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瑶与飞鸟》 楔子 这里是一片云雾缭绕，氤氲弥漫，脚下大地清澈如镜面的神奇之所。 说它神奇，是因为此地万里无垠，景色始终如一。苍穹之上没有星辰烈日，但却到处都充斥着光明，无边无际。 一切仿佛没有尽头。 或着说，它本就没有尽头。 这里宛若仙境，但总让人感觉少了些什么。 是的，这里除了景致以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然而就是在这样一个地方，却有两个身着玄衣的男子正在博弈。 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座石台，石台之上纵横交错，天然形成一副棋盘。 两个玄衣男子盘坐而立，视线一直停留在棋盘之上，仿佛已进入了忘我的境地。 让人感到奇怪的是，这两名男子虽给人感觉伟岸不凡，但他们的面容却始终模糊不清，也不知是不是周围有太多云雾的关系。 虽同是身着玄衣，一人却是头带高冠，一人却只是随意的将发鬓束起，坐姿也显得有些慵懒。 此刻，只见高冠男子微微抬手向空中一抓，一枚黑子便凭空出现在他手中，下一刻又被他重重点在自己要放的位置之上。 随着棋子的落下，二人原本所在的清澈如镜面的大地立刻微微荡起一圈涟漪，仿若石子落入湖面一般。 慵懒男子如高冠男子一样，也是手持白子，落手的动作十分谨慎。 二人都将注意投入到棋局之中，没有任何交流。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石台的棋盘之上渐渐出现了两条一黑一白的大龙，二龙相互撕咬吞噬，气势难分高下。 更加让人感到惊奇的，下棋的两名男子所在的空间，此刻竟也传出了阵阵龙鸣之声。 苍穹之上，仿佛真的有黑白二龙在激烈争斗。 虽是实力不分伯仲，但明显黑龙看上去似乎还是要更强大一些。 同样是遭到对方的撕咬，黑龙很快就能恢复过来，反观白龙的恢复能力却要慢了许多。 而随着争斗的持续，白龙的劣势就越来越明显，它已经开始渐渐出现不支。 高冠男子再次从空中一抓，又一枚黑子出现在他手中，而他的视线便是停留在棋盘之上一个十分特殊的位置。 那个地方叫天元。 只要高冠男子将手中这枚黑子，落在这个决定最终胜利的位置上，那么，他与慵懒男子的这场博弈，便能宣告结束。 然而，高冠男子却在这个时候犹豫了。 他的手迟迟没有落下，而他的注意第一次从棋局上收了回来，沉默片刻后，高冠男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那张始终古井无波的面容之上，忽然有了些许变化。 虽然高冠男子的真实面容依然有些模糊，但还是能他脸上的动作能猜出一二。 始终将注意放在棋局之上的高冠男子，竟难得露出了一抹意味莫名的笑意。 此刻在他真实的面容之下，是一双洞悉一切的深邃之眼，和一张微微上扬的嘴角。 片刻后，高冠男子面色如常，持子的那只停在半空的手，终于要缓缓下落。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异变陡生！ 高冠男子所在的这片奇异的空间里，忽然莫名挂起一阵怪风。 这风不知从何处刮来，吹得云海翻腾，一时将高冠男子周围的那些氤氲之气尽数吹散。 坐在高冠男子对面的那个慵懒男子也终于被惊动，他忽有所觉，蓦然抬头，惊异的目光却是看向高冠男子那只尚未落下的手。 他的手中此刻正有一枚黑子！ 高冠男子似乎又笑了笑，毫不理会外界发生的事，继续下棋。 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就在高冠男子准备落子之时，他手中那枚黑子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猛烈的震颤了一下！ 嘀嗒！ 黑子，竟然从高冠男子的手中挣脱了下去！ 它落在了棋盘之上，虽然依旧落在原本应该属于它的那个叫天元的位置，但下一刻，黑子竟是已然开始慢慢下沉。 它从石台之上的棋盘里诡异的沉了下去，最终慢慢消失，不见踪影…… 就像一粒雨珠，落入水面。 风停了，这片空间又恢复了平静，只有两个下棋的男子静静而立。 “有意思！” 良久过后，那高冠男子终于说话了。不见其如何开口，但其所发出来的声音却已响彻整片空间。 低沉而浑厚的话语中，隐隐伴随着阵阵龙鸣。 似乎是觉得这一幕也是有趣，慵懒男子不禁莞尔，他像是随意一般突然接口道： “若是在这个位置上放下一枚我的棋子，你恐怕是要输了。” 慵懒男子将视线投向棋盘中那个刚刚黑子落下的地方，也不去看高冠男子，只是自顾的摇头，仿佛很在意这场棋局的胜负。 “棋子就是棋子，它原本就该乖乖待在属于自己的位置！” 高冠男子话语之中充满讥讽之意，却见他此刻突然伸手，朝着黑子刚刚落下的地方而去。 见他如此动作，似乎是想要将消失的黑子抓回来，坐在他对面的慵懒男子突然瞳孔一缩…… …… 这里原本是一座无比繁华的都城，但此刻却如同末日。 城内烽烟四起，无数生命在陨落。一时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那一张张充满绝望的脸庞，是那么让人感到心灵震撼。 上一刻还是繁荣光明，下一刻便是地狱降临。 天堂与地狱只有一线之隔。 皆因贪念而生。 所有人都想逃离这个屠宰场，只为活下去。 然而在无数强大的敌人面前，那些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却如同蝼蚁。 他们的生命，被肆意收割。 陆元昊以为自己躲在山林里就不会被发觉，但敌人还是找到了他。最终他被逼到了一处悬崖，失足跌落了下去。 他开始无法控制的急剧下坠，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用力拉扯着他。 下方是万丈深渊，如同恶魔在狞笑着张开自己的嘴，要将陆元昊吞噬。 陆元昊拼命挣扎，拼命的反抗，他不想服输不想认命，然而一切都无济于事。 那只手太大了，大到让陆元昊根本无力挣脱。 他就那样一直往下沉去。 而就在陆元昊以为自己即将彻底坠下深渊的时候，一个充满无比愤怒的声音却是传来。 “陆元昊！你又在偷懒了？” 一个激灵，陆元昊蓦然清醒过来。 原来，一切都只是个梦…… 第1章 梦境 大千世界，蜉蝣众生。天高地厚，浩瀚苍穹。 相传天元大陆乃洪荒三百六十一世界的其中之一。 如今的天元大陆文明昌荣，武道盛行。 中原大地更是三国鼎立，从北至南依次有北周，东魏，南楚。三方皆是以武立国，传承已久。 除了中原三大国以外，天元大陆还有三股势力偎居边蛮荒原，分别是极北之地的万妖国，极西之地的魔门国，以及西南之地的南昭国。 这六大势力彼此相邻又互为牵制，从而形成了如今比较稳定的局面。 数十年前，魔门与万妖国曾经联合在一起大举进攻中原，但最后却被中原三大国强者联手击溃。 万妖王与魔门之主深受重创，魔门之子更是下落不明。 损失惨重之下，他们自此便再也不敢放肆，只是龟缩在偏远之地继续蛰伏。 虽是如此，但中原三大国也同样损失不小。 尽管付出了一些代价，但好在换来了十几年的安定。天元大陆六大势力便也稳定了下来，彼此忙着恢复元气。 至于以后会怎样，却是谁都无法预料的。 …… 这些事，都是陆元昊从老道士那里听来的。老道士姓郑，至于名字连他自己都忘了，陆元昊便喊他郑老道。 郑老道年近五旬，境界一直停留在淬体后期，始终无法跨越引灵的门槛不能晋升，而淬体境却属于武道境界中最末之流。 那些只能徘徊在武道门槛的，最后也只能泯然与众，一辈子无人问津。 而这样的人，很多…… 郑老道就是其中之一。 像郑老道这种情况，要么入伍参军，成为一名前线士卒守土卫国，或是做一个打手兼镖师，日子也能过的去。 否则也只能做一个普通人。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郑老道没有选择接受现实，而是干脆寻了个废弃道观继续独自修行，顺便又收留了几个无家可归的孩子做记名弟子，教导他们。 郑老道一直有个心愿，他希望自己收留的孩子中能出来一个绝世武道天才，好弥补他心中的遗憾。 郑老道一共有四个弟子，陆元昊便是其中之一。在陆元昊上面还有两位师兄，一位师姐。 陆元昊是郑老道五年前捡回来的，今年刚满十六。 奇怪的是，对于自己以前的记忆，陆元昊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他的脑海里只有这短短五年的经历…… 陆元昊对此有过疑问，但郑老道却告诉他，自己当初在发现陆元昊的时候，见他目光呆泄，行为痴傻，似乎是脑子还有些问题。 陆元昊曾经想拼命的回忆，但每次都是无果，在极度痛苦与折磨中，他最终只好放弃了。 以前的记忆，忘了就忘了，兴许是什么不开心的事呢？ 这是郑老道一次酒后对陆元昊说的话。 陆元昊当时笑了笑，心情变好了许多。 不过陆元昊最近总是沉浸在一些奇奇怪怪的梦里。 他总是会梦到一些恐怖的画面，比如昨晚那种血流成河的景象，或总是出现在某个既陌生而又熟悉的地方…… 最不可思议的是，在陆元昊的梦境里，始终有一个面容模糊的人在跟他说话。 至于这个人说了什么，陆元昊却一点印象都没有。 而这个对陆元昊说话的人，几乎每天都会准时出现！ 他似乎要对陆元昊灌输着什么，遗憾的是没人知道。 这让陆元昊有些抓狂。 经常做梦的后果，便会直接导致陆元昊第二天很难按时起床，为此郑老道这几日没少责罚他。 毕竟郑老道教授陆元昊这些弟子修道，可是非常用心的。 作为师父，任谁遇到像陆元昊这般懒惰的学生，都不会太开心。 眼见日上三竿，其他师兄师姐都在努力修炼，唯独陆元昊还赖在床上，郑老道焉有不生气的道理？ …… “陆元昊！看老夫今天如何收拾你！” 一间不大的道观中，一个胡子花白，手持一根宽大戒尺，身形瘦弱的小老头，此刻正怒气冲冲的往一间卧房疾行而去。 老头吹胡子瞪眼，嘴里更是怒吼连连。 听到这个声音，陆元昊顿时惊醒，脑中一个激灵，慌忙从床上爬起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陆元昊的房门被一脚踹开。 “哪有进房间不敲门的？我衣服还没穿好，万一走光了怎么办？” 看着门口拿着戒尺，怒气冲冲站着的郑老道，陆元昊眼珠一转，妄想躲过一劫。 “竖子！气煞老夫也！” 郑老道原本就一肚子火气，听到陆元昊如此说话，更是气的七窍生烟。 见郑老道此刻已双眼通红，提着戒尺便向陆元昊冲了过去。 “先说好不准打脸啊！” 陆元昊眼见不妙，慌忙躲避，然而他又哪里躲的了？ “啊！杀人啦……” 小小的道观中，传出了一阵夸张的惨叫，以及阵阵戒尺拍打的声音…… 第2章 渴望 “老头下手可真重！” 片刻后，陆元昊已是身处众师兄师姐练功之处，他摸了摸自己还隐隐作痛的屁股，嘴里忍不住抱怨一句。 “噗嗤……” 娇笑声传来，陆元昊转头看去，发现是自己的师姐。 陆元昊的师姐叫林秀，和她的名字一样，林秀虽没有让人感觉惊艳的脸庞，但模样却也胜在秀丽可人，属于那种小家碧玉的类型。 至少在这五年的枯燥修炼中，有了林秀的存在，师徒几人倒是多了不少欢声笑语。 “小师弟又惹师父生气了？” 林秀见陆元昊的样子有些滑稽，忍不住出声询问。 见师姐发笑，陆元昊颇不好意思，抓抓头，嘴里嘟了一句：“就是睡晚了点，老头至于这么生气嘛……” “小师弟怕不是又挨揍了罢？咯咯……” 似乎早就习惯小师弟对师父的称谓，林秀只是掩着嘴，笑的更欢，她可是早就看出来了。 林秀依稀还记得陆元昊第一次睡懒觉被师父发现时，师父拿着戒尺满院子追赶小师弟的那种气急败坏表情。 “哪……哪有……” 陆元昊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受伤的屁股，更显尴尬，却是再不敢去看取笑他的师姐，转而也投入到了修炼之中。 …… 道观后方一处林子里，几株两人合抱的大树前，站着三男一女，他们是郑老道的四名弟子。 算上林秀与陆元昊，还有两位师兄一个叫方山，一个叫孙健。方才陆元昊与师姐谈话，这二人一直在一旁埋头修炼，倒是没有插言。 除了大师兄一开始摇了摇头之外，二师兄孙健始终沉着个脸，似乎比任何人都要用心。 郑老道教授陆元昊他们的淬体方法，只是最简单的站桩，打桩而已。 所谓的打桩，便是像陆元昊现在做的一样，对着一颗粗壮的大树不停出拳攻击。 什么时候能将眼前的大树击碎击倒，而且在自身不受伤的情况之下，便算通过。 至于通过后干什么，那就再找一颗更大的树，继续练习。 如此循环往复，陆元昊已经练了五年。 至于站桩，那就更简单了，说白了就是练习弓马步。 只见林秀此刻就在陆元昊身边不远处，弓着柳腰，正一动不动的保持着双手出拳的站立姿势。 唯一特别的地方是，在林秀的手脚和肩膀处，都加上了一些负重之物。 像陆元昊三人，每天站桩打桩会轮着来，只有林秀一人只选择这一种修炼方式。 陆元昊曾经问过师姐为什么不和自己一样修炼，林秀只是支支吾吾告诉他，那样做会在身体留下疤痕，她怕以后会被人取笑。 陆元昊想了想，心里颇不是滋味。 听郑老道闲时谈起，在外面一些大的修道院里，会专门为弟子提供一些可以祛除因淬体而留下疤痕的药物。 郑老道没有，又见林秀是女子，怕她将来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也就由着她。 郑老道规定陆元昊他们每天卯时起床，修炼一天时间，晚上则各自打坐冥想。 有时候，郑老道也会教给陆元昊他们一些简单的招式，让四人相互练习。 这便是陆元昊现在的生活，除了修炼便是和师兄师姐一起打打闹闹。偶尔陆元昊还会像今天这样，气一气郑老道，日子倒也过的充实快乐。 …… 不知何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却是将沉浸在遐想中的陆元昊拉回现实。 “今天中午每个人多练习半个时辰，偷懒不愿修炼的不许吃饭！” 郑老道站在陆元昊四人身后扫了一眼，冷冷说了一句。 大师兄方山苦笑摇头，林秀“啊”的一脸委屈，二师兄孙健还是阴沉个脸，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修炼修炼……五年都没变……” 陆元昊一拳重重击在树干之上，嘴里忍不住低低抱怨一句。 …… 气氛突然有些冷，几位师兄师姐脸色瞬间一变。 郑老道没有想到陆元昊会当众说出自己的不满，他一时征了征，深深看了陆元昊这个弟子一眼，但终究却什么话也没说，良久过后才黯然离去。 “师弟你不该和师父这样说话的！” 郑老道走后，大师兄方山回头冲陆元昊提醒一句，又了摇摇头。 师姐林秀则是向陆元昊投过来疑惑和关切的目光。 砰！ 陆元昊狠狠的一拳砸在树干上，隐隐将粗大的树木砸出一个凹陷，他的脸上此刻有些懊悔。 只是，陆元昊却始终咬着牙不吭一声，拳头如雨点般落下，甚至连自己的拳头过于用力而流血不止，也毫不在乎。 没有人知道，陆元昊心里为何烦躁。 或许是因为他这几天做了太多恶梦的原因。 只有陆元昊自己清楚，他无比渴望成长，渴望自己的境界得到提升。 因为他不愿自己的梦境成为现实，哪怕那只是虚幻缥缈的，但陆元昊还是希望自己有保护他现在所拥有一切的能力。 而不是修炼整整五年，始终无法跨过门槛引灵。 不能引灵，就意味着只能做一个普通的人，如此诛般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那不是陆元昊想要的…… …… 日落黄昏时分，陆元昊疲惫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房门，一头倒在床上。 “咚咚咚！”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敲门声响起。 “师姐，老头子今天不让我吃饭，你就别送了！” 陆元昊以为是林秀送饭自己，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 自己若是平时被罚，师姐林秀便会偷偷送饭来，所以见有人敲门，陆元昊想也不想。 “你这般听话，为何叫你修炼还如此偷懒？” 房门被推开，传来了郑老道那冷邦邦的声音。 陆元昊立刻从床上爬起来，看到来人是郑老道，他一脸错愕，倒是没有注意郑老道手里端着个托盘。 郑老道的托盘里装着一盘白花花的馒头半只鸡腿，还有一个小瓷瓶。 “你……你来做什么？” 陆元昊脸上飞快闪过一抹深深的愧疚之色，木然的站在一旁。 郑老道暼见陆元昊的表情，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哼了一声，便将托盘放在房间内的桌上，然后又自顾的坐了下来。 房内持续片刻沉默，一老一小一个站着一个坐着，都像木头。 “我来，是有些话想问你……” 终于，还是郑老道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咳嗽一声，语气幽幽。 陆元昊低下头，双手握拳，没吭声。 郑老道似是不在意，接着又问了一个让陆元昊心中一跳的问题。 “你是不是觉得，这样修炼下去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郑老道背对着陆元昊，他的背影看起来似乎比平日更为消瘦。 陆元昊双拳握的更紧，他咬着嘴，良久过后，才低低说了一个字。 “是……” 出乎陆元昊意料的，郑老道并没有如白天那般暴跳如雷，只是发出一声深深叹息…… 第3章 矛盾 “修道之路艰难，大道之争更是残酷，不知多少人折戟沉沙。即便跨过那个门槛，能真正傲然于天下，也是寥寥无几，还不如做个普通人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 房间内响起郑老道那幽幽的话语。 陆元昊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听着。 “你是不是觉得这种话很没骨气？” 郑老道突然问。 “没有！” 陆元昊坚定的从嘴里挤出两个字，他了解的郑老道可不是这样的人。 郑老道好似点点头：“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你是选择与命运争锋，还是甘愿成为任命运摆布的棋子呢？” 陆元昊没有料到郑老道会问他这样的问题，但他内心的想法早已坚定： “我不愿做棋子！” 陆元昊的声音很干脆响亮，丝毫未犹豫。 “好！” 郑老道答应一声，随后便从桌边站了起来。 “即便是意气用事，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做筹码，以后要谨记！” 背对着陆元昊的郑老道忽然侧过脸，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便直接离开了。 房间内只剩陆元昊一人怔怔入神。 片刻后，陆元昊从沉思中清醒过来，当他看向方才郑老道所立之处时，这才发现桌上的东西。 陆元昊走到桌边坐下来，拿起托盘里装着的吃食，看了很久，终于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风卷残云的吃完郑老道送来的食物，陆元昊这才注意到桌上那个小瓷瓶。 陆元昊将小瓷瓶拿近仔细观察，赫然发现那原来是一瓶创伤药。 看了看自己手上已经凝固的伤口，想起郑老道临走时说的话，陆元昊的眼眶渐渐湿润。 将小瓷瓶紧紧的握在手里，陆元昊的身躯显得有些微微颤抖，但最终还是被他压抑住了。 夜里，那个在陆元昊梦里经常对他说话的人，又出现了！ 不同于以往，这次，那个人的形象竟然慢慢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虽然依旧只是个背影，但陆元昊能记得，那是一个身披黑袍，仿佛黑夜一样的男子……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陆元昊回忆了一下，并没有当回事。 不过，陆元昊心里隐隐还是有种担忧。因为随着自己的梦境开始变得清晰起来，梦境里的那些场景也越来越真实，陆元昊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推开房门走出来，发现外头已是日头高挂。 陆元昊征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匆匆忙飞快的往练功之处奔去。 当陆元昊来到后山树林的时候，师兄师姐们早已修炼多时。 颇为难堪的他，只得小心翼翼的找到自己的位置，默默继续着打桩练习。 “小师弟又偷懒了？” 林秀早就发现陆元昊，听到动静后又是回头打趣一句。 陆元昊低着头，表情有些自责。 “小师弟你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大师兄方山这时也忽然凑过来，关切的问。 一般来说，正常人一天休息四五个时辰已是足够了，更何况修武之人。像陆元昊这样陷入深睡的情况，肯定有其他原因。 那些修炼许久苦苦无法晋级，最终产生心魔的人，在天元大陆上可是有不少。 方山有些担心。 陆元昊能体会到大师兄的关切之意，但他也不知该怎么解释，只是愧疚的冲方山摇摇头： “谢谢大师兄，我没事！” 方山见陆元昊并无异样，点点头，也就没再说什么。 然而，却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在这时响了起来： “他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嫌弃师父的教导方法无用罢了！” 说话的是二师兄孙健。 “师弟不要乱说！” 大师兄方山赶忙出言阻止，但显然还是迟了。 气氛变得格外沉重。 陆元昊将头埋的更低，出拳击打木桩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动静隐隐盖过了所有人。 林秀忍不住皱了皱眉。 “我说错了吗？要不是因为他，师父会生气离开吗？还不是他昨天说的那些话？” 二师兄孙健指着陆元昊不服气的反驳。 原来郑老道出门了。 陆元昊心中开始不安起来，毕竟二师兄的话却也有几分道理。 “师父出门办事也很正常，不一定就是因为小师弟！与其计较这些，还不如好好修炼才是正经！” 作为大师兄，方山有责任维护师兄弟之间的关系。他见陆元昊脸色难堪，便出言告诫孙健一番，言辞之中更是少有几分严厉。 “哼！” 孙健怎么说还是对方山这个大师兄有几分信服，只是冷哼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树林里立刻安静了下来，只是有了这个小插曲之后，几个人心里都有些五味杂陈，大家都没什么心思修炼了。 良久过后，陆元昊抬头，眼中余光看向师姐林秀，轻声询问： “师姐，师父他……什么时候走的？” 大家都各自想着心思，倒是没有人注意陆元昊对郑老道的称呼已经发生了改变。毕竟，陆元昊以前可是满口老头子老头子的叫，丝毫没有将郑老道当作师父。 “师父一早就走了，是大师兄向他问安的时候我们才发现的。” 林秀心情也有些不佳，见小师弟问自己，便耐着性子解释。 “师父昨晚跟你们说什么没有？” 陆元昊点点头，又试探的询问。 “倒是没有。不过小师弟你不用担心，师父出门前留了一张字条，说是要外出办事，让我们好好修炼不用担心，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林秀以为陆元昊心里过意不去，如是便一五一十的将经过告知。 “嗯！” 陆元昊重重点头，不再说话。 树林中的四人也个个面色紧绷，只有阵阵树干被重拳击打的声音时不时传来，格外压抑…… 第4章 郑老道的决定 郑老道以前也会经常出门，大多数都是去采购一些生活用品，所以陆元昊他们倒也习以为常。 陆元昊一直对自己昨天说过的话感到深深的自责，从早上过后他便一直不说话，就算是师兄师姐询问，他也只是点头或摇头。 大家都心知肚明，劝了小师弟几句后，便由着他去了，反正过不了几天，小师弟又会和原来一样嘻嘻哈哈。 一天很快就过去，又到了晚上打坐修行的时间。 陆元昊静静盘膝坐在床上，努力的去感知外界的灵气。 至于什么是灵气，郑老道却说的很含糊。以陆元昊的理解，那大概是一种很玄妙，很奇异的气流而已。 陆元昊他们四个弟子，每天晚上都会按照郑老道的方法打坐冥想，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感知到天地灵气。 然而这个过程却比白天修炼更加枯燥，因为陆元昊不管怎么努力，却始终看不到任何成果。 往常的时候，陆元昊每每失去耐心就闷头大睡，但今晚他却仿佛格外有毅力。 陆元昊此刻正闭着眼，脑中幻想着灵气的样子，有节奏的呼吸。 许久过后，陆元昊又缓缓睁开了双眼。 和以前一样，结果依然没有什么不同，陆元昊还是没有任何感觉。 陆元昊没有放弃，又继续冥想。 如此反反复复也不知过了多久，陆元昊竟然就这样疲惫的睡着了。 “你终于醒了吗？” 出乎意料的，陆元昊第一次听清楚了梦境中那个男子的话。 陆元昊有些茫然，他只是疑惑的看向黑袍男子的背影，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片刻后，黑袍男子再度开口： “我可以帮你，但你也必须为我做一件事……” 黑袍男子负手而立，仿佛这片天地的主宰。 “你是谁？你要我做什么？” 陆元昊鼓起勇气，大声询问。 “你会知道的……” 黑袍男子似是料到陆元昊会询问，顿了片刻后才悠悠传出话语。 随着声音落下，他的身影渐渐开始模糊起来，看来是有什么事要离开了。 陆元昊满脑子都是疑问，眼见此景，他忽然快步向前追去。 陆元昊想看清他究竟是何人，为什么总是对自己说莫名其妙的话。 然而，无论陆元昊如何追逐或奔跑，他却始终追不上那个黑袍人。 那人就一直伫立在陆元昊前方，看似近在咫尺，又仿佛遥不可及。 就在陆元昊拼命奔跑追逐之际，他身体却是突然一顿。 原来，不知何时，陆元昊的脚下竟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渊。在毫无防备之下，他失足坠落了下去。 “啊！” 陆元昊惊叫出声，意识陡然清醒。 睁开眼，发现此时天色已是微亮。 陆元昊征了片刻，无心睡眠，慢慢下床推开房门，默默向练功的树林走去。 第二天当师兄师姐们见陆元昊早早到来没有偷懒，面上都有几分欣慰之色。 小师弟只是年纪还小，偶尔犯点小错误只要肯认真改过，就不是什么大事。 大师兄方山和林秀冲陆元昊点头笑了笑，就连二师兄孙健脸色也好像没有昨天那般难看了。 陆元昊心里的愧疚总算少了一些，但同时又产生了另一种感觉。 就像是心中压了一块重重的石头，不知何时会掉下来。 或许是因为郑老道没有回来，又或许是昨晚听到黑袍男子的话。陆元昊总觉得，仿佛有什么事情即将要发生。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平静的过去，在第四天黄昏时分，离开的郑老道终于回来了…… 郑老道风尘仆仆，样子有些疲惫，也不知经历了什么。 郑老道在回来的第一时间便宣布了一件事，他要在四个弟子中挑选出一人送往其他高等武道院，并且还额外提供一枚有希望突破境界的丹药。 听到这个消息，师兄弟四人个个喜形于色，但紧接着却又都犹于起来。 郑老道的意思很明确，要想得到那枚丹药就必须放弃如今所在的师门，从此一个人独自闯荡。 先不说有没有机会突破境界，就算进了其他大型的武道院，以自身的资质，日后恐怕也很难有什么大的作为。 大师兄方山今年二十五，差不多已经定型。加之他不放心离开师父，所以没过多久便第一个拒绝了郑老道的好意。 林秀见大师兄选择留下，也低着头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二师兄孙健看了看林秀，又看了看郑老道，一副患得患失的神色，倒是没有立刻表态。 陆元昊虽然也颇为意动，但之前的愧疚却让他无法安然理得接受。 毕竟郑老道会做出这个决定，完全是因为自己当时说的一句话。 陆元昊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愿在师兄师姐面前表露出来，所以他便一直低着头。 “陆元昊，你跟我进来……” 郑老道将四个弟子的神情尽收眼底，却是突然留下一句话后，便直径进了自己房间，只留下四个弟子个个面面相觑。 “恭喜你小师弟！看来师父是打算将这个名额给你了！” 大师兄方山拍了拍陆元昊的肩膀，语气充满鼓励。 “是啊小师弟，你可要加油喔！” 林秀也篡起小拳头，鼓着腮帮，模样可爱。 对于郑老道要将名额交给陆元昊，方山和林秀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毕竟小师弟还年轻，不能就这样白白蹉跎光阴。他二人说不定以后是要一起，在这里服侍师一辈子的。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见师兄师姐打趣，陆元昊赶忙解释，自己辈分最小，他可不想和师兄们相争。 然而陆元昊的解释，只是换来了方山和林秀的一阵嗤笑。 “还不进来？难道要我请你吗？” 郑老道不客气的声音忽然从屋内传来。 无奈陆元昊只得跟师兄师姐打完招呼，然后便去见郑老道了。 陆元昊不知道的是，在自己走后不久二师兄孙健却突然冷哼一声，招呼不打便甩袖离去。 孙健在离开之时脸色阴沉的可怕，留下方山与林秀二人相互对望，颇为尴尬。 更让陆元昊想不到的是，随着郑老道做出这个决定的开始，一场降临在他头上的祸事，也随之开始…… 第5章 风波 彭城位于南楚国西北，距离昆仑山倒是不远。陆元昊所处道观，正是城外几里远的一座山头之上。 陆元昊之所以能和几位师兄师姐一起逛街，那是因为郑老道心中已经有了挑选弟子外出的人选，他让弟子们下山则是想让他们在分别之前聚一聚，放松放松。 陆元昊知道，郑老道曾外出带回来的，其实是一枚洗髓丹。 这种丹药很特殊，陆元昊曾在郑老道收藏的书籍中看到过。 洗髓丹顾名思义洗经伐髓，淬体境武者若是迟迟无法突破境界，便可以借助洗髓丹尝试突破，其几率为五成。 虽然成功率只有一半，但这洗髓丹也不是人人都能够得到的。 如今天元大陆资源匮乏，即便像洗髓丹这样只适合淬体境武者的低级丹药，那也是牢牢掌控在那些大道院，大家族的手中。 像郑老道和陆元昊他们这样自立门户的散修，轻易很难获取。 陆元昊不知道郑老道是从哪里得来的洗髓丹，但想必所花代价一定不小。 被郑老道叫去谈话后，陆元昊一听郑老道口中说的正是这等珍贵的丹药后，他便果断放弃了那个名额。 虽然陆元昊很想突破境界，也渴望一个机会，但只要他想到这枚洗髓丹是郑老道花巨大心血换来的，他便无法心安理得的接受！ 若是一直不安心，即便吃了洗髓丹，他也不一定能突破境界。 更何况陆元昊觉得，郑老道收养他，教导他，已经是莫大的恩情了！他又怎么能再挟恩索要其他？ 所以陆元昊果断拒绝了！ 见他态度如此，郑老道当时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笑让他先出去。 和师兄师姐们一起走在街上，看着城中热闹的景象，陆元昊心中顿时舒畅了许多。 其实现在这样的生活也挺好的，至少有同门亲人在身边陪伴，何必去操心那些虚无缥缈的事？ 梦里的东西，不一定就是真的，再说陆元昊觉得自己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想明白这些，陆元昊的脸上便慢慢开始有了笑容。 大师兄方山和师姐林秀看到后，也高兴的笑起来，小师弟终于又和以前一样了。 倒是二师兄孙健依然沉着个脸，一副好像别人欠他很多钱的表情。 不过众人倒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异常，反正这位二师兄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哇！大师兄你看你看，那是糖葫芦，可好吃了！” “啊，这盒胭脂我早就想买了，只是师父一直不让我下山……” “大师兄你看这料子多好看啊！要是做成新衣服一定很漂亮的！还有这枚发簪……” 一路上，林秀看到什么都是一脸兴奋。她拉着方山这里看看那里瞧瞧，一会儿要买这个一会儿要买那个，但也没见她真的掏钱。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钱不够，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陆元昊他们只好跟在林秀的身后陪着瞎逛。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要不你们自己去逛逛吧！我先陪林秀一会儿，半个时辰后我们再汇合？” 方山见众人都成了林秀的跟屁虫，忍不住好心提醒。 郑老道历来严格，很少让陆元昊他们下山。好不容易有机会，方山想着是让大家各自玩一会儿，由他看着林秀的安全就可以。 陆元昊也想买东西，但他想买的东西又不想让师兄师姐们看到，所以听到方山的话后，他便一脸喜色。 毕竟一群男子老是跟着一个姑娘身后往胭脂铺首饰店跑，也不是个事。 “好的，大师兄！” 陆元昊看准了一个卖男子服饰的店铺，高兴回应。 二师兄虽阴着脸，但听到方山的话后也是点点头，好似有什么事要办。 “嗯！那你们可要注意安全！” 方山笑着点头，下一刻又被林秀拉着去看小贩做糖人儿。 林秀只是冲陆元昊他们挥挥手，注意便被那一个个精美好看，秀色可餐的糖人儿给吸引住了。 陆元昊微笑看着师兄师姐，随即视线看向二师兄孙健，刚想询问，却见这位二师兄冷哼一声，招呼不打便甩袖离去。 张了张嘴，陆元昊随即摇摇头不做理会，便朝着自己相中的铺子走去。 陆元昊想给郑老道买一根发簪。 郑老道一向很节俭，穿的衣服也很老旧。平日供养陆元昊他们的开支，也都是郑老道以前存积下来的。 偶尔郑老道也会和陆元昊他们一起上山采药，由郑老道将那些采来的药卖入城中换些银钱。 生活并不富裕，但郑老道从来没有亏待过陆元昊他们。就连他们穿的衣服虽然朴素，但却一直都是崭新的。 就连这次下山，郑老道也给陆元昊他们四人每人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不是小数目，可以买很多东西。 然而，郑老道自己平日里却从来不会这般奢侈。 就连头上带的一枚发簪，自始至终都没换过。 那枚发簪已经很旧了，陆元昊想买一根新的送给郑老道，就当是对自己之前的无理任性而向老头子认错罢！ 陆元昊心中想着，便走进城中那个铺子，从里面挑出一枚自己看着顺眼的就要买。 一问价格，陆元昊吓了一大跳。就用一个石头打磨出来的东西，掌柜的竟开口要价七百文！ 一两银子就是一千枚铜钱，这发簪几乎就花光了郑老道给陆元昊全部的身家。 虽然掌柜说那是用玉石精心打磨出来，价格已经很实惠了，但陆元昊最后还是软磨硬泡足足将簪子砍到了五百文。 “老夫看走眼了！” 在掌柜那黑的如锅底一般的脸色中，陆元昊拿着发簪，开心的出了铺子。 离汇合的时间还早，陆元昊在城中又随便逛了逛。实在觉得无聊的他刚准备去找大师兄他们的时候，无意间却是在城中角落里看到了一个挂着算命的摊位。 陆元昊心中一动，原本想去摊位前看看，但最后又放弃了。 可就在他抬脚刚准备离开之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从他身后响起： “这位少侠请留步，老夫看你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啊！” 陆元昊心中一跳，鬼使神差的又折了回去…… 第6章 逆徒 “小师弟你说什么？你被一个算命的骗了？还骗了三百文钱？不行不行，师姐一定要去帮你讨回来！” 一听说陆元昊花了三百文去算命，林秀就知道，善良的小师弟一定是被人骗了！ 三百文啊！那可以买一百串糖葫芦，一百个糖人儿，好几盒胭脂…… 想想就心疼！ 林秀气鼓鼓的看着陆元昊，瞪着好看的大眼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他能一眼就看出我心中之事啊……” 见师兄师姐们投来目光，陆元昊赶紧辩解。 “呵呵……他是不是还说你印堂发黑，有血光之灾？” 林秀气极反笑。 “啊？师姐你怎么知道？” 陆元昊满脸震惊。 “小师弟，一般江湖骗子都这么说，要不然你又怎么舍得给钱他？” 一旁的大师兄方山替林秀解释。 “那他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陆元昊更不解。 “谁没事会去找人算命？肯定有什么事不顺心嘛！” 大师兄方山又好心提醒。 “啊……” 陆元昊嘴巴张的老大，这才恍然大悟。 “不行！得去帮小师弟把钱要回来，我们去找那个骗子！” 林秀一脸恶狠狠的拉起陆元昊，不由分说就要他带路。方山拗不过她，或许是想让小师弟明白江湖险恶，也没有反对。 二师兄孙健则阴着个脸，不经意间总是往自己身后看，虽然脸色有些急躁，但这时却没说话。 师兄四人便朝着陆元昊一开始算命的那个摊位而去。 …… “咦？怎么不见了？刚刚他明明还在这儿的？” 看看空空如也的街角，哪里还有那个算命先生的影子？陆元昊心中这会儿逐渐信以为真。 “哼！他骗了你那么多钱，一定是怕你事后找他，肯定早就跑啦！” 眼看自己的胭脂要不回来了，林秀气的直跺脚。 “小师弟你怎么那么笨？这些江湖骗子的话你也信？以后可不能再这般莽撞了！不行，看来以后小师弟得待在我们身边才行……” 林秀喋喋不休，对于没能帮小师弟把钱要回来很是耿耿于怀。 “行了我们快回去吧！时间不早了！” 正在这时，二师兄孙健忽然急不可耐的催促起来。 “是啊师妹，那骗子估计早跑了，我们先回去，下次再找他就是！” 大师兄看了看天色，发现已快到黄昏，也适时提醒。 没办法，林秀只得作罢，一行人这才出城回家。不过在路上林秀依然不忘对陆元昊频频教育，言语间总有不舍之意。 …… 就在陆元昊一行人离开不久后，他们原先停留的那个街道一角的阴影中，忽得走出一个老者。 他是那个算命先生。 “魂魄倒是不错，只是境界实在太低了，可惜，可惜……” 老者摸了摸胡子，看着陆元昊离去的方向，眼中一道精芒赫然爆射而出…… …… 回到道观之时，日头已是西垂，总算没有超过限定的时间。而这个时候，郑老道已经早早便在院中等着陆元昊他们了。 “既然你们都回来了，那我便宣布一件事！” 今天的郑老道难得穿了一件崭新的衣服，虽然依旧是一件朴素的灰色道袍，但却不再像往日那般破旧。 他的头发也梳理的干干净净，就连胡子也整整齐齐，和平日里的邋遢模样大相径庭。 对于郑老道来说，今日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日子。 听郑老道有话要说，师兄姐弟四人连忙齐齐站好，个个神色有异。 他们知道郑老道要说什么。 大师兄方山和林秀互看一眼，彼此相视一笑，看来方才二人在城中相处的挺开心。 二师兄孙健还是阴着个脸，此刻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元昊则是将一只手缩在袖中，他手中此刻紧紧抓着一枚玉簪，表情有些紧张。 将所有弟子的神色尽收眼底，郑老道微微点头，这才缓缓道： “你们几个跟在我身边已经有些年头了，你们的勤奋努力我都看在眼里。” 顿了一下，郑老道又接着道： “我知道你们中有人对自己的境界迟迟无法突破感到不满，想必你们心里对于我教导的方法也有疑虑！” 这番话郑老道说出来却显得风轻云淡，然而他的几个弟子听了，脸上或多或少都露出一副羞愧之色，尤其是陆元昊尤为更甚。 “师父……” 身为大师兄的方山欲言又止，不料却是被郑老道摆手打断了。 “我并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你们有疑虑也在情理之中。” 郑老道脸上竟露出淡淡笑容，他看向陆元昊之时，混浊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欣慰之色，但转瞬即逝。 “老夫岁数大了，也没什么本事，能教的都教了。你们长大了既然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会阻拦。今天让你们过来，就是想告诉你们，老夫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直到此刻，郑老道终于要说出自己的决定。 尽管师兄姐弟四人心中各有想法，但此时的他们在听完郑老道的话后，皆齐齐抬头看向自己的师父。 “他将获得一枚洗髓丹，并且老夫允许他外出求学！” 郑老道把目光在几个弟子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停留在了陆元昊的身上。 大家都看到了郑老道的目光，似乎明白他心中的人选是谁。 方山和林秀鼓励的看着小师弟，一脸欣慰，倒是弄的陆元昊满脸疑惑。 他明明已经拒绝了这个名额，郑老道知道他性子执拗，是不会勉强的。 “老夫心中的人选便是……” 就在郑老道刚刚从陆元昊身上移开目光，准备宣布人选之时，所有人都没想到，一直沉着个脸的二师兄孙健突然在此时爆发了！ …… “我不同意！” 当孙健抬头看向郑老道之时，眼中已满是恨意。 “什么！” 不仅是郑老道，就连陆元昊他们在此刻也不禁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的看向那位二师兄。 然而这位二师兄似乎并没有看到郑老道那铁青的脸色，以及师兄师妹那一双双惊愕的目光。 “我不同意！凭什么要把名额让给陆元昊！难道因为他年龄最小吗？师父你好偏心！” 二师兄孙健像变了个人一样，他后退几步用手指着陆元昊，突然开始歇斯底里起来。 “二师弟！” 大师兄见师父脸色铁青，脸上青筋直跳，立刻出言喝止。 陆元昊茫然的看着二师兄孙健，有些不知所措。他明明已经……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吗？难道你们看不出来师父一直都向着他吗？每次他犯错师父不但不会责怪他，反而把所有好东西都给他！就连这一次，也是一样！大家都是同门，凭什么他就有这么好的待遇？” 孙健的眼睛已经红了，压抑在他心中许久的东西，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 方山和林秀同时张大了嘴，不敢相信孙健会这么说。小师弟不记得以前的事，年龄又小，师父爱护他有什么错？ 我们作为师兄师姐，平日照顾他让着他也是应该呀？更何况师父只是平日比较迁就小师弟罢了，对大家都一视同仁哪有什么偏心之说？ 作为被指责的对象，陆元昊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他只是默默低下了头。 “你真的……是这样想？” 郑老道没想到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弟子，会是这个模样，忍不住心中哀叹。他深意一口气，忽然幽幽吐出一句话。 恐怕孙健无论如何都想不到，那个名额早已经是他的了…… 可恨他竟然心胸狭隘，不念同门之情！郑老道对他太失望了！ …… “嘿嘿……他当然是这样想的，因为他心里早就对你不满了！”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的是，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从道观外传了进来。 在所有人惊愕意外的目光中，三个高大壮硕的人影，正缓缓出现在了陆元昊他们所在的院门之外。 第7章 一枚洗髓丹 所有人中只有二师兄孙健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表情，对于这一幕他心中仿佛早有预料一般。 郑老道一直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他看了看孙健，突然像明白了什么： “逆徒！你竟引狼入室！” 不用猜想也知道，此刻出现在道观中的三个陌生人，应是孙健引来的。除了自己的弟子，谁还知道自己拥有一枚突破境界的丹药？ 一念至此，郑老道顿时心中悲怒交加。 “你也不能怪他，谁叫你这个做师父的这么偏心，好东西留都给小的，他心里有怨言也是很正常嘛！” 三名不速之客已然来到陆元昊他们对面站定，其中一个面色凶狠，额头上有块刀疤的男子突然嘿嘿冷笑的接过郑老道的话。 他的话一出口，他的另外两个同伴也不怀好意的跟着笑起来。 “这是我门内之事，外人无权过问。阁下不请自来，不知欲意何为？” 眼前这个形势，可不是斥责弟子的时候。郑老道立刻将目光从孙健身上收回，转而看向那三名不速之客。 此刻陆元昊也和方山林秀他们向郑老道靠拢，只有孙健还站在原地，一脸复杂。 陆元昊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详之感，这种感觉之前就因为郑老道的离开便已萦绕心头，此刻尤为强烈。 陆元昊心中突然有些害怕。 一只干瘦的手掌伸来，原来是郑老道将站在前面的陆元昊，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从这个角度看去，刚好可以看到郑老道那瘦小的背影，和大师兄方山二人并排站在前方。 虽然郑老道的背影瘦弱，但这一刻陆元昊却觉得他高大无比，如同山岳。 “小师弟别害怕……” 林秀虽然小脸紧张，但见陆元昊此时的样子，却是忍不住抓了抓他的手，表示安慰。 陆元昊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此刻突然无比渴望自己能得到强大的力量，一种可以保护师兄师姐，可以站在所有人前面的力量…… 陆元昊默默低下头，缩在袖中的手抓的更加用力。 …… “哈哈……道友这话说的，我们可是受你的徒弟相邀，怎么就成不请自来了呢？至于我们来的目的也很简单，无非就是看你对待徒弟不公，好心来做个公正人嘛！” 见郑老道发问，那三人中的刀疤男子嘴角一翘，说出一番冠冕堂皇的话来。 “就是就是！” 另外两人也开始无耻的附和。 郑老道将目光扫向孤零零站在一角，面色阴晴不定的二弟子孙健，口中突然喝骂道： “混账东西！还不给老夫滚过来！” 到了这个时候，郑老道还不忘维护自己的弟子。 若是师门同心协力化解这场危机，孙健最多也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年轻犯错而已。 可他如果选择和外人站在一起，即便最后他能活下去，最终也会背上欺师灭祖残害同门的污名，被世人唾弃。 郑老道是想让孙健迷途知返！ 听到郑老道呵斥，孙健顿时一个激灵，下意识的便要抬脚过去。 “诶？孙道友莫不是糊涂了，你如今已然犯错，日后同门又会如何看你？还是让我们雷氏三杰替你出头讨还公道吧！” 眼见孙健要走，三人中一名满脸横肉的光头大汉突然出手阻拦。 “雷氏三杰！” 听大汉自报家门，郑老道忍不住脸色一紧。 “哦？道友认识我们三人？” 领头刀疤汉子乃是雷氏三杰的老大，他暼了郑老道一眼，语气阴森。 “是老夫看走眼了，不知三位如何肯罢休？” 郑老道心中衡量一番，发现自己一方几乎没有任何胜算，于是打算退而求其次。 “很简单！” 雷老大忽然抽出腰间佩刀，他用手摸了摸锋利的刀刃，阴恻恻的道： “我兄弟突破在即，急需一枚洗髓丹，还请道友不吝相赠！” “还有你这道观，也先借给我兄弟三人落脚！” 雷老大说完，他那尖嘴猴腮的三弟忽然抢着接口。 “刚刚我好像看到一个水灵灵的姑娘，那是你的弟子吧？不如你们通通滚蛋，就让她留下来伺候我们哥仨吧？哈哈……” 谁知三人中那满脸横肉的雷老二，这时也突然淫笑的提出条件。 然而，对于自己两个兄弟的这番无礼至极的要求，雷老大却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 听他三人如此要求，陆元昊他们已是心中暴怒无比，林秀更是吓的俏脸苍白，几乎要哭出来。 “当初不是说好了，只是出钱让你们帮我拿到丹药吗？为什么突然变卦！” 孙健也是没想到自己请来的“帮手”，竟会提出这样非分的要求，尤其是最后一个他无论无何都不会接受。 可他孙健又哪里会知道，自己已是惹祸上身。 “给老子滚一边去！” 雷老二见孙健过来拉扯自己，不耐烦的一脚将其踹了出去，嘴里还骂骂咧咧：“吃里爬外的废物，待会儿再收拾你！” 孙健跌倒在地，面色苍白，竟是忘了从爬起来。 郑老道看着这一幕，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住心中的愤怒，这才缓缓吐出一句： “我最多只能答应你前面两个要求……” 郑老道考虑的很慎重。 丹药是绝对保不住了，原本这道观是他一生的心血他也不愿拱手让人，但考虑到几个弟子的安全，他也不得不忍痛割爱。 但这最后一个要求他无论无何都不会答应，即便是让他豁出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在郑老道的心中，这些弟子都是他的孩子，他怎么能忍心让他们受到这种伤害？ 见郑老道说完，雷氏三杰相视一笑。 雷老大看着自己手中锋利的大刀，忽然舔了舔嘴角，语气森寒的开口道：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便休怪我兄弟三人不讲情面了！” 雷老大这态度，根本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这雷氏三杰是出了名的贪得无厌，凶狠残忍。三人一向坑壑一气，共同进退，到嘴的东西又岂肯吐出来？ 听到雷老大这话，郑老道知道，今天恐怕将要面临一场生死存亡。 然而他心中此刻担心却是，如何才能让自己的弟子活下来…… “杀！” 正在此时，雷老大突然阴森森的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第8章 灭门 阳光之下总会有阴影。 中原之地虽自称正道，但也不是人人都行事光明磊落。 这雷氏三杰也叫彭城三煞，三杰只是他们对自己的一种美称而已。 雷氏三杰的名字分别叫雷虎，雷熊，雷豹。其中老大雷虎的境界已到达先天引灵，另外两人都是淬体境，那个要突破境界的是老二雷熊。 这彭城三煞是出了名的邪修。 …… 人一旦拥有强大的力量，如果不能控制心中的邪念，很容易就会误入歧途，成了为祸一方的毒瘤。 邪修就是这么出现的。 这类人几乎不受任何约束，也不隶属于任何一方势力。大部分境界都不高，充其量最多勉强能达到宗师而已。 邪修的出现不是偶然，有的是因为心生邪念，有的则是因为境界迟迟无法突破继而被各大道院抛弃，他们心生怨恨最终才会走上邪路。 这些邪修通常都是罪行累累之辈，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正道那些高层也曾经联合派人剿灭，但这些邪修却也十分狡诈。他们见情况不妙便一头钻进茫茫昆仑山，风头一过便又继续出来为非作歹。 昆仑山范围太大，又与各国接壤位置特殊，那些来剿灭邪修的正道之士都不愿意过多涉险，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这样的结果就导致邪修为祸不断，不过他们最终也只敢在偏远之地作祟而已，不敢将动静闹的太大。 郑老道平日严令弟子出门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邪修一般不会打普通人的主意，因为普通人身上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反倒是那些和他们一样已步入修道行列，没有大道院或家族庇护之人却成了他们的目标。 因为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家底。 不幸的是，郑老道今天便被邪修给盯上了，这还是由他二弟子引过来的。 …… “拖住他们！让师弟师妹先走！” 眼见雷氏三兄弟狞笑着提刀冲来，情急之下郑老道低喝一声，对身边的大弟子方山吩咐。 一层淡淡的灵光将郑老道包裹，他整个人的气势骤然大变，再不似往日那个瘦弱的小老头。 灵光护体，这是先天引灵境的标志，原来郑老道早已突破了这个境界。 陆元昊呆呆看着郑老道的背影，眼中即高兴又复杂，但更多的却是担忧。 不过下意识的，他还是听从郑老道的话，赶忙将已被吓呆的林秀拉着往后退。 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和郑老道挤在一起只会拖累他，反倒是逃远一些还能让彭城三煞分散注意。 实在不行的话，陆元昊也只能尽量拖住敌人让师姐林秀先走了，怎么说他也是个男子汉。 “想走！没那么容易！” 陆元昊刚拉着林秀没走多远，他的背后便刮来一阵劲风。原来是那雷老二轻松便躲过大师兄的阻拦，直接朝陆元昊一刀劈来。 这个时候郑老道已是和雷虎斗在了一起，大师兄方山也被雷家老三雷豹缠住，已经无瑕顾及陆元昊这里，他只能靠自己。 情急之下，陆元昊来不及想一把推开林秀，同时将身体一沉，避开雷熊劈来的一刀。 呼哧！ 淬体境武者的奋力一刀，威力同样不容小觑，即便陆元昊躲过那致命一击，他后背依然被刀风刮的生疼。 如果对方是引灵境，他此刻恐怕早就被对方的灵气击成重伤了。 躲过攻击后的陆元昊立刻拉开距离，继而转过身看向雷熊。 虽同为淬体境界，但对方已然到了淬体大圆满能感知灵气，就差一步引灵，陆元昊在他面前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师姐！你快走！” 看着面前的敌人，陆元昊还不忘对傻傻站在不远处的林秀提醒。 “小师弟……” 然而林秀虽俏脸苍白面露俱色，但脚下却一步没动。 “你们逃不掉的！小美人，等老子收拾了这小子，就来好好和你玩玩……” 雷熊根本没有将陆元昊放在眼里，只是将猥琐的目光在林秀身上狠狠刮了一眼，嘴里充满污言秽语，吓的林秀不住的往后退缩。 林秀虽也和陆元昊他们一起修炼，但她显然没有其他人这般实力，充其量也只有一些花拳绣腿。 见这雷熊凶神恶煞好似要吃掉她一般，林秀早已被吓的不知反抗。况且她知道自己就算上去，结果也只会被人一招制服，平白受侮辱罢了。 所以她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 “滚蛋，住口！” 陆元昊不愿再看到林秀受侮辱，这个时候他忽然提起拳，身体毫无征兆的如炮弹般爆射而出。他用自己平日里击打木桩的力量，狠狠向对面的雷熊一拳轰去。 陆元昊算过，凭自己突然发动的速度，对方还来不及出刀，他正是要借助出其不意的方法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雷熊同样没料到陆元昊会突然发动袭击，但他此时却丝毫不慌乱，嘴角更是讥讽的俏起一抹弧度。 砰！ 陆元昊一拳狠狠砸在雷熊的小腹之上，他才刚刚面露喜色，猛然间看到雷熊那戏谑的眼神之时，心中顿时暗道一声不妙。 “一个淬体中期的废物也敢用拳头伤老子，活腻了！” 一只肥厚的手掌伸来，却是雷熊那铁钳一般的大手一把揪住陆元昊的手腕，还没等陆元昊反应过来，雷熊又接着抬起一脚，狠狠踢在了陆元昊的肚子上。 噗…… 陆元昊被雷熊一脚踢飞，喷出一口血，重重落在地上。 “一会儿再收拾你！” 雷熊轻蔑看了躺在地上的陆元昊一眼，用手弹了弹身上的尘土，下一刻便将目光投向一旁的林秀。 “小美儿久等了，老子这便来和你快活快活……” 说着，雷熊也不管这是大庭广众之下，便淫笑着向林秀扑去。 “啊！你不要过来！” 林秀吓的惊恐大叫，顿时引得不远处正和敌人打斗的郑老道方山二人焦急看来。 …… “二师弟！莫要一错再错，林秀也是你的师妹！” 眼见情况紧急，方山立刻冲不远处正发呆的孙健大喝一声。 听到师兄的呼唤以及师妹的惊叫，孙健蓦然间清醒了过来，他见林秀正要被人欺负，眼睛立刻通红二话不说便冲了上去。 看到这一幕，陆元昊心中微微才放松下来。 二师兄迷途知返，师父又突破境界，只要众人齐心协力击退恶人，以后一定还能和之前一样的。 就在陆元昊忍着伤痛准备去替二师兄帮忙之时，他忽然听到一声闷哼。 紧接着便见一个人影身体倒飞的向他冲来，陆元昊抬头看去，发现竟然是郑老道！ 原来，那雷虎趁郑老道分心之际，使出自己最强一击，郑老道一时不慎被对方偷袭得手！ 心中一沉，陆元昊没有着急去帮忙，而是伸手接住郑老道撞过来的身体。 哧哧…… 即便陆元昊做足了充分准备，可他还是被郑老道的身体撞的不停向后倒退，直到很远才停了下来。 陆元昊忍不住又喷了口血，可只要郑老道没事，他便不觉得难受。 然而，让陆元昊感到万念俱灰的是，他伸手接住的郑老道，此刻却早已身体瘫软如烂泥，头发散乱，如同废人…… 一阵悲从心来，陆元昊突然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慌害怕，就仿佛即将失去最重要的东西一般。 第9章 黑袍 “师父，你没事吧？” 陆元昊语气颤抖，忍不住急忙询问郑老道的情况，言辞中再不掩饰关切担心之意。 郑老道缓缓转过头看向陆元昊，忽然笑了笑。 ”趁现在快走……拿着这个，去找……” 他微弱的低低吩咐一句，然后颤抖的伸手朝陆元昊手里塞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枚木簪，一直被郑老道带在头上视若珍宝的木簪。 还没等陆元昊反应过来，一道破空之声随后响起。 原来是远处的雷虎有所察觉，随即运用灵力又朝郑老道劈出了一刀。 “走……” 危机关头，郑老道将陆元昊一把推开，自己却是转身用手里的戒尺去抵挡雷虎的攻击。 如今雷氏三杰的注意都不在陆元昊的身上，他如果现在逃跑，也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然而，陆元昊却没有动。因为他无法做到丢下同门，独自逃生…… 砰！ 一声闷响，却是郑老道不敌雷虎，被他灌注灵力的一刀击中了身体。 郑老道手里的戒尺硬生折断，他的身体也如破布一般被甩了出去。 眼见此景，急忙再次冲了上去。 只是这一次，陆元昊明显感觉郑老道已然没了生机。 “师父！师父……” 陆元昊眼眶通红，不停摇晃怀中郑老道的身体，希望他不要沉睡。 “唉……” 郑老道叹息一声，无比担心的看了陆元昊最后一眼，随即带着浓烈的不甘，眼皮缓缓垂了下去。 陆元昊如遭雷击，整个人呆愣下去。 “师父！” 正与雷老三打斗的方山看到再也无法站起来的郑老道，忍不住悲呼一声。可随即他却是同样遭到了雷老三重重一击，吐血昏迷，生死不知。 不远处还传来林秀的惊叫，以及二师兄孙健的怒吼，但陆元昊却仿若未觉，他抱着郑老道已逐渐开始僵硬的身体，像失了魂魄。 五年来的回忆开始快速的在流逝，一幕幕画面如同镜片一般片片破碎。 仿佛就像一个深沉可怕的梦境。 陆元昊总是会置身这样的梦里，他总是会惊惧恐慌，如同受到某种诅咒！ 他一直视作最珍贵的东西，就这样无情的被夺走。而他，只不过是渴望强大一点，渴望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东西而已。 仅仅只是这样一个念头，给他带来的就是灭顶之灾。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一个声音在陆元昊的脑海中疯狂呐喊！ …… “他妈的真扫兴，老子还没玩够，那小娘们就断气儿了，晦气！” 雷老二从道观内一处房间里走出来，嘴里淬了一口，骂骂咧咧的回到院中。 此刻雷氏三杰已结束战斗，聚集在了一起。 “咦？大哥，这小子好像傻了？” 雷老三见陆元昊抱着一具尸体一动不动，忍不住说了一句。 “管他傻不傻，干掉再说！” 雷老二心中本来就烦躁，二话不说便举起长刀，作势就要朝陆元昊一刀劈下。 陆元昊似乎终于被惊醒了过来，这时忽然慢慢抬起了头。 他眼中没有对死亡的恐惧，有的只是对仇人无边无际的恨意。 如果仇恨可以杀人，那么雷老二恐怕早就被挫骨扬灰，尸骨无存。 雷老二心中一凛，恼羞成怒之下，他面上却是一狠，手中又加了几分力道，速度再次提升。 敢用这种眼神看着老子，老子定要将你大卸八块！ 这是雷老二此刻脑海中的念头。 看着寒光四射的长刀在眼中逐渐放大，陆元昊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如果能用他的性命为代价杀掉这些仇人，那么他一定会毫不犹豫！ 陆元昊不知为何想起了梦境中那个黑袍男子对他说的话。 …… “我可以帮你，但你必须为我做一件事！” “你是谁？你要我做什么？” “你会知道的……” …… “如果你真的可以帮我，可以帮我杀掉那些害了师父的人，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陆元昊开始在心里，对着梦境里的那个黑袍男子，发出了呼唤！ …… 仿佛某种神秘而古老的咒语在吟唱，一种黑暗邪恶的仪式被唤醒。 小小的道观内，忽然刮来一阵诡异而阴冷的阴风，如万鬼在哭嚎，如恶魔在咆哮！ 就在雷老二的长刀即将劈在陆元昊的头顶之时，意外的一幕出现了。 一阵低沉嗡鸣声咂然响起，如某个上古凶兽在低吼…… 紧接着在陆元昊那不可思议的目光中，雷老二的身体竟诡异的定格了下去。 不，准确来说，是包括整座道观在内的空间，全都静止了！ 陆元昊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无法动弹，就连说话都做不到，可他的意识却格外清醒。 当陆元昊将目光投向雷老二之时，赫然发现自己的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影！ 那是一个浑身被黑袍包裹的人影，看不清他的真实面容。 如此熟悉而又陌生。 就像陆元昊每次在梦中所见的场景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黑袍男子这一次却是从他的梦境中来到了现实。 …… “天地不仁万物为刍狗，圣人之下皆是蝼蚁！” 浑厚的声音响起，似乎是黑袍男子在说话。 却见他随手一挥，院中那雷氏三兄弟的身上，突然莫名涌起一团漆黑的火焰。 火焰在刚出现的那一刻，便开始疯狂的燃烧起来，将那雷氏三兄弟瞬间吞没。 陆元昊看到了雷氏三兄弟眼中那极度恐惧之色，他似乎还听到了他们的灵魂在痛哭，在挣扎嘶喊的声音。 那仿佛是来自地狱的火焰…… 只是没一会儿，三人便已成了灰烬，一阵风吹过，他们在这世间就已没了任何痕迹。 弹指间，灰飞烟灭…… 陆元昊的瞳孔蓦然扩大，他目光死死的盯着那名黑袍男子，心中有无数疑问。 只是黑袍男子似乎没有想对陆元昊说话的意思，他只是静静的站着，仿佛很享受这种君临天下，能随意掌控一切的感觉。 直到过去很久，黑袍男子这才意犹未尽的缓缓开口：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你该做你的事了……” 黑袍男子的话仿佛有某种神秘的力量，陆元昊便见怀中郑老道的尸体开始一点一点消散，最终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了天空之中。 还没等陆元昊惊醒过来，一团黑色的气体突然自黑袍男子身上分离而出，直直朝陆元昊的眉心而去。 陆元昊的意识开始慢慢模糊，隐约中他似乎听到了黑袍男子仰天冷笑： “哼，它是我的了……” 自此，陆元昊便彻底陷入了沉睡。 …… 于此同时，在天元大陆所有武皇巅峰强者闭关之所，一面流光溢彩，隐隐将整个大陆照在其中的天机镜，突然发出咔嚓一声，镜面不知为何诡异的出现了一道巨大裂痕。 大陆上的所有顶级强者，脸色几乎同时一变！ 天机碎，浩劫至…… 这是天元大陆自古流下的传说！ 第10章 出门 魔门，酆都。 “魔门之人修炼邪术，天理难容！今日我正道联盟集结在此，定要将你们联手覆灭！” 虚空中，一名身披金甲，手持烈焰长枪的威武之人，正对着脚下的酆都城冷冷传达出自己的意志。 而他的身后还有另外两名同样气息恐怖的强者负手而立。一人面如冠玉，是位中年书生。一人身着道袍，好似那传说中的大罗金仙。 不消片刻，酆都城内亦飞出几个身形，与那虚空中的三人对立起来。 也不知后来他们又说了些什么，惊天动地的打斗便开始了！ 酆都城内一时昏天地暗，血流成河，无数人的性命随着空中那些强者的争斗开始不断陨落。 他们的尸体堆积起来，如同草芥一般，任人践踏。 …… 陆元昊有些惶恐，在无数高手围攻之下，他只得伺机寻求生路。 然而不管他逃到哪里，他的身后总会跟着一堆人在追赶着他。就好像他是什么稀世珍宝，无数人都想得到一般。 “抓住他！联盟必然会许诺我等一个尊者的位置！” 随着一人高声喊完，无数人开始为之疯狂，他们个个通红着眼，像闻到肉味的狼群一般，纷纷向着陆元昊追击来。 陆元昊心中惊惧，只得负伤拼命逃跑。 酆都城原本就是建在酆都山腹上的一座孤城，孤城下便是深不见底的酆都地狱。 陆元昊终于无路可逃，站在城头上，看到酆都城内一片血海，孤立无援，绝望之下的他也不管身后那些想要抓住自己的人，毅然跳下酆都城，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啊！” 一声惊叫，陆元昊蓦然惊醒。 醒来后，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凉的石地上。 “我还没有死？” 第一瞬间，陆元昊以为自己跳下城头后依然活了下来，继而想到酆都城内的惨状。 可是当陆元昊看清周围情况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之前又只是一个梦而已。 随即，陆元昊脸色一变，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开始四处寻找。 …… 整座道观内空无一人，四周依稀可见打斗的痕迹，但就是找不到一个人影，哪怕是一具尸体，他们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地上只有三处曾经被焚烧过的痕迹，也正因为这个，陆元昊才接受了他本不想接受的现实。 他的同门，都死了…… 郑老道曾经对陆元昊说过，每一个修道有成之人，死后都会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坐化，不会在世间留下半点痕迹。 没有想到，这样的话却在郑老道的身上应验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和孤独将陆元昊笼罩，他就像一个溺水之人，即将濒临死亡。 手中忽然传来丝丝冰凉的触感，陆元昊心中一动抬手张开，发现自己手中还紧紧握着一枚木簪。 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从木簪内发出，正是这种气息才让即将陷入恶梦的陆元昊唤醒。 这不是一枚普通的木簪！ 陆元昊心中一凛。 “拿着它，去找……” 陆元昊记得郑老道临死前说的话，似乎这枚木簪还有什么来历。 不知过了多久，陆元昊从浑浑噩噩中起身，他简单收拾一下，孤身一人走出道观，看了身后一眼，默默向山下走去…… 郑老道的心愿便是希望自己的弟子能成为绝世武道天才，陆元昊想完成他临终的心愿，所以他要带着这个希望活下去…… 陆元昊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他只能先下山前往城中，然后再做打算。 陆元昊还记得昨天和师兄师姐们一起逛街的场景，只是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 紧了紧身上的包裹，不去看周围的人群，陆元昊低着头快步行走，打算先找个落脚的地方。 然而，正在这时，陆元昊却听到了一阵声音： “你个老东西，这个月的占道费呢？再不交出来，哥儿几个就不客气了！” “老朽昨天不是交过了吗？为什么还要交啊？” “少废话，那是雷家兄弟的帐。现如今这块地儿归我们兄弟管了，得重新交！” “可是，老朽今天还没开张呀……” “老子可不管这些，你再啰嗦我们就不客气了！” “哎哟，打人啦！” 小巷中，一名老者正被四五个泼皮围住拳打脚踢。老者身形看起来十分瘦弱，正不断哀嚎。 周围有路人走过看到这种场景，纷纷远远避开，唯恐惹祸上身。 当陆元昊经过这条巷子的时候，原本正在犹豫的他听到那些泼皮的话后，顿时停了下来。 “住手！” 正在忙着彰显自身威名的泼皮们，突然听到了一个清脆的愤怒之声。 “哪里来的野小子，敢管你狗爷的事，活的不耐烦了？” 领头泼皮见巷口站着一名衣着普通的年轻少年，料定他没有太大威胁，于是便开口恐吓。 岂料那少年二话不说，扔下背上的包裹，提起拳头便向一众泼皮打了过来。 …… 陆元昊原本不会这么冲动，但听到这些泼皮口中提到过雷家三兄弟，又见他们欺负老弱，回想起昨天遭遇的他便直接冲了上去。 至于后果，陆元昊根本没考虑过。 “哟呵！敢跟你狗爷动手？狗爷今日便让你知道厉害！” 那领头自称狗爷的泼皮招呼自己的弟兄，也不甘示弱，立刻一拥而上。 陆元昊虽是个淬体境武者，但对敌经验明显不足，根本不是这些经常打架的泼皮的对手。 对方专攻陆元昊的下盘，左右牵制，几个回合下来后，陆元昊一时不慎露出破绽，便被一众泼皮牢牢制服。 “没看出来你还是个练家子！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你的脑袋硬，还是我手上的这块板砖硬？” 那狗爷见陆元昊被自己的弟兄按住手脚，忽然从地上捡起一块青石砖，阴笑着慢慢走来。 陆元昊被人按在地上无法动弹，也知道即将发生的事。他不断挣扎，即便无济于事，但眼中却依然流露着强烈的不甘…… 他总是想改变，但最后却什么都做不了。 狗爷越走越近，陆元昊心中想的却不是自己的脑袋会不会开花，而是在想这样的自己，到底能不能完成郑老道的心愿…… 而那个原本被一众泼皮殴打的老者却一直在看着陆元昊，当他看到陆元昊的眼神之时，嘴角不易察觉微微一扬。 见狗爷蹲下来准备一转头拍向陆元昊脑袋之时，老者忽然慢慢抬起了自己的手。 然而，就在老者刚有所动作的时候，他心有所觉又闪电般收回自己的手，蓦然抬头看向巷口。 因为正在这时，一个婀娜的黑色倩影，手中提着一柄长剑，正以飞快的速度朝那狗爷的手腕刺去…… 第11章 偶遇 “哎哟！” 狗爷原本就要一板砖拍下去了，岂料这时自己的手腕传来剧痛，他一声惨呼，扔掉板砖急忙后退。 却见一个黑衣女子手持长剑，正目光冷冷的看着他。 “又来个管闲事的！弟兄们给我上，抓住这小妞！” 手上鲜血淋漓的狗爷在看向黑衣女子之时，一脸惊怒。 得到自己大哥的命令，一众泼皮扔下陆元昊。犹豫片刻，便拔下腰间别着的木棍，朝黑衣女子围拢而去。 虽然黑衣女子手上拿着剑，但这些经常打架的泼皮倒却不怕，他们以为黑衣女子和陆元昊一样是个软柿子。 “哼！” 眼见此景，黑衣女子一声冷斥，手中长剑挥舞，气势顿时凌厉。那些泼皮虽有四五人之众，但却根本不是黑衣女子的对手。 剑光闪烁间，才只是一个回合，泼皮们便被黑衣女子用剑挑翻在了地上。 “臭婆娘你给我等着！我们可是叶家的人，得罪了叶家，你们死定了！” 黑衣女子虽剑式凌厉，但却也没下什么重手，几个泼皮只是有些皮外伤而已。 那自称狗爷的见自己一方不敌，恶狠狠的扔下一句话后，便带着手下弟兄狼狈逃了去。 直到泼皮们离去，自始至终黑衣女子的目光都没有回头在陆元昊身上停留过一眼。 好像她只是做了一件十分普通的事一般。 随即，黑衣女子将手中长剑收回，一言不发抬脚便打算离开。 “哎呀！女娃娃你可不能走啊？” 这时，那原先被泼皮们索要财物的老者见黑衣女子要走，急忙从身后追了过来。 “嗯？” 黑衣女子突然顿住，面色一寒！ “咳咳……老朽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继续保护我二人而已！” 老者指了指自己和身后正在拍着衣服上尘土的陆元昊，急忙解释。 “我凭什么要保护你们？” 黑衣女子眉头一皱，语气冷冷，不过她也没有立刻离开。 见陆元昊也是露出那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后，老者张了张嘴。但片刻他又忽然眼珠一转，意味深长的道： “原本老朽不过只是被他们打一顿而已，可你出手伤了他们，他们现在怀恨在心必然会伺机加倍报复。你若一走了之，届时老朽跟这位公子可就要糟难了！” 老者指了指陆元昊，有些理直气壮。 “你的意思是我非但没有帮到你们，而是害了你们？” 黑衣女子脸上出现异色，不客气的问。 听她二人这番对话，陆元昊很是尴尬。可即便他无法接受老者的这个理论，但无奈这却又是事实。 陆元昊抬头偷偷看向黑衣女子，发现对方虽容貌普通，但却能让人感受到一种特别的气质。 “老朽不是这个意思，姑娘就好人做到底，帮一下我这个老头子嘛！姑娘心地善良，以后一定会找到一个如意郎君的！” 要说这老者的脸皮也是够厚，明知黑衣女子快要失去耐心了，他还是嘿嘿笑着凑了上去。 陆元昊站在一旁抬头看天，表示自己不认识老者。 黑衣女子也不知是不是被老者的话说动，忽然犹豫起来。 “姑娘你看，这么善良的小伙子要是被那些人害了，这世道就又少一个好心人了，那得多可惜呀！” 老者这时忽然把陆元昊拉出来，一脸笑嘻嘻。 黑衣女子淡淡扫了陆元昊一眼，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还不快谢谢这位姑娘？” 见黑衣女子这般态度，老者赶忙趁热打铁推了陆元昊一下，好像自己做了一件十分光荣的事一般。 事已至此，陆元昊也只能硬着头皮对黑衣女子道谢了。 “多谢姑娘出手相救……” 陆元昊目不斜视彬彬有礼的样子，倒是让那黑衣女子的态度略略缓和了些。 “不必了，本姑娘要去汴京城天道院，你们难道也要跟着去吗？” 黑衣女子摆摆手，语气听起来有拒绝之意，但实则是在询问陆元昊。 “哎呀呀，老夫掐指一算今日定会遇到贵人，想不到果真如此啊！” 陆元昊还没说话，老者便摸着下巴的胡子，眼光发亮的道： “天道院可是南楚国内最高的修炼之地，姑娘能去那种地方，想必身份一定不一般吧？” 老者脸上一副笑嘻嘻，眼中光芒却是闪烁不定。 “原来是你！” 一听这话，陆元昊忍不住回头仔细打量老者，他这才发现这老者竟然就是昨天替他算卦，还收了他三百文的那个人！ “咳咳那个……小友的钱，老夫可退还不了……” 眼见自己被认出来，老者一脸紧张，不停摆手。 黑衣女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此时也意外的看了过来。 “我并不是想要回那些钱……” 陆元昊摆摆手，脸色一片黯然，目中隐隐有悲伤之意。 “莫非小友真的遇到了血光之灾？” 看到陆元昊的神情，老者一脸不可置信：“看来老夫算的还挺准……” 随即，老者又点点头，表情颇为自得。 一道冷冽的目光投来，却是那黑衣女子正一脸不善的看向老者。 明眼人一下子便能看出来，想必陆元昊定是经历过什么惨痛之事。而老者这个时候说出如此不适时宜的话，无疑是揭人伤疤。 “咳咳……老夫是说小友节哀顺变……” 自知失言，老者赶忙识趣认错。 “和前辈无关，是我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师父他们……” 陆元昊眼眶通红，有泪水滴落而下，他的声音也变得嘶哑。 “小友遭遇不幸老夫十分同情，可老夫却有一个问题十分不解，小友可否告知？” 老者先是表示惋惜，接着又面露好奇的对陆元昊提了一个问题。 “前辈想问什么？” 陆元昊不着痕迹的用衣袖将眼泪擦拭，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 “既然小友的同门都遭遇不幸，那……小友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老者先是语气随意，但紧接着却又突然话锋一转，他眼中有那么一刹那忽然闪过一道精光。 见他紧紧盯着陆元昊，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出什么东西。 一旁的黑衣女子这时也发现了异常。 却见陆元昊脸色一怔，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面色呆泄！ 他的表情也慢慢露出了深深的自责与痛苦…… 第12章 同行 “啊！” 陆元昊突然双手抱头，发出一声惨叫，似是在经历什么十分痛苦的事一般。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枚挂在陆元昊脖颈，乃是郑老道送给他的木簪又发挥了作用。 淡淡光芒从木簪内亮起，渐渐汇入了陆元昊的眉心，丝丝清凉之意自陆元昊脑海中升起，立刻让他的痛苦减轻了下去。 也不知是不是木簪内残存的气息不够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待陆元昊恢复后，木簪又黯淡了下去，再次变得朴实无华，甚至隐隐出现了破旧的痕迹。 “咦？” 陆元昊身上发生的异常，他旁边的老者自然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老者原本看见陆元昊双手抱头面露痛苦之时，眼中的精光豁然又明亮了几分。 而当老者看到陆元昊一系列的变化后，他忽然又重新打量起陆元昊来，嘴里轻咦了一声，面有异色。 “想不到小友的身上还带着一件宝贝呀！” 见陆元昊恢复过来，老者眼中的精光瞬间退去，他视线转向陆元昊脖颈挂着的那枚木簪，忍不住啧啧称奇。 “前辈知道它的来历吗？” 陆元昊面露疲惫之色，听老者似乎知道一些，继而询问。 “说来惭愧，其实老夫也不知道它真正的来历……” 老者摇摇头。 “这样吗……？” 陆元昊有些失望。 “不过嘛，老夫却知道哪里有小友身上一模一样的东西……” 老者忽然嘿嘿一笑，又故作高深的补充一句。 “真的吗？前辈快告诉我在哪里？” 陆元昊眼中忽然露出希冀的目光，他忍不住向前跨出一步抓住老者的手，急切追问。 老者脸上露出神秘笑容，他眯着眼似是在感知什么，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陆元昊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没有人知道他心中此刻到底在想什么…… “南楚国，天道院……” 片刻后，老者双眼忽然缓缓睁开，却是看向一旁始终默不作声的黑衣女子，说出了这个答案。 听到老者的话，陆元昊先是一喜，但随即却又面色一征，片刻后也同样将目光看向黑衣女子。 “是不是觉得很巧？” 黑衣女子此时突然说话了，就是不知道她这话是对谁说的，只听她语气平淡，根本让人感觉不出她有任何情绪。 “咳咳……这个，确实很巧！” 老者连忙咳嗽几声，接着又话锋一转：“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天下事无巧不成书嘛！既然大家要去的地方相同，何不一起同行？” 老者笑容满面的看向黑衣女子，语气中似带着商量。 “我和他目的相同没错，可你一个心思不纯的江湖骗子，跟着去那种地方，是不是太不寻常了？” 黑衣女子目光紧紧盯着老者，说话之时故意将某些地方的语气咬的特别重。 一旁的陆元昊听着黑衣女子和老者二人的对话，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这女娃娃话说的，似天道院那等强者云集之地，天下何人不向往，不想去见识见识？老夫虽只是一个游方之人，但好歹跟他们都是同一个祖师爷嘛……” 老者好像根本没有听出黑衣女子话中的弦外之音，而是依旧厚着脸皮嬉笑着回答。 “哼！老狐狸！” 见自己根本说不过老者，黑衣女子只得冷哼一声，甩袖转身便走。 “哎呀呀！女娃娃脾气倒是不小嘛，以后谁若是做了你的道侣，可是有够受的咯！” 老者忽然哈哈一笑，拉起傻愣着的陆元昊，赶忙跟在黑衣女子的身后。 “再敢乱说话，我便不客气了！” 前方的黑衣女子忽然冷冷扔下一句，这一次她的语气明显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老者倒是识趣没再说什么，只是和陆元昊二人默默跟在身后。 “前辈，你怎么称呼？” 就在气氛尴尬之时，陆元昊忽然问起老者的名字。 老者想了一会儿，淡淡回道： “老夫姓项，单名一个天字……” “项天？” 陆元昊忍不住低声念了一句，感觉有些怪异。或许是他想的太认真，根本没有注意到黑衣女子在听到老者的名字后，突然便停了下来…… 陆元昊差点和黑衣女子撞上。 “姑娘，对不起，我……” 陆元昊刚想解释，哪知黑衣女子根本没有看他。 “据我所知，南楚国皇室便是这个姓氏吧？况且天下有这个姓氏的人也很少！” 也不知黑衣女子是不是在跟老者较劲还是其他原因，在老者说出自己的名字后，她突然转身目光灼灼的看来。 哪知项天的老脸上根本看不到有任何异常，见他嘿嘿一笑： “小女娃倒是知道的不少！不错，这个姓氏的确不多，但此项非彼向也……” “项前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一旁的陆元昊有些不明白。 项天忽然叹了口气，有些落寞的道： “老夫这个项，却是有屏障阻隔，无法一跃而上，迈步向天……和南楚国那位年纪轻轻的羽皇比起来，可谓是相差甚远啊……” 看项天露出来的表情不似作假，仿佛他真有什么很大的遗憾一般。 “羽皇？” 陆元昊不知项天说的是什么人，所以又问了一句。 “每个武皇强者都有一个封号，南楚国主姓向名羽，故而称为羽皇！” 项天似乎格外有耐心，对陆元昊仔细解释起来。 “恐怕不是无法一跃而上这么简单吧？” 黑衣女子看着项天，视线又在陆元昊身上扫了一眼，突然意味莫名的说了一句。 眼神一直保持平静的项天在听了黑衣女子的话后，赫然双目精光大放，见他瞳孔微缩，语气变得无比严肃： “你好像什么都知道？我南楚境内可没有你这般见识的年轻后辈……” 项天目光紧紧盯着黑衣女子，气息好像变了一个人。 “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黑衣女子耸耸肩，若无其事的转身，没有和项天对视下去。 恐怕只有她自己才感觉到，刚刚那一刻，她正被一头惊醒的凶兽冷冷凝视着，那凶兽很可能已经动了要吃掉她的念头！ 莫大的压迫力量，可想而知。好在黑衣女子修了特殊秘术及时稳定心神，否则她恐怕早就神魂不稳，道心崩塌了…… “对了，在下陆元昊，不知这位姑娘叫什么？” 陆元昊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身边发生的事，他看着黑衣女子的背影，忍不住问了一句。 “云瑶，云朵的云，瑶光的瑶……” 有趣的是，不管是老者项天，还是黑衣女子云瑶，似乎都对陆元昊没什么敌意。 听到对方的名字，陆元昊先是记了一遍，接着又忽然鬼使神差的念道： “云想衣衫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这是陆元昊以前在郑老道藏书中看到过的诗句，至于到底写的是什么，陆元昊一时半会儿还没仔细品味，只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然而听到陆元昊的这些话后，走在前面的黑衣女子不知为何突然低下了头去，脚步也变得有些酿跄。 “哈哈……小友真是青出于蓝，颇有老夫当年的风范啊！正所谓人不风流枉少年，小友你很对老夫的胃口，不错，不错！” 谁也没有料到，一旁的项天突然大笑不止，他似乎忘记了刚才和黑衣女子云瑶的对峙，而是拍了拍陆元昊的肩膀，眼神玩味。 陆元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一时口快，当众夸赞黑衣女子，他不禁脸颊一热，表情颇为不自然。 只是他嗫嚅了半天，却一个字再也说不出来了。 “你最好不要跟这个老不正经的家伙走的太近……” 前方的云瑶扔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随即脚步飞快，竟是不愿再和陆元昊过于靠近。 “哈哈，小友果然厉害！这么快就让人家姑娘上心了……加油，老夫看好你哟！” 项天推了一下陆元昊的肩膀，仍不忘继续打趣。 倒是陆元昊尴尬无比，面色赤红。他偷偷看了一眼前方姑娘的玲珑背影，竟不知为何突然又傻傻笑了起来。 经过这一番打闹，他的心里因为同门之死的压抑，总算是缓解了一些。 第13章 麻烦上门 “项前辈你是说刚才那些人背后势力很大？” 彭城一家酒肆内，陆元昊三人坐在一起低声交谈。当从项天口中听说了来龙去脉后，陆元昊忍不住皱眉询问。 “能明目张胆的在城中盘剥商贩，自然是有靠山的……” 项天点点头，目光却是投向了坐在陆元昊身边的云瑶姑娘：“现在得罪了他们，麻烦可不小哦……” “鸡鸣狗盗之辈！本姑娘自是不惧！” 自从和项天针锋相对后，云瑶便和他的关系越来越僵，此时听她冷冷讥讽一句，似乎意有所指。 项天老脸一热，表情有些阴沉。 眼见还没说两句气氛就不对，陆元昊赶忙圆场：“前辈，我好像听那些人走之前说自己是什么叶家的人。这叶家很厉害吗？他们是做什么的？” 项天和陆元昊的关系似乎不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三百文钱的关系。 见陆元昊询问，项天便不再将注意放在云瑶的身上，转而滔滔不绝的讲起来。 “说起来这叶家可不得了，他们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大家族，更是出了一位惊才绝艳之辈……” 项天发挥着他替人算卦的本事，开始口若悬河。 陆元昊和云瑶二人就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 “砰！” 然而，当项天才开始说叶家祖上的光辉事迹之时，酒肆的大门便被人一脚踹破。 酒肆内众食客皆将目光投向门口，陆元昊三人更是心中一动。 “是哪个不开眼的，敢打我的手下？给老子站出来！” 酒肆门口，一个花臂膀子，身材魁梧一脸阴沉的中年男子，正冷冷的扫视着酒肆内的众人。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帮泼皮，之前和陆元昊他们有过冲突的几个，也赫然在内。 眼见此人出现，酒肆内的其他人立刻脸色大变，纷纷吓的站起身，个个面露不安。 就连掌柜的也面色苍白，暗自叫苦。不过他最后还是咬咬牙，装出一副讨好的笑脸迎了上去。 看来此人似乎有很大的来头。 “哎呀……这不是林将军吗？什么风把贵人你吹来了？有什么地方需要小的效劳吗？” 掌柜的毕竟是生意人，逢场作戏的本事还是有的。 这林将军并没有任何官职，将军二字，不过是道上的人对他的称呼而已。 “滚一边去，待会儿再找你算账！” 然而掌柜的讨好却根本无济于事，却见那林将军直接一脚将掌柜那具胖身体踹倒在地，嘴里仍不忘补充道： “趁老子还有耐心之前，你们最好乖乖站出来，否则……” 说着，此人已是从腰间摸出了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刃，用手刮了刮。 眼见此景酒肆内众人顿时吓的躲在一起，却有三人仍坐在原地，格外醒目。 正是陆元昊他们。 那林将军这时自然也注意到了，见他嘴角一翘，露出一副戏谑的笑容…… “大将军，就是他们三个刚才打的小的，哎哟……” 林将军身后，那之前被云瑶教训过的几个泼皮们这时也纷纷跳出来，指着陆元昊他们咬牙切齿。 “那还等着干什么？” 林将军眉头一挑。 “是……” 手下泼皮们听闻此话，仿佛像受到了鼓舞一般，个个轮起拳头，拿着棍棒，怪笑着向陆元昊他们三人包围而去，浑然再不似之前那般唯唯诺诺。 “臭丫头，让你多管闲事！” 领头一泼皮冲到最前，扬起手中的木棍，朝着云瑶的头作势便要狠狠砸下。 看其出手狠辣歹毒，分明要取人性命！ “云姑娘当心……” 眼见此景，陆元昊却是焦急大呼，因为他发现自从林将军一行出现后，云瑶便一直坐在原地，哪怕是危险将至，她似乎都没有想躲的意思。 “完了完了，我老头子今天又要挨揍了。傻小子快跑哇！” 然而还没等陆元昊说完，一旁的项天便拽着他的胳膊，飞快跳开，因为有几个泼皮同样抡起棍棒要揍这二人。 也不知是泼皮们没有计算好，还是项天早就有所准备，几个原打算朝陆元昊身上招呼的泼皮们，手下攻击竟然落空了！ “砰！” 也就在此时，一直坐着不动的云瑶姑娘突然一脚踹飞了自己面前的圆桌，千钧一发之际不但抵挡住了领头泼皮的攻击，圆桌砸在对方身上更是将此人撞飞了出去。 仅仅只是一个照面，这人便已被撞飞，倒地不起。 其他泼皮们虽被这一下震惊到了，但众人也只是稍微犹豫片刻，便纷纷放弃去找陆元昊项天二人的麻烦，转而聚集在一起，打算先围攻云瑶再说。 “一起上！” 这些泼皮们都不是善类，同伴倒下不但没有吓到他们，反而更激起了他们的凶性。 却见七八名泼皮同时抡起棍棒，齐齐朝云瑶砸了下去了。 “云姑娘……” 陆元昊原本要帮忙，奈何一直被旁边的项天拽着： “不用担心，这丫头很厉害的……” 项天拉着陆元昊站在一旁像是在看戏，对眼前的麻烦仿佛浑然不在意。 “轰！” 果然，项天的话才说完，便见一阵强大的气势从云瑶身上爆发而出。那几个围住她的泼皮攻击还未落下，立刻便被某种力量震飞了出去，人人摔倒在地，哀嚎不止。 “修行者？” 一直站在门口冷眼观察的那位林将军眼见此景，顿时面露诧异。 “原来如此……” 林将军点点头，下一刻却是手腕一抖，拿起一直握着的匕首，身体暴起，直接朝云瑶刺去。 仔细观察不难发现，这林将军在刺出匕首的刹那，一道淡淡红芒却是从匕首内激发而出。 此人原来也是一名修行者，看起路数似乎还有些邪气。 云瑶用气势震退泼皮之后，猛然察觉到了面前的危险，第一时间做出应对。见她侧身一躲，避开林将军刺来的的一击，同时当机立断拔出握着的长剑，向前一劈。 一道清蓝色剑气横扫而出，那林将军心中一惊，立刻放弃攻击，抽身快速后退。 咔嚓！ 却是林将军身边一面酒桌轰然崩塌。 “没想到你还有这等实力？” 林将军扫了一眼被剑气轰碎的桌椅，回头看向云瑶忽然舔了舔嘴角，阴冷一笑，却是并未打算进攻。 “哼！” 云瑶也是将长剑归鞘，和他对峙起来。 “这下没事了……” 陆元昊没想到云瑶竟然是位引灵境的修行者，原本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现在是没事，不过等一下就说不定了……” 哪知身边的项天摸了摸下巴，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前辈你……” 陆元昊有些无语，他刚想和项天理论一番，谁知酒馆外此时突然响起了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 “何人在此斗殴，难道是没把本捕头放在眼里吗？” 听到这个声音，那林将军原本紧绷的身体立刻一松，脸上则是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