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寡妇》 一 麻家崔氏,她的故事在勺山县是无人不晓的,她本姓崔,名阿兰,是梅山村人,在六岁的时候作为童养媳来到勺山首富麻家。那个时候,她不知道什么是童养媳,只隐约记得在一个下着秋雨的清晨,她被爸爸崔狗蛋抱进一顶轿子,由四个壮汉抬着离开了梅山村。她离开的时候,听见了妈妈的哭声,她也哇哇地跟着哭了,她不知道她和妈妈,此生难以相见了。 四个壮汉的脚步,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走得越来越快,妈妈的声音,在身后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了蒙蒙的雨雾中....... 其中一个抬轿的壮汉道:“好可怜的女娃呀......唉!” 另外一个抬轿的壮汉驳道:“可怜什么嘛?至少嫁进麻家,她有饭吃,她就可以活命!” “只是这么小就作了童养媳,让人心里不是滋味。” “嗨,这能怪谁呀?她爸爸也是没办法,家里要吃饭,只能卖她了,不可能卖她弟弟吧,毕竟她弟弟是家里的根儿.......” “嗯,这倒是,慈禧太后死了,光绪皇帝死了......天下乱了,这两年又是旱涝不断的,让人咋活呦。” “是嘞,特别是俺们河南,好多人家都家无余粮了,都开始吃草根了。” “哎,这女娃卖价多少来着?” “十两白银。怎么你也想买一个女娃,搁家里养,大了,好作媳妇么?” “随便问问,随便问问,俺哪买得起哟,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在饥饿面前——面临死亡的时候,人性是恶的,它变得没有骨肉亲情,没有温度,有的只剩下冰冷——为了活下去的冷酷。在生死面前,一切都不值一提,是生还是死,才是头等大事。 清朝末年,国难民苦的岁月里,老百姓皆为吃饭而发愁,典妻卖女,是屡见不鲜的事儿。 老百姓因为饥饿,营养不良,个个面色枯黄,就像是那深秋里的枯草,找不见半点生命的气色,有的甚至瘦得皮包骨,整个人就像一具骷髅,不仅是河南大地,弥漫着饥饿的乌云,全国各地,饥饿的乌云如蝗虫一般蔓延、扩散........ 旱涝越发严重,颗粒无收,山村百姓,只得割树皮充饥,慢慢地,被割掉皮的树木,如人的白骨,林立在山上和村间,让人见了,恐惧阴森。 有的人饿死在逃难的路上,有的人因为吃树皮难以消化而死,有的婴孩因为母亲无奶而活活饿死.......人的生命是脆弱的,也是廉价的,一场灾荒或疾病,生命顷刻间便逝去。人的一生很短,却很苦,衣食住行,爱恨情仇...... 后来,随着灾荒的恶化,崔狗蛋卖完女儿阿兰后,打起了典妻的主意。 某天清晨,他懒洋洋地躺在村口那棵歪脖子树下的干草堆上,肚子饿得咕噜咕噜的叫着,这几天,家里没有吃的,饿了便喝水,喝水,不停地喝水,肚子都快被水撑破了,胀得生疼。崔狗蛋的儿子阿山,饿得已经有好几天不下床了,往日里蹦蹦跳跳的阿山,现在在床上是从早躺到晚,崔狗蛋的心快裂了,他不止一次地在黑夜里泣不成声,自语道:“我已经卖了一个女儿,我还能卖什么,难道我崔家的独根阿山要活活饿死么?不,不,阿山不能死,我崔家的根不能断......”他的哭声比猪嚎还难听,在三更半夜中,将他的婆娘吵醒,他婆娘胡三凤骂道:“老死鬼,你哭个啥?哭能哭出粮食啊?” 崔狗蛋暗如死潭的眼睛,望着天空,登时,一只虱子,从他满是污垢的头发中跳出来,被他立马逮住,塞进嘴里,吃起来,道:“虱子再小,也是肉啊!” 崔狗蛋在想,他儿子阿山怎么活下去——他不能让他们老崔家的根断了。 “狗蛋哥,在这儿等死啊!”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从他身旁冒出来。 “谁啊,谁啊?你才死呢!”崔狗蛋爬了起来,“哦,杨大棍,是你呀。” “狗蛋哥,狗蛋哥,坐,坐。”杨大棍扑通,一屁股坐在干草堆上,笑道,“你一动不动的,我以为你死在这儿了呢!” “你才死呢,你个坏种!”崔狗蛋伸腿去踹杨大棍,骂骂咧咧的说。 “狗蛋哥,别生气,别生气,死也是一种解脱嘛,至少不挨饿了!”杨大棍笑嘻嘻地看着崔狗蛋,似调侃,又似讽刺。 “嗯,这倒也是,真他妈的饿够了,死了算了!”崔狗蛋狠狠地喷了一口吐沫,沮丧道。 “你当然死了也没关系,结了婚,也生了娃。”杨大棍叹息道。 “结了婚,生了娃,有啥用?还不是在等死......”崔狗蛋奄奄一息的闭上眼睛。 “当然有用了,你结了婚......至少知道女人是个啥滋味儿了.......”杨大棍失落的语气,飘满村口。 崔狗蛋听杨大棍如此一说,眼睛猛亮,问道:“大棍,你今年几岁了?” “十七了。”杨大棍满脸疑惑道,“你问我这个干啥?” “嗯,十七,十七好啊!”崔狗蛋猛地坐起来,沉思片刻道,“你想不想有个女人,生个娃?” “想啊,不过你也知道,我是个孤儿,哪个姑娘愿嫁给我嘛?前几年学木匠做活,存了点钱,准备取媳妇,现在吃得所剩无几了......”杨大棍差点儿哭泣,凄苦之色涌上了脸。 “哎呦,兄弟,有总比没有好呀!你觉得你嫂子怎么样?”崔狗蛋凑挨到杨大棍耳旁说。 “谁?你说什么?”杨大棍一头雾水,“我没有嫂子啊?” “什么你没有嫂子,我说我那个婆娘,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 “那当然了,我那婆娘,要身段有身段,而且是大胸大屁股的嘞!” “狗蛋哥,你说什么呢?你.......” “如果,让我的婆娘给你生个娃.....你干不?”崔狗蛋拍了拍杨大棍的肩膀。 “我,我——”杨大棍满脸通红,登时不知言语。 “好,好,我就当是你同意了!”崔狗蛋大笑着,狠狠抱住杨大棍,“你莫要不好意思,俗话说:好玩不过嫂子........” “这不行吧!” “哎呦,有什么不行的,你只要给我五两白银,我的婆娘就给你睡,生了娃,你再把她还回来就是了” “嗯.....” “那这样定了,你回去准备银子......”崔狗蛋边说,边往家里跑。 崔狗蛋跑到家门口时,他的婆娘胡三凤在割着树皮,问崔狗蛋道:“你去哪里了,也不帮忙割一下树皮。” “好了,好了,你别割了。”崔狗蛋伸手去拉胡三凤,“跟你说个事儿,进屋。” 崔狗蛋进了屋,在儿子阿山床前来回踱步,一会儿捶胸,一会儿抓脑,哭道:“儿啊,爸没用啊,你要死了,爸也不活了......”胡三凤见了,冒火怼道:“一天到晚,哭,哭,不死也给你哭死了!” “娃他娘,你想让儿子活命不?”崔狗蛋擦泪道。 “什么意思?当然想了。”胡三凤推了一把崔狗蛋,哭泣着。 “想就好,想就好,那就救救儿子,好不?”崔狗蛋用手擦着胡三凤的泪,哽咽不止。 “你都没法子,我能怎么办?” “你可以,你可以.....”崔狗蛋浑身颤抖,对胡三凤不停地说。 “我怎么救?” “就是,就是——” “急死人了,你快说。” “就是你去跟别人睡,给别人生个娃......就有五两白银了,儿子就不挨饿了!” “什么?”胡三凤一听,嚎啕大哭,仿佛心都裂开了,对崔狗蛋一顿拳打脚踢。 “娃他娘啊!求求你了,我给你跪下了!”崔狗蛋猛地跪下,抱住胡三凤的腿,一阵哭求。 胡三凤呜呜的流着泪,身体像岩石一般僵硬地站着,任泪水乱流。 最后她停止了哭泣,泪也没了,只似木头一样立着,她的心死了——因为灾荒的饥饿,更因为她的男人崔狗蛋。冰冷侵蚀了她的心,她的心没了火与热,对生活,对崔狗蛋。 二 渐渐地,夕阳落去,天色成灰,向黑灰色变化,最后成为漆黑,黑得让人看不见自己的影子。崔狗蛋家的屋顶有只猫在叫,声音很寡淡——低沉而浑浊的,让人听了,更觉无力与凄苦。 “天杀的年景啊!连猫都饿得叫声寡淡了!”崔狗蛋喝了口冷水,肚子直胀痛,他斜靠在床沿,双手垂地——两只手仿佛脱掉了似的,丝毫不受控制。 “爸,我饿。”崔狗蛋的儿子阿山奄奄一息叫嚷道,他的气息非常微弱。 “阿山,我的娃,惹着点儿,你妈找钱去了,有钱,你就饿不着了。”崔狗蛋滚泪、嘶嚎,他想站起来,可身体已不听使唤,他儿子阿山若有若无的气息在拨动着他内心疼痛的苦弦。 猫从屋顶跳下来,狠狠掉砸在院子,惨叫一声——非常阴冷,犹如坟墓发出的声音。 “死猫,要不是我浑身无力,你会死在我手里,把你生吞活剥,吃了……”崔狗蛋目光瞟向屋外,他的眼睛是枯涸的,没有一点儿光泽。 胡三凤在黑夜中隐秘的走着——她害怕被人发现,毕竟自己要去做的事情是不光彩的,见不得人的。 胡三凤一边走,一边在心底暗自抱怨:“我命苦啊,灾荒漫长,嫁的男人又窝囊,现在,需要我去卖身……”她走了一刻钟,蹑手蹑脚的站在杨大棍家门口,轻敲了门,没有回应,她在目光四处张望中再敲了一下,这次敲得稍微重了些。 “谁?”里面飘出声音,是杨大棍的。 “大棍兄弟,我是你嫂子——崔狗蛋的婆娘——”胡三凤尖锐而极低的回道。 “嫂子,是三凤嫂子?”杨大棍提着一个破烂的油灯走出屋,漫过院子,缓缓打开了院门。 “你快点儿,大棍兄弟,让人发现就不好了。”胡三凤火急火燎的进了院子。 “嫂——子,嫂子。”杨大棍紧跟着胡三凤进屋,通身僵冻似的像一根冰棍般的立在地上。 “坐呀!大棍兄弟。”胡三凤拉扯了一下杨大棍的衣角。 “嗯,嫂子。”杨大棍慢吞吞的在木凳上落坐。 “这是你家,你怎么浑身不自在?” “我,我——” “价格你和崔狗蛋都谈好了吧?” “嗯。”杨大棍吱着声,手指紧紧抓在木凳上。 “那,好吧!”胡三凤仰天长叹,脸上闪过一丝苦笑,眼睛打转着泪珠,她的肚子在咕噜咕噜叫嚷。 “嫂子,你饿么?”杨大棍屁股离开木凳,慢吞吞的起身。 “你有吃的?”胡三凤干涩的嘴,狠狠咽着口水,目光猛地发亮。 “嗯,今儿晚上,我吃剩的,两个地瓜,只是有些腐烂了……” “没,没事,能填填肚子就行。”胡三凤着急忙慌的在语无伦次。 “你稍等,嫂子。”杨大棍在泥灶台上端出两个白地瓜,由泥碗装着,轻手轻脚的害怕摔碎了似的放在胡三凤面前。 胡三凤见两个白地瓜,肚子咕噜声更剧烈了,她扑抓起地瓜直往嘴里塞,甜中带苦,苦里含甜,真是人间至味。她吃得太急,喉咙被卡住,连发出几声咳嗽。 “嫂子,你慢点儿,慢点儿吃。”杨大棍在一旁不知所措。 “没事,没事。”胡三凤嘴一刻不闲的啃着白地瓜,“你还有地瓜么?” “我,我还有一点儿……藏在地窖的……” “明早,能不能拿点给我儿子吃,再不进食,他就死了。”胡三凤泪水横流,泪珠一掉在地上就化得无影无踪。看来,不仅人在挨饿,土壤也是,它将胡三凤的泪,不留痕迹的吞噬了。 “嗯,明天早上,我去送。”杨大棍一脸苦恼,他是不情愿的,却不能不答应——一个母亲对自己骨肉的深沉之爱。 “谢谢,谢谢兄弟,我会尽心服侍你的。”胡三凤差点跪下,对杨大棍感恩戴德的。 “嫂子,别这样。”杨大棍的手一触胡三凤的胳膊,他的身体僵硬了——胡三凤的气息,扑在他的脸上、脖子上……热乎乎的……他的腮红了,燥热着…… “谢谢,兄弟!”胡三凤在惨黄的油灯光焰中看见杨大棍的脸红了——她能够感受到他的身体在变热,像火烧似的,“兄弟,你想要不?” “要什么?”杨大棍咽着口水,他的喉结在游动。 “要嫂子呀!” “啊?” “你不但给钱,还给嫂子吃的,嫂子给你……”胡三凤嘴角浮现微笑,她在油灯光中解衣褪裤,赤条条的站在杨大棍面前。 胡三凤虽不是什么大美人,看着却也颇具风情,一双柳叶眉、流水的双肩、如葱的十指、飘逸而黑粗的长发……她那樱桃小嘴最具诱惑,她狐媚扭腰道:“兄弟,来吧!” “嫂子,你真美!你的真大!”杨大棍声音颤抖,他的手着了火似的在胡三凤身上探索。 “大,我的什么大?”胡三凤坏笑道。 “胸,屁股。”杨大棍呼吸越来越剧烈。 “是么?” “嗯,狗蛋哥真幸福!”杨大棍扑抱着胡三凤开始啃,如在啃一块肉般的贪婪,他最喜欢啃胡三凤的舌头与胸,“嫂子,你太美味了!” “嗯,嫂子给你,嫂子是你的。”胡三凤燥热得耳火面炽,呼吸加粗,仿佛她的身体与灵魂正被大火烤烧一样,不安、难受。 “嫂子,美味的嫂子!” “兄弟,进来吧!”胡三凤平躺在床上,如饥似渴的期待着杨大棍的占领,“满,给嫂子满!” “嫂子,我。”杨大棍看着胡三凤大开的双腿,中间冒出滴滴银白色的液水,他一时之间,心跳加速,愣住了。 “兄弟,你是第一次吧?” “嗯,嫂子。” “别担心,进来,嫂子教你!”胡三凤双腿夹住杨大棍的腰,“进来,别着急,慢点儿!” “啊!”杨大棍感到山崩地裂——整个身体被吞没——他进去了,“嫂子!” “兄弟!”胡三凤在温热的笑。 “啊?我?”没戳几下,杨大棍就泄了。 “没事,第一次都这样的,我们再来。”胡三凤抚摸着杨大棍的背,安慰道。 ……… ……… “女人的滋味,怎么样?”胡三凤的胸在微微起伏,如大海的浪花。 “真美!”杨大棍汗流浃背的身体贴着胡三凤。 次日,天朦朦亮,大地未尽白。杨大棍提着一筐白地瓜,跑着向崔狗蛋家,他敲门喊道:“狗蛋哥,开门。” “谁啊?”崔狗蛋要死不活的回道。 “我,大棍。”杨大棍继续敲门。 “别敲了,来了!”崔狗蛋拄着拐杖来开门,他每迈一步,皆需使出全身力气。 “狗蛋哥,你怎么拄着根拐杖?” “饿,我没有力气,需要拄拐杖。”崔狗蛋浮肿——喝水喝得浮肿了,他的双目无神,“你来干什么?” “给你钱。我还给你带了筐白地瓜。”杨大棍连钱带白地瓜放在崔狗蛋眼前。 “白地瓜!”崔狗蛋直抓个白地瓜啃起来。 “狗蛋哥,煮一下吧?” “煮啥煮,他娘的,我等不及了。” “你儿子呢?”杨大棍见崔狗蛋只顾自己吃,竟忘了阿山,讽刺的瞟着眼。 “哦!对,我儿子!”崔狗蛋提起白地瓜,跑进屋,嚷道,“儿子,吃地瓜……” “那,我走了,狗蛋哥。”杨大棍打着哈欠,一看是犯困的,黑眼圈很重。 “你昨晚和我婆娘折腾得睡晚了吧?”崔狗蛋嘿嘿一笑,目光茫然而痛苦。 “我走了!” “我婆娘怎么样?睡起来,不错吧?” “什么?”杨大棍装作听不见,跑出崔狗蛋家,“我走了!” “走吧!走!”崔狗蛋凄惨的大笑,他心如刀割,有着生不如死的窝囊与耻辱。 东边的天红了,太阳偷偷冒出头。 杨大棍在泥土如沙的路上,走着走着,猛然一笑,暗道:“女人真美!有女人的感觉是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