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国传奇》 第一章 凤眼降瑞 第一章凤眼降瑞 【几百万年前……】 按照最古老的传说，地母是一只自由翱翔的宇宙巨龟。她的身体，东西不知有多长，南北不知有多远，上下不知有多厚；她的四肢，那就更不知道究竟长得什么样，到底伸展在哪里了…… 数百万年前，帝俊星国被“中子之眼”击中，镇星宝矿天金被甩进宇宙，化作流星，在宇宙八荒飞溅。其中最大一块冲向地母。 天金是帝俊星人延寿保命之物，帝俊派出重兵到处追捕天金流星，以便重建星国保族续种。而为避免地母遭受重创，分管大气的冰雪女神身着地磁铠甲出兵拦截，天金流星在地母之国的上空飞行时多次爆炸，碎片随处散落。 帝俊子女维克多、摩克奇、尤克丽共同率军追至地母之国的亚壳山区。他们放出随身携带的金银圆鱼捕捉天金。金银圆鱼乃宇宙金灵化身，身体类似地母之国的八爪章鱼，见金就吸，结果误吸地金，失去了帝俊星国的金灵真身，又被地母气盾护甲拦截，从此永远无法离开地母之国。 为了完成捕捉天金的任务，兄妹三人只能另想办法。 他们用金银圆鱼所吸地金，在天地山修筑了乐天台；采集地母之国原生野人气血，结合自身精薇，造出掘金人。然后派掘金人一点一点采掘冶炼纯净天金，再打开“空间之门”，从帝俊星国唤来金银圆鱼，让它们直接吸走纯净天金。 掘金人食地金，挖天金，永生不灭，但因有地母之国原生野人气血，同时还得消耗地母之国食物。为满足他们的生活需求，兄妹三人又造出了不能吸食地金只能正常进食的人族，教会他们狩猎与采摘，并让掘金人拿金银跟人族交换食物。金银由此成为人族易货交易的媒介。 三兄妹后来逐渐形成神职分工： 尤克丽坐镇天地山余灵洞，管理天地山九大巫师团和九大部落，负责在人族传播神国文明；被天帝封为神圣女巫。 摩克奇与维克多一南一北，各自统率掘金人采集纯净天金。几百万年后，帝俊星国成功重建，维克多作为天帝的嫡长子，被立为帝俊星国储君，返回帝俊星国辅政，他在地母之国北方的领地由他的子孙世袭，号天神国。天帝诏令摩克奇和尤克丽留在地母之国继续捕捉天金，没有召唤不得返回帝俊星国。 维克多与摩克奇因为金银后来反目成仇。维克多失手用“中子之眼”烧毁了摩克奇的三魂七魄。 地母派冰雪女神救下摩克奇，并用地灵为他接魂续魄。 昏睡五十万年后，摩克奇终于苏醒。他体内的地灵与他帝俊星国的肉体经常冲突。这不但让他害上了严重的头疼病，而且从此不能再囫囵吸食天金了，只能从天金和地金中吸食“天地金灵”，并配合地母之国的食物延寿。 摩克奇深恨维克多，制定了阴狠的复仇计划…… 【一万年前……】 比天地山大三倍的月亮，在天空中慢慢爬升。这面巨大的羊脂玉盘里镶嵌着一枚橘黄色的杏核凤眼，那凤眼瞳孔异常犀利，从中央向四周散发着红色的火焰。 月光倾泻下来，洒在天地山上，在乐天台的上空勾勒出一圈淡红色的光环。 这是凤眼巨月第三次在初一的夜晚升起。 当它第一次出现时，山川、大地、森林、海洋里惊诧的声浪足足沸腾了一夜。 在它第二次露面时，宇宙中所有生命的目光都在太阳升起前被定格。那一夜，地上没有睡眠，只有无法休止的凝望。 这是它第三次在初一的夜晚升起。与前两回不同，凤眼慢慢将天空染得绯红，山泉吟着空灵的调子，飘荡在地球的每个角落；人类和他们的豢宠，大自然中的虎儿、鹿儿、鱼儿、鸟儿以及各类生灵们，都在香甜的酣梦中静默着，一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月到中天，绯红淡成粉白，凤眼散发清光，云朵的棉絮烘衬上来，在羊脂盘的周遭缭绕、晕染、幻变。 平圃镇东，青丘岭下，三间崭新的茅屋：一声响亮的婴啼，炸裂了夜空。 蛙儿和蟋蟀们此起彼伏地唱着欢快的和弦，一群流萤变幻着阵型伴舞：一会儿圆，一会儿方，一会儿变成等边的三角，一会儿化作朝上的月牙儿，一会儿又形如悬空的水滴…… 屋外空地，青石板上，前胸和臂膀刺满火焰纹身的年轻汉子盘坐着，听到婴儿响亮的啼哭声，他腾地站立起来，径直朝茅屋走去。 微胖的稳婆，迈着小碎步奔了出来，地上的木柴火堆把她的脸照耀得益发红亮：“男孩！九狮头人！男孩！” 汉子停在屋前，刚毅的方型脸上所有的肌肉待在原地纹丝不动，两个灯笼似的眼睛里闪动出惊喜的光，一连点了好几下头道：“嗯！嗯！”然后两手相握，踱了两步，又转了个圈，立定，忽又转身，大步朝土墙外走去。 这汉子叫霍夫曼，在平圃镇上的三百勇士团长大，是个孤儿；但由于屡立奇功，被天地山下九大部落共同推选为大族长，尊他为“九狮头人”。关于他，还有一段广为人知的故事。 他是天地山大长老科鲁迪到九游部落追讨“叛徒门罗”返程时在路上捡到的。当时，他被被裹在襁褓里，举着右手朝科鲁迪笑。 科鲁迪发现，他的襁褓里裹着一根黑木刺。 那黑木刺，全长六十厘米，直径三厘米，两端尖尖，通体炭黑，笔直溜圆，只在正中手握的地方有九个水纹凹槽。 科鲁迪知道黑木刺是神圣女巫用雷电霹斫枣树制成的神圣法器。当时就明白，这个弃婴一定是神圣女巫亲自选定送给天地山的礼物。于是，便把他带回了三百勇士团，悉心培养，传授给他各种武功和知识。 有一年，草原上狮群骤增，角马、水牛、羚羊、斑马不堪忍受狮群的掠杀，纷纷逃亡到更远的地方去了。 天地山下九大部族能够打到的猎物越来越少。狮群又频频掠食九大部落族人，族民受害颇深：一月之内有一百多人命葬狮腹，其中近一半是部落勇士团成员。 看着朝夕相处的族人被狮群夺走性命，霍夫曼发誓报仇。他九次深入草原，寻找狮群决战，每次都扛着一只雄狮的尸首凯旋，而每只雄狮的心脏上都斜穿着他的黑木刺。 狮群被震慑住了，再也不敢前来侵扰人类。慢慢地，成群的角马、水牛、羚羊、斑马……又开始在草原上奔跑。 霍夫曼将九头雄狮分别赠予九个部落，由此被称作“九狮头人”。据说，从那之后，那些惯常吃人的大型猛兽，在百米之外嗅到“九狮头人”的到来，马上会弓着背、炸起毛，夹起尾巴，远远地溜走了。 勇武的霍夫曼翻山越岭，在铺满清白月光的山路间疾行，耳边低沉的水声逐渐咆哮起来。 折过山岗的天际线，十来米宽的山涧横在他面前。一条瀑布毫无遮拦地直跳下去，在数十米的山下氤氲成大片水雾，笼罩了偌大的湖面。轰鸣声就是从那里传开来的。 山涧这边，有一块裸露在月下泛着白光的巨岩，名唤蝎子岩，它本是与山一体的花岗石，历经万年风化，终究成了巨蝎的模样——蝎尾倒卷在蝎头的位置，朝斜上方回卷着，好像正在低头朝拜对面天地山的主峰乐天台。 手腕粗细的紫金藤条，从山涧对岸古树冠里伸将过来，在蝎子岩的尾巴上打着结，盘了好几个圈儿，最后像秋千绳索似的垂下来，甩在了平坦而光滑的蝎子背上。 霍夫曼顺着藤条，跟猴子一般，熟练地翻过了山涧，又攀援折行了好一阵子，终于来到一个小山洞。 熊熊的篝火将整个山洞照耀得如同白昼。黄头发黄胡子的长者满脸虔诚，闭目盘坐在篝火对面的岩壁下，仿佛一直在耐心地等待着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一样。 这位长者是天地山年届八旬的大长老科鲁迪。在霍夫曼这个孤儿看来，科鲁迪就等同于他的父亲。 霍夫曼快步走过去，单膝跪地，将右手捂在心脏位置，低下头又抬起来道：“尊敬的大长老！今晚出生的，果真是男孩！” 大长老科鲁迪睁开双眼，凝视着燃烧的篝火。欢腾跳跃的火苗把他褐色的眸子照得闪亮：“闻所未闻的天象寻他降临。他注定超越生界的力量。勇力和智慧引领着他。他洒落的汗水将成为太阳，星国的魂灵会赐予他光芒。霍夫曼是你也是他的主人，资本共主让圣殿生辉。”说完，又平静地闭上了双眼，“去吧，孩子！去完成你捍卫圣灵的使命。” 第二章 结缘九游 第二章结缘九游 阳光照耀在高大的面包树上，一颗露珠折射着五彩的光芒，从树顶跌宕滑行下来，巡游在硕大肥美的叶片间——那是树神张开的巴掌——并以优美的弧线弹跳着，裹满空气的花香，飞落在清晨的怀抱。 “妈，我还要！” “来喽，汉森，我的小猎人！咱们的美味永远吃不完。”随着一连串清脆的应答，从屋外快步走来一位妇人：洁白的卷衣罩着匀称的身材，火红的流苏披肩从身后围过来，整肃地系在胸前。她手里端着一盆刚刚烤熟的兔肉和面包果，一进门，仿佛满世界的阳光全都涌了进来。 这就是霍夫曼的妻子伊娜。伊娜是北方边地黑头部落族长的女儿。她对霍夫曼的爱超越一切。 十多年前，边地黑头部落怪事频出：先是有族民经常离奇失踪，接着臭气在部落内飘荡不散，然后经常有族民发现一些被野兽吃得面目全非的肢体。黑头部落族长判断是巴塔野蛮人入侵，一面组织驻防勇士和部落族人加强巡防，一面派人向大长老科鲁迪报告。与此同时，邻近的山北部落、丘溪部落也相继报告了类似的怪事。 科鲁迪派霍夫曼带着他的黑木刺率领平圃镇三百勇士火速赶到。他与三大部落族长协商，先将老人、妇女、小孩悄悄送至平圃镇避难。但是，伊娜执意不走。她跟随从勇士团退役回乡的叔叔练武十多年，这回她想一试身手。 正好霍夫曼要把退役武士重新编入勇士团，伊娜决定跟叔叔一起留下来捍卫部落。 霍夫曼制定了诱饵计划——由自己做诱饵假扮部落民众夜出，吸引巴塔野蛮人进攻。但在猎食者出现的那一刻，伊娜竟成了霍夫曼对战野蛮人最得力的帮手。 埋伏在周边的三百勇士团逐步收紧包围圈，他们发现掠食者竟然只有五个野蛮人，并非猎食军团。 为找到巴塔野蛮人主力，霍夫曼示意军团故意放走一个猎食者，然后悄悄跟踪，最终他们找到了有五百多人的巴塔人族群。这些巴塔人浑身长毛，头大如斗，身高最矮两米，手臂长可过膝，茹毛饮血，未完全进化。 伊娜劝霍夫曼不要屠戮无辜生灵。霍夫曼听从她的建议，只将暴力劫杀或武力抵抗者歼灭，其余巴塔人大多吓得四散逃命去了。 为确保北部边地部落安全，霍夫曼遣回平圃镇三百勇士，只留日常驻防勇士及部落内的退役武士和自己继续镇守。一个月内，他们又三次重挫巴塔人。巴塔人自此不知去向，北方边地部落从此安定无事。 这次共同作战的经历，为伊娜与霍夫曼共同写下了难忘而美好的记忆。几年后，黑头部落与周边其他部落一样，再次遭受狮群的侵袭。当那头被视为仇人的狮子胸插黑木刺被带到伊娜父亲跟前，霍夫曼很快被认作“黑头部落的头人”，不久，霍夫曼就成了伊娜的丈夫。 “汉森，小淘气儿！要多吃，要像爸爸一样强壮！” 伊娜说的小淘气汉森就是在凤眼巨月第三次出现的那天晚上降生的男孩。但是他显然比他的爸爸更加让人称奇：他三个月会说话，六个月会走路，两岁起就追随爸爸上山打猎；如今六岁了，几乎能够认遍青丘岭上所有的动物和植物。 汉森被叫作小淘气，一点都不假。 伊娜生来一头乌黑的长发。她喜欢在两鬓各梳一条辫子向后盘起，然后用一条火红的亚麻绳系在脑后，再插上一朵黄蕊白瓣五叶风车似的素馨花——那样子大概也是霍夫曼最喜欢的形貌了吧。 可不知为什么，自从汉森开始跟爸爸学习打猎后，伊娜就经常丢失红头绳。有一回，伊娜不经意间发现猎狗巴蒂的尾巴上系着自己的红头绳。再三询问才知，那是巴蒂抓捕猎物立功，汉森专门给它的奖励。 不过，汉森的淘气有时候还真有大用场。 作为“九狮头人”，汉森的爸爸霍夫曼经常有人拜访：有些人是请霍夫曼主持公道，有些人是为了向霍夫曼寻求帮助，有些人是为了重要的事情来征求霍夫曼的意见。对于大家的诉求，霍夫曼总是尽力满足，从来不居功自傲，更不会巧立名目向人收取任何好处。 作为“神器”，霍夫曼的黑木刺永远凝结着人们的好奇。以至于好多人专程翻山越岭跑半天路，就是为了看一眼黑木刺，然后再跑半天路返回家里去津津乐道。 霍夫曼只在军事战斗中才使用黑木刺；外出打猎，多带弓矛，黑木刺平时总是撂在家里。 有一天，从北方边地部落来了一群人，围着霍夫曼问东问西，热闹了大半天。日近中天，人群渐渐散去，霍夫曼回头却寻不见了黑木刺，心中狐疑不乐，便问家人是否看到。 汉森毫不迟疑：“我知道！” 霍夫曼：“在哪？找出来。” 汉森打了个呼哨，猎狗巴蒂“嗖”地冲了进来。 汉森让巴蒂对着放黑木刺的地方闻了又闻道：“去，巴蒂，去找！” 巴蒂飞奔出去，没过半个时辰，真把黑木刺叼回了家。 原来，汉森听爸爸讲猎狗巴蒂有辨味寻踪的本领，就经常把尿撒在黑木刺上让巴蒂闻，然后再把黑木刺藏起来，让巴蒂找。结果，巴蒂每次都没有让他失望，无论黑木刺被藏得有多远。 霍夫曼和伊娜要是知道这些，真不知道是该笑好还是该气好。 黑木刺虽然找了回来，但风波却并未就此终止。 一天，霍夫曼带着巴蒂出外打猎，伊娜和几位女伴到山后采摘野果。汉森独自在家玩耍，忽然进来一人，左顾右盼，盯准了黑木刺便抢在手里，恰好被汉森撞见。 “爸爸妈妈都不在家，你有事么？”汉森问。 那人听汉森这样说，浑身紧绷的肌肉立刻松了下来，喜出望外：“叔叔带你出去玩。好不好？”说完，在汉森头上拍了一下，扛起来就跑下了山。 伊娜采摘野果回来，不见了汉森，心急如焚，到处呼寻，整个部落的人紧接着全跑出来四处搜寻。 有脚快的，早跑到青丘岭上，告诉了霍夫曼。 霍夫曼听得消息，将身上的猎物一下墩在地上，一个呼哨喊回了猎犬巴蒂，奔到平圃镇集结驻地三百勇士，披上兽皮铠甲，执上弓箭和长矛，由巴蒂作向导，寻着汉森的气味，径直追出近百里。 看看周边地形，霍夫曼意识到现在已经走出了天地山九大部落的领地。他做了个手势，三百勇士立即组成三角阵型，警惕四周，搜索前进。 天过午夜。清白的月光给全世界渡上了一层银霜，远近高高低低的灌木自由散漫地矗立着，一望无边。在极远的天际，墨色的大地与晴朗的夜空汇于一线，无数星火聚成银河横贯中天。空气中传来猫头鹰断断续续的歌声；蟋蟀急促的高音与野狼神秘的呜号，此起彼伏。 霍夫曼和他的军团一路前行，灌木丛在他们身边越来越高。很快，一片漆黑的森林出现在前方五百米的地方，大河流水的声音从森林深处隐隐地传来，此外一片万籁俱寂，仿佛夜空里的空气都快被抽干了一样。 猎狗巴蒂目不转睛地凝视前方，原地坐定，发出短促而低沉的预警声。行进在队伍最前面的霍夫曼抬起右手，停在耳边，然后从左向右短暂而有力地迅速滑动了一下：三百勇士的三角阵型慢慢排列成一字。 霍夫曼收起长矛，大踏步向前走了数十米，高声喊道：“九狮头人霍夫曼前来问好！深夜来访只为寻找族民！伟大的月神做证，找到我民，我们立即回程！” 霍夫曼声音落定一刻，三百米外的森林边缘腾地亮起一队火把，一字排开一百米多。 “哈哈哈哈——！”火把队伍正中最为高大魁梧的壮汉缓步走出，“我们天遥地远，中途豺狼野兽阻隔。深夜寻人怎么寻到这里来了？” 霍夫曼答道：“事有无奈！我们跟随狩猎犬寻踪到此。打扰了！” 森林这边沉默了良久，忽然又搭话道：“朋友来了有鱼！一时片刻，天就亮了。九狮头人果是寻人，原地等待可否？” 霍夫曼见对方防意如城，又见东方泛白，圆月西沉，思忖答道：“好！待部落方便！”说罢做了个翻手后压的动作。 三百勇士立刻将队伍化成菱形箭镞阵：朝向森林的编队批锐执矛，严阵以待；反指青丘岭的编队投枪在握，弓步侍令；中间编队横竖十字，双面四向，箭在弦上，据步待引。 月华西落，百鸟渐醒，金光拂面，森林里频频传来鸡鸣狗吠的声音，森林边缘百米来长的一排火把相继熄灭。 森林军团的头领这时已能看清。他身高两米，虎背熊腰，浑身雪白，一脸红色的络腮胡连入头发，大鼻子，蓝眼睛，提着碗口粗细的红油木棍，说话如闷雷一般。 这头领见霍夫曼军团肯在林外久等，阵型攻守兼备，料定来者并无恶意，缓步上前道：“九狮头人英勇！请问要找什么人？” 霍夫曼：“部落昨日走失一名儿童。故此来寻。” “有何证据？” 霍夫曼指着猎狗巴蒂：“此狗能辨味寻踪！” “好！尽可放它去寻。” 霍夫曼看了看坐在地上的巴蒂又道：“如果寻得，怎样？” “必然奉还！如果寻不得呢？” 霍夫曼：“听九游族长发落！” “好！请吧。” 森林军团的头领随后转身摆了一下手，他身后的一字长阵忽地让开个豁口。晨曦渐上，豁口处正是一条进出森林的大路。 霍夫曼放出了巴蒂。只见它边跑边闻，顺着那条大路跑了一会儿，在临近森林两百米的地方，忽又折进一旁的草丛里，在那里来回转圈，又朝西边的大坑跑去。 过了会儿，巴蒂突然从大坑里蹿了上来，从一处林木稀疏的地方冲进了森林。 森林军团的头领愣住了！他知道那里有一条隐蔽的小路，小路的尽头正是部落大巫师门罗的住所。最近，门罗曾告诉库特，在本月月尽之后，草原上将发生一场无可逆转的浩劫。 “难道这事情真与大巫师门罗有关系？”库特独自在心里狐疑了良久，忽然看见巴蒂原路返回了。所有人都开始注视这条猎狗。 巴蒂跑到霍夫曼跟前，坐定，仰头，嘴里叼着一样东西。霍夫曼接过来一看，正是黑木刺。 在自己的部落里发现黑木刺，库特哑口无言。作为九游部落的族长，他必须信守承诺。于是，他决定亲自带领霍夫曼进入森林寻人，前提是双方各自军团原地不动。 巴蒂带着库特和霍夫曼果然找到了大巫师门罗的住所。 那是森林中的开阔空地，有几千平米。清晨的阳光穿过树梢把野花照得愈加清丽。空地正中的三栋茅屋静悄悄的，里面的人显然还在睡在酣梦中。 巴蒂径直跑向正中间最大的那个茅屋。这就是门罗做法事的地方，里面存放着所有的祭品，但是绝对不许住人。大茅屋的门被一根十厘米见方的横木从外面卡死，木门中间有几道两厘米宽的缝，木门下也有一条五厘米宽的缝。巴蒂在大木门外用低沉的声音哼唧了一声。门缝里忽然露出个小孩的身影。没错，这就是汉森。 霍夫曼右手拎着黑木刺，一个箭步冲上去，用左手一甩，卸掉了顶门杠，推开了大木门，一把抱起汉森，牢牢的托在了臂弯里。 巴蒂兴奋地上蹿下跳，一个劲儿地舔汉森的脚和腿。 汉森呵呵的笑着，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爸爸，刚才是我从门缝里把黑木刺递给巴蒂的，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这时，九游部落年近八旬的大巫师门罗听见外面的动静，匆忙起来出来观看。他头发雪白，未及梳洗；长须花白垂在胸前，其中有一缕红髯，不宽不窄恰好盖住下巴；两条眉毛也是红色，却像两把利剑，斜入霜鬓。 关于门罗，天地山九大部落可是有很多传闻。 据说，他跟天地山大长老科鲁迪师出同门，都是神圣女巫的亲传弟子。他俩无论是体力和胆识，还是勇力和法力，都相差无几。 神圣女巫曾在演武场上出了九九八十一道考题，对门罗和科鲁迪进行考核，以决出大长老候选人；两人竟不分胜负。 神圣女巫只好带两人上天地山，让他们抓阄，焚香告天，请上神敲定。最终，上神将幸运之手，指向了科鲁迪。 门罗的祖先是山北部落的原人。他在落选大长老后返回部落，始终无所任职，只好四处游荡。山北部落老族长去世后，按照古制，科鲁迪为他的长子亚萨举办涂膏加冕典礼。此时，亚萨同父异母的弟弟卢埃林从八百勇士团退役。 按照神制，卢埃林有两条道路可以选择：要么像门罗一样，甘心做一名普通的退役武士；要么出走自立，创建自己的新部落。 天地山九大部落很多人都说：卢埃林对刚刚继位的亚萨心怀不满，两人矛盾越发激烈；门罗乘机劝说卢埃林集结部落武士叛乱。掌握着驻防军团指挥权的亚萨，借助年轻力壮的勇士幸免于难，逃亡平圃镇。得知门罗和卢埃林叛乱，科鲁迪果断率三百勇士平叛。卢埃林和门罗寡不敌众逃往北方，被九游部落收留。 据传，那时执掌九游部落的是年仅十九岁的女孩米兰达——他的父亲刚刚去世。为了巩固族群力量，她的母亲建议她收留卢埃林和门罗。科鲁迪到九游部落追索门罗和卢埃林。米兰达告知科鲁迪，九游部落乃是丘溪部落老族长的庶子创建。她要招赘卢埃林为婿，还要聘任门罗做大巫师。 米兰达的要求，科鲁迪无法拒绝。 按照神制，天地山九大部落庶子新建立部落后，都可以向天地山提出派驻巫师的请求；天地山必须满足。一旦卢埃林与米兰达结婚，便有了自己的部落，若再追责，势必挑起部落仇杀。这是天地山大长老应该极力避免的。 科鲁迪无奈，只好撤兵。天地山九大部落与九游部落自此绝交四十年。 后来，米兰达和卢埃林双双去世，他们的儿子库特继任族长。现在，带霍夫曼进入森林来找门罗的就是库特。 见到霍夫曼和库特，门罗索性也不抵赖，只说：“昨天这里来了个孩子。我怕他走丢，就把他养在神殿里了。请族长放心，我们待他还是很好的：不仅喂他最美味的鱼膏，还给他最甘美的面包果子吃。这个小家伙还要了整整一只兔肉吃。” “爸爸，他说的是真的。”汉森朝爸爸眨巴了一下眼睛呵呵笑道，“不过他的饭菜可真不如妈妈做的好吃。” 库特族长见孩子果然在自己的部落里被找到，非常尴尬，只好讪讪地对汉森说：“孩子有福！今后可不能到处乱跑啦！” 汉森说：“不是我乱跑来，是有人把我拍晕背到这来的。” “你可认得那人？”库特问。 “认得。我醒来之后就在他的背上撒了一泡尿。”汉森对巴蒂说，“去，巴蒂，去找。” 得到命令，巴蒂很快消失在森林深处。 没过多久，森林那头便传来一阵疯狂的狗吠声，接着又传来一个人哭爹喊娘的惨叫声。 喧闹的声音越来越近。很快，一个獐头鼠目的家伙便被巴蒂连咬带吓地赶了过来。霍夫曼一看，原来是上次黑木刺丢失前登门、缠着自己聊天的人。 库特族长见此，叫人拉去砍首。 那人战战兢兢地说：“冤枉啊，族长！是……大巫师……让我去的！” 库特族长睁大眼睛看着门罗。门罗也不抵赖：“确实是老夫派人去的。” “啊？这！”库特惊讶地问，“大巫师，您……这……是有什么说法么？” “辨识一个人。也算是结缘吧！”门罗捋了捋长胡子道：“至于结的是什么缘，天机不可泄露！” “哦！大巫师！难怪啊！”库特表情极不自然地看了看霍夫曼，又问门罗，“这神殿向来严禁住人。您让这孩子住在里面。一定是看出来这孩子与众不同了吧？” 门罗听了库特的话，先是一愣，停顿两秒马上回库特道：“这等孩子，我九游部落到处都有。哪会有什么不同？” 霍夫曼见门罗办事说话如此无理，一时火上心来，掣黑木刺凌厉一指，一道金光直抵门罗面门。 门罗嗖的闪身躲过，拧巫师丈迅雷不及掩耳直劈霍夫曼，霍夫曼只是不躲，收回黑木刺，又照门罗腹部直刺。 门罗腾空翻转躲过，同时撤手晃了下白矛杖，空中出现个巨大的球形闪电，正向霍夫曼打来；霍夫曼将黑木刺朝空中一点，白光从天劈落，直接把球形闪电截成两半。 门罗施展功法，用光罩了众人，继续拼杀；霍夫曼见汉森和巴蒂已在那光罩之内，也就放手一搏。 现场顿时热闹起来：一会儿雷电交加，一会儿冰针如雨，一会儿晴空霹雳，一会儿电火四溅，……森林中那块几千平米的空地，原本花草秀丽，木屋清静，现在都成了焦土。 霍夫曼与门罗两人缠斗了一个小时难分胜负，森林外的天地山三百勇士与九游兵团望着林中气象严阵对峙。 门罗心想，若再苦战，对我九悠部落终是不妙；便用话激霍夫曼道：“我待你儿子礼如上宾，未曾动他一根毫毛，你就这样对待九游部落的生灵么？看来，那天地山上的大长老还是没有教会你医人之道啊！” 霍夫曼知门罗心思，便回道：“这黑木刺乃是神圣女巫用雷电劈斫而成，我若是用了全力，怕你这方圆百里都已化成灰了。还不感念恩德？” 两人边说边打。忽然门罗“嗖”地跳出一丈开外，收住白矛杖，闭目立定在那里。霍夫曼刚好使出拦腰斩，一道白光砍至门罗腰间。不知门罗用了什么功法，只听一声炸雷响过，电火迸出三丈远，门罗却毫发无损。 门罗：“小子，你我今日若是苦战！不管伤了谁，不日你我部落都将大祸临头，你还是留着些力气日后逞能吧。若是有缘，老夫寻机陪你再斗！” 霍夫曼见门罗硬生生吃了一招也不回手，想起他的警告好像大长老科鲁迪也似曾说过，甚是诧异，心想：“近期若真有大事，留些气力也好。”于是，收了黑木刺道：“承让！就此别过，来日再战。” 此时，门罗已收了护盾，所有人安然无恙。 霍夫曼抱起汉森，叫上巴蒂要走。 库特见霍夫曼如此了得，又听门罗再次预言了危机，不禁想起了妈妈米兰达经常嘱咐他的话：你既是天地山丘溪部落的后裔，又是天地山山北部落的后裔。若遇战争威胁，可向天地山申请支援；万万不可向天地山九大部落挑起战争。 库特心想，我九游族人劫掠霍夫曼的幼子、盗窃霍夫曼的黑木刺，确实理亏；于是赔礼道：“九狮头人留步。我九游部落物产贫瘠，唯独水中猎物丰足。族人确有得罪，为表歉意，我部愿献鳄鱼九头。还望宽谅。” 霍夫曼见库特确有诚意，回身施礼：多谢库特族长美意！此事就此作罢。你我两族睦邻为上。今日毁了你这片林子，他日定来回礼。 第三章 图腾盛宴 第三章图腾盛宴 霍夫曼从九游部落归来的第二天，大长老科鲁迪发出了明确的预警：罕见的异象在圣火中显现。我们必须在九天内尽可能多地狩猎和采摘，充足的储备或许可以保障部族的安全。九天之后，一场浩劫将无法逆转地到来。 九大部落对科鲁迪的信任无可动摇。他们坚信，只要按照他说的去做，不会错。霍夫曼发动九狮部落八百勇士集中狩猎，动员全体族众广泛采摘；并将一年一度的图腾盛宴提前至九天后召开。按照科鲁迪的要求，在图腾盛宴结束之后，天地山九大部落集体迁居余灵洞。 为了狩猎，霍夫曼重新启用闲置多年的黑木刺。他与八百勇士并肩作战，在九天内收获了五十头水牛、六十头野猪、七十头角羚、八十头山羊、九十只山鸡、一百只野兔。 九天来，高原和山地的天气越来越让人难以忍受：车轮般的太阳挂在天上，地汽也被煎烫出来，在大象的耳朵中发出“嘶—嘶—”的音浪。角马群和鬣狗群各抢一边，罕见地聚集在同一片面包树下乘凉。地面蒙上了一面硕大的镜子，到处都映照着那些快被灼伤的影子。 炽热的天气恰好为肉干的晒制提供了绝好的条件。九狮部落的族众按照特鲁迪传授的方法，将所有猎物和野果细细切薄，小心晾晒。这种从未有过的活动，让整个部落在空前的喜悦中沉浸了九天。 今天，就是图腾盛宴召开的日子，也是九狮部落大迁徙的日子。当太阳偏西，空气里的水分含量逐渐提升，呼吸越来越舒服，皮肤开始感觉到凉风的惬意。青丘岭下，平圃镇上那块数万平米的开阔地，九狮部落的议事广场，现在即将上演一场誓师的狂欢。 烈焰已在议事广场中央主篝火堆上烧旺；主篝火的外围已出现了个半径六十米的大圆环。大圆环被三等分，每个等分点又被当做圆心，画出了三个半径三十米的小圆环。大圆环与每个小圆环都产生了两个一组的交叉点。两个一组的交叉点连成线段作底边，即将画出三个向外直指的正三角。三个正三角的九个顶点，就是九个部落进餐交流的篝火点。 据说，这个神奇的图腾法力无边，能让部落永远兴旺。每年召开图腾盛宴的时候，勾画图腾都是一件最为有趣而快乐的事情。对于这么好玩的事，平圃镇上的孩子们哪能轻易放过？他们早就迫不及待地赶来看热闹了。那些胆大而淘气的孩子们，干脆光着屁股追着划线的痕迹疯笑、狂跑。 霍夫曼、伊娜带着汉森也到了。伊娜嘱咐汉森一定要少添乱。汉森默默记下了。 几十个勇士正在设计、搭建九个部落的篝火。一群人却围在一处吵吵闹闹。原来，山南部落族长的儿子山姆追着勇士画线摔了跤，赖在地上打滚儿，不让人继续画。 这可难坏了画线的勇士：一则山南族长脾气大不好惹，二则盛宴马上开始可篝火还没搭建成。这可咋办？ 有山南部落的族民围过来，但是谁也不去劝。大家知道，山姆是个犟脾气，越让他往东他越往西，越让他打狗他越撵鸡；越是劝他让开，他只会越是赖着不走。 正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霍夫曼走到近前，故作威严地说：“我看，今天是没人能让山姆肯让路了。不过，咱们打个赌。即使他自己让开，我也会让他重新去挡道。” 族民们听了颇为不解。 伊娜碰了碰霍夫曼的胳膊，给他使了个眼色：“霍夫曼！” 在地上耍赖的山姆听霍夫曼这样说，心想：你是谁啊？我为什么要让你说中？”于是“噌”地从地上爬起来，远远地让开了划线的道。 “还不快画？！”霍夫曼呵呵地笑着对划线的勇士说。 画线的勇士如梦方醒，立即按计划继续画线。 山姆猴急似的又去挡道。 “你们看是不是？”霍夫曼笑着说，“山姆最听我的话！” 山姆气急败坏，马上又弹簧式地跳开了。 全场跟着哄然大笑。 九大部落的篝火全部燃起来了。各部族民肩扛人驮搬来了全部的家当，并且拿出了今天刚刚狩猎或采摘回来的野味，送到篝火边上的碳渠里烤制，香料、油脂、肉类、鲜果的香气，逐渐在平圃镇上空慢慢飘荡、扩散开去。 盛宴伊始，霍夫曼跃上主篝火堆旁边的方木台，发表了简短而动情的演讲。 “我，霍夫曼，一个被人遗弃的孤儿。本来，我的归宿应该是在野狗温暖的肠胃！”说完，霍夫曼摊开两手，做了个恶心自己的表情。台下的男女老幼全都笑了起来。 “但是，不。事实并非如此。现在，我拥有美丽贤淑的妻子，拥有淘气聪明的儿子。最重要的是，我还拥有九位脑袋瓜子全被勇敢、仁慈和智慧塞满了的族长！”说完，他又笑着朝台下的九大族长看了看，“难道不是么？” 广场上的人群再次发出轻松的笑声。 “九狮头人！九狮头人！九狮头人！”台下的几位族长不约而同地朝台上喊着。 “因为遇到了你们！因为遇到了科鲁迪——我们伟大的大长老！因为遇到了八百勇士团——那是养育我的家！ “感恩仁慈的神让我与你们相遇！ “感恩善良的人们给予我关爱和力量！ “数十年来，我们的心始终紧紧地团结在一起，我们联手退过戈利人的入侵，粉碎过门罗的叛乱，击败过巴塔野蛮人的阴谋，山洪和猛兽在我们面前瑟瑟发抖。只要我们团结，没有什么可以打倒我们！” 霍夫曼讲到这里，八百勇士团的勇士们集体发出了短暂、低沉而令人震撼的声音：“嚯！嚯！嚯！嚯！嚯！” 人群中也不时传来“对——说得对——”的喊声。 “我们天然就是一体的。千百年来，爱情、亲情和友情通过我们的血液交融。这是不可分割也无法分割的历史。这块土地赐予了我们生命，更赐予了我们的灵魂和力量！ 议事广场开始陷入短暂的静默。 “现在，神明昭示：又一场挑战即将来临。但是，比起我们已经战胜过的那些磨难，这次的挑战又算什么？我们完全有力量去战胜它！” “对——！” “九狮必胜——！九狮必胜——！”人群中有人在喊。 “感恩神明的警告与护佑！现在，我们已经完全做好了准备。我们害怕什么？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能够让我们恐惧么？” “哈哈哈哈哈……”豪放的笑声回荡在人群中。 “我们只需要感恩！勇敢、团结和力量就是我们本身！唱吧，姑娘们！跳吧，小伙子们！尽情地享用今晚的美味吧，我的族人！我们用自己的双手创造的这一切，必然还能用双手去捍卫！胜利属于我们！幸福属于我们！”霍夫曼说完，右手抚心，望向苍穹；然后在台上向人群深鞠一躬。 九狮部落的人全是天生的乐天派。鼓掌声、呼哨声、欢笑声、嘈杂声立刻淹没了平圃镇——宴会开始了。 霍夫曼跳下方木台，就近与北地三大部落族长聚在一起，共同品尝美味的烤鳄鱼干——这是九游部落族长库特赠送给九狮部落的礼物，霍夫曼已让勇士团在九大部落的篝火上各自烧烤好了。 四位族长对霍夫曼的祝词大加赞赏。然而，大家聊着聊着，话题的焦点就转到了九游部落上。毕竟，北方边地的这四个部落与九游部落毗邻，而且与丘溪部落和山北部落都有血缘关系。 霍夫曼详细向他们介绍了与九游族的这次交往。人们对库特这位族长产生了空前的好感——要知道，九狮部落在此之前已经和九悠游部落断交超过四十年了。 西边三大部落族长，宴会开始后就聚在一起讨论最近反常的天气。几十年来，他们那里从未出现过类似这九天的酷热与暴晒。他们的部落背靠大山与高原，对北地边境问题其实并不是太关心，但见北方四部落族长们与九狮头人聊得异常兴奋，也聚拢过去参与讨论。 伊娜从中央主篝火堆边取了一些烤鳄鱼干，送给了山姆和汉森。现在这两个小淘气正带着猎犬巴蒂兴高采烈地做游戏呢。 山姆的母亲莫莉是和伊娜素来要好，今天对伊娜带来的烤鳄鱼更是格外欣赏，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地提。 漠南部落年仅二十三岁的新族长安格斯，正在狂热地追逐着，南谷部落年仅十九岁的女族长海伦。 安格斯长着一张狮子脸，络腮胡，棕色皮肤，浑身肌肉疙里疙瘩，站在人群里总比别人高两头。由于个子高，从小就养成了走路向前探肩的小毛病。安格斯力大无穷。他曾在部落摔跤大会上，掰折了一头大野牛的牛犄角，还把它四脚朝天摁在地下，捆上了四根蹄子。 海伦天生丽质，长而卷曲的头发永远闪着太阳的光辉，长长的睫毛下面有一双蓝水晶做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散发着爱意，白皙得面容宛如羊脂，一张小嘴儿，从不涂脂，却永远灿若红霓。 安格斯就像海伦的保镖一样形影不离。无论海伦走到哪，在她周围不到五步的地方一定能找到安格斯的影子。按照传统，他俩应该是天生的一对儿。毕竟两部落族人千百年来始终保持着通婚的习俗。但是，自从那场令人震惊的“戈利人入侵”事件发生后，这一切都变得不好说了。 戈利是漠南部落老族长的庶子。三百年前，他按照神圣女巫制定的规矩，出走自立，在更远的南方创建了戈利部落。其后代自称戈利人。戈利人也有自己的八百勇士团，而且始终没有放弃对天地山圣地的追求。 十多年前，戈利人的新任族长提出重返漠南的主张。他带领他的八百勇士强兵压境，要求漠南部落族长交出土地投降，漠南部落老族长宁死不屈，力战身亡。他的妻子格莱塔 保护着八岁的儿子安格斯连夜杀出重围，投奔到原东部落。 戈利人放火烧毁了漠南部族所有人的家舍。 科鲁迪连夜召集平圃镇三百勇士火速赶到，漠南部落族人早已死伤奔逃殆尽。就在科鲁迪震惊于戈利人的凶残时，南谷部落又遭戈利人入侵。 科鲁迪又率军团马不停蹄赶到南谷，但见南谷部落老族长早已战死。几十个驻防勇士和部族退役武士，保卫着老族长妻子苏菲和年仅四岁的海伦正在撤离。 科鲁迪率三百勇士血战戈利人，最终活捉并处决了他们的新任族长。 戈利人被打败之后，南谷部落很快重建，但是漠南部落的重建却曲折很多。 由于漠南部落族人死伤逃亡殆尽，原东部落族长巴利特想乘机吞并漠南土地，结果遭妹妹格莱塔坚决反对。格莱塔从小就喜欢在草原上打猎，勇猛且刚毅。她坚持认为，漠南的土地应该由自己儿子安格斯继承重建。兄妹之间斗争日益激烈，巴利特经常气得暴跳如雷，命人把格莱塔关起来。八岁的安格斯拍着小胸脯，挥舞小拳头跟舅舅咆哮：“谁说漠南人死光了，我就是漠南人，我就要重建漠南！不许你欺负我妈妈！” 后来，随着安格斯逐渐长大，在科鲁迪的调停下，巴利特才不得不转变思路，转而支持外甥安格斯召回逃亡族人，重建了漠南部落。 漠南和南谷两个部落虽然重建，但是两个部落关系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海伦听他的母亲苏菲说，安格斯的母亲格莱塔年轻的时候曾经疯狂地追求过海伦的父亲。苏菲还经常跟女儿讲很多格莱塔的坏话。比如，那女人如何不要脸，那女人如何蛮不讲理，那女人如何专横跋扈，等等。 也许是受母亲的影响，海伦始终与安格斯保持着莫名的距离，但对安格斯的表弟阿尔杰农却不这样。 阿尔杰农是原东部落族长巴利特的长子，现在三百勇士团服役，多次受到九狮头人的褒奖。他有一张刚劲的方型脸，深色长发，皮肤浅黄，眼睛大的像头牛，没有胡须。他的投枪技术堪称一绝，能在百米之外一矛飞出洞穿一棵大树。 跟海伦一样，九狮部落的族人对平圃镇上的三百勇士普遍存有崇高的敬意。 这些勇士常年在平圃镇上集中受训，日常轮流到九大部落换防。他们不但是九狮族人的勇士，还是他们的猎手。他们到哪都牵动着长辈们的心，到哪儿都让同辈们侧目，到哪儿都能吸引姑娘们的眼球，就连半大的小孩见到他们也都齐刷刷露出羡慕的表情。 现在，勇士们借着盛宴的篝火流连穿梭在年轻女孩当中，一段段精美的爱情故事即将拉开序幕。 歌声此起彼伏，舞蹈精彩绝伦：掌声和欢笑声在议事广场的上空交响连绵了好几个小时。 渐渐，半弯下弦月斜上东方。盛宴接近尾声，九狮头人带领九大族长在熊熊的主篝火前立下誓言：部族的图腾如同神喻，正三角形赐予我们力量；无论命运降下何种考验，九狮部落永远朝拜光明。 盛宴结束，九狮部落的篝火逐渐变成了一条火把长龙。这长龙翻过平圃镇西青丘岭低矮的尾岭，缓缓地向天地山蜿蜒。议事广场上，烈烈的主篝火依旧旺盛。 第四章 避难余灵 第四章避难余灵 溪水跳宕，一路从火把长龙的正前方迎接下来，刚拍过长卵石，又撞上圆卵石，溅几朵小水花，闪几个小亮点，还砸上扁卵石，哗啦哗啦地，轻轻哼唱着好客的歌。 若在白天，谷地里的浅湾随处都能看到几毫米长的鱼儿在游泳。眼前，夜色已将他们全都隐藏了。同时被隐藏的还有披着绿丝绒连绵数千里的青草坡。 天地山的神奇全部写在它的主峰乐天台上。 那是天外降落的一块长方台：山顶平坦，四壁陡峭，一半陷在青丘内，一半耸立天际中；数百米长的瀑布在银河与它交汇的地方降落，烟雾缥缈，彩虹飞挂，竟连一点声响都没有。现在，夜幕全把它们染成了淡墨色。 八百勇士多数散编在部落民众的队伍里，只留一百在前头探路，另有一百殿后收尾。 九大部落族族民有的仍沉浸在图腾盛宴的喜悦中，有的对部族历史的兴趣愈加浓厚，有的对部落的未来比较焦虑了。他们在火把长龙中边走边聊，尽量把声音压低，那音量除了队伍前后的人，只有追来跑去来回经过的娃娃能听清。 “天地山里真的住着神仙吗？” “听老人们说是有的。这回咱们也去看看。” …… “你看见大长老了么？我咋没见到他呀？” “对呀。我也没看见。看来是有点不对劲儿。” …… “这老天又要降下啥劫难？” “别瞎猜，跟着走！天塌大家死，又不只有你！” …… 有意无意地听着人们聊天，汉森和山姆跟随他们的母亲，学着小跳羚，在火把长龙里，边走边蹦。 只见两人张大嘴巴，吐着舌头，大口大口地喘气，小肚皮鼓得像个风箱，“呼哒”“呼哒”地快速起伏着。 山姆的妈妈莫莉边走边看，见他俩滑稽的样子，笑着睁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 伊娜挎着莫莉的胳膊一同往前：“这俩孩子是在学巴蒂呢。是啊，天太热啦！” 听人说他们在学猎狗，汉森和山姆可不愿意。他们心想“哼，才不是狗呢！”于是互相递了眼神儿，面面相对不走了，两腿半蹲又直起，歪着身子，伸着脑袋，直撞向对方：一下，两下…… 见他俩顶起牛儿来，莫莉呵呵呵地捂着嘴乐，小声跟伊娜说：“这哪是两条狗啊，是俩水牛啊？” 俩孩子得知被当作水牛，更不乐意了，互相挤了下眼睛，马上又两腿交替弹跳，一蹿一蹿地蹦着走，在火把长龙右侧的缓坡上，斜着朝上跃进。 或许是悄悄行进太过沉闷，见到俩孩子耍宝，山南部落的妇女们一下亢奋起来，七嘴八舌地开始议论。 “看俩山羊。” “跳羚。跳羚。” “别说，蹦得还真像！” …… 杂在队伍里的勇士们不断地“嘘——”着她们，示意不要吵。火把长龙又恢复了平静。 突然，鬣狗的鸣叫声从山坡上传来，先高后低、先强后弱、先短后长的，洪亮而高亢，像是在呼唤同伴，整个山谷都在回响。 火把长龙一下定住了。妇女和小孩吓得立即抱在一起，队伍里的勇士们甩下肩上的东西，拉弓执矛，做好战斗准备。 空气停止流动了好一阵子。 突然一个小孩“哈哈哈”的大笑声打碎了夜空的死寂，“没事哒！我在逗你们玩呢！” 大家寻声去看，原来是汉森在十米外的缓坡上叉着腰，望着火把长龙笑；在他前面两三米远的地方，山姆趴在草丛里缩着。 火把长龙一下嘈杂起来。 “啧啧啧，又是这家伙！” “淘气包！淘起气来，真得把人气成包！” “这孩子，长大后还得了？” 伴行山南部落的勇士团小队长，站在原地收起了长矛，看着汉森摇了摇头，扭过头去对族众说：“好了！小孩子闹着玩！大家继续行进。”说完，又回头看了汉森一眼。汉森感觉那眼神既是惩罚又是惊奇。 火光下，一个手势从火把长龙队首闪电般地传递过来。山南编队的小队长做了一个手势回应。他的新手势又以同样的方式被传至队首。火把长龙照常平静前行…… 伊娜见汉森果然惹了事。讪讪地向人赔笑致歉，跑上缓坡，抓住汉森，将他拉了下来，然后结结实实地抱在怀里，走路。莫莉也跟着跑过去，把山姆抱回队伍里去。 火把长龙默默走了阵儿，又开始有人小声聊天了，隐隐还有咯咯的笑声。伊娜和莫莉悄悄训斥两个孩子。可汉森只是笑。过了会儿，他抱着妈妈的头亲了一下。火把下，伊娜看着莫莉，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莫莉看着汉森，拍着山姆，投来宽解的目光。 火把长龙继续走。左侧的山谷越发深了，黑黑的，看不见底。右侧，缓坡已经不可直立行走。好在山路宽阔坚实，尚能容下两三个人同时并行。 “看这路至少有几百年了。”前面的人小声说着，“真是前人修路后人行啊！” “这条路修起来可不容易。” “没准儿是上神给咱们留下的。” “妈妈，天地山真的有神仙吗？”汉森忽然想起刚才听来的那些问题，“什么是天选者？” 听孩子问这个问题，伊娜和莫莉都很诧异。 “早晚他们都得知道。”伊娜拍着汉森的头，看着莫莉怀里的山姆，“那你们听好了，而且要记住啊！” “嗯！”汉森和山姆一起乖乖地回答。 “传说，上神是一对三胞胎兄妹，他们的名字分别叫维克多、摩克奇、尤克丽。兄妹三人都是天帝帝俊的子女。他们的星国发生过一场大灾难。三兄妹逃难到地母之国。地母收留了他们。为了感恩，他们在天地山上为地母创造出人类：大哥维克多和三妹尤克丽创造了人类的躯体，二哥摩克奇为人类注入了灵魂。他们承诺，让人类世世代代用劳动来供养地母和自己。后来，三兄妹重建了他们的星国。便在天地山乐天台上修了一条天梯，直通上神星国。 起初，通过天梯，诸神和人类都可以在天地之间自由往来。后来，老大维克多跟老二摩克奇发生了冲突，老二摩克奇竟然带领人类到天上造反。老大维克多就把老二摩克奇囚禁到地狱，并且砍断了天梯，禁止诸神到地母之国居住。” 伊娜小声讲述，她怀里的汉森和莫莉怀里的山姆竖着耳朵听得津津有味。 “摩克奇后来怎么样了？”山姆问。 莫莉这时候插话道：“他被哥哥用金柱银锁锁进地狱，再也没有回到上神星国。” “是的。”伊娜应和下莫莉，然后继续说：“再后来，上神就让三妹尤克丽当神圣女巫，寻找天选者作天地山大长老，代替他们管理人类。” 汉森问：“谁是天选者？” “科鲁迪啊！”莫莉回答，“现在他代表上神管理我们人类！” 山姆问：“什么人才能成为天选者？” 伊娜回答：“原人。” 汉森迫不及待地问：“什么是原人？” 莫莉说：“原人就是上神创造的人。” 山姆问：“还有不是上神创造的人么？” “当然有啦。比如巴塔人、穴居人、高原人、巨齿人、赤尻人。”莫莉掰着手指头数着野人的种类，“他们都是地母之国天生地长的人种。在上神创造我们人类之前，他们就生活在地母之国了。但是，很可惜。他们从来不把我们当朋友，总是把我们当猎物抓，还把我们当食物吃。” “莫莉阿姨说得对。”伊娜说，“还有一条，原人要遵守神的规矩。巴塔人就不遵守神的规矩。” “妈妈，什么是神的规矩？”汉森问。 “神的规矩有很多，比如咱们部落的长老制、族长制、继承制、军团制、巫师团制等等。这些规矩都是神定的。”伊娜回答。 汉森惊奇地说：“啊，有这么多规矩呐！” “其实很简单。”伊娜回答，“只要按照大长老说的去做，就是遵守上神的规矩啦！” 莫莉抱着怀里的山姆拍着说：“对。大长老、巫师、族长最懂上神规矩啦！小孩子不懂得没关系，只要好学，慢慢就都懂啦！” …… 火把长龙继续行进。眼前很快出现一个大平台，面积跟平圃镇议事广场差不多。这平台呈马鞍样，两头高中间低，坡度平缓。平台的一头是个小山包，上面可以鸟瞰平圃镇；另一头是巨大的缓坡，向上隆起二三十米；巨型缓坡再往上，有百米绝壁从中拔起，直插天际——那就是乐天台了。 乐天台下，有百十来人举着火把，在巨型缓坡上列着阵势。那阵型一看便是平圃镇议事广场上的图腾：中间也有一堆篝火，腾突跳宕着无数橘色的火龙。 篝火正前方站着一人，黄头发、黄眉毛、黄胡子、黄卷衣，浑身只有褐色眸子不是黄的。 火把长龙很快在大平台中部完成聚集：九个部落按九宫格分列聚拢。 九狮头人霍夫曼迅速走到九宫格最前面，单膝跪地，右手抚心，低下头又抬起来，朗声道：“尊敬的大长老！图腾盛宴已毕。天地山九大部落按照神谕举家迁徙余灵洞。” 金发老者自篝火前迎来，踱了几步，高声说道：“我亲爱的九族同胞们！此时此刻，就在你们的背后，在那遥远的南方，地狱之门已经打开，魔王摩克奇已经出世。巨大的危机正在到来。花草树木将失去昔日的美丽，无人掩埋的尸骸将遍及草原。但请记住！天地山是我原人一族的圣地，无论何时它都在护佑我们的安全；余灵洞是我原人祖先的居所，今天它张开怀抱欢迎你们归来。欢迎你们，我的族人！” “大长老！大长老！大长老！”被金发老者的话震惊了的九宫格，突然爆发出激动的声浪。 “妈妈，这个老爷爷是谁？”人群中的汉森悄悄问。 “他就是大长老科鲁迪啊！”伊娜压低声音在汉森的耳朵边上说。汉森伸长脖子使劲向前望，他乌黑的眸子里闪着好奇的光。 科鲁迪将手中的矛杖向空中一举，人群静默下来。 这时，他右侧三角方阵前站立的人，上前几步，拿着泥板，念道：“余灵洞神奇无比，风生洞内，林藏洞里，洞中有河，洞里有洞，洞穴之多，从未穷尽。凡我族人，出入须有向导，起居当有定位。成家持业者，可在洞内搭棚建帐，生活一如既往；不建屋室者，可聚集家族，编草散居。我部族人，孺子将有教室，军勇定有习所。感念神明所赐，各家资财有保，人道天然能济。但余灵洞内谜题百里，望我族众恪守神谕。”念完，退至原位。 “现在，凡我族人可跟随巫师团九部循序入住。请九狮头人及各部族长殿后，随我一同进洞。”科鲁迪正式宣布向九大部落开放余灵洞。 科鲁迪话音落定，刚刚宣读入驻规则的人，又向前几步接连宣布：“请神本部巫师带领山南部落进洞安置……请巫本部巫师带领黑头部落进洞安置……请资本部巫师带领丘溪部落进洞安置。”他每发布一道命令，科鲁迪右侧的三角阵就分裂出一组人来，每组正好十人，导引着各部族众依次折到巨型缓坡的侧面，寻洞去了。 “请娱神部巫师带领山北部落进洞安置……请医人部巫师带领原东部落进洞安置……请猎兽部巫师带领漠南部落进洞安置。”科鲁迪左侧三角阵逐渐分成三组，每组十人，相继引着人们去了。 “请弓矛部巫师带领南谷部落进洞安置……请火石部巫师带领高地部落进洞安置……请军阵部巫师带领西山部落进洞安置。”科鲁迪背后的三角阵依次分成三组，每组十人，导引各部走了。 最后，大长老科鲁迪带领霍夫曼和九大长老一同进洞。 霍夫曼和九大长老各自擎着火把，从一丈多高的洞口向里走了五十多米，道路向右一转，眼前忽然出现一个面积数万平米高二十多米的大厅。大厅正中，有二十多根石柱，每四根石柱中间，洞顶都嵌着一颗大星，照得余灵洞大厅如同白昼。那些石柱姿态各异：有的细如人腰，有的粗达三五米，有的上大下小，有的上小下大，有的斜着向上拐了几道弯儿，有的浑身如蜡挂满蜡油；洞顶倒悬着许多的石乳钟，在洞顶火球的照耀下，黄澄澄、金灿灿。 前面进洞的部落现在已经看不到一个人影，但听见大厅另一头传来“嗡嗡嗡”的嘈杂声。 顺着主通道往里寻，在十字路口右拐，前面忽然一会儿一条岔道，每条岔道都通往一个面积达数千平米的溶洞。每个溶洞都风光各异：有的洞内高台嵯峨，有的洞内屏风半隔，有的洞内夷如平地，有的洞内地若阶梯，有的洞内石笋林立，有的洞内暗室交联，有的洞内立柱错落，有的洞内怪石挂壁。各洞空间庞然，已进洞的九大部落族众，如今竟然费力找寻。 霍夫曼、九大族长及所有族人，见洞内景致如此美妙，环境如此清幽，个个高兴得合不拢嘴，看上看下，赞天叹地，只怨自己少长了几双眼睛，看不完各洞的精致。 “这些山洞，每个都可容纳上万人。我九大部落，族众多者人口不过三五百，均可按户散居，彼此不相干扰。”科鲁迪嘱咐大家道，“望各部族长好生管束本部族众，当使民生与从前无异，切勿因集中居住滋生事端。” 九大族长连连称是。 走着走着，安格斯开始用鼻子不停地吸气，好像在辨别什么气味似的。其他族长也纷纷回头看他。尤其是海伦，更是使劲儿地盯着他。 “都看我干什么？”安格斯莫名其妙地问，“难道你们没有闻到香味么？” 他一说，大家都你看我我看你，也开始用鼻子吸气。 科鲁迪见人们行为怪诞，不禁发笑：“哈哈哈……大家别嗅啦！这里的洞，洞中有洞，洞内有窟，全都与乐天台上的香界窟连同。那香界窟内，养着神奇花草无数，可保这里气息清新，任凭什么样的烟火毒瘴，全都无用。” 听科鲁迪这样说，大家又是一番惊异。 参观完起居洞，科鲁迪又带着霍夫曼和九大族长沿主通道返回，在十字路口直行，走了几十米，听见隆隆的水声，再走十几米，忽见一条大河。河宽几十米，上下不见头，但见中上游浅湾遍布，河水清澈，有无数透明银鱼；中下游水流益发湍急，隆隆的水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这河名叫吐纳河，天地山上的种种神奇生物都由它滋养。族人在洞内居住，可在上游取水，在下游淘洗。但是河里的银鱼不能吃。”科鲁迪大长老告诫说，“此鱼借天眼觅食，是天地山的神鱼。请叮嘱族民切勿捕食。” 各部落族长惊奇不已，纷纷举着火把朝浅湾里照了又照，果见那些鱼儿随心所欲地在清水中翱翔，真格的没有眼睛。有人伸手掬水，那鱼群马上四散开去。大家啧啧称奇。 “随我来。”科鲁迪说着，带领大家返回十字路口，然后向右手转，走了几十米，在通道的两侧依次又见四个石洞。 “议政洞、蒙学洞、勇士洞、演兵洞，这四洞可供部落议政、幼童玩耍、勇士居住、军团练兵使用。”从四洞出来，科鲁迪又指着前面的通道介绍了其他几个古洞的用制，“沿此通道再往里走，还有敦生洞、新生洞和转生洞。凡我族人在世不过百年，三生实乃大事，万万不可悖乱。大家可自行参观，回去各自规范族人生活。” “大长老，这些山洞都给我们住了，您和巫师团怎么办？”漠南部落族长安格斯的问题完全出于感恩与关心。 “哈哈哈！孩子，不必担心！”科鲁迪开怀大笑，回头看着年轻的安格斯，“我和巫师团自有住处。那里可是历代大长老和巫师团的固定住所呀！” 听了这话，安格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他忽然意识到，他不该问刚才这个问题。因为，按照神圣女巫制定的规矩，天地山大长老的住所只有天地山九族头人可以知道。其他人是不可能知道也不该询问的。 漠南部落年轻的族长安格斯一会儿摸摸脑袋，一会儿碰碰鼻子，呵呵呵地傻笑着，显然是为不得体的问题感到不适。 原本在他旁边的南谷部落年轻女族长海伦看了他一眼，径直向前随科鲁迪去了，安格斯又呵呵地笑着追了上去。其他部落的族长们见此情景表情各异，什么都没说，只是继续跟随大长老参观各洞。 正在大家兴趣盎然地欣赏余灵洞的鬼斧神工时，忽然地面向上一纵，然后整个山体瞬间摇晃起来，人们险些全部摔倒。只听地底下传来一声巨响：“嘭——” 所有人的耳膜上都被重重地凿了一下。洞内随后恢复了寂静，只留下丢失了七魂六魄的人们愣愣地待在原地。 “没事的！此洞是上神开天辟地时凿成，历经几十万年无数劫难考验。大家不要慌！请各自返回洞中安抚族人。”科鲁迪站定，“霍夫曼，请随我来！” “是。大长老。” 第五章 神族召唤 第五章神族召唤 霍夫曼跟随科鲁迪辗转来到乐天台。 这乐天台就是天地山的主峰。从下面看，它只是一块巨大无比的平顶方台。到了上面才知，那里依然峰峦叠翠，还有九曲之河绕流群巅。正值深夜，乐天台上星空辽阔，或明或暗如烟似火的银河横贯东西。 科鲁迪用手指着遥远的南方说：“那里，风雷和闪电已经聚集了九天。” 霍夫曼顺着科鲁迪手指方向看去，只见天地相接的地方，亮紫的夜空沾满了黑色的血污。污血粘乎乎的，卷着肥厚的边儿慢慢滚流，吞噬着越来越多的山峦。白色闪电在污血里释放霹雳，帮它照射行进的路线。在那团污血的上方，一团巨大的蝙蝠云，圆张着深蓝的斗篷，挺着橘红的肚子，浑身布满深褐或亮紫的斑纹，歪着脑袋狰狞地望着这世界。 科鲁迪转过身去，又用手指着西北和东北的高原说：“数万年来，那里到处是穴居人、高原人、巴塔人、巨齿人、赤尻人。大地的仁慈给了他们地火的血液，鬣狗的生活塑造了他们食腐的肠胃，岩鼠的毛发给了他们御寒的本能。当黑血云团吞没天地山的时候，狮子、斑马、大象……这些四足兽早已逃亡。野人即将成为草原和林地的主人。” “大长老，您要我去做什么？”霍夫曼关切地问。 “不。孩子。是我。”科鲁迪长吁了一口气转向北方道，“那里有上神的后裔。前几日，他们已经派人来召唤过我了！我必须到那里去，去完成上神的指令！” 霍夫曼听了恳切地问：“上神需要我做什么？” 科鲁迪看了一眼霍夫曼，果断地说：“孩子！你有你的使命。我的使命别人也不能代我去完成！走，我要给你看几样东西。”科鲁迪说着，带霍夫曼由下山的洞口返程。他将矛杖一晃，一只萤火虫又飞出来，在十米多高的通道里引路，那尾部的荧光竟比十只火把还亮。 萤火虫引领着科鲁迪和霍夫曼穿过三道地下暗河，又穿过三个十字口，通道变窄，再绕过几个三叉口，又走了几百米，向右一转，萤火虫不见了，进入一个大洞，眼前忽如白昼，如同余灵洞大厅般明亮。 霍夫曼无心参观，一直随科鲁迪转进又一处洞室。那洞的顶部也有一颗大星，散发着柔和的光，在四周靠近洞壁的地方到处都堆满了高高的泥板架。 “这是天地山藏书洞。”科鲁迪指着那些泥板说，“这些都是上神和神圣女巫留存下来的神国天书。此去北方，这个洞我会暂时封存。日后如有需要，你可自行开启。” 科鲁迪说完，便将开启藏书洞的方法教给了霍夫曼。然后，又递给霍夫曼一块黄色c型的东西，一粒类似羚羊粪的东西道：“还有这两样东西，日后你可能需要多多了解了。” 霍夫曼从科鲁迪手里接过去，掂了掂，不解地问：“这是什么，大长老？这么小，还这么沉！” 看着疑惑的霍夫曼，科鲁迪表情凝重地说：“这是黄金和白银，埋在地下永恒不腐。上次大战后，上神就用它们把恶魔锁在了地狱。” 霍夫曼听了惊诧地感叹道：“永恒不腐？伟大的神！真是太英明了！”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科鲁迪看着霍夫曼继续说，“在恶魔的诱惑下，人类冶炼金银，已经挖断了囚禁恶魔的锁链。地狱之门已被打开，魔王即将再现。” “那我们得想办法弥补！”霍夫曼急迫地说。 “是的。我们必须做好准备。”科鲁迪满脸严肃地说，“上神会为我们每个人制定不同的任务！我去北方之后，你要确保天地山九大部族的安全。这余灵洞有各种神木和神草。即使在最危急的时刻，也能确保生命延续。我会留下巫师团九大巫师，和你一起共同保卫族人安全。” “请您放心，大长老！”霍夫曼坚定地回答，然后急切地问，“我们散落在外地的人族同胞们怎么办？” 科鲁迪答：“能收即收。” 霍夫曼又问：“那您何时回归？” 科鲁迪虔诚地说：“一切听从上神的指令！记住，巫法只能用来对付神族和巫师。切莫用它涂炭生灵！否则与魔鬼无异，必然遭受神界严厉惩罚。” “记下了，大长老！” 第六章 巫族远征 第六章巫族远征 半轮火红的太阳在黑黑的大山剪影处冉冉升起。朝霞格外鲜艳，鱼鳞样大朵大朵的云彩，毫无规则地肆意涂抹着赤橙黄绿青蓝紫。气温比前几天凉快了许多，流云在天地山千沟万壑间翻滚、升腾、幻变。 “妈妈！妈妈！妈妈——！”兴奋异常的汉森一路狂奔，从余灵洞外跑来，在头顶挥舞着小胳膊，后面追着尾巴竖着摇来摇去的巴蒂。他们径直穿过余灵洞大厅和主通道，跑向山南部落起居洞，“太好看了！太好看了！太好看了！” 昨晚，跑了一天的汉森早早地在妈妈的怀里睡着了。今天，一贯爱睡懒觉的他起得比谁都早。因为他想去看日出。他早就听爸爸说，天地山的日出是世界上最美的。对此，他已经不知憧憬了多少回。可惜，天地山是上神的居所，平时根本不让踏入。 汉森清脆的呼声，在洞内回响。渐渐传来大人们的各种埋怨。听到人们的责怨，汉森一缩头，吐了一下舌，捂着嘴，抬起脚来，轻轻地落下，开始悄悄地在山南部洞里摸。 山南洞内，各家篝火稀疏散落，大多只剩一堆星炭。 伊娜已经醒了，不见了儿子，正在猫着腰逐家寻找。 听到外面传来的喧哗声，她直起身，叉着腰，假装生气站在原地等。汉森蹑手蹑脚地过来，仰着脖子，跳着脚，要跟妈妈说悄悄话儿。伊娜只好俯下身给了他一只耳朵；过了会儿，却便被汉森牵着手，一路小跑，风儿似的朝洞外去了。 余灵洞外，天地山鞍部大平台上，两组往来巡逻的勇士们正在换岗。太阳已经完全跳出了山湖云海，把人全都镀上了通体的黄色，照得整个世界富丽堂皇。 汉森拽着伊娜到了大平台另一头的小山包上。这里是最佳的日出观景点。伊娜果然也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了。 很快，莫莉和山姆到了，安格斯和海伦也来了…… 越来越多的人赶来看美景。没过一会儿，大平台上就已聚满了人。大家从未在这样的高度看过太阳，更不知道原来云海也能在脚下奔流。个个转圈欣赏，指指点点，兴奋异常。 日上一竿，朝霞渐落。看过美景，九大部落开始有人提出应该回洞了；转身却发现科鲁迪站在昨晚的缓坡上，身后静静地站立着一众巫师。 “大长老早上好！”人们三三两两地跟科鲁迪打招呼。 “大长老！今天凉快多了！您看还会有事么？” “是啊，大长老！这太阳太好看了。是个好预兆吧？” “早上好，我的族人们！”科鲁迪平静而温和地面对大家，“感谢仁慈的上神送给我们这样一个美丽的早晨！大家放心，天地山是我人族发源之地，也是上神留在人间的居所。没有什么力量能够损害他的安全。在此放心生活吧，我的族人！我们……” “嘭——”科鲁迪还没说完，比昨晚还大的一声巨响从天地间传来。 “看，快看那边！”人群中突然大叫起来，“那座山倒了！”惊骇的人群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正南方天地相接的地方，刚才连绵不断的山脊线这时忽然出现了一个大缺口，缺口上方白烟滚滚。仔细看，缺口还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不一会儿，那片山全都陷进平地里，不见了。 “看，那是什么？”又有人喊道。 人们眺望分辨，在群山陷落的地方，有一大片黑乎乎的东西如决堤的洪水冲将出来，从东到西，看不到边。黑流中还有闪电霹雳，时不时地透出猩红的血色。 震惊的人们不自觉地向平台中间围拢，三五成群地抱成一团。大地微微震动，草原上，角马群、斑马群、羚羊群、大象群、狮子群争先恐后疯狂地朝北方溃逃。 “族人们！不要慌，不要怕！”霍夫曼抢步跨上缓坡，站到科鲁迪前面，“昨晚，我们已仔细考察过了余灵洞。这里空间宽敞，各洞功能俱全，最可贵的是，这里还有清新的空气和甘美的水源。食物都在里面做好了储备。请相信，上神一定会保佑我们的安全！只要……” “看——！看看看！”人群里的声音愈加恐怖起来。 人们寻声看去，一条百十米的大裂谷，正从南山陷落的地方，以闪电的速度，向天地山袭来。 “跟我来！”科鲁迪大喝一声，朝巫师团挥了一下手，拍了一下霍夫曼的肩膀，跟他耳语几句话，大步流星地奔上了小山包顶点，科鲁迪与霍夫曼并肩站立。 在小山包的周围很快又出现了一个向南直指的正三角阵列，每条边上都站立着三十个巫师。 “请赐予我神力，上神！恶魔正在袭击你的子民！”科鲁迪黄矛杖——只有矛身没有矛刺——朝天擎起，天空瞬间出现透明旋涡，闪电如激流般在旋涡里汇聚、盘转。 霍夫曼擎起黑木刺，九十位巫师也同时将巫师矛杖指向漩涡。那旋涡一会儿转为橘色，一会儿又变成蓝色，最后变成了白色，宛如太阳挂上中天。 大裂谷如刀锋掠来，平圃镇瞬间消失，青丘岭一半陷落。 科鲁迪挥下黄矛杖，向青丘岭上指去，一道巨型白色闪电自天降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劈进那半个山体。一朵巨大的云团从地下迸射出来，仿佛有个大气泡已被刺破。 霍夫曼挥动黑木刺，聚雷引电，在青丘岭外用赤焰烈火烧出个尖峰南指的正三角，巫师团九十道电光始终朝天聚焦，只是不动。青丘岭下，稍微平静，忽又抖动，接着连整个天地山都开始震颤。 科鲁迪重将黄矛杖指向三角军阵上空的小太阳。 霍夫曼乘机挥舞黑木刺，在天地山外，由东向西，划出一个正三角，烈焰瞬间烧起。当第三个正三角开始燃烧的时候，天地山突然剧烈地颠簸起来。 科鲁迪大喝“嗡—嘚—啦”，然后撤回黄矛杖，用力插进小山包，一道黑光顺着那矛直冲向天。一会功夫，万里晴空的天地山上竟下起了瓢泼血雨。 科鲁迪继续念那咒语，霍夫曼用黑木刺将一道电光忽地引向科鲁迪黄矛杖。九十位巫师同时撤回各自武器，奋力向脚下插去。 “嘭——嘭——嘭——嘭——嘭——”巨大声音在天地山的山谷里回响。 刚才已经向上拱起的天地山，开始慢慢降落，渐渐恢复了原来的高度。随后，霍夫曼刚用雷火烧出的三角纹，突然逐级断裂开来，三级山体依次向上抬升，把个乐天台足足顶高了几十米。 这时，平地上那条大裂谷开始全线塌方，污血从地下喷涌而出，自北向南，滚滚流淌。 乐天台上，一股大水忽的飞下，一路腾跳着，跃下三级断层，形成了四大瀑布。那清水冲进裂谷，在毅然挺立的半个青丘岭周围，灌出个正三角的大潭，很快溢出，追着大裂谷的走向，一路南奔去了。形成了一条笔直的天水河。 世界恢复了旧时的平静。 大平台上的部落族人，被眼前这一切彻底惊呆了。他们面面相觑，半天说不出话来，稍缓过神，立即发出雷鸣般的呼声：“大长老！天地山！大长老！天地山！大长老！天地山！” “族人们！魔王放出的裂山兽已被杀死，摩克奇的脚步已被迟滞。”科鲁迪在小山包上转身、面向大平台上的族众，“我们用神界的天火熔化了天地山下的大地，使它坚不可摧，并用三重烈焰在天地山里铸造了三道天雷地网；乐天台飞瀑，是神圣女巫从神界引来的天水，能够气化地狱秽物。有这天雷水火阵护佑，可保我天地山部族无虞！” “大长老！天地山！大长老！天地山！大长老！天地山！”大平台上再次爆发出雷鸣般的呼声。 “族人们！请相信上神时刻在注视着我们，时刻在保佑着我们！上神的后裔已经派人送来指令，神王正在召唤我和巫师团。我们将走向遥远的北方，去完成神王交给的指令。”科鲁迪虔诚地对人群说，“我将留下巫师团九大巫师。我授权霍夫曼代表我率领他们，率领八百勇士，保卫你们，保卫上神的居所，确保文明永远传续。” “向天地立誓！”待科鲁迪讲完，霍夫曼右手抚心，“我们将用生命保卫族人，用生命捍卫人族的尊严！” 霍夫曼宣誓完毕，九大巫师和八百勇士集体宣誓道：“用生命保卫族人，用生命捍卫人族！” 人群里发出了同仇敌忾的响应：“我们相信你，大长老！”“九狮头人！我们并肩作战！”“九狮头人！并肩作战！”…… “还有我！”汉森向天空中举起小手。伊娜抱着他，在人群中笑着。 第七章 人族备战 第七章人族备战 在全体族人的注视中，科鲁迪带领八十一名巫师慢慢下山。人们久久地眺望，直到最后一位巫师的身影消失在天地山向北折去的小路上。 余灵洞大厅，人们聚在一起。 “第一战的胜利是上神对我们全族的鼓励。”霍夫曼站上一处高高的岩石，“科鲁迪大长老和远征的巫师团给我们留下了令人敬畏的九大巫师。在他们的脑袋里，到底装了多少可怕的知识？谁知道呢。”说着，霍夫曼看了看在场的九大巫师。所有人都在开心地笑。 “与摩克奇作战，我们已没有退路。”霍夫曼说，“大长老已经允许九大巫师传授大家法术，尤其是女人和孩子。” 人群中的妇女和孩子们一下兴奋起来，“太好啦！这样我们就不用害怕啦！” “九大巫师是上神赐给我们的礼物。”霍夫曼望着九大巫师歪了一下脖子，“来吧。我尊敬的大巫师们！” 长得像熊猫似的神本部大巫师约西亚笑着接受邀请，他代表九大巫师站上大石：“现在，与摩克奇之战箭在弦上。我们巫师团九部会挑选一些最实用的课程教授给大家。比如，巫法通灵、神草幻术、药石应用、技战术技能，等等。如果大家愿意学，我们还可以再传一些娱神部的知识。” “娱神部都教啥？”人群中一位壮年妇女高声问。 “主要是绘画、唱歌、跳舞。” “哈哈哈……这才更有意思啊！”人们全都开心地笑了。 “好。大家听我说。”约西亚继续讲，“这大厅里会不定期教授一些娱神课程，欢迎所有人学；今天就由我开这第一堂课。演兵洞里每天都有各种科目的实兵推演，趣味性非常强，欢迎大家带着六到十二岁的孩子们常去观摩；为了让孩子们尽快长本事，巫师团九部在蒙学洞开设了各科课程，我们希望所有十三到十五岁的孩子们每天都去上课，当然也欢迎所有人去观摩、旁听。好，大家各自选择吧。” 说完，约西亚走下大石，与九大巫师协调分工，然后各自招呼族人去了。约西亚留在大厅，教第一堂娱神课。 “妈妈，我想跟这位老爷爷学，我要画巴蒂。”汉森用祈求的小眼神看着伊娜。 伊娜笑着说：“好啊！那咱们就先跟约西亚大巫师学。” 见族人已各自分组去了，约西亚从身旁的篝火堆里捡起一根已经烧过火的木炭，一边朝洞壁方向走一边说：“娱神就是用愉悦的方式团结族人取悦上神，求得上神保佑。比如，上帝保佑我们的勇士狩猎了一只大羚羊，我们待在家里也应该感谢上神，祈祷上神继续保佑我们。那么，如何向神祈祷呢？我们可以用这头羚羊的血液、膏脂搅拌着岩粉在石壁上作画，也可以直接用木炭在石壁上画出这头大羚羊来，然后给神唱关于羚羊的歌，跳关于羚羊的舞，向神跪拜，让神高兴。上神看到我们的诚意，一定会保佑我们。” 说着，约西亚用手里的炭块在洞壁上寥寥几笔就画出了一只大羚羊：弯曲的大角，修长的羊脸，警惕的眼睛。大家惊呼：“哦，太像了！”集体跪地，祈求神灵保佑！ “约西亚大巫师，我想画巴蒂！”汉森起身提出请求。 “好啊！小汉森。那我们就画巴蒂，求上神保佑巴蒂。”约西亚看了看巴蒂，又是几笔，巴蒂乖巧听话的样子就出现在洞壁上了。 汉森看看那画儿，又看看巴蒂：“太像啦！我要学！我要学！” “哈哈哈哈……好！现在我就教大家怎么画。”约西亚兴致越发高涨，“绘画讲究形似，更讲究神似。什么是形似呢？就是……” 大家听得津津有味，都从篝火堆里拣来木炭棍，一遍又一遍在地上临摹巴蒂。欢笑声一阵又一阵的在大厅里响起。 “海伦，你别走！海伦！你别走啊！”漠南部落年轻的族长安格斯，在主通道里一路追着南谷部落年轻的女族长海伦闯进了大厅。 当二人出现在大厅入口的那一刻，又愣住了。这里有许多人闻声扭头正在凝望着他俩；看得二人全都不好意思了。海伦掉头转身往回走，又差点与安格斯撞个满怀。众人会意大笑。海伦愈加不好意思，低头侧身绕过安格斯回去了；安格斯朝众人点头致歉，也笑着退了回去。 原来，分组后海伦首选了军阵部的课程，在那里看军阵部的大巫师教八百勇士和族人如何在行进中演化阵列。海伦一边看一边寻找阿尔杰农，终于找到了，凑到他身边，想跟他说说话儿。安格斯又跑过来，严严实实地挤到了她和阿尔杰农中间，一个劲儿地咧着嘴，看看海伦，又看看人群中的大巫师，傻傻地站着，只是笑。 海伦一句话也没有跟阿尔杰农说上，转身又跑出演兵洞。这会儿也不知往哪走，无意间九闯进了大厅，曝了光。 从大厅往外走，可见余灵洞通道幽深，海伦又边走边回头，虽然烦安格斯，这会儿又希望他跟上来。安格斯果然又跟上来了，海伦又满意地加快脚步。很快，安格斯又跟随海伦来到了蒙学洞。 “比如，这紫花灵芝，花开绚丽，夜间绽放，光芒璀璨，所生之地，地下秽物避之不及，一旦照见它的光芒，立即化成污水。”当海伦和安格斯走进蒙学洞的时候，医人部大巫师条顿，正好从怀里掏出一颗紫花草来，整个山洞随之被蒙上了一层亮亮的紫色，大巫师条顿的长鼻子被投射到洞壁上，更像啄木鸟的长嘴了。 “这花的光芒对我们无害但对地下妖鬼震慑力强大。”医人部的大巫师继续讲，“还有一点，大家务必记清。服食它能让人心七窍生明，洞开智慧。” “哇——这么厉害！”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 “但是，服食他的人，白天没事，一到夜间便会心绞剧痛，食用越多，越是痛得厉害。” “这可不敢吃！宁可笨些也不找罪受。”人们纷纷感叹。 “我看这草最适合你吃。”海伦开玩笑地对安格斯说。 “我吃。我没有病啊。我吃它干嘛？”安格斯傻傻地问。 海伦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他心脏的位置，“你这里一窍都不通，还不应该吃么？” 安格斯愣在那里半天：“我吃它干嘛？干嘛让我吃？……” “那么，如何用它来对付妖魔鬼怪呢？”条顿大巫师自问自答，“方法就是把它捣碎，和入余灵洞的天水里，浸泡衣物，晾干后再穿上，妖魔鬼怪必然不敢靠近。” “这么神奇？现在可以用么？”人群里一位妇女迫不及待地问。 “不行。这是样本，这点儿不够用。”大巫师答，“紫花灵芝长在乐天台上，白天很难发现，必须夜间去寻。今夜去多采些下来，大家明天就能用上了。” “哦，那也好！”听了这话儿，提问的人点头应和。 “再比如这幻星球。”医人部大巫师条顿说着，又拿出一颗小鸟蛋似的干草球来，“把它用吐纳河里的水泡开，可长时间散发极大的光。” 医人部大巫师条顿说完，从地上捡起一只鸵鸟蛋壳，倒水浇在那干黄的小草球上，那草球快速伸展，一会儿就变成了针垫花的形态，又过一会，完全展成圆球，刺眼的火光立即放射出来。 人群中有眼尖的认了出来问道：“这不是余灵洞大厅洞顶的那些星火么？” “没错，正是。”条顿笑着说，“它叫幻星球。生长在乐天台极旱极阳的地方，火气极盛，寿命达几十年。遇到余灵洞的吐纳河水，它就发出亚瑟光，地下晦暗之物，无论变化成何种形态，只要照到立即灰飞烟灭。” “哇——太神奇啦！”人群惊呼。 “怎么用它呢？”条顿又自问自答，“把它用在各种阵法里，法力最大。大家记住。只要用三朵幻星球围成个正三角，那么这个三角就会被藏进白光球里，那么鬼魅就无法再靠近三角里面的人了。来，一次多过来几个，我们轮番演示学习。”大巫师说完，在人群中随意挑选了三十个半大孩子，把他们编成正三角方阵；然后又从那三十人中选出三个高个子，教他们如何使用幻星球制作光球方阵。参加演示的人积极配合，观看演示的人跃跃欲试，兴趣盎然。 余灵洞大厅、演兵洞、蒙学洞里，男女老幼的惊呼声、欢笑声、嘈杂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不热闹…… 第八章 悠悠南谷 第八章悠悠南谷 安格斯在余灵洞追逐海伦的事在众目睽睽之下曝光，九大部落的日常谈资就此炸锅。很快，所有人的耳朵里全都长出了五花八门的绯闻与议论。 “安格斯单恋着海伦”“海伦不喜欢安格斯”“他俩永远形影不离，那叫半推半就”“昨天有一男一女朝三生洞那边去，看背影就是他俩”“如果不结婚生了孩子，海伦可就违反天规啦”“西山部落族长认为海伦应该招赘他的庶子”“海伦的妈妈不喜欢安格斯”“安格斯的妈妈支持自己的儿子追海伦”“好多部落族长都不愿意他俩成婚”“九狮头人好像不想管”……诸如此类的传言越传越多，内幕消息都有鼻子有眼。 海伦的母亲苏菲始终认为她不可能喜欢安格斯。但是，自从山南部落族长的老婆、山姆的妈妈莫莉多次找过自己之后，苏菲的自信开始动摇了。 莫莉跟海伦的母亲说：“得赶紧把海伦跟安格斯的婚事定下来。海伦不结婚，部落年轻男女之事她不好管；长期拖延还可能损害与漠南、原东两部落的关系；甚至会加剧西山部落的狐疑。” 苏菲知道莫莉与霍夫曼的老婆伊娜关系好。她已经猜出，这话必然是伊娜托她带来的。因为莫莉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超出她山南部落的事情。这种涉及到几个部落关系的问题，也只有霍夫曼和他的老婆伊娜会关心。 绯闻自然也传进了海伦的耳朵。 海伦知道，如果选择阿尔杰农，南谷部落与漠南部落的关系将再次出现大大的历史性倒退。如果选择安格斯，那么南谷部落与西山部落的关系可能也会出现问题。因为西山部落族长巴奈特跟自己的父亲有生死之交。他俩早在二十年前就定下儿女婚约：承诺彼此的继承人一定迎娶对方的庶女为妻，或者招赘对方的庶子为夫。 如何处理与安格斯的关系，成了海伦最大的烦恼。她知道这事关几个部落的团结。 相比海伦，安格斯对外界的传闻毫不在意。 恰好相反，安格斯好像希望自己与海伦的绯闻越多越好，他往南谷洞里跑得更起劲了。毕竟，两个部落现在只相隔几十米。安格斯想见海伦，就在几十秒内赶到她的面前。哪怕不说话，去看看她也好！至于海伦妈妈的脸色，那根本就不重要。 安格斯的大胆与他的妈妈格莱塔确实不无关系。她鼓励安格斯大胆追求海伦。但是，格莱塔没有把自己的全部真实想法告诉安格斯——她认为自己没有得到海伦的父亲，儿子一定得得到他的女儿，方才无憾。 西山部落族长巴奈特也关心海伦与安格斯的事，但纯粹是因为自己与海伦父亲有过儿女婚约而已。他唯一的儿子安德烈根本没这念头。 安德烈二十岁，他就是一头犀牛，棕色的头发，棕色的眼睛，武器是一根胳膊粗的大木棍，一上战场就横冲直撞，永远不知退缩。他的皮肤比别人厚几倍，一般的弓箭对他毫无作用。即使被射成刺猬，只要轻轻一抹，箭全掉了，他却啥事没有。安德烈在三百勇士团服役，他一直想按照神制出走，自立门户，另建部落。 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对海伦与安格斯的事牵肠挂肚的，还有高地部落族长克莱尔十八岁的嫡长子巴里。 巴里现在也在三百勇士团任百夫长，他体格健壮，身材修长，棕色长发，豹子眼，擅长使用套索捕捉动物，奔跑速度也跟豹子一样快，两眼时刻高度警惕，始终在冷静地观察分析。巴里喜欢海伦，但却没有安格斯大胆。每当他看见安格斯追求海伦，眼睛就会往外突冒热气。 绯闻传播的速度永远比苍蝇快，更比苍蝇让人敏感。 对巫师团九大巫师而言，海伦与安格斯的事已经到了非解决不可的地步，因为这事关神规的权威。九大巫师商议，由神本部巫师约西亚向九狮头人建议讨论此事。 约西亚亲眼见证了安格斯追逐海伦的场景。他本来持宽容态度，可当其他八位巫师提到九大部落团结问题时，也神经紧张起来。他寻思，这么多人关心海伦的婚事，这本身就值得重视。他跟霍夫曼说“海伦问题”需要慎重处理。 霍夫曼起初确实不想过问太多。可绯闻越传越凶，牵扯的人也越来越重要，他也开始担心了。 九大部落现在有个新习惯：每天午饭后，大家都喜欢三五成群，在洞外山路上遛弯儿，消食。 霍夫曼就托伊娜有事没事找海伦聊聊天。 聪明的海伦口风紧，滴水不漏，始终跟伊娜说：“九大部落应该关注屠魔大事，个人婚姻问题现在不好考虑。” 霍夫曼自己找个机会与安格斯交流。安格斯敢作敢当，毫不避讳，承认自己想娶海伦为妻。 霍夫曼又分头去找各部族长聊天，说这些天余灵洞里平静惬意，大家应要关注族民生活问题。并向他们询问部落目前是否有些事需要自己去处理。 霍夫曼的问询引出族长们的话题，有些人暗示霍夫曼要关注“海伦问题”。 有的族长跟霍夫曼说：“海伦刚刚十九岁，尚未婚嫁，南谷部落很多男女之事她不好过问，只得让她的母亲管理。长期这样可不符合神制。” 有的对霍夫曼分析，海伦主要是因为父亲死得早，没有父亲给她做主。如果她的父亲仍在世，她早找到好姻缘了。 海伦的婚姻问题确实需要有人关心。族长们都建议霍夫曼：以九狮头人身份，帮助海伦解决下婚姻问题，以便她尽快找到一份好姻缘。 霍夫曼这才正式以九族头人的身份去跟海伦谈，说愿意帮她做主，寻上一门好亲事。 海伦也意识到，自己的婚姻问题现在已经成为了九大部落最大的政治问题。 她果断宣布：“我确实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但是，现在大敌当前，一切当以屠魔为重。因此我决定‘论功招亲’——凡我九大部落的未婚勇士，如果有愿意入赘南谷族且能手刃摩克奇者，我愿嫁他为妻。” 霍夫曼听了海伦的话，暗自佩服。便去找大巫师约西亚，把海伦的决定告诉了她。 约西亚说：“也许，这正是上神的本意。” 霍夫曼又去找北方三个边地部落族长商量。三大族长说：“没想到海伦这小女子竟有这种智谋！” 霍夫曼最后召集全体族众正式宣告海伦的招亲计划。 听到这消息，安格斯第一时间跑去南谷洞，当着南谷部落所有族人的面质问海伦：“为什么要论功招亲？” 海伦这次回复得很轻松：“英勇的安格斯族长，你的勇力有目共睹。欢迎加入招亲队伍！为了同心屠魔，我愿意遵从神的安排，嫁给被神看中的勇士！” 南谷部落族众听后现场高呼：“海伦！海伦！海伦！” 安格斯失落地回到漠南洞。他的母亲格莱塔倒是豪气依旧：“儿子，这有什么？好好练功！有本事，咱们就为九族部落立下这个头功！” 西山部落族长巴奈特很快就来找海伦妈妈理论：“我和你家老族长有儿女婚约。这论功招亲是怎么回事？” “如今恶魔当道，所有族人都在想办法为神屠魔。”海伦妈妈苏菲回答，“这就是上神给海伦安排的命运。我希望安德烈就是被上神选中的那个人！” 高地部落族长嫡长子巴里知道后没做任何反应，眼睛暗自圆睁好几回，在心里默默发誓：一定要去夺下屠魔头功！ 莫莉得知海伦要“论功招亲”吃了一惊，跑去跟伊娜说：“看来，咱们全都小看了海伦。” 海伦宣布招亲后，演兵洞里从早到晚练武的勇士络绎不绝，人数比之前多出了很多倍。 也不知从哪天开始，汉森和山姆以及九大部落的孩子们都学会了唱那首名叫《青丘·南谷》的歌： 魏巍青丘，赫赫神胄。 卫我家邦，护我师友。 悠悠南谷，亭亭毓秀。 擢我子侄，催我不朽。 第九章 难民来了 第九章难民来了 “我们学了画人、画狗、画野牛、画羚羊……昨天说今天要请一位到这石壁上来画。有谁准备好了？”余灵洞大厅内，约西亚大巫师用他熊猫一样的眼睛巡视了一圈，很多人都低下了头。汉森背着手仰着脖子。 “怎么样小家伙，你来试一下？”约西亚大巫师问。 “试就是。”小汉森毫不怯阵。 在场的族人哄堂大笑。大家知道约西亚在逗他。 “不过，有个条件。”汉森还挺认真。 “呵！还有条件啊？什么条件？说出来听听！” “得先答应！” “我答应。说吧！” “把我扛起来！” “就这条件啊。好办，来吧。”说着，约西亚大巫师抱起小汉森，举过头顶，把他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汉森稳稳地坐在了约西亚大巫师的脖颈子上，伸出右手，朝那洞壁一拍，洞壁上出现了个红红的小手掌印。 “好。看来是学会了。”约西亚夸奖汉森。 “还没完。”小汉森说，“还得帮我。” “噢？还得帮？怎么帮？” “伸出右手，盖在这个手印上。” “好吧！”约西亚照汉森说的做，“你画的可就没啦！” 约西亚正要逗汉森玩，汉森突然扬起手里的鸵鸟蛋壳，里面瞬间飞出一滩鲜红的赭石浆，冲落在约西亚的手背上，红色油性液体立即四溅飞去，把好大一片洞壁全都染红了。 约西亚下意识撤回手，竟在洞壁上发现了新奇的符号：一个阴纹的大手掌里面含着一个阳纹的小手掌。 约西亚连声道：“妙！妙！妙！实在是妙！” 余灵洞大厅里的族众个个惊奇，称赞不止。 这时，外面飞跑进一个巡逻的勇士：“恶魔来啦！快准备！快准备……” 巡逻勇士高亢的报警声在余灵洞持续回荡。 不一会儿，练兵洞里冲出了霍夫曼和八百勇士，后面还跟着一批正在学军阵配合技术的族人。九位大巫师也追着霍夫曼冲出了洞。 霍夫曼和九大巫师站在小山包上看。但见南风卷携着烟尘滚滚而来，黄土灰霾在半空中遮天蔽日。 霍夫曼：“第一方案。” 三百勇士立即回洞布阵、安置族民。另有三百勇士在大平台两边列出两个1字，各执长矛据守；再有两百勇士在两个1字之间排成x型，四面四向，拉弓搭箭，严密监视天空的四面八方；在x的交叉点上，一位勇士擎着长矛笔直站立，长矛顶端，一颗幻星球光芒夺目。 九大巫师面朝山下，列成尖峰南指的正三角阵列。霍夫曼手握黑木刺，站到三角阵中心，背后一根长矛杖深插地内，矛杖上也有一颗熠熠放光的幻星球。 时间飞过，南风送来了尘土的气息。 站在三角阵最前端的约西亚大巫师忽然说：“九狮头人，不是恶魔军团，是人类部族。” “人类部族？”霍夫曼问道；随即右手握拳在空中伸出拇指直立，然后食指与中指立起，其余手指半握成空拳，向前点指。 离霍夫曼最近执弓佩箭的勇士，从怀里掏出个小木盒，打开盖，朝着里面“嗡——嗡——嗡——”学了几声蜜蜂叫，盒里飞出十来只透明的蜜蜂，直飞山下烟尘里去了。那勇士又掏出颗透明的珍珠递给霍夫曼——蜂眼陀罗核。 蜂眼陀罗，生在天地山乐天台上，植株与曼陀罗无异，白花奇香，捕食蜜蜂，果实熟后中空，内悬珍珠核，果肉化形蜜蜂，晶莹剔透。用余灵洞吐纳河水浸泡，蜜蜂复活并认复活它的人为蜂王。更神奇的是，透明蜜蜂的蜂眼竟与珍珠核连通，蜂眼随处所见一切事物均能在珍珠核上毫发毕现。 霍夫曼接过珍珠核仔细观看。烟尘滚滚中一个女人的轮廓越来越清晰：白色卷衣早变灰黑沾满血迹，头发披散，嘴唇干裂，眼白密布着血丝，就像一只可怜的波斯猫；怀里紧紧抱着个小女孩，旁边还跟着个男人。那男人身形跟杜宾犬一样，手拄巫师矛杖。在他们后面，是一群凋敝已极的人群。 霍夫曼将珍珠核递给约西亚。 “这不是阿诺大巫师么？”约西亚大巫师惊讶地说：“根据神制，派往新部落的大巫师，非受召唤不得私自返回天地山的。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要当心！” 霍夫曼点点头，凝视珍珠核思考一会儿，跟约西亚耳语几句。约西亚带医人部和猎兽部两位大巫师下山去了。 半个青丘岭下，笔直的天水河朝南静静流淌。 青丘岭上，医人部大巫师像啄木鸟一样静静地站着，仔细打量着岭下的烟尘。在他身后，一颗黑红相间的枯木正在拔节、分蘖、开叉，树枝柔软，慢慢朝着天空的方向生长，高度已经超过了他的巫师矛杖。 那枯木无花无叶无果，根须攀援交错，紧贴地面爬行，已把半个青丘岭裹在藤网里，就是不扎进山下的泥土中。 青丘岭下，烟尘甫定。 约西亚大巫师与猎兽部大巫师相隔几米，在原来平圃镇议事广场的土地上立定。在他俩右侧，笔直的天水河哗哗淌水，湍急地向正南方流去。 “两位大巫师！别来无恙！”烟尘最前面像杜宾犬一样的那位巫师先打起招呼来。 “阿诺大巫师！你难道不晓得神制么？”约西亚大巫师问。 “约西亚大巫师！神制岂能不知？”阿诺大巫师答，“只是现在南方九百多个新建部落均已沦为焦土。我人族部落尸横千里，其余伤残疲毙病乏者，不计其数！根据神制，凡我新生部落，若遇亡族灭种危机，可向天地山大长老寻求庇护，以保续文明！” 说这话的阿诺大巫师，乃是大长老科鲁迪当年粉碎戈利人入侵后，派去改造戈利部落的。 击败戈利人之后，科鲁迪处决了发动战争的戈利部落族长，改编了他们的军队，派天地山阿诺大巫师代表进驻戈利部落任部落巫师，代行族长职权。后来，阿诺大巫师扶持已故族长的嫡长子卡尔做了新族长。科鲁迪大长老告诫阿诺大巫师：按照神制，天地山外派出去的大巫师，非受召唤或未经允许，终生不得返回天地山。 听了阿诺大巫师的话，约西亚大巫师问道：“南方新生部落早已过百，为何不见其他部落巫师？” “哎，惨呐！”阿诺大巫师慨叹一声，“十多天来，从南至北，天塌地陷，魔兽肆虐，恶鬼横行，瘴疠遍地，瘟疫泛滥，家园突遭大劫，族众惨遭屠戮。能侥幸存活的，差不多都在这里了。” “到底怎么回事？”约西亚大巫师继续追问。 阿诺大巫师痛心疾首地说：“千百年来，南方新建部落仰仗海渔、海盐、海帆、陶土、金银、百工、商贸乃至放贷食息等项事业兴盛发达；无论部落大小，人们南来北往、东奔走西、专望盈利，长期不备军战，武力早已废弛。近日，骤然接到神谕备战，大小部落广募勇士，竟然无人应征，即使出资百倍雇佣，报名入伍者仍寥寥无几。” “什么？难道他们不怕被恶魔屠戮么？”约西亚大巫师惊讶地问。 “我也很奇怪。那些南方的离那魔王最近，平时便受那阴鬼军团欺凌，现在既不做战备又没有难民，想必是被屠城了吧！”阿诺大巫师不禁淌下一行热泪，满脸悲伤地说，“我戈利部落在南方诸部落中，位置最北，也最为贫瘠，但八百军团神制仍在，又被天地山大长老改造，获得新生；蒙上神护佑，侥幸能和魔兽一战。但连日来，魔兽、恶鬼、瘟疫连续冲击，我部落实力弱小实在难以为继啦！还有临近几个部落，阴鬼兵团来袭之后，他们的巫师、族长也都拼死保神卫民。但是，战力全都不堪一击，最终丧家失土，活下来的人也全在这里了！” 约西亚大巫师像熊猫一样站着，听着阿诺大巫师的话，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阿诺大巫师含泪继续说道：“现在，部落勇士侥幸存活者十中有一，现有男丁志愿整顿军力，挥矛再战。只是这老幼妇女及部族人种，需要一块安身立命之地呀！” 听了这番话，约西亚大巫师再难问责。 约西亚大巫师听了，看着军阵部大巫师道：“没想到南方人族竟然如此悲惨！难怪科鲁迪大长老在出发前叮嘱我们要同族相恤、全力屠魔啊！” 阿诺大巫师听了，忽然惊讶地问：“大长老不在天地山么？他去哪了？” 约西亚大巫师回道：“接到上神指令，大长老到北方去执行任务去了。天地山九族头人派我们在此迎候。凡我人族，一律援救，欢迎大家返族归宗！” “感恩上神！感恩大长老！感恩九族头人，感恩巫师团的大巫师们！”阿诺大巫师定了定神，然后右手抚心向约西亚深施一礼：“这是我戈利部落族长夫人珍妮丝，这是我族长嫡长女克丽丝小姐。” 珍妮丝原本抱着克丽丝，克丽丝依偎着妈妈为她擦拭眼泪。当阿诺大巫师提及自己时，珍妮丝放下女儿，用左手紧紧地抓着她的小手，静静站立，右手抚心，低头俯身，向约西亚大巫师深深行礼道：“感恩上神！感恩天地山大长老！感恩九族头人！感恩二位大巫师的深厚恩德！戈利部落曾给天地山漠南、南谷两部落带去灾难，我们终生忏悔！现在，我和我的族人正经历着同样的劫难。我们愿意永远供奉上神并受他的驱使；愿意接受天地山九大巫师团的指引；愿意与天地山九大部落睦邻友善和谐相处。”说完右手抚心又施一礼道，“这是我的女儿克丽丝！” 小克丽丝见妈妈向人介绍她，便挣脱妈妈的手，像个小大人似的，右手抚心，低头俯身，用天使般的声音怯怯地说：“为了我们深爱的人！” 约西亚大巫师听小女孩说出这样的话，顿觉惊奇。 “好吧！我的同胞们！欢迎你们！天地山九族头人正在余灵洞等待大家的到来！”约西亚大巫师话音刚落，天空忽然哗啦啦下起雨来。 众人抬头看看天再看看彼此，谁的身上也没湿，原来不是雨。但见地上已积了一层小粒粒，厚厚的，各种颜色。 有些人捡起来看看，闻闻，捏捏，然后又塞进嘴里嚼嚼。 不一会儿，便有人喊：“野果！野麦！很好吃！” 人群疯狂了，全都伏地捡食。 说也奇怪，一会儿功夫，弥漫在人群上空的烟尘竟突然消失了。 约西亚大巫师也捡起几粒尝了尝，见它无种无根自天降落，忽然意识到什么。转身又见小克丽丝只是捡，却不吃，便笑着说：“吃吧，我的小天使！这是天雨粟果，是上神赐予我们的礼物！” 小克丽丝双手托着天雨粟果，转身放到了妈妈手里。 珍妮丝露出微笑，蹲下身，用手抚摸着克丽丝的头道：“吃吧，我的孩子！感谢上神！” 小克丽丝又朝天地山俯身施礼，眼睛一眨一眨的，从妈妈手里一颗一颗地选，自己吃一粒，喂妈妈吃一颗…… 说也奇怪，才吃了几粒天雨粟果，疲敝不堪的人群全都精神焕发起来。饥肠辘辘的人忽然腹内充盈了；有气无力的人马上变得身强力壮。 “天雨粟果可以饱腹，还可以驱邪。看你们身后，风烟都已退尽，地下的瘴气疠鬼不再敢靠近你们了。”约西亚说，“让我们多拣一些，带到山上跟山上的同胞们一起分享！他们正期盼着感谢我们呢！” “呵呵呵……好！多捡些！多捡些！” 绝望一扫而光，人群忽然有了笑声。那笑声开始在青丘岭下扩散，传播。 第十章 兴意联姻 第十章兴意联姻 “那是戈利人的长矛。他们是戈利人！他们是戈利人！” 当珍妮丝带着她的族人出现在余灵洞大厅的时候，南谷部落有人一眼就认出了他们手中的长矛。 天地山九大部落勇士的长矛，尖刺是长长的圆锥形，与矛身自然一体；戈利勇士的长矛，尖刺扁平，在向矛身过渡的地方，有由圆向扁过渡的月牙。 “屠夫，戈利人。杀死他们！” “屠夫，戈利人。杀死他们！” “屠夫，戈利人。杀死他们！” “吼吼吼吼吼……” 安格斯冲到了漠南和南谷两个部落的最前面，他挥舞着他的大拳头，领头高呼示威的号子，仿佛马上就要把敌人撕成肉末似的。海伦站在南谷部落前面，用审视的眼神从上到下来回地打量着这些难民，既不呼喊，更不制止。 戈利部落几十名手拿矛刺的勇士，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措手不及。他们抛弃了手里五颜六色的天雨粟果，任凭它们去满地上打滚儿，双手牢牢地抓住锋利的长矛，像落入陷阱的鬣狗一样龇着牙，做好了随时反击的准备。 “我亲爱的族人们！”霍夫曼腾地跳上一块大石，“看看他们稚嫩的脸庞，难道真是残害我们族人的那些屠夫么？看看他们的伤口，难道他们不是我们屠魔的最好帮手么？再问问他们的历史，难道他们和我们没有共同的血缘么？发动战争的屠夫早被处决了。上神都已经宽恕了他们，如果我们再滥杀无辜，那我们与恶魔还有什么区别？” 群情激奋的人群逐渐平静下来。 “戈利人给你们带来过灾难。对此我们终生忏悔！”珍妮丝也站上了大石，“我的丈夫卡尔始终把天地山派来的大巫师当作老师。他没有发动过一次战争；他鼓励族人和邻邦部落联姻；他还和遥远的海渔、海盐、海帆部落做朋友。当恶魔屠杀邻邦部落的时候，他收留了那些逃难的族人；当恶魔逼近戈利的时候，他为捍卫上神献出了生命。他爱他的家人，他爱他的族人，他爱他的朋友。他用生命侍奉上神。” 珍妮丝泪珠流淌，但声音异常坚定。 “妈妈！”克丽丝跑过去，站在珍妮丝脚下的大石旁，对着所有人说，“我爸爸说，爱是最锋利的武器。” 珍妮丝走下大石，抱起了克丽丝，母女依偎着。 “是的。上神做证。卡尔是一位仁慈而勇敢的族长。”阿诺大巫师也走上那块大石，“他执行了上神的所有指令，跟他相处是令人愉快而光荣的事情。他留下的这些勇士，除了戈利人还有不肯放弃作战的南方难民，他们志愿赴死。是卡尔收留了他们，把他们变成血战恶魔的英雄。再看看他们保卫的那些可怜人，他们全是妇女和儿童。这样的戈利人，难道不应该得到尊重吗？” “这样的人难道是屠夫么？”霍夫曼站在大石上说，“不。他们不是。他们是上神勇敢的卫士，是忠诚可以信赖的弟兄，是值得我们尊敬和学习的人！” 人群中早有妇女和儿童泣不成声，还有妇女带着哭腔喊：“上神保佑他们！” 人群中开始有人此起彼伏地喊：“他们是弟兄！他们是弟兄！他们是弟兄……” 霍夫曼在大石上振臂高呼，与众人一起喊。 “他们是弟兄”这口号，慢慢形成一股音浪，共振着整个余灵洞。 珍妮丝和克丽丝相拥而泣，戈利武士也收起了长矛。 漠南、南谷两个部落的族众，大多体验过家毁人亡的惨痛，听了这些，他们的心好像又被捅了刀子一样痛。 刚才带头呼号“杀死他们”的安格斯，这会儿看着珍妮丝和克丽丝，眼里流出难以言说的同情和哀怜。他回忆起自己小时候随妈妈在原东部落避难的往事。 海伦是戈利人入侵的受害者。面对眼前这些人，无论如何，她都找不到怨恨的理由，默默在原地看着。 “来，我陪你玩。”汉森跑到那大石前，拉着克丽丝的小手。山姆也跑过去，盯着克丽丝来回端详，克丽丝看着眼前这两个小男孩，有些不知所措，扭头往妈妈的怀里钻。 “好了！我的勇士们！你们男人的事还是到议政洞里去说吧！”伊娜从僵硬了的人群中挤出来，走到珍妮丝身旁，右手搭着珍妮丝的肩，左手摸着克丽丝的头，“看把我们的小天使吓成啥样了？这里属于需要帮助的女人跟孩子。噢，对了！还有蒙学洞，那里现在是救治伤病的地方啦！” 听伊娜说完，大家扭头去看大石上的霍夫曼。 见此情景，伊娜从克丽丝的头上收回左手，叉着腰，朝大石上的霍夫曼提了提下颚，“嗯？怎么样？” “哈哈哈！女人总是正确的！”霍夫曼一句话击碎了悲伤的僵硬，人群里有了会心的笑声。 有个调皮的家伙大喊：“我们还是快走吧！小心屁股上长板子！那女人可是会功夫，不好惹！” “哈哈哈……”“嗡嗡嗡……”说笑声音在人群中爆发出来，此起彼伏。 “哼！迪克，我就知道是你这个坏小子！”伊娜拉了拉垂在胳膊上的大红披肩，在人群里四处眺望寻找，“小心你的耳朵！” “不是我！不是我！”刚才逗趣儿的那个声音好像在急促地跑动着，人群里爆笑声四起。 霍夫曼在大石上笑着抬起双手，在手肘位置向下拍了拍，示意大家安静。 这时，八百勇士团有勇士高声喊道：“请大家安静！九狮头人有指令。” 人群立刻安静下来。 “各位族人！我们的队伍不断壮大，可能还有更多族人到来。要保证所有人的健康与安全，提升战力，我们需要制定全新的对策。”霍夫曼站在大石上说，“现在，先请伊娜保障戈利部落妇女和儿童的食物救济；也请医人部大巫师带人救治戈利部落伤众；约西亚大巫师请带领巫师团和八百勇士到演兵洞照常练习；各位族长请安置各部族民照例回洞；阿诺大巫师和戈利勇士们，请随我暂到勇士洞修整。午饭后，请各部族长、巫师到议政洞讨论新策。大家听清了吗？” “听清了！” “好！分头行动。” 族人各自转身分头去了，大厅只剩下伊娜、汉森、山姆、珍妮丝、克丽丝和戈利部落健康的妇女和儿童。 伊娜朝大厅里十个女族人挥了一下手。那十个女族人每人端了个大木盘，早在那儿等着呢。见伊娜招呼，马上赶了过来。 伊娜笑着，看看珍妮丝和克丽丝，又看看戈利部落五十来个抱孩子的妇女，再看看那三十多个跟汉森年龄相仿的戈利儿童，眼里流淌着无限的同情与悲悯。她蹲下身，摸了摸克丽丝冰凉的小脸蛋：“你叫什么，几岁了？” “克丽丝，三岁。” 伊娜对眼前这个小孩喜欢极了，她真希望这是自己的亲女儿。 “给！”伊娜从刚刚递过来的木盘里拿出一大块熟肉干递给了克丽丝，“吃吧！一定饿坏了吧？” 克丽丝右手抚心，很优雅地朝伊娜行了一礼。 克丽丝的一举一动都让伊娜喜欢。但是，她不能只顾着她，大厅里还有几十个孩子等着她照顾呢。 伊娜摸了摸克丽丝的头，然后起身，依次去给每个孩子都送了一大块熟肉干：“快吃吧，孩子们！吃完让汉森和山姆带着你们一起去玩。” “咱们去看石乳钟，可好看了！”汉森跟他妈妈一样，非常喜欢眼前这个天使样的女孩，他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克丽丝看。 “对。”山姆拉住了克丽丝的胳膊，“有石头做的大象，有石头做的猴子，还有石头做的长矛，特别好看……” “什么呀，别把她弄疼了！”汉森一把拽下山姆的手。 “我没用劲！” “没用劲也不行！” “我不怕。”克丽丝手里拿着熟肉干，好奇地看着汉森和山姆，忽闪着棕色的大眼睛问，“石乳钟是什么？” “石乳钟就是……” “好啦，孩子们！看了就知道啦！” 克丽丝抬头望了望妈妈珍妮丝。 珍妮丝笑着说：“去玩吧！我的孩子。” 戈利部落的孩子们一起跳了起来，喊着：“好啊——好啊——”随后追着汉森和山姆，都往大厅里面跑去。 孩子们的身后响起了伊娜嘱托的喊声：“就在山南洞，不能跑太远！” 汉森和山姆一边带头跑一边回答：“知道啦！知道啦！” 孩子们跑远了，大厅就剩下了伊娜、珍妮丝和戈利部落的几十个妇女。大家互相介绍过后，伊娜专门拿几块最大最好的熟肉干送给珍妮丝，又给每位妇女都送上了同样的礼物和祝福。 作为回礼，珍妮丝从怀里掏出一捧五颜六色的小粒粒送给伊娜，“感恩上神！感恩九族头人！这是我们在青丘岭下捡上来的天雨粟果。很美味！也很神奇！我将它们作为礼物敬献给您！” 伊娜听了非常好奇。珍妮丝便将经过叙述了一遍。 伊娜接过天雨粟果，品尝了一颗，立即感觉体力充沛，浑身温暖，一下有了用不完的劲儿。 “这天雨粟果来得太及时了！”伊娜对珍妮丝说，“实不相瞒，我们已经住进洞里十多天了。这些天，大家采摘和狩猎的食物已经消耗过半。我正在为全族人的食物担忧呢。真盼望这场劫难早点儿过去！” “为何不下山采集更多天雨粟果呢？”珍妮丝说，“当时，我见那果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便想，如果全部收来，应该够族人吃上好些时日了。” “这想法很好！今天太晚了，下山不安全。明天跟九狮头人商议后，我们就去收。”伊娜说，“不过，眼前还有一件更大的事儿想和你商议。” “夫人，请讲。” “人族大难将至。按照神制，凡我族人均可申请到天地山避难。”伊娜说，“我想发起难民救助队，专门接收、安置难民。你看怎么样？” “太好了！”珍妮丝说，“我也正想做些这样的事情。我头一个报名。” “当然欢迎！”伊娜又面露难色，“但是只有咱俩是不行的。还得有更多的人参与才好！” 珍妮丝看伊娜有顾虑便问：“您有什么难处么？” 伊娜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猛下决心似的说：“好吧！那我就直说吧。天地山九大部落都有自己的族人和领地。但是九族头人是没有的。所以，有些想法只能想想，真要做起来还是会遇到很多问题的。” 听了伊娜的话，珍妮丝心领神会地笑了：“这个好办。正好我们戈利部落来了这么多人。今后，全听您的。” “这不好吧？”伊娜心里高兴但嘴上却不能答应，“戈利部落还是戈利部落，这是神制，永远不能变。但是，如果真想帮忙，我倒有个办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只要能帮您，我还有什么不愿意呢？”珍妮丝说。 “按照祖宗习俗，部落联姻是必不可免的事。将来，如果克丽丝能与汉森成双配对。一切就都好办了。” “呵呵呵……”珍妮丝从心里笑出了声，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我以为是怎么个帮法，原来这样呀！” 伊娜很紧张，看着珍妮丝问：“怎么，为难么？” 珍妮丝假装思索。 伊娜看了看她，然后朝天叹了口气：“好吧！也许这就是上神的安排。我不该求得更多。” 珍妮丝突然笑出了声：“好！好！好！正是我求之不得的大好事！” “真的？太好了！”伊娜喜欢得都快飞了起来，“可有一样，既然答应了我，日后别人再求，必须拒绝啊！” “呵呵呵……好的！”珍妮丝也被这桩意外的大喜事托举到了云彩上。 第十一章 寒威乍现 第十一章寒威乍现 刺眼的骄阳自漫漫中天缓缓滑落，正午时分人们还能感觉到往昔早晨的微凉。到晚霞初上，洞外巡逻的勇士已不得不钻进余灵洞口来取暖。 十多天来，气温持续走低。霍夫曼担心大长老科鲁迪的预言突然来临。他要赶在魔王摩克奇真正现身之前，构建一套全民皆兵的防御体系。今天，他和所有族长、巫师、勇士团将领在议政洞里已经讨论了一个下午又一个晚上。 当又一个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再次照临天地山时，世界突然换了一副面孔。 天地山周围视线所及的地方，现在全被无比巨大的白色亚麻布厚厚地包裹着。太阳占据了大半个蓝天，它的光线被那无穷无尽的白到处反射着，亮得让人简直不敢睁眼。睁眼就是刺痛的白，闭眼又成迷人的黄，再睁眼又是血腥的血，再看就变成了油油的黑。 天地山昔日连绵起伏的缓坡，现在已没有了迷人的轮廓。原来的千沟万壑，都不知道藏到了什么地方去了。从余灵洞口抬头向上看，乐天台正被一大片流云迷雾绕舞着，依稀有些或浓或淡或深或浅的绿。 洞外风如刀割，洞里舒适暖和。几十个好奇的巡逻勇士，在余灵洞口排着队，轮流捕猎一生未遇的景色。有好奇的，走洞去，没过几秒，头发、胡子和浑身的汗毛全都白了，赶紧退回，不一会儿，浑身湿漉漉的，像刚从清水里捞出来洗过似的。 更多人看了，更加好奇，于是大家往返轮番去洗。队伍不时发出欢快戏耍的声响。 这几天早晨，各部落起居洞里的鼾声越来越小，今天尤其安静。平时不太起眼的滴水钟，此时借助山洞的扩音，传得老远，仿佛是谁的脚步，毫秒不差地“嘀——嗒——嘀——嗒——嘀——嗒——嘀——嗒”着…… 勇士洞里，近万平米开阔的地面上，十个跳跃着点点亮光的篝火堆，鳞次栉比地围成个尖峰向外的正三角。每个篝火堆周围，又各有八十一条线段按照均等的距离聚拢着，围成九个等距的正三角。 这里的每一条线段都是一张柔软厚实的草席，每一张草席上都躺着一名酣睡的勇士；作为主帅，霍夫曼抱着黑木刺单独睡在中心篝火堆旁。 晨练时间未到，霍夫曼翻身坐起，看看周围。有几个警觉的勇士半梦半醒地也朝旁边看了眼，继续倒头去睡。 霍夫曼悄悄站起，轻轻地往外走，先沿着篝火通明的主通道向吐纳河那边去，然后折回来；又听见几声嬉闹的回响。 他寻着声音来到洞口，看见巡逻的勇士竟然排队挤到洞内便问：“怎么回事？” 勇士忙指向洞外，“九狮头人！外面全变了！” 霍夫曼更加疑惑，径直走到洞口。瞬间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寒冷的空气冲裹着他的身体，有那么一刹那，他胳膊上竟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他知道，霍夫曼的预言真的到来了。 “九狮头人！昨天深夜，洞外寒风刺骨，弟兄们实在忍受不住，我便让大家全都进洞，严密观察。”一位百夫长模样的人上前向霍夫曼行礼后报告。 霍夫曼回头，见那人是高地部落族长克莱尔十八岁的嫡长子巴里，点了点头，“好。做好换防准备！” “是！”巴里笔直地站立，转身，发令，开始整顿队形。 霍夫曼缓步向前，走出洞口。寒气很快在他头上身上凝结成白霜，不知怎的，却忽又散尽。他大踏步走下缓坡，穿过大平台，走上小山包，后面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 小山包低矮了很多。霍夫曼站上去，向下看了看青丘岭。 昨日医人部大巫师条顿在这山上种下的那颗枯木树，现在已经长到半山高，根蔓已经完全封闭了山体。树冠与树根俨然成了硕大的白葫芦，静静地立在天地山下。白葫芦脚下是望不到头的白，竟没有了那条笔直的天水河。 站在小山包的顶点上，霍夫曼从后腰处取下黑木刺，直指苍穹。透明涡流在他的头顶回旋翻滚。霍夫曼又将黑木刺掣回，朝青丘岭上劈下。一道白色闪电瞬间自涡流内降落，恰好打在那白葫芦顶上。 烈焰呼一下在白葫芦顶上点燃，白葫芦转瞬变成火葫芦。 说也奇怪，那火只管烧除蒙在青丘岭上的白，对山上的花草树木和鸟兽虫蚁却半点无碍。 火越烧越旺，枯木借助火势竟然加速发育生长，不一会儿，枝上即长出叶；再过会儿，叶间又开出花；又过一会儿，花竟然腾空飞舞，带着一朵朵太阳的火苗，从青丘岭向四面八方飘洒。 缭绕乐天台的迷雾渐渐消失，四级天瀑重又奔流跳宕，天地山慢慢复苏。山下，那条笔直向南流淌的大河慢慢现身，将大地上的白慢慢裁成两块。空气中隐藏着哗哗的声响，仔细分辨，仿佛到处都在烧着开水一样。但是，周边的群山、高原、草原依旧被看不到边的白掩盖着。 霍夫曼收了黑木刺，转身返回。 正在换防的两队勇士，现在已全部列队在平台上，大家都被眼前这场景惊呆了。他们不知道，霍夫曼已经跟随科鲁迪学了好多年的巫法。 “好了，没事啦！白魔的小伎俩。”霍夫曼轻描淡写地说，“加强戒备，发现情况立即报告。只要我们团结一心，没有什么是不可战胜的！” “是。九狮头人！”两队勇士笔杆条直地站定应答。 霍夫曼快步走回，照例去巡视各部起居。此时，各部族民已陆续起床，各家篝火重又燃旺，烟气与饭香袅袅上升，钻进幽幽的洞顶去了。 他与各部族长逐一沟通当日要务。各部族长均告平安无事。于是便相约早饭后在议政洞继续讨论昨天的议题。 对孩子们来说，霍夫曼永远是名副其实的万人迷。他们发现，这个人竟然能跟鸟儿对话，逗猴子撒欢儿，实在神奇！ 今天，当霍夫曼抱着克丽丝逐一看完戈利难民后，他突然发现这个小姑娘已经长到自己的胳膊上了。即使想回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可以不带她。 自从进入余灵洞，霍夫曼每天都跟八百勇士吃住在一起，训练在一起，巡视时间是他和家人单独团聚的好时机。好在伊娜也喜欢打打杀杀，这几天她一有空就带着汉森去演兵洞观摩军阵，顺便看看霍夫曼，也跟他说说话。 果然，霍夫曼今天的家庭团聚格外热闹。 他左胳膊上托着克丽丝，右胳膊上坐着汉森；刚在右边亲了汉森，又到左边去亲克丽丝。没过一会儿，霍夫曼脚下又多了个小山姆，这孩子爱躺在地上打滚儿，最好让他跟汉森轮番坐在右胳膊上。 “这哪是想让你抱啊？”莫莉追过来，“他是想跟克丽丝玩。只要克丽丝下来，你看他还让不让你抱？” 说话间，珍妮丝也赶过来提醒克丽丝，“克丽丝，快下来。老让抱着太累人了！”。 克丽丝听妈妈话，乖乖地下地去，霍夫曼想抱都不行。 “我也要下去！”山姆的心思果然让他妈妈猜中了。 “克丽丝，给俺家做媳妇好不好？”莫莉逗克丽丝玩。 “咱们还是说正经事吧！洞里的食物储备可是吃得差不多了。听珍妮丝说，山下有很多天雨粟果，我们想多去收些回来。”伊娜料定莫莉肯定会提这话儿，马上打岔，成功转掉了她的话题，“还有，今后各地前来避难的族人肯定越来越多。应该成立一支难民接收队，以便妥善安置。” “是的！这两件事情，我们戈利部落妇女大力支持，全都第一个报名。”珍妮丝立马接上了伊娜的茬儿。 莫莉见珍妮丝这么积极，心想自己怎好旁观？于是立马表态：“还有我，我组织山南部落的妇女也第一个报名。” “妈妈，你是第二个。”山姆望着莫莉。 “你这孩子总是拖老娘的后腿。”莫莉用食指戳了一下山姆的脑门子，“同时说的，咋不算第一？伊娜，你说是不是？呵呵呵……” “感谢两位妹妹这么支持！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伊娜与两位支持者快速统一立场，“但不知道我们这位大头人是同意呢，还是不同意？” 霍夫曼从内心里赞佩伊娜想得周全而且这么快就得到两个部落支持。但是他马上又想到洞外白魔已经现影，危机正在到来，便道：“你们说的事情都很重要。我派九大巫师和三百勇士保护你们！” “用不了这么多人的。”伊娜爽朗地说，“这些事情又不难，有三个巫师坐镇就行了！” “不行。有些事情你可能还不知道，你们跟我来。”霍夫曼带着伊娜、珍妮丝、莫莉走出余灵洞，去看外面的情况，“你们看，这天地山昨夜差点被白魔封冻起来。幸亏科鲁迪大长老留下这火莲藤，这才救了山上的草木生灵。” 伊娜、珍妮丝、莫莉看着眼前的景象，都吃了一惊。 “怎么样？你们刚才说的事情还能做么？” “你以为我们跟你闹着玩呐！”伊娜立马回答，“不过，你提的条件我们已经接受了。” 珍妮丝和莫莉听霍夫曼跟伊娜那样说，纷纷表态，“对，我们决心已定。”“那我们去准备吧。”“走。去准备吧！” “你们辛苦啦！我这一忙完，马上过来。”霍夫曼一边感谢珍妮丝和莫莉，一边提示，“不过，接收难民是件大事，还得有长期打算。” “嗨，都知道了。谁跟谁啊！”伊娜突然拍了一下霍夫曼的屁股，“我们吃完早饭就下山，你尽快派人就是啦！” 霍夫曼红着脸，朝伊娜瞪眼，眼珠又朝旁边的珍妮丝和莫莉看了看，然后镇定了下，“嗯！好！” 珍妮丝和莫莉看着他俩，各自转身朝洞内去，偷偷地笑。 第十二章 初战白魔 第十二章初战白魔 家园的幸福多半会因女人们的高兴而突然到来。 听说伊娜、珍妮丝和莫莉正在召集人们下山去收取天雨粟果，余灵洞近四千来口人的幸福时刻就此开启。 呼唤、喝彩、尖叫、拥抱、祈求、狂笑、蹦跳、喧闹……所有能够表达兴奋情感的声音，借助一个又一个高音喇叭，在余灵洞内久久回荡。 勇士洞、演兵洞、议政洞里的男人们，先是伸着脖子听，而后是歇斯底里地笑，最后自顾自地干着原来的事，但是情绪却比之前高涨了许多。 九大部落九百多名妇女全要要下山。今天，每家都找到了收获快乐的理由。 “昨天你没吃？太遗憾了。那味道像野果，甜甜的。” “我觉得像野麦，嚼的手有点硌牙，吃起来很香。” “我觉得像麻籽。有点儿麻，后味醇。” “你说奇怪不。我昨天吃的，现在还不饿。” “我也是这样。” “没吃过的都不信。吃完就信了！” “这回多收些回去，让大家全尝尝。” “是啊。上神的恩赐。感谢上神保佑！” …… 欢乐从洞里流了出来。当人们突然见到洞外的神奇景象后，情绪更加高涨了，话题又增加了好多。 “你看远处那铺天盖地的白到底是啥？” “不知道，活了几十年没见过。” “看，青丘岭上那棵树！” …… 在九大巫师和三百勇士的护卫下，快乐很快流到了山脚下。见到青丘岭下那厚厚一的天雨粟果时，妇女们全疯了：陶盆、陶罐、陶碗、大口袋、小口袋、大包、小包……全都派上了用场。 有人一边捡拾一边往复循环地唱起收获的歌。 “广阔的蓝天呀，为什么这么欢乐？原来是为人们战胜了恶魔。神奇的余灵呀，为什么这么欢乐？原来是因上神赐予了粟果。” 就在人们俯身劳作，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时，在大地黑白交界的地方，空气忽然凝结，一个透明的怪物慢慢显形为白色，在太阳光地下闪着刺眼的光。 只见这魔，白发长垂，半遮着一张女人脸；鹿角如枝，回弯成一轮满弦月；双肩圆溜，两臂修长，两手确是一双亮晶晶的大蟹鳌；左边抓着一条弯曲扭动的蛇，右边擎着一柄三尖带钩的叉；颈下一领白毛，随风飘逸，轻轻盖过水蛇腰；水蛇腰下却是一头四肢健美的大白鹿。鹿背上呼啦啦扇着一对长翅膀，在阳光下闪着十多米的寒光；四蹄上光闪闪登着两双羊蹄战靴。这魔从上到下除了白，没有一丁点儿的斑斓；从里到外闪着亮，没有一丁点儿的血色；从颈到背覆着鳞，没有一丁点儿的暖气；一开口，竟像鳄鱼，拥有一嘴参差交错钉子牙。 没过多久，那怪在褐色的土地上踏出一串儿白白的羊蹄印儿。 当那羊蹄脚印离青丘岭越来越近。突然，山顶火葫芦噼啪作响，火苗噌噌地蹿升起来，柔软的枝蔓再次生长，无数朵火莲纷纷现形，火莲花腾空飞起，在四面八方飘荡、游弋、降落。 有一朵火莲刚好停落在那怪大角上。只听一阵尖厉而恐怖的“滋——”声，立即在空气中震荡。 那怪被火莲灼伤，显然是怒了。 她左鳌挥动那蛇。那蛇飞舞着螺旋的曲线，越长越长，很快占据了整个蓝天。 天地山的九百妇女们早被这怪吓着了，个个待在原地，不敢做声儿。那怪却不停手，将那蛇在空中用力一甩，那蛇快速展成一条直线，朝青丘岭抽去。 “啪——”一声巨响。 火葫芦上半截被削落，飞到空中烧尽不见了，只剩下半截依旧在那里烧着。 青丘岭下，九大巫师和三百勇士早已列阵完毕。 他们每三十人一组围成了十个正三角，十个正三角首尾相接，把九百多妇女全都围进巨大的十边形。九大巫师分别镇住九个正三角的中心。 “哈哈哈哈哈……”空气里忽然回响起无视的狂笑，“无知的上兽奴！简直不自量力。” 那狂笑余音未了，白魔顺势将鳌一挥，长蛇鞭立即飞上高空，在万丈之上呼啸着打了几个卷儿，“啪——”的一声落下，却碎了。落到地上的，净是些四足的、带翅的、长着獠牙的、张着利爪的，脊上背着巨刺的，尾上擎着钢针的……一眼望不到边的各种白化兽，个个浑身冒着寒气带着阴风：原来，那些被白魔猎获的猛兽阴魂，都已经被她训练成了供她驱遣的魔兵。 无法计数的魔兵像潮水般冲来，如惊涛骇浪直上礁岸。 “十花大阵，地火降魔！”神本部约西亚大巫师发出第一道作战令。 只听“吼！吼！吼！”三声，那大阵外层的勇士们平持长矛，准备血战；那大阵里层的勇士向天斜刺长矛，预备空防；九大巫师也提起矛杖，腾身到半空；去做机动。 就在魔兵冲至近身的一刹那，十个正三角忽然旋转起来，幻星球已经把他们变成了飞旋的光轮；里面还织着一道沙漏型的火力网，身着紫花灵芝战衣的勇士们严密守护着塔内的妇女；九大巫师舞动矛杖，半空中又出现了一圈向外喷吐蓝火的扇面。 这阵俨然成为绞杀魔兵的喷火机器。无休止的惨叫声伴随着凄厉的哀鸣在旷野上久久回荡。 “哈哈哈哈……”白魔任凭魔兵被屠戮，只是冷冷旁观，“你们这样是坚持不了多久的！放聪明些！效忠于我，才有希望！”说完，又将那鞭在空中一甩，响声过后，更多魔兵又从外围潮涌上来。 “哈哈哈哈……”白魔更狂妄了。 当九大巫师和三百勇士用“地火降魔阵”成功打掉它的九次进攻后，那白魔不耐烦了，“上兽奴得寸进尺，不识抬举！” 那魔说后，忽的收了长蛇鞭，打开钉子牙，吐出长蛇信，圆张火盆嘴，深呼一口气。只听天地山背后风声骤起，似有无限沙石在高空里呜鸣。 “护阵！”神本部大巫师约西亚立即发出第二道令：“十花大阵，光塔盈天！” 听到这令，原先那多重火轮马上静止，随即地面又现出另一个阵型。但见三百勇士长矛横握，彼此相接，矛身上的幻星球各投出一层透明光栅，光栅相连，围成三个犬牙交错的透明三棱锥。九大巫师三人一组，纷纷飞跃半空，叠出阵型完全相同的三个三角阵列，各变成蓝黄红三个错落的光栅。三百勇士和九大巫师构建出多重光塔，那光塔拔地而起，直冲太空；九百妇女被安全护在塔中。 狂风袭来，被连根拔起的大树混合着巨石、黄沙狠命地撞向光塔，发出巨大的声响。光塔里蓝黄红三色交替辉耀，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暖流冲击波，对抗着肆虐的风暴。 过了会儿，风暴突然停止了，光塔外遍地狼藉。 那白魔重又改呼气，寒风从南向北再度刮来。冰层很快将光塔裹了个严实，里面一闪一闪的红黄蓝逐渐模糊，渐渐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有一个巨大的冰塔立在天地间。 此时的天地山南坡也披上了一层厚厚的冰。 “哈哈哈哈……”寂静过后，空气中再度响起白魔尖利的笑声，仿佛有铲子刮着玻璃，“上兽奴！乖乖去死吧！” 天空中突然响起一个炸雷，白色闪电啪地打中青丘岭，烈火重又在火莲藤上烧起。那是霍夫曼在余灵洞外用黑木刺在引电下劈。 青丘岭上，火莲藤借助雷火越烧越旺，很快又长出新枝。 紧接着，又有两道闪电接连劈下，那藤发出万朵火莲。天地山和青丘岭重又恢复生机。十花大阵外面的冰层开始慢慢融化，又能看见一闪一闪的红黄蓝了。 白魔急了，再发一鞭，将那火莲藤再度削掉半截。那光塔很快又被封冻起来。 那白魔右鳌挺起三尖两刃叉，瞬间位移至余灵洞前，寻霍夫曼来战。 白魔那叉本是地母用地心之石炼就，经历过无限热压雷电的锻造，自然不惧霍夫曼的黑木刺。他两个战在一起，一会风雷激荡，一会儿电迸火闪，一会飞沙走石，一会迷雾骤歇，一会晴天霹雳，一会儿冰雹化雨…… 正所谓，混沌开后各有道，天生地长任逍遥。神力神奇鬼力诡，魔道凶险怪道危。盘古开天造人后，人怪各立威。若论是非与成败，当看下节激风雷。 第十三章 白银骑士 第十三章白银骑士 那白魔与霍夫曼正在冰火厮杀，天地山后忽然绕过一队人来，排着六角芒星阵型飞奔到青丘岭下——六边上各自列有三十位勇士，中心有两人互为策应，坐镇指挥。 其中一人，头发胡须全都白了，只在胡须正中有一缕鲜红的长髯飘在胸前，两条红眉毛直冲霜鬓，手拄一根白矛杖。另一人，身高两米开外，虎背熊腰，浑身雪白，络腮胡，红汗毛，大鼻子，大眼睛，大嘴巴，提着碗口粗细的红油木棍。 他们正是九游部落的大巫师门罗和族长库特。 原来，昨夜九游部落族人冻死过半，其中包括族长库特的独生女儿朱莉。门罗巫法只能保全活人，尚不能起死回生。他想起，天地山有一种草叫释冰竹，可驱散白魔的寒冰之毒，收魂归魄，便决定星夜上天地山采药。 天地山是神圣女巫的居所，未经她允许，登临者必遭天谴。但这条神制对门罗并不适用。 当年，上神选定科鲁迪做大长老后，上神将黄金矛杖传给了科鲁迪，神圣女巫将白银矛杖传给了门罗。神圣女巫许诺门罗终生都可自由出入天地山，但要他立下重誓——若天地山有难，必须全力救援。“门罗叛乱”后，神圣女巫并未收回这两种恩赐。 今日清晨，门罗挑选亲训勇士一百八十名，与族长库特一起，赶至天地山北，并只身上山采药，采到释冰竹后，立即下山，正好撞见天地山九大巫师率三百勇士对阵白魔，后又见白魔与霍夫曼搦战。 门罗知道，如果霍夫曼落败，原人种族将遭遇灭顶之灾，九游部落必不可独存。 至此，门罗彻底明白神圣女巫给他白银矛杖并允许他终身自由出入天地山的天机了，当即决定挺身而出，救援天地山九大部落。 六角芒星阵奔至冰塔前。 “分阵！”门罗一声令下。两大三角上下翻飞，随后渐渐分离，很快搅动出两股电光飓风。这两股电光飓风渐渐长入高天里，从青丘岭下的天水河里吸云聚雨。不过几秒功夫，漫天乌云滚滚而来，一刹那，所有的闪电都在往青丘岭上空汇集。 只听门罗的声音在一个光电飓风里高喝：“唵——哒——咧——” 随后“哐”一声巨响，巨大的球形闪电在青丘岭上空诞生。紧接着一道白光下来，恰好劈中青丘岭顶的那半颗火莲藤。这藤经此白光一劈，竟伸出一根长长的藤蔓来，那长蔓一下抓住白光，飞也似的，长到那球形闪电里去了。 球形闪电随之越长越大，那长蔓也越长越粗。 又听“啪”一声巨响，青丘岭上那半颗火莲藤突然炸裂，变成了一朵倒悬在空中的火莲。那火莲慢慢开花，徐徐吐蕊，一朵朵巨大的日光莲从莲蕊中飞出，在天地间任意飘荡…… 日光莲所到之处，白魔的法力尽被烧除。那覆盖在山川大地上的白，慢慢变得这一个黑窟窿那一个绿洞洞。 白魔见此情景，不再与霍夫曼缠斗，忽地消失在余灵洞前的半空中，朝山下环顾寻视，然后忽又出现在两股光电飓风前。她用那鞭在半空中来回横扫那两道光电飓风，结果总是抽空：却原来竟是两道幻影。 白魔立即降落地面，拧叉朝左边光电飓风中心狠命劈刺，大喊：“白银骑士，快快现身受死吧！” 没等白叉落下，右边飓风里忽然飞出个球形闪电，“哐”一声，架住了那叉。 白魔又劈右边飓风。白叉刚刚举起未及落下，左边飓风已经搅动过来，朝白魔下起了瓢泼大雨。那雨竟是绿色的，还带着竹叶的香气。 闻到竹香，白魔立即撤手，已是晚了。它那白叉一沾上绿竹雨，竟变得像烂泥一样稀软。白魔大叫一声“不好”，脱手丢了那叉，重又跳上半空里去了。 “大胆白魔！天地山圣地岂是你能来得？”门罗的声音在一个飓风里厉声喝骂。 “哈！”空气中的噪音有些气急败坏，“可笑啊，白银奴！天地山算什么圣地？你们全是上兽的奴隶。只知有父，不知有母；荼毒地母数百万年，难道不该杀么？” 门罗骂道：“住嘴！我原人父母均系上神。休要胡说八道！” “你们这是蒙昧愚蠢！”那噪音忽又变得鄙夷起来，“你的祖先，原本就是上兽取攫取大地精华与它合种化生。地母即是你们的始母。怎得错了？但是，数百万年以来，你们只认上兽做父，完全抛弃地母，残忍屠杀地载生灵；甘愿为上兽吸金聚银，供它益寿延年。难道不该杀么？” 听到这些，门罗骂喝：“满嘴胡言乱语！找死，看招！” 又一道球形闪电飞起，朝那白魔劈去。那白魔却也不怕，忽的漂移，球形闪电又打空了。 这时，一个飓风径直追那白魔，将那竹香绿雨漫天狂撒。霍夫曼见两道飓风追绞白魔，也不客气，只擎黑木刺自中天旋涡里引电，左右配合，寻劈那魔。 可那白魔，忽一下这里，忽一下那里，幻影移形，很难打中。稍后，那魔竟停到天地山顶的半空里，挥着长蛇鞭，开始劈那火莲藤。令人惊奇的是，那藤每被它劈开一次，便按指数级分蘖。 白魔劈了那藤三次，竟劈出八棵火莲藤来。而那巨大的球形闪电始终悬在青丘岭上空。八棵火莲藤全都把根扎在球形闪电里，棵棵都像巨大的水草，随着汹涌的气流任意漂流，到处涤荡着白毒。 白魔显然慌了，它尖声厉叫着，将长蛇鞭抡起，狠命地朝球形闪电抽去。 “嘭——嘭——嘭——”天空多处出现音爆。连续巨响之后，白魔不见了。 第十四章 和约屠魔 第十四章和约屠魔 霍夫曼、门罗、库特大战白魔的时候，九大巫师和三百勇士的十花阵经火莲藤照射，又经释冰竹雨水浇淋，早已化去了封禁的坚冰。但为保卫九百妇女安全，那十花阵始终保持着作战的阵型，丝毫未敢怠战。 白魔却已不见，两股飓风又自顾自旋转了会儿。忽的，其中一个停了。里面走出一人，快步来到十花阵近前。 九大巫师很快认出是门罗，全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好了！快快护送族人上山进洞。”门罗在十花阵前率先开口。 九大巫师、伊娜、珍妮丝、莫莉等人齐齐走出阵外，在阵前排成一字，右手抚心，深深施礼。 约西亚大巫师道：“前辈不愧是神圣女巫亲选的高人。晚辈们今日见识了，佩服！佩服！若非前辈出手，后果难以设想。” “这是你们的运数。赶紧收拾，上山进洞去吧。”门罗再次提醒。 “前辈是否愿意随我们一同上山？”伊娜委婉地向门罗发出了邀请。 “不啦！告诉霍夫曼，这天地山上生有释冰竹，其香若兰，其叶若蒿，其茎似竹，可解白魔之毒；采些备用吧。老夫还有事要办。告辞了！”说完，门罗转身要走。 “前辈留步！”医人部大巫师条顿此时走出几步来问道：“敢问前辈，这释冰竹究竟如何用法？” “用乐天台之水浸润、淋洒、泡浴即可。”门罗头也不回地答。 约西亚大巫师又上前几步道：“今日前辈助天地山渡过大劫。晚辈们如何答谢？” “劫难远没有渡过！答谢更不必提。”门罗朝身后摆了摆手，继续往回走，“待科鲁迪回来，只说我曾来过，其余不必多提。” 见门罗执意要走，伊娜赶过来抢上前几步喊道：“天地山也是九游部落族民的家啊！九狮头人今日命令我们下山有两个目的，其一是收取这天雨粟果。其二是迎接可能到来的避难同胞。前辈既然知道劫难远未结束，难道就不为部落妇女儿童的安危想想么？” 听了伊娜这话，门罗向前的脚步突然定住了。 这时，另一个飓风旋转得慢了些，里面走出库特来。他经过门罗身旁。门罗待在原地，只等他去与众人答话。 库特走到十花大阵近前，手抚右心，俯身施礼道：“昨夜我九游部落受白魔冻害，死伤过半。感恩神圣女巫允许门罗大巫师出入天地山采药救人，这才有幸与众位结缘。九游部落族长库特给大家施礼了，请代我问过九狮头人！” 众人听说是库特，纷纷还礼。 “我是九狮头人的内人伊娜。库特族长赠送的鳄鱼肉堪称美味，颇受九族部落族人欢迎。”伊娜走过来，“今天我们采集了许多天雨粟果。这粟果吃得一粒可长期不饿。还请族长带回一些与族人分享。” 说完，伊娜回头跟珍妮丝、莫莉等人点了一下头。珍妮丝和莫莉又朝十花大阵里招了一下手。那大阵里很快走出十几位妇女，抬出九大口袋天雨粟果来。 “九狮头人今天没有下山，是在与九大族长商议一套新制度。他想团结更多部落同胞合力阻击恶魔。”伊娜又说，“按照神制，天地山本就是所有原人的避难之地。还请库特族长不再推脱。” “库特族长，我是从南方戈利部落来天地山避难的。”珍妮丝也走上前来站在伊娜旁边道，“九狮头人和九大部落不但热情收留，还治好了族里勇士的伤并跟他们一同战斗。你看这十花大阵，有一花就是我们族内的勇士。” 库特听伊娜和珍妮丝这样说，便道：“感谢九狮头人和各位的美意。魔道横行，我部落妇女儿童如有天地山庇护，不胜感恩！我全体勇士愿意与九狮头人携手力战恶魔。礼物收到，今后答谢！联合屠魔大事，今后也定来再谈。今日我们得尽快赶回救人。就此告辞！” 大家听库特这样说，知事有急迫，不再强留。 库特命人收了天雨粟果。门罗重新布阵。一时，两股飓风又起，携着释冰竹、天地山天水和天雨粟果，径直奔向北方去了。 第十五章 重勘军制 第十五章重勘军制 欢乐的火苗噼啪乱响着，在高高的篝火架上纵横舞蹈。 橘黄色的火焰把二三十个围着它的人投影到四面洞壁上：那些剪影席地而坐，有的抱定双膝，有的盘着两腿，有的挺直腰杆，有的托举双腮，有的歪着头若有所思，有的全神贯注还在眨眼，有的吐沫星子乱飞，有的比划着一个又一个手势……这篝火负责了时光的记录。 自从赶走白魔，门罗就成了天地山九大部落的舆论焦点。对普通人来说，门罗叛乱依稀在耳，门罗救世的故事如何传说是个大问题。对霍夫曼来而言，他有更多忧虑得找到答案。而要解决所有这些问题，篝火大会或许是个好方式。 今晚的篝火大会已经开了很长时间，人们滔滔不绝地分享了各自的经历和体验。越到后面，值得篝火记录的问题越多。 丘溪部落族长亚尔曼提出了大家都想问的问题：“约西亚大巫师，咱九大部落是不是真的存在金银骑士？” “说实话，我们从未听说过。”约西亚大巫师很坦率地回答，“但是，在巫本部保存的档案中有一块泥板。它上面记载了这样一段话——金银日匮，诸神延寿，金使驭金，银使拓银。我们猜测，这或许跟传说的金银骑士有关。” “门罗发动过门罗叛乱，按照神制，他一定会被清除出巫师年表的，可为什么还被允许自由出入天地山？”山南部落族长科林向约西亚大巫师提出了又一个尖锐的问题。 “没错，巫师年表是非常诚实的巫师团编年史。”约西亚大巫师说，“我们调阅了近几十年的巫师年表，并未发现有关门罗叛乱的记录，更奇怪的是门罗的名字至今仍然在册，而且顺序仅次于科鲁迪大长老。我们也无法解释。” 由于提到了门罗叛乱，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山北部落族长亚萨说：“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这次门罗又救了我们，我们应该记得！” “他真的怂恿卢埃林谋杀你么？”原东部落族长巴利特搭腔了，“卢埃林可是为这事被九大部落开会除去了族籍。” “千真万确。不过现在回想，如果他们真想杀我，当时易如反掌。那时我只能调度三十多个驻防勇士，可追随他和门罗的退役武士有一百多人！”亚萨回忆说，“我看就不算历史旧账了吧！毕竟卢埃林死了，现在是我侄子库特当族长，门罗又救了咱们。屠魔事大，为了部落，我赞成联合。” 漠南部落族长安格斯接茬儿说：“历史有时候很难说清。门罗救了我们九大部落。我想我们至少应该感谢他吧？” “我同意。”南谷部落族长海伦破天荒地说了句同意安格斯的话。安格斯坐在海伦边上，笑了半天。 “九游部落原本是我丘溪部落庶子离家建立的。现在我们共同遭此大劫，理应联合据敌。”丘溪部落族长亚尔曼做出表态。 “说的对”“赞成联合”“屠魔要紧”“全局为重”……黑头部落族长奥斯顿、西山部落族长巴奈特、高地部落族长克莱尔、山南部落族长科林等各部落族长全都同意不再追究门罗历史问题。 “啊！门罗搞得那个六角芒星阵真叫威风！”见大家都同意联合九游部落，阿尔杰农乘兴说，“将来咱们是不是也搞点儿那种厉害阵法？” “是啊。那阵法真厉害！”安德烈接着阿尔杰农的话说道。 “我们的十花阵也很厉害。要不是这十花阵，我们这九百多条命早就不知道撂哪了？”伊娜为巫师团说了句公道话，“依我看，十花阵是守势中最厉害的阵法了。九百多条人命，保护起来多不容易啊！” “伊娜说的对。”莫莉跟着帮腔。 “呵呵呵……对对对！”阿尔杰农挠着脑袋笑着说，“我是说学进攻阵法，没说咱防守阵法不厉害！嘿嘿嘿……” “对对对。都很厉害。攻防兼备嘛。”安德烈也赶紧补充。 “门罗真是天才！那六角芒星阵，在流传下来的阵谱里，根本找不到记录。让人不佩服都不行！”约西亚大巫师由衷地赞佩道。 “的确不同凡响”“完全出人意料”“厉害啊”其他大巫师都跟着点头称赞。 “门罗的六角芒星阵法对我们启示很大。”约西亚大巫师继续说，“今后我们准备将巫师团九部课程融合成一体训练勇士团，尤其要多引入些巫本部、医人部、猎兽部的技能和功法，多搞些创新。” “吼”“吼”……约西亚大巫师的提议受到了阿尔杰农、巴里等勇士团代表的欢迎。 “我同意大家的看法，魔怪肆虐，大敌当前，我们只有摒弃前嫌，联手更多部落同胞，汇聚更大的力量，才能延续部族火种。”霍夫曼表态说。 “九狮头人，我们支持你！”所有人赞成霍夫曼的决定。 “另外，我还想跟阿诺大巫师请教。”霍夫曼紧接着提出了自己的问题，“戈利部落与南方各部落接触较多。南方各部落到底都在金银问题上做些什么事情？” “九狮头人，要说起来，话就多啦！”阿诺大巫师感慨道，“南方有个巷底部落。这部落数万年前就在大山里挖矿炼矿。挖矿和炼矿都是经常要死人的活儿，所以人们都管金银叫死魂灵。他们的部落也被人叫死魂灵部落。死魂灵部落据说是最苦的，赚得也是最少的。搞金银这种事业，最赚钱的是商贸部落和海帆部落。商贸部负责卖金卖银，他们直接与北方王室做买卖，非常富有，还放高利贷，三个月利息就高达两成；海帆部落负责在大海上把金银运到北方去，也比较富有，但超级危险，他们在海上经常会遇到海盗或者海怪，丢了性命。我还听说，北方那个神一般的国度，人住的房子比山都高，神庙里到处堆满了黄金和白银，国王和富人的仓库里也全是金银；很多老百姓都把金银当玩具。当然，这只是听说而已！我没有实际去看过。” “阿诺大巫师，你说的金银可是这个么？”霍夫曼说着，拿出了科鲁迪给他的那个c型的黄黄的东西和那个羚羊粪似的东西给大家看。 “是的。九狮头人。就是这样的。”阿诺大巫师说，“这个黄的就是黄金，那羚羊粪里面可就是白银。这东西我确实见过。这两样可以换很多很多东西。甚至可以买人。” “可以买人？”“买什么人？”议政洞里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问。 “是的。比如战俘，战俘的家属。就用金银买卖。” “他们买卖战俘和战俘的家属干什么？” “干活啊！干各种各样的重体力活。”阿诺大巫师说，“或者做家务，所有的家务。” 听着约西亚大巫师的话，大家的眼睛里都闪着亮光。 “北方那个神一般的国度到底是谁的？”霍夫曼又提了一个关键问题。 “北方这个神一般的国度有十多块泥板流传下来，据说叫作王表。这王表记载了八代国王的来历、在位时间和姓名。”阿诺大巫师解释道，“据说他们的王是来自天外的一个星国，八个王平均在位时间有三万年左右，短的也将近两万年，长的超过四万年。八个王在位时间超过二十四万年。” “真的是上神么？”几乎所有人都在发问。 “这是南方部落有人传说的。并不一定属实。”阿诺大巫师说，“南方部落的人对神的信仰不够忠诚。” “阿诺大巫师，千万不要误听误信误传！”约西亚大巫师义正言辞地说，“至少我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情。” “是！是！”阿诺大巫师见约西亚大巫师这样说，立即停止了他的讲话。人们也便不再问下去了。 “九狮头人，刚才那两样东西我也见过。”珍妮丝若有所思地说，“我娘家在海盐部落。我们部落里经常有人出海，他们回来就带着这两样东西。据说，这两样东西特别神奇。” “噢？是么？到底怎样神奇？”霍夫曼追问。 “那黄金特别沉埋在土里亿万年不会腐烂变质，还可以打成极薄极薄的金箔吃，听说可以长生不老。那银就更神奇，传说一切妖魔鬼怪病毒瘴疠都怕它。用它镇过的水能延年益寿。”珍妮丝说，“正是如此，人们都拼着抢着要得到这两样东西，有些人还为了祖传的金银械斗呢。” “那这金银到底是天使还是魔鬼？”莫莉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沉思的问题。 看到人们已将注意力集中在金银上，原本闭目养神的资本部大巫师吉恩睁开了他那双火球一样的眼睛，“金银就是资本的始源。金银原本是神国英雄的魂魄。神国的英雄都住在自己的星星上。英雄一旦牺牲，星星就会爆炸。正是这些星星的大爆炸诞生了金和银。上神为了纪念英雄，就把黄金叫作太阳的汗水，把白银叫月亮的眼泪。后来上神来到了我们居住的这片土地，他造了人类。再后来，恶魔向上神发起了挑战并被上神打败。上神就用金银做成了锁链和柱子，囚禁了它，并把他深埋地下。后来，恶魔诱惑人类去采掘金银，好挖断锁链，挣脱枷锁。现在看，人类显然是没有经受住诱惑。总之，金银的本源是天国的英雄，而让金银变成罪魁祸首的是恶魔的阴谋，还有我们的贪婪。” “噢。原来是这样啊！”莫莉恍然大悟地说，“如果我们人类停止挖掘金银，恶魔是不是就不会出世？那我们到南方去制止死魂灵部落挖掘金银，这样不就天下太平了么？” “我说老婆，求求你别添乱，行不行啊？”山南部落族长科林道，“猎山兽和白魔都已经跑出来了，南方遭了那么大的劫难，明摆着恶魔是回不去的啦！你没听科鲁迪大长老说吗？地狱之门已经打开了，这是一场不可逆转的浩劫。现在停止挖掘金银，早就晚啦！没有任何用处啦！嗨——！” “科林族长，莫莉姐姐只是顺口一说。可我觉得她的思路是对的！”这时，伊娜帮了莫莉一句，“既然恶魔是怕金银的，而上神是喜欢金银的。我们人类呢，由于是上神创造的，自然天生喜欢金银。这都顺理成章。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依靠上神的力量，从金银上想办法去对付恶魔。岂不是好？” “对呀！对呀！我就是这个意思！”莫莉朝山南族长科林气不过地说，“你这糟老头儿，不论什么事都跟我作对！” “哼——”科林瞪了莫莉一眼，“好好好！我说的不对。你说的对，行了吧？” “本来就是嘛！大家说是不是？”莫莉有些神气了。 “哈哈哈……”山洞里立即爆发出一阵开心的笑声。 “不过，怎么用金银来对付恶魔呢？”见人们哄堂大笑，莫莉有些尴尬，她忽又抛出一个新问题。 莫莉的新问题很好使，山洞里的笑声很快消失了。人们全都陷入了思索，也对山南族长的这位老婆有了新的认识。 “听族里的老人们讲，黄金和白银的功能好像不太相同。”珍妮丝若有所思，“据说，黄金对长生不老最有帮助，而白银呢，才是最能镇邪的东西，不论什么妖魔鬼怪瘴疠病毒，全都怕白银。而且据老人说，白银更为常见。” “珍妮丝说的对。”莫莉紧跟着珍妮丝的话茬儿道，“大家想想，要不然那白魔怎么会让白银骑士赶跑了呢？” “什么白银骑士啊？哪有什么白银骑士啊？真是的！”科林族长又朝莫莉呵斥起来。 “噢！噢！噢！我说错了，我说错了。”莫莉一边捂着嘴巴，一边不安地用眼睛在人群里扫了又扫，一副担心说错话的样子。 “要我说啊！大家也别疑神疑鬼。如果金银真对降魔有用。老祖宗们肯定知道。请大巫师们去查查，看到底怎么用这两样东西才好，不就行了？”科林这话算是给自己立了威。 “嗯，说得对”“对”“有道理”……山洞里又响起一片赞同声。 “好！既然大家都赞同用金银对付恶魔。那我们回去也都想想怎么用这两样东西。”霍夫曼表态，“还得辛苦九位大巫师，查查档案，看看前人是怎么用金银的。” “是，九狮头人。”九位大巫师异口同声地回答。 “另外，这两天的族长会一直在讨论怎样发挥更多人的力量共同屠魔的事。”霍夫曼又说，“按照目前的规矩，打仗主要由八百勇士团承担。其余各部落的退役武士和男丁都无法出力；逃难回来的勇士们也有上阵杀敌的心，但迫于制度限制，却使不上劲。现在情况危急，我和九大族长商议了一条新规。请大家讨论讨论。阿尔杰农，你把兵团制的内容跟大家介绍一下。” “是。九狮头人。”阿尔杰农站起身拿出一块泥板宣读： “三大兵团制，即卫兵团制、族兵团制和隶兵团制。 “卫兵团制：将八百勇士团全建制转为卫兵团，今后各族族长嫡长子、庶子全部进入卫兵团服役；每年定期从族兵团征调一定数量的优秀勇士组成。卫兵团首领为天地山大长老，或由天地山大长老授权指定人选担任；未经授权者不得行使兵权。 “族兵团制：由天地山九大部落征召本部十六岁以上男丁新建。族兵团首领由各部落族长担任，或由各部落族长临时指定人选担任。族兵团首领须听从卫兵团首领指挥作战。 “隶兵团制：由各回归族群征召本部十六岁以上男丁新建。隶兵团首领由各归集部落族长担任，或由部落族长临时指定人选担任。隶兵团首领须听从卫兵团首领指挥作战。 “卫兵团、族兵团、隶兵团统一由天地山巫师团进行日常训练。天地山巫师团由神圣女巫统领，或由神圣女巫授权大长老统领，危急时刻可由大长老临时授权九族头人统领。 “三大兵团实行军功制。卫兵团、族兵团、隶兵团各自执行军事任务，各自所得土地、财货均归各兵团自行所有。 “三大兵团实行供养制。族兵团、隶兵团在卫兵团统一指挥下协同作战，平时接受巫师团统一训练。因此，族兵团和隶兵团每年须向卫兵团交付一定数量的财货作为供养；三大兵团均须向巫师团交付一定数量的财货作为供养。 “宣读完毕。”阿尔杰农收起所有泥板，重新坐下。 在阿尔杰农宣读三大军团制的时候，海伦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那刚劲的长方脸，深色的长发和一眨一眨的大眼睛，对海伦来说好像有无法拒绝的魔力。 安格斯坐在海伦旁边只是低着头默默地听，对海伦的表情丝毫没有察觉。 “请各部族长都先说说吧。”霍夫曼接着道。 “我同意三大兵团制度。”安格斯第一个发言，“以前各部落男丁外出打猎任务很重，现在不需要外出打猎了，他们只能闲置，有时候还会闹事。建立族兵团后，他们就可以闲时受训，战时作战了。这样很好！我赞成！” “这项制度是族长会议讨论通过的。我们全力拥护。”黑头部落族长奥斯顿表态道，“尤其是军功制和供养制，还兼顾考虑了未来战略进取后的问题。很好！” 其他天地山九部落族长纷纷表态，同意建立三大兵团。 “我戈利部落也完全同意。现在，克丽丝还小，我又不懂打仗的事情，我部落已经授权阿诺大巫师暂时代领部落族长的兵权。”珍妮丝听大家表态完毕说，“但是，由于我部落是逃难过来的，兵力十分有限，我们愿意追随卫兵团作战。” 听了珍妮丝的话，人们纷纷点头。 “我南谷部落决定与漠南部落合兵作战。”海伦这时看了安格斯一眼，“我们两个部落兵力都还不多，而且我也不太懂得军事，如果我们两部落合兵作战，力量会更大一些。” 其他族长听完，也都点头称是。 “九狮头人，各位大巫师，各位族长，”听到说起部落人口问题，南谷部落族长海伦的妈妈苏菲说：“南谷部落至今男丁不足百人，女人和孩子都刚刚过百。部落兴衰存续实在到了紧要关口。种族兴盛面临巨大挑战啊！” 海伦母亲的一番话，立即在议政洞里激起巨大波澜。漠南部落族长安格斯的妈妈格莱塔尤其坐不住了：“漠南部落现在男丁和孩子刚过半百，女人不足一百。传脉续种是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啦！” 听了格莱塔的话，山洞里的议论更加激烈了。 “诸位，静一下，静一下！”人本部大巫师马特这时示意大家安静，“大家的焦虑科鲁迪大长老和巫师团已有考虑。眼下，九大部落确实需要敦人教化。只是，这些事情还得有人出面主理才好。” “马特大巫师，这事就交给我吧！”格莱塔一贯勇往直前。 “大家请听我说。敦人教化非常复杂，有姻缘媒妁、情感纠合、天道伦常、阴阳化育、人本道德等各种环节。”马特大巫师又说，“与此相关，还涉及战斗保障、家族秩序、家族传承、部落继承等各种制度。绝对不是男欢女爱那么简单。还望大家细思细量。” “马特大巫师，这些事务虽然琐碎，但是总得有人出面。”苏菲也挺身而出，“我也愿意主理敦促。” “我部族人最盼兴旺。”珍妮丝道，“我愿玉成。” “还有我们山南部落。”莫莉说，“什么事情都得有人做。我也愿意做点贡献。” “大家说的都很好！但听马特大巫师说，这事牵一发动全身，做好皆大欢喜，做不好可能干扰军事，扰乱部族。我看不如各部落都出一名女性头人主理敦人教化事务。”伊娜已看出大家的心情，听出了人本部大巫师的含义，“我愿在各部落主理、兵团统帅及巫师团间做些协调的事。” “上神保佑！”马特大巫师长出一口气，向上天祈祷。 “如此甚好”“对对对，这样就太好了！”各部落族长听伊娜这样说，又见马特大巫师没有再说其他，于是放心。 跳宕的篝火越烧越旺，议政洞里一股又一股巨大的暖流持续升腾…… 第十六章 三军裂变 第十六章三军裂变 “大家看好！这就是蹑空花，看我怎么使用它！”医人部大巫师条顿像啄木鸟一样，站在演兵洞的高石上，拿出一颗草来。 只见那草叶若松针，异常翠绿，边缘密密麻麻排列着一排芥子样的透明小肉珠。 条顿大巫师摘下一粒透明小肉珠，含在嘴里，用力蹬地，噌一下腾空而起；然后又像鸟儿在高天飞翔起来。过一会，他收紧两臂，并拢两腿，人又慢慢降回原地。 “有了这蹑空草，我们就可以在空中蹿升、飞翔、盘桓，但要想收放自如地使用功夫，就必须勤加练习。”条顿说。 “拿东西，要是不小心咽下去，怎么办？”一个刺头儿在勇士的队列里问。 “那就等着当鸟吧！哈哈哈……”勇士队列里还有人应和，逗趣儿。 条顿大巫师说：“咽下去也没大事儿，不过确实会有一些小麻烦。” “什么小麻烦？”阵列里又有人问。 “比如，一蹦就撞上这洞顶。再比如，打个喷嚏把自己冲出去好老远。等等吧！” “哈哈哈……”这回阵列里的人全笑了。 “真吃了，那就重新当回娃，重新学走路呗！”阵列里又有人说。其他人听了又是一阵爆笑。 “下面我们就要学习风火阵了！这风火阵要用到刚才的蹑空草，还会用到我们之前学的天雷斩和御风衣。”当勇士们还在大笑时，表情永远跟德国牧羊犬一样严肃的军阵部大巫师霍尔走上了台，指着卫兵团一个三角阵的一条边说，“你们这三十个人到前面来！我们一边示范下一边学。大家要看好啊！……” 上次议政会后，三大兵团很快建立起来；而受门罗六角芒星阵启发，巫本部、医人部、军阵部大巫师联手开发了好几种新功法、新阵型。现在这场景，就是三大兵团正在演兵洞里训练的画面。 只见诺大个演兵洞，足有上万平米，地面平坦开阔，洞顶高悬着几十颗幻星球，把整个山洞照耀得如同白昼。洞顶参差交错的石乳钟光华闪烁，煞是壮观。 那三大兵团威严列阵，其中以卫兵团最为雄壮——分列成九大三角阵，每阵九十人，由各部落优选勇士混编而成，九大三角的中心全是优选出来的百夫长。 族兵团也分列为九大三角阵，每阵人数从六十到二百一十不等，由各部落募集本部十六岁以上男丁整编，中心是各部落族长。 隶兵团只有一个三角阵，阵中六十人，由避难过来的戈利部勇士编组而成，阿诺大巫师坐镇三角阵中心。 “这风火阵属于复杂大阵，与我们前些天学的九镞阵、万花阵完全不同。九镞阵和万花阵实际上属于单层简单阵列的复杂配合，强调的是单层小阵的相互策应、合力进击与攻守兼备，是有固定阵型的。”军阵部大巫师霍尔一边指点勇士布阵，一边提示道，“今天这个风火阵，没有无固定阵型，却能演化出无数阵型。它属于分层多体复杂阵列。我们这里，有人是见识过门罗六角芒星阵的。他那个阵就属于这种复杂阵法。” “太好了！”“赶紧让我们见识见识吧！”“对呀！赶紧练练，让我们看看！”三大兵团接连有人喊着要看。 “好！大家别着急。咱们慢慢来！来，你到这来……你们三个要记住彼此的位置不能变……你跟他们三个人的距离不能变，知道么……每组都要记住你那组的分层……好！现在我们加入御风衣……好！稳住！再加入天雷斩……好，就这样！”军阵部大巫师霍尔一边指导阵型，一边教授阵法，同时提示各组走位，忙活了好一阵子。 等基本满意之后，霍尔大巫师又道：“好。大家记住刚才讲的，再回想一遍要领。” 那三十个人组成的小阵静默了一会。 “小子们，准备好了么？” “准备好了！” “看我手里的东西！”说着，霍尔大巫师右手一甩，一只飞鼠扑啦啦窜出直向洞顶去了，“拿下！” 话音未落，只见那三十人列阵之处顿生一片火光，火光急转，变成一个火龙卷，那火龙卷旋转飞升，尚未及眨眼，已将那飞鼠化成了一阵白烟。 “吼！吼！吼！吼！吼……”现场顿时声威风震天。 正在人们热情高涨之时，那火龙卷忽变得七扭八拐起来，在空中来回摇荡几次，忽地火苗不见了，三十个人竟像三十个棉花团，飘飘荡荡，从半空中陆续浮落下来。 “哈哈哈哈……”人群先是一愣，很快笑成一片。 “嘿嘿嘿……”霍尔大巫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搞笑了，他马上立正身体问：“第三层那三个人，怎么回事？” “霍尔大巫师……我……我……”刚才被点名的那三个人刚从地上爬起来，就笔直地站到一起，谁也不敢动。其中一个结结巴巴地说，“飞得太高了！我……” “你到底怎么着？” “我有点儿晕！” “哈哈哈哈……”演兵洞里又是一阵爆笑。 第十七章 驰援九游 第十七章驰援九游 月华如雾，又挂中天，千里天地山罩着一层沉沉的静谧。 这是九大部落迁居余灵洞后的第三次满月。尽管那面圆盘仍旧像从前一样光洁迷人，但空气里却缺少了往昔此起彼伏的狼鸣声，各种草虫的音乐会好像也被什么人全给取消了。 忽然，一只猫头鹰扑棱棱飞进入余灵洞口，在那里往复盘旋，见巡逻勇士赶来，丢下一块小泥板，飞走了。 “嗒嗒嗒嗒嗒嗒……”一阵急促的跑步声，从余灵洞大厅直穿主通道，跑向勇士洞那边去了，瞬间掩盖了空气里美妙的“嘀——嗒——嘀——嗒”音。 勇士洞现在已是卫兵团、族兵团和隶兵团三大兵团所有勇士集中宿营的地方：宽阔的大洞中央，架着一堆主篝火，主篝火外围着两圈小篝火，第一圈的九堆篝火，是卫兵团九个三角阵列的中心；第二圈的十堆篝火是族兵团和隶兵团十个三角阵列的中心。这十九个三角阵列里全都铺有九十张草席，其中一半的草席上躺着酣睡的勇士，另有一半是空的。 跑步声径直冲向主篝火堆，在霍夫曼休息的地方稍作停留，然后迅疾飞将出去。片刻后，三声洪亮有力的象鸣音响起，余灵洞主通道各个方向立即传来潮水般的跑步声，身披战甲、手执弓矛的人流被迅速集结到演兵洞里。 演兵洞中无论何时总是亮如白昼。 霍夫曼站上大石，用两指捏着一块写有“五怪困野九游及危”的小泥板，举在大家面前，高声说：“勇士们！刚刚收到九游部落的求援信。他们有被分割蚕食的危险。背义偷生非我族类，凡我同胞有难必救！跟我一起，去保卫人类同胞，你们愿不愿意？” “吼！吼！吼！” “好！大家听清指令。”霍夫曼说，“山北原东两大族兵团和卫兵团一阵以山北兵团为首领，从原东部落驻地向北进军，作东线包抄，由东向西逐地推进，以驱为主；黑头丘溪两大族兵团和卫兵团二阵以黑头兵团为首领，从丘溪部落驻地向北进军，走西线然后从西向东逐地包抄九游住地，以驱为主；卫兵团三六九阵随我，从山北部落和黑头部落驻地中间平原向北纵深挺进，到九游部落后，南北纵横来回歼敌。三路军以蜂眼陀罗云作传令暗号。其余兵团驻防余灵，我不在时，由约西亚大巫师代行我的职权。大家听清了吗？” “听清了！” “出发！” 三路兵团迅速下山，火速奔驰九游。一路星光闪烁人无声，足下生风历苍穹。 满月渐西，东方未白，霍夫曼率领中路军来到九游部落森林住地，但见往日茂密的森林现在都已化成灰烬，目光所及，万树无冠，遍地灰烟，尚未烧尽的树干棵棵直立，站成了一道惨烈的天际线。 霍夫曼发出手势，让人放出蜂眼陀罗蜂。在他周围，三大三角军阵严阵以待。 看着那蜂眼陀罗蜂荧光飞起，穿过遍地狼藉，霍夫曼不禁心生感慨。过了好一阵，蜂眼陀罗陀螺核上出现了一处亮点，慢慢地，那亮点扩大成一片火海。火海里，一头庞然大物正抡着巨锤与两个大光球搏斗。那光球忽而腾空飞转，忽而落地滚行，忽而向左蹿升，忽而向右劈下，时不时还打出球形闪电来。 霍夫曼见到球形闪电，知是门罗，让传令官发出传令暗号。传令官烧着一片蜂眼陀罗叶，一朵红云升至高空，寻那陀罗蜂去了。霍夫曼便率军追着那朵红云走。 这时天色放亮，又见周遭树木全已碳化，地面到处都是鸟兽烧黑的肢体，散发着焦糊味儿。兵团越追越远，脚下已能觉察巨怪轮锤砸出的地颤。 再看空中那云，从赤红变成惨白，像一片枯叶随风飘浮，却是不散。霍夫曼低头查看，蜂眼陀罗核上此时又多出一个怪物，黑云缭绕着它烈火的身躯。 霍夫曼军团加速行进。不多时，行至一面陡坡。陡坡下是个大断谷。断谷深达几十米，宽有几十里。两怪正在断谷里与两个光球缠斗。 那轮锤的怪，个头竟有半个青丘岭高，脑袋和下半身完全是一条大鬣狗，但是肩膀和胳膊却是人。它大腿好比磐石岭，小腿就是绝壁崖；左胳膊和半个膀子已被打掉，黑乎乎地拖在地上，搅动着漫天烟尘，伤口里却没有一点儿血色，齐刷刷就是一道山涧；右臂孔武如山梁，轮砸着一只大锤；那锤黑过暗夜，被那闪电击中却会闪光，落到地上，岩石顷刻碎成齑粉，石屑随之炸飞。 两个光球亮如太阳，上下飞舞，不时打出闪电来。 石怪抡着锤头频频去挡。那锤被电光击中，突然红一块，马上又复原；似乎越被电光击打威力越大——锤子频频落地，地颤间隔出现。 那黑云缭绕的火怪，个头不比石怪矮，完完全全是人形，浑身上下没有肉，从里到外烧着火，仿佛刚从炼狱里跳出来一样；鼻子眼睛耳朵嘴呼呼往外冒黑烟，头上四只弯曲盘旋的大羊角，身后高高擎着蝎子尾，两手轮着烈焰斧，每次抡斧，都甩出炽烈烈一堆鬼火团。 那两个光球，现在专心围绕着火怪打，它却浑然不怕，一道道闪电劈去，就像给它挠痒痒。 霍夫曼见门罗那阵列灵动飞旋，尚且从容，知他还有余力，只在一旁观察门道。 “小子，你是来看热闹怎的？”忽然，一个光球里发出门罗问责的声来，“还是准备趁火打劫？” “前辈莫怪！”霍夫曼对门罗的认识已经大大改观，“我看这火石二怪不惧电光，正在思考是怎个破法？” “难道你那大长老没教你么？”光球又传来门罗的声音。 “火石二部大巫师有教过的。可是我刚才跑路跑得太久，脑子过热，一时全忘了。是用什么淬它来着？”霍夫曼道。 “你这个坏小子！待老夫结果二怪后再与你算账。”门罗气力突然提升起来喊到，“那乐天台寒冰洞里的冰水有带来么？” “对对对，前辈！我想起来了！”霍夫曼忽然机灵起来，“我想起来了……是……用天冰淬火以冻裂石！这就带给您来！” 说完，霍夫曼从大阵里点出三名勇士来，耳语几句。 那三人即刻出列，彼此搭肩，快速转圈，一刹那成了一个小光球，径直朝战场上两大光球飞去；先在每个大光球外各自转三圈，然后忽的融入，过一阵儿又忽的钻出，飞了回来，落定，重又走进三角阵里。 不多时，那两的大光球竟由刺眼的白变成了炫目的蓝，但是所发电光依旧。 那火石二怪，不知道门罗与霍夫曼到底在搞什么门道，依旧在那里抵砍轮斫。 两个白光球变成两个蓝光球后，打出来的白光也渐渐变成了蓝光。那蓝光一下又一下地打在石怪身上，打进火怪眼里。渐渐地，二怪行动开始变缓，僵住，定格在原地：一个上下惨白，一个通体炭黑，全都冒着白汽。 “炸顶！”门罗一声令下，两大蓝光球重新变成耀眼的太阳，快速飞至二怪顶部，各自垂直向下射出一道白光。只听“嘭——”“嘭——”两声，两怪灰飞烟灭。但石怪那锤却完好无损，“哐”一下砸落土里。 两大光球飞回，现出整齐的正三角阵列。左边那个正三角阵列里走出来门罗，叫道：“刚才送冰的那三个小子哪里去了？” “在这，前辈。”三个勇士在军阵里高声答道。 “去，把石怪那锤捡回来。”门罗吩咐道。 那三个勇士看着霍夫曼，不再说话。 霍夫曼也不开腔，只是笑，然后点了一下头。 那三个勇士赶紧跑过去捡那黑锤头。 那锤头失去石怪的控制，原来竟有青丘岭一般大，如何拿得动？三人用尽了平生所学的巫法，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无济于事，只好尴尬地站着，回转身来，朝霍夫曼和门罗傻笑着，挠着头。 门罗见他们抬不动，遂将那白矛杖朝大锤上一指。那锤瞬间变作小的。三人高高兴兴地捡起来，拿回。 “这是乌铁，今后还有大用处。”门罗面朝霍夫曼说，“小子！五魔来袭，你带的人全在这里么？” “不。前辈。还有两路军正在朝这里赶。”霍夫曼此时早已走出大阵，来到门罗面前。他将作战规划如实告知门罗，“您看那云。” 门罗朝霍夫曼手指的方向看了下。见高空中有片树叶状的白云，已知是蜂眼陀罗在引路，便道：“好！让它往西北向去寻。” 霍夫曼转身告知传令官。没过多久，那云果然追着陀罗蜂往西北上去了。 “总共有五大怪兽，先后分三组袭击了我九游部落。两大巨怪牵制了老夫，两大巨怪兽牵制了库特族长，十分难缠。还有一头大羊怪，用那魔法绑了我部族人老幼，奔西北群山里去了。这五怪不是恶魔摩克奇的兵，是北方野人的守护神。”门罗满脸无奈地说，“嗨！可惜九游部落没有天地山那样的金银之固啊！” 话刚脱口，门罗眼珠一动，似乎突然被自己的话给吓了一跳，立即转换话题：“还等什么？还不跟老夫一起去追！” 霍夫曼转身，朝身后三大三角阵列摇摇头，无可奈何地笑了笑：“我们走！小伙子们！” 霍夫曼与门罗各自整阵，追着蜂眼陀罗云快速行军，出了巨谷，刚踏上对岸高地。再抬头去寻那云，没了！ 大家正在找，发现一条三头巨蛇，正扇着巨大的肉膜翅，持续在那里喷吐火焰，蜂眼陀罗云已然坠落地上，烧着烧着，忽地消失不见。 那巨蛇，身长几十米，背上长翅，翅前三叉，叉前又有三蛇身。中间那身，鱼头会吐白泡，白泡落地，大石尽烂；左边那身，鹰嘴叼小蛇，小蛇到处飞掠回旋；右边那身鳄鱼头，喷火吐焰，火中带油，地上草木沾者尽焚。用油火烧落蜂眼陀罗云的，就是这只鳄鱼头。 三头巨蛇身后不远，还有几十个人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有些身上插满黄色针刺一动不动，有些已燃剩半身。 离这些倒毙的勇士稍远处，一个三角的喷火轮正在与另一巨兽搏斗。那喷火轮一会儿喷出白色烟雾，一会儿发出紫色光束，一会在烟雾后悬停，一会又急速飞走。 再往下看，地面上一巨兽从头到脚黄澄澄的，一颗野猪头下面长着两只巨人手，抓着一根长矛，大水牛的躯干，从两肋到后背密密麻麻长满针刺。那怪不停地向那喷火轮投长矛，投完拱背爬行又去捡，一路上抽搐肌肉，后背上那些针刺便一排一排地发射出去打那光球；待捡回长矛再直立，又用长矛去刺那光球。它后背的针刺此时又趁机再生出来。 “小子，吐纳河的天水可有带来？”门罗看着那两头巨兽，恨恨地问道。 “带了。还有三十种卤石。”霍夫曼果断地说，“前辈了得，晚辈均已见识。最近，晚辈们琢磨了一套全新的飞花阵，请您指点指点？” “也好！”门罗大喝道，“库特族长速回。” 门罗这边刚喊完，那三角喷火轮在空中稍作悬停，径直即要飞回。两怪哪里肯放，自要追来。 霍夫曼身后风声大起，卫兵团三大阵旋转飞升化作团雾，径直迎上前去接应。 那三头蛇和猪头牛见这团雾蹊跷，一个扇动肉翅悬在空中，一个停了脚步呆愣愣地看。但见那团雾越升越大，越飞越浓，眨眼功夫弥漫天地，伸手不见五指。 猪头牛脚步跑乱了，三头蛇肉翅扇慌了。 此时，那雾中忽飘落大朵大朵的白花、红花、黄花、紫花。万花旋舞，却只围绕着两怪飞。 三头蛇一会儿喷泡，一会儿喷蛇，然后喷火。那火苗刚吐出来，它自己腾一下被自己喷的火给围上了。 猪头牛见旁边火光冲天，以为是库特的喷火轮又来袭击，赶紧躬下身，把浑身尖刺狠命射出。不成想，那针刺颗颗都扎在了那三头蛇身上。三头蛇被刺射中，哪肯善罢甘休，在大雾中死命朝射它的人喷火。顷刻间，白雾中滋啦乱响声，牛嚎声、猪叫声乱做一团。两怪挣扎一阵儿，渐渐安定。 待两怪动静全无，那雾很快淡尽。现出三大三角阵列来，井然排列。那阵中一字走出阿尔杰农、巴里和安德烈。 再看两怪，一个掉在地上变成了刺猬卷儿，一个趴在地上变成了烤猪头。 “好小子，真不错！”门罗高声夸奖，“这阵耍得好！” 三个小伙儿听门罗夸奖自己，一时不好意思起来。 霍夫曼、库特毫不吝啬，也对这三人给了褒奖。 “嘿嘿嘿……”“谢谢……谢谢……”“机会巧了……”三人很不自在地谦虚着。 随后，阿尔杰农又道：“咱们还是继续追吧！九游族人还没救出来呢！” 阿尔杰农提醒了大家。 霍夫曼、门罗、库特再度整军，继续向西北去寻。 第十八章 凤鸣深野 第十八章凤鸣深野 蜂眼陀罗云被三头蛇烧落后，原本朝它行进的西路军突然失去了进军方向，也不知中路军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时难以决策该如何行进。 按照霍夫曼的安排，这西路军由黑头族兵团、丘溪族兵团和卫兵团二阵组成。 黑头族兵团的首领就是黑头部落族长奥斯顿。他年过六十，瘦高个子，黑白华发，满脸皱纹，深黄的皮肤，松松的眼皮，大大的眼睛，嘴唇厚实外翻，从侧面看就像一只风沙中的老骆驼。他的族兵团征募了黑头部落男丁二百一十人，是所有族兵团中力量最强大的。 奥斯顿的长子依夫是卫兵团二阵的佐领。他遗传了父亲的基因，瘦高个子，大眼睛，厚嘴唇，像只淡黄色的羊驼。 丘溪族兵团的首领是丘溪部落族长亚尔曼。他也年近六旬，身材圆滚敦实，鼻子和耳朵圆圆的，从后面看就像一只大考拉，为人和善老实。他的族兵团征募了本部落男丁一百八十人，是所有部落兵团中力量排名第三的。他的长子吉姆，在卫兵团二阵作佑领。他也遗传了父亲的基因，身材壮实，五大三粗，白皮肤，蓝眼睛，圆鼻子，双眼皮大的几乎能藏起一块泥板来。 作为卫兵团二阵的佐领及佑领，依夫和吉姆两家世代友好，配合默契，已在多次军事行动中取得过不错战绩。其中就包括追随霍夫曼，重挫巴塔人。 霍夫曼将这四人安排在西路军，是非常明智的。这使他的战略意图即使遭遇信号中断的挑战，也有机会得以达成。 失去蜂眼陀罗云的信号指引后，西路军佐领奥斯顿仔细分析了蜂眼陀罗云团的行进路线。他认为：蜂眼陀罗云团一直向北，那是在寻找目标；中间悬停了好一阵子，那一定是发生了战斗；而后折向西北，多半是中路军在战斗中取胜，霍夫曼又发布了最新的进军命令；至于蜂眼陀罗云团坠落不见，有可能是遭到了魔军的攻击甚至俘获。 “蜂眼陀罗虽是上神赐予的宝物，但我们是在跟魔军作战，魔兽也有异能。”奥斯顿说，“蜂眼陀罗很可能已被魔兽截获或者遭遇了不测。” “对！这种可能性的确很大。九狮头人制定战略从来都是步步为营。他做决定强调证据确凿，讲究深思熟虑。”西路军佑领亚尔曼说，“他从来不做朝令夕改的事情。既然，他已决定进军西北，那么西北必是既定战略方向。” 奥斯顿紧接着分析道：“我西路军的既定战略任务是寻找魔军分支，将它驱赶至我军伏击圈内，任凭中路军绞杀。如果我们放弃西北，让魔军分支跳到我西路军背后，那么我军战略部署很可能会失败，西路军也将遭遇不测。” “我完全同意。”亚尔曼接茬儿道，“但是西路军与中路军恢复信号联络同样非常重要！” 奥斯顿：“对。所以，我们得分出一部分人来，主动去找中路军，争取重建传令信号。” “我同意。”依夫、吉姆异口同声地答。 “没有蜂眼陀罗云作信号，我们还可以用狼烟联络。我们北地部落的人外出打猎都用它作联络信号。这东西点燃后烟柱升得很高，不易飘散。”亚尔曼说，“东路军里也有我们北地部落的人，他们应该懂得。” 奥斯顿说：“这样真是个好办法！接下来，就要找到九狮头人率领的中路军。只要他同意用狼烟做信号，那么我们三路大军就一定能够汇合。” “对。”亚尔曼、依夫、吉姆同时说。 “暗号是什么？”依夫问。 “按照咱们北地部落狩猎传统，一根狼烟柱代表我这里安全无事，两根狼烟柱代表我需要支援。我们就用这个暗号吧！”奥斯顿想了想说，“无论看到一根还是两根，东路军都能猜出那里有我们北地部落的人。我们西路军若看到一根，就坚定地向西北进军；若看到两根，就向中路军靠拢。这样，你们看如何？” “嗯，可行。”西路军将领立即达成一致。 奥斯顿转身朝着亚尔曼说：“我们俩都常年不过问军事了，不如把后勤保障做好。你看如何？” 亚尔曼哈哈哈大笑：“想到一块儿去了！” “好！现在分兵。”奥斯顿发令道，“我和亚尔曼带九十人阵列向中路军集结，与九狮头人重建传令信号。其余三百九十人全由依夫和吉姆统领，继续向西北进军。大家随时注意狼烟信号。” “吼！——吼！——吼！——吼！——”四人呼号壮行。 目送各自父亲率兵远去之后，依夫和吉姆重整阵列加速向西北进军。 他俩将三百九十人排成鱼鳞阵——三百人的大三角做鱼身，九十人的小三角作鱼尾，鱼身和鱼尾均由三十人一组的多个三角阵列组成。阵列组完，快速行进，仔细搜寻所经过每一寸土地。 那鱼鳞阵翻过了一道山，回头不见狼烟，又翻过一道岭，回头仍不见狼烟，不知不觉中竟向西北追出了一百多里。 再往西北走，跨过崇山峻岭，便是无边无际的高原。 远处，自白魔来过至今，仍然到处都是厚厚的白，好像永远都不会消融似的。一遇狂风，天空中那刀劈斧凿的山峰还会冒出白烟，向很远很远的地方飘送白冰粒子。 近处，原本平坦柔滑的大草原现在已成枯黑，青草早被冻死了。黑草原勾勒着人体的曲线，一路延伸到那堆堆叠叠的雪山脚下。 “难道我们分析错了？”依夫和吉姆再一次走出鱼身和鱼尾，商量着四下张望去了。 “狼烟！狼烟！一柱狼烟！”三角阵列里忽然有人高喊。 依夫和吉姆一齐回头看。 只见，东南方向，一柱狼烟笔直地腾空浮起，缓缓上升，正要把湛蓝的天空齐整整地划成两半。 依夫和吉姆隔着数百米，彼此挥拳相喝，为西路军做出正确的战略研判庆贺！ 看到一柱狼烟后，鱼鳞阵更加坚定地向前搜索。 又走了十几里，远处的雪山近在面前，刀削的山峰直插蓝天。山顶的白雪与蓝天交相辉映，格外刺眼。雪山脚下，山地草原和谷地草原上翻下落，连绵起伏，仿佛微风在平静的湖面上吹起的皱纹，悠悠地从东北传向了西南。 “如果没有白魔的袭击，现在这里应该还是一片翠绿。那该有多美呀！”吉姆望着眼前的黑草地感慨着。 “魔兽毁我家园，涂炭生灵，实在可恶！”依夫也更加义愤。 吉姆再次从鱼尾阵里走出去，向横在他们面前的一处山地草原爬去。他慢慢爬到坡顶，在那里四处张望。 不一会儿，吉姆忽然俯下身，半弯着腰，又朝坡下快速跑来。依夫知有情况，也跑出鱼身阵列，站定，等着听消息。 吉姆跑到依夫近前，用手指着西南方向，嘘嘘带喘地说：“那里——刚刚——白烟——有火！” “快！”依夫一声令下，两人重又跑进鱼身和鱼尾。那鱼鳞阵列快速地游上了前面的草坡，翻过去，又游过一大片谷地草原，再游上一道山地草原…… 鱼鳞阵游过五块山地草原，即将进入第六道谷地草原。 那第六道谷地草原的顶端跟雪峰平滑地连接成一体。雪线在它的头顶齐刷刷地划出一道发际线，谷地里铺着一块巨大的草毯。那草毯从上到下徐徐展开，一直铺进了远处的青黑色的森林里。草毯上半截是黄的，草儿早已枯萎；下半截是黑的，全被白魔冻害了。 鱼鳞阵沿第五道缓坡东侧坡地迅速上游。将至坡顶，停下，侦查。只见第六道谷地草原中，在雪山脚下也有一大片树林，林地和树头都被那叶染成了大片大片的黄，亮亮的，映衬着湛蓝的天。林子上空，白烟慢慢浮升，已在半空中积聚出一片云。 依夫回头与吉姆对视一下，两人同时点头。鱼鳞阵立即变成烈焰鱼鳞阵，大小三角均从中间分开，变成两把巨大的烈焰鱼骨叉。第一把烈焰鱼骨叉像雪崩一样冲下，率先开启猎杀模式。 不多时，黄树林里就出现了蚂蚁炸锅的情景：一群又一群或黑或白或高或矮或胖或瘦的野人四散奔逃出来，竟有数千之众：男女老幼全都赤条条的，却也不必担心羞耻问题，因为他们从头到脚没有一处不盖着长长的毛。 “有巴塔人”“对，有巴塔人”“巴塔人”“杀！全都杀掉他们”“杀呀——”听说野人群里竟然有巴塔人，勇士们终于找到了发泄仇恨的机会。 烈焰鱼骨叉像剃刀般刮过，四散奔命的野人顿时消失一片，看的人肾上腺素早已爆表。 待第一把烈焰鱼骨叉冲到对面的缓坡上。一个令人战栗的呼哨突然响起。两把烈焰鱼骨叉同时从两面坡上荡下，在那片黄色的树林里咬合，然后又各自冲上对面缓坡，随即又从对面缓坡返身冲下，相向剃割……如此往复绞杀，第六道谷地里迅速织出了一张巨大的烈火杀戮之网。 那些野人哪里见过这阵势，早已魂飞天外，拥挤着，哭爹喊娘地朝谷口奔命去了。 两把烈焰鱼骨叉毫不留情，只将仇恨如热油般在谷地草原上反复涂抹，然后又腾一下点起复仇的烈火。 待杀到谷底，看见一大群借助坡势早早滚落的野人正抱在一起，多有妇女和孩子，栖栖缩缩，团在那里发抖。 “斩草除根——对——永除后患！”烈焰鱼骨叉显然已经杀红了眼。 那火正要继续前烧，忽然各色炫光一闪，悠悠一声长鸣，一只凤鸟倏尔现身在野人堆前，挡住了烈焰鱼骨叉的道路。 你道那凤鸟长得什么模样？ 五色神光在羽间，浑身绚彩耀斑斓。锦翎炫目橙红赤，弯曲卷舒似火莲。华光几许眼如丸，照遍八荒观河汉。青青玉喙说玄变，丹翅鳞中传美谭。 烈焰鱼骨叉正借势能从坡地上往下冲，凤鸟突然出现在眼前，他哪里能够立即收住脚？竟直接朝那凤鸟去了。 那凤鸟也是不怕。弯下脖子，将头微微点了一点，吐出一团清气来。那团清气忽的将那烈焰鱼骨叉的巫法滤掉，使那火焰尽失，三百九十名勇士立即被定住，连他们手中的弓矛也全都被化去了。那些冲下来的勇士，刚刚跳起的，双脚跃步停在空中；投刺长矛的，手臂被定格，却不见了手里的长矛…… 依夫和吉姆见大家各被定住，谁也动弹不得，只有眼睛尚能轮转，嘴巴尚能说话，耳朵尚能听音，大为愕然。 “我乃地母使者凤凰。地母知维克多与摩克奇已开战端，特意命我前来巡查。大地之上，地之所载皆为地子，万类生化全有地数，不可囫囵造次。”此时，空中传来桐琴铿锵有力的声音，“你原人部落虽属上神遗脉，却也是地母精微所育。在你部族诞生之前，这些人种已历世百万年矣。细究起来，你们倒也有亲。如今，他们仅余这点骨血，何忍荼毒太甚？大战终归虚妄，你部立地为人当知有常。” 依夫高声质问凤鸟：“那魔在南方屠戮我族，已致尸横千里。我等为族民复仇难道有错么？” “地载万类，恩仇因果，皆在转瞬。然生命传续，轮回往复，得人形者，可自强自立，无人形者，有地母可依。世间生灵，难得一命，此生意义，究竟为何？道无终道，皆在求道者也。”空中那声音铿铿作答。 “什么叫‘道无终道，皆在求道’？”依夫又问。 那声音不再作答，只将那玉喙转去，从左翅上衔下一枚金色羽毛来，吐落在半空中，那金羽毛飘飘然落入依夫怀里，不见了。 “记住，涵万物乃可养天下，循自然其能定太平。人魔神怪因贪失位，暴戾无道必无久常。”声音落定，那凤鸟悠悠地扇了一下翅膀，忽的不见了。 人群恢复了自由活动的能力。 依夫、吉姆、三百九十名勇士和那缩在谷地里的一众野人，全都跪在地上，长拜不起。 说来也奇，此前被收走的那些弓矛竟从凭空里掉落下来，被还回了。勇士们寻回自己的弓矛，再拜三拜，起身。 野人重又团缩到一块去了。 依夫和吉姆各自带人巡视检查野人群。发现有一老妇人非比寻常：她身高两米，头顶羽冠，被围在正中，竟然能够讲出人类的语言。 经再三询问，那老妇人终于告知：她是巴塔人的女巫师；巴塔人有五位大神，一位是火神，一位是石神，一位是彘神，一位是羊神，一位是蛇神。这五位大神不但保卫着巴塔人，还保卫着高原人、穴居人、巨齿人和赤尻人。近期旷古冰寒来袭，这五位大神就带领他们走下高原，来找寻新的家园；刚刚，羊神还给他们送来了新鲜的食物。 吉姆问道：“什么食物？” 那女巫缄口不言。吉姆再三问询，她才朝半山腰里的一块巨石指了指。 依夫和吉姆挑出几个强壮的野人，押着去挪开那巨石。在那巨石后面藏有一个山洞，那洞里哪有什么食物，竟是九游部落的百余名妇女和儿童。 原来，趁石怪、火怪、蛇怪、彘怪分别缠住门罗与库特恶斗之际，羊怪偷偷带领巴塔人把九游妇女儿童劫掠到此，原本是准备当食物吃掉的。此时凤凰出现，严厉告诫羊怪道：“原人也有地母精薇，不可随意屠灭。你若一意孤行，当心万劫不复。”羊怪吓得瑟瑟发抖，当场灰溜溜地逃跑了。 解救出九游部落妇女儿童，依夫和吉姆看看日头偏西，遂放了那些野人，重新列阵，护卫着九游族人返回。 行了几十里，忽见远处人影攒动。渐渐看清，却是西路军分出去的那支军队——他们已和中路军、东路军汇合，正携手朝西北追索九游族人来了。依夫和吉姆的阵列里瞬间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声。 第十九章 羊怪阴谋 第十九章羊怪阴谋 劫掠九游部落失败，火怪、石怪、蛇怪、彘怪接连殒命。羊怪被凤凰使者警告，不敢直接去战，只好灰溜溜地逃跑了。但他的仇恨之火不但没有熄灭，反而越烧越旺。 天生地长的五大怪兽，庇护着地母之国所有的野人。在上神三兄妹降临地母之国，开始造人造物之前，他们就已存世。后来，因食物来源、居住领地等与野人全面冲突，人类跟野人之间爆发了无数场战争。几乎每天都有大量的野人和人类在各种争斗中惨死。野人对人类的仇恨越积越深，每天都向五怪祷告，希望五怪帮助他们彻底消灭人类。 五怪为了安抚子民，一次又一次承诺帮助他们夺回家园与食物，还为他们出谋划策、提供工具；有时甚至直接出手，帮助野人打杀人类。 但是由于有上神的庇护，人类始终没被灭亡。这让五怪对上神也产生了无限的恨意。此次劫掠九游部落，五怪意外折损了四个。羊怪哪可能善罢甘休？他知道白魔也刚刚被人类打败，于是就去找白魔商量对策。 那白魔，在人类这里被蔑称为白魔，但在地母之国她的真正称谓是冰雪女神。她是地母与上天的女儿，并且对地母极其孝顺，掌管天地之间气、水、风三事运行。 最近一段时间，地母身体不适，经常一会发冷，一会发热，皮肤出现好多溃脓。为了呵护母亲，冰雪女神一会给她吹吹热风，一会给她镇些冰雪。她问地母到底感觉哪里不舒服。地母随口说：“就是有些小感冒，骨头节疼，有时候肚子也不太舒服。没啥大毛病。” 冰雪女神知道，地母的身体有超级强大的自愈能力。但她还是想为地母找出准确病因。她怀疑，地母的病是人类挖矿冶炼金银造成的。 地母对此不以为然：“人类挖矿，那就是给我挠痒痒。那些金银，随他们放在哪里，左右都是放在我身上，始终都在我的法力范围内。没啥大影响！” “但是，我发现人类把金银交给了他们的上神维克多。”冰雪女神又向地母汇报了一条更重要得消息，“羊怪多次跟我们说，他遍布各地的子孙们看见，那个维克多不但自己吸食金银，还把金银吸进一个又一个的光团里，偷偷运到了他自己的星国去了。” “噢？有这种事？”地母听到这话倍感惊讶。 地母是太阳神之女。太阳神曾明确告诉过她：“我可爱的女儿！你之所以如此美丽动人，主要是体内宝矿配组恰到好处，而且应有尽有。这让你的美丽无与伦比。千万要护好自己的宝矿，比如金银、乌铁等。只要确保这些宝矿始终在你的法力范围内，你就永远年轻美丽，否则就有麻烦。” 听着女儿的话，又想起父亲的话，地母便叫来凤凰使者，让她去各地巡查：“凡我子民皆为地宰，生生不息各遵伦常，和合均衡为上。令汝巡查，他事便利裁处，唯宝矿存余不可自专。” 凤凰领命去了。冰雪女神又跟地母说了会儿话，也自回自家。他随即想起地母要她降一次大冰雪，以均衡南北气能。她便连夜到各地去施法。 可巧，那时天地山余灵洞刚刚战败裂山兽，又接到神王谕令，要全力备战恶魔。见到天降极寒，霍夫曼本能认为——魔王摩克奇找来了白魔要联手报复，遂用黑木刺点燃了火莲藤。 冰雪女神见天地山点燃了火莲藤，认为那是对自己的挑战，便现身去查。不成想，刚一现身就被那火莲藤烧伤。这冰雪女神哪里遇到过这等屈辱，挥手一鞭就把火莲藤给灭了，结果引发一场恶战，最终铩羽而归。 这次屈辱，对冰雪女神来说，旷古空前。火窝在她肚子里已经好长时间了。恰好此时，羊怪登门拜访，一个劲儿地跟她诉苦。 “我跟母亲已经汇报过人类的种种劣行。”冰雪女神对羊怪道，“但是母亲仁慈，不曾动怒。你我受的这些闲气，在她看来皆如儿戏。大不了得几句宽慰开导的话罢了。嗨！实在帮不上你忙！” “尊敬的冰雪女神！我们五怪这点小事哪里值得地母过问？”羊怪顺水推舟地使上了激将法，“只是凭您这么尊贵的身份，也要受人类的恶气。我们这些小怪都抱不平啊！” 冰雪女神听了羊怪这话越发气恼，限于身份并未发作。 “小怪我倒有一条妙计。可以让您出出这口恶气。”羊怪满脸殷勤地说。 冰雪女神转怒为喜：“是么？什么妙计？” 羊怪便对冰雪女神耳语了几句。 冰雪女神听了，眼睛转了好一会儿，一拍羊怪的头：“好！这事原本就该他管。走！咱们找那摩克奇去！” 冰雪女神带羊怪来到南方一座极高的雪山前。 那山如针锥一般，笔直地伸入天际。山体方圆有几百里，山腰有几十里，可是到了山顶，却好像竟然没有几米粗。从山脚下看，俨然就是一条笔直的圆锥刺；整个山都覆盖着厚厚的冰雪，在太阳的照射下，散发着刺眼的寒光。 冰雪女神刚走到山脚下，那山表面的坚冰裂开一道闪电样的大裂缝，冰下现出一个数百平米大的大洞口，洞口里迎出一队人来。 只见那些人，个个长着水滴形的大脑袋，上圆下尖，两个大眼窝深深凹陷，里面盛着两只眼——蓝得发亮滴溜圆，鼻子就是两个黑窟窿，嘴巴干瘪没嘴唇，上下眯成一条线，身高不过一米，小身子长得就跟脱了毛的鸡一样，一丝不挂，白条条的。 “冰雪女神里面请！”领头一个小白人用尖厉的声音毫无表情地说，“天王在里面等您了。” 冰雪女神朝那人点了一下头，微笑示意，然后迈开四只晶莹透亮的冰靴子，带着羊怪哒哒哒哒地就往里走。 那山洞里每隔几十步就有一颗水晶球从洞顶悬挂下来，发着各色的光。白水晶颗粒铺的地面一尘不染，洞壁上参差交互地长满了黄水晶、白水晶、红水晶、茶水晶、紫水晶、黑水晶、粉水晶……被洞顶那光照射得晶莹璀璨。 他们走了好远，终于来到一个空旷的大厅。那厅足有余灵洞的大厅大，里面有数不尽发光水晶球，照得整个洞如同白昼。这里的洞壁上同样有各色巨大的水晶簇，每一簇都有好几根水晶柱，发射状地朝大厅中心生长着。人站在大厅入口，看着这么大这么多的水晶，竟仍感觉空荡荡的。 “欢迎冰雪女神！”魔王摩克奇主动迎接上来。他的长相与前面迎接的人没有任何差别。 “您这里太漂亮啦！”冰雪女神夸赞着。 “感恩地母！”摩克奇说，“这是她的仁慈与恩赐！” “尊敬的天王！”羊怪向摩克奇打招呼，“这五十万年，您就住在这里么？” “准确地说，应该是睡在这里。”摩克奇纠正着羊怪。 “睡在这里？”羊怪好奇地追问道。 “不说你们也都知道。因为跟维克多发生了一点小摩擦。所以……”摩克奇不知道该如何向羊怪讲述他的过往，看着冰雪女神和羊怪，不停地向上划着两只手，支支吾吾。 “尊敬的天王，能理解！”冰雪女神微笑着说，“您在这里睡了五十万年。当初还是我地母让我用风把您从半空里接住，送到这里来的呢！” 摩克奇露出感恩的表情，向冰雪女神点头致谢！ “维克多可能不会希望我醒来！”摩克奇说着，撇了一下嘴，然后微笑着，“管他呢！反正我已经醒了！那就让他更加担心一些吧！你们说怎么样？” 冰雪女神只是笑而不语。 “对对对！”羊怪一个劲儿地迎合着。 “我已经放出了裂山兽！先给他们个惊喜！”摩克奇毫不在意地说，“尽管那家伙没有回来！但是没关系！我还有更厉害的，已经给他们预备了！” “天王英武！”羊怪听了这话，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不过，前些天凤凰使者也到我这里来过。她传达了地母的意思。”摩克奇忽然显得有点疑虑。 “地母跟您说了什么？”冰雪女神追问道。 “她的意思是，不希望看到地母之国的生命再受一次灾难！但是这口气又不能不出。我这些天一直在琢磨怎么办才可以恰到好处。”摩克奇好像左右为难，然后抬头用同病相怜的眼神看着冰雪女神和羊怪，“我听说，二位也在天地山吃了败仗。是真的么？” “尊敬的天王！我们不能跟您相提并论。”白魔转了转眼珠对摩克奇说，“人类越来越多，力量越来越大，地母越来越重视他们了。就连我这个资格最老的亲女儿，有时候说话也不顶用。按理说，您可是人类的祖宗哩！” “惭愧！惭愧！”摩克奇低了一下头显得有点沮丧，“当年我们兄妹三人来到地母之国，他们两个创造了人类的躯体，我给了人类灵魂。但是没想到，五十万年过后，我却被人类抛弃了！” “我听说，您三位上神跟地母有约，原本是想与地母一同分享人类献祭的贡品的。是这样么？”羊怪明知故问。 “是的。”摩克奇坦然承认道，“我记得，当年我们与地母约法三章：一是人类要同时供养上神、地母和地母之国的神明；二是人类魂灵应在地母之国轮回化转；三是巫法只能用来对付神族和巫师，不可残害地母之国的生灵。但是现在我好像说了不算。这难道不让人气愤么？” “是啊，尊敬的天王！”羊怪又拱火道，“现在的人类只知道向上神献祭，根本不供养您和地母。更别说我们了。您可是他们的祖宗啊！他们却把您骂成是十恶不赦的恶魔！连我们都为您抱打不平！” 摩克奇听了这话，怒睁二目。 “还有，还有，天王！”羊怪乘机说，“我还想跟您请教几个很重要的问题！” “什么问题？”摩克奇直直地看着羊怪。 “您说这金银到底是什么，应该属于谁？”羊怪问。 “这个问题，你算问对人了！”摩克奇听羊怪问金银的问题，忽然有点小兴奋，“宇宙阴阳二气失衡导致星星爆炸诞生了金和银。受地母委托，我负责管理地母之国的阴气运行。所以，知道确切答案。换做别人必然给不了你最准确的回复。至于归属问题吗？嗨！” “天王，您叹什么气呢？”冰雪女神知道摩克奇与上神间曾经因为金银发生过战争，也在一旁明知故问。 “嗨！五十万年前，我跟他们的那场战争就是因为这个问题。”摩克奇说着朝上指了指。 “噢？是这样啊？”冰雪女神继续装糊涂。 “人类阴魂是地母之国的阴气之一，当然也归我管。人类生在这里，死在这里，埋在这里，他们的阴魂还要转生在这里。所以，我主张，人类在地母之国挖掘出来的金银应该由他们的阴魂所有，留在地母之国，不能运到别处去……不说啦！”摩克奇说着说着，突然停止。 “运到别处去？”冰雪女神很郑重地追问了一句。 “不，不，不！”摩克奇忽然改口，“我是说不应该运到别处去。” 冰雪女神见摩克奇改口也不好继续追问。 “天王，您知道人类现在是怎么看金银的么？”羊怪此时乘机又问。 “他们怎么看？” “我不敢说。怕您生气！” “说吧，我听着呢！” 羊怪这才说：“他们说金银是上神英雄的精魂，理当奉献给上神！” “这个我早就知道！” “还有啊！他们说，人类大规模开山冶炼金银是您指使的。是您想让他们挖断囚禁您的金银锁链。”羊怪小心翼翼地补充道，“是这样的么？” “完全是一派胡言！”摩克奇气得拍了一下手，“我主管地母之国的阴气精魂。金银怎么能囚禁住我？我是被天帝创造的星国神功误伤了，才从天上掉下来的。他可能以为我早就死了。怕别人谴责他杀害亲弟弟，所以才编那些谎话来骗你们的！” 羊怪见摩克奇果然动了怒气，便道：“天王息怒，息怒！这可是天地山的人对外传说的。这话我都听了五十万年了。” “嗯——”摩克奇气得自己直憋气，“着实可恶，真想亲手教训教训他们，出出这口五十万年的恶气！” “天王，您要是再出手，这地母之国恐怕就毁了。”冰雪女神不无忧虑地奉承摩克奇道，“上次，您与维克多的战争，让地球上十分之一的生物都灭绝了。您可能不知道吧？” “噢！真的么？罪过！罪过！让地母失望了！”摩克奇瞪大眼睛，“可是这次我们应该怎么办？难道就无声无息地忍耐么？” “不不不，天王！”羊怪见摩克奇那里终于有机可乘，马上献策道，“我有个不战而胜的好办法！” “噢？”摩克奇用好奇的眼神看着羊怪，“说说看。怎么不战而胜？” “天王。我听说，您在南方新接管的那些部落现在欣欣向荣啊！”白魔这时候插话说。 “是的。就算是有了一点小小的成就吧！”摩克奇终于有些兴致了，“对了，我正想说呢！最近那场冰雪大灾下来。我们南方可是吃尽了苦头！” “实在没想到。请天王见谅！”白魔急忙解释道，“那是在执行地母定的周期性冰雪计划。但是我知道您放出了裂山兽，确实也想助您一臂之力！不过没有想到会……” “是的。天王！”羊怪此时又搭腔道，“如果冰雪女神真想铲除人类的话，那冰雪可不是这样子啊！” “铲除人类？”听了白魔的话，摩克奇皱着眉毛问，“我给了他们灵魂，你们不会也想把我从这地母之国赶走吧？” “不不不，天王！”冰雪女神忙不迭地说，“那帮人类实在难缠，我们巴不得您早点醒过来管理他们呢。怎么会那样想啊！” “噢！那样就好！”摩克奇右手抚心闭目道，“感恩地母仁慈宽容！” “天王！地母作证，我们根本没有那样的想法。”羊怪见话入主题，赶紧接话道，“不但没有那样的想法，我们还有个不战而胜的好办法。” “对。赶紧说说你们的好办法。我正等着听呢！”摩克奇看着羊怪睁大眼睛说。 “天王，不着急。请让我们一点一点地说。”白魔笑道，“上次去天地山降雪，您猜我发现了什么人？” “噢？什么人？”摩克奇好奇地问。 “就是您在昏迷期间，他们选出来想代替您管理黄金和白银的两大骑士之一——白银骑士。”冰雪女神眼睛一闪一闪地说。 “白银骑士？什么叫白银骑士？”摩克奇也很好奇。 “天王，您可能不知道。”白魔的兴趣明显提升了，“您昏睡后，您哥哥就让您妹妹在人类中定期遴选人员来管理人类。几十年前，他们竟然同时选出了两个。一个叫黄金骑士，一个叫白银骑士。其中，黄金骑士负责统管存量金库，白银骑士负责到各地探查增量金银宝矿。” “噢？有这样的事情？”摩克奇听了有些吃惊。 “是的，天王。”白魔信誓旦旦地说，“为了掩人耳目，他们设下计策，让白银骑士背上叛乱罪名出走。白银骑士出走后做了九游部落的大巫师。这个部落有大量渔夫，常年沿河湖海岸游走渔猎，定期回归。白银骑士就随他们到各地勘查。” “是的。天王。这些事情瞒得了别人，瞒不过冰雪女神。”羊怪在旁搭腔道，“受地母之命，冰雪女神主管天下的气、水、风三事运行。任何地方的风吹草动，都在她的掌握之中呢。您完全可以相信她的话！” “噢！原来这样。你们说，发现白银骑士又怎样？”摩克奇接茬儿道。 “有白银骑士在，就有维克多的命令在。天地山必然担负着开拓金银宝矿的使命。”冰雪女神说。 “是的，天王。只要那些人类想挖掘开采更多的金银，那么我们就可以从维克多手里把他们分化出来。”这时候羊怪又开始抢话说了。 “怎么分化？”摩克奇睁大眼睛看着羊怪。 羊怪不无得意地说：“您现在接管的南方有大量的金银矿产，有无数的米粮美酒。只要设法让他们到您那里去，享受美好幸福的生活，天地山不就空出来了？只要天地山空出来，那不就是我们的了么？嘿嘿嘿……” “是的，天王。”白魔也抢话儿说，“这回，我可以不让您接管的南部受冻，我让您这里温暖湿润起来，让天地山周边几百里要么连下暴雪，要么干燥极寒。” 羊怪又接上白魔的话茬儿说：“只要您同意和平接收他们，我就想办法布个局，嘿嘿嘿……保证他们全都乖乖地跑到您这里来，供养您！” “嗯！只要他们是主动跑到我这里来的。生死就全归我管。维克多就不能多说什么。”摩克奇说着，眼睛突然闪了又闪，“我听说，在我昏迷这段时间，他们把天地山由地金之城改造成了金银之城？这话儿靠谱么？” “靠谱！靠谱！绝对靠谱。天王。”羊怪把头点得跟鸡啄米一样，然后歪下头将头上的角递给摩克奇看，“您看，我这角磨的！他们在那山上覆盖上了厚厚的岩石和土壤。为了挖出真相，我这犄角都快磨秃了。我确信，现在的天地山就是金银之城。” “哈哈哈……好！我同意按照你们的计策办。暂时罢兵，让人类全到南方来吧！他们最好永远定居在这里，让我们得到永生的供养！”摩克奇同意了羊怪和冰雪女神的计谋。 第二十章 彩翼递毛 第二十章彩翼递毛 “才打两个魔，又灭四个怪。老的够厉害，小的又出来！” “才打两个魔，又灭四个怪。老的够厉害，小的又出来！” …… “好了！我唱够五遍了。开始找了！”山姆说着，从自己眼睛上撤去双手，开始在余灵洞大厅里四下张望，到处寻找汉森、克丽丝、朱莉和其他一大群孩子们。 自打九游部落族人成功脱难，回归天地山后，这首新歌谣，很快就在余灵洞内传唱开了，以致都成了孩子们捉迷藏使用的计时工具。 对了，朱莉就是九游部落族长库特刚满六岁的女儿。她的妈妈在五怪入侵时失踪。他的父亲现在是九游隶兵团首领，有一百二十名九游隶兵需要管理，根本无暇照顾她。这个小女孩，曾在白魔入侵时被冻僵，后来又差点成了巴塔人的食物。她一上山，就被伊娜认下当了干女儿；后来每天跟着汉森、山姆、克丽丝一起玩耍，日子并不孤单。 现在是上午，十三到十五岁的孩子们，早饭后就集中到蒙学洞里，去听巫师团的巫师们轮流授课了；六到十二岁的孩子，也跟着妈妈们，围到演兵洞的四周，在潮水般欢呼中，观看三大兵团演练军事竞技项目去了。 偌大的大厅和九个起居洞，现在又成了八岁以下娃娃们的天下。这些洞，每个都有万把平米，光要跑完一圈，都得花老半天时间。也不知从哪天开始，更不知道是由谁发起的，各洞孩子们，开始几十个一群地分组，玩起了捉迷藏游戏。 不得不说，在余灵洞里，这游戏尤其有意思。 当你提着一块木棍做的小火把，陆续照亮一个又一个洞里洞、洞内窟的时候，你永远不知道会发现谁，更不知道那里到底藏了几个人，他们在黑暗中都带着啥表情。有时候，一些淘孩子往往会藏到那些最让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去，凭你怎么找都很难发现。可气人的是，游戏规则规定：负责寻找的人必须把所有人一个一个逮出来，否则就算他输。 山南洞和原东洞里的一大帮孩子们经常一起玩，昨天就轮到了山姆找。大家约定，只能在山南洞里藏，藏到其他洞里不算数。 结果，山姆很快就在一道大石缝里，把朱莉和克丽丝给抓到了。因为克丽丝只想藏在离中央篝火最近的地方；朱莉怕她害怕，就藏到克丽丝旁边。 这种怕黑的心理，让山姆很快就逮住了很多女孩。但是，让山姆不爽的是，有仨男孩怎么找也找不到，其中就有汉森。山姆从山洞中央主篝火堆里换了十来个火把，发动了所有的“俘虏”跟他一起找，大家足足找了一上午，还是没找到。 最后，几个女孩开始怀疑这仨娃被妖怪吃了，吓得直哭。山姆也气急败坏地摔了火把，坐在地上不找了。 朱莉看山姆这样，又气他：“哼！找不出来干脆认输，我来找！”说着，从地上拿起山姆扔掉的火把，自己去找。 珍妮丝从地上拉起山姆，用安慰的眼神看着他。 “谁说我找不到？”山姆在朱莉背后大喊，爬起来，赶上去，夺过朱莉手中的小火把，又去找了。 大家找了一圈还是没有。说来也怪，这个时候，猎犬巴蒂张着大嘴巴，吐着舌头，老是“哈哈哈”地跟着山姆跑，它好像也不知道主人跑哪里去了似的。 无可奈何，孩子们又各自取了一只小火把，从前洞到后洞，拉网式排查，逐一搜索每一个小洞、每一个小窟。最后来到大洞最深处的一个石笋前。 那石笋直径不到半米，却有十多米高，孩子们在它底下转了三圈，照了又照，啥也没发现。巴蒂这时候，蔫吧滋溜地自己盘卧在那石笋下，也不走了。 “肯定在这附近。”朱莉拿着小火把信誓旦旦地说，“这上面太黑，看不清，除了这，别处咱们都找了。”说着，她把火把交给山姆，自己跑回去换了一只大火把。 大火把的亮光比原来大了好几倍，可以照亮更远的地方。当朱莉举起它的时候，人们果然发现汉森和其余两个娃，跟蜘蛛猴一样，溜溜一串儿，攀在那个大石笋上面。 巴蒂这时候“汪汪汪”地叫个不停。 “不算！不算！不算！”被抓现形的仨男孩子气呼呼地说，“不是山姆找到的，不算。”甭管山姆如何耍赖，仨男孩就是不认输。 那怎么办呢？所有孩子一致商量决定，第二天上午让山姆继续负责找人，大家改到原东洞里去藏。 为能超水平发挥，山姆可没少花心思琢磨找人的技巧。他连做梦都在捉迷藏，打着滚儿喊：“抓到啦！抓到啦！”吓得莫莉直拍他。 今天起床后，山姆暗下决心：一定先把汉森逮住，逮住他，其他人都好说！ 当山姆把那童谣唱够五遍后，孩子们都在原东洞里藏好了。山姆进了洞，从中央篝火堆里拿了一块大木头当火把，径直朝山洞最里面走。走了没多远，忽听有人咳嗽，那声音跟汉森的特别像。山姆没敢相信，继续往前走，结果身后又传来汉森的咳嗽声。这回，山姆确信，这就是汉森。于是，果断出手，顺着那咳嗽声，果然在一块大石头后面，轻轻松松地把汉森擒获了。 “好啊！终于逮到你啦！”山姆像报了大仇。 “我要去尿尿，没好好藏。有本事明天你再找！”汉森说。 “明天？明天就该你找喽！我抓到汉森喽！我抓到汉森喽！”山姆兴奋地直蹦。 “哎！”汉森垫着脚，歪着脑袋，提醒山姆，“你现在只抓了我一个。还有多少没抓呢？快去找吧！我去尿个尿。待会回来再跟你玩。” “去吧，我的俘虏。”山姆骄傲地说。 汉森什么都没说，径直跑出原东洞。这会儿，他根本没有尿，而是要去办件事。 原来，早饭后各洞里人员最少，为了取胜，汉森早早就溜进原东洞里调查了地形。正待他从洞底往外走时，原东部落的一位妇女，拉着她们族长安格斯的妈妈格莱塔，正往洞底来，巧不巧地，就把汉森给堵在洞里了。 汉森悄悄熄了火把，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刚进来的那两位，还真就立地那大石头前面，说开了话儿。 只听那个妇女哭哭啼啼半吞半吐地说，“夫人……我……我有了。” “这是好事啊。你哭什么啊？”格莱塔先是高兴后是奇怪，“我不早就跟你们说过了么，现在九狮头人、九大巫师和各部落族长最头疼的问题就是族人太少。希望你们多多生，快快生。我还想鼓励大家多跟你学习呢！” “不是。他……” “他怎么着？快说呀。你要急死我呀！” “他要……他要跟我分。” “什么？这个丧天良的东西。他敢？看我不拧下他的狗头来！”说着，格莱塔就往洞外走。 “夫人！夫人！夫人！”那妇女连追几步，“不是不要。” “那是啥？快说。”格莱塔站住脚，回头责问。 “他说他要出征，去给依夫报仇。很可能就回不来了！让我另外找人。” “什么？给依夫报仇？什么叫给依夫报仇？人家依夫刚打了那么大的胜仗回来！整个山洞四千来口子人都为他庆贺。多风光啊！依夫有什么仇用他去报？即便有仇，也轮不到他去报啊？完全是满嘴狗粪。你等着，我非得教训教训他不可！让他知道知道，我们原东部落虽然人少力微，但绝不是好糊弄好欺负的。”格莱塔说着又要往外冲。 “夫人！”那妇女又追了几步，“是依夫……他……” “是依夫怎么你啦？你赶紧给我痛痛快地交代！” 那妇女听了这话，气得自己直跺脚：“哎呀，夫人。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是依夫要不行了！” “什么？依夫怎么啦？”格莱塔着急追问。 “听他说，依夫得罪了地母使者。那地母使者降罪了，就在他身上下了咒。打胜仗回来的第二天，依夫突然倒地不起。现在不吃不喝都十多天了，人事不知，形同死尸。门罗大巫师和咱们的九大巫师连做好几天法事，全都无济于事。他人早就抬进转生洞里去了。” “什么？竟有这样的事情？” “九狮头人不让说。怕引起恐慌。” …… 听到这，汉森吓了一跳。他想，难怪妈妈这些天魂不守舍，常常找不到。原来是舅舅出事了！ 汉森跟舅舅依夫很投缘。他记得，舅舅每次从勇士团放假回来，他都缠着舅舅学这又学那。汉森想：舅舅刚刚成功解救九游部落，立了大功。像他这么年轻这么强大的人怎么会……那妇人不会是在扯谎骗格莱塔吧？ 汉森既担心又狐疑。他决定，待会儿捉迷藏时第一个被逮住，然后就去探查究竟。游戏刚开始，汉森成功脱身。他丢下玩兴正酣的小伙伴们，一个人表情凝重地朝人们谈资中的三生洞方向摸去。 那敦生洞、新生洞、转生洞本就共用一条通道；转生洞在紧里头。最近，进出敦生洞的人比较多，通道里经常会有人在地上插几支火把。 过了敦生洞，光线越来越暗。 汉森不得不扶着洞壁一点点地往前蹚。走了一会儿，汉森左侧忽现一个拐弯，拐弯里头好像有些光亮散发出来。 “那就是转生洞吧？”汉森心里嘀咕着朝拐弯里又走了几十米，终于来到那个发光的洞口。他在洞外扶着洞壁，斜着身子，小心翼翼地伸出头朝洞内张望。 那洞里一团漆黑，只在离洞口大约五十米远的地方，架着一堆篝火。篝火发出巨大的光球，却也将那山洞的黑暗空间放大了数倍。 依夫就头朝外躺在那篝火外侧的软草席上。他闭着眼，一动不动，好像呼吸都已经停止了一样。 在他旁边，爸爸霍夫曼、妈妈伊娜、姥爷奥斯顿，还有门罗大巫师、神本部约西亚大巫师、库特族长还有一些其他自己不认识的人，全都表情哀肃地围坐两旁。门罗大巫师和约西亚大巫师闭目盘坐在最里边，嘴唇不停地翕动着。 汉森的眼泪直往下淌，从前他跟舅舅一起玩耍的欢乐时光在他脑海里一幕幕闪现。他不敢相信，那么阳光而强大的舅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子。他情不自禁地念叨着：“舅舅！舅舅！舅舅！”。 汉森哽咽着迈步朝洞里走。霍夫曼、伊娜、奥斯顿以及洞内所有的人，全都表情凝重地回头看着他。 伊娜正要起身过来，一圈圈五彩光环突然闪现在依夫的胸膛上。汉森每往前走一步，那五彩光环便放大一圈。霍夫曼、伊娜、奥斯顿和洞内其他人都愣了。 待汉森离舅舅的头顶不到一米远时，那光环忽地变成一根金光闪闪的羽毛，金羽毛左飘右荡，悬浮定住，像长了眼睛似的，上下端详端详汉森，然后朝上飞升，化成一道金光，划着抛物线，落下来，盘着汉森幼小的身躯，从头到脚旋了一圈，重去飞升，作金羽毛，定在依夫胸膛上方，再次做出左右打量、上下端详汉森的样子，朝依夫看了看，忽的散了，化成二十二颗奇怪金符，渐渐转成一团涡旋，在半空里飞一会儿，倏地向汉森面门冲去，不见了。 所有人全都呆住了。伊娜坐起身，飞快地跑上前，抱住汉森，用双手来回使劲地摩挲他的头和脸。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地方？你们在干什么？”人们都在望着汉森吃惊时，依夫忽然从软草席上坐了起来。 有人“啊”的一下坐着弹开身，向后闪出了一米多远。 门罗大巫师和约西亚大巫师依旧盘坐，但是双手已不再结印，而是左手握拳，右手变成点指竖在胸前。 霍夫曼也跑过来，和伊娜一起，查看汉森的头，摸摸他的肩，拽拽他的手，然后再仔细翻翻他的头发，摩挲摩挲他的手……一个劲儿地寻找什么。 奥斯顿族长这边看看儿子依夫，那边看看外甥、女儿和女婿，朝这边迈两步，又往那边踱踱两步，头转得像个拨浪鼓。他嘟噜着那老骆驼一样的厚嘴唇，一个劲儿地念叨：“这是……这是……” 库特族长站起身，径直朝依夫走去：“依夫兄弟！感谢您救了小女和本族一百多口人。您的恩德九游部落世世代代不忘！放心去吧！令堂有九狮头人和我照料……” “嗨！嗨！嗨！我说库特，你说什么呐？怎么感觉跟生离死别似的？”依夫显然有点不高兴了。 “难道？”库特哑口无言地愣住了。 “哎呦呦——爹，你掐我干嘛呀？”依夫一边叫一边喊。 “哈哈哈——我儿子醒了。他没事儿啦！” 转生洞里静默了好一阵子。 奥斯顿又去拧依夫的耳朵。 这下，依夫放出了他小时候常有的表情：垫着脚尖儿，歪着脑袋瓜儿，举起右耳朵，双手向上托着奥斯曼的手，右边的眼睛向上乜斜着眼角，“哎呦呦——”一个劲儿地叫。 “大家看啊！真没事儿啦！我儿子真好啦！”奥斯顿渴求大家验证的声音再次响起。 霍夫曼抱起了汉森，转过身来，看着依夫高兴地说：“太好了，依夫！” “上神保佑！”门罗和约西亚大巫师一齐起身，右手抚心，朝洞内深鞠一躬。 第二十一章 娱神大会 第二十一章娱神大会 成功西迁、打败裂山兽，击退白魔，消灭巴塔四神，妥善安置戈利难民，救出九游族人……捷报频传的天地山余灵洞内的各大部落，现在确实需要一场娱神大会来感恩上神的恩赐与护佑了。 这场娱神大会，自打三大兵团从北边得胜回师那天起，就已被宣布出去。只是因为英雄依夫昏迷不醒，才被迫一拖再拖。既然，英雄已然无恙，大秀自然也要开幕了。 为了这场大秀，不只各部落妇女孩子们心慌慌地准备了好几天，都想好好展示展示刚刚学来的才艺；就连九大巫师团的九位巫师也都不淡定了，他们也要秀一秀看家本领。至于三大兵团的小伙子们，那就更不用说了，他们的军阵表演永远都是点燃九大部落的热情火镰。 今晚，又是明月当空，这场大秀已在余灵洞大厅上演。 开场白永远是九狮头人霍夫曼的。他简短演说：“我亲爱的同胞们！几个月来，我们没有辜负上神的重托，我们用我们的热血、勇力与智慧，成功地保卫了天地山，捍卫了上神和原人一族的尊严。裂山兽和白魔已经领教过我们的厉害，现在连面儿都不敢再露了！” 余灵洞大厅里“哈哈哈……”一片欢腾。 “巴塔人的火神、石神、蛇神、彘神陆续变成了烤全猪、刺猬条儿、白灰和黑土。” “哈哈哈哈……”人群高声爆笑。 “天神保佑我们，赐予我们天雨粟果和各种奇异草木，让我们具备了神的异能。感谢上神！是上神赋予我们无可战胜的力量和信心。感谢上神！是上神赋予我——你们这些可敬可爱的、众志成城的族民！ “今夜，我们将用歌声、舞蹈、军阵来取悦于您，求您赐予我们更大的勇气和力量吧，伟大的上神！” 霍夫曼说完，率先朝余灵洞外下跪三拜！余灵洞内所有族人，紧接其后，跪在地上，礼敬三拜。 “好了！上神已经在期待我们的才艺了！来吧！全能的族人们！” 霍夫曼一声令下，各大部落的妇女儿童们开始了他们的才艺表演：有演唱《战歌》的，有演唱《狩猎》的，还有演唱《青丘·南谷》的，也有表演舞蹈《纾难》的…… 人群中掀起一阵又一阵的叫好声。轮到九游部落了。 “感恩上神！感恩九狮头人！感恩各部落族长拼死相救。”库特族长走上台，“我们九游部落与天地山九大部落一脉相承。这场浩劫考验了我们彼此的情感和意志。在我们之间缔造了牢不可破的忠诚与信赖。就像这乌铁剑一样，无坚不摧。” 库特族长说着擎起一把利剑，那剑一米多长通体黢黑。库特朝旁边巨石轻轻一挥，登时削下一角。众人惊呼锋利。 “这是门罗大巫师用石怪的乌铁锤打造的乌铁剑。”库特族长说着单膝跪地，“我们愿将此剑献给九狮头人。” “‘背义偷生非我族类，凡我同胞有难必救’。”霍夫曼走上前去接过乌铁剑，“人族部落必当精诚团结！这剑我收下了！感谢库特族长和门罗大巫师的美意！” 霍夫曼擎着那柄乌铁剑转向三兵团：“不过，奖有所值！我们三兵团现在实行有功必赏的军功制。你们说，这把乌铁剑我应该把它奖励给谁？” “依夫！依夫！依夫！” 霍夫曼和库特相视而笑。霍夫曼请依夫上前，正式向他赠授乌铁剑。人群爆发出“吼！吼！吼！”的喊声。 依夫接受了乌铁剑后，海伦走上台道：“除了乌铁剑，门罗大巫师和阿诺大巫师还有一件重要的礼物要献给我们！” 人群齐声发问：“什么礼物？” 海伦说：“门罗大巫师和阿诺大巫师共同研究出了金银的镇邪神能。他们联合设计出一套全新的阵法叫‘金银霰’。勇士们都已经训练娴熟，威力十分巨大。至于到底有多厉害，我们一起拭目以待吧！” “金银霰！金银霰！吼！吼！吼！”雷鸣般的呼声响起，余灵洞大厅内忽的闪出一块空地。 大家朝那空地张望，看了老半天不见一人。只听演兵洞里有风声传来。霎时，风带雾起，雾随风旋，一股白气旋风转眼冲进余灵洞大厅，在空地上来回转了一圈，像是在抱拳亮相。人群爆发出一连串叫好声。 白旋风紧跟着开始绕柱盘飞。大家不解其意，嗤嗤地望着，忽然旋风又不见了，头顶上却罩了乌云，连幻星球的光也遮蔽了去。乌云越发浓密，愈加低沉。大厅内眼看漆黑一片，忽有人喊：“嗨！别搞太黑了，吓着孩子了！” 那乌云闻声又变成灰云。光又重现。 此时，似有密密麻麻的东西掉落在人们的头上、脸上和身上。大家用手去摸，竟是微尘似的细沙。捏在指尖，借着微光去看，但见白的亮晶晶，黄的金灿灿。 爱干净的捂着脑袋，掸来掸去，要赶那尘。她不赶还好，这一赶，竟搅出一金一银两只大虬来。 那两虬，全是蟒身鱼鳞鹰隼爪，火眼巨口狮子头，头上顶着独角冠；时而盘柱而旋，时而翻腾云海，一会吐出金色的火焰，一会儿喷出惨白的冰汽。人群不住地叫好。 金银二虬舞了一阵儿，重又钻进云层。那云层里忽的“咵——咵——咵——”打起了闪，亮出了电。直吓得好多妇女小孩相互搂抱着，往地底下钻。 雷打几次，电闪几遭，那云像被什么东西吸了，倏地钻回演兵洞里去了。余灵洞大厅响起了经久不息的喝彩声。 “我们取得的每一次胜利都离不开英雄的勇士们，离不开那些被上神赋能的军阵。”海伦又走上台，宣布下一个娱神环节，“感谢上神！请上神检阅并赐予我们更强的战力！” 海伦说完，三大兵团的勇士们按九十人一阵编组，逐一演练各种军阵：六角芒星阵、十花阵、鱼鳞阵、万花阵、三角阵、菱形阵…… 喝彩声像潮水上岸样，一波追赶着一波。不知不觉夜已很深。好多两三岁的孩子们都蜷在妈妈的怀里睡着了。而那些年轻的妈妈们还看得意趣盎然。 海伦的上台又吸引了好多人的目光：“各位族人！在上神睡觉之前，我们要为他献上一首精美绝伦的《箜篌引·誓师》。有请九大巫师压轴演出！” 海伦的话音落下，九大巫师分开人群，豁然亮相。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盯着。他们早被告知，这将又是一场巨大的惊喜。好多人早盼得望眼欲穿了。 约西亚大巫师抱着一个奇怪的东西率先出场。 那东西有一个金饰的牛头，那牛还有黑胡子，肚脐眼儿里长了十根弦，根根通过琴桥向上扯，被十根弦轴固定在一个梯形的琴梁上。 “约西亚大巫师，您这是什么呀？” “我这叫牛首箜篌。”娱神部约西亚大巫师回答，“他发出的声音，上神最喜欢听！” 约西亚现场调试了一下琴弦。“嘣——箜——铿——”那乐器音色浑厚动人。 “嚄——这声音真好听！”人群中有人说。 “条顿大巫师，您抱的这是羊首箜篌么？”一个俏皮的提问引发了台下的笑声。 “你还真猜对了！”医人部大巫师回答道，“我这个就叫羊首箜篌。”说完，他将那物什举了起来，让大家看得更仔细些。 但见那东西像条大蝎子，从后到前翘着尾巴，身子却是个长长的木音箱，前头顶个金羊头，背上嵌了十一根弦，依次连接在蝎子尾巴上。 “叮——噔——铮——”医人部大巫师也现场调了一下弦，那声音清脆喜人。下面众口称赞。 军阵部大巫师的乐器是一只大柷。那大柷就像一只大木斗。木棍猛地击打，竟发出洪然巨音。让人震撼。 紧接着又有四位大巫师接连展示了五孔骨笛、六孔骨笛、七孔骨笛和八孔骨笛，音色各异，美妙动听。 剩下两个巫师什么乐器都没拿。 人群好奇地问：“你们表演什么？” 两人站直挺胸，微启齿唇，各用双手在胸部匀速拍击，洞音铿然，节律奇妙：原来他们负责人声和音。 还有一人，既不表演乐器，也不表演和音。有人问他要做什么，他更不答，只与众位巫师点头叫板儿。 大厅里顿时乐声乍起：开头便是北风扫叶群枝呜咽，紧接着风声鹤唳，寒冰彻骨，接下来柷声撼魄，笛音悠扬。 那巫师很快开口献唱： 齐举矛，共欢呼，畅舞休却离家苦。 凤鸟鸣兮临北地，四兽败兮得胜利。 白魔寒，裂地残，岂奈勇者能扶天！ 雪困山兮山锁雾，日伴月兮天赐福！ 弄箜篌，祝天寿！此恨深深，誓报族仇，待日后。 歌声时而低郁沉缓，时而激扬高亢，循环往复，全洞人无不动容，皆举臂高呼：“誓报族仇——誓报族仇——” “誓报族仇”的声音，在余灵洞的大厅里掀起了巨大的共振，整个山洞产生了奇异的金属音，和着娱神乐队铿锵转落徐缓绵延的节奏，那曲儿竟带着长长的回响，似有“铃铃铃”声，又有“嗡嗡嗡”音…… “我也来表演个才艺，如何？”娱神乐队刚刚结束表演，海伦正要走上台前宣布娱神大会结束。人群里忽然响起一个孩子的说话声，竟似金声玉振，直击洞顶。 大家按声去寻，却是朱莉。 只见朱莉站在山南部落族群的最前面，她的身旁的汉森、山姆、克丽丝、伊娜、莫莉、珍妮丝等人，全都齐齐地朝她投去惊讶的目光。 海伦知道事先并未安排朱莉表演节目，又觉得她说话颇有蹊跷，便道：“噢？朱莉，你要给我们带来什么惊喜？” “我给大家画几幅画吧！”朱莉说。 库特更觉讶异。他知道女儿从未学过画画。 “欢迎你，朱莉！那你就上来吧！”海伦伸出两手，正准备蹲下身把朱莉抱上那大石。 “不用了。”朱莉淡淡地说着，将小手一挥，余灵洞大厅四壁和洞顶上，慢慢展开五幅五彩壁画。那画不是静止的，真实无疑，因为没有声音或文字提示，让人莫名其妙。 第一幅的大概内容如下：巨大的流星向地母袭来。冰雪女神奉地母之命，将其击碎片。 第二幅的大概内容如下：天地山余灵洞走出大批以掘金为生的掘金人和以狩猎采摘为生的人类。人类把猎物、野麦、野果送给掘金人，从掘金人那里获得黄金。 第三幅的大概内容如下：维克多和摩克奇各自开启“空间之门”，天空中出现黄金圆鱼，吸走掘金人冶炼的黄金。 第四幅的大概内容如下：神圣女巫派金银圆鱼到各地吸金吐金。摩克奇带领掘金人，登上炫光天梯，升到帝俊星国。掘金人在帝俊星国打砸抢烧。 第五幅的大概内容如下：维克多带兵降临地母之国。摩克奇用“混沌之光”重创维克多军队；维克多使出“中子之眼”，摩克奇从空中坠落；地母之国的生灵大批灭亡。 余灵洞内，人们看着五幅壁画，对里面的人物、事件一无所知，全都似懂非懂，目瞪口呆。 这时，一个清桐之音铿然响起：“之争由来已久，情节曲折，切莫误听误信，以免引发神人误判。宇宙洪荒，因果轮常，神无恒神，魔无恒魔。人王兆世，贵乎得道。” 话音一落，五彩壁画渐成金符，绕那大厅来回旋舞，细辨却只有二十二例；不多时，便溶进洞壁里去了。 “朱莉！你怎么了？朱莉！”正在大家目瞪口呆时，忽然听见汉森呼喊，“醒醒，朱莉！” 只见朱莉已然晕倒。汉森正紧抓着她的小手。伊娜闻声立即俯身从地上抱起了朱莉，紧紧地搂着。 余灵洞大厅内四千来口人，马上由震惊转为骚乱。 库特拨开人群冲过去，接过女儿，抱在怀里，眼里闪烁着心急如焚。 霍夫曼纵身跃上大石，大声维持秩序：“大家不要乱！三大兵团的勇士们、各部落的族民们，请先各自回去休息！会好的！上神保佑，朱莉一定会好的！” 霍夫曼将九大巫师留下，又吩咐人赶快去请门罗大巫师，并要告诉门罗这里所发生的事情。 北地战役得胜后，门罗随霍夫曼返回天地山，始终居住在他几十年前曾住过的山洞里，那是神圣女巫指定给他的终身寓所，没人知道那个洞窟具体位置在哪里；就像没人知道大长老科鲁迪的终身寓所在哪里一样。 门罗平时深居简出，从不过问余灵洞事务。但他交代霍夫曼，如要找他，只须派人在转生洞口朝洞里大喊三声“翁恁提达”，他很快就会出现。 人群渐渐散去，大厅现在只剩下霍夫曼、伊娜、库特和九大巫师。九大巫师将朱莉围在中间，各自运功驱邪。只听约西亚大巫师口中念念有词：“卫三魂——胎光、爽灵、幽精；护七魄——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驱百邪……” 约西亚每说出一处穴道，便有三位巫师同时做式施法。忙了好一阵子，九位巫师逐一收式。 霍夫曼、伊娜和库特焦急地站在一旁等待。 “现在已经护住了她的三魂七魄，也施法驱除过她体内的邪魅。但是不知为什么，她还是不能苏醒。这跟当初依夫的情况完全相同。”约西亚大巫师满脸疑惑地说，“按照天书所载，地上的魑魅魍魉、阴毒邪秽，经此法治疗，必能驱尽。可是对她却无效。” “那怎么办？”库特着急了。 约西亚大巫师答：“上次依夫醒后，门罗大巫师曾说，他回去要详细对照神圣女巫所传天书细细思量。希望他已找到全新的治疗方法。” “我已派人去请门罗大巫师了。”霍夫曼跟库特说，“不如我们现在就去转生洞吧！” 库特听了，眼里充满期冀，抱起朱莉，随霍夫曼等人径直朝转生洞去。 转生洞内，篝火刚刚点起。 霍夫曼等人在前，库特在后，抱着朱莉进了洞。 门罗正好急匆匆地赶到。他一步不停地抢上前去，用手摸摸朱莉的头顶、额头、脸颊、手心、脚心，然后又轻轻点开孩子的眼睑，借助传令勇士伸过来的火把，仔细查看。 “魑魅魍魉阴毒邪秽之物冲克人身，往往会有类似风、寒、暑、湿、燥、火的表征。可依夫和朱莉的体征，却与常人无异。”门罗摇了摇头说，“上古天书没有类似记录。这五彩之光存于人体，与人身既不对抗又不顺服，似与内神同眠，静待激活而已。所以，卫护三魂七魄驱邪扶正之策，多属徒劳。非比寻常，实在是奇。” “那怎么办？”库特着急地问。 “族长不必着急。”门罗说，“既然这五彩之光绝非邪物，那它对人体必无大害。它与人体内神同眠，只是在等待苏醒时机啊！” “也要等十多天么？”库特问。 “一切都有机缘。”门罗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们还是遵神旨意耐心静待吧！”门罗说着把手朝软草席指去。 库特族长会意，将朱莉轻轻放在那席上。 “库特族长，朱莉既已认我作她干娘，我便应尽人母义务。”伊娜走到库特跟前道，“朱莉虽小，毕竟是女儿身。这连日照料最好还是由我们女人承担为好。你说呢？” “啊！多谢嫂夫人想得周全！”库特称谢道，“只是不知要等到何时，太过劳累嫂夫人了。还是我来看候吧！” “库特族长，娘疼女儿，天经地义啊！”霍夫曼劝库特道，“你若挂念，就每天中午和傍晚来看看。我每天轮流抽调一位大巫师在这里守护。应无大恙！” 门罗坐在软草团上说：“族长！你和九狮头人、九大巫师都有军事管理和教学任务，长时间脱离兵团恐生变乱。我现在乐得自在。还是我来全程陪护较好！” 见门罗坐定，大家全都要和他一起陪。 “大家都别争了！照料我女儿这事，就交给我这个当娘的，好不好？”伊娜拿出了大主意，“既然巫法医术无能为力，只能静等。那些生活护理问题，你们真的方便么？” 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 “行啦！我安排十来个姐妹住进来，左右都是在这洞里面生活。岂不是更方便？”伊娜说，“你们白天抽时间来看看，就行啦！有事我及时跟你们说。放心吧！” 大家只好照伊娜的主意行事。 第二十二章 凤凰于蜚 第二十二章凤凰于蜚 “妈妈——妈妈——”夜色深沉，山南洞中，主篝火堆里的柴火燃烧过半。汉森躺在莫莉左边的软草席上，好像在做着什么梦，喃喃地嘟哝着。 山姆在莫莉右边的软草席上，蜷缩着翻了个身。莫莉转了个身，侧向汉森这边，又无知无觉地熟睡了。 一道五色彩光从大厅的洞壁上渗出来，水草一般，悠悠地上下波动横漂着，寻到山南洞里来了。它像个调皮的孩子，先围着汉森转了几个圈儿，而后钻进他的左耳，又从右耳出来；钻进他的左鼻孔，又从右鼻孔出来；一会儿变成两股，一会儿又合成一股；自顾自地玩耍了好一阵子。耍够了，又打着旋儿，飞到半空中，变作一只手，打了一个无声的响指。 汉森揉揉眼睛，慢慢坐起来，直愣愣地四下转头，对着那光看，立起了身。那光又朝山南洞外游，一边走一边弯旋过来朝汉森看，汉森跟在后面，慢慢到了新生洞里。 新生洞里黑漆漆的，那光在偌大的山洞中游了一路，照出一条通道来。通道从中央向周围散发着橘红色的光，那光在四周的黑夜里，燃出一个由火亮到淡灰再到暗黑的光泡。这光泡慢慢移动着，小心翼翼地穿过了那空荡荡的夜，周遭“嘀——嗒——嘀——嗒——”的泉水声格外明亮。 穿过黑暗，光泡就钻进了一条盘旋的通道，把那通道照得跟白天一样明亮。这通道是朝山洞的斜下方行进的，四壁溜滑，幸亏地面上有宽大且平整的台阶。 汉森顺着那台阶，跟着那光，向地下盘了十来个大圈儿，耳边嘀嗒声越来越大，还有悠悠的回响。又走一会儿，忽然闻到奇异的花香；再走了一会儿，四周光滑闪亮的洞壁不见了，眼前又是空荡荡的黑。 引路那光这时变成了一团火，越烧越亮，忽的飞上去，照亮了四周。嚯！这里原来有个洞底洞。 那光照亮了洞底洞地面上的一大片湖，湖面荡漾着一圈又一圈的弧纹，湖底的黄白砂粒一览无余。在正朝湖心的上方，一根石乳钟伸下来，浑身闪着金光银光。那石笋的尖端有水滴不断滴落下来。原来整个余灵洞夜间的嘀嗒声就是从这里发散出去的。 大湖周围有十来米宽的沙滩。沙滩向洞壁慢慢延展成九色泥土，土地上各种形状的花草竞相开放，有的似鹤望兰，有的似千里木，有的似硕莲，有的似金合欢，有的似帝王花……但全是透明的。 那火在洞顶越烧越旺，轮替着发出赤橙黄绿青蓝紫……那些透明的花草，竟也跟随着变换出说不尽的颜色来。 那火又在半空里打了一个无声的响指。汉森转身朝那花草地走去，摘了一大捧的奇异花草。 当无声的响指再次出现时，汉森已经走在返程的路线上了。那火重又把四壁光滑的螺旋通道照得辉煌起来，然后径直穿过新生洞左拐，一路放出令人兴奋的华彩，把通往转生洞里的道路照得如春天般烂漫。 那转生洞里，现在除了黑夜就是烧剩一半的篝火。微光照护着在它周边酣睡的十多个妇女。伊娜睡在洞口，他旁边就是朱莉。 五彩光游上篝火堆，在那里又变成一只手，把食指朝洞外的汉森勾了勾，然后又朝下点了点。汉森捧着那束花草，慢慢走进去，奇异的花香顿时充盈了整个山洞。 闻到这香，朱莉醒了。她像刚刚睡足了一大觉似的，满意地伸了个懒腰，嗅着鼻子，满洞里找花香。看见汉森进来，她刚要跑上去接那花草。篝火堆上的那只手，忽然竖起食指来，对她摇了摇。 朱莉转回身，朝向篝火。汉森路过伊娜的软草席，径直向篝火堆走去。走到近前，汉森像敬献祭品似的，双手捧着，将那花束投到火中，然后转身，回到了朱莉身旁。朱莉伸手，拉住汉森的手，两人手紧紧地握着肩并肩地站着。 那束花草在火堆里慢慢点燃，冒出蓝色的火焰，却不枯萎，反而越长越大，越长越高。篝火之上，那手忽而变成了一片五彩的羽毛，飘飘降落。就在它与花草的烈焰相互接触的一刹那，蓝火忽地变成了九彩，而且越烧越旺。 汉森与伊娜紧握双手，静静地看着。 花草烧尽，火堆里出现无数五彩羽毛，闪闪发光。不一会，羽毛开始朝一个方向旋舞，腾地生出两只大鸟。 只见其中一只：身披锦鳞呈一凤，两翼霞光舞翩跹。五彩长翎千色变，九辉炫烁耀穹天。 又见另一只：天火烧来赞讶然，青蓝墨绿黄紫丹。全落鸑翅游翔羽，自古坚贞最霸蛮。 两只大鸟浴火而生，一时掩不住满心欢愉，先是相向而飞，各自绕洞九匝；而后相背而翔，螺旋上升；接着结伴而游，穿插出各式花样的s型。他们时而交颈戏耍，时而对翼劲舞，时而引吭高歌，时而上冲下俯…… 过了好一阵儿，犹似飞累，两只大鸟各自站到两块洞壁石笋上，睁着好奇的眼睛，审视洞里的一切，然后相互凝望，再回头重点打量汉森和朱莉，又相对而望。 两鸟飞下来，在汉森和朱莉的头顶各自盘旋，交换位置再次盘旋，接着又各自绕着汉森和朱莉环飞了九周，才又站上洞壁石笋，再朝洞里端详，彼此回望，各朝篝火堆里点了三次头，重新振翅，悬飞半空，向洞顶直冲上去，画出一个优美的8字弧线，一个幻化成无数类似甲骨文二十二天干地支的符号，盘桓着落在汉森的头上；另一只幻化出无数类似西文二十二个原始字母的符号，也盘桓着飞落在朱莉的头上，不见了。山洞瞬间恢复了往常深夜的气象。 汉森和朱莉彼此看了看。 “你抓着我的手干嘛？”汉森甩开朱莉的手。 “谁要抓你的手啊？是你抓住了我的手。哼！看！都把我弄疼了！” “是你抓的我！” “是你抓的我！” …… 吵闹声立即把伊娜和其余十多个妇女惊醒了。她们全都围过来。 “这不是好好的么？” “奇怪！前半夜还人事不知，后半夜竟活蹦乱跳的了？” “不会待会儿又晕倒吧？” “你可别吓人啦！” 伊娜坐起来，一个胳膊搂住汉森的肩膀，一个胳膊搂着朱莉的肩膀，左边看了又看，右边端详了又端详，“汉森，你咋又跑到这里来了？” “我也不知道咋。”汉森说，“我跟莫莉阿姨还有山姆睡得好好的。醒来之后就发现朱莉拉着我的手。要是让山姆看见，又该笑话我要娶她啦！” “谁拉你的手啊！明明是你拽着我的手。”朱莉分辩起来，“伊娜妈妈，我醒来就发现他站在我旁边，还使劲地抓着我的手。您看，都把我弄疼了。”伊娜说完都快哭了。 “好了，我的乖女儿。是他跑过来把你叫醒的么？” “不知道。我就记得刚刚是在听大巫师们演唱呢！” …… 伊娜又把两个孩子抱在怀里，抚摸着他们的头，“好啦！好啦！娘不问了。醒了就好！没事儿就好！” 十多位妇女全都围过去，看看汉森说说这，看看朱莉说说那，兴奋得谁也睡不着了。 “嘘——”伊娜做了个请安静的手势，“其它洞里的人都在睡觉。把篝火挑旺些。我们围过来，大家暖和暖和。” 大家照做。伊娜重又坐到草席上，把两个孩子全都搂到怀里，一边轻轻哼着悠长悠长的调子，一边慢慢地摇。不一会儿，两个孩子紧紧地依偎着，睡着了…… 第二十三章 攘银补裂 第二十三章攘银补裂 太阳照常升起。新的一天兀自到来。 昨夜朱莉在众目睽睽之下倒地昏厥，今晨又早早起来跟汉森满洞里追跑。大家看着孩子们无忧无虑玩耍的情形，唏嘘谈论着近期洞里发生的怪事以及昨夜的奇闻。 有人认为，昨晚是上神显圣，在朱莉身上附体，给洞里人带来了警示。也有人认为，昨晚壁画上的内容跟九大巫师团讲授的并不一致，那是依夫把地母使者带进了山洞。也有人认为，那不是上神降临，也不是地母使者，可能是魔王摩克奇即将到来的前兆。 不管人们如何思考，做何评价，日子总是照往常的秩序滚滚向前：在余灵洞，卫兵团的巡逻勇士们，根据山泉滴落的声音数量，周期性换岗；而勇士换岗的周期，也就慢慢成了洞里作息的时钟。 按照这个时钟，现在又是演兵洞里进行集训的时间了。 据说，今天依夫要当众表演他获得的军功奖励——乌铁剑。这东西谁也没见过，似有大看头。为了这，很多该去蒙学洞里上课的大孩子逃课了，本该在大厅和起居洞里玩捉迷藏的小孩子也不玩了。孩子无论大小，妇女无论老幼，好像全都商量好了似的，齐刷刷一律往演兵洞里挤。 这洞中间低平，四周坡起。幸亏它的空间足够大，任凭你再有更多人，他也一样盛得下。现在四千来口人涌进去，也只占了少少一小半儿而已。 演练开始，程序照旧。先由三大兵团演练昨日阵法，然后休息，再后就是讲授新阵法。依夫展示乌铁剑技术被安排在中场休息环节。 这时，上一环节的勇士方阵均已经解散，勇士们围到了演兵场周边；在他们身后的坡地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依夫出场。他左手提着那剑，走到中场，右手抚心，向人群俯身施礼。然后拉开招式以运矛之功催动那剑，接连使出了刺、拦、隔、扫、挡、劈、挑、撩……三十八种招式；前有启程，后有转合；招招稳健，式式精妙；有时动如羚羊跃涧，有些静如豹子匐蹲；进攻则如灵蛇捕鸟，后撤又似狮团回军，场上场下看了都发出一阵阵的叫好声。 待依夫演练完毕。人群里有人提出想试试那剑的请求：“依夫！能不能让我们也耍耍这东西？” 说实话，三兵团里每一个勇士们都在眼巴巴地盯着依夫手里这剑，每个人的心里都馋得直流口水。 依夫痛快地答应了：“行啊，来吧！” 一时冲上去一大群勇士。依夫按顺序选了十人，允许他们顺次商场耍练那剑。这十人纷纷各自施展身手，直舞得那剑平地生风，风乍起，卷来千重骇浪；雨落长虹，虹飞处，苍鹰逐狐。人群中又是叫好不绝。 十人演罢，本该收场，开始新课程教学了。怎奈人群意犹未尽。尤其是四周坡地上的妇女和小孩们，全都吵吵着也想要看看。 依夫禀告即将授课的九大巫师，得到他们的许可后，又邀请胆大的妇女和孩子们也去看那乌铁剑，但是规定只能看看摸摸，不能玩。 胆大的妇女孩子们轮番去看去摸，汉森自然要去。待大家都看过摸过了，那剑毫无异常。可待汉森走近一碰，那剑竟浮到空中“叮铃铃”作响，直吓得旁边的妇女儿童们像海水退潮一样，呼地全跑回去了。 汉森见状，不以为意，又去半空里摸那剑。还未触及，那剑却像被弹弓射出去一般，“嗖”地朝洞顶飞去。汉森赶紧缩回手来。那剑也便停住不飞，慢慢下落。汉森转身回走，那剑竟从半空中朝他背后径直刺去。 见此情景，依夫果断扔出手中长矛，去拦那剑，哪知刚一触碰，却被它截为两段。 眼看那剑即将刺中汉森后脑，全场“啊”声如雷，可那汉森却也不急，只一翻身，双眼朝那剑飞处一扫。那剑又像做错了事的巴蒂一样，戛然止步，摇着尾巴向后倒退。 人群愣住了，没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全都张大嘴巴站在原地里等着看下一步。 “汉森，到这来！”站在远处的霍夫曼也着急了，他手里已经擎起了他的黑木刺。 汉森听见爸爸叫自己，又见全场人替他担心的样子，眨巴眨巴眼睛，回过头去跟霍夫曼说：“我就想摸摸他。” “过来，孩子！”霍夫曼果断地重复道。 汉森看看爸爸，回头又看看那剑，心有不甘地开始朝霍夫曼那里走。 那剑本已后退，现在汉森往场外走，它似乎急了，又重新摇动起来，在半空中重又发出“叮铃铃”的声响，忽然加速，朝汉森后心刺去。 忽听“啪”一声炸响，霍夫曼祭出了他的黑木刺，在那剑身上劈下一道电光。那剑应声落地，像刚被打捞上来的大鱼，翻来跳去，拼命挣扎。 人群中不少胆小的妇女，已抱着孩子在惊叫声中四散出逃去了。有些胆大的，还屏住呼吸，睁大着眼睛看。 “没事的。爸爸！” “过来，汉森！到爸爸这里来！” 汉森继续朝霍夫曼那里走。 那剑就像离开主人好久的巴蒂，又从地上悬浮起来，贴着地面跟蛇一样朝汉森脚跟处飞去。霍夫曼又提黑木刺连续劈出三道闪电，均未打中。 眼看汉森被刺，哪料那孩子周身竟红光一闪，忽的飞起，仿佛猛雕突掠水面又离地冲天。 那剑刺空了，却不甘心，又转过身去，继续追汉森。 只见红光又闪，汉森连续空翻，早已落在那剑的后面，伸手一抓，竟把那比汉森还高的剑像小猫一样拎在手里。 汉森忽然玩心大起。也不知他从哪里学来的剑术，竟使出一些部落人从未见过的招术：劈、提、点、撇、折、斩、甩、冲、划、绞、顿、翻、回、砍、转、腾、宕、旋……演兵场的半空中一时间出现了一红一黑两大光团：那红光团上及白云三重九，那黑光团下抵黑穹半月弯；看红光，一经闪过彩虹悬；瞧黑光，风未曾来木先残。众人尽在抬头看，却见那红光飞来黑光错，黑光绕得红光烁。突然，红卷黑来朝地落，“哐”的一声巨响，整个余灵洞摇了三摇，颤了三颤。 再看那地，早已裂开一道半人宽的大壕沟，壕沟里，金水滚滚，烟云漫漫，银浆翻腾，火花爆射。 “不好啦！山洞裂啦！不好啦！山洞裂啦！大家快跑啊！”有看热闹的人率先喊起来。 三兵团忽的闪在那道裂缝两边，快速集结列阵。 没过多时，那金水银浆竟形成一道长长的烈焰喷泉，四溢横流。 汉森知道惹了祸，倒提着那剑，拖在身后，却也不敢撒手。只是一边后撤，一边摇摆着头来回地看。 “老夫收拾！大家赶紧撤！”正在人群乱成一锅粥的时候，门罗的声音出现了。他走到霍夫曼身旁，与他耳语几句。霍夫曼赶紧让人组织三兵团和各部族众回洞休息。很快，演兵洞内只剩下门罗一人。 只见他长跪于地，默默向上祷告，三拜而起。然后拿出白矛杖，右手挥舞三圈，左手在胸前立掌，运足法力双手拧杖，朝洞顶一跃腾起。 那洞顶，在许多幻星球的照耀下，原本一团漆黑，可碰到门罗这白矛杖，瞬间现出一个巨大的白色光圈。 待门罗落地站定，那白色光圈越来越大，刹那间从中间向四周出现冰裂，冰裂越来越多。 随着“咔——吧——哗——”一连串的巨响，白光圈塌落下来，洒落大量白沙粉。白沙粉遇到喷涌的地焰烈火，即刻变得胶粘，不多时就将开裂的地面牢牢地粘到了一起，整个山洞停止了摇晃。 待沙粉落尽，地面已堆起个白色的大圆锥。再看洞顶，一个巨型黑窟窿空空荡荡地正对着演兵场。 门罗双手合掌，原地默默诵念。不多时，黑洞里腥风骤起，一只庞大的八爪章鱼从天而降。它趴在那堆白沙粉上，不一会就把它吸食干净了。 那八爪章鱼又伸展腕足，沿那地裂处反复行走。它那腕足上似有无尽的黏液，所经之处不多时即变回原初模样。 修补完地面，那八爪章鱼又抬起三只脚，同时抓住洞顶，用身子堵住了那个黑窟窿，在那里用腕足抹来抹去，黑窟窿越来越小，待只剩下个小洞的时候，那章鱼忽变得如液体一般，倏地钻了进去。那小洞随即慢慢封闭。 门罗继续在那里念着什么。片刻之后，他抬头看看演兵场业已恢复如初，呼出一口气，转身向洞外走去。 霍夫曼正在洞外等，见门罗将那地裂修补如初，暗生佩服，更对余灵洞的种种神奇愈加崇望。 正在霍夫曼踱步出神时，门罗已走出那演兵洞。霍夫曼便将此前情况讲与他听，并问：“那乌铁剑究竟是何神器，为何会追逐汉森？” “乌铁颇具灵性，可收宇宙原力，自会寻护主人。在天国，它是上神的镇星之宝。在地上，也是地母的圣诞石。”门罗像背诵天书一样对霍夫曼说，“它追逐汉森，其中确有奥秘，老夫也无从得知。但照刚才所述情景看，汉森似乎已经具备了驾驭它的能力。这或许就是缘分吧！” “洞内族众甚多。今后如何避免事端？”霍夫曼问。 “这个考虑也对。”门罗道，“不如老夫把这剑带去。今后让汉森和依夫轮流到那转生洞里，老夫专门教授他们运用法门。以备他日用需。你看，可好？” “这样最好！”霍夫曼说道，“大巫师考虑周全……” 门罗与霍夫曼正说间，忽然洞外巡逻勇士抱着一片圆石头，飞奔进来报告：“九狮头人，大巫师！天下掉下来一块石头，上面还写着字。有人说这是上神的陨石传书。我们看不懂。特来禀告。” 霍夫曼接过来看了看，满脸疑惑，递给门罗。门罗拿过那石头来，上看下看，左看右看，一会眼睛放亮，一会儿又陷入沉思…… 第二十四章 创新战策 第二十四章创新战策 霍夫曼和门罗正商议乌铁剑处理问题，巡逻勇士抱着一块石头跑来。霍夫曼看后满脸疑惑。门罗看后似懂非懂。 霍夫曼便请门罗将乌铁剑与陨石带回研究。 两天后，门罗回复陨石上是“南进建功，金肉其丰”八个字。没过几天，洞里传言四起，人心惶惶。 “唉，你来，我有事跟你说。”一天上午，伊娜急匆匆地跑来演兵洞，拉着霍夫曼到议政洞去说事。 “大家说恶魔到了北方，南方已经安定。是这样么？” “谁说的？” “你不知道？东方草原上的动物们都在成群成群地南迁呢。” “竟有这种事？现在可是旱季，他们应该北迁才对。这不太可能吧？” “是真的。我刚刚从外面进来。看过。千真万确！” 霍夫曼听伊娜说话时满脸的笃定，眼里充满了疑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还有，寒冰洞里的食物储备马上就吃光了。我刚在各部落起居洞转了转，听了听大家的议论。现在族人们每天吃几粒天雨粟果，大人是不饿，可孩子们却越来越瘦。怕要耽误长身体吧？” 听到这儿，霍夫曼立即转身，拉着伊娜往外走：“猎物南迁？走，去看看。” 霍夫曼跟伊娜一块走出余灵洞。山风呼啸，仿佛要把人的皮肤割下来。西面和北面高山上的雪线越来越低，雪山顶部已全都没入云雾里去了。 往东边看，在平地草原的尽头，果然有连片的牛羚群、角马群从北往南奔，远处烟尘彰天。好像在它们背后那遥远的北方，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追赶他们一样。 青丘岭下，天水河结着厚厚的冰，在天地山上都能感到刺骨的寒意。它僵直地指向南方，却在中途消融成青蓝色涟漪，缓缓地流入天际。 “看这天水河，北半段结冰，南半段不结冰；再看远处的山，越往北方山顶越白，越往南方山头越蓝。”伊娜来回转身地分析着，“再看那些动物，凡是猎人都知道，它们对气温、水源和烈火最敏感，凭借本能寻找栖息地。现在他们大批大批地从北方逃亡，向南方迁徙，难道南方的生存环境会比北方更加恶劣么？” “你说的对。在地母之国，白魔和恶魔都住在南方，所以南方冰寒；北方因为有地母之父太阳神的行宫，所以有沙漠多酷热。天地山正好处于中间地带。往年这个时候，动物们应该是在大举北迁的。”霍夫曼指着北方被冰雪覆盖的高山说，“但是现在，雪山竟然在北方出现，南方大地却不会冰冻，这确实很不正常！” “所以，山洞里很多人都猜想是白魔到北方去了。”伊娜对着霍夫曼的耳朵小声说。 “嗯。情况非常诡异。”霍夫曼对伊娜说，“不过，既然动物从我们眼皮底下经过，那就是我们进行食物补给的好机会。孩子们不是好长时间没吃肉了么？今天就是余灵洞的狩猎日。”说完，带着伊娜返回洞里。 十支庞大的狩猎队很快出现在天地山下，笔直地冲向东方的草原。寒风在他们身后吹起滚滚烟尘。那烟尘逐渐扩散成片，慢慢与角马群、牛羚群上空的尘土交汇。 角马群、牛羚群像被清水冲开的污淖，这出一片扇面豁口，那现一片半圆形空地……不多时，一百五十头角马、牛羚被分割包围，逐一猎获。 烟尘渐息，百余个蚁群似的黑团团，慢慢朝余灵洞方向走来。近看，每个蚁团，都是十多个余灵洞勇士，用长矛共抬着一头猎物在行进。他们的上空飘扬着喜悦：《狩猎号子》逆着寒风在飘荡： 我要冲进荒草坡，呼嘿；变成野牛多凶猛，呼嘿！ 你若变成野牛群，呼嘿；我们猎人挽强弓，呼嘿！ 我要奔下南山谷，呼嘿；变成羚羊寻快活，呼嘿！ 你变羚羊无处逃，呼嘿；我用长矛把你戳，呼嘿！ 我要变成小狐狸，呼嘿；钻进地洞躲进窝，呼嘿！ 你变狐狸钻进窝，呼嘿；我变秃鹰把你捉，呼嘿！ 《狩猎号子》循环往复，慢慢飘上天地山，唱进余灵洞。 不多时，余灵洞内喜笑颜开的男女老幼聚集到大厅。他们由九大巫师带领着，围着一堆欢腾的篝火，把那歌声接力过来，变成了《献祭调·狩猎》，也在那里循环呼唱： 我矛既锋，我弓既同， 我阵列好，我气冲虹， 执手如雕，疲兽嚣嚣， 箭落其地，猎获腴膏。 感念上神，宏恩其深。 护我同心，佑我族人。 山念其高，林念其根。 天愿其温，人愿其新。 山洞里的男女老幼，全都跟随着九大巫师，往复循环地歌唱着这首《献祭调·狩猎》。另有几十个披发涂面，即兴狂舞：有扮羚羊的，有扮角马的，有扮猎人的，惟妙惟肖；还有绘画高手，用沾满赭石粉和着猎物血的炭木，在洞壁上作画，一个个生动的狩猎场徐徐展现。 画毕，舞罢，歌终。霍夫曼站上大石:“我亲爱的同胞们，感念上神怜我族群，在孩子们最需要食物的时候，驱赶牲灵为我们送来了美味。感念上神佑我族人，在我们最需要团结的时候，将我们的手紧紧地攥到了一起。恶魔的挑战注定不会长久。上神保佑我们！” 下面的人群也跟着霍夫曼高声祷告：“上神保佑我们！上神保佑我们！上神保佑我们！” “同胞们！美味准备起来吧！” 一声令下，人群欢腾。猎物被抬进寒冰洞储存备用，只留下日内所需，按人头烤制去了。 晚饭过后，霍夫曼召集三大兵团将士、起居洞主领、九大巫师在议政洞集会，还特别邀请门罗参会，共同讨论近期的反常形势，研究对策。 霍夫曼开场道：“各位同胞！近期部落收到陨石传书，洞外气温反常，动物南迁。旷古未有的情形，接连出现。我想听听大家的看法。门罗大巫师，您见多识广，您先说说？” “好，九狮头人，各位族人！”门罗对着洞中跳跃闪烁的篝火朗声道：“老夫这几日一直在研究这些异象。先说这陨石传书吧。” 说着，门罗拿出一块巴掌大的黑石片。只见它薄扁圆润，石面熔融光滑，通体反射着篝火跳动的火光。 “这块石头虽然小巧却是极重。像这等东西即便地心之火也无法烧出。”门罗展示完那块陨石说，“更奇怪的是，它上面的文字，竟然可以在神圣女巫《天书典解》中查到。这《天书典解》乃是天神所著，从不外传。老夫判定，这陨石应是来自天神，不会有错。但老夫也有点疑虑，从前神圣女巫降旨从来都是面授机宜，从未有过陨石传书的先例。” “门罗大巫师，请问像天雨粟果这样的奇事，上神有提前面授机宜么？”原东洞主领、安格斯的妈妈格莱塔问。 “老夫从未听闻。不知九狮头人、九大巫师和各部落头人是否提前得过预示？” 霍夫曼、九大巫师及各部落族长全都摇头。 “这就对了。”格莱塔分析说：“既然天雨粟果可无前兆，那么陨石传书当然也可。我们是上神的子民。上神怜悯我们不宣而惠，我们只须感恩，岂可狐疑？” 格莱塔说完，大家沉默了一会儿。紧接着，很多起居洞主领纷纷发言，支持格莱塔的观点，认为应该接受神谕。 “既然大家愿意接受神谕，那么我们便说一下陨石上的那八个字。”门罗说着，将那块石头递给了约西亚大巫师。 “我们巫师团九大巫师商议过。”约西亚大巫师接过石块举着说，“我们认为刚才门罗大巫师所讲句句不虚。这上面的字确实是‘南进建功金肉其丰’八个字。” 这时，门罗接着说：“老夫理解，‘南进’就是向南进军，‘建功’就是建立军功，‘金肉’就是金银和食物，‘其丰’就是说一定会有很多。八个字连起来的意思就是，向南进军可以建立功业，一定能获得很多金银和食物。” 在场的人听完，开始兴奋起来。 “听来听去，上神的意思很明确，就是告诉咱们向南方进军好处多多呗！”南谷和漠南族兵团首领安格斯总结着大家的话说，“别的我不懂。军事上的事，我比较爱琢磨。我请大家考虑一个问题——现在向南方进军的条件成熟么？” “说得对！”“有道理”……安格斯的话引发了大家的热议，很多人都开始赞同安格斯的观点，对南进持反对态度。这其中就包括海伦。她说：“我认为安格斯说得对。” 安格斯听海伦这样说，会心地看着她笑了笑，然后继续说：“近期动物南迁非常诡异。我怀疑是白魔在北方作祟。” “对于这北寒南热、动物南迁的怪事，老夫也认为是白魔作怪。”门罗接着安格斯的话说，“白魔的目的非常明显，那就是把我们往魔王摩克奇那里赶。” “白魔把我们往魔王那里赶，无非是想借助恶魔之手消灭我们。”海伦接着门罗的话茬儿说，“可是上天为什么也让我们去那里呢？” 海伦的话引发了所有人的思索，现场一度沉默无声。 “要理解上神的旨意，大家是不是可以考虑考虑孩子们的食物和身体问题？”西山族兵团首领巴奈特打破寂静，“我们自己把自己困在这天地山上有很长时间了。现在食物供给已成大问题。我们大人们或许可以依靠天雨粟果维持生命，可孩子们没有其他食物供给，如何增长身体？是不是上神对我人类种族繁衍产生了忧虑，所以才谕示我们向南进军？” “嗯。我认为巴奈特族长说得有道理。”高地族兵团首领克莱尔说道，“上神的考量总是更长远的！” “我同意这种说法。”山南族兵团首领科林发言，“战争是手段不是目的，如果我们因为战争毁灭了未来，我相信上神是不会原谅我们的。我们自己更不会原谅自己。” “我同意科林族长的话。”珍妮丝说，“我们戈利部落被迫打仗，侥幸存活，千里逃难至此，就是为了保障族群血脉得到延续。” “是的。珍妮丝夫人说的是对的。”戈利隶兵团首领阿诺大巫师说，“现在孩子们得到了基本的庇佑，我们戈利隶兵团就有了继续战斗的理由和勇气。” “我们应该为孩子们去战斗”“为了孩子，不能退缩在这里”“是的，我们应该勇敢起来”“是的我们的生活需要更广阔的天地”……黑头族兵团首领奥斯顿、丘溪族兵团首领亚尔曼、山北族兵团首领亚萨、原东族兵团首领巴利特纷纷表态支持南进。 霍夫曼也表态道：“天地山是人族兆始地，也是人族的避难所。我们不能放弃，更不能失去。但是人族应该顺天应地，循时而作，乘势而为。我们要做好战略准备，但是战术策略却要灵活机动。大家还是围绕这些说说吧！” “九狮头人说的对！应该要先做好战略和战术分析。我们作战是为了保存实力赢得未来。天地山防守条件很好，有利于我们保存实力。但是这里环境封闭，对我们赢得长远不利。”依夫条分缕析地说道，“白魔作祟，无非是想替虎驱羊。我们就是要顺水推舟，但绝不能随了她的意。” “我同意依夫的分析。”阿尔杰农也表态道，“即使进军南方，我们也不能太过冒险，全军出动。” “我同意阿尔杰农的说法。”巴里也表态道，“天地山是上神赐予我们的生命堡垒。应该在确保这里安全的前提下进行战略拓展。” “但是，大家有没有考虑分兵作战会大大削弱我们的战斗力问题。”安德烈的发言非常犀利，“我们现有勇士两千多人，加上巫法和阵列优势，即便单兵战斗力增长百倍，总体战斗力也只有二十多万。上次白魔兵团铺天盖地的情景大家都见过了。如果不是用点杀策略率先制住白魔，靠拼兵团实力，结果很难预料。再说，数百万年以来的阴兵、魔兵都掌握在魔王摩克奇手中，这个也是需要我们考虑的。” 安德烈的话让现场一片沉寂。 霍夫曼在大家沉默良久后开声：“对于这场大战的判断，除了战略战术准备，还有三点至关重要。那就是对参战力量的判别，对战争时间的判断，对战争烈度的把控。上次，凤凰使者曾经出现在北地战场，娱神大会上又有神祇现身。大家都悟到了什么？” 霍夫曼的一席话让现场乱成了一锅粥。大家七嘴八舌，交头接耳起来。 依夫见大家毫无头绪便道：“上次北地战事取胜后，凤凰使者曾亲口向我们西路军传达过地母谕令。” “地母说什么？”“对啊，说什么了？”“快说啊！地母怎么说”……依夫一席话勾起了大家的关切。 “凤凰使者说，地母已预知上神维克多与魔王摩克奇要起战端，特意让凤凰使者到各地巡查。凤凰使者传达地母原话说——大地之上，地之所载皆为地子，万类生化全有地数，不可囫囵造次……嗯，好像还说——涵万物乃可养天下，循自然其能定太平。得人形者，可自强自立，无人形者，有地母可依。” “听听！听听！”海伦的妈妈苏菲说，“地母说‘涵万物乃可养天下，循自然其能定太平。’这还不明确吗？地母是不想看见这场大战啊！她说‘得人形者，可自强自立，无人形者，有地母可依’这不就是说她会保护地上生灵么？感恩伟大的地母！仁慈伟大的地母啊！”说完，苏菲解开盘坐的双腿，双膝跪地，双手举过头顶，俯身伏地三拜。 “对。我也想起来了。在北地战场上，凤凰使者还对我们西路军说……”吉姆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在旁边补充道，“人魔神怪因贪失位，暴戾无道必无久常……还有什么‘道无终道，皆在求道’之类的话。” “道无终道，皆在求道？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约西亚大巫师自言自语着，忽然又抚掌道，“大家还记得娱神大会上那个神祇是怎么说的么？” 莫莉接了话茬儿说：“噢，我记得，她说‘人王兆世，贵乎得道’！” “这个神祇与凤凰使者都如此强调‘得道’！我总觉得她可能就是凤凰使者。”约西亚大巫师说，“这个神祇在余灵洞大厅展现的那五幅画，我看懂了一些。我觉得地母正在阻止下一场大战的爆发。” 莫莉接着约西亚大巫师的话说：“感恩伟大的地母！”说完，双手合十朝地三拜。 听着大家的话，门罗说：“余灵洞内的神祇之画老夫并未亲眼得见，但也听人多次说过。老夫夜观天象，发现西南方向新星骤亮而灾星暗弱，大战可能有缓。” 霍夫曼接着门罗的话说：“上次大战，地母之国生灵涂炭。地母神谕‘人魔神怪因贪失位，暴戾无道必无久常’。这话分量很重！不知道魔王听后做何感想。” 门罗坐直身体慢慢说：“娱神大会上，那个神祇所言也很重要。‘人王兆世，贵乎得道’。依老夫观察，人族或有大兴之望！下一场大战是否爆发，什么时候爆发，人族的力量看来很关键。” 紧接着，各族兵团首领纷纷表态发言。大家都认为：“人类不怕魔王，但是目前应该要争取和平”“做好打的准备，但是现在还不是打的时候”“可以南进去看看”“守好余灵洞，派精锐南进探查”“有必要去了解摩克奇的想法”…… “既然大家都主张南进。那就这样决定。”霍夫曼终于拍板道：“我三大兵团主力固守余灵洞，派一支南进先锋旅到南方调查新动向。然后再议如何对抗魔王！” 第二十五章 誓师南进 第二十五章誓师南进 “吼！吼！吼！吼！吼！” 演兵洞里。南进先锋旅震撼誓师。 紫色荧光在演兵场中汇出半个光球。光球里，一百二十名勇士，身着紫花灵芝战衣，列成四个方阵。 勇士们手执长矛，腰里扎着角马尾做的行军袋。有的行军袋里装着白色粉末，有的装着黄色粉末；但都别着牛羚皮刀鞘，刀鞘里插着黑铁做的匕首：这就是门罗大巫师为勇士们准备的金银霰和寒铁匕。 “……勇士们，在天地山下的天水河里，日月战船在等你们起航。在天水河两岸，日月战车在等你们扬鞭。为了这次开拓行动，门罗大巫师从乐天台山上召唤了两对日月天马，这两对日月天马就是上次战争中的超级英雄。为了这次开拓行动，丘溪部落和九游部落的同胞们，贡献了他们世代储蓄的船板和桐油……” 听着霍夫曼的动员，未能参加先锋旅的勇士们眼睛里充满了艳羡。而站在紫色光晕里的勇士们，个个英姿飒爽，全都默默地享受着人们的注视礼。 “经过议政会同意，我现在任命山北部落族长亚萨为先锋旅佐领，任命原东部落族长巴利特为先锋旅佑领。由亚萨族长负责统率本次开拓行动，巴利特族长辅助。请大家严格遵守他们的指令。” “吼！吼！吼！吼！吼！”霍夫曼宣布任命令完毕，演兵洞里声威响震。 “现在，我宣布先锋团各阵列组成。太阳战船由亚萨族长任佐领，由库特族长任佑领，旅兵由……” 霍夫曼任命令刚刚宣布完毕，紫色光晕里，太阳战车阵列的三十名勇士立即欢呼。他们有一半来自山北族兵团，另有一半来自九游隶兵团。议政会让亚萨与库特组阵，主要考虑九游隶兵团精通水战，山北族兵团擅长山地陆战；亚萨和库特有意修复叔侄关系，两部落族人近期融合顺畅。 “月亮战船由卫兵团二阵依夫任佐领，吉姆任佑领，旅兵由……” 任命令宣布完毕，月亮战船阵列里的三十名勇士声威震天。他们有十五人来自黑头族兵团，另有十五人来自丘溪族兵团。之所以这样安排，一则是吉姆来自丘溪部落，这个族兵团水上作战经验丰富；依夫来自黑头部落，山林陆战能力超强；二则是依夫与吉姆本来就是卫兵团二阵的佐佑领，他们在上次北地之战中表现神勇，不负期待，可堪大用。 “太阳战车佐领为巴利特族长，佑领为安格斯族长，旅兵由……” 令下，紫色光晕里第三阵列庆贺声高涨，这三十人一半来自原东族兵团，其余来自漠南南谷族兵团。议政会如此决定，主要考虑的是这两部族兵谙熟草原军事，勇士异常勇猛彪悍；而且巴利特与安格斯有甥舅关系，亲情紧密。虽然巴利特年近五十，但他老谋深算；安格斯天生勇力过人。其实，霍夫曼有考虑过让巴利特的幼子阿尔杰农与安德烈组阵出战。但是伊娜提示说，阿尔杰农和安格斯正在竞争海伦。霍夫曼才改成由巴利特与安格斯组阵。安格斯是由巴利特看着长大的，这种安排可能确实更好。 “月亮战车佐佑领为，卫兵团五阵的安德烈和巴里，旅兵由……” 令下，紫色光晕里第四阵兴高采烈。他们这三十人半数来自西山族兵团，半数来自高地族兵团。之所以这样组合，主要是这两个族兵团首领均已年过六十。让他们的幼子代父出征，不但有利于激励族兵士气，还有利于锻炼队伍。而且安德烈和巴里又是卫兵团第五阵的佐领和佑领，平时训练配合异常默契。霍夫曼是在有意锻炼年轻人。 “勇士们，我们已经训练了足够长的时间。现在，该是我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上神期待你们凯旋！亲人期待你们凯旋！出征吧，勇士们！”霍夫曼下达了出征令。 “吼！吼！吼！”演兵洞里再次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声威。 场外响起了族人们山呼海啸的祝福：“凯旋！凯旋！凯旋！凯旋……” “凯旋”声经久不息，一直随出征的方阵飘出了余灵洞。 先锋旅在夹道欢送的人群里慢慢下山。 今天，青丘岭上的火莲藤再次点燃。它给方圆百里带去了温暖与欢腾。 青丘岭下，天水河两岸空地上各停了一辆天马战车：东车饰金，西车饰银，在太阳底下闪闪发亮。 两车全都四轮纯圆，车厢小巧，恰好可容两员猛将施展身手左右杀敌。那停在河东岸的太阳战车，由两匹浑身金黄的马拉着；停在河西岸的月亮战车由两匹通体银灰的马拉着。四马两两配对，凡是左边的牝马都单单只长左翅，凡是右边的牡马都独独只生右翅，两马形影不离，走到哪里都并驾齐驱，彼此心通神契，双宿双飞，鬃鬣飘飘，长睫毛大眼睛，神采奕奕。 巴利特和安格斯带兵前头下山，早来到东岸，登上了太阳战车。安德烈和巴里也带兵紧随其后，在天水河西岸登上了月亮战车。在他们身后，各有二十八人实心三角阵列。 天水河中，有两艘大船靠在码头栈道两边。像弯弯的月亮牙儿浮在水面，船头和船尾向上翘起，高有六七米，各自顶着一个火盆似的东西，火盆里镶嵌了幻星球、紫花灵芝，还有其他几种莫名的神木和神草；两船长达五十米，宽有五六米，桨长九米左右。船身中部有木篷，篷高近三米，篷下可容六十人同时站立；篷外是甲板，各自长达十多米。 “我亲爱的侄子！”亚萨走上长长的栈道，扭头向右，问和他肩并肩行进的库特，“这船真漂亮，怎么造的？” “尊敬的亚萨族长！这些都是用族人们捐赠的舢板做船板，重新设计，重新建造的。这些船板全是雪杉木，质地坚硬，千年不烂，箭都射不进去。”库特回着亚萨。 “噢！”亚萨听着库特的话，很快转换了话题，“九族头人让咱俩组阵，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大伯您放心吧，咱们水陆两栖。我打水战，您打陆战。一定默契配合！”库特爽朗地说着，朝前伸出手掌。 “啪”，亚萨与他击了一下掌，哈哈大笑：“哈哈哈……我不是说这个。你知道么？这是大伯跟九狮头人亲自提的！ “是么？大伯，放心！”库特先是意外而后又笃定地看着亚萨，“过去的事情全都过去了，我这人喜欢朝前看。向前看才有未来！您说是不是？” “对！”亚萨马上又哈哈哈大笑起来。 在他们身后，依夫和吉姆也肩并肩走来，他们身后跟着第二方阵。 “这船身上亮亮的。是新浸的桐油吧？”依夫问吉姆。 “当然。不过，据说桐油和桐灰里好像还加入了更神奇的东西。”吉姆神秘兮兮地说。 “是么？不会是紫花灵芝粉吧？我们这船叫月亮战船，加上紫花灵芝粉应该会发紫光。发紫光也挺好的。月亮战船嘛！哈哈哈……”依夫爽朗地笑着，然后抬头看着那太阳战船眨眨眼，“我倒挺想知道他们为什么叫太阳战船，他们那船里又是藏了什么好宝贝！” “那就得问大巫师们喽！”吉姆说。 “嘿嘿嘿……”两人相视一笑。 随后，依夫用下巴朝前方指了指道，“待会儿咱俩还真得跟他们商量下，两船得各自找到主攻方向；配合更重要。” “好！”吉姆果断答应，“待会儿，弟兄们上船，分好工，把好桨，咱们四个就先商议下。” …… 很快，天地山上再次传来“凯旋！凯旋！凯旋……” 先锋旅陆续启程，以天水河为中轴，分批南进，慢慢形成菱形大阵：太阳战船排在最前，月亮战船排在最后，直线距离约百米；日月战车分置轴线中部两侧，各自离河五十米左右。 第二十六章 穿越魔障 第二十六章穿越魔障 云随风势，舟顺水行。先锋旅在偌大的草原上保持着菱形阵列行军，平安无事。 看看日薄西山，太阳船已行进南山。两辆战车阵列恰好行至山前。那山远看波澜不惊，近看却有石涛云海。山上怪岩嵯峨，到处都是绝壁陡峰，根本没有道路可供路人通行。 “看！快看！看！看！”太阳战车后面的三角阵列里的一个勇士忽然用手指着大叫。 人们向他手指的地方看去。只见几十米高的悬崖后面，有一颗大羊头向外探着，黑黑的密林半掩着它的大长脸，两只大羊角从后向前盘回，橘红的方瞳孔，闪闪发光，活像两只大灯笼。 “看什么看？山羊没见过啊，大惊小怪！”有人责怪。 “羊角那么大，身子得多大？”那人提醒了所有人。 “唉，是啊！再看看！”人们害怕了，再去看，却到处都寻不见那羊头的影子。 “看错了吧？” “看错了？不会吧？” 大家又寻一阵，什么都没找到。 众人疑惑之时，太阳战车已到山前。大山挡道，只听亚萨族长一声：“珈——嘚——啰——！”那对儿黄金天马徐展双翼，太阳战车腾空起来。后面阵列里的勇士，见战车腾空，立即使出蹑空花巫法，一齐飞起，像鸟儿撮身在空中滑翔，借天马的风势，急速而行。 勇士们穿了紫花灵芝战衣，紫色光晕近看得见，远看却极易模糊。加之天已墨黑，先锋旅四大阵列一时竟失去了彼此方位。 正在大家张望寻找彼此阵列时，前方天水河现出一个柔和的金太阳，金太阳里还照映着一艘两头尖尖的船。那船飞也似的穿梭在大峡谷底部的天水河上，身后留下一长串碎金般的涟漪，扩散着。 很快，金太阳后方又亮出一个银月亮。 “咱这月亮船咋不发紫光啊？”依夫低声跟他旁边的吉姆说，“看来咱这船用的宝贝不是紫花灵芝。” “嗯！医人部大巫师说什么东西发银光着？”吉姆也小声地问，“好像记过，又忘记。” “等问问‘活药典’吧！嘿嘿嘿……”依夫压低声音跟吉姆调侃着月亮战车上的巴里，“那家伙对这上心。咱记不住的，他能！” “神木神草，有几千种，谁能记住啊？”吉姆喃喃自语,“平时看都看不到，上课看一下，还是不管用啊！” “要不，得佩服人家！”依夫也自言自语。 “你知道么？高地部落就出这种奇才！” “噢？” “我听说的。”吉姆在依夫耳边说，“历代医人部大巫师都是他们高地部落的。” “我也听说了。”依夫突然想起一个长期困扰他的问题，“他们部落那圣山，谁也不让进，里面到底藏着啥？” “那谁知道啊！” …… 几十只长桨不断划水，河道内哗哗作响，深夜不觉过半。 “看！那是什么？”月亮船船舱里有勇士忽又示警。 “哪啊？”他旁边的人紧跟着问。 “太阳船上面。”那人又小声说。 依夫和吉姆也朝前看去。 只见一大团密密麻麻的黑点变幻着各种形态出现在太阳船的光圈里。他们从两边漆黑的大山里飞来，悄无声息，越来越多，越来越密，眼看就将金太阳吞没了。 只听太阳船上的亚萨族长高呼一声“嗡嘎达”。金太阳腾地放出刺眼的火，把两岸山峰照得惨白。在它后面的半空里，展翅高翔的天马战车立即在漫漫长天上留下了长长的黑影。再看那些黑点，顷刻间如烟散尽，留下密集的惨叫声在河谷中回响。 “蝙蝠！”依夫提高警惕说，“这大山里有蝙蝠正常。但这么多一起来，很奇怪。准备战斗！” “嗯！”吉姆答应着急急转身，向船舱传令，“加强戒备。准备战斗！” “看。羊眼！”吉姆话音刚落，船舱中便有勇士示警，“刚才悬崖上的那双大灯笼眼睛！” “在哪？”吉姆问。 “就在那。”勇士说着，指向左岸的绝壁顶端，“在那眨了一下，现在不见了！” 吉姆也向外张望，什么都没发现，转身又朝向船舱，“继续观察！” …… 东方微白。 两岸绝壁上起了迷雾重重，迷雾像瀑布样倾泻下来，倒进峡谷里，却不沾水，只堆在河道上，越积越多，越堆越厚。 “准备！”依夫跟吉姆说，“听我号令。” 吉姆连忙向船舱里比划了一个收拢的手势，让大家远离船舷。所有勇士立即向船舱里集中。 慢慢地，那浓雾像羊乳一样涌上来，越来越浓，马上就要把月亮战船湮灭了。 “嗡啼啦”，依夫高喝咒语。吉姆手中长矛指向月亮船头顶着的那个火盆，一道白光射去，那火盆忽地烧成一团银火，很快又从里面射出一簇强光，强光快速回旋，转出一根巨大的光棒，眨眼舞成光面，将那浓雾打得七零八落。 “这是什么东西？”见迷雾变成落花飘絮纷纷坠落，月亮战船上的勇士们带着疑问向外眺望搜寻。只见白絮如漫天大雪飘落，刚一接触河面的水雾，立即消失不见。 太阳渐渐露头，天空由墨黑转成藏青，旋即变成银灰，又化成青白，没过多久，又亮出清澈的蓝。山谷里万木苍翠，到处点缀着晶莹的露珠。但是，昔日猿鸟起床后欢快的鸣啼声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河谷静寂得让人汗毛直立。 菱形阵列沿天水河一线直行了大半日。 阳光在太阳战船的前方投下来大片碎星，那些碎星渐渐汇聚，结成一面镜子，折射出刺眼的光。太阳船上摇桨的勇士不得不用手去遮眼挡光。 正在人们向前遮望时，前方峡谷中出现了一道几十里长的蛛丝网。那蛛网不是白的，而是黑红黑红的，油粘油粘地封锁了整条河道，密密麻麻地沾着无数蜂儿、鸟儿、蝶儿、虫儿，还有猿猴、飞鼠和各种蛇类；那些被粘住的动物现在早已风干，有的已经支零破碎。 太阳船上一片骚乱，人们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景象。 此时，空中飞来月亮战车。只听巴里的声音在半空中高喊“牟尼呱”，白银天马如光掠过，极速南掣，不一会儿又如电闪回。一来一往，那银翅竟各扇一下便收了。 再看那黑红大网，已变得白煞煞成了冰挂的样子。 月亮战车刚回原位，巴利特族长一声“牟尼叭”响起，黄金天马闪现在眼前。没等人们看清那天马的翅膀，它早已飞得不见了。人们正在寻找，黄金天马忽又返回，收了翼展。 再看冰挂大网，现已烧起金黄的火焰。那火越烧越旺，冰挂成坨成坨地坠落，却不掉进天水河里，一碰水面，便化青烟，消失在空气里了。 天水河两岸，数百里大山全都燃起金火，滋滋啦啦，噼噼啪啪，鬼哭之声不绝于耳。烧了不久，火忽地熄了，好像什么东西被烧到了手，惨叫一声，嗖地抽回手去，快速将那火抖落了一样。再看群山，树木依然葱茏，毫发无伤。 河道完全畅通，天空风和日丽，气温开始暖和起来，河面倒显清凉。 红日偏西，菱形阵列渐渐驶出了天水河大峡谷。 视野豁然开朗！ 两边岸全是茫茫草原；那草早已枯黄，远看却有些许绿意泛起。在东方遥远的天际处，大批角马、羚羊、大象……悠闲地移动着。近处，成群的秃鹰在高天盘旋，地面偶尔还能看到嶙峋的白骨 日月战车各自降在落天水河两岸。 “多么醉人的草原美景！”安格斯走下太阳战车，踏上东岸的草地，张开双臂，翕动着鼻子，尽情地呼吸着那久违的嫩草芽香，“我猜，我的海伦一定超级喜欢这里！” “别美了，小子！”安格斯的舅舅、原东族兵团首领巴利特在他身后教训他道，“看见那些白骨架了吧，当心有尸毒传播！” 安格斯很扫兴地收起笑脸：“别担心，巴利特舅舅！难道您没穿紫花灵芝战衣么？”安格斯说着回头朝巴利特上下打量打量，“这不是穿了么？医人部大巫师说，这东西可以让瘟神退避三舍。您不知道么？” “我说，小子。你还是小心点儿好！”巴利特安之若素地继续警告安格斯，“咱们部落里可是有过教训的！” “胆小的犟老头儿！”安格斯小声嘟哝着，然后大声但阴阳怪气地说：“好的！我尊敬的舅舅！您这话打我记事儿起就听，一直听到现在。小心！小心！总是小心！” 就在安格斯跟舅舅巴利特聊天的空儿，日月战船都已冲上了天水河东岸的沙滩。一块长长的木板从太阳战船的甲板伸下来，搭到了草地上。 “飞累了吧，族长们！”亚萨走下太阳战船，跟巴利特和安格斯打招呼，“昨天你们辛苦啦！” “你们好，两位族长！”巴利特很有礼貌地回复着亚萨族长，“累倒不累，就是风大！不过，感觉从来没有这么好！你们感觉怎么样？” 看他俩说话，库特和安格斯也笑着摆手，互致问候。 “这可是上神乘过的战车啊！”亚萨族长看着那金色战车，“刚才那场景，真让我们大开眼界！” “谁说不是啊！感谢上神！”巴利特听了亚萨的话，转过身去，朝向天马右手抚心深施一礼。亚萨、库特和安格斯见了，也跟他一起，朝那天马深施一礼。 那对黄金天马，默默地看着他们，把头上下晃了晃，又从鼻孔里呼一口气出来，鼻翼噗噗嘟嘟地响了几声。 “哈哈哈哈……”四人见此，全都哈哈哈大笑。 “四位族长好！笑什么呢，这么开心。你们的喜悦，能不能让我们也分享分享？”依夫和吉姆也走下月亮战船，相继过来。依夫跟大家打着招呼。 “我们在说，你们的肚子一定喊着要吃早餐啦！”安格斯举起右手，朝依夫和吉姆问候。 “看来是这样的，安格斯族长！东边有那么多行走的美味，我估计没有谁的肚子能够经得住诱惑！”吉姆一边摆手一边问安格斯，“怎么样？去弄点？现在我们可是连午餐都没吃呐！” “行啦，我的孩子们！别忘了，这可是在魔王的土地上。”巴利特又发出了警告，“看那些白森森的骨架，还有天上盘旋秃鹰。那些东西最容易传播瘟疫。我看，还是忍忍吧！” “放心吧，舅舅大人！我们只抓那些身强体壮的家伙，对地上那些白骨绝对没有丝毫兴趣！”安格斯开始打趣他的舅舅巴利特，“我说亲爱的舅舅！这一路，我就一直在听您的肚子咕噜咕噜地抗议！我劝您也善待善待它吧！” “哈哈哈哈……”现场除了巴利特，其他五个人都笑了起来。巴利特摸摸自己的肚子，嘟哝嘟哝嘴巴，好像要说什么，最终没有说。人群再一次笑了起来。 “亚萨族长，如果您同意，那就让他们也过来？”安格斯朝天水河西岸已经落地的月亮战车扬了扬下巴，“我估计，他们的肚子比我们的也好不到哪儿去！” 亚萨族长转身看了一圈，大家都向他投去期待的目光。他又转身看了看巴利特。这时候，巴利特伸直脖子，又揉揉肚子，右手举着，朝西岸划了一个圈儿，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是的，记忆中的烤肉绝对称得上是诱饵。现在，看到东边有那么多强壮的动物在行走，所有猎人的肠胃会开启贪婪模式。亚萨当然也不例外。 见无反对意见，亚萨高兴地转身，朝天水河西岸的月亮战车使劲地挥了挥手。月亮战车轻轻飞到。 “亚萨族长好！月亮战车听您指挥。”安德烈和巴里走下战车，双手抚心，向亚萨族长施礼，很快又向其他人施礼，“诸位首领好！” “我说，小子们！别那么拘谨。安格斯族长提议我们在此共进早餐。你们觉得怎么样？”亚萨族长微笑着问他们。 “亲爱的亚萨族长，这还用说么？我们严格遵守您的命令！”安德烈挺直身体铿锵有力地说着，然后又嘿嘿嘿地没正经地笑了起来。 “你呢？巴里佑领？”亚萨看着巴里，“你会反对么？” 巴里用他猎豹一样的眼睛，扫了一下大草原上的森森白骨，又看看大家期待的眼神，眼珠左右闪动一次，很快又定住说：“我们听您的！” “好，抓四头最强壮的牛羚来！” 亚萨族长一声令下，先锋旅顿时沸腾起来：两股旋风卷起，径直扑向东边的草原。当它们回程落定时，在先锋旅勇士面前，多出来四头健硕的大牛羚和四棵响干的大枯树。 篝火烧起。烤肉的香气渐渐迷醉了所有人。 开吃了！勇士们早就从行军袋里掏出了寒铁匕，全都一大块一大块地从烤架上割肉下来，一边狼吞虎咽地大快朵颐，一边欢快地分享着这一路上的体会。 渐渐日暮西山，四堆篝火尚且旺盛。烤架上的四只牛羚只吃了一半。 “我们乘着战船和战车的人还好，这些在天上飞着的弟兄们一定累坏了。”安格斯看着日月战车阵列中的族兵们说，“不如今晚我们在这里休息，养足体力，明天吃过早饭再走。亚萨族长，您看怎么样？” 安格斯的话刚说完，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亚萨身上。 亚萨见勇士们个个疲态毕现，心有不忍。他看了看巴利特族长，巴利特族长也对勇士们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亚萨族长宣布：“好吧！今晚我们就在这里宿营。” “噢——”欢呼声马上在两大战车阵列里沸腾开来。 深夜来临。 草原上，野狼悠长的呜鸣声和野虫脆亮的啼叫声此起彼伏。两艘战车分别被留给了亚萨和巴利特两位族长，其余人全分头集中在两艘战船里休息。执勤的勇士们在篝火、战船和战车间轮流巡逻。 火苗跳跃，星斗悄然流转。 今夜第三批巡逻的两名勇士要轮班休息去了。他们要走到天水河岸边，去叫醒下一班执勤的人。在他们背后漆黑的夜空里，一双橘红色的大羊眼，像两个长灯笼眨动着。 篝火旁的草丛里，一团硕大的红蘑菇以不可能的速度疯长出来，没过几秒钟就膨胀成大象那样大，然后无声地崩裂了，喷溅出难以计数的孢子粉尘，在空气中飘荡。那孢子粉尘借助篝火的力量升腾旋飞，落在了吃剩下的烤牛羚肉上，慢慢融化，钻了进去。有些孢子粉尘又落向熟睡的勇士们，但是一遇到他们身外那圈紫色光晕，刹那间再次爆裂，消失不见了。 第四班执勤的勇士们起身，要来巡逻了。那双长方形橘红色的灯笼眼闪着仇恨之火，眨了下，消失了。 星落日长，新的一天随着鼾声的结束正式开始。 伙食兵早早地起来，先远远地跑到天水河下游去了一趟，然后快速跑回，拨亮火炭，新加进去一些干树枝，烟火又开始袅袅升起。 巴里也起身了。他跟那伙食兵一起生火，说了些闲话。熊熊烈焰很快在四堆篝火上蹿升起来，喷吐着无数火蛇，只把那剩下的牛羚肉重新烤得焦香软烂。 日上一竿。先锋旅的勇士们早将烤肉消灭得精光。 他们都很好奇：“为什么今天的烤肉跟昨天的味道不一样？”“是啊！感觉比昨天要香好多倍！”“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烤牛羚！” …… 听所有人赞美这顿早餐，巴利特族长情不自禁地说：“真没想到，在恶魔的土地上，竟然也有这么美味的食物！” “小心舅舅！”安格斯这时候朝巴利特说了一句话。 “小心什么？”巴利特问他。 “小心小心啊！”安格斯又阴阳怪气地拿他舅舅寻开心。 “臭小子！”巴利特又朝安格斯的屁股上踢了一脚。安格斯不但不躲，还拍拍屁股自鸣得意地笑。 “哈哈哈……”快乐在人群里迅速传播。 无论何时，一顿可口的早餐总能开启一天的好心情。 篝火被扑灭，大家心满意足地重新列阵出发了。 第二十七章 邂逅多利 第二十七章邂逅多利 日月战车护卫着日月战船，摆开菱形阵列，顺着天水河，循地南进。天高地远，草原上的辽阔美景让人心旷神怡。 走着走着，河道变得曲折起来，支流和汊流越来越多。 “停。”太阳战船上传来亚萨族长的行军令。十名摇桨的勇士马上将船别进右岸的浅湾里。船托在细软的沙滩上。 月亮战船渐渐赶上，如法靠岸。 依夫从月亮船上喊话过来：“亚萨族长，怎么啦？” 亚萨族长回：“有岔道。” 库特族长喊：“路不熟，等会儿！” 依夫回头跟吉姆商量了半天。 吉姆又着急地向两岸喊：“谁有好办法？” 四个阵列全都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巴里从月亮战车上跳下，像猎豹一样，跑上了太阳战船。 “亚萨族长，希望这个对您有帮助！”巴里从行军袋里掏出一段闪闪发光的小树枝，“它叫迷谷，是吸食地光长大的。这一小段就能发光好几年。只要它发光，佩戴者眼睛就能连通地光，不会迷路。我想您现在比我更需要他。” 亚萨族长用惊奇的目光看着这个话不多的小伙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怎么……噢……好！好！谢谢你，巴里佑领！你立大功啦！” “没关系的，亚萨族长！没事我就回去了。”巴里说完跳下船，又像猎豹一样，跑回月亮战车。 巴里返回月亮战车不久，太阳战船上传来亚萨族长的声音：“好啦！往左。” 菱形阵列随即开拔，又前行一日。 暮色深时，河面越来越宽，河道越来越深，水流越来越急，前方隐隐传来磅礴的水落声，皮肤上开始有水汽漫落。 “瀑布！嗡——叭——吽！”库特族长将红油木棍用力戳在甲板上大喊，然后又到船尾喊，“准备起飞——瀑布！” 喊声刚落，太阳战船即刻冲入漫天水雾。当它冲出那团水雾时，船下已是数百米高空。 在那个至暗之夜，地面上的人看到了这样的景象：两对金银日月，从数百米高的天瀑上冲将出来，冉冉飞翔。其中一对被两弯月牙儿船载着，另一对被一对双头两翼八足的天马拉着。 “篝火！”吉姆站在月亮战船的船头，用手指着前下方的地面喊。 依夫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下面暗无边际，一团亮光如“大星”般闪烁。“大星”周围有些横平竖直的格子纹。 “嗯！是篝火。”依夫回应着吉姆，“看！太阳战船下降了。他们要去那里。走，跟上！” 依夫和吉姆的月亮战船跟随太阳战船徐徐下降。 太阳战船离篝火越来越近，很快发出刺眼的大光团。篝火周边的地形和地势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好像是个大台。怎么像乐天台？”依夫朝前望着说，“不是山，是平地。” 为了看得更清楚些，吉姆也使出咒语让月亮战船发出银白色的大光团。 很快，人们看清了：脚下的大地上，有一个圆形的大城。大城被一条宽阔大河环绕着。大城最外面是一圈高高的墙，与它相隔五百米左右，里面还有一圈稍矮的墙。两道大墙之间全是四四方方的小格子。较矮的那圈大墙，直径数百米，里面有一大一小两个四方台，小方台不足大方台的一半高。那篝火就在那大方台顶部正中央燃烧着。 吉姆一边向下指着一边问依夫：“看，这高台得有平圃镇议事广场大吧？” “嗯。差不多！”依夫回他，“怎么有些像乐天台？” 日月战车和日月战船全部飞临那高台上空。 这时，大台旁边的小台里，有零星火把涌出。那火把在小台外面定住一会儿，快速跑回。接着，很多火把相继涌出小台，在外面聚成一堆。有十来只火把，慢慢朝大台移动，后面跟着一大堆火把。 紧接着，两圈大墙之间，人声鼎沸起来，小格子里冲出数千只火把。那些火把，顺着小格子之间的通道，飞快行进，逐渐在较矮的大墙前四周汇成一条火龙，火龙里喊声动地，火龙中的每个人，好像都举着兵器。 依夫镇定地抬起右臂，果断地竖在空中。在他身后，一个m形阵列已经出现——四人执桨站在前半段甲板的船舷内；十人箭已上弦，各引弓矛，围成一个尖峰前指的三角阵；依夫站在船头，正好位于那个三角的顶点上。同样的情形也出现在船尾那段甲板上：吉姆已带另外一组人，在那里列好了m型，严阵以待。 同样的阵列也出现在太阳战船前后甲板上。 再看那日月战车。两匹天马已朝天斜举起双翅。原来那翅膀竟有日月战船那样长，金羽闪闪，银羽森森。 巴利特、安格斯、安德烈、巴里四人各自静立在战车上，各执盾牌弓矛。他们身后，两大三角阵列里的勇士们已将长矛举过肩膀，斜向下方，对准地面。 小台里走出来的那十多只火把爬上了大台。 一个老者慢慢朝篝火靠近，仰头道：“你们……是谁？” 大家凝目去看，只见那老者披散着花白的须发，长眉毛垂下去，跟那长胡子混在一起。在他仰着的脸庞上，只能看见一颗蒜瓣样的鼻子和两颗黑珠子似的眸子。他穿着一袭褐色卷衣，手里拿着一根褐木杖。那木杖与天地山上的巫师杖一模一样，说话口音却有些怪。 对褐衣老者提出的那个带口音的问题，先锋旅里的人起初没反应过来。 “你……你们是妖还是鬼？”褐衣老者又问了一遍。 “我们不是妖……也不是鬼……是……”亚萨族长回他。但没等说完，巴利特族长就接上了茬儿，“对！我们不是妖，也不是鬼。你们是谁？” 那褐衣老者转身朝旁边的壮汉叽里咕噜了几句。 那壮汉也朝褐衣老者叽里咕噜了几句。褐衣老者频频点头，定了定神，又转过身来问：“我们这里是多利国。这是我们的则多国王。我是多利国大巫师吉让。请问你们来自何方？到此作甚？” “我们来自天地山，路过此地！”亚萨族长说。 一听天地山，吉让大巫师深为震惊：“天地山？是有大长老的天地山？” “正是。”巴利特族长接过话茬儿。 吉让大巫师转身跟则多国王说了一通。则多国王听完思忖了一会儿，上前几步，指着篝火说了几句话。 吉让大巫师转身翻译道：“我们已经还完了你们的本金和二成子金。还有何要求，尽管提在当面，看我们能否满足！” 亚萨族长听了则多国王的话，不知何意，转而说道：“则多国王不要误会！我天地山从不对外借贷。” 吉让大巫师与则多国王会话一通，然后转身道：“多利国每个季度都准时向神国敬奉祭品和金银，从不拖欠神国借贷。要不是战乱频繁，剩余四百子金早已还清。请众神明察。” 亚萨族长听了越发莫名其妙，一时又难说清，再看两道高墙内的火把越聚越多，便道：“上神看到了你们的虔诚，一定会保佑你们的！”说完，右手举至头前向后一摆。菱形阵稍作调整，飞走了。 吉让大巫师又把亚萨族长的话译给则多国王。则多国王见菱形阵列飞走，脸上的忧郁更加沉重。 亚萨族长带菱形阵列飞离那大城，在城北不远处，寻了一块有大河流淌的开阔高地，歇定。 太阳战船率先泊在大河西岸，日月战车随后落地停靠，月亮战船紧跟着泊过来。八位佐佑领聚在一起议事。 “看来，他们真把我们当神啦！”安格斯显得很兴奋。 “被人当神，原来是这感觉啊！”吉姆紧跟着搭腔。 依夫哈哈哈地笑着，“是，感觉不错！” “看着他们紧张兮兮的样子，直想笑！”安德烈说，“幸亏没笑出来，要不就穿帮了！” 巴里睁着猎豹一样的眼睛，什么话都没说。 巴利特族长说：“行啦，小子们……” 安格斯马上接茬儿道：“小心！” 紧接着，巴利特族长果然说出了“小心”两字儿。 巴利特族长挥手扇了安格斯后脑勺儿一下。 见甥舅俩这么逗，大家全都哈哈大笑。 亚萨族长止住笑道：“那则多国王好像有什么困惑。” “嗯！看起来的确很忧郁。”库特族长说，“他好像有什么事情要跟咱们说。” “那则多国王说，按季度供奉祭品和金银给神国，交给谁了？” “这里是摩克奇的地盘，唯一可能就是交给苛厘鬼王或者摩克奇了。”巴利特族长分析道：“看来，这则多国王很有可能知道魔王的下落。” “分析得有道理！”亚萨族长说，“邂逅这则多国王，很可能是上神赐予我们的机会。刚才巴里说的祭品和金银的事，我看是重点。” “嗯，有道理。”巴利特族长说，“我们找机会跟则多国王再见一面？” 亚萨族长赞同。 大家商议决定：今晚好好休息，明天相机而动。 第二十八章 解救大城 第二十八章解救大城 夜半时分，多利国大城里传来几声狗吠。 亚萨族长睡眠较轻，警觉地从太阳船上坐起身，下地问巡逻勇士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巡逻勇士报告说未见异常。 狗吠声越来越密。亚萨族长与巡逻勇士一起站着向南眺望。只见多利国城南的云天里，有蓝光翻涌，荧光闪烁。 多利国全城的狗儿们都开始狂吠。叫声里充满了惊悚和恐惧。先锋旅的全体官兵们全都醒了，站着眺望。 “布阵！”亚萨一边跑向自己的太阳战船，一边下令，“多利国出事了！” “亚萨族长，这等事情何须兴师动众？”安德烈大声对亚萨说，“一骑战车足可了事。您和各位族长压阵，看小子们去去就回。” 巴里站在安德烈身后，也朝亚萨族长笃定地点点头。 亚萨族长思忖下道：“好！你俩先去探查。能胜则战，不可逞强。” “吼！吼！”安德烈和巴里宣誓声威，驾上月亮战车直奔多利国大城飞去。那月亮战车一路韬光隐形，转眼就飞到大城上空，也不发声，只是默默巡视旁观。 这时，多利国最外层的城墙里，已经站满了手拿火把的勇士：有手执长矛的，有拉弓搭箭的；还有往城上担油桶、扛大石、抬木头的。城门上，又转圈的火把围着两个人，一个是则多国王，另一个是吉让大巫师。 城墙外数百米远的地方，数千具白尸鬼一字排开，浑身笼罩着蓝光，有的手执长矛，有的手挽利箭，有的牵着青面獠牙的噬魂兽，正在等待进攻命令。 白尸鬼前头，一具蓝色荧光的三头黑尸鬼肩扛一柄白色大锤，骑着一条蓝色鬣狗，在高声喝喊，说的却是天地山方言：“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说好了三个月限期，已超三日。如不速速缴齐，你们全得下炼狱！” 吉让大巫师将那三头黑尸鬼的话译给则多国王。则多国王听后说了几句，吉让大巫师才又对那三头黑鬼道：“我多利国向神国敬献的金银每年累计超过上千金，全都给了你们。你们不是不知道，我们从不拖欠！上一季借的两千金，这一季本来来可以全部还清。没想到庄稼熟时被蛮族掠了。全国上下只能凑出那二千四百金。剩余那四百金，还请苛厘鬼王宽容些时日！” “少要啰嗦！苛厘鬼王宽容你们，那天地山大长老会宽容他么？天地山大长老可在等金子延寿呢！”那三头黑尸鬼吼道，“赶紧交来。不然就送你们去炼狱！” 吉让大巫师将这些话译给则多国王。则多国王对他说了一通。吉让大巫师又对三头黑尸鬼道：“往年三个月子金二成。今年三个月子金四成。遭此战乱，子金却翻倍。这天地山大长老于心何忍？” 听到这里，安德烈和巴里早已按捺不住怒火。一声咒语过后，金太阳战车赫然现身。 安德烈骂道：“大胆三头尸！假冒天地山名义，巧取豪夺！谁给你的鬼胆？” 那三头黑尸鬼正在对则多国王逞威使横，忽听有人骂他，哪里容得？大叫：“什么东西？竟敢多管闲事？”说着，使出进攻手势。 三头黑尸鬼身后面立即蹿出十只噬魂兽。那噬魂兽乃是大野狼魂魄凝结，阴狠凶猛；一经放出，向前狂奔，奔至白银天马近前，“噌”一下蹿上半空，想去咬那马。 见噬魂兽袭来，巴里念道：“牟尼呱！” 那天马全与驭者心灵联通。巴里的心意他早已领会，只将右翅轻轻一动，那十只噬魂兽骤停在半空里，变成了冰挂，凶相僵硬，既飞不上来，又掉不下去。 那三头尸黑尸鬼再次发令。又有三十只噬魂兽蹿将出来。很快，又如前一般，悬到空气中去了。 三头黑尸鬼暴跳如雷：“给我杀！一个活口不留！” 阴兵得令猛攻。一时间，蓝光如惊涛拍岸般冲向大城。 天马稳稳地站在半空里，只将那翅轻轻一扫，数千尸兵也都变作冰挂，或腾悬空中，或奔跑地上，定格了狰狞。 城头上的则多国王早已看得目瞪口呆。他率所有将士向安德烈和巴里俯身跪拜，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吉让大巫师翻译道：“英勇伟大的神！我们将为您修筑神庙！让子孙世世代代传颂您的功绩，永记您的恩德！请您和我们一起，回到乐天台。那里就是为您准备的住所。” 安德烈对吉让大巫师道：“你这城里地界太窄，不便驻军。有新打来的野兽么？烤上四头，只管送到那城北的河滩上去。我们在那等。” 吉让大巫师翻译完毕，则多国王稍作迟疑，很快答应。 月亮战车旋即飞回。 安德烈兴高采烈地向亚萨族长交代完前方战况后说：“那些尸鬼被咱这白银天马封印，不得解咒永远都别想再动了！大家等好儿吧！待会儿还会有惊喜呢？” “快说，什么惊喜？”吉姆不耐烦地问安德烈，“别卖关子啦！” 那安德烈只是在那自鸣得意：“别急！说出来就不叫惊喜啦！说有一定有！” “抖机灵！看把你能的！”吉姆一边开玩笑一边揶揄着安德烈，“人家可是立了头功啦！” “嘿嘿嘿，怎么着？谁让咱这马飞得快呀？”安德烈非但不在意反倒气起吉姆来，“你要得了这马，肯定比我还牛！” “行。等就等！”吉姆说完转过身压低声音跟依夫说，“我猜这小子跟那大城里弄到猎物了。要不咋这神气！” “嗯！是可能。”依夫小声跟吉姆说，“他要是有底，凭他早就显白啦！还能让咱等？呵呵呵……” “有好吃的还能想着咱，也行吧！”吉姆嘿嘿地笑着说。 大家于是各自等。渐渐日上三竿，多利大城里始终没动静。急得安德烈如热锅上的蚂蚁，一会儿往东转一圈，一会儿往西转一圈儿，一会儿叉叉腰，一会儿端端肩，时不时地朝那大城里望。 “兄弟，别等啦！”安格斯也跟着大家起哄，“不就几口肉嘛，咱都多少天不用费那事儿啦！” “不行！我说有必须有！再等等！”安德烈还挺坚持。 安德烈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大城那边传来震天动地的声响，不一会又传来各种骨笛的声音，接着是好听的牛首箜篌和羊首箜篌的乐音，再后来是或低沉或高亢的人声和音…… “这音乐在哪听过？”吉姆纳闷儿地说，“想起来了！那天在娱神大会上，巫师乐团演奏过。” “行啊，说惊喜还真有惊喜！”依夫一边向大城方向眺望，一边说。 “啊？这惊喜不是烤肉啊？”安格斯显然有点失望。 “再等等！再等等！”安德烈安慰完安格斯，又不耐烦地继续眺望转圈去了。 不多时，从大城方向走来一群人。领头的正是则多国王和吉让大巫师。在他们身后，一大批年轻力壮的汉子排成一队，腰里全都绑了个滚圆的木盒，极尽力道地跳着蹦着敲打着，每打一次，就有震天声响发出。 那队伍越来越近。中间有八个人，两人一组，各用一根大木棍抬着一样东西；八人后面又跟着九位身着黑色卷衣的人，分别吹着骨笛，弹着箜篌，和着人声；队伍最后面，五六十个带着面具的，涂了各种脸谱，在烟尘里跳舞。 待人群走近些，吉姆只顾盯着串在大木棍上的东西仔细看，觉得像是一只烤野牛、两只烤羚羊和一只烤野猪。仔细又看，却也不像，不知何物，也不好问。 待队伍走到跟前，亚萨族长率队迎接。 音乐暂停，则多国王走上前，说了一堆话。吉让大巫师翻译道：“感恩来自天地山的众神免了四百子金！多利国民愿意永远供养天地山众神！多利国近来天灾战乱频发，国微力小，没有什么珍奇牲灵可供献祭，但是我们精心烤制了一头家牛、两头家羊和一头家猪。希望众神喜欢！” 吉让大巫师说完，朝队伍摆了一下手。音乐又起，那些带着各种面具勾着各种脸谱的，涌上来，排成两阵，相向而站，随着音乐群舞。 很快，乐团里有人展开歌喉，用天地山方言祭唱： “七月谷熟八月米，吃在肚里长身体。多利国人种宽地，畜牧我们先做起。肥土能长稻和粟，肥水能润千万株。不想山后出达砍，未料水上有达蛮。他们成群来打猎，他们结队来撵肉。打猎打到稻田旁，撵肉撵到麦地头。他们吃那稻谷，他们踩那麦苗，乱吃乱踩还乱吐。农人怒在心里，国人气在肚里。与他理论他不听，跟他争论他不信。他说那米是野种，他讲那麦是野生，哪个先得哪个吞，哪个先到哪个用。则多率兵急赶到，喊声地动山摇，达蛮吓得求饶，达砍乘机逃跑，回去联络达考，达考又找达毛，拿了粗大木棍，做了锋利尖矛，滚打石头来砸，扔那岩块来压。” 乐师唱到这里戛然而止，随后鼓声大震。带着魔怪面具的张牙舞爪闯到前面，将那烧杀抢夺专横跋扈的事情淋漓再现，种地耕田的舞者纷纷逃命…… 忽而音乐又起，乐师换了曲调又唱： “则多派兵出击，道旁烧了野草，暗坑竖了利刺；达考见了慌乱，达毛吓得发抖，纷纷踏落暗坑，呼天抢地哀嚎。达砍仍然不服，去求羊神庇护，天边飞来巨石，天上降下雪雾，又来一帮达嘎，还有达卡达辣达码，他们放水淹田，他们举火烧园，淹死牲畜无数，踏平村野山屋。则多求过雷神，巫师请过雪主。雷神下雨三阵，雪主降冰三出，天上大鼓咚咚，地上结冰难行，达卡达辣达码，落败狼狈逃跑。达砍还是不服，西边去求妖鬼，南边去拜魔精，从此会了妖法，由此学了功夫，翻手大风不止，覆手大雨不住，摇身变成恶鬼，转脸又变怪物，眼睛大如木桶，嘴巴大如山洞，驱来高原狮狗，赶来山中虫蛊，到处叼人撕咬，把人吃到肚中，逃了九村十镇，十城空剩一城。则多又求神明，巫师又告精灵。魔精派神护佑，赶走达砍野兽，赊买稻种谷粟，乘机播好麦圃，谷熟都盼太平，稻麦都盼收成，不料达砍又到，抱定仇恨不饶，毁灭庄稼无数，稻麦因此绝收。无奈欠了子金，还望众神宽宥！还望众神宽宥！” 祭歌唱了三遍，配舞也演了三回，方才结束。 亚萨族长已听出故事，对则多国王道：“多利国多灾多难，确实不易！天地山九大部落，男子狩猎，女子采摘。感恩上神眷顾，天生物产丰足！我们从不做金银借贷事务，也根本没有金银可供借贷使用，更不曾向任何人收取供奉与金银。多利人是被哄了吧？” 吉让大巫师翻译完毕，则多国王道：“苛厘鬼王曾亲口对我说，我多利国供奉给上神的祭品和金银他们都如数上交给天地山大长老了。天下金银都掌握在天地山大长老手中。他也是从大长老那借贷，再贷给我们。难道不是么？” 吉让大巫师翻译完毕，亚萨族长说：“我天地山，天赐甘露，地赐衣食，族民吃喝所需随手自取。我们从来不知金银为何物。说我们征收供养，放贷金银，岂不荒谬？” 则多国王听了道：“难道苛厘鬼王栽赃众神？” 巴利特族长忿忿地说：“那苛厘鬼王真真居心叵测！” “我们绝不让人敲诈多利国，也绝不允许坏人栽赃陷害我天地山。”亚萨族长说完，转身向先锋旅官兵道，“看来，我们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啦！” 第二十九章 角力鬼王 第二十九章角力鬼王 苛厘鬼王派三头尸到多利大城催债未果。三头尸气急败坏，即要屠城，结果被南进先锋旅的天马封禁，全军覆没。则多国王虽已献出供神大礼，到先锋旅驻地致谢，却仍对天地山抱有深重误会。 南进先锋旅了解到一个重要情报：苛厘鬼王栽赃陷害天地山征收供养且专营金银高利贷。亚萨族长当即决定，查清魔王阴谋，阻止苛厘鬼王作恶。 则多国王听了亚萨族长的决定说：“太好了！感谢众神护佑！如果众神觉得我多利大城地界狭窄，难以驻军，我们可以在这城北，为众神新建日月神庙，以作供奉。” 则多国王说完朝身后摆了一下手。过来几十个壮汉。每个壮汉都各从身上取下一个大皮囊。 “这是多利国自酿的酒水，特意献给众神品尝。”则多国王饶有兴致地说，“如果不是刚遭战火，我多利人供奉的美味绝不止这些。比如说，多利人饲养的家鸟就有十来种。那些家鸟生的蛋有各种美味；多利人还能用小麦做出三百多种好吃的面食。四季之内，恐怕都难以尝遍。” 巴里听则多国王又提到四季，很感兴趣地问：“请教则多国王，什么是四季？” 则多国王听后向巴里点头，微笑致敬，然后会意吉让大巫师回答。那吉让大巫师说：“多利国以农耕为生，我们的神庙制定了太阳历和太阴历。其中太阴历最受欢迎。这种立法，把月满一轮作为一个月。我们的庄稼，最快能在三个月内成熟，我们就把三个月称作一季。” 巴里听后点头。 则多国王转而热情地说：“请众神享用我们精心制作的烤肉吧！” 大家尽兴而食。 安格斯非常喜欢多利烤肉的味道，便问：“这烤肉如此美味，究竟怎么个做法？” 则多国王见大家吃得十分喜欢，便道：“多利烤肉要用几十种香料。这些香料全是在东海里的烈焰岛上买的。” 听了则多国王的话，南进先锋旅人人疑惑：“买？什么是买？” 见大家满脸疑惑，则多国王笑了笑说：“我尊敬的众神！正如您所知道的那样。上神给我们的恩赐总是不同的。比如，馨木部落的香料我们没有；我们部落的粟米和酒水，海盐部落也没有；而海盐部落的盐，我们和馨木部落都没有。没有哪个部落能够得到上神全部的恩赐。难道不是么？” 亚萨族长笑着回答：“哈哈……也许真的是这样吧，则多国王！” 则多国王很认真地看着亚萨族长：“但是，我们都需要彼此部落的特产。是吗？” “那当然！”亚萨族长也很认真地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不喜欢更美好的东西！” “是的。我智慧的神！”则多国王又接着问，“如果我们需要的东西，自己的城国和部落都没有，怎么办？” 则多国王带着问题环视一圈。然后又自问自答：“就像刚才祭歌里说的，达砍想到了抢。他靠屠杀来抢夺上神赐予别人的东西。那就对上神犯下了重罪！” “是的。则多国王！”亚萨族长说，“上神禁止我们那样做。” “您说得太对了。我伟大的神！”则多国王又接着说，“为了避免大家侵掠别人的财物，又能让大家互通有无，天神开放了他的烈焰岛，规定我们每三天可以到那里去一趟，去做些买卖。这样，我们就能买到海盐和香料；馨木部落和海盐部落也能买到我们的谷物和美酒。” 南进先锋旅听了则多国王的话，一下明白了买卖是什么，纷纷说：“看来，有烈焰岛还是挺不错的！”“嗯，可以避免战争！”“还能互通有无！”“很有意思的想法！” 则多国王听着大家的议论，又自豪地说：“众神可能不知，多利国的小麦、稻米和粟米，在烈焰岛非常受欢迎。只要我们有了小麦、稻米和粟米，就不怕任何人来催债！” 亚萨族长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我听说馨木部落生活在南方西部大山里。多利国跟他们部落应该离得很近，直接到他们部落去买，岂不便利？” 则多国王答：“哎！我们不能那样做。天王不允许！会被惩罚的。再说，馨木部落也喜欢到烈焰岛去卖香料。就像我们喜欢到那烈焰岛去卖粟米和美酒一样。毕竟到那里卖，可以快速换回更多金子。即使天王收些费用，我们都愿意！” “什么？到烈焰岛买卖东西还要交费？”安格斯问。 “是的。”则多国王说，“烈焰岛是地母送给天王的，所以天王要定期供养地母。天王的军队负责保护烈焰岛的安全，维护烈焰岛的秩序，保障诚实交易，处理买卖纠纷为，确实付出很多辛苦，花费很多时间，但让买卖人都踏实。所以，他收取费用，我们能够理解。这也很公平！” 亚萨族长又问：“请问则多国王，天王的名字叫什么？” “摩克奇！”则多国王说：“他与上神是亲兄弟。” 听了摩克奇这个名字，亚萨族长的眼睛亮了起来。在场的人全都停止用餐，愣愣地看着则多国王。 “摩克奇在烈焰岛？”安格斯嘴里嚼着一大块羊肉问。 “哈哈哈哈……”则多国王见大家对这个问题如此感兴趣，转身从一个壮汉手里接过大囊说，“不不不。不是的。他不在那里！不过，不用着急，我的众神们！我们有的是时间。我会慢慢告诉你们的。只要你们在这里住下去，我们会拥有一切。我们可以共同享用人世间的一切美味和美好的东西！来，尽情享用这甘甜的美酒吧！” 则多国王说完，将手里的酒囊递给了亚萨族长。 亚萨族长看看他，接过并打开那囊，喝了一口；立即睁大了双眼，停了一会儿，又把那双眼睛滴溜溜转了好几圈，再喝一大口，嘴巴又来回吧唧几下，再连喝几大口：“哈哈哈……这水是哪里来的？怎么会如此美味？” 见亚萨族长如此反应，南进先锋旅的人全都好奇，轮番接那囊去喝。很快，现场响起一连串的赞叹。 众人吃肉把酒，与则多国王相谈甚欢。 酒足肉饱，个别不胜酒力的勇士纷纷倒地，美美地睡起了大觉；巴利特和安格斯越喝越精神，他们不断地要更多的酒来喝；依夫、吉姆和安德烈三个人凑在一起互相打趣；巴里瞪着他猎豹一样的眼睛，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行军袋，一口酒都没喝。库特坐在亚萨族长身旁，与他一起应和则多国王，神志清醒：“请问则多国王，过几天是不是可以叫人带我们去一趟烈焰岛？” “不不不。不行。”则多国王说，“天王有规定，凡是去那里的人必须带上足够的东西。空手去，要被惩罚的。” “多利人去，都带什么东西？”库特问。 “多利国的特产是小麦、稻米、粟米、家畜和酒水。我们去那里，必须要带上这些。带别的东西是不行的，会被天王惩罚。”则多国王说，“天王认为，卖出自己生产的东西才是诚实的。不是自己生产的东西，要么是偷骗抢来的，要么就是从别处买来的。他绝对不希望我们到别处去做买卖。我们那样做会遭遇最严厉的惩罚。” “那什么时候去烈焰岛呢？”巴里瞪着他的豹子眼问。 “最快得等收获一季粟米后。我们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粟米可供售卖了。”则多国王显得有些沮丧。 巴里又问则多国王：“收一季粟米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通常得三到五个月。”则多国王叹了一口气，“可是现在恐怕不行。” “现在为什么不行？”亚萨族长问。 “按照我们的历法。现在已经进入秋冬季节。大地越来越冷，已经不能长出粟米了。”则多国王叹了口气。 “噢？担心这个啊！”巴里笑着跟则多国王说，“季节不是问题。我只问，有了粟米，我们就可以去烈焰岛了，是不是这样？” 则多国王看着巴里，眼里充满了惊奇。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当然！当然！只要众神现在能让大地长庄稼，我确保很快就能去烈焰岛！” “则多国王，话可算数？”巴里问。 则多国王听了誓旦旦地说：“多利国国王说出的话，从无儿戏！” “这样很好！”巴里信心满满地接住则多国王的话茬儿道，“我就能让多利国的土地在秋冬季节长庄稼！” 巴里话音落地，亚萨族长、巴利特族长、库特族长全都向他投来惊异的目光。那目光中当然有将信将疑。 巴里像猎豹一样转圈看了一遍，面无表情，然后问则多国王：“多利国总计有多少土地？” 则多国王答：“多利人有十座大城。这十座大城之间的土地全是沃野良田，东西南北四至，差不多有上百里，国土将近四百万亩。但是，连年战乱，现在国民只剩近万，已垦良田不足两万亩，其余全已抛荒！” “周边百里。这个距离刚刚好！”巴里知道人们都在惊讶的看着他，也不理会，只管继续问则多国王，“可知国土中心在哪里？” 则多国王道：“多利大城就是这十城的中心。” 巴里又问：“多利大城的中心在哪里？” 则多国王回复：“乐天台。” 亚萨族长严肃地说：“喝了这酒，大家感觉头晕么？” “亚萨族长。我是认真的！”巴里对亚萨族长说。然后又问库特族长道：“库特族长，您曾经和门罗大巫师联手九狮头人战胜白魔。您还记得青丘岭上那颗会发光的树么？” “当然记得。”库特族长回复巴里道，“那树叫火莲藤。战胜白魔，也多亏了它！” “那火莲藤还有一个名字，您知道吗？”巴里继续问。 库特回：“这就不清楚了。” 巴里此时环视大家道：“大家也许听说过一句话叫‘天上的不烬，木地上的不死树’。这不烬木说的就是火莲藤。它与地上的不死树，是一对天造地设的阴阳木，二者结合就有‘天地交泰万物咸亨’。” “噢？这么神奇？”吉姆看着巴里，好像不认识了似的。 “说他是‘活药典’！没错吧？”依夫小声跟安德烈和吉姆说，“看。不服？行吗？” 巴里继续有板有眼地说：“那日不烬木被天雷之火引燃，恰好放出日光莲。而日光莲就是不烬木的精魂。它烧退了方圆百里的白毒，也将精魂传播了近百里。大家可能不知道，在天地山百里内，还有一颗不死树。它得了日光莲，生出一树交泰花，不久又长出一树交泰果。” 巴里说着，从行军袋里拿出一颗圆溜溜的果实来：“这就是交泰果。” 所有的人全都围过去看。 只见那果，圆如鸟卵，大如核桃，中间齐齐的有一条黑色的圆环棱，棱的一侧是金黄的半球，棱的另一侧是银白的半球；两半球正中各有一颗野枣核大小的肚脐眼儿。那肚脐眼儿在黄半球那面呈白色，在白半球那面呈黄色。 “喂，我说‘活药典’！这交泰果有何用处？”吉姆看着巴里，想从他那套出更多话来。 “当然有用。你懂得！”巴里呵呵地笑着，接了吉姆的问题，却好像又回避他的话头儿，“现在，我们肉也吃饱了，酒也喝足了。去看看那乐天台，如何？” “好！好！好！”则多国王一个劲儿地称好，赶快起身辞别，率领队伍回大城。 巴里跟则多国王说：“国王先回。您到时我也便到了。” 则多国王知他有天马脚力快，便先行一步返去大城。 巴里转身和亚萨族长单独说了一会儿话。亚萨族长连连点头，也跟他交代了不少话。巴里转身跟安德烈又说了几句话；两人驾了那月亮战车，瞬间来在多利大城乐天台下。 此时则多国王正好赶到。吉让大巫师带领巴里绕乐天台一周。巴里屏却众人，施法在乐天台后面的空地上种好交泰果，告知则多国王九日后便可播种。 则多国王拜谢。 巴里和安德烈辞别则多国王，出了多利大城南门，见被封印的一众尸鬼依旧浮在半空，便让白银天马又摆了一下翅膀。那些白惨惨的东西，于是全被扇到极南的地方去了。 第三十章 魔王布局 第三十章魔王布局 那些到多利国强行逼债的数千尸兵，被白银天马轻轻扇了一翅，“嗖”的飞出千里之外才慢慢落定，却始终悬在半空。 这日，羊怪又与冰雪女神一同去找摩克奇。空行不久，远远看见前面悬着一些白煞煞的东西，冰雪女神心中纳闷，专程去看，发现竟是一众杀相狰狞的白尸鬼。 羊怪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后，忍不住问：“我尊敬的冰雪女神！这些白尸鬼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啊？” 冰雪女神也围着看了几番，却听羊怪话里有话，问道：“哦？什么不可饶恕的事？” 羊怪满脸堆笑地说：“我尊敬的冰雪女神！这是摩克奇的阴鬼兵团。冰冻他们会不会……” “大胆！你说什么呢？”冰雪女神忽然意识到那羊怪认定是自己把这些白尸鬼封冻了。 “不！不！不！我不是说您。”羊怪挨了骂陪着笑道，“您掌管全天下的冰雪大事，手下神兵如云。如果有哪个不知轻重，干出一些昏头昏脑的事，又不敢告诉您，那可就给您惹祸啦！” “大胆！越说越离谱！”冰雪女神用银晃晃的大鳌重重地敲了一下羊怪的犄角，“在我门下，施冰降雪必由我令，否则必不成功。再者，这功法跟我地母之国的冰冻之法完全不同。切勿胡言乱语！” 那羊怪吃了冰雪女神这一鳌，已然懵了，连连说：“您教训的是！您教训的是！我眼拙，没看出来。还得向您请教，您说这可能是谁？” 冰雪女神长长叹了口气：“真笨！你说，在我们地母之国，谁有本事惩罚阴魂？” 羊怪的眼睛滴溜溜转了好几圈：“您说的是他？”然后又摇头道，“不会吧？他为了什么呢？” “为了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了什么？人家的事，凭什么要让你知道为什么？”冰雪女神又将那白鳌在羊怪的大犄角上敲了一下，“赶紧走！这阴魂封印之法，你我是不能解咒的。在这里呆久了，反倒不妙！” “是！是！是！”羊怪连声答应着，转身跟在冰雪女神后面，悻悻地赶往魔宫。 走了一会儿，冰雪女神心里暗想：羊怪说的也有些道理。这些白尸鬼平白无故悬在我的领地，解又解不得，挪又挪不开。若不是摩克奇做的，到时还得费些口舌呢！ 想着，冰雪女神回头看了看羊怪，只见那羊怪跟在后面有些失落，又安慰他：“你疼不疼？” “啊？什么？您说什么？”羊怪从后面跟上来。 “我问，犄角疼不疼！”冰雪女神又开始趾高气扬起来。 “不疼！不疼！不疼！我们平时还巴不得沾沾您的仙气呢！”羊怪满脸堆笑。 “呵呵，不疼就好！”冰雪女神心满意足地扭过头，继续仰着脖子前行，“你说，摩克奇不会误会我吧？” “不会的，不会的！我尊敬的冰雪女神。”羊怪顺着冰雪女神刚才的话茬往下拽，“您不是说了嘛，他们是被那阴魂冰法所害，会这个功法的只有……” “哼！蠢材！如果不是他，那将怎样？”冰雪女神又举着白鳌，在羊怪头上用力一砸。羊怪的头立马顺着那力道往下一沉。 “这回疼不疼？”冰雪女神取笑着羊怪。 羊怪举着他的两根羊蹄子，在被敲打的那只角上来回地揉，“不疼！不疼！不疼！” 冰雪女神又举起鳌。 “疼！疼！疼！我亲爱的冰雪女神！”羊怪改口道，“您这轻轻一敲，随便哪座山都得裂！哪会不疼呢？” “哼！知道疼就好。记住今天这事儿。以后万一摩克奇问起。你可要实话实说呀！”冰雪女神又继续仰着脖子往前赶，羊怪又颠儿颠儿地紧跟在后面，忙不迭地称是。 “我让你去跟踪那些从天地山出来的人。你跟踪得怎么样？”冰雪女神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 “回冰雪女神。我一直跟着呢。”羊怪赶紧回答，“他们进山后，始终就没离开我的视线。这期间，我还跟他们玩了几回，他们很紧张！嘿嘿嘿……”说完羊怪得意地笑了。 “我让你办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冰雪女神放心！零雪蕈已经全都被他们吃到肚子里了。”羊怪洋洋得意地说。 冰雪女神仰天大笑道：“零雪蕈乃是我镇宫之宝。随你什么阴魂阳魂，只要被它附体，统统变成寄生宿主，而且一传十，十传百。等着看好戏吧！哈哈哈……” 冰雪女神狂笑了一会儿，又转身道：“对啦！魔王让你到北方去找那个科鲁迪。你找得怎么样？” “回冰雪女神。如果找不到，我怎么敢这么快就跑回来呢？多亏咱满世界都有羊子羊孙。”羊怪满脸自豪地堆着笑，“那天，看着他们吃完零雪蕈，我就转道向北去了。这一路，我巡视了北方所有大山大川。那科鲁迪无论走到哪，也逃不过我的情报网。” “噢？科鲁迪都干了些什么？”冰雪女神好奇地问。 羊怪回复冰雪女神说：“他先是穿过沙漠，然后绕过太阳神行宫，后来就去他们所谓的天神国。” “难怪啊！这些地方都是我姐姐女魃的地盘。他这是有意躲着我呐！今天，从摩克奇那回来，我得去找一下我姐姐。”冰雪女神脑子里构思着一个计划，稍停一会儿，又问羊怪，“他到北方都干了些什么？” “回冰雪女神！这就是他最可恨的地方。他到那儿之后，每十天左右就搞一次祭祀活动。”羊怪恨恨地说。 冰雪女神颇为不解地问：“祭祀？祭祀有什么可恨的？” “那个罪人聚集了全天下几乎所有的巫师，每十天左右去一座神庙，每到一座神庙就要在当地狩猎一次。每次狩猎都要猎杀岩羊九十头、野牛九十头，献祭给他们的上神。太可怜了，我的羊子羊孙们啊！” “上神？什么上神？”冰雪女神忽然把脸沉了下来。 “不不不。这是他们的叫法。是‘上兽’。”羊怪马上咬牙切齿地改口道，“我联络了好多朋友，去阻击他。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他们全都失败了！” “哼！你的那些狐朋狗友，不顶用！”冰雪女神轻蔑地笑了笑，“待会儿，把这些情报跟摩克奇说说。看看他有什么办法。别的什么都不说。包括刚才见到的这些！” 羊怪把眼睛转了又转说：“放心吧，冰雪女神！我记住了，记住了！” 冰雪女神带着羊怪进了魔宫。魔王先是跟他们客气了一通，然后问：“羊怪，我听说你最近去了一趟北方？” 羊怪明白摩克奇是想知道科鲁迪的动向，赶紧把跟冰雪女神说的话又跟他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魔王问：“科鲁迪都去过哪些神庙？” 羊怪回答说：“他先去了很多沿海大城的神庙，后来又去了很多内陆部落神庙，再后来又去过好多大金矿的神庙。他在那些大金矿呆的时间最长。每每呆上二十多天。” 魔王问：“在那些金矿，你们看到什么了？” 羊怪答：“他去哪个金矿，哪个金矿就会出现小太阳。” “哼！果然不出所料！”摩克奇突然在空中挥起右拳，从下到上，狠狠地在左前方冲拳，愤怒地喊道，“欲盖弥彰！欲盖弥彰啊！” 冰雪女神被吓了一激灵。 羊怪赶紧弓下腰，腿肚子开始打哆嗦了。 “尊敬的天王！”白魔在旁边试探着问，“羊怪哪里做错了么？还是……” 摩克奇沉默了半天，终于说了一句话：“他没有。错的不是他！错的不是他。你们回去吧！” 冰雪女神见摩克奇突然愤怒，也不敢贸然追问。她转了转眼珠，笑着答：“那好吧，天王！”说完，转身就要带着羊怪往外走。 “噢，不。尊敬的冰雪女神，请留步！”摩克奇又突然喊住了冰雪女神，“请原谅我的无礼！我最近睡眠不太好！刚才失态了。请原谅！” “哦！呵呵……”冰雪女神听摩克奇这样说，又把刚刚耷拉下来的嘴角重新提了上去，转回身道：“天王，没关系的。我能够理解。” “尊敬的冰雪女神！最近我在配制一种新药，治疗这五十万年留下的沉疴旧疾，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痊愈。”摩克奇好像在强忍着痛，他用手使劲地捏着额头，眯着眼睛又挣扎着睁开，说道：“能不能让他们继续跟踪监视那科鲁迪？只有这样，才不容易引起他的注意。” 说完，摩克奇用手指朝天上指了指。 “没问题的，尊敬的天王！”冰雪女神笑着说，“我已经跟羊怪说了。他的羊子羊孙们随时在监视着科鲁迪的一举一动呢，您就放心吧。” “那就好。”摩克奇的痛苦好像一闪即过，他忽又挺直腰杆，声音洪亮地说，“尤其要加强在金矿里的监视。看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尊敬的冰雪女神，这可能事关地母之国的安危，请您一定重视！” 冰雪女神说：“我清楚。我也发现这很不正常。我会非常关注这事的。刚才羊怪跟我说，他联络了很多朋友去给科鲁迪制造麻烦。结果都失败了。看来，那科鲁迪还是有些手段。不好对付呀！您看？” 摩克奇沉默一会儿道：“让他去找苛厘鬼王。我听说，北方那些大城的神庙里，已经有人把灵魂抵押在苛厘鬼王那里了。让苛厘鬼王按照灵魂契书加紧索债。还不上的，就把他变成半人半鬼的阴魂兵！只要变成半人半鬼的阴魂兵，就可以帮忙对付那科鲁迪了！” “实在是太好了！天王！”羊怪赶紧跑过来奉承道，“您真有大智慧啊！小怪佩服佩服！照这样下去，他们神庙里的人还不全成了半人半鬼？那就太好啦！” “可恶！”魔王突然怒了。 羊怪吓得蹄子都软了。 魔王闭上眼，然后又睁开，看了看冰雪女神和羊怪，继续说：“我是说那些抵押灵魂的人可恶！我给了他们灵魂，让他们堂堂正正做人！他们却更喜欢做鬼！” “是您太神武啦，天王！您想想，那些蝼蚁怎么可能逃过您的手掌心呢？”冰雪女神借机也奉承起摩克奇来。 羊怪听摩克奇不是说自己可恶，他忐忑的心稍微平静了些，又凑上前道：“天王！如果半人半鬼能够挫败科鲁迪，那您的势力就能在北方神庙中取胜。您实在是太英明了！” 听冰雪女神和羊怪这样说，摩克奇的脸色由阴转晴道：“是么？哈哈哈……你们说的很有道理！可惜啊！北方那些神庙还颇有一些硬骨头。这么说，苛厘鬼王发明了灵魂契书，我还得表扬他喽？” “伟大的天王。您高明！”羊怪又得意起来，“把北方神庙的人全都变成半人半鬼。岂不更好？” 魔王听了羊怪的话，闭着眼，发出了一声很长的“嗯”声，然后道：“半人半鬼管起来是很费事的。他们也累！既然有人不想修人，那就找机会，让他彻底变成鬼吧！” “这个办法更好！”羊怪在旁边欢欣鼓舞起来，“北方那些大城，每天猎杀我千百个子孙！实在是罪孽深重！” 摩克奇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他看了一眼冰雪女神道：“我听说天地山已经派人到了南方。但是来的还太少，最主要的力量还没动。已经来的那几个人不用管他，就让他们舒舒服服地住下来。下一步，你们要配合苛厘鬼王，威逼利诱他们的主力全部迁出天地山！” 冰雪女神很有把握地分析道：“尊敬的天王。那天地山九大部落族长很多都年事已高。现在到南方来的人，已经算是他们的主力了。留在天地山上的，算得上主力的，除了那霍夫曼和白银骑士，就只有九大巫师。还需要考虑么？” “不。尊敬的冰雪女神。您错了！我说的主力可不只是这些人。那……”摩克奇欲言又止，他停顿了一会儿，又陪着笑脸跟冰雪女神说，“总之，诱惑他们到南方来！最好全都离开那座天地山！” 摩克奇说完，又用手捏着额头，咬着牙，使劲眯着眼睛。 冰雪女神见状，不知究竟，担心他再次精神失常，便说：“尊敬的天王！我们的目标完全一致。放心吧！有什么紧急情况，我们还会再来。我看您需要休息，先告辞了！” 第三十一章 魔王吸金 第三十一章魔王吸金 冰雪女神和羊怪走后，苛厘鬼王跑了进来：“尊敬的天王！亚壳金矿又发现了天金狗头金。非常非常大。” “有多大？”摩克奇兴奋得都要一蹦三丈高了。 见摩克奇如此高兴，苛厘鬼王更来劲了。他一边比划着一边说：“那天金狗头金，就堵在巷道前头，一面墙全都金光闪闪。向上挖不到头，向下挖不见底。向左挖不到边，向右挖不着界。谁也不知到底有多大！” 摩克奇又问：“巷道有多高？” 苛厘鬼王答：“一个掘金人顶着另一个，摸不着顶。” 摩克奇听了二目放光：“噢，那么大？走，去看看！” 摩克奇跟苛厘鬼王走出魔洞。洞外半空中浮着一辆巨大的碟形战车。他们走过去，战车呼地吐出个人形蓝色光团。蓝色光团瞬间罩住他们，旋转一会儿，呼地又被吸了回去。蓝光团消失了，摩克奇和苛厘鬼王也不见了。 碟形战车悬空转了几圈，突然出现在西北数百里外的大盆地里。那盆地周边峰峦耸翠，层层叠叠，峰峦之间飘着好多或大或小的白云团。 盆地像个枣核，面积很大，足有数百万平米。一条大河，从西北大山脚下忽然冒出，没流多远即变成浑水，默默地奔向东南，钻进大山脚下，不见了。 大河两岸，到处都是黑压压的木棚子。成批的搬运工驮着重重的东西，沿河两岸，往来穿梭。 这里就是掘金人即死魂灵部落世代居住的地方了。 大河上游，蚁群般的掘金人，无论男女老幼，全都扎在河床里，弯着腰，淘洗着什么东西。浑水在他们脚下淌出，仿佛地母的血管刚被他们的双脚剖开一样。 盆地东南角，密密麻麻地排列着一大片癞疤式的小土包。每个土包都往外冒着浓浓的黑烟。从上游趔趔趄趄挨过去的死魂灵，到那折返，回程时全变成了脚步轻盈的人影。 碟形战车浮在高空，忽将两个人形蓝色光团吐到大河上游的平地上。那蓝光团原地转了一圈儿，不见了；就在它消失同时，摩克奇和苛厘鬼王出现了。 苛厘鬼王带着摩克奇钻进了一个大山洞。那山洞的洞口足有三个死魂灵那么高。山洞里不断有死魂灵钻出，全都骨瘦如柴，黑如木炭，个个背着沉重的大口袋。他们见了苛厘鬼王和摩克奇也不打招呼，只是自顾自地忙着背东西。 进洞几十米，巷道即变得十分狭窄，只能容下两人弯腰拜道。在摩克奇和苛厘鬼王身边，始终负重的死魂灵迎面而来，朝洞外走去。摩克奇始终捂着脸上的两个黑窟窿，他受不了那些人从洞底带出的恶臭。 摩克奇弯腰走了很长时间，通道忽然豁然开朗，一个大洞窟出现在他面前，足有上百平米。洞窟好像蚂蚁窝，四周有好多孔道通往各个方向。 苛厘鬼王从左向右数了数，带着摩克奇钻进第三个孔。这个孔内仍旧窄吧，摩克奇弯腰钻了好半天，空间重又开阔。 这是一个通道，有两个死魂灵那么高，长度只有几十米，却挤了一百多个死魂灵：有的抡黑色大锤砸洞壁的，有跪着从地上收渣土的。通道四壁，在火把的照射下，闪着粼粼的金光。 苛厘鬼王带着摩克奇又拐了一个弯儿，前面忽现亮光。摩克奇走了近百米，那光越发大了，逐渐变成一堵墙，截面是圆形的，超过两个死魂灵的身高：巨型天金狗头金出现了。 那狗头金引来一百多死魂灵。他们像狩猎犬发现了兔子窝，你挤着我，我挤着你，拼命抡锤砸那墙，忍死跪地收那土。在他们身后，站着好多魔兵——拿着长矛维持秩序。 苛厘鬼王快步跑过去，尖声喊了几句。魔兵全转过身来，面对他，站得笔直，报以尖厉的杂音作回复，随即转身，将死魂灵全都撵出洞去了。有不听话的死魂灵，当场被刺死，抬到远处废弃的通道里，用渣土埋了。剩余立即溃退。 见洞内死魂灵全都退出，摩克奇朝洞外摆了摆手。苛厘鬼王及所有魔兵也都退了出去。 摩克奇站在那堵金墙下，张开口，从牙缝里剔出一个米粒来，用食指顶着，吹了口气，那米粒慢慢变成了一只八爪金色大章鱼，浮在半空。 摩克奇将食指朝金墙一点，那章鱼立即飞了上去，沾到金墙上，摊平八爪，牢牢吸附，疯狂吮吸。眼见它肚子越吸越大，很快占据了整面墙，八条爪子全没进了山土里。 摩克奇用食指隔空朝金章鱼大肚子上画圈儿，嘴里念念有词。过了很长时间，大章鱼的金肚子开始萎缩。 当金章鱼的八只爪子重又出现的时候，一个黑漆漆的大洞也在它身后现出真身。摩克奇又将那金肚子大章鱼变成一粒米，塞进牙缝里，转身出洞去了。 摩克奇才走，刚被赶走的那些猎狗们马上疯狂回奔。跑在最前面的，刹不住车，直接冲下那个大黑洞。不绝于耳的惨叫声足足下落了十来秒，然后“嘭”“嘭”“嘭”的钝响声在那黑洞里连续扩散、回响。见这场景，所有死魂灵立即齐刷刷地后退。 苛厘鬼王追着摩克奇乘上碟形战车，转瞬返回魔宫。 摩克奇一声不响地走进他美丽的魔宫大厅，用手指在空气里轻点几下，几个彼此穿透运行的透明球出现了。 摩克奇从牙缝里剔出那粒米，用手指顶着，靠近一个透明球，轻轻按了进去。又在空气里点几点，透明圆球隐形不见了。 这时，苛厘鬼王才敢开口说话：“尊敬的天王！有了这颗狗头金，您是不是会好得更快些？” 摩克奇跟苛厘鬼王说：“你懂什么？光炼个‘金灵’出来，就得花几年呢。” 苛厘鬼王十分不解，却也不敢问。 “金灵是黄金的精华。失去它，天金就会变成药力缓慢而持久的毒药。懂了么？”摩克奇今日高兴，话比往日多好多，“希望他能美美地享受！哈哈哈……” “尊敬的天王！那我们还要继续执行之前的策略么？”苛厘鬼王问。 摩克奇回：“一切照旧！” 第三十二章 建功封让 第三十二章建功封让 摩克奇在死魂灵部落疯狂吸金时，巴里早已在多利国乐天台后种下了那粒交泰果。当时，巴里对则多国王说，九天之后即可播种。果然，第九天多利国的世界骤然生变。 当日子夜，就在多利国人酣睡之际，天空中一声炸雷劈过，地动山摇。很多人跑出了家，躲到街面去避祸。但是，一切平静如初。 第十天之后，异象频频现出。 一棵大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乐天台后面的空地上，拔地而生。没几天就长到近百米高，偌大的树冠覆盖了整个乐天台。但它上面却不长一片叶，枝枝丫丫全是藤，条条朝上生，蔓蔓往上长；树顶却向中心聚，围成一个立体而透明心。更奇特的是，那树顶之上悬了一朵日光莲。那莲似有实无，随树摇摆，天冷时它发光送暖，天晴时它吸热汇能，天旱它引雷聚雨，天涝时它散光驱云。 那树长成后，多利国人人欣喜，个个瞩望，每每兴叹。却不知，这树没多久就惹来神怪的憎恶。多利国国土上空，气象异变：飓风、冰雹、雷电、雨雪、暴晒、沙尘、重雾轮番来袭。 每次异常天象来时，那交泰树树顶的日光莲便向高天一飞，犹似烈日一轮，默默发出温和的光，既不刺眼又不晦淡。它光照万里时，那风雨冰雪刚刚来到多利边境，就变成了轻轻的云汽被蒸散了。它引电拨云时，那沙暴尘害远远卷近，看似毁天灭地，不多时却被被一阵霏霏细雨浸落在荒野：只让那专来司风司雨司沙司冰的叫苦不迭。 交泰树开花后，又有更多奇迹接连出现在田野山川：多利大城方圆百里内，土地无论何时都是温热湿润的，野草疯狂生长，树木没几日就变得郁郁葱葱。 则多国王命人召回国民，重分土地，施种耕田。 亚萨族长既已答应则多国王保卫多利人安全，早在巴里种完交泰树归来的当天，就把先锋旅分编为八大阵列，分别奔赴八个方向巡防镇边去了。 八大阵列临行前约定，以狼烟为彼此联络暗号：一根狼烟柱为一级军情，可独立应对，不需支援；两根柱为二级军情，需要本阵列勇士支援；三根狼烟柱为三级军情，需要全旅勇士进行支援。 因南方及东南方水网密布，亚萨安排库特族长率太阳战船及九游隶兵十五人沿河巡防；自己率山北族兵团十五人在平原陆上守卫大城和耕田。 因多利国北方及西北方有很多大河、丘陵。亚萨命吉姆率月亮战船及丘溪族兵十五人巡防各条大河，依夫率黑头族兵十五人阵列重点镇守北方的大城和农田。 多利国西方及西南多山谷和盆地，但无人烟。亚萨命安德烈率月亮战车及西山族兵十五人往返巡防山谷和盆地，命巴里率高地族兵十五人重点镇守西部的大城和耕地。 多利国东方及东北方有大片的旱地农田，亚萨安排巴利特族长率太阳战车阵列巡防各地大城和农田。 前期逃难他乡的多利人见家乡风调雨顺，地生万物，又有八阵神兵护卫，很快返乡。许多国王开仓放粮给国民当种子，农人们不惜辛苦，天天泡在地里播种插秧耕耘，忙得不亦乐乎。 俗话说，人勤三分早,田肥五谷丰。一点都不错。全体多利人的努力，很快见到成效。地里的庄稼果真不负期望，长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好。 那从北到南的水田，水稻插秧一个月，禾苗就长到了膝盖高，两个多月就开花吐穗，一到傍晚，全世界都弥漫了醉人的稻香。 在东部的高地上，粟米的长势更是喜人，两个月就长到了大腿高，不到三个月，金黄的谷穗就有人的小臂长了，全都沉甸甸地弯着腰。 就在人们盼望大丰收的时候，八个方向陆续升起了一根狼烟柱：达砍纠集西方的达考、西北的达嘎、北方的达毛、东北的达卡、东方的达辣、东南的达码、南方的达蛮都来抢粮食。 他们或是拿长矛，或是拎木棍，或是举火把，或是挽弓箭；有些趁着夜黑单独来，有些约好白天一起到；全都话也不说直奔稻田和谷地，拔的拔，薅的薅，捆的捆，抬的抬，吃的吃，嚼的嚼…… 那八方的巡防勇士，早就看见他们，只是躲在暗处不作声。待他们把那熟透了的稻粟打了捆儿扛上肩，才忽然出现，拦住去路；让一个勇士含了蹑空花籽，手拿“解谜八角”，在他们周围悠悠飞了一圈。 说也奇怪，那些抢庄稼的，远远闻了那“解谜八角”的香味，全都齐刷刷地排着队，跟在那悬飞的勇士后头，扛着谷物，各自就近奔入多利国的十个大城里去了。 原来，那“解谜八角”乃是天地山上的神树果仁，成熟时果实圆球形，撬开后里面有八角一枚。那八角奇香无比，香味逆风能传数十里，专治巫毒，尤其对那些迷惑人心的蛊毒特别有效。被巫法蛊惑的人，一旦闻到它的香味，立即解蛊，但因巫毒仍在，会转而听从“解谜八角”驱遣。 “解谜八角”有个特点，就是三天后香味散尽，被解谜的人从此永不再受蛊毒困扰。 那抢粮来的八大蛮族，合计总计几千人，都中了达砍的蛊。三天过内，他们帮多利人妥妥地收好了粮食，三天后陆续恢复神志，个个不知所为何事身在何处，人人跪地求饶。 达砍见巫法破除，气得暴跳如雷。他出卖灵魂给苛厘鬼王，已被改造成西南大山里的半人巨狼。它将牙齿磕一磕，天空立即响起雷音爆，震得大地像筛糠一样抖；它把尾巴晃三下，天空刮起龙卷风；它把下巴抖一抖，森林作的胡子瞬间射来利箭雨。 达砍从苛厘鬼王那里借来了阴魂兵，那些兵像潮水般从大山里涌出，手里的长矛一如白浪滔天。 镇守西南的巴里知是巨魔入侵，自不轻视，早早点起了两根狼烟柱。烟柱升起，转瞬间，白银天马骤至。巴里飞身上得那月亮战车，与安德烈共同迎敌。 那白银天马早已与他二人通了心智，对那无边无际的阴魂兵丝毫不留客气，先用右翅左右开弓来回扇了几扇，然后轻掀左翅，忽地撩了几撩。 再看，达砍早就变成一座白白的大雪山，阴魂兵更是碎成满地渣儿，全被扇到几十万里外的半空中，幽幽地悬停着去了。 被达砍用蛊毒迷惑的八大族民，听说达砍已被降服，他的整个部落兵勇不知去向，纷纷抛家舍业，携妻挈子，归顺则多国王来了。 则多国王将那些青壮劳力都散编进十大城镇的军队，教他们倒耕轮作，晒谷种麦、打场收稻，还答应给他们定期发饷，数千人从此全成了屯垦兵。则多国王又把他们的妻儿老小统统集合进多利国大城里；蛮人听此消息，奔走庆贺。 没过多少日，稻谷全部收拾停当，则多国王带了吉让大巫师和数百勇士，找到亚萨族长，送来许多粮食酒肉，并留下十个厨子，专为先锋旅做饭。 亚萨族长问：“国王，我们何时可去那烈焰岛？” 则多国王回答亚萨族长说：“我这次来就想跟您商议此事。但是，我多利国祖传古谚教我们‘救人要救活’。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大神能够听听！” 亚萨族长道：“国王尽管讲。只要我们能够做到，一定竭尽全力帮忙。你且说来听听，便是。” 则多国王说：“这一季，多利国收稻五千多石，收粟三千多石。目前我国十个大城总计有粮八千多石，有民近万人。万人大国，若想长期过上安定生活，一则不能耽误农耕，二则必须强兵，三则需要境外通商弥补天赋之不足。所以，我想请诸位大神答应两个请求：其一，我想请诸位大神帮我多利国训练兵勇，以便我民能够保家卫国。其二，如果诸位大神不嫌多利国民贱土贫，我想让出周边八城，恭迎八位大神入城做王。不知诸位大神意下如何？” 则多国王一席话立即在先锋旅中引发众议。亚萨族长见众人各执一词，便对则多国王道：“则多国王客气了！这事还容我们商议下如何？” 则多国王听了连忙道：“应该。应该。诸位大神，就此别过。明日等大神回复。可好？此事一定，全无后患，我们便可立即赶往烈焰岛。” 亚萨族长听则多国王如此说，便道：“明日定当相告。” 则多国王走后，安德烈立即发言：“亚萨族长，我觉得我们应该接受则多国王的条件。九狮头人同意我们来南方，他就是想与南方各国各部落联手。则多国王给我们封地不就是最好的联盟形式么？” 安格斯说：“如果在这里做王，就违背神制了！” 依夫见他俩意见相违，便道：“做不做王并不重要。实现战略目标才最重要。则多国王说的并非没有道理。现在多利国有万人之众，如果没有强大的军队，他如何能够自保安全？如果不能让则多国王彻底放心，他如何肯让咱们拿着粮食去烈焰岛？我们帮助多利国就是帮我们自己。别忘了我们的孩子们最需要的是可靠的粮食供给！” 吉姆说：“我同意依夫刚才说的。做不做王对我们来说根本不是问题。找到可靠的粮食来源很重要。” 库特族长也表态了：“我同意依夫和吉姆的观点。我们应该紧紧锁定战略目标。其余可以暂时不予考虑。” 巴利特族长也表态说：“是的。我们应该确保实现战略目标。” 亚萨族长见大家的意见慢慢趋于统一，只有巴里还没发言，便问：“巴里首领，你怎么看？” 巴里见大家都将眼睛盯上了他，不慌不忙地说：“交泰树让我看到了地母之国的原始力量。则多国王将多利国的土地封让给我们，那是地母向我们伸出了一只手。我们应该珍惜这个宝贵的机会。” 亚萨族长说：“我看我们可以接受则多国王两个条件，但不能称王。按照神制：我们必须接受九狮头人的节制，九狮头人要接受大长老的节制，大长老要接受神的节制。这个规矩不能破，必须说清楚。” 巴利特族长问：“那我们以什么名义接受呢？” 亚萨继续分析道：“则多国王要我们帮他训练军队。我们就每人各领一城军队，去任佐领。这不就行了么？” 大家连连称赞。 第二天，亚萨族长将上述意见当面告知则多国王。 则多国王非常高兴：“原来天地山还有一位九狮头人啊！我多利国所有军队都愿意接受九狮头人的领导，听从九狮头人的派遣。” “好的。国王！这话将来我一定带给九狮头人。”亚萨族长说：“这样，我们可以去那烈焰岛了么？” “哈哈哈哈哈……当然！当然！”则多国王难得如此开心。他爽朗地答应道：“今天我们就准备好粮食和护国军备，明天就去登岛！” 第三十三章 魔岛探秘 亚萨族长由则多国王引领着，前往烈焰岛。 则多国王带上了吉让大巫师当翻译，后面跟着十数位壮汉。亚萨族长带了九游隶兵族十人，与巴里、依夫和安格斯。大家化妆成多利国富商、神巫和苦力，驾着太阳战船，载着八十石稻粟，顺着大河一路向下。 大河曲曲折折，拐了八十九道弯，终于驶入一条更宽的河汇金河。 “这汇金河的源头就在死魂灵部落。”则多国王向萨族长一行人介绍说，“这河迂回曲折，全长上万里。支流汊流众多，到了这里就算是中下游了。” “死魂灵部落？”安格斯好奇地问，“多利国的人对那里很熟悉么？” “不。神庙里的传说而已。在这个世界上，没人能找到他们的住地。”则多国王说，“有人曾顺着这条河去寻，结果找到了一口泉眼。” “死魂灵部落还有神庙传说？”依夫很好奇。 “是的。有。”则多国王慢慢地说，“我多利国神庙历代巫师口耳相传，他们曾到上神星国造反。上神诅咒他们不轮回转世，不生不灭，永世掘金。他们因此成为死魂灵。” 巴里问：“这是上神的给他们奖赏还是惩罚？” 亚萨族长说：“这就是非常厉害的惩罚呀！我听南方逃难到天地山的同胞们说，掘金人的生活惨不忍闻。” 则多国王说：“是的。连地母都同情死魂灵。她要求上神对他们宽容些。后来，上神便清除了他们体内吸食黄金的密码，这样附在他们身上不生不息、不得轮回转世的诅咒就破除了。但是，上神仍旧要求他们永世掘金。” 则多国王自言自语地说：“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天王摩克奇和死魂灵能够区别天金和地金，其余再没有其他人能够做到了。烈焰岛上就有专门做这事的人。” 提到烈焰岛，则多国王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自己关心的问题。“请问各位大神，为什么一定要去烈焰岛？” “寻找神谕。”亚萨族长很简短地回答了则多国王。 “噢！”则多人应和了声，点了点头。 人们说话间，汇金河里的船舶多了起来。往河流下游航行的，载着大包小包的香料，拉着各色的兽皮；往河流上游划的船，驮满成袋的海盐，载着各式的陶器…… “今天岛上人多么？”一条多利壮汉大声询问。 对面船上有人回：“多呀！到那就知道了！” “什么货最抢手？”那多利壮汉又问。 “种子啊！都急等着下地呐。” …… 则多国王非常高兴：“看来，又要卖个好价钱啦！” 亚萨族长看着则多国王，知他高兴，却不知端的。 则多国王指着刚才对外喊话的壮汉说：“他是我多利国库主领吉开。以前都是他带队来这烈焰岛。他对这里的一切非常熟悉。” “感恩诸位大神保佑！我叫吉开。随时听候诸位大神驱遣。咱们很快就到烈焰岛了！”吉开主领转身深鞠一躬。 “你好，吉开主领。不着急！”亚萨族长问，“这岛为什么叫烈焰岛？” “是这样的，大神。”吉开清了清嗓子说，“据说这烈焰岛本是汪洋大海里的一座活火山，刚被天王改造一半就爆发了天地神人大战。烈焰岛这名字就没改变。” “我很想知道，多利国为什么有这么多的传说？”安格斯终于忍不住问，“为什么你们也有乐天台？” 则多国王笑了笑，看了看吉让大巫师，示意让他回答。 吉让大巫师这时不再只做翻译了，他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说：“我多利国的祖先名字叫多利。他是数百万年前天地山黑头部落的一个庶子。他历尽千辛万苦建成了多利部落。我们的巫师团制从未中断。神圣女巫还曾亲临传法。天地大战爆发前，她警告我们不要参与天地争斗，多利国才幸免于难。是神圣女巫教会了我们种植稻粟和小麦，还教会了我们畜牧和制酒。很可惜，我们的武功和阵法全都遗失了！” “几十万年前的事，你们怎么知道的？”吉姆冷静提问。 吉让大巫师说：“在天地山乐天台里应该有个洞叫巫师年表洞。我们的乐天台有个房间叫巫师年表洞。刚才我说的这些故事，明明白白都写在那巫师年表里。” “天地山是有巫师年表。”亚萨族长呼出一口气，看了看吉姆，又看了安格斯和巴里，然后跟则多国王说，“原来我们是一家人啊！” “是的。我尊敬的大神。”则多国王说，“但在我们心中，天地山永远是我们祖先和上神共同居住的国度。但是，按照神制，没有召唤，我们不能靠近。” 所有人陷入沉默。 前面水天相接，天际线变得平直起来。蓝色大海终于现身：天是清白的蓝，蒙着一层白纱；海是深沉的蓝，宛如天地山上看过的远山。 身后陆地完全消失。人们上下左右全是蓝。 不一会儿，有船远远驶来。吉开主领探身向外，双手圈成个喇叭，发出洪亮的象鸣声。那声音一长、两短、一长。 对面的船里也发出类似的鸣声。那声音一长、一短、一长、一短。 “可以通过。没问题。”吉开主领朝摇桨的九游隶兵说，“这里离烈焰岛很近，很安全。如果离开这片海，往北走，海盗就多了。现在应该没事儿！” 亚萨族长露出不解的神情。 吉开主领见亚萨族长疑惑不解，马上解释说：“烈焰岛是天王的地盘，在它周围一百海里不会有人捣乱。天王开辟了这片岛，也捍卫着它。” 亚萨族长听了笑了笑，没有说任何话。 渐渐，前面远远看见一团绿，面积越来越大，很快延展到左右天边。那是在海中的一座大山，向阳的山坡上长满了棕榈树：矮的树冠散放，如孔雀开屏；高的亭亭玉立，如美人多辫儿。棕榈树下，有无尽的白沙滩，洁净柔软。 大船急行十多海里，船只越来越多，沙滩上的人群越来越密。行到人群最密处，有一条长长的木栈道，直通海里。 大船泊靠在木栈道旁。 吉开主领指挥多利大汉抬着八只粗麻绳布口袋下船，上了栈道，直奔棕榈树林。亚萨族长命四名九游隶兵看船，自己带着安格斯、依夫、巴里以及六名九游隶兵跟随则多国王随后下船。 进了棕榈树林，见有座神庙样的砖塔。吉开主领让多利壮汉将那八口袋东西都抬了进去。一顿饭功夫，又全抬了出来。其中一条壮汉手里拎了个上大下小、上下方正的容器。紧接着，两袋种子由人抬着往森林里走，其余六袋送回船中。 亚萨族长看有六袋种子往回送，颇为费解。 吉开主领说：“噢，魔王规定所有人间的种子都要先来这里进行魔法洗礼。” “魔法洗礼？”亚萨问。 “是的。”吉开主领回答，“经过魔法洗礼的种子能开花结果，但是它们结出来的果实就不能再当种子了。即使种到地里，也不会再结果。” 亚萨族长问：“为什么这样做？” 则多国王高兴地说：“这样，别人就得不断地买我们的种子。我们的种子因此比黄金还贵重。这有什么不好？” 亚萨族长看着则多国王，眼里闪过一瞥震惊。 两只麻袋被抬进棕榈林深处。那里有一块数万平米的空地，铺满了白沙，正中心是一处浅浅的大湖，岸上不少人在用手掬水喝。 白沙湖四周，树荫遍布，挤满了喧嚣的人群：唱卖吆喝声，揽客验货声，挑货询价声，闲谈说笑声，收费喝骂声……各种杂音搅合在一起，十步之内尚可辨听，再远只剩嗡嗡声。 吉开主领拣了处人少的地儿，让人卸下麻袋，开始吆喝叫卖。听说多利国上等良种到货，人群开始蜂拥过来。 吉开主领解开一只麻袋，端起那只上大下小、上下方正的量器，从口袋里挖出满满一下子稻米，双手牢牢地托着底儿，另有一人拿木板在量器口沿上一抹，稻米齐沿儿平整了。 “头斗——上等稻种——起拍——地金十金！”吉开主领高声唱价。 买家疯狂了，更高的价格持续出现：“十金又一”“十金又二”“十金又三”…… “头斗米！到十五金了！还有没有更高的？十五金一次！十五金二次！十五金三次！好！十五金！拿走！”吉开主领将那米对准出价人撑开的大口袋，“哗”一声倒下。随后，又挖出一平斗的稻种继续拍卖。 “第二斗——一等稻种——起拍——地金十五金！”吉开主领又开始挂拍第二斗稻种。 下面无人应答。 见无人出价，吉开主领主动降价吆喝：“十四又九金。” 下面依旧无人应答。 见还是无人出价，吉开主领又开始连续主动降价：“十四又八金……十四金……十三又九金！” 价格降至十三又九金时，忽有人高喊：“十三又九金，我要！” “好！拿口袋来！”吉开主领赶快让那人交割稻种，并示意旁边的大汉盯准那人即时交换黄金。 紧接着，吉开主领又开始挂拍第三斗稻种：“第三斗——上等稻种——起拍——地金十三又九金！” …… 一大口袋稻米，一会儿工夫全拍卖光了，最后一斗成交价格已经降到了十二金又九；整袋稻种拍得黄金六百九十金；均价每斗十三又八金。 另一大口袋粟米，也很快售罄，齐齐拍了九百金。均价，每斗十八金。两口袋稻粟，合计拍入一千五百九十金。 吉开主领让人将黄金装进麻袋，呵呵地笑着，转身向则多国王交账。 则多国王看看亚萨族长，也满意地笑了笑。他从中拿出一个c型的金块来，让亚萨族长看。亚萨族长掂了又掂，看了又看，什么都没说，又交给了则多国王。 则多国王朝吉开主领一摆手说：“去兑账。” 安格斯在旁听了问：“去兑账？” 则多人笑着说：“是啊！这地金得换成天金，才能离开。否则，苛厘鬼王会要惩罚的。还得交齐交易费。”说完邀请大家朝刚才那个砖塔神庙走去。 “这能换多少天金？”亚萨问。 “以往是地金二金换天金一金。现在说不准。” “交易费用怎么收？” “约定俗成的规矩是十成抽一成。” 则多国王与亚萨族长聊着聊着就到了砖塔前。则多国王朝砖塔一仰脖儿，吉开主领径直走去，不一会回来，到则多国王面前说：“现在是二金又六换一金。据说地金越来越多，还会更便宜。天金正在增值。大家都抢兑呢。” 则多国王听了他说的话，眨了眨眼睛，盘算着说：“这些地金看来只能换天金五百五十多金。听这话儿，恐怕还会更便宜。换吧！” 吉开主领让人抬着少半口袋地金去换。不一会儿，有更小的半口袋天金被抬出来。 则多国王拣了个c型金块儿出来，递给亚萨族长问：“大神能看出这天金和地金有何差别么？” 亚萨族长接过天金，拿在手里，掂了又掂，看了又看道：“真看不出来。重量好像也没有差异！” 则多国王说：“嗯！待会儿就知道了！”说完，又领着亚萨族长等人登船，向另一个岛航行。 绕着绿山岛航行了好一阵，看看转至山背面。白沙变得愈加稀少，棕榈树完全消失不见。 这背面竟是一座活火山：岩石全黑，到处白烟缭绕。火红的熔岩从火山顶部倾泻下来，形成一条长长的地火瀑布。在瀑布与海面接触的地方，白色水汽向四方弥漫。 绕开地火瀑布，向前航行五六海里，烟气散尽，转过一段垂直的山崖，忽见一个几十米高的大洞。那洞外皮全黑，内里却荧光夺目。各色巨大的水晶簇从各个方向伸向洞中央，围出一条璀璨的荧光通道。 大船快速驶入通道，人们发现荧光全是冷色调的，尤以青白蓝三色为多，也白海水照出青色来。 在洞内航行一海里，见到一块数千平米的白沙滩。白沙在水晶荧光的辉映下，散发着点点星光。沙滩上泊了很多船，在离船不远的地方，三五成群的人们各自守着一堆又一堆的货物，全在翘首张望，好像在等什么人出现似的。 吉开主领与则多国王商量了下，率先带队下船。 他先让人将天金留在船上，又留两位多利壮汉与四位九游隶兵一同看守，另让人扛了六麻袋稻粟种子，随他上岸。 吉开主领走在前头，不停地跟人互致问候：“来啦，才码主领！今年的香料收成怎么样？”“你好，戈旦主领，看来今年你们的海盐可不少啊！”“上神保佑，我们的收成还可以！”“谢谢！谢谢！今年种子确实比往年好”…… 亚萨族长安排了四个九游隶兵看船，带着安格斯、依夫和巴里以及其余几名九游隶兵，随则多国王和吉让大巫师一同下船。 不多时，满洞水晶动了起来，起起伏伏，彼此穿插，相互交错，参差对接，很快拼成一块毫无瑕疵的透明穹顶。阳光瞬间照射下来，洞内骤然放亮，所有人都闭上了眼。 当人们再次睁开眼睛时，穹顶上方出现了棕榈林市场。 原来，这洞在那白沙湖底。从这里看上去，那大湖周边白沙细软，绿树丛生，人群脚步匆匆，一片繁忙景象。 这时，有人跑到白沙湖边来掬水喝，喝完水又不错眼珠地朝湖底打量。人都们以为自己被发现了。不料，那人伸手下来乱摸一通，却捞上去一串贝壳项链。随着他的搅动，那穹顶一阵模糊，等穹顶再度澄清时，捞项链那人不知去向。 正在人们举头观景时，洞底两侧忽然开出两排三角洞，陆续伸出十多根数米长的三棱水晶柱。每根三棱水晶柱后又出现一个佩戴彩绘面具的人，他们全戴着高高的红帽子，全身裹着白罩衣。 “地金换天金今日报价二金六兑一” “海盐今日报价地金三金换一匀。” “馨芷今日报价地金二金换一匀。” …… 来做各类大宗买卖的人，全都分头涌向不同的三棱水晶棱，与三棱柱后的面具人谈价。嘈杂声立即在大洞里泛起。大宗货物交易全面展开了。 纷乱中，听得一个面具人反复高叫：“你这不是天金，是地金，在市场上禁止流通。我们不收。到最前面那个柜台去换成天金，再来换海盐。否则，这些地金和海盐，你一样也拿不走。” “大神，您听见了吧！这些人就能辨别地金和天金。”吉开主领听了对亚萨族长说，“每次来，都能碰上这种情况。在这儿，地金是禁止交换的，必须使用天金。天金会越来越紧俏，地金会越来越没人要的。” 亚萨族长、安格斯、依夫、巴里听了满脸诧异，纷纷压低声音问吉开主领：“他们是什么人？”“是死魂灵么？”“为什么戴着面具？” 吉开主领小声回：“我们猜就是死魂灵，是苛厘鬼王征调他们过来干活的。” 说完，吉开主领径直朝一个十分冷清的三棱柱走去：“请问今天的稻种和粟种都什么价格？” 站在那三棱柱后的面具人回：“白沙湖那边刚刚产生了报价。稻种大宗交易今日报价是地金十金换一斗；粟种大宗交易今日报价是地金十五金换一斗。” “稻种不是地金十三又八金换一斗么？粟种不是地金十五金换一斗么？这价变低了？”巴里不解地问。 “这是大宗货物交易术。大神们请看，这里所有大宗货物都是这样交易的。”则多国王解释说，“如果我们不来这里，就在白沙湖那里零散拍卖，价格会一直往下降，最终吃亏的就是我们自己。所以，我们都是先在那拍卖一点，探探价格，然后把大货拿到这里集中卖。这些面具人都是苛厘鬼王指定的做市人。我们刚才的拍卖价格，他们早就知道了。他们现在给出的收购价格，就是在我们拍卖均价的基础上往下砍几金定下来的。他们集中收购大货，然后再雇人一点一点零星卖，这样也能赚很多。” “这规矩够精明的，是谁制定的？”依夫问。 “自古就有。据说是天王摩克奇传下来的。”则多国王说，“但在我们地母之国也通行几百万年了。” 则多国王说完，朝吉开主领点了一下头。 吉开主领赶快让人把所有种子全抬到三棱柱前。 那面具人见有人甩货，用手示意打开验货。多利壮汉默契配合。面具人抓了一把稻种抛向那三棱柱，那稻种没有一籽落地，全都被三棱柱卷收了，颗颗粒粒竖起来排成一挂稻种帘，竖在三棱柱上方，那条棱从左到右发出一道强光，正好将稻种帘从下到上用强光扫了一遍。强光一收，稻种全都垂直落入三棱柱里。面具人示意多利壮汉倒更多米。 多利壮汉遂一次将所有稻种、粟种逐袋倒向三棱柱。那三棱柱照法卷起、施光、收走。 “稻米四十石，粟米四十石，合计换地金五千金，兑天金一千九百二十三金，交易费一成，合计兑付卖主天金一千七百三十金。”面具人朝三角洞内唱价完毕，又朝多利壮汉摆一下手，示意他们进那三角洞里拿取天金。多利壮汉去了，很快抬了半袋天金出来。 “国王，能打听出天王摩克奇在哪里么？”亚萨族长见交易基本完成，提醒一下则多国王。 则多国王笑着点点头。抓了一把天金，给了吉让大巫师，并跟他耳语几句。 吉让大巫师攥着天金，走向那面具人，也跟他耳语几句。面具人频频摇头。吉让大巫师拿出手里的天金，摊了一下，然后全部塞到面具人手里。面具人犹豫一下，跟吉让大巫师耳语几句。 吉让大巫师笑着返回。 “大功告成！我们回多利大城吧，我尊敬的诸神！”则多国王高兴地跟亚萨族长说。 亚萨族长明白则多国王意思，便带队乘着太阳战船与则多国王全速返航。一路上大家观景瞭望，谈笑风生。 大船很快驶离烈焰岛水域，进入汇金河。亚萨族长这才问则多：“国王可是有了天王摩克奇的消息了？” 则多国王笑笑说：“大神莫急！请吉开亲口跟您说！” “尊敬的大神！是的。我打听到了天王摩克奇的消息。”吉开这时围上来道，“刚才跟我说话的那面具人，与我相熟十多年。他传出的消息没有一个是虚假的。他说，天王摩克奇最近刚刚让苛厘鬼王来过一趟烈焰岛。天王定了套计划，要把烈焰岛建成最大的市场。他让苛厘鬼王监管。” “噢？”亚萨族长高兴地说，“如此说来，天王摩克奇也会来烈焰岛的？” “可能暂时不会。我尊敬的大神！”吉开主领说，“苛厘鬼王说，据说天王经常头疼，疼得特别厉害，正在养病。” 亚萨族长问：“天王住在哪儿？他在做什么？” 吉开主领说：“这个只有苛厘鬼王才知道。苛厘鬼王说，天王痊愈后，第一件事就是来烈焰岛看成果。” 亚萨族长听了有点失落地自言自语道：“噢。是这样啊！” 吉开主领继续说：“天王的病多长时间能养好，这个估计没人能知道。” 亚萨族长心里盘算“这魔王若真的病了，倒是给我们留下了充足的战备时间。”于是问则多国王道：“我们什么时候再来这烈焰岛？” 则多国王说：“大神莫急！多利国本季产出稻粟六万余石，国库征粮六千余石。现有国民近万人，人均存粮六石左右，今年国民生计恰可丰足。” 亚萨族长说：“国王有所不知！目前的形势由不得我不急啊！”说完叹了口气。 则多国王见亚萨族长似有为难，便道：“大神助我多利国保边安民，才有此丰年大喜。大神如有任何难处，我多利国民愿全力报答。” 亚萨听则多国王如此说，也不好隐瞒，便把天地山遭遇险恶天气，四千多口人被困余灵洞，现在只能靠天雨粟果度日的事跟他说了。 则多国王说：“大神不必忧虑！我愿将今年全部国库存税粮拿来供养天地山。如果诸位大神们不嫌弃，我回去就兑现承诺，把多利大城之外九城封给诸位大神作采邑。” “则多国王不要多虑！”亚萨族长听了忙说，“我天地山九大部落绝不是那种乘人之危，巧取豪夺之辈！” 则多国王说：“如果没有诸位大神的庇护。恐怕我多利大城也早已灭国。更何谈其余九城？那九城本已被蛮族劫掠殆尽，是诸位大神帮我们收回来的。我将他们封给诸位大神作采邑合情合理。” 亚萨族长说：“天地山九大部落只对外救援从不对外侵掠。则多国王请别再说分封之事，唯恐上神怪罪！” “感恩上神！感恩诸位大神！多利人应该供养上神。现在神国遭此大难，我多利国岂可坐视不管？”则多国王恳切地说，“大神千万别再推辞！这六千石粮食只够四千口人勉强维持一季左右。只要有大神保佑，多利百姓安居乐业，土地生力不竭，一年两熟三熟都是可能的，我们马上动员国人轮作耕种。下一季丰收再望。现在，我们先帮天地山渡过难关要紧！” 亚萨族长听则多国王这样说，不好推辞，当场答谢。两人相谈愈欢。 第三十四章 捍卫余灵 先锋旅南征这段时间，天地山遭遇了不少烦心事儿：周边隔几天就下一次冰雪，每次下的都比上次多，堆的都比上回厚。霍夫曼每隔十数天就去点燃一次火莲藤，为方圆百里除冰送暖，从未间断。 冰水一旦化去，北方的穴居人、高原人、巨齿人、赤尻人就会成群结队地跑过来。他们专在深更半夜的时候往山上攀，聚到余灵洞前甩屎、撒尿、叫骂、示威。 也不知他们是受了谁的指点，霍夫曼一派兵去赶，他们立马掉头跑，追兵一旦停止追击，他们马上又回头往上撵；追兵追得近，他们就跑得近，追兵追得远，他们就跑得远；而且总挑沟沟砍砍的地方钻。 毕竟野人不是妖魔，凤凰使者已经传到过地母的禁杀神谕，霍夫曼便严令禁止任何人使用巫法随意屠戮他们。 霍夫曼专派阿尔杰农带数百年轻勇士驱赶。 阿尔杰农严格遵守禁杀令。他只能带领勇士们用石块驱逐野人，结果就有了一场又一场费时费力的消耗战。好在天地山的人全是乐天派，他们早就把跟野人斗智力、拼体力的活动，当成了日常体能训练。 野人最终耗不起，不知跑到哪儿去了。没过多久，天地山周边百里的土地上，又开始疯狂生长毒蘑菇。 那毒菇不几天就成熟，成熟之后就迸破，喷发的孢子雾烟天瘴地，很快又带来更多毒蘑菇。这蘑菇毒力强大，直接杀死了大批动植物，连地洞里的老鼠都未能幸免。 多亏了余灵洞大厅有幻星球守护，那毒菌刚被幻星球射住，立马灰飞烟灭。霍夫曼见了大受启发，就派九大巫师率数百勇士，广用神草，遍施巫法，在百里之内的山川土地上，接连消毒杀菌二十多次，每次都耗时好几天。 毒蘑菇好不容易除净了，苛厘鬼王又带领数十万阴兵来挑战。霍夫曼和门罗联手，打得它丢盔弃甲。 那苛厘鬼王见直接打打不过，便耍起了花花肠子。 他战不几个回合就逃跑，过不两天又回来。霍夫曼不让人出战，天地山人心不服；霍夫曼派兵出战，勇士们刚到山脚，那鬼王早就鞋底子抹油，溜之大吉了。 这段时间，尤其让人头疼的是粮食和健康问题。 由于连续冰冻、野人骚扰、毒菇入侵、阴兵挑衅，天地山百里之内根本见不到任何动物的影子，地面上连颗新鸟粪都找不到。无处打猎，无处采摘，无人供给，余灵洞无论大人小孩，也无论男女老少，全都靠天雨粟果维持生命：吃一颗管好几天不饿，稍有饥饿感再吃一颗。孩子们日渐消瘦；孩子妈母乳不足；新生儿个头很小。 勇士们每天训练、作战，瘦得快，连霍夫曼都比之前瘦了一大圈儿。为保持战力，医人部大巫师从香界窟采来了夷香果。他从那硕大的果实里剥出来很多细小的籽粒，晾干后按粒发给勇士们吃。勇士们吃一颗，顶十多天不饿，身轻体健，力道骤增。 尽管如此，山北部落、丘溪部落、高地部落、西山部落四位超过六十岁的老族长，还是瘦成了大骨架；约西亚大巫师原本长得跟熊猫一样敦实，现在就像一只苗条的大皮猴。 已经八十多岁的门罗更显清癯。如果洞里没什么大事情，霍夫曼不会轻易惊扰他。门罗自己倒觉得身轻体健，而且倍加乐观。他和其他人一样，定期吃天雨粟果和夷香果，每天坚持练功，每隔一天准时到转生洞传授汉森乌铁剑法。 实际上，乌铁剑法汉森早已学会。现在，门罗又教他新东西了。汉森也是机灵，从来不对外人说道。有人问，他只回“去听门罗老爷爷讲规矩”。大家知道汉森实在淘气，都觉得让他多学点教法规矩倒真应该。其他的孩子们听说汉森去找门罗老爷爷，任谁也不愿意偷偷摸摸跟着过去瞧。所以，汉森到底学了啥，洞里几乎没人能知道。 镇守天地山不是消极防御。这段时间，霍夫曼、门罗大巫师和巫师团九大巫师们还执行了一个秘密计划。 门罗大巫师又从乐天台上召唤来一辆太阳战车。他带着阿尔杰农，按照事先设计好的路线，到北方侦查的一大圈。 他们先从天地山向东北飞了数百里，然后折向西北飞了数万里，跨越一片大海，踏上一片新陆地，再飞数百里。每次路线转折，都正好有一座金矿。那些金矿全被巫师兵团镇守着，很多人络绎不绝地进出山洞挖金子。 后来，他们又穿越死亡沙漠，来到一片冰雪覆盖的高原。在那里，有一座露天矿坑，好几万人散落在里面,一边刨坑一边扒拉土石找金子。矿坑深达数十米，长有数千米，边上每隔几百米就点着一颗巨大的火莲藤。 所有这些金矿各有运输线通往大海。有的运输线上走着大象，有的运输线上走着骆驼，有的运输线上走着人群，他们全都驮着重物，一直走向海边一艘又一艘大海船。 门罗带阿尔杰农又跟踪海船来到一个叫天神国的地方。 天神国是个大城，长宽各三十多里，周围环绕大河，河岸上的椰枣树有的竟然要十个人才能抱过来。这大城里面还有大城。形制跟多利大城一模一样，但比多利大城大了好几倍。大城最里面也有一个类似乐天台的大神庙。 他们在天神国大城来回盘旋了好几圈。发现海船上的货物全都抬到了神庙里。他们又找机会探查了一下那些货，结果发现尽是粗加工的金块儿和银块儿，金块儿黄黄的，亮亮的；银块黑里渗着白，沉沉的。 得知这些情报后，霍夫曼决定让门罗和九大巫师镇守天地山，自己又跟阿尔杰农亲自跑去看一圈。等他赶到天神国，正看见一只千人巫师团出大城。所有巫师都带着大面具，背着沉重的大包裹，十分诡异。 霍夫曼跟着阿尔杰农，乘着太阳战车隐了形，等他们走远了，追上去，来到一座雪山前。蒙面巫师们卸下大包裹，把黄金和白银堆成了两座山。 蒙面巫师们用巫师杖朝天引电，把雪山霹成一个直指苍穹的三棱锥。接着又在三棱锥上点燃一个金光球，那金光球像个黄色的大太阳，罩住了整座雪山。 黄太阳挂在雪山上，不升不落。雪山上的雪星点不化，雪山下的人毫发无伤。不多时，黄太阳里飞出一道光，一只巨大的八爪大章鱼瞬间趴到了两个金银堆上，转眼就把黄金白银吸得一干二净，又一道光飞回，黄太阳不见了。 看到这些，霍夫曼颇为费解。 回来后，他跟门罗大巫师和九大巫师商量，九大巫师说，第一次大战前，天地山西南就经常出现十日巡天、不升不落的怪象。 门罗听了，终于说出了神圣女巫讲过的大秘密：那黄太阳就是上神星国的空间之门。那八爪金章鱼就是金圆鱼。这鱼生活在上神星国的金银海里，掌管着天国的金银资源。 为了判明形势，霍夫曼经常召集三大兵团首领和巫师们开会，还多次请约西亚大巫师代表巫师团分析形势。 约西亚大巫师说：“巫师团与门罗大巫师进行过多次商议，我们一致认为：恶魔频频滋扰天地山，目的就是要把我们逼走。我们从巫师年表中获知，天地山就是上次战争的终结地。天地山上有让两界敬畏的力量。天地山是恶魔志在必得的地方。金圆鱼现身天神国，那是天神在备战。召唤金圆鱼的人，很可能是上神的军队。” 约西亚大巫师还说：“目前大战还没有开始。战争一旦开始可能立即结束。根据巫师年表记载，上次大战就是在一瞬间完成的，只有七个字‘日陷，瞬终，天地亡’。” 大家都被约西亚大巫师给说愣了。 第三十五章 返乡救急 “南山以东，林木空空；南山以南，盼归何人？南山以西，可有征衣？南山以北，我梦纷飞。南山有雪，树无鸦雀，北望锥心，托寄无门；篝火点点，风声凛凛，南望归军，杳杳白云。” 牛首箜篌铮铮作响，羊首箜篌钉钉有声，大柷之颤震人心魂，骨笛人声长天动容。天地山巫师团九大巫师，为迎接先锋旅返家探亲创作的《寄亲人·望南山》，在天地山下被反复歌唱。族人队伍已经向南接出了十多里。 亚萨族长带领库特、安格斯、巴里四人，连同四大阵列的十六名旅兵，一起乘着太阳战船，沿天水河一路北上。他们远远地看见天地山下人影攒动，听见歌声震撼九霄，早知亲人们必是望见战船归家，大老远地下山迎接来了。路遥难隔归子心，月亮战船加速行进。很快便来到迎接队伍跟前。 霍夫曼带领九大巫师走在迎接队伍的最前方。在他身后，所有人的眼睛里都闪烁着久别重逢的激动和喜悦。各部落有人出征在外的家庭，被那思亲之苦煎熬许久，望眼欲穿，在人群里把《寄亲人·望南山》唱得最响。 由于恪守着情感的纯洁与灵魂的神圣，天地山的人们对礼仪从来没有马虎随便过，即便是在今天这样的场合：父母全都克制着盼儿的焦虑，子女人人节制着思家的恐慌；妻子在矜持中回忆着久别的离苦，丈夫在镇定里惦念着柔弱的妻儿；幼子知道父亲归家，早早起了床闹着跑来接，如今却又不敢贸然冲到队伍前面去认了。既然身体里都积淀着含蓄的基因，那干脆就把情感交给歌声和乐音去宣泄。 《寄亲人·望南山》被唱了一遍又一遍，大柷被敲了一通又一通，箜篌快要拨断了弦，那刚刚点起的火莲藤也比往日格外绚烂…… 归家探亲的全体勇士们笔直地站在月亮船上，个个右手抚胸，心潮澎湃。 礼毕。亚萨族长率先走下战船，在他身后，勇士们排成个三角阵列，陆续下船。 “先锋旅佐领亚萨向九狮头人致礼！”亚萨族长下船后，望着霍夫曼和他身后的族人们，再施一礼说道，“先锋旅圆满完成既定任务，现已查明魔王动态。我旅在魔王的领地上已建功十城，保卫着方圆百里的多利国，多利国则多国王赠送我旅稻粟六千石；我旅在南方草原狩猎野兽近百头，都将陆续送到，以解燃眉之急！” 霍夫曼听了亚萨的话显得异常振奋：“亚萨佐领及先锋旅的勇士们，感谢你们！深入魔王的土地作战，能取得这么巨大的成就，难能可贵！天地山全体族民为你们庆贺！我为有像你们这样的勇士而骄傲！上神为有你们这样的勇士而欣慰！勇士们，欢迎你们回家！” 霍夫曼的话音刚刚落定，他身前身后的人群里立即响起了沸腾的欢呼声。留在天地山上的勇士们一拥而上，把那探亲的二十个人托举起来，呼着喊着奔天地山上去了。 “等等！等等！船里面还有东西！船里面还有东西！”亚萨族长一边被人们仰面朝天地拖着走，一边高喊。 “放心吧亚萨族长！全都带上啦！” 天地山三大兵团的勇士们几乎天天作战，现在全都锻炼的力量惊人。别说这二十个活人，就是那满载了畜肉和稻粟的太阳战船，一千多人一起列出个大阵，不用巫法，转眼功夫也都轻飘飘地擎进那演兵洞里去了。 近万平米的余灵洞大厅里已经升起了近百堆篝火，四千多口子人，每人分了些稻粟和畜肉，各自围着篝火炙烤、烹煮，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我说，同胞们！这个时候如果有一囊美酒，那就太美了！”亚萨族长显然是想起了他在多利国的生活了。 他忘记了，他提到的酒，天地山上的人闻所未闻。 亚萨族长的话在人群里引发了交头接耳的议论：“酒？什么是酒？”“他在说什么？”“难道这还不够美味么？”“他怎么了？”…… 有个跟亚萨年龄相仿且胆大的勇士站起来问：“喂！亚萨族长！请问你在魔王的土地上待了多久？” 亚萨族长思忖了一会儿答道：“嗯——应该有有一季多了吧？” 人群又开始沸腾了：“什么是季？”“他说什么呢？”“就是啊，我们怎么不懂？”“他到底怎么了”…… “亚萨族长！你是我们的英雄！”刚才提问的勇士继续说，“我们的英雄不能忘记我们自己的语言。不是么？千万别让魔王的土地毒害了你智慧的头脑啊！” “哈哈哈……”那位勇士刚刚说完，下面就爆发出了哄堂大笑。 亚萨族长很快意识到问题出在了哪，他风趣地说：“别急兄弟！有恶魔我们一起去杀！但是，他厨房里超级美味的食品，我们可不能浪费呦！” “哈哈哈……” “说得对！” “别浪费了他的美味！” “哈哈哈……” 听亚萨族长一句话，余灵洞大厅里又开始欢笑起来。 “我看，还是让勇士们分享分享他们的战斗经历吧！你们说怎么样？我亲爱的同胞们！”这时候霍夫曼站出来说话了，“亚萨族长，来吧，你先说说吧！” 亚萨族长听霍夫曼亲自点将，痛快地答应了。他分享了在烈焰岛的新奇见闻。人们啧啧称奇。紧接着，库特分享了与达码、达蛮作战的有趣故事；巴里讲了达砍的恐怖以及月亮战车的轻松应对；安格斯分享他巧捉达卡和达辣的滑稽经历，还讲了他在多利国当大神的奇妙体会。大家不住声地笑，安格斯身旁的海伦一边笑还一边挎起了他的胳膊，这让安格斯变得眉飞色舞起来。 先锋旅的故事直听得余灵洞内人人陶醉，个个痴迷。欢聚一直从白天延续到傍晚，又从傍晚延续到深夜，离别的话儿越聊越多，思亲之情越说越浓。 “尊敬的族长们！”汉森已经学会了大人的礼仪，他指着自己身边几个半大小子们说，“我们喜欢你们的故事。带我们去吧？肯定能杀死更多恶魔！” “哈哈哈……”汉森的话刚一出口立即引来一片笑声。 “笑什么？是真的！”汉森又强调了一句。 这时，趴在汉森脚下的巴蒂也坐起身来，看着汉森，又望着洞顶，仰着脖子“汪”了一声。 人群笑得更厉害了。 “不许笑！我们就要去！”汉森旁边的山姆也立起来，表示他跟汉森是一个战壕里的铁杆兄弟。 “不许笑！我们也会屠魔！”又有好几个半大小子不服气地立起来，站到汉森和山姆的旁边，“别笑！不服试试！” “呦嘿！人不大，口气可不小啊！哈哈哈……”余灵洞大厅里的笑声更响亮了。 这时，霍夫曼也哈哈大笑着站了出来：“我亲爱的勇士们！看看你们都做了些什么？竟然让这么大点儿的孩子都想上战场了！” 大厅里又是一阵爆笑，汉森、山姆和其他几个半大小子见霍夫曼站起来说话，都气呼呼地原地坐了下去。 “你们的战斗故事确实令人神往！不过，今天的时间不早了。勇士们行军一天也都累了。还是让他们早点休息吧。明天，他们还得正儿八经地在议政洞里做汇报呢！有想听更多有趣故事的，我们有时间再请他们详细讲。怎么样？” 人们一边答应着好，一边意犹未尽地往起居洞里走，还纷纷议论着：“没想到南方的生活那么好玩”“用金子真能买到很多很多东西么”“真想品尝品尝那里的面食和美酒”“他们烤出来的肉到底有啥不一样”…… 伊娜拉着朱莉和莫莉走在人群里，珍妮丝拉着小克丽丝，被她俩夹在中间走。 “我说，库特回来，你得赶紧抓住机会啊！”莫莉用右胳膊肘捅了一下珍妮丝。 伊娜左手拉着朱莉，也在一旁帮腔：“要是不好意思，明天我去替你说。这次可不能再把他放跑了！” 珍妮丝低着头害羞地笑，珍妮丝满脸不解地抬头看看她，又仰头看看伊娜，再扭头看看莫莉。 莫莉噗嗤笑了：“看把我儿媳妇都说愣了！” “什么你儿媳妇？明明是我先定下的亲！”伊娜在旁边一边笑一边纠正着莫莉。 “全是没正经的！不跟你们走了。”珍妮丝满脸绯红地从地上抱起克丽丝，小跑着钻进了人群里。 朱莉见珍妮丝抱着克丽丝先走，着急地望了望伊娜。伊娜知道她现在已经把珍妮丝当成了亲妈，笑着点了下头。朱莉大喊着：“珍妮丝妈妈！珍妮丝妈妈！等等我！等等我！” 伊娜和莫莉相视而笑，继续慢慢随人群往山南洞里走。 夜深人静，余灵洞内隐约有鼾声此起彼伏。 霍夫曼起身去往吐纳河方向去了一回，当他返回时，看见一男一女，一前一后往三生洞方向去。他定神儿瞄了一眼，认出后面那人是安格斯，转身又回勇士洞，继续睡觉去了。 第三十六章 创世之议 “嘀——嗒——嘀——嗒——嘀——嗒——” 新生洞下滴水钟的乐音逐渐淡落，山外一轮红日慢慢浮起。烟火气重又唤醒了余灵洞人消失良久的俗世记忆。他们美美地吃完一顿早餐，然后玩耍的玩耍、上课的上课、训练的训练去了…… 议政洞里，一个非常重要的会即将召开。 三大兵团将领、十大巫师、各起居洞的女主领全都到齐了。大家围着中央篝火坐了一大圈。 让人意外的是，霍夫曼今天严肃开场：“……先锋旅南进这段时间，天地山发生了很多事，今天我们先共享下，然后再讨论今后怎么办。” 霍夫曼先让阿尔杰农把天地山所遭遇的连续冰雪、野人骚扰、毒菇入侵、阴兵挑衅统统回顾了一遍。亚萨、库特、安格斯、巴里直听得满脸沉重。他们知道，他们走后天地山的族众们承受了太多。 阿尔杰农讲完看了看霍夫曼，好像还有话没有说，在等霍夫曼的意见。霍夫曼看了看他道：“全跟大家说了吧！可以帮助大家准确判断形势。” 于是，阿尔杰农就把那个绝密的北方侦查计划首次曝光。他详细地讲述了北方哪些地方有人在开采金银，掘出来的金银都被运到哪里去了；也讲了如何在北方天神国的东北雪山群里发现了金圆鱼，以及那些金圆鱼都是什么来头。听得所有人都睁大了双眼。 阿尔杰农讲完，霍夫曼又让约西亚大巫师代表巫师团发布了他们的新发现：“我们调阅巫师年表发现，上次大战爆发前十年经常天降暴雪，也出现过动物北逃而后南返的情况。那时，神圣女巫就住在天地山。她怜惜人类，邀请山下九大部落的人到余灵洞里避难，给他们吃天粟。还经常到各地普降天粟搭救人类，巫师年表上管这叫‘雨粟济民’。” 这时，议政洞里开始有人小声议论：“天雨粟果？”“原来天雨粟果是神圣女巫降落的啊”“大恩大德的神圣女巫啊”…… “是的。这可能就是天雨粟果的起源。”约西亚大巫师说，“还有很多异象与我们现在看到的高度相似！比如，上次大战前天地山西南方出现了十日巡天，哦！就是十只金圆鱼。这次，金圆鱼又出现在天神国东北方向。再比如，天气骤冷骤热，青草被冻死后重新发芽。昨天听南进先锋旅的族人们说，这次又出现在南方。在这些天象出现不久，巫师年表里有了‘掘金氏梯天而返’的记录。之后大战爆发。战后几十年，天地山下九大部落的人身高变矮了。只有巴塔人的腰或者胸那么高。而在战前，巴塔人的身高才到我们的腰或者胸那里。年表记载，巫师们多次做法帮助人类增长身体，始终无济于事。 听着这些，亚萨、库特、安格斯、巴里不住地相互看。 库特听完率先发言：“我们只看到战争前兆逐步增多。但是万万没想到上神也在开掘黄金！” “看来，只要金银的争夺战不停止，大战就不可避免啊！”阿诺大巫师说：“我们得加紧备战，得吸收我多利部落的前车之鉴啊！” 听了库特族长和阿诺大巫师的话，所有族兵团首领纷纷表态，全都要求做好战备。 听见话题终于焦点到战备上，霍夫曼说：“巫师团从历史经验教训里总结出这么几点备战要领：首先要做好穴居准备。上次大战，我们的祖先应该是得益于余灵洞的庇护才能幸免于难。其次要做好粮食储备，这是上次大战的教训；再者，要做好防风灾和冰雪灾害的准备。大家要牢牢记住。” “我赞同。”亚萨族长说，“多利国的巫师年表记载，他们在上次大战前，曾按照神圣女巫的提示，在高山或高地上挖了很多深洞居住。大战爆发后，他们的大城没有了，现在的大城是后来重建的。” 听了霍夫曼和亚萨的话，所有人连连点头称是。 正在大家热议的时候，霍夫曼忽然把话题转移到了南方：“亚萨族长你也说说南方的情况吧。” “好的，九狮头人！”亚萨族长听了道，“我们这次南进，重要任务之一就是为孩子们寻找可靠的食物来源。我想，这个问题现在可以解决了。则多国王多次跟我说，他希望天地山九大部落的孩子能够去南方生活。他几次提出愿意拿出九座大城来进行分封。我说不符合神制，婉言拒绝了。他又提出，可以把九座大城借给我们住，作为对上神的供养。对他的这个想法，我觉得可以考虑。” 库特接着亚萨族长的话说：“刚才，巫师团分析了最新形势，认为天地山是魔王志在必得的。既然这样，让妇女儿童住在这里，实在太不安全了。我建议，把他们分批转移到南方去。目前看，魔王对自己领地的统治相对宽容些。当然，我们会像刚才说的做好所有战备！” 亚萨一边听库特说，一边点着头转圈看：“请大家放心！我们一定会按照刚才说的战备要点，逐一做好战备！” 霍夫曼早知亚萨会提此条请求，便转身朝所有参会的人：“天粟可以保命，但我们毕竟生长在大地上。历史和体验都证明，天粟的生力或许不足以支撑地母之国的人类长太高，地母之国的食物对我们来说是不可或缺的。上次大战后，对比巴塔人野人，人类已经失去了身高优势，我不想让悲剧再次上演了。” 霍夫曼说完，议政洞里一片热议：“孩子们应该送到南方去”“最好妇女儿童都过去”“那样会不会把家拆散了？” 这时，山南族兵团首领科林提出建议：“我们把老人妇女儿童都送到南方去。三兵团驻防天地山，定期派日月战船往返探亲、运送物资。大家说怎么样？” 亚萨听了眼睛一亮，顺着科林族长的话说：“多利国南山上也有造船用的那种硬木杉。如果需要，我让人多造一些日月战船。就是得劳烦巫师们到时候去施些魔法就行了。” “这样最好！”九游隶兵团首领库特说，“既可以将南方土地与天地山连成一体，又可以确保南北策应，还可以降低人类种族的极限风险。” 紧跟着，安格斯、海伦克莱尔、巴奈特、亚尔曼、阿诺大巫师都连连称好，都各自贡献了一些如何搬迁的想法。 莫莉笑着捅了捅朝珍妮丝，伊娜也转过头来看着珍妮丝：“你同意么？” 珍妮丝害羞地点了点头。 霍夫曼听大家都同意把妇女儿童转移至南方，大为振奋：“几年前，陨石天书传来神谕，说‘南进建功金肉其丰’，看来很快就要变成现实了。天地山周边环境日益恶化。洞内四千多口人的饮食和健康问题终于可以解决了！但是，我提一点要求。余灵洞的人不能抢占多利国的城国。如果搬迁，我们也要另找地方。” 亚萨族长听了霍夫曼的话，接着说，“好的。具体什么地方，我们再去找寻。趁着现在魔王的病还没有养好。等他痊愈，他肯定会发起大规模攻击的。我们尽快去办！” 霍夫曼听了点点头说道：“这样很好。其余大家还想到应该做哪些准备？先锋旅有什么新建议，还可以说说。” 亚萨族长坐直身体朝库特、安格斯、巴里看了看，然后说：“我觉得我们的战略应该保持一贯性。此次南进有三大任务。一是接近魔王摩克奇，了解他，最好与他见面达成一些约定。这个我们还没完成，今后我们继续想办法完成。第二是给孩子们开拓家园，刚才已经决定了，接下来我们重点做。第三是寻找接近地母的力量。我认为这点很重要。在这方面，巴里的想法让我很受启发，可能对天地山备战会有帮助。九狮头人，能不能让他说说？” 听了亚萨族长的话，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巴里。霍夫曼果断同意了。 巴里看看了亚萨，又看了看霍夫曼说：“昨晚我跟大家分享了交泰树的神奇故事。我的建议就从这交泰树说起吧！那粒交泰果就出自我们天地山的高地部落。” 巴里话音刚落，议政洞里议论声四起：“哦？高地部落竟然有那种神奇草木？”“是不是长在你们那片禁地里呀”“难怪平时不让我们任何人进去呢”…… 高地部落族长克莱尔听大家热议起来，便道：“是的。那粒交泰果是我给巴里的。大家说的没错。那交泰树就长在我们部落的那片禁地里。” 克莱尔族长援引该部落的族史记录说，当年神圣女巫采集了很多地母之国的神木神草。这些神木神草在乐天台是养不活的，便把它们全都种在了高地部落的土地上。就是现在的部落禁地“百草林”。神圣女巫还因此写出了《药典地书》。此外，神圣女巫还从上神星国带来了很多神木神草，将它们种在了乐天台的香界窟，由此写出了《药典天书》。神圣女巫规定高地部落族子女必须学习《药典地书》，学成后在人世间行医看病，其中佼佼者可选入医人部任巫师，进一步研习《药典天书》。 巴里接着他父亲的话继续说：“交泰果给了我很大启示。我亲眼所见，那苛厘鬼王派了很多批阴魂兵到多利国滋扰，每次都被那交泰果的日光莲灼伤驱离，根本不需要我们出城迎战。这让我看到了战胜恶魔的希望。这交泰果既然是天地精魂的结合体。那么，我想请大家考虑下，我们是不是可以把《药典天书》和《药典地书》合二为一，研究创造更多类似交泰果的神奇草木出来？如果可以，我们或许就能找到战胜恶魔的办法。” 巴里的话顿时引发了人们的热议。 约西亚大巫师说：“九狮头人，巴里佑领的话听起来有道理。但此事涉及巫师团祖制。我们得商议下。” 霍夫曼说：“好的。你们去商议吧。希望大家以屠魔大业为重！” “是。”约西亚大巫师说完，朝九大巫师看了一眼。九大巫师集体起身，走向山洞里面。 这时，人们看到在他们前面隐约有一道缝隙闪烁着光亮。巫师团九大巫师陆续消失在那光亮里。不一会儿，又全都转了出来，齐齐地原地坐了。 “九狮头人，巫师团九大巫师刚刚商议决定，可以授权医人部大巫师向巴里佑领传授《药典天书》，让他依照书里法门，结合天地阴阳，研究繁殖新神木、新神草。但是，按照神圣女巫制定的规矩，凡看过《药典天书》者，必须为巫。只是不知道巴里佑领是否愿意？” 霍夫曼听后，看了看巴里，又看了看克莱尔族长。 克莱尔族长说：“按照神圣女巫传下来的祖训，医道先正己后正物，挽回造化，立起沉疴，凡来请召，急去无迟。巴里若能成此功德，那是他的造化。我高地部落全体族人绝无异议。” 克莱尔说完，大家都怀着感佩的眼神看着他。 “魔道当前，还有什么是不可放弃的？”巴里站起身来，右手抚心，一脸严肃地说，“我愿意加入医人部做巫师。” 霍夫曼见巴里发愿，遂站起身来，右手抚心，祷告上苍：“巴里佑领秉持正道，医者仁心，难能可贵。感谢上神赐予我们这么优秀的青年。” 霍夫曼说完转身面向已经站起身来的约西亚大巫师道：“以大长老授权，我令巫师团收卫兵团五阵佑领巴里为巫师团医人部巫师。稍后祭告于天！” 巫师团九大巫师全部起身回：“谨遵教旨。” 待霍夫曼、九大巫师都坐下后，巴里却没有坐回原地，他继续站着说：“根据《药典地书》所载，地母之国有百八十种土石颇具神力。我想，金银、乌铁皆出自地母厚土。其中，有些或许够克制恶魔。不知门罗大巫师对此持有何种看法？” 门罗大巫师一直在闭着眼睛听大家讨论，从未发声。后来听巴里提到《药典天书》和《药典地书》的时候，他心里一惊，不禁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这个年轻的小伙子，深觉诧异！然后又闭上双目，继续认真地听他讲说。 现在，巴里主动向自己提问，门罗知道，那是巴里希望得到自己的指点与帮助。于是他慨然说道：“上苍果有昊天之德，佑我余灵！巴里佑领才思敏捷，仁心高古，老夫愿将平生所学，悉数传给这个后生！你若愿意，从明日起，可隔日来转生洞里学艺。” 巴里听了，倒身跪拜，称谢！ 亚萨族长见巴里入了医人部作巫师，又被门罗大巫师收为徒弟，深为他高兴：“九狮头人。议政会让先锋旅寻找能够接近地母的力量。现在，我们算是功到一成了吧？” 霍夫曼开心地大笑起来，“至少我们找到了方向！今天大家讨论的结果非常重要。我们都得上告于天，同时为巴里佑领加入巫师团举行仪式。请大家随我来！” 霍夫曼说完起身，要带领大家往议政洞后面走。人们陆续起身随去。 议政洞后刚才闪烁亮光的缝隙，竟是藏在高大岩石背面的一道洞门。那洞门有两人高，也能容两人同时出入。 穿过那门，又有一洞，也烧着篝火。但这洞却有回旋的通道向洞顶上绕去。在那通道的洞壁上，每隔一段有一个深深的小坑，小坑口沿溜圆，向下凹陷，里面全插满了火把。 大家踏上宽大平整的台阶，慢慢寻上乐天台，立即为眼前的景象所震撼：乐天台上河水曲折，峰峦叠翠，绿草茵茵，鲜花盛开。向上看，头顶上罩着一层透明穹顶。穹顶之外，烈日当照，天空湖蓝纯净，一碧如洗，美不胜收。 霍夫曼又带领大家登上一处大高台，高台完全用青石板铺就，台面足有万余平，比其他地面高出数十米。高台正中，摆着一方青石桌，青石桌上放满了野花，其余再没任何东西。 “看天马群！天马群！”正在登台的人群中发出一声高喊，“看！那是天马牧场吧？” 大家回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群双首、双翼、双身、八足的黄白两色天马，正在两两捉对儿，悠闲自由地，在远处缓缓起伏的草坡上吃草呢…… 第三十七章 南延冲拳 多利国西部的群山里，藏着一个狭长的盆地。那盆地宽约五十里，长达数百里，四周沟壑纵横。 多利河从西北流向东南，纵贯而出。但在盆地正中，一条大山冲出去半条胳膊和一个拳头，拦住了它，迫使它往东北方向淌了二三十里，然后转了一个半环形的弯儿，再向东南流去。天水河的第一条汊流，也顺着裂山兽拱开的地缝流过来，在冲拳山对面为它增加了一条支流。 冲拳山有五条山岭朝阳，山脚有三面冲积扇平原。这平原，最早就是多利人祖先择居的地方。后来，他们不堪蛮族侵扰，才搬迁到群山外的平原上，筑城为家去了。 现在，蛮族头目达砍已被先锋旅封印，蛮民全都自愿归顺了则多国王，这里人迹罕至，夏季野草都能长到两人高。 天地山议政会决定让妇女儿童南迁安身。但是霍夫曼拒绝让族人进驻多利人的城国。 为此，亚萨族长和库特族长驾着太阳战船，在多利国西部的大山里相看了许多地方。最终，他们决定在冲拳山五条向阳的岭坡上凿石建洞。因为冲拳山盆地腹地开阔，水草丰美，土地肥沃，可耕可猎。盆地周围还有群山环绕。尤其重要的是，那冲拳山通体全是花岗岩。 新址选出后，天地山三大兵团首领陆续坐着太阳战船来看过，大家对新居地形很满意，回去跟族民们说了很多称赞的话。这让各部落族人对新居充满了期望。 开凿新洞需要人力。 则多国王主动提出，凡是多利勇士亚萨族长均可调度。亚萨族长深表感谢，但只按季轮换使用八百人。 霍夫曼也将九游隶兵团、原东族兵团、漠南南谷族兵团所有勇士五百多人，悉数派来，长期驻防；又从其他族兵团里选了不到三百人，轮流换防，合计八百勇士。 现在，南进先锋旅背负有四大使命：训练多利勇士保家卫国，农忙时节带领勇士屯垦，农闲时节组织勇士修造新居，按季节向天地山运输稻粟。 作为南进先锋旅的佐佑领，亚萨族长跟巴利特把各自职责也做了分工：亚萨族长负责统领多利勇士训练和保家卫国，同时负责农闲时节的新居修造；巴利特族长负责统领农忙时节的勇士屯垦业务，并按季为天地山供应稻粟。 大家同心协力，青丘岭下笔直的天水河里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批日月战船来回往返。那些船，有时装满北上的稻粟，有时满载南下的勇士，来回坐的全是轮流换防的勇士，每次航行，空中都有日月战车护航。 说也奇怪，船队只在最初北上时遇到了苛厘鬼王的几次阻挠。后来，无论北上还是南下，竟然全部畅行无阻。 为确保新居安全，巴里又交给亚萨族长两颗交泰果，教他把其中一颗种到冲拳山顶，其余一颗留着备用。 亚萨照做。很快，一颗神奇的交泰树，在冲拳山盆地里承担起了调和气象的使命。 交泰树长成，巴利特族长很快率兵进驻盆地。他从多利国带来位农垦官，按照农垦官的建议，指导勇士们应时耕作。几年功夫，盆地里的稻粟收了十来茬，山洞也陆续竣工了。 亚萨族长把冲拳山改名为青丘山，把新建山洞仍叫余灵洞，山顶的大长台仍叫乐天台，山下的开阔地还叫议事广场。 新居竣工，霍夫曼与各部落族长商议，将族民编成五组预备搬迁： 丘溪部落、山北部落、黑头部落为一组，计划住北坡； 原东部落、漠南部落、南谷部落为一组，计划住东峪； 高地部落、西山部落为一组，计划住西崖； 九游部落和戈利部落为一组，计划住南岭； 山南部落和三百勇士为一组，仍按惯例坐镇中台。 尽管迁居方案已经制定，但是霍夫曼并没有统一发布动员令，更没有举办迁居仪式。他和所有人一样，对迁居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新居竣工后的第一年，除了换防的勇士们，其余竟然无人南迁。新居竣工的第二年，戈利隶兵团南迁驻防，同时也带飞了戈利部落妇女们的心，她们加倍怀念南方的家乡，经常问伊娜和珍妮丝——“老家那边的天气如何”“老家那边有没有打仗”“恶魔有没有出现”……伊娜只好一遍又一遍地跟她们讲：天地山派出了最强主力在南方镇守着，南方一切平安。即使这样，还有很多妇女一想亲人就去问珍妮丝“戈利部落何时搬迁”。 戈利隶兵团南进驻防很长一段时间后，有勇士押运新季稻粟返回天地山，带来了南方的新消息：比如这一季稻粟长得有多高，谷穗长得有多长，农忙时人们有多忙，余灵洞到底有多漂亮，那多利大河里的鱼有多肥吃起来有多美，等等。 听了这些，不止戈利部落妇女们的心里长了草，连九游部落妇女们也慌了——渔猎生活的自由和美好每天都萦绕着她们的睡梦。库特族长和九游隶兵们长时间镇守南方，她们的父母妻子真的非常想念他们！ 慢慢地，山南洞里出现了“两多”现象：母亲们责怪孩子的抱怨多了，孩子们委屈的哭声多了。 伊娜跟珍妮丝商议，开始私下鼓励戈利族人到青丘山去探亲。这个提议果然受到戈利部落和九游部落族民们的欢迎。这些族人很快便乘上了开往余灵洞的大船。 戈利部落和九游部落的妇女孩子们相继南迁，珍妮丝却没有动。她已跟伊娜和莫莉做成了好朋友，实在不想跟她们分离。但族人都已迁走，作为洞主迟迟不搬，恐会惹出事端。 在伊娜和莫莉的劝说下，珍妮丝终于在第三年带着克丽丝和朱莉也搬迁过来。其他原东部落、漠南南谷部落的族人因为本族勇士常年驻防南方，很快也都陆续南迁过去。 第三十八章 天地耦合 在新居建造和族民搬迁的过程中，霍夫曼、门罗和九大巫师们一直在研究克制摩克奇的新法门。 门罗用科鲁迪传给他的法门，打开了藏书洞。 神圣女巫曾告诉过门罗，天地山藏书洞里藏有一块手掌形状的石头，那是天帝所创的《星国神巫秘籍》副本。这本秘籍是上神星国的神巫们最崇拜的无上法门；她和上神正是学习了这部秘籍，才帮助天帝重建了上神星国。这块石头由九块泥板压成，没有她和上神的许可，任何人无法开启。 神圣女巫说：“科鲁迪是上神选定的黄金骑士。你是我选定的白银骑士。你们二人必须记住，若非地母之国遭遇灭世之灾，不可修炼秘籍中武功阵法。如果地母之国面临毁灭灾难，向天祷告，我自会帮你们开启此书。” 如今，地母之国面临巨大危机，门罗在跟霍夫曼和巫师团九大巫师商议后，决定共同到乐天台向神圣女巫祷告，祈求她开启《星国神巫秘籍》，允许人类学习天帝的武功阵法。 苍天不负苦心人。当他们从乐天台下来，果然找到了那块手掌型的顽石。九大巫师相继传看，那顽石毫无反应。门罗拿到手里举着，手掌不经意间与那石形重合，九彩之光立即辉映出来，整块顽石竟变成了九层掌形泥板。《星国神巫秘籍》果然被开启了。 霍夫曼和巫师团的九大巫师们连声称奇，全都大喜。从那之后，天地山乐天台上经常会聚集起各色电光；周边百里的气象频频现出瞬息万变。 巴里自从做了医人部的巫师，每天就只泡在转生洞里，捧着医人部大巫师带给他的《药典天书》研读，大巫师们轮番给他讲述其中的奥秘。门罗更是倾尽毕生所学来教他。 巴里天资聪颖，加之没日没夜地学，仅用一年功夫便把那数千块泥板的《药典天书》倒背如流了，而且还能解释得头头是道。 第二年，巴里开始比较研究《药典天书》和《药典地书》。第三年，约西亚大巫师专门给他讲神巫的异能和法门。第四年，诡国部大巫师又给他讲了很多火石武器制作要领。到了第五年，巴里已经能够独立研制新法器了。 他用《药典天书》所载的方法，从乐天台上一种林木害虫茧蜂的体内吸出一种黑色物质，然后把它转给一种剧毒的地生蘑菇。这不但让剧毒蘑菇失去了毒力，还让它成了所有地生毒菌的克星。巴里管这种全新的蘑菇叫“茧蜂菌”。用同样的方法，巴里还创造了“金银孢子菇”。 巴里还从乐天台天蝎的毒液里吸出一种蓝色物质，并把它转给了多利国供养来的家牛，那家牛的皮竟然变成了蓝色，更加柔韧，尤其不惧利器猛刺，连天雷电火都无奈它何。 巴里还按《药典地书》所载，驾着月亮战船跨越重洋，找到了一种能够在海底火山口生存的鱼儿底鳉；从它身上吸出一种白色物质，把它转给了吐纳河里的透明银鱼。 霍夫曼、门罗和九大巫师们经常在乐天台上试练天书阵法，每次试练，乐天台上总有电光交错，声震如雷。那些得了底鳉气血精华的透明银鱼，一受电雷惊吓，马上吐出五色气泡，电光声越大，气泡也便越大，最大时竟把整座天地山都罩了。电雷无论怎么劈打，竟穿不透那些层透明五色气罩。这把乐天台上试练神功的人全都看呆了。巴里管这种全新的透明银鱼叫“底鳉银鱼”。用同样的办法，巴里还创造出了“底鳉蜂眼陀罗”。 依照《药典地书》索引，巴里还从高地部落的百草林里找到了一种穿着美丽黄裙子的蘑菇，从它体内分出一种黄色物质，把它转入了乐天台上的神草幻星球的种子，结果那种子即使遭遇球形闪电袭击也照样能够生根发芽。巴里管这种全新的幻星球种子叫“雷击籽”。 为了开发更加奇异的法器，门罗专门委托库特到烈焰岛海域找来了舌形贝。舌形贝喜欢在海泥里生存，库特专门买来一个大陶罐，用陶罐盛着，把他们带回了天地山。 门罗告诉巴里，舌形贝是地母之国最早的居民，是地母最心爱的子女。地母在创造它们时，特意在它们体内写了一段爱的诗句作密码。所以，他们能够历尽无数次毁天灭地的灾难安然无恙。如果能够在舌形贝体内找到地母写下的那段诗句，那么地母之国的生物将具备超越神灵的异能。 为了发现舌形贝的身体密码，巴里试过了所有《药典地书》和《药典天书》记载的法门，全都无济于事。 有一天，霍夫曼、门罗和九大巫师在乐天台练功练到《星国神巫秘籍》中的“中子之眼”阵法。 一束强光自天外飞掠而来，空气和大地剧烈震荡。眼见那强光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地颤越来越烈，门罗撤出阵外，收了那神巫之法。 这时，余灵洞里的惊呼声已搅成一片。 巴里正在转生洞内独自研究那舌形贝的奥秘。他把盛放舌形贝的陶罐放在一块大石上，自己一边绕着它来回踱步，一边回想天书和地书中的所有法门。 大地上下颠簸左右摇晃，竟把陶罐摇落摔个稀碎。 地震消失，巴里跑过去，把舌形贝一只只捡起，用双手捧着，送往吐纳河。 吐纳河里，有巴里单独豢养的底锵银鱼。这些透明银鱼因那巨震释放出巨大的九彩气泡。地震过后，气泡正在回缩，洞内彩虹依旧飞挂。 巴里将舌形贝跟那底锵银鱼豢养在一起。 借助洞壁上幻星球的光芒，巴里看见舌形贝入水不多时便伸出了一条又细又长的白舌头，那舌头在水中上下摇晃，左右摆动，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这时，好多好奇的底锵银鱼游过去，围住那贝，你一口我一口地咬食。巴里正要用手去赶，忽见舌形贝张大了两瓣贝壳，汩汩地从肚子里喷出透明的黏液来。那黏液瞬间就把咬食它们的鱼儿包裹了。转眼功夫，咬食那贝的底锵银鱼竟被吞噬得杳无踪影。 巴里立即想到《药典天书》对这种鱼有这样一句描述：“莫能食之，食之尽亡；不亡者，必为地之精魂。当其食，即吸之，乃得天地异能。” 巴里登时大喜。他马上催动《药典天书》功法，从那团透明的黏液里逼出一黑一白两股气来。那两股气，团团转转，彼此纠缠，俨然两条鱼儿在游戏。巴里用神巫之法，将两条鱼儿定型成一粒椰枣形状的东西，藏在卷衣袖袋里，如获至宝地朝转生洞走去。 第二天，汉森来转生洞里找门罗来学“新规矩”。他今天起得特别早，一定是昨晚做了什么好梦，一路高高兴兴地蹦着跳着，后面还跟了吐着舌头晃着尾巴的巴蒂。 巴里虽然拜了门罗为师。但门罗规定，他在传授功法时，同门师兄弟不得旁听观摩。因此，平常汉森来了，巴里就得转到蒙学洞里去自学，而且必须把《药典天书》留在指定的位置。 巴里特别喜欢狗。今天，又见巴蒂跟着汉森来得早。他一边跟汉森说笑，一边走过去摸巴蒂的头，逗巴蒂玩。 没想到，他刚一伸出手，还没碰到巴蒂的头，它的卷衣袖口里飞出一团气雾来。那团气时而青白，时而暗黑，扭扭转转，翻着s线反复升腾降落旋转，像个调皮的孩子，在半空里独自在玩。 巴蒂见了立即汪汪汪叫了几声，震得转生洞嗡嗡作响。 那气团儿悬在半空，朝巴蒂上下打量，左右观看，徐徐降落，小心翼翼地靠近巴蒂。那巴蒂盯着它，不叫了，改成仰着脖子用那大黑鼻子“吩儿吩儿”地嗅。 那气团儿越降越近，巴蒂越吸越起劲儿。忽一下，那气团儿钻进了巴蒂的鼻子里，不见来了。 巴里和汉森都着急起来。巴里围着巴蒂前后左右施展神巫功法，想把那气团儿逼出来，始终无济于事；汉森抱着巴蒂，一个劲儿地让它吐，巴蒂无论如何也吐不出。 汉森担心得快急了。他问：“巴里哥哥，你给巴蒂吃了什么东西，它怎么不出来啦？巴蒂不会……” 巴里听了团团转，他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这时，门罗从洞后走出来。见他俩这般景象，便问发生了什么事？两人便把刚才的情况如实说了一遍。 门罗听了呵呵大笑：“看来这就叫机缘。精魂必须依附肉体才能存活，否则很快就会枯萎。现在，它已经跟这巴蒂合二为一。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驱走啦！这也许就是地母的恩赐吧！” 巴里和汉森莫名其妙地看看门罗，又看看巴蒂。 第三十九章 鸑鷟现身 新生洞里的滴水钟分秒不差地计算着时光的脚步。 就在大家都在按照早已熟悉的节奏各自忙活时，一个巡逻的勇士从洞外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径直到演兵洞里找到了霍夫曼：“九狮头人，不好了！朱莉又自*焚了。这回烧得可能不行了。伊娜洞主让请您和医人部大巫师赶紧去。” “什么？怎么回事？” “不清楚。太阳战车正在外面等您呢！” “赶紧去请医人部大巫师来！” “是！” 霍夫曼转身召集了几位族兵团首领和正在教学的几位大巫师，跟他们交代几句话。医人部大巫师也匆匆赶到。 霍夫曼招呼都没打便跟医人部大巫师说：“走！咱俩得赶紧去趟青丘山！” 原来，朱莉到了南方，性情大变，整天闹着找汉森和伊娜妈妈。库特想把她送回天地山，她又说想跟爸爸和珍妮丝妈妈在一起。好几次，朱莉趁大家睡熟，自己把手往篝火里送，直把两双小手和胳膊全烧得青一块紫一块。奇怪的是，她的烧伤会自行痊愈。 珍妮丝捎信儿过来，希望伊娜能够过去看看。伊娜跟霍夫曼商议，想带汉森去南方。霍夫曼说，汉森天资非凡，将来要保卫天地山。现在门罗大巫师正在传授他上成武功，岂可视为儿戏？他让伊娜先过去哄哄朱莉，以稳定库特。 伊娜乘坐太阳战车到了南方。朱莉非常高兴，抱着伊娜哭了半日，珍妮丝在旁也看得掉泪：“看这从小没娘的闺女，这是得有多想她娘了啊！” 为了让朱莉开心，伊娜和珍妮丝两人带着朱莉和克丽丝，每日到那青丘山上去游玩。生活倒也快活。可没过月余，朱莉又毫无先兆地在大晚上偷偷跳进了篝火堆里。 当夜，第一个闻到焦糊气味的戈利族妇女，被吓得魂都快丢了。她捂着怀里婴儿的眼睛，三步两步就蹿到山洞外面。 几个九游妇女哭着喊着把朱莉从火堆里拉出来。可朱莉她却倔强地坐在火上呵呵笑，那样子就好像她是在洗澡一样好玩。这是伊娜第一次亲眼看见朱莉蹈火，甚为惊骇。 众人好不容易把朱莉抬出大火堆，她身上清水红血烂肉模模糊糊一大片，黑红白紫的，让人看了心疼。伊娜想连夜请医人部大巫师过来看。有人说，没等大巫师到，朱莉的伤早好了。果然，不到一顿饭工夫，朱莉的皮肤还原了。 伊娜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哄着朱莉睡下，不错眼珠地盯着她，看了一宿。安然无事。待她醒来，一问，竟对昨夜之事毫不知情。 天气逐渐转热，多利大河里的大鱼越来越多。有时，鱼都自己蹦到岸上来蹦几圈儿，然后再跳回水里去玩。 九游部落的妇女们见了，喜不自禁。他们三五成群地到河里去捉鱼。戈利部落的妇女们见她们美美地吃鱼，也想学着去捉。伊娜便大家学。 多利河西岸上，早已架好了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 九游部落的妇女都泡在多利河中，聚精会神地教戈利部落妇女们选址下网。十来个五六岁的男孩子，光着身子，站在下游浅湾里撩水、扑打、嬉闹。 朱莉和珍妮丝看男孩儿玩得高兴，就跑过去看。男孩们见两个女孩跑过来，竟呼喊着往她俩身上溅水。朱莉和克丽丝很快变成了落汤鸡。 克丽丝还好，她觉得好玩，呵呵呵笑。朱莉见自己从头到脚都水淋淋的，她尖叫一声，奔跑着，一头扎进了岸上的大火堆。捉鱼的妇女们听了叫声，全都丢下渔具，跳上岸，不顾一切地呼喊着跑过去救人。 被人救出的时候，朱莉的头发早就烧没了，整个人都快变了形。伊娜赶紧让人乘太阳战车到天地山请医人部大巫师，特意叮嘱一定要叫九狮头人过来看看。随后，她让人把朱莉抬到一处阳光明媚的草地上静躺着。没过一会儿，朱莉醒了，她身上的皮肤、头发又奇迹般地复原了。 待库特赶来，朱莉已经换好了干净的衣服。刚才的一切都好像从未发生过。 又过了一阵子，霍夫曼和医人部大巫师也乘着太阳战车赶到。大家对刚才的听闻实在难以理解。 医人部大巫师问：“大家可记得娱神大会的事么？” 众人点头称记得。 医人部大巫师又说：“凤凰使者曾借朱莉躯体与我族众对话。或许，凤凰使者的能量在朱莉体内仍有留存。天书上说，凤凰涅槃重生前会自己寻找几种香草。那几种香草恰好全部生长在我天地山新生洞里。朱莉哭着喊着要回余灵洞，可能就是要去找那些香草。我去采来，或许可祛这个病患。” 库特和霍夫曼见朱莉已然无恙，又见医人部大巫师识得此病，一时愁云消了半边，又商量起南方大事来。 伊娜和珍妮丝带着朱莉和克丽丝回洞休息。 夜半时分，医人部大巫师乘着太阳战车返回。 霍夫曼问，是不是天地山出事了，怎么用了这么久？ 医人部大巫师说，只因那香草不能照见阳光，必须在夜深时才可拿出洞外。 医人部大巫师说着，从一块黑布包里拿出一束鲜花来。 这时，正在熟睡的朱莉忽然醒了，猛地坐起身来，两眼放光，飞跑过去，从医人部大巫师手里抢过那花，紧紧抱着，跑进了门厅的洞室。大堆的篝火就在那里燃烧着。 医人部大巫师示意起居洞室内的人都不要跟去，他也只站在起居洞门口默默地看。 朱莉把那束香草扔进火里。那火立即成了一个大花坛。各色透明的花朵争相怒放，火焰里弥漫着奇异的香味。火势渐旺，朱莉纵身一跃，跳进花坛，一股青烟化出，朱莉不见了。待青烟落定，篝火堆上现出一片白霜。不多时，白霜忽又腾空飘转，舞成一团紫雾，紫雾又转，现出通体红紫的一只鸑鷟。鸑鷟轻轻扇动翅膀，落到地上，收了双翅，仍是朱莉模样。 朱莉重又走进起居洞，见医人部大巫师在洞口张望，便问：“医人部大巫师，您有事么？” “噢！哦！我……我没事儿！” “祝您晚安，医人部大巫师！”朱莉向医人部大巫师鞠躬施礼，径直朝伊娜和珍妮丝走去。 第四十章 青丘建国 随着三大兵团分批轮流到冲拳盆地换防，天地山各部落的妇女儿童南迁者越来越多。但没有一位族长搬出余灵洞。 此时，兵团军务已成定势，步上正轨。霍夫曼把军务交给几位族长和九大巫师，嘱咐有事多与门罗大巫师商议；自己随亚萨族长乘坐隐形的太阳战车飞去了多利国。 霍夫曼为多利国神庙带去了大量天雨粟果和夷香果籽，嘱咐他们好好保存，以备将来不时之用。 则多国王以敬神之礼款待霍夫曼，和他相谈甚欢。 霍夫曼在多利国参观城防建设、农事耕种、畜牧养殖、餐饮制作和百工贸易，还由则多国王陪同，去了几次烈焰岛，观摩了摩克奇建立的大市场。 半年之后，霍夫曼从多利国回来。他找到海伦，想委托她牵头到南方去做一番新事业。 霍夫曼说，兵团主领不能长期沉溺俗世杂务，否则会削弱战力；所以上神分别制定了九族头人制和族长制。现在我部落妇孺多在南方，天高地远，人多事杂。目前，所有事务都暂由先锋旅主领代管。这不合神制。我想在南方重建族长制，一则规范族群治理，二则便利于文明传播。你觉得如何？ 听了霍夫曼的话，海伦说：“九狮头人说得非常正确。军民治理各有侧重。请九狮头人放心，我们会约束好漠南南谷族人的。” 霍夫曼笑了笑说，现在族内男丁都在刻苦练兵，准备跟魔王打一场恶战。妇女儿童都已经迁居南方，我想让你到南方去管理日常族务。 海伦听了说：“九大部落族长只有我一个女人。我不能上阵拼杀，理应帮大家照顾好家务。何况各部落族长夫人各有所职，更有伊娜姐姐居中协理，我听从安排。” 霍夫曼点点头问，你觉得现在南方最该做的事有哪些？ 海伦简要回答，各类事务千头万绪，最重要的当属耕种渔猎和勇士培养。 霍夫曼听了眼睛一亮问：“应该如何做？” 海伦说，三大兵团人数有限，我们只能按季轮防屯垦，因此耕种田亩和所产稻粟也有限。但我听说，青丘山附近还有大片沃野抛荒，而且农耕活计，有些是我们妇女儿童都能做得来的。我想，农忙时，可按活计轻重，让勇士与妇孺搭配耕作，这样就能多垦良田了。 “再者，目前南方十六岁以下儿童每日游戏打闹，无所事事，不利勇士培养。”海伦说，“可否请巫师团轮流派出巫师，到南方教孩子们本草、狩猎、阵法等本领？” 霍夫曼听了抚掌叹道，一直听说海伦聪慧，只是你平日发言不多，今天果然得见。看来，派你去，我可以放心啦！ 海伦拜谢。 霍夫曼又说，刚才你说的这两件确属头等大事。尤其农耕，要学习多利国的经验。他们的井里社制度我看就很好，分配有标准，分工有协作；他们的选种、育种和耕作技术也很好；十一税制更是广受欢迎。我和大巫师们都在学习。当然，他们的难处我们也要尽力帮他们补救，比如那些石制的农具。门罗大巫师刚刚帮我们的三大兵团更换了乌铁兵器，剩下很多乌铁还没用上，我看下一步就可以用来改良耕具。新耕具一旦造出来，首先送到你那里使用。 海伦听了再次拜谢。 霍夫曼又说，在农事之外，建庙拜神不可偏废，还要跟多利国长期处好关系；未来我们还要患难与共的。 海伦听了，深深点头道：“请九狮头人放心。我全都记下了，一定执行好所有要求。” 与霍夫曼谈完，海伦很快便与格莱塔和苏菲一起，率漠南南谷两大起居洞剩余族众集体南迁了。 到了南方，格莱塔和苏菲带漠南南谷族众与原东部落一起住在东峪。按照霍夫曼的要求，海伦住到了中台，终日与伊娜、莫莉和珍妮丝请教，商谈南方事务。 数日后，从天地山议政洞里传来九狮头人霍夫曼的口令泥板：建国青丘，劝耕勉农。 那时，天地山族众对“国”这个字从无任何概念，只知遵照神制，生活自会一如既往。 海伦与伊娜、莫莉、珍妮丝及各部落族长夫人和母亲们共同商议如何做好天地山耕战事务：这些人现在已经是青丘国议政会成员。 她们共同决定，将青丘国所有事务分成五块：海伦兼任农耕主领，伊娜抓勇士培养，莫莉主管敬神及与邦交事务，珍妮丝主管渔猎，各部落族长夫人和母亲管理部落内务。 青丘国议政会统一宣誓：同心协力，建国卫民。 宣誓建国后，海伦得了安格斯族长的帮助，通过巴利特族长从多利国请来了十多位农垦官，专门教族民如何选种育种与精耕细作，并在农忙时指导勇士们屯垦。 伊娜动员滞留天地山的妇孺全部南迁，又跟约西亚大巫师商议，邀请九大巫师以十天为一期，轮流来青丘国，为十三至十六岁的孩子们授课。在青丘国议事广场及广袤的山野平川上，武功、阵法、草木、弓矛、火石、狩猎、神巫等多项课程逐渐开出。 珍妮丝得了库特族长的帮助，在九游部落里选了几位精明能干的妇女作帮手，组织族民积极屯垦，结网捕鱼。 莫莉通过亚萨族长见到了多利国吉让大巫师，多次请他来青丘国讲授习俗礼仪。每次开课，青丘国议政会成员都集体听课。吉让大巫师备受感动。两国良好互动。 为增强青丘国军队力量，霍夫曼又请门罗从天地山乐天台上召唤了十辆日月战车，专门拨给青丘国；亚萨让库特打造了一百二十只战船，约西亚大巫师专程赶来为大船布设了神木、神草和巫法，使其成为真正的日月战船。其中六十艘被布防到青丘国，另外六十艘被布防到多利国境内。 青丘国建国后，霍夫曼再次改革兵团制度，将原南进先锋旅改为南路军卫兵团；由亚萨族长任佐领，由巴利特族长任佑领；他们代表九狮头人，就近统辖所有南方军团。原南进先锋旅的勇士们，各按军功擢任日月战车和日月战船的佐佑领。南路军卫兵团常驻多利国城北，那里有多利国王为他们修造的日月神庙。 新设青丘国卫兵团、青丘国隶兵团、多利勇士教导团。 青丘国卫兵团由安格斯任佐领，由吉姆任佑领；青丘国隶兵团由库特任佐领，由阿诺大巫师任佑领。 安格斯、吉姆、库特、阿诺大巫师率两百勇士及六辆日月战车、六十艘日月战船驻防中台；其余八辆日月战车及六百驻防勇士被均分成四组，分别居住在青丘国的北坡、东峪、西崖和南岭；每组还另有十五艘日月战船。 所有新增的日月战战船的佐佑领全部从天地山卫兵团中挑选有战绩者担任。 霍夫曼还决定，在多利国设置三十人编制的多利勇士教导团，由安德烈和依夫任佐佑领，常驻多利大城神庙，按照天地山神制，培训多利人军队。 青丘国宣布建国时，恰好上一季稻谷收获满月。 为此，农垦官向海伦建议道：“尊敬的海伦族长！眼下休耕月刚刚结束，生长季即将来临。我们又该播种了。您看，要不要发布耕田令？” 海伦听后谨慎地问：“农垦官先生，我们根据什么判断是不是该播种呢？” “尊敬的海伦族长！这几年我们一直在观察，发现交泰树的季候是由‘休耕月—生长季—休耕月’构成的，往复循环。休耕月很少下雨，大田里的水会被晒干。生长季时晴时雨，流入大田里的水先清后浑，尤其当禾苗长出地面一掌高后，山洪水质浑浊污秽，但很肥沃。” “到现在有多少个晴天没下雨了？” “已经有二十八天了。” “那我们应该什么时候开始耕种？” “来场一雨马上就能播种了。” 海伦说：“好！我马上报告九狮头人。” 没过几日，一道《天地山九狮头人劝耕令》在青丘国被颁布出来：凡我青丘国民，在农垦官的指导下，皆可按井里社制度，申请登记田亩，自行耕种；天地山将统一配给耕田法器，同时派兵保护；凡青丘国民随季收获稻粟，只征什一税，其余尽归耕者。 劝耕令一出，青丘国沸腾了。要知道，在此之前，天地山三大兵团在南方屯垦，所获稻粟全部收归公有，运回天地山，按人头平均分配。 霍夫曼的革新举措，激发了所有人种田的热情，连妇孺也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青丘国议事广场上，每天都挤满了男女老幼。妇孺们全都跑来申请登记田亩。 好多妇女不停地叫喊：“我们家还有五个男丁在余灵洞服役，马上就回来，先登记上吧！”“不。不止这六口子。我们家还有四口子在余灵洞当兵！”“再给我们家添上三口子，都是当兵的，马上就回来种地了！” 田亩完成登记后没几日，天上云雷滚滚，一场好雨落下。 南路军与天地山驻防兵团从此开启了轮流屯垦的模式。 屯垦勇士从天地山带来了好多新农具，原来多利国样式的石铲、石锛、骨耜，现在全都变成了乌铁头。随勇士们一同到达南方的，还有一百头蓝皮家牛，它们身后全都拉了一个宽大扁平的‘地趟子’。 狩猎部大巫师站在议事广场上说：“这些乌铁工具的用法跟从前一模一样。”说完，便拿起一把乌铁铲，插在地里，用脚一踩，没怎么费力，“咔嗤”一声，乌铁铲全都掘进地里去了，又稍稍用力撬挖，大块泥土一下就被掘了出来。 人们见那乌铁农具比石头农具锋利省劲，大为欢喜，又围上来问：“猎兽部大巫师，蓝皮家牛拉的是什么，怎么用？” 猎兽部大巫师说：“九狮头人去多利国人参观。他看见多利人拖曳大树桩平整土地，很受启发，回来就发明了这个‘地趟子’。这‘地趟子’是用几块藤席串扎绑制组成的。前面用牛拉，人站在上面，到地里来回走一趟，土地自然就平整了。按照农垦官们的说法，只有把这土地平整好，种出来的庄稼才长得好！是吧，尊敬的农垦官们？” 从多利国来的农垦官们，愣愣地看着那“地趟子”，听了介绍才恍然大悟，不住声地称妙。 猎兽部大巫师又跳上那“地趟子”，吆喝那头通了巫法的蓝皮家牛向前走。那牛儿像训练好的勇士一样，勇往直前，拉起“地趟子”就往前奔，让它往左它就往左，让它往右它就往右边，十分听话。人们看了，连连喝彩。 示范完毕，人们完全看懂了。猎兽部大巫师便吩咐族民们编组领取新耕具，分工协作，各自下地耕田去了。 天地山的勇士们，常年食用神草果实，现在又有稻粟和畜肉果腹，那多利国民与之相比，体力和耐力当然不可相提并论。加之他们都有巫法护体，所以地耕得又快又好：八百多勇士，半日功夫就翻好了八百亩土地；一会儿功夫便用“地趟子”把八百亩地全都平整停当；又用小半天，就把那优选出来种子全都种进了地里。 种完那八百亩良田，看看日头还转悠在西山之上老高的地方，八百勇士又赶紧乘坐日月战船返回天地山。毕竟，明天还有下一班轮耕的勇士等着来南方耕种呢。 如此五天，数十艘日月战船南来北往，忙得不亦乐乎。 青丘国里连日忙碌的场景，被那羊怪的孝子贤孙们发现了。它们跑去报告，羊怪专程跑过来看。他心想：“哈哈！想种地？看来你们是没吃食啦！干脆把你们连窝端。让你们没吃的，那就人吃人去吧！” 羊怪怀着报仇雪恨的心理跑到白魔那里搬弄是非。 他先把交泰树吹嘘一番，然后说多利勇士根本不把冰雪女神当回事儿，嘲笑她自从在天地山吃了败仗，就变成了‘母王八’，缩着脖子不敢出来了。 冰雪女神听后，“咣叽”一鳌扇上了羊怪的嘴巴子，打得他原地转了三个圈儿。 “大胆！”冰雪女神显然无法忍受这种侮辱，哪怕是转述的流言她也不会忍耐着听。 “尊敬的冰雪女——女——女神！这不是我说的。”羊怪托着快被打掉的下巴说，“是库特说的。” “库特？这名怎么这么熟？”冰雪女神瞪着眼问。 羊怪可怜巴巴地说：“库特就是在天地山下用竹香绿雨暗算您的那个家伙！” “可恨！十分可恨！”冰雪女神咬着钉子牙瞪着鳄鱼眼，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我那零雪霰，你不是已经放进他们的食物里了么？按理说，他早就应该变成孢子粉灰飞烟灭了。怎么还活着呢？” 羊怪万万没想到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玩儿鹰让鹰啄瞎了眼，一提库特竟让冰雪女神想起了零雪霰的事。他在心里抽了自己八百个大嘴巴子，后悔莫及，只好把眼睛转了好几转，垂头丧气地老实交代道：“小怪有罪！小怪有罪！小怪确实把那零雪霰放进他们的烤肉里去了。小怪也很奇怪他们为什么还不死？就跑去查。结果发现，在他们烤过肉的地方，竟然长出来大量的紫芝。这紫芝是我们羊族解百草之毒的法宝，应该长在山林之地，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草原的。他们肯定是在吃肉之前用紫芝孢子粉解过毒，所以才……” “噢？可恶！可恶至极！”冰雪女神开始从心底里厌恶羊怪了，但她转念一想：别看这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但搞情报倒还行！先不与他计较。今天他如果再搞砸了，新账旧账一起算，也不迟！于是强忍着怒气问：“他们现在还住在多利大城么？” “没有！没有！尊敬的冰雪女神！”羊怪见白魔非但没有怪罪自己，反倒上了自己的钩，立马恢复了原来的心智道，“我盯了他们好几个月。现在他们已经到了多利国西面的盆地里。那可是我达砍徒弟的地盘儿。我那爱徒现在也被他们害死了！没天良啊！咋就没人治得了他们呢？” “嗯？”冰雪女神的声音朝上拐着弯儿。 “不。不。不。”羊怪赶紧改口，“咋就没人愿意修理修理他们呢？还让他们那样猖狂！” “在我面前搞事情，那就等于找死！”冰雪女神厉声说，“今天就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说完，冰雪女神带着羊怪就往那盆地里赶。 羊怪领着冰雪女神刚行到离冲拳盆地不到一百里的地方。青丘山上的交泰树，忽地飞出一朵巨大的日光莲。 这交泰树乃是由上神星国的不烬木与地母之国的不死树天地交合而生。它开出的日光莲，对地母之国的妖魔鬼怪来说，颇有剧毒。 冰雪女神头上的大鹿角，远远地被那交泰树的日光莲照了几照，瞬间开始融化。 冰雪女神感觉不妙，往回一跳，退回了几十里；暴怒。她把那长蛇鞭挥舞起来，拼尽全力朝百里外的交泰树打去。 那长蛇鞭呼呼地长长，“嗖”地打进那日光莲的光晕里。可刚抡了半圈儿，就见不到影子了。待冰雪女神抽回那鞭时，只剩光圈外面的少半段，前半截已经不知去向。 白魔把那钉子牙咬得嘎吱嘎吱乱响。 羊怪见事不妙，在半空里蹑手蹑脚，蔫蔫儿地往回退。刚退了几十里，只听头上“啪”的一声，一只大羊角齐刷刷被冰雪女神的半截鞭削落于地。 冰雪女神站在原处，鹿身子仍旧朝前，只将人身脖子跟头连同双臂都转了过来，正盯着羊怪看呢。她撤回半截鞭冷冷地说：“半根都足够对付你们这些蝼蚁！” 羊怪吓得魂不附体：“小怪什么都没看见！今天，小怪忘记给冰雪女神带礼物，想回去拿，想回去拿！” 那白魔厉声训斥道：“你暗地里给老娘撺火，害得老娘在天地山丢了那杆叉，今天你又差点害老娘丢了这条鞭！实在可恶！” 羊怪被吓得四蹄颤抖。白魔轻蔑地白了他一眼，又举起那半截鞭子看。 那鞭上的半截蛇身不停地扭动。白魔张口伸出一条长长的蜥蜴舌，在那半截蛇身上轻轻舔了舔。那半截蛇身迅速结满冰晶，开始一点点往长里长，很快就长到原来的长度，一颗新蛇头又在鞭稍上摆动了，时不时还朝羊怪张大嘴，吐着信子，像是要惩罚他一样。 白魔怒声质问羊怪：“这里有这种腌臜东西，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羊怪为自己辩解道：“是。小怪本来是想说的。但是您行得太快，我追都追不上，还没来得及说不是？” 白魔冷冷道：“现在说吧！” 羊怪眼睛滴溜溜转了好几圈，满脸堆笑道：“这些天，总有成群的船从这飞往天地山，还从天地山飞回来。我觉得，在他们飞行途中下手，可能是个好机会。” 白魔半信半疑地问：“哦？不会又是害人招吧？” “不会。不会。保证不会。” 正说间，那日光莲的光晕里果然飞出一长串两头弯弯的战船，有的战船背后衬着太阳，有的战船背后衬着月亮，远远的一起朝北方飞离。 白魔谨慎了，朝羊怪勾勾手。羊怪顶着一根犄角，歪着脑袋，颠儿颠儿地跑过去。白魔用鳌从自己那对满月般的大角上夹下一颗圆圆的东西——像颗白色野果，递给了羊怪，又跟他耳语几句。 羊怪听了喜形于色，连声道：“是。是。是。”说完，径直向北追那些战船去了。 快要追上时，羊怪把前蹄一扬，甩出那颗白野果。 白魔见他扬出那东西，就在后面念念有词。白野果加速飞行，很快飞到船队正前方，现出一只圆滚滚的白猫头，睁着两只圆溜溜的蓝眼睛，尾巴像一朵白色卷莲花，从后面慢慢翻卷过来，挡住船队去向。 那白卷莲越长越大，越变越美，渐渐遮蔽了整片天。战船上的人们，谁也没见过这种尾巴是白色卷莲花的大白猫，只顾停了船在那儿张望惊叹。 那白卷莲的花瓣儿越开越大，越来越卷，香味益发沁人。不一会儿，就把船队包裹了，卷缩成白色大花球。 花球里的人这才惊醒。于是各种咒语、各色电光在那花球里混合、碰撞、激荡起来。可甭管怎么闹腾，白花球竟然毫无损坏。 就在这时，一辆太阳战车出现在白花球后方。一声咒下，黄金天马翕动双翅，只那一扇，白花球便浑身烧起金色火苗，转眼成了纸灰，被风一吹，随处飘零了。 日月战船重新编成菱形阵列，加倍警惕向前飞行。日月战车分列左右，紧随两边。大家不敢再稍有松懈。 白魔见卷莲猫被破了法术，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羊怪不敢回去禀告，早溜得不知去向了。 第四十一章 天马驭风 汉森六岁起便跟随门罗大巫师学艺，至今已学了六年。现在，他最大的变化就是身高。如果没人说出他的岁数，所有人都会认为他已经成年了。 对于余灵洞的人来说，这个调皮小子好像什么都没改变，还是那个让人头疼的调皮蛋。好多人看见他就问：“嗨，汉森！门罗老爷爷教你的规矩呢？” 一开始听到这话儿，汉森还会做个鬼脸儿，吐个舌头。后来，干脆耍起宝来：他一垫脚就能蹿到三人多高的半空里，翻个跟头轻轻落地，呵呵呵地笑着问那人：“看，这个是么？”只把取笑他的人搞得呆愣愣地睁大了写满怀疑的眼睛。 大家都想看汉森耍宝，逗他玩的人越来越多。后来，再有人逗，他又想出了新办法。一旦有问问“门罗老爷爷教你的规矩呢”，他会满脸正经地指着那人背后说“在那儿”。那人一回头，后面“哐叽”一声炸个闪电球，直吓得那人魂不附体。 如此几次，被吓着的人都去找霍夫曼告状。 霍夫曼就把汉森找来，狠狠地批评了一顿。还罚他到转生洞里面壁。门罗见了，反倒哈哈大笑：“想当年，我小的时候也是这么干的。” 听了门罗这话，汉森又调皮起来。他凑近门罗的耳朵，小声说：“放心吧，门罗老爷爷，我没告诉他们是您教我的！” 搞得门罗瞪着眼睛支支吾吾地问：“我……我……我教的？什么时候我教的？” 汉森听了哈哈哈大笑着说：“现在呗！” 门罗听了不但不气，还看着汉森呵呵笑。 再后来，不知为什么，汉森忽然改了。再有人逗他玩，他全当没听见。山姆嘴快，跟在汉森旁边，朝逗汉森的人大喊：“别烦人啦！没看见人家正在想媳妇儿哪？” 听了这话儿，汉森突然被激活。叫上身边几个小伙伴，直接把山姆摁住，两人抓腿，两人捉脚，只管使劲颠。直颠得山姆连连求饶。 听着山姆嗷嗷求饶，汉森边笑边骂：“叛徒！” “我不是叛徒！你跟我说你想朱莉和克丽丝了！” 此句话一出，全场安静。大家相视默笑。 听了这话儿，汉森不笑了。他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转身一个人逃走。 “咱们去看看她们呗！”周围有几个半大小子跟上来，“我们也想看看她们啦！” 有人说，“怎么去啊？太远了！走一年也走不到那！” “傻子！谁走着去啊？都是坐太阳战车！” “太阳战车？”汉森听了眼睛转三转，然后突然放光问，“你们谁家还有酒啊？” “酒？要酒干啥？” “这你别管。就说想不想去南方吧？想去就得有酒。” 小伙伴们全都蔫了。 还是山姆仗义：“我有！你带我去么？” 汉森马上又跟山姆笑起来，“你真的有？” 山姆神气十足地仰着脖子：“有！怎么着？” 汉森看他拿着劲儿，又垂头丧气地说：“算了，这家伙小心眼。有也不会给的。还是走吧！” “你才小心眼呢！”山姆大喊，“只要你带我去，就有。” 汉森忽然站住，高兴地说：“好！一言为定！” 山姆跑进了山南洞，很快又跑出来，抱来一个小坛子：“我爸就剩这点啦！你可要省着喝！” 汉森一把夺过来：“小气鬼。我才不喝呢！” “那你要酒干什么？” “有用呗！有人爱喝。去，你们到议政洞口去等着我！” 五六个半大小子全都跑到议政洞口去了。 过了老半天，汉森终于出现在议政洞里。他一只手举着火把，另一只手里拎着一个坛子。 山姆三步并做两步跑过去。抓起那个坛子，摇了又摇，晃了又晃，“啊？喝没了？” “啊什么啊，小气鬼！又不是我喝的！” “不是你喝的是谁喝的？” 汉森在心里告诉自己：千万别说！否则骗门罗老爷爷教自己召唤天马的事儿就露馅儿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门罗老爷爷生了气，不教自己学功夫了，怎么办？于是，就只歪着嘴笑道：“不白喝你的。带你骑天马去！” 山姆眼睛闪闪放光：“什么？骑天马？” “骑天马？”那五六个半大小子全都惊讶起来。 “啊！不敢呀？”汉森转圈看着他们。 那些小子全都呆愣愣地站着不说话。 “走吧！”汉森说着，举着火把就往议政洞紧里面走。 那火把带领几个半大小子来回盘旋转了十几个弯儿，道路一转，上了乐天台。 这几个小子，住进余灵洞的时候最大不过五六岁。这些年，余灵洞外总是冰雪不断，偶尔融化了，树上也没叶，地上也没草，哪里见过乐天台那么多彩的世界？一旦见了全都惊得睁大了双眼，完全不敢相信那是真实的。 汉森带着他们在那花绿绿的草地上打闹嬉戏，跑够了，就躺在草地上休息。 “啊呀！这里真香啊！” “这地真舒服啊！” …… 忽然，山姆想起了汉森的承诺，爬起来：“汉森！你这个骗子！喝了我的酒，还骗我们说骑天马！这就完事了么？” 别的孩子听了，全都睁大了眼睛看着汉森。 “谁骗你了！等着！” 汉森站起来，勾起小手指反向放在嘴里。一串节奏明快的哨音响了起来：“滴哩哩——嘟噜噜——” 巴蒂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上了乐天台。它摇着尾巴，吐着舌头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显然是爬台阶爬的。 汉森的口哨音刚刚落下，一对双头双翼双身八蹄的金色天马出现在五个孩子面前。 汉森朝着山姆说：“怎么样？没骗你吧！” 那四个孩子全都看呆了！巴蒂仰着脖子张大嘴巴在地上得意地笑。 汉森说：“不过，这天马一次最多只能骑俩人。你们轮换着来吧！谁去？” 四个孩子全都冲上前来：“我去！”“我去！”“我去！”“我去！” 汉森挠挠头说：“这次多亏了山姆的酒。先带山姆去。下次挨个轮！你们在家先想想，谁下一个去！走山姆！” 山姆高兴地跟着汉森跑到天马跟前：“这怎么骑啊？” 汉森一条胳膊搭在山姆的肩上，只听一声“走”，两人已站在那天马的背上了。向下一看，那两匹天马的身体竟然是骨肉相连的。 “你坐那边，我坐这边，把脚放在中间，搂住它们的脖子！”汉森一边示范，一边教山姆。 山姆照样学了。 这时，只听“汪汪汪”三声。 “巴蒂！听话，在家。你不能去。听话，回去！”汉森一连串地要求巴蒂。 那巴蒂也不听，不停地“汪汪汪”叫。 “火把，在山洞出口！你们带巴蒂回去。下次再带你们去！”汉森跟地上的三个孩子说完，又打了一连串哨音。那天马慢慢舒展双翼，忽的腾空而去。 天马慢慢扇了一翅，天地山早已抛到远远的背后了。大风刮过，汉森和山姆冻得浑身发抖。其实，骑这天马必得学会躲避风雨雷电的巫法。没人想过让汉森骑天马，他哪里会学过？汉森和山姆只能磕着牙，忍受那寒流的袭击。 这时，汉森和山姆脚下，又传来“汪汪汪”的叫声。 “巴蒂？”汉森回头叫道，“你怎么在这里？” 巴蒂显然是被凌空高飞的感觉吓着了。它窝在两马肋骨相连的凹槽里，用可怜的小眼神儿看着汉森。 天马又扇一翅，天地山在后面无影无踪。此时，身边黑云翻涌，里面还伴着电闪雷鸣。 巴蒂乖乖地躲在两马双肋间，看着汉森。忽然，一个刺眼的闪电，在天马上空朝汉森和山姆劈落下来。只听“哐”一声炸雷响起，伸着数十米长翅膀的天马被一团透明气罩包裹了，那电打在气罩上，里面的人毫发无损。 气罩里，风没了。汉森和山姆的身体马上暖和起来。 再看巴蒂，两眼放光，四足直立，嗷嗷低吼，怒视着前方：正是它在出力保卫着自己的小主人。 第四十二章 云间游会 人说老马识途，一点都不错。 人间的凡马尚能如此，汉森乘坐的那黄金天马更不在话下。它随霍夫曼曾到过南方许多地方，能与驾者心灵相通，没扇几翅，便已来到青丘国，稳稳地落在了上次霍夫曼停车的地方——青丘国中台山脚下的议事广场正门前。 为了不被认出，汉森发个口令，天马隐了形，自由玩耍去了。汉森带着山姆，后面跟着巴蒂，顺着山下曲折的青石板路，悄悄往上爬。 正是晌午，烈日当空，气温燥热，青丘国一片静寂。按照习俗：大家都在睡午觉呢。 汉森和山姆沿着青石阶拾级而上，蝉儿们扯着嗓子在树荫子里比赛唱歌，左手边的溪流潺潺流下，溪边赤橙黄绿青蓝紫各色花朵静自斗艳吐芳。汉森随手采了两大捧野花，用一束草捆扎起来，默默拿在手里。汉森心领神会，也学他做了两捧，捏着。 两人循那台阶绕过一座屏风式的前山，转到阳光明媚的后山前，溪流和野花始终相伴。 向上仰望，溪流上游右侧的半山腰里，林草异常密实，层层掩映，偶尔有人影晃动。 汉森赶紧缩身，跟山姆、巴蒂一起起蹲在草窠子里。在天地山生活了那么多年，他知道那是执勤的勇士在巡逻。 汉森看看太阳，日正中天。他寻思，天地山的巡逻勇士，个个警惕，如何才能骗过他们呢？这些人都认识汉森，知道他被留在余灵洞学规矩呢。如果这时候亮相，不但会在青丘国酿出一场舆论风波，肯定还会给天地山带来一次军纪整顿的雷厉风暴。咋办呢？ 汉森朝上望望那片绿荫，想想朱莉和克丽丝就在眼前却见不到，不禁有些失落。当他回头看见山姆，马上计从心来。 汉森趴在山姆耳边上嘀咕了一阵儿。山姆睁大眼睛看着他问：“能行么？” 汉森说：“肯定行！他们是老兵，新兵都在余灵洞呢。你做人低调，认得你的少。肯定没问题。” 山姆将信将疑。 “大胆些！你忘了，上回我怎么带你溜出去看打野人了？想想那回！” 山姆抿着嘴巴，使劲点了一下头。然后蹿上台阶，就往上跑。跑了没几步，就被巡逻的三个勇士发现了。三人聚在一起，堵着那个台阶，不错眼珠地朝下盯着山姆。 山姆也自不去管。径直朝他们跑。 “哪个洞的？”巡逻勇士拦住了他。 “中台！你不认识我么？” “臭小子。你当自己什么人啊？” “谁家的？” “安娜家的。” “安娜？哪个安娜？” “就是……就是跟伊娜阿姨他们住那个安娜。” “你干什么去了？” “我把我妈的骨针弄丢了。她让我去找，我衣服剐破了。她要给我缝。” “骨针？拿来我看看！” “嗨！别提了。找半天没找到。我记的我给了朱莉和克丽丝。一定是她俩给我藏哪了。我得赶紧让她俩去给我找。” “找什么找？他们都睡觉呢。赶紧回去睡觉去。” “不行啊！找不着，我妈可要打屁股的！”山姆说着，捂着屁股揉。 “哈哈哈……”三人笑了起来，“淘气就欠收拾！赶紧去吧。” 这时，忽听得前山外的议事广场上，隐约响起了几声“滴哩哩嘟噜噜”的哨音，像是鸟儿在鸣啼。山姆知道，这是汉森在召唤天马。 在这大山里，每天都有千奇百怪的鸟儿飞来飞去，鸟儿的叫声更是千奇百怪，巡逻勇士们根本没在意。 “唉！谢谢！”山姆说完就顺着台阶继续往上跑，刚跑了十多个台阶，后面巡逻勇士便叫他：“成天晕头转向的！还往哪儿跑？就那层。” 山姆嘿嘿嘿傻笑着，挠着脑袋，退回来几个台阶，走上第三层退台的岔路。沿着那岔路，走不一会儿，进了一片灌木丛。灌木丛里开满了金黄的花儿。成群的蜜蜂在那里嗡嗡嗡地叫着采蜜。蝉鸣是此时最大的聒噪。 山姆又往前走了会儿，在一处向阳的陡坡下，一颗大树把整个陡坡都盖住了。那树冠像一把大伞遮蔽了几十平米的地方。树根后面还有个圆圆的洞，直径不过半人高。斑驳的光影从树荫里投射下来，正好撒进那洞里。 汉森悄无声息地钻进洞，走下三四个台阶，便站在一个二十多平米的洞室里。这洞从外面看煞是隐蔽，从里面看却特别敞亮，洞室不过一人高，但是干燥温凉。洞室的地上堆着一堆篝火灰。山姆忽然想到朱莉自*焚的传说，心想：她不会就是在这自*焚的吧？ 想着想着，他已走近左侧的小洞门。小洞门那边面又有一个洞。那边的洞有这边洞的三倍大，顶部和洞底各有十多个透气孔，阳光从那些孔里透射进来，也把蝉鸣声、花香味和蜜蜂的嗡嗡音一并都卷了过来。 山姆看了一圈，发现那洞室紧里头还有个小洞门，那洞门后面还有一洞。山姆心里叫苦：这么多洞，到哪里去找啊？ 借着柔和的光线，山姆蹑手蹑脚地走。在那些熟睡的人中间，逐个端详，仔细打量。这时，紧里头的一个小女孩坐起了身。她睁大了惊奇的眼睛，捂着自己的嘴巴，看着山姆。山姆一下就认出来，是朱莉。 山姆在半空中无声地挥了一下拳头，张大了嘴巴，眼里迸发出意外的惊喜；然后又在朱莉周围踅摸着看。 朱莉明白他在找克丽丝，捅了一下睡在她旁边软草席上人。克丽丝醒了，懵懵地看着朱莉。朱莉捂住了她的嘴，朝山姆指了指。看见山姆，克丽丝睁大了惊奇的眼睛。 山姆轻手轻脚地往洞外退，用手招呼她俩也出去。 三人很快就在洞外相聚，全都张大嘴巴和眼睛，相互看着，无声地笑，什么也不说，然后一起蔫儿蔫儿地朝上山来的那条台阶走。 “他在山下水潭那儿！”快走到台阶路上的时候，山姆趴在朱莉和克丽丝的耳朵边小声跟她们说。 两个小姑娘激动得跳起脚来，空拍着两只手，头发在他们身后一甩一甩的。 朱莉用手指了指正在盯着他们看的巡逻兵。山姆又趴在他们耳朵边上说了几句话。三人一起朝巡逻兵走去。巡逻兵跟他们盘问了几句，放行了：“快去快回！赶紧睡觉去！” 三人一路小跑，下了山，来到山下的一处水潭边。 水潭这看不见山洞，山洞自然也看不见水潭。汉森跟黄金天马站在崖壁前。天马收拢了金翅，低着头喝那山泉水。 看见朱莉和珍妮丝下山，汉森忽地双手背到背后，跑上前几步，然后献出四捧山野花，举在两个女孩子面前。 巴蒂跟在汉森后面，冲过来，一会围着朱莉转转，一会围着珍妮丝转转，尾巴都快摇晃断了，却一声也不叫。 朱莉一下蹿到汉森身上，跟藤条似的攀着汉森的肩。 汉森右手捏着两束花儿，用胳膊抱定了朱莉；左手也捏着两束花，伸出来递给了克丽丝，还笑着看克丽丝。克丽丝从汉森手里接过那两束花儿，默默地望着汉森，害羞地笑。 “嘿嘿嘿……”山姆用低沉的声音对朱莉发出了警告，“注意点！注意点！注意点！” 朱莉也不管他。汉森用右手抓着那两束花，双手一用力，把朱莉抱下来，放在地上，这才把右手里的花儿递到她手中。 “嘿嘿嘿！”山姆在他们身后显然吃醋了，压低声音说，“那花儿可有我两束啊！” 听了山姆的这话，汉森、朱莉、克丽丝互相看了眼，呵呵呵地笑。忽然，大家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还是汉森先开口，他情不自禁地笑着小声说：“走，骑马去！” 朱莉和克丽丝都笑着不约而同地小声回答：“好啊！”“好啊！” 巴蒂在他们脚下躺下身，露出肚皮，狂扫尾巴。 朱莉、克丽丝都蹲下身，一会儿给它挠挠肚皮，一会儿摩挲摩挲它脑袋，一会儿又帮它梳理梳理背上的毛。巴蒂又站起来，在她俩头上脸上身上舔了又舔。 很快，四人一狗全都登上了黄金天马。朱莉紧紧地靠着汉森，坐在左边天马的背上，山姆抓着克丽丝的手坐在右边天马的背上，巴蒂依旧蹲在两马肋骨相连的凹槽处。 黄金天马隐了形，轻轻扇动了一次翅，飞离中台，然后保持飞行姿势持续滑翔。这时竟与鸟儿无异。 朱莉牢牢的环抱着汉森的腰，生怕掉下去；山姆紧紧地抱着克丽丝的肩，唯恐会失去她。四人一边观景一边说笑。 天马向西北方滑翔，先路过屯垦区，脚下的水田一块一块盛满了水，每块都像四四方方的小镜子，镜边上还嵌满了五颜六色的野草和野花。镜子们飞快地向后方退却，一束又一束七彩的阳光接连折射上来，照耀着天马的黄金大翅。 蓝天如洗，偶尔几片白云从天马双翅下幻变流离而过，那黄金翅膀衬着湛蓝的天，在太阳底下闪着粼粼的油光。一群仙鹤追了过来。它们围成半环，伴着黄金天马飞翔，借天马的气流同行了好一阵子。 很快，方方正正的水天镜子们不见了，代替它们的是辽阔的大草原。那些草在微风的吹拂下，高低起伏着，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烁着黄黄绿绿的光，散发着让人神清气爽的味儿。草原上跑着成群的野牛、野马和野驴，一条条弯弯曲曲的大河迎着蓝天，不断把阳光和白云的影子折射上来。 天马继续向西北滑翔。西北天边出现了一条滚滚卷涌的青色云团，从东北到西南，齐齐地绵延了数千公里，堵住了天马的去路。待天马滑翔得近了，才看清那不是云，竟是一堵高高的悬崖。悬崖上面还有连绵起伏的草地。悬崖正中，一条长长的瀑布飞流下来，像门罗老爷爷的白胡子，中间有一道黑，是被突出来的岩石从中间分劈了两股。 瀑布下面，有一潭静静的湖水，占地足有数百亩，高天投影到湖里，千顷碧草上便有了一片宁静的蓝，还有几笔洁白的云。湖上有很多纯白的水鸟在栖息，全都长了修长的脖子，金黄的嘴巴。他们时不时唱出嘹亮的歌。 汉森让那黄金天马转往东南滑翔。那东南方向全是大山，一座又一座山峰像无数青笋拔地而出，青笋根部都是绿地，好像盖着青翠的苔衣，很多曲折蜿蜒的溪流在青笋山峰间盘萦环绕，最终全都流向东南方向去了。 汉森又随性地让那天马转往西北方向飞，这里是一片高原，土石全被苔藓植物覆盖着。绿色在那里仿佛是刚刚撒到画布上的细粉末，颗颗粒粒层层叠叠。 黄金天马在高原上滑翔了好一阵。汉森忽然发现前面有一个大湖，地至少有数百亩，波光粼粼，闪着各色水光。待天马飞近才知，竟是一个大坑，大坑里竟然没有一粒土，也不长一棵草。从地里冒出来的，一簇一簇横七竖八的，全是巨大的棱柱石，白的、粉的、黄的、红的、蓝的、紫的、绿的、黑的……全都映照着太阳影子。 黄金天马绕那天坑滑翔了好几圈。太阳斜到了西山上。汉森知时间已经不早了，决定令天马隐身返回。 黄金天马在议事广场一处僻静地降落。汉森放下朱莉和克丽丝，与她们约定，每个月满之日中午，四人就来此聚会，继续出去骑这天马玩。 第四十三章 碧玺圆鱼 星斗初上，一轮满月又挂东天。黄金天马朝天地山乐天台飞来：金色翅膀在空中轻轻拍打，透明的气罩正好包裹住它的全身。 汉森和山姆各自悠闲地坐在天马背上。从高空看那金黄的月亮，真是别是一番景象。 巴蒂似乎已经喜欢上了驾驭黄金天马的感觉。它吐着舌头哈哈地笑着。高空极寒，它发出的透明气罩儿不但保护了它自己，还保护了汉森和山姆，更给天马带去了从未有过的体验。那天马似乎因此喜欢上跟汉森和巴蒂一起玩耍了。 黄金天马慢慢收拢金翅，在乐天台上盘旋了两圈，徐徐降落。汉森示意山姆起身，刚要带他和巴蒂跃下地面，霍夫曼、门罗和九大巫师出现在乐天台上。按照计划，他们今晚又要习练《星国神巫秘籍》中的阵法了”。 被抓现行，汉森睁大了双眼。山姆张着嘴巴，一会儿看看汉森，一会儿看看霍夫曼，不知说什么好了。 “我……我……我带山姆……” “汉森！”没等霍夫曼发问，门罗率先发声，“现在学会这天马的骑术了么？” 霍夫曼听后，看看门罗，满脸疑惑不解。 没等汉森接话，门罗又道：“我们马上要练新功法了。你和山姆赶紧回洞去吧！” 汉森何等机灵，听门罗这样说，马上就坡下驴：“好的，门罗老爷爷！我现在只会了一点儿，后天再跟您学！” 门罗听后又教训起汉森来：“今后不许再贪玩儿啦！” 汉森痛快地答应了一声，抱起巴蒂，搭着山姆的肩，一跳跃在地上。 黄金天马回头看了看他们。巴蒂朝黄金天马汪汪汪叫了三声。天马一蹬后蹄，腾到远处连绵起伏的草坡后面去了。 汉森和山姆带着巴蒂，急匆匆逃下了乐天台。 第二天，按照课程安排，汉森和山姆到蒙学洞里跟三大兵团初级班一起上课。他俩一整天都提心吊胆的，唯恐被霍夫曼找去问话。没想到，一天过去了，竟没什么事儿。 第三天，汉森该上门罗的课了。他早早地赶到转生洞。门罗已经坐在那等他了。篝火闪闪跳腾，门罗银白的胡子镀上了一层金。巴里不在，他早去了演兵洞里。 汉森见了门罗，一路小跑着地凑过去：“门罗老爷爷，那酒好喝么？要不要再给您弄点来？” 门罗满脸严肃，只是闭着眼睛不回他的茬儿。 汉森见门罗不搭理他，便在门罗旁边站定，弓着腰，伸着脖子，仔细端详起他来，还想用手到门罗闭着的双眼前面去晃晃：“老爷爷，您睡着了么？” 没等汉森的手伸到近前，门罗已经抬起右手，一下把他弹开了：“见到她俩了么？” 汉森缩着手刚要喊疼，却听门罗这样问，便睁大眼睛问：“老爷爷，您真的开天眼了啊！” “老实回话！”门罗睁开双眼，严肃地训斥汉森。 汉森见瞒谁也瞒不过门罗了，便嬉皮笑脸地说：“见是见到了。就是匆忙了些，都没来得及好好玩就跑回来了！” “还见到了什么？” 汉森睁大眼睛看着门罗，心想：“他还知道什么？” 于是又问：“我知道。肯定是巴里给您吃了那吐纳河里的银鱼。要不，您在家里怎么能看到我干什么呀？” “臭小子，别打岔！赶紧说，还看到了什么？” “哦！也没看到什么。”汉森说：“青丘山后面有很多水田！哎，您说那么多田怎么种得完啊？” 汉森停顿了下，看看门罗。见门罗没反应便继续说，“我们还看见一大片草原，上面跑着各种野兽。对了，还看到一个大瀑布，那瀑布长得就跟您这胡子一模一样！老爷爷，您说这老天的造化是不是太奇特啦？” 门罗只闭起眼睛问：“还有么？” 汉森围着门罗和篝火绕了一圈，又讲了讲他们看到的石笋山的情景，而后道：“在那石笋山后面，有个大坑，从天上看波光粼粼的，以为是个大湖。飞近了才看出来。哇！原来是里面一点水都没有。全是大石柱子。颜色多极了，恐怕只有您没见过的，没有它没有的。” 听到这，门罗忽然睁大了双眼：“什么石柱子？” 汉森说：“哦！全是带棱的，三棱的，四棱的，透明的，各种颜色的。跟杂草一样，一堆一堆的，一大撮一大撮的，支楞叉角，根本没处站。我们绕着飞了两圈就回来了。” 门罗问：“小子，你还记得那地方么？” 汉森说：“当然记得！回来的时候，我还特意记了记从那里到青丘国的路线呢。” 门罗说：“走！咱们现在去一趟。” “啊？又要去啊！”汉森十分意外，咧着嘴巴疑惑不解地问，“门罗老爷爷，您不会是在逗我玩呢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行了吧！” 门罗站起了身，径直往转生洞外去：“快。跟我走！” 汉森不情愿地跟在门罗后面，上了乐天台。汉森又将昨日召唤的黄金天马唤出，门罗又教汉森如何给这天马召唤太阳战车，也教会了他太阳战车的用法。然后直接奔至天坑。 门罗让那太阳战车在天坑上空环飞三圈，阳光明媚，天坑里各色彩光交相辉映，离得远，真像一片大水潭。 门罗让太阳战车悬停在那大坑上空道：“小子！记住，这叫碧玺。老夫一生都在寻找它，不成想被你玩耍着就遇到了。天意啊！” 说完，门罗催动巫法，将那矛杖头变成一个透明的球。那球不住地转，很快飞落下来，停在门罗手心上。 门罗对着那透明球念念有词，那球儿很快变成一只透明的八爪章鱼。门罗将手掌一翻，透明八爪章鱼落到那天坑里。很快长到天坑那么大。又过一会儿，章鱼的八只脚不见了，天坑好像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再过一阵，章鱼的八只脚重新出现。天坑里的多彩石柱现在全在它的肚里了。 八爪章鱼慢慢变小，飞至门罗手中。再看那天坑，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洞洞。 门罗收了那透明章鱼，又用巫法将它安到矛杖顶上，催动天马飞离天坑，远远的停在东北方向上。 门罗擎起矛杖，朝天点指，空中闪电瞬间多如乱麻，齐齐地都汇在那天坑上方。矛杖用力劈下矛杖，闪电森林竞相去击打那天坑。 门罗收了巫法，闪电尽去。天坑已变成绿色盆地，周围山峰叠翠，中间大河曲折，一如冲拳盆地一般。 汉森目瞪口呆地看着，怀疑自己在做梦。 门罗长出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神圣女巫交付的使命，老夫终于完成了！” 汉森满脑子都充满了疑惑。他问：“老爷爷，您要这些东西干什么？” “说来话长了！”门罗说：“几十年前，神圣女巫预知天地间还会再起浩劫，便给了老夫这条碧玺圆鱼。命老夫流浪四方，在地母之国寻找碧玺神矿。为掩人耳目，老夫只能托名去寻白银；以为无此造化，再难完成使命。没想到，竟误打误撞，遇到你这毛小子。天也！命也！时也！运也！” 汉森见门罗只是自言自语，仍觉满心疑惑，遂又把刚才的问题问了一遍：“老爷爷，您要这些到底有什么用处啊?” 门罗回过神来，满眼欢笑却又眼含热泪地看着汉森说：“孩子，不要问了！过几年你就全明白了！你要记住，爷爷是绝不会做坏事的！” 汉森点点头，似懂非懂地回他：“嗯！我信！” 门罗忽然又笑了起来：“这也是我的小秘密！你可不能跟任何人说啊！” “放心吧，老爷爷！我最会保密啦！”汉森道。 “哈哈哈哈哈哈……”两人相视大笑。 第四十四章 人间幻变 门罗收了碧玺圆鱼，用神圣女巫教他的法门，逐渐释入天地山乐天台。自此，这乐天台就变成了碧玺之城。 碧玺乃是地母之国最神奇的宝矿。它可以抵抗摩克奇必杀技“混沌之光”的强大冲击。这正是神圣女巫交代门罗去寻的根本动因。此外，碧玺还是宇宙间的色彩之王。它的置入，给余灵洞带去了很多让人匪夷所思的神奇幻变。 人们早已已经习惯了新生洞里滴水钟“嘀—嗒—”的声音。可不知从哪天开始，那音乐变了：在“嘀嗒”之后，多了一个“叮”的音；成了“嘀—嗒—叮—”；又过了一段时间，又不知从哪天开始，在“叮”声之后，又多出来个“咚”的声响，成了“嘀—嗒—叮—咚—”。 自打“咚”音出现，余灵洞的巡逻勇士们每天早晨第一件事就是竖起耳朵来分辨，水钟的声音是不是又变了。生怕漏掉一个大发现。好多人打赌在“叮—咚—”之后又会来什么？有人说是“哗——啦——”，有人猜是“汩——汩——”，有人猜是“咯——嘞——”……猜什么的都有。这可给人们单调的生活带去不少乐趣。 后来，余灵洞大厅和演兵洞里的幻星球，颜色不再是单纯的白，开始变得越来越多样：有的变成蓝，有些变成紫，有些变成红，有些变成橘，有些变成粉，有些变成绿……没过几个月，所有幻星球的光全变得没重样儿的了。再过一段时间，又集体换了一批颜色。可不论怎么换，人们在地上见到的颜色，始终都是太阳白。好多人没事儿就爱朝头顶看。 再后来，越来越多的勇士说，他们铺在地上的软草席不知为什么越睡越暖和，这让他们早晨都不想起床了。 又后来，吐纳河里的水忽然变甜了，那些透明的银鱼有时候还会闪出各种千奇百怪的颜色。 从前，演兵洞和勇士洞里，由于人多，难免烟尘乱飞，为此勇士们必须经常打水泼地息尘。可不知从何时起，灰尘全被吸在地面上飞不起来了，即使忘记泼水，空气依旧清新。 霍夫曼也觉得奇怪，他几次问九大巫师个中原因。九大巫师面面相觑，不知所以。于是，谁也解释不了的东西，最后全归结为一句话：“感恩上神保佑！” 只有门罗见怪不怪，充耳不闻。这让霍夫曼更加好奇。 门罗的性格也变得愈加开朗外向了。一向不苟言笑的他，最近在教完巴里和汉森的小课后，会隔三差五地跑到蒙学洞里，去跟三大兵团初级班的孙辈们玩儿。 门罗的出现，跟商量好的一样：他总在上一堂课宣布下课一会儿后走进蒙学洞。 他一出现，那些新兵蛋子们马上全都围过去，吵吵着要他变戏法儿。门罗乐在其中。他有时会给他们变出一只会学人说话的鹦鹉，有时会变出一只敦实憨厚的熊猫，有时会变出一只棕黄条纹的大老虎，有时还会变出一只圆滚滚的考拉……每变出一只动物，门罗都要讲一个跟它有关的历险故事。新兵们听得津津有味。 一天，门罗刚变出一只大雪鹿。马上就要讲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发生过如何神奇的事儿，一个勇士跑进来报告说，多利国则多国王派人来进贡了，他们专门为门罗大巫师制作了一件白貂皮卷衣，很快就要到余灵洞大厅了。 门罗一听，心里寻思：多利国与青丘国邦交甚密。则多国王专门给自己送礼物，可见自有真意，便说：“好啦！小子们！这雪鹿的故事以后再讲吧，老夫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上节课是哪位大巫师教的？” 新兵蛋子们异口同声地回答：“猎兽部大巫师！” “这可是一门厉害学问！要让你们去狩猎那大雪鹿，你们都会什么功夫啦？” 新兵娃娃们七嘴八舌地乱答了一通。 “好！好！就用这些功夫。好好练吧！将来能派上大用场！”门罗说完，转身随报信的勇士向余灵洞大厅走去。 一路上，扛着麻袋搬运稻粟的勇士们从余灵洞大厅方向鱼贯而入，全都奔向原东洞里去了——那里宽敞平坦，最为干燥，妇孺们已经全部南迁，现在是余灵洞的大粮仓，还有勇士专门照管。 霍夫曼正带领九大巫师和留守的各族兵团首领们在余灵洞大厅等。门罗到了。霍夫曼跟门罗说：“多利国国库主领吉开来进献供养。现在到洞外了。” 吉开是搭乘南路军日月战船到的。刚才勇士们搬运的稻粟就是他带来的，其他的家畜已赶至寒冰洞前，另做储备事务去了。 霍夫曼说话间，吉开进来。他显然被偌大的余灵洞大厅震撼了，上下左右地打量；两只眼睛不错眼珠地盯了一会儿霓虹般的幻星球。 霍夫曼向前迎接几步：“欢迎吉开主领。” 霍夫曼访问多利国期间，吉开主领常作招待。他与霍夫曼相与甚熟，便道：“尊敬的九狮头人！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早就听说余灵洞是神仙洞府。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偌大洞府竟有如许的炫彩霓霞辉耀，真是神奇！” “这本是神圣女巫在地母之国的居所。”霍夫曼不敢替上神谦卑，右手抚心道，“感恩上神庇护！” 吉开主领这才俯身施礼深拜道：“承蒙九狮头人和神国保佑！我多利国内又遇丰足稔年。则多国王嘱我进献供养，专程感恩来了！” 霍夫曼问：“则多国王近来可好？多利国现在怎么样？” “蒙九狮头人和神国保佑！则多国王一切安好。”吉开主领回答，“现在我多利国国泰民安。凡我多利国人，全都感恩九狮头人与神国的护佑！” “多利国与天地山九大部落本就一脉相承。凡我族人有难必救。这是我的一贯主张。”霍夫曼回答，“兄弟携手其利断金。愿多利国与我天地山诸部落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感恩九狮头人。我们愿与天地山各部落世代交好。”吉开主领再次俯身施礼道：“九狮头人在多利国时，则多国王听闻门罗大巫师为天地山立下了赫赫战功。今日，特命我族人集腋成裘，制成这白貂皮卷衣，专来敬献大巫师尊前。” 说着，吉开转身从身后一位壮汉手中接过那件白裘皮卷衣，恭恭敬敬地托在双手，望着霍夫曼俯身道：“恭奉神国大巫师神享！” 霍夫曼看着门罗，哈哈哈大笑：“这位就是我天地山闻名天下的门罗大巫师！” 门罗听则多国王特意向他敬奉国礼也很高兴，上前接了那白貂皮卷衣：“感谢则多国王的美意！吉开主领有劳了！” 吉开主领看着门罗道：“多利国神庙久闻大巫师神威。想请大巫师到我神庙讲法。不知大巫师可否垂教？” “多利国神庙美意，老夫心领了！但是老夫年事已高，日常讲话多有挂一漏万。我天地山人才辈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者，为数众多。”门罗道自谦道，“请吉开主领代为转告，老夫将与九狮头人商议，共同为多利神庙保荐一位法贤，不负所望。这样可好？” 吉开主领道：“多利国神庙日夜热盼，感恩神国垂爱！” 霍夫曼知门罗意思，但念则多国王殷切期望不好回绝，便道：“多利神庙吉让大巫师在青丘国开设的讲坛，教法精绝，令青丘国人大开眼界。天地山九大巫师团秉持神制，理应投桃报李。请则多国王放心吧！” 吉开主领再拜称谢：“感恩神国！我本多利族裔，今日有缘得见祖先发源之地，三生有幸。斗胆问一下，可否在洞内各处朝拜，沐浴上神光泽？” 霍夫曼痛快答应，遂带吉开参观议政洞、演兵洞和几个空出来的起居洞。吉开主领每到一处必俯身跪拜，肃然环视，然后大加赞美：“恢弘威武”“神奇玄妙”“别有洞天”“造化灵秀”…… 待转回余灵洞大厅。数十堆篝火已经点燃。各堆篝火边又用泥砖围了很多碳渠。碳渠里架着许多陶制的鼎，里面分别盛着牛肉、羊肉、乳猪、牲肚、鲜鱼等肉食。 碳渠后面，各有一方厚草垫，厚草垫上又铺着软草席。席子的正前方摆放着石俎板，石俎板上面放着木锥子和石刀子；还有一条几案，上面整齐地码放着木筷子。席子的左手边放着很多陶制的敦和簋，里面盛了稻米饭、粟米饭和面包。席子右手边放着有盖的陶制豆，盛着美味的肉羹；肉羹后面是陶制的尊、觚、壶，让人陶醉的酒香就从那里面飘出来的；肉羹外侧，还有无盖的陶制豆，摆放着切好的烤肉。 吉开一看便知，这天地山吸收多利国餐饮礼制的待客之法，更觉新鲜。 宾主落座，霍夫曼乘兴祝酒。大家言谈甚欢。酒至半酣，霍夫曼问了吉开一个问题：“则多国王对我说，多利国物产富足，离不了吉开主领的付出。请问，现在多利国内，有民多少，有田几何，每年人均产出稻粟和畜肉各有多少？” 吉开回：“多利有民一万，全民皆耕，人均种田两亩，每季亩产三石左右，人均豢养牛羊猪鸡各一。则多国王不与民争利，只收十一税，其中三成用来供养神国。” 霍夫曼素知天地山族众现有五千九百人，其中妇孺三千一百人，勇士两千八百人，限定兵团屯垦土地四千亩，每季亩产八石余，人均豢养牛羊猪鸡各一。听了多利国的情况后不禁在内心自叹：上神传授的神巫法术至关重要！ 霍夫曼又问：“对于国家治理来说，阁下觉得什么是最重要的？ “尊敬的九狮头人！我认为，任何国家都不可以不储备金银。”吉开主领对霍夫曼说，“金银是国民信心的秤砣。管理好金银就是管理好老百姓的信心和预期。有足够的金银储备，老百姓才会心甘情愿地劳动并忍耐苦难。” 霍夫曼听了吉开的话很是惊诧，便问：“何以得知？” 吉开主领慨叹着说：“这些年，南方诸国大多都向天王摩克奇借贷金银，很多已将数十年的国库存粮抵押出去。还有很多国人，为了营生，也将全部身家都抵押掉了。现在是民不聊生，兵变四起啊！如果再得不到金银供给，很多家国必定要劫数难逃啦！” 霍夫曼听了十分震惊，疑惑地问：“借贷金银，何以至此？” 吉开主领道：“九狮头人有所不知。这些借贷，利息每季高达两成。别说普通人家，就是一个国家，如果遇到天灾，也都很难承受得起啊！” 霍夫曼料定此事可能跟之战有关，沉默一会儿道：“没想到，摩克奇如此贪暴！依吉开主领看来，我们应该如何施救？” 吉开说：“这些国家跟我多利国一样，都有一技之长。有些贩卖海盐，有些专卖陶器，有些专做贸易。只是由于金银愈发紧缺，愿意购买他们手中存货的人越来越少。如果有人愿意从他们手中购货，让他们手里的存货尽快变成金银，那他们自然就得救了。” 霍夫曼问：“如果没有人买会出现什么后果？” 吉开答：“很多国家的王公贵族和商人都从苛厘鬼王那里借贷，然后再待给本国或邻国的普通商人和老百姓。普通商人和老百姓又拆东墙补西墙，循环借贷，借期很短，少则十几天，多则不超过两三个月，利息依旧两成。如果没人买他们的货，欠债链条上的人必然互相逼债，相互残杀。祸乱人间的战争，恐难避免啊！” 霍夫曼又问：“你可知道现在濒临绝境的人国有多少？” 吉开主领道：“我经常出入烈焰岛，日常打交道做买卖的国家就有一百多国。他们的情况都差不多。这是熟悉的，那些不熟悉的就不知道有多少了。听说，也只有我多利国由于得到神国的护佑，才能幸免于难啊！” 霍夫曼听后愈加诧异。这么多国家如此多的人陷入金银大劫之中，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宴罢。霍夫曼心情沉重地与吉开告别。 送别吉开主领，霍夫曼与一干族众重又坐回大厅议事。霍夫曼说：“烈焰岛我是去过的。那金银确实能让人类互通有无，本应拿来惠及万类。但摩克奇却用高息借贷劫掠人族，侵夺太甚，未来恐酿大祸！我天地山向来不存金银。难道，魔王这是要逼我们率先发动战争么？” 巫师团九大巫师听了霍夫曼这番话，全都无言以对。现场一度静默良久。 “算了！就算违背天命老夫也认了！”听完霍夫曼的话，门罗也思考了一会儿，突然痛下决心说，“大家不必为金银苦恼。更不要率先发动战争。我天地山最不缺的就是金银！” 门罗刚说完，所有人都向他投去了惊诧的目光。连霍夫曼也大感意外。 “哈哈哈……”门罗见大家都不解地看着他，忽然大笑起来，“你们难道不知道老夫还有一个浑称么？” 门罗说完，所有人心里都在默念那几个字“白银骑士”。 “对。不冤枉！老夫就是白银骑士。”门罗语出惊人，“你们以为白银骑士只管白银的事？错啦！黄金的事老夫也能管。” 说完，门罗起身，朝霍夫曼看了一眼道：“你随我来！” 霍夫曼连忙起身，跟着门罗来到转生洞中。 转生洞里，汉森正在练他的乌铁剑。一团黑光在篝火的映照下一会儿蹿至洞顶，一会儿循着洞壁飞转，一会又落在地面上下翻蹿，横冲直撞。 门罗进得洞来对那黑光团说道：“小子！停了吧！过来一块听。” 汉森登时打住，在洞壁上现身，跳将下来。走到篝火堆旁：“门罗老爷爷，什么事？” 这时，霍夫曼也进得洞来，走到门罗跟前，听他讲话。 门罗说：“神圣女巫传给老夫十八只金银圆鱼。” “嗯……还有……”汉森挠着脑袋斜着眼睛，好像在提示门罗什么似的。 霍夫曼在汉森后脑勺上轻轻撩了一巴掌：“好好听着！” 汉森委屈地连声道：“噢！噢！好吧！好吧！” 门罗看了看汉森，自顾自地说：“其中十六只，老夫分别留在了西方、北方和东方的土地上。剩余两只，老夫全把它们藏在这天地山上了。” “老爷爷，为什么不给南方？”汉森好奇地问。 “因为，南方本来就多金银。”门罗说，“神圣女巫传下这金银圆鱼，目的就是要均衡地母之国的金银分布，防止遭人一网打尽给地母之国带来毁灭之灾。” 霍夫曼听了，连连点头：“弟子记下了。” 汉森听霍夫曼自称弟子，十分惊讶：“爸爸，您怎么？” 门罗明白汉森疑惑什么，哈哈哈地笑着说：“我教会了他九板泥书上的《星国神巫秘籍》，难道不该叫我师傅么？” “师傅。”霍夫曼单膝跪地，拱手过头，然后俯身下拜，“弟子感恩！” “罢了！罢了！这两只金圆鱼今天传了你吧。”门罗朝霍夫曼说，“如果能庇护人族，功莫大焉。附耳过来吧！” 霍夫曼侧耳向门罗。 稍后，霍夫曼催动功法，用黑木刺朝转生洞顶正中一指，一道黄光直冲上去，把那洞顶烧得通红一片。 不一会儿，一只巨大的章鱼出现了，它先把爪子伸出了那片红光，向下撑住转生洞的地面。 霍夫曼口中念念有词，他用黑木刺在那只金圆鱼的肚皮上画了一个阵法符号。那金银圆鱼八个爪子的吸盘上，汩汩地流出来很多黄金水，流到地面，凝固成大块大块的金坨子…… 不久，大量载满稻粟、海盐、家畜、陶器、香料的日月战船，开始源源不断地驶往天地山，连续运输了好几年。据说，那些全是霍夫曼用金银从南方各国直接收购来的，只要价格好，交易完全可以绕开烈焰岛。 第四十五章 共望人王 门罗将金银圆鱼传给了霍夫曼。霍夫知道，这些金银圆鱼集聚了门罗毕生精力，因此格外珍惜。他与门罗及九大巫师商议了一个采购方案，从天地山最稀缺的战备物资开始，直接派人到南方各地采购，出价可以比烈焰岛上大宗收购价高一些，帮助金银短缺的货主盘活存货。 他们先从多利国普通百姓手中直接采购稻米和粟米，然后通过多利国吉开主领，联络到了海帆部落、海盐部落、陶瓷部落、香料部落、杉木部落、桐油部落等几十个部落、城国。从他们的国库或普通族民手里，又直接购买了很多大物。 霍夫曼还让南路军与多利军队联合，派人在各国设立赈灾救济使，专门为已经破产的小商小户提供无利息金银借款。大大缓解了各个部落城国的金荒和银荒。 几年下来，好多部落和城国又开始有了金银积蓄。 有一天，吉开主领专程跑到亚萨族长那里说：“尊敬的亚萨族长大神！感谢您和神国的保佑。这些年，多利国物阜民丰，着实让周边各国羡慕。他们都盼望能像多利国一样，得到神国的庇护。但苦于无人认识大神，他们想托我跟您表达这个心愿。不知大神意下如何？” 亚萨族长问：“则多国王有何想法？” 吉开主领说，则多国王说，天地山本就是我们祖宗发源之地。他与九狮头人打了这么长时间交道，深知他由民兴善，宽仁广智，神武无敌，颇有王者气度。多利国愿意跟各国一道，尊天地山九狮头人为人族之王。 亚萨听了心里十分高兴，却说：“此事我南路军不敢自专。待回了九狮头人后再作答复。可好？” 吉开主领连连称好。 亚萨即刻派人乘太阳战车奔至天地山禀告霍夫曼。霍夫曼思考再三道：“天地山本是人族祖地。天地山九族头人乃是天命之使，岂能胡乱丢弃？” 亚萨无奈只好将霍夫曼原话告知吉开。不几日，吉开又来与亚萨商议说，各国被那苛厘鬼王煎迫太久，日夜期盼有人解救。还望九狮头人不要抛弃。 霍夫曼得知这些情况后回：“凡我族人有难必救。这是我天地山族人的信条。请各国族人放心，天地山绝不会抛弃同族的！” 吉开从亚萨那里得知霍夫曼的回话，又与则多国王商议。则多国王亲自找到亚萨族长，忧心忡忡地问：“天地山九族头人确实是神圣女巫的天命之使。人间诸国多是天地山庶子创建的家邦。九狮头人是不是对我们心存疑虑？” 亚萨族长听了心里一惊，连忙劝慰宽解则多国王，向他担保绝无此事；并与则多国王共同商议如何才能说服霍夫曼顺应民心所求。则多国王提出了很多理由。亚萨族长听后决定亲自返回天地山劝说霍夫曼。 亚萨族长见到霍夫曼后说：“尊敬的九狮头人！天地山负有天命。可如今人族广布天下，与天地山失去联系的时间已经超过几十万年。几十万年来，人族信仰千变万化，人心很长时间没有统一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共识，都期待得到上神救赎，九狮头人顺应民心所需，他们才能心安理得归附上神啊！否则，人族会认为您是从内心里鄙视他们的先祖啊！如果这样，可就事与愿违，背离上神之命了！” 霍夫曼听了这话沉思良久，一时未做回复。亚萨返回南路军驻地，又劝则多国王耐心等待。 过了十多日仍未收到回复，亚萨族长再次赶赴天地山。他直接找到了门罗大巫师和巫师团九大巫师，跟他们详细诉说了南方各国所提的要求，还将霍夫曼几次拒绝的事也跟大家做了汇报。 门罗听了非常气愤。他带领亚萨和九大巫师一起找到霍夫曼，对他说：“你这小子，没看出来主意大到比老夫还迂腐！上神有上神的需求，人类有人类的愿望。神意不可违，难道人心就能背弃么？顺天应人才是你做九狮头人的正道。难道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么？” 霍夫曼见门罗如此质问便道：“这些，晚辈岂能不知？只是，天地山五大神制没有人王这等制度。我们把救亡天下的事情做了，不就行了么？为何要贪天之功呢？” 门罗道：“想当年老夫也是如此思量。但是，名不正言不顺，只有实至名归才能顺理成章光明正大地把好事做好。否则，你想做好事都千难万难。这个你可懂得？” 霍夫曼说：“晚辈知道。” “哼！你知道什么？你现在还没有被定成叛徒，还没有到处流浪，还没有遭遇诽谤、白眼与唾骂。你懂什么？” 霍夫曼见门罗真的生气了，连忙称是。 “难道你还顾念你那什么大长老科鲁迪的意见么？”门罗又说，“老夫是神圣女巫选定的白银骑士。九天之后，老夫要在这天地山乐天台举行祈天大典，向神圣女巫报告天下民心，祈求神圣女巫准你霍夫曼作人王。” -------- （霍夫曼听了这话沉思良久，一时未做回复。亚萨返回南路军驻地，又劝则多国王耐心等待。 过了十多日仍未收到回复，亚萨族长再次赶赴天地山。他直接找到了门罗大巫师和巫师团九大巫师，跟他们详细诉说了南方各国所提的要求，还将霍夫曼几次拒绝的事也跟大家做了汇报。 门罗听了非常气愤。他带领亚萨和九大巫师一起找到霍夫曼，对他说：“你这小子，没看出来主意大到比老夫还迂腐！上神有上神的需求，人类有人类的愿望。神意不可违，难道人心就能背弃么？顺天应人才是你做九狮头人的正道。难道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么？” 霍夫曼见门罗如此质问便道：“这些，晚辈岂能不知？只是，天地山五大神制没有人王这等制度。我们把救亡天下的事情做了，不就行了么？为何要贪天之功呢？” 门罗道：“想当年老夫也是如此思量。但是，名不正言不顺，只有实至名归才能顺理成章光明正大地把好事做好。否则，你想做好事都千难万难。这个你可懂得？” 霍夫曼说：“晚辈知道。” “哼！你知道什么？你现在还没有被定成叛徒，还没有到处流浪，还没有遭遇诽谤、白眼与唾骂。你懂什么？” 霍夫曼见门罗真的生气了，连忙称是。 “难道你还顾念你那什么大长老科鲁迪的意见么？”门罗又说，“老夫是神圣女巫选定的白银骑士。九天之后，老夫要在这天地山乐天台举行祈天大典，向神圣女巫报告天下民心，祈求神圣女巫准你霍夫曼作人王。”） 第四十六章 天地赠宝 第四十六章天励地贺 到余灵洞十多年，门罗从未就任何事情做过决断。 今日，受亚萨和九大巫师之托，他宣布将以神圣女巫亲命白银骑士的身份举行祈天大典。祈求上天准许霍夫曼作人王。霍夫曼无可拒绝。门罗遂派人邀请南方诸王族长，凭宗庙家谱，来天地山鉴礼。天地山于是开始紧锣密鼓地张罗祈天大典。 按神圣女巫所教法门，门罗打开了尘封一百多年的礼乐洞，发现里面竟然藏有七百多件礼器，单编钟、编磬、镈钟就有十六套，还有六十多种其他叫不上名来的乐器。 面对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巫师团九大巫师个个面面相觑。这礼乐洞里的东西，他们竟然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为了搞清礼制，门罗让九大巫师找来天地山巫师年表，找到一百多年前神圣女巫最后一次主持告天圣典的记录。那里面还真详细记载了各种礼器、乐器在典礼上的摆放位置、使用规则和使用流程。 霍夫曼看见那些礼器和乐器，忽然想起有些他曾在多利国神庙中见过。他和门罗一说，门罗马上命人去请多利国大巫师吉让。吉让到后，果然认出了一半。 吉让大巫师说：“尊敬的门罗大巫师！我认得的这些乐器，多利国神庙都可演奏。其余，有些我在其他城国神庙好像也见过。我代为联络，是否允许他们来天地山辨识演奏？” 门罗说：“如此甚好，既然共立人王。天地山索性邀请各国国王、各部落族长自带礼乐巫师朝拜人王，共祭天帝。其余贺礼一概免除！” 南方八十个城国和四十个部落的礼乐巫师，乘坐日月战船，来到天地山，果然说出了不少熟悉的礼器和乐器名称。 门罗让他们逐一演奏，并请他们说明使用规则和行礼流程。结果竟与天地山年表中的记录完全一致。门罗于是让天地山九大巫师与他们协商安置礼器、礼器，分工排练礼乐。没出一日，大家便合练得十分默契。 祭天圣典前一天，按照门罗要求，十艘日月战船载着一百二十个城国或部落首领，经多利国，一起聚到天地山下。每艘月亮战车都由一对日月战车在空中护航。 海伦把青丘国事务全部交代妥当，又嘱咐安格斯做好防卫，跟伊娜、莫莉、珍妮丝等人一起，带着手脚勤快干净利落的妇女数百人，提前好几天就赶到了天地山上。她们与天地山驻防兵团一起，杀牛宰羊屠燎猪鱼，拿出了早就购置好的玉璧、玉帛、酒、果等供品；提前一天准备好了菜肴点心。 第十天，红日将出。 乐天台上钟响轰然，声闻九天。门罗、霍夫曼带领诸国首领一同登上乐天台。他们全都身着黑色卷衣。 此时，乐天台上东方既白，金光四射，远山云霞烂漫，一弯霓虹飞挂九天。 九大巫师和数百名礼乐巫师已在高高的青石坛上列好礼乐班，八排六十四人，全都肃立在青石享案的两侧。那青石享案上，已经摆满了各种礼器。礼器里也都盛满了各种贡果、点心和酒水；当然还有烤熟的全牛、全羊、全猪和各种小型的家禽家畜和各类野兽。 钟响九遍，磬鸣五遭。 上百种乐器按照天地山巫师年表记录，轮番奏响礼乐。曼妙悠扬的雅音于是送来了一场场缥缈仙境。 一霎时，乐天台上、清光罩下，日月天马旋天飞舞，丹顶仙鹤结群环绕，九色神鹿巡天跳跃，金声玉振，白烟袅袅。 诸国首领随门罗霍夫曼走上青石坛，走向青石享案。 “迎天帝正神至尊神位！”司礼巫师一连声地唱道：“迎神圣女巫法驾！” 门罗接过司礼巫师递过来的火把，走到那青石享案后，将火把置入整体堆放的篝火架中。那些浸过油膏的木柴，粘了火星，瞬间飞出九色火焰，朝天冲去。 门罗转身回到青石享案前，引着霍夫曼等跪地三拜。而后门罗朝天祭酒。 司礼巫师又高声唱道：“三献礼！” 数百个祭礼巫师双手托着玉璧、丝帛等各类祭礼分三轮献上。而后，司礼巫师递给门罗一块干泥板，又高声唱道：“焚告祭天！” 门罗左手轻拈泥板举在眼前，右手擎掌立在额前，向天祷告：“天帝在上并致神圣女巫尊前，弟子门罗现已完成师命所托，天地山已是天铸之城，足以护我人族亿万年安全。百万年以来，我人族已遍布九州，然神制离析文明沦落亦久。幸得天帝与神圣女巫护佑，天地山英豪辈出。今有九族头人霍夫曼，足智勇武，广布仁心，弥合百族，宽容敦厚，深得众望。我人族后裔虽流散四方，但敬天爱神归宗体仁之志愈坚。故此，百国之王百族之长共发宏愿，议推霍夫曼为人王。此民心所向，众望所归。人间失统，亟待振作。谨此告天，唯允唯享！” 门罗宣读祈愿祷文完毕，走至篝火前，将泥板举在额头，三次俯身下拜，才将泥板投入篝火里。 不多时，篝火上忽然卷起一条九色火龙。那火龙狮子头鹿角牛耳鳄鱼嘴，老虎掌蛇身鹰爪金鱼尾，浑身金鳞闪闪熠熠生辉。 那九色火龙张口而言，振振有词均是磬石之音：“白银骑士果然不负我望。如此人族便可落地生根了。天帝许你舍利金身，永世不灭，镇守碧玺之城。人王兆世，理当奏捷。那黑木刺尚在否？” 九色火龙言语时，所有人均知是神圣女巫驾临，全都跪拜于地。霍夫曼听她问起那黑木刺，立即起身，掣出黑木刺托举着，稳步走到那篝火前道：“九族头人霍夫曼奉圣制黑木刺恭迎神圣女巫法驾！” 霍夫曼出列之际，九色火龙已从那篝火中飞至高天，身体长到数十里，只在乐天台上飞舞一圈，天地山周边五百里立即冰雪消融，树木瞬间发芽吐绿，转眼繁花似锦蜂萦鸟鸣；静候在金色晨曦里。 待霍夫曼行至篝火前，九色火龙早已重定于篝火之上。 见霍夫曼托举着黑木刺到，九色火龙朝下吐出九色光火，把黑木刺卷了托在半空，又吐出一个气团，那气团中间空黑，上下各有光刺射出，周身都有白光环绕，甚是刺眼。九色火龙轻轻一吹，那气团悠悠地融进那黑木刺里不见了。 光火重又托着黑木刺悠悠地落回霍夫曼手中。 九色火龙说：“人王霍夫曼！这暗夜之光乃是我帝俊星国的不二法门，天帝命我传你，他日或有大用，用后它自归位。天帝命你带领人间诸国自立自强，莫失正道，莫误轮回。” 霍夫曼托举着黑木刺，跪地而拜，正声而答：“霍夫曼谨记于心，誓当恪尽使命，卫我人族，转布神恩！” 那九色火龙听了，点了一下头，隐入半空。青石坛上的篝火依旧烈烈升腾。 门罗与霍夫曼一同走回青石享案前。 司礼巫师高声唱道：“人王宣誓！” 众人起身站立。门罗和霍夫曼面朝人群。霍夫曼道：“我亲爱的族人们！很多年前，天地山就是我们共同的家园。现在我们又回到了人族的起点。但这不是出门跑一圈又跑回来那么简单！” 霍夫曼说到这儿，台下有人露出会心的微笑。 霍夫曼继续说：“几十万年过去了！我们学会了什么？” 诸王听了左右环视，若有所思。 “我们慢慢开始了解什么是神，什么是魔？但是我们还完全不知道什么是人！”霍夫曼继续说，“我，霍夫曼！将和大家一起，共同探索人族真谛。我们会谨记神圣女巫的教诲！带领人间诸国自立自强，不失正道，不误轮回！我，霍夫曼。对天地立誓，必当恪尽使命，捍卫仁心，探索人道，创建人伦！” 宣誓至此，诸王及诸部落族长尽皆俯身下拜，全学了天地山的语言高呼：“天佑人王！天佑人王！” 待众人起身，霍夫曼面对众人又道：“感念诸国国王、族长信赖。推我做这人王。神恩浩荡，天地山九大部族不敢独享。今后要与大家共沐神恩。神圣女巫从上神星国带来了数万部天书，全是无上智慧。神圣女巫曾命巫师团分批翻译循序传播。现在，受益于门罗大巫师的帮助，第一批天书终于翻译完毕。译本已运到青丘国保存。明日就会向所有人族免费开放。欢迎诸位国王族长派人抄录，到各自城国部落广为传播。青丘国涵经洞也将尽快开课，专门讲授这些经卷。欢迎各国子弟前去学习！” 霍夫曼说完，人群再次高呼：“天佑人王！天佑人王！” 呼声过后，霍夫曼又说：“除此之外，天地山的巫师们还研发了很多奇妙的东西。比如，蓝皮家牛、雷击籽、茧蜂菌、金银孢子菇、底鳉银鱼和底鳉蜂眼陀罗。这些奇妙的东西，全都是集合了天地精华，只有生长在地母之国的土地上，他们才更具神能！今天，天地山会全部拿出来，跟大家一起分享！天地山过去是上神造人之地，现在是人族造物之地，这里是一切美好的诞生地。诸位国王和族长们！数百万年的历史已经证明，无论面对何种磨难与挑战，我们人族从天地山传播出去的，永远都是一个又一个传奇！” 霍夫曼说完，乐天台上响起了更加高涨的欢呼声：“天佑人王！天佑人王！天佑人王！” 正在大家高呼时，乐天台半空里忽然五彩祥光闪现：凤凰使者现身。众人伏拜于地。 凤凰使者道：“人王霍夫曼！地母知你应天顺人，被共推为人王，特命我送来地磁盔甲一套！”说完，用翅一挥，便有五彩炫光飞入霍夫曼体内。凤凰使者又说：“地母对人族期待甚厚。她命我传谕：人族当自强自立，创新人道，望人者恒仁。你要好好规建人伦！” 凤凰使者话音未落，九色火龙又现出身来：“感谢地母美意！接纳人族，并护其周全。” 凤凰使者见九色火龙便说：“近些年，人族金荒再现，饿殍遍地，民不聊生。天地山仗义疏金，为人族带去了信任和希望。金银圆鱼，驭者有德，恪尽职守，数百万年未曾损得地金一厘，可见神圣女巫管束有方。地母命我一并旌表！” 九色火龙听了道：“地母宽仁海涵，感激不尽！维克多新生有知，必定欣慰！可叹他被摩克奇冤枉了五十万年！” 听了九色火龙的话，所有人大为震惊。 凤凰使者费解地问：“新生有知……？” 九色火龙回：“我帝俊星国，生民以金银为食，神明生于金灵。维克多常年所食天金，却系‘失灵之金’，瑕疵积于体内，难继星国大统，天帝佑他新生，更延福慧。” “如此说来倒是幸事。祝他新生福慧无量！”凤凰使者听了释然道：“地母命我巡查地载万类。我发现，各有困苦，人欲最须警惕。今日人间诸国共推人王，其后不可忘却顺之束之！” 九色火龙回：“感念地母旌表与使者良愿！请转达我对地母的无上敬意与祝福！人族定惕行仁义，泽及万方。” 凤凰使者听了说道：“好！请神圣女巫珍重！”说完，五色祥光一闪，不见了。 九色火龙对霍夫曼道：“人王霍夫曼！今后人族由你代我统领，须定规定矩，厚德广仁，自强自立，冀望成为地母之国万类表率！” 霍夫曼再次俯身叩拜：“霍夫曼谨尊法旨！” 九色火龙听后连连点头，渐渐隐去。 司礼巫师高声唱道：“恭送天帝及神圣女巫归位！” 雅乐又闻！众人起身，再行三拜九叩大礼。 第四十七章 灵魂契书 第四十七章灵魂契书 日子一天天过去，摩克奇闭门养病已经十六年。 这天，苛厘鬼王接到命令，摩克奇明天上午要见他。这可是摩克奇闭门休养以来第一次召见他。他知道摩克奇这时候最想听什么，连忙通知各地大小阴兵主领，连夜汇账敛财，向他汇报。 那一夜，在南方和沿海，凡是有人居住的地方，暴力逼债的闹剧不知上演了多少场。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苛厘鬼王早早地爬起来，屁颠儿屁颠儿地跑着去了。 摩克奇的身体现在比十六年前好多了，但他还没痊愈。头疼病依旧会间接性发作。这让他的内心很是焦灼。 摩克奇另有亲信为他四处打探消息。在他养病期间，外面发生的大事件，他大体都了解。其中就包括青丘国建国的事、南方人跟天地山和青丘国交往甚密的事，等等。 但摩克奇的亲信不掌握全面数据。听到这些新消息，他坐不住了，决定召见一次苛厘鬼王。 苛厘鬼王进来。 摩克奇微笑着跟他说：“我记得你十六年前的汇报，当时很让我满意。希望你这次还有惊喜带给我！来，说说吧，让我也替你高兴高兴！” “至高无上伟大英明的天王，您好！”苛厘鬼王总把天王的称谓，呼唤得那么具有崇拜与仰慕意味，这真能让魔王感觉无限惬意。 苛厘鬼王满脸谄媚地说：“我这有十六年来的大城和阴魂数据。我想先向您汇报下。”苛厘鬼王说着，拿出来两块小泥板看了看，从他眼睛里又挤出了自豪的光芒。 “嗯。说吧！” “是。尊敬的天王！这十六年，烈焰岛以北数千海里的海岸线上，陆续出现了密密麻麻难以计数的村落、渔港、码头、城镇。这些地方因烈焰岛而生，自然属于您的领地。我已经把阴兵布防过去，按人头收取安全生活保护费了。十六年前，您的土地上总计有城七十座，现在有城八百座。十六年前，在您名下的阴魂不到两千万，现在有将近五千万。” “什么什么什么？五千万？别跟我扯谎！我掌管阴魂这么多年？啥时候增长这么快了？” “不会错的，尊敬的天王！” 摩克奇眨了眨眼睛问：“都是你用灵魂契书收来的么？” “正是呢！天王。看来，您真是无所不知啊！”苛厘鬼王说，“您创造人类之后，本来给了他们灵魂自由的权利。但是，自由这东西往往是最廉价的。很多人根本不在意，有灵魂跟没有灵魂一个样。他们活着跟动物没区别。还有的甚至把灵魂当成累赘，他们就喜欢金银和欲望，就贪恋动物生活。换句话说，他们体内吸食金银的本能需求十分旺盛。” “嗯！这完全可以理解。”摩克奇说，“星国人就是这样。我把星国的阴魂注给他们，他们能不像星国人么？” 苛厘鬼王得意地说：“但是，伟大的天王！他们怎么能跟星国人比肩呢？星国有黄金河有白银河，地母之国的金银可全得用手去挖。他们没有那么多金银，怎么办？只能饥渴和压抑。他们越饥渴越压抑，越想抵押更多的灵魂，抵押更长期限。我现在都可以给他们的灵魂明码标价了。抵押期越长，能贷出的金银就越多，标志着他的灵魂越高贵。有些人为了证明自己灵魂的高贵，您猜怎么着？” 摩克奇问：“怎么着？” 苛厘鬼王回答：“竟然把自己十八辈祖宗和十八代子孙的灵魂都抵押给我了！现在，签卖灵魂的人越来越多。在维克多的天神国大城里，每天都有成群的人排队等。为了制造紧张气氛，我规定每天只办理三百单。现在整个地母之国，预约抵押灵魂的业务都已经排到七年后了。” “什么？真有这样的事情？”摩克奇震惊了！他沉默了好一会儿道：“可恨！我从天国带来的灵魂，他们就这么不当回事么？这样！从草原和森林里召唤地母之国的野兽尸体，唤醒那些最强壮的野兽！我要把这些抵押来的灵魂无偿转赠给他们！我要打造一支魔兵团。” 苛厘鬼王连声应承：“好的。这件事，我回去马上就办。” 摩克奇接着道：“说说金银的事吧！什么城啊鬼啊，都是虚的。金银才是最务实的。快说说，让我听听！” “好的。英明伟大的天王！”苛厘鬼王马上堆着笑脸道，“灵魂契书只不过是块甜饵，都是为吸金吸银服务的。但是它好使啊！我用灵魂契书做诱饵，先免息发放金银，等签卖灵魂的人多了，我再提高利息。同时告诉人们，去烈焰岛做买卖还可以免息。这样，签卖灵魂的人自然会往烈焰岛聚集。这十六年，烈焰岛的稻种、香料、陶器年度交易量翻了十倍，海盐年度交易量翻了二十倍，地金年度交易量翻了一百倍，我们还新开了杉木交易品种，现在烈焰岛已经成为地母之国最大的船板交易点儿。截至昨天，烈焰岛各种大货年度交易额已累计达到地金五千万金，按照十兑一计算，折合天金五百万金。” “什么什么什么？等等等等！”摩克奇突然打断苛厘鬼王问，“你说现在地金兑换天金的价格是多少？” “尊敬的天王！十个地金换一个天金啊！”苛厘鬼王睁圆了两双绿豆眼，满脸堆笑，得意地说。 “哈哈哈哈……”摩克奇突然狂笑起来，用手在苛厘鬼王头上使劲儿一扇，“好样的！干得好！真是鬼才！” 苛厘鬼王的后脑勺上被摩克奇削了一巴掌，顿时眼冒金星。他强忍着嗡嗡的耳鸣，又挤出满脸的自豪来：“感恩伟大的天王栽培！” “这十六年，地金换入量有多少？” “尊敬的天王！这十六年，兑换价格从二兑一涨到了十兑一。十六年总计换入六亿八千九百万地金，兑出去的天金还不到九千万。” “地金换出量是多少？” “尊敬的天王！十六年前，地金换出量就不多，每年就是几千金。从七年前到现在，几乎就没有兑出量。” “哈哈哈……”摩克奇又是狂笑，然后又在苛厘鬼王的后背上轻轻拍了一下，“鬼才！鬼才！鬼才呀！” 苛厘鬼王龇牙咧嘴了一会儿，然后又堆着满脸的骄傲说：“这十六年我们累计净换入地金六亿八千万金，净换出天金八千七百万金。” “现在，有几成地金来自死魂灵部落？有几成来自维克多的新金矿？” “尊敬的天王！只有两成来自死魂灵部落。其余全都来自维克多的金矿。” “哈哈哈哈哈……”摩克奇又是一阵狂笑。 “尊敬的天王！我已经派了阴兵到北方维克多的金矿上调查过。他们这十六年总计产出地金不到十亿金。也就是说，他们有超过一半的地金都流入我们的金库了。嘻嘻嘻嘻嘻……”苛厘鬼王说完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我们也有四千多万天金流入维克多的金库？是这样么？”魔王摩克奇立起眼睛来问。 苛厘鬼王见摩克奇突然立眼，马上收了笑容，恭恭敬敬地说，“是的，天王！是的，天王！” “哈哈哈哈哈……”摩克奇又爆笑起来，“那我们金库里这十六年总共积累了多少地金？” “这十六年总计累积地金十一亿九千万，天王！其中，有我们用天金换入的地金六亿八千万金；还有我们征收来的地金税费，不到两亿金；其余是死魂灵挖出来上交的地金，也就三亿多金。” “哈哈哈哈……”苛厘鬼王再次狂笑起来，“这十六年我又吸食了多少地金？多少地金？你知道么？”摩克奇问。 苛厘鬼王满脸狐疑地说：“尊敬的天王！这十六年，被您吸过地金不到一千万金，被您吸过的天金不到八百万金。您虽然吸过这些天金和地金，可是损耗却微乎其微。难道是这些金子味道不好么？” “哈哈哈……你不懂！”摩克奇满心欢喜地说：“地母给了我更加强壮的灵魂。现在，我只需要吸食天金和地金里的‘天地金灵’就行了。那些丧失了‘金灵’的天金，全都留给维克多去吸食吧。那些全是我的大便！哈哈哈……” 摩克奇狂笑一阵儿，忽然转身又问满脸疑惑的苛厘鬼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尊敬的天王！我看这意味着您马上就可以出关了！” “哼！蠢材！就会拍我的马屁！丝毫没有长进！”摩克奇突然把脸沉了下去。 “是！天王骂的是！天王骂得对！我要继续努力跟您学习！”苛厘鬼王瑟瑟发抖。 “告诉你这意味着什么？”摩克奇开始教训苛厘鬼王了，“这意味着我现在是地母之国最富有的。” 魔王摩克奇朝苛厘鬼王瞥了一眼，然后举起右手长长的拇指和食指，在眼前使劲地撵动着又说：“更意味着，我为他度身定制的“便便美餐”，他又吸食了十六年！每天吸那么一点儿，每天吸那么一点儿……全是‘没有金灵的毒渣儿’……这可真叫神不知鬼不觉啊！哈哈哈哈……真想看看他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苛厘鬼王听着，脊梁骨上汗珠子不觉淌成了一条小河。 摩克奇夸奖起苛厘鬼王来：“好！你做得非常不错！看来，经过你这几十年的努力，维克多在地母之国的金银体系基本已经瘫痪了！” “是。尊敬的天王！”苛厘鬼王洋洋得意起来。 摩克奇看了一眼苛厘鬼王，忽然又问：“好！我记得我还有件事让你去办了。你办得怎么样了？也跟我说说吧！” 苛厘鬼王听了这话，吓得冒了一身冷汗，赶紧说：“是，尊敬的天王！” 这回，苛厘鬼王的音调没那么自豪了，“尊敬的天王！我带着大军好几次去打那天地山，也有好几次取得了巨大胜利！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 “快说，但是什么？” 苛厘鬼王眼睛咕噜转了一圈儿：“但是，那天地山毕竟是像您这样的天神铸造的。它上面罩着一层透明的护盾，小鬼们撞上就化成烟！那余灵洞大厅里，还挂着好多好多的小星星，到处都照着可怕的光，小鬼们隐了身，飞进去，一见那光，全变成尘埃了！小鬼们又去挖那山，挖了几十米深，里面竟然咕嘟嘟往外冒岩浆，就跟咱烈焰岛上的熔岩一模一样。那岩浆填了洞堵了孔，又变成坚硬的大石头了！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您说的那东西，没得手！” “什么？”魔王咬了咬牙，很快又平静下来：“这也怪不得你！那东西若是你能取的，你就不是你啦！还是等我亲自去取吧！” 第四十八章 魔王盗书 第四十八章魔王盗书 门罗主持的祈天盛典大获成功。神圣女巫亲命霍夫曼作人王，并将上神星国的不二法门——暗夜之光传给了霍夫曼。地母派凤凰使者去祝贺，还送了霍夫曼一套地磁铠甲当贺礼。霍夫曼向天地宣誓将带领人族重构人伦。 祈天盛典结束后，霍夫曼让诸王和诸部落族长带回了巴里研制的各种天地精薇，并教会了他们如何栽种繁育。霍夫曼下令开放第一批天书译本，供人族到青丘国学习、传抄。 不到一年功夫，温暖的南方大地上，便出现很多亘古未有的新物种。 无论山地还是平原，到处都长满了卷柏一样的雷击籽。 样子长得跟马粪包一样的黑白黄三种大蘑菇，十天左右就成熟，每次成熟都把尘埃似的孢子粉散布得更遥远，子株由此也长得更密集。这些鲜嫩的大肉菇，很快成了不少生灵的美味：蚂蚁、蜗牛、蜘蛛、瓢虫、兔子、羚羊、熊……都爱啃食它们。 密如蛛网的大河小溪里，随处可见身材细长、通体透明、大鳍大尾的底鳉银鱼。这些小鱼儿在水中自由翱翔，三五个月就产卵，用不了多长时间，小小的卵泡儿又变鱼。 南方所有城国和部落，现在全都集中养家牛。没过多长时间，那些家牛就陆续生了好多蓝皮小牛仔。 羊怪的孝子贤孙们很快发现了这些新变化。它们也啃了好多大蘑菇，觉得十分可口；便当作宝贝，采了更多，用藤条穿了，送给羊怪作礼物。 别看羊怪活了几百万年，这东西还是第一次尝。 他快速地摇动下巴，先把那大肉菇在嘴巴里可劲地嚼了几嚼，舌头上的甘甜和清香马上传到大脑。他瞳孔不断放大，感觉整个身体都要飘起来了。因为实在太美味，他欲罢不能，一口气塞个饱，美美地睡了三个月。 羊怪活了这么久，每天被各种苦恼纠缠，很少能够睡个囫囵觉。这大蘑菇竟让他找到了久违的幸福。他如获至宝，便让孝子贤孙们多多采摘，准备去拍一拍苛厘鬼王的马屁。 苛厘鬼王的生活比羊怪还可怜。自打跟了摩克奇做事儿，他一直都在算人算事算风险，计金计银计利息，神经崩得像闪电，根本就没睡过觉。 “尊敬的苛厘鬼王！您为这地母之国的子民们日夜操劳，听说您很少睡个香甜觉。真是辛苦的不得了！”羊怪媚态毕现地说，“别看我活了几百万年，像这个肉菇这么美味的东西还是头遭尝。小怪亲身体验过，它对治疗睡眠特灵验，而且口感贼新鲜。要不，您也来尝尝。看看灵验不灵验？” 苛厘鬼王尝了尝，满嘴哈喇子立即往下淌。没吃几口就睡觉，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连呼太过瘾，赶紧拿了献魔王。魔王吃了眼放光，多来多来再多来，一个劲儿地催命要。羊怪忙得脚打锣，从此成了采菇客。下雨就往山上跑，钻山穿林又爬坡。魔王吃了整三年，终于睡觉会打鼾，果真断了头疼病，称赞羊怪：“能干！能干！真能干！” 摩克奇吃了羊怪进献的“马粪包”，彻底治好了五十万年的头疼病。从此，羊怪成了他的大红人。无论大事小情，都要咨询羊怪。他还跟苛厘鬼王说：“羊怪对地母之国很熟悉，你凡事多向他请教！” 苛厘鬼王听了，五味瓶子倒了仨，各种气不打一处来，但是没辙没辙干没辙，只好暗气暗憋暗窝火。 不管怎么说，魔王的健康状况果真恢复到了数百万年前的水平。他叫来羊怪说：“有件事，我在心里藏了五十万年，只对苛厘鬼王说过。没想到那家伙至今也没给我办成。你给我出出主意，看咋办！” 羊怪说：“至高无上的天王！您说。小怪听着呢！” 魔王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头疼么？” “小怪真想知道！更想替您分忧！” 魔王说：“就是因为那‘中子之眼’。” 羊怪对魔王的病大概了解，但不知具体，便睁大眼睛，两眼放光地问：“至高无上的天王，您的学问太高深。说的东西，小怪听都没听说过！” 魔王优越感爆棚地说：“怪不得你。这‘中子之眼’乃是我天帝‘神巫秘籍’中的武功。当年我就是因为中了一招这，才昏睡了五十万年。” 听到这里羊怪已经全部明白，但还假装不知道：“是可忍孰不可忍？谁这么猖狂，竟敢骑到我们至高无上的天王脑袋上拉屎？我们一定要抽他的筋，扒他的皮，喝他的血。即使他死了，我也要把他挫骨扬灰。” “说的对。我是不可冒犯的！”魔王听着羊怪的话，真的很解气。他拍了拍羊怪的单只大羊角说，“你知道么，那‘神巫秘籍’就藏在天地山！” 羊怪一听，眼睛一秒钟转了八百六十圈，生怕魔王让自己替他去取，赶紧笑咪咪地说：“至高无上的天王。现在我终于知道您为什么不强取那天地山了！” 摩克奇问：“为什么？” “您一定是想学那神巫秘籍！”羊怪抖着机灵说，“胜利对您来说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儿。但是必须要用那神功秘籍来取胜，否则永远有遗憾！” 摩克奇听了会心地笑了：“没想到，在这地母之国竟然还有能够懂我的！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至高无上的天王。您这就叫王者艺术。”羊怪这时候最担心摩克奇让他到天地山去取书，于是在脑子里拼命的拐话题，一心想把摩克奇的注意力带跑偏。他满脸媚态地说，“在地母之国，有一种生灵叫作猫。地母常说它的思维就颇具王者智慧！” 摩克奇活了几千万年，从来没听说过这，一时难辨真假，但是又充满好奇，便问：“噢？真的么？” “任何谎言都骗不过您，我至高无上的天王！”羊怪又说，“猫这种动物最爱吃耗子。抓耗子对它们来说太简单，还必须天天抓。您知道它们怎么做么？” 摩克奇睁大的瞳孔里充满了绿光：“怎么做？” “它们就把抓耗子当成一种艺术玩儿！” “当成艺术玩儿？”摩克奇的眼神显然已经从好奇变成了求知。 “是的。我尊敬的至高无上的天王！”羊怪的两只眼睛里充满了崇拜偶像的光芒，“猫抓耗子太容易。无论它跑到哪，猫随便勾一下爪儿，钢钩就能勾进老鼠的皮肉里。如果抓住就杀太乏味，少乐趣。为了给自己增加幸福感，猫选择先逗它们玩儿！为了对抗猫，耗子们必须用尽心思，耗尽体力。猫就等耗子们丧失意志，没了力气，才开始大快朵颐。您说这是不是很有趣？” 摩克奇听了两眼放光：“确实很有成就感！弄只猫来！” “是。我现在就去给您弄只猫来！”羊怪满心侥幸地溜走了，很快抓了一只毛色油亮的大黑猫。他不想直接送给摩克奇，生怕魔王又扯什么神巫秘籍之类的话题，就拐到苛厘鬼王家里，要把祸水重新引给他。 他跟苛厘鬼王说：“尊敬的苛厘鬼王！上次天王找我问话，好像对地母的宠物猫特别感兴趣。他难得这么高兴。现在我把猫抓来了。专程献给您！” 苛厘鬼王听说摩克奇对猫特别感兴趣，心想：让天王高兴的事总是大好事。便拉着脸对羊怪说：“知道了，放那吧！” 羊怪装得跟三孙子似的，一边往回退一边说：“是。尊敬的苛厘鬼王，您辛苦啦！我还是给您采蘑菇去吧。听说，好吃的大蘑菇已经长到天神国那里去了；口味儿跟咱这的不太一样。更新鲜，更美味！” 一听有新奇口味儿的蘑菇，苛厘鬼王的眼睛马上由绿变成红：“好！这的蘑菇吃烦了！以后，每个月都给我来点儿新奇口味的！” 羊怪见苛厘鬼王不但不感谢他还给他布置任务，心里一阵痛骂，但嘴上却甜美似蜜：“我尊敬的苛厘鬼王。必须的，必须的！”说完，一溜烟儿似的逃掉了。 摩克奇知道连苛厘鬼王都办不到的事，那狡猾的羊怪必然无能为力。他想进攻天地山强取秘籍，又怕现在已经有人会使那里面的功夫！他抱着那猫玩了十几天，忽然开了智慧：既然没人可以借用，又不能带兵强取，那就自己智取！ 摩克奇施展幻影移魂大法，钻进了大黑猫的躯壳里。 哪知猫的身体里早藏了九条魂：一只老虎的、一只豹子的、一只山羊的、一只狐狸的、一只兔子的、一只耗子的、一只猴子的、一只老鹰的、一条蛇的。 这九条灵魂分别住在九个心眼里。看见魔王的灵魂闯进来，九条灵魂一起蜂拥出来，去咬它。 按照天帝制定的规矩，灵魂平等，不分人还是动物。但灵魂确有强大和弱小之分。摩克奇的原生灵魂当然是最强大的。他三拳两脚就把那九个灵魂打翻在地。他驱动那猫驾上碟形战车，隐了形，瞬间位移到天地山；蓝光一闪，现身在余灵洞前的大平台上。 “看，那是什么？那是什么？”刚刚换岗下来的巡逻勇士争相跑过去，要抓那条油光锃亮的大黑猫。 摩克奇藏在猫的躯体里，本能地做出反抗的姿势。可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其它九条灵魂太享受被人爱抚的感觉。见有人来逗，立即拧成一股劲儿，个个长到原来的千百倍大。它们你一拳我一脚，打得摩克奇的灵魂措手不及。猫乖乖儿地被勇士们抢着、搂着、摩挲着，抱进了余灵洞里。 因为愤怒和憎恶，摩克奇的灵魂越来越虚弱。在他眼里，耗子的灵魂已经长到了小山那样高。它嗖地蹿过来，对着摩克奇的灵魂就是一顿啃噬。可怜！摩克奇的魂灵很快成了筛子眼儿。 不一会儿，来到演兵洞前。勇士们胡乱摩挲了几下猫身子，就把它放在地上，跑进那洞里去训练了。 失去了爱抚和依赖，那九个贪婪的灵魂立即泄了气，竟然变得跟沙粒一样渺小。 摩克奇把他们全都踩到脚下，让他们在那里纵情地享受他的臭脚丫子泥的味道。自己强忍着被嗫咬的疼痛，晃动着猫的身体往前走；不一会儿，就来到吐纳河边上。 吐纳河里透明银鱼的气息通过猫鼻子钻进猫心里。老鹰、猴子和蛇的灵魂一下长到天地山那样大，它们一骨碌身子就把摩克奇掀翻在地；老虎和猎豹的灵魂也被鱼腥味诱惑着长到了几千里高，他们共同驱动那猫飞速蹿向吐纳河。 透过黑猫的两只灯笼眼，摩克奇看出来，老鹰、猴子、蛇、老虎和猎豹的灵魂们，是想去吃吐纳河里的盲鱼。他知道，一旦这鱼进了猫肚子，自己的灵魂会立即随其倒毙。生存的恐惧让摩克奇的灵魂长到比天还要高。他翻身跃起，飞到那五个贪嘴儿灵魂的前面，“啪啦啪啦”左右开弓，大耳刮子扇得它们满地找牙。 摩克奇终于找到了王者气概，他驱动大黑猫“嗖”一下蹿上岸，刚走到通道拐角处，忽然碰见巴蒂要到河流的下游去尿尿。见了狗，这猫浑身肌肉抽得像筛糠，背上毛吓得根根直立，身子弓着向后侧歪，跟得了偏瘫似的；心脏收缩，把那十个灵魂全都挤成了粟米粒。 摩克奇的灵魂绝望了。他想：坏了！今天恐怕真要葬身在这“汪汪叫”的嘴里了。 巴蒂见了这条油光锃亮的大黑猫，先是一愣，而后哈哈哈地笑着，朝它吐了一个气团儿，把它周身罩了，叼着就往下游跑。跑到那五谷轮回之地，松了口，把猫丢在岸边，自己跑到河里，用三只腿立了一会儿，很快又跑回来，看了看那猫，更觉可爱，便在它身上嗅了又嗅，舔了又舔。 被巴蒂这一舔，猫身放松。狐狸、兔子和山羊的灵魂迅速膨胀到整个山洞那么大。它们狡猾地相互看了看，那猫开始假装享受地打起了呼噜。 巴蒂听猫的歌声这么好听，更加喜爱，又使劲地舔了舔，觉得不够，还应该在它身上标记出自己的气味来，向前迈一步，抬起一条后腿儿，朝那气团儿撒了一泡尿。 腥臊味立即顺着猫的气管儿渗透到心肺里。可怜那十条灵魂全都被写上了巴蒂的名字。 摩克奇快绝望了！ 这时，巴蒂又开始舔那气团。猫儿被困在里面，丝毫动弹不得。狐狸、兔子和山羊的灵魂很快膨胀到要把天地山炸掉了。他们一边强忍着狗味儿的腥臊，一边温顺地放松着那张猫皮。 巴蒂见黑猫已经没了敌意，忽的收了那气团，还想舔得更尽兴些。狐狸、兔子和山羊的灵魂瞅准时机，驾着猫身，嗖一下冲上洞顶，几个闪跳，就不见了。 巴蒂还没反应过来，却找不到了自己的宠物猫咪，甚是失望。它汪汪汪地在原地叫个不停。 侥幸、得意、希望之光，把摩克奇的灵魂烧得如同太阳。他知道，这里离目标地太近了。其他九个灵魂被摩克奇的光芒照样得已经没有了位置。 摩克奇按照记忆，指挥那猫很快找到藏书洞。那洞一片漆黑。借助猫眼，摩克奇没费什么劲儿，轻松找到了那块手掌样的泥板书。 “天帝保佑！一切都是最好的。”摩克奇的灵魂在猫的身体里想，“秘籍已经启封！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维克多，你慢慢等死吧！” 摩克奇驱动那猫去叼泥板。猫嘴太小，实在叼不住。 摩克奇改用猫眼看，用灵魂在那猫心里记。不多时，就把秘籍的内容全都刻备好了。 摩克奇甚是得意！他的灵魂膨胀到宇宙那么大。藏在猫心里的其余九条灵魂，现在完全被他碾碎吞噬掉了！ 摩克奇驾着大黑猫，敏捷地闪、转、腾、挪、藏、躲、跳、跃，不一会儿就蹿出了余灵洞，乘上隐形战车，瞬间位移到魔宫里，脱出灵魂来，重新转入原本的躯体。 第四十九章 神功旧事 最近，羊怪不知抓了什么阄，明明揣着坏心眼儿，却凑成了一件大好事——它本打算投机取巧，敷衍搪塞一下摩克奇，不成想竟用一只大黑猫启发了摩克奇“借壳盗书”的灵感。 而摩克奇呢？运气也不差，竟七岔八岔地从天地山余灵洞成功偷得了星国神巫秘籍功法；自是无比欢喜。 摩克奇知道，这星国神巫秘籍里的武功绝非等闲——数百万年前，帝俊星国就是被这本秘籍里的武功“中子之眼”击中，结果几近毁灭；而要论起地母之国人类的诞生来，那就更得从帝俊星国的那场灭世危机开始讲起。 当年，“中子之眼”击中帝俊星国，星国的镇星宝矿天金被甩入宇宙，化作流星，到处飞溅，其中最大一块冲向了地母。 天金是帝俊星人延寿保命之物。帝俊派出重兵到处追捕天金流星，以便重建星国，保族续种。 而为避免地母遭受重创，分管大气的冰雪女神身着地磁铠甲出兵拦截，天金流星在地母之国的上空飞行时，多次爆炸，碎片随处散落。 帝俊子女维克多、摩克奇、尤克丽共同率军追至地母之国的亚壳山区。他们放出随身携带的金银圆鱼捕捉天金。金银圆鱼乃宇宙金灵化身，身体类似地母之国的八爪章鱼，见金就吸，结果误吸地金，失去了帝俊星国的金灵真身，又被地母气盾护甲拦截，从此永远无法离开地母之国。 为了完成捕捉天金的任务，兄妹三人只能另想办法。 他们用金银圆鱼所吸地金，在天地山修筑了乐天台；采集地母之国原生野人气血，结合自身精薇，造出掘金人。然后派掘金人一点一点采掘冶炼纯净天金，再打开“空间之门”，从帝俊星国唤来金银圆鱼，让它们直接吸走纯净天金。 掘金人食地金，挖天金，永生不灭，但因有地母之国原生野人气血，同时还得消耗地母之国食物。为满足他们的生活需求，兄妹三人又造出了不能吸食地金只能正常进食的人族，教会他们狩猎与采摘，并让掘金人拿金银跟人族交换食物。金银由此成为人族易货交易的媒介。 三兄妹后来逐渐形成神职分工： 尤克丽坐镇天地山余灵洞，管理天地山九大巫师团和九大部落，负责在人族传播神国文明；被天帝封为神圣女巫。 摩克奇与维克多一南一北，各自统率掘金人采集纯净天金。几百万年后，帝俊星国成功重建，维克多作为天帝的嫡长子，被立为帝俊星国储君，返回帝俊星国辅政，他在地母之国北方的领地由他的子孙世袭，号天神国。天帝诏令摩克奇和尤克丽留在地母之国继续捕捉天金，没有召唤不得返回帝俊星国。 维克多与摩克奇因为金银后来反目成仇。维克多失手用“中子之眼”烧毁了摩克奇的三魂七魄。 地母派冰雪女神救下摩克奇，并用地灵为他接魂续魄。 昏睡五十万年后，摩克奇终于苏醒。他体内的地灵与他帝俊星国的肉体经常冲突。这不但让他害上了严重的头疼病，而且从此不能再囫囵吸食天金了，只能从天金和地金中吸食“天地金灵”，并配合地母之国的食物延寿。 摩克奇发下重誓：将来一定要寻找机会，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必须亲手用“中子之眼”杀死维克多！但是，摩克奇清楚地知道，在自己没有学会《星国神巫秘籍》里的武功之前，找维克多决战，必败无疑。所以，他始终隐忍待发。 为了复仇，磨克奇天上地下到处搜罗消息。 他了解到：在他沉睡这五十万年里，天神国又多出了很多宣誓效忠维克多的勇士；他们每天到处搜集天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打开空间之门，从帝俊星国唤来金银圆鱼，把天金运回帝俊星国。摩克奇还探听到，帝俊已经闭关几十万年，帝俊星国的一切政务目前都由维克多主理。线人还告诉摩克奇，维克多对地母之国进贡的物品偏爱有加；即使吸食天金，也喜欢优先享用地母之国进献去的。 听了这些，摩克奇灵机一动。一个阴狠的复仇计划马上在摩克奇的脑子里诞生了。他一边养病，一边炮制没有金灵的天金，并陆续把失灵的天金抛向烈焰岛市场。天神国的人不久就会搜集到这些天金，然后把他们进献给维克多。正因如此，在地母之国，天金兑地金的比价才越来越高。 在帝俊星国，神职人员生来便显出神能分工，此后毕生所学各不相同。 摩克奇天生神能就在敏于阴阳生化，其毕生神职当然是要掌管某个星国生灵的阴阳生化。到达地母之国后，地母委托他掌管地上生灵的一切阴魂。他终于得偿所愿，自此便将地母之国当作终身之托，潜心钻研天地之间的阴阳运化之法。这些，全是维克多所不能的。 维克多自幼喜好军阵杀伐和武功博弈，从来不问宇宙阴阳之事，以至于吸食了失灵的天金也不自知。日积月累下来，维克多的通天神力竟与日俱减，习练《星国神巫秘籍》中的武功越发力不从心。这让他十分诧异。但他谙于权术，对自己身体的变化对人讳莫如深。一日，他借拜见帝俊之机，偷偷请求帝俊为他诊断究竟。 帝俊催动“玻色神功”，替维克多驱散了天金之毒，而后慨然叹道：“你体内的污秽之气虽已驱除，但灵裔之苗却已萎缩。” 维克多听了这话，大为骇然。他知道，在帝俊星国，灵裔之苗一旦萎缩，就等于失去了原神真身。这是任何一个坐拥神位者都无法容忍的耻辱。 维克多羞赧地憋红了脸，一言不发。 帝俊看了看维克多，不无痛心地说：“无极宇宙，王者未必形胜，强者不矜一时。万方之类，皆在弦内。我今玻色神功已成。你可愿重塑真身？” 维克多练过中子之眼神功，大体知道重塑真身意味着灵魂转世。他思忖再三道：“我至高无上的父亲。不是我吝惜这具皮囊，只是孩儿在地母之国安排了一众子孙，使命尚未完成。所以……” 帝俊见维克多如此犹豫，便道：“灵裔生化法门众多。当年，我没有参透其中奥秘，偏囿一技，以至酿出巨祸。为弥补罪过，我又创出这玻色神功。”说着，帝俊伸出右掌，五指朝向宇宙深处的一团亮紫色的星云，问道：“你可知那是什么？” 维克多朝帝俊所指之处看去，回复帝俊道：“万神星海。我至高无上的父亲。” 帝俊点了点头：“你再看！” 话音未落，只见帝俊伸向万神星海的五指开始慢慢捻转。宇宙深空中，由近及远，光剑闪移，那片亮紫色的星云紧跟着就凝成一轮满月样的光团。 维克多见此情景，惊得哑口无言。他知晓宇宙星天的伟力，但能在转瞬间，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改造宇宙星天的神功，他却连想都还没有想过。 “这……我至高无上的父亲！” “现在它是万神星坯了！”帝俊说话间，白光团已在坍塌，刹那间喷出巨大的白色光焰。那光焰正向更远的深空迸发，忽又被什么力道拉了，“嗖”地倒抽回去，陷进一片黑暗里去了。 “这就是暗夜之光。”帝俊收了功法，对维克多说，“可以克制那中子之眼。必要时，我会让尤克丽带上它，去护卫那地母之国的生灵。” 维克多听了，已经预知到了什么，爽然答道：“明白了，我至高无上的父亲。请放心！我的灵裔之苗不久就会返青。” “嗯！好！”帝俊连点了两下头，然后风轻云淡地问：“我在时光镜里看到过你留在地母之国的子孙。他们很是能干。可是他们在那里的骄奢淫逸，比这帝俊星国还要不羁。这你可知道？” 维克多回道：“孩儿知道。只是那地母之国与帝俊星国不同。那里的一切对我帝俊星人竟是有毒的。我那初代子孙少则存世几十万年，可传到十代之后，就只能存世一万多年了。我怜惜他们。因此，没有太过约束。望我至高无上的父亲能够体察。” “噢？”帝俊看了看维克多，沉思片刻道：“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让他们在那耽误太久了。找机会，把他们全都召回来吧。” “是。我至高无上的父亲。” 维克多说完又与帝俊商议了一些星国政务，然后返回。 从此，维克多再未出现在帝俊星国的神殿里。 不错。没有不透风的墙。这话在帝俊星国也很适用。 没过多久，摩克奇的眼线便为他带来了一则帝俊星国的小道消息：维克多要么是病了，要么是…… 青丘国传奇·跋 因网络盗版实在太多无法保护版权。《青丘国传奇》正式停更。后续内容待纸质书籍出版后再择机发布。先将原版书籍的序改为跋发布。 青丘国传奇·跋 《青丘国传奇》是一部散文化诗境寓言神幻小说。 小说含有一明一暗两个故事。暗线故事是明线故事的历史背景，它推动明线故事的情节发展。 暗线故事讲述：几百万年前，上神维克多与魔王摩克奇——两人是同胞兄弟，因金银结下冤仇。摩克奇被维克多烧毁三魂七魄，昏睡五十万年，醒后疯狂复仇。他一边掠夺地母之国地金；一边用“失灵”的天金毒害维克多，使他被迫转世；还残忍屠城，企图杀死维克多的转世之身。 摩克奇的复仇计划极大地威胁着人族的安全，也给文明延续带来严峻挑战。明线故事就发生在这个大背景下。 主人翁霍夫曼，率领天地山九部落的英雄们，以知命乐天的豪情，消灭摩克奇派出的裂山兽，接连战胜了来自地母之国的白魔、五怪和野人，地母派出凤凰使者到人巫各界巡查，警告各方借鉴上次大战教训，勿开战端。 此时，摩克奇因地灵与肉身冲突头痛不止，不得不闭门养病，又接到地母警示，便让苛厘鬼王先做战备。 霍夫曼与天地山的英雄们准确判断形势，制定了固守余灵洞、加强南北侦查、南进建功的新战策。消灭了三头白尸鬼及其阴兵军团，成功挽救了多利人，将南方各大城国和部落从金荒之灾中挽救出来，对冲了苛厘鬼王正在执行的“吸金”“吸鬼”“为患人间”的战备计划。 霍夫曼与他的英雄们，善于学习同族部落先进经验，不断推出军制改革、经济改革、社会改革措施，锐意创新，研发了很多新法门，成功创建了青丘国，实现了屯垦与戍边的双重胜利。霍夫曼因此被一百多个城国和部落首领共推为人王，并受到神圣女巫和地母的敕封与旌表。 但是，霍夫曼让他的英雄族人创新培植出的神草，不想被处心积虑、投机钻营的羊怪利用，竟然阴差阳错地治好了困扰摩克奇的头痛病。 摩克奇病愈后，造出了魔精厉鬼雕、光电鬼、鬼血蝙蝠、蛇腰蜂、朱厌怪、陵鱼精、混沌兽、穷奇兽等众多精鬼军团，用卑劣手段窃得天帝武功秘籍。 摩克奇习得天帝秘籍武功后，很快圈定范围，推行屠城计划，以消灭维克多的转世之身。霍夫曼和他英雄的族人们最终用奇幻的神功消灭了恶魔势力。 小说在情节构设中大量运用寓言、隐喻、象征、比拟等手法，展现了神族、魔族、巫族和人族的各类情感纠葛；综合运用蒙太奇思维、小说结构、散文笔法、诗歌的节奏和韵律、戏剧对话等创作手法，营造出比比皆是的离奇幻境，刻画了众多性格人物，展现了真善美，揭露了假丑恶。 本部寓言神幻小说的创作，有以下几点追求。 第一，有科普点的神幻寓言小说。 与传统神话寓言不同，这部小说在立意、选材、取象上，借鉴了人类基因图谱、人类远古文明演化及文物、气象与人类历史发展规律等多项考古科普知识，结合了宇宙科学知识科普、艺术探源探究成果科普、远古军制科普、远古神话传说、财经知识科普等知识，进行艺术升华，提炼设计出众多特定形象或意象。 比如，“卷衣”“黑木刺”“乐天台”“火莲藤”“白魔”“黑头部落”“族兵”“卫兵”“隶兵”“牛首箜篌”“羊首箜篌”“大柷”“二十二颗奇怪金符”“小麦”“稻粟”“城国”烈焰岛”“种子魔法洗礼”“筵席”“礼乐洞”“帝俊星国”“天金”“地金”“中子之眼”“混沌之光”“黑暗之光”“地磁铠甲”“六角芒星阵”“拍卖”“做市人”“大货市场”“金银圆鱼”“灵魂契书”“空间之门”…… 这些形象或意象，都有特定的社会、历史、人文、科学原型知识可供探索、玩味。因这类功能不是主要诉求，故此不再赘述。 第二，力求采用多种艺术手法，把宏大多元的重大主题，蕴入生动感人的故事情节和人物命运里；让读者在悲欢喜乐中自行体悟。 小说在制造矛盾冲突，谱写人物命运时，运用了大量的寓言、象征、比拟、比喻、类比、对比、讽刺、烘衬等手法，意在深层展现人性异化扭曲的原因、过程与特征，探索灵魂自由与功利的矛盾；同时还揭示了2006年底美元次贷危机至今困扰全球的“货币流动性毒瘾”问题，蕴意多元且可感、可见、可知。 审美与文艺传播存在主体性差异，因此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为保护读者的二度创作空间，此处只举几例，不做分析。 比如，第十八章《凤鸣深野》中的句子。 世间生灵，难得一命，此生意义，究竟为何？道无终道，皆在求道者也。 比如，第十五章《重勘军制》中的句子。 金银的本源是天国的英雄，而让金银变成罪魁祸首的是恶魔的阴谋，还有我们的贪婪。 比如，第二十一章《娱神大会》中的句子。 宇宙洪荒，因果轮常，神无恒神，魔无恒魔。人王兆世，贵乎得道。 比如，第四十三章《碧玺圆鱼》中的句子。 以为无此造化，再难完成使命。没想到，竟误打误撞，遇到你这毛小子。天也！命也！时也！运也！ 比如，第四十七章《灵魂契书》中的句子。 您创造人类之后，本来给了他们灵魂自由的权利。但是，自由这东西往往是最廉价的。很多人根本不在意，有灵魂跟没有灵魂一个样。他们活着跟动物没区别。还有的甚至把灵魂当成累赘，他们就喜欢金银和欲望，就贪恋动物生活。 …… 我现在都可以给他们的灵魂明码标价了。抵押期越长，能贷出的金银就越多，标志着他的灵魂越高贵。 比如第四十六章《天励地贺》中的句子。 各有困苦，人欲最须警惕。今日人间诸国共推人王，其后不可忘却顺之束之！ …… 人族金荒再现，饿殍遍地，民不聊生。天地山仗义疏金，为人族带去了信任和希望。金银圆鱼，驭者有德，恪尽职守，数百万年未曾损得地金一厘，可见神圣女巫管束有方。 …… 比如，第五十章《英灵归宗》中的句子。 “最可恨的……还……不是……这些……可怜！可怜啊！……我九大巫师团……六十六个弟兄……没有一个死在战场上……全都倒在那神庙里！” 第三，用蒙太奇思维和诗画语言创作出大量的奇幻意境、人物、场景、事件。 比如，第十二章《初战白魔》和第十三章《白银骑士》中的白魔。 只见这魔，白发长垂，半遮着一张女人脸；鹿角如枝，回弯成一轮满弦月；双肩圆溜，两臂修长，两手确是一双亮晶晶的大蟹鳌；左边抓着一条弯曲扭动的蛇，右边擎着一柄三尖带钩的叉；颈下一领白毛，随风飘逸，轻轻盖过水蛇腰；水蛇腰下却是一头四肢健美的大白鹿。鹿背上呼啦啦扇着一对长翅膀，在阳光下闪着十多米的寒光；四蹄上光闪闪登着两双羊蹄战靴。这魔从上到下除了白，没有一丁点儿的斑斓；从里到外闪着亮，没有一丁点儿的血色；从颈到背覆着鳞，没有一丁点儿的暖气；一开口，竟像鳄鱼，拥有一嘴参差交错钉子牙。 …… 那狂笑余音未了，白魔顺势将鳌一挥，长蛇鞭立即飞上高空，在万丈之上呼啸着打了几个卷儿，“啪——”的一声落下，却碎了。落到地上的，净是些四足的、带翅的、长着獠牙的、张着利爪的，脊上背着巨刺的，尾上擎着钢针的……一眼望不到边的各种白化兽，个个浑身冒着寒气带着阴风：原来，那些被白魔猎获的猛兽阴魂，都已经被她训练成了供她驱遣的魔兵。 …… 比如，第十八章《凤鸣深野》中的烈焰鱼骨阵与凤凰。 待第一把烈焰鱼骨叉冲到对面的缓坡上。一个令人战栗的呼哨突然响起。两把烈焰鱼骨叉同时从两面坡上荡下，在那片黄色的树林里咬合，然后又各自冲上对面缓坡，随即又从对面缓坡返身冲下，相向剃割……如此往复绞杀，第六道谷地里迅速织出了一张巨大的烈火杀戮之网。 …… 你道那凤鸟长得什么模样？ 五色神光在羽间，浑身绚彩耀斑斓。锦翎炫目橙红赤，弯曲卷舒似火莲。华光几许眼如丸，照遍八荒观河汉。青青玉喙说玄变，丹翅鳞中传美谭。 比如，第二十章《彩翼递毛》中的凤毛。 待汉森离舅舅的头顶不到一米远时，那光环忽地变成一根金光闪闪的羽毛，金羽毛左飘右荡，然后悬浮定住，像长了眼睛似的，上下端详端详汉森，然后又朝上飞升，化成一道金光，划着抛物线，落下来，盘着汉森幼小的身躯，从头到脚旋了一圈，重又飞升，又化作那金羽毛，定在依夫胸膛上方，再次做出左右打量、上下端详汉森的样子，再朝依夫看了看，忽的散了，化成二十二颗奇怪金符，渐渐转成一团涡旋，在半空里飞一会儿，倏地向汉森面门冲去，不见了。 比如，第二十一章《娱神大会》中的金银霰大阵。 白旋风紧跟着开始绕柱盘飞。大家不解其意，嗤嗤地望着，忽然旋风又不见了，头顶上却罩了乌云，连幻星球的光也遮蔽了去。乌云越发浓密，愈加低沉。大厅内眼看漆黑一片，忽有人喊：“嗨！别搞太黑了，吓着孩子了！” 再比如，第二十三章《攘银补裂》中的乌铁剑和银圆鱼。 眼看那剑即将刺中汉森后脑，全场“啊”声如雷，可那汉森却也不急，只一翻身，双眼朝那剑飞处一扫。那剑又像做错了事的巴蒂一样，戛然止步，摇着尾巴向后倒退。 …… 比如，第三十三章《魔岛探秘》中的烈焰岛。 绕着绿山岛航行了好一阵，看看转至山背面。白沙变得愈加稀少，棕榈树完全消失不见。 这背面竟是一座活火山：岩石全黑，到处白烟缭绕。火红的熔岩从火山顶部倾泻下来，形成一条长长的地火瀑布。在瀑布与海面接触的地方，白色水汽向四方弥漫。 比如，第四十二章《云间游会》中的天马御风场景。 蓝天如洗，偶尔几片白云从天马双翅下幻变流离而过，那黄金翅膀衬着湛蓝的天，在太阳底下闪着粼粼的油光。一群仙鹤追了过来。它们围成半环，伴着黄金天马飞翔，借天马的气流同行了好一阵子。 比如，第五十一章《鏖战魔精》中霍夫曼对战魔精厉鬼雕的场景。 这些光鬼全是厉鬼雕的子孙，最擅长光电雷火，每个手里都拿了两把雷火剑，在那乌云后面不住地打雷放电。数万里之内，闪电像雨点样密集，却不立即打落地面，全都被那厉鬼雕浑身上下的毒蛇吸了去，在它肚子里凝结汇聚。 …… 霍夫曼看了，擎起黑木刺，使出神巫秘籍功法，催动出暗夜之光：一个环绕刺眼光环的黑气团儿从中飞出，黑气团里射出一道闪电，刺进厉鬼雕吐出的巨型闪电里。 比如，第五十二章《青丘大捷》中霍夫曼率兵与摩克奇鏖战的场景。 那“中子之眼”确系天帝首创，功夫有十重境界。最高境界是用十根手指各自召唤宇宙中的十颗烈星，聚在十个指端，凝为十剑。练到炉火纯青之际，小可斫微尘，裁魂魄，大可横扫宇宙，劈靡乾坤。 …… “黑暗之光”倏地飞入太空，正好与那烈星撞个满怀。一霎时，天外亮起个巨大的圆形光片。那光片从中间向四周急速扩散，转眼弥漫了全天，眨眼又向中间坍缩。 …… 那“混沌之光”偶尔会从白色光环里漏出一抹剑影来，那剑影竟也劈山山裂，劈地地陷。 第四，着力刻画性格人物，力争让人读罢难忘。 以下仅举几个人物的几点性格侧面，并期待体味探寻发现更多。 霍夫曼：作为一个普通人他英武仁勇、机智风趣……作为九狮头人他容人容言、忠义正直、锐意创新……作为人王他厚德宽仁、济人济物……但是他在处理个人情感和族民生活上也有自己的一些小瑕疵…… 汉森：天赋异禀、聪明机智、胆大勇敢、乐观调皮、多情风趣、搞怪好奇…… 门罗：神武担当、忍辱负重、不善言辞、孤傲叛逆、乐观自负，知命博达…… 科鲁迪：忠诚敬神、刻板迂腐、功利好胜、使命担当、宽忍知人、神勇悲壮…… 安格斯：勇武鲁莽、头脑简单、酷爱自然、执着多情、因循守制…… 海伦：聪明美丽、理性克制、通情达理、有智谋…… 巴里：天赋异能、好学上进、低调内向、锐意创新…… 伊娜：美丽、善良、体贴、勇敢、担当、泼辣、慈爱、聪明、机智…… 莫莉：善良、世俗、执拗、喜欢跟老公拌嘴、爱传话儿、热心肠、没心机…… 库特：勇敢、忠厚、诚恳、友善、有爱心、乐于助人、不会顾家…… 卡尔：仁爱族长、体恤族众、富同情心、友好睦邻、有政治作为、生不逢时…… 珍妮丝：美丽、忧郁、可怜、理性、懂得感恩、有爱心、有正义、含蓄、委婉…… 克丽丝：美丽、聪慧、乖巧、可爱、懂事、粘人、含蓄、温婉、胆小、富有同情心…… 朱莉：大胆、倔强、勇敢、多情、无畏…… 则多国王：懂经济、会算计、会用人、有全局观念、宽仁恤民、仗义有为、顺应民心…… 吉开主领：经济通、外交家、理财能手…… 羊怪：阴险狡诈、懦弱无能、搬弄是非、谄媚无耻、自私自利，但是他护犊子、处心积虑地为四怪报仇…… 摩克奇：同时拥有天神的灵魂和地鬼的邪恶，暴虐暴力，被仇恨主宰了全部思维，狂妄自大、蔑视一切…… 白魔：孝顺地母、独具神能、极端爱慕虚荣、容易被人利用、骄横跋扈、暴力残忍…… 苛厘鬼王：金融鬼才、谨小慎微、溜须拍马、对领导极尽谄媚、对同伴专横残忍、对人族冷酷无情…… …… 第五，力争用散文化诗歌化写作营造独特的意境。 无论是情节的铺陈转合，还是人物的动作、心理、语言、外貌描写，都追求文字的干净和洗练。根据情节和意境需求，适度使用白话或雅文，追求音韵、音律与节奏的结合；以求为读者带去独特的阅读体验。以下仅举几例。 比如，第一章《凤眼降瑞》中有这样的句子。 月到中天，绯红淡成粉白，凤眼散发清光，云朵的棉絮烘衬上来，在羊脂盘的周遭缭绕、晕染、幻变。 平圃镇东，青丘岭下，三间崭新的茅屋：一声响亮的婴啼，炸裂了夜空。 蛙儿和蟋蟀们此起彼伏地唱着欢快的和弦，一群流萤变幻着阵型伴舞：一会儿圆，一会儿方，一会儿变成等边的三角，一会儿化作朝上的月牙儿，一会儿又形如悬空的水滴…… 比如，第二章《结缘九游》中的对话。 汉森毫不迟疑：“我知道！” 霍夫曼：“在哪？找出来。” 汉森打了个呼哨，猎狗巴蒂“嗖”地冲了进来。 汉森让巴蒂对着放黑木刺的地方闻了又闻道：“去，巴蒂，去找！” 比如，第十二章《初战白魔》中的句子。 正所谓，混沌开后各有道，天生地长任逍遥。神力神奇鬼力诡，魔道凶险怪道危。盘古开天造人后，人怪各立威。若论是非与成败，当看下节激风雷。 比如，第二十二章《凤凰于蜚》中的句子。 一道五色彩光从大厅的洞壁上渗出来，水草一般，悠悠地上下波动横漂着，寻到山南洞里来了。它像个调皮的孩子，先围着汉森转了几个圈儿，而后钻进他的左耳，又从右耳出来；钻进他的左鼻孔，又从右鼻孔出来；一会儿变成两股，一会儿又合成一股；自顾自地玩耍了好一阵子。耍够了，又打着旋儿，飞到半空中，变作一只手，打了一个无声的响指。 比如第四十六章《天励地贺》中的句子。 不多时，篝火上忽然卷起一条九色火龙。那火龙狮子头鹿角牛耳鳄鱼嘴，老虎掌蛇身鹰爪金鱼尾，浑身金鳞闪闪熠熠生辉。 …… 比如，第五十章《英灵归宗》里的句子。 “昔日往矣，战鼓恢恢。冰困雪冻，风雷劈晦。经去行远，路途谜危。苍天其佑，望彼吉回！今日返家，酒美牛肥。高山仰止，戴功来归。日月盈亏，胡天不悲？有我踆鸟，大羽方飞。” …… 以上是这部科普寓言神幻小说的创作诉求。 敬请贤达雅正。 大禹山 2021年1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