然没有快速下探,但是在不停的抛盘作用下,股价步步下移,而且,下方接盘根本无量。 想卖,也卖不了多少,盘面上根本承受不了上方有大的抛盘出现。 “照着这种成交节奏,估计三天也卖不完。”孟匀易压低声音对着白抒凡说到。 “好在并没大跌,反正能卖多少算多少。”白抒凡望着手机上早已挂出的卖单,晃了晃:“怎么还不动,你那有网络吗?” 孟匀易: “网络没问题,是没有成交量,下方没接盘。 我这边也一样,明明是比现价低一分下单挂出去,可就是成交不了。 老是下单又撤单,撤单再下单,全都在做无用功。” 白抒凡:“要不比现价低五分挂出去吧,至少能多成交一些。” 孟匀易:“试试吧。” “受不了了,受不了了。这种盘面真要把人给憋闷到死。” 这时,不远处早已毫无坐相的叶兮,不由自主地低声囔起。 再看看大家,依然各自抱着手机,神情全都沉闷抑郁。 上午收盘后,邱少晖让人叫了几分外卖。 草草吃过午餐,大家没有心思聊天,各自打发时间,等着下午一点的开盘。 时间很快就过了下午一点。 其实,午后开盘,对这个房间里的金主们来说,本来也是毫无悬念。 账户里的票,跌停的照样负重累累动荡不得,像一只静静趴在地上的沙皮狗。 “可达”和“路云”那两只僵尸般老久、老久才动弹一下的票,也是有气无力,弱得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 睡不着坐不住的金主们,又都懒懒地拿起各自的手机开始看盘。 金主们眼睛都盯着那两只没有跌停的票,又开始重复起上午的下单、等待、撤单、再下单…… 也只能这样了,大家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来应对呢? …… “完了!唯一能卖的也逃不掉了。” 白抒凡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仅仅只是下了单以后,闭上眼睛,想稍稍舒缓一下疲劳而已。 不到两分钟时间,睁开眼再看时,一切都变了样。 “可达”跌停了, “路云”也被巨量抛单无情打到了跌停板上。 “谁呀?!他妈的自己不想活,想拉大家一起陪葬吗?”曹三粗壮又颤抖的声音突然响雷一般,叫嚷声让所有人都心悸。 “这真是要作死,会死无葬身之地!” 白抒凡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孟匀易也突然脑子放空,没有意识,不想有意识。 本来空气就沉闷,现在,仿佛更加静止不动。 大家把眼光同时都聚集在了邱少晖身上。 “我能有什么办法?损人不利己,谁他妈这么操蛋,还指望有人来撬板,帮他解放出来!”邱少晖的话说的理直气壮。 曹三:“那你他妈干什么吃的?我们毫无办法,你也跟着我们在这里耗时间!” 胡欣姿:“邱总,明天要是再这样,我们这屋子里的人,全都要集体跳楼!” 邱少晖:“那是,明天再来个跌停,大股东股权质押就触及到平仓线。” 胡欣姿:“那会怎样?” 邱少晖:“强制平仓,跌停封单更多。” 曹三摇摇晃晃走到邱少晖面前,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肩,咬牙切齿:“也就是说,明天以后,我们全都玩完了?” 曹三拿刀对着自己的那一瞬间让邱少晖还心有余悸。 他脸上连忙挤出一堆强装的笑:“办法也都在想,可是,都这个时候了,要是再出现‘可达’和‘路云’这样金主自我砸盘,救,还有什么意义?” “再砸盘,我看他妈的谁敢?但是,你要是不救,我们死了,你也别想活命!”曹三瞪起布满血丝的双眼扫视着大家,凶横的目光最终又停留在邱少晖脸上。 “救,肯定救!救你们也是救我自己。你们以为我不当回事呀,这次崩盘,比起你们的损失,我邱少晖更惨。我本来早已是亿万身家了,可是,就转眼这几天,却变成一个亿万负翁。” 叶兮走过去,伸出手,轻轻掰开曹三搭在邱少晖身上的手:“说吧,邱总,怎么救?只要还能有活路,我们听你的。” 第三百一十章 失态的哭啼 白抒凡正要开口说着什么,让孟匀易用手势给拦住。 然后,他自作主张地说到:“对,大家现在绑在一起,与其说要沉要浮,听天由命,还不如搏一把。只要还有希望,邱总,我们都听你安排。” 徐西亚:“对,孟总说的没错,该怎么做,邱总不妨说说。” 邱少晖依然眉头紧锁:“这样吧,我今晚重新组织一些账户,明天试着撬板。但有一个要求,大家的全部账户我要收回来统一管理。” 胡欣姿双手交叉放置胸前:“试着?试着能有意义吗?” 叶兮:“怎么能说试试呢?要撬就必须能撬成功。” 邱少晖: “成不成功,有没意义要等明天具体操作时才能知道结果。 我也不愿意这个时候再砸钱进去冒险撬板,但是,撬一下,大家才有机会活命,不撬,完全死路一条。” 曹三:“干吧,邱总,不就是账户密码交出来吗?票都跌到一文不值了,留着密码顶屁用。兄弟们,我看也只能先这样了。” 在场的金主们无可奈何地点头同意。 邱少晖咬咬牙:“那好,一会收盘后大家都把账户密码恢复一下,今天没来的金主,我让风控马上通知到位。” 保险公司工位上,苏玉婷刚刚打完客户保单,正收拾着准备去见客户,微信语音聊天的邀请提示音响了起来。 “哎呀,刘姥姥,你烦不烦呀,我的业务重要还是你说媒的事重要?好的好的,马上,立刻,现在就打电话给你问问,好了吧。” 结束了语音聊天,苏玉婷背上挎包,拎起她的摩托车钥匙串,一路小跑,朝着门口而去。 刚出电梯,她就拿起手机,待机铃声已经在响。 孟匀易无精打采地拿起手机,放到耳边。 “孟总,你女儿有男朋友了吗?”苏玉婷的声音。 孟匀易心里开始咒骂:添乱!真会挑时间。 但他嘴上还是客气地吱了一声:“还没呢。” “正好啊,有人想要给你女儿做媒呢。这样,你女儿叫什么名字,在哪个单位上班?什么学校毕业的?这些信息马上发给我,我呢,保证给你介绍一个家庭好、模样好,工作又好的乘龙快婿。” “这个,改天再说。” “别改天呀,机会难得,择日不如撞日,好人家的孩子找对象,父母亲都是广撒网精挑选,没准不出半天,又有人家给介绍更好的条件。儿女婚事必须抓紧,不然,过了这村就再也找不到那个店。” “我现在没时间考虑这些事。” “又不是给你自己相亲,需要你考虑什么?女儿在哪上班,哪个学校毕业?几几年出生,这些信息发一下,很难吗?人家对方急着要,觉得你孟总家的条件和男孩家条件最般配。快点好吗?” “是谁呀,这么急。着不着调?靠不靠谱?” “你认识的人啊,我也觉得奇怪?她自己找你不是更方便吗?干嘛非要拽上我呀。” 孟匀易心烦意乱,听都没听,随意“嗯”了一声。 “这个刘琴,搞什么名堂?不会是怕自己一个人啃不下一个大猪头吧,非要拉上我。” 刘琴两个字,如今在孟匀易心里就像麦芒针尖一样,听起来极不舒服。 他一下子明白了。 这个刘琴真是个不省油的灯啊,要钱都要到把坏主意打都到我女儿身上了。 “喂,孟总,说个话呀,我马上要开车出发了,没问题的话,把你女儿信息发……” 孟匀易慢慢放下提着手机的手,任凭手机传出的声音流逝…… “又出什么事了?谁的电话?”白抒凡看出了孟匀易的表情异常。 然而,这个时候的孟匀易正在预感着一场危机的来临。 他顾不上白抒凡对自己说了什么,尽管一味地自言自语到:“不行!转,还不到四点半,还来得及,赶紧先把昨天卖出的那些资金转出证券账户。” 孟匀易的异常,让白抒凡十分不安。 她胸膛砰砰直跳,追着问到:“干嘛着急转?要转什么呀?到底出了什么事?” “真没想到,真不知道接下来这些债主们会出什么阴招损招,不行,马上,要马上!” 说完话,孟匀易双手已经捧起手机,慌慌张张地打开触屏界面上的证券交易软件…… 孟匀易全情贯注地做着这些,全然没有注意到白抒凡的反应。 银证转账操作好后,他嘴上又开始自言自语:“还不行,对,钱不能存在证券账户绑定的这张卡上。” 紧接着,他连上了手机网银,把刚刚从证券账户转出来的款,又汇到了自己另外一个银行账号。 呆呆地看着这一切,白抒凡心里不停猜测发生了什么? 她凑过来,目不转睛看着孟匀易一连串的操作。 她好像猜到了什么,连忙问到:“那我的账户,还有小燕的,抒月的,又该怎么办?” 孟匀易像突然染上了大病。 时至春寒料峭,写字楼里虽然并不寒冷,但也并不燥热,可是,就这短短的两、三分钟之内,只见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流淌下来。 白抒凡心里完全清楚,孟匀易身体一向不错。 这几年,工作轻松,没有压力,膳食营养又好,更何况,他又会经常隔天的羽毛球、乒乓球运动出汗,体质可以用强健来形容。 出现眼前这种状况,实属罕见。 刚才,在一连串的操作过程中,白抒凡不敢轻易去中断阻止他。 现在,看着简直完全乱了分寸的孟匀易,突然之间,她已经无法控制住自己心痛惊吓的情绪。 顾不上配资公司还有那么多人在,也顾不上体面。 她一下子抱住孟匀易,眼泪顿时哗哗直流出来,嘴上喊道:“匀易,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呀!” 哭喊声惊动了大家。 周围的胡欣姿、徐西亚,还有叶兮、曹三…… 个个都目光茫然地看着他们两。 孟匀易晃了晃自己脑袋,看看大家,又看着紧紧搂着自己的白抒凡。 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了。 于是,他调理好情绪,轻轻地拍了拍白抒凡的肩膀: “抒凡,没事,是我刚才突然之间心里着急,神色游离了。 没大事,也就是接了苏玉婷来的电话,让我多虑了,走,我们到走廊上走走,放松放松。” 第三百一十一章 上市公司大佬的对策 甸侨市四星级拉拉比酒店“大同呈”集团分公司租赁办公区。 行政助理江小勤来到孟匀易办公室门前,见门锁着,室内没有灯光,所以也懒得敲门,转身就走。 她嘴里不停嘀咕:“这个孟副总,怎么回事,一连几天不见人影。” 走廊上,白抒凡继续说道:“不是我想说你,你这个人做事就是毫不顾忌后果,女人的钱你也想挣,你真是昏头了。” 孟匀易没把白抒凡的话当真,只是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往下说:“抒凡,接下来该怎么办?这些人狗急跳墙,没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白抒凡神情怪怪地: “人家能不急吗?一个普通家庭,一百多万钱,又是跟你这么一个不明不白的男人往来,换谁,心里都会疑问重重? 你们这几个狗男女,还真是贼胆包天。” 孟匀易:“抒凡,怎么说着说着又跑偏了?” 白抒凡:“我没偏,你和这些女的,是沾亲带故了,还是同学同事情深了?是你自己心思走偏了好不好。” 孟匀易: “好了好了,我不做解释,我们还是来讲怎么应对吧。 今天上午车上那一幕,再加上刚刚苏玉婷那通奇怪的电话,足以说明至少刘琴那边现在已经非常着急了。 我担心她们有可能会做一些出格的事来,我们要有心理准备,做一些防范。” 白抒凡: “她们家的底细你了解吗?她丈夫是干什么的? 万一遇上了一些不要命的人,你这种情况,既有男女隐情嫌疑,又欠着巨额债务不还,两笔账叠在一起,他老公真会把你生吞活剥千刀万剐了。” 孟匀易: “好了,发泄够了吧,别再夸大其词了。 这样吧,抒凡,樱子那边我今晚会给她去个电话交待清楚,让她最近下班时间尽量一个人少外出。 当然啦,这也只是做些防患而已,料他们也未必真敢,毕竟这件事跟我女儿一点关系都没有,况且,樱子更多还是跟她妈妈住在一起。” 白抒凡:“嗯。” 孟匀易: “还有一点,玛莎拉蒂这辆车接下去估计也不敢开了。 今天上午那种状况,真要是当时被刘琴夫妇拦下,真的是非常被动。 少说这一辆车也值七、八十万,我想今晚回去后,就把车子开到我大姐家去,往后我们出行暂时先叫网约车。 没了车虽然出行不方便些,但对生活也影响不大。” 另外,就是我账户里的钱,还有我二姐账户里的钱,只要能提出来的,有多少提多少,全部提现,然后先寄存到我姐名下。” 白抒凡诧异地看着孟匀易:“你这是打算干什么?你不会真的打算携款潜逃?” 孟匀易:“这只是做好防备,以防万一。” “你这样,那我呢?我怎么办?”白抒凡一脸茫然。 t省某市,“精占”总部七层办公大楼。 楼宇沿路一面,远远望去,企业logo和公司全称的巨幅招牌颇为大气醒目。近看,“精占”总部大楼,外墙、门窗早已过时陈旧。 一辆奔驰s280由远而近,驶入公司大门,在距大楼正前方十几米处的停车位停了下来。 从奔驰车驾驶室下来一个人,一甩车门,径直进了办公楼,朝大楼一角的电梯间急匆匆走去。 电梯直上五楼,走出电梯,整栋大楼唯有这一层像是有过装修翻新。 来人直接走到挂着董事长标识的门口,抬起手,在门上随意敲了两下,然后就直接推门进去。 “怎么样,吴董秘,谈好了吗?”见来者推门进来,坐在办公桌后面的人一刻也等不及,开口就问。 “董事长,谈妥了,把其余剩下的股份全部追加质押。另外,由政府出具相关用地证明,再把公司新乐村那块刚刚征用的化工用地做协议质押。” “政府那边没问题吧?” “市府办的刘秘书答应了,根据上周市长办公会议精神,下午就可以单独给我们出一份会议纪要,着重强调市政府支持加快我公司这块土地的一切审批办证流程。” “这样的手续,‘久度’认吗?” “这个时候了,我们慌,难道他们就不慌?我觉得他们不认也得认。真要是撕破脸平仓,我们受不了,他们信托投资也同样受不了。现在这种大环境,谁不咬牙撑住,谁就中枪暴雷。” 写字楼长廊上,孟匀易和白抒凡的长谈还在继续。 孟匀易望着白抒凡茫然的双眼,瞪大双眼提醒到:“行动一致呀,夫妻两还能怎样?还是昨晚的话题,债还的清才还,还不清就走。” “别在我面前也一副邱少晖的嘴脸。我也说过了,我不能走。” “你为什么就不能走了?” 白抒凡: “我欠的全都是娘家那边亲戚们的钱,我丢不起欠债不还的脸。 再说,我的儿子一龙还小,他还要读书,初中、高中、大学,他还要找工作娶媳妇,我走了,他怎么办? 让他当孤儿吗?让他一个未成年人任人谩骂,让所有的人都看不起他吗?” 孟匀易:“我们可以带他一起走,学业的事随后再想办法嘛,天无绝人之路,走一步看一步嘛。” “我不走,我不听。”白抒凡一甩手,把孟匀易拉着的手甩了出去。 “抒凡,我也不想这样,可是现实逼迫,不做这样的打算不行,迟了,到时即便想卷钱走人都没有机会。” “别说了,我不会听你的这一套。” 孟匀易几乎开始哀求: “抒凡,抒凡。 我离不开你,我们两谁也离不开谁。 只要我们能走,不管怎么样,带走一两千万现金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不走的话,到时候什么都没了,我们两合起来,如果倒过来负债两三千万的话,一辈子都只能永远让别人踩在脚底下做人。” 白抒凡表情不容商榷: “即便这样我也不走! 我宁愿把账户里全部能剩下的钱拿去还债,给我儿子留一笔长大成人、成家立业的生活费,我自己,死了也可以。” 孟匀易急的就差眼泪没有滚出来了: “抒凡,这个时候,要是真能死,倒是最好的解脱。 像你自己刚才说的,就算是死,死之前还要做这样那样的安排呢。” 白抒凡还是坚定地:“当然要安排妥当。” 孟匀易:“可是,你所说的那些设想都不现实。” 白抒凡反讥:“哪里不现实?” 第三百一十二章 大佬的杀伐决断 “精占”董事长办公室,苏天朋董事长和吴董秘的交谈还在继续。 苏天朋手握雪茄,对着燃起的打火机缓缓转动,嘴里不紧不慢地说到: “去杠杆,是该去呀。 这几年钱来的太容易了,也不管是不是真需要,一味迷迷糊糊地拿钱拿钱,可拿来的钱都去哪了? 现在股价一缩水,这些股权质押的贷款就成了随时要命的定时炸弹。” 吴董秘:“苏总,百分九十多上市公司都存在大股东股权质押融资现象,这也不是您一个人在干。” “是啊,大家都在干,可现在,大家都在难受。” 吴董秘: “这几年加杠杆你追我赶,大家都争先恐后,谁都不会想到,现在上从中央,下到地方,去杠杆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我们还不算太糟,一些公司开始玩起股价高台跳水了,断崖式下跌,惨不忍睹。 这在以前中国证券市场,还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苏天朋: “凡是泡沫,终究要破。 我这几年也是膨胀了,明明公司业务和个人事业不需要那么多资金,却还是耐不住玩杆杠,以为杆杠在手,地球上没有我苏天朋撬不动玩不转的事儿。” 吴董秘:“苏总,‘久度信托’这边我不担心,有了这两项追加给他们做保证,再加上政策上已经开始限制机构强制平仓,不会有大问题的。 我现在倒是担心的是那些烂庄。” 苏天朋: “那些人是黔驴技穷了,就连市场规则都开始不问不顾、一知半解了。 我看他们真的是乱了阵脚,竟然还跟我们叫嚣要举牌。” 吴董秘:“是啊,我们怕股价崩盘,他们比我们更怕。但是,我们还有办法阻止和应对平仓,我就怕他们阻止不了金主的平仓。” 苏天朋:“你是说他们资金链断了?” “已经很明显了。这两天盘面上,砸盘的都是从他们那冒出来的。”吴董秘肯定地回答到。 “晨晖资产管理公司”外面走廊上。 孟匀易对白抒凡的反讥回之以理:“钱不够啊,抒凡,你想想,这么多的债摆在那,你不能全还就相当于债务没有了结,顾此失彼的事,你做了最终还是等于白做。” “一时还不了,以后就慢慢还。”白抒凡不假思索。 孟匀易瞪起惊愕的双眼:“这不是几十万或者一两百万,数额大了去,是千万级的债务,事情已经发生变质了,你想没想到啊,老婆大人。” “那又怎样?钱多钱少,反正道理一个样。” “不一样啊,一两百万的债务,我们背下慢慢还没问题,千万以上,对于我们没了本钱的人,哪里还有指望?” 说到这,孟匀易见白抒凡没有吱声,接着又开始开导: “总之,当务之急,我们只有先保住自己经济上不被任何人掌控和左右,把剩下的钱先保全好,不让它流失掉。 然后,才有可能找机会,坐下来跟所有的债主商量一个公平的还债方案。” 白抒凡脸上露出鄙夷之态: “归根结底,你还是想让所有的债权人替你承担损失。 我说过了,这个不可能,更不现实。” 孟匀易不以为然: “没有什么事情一开始就可以谈成的,也不是什么事情一出现的时候大家一下子就会认可妥协的。 就拿我们来说吧,一个星期以前,我们会想到我们能遭遇今天这样的残酷现实吗? 后来,这种残酷现实摆在面前了,一开始我们也是不能相信、不愿接受的啊,可是呢,一天,两天;再过一周,两周…… 随着时间沉淀,再残酷的现实,我们不是照样都要接受?” 白抒凡双手交叉放置前胸,仰头轻叹:“活到现在,才知道什么叫世事难料。” 突然,她又放下双手,期待的眼神盯着孟匀易,急促地说到:“要不这样,匀易,我们互换角度,反过来,你来接受我提出来的解决办法吧。” 孟匀易稍事停顿,认真地说到: “抒凡,你的办法,如果只是涉及我一个人,我完全可以接受。 但是,昨晚我也说过了,你那是一边倒的解决办法,对你的那一边人,也许是可以完全从这个灾难中解脱掉,可是,我这边的一大片怎么办?” 白抒凡: “你不用说了,你不能接受我的办法,我也不能接受你的办法。 照你说的,那叫逃避,那样只会让我在家族中留下难听的骂名。 你难道就不怕这些吗?你就不怕以后前面走着,后面很多人朝你吐口水吗?” 孟匀易也有下激动:“现实,抒凡,我在跟你谈现实。请你不要再这么固执己见了好不好?” “我固执己见?对,你倒好,改弦更张就跟变换脸谱似的,早就做好两手准备了吧?” “抒凡,发觉你说话越来越强词夺理没有理智,真不像以前的你。” “怎么了,我就是这样的人,我登得了大雅,我也下得了市井,对你这样伪善的人,只要我手指尖一捅,就能戳穿你。” “冷静,抒凡,你先冷静一下吧,我现在不跟你胡搅蛮缠。” 说罢,孟匀易一扭头,甩开脚步,朝着配资公司门口走去,把白抒凡一个人,单独撂在了走廊一角。 苏天朋对刚才的判断多少还有点不放心,他瞅了瞅吴董秘,再一次反问:“你是说,那个烂庄的金主联盟松动了?” “是的。苏总,可以断定。” “真这样,那我们可得好好谋划。”说话间,苏天朋双手的掌心紧张地对搓。 “苏总,干脆也找一两家民间配资公司,买些账户替我们站岗吧。花不了多少流动性,一比四就能配。” “那样配是长痛,年化百分二十几的成本,拖,都会把我们拖垮,这种事我们又不是没有经历过,公司的成长性跟不上,最终市场还是没有人会买我们的账来当接盘侠的。” “这一招不用,恐怕烂庄那边一崩盘,到时候股价会一泻千里。这样,最终肯定会联动到‘久度’那边。毕竟,政策再怎么限制保护,可人家也是会有自己的底线。” 苏天朋思索片刻,一副一不做二不休的杀伐决断:“这样,我们账户里还有一部分自己的票,我们就把这些余粮当成对付这个烂庄的备用武器,干脆把他们打趴!” “苏总,这也不够啊。” 苏天朋: “我还没说完嘛,你看,我把账户中的其他股票清掉,腾出资金。 另外再从公司账上挪一部分现金出来。 他们不是撑不住吗?就让他们自相踩踏,我们收发自如,等他们垮了,我们就发个公告出去,大股东开始实施增持。” 吴董秘:“苏总,这样做相当于自己蒸馍自己买馍,动用资金岂不更大?以后怎么退出?” 苏天朋狠狠地吸了一口雪茄: “管不了那么多,以后的事情谁也预测不了。 就像以前,谁能料到啊,融资标的二十元的股价,百分五十五的质押率,多保险的质押担保啊! 可到现在呢?股价腰斩了还不够,还在不停向下寻底。” 吴董秘唯唯诺诺直点头。 苏天朋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接着说到: “说不定过一年半载以后,市场面好起来,不用我们花钱,市场上自然就会冒出无数的抬轿轿夫。 小吴,先做好眼前应急的事,听天由命吧。 你最近只要集中精力把‘久度’的事办好,再帮我一起看好盘面就行。” 第三百一十三章 回忆《铁杆爱情》 孟匀易走开后,白抒凡独自一个人乘电梯下楼,来到昇龙汇金广场楼下。 她漫无目标地走着,不知不觉,广场中心高高扬起的喷泉吸引了她,她慢慢地朝着喷泉的方向走去。 眼前渐渐开始幻觉出一幅几年前孟匀易出差西安时给自己留下的美好记忆: “白抒凡,你现在在哪?” “……方便吗?上qq就知道我在哪了。” “看到了,好美,如此壮观的音乐喷泉。” 上线qq后,打开视频聊天模式,自己的眼前看到了此起彼伏的水柱,伴随音乐,在五颜六色灯光映照下,不停变换着造型,时而轻缓慢收,时而激昂冲霄。 “这是迄今亚洲最大的音乐喷泉。” 孟匀易双手举着“苹果笔记本”,视频中,他的神情是那么的孩子气。 接着, 一曲《梁祝》奏起,眼前一组组纤纤水柱开始翩翩起舞,水的柔情在轻柔婉转的乐曲中摇曳、曼妙。 情侣们手牵着手,缓缓步入喷泉之中,“慢四”,在梦幻般喷起又散落的水幕中舞动荡漾…… 冷风,交织着喷泉散开的水雾,吹打在脸上。 白抒凡感到了阵阵寒冷。 寒冷,也把她从美好的回忆中拽了回来。 她裹紧风衣,慢慢地往后退,直到水雾侵蚀不到自己的地方,然后,呆呆站在那里,出神地望着眼前的喷泉。 孟匀易往日的温文尔雅百般体贴,一幕一幕开始浮现在眼前。 自己调到物业公司上班那阵子,时逢盛夏。 孟匀易每天不到十一点就回到那套出租的两室一厅里。 一个大男人,天天去超市采购新鲜食材,天天亲自下厨,变换着各种菜式准备午餐,每一餐都精心准备,每一餐都煞费苦心,从不含糊。 那阵子,自己曾经开玩笑对他说到:“易,两个人,每天一顿午餐就吃上一百多元的食材,你这么高餐标地喂我,就不怕把我惯坏了,变成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败家婆吗?” 孟匀易剥开刚刚蒸熟的活蟹,掰下最肥最美味的那一块,小心去掉外面的蟹壳,轻轻蘸一下酱油陈醋。 趁着热度还在,递了过来: “抒凡,吃穷了也是心爱的捧在我手心,手心有你,虽穷尤富。 更何况,有你以后,我的财运更加了不得,几乎是不用动脑筋,财神就会自己来敲门。 这叫什么?爱如美酒,越吃越有。” 偷偷相恋的那阵子,孟匀易总是时时等待着让自己“差遣”他,工作时间,每一次把自己送到某一个地方以后,通常会有十几分钟甚至一到两个小时的时间要等待。 当然,遇到他公司那边有事情要办,他自然就两头兼顾、见缝插针。 遇到没事的时候。 换做夏天,他就把车子停靠到有树荫的地方,坐在车上,耗着汽油开着空调等待。 换做很冷的冬天,他照样也会开着暖气,在车子里非常惬意地守候。 当然,孟匀易就是不同。 他有时还会突然之间给自己来一些小惊喜。 有时自己办完事出来,上车后,孟匀易有时会突然拿起手机: “抒凡,看看这套‘唯一作品’专柜的款式,你一定喜欢。 按你身材,我已经给你买了一套,这是票据,一周以内,随时过去试穿取走。还是你家附近的那家新潮尚百货。” 那往往都是他趁着等待自己的空挡,去了趟商场,给自己精心挑选了高档的服饰。 从物业公司又返回地产公司上班后。 只要遇上加班误餐,孟匀易都会在最恰当的时间等着自己,车上也总是备着从星级酒店里打包好的美味佳肴,当然,有时候他还会备着亲手做的饭菜。 他最拿手也最用心的菜肴,要数他自己独创的那道海参捞饭了…… 这一切难道就要不再拥有了? 白抒凡越想越不敢想。 残酷的现实和美好的回忆纠结撕扯,简直要把自己扭曲揉捏再四分五裂。 为了分散精力,不再想这些,她拿起手机,拨了弟弟白岁雄的电话。 “姐,我刚处理好手中事情,现在就过去,二十分钟后到。那边情况怎样?” “不乐观,先不说,你开车小心点,我在大厦楼下的广场,到了直接到这找我。” 半个小时后,白岁雄从远处朝白抒凡走来,白抒月也跟在他的后面。 “姐夫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白抒月问到。 “我想一个人静静,也想避开他,跟你们好好聊一聊。”白抒凡表情平淡。 白岁雄奇怪地问:“怎么了?你们两吵架了?” “他们两个才不会吵架,他们两啊,那叫,不散鸳鸯一对,铁杆情侣一双。” “抒月说的没错,我和他以前是那样,可是,自从配资账户被穿仓以后,一切都变了。 抒月形容的的确很形象,记得他以前还给我写过一首名为《铁杆爱情》的诗呢, 多想听到高脚酒杯碰撞的那一声清脆 那响声就像一场完美的音乐盛会 但是我们都不敢买醉 要是我们都醉了 谁送谁悄然回家?” 白抒月: “你们两还真挺有诗情画意的。 姐,真正的弥坚爱情,患难更见真情,不会的,你们不会的。” 白抒凡看了一眼妹妹:“你凭什么就这么武断?” 白抒月: “这阵子,你们只是心情不好,有些情绪波动很正常。 接下去,可能就没有时间让你想那么多感情上的细枝末节了,大难在即,我、岁雄还有岁平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帮你们共渡难关,但是,归根结底,最终还是只能靠你们两同舟共济一起应对。 所以,这个时候,你一定要先调整好心态要紧。” 白抒凡:“我的心态已经够成熟了,可是,面对这样的人,我会没有信心,他到底跟我不是一条心,我现在都越来越看不清楚了。” “怎么说呢?姐,你不会一直揪住刘琴和苏玉婷的事不放吧。这个时候,一致对外要紧,感情上的那些猜忌,不能总在纠缠着自己呀。”抒月仍然开导。 “这件事我已经够冷静了,从事情暴发到现在,也几乎没有给他太多的指责。对,你说的没错,患难见真情,我没办法接受的是他的没心没肺……” 第三百一十四章 可怕的扎堆、同质化持仓 白抒凡姐弟妹三人在昇龙汇金大厦楼下广场上聊天的时候,在楼上,孟匀易已经于股市收盘前,按照邱少晖的要求,把六个账户的交易密码全部进行了恢复设置。 其他在场金主,也全都无可奈何地在邱少晖的提议下,口头上约好保命同盟,把全部账户的交易密码也都恢复到原先的设置,交回给配资公司统一管理操作。 处理完这些事情,孟匀易四处张望,没找到白抒凡。 他整个配资公司所有房间都找了一遍,又到门外的走廊上寻了两遍,还是不见白抒凡身影。 想起刚才自己的态度,孟匀易开始自责。 他拿起手机,在微信上给白抒凡发了信息:“抒凡,你在哪?” 昇龙汇金大厦楼下广场。 听完白抒凡的一番话,白岁雄预感到这次配资暴雷完全不亚于一场灭顶之灾。 “姐,这件事既然到了这个份上,着急也不是办法。账户里的股票,千万不要惜售,只要有机会出手,必须果断,不能心存任何侥幸。” 白抒凡:“我也是这么想的。” 白岁雄: “这么多金主扎堆、同质化持仓,太可怕了,千方百计卖票止损,才这是你们这几天最要紧的事。 你们现在就开始争论怎么还债的事,我觉得这都为时过早。 倒是有一点,我支持姐夫的说法,那就是所有人的利息只能暂停下来,具体跟大家怎么解释,你自己多想想办法,反正我这边经手的款是没问题。” 白抒月:“我经手的款也没问题,大不了同事那边的利息,我先贴上。” 白岁雄接着说: “姐夫要保存现金,想法我支持,可是,保存出来的现金存放在哪里,你们要好好商量确定。 现在事情还没到最坏的时候,怕就怕到时候资金缺口太大,人心生变啊。” 白抒凡: “这也是我所担心的。 其实,我也不是不知道现在就着急商量还债方案是很可笑的,我只是想借这个话题试探一下他。 匀易这个人,别看他平时对我都是言听计从恩爱有加,但是,一旦涉及到大是大非,涉及到大的资财配置的时候,就不一定能听我的。” 说到这,白抒凡感觉有点累。 她停顿片刻,做了一下深呼吸,接着说到: “他这个人太固执,就像以前我苦口婆心让他买房置业一样,他表面上哼哼哈哈,实际上都是在打马虎眼。 只要是他心里排斥,内心不认可的事情,九头牛拉着,都没办法改变他。” 白抒月:“你们两,理财的观念不一致。” 白抒凡: “说白了,我和他之间除了爱还值得商榷,很多世界观、价值观都不太一样,有的甚至是互相抵触的。 不然的话,这么多年,也不会说这么多资金会都留在玩股市配资上。” 白岁雄:“是啊,你们两个人要是把投股市配资的这种魄力放到买房的投资上,哪会有今天这样悲剧发生?” 白抒月: “岁雄说的没错,专一炒房,都够你们一生无忧,还能至少造福后三代。 可惜呀,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我现在就担心你们背的这么多债务。” 白抒凡:“这么多的债务,真会把我们压垮。” 白抒月: “我们家族亲戚们的债,虽然大家肯定会着急,但凭我判断,大家不至于会把你逼的走投无路。 我现在倒是担心姐夫那边的债主们,这些债主什么底细我们都不清楚,万一闹起来,会很可怕。” 白抒凡: “几经闹起来了,今天上午差点就上演了一出追逐拦车的惊悚大片。 还有更惊悚的,那些女债主假装要给匀易的女儿介绍对象,想方设法开始打听起他女儿的工作单位。” 白抒凡的话让抒月心里顿时一阵紧张:“姐,你自己也要小心,社会上的人,讨债方式奇葩的很,千万不要让这些人把你也盯上了。” 白抒凡:“今天上午那一出躲猫猫,我就差点和匀易一起,被债主当场截住。” 白岁雄: “这种事一定要早做防范,万一真有债主找上门,你必须淡定。 你们现在可以说是资不抵债了,不管怎么说,一个人的债务如果变成两个人的共同债务,就相当于债务翻倍。” 白抒月:“姐,你们虽然是事实夫妻,但你们还没领证,所以,这一点要好好把握,这么多的债务可不是儿戏,只要能归避的,一定要尽早。” “老二,老四说得对,这个时候,头脑一定要冷静,感情、经济,双重考验又双重压力,你自己要有分寸……” 说到这,白岁雄看到孟匀易正从大厦门口朝着他们走过来,便收住了话茬。 “你们都在这啊,岁雄、抒月,上班时间还烦劳你们都过来操心。 抒凡,给你发微信怎么也不回复?急的我到处找你。” 孟匀易走到跟前,朝大家各自打着招呼。 白抒凡:“里面闷得慌,出来透透气。怎么样?别的金主都还在吧。” 孟匀易: “收盘后进进出出,反正大家也都无可奈何毫无办法。 只有那个年龄比较大的老顾,带着他的孙女,好像一直在整理合同协议,说是他们家跟邱少晖这边合作多年,许多账户互相重叠交错,要重心梳理一下,重签合同。” 白抒凡:“这时候还有心思补签合同协议,真是服了他们。” 白抒月:“这种协议有用吗?” 白岁雄:“有签总比没签强。对了姐夫,你们跟邱少晖的合同协议都有吧。” 孟匀易: “一开始都有,后来做着做着,就感觉没什么必要,所以,后面追加的三个账户倒是没签书面纸质协议。 对了,你们提醒的对,等下上楼就去找邱少晖,要赶紧把这些协议补签一份。” 白抒凡前牙轻轻咬着嘴唇,思索稍许说到:“现在就上去找邱少晖,我们真是随意草率到没边了,这么多的钱,这么重要的事情,就跟玩儿戏似的。” 孟匀易:“嗯,不过还好,我们现在就去找他签也不迟。” 白抒凡:“趁着这次补签协议,正好把我们两的账户重新划分界定一下,你经手的资金你来签,我经手的资金我自己签。” 第三百一十五章 配资能变借债? 白抒凡说的那些话,乍一听感觉是在使性子说气话。 细琢磨,孟匀易倒也觉得挺有道理。 就事论事来说,照着白抒凡的说法去做,恰如其分,符合现实客观。 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 夫妻之间,换做风柔日暖的太平时光,当然不需要分得那么清楚,相反,如果分得太清楚,无疑会影响夫妻间的感情。 但是,现在是特殊时期,大难临头,与正常夫妻过日子,已经发生翻了个的变化。 整个配资过程中,白抒凡经手的资金,全部都是由她自己打借条办手续,和自己经手的资金,还是可以分割得非常明晰的。 孟匀易能理解,这个时候了,同样作为失去偿债能力的负债人,无论是白抒凡,或者还是自己,在债务的界定上能彼此撇的越干净越好。 当然,撇干净债务,自然也要把资产梳理干净,纯粹从经济角度来说,这样才不失公平。 债权债务能划分得越彻底,越有利于后期事情的处理。 于是,他表情和心态同样平静地说到: “好吧,抒凡要分,就先按各自的资金来分,分割不断的,到时候我们再通过资金划转来抹平。 走,我们现在就上去找邱少晖。” 邱少晖听了孟匀易和白抒凡说明了意图,没有任何推辞搪塞之意。 “可以啊,没问题。 只要是你们提出来的要求是合理的,我都照办。 要看以前的合同对吧,来都在这里,你们自己找。” 说罢,邱少晖走到自己办公桌一侧,从一个公文包里取出一整沓零零散散的协议书,往桌上一搁: “所有协议都在这,你们找吧,找到属于你们的,期限过期了就顺延,以前遗漏的现在重新补上。 还有,时间要怎么改,金主换成谁,你们自己改好了给我,我让风控重新打印,然后补签。” 白岁雄反复推敲了协议文本: “邱总,这份《借贷协议》我们干脆改成《借款协议》吧。 协议签好后,你再附上一张签字确认的借条,注明借款金额和借款利息。” 邱少晖:“没关系,怎么做你们都可以提出方案来,只要合情合理,法律上有效,我都照办。” 白抒凡和孟匀易满心欢喜,笑着点头。 邱少晖接着又说: “其实《借贷协议》也好,《借款协议》也好,字面上理解都是一样的,关键还是要看协议内容本身。 你真要我给你写借条的话,那这份《借贷协议》再签就等于重复了。” 他刻意停顿下来,双眼扫视了一下大家,接着又说了起来: “如果我真的打借条给你们,你们拿着借条去告我能成立吗? 首先,你们没有汇款给我的转账凭据,再说,每个账户,少的几百万,多的一、两千万,总不能说这么多借款是提着现金借给我的吧,这不符合常理逻辑,法院也不会支持。 给你们开借条不成立,打欠条呢?是什么理由欠你们这么多钱?总要有个来龙去脉来说明吧,你们想好了吗?” 又刻意停顿片刻,最后,邱少晖一脸难以掩饰的得意:“所以,开欠条给你们,估计你们也更不乐意。” 白岁雄、白抒凡、白抒月听了以后面面相觑。 孟匀易见大家不知所措但又心有不甘,就那么僵持着,于是,便示意大家到一边商量。 “邱少晖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 所有账户上的配资资金全部都是汇集转账到我们自己的银行卡上。 不光我们没有汇款给邱少晖的转账记录,相反,每个账户的保证金还是从他的账户汇款给我们的。” 孟匀易说完,白抒月忍不住插上一嘴:“姐夫说的没错,细想一下,让他打借条,好像又不成立。” 孟匀易接着说: “所以,想把借款配资的事实转变成纯粹借款行为,这不现实。 到现在,我们也只能实事求是,至于我们跟他签的这份《借贷协议》,条款受不受法律保护,那是以后的事,也只能往后再去咨询律师。” 白抒凡:“看来眼下,也只能先把该补签的协议先签到手。” 室内羽毛球馆。 孟匀易像一头困兽似的左冲右扑,累到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还在不停地跨步、跳跃、挥拍。 他今晚如论防御接球,还是进攻扣杀、吊球,都经常失误。 在球场上,他无用功的多余动作频频,体力比对手多费,球感和球路却很差。 “孟总,今天注意力不集中啊,连续几场,都是大比分败落。” 一局双打对决后退出场地,球友和孟匀易互相挥手击掌,颇为惊讶地随口一说,便各自回到休息区。 休息区,郑农和孟匀易并排坐着。 孟匀易拿起毛巾,擦着额头不断涌出的汗水轻声说到:“郑农,我这回要出大事了。” “怎么了?身体异常?怪不得你今晚脸色有点苍白。还是不要再打了,不能太疲劳。” 孟匀易沉默了一阵子,欲言又止。 他始终还是让胸口那团郁结的气流憋得难受,他抖了抖脑袋,想让几乎快要昏厥的头脑暂获清晰。 抖了几下后,又抡起球拍走向场地:“我再来一局,不信就找不回定力、准星和感觉。” 又是一阵乱了步伐的横冲直撞,注意力难以集中,球网对面一记斜线球扣杀过来,本该是队友位接的球,可孟匀易却从前场大跨步后退,瞬时再突然转身。 “啪!” 两副球拍碰了一下。 孟匀易脚底下一滑,球拍弹回来之际,打在了自己额头上。 顿时,眼冒金花…… “到底出了什么事?”中途退下场,缓了一阵子,郑农来到身边,关切地问。 再也憋不住了,孟匀易终于鼓起勇气:“是配资出事了,邱少晖那边的配资崩盘了。” 是啊,从小到大,这就是他的性格,倔强,要强。 事业上、工作上,只要是他孟匀易想做的事情,几乎没有败绩的纪录。 所以,在他的心里。 失败是丢人的, 失败是无地自容的, 失败是难以启齿的。 可这一次,也是他人生唯一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失败,而这第一败,却败的这么突然,败的这么彻底、惨烈! 第三百一十六章 球场上的对话 孟匀易场上的异常状态,加上他一开始时的吞吞吐吐,再到现在的突然说出了‘崩盘’两个字,让郑农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十分关切地说到:“老孟,这个时候,身体和精神都不能垮,想开点,看远些。” “是啊,不看开还能怎么样?”说话间,孟匀易吸进了一口凉气,身上不禁打了个冷颤。 他赶紧拿起搭在椅子上的纯棉保暖运动外衣,往身上一披,拉上拉链。 然后,勉强对着郑农笑了一笑,继续说到:“舒服多了,要不是今晚狠狠地抽上几局,浑身上下湿了个通透,我真的有可能要大病一场。” 郑农:“是啊,不管怎么样,这个时候更要吃好睡好,只有身体状态好,才能扛得住打击。” 孟匀易: “也算是自我麻木吧,要不然也不可能还有心情来打球。 不过,运动可以坚持,睡眠上的异常还是难以克服。 无法自控啊,已经彻夜失眠两个晚上了,但愿今晚能够用疲劳换回睡眠,哪怕能让我睡上两个小时也好。” 郑农:“整夜失眠可不行,再强健的身体,也经不住啊。你说的这件事,会严重到什么程度?” “深不见底,我真有可能会万劫不复。” 孟匀易短短两句回答,不足十五个字的形容,让郑农倒吸了一口凉气:“确实突然,我听了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孟匀易低垂着头颅,不停摇头。 郑农: “一直以来,你是我最羡慕的一个人。 虽说小时候你的家庭比我优越,但,那个年代的贫富差距拿到现在来比,根本就算不上有差距。 所以,我们两的起跑线算是差不了太多,比起来,我还算科班出生,中学校长,好歹也算一官半职。 但是,你却奇迹般地发家,不用艰苦奋斗,不用四处求爷爷告奶奶,轻轻松松就能拥有我一辈子做梦都聚不来的财富。” “嗯,以前财运太顺了。”孟匀易自我嘲讽到。 郑农: “我有时都会想,难道是我的努力不够吗?还是我的能力经验不足? 最后想想,应该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命好就是命好,不用勉强苦求,财富都会寻你而来。” 孟匀易:“可是,现在霉运也寻我而来了。” 郑农安慰到:“没事的,你就是有福气的人,说不定这一次的困难只是暂时的,过了这个坎,一切还会好起来。” 孟匀易: “不用安慰我了,不可能了,我这是不败则已,一败涂地。 这一次,我算是一下子从天堂跌进地狱,只这一次失败,就完全洞穿了半辈子的全部积累,千万富翁,瞬间就要成为千万负翁。” 他抬起头来,转了转脖子,颈部的经络骨骼格格作响。 他接着说到:“换做一般的跌倒,躺下去再爬起来没有问题,可我这是一跌就彻底跌到了漆黑极寒的冰窟窿,已经永无翻身出头之日了。” “不会的,即便败得再惨,也不至于这么悲观。好好捋一捋,等冷静下来后再多想些办法。” 说到这,郑农的右手在孟匀易肩上轻轻拍了一下:“天无绝人之路,即便是曾经拥有的财富都失去了,你还有一个温暖的家庭啊。” 孟匀易默默地点头,郑农继续安慰到: “钱并不是万能的,人嘛,有钱就有钱的活法,没钱也有没钱的活法。 总之,人是不会被钱困死的,生命起源的时候,不是还没有钱吗?人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还一代一代进化至今。” 说到这,郑农意识到,这个时候,更应该换一种方式开导。 于是他转移话题,随即问到:“抒凡呢?抒凡的情绪怎样?她知道了这件事吗?” 孟匀易无比自责地说到: “当然知道,她受我牵连,也把娘家很多亲戚的钱投了进来。 其中四百多万,还是出事的前几天才刚刚配置好账户,刚领了第一个月的利息,就遇上了这种事。” “老孟,这个时候,女人要比男人更脆弱。所以,你自己首先必须坚强,只有你坚强了,才能有可能去安慰和保护抒凡。” “嗯。” “只要先平安度过这阵子,以后,慢慢再来规划嘛。” “长痛不如短痛,其实,我倒是很希望一了百了彻底了断了算。想想以后没钱没房没车的漫漫人生,我哪里还能过得下去?” “老孟,千万不能有这个念头。好死不如赖活,人不一定都是为了享受才活着,有的时候,人活着是为了争一口气。” “一口气?苟延残喘的一口气,有何意义?” “这话不能这么说,老孟,每个人活在世上,不一定仅仅为自己而活,更多时候是为别人活着,有责任在身,这种责任比起自己享乐更重要。” “是,要是只有自己一个人,生和死其实也就一念之间,没什么值得婆婆妈妈的。也就是人生有太多牵挂,才让我现在无法洒脱。” “没错,所以说,人好赖都必须活下去,还要尽可能好好地活下去。风光的时候,人很容易证明自己,落魄的时候,虽然证明自己很难,但是,越难就越需要证明自己。人在最困难的时候能挺得住,才算真正过得硬。” “是啊,我这一生,还从来没有受过太大的打击和挫折,这回,能挺得住吗?” “想开点,我觉得,前路没有你现在想象的那么黑暗,一会回家后要尽量多关心抒凡,尽量安慰开导她。这个时候,你们两个人都把持好心态,这样才能共渡难关。” “她今晚没在家,这几天她也是魂不守舍,她妹妹把她接到启成新买的家里去了。我今晚有可能也是最后一次来运动健身,今晚把身上的汗水彻底甩干,接下去,就连自己的家都有可能待不下去了,往后,还不知道生活会糟糕成什么样子。” “老孟,别着急。要不然这样,今晚你也别回去了,我陪你,一起痛痛快快地去蒸下桑拿,今晚就在在洗浴中心睡一觉,暂时先忘掉一切,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第三百一十七章 骆驼不假,只是空有皮囊 金主们全都一筹莫展惊魂不定的时候,邱少晖也狼狈的跟孙子似的。 这时的他,正不停地给他的上线客户打电话求助: “朱总,情况怎样?还没休息吧。 朱总,我这次是祸不单行,不光你这边的补金款给我拖欠了八、九千万,‘精占’和‘猛禽’两只票更糟,不但拖着我的补金,盘面还无法控制。 客户说是争取让上市公司那边申请临停,结果什么招都用了,人家就是不理睬。” 电话那端不知说了什么,让邱少晖显得更加无奈:“不是,这几天,账户里的票是一天一个一字跌停,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让这么多金主给剁成肉馅。” 电话那端,又叽里咕噜了几句。 邱少晖更加焦急难耐: “是,没错,你朱总这边还算靠谱,再怎么样‘德音’还算整出了一个重组公告,能停牌,总算能暂时稳一下,要不然,可能今天我就已经死掉了。 不过,朱总,有些话我还是不得不说,我知道,你那边也很困难,但不管怎么说,你们是上市公司,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我这边从上周开始就已经揭不开锅了,金主们已经在我这闹过好几回了。 明天一早,先给我转两百万应急,就两百万!” 朱彭,“德音”上市公司董事长,他正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皱着眉头说到: “骆驼不假,可是,我现在只是空有皮囊。 邱总,我这个董事长、大股东现在是真窝囊啊。 以前我老朱走到哪都能呼风唤雨,现在,大不一样,我这个董事长成了处处让人追债的穷光蛋,说话没人信也没人听。” 邱少晖:“朱总,知道你也挺为难,要不是我走投无路了,也不会来烦你,你就多体谅体谅我这个小兄弟吧。” 朱彭: “现在先别说这些,我老朱欠你的补金以后一定会补上,但现在我真是没有办法。 你也知道,换做以前,金融机构天天追着给我送钱,别说两百万,就是几千万一两亿,也是招手即来。 可现在,大环境变了,我也郁闷。” 邱少晖哭丧着脸: “明天要是再不撬板,我和我的十几个金主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朱总,真要是闹出人命,我看,大家都不会好过啊。” 朱彭: “邱总,我这边能努力做到停牌就已经非常不容易了,重组,可是要花费很大精力才能推进下去的。 你放心,‘德音’至少会连续停牌三个月,有这三个月的时间缓冲,我们大家都能找出办法来应对盘面抛压。 要不是股权全做了质押,我也没有必要用你那边的账户来护盘。 最近,我比你更焦头烂额,真的没有办法面面俱到了。 说到资金,我现在是真没有,兄弟,你那边先尽量克服吧。” 邱少晖还不死心: “没有两百万,给我一百万总可以吧。 朱总,我真是等着这钱救命,为了明天撬板,老家亲戚那边又给我费尽口舌借来了一千万,好说歹说才从同行那边要了几个账户明天备用。 可是,要是没有一些机动资金备着随时应急的话,这些新账户最终恐怕还是稳不住。” 朱彭脸上的神情已经很不耐烦了。 他懒洋洋地说到:“这样把,邱总,我这边现在还有其他事情要忙,一百万我不能明确答应你,我只能说,明天看情况吧。” 挂断朱彭的电话后,邱少晖又给“精占”的控盘客户张总去了电话…… 几乎又是整夜未眠,白抒凡这回竟然奇迹般地扛得住连续三天三夜没有睡眠。 一大早,她简单洗漱后,对着台镜,不由地自言自语:“这种日子,我还能撑得住几天?” 白抒月从洗手间门口走过,随手把准备好的化妆盒递了过去:“姐,今天怎么过去?让姐夫来接吗?” “从今天开始,他的那辆玛莎拉蒂暂时下岗。” “干嘛,不至于吧,这么早就开始砸锅卖铁?” “砸锅卖铁能凑效吗?他现在只是怕遇上他的债权人,十几万到一百多万的债主好几个,随便遇上一个,都有可能把他车子开走抵债。” “是啊,姐,经常听说欠钱不还的人,车子被人开走抵债。” “所以,我现在难受,匀易他比我更难受。” “是啊,你们这又何必呀,明明是有钱人,却要体验反串去当‘杨白劳’,这下可好,体验成真身,如今的的确确成了名副其实的‘杨白劳’了。” 白抒凡拿起化妆棉,在脸上擦了擦: “我们两,现在还真是臭名昭著的一对了,不光自己死得难看,还要祸害到身边的这么多人。 我至少还经历过一些人生的酸甜苦辣,他孟匀易,一路坦途,几乎没有经历过太大的曲折挫败。 这下可好,估计接下去他这只惊弓之鸟将寸步难行,说不定只要一出门,都很有可能让那些债主们给劫道了。” “劫道?债主可不只是会半路劫道,更为可怕的是,有的债主是会上门讨债的。” “我们的观天下是高尚小区,二十四小时保安值守,这一点应该不会。” “怎么不会?姐,人是还没到真正着急的时候,到了那个时候,物业保安哪里拦得住讨债的人?” “抒月,那你说,我以后还能回家吗?” “姐,你不能回‘观天下’了,那里接下去肯定是姐夫那些债主们讨债闹事的重灾区。” “抒月,你真这么想?” “这不明摆着吗?现在大家是还不知道你们配资出事,过一阵子,等消息传开了,肯定经常会有人追债上门。” “那我和一龙岂不是有家难回?如果一辈子债都还不完,就一辈子都不敢回家?” “我是不好预估你们这次大概要损失多少,要真是那几只股票今天救不回来,我估计你们连偿债能力都会失去,更别说自己能够有钱有财产。到那时,房子还能保得住吗?” “这个我是想过,所以昨天才要邱少晖把我和匀易的协议分开,最起码真到了那个时候,也能够适当做些债务归避。” 白抒月: “姐,你的债务好办些,都是自家亲戚,大家对你不会太过分。 更何况你名下还有那么多房产,按照这两年房价涨价趋势,几年以后卖掉,两套房子、一栋连体别墅、一栋大独栋,外加四分之一的大独栋份额,少说也能升值一、两千万吧。 我现在担心的就是姐夫那边,他可真有可能会一蹶不振,永远抬不起头了。” 白抒凡:“他从配资爆仓一开始就抱着一种幻想,总希望让债主们给他债务打折。” 白抒月:“这个,有可能吗,谁会愿意呀?” “我也劝他死了这一条心,别动这个心思。” “姐,想想是可以,毕竟穷途末路,人还是会异想天开的。当真要去实现,我觉得不行。” “穷途末路”,白抒凡斟酌着妹妹抒月说出的这四个字。 缓了老大一阵子,她异常失落地说到:“一个半死不活,一个穷途末路,抒月,你说我和孟匀易,这往后将是一对多么落魄的夫妻?” “你们两,我看就是命里缺了点什么。” “缺什么?” 第三百一十八章 推拿房的一夜 白抒月透过洗手间的台镜,看了白抒凡一眼,继续说到。 “你看,你们爱的死去活来的时候,恨不得马上结婚,马上生孩子,可是,那时候李志群却赖着死活都不成全你们。 折腾了几年,李志群终于肯放手了,你们却为了保住买房资格,把婚期一拖再拖,要孩子的事更是一搁再搁。” “嗯。”白抒凡点头。 白抒月继续: “如今房子该囤也都囤了,离正式领证就差一步之遥,这又突然冒出配资崩盘的事。 我看,你们两就是即便到老,这一辈子也命中注定都修不成正果。 你们的宿命,充其量,最好也只能是一辈子偷偷摸摸地隐婚。” 白抒凡不禁感慨: “以前隐婚多少还有奔头,以后呢?以后还能有什么? 可以想象,用不了多久,你姐我就要沦落成缺衣少食、无房无车的人了,日子能不能过得下去都不得而知,还谈什么隐婚不隐婚。 难道一对负债累累,走到哪都围着一大堆追债的人,还有可能穷开心、穷浪漫?” 白抒月: “姐,我觉得,现在想不到那么远的事,眼前最关键就是把债权债务区分清楚,分割干净。 昨天只是大致把配资资产分开,接下来,资金上也要好好分配,我感觉,这个事情要是没做好,以后你们两都会给彼此增加被动和负担。” 白抒凡: “是啊,财富堆砌聚集的时候,要学会做加法,如今家道中落,只能不要脸地学做减法。 只有把这减法的事情做好了,才不会让匀易那边的债,渗透到我们家这边。” 白抒月: “这不算不要脸,严格来说,你和姐夫本来就不算正式夫妻。 再说,你们各自对外借款,都是用于各自的投资赚钱,并没有用在两个人共同的生活开支,法律上不算共同债务。 这么做,我们不理亏,也不违法。” 白抒凡: “抒月,看不出来啊,你还研究停透的。 我们想的差不多,也只能先这么打算。 不过,现在说这些偏早些,重要,还是先看看邱少晖今天的撬板会是什么结果吧。” 白抒月:“对,这才是最关键,真能撬板成功,说不定也没有刚才说的这么多事。” 白抒凡: “但愿吧,但愿今天的撬板能成功,能够止住几只股票的下跌。 如果被穿仓的损失能够控制在昨天收盘为止的一千多万,今天我们谈的事情也就不用再提。” 白抒月:“嗯,我赞同。” 白抒凡: “宁可把我和匀易一生的积蓄全部拿出来偿债,只要能保住观天下的房子,给我们留个住有地方也就可以了。 没钱了,以后重新奋斗,还能东山再起。” 白抒月: “是啊,也许是我们都是多虑了,说不定今天就能止住跌势。 姐,好了没,好了赶紧吃早餐,完了我送你过去。” 再说,昨晚离开羽毛球场馆后,郑农陪孟匀易来到“廊庭新梦”洗浴中心。 两人在温泉澡池里泡了很久,又去干蒸房蒸了一会,然后,在淋浴头下冲去了一身疲惫。 换上除菌桑拿服,他们来到中式推拿包间,一边享受着推拿服务,一边聊着各自关心的话题。 不到半节钟功夫,孟匀易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孟匀易呼呼入睡后,郑农悄悄示意推拿小妹离开,两个人,就这样舒舒服服地在推拿包厢里安心地睡了一整个晚上。 果真是好几天没睡过安稳觉,孟匀易入睡以后,夜里就一直没有醒过来。 倒是郑农向来有早起习惯,一大早,他就醒了过来,这是长期任教养成的习惯。 出生寒门的郑农,年轻时师专毕业后,就被分配到乡下中学任教。 十几年,吃、住、工作,一直都在学校,基本上算是校园即家。 住在学校的那阵子,除了周末和寒暑假,早晨六点,每天雷打不动,学校的电铃就会准时响起。 寄宿学生起床、洗漱。 紧接着晨操、早读。 所有这些,他这个凭着扎实苦干平步青云在校的老师、班主任老师、年段长、副校长、校长,都会跟着学生的这种作息节奏,起早贪黑,兢兢业业。 巡检学生宿舍、晨操点名、巡检班级和校园内外,有时还会站在学生队伍前面领操…… 久而久之,每天清晨,一到这个点,就会自然醒来,大脑一片清醒。 直到后来自己在城里买了一套房子,不再住在校区了,但他的这种习惯早已养成,还是一点也没改变。 晨曦从推拿房的纱窗投射进来。 郑农悄悄侧转身体,看看睡在自己旁边另一张推拿床上的孟匀易,依然熟睡正酣。 为了不打搅他的睡眠,郑农静静平躺着。 运动以后蒸桑拿,再来个舒筋活络的推拿按摩,的确换来了全身放松。 更重要的是,昨晚聊天中,从孟匀易嘴里说出的话那些话确实感深肺腑,让郑农心里吃下了一个大大的“安心丸”。 从来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 百无聊赖,郑农不知不觉又回味起昨晚自己和孟匀易躺在这间包厢里的情形: “郑农,你说,我今晚来这里,是不是有点像上绞架前的最后一次洗礼?” 孟匀易紧接着又说: “这些高消费场所,我们两都不陌生,但却并不常来。 你不常来,是因为囊中羞涩手中余粮不多,而我孟匀易不同,我的积蓄,只要不是用钱砸人成瘾,账户里的钱可以说是一辈子都花不完。 可是我这么一个有钱的人,却很少约你来这里消费,你说,我像一个会败家的人吗?” “嗯。” 孟匀易又接着说: “当然,我也不是不舍得花钱,高消费我会,但不会没有节制。 像桑拿、ktv,我只会偶有体验,绝不成瘾,赌博好色,更不用说,我自认为我性本善,决不会去碰这些恶习。 但是对于吃喝用度,我就会比较讲究。 在这方面,我确实花钱从不心疼,尤其是花在自己和白抒凡上身,用抒凡的话说,那叫丝毫不会心慈手软。” “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老孟,你的偏好算是有钱人当中的品味级,这叫去伪存真,奢侈但不挥霍,看上去毫无节制,实则还算是有度量、有准星。” “可是,我为什么却会一败涂地,就跌倒了这么一次,竟然把自己跌得面目全非万劫不复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嘿!我的这些年 孟匀易拿起按摩床旁边柜子上的棉签,用手指抽了抽棉签上的棉絮,然后伸进耳孔,娴熟的来回转了几圈,顿时,感受到了来自耳孔内神经末梢传导出来的快感。 他非常满足地舒了一口气,继续说到: “我不修身吗?我没有洁身自爱吗? 我为什么少来这种场所,为什么以前“继富往文博园”海水温泉推出以后,我手上几乎一大把用不完的免费温泉门票,可是,记得我也就约你和其他几个同学一起去过两趟。 后来干脆把门票分发给大家,让大家自行组织。” 郑农:“是啊,确实如此。” 孟匀易: “因为我还是喜欢返璞归真的生活,我喜欢很有规律的作息。 尤其是认识白抒凡以后,我的内心更加笃定了,什么是幸福?什么才是真正的享受人生?我想,和相爱的人陪伴,就是一种最大的幸福。 抒凡她不喜欢公共洗浴场所,也不喜欢一群人在ktv里飙歌酗酒,所以,这些地方我就尽量少去。” 郑农深有同感: “是啊,匀易,你的生活养成,我以前确实是赞赏加羡慕,你应该算是收放自如,奢俭有度。 吃穿用度嘛,上档次讲品味,那是你有这个条件,实力摆在那,这没什么不妥的。” “是,有钱就吃好穿好,住好用好,其实这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俗话说的好,厚德方能载物,这一点我现在才深有体会。 这几年,就连我自己都质疑,我是何德何能可以拥有如此美好的一切。” 说到这,孟匀易示意推拿小妹把茶几上的水端过来。 喝过水,他接着说: “你看,我算是有爱又有情,感情收获了一个满载而归。 财富就更不用说,钱就好像特别青睐眷顾我似的,经常会让我自己都觉得,滚滚流水,赚钱赚得莫名其妙。” 郑农接腔:“你以前财运真是好,那叫鸿运当头,挡都挡不住。” 孟匀易: “是啊,天天安逸享受,却还能有大把大把的收入,也不知道这是哪里来的狗屎运? 有时连我自己都会觉得心里空空,觉得这些钱不是凭我自己的本事赚回来的。 你刚才说的实力,其实这几年我哪有什么本事和实力,完全就是全靠运气。” 郑农: “是啊,有本事成就事业,集聚财富,需要有扎实的底盘。 守住财富也一样,更需要有本事镇得住既得的成就和财富,这种本事就是你说的厚德。” 孟匀易: “这几年,我也就只剩下手头有一些钱而已了,除此以外,我哪还像以前的我? 说句不好听的话,这几年的我兜里虽有钱,却经常脑子空空。” 郑农:“这可能就是人家说的,脑子里只有钱的通病吧。” 孟匀易: “有点吧。就算那么爱我的抒凡,这一两年都开始觉得我不对劲了。 她偶尔会说我,天天只顾及吃好喝好穿好用好,长脑袋长身体,好像就只是为了天天围着她的石榴裙边打转。” 听到这,郑农忍不住会心一笑:“呵呵,对她专情,不是挺好?女人都爱这口啊。” 孟匀易: “当然,哪个女人不希望有个人死心塌地爱着自己,只会围着自己转的男人? 所以,她虽然看出来我开始松懈,开始在吃老本混日子,但也只是想起来时随口说说而已。” 女技师松开了长按腰部的手,郑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也难怪,很正常。” 孟匀易继续: “确实,最近这些年,我哪有把心思放在工作上? 就拿在‘继富往’的后面几年,工作上基本是能推则推,从来都不会主动寻找机会,也不会花点时间学习充电。 成天的心思只是花费在写写爱情小诗,花费在怎么和她花前月下。” 郑农:“那时候你工作上正好也不顺心,你不是说,是爱情拯救了你?” 孟匀易:“现在细想,还真是因为自己思想空虚,才把全部精神转移到恋爱上了。” “老孟,你这话说到点子上。” “那时候我确实是这种状况。也正因为有了那阵子几乎痴迷的爱和泡在蜜罐一般的酥甜日子,把我浑身的骨头都泡软了,所以,这种生活也成了我的精神依托。” “有钱嘛,再说,你以往职场上的名声在那,相当于就是品牌效应。你看你现在,优哉游哉地上班,年收入都是我这个当校长的四倍。” 孟匀易长叹一声: “所以,被自己的这种假象给迷惑麻木了。 自高自大,自以为是,躺在以往的成功簿上目空一切。 就拿配资这件事来说,也是因为以前太顺,所以就误把以前的运气和侥幸当作成功的必然和常情。 生活、工作、打理资金,全都把自己泡在了舒适水温的澡池子里了。 和年轻时刻苦好学比起来,我真的是堕落了。” 郑农: “你今天说了这么多我才觉得,确实还真有点像这么回事。 以前我是只看到了你成功风光的表象,根本不会往深了去考究寻思。也许,人的内心变化,只有生活伴侣看得最清。” 孟匀易: “是啊,白抒凡其实是看出来了,所以,她想起来的时候都会埋汰我几句,可是,她话虽至理,却没上心。 现在想想,她说的话还是对的,大凡要是她再那么坚持一点,把我拽回来。 再或者,我哪怕能吃透一半她说的话,这几年能花上那么对一点点的时间精力去学习充电,在处理配资的事情上都走动走动,多向证券公司的一些朋友学习请教,哪会至于犯了这么严重的过失。” 郑农也跟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是啊,这么漫长的时间,真是有点不应该呀。” 孟匀易甩开女技师按压额头的手,狠狠地抖了一下头部: “我真的是迂腐透顶! 这可是近五千万真金白银啊,再怎么没用心,也不会麻木成这个样子啊! 郑农,我这是一着不慎,悔恨莫及啊。” 郑农: “老孟,这不是偶然。 你看,照你前面介绍的,那么多的金主都同样被套在里面了,难道他们也都是一着不慎吗? 这里面究其根源,主要还是追求和心境的原因。” 孟匀易: “没错,你说的有道理。 就像白抒凡隐隐约约也看出了不对劲,可是,到了有资金的时候,她也不照样还是在往里面砸钱。” 郑农: “这种钱太好赚了,你们都被表面现象给蒙蔽了。 就像飞蛾扑火,不到烈火焚身之时,根本不知祸就在当头。” 孟匀易:“是啊,我就是这样,大祸在头顶堆积如山了,竟然还在天天优哉游哉做着亿万家财的美梦。” 第三百二十章 阴谋论? “先生,您先躺着,我出去拿热毛巾进来给您热敷。” 推拿技师轻轻拍下孟匀易的小腿说到。 女技师出去后,孟匀易接着对郑农说到:“老郑,这次以后,我的人生将彻底改变。” “老孟,别着急上火,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把心放宽。” “我想过,当然了,最好的希望就是所有往我这投钱的人都能进行债务打折。不过,你的情况我也清楚,你在民间的投资十有八亏。” “是啊,不瞒你说,老孟,十几年来,民间乱投资真是害苦了我。” “我是这样想的,你寄在我这边做配资的一共有五十万,我借给你的还剩二十一万没结清。” “嗯,那五十万都是我大哥和在日本打工的妹妹寄在我这里的钱。” “你的困难我岂能不知,老郑,回头你也算一下,我们之间穿插的这些款,早点做个了结。” “这样我不是占了你的便宜了?” “我是真没想到会一落千丈,不然的话……嘿,算了,没办法实现的话,说了有何用。” “老孟,你这番用心和好意我岂能不知,我只是这几年被胡乱投资拖累,不然的话,你现在落难,我更该资助才对呀。” “别说这些了,我以后会怎样真的很难说,还是趁着事情刚刚开始,还有能力自由做主,先把你的事情给了了。” “人穷志短啊,老孟,那我就充当一回昧良心的人了。” “你也别这么说,你以为我不知道,我放在你那边借贷出去的钱,实际上每一次要回来本息也都非常勉强,我这会这么处理,你老弟也是要承担这笔钱要不回来的风险的。” “老孟,你都话已至此了,我还能再说什么?感情至臻感情至深啊。” “老弟,那就照我说的办,就权当我们两谁也不欠谁。” “好吧,我恭敬不如从命。” “那好,那就这么锁定了,回头你算一下,我们间穿插的款,本息全部进行对抵,还差多少,等我把账户里的钱退出来后,先还给你,总之,亏自己亏别人,也不能亏了你的钱。” …… 想到这,郑农不由全身舒缓了一下。 同时,他又无可奈何地长叹了一口气。 “唉哟!天亮了。” 孟匀易醒了过来。 “睡了一整夜,你真的是严重缺觉,老孟,还早,你就安心再睡一会吧。”郑农特别关照地说到。 孟匀易随手拿起手机一看:“都快七点半了,不行,开盘前一定要赶到配资公司去。得起来了,得起来了。” “晨晖资产管理公司”门口,好几个金主来得早,全都站在门口焦急等待。 “你们说邱总今天的撬板能有几成胜算?该不会是又在忽悠我们吧?”曹三站久了,干脆就直接蹲在玻璃门口正中间,抬起头瞅着大家,百无聊赖地拉开话匣。 “死马当活马医咯,不然还能有什么办法和指望?”叶兮勾着脑袋,搭了一句。 曹三: “妈的,现在开始困了。 昨天一整个晚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天不亮,干脆起床后就直接过来了。早知道,刚才应该在楼下先吃点早餐。” 叶兮:“这个时候,谁还能安心?我也是,稀里糊涂的,出门前,脸都忘了洗一把。” 曹三:“老兄,真要是这么多钱回不来了,还有生路吗?” 叶兮:“我也是,死的心都有了。” 曹三:“可不是。” 叶兮:“辛苦了大半生的积蓄呀,这要是没了,以后还能有信心再去挣吗?” 曹三:“以前挣爽钱好挣,往后,哪里还会我我们这些人发大财的机会?” 叶兮:“这几年习惯了坐等收息,这些钱突然没了,真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活。” 曹三:“真没想到,以为放在邱总这搞配资,是最稳妥的保值方式,哪里想得到,哪里想得到啊。” 叶兮:“要是股票没有这么集中也没事,都怪我们太大意。” 曹三:“都是,一开始的时候账户上不是这样子的,可是,做着做着,股票就越来越集中,而且,我那账户,一年多都没换过仓。” “阴谋论!我感觉这应该是邱少晖和他的客户合起来搞的一个阴谋。”一直一声不吭的胡欣姿,嘴里冷不丁冒出了一句话。 “你是说邱少晖跟他的客户合起来坑我们这些金主?”曹三突然站了起来,晃着肥胖的身子。 叶兮:“胡大姐,你能说得再具体一点吗?” “这不明摆着吗?我们这些人,全部都是两融账户,接下去再来几个跌停板,账户里的票,不割肉也要割肉。” “为什么这么说,我怎么一点也听不懂?”曹三皱着疑问的脸。 胡欣姿:“我们这些人啊,都是稀里糊涂上了贼船。我一开始对开信用账户也是一无所知,根本没发觉有一个潜在的风险在等着我们。” 曹三的表情更加纳闷,更加好奇。 胡欣姿: “我们的信用账户向证券公司借了钱,借这些钱就是用我们账户里的股票和现金资产做保证的。 股票连续跌下去,证券公司是不是就要把账户里的股票平仓掉啊?” 曹三的手不停地抓着头皮: “我好像听明白了,我还一直觉得我是占了大便宜,同样的本钱,开个信用账户,就能多出两厘的利息收入。 没想到,那是要拿我们的本钱做担保的。” 胡欣姿:“不仅仅只是担保那么简单,我也是昨天去了证券公司,咨询以后才吓了一跳。” “你们都是精明人,却都干了糊涂事,证券公司开户,人家不是都有风险揭示吗?你们啊,根本没把风险揭示当回事。”站在胡欣姿身边的徐西亚面带愠色。 曹三:“大哥呀,开户谁会去听那些什么揭示?也就照着字段抄一下,要你回答的时候照着要求说说就是。” 徐西亚:“所以嘛,吃亏的一大半,都是自己不小心造成的。怨别人,同时,也要怨自己。” 胡欣姿:“是,是我贪心。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些股票连续跌停,账户最终真要是被证券公司平仓,我们就死到临头了。” “我们血本无归,但是,邱总和客户他们不是也得不到什么好处?干嘛说是阴谋论?”曹三一脸狐疑,满头雾水的表情。 第三百二十一章 早年挤公交印记 胡欣姿的右手不停捏着前额,没有马上回答曹三。 叶兮: “哦,我明白了。 胡大姐,你是说他们以前坐庄亏的钱,想通过下一轮的炒作赚回来。 我们这些人正好现在成了他们砸盘的工具,等票跌得面目全非了,他们就可以用抄底的成本一下子完成建仓拉升。” 胡欣姿:“不然呢?只有这个理由才解释的通。” “对呀,他邱少晖把我们大家集中在一起,目的就是给我们制造紧张气氛,让我们互相踩踏,他好来个浑水摸鱼。” 说到这,叶兮皱起眉头,疑窦重重的样子:“但是也不对呀,如果这样,他今天又何必要撬板呢?” 胡欣姿:“撬板又能怎么样,撬了今天,明天盘面就能否极泰来吗?” 曹三:“他妈的,演戏给我们看,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邱少晖可真够阴险毒辣的!” “小声点,他来了,别让他听到。”叶兮用眼神向曹三示意了一下。 曹三瞪起双眼,刻意抬高了嗓门: “怕什么?命都快搭上了,就是要让他听到。 他邱少晖要是敢伙同客户合起来坑我们,我死了,也要拉着他到阴曹地府跟我算账去!” “各位,各位。不管阴谋论还是阳谋论,没关系,你们都可以从多角度多方位猜测评论。”讲话时,邱少晖显得有些慌乱,但却也并不淡定尽失。 这时候,白抒凡也已经出了电梯,走进配资公司的门口。 胡欣姿今天的气色明显比前两天差了很多,一脸疲惫。 她说话的声音也已经大不如前,少了中气:“邱总,那你解释解释,为什么本来股价都运行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会六只票同时崩盘?” 邱少晖:“我怎么解释?我解释不了,我也无法解释。我再解释,你们亏钱了还是要找我算账的。” 叶兮:“邱总,你不解释就是你心里有鬼。” 邱少晖:“有鬼没鬼,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你们也不信,我凭什么还要跟你们费这么多口舌?” 叶兮:“那你说,今天撬板打算怎么操作?” 邱少晖:“撬板肯定是要撬的,今天再不撬,盘面的恐慌会更加剧。” 叶兮追问:“那撬板以后呢?” 邱少晖:“我还在组织资金和账户,有多少钱做多少事,你现在问我,我心里也没数。” 曹三:“那你就是在忽悠我们,这都快要开盘了,你还只是正在落实资金和账户。” 邱少晖: “不是,曹三,别激动,别激动。 忽悠不忽悠,你们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判断来说,我只能告诉大家,我对你们每一个人说的话,都是真实的话,没有一句隐瞒和谎言。” 胡欣姿:“谎不谎言,大家被你穿仓了总是事实吧。” 邱少晖:“你们才亏多少?我亏了多少你们知道吗?难道我亏的钱就不是钱了?” “……” 众金主顿时哑口无言。 邱少晖接着说到: “到昨天收盘,几个客户合起来总共欠了我将近两个亿。 到现在为止,他们该补给我的钱,我是一分钱也要不到。 为了今天的撬板,我还要再从自己亲戚那借了一千多万钱来应急。” 白抒凡忍不住说了他一句:“这也是你应该做的。” 邱少晖瞅了瞅白抒凡,陪着笑脸:“是,没错,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是我给大家造成了损失,我该做的我也都没有怨言。” 曹三:“那你还废什么话?” 邱少晖: “不是我要废话,是你们这个时候还在追着向我兴师问罪,我还怎么去组织钱和账户? 要不,干脆大家今天都围在这里吵上一整天,一起等死算了。” 金主们又是一阵哑口无言。 最后,叶兮无奈地摇头说到: “是啊,大家先不纠结阴谋论还是阳谋论了,抓紧时间吧,让邱总先去干活。 好死不如赖活,只要能止住这股价自由落体,我们大家才能有一线生机嘛。” 胡欣姿:“对,对,散了吧,邱总,刚才大家说的你也别太在意,我们静候你的好消息就是。” 再说,甸侨这边,更衣买单,离开“廊庭新梦”洗浴中心以后,郑农并没多想,随即开着自己的车直接去了学校。 留下孟匀易站在原地,他,突然间感到一筹莫展。 这种窘境从未经历。 孟匀易已经记不起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过乘坐市内公交车和长途公交车的经历和体验了。 多么生疏啊。 挤公交,印象当中又挤又吵。 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在武汉市当兵的时候,这个城市给孟匀易最深最难以抹灭的印记,就是挤公交车出行的场景。 那个年代,这座城市人多车少。 每天上下班高峰期时段,城市许多公交站点都挤满了乘客。 谁都期盼能赶上迎面开来的第一辆公交车。 乘客们,远远地就能辨识出迎面开来的公交车是不是自己将要乘坐的公交线路。 然后,就会使出浑身解数,各自占据有利地方,只等车一停稳,上面的乘客一下车,自己便能以最快的速度往上窜。 甚至,车还未停稳,个别眼疾手快的年轻人就会直接追着车,快跑几步,往上一跳,像个蜘蛛人似的,双手展开,熟练地抓住车身上可以拽住的地方,身体紧贴在关闭的公交车门站住,上演一出又一出的“公交车飞虎队”形象。 早上车的人,幸运的话还能够找到公交座位,大多数人,便只能人挨人站着,摇摇晃晃地一路颠簸。 这在冬天倒还好,夏天的话,就难受了,车上总是闷得难受,各种难闻的气味交杂。 这些,就是孟匀易此刻所能想到的乘坐城市公交车出行的印象。 今后,这些,又要成为自己下半身的生活常态了。 玛莎拉蒂还停在大姐家的车库里。 从此,这辆车无论如何不可以再开了,自己接下来的每天出行,一下子,就成了一个现实的大难题。 孟匀易犹豫了很久,终于从手机网约车服务平台中退了出来。 他想,从今天开始,自己不但不是一个有钱人,相反,即将就要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负债千万的落魄穷人。 第三百二十二章 “撬板”的希望 已经没有资格高消费了。 用不了多久,自己将会成为一个被网上“人肉”的老赖。 从现在开始,自己花出去的每一分钱,都是以后的保命钱、索命钱。 孟匀易的眼前,莫名其妙浮现出少年时代看过的电影《戴手铐的旅客》。 影片中男主人公刘杰,亡命途中,从口袋中拿出身上仅有的几枚硬币放在手心端详时的那副画面,让他如同身临其境,顿时心灰如槁。 俗话说,一分钱难道英雄汉。 自己仅仅凡人一个,以前,无非是凭着一些小聪明,凭着好运气,当然,也凭着早年的吃苦和好学,从而收获了绝大部分同龄人都无法拥有的财富。 而这些,以后都不可能在自己的人生中再次重演。 自己的好运,伴随着多年以来积习养成的惰性和享受型生活习惯,伴随着这一次突然遭遇的厄运,已经完完全全地被彻底击毁吞噬,从此灰飞烟灭恐难再有。 再往下的日子,孟匀易已经不敢再想了。 他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就是,自己现在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负资产落魄穷人,往后出行,再也不可能都有驷马轩车了。 网约车,虽然算不上奢侈,可它比起公交出行,花费却要高出十倍都不止吧?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心安理得地预约这种消费。 对这种价格比,孟匀易的头脑里是没有很精确的概念。 因为他太久太久没经历过这种街头巷尾、市井平民简朴平常的出行方式了,以至于他对这种价格比较,也只是一个随意大致的想象而已。 步行几百米,孟匀易来到公交候车亭。 这几年城市的市政建设确实有了质的飞跃和提升。 公交停靠站也有了爱心的桌椅;头顶还有遮阳挡雨的顶棚;还有彩绘给环境增色 一眼望去,眼前的设计装潢,处处都透着城市管理者们对乘客、市民的用心和关怀。 照理说,所有的这些,都让老百姓有了很大的获得感。 尽管这一切现在就在眼前,可是此时此刻,站在这里候车的孟匀易却怎么也感受不到它的温馨和暖意。 冷风吹打在脸上,孟匀易浑身直打哆嗦。 习惯了车来送往,他很少需要长时间地置身停留在户外。 所以,他很少会穿着可以御寒的外套。 他不停抖擞身体,抵御寒风的侵蚀。 对于经常公交出行的人来说,站点上的公交线路牌再简单不过。 可就是这,却让孟匀易费了老长时间才看得明白。 他终于找出了从这里去往长途汽车站方向首先乘坐的应该是26路公交车。 一路颠簸,孟匀易乘了市内公交,换了两条线路,来到长途车站,又坐上开往省城的长途公交,然后,下了站,又换乘…… 等他来到邱少晖配资公司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了。 “晨晖资产管理公司”里,大家精力全都集中在邱少晖身上。 此时,邱少晖在等待着来自客户端的发号施令,正憋足劲准备开始“精占”撬板行动的冲锋陷阵。 “怎么这个时候才到?公司那边有事吗?”白抒凡问到。 孟匀易:“没有,一言难尽,路上耽误了。怎么样?几只同时撬吗?” “想得美,就‘精占’。照我感觉,今天这只要能出逃一半就算不错了。” “出逃?” “嗯,资金太少,撬板护盘完全不可能。” “那这撬板还有什么意义?” “邱总说了,撬板的目的谁为了掩护大家集体有序出逃。” “什么意思,我怎么没听懂?” “他们说了,按照正常规律,庄家资金撬一下,做出抄底假象,就会随之涌出散户跟风盘。” “意思是说,散户跟风抢筹时,我们这些金主悄悄抛售?” “他的意图就是这样,大家的账户,按账户‘精占’市值大小,根据盘中情况,由他们的风控来操作,同比例下单卖出。” “够悬的,这样子究竟能卖出多少啊?我看,这盘面上的跌停封单比起昨天还多啊!” “那是他把我们这么多金主的账户也全都下了封停的单子,说是到时候一起撤单,让盘面看起来更有大逆转的样子。” “真不该跟着他们玩这些,这些玩弄行情的人,我们这是小猴拽着他们的老虎尾巴,跌宕惊战且不说,什么时候被吞入虎口都不知道。” “现在才知道跟着这些人玩的恶果了吧,可惜,太晚了。” “能有什么办法?反正后悔也来不及了,这个时候,也只能听天由命。” “精占”的撬板行动正式开始。 邱少晖开着免提的手机传出了客户端李总的指令: “操盘手封单开始回撤。” “大家不要急,从编号一账户开始,先慢慢撤单。” “对,每间隔五秒,5000手的单开始撤……” 大家的眼睛都紧张盯着盘面,跌停盘上的巨量封单开始慢慢地在减少。 “10000手封单的准备,还是每间隔五秒,开始撤单……” 曹三瞪着一双牛眼紧盯这液晶显示屏上的盘面:“少了,开始明显减少了。” 李总的指令老练沉稳:“再来,一号到九号机台,一起,间隔一两秒,随意撤单……好,听好了,现在买盘机台准备操作。” “大家都打起精神了,一会接到指令,手上都给我快一点。”邱少晖朝着机台方向喊道。 “是,邱总。” “知道了,邱总。” “明白。” …… 操盘手们纷纷回复。 在场的金主们,个个神经紧绷,拽着拳头,紧盯电脑显示屏的目光中全都憋着一股力挺的焦急,恨不得自己能使上全身的劲,冲杀进去,一举把那趴着不动的日k线直接提起站立起来。 “我的心脏在狂跳,下一刻会是什么样?”白抒凡轻轻拍着自己胸口。 孟匀易努力地按捺平复起伏不定的心律。 他一只手握住白抒凡的另一只手:“有希望,看这盘面,我要是散户,只要有关注,也会被扰动起抄底抢筹的欲念。” 第三百二十三章 讨债的负面心理 “撤单一到九号机台,加快,能多快就多快,清理撤除账户上所有剩余的跌停板封单。” “买盘一到二号机台,8.18元,五百手下单;买盘三到五号机台,高出跌停价两分,8.20元,间隔两秒,两百手下单。” “六、七号机台,一分钟后,8.25元,间隔两秒,五百手准备下单。” “好,不错,现在,撤单所有机台,跌停板上方的抛单从低到高,按顺序全部撤离。” “买盘一号机台!8.50元,五千手;二号,8.51元五千手跟进。” 手机上不停传出李总的指令。 “跌幅只剩百分六不到了。”叶兮不由自主地叫。 “再来,再往上干几点吧。”徐西亚握着拳头低声喊。 这时,邱少晖开始对着撤单一至九号机台的操盘手们急促地喊到:“抓紧跟进,抓紧跟进,按事先分配好的比例,赶紧跟着买盘下单出货,买盘资金别让账户外的卖盘给抢了!” 盘面上的股价开始跌宕。 时间很快到了十一点三十分中午收盘时刻。 从上午十一点十分,“精占”从跌停板上巨量封单的纷纷撤单开始,股价已经从8.18元的跌停板价撬开,最高上窜至8.60元,收盘时,盘中报收8.52元。 再说。 最近这几天,刘琴脑子里,几乎完全被她那一百二十万债权的安危占据着。 为了尽早追回这些钱,她和陈小九夫妻两,早已想破了脑袋,各种能试的方法几乎全都试过了,可终究还是让他们感觉到一筹莫展毫无指望。 虽然讨债的诉讼,法院已经受理了,但是,她还是想能够用自己更直接的办法,先下手为强,尽快要回那些钱。 俗话说得好,千钱赊不如八百现。 法院受理了案件又能怎样? 万一孟匀易这个输的面目全非走投无路,如果干脆来个赖账不还,对于起诉他的案件,给你来个故意拖延,案件的审理和判决,拖上一年半载,岂不是很正常? 再说了,到那个时候,这个孟匀易配资巨亏的事情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别的债权人哪里还会像现在这样无动于衷? 到时候,起诉的人肯定一个接一个。 那时候,能转移的钱和财产,肯定也早就被他都转移藏匿起来了。 这个孟匀易,他名下能够被法院执行的账户和财产,比起他的全部债务,还不是烧的可怜? 自己的一百二十万真金白银啊,到最终,利息能不能拿得到先不说,就说本金吧,能够拿回几成呢? 想想,心里还真是一点底都没有。 刘琴和陈小九夫妻两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心慌。 他们甚至都想过,只要能立马拿到钱,哪怕这一百二十万钱,打个九折,或者打个八折,咬咬牙,也未尝不是不可以接受的呀。 社会上债务坍塌的事件太多太多。 茶余饭后,工作闲暇,这些活生生血淋淋的事例,数不胜数。 作为当地人,刘琴和陈小九早就对这些有很多听闻。 甸侨这个典型的侨乡,别看它现在经济发达人民富裕,可是在以前,这里却曾经是一个地瘠人贫的贫困县。 上世纪七十年代,国家改革开放以前,这个县城的经济总量和人均收入,被远远地甩在全国的平均水平后面。 当地要资源没资源,要资金没资金,教育、人才、技术,那就更不用说了。 这个地方的教育水平,更是在全国是数了名的拖后腿,文盲、半文盲的人,比比皆是。 当时,这里唯一可输出的资源要数山上随处可见的石头了。 石头,成了当地农村盖房砌墙用的最主要的建筑材料,这里的石材,也会被一些解放前就已经逃亡旅居海外的华侨,悄悄地购买出口。 采石,在当时,几乎成了农村男丁们人人都会的体力活和技术活。 那时候,这个县城的百姓,脚上穿草鞋,身上打补丁,满手老茧,腿上青筋盘曲暴起,那是司空见惯的社情民情。 那时,走在荒芜的山涧,经常会听到采石后生们野外体力劳作时哼出的那些采石民谣。 那声音,听起来让人心酸,让人不禁感慨生活的不堪。 那个时候,在这个地方,一年下来,见不到一粒大米的农村家庭数不胜数。 生活拮据的家庭,一日三餐负担不起,就只能一日两餐。 很多农村家庭,全家人的伙食都需要节食定量。 穷则思变。 所以,那个时候,很多家里穷的叮当响的家庭,大凡海外能找到关系的,都会想方设法往外跑。 家里找不到、攀不上海外关系的,那些烦透了现实生活的后生、男丁,干脆铤而走险,四处借债,然后通过蛇头,偷渡出国。 很多人偷渡去了东南亚一些国家,比如印度尼西亚、新加坡、马来西亚。 这些人出去以后,大浪淘沙,绝大部分的人在那样的异国他乡,依然始终徘徊在社会的底层。 但无论如何,也总算比起背井离乡那个时候的家乡生活水平好上很多。 当然,也有少数人,凭着手艺,凭着胆大,在那边混出了样子,后来就成了光宗耀祖的海外华侨首领,归国投资的商业大腕。 这些不在这里言表。 再说,这个地方穷怕的一代人,骨子里流淌着一股特别的血液,见到赚钱的机会,就会不顾一切地往里钻、往上冲。 所以,这个地方,渐渐富起来以后,仅仅三、四十年时间里,也发生了很多奇奇怪怪的经济现象。 从早期的赌博,到赌场中衍生出来的赌徒借贷,当地称这种赌场内的应急借贷叫做“跳火坑”。 “跳火坑”对于借债人和放款人来说,同样都潜在着巨大的风险。 借债的都是赌场中的赌徒,当然,赌得越大,往往输的越多,在场内“跳火坑”就无疑是越陷越深。 而那些场内“跳火坑”放贷的,放贷规模越做越大以后,经常也会利益熏心,把控不住风险。 那些越陷越深的赌徒们,输红眼以后,哪里还有什么偿债能力? 所以,累积几年以后,逃债、跑路现象就频频发生。 第三百二十四章 历历在目的民间经济现象 “跳火坑”中坐庄放贷的人,他们的资金有一部分来自当时的民间“基金会”。 “基金会”这种七、八十年代在南方一些地方出现的民间“经济组织”,用现在的话来说,应该称之为投融资互助平台吧。 当时,几乎农村的每个自然村都会被允许开办一个“基金会”。 这个“基金会”名为互助投资,实则具备了吸储和放贷这样一进一出的功能。 所以,这样兼具地方金融和民间野生金融的经济组织,由于它明显高于银行的存款利息水平,因此吸纳了很多的社会闲散资金。 有进就要有出。 当时很多“基金会”的资金就或多过少,不同程度地流到了那些“跳火坑”的黑洞里。 “跳火坑”债务危机爆发后,最终传导波及到的,还是那些把钱存到“基金会”的储户们。 最后可想而知。 各地不等,所有被波及的“基金会”,那些储户们,全都不能幸免地遭受损失。 存款打了七折、八折,算是比较幸运的。 运气差的,最终只剩下四到五折拿回本金。 而且,那期间,耽误了多少时间、花费了多少精力去折腾且不说,精神上还要饱受煎熬和折磨。 这个事件过去之后,社会上平静消停了几年。 紧接着,好了伤疤忘了痛的人们,又整出了一种叫做“民间互助会”的自发“金融”。 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时候,民间的经济活动开始渐渐频繁。 而那个时候,国内的金融服务还相对传统和落后,老百姓想要临时借钱周转,正规正式的渠道基本上没有。 “民间互助会”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在甸侨这个地方如雨后春笋般四处生长开花。 张家想投资做点小生意,需要一整笔钱; 李家儿子结婚付聘礼,筹办婚宴和置办结婚用品,需要一整笔钱; 陈家盖房子或者添置大件物品,临时需要花费一大笔钱; 等等,等等…… 遇到这种情况,这种“民间互助会”就再合适不过了。 据说这种“民间互助会”是生活在东南亚一些海外华人之间常用的一种经济互助方式,所以,它也算属于海外“舶来品”。 “民间互助会”通常会由“会头”来组织。 “会头”就好比是现在的微信群主,由他邀请发起,把身边的一些亲戚朋友拉进这个“群”。 这样的“群”里面,通常会由三十人到五十人不等组成,纯粹是一种资金上的互助互惠,群主和群成员,也互相信赖。 拉个群,组个“民间互助会”,“会主”会根据这个群里会员的资金需求量,来量身设定“标款”。 就拿三百元的“标款”来说,三十人,一次“集标”就能凑足九千元。 八十年代末,九千元算是一笔相当可观的巨款。 那个时候,城镇职工一个月的工资才三十几元。 在当时,大凡要是谁成为了“万元户”,定会令许多人瞩目,准会成为街头巷尾热议的重量级人物。 “互助会”的起始之日称之为“起会日”,“互助会”结束解散之日称之为“散会”。 假设一个三十人参加,三百元“标款”的“互助会”,一个月“开标”一次,那么这个“互助会”的起止时间跨度就需要三十个月,也就是两年半的时间。 群里的每一个会员,在这三十个月里,每个月都有义务向群里上缴一次“标款”。 同样,每个人也都有一次标回来一整笔钱的机会。 这是一种积小成大的游戏。 毕竟每个人每个家庭都有应急需要的时候,即便你手头宽裕,不需要通过这种方式来筹钱,那你也可以等待“散会”的那一期,再把钱给标回去。 因为最后那一期,除了你,已经再也没有别人跟你竞标,就等于你之前二十九个月都只缴了二百七十元、二百七十五元、二百八十元…… 等等的“标款”。 现在,你全都可以以三百元的全款,全部一次性地收回来。 这其中差价,就还是你获得的本金利息。 这种利息,虽然不会高的离谱,但基本上比起同期银行存款利息,至少也会高出两、三倍的水平。 每次“开标”,群里的会员都必须向“互助会”缴三百元“标款”,这些钱,就由标到的人一整笔把钱提走。 大家可以根据自己资金需求,来确定自己在设定的时间跨度之内,什么时候进行竞标提钱。 当然,提走整笔钱的人是需要向其他人付利息的,只是这付利息的方式并不是零星逐月支付,而是直接通过竞标的时候一次性支付,直接从提走的钱款里扣除。 所以会员每期向“互助会”上缴“标款”,就会把利息直接从三百元中扣除掉。 这用现在的时髦说法,这叫做“砍头”支付。 当然,难免会碰到同一个月有多个会员急需用钱,这好办,他们也有很便捷的土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 比方说,这个月“开标”的时候,有三个人需要用钱,同时参与竞标。 老张用张小纸条写上二百八十元折好; 老李写了二百七十五元折好; 老陈写了二百七十元也折好。 妥当后,“会主”当着大家的面,展开折好的小纸条。 那么,这个月的钱就被老陈给标走了。 算一下,加上自己那一份,老陈实际拿到了三十乘上二百七,一共八千一百元的钱,其中少拿回来的九百元就当做他向别人支付的利息了。 老陈标回了这八千一百元钱,就意味着接下来这个“互助会”的存续期内,他必须每个月向“互助会”上缴三百元的“会费”,也叫做“死会费”。 这是一种积小成大的游戏,大家组织起来的初衷也是很好的,目的就是为了互助互惠。 所以,很多人还是非常乐意参加这种“经济互助会”。 但是,事情是会演变的。 好食品,暴饮暴食,也容易引起上吐下泻。 一种好的模式,一旦被盲目复制,没有节制地铺张开来,也很容易泛滥成灾,最终酿成悲剧。 第三百二十五章 “民间互助会”模式的崩塌 这种“民间互助会”不断地在民间传播开了,规模也在越做越大。 “揭竿而起”当“会头”的人,越来越多。 “会头”们渐渐地建群成瘾,有的“会头”甚至没完没了地反复建群。 而且,每个群的“标款”也越做越大,从一开始的一百、二百、三百,到后来的五百、一千、两千… 每个“互助会”的入会会员也越来越多。 人多了,但是“互助会”的存续期却不能搞得太久,所以,一个月开标一次,有的就演变成了半个月开标一次。 规模大了,需要参与的人也需要越来越多,所以,“会头”对入群人的“资格审查”开始松懈,也就不乏有了信誉度不好,没有契约精神的人,更有甚者,一些人揣着恶意来入会的人。 信誉度不好的会员,恶意入会的会员,把会里的钱标走以后,就不再向“互助会”的“会头”上缴“死会”。 一开始,“会头”为了维护信誉,会用自己的钱去贴,也有可能会用自己从“互助会”里提前标回的款先垫上,再不够,就用新建的“互助会”垫上…… 如此恶性循环,发展到后期,“互助会”的“倒会”现象便频频爆发。 由于参与的人太多,引发了当地整个社会的民间经济动荡,当然,随之而来,也引发了社会的不安定。 为了维护社会稳定,后来,当地政府不得不组织了庞大的工作队,派驻各个乡镇村庄,协助处理这种地方性的民间“金融危机”。 不光这两种现象。 总之,在甸侨这个地方,人们戏谑自嘲过:“每消停个六到七年光景,我们这都要再来一次财富大收割,形式不同,花样百出,但全都是围绕着‘钱生钱’的贪婪去的。” 是啊,总是有人周而复始地吃苦耐劳辛苦攒钱,也总是有人周而复始地被那些异曲同工的野蛮金融,风卷残云般的来上一次又一次席卷搜刮。 很多钱财被席卷一空的人,其实,他们一辈子并没有享受过多少生活的甜蜜和幸福,也没有享受过奢华和挥霍。 一生勤勤恳恳省吃俭用,甚至他们在日常开销用度方面,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省着用。 可是,追逐起“钱生钱”,他们却如同打了鸡血,丝毫不把手中的钱当钱了。 苦果一遍又一遍地尝,可是,诱人的假象面前,却还是好了伤疤望了痛。 陈小九越想越憋气,一上午跟在刘琴身后,一起盯着她的手机屏幕看行情,越看心里就越犯堵。 交易收盘后,他又开始骂了起来: “你这个败家婆!旧伤疤还没痊愈,这么快就又整了这么一出。 要是这些钱打水漂了,我非把你打残了不可!” “我也想不到会这样啊,我那时不是想着从哪里跌倒,再从哪里站起来吗?” 说话时,刘琴习惯性地双手遮挡在脸部和头部位置。 “你这是跌倒了再站起来吗?你这叫做越陷越深!” “那也不能全怪我,孟总那边,以前的利息和本金都非常及时非常守信的。” “这些玩金融的人,哪一个不是这样?先给你甜头尝,放长线钓大鱼,等你这只鱼够肥了,就突然收杆,你想跑,来得及吗你?!”陈小九咬牙切齿嚷地,那个粗糙的大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刘琴突然说到:“看上午这样的行情,‘精占’好像有人抄底了,说不定还真能涨上去。” 陈小九:“你是说涨上去了那个姓孟的就会主动还钱?” “人家又不是骗子,他肯定也是被这几天股票突然跌停给弄蒙了。” “都已经连跌三天了,这样涨回来,他照样还是要亏钱。” “都是亏钱,亏多亏少却不一样。亏的少,他也许还会愿意还钱。” “你能确定?要真是这样,利息不要,即便本钱再没掉十万、八万的,也行。” “要不这样,找个机会,我们再给他打电话,探探他的口气?” “你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不急,我先去公司。昨天下午请假到现在,再不去的话,年底的事情完成不了又要挨骂。” “这些钱不回来,你也就是废人一个了!” “哎呀,知道啦,再看看下午的行情啦,今晚给他打电话,到时候他要是肯马上还钱,我们再一起跟他商量定个数。” “晨晖资产管理公司”。 “风控”们紧张地统计各个账户的交易数据。 “撬板,撬板,折腾了快半小时,我的账户怎么抛出手的还不到五十万市值?” “叶兮,你怎么样,你的账户出逃了多少?” “老孟,你的账户抛了多少?” 火急火急的曹三又开始每个人问过去。 “放心吧,数字正在统计,等下每个账户卖出多少都公开给大家看,不会有人多逃,也不会有人少逃。” 邱少晖一边打电话向客户反馈消息,一边招呼安慰着大家。 这时,快递送餐小哥提着一大袋外卖走了进来。 “吃吧,吃吧。” 解开包装袋,曹三探头往里看了看。 然后随手抓出一份,打开餐盒: “誒,这什么套餐啊,能值三十块钱吗? 我们这些被套的资金加起来买这个,都可以把整个昇龙汇金广场装满三遍。” “吃吧,这个时候还讲究什么,愁都愁死了,还能吃得下饭就算阿弥陀佛了。”叶兮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孟匀易看了白抒凡一眼,心疼的说到:“先凑合一餐吧,一会马上就开盘了,吃好了找个地方靠着歇一会。” 白抒凡看了看大家纷纷打开的餐盒。 这时,办公室的空间里已经弥散着杂乱熏鼻的熟食气味。 她拎起提包,站了起来:“你吃吧,我去外面廊道透透气。” “要不我陪你到大厦地下室的超市餐厅吃点吧。” “哪有心思吃?一点胃口都没有。你就将就吃吧,这罐酸奶给你,我包里还有一份,我喝点这个就够了。” 白抒凡转身走出去后,孟匀易也随便抓起一份快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吃饭之际,他刻意的翻了翻手机,微信上有好多好友留言。 第三百二十六章 撬板中的一记重锤 孟匀易首先翻到了“同大呈”集团分公司行政助理江小勤的留言。 留言上写着:“孟总,刘总让我问你,最近你个人方面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忙?如果不能正常上班工作,希望给公司做个报备。” 还有,苏玉婷的留言:“孟总,王君洁的利息付了吗?有空多跟人家发发微信哦。” 二姐孟华冬的留言:“弟,我这还有三万块闲钱,有再新增账户的时候记得帮我配出去耶。” …… 真是乱套了,这下该怎么办? 孟匀易准备马上给公司的行政助理江小勤去个电话,一看,现在正是午间休息时间,于是,便暂时作罢。 转而又想,王君洁那边该怎么回复? 孟匀易记得清楚,王君洁在自己这里的的资金,前后一共是分成三笔进来,其中二十万的一笔,前天就该支付利息了。 给这些人支付利息,自己可是从来都没有延误过的。 也像邱少晖以前给自己支付利息一样,几年来,从没有过延误的记录。 即便有时当月的付息日遇上了节假日,付利息,那也只会提前,不会延后。 自己也一样,给手下的这些“金主”们支付利息,从来也只会提前,不会延后。 这回给人家延误了两天,这个王君洁,估计是不好意思直接问,想通过苏玉婷给自己来个提醒。 一定要先稳住她。 银行账户里的款要马上进行提现转移,这个时候,不能再冒出第二个刘琴。 按照之前和白抒凡商量过的说辞,孟匀易连忙给王君洁发了微信。 微信发出以后,又觉得这件事给苏玉婷也应该有个交待。 孟匀易看看周围,大家吃过快餐后,都东倒西歪地正闭目养神。 肥胖的曹三,甚至打起了断断续续的鼾声。 拿起手机,孟匀易轻轻地走了出去,来到配资公司门口的走廊上。 接电话的苏玉婷正躺在床上休息,声音嗲嗲的。 “孟总,咋了?大中午的不去休息,难不成,想本宫了?” 稳定人心的最好办法,就是跟人家多套套近乎。 孟匀易念头一闪,就着苏玉婷的腔调:“你说呢?一寸相思千万绪,这个时候来电话,有没有那种夜深人静,一抹春绸的感觉呀?” “还一抹春绸,把我签单的一个好梦都搅黄了。” “呵呵,搅黄的只是梦,现实还需要自己努力去创造。” “所有的人都支持我的保险事业,就你孟总没心没肺,即没雷声也没雨点。” “我哪有没心没肺?我只是抽不出时间。” “时间,时间。你的时间都钻进配资赚利息的钱眼里了。对了,我上午发的微信你看了吗?” “看了。” “你怎么会忙到连付利息都给忘了?你可能觉得差一两天没事,可是,人家钱主可是会紧张的。” “这事啊,是这样的,我刚才也跟王君洁发了微信。配资公司那边调整了利息支付方式,改月前付息为月后付息。” “那你也应该提前跟人家说呀。钱款的往来,信用最重要。不光这样,你也要跟人家偶尔有些互动啊,不要让人家感觉到你这个人总是来无影去无踪,老长时间,也不冒下泡。” “是,是。我最近公司这边项目忙,少联络少问候了。” “你看,你还说你没有没心没肺?你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 “对,我承认,我是有点没心没肺…” 说话间,孟匀易抬起头来。 走廊的拐弯角,白抒凡正神情惆怅潸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 来不及解释,也没时间、没精力一直尴尬。 下午一点整,交易继续进行。 午盘开盘不到十分钟,“精占”的股价又在边拉边逃的操控中上拉到9.01元。 “高出昨天收盘价了!加油,好好干!”曹三又开始嚷了起来。 胡欣姿合着双掌,不停唠叨:“再涨点,再涨点,散户快跟啊。” 大家的脸上开始又有了生的气息,好像奄奄一息的病秧子突然间服了一颗仙丹。 股价还在跌宕中往上拉升,账户里,“风控”们正在有序地跟着盘面,下单出货。 好景不长。 又过了十五分钟,盘中突然干出了一记重锤。 连续两个五千手的抛单出现,股价掉头向下,直接又被打到了8.18元的跌停价上。 “谁呀!狗娘的!” “查,大家赶紧查,是谁的管户在这么干!” 邱少晖突然之间脸色铁青,暴跳如雷。 “是子泰叶兮户。” 其中一个“风控”查了账户回答到。 邱少晖:“叶总呢?叶兮呢?!” 有人回答:“叶总上午还在,午饭后就离开了。” “妈的,这个王八蛋!这不是要把大家一起整死吗?”邱少晖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拿起手机拨号。 在场的金主们个个焦急万状。 脸上的不满和愤怒顿时燃起。 电话接通了。 没等对方说话,邱少晖就已经嚷了起来:“叶兮!你太不地道了!你要把大家都弄死了知不知道!就剩你一个人活着,你良心过的去吗?!” “……”叶兮无语。 “你要是再敢这样,账户亏的钱我也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邱少晖挂断通话,把手机狠狠地往沙发上扔。 还不解气。 他朝着风控那边叫嚣起来:“小李,买回来!他刚才卖了多少,现在原价把他再买回来!” “操作不了,邱总,账户密码已经被修改了。”风控回答。 邱少晖像个泄了汽的皮球。 “算了,算了。要逃也是你们的权利,大家要是都这么搞,我也没有办法。” 沉闷了一阵。 徐西亚走到邱少晖面前:“邱总,别不管呀,这么多金主,出一两个害群之马有何奇怪?” “对呀,邱总,赶紧再想办法吧。”胡欣姿赶紧也凑了上来。 邱少晖:“本来能动用的账户和资金就不多,这样一搞,还能有什么办法?” “别放弃呀,邱总,现在盘面上不是已经没有抛单了吗?”白抒凡的双眼不停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行情说到。 孟匀易:“是啊,邱总,那两单抛单现在已经全部消化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这时候给我来釜底抽薪! 沙发上的手机铃声在不停的响。 “邱总,是你的手机吧?赶紧接啊,应该是客户端李总的电话。”胡欣姿朝邱少晖使个好意的眼色。 邱少晖吊起双眼:“接干嘛,大家都像叶兮那样,那还撬个球!” “不会的,我们大家都在这里帮你一起盯着,看谁还敢乱来?” “对,在座的,大家手机全都上缴到邱总这边,谁都不许离开。” “从明天开始也一样,通知所有金主全都来这里报道,看谁还敢吃独食?我们一人一口唾沫,看不把他给淹死!” …… 在场的金主们你一句我一句。 邱少晖看了看大家:“那也不必,大家只要不操作就行。真想要操作,就是把大家捆绑在这里也没用。” 金主们又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 “是啊,自己在这里,还可以叫家里的人下单,有个屁用。” “大家要自觉,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在座这里,可是十几个家庭啊,这要是玩完了,谁都吃不了兜着走!” “邱总,抓紧吧,大家不会再像叶兮那样了。” “对,叶兮明天来的时候,我们大家一人说他几句,太不地道了这个人!” 与此同时,刘琴傻愣愣地坐在工位上,眼前的行情再度让她惶恐不安。 控制不住情绪,又怕让同事们发觉,她,干脆躲进了洗手间打电话。 “你哭什么,哭!中午就让你给姓孟的打电话,这下可好,现在让他给钱,还有希望吗?” 电话里,陈小九的怒火通过声音传导,几乎要将刘琴的耳膜穿破。 “中午打跟晚上打不是也一样吗?当天卖出的钱,也都要等到第二天才能转到银行卡上。”刘琴委曲地申辩。 “一样,一样!说不定中午那种状况,会比较好商量,他要是答应好了条件,岂敢反悔?!” “他连债都可以不想还,还怕不敢反悔?” “算了,先不要说着些没用的话。今天这样,他账户里的股票肯定也卖掉了一大部分,你赶紧也不要上班了,马上再去所有可能遇得上他的地方找找,只要能撞上这个姓孟的,就给我死死缠住他!” “能找的地方,也就他的公司、他住的小区这两处。” “你那个证券公司的同学不是很有本事吗?他就真的不知道跟姓孟合作的那家配资公司地址吗?” “我问过好多遍了,人家说跟那个配资公司的邱总只是电话和微信联系,从来没去过他的配资公司。” “你就是一个废物!现在慌了吧,除了哭你还能会什么?连这点事都问不到。” “那我赶紧把手头工作应付好,一下班就马上去那两个地方再找找孟匀易。” “还有,除了这,你明天也要去市内所有银行营业网点里找一找,说不定他今天买了股票,明天就会想方设法把钱提出来。” “晨晖资产管理公司”这边。 沙发上的手机铃声再次响了起来。 胡欣姿:“接吧,邱总。你总不能今天就把大家全都逼到死路吧。” 邱少晖双手重重地在脸上搓了几下,然后,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捡起手机,开了免提。 “邱总,什么情况?下午还能操作吗?”手机上传出客户端李总浓厚的山东口音。 邱少晖:“能操作,刚才不是出了点状况吗,继续吧,你捋一捋,重新下操盘指令吧。” 按部就班。 五分钟后,客户端李总的指令下,买盘涌入和跟盘卖出又在同时进行。 这样的操作大概又进行了半个多小时,临近收盘还有二十分钟。 “被叶兮这么一弄,这后面的散户跟风盘明显少了,消耗太大,消耗太大。”邱少晖不停地叫苦。 客户端李总的操盘指令还在陆续下达:“买盘一到三号机台,8.58元,五百手下单;买盘四号、五号机台,8.65元准备跟进,六、七号机台,一分钟后,8.90元……” “别,别!李总,别拉的太高。”邱少晖慌忙制止。 李总迟疑片刻,平静地问到:“邱总,还有多少子弹?” 邱少晖答:“快用光了,你这一梭子下去,不要五分钟,弹匣就全空了。” 客户端李总:“没子弹还搞什么?好吧,也就这样了,邱总,你看着办吧,收盘前尽量坚持坚持吧。” 孟匀易心急火燎,撬板的结果让他极度慌张,他预感到灾难真正来临,难以逃避。 他再也顾不上早上来时的那种省钱心态,十五点刚一收盘,他就匆匆忙忙往楼下赶,奔着预约好的网约车而去。 与此同时,孟匀易的大姐孟华秋也忙开了。 她照着孟匀易电话上的要求,丈夫刘丁杰开车陪同,从家里出发,到市内的各家银行营业网点去临时预约提现取款。 网约车上了高速公路。 “师傅,能不能再快一点。”孟匀易身体前倾,催着前面司机。 “大哥,我这车速有限制的,这也是为了你们乘客安全。不过别着急,只要路上不堵车,从省城到你们甸侨市,一个小时车程,我基本上误差不会超过五分钟。” 孟匀易离开后,白抒凡还留在邱少晖的配资公司。 她和其他金主们一样,离开又不甘心,留在那也只是磨洋工。 可偏偏就是这种磨洋工的功夫,却让这些金主们又听到了一个更加不安的消息。 “真是要了我的命!小董,不会是你听错了吧?”财务室传来邱少晖歇斯底里的叫嚷。 “邱总,就是情况,法院冻结,款肯定是动不了了,要解只能找法院。”出纳小董的声音。 “这个老家伙,面善心黑。那天对账要我签字,又顺便要了我的个人信息,我心里就有点怪怪的感觉。” “这老家伙也真行,行动怎么会这可快?想到了要有所防患,可是没想到他妈的他会这么神速。” “不行,我要跟他打电话,这个时候搞我一下,这不是釜底抽薪吗? 邱少晖不停地自言自语。 说话间他回到了自己办公室,随手关上门,拿起手机。 第三百二十八章 仓皇提现 金主们纷纷围着配资公司财务出纳小董。 “小董,怎么了?” “账户被冻结,是谁把邱总的银行账户冻结了?” 小董支支吾吾,欲言又止,双眼不停朝着邱少晖的办公室瞥去。 网约车载着孟匀易驶出了高速路甸侨出口收费站。 “大姐,我下高速了,你们现在在哪个银行网点? 好,我直接过去,十分钟后到。” 孟匀易一边说着电话,一边同时看着腕上手表时间。 “师傅,走,前面路口右拐,我来指路。” 建行甸侨景旭分理处门口,车刚停下,孟匀易拿起墨镜,架在了鼻梁上。 他四处张望,然后连忙下车,快速朝着分理处门口走去。 孟匀易的大姐孟华秋早已等在门口,手上拿着小纸片:“来的正好,这张给你,前面都已经误过两个号了,下一个叫号就是我们的。” “这家预约能取多少?”孟匀易问。 孟华秋答:“五十万,农行江滨网点也约了六十万,这个取好了赶过去,应该还来得及。” 孟匀易:“那行,看来今天也只能先取这些了。装钱的提包带了吗?” “带了两个,一个在姐夫的车上,一个我带进来了,就在前面椅子上。 匀易,为什么要把现金提回家,直接就在这家网点,你这边提出来,我马上再存进去不是更快吗?柜台连点钞都省了。”孟华秋把孟匀易拉到一边,小声轻问。 这时,孟匀易显得格外淡定。 他压低声音在孟华秋耳边轻语:“还是不要这样,万一以后监控追查,让人挑出这些细节问题,岂不前功尽弃?” “也是,既然转账能追查,现金转存也不能让人挑出破绽和纰漏。” “嗯,宁可现在麻烦点。” “你想的更周全,那看来今天也只能先提款,存款的事就由我和姐夫明天一早再出来办理。” 配资公司这边,一大群金主都围在了邱少晖的办公室。 “还能是谁?就是那个新田市的老黄,‘精占’刚跌停的第一天就跑来对账补合同,没想到,是奔着要冻结我的账户来的。”邱少晖一脸沮丧。 胡欣姿:“款被冻结了多少?你不是跟我们说你账上一分钱都没有了吗?” 邱少晖疲惫的双眼眨一下,瞥了胡欣姿一眼: “账户里的确早就没钱了,我不是后来又从亲戚那借了一千多万吗? 要不然,今天组织撬板的账户会从天上飞下来呀?” 曹三:“可是,你今天这样撬一下,我们也没出逃多少啊?” 邱少晖: “那你们应该找叶兮去,要不是他从中捣鬼,按我预计,一亿三的撬板资金,至少可以引进跟风盘两亿五到三个亿。 这样,你们账户中至少也能出逃这只票的将近百分四十仓位。” 曹三:“找叶兮,找叶兮管个屁用,人家已经逃之夭夭,还能再来吗?” 邱少晖:“他也没全逃掉,再说,他的账户也还有别的票,比你们好不到多少,你们就等着看吧,以后有钱也不还他,一定把他的款拖到最后还。” “可人家总算先逃掉,先少亏,不像我们这群傻笨蛋。”曹三粗壮的嗓门像一阵阵沉闷的雷声。 邱少晖:“今天给叶兮这么一弄,新借了一亿三,才换走了你们一亿四,我这不等于借了新债还旧债吗?” 徐西亚捶胸顿足:“多逃一千万,也算有成绩,可是这成绩我们没沾上多少,全让跑得快的人都接走了。” 胡欣姿:“哎呀,不说这些了,都过去式了,邱总,言归正传,这个新田的老黄冻了你多少钱?” 邱少晖:“账户里的钱倒是没多少,也就一百三十万。” “邱总,你这一百三十几万也不想着先给在座的哥们一人先分一点? 你要是给我们,我们还会感激你呢,现在可好,钱,照样也没了。”曹三习惯地瞪着双眼,两只手一摊,幸灾乐祸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邱少晖:“我敢分吗?我能分吗?新借进来的一亿三账户,就现在,还等着要我补金呢。” “还要给他们补金?”曹三一脸毛躁也一脸疑惑。 “这些账户,今天都是在高位抢筹托盘的,按‘精占’收盘价,至少要给他们补金两百万。” “不补金会怎样?”白抒凡开始预感到更多的不祥。 邱少晖看了看白抒凡,反问到:“换做你们给我新配账户,你们会怎样处置?” 白抒凡:“你是说,今天借来的撬板账户,也是和我们一样?” 邱少晖:“那可不,明天开盘前如果一分钱都不补,这些账户很有可能又会反手做空。” “不会吧,邱总,怎么会这样?”徐西亚声音开始有些哽塞。 “怎么不会,你以为新配进来的账户是我亲爹呀?收不到补金,他们明天平仓操作不是很正常吗?” 曹三双眼瞪的更大:“哦,今天刚买进,明天就卖出?那他妈还要他们买进来干个鸟啊!” 邱少晖:“不然呢?你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今天这一亿三是你配给我的账户,我明天开盘之前该补的资金一份都不给,你会不会平仓?” 金主们又是一阵恐惧。 白抒凡的心里更加的慌乱。 孟匀易正在银行柜前提款,白抒凡的电话来了。 “你在哪?”白抒凡问。 “刚回到甸侨,你呢?”孟匀易答。 白抒凡:“我还在邱少晖这里。” 孟匀易:“哦,没事,你也早点回抒月那里吧。” “我能放心离开吗?你呀,麻木不仁,别的金主都已经……” 白抒凡的话,让孟匀易不由惊诧。 “抒凡,我正在提现,一会还要再走一家预约好的网点。这样,忙完以后我们再联络。你现在多打听一些邱少晖那边的具体情况,回头我们再商量。” 建行柜台,孟匀易放下手机,从柜台洞口逐一接过银行柜员递出的五捆一组为十万元的百元钞票。 他只是看了看五捆百元钞票的封签印戳,点都不点,便塞进大姐孟华秋给自己捎来的提包里。 随后,他熟练地按一下服务满意度评分按键,不紧不慢地离开了银行业务柜面。 第三百二十九章 你没办法,能行吗? 邱少晖也接近崩溃了。 在给资金方的电话中,他就差没有当面给人家跪下来哀求。 “林总,你那还有账户吗?” “戴总,这样,先给我几个账户,就明天用一下。对,保证金暂时给不了,但我给你承诺,缺你的钱,过几天都能补上。另外,这次的利息,可以比以前高!” “求求你了,叶总,你就帮帮我吧。” …… 邱少晖越是告急哀求,电话里,对方的回应恰恰越是冷冷的,表现出爱莫能助。 “邱总,明天什么计划?” 邱少晖办公室,胡欣姿故作冷静地问到。 “你现在问我,我也不知道什么计划啊。”邱少晖头发纷乱,像是一个完全落魄的落汤鸡。 胡欣姿:“你没办法,能行吗?” 徐西亚:“是啊,邱总,现在你一个人拽着十几个家庭、几十个人的身家性命,你能就这么敷衍我们吗?” 邱少晖: “不是我敷衍你们,是你们金主当中有人要敷衍我们在座的所有人。 你们应该去质问这些只顾自己,不顾别人死活的金主,而不是老是冲着我发难。 这个时候,你们逼我有用吗?!” 白抒凡: “邱总,你这话不对。 我们当然只能来质问你,给我们解套是你的责任,不找你,我们还能找谁? 别的金主,我们哪有权利去指责他?” 邱少晖: “是,是!你们说的都在理。 这个时候,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胡欣姿:“说的好听,真正下地狱的是我们这几个金主。” 白抒凡: “是啊,我们这几个金主都太听你的话了,你让我们怎么干,我们就怎么配合。 可到现在呢?被套最深的还是我们这几个人。” 邱少晖: “你们配合我,我邱少晖都会记得。 那些落井下石的人,你们就等着看吧,再想从我这要钱,他们肯定要等到最后!” 胡欣姿:“当然了,我们这几个可都是按照你邱总的要求配合的,你可不能不识好歹,让我们吃亏。” “这样吧,现在我跟你们也一样。刚才电话你们也都听到了,大家现在都知道我邱少晖配资崩盘了,问谁要账户谁都不给。” “你邱总不是资金渠道很广吗?” “资金渠道很广那也得看是什么时候。要不然,你们也帮我一起想想办法,只要能给我提供账户,保证金百分十五,每天收盘后补金,利息可以比原先提高两个点。” “邱总,我们现在哪还有资金账户了?即便亲戚朋友有钱,我们也不敢让人家再往这个火坑里跳。” 邱少晖接连说到: “那不就结了?道理一个样,我现在向别人要账户要资金,别人人家也怕呀。 为了解放你们,今天组织的这一亿三,我又贴了一千多万进去了,这些钱,都是一分五月息,向我自己亲戚那借来的。 这样吧,我只能说我不会对大家撒手不管,但我也不敢保证明天就能凑到账户给你们托底。 我邱少晖向你们保证,我对你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 孟匀易的大姐夫刘丁杰,驾着他的那辆捷豹e-pace,直接开进自家别墅车库, 车库挺大,正好可以停下两辆车。 捷豹在孟匀易的那辆玛莎拉蒂旁边停稳。 “先把车库门关了。”孟华秋朝刘丁杰说到。 刘丁杰拿起驾驶座操控台储物盒里的车库卷帘门遥控器,随手一按,身后的卷帘门缓缓落下。 “从来没提过这么多现金回家,心里还是有点紧张。”孟华秋迟迟没有下车动作。 刘丁杰回过头:“有什么可紧张?等下把这两个提包往杂物间随便一扔,就是家里来了小偷,也不会想到垃圾堆里还躺着一百多万现金。” 孟华秋瞥了老公一眼:“就你能出馊主意,不行,要提到卧室去,干脆就塞到床铺底下。” 孟匀易既消沉又歉意:“是啊,早知道我刚才早点回来。把这么多现金提到家里来,明天还要再提出去,心里确实会紧张。” 刘丁杰收起刚才的随意态,正儿八经说到: “有什么关系,谁会知道我们提款回来? 不过,匀易,下一回提款,一定别这么匆忙,一定要提前一天预约,也别等到下午才去办理。” “匀易,你有没预计过,总共要提多少现金?”提着沉甸甸的提包下车后,孟华秋随口问到。 孟匀易: “明天还会有两百多万,再接下去,就要看过年前的最后这几个交易日,股票能卖出多少了。 按我估计,应该明天以后,至少还会有六、七百万吧。” 孟华秋: “刚好碰上是年底,最近每个银行网点里提现金的人特别多,每个银行网点的现金量都不足。 他们说了,即便预约,一个网点最多也只能给五十万。” 刘丁杰:“看来,接下来年底的这几天,要放下其他事情,专门帮你取款存款了。” 孟匀易:“这件事你们要帮我。总之,凡是证券账户出来的钱,全部都要提现后再存到你们的银行卡里,只有这样过一遍,这些钱才能无法追踪。” 孟华秋: “这样,明天我和姐夫各自在银行新开一张储蓄卡,专门存储你的这些款。 等到这些款全都存好了以后,卡、密码,还有u盾全都交给你,由你自己保管。” 省城。 下班后,白抒月开着车来到了昇龙汇金广场的地下车库。 驻车停稳后,她拿起手机,拨通了白抒凡的电话。 “姐,我到了,在负二楼停车场b1区,你直接下来,还是我先上去?” 白抒凡: “要不你也上来吧,邱少晖刚才约了那个把他银行账户给冻结的新田市的老黄来公司面谈,估计快要到了。 我们还是多留一会,听听他们会商量出什么情况吧。” 甸侨市,孟华秋家的别墅餐厅。 面对大姐刚做好的饭菜,孟匀易毫无食欲。 他心事重重,垂头丧气,脑子里一片混沌。 大姐夫刘丁杰一边吃着饭,一边开始开导:“人是铁饭是钢,越是这个时候,越是要没心没肺,该吃吃,该喝喝。” 孟匀易默默地点头。 第三百三十章 我现在脑子很乱 刘丁杰继续说到:“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要目前能想到要做的事情,抓紧时间去做就行,其他的,不要想的太多。” “是啊,想的太多,万一身体垮了,事情就更加糟糕。”孟华秋追上一句。 停顿片刻。 大姐夫刘丁杰想了想,接着提醒到:“现在,你应该集中精力想想,除了你自己这边先保存好账户上退出来的资金以外,对那个配资公司的邱少晖,要不要采取什么措施?” 姐夫的话正好讲到了孟匀易正在苦苦思索的事情。 他放下刚刚提起的筷子: “刚才在银行取钱的时候,抒凡来过电话,说是有一个金主起诉了邱少晖。 而且,还通过法院,已经把邱少晖平时跟我们金主之间往来汇款用的那个个人银行账户实施了冻结。” 孟华秋:“那这个人的行动可够快的。” 孟匀易:“但据说账户总共也就一百多万,这个老黄,目前为止,被穿仓的已经将近两千万了。” 刘丁杰:“冻结一百多万,杯水车薪。” 孟华秋:“不会呀,既然冻了他的银行卡,肯定也能冻结他的财产,至少他有房子吧。” 孟匀易眼前突然一亮:“对,邱少晖在省城的风景区云山脚下有一座大别墅,之前听他说过,好像刚刚装修完,挺大的,还有游泳池。” 孟华秋:“那他的房产肯定不止就这栋别墅,肯定还有现在居住的住所。” “之前一直担心,我跟他的这种配资协议,法院是否能采纳保护。 现在看来,不管怎样,我还是有希望的。”说到这,孟匀易似乎在给自己打气,突然来了点精神。 孟华秋:“那赶紧啊,我们也要马上起诉,晚了就都让别人抢先了。” “那倒不会,有人先起诉,先冻结了他的财产反而是好事。 反正债权纠纷,法院审理也需要一定时间。 只要在别人的起诉判决生效之前我们也能提起诉讼,就不怕被冻结的资产我们分配不到。”刘丁杰纠正到。 孟华秋:“是啊,要动动脑筋,我们该怎样告他,怎样才能做到能够告赢他。” 孟匀易:“我现在脑子很乱。” 孟华秋: “不急,先吃饭。 抒凡没跟你一起回来,我看你今晚就不要回‘观江山’了。 先去洗个澡,冷静一下,好好想想该怎么对付邱少晖。” 孟匀易:“也好,为了明天顺利取钱,今晚就先住在你们这边。” 孟华秋:“是啊,万一再像你说的,不小心被那个小债主撞上或者跟踪了,那明天的取钱就相当危险。” 孟匀易:“不行,明天取钱可能真不敢在市内的银行网点取了。” 孟华秋:“可是,明天取款我已经都帮你预约了啊。” 孟匀易焦灼着:“稳妥起见,我看我们明天还是多跑一些路,到临近的乡镇银行网点去取现吧。” 刘丁杰: “这样也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真要是取现金的时候撞上了那个刘琴,后果不堪设想。” “晨晖资产管理公司”,新田市的老黄终于来了。 他自己一个,身后还跟着一位年轻女子,一身职业装,随手提着女性职业公文包。 邱少晖把来人引到会议室。 其他金主们探头探脑,但碍于邱少晖进去以后随即反锁了玻璃门,所以,大家也只能站在外面,隔着玻璃门缝,听着里面隐隐约约传出的动静。 会议室里面。 邱少晖脸上机械地笑了一下:“老黄,你这又何必呢?账户上的那几只票,我们都在想办法应对呢。” “你应不应对盘面上的事,我现在也不太指望,我只关心,什么时候,你能把穿了我的两千多万钱还给我。” “不是,这还钱也需要时间的,我又不是对你们撒手不管了。” “说的好听,你怎么管?你是补金了还是让股票涨上去了?” “老黄,你不能强词夺理呀。眼前不是出了点状况吗?不然哪有这么多的事?” “也行,你说不会对我们撒手不管,你接下来有哪些具体想法和措施,多长时间能把这件事情给解决咯?” “别急呀,老黄,你要容我慢慢想办法嘛。” “我当然着急,几千万的资金,又被穿仓又断利息,我的资金可是有财务成本的,我需要你先把我的事情解决掉。” “知道,谁都有困难,谁都希望能尽早解脱,可是,眼下有可能吗?” “有可能没可能只是你嘴上说的,我这边拖不起,我要你马上给我想办法。” “老黄,外面还那么多金主呢,有谁不想马上拿钱走人?” “那是你的事。” “到现在,我的事也是你们的事,大家现在是绑在一起。” “别人愿不愿意和你邱总捆在一起我不管,我等不及,我的事你要先给我解决。” “不可能,老黄。所有的金主,我只能一视同仁,该承担的责任我一点都不含糊,可是,你现在突然给我来这么一出,有意思吗?” “我不管有没意思,我只关心我的钱。这位小蒋是律师,还有一些事情她想跟你核实一下。” 邱少晖瞪起眼: “我跟你的律师有什么好谈?” “我今天约你来,就是想我们私下里,能不能商量一下妥善处理好这件事情。” “要是做到跟律师谈条件的话,我还需要约你来吗?” 等他一连串说完,老黄不紧不慢的说到:“律师在场一起谈谈不是更好?邱总,那我问你,两千多万穿仓款,你什么时候可以补给我?” 邱少晖开始沉着脸:“穿仓款我肯定是认账的。但是,钱,现在我是一分都没有。” “那你还约我来,你说这些不全都是废话吗?”老黄也瞬间拉下脸。 老黄身边的律师清了清嗓子,说到:“我希望我们今天能少讲题外话。” 邱少晖瞥了律师一眼,然后又陪起笑脸对着老黄: “仅剩的一百多万,不是已经让你给冻结了吗? 要想拿钱回去,首先你要让我把这个盘继续操作下去。 这一百多万可是我整个公司的救命钱,你把它冻结了,这不是要掐我脖子吗?” 第三百三十一章 被堵截的老金主 听闻邱少晖说出此话,老黄更加气盛: “你这话可笑了,几个亿的盘子在你手上玩,你说整个公司就只有这一百万多资金,谁信啊? 就这一百多万,你还想挽救我们?” 邱少晖苦笑: “老黄,这个时候,更需要的是信心嘛,只要有信心,资金不就水到渠成? 买几个新账户来配,还用得着愁吗?” 老黄: “邱总,在我面前,这些废话就不用多说了。 我这里有两个问题先问问你。” “什么问题。”邱少晖满脸愠色。 “第一,你名下房产是怎么回事? 还有,你和张小霞是什么时候离婚的? 第三……” 未等老黄把第三个问题继续说下去,邱少晖已经打断了他的话。 “你问这个啊,老黄,看来你已经做了不少功课。 好吧,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再问我有意义吗? 这位律师对吧,你请出去,今天我只约老黄来,我只想和他私下谈谈,你没有必要在场。” 说罢,邱少晖径直走到门边,打开会议室门口。 门外的金主们看着律师小蒋走了出来。 没多久,从配资公司门外走进了三个彪形大汉,进来后,径直朝会议室走来。 孟匀易大姐孟华秋家里。 吃过晚饭,孟华秋给孟匀易安排到了三楼的一个房间休息。 大姐家虽然是一栋自建小别墅,但房子的内外装修却甚是一般。 孟匀易走进房间,感觉一阵清冷。 显然,这个房间很长时间没有打理了,里面的陈设既简陋又有些杂乱。 简单收拾妥当,大姐交待了两句随即离开。 孟匀易关上卧室房门,也顾不上习不习惯,他脱掉外衣,便往床上躺,打算蒙头睡上一觉。 无奈,身体疲倦,头脑纷乱。 翻来覆去,他始终无法静下心来,脑子里,又开始了无序飘移。 万万没有想到,一直以来,职场上始终把堵截风险摆在首位,明哲保身而后谋利的自己,现在却落了这样一败涂地的下场。 想想自己,走向社会参加工作至今,平生的才气施展和财运绵延,几乎可以用一路坦途风雨无阻来形容。 曾经有位老同事调侃开玩笑说过自己,你是穿梭于刀枪棍棒险恶境地中游刃有余的江湖高手,经历无数考验,从无败绩,而且还战功显赫。 如今这几年,自己早已远离了“富业”、“继富往”那种是是非非的职场,也远离了那种有点像是虎口夺食的险峻职场。 真可谓功成名就尘埃落定,换来了有资历、有经济的一身轻松。 轻飘飘全身心无忧的神仙般生活状态,注定了将永远属于自己。 春风得意,情感和名利的多赢,这,就是自己已经挣得的人生段位。 有人形容过中年男性的笑,是说,中年男性,百有九九加一,难寻一个真正开心的笑。 这是对中年男性来自各方面压力无处不在的一种形容。 确实,笑本身不难,可是真正发自肺腑,出自内心,无所顾忌,毫无保留的中年男性的笑,实在太难。 有人开怀笑过,但笑的同时心里却多少会有不安的、不甘的、不踏实的,还有莫名的、有羁绊的东西在左右在影响笑的质量。 所以,中年男性笑的内层,都有隐隐的愁在左右,因而他会笑的不由心、不从容。 孟匀易想到,自己以前对这种说法十分不以为然。 不管别人有没有,自己就经常拥有开心开怀的笑容,这种笑容,笑容的背后还是笑容,表里如一,里外成色一致。 自己,有着如足金成色的男性笑容,这种笑容,源自向来淡定从容的心态。当然,更重要的是源自这种淡定从容心态造就出了自己的人生赢家底蕴。 年轻时,家庭的经济底色,让自己不需要节衣缩食,很多方面都优于身边同龄人,自己的笑是无忧的; 工作几年以后,才干卓越,单位上下公认,领导赏识,外界支持,因而青云直上,自己的笑,是无忧加自信的; 再后来,收入水涨船高,储蓄渐渐累积,自己的笑,是无忧、自信加知足; 经历了两段恋情,虽然期间也有波折,但却刻骨铭心地感受了用心的爱。沐浴在美好的爱河里,自己的笑,是无忧的、自信的、知足的、幸福的; 白抒凡正式离婚后,和她之间的爱终于名至实归,夫唱妇随,财气上更是你追我赶,钱生钱的活,把玩的是:天天有流水,月月创新意。自己的笑,是无忧的、自信的、知足的、幸福的、豪气的…… 可是,正当自己豪气冲天向着亿万财富梦进发的时候,却突然脚下一空,跌得面目全非。 孟匀易想到了自己的理性,想到了自己的睿智,也想到了自己的从容。 这些,以前自己身上处处彰显。 可是,后来还是这样吗? 侥幸,迂腐,膨胀。 是啊,这种改变多么可怕,多么的现世报! 孟匀易又想到了雷正。 不一样! 自己和他完全不一样。 雷正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不学无术。 自己和他完全不同,父母亲虽然给了自己一个很不错的童年、少年时代,但,离开校园走向社会以后,一切还都是靠着自己的勤奋和好学赢来的。 与此同时,邱少晖的配资公司会议室。 老黄一看来了几个不速之客,这种架势,经验老道的他,岂能看不明白。 他先是装作视而不见,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机,然后,不紧不慢地走到会议室门口,搬了一张椅子,卡在了门中间。 他转过身子,站在距离门口最近的会议桌旁边:“邱总,你是什么意思?!” 邱少晖不吭声,一味地坐着。 “我们是来向邱少晖要账的!”其中一个大汉声音低沉沙哑。 “那好吧,你们要你们的账,我先出去,邱总,我的事,等你们谈完了再谈也不迟。”识时务的老黄说罢扭头就要往外走。 “老人家,等等。” 门口,已经让这个说话的彪形大汉堵住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 心烦意乱胡乱想 这时,另一个大汉也凑到身边,在老黄肩上拍了两下:“这件事跟你有关,你最好别走。” 老黄:“莫名其妙!再说,我也不认识你们。” 这个大汉继续说到:“听说我们借给邱总的钱,现在被你让法院给冻结了。” 老黄满脸憋得通红:“我冻结的只是他邱少晖的个人账户,与你们有何干?!” “怎么没何干?我们的钱上午刚打到他的账户,下午就让你给冻结了; 你说,你这是不是蓄意要跟我们过不去?”大汉瞪大眼睛,双手插腰。 “你们这是强词夺理!”老黄举起右手,手指指着大汉的鼻尖。 大汉瞪起眼,俯视着老黄: “哟呵,行啊老人家,在我面前一套一套的; 告诉你,我们只认钱不认理,你把我们的钱给冻住了,我们就只能来找你算账!” 大汉的耍横并没吓到老黄,反而让他更加激动,说话声音也更大声: “邱少晖,你还有没有天理良心了? 明知道玩这种配资最终就是死路一条,你自己可倒好,提前跟老婆办了离婚手续,名下全部财产都转移给你老婆; 冻了你一百多万账户怎么了? 有本事,来呀! 你今天把我这条老命也一起拿走吧!” 邱少晖对老黄的话并没有做正面回应。 相反,他只是不痛不痒地说到:“他们不是我叫来的,是他们自己要来。” 老黄:“你说话鬼才相信!” 邱少晖:“不信你问问他们,他们昨天刚借了一千多万给我用来撬板,可是,今天就听说我的银行账户被人给诉前保全了。” 大汉:“邱少晖账户里的钱要不是我们昨天刚汇进去的,你冻他十个账户我们都不会干涉。” 老黄:“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大汉:“很简单,让法院去银行把账户冻结撤销掉,其他的,你爱怎么告他,都跟我们无关。” 老黄无意跟这几位突然闯进来的人纠缠不清。 他走到邱少晖面前,用手指着他的鼻尖: “邱少晖,我可告诉你们,两千多万啊,是我用自己的企业向银行贷款借来的钱; 再过几个月就要还贷,这钱要不回来,我就是豁出去这条老命,也要跟你拼了!” 邱少晖仍然稳坐不动: “别急,老黄,别讲死不死的,我们有事都好商量; 只要大家继续合作,都会有活路。” 老黄:“跟你还有什么可合作的?把穿仓的那些款还给我,我们结算两清!” 这时,说话的那个大汉怒气冲冲走了过来,伸手揪住老黄的衣领:“先说说我们的事!账户有没打算去解冻?!” 此时,老黄好像胆子越吵越壮。 他抬高嗓门,声音盖过了大汉:“怎么?想动手是吗?来呀,一命偿一命,我至少比你赚了三十几年。” 大汉愣了一下,老黄的发飙让他始料不及。 这时,另外两个一起进来的彪形大汉也挤到了老黄身边,三个人正好合成一个三角形架势,把老黄一个人紧紧地围在中间。 说话的那个大汉把老黄的衣领揪得更紧,老黄一张老脸憋得通红。 四个人僵持着。 再说,孟匀易躺在床上,大姐家的那张木板床实在是太硬了,躺的他浑身越来越难受。 睡不着,他干脆翻身起来,席床而坐。 他的头脑里还在回忆着“继富往”资金链断裂以后发生的很多事情。 要不是雷正后来没有把公司的公章像送萝卜头似的谁要谁拿,要不是重组方忌讳会有没完没了的对外担保契约…… 借债被随意放大比较难,毕竟真正查起来,需要有转账记录的佐证才能做实。 而对外担保却不同,只要法人签字,公章一盖,这种代偿义务就算存在了。 汤兰就是吃了这个亏,在“继富往”给李曼的借条上加注了同意担保的签字,才平白无故地替“继富往”、替雷家代偿了一千三百万的借款本息。 担保坑人啊,担保的法律效力,居然可以是分文未沾,就要承担巨大的偿债风险。 担保, 担保两个字一直在孟匀易的脑子里盘旋不去。 全无睡意的孟匀易四处张望,无法排解心中烦闷。 他伸手提起放在床头柜的公文包,拉开拉链,在公文包里胡乱地翻了翻。 找不到有可以胡乱翻阅,可以排解烦闷的书籍,只找到了一份前阵子接触过的一个项目的介绍资料。 百无聊赖的孟匀易拿出了这本资料夹,资料夹里面还夹着一把当时住酒店客房留下的圆珠笔。 孟匀易随意翻着,无聊之中拿起圆珠笔在资料的背面胡乱涂画。 无意中,他写到了自己的名字:孟匀易。 在孟匀易的上方用括号标注了“债权人”三个字,又在孟匀易的下方用括号标注了“债务人”三个字; 上方“债权人”三个字向左划了一个箭头符号,符号的末端写上邱少晖三个字,在邱少晖的名字下面写着“债务人”字样; 同样,他在孟匀易名字下方的“债务人”的右侧,划了一个反向的箭头符号,符号的起始端,依次写下:范钟平、林斯亮、刘旗、郑农、孟华秋、孟华冬、刘琴、王君洁、苏玉婷…… 写完这些,孟匀易从纸张的画面上看,自己处在中间,既是债权人,又是债务人。 既明了,又直观,这就是一个双重角色。 掩住左侧,自己负债累累; 掩住右侧,自己债权数千万。 无聊的他,跨过中间的自己,从左端到右端花了一道弧线,弧线两端各都花上箭头符号。 真能有这样的转换该多好啊。 真这样的话,自己就还是自己,毫发无损。 想到这,孟匀易不禁自嘲起来,随手把资料本一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晨晖资产管理公司”会议室。 邱少晖见眼前的四个人僵持着,于是,他站了起来,摆出一副和事佬的模样,说到:“老黄,没事,在我这,不会有人敢把你怎样。” “我倒希望今天有人敢把我怎么样了,不信,你们试试看!”老黄还是丝毫没有示弱的样子。 第三百三十三章 突发奇想挺振奋 这时,邱少晖从眼角余光,看到了会议室门外进来了两个后生。 他预感到了什么,连忙陪起笑脸: “不是,老黄,他们也是着急; 你看,我们都是合作多年的老朋友了,这账户的事情还没完全结束,你又何必匆匆忙忙呢?” 紧接着,邱少晖伸过手去,掰开大汉的大手:“来,坐下说,大家都别激动。” 两个后生进来了,七个人坐姿各异地坐着。 邱少晖先开口,对着三个大汉说到: “你们都是我的亲戚,借你的钱,我邱少晖都会一分不少地还上; 我欠你们的钱,跟这位老黄没有半毛钱关系,你们先去我办公室坐一会,我跟老黄先把事情商量一下。” 孟匀易为自己的突发奇想大为振奋。 “这一招应该管用,只要这份担保承诺函他邱少晖能签,我就不怕往后被穿仓的款追诉不回了。” 他一边重新审视着电脑显示屏上自己刚敲好、排版好的文件,一边自我安慰地说到。 刘丁杰站在一旁: “这个办法不错,只要那个邱少晖能签,以后就可以动员你的债主追诉他; 只要他还有钱、有财产,就不怕他赖账。” “肯定能签,他对所有的人都说过了,只要我们提的要求有道理,站得住脚,他都会无条件答应。”孟匀易非常自信地说。 桌上的打印机同时正在打印着文稿。 孟华秋:“这事情要趁早,万一别人也这么要求,他就不一定能同意签了。” 孟匀易拿起刚刚打印好的《不可撤销同意担保承诺函》:“对,不能耽误,我今晚必须马上去找邱少晖,一定要把这个担保承诺函签到手。” 孟华秋:“那就赶紧收拾,我和姐夫也陪你一起去。” “晨晖资产管理公司”,会议室外面。 白抒凡和其他几位金主隐隐约约听到了会议室里面的对话和动静,大家的情绪开始更加紧张。 徐西亚用疑惑的眼神望着老婆,同时也看着身边的其他人。 他刻意压低嗓门,语调却焦灼不安:“邱少晖和他老婆离婚了!怎么回事,大家以前听说过吗?” 胡欣姿:“没听说过,什么时候的事啊?” 白抒凡:“刚才好像还听说,财产都归他老婆了。” 曹三:“他妈,这不明摆着要坑我们这些人吗?” 胡欣姿:“看来,我之前说的阴谋论,一点不假。” 白抒凡:“真这样的话,我们这些金主不就一点希望都没了?” 徐西亚:“还撬板出货,看来就是做点样子糊弄我们的。不行,要去举报他!” 曹三:“举报?举报之前也不能便宜了他,他妈,明天我也找几个人来,先把他揍个半死不活的,然后再送到局子里去!” 白抒凡:“这样做是解气了,但这样,我们的钱还能追得回来吗?” 大家一阵沉默。 “是啊,我们的目的是要钱,真要是把他抓起来,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还是老黄聪明,至少先冻结了他的账户。” “穿仓两千多万,冻结了一百三十万,顶个什么用?” “但至少还有一百三十万呀,不像我们,我们现在一分钱都拿不到。” 大家毫无头绪,心情糟糕透顶,说起话来漫无边际,没有一个准注意。 这时,白抒凡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孟匀易打来的。 “抒凡,你还在邱少晖那边吗?”孟匀易一边收拾笔记本电脑和公文包,一边对着手机说话。 “在,大家都在。” “我现在就过去,一个小时后到,我拟了两份文件,现在就过去找邱少晖,你让邱总先别走,等我一会。” “你过来吧,正好也看看这边的情况,估计邱少晖一时也走不了……” “那好,先挂了,我现在马上出发。”孟匀易打断了白抒凡的话,收拾妥当,连忙下楼。 新田市的老黄怒气未消,老脸依然憋得通红:“邱少晖!你是觉得我年老体衰,吃定我了,是吗?!” 进来的两个人始终板着脸,咬牙切齿,死盯着邱少晖。 “老黄,误会了,误会了。” “误会吗?今天要是只有我老黄一个人来,还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让你给生吞活剥了。” “怎么会呢?老黄,我还是那句老话,我们都需要互相体谅,你告我,是你的权利,但是走诉讼,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 “不走诉讼也行,两千多万的穿仓款,让你现在全部还,我也知道不可能。要不你谈个条件,先付一部分,剩下的,给我列一份还款时间表。” “老黄,你简单,你只要考虑怎么对付我一个人。我却不同,我面对的还有外面那么多金主。先不说有没钱,就是真有钱,钱都给你了,别的金主怎么办?” “这是你的事,我没必要替你考虑这么多。” “对呀,你可以无视这个,但我就不同,资金分配上,我必须一碗水端平。” “你还一碗水端平,我怕你现在自身难保了!”后面进来的其中一个后生,进会议室后紧挨着老黄身边的椅子坐着,冷不丁,冲着邱少晖吼了一句。 “你是谁?这没你说话的份!”邱少晖脸色一变,隔着会议桌,用手指着对方的脸。 “怎么了?!这钱也有我一份,我怎么就不能说话了?”说话的后生也瞪起双眼。 “再说,信不信把你赶出去!”邱少晖拍起桌子。 “啪!” 后生把桌子拍的更响。 “怎么滴?欠钱还耍横!” 双方剑拔弩张,真有点将要开战的样子。 再说,苏玉婷和王君洁两人一道参加完保险公司的一场产品说明会。 宴会上打了鸡血似的,现在宴会结束,她们仍然没时间松懈,两个人凑在一起,忙着整理刚刚签下的保险业务。 “美女,今天成绩怎样?”苏玉婷一边码着认购合同,一边随口问到。 “还算好吧,邀请五个,签了三个。”王君洁回。 苏玉婷:“最近怎么资源少了?上个月你的业绩可是榜上有名啊。” “我哪有你那么厉害? 再说了,这种活,客户多了,花的时间和精力就越来越多,看到没,最近都憔悴了。”说到这,王君洁摆出一副矫情夸张的吃苦受累苦逼相。 第三百三十四章 两个女人的对话 苏玉婷也同样矫情地瞥了王君洁一眼:“没事呀,女人越累越苗条,越苗条就越有女人味。” 王君洁摆出一个怜悯的pose:“可怜的女人,我看你这几年,身子骨削瘦的也就剩骨头味了,还女人味。” 苏玉婷自愚到: “没办法,谁让我命不好; 这几年,钱倒是赚了挺多,可全都代人受过替人还债了; 你说,我人品有这么差吗?干嘛这种事情要让我摊上?” 王君洁:“你人好呗,爱心泛滥,还能怨谁?” 苏玉婷: “担保担保,气死我了,我干嘛会这么傻? 为了莫名其妙的担保,这几年全都白干了还不够,还差点搭上一条小命。” “苏玉婷,你真是让我佩服,切除了一个肾,你还跟没事似的,休息不到两个月,现在反倒比以前更拼命了。” “不拼命能行吗?债主们天天烦,前阵子,村里的那个债主,还把被子抱到我家,在我家里一住就是一星期。” “这些人也是,你明明就是牵线搭桥,人情担保,又没去赚上下家的手续费。” “这事情有地方说理吗?人家就凭着我是担保人,柿子专捡软的捏呗。” “借款人一分钱都追不回来吗?” “一个是贩毒,夫妻双双被判入狱,家里的财产也都被没收了。另一个,人是找得到,可找他有用吗?要钱没有,剩下命一条。” “菩萨心肠,该你倒霉,我要是你,也要闹得那两个借钱的人全家鸡犬不宁。” “一开始也是这么想,那阵子,本宫杀人放火的心都有了,可是,闹有什么用,气坏了身体,挨刀住院的还不是自己?” “碰上这些真正破产的,还真是没办法。” “对呀,难不成把他们给杀了?这种人,就连去告他的力气都没了。” “告状多累,他们顶多破罐子破摔,当老赖呗。” “君洁,还是你运气好,在‘东星’一起上班的时候,那笔钱全都被你要回来了。” “是啊,我那时也没去起诉他,大家凭良心嘛,都是同事,我损失了些利息,就当买个教训。” “得了,我还不知道你,凭什么呀?武军欠别人的,有的至今都没还完,你的本钱,他不到两年就全都乖乖还了。” “那当然咯,我哥我弟听说我的钱被一个外地在我们这打工的人给欠了不还,他们哪里会忍得下那口气。” “牛仔村出了名的‘包吃帮’,我要是有你这样的亲兄弟,也不会落到代人偿债的地步。” “我本来也不想让他们插手我的事,可是,我们打工攒钱也不容易呀。你看,几十万的钱,我们天天低三下四地求人买保险,要付出多少才能赚得回来呀。” “好了,好了。我只是随口说说,反正就属我最没本事,没有你那么牛的兄弟。整理好了吗?赶紧走吧,我还要去客户家拜访呢。” “怎么,又有大单了?” “这个客户太难缠,我的组员跟踪一个多星期了,还是解释不清楚,嘿,每次上门讲解,都要说的我口干舌燥。” “走吧走吧,不然怎么能让你当上钻石精英代理人呢?” “晨晖资产管理公司”会议室。 老黄捋了捋情绪,打破双方的沉闷: “邱总,我们长话短说吧,我也不是过来跟你吵闹的; 你想不想调解? 就一句话,简单些。” 邱少晖:“废话,不想调解,我吃饱了撑着啊,特意约你大老远跑过来。” “那好,我们双方都不说气话,你说吧,你想怎么调解?” “很简单,要想尽快拿到钱,最好的办法还是继续合作。” “继续合作?怎么合作?” “怎么合作我们还可以再商量,凭你老黄雄厚的实力,我们可以再组织几个账户,条件可以重新谈。” “这么做对我来说有什么作用?” “继续合作,不光以前穿仓的我全都认,而且利息也会一分不少。有了新账户,就有操盘空间,几只票的股价才能稳住,这样对大家就都好了嘛。” “你是想让我们这些金主鸡飞再蛋打吗?”老黄的手颤抖着。 邱少晖陪着笑,故作轻松:“怎么会呢?只要操作得当,大家都不会有损失。” 老黄把手一挥: “合作不可能,别人愿意信,我绝对不会再走回头路了; 说吧,除此以外,还有什么可以商量?” 邱少晖: “老黄,账户上的一百多万,是公司的救命钱; 把账户冻结了,钱,你一时也拿不走,还会把大家都一起弄死,这又何苦呢?” 老黄: “我不信你就这一个账户, 你口口声声说配资规模一共三十多亿,怎么可能账上流动资金仅剩一百三十万?” 邱少晖: “对,正常的时候,账上每天流水少则千万,多则上亿; 可现在不同,几个客户合起来欠了我三亿多,别看这以前摊子大、排场大,一旦停了下来,寂静的能摸到鬼。” “摸到鬼,我看你就是最大的魔鬼!客户欠你,你也可以去告啊。” “我可没像你这样,都是老朋友,起诉有意思吗?” “还是那句话,这是你的事,你怎么追债我管不着,我也不想管。” “要不这样,老黄,你不用撤诉,起诉照样,把冻结的账户先给我解冻,一百三十万资金,你先拿走三十万,我们各自先缓一口气,怎么样?” “邱总,几十亿的流量,你现在挖空心思跟我谈一百三十万怎么解冻怎么分配,有意思吗?” “这不…此一时彼一时吗?”邱少晖如鲠在喉。 “我算也听明白了,都到穷途末路的份上,你还想着怎样继续玩空手套白狼!” “我怎么空手套白狼了?你不就是暂时被穿仓了两千多万吗?我呢?崩盘之前,我已经是亿万身家了,现在呢?我有可能要负债两、三亿!” “你负债你活该!谁让你干这种坑蒙拐骗的事!” “老黄,你也是一个六十好几,快要入土的人了,说话要有分寸,谁坑蒙拐骗了?” “你骂谁快要入土了?!我看你才不得好死!”老黄一张老脸又开始憋得暗红。 第三百三十五章 怎么“修理”邱少晖? 邱少晖见自己的目的没能达到,更加恼羞成怒。 他指着老黄的鼻子:“骂你怎么了?” “骂我!你缺德!你不光缺德,你还会断子绝孙!”老黄被激得更加恼怒。 “老家伙,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说的像是人说的话吗你?!”老黄越说越激动,面部肌肉抽搐,嘴角直颤抖。 侧边的后生见状,伸手轻轻按住老黄手臂: “算了,大伯,我看今天跟这个人也谈出什么结果, 他还想着让你再拿钱给他用呢,要他现在还钱,根本就是白费功夫。” “是啊,跟这种人还废什么话? 让法院直接判了,看他还还不还?”另一个后生也愤愤地说。 邱少晖见他们要走的架势,连忙说到: “我今天找你来,更主要的是不想把我们多年的合作关系就这样给破坏了, 闹到法庭上,没完没了的瞎扯真没意思。” “瞎不瞎扯,我们也都扯了,我们今天先到这吧,等你有了真正调解诚意时再来找我; 不然的话,我也只能这么跟你耗下去,就是告到倾家荡产,也要跟你干到底!” 老黄气呼呼地说着,喘着粗气站了起来,身边的两位后生拉着他,愤愤地离去。 “匀易,你有没有想过,这两份承诺函邱少晖如果不签,我们该怎么办?”开往省城的车上,孟华秋关切地问到。 不等孟匀易回答,刘丁杰先开口了: “不签就死缠着他,讨债不都这样? 有的人干脆什么事情都不干了,天天盯着,欠债的走到哪,债主就跟到哪。” 孟华秋:“这也不行呀,天天跟着人家,那匀易自己不是什么事都做不了了?他还要上班,还要工作。” “这些钱要是没了,一切就都完了,工作还有什么意义?”孟匀易开着车,话,不由地脱口而出。 孟华秋:“是啊,全部的积蓄,二、三十年的努力和奋斗,就这样说没就没。” 刘丁杰:“还不止,还有那么多别人的钱,邱少晖那边要是没办法追回来,匀易哪有办法偿还?” “不行!今晚无论他签不签,一定要想办法把他的身份证拿到手,扣下来!”孟匀易突然咬牙切齿地蹦出这些话。 车厢内一阵沉默。 “扣身份证有用吗?他可以申请挂失,马上再补办一张啊。”孟华秋反问。 孟匀易:“但至少他现在跑不了。” 刘丁杰:“哪里跑不了?现在政府部门的便民措施越来越人性化,临时身份证证明随时都可以办,想要阻止跑路,除非你二十四小时不停跟着他。” 孟匀易:“照这么说,就是二十四小时都跟着他,他真要出行,我照样拿他也没办法。” “怎么没办法?缠着不让走!”孟华秋拍着车坐垫。 孟匀易:“有用吗?他要是去了机场,去了动车站,我能拦得住吗?毕竟我现在还限制不了他的人生自由。” 刘丁杰:“是啊,我们现在毕竟没有理由阻扰他自由出行。” “那这么办?除非去举报他,说他非法集资。” “这好像也不对,他这种情况,定不了是非法集资。” “那就告他操纵市场,从事非法证券交易。” “这个要去哪举报,好像公安不管这事。” …… 一路上,三个人,有些事是越说越明晰,可是,有些事却是越说越糊涂,越说越吃不准。 “晨晖资产管理公司”,邱少晖办公室。 邱少晖一脸不屑的讥笑: “行啊,怎么修理我邱少晖是吧? 你们去举报我呀,公安?应该不像,这事情可能是归证券办管的吧; 买卖和借用证券账户,法规本来就不允许,这个,应该可以立案的。” 他的话让在场的金主们全都愣住了,大家一时无言以对。 沉默了片刻。 胡欣姿:“邱总,我们也不想整人,我们只想要钱。” 邱少晖:“不是你最会说吗?阴谋论,真要是阴谋论的话,我自己还会倒贴两、三个亿进来吗?” 徐西亚:“你贴了多少我们管不着,我们也没办法考证。” 邱少晖: “对,你说的没错,倒贴两、三亿只是我邱少晖一个人说的,哪有什么证据呀? 公司的账本给你们看,有用吗? 你们也可以说账本是我邱少晖让手下胡编乱造的。” 白抒凡:“邱总,那你说我们怎么办?你至少要给我们一个态度吧。” 邱少晖:“我的态度还不够明显吗?事情一开始我就跟你们声明了,我穿了大家多少,全部都认账。” 白抒凡:“就这?” “这还不够?”邱少晖反问。 白抒凡:“这哪里够啊?我们要的是保障。” 邱少晖: “保障,这么抽象,我问你,今天的撬板算不算我给大家的一种保障? 笑话,要保障,客户欠了我几个亿,我向谁要保障去?” 这话一出,在场的金主们又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炸开了锅: “你说的轻巧,撬板出逃?我们大家最终逃了多少?管用吗?” “什么笑话?我们向你要保障天经地义,你也可以找你的客户要保障去呀。” “你不要把事情混为一谈,一码归一码,我们可不管你被某某什么人欠了多少,又被某某什么人坏账了多少,我们认准了只向你邱少晖要钱!” 邱少晖皱起双眉,抬起双手在自己面前晃了几下,提高嗓门: “对,你们说的也都对; 但,有些事也不能全怪在我身上; 撬板效果不好,一方面是市场原因,散户跟风意愿不强,另一方面,我想原因你们心里也清楚,你们应该去找叶兮理论去呀。” 邱少晖一连串的话,又说的大家反倒无言以对。 他看了看大家,脸上紧绷的肌肉逐渐放松,堆出一丝疲惫的笑容: “大家不要着急,办法我肯定都在想; 救你们等于救我自己,撒手不管,我的损失最大,比你们任何一个人损失都大得多。” 白抒凡:“邱总,现在说这些漫无边际的话都没用,就说眼前,明天你准备怎么救这些股票?” 第三百三十六章 费尽心机的“担保承诺函” 邱少晖看了看说话的白抒凡,又看了看大家:“你们刚才也都看见了,我现在天天这种样子,光是应付债主和你们金主的骚扰和质问都够呛,哪还能有时间来考虑正事?” 胡欣姿: “邱总,我们这几个人目前为止可全都是按你的要求来配合的,你不能因为别人的作法,转过来对我们发泄不满; 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几个对你也会采取行动。” 邱少晖连连摆手,连连陪笑: “没有,绝对没有; 我感谢你们大家对我的信任,所以,只要走出眼前困难,以后有钱,我肯定是首先安排给你们。” 这时候,孟匀易、孟华秋和刘丁杰一行从门口走了进来。 …… 邱少晖看了孟匀易递给的两份《不可撤销同意担保承诺函》,脸上机械的笑顿时消失。 “这个我不能签!” 孟匀易压低声音,生怕其他金主们听到:“邱总,你不是答应过,只要我们提的要求合情合理,法律认可,你都能接受吗?” 邱少晖理直气壮: “这不行!我欠你和小白的钱,只能对你们两负责; 你们这样后面一连串拉上二十几个我不认识的人,让我担保你们向他们的借款,这不拿我当案板吗?” 孟匀易:“担保只是作为你向我还款的一个附加保障,只要欠我们的穿仓都能还清,这份担保承诺就自然解除了嘛。” 白抒凡:“对呀,邱总,我们这么做,也只是以防不测嘛。” 邱少晖沉默,拿起被自己扔在会议桌上的两份《不可撤销同意担保承诺函》,重新又看了一遍。 孟匀易感觉像是有了希望。 他连忙补充说到:“邱总,这份承诺函,签了以后也只是我和抒凡自己留着,根本到不了二十几个债主手中。” 邱少晖看了看孟匀易和白抒凡,又看了看孟华秋和刘丁杰: “律师都跟着来了,这个我不能签,到时候这二十几个人,天天轮番来骚扰我, 我一个人,哪有时间同时应对这么多人?” 孟匀易知道,邱少晖一定是把大姐孟华秋和姐夫刘丁杰其中一个当成是陪同律师了。 既然这样,权当给他一点压力。 所以,对于邱少晖的误以为,孟匀易也不做解释: “邱总,你这样说话就有点前后矛盾了; 前几天还信誓旦旦,说只要我们要求合理,什么协议都可以签,今天怎么又不行了?” 白抒凡:“邱总,你是不是觉得算定了配资变借款行不通,我们就拿你没办法了?” “对,我的心里就是这么想的,这种担保承诺我就是不签,怎么滴?!”邱少晖态度突然转变,摆出一副蛮横无理的嘴脸。 大家顿时一愣。 白抒凡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不紧不慢地说到: “邱总,你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吧; 我们家匀易那么相信你,现在受配资牵连,已经有债主开始都闹到我们家来了。” 邱少晖:“那又怎么样,这两份承诺函一签,他们就不闹了吗?” 白抒凡:“有了这个,至少债主们心里不慌啊。” 邱少晖:“有什么可慌的,到今天,不就穿了你们两千万款?” 白抒凡:“两千万,还不就?我和孟匀易可是普通工薪阶层,这些款已经早就超出了我们的经济能力。” 邱少晖: “谁说这些钱回不来了?你们得给我时间,给我空间, 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像新田的老黄那样,只算计着千方百计锁住我的咽喉,恨不得把我掐死!” 孟匀易: “邱总,签这两份承诺函怎么就算把你掐死? 你若担心,我笔记本电脑也带来了,里面文字可以再斟酌修改嘛。” 白抒凡: “对呀,邱总,我们可以加上一些条款, 一年,不够就一年半,一年半时间内,我们不会拿着这份承诺函给债权人对你进行追诉。” 孟匀易:“对呀,小白说的我也同意,一年半之内,这份承诺函相当于对你邱总没有一点的约束力。” 一旁的刘丁杰也开始说话,口吻颇像是个律师:“这个没毛病,也符合双方当事人的权益和诉求。” 邱少晖瞪着眼,对在座的人全都扫了一眼:“算了,我不跟你们扯这么多,我要先去办公室,好多事都等着我过去处理呢。” 孟匀易:“邱总,那你也可以说说你的修改意见嘛,要不你简单说一下,我当即修改,改好了你再看。” “孟总,不要说了,让我去给你的债权人做担保,不现实,我不会傻到这个地步。”说罢,邱少晖腿一抬,大摇大摆地走出会议室。 甸侨市的刘琴家里。 陈小九闷闷不乐地抽着烟,刘琴在一边被熏得难受,但又不敢言语。 “怎么样,电话挂过去,他要是真的可以马上还款,我们打算愿意打到几折?”刘琴问。 “几折都行,但也不能答应的太低,省得让他心生戒备。”陈小九答。 刘琴疑惑地说:“这样行不行啊?要不要先问问律师?” 陈小九一不做二不休的样子:“别管那么多了,只要能先拿到钱!” 邱少晖离开后,配资公司的会议室里剩下孟匀易、白抒凡、刘丁杰和孟华秋。 听了白抒凡说完最新得知的情况,孟匀易当即有了一种眩晕的感觉。 “没想到吧,我们真是太大意了。”白抒凡无力地叹息,眼里带着埋怨。 孟华秋:“这些玩走钢丝生意的人,事先都留了后手,最后倒霉的,就是我们这些人。” “看来股票要是再跌下去,我只有死路一条了。”这时的孟匀易,双目无神,神情恍惚。 他的手机铃声一直在响,他全然不知。 手机铃声再次响了起来,白抒凡走到了他身边提醒了一下。 “孟总,你在哪,我的钱帮我退了吗?”手机话筒里传来刘琴急促的声音。 “怎么退?股票连续跌停,就是想卖也卖不掉。”孟匀易顾不上掩饰,顾不上委婉敷衍。 刘琴: “我也都在看行情,今天‘精占’不是可以卖的吗? 你把今天卖掉的款转出来,把我的款先退给我吧。” 第三百三十七章 加杆杠,降杆杠 “既然有看行情,说一下你就更明白,你也看到了,‘精占’最近跌了那么多。”说话间,孟匀易想起了自己的打折想法。 刘琴: “你不是说赚钱亏钱都跟你没关系吗? 还有,你之前不是也说,‘精占’这只股票你们户头上没买多少。” 孟匀易: “‘精占’跌,其他票也在跌; 理论上,亏钱是跟我没关系; 可是,客户现在被套了,他们不卖,钱就退不出来,我,能有什么办法?” “你不是可以强行平仓?”刘琴心急火燎地。 孟匀易特别淡定地:“是,换做平时是可以平仓,可是,现在跟平常不同,平了我们就要自己承担亏损。” “哎呀,我急着用钱呀,孟总,你要帮我想办法呀,要不先卖掉一部分嘛,把我的那一份先割掉。”刘琴嘴里挤出嗲嗲的声音。 “割掉,跌了那么多,损失谁负责?配资公司和客户,他们可不愿意承担。” “到底会亏多少嘛?” “这个我哪里知道,谁知道明天账户里的几只股票还会不会再跌停?” “到今天为止会亏多少?百分二十?还是百分三十?”刘琴也开始在套话。 “二十、三十,哼,真要是只亏这些,损失我一个人完全都可以承担。” “到底亏多少嘛,这个说一下又没多大关系。” “说了能有什么用?这些跟你们没关系,跟你们犯不着说这些。”近朱者赤,孟匀易这时说话口气也越来越像邱少晖。 “说一下嘛,孟总,如果不多,我宁可承担一部分损失,只要能马上拿到钱。” 刘琴的这些话,正好契合了孟匀易之前想到的债务打折主意。 于是,他试探地说到:“这个,你不会是一时冲动吧?” “孟总,我是认真的。” “你自己能做主?” “我老公也在家里,你要是谈好了马上就能付钱,我去叫他进来,我们夫妻两就着电话,当面跟你商量。” 停顿,沉默。 紧接着,孟匀易再次试探:“承担的亏损可不只是你刚才说的百分之二、三十啊。” “可以,只要讲得通,我们都可以商量。” “好,你既然这么说了,那等一会,过半个小时我打电话给你。” 拿起纸和笔,孟匀易开始测算。 他预计此番几只股票的盘面失控,从一开始那天算起,统一按四个跌停板来估算,股价平均下跌百分之四十左右。 扣除失控之前所有账户还剩余大概半分之七的保证金,相当于账户里的资金缩水了约百分之三十三。 因为所有配资账户,全部本金都一比一通过证券信用账户融资加了杆杠,这就相当于加杠杆那部分的那部分资金也要缩水百分之三十三。 加起来,全部本金蒙受的股票下跌亏损就是双倍百分三十三,即百分之六十六。 按这样计算,如果均摊的话,自己以及自己手下的其他小金主,本金就只能拿回百分之三十四。 孟华秋在一旁仔细看着。 等孟匀易计算完这一切,她开始问到:“为什么要按平均四个跌停板来计算?” “大股东股权质押现在对我们来说是把双刃剑,既害惨了我们,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会保护我们。”孟匀易无可奈何地说到。 “什么意思,完全听不懂啊。”孟华秋听得云里雾里,苦笑着看了看孟匀易和白抒凡。 “大姐,是这样。自从股市有了融资融券机制,股市里的交易资金变得越来越多。”白抒凡开始解释。 孟华秋:“对,这个我知道,只要有股票做担保,就可以借到钱,这些钱又可以追加进去拿去炒股。” 白抒凡接着说:“前几年,这种类似的融资渠道增加很快,各个银行和非银行金融机构竞相开闸放水,股市空前繁荣。” 孟华秋:“那时很多人炒股都赚钱了嘛。” 孟匀易接过白抒凡的话: “今年情况变了,国家开始降杠杆; 这杆杠一降,股市里的炒股资金就慢慢变少了。” 刘丁杰: “股市中资金和股价,就好比水和船; 水涨船高,水抽走了,船也自然跟着下落嘛,就是这个道理。” “这个我能听懂,可这跟你的测算有什么关系?”孟华秋听完老公说的话,又转过头望着孟匀易问。 “当然,我的测算也不一定精确,但根据邱少晖和泰华证券小林说的情况,我基本算过去应该差不多的。” 孟华秋的眼神仍然疑惑。 孟匀易继续说到: “我们现在所有的配资账户中有六只股票,这六只票,每只票都存在大股东股权质押现象; 而且,这些大股东的股权质押比例,最少的达到百分之八十五,最多的,加上刚刚公告追加进去的补充质押,质押率已经临近百分百了; 大股东股权质押融资,在这几年已经是普遍现象了; 大股东把股权质押给金融机构,换回的是相应的借款,股价高的时候,换算回来的借款自然就多; 股市里的资金逐渐退潮,股票价格就开始下滑,大股东的融资质押品追加不到位,一旦股价触及了平仓线,质押权人就可以随机启动自动强行平仓机制; 这种自动强行平仓机制一旦开启,一连串连锁的强行平仓就接连不断,根本无法阻止。” 孟华秋:“怪不得,有的人运气不好,买到了踩雷的股票,说的应该就是这样的股票吧?” 孟匀易: “就是这种股票,质押的股票价格下跌触及了双方设定好的平仓线,股价就开始自由落体似的,不停地断崖式下跌; 前阵子,有些这样的股票,一跌就是接连十几个一字跌停板干下去。” 孟华秋:“太可怕了!谁买到这样的股票,就是倒了大霉。” 孟匀易: “不过,现在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了; 邱少晖和泰华证券的小林都说了,政策开始出手干预市场,已经限制了质押权人前阵子那样的强制平仓行为。” 白抒凡:“不让机构平仓,倒是有可能救了我们两个人的两条命,要不然,我和匀易非得跳楼不可。” 第三百三十八章 忐忑的债务了断法 孟匀易接着白抒凡的话,自责地说到:“配资这件事,的确都怪我,这么多的起码常识我本该老早就要熟知并预防。” 白抒凡:“说你迂腐一点都不过分吧?” 孟匀易:“岂止迂腐?你是说轻了,相形之下,我真的是愚昧无知透顶。” 刘丁杰:“是啊,匀易,这种玩法,哪里是我们这些人能参与的?教训啊,教训太大了。” 孟匀易:“没有后悔药,后悔也来不及了。还好现在有了政策干预。” 白抒凡:“邱少晖说的那些可信吗?” 孟匀易: “应该能信,跟公开披露的信息也基本能吻合; 虽然现在那些金融机构是不可以随随便便地平仓,但他们还是会跟踪敦促大股东稳股价; 我估计,我们这些金主们,最终成了一大群待宰的羔羊,会一整茬地被割了韭菜,然后,再眼睁睁地看着股价慢慢又回上去。” 孟华秋:“你是说上市公司会自救?” 孟匀易:“当然啦,那时候股价都已经是地板价了,他们出手抄底增持,即赚了交易差价,又保住了自己质押的股票,避免债务违约纠纷。” 孟华秋:“那我们也死守不卖!” 孟匀易:“我们惨就惨在所有账户都向证券公司进行了融资,我们这些散户的股票,证券公司是可以进行强行平仓的。” 白抒凡:“股价再往下跌,我们几个配资账户的担保比例就开始不够了,不想卖也得卖。” 孟华秋:“哇,匀易,这种事情我们怎么能做?真的太可怕,太可怕!” 孟匀易:“是啊,做着做着就习以为常了,真是鬼使神差,麻痹,糊涂。” …… 损失粗略预估出来,电话接通,一番讨价还价后,孟匀易和刘琴双方口头上敲定,她这边的一百二十万借款,按五点五折一次性偿还,做个彻底了断。 这笔账,孟匀易当着电话,在刘琴夫妇面前做了耐心的解释和说明。 通话前孟匀易就想过,真让自己手下的小金主们按三点四折拿回本金,然后就此了断,当下,肯定是没有一个人会同意接受。 孟匀易做好了让大家打五折的打算,如果真能那样,按照和白抒凡形式上已经分割好的债权债务估算,也许自己勉强还能够保住房子,幸运的话,一千多万的积蓄,有可能还能剩个一百来万。 孟匀易心里盘算着,只要自己这种处理债务的模式成功了这一例,其他人的债务,白抒凡手头上的债务也可以照着这个方法做个测算,照搬尝试。 刘琴既然是第一个提出来同意打折债权,自然是给这种方式处理债务开了一个好头,所以,孟匀易觉得再把预期做点微调,多给些偿还也是可以接受的。 谈好以后,接下来最关键的就是实操。 刘琴这对夫妻也是奇葩,一定要今天晚上就必须钱款借条两清。 “抒凡,你看呢?有了刘琴这一例,我感觉打折清还债务的事情还是有一定可能。”孟匀易再次征求白抒凡的意见。 白抒凡:“不通情理呀,我感觉这个刘琴应该没有如此大气,怎么可能呢?” “刚才电话上你也全听见了,她无非就是着急了一点。不过她着急也好,就是她的这种不安焦虑,才促成了这个打折结果。” “我就担心,等下见面的时候他们会反悔。” “你是说,她另有想法?” “不会吗?她找了你几次都没找到,甚至那一次差点都玩起了马路追车。” 孟华秋顿时由喜转忧:“匀易,抒凡说的没错,要小心点,社会上一些人讨债很难缠的。” 孟匀易迟疑了一阵。 “那怎么办?不敢面对,就等于放弃了打折的机会。” 白抒凡:“我就怕等下见面的时候,当面又会闹起来,我是不相信她会就这么轻易同意打折。他们不是千方百计要找你吗?会不会打折是假,要找你出气是真?” 孟华秋:“也有这种可能,毕竟人家也是一百二十万的钱,一夜之间就没了五十四万,能心甘情愿吗?” 孟匀易咬咬牙:“量他们不敢,出气是吗?他们总不至于敢对我进行人身伤害!” 刘丁杰: “打人?我也觉得他们不敢; 我们隔壁一个小区,有一户人家欠钱跑路,债主找上门来要债,来了几次,找不到人,就拿他们家房子出气,砸坏了围墙外铁门; 后来怎样,让人报案了,至今这个砸了人家铁门的小年轻一直都出逃在外,不敢回来。” 孟匀易:“他们要是敢对我动手,我看,他们也是不想要钱了,我断定,这一点他们未必敢。” 白抒凡:“还是要小心,毕竟难保人家情绪失控。” 孟匀易:“走吧,还是先赶回去要紧,其他事情我们路上再商量。” “那,邱少晖这边呢?”白抒凡还是有点不情愿的样子。 孟匀易:“就他刚才那态度,今晚我们就是再耗下去,他也不一定会签,还是回头再想办法吧。” 白抒凡伸过手: “把承诺函给我,要不我再留在这里,也多了解其他金主们有什么别的想法; 另外,你等下跟刘琴夫妇见面办手续时,最好多叫几个人一起。” 返回甸侨市的路上,刘丁杰开车,孟匀易一上车就开启了他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匆忙起草了一份《一次性还款协议(谅解备忘录)》。 回到大姐孟华秋家后,孟匀易第一件事就是着急连上网络,把协议文档发给刘琴。 “匀易,等下办手续地点你准备选在哪里?”等待回复的间隙,孟华秋不由发问。 “是啊,这个时候了,还能去哪?到我办公室?好像又不太踏实。” 刚才着急拟协议,根本还没来得及想这个问题。孟匀易嘴上回答着,脑子里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刘丁杰一时也想不出待会儿的见面地点:“人,我这边已经跟两个侄儿说过了,定好地方,等下就约个时间一起到那边汇合。” 孟匀易苦苦思索:“要不然去酒店,订一间客房。” “客房里更不安全啊,万一真像抒凡说的那样双方动起手来怎么办?不行,这个不行!”孟华秋满脸担忧。 第三百三十九章 这钱,要和不要同样纠结 孟匀易、孟华秋等人正为选择见面办手续的地点纠结而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刘琴和陈小九这边也在犹豫。 “没想到,他妈的,他这么快就弄了一份这样的协议,律师回话了吗?” 刘琴一脸惧色望着说话的陈小九:“微信上没回复,不知道发的文档他看到了没有。” “打电话催呀!” “哎呀,这么晚了,再说,这事情问律师,律师肯定会说不行的。” “那我们干脆不管了,今晚先把六十六万钱拿到手再说!” “可是,协议签了拿在他们手上,以后法院那边起诉还能有用吗?” “刚才电话里根本没说要做这么多手续。” “一手转账,一手还借条,我们刚才是这么说的,可是,谁知道这个孟总突然会提出来要签协议。” “管不了那么多了,最好的办法,就是钱到手了,当场把协议和借条抢回来。” “可是,他协议里写的很清楚,协议签好后,一个小时以内给我们汇款。” “那他要是不汇呢?我们借条可是被他先拿走了!” “有写啊,你看,签协议的时间这里空着,什么时间签好,就填上什么时间。然后,以网银转账记录为凭,协议签订后一个小时内他要是没能把款转出,本金本息除外,他愿意追加承担本金一倍的罚款。” “那就打电话给姓孟的,说我们不同意这样,借条、协议和转账,必须当着面同时完成,同时交接。” “你保证能抢得过他们吗?” “我这体格,一对一,会抢不过吗?”陈小九说话间挑起了拳头。 条件反射,刘琴的身子不由颤了一下。 好不容易晃过神来之后,她指着协议上的条款:“还有这条,我们这方必须确保签本协议之前没有就这笔借款纠纷提起诉讼,否则我们要承担一切后果。” 陈小九双眼圆瞪,太阳穴边上的青筋暴涨: “妈的!这些人都是人精。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总不能马上就要到手的钱就这么不要了吧?” 刘琴:“可是,万一要是你抢不过他,后面的那些钱还有希望要的回来吗?” “不行我就多叫几个人,正愁找不到这个狗娘养的来出口恶气呢,今晚就狠狠整他一顿,让他六十六万要付,后面的官司照样也要吃!” “你也说了,这些人都是人精,你能想到的,他估计也都能想到,万一他也叫了人呢?” “他这时候就像一条丧家的狗,没你讲的那么玄乎吧?” “哎呀,你又没看协议,你怎么知道。他就连今晚给我们转款的账户都用了一个叫刘丁杰的陌生人,协议上写着由这个刘丁杰替孟匀易代偿,你看他防我们防的多严实?” “他妈的,这种人一肚子坏水!” “小九,你说他会不会知道我们已经起诉他了?” “知道了还跟我们弄这些?!” “我是怕他会不会将计就计。” “你是说,他法院里有人?” “这也很难说,不然他怎么会一下子就准备好这份协议,而且,其中这三点,全都掐准了我们的担心。” “你是说,他知道了我们心里想的?然后想利用我们这种心态,来占我们便宜?” “不好说,但看上去很像。小九,我越想越怕,我看我们还是放弃吧。” “放弃?眼看钱就要到手了,你就是个没用的东西!”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嘛?” “还不简单?到时候看情况就是了。搞得过他就搞,搞不过他我们就找个借口,不签这份协议,也暂时不要这六十六万钱就是了。” “我觉得心里还是不踏实,还是等律师的回复吧。” “等!等!等!要等到什么时候?直接打他电话吧,他收了我们那么多代理费,你还怕太晚了吵到他?!” 再说,孟匀易的女儿孟樱子前天突然接到父亲的电话后,心里感到莫名其妙,百思不解。 那天接电话时,樱子正在上班,也不便多问。 今晚,加班忙完手头的事情后,她突然想起了这事,于是就给父亲发了微信:“爸比,在忙什么?现在有空聊聊吗?” 等了一会,不见父亲回复,于是樱子又给白抒凡去了电话。 “抒凡阿姨。” “誒?樱子。” “阿姨,你现在跟我爸在一起吗?” “没,我在省城,你爸一个多小时前回甸侨了。” “阿姨,最近你和我爸忙些什么,过年打算出游吗?” “哦,你爸这些天没联系你吗?”白抒凡小心的问到。 “我爸前天给我打了一通电话,感觉说话怪怪的,还让我没事尽量不要一个人外出,我当时上班正忙,没来得及细问。” “哦,你爸也许是听说年底治安不好,顺便提醒吧。” 孟樱子突然咯咯一笑: “怎么会呢?抒凡阿姨,这也不像你和我爸的风格呀; 社会治安好着呢,打黑除恶,现在就连小偷小摸都不见踪迹了; 朗朗乾坤太平盛世,还需要担心我吗? 抒凡阿姨,我爸最近工作上还顺心吧?” 白抒凡愣了一下:“怎么?你没跟你爸联系吗?” “年底单位事多,我也就刚刚给我爸去了微信,他没回。” “哦,今晚你爸可能有事情正在忙着处理,要不这样,樱子,这么晚了,你早点回家休息,回头我让你爸方便的时候联系你。” 白抒凡放下电话后,又回到了邱少晖的办公室。 金主们和邱少晖之间的言语冲撞还在进行。 面对金主们的各种质问,邱少晖无言以对。 慌乱中,他信口雌黄:“你们不信是吗,我可以把整个公司让出来,你们几个,谁愿意加入,都可以成为公司股东,信息完全透明。” 金主们你一句我一句: “邱总,你这话越说越离谱了。” “对呀,我们只想安心赚些利息,我们可没有你的大佬气派,我们更不想去趟你这一摊浑水。” “怪不得新田市的老黄会去起诉你,我们刚才听说你和你老婆一年多以前就离婚了,也真想追进去咒你一顿。” “你这样的做法,以后再生孩子会没皮眼!” “你也别嘚瑟,别以为自己很高明,你的那栋大独栋很容易找到,不就在风景区秀峰山脚下吗?还改造了一个游泳池,很好找的。” 第三百四十章 还债心理战 金主们对邱少晖的声讨还在继续: “把房子产权划到你老婆名下了又怎么样?我们这些人轮番值班盯着你,你以后还能堂而皇之地回去住吗?” “信不信?我们这些金主们,一人一口唾沫,都会把你那栋豪宅给淹没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邱少晖简直被骂的体无完肤。 这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他指着手里响着铃声的手机,借机灰溜溜地走出自己办公室,拐进另外一间没人的房间里,顺手反锁房门,聊起了电话。 金主们还在一筹莫展地瞎咋呼。 白抒凡不由冒出了一句:“是啊,我们能拿他怎样?现在各地都在打黑除恶,他邱少晖就是算准了我们不敢拿他怎么样。” “这位白大姐说的有道理,打人、绑架,我们这些人都玩不起,也不敢玩。举报,又怕政府真把他抓起来了,真那样的话,还钱、救市就更没指望了。” “救市?我看他邱少晖就是满嘴胡言,指望他操盘救我们,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话。” “我觉得从头到尾,他邱少晖就是精心设局,一步一步让我们这些人往他设计好的套子里钻。” “这话说的没错,可是,我们又抓不到他的证据。” “要不要证据都不重要,想举报还不容易?只要我们几个一联名,就凭这么大的金额,涉及这么多的人,立马就能立案。” “是啊,立案,再把他抓起来,对我们有什么用?关键,我们要的是钱啊。” …… 孟华秋家里。 大姐孟华秋看了看手表,有点坐不住了:“这都晚上十一点了,刘琴那边怎么还没回话呀?” “多晚都等,这份协议能签下,接下来再找别的金主,就容易开口谈成。”孟匀易的心里也一直忐忑着,他太希望今晚刘琴债务的这件事能得到了断和解决。 刚才这阵子空档,他们已经把一百二十万资金预先归集到了刘丁杰的银行账户,同时,也预先把刘琴提供的银行收款账户提前录入并保留在刘丁杰的网银收款人账户名录里了。 他们想好了一会儿的实操办法。 等下孟华秋留在家里,只要签好协议,也拿回了借条,安全离开返回,孟华秋在家里就可以马上操作网银转账。 这样,就能避免到时候刘琴和陈小九节外生枝,阻扰了转账汇款操作,误过限定的转账时间。 寂静的等待中,孟匀易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在场的几位顿时来了精神。 迅速看一下手机,孟匀易突然又有些失落:“是抒凡打来的。” 白抒凡一边开着车,一边通过车载手机蓝牙对孟匀易问到:“你那边顺利吗?” 孟匀易:“协议发过去挺久了,正等着他们的回话。” “我刚才看了你发的协议,他们这么久没回复,会不会其中有什么隐情?” “抒凡,你说的隐情指什么?” “你协议中注明的还款账户不用自己的银行账户,不就是为了防止类似邱少晖这边新田市老黄金主那样的事情发生吗?” “对,我们当然要在协议中归避这些信息。” “还有,刚才电话上商量的时候你没向她提及细节,突然之间你又在协议中要求她必须确保签本协议之前没有就这笔借款纠纷提起诉讼。” “对呀,既然是协议文本,就必须严谨一些,对于对方来说,她既然已经同意了打折方案,这一条对她来说仅仅是文字看上去不舒服一些罢了,实际上有限制也等同于没限制。” “我说的不是这层意思,我总是不相信债务打折的事能这么轻易谈成,你有没考虑到反过来思考问题?” “反过来思考?我怎么越听越糊涂?”说到这,孟匀易的手机上有了来电提醒,是刘琴的。 “抒凡,先挂了,刘琴那边来电话了。” “刘琴,怎样?今晚要不要签?”孟匀易刻意装出一副懒懒散散可有可无的腔调。 “签完协议,你就把借条拿走,我不放心,我们想来想去,转账和归还借条还是要同时进行。”刘琴回。 “你说同时,理论上勉强可以,实际上,哪有办法能够做到同时进行?” “怎么不能同时?你带上笔记本电脑,录好转账信息,点击确认的同时,我也把借条交给你。” 孟匀易迟疑片刻,刘丁杰在一边摇头,示意不妥。 “这样不行,我协议上已经写的很清楚了,如果超出限定时间没有把款转出去,我是要付你赔偿金的,而且上面也写得清清楚楚,我如有违约,本协议即具备原借条同等法律效力。” “对呀,有这一条,如果我们没按协议上约定的是时间内付款,相当于借条你们照样拿在手上。”刘丁杰在一旁顺便补上一句,语气中故意夹带着“社会腔”。 电话那端,刘琴和陈小九不禁都愣了一下。 “怎么样?怎么晚了,要是还没想好,那我们就改天再谈吧。”孟匀易想乘势加把火。 刘琴左右为难,焦急得说到:“你再等等嘛,这事情总是要让我仔细想想。” 孟匀易:“刚才说过了,这些钱得从配资公司那边转过来,他们已经催我好几回了,人家那边的财务人员也要回家休息的。” 刘琴、陈小九,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两个人的眼神里彼此都找不出明确的答案。 陈小九做个挂断通话的动作。 刘琴:“孟总,要不这样,我们再商量一下,你等我十分钟,就十分钟。” 孟匀易:“好,那就再等你十分钟,确定了给我打电话,过期不候。” “怎么办?今晚还弄不弄?”放下手机的刘琴焦急万状。 陈小九:“妈的,这只老狐狸。” 刘琴:“斗智,我们真是斗不过这些高智商的人。” “死八婆,谁让你跟这种有文化的流氓鬼混?!”陈小九习惯地抬起手,在刘琴面前晃了晃。 刘琴习惯性地躲闪了一下:“我哪有?我也只想多挣点利息嘛。” 陈小九:“律师连个屁都不会放,接案子收钱的时候说的天花乱坠,关键时候一点有用的主意都没有。” 刘琴:“快点想想啊,只有十分钟时间,能不能别说气话了?” 第三百四十一章 汤池里的大佬 刘琴越是着急催促,陈小九越是恼怒火大。 只见他满脸憋得暗红,两只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气死我了,不管怎样都要去,就是拿不到钱,也要把这个王八蛋揍一顿解气!” 刘琴:“打架你也不一定准赢,他那边肯定也是叫了好几个人,刚才电话里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你又不是没听见。” “对呀,小九,这种人有财有势,打架,我们占不到便宜的。”陈小九的母亲声音颤抖,伸过手去,拽住了儿子的手。 “不揍他一顿,我要把她的头打烂。”陈小九咬牙切齿,指着刘琴,越说越激动。 “那你还是把我先打死吧,打死我也总比你这根家里的独苗去坐牢强。”刘琴情绪也开始失控,说话的同时主动把身体凑到陈小九跟前。 “小九,你长本事了!敢当着娘家堂哥的面打老婆,你试试?!”一直坐在客厅沙发的汉子站了起来,个头足有一米八五,一看就是个在社会上混的老油条。 另一个模样老一点的男子连忙站起来劝解:“亲家舅,年轻人说话没轻重,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他计较,夫妻生气时说的都是气话嘛。” 说完,那个模样老一点的男子又转过身对着陈小九和刘琴:“你们两个也是,不要这么没出息好吗?赶紧想想要不要去?不去的话,我们也该回家睡觉了!” “算了!还去什么?既然碰上这么难缠的人,那我们也只能等着法院判决!”陈小九的话里,充满着怒气冲冲的怨气,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他这是在耍性子、说反话。 “法院判决?要拖到什么时候,像他们这种天天玩钱、玩心术的人,法律空子还不会钻吗?你说是不是啊,亲家舅。”模样老一点的男子陪着尴尬的笑脸。 刘琴的堂哥:“吃亏没话说,是碰上了现在到处都在打黑除恶,要不然,对付这种养尊处优的人,只要我耗上他几个小时,所有本息,他准全部给我吐出来。” “是啊,亲家舅爷最有办法,这件事情还是由亲家舅来拿主意吧。”说罢,模样老一点的男子顺便掏出香烟,递了过去。 点上烟,刘琴堂哥一连吐了几口烟雾。 然后,他不紧不慢地说到:“亲家叔公,舞文弄墨我是外行,但刚才律师电话上讲的那些我也听懂了,这份协议一签,人家钱款一打,这笔债务纠纷就算彻底了结了。” 被称亲家叔公的附和:“是啊,亲家舅讲得有道理。” 刘琴堂哥继续说到:“小九是想签了协议,钱款到手,再把借条和协议全都抢回来,这条路,现在人家也已经把你给堵死了。” “可不是吗?”陈小九的母亲连连点头。 刘琴堂哥:“即便他们那边没把这条路堵死,我们这么干也是很冒险的。” 陈小九的叔叔:“有道理,亲家舅这么一说,还真是,我们把东西抢走,人家就不会报警吗?” 刘琴堂哥:“堂妹,你也是,这种事情事先应该跟我们说透彻些,这种事情一旦做了,我们有理到时候也变得没理了。” 刘琴:“哥,我们当时也是一知半解,刚开始商量打折,都没说到要签协议,到了把你们叫来的时候,我们也被他发来的这份协议突然搞蒙了。” 陈小九的叔叔接连说到: “是啊,是啊,这种事情摊到身上,难免都会急于求成。 不过,亲家舅说得对,借钱不还是对方犯法,法律会制裁他,我们现在千万不能着急,不要到时候理在我们,反倒变成理在他们。 我看,小九,你们两冷静想想,我觉得,今晚这六十六万钱,不能要。” 说到这,叔叔见陈小九还在犹豫不决,顿时急性子冒了上来:“想要你自己要去!我懒得管你。明摆着不能做的事,你昏头了吗?!” 陈小九阴郁憋气,沉闷了很久,低头不语。 陈小九的母亲:“小九,还是算了,反正我们已经把他告上法院了,你不是说法官那边有人帮我们打理吗?到时候我们宁可多花点钱。” 陈小九:“你不知道,不要乱说话!等法院判决吗?我就是担心到时候姓孟的,他早已卷款逃走,就连这六十六万能不能追回来都难说。” 刘琴堂哥:“当然,小九说的这种情况并不是不可能。不过有一点很清楚,今晚真去签了,你就只能要回这六十六万了,后面,法院那边,你就是不去撤诉也是没有用。” 陈小九的叔叔:“是,同不同意,你们夫妻两自己拿主意,如果你们就这样认了,我们今晚多晚都要陪你们走一趟。” 和前几天一样,金主们陆续回去以后,邱少晖也连忙夹起coach手抓包,一溜烟下了电梯,上车后,他开着车径直朝附近的洗浴中心驶去。 “精占”客户老大李总已经等在洗浴中心了。 两个人泡在温泉池子里,李总额头上搭着一块白色方巾,双眼微闭,两只手臂舒展,搭在池子边沿。 邱少晖喝一口凉水,朝李总瞅了瞅:“老大,你要想办法呀,再这样下去,我非得被手下的那些金主们活活剥了皮不可。” 李总不紧不慢抬手从额头上去下方巾,双手拧干方巾上的水,之后,擦了擦脸上和眼角的汗珠。 “这种事你老兄又不是没经历过,我看你应付手下那些金主很有一套,游刃有余嘛。” “都被人告上法院了,我的账户也被查封了一个,还游刃有余个鬼。” “老弟,放心吧,我们合作多少年了,我哪一次让你吃亏过?” “是,你以前临时欠我的,后来都会补上,我相信,这一次你也不会赖账,但是,这次我是全线崩掉了。” “我也一样,你这边,‘精占’没帮我守住,上海那边,老杜也把整个盘面弄的那么不堪,搞得我现在是四面楚歌。” “李总,你不会告诉我,你撑不住了吧?” “不会的,你就把心好好地装在肚子里,资金的事我正在解决,银行那边估计也快了。” 第三百四十二章 一群温水里的“青蛙” 一听资金来源要靠银行贷款,邱少晖急了:“靠银行多慢呀,明天再来个跌停,光你这只票,我这边穿仓的就快要有两个亿了。” 李总把方巾往边上一扔,无动于衷地说到:“虱子多了不怕痒,老兄,我现在算下来要亏八、九亿,我有你那么紧张吗?” “你和我不一样,你面对的人少,我要面对的都是不同层面的金主,最小的金主几十万,最大的金主五亿多,这些人要是一起来泡澡,恐怕这一个大池子都不够站。” “别危言耸听,你那边情况我还不了解,除了个别一两个,其他金主不都照样能听你忽悠?” “这些金主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今天还有个金主列出一长串他手下的债权人,硬逼着我要给他手下的所有债务做连带担保。” “你签了吗?你能签才怪。” “我能签吗?要不我也把所有金主叫过来,李总你也给担保担保?” “跟我扯这些……老弟,我相信你,你能稳住。” “到今天为止还行,明天再来个跌停你看看?不全乱套才怪。” “放心吧,跌不到哪里去?再说,你们那些金主都是有钱人,割他们一茬韭菜,不会死人的。” “你说的轻松,毕竟那些金主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对了,上市公司那边还能争取再谈谈吗?” “没戏了,路已经堵死,苏天朋说了,凭什么我们上市公司要同你们配合?” “妈的,这不要了我的命吗?” “不过他们的底线也就在六块五左右,这个不会变。” “确切?这消息不会再有水分吧?” “那小子,说不动他的老大,给我透露点信息还是比较尽心勤勉的。” “董秘也就是老板们的工具,你当初就是太相信吴董秘的话了,他的一句话,把我们全坑苦了。” “这也不能全怪吴董秘,当初,他们老大确实不止一次跟他说过,只要有人接盘,乘早不做这个大股东和董事长,退下来,做一个有钱的普通人算了。” 邱少晖抖了抖额头上的汗珠:“人,这个永远也琢磨不透的动物。” 李总:“毕竟破庙它也是一座庙,方丈当的好好地,突然想想就要不干了,又会于心不甘。” “可以理解,就像我们,都已经衣食住行,样样无忧,可照样还是收不了手。” “所以嘛,能怪人家吴董秘吗?老大苏天朋要改变主意,他一个职业高管,能有什么办法?” “都是让这个不靠谱的收购方案给套死了,李总,‘精占’你真的不救了吗?” “不是不救,是你没有账户给我救。” “你让我现在再来组织账户,我不是越套越深?” “那你还说什么?” “要不这样,旧欠你先还我三千万,” 邱少晖说罢看了看李总。 见李总没有反应,邱少晖连忙改口:“不,两千万,” 李总仍然没有任何表情。 邱少晖咬咬牙:“要不一千万也行,只要你能做到这一点,我今晚连夜再去组织一些账户。但是新户的保证金一定要足,这样总行吧?” 孟樱子收拾着办公桌上的资料。 同事小江走到身边:“樱子,一起吃夜宵吧。” “嗯,想吃什么,今晚我请客。” “去万达负一逛逛怎样?小姐姐今天想来碗臊子面,还要两个‘姑娘手肉夹馍’。” “哇,你就不怕一顿暴吃,把你这小姐姐的窈窕身材变身一颗中间鼓两头尖的青橄榄?” “不怕,反正接下去马上就过年了,一年一次,我这身材的暴涨暴跌迟早都要来的。” “对,反正养肥了再瘦身,索性我们两今晚一起只照顾嘴瘾。” “走吧,哎呀,行了行了,别收拾的那么整齐。” 小江把孟樱子办公桌上还没收拾好的残余,用手一扫,呼啦一下,全都扫进抽屉,然后又随手把抽屉关上,拉起孟樱子就走。 两个正值花样年华的青春少女,一阵风般飘然而去。 白抒凡驻车熄火后,从地下车库乘电梯而上。 她的身影有些疲倦,也有些孤单,但这照样也掩不住她曼妙的身姿和成熟优雅的气质。 她开门入户,妹妹白抒月和弟弟白岁雄都在客厅沙发上坐着。 “姐,你回来了。”白抒月招呼着往厨房走去。 三姐弟围坐在餐桌旁,白抒凡心思重重。 “姐,邱少晖真会对金主们负责到底吗?” “你们看看这个。”白抒凡从肩包里取出孟匀易拟好的那两份承诺函。 白岁雄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这个可以呀,能签这个,至少说明邱少晖还是有一点良心。” “一厢情愿,仅仅是匀易自己闭门造车想出的招。”白抒凡放下汤勺,一点食欲都没有。 “怎么?邱不同意签?还是,还没给他看?”白岁雄的眼睛仍然注视着承诺函内容。 白抒凡:“看了,死皮赖脸,还理直气壮,就是不签。” “什么承诺函?我看看。”白抒月向白岁雄伸过手去。 白岁雄把其中一份递了过去:“看了也没用,人家不是不签吗?” “这次的亏,算是一下子吃到了不归路上。”白抒凡一脸茫然无助。 白岁雄:“那他之前说的话全是忽悠你们的。” 白抒凡语速平缓,唠唠叨叨却倒也条理清晰: “这个邱少晖就是蓄谋已久,明摆着拿我们这些金主当垫背。 阴谋论,胡欣姿说的没错,从一开始到现在,就是邱少晖跟他的大客户一起设的局,让我们这些金主们一个个往里钻。 先是温水煮青蛙,让大家在温床里睡舒服了,见时机成熟,就来个一锅端。 还是新田市的老黄行事果断,至少有个一百三十万的银行账户被他冻结了。” 白岁雄和白抒月都默默地听着。 白抒凡说完后,白抒月轻轻抖动手上的a4纸张:“没有这份承诺函,我们照样可以起诉他,干脆,我们也去告他吧。” 白岁雄:“对!这种人,我们不能再对他的人品抱有侥幸。” 第三百四十三章 一个人玩转一群人 白抒凡看了看岁雄和抒月: “你们说的,我也都想过了; 可最头疼的就是,我们如果现在就去起诉他,就表示要和他彻底翻脸; 最终究竟能追回多少钱且不说,至少,还要先垫上三、四十万的诉讼费用呀。” 白抒月:“那也要告啊,难道他邱少晖就没有财产?” 白抒凡: “说起这个更气人, 今晚那个新田市的老黄说出来后我们才知道, 原来邱少晖一年多之前就已经跟他老婆办了离婚手续,房产全都转到他老婆的名下了。” 白岁雄:“你们这些傻金主,真是被邱少晖集体打包给卖了。” 白抒月:“不光这样,被他卖了,你们还要服服帖帖地朝他跪拜,求他施舍。” 白抒凡:“是啊,现在的处境就是这种状况,今天‘精占’撬板的时候,邱少晖神气得像个救世主,口气粗壮得像头牛。” 白岁雄:“你们这一群金主都太好说话了,不然,他也不会这么有恃无恐。” 白抒凡:“不好说话的人也是有的,曹三就是一个,可是又能怎样?” 白抒月:“对呀,曾经赌场看场的人,怎么拿这个邱少晖一点办法也没有?” 白抒凡:“正在打黑除恶呢,我的弟弟妹妹。暴力讨债现在也是重点打击对象,他邱少晖估计就是吃准了大家不敢拿他怎样。” 白岁雄:“要不是这样,这么多的金主,一人雇上一个讨债公司,还怕他什么财产转移,整到他卖爹卖娘卖老婆都会。” “我哥真是越来越不会说话了,老爹老娘值钱几许?卖老婆,谁要?你敢要啊?”没顾得上气氛不对,白抒凡不小心突然又在两人面前俏皮了一下。 白抒月:“你们两个有没良心啊?你二姐都快要不久人世了,你们还说说笑笑,在我面前耍贫嘴。” “耍耍贫嘴,让你重温生活的美好。”白岁雄用手轻轻顶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框,很是斯文地说到。 白抒月:“对呀,这样才能让我二姐从绝望的边缘回心转意。” 白抒凡抬起头,苦笑一下:“你们两个,永远长不大,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哎呀,姐,人生苦短,苦作乐时苦亦甜。换换脑筋嘛,暂时麻木一下,别把自己愁出鱼尾纹来。”白抒月继续皮着。 白岁雄也略微扮了个鬼脸: “对呀,你就说打黑除恶吧,这反过来对你和姐夫,倒也是件好事啊。 要不然,姐夫手下的那些小金主们,还不也对你们频频来上暴力讨债, 那样,岂不更乱?” 白抒凡:“你们两,我真是无语了。” 白岁雄看了看抒月,又看了看抒凡。 又变换着一副老成的样子: “走民事诉讼,要有足够耐心; 举报他乱集资,又不太像; 告他操纵证券市场,可是他目前又没有恶意炒作。” 白岁雄这一道道一本正经的分析,又让白抒月忍不住了。 她急忙插了一嘴:“借用股票账户,他这就是扰乱证券市场嘛。而且,现在又引发了个股崩盘,给散户、给我们造成巨大损失,这还不算犯罪吗?” 白抒凡:“你们两别议论这些没用的,这些我们金主们全都在一起分析过了,私自借用证券交易账户,借与出借双方本身就都不对。” 白岁雄:“但是,不管怎么样,你们这些金主是受害者,他邱少晖是组织者,你们无辜不知情,他是有意有计划。” 白抒凡:“你的意思,我们去举报他?” 白岁雄:“要不要真举报暂且不说,但我们要做出这种架势来。” 白抒月:“对,岁雄说的有道理,打人、绑架、恐吓、威胁,我们不敢做,也做不出来,但摆出要去告发他的举动,我们还是可以有的。” 白抒凡:“吓唬吓唬,给他施加一些压力当然可以,不过,他邱少晖也很会转嫁。” 白岁雄:“老二,你说的转嫁什么意思?” 白抒凡:“金主们心态不一,大家既想抱团共同对付邱少晖,但是,私心又会让大家不由自主地会在邱少晖面前充当老好人。” 白抒月:“你是说,大家都想着法子,希望邱少晖能区别对待,多还一些钱给自己?” 白岁雄:“平心而论,这种心态难免。” 白抒凡: “所以,他邱少晖就是抓住大家的这种心态加以利用。 就像今天匀易拿了这两份承诺函,总怕会被别的金主知道了,悄悄地把邱少晖叫到会议室,关起门来压低声音跟他商量。 可是,他好像就是把准了我们的心态,反过来却理直气壮地大声呵斥我们,后来干脆不理我们,故意到别的金主面前宣扬我们要算计他,要给他设套。” 听完白抒凡一连串的描述,白岁雄无可奈何地说到:“邱少晖这个人不简单,他就是那种是方是圆张嘴就来,说过的话,转身就能反悔的人。” 白抒月:“看来,你们这些金主一定要统一口气,不然,他一个人会玩转你们一群人。” 白岁雄:“老二,明天再去配资公司的时候,私下里要跟大家多串一串。” 白抒凡点点头,顺便看了一下时间:“快凌晨十二点了,也不知道匀易那边现在怎么样?” “说十分钟后回话,都过了快一个小时,匀易,该不是她们不想签了吧?”孟华秋的家里,孟华秋看了看腕上手表,焦急地说到。 孟匀易的心里也开始烦躁不安。 要说刚才他还是那种壮士断腕临死一搏的悲壮和清高倔强心气,此刻,他的情绪已经跌入了极度的谷底。 孟华秋瞥了一眼孟匀易,见他没有言语,只是勾着头沉默,于是,又说到:“匀易,睡着了吗?要不,给对方打个电话吧。” 缓了老大一阵子。 孟匀易无力地说到:“刚才电话上已经说的够清楚了,十分钟,就等十分钟,时间一到过期不候。” 刘丁杰:“是啊,刚才说好等他们来电话,现在时间过了这么久,要是我们再把电话打过去,谈判就被动了。” 孟华秋:“那怎么办?我们就这样干等下去吗?” 第三百四十四章 看开点,老爸 刘丁杰看了看孟华秋,又看了看低头不语的孟匀易:“对呀,我的两个侄儿都还在家里等着。” “算了吧,看来此路已经不通,我今后也只能四处躲债,一辈子‘黑名单’了。”孟匀易咬着牙根,牙缝里挤出了微弱又痛苦的声音。 他此话一出,让孟华秋和刘丁杰顿时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疏导。 再说,孟樱子在万达负一楼吃夜宵的时候,心里还惦记着白阿姨刚才说的话。 于是,她给杜亚菊去了电话,然后随手带了两份“姑娘手”肉夹馍,开着她那辆心爱的红色座驾,往“观天下”的大平层豪宅而去。 这辆车,这是孟匀易庆祝女儿顺利考试录取参公事业单位,送给樱子的礼物。 孟樱子小时候长得很是可爱,大大地眼睛,圆圆的脸蛋,五官精巧,皮肤洁白,晶莹剔透。 如今,姑娘家长大了,身材高挑,相貌楚楚可人。 她现在在甸侨市一家参公的事业单位工作,是一名凭着自己实力考入国家干部队伍的公务员。 大一期间,白抒凡教会了孟樱子应该如何保养如何淡妆。 她天资聪慧,一点就通,再加上她先天条件极好,这时候的孟樱子,更是:夐出涟漪不染泥,浓妆淡抹总相宜。 孟樱子已经是一个:风华正茂,工作令人羡慕、父母亲经济底气又十足的,一个朝气蓬勃、无忧无虑的妙龄职业女子。 一袭清爽长裙,孟樱子嘴里哼着朱雅的《爱的优先权》,脚步轻盈走出电梯,她娴熟地把手指键入指纹锁,推门入户。 “爸比,” 孟樱子人未入户,声音先出。 “誒?不是说早就回来了吗,爸比,去哪了?” 孟樱子寻了客厅,又寻了主卧,然后又逐个房间、逐个露台寻了一遍,不禁自言自语。 孟樱子连忙驱车来到孟华秋家里。 此时的孟匀易大不如前,一小时以前还像打了鸡血似的,有着坚强的意志,现在,他的精神世界已经开始崩溃坍塌。 他现在满脑子里都是借条纸片在飞,一心想着的都是今后该怎么躲避这些债务。 孟华秋招呼着侄女:“樱子,来,先坐下。” 从小到大,孟樱子的记忆之中,父亲向来都是从容自信、老练沉稳又乐观开朗的形象,她从未见过父亲颓废和消沉的一面。 孟樱子一下子不知所措。 她怕刺激了自己的父亲,先是凑到大姑身边,小声说到:“我爸怎么了?股票下跌,能至于这样吗?” “事情很严重,一开始我们也听不懂,确实,一下子,只几天时间,就什么都没了。”孟华秋既难过又疲倦,说起话来也有点语无伦次。 “大姑,什么叫什么都没了?”孟樱子仿佛预感到了什么。 刘丁杰看了看瘫在沙发上的孟匀易,悄悄招手示意樱子。 刘丁杰、孟华秋、孟樱子,三个人来到客厅一角的棋牌室。 孟华秋和刘丁杰你一言我一句的一阵嘀咕以后,刘丁杰声音低沉地说到:“樱子,情况就是这样,你爸现在是最脆弱的时候,一会你要好好地开导开导他。” 孟樱子虽然觉得突然,但是毕竟是心气和定力正盛的女生。 很快地,她表面上就跟没事似的,平静地说到:“嗯,我知道了。也感谢姑丈和大姑陪伴着我爸,要不是今晚我突然想起事来打了电话,还不知道我爸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茶几上,孟匀易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孟匀易还是沉闷着,无意接听。 孟樱子拿过来一看,是白抒凡打来的,她拿起手机,接听了来电。 “樱子,你们在哪?你爸呢?”白抒凡问。 孟樱子握着手机,小声说着: “抒凡阿姨,我和我爸在一起,嗯,都在我大姑家里。 抒凡阿姨,你是不是想问打折还款的事?那份协议没签,对方最后放弃了。 嗯,没事,阿姨,我陪着我爸呢,你也早点休息吧。” 挂断通话,孟樱子紧挨在孟匀易身边,手,轻轻地在父亲的肩膀上拍着。 “老爸,刚刚是抒凡阿姨来的电话,她说了,她本来就对今晚的协议没抱多大希望,所以,你也不要因为这件事太过纠结。” “事情你都知道了?”女儿面前,孟匀易稍稍恢复了精神状态,不再显得那么懦弱颓废。 “嗯,不就钱没了吗?别丧气,天无绝人之路,地有好生之德。看开点,老爸。” “女儿,好在你已经考上公务员了,要不然,凭你老爸以后的身份,都会影响到你的入职政审。”控制不了自己意识,孟匀易胡乱地说到。 孟樱子干脆先来个逻辑大颠覆:“哎呀,不就是钱没了吗?洒脱点,老爸,杨白劳和黄世仁,谁更牛?谁活的更潇洒滋润?谁知道呢?” “对呀,现代杨白劳,可不比旧社会的杨白劳。”孟樱子洒脱又略显稚润的话,让刘丁杰好像突然找到了开导小舅子的良方。 孟华秋顺势也附和起来:“不都是这样,那些腰缠万贯的所谓大老板,哪一个不是债比本多,可是他们个个活蹦乱跳的,生活比谁都精彩丰富。” 刘丁杰:“没关系,事情都会发生转变的,我侄儿在煤老板那边投资,几年了,本都没回到百分三十,怎么样?照样还要逢年过节上门去人家家里哈腰拜年?” 孟华秋:“这年头,借钱跑路的还少吗?出去躲几年,债主们拿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一直都在本乡本土生活工作,突然间要找个地方躲避债主,还真是不知所措。”恍恍惚惚,孟匀易顺着大姐和姐夫的话题,开始喃喃自语。 “是啊,去哪里,能躲到哪里?”刘丁杰突然之间也一筹莫展。 孟华秋:“我们家族中,又都没有在外地有事业的亲人,要是有的话,匀易至少可以暂避那里,隐藏起来,顺便还能找点事情做。” 刘丁杰:“是啊,仅仅是藏匿,如果没事情做,不敢交际、不敢抛头露面的漫长时间,人是会很难受的。” 孟华秋:“抒凡呢?抒凡怎么想?这件事,你们两自己一定要商量清楚。” 第三百四十五章 女儿的定力 孟樱子静静听着大家说完,没有反对,也没有马上赞同。 见大家说了半天还是毫无头绪,她嗓音清脆地说到:“老爸,姑丈大姑,我觉得我们暂时都不要这么悲观。” 孟匀易按着女儿的手:“不是悲观,残酷现实已经摆在面前了,明天开盘,账户中的股票肯定还是一字跌停,我们想逃都逃不了。” “老爸,你们有没估算过,总体下来,要是先预设配资公司那边一份钱都不会赔给我们,我们要亏掉多少钱呀?” “加上抒凡阿姨亲戚朋友的资金,账户里的资金大概要蒸发掉两个两千万吧。” “两个两千万,那就是四千万的亏损。” “大概会是这个数。” “老爸,应该让参与的人共担一些风险呀。我觉得这种情况,你应该把事情摊开来,跟大家说清楚,毕竟所有的人都知道钱集中到你这里来是进行股市配资的。” “大家确实都知道钱集中到我这,是用来股市配资的,可是,我和抒凡阿姨开给钱主们的可都是借条。” “事出有因,老爸,相信你只要拿出真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经过一番波折,大家是不会不顾缘由、完全无动于衷的。” 刘丁杰拍一下自己的腿:“是啊,匀易,樱子说的有道理,今晚的事,虽然最终没有签成,也许钱主那边只是有其他什么原因突然改变主意了,但有一点是真,那就是我们也没有向人家表现出真正的诚意和歉意呀。” 孟华秋翻了一个白眼:“我们今晚跟那个刘琴夫妇相当于是在斗心智、斗耐力。” 让女儿这么一说,孟匀易又开始对自己最初的设想燃起了一丝希望。 他看了一眼樱子:“嗯,女儿说的有一定道理,不管怎么样,刘琴能跟我们谈到打折还款的话题,本身就说明了她的潜意识里是认可这种做法的,她应该只是还在纠结打折的比例问题。” 孟樱子接连说到: “对呀,老爸,毕竟你们和其他钱主之间不是纯粹的借钱行为,这就好比是共同投资做事情,只要账目清楚,解释沟通到位,我想,大家是不会太为难你们的; 当然咯,老爸,我们自己必须做好承担比别人更大、更多损失的准备,这样才能够说服大家,得到大家的同情和认可。 孟匀易:“当然,这个我当然愿意承担,毕竟这件事是因我的过失引起的,我多承担损失责无旁贷,只要是不超出我们的偿债能力。” “所以,爸比,我觉得你也没必要躲躲藏藏,我看了你这份承诺函,你们的债权人人数并不不是太多,我觉得,沟通处理起来不会特别难的。” “樱子,你真这么觉得吗?不会仅仅只是为了暂时安慰你老爸吧?” “老爸,安慰有用吗?心结没解,现在就是许你个春暖花开,明天一早起床推窗一看,不照样还是数九寒冬吗?” “樱子长大了,高材生就是不一样,遇事马上就能有见解。”孟华秋在一旁认真听着,禁不住又夸了一句。 孟樱子:“老爸,挫折谁都会有,虽说你这次的挫折确实很大,但也不能因此就把自己看得一文不值。” 孟匀易:“我这叫,一次跌倒,终生难返。我想好了,接下去要开始学会过穷人的日子,要学会一步从奢场跨进俭门。” 孟樱子:“老爸,也没那么严重啦,生活节俭固然值得提倡,但精神状态和人生信念却不能跌落消沉呀。” 孟匀易:“老爸的这次教训太惨重了,一杆子就被打得爬不起来。” 孟樱子:“没事啦,你这只是心态落差,过一阵子就能适应。走吧,我陪你回家,把你的玛莎拉蒂也开回家吧。” 孟匀易犹豫着。 孟华秋和刘丁杰也面面相觑。 “没事啦,老爸欠钱不假,可也不能把自己吓成惊弓之鸟啊。再说,谁都没有权利私自扣车,故意损坏更是违法。”孟樱子补充到。 刘丁杰:“匀易,樱子说的有道理,我们之前是被你的样子也吓蒙了。真要扣车,也要等到诉讼执行的时候,法院才有权执行。” 孟华秋:“那,明天的提现转存还要不要办理?” “这个照旧,不管怎样,我们还是要做好预防措施。”孟匀易让女儿这么一说,一下子又壮起胆子,思考问题也回归了清晰。 孟樱子“老爸,那我们先回家吧,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养足精神。” “对,我和姐夫也累了,明天还要帮你一起跑银行呢,你们赶紧回去吧,回你自己家里睡个安稳觉。” 几天后,二零一八年二月十五日,除夕。 孟匀易、白抒凡,在孟樱子和白一龙的陪同下,吃过早餐,收拾一番,就来到车站,坐上通往机场的巴士,踏上度假的春节之旅。 大巴上,孟匀易和白抒凡一路默默无语。 白一龙特别兴奋,缠着樱子姐姐闹个不停。 “樱子姐姐,你说,南京过年好玩,还是我们这边过年好玩?” “你去了不就知道?” “本来我们几个同学约好了,过年要好好打上几场王者荣耀,就是你,坏了我的好事。” “好呀,后悔还来得及。一会到机场,我给你叫辆网约车,你立马下车,打道回府,趁着你妈不在身边,打几个通宵都没人管你。” 孟樱子朝大大咧咧的白一龙使了一个调皮的诡笑。 “机票,酒店房票,岂不浪费了?”白一龙继续贫嘴。 孟樱子揪住不放:“没关系,现在离登机还有两个多小时,退票无非浪费百分十的退票费,住宿费嘛,少一个人,本姐姐还少一份花费呢。” “算了算了,难得有人这么诚恳巴结,我白一龙也不能让樱子小姐姐的好意和殷勤付之东流,对吧?”白一龙咧着小嘴,一副自己吃亏,成人之美的表情。 孟樱子朝他扮了一个鬼脸:“油嘴滑舌,小心下学期升了初中,会没有一个女生懒得跟你说话。” 白一龙嘟起嘴翘起头:“我才不要女生讨好我呢。” 第三百四十六章 儿女对话、夫妻对话 孟樱子也朝白一龙嘟起嘴:“无耻,谁说女生要讨好你了,你这样子,就没有一个女生会愿意跟你同桌。” 白一龙不以为然,只见他抬起头,双眼天真地眨着,满脸自恋的笑:“誒?樱子小姐姐,你说,找个富婆怎样?只不过,模样长得丑了点,不过嘛,看久了,也还算耐看型的。” “怎么?就你这小模样,还有那家千金女生喜欢你?” “岂止喜欢,简直就是着迷,天天下课老是找我说话,烦都烦死了。” “哟呵?白一龙真不知羞,还富婆,还想当软男啊?想找个有钱的女同学包养你啊?” “樱子姐姐,你现在可是公务员了,怎么感觉一点都不像我想象中的样子啊?” “公务员怎么了?警察也是公务员,难道警察对小偷就不该说几句狠话吗?” “不跟你说了,民不跟官斗,孟姐姐现在可了不起了,州官可以放火,百姓却不能点灯,我民不跟官斗,小民甘拜下风。” “哼,说不过人家就耍赖,真没气质。” “孟姐姐,我什么时候也能像你这样逍遥自在呀?又不用受家长管束,又可以爱请客就请客,有钱人,真羡慕。”白一龙说着,眯起双眼,满脸可爱。 “小毛孩,好好熬吧,十年以后再来向本姐姐虚心讨教,现在呀,你就乖乖地做个听话的好学生、好孩子、好弟弟就行。” “哼!势利,有钱就势利,不靠你了,孟爸爸对我可是有求必应,我还是多向我的孟爸爸讨恭维去。” “小屁孩,鬼心计。看我这次怎么收拾你。” “求饶,求饶,我知道,这次南京旅行是姐姐全程赞助的,我还是要好好巴结你哦,到时候请多照顾照顾本座,来,这是我喜欢的清单,一样一次就行。” 验票安检,一行四人来进了机场候机厅。 孟匀易坐在白抒凡身边,两个人依然还是没有太多话语。 孟匀易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是刘琴微信上发来的语音聊天邀请。 孟匀易看了看四周,9号候机厅已经坐满了候机的乘客。 “刘琴又来微信通话了,我到旁边接听一下。” 这种情况已经很多次了,孟匀易习惯了主动向白抒凡汇报。 白抒凡心存不满,但也没有露于言表。 于是,孟匀易接通了语音聊天,匆匆走到靠近停机坪一侧的玻璃窗边。 “孟总,你在哪?我现在要过去找你。”微信那端,刘琴一副几近崩溃的声音。 “找我干嘛?前几天我和配资公司的人一起等了你那么久,你不是不了了之,连一句招呼都不打吗?” “打折,你一下子让我把一百二十万的钱,变成只剩六十六万,你说,谁能接受?” “不接受没关系,你也应该给我们吱一声嘛,你倒好,那天晚上,让我们两边六、七个人,干等到凌晨两点多。” “孟总,我赚钱可不像你赚钱那么容易,我的每一块钱都赚得非常辛苦,你以为我们一下子没掉了五十几万钱,是玩儿戏呀,说不要就不要!” “当然,要不要打折,我不指望我能强求你,可是,你也不应该拿我们那么多人当猴子耍一整个晚上吧。” “我哪有?” “你还没有,配资公司那边是我反复解释说服,他们才勉强同意先垫钱,你们可倒好,说反悔就反悔,还一声招呼都不打。” “孟总,那天晚上是我们不对,最后没有通知你我们不想签了,可是,这件事这也说明了你现在是可以拿出钱来的,今天大年三十,你要不先给我一些。” 孟匀易没吭声。 “哪怕先给我十万也行嘛。”刘琴的声音近乎哀求。 孟匀易还是没有吭声。 “孟总,我们也算认识相处这么多年了,你不能就这么狠心吧!” “……”孟匀易答不出话来。 “先给两万也行,就当给我一点精神安慰,我真的快要崩溃了。”刘琴的声音中带着哀求,带着哭腔。 白抒凡也已经来到了孟匀易身旁,站在他的背后。 “孟匀易,你现在在哪?你怎么不说话呀,我都快被家里的人给逼死了,你再不转钱给我,说不定今天除夕我都活不过去了。” 刘琴的话,让孟匀易感到了惊慌。 为了稳住刘琴情绪,孟匀易惊慌之余想到的只能是暂时含糊其辞。 于是,老半天说不出话语的他,连忙开口说到:“等等,你别着急,我想想办法,我想想办法,先挂了,回头我们再联系。” “一直回避不是办法,你打算怎么处理刘琴的事?”避开两个孩子,白抒凡一脸正色地问到。 “怎么办?钱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孟匀易心烦意乱,一筹莫展。 白抒凡:“这个刘琴好几次说话的情绪都已经是歇斯底里了,真要是闹出什么人命来,可就不只是债务纠纷这么简单了。” “可是我们也不能谁急就还谁,咨询律师,律师给的意见基本也和我最初的想法一致,这么多债权人,我们必须要有一揽子的解决方案。” “一揽子解决方案?你真的是太理想化了。” “不然呢?这回亏损的金额肯定不会低于四千万,这已经是铁的事实了,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我们的偿还能力。” “我总感觉你的心肠太硬了,刘琴刚才那声音,我都能听得出来,真要是她人当时就在你面前的话,跪下来的可能都有。” “抒凡,你说的我明白,可是,现在不是谁同情谁那么简单的事情,真要这样,我也可以跑到邱少晖面前去,下跪、磕头,真能换回钱来,我也愿意去做!” “强词夺理。” “就是这个理,你别抱着情绪跟我说话好吗?” “情绪?你做的这些事情,伤了多少人的情感?你现在还在我面前讲什么情绪。” “抒凡,不说,我们暂时不要再把话题再往这个方向来扯。樱子说的对,你和我现在都应该冷静冷静。” “冷静,可是冷静也要有允许冷静的外部环境存在呀。” 第三百四十七章 随遇而安也包括欠债不还? 接着白抒凡的话,孟匀易无可奈何地说到:“没错,所以我们这个年才需要离开甸侨,到一个没有人来骚扰我们的地方过啊。” 白抒凡:“可是,你人是离开,暂时逃避了,追债的电话,要死要活的微信不是照样一路追着你?” “是,这种电话和微信,想想确实心悸,我刚才也正是被这吓出一身冷汗。可是,惊吓又生不出钱来,抒凡,我们不能因为受惊吓就乱了自己方寸。” “我觉得你这个人就是冷酷无情,这么棘手的债主,该安抚情绪的,你还是要先适当安抚安抚。” “你的意思,先给两万块,讨个安心?” “不然呢?反正我的心里已经七上八下,听了这个刘琴的说话声音,心里很是不祥。” 孟匀易开始犹豫:“你让我想想,再想想。” 白抒凡不再言语。 再说,孟樱子见孟匀易和白抒凡都不在候机厅的原先座位上,心里寻思着,两个人肯定又是遇上了什么难缠的事了。 于是,她让白一龙坐在原位,顺便看管行李箱,自己便寻着找了过来。 “抒凡阿姨,老爸,快到登机时间了。” 女儿的话,让孟匀易顿时如获至宝。 对呀,俗话说事缓则圆,刚才无意中的拖延战术,恰恰让自己找到了可以迂回的借口。 他突然间不再纠结,也不再心神不宁。 “是啊,时间就是这么巧,走吧,我们过去,准备一下,验票登机。” 机场广播开始播报飞往南京的航班开始登机的消息,这时,刘琴的电话也再次打来。 正中下怀,这回,孟匀易丝毫没有拖延,他非常利索地连忙接起电话。 “孟总,怎么样?钱怎么还没帮我打呀,我都快断气了,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吗?” “刘琴,来不及,我现在正在登机。” “登机,你要去哪?今天过年,你怎么……” “别慌,不是你想象那样的,我正在登机,到外地度假过年,之前早就安排好的。这样,款的事没问题,回头下了航班再说。” …… 孟匀易顺理成章地关了手机,合情合理地暂时屏蔽了刘琴的再度骚扰。 大年三十,航班乘客不多,孟匀易和白抒凡选择了僻静的座位并排而坐。 飞机起飞升空,飞上云层上端后,白抒凡平静地挖苦到:“算你运气好,机场广播背景音眷顾了你,让你又一次巧言令色成功。” 一如往常,孟匀易一只手搭在白抒凡的手背上,不乏幽默回了一句:“穷人自有天怜楚,我杨白劳省下两万块钱,换来白抒凡的一个讽刺奚落,值。” “没正经,配资踩雷后,越来越暴露出你没节操的嘴脸。” “人穷志短嘛,死要脸那可得活受罪,我们干嘛要来旅游?不就是想借机暂且麻木麻木自己,换换脑筋,缓缓焦虑吗?” “还冠冕堂皇振振有词了你,真是这样吗?我们这叫落荒而逃,不走你试试?恐怕今天你的那些女子运钞队全都要跑到我们家来过年了。” 孟匀易轻叹了一口气:“哎,还是樱子会安排,要不然,今年这个年,还真没办法过下去。” 白抒凡跟着也叹了一口气:“反正啊,都是临死之人了,现在是多活一天赚一天,这辈子摊上你这个没心没肺的男人,我算是彻底毁了。” “抒凡,别太悲观,女儿说得对,如今这个时代,谁还能没吃没穿的?有钱没钱,人只不过是换一种活法而已。” “说你没心没肺,一点都不寒碜你。” “要不然呢?人就得随遇而安,遇到挫折,就要死要活的,整个人类不早就灭绝了?” “随遇而安也包括欠债不还?你可真会给自己人品败坏找借口。” “抒凡,你还是没有认真考虑过我的建议,就连樱子都能明辨的事情,在你这怎么就是想不通呢?” “你们是没有站在我的角度考虑。” “有,这两天我也反复替你想过,可是,这么大的窟窿,我们又不能去抢银行。” “你就会拿债权人这边来使劲,邱少晖那边呢?” “邱少晖那边,事情不是明摆着吗?前前后后,你也完全都在场经历呀。” 孟匀易说的话白抒凡心里自然清楚。 三天前,孟匀易一大早和大姐孟华秋、姐夫刘丁杰一同连轴走了三家银行取现后,就立即匆匆赶往邱少晖的配资公司。 白抒凡、白岁雄正在启成市南街昇龙汇金广场楼下阳光休息亭,与其他金主们一同商量着一致对付邱少晖的对策。 叶兮:“这位白姐姐说的没错,我们都是受害者,邱少晖现在最希望看到的,就是我们金主之间互相起猜忌,这样的话,反过来他这个大债主却渔翁得利了。” 徐西亚:“有道理,叶兮,你能看得透,账户里的票被你先逃了一些,算你有本事,我们也不怪你。没的说,我们大家命运都一样,我们大家才是同盟。” 胡欣姿:“罪魁祸首就是邱少晖,前些天,我们这些金主是对他太软弱了,所以他才会这么有恃无恐。” 白岁雄:“所以呢,只要我们大家拧成一股绳,一致出声,才能给邱少晖最大的压力。” 曹三:“对,要逼着他先吐点血!至少要先还我们一点。” 徐西亚:“对付邱少晖这个滑头的家伙,我们确实需要多都脑筋,说白了,玩股票我们都只算是个门外汉,很多事让他一忽悠,我们都不知天南地北了。” 胡欣姿望着白抒凡:“你家孟总快到了吗?我觉得他的主意多,要给这个邱总施压,我们也得有必要的步骤。” 几位金主商量的同时。 就在这座昇龙汇金广场写字楼的a座15楼,一家名为“恒兴财富管理中心”的门口围观者许多人,几个警察正在里面例行现场问询记录。 这个时候,孟匀易也已经拐过红绿灯路口,来到了广场入口,他把车开进昇龙汇金广场地下室,找到车位,驻车停稳。 乘电梯上了一楼大厅,孟匀易照着白抒凡的电话上说的地方,径直朝东侧的阳光休息亭这边走来。 第三百四十八章 金主同盟,沆瀣一气 “大家说的我当然赞同,但有一点,我们事先一定要说清楚,只要邱少晖能拿出钱来,我们大家要有一个合适的分配比例。” 孟匀易的建议一出,叶兮第一个开口:“那就按各自配资总规模来分配。” 曹三嗓子沙哑低沉:“这样好像不对,早逃的人,这样子,岂不多拿钱了?” “曹老弟看起来五大三粗大大咧咧,掂量起算法还是挺精明嘛。”徐西亚拍了拍曹三的肩膀,表示赞许。 叶兮:“那你说怎么分配?只要你们有更合理的办法,我都可以。” 大家沉默,各自思考。 白抒凡:“这样,风控那边每天都有数据统计,只要有款回来,我们就按当天收盘数据,以每个人账户合计的穿仓金额来平均分配。” 胡欣姿:“小白说的最在理,这样对大家都公平。” “大家同意吗?”孟匀易看了看大家。 在场的人虽然各怀心思,但也都勉强点头认可。 孟匀易接着说到:“好,接下来我们就要想想怎么才能让邱少晖尽其所能地还钱。” 白岁雄:“对,这个才是关键,我们想的办法必须能抓住他邱少晖的要害,让他能够害怕,让他感到痛的不得了。” 徐西亚:“孟总,你说说看,有没有想好用什么办法对付他?” 孟匀易摇摇头。 “能有什么办法?打又不能打,骂他几句,他妈的,对于这种装疯卖傻神经兮兮的人管个屁用!”曹三干瞪眼。 叶兮:“曹三,你这模样挺好用,干脆打听一下他的小孩在哪上学,找个机会给绑起来。” 曹三:“学校都放假了,再等开学,还要半个月以后。” 胡欣姿:“这不行,即便学校还没放假,我们也不能干这种事情。” “那我们大家就一起去他邱少晖家过年。”曹三咬着牙。 胡欣姿:“不是都跟大家说了吗?他邱少晖现在孤身一人,居无定所,全启成市的洗浴中心现在就是他邱少晖的流动寝宫。” 曹三:“他妈,我们总不能一大群人跟着他邱少晖天天泡澡去吧,账户的钱亏没了,还要组团给洗浴中心增加营业额去。” 叶兮:“那就弄一筒油漆,听说他家别墅不是刚装修吗?雇个人,先给他墙上刷上几幅讨债标语。” 徐西亚:“要不然我们现在就上去,干脆把他捆起来,弄一盆尿让他喝喝。怎么样?孟总。” 孟匀易正要开口说话,白抒凡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西装一角,用眼神示意着。 孟匀易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些都不行,说不定他邱少晖现在正等着我们这么干呢。”孟匀易摆摆手。 白抒凡也连忙说到:“是啊,不行不行,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要到时候没吓着邱少晖,我们几个人反而要一起去看守所过年。” 白岁雄:“大家说的这些,他邱少晖其实也害怕发生,但是,他现在却不担心会发生。” “这位小哥算是说对了,要不然,我曹三早就干他好几回了,还能等到今天在这里和大家商量?” 白岁雄顺着昨天晚上姐弟三商量好的思路继续说到:“我觉得邱少晖怕的应该是我们大家都用法律武器去对付他。” “小哥,没有用,新田市老黄昨晚不是也来过了吗?不是差一点还让邱少晖给反搞了一下?” 白岁雄:“起诉那是后话,现在对他对我们,都不管用,对他根本暂时构不成威慑。” “小哥,那你说我们有什么办法可以威慑他?只要能做的,我曹三一定冲在第一个。” 白岁雄:“我们一起警告他,再没有还钱态度,就集体去告他诈骗,告他组织非法证券交易。” 曹三重重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有道理,小兄弟这话在理。就这么警告他,看他还敢不拿出还钱的态度来。” “那还等什么,过两天就过年了,说干就干,我们现在就上去好好敲打敲打他。” “对,还泡澡蒸桑拿?警告他,不还钱,我们就让他过年蹲看守所去。” 八、九个人说罢就往电梯入口处走,过了自动刷卡栅栏,来到电梯廊道。 “叮!” 随着一声清脆铃声,从上面下来的电梯停住,门开了。 电梯里面出来的一拨人格外醒目,也格外让人惊诧。 四位警察,双双左右相持,掐着两个人的左右胳膊,严肃的往外走。 大家一阵唏嘘。 出于好奇,胡欣姿追上随后从电梯出来的乘客打听究竟。 “不太清楚耶,只知道人是从十五楼带下来的。”电梯出来的乘客随口一说便走了。 机舱座位上,孟匀易的话刚说完,白抒凡就生气地瞥了他一眼。 然后看着孟匀易轻轻抚慰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把你的手拿开,别在这虚情假意。” 换做以前,一旦遇到这种情况,孟匀易一定会愈加亲热,而且也会更加嬉皮笑脸的迎合调侃。 这时,正好机上乘务员推着小车正在分发餐食,快要走到面前了。 孟匀易只好知趣地挪开自己的手,小声说到:“我说的有错吗?事实就是我说的这样嘛。” 的确。 正如孟匀易所说,两天前,七、八个人看着四位警察带走了两个人离去的背影,郁闷地进电梯以后。 胡欣姿出于好奇:“听说这一栋楼里面,有好多家配资公司。” 说罢,随手便按了触摸键上的十五楼按键。 一人好奇,众人也跟着好奇。 于是,电梯在十五层停下以后,大家全都一同出了电梯。 十五楼“恒兴财富管理中心”的门口已经围了许多人,大家正在议论纷纷。 原来,“恒兴财富管理中心”也是一个配资中介公司,被人举报,两个主要股东,也就是刚才楼下电梯口遇上的那两位,已经被公安经侦给带走了。 胡欣姿悄悄地举起手机,在门口对着“恒兴财富管理公司”的里面拍了两张照片。 回到“晨晖资产管理公司”后,金主们沆瀣一气,想狠狠地给邱少晖来个下马威。 第三百四十九章 唇枪舌战,一招止战 哪曾想, 看了胡欣姿递过去的手机以后,邱少晖反倒越发放肆地翘起二郎腿。 “告啊,你们也去举报吧!我不拦你们,公安来了我也不会逃避。” 大家都没想到他的反应会是这样,一时间,全都傻愣着。 沉默了几秒。 白抒凡平静地说到:“邱总,十五楼这一家的金主们估计也是被逼无奈,不然,大家是不愿意弄成一方锒铛入狱,另一方的一群人钱财无归的结局。” “这不就对了?你们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真要是入了刑事,我邱少晖无非到牢里吃几年号饭,你们呢,你们不会天天来监狱探监讨债吧。” 胡欣姿:“你真要拿不出还钱的态度来,那我们当然也只能学十五楼的金主们了。” 邱少晖:“谁说你们的钱要不回来了?我有在你们面前说过我邱少晖要赖你们的账吗?” 白抒凡:“你嘴上说说有什么用?你要拿出实际行动来,你要让我们在场的每一个金主们相信才对!” 邱少晖:“让人相信凭什么?你们当然只想要钱,最好现在我的面前就摆着一大堆钱,来,来,来,大家一人先抱几捆回家过年。” 胡欣姿:“这个想法很过分吗?在场的,我们每一家,最少的,也都是被你穿了七、八百万的,向你要钱,我们过分了吗?” 邱少晖:“我不是说了吗?你们现在要想对我邱少晖做什么都不过分。” 叶兮:“那不就结了,我们现在要你过年前先给我们还上一部分。” “现实,现实啊,叶兮老弟!现在是我欠了你们所有金主三亿多的钱,而我的客户欠了我邱少会晖将近六个亿的钱。我邱少晖不是没有能力偿还你们,是我的钱现在被我的客户给欠了。” 曹三:“这是你的事!我们管不了!” 邱少晖:“那当然咯,可你们也要让我有时间去向我的客户要债呀。” 胡欣姿:“撬板的保证金你不是都有地方借吗?你再去借一些,给我们几个,每一家先还上一些。” 徐西亚:“马上就过年了,你不能让我们所有人都空着手回家吧?” “你们要逼我是吗?可以,我现在就是没钱,怎么滴?!要杀要剐来呀!你们试试看?!”突然之间,邱少晖发起火来,双眼几乎要往外喷火。 孟匀易:“岂有此理!邱总,我们没急,你反倒朝我们发火了。” 曹三:“你以为我们真不敢打你?他妈的老子现在是还没到绝望的时候,惹急了老子,把你剁成肉酱,你信不信?!” 邱少晖调整着自己情绪,连忙又陪起笑脸:“不好意思,我刚才急了。” 曹三:“你急!我们就不着急?!” 邱少晖双手抱拳:“曹三,大家,你们听我说,客户欠我的钱,我肯定会去催,但我也不能催得太紧,毕竟都是多年的老客户,合作都还是要继续的。” 白抒凡一字一句,有板有眼的说到:“可是邱总,你也不能不顾我们几个人的死活。过几天就大年三十了,你现在还不能答应给我们筹点钱,等到过年,一拖,不就拖过了正月十五?” 曹三死死盯着邱少晖:“还是白姐姐说的对,不管怎样,年前,你一定要让你的几个客户给点钱,先让我们几个稍微能够不那么难受地过这个年。” 胡欣姿:“邱总,你也可以再向亲戚们临时再借一笔钱嘛。” 邱少晖一边低头听着,一边只顾自己冷笑。 然后,他抬起头:“我现在是夹在客户和你们金主之间,一个人要面对这么多人和事,我现在真是热锅上的蚂蚁,做什么、说什么,大家都不会满意。所以,我只能让大家多多见解,多多体谅。” 孟匀易:“邱总,我们真不是成心逼你,我们的钱也不全是自己的,你这利息一断,穿仓款又没有一个确切的安排,我们现在真正才是热锅上的蚂蚁。” 邱少晖走到孟匀易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家放心,我邱少晖做配资又不是第一回遇上这种情况,当然,说实话,这一次的崩盘确实比起以前的任何一次都大。 两年前那次崩盘,我一共穿了金主们一亿多,在座的有人当时也参与过,也被我穿仓了几百万,后来呢,不是通过继续合作,全都还清了吗?” 金主们互相望了望。 叶兮点点头:“是的,邱总这些话说的没错,那次爆仓我也是金主,穿了几百万,后来是都还回来了。” 邱少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这次爆仓是多了些,我预计,除了还在继续停牌的‘德音’,其他几只票,节前放假休市前,再跌一波也就差不多了,有可能我一共要穿掉大家四亿多。 这个数字确实大了些,不像上一回,才一亿多,只要顺便找个项目,做上几个月,就能轻轻松松地赚回来。 所以,我暂时还不敢向大家保证什么时间能够替大家把穿仓款全都赚回来。 但我相信,给我两年时间,我们再找些好的项目来合作,这些钱,一定是能够陆续赚回来,还给大家的。” 白抒凡:“邱总,我怎么越听越不明白,你这好像不是在说还钱,而是要我们继续和你合作,通过新的合作来赚回这次的亏掉的钱。” 邱少晖:“不然呢?不然还你们的钱从哪里来?我邱少晖现在光棍一个,还负债几个亿。客户呢?客户每一个都亏的比我更多,钱从哪来?不从市场上去赚,难道会从天上掉下来?” 白抒凡:“我们所有的钱都亏在这里面了,哪里还有能力再跟你继续合作?” 邱少晖:“也没非让你们一定要继续合作,当然,有继续合作的,回钱速度肯定更快,不合作的也没关系,我也会从我赚回来的钱里拿出大部分还给你们,只不过慢一些而已罢。” 空姐的送餐打断了孟匀易和白抒凡的回忆。 孟匀易伸手接过空姐递过来的餐盒。 “先生,您要什么饮品?”空姐问。 “给我来杯热茶,给她来杯橙汁。” 第三百五十章 大年三十 白抒凡迟迟没心情打开折叠小餐桌上的餐盒,只是一味地喝着橙汁。 “匀易,我觉得邱少晖就是在拖延忽悠我们,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亏空这么多,他和他的客户们还能重整旗鼓,东山再起吗?” “我也有点不敢相信,可是,那天在场的那么多金主都愿意等,也愿意相信,我们还能说什么?” “冷静地说,也只能暂时相信他。” “是啊,客观来说,除此以外,我们暂时也没有其他选项。举报他,把他抓起来,倒是解气了,钱却一点指望都没有了。” “那我们该怎么向我们底下的钱主们交待?” “我的主意你又不认同,我真的是觉得只有走一揽子解决的办法,等过了这个年回去后,找时间把你那边和我这边的全部钱主集中起来,把情况如实向大家说清楚。” “不行,你别再来劝我,我丢不起这个面子。”白抒凡放下手中纸杯。 “谁不顾忌面子问题?出了这事,我甚至都觉得自己没有脸再活在这个世上了,可是,事实已经摆在我们面前,我们也只能硬着头皮去面对呀。” “不行,面子问题先不说,把我们两边的钱主集中在一起,这本身就是个馊主意。” “来,抒凡,先吃点,南京比我们这要冷一些,一会下了飞机,拖着行李,又冷又饿,可不一定马上就能找地方吃东西。” 孟匀易看了看身边的白抒凡,说罢,伸过手去,慢慢地替她打开餐盒。 细嚼慢咽,白抒凡仍然心思重重:“樱子该不会把我们的事在一龙面前说漏嘴了吧?” 孟匀易:“放心吧,樱子心理素质好的很,说话更是有板有眼,很有分寸。” “你女儿长大成熟了,可是我的儿子还小,下学期马上升初中,正处在关键的成长期,想想就心痛。匀易,你说,我们的人生怎么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别急,抒凡,我们的事我们尽全力去处理好,不会影响到孩子们的。” “怎么不会影响?我发现你现在也开始信口雌黄了,最近老是张嘴闭嘴说瞎话。” “抒凡,这个时候,我们要自己给自己打气,不说点貌似的瞎话,难道天天就讲些泄气等死的话?” “那倒也不是,所以,樱子自作主张订了机票,计划好了出游过年行程,我不是很配合地就同意了?” “不然呢?你还真想不理我了?” “你这种人,必须狠狠治疗,要彻底毁灭你心中暗藏的那一小朵花心肠。” 孟匀易一脸委屈:“谁承认有花心肠了?乘着这次度假,我强烈要求回归我们正常夫妻生活。” “想的美,同意一起出来过年,也不代表就会取消我的分居令,你还是不要有非分之想,继续地好好反省修身。”白抒凡的脸上忽而调侃,忽而正色。 “我看未必,人都可谓经常身不由己,这次出游,全程费用是女儿出的,住宿也是女儿预定的,我看啊,你这道口头分居令,今晚就要不攻自破啦。”孟匀易情不自禁地又冒出了那副没心没肺的幽默态。 “别得意太早,不彻底把你敲打到痛彻心扉,难解我心头之痛。” “不是,钱没了,你还真想给我再来个雪山加霜?” “没钱人,不配有爱。没钱又没节操,连上床都别想。”说罢白抒凡朝着孟匀易伸过去的手背上狠狠地掐了一下。 启成市南街,昇龙汇金广场“晨晖资产管理公司”,败局已定的金主们,在邱少晖的办公室极其无趣地耗到了下午三点多,大家也都觉得再坐下去不但无用,也更无趣。 不约而同,大家都带着前所未有的落魄,揣着晕晕乎乎的神志各自回家过年。 金主们走了以后,整个公司仅剩邱少晖和财务室小董两个人。 邱少晖各个角落简单寻了一遍,然后拿起手抓包,走到财务室门口,敲一下玻璃门:“都撤了,走吧,晚上八点的航班,现在去机场还早,我们先出去吃点东西,就当提前吃年夜饭了。” 孟匀易一行,下了飞机,走出航站楼,一人拖着一个行李箱,孟樱子前面领路,一家四口朝着机场公交巴士乘车站点走去。 “姐姐太抠门了,哪有出门旅行坐公交车的?”白一龙开始不乐意了,一边走一边嘟着嘴。 孟樱子:“体验生活,懂不懂?一龙小哥哥,来到陌生城市,最主要的是要接地气,真正融入当地的市民生活。” “我不管,小气鬼喝凉水,你就是心疼你的年终奖金,找借口省钱。不要,我要坐出租车。” “没门,你刚才不是说我是公务员吗?公务员可是干部一个,跟着本姐姐出来,一切就要听从领导干部的安排。” “哎哟,我走不动了,不行,我不听,反正我又不归你们公务员干部管。”白一龙干脆停了下来,接着抬杠。 大家也都停了下来。 孟匀易和白抒凡都若无其事地看着两个孩子怎么继续斗嘴。 “走不走,走不走?不走是吗?听说南京机场的机场公交大巴班次很少,误过了,就只能往外面再走一公里的路去乘其他线路了。外面可是路更远风更冷哦。”孟樱子有意为难,一脸调侃的表情。 白一龙瞟了孟樱子一眼:“阴险,狡诈。不行,老孟爸爸,我建议马上撤销孟樱子的过年旅行团团长职务。” “屁小孩,后悔了吧,可惜来不及了。本次旅行,一切行程事务本姐姐完全管定了。”孟樱子依然不依不饶。 “穷游,上当了,太不上档次,我后悔呀,还不如不来。”白一龙懊恼跺脚。 孟樱子凑到他身边,最贴着白一龙的耳边说到:“再说后悔,再说后悔?信不信,把你的老底揭穿?” “不要啊,姐姐,姐姐,我听你的,行了吧。打游戏的事,千万别在我老妈面前提起。”白一龙压低声音,举起双手,摆出投降缴械的样子,满脸无辜和委曲。 “这种态度还差不多,来,换一个拉杆箱,马上就上初中的男子汉了,拉个大的。” 说罢,孟樱子把自己拉的那个中号拉杆箱换下了白一龙手上那个小号的:“呵呵,走起,赶机场大巴去啦。” 第三百五十一章 没有年代感,只有逃荒要饭感 除夕夜,甸侨市城区大街小巷,各家各户鞭炮声声。 陈小九闷在客厅角落一味地抽烟,年夜饭洒满餐桌和地下。 刘琴神经质似的,每隔一阵子就拨打一遍电话,可是,对方始终就是没有接听。 同样,她的微信也像上回那样,已经被孟匀易又给拉黑了。 陈小九的母亲,也扔下餐桌和满地下的疮痍狼藉,一赌气,干脆回到自己屋里去了。 乘机场巴士来到市区,又转了两趟公交线路,孟匀易一家四口到达了落脚点的终点站以后,黄昏暮色下,孟樱子开启手机步行导航,按照房东发给的位置定位,拐了好几个胡同,才找到了她在网上预定的“民宿”。 “你好,找到了,是三单元五楼的505吗?” “对,确认没走错,我已经来到五楼房间门前了,钥匙在……” 孟樱子在微信上和房东语音联络着。 “楼道往下退几步,旁边有个配电箱,对,配电箱再往下,对,开关盒……”房东在微信上熟练地引导。 “对,有个开关盒。”孟樱子顺着引导走到配电箱下方。 房东: “小妹,伸手把开关盒拉开,没事,里面是空的,没有电线,安全,钥匙就在开关盒里面。 小妹,明天走的时候钥匙照样也放在这里,记得要帮我把开关盒的盖子盖好啊。” “民宿”厨房里,锅碗瓢盆,油、盐、味精倒还一应俱全。 年夜饭的食材是从家里准备好了带来的,孟匀易和白抒凡一起动手,做好了的几道菜,张罗着简直是简便极致的年夜饭。 狭小的客厅,一张旧沙发,两张矮凳子,四个人围着低矮的玻璃茶几吃了起来。 “上当了,就是不能跟着抠门姐姐出来玩,穷游!就是穷游,也不是民宿,这就是没人住的破房子。”白一龙又开始皱起小脸。 孟樱子自我陶醉:“这是老城区的格子楼,南京乃六朝古都,十朝都会,这叫年代感,懂不懂?住星级、坐的士,能有这种体验感吗?一龙同学,刚才一路进来的时候,有没有一种踏着历史的脚步在前行的感觉?” 白一龙嘟着长嘴:“没有年代感,只有逃荒要饭感。” 白抒凡:“白一龙,大年除夕,别乱说话。” 孟匀易:“一龙,姐姐这种安排也挺新鲜嘛,我们先在家里吃过自己做的年夜饭,年夜饭以后,全家出动,逛夫子庙去,去客串一回nj市民的过年风俗,不是也挺好吗?” 白一龙:“哪里好?以前我们出游,住的可都是四星以上的商务套房,今天这个房子,即没电梯,有没服务员,房间里还灰不溜秋的。” 孟匀易:“不会呀,你看,那幅墙壁不是也描了墙画?” 孟樱子:“白一龙同学,我可要告诉你,我上大学的时候出去旅行,住的可全都是青旅。” 白抒凡:“对呀,姐姐还住过太空舱呢,住一天,一个床位才几十块钱。” 白一龙:“那是她一个人当背包客,我们这全家旅游,就应该豪华大气,这样才能配得上孟爸爸和我老妈的身份。” 孟樱子:“没关系,我爸、你妈,这回不计较。” 白一龙:“我不干,反正我要泡大浴缸,我要一张洁白舒适又柔软的大床。” 孟樱子:“一龙同学,这叫提前让你体验艰苦生活,等你以后上了大学,学生宿舍可全都是硬床板、上下铺,可没有软软的席梦思大床让你享受。” 白一龙:“小气鬼,你不就是心疼你口袋里那些奖金吗?要不我赞助,我用今年的压岁钱赞助。来,老孟爸爸,老妈,先给压岁钱吧,今晚算我的,我来请客,我们现在就去换一家五星级宾馆。” 孟樱子:“不行,不能浪费,这个民宿我花了四百多块钱的。” “嘻嘻,樱子姐姐,要不然,这一大套民宿,今晚就让你一个人好好享受吧,我们三换酒店去,这样,我正好也省下一小笔请客费。”白一龙朝孟樱子伸出舌头,扮了一个鬼脸。 孟樱子伸出手,摸了一下他圆溜溜的小脑袋:“小滑头,想得美,酒店早就预定满了,你就是拿了压岁钱,也照样订不到酒店。” “这一点你就别骗我了,我自己上网搜,携程、飞猪我可都有。”白一龙说罢拿起自己的手机。 孟樱子伸手夺了过去:“不行,老爸,抒凡阿姨,你们赶紧管管这个不靠谱的白一龙。” 白抒凡朝儿子沉着脸色:“一龙,听话,不许胡闹,说好了,这次出行,一切行程姐姐来安排,来之前你是举过双手赞成的。” 孟樱子笑脸灿烂:“对,男子汉,说话一诺千金。再说,我们一会去逛夫子庙,回来至少是零点以后了,到时候早就困得倒床就睡,哪有时间泡浴缸啊?” 孟匀易也赶紧说到:“我们这次来,以感受当地风俗人情为主,白天、晚上,时间基本都要在景区和大街小巷上度过,酒店利用率低得很,住星级酒店是挺浪费哦,还不如多花费在吃和玩方面。” 白一龙满脸不情愿,一个劲地不服气:“你们三个人,新潮铁公鸡!” 孟樱子:“新潮不止今晚,这间民宿明晚早就让别的游客预定了,住了今天一宿,明天,我们又该换一家更新潮的民宿住。” 白一龙:“不会吧?小气吧啦,又要我拉着行李箱大街小巷到处走,我不干!” 孟樱子:“换个地方住多好啊,今天住的地方离夫子庙近,明天那家民宿在玄武区,住的跟着玩的地方移,瞧瞧我的安排,多科学。” “骗人,就是为了少花钱,花一点点钱,就想把全家人都给收买了。我也有钱,反正,我的压岁钱全拿出来花都花不完,才不稀罕你的破民宿。”说罢,白一龙朝着白抒凡和孟匀易伸出手。 白抒凡:“儿子,说好了这次出游全程由樱子姐姐安排,我和孟爸爸不能说话不算数。”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二章 抓狂除夕夜和低碳旅行 白抒凡说完,孟匀易也紧跟着说到:“对了儿子,要不下一次全家出行旅游,你来当团长,压岁钱我们先给你留着,到时候樱子姐姐也会听从你这个小团长的安排和指挥。” 白抒凡:“对,轮流当团长,这样公平呀。” 孟樱子接着抬杠:“等你几年以后上了大学,住的条件还不如这个呢,看来,很有必要让你提前体验生活,从这次开始,往后出去旅行,应该都由我来安排才对。” 白一龙:“我才不,老孟爸爸和我老妈已经说了,我们家团长轮流当,我现在就预约下一任团长。” 孟樱子:“哼,就会啃老,有本事以后自己勤工俭学去。” 孟匀易:“都吃好了吧,我们现在是不是该出发了?” “出发,向着夫子庙出发,过一个不看央视春晚的除夕夜。”说罢,孟樱子从行李箱中取出单反专用挎包,提在手上。 “别再打了!发神经了吧你?”甸侨陈小九家里,只见陈小九脸色憋的暗红,气得嘴唇直发抖。 刘琴带着哭腔:“我能不急吗?我妈那边正月又突然等着要用钱。” “用钱!用钱!今天上午通微信时干嘛不直接说,现在都到三十晚上了,就算电话被你打通了,人家能给你钱吗?” “小九,这些钱要是拿不回来,我要疯掉。” “你疯掉!我现在也都快跟神经病一样了,他妈的,真后悔那天晚上没把那个狗娘养的约出来狠揍一顿。” “都怨你们,那天都谈到那个程度了,要是听我的,再给孟匀易去个电话,说不定再多要二十万也是有可能的。” “你堂哥不是也说了,我们不能表现得太主动,关键时候,就看谁更有耐心。即便我们是真心同意打折,也要让姓孟的先打电话过来,这样,我们才会争取主动。” “我真的受不了这种折磨了,要崩溃了。” “你疯了好,你疯了到时候就连上法庭打官司都能胡话连篇。” “小九,你别吓我,真那样的话,我们可怎么办?” “怎么办?你问我怎么办!你当初跟这些男人勾勾搭搭的时候是不是还觉得自己很有姿色,很有本事啊?!” “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没有。小九,我们的借条上没写利息,而且,借条也没有每一笔和银行转账都一一对应。” “还说你们没有经常勾勾搭搭,你们之间,款转来转去,多了去了,现在你也心虚了吧。” “我跟你说正事呢,你不要老是取笑我讥笑我好吗?” “我哪有说错?我说你心虚,是说你对你们之间的借款手续!还说你心里没鬼,心里没鬼自己会老往我说你们有不正当关系那方面去想吗?” “我没有,要是法院那边判决拖得太久,我怕自己真的等不到开庭的时候,人就已经疯了。” “你可别疯,你要是疯了,那个姓孟的可就开心了,他到时候在法庭上就可以胡乱编造,尽挑手续中的漏洞来对付律师。” “我真是疯了,你不是还清醒吗?” “我清醒有什么用,你是当事人,你们之间的往来我又没有参与过,出了事以后我才知道,法庭上,我能顶个屁用!” “我真的有可能会疯掉,我现在每天晚上都没办法睡着,头脑涨得快要爆炸了。” “他妈的,我们现在天天跟活在地狱里面一样,欠债的人倒是逍遥自在,那个姓孟的中午微信里跟你说去哪里旅游来的?” “没具体说去哪。” “他会不会骗你?故意虚晃一枪,怕我们过年上门找他麻烦,再或者,会不会上一次打折的事没谈拢,故意给我们制造紧张。” “哎呀,不会的,电话里机场广播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还能有假?” “那他也许就是真想赖账不还了。现实就是这样,债务少,欠债的人难受,债务多,欠债的人反倒像一点事都没有,受苦受累的却都是债主。” “小九,别说了,越说我现在越后悔,后悔那天晚上不够当机立断。” “算了,你今晚也别再神经病了,这个时候打他电话有用吗?人家现在已经到了哪个度假胜地,正在逍遥快活呢。” nj市街道上,孟匀易一家四口,一人骑着一辆共享单车,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 白一龙已经忘记了刚才的各种不愉快,蹬起单车总是比任何人都快。 “错了,左拐!”孟樱子在后面直喊。 从来没有这么开心地骑车在繁华街区自由穿行,白一龙身上好像有着使不完的劲。 听到背后的叫喊,生龙活虎的他,双手抓住了制动手刹,车头一抬,人和单车都立起来,然后,一掉头,一溜烟又骑了回来。 “手机给我,你们太慢了,我来导航。”说罢,白一龙伸手就把孟樱子车把头上的手机抢了过去。 孟樱子:“给你就给你,我没问题,我是谁呀,哪会跟不上你的骑行?” 白一龙看着孟匀易和白抒凡:“孟爸爸,老妈,你们又不是老胳膊老腿,可以跟上不?” 孟匀易笑着:“我没问题,有问题的应该是你老妈。” “不行,好久没骑单车了,你们横冲直撞的,我总担心要撞上别人。”白抒凡一边喘息,一边微微摆手。 “小屁孩,还是我来吧,你愿意来回多跑,你就自己嘚瑟去。”说罢,孟樱子又把白一龙抢过去的手机拿了回来,熟练地架在了前把手的夹子里。 孟匀易望了望白抒发,心疼的问:“冷吗?” 白抒凡:“哪里还会冷?这一路上过来,总该骑了有三公里吧?身上就差没冒汗了。” 孟匀易:“那就好,来,你先走,我断后,我们今天来一次彻底的低碳出行。” “对,让身体的脂肪燃烧,让城市上空的碳排减少。走吧,老爸,走吧,白阿姨。”孟樱子左脚踏上脚踏板,右脚轻轻一蹬,“唰”地轻轻向前。 “走吧,抒凡,你在前我在后。”说话间,孟匀易腾出一只手,扶着白抒凡的车后座,等她身体挎上车后,又往前轻轻一推…… 一家四口,继续在大街小巷上穿梭。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三章 简单生活多好啊 夫子庙攒动的人潮越来越多,九龙桥上方,挂着一排又一排密密麻麻的红灯笼。 “抒凡阿姨,看过来。”人群中,孟樱子占好位置,蹲下身子,举起单反,迅速调好焦距,按下快门。 “我也要来一张。”白一龙闯进框内,摆出一副酷酷的pose。 孟樱子不同角度地抓拍。 “都来吧,照张全家福。” 话音刚落,三人选好了角度和站姿,孟樱子把相机交给正从身边走过的一个游客,简单交待一下,自己连忙跑了过来。 快门之下,一家四口在满天星般的红灯笼下,定格凝成了一组美好吉祥的画面。 零点钟声以后,游客和市民人潮渐渐散去。 一切喧嚣和欢乐,烦恼和忧伤,仿佛从时间的维度,都被停留在了过去一年。 秦淮河畔,河水、夜色、灯光,还有水面的游船,让白抒凡凝神驻足,难以忘怀。 “抒凡,想什么呢?”孟匀易凑到她身边,双臂枕着河边木栏。 “在想,自由无忧的时光多美好,哪怕住的只要小小蜗居,出门只是一块钱就能跑上几公里的小单车。” “生活其实就是这么简单,快乐并不是金钱堆砌,都是人自己把它弄复杂了。” “多么向往人群中那么多朴实的笑容,他们是那么的从容,那么的清淡。” “是啊,清心寡欲,知足常乐,也许,这才真正是人生的本份。” “简单生活多好啊,可惜了,可惜我们的今后,就连这么简单的生活都变成了奢侈。” “抒凡,不想那么多了,这几天,我们就当是世外之人。走吧,早点回去,明天一早还要登城楼去。” 再说,甸侨老家这边,对于孟跃伍和任小月来说,孟匀易、白抒凡突然跑到外地去过年,要说,这倒并不是他们第一次到外地去过年,也没什么可稀罕奇怪。 但是,他们两这次度假过年是临时决定,事出突然,先前毫无计划,这让孟跃伍和任小月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孟华秋和刘丁杰为了不让二老感觉孤单,下午特意回了趟老家,把他们二老接到了自己家中。 来的路上,二老就频频询问,孟华秋和刘丁杰总是敷衍了事,极力掩饰真实情况。 这会儿,看完电视上直播的春晚节目,任小月不由自主地又絮叨起来。 “他们两个也是,怎么突然之间连个招呼都不打,就跑到外地去过年了。” “年轻人嘛,樱子心血来潮,突然就定了机票,那还不是说走就走?”孟华秋表情挺不自然地扯了一句。 任小月:“你爸这次住院,他们两也没怎么在医院陪护,以前他们可不是这样的。这大过年的,又把我们两个老人家丢在老家。” 孟华秋:“也就爸爸腿脚不灵便,不然啊,我也会提醒他们两,应该带上你们两个一起出去走走看看。” 任小月: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华冬今天给我们打电话问候过年时,说起过她寄在匀易那里的钱,这一期的利息还没付给她。 好像还说是炒股亏了,我们耳朵背,也不知道后来她又说了些什么,反正听起来不像是好事。” 孟华秋:“这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你们老人家瞎操心什么?” 任小月: “匀易最近老说有事情,从不主动给我们打电话,我们打电话给他,他也是电话接起来,没说两句就挂掉。 抒凡也是,以前说话又细心又体贴,我就喜欢和她拉家常,可最近,她给我的电话也变少了,说话也没以前那么耐心了。” 孟华秋:“少说就少说嘛,人家也有很多事情要做,总不能天天都陪你煲电话粥吧。” “我是怕匀易赚钱赚得太快,不一定是好事。”孟跃伍说话有些艰难,讲话时一着起急,舌头就直打哆嗦。 任小月:“我是怕他们跨大步,心里不踏实。你看他们,房子买了一栋又一栋,哪来那么多钱?” 孟华秋:“哎呀,这些你们老人家操什么心嘛,炒房的人多得是,只要钱能转得动就行,说这些反正你们也不懂。” 刘丁杰:“是啊,这都是他们年轻人的事,你们老人家不要操心。很晚了,你们两,应该从来没有熬夜到这么晚,送你们回房间,早点休息吧。” 第二天清晨。 住在民宿的孟匀易早早醒来,身边的白一龙还睡得正香。 他动作轻轻,翻身起床,来时走的急,连睡衣都没带,他很不习惯地穿上外套,走出狭小的卧室。 白抒凡已经在厨房锅里蒸着从家里带来的冰箱中还没吃完的馒头,大理石灶台边也已经用碟子装好了昨晚从夫子庙附近食品店里买回的“素冷菜”。 “你怎么也这么早?”白抒凡听见动静,头也不回。 “是啊,新年第一天,也许生物钟也早有预感,主动帮我朝着没钱人的节奏调整。”孟匀易对昨晚的事心有余痕,开始主动埋汰自己。 “阴阳怪气,是因为钱的原因吗?别在我面前制造借口,掩饰真像。”白抒凡打着碗里的鸡蛋,背影轻盈软美。 孟匀易凑到白抒凡身边;“好了,大年初一,别讨不吉利,该受罚也受罚了,还不许我自我讥讽、吐吐槽啊?” 白抒凡头也不回:“吐槽说明有委屈,委曲善存,说明心怀不满。” 孟匀易身体往前一探,转过头,面对着白抒凡:“对,再说下去,就是心存不满,说明反省不够,根子不除。你说的这些,我已经像背语录一样牢记在心了。” 白抒凡抬起手:“去,躲远点,不像,一点都不像。我猜测,其实,你从配资暴雷到现在,这颗心一直都在游离。” “游离?愿闻其详。”孟匀易嘟嘴眨眼,面带微笑。 “别嬉皮笑脸,这么多的人,为什么至今谁都不知道你配资出问题了,偏偏就只有刘琴知道?” “巧合,” “好吧,巧合,当然,真要牵强说是,这也能算做一个解释。接下来,打折的事,又怎么解释?” “打折不是人家最终也没同意吗?” “那,昨晚微信又怎么解释?”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四章 要债要债,花样百态 是啊,微信的事,又该怎么解释? 昨晚零点以后,夫子庙人流渐渐稀少。 离开了秦淮河畔沿江廊道,从夫子庙步行出来的路上,孟樱子拉着白抒凡的手,一路闲谈细语。 白一龙这也好奇那也好奇,一路上这边探一探,那边看一看,意犹未尽。 孟匀易一边走一边翻看手机,出于担心,鬼使神差,他翻阅到手机来电拦截页面。 有很多拦截来电,全是刘琴的手机号码,他又翻到了信息拦截页面,也有好多条是刘琴发的信息。 本不想看那些总是让人添堵的催债短信,但是,出于对打折还款的事抱有幻想,孟匀易还是点开了刘琴发来的那些被拦截的短信。 “孟匀易!你个没良心的!你的心被狗咬了!” 从来没有被外人如此谩骂过,又羞又怒,难以忍受,孟匀易连忙把这则短信给删了。 再看上一条。 “孟匀易,我就是去了阴曹地府,你照样还要还钱!” 还有: “我死了,鬼会向你要债!” 一阵心悸,惊吓之际,孟匀易赶紧也删了信息。 不敢再看了,孟匀易连忙从短信拦截信息的页面退了出来。 “阴曹地府!” “死!” “鬼要债!” 孟匀易若无其事地走着,脑子里却不断翻滚着乌烟瘴气。 “这个刘琴好几次说话的情绪都已经是歇斯底里了,真要是闹出什么人命来,可就不只是债务纠纷这么简单了。” 机场候机厅,白抒凡说过的那句话在孟匀易的耳边回荡。 “不会真寻短见吧?”孟匀易自言自语。 一组组血淋淋的场景,莫名其妙地在眼前漂浮,挥之不散。 不祥之兆涌上心头,让孟匀易的内心极度恐慌。 他又慌忙摆弄着手机,取消了手机上对刘琴的来电来信阻止,同时也解除了微信上对刘琴的拉黑。 孟匀易忐忑地走着,等待着手机能有什么动静。 他既担心刘琴现在就来电、来信息,又惶恐没有这样的来电和来信。 手机的静默让孟匀易感到可怕,这,是一种莫名的恐惧。 一路上,骑着共享单车的孟匀易,不由自主地从紧扣的羊绒大衣口袋中取出手机。 感觉发什么文字都不妥,想了想,孟匀易干脆就在微信上中给刘琴发了一个位置定位。 想到这,孟匀易自知词穷,不知该如何回答白抒凡想要的解释。 他端起灶台边那盆“冷素菜”,掰开话题说到:“这冷素菜又叫十样菜,南京人过年都会炒上一大盆,素菜下馒头,十素加一素,及营养又吸脂。” 白抒凡伸手躲了回去,重新放上了灶台,顺手拿起一个空碗,倒扣着盖住了那碟冷素菜。 “大鱼大肉,海参鲍鱼吃惯了吧,那些好东西,你以后也就只有惦记的份了。别掰开话题,问你话呢。” 孟匀易缩回了手:“我还能怎么解释,前情都让我给删了,我总不能现在打个电话给刘琴,让她把那两条信息重新再发一遍给我吧。” 白抒凡余怨未消:“满口胡言,你这天赋,编故事写还挺溜。怪不得,小诗人一个,毕竟想象力丰富。” “抒凡,你就别取笑我了,都这个时候了,你揪人家这些小尾巴有意义吗?”孟匀易一脸委曲无辜。 白抒凡照着刘琴的说话腔调:“‘孟,你就不替我想想吗?钱要不回,人找不到,我要是死了,你还能安生吗?’,你听这种语气措辞,这还不算小尾巴吗?” “抒凡,别人要怎么说话,我哪有办法防备,你也说过了,她刘琴为了这笔钱,已经接近歇斯底里了,她,现在简直就跟神经病一样。” “那也不可能那么精准,你手机拦截刚一消除,她的电话马上就来了。” “巧合,抒凡,纯粹巧合。” “匀易,我们经历过真正的恋爱,相爱的人是心有灵犀的,这种事,只能用默契来解释,凑巧?我不信。” “我到底该怎么解释?” “你也不用解释,这是我的事情,我真的不愿意把你想成一个有劣迹的人,但听她那说话黏糊糊的样,我是真受不了。” “抒凡,刘琴那是极度脆弱,人在精神脆弱无助的时候,说一些哀求,让人怜悯的话,喊一两句与身份不相符、过头的称谓,你也没必要就把这些当真了。” “我听起来别扭,你听起来倒是很习惯、很受用哈。” “抒凡,你真是误解太深了,应对这些债务,我和你一样的难受。这不特殊时期吗?俗话说要债要债,花样百态。” “滚,不要脸。”白抒凡抬起右手,手指一弹,把手上的水珠朝孟匀易的脸上弹去。 “谁不要脸啊?老孟爸爸,一起床就围着我老妈屁股转,真没臊,没志气。”白一龙耷拉着圆溜溜的脑袋瓜,从背后晃了过来,惺忪睡眼,调皮可爱。 白抒凡回过头,板起脸:“大人说话,小孩不能偷听,改改这个坏毛病,赶紧洗漱去,准备早餐,吃好了马上出发。” “呃。”白一龙朝白抒凡扮了个鬼脸,转身走开,朝卫生间走去。 说罢,白抒凡又对着孟匀易:“你也马上消失,以后不许在小孩面前卖弄你的老男人风情,一龙的很多油腔滑调都是受你影响。” 玄武门城墙上。 夜里的一场小雪,让这里空气湿润,寒意轻绕。 一路骑车,一路沿石阶上攀,暖流还在白抒凡身上涌动流淌。 “抒凡阿姨,攀上明城墙,风雨不怕寒。”孟樱子小跑几步,揽住白抒凡的胳膊,细嫩的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浩气和活力。 白抒凡望着风华正茂的樱子,心中一阵羡慕欣慰,一阵落寞惆怅。 孟樱子踮着脚尖:“抒凡阿姨,生活处处皆美景,你看,脚底下这些小草青苔,在青砖缝间一样青绿细嫩。” 白抒凡:“是啊,挺神奇,哪怕就一小撮,它们的生命也能静静延续,散发生机,色不颓、根不枯。” 突然,孟樱子指着前方:“阿姨,你看前面。”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五章 玄武城墙上的感慨 顺着孟樱子手指的方向,白抒凡望见了远处锯齿般的城墙,它绵延不断,伸向远方。 锯齿般的城墙上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雪,青砖青石,白雪皑皑,还有城墙上每隔几米就固定悬挂着的红色宫灯,眼前的景致让白抒凡顿感耳目一新。 “走,樱子,我们到前面看看。” 两人来到城墙面前,往下俯瞰,城墙下,静 《千金聚散》第三百五十五章 玄武城墙上的感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六章 邱少晖和董晴晴 “猛禽”又连续两个一字跌停,接下来,虽然没有再度跌停开盘,但也是低开了五个点,紧接着,盘中越走越弱,阴跌不休; 另外三只,也都如出一辙的行情走势; 忍不住的金主们,只得纷纷斩仓; 金主们仓位最多的“精占”,又来了连续三个一字跌停,等到第四个交易日的时候,金主们即便想惜售也已经不可能 《千金聚散》第三百五十六章 邱少晖和董晴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七章 别具一格的书屋 董晴晴的话,让邱少晖极其不爽:“董晴晴,你怎么能这样想我?你怎么能有这种念头呢?你别忘了,没有我邱……” 董晴晴自觉失言,连忙陪起笑脸:“别生气啦,我也只是随口说说,就不许人家吐槽撒娇啊。懂了,没有你邱大老板,我董晴晴还是一个父债女还,天天让人逼债的穷困农家女。” 邱少晖:“记得就好,以 《千金聚散》第三百五十七章 别具一格的书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八章 两拨不同的旅行体验 就是凭着这种情怀,这位老板创建的这种连锁书屋,得到了许多年轻人的青睐,成为了这家书屋的忠实粉丝。 一传十,十传百,这种时尚又有文化的消遣方式,在众多年轻人当中成为一种追崇。 只要有条件有机会,他们都会慕名前来。 来的人,除了在这里静静享受阅读愉悦和美感,离开之时,大家都会非常自觉地掏腰包,为书屋投上一份赞成票。 所以,人手至少一书离店,渐渐便成了进这家书屋一条无须约定的习惯。 按照离店惯例,也出于对本店的敬仰,孟匀易、白抒凡、孟樱子、白一龙出来的时候,每个人都挑了一本自己喜欢的书籍。 邱少晖和董晴晴在豫园胡乱闲逛了一阵,然后又去了迪士尼乐园,当天晚上,他们到城隍庙吃过各色小吃后回到酒店客房。 “哇,走了一天,累死我了。”一进门,董晴晴双脚相互一蹭,两只高跟鞋往外一甩,穿着丝袜的双脚,直接踏在松软的地毯上。 “怎么样?还说不愿陪我一起来上海,这可比回你的老家过年强多了吧?”邱少晖跟在后面,随手关上房门。 董晴晴走到床边,脱掉身上那件修身羽绒服,娇艳的身姿背对大床,只见她舒展双臂,闭上双眼,全身放松地往后一仰。 “再好也只是你的备胎,你要不是受了原配黄脸婆的刺激,能这么虚情假意地硬把我叫来吗?” “不会吧,董晴晴,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看来,某人还是没太领情哦。”邱少晖挨着床边坐下,一只手地在董晴晴的脖子上轻轻撩拨。 “好痒…嘻嘻…” 董晴晴憋了一会,终于忍不住了,婀娜突兀的身姿在床上荡漾。 邱少晖顿时欲火中烧:“喷火尤物,太妖精了,哥哥我总有一天会被你的妖魂吸干榨尽。” 董晴晴伸手一挡,拦住了邱少晖迎面而来的嘴巴。 “谁妖魂?谁妖魂?还不是你的兽性掳掠了我?快说,是不是?” “还说不是妖魂,火急火燎的。”邱少晖也顾不上嘴巴够不够的着,右腿一跨,整个身体就要重重地压上去。 董晴晴突然一个抽身,从下里面轻盈地躲开了。 邱少晖身体扑空了,重重地趴在床上。 董晴晴顺势往他的背上横躺,嘴上爽爽的说到:“床铺更软吧,对着床垫爱爱吧。” “哎呀,我的腰。”沉闷的声音从床垫缝隙挤了出来。 董晴晴臀部和后背同时使劲,上下晃动:“刚才假慈悲,现在假可怜,全在上演煽情剧。” “真的,完了,我的腰,真闪了。”邱少晖微微举起两只手臂,身体趴在那,僵直着。 “真的,假的?”董晴晴停住了上下摇晃,张嘴瞪眼,神情诧异。 “起来…”邱少晖憋着气,趴着的脸扭曲着。 一天一夜的随性骑行和游览,让孟匀易和白抒凡暂时都放下了沉重的心事,白一龙和孟樱子更是不知疲倦,兴致尤浓。 “怎么样?一龙小哥,本姐姐这次出行的安排够新奇够个性吧?”孟樱子看着白一龙津津有味的样子,自信地炫耀。 白一龙又咬了一口刚刚从小吃店摊主手里接过的鸭油烧饼,说起话来,满嘴喷着烧饼的脆皮:“勉强同意,让你得意感爆棚一次,赶紧赶紧,扫码付款吧。” 扫码付款后,孟樱子拍了拍白一龙肩膀:“怎么样?三块钱一块的饼,抓起来就吃,感觉够爽吧?” 白一龙嘴里的烧饼还没来得及咽下,用另一只手的手指不停抖着嘴角和腮边:“我妈以前都不让我吃校门口的摊点,我感觉,吃鸭油烧饼,就像在我校门口吃的那个葱油煎饼差不多。” “哪里?完全不同,人家这个鸭油烧饼可有讲究,老字号,校门口摊点跟这个一比,差距十万八千里还不止呢。” “樱子姐姐,上了大学是不是人生就自由了,我就觉得老孟爸爸没怎么管你,不像我老妈对我,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她一律都要管得滴水不漏。” “瞧你细皮嫩肉,你老妈把你养成了精品小男生,你该感动的五体投地才对呀。” “有一回,我的同桌请我吃了一次烧烤摊,回家吃完饭,马上就被我老妈揭穿了。” “有这么厉害?” “我每餐饭量多少,她都算的清清楚楚,那天晚饭我没吃完,马上就被她给猜到了。” “你怕你妈不?” “有点怕,但也不是怕,她会说我,会把我说的没有办法耍赖。” “等你上了初中,说不定白阿姨就不会再那么管你了。” “是吗?太好了,樱子姐姐,你以前还没上初中的时候,你老爸老妈也会这么管束你吗?” “管束你多累呀,你以为你老妈是管制狂啊,那是她疼你,把你当宝贝,懂吗?” “我懂,可是我累呀。”白一龙张嘴皱脸,扮起一副苦不堪言的表情。 孟樱子也朝着白一龙摆了一个鬼脸:“小屁孩,没羞没臊,巧克力当做药丸吃,就要让你没掉味觉,什么好味道都品不出来。” “哎呀,轻点,轻点!”酒店客房里,趴在床上的邱少晖轻轻囔着。 董晴晴松开手掌,然后用手指在邱少晖的腰部一处处按着:“是这吗?这里疼吗?……” “哎哟,这样不行,到我的行李箱找找,好像有罐活络油。” “活该,谁让你老是乘人不备,突然下单,这下好了,嘻嘻,可以老实厚道几天了吧。” “什么老实厚道,约好了明天还要跟林太太见面呢,这个样子,让我怎么去?快点,找到没有?” 董晴晴在邱少晖的拉杆箱里不停地翻找:“有,找到了,马上来。” 来到床边,董晴晴突然又觉得忘了点什么,歪头一想:“对,要不,我先去弄个热毛巾,给你先热敷一下,敷过后再上活络油。” 邱少晖不耐烦地摆摆手:“行,都行,快,你快点。” (本章完) 第三百五十九章 年初二“探亡”禁忌的由来 孟匀易一行在南京城的大街小巷一直闲逛到晚上十点多,然后,还是孟樱子领路,一家四口各自又拖着拉杆箱找到了重新租住的“民宿”。 开门进屋,孟樱子各个房间打量了一遍:“不错,不错,房间比昨天的还多了一间,房价反而还便宜二十块。” “小气鬼喝凉水,张口闭口就懂得打你的小算盘。”白一龙嘟着嘴又开始耍起他的调皮劲。 “小杠精,再说明天没有鸭油烧饼给你吃,去,回你的这一间去,自己收拾啊。”孟樱子指着单人小床的那个房间,一副“团长”模样。 白一龙“额”了一声,乖乖地往小卧室走去。 白抒凡温婉地笑了笑:“治理白一龙,还是樱子有办法。” 孟匀易笑着点点头,然后,他望了望另外两间房间,又看了看女儿孟樱子。 机灵的姑娘二话没说,拉起自己的行李箱便朝着那间单人床的房间走去。 白抒凡正想说着什么,只见孟樱子转过身来,随手带了一下,早已关上了卧室木门。 白抒凡楞在原地,心情扭曲。 孟匀易忍不住地窃笑,嘴里不由悄悄冒出一句:“治疗各种娇气和不公道,还是我女儿樱子办法多。” 说罢,摆出一副非我本意的样子,拖着自己的拉杆箱,得意地便朝着最后一间空房走去。 …… 农历大年初二,换做甸侨当地习俗,这一天各家各户之间是互相暂不走动拜年的,亲朋好友,要好的,至亲的,重要的,附近的,大家基本上大年初一都要每家每户逐一走动拜年。 初一来不及走动的,初二就不能上人家家里去了,真要去,只能等到初三以后继续走动。 甸侨地方初二不拜年的这种习俗,据说得从一个典故说起。 明朝时期,南方沿海地区经常发生倭乱。 有一年,正值临近过年,倭寇又突然从海上登陆,他们上岸后,不断从沿岸向内陆扫荡,途经之处,四处烧杀抢劫奸淫掳掠。 消息传来,甸侨当地的青壮年带着妇女儿童纷纷离乡躲避倭患,而剩下一些老年人,有的是年迈体弱,经不起逃亡的一路颠沛流离,干脆抱着侥幸不走,也有一部分老人家,放不下家业,也舍不得家乡,拒绝出走,死守自己的村庄。 结果,倭寇杀了很多留在家乡的老人。 倭寇们大肆洗劫之后,满载而归。 年后的大年初二,出逃的人们纷纷回家,很多人就到亲戚朋友家里探望,看看这户人家的老人是否还在,风俗称之为“探亡”。 所以,从这以后,初二去有老人家的家里,就成了一种忌讳,“探亡”、“探亡”,这是对这户人家老人的一种不敬。 当然,这种习俗除了这种说法以外,还有另外一种说法,那就是,大年初一是人节,宜拜人,新朋好友互相窜门拜年就都放在初一,初二是鬼节,宜拜鬼。这一天,如果贸然去人家家里,主人会觉得晦气,是不受欢迎的。 所以,即便是在家乡过年,初二这一早,大家也都比平时会起床更晚一些。 今天,南京的天色阴沉沉的,微弱的光线,更加增添了孟匀易一家四口在这个冬日早晨的睡意。 梦中,白抒凡在丛林中漫无目标地走着,身上那些沉重的包袱已经拖累的让自己几乎筋疲力尽。 一颗大树根部,白抒凡停了下来,慢慢坐下,并且开始卸下背上的一个个包裹和器物。 可是,背上的东西无论怎样却怎么也卸不完。 没完没了,身边已经堆积着许多从背上卸下的东西,可是,背上的束缚和压迫却丝毫没有减少和消退。 相反,来自后背的压力,却奇怪地越来越发沉重。 为了抵御来自身后的压迫,自己身体蜷缩,双拳紧握,双臂缩成了一团,紧护护在胸前。 紧张、负重,累得自己身心俱疲,气喘不休。 已经毫无力量继续支撑和抵御来自这种身外的束缚和压迫了,干脆,闭上双眼,放松了紧张窘迫,自己好想能睡上一觉,哪怕就只有囫囵一觉。 白抒凡感觉附在自己后背的重负正在向着自己的全身蔓延,无数的触角和枝蔓从后背扩展,到双臂、到肩膀,再到胸前,又到腹部、大腿,到整个身体的柔软部位…… 身体正被无数的东西盘吸着,这些柔软又湿漉的异物,在自己身体上不停地侵蚀吸附,挥之不去,缠绕不散,耳边,还伴随着一阵既熟悉又陌生的可怕声音。 这是什么啊?自己该不是跌入毒蛇阵了吧? 梦中的白抒凡强打精神,睁开双眼。 眼前模糊一片,双眼早已被沾满的粘液遮住了视线。 她的双臂不停地挣脱缠绕和束缚,终于够到了双眼,不停地擦拭抹去那些让自己止不住直恶心的粘液。 恍恍惚惚的视线中,眼前,许多胶状、粗壮,有些通透又柔软无骨,还带着无数吸盘的管状物质在缓缓蠕动,同时从那些管状胶质的物质上,还不停分泌着令人作呕的粘液,不时地往自己身体上滴落。 看得出,这只形似章鱼的怪物暂时无意伤害自己,可是它却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在它身体和触角完全可以控制的领地之中。 越看越清晰,眼前越清晰就越恐惧可怕。 一串粘液啪啪地滴了下来,正好打在自己的嘴唇上。 “啊!” 一阵惊恐、心悸,伴随着阵阵恶心的作呕,挣扎中,白抒凡从梦境中惊醒。 “哦,天亮了,抒凡,很晚了吗?”背后传来孟匀易微弱低沉的声音。 虽然醒了过来,可是,孟匀易的双臂还是紧紧地从背后往前,搂在白抒凡的身体上。 白抒凡意识到刚才是在梦境之中,她眨眨眼,终于缓过神来,拍一下还抓在自己手臂上的孟匀易手背:“回你那边去,没节操没志气。” 孟匀易并不理会,还没完全从睡意中清醒过来的他,相反,身体更是朝着白抒凡的方向迎了上去。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章 噩梦醒来的“说白” “昨晚的约法三章你忘了?同意让你睡到床上,并不等于我已经原谅了你。” 说着,白抒凡身体已从孟匀易的怀中挣脱,同时,她的手在被窝里轻轻一拉,把被子中间压在了自己背部、臀部和腿部下面。 孟匀易依然徜徉在柔软温暖的缭绕之中,突然被分开并挡在了被子的阻隔之外,心里一阵失落,睡意也已经全无。 他睁开双眼:“抒凡,一大早的,这大冬天,能不能有点同情心?” “搂着被子枕头,继续做你的美梦吧,我不耽误你。” “美梦,抒凡,我刚才还真的做了一个梦,只可惜,好梦刚开始就被你给捅醒了。” “你还有心情做好梦,我刚才可是噩梦连连。” “是吗?你也做梦了?梦里有我吗?” “我的梦里凭什么一定就要有你?”说到这,白抒凡随意瞥了孟匀易一眼。 孟匀易这个时候身体已经挪向了床头方向,后背枕着枕芯,俯首望着白抒凡。 多像梦境中的那颗大章鱼头啊! 白抒凡突然有一种中了魇蛊似的幻觉。 “你就是那无处不在无孔不入的章鱼魔头,离我远点,我怕你,躲你还不行吗?” 白抒凡突如其来的反常情绪让孟匀易有点不知所措,他知趣的往床的边上挪了一下。 白抒凡也感觉到了自己刚才的过激和失态,她捋了捋自己的情绪:“匀易,我最近心情很差,你最好还是不要碰我,也不要招惹我。” 孟匀易委曲到:“并没有呀,入睡的时候不是都听你的吗?谁知道睡着以后,才,我才……” “你现在搂着我,都会让我噩梦连连,我真不知道,我们之间是不是真的出问题了。” “抒凡,不着急,经济问题和感情问题不要混为一谈,我们只是被突然降临的灾难坏了心智乱了方寸。会好起来的,慢慢会好起来的。” “痴人说梦,你除了会哄女人,你还会什么?” “别,抒凡,生气归生气,悲伤归悲伤,对自己人的评价还是不要总被情绪左右嘛。” “在你面前,有一点情绪就不对了吗?至少我的情绪它不说假话,总比你没心没肺,藏着掖着强吧。” “抒凡,樱子有一句话说的很好,左右不了自己情绪的时候,就该左右自己的注意力。左右不了自己的注意力的时候,那就去左右自己的行为和日程。难得两天不谈这些不开心的事了,我们还是暂时抛开这些话题,好吗?” “我已经很冷静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一不哭,二没闹,同时还千方百计地照顾你的感受,你知道吗?现在我这个貌似平静的躯壳里面,早已千疮百孔了。” “抒凡,抒凡,是我不好,是我愚蠢,都是我连累了你,樱子让我们出来走走,也是想换个环境,让我们暂时有个情绪上的缓冲。” “缓冲和麻木,这都只是暂时的。” “哪怕是暂时也好啊,这个沟坎一时总归迈不过去,着急,也是于事无补,而且还容易伤身体乱心智,不如先转移一下注意力,把事情暂放一边。” “麻木拖延,麻布拖延,你这是对别人,也是对自己不负责任。” “抒凡,话不是这么说的,这个时候,给自己适当解解压,总不是坏事。” 出租车在浦东陆家嘴华润时代广场塔楼门口停下。 车刚停稳,左后车门随即打开,董晴晴下车后随手关了车门,绕着车屁股小跑了半圈,来到右侧后车门。 右侧后车门从里向外推开,邱少晖挪动着身子,右脚伸出车门,艰难地让脚先着地。 董晴晴迎了上去,弯下身子,搀扶着邱少晖从里面慢慢地下车站稳。 邱少晖身子僵直地走着,两步一停。 董晴晴蹬着高跟,长袜短裙,右肩挎着包,双手扶着邱少晖,行走中,时不时身子会失去平衡,前趋后突、左右直晃,稍显丰腴的臀部,在扭曲和撅翘中,性感、走光、火辣。 好不容易,他们两来到了电梯口。 他们的后面,站着几位西装革履的男子,表情极不自然,眼神不时在董晴晴身上一扫来扫去。 “邱总,几楼?”董晴晴见下行的电梯快到一楼了,突然想起便问。 “哦对,昨天怎么把这个给忘了,等等,我问问。”邱少晖拿起手机,翻了一下,电话拨了出去。 待机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对方林太太就是没接。 站在电梯廊道,邱少晖和董晴晴眼巴巴看着两侧几组电梯,一趟趟下来又上去,上行又下来,眼巴巴看着进进出出的人潮换了一波又一波。 大厦一楼空旷大气,唯一不足的,两个人就连个可以坐下休息的地方都没有办法找到。 董晴晴的双脚开始站得发麻疼痛,她顾不上体面,干脆脱掉脚上高跟鞋继续站着。 邱少晖身体僵硬,站立久了,腰和后背更是不堪重负,身体稍有移动,腰背的疼痛就难受得他脸部肌肉直扭曲。 白抒凡和孟匀易之间的对话还在继续。 白抒凡心疼地看了孟匀易一眼:“易,真不是我有意要折磨你,我也尝试过不要对你这样,可是,感情这方面,我的理智总是左右不了我的心。” “没关系,抒凡,我不给你压力,心里的事急不得,毕竟你心里的那一片阴影是因我而起,让时间来检验吧,我情愿受罚。” 沉默了许久,白抒凡突然自言自语:“人道和钱道到底什么关系?” 孟匀易故作轻松、故作深沉地:“错综复杂的关系呗。” “你确定复杂。” “不是我确定,是我推断。” “咬文嚼字,刻意伪装,一点也不真实,这就是你的品行。”白抒凡又瞥了孟匀易一眼。 对于白抒凡的埋汰,孟匀易并不在乎,更没往心里去,在白抒凡面前,他就像一只雄蝉,让人越掐,叫得更欢更响。 “我这叫准确表达。” 说罢,孟匀易接着问到:“对了抒凡,你有没想过,我们落魄成既没钱又负债的穷人以后,生活会是什么样?”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一章 神秘大金主 孟匀易的话,让白抒凡更添心愁。 她无力的闭着双眼:“什么样?等死样。” “你说的等死样是什么样?”孟匀易望着她姣好的脸庞。 白抒凡张开双眼:“等死样还能什么样?说你咬文嚼字,真是一点都不掺水。” “我觉得呀,等死样它也有乐观样和悲观样。” “这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乐观样,把等死的过程当成一种人生经历,说不定还能有别样的生命感受。” “越说越离谱了,那,照你这么说,悲观样呢?” “悲观样,等死的过程是折磨,经历的是炼狱般和灰暗色。” “一天到晚不想正事,尽会瞎琢磨。” “抒凡,我这还真不是吓琢磨。你看,乐观等死,至少死之前他的精神和生活是有质量的,这一点,你不否认吧。” “嗯,那也是苟延残喘的伪质量。” “即便伪质量,那也总比没有强吧,精神和生活有质量,接下来,人就慢慢又有了继续求生的欲望嘛。” “哪又怎样?一切都没了,即便再有求生欲望,那还有用吗?” “抒凡,不一样,肯定不一样。真没想到,无意中说到这个话题,还真的给我自己起了点启发。” “什么启发?不会又是你那套不要脸的债务打折企图吧?” “其实不说,你的心里应该也会希望能有这种可能性。” “不现实的东西何必去想?想多了,只能更加暴露你的人格人品不好。” “抒凡,我倒觉得,人格人品不是光喊口号。” “你讽刺我。” “我没刺激你的意思,我只是客观面对事实。” “你就是没有原则,没有人情味。” “人情味是一种很抽象的东西,落魄的时候,我即便人情味满腹,谁又能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你的人情味有多少,你身边的人,他们是能体察品味的到的。” “你说的没错,人情味是通过别人的体察和品味来感知的,这种体察和品味是需要很多具象的东西、事件,还有话语、文字、表情来作为介质的,说白了,是通过看得见的物质和感官来表现的。” 孟匀易的这番话,让白抒凡若有所思:“是啊,人的精神层面,又没有一个可以让别人互通和感知的神经源来传导。” 孟匀易感觉白抒凡对自己的这种说法似乎认同,于是,他又搬出了自己设想的那一套想法,不停地开导: “所以抒凡,我还是那个想法,对于配资的巨大损失,我们最理想的结果就是尽量朝着打折还债的思路去努力。 股市里退出来的全部资金都拿去还债,只要能把外债平掉,哪怕我们自己再背点银行贷款也无所谓。 我还能工作,每年至少能有几十万的年薪,用不了几年,就能还清银行贷款,我们又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当然啦,后半生,我们只能过普通生活水准的生活了,粗茶淡饭,清平生活。” 孟匀易说的认真,白抒凡却越听越不耐烦:“说了这么多,肚子不饿吗?我还是先起来弄点早餐。” “我去吧,你再睡一会,就喜欢看你睡眠饱饱的样子,气色特别好,皮肤也特别水嫩。” 孟匀易体贴温情地说着,随即下床,走出这间陈设简陋的小卧室。 浦东陆家嘴华润时代广场写字楼,上行的电梯在二十六楼停下。 林太太身着罗裙,珠光宝气,富态的身体轻轻一晃,头也不回,径直走出电梯。 邱少晖忍着疼痛,悄悄甩开董晴晴的搀扶,尽量挺直了身体,紧跟着也走了出来。 董晴晴稍慢片刻,出来的时候,电梯门正在缓缓闭合,碰到了她的臀部一侧,高高的鞋跟顿时一扭,差点没让她摔了一跤。 好在董晴晴身体还算灵敏,踉跄一下,连忙张开双臂,控制了一下身体平衡,也便站稳了。 “邱总,特殊时期,身体不可轻易弄坏。”门口前,林太太一边按着密码,开启门禁,一边侧着脸,鄙夷地瞅了瞅站在邱少晖身旁的董晴晴。 邱少晖一脸尴尬,无言以对。 董晴晴的脸上顿时泛起红晕,她不动声色地掩饰着,假装没有听见。 进门后,董晴晴十分知趣地自个找了角落坐下,邱少晖双手撑着后背,继续跟在林太太后面。 “林太太,你这办公室真是气派。在浦东陆家嘴这个地方,能够有这样的写字楼,真是实力呀,真心的实力。” 林太太的气场和傲慢,让邱少晖感到压抑,坐下之后,他不知该从哪说起,于是便胡乱扯了一句。 “气派吗?这里一年来不了几次,广州那边才是我真正办公的地方。再有实力又能怎样?你这一不小心,就把我的实力输掉一大半还不止了。”林太太居高临下盛气凌人。 邱少晖脑子里思索着,正想着再扯些什么,来放松一下这种紧张和拘束的气氛,林太太却先开口了。 “我时间紧,大过年的,员工都放假了,茶就不泡,我们直接说正事,说说吧,接下去你怎么打算?” 邱少晖显然还没想好林太太问的问题,卡在那,一时说不出话。 “不会毫无办法吧?”林太太冷不丁追问。 邱少晖尴尬地陪着笑脸:“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只是,我现在暂时头绪还有点乱。” “这个我就不能理解了,约好今天见面聊,你就这种状态,让我怎么能放心?” “林太太,是这样的。客户那边目前也是遇到了资金问题,所以,所以才弄成了这个局面。” “我也没有因为你把事情弄成了这个局面,今天一见面就向你兴师问罪,我只要你说说,输了,该怎么再把它扳回来。” “不是,林太太,你确实对我很宽容,是我的原因,也是我的责任,当然,扳回来是肯定要的,只是,扳回来还需要资金。” “你也别在我面前吞吞吐吐的了,有话直说,我没时间陪你在这玩柔道。” “林太太快人快语,大人有大量,那小弟我就大胆直说了。”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二章 再起炉灶,给我挣回来呀! 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参观安检通道的参观游客队伍排的很长。 天,又下起了蒙蒙细雨。 孟樱子和白一龙各自穿上从沿路叫卖小贩那买来的透明雨衣,孟匀易撑起一把大伞,和白抒凡并肩排队。 队伍缓缓向前,一阵轻风刮过,孟匀易连忙把伞朝着白抒凡的那一侧倾斜。 “会冷吗?抒凡。”说话间,孟匀易往她身上紧挨过去。 “还好吧,就是这雨,下的有点让人心慌。” “是啊,这个地方本来就庄严肃穆,再遇上这种天气,心情阴郁在所难免。” “你说,大过年的,怎么也会这么多人来这参观?” “我们不是也来了吗?来了南京,总是要来这里沉思沉思。” “沉思,我们是该沉思,沉思历史,沉思我们自己。” “沉思之后要化为行动,抒凡,我早上说的那些话,你觉得呢?” 孟匀易问得满怀期待,可是,在白抒凡心里却依旧抵触。 她沉思片刻,认真地说到:“匀易,我现在挺担心,我们两个人,世界观有差异,经历这一次,我越来越觉得在某些地方,我们两的思想和标准甚至是格格不入背道而驰的。” “你还是觉得债务打折行不通?” “你说呢?能行的通吗?首先,这种损害亲人的想法,我自己的心里就通不过。” “但是以我们现有的能力,不损人既是更损人。” “说的好听,不损人便是更损人,我发现,你现在讲起你的歪理,一点也不心疚,相反还振振有词,好像自己倒成了大家的救世主。” 孟匀易笑了笑:“抒凡,其实你也总是在回避我的话题,你从来没有正面和我深入地讨论这个话题。” “这个话题你让我怎么正面面对?一听就能让人来气。” “那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在你的心里重要吗?” “只要……” 说到这,两人已经来到了临时搭起的安检帐篷入口。 “不说了,先进去吧。”说罢,白抒凡脱离了雨伞,往入口处的安检人员走去。 董晴晴十分无聊地傻坐在门口前台的位置上,百无聊赖的她在手机上漫不经心地玩起了“俄罗斯方块”。 与前台相隔不远处,林太太的办公室里,邱少晖和林太太之间,不对等的讨价还价还在继续。 “不是,林太,我现在的处境就是这个样子,没有钱,就是有再好的项目也是启动不了。” “那就要钱去呀,向你的客户要,向你的下家要去。要到钱了,大户先解决,把我这边两个亿的穿仓赶紧先堵上!”林太太摇晃着富态的身姿,轻描淡写地说着。 “不是,林太太,客户要是真有钱,也不至于拖到现在才给我。” “渠道不是都在吗?再起炉灶,赶紧给我挣回来呀!” “林太太,换做以前,看准一个项目,只要我随招呼一下,马上就能凑齐一个盘子,可是现在…” “现在怎么了,总有能涨的股票吧?赶紧找啊!” “你太太,你刚才可能是没听清楚,找项目容易,只是,这次闹动静太大了,搞得整个行业里,谁都知道我邱少晖崩盘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小崩,是崩得一败涂地。” “那还用说,这个时候,不对你落井下石就算不错了,谁还愿意掏钱救你?” “林太太,所以,我现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就怕有米也会让你煮糊,你有没能力,我现在开始质疑了。” “项目肯定有,节后开盘就会有一个短平快的项目要启动,只要有资金,客户方答应我了,留两成数量让给我。” 林太太听出了点希望,盯着邱少晖:“标的确定了吗?” “明确了,只是客户暂时还不便透露给我。” “你说的短平快,预估的周期是多久?” “三到六个月。” “预期收益?” “这个不好说,但从进去到脱手,至少也得有百分三到四十的涨幅吧,不然谁愿意干?” “接盘的都谈妥了?” “这个当然要有十足把握,基金那边对标的公司已经完成了尽调工作,经理人正在向他们基金公司上报方案,也就节后开盘这段窗口期了,再拖延,这一单就是想做,也没我们的份了。” “那么,你想怎么做?” “林太,现在也只有你能出手救我,这一单,我想好了,保证金我暂时没有,但是,我可以保证整个公司的账目向你公开,项目挣的所有钱,扣除基金公司那边的好处费,其余全部,一半归你,一半归公司。” 林太太静静听着,没有马上表态。 邱少晖继续说到:“而且,归我配资公司的另一半利润,也不是我自己拿走,我只要留下一些公司日常的工资和开销,其余,按穿仓比例,全都平均还给所有金主。” “你这不是还是用我的钱去给你自己炸山铺路吗?等下我的钱都炸光散尽了,你的路还是没开成,不是又拿我当你们的炮灰?”林太太有点恼怒。 邱少晖硬着头皮: “这次不会,现在我们只是先探讨定下方案,真要操作,基金经理人那边的尽调报告会给我们的客户那边一个备份。 而且,这种悄悄建仓数量有限,不能太多,在他们机构建仓之前,经理人也会给我们设定股价的最高限价。” 听到这,林太太脸上的表情这才开始有些温和:“这么说还算有点可信度。” 邱少晖不失时机地继续说到:“客户也是不得已,钱和人情,都欠我的,不然这么好的项目,怎么会白送给我?” “是用这抵数吧?”林太太不屑地翻了翻白眼。 “能挣多少,抵多少。” “看看,你们这些人的还债方式,算了,事已至此,没用的话说了也白说。” “林太太,放心,不能再有失败。这一次的崩盘,让我邱少晖不得不谨慎,以前接项目,我只是听客户说个大概,感觉上没问题就干,这次我再也不敢了,没有百分九十九的把握,我是绝对不会勉强再干。”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三章 合股,我九成你一成 林太太不屑地瞥了一眼说话的邱少晖,说到: “这样,我不想扯得太累,更没闲工夫在这听你说个没完没了。 刚才说的那些条件满足前提下,没有保证金我同意。 但是!我进来多少钱,你也必须配比进来百分十,相当于我们合股,我九成你一成。” “那不也相当于是保证金了吗?”邱少晖脸上的笑,极不自然,极其尴尬。 林太太高傲地板着她那张精心保养的脸:“你总不能一分钱不掏,让我全资吧?” “林太太,我现在确实是没钱。” 说到这,邱少晖皱起眉,挖空心思地使劲想,林太太冷冷地盯着他, 最后,邱少晖硬着头皮说到:“要不这样,林太太,我的钱一份不投肯定说不过去,这样,你进多少,我也配比百分五。” 林太太: “五就五吧,你刚才说的那些就不必了,你整个公司的那些帐我也懒得理会,这次的项目,单独列出来,我给你一个银行卡号,钱款进出都通过这个账户,以后的所有资金,我要监管。 还有,利润我要提走六成半,剩下的三成半,就按你说的方案分配。 但是,我们事先要说好,至于你跟你的客户之间怎么谈怎么算我不管,我和你之间一码归一码,这一次项目提走的利润,跟之前你欠我的穿仓毫不相干,完全是两码事。” 邱少晖咬咬牙:“行,都按你说的办。” 林太太挥下手:“那就这样吧,我一会还要赶回广州,大过年的,被你这弄一下,一天安稳日子都没有了。” 邱少晖起身弓腰,唯唯诺诺:“是,是,我拖累了林太太,那我先走了,回头联系,回头联系。” 林太太纹丝不动坐着,朝着邱少晖离去的背影冷冷地说到:“再帮你一次是可以,但你记住,我的资金可不是闹着玩的,这里边的轻重,自己好好去掂量,可别再出差池,要不然,你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白骨为证、废墟为碑” 南京大屠杀纪念馆内,庄严肃穆的一组组雕塑;怵目惊心的灾难墙、万人坑;还有胜利之墙、和平公园、紫金草花园…… “死亡”、“和平”四个字,不由地在参观者的脑海中交织、沉淀、融汇、升腾。 孟匀易、白抒凡一家子在场馆内走走停停,足足参观了四个多小时。 当他们心情沉重即将走出展览馆的时候,不远处的导游正在指着前方的铁红色墙体。 “我们现在的位置叫:胜利广场,沿着胜利广场的是围成了半圈的铁红色墙体,最顶端“7”字形状的标志物,就是“胜利之墙”,“7”,标志着凤凰头部,后面的墙体是它的身体和尾巴,胜利之墙就像一只抽象的凤凰,象征着凤凰浴火重生…… 不由地,孟匀易望着那个醒目的“7”字出神。 出了纪念馆,顺人行天桥,一家人郁郁寡欢地往前走着。 “樱子姐姐,下一站我们要去哪里?”白一龙很快地又回归了好动贪玩的天性,跑到孟樱子的跟前问到。 孟樱子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商业广场:“走吧,先到那边,找找共享单车,然后再搜一下近处可去的地方。” “我都走累了,还骑共享单车啊。” “不然呢?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那是你,我家里有山地车,骑出去,比共享单车可牛多了。” “一个人有意思吗?骑行,就要有驴友,不然的话,跟在家练习动感单车有什么两样?” “老妈,樱子姐姐怎么这么能说会道?在学校,同学们都说我是‘遮天蔽日哥’。” “‘遮天蔽日’?同学们干嘛给你这个绰号?”白抒凡还沉浸在沉闷阴郁的心情之中,看了儿子一眼,平静地问到。 白一龙挺立身姿,右手手掌竖起,放置下巴和胸前,摆出一副认真态表情:“他们说我一言蔽日,说他们要是敢跟我抬杠,不出三句,立马言休暴毙亦。” 白抒凡认真地:“口才好是好事,但是,记住了,男孩子最好不要处处巧舌如簧,说话要学会稳重老成,懂吗?” 白一龙嘟起嘴:“你干嘛老是批评我嘛,樱子姐姐不是也巧舌如簧?” 白抒凡:“樱子姐姐和你不一样,该说什么话,是要看场合的。家里人一起出来散心,斗斗嘴开开玩笑当然可以,可是,在别的场合、别的对象面前,要是也用这种方式说话抬杠,人家对你就不会喜欢了。” 白一龙张嘴吐了一下舌头:“呃,这么难,大人的肚子里怎么尽是装着奇奇怪怪让人费解的怪思想?” 孟樱子凑上前来:“小屁孩,这不是怪思想,是你段位不够,好好学吧,你要是孺子可教,本姐姐以后有空时候就多教教你,不收学费,不过呢,要够虚心才行。” 白一龙:“控制欲,就想控制人家,我才不上当,没你教我,我自己也有地方学去。” 孟樱子:“找谁学呀,搞不好,交学费的代价比起巴结我更高哦。” 白一龙:“哼,才不要学费。老孟爸爸的段位可比你高吧,近水楼台,嘿嘿,还有,我老妈段位也高啊,你的臭美美学启蒙不是也我老妈教的吗?” 孟樱子:“还美学,想当软男啊?” 白一龙:“我这叫暖男,温暖的暖。暖男不好吗?老孟爸爸不也是我老妈的暖男。” 孟樱子:“算你学习进步的快,这句话说得本姐姐不想反驳了。跟着本姐,这一路可是长进不少哦。” 白一龙:“那当然,我以后跟孟爸爸在一起的时间更多,再过两年,一定说得你对我这个‘遮天蔽日’五体投地。” 孟樱子:“好吧,好吧,预祝一龙小哥才情双收,口才盖天,行了吧。” “誒?老孟爸爸呢,怎么走得这么慢,是不是受了纪念馆里面刺激了?” 白一龙的话,让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朝后面瞧去。 孟樱子望了望远远落在后面的父亲:“我爸在接电话,我们等等吧。”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四章 祸不单行 可是,落在后面的孟匀易不但没有跟上前来,相反,他却停下了缓缓前移的脚步,提着手机的手正无力地下垂,身体的一侧,斜靠在了天桥的栏杆扶手上。 白抒凡心头一紧:“樱子,你爸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赶紧过去看看。” 孟匀易脸色苍白,趴在栏杆扶手的他看了看大家,然后又看着孟樱子,有气无力地说到:“快,樱子,订机票,越快越好,回去,爷爷快不行了。” 几天之后,办完丧事,孟匀易在老家新盖的宅子厅堂一角挂上父亲遗像。 母亲任小月还没从悲伤中走出,一个劲的捶胸顿足,孟樱子扶着奶奶,默默无语。 “祸不单行,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孟匀易用布在镜框上擦了又擦,自言自语。 一旁的孟华秋:“你们去了南京,我和你姐夫一直对你配资爆仓的事守口如瓶,谁也没想到,初二那天,华冬会带着一家子突然来拜年。” 刘丁杰:“是啊,换做往年,她们一家要不没回甸侨走亲拜年,要不就是到正月十五以后才会回来走走,今年也是特例了。” “这也难怪,毕竟我配资账户里也有她的钱,心里着急是可以理解。可,她们真不该口无遮拦,一下子就把这事情当着两位老人家面说出来。”孟匀易放下手里的白布,双目无神,仰头说到。 孟华秋:“华冬也不是到了初二来的那天才在爸妈面前说起你的事,其实,过年之前,她在电话里就多少讲了一些,只是,当时电话里,爸妈耳朵背,没完全听明白,也不知道事情会是这么严重。” 孟匀易:“嘿,算了,人已经走了,说这些也都晚了。” 孟华秋看了看一旁的母亲,朝孟匀易使了个眼色,示意着到里屋说话。 “匀易,现在的关键,是不能让老太婆的情绪再有波动。”里屋,孟华秋小声说到。 孟匀易:“妈现在除了悲伤,对我的担心也是一大块心病,还有,老人家几十万的全部积蓄也都在我的配资账户里。” 孟华秋:“是啊,还有,华冬从小到大就是妈最疼的女儿,这一次初二回来又说又哭的,我真担心往后她还会更添堵。” 孟匀易的右手使劲掐着太阳穴:“怎么办?本来只是想出去走走,换个心情,回来以后好好梳理一下,没想到,早知这样,就不该去南京过年。” 孟华秋:“这种事哪有办法预防?说白了,该发生的事就是想堵也堵不了。” 孟匀易:“是我对不起大家。” “不过,匀易,接下来该怎么办,你心里应该有个定力呀。”孟华秋死死盯着孟匀易。 孟匀易仍然无可奈何地仰着头,双目茫然无光:“何去何从?华冬前天说的话你也听见了,可以不着急把钱要回去,但真要是让她也来承担损失,估计即便我敢开口,她也不一定会接受。” 孟华秋:“那,你的意思?” “缺口太大了,你看,又是老人家的钱,又是亲姐家的钱,要是这些都百分之百退回去,缺口就会更大,要想彻底协商一次性打折了断外债,那就更不可能了。” 这个时候,白抒凡也已经从厅堂外面走进里屋。 接过孟匀易的话,白抒凡说到:“越是至亲越难面对,所以大姐,匀易当初提出来债务打折的想法,我就没敢附和支持他,不管怎样,亲情血溶于水,这种人情债要是背下去,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那当然,不管怎样,至亲和外人还是要有区别。”孟华秋眼神怪怪的。 孟华秋此话的弦外之音,孟匀易大概也猜的出一些,毕竟,大姐家里也有四十几万款在自己的配资账户里。 一赌气,他突然含沙射影地嚷了起来:“大不了逼急的全都还掉,还到没钱再还了,我就任人宰割算了!” “我只是在商量问题,说说我的想法,你用不着冲我发火。”白抒凡的情绪也开始有点难以自持。 孟华秋表情极不自然:“你们两都不要说气话,我呢,今天也是出于替你们担心和操心,不然,才不会在这个时候说起这事。” 孟匀易仍然还停留在毛躁、激动的情绪之中:“可以,那照你们说,我该怎么办?只要你们能给我一个万全的办法,我阿弥陀佛,我都全听照办!” 白抒凡:“你今天怎么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我现在头脑也很乱,根本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我只知道,你的那种办法是行不通的,你没看见二姐和二姐夫他们看着你和我的那种眼神吗?” 孟匀易:“照你这么说,那我只能去抢银行了,抢一车子钱回来还给大家总够吧。” 孟华秋:“匀易,抒凡和我都是在跟你商量事情,没用的话,你就别说,说了大家心里只会更加难受。你们现在账户里的股票,该清的也都全清了,后面最关键的就看还没卖的那一只了。” 孟匀易:“还没卖的那只‘德音’,我目前是按复盘后再跌一个跌停板来预估的,即便是这样估算,全部账户的亏损合计也已经突破了原先预估的三千万了。” 孟华秋:“突破了多少?” 孟匀易:“已经超出了一百五十万。” 孟华秋:“那就是说,总亏三千一百五十万左右。” 孟匀易:“是的,基本就是这个数了。” 孟华秋突然抬臂翘首:“有没可能你说的那只‘德音’,因为重组利好,说不定复盘后来个大涨?” 孟匀易一阵苦笑:“真要是这样,那我谢天谢地了。” “抒凡,你觉得呢?”孟华秋小心翼翼地瞅着白抒凡。 “我没有匀易那么乐观,更没有大姐你的这种奢望,凡是邱少晖配资坐庄的这些股票,没有一只不是质地已经从头烂到底的公司。” “可是,按公司披露的那些公告信息来看,它是有真实重组题材的,说不定会是利好。”孟华秋似有不甘的样子。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五章 做的蠢事,自己好好收尾! 白抒凡接过孟华秋的话:“大姐,最近这段时间,重组概念不像以前,市场热的时候,只要有重组题材,不管真重组还只是假重组,复牌后股价都会往上冲一冲,可现在的行情,基本上都是反过来的。” 孟华秋失望地摇摇头:“要是‘德音’开盘能不跌停,或者再涨一点该多好啊。” 孟匀易:“当然,真要是‘德音’复牌后股价能不跌,或者再涨回一点,那我手头就会好分配一些。” 孟华秋: “抒凡,匀易,我看,你们现在还是先不要着急,处理外债的事情一步一步来。 说句实在话,按你设想的五折还款,凭心而论,就连我都觉得难以接受。 还有华冬和李平,前天大家说起刘琴那家打折还款的事,他们可是一句话都没表态。” 返回启成市周尾区的路上。 孟华冬的女婿开车,女儿在副驾座上坐着,孟华冬和丈夫李平坐在车厢的后排座位。 一路上,孟华冬和李平不停地打瞌睡,突然一个急刹车,把他们两全都给惊醒了。 “冷枫,来得急吧?别开太快,安全第一。”李平拍了拍驾驶座的座椅后背说到。 孟华冬:“冷枫呀,要是来不急,等下到市区以后,你就随便找个我们可以乘公交车的站点停下,我和你爸坐公交车回去算了。” 女婿林冷枫专注地开着车,头也不回地说到:“来得及,单位同事们也都还在路上,送你们到家后我再过去,时间刚好。” 惊醒的李平已无倦意,便拉开了话匣:“年轻人工作现在是越来越辛苦了,春节刚刚开假,就要搞突击培训加班。” “可不是吗?天天忙得跟狗似的,每个月赚的钱,还不够他们年轻人自己买一套高档点的新衣服。”孟华秋也跟着唠叨起来。 李平:“这就是现实,现在的年轻人,一大半以上,刚成家时,都是靠啃老。” 孟华秋:“是啊,冷枫家里,要不是靠着老爹老娘的旧房拆迁赔了四套房子,就凭你们两自己赚的那一点点工资,恐怕以后生个孩子都养不起。” 女婿林冷枫: “四套房子,我爸我妈住一套小户型的,我们两现在住的那套面积最大,另外剩下两套,现在我爸我妈收着租金。 他们说了,等我们有了小孩以后,他们把其中一套的房租全给我们,替我们来给小孩请个月嫂。” 孟华秋: “月嫂现在多贵呀,快要临产前一个月就要开始雇起,连吃喝带工资,一个月最少的也要花费八、九千,一套的房租够吗? 而且,这还不止呢,坐月子那可是大花费,还有,接下来小孩的纸尿片、奶粉钱,还有,宝宝以后还要天天去婴儿洗澡店洗澡……” 李平: “华冬,你这完全是妇人之见,有功夫操这些心,不如多操心一下寄在你弟弟那边那么多钱的事,这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赚钱多难啊,那些可都是我们两的养老钱,再说了,我们手头有钱,以后不管是外孙还是外孙女,我们不是照样可以资助帮忙?” 孟华冬有些理亏心虚地瞅了李平一眼,咽下嘴里口水说到:“弟弟那些钱迟早都会回来的,人家现在不是还有一些股票卖不掉吗?” 李平板起脸:“我先表态啊,利息可以不要,本钱一份都不能少,我们攒下这些钱可是一辈子省吃俭用的结果。” 孟华冬:“你以为只有你会心疼钱啊,利息没掉我都已经够心痛了。可是,我弟这次就这么败下来,我也真是很痛心。” “高利润高风险,你弟这是贪心,股票这东西我是一窍不通,但就是听,也能听得出一些道道来,那就是像走钢丝、下赌场。 你呀,胆子也真够大,要是小舅子那边不出事,这件事你还要瞒着我多长时间,还有,还有你的那些私房钱、小金库……” 李平说到这,孟华冬连忙阻止,手势和眼神并用,指向前方开车的女婿。 李平:“不说是吧,不说也行,反正你自己做的蠢事,自己去好好收拾尾巴,别弄得到时候我去出面,那时,谁的面子都不好过。” 父亲的突然离世,让孟匀易的心里更加自责难当。 当他们一行连夜从南京赶回老家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见上父亲临终前的最后一面了。 虽然,孟匀易没有亲眼目睹父亲当时从大姐家楼道上滚落下去时的情景,但凭着大姐孟华秋和姐夫刘丁杰的叙述,孟匀易眼前总是会经常幻觉再现出父亲当时那种惊诧、痛心和激动的情绪,当时从楼上摔下去时的情景: 二楼,孟跃伍扶着栏杆,对着一楼大厅:“怎么会一下子没了几千万钱?华冬,你乱说!” 坐在一楼客厅沙发上的孟华冬大声说到:“爸,这事情我能开玩笑吗?匀易使用了我的证券账户在做买卖,现在账户里跌得一塌糊涂,卖的钱,也都被他全部转走了。” 孟华冬接着说到:“我那几天打匀易电话,他经常没接,就是勉强接了电话,也是三言两语,从不跟我说实话,有一次,还是他自己说漏嘴了才让我知道。” “他怎么说?”父亲孟跃伍张嘴瞪眼,样子可怕。 孟华冬并没有往楼上瞧,接着父亲的话,开口便说:“他说,搞不好这次要倾家荡产,以后他可能都要亡命天涯了。” 父亲孟跃伍敲着手里的拐杖:“这个逆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还有心思去外边旅游,我的电话呢?华秋,把桌上手机给我,我要问问他!” 孟华秋掩饰着:“爸,现在先不要着急打电话,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父亲孟跃伍:“到底有多严重,我要当着电话问一下!” 孟华秋:“先不要急嘛,爸,你情绪不能激动,难道自己忘了?” “手机给我,我要先问一下才会安心。” 说完话,孟跃伍不见孟华秋回答,于是转过身来,一只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朝着孟华秋的方向伸过去:“快!给我。”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六章 心疚和压力 孟华秋一时情急,拿起桌上的手机就往楼下走去。 她一边走一边说:“等一下吧,爸,你先回餐桌把饭吃完,等你情绪稳定了,再打电话也不迟。” “给我!现在就要问,问了我才会安心。”父亲孟跃伍拄着拐杖,踉跄着追到楼梯口。 孟华秋已经走到了客厅茶几旁边了,茶壶里的水已经烧开,她随手提了起来。 “华秋!快点,我现在就……” 话还没说完,也许血压突然升高,头重脚轻,只见父亲孟跃屋踉跄了一下,大理石的石阶楼梯口,他年迈的身体从上到下滚落,楼道上镶着的玻璃碎了一地…… 后怕、惭愧、担心, 眼前浮现父亲临终前绝望、怨恨的表情,总在鞭挞着孟匀易的良知,让他本来就已经十分脆弱的心里更平添了焦灼不安和自卑心灰。 女儿樱子刚刚给他鼓起的那一点勇气和自信,一下子,又被眼前的这一切幻觉和亲人们种种不认可的态度搅得心乱如麻。 母亲任小月,当着自己的面不会对自己有过多的指责,但是,背着自己,在亲戚朋友面前,逢人便说,把自己儿子说的一文不值。 这一切,都让孟匀易的内心背上了沉重的包袱。 办完父亲丧失,孟匀易在家里蒙头一连睡了几天。 股市虽然已经结束了春节休市期,恢复了正常交易,但是,这些交易已经与自己没有关系了,配资账户中“精占”、“猛禽”等五只股票,早已清盘殆尽,一分不剩。 这些天,白抒凡心里所承受的压力一点也不比孟匀易小。 公公的意外身故,让白抒凡对自己出的这档子事情开始更加恐惧害怕。 她反复交待弟弟岁雄和妹妹抒月,配资穿仓这件事暂时千万不能让自己的父母知道。 要知道,在孟匀易家这边,配资账户中的资金虽然也牵涉到了自己父母和两个姐姐,但这些资金总量加起来仅仅不到三百万。 而白抒凡自己经手的配资资金当中,除了几百万是闺蜜林小燕和白萌萌的钱,剩下的几乎全部都是娘家这边各路亲戚以打借条方式转进来的资金。 白抒凡虽然自己也有积蓄,但那些积蓄,这两年来,全都用于买房投资了。 这件事情,要是没有一个很妥善的解决方案,一旦捅出来,那就是一道惊天动地的响雷,自己的父母,能经受的住吗? 人脉,人脉,这个以前自己一直无尽推崇的词汇,曾经是那么的令自己对之重视,视之若珍宝。 可如今,它却完完全全变成了一把双刃剑,它可怕的另一面,正在自己的眼前晃动出一道又一道阴森可怕的寒光…… 要是没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人脉多好啊。 啊不,这些人脉,它本身并不是乱七八糟,只是自己把它用成了乱七八糟。 原本可以是简单、和谐、趣味又时时可以给人生添彩增色的良好人脉关系,自己却把它非常功利地巧妙包装,直至变本加厉,人脉的定义,是自己给它涂抹上实用和逐利的颜色,让它变了样。 大年三十和正月初一这两天,除夕夜的问候信息,大年初一的拜年短信、微信,已经到了南京的白抒凡,是接了一通又一通。 而她完全没有心思回复这些问候和祝福,更没有心思像往年那样,主动地给许多亲朋好友们推送祝福和问候信息。 林小燕,舅妈,她们给白抒凡发来的微信留言中,甚至说了,今年的这个年春节,没有了白抒凡(外甥女)的互动,突然间,好像感到喜庆吉祥之中缺少了一种常有的生活滋味。 的确,自己在众多亲朋好友的心目中,就像是一种吉祥美好的代名词。 很多人经常戏称自己是身边朋友圈中通人情、晓世故的“形象大使”,还有,还是亲朋好友心目中最最懂得尊老爱幼的标杆和典范。 这几年,除了以上这些,自己在众亲人好友面前,不知不觉又增加了一个更更重要也更更让人刮目相看的代名词,那就是:“能人”、“福星”。 “能人” “福星” 如今, “能人”,即将成为“臭狗屎”。 “福星”,马上便是人人唾骂的“大灾星”。 这几天,在白抒凡的人生中,头一回感到了日子的漫长无边。 寂静的、漫长无边的日子是可怕的,相反,此刻的白抒凡却又多么希望这种寂静又漫长无边的日子能够一直停滞不前,不要让自己去面对接下来的一个又一个日落和日出。 她和孟匀易一样,接连有好几天足不出户,家里的各个房间窗帘要不紧闭要不就是半掩,这样,可以让自己不太有明显的日夜交替的感觉。 恍恍惚惚的白抒凡,赤着双脚在家里的每个区域来回走动,眼前各个角落的花花草草都耷拉着疲弱的叶子和花瓣。 白抒凡自诩自己与花草之间互通灵性。 以前在地产公司上班的时候,单位的办公区域,专门有个值班人员兼职负责养花看草,经常是,绿植、盆花刚买来的那阵子,郁郁葱葱鲜艳光泽,可隔了一段时间,就开始枯的枯,败的败。 这些本不关她的事,可就因为天生喜欢摆弄这些,她就经常会在工余时间不由自主地把那些将要枯死的花花草草重新换盆移栽。 说来也怪,经她摆弄养护一阵子以后,那些行将枯死,准备扔掉的枯枝败叶,竟能神奇般的又重新泛发了生机。 甚至,就连以前自己居住的那个住宅小区,她也经常会在晚间下楼散步的时候,一旦看到有一些小区里的花草形将枯败,她就会非常闲情逸致地停下来,对其培土施肥,悉心照料。 有时,郊游踏青,她也会顺手从野外挖回一两株野草山花。 以前,她居住的小区花园正中间的那个假山水池边上,就种着一颗她从山涧挖回的滴水观音。 这颗滴水观音在假山的水池边成活的非常好,与放在家里水培的那一株相映成趣,很是养眼慧心。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七章 失败者的委屈心酸谁在乎? 现在居住的家中更不用说了,角落里随处可见的绿萝、吊兰、多肉,厅堂、餐区、过道,万年青、蝴蝶兰、红掌、水仙、百合…… 一年四季,随季节而变,她总是用这些插花、绿植、盆栽,把家里打理的生机灵动、相得益彰。 凡是刚买回家的绿植和盆栽,白抒凡一般都不会直接地就把它们摆到室内该摆放的位置。 她会把这些刚买回来的盆栽,先摆放到阳台或者明亮通风的窗口,既能避免阳光直射暴晒,又能适当地让它们享受到自然的阳光清风和雨露的眷顾滋养。 通过这样的“驯化”,等过了几天以后,这些花草也就适应了环境变化,然后再把它们移到想要摆放的位置上。 她有她的心得,‘郁郁黄花无非般若,青青翠竹皆是法身’,植物也是生灵,对于新环境,它们也需要有一个适应的过程。 对于这些花花花草草,只有悉心呵护,人懂物情,自会换来物通人性。家,才会因此生机盎然,才会让这家的主人和客人总能如沐春之花园。 白抒凡看着眼前这些无精打采的花草绿植,一阵难言的心酸顿时涌上心头。 孟匀易正斜靠在另一间主卧的大床上看电视,房间的门半掩着。 白抒凡好像突然想起了该说的事,走到门前,手背在花梨木实木门上轻轻敲了两响。 “都正月十一了,你不该去公司走走吗?” 头,仍然斜靠在枕头上,孟匀易拿起遥控器,按下静音键说到:“我也正在考虑这事,经历了年前年后这二十几天,突然,总感觉上班工作已经离我很遥远了。” “怎么突然会有这种想法?”白抒凡不由地往房间里面走去。 “自从初二夜里回到老家那时起,我就开始害怕春节假期结束,恐惧上班时间到来。” “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公司那边不会也遇上什么难事了吧。” “这个倒没有,但是,我现在害怕见人,害怕走出去遇到同事、领导,害怕遇到所有认识的人。” 白抒凡在床沿坐了下来: “这个我理解,我何尝又不是这样。 换做往年,正月间亲朋好友走动聚会,每天都排得满满的,而今年,我连手机都不敢看了,只要一看到朋友圈里大家发的聚会照片,整个心都快要碎了。” 孟匀易:“抒凡,我们两个人以后会不会被这个社会边缘化了?” “不等别人边缘疏远我们,我们自己都会逢人便躲,真不想让别人看着笑话,也真不想让别人见到我丢人现眼的落魄样子。” “抒凡,没了世界,我们也不能没了彼此。” “你现在才懂得说这样的话,以后啊,估计也只有我们自己这两个负债累累、穷困潦倒、同病相怜的人,还可以互相怜悯相伴了。” “抒凡,只要有你,多穷都不怕。” “你可以不怕,但是我会怕。” 白抒凡的话,让孟匀易一时间不知其所云,他无力且疑惑地看着白抒凡。 “我不说,你就想不到吗?”白抒凡费解的问到。 孟匀易点点头,随之又摇摇头。 白抒凡:“你这几天是睡傻了,还是悲伤过度烧坏脑子了?你想过没有,儿子一龙以后该怎么办?这个问题,最近几天总是让我越想越怕。” 白抒凡接着又说: “还有,我爸我妈,我也最担心。 你说,这事情才刚刚发生,刚刚开始,就已经搭上了你爸一条命,我现在是想想就害怕,这几天,晚上除了失眠就是噩梦。” 孟匀易终于明白了白抒凡说的“怕”字。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伸出手,掌心轻轻地抚在白抒凡的手背上: “抒凡,你爸妈那边确实需要更加小心,慎之又慎。 我们这件事,什么时候说,怎么说,问题的严重性说到什么程度?都需要有个过程,方式很重要,告知的步骤也很重要。 不能再出现一个类似我二姐孟冬那样子的人了。” 白抒凡: “你二姐和二姐夫在处理这件事情上,的确很不靠谱。 这种事情,再怎么样也都要等我们南京回来以后,约个时间直接来找我们两商量才对,真不该想把两个老人家当成她们要利用的工具。” 孟匀易:“华冬自作聪明,以为爸妈最疼她,拿爸妈来压我,她就省得在我们面前自己动口舌了。” 白抒凡:“说来说去,她还是不相信你,有可能,包括你大姐在内,她们都不相信我们至今真的是亏了四千多万。” “这也难怪,换做你的钱被人欠,别人突然跟你说生意亏了,还不起债务了,你肯定心里也会有疑惑和不甘。” “成王败寇,自古如此,失败者的委屈和心酸谁会在乎?就说你大姐吧,前几天说话时的那种神情,你可能是没看见,我在一边旁观,看得真是有点受不了。” “所以说,人不能落魄,一旦落魄了,一切就都没了,还指望什么亲情友情?还指望什么继续维持风光时的那种人际生态?” “所以我丢不起这个面子,亲戚们之间只要一旦传开,我就只能天天蒙起脸出门。” 沉默良久,孟匀易突然说到:“抒凡,我们做个冷静的分析好不好?” “分析什么?怎么分析?” “两种情况,一种是卷钱走人,一走了之,任何人的钱一律不还,会是什么结果?还有一种,照你说的,把至亲的钱一分不少都还掉,又会是个什么结果?” 再说,从机关单位节后上班的第一天开始,刘琴就催着“东页”律师事务所的陆律师,让他敦促法院那边加快进度。 律师无非哼哼哈哈地打太极,这让刘琴和陈小九十分着急。 无奈之下,陈小九又去找了之前那位据说法院里边关系很铁的老张。 年前,老张收了刘琴和陈小九一大堆礼物还有一万元现金,所以,这回接了陈小九的电话,二话没说,就答应陪陈小九夫妻两一起去法院那边走一趟。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八章 挺有能耐的老张 正月十五都还没过,上门求人家帮忙,礼物自然还是少不了; 还有,法院那边的“敲门砖”更是必须替老张这个中间人准备好; 再有,这几年,大凡讲面子的人,还时兴起正月间到亲朋好友家串门,要给小孩塞见面礼红包的礼节。 所有这些,临出发前,陈小九和刘琴都考虑周到,准备齐全。 为此,刘琴今天又特意向公司请了半天假期,一大早,通了电话后,夫妻两就直奔老张家里。 见了他们,老张很是热情,立马穿着收拾妥当,就领着刘琴和陈小九直奔法庭而去。 要说,这位老张还真有能耐。 这个诉讼案件归属于一个街道民事庭负责审理,他们到了法庭门口,第一道便是安检。 熟门熟路,老张朝保安打了个招呼,撂下“这两个是我一起的。”这句话,自己便绕过安检门,径直先走了进去。 陈小九和刘琴两,在安检门外,例行登记,把手机、打火机、钥匙串等等物品放到桌上的篮子里面,然后走过安检门,安检员再次拿着金属探测仪在身上来回扫动…… 等两个人过了安检,来到里面等候厅的时候,老张早已不知去向。 两个人探头探脑,一楼的几个办公室,门几乎都是掩着的,刘琴壮起胆,一个个办公室她都推门探了一下,没有找到老张。 陈小九走到楼道口,通往二楼的楼道口安着一道铁门,铁门也是半掩着。 陈小九推门,想往楼上去,对面,案件受理处玻璃窗后面传来一个姑娘声音:“前面那位,你什么事?” 陈小九转过身:“没,我上去找人。” “找谁?” “找刚才和我们一起进来的人。” “二楼是法官办公室,不接待外人,你要是有什么事必须找法官,看看那边挂的牌子,先找他们的书记员。” “哦。”陈小九回到等候厅的等候区椅子上。 两个人好等了一会儿,终于,老张从二楼走了下来。 刘琴和陈小九迫不及待地迎上前去:“怎么样?老张。” “肯定是没问题啦,法官已经交待他手下的书记员了。”老张给自己翘起大拇指。 陈小九:“太好了,谢谢、谢谢。” 刘琴连忙附和道谢:“多亏了老张,老张就是有办法。” “你们要在这等一阵子,书记员拿判决书到市法院那边盖章去了,就这间办公室,小刘,你们在这多等一阵子,见她回来了就马上给我打电话,我要先到别处办事去。” 老张用手指着一间房门紧闭的办公室。 交待清楚后,他还像进来时那样,一转眼功夫,又从陈小九和刘琴的眼前消失了。 “卷钱走人?我做不到。”房间里,孟匀易的话刚说完,白抒凡随即条件反射般地甩开孟匀易的手。 面对白抒凡的反感,孟匀易小心翼翼地说到:“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仅仅做个假设来分析。” 若有所思,白抒凡目光茫然地说到: “卷钱走人,意味着我们最后将沦为终身老赖,一辈子只能躲躲藏藏,出行受限,高消费受限,还有可能招来牢狱之灾。 那样,即便有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还有,藏匿起来的钱,也只能寄存在别人的账户,可靠吗?日久生变,你有没想到过这个问题? 再说,藏匿的日子,我们能干什么?即便留下那些钱,也只能是坐吃山空。 还有,还有对儿子对后代的影响,你想过吗?” 孟匀易默默地点头。 白抒凡接着说到: “把至亲的人的债务全都还掉,至少我们身边还有亲人、亲戚在保护,就像你说的,我们至少还能保留一小片完整的亲人、亲戚的人际生态。 这样,我们的儿女,包括我们自己,至少在家族圈、亲戚圈依然是受人尊重,即便遇上难事,大家也可以众人拾柴,给我们提供帮助。” 孟匀易:“抒凡,这两种,你分析的都有道理,尤其是对第一种情况的分析,跟我想的基本别无二致。” “第一种是否定,对第二种的分析,我的态度可是肯定的。”白抒凡疑惑地看着孟匀易。 孟匀易没有马上表态,他只顾顺着自己的思路说到: “你的第二种分析,我有些补充。 你看,按照清单上的数字,你那边,加上我这边,父母、至亲兄妹,还有所有亲戚,再加上你闺蜜林小燕和白萌萌,利息不算,本金全数还掉,按照目前预估,账户中可退出来的钱也就仅仅刚够,甚至有可能还会有一些小缺口。” 白抒凡:“是,这些我算过。真有缺口,再过一两年或者两三年,我们也能还得上。” 孟匀易:“那好,我欠朋友们的钱一分不还,你让我怎么面对他们?” 白抒凡欲言又止。 孟匀易抬起手示意着: “你不用说,我懂,无非我当老赖。 也行,先不说我自己愿不愿意去当老赖。很现实,我名下的这套大平层肯定是保不住了,不但保不住,同样也要等着银行的起诉。” 白抒凡:“这套房子我们可以马上卖掉,银行贷款才多少?马上卖了,还掉银行贷款还能剩出钱来,这些钱,可以暂时应付我们大别墅跟合肥房子的按揭房贷。” 孟匀易:“卖?来得及吗?社会上的那些钱一旦不还,人家会无动于衷吗?” 白抒凡: “所以我们要快!今天既然说起了这事,只要我们想法一致了,就要马上到中介那挂出去急售。 再不行,先找个可靠的人,形式买卖,马上先从你的名下过户走。” 孟匀易又一个抬手示意:“好,先过户也罢,真正买卖成交也罢,就算这些都办成了,我以后怎么办?还想不想在甸侨生活了?” 白抒凡:“离开甸侨,我们启成市周边不是买了别墅吗?先简装几间,住那里去。” 孟匀易:“住的可以解决,工作,我的工作呢?成了老赖,我的职业生涯就算到此结束,以后我们家的生活来源在哪?” (本章完) 第三百六十九章 苦口婆心“还债说” 白抒凡见孟匀易似乎开始有些转变,于是苦口婆心地讲到: “工作问题,这个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至于生活来源,我们还有几套房子在那,几年后,价值翻一番大有可能,到那时,我们再逐步卖掉,扣除银行贷款,扣除大别墅的装修费,剩下的,完全够我们一家人生活费。 再说,还有我弟、我妹他们,我姐夫那边也有做不完的建筑工程,我们不会没有生活来源的。” 孟匀易:“再假如这些都如你所说,我们还敢住在一起,还能像正常的夫妻一样生活在一起吗?我这边那么多的债权人,他们能让我这么逍遥的活下去吗?” 白抒凡: “这一点,你得向邱少晖学着点。 你看他,一年多之前就已经布好局,做好打算,你不也是他的金主之一,也是他的大债权人,怎样?明知道他是通过假离婚来保全财产,你拿他有办法吗?” 孟匀易:“可是,他邱少晖天天住澡堂,居无定所,你的意思,我以后也要像他那样东躲xz?” 白抒凡:“这个话题,年前我们两已经说过了,表面上,以后的一段时间内,我们两是要忍痛分开,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时间久了,也许慢慢就有转机了嘛。” 孟匀易:“不对,这种状况,时间越久,我只能越被动。不行,肯定不行。” 白抒凡: “匀易,我至于今天还敢直截了当跟你说出这个想法,就说明我心里无私,没有藏着掖着。 一句话,这种抉择对你会很难受,但是对于我们全家来说,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孟匀易不停地摇头。 白抒凡接着说:“换做别人,即便是想要这样的归避,都难有机会,而我们正好无独有偶,先天条件具备,没领证也没办婚礼,这倒是老天爷为我们全家人生存下去,网开一面了。” 孟匀易不停地摇头、点头,摇头、点头…… 白抒凡:“易,你到底什么意思,同意还是不同意?” 孟匀易:“我不知道,我……” 白抒凡: “你想想,亲人重要还是外人重要? 退一万步说,即便你的打折方案勉强可以实现,你也算是卖光了所有的亲情、友情和人情,从此以后,全世界人的面前,你都要低头做人。 你以后还能像从前那样,抬着高傲的头立足于社会吗? 你大姐一家、二姐一家,还有你妈,如果你把他们的钱砍掉一半,她们对你会是什么态度? 两种办法,各自都会有麻烦,对比一下,哪一个留下的麻烦更重、更多、更难?你考虑过吗?” 一时之间,孟匀易让白抒凡说的无言以对。 但是,在他倔强的心里,似乎却还是没能完全接受这种结果。 他并不想从此结束自己的人生奋斗,如果照着白抒凡说的这一套走下去,无非只有两种情况发生,才能让自己得以翻身。 一是,邱少晖那边能够把穿仓款还回来,哪怕是还回一半、还回三分之一 或者是还会够还债的数…… 二是,如白抒凡的信口所言,几年后,炒房囤下的那些房子真的能够大幅升值。 但是,这两种可能,能有多大的可能性呢? 人人常说,自己的命运要拽在自己的手心里,我岂能用这种侥幸的幻想来主宰、决定自己的未来命运? 外债还不了,偷偷摸摸苟延残喘活着,生活还有意思吗? 当然,换个角度看问题,自己往后的这种活法,唯一的实用价值就是让家里人生活好过。 这,从白抒凡的角度,从全家的角度出发提出来,凭良心说,也并不算离奇过分。 作为有担当的一家之长,为了一家人,自己受些委曲和良心责备,想想,也不过分啊。 更何况,这起灾祸,本来就是因我而起,自己就是祸端祸源。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想了这么多,孟匀易感到,看来,眼下也只有照着白抒凡的这种想法来预设处理债务了。 一个多小时以后,陈小九、刘琴和老张一起都从法庭的安检口走了出来。 老张拍了拍衣摆和袖子,得意地说到:“走一趟心里是不是更踏实了?放心吧,刚才那个书记员不是说了吗,最快的办法就是,她会打电话通知被告来法庭签收,再不行,就用ems寄件送达。” “太谢谢你了,老张,真是多亏了你帮忙。” “是啊,全靠老张,这件事,以后还需要你再继续帮忙。” 陈小九和刘琴,朝着老张又是点头又是哈腰。 “小事情,小事情,传票和起诉书副本先让他们抓紧送达,后面还有需要,随时来找我,这个街道民事庭,庭长、副庭长,还有好几个法官,都是我的铁杆,放心,这边的事我要是搞不定,以后哪有面子还在这个圈子里混了?” 说罢,老张摆摆手,骑上停在院子里的摩托车,突!突!突!爽爽地扬长而去。 当天下午,孟匀易揣着复杂的心情来到位于市区繁华街道的拉拉比酒店。 酒店大堂,孟匀易来到电梯口,正好同学林斯亮也站在那等电梯。 想回避已经来不及了。 孟匀易只好硬着头皮,强打精神,故作镇定的迎上前去。 “啊,匀易,怎么感觉好久没见到你了,怎样?最近‘同大呈’那边各项业务还好吧?”林斯亮并没察觉到孟匀易的表情不太自然,他随口一问,目光随即又从孟匀易的身上移开,对着电梯。 “应该还好吧,去了趟南京度假过年,回来后家里又有些事,年后,我也今天才来上班”孟匀易简单地回答。 父亲的丧事,孟匀易并没有在同事和同学圈里声张,所以,最近自己所遭遇的配资灾难以及父亲离世,林斯亮也并不知道。 电梯还没下来,不经意间,林斯亮转过头,又瞥了孟匀易一眼。 突然,他的表情颇感惊讶:“匀易,怎么最近留胡子了?” 孟匀易这才意识到了什么,不由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章 劝退的红包 该死!下巴和嘴唇上方的胡子又粗又硬,手从上面蹭过去,就像是在钢刷上走过一遍。 浑浑噩噩地,一连待在家里的这几天,不刮胡子不洗脸,今天出来前也只是胡乱的洗了一把脸,就连往常洗脸后照照镜子的习惯都给忘了。 孟匀易努力掩饰着尴尬:“想改变下造型,看来,估计这是要失败告终了。” “不对呀老弟,感觉你整张脸瘦了一大圈,怎么回事?身体哪里感觉不适吗?”林斯亮的目光停留在孟匀易脸上,更加关切地问到。 孟匀易极其不好意思地朝林斯亮也看了一眼,顺便撒起谎来:“没别的毛病,就是外地过年,途中有些着凉感冒,再加上旅途劳累。” 进了电梯,林斯亮轻拍孟匀易肩膀:“注意身体,别太拼啊,不行就向公司请假,在家好好休息几天。” 孟匀易:“好的,我会注意,今天过来走走,看有没什么事情要处理,没有的话,一会就回家,休息到元宵节以后再来上班。” 电梯在六层停了下来。 林斯亮出电梯前回过头:“我到了,有空时来我办公室坐坐。记住啊老同学,身体最重要,其他一切都是浮云,有事要说,不管公司的还是家里的,说出来大家一起分担才能释压。” 走进公司办公区,孟匀易低着头,极力掩饰着不让大家看到他胡子拉碴的样子。 不一会儿,行政助理江小勤来到门口,手在玻璃门上轻轻敲了两响。 孟匀易正在埋头清理抽屉里的文件资料,听到声响,抬起头来。 “孟副总,刘总让您去下他的办公室。” …… 白抒凡怎么也没有想到父母亲今天会两个人一起来家里“走正月”。 “走正月”也算是甸侨当地的一个普遍习俗,亲戚邻里,尤其是儿女亲家之间,正月初一开始到元宵节期间,大家都要互相走动,亲情融融地在一起凑凑热闹,好像只有这样,才算是过完了一个比较完整、吉祥、喜庆的春节。 换作平常,妈妈倒是隔三差五地就会突然来个电话,家里弄了点什么好吃的;杀鸡炖鸭了;菜地里又打了些新鲜无污染的蔬菜了…… 都会不厌其烦地送过来,然后再顺便看看女儿,看看外孙,聊聊家常。 尽管白抒凡在爸妈进来之前,早已拉开窗帘,也开启了门窗通风,但家里长时间毫无打理的痕迹仍然明显。 “老二,家里都有点霉味了,亲家的丧事也都过去好多天了,你这家里怎么还这么乱?”进门后,妈妈还没放下手上的大包小包,就开始说了起来。 白抒凡的父亲用鼻子重重吸了两下室内空气,眼睛又四处望了望:“哪里乱?这到处布置得够整齐了,我们老家呢,你有收拾的这么清楚吗?” “你多久才来一回老二家呀,我是经常来,家里每次都是井井有条,看哪哪舒服,哪像今天这样子?你看,这盆万年青,叶子都软了,这颗好像已经活不了了。” 白抒凡极力地强打精神,但说起话来,依然显得是有气无力:“没事,活不了到时候就拉出去扔了。年前出游走得急,忘了浇水,忘了搬到户外阳台去,初二回来后,你们也都知道,哪还有心思管这些花花草草。” 白抒凡妈妈:“嘿,算了,不说不说,不过,亲家也真是没有福气,儿女子孙个个有出息,本该是他享福的时候,怎么就突然说走便走了。” “就你老太婆多嘴,前嘴刚说不说了,后半句又提这事。”说话的父亲,自讨清闲,已经坐到沙发上了,打开电视正在搜频道。 白抒凡妈妈:“我这嘴,是,不说了。来,老二,快来帮忙,看我今天给你们带来什么好东西。” 邱少晖这边,新项目已经确定启动。 从上海回来后,客户那边就给了他一份基金公司对标的公司做的尽调报告副本,拿到这份资料的他,马上订了一张飞往广州的机票,直奔林太太而去。 两个人详细研究后,林太太最后说到: “年底前被你穿仓亏空的钱,这些资金缺口太大了,始终都是一颗埋着的炸弹,必须马上想办法帮我补上。” 邱少晖唯唯诺诺,哼哼哈哈。 林太太接着说: “没办法,套住了,我也只能再赌一次。 两千万,这可是我目前能拿得出来的最后赌注了,下周一钱就能到账,我会把这笔资金打到我的这个银行账号,你的一百五十万到时候也同时转进来。 回头我会把账户交易信息的短信通知添加上你的手机号码,账户款项进出,资金余额你我一目了然。 配资账户打保证金和以后补金,你把账户数据发给我,由我来转款。 还有,这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要再有什么闪失,我们家那位也要顶不住了。” 林太太这边的资金有着落了,邱少晖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广州返回后,又开始张罗起配置账户的事。 截止今天下午,邱少晖已经完成了百分七十的账户配置,正在与客户方联系,商量着建仓的具体细节。 离开“同大呈”的时候,孟匀易的心算是彻底释然了。 自己刚才是怎么走出办公室?怎么离开拉拉比酒店?离开的时候有没遇上同事…… 所有这些事,在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开车回到“观江山”地下车库,孟匀易从后备箱端出小纸箱。 纸箱里装了从自己办公室收拾回来的私人物品,最上面,自己随手一丢的那个红包,非常扎眼地再次映入视线。 那是公司的刘总找自己谈完话,道别之前,刘总面带歉意塞给自己的红包。 算歉意红包吗?说得难听点,也算是他给自己的劝退红包吧。 人穷志短。 换做以前,这一万块钱的劝退红包,自己岂会接受? 可是,今天的自己,却鬼使神差地连个装装样子的推辞都没有。 自尊就这么快地不属于自己了吗? (本章完) 第三百七十一章 “蹊跷”来电 刘总刚才含蓄又坚决的话再次在孟匀易的耳边回荡: “匀易,长话短说,其实我对你的才干十分欣赏,只是,你最近的心思也不在我们公司。 目前,公司投资新能源项目的谈判正在紧张进行,我作为‘同大呈’集团本省分公司总经理,工作上不能有半点差池,更不能因为你最近的状态不佳影响了团队的士气。 所以 《千金聚散》第三百七十一章 “蹊跷”来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七十二章 无间道?躲猫猫? 白抒凡心烦意乱,爸妈的话何尝不是金玉良言?可是,现在讲这些,听起来心里只会更犯堵。 她轻轻甩下手里的东西,有些不耐烦地说到:“这些道理不用说了,你们不要替我瞎操心,我们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的。再说,这件事只是稍微麻烦些,你们就不要乱猜想了。” 孟樱子从服务大厅抱着一叠资料回到三楼办公室工位 《千金聚散》第三百七十二章 无间道?躲猫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七十三章 “重起炉灶” 配置新账户的事情,邱少晖又重新梳理落实了一遍,包括两天后哪个账户率先启动低吸,哪个账户接着悄悄跟进,所有这些都安排的差不多了,这时,一整天都在公司里瞎转悠的金主们也都各自回家了。 “大家这两天辛苦了,回去吧,早点睡,明天九点都准时到啊。” 招呼手下员工离开后,邱少晖走进财务室,来到董晴晴 《千金聚散》第三百七十三章 “重起炉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七十四章 肯定要干! 其实,到了邱少晖的配资公司以后,该了解该谈的事情也就那些: 无非孟匀易这边可以入金多少,邱少晖这边可以提供多少的保证金比例; 孟匀易最关心的就是新账户资金的安全; 邱少晖最关心的是孟匀易这边什么时候账户合规、资金到位。 为了促成孟匀易重返金主的合作关系,邱少晖简单解释说明,同 《千金聚散》第三百七十四章 肯定要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七十五章 商量对策 “这怎么能行呢?阿姨,这个时候,不能再越陷越深。这一跤跌得太重了,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立马挽回的,侥幸心理要不得。” “这个,我跟你爸也说过了,可是,他现在的心魔,就连我也难以说服阻止。” “阿姨,你别着急,要不我先送你回家吧,晚上下班后,我再回去找你们。” “没事,樱子,阿姨扛得住 《千金聚散》第三百七十五章 商量对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七十六章 不能再病急乱投医 白抒凡看着孟匀易,平静地说到:“昨晚我就隐隐感觉,继续跟他合作行不通。” 孟匀易:“是啊,越想越害怕,依我判断,邱少晖这次新配置的账户,很有可能是想去炒作创业板股票。” 白抒凡心里一阵紧张:“这不是病入膏肓乱投医吗?” 孟匀易:“是的,所以,我现在的心里也一直在打退堂鼓。” 《千金聚散》第三百七十六章 不能再病急乱投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七十七章 一边阔谈膨胀 一边奢求平凡 白抒平抬起头,朝天花板瞥了一眼:“没办法,停不下来呀,平台上活动一会儿推一个,一会儿又推一个,只要有钱投进去,都有很高的回报,不投都可惜,突然停下不做,更不忍。” “平台上赚的那些盈利积分,你都能变现提出来了吗?”白岁雄洞若观火似的。 白抒平:“提是可以提,只是,每次提盈就要升级会员级别 《千金聚散》第三百七十七章 一边阔谈膨胀 一边奢求平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七十八章 大结局 农家苑包厢里,白抒平的喋喋不休说得白岁雄句句扎心,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啪!”的一声,突然把握在手上的筷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走,走,走,不吃了。” 白岁雄的突然举止,让全家人为之一惊。 母亲陈雪凤瞪了儿子一眼:“一家人坐在一起,说说笑笑不是很好吗?就 《千金聚散》第三百七十八章 大结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