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金王座》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一章 炼金之犬 一口巨大的黑色坩埚前，马丁正拿着一根长长的木棒在搅动着。 他的胸口围了一块姜黄色的方布，一边搅拌一边观察者黑色坩埚里的液体。 液体随着搅拌慢慢冒出气泡，变成了像泥浆一样的东西。 他又拿出两根小木棒，从坩埚里夹出了许多褐色的像细鹿角一样的植物。 “用刀面挤压煮过的鹿角茴芹...” 他嘴里念念有词，拿出了一把短刀，用刀背用力地按压植物茎干，就看见许多淡金色的液体从茎干底端流了出来。 “斯坦利，帮我拿下那个壶，谢谢。“马丁对旁边一个管家打扮的老人说道。 “好的，先生。” 老人上前递过一个银色小壶，马丁感觉左手一滑，小壶差点摔在地上，还好斯坦利接住了，再次递给马丁。 “谢谢。”马丁接过壶。 “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总感觉我的手有点不听使唤，就像少了根手指一样。” 马丁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又好像想起了什么，匆忙说道：“抱歉，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 “您的道歉让我惶恐，先生。”斯坦利微微鞠了一躬。 他的身材佝偻，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并且头顶已经没有多少头发，瘦削的脸上有一只大大的鹰钩鼻。 有点奇怪的是他的右手没有拇指，而且断口处并不像利器的切面，更像是被什么野兽给咬掉了。马丁就是想起了这个才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点冒犯。 马丁小心地将淡金色液体倒入壶里，然后在胸口的布上蹭了蹭两只手，从旁边的水缸里抓出一条鱼，那鱼浑身呈现银色，泛着淡淡的白光。 他拿起两根小木条从鱼的嘴里狠狠插入，然后用一把短刀熟练地开始刮鱼鳞，剖开腹部，将内脏还有发腥的黑膜、鱼鳃、牙齿拔了下来，甩到一边的火里，又将一把松针一样的植物塞进了鱼的腹部。 “松鼠舌...书里写要多放一些，才能去腥增香。” 他歪头看了看旁边那本翻开的黑色大书，转过头又抓了一把塞了进去。 过了一会，马丁将淡金色液体倒入另一口坩埚里，等待液体冒烟了把腌制好的鱼放进去，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音，香味逐渐弥漫在整个大厅。 这是一间金碧辉煌的大厅，地上铺着暗红色绣金边的厚实地毯，头顶的水晶灯十分明亮，不时有侍者和女仆拿着水果、酒杯或者要洗涤的衣物走过。 壁炉里的松木静静燃烧着，整个大厅被烘的十分暖和，而马丁与那两口违和的坩埚则处在壁炉旁的墙角边。 给鱼翻了个面之后，马丁吃力地将一盆热水倒进坩埚中，把旁边几束黄色的花扔了进去，又撒了一些白色的晶体，盖上盖，然后将胸口的黄布给解了下来。 他从旁边的老人手里拿过一块软帕，走到旁边的一面落地镜前，对着镜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这面镜子差不多等人高，像拱门一样有一个尖顶，两根刻着繁复花纹的柱子一左一右支撑着它，柱子腿被雕成了两条鱼尾的形状。 “感觉我越来越虚弱了。”马丁一边擦着额头一边说道。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是一个颇为英俊的年轻人，此刻却不知为什么从嘴角流出了一些口水。 “还是挺帅的...嗯？已经饿的开始流口水了吗...”马丁觉得有些奇怪，用软帕擦了一下嘴角。 “需要我预约一下约翰医生吗？他上次开的药也快吃完了。”斯坦利走到了马丁身旁，侧着的身子刚好挡住了半块镜面。 “暂时不用，我只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总是容易感到饥饿，喝完这锅鱼汤应该就没事了。”马丁露出一个笑容，又走回了坩埚旁。 管家看着马丁的笑容，回应了一个不太自然的微笑。 等了一会，再揭开坩埚的木盖时，一股鲜香的味道瞬间喷发了出来。 马丁拿出一个小勺挖汤尝了一口，又撒了一些白色晶体进去，转身盛了一碗，开始大口尝起鱼汤来。 “太美味了...你不来一碗吗？”他对始终候在旁边的老人说到。“我煮的鱼汤不错的，我母亲都夸赞过。” “感谢您的好意，先生。”老人微躬着身子说到。“银鲮鱼太过珍贵，还是您先享用吧。” 马丁看着毕恭毕敬的管家，又盛了一碗鱼汤，没再说什么。 昨天之前，他还是一个快毕业的大学生，正在为下半年的编制考试而疯狂做题。没想到前天晚上做题到太晚，迷迷糊糊睡过去之后就来到了这个世界。 而他醒来后并没有感到头痛，也没有一堆记忆碎片突然浮现，他听见这个名叫斯坦利的管家在不停喊他“马丁先生”，就好像他只是不小心打了个盹一样。 而马丁对打盹之前的事情一无所知。 醒来后的他受到了贵族般的待遇，众多的侍者服侍着他穿衣洗漱，吃饭时会有女仆送上浅水盘和毛巾用来擦手，还有专门的音乐来烘托气氛。 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除了那些侍从和女仆们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之外。 他很自然地理解成这是他们对贵族的敬畏，并且很快抛掉了乱七八糟的猜想，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 通过与斯坦利的交谈，马丁知道了这是一个有点像是欧洲的中世纪的世界，而他是一位小小的男爵，拥有着这座“金雀宫”。 “没有无休止的实验要做，没有做不完的题，还有一大堆仆人服侍，这里简直就是天堂啊。” 他很快适应甚至享受起了了这种日子。毕竟，这样的贵族生活可比当小镇做题家要舒服多了。 如果不是今天他的身体异常地容易饥饿，他甚至懒得自己动手去煮这锅鱼汤。 不得不感叹，大吃货帝国的烹饪要比单调的面包、马铃薯还有腌猪肉好吃百倍啊！ 马丁心满意足地喝完鱼汤，旁边的伶俐女仆就接过他的碗，给他擦了擦手，然后另外一个女仆又给他擦了擦嘴，还摆上了一杯姜汁啤酒。 今天的女仆手不太稳啊，怎么感觉还有点颤抖？ 哎我什么时候吃饭都要别人帮着擦嘴了？ 马丁有点疑惑地看向这个女仆，发现她正紧抿着嘴唇，额头渗出了几滴汗水。 她的身体表面附着着一层猩红的雾气，雾气稀薄而粘腻，此刻正在缓缓流转，为她平添了几分妖冶的感觉。 马丁在前两天就发现周围人的身体表面都有这样一层雾气，侍者、女仆甚至管家身上都有，不同人的雾气颜色不一样，黑的、灰的、猩红的、墨绿的。 他无法确定这是这是他们的特殊之处还是其他的，也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就谨慎地选择了闭嘴。 “嘶嘶....“ 就在这时，屋里的一台无线电收音机传出了电流的声音，打断了马丁的思路，女仆趁机走开了。 这台收音机每天上午都会播放一些王国的新闻，马丁还是挺感兴趣的。 一段像是大提琴演奏的悠扬曲调后。 “锈铁纪元2102年11月24日，下面播放今日的王国广播。” “皇家基金会证实，弥尔大陆最后一只恶龙，同时也是世界上已知的最后一只污染者-格罗斯已于本月22日被灰烬小队击毙。” “至此，最后的污染者已得到审判，请广大民众相信王室和教会，共同将残余的受污染者驱逐。” ...... “一年一度的‘驯鹿集市’即将在树都卡维德斯开市。据悉，今年的集市规模为历年之最，聚集了包括“黑猫小径”、“落日宝钻”、“妖精森林”在内的众多知名商铺，市民们可前往卡维德斯的中心广场-蔷薇广场参市。” “驯鹿集市？圣诞老人开的吗？”马丁嘴角勾了勾，端起姜汁啤酒喝了一口。 “近期，王国内多个地区出现平民遭受污染而崩溃的事件，治安官再次提醒各位居民： 1、严格执行‘圣光条约’，每周六前往圣殿进行祷告，每周日前往教堂礼拜，洗涤罪恶及污染； 2、如有发现‘受污染者’立即向所属裁判所或基金会报告。污染迹象包括但不限于短暂的异变，堕落为恶龙、巨犬、半人马、斯芬克斯、吸血鬼、狼人等异种后崩溃。” “另外，能够说话的动物一定是‘污染者’！” “再次强调，无论是‘污染者’或是‘受污染者’都极度危险，发现后请立即逃离切勿接近，然后向相关机构报告！” “动物也可以说话吗？真是个神奇的世界啊。” 马丁略微感慨了一下，打了个饱嗝，接着又挠了挠肚子，他总感觉肚子上有点痒。 至于所谓的“污染者”、“受污染者”，和我马丁又有什么关系呢？ 广播结束，马丁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他将坩埚里的鱼汤倒出大半到一个壶里，乳白的鱼汤还在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我加了些金盏花进去，那本食谱上叫它‘太阳的新娘’，有驱邪和凝神的作用，这两天感觉你很疲惫啊，老斯坦利，这些鱼汤你和他们分了吧。” 马丁说着看向斯坦利。 这两天来，斯坦利身上的灰色雾气愈发浓厚，马丁感觉这个老人的身体不太对劲，就想着把鱼汤分他一些，用来补身体也好。 这也是他想炖鱼汤的原因，毕竟这位老管家还是很尽心尽责的。 “好的先生，感谢您的关心。”斯坦利接过壶，“我去分发鱼汤，您可以休息一下。” 说完他便略微躬身朝外一瘸一拐地退了出去，身影仿佛又苍老了几分。 马丁也朝着卧室走去，他打算睡个午觉。 ... 斯坦利走到门口，两个卫兵将大门拉开。此时正值冬天寒风贯入，他紧了紧外套走了出去。 在走动时，他的背慢慢直了起来，也不再一瘸一拐，大步走到了宫殿外的广场上。 一个穿着神职人员长袍的男人迎了上来，恭敬地低下了头：“主教阁下。” “嗯。再换一批死囚来，里面的女仆还有侍从可能已经受到污染，全部处决。” 斯坦利仿佛一下从迟暮老人变成了一个桀骜的中年人，他将手里的壶递出，脱下白手套然后随手扔掉。 “马丁已经有所怀疑，不能再等了，我现在去见二王子。“ “是。”男人恭敬说道，看了看手里的壶又问“这汤怎么处理？” “倒了。”斯坦利披上男人递过来的教廷长袍，毫不犹豫地说道。 “或者送到黑水监狱去，反正那里的死刑犯们也不会在意与‘污染者’扯上关系。”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二章 蛮荒食谱 一幢宏伟的宫殿前，斯坦利沿着一条巨大的红毯向大门走去。 耀眼的阳光照在宫殿的金色围栏和各式雕像上，他抬头望向位于中部的一尊雄伟雕像。 那是一个戴着王冠的男人，他擎起宝剑，骑在马上目视远方，斯坦利略微眯眼，低下头走进大门。 他来到一条拱顶长廊前，阳光从西边的一排石柱间洒进，长廊显得宽广明亮，一个衣着华贵的年轻人正站在长廊中央，望着外面的花圃。 斯坦利走上前，略微躬身，以一种比面对马丁时更加谦卑的态度说道：“二王子殿下。” 年轻人正是红石国的二王子勃兰特·诺曼，享誉全国的诺曼公爵，他转过身，微笑着说：“斯坦利，你来了，马丁怎么样？” “他仍在析出‘污染牌’，今天所析出的，应该是‘汤匙’牌组的红桃iii，身份牌‘炼金之犬’。” “嗯。已经析到3阶了吗......他没有发现什么吧？” “从他的表现来看，‘海市蜃楼镜’的效果仍然存在，他并没有发现自己的真实样貌。”斯坦利恭敬说到。 “但从昨天开始，他的状态越来越不稳定了，并且可能已经对我产生怀疑。我建议，二王子殿下。”斯坦利抬起头看向身前的英俊男人。 “尽快将他清除，以免留下后患。” “无妨。”勃兰特从旁边的方桌上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说道。 “恶龙格罗斯三天前被基金会回收，大家都以为最后的异种已经被消灭，这场从‘圣光纪元’持续到现在的战争终于走到了尾声。” “而所有的异种，都成为了人类手中的“污染牌”或者神奇物品。”勃兰特摩挲着左手的一枚黄金戒指说道，那戒指造型古朴，用极细的线条雕刻着一个六芒星星币的符号。 “斯坦利，你说，如果其他人知道这世上还有一只异种，并且是至少容纳了‘汤匙’、‘酒杯’、‘星币’、‘假面’四套牌组的元祖级异种，他们会处死它吗？”他转头看了斯坦利一眼，然后又自顾自地说道： “不可能的。就算他现在只能析出位阶最低的3阶牌了，谁又能保证他身上不会有其他牌组呢？比如‘权杖’？‘巨石’？“ 他望着站在石柱阴影中的斯坦利，饶有兴致地问道。 “又或者是让你吃掉自己一根拇指的‘水镜’vii‘虚相神官’？” “我明白了，殿下。”斯坦利向眼前的英俊男人鞠了一躬。 勃兰特看着百花争奇斗艳的花园，突然想起了那个被称为“午夜玫瑰”的女人，那朵他魂牵梦绕却注定得不到的带刺玫瑰，也是他那同父异母弟弟的母亲，特蕾莎王妃。 他握紧拳头，正是因为她，他才这么拼命地想要进阶，甚至与圣光教廷合作，偷偷饲养着最后一只异种，夺取他身上的“污染牌”。 他已经是红石国最年轻的5阶牌容纳者，容纳了“宝剑”牌组的红桃v：“黄昏十字军”，甚至在一处海底墓穴中秘密发掘到了传奇巨匠阿加雷斯打造的七把圣剑之一的“猎龙者”。 但勃兰特明白这还远远不够，不去说更为霸道的16套“污染者”牌组，“宝剑”连同为“拯救者“牌组的“天秤”、“高塔”、“提灯”这三副大师牌都比不上。 而且5阶之上还有5个位阶，甚至还有那传说中的大小王人头牌，他至少需要容纳“宝剑”vii才能拿到足够的话语权。 据说那位灰烬小队的队长，就是“宝剑”牌组的容纳者，红桃vii“旭日圣骑”。 勃兰特喝下一口酒，感受着酒精划过喉咙所带来的那份温润与灼热，再次询问斯坦利：“科内尔最近没什么出格的举动吧。” “自从前天过度调高‘双生之焰’导致马丁差点死亡后，三王子似乎是被特蕾莎王妃软禁在了王宫里，没有再出现过了。” “嗯......看住马丁，不要让科内尔打乱了计划。” 二王子将杯中的酒喝光，“基金会已经找到了合适的人选，明天就会把她送进金雀宫，当他的‘新娘’。希望那些老家伙们是对的，‘污染者’的血脉，仍然是‘污染者’。” ------------------------------------- 马丁在斯坦利走后睡了个午觉，他穿越过来后睡眠质量都很不错，不知道是不是床特别舒服的原因。 他来到卧室的书桌旁，开始研究上午的那本黑色大书。 他今早起床时手里就抓着它，可他完全不记得这本书是从哪里来的，来到这以后他只进过一次书房，他唯一记得的就是窗台上的花开的不错。 都过上贵族的生活了，还需要看书吗？ 他以为是谁的恶作剧，本来想让斯坦利去查一查。 可他随手翻开后发现书里的内容极其丰富，那鹿角茴芹及松鼠舌的功效就是他找到的，他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按照书上的记载操作了一下，没想到效果比他想象的还要好很多。 所以现在他决定好好看看这书里到底写了什么。 马丁抚摸着封皮上的复杂纹路，那暗红色的纹路如同血管一般，再次触碰仍然能让他产生一种它在跳动的错觉。 封皮上写着六个歪歪扭扭的白色大字： 《蛮荒生物食谱》。 认出书名之后马丁才发现这根本不是中文，而是某种没接触过的语言。他反应过来这几天他所听到的、所说的也都不是中文。 看来自己虽然没有前身的记忆，却继承了前身的语言习惯。 他翻开封面，发现扉页上用黑色的糊状液体写着一些字，而这在他之前翻动这本书时被他忽略了。 “食谱使用规则：” “一、禁止吃人。” 下面有一行小字：“高阶炼金术士从不屑于烹饪人类这种劣等素材。” “二、魔法需要时间。” “就像啫噜怪需要至少3个小时才能熬成汤。” “三、发放汤药不应求取报酬。” “如果你是人类，奉献是唯一的美德；如果你是所谓的‘污染者’，别逗了，人类根本不敢喝你的汤药，他们只会把你送进裁判所烧死。” 马丁逐渐张大了嘴巴，口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不能吃人是因为人类是“劣等素材”？难道是因为人肉难吃吗？这书的主人已经吃过了吗？ 还有啫噜怪是什么东西？听起来好恶心啊！ 马丁下意识地吸了吸流出的口水，继续往后翻，发现里面都是一些奇怪的动植物名称及说明，还配了图。 并且，一些名称的后面印了一只鸟的符号，另一些印了一只蛙的符号，他随意看了一些： “黑麦草，被称为‘牧羊人的气象镜’，吃下可以抵抗‘石柱’牌组的法官律令，非常有效。” “白花酢浆草，著名的‘仙女铃铛’，十分珍贵。白花粘上本人鲜血后穿戴于身，接触皮肤，可以逃避无端的监禁和诱捕。” “黄叶忍冬，幸运之草，北边那些愚蠢的丑龙最喜欢戴的植物，用绿蜡烛薰过可以招来黄金-众所周知这是那些丑龙最喜欢的。” 这几个植物我好像在哪见过...“石柱”牌组是什么？北方那些丑龙又是什么？蜥蜴吗？ 他回忆起好像在书房的阳台上见过其中的哪个植物，于是他走出卧室，朝着书房走去。 大厅里，壁炉里的松木还在静静燃烧，女仆和侍从们不知道去哪了，整个大厅只有马丁自己。 他穿着拖鞋披着睡袍，低头看着那本食谱走过了餐桌，走过了那两口坩埚，走过了那扇落地镜。 奇怪的是，这面巨大的落地镜上，此时出现了数条布满整个镜面的巨大裂纹，镜子倒映出的画面显得支离破碎。 马丁趿拉趿拉地走过了镜子。 然后他突然定住了。 再往后退，停在了破碎的落地镜前。 他转过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嘴巴再一次张大。 越张越大。 那破碎的镜子里，每块碎片都映出了一个身影，那是一只像人一样站立着的斑点狗。 那斑点狗两只前爪拿着一本大书，后爪踩在拖鞋里，身上披了一件睡袍。 无数的斑点狗从镜子里惊讶地看着马丁，它们咧开的嘴角开始流出口水，全部滴在了暗红色的地毯上。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三章 白烛 马丁动动左手，镜子里的斑点狗也动动右爪。 马丁挥挥右手，镜子里的斑点狗朝他挥了挥左爪。 马丁长大嘴巴，斑点狗咧嘴露出了两排雪白的犬齿，口水流的更多了。 “这真的是我...我怎么变成了一只狗...”马丁吸回口水，跌坐在了地毯上。 他脑袋里一片空白，回想这三天的经历，那些仆人们的眼神，上午那个女仆额头的汗水，仿佛都在说明什么事情不对劲。 没想到，不对劲的是自己。 可是，那些仆人们为什么要服侍一只斑点狗呢？大家都默契地没有点破事实，甚至连斯坦利对他也言听计从，扮演着一个称职老管家的角色。 而且... 马丁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上午收音机里播放的警告： “会说话的动物一定是''污染者''！” “污染者“......按照那本食谱上说的，‘污染者’可是要被烧死的！ 马丁有点绝望了，贵族的生活从此远去就算了，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是等着被送进烤箱啊！ 接着他又发现了奇怪的地方: “明明我应该被送到裁判所，为什么我会在这过着贵族一样的生活呢？难道...”马丁用前爪捏了捏下巴。 “难道是某些贵族的特殊癖好吗...” 马丁摇了摇头，挥散某些奇怪的想法。 “一种可能是，所有人都被某个东西迷惑了心神，没有发现我的异常，而现在这个东西出了问题，导致幻觉失效了。” “可这又怎么解释之前仆人们奇怪的反应呢...”马丁望了望眼前破碎的镜子，原本只是觉得它古老，现在看反而有种神秘的感觉。 “镜子刚好被打破了...会是它吗...”他起身摸了摸镜面，没发现什么异常。 “更大的可能是，只有我被迷惑，所有人都像看着皇帝的新衣一样看着我表演，这是什么...楚门的世界吗？”他抬头看了看墙顶四周，想找找有没有摄像头。 “不对，这无法解释我穿越这件事情，这一切太真实了，而且谁会去捉弄一个可怜的小镇做题家呢？”马丁觉得应该没有人会这么无聊。 “那么就是，有人把我关在这里，不让我发现异常，不是为了让我表演，而是...为了我身上的某个东西?” “并且，如果我发现了真相，他们可能就得不到那样东西了。” 马丁越想越离奇，他已经是一只狗了，他能有什么东西给别人呢？狗皮膏药吗？ 并且，前两天的他不一定也是这个样子。 “砰....“ 就在这时，宫殿大门打开，一群女仆与侍者有序地走了进来。他们好像是机器人一样，开始沉默地打扫屋子、整理酒杯和衣物。 而人立着的大狗马丁，在他们眼里像不存在一样，不，确切地说，是他们根本没有与马丁对视。 马丁吞了口口水，如果第一种可能成立的话，现在他们应该都能发现自己是一只狗了。 他小心地走到在餐桌旁坐下，拿起桌上的一把刀具，准备如果有女仆尖叫就立马逃跑，不行就劫持个人质。 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出现，大家都像平常一样干着自己的活，马丁甚至朝一个收拾餐桌的女仆微笑了一下。 结果这个强壮女仆根本没什么反应，收拾完餐桌就微微躬身走开了。 就在马丁想做进一步试探的时候，他听见左边响起了一句熟悉的问候： “下午好，先生。” 是斯坦利！他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的！一点响动都没有！ 马丁现在精神紧绷，他看着突然出现的管家，感觉身边站着一个恐怖的幽灵。 “您拿刀具干什么？”斯坦利微弓着身子，平静地问到。 马丁愣了一下。 “我饿了，想要喝点下午茶。”马丁说完就拿起桌上的一个精面包，用刀切成两半，拿起一半送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说道： “下午茶不能吃太多，容易发胖。” “好的先生。厨房准备了些乳酪和水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让女仆送上来。” “可以，送些上来吧。”马丁含糊地说到。他下意识地没有打断斯坦利，生怕他发现什么。 斯坦利身旁的一个侍从退了下去。 隔了一会，女仆送上了几小盘烤肉、乳酪还有樱桃之类的水果，马丁开始慢条斯理地进食。 他根本没有胃口，只想快点结束这个下午茶然后自己呆着，可又怕被看出不敢吃的太快。 “先生，我看到大厅那面落地镜碎了，您知道是谁打碎的吗？”斯坦利开口问到，身子前倾贴近了马丁。 来了吗...马丁看着斯坦利凑到面前的苍老脸庞，发现斯坦利身体表面的灰雾正在迅速翻腾汹涌，显得十分诡异，他回答到： “不清楚，我午睡醒来这镜子就碎了。”他吃了一口烤肉，接着说： “斯坦利，你得好好查查是哪个家伙打碎了这面镜子，我刚才照的时候吓了一跳，还好我还是那么英俊。” “我明白了，先生。”斯坦利回答到。他的身体仍然离马丁很近，并没有想要退回去的意思。 马丁面无表情地吃着烤肉，一滴汗就要从右侧额头流下来。 等了一会，斯坦利终于退回到了之前的位置，鞠了一躬走开了。 马丁吃完最后一个樱桃，手微微颤抖地给自己擦了擦嘴。 这个管家绝对有问题！他刚才在试探我，可是为什么后来又走开了呢？ 马丁不相信自己几句话就能骗过他，他刚才好几次都感觉这个阴鸷老人就要张开大口将自己吞没。 难道是我还有什么剩余价值吗？ 不管怎样，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马丁悄悄吐出一口气。 夜幕降临，水晶灯再次点亮，马丁简单吃过女仆送上的晚餐后便进了卧室。 他一直在思考着逃出去的方法，可窗口和大门都有大量卫兵把守，这简直就是一座华丽的监牢，他暂时没什么头绪。 睡前，女仆送来了今天的汤药，据斯坦利说约翰医生前天回去后改了药方。 马丁将汤药倒进了窗户上的盆栽里，又细心地填了些土上去，这才准备睡觉。 他将偷藏的短刀放在手边用被子盖住，在蜡烛摇晃的烛光中躺了下来。 说起来这根白色蜡烛好像一直是点着的，而且烧出的焰火是诡异的红色，马丁却没有想过要把它熄灭。 不一会，便传出了颇为巨大的鼾声。 很久过去，黑夜里除了这鼾声再没有其他响动。 突然，一簇绿色的火焰从马丁的胸口慢慢升了起来，它在空中旋转了一圈后便飘落在那支白蜡烛的旁边，蜡烛的红色烛火摇动了一下。 而马丁的身体，也在火焰离开后开始了诡异的变化，仿佛一团瓷土在缓缓被烧成新的模样。 绿焰散去，一张暗金色的卡牌显露了出来。 这张牌上画着一只黑色大狗，它双耳立起神色倨傲，站在一口巨大的黑色坩埚前，左手正翻开一本大书，赫然是那本《蛮荒生物食谱》。 它的右手拿着一根闪着暗光的长汤匙，正搅拌着坩埚里的汤药，腰间别了个银白色的口袋。 这幅画上方，在牌的左上角画着一只小汤匙，后面有个大写的罗马数字“3”，右上角画了一颗红色的桃心，中间则写了四个大字，应该是这张卡牌的名称-“炼金之犬”。 而在这幅画下方，用与《蛮荒生物食谱》一样的文字写着一句话： “当药品不只是药品，食物也不再是食物”。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四章 荣耀之手 “红桃3。” “红桃4。”马丁本能地出牌，然后浑浑噩噩地望向他的上家，打出红桃3的人。 那是一个穿黑色西装的中年男人，坐在马丁的左手边。 他的头发梳得十分整齐，像是用发胶抹过，胸口别着一块白色方巾，左手拿刀右手拿叉，看起来十分古板。 他的面前盖了一摞牌，旁边还有一盘肉，看着像牛排。马丁看他时他正切下一块肉送进了嘴里。 “黑桃9。”马丁右手边的人打出了下一张牌。 “上来就打这么大？不要。” “不要。” “不要。” 这是一张圆形牌桌，加上马丁一共坐了五个人。 打出黑桃9的是一个戴着白色面具的年轻人，他体型消瘦却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色西装，显得很不合身。 再往右依次一个拿着高脚杯的金发女人以及一个红头发的彪悍胖子，胖子过来就是那个吃牛排的男人。 红发胖子穿着一件绿色衬衫，粗壮的身体将衬衫崩的很紧，透出一股爆炸性的力量。 他的左手除了拇指外每根手指上都戴着一个戒指，戒指上镶嵌着各色宝石，右手指间，一枚金币在快速地翻腾游走。 马丁逐渐清醒了过来，他好像经历了从观赏席到表演者的视角转变，获得了身体的主导权。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也不认识牌桌上的这四人，但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和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 “唉...一对4。”之前打出黑桃9的瘦子叹了一口气，他脸上的面具换了副悲伤的表情，眉毛都耷拉了下来，诡异又滑稽。 “明天又该轮到我了。” “不要。”金发女人晃了晃高脚杯，杯中的猩红液体缓缓旋转。“一张红心3而已，你身上的毛不还多着呢。” “就是，你看老大今天丢了一张‘炼金犬’，不也什么都没说。”红发胖子打出了一对5。 “对6。”马丁左手的西装男人打出牌，就继续享用着他的牛排。 “你们说，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瘦子面具上的表情好像更悲伤了一点。 “3个月了，我们连被谁关进来的都不知道，这具身体甚至连基本的沟通都做不了。” “不如你把我的那张逆位牌先给我，我出去了把大家都拉出去。”红头发胖子看着瘦子咧嘴笑道。 “谁不知道你‘绅商鬼’约克是个大老千，我给了你，恐怕转头就被你吃了。” “那大家就一起被困在这。”胖子向后靠住椅背，无所谓地说道： “这小子的身体虽然强悍，但也快支撑不住了。要找到你和玛丽的逆位牌，谈何容易。” “你不是和那个二王子做了交易嘛。”金发女人插嘴道。 “那小子滑头的很，鬼知道他到底有没有你那张''黑夜龙舌兰''...” “有意思，你可是完整容纳了6阶‘星币’牌的‘金羊毛司库’，他不过是刚进5阶的‘黄昏十字军’，你会怕他？“金发女人调笑到。 “话虽如此，就冲他对教会的手段，他的心思不得不防啊...而且，据说他拥有阿加雷斯打造的那把‘猎龙者’...”红发胖子似乎有些心虚地回答道。 “那七把巨剑之一吗...”金发女人喝了口酒，没再接话。 “如果这具身体能被我们控制就好了。”瘦子看向马丁，面具上的眼睛眯了起来。 “以我们四个的能力，离开这里应该不难。” “不是试过很多遍了嘛。”胖子说道。“这小子在这就是根木头，连我们都不会记得。” 众人再次沉默。 “诸位...”马丁突然说话，他觉得这是个契机，从那面镜子被打碎开始，事情发生了转折。 斯坦利对他展现出了明显的怀疑，而他也能够出现在这牌桌上，他决定要试着沟通。 “当面讨论别人可不是绅士的行为。”马丁望向他们。 众人望了过来。 马丁在这一瞬间同时经历了愤怒、恐惧、贪婪、饥饿这些复杂感受,他感觉大脑像是要爆炸了一般。 “我们的小家伙好像醒了呢，真是难得。”金发女人一下来了兴致。 “我之前一直处在旁观的状态里。你们的交谈给了我启发，我觉得...”马丁直起了身子。 “我们可以合作。” “哈。“红发胖子发出了一声怪笑。“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们谈合作？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我不需要知道你们是谁。你们想要出去，我也想要出去，大家的目标是一致的。” 马丁抓住他们聊天所透露出的关键信息，他望向左手边正在切牛排的男人，知道这个男人才是掌握话语权的那个。 男人并没有回答他，仍在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 “目标一致？”红发胖子不屑地笑道。“既然你已经醒了，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占据你的身体呢？” 他狞笑地站起身，左手的四个戒指同时发出耀眼的光芒，衬得左手如同微缩的太阳一般。 金发女人嘴角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而瘦子则在旁边看着，他的双手扒在牌桌上微微颤抖，面具变成了一张歪嘴大笑的脸。 马丁看着那个太阳般的光球，感觉自己的大脑逐渐失去了思考能力，他开始本能的反抗，却发现身体无法动弹。 “够了。”一直在吃牛排的中年人平静地说道。他放下刀叉，拿起胸口的方巾擦了擦嘴巴。 他的声音在空气中震荡，面具人放下扒在桌上的手马上坐直了身体，金发女人停止摇晃酒杯。 胖子也顿住了，左手的光芒逐渐暗淡，悻悻然坐了下去。马丁突然清醒了一些。 中年人看着马丁说道：“你好像遗忘了很多事情。” 马丁听着心里一紧，他自觉没有露出什么破绽，这个男人应该不知道他是一个穿越者才对。 “看来我们的存在对你产生了一些影响。”中年人不急不缓地说到。 他思考了一会，接着从那副盖着的牌堆里抽出了一张牌，扔给马丁。 那牌在桌上转出一道圆弧，划到了马丁面前。 “这张''荣耀之手''可以带你找到‘女王的信箱’，她能帮你离开这里。” 其他人听到中年人的话或多或少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瘦子的面具眼神呆滞嘴巴大张，显得有点滑稽。 “一个忠告。“ 中年人盯着马丁，神色郑重地补充说道，声音中透露出了一些飘忽和神秘。 “在你的故事中，最好不要提到‘父亲’。” 马丁听到这句话，感觉身上的寒毛竖了起来。 他想再问问中年人“故事”是什么？为什么不能提到“父亲”？但中年人已经再次拿起刀叉，不再理会马丁了。 马丁看着这张被称作“荣耀之手”的暗金色卡牌，只见它的左上角画着一个小小的面具符号，后面写着罗马数字iii，右上角是黑色的梅花标志。 卡牌中间，画着一只棕色的猴子，它身穿马戏团的红色燕尾服，胸口打了个领结，脸上戴着一张白色面具，露出了戏谑的微笑。 它的右手将一顶高顶礼帽贴在左胸前正在鞠躬，而左手萎缩干枯，上面刻着很多神秘的符号，手指变得异常尖细，手心画了一只睁开的眼睛。 猴子的下方，有一行小字，马丁辨认了一下，那句话写着： “你们之所以痛苦，在于拥有了错误的东西。”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五章 绯红新娘 马丁昏昏沉沉地醒来。 他像是宿醉的酒鬼一样，明明睡了很久，却头疼的要命。自己好像梦见和人打牌，女人、面具、金币... 马丁揉了揉额头，突然发现自己的左手手心画了一只闭着的眼睛。 “这是...” 马丁将左手伸到眼前仔细端详，手心的眼睛及周围那些晦涩难懂的符号以及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他想起了那张暗金色的卡片，“难道是那个男人给的‘荣耀之手’？” “可是这怎么使用呢？”马丁的注意力全被这眼睛吸引，他试着挥动、握拳、甚至中二地咬破右手手指滴了几滴鲜血上去，结果什么变化都没有发生。 倒是看到那几滴手心即将流下的鲜血，马丁下意识地就将它们舔了个干净。 然后他愣了一会，又摇了摇头。 窗外，朝阳已经升起，柔和的阳光洒进房间，照在了马丁的腿上。他突然觉得阳光照着的地方有点痒，便将腿缩了回来。 他披好睡袍，打开卧室大门朝着大厅走去。 一路上，他感受到了一些奇怪的视线，往常从不与他对视的女仆及侍从们看到他几乎都呆愣了一下，侍从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有几个女仆甚至脸红地低下了头。 马丁感觉有些奇怪，就算是之前的大狗也没见他们露出惊讶的表情啊。 他走到落地镜前想照一照，落地镜已经换了一面新的，没有了那两根标志性的鱼尾柱子。 马丁望向了镜子中的自己，然后他再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惊喜。 什么叫...............惊喜。 镜子里不再是昨天那只大斑点狗，而是一个金发女人。 她的皮肤雪白，五官深邃，金红色的头发随意披下，散发出成熟与慵懒的气息，她的睡袍松松垮垮地披着，露出了胸口的一大片白皙，显得十分魅惑。 马丁就要再次喊个那句显得很没有文化的感叹词，但是他硬生生忍住了。 他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镜子里的女人也用纤细的手重复着这个动作，显得灵动而妩媚，别有一番风味。 马丁看到镜子里自己的动作睁大了眼睛，他赶忙将手放下，低下头握紧了拳头。 “昨天是狗，今天成了女人？”他咬紧牙关，挤出了这几个字。 “还不如昨天的狗啊！我应该怎样，让兄弟们先爽爽吗？”他在心里怒吼。 就在这时，一道幽灵般的身影出现在马丁身旁。这个身影用飘忽的语气对马丁说道：“先生，您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是对这面新镜子不满意吗？” 他看着马丁，眼神中有什么东西在闪烁。 马丁继续低头，一小会后，他抬起头，露出一个自认为最灿烂的微笑对斯坦利说：“没事，斯坦利。我只是刚睡醒，有些没睡醒而已。” 斯坦利躬身回答：“好的，先生。早餐已经准备好，您随时可以享用。” 马丁答应了一句，就往盥洗室走去，并隐蔽地扯了扯自己的领口。 一刻钟后，金雀宫大厅内。 壁炉里的柴火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大红的羊毛地毯锁住了屋里的热量，整个大厅十分暖和。 马丁使用刀叉熟练地切下一块烤肉，送进了嘴里。 他正要端起杯子喝口姜汁啤酒，就看到昨晚那个金发女人正坐在他对面，摇晃着红酒杯朝他敬了一下。 他甩了甩头，再看对面的位置已经空空如也。 “产生幻觉了吗...”他又提了提领口。 马丁仍穿着睡衣与睡袍，他担心临时的改变会加重斯坦利的怀疑。 “平常吃饭没被这么盯着过...”马丁总感觉周围的仆从们在偷瞄自己，无论是男侍从还是女仆。这让他感觉非常不自在。 他打算快点吃完然后进卧室，结束这奇怪的一早上。 “您真美丽。” 就在马丁努力干饭的时候，一个侍从走到了他身边，突兀地说道。他的脸色泛着病态的潮红，嘴角咧到了一个很夸张的角度。 “对不起，我无法控制地想要赞美您。” 侍从似乎是有点害羞地低下了脑袋，接着又抬头对马丁说： “您比我见过最美的姑娘还要美上百倍千倍，您就像那清晨的露水，圣光中的玫瑰。”接着他跪倒下来，就要亲吻马丁的脚面。 马丁一把扔掉刀叉蹭地站起来退到了旁边，这人疯了吗？ “卑贱的奴隶...只想着要舔舐主人的鞋面...”旁边一个瘦削的女仆用沙哑的嗓音说道。 “你们都是奴隶，只配吃别人剩下的！” 说完她扑到了餐桌上，开始往嘴里塞那些食物，烤肉、叶子、腌猪肉，她大口大口地咀嚼和吞咽着，塞到嘴里再也装不下了，就倒在了地上，开始吐出嘴里咀嚼到一半的食物，身体不停地抽搐。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女仆和侍从开始发出奇怪的笑声或者是叫骂声。他们就像打开了开关的毛绒玩具一样开始疯狂地吼叫、撕打和调笑。 马丁看到这个女仆身上那原本平静的白色雾气正在疯狂翻涌，越来越浓厚，那个侍从匍匐在地上将她扒开，然后向马丁爬来，他的眼睛里全是血丝，周身翻滚着粘稠的青绿色雾气。 什么情况？这些人都着魔了吗？马丁往后退开想要躲过那个侍从，没想到脚底一扭跌坐在了地上。 “靠...这难道是传说中的身娇体软易推倒...这摔的也太不是时候了吧！”马丁一边向后挪动身体一边吐槽。 那个侍从很快就爬到了马丁身边，他五指勾起抓向马丁，嘴里还疯狂地说着：“您是属于我的！” 就在他要抓到马丁时，斯坦利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他不再是那个老态龙钟一瘸一拐的样子，左手像钳子一样抓住这个侍从的脖子往后一拎，侍从的身体就像一件衣服一样被他拖到后面。接着斯坦利手指一扭，伴随着“咔吧”一声侍从的身体就软了下去，然后被斯坦利扔在了地上。 斯坦利没去看目瞪口呆的马丁，而是转过身张开手，用庄严的声音对着那些正在疯狂争吵撕打的仆从们说道： “当理智离开，欲望翻涌...” 他顿了一下，佝偻的身形在此刻显得无比高大。 “人类成为了最丑陋的东西。” 随着他说完，那些疯狂的人们同时停了下来。 他们的眼角开始留下血泪，身上的皮肤一寸寸剥落，他们嘶吼着异变成了半人马、巨犬、绿皮肤的丑陋生物等等，短暂的维持之后全部崩溃成了一滩滩暗色的糊状液体。 刚才吵闹的大厅再次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那些液体与地毯接触的轻微摩擦声。 斯坦利环视了一下，转过身想要扶起马丁。 就在他搀住马丁的手臂时，马丁感觉到左手的符文突然开始活动流转，手心的眼睛也瞬间睁开。 他看见斯坦利身上的灰色雾气急速涌入了自己的掌心，察觉到一股凉意从左手手心传来。 斯坦利眉头微皱，他隐隐感觉到什么东西被抽离了自己的体内，他的精神在瞬间变得更加清明而集中，心中产生了一些疑惑。 马丁被扶着坐回了高背椅上，他暗中观察着斯坦利，发现他只是有些疑惑后，对斯坦利说道：“斯坦利，刚才那些都是什么？” 他判断斯坦利应该没有看见刚才通过他左手发生的事情，要不然这个突然如一只鹰隼的老人不会什么反应都没有。 “看来他看不见我左手的符号和眼睛...”他在心中想到。 斯坦利看了看那些液体，对马丁说道： “人类是最容易被操纵情绪的生物，先生。” 他脱下自己的白手套扔掉，继续说：“这些人受到污染而崩溃了。” 接着他微微俯身，用凌厉的目光盯住马丁，严肃地问到：“是你干的吗？” “什么？”马丁不确定他说的是哪件事情，继续装傻充愣。 斯坦利眯着双眼盯了马丁一会，然后直起身子，一边戴上一双新的白色手套一边用随意的口吻说到：“谎言将无法持久。” 马丁对他这句话并没有什么反应，他揉着刚才扭到的脚踝，还好没有伤到筋骨。 他望着那些残留在地上的一滩滩污迹，刚才的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但在这些过后，他突然对那些残留的糊状液体感到了好奇。 “如果能够收集一些研究一下的话，没准可以有什么发现......” 也许是由于前世做的课程实验太多了，也许是急于想了解这个诡异而神秘的世界，总之，马丁突然有了一种想要收集一点那些液体的冲动。 “斯坦利。”马丁揉捏着脚踝，对身边的管家说道： “我对那些人残留的液体有些好奇，收集一些给我吧，一小瓶就好。” 他等了一会，没有听见管家的答复。 他有些疑惑地抬头，就看见斯坦利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诧异，他微张着嘴，正有些失神地看着马丁，手中的新手套还没戴好。 “斯坦利？”马丁又试探地叫了一声。 “...好的，先生。” 老管家终于回过神来，他重新戴好手套，继续回答到： “待会就给您送过来。” 平静了一会，斯坦利恢复了往日正常的模样，他将一块擦嘴餐巾递给了马丁，对马丁说到： “先生，我让人将这里收拾一下，您可以去卧室里等待，以及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马丁有点疑惑。 “国王陛下为您挑选的新娘-希希安公主，应该快要到了。“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六章 公主与女仆装 希希安独自坐在宽阔的马车里。 她掀起窗帘，旁边那位胸口绣着玫瑰与金狮的圣殿骑士长转过头看着她：“有什么需要吗？殿下。” 希希安放下窗帘。殿下？从她的父亲被篡位者杀害，从她被迫逃离她的国家，从她被关进那阴暗肮脏的黑水监狱开始，她已经明白自己不再是什么殿下，而只是个颇有姿色的亡国公主罢了。 若不是她被不知来自何处的黑暗力量所侵蚀，时不时听到各种难以言喻的诡异声音，她也不会时不时陷入精神混乱的状态，更不会被这红石国的卫兵抓住。 她本以为自己会被当做‘受污染者’处死，或者沦为某些底层贵族的玩物。没想到她昨晚从监狱中被提出，然后便是众多女仆服侍的沐浴、更衣，她睡在了熟悉的天鹅绒大床上，仿佛之前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而今早她醒来时，一位老人来见了她，他身穿绣着暗金蔷薇花纹的教廷长袍，用不容质疑的语气告知希希安，她即将成为“红石国最后一个''拯救者''的妻子”。 老人让女仆给她换上洁白的婚纱，给她戴上了编织着马蹄莲的头纱，嘱咐她要与丈夫和睦相处，尽快诞下子嗣。 果然，一切还是像她预料的那般，“所谓的最后一个‘拯救者’，不过是托词吧。” 坐在昏暗车厢里的希希安有点厌恶地看着自己身上的精致婚纱，她握紧了胸前挂着的坠饰，那是一个蓝宝石雕刻而成的小海螺，是她最后的护身符。 她回想着自己这一路的遭遇，担惊受怕的逃亡之路，废弃教堂里的闪电与雷声... 还有那阴暗潮湿的黑水监狱，那些毫不怕人的老鼠、昆虫以及发疯的囚犯、突然的死亡，她不愿再去回想。 除了一碗汤。 那是狱卒昨天中午放饭时随着黑面包一起发放的，起初她并不在意，但喝了一口之后她感觉自己之前的18年中从来没喝过这么美味的东西. 那些王宫的厨子，只会把蛤蜊放进锅里，煮出来的汤单调而乏味。 她一饮而尽，发现其他囚犯和她的反应差不多，很多人都在捧着装汤的碗一遍遍地舔舐。 有些大胆的询问狱卒汤的来历，就听见狱卒回答“你们竟然觉得一只狗做出的汤美味，看来的确应该被处死，哈哈哈！” 狗做的吗？那会是一只什么样的狗呢？希希安明白狱卒多半是在取笑她们，却还是忍不住畅想了一下，然后笑了出来。 或许是只斑点狗吧，耳朵大大的，毛皮摸着很顺滑...... 这是她在黑水监狱里唯一能称得上快乐的时刻了。 ... 马车一顿，希希安的思绪被打断，她听见车厢外的骑士长说道：“到了，殿下。” 希希安掀开窗帘，发现马车停在了一座宫殿前面，宫殿恢弘华丽，门口站了两排卫兵与接应的女仆。 她被搀扶着走下马车，被女仆领着进入了这座宫殿。 在这过程中，她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这座宫殿的环境与结构，寻找可能的逃跑路线。 然后她发现这个宫殿的值守侍卫异常地多，其中还夹杂着很多圣光教廷的圣殿骑士团成员，与其说这里是座宫殿，希希安更觉得它像座监牢。 她收敛思绪，感受到了这里的异常气氛。“如果最终还是不能逃脱的话......”希希安握了握胸前的海螺，她已经做好了自尽的准备。 然后她就在一间暖洋洋的大厅里，见到了一个比她还要美丽的女人。 ------------------------------------- 马丁笔直地坐在高背椅上，他换上了衬衫及长裤，不再是衣衫不整的样子。 他之前偷偷去照了照镜子，发现这男士的衣服穿在现在的他身上，竟然平添了几分中性的魅力。 他就像是个男扮女装偷跑出皇宫的公主，平凡的衣服无法掩盖天生的高贵与丽质。 而现在，斯坦利去处理刚才的事情去了，此时大厅里就两个人，在他对面，坐了一个少女。 一个他认为比现在的自己还要漂亮的少女。 刚才还有点洋洋自得的他，见到这少女的一瞬间就被吸引了。 少女有着一双罕见的红色眼瞳，她穿着一套洁白的婚纱，栗色头发上那些雪白的小花与嫩绿的枝叶散发着朝气与活力。 她红润的嘴唇微微抿起，是如此的优雅而娴静，如同一个真正的公主，一个洋溢着青春的新娘，他竟看得有些入迷。 “请问...您是这座宫殿的女主人吗？”那少女犹豫着问到。 马丁没有想到少女会问出这个问题，他保持微笑，用自认为温柔的语气回答到：“可以算是。” “那您的丈夫，将要再娶一个女人，您知道吗？” “什么？”马丁没有反应过来。 “夫人，有人把我从黑水监狱里带出来，让我来这里嫁给''王国的最后一个拯救者''，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您的丈夫。我想这件事情，您应该有知情权。” 少女看着马丁的眼睛，郑重地说道。 “最后一个拯救者...难道是要嫁给我？“马丁突然有点懵。 他还没来得及幻想这个美丽的少女做自己妻子的情形，就突然想到现在的自己，是少女口中的“夫人“，是一个女人啊！ 如果被眼前的少女知道真相，那也太社死了...... “尊敬的小姐。“马丁想了一会，对希希安说到。 “我想在这座宫殿里，没有人会逼您做您不愿意做的事情。”马丁向后靠住高背椅椅背，用尽量平静的口吻说到。 听到这希希安松了口气，这位美丽的夫人至少看起来还是比较通情达理的。 话说在看见这位夫人之后，她就越来越放松，眼前这个美丽女人仿佛有着天生的强大亲和力，她感到了莫名的亲近。 希希安端起桌上的红茶喝了一口，又对马丁说到：“那夫人，您可以给我换一身衣服吗？” “这身衣服，实在不太方便，而且...”希希安看着马丁的眼睛，脸色微红却强装镇定地说道： “您也不想，您丈夫回来，看到我这个样子吧。” 这简直是威胁了...希希安说完就有点后悔，她心里好像有个声音，在诱惑着她将心里的想法毫无保留地说出来。 马丁抬头看向她。 希希安看着马丁蓝色的眼睛，她之前感到的亲近感骤然消失，她好像被一只猛兽盯住了，一丝恐惧的情绪突兀地出现在她心头。 她有点心虚地低下脑袋说道： “您可以给我一套最普通的女仆装，不显眼就好。如果...如果您怕我逃走的话，我可以就在这里换装，或者您让女仆看着我。” “我在说什么...”希希安仿佛受到了那丝恐惧的影响，眼前这美丽女人的眼神让她感到不安，仿佛下一刻她就要张开血口吞没自己。 如果刚才的话还算是她心里所思所想，那这几句呢？她根本就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说出当面换衣服这种令她脸红的话。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在被人玩弄着情绪一般。 而她对面的马丁，面无表情的表相之下，则陷入了深深的纠结。 “当面换装这么刺激的吗...可现在这宫殿里连一个女仆都找不到，我根本不知道衣服放在哪啊......”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七章 女王的信箱 “我想你误会了。”马丁想了一会，决定还是把真相告诉眼前这个少女。 一番讲解之后。 少女眨了眨眼睛，“您是说...您就是“王国的最后一个拯救者”，并且，您...是个男人？” “没错，听上去很离奇，但事实就是这样。”马丁终于松了一口气。 “其实今天的我还好，昨天的我是一只会说话的斑点狗。”他自嘲地笑了一下。 希希安愣了一会，之前被凝视的恐惧感戏剧性地消失不见，她应和了一声“我明白了”，随即拿起桌上的红茶又喝了一口。 她实在无法将眼前的美丽外表与男人的灵魂联系起来。 她之前也见过很多美丽的少女、风韵的女人，她们也许比眼前的这位夫人更漂亮，但这位“夫人”给了她一种异常的神秘感，她感觉自己莫名地被吸引住了。 壁炉静静地在燃烧，两人又陷入了沉默的状态。 “你饿了吗？我可以给你做点吃的。我做的吃的不错的。”马丁说道。 “昨天我变成狗的时候还做了一碗鱼汤，送给斯坦利喝了，特别鲜美！” 他注意到少女精致的脸庞有点憔悴，又联想到她说刚从监狱出来，便想要做点食物给她吃。 “感谢您的关心，我...”听完马丁的话她似乎觉得哪里不对，但还是习惯性地就要拒绝，刚要继续说下去，就感觉到思想一滞。 她嘴里想要说出的话变成了无意义地呓语，耳旁突然出现各种密集而无法理解的呢喃，她脑海中的想法爆炸般地涌现，她明白这是即将陷入精神混乱的征兆。 在短暂的挣扎后，她用最后的力气站起身，背后的高背椅被撞倒在了地上，她一边挣扎着远离马丁一边说道：“离开...我！”便失去了意识。 而在马丁看来，她的双眼转为了没有瞳孔的纯黑色，双耳正在不自然地变尖变大，如同传说中的精灵一般。 他注意到少女体表有着和一层猩红的雾气，此时正在疯狂地涌动着。 一看到这层猩红的雾气，马丁的双眼迅速泛红，他感受到体内一股生理上的冲动。 他的犬齿正在迅速变长变尖，他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冲动，冲到少女的面前将她紧紧搂住，然后对着她的白皙颈项咬了下去。 ------------------------------------- 马丁在咬了少女一口后就迅速冷静了下来，他看到怀里的少女闭上了眼睛，眉头紧蹙但没有呈现进一步的疯狂状态，松了一口气。 他发现少女身上的猩红雾气已经消失不见，明白这是类似斯坦利的状态，他们身上的雾气都被自己吸入了体内。 他把少女抱到了自己床上，期间又有几次差点摔倒。然后给少女盖上了被子，便来到了书桌旁边。 马丁发现自己左手手心的眼睛再次睁开了，在他低头时这眼睛也仿佛有生命般地正在望着他。 突然间，他感觉到自己的左边有什么东西在跳动，他向左望去，眼神仿佛穿越了无数的阻隔，在一片朦胧中看见了一件闪着蓝绿色光泽的东西。 他伸出左手，将那蓝绿色光泽一把抓了过来。 光线散去，他发现自己正抓着一个半圆筒状的盒子，它的材质像是绿松石，轻巧却坚硬，表面有很多黑色裂纹。 这盒子通体绿色造型古老，前方盖板用一个精美的铜制锁扣给拴住，但没有锁，很像是后世的邮箱。 马丁皱了皱眉，看来这就是梦里那个男人提到的“女王的信箱”了，就是不知道要怎么联系上那位女王。 他打开盖板，发现盒子里面有一封信，那信纸厚重泛黄，上面用漂亮的花体字写了一句话： “给我讲个睡前故事吧。嗯...恐怖点的那种。” 马丁发现这句话的字体与目前他掌握的是一种语言，他完全能够看懂。 这句话的口吻十分随意，就像是在吩咐负责哄睡的仆人一样，但内容却透露着诡异。 “‘恐怖’的‘睡前故事’吗？这个女王的口味有点独特啊...” 马丁的手肘搁在桌子上，开始打量起空白的信纸，左手食指在右边的锁骨上有节奏地敲着。 这是他思考时常做的动作，一声声沉闷的“咚咚”声能够让他冷静下来。 “可我用什么回信呢？“ 马丁翻了翻盒子，里面除了这张信纸之外没有其他东西了。 他正纳闷，就发现信纸上的这句话在缓缓消失，最后信纸变成了空白，就像从来没有过文字一样。 “有点神奇，看来这信纸是能够回收再利用的...那我应该写个什么故事呢？嗯...不能提到‘父亲’...” 思考了一会之后，他忽然狡黠地笑了笑，然后拿起桌上的钢笔开始书写起来。 随着他的勾勒，另一种灵动的花体字出现在了信纸上，似乎身体的变化也带来了不同的肌肉记忆，他发现自己写的字真好看。 只见那个信纸的开头写到： “我有一个关于黑猫的故事，不知您是否听过。” ...... 希希安悠悠睁眼，好像睡了一场很长很长的觉，她已经太久没有这么清醒而充满活力了，哪怕之前在自己的王宫里也一样。 她看到了花纹繁复的吊顶及水晶灯，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宽大的床上，身上盖好了被子。 她记得自己之前在大厅中陷入了精神混乱的状态，在最后时刻一道模糊的身影冲了上来，接着就是脖颈上一阵带着少许清凉感觉的刺痛。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颈侧，摸到了两个不太明显的凸起，这意为着那一切不是梦境。 希希安挣扎着起身，就看见那个才隔了一会就愈发美丽的女人正坐在桌子前，望着桌上的一个盒子。 她来到马丁身后，发现马丁正在一张古旧的信纸上急速书写着什么。 “真是一个字体和人一样好看的姐姐啊。”希希安看着马丁白白的颈项还有完美的侧脸感叹到。 她不由好奇起马丁在写什么，就准备开始阅读起他所写的文字，并在脑海中幻想着吟游诗人的诗句、小说家笔下的爱情故事还有妻子给丈夫那填满温存爱意的信件。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八章 第一个故事 “这是一个外人看来荒诞不经的故事，我不期待您能相信，毕竟我自己都怀疑是否真的经历过它。” “那是我还在当侦探的时候，我与警察厅共同处理过一起案件，案件的嫌犯是个中年男人，他被指控杀害了自己的妻子，但他坚决否认，声称自己的妻子只是回乡下去了。” “我们调查了她妻子的家里，她父母说已经一个月没有见过女儿了，并说女儿前几次回来身上都带着伤，控诉他们的女婿家暴。” “我们感到有些诧异，因为这个男人看起来十分温顺，他的邻居甚至会嘲笑他心肠软弱，他不像是会对亲密的爱人实施暴行的人。” “有些奇怪的是那两个老人似乎认识我，他们在对负责的警探交代情况时都会有意无意瞥向我。” “我感觉他们似乎有话要对我说，于是我决定晚些时候自己再来拜访。” “那一晚是我们对那个男人的最后一次审查，那时我们还没有找到他妻子的尸体，再没有证据的话这个男人就要被无罪释放了。” “负责的探员给了他一些特殊的‘照顾’，他终于一改之前的态度，给我们说起了一个故事。” “下面是他对我们讲述的案件经过：” “这个男人自述他从小便很喜欢动物，在与妻子结婚之后，他们共同豢养了一只黑猫...” “他对黑猫非常好，黑猫也总会跟在他的身边。” “后来，他有了酗酒的毛病，他开始变得喜怒无常，并对妻子拳打脚踢。” “听到这，我拉了拉领带，因为我也有酗酒的习惯，甚至也有几次酒后失德的行为，每次想起我都会有些羞愧。” “那个男人继续叙述着。他说在一天晚上，他醉醺醺地回到家，感觉这只黑猫在刻意躲着他，酒精的力量使得他勃然大怒。” “于是，他抓住了黑猫，从背心的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将黑猫的左眼剜了下来。” “我突然感到有点恶心，并伴有一些头疼，旁边的警探给我递过来一支烟，他说这能帮我缓解一下。” “我接过烟抽了几口，那烟的味道很特殊，我的不适感的确很快消失了。” “看我恢复正常，警探示意那个男人继续。” “他说他在第二天酒醒后感到十分愧疚，甚至有几分害怕。那黑猫被剜掉眼球的眼窝十分可怖，并且一看到他就仓皇而逃。” “他每次看到那只黑猫，都感觉它在提醒自己曾经犯下的罪行，这使得他愈发疲惫，痛苦不堪。” “终于在一个夜晚，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折磨，愤怒和疯狂冲破了他的理智，他将黑猫吊死在了院子里的一棵树上。” “我再次抽了几大口烟。” “这之后，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烧毁了他的宅子，好在他和妻子都没事。” “而在大火的废墟中，他发现了墙上一个形似浮雕的图案。” “那是一只大猫的形状，诡异的是，那只大猫脖子上方还延伸出一段印记，如同缠着一根绞索。” “他被吓坏了，一连几个月都无法抹去那只猫的幻影。” “后来有一天，他在酒吧买醉时，发现了另一只黑猫，它除了胸口的一团白毛外，和死去的那只一模一样。” “他满心欢喜地将他带回了家，却意外发现它也被剜去了左眼，他开始感到害怕，每次黑猫与他亲热，他都想要掐死它。” “而他的妻子却喜欢上了这只猫，他们开始变得形影不离。” “一周后，他惊讶地发现这只黑猫胸口的白毛变成了一个图案。” “一个绞刑架的图案。” “恐惧开始围绕着他，他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 “终于在一个晚上，他崩溃了，他举起一把斧子，将那只黑猫以及阻拦他的妻子一起砍死了。” “杀人之后，他在院子里挖了一个坑，将妻子和黑猫的尸体埋了进去。” “也许是侦探的本能，我模糊地察觉到他的叙述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我就是想不出来。“ “我捂住了自己的脑袋，想要弄明白，却在恍惚间看到对面的嫌疑犯，还有我身旁的警探，都在无声地盯着我，他们的表情，就像是马上就要吃到生肉的野兽。” “我甩了甩头，再次回过神，警探已经让人去嫌疑犯家的院子里寻找尸体了。” “我和他们一同前去，我们来到了院子，果然在院子的西北角发现了新的挖掘痕迹，那是一个土坑。” “我们满以为案件就要告破了，却只在土坑里找到了一把染血的匕首还有一些沾血的黑色猫毛。” “有哪里不对！我感觉真相就在我脑子里，但冥冥中似乎有只眼睛在死死盯着我，让我无暇想到它。” “我本打算再去拜访那对老夫妻，可头疼再次向我袭来，我只能回到了自己家里。” “刚到家，我就倒了一大杯朗姆酒一口喝了下去，酒精的麻痹作用很快削弱了头疼，但也使我变得昏昏沉沉。” “我坐在沙发上望着窗子的方向，绒布制成的帘子已经拉上，但我总感觉有人在隔着窗户往里偷看，我很讨厌这种感觉，鬼使神差地，我拉开客厅地板上一扇隐蔽的木板，下到了地窖里。” “这是我放酒的地方，几乎没有人知道，更不会有人来，除了我的妻子。” “我一瞬间有些惊醒。我有妻子吗？为什么我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看着地窖里摆放整齐的酒瓶以及一张张手写着产地、生产日期的标签，我意识到这不是我的字迹。” “我突然想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个男人说的明明是用斧子砍死了妻子和猫，但那个坑里的却是把匕首！” “可为什么那些警探对那把匕首丝毫不感到惊讶呢？为什么没有人提出异议呢？” “我听到头顶的地板上传来很多沉重的脚步声，我的大脑开始陷入混乱，那把斧头在哪里...斧头...斧头...” “我捂住脑袋，看到地板上躺着一把老旧的斧头，上面锈迹斑斑，并凝附着一些暗红色的痕迹。我弯腰将它捡起，踉踉跄跄地向着对面的墙壁走去。” “那面墙壁的颜色与周遭很不同，像是新砌好的一样，我确实是醉了，一段段模糊的记忆在我的脑海里闪过，眼珠、绞索、血迹...” “我的脑袋再次疼了起来，胜过以往任何一次。“ “我开始痛苦地大叫，用手里的斧子一下下劈在眼前的墙壁上。” “而随着我的劈砍，一个如同小孩哭泣般的声音开始在墙壁中响起，随之很快变成了持续不断地尖叫，那是一种狂笑，一种悲鸣，那就像是地狱中透出的声音。” “我愈发疯狂，将墙壁劈出了一个大口子。” “在那口子中，一具已经高度腐烂并凝结着血块的尸体赫然站在那里，而尸体的头上，正盘坐着那只有着血盆大口和一只空旷眼窝的黑色大猫。”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九章 神秘学者 马丁放下笔，对着信纸将笔迹吹干。由于担心信纸写不下，他将字都写得很小。 “这个故事应该能被称为‘恐怖’了吧，要知道，当我还是个小屁孩的时候，可是被吓得不轻啊。”马丁看着字迹感叹道。 这个故事的前身是前世一位大作家的杰作，但由于时间过于久远马丁有很多细节都不太记得了，就在原作基础上改编了一些。 看到信中的“恐怖故事”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给他年幼心灵留下心理阴影的惊悚短篇，将它献给“女王”再合适不过了。 “不管女王还是公主，这篇故事留下个深刻印象应该不难吧。” 他又看了一遍全文，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将信纸塞进了旁边的信箱。 而在他的身后，希希安正愣愣地站在那，目瞪口呆。 “您...您真的干过这样的事情吗？” 马丁听到身后传来少女的声音。 “你醒了。”马丁放下信件微笑道，“感觉怎么样？” “我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踏实了。”希希安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又问了一遍：“您刚才所写的都是真的吗？” 马丁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过来，他指了指旁边的信箱，问到：“这个？” 希希安点了点头，她的双手握在胸前，显得紧张而有些防备。 马丁坦然笑道：“当然不是。”他想了一会，补充到： “这是我从我家乡的一个老者那听过来的。” “老者？您的家乡是哪里？”希希安继续追问。 “额......”马丁被这个几乎每个穿越者都被问过的问题给问住了。 “总之是很远的地方。”他打了个马虎眼。 希希安听完眨了眨眼睛，仍然没有放下防备的双手。 马丁看她这个样子，明白他的说辞并没有让她信服，便打算开始对她解释来龙去脉。 可就在他要开始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没法解释。 因为没有东西能够证明他所说的是实话。 无论是梦中的对话、“荣耀之手”牌还是女王的那句吩咐，要么就不存在于现实要么就已经消失了。 他抱住了脑袋，仔细想着能够证明他没有说谎的东西。 而希希安看到他抱住脑袋，马上就联想起那个故事中的“侦探”，那个用斧子一下一下劈开藏着妻子尸体墙壁的人，那个故事中传达出的错乱、疯狂的感觉开始啃噬她的理智。 希希安没注意到的是，因为马丁的存在，她的情绪被再次放大，她的心脏开始砰砰地剧烈跳动，越来越快。 她又回想起今天的遭遇，那迷惑人心的能力，眼前的优雅夫人其实是个男人，曾经是只异种...... 然后她又后退了一步，身体开始有些颤抖。 屋子里充斥着诡异的寂静。 ... “哒。” 一声轻微的声音从桌上那绿色的箱子里传来，如同一封新的信件刚被投进信箱。 马丁听见声音回过身，并从其中拿出了一张信纸。 还是之前那张信纸上，他所写的密密麻麻的文字已经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简单的花体字。 “这个故事...不错。” 马丁认出这仍是之前那个字体，应该出自同一人之手，但不同于之前的潇洒连逸，这回的句子断断续续，字与字之间的某些连笔都不自然地断了。 “再给我讲一个吧，这回要热闹点的那种。” 对面的写信人再次提了个要求。 而在这句的下方，还有一行补充的小字，字迹较为潦草，似乎有涂抹的痕迹，好像是被擦掉了然后又被重新写上。 “关于舞会、美食什么的。” 马丁看着这封回信，轻轻呼出一口气。 总算有点东西能佐证他说的话了。 他开始对希希安解释，希希安从双手紧握到慢慢松开，再到自然垂下，并再次走到了马丁面前，看着他手里信纸上那明显与他不一样的字体。 “如果这个故事真是您创造的，那您真是一个...”希希安说到这顿了顿，她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写出这些疯狂内容的马丁。 “学者。”希希安补充到。 “一个...神秘的学者。”她似乎不想用“诡异”这个词。 “这确实不是我创作的，我只是改动了一些而已。”马丁有些不好意思。 希希安只是点点头应和了他，她还是觉得马丁说的都是托词，毕竟所谓的“老者”、“家乡”他都没有办法详细解释。 马丁无奈地笑了笑，也不再狡辩了。 他拿起那信纸，思考了一会之后开始回信。 “我十分乐意再为您讲述一个故事。但目前我的处境可能不允许我有再写一个的时间了。” 马丁意识到应该回归正题了，现在这个已经引起了女王的注意，谁知道下个她会不会买账。 况且他对下个故事完全没有思路，根本不知道要写什么。 “写作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啊。”马丁不禁感叹到。 “我现在被困在一个地方，我在此请求您的帮助，希望您能帮助我出去。” “如果能实现，我愿意给您献上我能想到的最热闹的故事，您将拥有我最真挚的感激。” 马丁绞尽脑汁开始罗列词汇，想要让对面的女王感受到自己的真诚。 他看了看旁边正在观摩的希希安，问她到：“有没有什么建议，我们能不能出去就看这封信了。” 希希安看着马丁写的信有些脸红，作为曾经的公主，她没有用这种口吻写过信，哪怕用这种口吻说话都没有。 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马丁抿了抿嘴，“那就这样吧。”他也想不出什么漂亮话了，早知道上次应该对梦里那个中年人问清楚些。 “另外，虽然冒昧，但我是否能知道您的名字，以便以后的交流。您可以叫我马丁。” 写完这些，他再一次将信纸塞进信箱，就与希希安一起开始等待回信。 经过这一系列的接触，他与希希安更熟悉了一些，不知道是什么心理，他开始给她详细讲述这两天所经历的事情，巨犬、鱼汤、镜子、发疯的仆人、梦境等等。 “如你所说的话。”希希安在马丁的要求下开始抛弃“您”这个称呼，转而使用更加平等和亲近的“你”。 “明天，你会变成什么呢？” 她似乎有些担心。 “我不知道。”马丁诚实地说道。 “希望还是人的样子吧。”他也有种隐隐的担心。 “哒。” 两人聊到这也不知道怎么继续，就在这时，又一声清脆的声音从信箱中传出。 马丁连忙从中取出信纸，他明白出去的希望就在这张薄薄的纸上。 只见那信纸上潦草又不失飘逸地写着： “没有问题。” “但你得给我讲个热闹点的故事。” “至于名字嘛......你可以称呼我为...” “女王陛下。”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十章 地精与恶龙（上） 次日一早，金雀宫大厅。 大门砰的一声从外面被打开，一队卫兵走了进来。 卫兵后面跟了一个穿海军军装的年轻男人，蓝色的服装搭配肩上与肩上的金色肩章吊穗，显得挺拔而高贵。 “查理斯，告诉我，‘污染者’也配拥有这么豪华的宫殿吗？” 年轻人进入大门，对身旁的穿灰色西装的男人说道。 “他们不都应该被送进裁判所烧死吗？” “这是二王子的安排，殿下。”西装男人躬身说道。他的左眼被一块黑色绑带蒙住，只露出了右眼。 “哈，二哥总是喜欢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年轻男人站在了红色地毯上，发现大厅中有两个身影。 “你们是谁？”马丁开口说道。 他与希希安正在将几束植物磨成药粉，这与前世在大学中所做的实验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儿科，他们正在聊天，就听见门口嘈杂的响动。 年轻男人看见马丁，脸上的表情瞬间由倨傲转为嘲笑。 “哈哈哈，这是我们的地精新郎吗？你是从哪个地底洞穴中冒出来的？怎么不好好挖你的黄金？” 马丁皱了皱眉。 早晨起来他就发现今天的自己又变成了一只矮小的生物，他的耳朵变得很尖，手臂长的快要到膝盖了，肤色泛绿粗糙不堪。 更糟糕的是他的双腿并不是很协调，走起路来会呈现出奇怪的姿势。 他试图回避希希安，没想到少女在经过最初的惊讶后，见他要磨药反而上来帮忙了。 年轻男人笑的更大声了，旁边的卫兵也响起了嘲笑的声音。 “这是私人区域，您有事的话可以和我的管家斯坦利沟通。”马丁盯着年轻男人平静地说道。 “管家？斯坦利是王国的主教，一个教区的主管人物，给你一个地精当管家？‘污染者’都这么会白日做梦吗？”年轻男人嗤笑一声。 马丁听完有点惊讶，他猜到斯坦利不是简单人物，没想到真实身份竟然是教会的主教，完全算得上是教会高层了。 年轻男人瞥见了站在旁边的希希安，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希希安与昨天相比显得更加明媚，昨天的她像一个吓坏的新娘，今天的她如同真正的公主一般。 她身穿一条嫩黄色的长裙，这裙子领口用了蕾丝做装饰，裙摆上还缝了很多的花朵。 她的脖子上戴了一条细银链，银链上挂着那个蓝宝石雕成的小海螺，显得胸口十分白皙。 年轻男人走上前对希希安说： “这位美丽的少女应该就是希希安小姐了，听说父王给你安排了亲事，我是特意来给你献上新婚祝福的。”说着就要去吻希希安的手。 希希安将手收回，叠在了身前。 “感谢您的祝福。”希希安微微躬身。 年轻男人悻悻地收回手，又笑着说道： “恕我直言，您这样的美人实在不应该与卑贱的‘污染者’扯上关系，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可以让父王免除您的婚约。” 他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 “现在，您可以和我一起，去我庄园的花园暖房里享受冬日的阳光，品尝美味的下午茶，您觉得呢？” “哦，忘了自我介绍，我是科内尔·诺曼，红石王国的三王子。” 马丁看到这个年轻人体表也有一层灰色的雾气，比斯坦利身上的更加浓厚，他心中一动。 “三王子殿下。”马丁插嘴道， “我们都知道这场所谓的婚姻是怎么一回事，您如果真能让国王陛下改变主意的话，想必也不会亲自来这里了。” 科内尔思索了一下，斟酌着说：“是二哥和你说的？看来他真的很看重你啊。” “谈不上看重，只是我这里有二王子想要的东西而已。”马丁根本不知道二王子是谁，开始虚张声势。 “哦？”科内尔露出戏谑的表情。 “二哥想要的东西？”他伸手一招，手中凭空出现了一张卡牌，“是这个吗？”他扔给马丁。 马丁接住，发现这是一张与梦中那个西装男人给的“荣耀之手”类似的牌，不过这张的名字是“炼金之犬”，上面还画着一只正在煮药的大狗。 “如果你还想靠着这些‘污染牌’来讲条件的话，趁早放弃吧。”科内尔嘲讽地说道。 “知道三个月前我说要烧死你的时候，二哥是怎么和我说的吗？他叫你‘下金鸡蛋的鸡’！”科内尔的脸色变得有些狠厉。 “就是因为你每天都能给你的饲养者，你的主人一张‘污染牌’！哈哈哈！” “而现在，你这只鸡所下的蛋，就像这张狗牌一样，没有人会要了。” 他一把捏住马丁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 “听说你昨天变成了一个漂亮女人？如果你能每天变成女人服侍我的话，我可以考虑收下你这只不再下蛋的废物！” 一旁的士兵哄堂大笑，独眼男人也勾起了嘴角。 希希安想要过来帮忙却被士兵死死抓住。 眼见马丁的脸色逐渐涨红，她的眼神一凌，将头埋了下来。 无人看到的地方，她的眼白在迅速退去，耳朵再次变得尖细，她的眼睛很快变为了之前那种纯黑的状态。她开始用一种晦涩难懂的古老语调言唱出一首歌谣： “......在至暗的时刻，我看见一道闪电划过。” “......神说，闪电的声音是温柔的，在让人听见之前永不停歇。” 一句句透着神圣气息的曲调仿佛无形的音符飘荡而起，她胸口的海螺如同有了生命一般向上浮动，空气中出现了“滋滋”的电流声，一道粗大的闪电渐渐成形，就要劈向科内尔。 这时，独眼男人挡在了科内尔身前，他拿出一只黄铜哨子，用力吹响，随即大声说道： “蓄意伤人者，将遭到反噬！” 闪电还没完全成形就劈下，但是劈向了希希安，那海螺在少女被劈中时闪烁了一下，希希安晕了过去。 “干得好，查理斯！不愧是我的侍卫队长！” 科内尔喊道，然后更加用力地捏住了马丁的脖子，他感受到马丁的脉搏在自己手心里跳动的感觉，越来越兴奋。 马丁双手抓住科内尔的手，双腿开始乱蹬，呼吸也渐渐粗重了起来。 等了一会，他突然张嘴朝着科内尔的脸吐出一股白雾，科内尔瞬间觉得自己的脸仿佛要融化了一般剧烈疼痛，他大叫一声扔开了马丁。 马丁顺势翻滚，又将抓着希希安的士兵用白雾喷开。 他抓住希希安的手然后探出左手朝着他卧室的方向一抓，一个造型古朴的箱子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是“女王的信箱”。 马丁一直在等待机会，刚才利用接触三王子的间隙将他身上的灰雾尽数吸取，此时他左手的眼睛已然张开，这意味着他可以再次使用“荣耀之手”的能力！ 就在他要打开信箱的时候，那个独眼男人再次吹响黄铜口哨，大声说道：“偷窃者，判监禁罪！” “哐啷啷...” 一排尖头的铁栅栏突兀地从地下刺出，将马丁与希希安隔开。 希希安倒在了地上，马丁被围困在了里面，信箱也脱手掉在了地上。 马丁见状屈身一蹲，他身下的地毯和地板开始龟裂崩塌，他掉了下去。 “地走术？”独眼男人有点惊讶，再次吹响铜哨：“逃狱者，鞭笞五十！” 随后众人就看见大厅的羊毛地毯多处开始裂开，空气中鞭打的“啪啪”声不绝于耳，声音最后消失在了卫兵们的身后。 前排的卫兵让开，就看见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年轻卫兵。 服装一致、体型一致，连样貌都一致！ 这是“白花酢浆草”的效果，食谱上含糊地说“可以逃避无端的监禁和诱捕”，没想到竟然是以这种变身的方式实现，马丁在心里感叹着它的神奇。 他昨晚在书房的阳台上找到了这个著名的“仙女铃铛”以及被食谱称作“牧羊人的气象镜”的黑麦草，事实上他刚才就是与希希安一起在将黑麦草磨成药粉。 昨晚他也将鲜血滴在了“仙女铃铛”的小白花上想试验一下，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独眼男人走上前，看着都在辩解的两人，脸色严肃了起来。 他拿出一本黑锁链捆着的大书，右手覆盖在封面上，那封面突然凸显出了一张大口，伸出一条暗红滑腻的舌头舔了男人的手心一下。 男人的右手迅速泛青变紫，不过马上又恢复了正常的肉色。 他张开手掌对准一模一样的两人，用低沉而神秘的声音说道： “真实不虚。” 男人的手开始发出耀眼的白光，笼罩着面前的两人. 白光照了一会后消失，两人却都没有任何变化。 男人疑惑而又惊讶，他忌惮书中的生物，害怕遭到反噬，不敢再次使用法官律令。 这时，一个老人突兀地出现在了三王子身旁。 他用右手拂过三王子的脸，就看见他脸上的几处疙瘩与溃烂全部消失了。 是斯坦利。 他走到独眼男人旁边，独眼男人见到他，低头恭敬地喊到：“老师。” 斯坦利并没有理会他，他看着眼前的两人，皱了皱眉头，接着朝地上扔出了一枚金币。 仍在辩解的两人中，左边那个看见地上的金币便再也移不开目光了。 他的身体剧烈抖动，最终捂住脑袋慢慢倒了下来，像是一只垂死的麋鹿一样开始挣扎，最终向着金币爬去。 渐渐地，他的身体及衣物开始变化，变回了绿色皮肤的地精，嘴里吐出了一大口粉末，他就是马丁。 刚才他在遁地时，再次使用“荣耀之手”的能力，将他与希希安所磨的黑麦草粉抓到了手里，然后一股脑吃了下去。 他观察那独眼男人的行为，与《蛮荒生物食谱》中描述的“石柱”牌组法官很像，就决定赌一把将草叶粉末吃下，果然有用。 只要法令失效，他就有把握带着希希安离开。但没想到他看见金币竟然会失控。 他强行脱离“仙女铃铛”带来的变身状态，感觉就像身体被锯开了一般，双眼赤红，继续向金币爬去。 就在他快要触碰到金币时，斯坦利居高临下地站在了他面前，他平静地说道： “先生，您是想离开这里吗？”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十一章 地精与恶龙（中） “先生，您是想离开这里吗？” 马丁听到这句话，充血的眼睛朝上望去，他即将触碰到金币，但科内尔将金币捡了起来。 希希安醒了过来却十分虚弱，科内尔让人将她带来，玩弄着手里的金币对她说道： “希希安小姐，没想到你竟然是‘高塔’3的祭司，我差点就被你给骗了，真是意外的惊喜啊。” 科内尔盯着希希安的红色眼瞳说道。 “听说不久前在金枝王朝的大祭司轮换中，一个奴隶击杀了左赛王成为首位执掌金枝神庙的黑祭司，而左赛王所在的家族，那唯一完整掌握了‘高塔’牌组的“红瞳”亚伦一脉，在这之后就被屠戮殆尽了。” “希希安小姐，你不会就是那位传闻中唯一逃脱了的左塞王小女儿吧。“ 科内尔故作惊讶地说着。 “真可惜啊，听说亚伦家族对这只‘母鸡’也很感兴趣呢...”科内尔看着躺下地上的马丁，眼含讥讽。 “这么看来，你来到金雀宫，接近这只异种，似乎也有点巧合啊...”他抬眼望向希希安。 希希安似乎有着不寻常的身份，并且对马丁的存在并不是一无所知，而这是现在的马丁无暇分心去思考的，他正在承受着难言的痛苦，仿佛一个瘾君子看到那致命的诱惑却无法触及。 “我想，现在你可以重新考虑是否要去我的庄园了，要知道，我那张黑天鹅绒铺就的大床，可是很舒适的。” 科内尔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了，他自认为已经掌控住了局面，刻意模仿着沉稳强势的中年人，年轻的脸上却充斥着虚伪、油滑与自顾自的得意。 希希安没有回答他。 “事已至此，你不会还想着和这只‘污染者’结婚吧。”他见希希安没有回答，继续说道。 “你看看它的样子，''污染者''与''拯救者''怎么可能在一起呢？它是天生低贱的地底生物，被各种卑劣的罪行所污染，一块金币就能将它引诱出来！” 他一脚踩住马丁的手，用力碾动了几下，马丁痛苦地吼叫出声。 “而你所容纳的，是充满荣耀的三组大师牌之一，你的使命，是消灭污染，驱逐卑劣，以及与另一位“拯救者“结合，诞下子嗣，延续这份荣耀。” 科内尔松开了脚，他仿佛发泄够了一样，嘴角勾起笑着说道。 希希安看着趴在地上痛苦颤抖的马丁，她蹲了下去，握住马丁的手，为他拍去灰尘。 “你会做鱼汤吗？”她询问到。 “什么？”科内尔没反应过来。 “我在黑水监狱的时候，差一点就自尽了。” 希希安摩挲着马丁的手掌，继续说着。 “因为一碗鱼汤，我放弃了这个想法。” “那算是我喝过最好喝的汤了，虽然已经凉透了，但一点腥味都没有，反而非常鲜甜。” “放饭的狱卒说，这汤是一只狗做的。我明白他一定是在戏耍我。” “毕竟...”希希安语气转为坚定。 “如果连一只狗，都能做出这么鲜美的鱼汤，那王宫里的厨师又有什么用呢？” “如果连一只狗，都能关心他周围人的话，” 希希安望向斯坦利。 “那恩将仇报的人，又该如何自处呢？” “到底，谁是‘拯救者’，谁是‘污染者’呢...” 希希安喃喃自语。她扯下了胸前的银链，捏碎那只海螺。 一片湖蓝色的光晕染了开来，笼罩住了希希安和马丁。 光线中间，一张金色卡牌逐渐显露。 这张卡牌上画了一张白布覆盖的餐桌，一个穿着白袍伟岸圣洁的男人坐在桌前，正用刀叉切割着食物。 而那盘子里放的，竟然是一具具残缺不全的肢体，鲜血淋漓。男人的嘴角，也缓缓流出了鲜血。 图片左上方，画了一个高塔的符号，旁边写着罗马数字4，右边是一个黑色桃心。 这是高塔牌组的4阶逆位牌-【走调的梵音】。 图片下方同样写着一句话： “神灵坐于桌前，享用着眷属们的血肉与誓言。” 希希安眼神坚定地看着这张牌，她要强行容纳这张4阶的逆位牌，拔升实力尝试带走马丁，当然，强行容纳逆位牌的代价就是她自己的生命。 正常情况下，牌组的进阶必须容纳红桃、黑桃、方块、梅花四张本位阶的完整牌组，黑桃牌体现了本牌组的污染和缺陷，本就透着股诡异，越阶容纳的结果大概率是死亡。 这就是希希安的底牌，她早就设想过这个结局，但没想到是为了一只地精，一只“污染者”...那几个站着的男人让她感到恶心，她明白她没有其他选择。 “就当是喝你那碗鱼汤的报酬好了......”希希安自嘲一笑，闭上了双眼。 就在这张卡牌即将浸入她胸口的时候，一只绿色的手抓住了它。 希希安睁开双眼一脸惊讶，她的面前，马丁正望着她，满是褶皱与灰尘的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个微笑。 他双眼赤红，挣扎着站起。 他的皮肤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裂纹，露出了下面鲜红的血肉。 一大片一大片的皮肤开始崩裂掉落，他的身体急速生长。他的头上长出双角，嘴角咧开越张越大，牙齿变成了一排排锋利的倒刺，身后也长出两只黑色的翅膀。 他用巨大的龙爪抓起希希安甩到身上，然后撞破屋顶腾空而起。 “吼！！！” 马丁发出了咆哮，大厅中的卫兵被震飞出去，独眼查理斯艰难地蹲下，双眼根本无法睁开。 斯坦利仍站在原地，巨大的声浪似乎对他不起作用。 而科内尔却神经质般地露出了兴奋的表情，他看着腾空而起的巨龙高声说道： “恶龙？没想到地精的牌位进阶竟然是恶龙！” “创世神庇佑！最后那张‘恶龙’牌被二哥拿去，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一只！可二哥不是说他身上已经没有污染牌了吗....” 科内尔联想到他知道的“恶龙”牌信息，据说这张“星币”牌组的红心4能够感应到黄金和各种宝石、珍宝衍生物的存在，是非常难得的珍宝罗盘！ 无数人抢夺残杀，恶龙的数量也急剧减少，直到消失。 “四阶牌吗...我也有！” 如果马丁现在望一眼科内尔，就会发现他身上的灰色雾气再次出现，这雾气剧烈翻滚并且比之前要浓烈的多！ 科内尔拿出一张卡牌，上面画了一只半人半马的怪物，他又拿出一颗透明的玻璃球，里面有一丛棕色的珊瑚。 他将玻璃球捏碎，珊瑚与卡牌浮在了空中，结合成一个棕色的光球，冲入了他的体内。 他的身体开始剧烈变化，他肋下的皮肤被撕开，长出了两只马蹄，两只腿也变得愈发粗壮，下半身变成了一匹马的样子。 他的毛发剧烈生长，仿佛化为了一只野兽。 他朝着半空中的恶龙说道：“熟悉吗？这就是你析出的‘玫瑰’4，半人马！” “被本属于自己的卡牌杀死，会是什么感受呢？”他狰狞笑道。 说完他瞬间消失不见。下一刻，科内尔出现在马丁上方，他吐出一股烈焰，径直朝马丁背上的希希安烧去。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十二章 地精与恶龙（下） 科内尔化身的半人马吐出一股烈焰，他明白，现在只有‘高塔3’的希希安，是最好的突破口。 希希安率先发现科内尔的踪迹，大喊了一声：“小心！” 马丁那巨大的金色竖瞳一动，下方废墟里，独眼男人身上的一枚紫水晶便来到了他的手中。 他龙爪一拧，紫水晶瞬间爆裂，一道紫色的光盾出现在了马丁上方，挡住了科内尔喷来的烈焰。 这是“恶龙”牌对宝石独特的掌控能力与“荣耀之手”的偷盗能力相结合，马丁现在对周围的宝石已经如臂使指。 而宝石，除了作为稀有的物品有很高的价值外，不同的宝石也有其亲和的力量，其中一些甚至可以成为污染牌的承载物，就如紫水晶亲和的是“守卫”之力。 马丁同时也在防卫着地上的斯坦利，他明白他与希希安逃走的最大阻碍是地上这个主教。 可他发现斯坦利只是站在那，没有任何要动手的意思，这让马丁感到很奇怪。 科内尔一击不成，又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瞬间，他出现在了马丁正下方。之前灰烬小队击杀最后一只恶龙时他也在现场，那只龙是弱点被发现然后被车轮战活活拖死的。 而那只龙的弱点，就是下方的腹部，这是它们身上最薄弱的地方。 他刚想发动攻击，就被一只凭空出现的龙爪给抓住了身子。 龙爪越抓越紧，一簇棕色的光从他身上分离了出来，分成了一只布满裂痕的珊瑚和一张卡牌。 马丁将珊瑚碎片从科内尔身上硬生生剥离了出来。 “怎么可能...”科内尔也失去了力量来源，变回了人类形态。 “同为四阶...差距不可能这么大...“ 马丁将他越捏越紧，科内尔凄厉地喊叫出声。 接着马丁左爪一动，“女王的信箱”再次出现在了他的手里。他想拿科内尔这个三王子做人质，为自己和希希安的逃走争取时间。 他将信箱丢给背上的希希安，“快完成仪式！” 希希安接住抛上来的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信纸及笔，就要将纸上一个极其复杂的七芒星符号补全。 下一秒，科内尔的声音突然消失，马丁发现自己的龙爪里握着的变成了一个稻草人。 一条写满经文的巨大白纸从稻草人身上舒展开来。 希希安也发现自己手里的笔变成了一根稻草，而信纸上的符号还剩一些没有补全。 马丁朝下望去，他发现斯坦利旁边出现了一只及膝高的生物。 那生物浑身的皮肤呈现灰白色，脑袋上只有一只的眼睛被黑色的遮眼布蒙住，它嘴巴大张，正盘坐在地上，一边咕哝着什么一边用一支羽毛笔书在空中书写。 而它那边每写一些，马丁这边的这张白纸上就会多出一些经文。 “这是...秩序衍生物...”希希安有些不确定地说到。 “那个老人至少已经容纳了‘石柱’牌组的5阶身份牌【膨胀大法官】...”希希安提醒马丁。 “先飞走！” 马丁双翅一展就要飞起，没想到脚下的白纸在瞬间舒展开然后将他浑身缠住，马丁双翅无法再震动，从半空掉了下来，希希安也摔落在旁边。 “杀人者，死刑！”斯坦利在这一刻仿佛化身审判席上的法官，用庄严而神圣的声音说道。 “wawawawabla！“那衍生物也跟着大喊着什么，然后十分气愤地用力在空气中书写起来。 马丁这边，白纸上的经文瞬间变成血红色，如同烙铁一般往马丁的皮肤里钻。 马丁发出痛苦的嚎叫，巨大的身体一瞬间便鲜血淋漓。 这比刚才强行解除变身状态更加痛苦，他感觉有千万只虫子正在往自己的身体里钻。 他看到希希安手里仍抓着那张信纸，但纸上的符号还差一点。 “用我的血！”马丁强忍住疼痛，用爪子将一滩鲜血甩在了不远处的信纸上。 希希安挣扎着起身，用手指蘸着血颤抖地将符号勾勒完成。 她四周的空气突然如同凝滞了一般，仿佛被某种看不见的物质给填满，紧接着那七芒星符号犹如活过来了一样，脱离了信纸开始诡异地蠕动膨胀。 那符号膨胀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巨大孔洞，洞中充斥着五彩斑斓的犹如实质一般的颜色，各种诡异的声音从中传出，周围强大的气流开始呼呼地涌入洞中，旁边的希希安眼看着就要被吸入，她艰难地转过身子想要去够马丁。 而不远处，斯坦利朝秩序衍生物说了句什么，那低矮的生物在空中迅速勾勒出了一些难懂的符号。 “砰！” 一声巨大的声响传来，希希安手中的信箱及信纸毫无征兆地炸成了碎片，她的肋下瞬间浮现出一大片殷红的血迹。 她痛苦地皱起了眉头，却发现身后的孔洞在急剧缩小，她转过头再次艰难地向前迈出一步，手指就要够到马丁。 而此时，马丁身上的经卷突然延伸出了一段，朝着希希安迅速卷了过去。 就在它要碰到希希安身体的时候，却像是被绷到极限的绳索，不能再进一步。 经卷这头，马丁用布满鲜血的爪子死死抓住延伸出的经卷，对希希安说道： “你先走！” 然后他并没有给希希安反应的时间，龙嘴大张冲着希希安嘶吼一声，巨大的气流将希希安吹进了即将消失的孔洞中。 希希安伸出手在虚空中徒劳地抓了抓，一滴泪珠从眼角流了下来，随后身影与孔洞一同消失。 马丁再也扯不住经卷，爪子一松，身上的经卷迅速缩紧，他匐在地上，感觉自己要被这锋利的卷纸给撕成碎片了。 斯坦利走了过来，他再次站在了马丁的面前，不过这次马丁变成了巨龙，一双金色的竖瞳盯着眼前管家打扮的老人。 “您不该想要逃走的，先生。”斯坦利平静地说道。 他似乎对希希安的逃走并不在意。 “更不应该把那个女人也牵扯进来。” 只见他将双手的白手套脱下扔在一旁，“金雀宫只是座监牢而已，真正的桎梏，来自于温泉宫里，来自于圣阿索斯山上，没有人能够逃脱。” “您的鲁莽行为将带来杀身之祸，现在是您，很快就会轮到她了。” 马丁感觉束缚在身上的经文越来越紧，像是要扎进肉里一样，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在迅速模糊，整个人仿佛逐渐被海水淹没。 而在斯坦利看来，他的身体正在迅速变小，很快恢复成了最开始地精的样子，弱小、畸形、浑身遍布着绿色粗糙的皮肤，他缩成了一团。 “没有办法了吗...”马丁强打精神，逼迫着自己思考。 突然间，他想到了一件很奇异但自己之前一直忽略的物品。 他再次颤抖地用左手一招，一根蜡烛出现在了他的掌心。 这根蜡烛通体白色，下面是个白色的晶莹底座，却闪着红色的火焰，十分诡异。 每晚马丁都伴着它入睡，却从来没想过这蜡烛无时无刻不在燃烧却根本不会减少，并且能使人下意识忽略掉它。 这蜡烛一定王室及教会放在他身边的神奇物品！马丁寄希望于它，希望它能将经文的力量消去。 没想到，蜡烛出现在马丁手心后，火焰却越来越小，它如同处在氧气逐渐耗尽的空间中，眼看着就要熄灭。 那刻着经文的白纸愈发紧逼，上面的字仿佛要渗出鲜血一般，马丁疼痛难忍，再次嘶吼出声。 “白烛？”斯坦利低声说道。 他没想到马丁在此时能拿到这件物品。这是基金会用“战车”牌组的梅花vii【双生之焰】所融造的神奇物品。 蜡烛一共两根-白烛和黑烛，分别由十分珍贵的白欧泊石以及黑欧泊石作为承载物，利用“双生焰”的分裂特性将黑烛种在马丁体内，白烛放在体外。这样，黑烛的分离特性会将创世牌一张张地从马丁体内剥离出来。 这也是异种会被赶尽杀绝的原因，它们身上的“污染牌”有着比“拯救牌”更加霸道而诡异的力量，人类的身体一旦容纳，哪怕是沾染上其中附带的污染气息，便会受到污染而异化崩溃。 但人类发现不同的宝石可以作为“污染牌”的承载物，可以大大减少污染效果，虽然力量也削弱了很多。 “光靠‘白烛’没有办法抵御【漂变经文】所承载的秩序之力，而‘黑烛’在马丁体内......不好！” 斯坦利伸手一抓，身后不远处，秩序衍生物手上的羽毛笔瞬间出现在他的手里。 “wla？” 秩序衍生物惯性想继续书写，发现笔不见了抬头看向斯坦利，张口发出一段难以理解的音节，似乎在表达疑惑。 马丁这边，随着白烛火焰的逐渐缩小，他感觉心中突然出现了一股异样，一股冲动的情绪。 随后，他感到一股蓬勃的热气从胸口喷涌而出，就看见一个虚影冲出了他的胸膛，冲向左手的白烛。 那是一只黑色黑底的蜡烛，闪着绿色的火焰，看着比白烛还要诡异。 它出来后先是围着白烛转了两圈，然后冲向旁边的白纸经文，经文瞬间变回白色。 随后光滑的白纸开始扭曲起皱，一张张痛苦绝望的人脸浮现，上面的经文也如同有了生命一般蠕动，发出类似嚎叫的声音，随着声音越来越大，白纸经文开始冒烟，最后在绿色的火焰中燃尽。 白纸燃烧时，秩序衍生物激动地站了起来，挥动手臂并大喊着无法听懂的语言。 马丁感觉束缚住自己身体的力量终于解脱，他虚脱地躺在了地上。 而随着黑烛的离开，他感觉到胸口有些发热，马丁掀开衣服，就看到刚才从科内尔那里得到的“炼金之犬”牌竟然在缓慢融入他的体内。 这张牌完全融入后，他的身体再次变化，变为了第一天的斑点狗“炼金之犬”。 这时，黑白烛升至空中，两个欧泊底座砰然崩碎，红绿色火焰终于交汇在一起。 一道五彩的流光以火焰及马丁为中心猛然向外推去，就像平静的湖面突然砸入一块石头。 刚想有所动作的斯坦利等人被流光瞬间推远，撞在远方的断壁残垣上，秩序衍生物更是直接被吹翻在了地上。 红绿两色火焰在空中旋转了一会，转头钻入了马丁体内。 而后马丁仿佛福至心灵，他用左前爪打了个响指，一簇红色的火焰“噗”的一声出现在了他的指尖。 “卡恩司坦...卡恩司坦...” “客西马尼...客西马尼...” 他突然感觉脑袋变得有些混沌，恍惚中感到有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同时在左右耳边低语着什么，那声音如雨滴一样细密，他的精神逐渐分散。 马丁用力晃了晃脑袋，耳边的低语暂时消失，他看见指尖的火焰在缓缓散去，之后一个半圆筒状的信箱轻轻落在了他的手中。 “又一个信箱？”马丁有些疑惑。 这个信箱外观看起来与之前那个别无二致，这让他产生了一种之前那个并没有碎掉的错觉。 难道说这火焰可以还原损坏的物品？马丁朝不远处望了望，之前那个信箱的残骸还在地上。 “不是还原...难道是复制？” 他来不及细想，再次打开绿松石打造的箱子，其中果然也有一张信纸，他把信纸拿出，就看见上面也有一个尚未补全的七芒星符号。 他心中一喜，用鲜血再次将纸上的七芒星符号补全，可想象中的五彩孔洞并未出现，只见一片刺眼的宝蓝色光芒过后，他消失在了原地。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十三章 树都卡维德斯 “马丁逃走了？” “是的，殿下。” “看来，绅商鬼还有话没有说啊。”二王子缓缓摩挲着左手拇指上的金戒指。 “那张牌呢？” “他已经得到。”斯坦利平静说道。 “那就好，过程虽然有些波折，但结局好歹达成了。”二王子回答。 他想起了那个在父王面前仍然不减倨傲的男人，不死鸟修道院三大执事之一的“紫孔雀”米迦。 不死鸟修道院作为红石王国的圣地之一，据说掌握着“天秤”牌组，那其中蕴含着死亡及新生的力量。 传闻在修道院建立之初，就有一句广为流传的箴言： “黑乌鸦孕育着孔雀，孔雀孕育着白鸟，白鸟携带着幼雏的不死鸟。” 而修道院也按照这句箴言将院内的职级分成了黑乌鸦武僧、孔雀执事、白鸟院长以及最为神秘的不死鸟之座，其中孔雀执事又分为“绿孔雀”、“紫孔雀”和“花孔雀”，分管不同的事项。 有着一头金色长发的米伽就是这一届被修道院院长亲自祝圣过的“紫孔雀”。 昨天下午，这只高傲的紫孔雀走下了圣阿索斯山，走出那座仅有几幢建筑却是王国三大圣地之一的不死鸟修道院，来向他传递修道院院长的第十三号密令： “让犬牌回归于犬。” 这简单的一句话与之前的12条院长令形成鲜明的对比。 要知道这位神秘院长是站在王国乃至弥尔大陆信仰顶端的存在之一，他的上一条院长令是关于整个王国的政策，他号召王国的子民们“点燃火炉，在火焰中与我主相遇。” 这是为了响应红石国那位“铁血大帝”建立《火炉清册》的政策。 政策的目的是更好地管理王国人口-一个火炉代表一个家庭，而这个政策遭到了许多底层人民的反对。 他不知道这位神秘院长是如何知道他在圈养异种的事情，但从这条密令的内容来看，他似乎并没有表示反对或不满。 “老三处理好了吗？” “已经办妥，据说特蕾莎王妃听到消息后晕倒在了王宫里。”斯坦利恭敬地回答。 “晕倒是女人的特权啊。”勃兰特眼中闪烁着野心与欲望的烈焰，他捏紧了拳头。 ------------------------------------- 卡维德斯，红教堂区，煎锅巷。 夜幕即将笼罩这座城市，一条脏兮兮的大狗正在巷子里一瘸一拐地逡巡，它浑身布满灰尘，仔细辨认才能看出这本来是一只有着漂亮花色的斑点狗。 它来到巷子末端的一个路口，伸头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随后沿着左边的小路继续前行。 “还是闻不到希希安的味道...”斑点狗的眼角耷拉下来，脸上露出了像人一般的失望表情。 它就是马丁。 三天前，他被那个七芒星法阵从金雀宫被传送到了这里，他从行人的口中得知这里是一座被称为“树都”的城市，名字叫做卡维德斯，就是之前广播中要举办“驯鹿集市”的城市。 而为什么要做树都，马丁不太清楚。 在这里饿了两顿后，他得到了一位目盲药师的好心帮助，被收留在一间名叫“水银之泉”的药铺仓库里，总算有了个像样点的安置之处，食物也能得到一定程度的保障。 稍微安顿好之后，他试着给女王写信，但不知是因为他的狗爪写出的符号实在难以辨认还是信箱是复制出的原因，他已经等了三天了，仍没有收到女王的回信。 “女王在信中说的是会将我们传送到她的国都，可这明明是树都，也隶属于红石国，并不是首都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三天来，他也到处寻找着希希安的踪迹，他们是差不多的时间被传送的，位置也应该一样，但卡维德斯太大了，到处都是马车、小贩、流民和警察，他毫无头绪。 联想到希希安被传送前虚弱受伤的状态，他心中的担忧越来越大。 尽管斯坦利之前的话让他有些矛盾，那个老人的话中似乎透露出了更大的阴谋。 他已经成功逃出，但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卷入了什么事情之中，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自己到底是什么？他毫无头绪。 而目前唯一能够为他做出解答的就是希希安，可她失踪了。无论如何，得先找到她。 他看着身体颜色各异的行人，他现在的状态不允许他向人寻求帮助，否则他只会被抓起来，“被送进裁判所烧死”。 他也碰见过几条流浪狗，想要尝试交流，结果那些狗要么毫无反应，要么追着他咬。 有条小母狗离奇地跟着他走了三条街，期间不停地拿身体蹭他，在他面前翻起肚皮，马丁没想到自己当人的时候都没女朋友，做狗了却这么被异性喜欢。 可惜这异性是一只狗。 马丁看了看即将黑下来的天空，开始沿着来时的路向回走。 “今天就到这吧，否则回到【水银之泉】就已经天黑了，会多出很多不确定和危险因素。” 他自顾自想到。这几天他在寻找希希安的途中看到了几次流浪猫狗被一群穿着黑白色条文衣物的人给抓上马车拖走。 应该不是拖去什么好地方。 而他之所以有把握在天黑之前到家，源于他作为一条狗的本能。 他很不愿意承认，但他发现当巷子里遍布自己体液味道的时候，回家真的很简单。 马丁独自在巷子里走着，在循着自己的味道拐过一个路口时，几个男人突然出现，拦住了他的前后退路，然后一拥而上按住了他。 马丁拼了命地挣扎，但因为身上的伤，他还是很快被绑住四肢塞进了麻袋里。 袋口被绑了起来，马丁徒劳地挣扎着，就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说道：“强尼说了，每只狗8个圣水铜币，但必须要在50磅以上。” “强尼天天喝成那样，他还能知道这狗有多重？而且这只这么大，怎么也得60磅了！” “嘿，要不是它这么大个我昨天自己就把他逮住了！哪还轮得到你们。” 这几个人一边拖着麻袋一边在谈论着。 “你们听说了没，三王子也是在追捕一条受污染的巨犬时被杀害了，而那条巨犬居然逃脱了，基金会发了通缉令，给出了500圣光金币的赏金！” “天啊，我在船厂工作一周才19个圣树银币！500金币够我们一家花上10年了！” “狗也能够成为‘受污染者’吗？还好我们家那只狗早就被我偷偷送去了强尼那里...”其中一个佝偻着身子的瘦小男人说道。 “嘿，他给了我5个圣水铜币！收容所那帮人嘴上说着提供帮助，实际却一个子都不给！”他有些恼怒地说道，似乎对他口中的“收容所”有着很大的怨气。 “还好你没把狗给他们，我工会的朋友说收容所那帮人在用猫狗做实验！听说附近的人每晚都能听到凄惨的猫叫声，向警察厅投诉了都没用。” “约翰说得对，比起交给收容所，交给强尼至少还有8个圣水铜币，下次去他的‘包袱食堂’吃饭说不定还能免费送一杯‘一半一半’，上次我和我老婆去就有，那酒的味道，啧啧啧，真不错啊。” “那是因为强尼看上你老婆了，你这头蠢驴！” “你才是！”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十四章 肉食者强尼 三王子死了？ 马丁被震惊地都要忘了挣扎。 那被通缉的巨犬明显指向我，但我明明没有杀死他啊？ 马丁觉得这是被人陷害了，可他已经是个逃犯了，现在背上了一条王子的命，根本没有人会相信他。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他感觉到周围的人进入了一间屋子后停了下来。 一进入屋子，马丁因为出色的嗅觉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接着，一个听着就像喝醉了的男人声音响起： “袋子...嗝儿...放下。”男人打了个嗝。 “你们......去‘包袱食堂’找......路娅拿钱。” “记住......你们...没来过这里。” 这个男人像是喝醉的样子，但不知道是屋里的血腥气太重还是其他原因，马丁并没有闻到周围有酒精的气息。 几个人唯唯诺诺地应和，关门声传来，马丁听见一个踉踉跄跄的脚步声走近，然后袋口被一个围着条红色围裙的男人解开。 他拎起马丁的四肢，将他提了出来，放在旁边的案板上。 那案板被清理过，但还是能看出一大滩陈年的血迹，暗红而刺眼。 这个男人像马丁前世见过的很多中年人一样挺着大肚子，但是他的肚子比马丁见过的都要夸张，那条围裙几乎都要围不下他的腰身了。 马丁注意到他的围裙中间画了一个符号，那是一把金属叉子，在叉子的末端，叉着一个眼球，由于位置的关系，那布满血丝的眼球正好在盯着他。 他脊背有些发凉。 而那男人将他放在案板上后，就弯下腰去，提了一桶东西倒在了马丁面前的桌上。 那是很多的食物，肉骨头、零碎的羊肉和牛肉、鱼骨...浓烈的油腥味冲击着马丁的鼻子，他的胃袋开始蠕动，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但他作为人的理智告诉他这些只是狗的食物，事实上他这几天在【水银之泉】吃的虽然不丰盛，但也都是面包、奶油之类的人类食物，甚至还吃过一顿腌猪肉。 就在他不明白这个强壮男人要干什么的时候，这男人再次拿出一些食物放在马丁面前。 烟熏培根、腌猪肉、奶油面包、鸡蛋... 马丁不由自主吞了口唾沫。 自从他来到卡维德斯，他还没有见过这么多肉食，更不要说吃了，他的食欲被成功唤起，他微动脑袋，鼻子耸动狠狠闻了几口那浓郁的香气。 “嘿嘿...你瞧...很香...不是吗...” 强壮男人翻动了桌上的食物，口齿不清地对马丁嘀咕了一句，他似乎也对这些食物十分渴望。 但他并没有将这些食物塞入口中，而是从旁边拿起一把剁骨刀，用沾着油污的抹布随意擦拭了几下，再用手摸了摸刀刃，看上去不太满意的样子。 他走到墙边的桌子旁，拿出一块磨刀石，开始磨起刀来。 “嚓...嚓...” 金属与砂岩的摩擦声不断传来，刀尖滋滋地从磨刀石上划过，发出一串长长的尾音。 那声音越来越尖锐，马丁的食欲瞬间消失，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声音，他能够想象那把剁骨刀的锋刃被磨的越来越薄。 恐惧从马丁的大脑传达到了他的四肢，他开始拼命挣扎，可是那绳索却越来越紧，他的喉咙里发出了阵阵的低吼声。 他感到越来越愤怒，胸口中一股熟悉的热感再次传来，仿佛就要透出身体。 这时，他发现这房子的屋顶上房梁上，有一股颜色在闪烁。 那是一股红色的雾气，不同于之前希希安身上的猩红色，这个雾气呈现出血一般的暗红色，浑浊厚重，如同圆月下的大海一般暗流涌动。 那雾气从房梁上缓缓移动到了红围裙男人的正上方，男人拿起刀，再次用拇指刮了刮刀锋，就要转过身来。 那红色雾气猛地从房梁上俯冲而下，一抹银光闪过，那男人身体摇晃了两下，软了下来。 诡异的是那男人并没有立刻倒下，似乎是被他身后的红色雾气给拖住了，被缓缓放在了地上。 马丁看着这一切，胸口的燥热感渐渐平息下去。 他看见那男人头顶上又是银光一闪，那是一把细剑，十分细长而又韧性十足，这一下恐怕是直接从男人的头顶刺到胃袋了。 那把细剑被收进红色雾气里，马丁这才看清这是一个人。 他戴着一张涂着油彩的面具，那面具有些破旧，贴着好几条黑色的胶带，眉毛上，下巴上。左脸下方的部分似乎断裂了，被用不同材质的木板给补上，再用黑色的胶带粘合。 奇特的是，那面具中间的鼻子十分不合比例地突出，以致于伸出了那人戴着的兜帽。 他的身上是一袭黑色带兜帽的袍子，浑身都被袍子所覆盖，露出的右手上也戴上了黑色的手套。 他一头酒红色的头发从兜帽中披下，黑袍下隐隐露出一双笔直的长腿，马丁这才认出这是一个女人。 “什么嘛...这就是【灰羊毛】的难度吗？俱乐部那帮人怎么想的，这个任务明明很简单。” 瓮声瓮气的女人声音从面具后传来，与大鼻子的面具一起构成了一副违和的场景。 她再次用细剑刺了刺躺在地上的强尼，确认没有动静后来到马丁身旁。 “斑点狗？还挺好看的...听说‘包袱食堂’那道【豌豆肉汤】十分特别，竟然是用狗肉做的吗...” 马丁看见女人过来，他感受到一股本能的冲动，张开大口就要叫出声。 只见那个女人伸出左手一把捂住了他的狗嘴，然后右手在嘴巴上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近距离观察，马丁发现女人的长袍里穿着一件黑色丝绸材质的衬衫，衬衫上面的扣子没系，露出了一片白花花的胸口，一朵玫瑰形状的纹身在其中若隐若现。 他想叫却叫不出声，在本能的催使下竟然摇起了尾巴。 “这是什么反应......”他控制住自己的尾巴，感到十分的羞耻。 女人见状，面具后的脸庞好像笑了笑，她将细剑别在腰间，就要动手去解马丁脚上的绳索。 “咕噜咕噜....” 就在这时，伴随着一阵阵诡异的蠕动声，地上的强尼突然发出了沉闷的低吼。 马丁与那兜帽女人同时看向强尼的方位，不知何时他已经直立而起，他的肚子像气球一样鼓胀，肚子上的衣物开始崩裂，那红色围裙越勒越紧，最后砰地一声挣断了，落在了地上。 褶皱发黑的皮肤显露了出来，一条条黑色的血管如同皮肤下的蠕虫一样剧烈跳动，原本是胃袋所在的位置，一张布满尖牙和黏液的巨口大张，喷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 “卧槽...”马丁差点爆粗口，他下意识夹紧了尾巴。 旁边的女人一瞬间就跳了开来，远离了强尼，也远离了马丁。 马丁睁大眼睛看着跳远的女人，他再次挣扎起来，从案板上滚到了地上。 他尝试用牙齿咬断绳子，但他实在不太熟练，咬了半天也只咬断了一点。 强尼低着脑袋，身体却径直跑向了女人，肚子上的巨嘴咧开很大，一道道浑浊的黏液顺着嘴角滴在了地上，发出滋滋的声音。 只见那女人纵身一跃，堪堪躲过了强尼那张巨嘴，接着她在空中抽出细剑，一个轻灵的回旋就要削掉强尼的头颅。 而强尼仿佛察觉到了这点，他肚子上的大嘴闭上了一些，整个身体瞬间矮了一截，那细剑从他的脑袋中间划过，一片头盖骨被削了下来。 红色混杂着白色的粘稠液体从空中洒下，强尼脖子上只剩下半个脑袋，但他的嘴巴却诡异地咧开，与肚子上的巨嘴开始一起狞笑起来。 女人刚落在墙边，他便已经冲上前，肚子上的巨嘴吐出一片密集的脓液。 女人在落下的瞬间便再次向后翻身跳跃，但仍被喷上了不少液体，只见她身上的袍子仿佛遭遇了强酸，瞬间发出“滋滋”的声音，冒出了一阵阵白烟。 那袍子肉眼可见地变得陈旧而腐朽，可竟然没有被完全溶解，没有露出下面的皮肤。 女人仿佛吃痛，闷哼了一声，落在了不远处。 她落地后，就盯着强尼的那张巨嘴，用一种混杂着男性声音的古怪音调说道：“我要从大门逃走。” 说话的间隙，她脸上面具那突出的鼻子竟然再次变长了一些，面具的表情也仿佛更加狰狞。 听到女人的话，强尼诡异地背过身体，朝身后的屋子大门喷出一口脓液，身体也飞快朝那跑去。 可兜帽女人站在原地并没有移动，她的左手中，一把雕着暗金花纹的小斧凭空出现，她扭动身体旋转了一圈然后将斧子狠狠丢出，接着右手的细剑爆发出几声金属碰撞的“叮铃”声，那细剑竟然如同竹笋一般瞬间一节一节地变长，刺向窗边的强尼。 小斧带着破空声砍断了强尼剩下的半个脑袋，狠狠地钉在了门框上，而那变长的细剑直接洞穿了强尼肚子上的巨嘴，将他钉在了门上。 女人大口喘着气，她握紧手中笔直的细剑用力一推，细剑再次发出金属声朝着强尼一截截缩短，将他死死钉在门上。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十五章 飞翔的绿焰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马丁挪到了墙角，看见强尼被完全砍掉脑袋后不再动弹了。 “被【汤匙】污染了...还是黑炼金术的产物呢...” 女人盯着强尼的身体看了一会，调匀了气息，从袍子中拿出一把锈迹斑斑的左轮手枪以及一个皮质子弹袋，将其中一颗银白色的子弹拿了出来，塞进转轮。 那颗子弹并没有金属的光泽，而更像是由某种不知名的石头制成，它的外表被磨的十分细腻，弹身上雕刻着许多神秘的符号及花纹，弹尖处有着流畅的脊线。 女人啪地一声将转轮甩回枪膛，将枪口对准了强尼的身体就要射击。 就在这瞬间，强尼的身体突然往后弓了一下，一条猩红的巨大舌头刺穿他背后的肉体与皮肤，朝着女人席卷而去，瞬间缠上她拿枪的手。 女人吃痛但还是按下了扳机，可左轮的准心已经被舌头完全扰乱，它的枪口喷出火焰，子弹被打进了强尼身下的地板中。 女人见状想要拿出子弹袋再来一枪，可那舌头已经顺着她的手将她的身体将她卷了起来。 舌头越缠越紧，周围接触的手套及袍子都开始冒出白烟，嘶嘶的声音不绝于耳，最终，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吼叫，手中的左轮掉在了地上。 而强尼的身体也抵着门，开始向后挪动，想要摆脱细剑的束缚，最后被细剑的剑柄挡住，他开始挣扎，想要用手反向拔出细剑却发现够不着。 虽然暂时无法脱离，但那钉在门上的细剑肯定也拖不了他多久。 眼看强尼挣扎得越来越剧烈，马丁明白如果这个女人死了下一个就是自己，他开始感受胸口的燥热，感受着体内的那股愤怒的情绪。 最后，他用被绑的前爪打了个响指，一束绿色的火焰出现在了他的指尖。 来到卡维德斯的这几天，他已经将两只前爪训练得如同真正的手一样，所以他十分娴熟地打出了响指。 而他的耳边，那古怪的低语呢喃也再次出现： “卡恩司坦...卡恩司坦...” “客西马尼...客西马尼...” 这是那天烧毁斯坦利【漂变经文】的绿焰，马丁还记得那泛着绿焰的黑烛绕着经文转了两圈后，那经文便如同有了生命一般痛苦地被烧成了灰烬。 在红绿两色火焰进入到他的身体之中后，他的精神仿佛也受到了一些影响，变得既昏沉而有时又异常活跃，睡觉时也仿佛有两个声音在脑子里窃窃私语，这使得他的精神状态逐渐变差。 联想起那天点燃红焰复制【女王的信箱】时的经历，他不敢贸然再使用这两色火焰的力量，只把它们当成保命的手段。 只见他点燃绿焰后，甩了甩脑袋，将出现在耳旁的古怪呢喃暂时祛除，随后他在地上翻滚了一下，将指尖的绿焰扔向了被钉在门上的强尼。 绿焰轻巧地飞向强尼，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一接触到强尼的身体，便融进了他的皮肤中。 随后，强尼那剧烈挣扎的身体突然静止了下来。 捆住女人的舌头也不再有动作，一切都像是按下了暂停键。 ..... “啪...啪...” 一阵令人汗毛直竖的骨骼及关节的错位碰撞之声响起，他原本顶着门的双手违反物理规则地反向折了过来，伸到了背后，双手及手臂处的关节全被强行折断。 那两只手的手背处，皮肤都裂开了一个口子，两只布满血丝和筋膜的眼睛睁了开来，望着强尼身后的猩红舌头。 那两只手的指甲开始疯长，随后一左一右抓住了那条洞穿他身体的舌头，指甲嵌入舌头的肉质中。 “呲-” 随着两只带着眼睛的双手向相反方向的拉扯，那条舌头被撕扯成两条巨大的肉条。 黑紫色的血液及黏液淌了一地，那张背对着的巨口像是没有声带，只能剧烈而无声地挣扎。 束缚兜帽女人的舌尖没有了支撑松了开来，女人瘫倒在地上，她身上的袍子竟然还没有被完全腐蚀。 接着，那个姑且还能被称为强尼的肉体的大腿上、脚板上、背上以及胸口上都睁开了数只带着血丝和筋脉的眼睛，他的躯干及四肢仿佛都有了自己的意识，浑身的关节、骨头都被自己折断，他的四肢开始互相撕扯，最后全部被塞进肚子上的大嘴之中被锋利的牙齿嚼碎。 而那张大嘴，也在咀嚼它身体其他部分的过程中掉到了地上，接触到了地板上那颗银白色的子弹。 随后，那颗子弹也像绿焰一样被融进了肉里，那张大嘴开始软化变小，它表面狰狞的血肉逐渐变得平整而泛出白色，满嘴的锋利牙齿也渐渐闭合，牙齿之后的口器部分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绳子给系紧。 最后，这张大嘴变成了一个口袋的形状。 女人挣扎着起身，她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刚才她被舌头缠绕，感觉内脏都要炸开的时候，瞥见了一束绿色的火焰飞向了强尼。 她没有看见火焰的来源，只看见强尼的身体变成了怪物，众多的眼睛相继睁开，让她本能地感觉到了不适。 随后就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窸窸窣窣声，她眼看那张巨嘴变成了一个白色的口袋。 女人挣扎着起身，捡起左轮后走到了那口袋的旁边，用一块手帕包着拿起那个口袋，扭头看到了躺在墙角的马丁。 马丁发现被女人注视了，不知道这个时候该做出什么反应，于是就摇了摇尾巴。 她楞了一下，又看着马丁被绑住的四条腿，摇了摇头。 “绿色火焰...难道是阿兰给的这个手环？” 她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一个木质手环，像是什么植物的根茎制成，面露疑惑。 小心地将口袋包好放进袍子里，女人摸了摸面具上的鼻子： “还是太依赖这张【演员之面】了，果然，俱乐部将【肉食者】强尼列为30品质支数的【羔羊】还是有原因的。” 她开始反思自己之前的轻敌行为，在掌握了一定情报的基础下竟然差点失手，如果不是那束绿色火焰，她此时已经丢了性命。 在反思时，她也没有愣在原地，而是来到马丁的身边，将绑住他四肢的绳索解了开来。 “快走吧，我们都捡回了一条命。” 女人似乎苦笑了一下，随后站起身，纵身一跃跳上房梁，悄无声息地从屋顶的一处天窗出去了。 她明白刚才的动静肯定惊动了周围，虽然已经提前踩过点明白这个时间应该不会有人来，但也必须尽快离开。 而马丁在女人走后，看着强尼留在地上那条崩断的红色围裙，若有所思。 他走过去，将那红色围裙捡起，发现是围裙的带子断了，本身并没有受到什么损坏。 “能够遮挡住那个男人肚子处的异常，这条围裙看起来并不一般，而且上面的花纹总让我有种熟悉的感觉...” 他小心翼翼地将围裙折好叼在嘴里，让围裙沾染上口水，这样看起来就像是叼着一块废弃的抹布。 小心地听了听，确定周围并没有异常的动静后，他悄悄打开门溜了出去。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冷冽的风吹在他的脸上，虽然带着巷子中垃圾腐烂的酸臭味，但马丁仍然狠狠吸了几口，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幸运感。 这里离之前被绑住的地方似乎不太远，他循着空气中残留着的自己体液的味道，向着目盲老药师所在的【水银之泉】跑去。 “【灰羊毛】、【黑炼金术】、【俱乐部】还有那张很像前世【匹诺曹】小说人物的诡异面具、异变的【肉食者】...” 在奔跑的途中，马丁回忆着那兜帽女人说的话。 他感觉这座巨大的卡维德斯城犹如一颗盘根错节的大树，而他正在其中一条枝叶遮蔽的茎干上前行，或者徘徊，不知道茎干的尽头会是阳光，还是充满虫豸的大地。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十六章 人形的红焰 夜幕低垂，卡维德斯仿佛被盖上了一块油腻的黑色罩布。 红教堂区的迦百农大街，点灯人手持长杆将道路两旁一盏盏油灯点亮，吹过的风都带着一股奇怪的油脂味道。 离这条大街不远的一条小巷中，马丁咬着从【肉食者】那得来的红色围裙，正在沿着墙壁跑动，并时不时停下来听一听周围的动静。 这是绿蜘蛛街，与煎锅巷同样隶属于红教堂区，位于卡维德斯的北边，是平民与流浪汉聚集的地方。 虽然市政厅早就在全市推广路灯，但整个红教堂区也只有像迦百农大街这样的主路上才安装了路灯，马丁曾到过那，街上的人和马车实在太多了，街道也是泥泞不堪。 他沿着绿蜘蛛巷一路前行，来到了一间红砖砌成的屋子面前。 他轻轻推开门进去，将口中的围裙放到了角落一张单人床的床底。 这间屋子的内壁被刷成了白色，角落里点着一盏油灯，它发出的光芒十分明亮，散发出与路灯相同的奇怪油脂味道。 房间中间的一张大木桌上放着几个大研钵、量杯以及小锤等物品，墙上挂着箩筐及一些工具，墙角有个烧着的壁炉，上面挂了个水壶正在烧水，壁炉似乎连着外面的铁质烟囱。 它有点类似于前世的化学实验室，不过比实验室要简陋很多。 马丁刚来的时候联想起前一世在各种书籍影片中见到的【炼金术士的山洞】：一个年老的炼金术士穿着红色的袍子，手持烧瓶和天平，注视着熔炉里熊熊燃烧的炼金之火。 他刚将围裙放好，就听见了开门的声音。 接着，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推门走了进来，他睁着无神的双眼，对着空旷的房间询问道： “马丁，是你吗？” 马丁看来人是这个老头，悄悄松了口气，然后回答到：“是我，贝利撒留。” 老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也松了松握紧盲杖的手，朝着马丁的方向语气轻松地说：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还没有找到你的贵族小姐吗？” 马丁是在三天前到这间屋子里偷吃东西的时候被贝利撒留撞见的，当时他正要逃跑，就听见这个老头子对着空气说道： “请不要伤害我这个眼瞎的老头子，壁炉那有很多食物，你尽管拿好了。” “请尽量不要触碰桌上研钵里的粉末，那是【疯女巫指甲】磨成的药粉，吃了会让人精神错乱。” 马丁测试了一下，确定这真是个瞎老头之后，就灵机一动，假装是个人和他聊了起来。 在马丁的叙述中，他是一个没落男爵家的园丁，由于和男爵的小女儿相爱而被迫害得差点死掉，多亏那贵族小姐抓住机会带他私奔了出来。可到达卡维德斯后与小姐失散，迫不得已才进来拿点东西吃，还请老人不要对外声张。 而这个叫贝利撒留的老人似乎也没有怀疑他的话，并允许他住在这里，提供给他一些吃的。 最初的夜晚之后，马丁渐渐放下了防备，通过交谈他了解到这个老头子是个药师，与徒弟一起在这条绿蜘蛛街上开着这家名为【水银之泉】的药铺。 而这些天他的徒弟回了家，所以才他一个人守着店，这间屋子是药铺的仓库，也是平时做一些草药的地方。 这几天下来，马丁渐渐与贝利撒留熟识，他发现这个老人似乎有些...用马丁前世的话来说，阿尔茨海默症的症状，也就是俗称的老年痴呆。 他前后一共问了马丁三次名字，五次让他不要碰桌上的【疯女巫指甲】药粉，还数次提到了“菲利亚”这个名字。 这个人似乎与他有着很深的关系，不知道是不是他那个回家的徒弟。 这让马丁感到这个独居老人有些可怜。 于是马丁也会尽量帮他做一些杂活，二人相处的还算融洽。 所以贝利撒留才会打趣马丁，说希希安是他的“贵族小姐”。 “暂时还没有。”马丁语气中露出了一些失落。 “不要气馁。”老人点着盲杖走到马丁身边，在他的左肩上拍了两下以示安慰。 “我们可以帮你一起找。” 马丁听完愣了一下，他以为老头子只是客气一下，于是回答说： “不必了，贝利撒留。你行动不便，我自己来就行了。” 贝利撒留在这时露出了一丝微笑，他说道：“不是我，是我的徒弟容克，他可以帮你找。” “他下午刚回来，现在在前厅里清点药草，马上就过来了。” “他听说这几天都是你在这帮我，一定要对你表示一下感谢，放心，他是自己人，不会把你们的事说出去的。” 老人说完，还睁着空洞的眼睛，对着马丁所在的方向带着几分俏皮地挤了挤眼。 马丁再次有了种血液冲向四肢的感觉，他想要逃跑。 而就在此时，红房子的大门外，传来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老师，你在实验室里吗？” “在的在的，快进来容克，来见见我们的朋友马丁。”贝利撒留热情地朝屋外喊道。 马丁感觉流到四肢的血液反向流回了他的脑袋里，他再次夹起了尾巴，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脸庞上虽然有皮毛覆盖，但也感觉到越来越燥热。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越来越近。 而马丁在这时，鬼使神差地想到了一个办法，他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但只能赌一把。 只见他伸出左前爪，再次打了个响指。 “啪。” 一束红色的火焰在他的指尖出现。 他甩了甩脑袋。 接着，火焰膨胀了起来，迅速包裹住了他的手掌，包裹住了他的整只手臂，然后覆盖了他的全身。 只见屋子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人形焰火，它在闪动了一下便逐渐散去了，余光中，一个戴着面具与兜帽，穿着一袭黑色宽大袍子的“人”走了出来。 如同魔术师的表演一样。 容克推门走进红房子的时候，看见一个衣着奇怪的人站在老师的面前，他有点紧张地走到老师旁边，询问道： “您就是马丁？” 马丁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 “没错。”他顿了顿然后又补充： “我脸上和身上都有伤，怕吓到人所以衣着奇怪，请不要介意。” 容克反应了一下，随即用洒脱的语气说道： “我听老师说了你和那位贵族小姐的事情了，别担心，我帮你一起找。” 看得出来他有点被马丁的衣着给吓到，毕竟马丁全身都被罩在袍子里，看上去着实有些不太正常。但他应该还是选择了相信马丁。 这与马丁之前料想的最好结果一致，毕竟他已经与贝利撒留这个瞎子一起待了三天，如果有其他企图也不必等到现在。 他本来已经为面具上的长鼻子想好了借口，但他发现红焰复制出的面具上，鼻子竟然是正常的比例！ 而且复制出的那手套也神奇般地让他的爪子看上去如同人手一样，加上马丁对两只前爪的熟练使用，不管是从外形上还是实际使用上，这都能起到手的作用了。 马丁既感到奇怪，又觉得庆幸，紧张的心总算放下了一点。 在回来的路上，他就有了一个设想，如果双色火焰中的红焰可以复制【女王的信箱】这个神奇物品的话，那他所见到的那个女人所使用的斧子、细剑乃至她身上的袍子是不是也可以被复制出来呢？ 当时只是一个设想，没想到很快就用上了。 但他心中的不安也更加强烈。 刚才点燃红烛的时候，那古怪的低语再次在耳边响起，并且声音显得更加清晰，持续时间也更长。 “卡恩司坦和客西马尼...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马丁一边与容克继续交谈，一边在心底思考，两条思绪同时进行，互不干涉。 他发现自己似乎对一心二用掌握得越来越熟练了。 “不要万不得已不要再使用双色火焰；最好是想办法将它从我身体里分离出来。嗯，相关线索可以问问他们。” 他看着眼前的两人，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然后他似乎听见不知何处传来的一声熟悉的声音： “认同。” “你听见了吗？”他打断谈话，突兀地询问面前的容克。 “什么？”容克露出疑惑的表情。 马丁沉默了一会，平静回答到：“没事。” 随后他又用带了几分担忧的语气询问眼前的容克和贝利撒留： “你们知道附近有什么神奇的地方或者人吗？她喜欢神秘的事物，我想去那碰碰运气。” “你说的是【拯救者】和【大师】们吧。” 容克马上接话道。 “他们十分神秘，很难见到。不过这几天【驯鹿集市】开市了，我听说在蔷薇广场附近的【尖叫帐篷】里，有一个【拯救者】，他是一个“观星者”，能够做出一定的占卜和预言，你可以去他那碰碰运气。” “【拯救者】？” 马丁流露出了适当的好奇。 “是的，你没有听过关于他们的故事吗？绿蜘蛛巷里的小孩子都知道。”容克看着马丁的反应有些疑惑。 “我从小就生活在庄园里，对外界的很多事物都不曾了解。”马丁编了个借口搪塞过去。 “原来如此。”容克点头道。 “这方面老师的见识比较多，让老师给你讲述一下吧。” 容克望向贝利撒留。 听到【拯救者】和【大师】这两个称呼的时候，贝利撒留眯了一下眼睛，他本来无神的眼眸似乎变得有些深沉，仿佛正在追忆什么。 只见老人伸出盲杖向前走走点点，马丁给他让开路，他走到屋子中间的木桌旁坐下，如同一个老师般缓缓开口道： “【拯救者】是一群与【污染者】，也就是我们所说的【异种】，以及【受污染者】战斗的人群，他们都有着神奇的力量，以各自的方式守护着这个世界。” “其中的佼佼者，被称为【大师】。”贝利撒留平静地说道，他提到这个词时并不像容克那样语气中透露着浓厚的尊敬。 “每位【大师】都有独一无二的名号。我们红石王国的三大圣地之一，位于圣阿索斯山上的【不死鸟修道院】，那里的院长，就是一位【大师】。”贝利撒留说到这停顿了一下。 “他被称为：【火鸟之羽·白兰斯】。” 马丁敏锐地捕捉到了“圣阿索斯山”这个称呼，这个名字他曾在斯坦利的口中听到，马丁还记得他的原话是： “真正的桎梏，来自于圣阿索斯山与温泉宫。” 他的眉毛跳了跳。 “上面这些话，你几乎能从这里的所有居民口中听到。” 贝利撒留空洞的眼睛转而望向壁炉的方向，他的语气也随之一转，开始变得低沉。 马丁感觉此刻的贝利撒留似乎不再是那个有些老年痴呆的瞎眼老人，他就像是一汪湖水，马丁已经踱到了深水区的边缘。 “而我给你的建议是。”贝利撒留转过脑袋冲着马丁，就像他真的能看见一样。 “远离他们！远离【拯救者】！远离【大师】！”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十七章 先知石像 “长夜在晨曦之后消散，圣光开始照耀大地，造物主正温柔地凝视着我们，也凝视着你。” “愿圣光与你同在。“ 马丁走在大街上，周围的人互相脱帽鞠躬，巷子里不时传来这样的祷告声，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热闹。 “那是圣光教会的礼拜念词。”走在他身边的容克对他解释到。 “今天是周日，是教会规定的礼拜日，大家都会去【迦百农大教堂】做礼拜。” 容克走在马丁身前，带着他往蔷薇广场走去，不时有人和他脱帽打招呼，他也做出同样的回应。 “愿圣光与你同在。” 容克看上去很高兴，他似乎是圣光教会的虔诚信徒。 马丁并没有询问圣光教会的来历，昨晚对【拯救者】的无知还能搪塞过去，但这个教会似乎在整个弥尔大陆都非常知名，他甚至联想到了斯坦利那【主教】的身份。 时间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昨晚贝利撒留在说完那几句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的话语之后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重复着: “不要伤害我这个瞎老头子...不要伤害我这个瞎老头子...菲利亚...菲利亚你在哪...” 马丁听完明白他的老年痴呆又犯了。 但他的话也带给了马丁一些启示。 昨晚马丁仿佛看见了一个不一样的贝利撒留，他敏感地觉得这个老人的过去不太简单。 “再过两天，如果还是找不到希希安，就离开【水银之泉】。”他暗自想到。 毕竟他现在是被全国通缉的杀害王子的异种，得尽量避免卷入争斗中。 马丁打算今天前往容克提到的【尖叫帐篷】去看看那个【观星者】的情况，他也考虑过是否会被观星者发现，但最后还是决定去看看，哪怕只是在周围转转。 刚好容克也要去教堂做礼拜，于是他就在容克的带领下前往红教堂区的中心，也是【驯鹿集市】的举办地点---蔷薇广场。 他向容克表达了自己对着装的担忧，但容克只是微笑着说没关系，还说大街上他这样的着装不算特别。 他们走出绿蜘蛛巷，来到繁华的迦百农大街上，马丁看见了许多奇装异服的人，与他们相比，他的黑袍平凡得甚至有些老土。 “今天是礼拜日，大家都出来了。”容克看着那些人，眼神中有些羡慕。 “这些平时很难见到的托钵僧、黄衣修士、黑衣修士甚至信仰圣光的【黑乌鸦武僧】，今天都会前去教堂。” 接着容克像个导游一样开始像他介绍起他们周围的一切。 “这条迦百农大街的名字来源于圣光纪元的一位先知，据说祂曾经带领人民来到这里躲避天灾，并建立起了繁荣的国家。” “祂的故事在这片大地上广为流传，人们为了纪念祂，修建了一座宏伟的红色教堂-也就是迦百农大教堂，并在教堂门口修建了宏伟的‘蔷薇广场’，同时将通往大教堂的主路也命名为迦百农大街。” “这也是【红教堂区】的名称由来。” 他们沿着大街走了一会，接着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广场，这里已经聚集了非常多的人，马丁有些被这个场面吓到，自从他来到卡维德斯，就没见过这么多人。 他们在广场边缘的众多小贩间穿过，两旁有很多卖水果蔬菜的、卖蜜饯的，还有拉着马车卖干果的，孩子们大声地帮着父母吆喝，卖花的小姑娘不断询问来来往往的人们，广场的角落甚至有人在杂耍。 “三王子被杀，王室基金会重金悬赏凶手！”一位带着毡帽的报童挥舞着手中的报纸大声叫卖，马丁听到之后将兜帽戴深了一些。 “希望凶手能早点被抓到。”容克也听到了报贩的呼喊，他叹了口气。 “三王子来过树都，我还见到了他。上个月他才被授予海军少将军衔，大家都以为他要带领我们去开拓东边的殖民地，没想到竟然被杀害了。”他露出了些许惋惜的表情。 马丁并没有接话，他环顾四周，发现这是一个巨大的方形广场，广场被四条繁华的街道环绕，街道外都是带有尖顶及凸窗的建筑，底层的商铺聚集了很多人。 广场的正前方是一座雄伟的哥特式建筑，它的中央有座高耸的钟楼，是整个建筑的最高处，四周环绕着七个罗马式的圆形穹顶，搭配上无数的玫瑰窗还有华丽的拱门，整体显得纤瘦而尖削。 而在广场中央，一片方形的草地上，耸立着一座高大的圆柱形纪念碑，纪念碑顶端，是一个人形的石质雕像。 “那想必就是那个先知的雕像了。” 马丁和容克还在广场边缘，距离中央的纪念碑太远，看不清雕像的样子。 “没错，那是人们为纪念那位先知而雕铸的，据说由当时一位闻名遐迩的工匠【大师】雕刻而成。” 容克望着远方的雕像，眼神中透露出强烈的崇拜与尊敬。 “先知的容貌十分俊美，以至于成为了卡维德斯一代代少女和贵妇的梦中情人。” “那岂不是全城男人的公敌。”马丁打趣到。 “不。”容克认真地回答到。 “所有卡维德斯的居民幼时便听着先知的故事长大，无论男女。所以先知也是男人们的偶像。” “据说警察厅每年都会拘捕几个在纪念碑下疯狂表白以至于扰乱治安的男人。” “......” 马丁恍惚中感觉来到了前世大西洋东岸的某个国家。 他们穿过热闹的人群，逐渐走近广场中央。 快走到中央的纪念碑时，容克向马丁指明了【尖叫帐篷】所在的方位，大致在广场东面的一条小巷之中。 它位于广场的东部，而容克要去广场北部的大教堂做礼拜，于是他们就约定在纪念碑附近分别，并约好之后在纪念碑之下见面，一同回去。 突然间，马丁发现在近距离的观看下，纪念碑顶部的【先知雕像】似乎有些熟悉。 随着他越走越近，这种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直到走到那座高耸的纪念碑之下，他终于看清了那座雕像的样子。 他隐藏在面具后的表情愣住，嘴巴再次张大。 眼前的景象比他发现自己是一只狗还要让他震惊。 那纪念碑上雕刻着的先知，竟然是他的模样！ 准确地说，是他前世的模样。 不过雕像比他前世的容貌显得更加深邃，前世的他面容最多算是周正，而那先知的双眼显得更大了，鼻梁更挺了一些，脸型也似乎变得更加瘦削。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十八章 水母 “为什么这石像会是我的模样？” 马丁凝滞在了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一周了，从开始当金雀宫里的“男爵”到与变成恶龙与斯坦利激战，再到昨天击杀“肉食者”强尼，一次次生死边缘的经历是如此的真实。 可这个石像却让他产生了怀疑，怀疑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他再次被这个世界给吓到。 他沉浸在了对这个世界的怀疑和对自己的怀疑中，直到容克在旁边喊他的名字。 “马丁？马丁！...” 马丁的思绪回到了现实中，他扭过头看了看身旁正在拍他肩膀的容克，回答到：“没事，走神了。” 容克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凑过头轻声问道： “你...也觉得先知很帅对不对？” 然后又像是澄清似地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啊，那些被抓进警察厅的男人，我也觉得他们很勇敢。” “能够表达出自己真实的感情，我都觉得很勇敢。” 容克好像回忆着什么说道。 这都哪儿跟哪儿.... 马丁有了种想要扶额叹气的冲动。 还没有等他解释，容克就对他说：“看你这个样子，找到那个【观星者】不知道要多久了，我带你去吧，反正也耽搁不了多久。” 说着就拉着马丁朝着广场的东面走去。 他们穿过了广场，走进了一条小巷之中。 “【驯鹿集市】开市的那天，我还和老师一起在晚上来看过马戏表演。”容克一边走一边兴奋地向马丁介绍着他看到的表演。 “那魔术师一伸手，我的钱袋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我竟然丝毫没有感觉，不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太神奇了...” 容克滔滔不绝地讲述着，直到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 那笛声有些熟悉，让马丁想起了前世那些坐在街头的耍蛇人。 接着，他听到那笛声加快了节奏，犹如钻进耳朵的小蛇一般，酥麻的感觉从耳蜗处传来，他感觉精神逐渐放松，这几天的疲惫渐渐被抽离体外。 他正对自己的感受有些奇怪，就看见走在前面的容克脚步变得有些虚浮，嘴里喃喃着： “好舒服的感觉...这个笛声...她在呼唤我的名字.....” 接着，他迈着摇晃的步伐，朝着笛声的来源走了过去。 马丁走在他身后，发现事情不太对劲。 他能看到每个人身上附着的雾气，街上的人，不管男女老幼，都会有一些，或活跃或沉寂，大多数都比较稀薄。 贝利撒留身上的是夹杂着淡青色的深蓝，而容克则是微微带着银白色，他们俩体表的雾气是浅浅一层，仔细看才能看清。 而此时的容克，他的银白雾气竟然不再附着在体表，而是缓缓漂浮到了头顶，并逐渐在头顶凝聚成一只动物的形状。 那只动物有点像是马丁前世所见过的水母，它像一顶几乎透明的圆伞漂浮在容克头顶，两根触手一左一右伸入容克的耳蜗中，正扇动着胚层缓缓向笛声来源的方向游动。 而容克也在它的牵引下向笛声来源处走去，他的耳蜗中逐渐流出鲜血，但他浑然不知。 马丁瞪大眼睛，在他后面呼喊他的名字，可容克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丝毫不为所动。 马丁快步走到容克面前，按住他的肩膀，一边大声叫他一边摇晃想要叫醒他，但容克只是轻轻把他推开，眼神迷茫地继续向前走去。 任凭马丁怎么呼喊动作，容克没有任何反应，马丁想要将他打晕，可又怕出手太重直接打残了。 他之前看过科普，手刀在人后脖颈部位拍打一下不一定能将人打晕，反而很有可能造成心跳骤停以及猝死。 在马丁犹豫的时间，容克拐了两个弯，来到了一条巷子中，马丁就看见巷子的尽头有一顶不起眼的帐篷，笛声正是从里面传出。 而在前方，也有两个人影仿佛醉酒了一般，摇摇晃晃地向巷子尽头走去。 他们的头顶，也汇聚着两个不同颜色的【水母】，牵扯着他们进入了帐篷之中。 “不能任由他这样进去...” 马丁看着那两人的背影，心中一横，模仿容克的样子，跟在他的身后，也摇晃着进入了帐篷之中。 他要跟随容克一起进去看看帐篷到底是怎么回事，紧急情况下用【绿焰】脱身。 毕竟，从认识到现在，容克对他没有表现过恶意，甚至十分善良地要帮他一起找希希安，这事怎么看都透着诡异，不能让他自己进去。 穿过一层层绣着星星与月亮的黑色帷幔，马丁终于进入了帐篷之中，只见里面十分昏暗，仅靠几盏油灯提供光线，空气中飘荡着一股独特的香味。 在帐篷深处，立着一面巨大的落地镜，落地镜前，一个穿着红黄两色衣服的男人正吹着笛子，望着他们几个刚进入帐篷的人。 在他身前，有一张铺着华丽毛毯的小长桌，桌子边缘处有一把咖啡壶及两个仍冒着热气的杯子，中间摆着三张盖着的纸牌。 三张纸牌的背面，都用暗金色线条画着一只眼睛的形状。 那男人见容克走了进来，嘴角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但在看到马丁的时候又变了脸色，他停止吹笛的动作，喃喃自语到： “怎么多了一个...” 他对马丁的到来似乎有些惊讶，但也很快恢复了正常，接着，他再次吹起了笛子。 之前悠扬的笛声在此刻变得尖锐而急促，刚才的小蛇似乎变成了眼镜蛇，马丁感觉耳蜗处传来犹如针扎一般的痛感。 好在痛感并不强烈，马丁看容克没有动作，也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他看见前面的几个人向着长桌走去，也摇晃着身体跟上。 这过程中，那个男人拿着笛子从长桌后站了起来，他来到了靠近帐篷出口的地方，远远地盯着马丁他们的行动。 “把桌上的牌翻过来。” 他对着帐篷里的几人说道，接着又吹起了长笛，似乎在用笛声催促几人向前。 马丁看着男人的动作，皱了皱眉头，在男人走动的过程中，他装作不经意瞥了男人一眼，接着瞳孔微缩。 他看见那吹笛男人的头顶，竟然也有一只半透明的【水母】！ 那【水母】呈现出淡蓝色，也在缓缓扇动着胚层。 “他也被控制着吗...那真正的控制者是谁...” 马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此时，队伍最前面的那人已经走近了长桌，他是一个瘦高的男人，穿着一身旧工装，脸上脏兮兮的。 他来到了长桌边缘，就要伸手将桌上最左边的纸牌翻转。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十九章 贤者 那瘦高男人拿起最左边的那张纸牌翻转了过来，他只是看了一眼纸牌仿佛就被深深地吸引住了，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从单手拿牌变成双手抓着，将牌贴在自己的脸上，就像是要塞进自己的眼睛中一样。 紧接着，一片红色的疹子在他的手臂上凸显出来，并且疹子越来越多，迅速向他的胸口蔓延。 “啊！！！” 他瞪大双眼，然后发出了凄厉的嘶吼，双手扔掉那张纸牌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马丁看见他头上的绿色水母如同见到天敌一般，长长的触手瞬间从那人耳蜗中抽出，逃命似地拼命向上煽动着胚层，却在离开了那人的身体后迅速腐烂在了空气中。 而那人的耳蜗之中，一只只暗红色的蠕虫争先恐后地挤过他的手指爬了出来。 接着，他裸露的手臂上、脖子上、脸上，全部都有一只只蠕虫状的痕迹在皮肤下凸显，紧接着无数的口子裂开，那些蠕虫撑破口子，掉在地上化成一滩滩散发着恶臭的血迹。 他嘶吼着挣扎着，最后身体瘫软倒在了血泊中。 而那张纸牌在被他扔下之后，竟然巧合般地再次落到了桌上它之前的位置，并且还是背面朝上，就像从来没有被拿起过一样。 马丁完整地目睹了发生在男人身上的一切。 “这纸牌竟然如此可怕...只是看见它的正面就崩溃了吗...那【水母】到底见到了什么...” 他在心中迅速思考着对策。 “不是这张嘛...嘿嘿嘿...原来如此...那可是12张【大先知牌】之一...海因斯当然不会蠢到放在第一位...” “还好我有这支【诱惑之笛】，傀儡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哈哈哈...你们都是傀儡...都是傀儡...” 远处的那个花衣男人发出一阵阵怪异的笑声，他自顾自呢喃着毫无逻辑的话语，然后再次吹起了长笛。 笛声响起，第二个男人走上前去。 马丁看着站在远方的吹笛手还有长桌上盖着的三张牌，他心中有了一个计划。 他摇晃着身体，装作醉酒的样子，乱步走到了容克身边靠前的位置，而容克只是在原地乱晃着，像行尸走肉一般。 这样，马丁就站在了吹笛手与容克之间，可吹笛手正全神贯注地看着第二个去翻牌的人，没有注意马丁的小动作。 第二个人是个身材高大体型彪悍的男人，他浑身的肌肉紧绷，缓慢地朝着长桌走去。 他终于也到了长桌边缘，将中间那张卡片拿起，然后翻转了过来。 他凝视着那张纸牌，表情渐渐变得狰狞，拿着纸牌的手也颤抖了起来。 接着，他的双眼眼窝处突然开始涨红，然后砰地燃起了两团火焰。 他痛苦地大叫，丢下牌捂住了双眼，然而他的双手也被点燃，火焰点燃了他的脑袋，蔓延到了他的胸口、他的手臂、他的大腿，直到他全身都被烈焰覆盖。 而那水母，还来不及逃走，就被脑袋处的火焰蔓延，在空气中无形无息地烧成了灰烬。 男人发出凄厉的叫声，不停在地上打滚想要压灭火焰，却丝毫没有效果。 他很快就在大火中没了动静，渐渐被烧成了焦炭。 而那张纸牌，竟也鬼使神差般地被他丢回了原来的位置，就像没有被拿起过一样。 “两张牌都回到了原地，这是巧合吗？还是纸牌的特殊之处呢...” 马丁刚想要习惯性地敲击锁骨，就制止了自己，他现在可是一具“傀儡”。 “这张也不是...那一定是第三张...” “保险起见...” 远处的吹笛手咕哝了两句，接着对着容克和马丁说道： “你们俩，一起去把第三张牌翻了。” 接着就又吹起了长笛。 “...” “早知道就不费劲换位置了......” 马丁没想到这男人竟然让他们两人一起去，他只能学着身边容克的步伐，比容克走的快一些到了长桌旁边。 到了之后，他故意用身体挡着远处吹笛人的视线，背对着他然后假装翻起牌。 他举着空无一物的左手，低头假装看牌。 接着是短暂的寂静。 马丁看见容克即将到达长桌旁边，沉下嗓音说道： “我看到了...竟然...是这样...” 随着他的话语说完，他面具上的鼻子变长了一些。 而在他眼神看不到的地方，那面具的嘴角竟然翘起，有些阴沉地笑了一下，接着又恢复原状了。 而那吹笛手也在听完马丁的话语后，竟然丝毫没有怀疑，反而急促地询问道： “什么？你看到了什么？” 马丁没有回答他，做了一个放下牌的假动作，然后伫立在原地。 接着，他听见那人急促地脚步声接近，他拉住旁边的容克，悄悄后退了一些。 只见那吹笛手急匆匆地跑上前来，对马丁的小动作也没有关注，直接翻开了第三张纸牌。 就在他翻开的瞬间，马丁将容克扑倒在了地上，然后左手打了个响指，一簇绿色的火焰瞬间出现在了他的指尖。 那吹笛手十分狡猾，他故意走到远离纸牌的帐篷出口处，应该是为了方便逃跑，但这也远离了马丁。 这个距离下，马丁的绿焰是很容易被躲过的，于是马丁就利用面具的谎言效果将吹笛手引到长桌边拉进距离。 同时也希望第三张纸牌直接让吹笛手崩溃，他的绿焰来对付背后的操控者。 马丁再次甩散萦绕在耳边的呢喃，就看见吹笛手在翻开那盖着的第三张纸牌后，浑身开始颤栗起来。 他身上的那只【水母】竟然缓缓散为雾气飘回了他的身体，并全部被吸入到了皮肤之下。 接着，他像是突然被抽空了意识一样跪倒在了地上，脑袋抬起望着半空，嘴巴大张。 一阵令人反胃的蠕动声从他的口腔中传来，他的脖子开始从下而上诡异地膨胀，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胃袋沿着食道爬了上来。 “咕噜..咕噜...” 那东西到了吹笛手的口腔，吹笛手不自然地涌动着喉结，瞪大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 “呲-” 一支充满黏液的爪子从他张开的嘴中伸了出来，接着是另一只，两只伸出的爪子分别沿着左右撑开，他的嘴角被撕裂到了耳根，只剩肉丝和筋膜粘连着。 爪子之下，一个浑身布满黏液，没有下半身的生物从吹笛手的脖子中钻了出来。 它犹如一只被剥了皮的兔子，五官如同刚生长出一样，眼睛、嘴上布满了浑浊的黏液，它爬出了吹笛手的口腔，掉到了地上。 它笨拙地用两只爪子撑起身体，眼窝处黑色的虹膜睁开，一双金色的竖瞳露了出来。 那瞳孔左右转动，最后锁定在了马丁身上。 “哇!哇!” 它张开粘粘着黏液的嘴巴，开始大声啼哭，并用两只爪子向马丁爬行而来，在身后留下一行充满黏液的痕迹。 就像是看到了母亲的婴儿。 马丁感到一阵生理性的不适，他在看到婴儿过来的一瞬间就举起了点着绿焰的左手，想等待那怪物靠近一些。 没想到那怪物爬了几下，就无力地倒在了地上，它伸出一只爪子，拼命想要够到马丁，最后却只是徒劳地抓了几下，就僵直不动了。 随后，它瘫在地上的身体发出嘶嘶的声音，慢慢腐烂成了一滩黑色的污迹。 ...... 马丁凝视着它渐渐腐烂的尸体，有些失神地站了起来。 旁边的容克，没有了吹笛手的操控，已经昏睡了过去。 但马丁仍沉浸在刚才那怪物看他的眼神之中。 他在那怪物饱含痛苦、怨恨甚至还有依恋的双眼中，竟然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仿佛那怪物和他，是同类一样。 他站起身后有些茫然地环顾了四周。 紧接着，他赫然发现不远处那吹笛手尸体旁边，落着一张纸牌。 从他的角度看，那纸牌几乎是正对着他，而他发现时，已经看清楚了纸牌的正面。 他在第一时间闭上双眼。 可那纸牌上的图案还是被清晰地映射到了他的大脑之中。 它有点像是马丁之前见过的【炼金之犬】还有【荣耀之手】，但在它的边缘是一圈黑框，布局也与那两张有很大不同。 那上面画着一个穿着华丽长袍的老者，他头戴冠冕，正坐在一个金色的箱子之上，他的右手高举着一团包含五种颜色的焰火，火光从他的指尖倾泻流下，就像拖着瑰丽的长尾。 他的左手垂在腰间，掌心之中，一个闪烁着绮丽光芒的正四面体正静静漂浮。 老者凝视着前方，而他落在地上的影子，竟然是一只巨犬的形状！ 在他的身前，有一片玫瑰围绕的圆台，圆台的四角，分别放着一只汤匙、一个酒杯、一枚星币还有一根权杖。 而在圆台的中央，一个婴儿正凝视着纸牌之外，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马丁看到了在这图片的上方，也有两个血色的大字，那是： 【贤者】。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二十章 水晶头骨 马丁紧闭双眼，左手指尖的绿焰仍在跳动，他的脑袋里都是吹笛手刚才惨死的样子。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发现自己并没有任何变化。 他背过身，缓缓睁开双眼，又用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确认没有什么变化后，他吞了口口水，同时也松了一口气，接着开始思考起这其中怪异的地方。 他被那怪物临死前的样子所震慑，所以没有察觉到纸牌是一方面，但前两张纸牌诡异地呆在原地也给了他一定的误导，让他误以为卡牌会在拿起后自动回到原处。 但最奇怪的是同样是看了第三张纸牌，吹笛手死了他却还是好好的。 似乎在自己的头顶，有一个隐秘的光环。 ...... 就在这时，马丁发现帐篷深处传出了一阵响动。 他第一时间想要离开，却想起容克还倒在地上，他一边维持着绿焰，一边蹲下身想要扶起容克，同时用眼角的余光绕过地上的纸牌，瞟向帐篷深处。 他看见那面落地镜的镜面开始震动，接着，无数的彩色气泡从镜面飘出。它们闪烁着瑰丽的色彩，不断从镜中飘出，又不断在镜面外的半空中膨胀然后破碎。 马丁举着绿焰，随时准备抛出，虽然这个距离仍然有些远。 一阵风吹来，他仿佛感到一只带着大海咸腥味的鱼尾从他身旁游过。 他转头看向帐篷的出口，那里的光线就像是被扭曲了一样，显现出一个裹着紫色雾气的模糊身影。 那身影也转过头看他，似乎对着他微微笑了一下，随即消失了。 “有趣。” 空气中，一个虚无缥缈的女人声音传来。 而一直萦绕在帐篷中的特殊香味，也在此刻消散了。 还没等马丁想清楚是怎么回事，那落地镜的镜面竟然再次震动了起来。 比刚才那次要强烈很多。 接着，镜面上出现了一道巨大的裂纹。 两条。 三条。 无数条。 镜面砰地一声变得粉碎，一个身影在镜前缓缓浮现而出。 那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他戴着顶绅士帽，穿着黑色大衣，头发花白，右手拄着一根细手杖，手杖由柳木雕成，底部有金属包裹，顶部雕刻着一只闭着的全视之眼。 他见到戒备状态的马丁，短暂地失神了一下，然后露出了笑容，对马丁说道： “干得不错。” 老人理了理自己的外套，拄着手杖步履有些蹒跚地走到马丁身前，他盯着马丁看了一会，然后说道： “你的身上，竟然同时有着【昨日】与【明日】的气息...” “这难道是【战车】牌组的七阶牌【双生之焰】...难怪能让【调香】放弃行动。” 他瞥见了马丁手里的绿焰，耷拉的双眼仿佛看到了什么珍宝一般，目光变得犹如实质。 马丁发现老人的左脚似乎有伤，走起路来略微有些不自然，他仍旧保持着防御的姿态，不太相信这个突然出现的老人。 他看见老人身上的雾气竟然有着青色和橙黄两种颜色，在两色之间来回晕染变换，时而剧烈时而宁静。 这是他之前没有见过的。 老人看着马丁的样子，呵呵笑道： “不过【座天使】的疯狂可不容易承受...也许现在只是一些幻象和耳语，但可能就在不久的将来，你会长出尖牙与利爪，成为月亮的信徒。” “相信我，我能模糊地看到。” 老人语气平淡地说出这些令马丁汗毛直立的话语，这正中了马丁心中的担忧。 在他这几次使用这红绿火焰的过程中，他明显感觉到那萦绕在耳边的低语逐渐变得清晰、持久，正是由于这份担心，他昨晚才想要暂时停止火焰的使用。 只是情况变得太快，毕竟，红绿火焰是他现在唯一的倚仗。 他试探性地问到： “您清楚这火焰的来历？” “据说，那是【战车】牌组的‘小王’牌-【座天使】的双眼，饱含着祂分裂与疯狂的特质...但它藏在历史的【隐秘】中，我也无法看到...” 老人说完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开始在自己的口袋中寻找着什么。 “让我找找...那只老猫头鹰给我的‘脑袋’去哪了...“ “在这，找到了。” 他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白水晶制成的袖珍头骨，托放在手心，他又掏出了一个银质卷烟盒，拿出一根卷烟放在那头骨的牙齿之间。 马丁注意到在头骨的颅顶处，雕刻着一个提灯的符号。 此时，马丁手中的绿焰，竟然无风摇晃了起来。 紧接着，那火焰脱离了马丁的指尖，飞到了头骨所叼的烟头上。 卷烟被绿焰点燃，烟气袅袅上升。 那头骨突然摇晃了一下脑袋，它的表情变得生动了起来，随着眼窝处两团绿色的火焰燃起，它吸了一大口烟。 “嗯...这股熟悉的疯狂味道......” 那头骨竟然开始说话了。 “有多久呢...没有尝过如此纯粹的疯狂了...” 它再次猛抽了一口卷烟，然后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烟气被吸入了它的鼻腔，在它透明的大脑中缓缓萦绕盘旋，透过水晶看，显得绮丽而神秘。 “你可以问一个关于【战车】的问题。” 它对着马丁说道，脸上似乎还有些沉醉。 马丁看见托着头骨的老者歪头向他示意了一下，他明白这是让自己提出自己想知道的问题。 他看见那思考了片刻，然后向那头骨问到： “如何摆脱【双生之焰】带来的负面影响？” 马丁并没有将问题局限在解决“耳语”或者是抽离【双生之焰】上，他有点贪心，想要在保留这个杀手锏的前提下祛除负面效果。 “哈！” 那头骨叼着烟，发出一声怪叫，而它嘴里的卷烟依然稳稳地燃烧着。 “你浪费了这个问题。” “你身上已经有了位格不低的【铃铛】产物，只要找到制作这件物品的【神器师】，就能将【双生】提取出来。” 那头骨再次吸了一口烟，接着张开嘴把那燃烧殆尽的卷烟吞进口腔中咀嚼起来。 随着卷烟的最后一点火焰在口中消失，它眼窝中那两团跳动着的绿焰也越来越飘摇，它的表情逐渐僵硬。 “与【疯狂】比起来，【演算】的味道果然过于苍白了呢...” 随着那两团绿焰的彻底熄灭，它重新变成了白袍老人刚拿出的样子。 老人将它收入口袋，看着马丁疑惑的神情，对马丁和善笑道： “你似乎对他的回答还有所疑问。” 马丁已经对老人放下戒心，毕竟如果他是吹笛手身后的操纵者，刚才夺取了绿焰之后就可以对自己动手，自己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 “是的，先生。” 他走近了一些。 “我不太明白【铃铛】与【神器师】的意思。” “哦？你的身上不止一件神奇物品，甚至有着【伊甸园】那帮人也眼馋的双生焰，可竟然不知道【神器师】吗...” 老人一边说着，一边捡起地上那张马丁一直不敢看的纸牌以及吹笛手遗落的长笛，转身来到长桌边将它再次覆盖，接着坐在了长桌之后。 他示意马丁坐到他的对面，接着放好桌上的咖啡壶，开始烧起水来。 “不瞒您说，我从小就渴望变成一个‘拯救者’，这也是我这一身穿着的原因。但我虽然得到了几件物品，却对它们背后的神奇力量一无所知。” “所以，能否请您对我简单描述一下‘拯救者’们的世界吗？” 马丁尽量表现出一幅求知的模样。 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后，他不断从周围人的口中听到“牌组”、“污染者”、“四阶”等等词语，甚至自己的手中现在还有一张【荣耀之手】，但他除了知道自己是一只“异种”，或者叫“污染者”外，却对其他的信息一无所知。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黑夜中摸索前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撞到惹不起的人物。 他很着急。 昨晚贝利撒留倒是提到了“拯救者”与“大师”，但这也仅仅是庞大世界中的一小块拼图而已。 所以这次的机会十分珍贵，他看出眼前这个老人对他有一定的善意，马丁想要他多透露一些信息。 壶里的咖啡已经烧开，水蒸气从壶口不断冒出，老人提壶倒出一杯，他并没有将残渣过滤掉，细微的咖啡粉直接沉淀在了杯子底部。 “拯救者吗...好久没有听到这样的称呼了...” “先把你刚才的经历也说给老头子我听听吧，多亏你解决了吹笛手，否则这几张【大阿卡纳】可能就要落入那个狡诈的【调香师】之手了。” 他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马丁对他讲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并隐瞒了他听到笛声没有反应的细节，只说他与朋友一起被操纵然后关键时刻骗过了吹笛手。 “嗯...能够仅靠自己就摆脱笛声的‘催化’效果，并且利用面具进行‘欺诈’，再配合‘双生焰’达到反杀，这个表现......你似乎对污染牌有着堪比异种的亲和力...” 听到老人提到“异种”，马丁屏住了呼吸。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二十一章 时间切片 听到异种，马丁屏住了呼吸，没有做出回应。 好在有面具的遮挡，老者并没有察觉什么。 “这面具我没有见过，但它的能力应该是源自‘帷幕’，与【金尾学院】那群人有关。呵呵，那是一群喜欢欺诈和摆弄阴谋的家伙。” 马丁恭敬地坐在对面，认真听着老人的话语。 老人似乎也对马丁的态度很满意，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开始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传说在远古年代，异种与人类并存。一位伟大的存在在【世界的另一面】找到了造物主用来创世的熔炉，那熔炉中，仍有星星点点的火焰在燃烧，散发出瑰丽的色彩。” “这位伟大存在用熔炉中的火星创造了16副牌组，接着用炉中的灰烬创造了另外16副。” “祂明白，这些牌组中蕴含的是造物主用来创世的力量，但祂没有据为己有，而是将它们传给了32位人类城邦领袖以及异种部落的王，希望他们用这些牌组来改善这个世界。” 老人似乎陷入了对远古的回忆和想象之中，他唏嘘到： “那是属于人类及异种共同的时代，大家都在追逐创世之力的路上蹒跚前行着。” “而随着异种对创世之力的逐步掌握，它们发现其中的一些牌组有着更为霸道的力量，也与它们的特质暗暗相合，于是它们开始有目的地收集那些牌组，并在这过程中逐渐变得残暴与疯狂，不断侵占、血洗人类的城邦。” “终于，在一次异种对人类异常血腥的清洗之后，四个古老的部落及国家结成了同盟，共同抵抗异种的侵略。” “这场战争持续了上千年，最后，异种被消灭殆尽，人类终于迎来了胜利，不再需要在异种的威胁下惶惶不安。” “这场神圣的战争，史称‘圣光清扫’，而战争持续的这段时期，也被称为‘圣光纪元’。” “圣光教会便是在这个时期为了反抗异种而建立的，并在这过程中逐步发展壮大，这也是如今它会有如此多信徒的原因。” “‘圣光清扫’之后，32组创世牌被重新分成了16副‘拯救者’牌组以及16副‘污染者’牌组，每副牌组有3-10共8个阶位以及小王、大王两张人头牌，每个阶位又有红桃、黑桃、方块、梅花四种花色。” “只有完整了容纳四个花色才能晋升到下一阶。” 马丁越听越惊奇，32副牌、阶位、花色......这些给了他无限的想象空间，他萌生出一种强烈的收集欲望，这也许源自于他前世玩游戏的收集癖。 “‘拯救者’称号是为了纪念那些驱逐异种的人类先祖，其中的高阶牌掌握者，被称为‘大师’。” “而‘污染者’牌组中，便是那些异种曾经容纳过的创世牌。除了异种之外，人类如果直接容纳，将会受到污染而崩溃。” “再后来，人类发现各类宝石及一些稀有金属能够容纳创世牌的力量，哪怕是‘污染牌’。于是，大量容纳创世牌的神奇物品纷纷出现，这些宝石和金属也被人们称为【造物主的余烬】。” “这其中最著名的那块，被称为‘落日宝钻’，它是那些‘余烬’中最大的一块宝石，传说拥有无数种神奇的能力。” “而我们如今所见到的神奇物品，大多数是由‘铃铛’牌组的工匠所制作，他们对器物和机械有着令人羡慕的掌控能力，他们之中最出名的，来自于【扳手兄弟会】。” “这个组织拥有这块大陆上最多的【神器师】，也就是容纳了‘铃铛’viii阶红心牌的存在。那【水晶头骨】便是一件容纳了‘提灯’牌组梅花牌的白水晶制品，而你所使用的双生焰，想必就是它口中位格不低的【铃铛】产物。” 马丁呈现出若有所思的模样，承载着【双生焰】的烛台已经破碎，老人可能想不到双生焰是直接融入了他的体内。 “那【水晶头骨】口中的物品到底是什么呢...难道是【女王的信箱】？” 马丁在出门前保险起见将信箱带在了身上，此时他身上严格来说只带着这一件神奇物品。 “那信箱竟然是由【神器师】制造的吗...可它除了传信并没有什么用处...” 他一边暗自思索着，一边对着眼前的老人恭敬开口问道： “这三张纸牌，也是神奇物品吗？它们似乎不是由宝石或者金属制造。” “它们刚才让三个人以不同的形式崩溃了...” 马丁的语气中流露出了后怕，这是真实的情感，他现在仍然不敢将视线放在桌上的纸牌上。 “不，它们不是。” “它们本身只是三张普通的纸牌，那些人之所以崩溃，是因为他们接触到了纸牌上所记载的关于【明日】的真相，这是他们的身体所不能承受的。” “说起来，你的身上也带着【明日】的气息，并且似乎对第三张【大阿卡纳】产生了不小的牵引，我之前从没见过这种事......” 老人低头看着第三张纸牌，抬起来了认真询问马丁： “你是否看到了什么？” 马丁被问的一愣，随即回答到： “没有，我不敢看它。” 说完这句话，他面具上的鼻子，再次长长了一些。与昨天相比，已经能够明显看出鼻子的变化。 老人听完点了点头，他相信了马丁的话，并觉得一切都显得很【自然】，随后他将视线落到了旁边那支长笛之上。 “这支笛子是你的战利品。”他将长笛递向马丁。 马丁连忙摆手，表示他是在老人三张纸牌的帮助下才得以战胜吹笛手的，这支笛子理应归老人所有。 前世短暂的实习生涯已经让马丁熟练掌握了这项技巧，对现在的他来说，面具反而是种阻碍，老人看不到他面具后的真诚和恳切。 老人见马丁言辞恳切的模样，也不再推辞。 “既然如此，我就先收下，那位【调香师】和吹笛手敢来打【大阿卡纳】的主意，背后肯定还有其他势力，我必须查清楚，这支笛子应该能提供很多帮助。” “不过，我也不会白白拿走，作为交换，我可以给你一件位阶相似的物品。” 只见老人从口袋中拿出一副圆框眼镜，对马丁说道： “本来打算明天在【向日葵马车】出手卖掉的，正好与你作为交换。” “它的名字是【时间切片】，是我早年委托一位工匠制作的，其中容纳的，是“罗盘”牌组的梅花iii。” 马丁看着老人坚定的表情，将眼镜伸手接了过来。 那眼镜看上去十分精致，他小心收好。 “它能让你窥视到短暂的【明日】，使用后除了会出现短暂的表达障碍外几乎没有负面效果。但你务必要记住。”老人用郑重的口吻叮嘱道： “你所经历的一切都已改变，【记忆无用，未来未来】。千万不要尝试去愚弄时间，否则你将一直承受无能为力的痛苦。” 马丁仔细记住老人的话，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向老人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感谢您的馈赠，我是否能知道您的名字？” “你可以称呼我为---海因斯。” “好的，海因斯先生。” “我还有一个问题，【时间切片】能否帮助我找人呢？我正在找一位姑娘，她已经失踪三天了。” 海因斯并没有询问马丁为什么不去警察厅，而是直截了当地说： “【时间切片】不行，但我可以。” “我容纳的牌组属于“罗盘”，本身也是一个占卜师和观星者。” 马丁听完有种歪打正着的感觉，为了救容克而来到的地方竟然正是他要来的“尖叫帐篷”。 “太好了！先生，您能否帮我找到她的下落？” “呵呵，当然可以。” 马丁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每次一枚圣树银币。” 海因斯微笑着补充到。 马丁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不过......这次可以免费。”老人狡黠地笑了笑。 他拿起那只喝完的咖啡杯，只见杯底留下了一些粉末残渣，将杯子举到两人之间，然后说道： “心中想着那位姑娘的模样，用手盖住杯子。” 马丁照做，他有些庆幸【红焰】连手套一起复制了出来。 他将右手覆盖在咖啡杯上沿，然后心里开始想着希希安的模样。 他感觉杯体在缓缓发热，杯中似乎在起着某种神奇的变化。 大约2分钟之后，海因斯对马丁说到：“可以了。” 马丁将手从咖啡杯上拿开，就看见杯底刚才杂乱无章的残渣竟然变成了一个图案。 那是一朵盛开的向日葵。 海因斯盯着向日葵看了一会，有些古怪地自言自语： “真是神奇的巧合......” 马丁刚要询问具体情况，海因斯就对他说道： “你要找的姑娘的所在位置与我明天要去的地点是一个地方。” “在明早的7点23分至8点36分之间，你再来这里，我将带你一起前往。” “记住这个时间，否则你将与我错过。” 马丁有些焦急，“您可以将地点告知我吗？我现在就可以去。” “今天是礼拜日，那里不开放。况且没有向日葵徽章，你进不去的。”海因斯对马丁说道。 “那是什么地方？” “那里隶属于【伊甸园】，是弥尔大陆最大拍卖行在卡维德斯的分部，名字叫做【向日葵马车】。” ...... 马丁与海因斯约好明早来这里找他，便带着仍然昏睡的容克离开了。 临走前，他还在征求老人的许可后，收集了一些那个瘦高男人、花衣吹笛手以及那个古怪生物崩溃后的脓液、肢体碎片什么的。 因为贴身存放的关系，之前在金雀宫中收集的那一小瓶污染残留物他成功带了出来，并且还一直带在身上。 他将收集到的脓液、碎片同样放入了那小瓶之中，将小瓶揣回口袋中，就礼貌地向海因斯告别离开了。 而海因斯看着他做这一切，脸上的表情与之前的斯坦利有几分相像，似乎都觉得不可思议。 ...... 送走了马丁，海因斯将门口的帐篷帘子放了下来。 只见他来到长桌旁坐下，脸上没有之前面对马丁的笑容，反而露出了郑重的表情，他将桌上盖着的三张纸牌依次翻开。 此时，本来靠着长桌的手杖竟然自动立起并缓缓漂浮，只见手杖顶部的那只全视之眼睁了开来，望着桌上的三张牌，发出淡绿色的光晖。 那三张纸牌上的图案十分复杂，充斥着许多或奇诡或艳丽的意象。能看见有一只钳着月亮的蝎子图案、大片沾染着鲜血的玫瑰还有一个举着火焰的老者。 而前两张纸牌的名称，分别是： 【瘟疫】和【战争】。 老人看着第三张名为【贤者】的纸牌，陷入了沉思。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二十二章 宝石与少女 马丁扶着昏昏沉沉的容克在巷子里走着。 这次【尖叫帐篷】的经历让他终于得以窥见这个世界模糊的样子，但也让他清晰地认识到了其中的危险与疯狂。 那个吹笛手、三张【大阿卡纳】牌、带着大海气息的女人，还有之前被他误打误撞杀死的红围裙男人...... 就像他与容克只是走在路上，便能被卷入危险事件之中。 而且他的担忧终于得到了验证，【双生之焰】会让他渐渐变得疯狂，直到成为“月亮的信徒”，他咀嚼着这个称呼，感受到了它所带着的诡异。 但这次的经历也不是全无收获。 马丁摸了摸袖口，那里放着海因斯给的【时间切片】，他拥有了一件真正意义上的神奇物品，而不再是像他身上【女王的信箱】以及袍子面具这几件被【红焰】所复制出的东西。 并且最重要的，他知道了希希安的下落！ 海因斯没有理由欺骗他，虽然需要等到明天，但只不过是一天而已。 想到这，马丁的心情好了起来，而容克，也幽幽醒转。 醒来后的容克似乎对之前发生的事情全无印象，马丁成功地让他以为是前一晚没睡好的缘故。 他开始还有些怀疑，但当他得知马丁已经知道那位“贵族小姐”的下落后，就变得十分高兴，那点疑虑也瞬间被忘却了。 马丁看得出来，容克是真心为他感到高兴，他又有点庆幸，来到卡维德斯之后所遇到的几个人都对他很不错。 他们再次来到了蔷薇广场，这里还是一样的热闹。容克坚持要去迦百农大教堂完成还没来得及做的礼拜，马丁将仍然有些迷糊的他送到了大教堂门口，便与他分别，自己先回药铺。 马丁看着眼前宏伟而神秘的巨大教堂，转身离开，想着什么时候应该去里面见识一下。 他前世作为一个生活费都不太够的大学生，只在网上见过西方那些庄严而神秘的大教堂，来到了这个世界之后有机会见到实物，他自然很想进去看看。 他来到了教堂的拐角处，正要向迦百农大街走去，左脚突然被一块硬邦邦的东西给硌了一下。 马丁抬起脚，以为只是一块石头，刚要继续向前走，就发现脚下那块东西熠熠生辉，闪着奇异的光芒。 他有些惊奇，蹲下身将它捡了起来。 竟然是一块宝石！ 虽然个头很小，但它却闪烁着至少五种颜色，并且在不同角度呈现出不一样的颜色和图案。 马丁在端详了一会之后，觉得这应该是块颇有价值的宝石，他用手指摩挲了一下，然后小心地放入口袋中。 “这运气也太好了...难道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他笑着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向着迦百农大街走去。 ...... 马丁沿着斧头大道走着，这条大道位于【水银之泉】的门前，与红房子那条绿蜘蛛巷是平行的，但比绿蜘蛛巷要宽大很多，市政厅也在这安装了路灯，只是数量比迦百农大街要少很多。 他刚来到离【水银之泉】不远的一个路口，就看见路边的街道上围了一群人。 他有些疑惑，走上前去。 穿过人群，只见一位戴着高帽留着连鬓胡的男人正将一个金发少女抱在怀中，不停摇晃她的身体，口中大喊着：“你怎么了安妮！安妮！” 少女有着一头金色的卷发，精致的五官此刻却露出了痛苦的表情，她双手扼住自己的脖颈，仿佛被掐住了喉咙，不断发出沙哑的呻吟声，脸色肉眼可见地逐渐变得青紫。 而在两人旁边，一个穿着黑色衣服，戴了张鸟嘴面具的男人对着少女旁边两个手足无措的女仆说道： “快！解开安妮小姐的束腰！” 随即对焦急的高帽男人说道： “别担心，梅.透纳爵士。安妮小姐这是束腰勒得太紧了，我见过很多夫人因为束腰太紧而几乎要昏迷过去，解开束腰再给安妮小姐闻点嗅盐就好了。” 他看着女仆从背后解开金发少女的蕾丝束腰，眼光有意无意瞥向束腰后的白嫩肌肤。 那被称为梅.透纳爵士的高帽男人听完面具人的话，似乎放心了一些，他一边敦促女仆快些动作，一边对面具人说： “多亏有你在，卜.高森医生，要不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怀中的少女一把推开，少女的束腰已经从后面被解开，可她的表情却仍然十分痛苦，脸色也愈发青紫。 少女双手扼颈，无法发出其他声音也无法咳嗽，她倒在了地上，不断发出呃啊的呻吟。 “这不是束胸的原因，她是被卡住了！” 马丁冲上前去，对着众人大声喊道。 “她刚才是否吃过什么东西？”他询问梅.透纳。 “你是谁？”这个留着连鬓胡的男人没有回答马丁的话，反而反问了起来。 “小姐刚刚吃了贝利撒留先生给的止痛药。” 旁边一个瘦小的女仆回答了马丁的问题，她看起来十分焦急，正在给金发少女拍背，但没有什么效果。 “不要拍了，那药会卡的更深的。”马丁先是让女仆停止拍背，然后来到少女的旁边，让女仆把少女扶起来。 他正要从后面抱住少女，梅.透纳拦住了他。 梅透纳盯着马丁的打扮，愤怒地对他吼道： “你要干什么？安妮小姐是执政官的女儿，怎么能随便让你这样的流民触碰！” “愚蠢的血统论。” “你现在有办法能救她吗？没有就听我的。” 马丁有种遇见中世纪顽固分子的感觉，他感到十分愤怒，旁边这少女再不得到帮助，就要被活活憋死了。 那梅透纳爵士转头大喊：“卜.高森！你不是有万能药吗！” 那鸟嘴怪人走上前，有些心虚地对梅透纳说道： “爵士，今天出门比较急，我并没有将万能药带在身上......我建议是将安妮小姐抬到我的理发店里...” “等你抬回去，这位小姐估计都死透啦！” 旁边围观的人群中，不知是谁传来这样一声嘲讽。 梅透纳听罢握紧了拳头，他想不到其他办法，只能看着马丁操作。 马丁这边，他在嘲笑完梅透纳后就没再理会这个高帽男人，而是弓步墩身，直接从背后揽住了金发少女，他将双手放在少女的上腹部，右手握拳用拳眼顶住少女的上腹，再用左手抱住拳头。 “肚脐往上两指的位置...” 马丁喃喃自语。他在前世认真学过著名的海姆立克急救法，没想到竟然在这个世界用上了。 他调整了一下拳眼的位置，接着开始一下一下地用力向上、向内挤压。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二十三章 腐臭 随着马丁一下下地用力冲击和挤压，少女痛苦地眯起了双眼，她像是要咳嗽一样将嘴张大，发出的呃啊声越来越大。 “这是什么方式...从来没见过...” “安妮小姐似乎在配合着他，想要把什么东西吐出来...” 周围围观的人们发出一阵阵惊奇的声音，他们之前从没见过这样的治疗方式。 梅透纳也没见过，他只看见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的黑袍男人正抱着他的猎物，而他的猎物不但没有反抗，反而十分顺从。 他见状就要过来拉开马丁，结果他刚走到近前，金发少女就大叫一声，将一粒褐色的药丸吐了出来。 那湿润的药丸刚好被吐在了梅透纳爵士的左脸上，随后慢慢滑落，在他脸上留了一行湿润的印记。 “他说的没错，安妮小姐真的是被药丸卡住了！” 周围传来震惊的声音，甚至有几声掌声。 少女在吐出药丸后就开始剧烈咳嗽，马丁松开了她，然后走到她的面前对她说道： “张嘴我看看。” 少女知道是眼前这个衣着奇怪的男人救了自己，就听话地张开了嘴巴。 马丁轻轻捏住少女的下巴，确定她的气管里没有异物之后，就松开了她，对她说道： “没问题了，回去记得多喝点水。” 说完他就穿过人群，向着【水银之泉】走去，留给少女一个戴着兜帽的背影。 “好神奇！这个人用的是什么治疗方式？” “我听一个朋友说过，皇家医学会中，有一类【金葵花】勋章的获得者，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独到的医术，你们说这个人会不会就是.....” “圣光庇佑，那岂不是比卜高森医生还要厉害......“ “你们没看到刚才卜高森的说辞吗？他根本不知道怎么治......“ 周围的群众讨论了起来，嘈杂的声音四起。 而梅透纳与卜高森两人，脸上都还残留着震惊的神情，卜高森更多的是羞愧。 马丁并没有理会这些人的话语，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免得卷入不必要的事情，不管这事情表面看起来是好是坏。 只是在路过被药丸打脸的梅透纳爵士的时候，马丁面具后的嘴角还是忍不住勾了起来。 “请等一下。” 马丁刚要走远，就听见少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少女跑到了他面前，她已经在女仆的帮助上穿上了外套，遮住了被解松的束腰。 “感谢您的解救，如果不是您，恐怕我已经......” “真不知道应该怎么报答您...我可以知道您的名字吗？” 马丁考虑了一会，然后语气平静地回答她： “不必了。” “在我的家乡，任何人见到这种事情都会提供帮助的。” 说完就要绕过少女离开。 他想起自己刚才在对少女进行急救的时候，少女因为痛苦而挣扎，不免与马丁有了一些其他的肢体接触，他担心少女察觉到他身体的异样。 “可是...” 少女正要坚持，就听见一个老者的声音从【水银之泉】那边传了过来。 “马丁，你回来了。” “我刚才听见这边乱哄哄的，还以为出什么事情了呢。” “你怎么自己回来了，容克呢？这小子又偷懒了！” 老人正是贝利撒留，他站在【水银之泉】门口，看到马丁就开始了唠叨。 “咦，安妮，你不是回去了吗？” 贝利撒留看到马丁身旁的少女，又疑惑地问到，他与少女似乎比较熟识。 “贝利撒留先生，您认识这位黑衣服的先生？” 少女见到贝利撒留也有些开心，向他询问起马丁的情况。 然后贝利撒留与这位少女就当着马丁的面开始聊起他来，少女在确定马丁住在【水银之泉】后就不再缠着他们，再次向马丁表达了一下谢意便转身回去了。 她走到留着连鬓胡的梅透纳爵士和卜高森旁边，似乎是对他们表示了谢意，然后带着两个女仆离开。 临走时，还不忘在远方向马丁和贝利撒留挥手道别。 在姑娘走后，马丁就要与贝利撒留一同回去店里，这时，他看到远处的梅透纳正在与卜高森交流着什么，他们望着他和贝利撒留，脸色阴沉，眼神似乎不太友善。 “有趣的姑娘。” 贝利撒留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些，他自顾自走入了店里。 马丁也快步跟了上去。 ...... “那个卜高森医生，据说是皇家医学会的会员，擅长一种新型的‘放血疗法’。他在离这不远的花房街西面新开了一家名叫【汤姆小屋】的理发店。” 容克正在将一些粉末倒进一个盛满水的水滴状玻璃瓶中，瓶中的水在搅动了一下后变成了漂亮的紫色。 “现在还有放血疗法？这种疗法的死亡率不是很高吗？” 马丁站在旁边给他打下手，疑惑地问他。 容克已经从迦百农大教堂做完礼拜回来，他似乎有些疲惫，马丁就一边给他讲述之前发生的事情一边和他一起在【水银之泉】的前厅工作。 【水银之泉】的主体是一栋黄砖砌成的建筑，一共两层，位于斧头大道与花房街交汇的街角，有很多行人在门前来来往往。 它有着黑色的门框、窗户以及招牌，黑色的方框与黄灰色墙砖相得益彰，招牌上用银色的大字写着店铺名称，十分复古而低调。 而在大门两旁的玻璃窗里，摆放着四个巨大的水滴状玻璃瓶，里面都是清澈的液体，容克正在给它们一个一个倒入不同的粉末。 “之前是这样，但是这位卜高森医生号称掌握了新的手法，人们慕名前去，据说很多南边的富人都来找他看病。” 容克又调好了一瓶黑色的溶液，转头说道。 马丁对前世中世纪的医疗水平有过了解，那时的医生认为手上沾血是一种亵渎，所以中世纪的很多外科手术都是在理发店完成的。 前世常见的理发店门口的三色柱就是由此而来，柱子上的红色代表动脉，蓝色代表静脉，白色代表纱布。 所以他对开理发店的医生并没有感到十分惊讶。 “【汤姆小屋】抢走了我们很多生意，本来我还想着去【包袱食堂】的强尼那买一些辣酱油配方来吸引顾客，可他突然在昨天消失了。” 容克叹了一口气，手脚利索地将最后一瓶黄色溶液调制好，盖上了盖子。 马丁了解到容克所调制的这四瓶溶液展示的是一家药铺的制药能力，这来自于‘四体液学说’。 之前的人们认为人体由四种体液构成，它们分别是黑胆汁、血液、黏液还有黄胆汁，这四种体液的失衡导致疾病的产生。 这种说法现在已经很少有人相信了，但还是在生活中仍有一定的残留，就像是这四瓶溶液，都是为了吸引客人。 这个时代的药铺为了吸引客流，还有很多其他的手段，酱料就是比较有吸引力的物品之一。 和马丁一样，人们可能也对现有的食物感到了厌倦，都喜欢用各式酱料来添加一些别样的风味，于是药铺也会通过各种渠道去收集食谱和配方。 马丁消化着这些信息，想着前世是否有什么配方，能够吸引到客人。毕竟，【包袱食堂】强尼的消失和他有着直接的联系。 可他前世用的都是现成的佐料和酱汁，根本不知道它们的配方，他暂时没有什么头绪。 “等找到希希安了可以好好查一查那本食谱，里面应该会有一些神奇的配方能用得上。”马丁暗自想到。 他在【水银之泉】安顿下的第二天，早上起床时那本《蛮荒生物食谱》就再次出现在了他的床头，和在金雀宫时一样。 而他因为急于找到希希安，所以就将这本大书放在了他的单人床的床底，还没来得及翻阅它。 他本以为靠着自己身为巨犬的嗅觉，找到这个姑娘应该不是很难的事情，毕竟他们在同一个城市。谁知道靠着一位【观星者】他才有了希希安的线索。 趁着容克去招待一位身穿长款风衣外套的英俊年轻人，马丁独自来到了红房子仓库中。 贝利撒留和容克都在前厅中忙着招待客人，应该不会来这里。马丁将门关好，拿出了海因斯给的【时间切片】。 他看着这副造型古老的圆框眼镜，它的镜框较大，镜片并不是完全透明而是微微泛青，在光线照耀下反射出青色的光泽，马丁观察了一会，将其戴上。 这眼镜的镜框不知道由什么材质制成，具有一定的延展性，戴上面具上也丝毫不紧促，反而与画着油彩的面具十分契合。 马丁好奇这眼镜搭配面具会是一幅什么模样，在他的想象中，那应该是一个小丑戴上眼镜假装自己是个学士，他想要去屋里的镜子前看看。 他刚要朝着镜子走去，就闻到了空气中一股腐烂的臭味。 他微微抬头，用鼻子闻了几下，发现臭味的来源是自己那单人床的床底。 那里除了放着那本巨大食谱之外，还有昨天他叼回来的【肉食者】强尼的那条围裙。 他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二十四章 獒犬与十字架 红房子的房门已经关闭，屋内的臭味越来越浓，马丁皱了皱眉，来到了单人床旁边。 这张单人床十分老旧，泛白的床单从床沿延伸而下，盖住了床下的空间，这也是马丁选择将食谱以及围裙藏在其中的原因，外面看不出里面到底放了什么。 他蹲下身，一边想要掀起床单，一边侧过身子看向床底。 在他弯腰的过程中，一幅景象突然在他脑海中出现。 它如同一条急速闪过的胶卷，图像在一瞬间变幻了无数次，让马丁直接洞悉了其中的内容。 那是他的视角，画面移向床底，然后异变横生。 一张短粗宽大的吻部从床底的黑暗中向着他的脖颈处咬来，满口锋利的牙齿如同剃刀般闪着寒光，眨眼间就到了他面前。 马丁在洞悉这画面景象的瞬间瞪大眼睛，他转动身体站起，并迅速后退。 他惊魂未定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发现完好无损，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奇怪。 他是在下蹲的过程中洞悉这个画面的，那时他还没掀开床单，可画面中的景象却是在他完成这个动作之后。 “''窥视到短暂的【明日】''，果然是这个意思吗...”他思量到。 他之前就猜测【时间切片】是与未来有关，刚才发生的一切让他进一步肯定了这个猜测。 还没等他细想，那单人床披下的床单突然动了起来。 一只浑身长着黑色毛皮、爪子巨大而锋利的獒犬从中钻出，它的外表有点像狼，但下垂的耳朵和粗短的吻部表明它只是只恶犬，而不是它那该死的亲戚。 不同于普通狗类的是，它的体型如一个成年人般巨大，双眼赤红，它的前爪向外扒开，浑身绷直黑毛倒竖，嘴唇翻卷起来露出了尖细的牙齿，发出充满威胁性的咆哮声。 随着獒犬完全走出床底，屋内的恶臭味几乎浓郁到了马丁无法忍受的程度。 马丁有些错愕，因为这是一只他的“同类”，面对这只猛兽一般的巨犬，他有些紧张。 他死死盯着这只獒犬，身体缓缓朝着大门移动。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只獒犬会躲藏在他的床底，但保险起见还是尽量避免直接冲突，想先出去再说。 那獒犬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身形一跃，来到了离它更近的大门前，挡住了马丁的去路。 马丁有些意外，他敏锐地觉察到这只狗有些不对劲。 獒犬堵住了屋内唯一的出入口，就咆哮一声朝马丁扑了过来。 它的短吻直扑马丁的颈部，与之前马丁看到的景象一模一样，马丁向着木桌的方向左转躲闪，那桌上有一把短刀，虽然不锋利但是足以防身。 就在他躲过这只獒犬的短吻之后，他的脑海中再次爆发出一系列画面，那獒犬的右前爪在他转身时竟迅猛掏出，如同一记手刀即将贯穿他的胸膛。 所有景象在一瞬间变幻完毕，马丁顾不上大脑传来的刺痛和疲惫，顺着左转的惯性扭转身形并高抬左腿，势大力沉地踢了出去。 他的左腿与那獒犬刚要刺出的前爪相撞，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声，獒犬这记手刀本来就是偷袭式的前刺，面对马丁的猛烈踢撞直接被打歪。 那獒犬可能也没有想到马丁竟然预料到了它的突袭，在一瞬间如同人一般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它落在地上，左爪不自然的勾起，似乎受了伤。它血红的眼睛眯起，嘴唇翻起发出不甘的低吼。 经过这一次马丁彻底明白【时间切片】的效果，它能够预测对手下一步的动作，让他瞬间“置身未来”，洞悉即将发生的一切，并提前作出应对。 “这只狗的身体...有点奇怪...” 他缓缓后退来到了木桌边缘，在刚才的接触中，他发现这只獒犬的身体结构似乎不太对劲，但他无法说清。 那獒犬一击不成，瘸着腿死死盯着马丁，似乎在寻找他的破绽。 它吻部大张，巨大尖利的犬齿露出，背上的黑毛全部立起，如同豺狼一般。 下一刻，它扑了过来。 马丁在它扑过来的瞬间脑海中画面再次炸开，他看见这只獒犬狂奔上前然后后腿一蹬，身形灵活地跳到了右边墙壁上，借势再一弹跳，来到了他的右后方。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在马丁想要向左避让的时候，那獒犬四肢张开从后后方箍住了他的双手与大腿，然后张开大口对着颈部一口咬下，如同经验老辣的雄狮，但动作更像是个学过擒抱的人类。 马丁来不及作出感叹，他在一瞬间就选择欺身上前，在那獒犬后蹬跳向墙壁时张开左手一把拧住了它的脖子。 獒犬由于身体处在空中，根本无法闪避，它也没想到马丁能够看穿它的意图。 马丁死死抓住这只獒犬的脖子，将它抵在墙上，右手中，一把短刀不知何时被他握在了手里，他握紧短刀，狠狠插向獒犬的脑袋。 “噗。” 最初坚硬的顿促感过后，刀刃直接没入了獒犬脑袋之中，马丁加大力气拧转刀刃，将创口扩大，感受着刀刃在颅腔中转动传来的黏着感。 獒犬的四肢在无力地抓挠了几下之后，就软了下去。 确保獒犬没有反抗能力了之后，马丁松开手，任由它的尸体俯身倒在了地上。 “呼...呼...” 马丁大口喘着气，他的大脑现在如同被钉入了一根火钉，剧烈的刺痛感在吞噬着他的意志，他跌坐在了地上。 好一会儿之后，刺痛感才逐渐退去。 “这是...‘窥视’未来...的代价...吗...”他断断续续地说道。 他慢慢爬起身体，发现眼前的獒犬尸体正在逐渐腐烂，那颗被马丁搅烂了颅腔的脑袋发出阵阵恶臭，獒犬身上的黑色毛发腐化消失，身体形态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直到这时，他才明白这只獒犬身体的怪异之处来自哪里。 只见它浑身的黑毛褪去之后，尽管皮肤已经变得青紫，但那胸腔、腰膀、四肢都是人的样子！ 而在那獒犬头颅与人身接合的地方，竟然有着一圈十分明显的缝合痕迹，就像是有人强行将两个不同的玩偶缝在了一起。 那痕迹上，黑色的血痂早已凝固，但可能是刚才与马丁打斗的缘故，那创口有些地方裂了开来，渗出了黑色的血。 “这是人的身体...”马丁咬了咬牙，这算什么？缝合怪吗？ 他强忍住自己的呕吐冲动，上前查看起这具诡异的尸体。 宽大的骨架，肩宽背阔，手臂与小腿肌肉发达，这应该是一个成年男人的身体... 马丁没有将尸体翻过来，从几处基本特征做了简单的判断，他发现这具身体的左手小臂不自然地扭曲着，应该是刚才被他一脚踢折了。 背部的左肩胛骨处有个狰狞的创口，已经流脓，似乎在身体的胸膛上有一处贯穿伤。 “咦..这...是什么？” 马丁没有注意到自己类似口吃的表现，他看到那尸体的左手手腕处，似乎有一个纹身。 他蹲下身体，将那左手翻转了过来，只见那尸体的手腕处，纹着一个立体的十字架，十字架后方，有两朵绽放的木槿花。 马丁注意到十字架的底部，还用小字纹着两个字母： 【s·d】 “这是...什么...意思...” 马丁默默记下这个图案以及两个字母，想要再看看这具身体上还有什么信息，却发现这身体在维持了一段时间之后，与那獒犬头颅一般开始崩溃腐烂，最后共同化为了一小滩污秽的黏液。 “很像是金雀宫里那些受到污染而崩溃的仆人...这只獒犬有着不同寻常的思维及行动能力，难道与这特殊的缝合方式有关...” 马丁看着地上的黏液思量到，他再次拿出那个小瓶，收集了一些污染残留物。 接着他来到了那张单人床床边，掀开床单，拿出暗处他藏的东西。 那是一本大书和一条红色围裙。 食谱还在原来的位置，但围裙明显被移动过，在它上面，还残留着与刚才那只獒犬身上一致的浓烈腐臭味。 “是为了这条围裙吗...” 马丁想起自己被强尼逮住的场景，那个男人并没有急着杀自己，而是在自己面前放了很多的食物，似乎是为了勾起自己的食欲。 再结合强尼化身的那个巨口怪物以及今天的缝合獒犬，马丁隐约觉得自己被卷入了一个漩涡之中。 他盯着眼前的围裙，明白应该尽快处理掉它。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二十五章 甜食口袋 第二天的上午7点30分，蔷薇广场东面的香俪大道上。 马丁与海因斯站在路边，正在等待着什么。 清晨的雾气还没有消散，蔷薇广场周围已经熙熙攘攘。穿着黑色制服的警察已经在巡街，将那些沿街兜卖水果和蜜饯的小贩驱散，也将躺在长椅上、角落里的流浪汉赶走。 “海因斯先生，为什么您嘱咐我要在7点23分至8点36分之间来到帐篷找您呢？” 马丁对这个精准到分钟的时间比较好奇，实际上他在天刚亮的时候就已经起来了，也很早就来到了尖叫帐篷之外的不远处进行等待，那时帐篷还是关闭的状态。然后按照老人所说的，直到7点23分才走进帐篷。 他甚至猜想过是不是海因斯起的比较晚，但这么精确的时间实在不像是随意给出的。 海因斯拿着枚黄铜所制的徽章，他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然后笑着对马丁说： “你肯定以为是我起得比较晚。” “其实这是由【尖叫帐篷】所决定的，与我无关。” “在帐篷开放期间，不同的时间进入不同的帐篷会有不一样的体验。这其中，属于我的占卜时间，是每天早上的7点23分至8点36分。” “而在8点36分之后，就是【尖叫帐篷】的歇业时间，就连我，也必须要离开。一直到晚上的8点36分，帐篷才会再次开启。” “据说，这是按照传说中的“血月”出现和消失的时间所制定的。” “如果不离开会怎么样？”马丁听到海因斯说他也必须要离开帐篷，不禁有些好奇。 马丁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奇怪的营业时间，尖叫帐篷只有晚上才会开启，“不一样的体验”指的是什么呢？马丁决定下次去尝试一下。 “比如说，在您那占卜，然后忘了时间什么的。” “呵呵，一般来说，我会在歇业时间前就结束占卜，所以直到现在还没有发生过你所说的情况。” “我也是刚到【尖叫帐篷】，所以只是知道必须在营业时间之内出来。但如果真的在帐篷中待到了营业时间之后，那据说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听说前几天有个流浪汉在帐篷关闭后不知怎么闯了进去，结果等到晚上帐篷再次开放的时候，人们只看到了一地的骨头屑。” “不要在错误的时间走进【尖叫帐篷】，这是使用它的第一条规则。” 海因斯刚说完，一辆黑色的马车就从晨雾中缓缓行驶了过来。 马车一共两层，由两匹马拉着，每匹马都被黑布蒙上了眼睛，赶车人坐在车厢前方。 等马车靠近，马丁注意到它的车厢上有一个金色的向日葵符号。 海因斯向赶车人出示了向日葵徽章，然后拉着马丁坐了上去。 只见在一层车厢中，已经坐了几个人。 马丁认出了其中一个，那是昨天被他救了一条命的安妮，她身边还有两个侍女，但似乎不是昨天那两个。 而在车厢另一边，坐着一个年轻人还有一个穿着袍子的老人。 年轻人有着一头飘逸的金发十分英俊，言行举止透露出贵族的气息，他正微笑着与安妮在聊着什么。 看见他们上来，安妮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她热切地对前面的海因斯说： “海因斯先生，真没想到能在这遇见你！” “安妮小姐，真是巧合，您怎么突然想要去拍卖会了？我记得您之前可不太喜欢参加这种‘赤裸而残酷’的活动。” 海因斯似乎与安妮较为熟识，他一边坐在了安妮对面一边较为热情地答复着。 “昨天我在外面出了点事情，父亲本来不让我出门了，我好不容易才说服他，可他也只让我来参加拍卖会。” 安妮这时候才看到马丁，她楞了一下，然后惊喜地向马丁喊道： “马丁先生，是你吗？” “哦？安妮小姐你和马丁认识？” 海因斯饶有兴致地问到。 接下来，安妮就向海因斯讲述了昨天马丁救她的事情，并在言辞之中对马丁大加赞赏。 马丁再次碰见这样的场景，饶是自诩厚脸皮的他也不禁有点脸红，好在戴了面具看不出来。 “如果不是马丁先生的话，我现在可能现在就没法在这和您聊天了。” 安妮语气中带着后怕地说道。 “简单，却有效的方法。” 旁边那个金发年轻人突然插话，他将目光投了过来，看着海因斯和安妮而忽略马丁，继续说道：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用上“黑铃兰酊剂”，它号称是‘圣母的眼泪’，服下后将针对身体的症状而自动释放对应的疗效，非常神奇，是我从白车国一位著名药师那里得来，十分珍贵。” “当然，如果能够拯救安妮小姐您的性命，那也将是这瓶酊剂的幸运与荣耀。” “感谢您的好意。”安妮听完金发年轻人的话有些脸红，低头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马丁有些感谢年轻人及时接话的行为，要不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应付安妮。 马车走得十分平稳，又过了一段时间后就停了下来，他们一行人在车夫的提醒下下了车。 马丁这时才发现原来马车的二层也有人。 只见一个戴着黑色面纱小礼帽的女人牵着个孩子从马车的二层走下，她身穿一条带有竖向黑条纹及荷叶边的洛丽塔风格长裙，见到他们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就向着马车停靠的大门走去。 马丁似乎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但想不起来是在哪闻过。 他顺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望去，就看到了一幢复古大气的三层建筑，建筑的中间有一幢钟楼，上面画着一个巨大的盛满向日葵的马车图案，并用瘦高的花体写着它的名称： 【向日葵马车】 手持向日葵徽章的他们畅通无阻地走进了建筑中，马丁看着地上厚厚的红毯、头顶闪着耀眼光泽的水晶吊灯还有打扮干练的侍者暗暗咋舌，这里几乎媲美他之前所待的“金雀宫”。 要知道，那虽然是座牢笼，但一切装饰和摆设可都是按照大贵族乃至皇家标准来制定的，要不然马丁也不会轻易相信斯坦利关于“男爵”的鬼话。 他们这群人在进入这里之后就分散了，马丁、海因斯还有安妮在侍者的带领下穿过热闹的大厅，这里似乎正在进行一场异常火热的拍卖。 马丁向着不远处的拍卖台望去，那里的主持人正热情地向台下观众展示着拍品。 “各位，接下来要拍卖的这件是我们最新得到的神奇物品，它由拍卖行下属的【牧羊人俱乐部】提供，被俱乐部认定为价值40品质支数的‘灰羊毛’，这意味着什么，大家应该明白。” “它是‘汤匙’牌组梅花iii与顽火辉石结合的产物，整体呈现出一个白色口袋的形状，名字叫做【甜食口袋】。” “经过长老会的审核，我们讲它划分为【贝塔】级别的拍卖品，品质序列号【β-2-23】，起拍价：500枚圣光金币。”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二十六章 海市蜃楼镜 “这不是【肉食者】强尼被击杀后留下的口袋吗？竟然出现在了这里，这简直是销赃......他们不怕警察厅顺着查到这吗？” 马丁心中生出了一个个疑问，表面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那个【甜食口袋】。 “真的是它...刚才主持人提到的【牧羊人俱乐部】、‘灰羊毛’还有‘品质支数’似乎那个红发女人也提过，嗯...我记得当时还是30个‘品质支数’，是因为任务难度超过预估所以提升了吗......” 他脑海中闪过当时与那红发女人一起击杀【肉食者】强尼的画面，转过头不再看台上，装出对那件拍卖品不感兴趣的样子。 “【甜食口袋】，似乎和糖果有关呢。” 安妮看着拍卖台的方向，流露出了一丝好奇。 “海因斯先生、马丁先生，你们先上去吧，我对那个【甜食口袋】比较感兴趣，就先在这里看看啦。” 海因斯看了看马丁，对安妮回复到： “好的，我委托【向日葵马车】拍卖的物品应该快要出来了，我和马丁就先上去，在二楼等你。” “好的。”安妮礼貌地点了下脑袋，就带着侍女朝着大厅的中间走去。 而海因斯和马丁两人则在侍者的带领下，沿着富丽堂皇的大理石楼梯走上了二楼。 “海因斯先生，二楼和一楼有什么区别吗？” 马丁见刚才乘坐同一辆马车的金发年轻人、带着孩子的女人都停留在一楼，有些疑惑，他们似乎不能直接上二楼。 “二楼与一楼完全是两个世界。” 海因斯轻笑一声，继续说道： “所有【伊甸园】旗下拍卖行有一个共同点，不管建筑风格如何，全部都是三层。” “【伊甸园】将物品按照品质分为α阿尔法、β贝塔、γ伽玛、δ德尔塔、μ谬、π派、u宇普西龙、x器以及Ω欧米茄九个等级，每层拍卖的物品等级都不同，层层上升，弥尔大陆所有的拍卖厅都遵循这样的规则。” “一楼作为拍卖大厅，持有拍卖行发放的徽章才能进入，但饶是这样，因为【伊甸园】的名头，一楼大厅只要开放，几乎都是人满为患。” “在这里，拍卖品主要属于α、β和γ三个等级，其中不乏强力的神奇物品。” “而二楼拍卖的，是从δ到π的神奇物品，这些全部都是好东西，十分稀有。但要进入拍卖行的二楼，只有两个途径。” “要么是作为二楼拍卖品的拥有者，可以到二楼进行拍卖现场的旁观，并受到最上等的接待。这一点人性化的处理，也是一些人愿意将物品委托给他们进行拍卖的原因。” “还有一个途径，也是大多数人进入二楼的途径，就是在一楼大厅单次花费300圣光金币以上，或者累计花费了1000圣光金币以上，可以进入二楼。” “至于三楼。”海因斯望向旁边通往三楼的楼梯。 “我也没有上去过。据说那是拍卖厅用来拍卖‘宇普西龙’、‘器’和‘欧米茄’级别物品的地方，只有收到拍卖行的特殊邀请，才可以上去。” “而【向日葵马车】的三楼，已经很多年没有人上去过了。” 海因斯露出了些许向往的表情。 “那位安妮小姐，她的父亲是卡维德斯的执政官，在【向日葵马车】起码已经花费了3000圣光金币，属于这里最尊贵的那批客人，所以他才放心地让他女儿来这里，毕竟，这里的安保力量，即使与执政官府邸相比，也相差不多了。” 马丁听着老人的话语，再次打开眼界。 这个叫做【伊甸园】的组织，在这个世界的势力似乎非常庞大，甚至到了能单独给物品排序列号的程度，并且这些序列号，在所有的拍卖行通用，被这块大陆上的人所接受，这是何等恐怖的控制力和影响力才能做到。 他正暗自感叹，就与海因斯一起被带到了一间宽阔的大厅中，大厅内部竟然还有两层，二层是一些别致的包间，一楼也有很多尊贵而舒适的座位。 这里也坐了很多人，但与一楼相比简直显得稀稀落落，虽然大厅的大小与楼下基本一致。 他与海因斯被带到二楼的一个包间之中，侍者倒好红酒之后就退了出去将门关上。 马丁坐在靠外的栏杆边，看着桌上那些新鲜的水果及精致的甜点，感叹有钱就是快乐。 而楼下的大厅中，此时也进行着一场拍卖，正在介绍拍品的主持人是位散发着成熟气息的女人，她穿着一身淡紫色的巴斯特裙，头戴薄纱，臀部被垫得很高，显得凹凸有致。 “这面【海市蜃楼镜】是‘水镜’牌组颇为知名的神奇物品，它能够让人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或是想要知道的真相。” “据说曾经有一位公爵夫人询问镜子：谁是弥尔大陆最美丽的女人，并想要在镜中看到自己，没想到却在镜子中看到了自己的养女。” “于是这位夫人就当着镜子的面将养女残忍的杀死了。” “她继续询问镜子这个问题，她满以为自己就是那个答案，可那镜中却仍然出现了养女的模样，一次又一次。” “这吓坏了她，她找来全国最知名的术士询问，术士解释说这是养女的灵魂被关在了镜子里。” “据说那位养女的灵魂至今仍被困在其中不得解脱，还有人曾在午夜时看见她在镜中梳妆呢。” 略显诡异的故事配合着主持人成熟而温柔的声音，整个大厅变得有些安静。 “当然，这只是传说而已，各位如果想要探寻真相的话，不妨将它拍下吧。” “经过长老会审核，我们将其划分为【德尔塔】级别的拍卖品，品质序列号【δ-3-17】，起拍价：1000枚圣光金币。” 马丁听着这个有点像是前世白雪公主的故事，觉得二楼的档次确实更高一些。 “先生，‘水镜’牌组是什么？”马丁对女主持人提到的这个牌组的效果有些兴趣。 “那是‘污染牌’中较为知名的一组牌，它掌握着梦境、虚假甚至【愿望】的力量，能够让人在不知不觉中陷入幻觉与梦境。”海因斯回答到。 “这组牌与神秘的‘人鱼’一族有关，据说历史上恶名远播的邪教组织【女巫摇篮】就掌握着它。” “她们认为世界是造物主创造出的【虚相】，是为了惩罚人类而打造出的囚笼。而梦境，就是回到世界的【真相】的钥匙。” “其实你已经见过‘水镜’。“海因斯说到这转头看向马丁。 马丁表现出了一些疑惑。 “昨天你来到帐篷时，我就被‘水镜’的红桃v【调香师】困在了一个幻境中，所以才让那花衣吹笛手有机可趁。”海因斯微笑着说道。 “当然，那应该是一件【调香师】牌融造的神奇物品，毕竟，人鱼一族早就在‘圣光清扫’中消失了。” ...... 随着成熟女人宣布起拍价，她左手边那块镶银边的红丝绒布被掀开，一面巨大的落地镜显露了出来。 这面镜子差不多等人高，有个拱门一样的尖顶，两根刻着繁复花纹的鱼尾状柱子一左一右支撑着它。 马丁顺着主持人的左手望去，看到了那面巨大的落地镜。 随后他的脸色变得奇怪了起来。 这面镜子...好熟悉。 等等，这不就是金雀宫中那面遮掩了自己实际体貌的镜子吗？ 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马丁清楚地记得，那面镜子已经碎了，后来斯坦利还更换了另一块镜子，与之前的完全不同。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个镜子有两块...... “你怎么了？马丁。” 海因斯坐在对面，他发现马丁脸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没事，海因斯先生，只是我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 马丁不能暴露自己之前在金雀宫中的事情，谨慎地选择了毫无关系的回答。 而他脸上面具的鼻子也再次变长了一些。 海因斯没有怀疑马丁的话，毕竟一切都发生得那么【自然】。 “呵呵，这里算是卡维德斯上流社会的一个缩影了，这里所发生的一切，是红教堂区的人们所无法想象的。” 海因斯有些感慨地说道。 “那些一周薪水才二十枚圣树银币，一顿早餐不超过十块圣水铜币的底层人民，又怎么能想象这里的贵族、富商，眨眼间就花掉了他们三年、十年甚至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哪怕是拍卖行二层这些用来招待我们的水果盘，价值都在5枚圣光金币以上，而1枚圣光金币，就是20枚圣树银币，这盘水果就等于他们5周的所有开销。” 海因斯望着桌上那盘自从他从坐下就没动过的水果，语气中流露出了强烈的不满，马丁感受到了此刻在这位老人心中激荡着的情绪。 但海因斯在说完这些之后，也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可这一切，比起异种肆虐的圣光纪元，已经要好上太多太多了，至少，人们不再为了活下去而惶惶不安，不用再担心什么时候就会死在利爪之下，成为他人腹中的食物。” “据说，红石国的国王，那位【铁血大帝】大琉士，依靠着《火炉清册》所建立的人口档案，已经在逐步着手提升底层人民的地位与生活条件，希望能够有所效果吧。” 海因斯用唏嘘的口吻叙述着，他表情中的热切和愤怒渐渐平息。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马丁听完海因斯的话，轻声说道。 海因斯本已沉寂的双眼听完马丁说的这句话，又突然亮了起来，他的表情再次变得复杂，嘴唇微张，仿佛带着欣喜，又充斥着无奈。 “说得好。” 他语气中流露出对马丁不加掩饰的欣赏，望着楼下那热闹的竞拍场面，肯定到： “这就是最好，也是最坏的时代。”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二十七章 再见希希安 包间下的大厅中，【海市蜃楼镜】的拍卖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众多衣着华贵的贵族都参与了进来，女主人持所说的“困在镜中的美人”的故事似乎吸引了不少中年人。 出乎意料的是，这面巨大的落地镜最后竟是被与马丁一同前来的那个金发男人买下，马丁没有注意到男人什么时候来到了二楼，但看他的表现，应该不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的拍卖。 【海市蜃楼镜】在被拍下之后就由拍卖行的工作人员带了下去，放到专门用于交割拍卖品的“阳光大厅”之中，在那里，所有的拍卖品将去除掉【伊甸园】所专有的藏品印记，被交到货主的手中。 所以“阳光大厅”也是整个【向日葵马车】乃至所有【伊甸园】旗下拍卖厅中防守最为严密的地方。 那金发男人位于他们的对面，也是坐在二楼的包间之中，他也发现了马丁和海因斯，端起红酒摇摇向着这边海因斯敬了一下，随后开始悠闲地与身边的老人闲聊，似乎只是买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东西而已。 马丁思考了一会，或许【海市蜃楼镜】真的有两面甚至多面，自己在金雀宫碰见的只是其中之一。他压下对那面镜子的好奇，继续旁观楼下的拍卖。 在进来之后，他一直紧跟在海因斯的后面，毕竟，这个拍卖行他丝毫不熟悉，且充斥着各类贵族及富商，自己的身份特殊，在这里行动充满不确定的风险，所以到目前为止他还在谨慎地观察，寻找希希安的踪迹。 海因斯看出了马丁有些心不在焉，他笑着对马丁说道： “咖啡占卜虽然简单，但也正因为如此它才能指向真相和核心，你所要找的姑娘，一定在这里。” “等到我所寄卖的‘小阿卡纳’完成拍卖，【那些人】出现之后，我会向拍卖行寻求帮助，一定可以帮你找到她。” “但现在情况有些特殊，相信我，保险起见，我们都需要耐心等待，一会之后，一切都将结束。” 马丁向海因斯点了点头，他没有询问老人“那些人”指的是谁，从坐上马车到现在，他隐约看出这位老人似乎在谋划着什么，并且这个谋划与【向日葵马车】、与他所寄卖在这里的东西，都有关系。 他选择继续坐在这耐心等待，但心底总有一些不安。 与此同时，下一件拍卖品已经被推了上来。 那是一个一人半高的四方形物品，被一块由各种细小宝石点缀的巨大黑丝绒布盖着，下方是四个轮子，被缓缓推上了拍卖台。 光看这块带着无数宝石的黑丝绒布，就能看出这件物品比之前的【海市蜃楼镜】要珍贵得多，那面镜子虽然巨大，也不过是用银边的红丝绒盖着。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个巨大的物品给吸引了目光，不少贵族和富商在看到它时就默契地停止了聊天，他们捋了捋自己油亮的连鬓胡，挺着中年发福的肚子靠在椅背上，满含期待地看着它被缓缓推上台。 在来的马车上，海因斯曾经疑惑安妮为什么会来这个她之前认为“赤裸而残酷”的拍卖会，当时马丁也有所疑问，拍卖会为什么会“赤裸而残酷”呢？ 在他们后来的聊天中，马丁知道了原因。 【伊甸园】作为这块大陆上最大的拍卖行，有着现代社会所孕育出的优雅，更有那个异种横行的年代所遗留的原始与血腥。 除了会拍卖神奇物品之外，它的业务中更多的其实是对珍宝、古董、乃至各种“受污染物”、神奇植物、蛮荒生物以及“受污染生物”等活物的拍卖，这占了拍卖行业务的绝大多数。 毕竟，神奇物品的数量是有限的。 而其中最让这些贵族富商们感兴趣的业务，来自于对活物的拍卖，尤其是女人和北方森林中的精灵。 这些女人、精灵可能来自于两国之间的血腥战争，来自于佣兵小队的残忍猎杀，或者是肮脏的地下人口买卖，但只要“货物”进入了【伊甸园】，便是合法的，是可以公开在拍卖场进行叫价的。 这在一定程度上越过了法律，但即使如此，仍旧有各类贵族和富商蜂拥而至，甚至执政官都对这项生意不闻不问，这就是【伊甸园】的影响力。 而这，也是现在台下各位富商贵族都打起精神的原因，他们知道，真正的“好东西”来了。 “下面这件拍卖品是近期难得的好东西。” 女主持人一改原本慵懒成熟的声线，语气中竟然透出了一丝兴奋。 “想必各位最近都听说了金枝王朝的叛乱，左塞王被击杀，亚伦家族被屠戮殆尽，只有左塞王的小女儿逃了出来。” “执掌金枝神庙的新任大祭司对整个弥尔大陆发出悬赏令，要找到这个亚伦一脉的唯一后裔，无论生死。只要找到，除了圣光金币的奖励，更能被邀请进入金枝神庙之中，聆听那些上古的【大师】们乃至【神灵】所留下的余音。” “除此之外，据说这个左塞王的小女儿本身也是个大美人，从小在金枝神庙之中长大，其中所代表的价值，想必在座的各位应该清楚。” “而这位神秘的女儿，大家猜猜，在哪里呢？” 女主持人将问题抛给了下面那些蠢蠢欲动的男人们，她十分懂得调动拍卖会的气氛，已经有富商毫无形象地吼叫出来，大喊着让主持人掀开旁边的绒布。 “你们竟然对这个还没长大的少女这么感兴趣，这让我不免有些伤心呢。” 女主持人继续与台下的人调笑着，她慢慢走向旁边的四方形物体，嘴里说道： “各位，今天的第三件拍卖品，长老会认定的‘谬’级标的物，品质序列号【μ-1-10】，左塞王的小女儿---” “希希安小姐。” 她走到四方形物体边，一把掀开了上方盖着的黑绒布。 “起拍价5000枚圣光金币，请出价吧。” 随着黑绒布被掀开，一个仅仅穿着件薄纱衣物的红瞳少女出现在台下众人的视线之中。 她的双手被缚在身前，身上的薄纱衣物装饰着许多的碎宝石和亮片，裸露出大片的白皙肌肤，双脚赤裸着，被关在四方的笼子之中。 掀开绒布后突然的光亮让她眯上了迷人的红色双瞳，她似乎不清楚自己在哪里，在经历着什么，眼神呆滞地立在笼子中央。 而在她白皙的胸口上，一枚有着伊甸园标记的挂坠正闪着幽幽的蓝光。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二十八章 五彩欧泊 马丁在看清笼中人的模样后，眼神瞬间变得呆滞。 三天的寻找，终于有了她的线索，找到了这里，却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下见到希希安。 他不知道这个少女在这几天经历了什么，但一定是非常不好的事情。 望着拍卖台上懵懂的希希安，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向日葵马车】是【伊甸园】的下属拍卖厅，这里不但汇集了各类达官显贵，更是有与之匹配的安保力量，他在刚才的观察中已经发现了许多位于明处的秩序维护者，藏在暗处的人员只会更多更强。 这可是执政官都放心将女儿托付过来的机构，一个普通的侍者恐怕都训练有素，对想要打破拍卖秩序的人来说，这里就像是一张巨大的捕鱼网和苍蝇拍，让人感到窒息。 硬闯肯定是不行，可他也无法参与拍卖，毕竟他的身上连一枚圣水铜币都没有，不要说5000枚圣光金币了。 马丁陷入了两难，而楼下的拍卖已经叫到了8000金币的高价，却仍在火热地进行着，台下的贵族老爷们都明白这个少女背后的价值，更不要说她的身体价值了。 新任大祭司要求的，可是生死不论。 众多的报价声在大厅中此起彼伏，马丁看到了弥漫在其中浓郁的灰色与墨绿色雾气，它们涌动着翻滚着交织在了一起，仿佛有无数的肮脏念头在快速生长爆发。 “5000枚圣光金币...这个价格在整个【向日葵马车】的拍卖历史中几乎属于第一档的了，我甚至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金币...也只有那些真正的贵族和富商能够支付的起了。” 海因斯的脸上似乎有些惭愧，当他看到坐在对面的马丁那不正常的肢体动作，心中突然有了个不好的猜测。 “马丁，你所寻找的姑娘，不会就是......” “是的，海因斯先生，她就是我一直在找的人。” 马丁有些低沉地说道，他的大脑经过最初的混乱，已经高速运转了起来，他正在设想着借助他身上的物品带着希希安逃脱这里的可能性。 海因斯也陷入了沉默。 正在马丁否决一个又一个设想的时候，海因斯再次开口了： “马丁，你非要救她不可吗？” “是的，先生，她之前救过我，是我的伙伴。” “您认为，如果用【双生之焰】作为交换的话，能够将她拍下吗？” 马丁在确定以他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带走希希安之后，想到了用身上的这件位阶的物品进行交换，这意味着他的身份大概率要在后面的交付环节暴露。 “先拍下再说，后续看能不能与拍卖场进行合作...” 他想过向眼前的老人寻求帮助，但是根据海因斯刚才的话语，他想必也拿不出这么多钱。 他也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简单而愚蠢，但情况紧急，他想不到其他的方案了。 马丁看向坐在对面的老人，发现海因斯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带着欣赏的笑容，他听见老人和善地对他说到： “作为7阶牌，它的价值当然远远超过5000枚圣光金币，但【双生之焰】是你的底牌，你应该好好隐藏，而不是让所有人都知道。” “我的确没有见过5000枚圣光金币，但是谁说一定要用金币来报价呢？” 随后马丁就看见老人举起了手中的向日葵勋章，在对面包间中的金发青年喊出“9000圣光金币”之后对着楼下说道： “一块【温泉】级别的紫水晶。” 他的话说完，全场热烈的声音都暂时停了下来，贵族和富商们都抬头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是【观星者】海因斯先生，他给出了【温泉】级别紫水晶的报价，看来也对金枝神庙的【大师】余音很感兴趣，这个级别的紫水晶价值在1万枚圣光金币左右，是否还有更高的报价呢？” 女主持人的语气变得愈发兴奋，而台下的一些富商却嗤笑了起来，在他们眼中，【观星者】也不能免俗，为的根本就不是那虚无缥缈的【大师】余音。 “一块【依云】级别的紫牙乌。” 对面二楼中，那个金发青年的声音再次传来。 “希尔顿家族的威廉先生再次提升了自己的报价，【依云】级别的紫牙乌，它的价值至少在1万1千金币以上，还有更高的报价吗？” 女主持人的脸上露出了隐藏不住的笑意，她是这间【向日葵马车】的投资者之一，报价越高，她所得到的分红就越高。 那边的二楼包间内，金发青年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放下了酒杯，带着些不悦地看向了这边。 而这边楼上，海因斯听到这个报价之后，脸色同样变得有些难看。 “没想到他竟然拿出了【依云】级别的宝石，事情变得有些棘手......” 他对马车说道，脸上透出了一股无奈。 而马丁在他说完之后，从口袋中拿出一块宝石，递给海因斯并问到： “海因斯先生，您看这块宝石有价值吗？” 马丁在海因斯叫出【温泉】级紫水晶的时候就想到了他在迦百农大教堂旁边捡到的石头，那石头泛着五彩的光芒，不知道按照这个世界的宝石等级来说，价值如何。 海因斯看到石头的瞬间表情一变，他有些不顾形象地轻轻接过那块石头，对着水晶灯发出的光线仔细看了看，随即大笑了起来。 他兴奋地说道： “这是你从哪里得到的？” “我捡的。” 马丁如实回答。 海因斯听到后脸色变得十分古怪，他喃喃自语： “红宝石的火焰，紫水晶般的色斑，祖母绿般的绿海，五彩缤纷，浑然一体，美不胜收...这的确是块五彩欧泊没错...” “我怎么捡不到这个级别的欧泊...这小子难道还拥有‘转轮’或者‘星币’牌组的高阶物品......” 又看了一会，老人带着些留恋地将石头还给马丁，对他说道： “这应该是【繁星】级别的欧泊石，本身等级比【依云】还要高出一级，更不要说它属于罕见的五彩欧泊了。” “那就是可以继续竞价了吗？” “当然。”海因斯脸色奇怪地说道，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等级的宝石，没想到转眼就要被交易出去了。 “各位，还有竞价的吗？没有的话这位左塞王之女就要被威廉先生带走了。” 女主持人还在继续挑弄，争取更高的价格。 就在威廉·希尔杰以为事情终于尘埃落定，端起酒杯就要品尝一口那细润红酒的时候，一个老人的声音再次从对面的包间中传出： “一块【繁星】级别的五彩欧泊。” 威廉被口腔中的红酒呛到，大声咳嗽了起来。 全场哗然。 宝石是这个世界仅此于货币之外的第二大硬通货，本身的稀有属性加上对创世牌的亲和力使得它成为圣光、圣树、圣水三大货币所搭建的经济体系中必不可少的注脚。 而宝石本身，又可以分为【焱火】、【孔雀】、【温泉】、【依云】、【繁星】、【圣光】六个等级。 在场的贵族与富商都接触过宝石，甚至也见过【繁星】级别的宝石，但是【繁星】级别的五彩欧泊，这样的极品宝石，恐怕在场的人中没有几人见过，就算拥有也只会锁进自家的藏宝库中好好欣赏，不可能拿来竞拍。 “一块【繁星】级别的五彩欧泊，价值在1万5千金币以上......还有哪位叫价吗？” 女主持人的话语变得有些断断续续，这个叫价似乎超过了她的想象。 毫无疑问，全场没有人出声。 威廉愤怒地摔碎了手中的红酒杯，他刚想要有所动作，便被旁边的老者给拉住了。 老者对他说了几句话，威廉才平静下来，但也脸色阴鸷地望着海因斯。 而拍卖台上，希希安像是被那重重落下的锤声给吓了一跳，她不再是懵懵懂懂的状态，而是开始茫然无措地四处张望，一边轻声呢喃一边在寻找着什么。 旁边的黑衣侍者来将笼子给推下台，准备送入“阳光大厅”之中，就听见笼中的少女一直在轻声呼喊着： “马丁...马丁...”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二十九章 小先知牌 马丁在希希安被推下去之后就想要去“阳光大厅”找她，他有些兴奋，没想到在大街上随意捡的石头竟然能够在关键时刻解决他的困境。 他并不留恋这块极其珍贵的五彩欧泊，反而回想了下捡到它的过程，他总是觉得他过于幸运了。 而这时，海因斯留下了他，这位老人面色和煦地对马丁说道： “交割手续没有那么快办下来的，你还是先陪我这个老头子在这看会吧，接下来要拍卖的，应该就是我的那张‘小阿卡纳’了。” 马丁听完老人的话就留了下来。 “时间来到了8点30分，我们的拍卖也即将迎来今天的最后一件物品，同时也是最有价值的一件。” 女主持人在看了一眼挂钟之后，对着台下兴奋地说道。 一个四方形的盒子被端上台来，放在了拍卖桌上。 那盒子通体黑色，表面刻有许多银色的符文。 台下的富商和贵族经过刚才一系列的情感波动已经有了些疲倦，但也有一些这里的常客反而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往日【向日葵马车】的拍卖，只要有女人或者精灵出现，都是作为最后一件物品，将气氛带至最高潮的，这也是其他拍卖行常用的一个手段之一。 在这时，前面未拍得物品的遗憾会在此刻化成奔涌的动力，让他们这些有钱人一掷千金。 而今日在左塞王女儿之后，竟然还有一件拍卖品，并且“更有价值”，这不由让他们心里纷纷猜测起来，要知道，刚才的少女，可是拍出了一块【繁星】级五彩欧泊的价格，价值更高的东西，已经有些超出他们的想象了。 “各位，是否听过关于36张【先知牌】的传言呢？” 女主持人话一出口，台下的众人表现出现了两个极端。 大多数人似乎并没有听说过【先知牌】，他们对女主持人的话语并没有什么反应。 而另外的少数人，也是这场拍卖场中爵位最高、家产最厚的那一小波人，听到主持人的话后，嘴角都不约而同露出了笑意。 对他们来说，今天来到【向日葵马车】真正的目标，终于要揭开面纱，走到他们的面前。 “刚才我们提到过金枝王朝最近的叛乱，一个奴隶击杀了左赛王，成为首位执掌金枝神庙的黑祭司，这在金枝王朝上千年的历史中是第一次。” “而如果我说，有人在四百八十二年前，便预言了这一切呢？” 台下绝大多数观众露出了震惊的神情。毕竟他们的贸易以及关系网都多多少少涉及到金枝这个古老的王朝，发生在那的叛乱他们都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 这也是为什么主持人在掀开希希安的黑布前能够迅速吊起他们胃口的原因，他们都听说了那道悬赏令，也多多少少对那个左塞王小女儿有过幻想。 “【伊甸园】位于碧水之都纪尼丝的分部，曾经在20年前拍卖过一张【小先知牌】，那张牌的名字叫做【折枝】，牌上画着的，是一个奴隶站在高耸入云的神树之冠，折下了神树顶端的金枝，而在远处，雕刻有亚伦一族族徽的高塔正在坍塌。” “据说，那牌上奴隶的模样，与如今的金枝神殿大祭司，一模一样。” “而拍下这张【小先知牌】的家族，也在近期将这张【折枝】牌捐赠给了皇家博物馆，各位有兴趣的，不妨在前往国都时去博物馆看看。” “除了金枝王朝的动乱，【先知牌】还预言了吸血鬼13个氏族的内乱及覆灭、传说中的城市【熔岩之心】-亚特兰蒂斯在天火中消失、上一任圣光教皇被刺杀、‘大淫妇’欧菲莉亚的出逃以及无罪之城的建立乃至传奇巨匠阿加雷斯打造七把巨剑的过程。” 说到这，大部分在场的权贵都被勾起了强烈的好奇心，这些事件要么是历史中的重要转折点，要么就是至今仍在影响着世界格局的改变，每一项都为他们所熟知。 如果真是这样，那得到【先知牌】的人，岂不是掌握着世界的走向？ “据说，【先知牌】由掌握着‘罗盘’及‘锚’双牌组的隐秘势力【晨昏要塞】所制作，分为12张【大先知牌】以及24张【小先知牌】，每张牌都代表着一个对未来的预言，每500年更换一次。” “根据【向日葵马车】得到的消息，新一套的【先知牌】已经在锈铁纪元2100年，也就是前年制作完成。” “想必大家也猜到了，今天的最后一件拍卖品，就是一张【先知牌】。” “根据长老会认定，我们将这张【小先知牌】划分为【派】级别的拍卖品，品质序列号【π-3-14】。” “需要注意的是，委托人只接受vi阶以上的【创世牌】或者对应的神奇物品作为交换，若是“罗盘”牌组的牌或物品，要求可以适当降低。” 主持人说完，台下顿时响起了讨论声，贵族和富商们有的惊讶或质疑【先知牌】的神奇，有的讨论它是否值得vi阶以上的神奇物品。 而后，此起彼伏的出价声再次在大厅中响起，虽然没有之前那么激烈，但这次的价格本就更高，能够出得起并且对这【先知牌】有兴趣的人自然就更少了。 最后，一位长相英俊穿着考究的中年男士给出了一张“石柱”牌组vi阶方块及梅花牌的报价，即将成功拍得这张【先知牌】。 而就在主持人要宣布拍卖结果的时候，台下一位戴着黑色面纱小礼帽、牵着孩子的女人大声说道： “你漏说了一点。” 女主持人似乎有些意外，微微疑惑地问到： “您说什么？” 那女人站了起来，表情木讷，语气平静地说道： “那个拍下【折枝】的麦凯一族，在得到这张【小阿卡纳】之后的20年中，家族内16岁以上的男丁近乎死绝，隐藏的第二任先祖也被仇家找到，所容纳的‘石柱’牌组方块vii【因果律】被活生生剥离出体外，惨死在龙母海沟。” “而他们之所以将【折枝】捐出来，也不过是为了避祸罢了，哪怕整个家族，如今只剩了一支旁系在苟延残喘。” “窥视【明日】，就必将失去【明日】。” “这一点，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呢？” 在女人说话的时候，马丁认出了她，那是和他同乘一辆马车的女人。 马丁觉得这个女人有些奇怪，可是又说不出为什么。 而在他对面，海因斯的表情凝重了起来。 女主持人在今晚的拍卖会中第一次露出了窘迫的神情，她想要反驳，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知晓世界的人，必将拥有世界；知晓未来的人，才能改变未来。” 在大厅后排的座位中，一个穿着红袍戴着红色兜帽的男人对着这个木讷女人说道。 木讷女人在听到这个男人的回答之后站了起来，她看了看男人的打扮，表情仍旧木讷但却用讥讽的语气说道： “【传火社】的红衣提灯？” 她不顾身旁孩子轻轻拉扯她衣角的行为，开始大声说道： “《全知之书》记载，‘提灯’牌组的上一张‘小王’，【智慧之母】阿姬巫向全知之眼坦白，自己的知识与智慧其实是与【先知】伊耶米亚交合获得的报酬。‘罗盘’才能全知，智慧不过是伪神！” 她的表情没有变化，但语速却渐渐加快，语气也不再平静，而是带上了一丝狂热，仿佛一个正在虔诚颂念圣文的异教徒。 “哇！” 她身边的孩子，看着她的样子嚎啕大哭了起来，并且越哭越大声。 那角落的红衣男人也站了起来，正要发作却看见那女人蹲下身子，按着那孩子的后脑勺捂住了他的嘴。 “唔..唔...” 孩子被捂住了鼻腔和口腔，不再发出声音但也无法呼吸。 木讷女人捂住孩子的手渐渐用力，那孩子从开始仅仅流泪变成剧烈的挣扎，他的眼睛越睁越大，不明白自己的母亲要对自己做什么。 女人并没有松手，反而面无表情地加重力道，孩子的颅骨渐渐被挤压变形，他的双眼中、鼻腔中、耳道中开始流出鲜血，女人的双手被染得血红。 “啊！” 在场有贵族夫人尖叫出声。 木讷女人旁边坐着的一个大肚富商从开始的面露鄙夷到后面的震惊再到被吓的逃开，开始大骂女人的残忍。 而大厅中的人们也察觉到了不对劲，逐渐远离这个女人，大厅四周【向日葵马车】的黑衣侍者们就要上前，阻止这个疯狂的女人。 那女人将手中孩子的颅骨越挤越扁，口中呢喃到： “跟你说了要注意礼貌，不要在外面哭闹...” 黑衣侍者们迅速到了她身边，就要阻止她进一步的行为，而这个女人却在他们之前用力一压。 那孩子的颅骨破碎，脑袋被挤压成了碎片。 “嗯...” 白色与红色的黏液沾了木讷女人一身，她张开鲜血淋漓的双手，闭眼抬头并长舒了一口气，然后说道： “终于清静了。”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三十章 美德驱逐邪恶 周围的侍者被吓了一跳，他们不敢相信一个母亲竟然能对自己的孩子做出这样的事情，看着沾满了红白黏液的女人，他们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女人在呼气后睁开双眼环视四周，然后用缓慢而坚定的口吻说到： “妄想亵渎时间的人，都该死。” 只见她双手轻拍了两下，然后将手放在耳边聆听着什么。 空气仿佛静止了一瞬，然后一圈近乎透明的波纹从她的掌中扩散开来，穿过了大厅，穿过了大厅中的所有人。 接着，所有人的行动都迟缓了起来。 想要逃离的富商和夫人、准备动手的侍者、因为惊吓而后退的女主持人...所有人仿佛都被按下了1/12的慢放键。 马丁感觉到他的身体像是生锈的机器一般难以灵活运转，他转头的想法需要用尽全力才能转过一点。 紧接着，那女人毫无阻碍地用双手捧起那孩子无头的尸体，她的手中开始发出耀眼的淡绿色光芒，只见那孩子鲜血淋漓的脖颈处，被拧断的血管开始延展出绿色的脉络并迅速交织，他全身的皮肤也长出了绿色的绒毛。 那绒毛急速生长，与血管的脉络交织重叠并向外蔓延，如同一张在被无形的手织就的绿色绒毯。 “尸液菌毯？......她怎么会使用...‘权杖’牌组的...技能？” 大厅中的一个隐蔽角落里，一位身材壮实的圆脸男人断断续续地说道。 他是【向日葵马车】负责应对突发情况的机构-【种子】的成员，是位容纳了“戒指”牌组红心iii的【囚徒】，他想要有所动作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移动愈发缓慢，近乎停滞。 这时，一道柔和的绿光从二楼的一间包间中传出，照亮了整个大厅。 包间中，海因斯举起了他的手杖，那手杖上的全知之眼再一次睁开，并散发着柔和却明亮的绿芒。 被绿芒照耀到的人们身体恢复了行动速度，他们就像又被按照正常的播放键，一瞬间全部动了起来。 那位【种子】的成员在恢复行动后，迅速掏出一小块近乎透明的琥珀色“玻璃”，将它扔向了木讷女人。 这块“玻璃”在接触了空气之后迅速变得稀薄，它的面积也在迅速变大，接着，它上下四周地围住了木讷女人还有她手上尸体所蔓延出的“菌毯”。 玻璃在围好了之后就像是融化了空气中一般，变得越发透明，直到消失不见。而它所融化的那块区域，空气变得粘稠起来，并迅速经历了粘稠-固化的转变，透明的隔阂开始出现。 那菌毯仍旧在迅速生长，却被这层透明的隔阂给限制在了里面，最后沿着这层隔阂长成了一个巨大的菌毯球体。 那菌毯越织越厚，很快就遮蔽了球体内部的景象，但也无法从“玻璃”融化而成的隔阂中展开。 恢复了行动能力的人们在最初的惊慌后都冷静了一些，他们看着大厅中央的厚重绿茧，眼神流露出了一些好奇。 “号称防守严密的【向日葵马车】中竟然出现这样的事情！我认为我们的人身安全没有得到保障！我要向市政厅、向【伊甸园】总部投诉！” 一个有些秃顶的中年富商一边向着大门跑去一边大喊道，刚才在混乱中，他发现自己的年轻女伴竟然抛下自己跑了，虽然他也明白两人之间不过是金币与肉体的交易，却也感到十分愤怒。 “请您先冷静一下，拍卖厅有着卡维德斯顶级的安保系统，也对突然情况有着相应的方案。” 女主持人这时仍在敬业地安抚这个秃顶男人的情绪，但马丁却发现她那转过去的侧脸上流露出了一丝鄙夷。 马丁看着仍旧眉头紧锁的海因斯，事情似乎还没有结束。 那秃顶男人仍在叫嚣着，大厅的空气中却开始出现一股独特的香水味道。 那味道热烈而浓厚，如同热带河流边绽放的艳丽野花，从大厅中间的菌毯茧房中飘散了出来，并迅速弥漫在整个大厅之中。 那些最先接触到香水味道的贵族和富商们相继露出了享受的表情，他们闭上双眼嘴角含笑，仿佛置身堕落而畅快的失乐园中。 不知道是谁最先开始，人们相继拥抱住了彼此，神情陶醉地亲吻了起来，男人与女人、男人与男人、女人与女人...... 而在二楼的各个包厢之中，则出现了一些颜色各异的光晕以及光球，似乎在抵御这股诡异的香水味道。 马丁看到对面的包间之中，金发威廉旁边的老人撑起一片海蓝色的光障，笼罩住了他们两人。 而马丁这边，海因斯的手杖开始散发出青色的光芒，马丁感到一股清凉得有些寒冷的气息贴合住了自己的身体。 “哒...哒...哒...” 就在大厅中有人已经开始宽衣解带，场面要变得不可收拾的时候，角落里，一个双手戴着黑色手套的瘦削男人向着绿茧走去，做工考究的黑色皮鞋踏出清亮的脚步声。 他穿过那些正在拥吻的人群，扯掉左手戴着的手套，向着茧房伸出并张开五指，只见他的左手上刻满了难以理解的符号。 他对着菌毯茧房轻声呼喊出了一个音节： “火炬！” 紧接着，一个复杂的圆形法阵浮现在地板上，覆盖住了整个大厅，它的周围由一圈难以理解的符号围绕，一个【?】形状的巨大符文在绿茧之下浮现，并释放出耀眼的光芒。 无数火焰在大厅的空气中凭空燃起，焰色迅速转绿，仿佛在消耗的不是氧气而是那让人涌出无数禁忌念头的香水味道。 而那个绿色的菌毯茧房也被火焰所波及，成了一个巨大火球，火焰燃尽，里面的景象显露了出来。 那个无头孩子的尸体已与菌毯一起被烧成了一块黑炭，被抛弃在了木讷女人脚下。 而那女人，却似乎没有受到波及。 她那带有竖向黑条纹及荷叶边的洛丽塔风格长裙仍旧完好无损，她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银底的火玛瑙香水瓶，它的瓶身泛出火红色的晕彩，如同某种生物的鳞片一样。 空气中那让人沉迷的味道渐渐消失，人们好似梦醒一样看着眼前拥吻的人面露惊讶与羞愧，随即分开。 “真是让人惭愧...”不少贵族暗自羞愧，但也有些男贵族似乎对刚才发生的事情并不在意，反而饱含深意地看着刚才的拥吻对象。 “盎克逊符纹......是‘印章’牌组的【圣痕记录官】吗...没想到海因斯竟然与【向日葵马车】合作到了这种程度...” 那木讷女人自顾自说道，她的表情仍然没有变化，抬头望向二楼正拄着手杖的海因斯，大声呵斥到： “你与【伊甸园】交换了什么？你那腐朽的灵魂吗？” 海因斯听着木讷女人对他的呵斥，表情冷漠。 “【全知】告诉我，【黄昏】已经到来，【明日之明日】的鸿沟已经加深到了几乎不可逾越的程度......这是唯一的途径。” 海因斯神情严肃地回答，他似乎想要对这个木讷女人解释些什么。 “你看过【啓示母板】？” 木讷女人有些吃惊。 “我们都知道，【母板】已经遗失了。” 木讷女人呆愣了一会。 “你去了【晨昏的边界】对不对？！” “哈哈哈....”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然后开始有些木讷地大笑起来。 “你看到自己是怎么死的了吗！” 她对着海因斯大声呼喊。而她似乎也已经知道了答案，根本不需要海因斯回答，而笑得越发癫狂。 就在他们对话的这段时间，那个穿着手工皮鞋的男人右手出现了一本古老的书籍。 男人用刻满符文的左手将书籍缓缓翻开，他翻过一页又一页透着古老气息的文字和插画，在翻动的过程中，他手上的符文都在闪动了一下之后慢慢消失了，如同经历过漫长时光而渐渐褪色的墨迹。 就在男人手上的符文消失了快一半的时候，他终于在这本古籍中翻到了自己想要的那页。 只见那页上绘着一张巨大的古典油画，画中描绘的是一个隐秘的花园，一些长相奇怪而凶恶的生物正从水池中走出，而水池的岸上，衣裙飘摇表情圣洁的女神和天使们正在驱逐它们，油画的角落，一个戴着顶宽大帽子的画家默默记录着这一切。 图画下方标注了油画的名称，叫做： 【美德驱逐罪恶】 后面还有油画作者的签名，那飘逸的字体写着：里奇·拉耶尔。 男人盯着油画左下角，那里画着一个梦魇一般的无臂生物，它脸庞肥硕表情痴呆，下身是一条畸形的鱼尾，正拼命想要游上岸。 而在它的额头上，刻着一个包含着奥秘的名字： §欧律狄刻§ 男人仿佛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将古老书籍合上，然后再次对着木讷女人张开了左手。 只见他左手上剩下的黑色符文全部开始缓缓脱落，如音符一样飘荡在了空中，最终组成了一个如同转轮的法阵，那法阵周围，两圈黑色的盎克逊符纹正朝着相反的方向缓缓转动，空气中仿佛传来了轮盘转动的声音。 而在转轮的中间，是刚才那梦魇的名字。 男人表情肃穆，冲着木讷女人大吼道： “驱逐！”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三十一章 刺杀 “驱逐！” 瘦削男人对木讷女人大吼道。 只见那转轮法阵周围的两圈符文越转越快，一道刺眼的巨大光柱在转轮中出现，那鱼尾怪物的名字迅速融化，光柱射向木讷女人。 光柱犹如实质，发出轰的一声，空气仿佛都被炙烤得炎热了起来，大厅中剩下还在场的侍者和【种子】小队成员被照得睁不开眼。 光柱渐渐散去，他们都好奇地朝刚才木讷女人所在的位置望去。 “拉耶尔轮阵？” 一个有些惊讶的声音在还未完全消散的点点光斑中响起。 光斑散去，人们惊讶地发现，这个女人孩子站在原地，并且似乎再一次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怎么可能......” 瘦削男人难以置信地自语道。 “你手中的【影子之书】竟然收录了‘水镜’的本名吗？不可思议...可惜，只有两圈盎克逊符纹的【驱逐轮阵】层次不够，你也找错了目标。” 黑面纱女人语气中带着嘲讽，她似乎非常自信，尽管脸上的表情依旧木讷。 “如果是【剥夺】之轮或者是【消散】之轮，或许我还需要好好应付一下，但只有【驱逐】的话，还差了点意思呢...” 瘦削男人的表情愈发凝重了起来。 木讷女人没有继续理会他，而是转头看向楼上的海因斯： “你在【晨昏的边界】看到了什么？” 海因斯似乎回忆了一会，回答到： “世界的崩塌。” 木讷女人不屑地哼了一声，接着说道： “你有没有想过，世界的崩塌，就是从你偷走5张【阿卡纳】叛出要塞开始的呢？” 海因斯并没有理会女人对他的心理干预，他似乎对自己选定的路十分坚定，毫不后悔。 “顽固的家伙。” 木讷女人料到了这个老人的反应，她再次转头看向拍卖台，视线与台上仅剩的女主持人交错了一下，却没有看到刚才那张要被拍卖的【小先知牌】。 “要塞出动的人，可不止我一个。” “好好享受吧，【混沌之眼】海因斯。” 女人对着海因斯说了一句，接着身子往后倒下，她的双腿之下，一条艳丽的巨大鱼尾闪着五彩光芒向上翻起，如同摆出水面一般覆盖住了她的身体，然后与她一起卷做一团消失不见了。 离她不远处的瘦削男人在她后倒的瞬间就欺步上前，想要拦住她，却只能看着女人在他面前消失。 “维克特！”瘦削男人向大厅的角落大喊道。 “是，队长！”刚才那个扔出“玻璃”困住木讷女人的青年接话道。 “没有发现！【贾伯的幻方】没有拘禁到任何传送的物品或生物，【衔影蛛丝】也没有反应！” “不可能！”男人瘦削的脸颊眉头紧皱，这话他刚刚才说过一遍。 “只要她‘传送’了，至少会在【幻方】中留下痕迹，她不可能同时绕过【幻方】和【蛛丝】！” “再检查一遍！” 男人罕见地有些恼怒。他是【种子】小队的队长，如木讷女人所说，他已经是容纳了“印章”牌组三张v阶牌的【圣痕记录官】，还剩一张黑桃逆位牌就可以进入vi阶，在整个卡维德斯都颇有名望。 昨天下午，【向日葵马车】的负责人带着海因斯找到了他。海因斯透露今早的拍卖会可能会出现意外情况，并猜测对方至少拥有“水镜”红心v【调香师】制成的神奇物品，希望他在拍卖厅中针对“水镜”牌组编制【囚笼】。 他随即在大厅中埋下了一个盎克逊符纹阵，并将老师传给他的那本神秘的【影子之书】拿了出来。 每个“印章”牌组的记录官都会有一本【影子之书】，里面记录着他们所领会到的【真知】与看到的【真相】，而他的这本，本属于一位古老的记录官，是一本稀有的物品。 保险起见，他还带领队员利用‘戒指’牌组的iii阶梅花牌【衔影蛛丝】和v阶方块牌【贾伯的幻方】制作了【囚笼】，除非对方已经容纳了大小王牌，否则便会惊动【贾伯的幻方】，至少会在其中留下传送的痕迹。 而现在，他看着地上仅剩的那堆焦炭，不理解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这时，海因斯带着马丁走到了他的身边。 “卢卡斯，也许她有我们所不知道的逃脱手段。” 海因斯安慰着这个瘦削男人，木讷女人的逃脱对他自己来说也算个坏消息，他与【伊甸园】合作的事情过早地透露了出去，【晨昏要塞】对他的追杀肯定会变本加厉。 就在这时，异变横生。 只见卢卡斯脚下那堆焦炭之中，一把泛着寒光的锋利匕首猛然刺出，目标正是旁边有些失神的海因斯。 卢卡斯和海因斯此时都在思考木讷女人的逃跑方式，根本没有想到这堆焦炭中还会有人。 就在这把匕首即将刺入海因斯腹部的时候，一只戴着黑手套的大手握住了它。 匕首竟然没有把手套割破，反而被紧紧握在了手心。 是马丁。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时间切片】，抓紧匕首向旁边一拉，想要将刺客拉出焦炭，没想到刺客在马丁拉动的瞬间就松开了匕首，接着那焦炭嘭地一声炸裂开来，一个矮小的身影从中跃出。 竟然是那个被木讷女人捏爆脑袋的孩子。 他跳到旁边的一张高背椅上，屈身望向马丁和海因斯。 “【晨昏要塞】的叛徒，阿芙蕾夫人向你问好。” 那孩子对海因斯说道。他的脑袋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他的肩膀上，他的身形比之前小了一圈，并发出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沙哑声音，如同怪叫的蛤蟆。 海因斯望了眼那匕首，只见它的短刃上刻着一只用前爪夹着月亮的蝎子。 “钳月之蝎......” 海因斯低声叫出了一个名字。 而这时，马丁与旁边的维克特开始咳嗽了起来，马丁感觉自己的喉咙很痒，他本能地咳嗽，却发现对面的维克特竟然咳出了一些带着黏液和不明肉体组织的绿色菌丝。 “这是什么...” 马丁一边咳嗽一边捂住了自己的脖子，接着他感觉浑身的皮肤还有自己的气管、胸腔都开始瘙痒，从内到外。 “这是...腐化孢子！”卢卡斯看见维克特身上窜起一大片红疹，认出了他们咳嗽的来源，然后自己也忍不住咳了起来。 孢子的来源是刚才炸开的焦炭，他们根本没有注意。 “我会好好对待你们的尸体。” 不远处的孩子露出了一个阴狠的笑容，他的头发混着些污垢和黏液贴在额头上，丝毫没有了开始的天真。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三十二章 银之凯旋车 小男孩说完后，马丁看见海因斯的脸上流露出了罕见的愤怒神情。 虽然他与这个老人才相识一天，但老人的脸上总是保持着和煦的笑容，有着一种老派绅士的优雅。 只见他从口袋中拿出一个银色的小沙漏，沙漏一端装着一点淡绿色的细沙，数量很少。 他将沙漏倒转过来，放在马丁他们三人旁边，然后神色冷峻地望向蹲在高背椅上的孩子。 随着那沙漏中的绿沙缓缓流下，一片氤氲的光笼罩住了他们三人，接着，一些黑色的焦炭粉末从他们的肺部、鼻腔、口腔之中退了出来。 他们咳出的黏液及身体组织在空气中重新聚集，又回退到了他们的口腔中，然后顺着喉部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他们身上的红疹也在快速散去。 那沙漏是‘罗盘’牌组的梅花v【裂隙之砂】，可以稍稍逆转时间的轨迹。 进入v阶，各个牌组的能力开始有质的提升，“罗盘”如此、“印章”如此、“水镜”也如此。 而随着容纳的“罗盘”牌位阶提升，容纳者可以观测到的和捕获的【时间裂隙】就越多，可以逆转的时间也变得更广，这些【时间裂隙】都会化为沙漏中的【裂隙之砂】。 海因斯望着远处的孩子，他的神情变得十分冷漠，双眼中开始蔓延出紫色的电光，空气中不断有噼啪声响起，恍若一位神灵。 而那孩子，在观察到海因斯的反应之后笑了一下说道：“生气了吗...” “嘿嘿嘿...” 他的头顶开始涌现大量的泥浆，泥浆顺着他的头流了下来，覆盖了他的全身，而后泥浆渐渐凝固，最终他成为了一尊面露讥讽的雕像。 海因斯拄着手杖走了过去，举起手杖啪得一声敲碎了雕像，看着雕像的残骸皱了皱眉，然后对刚恢复过来的卢卡斯等人说道： “逃走了。” 又一个人在眼前毫无传送痕迹的消失令卢卡斯十分懊恼，可他暂时也没有办法，只能让小队成员将结果上报，等【伊甸园】总部派人过来处理。 马丁来到了海因斯的身边，望着那堆雕像残骸，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那个木讷女人如此，这个孩子也是如此。 “你救了我，马丁。”海因斯转头，再次对他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谢谢。” 马丁有些心虚，他知道以老人后来表现出的实力，即使他不出手，那把匕首也伤不了他。 “你是使用了【时间切片】的能力吧。”海因斯继续说道。 “短短一天就能熟练到这样的程度，很了不起。” ......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这大厅中只剩下他们几人、那个金发的威廉、拍下【先知牌】的男人还有拍卖台上的女主持人。 “果然是个合格的打工人......” 马丁看见女主持人经历这一切之后仍能保持较为平静的神态，感受到了她的专业。 女主持人长舒一口气朝他们走了过来。 “两位，抱歉给你们带来了这些麻烦，【向日葵马车】会尽全力查清这件事情并给予你们补偿。” “竟然还有补偿...”马丁听见这话面具后的耳朵一动。 “不必了，这件事本就是因为我而起。” 海因斯果断地拒绝了她，马丁听完有点泄气。 “好的，海因斯先生，我会和卢卡斯队长如实将情况上报，长老会会做出最终决定。” “这些人背后的势力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如果您有需求的话，可以先在【向日葵马车】住下，我们会为您提供最好的住宿及安保条件。” 海因斯思考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对她表示了感谢。 之后，海因斯与卢卡斯去见【向日葵马车】的负责人，而马丁则在侍者的带领下去到“阳光大厅”。 他终于要见到希希安了。 侍者带他穿过了一道挂满油画的长廊，沿着一条宽阔的楼梯进入了地下，又在走过一条较为狭窄、两边开了许多奇怪口子的通道后来到一间富丽堂皇的大厅门前。 门口的黑衣侍者仔细地检查过了马丁的凭证之后，放马丁进入了大厅。 大厅十分高大，被六根巨大的雕花石柱所撑起，十二盏巨大的水晶吊灯将大厅照的恍如白昼。 “怪不得叫【阳光大厅】...” 马丁沿着厚实的地毯走到了大厅前方，在那里，正有一些人在等待着交易标的物。 所有的标的物都会在大厅中将【伊甸园】所特有的标记给去除，而由于今天在二楼发生的事件，拍卖受到了影响，最终成交的也不过是【甜食口袋】、【海市蜃楼镜】、【左塞王之女】以及【小先知牌】四件。 马丁见到了之前拍下【小先知牌】的英俊中年人，还有一头金发的威廉以及安妮，他们分别拍下了【海市蜃楼镜】及【甜食口袋】。 “看来【小先知牌】的交易虽然被打断，但最后还是成功完成了。”马丁看着不远处等待的英俊中年人想到，并朝着几人走去。 “马丁先生！”安妮看到一身黑袍的马丁走过来，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而那中年人与威廉也顺着安妮的眼神看到了走向他们的马丁。 中年人饶有兴致地看着身穿黑袍带面具的年轻人，而威廉本来充满谦逊笑意的脸顿时沉下去了一些，马丁与海因斯将希希安给拍走，想来他心中应该还有怒火。 马丁没有理会，反而想着如何堤防这个金发青年，是否需要在【向日葵马车】中住上一些日子。 英俊的中年人看到马丁过来也微微点头示意，他似乎与安妮认识，马丁来之前他们正在谈话。 而这时，他们拍下的标的物被一群穿着白衣的侍者从另一个大门中推入【阳光大厅】，那个门后似乎联通着地下更深的地方。 两大两小四件物品被整齐摆放，白衣侍者先将装着【甜食口袋】的木盒拿起，拿出一件特质的印章在上面盖了一下，就看见盒子上之前的一个葵花标志渐渐消失。 侍者接着小心地掀开遮住海市蜃楼镜的的红绒布，在镜子背面同样用印章加盖，上面的葵花也渐渐消失。 随后，侍者便掀开了关住希希安笼子的黑色绒布，打开笼子进去将希希安身上的印记也抹去了，那竟然刻印在她戴着的挂坠之上。 马丁、威廉的眼神都集中在侍者身上，安妮看到希希安后忍不住说了一声“好漂亮”。 而就在这时，并没有人注意的【海市蜃楼镜】发生了一些变化。 它那两根标志性的鱼尾柱慢慢缩小，变成了两根雕着繁复花纹的银色石柱，它顶部的尖拱也回缩了下来，并在中间出现了一个锁孔的形状。 马丁看见那锁孔竟然自动旋转了起来。 接着，平静的镜面开始泛出波纹，一个泛着冷光的光圈从中扩散并笼罩住了他们，其中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神秘气息。 英俊中年人看着这镜子的变化，神色大改，他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用怀疑的口吻说到： “这...” “这根本不是【海市蜃楼镜】，这是......【银之凯旋车】！” 随着他的话说完，光圈中的物品、威廉、安妮、马丁、他自己还有笼中的希希安以及笼边的两位白衣侍者，都感觉自己的身体一动，全部被吸入了镜面之中。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三十三章 血月 马丁仿佛进入了一个瑰丽的通道，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一瞬间旋转了无数次，最后猛然掉落在了地面上，就像是被一辆高速行驶的列车撞飞然后落地，但身体只是感觉到晕眩，并没有明显的伤痛。 这种感觉有点像是之前那位神秘的“女王”利用复杂的七芒星符号将他从金雀宫传送到卡维德斯，但实际感受却比那次要剧烈得多。 那次就像是他站在原地而周围的风景如同告诉列车一样驶过，而这次他才是移动的主体，马丁感觉自己身体在被某种力量所撕扯，几乎要被撕碎。 他缓了一会，从地上慢慢爬起，在他周围，威廉、安妮、英俊的中年人、希希安还有两个侍者也慢慢爬了起来。 接着马丁发现这个地方似乎有些...熟悉。 他们的落地地点似乎是一顶帐篷，他们身后有一面落地镜，旁边不远处是一张铺着华丽毛毯的小长桌，桌子上有一把咖啡壶及两个仍冒着热气的杯子...... 这是...尖叫帐篷！ 就是昨天马丁欺诈花衣吹笛手以及结识海因斯的地方！ “我怎么又回来了？” 马丁摇了摇头，缓解穿梭带来的头疼感，心中充满了疑惑。 恍然间，他感到帐篷之外似乎有什么在呼唤着他，他甚至没有想起去察看希希安的情况，有些踉跄地朝帐篷的入口走了过去。 掀开一层层点缀着星星与月亮的黑色帷幔，他来到了帐篷之外，可映入他眼中的并不是昨天那条偏僻的小巷子，而是一片坑坑洼洼的灰色荒野。 地上大量的岩石裸露出来，不时吹过的风刮起一阵阵浮灰，显得如此死寂，毫无生机。 而半空之中，一轮血红的月亮高悬，洒下诡异的光辉。 “这是...哪里？” 马丁看着眼前陌生的景象，愣住了。 在他的身后，威廉等人也陆续掀开帐篷帘子走了出来，接着也都楞在了原地。 “血月......怎么可能是血月？” “狼人在圣光纪元的末期就被灭族了，怎么可能还会出现血月！” 威廉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出了诧异的吼叫。 “狼人？” 那两个侍者则在听到威廉的话语之后忍不住有些战栗，他们都听说过这个在异种中都显得异常残暴的种族，而它们出现的标志，就是血色的月亮。 “这到底是哪里？” 安妮也露出了害怕的表情，向马丁和中年男人所在的位置靠近了一些。 “未知的地点。” 中年人俊朗的脸上也流露出一丝忧虑，他从胸口拿出一个背面用金线勾勒出复杂族徽的指南针，那指南针上的箭头在毫无规律地疯狂旋转，他皱起了眉头。 “至少已经不是卡维德斯了。”他补充道。 “霍恩叔叔，您刚才所说的【银之凯旋车】，那是什么？” 安妮向他询问道。 被称为霍恩的男人收起指南针，对着安妮回答到： “那是‘秘钥’牌组的vi阶神奇物品，十分神秘，我也只是听过它的传闻。” “据说它不需要刻制时空法阵，就能自由地穿梭于不同的地点，只要提前在目的地设置好【驳点】。” “不需要法阵？！”威廉有些惊讶，“可是，所有的时空‘传送’不都是因为法阵打开了大地经纬线间的【蠕洞】而实现空间跳跃的吗？” 这似乎超越了他的认知。 “正常情况下确实如此。”霍恩解答到。 “但如果这物品本身就是一个特殊的【蠕洞】，那它就不需要法阵。” 威廉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我们是否可以通过这里的【驳点】反向传送回去呢？”马丁在旁边听着他们的对话，想到了一个可能。 “不确定，但理论上不能。【驳点】不是【银之凯旋车】本体，只能被动接受传送。” 霍恩在思考了一会之后回答道。 他们随即回到了帐篷之中，这时马丁才发现刚才希希安并没有离开帐篷，此时她正在观察着那面落地镜，看到他们进来，眼含戒备，她没有认出马丁。 “希希安！” 金发青年看见希希安似乎清醒了过来，不再是之前在拍卖厅中浑浑噩噩的样子，兴奋地叫了她一声，他似乎与希希安很熟识。 “威廉？” 希希安仔细观察了一下青年男人，认出了他。 “是我！”金发青年走到了希希安身边，笑着对她说道： “你能清醒真的是太好了！我和希侬老师都很担心你，听到你在卡维德斯的消息就立马过来了。” “希侬爷爷也来了吗？” “对...不在这里，我们似乎被困在这个地方了。” 马丁听着两个人的对话，他有点明白之前拍卖会上为什么威廉要与他争抢希希安了。 他一边听着一边走到了帐篷深处那面落地镜前，发现叫霍恩的中年男人也来到了这里。 霍恩对着他微微一笑，说道： “你也怀疑这就是【银之凯旋车】在这的【驳点】吗？” “没错。”马丁一边抚摸着落地镜的镜面一边用低沉的声音回答到。 昨天他来到这个帐篷的时候，海因斯与那【调香师】就是从这镜子中出来的，当时这面镜子在海因斯出来后碎了，但现在又完好如初，怎么想它都有问题。 再联系到今天在【向日葵马车】凭空消失的那个女人，伪装成【海市蜃楼镜】的【银之凯旋车】，他似乎抓住了其中的一点轨迹。 “现在几点了？”他问出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霍恩听完愣了愣，但也拿出一块怀表看了下时间。 “上午9点18分。” 马丁听完之后直起身子，开始环顾起这个帐篷。 “我听海因斯说过，【尖叫帐篷】的营业时间是晚上的8点36分到早上的8点36分。” “据说这个时间与传说中的血月有关。”他补充到。 “而在营业时间结束的这段白天的时间里，是不能进入帐篷的，否则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他将今天从海因斯那听到的流浪汉的故事讲给了其他人听。 “现在已经不是帐篷的营业时间了，而我们竟然被传送到了这里...” “这么说，将我们传到这的人，是想要取我们的性命？”安妮接话道。 “不，如果要刺杀我们根本不需要这么大费周章，还选在【向日葵马车】中动手。”马丁摇头道。 “昨天我在这个帐篷里见到了与那个木讷女人类似的人，而她的目的，是【先知牌】。”马丁透露了一些之前的经历，他明白现在的情形靠自己恐怕不容易逃脱。 “【驳点】很有可能就是昨天她在这时所设置的。” “她布置【银之凯旋车】的目的，应该还是那张【小先知牌】。” 众人望向与他们一起被传送过来的那个盒子，它上面的葵花印记还没有被去掉，里面装着的，正是那张被霍恩拍下的【小先知牌】。 “原来如此，这里无法被外界所感知，【向日葵马车】的人恐怕短时间内无法查到。”霍恩看着手中仍在疯狂旋转的指南针说道。 “她只需要在晚上帐篷开启时来到这里就能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取走这些物品。” “不。”马丁否定了他的说法。 “海因斯说不同的时间进入帐篷会有不一样的体验，而他的占卜时间是每天早上的7点23分至8点36分。” “如果是这样，那她会在明早的7点23分来到这里。”霍恩接着说道。 “那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安妮再次询问。 “据说，只有当‘战车’牌组的小王牌【座天使】出现的时候，才会有‘血月’。” “而【座天使】，是狼人一族的首领，祂的领地，就是狼人部落所在的地方。” 一直在默默听着他们交谈的希希安说道。马丁的声音与之前的【绯红新娘】、【地精】时都不同，所以她完全没有认出来。 “而【座天使】已经在圣光纪元的末期消失了，所以锈铁纪元以来，没有人见过‘血月’。” “没错。”霍恩接话到。 “那就意味着，我们进入了【座天使】的领地？”马丁继续压着声音说道。 他昨天听海因斯提起过【座天使】，他身上的【双生火焰】据说就是这位“小王”的双眼，所以他现在听到这个名字心中的不详感又加重了一分。 “不仅是领地。”霍恩纠正道。 “如果这是真实的血月，而不是‘水镜’所造就的【虚相】的话，那我们要面对的，恐怕是以某种方式延续了整个锈铁纪元2100多年生命的、仍旧活着的【座天使】。” 他皱眉说道。 “可所有的异种不都已经被消灭了吗？怎么还会有‘小王’牌存活下来？”两个侍者中的其中一人说道，这也是圣光教会一直在宣扬的。 “当年与【座天使】一同消失的，还有祂手中的一件创世级的神器。”霍恩继续解释。 他目光望向帐篷之外，仿佛在凝视那轮血色的月亮，语气变得幽然神秘了起来。 “你们知道月亮为什么是白色的吗？”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三十四章 月神的调色盘 “你们知道月亮为什么是白色的吗？” 霍恩突然对众人问出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在所有人都在思考这其中的深意时，他继续说道： “其实，月亮才是世界上最大的一块宝石。” “传说中，它的本体是【落日宝钻】，这颗世界上最大的宝石被【座天使】得到，被制成了一件神奇物品，它能够容纳并使用全16套‘污染者’牌组的所有力量，除了人头牌之外。它的名字叫做：” “【月神的调色盘】。” “这块调色盘上有着污染牌全部16套牌组所对应的颜色，几乎达到了创世级的威力。” “而后，【座天使】被多位人类【大师】联手绞杀，在这场战斗中，【月神的调色盘】被打得只剩下一半，崩碎成为了天空中的月亮，而它碎掉的另一半，则成为了【月之暗面】，没有人知道那里有什么。” “【座天使】，也在重伤濒死之后不知所踪了，传闻中，祂躲进了【月之暗面】。” “这就是为什么月亮只有在夜晚才会出现的原因，因为它只剩下了一半。” “同样也是为什么月亮会呈现白色的原因，白色是所有颜色的混合，这些颜色全部来自于那半块【月神的调色盘】。” “而从那时起，也出现了普通人看见满月受到污染而成为狼人的事件，没有人知道原因。” “所以，这轮血月昭示着，我们恐怕来到了传说中【座天使】潜藏的地方，那神秘的...” “【月之暗面】。” 众人听完这段秘闻，都被震撼到了。 “您是说，我们现在在月亮上？”安妮用惊异的语气问道。 “没有人知道【月之暗面】在哪，也许在月亮的背面，也许在弥尔大陆之外的某块大陆上，也许就在街区拐角某个破旧的帐篷里。” 霍恩有些苦笑地说道，毕竟不管在哪，他们短时间内都出不去，也都无法被找到，还可能要面对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出现的‘小王’牌级别的异种。 “呜~” 就在这时，帐篷之外，一声狼吼突然传来，听起来离帐篷并不远。 众人听到之后都变了脸色，这声狼的吼叫似乎印证了中年绅士刚才的话语，他们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连稳重的中年男人也流露出一丝绝望的表情，他用郑重的语气对着众人说道： “各位，不管这里是否是【月之暗面】，我们的处境都不容乐观。所以，还请拿出你们的全部实力吧。” 中年男人说完这句话，就从口袋中拿出一只干枯的猴爪，这与他的穿着与身份显得格格不入。 他对着猴爪说道： “我需要‘守护’之力。” “我将赦免十个无其他罪行的偷盗者。” 那猴爪动了一下，接着，它伸出食指摇了摇，然后弯曲拇指和食指，做出了一个“三”的手势。 “好吧，三十个。”中年人有些无奈地回答。 “但必须未犯其他罪行。”他补充到。 干枯猴爪的手势保持了一会，接着，它打了个响指。 一个紫色的光球在猴爪中出现并迅速扩大，马丁感觉一片温暖的气息将他笼罩，仿佛能给予他最坚实的依靠，其他人也是如此。 “这有点像是我之前使用的紫水晶的守护之力，但效果要强大得多，几乎笼罩住了整个帐篷...而这是这只猴爪的作用，这个男人似乎不是【拯救者】，并没有容纳拯救牌...” 马丁暗自想到。 其他人也纷纷做好了准备，那两个侍者似乎并没有什么物品，只能躲在中年男人身边，而希希安则走到了威廉的旁边，对她来说，这里的人中只有威廉值得信任。 安妮拿出了一块小小的方尖碑雕像，威廉拿出了一个如同音乐盒的一样的小方盒子。 盒子表面刷了一层黑漆，左下角刻着一只小小的高脚杯符号，盖子上有一幅浅浅的浮雕，那依稀描绘着三个女仆正在落地镜前为一个美貌的妇人梳妆打扮。 夫人一身繁琐的宫廷长裙，长颈上戴着一串华丽的项链，她侧身对着镜子，嘴角勾起一个弧度。 诡异的是，那三个女仆一个眼眸紧闭，眼眶中空无一物，流下了两行鲜血；另外一个双耳所在的位置只剩下两个空洞；最后一个嘴被粗暴地缝起，粗线贯穿了上下嘴唇。 看到威廉拿出的这件物品，马丁突然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他感受到了其中翻腾的血腥味道，似乎是一条赤色小蛇因为见到了真正的主人而欣喜地挪腾跳跃。 “这个感觉...是之前让我变化成女人的那张牌！” “上面还残留着希希安当时失控的气息...” “这个威廉...与斯坦利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马丁目光有些凝重的看着威廉，这个男人掌握着之前从自己身上被分离出去的卡牌，恐怕与那二王子难脱关系，他留了个心眼。 威廉拿出那个盒子之后呼吸变得有些粗重，他从内衬的口袋中拿出一个小玻璃瓶，里面装着猩红色的不知名液体。 他拔出软塞，将玻璃瓶中的液体一饮而尽，随手将空瓶丢弃。 他的嘴唇变得饱满而红润，猩红色的液体从他的嘴角流下，密集的血丝如同蛛网一般瞬间布满了他的双眸。 马丁看着威廉的变化，皱了皱眉，他闻到了那玻璃瓶中的浓重血腥味。 马丁并没有急着点燃【双生之焰】，就像海因斯说的，这是他的底牌不能随便暴露，况且他现在还戴着【时间切片】。 通过之前与那只缝合獒犬的争斗，他熟悉了这副眼镜的用法，并在后来逐渐熟练。 这副眼镜让他可以在对手攻击的前一刻觉察到对手的意图，有些像是前世看过的“蜘蛛感应”。 这大大提高了他的反应速度，也是他之所以能够在海因斯遭到偷袭时提前察觉的原因。 “呜~” “呜~”... 此起彼伏的狼吼在帐篷外响起，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在帐篷的入口之外，离马丁他们已经非常近。 “砰-” 一阵如同出现肢体碰撞的声音响起，接着越来越多的碰撞声出现，马丁感觉到剧烈的撞击从帐篷的多处传来。 一个有些怪异的声音在帐篷外响起： “我闻到了...肮脏的血腥味道...没想到竟然有吸血鬼敢来到这里。” “多少年了，除了偶尔闯入的人类，再也没有其他生物来过这里......真怀念啊，当年嚼碎那些背叛者心脏的畅快...” 他的吐字有些含糊不清，有点像是刚学语言的孩子，可声音却属于一个成年男人。 “吸血鬼？难道是指威廉手中的盒子吗？” 马丁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汇，他在那个盒子上感受到的熟悉气息与他变身成为渴望鲜血的女人时的一致。 他扫视了一圈帐篷里的众人，发现其他人露出了疑惑的神情，那两个侍者更是脸色发白地相互依偎着，略微远离了霍恩。 “砰-砰-砰-” 各个方向的撞击声越来越多，周围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嘶吼声还有肢体碰撞的声音，兴奋地呼号从各个方向传来，这些狼人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 这代表着聚集在这的狼人越来越多。 马丁感觉猴爪所带来的温热感逐渐变淡，他知道这意味着紫水晶屏障在逐渐变得稀薄，可能用不了多久这个屏障就消失在空气中，而那些狼人可以毫无阻碍地闯进来。 这时，霍恩对他们说道：“朝我这里聚集。” 众人都朝着霍恩靠去。 只见他左手捏紧了那只猴爪，接着，一圈淡紫色的光晕屏障从帐篷外慢慢回缩，缩成了原来的三分之一大小，以霍恩为中心覆盖住了周围的人，众人的活动空间大大缩小。 随着屏障缩小，帐篷入口处的帘子被风刮起，一道矫健的身影冲进了帐篷。 他身型高大，浑身的肌肉膨胀，两只尖耳耸立，如同钢针般的棕黄毛发随着劲风飘荡。 他张开沾满黏液的血盆大口，一边狂奔一边兴奋地盯着众人，如同看见了猎物的野兽。 就在他急速接近的时候，一道粗壮的银色闪电突然在空中出现，眨眼便劈向了狂奔而来的狼人。 是希希安，她眼白消失，再次放出了‘高塔’红心iii【祭司】牌的能力-“熵能闪电”，并且比她上次在金雀宫中施放要熟练简短得多。 而那狼人在被劈中的前一刻突然扭转身体，双腿在地上蹬出剧烈摩擦的尖细声音，如同鬼魅一般改变前进方向，躲过了那道熵能闪电。 狼人也借着前冲的蓄力扭转腰身，将一柄布满陈旧血迹的沉重巨斧旋转抛出。 巨斧发出破空声，瞬间就劈在了希希安面前的屏障上，它劈碎了表面的紫色光障，但最后静止在了她的眼前，颤抖着不能再进一步。 狼人见状伸手一招，斧子再次旋转飞回，他嘴角流露出残忍笑意，大吼道： “女人，还是两个？” “上次吃还是在100多年前了吧，舌头上的嫩肉几乎能媲美心脏。”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三十五章 温柔友善之盒 众人听着他凶残的话语不寒而栗，安妮手握方尖碑雕像几乎都要哭了出来。 “今天正好是献祭的日子，简直是阿努庇斯大人庇佑......” 他继续说着，那把沉重的巨斧在他手中简直像是没有重量一般。 “是【座天使】的本名。”霍恩盯着那个狼人，对着马丁补充到。 马丁点点头，如果那狼人刚才直冲了过来，他有把握在屏障将他挡住的时候将绿焰打着抛出，但现在的距离还是太勉强。 更多的狼人走进了帐篷，看到他们几人脸上都露出了凶残表情，嘴角不断滴落口水。不知道为什么，它们并没有直接把帐篷给撕碎。 众人看着这些走入帐篷的狼人，脸上的神情全都愈发凝重。 而就在这时，一阵难以理解的言唱在帐篷中响起，这些音节含混而短促，充满了诸多的舌爆音、挤喉音还有鼻化的拟态发声，仿佛来自一个被砍去半边前脸的疯子。 “zhro---r''luhshogg，n''ghftgnaiih，ya-athg，orr''e-nyth，nnn-gotha，hlirghn''gha---uaaah.” （“隐秘的黑暗领域，伟大的黑暗之父，我与您缔结契约，成为您的灵魂之仆，希望得到您的庇佑，希望您给予异端以死亡。”） 希希安在听到言唱的第一时间就震惊地望向了身边的威廉，只见他的眼眸在此刻竟然变成了黑色，就像她陷入精神混乱的症状一样。 可威廉这是自主的行为，他的金发覆盖住了脸庞，看不清表情，他的右手大张，口中仍在不断重复着这些怪异的音节，越念越快。 而在他的左手，那个雕着酒杯的盒子已经被打开，其中竟然是某种不知名的猩红液体，散发出醇厚却并不刺激的血腥气。 “蛄佬腔...” 霍恩皱着眉头看向威廉，脸色罕见地带着一股厌恶。 “是你！” “卑鄙的人类！卑鄙的吸血鬼！你们都是卡恩司坦的肮脏后代！是娼妓之子！” “我要剖开你们的肚子，挖出你们的心脏然后嚼碎！我要将你们活祭给阿努庇斯大人！” 那狼人首领突然大吼道，他目光凶恶地瞪着威廉手中的盒子，表情充斥着痛恨，完全不像是刚才那自负的猎手。 “卡恩司坦！” 马丁听到这个狼人说出了一个他根本没想到的词语，那是他每次在使用双生焰时都会充斥在耳边的呢喃之一，那是令他逐渐变得分裂及疯狂的罪魁祸首！ 他死死盯住这个狼人，想要从他口中听到更多的信息，可惜这个狼人在说完这两句话后就只是喘着粗气，他的情绪越来越高涨，到了不太正常的地步，仿佛是声音被调得过高的喇叭。 “他一定知道些什么，得想办法问问他。” 马丁暗自想到。 而威廉这边，在他前方的空气中，一个空间裂隙突然被撕开，接着，裂隙中出现了一个女人的下半张脸。 她的嘴唇红润丰满，她的鼻梁高挑，鼻尖十分精致，这下半张脸呈现出一个大美人的模子。 裂隙继续张大，那女人的双眼也显露了出来。 竟然是两只巨大的昆虫复眼！ 那复眼中长着无数的六角形小眼，周围长着许多的毛刺。 这个“女人”的鼻子与嘴都是正常的样子，甚至可以称得上十分美丽，但搭配上一双昆虫的复眼，却显得如此诡异。 两只复眼看着眼前的众多狼人，那张脸上的嘴角突然张大，从中伸出了无数条滑腻的触手。 触手伸出后，那张脸也完全变了形状，就像是某种生物的捕食伪装。 触手席卷向四周的狼人，狼人首领经历过刚才的怒吼之后，却像是一把淬火得过头的利剑，不再那么游刃有余，他刚用巨斧砍断一条触手，却马上就被其他的触手所鞭笞席卷，完全没有了刚才的矫健身姿。 马丁看见他的眼瞳被一层红色的虹膜所覆盖，标志性的两只立耳中也流出了鲜血，视觉及听觉都受到了巨大影响。 而其他狼人却似乎没有受到影响。 “是那个盒子的作用...”他看了眼威廉手中打开的盒子。 那为首的狼人就要被触手拖入裂隙中，他突然朝着半空嚎叫了一声。 其他的狼人听到这声嚎叫，也纷纷嚎叫了起来。 此起彼伏的嚎叫声如一记记重锤砸在马丁的大脑上，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仿佛自己正置身于一个峡谷低端，无数的狼群从山下狂奔而下，而在峡谷顶端，一轮血色的明月高悬。 “精神领域的攻击...狼人怎么会这个！” 马丁捂着脑袋想到，他已经经历过几次【双生之焰】带来的精神影响，所以反应并没有旁边的几人大。 只见希希安、安妮、霍恩也都表情痛苦地捂住了脑袋倒在了地上，霍恩那只猴爪也失手跌落在地，它失去了紫色的光泽，接着，众人周围的屏障也在一瞬间回缩到了猴爪之中，然后消失了。 “呜~” 屏障消失后，那两个侍者也发出了狼嚎，他们一个双眼赤红，脸上长出了棕色的硬毛，抱着脑袋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起来，另一个则用与平常完全不同的声线在自言自语着什么，时而疯狂时而呢喃，仿佛陷入了癔症的患者。 而手持盒子的威廉则是闷哼了一声，他那黑色的双瞳迅速转成了正常的眼眸，并留下了两行血泪，他言唱的音节随即停了下来。 裂隙之中那位存在的复眼在言唱停止后缓缓闭上，触手也如同失去力气一般松开，接着全部缩回了那已经难以辨认的口器之中。 为首的狼人首领抓住机会，先将手中大斧向威廉扔出，身形在之后狂奔而来。 威廉眼看着就要被巨斧劈成两半，他看着破风而来的那道寒光，右转身体堪堪让了过去，但左臂仍被斧柄击中。 “啪。” 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传来，他痛苦地大叫出声。 他的左手臂骨被打断，无力地垂下，手中的盒子也被击飞。 盒子在地上滑动了一段距离，停在了离马丁不远的地方。 那狼人狂奔而来，他眼睛上的虹膜已经消失，身体恢复了正常，他的右爪划出一道残影，对着威廉的脖子勾了过来，而威廉则因为左边身体的剧痛而无法动弹。 就在狼人的尖爪即将划断威廉喉管的时候，威廉的身体被一股力量往后一拉，他看见那尖爪从自己的面前划过，在他的下巴上刮出了一道极细的血丝。 是马丁，他那黑袍黑帽的身影在此刻如同真正的鬼魅，将威廉拉到了后面并躲过了狼人首领接下来一个角度刁钻的偷袭，一切都是像预演过了一般。 【时间切片】帮助马丁在狼人动作的前一秒提前洞悉，让他堪堪躲过了另一只本来要穿过他胸膛的利爪，紧接着是一记势大力沉的鞭腿，马丁伸出双手格挡并借着这股力量迅速后撤。 他轻巧地翻了几个身，突然觉得这具巨犬的身体非常灵活，此刻的他就像是刀尖上的舞者。 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脸上的面具此刻却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在马丁灵巧腾挪时嘴角勾勒而起，露出了夸张的兴奋表情，仿佛在亲身经历一场杀戮游戏，看起来十分享受。 那只狼人首领并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在他后撤后立马奔了过来，神情带着愤怒，他要亲手撕碎这个戏弄他的人类。 而马丁落在地上之后，他的手中出现了之前威廉手上的那个盒子。 盒子已经打开，里面的猩红液体不再像是之前威廉手持时那样平静，而是表面如同有液体滴落一样在不断翻滚绽开，十分活泼。 马丁握紧盒子，他感受到了盒子中恍若沸腾的血腥气息，那气息与自己如同分离了太久太久的两部分终于汇合在了一起，他的脑海中突然充斥着对鲜血的无限渴望。 他闭上双眼，身上的黑袍竟然弥漫出了血红的光晕，红与黑交织在一起，显得妖冶而诡异。 他微动嘴唇，用一种散发出无与伦比魅惑气息的男声说道： “要温柔。” 狂奔而来的狼人首领突然感到世界被一片血红所覆盖，他的听觉、视觉都在迅速消失。 而在霍恩他们看来，那狼人的双眼如同有了意识一样自动闭起，标志性的尖耳中软骨全部折断，缩成一团死死堵住了他的耳廓。 马丁的黑袍无风飘扬，此刻的他如同地狱中走出的堕天使一般，让人有种想要审判却又忍不住跪倒在他面前的磅礴美感。 他再次轻启双唇，声音中竟然夹杂着一道清晰而神圣的女人声线，两道同时透着魅惑与神圣的男女声线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庞大至极的威压。 在场的众人、狼人听到那道声音说到： “要友善。” 马丁左手的盒子中，沸腾的猩红液体突然奔涌出一道纤细的血丝，冲着不远处的狼人首领而去。 那狼人首领因为眼睛与耳朵的封闭，狂奔的身影已经踉跄了起来，他感觉自己就像是置身于真空之中，不知道自己的目标在什么地方。 而此时，那道血丝在他嘴边突然出现并快速游走，将他咒骂过、啃噬过人类的巨嘴缝了起来。 “啊！” 狼人首领三个感官全被封闭，他发出了一声含混的闷哼，他的身体仍在急速前进，但却又像失去了轨迹一样开始震颤摇摆，最后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在地上滑出了一条长长的印迹，最后滑到了马丁的脚下。 马丁睁开双眼，他激荡的黑袍渐渐平息了下来，他舔了舔被自己有意咬破的嘴唇，鲜血被均匀地涂抹了上去。 于此同时，他脸上的面具再次露出了一个阴沉的笑容，它的嘴唇也如同被涂上了鲜血一般血红饱满，让马丁看起来更加妖冶。 他看着脚下的狼人首领，用属于自己的低沉嗓音说道： “我们可以谈谈。”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三十六章 月神的部落 荒芜的大地之上，一行人正在缓缓前行。 这队人由众多的狼人与一个人类所组成，狼人将人类围在中间，明明数量众多却显得有些害怕中间的男人。 那男人身穿黑色长袍，罩着黑色兜帽，戴着黑色手套的左手上，端着一个造型普通的盒子。 正是马丁。 他刚才在解决了狼人首领之后，提出想要与狼人谈谈。他其实是在赌，自己已经展现出了一定实力，狼人那残留着兽性的大脑是否会被暂时震慑住。 他明白，这是他了解更多关于“卡恩司坦”信息的唯一机会，他不相信被称为“【座天使】双眼”的物品背后没有秘密，他要赌这份只有承受住【双生之焰】的疯狂才能得到的信息的含金量。 所以他在那些狼人不太有底气地质问他想谈什么的时候，他只说了一个词语。 那个在他脑海中已经过了无数遍的词语： “客西马尼。” 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那些狼人听见他的话语后竟然不约而同露出了震惊的神情，他们开始交头接耳，马丁只隐约听见他们的言辞中多次提到“背叛之地”、“牧神”、“预言”之类的话语。 最后，狼人们说可以谈谈，但要在他们的领地之中。 狼人们保证在谈话结束前不会伤害希希安他们，于是，马丁就与他们一同前往狼人的领地，毕竟，如果他们有其他图谋的话，完全可以以他们做为人质要挟马丁，而不用非得将他带走。 “看来‘客西马尼’对于狼人来说十分重要，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呢...”马丁暗自想着。 临走的时候，霍恩拉住马丁，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狼人喜欢欧泊，到了痴迷的程度。” 马丁点点头，霍恩一定是看到了自己与海因斯为了希希安而竞价时以欧泊出价的行为所以专门提醒自己。 马丁跟随着狼人们走了一段时间，他发现这片大地上除了岩石、风沙之外什么都没有，那些狼人仿佛早已习惯了这里的风景，没有人发出声音，显得这片大地更加空旷而死寂。 “你们在这里待了多久了？”马丁询问旁边的狼人。 那狼人听到马丁的话语，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我们生于这里，也将一直侍奉【生命之树】，直到阿努庇斯大人的回归。” 他明明有着一个巨大的狼头，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露出了虔诚的神情。 “【生命之树】是什么？” “那是守护阿努庇斯大人的金塔，也是指引祂回来的道标。” 狼人在回答完这句之后脸色变得深沉，不再与马丁搭话了。 马丁在听到“生命之树”时有些惊讶，因为这个词语他曾在贝利撒留那里听到过。 那是他询问贝利撒留有关卡维德斯的“树都”名称由来的时候，老人说这名称来自于上古纪元时“生命之树”的传说。 传说卡维德斯所在的地区，原本属于数个异种部落。这里曾有一棵巨大的古树，它伫立在大地之上，高耸入云，不知道已经存在了多少年，被人们称为“生命之树”、“大地之脉”。 可在后来的一场灭世的地裂中，潮水一般的金色岩浆从巨大地缝中涌现，“生命之树”以及众多的异种部落全被这些炙热岩浆所淹没，从此消失，只剩下“树都”的名称流传了下来。 马丁将狼人的话语与“树都”的传说结合，他似乎窥到了这个【生命之树】名称背后的什么东西，但没有抓住，他有些懊恼。 而就在他思考这些的时候，他们来到了目的地，这些狼人们口中的“领地”。 马丁看着远处气势磅礴的恢弘建筑，一时间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竟然是一座巨大的金字塔。 金字塔整体呈现四层，每一层都在下层基础上缩小，层层叠上，而最上面那一层的塔尖部分，竟然尖顶朝下倒悬在高空之上，散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仿佛是由一整块巨大的黄金制成。 马丁所在方向的那塔尖表面，一颗宏伟巨树的轮廓清晰地浮现，不知道是雕刻在金字塔表面还是其中本就有一颗参天大树。 那巨树有着广茂的枝叶，布满了塔尖朝上的底座部分，可根部却只有既短又窄的几簇根须，长到了塔尖的顶部，也就是最接近下一层的部分。 “印着‘生命之树’的金字塔...” “又是金字塔...” 马丁在震惊之余想到，这不是源于他前世的记忆，而是来源于他昨天所看到的画面。 那张名为【贤者】的先知牌上，画中人低垂的左手手心，也有一个正四面体，正是金字塔的形状。 连续两天看到同一样东西，让他很难不把他们联系起来。 他平复了一下震惊的情绪，与狼人一起走到了金字塔底端。 只见三层金字塔由一条宽阔的阶梯大道贯通，马丁站在山脚张望，那阶梯犹如他上一世所爬的泰山步道，一样透出古老的气息，一样看不到头，但这里的阶梯比泰山的要宽阔巍峨很多。 马丁与狼人们爬到一半回头张望，竟然还能隐隐约约看见他们来时的帐篷，只能说这金字塔实在太高了。 很长一段时间后，他们终于爬到了第三层的顶端，只见这里有一座高耸的神庙，数十根雕刻着未知图案的巨大石柱共同支撑着穹顶，而穿过石柱进入神庙之中后，马丁发现这宽广的大殿中，一群狼人正围着一个带着兜帽的身影在举行着什么仪式。 而在大殿最深处，有一个黄金制成的高大王座，王座之中，放着一个巨大的头骨。 那头骨总体呈现出一个狼头的样子，但在它的头上却长了两只弯曲的长角，如同传闻中的恶魔一样，眼窝处，两个漆黑的空洞凝视着到来的马丁。 马丁停下脚步，他看见神庙中央那个戴着兜帽的身影正挥舞着手中一根布满燧石和金属的锡杖，看着身前一块残缺的石板，用含混的声音吟唱到： “在月神之庙所矗立的金塔之顶，生命之树的下方， 沉眠着阿努庇斯。 祂是方碑之厅的公狼，是大地之上的战车； 祂将我们握在手中，却没有另一只手能将祂握住。” “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女人， 她身穿鲜红色的衣服，戴着血珍珠作为装饰， 她手中拿着酒杯，盛满了可憎之物和她淫乱的秽物， 她是卡恩司坦，是众娼妓和吸血鬼的母亲， 她背叛了方碑之厅，背叛了天使之座。” “而终有一天， 阿努庇斯将带着卡恩司坦的遗物， 从火焰中归来， 那时，生命之树将迎来新生。” 马丁看见那戴着白色兜帽的男人有着人类的强壮身躯，可他隐藏在兜帽之中的脑袋，既不属于人类，也不是狼头，竟然是一只鹭鸶。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三十七章 回归 马丁看见那鹭鸶脑袋的黑色长喙伸出了兜帽，这半人半鸟的男人在吟唱结束后放下了手中的锡杖，冲着神庙深处的王座跪拜，如同一个大祭司。 他周围的众多狼人，也一同跪了下去。 在这之后，那男人来到了马丁的面前，马丁感觉到他藏在兜帽中的双眼正在审视他。 那些原本跪拜的狼人站起身后发现了马丁，也发现了他手中的盒子，闻到了其中散发出的气息。 不少狼人马上展现出攻击的姿态，对马丁露出了他们的利齿还有爪子，但都没有做出行动。 “欢迎来到【月神的部落】。” 那祭司也看到了马丁的盒子，但他只是瞥了一眼就不再关注，而是展现出了较为友好的态度。 “你是如何知道‘客西马尼’的？” 在马丁他们到来之前，已经有狼人先一步过来说明情况，所以这个祭司直接询问了马丁最关键的问题。 马丁对这个问题早已有所预料，他明白一切的话语都不如展现出一些东西有说服力，所以他直接打出响指，一簇绿色的火焰出现在了他的指尖。 “因为这个。”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他已经不去想会不会暴露身份的问题了，更何况，在这里的在外形上看全都是异种。 “这股熟悉的气息...这是...阿努庇斯大人的双眼！” 祭司原本平静甚至有些高傲的口吻瞬间转变，他藏在兜帽中的双眼伸出，本来很小的眼睛此刻却像人一样因为惊讶而瞪大。 “怎么可能？你这个人类怎么可能容纳！” 马丁此时却无法回答他。 他在打出响指之后立马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引力，从神庙深处的王座上传来。 他的身上泛出红绿两色，感觉身体一轻，朝着那头骨急速飞去。 等到他飞近他才发现那头骨简直大的可怕，他的身体也不过那头骨的眼窝大小。 他被吸入头骨大张的嘴中，一红一绿两色火焰从他身体中飞出，点亮了狼人头骨的双眼。 再之后，他身上的一点五彩荧光同样飞出，融入了头骨的顶端。 接着，头骨的表面出现了一道又一道巨大的裂痕，然后它砰地一声碎成了无数片。 在那些碎片之中，一抹绚丽的虚幻颜色漂浮在马丁面前，他伸手接住，发现那是一顶绅士帽。 它呈现出深灰色的硬圆顶样式，帽冠并没有压痕，整体显得十分硬挺而低调，无法想象这是刚才那个巨大头骨以及五彩欧泊的结合产物。 马丁面无表情地托着这顶狼人头骨化成的帽子，心中却十分忐忑。 “我把他们祭拜的头骨炸了...怎么办......” “轰...” 就在这时，神庙之上那原本倒悬的金字塔塔尖竟然缓缓移动了起来，它如同一台独自在漫长时光中等待的机器，终于等来了能够操纵它的人。 众人看见它原本指向神庙中王座的顶部缓缓上转，而原本在上面的底座慢慢转下。 最后，塔尖上下易位，正放过来，与其下的三层终于成为一个完整的金字塔结构。 金字塔的塔尖开始向外扩散出一圈又一圈的白色光晕，照亮了整片天空，血月在此时都显得有些黯淡。 而此时的卡维德斯，时间已经来到了傍晚，太阳已经落下，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初升的月亮高悬于天。 原本皎洁的月亮突然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红色越来越深，如同鲜血一般不断扩散，最后，整个月亮变为了血红色，与飘在下方的乌云一起显得无比诡异。 “呜~” 远处的群山，近处的建筑之中，不时有狼嚎声响起。 一间装修考究的房间中，海因斯站在窗边，看着天空中的血月，他眉头紧锁，低声自语到： “竟然这么快吗......” 他回到了书桌边，拿起桌上的圆腹钢笔开始写一封长长的书信。 而他的左手边，有一张较小的纸牌，那纸牌的下半部分被一本书盖住，只能看见上方的名字和一部分的图案。 那图案是一轮血红色的月亮，而纸牌的名字叫做： 【回归】。 ...... 弥尔大陆的东面海域，遥远的大洋之中，一处充满各种怪异生物的岛屿上，岛中心那原本静寂的火山开始喷发出金色的岩浆，烧毁了无数高耸的大树以及来不及逃走的怪异生物。 火山口的岩浆之中，一张巨大的人脸慢慢浮现了出来，他看着同一轮悬挂在天空中的血月，发出了沙哑的声音： “阿努庇斯......” ...... 回到月之神庙中，金字塔塔尖的光晕仍在不断展开扩散，而随着塔尖的摆正，塔尖上的巨树图案也跟着翻转了过来，原本枝繁叶茂但根部稀松的巨树变为了根系广泛延展而枝叶刚刚长出的样子。 神庙中的狼人目睹着发生的这一切，眼中除了震撼再没有其他，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从出生起就看着神庙上方倒悬的金顶，早已习惯了它的这个样子，此刻的变化无疑标志着某个巨变的发生。 “金塔不再倒悬，生命之树迎来了新生......” “这简直是神迹......” 那鹭嘴祭司看着头顶宽阔无垠的塔基发出感叹，他又转头望向神座之上拿着狼人头骨的马丁，战栗着跪了下来。 他将额头磕在地上，用无比虔诚的语气对马丁说道： “我们终于迎来了您的回归。” “伟大的阿努庇斯大人。” 其余的所有狼人看着鹭鸶祭司的动作也纷纷跪了下来，他们不敢说话，但战栗的身体以及贴地的脸庞也展示出他们此刻的激动与敬畏。 整个月神之庙只有马丁还站着。 他先是被这个场面所震撼，随即想通了一切，他看着手中的绅士帽，明白了此刻的自己应该做什么。 只见他摘下兜帽，戴上了那顶绅士帽，那涂满油彩的面具与这顶灰色绅士帽搭配显得格外诡异。 更诡异的是，那面具在马丁戴上绅士帽之后就显露出了极端痛苦的表情，仿佛有什么令它恐惧的事情正在发生，不过这表情在一瞬之后就消失了，转而变成了充斥着疯狂的笑意。 在戴上绅士帽的瞬间，马丁就感觉自己的精神进入了一种混沌的状态，他感觉浑身的骨头、肌肉、皮肤全部开始蠕动变化，他的吻部急速缩短，他的犬齿逐渐回缩变得平整，他身上的斑点毛发全部褪去。 最后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变成了一个人的样子。 随之而来的，是一种纯粹的疯狂感，马丁感到自己的耳边有无数的声音在呢喃，无数的声音在呐喊，无数的声音在嚎叫，这些声音几乎要震破他的耳膜撑破他的脑袋，他爆发出了一种不顾一切而肆意妄为的冲动。 他往下看，视线扫过的狼人浑身都开始颤抖起来，他们将身子尽可能地贴向地面，仿佛正承受着一股强大至极的精神威压。 整个神庙响起了他充满威严与力量的声音，众多伏地的狼人在此刻听见他说道： “我已归来。”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三十八章 消失的原因 【尖叫帐篷】之中。 众人仍在焦急地等待马丁的归来。 除了威廉。 他直到现在都没想明白马丁是如何救下自己又躲过狼人的偷袭，最关键的是使用他那件新得到的神奇物品【温柔友善之盒】。 那是他与红石国二王子之间的交易品之一，是利用‘酒杯’牌组红心iv【绯红新娘】打造的神奇物品，能够干涉人的感官及情绪，但使用者会陷入对鲜血的饥渴。 因为是四阶牌制成的神奇物品，本身容纳了三张“高塔”iii阶牌的他使用起来已经十分吃力。 但那个马丁，那个一直被他忽视、只知道躲躲藏藏甚至拍卖都要请求海因斯出面的家伙，怎么可能如此顺畅而强势地使用这件物品？！ 威廉出生于金枝王朝的顶级贵族世家，并师从金枝神庙的大司祭希侬，与希希安从小一同长大。 但自从那个奴隶杀死左塞王而执掌金枝神庙后，他们家族便迅速跌下了权力顶层，最后因为与亚伦家族的关系而受到牵连，不得不逃离金枝国。 好在家族的底蕴仍在，他与希侬一起周旋于各国之间，谋求回到金枝，重新找回希尔顿家族的荣誉。 就在前不久，他听闻了【向日葵马车】要拍卖左塞王之女的消息，就与希侬一起赶了过来，希侬想要救出他的爱徒，而威廉则想要借助希希安的身份，聚集可以反抗那位“黑祭司”的力量。 并且希希安本身是个美人，他已将其视为自己未来的妻子，等到将来她成为金枝神庙的大祭司，他也就能够实际掌控金枝王朝，将家族的地位推上巅峰。 “你刚才使用的，不是【交感巫术】。”希希安出声，打断了威廉的思考。 “的确不是，这是我在一本古籍中发现的【触染巫术】，那里面记载了一位对人类很友善的古老存在。” 威廉展现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暗示希希安不用为自己担心。 “【触染巫术】是黑祭司的领域...”希希安脸色有些凝重。 “不，我询问过老师，黑白祭司的区分在于沟通‘灵’或隐秘存在的意图，不能简单通过所沟通的对象来划分。” “希侬爷爷还是这么激进...”希希安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时，霍恩走到了帐篷中央，他无视周围众多看守的狼人，对着希希安他们说道： “诸位，与其在这干等，我们最好先规划一下之后的行动。” “暗中摆放【银之凯旋车】的人肯定是想要得到这张【小先知牌】，按照马丁刚才的说法，我们所处的这间帐篷会在明早的7点23分开启。” 他环视了一遍众人。 “也就是说，我们只要呆在这个帐篷中，等到明早7点23分应该就能回到卡维德斯。但是，幕后的人也肯定会在那里等着收取这些物品。” “我们需要考虑如何绕过他，乃至摆脱他。” “这是明早需要考虑的。”威廉接话到。 “我们可能连今晚都无法安全度过。”他看了眼旁边的狼人，狼人毫不客气地和他对视，露出了一个阴狠的笑意。 受伤的首领已经被带走，在刚才的交手中，除了马丁，他们对剩下的这些人毫不忌惮。 “马丁刚才的话语让狼人们有所忌惮，他回来前我们应该没有危险，而这段时间我们除了等待什么也做不了。” 霍恩想要说服威廉，他自己也明白威廉说的其实有道理，但他们的实力不允许他们现在轻举妄动。 威廉没有再接话，场面陷入了僵局。 这时，希希安对着有些苦恼的霍恩说道： “霍恩先生，您能给我讲下之前在拍卖会上的事情吗？我被那葵花印记所限制，对外界的感知基本被封闭了。” “如果弄明白拍卖会上发生的事情，也许就能知道谁是放置【银之凯旋车】的幕后黑手了。” 霍恩似乎没想到这个姑娘会主动找他谈话，他礼貌地回应了希希安接着对她讲起了拍卖会上的变故，包括那一对诡异消失的母子。 “尸液菌毯和腐化孢子是‘权杖’牌组的能力，那女人还会时间领域的技能，并且掌握了‘水镜’牌组v阶【调香师】对应的神奇物品......” “我没有听说过能够同时使用这么多牌组技能的人...这些能力的负面效果叠加起来简直可怕的无法想象......” 希希安喃喃自语到。 “据说‘星币’牌组中存在掌握多组牌组能力的牌，但就算他们掌握了这张‘星币’牌，也无法解释他们诡异的消失方式。” 霍恩想到了那只巨大的鱼尾还有残留的雕像，继续说道。 “连‘戒指’牌组的【拯救者】都无法捕捉到的传送方式...到底是什么呢？” 没有人回答霍恩的问题，帐篷中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当你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那都是事实。” 帐篷入口处，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接着，一个披着黑袍戴着面具的男人身影走了进来。他戴着顶灰色的绅士帽，身形在宽大的袍子中显得有些清瘦。 “马丁！”安妮在霍恩他们聊天时一直保持着沉默，此刻她看到马丁，发出了惊喜的呼喊。 “你没受伤吧！事情怎么样？”她看着完好无损走进来的马丁，走上前问到。 马丁看着眼前流露出欣喜神色的姑娘，语气变得温暖了一些： “没事，我已经和他们谈好，我们待到明早就走，他们不会为难我们。” 说话间，又有一些狼人走进了帐篷，将本来值守的狼人都带走了，出去时还关上了帐篷的帘子。 威廉觉得马丁回来后变得有些不同，这种异样不是因为马丁摘下了兜帽或者是他脸上那张有些诡异的面具，而是来源于一种难以表达的感觉。 霍恩与希希安则敏锐地察觉到了狼人对待马丁的态度，虽然他们没有与马丁交谈，但他们偶尔看向马丁的眼神竟然隐隐透出一种尊崇。 两人见马丁没说什么，也就没有再多问。 “马丁，你刚才说真相难以置信，那究竟是什么？” 霍恩对马丁问到。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年轻人有意思了，不管是刚才对狼人的震慑还是如今说出的话语，都让人觉得他不简单，并且这个年轻人还在尽力隐藏这股不简单，这反而让人有种想要探索的欲望。 “是的，霍恩先生，有时候，真相其实很简单。” 马丁对霍恩说道。 他在骗过那个祭司与狼人后，就以需要“找寻一些真相”的借口想要回到帐篷来。结果那祭司很恭敬地让一些狼人护送他回来，看来他们对这个假身份深信不疑。 但马丁必须要回到卡维德斯，待在这里迟早会露馅。 那绅士帽带来的呼喊以及那种纯粹的疯狂感仍然存在，但已经比在祭坛上要减轻了许多，加上他之前已经感受过双生焰带来的呢喃，所以目前这顶帽子带来的影响勉强仍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 他也担心取下帽子后发生其他的变化被狼人看出不对，所以他便一直没有把帽子取下。 在来的路上，他也像霍恩一样开始思考接下来的行动。 他在想到那必然会出现的幕后之人的时候，突然回想起不对劲的地方。 一个之前在拍卖会上他就觉得奇怪的地方。 那就是那对母子。他怎么看都觉得这两人不对劲，而在他将那个木讷女人与昨天帐篷里的【调香师】做对比的时候，他想明白到底是哪里有问题了。 昨天那道模糊身影上有着紫色的雾气，而那个木讷女人的身上根本没有雾气！ 自从他来到这个世界，每个人的身上都会呈现出这种雾气，只是稀薄的问题，而这个女人还有她的孩子身上都没有。 马丁好好回忆了一下，他想起了海因斯关于‘水镜’和【调香师】能力的解释，随后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出现。 他继续对着霍恩说道： “如果，拍卖场上根本就没有这两人呢？那个黑纱女人和她的孩子，其实都不存在呢？ 听完马丁的话语，霍恩、威廉甚至只是听过霍恩转述的希希安、安妮，脸色都变得苍白了起来。 他们回想着那对母子的一举一动，觉得自己身上的寒毛全部竖了起来。 “你是说，他们都是真正的【调香师】所打造的【虚相】...可那些技能，那些举动都是那么真实...” 霍恩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脊背发凉的感觉。 “可是霍恩先生，您仔细想想，他们到最后，有没有对其他人造成过实际的伤害呢？” 马丁继续问道。 霍恩顺着马丁的话语回想，那女人捏爆自己孩子的脑袋、菌毯、控制他们的行动速度、让在场的人互相接吻、还有那孩子对海因斯的刺杀...... “所有的这些都是可以在【虚相】中完成的...也就是操纵所谓的【真实的梦境】。”霍恩有些呆愣地说道。 “但最后那个孩子的雕像是真实存在的...“ 霍恩低下头开始思考，他似乎抓住了一个漏洞。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三十九章 红鞋子的音符 “那可能就是【调香师】事先放在那的。”马丁说道，他在来的路上也想过这个问题。 “让我们以为真有这么一个孩子，最后化成雕像成功逃脱了。” 马丁的推断似乎为整件事情提供了一个顺畅而合理的解释，霍恩他们暂时想不到有说不通的地方。 “等等。”霍恩再次打断到。 “那对母子，你们在之前见过吗？” “我看见她们与我和海因斯先生一同下的车。”马丁回答到。 “但我不确定她们之前就在车上。” 马丁的意思是【调香师】可能是在【向日葵马车】的门口才打造出的这两具【虚相】，目的就是让他们在拍卖会上不觉得这对母子的出现很突兀。 “如果我是【调香师】，既然我能够打造出【真实的梦境】这种程度的【虚相】，我为什么还要选在【向日葵马车】中动手呢？” “或者说，我已经布置好了【银之凯旋车】，我为什么还要在拍卖会上打造【真实的梦境】呢？” 霍恩连续发出两个问题，他找到了不合理的地方。 “只有一个可能。”马丁再次说出刚才那句话。 “这场【真实的梦境】的目的，不是【向日葵马车】中的【先知牌】。” “那是？” “是海因斯身上的其余四张【先知牌】。” 希希安回答到，她听霍恩说到了那木讷女人痛斥海因斯偷走五张【先知牌】的细节，于是跟着马丁的思路想到了这里。 “没错。”马丁点头道。 “如果我是调香师，”他也开始做起了假设。 “在我不确定海因斯将剩余的【先知牌】放在哪里的情况下，最保险的办法当然是将海因斯寄售的【先知牌】以不能理解的方式拿走，逼迫他确认其余【先知牌】的情况。” “然后在他确认情况的时候抢夺【先知牌】，并将他除去。”马丁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可这依然不足以解释为什么【调香师】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上演一出【真实的梦境】。” 霍恩继续给出疑问，他有点享受起于这个年轻人一起推导的过程了。 “我想这可能有两个原因。”马丁似乎也在思考，他回答的比较慢。 “首先是加重海因斯对其他先知牌的担心。如果这对母子在已经事先设置好陷阱的情况下都能毫无痕迹地逃脱，那卡维德斯恐怕就没有什么他们去不了的地方了。” “其次是以诡异的实力威慑海因斯，让他明早不要来【尖叫帐篷】，那么他也就不会发现帐篷中的物品，让他待在他以为的安全区域，在他放松警惕时动手解决掉他。” “或许还有第三点，就是这个【调香师】对自己的能力极度自信且虚荣，他享受这种愚弄所有人的感觉。”马丁脸色有些奇怪地补充到。 “真可怕......”一直在旁边安静聆听的安妮说道。 “海因斯先生现在在哪里？”希希安问到。 马丁听到这里皱了皱眉，他似乎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向日葵马车】。”他回答到。 “海因斯先生待在【向日葵马车】的话，说明他将其余的四张【先知牌】就放在了拍卖行中。”霍恩顺着马丁的话继续推测。 “那就说明，【调香师】也就在拍卖行中。” “结合【银之凯旋车】的放置，【调香师】竟然是【向日葵马车】中的人吗......” 霍恩摸着下巴总结到。 马丁回想着在拍卖会上发生的一切，还有昨天那女人留下的香味、她身上的紫色雾气...... “各位，我可能知道谁是【调香师】了...” 马丁皱着眉头对众人说道。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怎么能提早出去，提醒甚至救下海因斯。” 霍恩他们也明白了目前时间的紧迫性，没有再追问马丁【调香师】的身份。 “安妮，你知道【尖叫帐篷】的营业规律吗？”马丁突然询问正认真听着的安妮。 “我只来到过海因斯这里，对其他的没有了解。” 威廉听到马丁询问安妮的行为，有些不屑地笑了一下。 安妮没想到马丁能问自己问题，她对自己的定位一直是个旁观者，面对这眼前几人有种面对父亲所请的家庭教师的感觉。 “我...我知道。”安妮断断续续地说道。 “我之前常来【尖叫帐篷】，几乎每个时间段我都进来过。”她明白现在时间的重要性，慢慢加快了说话的速度。 “最早开放的，是【红鞋子的音符】，时间在晚上的八点半到十点半左右，是【尖叫帐篷】用来吸引客人的手段，里面的舞女姐姐很好看。” 接着安妮小声到“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不重要的...” “然后是杂技演员和魔术大公的表演，时间在十点半到次日的一点半。” “再后面是【神灯的游戏】，时间在...” “好了，后面的不用说了。”马丁语气温柔地打断她。 “卡维德斯那顶【尖叫帐篷】恐怕实际对应的是很多顶不同的帐篷，最坏的可能，这些帐篷所连接的，不全是【月之暗面】。” 马丁看着帐篷外狼人的身影说道。 “而如果这些帐篷都处于【月之暗面】的话，那我们应该在8点36分之前赶到【红鞋子的音符】，这样我们能在今晚就回到卡维德斯，而不用等到明早的七点。” “可我们怎么去呢？”安妮反问道。 “我去询问外面那些狼人看看。”马丁想了想回答到。 不久之后，马丁与霍恩、希希安、安妮还有威廉在狼人的带领下在荒漠中跋涉着，而那两位侍者在经受狼人的精神攻击之后都崩溃了。 马丁照常收集了一些他们崩溃后的黏液与组织，这让对他有些好奇的霍恩想法变得很复杂，安妮甚至在马丁这么干时露出了害怕的神色。 “没想到【尖叫帐篷】之后竟然都是【月之暗面】，裁判所和基金会那帮人都没发现吗？” 霍恩走得有些疲惫，他的身体素质似乎不是很好。 “可能是由于它所在的【驯鹿集市】也刚开市的原因，往年我没有听说过有这个商铺。”安妮说道。 马丁在霍恩说出在这些后也有些疑惑。 他们在跋涉了许久之后终于来到了另一顶帐篷之外，只见那顶帐篷外观与海因斯那顶一致，但进入之后却比他们之前呆着的那顶要宽敞太多了。 帐篷中挂着许多的三角彩旗，还布置了很多的座位、空旷的场地，在最深处有一座红幔遮住的舞台，舞台上方用歪斜的花体写着它的名字： 【红鞋子的音符】。 狼人在外头将帐篷的帘布盖上，马丁暗暗冲他们点了点头，帐篷中再次只剩他们几人。 他们像是等待了一会，又像是已经等了许久，终于，时间来到了夜晚的8点36分。 只见那本来无人的舞台上，红色帷幔向两边慢慢卷起，从中传来了悠扬的音乐声。 一个穿着红色薄纱裙，戴着珍珠装点的头饰及面纱的女人，从后台跳着圆舞曲，慢慢来到了前台。 她的身形是如此的美丽，她的容貌是如此的令人遐想，她的舞步是如此的轻盈而优雅。 而此时的帐篷之外，也渐渐响起了喧闹的人群声。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四十章 恶作剧之吻 那间装修考究的房间中，海因斯已经完成了那封信件的书写，他将长长的信纸塞入了一个特制的信封之中。 “明天得去一趟【彩虹邮局】......不，今晚就去吧。” 他自言自语到。 他听从那女主持人的建议，在【向日葵马车】中住了下来，并打算短时间不回【尖叫帐篷】。 上午的拍卖会上，那一对诡异的母子让他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印章”和“戒指”牌组的v阶【拯救者】与神奇物品联手，提前布置陷阱，但竟然连他们是怎么传送离开的都没查清楚，这着实透着些诡异。 现场甚至都没有传送的痕迹，这在海因斯的认识中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 虽然他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晨昏要塞】之中，从而显得有些老派古板，与这个世界脱节，但他也是个容纳了“罗盘”红心vi的【秘语法师】，是【拯救者】中真正起到中流砥柱作用的那一批人，他的见识不可能这么差。 更不要说【向日葵马车】下午出现的事情，那些即将交割的标的物竟然与拍下他们的客户一同在“阳光大厅”中消失，现场的其他侍者甚至都没有发现他们是什么时候以何种方式消失的，这在【向日葵马车】的历史上也不曾出现过。 所以他才会有些莫名的心神不宁。 因为无知而造成的心神不宁。 他已经秘密取出了自己之前隐藏起来的三张【大阿卡纳】，决定寄完信回来后就将它们存入【向日葵马车】的“避风港”金库之中。 虽然他一直不太信任【伊甸园】这种目标永远是黄金和宝石的机构，但他不得不承认“避风港”有着全卡维德斯最严密的看守方式，一个所有人都想不到的看守方式。 他压下自己心中的担忧，穿好外套戴上绅士帽，拿起那根手杖就准备出门。 “笃笃笃。” 就在他要打开门的时候，门却被敲响了。 他有些疑惑这个时候谁会来到他这里，确认对方的身份后他打开了门。 是那个女主持人。 海因斯记得她的名字似乎是玛利亚。 “您好，海因斯先生，我来与您谈谈有关‘避风港’金库的具体事宜。”玛利亚见他开门，对他礼貌性地点头示意。 她仍穿着白天的那件淡紫色的巴斯特裙，身材凹凸有致，身上似乎还喷上了香水，显得幽深而神秘。 海因斯听到她的话，就将她带了进来，他请玛利亚坐下，习惯性地将咖啡壶放在壁炉旁，开始煮起咖啡来，他对眼前的紫衣女人说： “金库的事宜我已经和普莱希斯先生谈过了，等我出门回来就会前去办理，还有什么需要商议的吗？” 玛利亚听到海因斯的话后展颜一笑，她捋了捋鬓角的细发，对海因斯说道： “今天下午【小先知牌】丢失的事情您也听说了，我们认为‘避风港’金库已经不再安全，决定暂时关闭它。” 说完，她从胸口拿出一片包含浓郁芬芳的白色方巾擦了擦额头。 “您这里似乎有些过于温暖了。” “为什么普莱希斯先生没有和我说？”海因斯一边对玛利亚的话感到震惊一边疑惑到，他也突然感觉有些炎热。 “这是长老会刚做的决定，普莱希斯先生让我来通知您。”玛利亚嘴角含笑，继续说道。 “好的，我回来后会去找普莱希斯先生再商议一下。” 海因斯已经有些忍受不住屋子中的热量，他一边将领带解开了一些一边说道。 这时，玛利亚突然凑上前来。 她的手肘拄在两人之前的方桌上，托着腮用一种孩童般天真的语气询问海因斯： “屋中这么炎热，您说您的那三张【大阿卡纳】会不会烧起来呢？” 海因斯听完之后感觉精神陷入了一瞬的混沌，接着，他低头看向不远处靠在床边的皮质行李箱-他放那三张【大先知牌】的地方。 只见那行李箱“噗”的一声着起火来。 这景象瞬间冲击了他的精神深处，颠覆了他的认知。 他突然眼神一凛，握紧手中的细杖，上面的全知之眼猛然睁开，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哈哈哈，晚了，海因斯。” 眼前不再有什么玛利亚，壁炉上那咖啡壶正在急促地冒烟，已经烧过了头，而床边他的行李箱已经不见了。 “你所看到的，已经是2分钟之前的景象了。” “‘锚’与‘水镜’的结合，你是否感到了惊喜呢？” 空气中，那个熟悉的木讷女人声音渐渐远去，笑得无比猖狂。 海因斯听到女人这熟悉的声音，下意识要往大门追去。 而就在这时，另一道男性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男人的语气让人有种想要遵从的感觉，仿佛他在说着一道不容质疑的规则，他说着： “在罪恶中游泳的人，必将在悲哀中沉没。” 随着这句话的结束，屋内的角落中，一条巨大的绚丽鱼尾凭空出现，它摇曳了一下便消失了，而在它之后，一个女人的身影浮现了出来。 是玛利亚，原来她根本没有离开，她拿着海因斯的箱子藏在了角落中，海因斯根本不会想到这个女人还藏在房间中，只会追出去，而那时，她再隐秘地离开。 “律令？”玛利亚面露惊异地说道。 接着，她拿出那个曾出现于木讷女人手中的银底香水瓶，刚要拨开盖子那瓶子就脱手，朝着门口的位置飞出。 在那里，一个矮小的身影接住了比她身体还要大的香水瓶。 那是一个宝石构成的小姑娘，她的头是一颗巨大的球形水晶，身体是一整颗黑曜石，黑曜石的表面被雕刻成了一件黑色的连衣裙，甚至连流苏和褶皱都栩栩如生。 而她的四肢是由纯银构成，显得十分纤细，泛出金属的光泽。 她接住香水瓶后，蹦蹦跳跳又歪歪倒倒地跑向了门口位置的一个男人，将香水瓶交给了他。 “珍宝衍生物？”玛利亚再次感到惊讶，“星币”中的衍生物极其罕见，因为只有最珍贵的宝石才有可能出现衍生物。 那男人接过香水瓶，他是一个胖绅士，戴了一副金框眼镜，身上穿的衬衫与大衣略微有些紧。 “玛利亚，没想到你竟然是内鬼。”那胖男人说道。 说话间，另一个中年男人也走进了房间，是一直跟在霍恩身边的管家打扮的男人。 “普莱希斯，还有斯图亚特家族的【裁决之锤】，你们怎么知道我会在这？”玛利亚有些想不明白。 “这来自于一个年轻人的建议。”房间之外，霍恩的声音传了进来，随后，霍恩和马丁走了进来。 “是你们...竟然没有被【月之暗面】给吞掉吗...看来【钳月之蝎】给的情报有问题呢...” 玛利亚盯着霍恩后面进来的黑袍马丁，似乎明白了什么。 “放弃抵抗吧，玛利亚。”霍恩说道。 “配合我们找出你背后的人，我将对你做出合理的判决。”他的言辞如同法官。 “哈哈哈......”玛利亚大笑了起来，笑的花枝招展。 “vi阶的【裁决之锤】和【秘语法师】，再配上一只珍宝衍生物，就想要留下我吗......”玛利亚低下头喃喃自语，她的长发挡住了脸颊，看不清长发后的表情。 她再次抬起头，脸上呈现出了诡异的潮红，如同喝醉了一般，她伸出右手手指，在红润嘴唇上亲了一口，然后用无比魅惑的声音说道： “恶作剧，结束。” 接着，她身后的墙上，突然伸出了两扇高高的大红帷幕，那帷幕从她的身体两侧慢慢合拢，最后完全拉上。 “‘虚构’【演员之面】的小鬼...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玛利亚在帷幕完全合上之前，对着众人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只有马丁，在她说完的瞬间，浑身肌肉绷紧。 普莱希斯冲上前去扯开帷幕，发现帷幕后面只剩下一小节狐狸尾巴还有一层裹着朵铃兰的黑色面纱。 “‘帷幕’与‘假面’的气息...那似乎不是她真正的样子...她到底是谁？” 海因斯看着地上剩下的两件物品，皱了皱眉。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四十一章 向日葵的邀请 事情到这终于告一段落。 马丁在打算离开的时候，发现了一件较为尴尬的事情。 他用来拍下希希安的那块五彩欧泊已经成为了他头顶的绅士帽，这不仅意味着他无法将希希安带走，可能还得面临违约带来的罚金。 就在他打算向海因斯求助的时候，有黑衣侍者来通知他，【向日葵马车】的负责人，也就是之前那位拥有珍宝衍生物的胖绅士-普莱希斯，想要单独见他。 他跟着侍者来到拍卖行三楼的一间宽敞办公室，侍者关上门离开，而普莱希斯正坐在一张胡桃木制成的直腿梯背椅上，戴着眼镜翻看着一本记事簿。 “马丁先生。” 看见马丁进来，胖子普莱希斯放下了记事簿，笑着邀请马丁坐在办公桌前，对他说道： “这次的事件多亏了有您的帮助，【向日葵马车】才免于承担损失。” “碰巧而已，我们能够出来主要是依靠霍恩先生以及安妮小姐的情报。” 马丁摸不准这个胖子负责人叫自己来的目的，五彩欧泊的丢失他目前还没有与任何人说，所以习惯性地减弱自己的存在感，避免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谦逊是绅士的美德。”普莱希斯推了一下眼镜。 “但我们无法因此忽略您的贡献，海因斯先生以及霍恩爵士高度夸赞了您在这次事件中的表现，包括安妮小姐。” “她一直对我们强调如果没有您的话，恐怕所有人都无法活着回来。” “所以，【伊甸园】总部派来处理这次事件的庞德子爵特意嘱咐我，让我务必向您表达我们的谢意。” 普莱希斯说完看着马丁，胖脸挤出一个笑意，温和地对马丁说道： “可能有些唐突，但我还是冒昧地问一下，您最近是否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呢？” 他脸上的笑容显得十分温和有礼，让人感觉他不是这间偌大拍卖行的负责人，而更像是个尽职尽责的银行职员。 马丁面对这个胖绅士突然的热情，表面十分平静但是内心还是有些疑惑。 “这架势不只是表达谢意这么简单，是拉拢吗？还是试探...”他暗自思量，在短暂的思考过后，他有了自己的答案。 “确实有件事情需要和您沟通一下。”马丁正襟危坐，展现出严肃的一面。 “哦？什么事情？”普莱希斯有了兴致。 “说起来十分抱歉。在上午的拍卖会上我用一块五彩欧泊作为价码拍下了一件标的物，但就在我们逃离【尖叫帐篷】的过程中，那块欧泊被我不小心遗失了。” 马丁有些愧疚地说道。 “五彩欧泊吗？我听说了这项交易，标的物是左塞王的小女儿，那位希希安小姐。” 普莱希斯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 “没有关系，马丁先生。您可以用同价值的其他宝石或者圣光金币付款。” 胖子丝毫没有犹豫地微笑回答。 “抱歉，这些我目前也没有。”马丁的声音平静，但其实有些心虚。 “这样的话...事情有点棘手。”普莱希斯将手拄在他宽厚的下巴下说道。 “正常情况下，我们需要将标的物收回，并且违约人需要对【向日葵马车】支付一些违约的费用，但您这个情况有些特殊...” 普莱希斯一边说着一边在思考着什么。 “您看这样如何。” 胖绅士在思考了一会之后说道，他的态度变得有些玩味。 “拍卖的违约处理流程是【伊甸园】统一制定的，即使我身为这间【向日葵马车】的负责人，也无法更改。” “但是如果您是拍卖行内部人员的话，情况就不一样了。” 普莱希斯看着马丁，嘴里露出了灿烂但马丁总感觉藏着阴谋的笑容。 “您可以加入我们，与【向日葵马车】签订契约，成为我们的员工，这样您的工酬就是偿还标的物价码的保障，自然也不算违约。” “这个处理方式虽然有些特殊，但我相信可以从总部那里争取到。” “相当于我向拍卖行借了一笔款项，再用工酬的方式进行偿还？” 马丁立马想通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不禁感叹这个胖子真是个无良的资本家。 “您理解的非常正确。”胖子微笑道。 “以您的条件，我认为您十分适合加入拍卖行旗下的【牧羊人俱乐部】工作。如果您愿意的话，以俱乐部正式人员的平均工酬计算，您只需要...” 他再次翻开手中的记录簿，看着其中一页上的密密麻麻的计算痕迹对马丁说道： “7年，最多7年，您就能还清这次的拍卖欠款。希希安小姐可以与您一同入职，【向日葵马车】不会干涉她的人身自由。” 普莱希斯仿佛终于说出了最想说的话，他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对马丁接着说道： “重要的是，我们在此期间，不会对您的欠款收取任何延期或者违约的费用。” “海因斯先生也将作为您的直属领导人。” 普莱希斯一口气说完，他合上书本，对马丁问到： “您看，这个方案怎么样呢？” “如果我拒绝呢？”马丁试探着问到。 加入这个俱乐部组织毫无疑问会面临更多的战斗，这对目前的他来说就意味着更大的暴露风险。 “那么您需要支付这次拍卖的货款。” 普莱希斯向后靠在椅背上。 “鉴于您这次对【向日葵马车】的帮助，我们可以对您付款的时间做适当放宽，甚至可以免除一定期限内的违约金，但标的物的价款，恐怕还是需要您如约支付。” 普莱希斯看着马丁，用公式化的语气说道。 “但有一件事情，不知道您是否注意到。” 这个胖男人话锋一转，他转动着左手一枚镶着红宝石的戒指，状似不经意地说道： “那个假冒的玛利亚似乎对您很感兴趣。” “她来自【晨昏要塞】，与【金尾学院】也有着一定的联系，这两个名称您应该听说过，它们可不是什么友善的组织。” “同时得到这两者的注意，可不是一件好事。” “而如果您加入【向日葵马车】，便有了【伊甸园】的庇护，你完全不用再担心她的报复行为。” 胖绅士露出了笑意，言语中透露出的都是对马丁的担心，俨然是一幅真心为马丁好的样子。 “并且，站在私人角度，我还能给您一个建议。” “虽然我不知道您是用哪件物品‘虚构’了您脸上这张【演员之面】，但据我的经验，它已经有了【活化】的特征。” “而【活化】，是使用‘战车’牌组的‘分裂’能力时，所必须注意的负面效应。” “您要小心，不要被分裂所带来的背叛所吞噬了。” 普莱希斯幽幽说道。 马丁在眼前这个男人提到【活化】时呆愣了一下，这两天他的确感觉到这副面具变得有些不对劲，特别是在对付那些狼人的时候。 普莱希斯似乎注意到了马丁的反应，他笑着说道： “您似乎并不知道【活化】这回事。” “不过您也不必过于担心，【牧羊人俱乐部】每月会对俱乐部成员做一次心灵干预与去污染化处理，这个过程能有效阻止您这张【演员之面】的活化。” “我觉得，您可以再慎重考虑一下是否要加入。” 普莱希斯双手交叉，姿势随意，带着微微的笑意看向马丁，他对自己说出的话显露出十足的自信。 “我在想，这套话术你是不是对很多人说过。” 马丁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继续说道： “你似乎对自己能够说服我这件事情非常自信。” “【伊甸园】一向重视人才。” 普莱希斯给出了一句简单的解释，姿势不变。 “不。” 马丁摇了摇头。 “不是因为这个。” “在我表达拒绝的意向之后，你完全可以照章办事，最多如你所说给我一些优惠与折扣，但你却仍旧想要拉拢我，这让我有些意外。” “当然，这可以非常合理地理解为你们对我比较好奇和满意，但是，同样也能理解为你们有其他的打算。” “我不禁开始怀疑，你找我来的目的，恐怕原本就是为了拉拢我。” “可一家重视利益的拍卖行，一家闻名于卡维德斯乃至整个弥尔大陆的机构，没理由在我这么个小角色身上花费这么大的功夫，以至于让一个分部的负责人来当说客。” “即使加上你所谓海因斯还有霍恩的推荐。” 马丁慢慢说道。 “可如果不是因为我本身的话，那又是因为什么呢？” “我想，是与我们这次在【尖叫帐篷】的经历有关。” “这次经历最特殊的地方，在于我们进入了传说中的【月之暗面】。” 马丁注意到普莱希斯在他提到“月之暗面”的时候眉毛跳动了一下，这是人在惊讶时肌肉的一项自然反应。 这个反应出卖了普莱希斯，马丁明白自己应该触摸到了背后的真相，他继续说道： “帐篷另一端是【月之暗面】的事情，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这消息可能是来自霍恩先生，或者是安妮、威廉，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们通过他们的描述知道了我能与【月之暗面】那些狼人交流，这应该才是你们真正关心的。” “所以。” 马丁眼神锐利地盯着办公桌对面的胖男人，转而问到： “你们想要从【月之暗面】得到什么？”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四十二章 交谈 “你们想要从【月之暗面】得到什么？” 马丁盯着胖子普莱希斯的眼睛，询问道。 普莱希斯听到马丁这一系列的话语，第一次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但这份惊讶稍纵即逝。 他微眯起眼睛，脸上没有了之前的笑意，与之前有些虚伪的热情比起来，这似乎才是他的常态。 他像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响尾蛇，语气冰冷地说道： “这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事情。” “马丁先生，您是个聪明人，而聪明人，知道应该怎么做出选择。” “聪明人不过是知道的信息比较多而已，我现在的感觉，如同蒙着眼睛走过悬崖。” 马丁学着胖子的样子打着哑谜。 “所以，你的选择是拒绝吗？”普莱希斯将目光投射过来，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固了。 “不。”马丁微微一笑。 “我答应加入。” “只是同时我想知道，【牧羊犬俱乐部】能够为我提供怎样的庇护？” 他并不关心“玛利亚”的报复，也对什么时候能还清债不甚在意，那些都是之后的事情，现在摆在他眼前的，是王室的追捕。 与其一直躲藏，惶惶不可终日，不如加入一个强有力的势力，当然这个势力必须能够对抗王室，至少是为下属成员提供一定程度的庇护。 这就是马丁目前的想法。 而【牧羊人俱乐部】，或者说【伊甸园】，就是一个比较理想的势力。 他之前在“肉食者”强尼那里遇到了一位【牧羊人俱乐部】的成员，就是她将强尼死后化成的【甜食口袋】提供给了拍卖行，而【向日葵马车】竟然可以公开拍卖这件杀人越货得到的物品。 再联想到对人口的公开拍卖，【伊甸园】似乎是一个独立于各个国家之外的特殊组织，却又与国家机器之间保持着一定程度的合作关系，就像【向日葵马车】与卡维德斯执政官的关系一样。 所以马丁首先想要知道的，就是这家弥尔大陆最大的拍卖行，能够对下属的成员提供怎样的庇护。 普莱希斯听到这个回答之后有些愣神，似乎没有想到马丁还会问这么一个问题。 他很快恢复了过来，用微笑掩饰刚才的失态，将手中的记事簿合上继续说道： “如果你还是担心玛利亚的报复，那大可不必。” 马丁悄悄呼出一口气，他刚才担心普莱希斯会觉得自己在戏耍他，但点明【月之暗面】是他争取筹码所必须要做的，他也在赌。 好在他赌对了。 “不说【伊甸园】的势力，【牧羊人俱乐部】作为一个成立超过300年的组织，对下属成员提供最大程度的保护。” 普莱希斯不知道马丁心里所想，继续介绍到。 “毕竟，俱乐部所从事的工作，本就容易招惹各方势力，从各国的王室到各大隐秘组织，都曾与俱乐部有过过节。” “而我们现在仍然存在于卡维德斯，存在于弥尔大陆的各个特大城市，就是【伊甸园】实力的最好证明。” 普莱希斯再次推了推金丝眼镜说道。 马丁捕捉到了“各国王室”这样的字眼，看来他对【伊甸园】的预估是正确的。 “既然如此，你们就不担心其他组织联手将你们推翻，或者，有其他组织的成员混进来吗？” 马丁抓住这之中的矛盾关系询问道，他真正想要知道的，是后半句中，俱乐部对成员的筛选问题，毕竟，他可不想在进入俱乐部之前的“背调”阶段被发现异种的身份。 “敌人都是暂时的，马丁先生。只有圣光金币是永恒的。” 普莱希斯漫不经心地回答。 “我们与各大势力之间，更多的是合作关系，毕竟，大家都喜欢闪亮的宝石和黄澄澄的圣光金币。” “俱乐部中当然会有间谍，甚至会有各类投机者乃至伪装的逃犯，但那又怎样呢？在宝石和黄金上，【伊甸园】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以及掌控力，俱乐部不过是执行任务的【黑手套】罢了。” “只要完成任务，你就是俱乐部最忠实的成员。在金币面前，个人的秘密不值一提。” 他靠在椅子上，摘下眼镜开始用软布擦拭，马丁发现这个胖子的五官其实十分俊秀，如果瘦下来，应该也是个霍恩爵士那样吸引眼球的中年男人。 至此，他基本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开始认真考虑起加入俱乐部的可能性。 “您刚才提到俱乐部所从事的工作容易招惹各方势力，那么俱乐部的日常工作是什么呢？”马丁继续问道。 普莱希斯并没有马上回答，听到这直起了身子，这个问题似乎激起了他的表达欲望。 “简单来说，就是收集神奇物品。” “圣光清扫之后，各个古老的异种文明、16副【污染者】牌组留下了不计其数留下了不计其数的神奇卡牌，其中大多数与各类宝石融合，以神奇物品的形式存在。” “虽然这些物品中的大部分被各国王室、教会、隐秘势力得到，但也催生了大量的宝藏猎人，这些宝藏猎人形成了一些组织和势力，这就是【伊甸园】的由来。” “想象一下吧，各种流传在民间具有污染效果的卡牌、各大异种的文明废墟、倚仗【污染牌】图谋达成自身目的的邪教组织、隐秘势力、大家族...” “那时圣光之战刚刚结束，官方势力对残留异种的清理和各地发生的污染事件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于是他们便与民间的宝藏猎人进行合作，而伊甸园也在各国的默许下发展出了对应的猎人组织，这便是【牧羊人俱乐部】。” “后来俱乐部逐渐发展壮大，确实引起了一些国家和势力的忌惮，也起了一些冲突，但就像我之前说的。” 普莱希斯再次靠在了椅背上，十分悠闲，甚至露出了一些无所顾忌的态度。 “没有永远的敌人。【伊甸园】与大多数势力之间，都是‘生意’的关系。” “当然俱乐部还是受到了一些影响，行动不仅会受到当地警察厅的约束，还需要遵守一些基本的准则，这些在之后的培训中，会有人给你讲解的，而现在。” 普莱希斯在这里选择了停顿，他再次推了一下金丝眼镜，这似乎已经是他的一种习惯，他继续说道： “让我们来谈谈待遇问题吧。” ------------------------------------- 【向日葵马车】二楼的一间隐蔽房间里，普莱希斯敲门而进。 房间中的书桌旁，一位中年男人正在认真地查看资料，他留着油亮的连鬓胡，长得棱角分明，颇有攻击性。 “庞德子爵。”普莱希斯略微有些艰难地弯腰鞠了一躬。 “普莱希斯。”中年男人看见胖绅士进来放下了资料，露出了笑容。 “海因斯那边谈的怎么样？”他对着普莱希斯询问道。 “十分顺利，他很乐意加入【向日葵马车】，成为【牧羊人俱乐部】的特别顾问。” “嗯。”庞德子爵满意地点了点头。 “另一件事呢？”他紧接着询问。 “那名黑衣青年也同意加入俱乐部。” “但他似乎察觉了我们的意图。” “噢？”庞德子爵有些好奇。 “他察觉到我们是为了【月之暗面】，但并不知道我们的具体目标。”普莱希斯解释到。 “是个聪明人。”庞德点了点头，起身踱步到了窗边。 “难怪能带着霍恩他们成功逃离【月之暗面】，还引起了假冒玛利亚的【调香师】的兴趣。” “可以着手安排他与那【遗迹】的接触了，血月重新出现，【座天使】即将回归，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这个男人看着天空中的月亮，眼含担忧地说道。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四十三章 万灵药与新世界 普莱希斯在与马丁签订了一份契约之后就让马丁先回去，并告诉他三天后的早上9点到【向日葵马车】的一层报道，会有人带他去进行培训。 他给了马丁一枚徽章，这枚铁质徽章与海因斯那枚有很大不同，它的上面刻着一只被吊起的羔羊，羊毛细软栩栩如生。 而那份契约则主要是对薪酬、假期以及一些限制性条款做出了规定，由于马丁入职还债的特殊性，薪酬那一栏显示的是0，但每周也有1枚圣光金币的生活补贴，马丁比较了一下之前海因斯提到的底层人民收入，得到的结论是应该能保持温饱。 除了补贴之外，薪酬中的大头是各项任务的奖金，这根据任务的级别及收获而定，普莱希斯介绍说这才是大多数【牧羊人】收入的主要组成部分。 马丁在一一读过条款之后就爽快地签了字，与海因斯告别之后他就朝【水银之泉】赶去，他现在只想快点回去，有一件事情他已经等待太久太久了。 而希希安与那个金发青年威廉一同去见那位名叫希侬的长老。对于希希安，马丁想过直接亮明身份，相信以他们之前的共同经历让希希安相信他并不难，可那个威廉的存在让马丁迟疑了。 威廉之前持有的【温柔友善之盒】是从斯坦利手中拿到的，肯定是与斯坦利背后的势力存在一定的交集，这让马丁十分忌惮，也担心起希希安的安全。 好在威廉对希希安似乎并没有敌意，希希安也十分相信他。 所以马丁决定暂时不暴露身份，这样就算希希安陷入危险自己也能在暗处设法营救，并找机会将威廉与斯坦利的交集暗中告诉希希安。 夜色渐深，马丁走到了【水银之泉】的门口，发现它还没有关门。 容克正送一位穿长款风衣外套戴着帽子的英俊年轻人离开，那年轻人与马丁擦肩而过的时候还好奇地打量了马丁一眼。 马丁对这位年轻人的样貌有些熟悉，他似乎经常光顾这里。容克送走年轻人之后就来到马丁身旁，兴高采烈地问他： “找到你的贵族小姐了没？” 马丁藏在兜帽中的嘴角翘起，带着笑意回答： “找到了，她原来是投靠了卡维德斯的一位亲戚。” 马丁结合事实半撒谎地说道。 “我还找到了一份在【向日葵马车】的工作。” “【向日葵马车】！我听说过这里！好多有钱人都会专门去那呢！他们说连执政官都经常去！他们给的薪水一定很高吧！” 容克听完之后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他转身向正在柜台前开药的贝利撒留激动地分享了这个消息。 而贝利撒留在听到容克的分享之后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就继续对面前的客人说着什么，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担心。 “怎么了？”马丁看到贝利撒留的反应察觉到了什么，对容克询问道。 容克看见贝利撒留的表情，原本欣喜的神情也黯淡了下去。 “是老约翰。”容克说道。 “他是老师很多年的朋友了，但最近因为身体问题总是来到药铺抓药。” “老师给他开了很多药，但效果都不太好，他的身体情况也越来越差......” 马丁看向坐在贝利撒留对面的那个老人，只见他脸颊瘦削，本来分明的五官现在显得十分疲倦，他穿着一件旧的毛毡外套，戴着一顶圆顶帽子，身体显得十分瘦弱。 马丁看着他的身影，眉头皱了起来。 他看见这个名叫约翰的老人身上，一股白色的雾气正在疯狂翻涌，虽然显得比较稀薄，但却十分地活跃。 这景象让他想起了之前在金雀宫中看到的那个暴食女仆，她身上的雾气同样是白色，同样地密集翻涌。 “他哪里不舒服？”马丁询问身旁的容克。 “老约翰说自己最近的食量变大了很多，他吃的食物是原来的2倍，但仍然没有感觉到饱。”容克回答道。 “他们家主要是靠他儿子在码头当工人的收入，他吃的多意味着其他人的口粮不够，所以老约翰十分自责，但却无法摆脱这种饥饿感。” “与那女仆一样，所以白色雾气代表‘暴食’吗...”马丁暗自想到。 他们来到贝利撒留旁边，就听见这位老人对他的老伙计说道： “我可以给你开些便利丸，但我不认为这会有效果。” 桌子对面的老人回答到： “试试看吧，我明天再去排队，看能不能买的上【汤姆小屋】的万灵药，上次吃过了之后我感觉自己不仅食量变得正常了，身体甚至像是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贝利撒留听完这话紧闭的双眼上眉头皱的更紧了，他语重心长地对约翰说： “老伙计，相信我，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万灵药’，那不过是加了些番泻叶和大黄的普通药丸，效果甚至不如便利丸。” 老约翰叹了口气，“贝利，我当然相信你，但我再这样下去，孩子们的口粮就没了，琼斯为了让我吃饱，自己吃的越来越少，已经影响到他在码头的收入了...” 贝利撒留听后没有言语，熟练地从身后的药柜中拿出了几粒泛着金属光泽的小药丸，递给了对面的老人。 老人接过感谢了一声就转身离开了。 马丁看着老人离去的背影，询问起贝利撒留： “万灵药是什么？” 贝利撒留听见马丁的声音，先是笑了一下，转头对着马丁的方向说道： “恭喜你找到了你的贵族小姐，马丁。还有找到了一份好差事。” “万灵药是【汤姆小屋】新推出的一种药丸，据说能够治疗所有疾病，嘿，可他们在包装上甚至连成分和功能都没有标注。” “这是药贩子的惯用计俩，他们怕被告上【战斗法庭】，实际上那些药不过是泻药加了些甘草和葡萄糖浆，但就是有那么多人信。” 贝利撒留也叹了口气，“红教堂区都是穷人，不到撑不住的时候，谁还有多余的钱来买药呢？相比之下，价格低廉、每天限量发放的‘万灵药’就成了走俏的药品，哪怕它只起到心理作用。” 马丁听着老人的这些感叹的话语，若有所思。 ...... 午夜时分，【水银之泉】之后的红房子仓库中。 马丁关好门，来到了屋中唯一的那面镜子面前。 自从在狼人部落的祭坛上变成人形后，他一直对自己变为人形之后的样貌十分期待，但直到现在，他才有机会取下脸上的面具，看看面具后到底是一张怎样的面庞。 他在【月之暗面】时确认过自己的体态特征，自己是变成了一位男性，而不是像在金雀宫时一样一觉醒来成为了一个女人。 他将脸上的面具取下，望向镜子之中。 看清镜子中的表情之后，马丁不由一愣。 他在镜子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庞，那张脸有着周正的轮廓和坚挺的鼻梁。 那是他前世的模样。 “有点神奇...” 他设想过几种可能的样貌，可能性更大的是一张完全没见过的脸，或者是曾经见过的某个人，但他完全没有想过会是自己前世的样子，毕竟这已经是另一个世界，那个样貌只存在于自己的脑海之中。 “难道是直接按照我脑海中的想法复刻的...” 他摸着自己的眼角、鼻子和嘴唇，感受到了熟悉的触感。 他思忖了一会，伸手将头顶的绅士帽取了下来。 耳边的呼喊声消失，马丁感觉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这时他发现自己似乎有点适应那无时无刻不在的声音了，现在它突然消失自己还感觉缺少了点什么。 “竟然会有种无趣感...这帽子对精神的影响有点明显...” 随着耳旁声音的消失，那种纯粹的疯狂也逐渐减弱，但它不是消失了，而像是被遮盖、被隐藏了起来，马丁仍然能够感受到它存在于自己精神的某个角落。 而他的身体也在取下帽子的瞬间发生了剧烈的变化，他感到细软的毛发在皮肤上长出，自己的吻部再次变长，浑身的骨骼肌肉变为了熟悉的结构。 他再次变为了一只巨犬。 “果然...这帽子就是变化的关键，是类似狼人的变身效果吗....”他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喃喃自语。 “终于不用担心异种的形态被人发现了，只是这帽子带来的精神影响要远强于之前的双生焰，嗯...找机会问问海因斯，也许那个水镜骷髅能够知道怎么避免...” 马丁思考着对策，将帽子和面具逐一戴上，熟悉的耳语与呼喊再次出现，疯狂与毁灭的强烈欲望充斥于他的精神、他的每个脑细胞中，他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带着些许奇怪油脂味道的空气被吸入肺囊。 他将肺中浑浊的气体吐出，睁开眼，就看见镜子中的面具竟然笑了起来，他藏在面具后的嘴角也同样勾起，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 “欢迎来到新世界。”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四十四章 佳肴 锋利的刀锋在身体中不断穿刺，割破表皮，切进了殷红的肉里，身体被分割成了无数的小块，红色的液体淌了出来，在木桌上显得十分刺眼。 “竟然这么出汁，这品种不错...” 马丁正站在红屋子的木桌前，他正带着那顶绅士帽，脸上的面具带着肆意的笑容，他拧转着手腕，将木桌上一颗红色的果实切得更碎了一些。 再从墙上的篓子里拿出一个果实，马丁饶有兴致地颠了两下说道： “这个更不得了，像是健身了一样。” 眼前果实那丰满的果肉以及深深的凹线使其看起来十分强壮，就像是马丁前世看到的肌肉猛汉一般。 他左手按住果实右手用短刀将其切成小瓣，再转动着切成了滚刀块。 将切碎的果肉以及滚刀块分别放入两个碗中，他拿起桌上的三个鸡蛋，熟练地磕碎，接着从桌角的一个玻璃瓶中拿了一些白色晶状体撒上，接着是快速搅拌，打入空气。 他已经事前闻了闻并尝过那白色晶体，确实是盐没错。 一切准备就绪，他将一个煎锅放在壁炉的架子上，倒入一些金黄色的液体。 他想了想，多倒了一些。 马丁之前已经往壁炉中多添了些干柴，此时的壁炉中，蹿升的火舌正热情舔舐着锅底，煎锅受热开始慢慢冒烟，马丁将打散的鸡蛋全部倒入，嘴里念念有词到： “还好这是仓库，需要的材料基本都有...” “就是找不到鹿角茴芹了，那油的味道堪比猪油，怪不得能上那本食谱...” 蛋液遇到滚烫的热油马上发出沉闷的滋啦声，并迅速膨胀起来，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马丁将已经煎成金黄色但还没完全定型的鸡蛋盛出，煎锅中还剩了一些油，他再将切碎的红色果肉倒入，锅里瞬间响起剧烈的噼啪声，他单手持锅颠了两下，明黄火焰从锅的边缘窜起，热气扑面而来。 他颠了两下后就再撒了一些盐下去，只见那已经开始出汁的细碎果肉变得更加软烂，锅内汁水弥漫，喷发出诱人的香味。 此时马丁正在做的，就是大吃货帝国基本人人都会做的家常菜-番茄炒鸡蛋，但他有自己独到的技巧。 这道菜需要在保证鸡蛋上沾满浓郁汁水的同时果肉不能炒的过分软烂，这需要两个要点，一是将果肉切成两部分，一份细碎一份大块，先炒碎的出汁，再炒大的果实。 第二是在炒细果肉的时候就下盐，这样能使得果碎中的水分更加充分的流出来，汤汁也就更多了。 前世马丁就是靠着这一手独到的西红柿炒蛋俘获了前女友们的胃，还有她们的心。 将鸡蛋下入捣碎，然后再加入滚刀片的西红柿，马丁又下了一小点糖来提鲜，这也是他在屋中的柜子里找到的。 他用刚才打蛋的两根细木棒夹起一块西红柿尝了口，眼睛眯了起来。 “这时候的西红柿这么酸嘛-” 他感叹了一句，再加了点盐以及糖下去。 搅拌，颠勺，然后出锅。 浓郁的香气早已弥漫了整个房间，红黄相间的食物在油灯的光线下显得如此诱人，马丁舔了舔嘴唇，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他已经关好了仓库的门，就要脱下面具开始享用。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所制作的第二道食物，也是他前世隔三差五就要吃上一次的美味，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道简单的家常菜就是有着超乎寻常的热情。 在成功找到希希安以及摆脱异种的外表之后，他终于有了短暂的休息时间，所以他决定做一道食物来犒劳自己。 在他看见壁篓中的西红柿以及桌上的鸡蛋时，他就直接决定做这道菜，他太怀念鸡蛋裹着番茄汁在嘴里散开的口感了。 “可惜没有葱蒜。” 他坐了下来，拿起那两只细木棒感叹了一句，夹起了一块红黄相间的鸡蛋。 “马丁？” 就在他要将鸡蛋送入口中的时候，容克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他听到后楞了一会，还是没有将鸡蛋放入口中，而是对着门外答道： “怎么了？” “你在做什么食物...好香...” 容克在门外说道。 “我可以进来吗？” 马丁轻叹了口气，将木棒放下，快速戴好了面具。 “没什么，就是一点我家乡的食物。” 马丁打开门，一边将容克迎进来一边对他说道。 容克循着香味找到了桌上的菜肴，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口水。 “这是什么...我从没闻到过这种香味...可以尝尝吗？” “当然。”马丁对自己做出的事物还是比较有自信的。 容克拿起旁边的一把叉子，叉起一些鸡蛋不顾滚烫放进了嘴里。 他大口咀嚼了几下，诧异地睁大了双眼。 他将鸡蛋吞下，含糊地说道： “竟然是番茄和鸡蛋...这个味道真是...太美味了！你是怎么做的？” 说完又叉了一些放进了嘴里。 “主要是要切碎，然后炒的时候油要放多一些。”马丁一本正经地回答了之后才发觉容克应该不知道什么是“炒”。 他正想进一步解释，就猛然发现容克体表原本稀薄的白色雾气翻涌了起来，它们飘散到了空中，接着又缓缓注入了自己体内。 他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融进了自己的皮肤，这气息如同温泉一样让他周身的毛孔张开，肆意地汲取着源源不断地雾气。 他浑身无比舒畅，并在一瞬间闻到了周围的所有气息，炒蛋的香味、油灯的油脂、仓库中的药材、容克的体味.....他感觉自己的嗅觉比之前敏锐了太多。 一股饥饿的感觉从胃袋中传出，接着又慢慢减弱了。 “这是...”马丁感受完这一切，心中有了一些猜测。 他曾经有过类似的经历，那是他在金雀宫中的时候，他通过【荣耀之手】吸取了斯坦利和科内尔身上的灰色雾气，变成女人时通过牙齿吸取了希希安身上的猩红雾气，都与现在的感觉类似。 “难道【炼金之犬】是通过食物来吸取‘暴食’的力量...” 他结合白天对老约翰的观察，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可目前来看，【炼金之犬】除了巨犬的灵活身躯似乎没有其他能力，不像地精、【荣耀之手】，更比不上变成盒子的那张吸血鬼牌。” “可以再试着吸取一些，观察似乎会有变化...” 马丁思绪流转，他察觉到自己对这些神奇的力量还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决定找机会询问海因斯。 而就在他自顾自想这些的时候，桌上那盘他渴望已久的美食，已经被容克消灭殆尽了。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四十五章 牌桌 马丁睁开眼，他发现自己坐在一张高背椅上，身前是一张长桌。 而在长桌周围，坐着另外四个人，他们正饶有兴致地望着他。 他明白自己再次回到了梦境中的牌桌上，这是他在逃出金雀宫后第一次来到这里。 “已经来到卡维德斯四天了，今晚才被拉入这里，是与今晚吸取的‘暴食’之力有关吗...” 马丁思量到，突然咧了咧嘴角。 他隐约发现自己的情绪似乎不太对劲，那股在现实世界中被压抑住的疯狂感此刻正在他的脑海中完全没有阻碍地肆意冲撞，这使得他的太阳穴有点疼。 但他完全没想要去应对或者解决，仿佛这就是本来的他。 他有种想要大笑的冲动。 他感觉脑子里的那股疯狂能够通过笑容宣泄一些，这样能让他好受点。 “微笑一下吧，就一下。” 马丁没有去看其他人，低下头小声嘀咕道，随即微微扯动了嘴角。 他抬起头，感受到了一股愉悦。 他的嘴角咧得更大了。 随着他的微笑，他感觉脸上的面具也变化了表情，他看不到，但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它也在笑。 这笑容就像是一把软毛刷子，轻轻拂拭着他的脸庞，一股舒爽的感觉从皮肤传来。 马丁伸手摸到脸上的面具，再探出手触到了头上的绅士帽。 看来他身上的神奇物品与他一起来到了这张牌桌之上。 他抓住帽檐，微微调整了一下帽子的位置，本来十分板正的帽子向左边歪了一些，这使得马丁看起来有些不太正常，甚至有些滑稽。 马丁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就是讨厌板板正正。 “你似乎有了些变化。” 马丁的左手边，之前那个进食牛排的男人转头对他说道，眼神明暗不定。 “呃啊....”马丁愉悦地呻吟了一声。 “是你们。”他的声调显得有些奇怪，像是故意装出来的惊讶，但马丁却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奇怪。 “都已经逃出来了，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让我想想......你们出不去吗？” 马丁的嘴角再次咧开了，这让他的疯狂感减轻了一些，但随着他的微笑，一股新的疯狂与肆意在他脑海中出现，这情绪像个气球一样越来越明显，让马丁不得不正视它。 中年男人并没有回应马丁的话语，但其余三个人都露出了一丝惊讶的表情。 “少废话。”那个红发胖子蛮横地说道。 “我们已经帮你出来了，现在，轮到你了。” “轮到我？”马丁再次伸出左手摸了摸自己的面具，感受着面具上油彩的细微凸起，他手指张开揉拭着那油彩的弧度，他知道自己摸到了【笑容】。 “那你们想要让我做什么？”他带着笑意问到。 “帮我们找到几件东西，我们就两清了。” 那胖子的神色有些古怪。 “不不不。”马丁摇头，他向后靠住椅背，双手开始抚摸起自己的面具，那油彩的细腻触感让他有些欲罢不能。 “你们只给了我一张卡牌，却要我找到‘几件’东西，这显得不太公平不是吗。” 面对他的怪异举止，牌桌上的四人脸色都有些奇怪，金发女人的眉头竟然皱了起来。 “这股无药可救的自恋...你得到了‘战车’的物品？” 她出声询问，语气中没有了之前的魅惑。 马丁并没有回应她，而是在肆意抚摸了自己的面具一阵后，摊开双手斜靠在椅子上，似乎失去了兴致。 “我们继续来打牌怎么样？”他抬头看着牌桌上的四人，突然有些兴奋地说道。 “我赢一局，你们给我一张牌。” “你们赢一局，我就给你们找一件物品。” “或者一张牌。” “或者一个要求。” “或者其他什么都行啊...怎么样，玩不玩？” 马丁越说越兴奋，面具上的笑容越扯越大，几乎要咧到耳根。 这不是马丁突然的心血来潮，【时间切片】的效果是能够短暂的预测未来，见到未来的画面，在这张牌桌上他发现了这个能力又一个能够用上的地方。 他决定试试看。 也许会被识破，也许完全没有效果。 但管他呢。 在疯狂感的不断侵蚀下，马丁的思维已经有些松散，他对周围的事情渐渐没有兴趣，这一刻他就像变了一个人。 他的思绪如高速行驶的列车略过了很多过往的经历，包括前世作为一个小镇做题家被嘲笑、被忽视，以及这一世被圈养、被逮住差点杀掉、被愚弄、被敌对...... 他突然涌现出一种对规则、对理智的厌恶。 为什么要遵守那么多规则？为什么要指定计划？为什么要有那么多顾虑然后又被顾虑压迫得战战兢兢？ 刚带上绅士帽的那种肆意妄为的冲动再次涌现，并且比上次要强烈得多。 太阳穴的疼痛加剧，马丁感觉自己的思维进入到了一个陌生的领域，这是理智的边缘。 “你好像没有弄清楚状况...”那红发胖子低沉出声。 他浑身的肌肉鼓胀，关节移动的噼啪声不断传来。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他压抑的声音终于高亢了起来，随着他大吼出声，他的脑袋开始膨胀变化，脸上的皮肤干裂硬化，嘴角咧开，一头红发全部变成倒刺。 胖子变成了龙头人身的样子，一双金色的竖瞳死死盯着马丁。 “恶龙？” 马丁并没有改变坐姿，反而咧开嘴角用有些尖细的声音笑了出来。 “嘿嘿嘿......” “来吧，打死我吧，也许我能在你下手前咬掉你的一块肉。” 说完便摊开了双手，一幅任君采撷的模样，只是嘴角的疯狂笑意让人怀疑这是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红发男人看到马丁的动作和表情有些迟疑，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似乎在权衡利弊。 “帮我完成一件事情，我们就两清了。” 马丁左手边一直没有开口的古板男人突然出声。 马丁转过头，面具上的笑脸透着一股诡计得逞的快意，就像是小丑的愚弄把戏奏效了一样。 “嘿嘿嘿...你看，总有人是讲道理的。” 马丁对着红发男人耸了耸肩，语气中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 “可是。” 马丁对着那个古板男人开口。 他感觉太阳穴的疼痛已经到达了承受的边缘，那股破坏欲就要冲破他的防线，沿着神经、沿着脊髓到达他浑身的筋膜和肌肉，让他做出一些疯狂的事情。 他面具上的笑意越来越大，几乎要到达面具的边缘，搭配上浓重的油彩显得十分诡异。 “我为什么要答应呢？你们现在不过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能够蹦跶，但也仅此而已了。” “你们不能摆脱囚笼，却也对囚笼无可奈何，否则你们早就把笼子打烂了。” “而我，就是那个笼子。” “现在的你们，对我来说，还有什么用呢？”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四十六章 学者之息 古板男人听完马丁的言语并没有回应，而是从面前的一摞牌组中抽出了一张牌。 这张卡牌上画着一个老者的背影，他身处一间昏暗的房间中，身体靠在沙发上，左手拿着火柴正要点燃嘴里的木质烟斗。 他身穿一件驼色睡袍，花白的胡子与长发有些凌乱，如同刺入空气中的枝蔓，使他显得十分不羁，烟斗中的部分烟丝已经被点燃，飘起淡蓝色的烟。 而在房间的墙壁上，火柴的微光映照出了无数摇曳的影子。 这些影子全部长着尖耳，吻部凸出。 牌的左上角画着一盏提灯，后面是罗马数字【iv】，右上角有一小朵梅花标志。 牌的正上方写着： 【学者之息】 牌的正下方惯例有一行批注： “无数狂妄在烟斗上点燃，烧出理智的烈焰。” 马丁看到这张牌，脑袋瞬间清明了一些，太阳穴的疼痛有所缓和，那股疯狂与破坏欲暂时减退。 他感觉到那张牌仿佛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拥有。 “‘战车’的疯狂，也只有‘提灯’才能稍稍缓解。” 古板男人看到马丁的反应，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虽然不知道你从哪里得到了负面效果如此大的‘战车’物品，但‘战车’离不开‘提灯’，就像马匹离不开车夫。” “如果你能完成我所说的，这张【学者之息】就是你的了。” 马丁扶住自己的额头，那股疯狂的感觉虽然消退了一些，但是大脑仍然受到了残留的影响，如同拔出钉子后的木头。 他闭上了眼睛，用有些低沉的声音反问道： “你说的‘战车’离不开‘提灯’，是什么意思？” 古板男人并没有回答马丁。 反而是那个金发女人，看到马丁似乎正常了一些，用讥讽的口吻对马丁说道： “给你物品的人连这个都没告诉你吗？告诉我，他们是不是像狼人那么愚蠢？” “她似乎坚信绅士帽是别人给我的...的确，从那些狼人的反应来看，那个头骨肯定与【座天使】有关，甚至有可能就是这张小王牌的脑袋...” 马丁扶额思忖着。 随着脑海中疯狂的渐渐退去，他越来越感到后怕，他本以为这顶帽子带来的影响是他可以承受的，但从进入到这里到现在，他对这股疯狂却完全没有抵抗能力。 他的背后生出了一些冷汗，但表面如常，用平稳的声音回答到： “或许吧，但狼人们可没有忘记‘卡恩司坦’所犯下的过错。” “不准你直呼始祖的名字！” 金发女人罕见地有些恼怒。 “原来卡恩司坦是吸血鬼的始祖...” “根据【月神部落】那鹭鸶祭司的描述，狼人们对吸血鬼的恨意几乎都来自于卡恩司坦对【座天使】和‘方碑之厅’的背叛...这直接导致了【座天使】的陨落以及狼人一族的消失...” 马丁暗自思量，没有理会金发女人。 “‘战车’与‘提灯’是对应的【秘仪牌组】。” “理智需要疯狂来解救，疯狂需要理智实现存续。” 古板男人沉默了一会，还是开口道。 “王室和教会将【秘仪】分成了所谓的【拯救牌】和【污染牌】，宣扬着避免和抵制‘污染’，但又通过各种手段抢夺【污染牌】，这一方面，是觊觎其中的力量。” “而更重要的一方面，是他们所容纳的【拯救牌】，需要【污染牌】去平衡。” “因为【拯救】本身，也是一种污染，能够对抗污染的，是另一种污染。” 男人说到这，嘴角露出了一个嘲讽的微笑。 “‘污染’需要‘拯救’，‘拯救’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污染呢？” 马丁思量着男人的话语，他将创世牌称为“秘仪”，不知道有什么深意。 并且他的话语表明36副创世牌似乎有着两两对应的关系，官方势力对“污染”的处理似乎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 “这四个人身上有着很多这个世界的信息，可以先试着与他们合作...” “你想要我做什么？” 马丁揉了揉额头，抬头对古板男人说道。 “煅烧血肉草，召唤出【黄黑之犬】，将这份【生命之盐】交给它，会有人找到你，我要你与来人合作，进入【黑暗炼金会】。” 马丁身前的桌上出现了一个小玻璃瓶，其中装着一些如同盐晶的白色颗粒。 那些颗粒不同于正常的食盐，正散发着莹白光辉，牌桌上倒映出了一小片白色的光泽，显得有些神秘。 “黑暗炼金会？” 马丁看着这突兀出现的玻璃瓶不解地问到，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这是一个古老的组织，掌握着‘汤匙’牌组绝大多数秘仪牌以及对应的容纳条件，你现在已经容纳【炼金之犬】，进入其中对你来说有很多好处。” 古板男人回答。 “就只是进入其中这么简单？” 马丁不解。 “当然不是。”古板男人的眼光投射过来。 “你被传送到了哪里？” “树都卡维德斯。” “树都吗...这可是【黑暗炼金会】的重要据点...”古板男人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我要你进入其中，然后掌控它。” “掌控这个组织？” 马丁有些震惊，他无法想象自己成为一个古老组织领导人的样子，即使只是一个分部。 “只不过是树都一个据点而已，这本来就是我应得的部分。” 古板男人悠然地说道，淡定的口吻仿佛表明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微不足道。 “这过程中，我们会对你做一些指导，让你能够顺利地进入，而你如果收获了一些神奇物品或者秘仪牌，也可以与我们交换，当然，是等价交换。” 古板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又拿起刀叉开始进食，似乎一口气说这么多，对他的状态产生了一些影响。 “血肉草的获得方式，在你那本《蛮荒食谱》中可以找到。” “我建议你好好阅读那本食谱，只有你做出了合格的【魔药】，你才能逐步亲近秘仪，直到能够容纳下一张秘仪。” 古板男人貌似看出马丁在容纳那张犬牌之后并没有进一步的进展，带着些叮嘱的口吻说道。 “魔药？” 马丁再次发出疑问，没办法，成功逃出金雀宫以后，他还没来得及去了解创世牌，或者叫秘仪牌的进阶流程。 “【炼金之犬】的基础能力便是炼制各类魔药，这代表着秘仪的吞噬之力，也是其他牌组梦寐以求的东西。” “只要拥有魔药，iii阶【炼金之犬】所能发挥的作用将远超同阶的其他秘仪。” 古板男人看着牌桌上的其他三人说道。 对他这句话，不管是脾气火爆的红发胖子，还是玩世不恭的瘦小男人，亦或是端着高脚杯的金发女人，都集体沉默了。 古板男人继续切割着牛排，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 “即使到高阶亦是如此。”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四十七章 血肉草 清晨。 马丁从梦中醒来。 如今他已经是人的形态，终于可以在睡觉时脱下那黑色长袍，换上一身简朴的亚麻睡袍。 但保险起见他睡觉时仍戴着那顶绅士帽，醒来后感到一阵阵的头疼，似乎是昨晚那牌桌上疯狂效果的残留。 马丁扶着额头，回想着昨晚的遭遇，嘴里喃喃到： “血肉草？” 他从单人床的床底拿出那本【蛮荒生物食谱】，翻动这本大书开始找了起来。 这本厚厚的食谱记录了成百上千种生物，每个生物单独占据一页，在书本的最开头有一张目录清单。 令马丁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是，目录的排版似乎完全没有规则，就像是随机排列。 这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马丁完全没有办法找到规律，只能一个一个找。 他的眼神扫过众多稀奇古怪的动植物名称，终于在目录的第二页角落找到了这个名称。 “179页...” 马丁按照目录的指引翻动着这本大书，在这过程中，他看到了许多外貌奇诡的生物画像，全身布满鳞片的巨型蜗牛、直立而起正拿着长刀割断一个人类喉管的兔子、有着瑰丽花纹如同迷宫的蝴蝶... 他也没有多想，稍稍端详了一下这些图片之后就继续向后翻，终于来到了179页，看到了所谓的“血肉草”的样子。 那是一株犹如萝卜的植物，上方长着两个未成熟的花苞以及三朵巨大的叶子，下方竟然是一个皱皱巴巴的婴儿头颅，嘴巴大张似乎正在哭嚎。 而在图片旁，写着对这种植物的解释： “血肉草，又被称为【囚徒之血】，果实呈现畸形小人的形态，加入生命之盐煅烧后将会呈现出奇异的香味。” “食用能够抑制旺盛的食欲，因此效果而受到各种族女性生物的喜爱，一度风靡弥尔大陆。但食用过多将会成瘾，且不断增加对生肉的渴望，造成过历史中有名的【狂吻之灾】。” ... “抑制食欲...怪不得都是女性喜欢，把它当成减肥药了吗？” 马丁有些忍俊不禁，看来不管是什么时代，也不管是什么种族，减肥都是刚需啊... “就是不知道哪里能够找到，待会去问问贝利撒留看看，毕竟这里是个药铺，还是有比较大的可能存在这种植物。” 马丁一边熟悉着血肉草的外表一边想到。 找到血肉草之后，他并没有放下这本食谱，而是继续往后翻，一页一页地看过去。 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 这本书的名字叫《蛮荒生物食谱》，确实记录了很多生物的名称以及特征，可是整本书根本就找不到什么食谱。 那些神奇生物的清单只占据了这本书大约三分之二的内容，而剩下的三分之一，几乎是空白的。 说几乎空白，是因为在空白部分最前方，有三张特殊的书页，这几张书页的材质与其他书页不同，更加暗黄也比其他书页要厚的多，就像是经历过了漫长时间的洗礼。 那三张书页的正中间，都画着一个符号，那分别是其中有一张嘴巴的三角形、一个由衔尾之蛇构成的圆圈以及一块五颜六色形状不规则的石头。 除了这三个符号外，页面上没有其他东西。 “这三个是什么标志...” 马丁看着这几页中心的诡异符号，感到有些奇怪。 他按照页码翻回到目录之中，发现这三页对应的名称分别是： 【图谱·生命之盐】 【图谱·虚无之油】 【图谱·孔雀之尾】 而在这三个名称之后，目录清单就没有其他内容了，也是空白的状态。 “这几个名称，难道是指页面中心的这三个标志...” 马丁对照着看了看那三个标志，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图谱......难道就是食谱？” 他有些疑惑，昨晚在牌桌上那个古板男人提到这本食谱中有“魔药”，并且再言谈中对魔药的作用十分自信。 所以马丁拿出食谱除了寻找血肉草之外，更重要的是寻找其中魔药的痕迹。 但他看着那写满字的目录，发现自己似乎在第一步就遇到了困难。 “难道是记录在各个蛮荒生物的介绍里了？” 他又翻开大书的前半部分，发现那些介绍主要包含了各类生物的特征、功效还有外表图，也并没有提到任何“食谱”。 “这...” 马丁吸了一口气，他现在想要再睡回去问问那个古板男人怎么才能找到他所谓的“魔药”。 但这两次的见面都不是以他的意志为转移的，就算再睡一次他也很有可能上不了那张牌桌。 “也不能询问海因斯先生...有点麻烦...” 马丁又习惯性地开始敲起了自己的锁骨。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海中闪过。 他摇了摇头，喃喃自语到： “不行，普莱希斯说要警惕‘活化’，小心分裂带来的背叛...” 但紧接着他眼神又闪动了一下，他双手环胸，自问自答似地说道： “但如果我在分裂品出问题前就把它销毁了呢...” 他低头看了看桌上的大书。 “就当是试试双生焰与那头骨融合成为神奇物品之后的效果...” “一本书而已...” 马丁在无法求助牌桌以及海因斯的情况下，第一个想法是看看身上的物品能不能提供帮助。 而他现在身上只有三件可以称得上是神奇物品的东西-脑袋上的绅士帽、脸上的【演员之面】以及身上的黑袍。 从最初那个女刺客使用的情况来看，【演员之面】的效果应该是让人能够相信自己的谎言，这在他几次撒谎之后得到了印证。 而身上的黑袍似乎是类似于前世“铁布衫”的效果，能够让他的防御能力得到提升。 这两件物品对他现在的困境都无法提供帮助，而剩下的这顶绅士帽，融合了【月之暗面】的阿努庇斯头骨以及双生之焰，除了能够让他变为人形，双生焰的能力应该也有所保留。 之前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马丁疲于应对压根没有思考这个问题，也没有时间验证，现在刚好可以试验一下。 马丁打定主意，就伸出他的左手，脑中想着这本巨大食谱，“啪”地打了一个响指。 “噗-” 一声轻响之后，一团亮红的火焰静静漂浮在他的手指之上。 火焰向上蹿升，并在膨胀之后消失，而在火光中，马丁的左手一沉，一本巨大的书册出现在手心。 这同样是一本黑色大书，那封皮上的暗红纹路与六个歪歪扭扭的白色大字昭示着复制效果的完美实现。 马丁看着手中的食谱，嘴角刚露出了笑意，就看见那六个歪歪扭扭的“蛮荒生物食谱”白字如同蠕虫一般开始扭曲，最终形成了一张人脸。 接着，那封面上构成眼睛的线条散开，如同睁开了双眼，而构成嘴唇部分的线条微张，它的表情变得生动了起来，如同一个露出谄媚笑意的仆从。 马丁听到它的口中吐露出一句话： “很高兴见到你，先生。” 马丁背部肌肉瞬间紧绷，拿起这本大书就要扔进旁边的壁炉里。 他已经料想到这种情况，只是没有想到这本“复制品”竟然这么快就【活化】了，并且能够直接与人交流。 但他已经预想到了应对的举措，无论这本大书说什么，他都会将它扔进火堆里。 这本书活化的太快，已经令他感到了危险，出于保险起见，他必须这么做。 他决定事后再向海因斯或者普莱希斯咨询这个情况的形成原因。 他脑中想法流转，手上动作却没有丝毫减慢。 就在这本大书即将被扔入火堆之中的时候，马丁听到另一个声音响起。 那不是来自于他手上的这本食谱，而是来自于桌上的原本那本。 那个声音说着： “烧吧，烧掉它，我就是本体了。”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四十八章 第一份魔药 马丁循着声音望去，就看到那本食谱封面上同样显露出了一张脸。 那张脸并非由白色线条构成，而是直接在封面上凸起，有点像之前马丁在金雀宫中那个独眼男人查理斯为了破坏“仙女铃铛”的效果而拿出的那本铁链捆着的大书。 当时那本大书上也是浮现出了一张大脸，而后伸出了一条滑腻舌头舔了男人的手心一口，他的手瞬间就变得青紫了。 而现在出现在食谱上的那张脸，则明显地呈现出了一分讥讽的神情，它张开了大嘴，露出了一个黑黝黝的食道，不知道通向哪里。 “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原来那本食谱也‘活化’了？它说的‘本体’是什么意思？它本来不就是本体吗？” 马丁的脑海中出现了一系列的疑问，就在这时，他听见手中的那本食谱也发出了声音： “别烧我！我能告诉你【生命之盐】的图谱！” “我闻到了！你的身上有‘盐’的气息！” 他手中的那本“复制品”惊慌地说道，它的双眼低垂，构成嘴部的白色线条竟然在微微颤抖，在它额头的位置，白色线条游走扭曲，构成了几滴“汗滴”的形状。 配合上它的声音，真的就像是一个惊慌失措的人，恐惧死亡的样子一般。 “别听它的！烧了它！我也能给你图谱！” 桌上的那本食谱凶厉地说道。 “它的图谱不完整！我这有‘盐’的现成食谱，能让你现在就做出一份魔药！” 马丁手中的大书继续回击，而马丁则捕捉到了它话语中的“魔药”二字。 “现在？” 他开口问到。 “是的！这间屋子里就有完整的魔药材料，我闻到了！” 手中这本食谱见马丁回应了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回答到。 “哦？魔药的配方是什么？” 马丁语气平淡地问到，他压抑住了自己内心中的兴奋，刻意流露出了一丝兴趣，让这本食谱看到了一点存活的曙光。 马丁没有想到，他想要找的魔药配方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出现。 “100毫升【夜莺】烈酒+10克棕珊瑚粉末+6滴石鳞鱼油+2瓣黑莲花+1小匙生命之盐。” “这是【圣母肉身】的配方。” 那张线条白脸用恭敬而惶恐的声音说道。 “圣母肉身？” 马丁一边将它说的配方给记住，一边询问道。 “是的，【圣母肉身】可以提升身体的强度以及反应速度，服下后身体的延展性会大大增强，能够轻松地做出各种高难度的动作，是【黑魔药】中较容易获得效果却十分显著的一种。” “负面效果也很小，只是会偶尔感受到没来由的愤怒，想要用暴力解决一切。” 白脸的语气中透露着忐忑地说道。 马丁在心里默念着【黑魔药】这个称呼，暂时没有继续询问，他在考虑了一会之后，对手中书籍上的线条白脸说道： “告诉我怎么制作，我可以不烧了你。” 接着他转头看向桌上那本食谱上的人脸，斟酌着说： “至于你...” “那个蠢货只会一些基础的【盐】配方，烧了它，我变成完全体之后它知道的我都能知道！” 那本食谱露出了些许憎恶的表情，将情绪都表现在了脸上。 马丁察觉到可以稍微利用一下这两本书之间的对立关系，看看是否能从中得到什么。 “它给了我一份【圣母肉身】的配方，你又能给我什么呢？” “如果烧了它，你能变成完整的‘本体’的话，那烧了你，它是不是也同样会成为‘本体’？” 马丁对这点其实并不确定，因为桌上这本才是原本的食谱，烧了它究竟会发生什么他也不知道，但他相信这本表现得有些情绪化的食谱想不到这点。 “贪婪的人类...” 桌上那本黑脸食谱出声道。 “我可以给你【溺死鬼之毒】的配方，它也属于【黑魔药】，但是是由【虚无之油】制成，涂抹在嘴唇上即可，无需服用，不会对精神产生影响。” “它能够让人在水下活动自如，缺点仅仅是会在上岸后持续性地呕吐。” “配方是什么？” “你先将它扔入火堆！” 黑脸还想要再谈条件。 马丁听完嗤笑了一声，将目光投到手中的食谱上。 食谱上的白脸感受到马丁的目光，它急忙用惊慌的语气说道： “我现在就能教你调出完美的【圣母肉身】！” “我还知道强化版的【圣母肉身】！” “罗蒙章鱼的眼球！加入一颗罗蒙章鱼的眼球和2朵鬼脸菇，就能将【圣母肉身】的效果强化！效果堪比【白魔药】！” 马丁嘴角微动，他没有再理会桌上那本食谱的一系列咒骂，而是来到了桌旁，开始按照白脸食谱的指示拿出一份份物品。 他决定先晾着那本黑脸食谱，等它自己想明白它的处境。 对于这两本食谱来说，现在的马丁就是如同死神的存在，它们除了讨好没有其他的选择。 当然，要让它们保持恰当的对立状态，这样马丁才能从中得到自己想要的。 马丁从橱柜中拿出了一瓶琥珀色的液体，在玻璃瓶上贴着一张画着只尖嘴鸟类的标签。 又从壁炉旁的药箱中拿出了一块棕色的固体以及一瓶透明液体、几朵黑色的干花瓣。 那透明的液体中，一小团黑色糊状液体静静漂浮，它没有融入周围的透明液体中，如同油脂一样。 最后，他从自己的口袋中拿出了昨晚那个男人给的【生命之盐】。 这一小瓶白色晶体像之前的【荣耀之手】一样，从梦境中的牌桌上被带到了现实世界。 马丁拿出【生命之盐】时，顺带也拿出了口袋中那鸽装满各类崩溃残留物的玻璃瓶。 马丁并没有注意到，在这个瓶子出现之后，白脸食谱与黑脸食谱都陷入了沉默，它们的嘴唇微张，尽管没有食道，但都难以自禁地做出了吞咽的动作。 就像是看到了美味珍馐的食客。 “100毫升...” 马丁自顾自地操作着，他拿起桌上的量杯，倒入了一些玻璃瓶中的棕色液体，房间中瞬间弥漫出了浓烈的酒味。 “100毫升整...这就一杯就能干倒我了吧......” 他对照刻度量好后再将液体倒入了壁炉上的一口小的坩埚里，再将那块棕珊瑚扔入研钵，将它捣碎并研磨成了棕色的粉末，然后将粉末倒入了这口装有【夜莺】的坩埚。 “您要注意一下，石鳞鱼油只要6滴，多了会造成身体的表皮与肌肉、肌肉与骨骼的分离。” “这是因为石鳞鱼本身的非凡特质，它的表皮十分坚硬，甚至可以从杀人鲸的口中逃脱，但它又能够在水中灵活地游走，丝毫不受这一身鳞片的影响，靠的就是它的鱼油，这油起到了很强的润滑作用。” “这鱼油直接保存会迅速挥发，必须保存在风暴海的海水中。” 白脸食谱看着马丁将滴管插入透明液体，并从中吸出了几滴黑色的油脂，在旁边小心地提醒着他。 随着那黑色油脂一滴一滴地被滴入坩埚中，那混合了棕珊瑚的【夜莺】逐渐开始沸腾起来，空气中的酒味愈发浓厚，就如同是坩埚中的酒精全被蒸发出来了一样。 马丁聚精会神地盯着由浑浊的暗黄色转为纯黑色，并在不断冒泡的液体，打开装黑莲花的锡罐，将两朵黑色的花瓣扔了进去。 “黑莲花本身含有剧毒，直接服用将导致皮肤硬化皲裂，并受到永久性的伤害，但与石鳞鱼油一起服用就能在很大程度上规避掉毒性，当然，必须遵照严格的比例来调和。” 白脸食谱依旧在旁边跌跌不息地提醒着马丁，声音虽然有些谄媚，但马丁都很认真地将它的话语记下，这对他来说是十分宝贵的信息。 那两朵黑色花瓣被扔进去之后马上沉了下去，坩埚中的液体随之不再沸腾，空气中的酒味转淡，一股让人有些沉迷的花香渐渐弥漫。 令人有些惊奇的是，那纯黑色的液体在加入了同样是黑色的莲花瓣之后，颜色竟然缓缓变淡，最后呈现出了石黄色，液体表面，一股淡黄色的蒸汽呈螺旋状漂浮上升。 “最后，1小匙生命之盐，用一点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 马丁喃喃自语到。 他拿起那个装着【生命之盐】的玻璃瓶，用一根细汤匙从其中挖出了一些白色晶体，撒入了坩埚中。 那晶体被拿出来后，马丁发现这与他上一世熟知的盐粒不同，虽然都是白色晶体，但他在这些“盐”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酸味。 他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太在意，毕竟这肯定与做饭用的盐不是一个东西。 坩埚中的石黄色魔药在撒入【生命之盐】后，石黄的颜色竟然再次变浅，转为了最开始【夜莺】烈酒呈现的琥珀色。 整个过程十分迅速，就像是马丁上一世做一些化学实验时的情况一样。 而那螺旋状上升的气体也不再出现了。 “亮琥珀色，完美的【圣母肉身】！这简直是工艺品！，先生，不得不说，您真的很有炼制魔药的天赋！” 白脸毫不脸红地夸赞马丁，尽管马丁只是按照它说的按部就班地混合了这些材料而已。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四十九章 圣母肉身 马丁看着坩埚中的琥珀色液体，他感到了液体之中传来了一阵强烈的吸引力。 那是一种来自肌体之中的渴望，眼前的液体对此刻的他来说显得无比诱惑，那明亮的色泽、那夹杂着淡淡花香的芳香气息都让他无比渴望能吞噬掉眼前的魔药。 他从没有这种感受，它比饥饿更加浓郁，比干渴更加令人兴奋。 他的双眼渐渐变得赤红，在吞咽了一口口水之后，他再也忍不住，他拿起旁边的长柄木勺将坩埚中的琥珀色液体全部舀出，倒入一个透明的空玻璃瓶内。 然后，他仰起头，一口将玻璃瓶中的魔药给喝干净了。 “咕噜...咕噜...” 绵润的液体滑过喉咙，一路向下进入身体的核心位置，马丁感觉自己的食道如同被最细软的丝绸擦拭而过，以至于他在吞咽之后情不自禁地呼出一口浊气。 这份调制好的魔药没有丝毫的酒味，而是呈现出淡淡的酸甜味，如同丰收的麦子、冬日林间的小溪... 猛然间，马丁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抽搐，瘙痒伴随着疼痛的感觉沿着神经传达到了大脑，他感到自己的胃部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 这个东西侵蚀融入了自己的身体，接着，一股难以描述的油滑感遍及他身体的每个部位、每个角落乃至每个细胞之中。 敏锐的感官让他听到自己的皮肤表面传来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像是要长出什么东西一样。 “不好...这药有问题！” 恐惧感占据了马丁的大脑，身体传来的感觉让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的举动过于鲁莽。 他被那种吞噬的欲望所支配，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魔药可能是有问题的！ 他浑身的肌肉开始自发地充血，接着战栗了起来。 “这两本书果然有问题...‘分裂带来的背叛’这么快就降临在我的身上了吗...” 马丁的思维也渐渐迟钝僵化，这是一种奇怪的感受，明明身体中充斥着一股油滑感，但精神和思维却像是被罩上了一层套子，他的感官在渐渐消失。 “到此为止了吗...” 马丁失去力气倒在了地上，他模糊地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浑身的毛孔中钻了出来，自己渐渐被一层硬质的物体给包容在其中。 在他最后的意识中，他看到掉落在不远处的那本“分裂”出的食谱封面上，那张线条构成的白脸嘴角勾起，笑意越来越大...... ...... 不知过了多久，马丁悠悠醒来。 他发现自己仍然躺在地上，周围一片寂静，似乎还是早晨。 他动了动自己的左手食指，骨骼移动与皮肉挤压的感觉传来，他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稳健地跳动着。 他瞬间睁大双眼，双手按压住地面，撑起身体就要起身。 随着手臂肌肉的轻轻用力，他感觉自己的脑袋一晃，他就已经直立了起来。 从外界视角看来，他就像是街舞中的伏地起身动作，双手一撑就直接直立而起，显得非常轻盈优雅。 “嗯？” 马丁有些奇怪，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非常轻，浑身关节、肌肉处的转动配合变得十分顺滑，就像是一台上满了机油的机器。 他能清楚地区分自己身体上的每一块肌肉、每一块骨骼、每一条神经，他尝试着动了动自己的右耳软骨，又单独眨了一下左眼。 “竟然做到了...” 马丁有些感叹，前世他就是只能眨右眼，不能单独眨左眼，他尝试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有成功。 没想到现在竟然可以做到。 他又做了一些对身体要求很高的奇怪动作，前世那些看起来很痛苦的瑜伽动作对此刻的他来说竟然无比轻松。 他从没有感觉自己的身体是如此的轻快和受指挥，一套的动作下来他感到神清气爽，身体的机能被完全激发了出来，他的额头上已经有些汗珠，但他丝毫没有感到疲惫。 而随着他的动作，一些夹杂着黑色和暗红色的暗色碎片从他的袖口、袍子中掉落了下来。 “这是什么...” 马丁有些奇怪地拿起了一块，发现这是一些类似于“壳”的东西，散发着腥臭的味道。 “难道是刚才从我身体中钻出来的东西？这是被排出身体的杂质？” 马丁手握着一块碎片，暗自猜测。 想了一会，他起身将门拴好，然后褪下了身上的长袍。 长袍之下，是一具堪称完美的男性身体。 修长的四肢、并不壮硕但充满力量的胸腹核心、如同雕塑一般清晰流畅的肌肉线条... “呼...” 马丁呼出一口气，他将身体表面剩下一些附着的“壳”给扒拉下来，然后将那些散发着腥臭味道的杂质都扔进了壁炉中。 再次套上长袍，马丁感觉愈发的轻松，他活动了一下四肢，接着矮身拿起了地上的白脸食谱。 “恭喜您，先生，【圣母肉身】的效果在您的身上完美发挥了出来，我能看出，您的体质已经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真正步入超凡。” 白脸还是这么能恭维，但这回马丁知道，他所说的是事实，在之前短暂的痛苦之后，他的身体已经变得完全不同了。 “接下来，您需要熟悉这具全新的身体，并将其中的潜能全部激发出来，我建议您每天将其保持高强度的运作，直至脱力为止。” “我相信您可以办到，毕竟，这比起消化强化版【圣母肉身】所需要的【疼痛】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白脸语气恭敬地说道。 “你还挺看好我...” 马丁在心里吐槽。经过这次的经历，马丁对白脸食谱有了一定的信任，至少是暂时的信任，毕竟从那魔药的吸引力以及带来的实际效果来看，这份魔药应该没有问题。 而且白脸这番话确实有道理，新的身体需要新的刺激和不断适应。 马丁决定在到【向日葵马车】报道前的这几天，努力训练自己的身体，尝试到达这具躯体的极限。 他沉默了一会，对白脸食谱说道： “我昏迷时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并没有人来打扰您，先生，我帮您盯着呢！” 白脸眼部线条抖动了一下，就像是挤了挤眼睛。 “但似乎有人在这房子四周徘徊了几次，是同一个人，男性，我能听出他的脚步声，他并没有接近门窗。” 白脸紧接着说出一件令马丁有些担心的事情。 “流浪汉吗？还是...与那围裙还有之前那只獒犬有关？” 马丁想到了那只身首异种的诡异獒犬。 在杀死那只獒犬之后，马丁就将那围裙扔进了壁炉里要烧掉，毕竟这条围裙很可能再吸引来一只獒犬甚至其他诡异的生物。 上一次他靠着【时间切片】勉强杀死了对手，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但令他头疼的是，那围裙被烧了半小时仍然存在，他将它取出壁炉，就发现火焰对那条围裙非但无效，更是让这围裙起了一些奇特的变化。 ...... “还有一件事情我得告诉您，先生。” 白脸在这时打断了马丁的思考，马丁从沉思中回神，对它说道： “是什么？” “另外那本我的同类，在您昏睡期间，一直对您出言不逊。” 白脸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就像是偷偷告状充满心机的孩子。 “我已经替您给了它一些教训，当然，是言语上的，我相信他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白脸继续说道，口吻如同一个狐假虎威而得志的小人。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这个愚蠢的脓包！身上写满垃圾的虫子！你胆小的就像梵尼丝广场的鸽子一样，你这个没胆的家伙！” 白脸还在说着，马丁就听见桌子上那本黑脸食谱开始咒骂，难以想象这本食谱在【活化】之后是怎么立马习得这么多脏话的，它原本只是一本书啊！ “您瞧，它仍在咒骂您呢！我相信醒来的您能给他一些惨烈的教训，让它知道谁才是主人。” “在这方面，您要强过卑微的我太多了！” 白脸想要让马丁相信黑脸食谱所咒骂的对象不是自己而是马丁，这让马丁有些苦笑不得。 “暂时不用理会它。” 马丁平淡地说道。 听完马丁的话白脸食谱的眉头线条皱起，它似乎有些不悦，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表情”。 白脸似乎没法完全隐藏它的真实表情，毕竟它的“脸”本身就是由线条构成。 它没再纠结这件事情，而是换了个话题向马丁说到： “先生，您已经掌握了【圣母肉身】的配方，我感觉到身上的【图谱-生命之盐】有了一些变化，建议您查看一下。” “嗯？” 马丁有些好奇，他第一次翻开了这本【分裂】出的食谱，这种感觉有点奇怪，就像是翻开了一个人的皮肤开始观察他的内脏。 接着，马丁发现与之前的完整食谱相比，书中的很多内容都缺失了，许多书页呈现出空白的状态。 “是被分到了另一本黑脸食谱上去了吗...” 他暗自猜测。 他翻到了白脸食谱所说的【图谱-生命之盐】的页面，发现这页不但存在，还发生了一些变化。 原本只有一个包含嘴巴的三角形，现在竟然在它的上方浮现出了一条弯曲的线条，那线条的另一端也是一个标志。 那标志是一根黑色的羽毛。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五十章 海之朝露 除了这条指向羽毛的线条之外，马丁发现在这页的四个方向隐隐约约浮现出了四个淡淡的标记，它们分别是： 上方：一阵风的标志； 下方：一抔土的标志； 左边：一盆火的标志； 右边：几滴水的标志。 这几个印记由简单的线条勾勒而成，却又显得十分生动，散发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而这条尽头是羽毛的线条，则是属于上方【风】的区域之中，但只是处在边缘，并未深入核心位置。 倒是从终点的【羽毛】标志上，又向上延伸出去了几条虚线，它们延伸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却如同河流的支流一般，进入了【风】标志的核心区域。 “这是...地图？” 马丁看着页面上如同河流又像是树杈的图案，就像是看到了一副地图。 “如果【羽毛】意味着【圣母肉身】的话，那这几条延伸出去的线条指的是用【圣母肉身】当材料调出来的其他魔药吗...” “可怎么才能得到下一步的配方呢...” 马丁一边向着，一边继续向后翻，想找找除了这一页之外这本食谱还发生了什么变化。 接着，他就看到这页【生命之盐】的图谱后，一张原本空白的书页上，出现了一些文字。 那是一份“食谱”，或者说是配方： “【圣母肉身】” “元素矢向：风” “魔药级别：黑” “配方： 100毫升【夜莺】烈酒 +10克棕珊瑚粉末 +6滴石鳞鱼油 +2瓣黑莲花 +1小匙生命之盐。” “魔药说明：该魔药配方据传来自于历史上一位伟大的圣女，她留着短发身着男装，鞭打着犯罪的男人，嘴里咒骂着脏话。” “这圣女有点奇葩啊......” 马丁看着魔药的解释说明，脑袋里浮现出了一个暴躁的短发女人拿着鞭子鞭打犯人的场景。 他摇了摇头挥散掉这副奇怪的画面，定了定心神，然后合上书页，看着食谱封面上的线条白脸问到： “【生命之盐】的图谱上的确新增了一条指向【羽毛】的路径。” “那意味着您的【圣母肉身】调制成功了，先生，【羽毛】是【风】的侍者，而【圣母肉身】本身就是属于【风元素】的领域。” “除了这条途径外，还从【羽毛】上延伸出去了几条虚线。” “那是借由【圣母肉身】可以调制出的【黑魔药】、【白魔药】，甚至还可能有【黄魔药】乃至【赤魔药】！” 白脸兴奋地说道，但紧接着它的眼睛又耷拉了下来。 “库克感到很羞愧，先生，库克并不知道接下来的魔药配方。” 它自称为库克，耷拉的表情配合它有些沙哑的声音，真的让人觉得它在认错。 就在马丁转念想问问那本暴躁的黑脸食谱的时候，白脸却又补充说道： “但是先生，有一件东西或许能够使库克进一步获得一些魔药配方。” “哦？是什么？” “我记得您在拿出【生命之盐】时，似乎还有一瓶装着‘肉’的瓶子。” 白脸一改之前的语气，用有些期待的口吻说到： “进食‘肉’能够让库克获得其中蕴含的信息。” 白脸说完，不自然地吞了一口唾沫。 “肉？” 马丁泛起了疑惑，他拿出【生命之盐】旁边的那瓶装有崩溃血肉的玻璃瓶，对着白脸示意到： “这个？” “是的。” 白脸再次吞了口口水，尽管它的嘴部只有简单的几笔线条，但那线条勾勒出的表情显得十分真实。 “一小点就好。” 马丁看了看手里的玻璃瓶，再转头看向那本黑脸食谱，发现它也正盯着自己手中的‘肉’，目不转睛，做出吞咽动作，完全不像之前那个暴躁的它。 马丁出于好奇，从金雀宫中就已经开始收集这些崩溃的血肉，他能隐隐约约感受到其中有一些东西在吸引着他，但无法弄清楚。 而现在，这些崩溃残留物第一次有了具体的用处。 他想了想，打开玻璃瓶的瓶盖，用汤匙从其中挖出一些糊状的液体。 他将汤匙送至白脸食谱的嘴边，接着就看见那食谱的嘴唇线条张开，就像是一个人张大了嘴巴，那嘴唇中间的位置，食谱的封皮竟然也裂了开来，露出一个黑暗的洞口。 马丁将汤匙中的奔溃残留物送入那洞口中，那白脸立马开始“咀嚼”了起来，脸部线条扭动，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这股复杂的味道...库克有很多无法理解...” 白脸继续着“咀嚼”的动作，它“摇头晃脑”，语速非常慢，就像是个刁钻的美食评论家。 “咀嚼”到一半，白脸突然呆住，不再摇晃“脑袋”，而是定在那，嘴部以及下颚的线条疯狂扭动，就像是嚼到了一块充满弹性的牛蹄筋。 “库克尝到了！‘水’与‘风’的气息！甘甜中夹杂着淡淡的酸味...啊！美味至极！” 白脸兴奋地说道，声音里充斥着满足的愉悦。 “库克知道了，先生！” 它睁开“眼睛”，欢快地向马丁说道： “库克得到了一份魔药配方！” “【海之朝露】： 150毫升【夜莺】烈酒+10克血玉髓+13滴圣约翰草汁+2朵蛇麻雄蕊+2滴刺脊海蛇脊髓液+2小匙生命之盐。” “【白魔药】！这是一份【白魔药】配方！它是强效的治疗药剂！” 白脸简直要欢呼了起来。 马丁听到白脸的话语，再次将它翻了开来，来到了【图谱-生命之盐】那一页。 只见这页之中，原本只有朝上路径的地图如今多出了一条向右上方的曲折线条。 那线条的终点，是一颗白色的【心】。 这条新增的路径竟然呈现出螺旋上升状，显得十分立体，马丁注意到它是顺时针旋转了3圈接着逆时针旋转了4圈。 除此之外，这条曲折的新路径，所途经的区域竟然多了一些古怪的小标志。 其中有巨大的石块、一大片的水渍、以及呼啸的狂风、赤红的火焰。 如果将这页纸看做一张地图的话，那么这条路径所途径的区域环境简直就像是地狱一般恶劣。 “这些是什么......” 马丁低声嘀咕道。 “您说什么？” 食谱封面上的白脸-库克听到马丁的声音，自然地接过了话茬。 “【生命之盐】的图谱再次新增了一条线路径，它位于【风】元素与【水】元素之间，它呈现出螺旋状上升的形态，并且途经了许多的巨石、大水、狂风与火焰。” 马丁将他所看到的景象描述给了库克。 “这些库克知道，先生。” 白脸带着些许骄傲的口吻说道。 “魔药途径的形状代表药勺搅动的方向，巨石代表【研磨】、水痕代表【溶解】、狂风与火焰代表风箱的催化与煅烧。” “这些都是魔药的炼制步骤，【黑魔药】作为基础魔药，一般来说只需要将材料融合即可，就像刚才您所调制的【圣母肉身】。” “但当魔药层次为【白】及以上的时候，就可能会有逐渐复杂的操作步骤、特殊而神秘的咒语、仪式并可能需要准备祭坛和相关器具。” “这是一个炼金术师的修养体现。” 库克一口气介绍了许多，口吻如同一个专业老师一般，语气中甚至透露出了一丝骄傲。 “原来如此...” 马丁心里想到。 “如果食谱没有活化，恐怕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马丁不禁有些庆幸自己的选择，看来【活化】带来的也不一定是背叛，只要学会善加利用，也将会起到很大帮助。 他一边想着一边向后翻，想看看这份【海之朝露】的配方是否也同样出现了。 果不其然，在【圣母肉身】配方之后，他又找到了一张记载了配方的书页。 上面记载的名称与配方都与库克描述的一致，也明确显示了这份魔药的属性及层次： “元素矢向：水→风” “魔药级别：白” 除此之外，下方竟然还出现了魔药的炼制方式： “投入3份酒神，7份反方向的旋风，最后让火神带走一切。” “这算是什么炼制方式...有人能看懂吗？” 马丁在心里吐槽。 最下方的魔药说明则显得有些奇怪： “大海的精华，疗愈的圣药，但请注意不要伤害自己。” 对这条说明，马丁没有细想，而是合上食谱对封面上的白脸库克问到： “这份【海之朝露】现在是否能够制作出来？” “很抱歉，先生，我闻到了药柜中圣约翰草以及蛇麻雄蕊的气息，但刺脊海蛇脊髓液，这种能毒死一头鬼头鲸的剧毒，似乎并不存在这间房间之中。” 马丁预料到了这种情况，能够直接调制出【圣母肉身】对他来说已经足够幸运了。 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走向了那本黑脸食谱。 在这过程中，白脸库克发出了阴险的笑意，它的声音再次变得谄媚，对马丁说道： “烧了它，先生！这样我就能给你提供所有的食谱！无论是哪个基底！【生命之盐】、【虚无之油】甚至是【孔雀之尾】！” 伴随这样的声音，马丁来到了黑脸食谱的旁边，只见它的表情狰狞地说道： “闭嘴，你这个卑贱的懦夫！” 它盯着旁边的马丁，尽管没有瞳孔，但马丁仍然能在它的眼神中看出强烈的愤恨，它冲着马丁“咆哮”道： “尽管来吧！你这个贪婪的卑微人类！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烧掉我的行为是多么的愚蠢！” 马丁冷静地看着它，对它说道： “我什么时候说要烧掉你了？” 黑脸听到马丁的话表情呆滞了一下。 “我非但不会烧掉你，还会给你提供这个。” 马丁摊开左手，他掌心握着那装有崩溃残留物的玻璃瓶。 他看见了黑脸表情中难以抑制的渴望，继续说道： “你梦寐以求的东西。”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五十一章 熔岩之吻 黑脸听完马丁的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它原本以为在经过它那位同类的一系列帮助之后，马丁一定会选择烧掉自己，让白脸库克成为完全体，给他献上更多的配方。 但马丁非但没有选择这么做，而是给它也提供了“肉”，这的确是它非常渴望的东西。 在它第一次看到那个玻璃瓶时，就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饥饿感以及吞噬欲望。 那是来自它精神深处的原始欲望，它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吞噬那些“肉”。 它只是单纯想要吃了它们。 马丁看着食谱封皮上凸显出的呆滞黑脸，他的想法很简单，白脸库克与黑脸之间时敌对的关系，他不应该打破这种平衡，而是善加利用，让它们服务于自己。 况且，库克看上去十分不靠谱，烧了黑脸食谱没准它就开始谈条件了。 他再次用汤匙挖出了一些崩溃残留物，经过这两次的挖取，玻璃瓶中的存量已经减少了一小半。 “应该找机会补充残留物，不能这样坐吃山空。” 马丁一边想着，一边将汤匙递到了黑脸的嘴边。 与白脸线条构成的简单嘴唇不同，黑脸是凸显在食谱表面的，如同会活动而又十分生动的面具一样。 它看着递到嘴边的汤匙，毫不犹豫地张开嘴一口含住，将汤匙上的糊状液体裹进了自己的口腔中，然后同样“咀嚼”了起来。 它闭上眼，开始认真品尝起口腔中的味道。 “美味...实在太美味了...” 它一改之前暴躁的口吻，如同一个认真的食客在点评着食物。 “这股温润的口感...油脂的芬芳...太美妙了...嗯...这口感中藏着什么东西...是食谱...我感觉到了...一份新的【虚无之油】食谱...很接近了...我就要尝出来了...” 黑脸的口腔一直在蠕动，重复着“咀嚼”的动作，它越嚼越快，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幻不定。 “这是什么口感...为什么我尝不出来...不是食尸鬼之油...也不是诅咒生物的油...这到底是什么？” 黑脸越说越快，越说越愤怒，最后，它停止了“咀嚼”的动作，带着些失望地开口说道： “失败了。” “我能够感觉到这份‘肉’中蕴含着一份基底为【虚无之油】的新食谱，但我还是没有品尝出其中的配方信息。” “我可以再给你提供一些‘肉’。” 马丁在旁边说道。 “没用了，我所能品尝出的，是一份‘肉’中最突出的那个口感，换一份，那就是一个新的口感，与这份‘肉’中的配方没有关系。” “如果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恐怕你要失望了。” 黑脸嘴角露出了一个无奈却暗含嘲讽的微笑。 “无所谓，‘肉’还有很多。” 马丁云淡风轻地说道，说着继续拿出那个玻璃瓶，再次从中掏出了一些崩溃残留物。 他不心疼是不可能的，但尽管有些肉疼，一匙残留物的损失还在他的接受范围内，毕竟这些都是他捡来的。 目前最重要的，是抓住一切机会提升自己的实力。他虽然已经得到了【向日葵马车】的一些庇护，但真到了危险时刻，决定生死的永远都是自身的实力。 一份魔药就意味着一张底牌，这次失败的尝试让他隐约觉得黑脸所能探知的魔药配方会比白脸库克的层次更高。 所以他不会放弃这个机会，哪怕再用掉残留物一些也值得。 他再次在黑脸惊讶的表情中将汤匙送进了它的“嘴”里，黑脸似乎无法理解马丁这样做的原因，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开始“咀嚼”了起来。 毕竟，“肉”对他来说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的确...这份‘肉’的口感与上一份十分不同...” 马丁还没有想明白黑脸所谓的“口感”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些残留物来源于很多人，有金雀宫的那些侍从侍女、尖叫帐篷里崩溃的人、花衣吹笛手甚至还有那只将马丁视作“母亲”的诡异生物，以及那两位在【月之暗面】崩溃的侍者。 他们崩溃后的残留全部混合在了一起，根本无法分清哪些是谁留下来的，那么这两本食谱所尝出的配方又是怎么出现的呢？ 马丁暂时想不明白，可能得等这两本食谱吞噬的多一些，才能发现一些端倪。 “嗯...这口感同样如此美妙...简直让人沉醉...” “浓稠而软烂...像是腐烂的红毛蜘蛛的腺囊......” 马丁听着这些，感到一股恶寒。 “哈哈哈！我尝到了！【虚无之油】的基底配方！” 白脸大笑了两声，接着像是沉醉在口中食物的美妙味道中，难以自禁地说道： “ 【熔岩之吻】 配方： 100毫升【夜莺】烈酒 +10克柘榴石碎片 +6克粉红曼陀罗（疯女巫指甲）粉末 +2根火乌鸦羽毛 +5滴【虚无之油】。” “将它涂抹于嘴唇，吐出的气息能够产生‘龙息’的效果。” 马丁敏锐地察觉到它所说的“疯女巫指甲”，那是他与贝利撒留见面时这个老头口里一直念叨的东西，而这个东西，现在就摆在墙边的药柜中！ 贝利撒留还专门用带着棱纹的深色玻璃瓶将这种有毒的药品给装起来了。 有戏！ 马丁暗自想到，他很有可能再次调出一杯魔药！ “啊...” 黑脸舒畅地呼出一口气，停止了“咀嚼”。 “这口感简直令人沉沦...虽然这也是一份【黑魔药】，效果却比【溺死者之毒】要强力得多...” 黑脸说完就睁开眼睛，盯着马丁说道： “人类，你要的东西在我的身体中，我能感觉到一些新的变化。” 马丁随即拿起这本食谱，翻到了后半部分，他发现这本食谱中并没有【图谱-生命之盐】那一页，剩下的【图谱-虚无之油】、【图谱-孔雀之尾】倒是有。 而这两页在库克那本食谱中是没有的。 “果然是将原来的食谱分裂成了两个部分了吗...难道【双生之焰】的能力不是复制，而是分裂？” “还是说【复制】和【分裂】是两个不同的能力呢...” 马丁想起了他之前“复制”的【女王的信箱】、【演员之面】还有身上的长袍，目前这几件物品并没有表现出像这两本食谱一样的强烈“分裂”特征。 他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个疑问，决定要再好好查看一下这几件物品的情况。 而眼前的食谱中，那【图谱-虚无之油】页面上，此时也新出现了一条路径，它延伸向左边，到达了【火】标记的边缘地带。 没错，这张图谱上同样也出现了风、火、土、水四个元素标记，位置也和白脸库克上面标记的是一样的。 而在这条路径的尽头，是一块附着着红色流浆的【熔岩】。 路径没有像刚才的【海之朝露】一样蜿蜒旋转，而是较为平直，路径上也并没有出现石块、飓风、水渍或是火焰。 “看来【黑魔药】的炼制方法就是直接将材料依次投入，不需要多余的操作。” 马丁想到，他继续往后翻，果然在后面发现了一页新出现的配方，验证过配方内容后，马丁看到下方还有一行说明： “魔药说明：你张开嘴，人们随即闻到了灼热的气息，炙热的高温将带走一切冷漠。” “这说明怎么有股创世牌的文字气息...神神叨叨的。” 马丁合上食谱，在心里吐槽道。 他随即怀着有些激动的心情对黑脸问到： “【熔岩之吻】是否能够现在调制？” 黑脸听完勾起了嘴角。 “这间屋子中的确存在【夜莺】烈酒和柘榴石的气息，甚至连较难收集的【疯女巫指甲】也有，但是，火乌鸦羽毛还有【虚无之油】的气息我并没有闻到。” 马丁微微叹了口气，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默默记下这个名称，等待将来是否有收集到这些材料的机会。 “进入【牧羊人俱乐部】之后接触到这些神奇生物的可能应该能大很多。” 他开始有些期待进入这个神秘的俱乐部之后的遭遇。 就在他想要再挖出一些崩溃残留物投喂给黑脸的时候，不远处白脸库克突然说道： “库克感觉到有人在接近，先生。” “是刚才您昏迷时来过几次的那个人，库克听出来了。” 马丁心里一惊，那个人竟然还敢折返？ 不过现在这个时间，贝利撒留和容克应该都在前面的店铺里忙碌，不会到后面的这个仓库里来。 马丁拿起两本食谱，随后指着壁炉中的火焰对它们警示，轻声嘱咐让它们不要发出声音。 他本想将两本食谱都放入床底，但在思考了一下后将这两本食谱一本放在凌乱的桌上，一本放入了角落的书柜中，与众多书籍混在了一起。 然后马丁身形轻巧地跳上了房梁。 在服食了【圣母肉身】之后，他的身体素质得到了质的提升，他从未感觉自己的身体如此轻盈而又有力，即使与之前他巨犬的身体相比。 马丁刚在房梁上伏好，就看见有人推开屋子的玻璃窗，然后轻轻跳了进来。 那是一个戴着兜帽的男人，在他跳过窗沿的时候，马丁看见他的长袍之下穿了一条围裙。 那是一条红色围裙，上面画着一把叉着眼球的叉子。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五十二章 味道 “红色围裙，与‘肉食者’强尼的围裙一样...看来这个人与之前那只獒犬的目标应该是一致的...” 马丁将脑袋埋低在房梁上，暗自下了结论。 那男子进屋之后，在空气中闻了闻，随即看向了壁炉上的坩埚。 他径直走到坩埚旁，看了看其中的景象，再伸长脑袋，将鼻子置于其中用力闻了几下。 “【圣母肉身】？” 那男人疑惑道。 “这里竟然会有人懂得制作这份【黑魔药】，强尼和小黑的失踪果然与这里有关。” “哈！尚多那帮人总是嘲笑我慢他们一步，连炼金会里分下来的魔药都不肯让我喝一口，没想到这次反而是我【黑厨】哈里斯先找到线索！” 那男人将兜帽取下，自顾自地感叹了一句。 “炼金会...魔药...黑厨...这难道是黑暗炼金会的人？” 等男人将兜帽取下，马丁才看清楚了他的样貌。 他看起来三十来岁，容貌普通，有一只巨大的鼻子，马丁注意到他的瞳孔呈现出少见的琥珀色。 那男人在褪下兜帽后，又在空气中闻了闻，然后似乎循着某种气味走到了那张单人床旁，接着他蹲了下去。 他将床单掀开，先是朝里面望了望，然后伸手摸向其中。 这个自称哈里斯的男人在床底摸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他干脆趴了下来，半个身子都钻进了床底，似乎在床底寻找着什么东西。 “味道明明是从这底下传来的，强尼的围裙...还有小黑的气息...” 哈里斯瓮声瓮气的声音从床底传来，在苦寻无果后，他退了出来，脸上和袍子上蹭到了一些灰尘，显得有些狼狈。 “看来围裙已经被转移了，但这房间中只有这里有他们的气息，这是怎么回事...” 他似乎对自己的嗅觉十分自信，可他不知道的是那条围裙已经被马丁放进壁炉里烧过了，上面残留的味道早就被烧得一干二净。 实际上，那条围裙现在就在墙壁旁的书柜里，马丁将它藏在一本大书里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消灭掉了围裙上残留的线索。 马丁将呼吸调整均匀，打算等下面的男人离开。 他已经看出，这个男人应该是循着那围裙还有獒犬的味道找到这里的，在没有进一步发现的情况下，以他的性格，应该会很快离开。 果不其然，那男人在嗅觉失去作用了之后，没有采取下一步的动作，眼看着就要离开。 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在屋中响起： “炼金会里都是像你这样的废物吗？” 马丁心头一跳，他听出这个声音来自于黑脸，它竟然在这个时候出声搅局。 马丁咬紧牙关，他暂时不知道黑脸的目的，于是就安静等待男人的反应。 “谁？” 哈里斯听到这个声音，朝声音的来源望去，却只看到一个浅浅的书柜，其中的书籍凌乱地展现在他面前，所有景象尽收眼底，他不明白声音是从哪发出的。 他小心翼翼地起身，摆出防御姿态冲到了书柜旁边，刚要检查声音的来源，就听到他身后又传来一个声音： “你的身上有菖蒲和菟丝子的气息，这是制作【女神之拥】的主要材料，但最关键的材料气息却完全是错误的。” “要制作这种迷情魔药，需要用三种不同的火焰煅烧【仕女印章】-也就是疯根，可你的身上，却只有薪火煅烧过的疯根味道。” “看来你尝试制作这种迷情魔药，却没有掌握正确的配方。” “而有谁，会去制作这种对普通人才有效的催情魔药呢？” “你的行为真令人恶心。” 是桌上的白脸库克，它开始与黑脸一唱一和。 “完全没有把我刚才的威胁当回事啊...简直就是熊孩子...” 马丁心里有些着急，他将两本书分别放在不同位置的原因就是猜测来人可能会去床底寻找之前的围裙，两本食谱太大不好随身携带，情急之下他只能将它们混入屋中的杂物里。 没想到这两本食谱竟然还玩上了。 “出来！我知道你在那！” 下方的哈里斯听到库克的声音立马转身，一前一后两个不同的声音让他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情况。 而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两个愚弄自己的声音竟然是来自于书柜中和桌子上的两本书，它们就在他的眼皮底下。 “隐身魔药吗？” 他嘀咕道。 在他的认知里，能够调配隐身魔药的都是炼金会里的高层存在，他们中的随便一个都可以轻松碾死自己。 只见他清了清喉咙，用平和的声音说道： “朋友，出来吧，你既然能够调制【圣母肉身】以及隐身魔药，那么一定听说过【黑暗炼金会】这个伟大的组织。” “我是来自【黑暗炼金会】的哈里斯，我很欣赏你的炼金天赋，我来这里只不过是想询问一下，你是否有兴趣加入我们？” 男人的话语透露着友好，但他的防卫姿态以及四处乱瞟的眼睛与友好却不太能搭上边。 “一个连【女神之拥】都无法调制出来、心态扭曲的男人，这就你所谓伟大组织的成员吗？” 黑脸再次在他身后发出声音。 “狗屎！我才没有心理扭曲！我炼制【女神之拥】是为了帮助吉娜！” 哈里斯有些恼羞成怒，他猛地转过身，眼睛死死盯着书柜的方向。 他脸上的愤怒表情持续了一会就慢慢消去，马丁就听见他继续说： “我目前的实力在炼金会中只能排中下游，但老盖尔他们都说我非常有天赋。” “一个人的实力并不能代表一个组织，你说对吗，朋友？” “【黑暗炼金会】拥有着弥尔大陆上最多的顶级炼金师，我们掌握着不计其数的魔药配方，光是我听过的【赤魔药】，就有不下五种之多。” “各国的王室、教会都与我们有着密切的合作关系，我们的合作伙伴中甚至有各大隐秘组织乃至曾经的各个异种种族。” “这片大陆上的势力都明白，炼金魔药能够让你拥有强健的身体、敏锐的意识，它不仅能让你在天空、海洋甚至土地中自由穿梭，更能让你在女人的肚皮上纵情驰骋。” “他们也明白，不要和炼金师做对，不然你可能会突然死在女人身上；更不要和【黑暗炼金会】做对，不然你可能会被炼成魔药，连死亡都做不到。” “所以，出来吧，朋友，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说道炼金会的势力，哈里斯就像是事前背诵过一样，显得无比流畅和自然，语气中也充满了底气。 沉默了一会，马丁就听见桌上的白脸库克出声说道： “伟大的主人，你是否想要给这个没用的男人一个见你的机会？” 马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并不想露面，但这两本书几句话已经震慑住了这个叫哈里斯的男人，无形中给他铺好了台阶。 更重要的是，【黑暗炼金会】是牌桌上那个古板男人所提到的要渗透的势力，虽然没有按他所说煅烧【血肉草】、引来【黄黑之犬】，却直接一步到位见到了一位炼金会的成员。 所以现在就是出面交涉的最好时机。 想到这点，他轻巧地跳下房梁，无声落在了哈里斯的后方。 马丁刚落地，就听见白脸库克的声音： “恭迎你的到来，伟大的主人。” 第一次当着别人的面被这样称呼，马丁有些不习惯，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好在有脸上面具的遮挡，他并没有显露出什么，维持着一个高冷的人设。 哈里斯听到白脸的声音，警惕地回头，然后就看见一个戴着顶圆顶绅士帽、脸上覆盖着一张绘有夸张油彩的古怪面具、身穿一袭黑色长袍的男人站在自己身后。 哈里斯被吓了一跳，他抬起一直藏在口袋中的右手，刚想要洒出一些绿色的粉末，就感受到了一股奇怪的感觉。 服食过一些魔药的他嗅觉十分灵敏，这也是他能找到这里、找到强尼围裙、獒犬残留味道的原因。 在他看到这个男人的一瞬间，他习惯性地想要闻一闻这个古怪男人的味道。 然后他就闻到了一股毕生难忘的复杂气息。 他闻到了火辣的“疯狂”、闻到了咸腥的“干渴”、闻到了酸性的“贪婪”...... 在他漫长的炼金生涯中他曾在一些珍贵草药或者生物上闻到过这些味道，但他从未一次性嗅到这么多。 各种强烈到极致的味道如同逃窜一般疯狂地涌入了他的鼻腔，它们几乎就要摧毁他的嗅觉，一阵阵强烈的刺激令他鼻孔流出了鲜血、大脑一片空白、浑身开始战栗。 就在他付出了如此多的代价之后，他终于闻到了这些气息中的主导气味。 那是一股纯粹的“饥饿”，这股味道仿佛是一个疯狂的车夫，肆意驾驭着其他的味道，任凭它们流窜。 哈里斯倒了下来，他感觉自己正面对着一个疯狂的野兽，它比自己之前遇到的所有人和生物都要可怕，即将要将自己吞噬。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五十三章 合作 哈里斯跪倒在地上，浑身颤栗。 他像是一只幼兽正在面对大自然的狂风暴雨，显得如此弱小而无力。 马丁本来还想拿出【生命之盐】向哈里斯说明自己的合作意向，却没想到这个大鼻子男人转身看到自己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跪倒了下来。 他看见哈里斯身上附着着一层浓厚的不同寻常的白色雾气。 一般人身上可能只有薄薄的一层，不管什么颜色，但眼前的哈里斯身上的雾气就像是萦绕在深山中积年不散的浓厚瘴雾，犹如实质。 而这浓厚的雾气此时像是碰见了猫的老鼠一样，温顺地蛰伏着，这是马丁之前没有看到过的景象。 “从没有见过如此浓厚的白雾...是他体质特殊吗？还是与其他的什么相关呢...” 马丁思维流转，随即对哈里斯问到： “告诉我，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我来找小黑......” 哈里斯用颤抖着声音结结巴巴地回答到。 “小黑是谁？” “它是一只獒犬，是炼金会培育出的宠物...” “它失踪了，我循着它的味道来到了这里...” 哈里斯就像是个知无不言的囚犯，语气中流露出无比畏惧的情绪。 “果然是因为那只獒犬吗...【黑暗炼金会】将人和狗的身体链接在一起作为宠物，也太变态了...” 马丁外表冷漠，在心里嘀咕起来。 “你刚才提到的强尼又是谁？” 他继续询问。 “他也是我们炼金会的成员，前不久才刚刚被提拔为正式成员，得到了组织内部的‘赏赐’...” “他同样也失踪了...我在床底闻到了...不不不！我什么都没有闻到！” 哈里斯话说到一半慌忙改口，一幅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的姿态，将脸埋了下去。 “嗯。” 马丁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我这里的确有过一条围裙。” 他淡定地回答到。 “但我并不知道它的主人是谁。” “这是我在绿蜘蛛街附近的巷子里捡到的。” “正是这上面残留的炼金气息吸引了我。” “那里似乎有过一场战斗，充满了‘狩猎’的气息。” 马丁半真半假地说出了他的遭遇，的确有过一场战斗，也的确有过“狩猎”，只不过“狩猎”的成功是因为他。 这样，就从直接造成强尼死亡的凶手变成了一个毫无关系的局外人，即使有人查到那晚还有一只巨犬不知所踪，马丁现在的形象也与之前大不相同，对方不大可能察觉得了。 所以，只需要解释围裙的来源，再将杀害强尼的罪行推给毫无意义的“狩猎”就行了。 有了【演员之面】的加持，他知道哈里斯不会对自己的话产生怀疑。 况且强尼的确是被那个红头发的女人给狩猎了，只是差点没成功而已。 “一定是那帮牧羊人干的！” 哈里斯愤怒地说道。 “他们自诩为卡维德斯的治安维护者，却干着强盗和杀人犯的勾当！” 马丁从哈里斯的口中听出了浓烈的敌意。 看来黑暗炼金会与牧羊人俱乐部并不对付。 他随即想到了在【向日葵马车】一楼所看到的【甜食口袋】，知道了强尼是黑暗炼金会的正式成员之后，这件事情似乎透露出了一些信息。 这件强尼被杀死所遗漏下来的神奇物品就那样在拍卖厅的一楼公开拍卖，看来这家拍卖行，或者说它背后的【伊甸园】，对黑暗炼金会可能的报复并不在意。 甚至可以说是有恃无恐。 马丁斟酌着这其中可以利用的部分。 就在哈里斯要继续咒骂的时候，马丁开口道： “够了。” 哈里斯立马闭上了嘴，来自身体乃至灵魂的恐惧令他仍止不住战栗。 “我并不关心你们两个组织之间的纠葛，也不想加入炼金会，但是，我可以和你合作。” 马丁担心自己直接提出加入组织会引来一些猜疑和调查，而他现在的敏感身份，最担心的就是被调查。 所以他先按照古板男人的思路提出合作，等到自己展现出了更高的价值，自然会有人邀请自己进入这个组织。 况且哈里斯刚才的话明显是在诱骗自己出现，并不是真的想要拉自己入伙。 哈里斯听完马丁的话，战栗程度减少了一些，不知是马丁透露出的友善令那股饥饿带来的压迫感减弱了，还是哈里斯暂时忽略了这种感觉。 他抬起头，带着些许疑惑的表情问到： “合作？” “没错。” 马丁拿出已经使用掉了一些的【生命之盐】，摊开手展示在了哈里斯面前。 “这是...【生命之盐】？” 哈里斯的目光在看到这个玻璃瓶后就停住了，他死盯着其中的物质，在看清了那些纯白色的晶体后又伸长鼻子闭上眼狠狠闻了几下。 然后他张大了嘴巴，用狐疑的语气说到： “是【生命之盐】没错...但这纯白的颜色...竟然没有一点杂质，这是最顶级的‘盐’！你从哪里得到的？” 他的表情变得十分惊讶。 “这是我炼制的。” 马丁撒了个小谎，总不能说是别人在牌桌上给的吧，这也太没有格调了。 “你能炼出这种纯度的‘盐’！” 哈里斯似乎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即使在炼金会里，这种纯度的‘盐’也是很少见的，我们这种底层人员几乎接触不到。” “也就是那些专门研制魔药的【蓝胡子】，才有可能见过。” “你想怎么合作？” “你认为这瓶【生命之盐】的价值是多少？” 马丁语气随意地问道。 “这...我没有办法说，我并没有见过这种程度的‘盐’。” “就像我没有见过吉娜之前，我没有办法说她的胸部很大、屁股很翘一样。” “不过它的价值一定很高。” 他最后说了这么一句。 “这是什么比喻...这个吉娜到底是谁，似乎让他十分挂念啊。” 马丁在心里想到。 “你先将这份【生命之盐】带回去，交给炼金会的高层，他们看到之后，自然会明白我的诚意，还有我们应该怎么合作了。” 他继续向哈里斯打着哑谜。 他想过用它与黑暗炼金会做交换，这样大概率他能得到制作【海之朝露】以及【熔岩之吻】的剩余材料，说不定还有其他的。 毕竟按照哈里斯的话语，这份【生命之盐】的纯度超乎想象，非常珍贵。 但一来他并不知道这份生命之盐的价值到底是多少，贸然说出交换条件容易让对方看出自己是个门外汉的事实。 二来那个古板男人将这份“盐”交给马丁时并未提过交换，马丁只需将它交给炼金会，后续的事情他就不同担心，马丁贸然行动很可能的带来意想不到的变化。 三来马丁也想维持自己这个好不容易才树立起来的人设，按照设定，他现在更看重的是“合作”，这一瓶“盐”对他来说要多少有多少，炼金会私吞了也无所谓，所以不能用它作为砝码来谈条件，而应该将它作为“见面礼”来展现诚意和价值。 “就这么...给我了？” 哈里斯看着马丁递过来的玻璃瓶，有点不敢相信。 马丁见他并没有伸手过来接，潇洒地将玻璃瓶抛向哈里斯。 哈里斯手忙脚乱地接住这个瓶子，双手握着生怕掉在地上，看马丁的眼神还带了点敬畏，似乎在感叹这么重要的东西马丁都能随意抛出。 土豪不把钱当钱啊。 “都是维持人设的需要。” 马丁一边享受着哈里斯崇敬的目光一边想到。 他与哈里斯之间距离很近，哈里斯不可能接不住他故意轻轻抛出的瓶子。 “我最多给你们两天时间，两天之后我将离开卡维德斯，所以你最好在这期间给我结果。” 马丁补充到。 “同意合作的话，下次还是你一个人来，我现在还是只想和你接触，接触其他人会让我感到疲惫。” 他看出这个哈里斯似乎不太聪明的样子，在黑暗炼金会中的地位也不是很高，马丁与他接触，周旋的余地会比较大，也不容易露馅。 哈里斯捧着玻璃瓶，仍有点呆愣地跪在原地。 马丁见他没有要走的动作，忍不住出声提醒： “你可以走了。” “好...好的。” 哈里斯这才回过神来，他有些艰难地起身，就要从窗口原路爬出去。 “走大门。” 马丁语气平静地说道。 哈里斯按照马丁的吩咐打开反锁的大门，小心翼翼地将玻璃瓶放入口袋，戴上兜帽走了出去。 临走前他还转过身，向马丁鞠了一躬然后离开。 马丁一直保持着高深莫测的姿态，直到哈里斯走后，他再次将房门关住，然后重重呼出一口气。 “总算结束了。” “维持高冷的人设实在太累了。” 他在心里感叹到。 随后，他来到桌旁，看向桌上的白脸库克。 只见这张线条构成的白脸上，线条灵动地勾勒着，构成了一个熟悉的谄媚笑容。 库克对马丁说道： “伟大的主人，库克吓住了那个男人！” “库克做得怎么样？”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五十四章 女王的来信 面对白脸的邀功，马丁微微点头，说道： “做得不错。” 虽然白脸与黑脸这两本食谱并没有按照自己之前的指示保持沉默，但也正是他们的行动使得马丁成功与黑暗炼金会接上了头。 从结果来说，这两本书对他帮助了许多。 马丁念头微转，继续对白脸说道： “我可以奖励给你们一些‘肉’。” 这不仅仅是“奖励”，白脸黑脸能够从那些崩溃衍生物中品尝出新的魔药配方，这对他来说就是新的成长机会。 他恨不得把那小瓶子里的“肉”全部投喂给这两本食谱，只不过之前被哈里斯的到来给打断了。 “又能有‘肉’吃了，库克好开心！” 白脸库克听到马丁的话兴奋地说道。 而在书柜中的黑脸，则带着些许遗憾的语气回答： “消化之前的两份‘肉’已经使我感到疲惫，我能清楚地感觉到，现在的我已经没法品尝出‘肉’中的极致美味了。” “你需要怎样的休息，或者补充？” 马丁快步走到书柜旁，对黑脸说道。 他听到黑脸的话，忙问出这个问题，是因为担心黑脸就像是没电的手机一样直接陷入沉睡，而他现在还不知道唤醒它给它充能的方式。 “我也不清楚...但我能够感觉到...我的苏醒...来自于你体内的新增的‘饥饿’。” 黑脸的声音越来越含糊，语气逐渐飘忽，就像是一个即将睡着的迟暮老人。 “新增的饥饿？难道是说我从容克身上吸收的‘暴食’的力量？” 马丁现在非常怀疑黑脸所指的就是他做完吸收的白色雾气，那代表着“暴食”或者说“饥饿”的力量。 “如果...你还想...获得魔药配方的话，就想办法...将我...” 黑脸的话说到一半就断了，马丁看见它的脸庞缩了回去，食谱的封面再次变得平坦，如同从没有出现过东西一样。 “它应该是想要让我想办法将它唤醒，看来它虽然只是【红焰】分裂能力制造出来的一段意识，但也不想陷入永恒的长眠。” 马丁看着那重新聚拢的书名，默默想到。 “库克还在！库克将继续陪伴着伟大的主人！” 书桌那边，一阵欢脱的声音传来。 马丁将黑脸食谱背面朝上放在书柜中，混入了那些大部头的书籍里，尽量使它不那么显眼。 接着他来到了库克旁边，拿出玻璃瓶挖出一勺崩溃残留物，投喂给了它。 它一口吞入，脸部的白色线条有节奏地收束着，品尝着这份“美味佳肴”。 在“咀嚼”了几下过后，库克就兴奋地说道： “库克感受到了！一种古老的味道！一份古老食谱的气息！库克比刚才更加厉害了！” 它继续大口咀嚼着，似乎要将这份“肉”中的肌肉全部咬碎，将其他的汁水尽数吞噬。 “这份口感库克没有尝到过...这不是‘盐’的食谱......库克无法理解这股味道...库克太笨了！” 白脸的眉头皱成一团，它的情绪似乎正在剧烈起伏。 “金子...这是金子的味道！” “但库克并没有尝过金子，怎么会知道这个味道...” “有人曾经告诉了库克！一个男人！他知道这个味道！” “他是谁！” 白脸的脸色变化得非常快，突然之间，它的双眼大睁，它的声音开始颤抖，它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 “主人...库克感到好痛苦。” “库克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也没有尝出这份味道里的配方。” “库克真没用。” 它脸部线条剧烈颤抖，代表着眼睛的线条缓慢但稳定地变得平直，他的表情逐渐生硬。 最后，它的脸消失了，那些白色线条重新变为了“蛮荒生物食谱”六个大字。 马丁目睹了这一切，他不明白库克口中提到的“金子”、“男人”指代的是什么，但显然它是尝到了一些超过它能力范围的东西，令它与黑脸一样直接陷入了沉眠。 马丁心中浮起了一丝没来由的焦虑。 因为库克最后所说的话。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凭空冒出了一个男人，并且与这本食谱、与那些崩溃衍生物有关，马丁想不出来。 他将桌上的这本食谱也放入书柜，塞入了不起眼的角落。 现在的状态，这两本书应该不会突然从沉睡中醒过来。 “需要再吸取一些“暴食”之力，试着唤醒这两本食谱。” 马丁规划好了接下来要做的事，要唤醒这两本食谱，他需要找贝利撒留以及容克，看看有没有施展自己“厨艺”的机会。 但他接下来并没有离开这个房间。 相反，他再次将红房子的门给关上，然后纵身一跃，跳上了房梁。 他低着身子，顺着一根粗大房梁小心翼翼向前爬去。 他爬到了房梁与墙壁连接的地方，在这个角落里，静静地躺着一个盒子。 【女王的信箱】。 经过上次带着它去【尖叫帐篷】之后，马丁觉得这个盒子携带起来实在不便，所以在与海因斯去往【向日葵马车】之前就将这个盒子放在了这里。 那个獒犬来过之后，他深切地认识到床底实在不太安全，而这屋子之中除了房梁就没有其他比较让人能够忽略的地方了。 他拿起这个绿松石材质的盒子，轻盈地跳了下来。 这个盒子并不是原本的【女王的信箱】，而是他在金雀宫中用红焰的能力制造出来的。 两本食谱的活化让他有些警示，会不会当时这个信箱也不是复制出来的，而是分裂出来的呢？ 他联想起了那与希希安离开时完全不同的景象，希希安是通过一个五彩虫洞离开的，而他则是融入了一片宝蓝色的光芒之中。 他当时还感到奇怪，以为是复制出来的信箱有问题。 好在他成功逃离了那里，可这信箱到了卡维德斯之后就没有了动静，他也不明白是什么原因。 现在他有了点头绪，这可能是与信箱的活化有关。 他左手捧着这个盒子，思考着应该怎么处理它。 烧掉？或者再复制出一个来？ 在使用红焰复制蛮荒食谱的时候他就发现，之前使用【双生焰】时的疯狂耳语仍然存在，只是不像之前那么强烈了。 在这么短时间内再使用一次，他不敢肯定这次他会经历什么。 况且，他手中这个盒子已经是红焰的产物，再分裂一次会不会有什么其他情况产生呢？ 马丁有些心烦意乱。 就在这时，马丁感觉手中的信箱颤动了一下。 接着又是一下。 信箱颤抖的越来越频繁，马丁的手几乎都要托不住它。 在信箱即将脱手掉到地上的时候，它突然停止了抖动，就如同一条拉得非常紧的绳子突然崩断了，马丁没来由感到了一股成功征服某样东西的快感。 这感觉毫无来由。 同时，他察觉到自己的贴身口袋中有什么东西正在发热。 他伸进口袋，拿出了那样东西。 是【时间切片】。 这副眼镜此时同样在微微抖动，它像是刚从沸水中取出一样，马丁感受到了上面炙热的气息。 而马丁因为有手套的关系，只是觉得温热。 “这是为什么...某种感应吗？” 拿出口袋的同时，【时间切片】就渐渐停止了抖动，温度也很快降了下去，马丁狐疑了片刻，就将它戴了起来。 眼前的景象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马丁左右张望，视线扫过了眼前的信箱。 然后他的目光就再也无法移开。 通过这副眼镜，马丁看到一股瑰丽的青色光芒正透过信箱的缝隙向外散发，那青色光芒犹如实质，甚至连自己托着信箱的手臂，马丁都看不到了。 而这些，在戴上【时间切片】之前，一丝痕迹都不曾显露。 马丁吞了口口水，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打开了信箱的盖子。 刹那间，青色的光芒如同洪水一般从信箱中涌出，马丁感觉自己瞬间便被光芒淹没，眼中除了青绿色彩再无其他。 而在这一片青绿色的光芒之中，他隐隐约约看到一间装饰华丽的房间，一位梳着高马尾的高挑少女正坐在一张乌木制成的曲面写字桌前，奋笔书写着什么。 她容貌深邃衣着华丽，最引人注意的就是高挺的鼻梁与柔嫩的嘴唇，身形被v型腰线以及宽阔的衣领完美勾勒而出，浑身上下无不洋溢着少女独有的活力。 马丁看见少女放下鹅毛笔，从旁边拿过一个绿松石制成的小箱子，将写满字的暗黄纸张投入其中。 这之后画面逐渐隐去，那青色的光芒也慢慢消散了。 又是它！【女王的信箱】！ 马丁看着那个熟悉的青色信箱，震惊得无以复加。 “难道说，她就是信箱的主人，那位传说中的‘女王’？” “可她明明还是个少女啊。” 这个少女与马丁脑海中的女王形象完全不同。 这来自于他前世的刻板印象，前世他熟悉的女王，可是一位银发老妪，脸上时刻带着礼节性的慈祥微笑。 “哒。” 一声熟悉的清脆声打断了马丁的思路。 是久违的收信声！ 马丁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激动，从信箱中拿出那张黄色信纸。 只见那张纸上写着： “你这个卑鄙、无耻、毫无信用的混蛋！”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五十五章 灾厄之城（上） 马丁看着信纸上潦草的字迹，写字人的情绪似乎十分强烈，笔画张扬。 “我怎么就成了卑鄙、无耻、不守信用的混蛋了？” 马丁的第一感觉是这信寄错了人。 可是那熟悉的花体字和连笔习惯都与之前的字迹一致，这说明写信人就是那位“女王”。 “是什么让她如此愤怒？” 马丁想到刚刚看到的场景，那位少女看起来非常温婉，难以想象她经历了什么才写出这些话来。 马丁思考了片刻，就坐了下来，从书柜中拿来一支圆腹钢笔，开始回信。 “尊敬的女王陛下： 我已经成功逃离之前的困境，这多亏了您的慷慨帮助，容我向您表示最真挚的谢意。 从我逃出之后，我就一直在给您写信，不知您是否收到。我来到了一座名为‘卡维德斯’的城市，人们称它为【树都】。 我确定这里并不是您的国都，对此我感到困惑，不太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 另外，不知道是我的哪句话冒犯了您，导致您对我的印象出现了不好的变化，如果有的话，我真心地向您表达歉意。” 马丁写到这顿了顿笔，审阅了一下自己的措辞，觉得这番话应该能安抚女王的情绪。 这位女王能够通过一个法阵就将他与希希安传送离开金雀宫，应该是个位格不低的存在，马丁不想站到她的对立面去。 况且，这其中肯定存在什么误会。 马丁看着桌上的信箱，猜想会不会是它的【活化】造成了一些问题。 他继续写到： “如我之前所承诺的，我将献上我的第二个故事，这个故事讲述的，是关于舞会、美食与欢庆的宫殿。” 这个故事中也有我们上个故事的黑猫身影，在一个名为迦百农的城市，城民与猫和平地共处着，城中的大街上，随处可见有猫慵懒地趴在地上，毫不畏惧来往的行人。 而这副祥和的景象因为一个传教士的到来而被打乱了，这个穿着教士长袍金发整齐的男人对城民们宣扬猫的邪恶之处。 在他的说法里，猫是魔鬼的化身，它们虚伪、充满恶意，他重新阐释了猫的洁癖： “魔鬼以黑猫的形象降临人间，给人间带来灾祸，崇拜者们会灭掉文明之火，聚集在黑猫的出没之地，并通过亲吻它们下身的不洁之处来表达崇拜。” 这让人们联想到猫那特立独行的自洁行为，这让他们无法理解，让他们感到恐惧。 于是，一场针对猫的屠戮开始了。 人们大规模地屠杀、绞死家猫以及野猫，特别是黑猫，他们用沸水、鞭子、木棍来对付猫，将猫从钟楼扔到铺满鹅卵石的街道上，或是猫放在明火上炙烤，来作为召唤魔鬼满足自己愿望的仪式。 这场风气是如此盛行，城主普洛佩斯亲王也参与到了其中。 他头戴玫瑰花冠，亲自点燃篝火，装有猫的篮子被一个个放入火中，他围着篝火与民众们跳起了舞蹈。 一时间，猫的数量大幅减小，原本城里随处可见的猫几乎都消失了，阳光照耀下的街道上再也没有躺着晒太阳的慵懒生物。 而随着猫的逐渐消失，人们期待的安宁并没有降临，一场突然起来的传染病率先袭击了迦百农。 被传染的人浑身会生长出青黑色的疱疹，接着疱疹中会生长出一根根弯曲的藤蔓，藤蔓中间长出一朵黑色曼陀罗，最后曼陀罗成熟掉落，人会伴随着剧烈的疼痛而死去。 根据感染的特征，人们将这种传染病称为“黑死之花”。 这种疾病的传染性极强，感染的人往往在1个小时内就会死去，极少有人生还。 但普洛佩斯亲王自大而狂妄，他认为自己以及城中的贵族可以逃过这场瘟疫，于是召集了一千个侍卫及女仆，将自己与贵族们锁在了一座偏远的城堡之中。 那城堡十分坚固，牢不可破，要进入其中只有通过城门外的一座桥梁，桥梁不是普通的吊桥，而是用巨大的石块垒砌，高耸壮阔，侍卫在上面日夜巡逻。 普洛佩斯亲王命令女仆们准备好食物及生活用品，命令侍卫磨亮刀枪，然后将桥梁炸毁，封死了城堡的入口及门窗。 “墙内的照顾墙内的，墙外的照顾墙外的。” 面对城堡外的凄惨场景，他这样对身边的贵族说道。 就这样，城堡外每天都有大量的城民死去，而城堡内每天则是一副歌舞升平的景象。 除了侍卫和女仆，普洛佩斯亲王还带上了乐官、舞女、宫廷诗人甚至几个杂技演员，他与众多的贵族每天都沉沦在美酒佳肴与纵情享乐之中。 在传染病最猖獗的时候，这位狂妄的亲王决定在城堡中最大的宫殿内举行一场盛大的假面舞会。 那宫殿由四根雕刻着繁琐花纹的的巨大石柱所支撑，四周的墙壁与玻璃窗上，红色的缎布高高垂下。 天花板上六盏巨大的水晶灯将大厅照得如同白昼，宫殿的左右两端各有两个房间，每个房间的入口都由薄纱覆盖，每条薄纱的颜色各不相同。 左边的薄纱颜色分别是白色以及幽绿，右边的颜色依次是黑色以及紫罗兰。 四个房间也按照各自的颜色进行装扮，家具与地毯的颜色都保持统一。 进入其中就像是进入了单一颜色的世界，令人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 在大厅正前方，一段红绒地毯铺就的台阶延伸向上，通向了大厅正中间的王座。 王座由一整块巨石雕刻而成，再经由绒布和宝石的装饰，显得尊贵而威严。 王座之后的墙壁上，雕刻着四位身穿圣洁长袍、长着羽翼的女性天使，她们双眸紧闭，用手托着四块颜色各异的石头，从正面看，就像是要将珍宝献给王座上的存在。 壁刻上方，漆黑的铁链将一面巨钟悬吊而起，为了表示对“黑死之花”的蔑视，胆大的普洛佩斯亲王命令工匠在巨钟的钟面上雕刻上了一朵黑色曼陀罗。 雕刻有巨大花苞的钟面指针不停转动，如同曼陀罗缓缓伸展着枝叶，诡异而真实。 普洛佩斯亲王高坐在王座之上，身旁是天使雕像，身后是绽放的“黑死之花”，他不禁想象自己是征服了这朵死亡之花的王者。 随着音乐声响起，假面舞会开始，贵族、侍卫、女仆乃至诗人和演员悉数登场。 他们都戴着面具，身穿颜色各异的服装，造型千奇百怪。 有人戴着金色的面具，有人将床单披在身上。 有人衣着华丽举止优雅，也有人顶着凌乱的头发四处乱窜。 有人在音乐中扭动着自己肥大的身体，发出母猪一般的声音，也有人痛饮烈酒，高声叫骂着什么。 大厅中不知从哪里飘来了一阵阵的烟雾，伴随着悠扬却又带着点诡异的音乐声，舞会越来越热闹，各种声音充斥在大厅之中。 每个房间中都有各式的人群，他们觥筹交错，相互拥吻，一同起舞。 而那高悬在王座之后的巨大吊钟，它的黄铜钟摆用一种沉闷而单调的声音左右晃动着。 每当时间来到整点，吊钟的黄铜壁腔中便会响起响亮而沉重的声音。 “铛...铛...铛...” 每个人听到这个钟声的人都会停止动作，抬眼看向大厅中央的吊钟，眼神狂热。 他们也像是普洛佩斯亲王一样，深信自己是打败了“黑死之花”的幸运儿，贵族如此、侍卫和女仆亦是如此。 曾经让人闻之色变的死亡之花，如今不过是他们舞蹈的助兴节目，是他们可以肆意直视和消遣的存在。 钟声结束，他们立即陷入了更加肆无忌惮的狂欢中，他们跳着蹩脚的舞蹈搂在了一起，含糊地呻吟着，没有人再遵守礼仪。 在这样的氛围中，黄铜巨钟敲响了一次又一次，每次钟声过后，人们的狂欢就更进一步，直到午夜的来临。 终于，今晚最长的钟声开始响起。 人们屏息凝神，大厅喧闹的声音全部消失，甚至连乐师也停止了演奏。 “铛...铛...铛...” 钟声一共敲响了12下，每一下都更为有力更为空灵。 钟盘上时针与分针重合在了一起，如同一根尖刺茁壮成形，黑色曼陀罗最大程度地展现在了众人眼前。 就在这时，人们发现大厅中出现了一位浑身缠满裹尸布的身影。 在这之前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瘦高男人，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出现在大厅的。 他低着头，长发垂下遮住了脸庞，人们只看到他脸色泛出不正常的青紫色，然后都明白过来，他也在脸上戴了一张十分逼真的薄薄面具。 在面具的右眼上，血色的油彩勾勒出了藤蔓、枝叶，眼球的位置是一朵盛开的黑色曼陀罗。 如同感染了【黑死之花】的患者。 “伟大的创意，完美的面具！” 王座上的普洛佩斯亲王也注意到了这个男人，他不禁感叹男人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将自己伪装成感染【黑死之花】的样子，然后成功地活下来，纵情地享乐，还有什么装扮比它更适合这场假面舞会？还有什么比这个行为更能讽刺那该死的瘟疫？！ 大厅中的众人听到亲王的话，都满怀敬意甚至崇拜地望向向这个勇者，男人们过来拍他的肩膀与屁股，女人们想要握住他的手邀请他共跳一支舞。 “脱下你的面具吧！让我们看看你到底是谁！” 有人高声叫到，并得到了周围人的应和。 就在所有人都满怀期待地看着这个男人的时候，他们突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五十六章 灾厄之城（下） 这个裹在裹尸布中的男人，对所有的动作、言语都没有做出回应。 他只是蹒跚地向前行走，在众人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迈向大厅的前方，普洛佩斯亲王所在的王座。 人们心中涌现出复杂的情绪，没有人知道这个男人为什么还要戴着面具继续扮演，但大家都自动退后，给这个男人让出了一条直通王座的道路。 普洛佩斯亲王心里也有些疑惑，可他丝毫不在意，而是高声地对男人说道： “对，上前来吧，让我好好看看你这张面具，这真是一件美丽的艺术品，我可以赏赐你美酒与珠宝，用来交换它！” 男人同样没有回应，只是坚定地向他走来。 等他逐渐靠近，男人抬起了头，亲王这才看清了他的脸庞，看清了他身上的裹尸布，他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看到了男人脸上暗青的颜色与呆滞的表情，那根本不是什么面具，而是他本来的样子。 紧接着，男人的左胸前，那裹尸布的缝隙里，抽出了几条红色的藤蔓。 它们蜿蜒地钻出了缝隙，在空气中肆意延伸着，就像是一条条触手。 接着，一个黑色的花苞顶开裹尸布，暴露在了空气中。 那花苞摇晃了一下，蜷曲的黑瓣开始迅速绽放。 黑色的花苞与红色的枝蔓共同构成了一副妖冶的画面。 那是黑色的曼陀罗。 普洛佩斯亲王睁大了眼睛。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越来越多的枝蔓与花苞在男人身上出现，裹尸布被顶开，露出了下面青紫的皮肤。 “是【黑死之花】！” 人群中有人惊呼出声。 而随着这一声惊呼，人群骚动了起来。 大家都争相逃离这个男人，大叫着朝大殿的出口跑去。 拥挤的人群中，出现了一声声痛苦的嚎叫，刚才接触了瘦高男人的那些男男女女，身上也都开始出现黑色曼陀罗。 接着，与这些男女接触的人，也同样受到了死亡之花的侵袭。 惨叫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大殿外面的侍卫想要关闭大门阻止这些人出去，却根本挡不住这么多人的推挤。 一朵朵黑色花朵蔓延向大殿外的走廊，蔓延向整个城堡，直到与外面的整座迦百农城一样，布满了黑色的“灾厄”。 普洛佩斯亲王在看到死亡之花绽放的瞬间就慌乱起身，奔向了王座后的壁画。 伴随着大厅中越来越多的惨叫声，他用力推动着墙壁，只见那刻有四位天使的壁画中间出现了一道裂隙。 裂隙越张越大，露出了后面一条黑洞洞的通道。 原来这壁画是两扇石门，后面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通道。 这是普洛佩斯亲王最后的保命手段，建造这个通道的工匠已经被他杀死，除了他，再也没有人知道这里。 就在他推开了石门想要进去的时候，他的肩膀被一只手给按住了。 是那个木乃伊。 亲王转过身，想要推开这个带来灾祸的男人，却被男人双手按住了肩膀。 男人张开嘴露出黝黑腐坏的牙齿，对着亲王大吼了一声，接着，他右眼的黑色曼陀罗摇曳了一下，掉了下来。 眼眶周围的红色枝蔓迅速枯萎，而他眼球的位置，只剩下了一个毫无生机的空洞。 那空洞正对着这位惊吓过度的亲王，亲王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场景，当场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在昏迷之前，他看到身后已经被推开一半的石门上，那四位手持不同宝石的天使，眼睛全部睁了开来。 她们都露出了微笑，眼含深意地看着这个方向。 他以为她们是在看自己，但思维停滞前最后的理智告诉他，他想错了。 她们是在看着地上那朵已经成熟的【黑死之花】。 ------------------------------------- 马丁放下手中的圆腹钢笔，吹了吹还没干透的字迹，又再对故事的内容审视了一遍。 与上一篇“黑猫”的故事一样，这个故事同样取自于前世那位大作家。 马丁同样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改编。 经过这些天的经历，他对那个关于瘟疫的故事有了一些新的看法，捕杀猫的行动与瘟疫的出现、比黑死病更加可怕的传染性及死亡率、死亡之花的徐徐绽放...在他看来无不透露着美感。 在马丁得知女王想到听到一个关于舞会、美食的热闹故事时，他立马想到了这个故事。 他能察觉到女王想要听到的故事类型，但当他开始动笔的时候，他还是更想将这个故事叙述出来。 猎奇的故事往往更能引起人的兴趣。 虽然马丁也不知道女王到底会怎么看待这个故事。 确认字迹干透之后，马丁将信纸塞入了信箱中。 接着便进入了一段时间的等待。 在这过程中，他检视了自己脸上的【演员之面】还有身上的黑袍，没有发现它们有活化的迹象。 此前他感受到了面具的不对劲此刻完全消失了，一点痕迹都不曾留下。 “得尽快与黑暗炼金会取得合作，拿到那个男人手中的【学者之息】，才能完全掌握住这顶绅士帽。” 马丁理了理需要干的事情，消化【圣母肉身】、烹饪食物以吸取“暴食”与“饥饿”之力、与炼金会达成合作、寻找更多的崩溃残留物、还要去牧羊人俱乐部接受训练... 他突然有点头疼。 “哒。” 又一声清脆的投递声传来。 马丁欢欣地拿起信箱打开盒盖，拿出了那张古旧信纸。 上面已经充满了一些新的花体字，这回没有了刚才那封的张扬，写信人的情绪还算稳定： “真是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我猜想，猫的消失与传染病的突然出现这两者之间一定有联系。” “而那个金发男人也不一定是个传教士，他的言论以及最后那几位天使的降临使得这一切变得有些扑朔迷离。” “只可惜故事中没有对天使的样貌或者来历做说明，不然就可以试着猜一猜这是哪几位天使以及祂们的职责与谋划。” “不得不说，马丁先生，你的这个故事与上一个黑猫的故事同样优秀，我对你的好奇心真是越来越大了。” “什么样的人能够想出这些呢？” “这个女王不知道的是，有一种经历叫穿越...” “这些根本不是我想出来的，我只是做了一点加工而已...” 马丁看到这里暗暗吐槽到，不过前世的那些所闻所见确实可以帮助现在的自己，有太多的东西等着自己去发掘与实践。 真是个失败的穿越者啊，到现在也才使用了两次穿越者必备的技能，还死了不少脑细胞... 马丁继续向下看去： “可如果不是你的话，又是谁给了我回信呢？？？” 女王在这句话后方连打了三个问号，表达了自己的疑虑。 “我在给了你七芒星阵之后的第二天，就收到了你的回信。” “信上你说你已经成功逃离，并感谢了我的帮助，只是口吻有了些变化。” “你的言辞变得有些...轻佻，聊天却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我询问你第二个故事的事情，你却一直避而不谈，回信的话语愈发显得愚昧，口吻像极了书上所描述的那些喜欢喝酒打骂的恶棍与流氓。” “甚至还对我说出了那样的话语，我这才回信训斥。” ... “原来是这么回事。” 马丁看完明白了事情的来由，一定是这个信箱【活化】之后两头欺瞒，这边不让我的信件发出，那边自己与女王聊了起来。 还好它只是言辞上的调戏，如果惹怒了这位神秘的女王不知道引来怎样的后果。 “不过‘说出那样的话’指的是什么呢...好好奇啊...抛开一切不谈，这个信箱活化之后还挺有意思...” 信箱的活化状态在马丁刚才拿到手的时候应该已经解除了，所以它才会发出持续的颤动，我也得以和女王正常的交流。 这封回信还剩下一小部分内容，马丁继续往下阅读： “至于法阵传送错误的事情，我现在也没有头绪。” “卡维德斯这个城市我并没有听说过，不知道是属于哪个部落或是领地。” “我设置的‘蠕洞’另一端是‘白橡树’，那是我最喜欢的一间酒馆，位于亚特兰蒂斯的东北面。” “我在那里等了很久，喝掉了三瓶【雄鹿森林】，但还是没有看到你。” “嘿！要不是想见识一下写出‘黑猫’这个诡异故事的作家，我只会让侍卫去那里看着，然后将你带过来。” 马丁在看到“亚特兰蒂斯”这个名字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他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但想不起来了。 “那个七芒星传送阵来自于一位‘秘钥’牌组的长者，她是一个资深的【鸢尾花信徒】，应该不会出错。” “她目前已经不在宫中，我暂时也无法联系到她。” “不过你既然已经安全逃出，那么这也不重要了，这个关于‘黑死之花’的故事也完全抵得上这个传送阵。” “迦百农...指的是【灾厄之城】的意思吗，这个名字很特别。” “坦白地说，我对你很感兴趣，马丁先生，只比我对【雄鹿森林】的兴趣稍微小一些。” 马丁看到女王在最后对他提出了邀请。 “不管你现在身在哪里，我都欢迎你来亚特兰蒂斯做客。” “【熔岩之心】欢迎任何有才华的人。” 听到这个称号，马丁的思维一跳，他确信自己听到过这个称号。 并且就在不久之前。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五十七章 草药学者 “【熔岩之心】...” 马丁看到这个称号，开始梳理自己最近的遭遇，想要找出他是在哪里听到过它。 金雀宫？斯坦利没有提到过这个名字... 贝利撒留只会絮叨不要碰毒药以及那个名叫“菲利亚”的姑娘。 容克也没提过。 海因斯？ 马丁仔细回想，也没有想到相关的内容。 城市...亚特兰蒂斯...还有【熔岩之心】这个称号...... 这些天的经历像是走马灯一样在马丁脑海中划过，他也不是全部都记得，只是一些较为特殊的场景。 【向日葵马车】...一楼的拍卖...二楼的海市蜃楼镜...希希安...小先知牌...然后是玛利亚构造的虚相母子... 等等！ 玛利亚，那个穿着紫色巴斯特裙的拍卖师！ 马丁将她的声音代入亚特兰蒂斯、【熔岩之心】这两个词语，立马察觉他听过这个女人提到这个名字！ 是哪里...她一共拍卖了三件物品...对哪件的介绍提到了这座城市？ 马丁闭上眼睛，开始仔细回忆这个拍卖师说过的话。 突然，他睁开眼睛，他想起来了！ 是在拍卖小先知牌的时候！ 她在介绍先知牌时提到过，先知牌曾经预言过“传说中的城市【熔岩之心】-亚特兰蒂斯在天火中消失”。 马丁回想着当时她做介绍时的画面，然后他意识到了不对。 亚特兰蒂斯已经消失了？ 那么女王所谓的“国都”还有“【熔岩之心】欢迎任何有才华的人”是什么意思？ 马丁浑身的汗毛竖了起来。 难道女王在撒谎？她根本不在这个已经消失的城市？ 可是这个谎言毫无意义啊。 马丁想到这，心中涌起一阵异样的感觉，就像他一直在与幽灵聊天一样。 他稳了稳心神，开始梳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信箱是由古板男人给的【荣耀之手】获取的，这个女王也的确帮我逃离了金雀宫，她现在的诉求只是想听一些故事而已...嗯，加上想要见我...” 顺着这条思路想去，听起来越来越像一个鬼魂太寂寞想要听故事然后把讲故事的人拉去另一个世界和她作伴... “可她对那酒吧、对自己的行为的描述是那么真实...我还通过【时间切片】大致见过她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一个鬼魂啊，而且这个世界有没有鬼魂还是一个问题...” 马丁越推想越想不明白，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拿起圆腹钢笔，摊开了重新变得空白的信纸。 他决定直接询问那位女王。 既然想不明白，就把问题交给对方，看看她的反应再说。 她不会在收到信以后突然从信箱里蹦出来然后大笑着说“被你发现了”吧... 马丁摇头挥散这古怪的想法，开始下笔： “非常感谢您的邀请，女王陛下。” “但您的描述与我最近听到的一条关于您的国都-亚特兰蒂斯的信息产生了矛盾，我感到十分的不解。” “那条信息里说，【熔岩之心】亚特兰蒂斯已经在天火中消失了。” “并且听上去，这不是最近发生的事情。” “这与您的描述完全违背，我想不到原因，所以想向您请教一下。” “当然，我并不完全确定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我会继续对它进行求证，但我还是觉得有必要与您沟通一下。” 马丁写到这，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说些什么，于是干脆放下钢笔，等墨迹干了将它放进了信箱。 马丁本打算趁着等待的间隙将《蛮荒生物食谱》再好好阅读一下，看看里面是否还有什么神奇的药草是这里具备的，以备不时之需。 就在他翻开食谱的时候，房门突然被剧烈地敲响。 “马丁！马丁！快开门！” 是容克的声音，他十分焦急地拍打着房门。 马丁听到之后立即起身跃起，将女王的信箱重新放在了房梁的角落，放好之后轻盈跳下，接着打开了房门。 容克见马丁开门慌张地对马丁说： “透纳家族的人提前来收取房租，最近的生意实在不好，老师就想与他们商量能不能延迟，谁知道他们听完就要立马赶走我们，老师让我来叫你先出去躲一躲。” “透纳？是上次那个梅·透纳爵士所在的家族？” “是的，这个家族在红教堂区很有势力，这里的很多商铺都属于他们。” 容克不安地朝前厅望了望，急切地对马丁嘱咐到： “老师说他会尽量拖延那些人的，你上次救安妮小姐的时候使得梅·透纳让众人笑话，他们这次来有可能就是想要对付你。” “你快带上重要的东西先出去躲一躲，我去前面帮老师。” 容克嘱咐完这几句就要奔向前厅，看得出他非常担心那个花白胡子的老人出什么事情。 “等等。” 马丁出口喊住了他。 “我和你一起去。” 面对容克惊讶和不解的目光，马丁安慰到： “别忘了我现在已经在【向日葵马车】找到了工作，不再是之前那个需要躲躲藏藏的小园丁了。” 贝利撒留是马丁在卡维德斯认识的第一个朋友，这个老人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好心地收留了他，现在甚至好心地让自己先跑，这种情况下马丁怎么可能独自离开呢？ 他说完就拉着容克一起跑向前厅，临走时还将门给锁上了。 他们来到前厅，只见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倨傲地站在贝利撒留面前，老人护着身后的药柜，几个穿工装背带裤的打手正在推搡着他。 马丁看到这副景象几步跨到贝利撒留身边，然后迅猛出手，将推搡他的那些打手都逼退了。 贝利撒留听出了马丁的声音，脸上出现了一丝凝重。 那个管家看到马丁出现，嘴角勾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然后就对那些打手喊道： “一起上，教训这个敢得罪爵士的小子！” 打手们听到他的吩咐从腰间抽出斧子棍棒等各式武器，然后一股脑冲上前来，目标都是马丁。 马丁见状一跃离开贝利撒留，听到那个管家的话他明白了这些人的目标恐怕从一开始就是他，赶走他们和推搡贝利撒留只是要引出他而已。 所以他现在离开贝利撒留反而对他来说更安全。 果不其然，一众打手看到马丁跳开全部追了上来，根本没理会护着药柜的瞎眼老人。 马丁跳到旁边，终于有了施展的空间。 他凭借被【圣母肉身】强化过的身体轻巧地躲过了所有攻击，然后逐个对打手们进行反击。 他有意地控制着自己的力道，这些只是普通人，不是狼人那种体魄强健的生物，他害怕出手太重。 他灵活地辗转腾挪，对着打手们的耳廓、肋下、关节处等地方精准攻击，只是一个照面的功夫那些人就全部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不远处旁观的管家脸色阴晴不定，而马丁在解决了这些人后就来到了他旁边。 管家模样的中年人就要开口呵斥什么，马丁抢先拿出了一样物品，亮在了他的眼前。 是那枚普莱希斯给的铁质羔羊徽章。 这代表着马丁已经是【牧羊人俱乐部】的正式成员，一位“牧羊人”。 马丁也不知道这块徽章有没有用，但试试总比继续把事情闹大更好。 “这是...牧羊人徽章！” 那管家还算见识广博，看到徽章后立马就认了出来。 “还挺识货。” 马丁打趣到。 “你竟然是牧羊人俱乐部的人...” 管家有些不敢相信，一个得罪了爵士的路人怎么就成了臭名昭著的赏金猎人了？ 马丁对管家的表现还算满意，他继续说道： “还没有到收租金的时候，你们没有权力提前赶走贝利撒留。” “哈！” 管家听罢发出了一声怪笑。 “凭这个破药铺的生意，根本付不起接下来的租金，不如早点关门！” 管家肆意地嘲弄着。 “这就不是你改操心的事了，等到了收租的时候，我们自然就把租金交给你们。” 马丁淡定地回答。 管家还想继续嘲讽，却看着马丁手中那枚羔羊徽章，陷入了一时的沉默。 “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还请你们离开，不要打扰我们正常营业。” 【水银之泉】门口虽然没有聚集人群，但来往的行人都在好奇地向里张望着。 “毕竟，我们的业务多了，才会有金币交给你们。” 马丁直视那个管家，眼神充满了压迫感。 中年管家在脸色变换了两次之后，对着才起身的打手们呼喊：“走！” 一群人这才转身离开。 “你太鲁莽了。” 贝利撒留在容克的搀扶下来到了马丁身边，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此刻满是担心，语气中有些责备。 “不用担心，老贝利。” 马丁用轻松的语气想要安抚老人的情绪。 “我现在已经是【向日葵马车】的正式员工，你也看到了，就算是透纳家族，也得考虑一下是否要对付我。” “可他们今天走了，改天还是会来。” 贝利撒留重重叹了口气说道。 “大家越来越沉迷于【汤姆小屋】的万灵药，【水银之泉】可能真的要维持不下去了。” 说出这句话，老人的身体佝偻了下去，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几分。 “这个你更不用担心了。” 马丁扶住了贝利撒留的手臂。 “我还没告诉你，除了园丁这个身份，我对各种草药的治疗功效，也有一定研究呢。”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五十八章 大教堂 安顿好贝利撒留之后，马丁回到了店铺后面的红房子中。 他想要将《蛮荒生物食谱》中的生物特性以及魔药效果用在来看病的普通人身上，配合自己的厨艺来吸引人，就像前世的“药膳”。 神奇的效果以及大吃货帝国的烹饪技艺应该能够吸引到不少人。 这是他从容克之前所说的用辣酱油来吸引客人这个想法里琢磨出来的。 上次就是因为他杀了强尼导致贝利撒留没有拿到那份辣酱油配方，所以这件事情他也有责任。 关键是怎么实施。 他对自己的厨艺很有信心，主要是担心生物及魔药材料的来源以及透纳家族那边会出手破坏。 他从老人那里了解到透纳家族在红教堂区乃至整个卡维德斯都有一定的影响力，家族势力盘根交错，掌握了许多的房产、货摊乃至市场固定摊位，甚至一些花园和码头都归属于他们。 “所以梅·透纳才想要交好行政官的女儿吗...” 马丁回想着当时为了救安妮所做出的举动以及说过的话，当时救人心切没有考虑太多，那确实使得这位爵士以及那个卜·高森医生有些下不来台。 自己现在虽然背靠牧羊人俱乐部，但他明白这个名头吓一吓管家那种小角色还可以，但在透纳家族眼中，恐怕不值一提。 “当务之急是要帮助贝利撒留保住【水银之泉】，而且这个药铺对我之后的魔药炼制也能起到很大的帮助。” “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进入仓库关好房门，然后从房梁上拿下了女王的信箱，察看其中的信件。 果然，女王已经回信。 只见上面写着： “这个消息简直比喝了8瓶【雄鹿森林】之后说出来的话更加没有逻辑。” “亚特兰蒂斯的别称为【熔岩之心】，火焰在这里随处可见，连刚学会走路的孩子都知道怎么利用火焰打造想要的玩具，这里又怎么可能会在天火中消失。” “我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消息。” “谁散布的这个消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信的内容到这里就结束了，女王也显得十分困惑。 “难道是有人重建了这座城市？” 马丁设想着其他的可能。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玛利亚的叙述，发现她并没有说明天火袭击亚特兰蒂斯的具体时间，这让马丁有些犯难。 他再次放好信箱，然后转身出门去找贝利撒留。 以这个老人上次对“拯救者”的言辞来看，他说不定对这个传说中的城市有一定了解，询问他也许能够得到答案。 但等马丁来到前厅，却发现贝利撒留并不在这里，容克说这个老人出门去“拜访一位老朋友”，并且拒绝了容克的陪同。 这个瞎眼老人的确能够单独出门，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多年所锻炼出来的能力，毕竟他的听觉远比正常人敏锐。 但是自从收了容克这个学徒，老人基本出门都会带着他，不会自己单独出去。 所以老贝利这次的“拜访老友”多少显得有些奇怪。 “这个时候他坚持独自出门，难道与刚才的冲突有关...” 马丁觉得这个老人身上也藏着一些秘密。 但他暂时没有探究的想法。 他问了问容克，毫无意外这个年轻人并不了解亚特兰蒂斯，只是听过历史上有这么一个城市。 马丁回到仓库中思考了一会，他有了一个想法。 “非常抱歉，女王阁下。” 他又拿起钢笔开始在信纸上书写。 “我也只是听闻了这件事情，并不知道它的具体日期，但我还同时听闻了其他几件事情，这些事情应该都属于历史中的重大事件，您可以对照着作为参考...” 接着，马丁将自己从玛利亚那听到的信息尽可能完整地复述给女王，他首先说明了大小先知牌的存在，然后叙述了先知牌那些被证实的预言。 他大概记得的是金枝王朝的动乱，吸血鬼氏族的覆灭、圣光教皇被刺杀以及传奇巨匠阿加雷斯打造七把巨剑。 特别是金枝王朝的动乱，这是最近才发生的事情，这样一个王朝统治者的更迭女王应该大概率是知道的。 如果女王也知道先知牌，那么她应该也能明白他所说的这些事件都是真的。 马丁写完之后就急忙吹干墨迹然后将信纸放进信箱。 他隐隐有了些预感，这件事不仅仅是一个争论，而将对女王、对他自己的未来产生很大的影响。 他开始在房间里踱步，焦急地等待着女王的回信。 “哒。” 马丁感觉很长很长的时间之后，终于听到了那声期待已久的投递声。 他坐了下来，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双手有些颤抖地打开信箱拿出其中的信纸，就看到里面用有些潦草的花体写到： “寻找你所在的城市是否有名为‘迦百农’的大教堂，如果有，想办法进入它的地底，查看是否有你熟悉的事物存在，有的话，回信告诉我是什么。” 再往下是更加潦草的一些笔画，女王用红色墨迹着重圈出，使得它们十分显眼。 那笔画勾勒出了几个字： “照我说的做。” “很重要。” 这些字的语气透露着严肃，马丁还没见过女王这种口吻的回信。 “迦百农大教堂？！” 马丁吃惊地看着信纸上那熟悉的名称，吃惊地无法言语。 “女王怎么会知道这所红教堂的名字？她不是都没听过卡维德斯吗？” “迦百农”这个名字马丁非常熟悉，毕竟他刚才写的故事中那“灾厄之城”的名字就叫做“迦百农”！ 而这个名字，是他参考于红教堂区那座最著名的红教堂-迦百农大教堂！ 他实在记不清那位大作家的故事中发生瘟疫的城市叫什么，于是就直接参考了他最近听到的这个带着神秘气息的名字。 马丁感觉自己冥冥中仿佛置身于一身长河之中，他顺流而下即将到达出海口，却发现自己重新回到了河流的起点。 这种诡异的感觉让他琢磨不透。 他脑海中的想法乱成一团，越思考越是纠缠在一起。 最后他放弃了，决定按照女王所说的，先去迦百农大教堂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他“熟悉的事物”。 他将信箱放回房梁上，就出门了。 他走过了熟悉的绿蜘蛛巷，走过了迦百农大街，来到了蔷薇广场附近。 他看到了那座熟悉哥特式建筑，看到了上面的宏伟钟楼与穹顶，也看到了广场中央的先知雕像。 那是他的样子。 马丁皱了皱眉，一切都显得太巧合了。 他走过热闹的蔷薇广场，来到了迦百农教堂的大门入口，一个巨大的桃形拱门前。 教堂正门一共有三个拱门，全部雕刻着繁复的故事性浮雕。 左边是圣树之门，上面有众多的圣者与天使围绕着一枝叶繁茂的巨树，一圈金色光晕从它的枝叶中散开。 右边是圣水之门，浮雕中心位置是一个神秘而静匿的湖泊，众多身穿教廷长袍的神职人员环绕在它旁边，观看着自己在湖中的倒影。 而正中间的是圣光门，这是目前开放的教堂入口，也是最大的一个拱门，层层叠叠的光晕浮雕从外向里延伸缩小，如同一层层门一样，将人带入圣光的殿堂。 马丁步行而入，沿着宽阔的过道来到了祈祷大厅。 恢弘壮丽的拱门与石柱屹立在大厅之中，阳光穿过玫瑰花窗洒入大厅内，落下五彩的投影，教堂内显得安静而神圣。 今天不是礼拜日，来祈祷的人并不多，大厅前方，一位身材高大的白衣教士正在布道，下方的长椅上散落地坐着几个人。 马丁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然后一边聆听着布道一边不露痕迹地四处张望。 他想要寻找教堂的“地底”。 在教士沉稳而祥和的声音中，马丁将祈祷大厅的四周基本都观察了一遍，没有发现有“地底入口”之类的标志或者是其他的通道。 正当他打算离开这里找找教堂的其他入口以及开放的厅堂时候，他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在找什么，我的孩子？” 那位教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结束了布道，此刻已经捧着一本厚厚的《禧福书》来到了他身边你，带着和煦的笑意看着他。 马丁被这句话问的一愣，连自己的母亲都没有这样称呼过他。 不过他知道这是神职人员常用的称谓，也并没有感到奇怪。 他楞了一下后回答到： “请问...这所教堂是否存在‘地底’的空间？” 问完他就察觉到了不对，他怎么会如此轻易地透露出自己的目的？ 就算真存在地底，也应该是教堂的隐秘区域，不能让外人进入的那种。 毕竟地底一般都伴随着“秘密”、“珍宝”之类的东西，不会随意展示给外人。 这种情况下，鲁莽地询问地底空间只会引来猜测和怀疑，这是他目前最不想招惹的事情。 所以马丁来时就打定主意不向别人询问，自己先调查一下再说，不行再去询问贝利撒留以及海因斯。 可现在自己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来了！ 完全没有遮掩的意思！ 马丁回想着刚才的状态，他发现自己似乎隐蔽地受到了一些鼓励，好像只要说出来就一定有人能帮他解决一样。 不对！是这个教士！ 这个教士在怂恿我说出实话！ 想到这里马丁瞳孔微缩盯着眼前的教士，他脸上仍然戴着和煦的笑意，但在马丁看来，那笑意就像是野兽进食前的愉悦表情。 接着他就听到那教士说道： “有的，你从那个入口进去就可以。” 说着他微笑着伸手指向大厅的左侧，马丁这才发现在一个洁白的大理石拱门后面有一个侧边的不起眼入口，他刚才看的太快给忽略了。 “不过那里目前是市政厅管理，属于收费区域。” “收取的费用是用来维护和修复其中的壁画。” “费用是3个圣水铜币。”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五十九章 壁画 马丁听到教士的话语，有些哭笑不得。 眼前这个教士确实不简单，不知道他的能力具体是什么，让人变得诚实吗？ 但教堂的地底空间竟然属于市政厅管理，进去还要收费，这是什么逻辑？ 好在马丁在与普莱希斯签订契约的时候厚着脸皮预支了第一周的生活补贴，也就是1枚圣光金币，否则他现在只能看着近在眼前的入口而空着急。 他摆出虔诚信徒的姿态，十分礼貌地感谢了这位教士然后与他告别，来到了地底空间的入口。 入口处有两个身穿盔甲的卫兵守护，旁边放了一个募捐箱模样的小木箱，马丁从口袋中掏出一些铜币数出三枚放了进去。 领取到了薪水之后，马丁在蔷薇广场上消费了一些，买了几种当地特产的水果和小吃，所以他的圣光金币变为了一些圣树银币以及更多的圣水铜币。 值守的两位侍卫在马丁放铜币时没有丝毫反应，就像是他们只是在这站岗一样。 “如果有人耍滑头少给了，会不会被他们拦住然后扔出去呢，侍卫一边架着他一边说着什么‘亵渎圣光’之类的话...” 马丁的脑海中又开始浮现一些没有营养的内容，他若无其事地走进了这个入口，顺着一条蜿蜒的台阶逐渐走向地底。 而在马丁进入侧门的同时，那位拿着《禧福书》的高大教士走到了祈祷厅的前排，坐在了过道边的椅子上。 他翻开了手中的《禧福书》，轻轻翻动着，温暖的阳光照在他的褐色短发上，他身上教职长袍的金线折射出丝丝缕缕的光辉。 教士脸上仍然带着和煦的笑容，如同一个沐浴在圣光中的神官。 但仔细观察，会发现他手中的那本禧福书里，每一页上的文字都在剧烈颤抖，如同困在囚笼中的猛兽。 更有些文字直接从页面上凸起，几乎就要脱离书页，却还是被身后书页蔓延出的黏着胶质给缠住，拼命挣扎也不得解脱。 高大教士的手指轻轻拂过那凸起的文字，文字立马被吸回页面上，重新凝固，不再颤抖。 教士身边始终有祷告的人来来往往，但大家似乎都忽略了他，没有人低头行礼，没有人看他一眼。 直到一个男人的到来。 如果马丁在这，一定会感到惊讶，因为来人正是【向日葵马车】的负责人，拥有一只珍贵的珍宝衍生物的胖子绅士-普莱希斯。 他仍戴着那副金框眼镜，头顶是黑色丝绸礼貌，身穿双排扣呢子大衣，大衣显得略微有些紧。 “主教阁下。” 普莱希斯坐在了教士旁边，将手杖靠在椅子边缘，带着些许尊敬的口吻称呼眼前的教士。 他正是圣光教会在卡维德斯教区的主教-托马斯·诺顿。 “普莱希斯。” 托马斯·诺顿合上《禧福书》，微笑地回应。 “【向日葵马车】决定向迦百农教堂捐赠5000圣光金币以及价值3000圣光金币的物品以及书籍，以感谢教会在发掘那座【遗迹】中所提供的帮助。” 普莱希斯左手握拳再用右手握住，双手交叉置于胸前，低下头对着教堂中央的圣父像摆出一个标准的教会祈祷手势。 “愿圣光与你同在。” 托马斯主教同样摆出这样的手势，微微颔首。 “唉。” 普莱希斯在祈祷仪式结束后就叹了口气，说道： “我们虽然成功找到了这座“花园”的遗迹，但可惜没有打开遗迹的钥匙。” “直到现在我们仍无法知道里面是否藏有那座传说中的【创造之塔】。” 托马斯主教也结束了仪式，他沉默了片刻之后说道： “伴随着血月的出现，相信那有座天使守护的【生命之塔】已经打开，【创造之塔】应该会有所感应。” “迄今为止我们仍未观察到什么迹象。” 普莱希斯斟酌着回答。 “据说打开‘花园’遗迹的钥匙就藏在这迦百农大教堂的地底，可王室和市政厅将下面牢牢掌控，我们无法进行全面的搜索。” “这点上，教会能够提供一些帮助呢？” 他面带难色，抬眼看向了旁边的褐发主教。 “目前的情况已经是教会与王室所达成的最优结果。” 托马斯主教波澜不惊地说道。 “迦百农大教堂对于卡维德斯来说意义重大，你也知道这里供奉着什么。” 他看了眼旁边的胖子绅士，眼中毫无波澜。 “教会已经尽力争取到了教堂主体的控制权，而地底则必须交由市政厅监管。” “据说这是来自于铁血大帝的直接命令。” 交涉无果，普莱希斯便不再纠结这个话题，继续做了一会儿祈祷之后，就起身行礼离开。 托马斯主教仍然坐在原地，他望向了祈祷厅左面那个通向地底的入口。 普莱希斯的话让他想起了刚才的那个青年。 托马斯在他的身上，隐约察觉到了【生命之塔】的气息。 ------------------------------------- 普莱希斯与托马斯谈话的时候，马丁正顺着台阶逐步走向地底。 石阶的两旁，每隔不远处就有一盏铜座托着的油灯，照亮附近的台阶。 走了一会，他终于来到了一扇巨大的灰色石门前。 那石门沉重古朴，上面雕刻着一些繁复的花纹，他走入石门，来到了一个宽阔的洞腔内。 说是洞腔不太合适，准确的说应该是一间位于地底的大厅。 这里并没有像是考古现场那样的挖掘痕迹，而是像是一个本就存在的宫殿一样，装饰得颇为奢华。 大厅四周都有侍卫守护，他们身披亮银铠甲，笔直地站在大厅的墙壁前。 “又有守卫，这里的守卫多的有点不同寻常啊......” 马丁在心里嘀咕。 大厅中已经有一些人正在参观，大家三三两两地围在一幅幅巨大的壁画之前，或驻足欣赏或小声讨论。 这其中大部分人的穿着打扮都像是上层人士，男士戴绅士帽拄手杖，女士基本都戴着软帽与面纱，大家就像是在参观一个展览。 这是可以预料到的事情，毕竟这里不是免费参观，三个铜币虽然不多，但对于底层人员来说就是一顿早餐。 马丁走入了大厅，进入人群中使自己不那么显眼，接着抬头看向墙上的壁画。 女王说的地底应该就是这里，而这里最显眼应该也是最重要的东西应该就是这些壁画了，可以看出侍卫们守护的目标也是它们。 马丁面前的这副巨大壁画画的是一位美丽的少女，她穿着一件大红色的裙子，裙子上有各色的流苏和蕾丝。 她的嘴唇如血，皮肤雪白，头发乌黑。 她此时正闭着眼睛，安详地躺在一张水晶棺材中，双手捧着一个鲜艳的苹果。 那苹果表皮红润，被咬了一口，露出了果肉鲜嫩多汁，显得十分诱人。 而在她的四周，围绕着七个绿色的丑陋生物。 是七个地精。 它们有的头戴鹿皮帽子扎着领结身穿皮草，有的戴着矿工一般的铁皮头盔穿着脏兮兮的工装，全都看着水晶棺中的少女，脸上露出悲戚的神色。 马丁越看越感到奇怪，等他看清了少女手中拿着的苹果，眼睛瞬间睁大，几乎就要高声呼出这副画的名字。 白雪公主！ 还有七个矮人，不对，七个地精！ 这什么情况？ 在一个教堂的地下室看到了自己前世童话故事里的画面，这有一种违和感。 马丁联想到了他脸上的【演员之面】，也是很像前世那“匹诺曹”的故事。 这个世界同样也有相似的童话吗？还是还有其他的穿越者... 可是七个小矮人为什么变成七个丑陋的地精... 马丁的脑海中浮现出前世看到的小矮人的样子，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热情与欢笑，留着白白的胡子。 而不是像这个壁画上的这样皮肤青绿、相貌丑陋。 马丁暂时压下自己心里的震惊与疑惑，转头去看其他的壁画。 如果另外的壁画完全不同，那么还可以解释为神奇的巧合。 他来到左边的一幅更加巨大的壁画下，这里聚集的人群是整个大厅中最多的。 穿着考究的男男女女们都在望着墙壁，小声讨论着什么。 马丁挤过人群，来到了壁画近前，抬头终于能够完整地看到壁画的全貌。 壁画底部画着一盏造型奇异的黄金油灯，它的表面布满镂空的纹饰，造型扁平，一条纤细的金链子将灯盖与把手连在了一起，灯嘴夸张地向外延伸着。 那灯嘴中，一截灯芯正静静燃烧，可诡异的是，灯芯燃烧出来的不是袅袅的烟气，而是一个泛着淡紫色的巨大气泡。 那气泡就像是被灯嘴吹出，其中包裹着一道扭曲而模糊的影子，影子呈现出一个女人的身形，她有着细软的金色长发，双耳呈现不自然的扭曲形状，体态婀娜，上身还长着一些七彩的鳞片。 而影子的下半身，竟然是一条巨大的艳丽鱼尾。 美人鱼？ 胡子拉碴的灯神竟然变成了一条美人鱼？！ 马丁张大嘴巴，巨大的违和感袭来。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六十章 接头 马丁怀疑有人在恶作剧。 小矮人变成了地精，阿拉丁神灯召唤出来的竟然是美人鱼，这是什么，恶搞吗？ 而就在他心中充斥着疑惑与不解的时候，他就听见旁边一个贵族打扮的男人说道： “路西娅夫人，这个神灯的样品，您的【黑猫小径】里有卖吗？” “暂时没有，子爵先生。” 男人身边的一位穿着时髦的半老妇人回答。 她满头银丝，五六十岁的年纪，但保养得很好，脸上没有多少皱纹，戴着一顶绿色的女士丝绸礼帽，穿着一件高领的暗红色衬衫，外套暗绿色披肩及衬裙。 “但是这种物品【黑猫小径】可以单独制作。只不过价格会略微昂贵一些。” 妇人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毕竟这是我们第一次来到卡维德斯，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副著名的【许愿神灯】壁画。” “黑猫小径？” 马丁听过这个称呼，在金雀宫中的那台无线电收音机里，马丁记得这似乎是一家商铺，来到卡维德斯参加“驯鹿集市”。 马丁当时对收音机这个与周遭环境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电器还是挺感兴趣的，所以对其他播报的信息印象也比较深。 他装出在仔细观察壁画的样子，不动声色地旁听着两人的对话。 “价钱不是问题。” 子爵嘴角露出微笑，他的发量很少，发际线后腿严重，但胡子十分油亮浓密。 只见他捋了捋自己油亮的胡子，继续说： “倒是这副圣光纪元流传下来的【许愿神灯】，乃至这座地宫里几乎所有的壁画，都是真正的艺术品，值得为此专门来卡维德斯一趟。” “它们记录着卡维德斯这片地域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传说中它们与一位神秘的女王有关。” “说起来有些巧合，这位女王与您一样，也是一位工匠，但是她是一位‘拯救者大师’，据说很多知名的神奇物品，都是由她制作而成。” “这些物品无不蕴含着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以及令人惊叹的神奇能力。” “就像这件【许愿神灯】，传说中它是那位女王用一位美人鱼的灵魂制成的，可以满足持有者的任何愿望。” “除此之外，光是我听说过的，就有能够召唤小地精的笛子、能够提升行走速度的靴子，以及能够让人隐身的斗篷！” 子爵眼中露出了向往的神色。 “听起来都是很有价值的物品。” 路西娅夫人用手抚摸着下巴，喃喃到： “如果全部制成手工艺仿品，在卡维德斯的销路应该不错。” “哈哈哈。” 子爵听到路西娅的话开始大笑。 “不得不说，路西娅夫人，您真是一个合格的商人。” 老妇人没有反驳，而是同样笑着回答： “休伯特子爵，等您到我这个年纪，您就会明白黄金才是最靠得住的朋友，至少它不会背叛你。” 子爵赞同地点了点头。 马丁听到这便慢慢踱步离开，避免长时间呆在原地引起他们的怀疑。 他继续向里走，来到了另一幅壁画前。 与其他的不同，这副壁画所描绘的内容十分繁琐，马丁看见一座立于深渊之上的桥梁，桥梁两侧围栏上有许多的人像雕刻，每根望柱上都有。 那些雕刻表情狰狞，如同桥梁上的守卫，光是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而在桥梁的尽头则是一幢哥特式的宫殿，宫殿大门前，站着一道单薄的男人身影。 那男人对着大门张开双手，嘴角带着一丝笑意，他身后跟着一匹瘦马，马背上驮着一个亚麻口袋，口袋没有扎紧，正从中掉出一些细小的颗粒物。 马丁仔细辨认，发现那些颗粒物很像是黑芝麻。 而在男人身前，宫殿的大门，正在缓缓打开，露出一道能够窥见其中的缝隙。 从缝隙向里望去，宫殿中藤蔓交织，在藤蔓与枝叶间，一朵朵黑色大花绽放。 “这难道是...黑死之花？” 一股强烈的荒诞感让马丁浑身开始起鸡皮疙瘩。 这桥梁与宫殿、藤蔓与黑花..与他在【灾厄之城】的故事中所讲述的一模一样！ 而这个故事，他刚刚才和女王讲完！ 一幅圣光纪元流传下来的壁画中画着他刚刚想出来的故事... “壁画与一位神秘的女王有关...” “亚特兰蒂斯已经消失在历史之中，而女王却坚称自己就生活在亚特兰蒂斯...” “还有这壁画上应该只有我才知道的童话故事...” 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了马丁的脑海中。 “不会吧......” “来到这教堂地底，查找是否有我熟悉的事物...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马丁喃喃自语，这个想法在之前的自己看来会十分荒诞，但是在这个遍布神奇力量与诡异事件的世界，似乎又显得非常合理。 马丁继续往大厅深处走去，终于来到了最后一幅壁画前，如果他的想法是对的，那接下来这副画，他肯定也不会陌生。 马丁抬起头朝着墙壁望去。 那上面，画着一个男人。 男人衣衫褴褛浑身浴血，手中拿着一把破旧的斧子，脚步踉跄地向前走着。 诡异的是，男人的肩膀上，长着两颗脑袋。 右边那颗脑袋眼神疲惫，满脸都是倦容，胡子拉碴，似乎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而左边那颗则露出了欣喜、疯狂、残忍的笑容，他露出了森白的牙齿，死死盯着前方的某个东西。 顺着这颗脑袋的视线望过去，马丁看到了一只熟悉的生物。 黑猫。 一只左眼眼球被剜掉的黑猫。 马丁讲的第一个故事里的黑猫！ 马丁终于确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这位女王，的确生活在亚特兰蒂斯。 只不过那是还没有被天火摧毁的【熔岩之心】。 女王来自过去。 那个七芒星传送阵也没有传错位置，马丁与希希安传送的终点，就是亚特兰蒂斯的位置。 只不过曾经的【熔岩之心】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在这片地域上重新建起的卡维德斯。 坐标没错，错的是时间。 传送阵无法穿越时间。 马丁想通了一切。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 直到一个声音叫醒了他。 “这位先生。” 是一个老妇人的声音。 “您似乎对这副壁画非常感兴趣。” 马丁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发现是刚才与那位休伯特子爵聊天的老妇人-路西娅夫人。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马丁身边，此刻正饱含深意地望着马丁。 “说来巧合，我们【黑猫小径】中也有很多有关黑猫的手工艺品，不知道您是否感兴趣。” “它们全都是由优秀的工匠手工制作，并且在材料中添加了有驱魔和净化效果的三叶牛蒡，效果非常不错。” “重要的是，作为【黑猫小径】的标志性产品，它的价格也十分合适，卡维德斯的工人、富商以及贵族们都对它十分喜爱。” 妇人没有管马丁的眼光，只是盯着他自顾自地说着，姿态如同正在晚宴上讨论明天吃什么下午茶，但说的内容却都是有关于生意。 马丁对妇人所说的黑猫手工艺品完全没有兴趣，况且就算价格合适他也不会买，他现在的积蓄不允许他买一个没有用处的摆件。 马丁有些奇怪，这个老妇人就算想要扩展生意推销自家的产品，也不应该找到自己啊。 现在的大厅里、他们的身边，可全都是富商与贵族，随便找一个也比找自己要靠谱。 “抱歉，夫人。” “我暂时没有想要购买的打算，不过我会考虑的。” 马丁微微低头，拒绝了这个老妇人。 而妇人听完马丁的话也没有露出被拒绝的尴尬神色，反而是看向了壁画，随后语气幽幽地说出了一句另马丁背上寒毛炸开的话： “那着实有些可惜了呢，先生。” “有人对我说，对这副壁画感兴趣的人，一定会对我们的黑猫摆件感兴趣，因为黑猫，可是令人熟悉的事物呢...” “我可是听了她的话才来到卡维德斯，等待那位专程来到这迦百农大教堂的地底，寻找熟悉事物的''作家''。” 听到“作家”两个字，马丁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他再次被一股巨大的惊讶感给包围。 这个女人，是女王派来的！ 女王还没死？ 她怎么会知道我会来这里？ 马丁的第一反应是逃跑，他感觉血液正在涌向自己的双腿。 但他明白，这个老妇人没有恶意，就像那个女王一样。 那么她的目的是什么呢？专门来这里见自己？给自己推销手工艺品？ 马丁的大脑在震惊与疑惑中有些艰难地转动着。 “夫人，您说的那些黑猫的手工艺品，真的有驱魔与净化的作用吗？” “不瞒您说，我最近的睡眠不太好......” 马丁在踌躇了一会后对老妇人说道，他装出一副正被噩梦所纠缠的样子，语气中流露出试探与犹豫。 “噢！真是太悲惨了！” “那种从睡梦中惊醒的感觉我也经历过，相信我，先生！我能理解您的痛苦！” “我想您绝对需要这样一个摆件，如果没有效果，您可以随时来找我！” 路西娅夫人表现得十分动容，脸上的焦急与同情看上去是那么的真实。 “她的演技真好......” 马丁在心里吐槽着，跟随路西娅离开了地底大厅。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六十一章 信箱中的女王 马丁跟随着路西娅夫人走出了迦百农大教堂的地底大厅，走出了大教堂，来到了蔷薇广场上。 这位老妇人望着广场上的先知雕像，因为年纪而有些耷拉的眼眸闪出了一抹光泽。 “我早就听说过这位先知的事迹，今天才算是真正见到。” “我想，这片土地上的人们都应该很感谢他。” “不管是现在的人们，还是过去的城民。” 马丁听到这句感慨眼皮一跳，控制住自己不去与老妇人对视。 这算是另一种程度的暗示吗？ 路西娅夫人转头向马丁看了一眼，视线在他的面具上停留了一会，接着说道： “听说这位伟大的先知直到现在仍然是卡维德斯很多少女的梦中情人呢。” 老妇人掩嘴轻笑，眉目间依稀能看出一丝甜美，她年轻时一定是一位大美人。 “也难怪，他的雕像都是如此的英朗俊逸，难以想象他本人会是怎样一位英俊的绅士。” “如果我再年轻四十岁，也一定会陷入对他的迷恋之中，难以自拔。” 路西娅夫人说到这，眼神再次投在了马丁的脸上。 饱含深意。 “不，他的本人可比不过雕像...” 马丁在心里暗暗吐槽着自己。 这个老人到底是谁？她与女王是什么关系？她知道这座雕像的事情？ 马丁的心里有太多的问号，他期待到了那间【黑猫小径】这些问题都能得到解答。 老妇人说完之后便再次起身离开，带着马丁来到了香俪大街，一辆马车此时已在这里等候。 马车全身黑色，仅有一匹马拉着，车厢之前挂着一盏油灯，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车夫是一位戴着丝绸礼帽精神矍铄的老人，他身穿双排扣礼服，内搭浅色马甲及深灰色领带，戴着灰色手套，完全不像是个马车夫。 “他赶车的时候帽子不会被吹下来吗...” 马丁瞥了眼老人的搭配心里泛起了嘀咕。 他最近的心理活动好像有些异常活跃了。 “请上来吧，马丁先生。” 路西娅夫人率先坐了上去，随后对马车下的马丁说道。 “她知道我的名字...是女王告诉她的？” 马丁想起自己曾经与女王通信时提到过自己的名字。 他登上马车，坐在了路西娅的对面。 车夫一甩鞭子，马车便缓慢地向前走去。 一路有些颠簸，路西娅夫人坐在对面，眼神平静地盯着马丁。 这让马丁多少有点不自然。 “马丁先生，您脸上的这副面具，是从哪里得到的？” 路西娅在盯了马丁一会后，终于开口，却是问出了一个问题。 对于这个问题，马丁感到有些奇怪，这与路西娅之前作为一个商人的表现有些出入，她这是想搭话吗？ “这是一件礼物。” 马丁在停顿了片刻后回答。 他当然不能暴露双生焰或者绅士帽的存在，这个路西娅夫人还没熟到这种程度。 他觉得这个老妇人只是在找话题而已，所以他就打了个马虎眼，想要搪塞过去，说面具是“礼物”也不能算是说谎，毕竟没有说是谁给自己的。 “礼物吗...” 路西娅夫人若有所思。 “您认识雪莉？” 她开口问到。 “雪莉？” 马丁有些疑惑，他对这个名字没有什么印象。 路西娅看到他的反应，思考了一会，继续问道： “那您是否见过一个红头发的女孩子，她的皮肤很白，喜欢穿黑色的袍子黑色的衬衫。” “最重要的是，她的脸上也带着您这张面具。” 老妇人描述女孩的穿着与相貌时不经意流露出了一丝焦急与紧张，她似乎想要确认什么。 听着路西娅的描述，马丁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他被“肉食者”强尼绑去差点被杀时出现的那个牧羊人。 马丁认出她是个女人，就如老妇人介绍的这样穿着黑袍有着一头红发，马丁记得她的胸口还有一朵玫瑰纹身。 马丁脸上的面具还有身上的黑袍都是通过“红焰”复制的，来源正是这个女人。 路西娅认识她？ 马丁思维流转，这个女人认识当时还是巨犬形态的自己，这是他最深处的秘密，需要尽量隐藏，不能直接说出那晚发生的事情。 马丁想了想，回答到： “您说的这个姑娘，是一个【牧羊人】？” 听到【牧羊人】这三个字，路西娅的眼神不再平静，她露出了浓浓的担忧神色，叹气道： “是的。” “那就是我的孙女-雪莉。” “她不顾我的劝阻，执意想要成为一个没有明天的赏金猎人。” “原来她来到卡维德斯加入了【牧羊人俱乐部】。” 谈到这个女孩子，路西娅夫人身上属于商人的市侩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对晚辈的偏爱与挂心。 “您在哪里见过她？” 路西娅追问道。 “绿蜘蛛街。” 马丁回答。 “我碰见她时她正在‘狩猎’一个与【黑暗炼金会】有关的‘受污染者’，但她似乎陷入了困境，差点被杀死。” 说到这里马丁停顿了一下，他观察到路西娅夫人的表情随着他的停顿而立马显露出抑制不住的担心。 这种瞬间流露出的神色做不得假，马丁开始相信路西娅真的有个叫雪莉的孙女，也相信这个孙女就是那个想要“狩猎”强尼的牧羊人。 他继续说道： “当时我也凑巧在那，所以就帮了她一把。” “她最后应该安然无恙地离开了，并且成功完成了狩猎，因为我在【向日葵马车】的一楼，见过那个受污染者被消灭后的残留物品。” 马丁故意说出强尼的【黑暗炼金会】身份与他在【向日葵马车】看到那个【甜食口袋】的事情，是为了增加他这个说法的可信度，毕竟这就是事实。 另外，含糊地说自己“凑巧”在那并且帮了那个女孩一把，路西娅的注意力只会集中在拯救她孙女上，而下意识忽略自己为什么凑巧出现在那里。 这也都是事实，自己脸上的【演员之面】的鼻子是不会长长的。 马丁相信路西娅肯定知道【演员之面】的这个特性，只需要观察面具的变化就可以得知马丁有没有撒谎。 马丁在路西娅询问起这张面具时就考虑到了这点，并且一直在有意识地避免说谎，而是将事实片面地说出来。 果然，在马丁说完之后，路西娅几乎不露痕迹地看了眼他脸上的面具，随后呼出一口气点了点头： “十分感谢您的帮助。” “我的这个孙女从小就想像她父亲一样成为一个赏金猎人，更是在上半年不听周围人的劝阻，跟着一个家庭教师离家出走了。” “我一直在寻找她的下落，直到遇见您之前，都还没有查到什么。” 老妇人说到这，就探出身子，朝着马车夫小声地嘱咐了什么。 那车夫老人一边平稳地驾驭着马车，一边安静听完。 随后，他从袖口中拿出了一只黄铜小鸟，那小鸟就像是一只缩小的信鸽一般。 老人俯身在小鸟的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左手一抛，只见那小鸟在离开手的瞬间竟然张开了翅膀，灵活地扇动了几下便乘风而起，眨眼间就消失在了视线中。 “机关术啊...” 马丁眼看着那黄铜小鸟“活”过来又飞走，世界观再一次被刷新。 但他也并没有展现出什么异常，尽量维持着自己高冷的人设。 倒是路西娅夫人，在嘱咐完车夫之后便重新露出了之前那种商人式的微笑，但马丁感到这个笑容比刚才似乎更加真诚了。 “如果真能找到雪莉，那您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马丁先生。” 路西娅语气恳切。 “看来女王果然没有说错，您是一个真正的绅士，更是一位伟大的作家，以及先知。” 终于说到重点了！ 马丁听到女王这个词语，瞬间打起精神，开口问到： “是女王让你来见我的？” 路西娅嘴角露出笑意。 “是的。” “女王授意我们在今年下半年来到卡维德斯，并在12月3日-12日之间去到迦百农大教堂的地底，与''先知''碰面。” “她说我们能一眼认出这位先知，并且嘱咐我们一定要说出‘熟悉的事物’这样的字眼，还说先知一定会对【黑猫】这副壁画最感兴趣。” “女王的表达太晦涩，直到遇见您之前我还不能理解为什么我能一眼认出您。” 路西娅自嘲地笑了笑。 “但当我看到您身上与雪莉一样的黑袍与您脸上的【演员之面】的时候，我瞬间明白过来。” “您就是那位对【黑猫】情有独钟的先知。” 路西娅看向马丁。 “这应该是巧合吧...复制【演员之面】这样的事情我应该不会在信里和女王说，况且我自己都不知道还能碰见你...” 马丁暗自想到。 “女王她现在在哪里？” 他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从信箱的间隔到时间的鸿沟，马丁感觉自己距离这位帮助过自己的神秘女王越来越远。 而现在，有种即将要面基成功的感觉。 他还有些兴奋。 路西娅听到他的问题，微微叹息地说道： “我们也很久没有见过女王了...” “她在带领我们逃离亚特兰蒂斯躲过天火之后，便神秘消失了。”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有人说，她是为了容纳‘铃铛’的黑桃viii逆位牌而出走。” “传说中，那张逆位牌的负面效果十可怕，如果容纳失败，她将带来难以想象的【灾厄】，毁灭周遭的一切。”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六十二章 秘密花园 “失踪了吗...” 马丁感慨到。 “那你所说的女王指示你们来找我的事情...” 马丁念头转动，有了些疑问。 “那是女王在离开前交代下来的。” 路西娅夫人有些感慨。 “她曾说过，如果自己没有回来，那我们一定要找到这位先知，他会带领找到她留下的十三个【秘密花园】，迎来【熔岩之心】的回归，甚至找到她。” “或者她的尸首。” 路西娅说到这有些难过，尽管她不愿相信，但女王已经消失了这么多年，很可能已经遭遇了不测。 “秘密花园？” 马丁又听到了一个新的称谓，他有些好奇。 “是的。女王在天火到来之前，将亚特兰蒂斯中绝大多数的机械造物以及宝藏分别放入了十三个秘密的‘花园’之中，以图谋将来【熔岩之心】的重新建立。” “没有人知道十三个花园在哪里，唯一的线索就是女王口中的【先知】。” “也就是你。” 路西娅从记忆中回神，看着马丁的眼睛说道。 “那些花园之中，有一个就位于亚特兰蒂斯的旧址，也就是如今的卡维德斯。” “除此之外，我们只知道这个花园是依照故事中【灾厄之城】的样子建造。” “那六间颜色各异的巨大房间、那城主的最后庇护所-雕刻有八位天使的神秘空间以及最重要的...” 路西娅再次陷入了想象之中。 “那王座之上巨大的【黑死之花】雕像。” 雕像？！ 这和我的故事不一样啊？ 马丁越听越不对，在他描述的【灾厄之城】里，城堡大厅明明只有四间偏厅，王座后的石刻上也是四位天使。 可能是强迫症的关系，马丁将偏厅与天使数量对应，天使手中的宝石颜色也是与偏厅颜色一一对应的。 所以马丁记得很清楚。 最重要的，王座之上的是那面黄铜巨钟，根本不是什么雕像！ 路西娅这是记错了吗？还是在漫长的时光中口口相传导致了的信息失真。 可巨钟是假面舞会逐渐失控的标志，是推动后半部分故事的主要因素，偏厅与天使数量可能有偏差，但巨钟的消失让马丁顿时警惕起来。 如果这个路西娅夫人是假的呢？ 马丁大脑还是飞速转动。 女王确实是让我去到大教堂地底，可经过如此漫长的时间，她流传下来的信息难免有泄漏的可能，如果是别有用心的人，专门来到这里等我... 马丁不经意瞥了眼窗外，刚才熙熙攘攘的街道景象已经完全改变，马车不知道来到了那个地区，街道上并没有多少行人，甚至沿街的商铺都关闭了很多，肉眼可见的逐渐荒凉。 “刚才对【演员之面】的试探以及对雪莉的描述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还有降低我的防备心理吗...” 马丁进一步想到。 对【演员之面】来源的构思确实让马丁没有去想其他的，再加上“心酸奶奶寻找叛逆孙女”这个剧情的加持，马丁压根没有对路西娅产生怀疑。 马丁表面不懂声色，仍旧靠在马车的丝绒靠背上，藏在袖口中的左手拇指与中指捏起，随时可以打出响指。 如果情况不对，他就立马打出响指抛出绿焰，然后跳窗逃跑。 这么近的距离，绿焰很容易命中目标。 他漫不经心地开口问到： “这些【灾厄之城】的描述，我应该只与女王说过，这些细节您是从她那得到的吗？” “的确。” 路西娅转头看着马丁的眼睛。 “有什么不对吗？” 马丁也看着眼前的老妇人，说道： “在我的故事里，偏厅的数量是四个而不是六个，壁画上天使的数量也同样是四个，不是八个。”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老妇人随意回答。 “上了年纪记性就容易不好。” “您真的听过这个故事吗？” 马丁死死盯着路西娅的脸庞。 “如果您听过的话，就应该知道，王座之上的...根本就不是雕像！” “啪。” 马丁打出响指，一抹绿色的火焰如同小蛇般出现在他的左手指尖，舔舐着他的手指与掌心。 “你到底是谁？” 马丁控制着绿焰，他随时都能丢到眼前这个老妇人身上，沉声询问道。 看着眼前突然燃起的绿色焰火，路西娅并还没有露出紧张的神色，也没有做出什么应对，她反而露出了一个笑容： “王座之上的，其实是一面刻着黑死之花的黄铜巨钟，对吗？” 马丁露出惊讶的表情。 “【灾厄之城】事关秘密花园，藏着亚特兰蒂斯的宝藏，女王当然不会轻易地透露给别人。” “事实上，【灾厄之城】这个故事女王并没有留下任何纸质文件，就连其中的信息，她都分别讲述给了不同的守护者，就是为了避免有人在这个时候冒领先知名号。” 路西娅眼神再次变得平静，她呼出一口气，轻轻说道： “我们等了你很多年了，马丁先生。” “久到我们自己都开始怀疑，是否真的存在这么一位先知，还是这一切都是女王的杜撰。” 随着路西娅夫人这句话说完，马丁发现他们所乘坐的这辆马车周围，不属于这辆马车的车轮声响起，并且声音变得越来越大。 马丁向窗外望去，发现原本孤单行进的马车周围凭空勾勒出了一辆又一辆的黑色马车，如同被揭开了隐藏的幕布一般。 这些马车的样式与路西娅这辆一致，此时，那些马车上的车夫都在好奇地打量着他。 “重新认识一下，马丁先生。” 路西娅夫人向他伸出了右手。 “路西娅，【扳手兄弟会】的【蓝鸟】机械师，【黑猫小径】目前的负责人。” 马丁伸出手握了握。 他现在才有点想明白，这个老妇人刚才是在试探自己？ 如果自己没有说出【灾厄之城】中的异样，那么自己的身份就肯定有问题，等待着自己的恐怕就不是现在这些满怀好奇与期待的目光了。 到那个时候，任凭自己有什么倚仗，周围这些潜藏的人随便都能抓住自己。 “还是太年轻啊...” 马丁感慨到。 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抓住了一些蛛丝马迹，没想到这些破绽都是对方故意卖出来的。 路西娅何等机敏，看出马丁有些无措，带着些许歉意开口说道： “事关重大，我们也已经等待了太久，所以必须谨慎，请你谅解。” 马丁抬起头，微微摇头回答到： “可以理解。” 马车继续行进了一小会，接着就停了下来。 马丁跟随路西娅下车，发现马车停在了一条小巷之中，路西娅正站在一间木门门口，等待他一起进去。 他跟随路西娅进门后，又沿着一条螺旋状的楼梯向地下行进，最终来到了一间大厅之中。 大厅的中间有一顶巨大的锅炉，此刻正向外冒着腾腾的热气，一些穿着简单的强壮男人在锅炉旁铛铛地敲打着热铁。 马丁看着这些男人身上爆炸般的肌肉，觉得前世那些健美先生与他们比起来简直就是弱鸡。 “这里是【扳手兄弟会】位于卡维德斯的据点之一，位于【黑猫小径】的地底。” 路西娅夫人介绍到。 听到【黑猫小径】这个名字，马丁心中泛起了一丝疑惑。 这个疑惑在他们从蔷薇广场上车时就隐约存在，但马丁没有正视它。 “你们将【黑猫小径】的地底给挖穿了？” “可是【黑猫小径】不是应该在举办‘驯鹿集市’的蔷薇广场附近吗？” “我们的马车行进了这么久，应该离广场越来越远才对。” 这有点不可思议，蔷薇广场上有迦百农大教堂，这可是教会与市政厅重点看护的地方。 “确实是这样。” 路西娅点了点头。 “这有两个原因。” “第一是为了躲避教会以及市政厅的监视。他们借着‘驯鹿集市’的名义将我们引到这里，想要得到打开女王秘密花园的方法。” “就在前不久，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找到了一处花园的遗迹，我们也无法确定那处遗迹是否真的是一处‘花园’，但兄弟会的一些成员都反馈自己受到了监视。” “第二是为了保险起见，从【黑猫小径】的商铺是无法来到这里的，而从这里能够进入商铺。” “连通的路径是单向的，毕竟【黑猫小径】就处在迦百农大教堂旁边。” “所以我们才必须来到这里。” 路西娅一口气透露了很多信息。 马丁觉得这样的安排有些奇怪，但也没法给出什么建议。 “这些人...也太简单直接了...” 他给出了这么一个评价。 接着，马丁又问起了刚才突兀出现的那些马车。 说道那些马车，路西娅展颜一笑： “那些马车是受到了【戏谑斗篷】的影响。” “就像在大教堂地底那位休伯特子爵所说，女王留下的造物中，有一件神奇的斗篷，能够让人或事物隐身。” “这件斗篷目前就掌握在【扳手兄弟会】手中。” 马丁听完有些哑然，没想到那位子爵心心念念的神奇物品就掌握在他对面的老人手里，不知道他知道真相以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另外，这个路西娅夫人的演技实在是太好了吧！ 就在路西娅夫人想要进一步对马丁做些介绍的时候，那螺旋楼梯的入口处突然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 “奶奶！”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六十三章 雪莉 马丁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就看见一个红发身影正沿着螺旋楼梯飞奔而下。 那道身影风一样地从马丁身边闪过，扑到了马丁旁边路西娅夫人的身上，她比路西娅夫人要高半个头，却依偎在老人的身上，如同一只小鸟一般。 她长发披散，不再披着马丁上次见她时的那件黑袍，脸上也没有戴那张油彩面具。 直到这时马丁才看清这个姑娘的样貌与穿着。 她的样貌深邃皮肤白皙，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双纤薄嘴唇，贴身的黑色衬衫扣子并没有完全扣起，露出胸口的一片白皙。 她依偎在老妇人身上，紧紧抱着她，从马丁的角度看，她的胸口挤压出两条惊人的弧线，在火光的照耀下若隐若现。 取代黑袍的是一件黑色风衣，风衣肩部还披了件短的防雨斗篷，她的手臂上原本与黑袍一套的手套也消失不见，变为了一双带着金属护臂的皮手套。 而她的下身则是加厚的帆布裤子以及长靴，两者搭配将她的修长大腿完美勾勒，显得笔直而纤细。 路西娅夫人最开始见到这个少女时脸上还带着些愠怒和责怪，但在少女的扑拥下这些感情很快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温柔与慈爱。 “走了这么久，也不知道给家里写封信。” 路西娅夫人轻轻拍着少女的后背，柔声说道。 少女轻轻摇晃身体蹭了蹭老人的脸颊，表达自己的思念。 “好了，快来见见【先知】先生。” 路西娅很快收敛起自己的情绪，对着少女说道。 雪莉抬起头，这才注意到旁边站着的马丁。 看到马丁的衣着，她马上皱起了眉头。 “他是谁？怎么会有【演员之面】？” “奶奶，他是一个小偷！我的【演员之面】还有你给我的【胆小鬼的外套】最近都没有作用了！它们变得很奇怪，像是有了生命一样！” “它们一定是被这个人给换了！” 雪莉盯着马丁，一口咬定马丁偷取了她的东西。 “哦？你是什么时候发现面具还有外套有了生命一样？” 马丁还没有开口解释，路西娅夫人就语气玩味地询问起雪莉来。 “从我一次完成一个赏金任务之后。” 雪莉没有意识到路西娅语气的不对，仍旧盯着马丁回答到。 “让我猜猜，是不是你独自去狩猎【黑暗炼金会】的人，差点被杀死那次？” 路西娅夫人语气温和平静，但言语中却透出了一丝责备。 “对...” 雪莉下意识就要回答，又马上反应过来，回头吃惊地看着路西娅，说道： “您怎么知道？” “我不但知道这些，还知道如果不是有人帮你，你就死在那里了。” 路西娅夫人的愠怒愈发明显。 “不，我还有你给我的防身玩偶...” 雪莉抗争着，但是声音越来越小。 “以她当时被裹住的状态，恐怕没有机会拿出她所谓的玩偶。” 马丁在心里想到。 “唉...” 路西娅叹了一口气。 “你父亲就是在一次对古遗迹的独自探索中失踪的，我不希望你也像他一样。” “女王庇佑，好在马丁先生当时也在，救了你一命。” “他救了我？” 雪莉十分惊讶，这个偷了她物品的男人救了自己的命？ 她不相信。 “不可能，当时只有我和那个强尼在场，我提前勘察过，那个时间不可能有其他人出现。” “而且，救我的明明是阿兰给的手环！” 雪莉情绪激动地大喊，马丁注意到她的右手手腕上那个植物根茎制成的木质手环。 听到“阿兰”这个名字，路西娅夫人露出了愤怒的神色。 不同于对孙女的责备与愠怒，此时的她脸上是纯粹的愤怒，阿兰是雪莉的家庭教师，就是她怂恿雪莉逃离了家族。 面对她的质疑，马丁没有解释什么，而是伸出左手，打了一个响指。 “啪。” 一簇绿色的火焰出现在他的指尖。散发出虚无缥缈的幽光。 看到突兀出现在男人指尖的绿焰，雪莉的表情变得呆滞。 她清晰地记得，当时自己被强尼腹部伸出的舌头给卷住动弹不得时，一簇绿色的火焰飞进了强尼的身体，接着就是一幅如同自己吞没自己的恶心场面。 现在想起那场景，雪莉背部的寒毛仍会竖起，感到一阵阵的后怕。 当时她认为绿焰是来自于家庭教师-阿兰赠与她的一个手环，事后询问阿兰也得到了肯定回答。 为此她还十分感激阿兰，认为与她一起逃离家族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可雪莉现在却认出，眼前的绿焰与当时的一样，都有一种诡异的冰冷气息。 是他？不是阿兰？ 可阿兰为什么要骗我？ 她的心中充斥着疑惑，愤怒感也在缓缓蔓延，占据她的大脑。 因为某个人，她最讨厌别人的欺骗。 “你当时为什么不出现？” 她看着眼前戴着属于她的【演员之面】、穿着她【胆小鬼的外套】的男人，将一部分愤怒的情感迁怒到了这个男人身上。 “害怕见人吗？你这样戴着别人的面具穿着别人的外套出现在大街上，不感到羞愧吗？不怕被主人发现吗？” 她越说越激动，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好了。” 雪莉刚要继续说下去，路西娅夫人打断了她。 “那个阿兰很有问题，在你们出走后我试着寻找推荐她来的老迪克-他也是兄弟会的人，结果却怎么也找不到他了。” “这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所以我才让罗伯特绕过牧羊人俱乐部秘密找到你。” 路西娅夫人像是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说道： “因为那个迪克的关系，你对她太信任了，以致于很多细小的不对劲都没有发现。” 听到“迪克”这个名字，雪莉不再口出讥讽，她的眼神变得黯淡，就像是失去了什么支撑一般。 “你的面具还有袍子在哪里？” 就在局面陷入低谷的时候，马丁开口问到。 在他手持绿焰的这段时间，他感到了火焰中一丝诡异的颤动。 这颤动与他脸上的面具以及身上的袍子有关。 他有了一些预感，便让雪莉也拿出那两件那被“复制”了的本体。 雪莉听完也没有争辩什么，她右手一抹，手中出现了一件叠放整齐的袍子，上面放着一张有些残破的油彩面具。 那面具上的鼻子已经非常不合比例地突出，表情也变得十分奇怪，就像是在讥讽着什么。 在她拿出这两件物品后，马丁感到指尖的绿焰颤动幅度变得更大，他心念一动，绿焰便脱离手指朝着雪莉手心而去。 与之前那十分无力的漂浮不同，这回马丁只是轻轻一抛，绿焰就像是被吸引了一样，急速飞去。 雪莉被快速接近的绿焰给吓了一跳，之前强尼的下场给她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只见她右手一抛，将袍子和面具扔在地上，人则迅速后退跳开。 那绿焰的目标本来就是袍子和面具，它迅速飞近，没入了袍子之中。 紧接着，地上的袍子以及面具开始燃起绿焰的火焰，火焰越烧越大，眨眼之间就将长袍及面具烧成了灰烬。 在此之后，马丁就感觉到自己脸上的面具与身上的长袍出现了一些变化，长袍更加贴伏于皮肤，面具则开始蠕动，如同一只只带着吸盘的滑腻触手轻抚过他的脸颊。 “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双生之焰】...” 亲眼看到绿焰吞没【演员之面】与【胆小鬼的外套】，路西娅夫人明白寻找的火焰根本不可能轻易做到这点，结合马丁身上肉眼可见的变化，她想到了一个传闻中的物品。 或者说是一张创世牌。 马丁不置可否，他心中的猜想得到了验证，这也来自于双生焰直接作用于他精神世界的暗示： 红焰带来的分裂，能够被绿焰还原！ 就像是那两本黑白食谱所争论的那样，烧掉其中一方，剩下的那方就将变为本体。 但这是有条件的，经过绿焰的燃烧，分裂的两方将还原成为最初的样子，相当于将分裂过程“逆转”了。 而如果只是物理消灭其中一者，那么消失的部分将以诡异的方式归还于剩下的一方，实现“活化”状态下的统一。 马丁感受着身上与脸颊上的变化，他能明确地感受到，【演员之面】与【胆小鬼的外套】比之前要活跃也要强力了很多，有了新的神奇能力。 或者说，它们的神奇能力终于完整了。 马丁想了想，在雪莉与路西娅夫人震惊目光的凝视下摘下了【演员之面】，露出了面具之下的真实面容。 而雪莉与路西娅夫人在看清了到马丁的相貌后，震惊的表情再次拉大，到了夸张的地步。 “先知...迦百农？” 雪莉喃喃自语。 她来到卡维德斯已经有一段时间，自然见过蔷薇广场上的先知雕像，知道关于先知与“迦百农”的传说。 而一向沉稳的路西娅夫人，这个之前与马丁谈笑的银发老人，此时却不由地有点脸红，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六十四章 身份窃取 马丁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 【演员之面】本就是雪莉的物品，自然要归还给她，与其神神秘秘遮掩自己的样貌，不如大方展示出来。 更重要的是，他的脸，就是先知的脸，早就为雪莉与路西娅所熟识。 马丁相信路西娅夫人猜测过自己面具后的容貌，甚至猜到过这个事实。 但现实总能比想象更能给予人冲击。 眼前的两人绝对想不到，自己面具的背后还有一张面具，他现在的真实相貌-【炼金之犬】形态被他头顶“绅士帽”所遮掩了。 他将【演员之面】递给目瞪口呆的雪莉，然后对她说道： “这身长袍暂时无法还给你。” “这是使用‘绿焰’的负面效果。” 言下之意这两件物品的复制都是因为使用“绿焰”救她所带来的负面效果。 他撒了个小谎。 反正现在脸上也没有“匹诺曹”面具了。 “好...好的。” 雪莉此时的震惊情绪仍未消退，呆呆地回答。 “马丁先生...不...【先知】大人...雪莉的言辞，还有【扳手兄弟会】之前的试探，请您谅解...” 路西娅夫人与雪莉的表现类似，她的确好奇马丁面具后的容貌，甚至也联想过广场上的先知像。 但亲眼看到传说中的人物出现在自己面前，而自己之前还调笑过这个人物，即使到路西娅这个年纪已经经历过很多事情，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平静下来。 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可能。 马丁也想到了。 那就是马丁拥有改变样貌的能力，变为了先知的样子。 根据路西娅的经验，这至少可以通过“假面”牌组的变形效果、“汤匙”牌组创造出的变形魔药、“水镜”牌组构造出的【虚相】实现。 但路西娅肯定这是马丁的真实相貌。 因为她拥有一件神奇的“造物”，它来自于“印章”牌组，能够看到事物背后隐藏在阴影之中的“真实”。 那是一件女王亲手制作的神奇造物，十分珍贵，是路西娅作为【扳手兄弟会】的“蓝鸟”机械师所获得的奖励。 除此之外，她还拥有一件“假面”牌所制成的神奇物品，对“假面”的熟悉让她几乎肯定马丁的脸不是“假面”的效果。 只见路西娅夫人也像雪莉一样右手一抹，一张残缺的面具出现在她的手掌心。 那张面具似乎由白银制作而成，十分纤薄，上面有些岁月留下的痕迹，呈现出斑驳的银色。 面具上方有两个空洞，对应眼睛的位置，可眼眶以下的部分却消失不见，整个面具只剩下了半张。 “【先知】先生，您的样貌不适合直接暴露在卡维德斯，否则将引起太多的关注。” “为了表示对您拯救雪莉的感谢，还请收下这张面具吧。” “它是兄弟会利用【假面】牌组的梅花iii【身份窃取】制作而成，可以让使用者变换自己的样貌。” “但由于一些原因，我们保存的并不完整，面具的效果也受到了影响，负面效果增大了一些。” “它的负面效果是每次变换自己的样貌之后都需要进行一次‘偷盗’，不管窃取的目标是什么。” 在描述的过程中，路西娅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马丁思考片刻，伸手接过，并轻轻说了一声谢： “谢谢。” 面具很轻，触感冰凉，像是绸缎一样。 “想要变换样貌时，只需要戴上它，然后在脑海中想象你要变成的样子就可以了。” 路西娅夫人适时说道。 马丁听完之后，将这半张面具覆盖在脸上。 他感觉到这轻薄的面具如同一张皮一般贴住了自己的额头、眼眶与脸颊，轻柔的就如同根本没有戴上一样。 路西娅夫人不知从哪拿出了一面镜子，举到了马丁面前。 镜子中是一个戴着圆顶绅士帽，戴着半张白色面具的男人，他的上半张脸被遮住，露出了鼻子以及嘴唇。 从露出的部分可以看出男人的样貌十分不错，但也仅限于此，完全无法与蔷薇广场的先知雕像联系起来。 马丁转动脸颊，确定脸部露出的部分不会暴露自己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路西娅夫人将镜子收了回去。 马丁想起之前海因斯对【扳手兄弟会】的介绍，这个组织的成员基本都是容纳了“铃铛”牌组的存在，擅长将秘仪牌制作成各类的神奇物品。 而马丁手上正有一张秘仪牌，从金雀宫出来之后，他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无法容纳，也无法使用其中的能力。 那就是牌桌上古板男人所给的【荣耀之手】。 在金雀宫中时，马丁还可以容纳这张牌，不仅是这张，威廉手中那个【温柔友善之盒】里蕴含的卡牌他也能够容纳。 但来到卡维德斯之后他也只是能够使用那个盒子而已，【荣耀之手】更是毫无反应。 所以在听到了海因斯对【扳手兄弟会】的描述后，马丁就一直想要找到这个组织，看能不能将【荣耀之手】制成神奇物品。 想到这里，马丁开口说道： “路西娅夫人，我这里也有一张‘假面’的卡牌，如果可以，能否将它也制作成神奇物品？” 马丁说着拿出了这张在他手中已经沉寂了太久的牌。 看到马丁手里的牌，路西娅的眼睛亮了起来，她似乎又变回了那个精明的商人，接过卡牌说道： “当然可以。” “原来是‘假面’牌组的红桃iii，没想到您竟然拥有它，这张牌与【身份窃取】能构成最基础的【牌阵】，是绝妙的搭配。” “果然，将【身份窃取】给予您是正确的选择。” “牌阵？” 马丁又听到了一个新的词汇。 “您不知道牌阵吗？” 路西娅自然地反问道，随即觉得自己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妥，便紧接着解释到： “秘仪牌组除了两两对应的关系，在长期的使用过程中，先驱们发现一些秘仪牌的组合效果远远大于单个的使用效果，他们将这些组合称为秘仪【牌阵】。” “随着探究的深入，越来越多的【牌阵】开始出现，虽然每个人只能容纳一套秘仪牌组，但搭配所拥有的神奇物品，却能够发挥出非凡的效果。” “因为这个，神奇物品的需求大大增加，【扳手兄弟会】也是那时候组建起来的。” “同属于‘假面’的【荣耀之手】以及【身份窃取】就是一组基础的牌阵，【身份窃取】的使用需要进行‘偷盗’，而【荣耀之手】的效果便是‘偷盗’，这真是造物主绝妙的搭配。” 路西娅一口气解释了很多，在她的描述中马丁感受到了藏在牌阵之中的无限可能与契合的美感。 每一张牌的能力都被发挥到极致，甚至连负面效果都能被规避甚至利用起来，这对马丁这个有点强迫症的人来说无比舒畅。 马丁满意地回答： “可以制作就好，制作的费用是多少？” “这次就当是您救下雪莉的报酬，无需您支付费用。” 路西娅夫人笑着回答，她似乎对那张【荣耀之手】非常感兴趣。 “真好，救一次人拿两份报酬...” 马丁露出微笑，他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接着对旁边仍有些呆滞的雪莉说道： “我也加入了【牧羊人俱乐部】，之后我们见面的机会可能会很多。” 反正等到他报到或者之后执行任务的时候也肯定会见到，不如现在就他将这个情况告知雪莉与路西娅。 “您也成为了【牧羊人】？” 雪莉反应过来，立马追问到： “是与女王留在卡维德斯的秘密花园有关吗？” 马丁不置可否，简洁回答到： “有一定关系。” “不过秘密花园的情况还需要进一步观察，我想这应该与大教堂地底的壁画有关。” 马丁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在来时路西娅提到了秘密花园与【灾厄之城】的关系，而这让马丁想到了自己在迦百农大教堂地底看到的一幅壁画。 特别是那个城堡大门前的高瘦男人身影。 他需要再去几次，试着弄清楚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我明白了。” 雪莉回答到。 “我会帮助您的，先知先生。” 雪莉露出了郑重的神情，尽管她私自逃出家族，但是从小的教诲让她明白找到女王留下的“花园”的重要性。 “叫我马丁就好。” 马丁随意说道。 “俱乐部中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行动？” 马丁想要通过这个来了解俱乐部的日常任务，他也不好一幅新手的样子询问雪莉，那样的话他辛苦立起的人设应该会崩塌吧。 另外他也想通过这个来寻找“花园遗迹”的蛛丝马迹，路西娅说教会与市政厅找到了一处“遗迹”，马丁敏锐地感觉这其中应该也有赏金猎人的身影。 毕竟，这么大的事件总会有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需要人去做。 “最近的任务比较少。” 雪莉双手抱胸，右手捏住下巴开始思考起来。 马丁不经意地注意到这个姑娘黑衬衫中露出的白皙胸口上，一道诱人的曲线被挤压了出来。 他赶紧移开视线。 “有些奇怪的是很多老资格的【牧羊人】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们了。” 少女并没有注意到这点，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这也是为什么我会一个人去狩猎强尼的原因，超过30品质支数的任务一般需要至少两个【牧羊人】联手。” 雪莉回忆了一下说到。 “倒是刚刚，就在我来之前，俱乐部新发布了一个40品质支数的‘灰羊毛’任务。” 她有些遗憾地说，她似乎因为来这里而错过了这个任务。 “任务的内容很简单，保护一个叫希希安的女人，她似乎正遭到一些隐秘组织的追杀。”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六十五章 赏金 希希安遭到追杀？ 马丁听完脸色一凝，平稳了一下语气说到： “知道任务的地址吗？” “地址似乎是位于东区的一间赌场里。” 雪莉回忆道。 “东区？” 路西娅夫人有些惊讶地开口。 “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还好你没有接受这个任务。” 马丁来到卡维德斯这些天基本上都是在红教堂区进行活动，对卡维德斯的区域构成基本没有了解，所以他也疑惑问到： “东区怎么了？” “那可是卡维德斯的阴影，是市政厅最不想让红石国王室以及外来富商看到的一面。” 路西娅夫人语气玩味地开始介绍起这片“阴影”来。 卡维德斯作为红石国重要的工业城市，为数众多的工厂是这里的一大支柱，这些血汗工厂全部位于卡维德斯的东面，每天都吸引着无数的异乡人来到这里谋生。 但卡维德斯的人们却对这片给城市带来活力与价值的区域没什么好印象，甚至刻意去忽略它。 因为随人口急速涌入卡维德斯的还有环境的急剧恶化以及暴力犯罪。 那些血汗工厂大多使用蒸汽锅炉，煤炭与焦油使得空气变得浑浊，而锅炉冒出的蒸汽除了升入高空化为淅淅沥沥的雨落下，还与空气中的油烟结合使得这片区域永远笼罩着消散不去的雾气。 那是可能致命的雾气，大多数工人的身体由此受到摧残。 不仅空气质量受到严重污染，工厂排出的废水也无处不在，并全部涌入了贯穿卡维德斯的那条门赛河中。 坏消息是门赛河由此变得污秽不堪，散发着令人恶心的臭味，好消息是东面已经是门赛河的下游，它的上游并没有受到影响。 密集的人口、宽泛的管理也使得这里成为了罪恶的温床，混乱无序是这里的代名词，各种投机者与逃犯在这里大肆进行黑色交易，市政厅与警察厅根本无力管理。 市政厅只能将卡维德斯分成了东西南北四个区，东区就叫东区，有传言说市政厅在划定区域时为图省事直接就将其命名为“东区”。可见人们对这块地区的印象。 红教堂区位于北面，圣光教会在这里势力最为庞大，也吸引了诸如【向日葵马车】、【黑猫小径】在内的背后有一定势力的组织。 虽然红教堂区也有像绿蜘蛛街这样贫民聚集的地区，但整体治安良好。 居住在南边的以中产阶级为主，他们的身份大多是中小型企业主、医生、律师以及没落的贵族。 而卡维德斯的西边，门赛河的上游区域，是大贵族、富商们的聚集地，市政厅也修建在这里。 这里有警察厅24小时的巡逻，保障富人与贵族们的财产不受到侵犯，是卡维德斯当之无愧的权力中心。 “从这方面来看，东区果然是一块让人不想去探索的‘阴影’啊...” 马丁暗自想到，然后他又突然有了个疑惑： “希希安怎么会在那里？威廉与那位希侬老师都可以去往【向日葵马车】的二楼，怎么会将希希安带到东区去？并且还是一间赌场” 马丁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想不通，以威廉与希侬的身份，至少也应该呆在南边的 雪莉察觉到马丁的神情，她下意识地感觉眼前的先知对这个任务有一定兴趣，于是就问到： “马丁先生，您对这个任务有兴趣吗？” 马丁思索片刻回答到： “可以去看看。” ...... 一小时后，红教堂区与东区的边缘，一辆黑色马车朝着东区的腹地方向缓缓行进着。 车厢中坐着一男一女，女人脸上戴着副油彩面具，外面披着黑色长袍，内搭黑色丝绸衬衫，一头红发披下，身材很好。 男人则戴着一顶圆顶绅士帽，脸上也覆盖着半张银质面具，宽大的灰色风衣将他的身形笼罩其中，两人显得十分神秘。 两人胸前都戴着项链，两个项链造型一致，都在银质的细链上吊着一致羔羊形状的徽章。 那是【牧羊人】的标志。 男人正是马丁，而女人时执意要跟随他来东区的雪莉。 马丁身上原本那件【胆小鬼的外套】已经交还给雪莉，也就是她身上现在披着的那件，路西娅夫人也给马丁重新配了外套与内搭，包括长裤、衬衣与马甲。 忽略马丁脸上那有些诡异的面具的话，他其实更像是一个绅士，而不是赏金猎人。 搭配的时候，路西娅夫人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反而带着不明含义的笑意，看着马丁穿好这些。 马丁倒是不在乎，这一套衣服看着就价格不菲，白拿的谁不要。 马车进入东区，马丁看到了浓雾中若隐若现的巨大烟囱与其中远远不断往外冒的黑烟。 空气中充斥着焦油味。 周围的环境脏兮兮的，街道旁的房屋十分老旧闭塞，墙壁上都沾染上一层黄黑色的污迹，道路上不要说路灯，连路面都是坑坑洼洼的。 路上行人很少，倒是有很多穿着破落的男男女女躲在小巷中，看着这辆穿行在街道上的扎眼马车。 马车是路西娅夫人安排的，【扳手兄弟会】在东区也有据点，只不过规模和数量比起红教堂区要小很多。 马车夫是一位强壮的中年男人，他身穿火夫衬衫，打扮的像个工人，眼神中透露出凶狠的气息。 也只有这样的车夫能够震慑住小巷里那些蠢蠢欲动的人。 “嘿！别看这些房子连西区那些大人的厕所都比不上，它们比那些有钱人的豪宅还有赚头！” 车夫忿忿不平地说道。 “这里的穷人比班尼亚猎狗身上的虱子还要多，那些有钱人几乎都在这里有房产，他们只需要将房子配上没人要的破床铺，甚至连床铺都不要，然后租出去，就能躺着数金币！” “市政厅规定每个人至少得有400立方英尺的生活空间，但在东区这就是狗屁！我在远征军军营里睡过的大通铺都比这些穷人住的地方要好！” 他语气中透露出浓浓的厌恶。 马丁与雪莉默默听着这个中年人的抱怨，都没有说话。 马车在一排联排房屋面前停下，这条街道已经比一路上马丁所看到的街道要宽敞和干净许多，就像是有人经常打扫一样。 街道周围没有行人，有一种十分偏僻的感觉。但马丁听到了房屋中传来的一阵阵喧闹声。 联排房屋门口插着一些旗帜，上面印着一些骰子、香烟和绅士帽的标志，马丁看到一面大的旗帜上还印着一些字，似乎是这个赌场的名称： “【女神游乐厅】。” 虽然现在是白天，但是联排房屋靠街的那些窗户全部紧闭，白色垂帘遮住了房屋中的景象。 雪莉目睹这个景象，脸上露出了好奇与兴奋夹杂的表情。 “马丁先生，我想我们在完成任务之后还可以适当地娱乐一下。” 雪莉转过头，带着些许期待对马丁说道。 明明她是比马丁资格更老的【牧羊人】，现在却因为马丁之前的救助以及他【先知】的身份而表现得更像是马丁带着她来完成任务一样。 “先进去再说，我感觉到这次的任务并不简单。” 马丁察觉到了雪莉对赌场的兴奋，但并没有把话说死，他也的确想要先看看情况。 威廉他们住在这样一个人员混杂的地方，还带着“左塞王的小女儿”这么一个诱人的目标，简直是羊入虎口啊。 雪莉听完之后没有反驳，反而是正了正表情，像是收到了先知的教诲。 “进去以后，会有人和你们接头，他会带你们去找你们要找的人。” “如果出现意外，就说你们来自【考第奇船厂】，那是东区这里【兄弟会】的据点。” 车夫在他们下车后给了他们一块吊着细铁链的铭牌，它看上去有点像马丁前世见过的士兵铭牌，上面用印刷体刻着“考第奇”的字样。 “把这个给他们看，他们就会明白你们并不好惹。” 马丁谢过车夫，就和雪莉一起踏入了联排房屋之中。 推开半掩着的大门，两人在两个打手打扮的男人注视下，进入了房屋的大厅。 灼热的气息与欢腾的笑语铺面而来，瞬间将他们淹没。 与外界的寒冷萧瑟不同，这里堪比礼拜日的迦百农教堂，或者是拍卖时的【向日葵马车】。 整个大厅摆满了赌桌，上面有骰子、扑克、轮盘，每一张赌桌周围都挤满了人，他们大多穿着简单，甚至有很多打扮寒酸的人。 但此刻他们都呼喊着类似的口号，脸上的兴奋表情如出一辙。 他们都是赌徒。 一个戴着鸭舌帽，身穿工装背带裤踏着短靴的瘦小男人来到了他们面前，他留着两撇小胡子，整个人显得精明能干。 “您一定是雪莉小姐。” 男人摘下鸭舌帽，露出有点稀疏的头顶，对雪莉露出了讨好的笑容，接着对马丁也点了点头。 “我叫卢克，也是兄弟会的人，老罗伯特已经来过消息了。” 男人小声说道。 “您要找的人我已经查到了，他们住在游乐厅的二楼，需要我现在带您过去吗？” 雪莉没有了与马丁对话时的热切，对卢克展现出的殷勤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客气地让对方带路。 倒是马丁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被忽略感。 “难道我这一身看起来像是雪莉的保镖...” 他自我吐槽到。 卢克对雪莉的冷漠也没表现出什么不快，而是继续殷勤地将他们带上二楼。 走过一段铺着地毯的长长走廊，他们来到了一片安静的区域，像是这个赌场专门提供的住宿区。 他们继续向着区域的深处走去，沿途两旁的房间中不时传来一些调笑以及奇怪的声响，里面的人似乎并不介意被听见。 马丁有些尴尬，而雪莉此时也明白了什么，脸颊有些泛红，目不斜视地跟着卢克前进。 卢克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带着他们继续前进，他们来到了挂着“205”门牌的房间门前，就看到门口站着两个打手模样的大汉。 房间中，一阵阵剧烈的打斗声传来，还夹杂着一些痛苦的的闷哼与吼叫。 听到这股声音，马丁与雪莉都皱起了眉头。 看来任务已经开始了。 “里面在打扫。” 左边的短发男人低沉开口，说着故意晃了晃手臂，展示出了强壮的肌肉。 卢克明显没有预料到这样的情况，转头看向雪莉。 马丁走上前，冷漠地向堵住门口的两人说道： “让开。” “哈！” 站在右边的瘦削男人脸上露出残忍笑意，他看着马丁与雪莉胸前的徽章开口道： “今天这是怎么了，什么人都能来凑热闹。” “回去以后我真得去问问老维恩： 两颗牧羊人的头颅，值多少赏金？”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六十六章 香辛料 半小时前。 【女神游乐厅】二楼。 205号套房内。 这是一个异常华丽的房间，墙壁的棱角与衣柜、门框、屏风全部用黄铜包裹，显得富丽堂皇，与窗外清冷的街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壁炉静静燃烧着，柔和的火光与桌上的烛台、屋顶的水镜吊灯一起，映照着这个不小的房间，整个房间被壁炉烘的异常温暖。 茶台上的紫罗兰、红玫瑰以及勿忘我争相绽放着，瑰丽的色彩为这华丽的房间增添了一丝生机。 然而空气中并没有弥漫着花香。 不但没有鲜花的清甜香气，反而有一股淡淡的腐臭味道充斥其中。 如果马丁在这，一定能闻出这股熟悉的臭味。 这是那只獒犬身上的气息。 可此时的房间之中，众人似乎没有闻到这股味道一般。 “我没有想到金枝王朝的祭司竟然也会对我们的【香辛料】感兴趣。” 黄铜包边的沙发上，此刻正坐着一位戴着高帽与鸟嘴面具的黑袍男人，他身后还站着几个随从。 他面前的茶台上，放着一个皮质的提箱，腐臭的味道正是从箱子之中飘散而出。 鸟嘴男人对面的沙发上正坐着两男一女，赫然是出现在【向日葵马车】的金发威廉、希侬以及被威廉带走的希希安。 而此刻威廉正凝视着那个皮质提箱，露出了好奇夹杂着些许贪婪的目光。 “我们能够触及【金枝】，这是天赋，也是一种痛苦的诅咒。” 白胡子披散而下的希侬长老同样有意无意瞥向那个箱子，似乎想要确认里面装着的东西。 “【金枝】蕴含着先圣的教诲与余音，我们可以通过触及而听到，但【金枝】里除了这些，还有其他的声音。” “那是神秘的声音。” “能让【祭司】失去理智的声音。” 他收回目光，靠在了沙发靠背上。 “所以你想通过这些【香辛料】来规避掉这些声音？” 对面男人的声音从他的戴着的鸟嘴面具中传出，显得低沉而驳杂，听不出他本来的声线。 鸟嘴面具是在一次大瘟疫中被发明出来的，那鸟嘴里会塞满各种草药，防止瘟疫通过呼吸传播。 而随着瘟疫的长久消失，现在的鸟嘴面具则成为了医生一个的标志，象征意义大过于实际意义。 甚至于很多造型奇特色彩艳丽的鸟嘴面具被制作出来，仅仅是为了装饰。 “不。” “我是为了找到这些声音。” 白胡子的希侬微微一笑，他的嗓音开始变得有些迷幻。 “听着，我知道你们炼金会的【香辛料】是怎么一回事。” 希侬向后靠住靠背。 “不管它的负面效果有多大，既然【香辛料】能够让人短暂容纳【污染牌】，这都是了不起的发现。” “但仅仅是用来创造那些半人半鬼的怪物，这恐怕也太浪费了。” “相信我，‘医生’。” 希侬直视着鸟嘴男人面具之后的眼睛，玩味说道： “你们手上这些所谓的【香辛料】还有更广泛的用途。” 希侬露出了一些痴迷与陶醉的表情，言语中不经意流露出长期居于高位而养成的倨傲。 “这可不是发现。” 鸟嘴医生的语气变得冷漠，他不再维持着刚才的那份沉着，反而像是因为被揪住羽毛而有些气急败坏的乌鸦。 “这是炼金会花费无数心血才炼制出的特殊【魔药】。” “珍贵的【魔药】。” 他在“珍贵”两个字上格外下了重音。 希侬没有反驳，而是顺着这话继续说道： “按照约定，我可以用【女王的信箱】的下落作为交换。” “你们遗失了这件神奇物品，不是吗？” 听到【女王的信箱】，鸟嘴医生的眼神变得冰冷，此刻的他似乎又变成了一只正在吐信毒蛇，周遭的空气都变得阴冷。 “不是遗失，而是失窃。” 他再次纠正了希侬的说法。 这个男人似乎有着诡异的执着，像是个阴鹜的教授，肆意反驳着对手。 “有人用‘假面’牌组的物品偷走了信箱。” “所以，希侬先生。” 医生的目光透过面具望了过来。 “你该如何证明，你口中的信息是真实的呢？” “或者说，你如何证明，偷走信箱的不是你呢？” “这是没有必要的试探。” 希侬不屑说到。 “如果你真的怀疑这一点，就不会带着【香辛料】来到这里了。” “让我们坦诚一点。我知道你们已经与那位‘女王’取得了一定联系，甚至知道‘女王’需要的是【故事】，不涉及‘父亲’的故事。” 鸟嘴男人随着希侬一句一句的信息而变得越来越震惊，直到最后那“不涉及父亲”的细节，他终于相信眼前这个希侬对【女王的信箱】的了解程度超乎想象。 这要么是有人泄露了炼金会的秘辛，要么就是他真的见过那个信箱。 甚至与那位女王聊过。 这个特殊的信箱是炼金会与一位神秘的存在交易得到的物品，其中隐藏的秘密以他的级别根本接触不到。 而有一点是这位鸟嘴医生能确定的，那便是关于“故事中不能提到父亲”的禁忌。 因为他正是炼金会中负责与女王进行信件往来的一员。 要不然他也不会被委派来与拥有信箱下落的希侬进行交易。 他清楚的知道这个禁忌的由来，那个在故事中提到“父亲”字眼的炼金会成员，在查看了女王的回信之后，在他的面前崩溃了。 成为了一滩蠕动的胶质液体。 这是只有他们这些亲历者与炼金会上层才知道的秘闻。 “信箱在哪里？” 他忍不住问到。 希侬并没有回答他，反而端起桌上的伯爵红茶喝了一口。 鸟嘴男人见状，俯身将茶台上的提箱打开。 随着提箱打开，一个棕色刻有棱纹的玻璃瓶展现了出来，它正被嵌在红绒垫子之中。 白胡子的希侬此刻的呼吸竟然有些急促，他眼神凝在那玻璃瓶上，透过瓶身他看见了一块巴掌大小的毛皮，棕色玻璃之后它呈现出灰褐色，半浸泡在一些液体中。 空气中腐臭的味道愈发浓重，不知道这味道是来自于瓶中的液体还是这块毛皮本身。 诡异的是，那张毛皮竟然正在微微蠕动，如同正在呼吸一般缩紧又松弛，毛皮表面的毛孔随着蠕动而开合，每开合一次，瓶中的液体似乎就会减少一些。 “这是...” 凝视着这份所谓【香辛料】的希侬发现了一处古怪的地方。 “没错。” 鸟嘴医生像是发现了希侬的一根软肋，迫不及待地接过话茬。 “这份【香辛料】有足足10盎司，比你要求的分量要多一半。” 他像是个严谨的化学教授，自信地报出他用天平量出的结果。 不等希侬询问，他继续开口： “除了【女王的信箱】，我们还想要知道一些信息。” “关于这位希希安小姐的信息。” 他的眼神飘过希侬与威廉，落在了希希安的身上。 “取代左塞王的新任大祭司，已经向弥尔大陆上几乎所有的国家与佣兵组织发布了悬赏令，就为了这位小姐。” “她可是值不少圣光金币呢...” “那位【黑祭司】不惜提供给外人进入金枝神庙的机会，甚至能够开放一部分‘遗音’给找到她的人，这在金枝国上千年的历史中从未有过。” “我们想要知道，是什么原因，让那位【黑祭司】这么迫切的想要得到这位亚伦一族的幸存者？” 鸟嘴医生的眼神肆意地在希希安身上游走，这种眼神希希安曾在黑水监狱中、在被卖给【向日葵马车】的过程中曾无数次地感受到。 这让她觉得恶心。 希侬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放下了瓷杯，眼神不善地盯着这位鸟嘴医生。 过了许久，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房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 “好吧，我明白这个问题不会得到答案了，那么我换个问题。” “金枝神庙的这次大祭司轮换到底发生了什么？” 鸟嘴人嬉笑着将刚才的紧张感给掸去，转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一个他真正想要知道的问题。 希侬直起身，郑重地对鸟嘴医生说道： “我希望这些愚蠢的试探到此为止。告诉你背后的人，合作首先需要的是诚意。” 鸟嘴医生摊开双手，示意那皮质提箱回应到： “当然。” “这就是我们的诚意。” 希侬看了看茶台上的【香辛料】，语气终于有所缓和： “我可以告诉你。” “我来寻求你们【黑暗炼金会】的合作，原因之一就是这次的大祭司轮换上的异常。” 希侬表情沉凝，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之中。 “可是希侬爷爷...” 希希安在鸟嘴男人满怀期待地看着希侬时突然开口，出声想要劝说。 金枝王朝作为弥尔大陆上人口最少地域最小的神秘国度，能够保持独立地位而不被其他国家吞并，就是因为背靠金枝神庙，牢牢掌握着“高塔”牌组的缘故。 而大祭司的轮换仪式，是金枝王朝的绝对秘辛，这涉及到王朝统治者的更替规则，且不同于其他王国的袭位制度，决不能让外人知晓。 所以希希安十分担心。 旁边的威廉在希希安说话时就一把按住了她的手，表情严肃地对她摇了摇头。 希侬看了希希安一眼，转而用温柔的语气嘱咐： “神庙已经更换主人，那是充满邪祟的黑祭司，我们死板的坚守只会让他更加靠近【金枝】。” “相信我，希希安。” “就像你12岁那年在【黄昏悬崖】上拉住我的手时那样。”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六十七章 开膛手 希希安听到希侬的回答，眼神黯淡了一些，最后也没有再说什么。 “快说吧。” 鸟嘴医生好像终于闻到了希侬铠甲下的血腥味，像是一只秃鹫一样开始寻找着伤口和腐肉。 希侬沉默了片刻之后，沉声开口道： “从我记事起，【金枝】的供奉者，也就是神庙的大祭司，一直都来源于亚伦家族。” “每届大祭司的统治都只限于十二年，从上一次触染【金枝】到下一次触染之日。” “成为大祭司后，便会一直呆在金枝神庙中，聆听着触染带来的余音，感悟着这往圣余音中的神谕。” “等到十二年届满，无数祭司会在这个节日聚在神庙周围，供奉出木架与丝织品。” “到这一天，在盛大仪式和乐声中，大祭司会走到特制的木桶中沐浴。” “他会脱去所有衣物，然后再次触染【金枝】，登上木架，当着所有人的面，拿起匕首，割掉自己的鼻子、耳朵、嘴唇和四肢，尽可能从自己身上多割些肉下来。” “割下的肉会被很快扔开，直到他流血过多，开始昏迷，于是他就自己割断喉咙。” “这就是大祭司轮换的过程，任何人想在下一次的十二年里为王，就需要对着【金枝】做出承诺，保证愿作这样的牺牲，祭司们会在那个地方立他为下一任的祭司之王。” “这个仪式繁杂而琐碎，只有亚伦家族掌握了其中的所有细节以及触染的仪式。” “而这次的选举中，那个奴隶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打断了左塞王的祭礼，这带来的【金枝】的愤怒使得左塞王直接死在了祭台上。” 说到这里希侬的语气变得生硬，似乎不愿讲起这段回忆。 “仪式并没有完成，那个奴隶却开始割下自己的肉，替代左塞王完成了祭礼。” “他割断了自己的喉咙，但邪祟的力量使得他并没有死去，而是在半生半死状态下成为了一个【黑祭司】，并得到了【金枝】的认可。” “这是之前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随后便是亚伦的衰落，迅速的、没有人预料到的衰落。” 希侬说完这长长的一段话，重重叹了口气。 这些他并没有与希希安讲过，他是亚伦家族中的旁观者和仅剩的知道真相的人。 希希安听着这段有关于她父亲、有关于亚伦家族的秘辛，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情绪波动。 虽然她听闻这些仍然会感到难过，但经历过黑水监狱暗无天日的囚禁与【向日葵马车】作为展品的绝望，希希安的内心早就变得坚毅。 “没想到锈铁纪元都已经开始了2000多年，却仍然存在如此古老而野蛮的仪式。” 鸟嘴医生听完这个血腥的祭祀仪式，沉声感叹到。 “你为什么说这次轮换上的异常，与我们之间的合作有关？” 他在希侬描述的时候便留心了这一点。 希侬从深沉的情绪中抽出，脸部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那是混杂着仇恨、疑惑与恐惧的复杂情绪。 “因为左塞王在被【金枝】惩罚前，高声念出了一个名字。” “我永远忘不了那时王的表情，那声音中饱含了震惊与恐惧，我从未见过王那个样子。” 希侬望向虚空，眼神没有了焦距，仿佛被抽去了灵魂。 “哪个名字？” 鸟嘴医生被这么一副景象完全吸引，他不自觉往前凑了凑。 希侬转过头，不带什么感情地回答： “贤者。” “王用无比震惊的语气高喊着‘贤者’。” “怎么可能？” 鸟嘴中传出医生震惊的声音。 “不会有错，我与在场的祭司们确认过，就是【贤者】，你们炼金会那位传说中的存在。” 鸟嘴医生闭上了嘴巴。 他不知道希侬是怎么知道“贤者”与炼金会的关系的，但他所说的确实是事实。 【贤者】这个名号被记载于在黑暗炼金会最为古老的典籍中，是炼金会内部隐藏最深的秘辛之一。 传说中，他是一个身穿华丽长袍，头戴冠冕的老者，在圣光纪元结束时创建了黑暗炼金会，并传下了4份【至尊魔药】。 那是【赤魔药】的极致，炼金会就是依靠它们而一跃成为了当时最顶级的隐秘组织之一。 但除了被记载在古老典籍中，炼金会中哪怕最资深的长老，都没有见过【贤者】，哪怕是听过他的名号。 就像这个神秘的人物只是被杜撰出来的一样。 “【贤者】的名号出现在被夺取地位即将死亡的金枝大祭司口中，这可是一个天大的情报...” 鸟嘴医生在心中盘算着这份信息的重要性，这可关系到他在炼金会中的级别，关系到他是否能够拿到下一阶段的【围裙】，关系到那令人垂涎的“赏赐”... “我想这个情报，足以抵得上提箱中的这份【香辛料】。” 希侬见鸟嘴医生迟迟没有回应，开口提醒。 “你似乎忘了信箱的事情。” 鸟嘴医生从利益盘算中清醒，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 一份【香辛料】换来两个重要情报，看来自己这趟绝对是来对了。 希侬沉浸在左塞王逝去的悲伤中，反而忘记了最开始作为交换物的【女王的信箱】的下落。 这个信箱的信息本来也不是他关注的重点，他的目标一开始就是询问那令人脊背发凉的【贤者】的信息。 “关于【贤者】，我希望得到更加详细的情报，这点你可以提报上去，由炼金会决定。” “关于信箱，我知道的是那位女王通过信箱帮助一只异种进行了传送，并且传送的终点大概率就是卡维德斯。” “这就意味着，信箱现在很有可能就在这里。” “女王帮助异种？” 鸟嘴男人再一次发出惊叹。 在他的经验里，那位女王只会听故事，从来没有主动做过什么，对他们这些讲故事的人来说，不被杀死已经很幸运了。 “没错。” 希侬不知道医生在惊讶什么，但他猜测女王的这个行为必定不同寻常。 “想要找到这只异种，我的建议是从灰烬小队入手。” 他补充着自己的看法。 “那只异种在传送前，杀死了大流仕的三儿子，据说灰烬小队已经出动。” “跟着灰烬小队，你们就能找到他。” 希希安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的色彩，这些信息都是她告诉希侬的，她没有想到希侬转身就将救了他的马丁给出卖了。 她不明白希侬明明可以不提灰烬小队，为什么还要给眼前的男人提示，是为了合作么？ 她正要辩解，就看到希侬的眼神望了过来。 那是一双阴鹜的眼神，她从没在这位和蔼的老师眼中看到过，她感觉自己被一条毒蛇给盯上了。 “我会汇报上去。” 医生听完不置可否，应了一句算是回答。 随后，他将提箱轻轻推到了希侬面前。 “合作愉快。” 直到这里，希侬才暗自松了一口气，这些天来他一直在盘算如何与黑暗炼金会取得联系，没想到希希安的到来给了他意外之喜。 他之前意外得知炼金会丢了一件重要的物品，那是一个信箱，与历史中一位神秘的【神器师】女王有关，在希希安讲述了自己的遭遇后，他立马察觉到了两者之间的联系。 于是他立马联系到了炼金会。 他不仅想要这个能够帮助他进一步容纳“高塔”牌组的【香辛料】，更想要知道左塞王死前呐喊的“贤者”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在一切都有了下文，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就在威廉在希侬的示意下就要将箱子收起时，一只苍白的手套突然按住了皮箱。 威廉有些疑惑地抬头，就看到他面前站着一位浑身带着死气的男人。 这男人头戴高顶礼帽，身着饱含威胁性的双层大衣，而整个头部，竟然被一只亚麻口袋给罩住，只露出了眼睛与嘴巴部分的缝隙。 他的眼球满是血丝，嘴部的亚麻布被撑开，露出了一口泛黄脏污的牙齿。 饱含了疯狂的笑意。 威廉被吓了一跳，随后斥责道： “你是谁？” 这个人他不认识，那只能是鸟嘴医生带来的人。 医生此时也疑惑问到： “谁带他来的？为什么我没有见过这个人？” 他在问身后的那些随从们。 寂静。 没有人回答他。 医生胸中的怒气越来越盛，他转过头想要问候那些饭桶的母亲，却发现这些人都静止在原地。 他们的胸口全部渗出暗红的血迹，接着，他们的脑袋全部掉了下来。 咚...咚...咚... 脑袋像西瓜一样滚了一地，血迹沾染到了地板上，沾染到了厚重的羊毛织线地毯上。 浓烈的血腥味瞬间蔓延在整个房间。 面具后的眼睛瞬间睁大，看着这个有些熟悉的背影，医生的声音开始颤抖，他想到了一个人。 不，不能说是一个人，应该说是一个怪物。 那本来是一件失败的黑炼金产物，却在即将销毁时将创造他的炼金师给残忍杀死，随后将那个倒霉的炼金师给吃掉了。 他逃出了炼金会，成为了最近频频出现在芬格兰场警察厅的连环杀人魔。 炼金会出动了大量人手想要在人们发现他的来历前销毁他，却总是与这个杀人魔失之交臂。 除了炼金会，没有人知道这个杀人魔是谁，也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在杀人后要掏走那些尸体的内脏。 但医生知道。 他杀人是因为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而他也并没有掏走那些内脏。 他把内脏都吃了。 极致的恶心与恐惧交织着冲上医生的大脑，在巨大的战栗中他连逃跑都做不到，死亡与鲜血的气息在他嘴边聚集，化为了他口中一声饱含惊惧的呼号： “开膛手！”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六十八章 游乐厅的秘密 马丁踹开大门，房间里一片黑暗，刚才的打斗声与吼叫已经消失。 他的身后，刚才拦在门口一壮一瘦两个男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那瘦削男人在猖狂扬言要砍下他与雪莉的脑袋之后就被马丁一拳打晕，而旁边强壮的那个也不过是多挨了一拳。 马丁清楚地知道自己出了几分力气，他能感觉到那具强壮的身体也只不过是更能抗揍而已。 凭借着【圣母肉身】带来的效果，他已经能够轻松对付这一类在普通人类中算是强壮的角色。 并且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仍在进步，大脑对肌肉与神经的控制越来越熟练，体能也在稳步上升。 随着房门被打开，浓重的血腥气如同洪水一般涌出，它钻进了马丁的鼻孔，挑拨着他的神经。 “大量的、不止一个人的鲜血。” 这是他下意识的判断。 他咬了咬牙，如果卢克的情报没错，那么希希安应该就在这个流血的房间之中。 但他并没有马上迈入，他感觉到自己被黑暗中的某个目光给锁定了。 他感受到了其中传来的敌意与凶狠。 他推了推自己面具上的眼镜。 在破开房门之前，他就戴上了【时间切片】，他本以为这副眼镜加上脸上本有的面具会显得很累赘，没想到【时间切片】却与这半幅面具十分相衬，使得他的形象在神秘之中又增添了一丝智慧。 像是个脾气古怪的教授。 而就在这时，一阵古怪的摩擦声从黑暗中传来，那就像是石块磨碎烂肉的声音，伴随着一些黏着的挤压声，他背上的寒毛竖了起来。 马丁听出了这个声音。 那是咀嚼声。 带着汁水的、牙齿嚼碎血肉的声音。 马丁身后的雪莉也听见了这个声音，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声音的由来，只见她皱起眉头，伸出右手一抹，一个黄铜打火机出现在她的手心。 她按住上面的旋钮，一束明黄的火焰“啪”地出现。 紧接着，她轻轻说道： “要有光。” 话音刚落，那束明黄火焰便升腾而起，化为了四股飞入了房间之中。 三股火焰分别飞到了一盏掉落在地板上的破碎水晶灯上，以及三根被整齐削断的半长蜡烛上。 房间终于明亮了起来。 马丁倾身进入，就看见房间里一片狼藉，家具倾倒，水晶灯破碎，装着鲜花的珐琅瓶被打翻在地，斑斓的色彩从珐琅瓶中倾泻而出。 花蕊上的露水洒到了白色的蕾丝台布上，也洒在了厚重的羊毛织线地毯上。 而地毯上除了水渍，还充斥着一大片一大片的暗红色血污。 一些球状物体散落各处，马丁认出了它们，那是一个一个带血的人头。 人头断口处的血管微微张合，鲜血仍在缓缓流出，一些人头的眼睛大张，死不瞑目。 马丁倒吸一口凉气，忍住了想要呕吐的冲动。 好在这些人头都是半短头发，没有一个属于女人。 他四处搜寻着希希安的身影，然后就在被打翻的茶台边发现了一个正低头俯身的身影。 而那是一个男人。 男人背对着他，正捧着什么东西在啃噬。 他穿着一件黑色大衣，头戴高顶礼帽，礼帽下的头颅被一只亚麻口袋给罩住了，马丁看不见他的脸。 紧接着，他发现离这个男人不远处的房间角落里，站着几个人影。 最前方的是一个白胡子老人，马丁在【向日葵马车】见过他，正是当天与金发威廉在一起的希侬。 希侬看到进来的马丁，眼神中露出了一丝惊讶，随即将食指竖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马丁会意地点了点头，他看见那个威廉此时正靠在希侬身后的墙边，满头金发被鲜血浸染。 他的面色苍白如纸，右手手臂上、脸颊上全是鲜血，此刻的他面目狰狞，看上去像是一个恶鬼，仿佛正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他的右手经过了短暂的包扎，但仍有大量的鲜血渗出。 而希希安正搀扶着威廉，满脸凝重，她的脸上也带着一些血迹，但应该不是自己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戴着鸟嘴面具的黑袍男人，他的头发散乱，黑袍上布满灰尘，十分狼狈。 马丁并不认识这个鸟嘴男人，但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他想起了拯救被卡住的安妮时出现在她旁边的那个卜·高森医生。 他们的穿着打扮十分相似。 马丁没有细想，看到希希安的瞬间他松了一口气，正想要绕过前面的古怪男人，就听见脚下“啪”的一声。 一块吊灯碎片被他踩碎了。 随即那种被盯住的感觉再次出现。 这回马丁知道了目光的来源，是前面那个戴着亚麻口袋的男人。 他停止了咀嚼，缓缓将头转了过来。 马丁看到了他血红色的眼睛、龋黑的牙齿还有他手里捧着的东西。 那是一块褐色的毛皮，此时被啃噬的只剩下了一小半，诡异的是那毛皮竟然在男人手心缓缓蠕动，像是有生命一般，十分恶心。 马丁的眼神在这块毛皮上静止不动了。 这块本应十分恶心的毛皮此刻对他来说却像是一道无比美味的菜肴，极致的饥饿感从他的胃袋中传来，他想要夺过这张毛皮，然后吞噬掉它。 这种感觉马丁在见到【圣母肉身】魔药时感到过，但此刻的感受却更加强烈而疯狂，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这种欲望。 男人在看到马丁的瞬间，一把抓紧毛皮然后拧过身体一记鞭腿抽出。 鞭腿带起了劲风，空气被挤压的声音传来，就要落在马丁身上。 希侬看到这里脸色一沉，就在这个【牧羊人】进来之前，这个“开膛手”按下了装有【香辛料】的提箱，并将阻止他的威廉给打成重伤，甚至直接咬下了他的右手。 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虽然他与希希安都立马进行了攻击，但这个男人竟然将威廉挡在身前，令自己与希希安不敢全力出手。 他心里清楚，即使自己与希希安全力出手，恐怕也伤不到这个突然出现的“开膛手”。 他与威廉、希希安都是“高塔”牌组的祭司，高灵感与祈求神秘存在的巫术是这副牌组的特点，就像大祭司对【金枝】的触染一样。 而对于狭小空间的近战，他们几乎都处于劣势。 这一点，即使自己已经是“高塔”v的【神谕歌者】也是如此。 而更要命的一点是，这里是【女神游乐厅】。 为了保险起见，他小心地选在了这样一个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提供庇护的场所与炼金会的人见面。 不同于它的名字，【女神游乐厅】是东区里臭名昭著的一个灰色地带，你可以在这里窥见卡维德斯地下世界的一角，赌博、令人上瘾的【烟草】、人口买卖......每天有无数的黑金在这里流通。 而像希侬他们这种黑色交易在【女神游乐厅】非常常见，交易双方都不希望有第三者出现，并且交易不会被打断。 【女神游乐厅】所做的事情很简单，提供一个绝对安全的场所，并且在这个场所中施加了禁制。 禁制的效果使得场所中创世牌的力量大幅削弱，从希侬自己来看，他现在只能使用“高塔”iii【祭司】的一些能力，并且这些能力不能带有主观的伤害性。 神奇物品也是如此，只有功能性的物品才能发挥出效果。 这也是雪莉手中那个打火机能够使用的原因。 但这里面有个问题，纯粹的体术并没有被限制，毕竟灵活的身体和高超的技巧并不是特殊能力。 【女神游乐厅】当然考虑到了这点，但他们仍然没有对这个缺陷进行弥补。 这一方面是因为纯粹的体术，就像是两伙人的械斗，本身不会造成很大的危害，顶多就是房间设施被破坏，照价赔偿就是了，游乐厅也总能找到出钱的冤大头。 而更重要的一点，是为了方便那些贵族与富商老爷们，在与自己的女伴一同探索人类的终极奥秘时，不会受到限制。 毕竟，能来到这里的女伴，在体术上一般都有不同寻常的造诣。 更毕竟，这些不想被认出更不想扫兴的贵族、富商老爷们，才是游乐厅真正的金币来源。 而这些，就使得希侬与希希安根本无力阻止“开膛手”的行动，只能被动躲闪，就算如此，这几个祭司也几乎筋疲力竭。 好在“开膛手”此行的目标似乎不是他们，威廉被咬下右手也是因为他阻止开膛手拿走那个箱子。 他真正的目标是箱子中的【香辛料】。 这也就造成了马丁进来时看到的那一幕，他们想要从房间中出去，而开膛手正享用着到手的“美食”。 所以希侬在看到开膛手对马丁动手的时候，下意识认为这个【牧羊人】没有招架之力，只会成为下一个被屠杀的猎物。 可他失算了。 马丁在与开膛手的打斗中竟然不落下风，甚至有隐隐占据先机的势头。 【时间切片】配上【圣母肉身】的效果使得马丁没有被眼前男人的利爪给撕碎。 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长着爪子。 就在他察觉到对面男人的一个破绽，就要出手时。 “啪。” 那个男人竟然一个点跳接着纵身一跃，撞碎旁边的窗户，逃出了房间。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六十九章 猜想与试探 开膛手撞碎玻璃逃走，这让希侬与鸟嘴医生都十分震惊，医生知道开膛手的实力，毕竟他能够一次次地逃脱炼金会的追捕，而希侬则是来源于刚才缠斗时的经验。 这个牧羊人是什么来头？ 这是横亘在两人心中共同的疑问。 这个戴着半张面具还架着副眼镜的男人不仅能够与开膛手搏斗而不落下风，更是逼得对方跳窗逃走，这大大超越了他们的认知。 此时的马丁的疑惑更加浓烈。 因为他在刚才那个男人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这股气息在马丁刚踏入这间房间时被浓烈的血腥味所遮盖，而当他接近这个男人时，这味道就像是突然出现的幽灵一样迅速占领了他的全部嗅觉。 这是与那条獒犬一样的腐臭味道。 不仅如此，男人手中的那块毛皮，似乎是腐臭味道的来源，在马丁的嗅觉里，它就像是黑白世界里的一抹鲜艳，在跳动中浸染着周围的物品，将它们也染上腐臭。 马丁有些分不清男人身上的腐臭味是他自身的还是来自于毛皮的沾染。 他想到了黑暗炼金会，想到了“黑厨”哈里斯。 “呼...多谢你的帮助。” 希侬长出一口气，不管怎么样，总算没有了性命之虞。 他在卡维德斯呆的这段时间，也听说过“开膛手”的称号，原本以为对方只是一个心理扭曲的普通人类，但刚才对方表现出的实力以及他对【香辛料】的迷恋与疯狂让他明白，自己之前的想法是错误的。 这是一个“被污染者”，并且污染源大概率与黑暗炼金会有关，与象征暴食的“汤匙”有关。 这让他开始怀疑起“医生”，怀疑是不是他在暗中安排了这一切，自己的秘密已经全盘拖出，但【香辛料】却被开膛手抢走，结束就是自己什么也没有得到。 与此相比，那些随从的性命简直不值一提。 他转过身，刚想要责问仍在惊惧中没回过神的鸟嘴医生，就听见有个声音响起： “希侬先生，我们在俱乐部接下了您发布的任务，所以帮助谈不上，都是为了赏金而已。” 雪莉开口，她见马丁迟迟没有要回答希侬的意思，就帮他回答到。 毕竟在她的想法中，她与马丁来到这里是为了俱乐部的任务，为了赏金，可刚才那个男人很明显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 她面对过真实的恐惧和近在面前的死亡威胁，她在这个麻袋男人身上也感受到了这种缠绕着血腥与死亡的气息，所以她觉得马丁先生能够胜出简直是太厉害了。 100圣光金币的赏金让之前的她以为这个保护任务他们只会碰到些蹩脚的赏金猎人或者绑架犯，现在她只觉得100圣光金币的赏金有点太少了。 “你还敢提赏金？” 一个尖锐的质问声响起。 “看看这个该死的男人对我做了什么？这就是你们完成任务的态度？” 威廉表情狰狞，他的脸已经从苍白转为了变态的潮红，他大口喘着粗气，像一只被抢了食的野狗。 他挥舞着自己短了一截的右手，鲜血瞬间浸湿了包扎伤口的麻布。 或许是失去手掌的痛苦，或许是对开膛手残余的恐惧，他急于找一个目标来发泄自己的情绪。 雪莉没想到这个金发男人反应这么大，此刻的他就像是个鲜血中爬出的恶鬼。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似乎忘了任务的内容，威廉先生。” 马丁在这时开口。 “我们的保护目标并不是你，而是你身边的希希安小姐。而她现在，并没有受到伤害。” 希希安听到这个声音，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但他一时之间没有反应发过来。 “是你？” 威廉率先听出了马丁的声音，在【月之暗面】马丁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眼前的【牧羊人】虽然换了一副面具与装扮，但他头上的绅士帽、面具上的那副眼镜与他在【月之暗面】时的装扮一致。 而之前他戴着的那张涂满油彩的面具，此刻正戴在刚才帮他说话他的女伴身上，威廉看到这面具更加确定这个人就是【月之暗面】的那个马丁。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马丁明白威廉认出他来了，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而这在现在的威廉看来简直如同挑衅，为什么每次这个马丁出现，他总是出丑？现在还丢了一只手掌... 想到这里，他胸中的痛苦与仇恨被持续放大，他的表情变得阴鹜，死死盯着马丁。 直到身边的一只手拉住了他。 希希安看出了威廉的痛苦，她对马丁的感觉非常奇怪，这个【牧羊人】神秘、强大，上次将他们从【月之暗面】的狼人手中救出，这次更是直面“开膛手”而逼退了对方。 刚才那种对声音的熟悉感得到了来源，但她除了这股熟悉感，还有另外一层更深更难以捉摸的熟悉感觉。 他也叫马丁... 希希安再次思考起一个她早已想过很多遍的问题。 在【尖叫帐篷】时，安妮曾经称呼他为马丁，希希安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将她推进蠕动送她逃离金雀宫的异种。 可眼前的这个是个人类，不是巨犬、不是女人也不是地精...两者的外表差异太大了。 希希安想到了通过神奇能力做形态转换的可能，但她无法想象这短暂的几天中马丁要逃出金雀宫、来到遥远的卡维德斯、变换形态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如果他就是那个马丁，见到自己他为什么不表明身份呢？ 况且那时的马丁已经是强弩之末，他怎么可能从那位至少是【膨胀大法官】的主教手中逃脱。 再加上那只秩序衍生物，【女王的信箱】更是直接被炸成了碎片...所有的底牌都已经使出，马丁没有可能来到卡维德斯。 不过是名字相同而已，这也是个很常见的名字。 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希希安每每想到这，愧疚的感觉让她感到痛苦感到迷惘，让她在夜里也无法入睡。 【祭司】需要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以规避被邪恶的存在所蛊惑，跌入疯狂的深渊，但这些天的遭遇让她无法平静。 而当这个“马丁”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当这股不知从何而起的熟悉感在心中出现，她开始正视这个戴着银质面具行事有些张扬的男人。 之前马丁在她的心中更像是一个强大的符号、一道容易被忽略的影子。 “先生，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 希希安终于问出了萦绕在自己心头的疑问，她眼神中带着些许期待，想要透过那副眼镜、那张银质面具看穿男人心中的想法。 “如果你是在穿越前问我，我一定会给你我的号码...” 谁能想到马丁听到这句他期待已久的问句后，所思所想竟然是这个。 当然期待，有谁会期待在经历过生死之后的再见面，对方丝毫没有认出自己呢？ 更可况对方还是个正直青春的美丽少女，即使与前世众多的女友相比，希希安也绝对算是惊艳的。 止住自己脑海中的胡思乱想，他平静地回答到： “我想没有。” “不过我很愿意结识您这样一位美丽而优雅的女士。” 他半真半假地说出这些，将自己的伪装加上一层轻佻的色彩。 当然不能在此时暴露自己的身份，不说自己被通缉的处境，那个三王子与斯坦利言语透露出的信息、威廉手上那个来历不明的【温柔友善之盒】都在提醒他，这两人与红石国王宫脱不了干系，甚至希希安来到自己身边，都有被安排的痕迹。 这两人现在就站在旁边，目光可没有友善的意思。 希希安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眼神失去了光彩,轻轻回答到: “我明白了，我想是我认错人了，十分抱歉。“ 马丁胸中隐隐有些失落，但他丝毫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转而对希侬说道： “这次的任务已经完成，希望赏金能及时到账。” 马丁从雪莉那里了解到，【牧羊人俱乐部】所发布的任务种类繁多，大到“狩猎”小到寻找遗失的物品甚至帮助丈夫出轨的夫人寻找证据这些私家侦探干的事情，俱乐部都会涉及。 提供安全保障算是俱乐部很常见的一类业务，俱乐部可以按次数提供保护也可以在划定好的一段内提供保护。 雇主一般会预付定金，在任务完成或者期限结束之后再补齐价款，这时【牧羊人】才能获得赏金。 希侬可能是想试探【牧羊人】的实力，他选择的是单次的安全保护。 所以马丁才说任务结束了。 现在他的形象变为了一个有些轻佻、贪财的赏金猎人。 嗯，很完美。 ------------------------------------- 回到【水银之泉】的仓库已经是下午，马丁打发走了安妮，这个有些过于活跃的姑娘想要一直跟着马丁，询问她脑海中那些关于【先知】不切实际的猜想。 “您能预测未来吗？” “您见过女王吗？她是什么样子？很高大吗？” “传说中女王身边一直有一只神秘的黑猫，这是真的吗？” 现在的雪莉就像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好像有提不完的问题，完全没有了在狩猎“肉食者”时的干练与冷静。 关上仓库的门，贝利撒留还没回来，容克在前面的药铺中守店，马丁难得再次有了独处的机会。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一上午的经历实在太过丰富，他躺在了那张破旧的单人床上，打算先好好睡上一觉。 什么秘密花园、扳手兄弟会、黑暗炼金会，都不如眼前的睡眠来得重要。 他太累了。 就在他迷迷糊糊要进入梦乡的时候，床底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您好，先生，我带来了一些好东西。”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七十章 油 马丁听到这个声音瞬间清醒，他单手拄住床面，一个迅猛的翻身远离了单人床。 他死死盯着床底，心脏跳动的厉害。 他从进门就完全没有注意到房间中有别人存在，这可是个不小的疏忽，如果床下那个人是用匕首来问候，那么自己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别紧张，先生，是我。” 男人再次出声，接着从床底爬了出来。 他有着标志性的大鼻子以及琥珀色的眼睛。 “黑厨”哈里斯。 他不再像上次那样穿着斗篷和兜帽，反而穿了一件有些老旧的宽大西装，里面还套着件白色衬衣，腰部也不再围着那条炼金会的标志围裙。 他的打扮以及特质像极了马丁前世那些皮包公司的老板，穿着过时又不合身的西装，就差个夹在腋下的皮包。 马丁看到这个男人从床底钻了出来，他的西装上沾染了很多灰尘，显得有些狼狈。 马丁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暗自感叹，这个中年男人明明是黑暗炼金会的人，怎么干出的事情总是让人哭笑不得？ 正常人谁会去钻床底啊？怕情人的丈夫回来吗？ 他又不自禁地在脑海中幻想一个狗血的偷情场面，充满了恶趣味。 自从他戴上脑袋上的绅士帽，不，自从他拥有了【双生之焰】，他的思维似乎就有了些变化，总是畅想一些奇怪的画面，想要嘲笑别人看别人出丑，想要大笑。那不太像以前的自己。 哈里斯已经从床下爬出，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露出了些许谄媚的笑意。 “下午好，先生。” “我并非有意想要吓唬您，只是我在屋外等了很久也没见您回来，就只能进来了。” “您知道的，我们炼金会的成员不太适合长久露面。” “而屋里也只有床底这处地方能够藏身。” 哈里斯似乎不太习惯这样礼貌的口吻，他的语气听起来也不知是谦卑还是得意。 他看着不远处的马丁，察觉到了马丁面具以及身上衣着的变化，用略显夸张的语气开口道： “您看起来像个真正的贵族！” “如果不是您身上的味道，我差点都没有认出您。” “这是在夸我吗...” 马丁暗自吐槽，他转身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想要压压惊，哈里斯也马丁跟了过来，自来熟地坐在马丁旁边。 “这套风衣太适合您了！搭配里面的衬衣、马甲还有靴子，您比【尖叫帐篷】里那个叫马尔萨斯的男演员还要英俊！他和您相比简直就是马戏团里的猴子！” “不，猴子都不如！” 他挥舞着双手，目光的焦点凝聚在前方的空气中，语气中除了谄媚还夹杂着一些愤怒。 “看看这面具的做工！” 愤怒的语气一闪而逝，哈里斯的目光重新聚焦在马丁的脸上，再次开始了他的恭维。 “我想您一定是在【黑猫小径】买的对不对？那里的工匠比卡维德斯本地的要好多了！也只有他们能够将白银勾出这样的弧度！” 他似乎对【黑猫小径】的物品十分推崇。 马丁又开始联想如果哈里斯知道自己与那的负责人关系不错的话，说不定他还会想要自己帮他要个折扣之类的。 一杯热茶下肚，马丁打断了哈里斯的恭维，他盯住哈里斯的眼睛，低沉开口说到： “没有下次。” 他可不希望自己每次回来都得检查床底有没有人。 哈里斯看着马丁的眼睛，他再次感受到了那股极致的饥饿，自己又变为了餐桌上的菜肴。 他的笑容变得僵硬，顺从地回答： “好...好的。” “你带来了什么东西？” 马丁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他现在关心的是合作的事情。 听到这里，哈里斯紧张的表情变得严肃了一些。 或者说，他尽量装出了严肃的样子。 尽管他脸色发白，双手也有些颤抖。 他自来熟地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热茶，一饮而尽，然后不出意外被烫到了。 “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动作有些滑稽，接着又模仿着郑重的口吻说到： “您提供的【生命之盐】我已经提交了上去，他们对这份盐非常感兴趣，特别是那些研制魔药的蓝胡子。” “嘿！尚多这个老东西说这么纯净的‘盐’一定是假的，还想诽谤我勾结外人，没想到那些蓝胡子检查以后态度都变了，全都围在我身边像学徒一样问我这份‘盐’是哪里来的，尚多的脸当时就绿了，哈哈哈！” “我想那个老东西现在一定躲在哪个角落里抓狂呢！那些蓝胡子一个个平时都不拿正眼看他，还把他家的狗给征用了！” “这种感觉简直太好了！” 哈里斯才说了两句就陷入到自己陶醉而浑然不觉，自顾自地说着。 “这家伙平时是有多受人忽视...” 马丁又开始在心里吐槽，这已经成为了他的一个习惯。 哈里斯还想详细描述自己与那个叫尚多的人的恩怨纠葛，马丁只能出声提醒到： “说重点。” 正在眉目飞舞谈论着的哈里斯声音一顿，意识到了自己的得意忘形，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 “好的，先生。” “那些蓝胡子在检查过您提供的‘盐’之后，对您提出的合作非常感兴趣，他们都想要见您一面。” “我说过，我只和你接触。” 马丁不带感情地回答。 “是的！当然！我就是这么和他们说的！” 哈里斯诚惶诚恐，像是一个急着表忠心的间谍，顺着马丁的话说着。 “他们对不能与您相见感到非常遗憾，特别是吉娜，她差点就要跟着我一起来了。” “吉娜？” 马丁记得这个名字，哈里斯说自己调配【女神之拥】这个催情魔药就是为了她，在他的描述中，这个女人“胸部很大、屁股很翘”。 也正因为这个特别的描述，马丁记住了这个名字。 不过以哈里斯对马丁这身的恭维来看，这个男人的审美能力还是存疑的，这个吉娜可能只是个平常的妇女而已。 毕竟马丁并不觉得自己这一身有什么特别的。 嗯，忽略到路西娅夫人给他搭配时嘴角一直带着的不明原因的笑意的话。 “对的，吉娜。” 哈里斯回答到一半又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补充到： “她没什么好见的，脾气火爆得让人讨厌，总喜欢说一些男人间的笑话，一点都不女人，身材也差...” “不是你说她胸部大屁股翘的吗？怎么又改了？” 马丁听到哈里斯这前后不一的言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也没有问什么，只是在心里吐槽了一下这个哈里斯果然不靠谱。 “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带来了什么？” 马丁再次强调自己的问题，这个男人唠叨起来简直比女人还能说，而且就是不说重点。 “好东西，先生！” 哈里斯察觉到了马丁语气中的不悦，急忙开口。 “我传达了您合作的意思之后，他们为了表达诚意，让我给您也带来了一样东西，作为给您的礼物。” “说的倒是好听...” 马丁心里的声音像弹幕一样飘过，饶了这么一大圈他终于聊到了重点。 “他们说...不对，是我们黑暗炼金会非常高兴能与您这样有见地有能力的炼金师合作，希望您对这份礼物满意。” 哈里斯说着，就从自己的衬衣口袋中拿出一个细长的玻璃管，其中装着一些清澈的透明液体。 在马丁的注视下，那液体突然转变了颜色。 一点黑色突然在其中出现，接着这点黑色就像墨水一样晕染了开来，整支玻璃瓶变为了宁静的黑。 紧接着，黑色又渐渐褪去，液体褪变为了浓厚的紫色，又迅速转为深蓝，接着是褚青色、青绿、明黄、血红.... 直到颜色们再次混杂为了纯白色，液体中一阵搅动凭空出现，像是旋转的披风一般，披风消失，液体又变回了透明。 哈里斯将玻璃管递给马丁： “请您收下，这份高浓度的【虚无之油】。” 听到这个名称，马丁眉头一跳。 这可是好东西！ 有了这份基底，【熔岩之吻】的材料就只剩下那两根“火乌鸦羽毛”... 马丁看到了调制成功的希望，比自己预期的在【牧羊人俱乐部】中慢慢尝试收集的进度要快上很多。 这无疑是个非常好的消息。 他接过这根一直在变换着颜色的玻璃管，随意地塞入自己的风衣口袋，实则心里十分小心，生怕玻璃管破了。 哈里斯看到马丁这个随意的动作，脸色变换了几次，似乎下定了某个决心，开口问到： “先生，我还有一个个人的疑问。” 说完他用希冀的眼神望向马丁，活像个含情脉脉的少女。 “什么疑问。” 马丁干脆利落地回应，心里的弹幕则在疯狂吐槽这个让气氛有些不对劲的男人。 “上次您的...宠物说我调制【女神之拥】的配方有问题，您能告诉我...问题出在哪里吗？” 哈里斯低下了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你调制这份催情魔药的目的是什么？” 马丁正色问到，他可不会帮这个中年男人去残害小姑娘。 “是...是这样的。” 哈里斯变得有些扭扭捏捏，犹豫了半天还是开口说到： “吉娜...吉娜看上了【尖叫帐篷】的马尔萨斯，她想要灌醉这个男演员，然后给他喝下【女神之拥】，让他爱上自己。” 哈里斯说着，语气中透出的除了欣羡，还有一丝苦涩。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七十一章 第二道菜肴 马丁听到哈里斯的话，嘴巴渐渐张大。 这是什么狗血剧情？帮自己的女神追男人？ 马丁脑子里的弹幕疯狂跑动，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没有穿越只是误入了一步狗血偶像剧的拍摄现场。 “你为什么要帮她？” 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到。 “她救过是我的命，先生。” 哈里斯摘下兜帽，解开他一直套着的披风，对着马丁侧过身露出他的脖颈。 马丁看到他的脖子侧面有一道长长的伤疤，狰狞的疤痕如同蜈蚣一般附着在男人的脖子上，难以想象在这样的创口下他是怎样活下来的。 “要不是她，恐怕我现在已经和小黑一样了。” 他系起披风，遮住了这道疤痕，眼神中没有死里逃生的庆幸，只有淡淡的失落。 “可她既然已经是专职研制魔药的【蓝胡子】，为什么连这份黑魔药的配方都不知道？还需要你来提供帮助呢？” 马丁想要确认哈里斯所说故事的真实性，他要获得更多的细节，谁知道这个狗血故事是不是哈里斯为了套取配方编造的呢？ 哈里斯轻轻叹了一口气，向马丁解释了原因。 【女神之拥】虽然只是黑魔药，但不知道为什么被黑暗炼金会划为了【禁忌】类的魔药，配方被严格保护，所以即使身为专职研制魔药的“蓝胡子”，吉娜也并不知道它的配方。 反而是哈里斯，在灌醉了炼金会中一位资格很老的炼金师后，套出了一部分配方，只是不全。 配方中最关键的煅烧【仕女印章】的细节，不管哈里斯怎么问，那个炼金师就是不说，只是一直在重复着“狂吻”、“灾难”之类哈里斯听不懂的词。 而因为配方不全，哈里斯已经失败了很多次了，所以他的身上才会有那么浓重的菖蒲和菟丝子的气息。 “狂吻...” 马丁呢喃着这个词语。 他曾经见过这个词，在还没有活化的【蛮荒生物食谱】上，那是在描述“血肉草”的时候，说血肉草能够抑制旺盛的食欲，但会增加对血肉的渴望，造成过历史上的“狂吻之灾”。 可这与【女神之拥】这个催情魔药有什么关系呢？ 马丁暂时压下自己的疑惑，思忖了一会哈里斯言语中的逻辑，随后对他说到： “聪明的炼金术士都崇尚等价交换。” “您说什么？” 哈里斯还沉浸在刚才的描述中，有点没反应过来。 “【女神之拥】的配方，你需要拿物品来交换。” 马丁看着他的眼睛，状似随意地说道。 “这是我的原则。” “当...当然！” 哈里斯反应了一会总算明白了马丁的意思，他的脸上露出笑意，大声喊到。 在他的心里，马丁可是能够调制隐身魔药与让那些蓝胡子都疯狂的纯净之“盐”的厉害存在，有他的帮忙，自己一定能够摆脱失败的阴影成功调制出【女神之拥】！ “您需要什么？我在炼金会里积攒了不少功勋，吉娜还是一名蓝胡子，一定能找到您需要的东西！” 哈里斯兴奋地说到。 “火乌鸦的羽毛。” “就用几根火乌鸦的羽毛来交换好了。” 马丁漫不经心地说到。 他早就想好了用什么来交换，眼下除了制作【熔岩之吻】缺少的这个材料，还有什么是更迫切的呢？ 哈里斯听完有些呆滞，愣愣地看着马丁。 这让马丁疑惑起来，难道自己要的太多了？火乌鸦羽毛是很珍贵的物品？对啊，【水银之泉】连疯女巫指甲都有却没有这个羽毛，很可能就是因为它太珍贵了... 就在马丁又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哈里斯开口了： “您确定...只要这个?” “如果只是火乌鸦羽毛的话，我回一趟炼金会就可以拿过来给您。” “炼金会在不能用油灯的地方养了很多火乌鸦，它们的照明效果很好...” “这个炼金会难道真是开在山洞里的...” 马丁联想起自己之前看过的“炼金术士的山洞”的说法，当他刚来到这间仓库时便有这种感觉，但能够用乌鸦作为照明工具，这个黑暗炼金会才更像是个中世纪的场所... “可以，明天上午8点，你带着火乌鸦羽毛来这里，我告诉你【女神之拥】的配方。” 马丁不是不想立马就让哈里斯拿着羽毛回来，可他现在根本没法交换，因为他也不知道【女神之拥】的配方。 哈里斯的问题是白脸库克指出来的，而现在白脸库克已经陷入了沉眠，按照之前的猜想马丁需要再吸收一些“暴食”之力才有可能将它与黑脸食谱唤醒。 所以马丁才给了哈里斯时间，其实这是给他自己时间。 他必须在今天做出能够吸引人的料理，用来吸取“暴食”之力。 哈里斯听完非常兴奋地答应了下来，然后就起身离开了。 临走他似乎终于想起了自己来这的主要任务，他邀请马丁和他一起前往炼金会，见一见那些仰慕他的“蓝胡子”。 马丁再次拒绝了他，其实马丁现在也不知道应该与炼金会怎么合作，牌桌上的那个古板男人只说将【生命之盐】给到炼金会，却没交代接下来该怎么办，所以马丁也只能先拖延，等机会再次进入梦中的牌桌进行询问。 再次被马丁拒绝后，哈里斯也没有露出失望的表情，而是笑着从正门离开了。 他似乎真的很想帮助那个叫吉娜的女人，马丁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 傍晚时分，仍然是【水银之泉】的仓库内。 马丁熟练地将一些褐色的像细鹿角一样的植物压扁，收集流出的金黄色液体。 接着，他将金黄色液体倒入了壁炉上的煎锅中，等了一会再放入了许多黄色细丝。 “就是这把刀不太好用，切个丝也太费劲了...”他一边搅拌一边说道。 没错，马丁正在做的，就是那道大吃货帝国基本人人都吃过的家常菜-炒土豆丝。 上次在做番茄炒蛋的时候马丁并没有找到鹿角茴芹，这次他专门去前面的店铺中询问了容克，然后就在店铺的药柜里找到了这种植物。 在寻找的过程中，马丁还得知了这种植物在此时的用途： “鹿角茴芹中确实有很多油脂，但一般是用来擦在脸上防止冬天被冻伤的。” “你也知道卡维德斯的冬天有多冷。” 容克耸了耸肩，继续解释： “另外就是赏金猎人和一些士兵会有一些需求，我听老师说他们会把鹿角茴芹挤出来的油涂在刀刃或者枪管上防止生锈，另外就是涂在靴子上防水。” 马丁还顺带了解到虽然他们也会用煎锅煎食物，但吃的更多的还是面包、干酪或者炖菜，而且没有人会用鹿角茴芹的油脂来做食物。 见马丁要招呼那位有些眼熟的英俊年轻人，马丁就先回到了红房子之中，看着仓库中的土豆，决定了自己这次要做的料理。 坩埚里传出水分与热油混合的滋滋声，土豆独有的香气弥漫在整间屋子之中，马丁一边娴熟地拨弄着手中的勺子一边吞了口口水。 上次做的番茄炒蛋自己一口没吃就被容克给扫荡了个干净，这次说什么自己也要好好尝尝。 这本身是一道很简单的菜，主要要注意洗干净土豆丝中的淀粉、炒之前先煮再炒来保证炒的丝清爽分明，这是马丁刚学炒菜时第一道觉得得心应手的菜，已经炒过无数次了。 与番茄炒蛋一样，这道菜的背后也有马丁那些前女友们的身影。 因为已经焯过水，只是简单炒动了几下然后加上盐，马丁就将菜给盛了出来。 “可惜没有醋，不然做成酸辣土豆丝会更美味。” 马丁在脑海中幻想着那份酸辣的口感，再次难以自禁地吞了口口水。 他拿出特制的筷子，正要开始享用，熟悉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咚咚咚。” 一股被愚弄的感觉蹭地在心中出现，马丁握紧了筷子，夹起金黄的土豆丝吃了一大口，然后才去开门。 他一边咀嚼着一边品味土豆丝的味道，走向门口。 “果然，少了葱蒜、花椒还有调料，味道显得单调了很多...” 这份土豆丝完全没有了他以往的水准，味道没有上次的番茄炒蛋那么丰富。 他开始有些怀疑靠这个能不能吸引到容克。 试一试就知道了。 他在心里想到。 门被打开，可站在外面的却不是容克。 而是那个穿风衣戴丝绸礼貌的英俊年轻人。 马丁已经在【水银之泉】中见过这个年轻人几次，但还没有和对方有过交流。 他算是马丁来到这个世界后见到的很英俊的男人了，在容貌上能够与之相比的，恐怕只有那个气度不凡的霍恩爵士。 “你好，我闻到这里有一股奇异的食物香味，询问容克他说让我来仓库这边看看，是你在烹饪吗？” 年轻人挑了挑自己的丝绸礼帽，十分绅士地询问起马丁。 “是的。” 马丁想了想让开了身子，既然是容克介绍的马丁也不必不近人情，估计现在容克也是忙着店铺的事情走不开。 年轻人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金黄土豆丝，他跟着马丁走了进来，礼貌问到： “容克说你做的食物有一股别样的风味，在其他地方根本吃不到。” “我可以试试吗？” 他看向马丁。 “当然。” 马丁将叉子递给年轻人。 他在年轻人身上看到了熟悉的白色雾气，它们正在年轻人的体表缓缓流转着。 这代表着食欲的涌动。 马丁有意让不同的人来尝试，想要看看是不是每个人身上的“暴食”之气都能像容克那样被顺利吸收。 年轻人接过叉子叉起一些土豆丝放入口中细细咀嚼，他闭上了双眼，神态平静而老练，像是已经吃过很多的美味佳肴。 “确实是独特的风味。” 年轻人睁开双眼说道。 “但这味道似乎有些单调，在我心中，土豆与牛肉的搭配比这道菜肴要更加美味一些。” 年轻人说话的时候，他身上本来缓缓流转的白雾竟然渐渐变得平静，最后服帖于年轻人的体表，不再活跃了。 马丁期待的白雾涌进自己身体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他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七十二章 新的思路 尽管对这个结果已经有所预料，但结果真的出现在眼前时马丁还是感到了一丝挫败。 他的手法没有问题，出问题的是食材的缺失与佐料的不全。 “果然还是太依赖佐料了吗...” 他在心里想到。 这道菜的失败意味着其他菜也很可能失败，毕竟炒土豆丝要求的配菜和佐料已经很少了。 他陷入了短暂的迷茫。 “将土豆切成细丝确实是个新奇的想法，我能吃出你还加了油去煎制，但这味道有些平淡了。” “我曾经在东区的一家餐馆里吃过一种炸制的土豆条，它的外表酥脆，非常好吃。” “那家餐馆的名字叫‘鱼薯店’，他们将这种土豆搭配炸鱼一起吃，生意非常好，甚至据此获得了王室颁发的员佐勋章。” “听说炸鱼是外乡人带来的食物，他们把廉价的鳕鱼肉泡入蘸了黑啤酒的面糊，再裹上面包糠炸一遍，那香酥的味道，每次想起我都恨不得立马再吃一遍。” 年轻人抿了抿嘴唇，陷入了对美味的回味中。 “那些炸制的土豆里面是绵软的，那些工人都很喜欢这种口感，但我总感觉这份口感与外表的酥脆不搭。” “对我而言，我更喜欢那种从里到外的酥脆，每次我去鱼薯店，我都会特意让店员给我挑一些不小心掉入锅里的土豆皮，纤薄的皮经过油炸已经变得很脆，那才是真正的美味......” 年轻人没有管马丁的反应，仍在自顾自说着。 “只可惜这家‘鱼薯店’我只在东区见过，他们的土豆和炸鱼的确美味，可惜不能常去。” “你也知道，东区比较乱。” “如果‘鱼薯店’能开到红教堂区来就好了，嗯...如果在烈焰国也能吃到那就更完美了......” 年轻人补充说到，言语中有一些失落。 马丁听着这个对待食物挑剔得有些苛刻的年轻人自言自语，原本想要寻求一些建议，他看出眼前的年轻人似乎在食物上比较有自己的见解。 与他相比，马丁对卡维德斯、对这个时代人们的饮食习惯丝毫不了解，毕竟他只在蔷薇广场正经地吃过一些这里的风味小食。 但马丁听着听着，一个想法在他的脑海中渐渐浮现。 年轻人所说的“鱼薯店”让他想起了前世的m记还有那位白胡子上校，他们都是以炸制食品为主。 而年轻人所提出的“炸薯条”的口感问题，更是让马丁的思路豁然开朗。 特别是他提到的“炸土豆皮”。 这瞬间让他想到了一样食物，它可以直接在这个仓库中制作出来，并且这个年轻人肯定没有吃过。 “除了这间鱼薯店，您在别的地方没有吃过炸土豆条或者炸土豆皮吗？” 马丁按捺住心中的兴奋，斟酌着问到。 “没有。” 年轻人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 “卡维德斯大多数的餐馆我都已经吃过，能够算的上美味的也就那些，最近还少了一样‘包袱食堂’的【豌豆肉汤】，听说老板被谋杀了，真是可惜...” 听到这里马丁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只对穿越者有用的，金手指带来的巨大机会！ 他越想越兴奋，以至于手指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我这里还有一种食物，我想应该能满足你对酥脆口感的要求。” “哦？” 年轻人表现出了一定好奇。 “比‘鱼薯店’的炸土豆条还要更加优秀？你不会是想拿炸土豆皮糊弄我吧？” 毕竟这个仓库里实在不像是有什么美味食材的样子。 “你能不能先去前面的店铺稍等一下。” 马丁可不想自己烹饪的过程被全程围观，这可能会带来意向不到的麻烦。 年轻人见马丁煞有介事的样子，便答应下来，他知道有些厨师对于烹饪有一些自己的秘方和诀窍，不方便外人知道。 在年轻人走后，马丁又拿起几个土豆，用小刀一点一点切成片。 不同于刚才切土豆丝时的操作，这次他将土豆片切的像纸一样薄-这对于他来说并不算困难。 他将切好的土豆片放入水里洗了几遍，然后加了点盐泡在水里。 泡水的同时马丁在坩埚中也倒入水，烧开以后把土豆片放入其中，纤薄的土豆片很快就被煮的透明，马丁将它们捞了出来，再倒了一点烈酒进去，他明白这点酒是增加土豆片风味的诀窍。 “不知道这里的烈酒与我们的白酒区别大不大...先试试再说...” 马丁小心控制着烈酒的量，接着放在一边沥干上面的水分。 加酒本来也是增加风味的，酒精会在后面的炸制过程中挥发，所以不需要太多。 这一次，他想要做的，就是前世许多成年人也无法拒绝的零食-薯片。 他前世时隔一段时间也会做一次，后来基本不买外面的袋装薯片，因为现炸的太好吃了。 他从那个英俊年轻人的描述中获得了灵感，薯条有了，薯片现在貌似还没有出现，而薯片的制作很简单，用小火炸并且掌握好油温就好了。 前期准备的过程可能也就十来分钟，用到的材料也只有土豆片而已。 接下来就是重点，马丁把从鹿角茴芹中挤出的油全部倒入煎锅，等到油面微微向四周翻动时将沥干了水分的土豆片一片一片放入油锅中，只见那土豆片周围都冒气了小泡。 马丁没有马上去搅动土豆片，而是等炸制了一会再去翻动，薯片的表面变得金黄，一股土豆特有的香味飘散了出来。 等到两面金黄，马丁将薯片捞出，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 一口咬下去薯片直接碎了开来，土豆的独有香气伴随着油香一起萦绕在口腔，酥脆而不油腻，还带着一股非常淡的酒香味，不仔细品味根本尝不出来。 这样刚炸好的薯片，即使不用佐料，也非常好吃。 马丁再吃了一块，感叹炸货要好吃果然要油多一些，而且这鹿角茴芹压榨出来的油比现在他们正常使用的油要更加醇厚，有股独特的香气。 这里人们做菜常用的是植物油，讲究一些的家庭会用花生油，而当要用到大量油来煎或者炸的时候，则一般会使用牛脂。 他将薯片放入一个木质托盘中，端着托盘来到了【水银之泉】的前厅。 这次他不仅要让那个年轻人品尝，更要让容克来试一试。 毕竟以容克馋嘴的性格，马丁从他身上吸取“暴食”气息的可能性要大很多。 前面的店铺中除了容克与刚才的年轻人之外，还有几个来买药的顾客，他们大多衣着朴素身形消瘦。 【水银之泉】所在的区域周边有很多的贫民，他们一般生病都靠硬抗，实在受不了了才会来药店买些药。 这也是【水银之泉】生意不景气的原因之一。 容克正在将一瓶琥珀色的液体递给一个眉目消瘦的女人，她戴着一个老旧的女帽，身材矮小。 “苦薄荷香脂止咳药。” “一杯水中兑入半茶匙的量，每天服三次。记住不要一次放太多，否则可能会有一定的毒性。” 容克小心地叮嘱着。 “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这比药物更重要。” “咳咳咳...好的...好的。” 女人一边咳嗽一边说道，姿态有些谦卑。 “等我拿到这个月的棉纱厂薪水，立马来把药钱补上。” “不着急。” 容克送走了女人，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转身看到马丁过来，笑着和他打招呼。 “又做了什么美味的食物？” 容克看到了马丁手中的托盘，本来忧愁的脸色转而露出了一丝笑容，他鼻子耸了耸，闻到了空气中散发出的香味。 “嘿！爱德华！快过来！” 容克转头向药柜前的英俊年轻人喊到。 那个英俊的年轻人也凑了过来。 “这是...土豆吗？这个味道好熟悉。” 他看着马丁托盘里金黄的土豆片，眼中渐渐凝起了好奇的光芒，并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 马丁注意到他体表原本蛰伏的白雾再次开始翻腾，并有了越来越剧烈的倾向。 他笑了笑，将托盘递了过去。 在过来之前，马丁已经在一半的土豆片上撒了些盐巴，他也尝过了，洒盐的和没洒的都有自己的风味。 年轻人拿起一块土豆片，轻轻一捏，露出了有些惊讶的表情，接着将碎片放入了嘴中。 咔嗞咔嗞的声音传来，他咀嚼着那些碎片，脸上的表情从惊叹变为了享受。 “就是这个味道！不...这比鱼薯店的更加好吃！你是怎么做出来的？” 马丁露出笑意，他心里已经有了预期，这个年轻人不可能拒绝的了这份香酥的味道。 “我就跟你说，马丁做的东西绝对好吃！” 容克笑着说到，语气里透着得意。 说完他也拿起一块就塞入了嘴里，酥脆的咀嚼声传来。 “这是土豆？这个味道太独特了...” “为什么你每次做的食物都是这么特别？” 他一边吃着一边对马丁说着： “你还有什么美味是我不知道的？” 店铺里的客人听到容克的夸赞，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马丁看见他们身上或多或少地浮现出了一层白雾，漂浮于体表。 马丁念头流转，大方地邀请他们一起品尝。 众人天天在温饱线上挣扎，本来也不是内敛拘谨的人，加上这炸土豆片的香味实在让人难以抗拒，便纷纷涌了过来一个一片开始品尝。 咔嗞咔嗞的声音此起彼伏，惊叹声四起，一盘薯片很快就被消灭干净了，叫爱德华的年轻人甚至被众人从中间被挤到了边上，明明是他提供的灵感，却没吃上几片。 而在马丁的视角里，一缕缕白色雾气从众人体表袅袅飘起，全部缓缓注入了自己体内。 他闭上眼睛，熟悉的温热感再次传来，不同于上次泡温泉的感觉，这一次马丁就像是处在正午的阳光之中，感到了一丝炙热。 视觉中的白雾与体表的炙热形成了诡异的落差，就像是冰与火在他的身上交融。 不知过了多久，马丁再次睁开眼睛，围在周围的众人已经散去，只有容克与爱德华有些疑惑地在看着他。 他微微一笑，对于【水银之泉】的生意增长心中有了个计划。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七十三章 女神之拥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了马丁的床头。 红教堂区没有东区那么多蒸汽设备，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的水汽和焦油，这里的空气闻起来更加清新，阳光也能偶尔造访。 单论生活条件，这里要比东区要好上许多，但是还是有很多贫民前往东区，只是因为那里随处可见的工厂能够给他们提供一份工作，让他们活下去。 因为绅士帽的缘故，每次醒来马丁都会有些恍神，他需要重新适应耳边无时无刻不响起的窃窃私语，然后在新的一天中当做它们并不存在。 目前来看他适应的还不错。 至少在与黑暗炼金会、与扳手兄弟会的人接触的过程中他没有变现出什么异样。 他睡觉时也一直戴着那顶绅士帽，这显得有些奇怪，但上次哈里斯潜伏在床底的事件告诫他，这件屋子并不安全，他需要随时保持警惕。 而这搭配上那扰人的耳语，让他的睡眠质量直线下滑，虽然现在的影响并不明显，但马丁能感觉到累积的烦躁与不安正在与绅士帽带来的疯狂一起，在他的脑海中生根发芽，总有一天将会爆发。 “不知道合作到什么程度才能达到那个男人的要求，顺利拿到那张【学者之息】，照这样下去，可能还没等拿到这张牌，我就先疯了...” 马丁轻柔自己的额头，这能让他更快地适应那些耳语。 他想起上次在牌桌上自己疯狂的表现，摇了摇头，他不想变成那样。 至少现在不想。 他本想昨晚吸取了那么多的“暴食”之力，自己应该可以再次回到牌桌之上，向那个古板男人问清楚，到底需要他怎么做，炼金会那边现在也没有消息，他陷入了短暂的迷茫。 但这一晚上别说上牌桌，他连个梦都没有做，甚至还久违地睡得不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吸收那些“暴食”白雾的关系。 将那些如同蚊蝇的耳语压下，马丁坐起身，看了看房间中的老旧挂钟，离哈里斯的到来还有半个小时。 吸收那些白雾也不是全无效果，他在吸取之后就来到仓库里将黑白两本食谱顺利激活，库克谄媚地向他表示问候和恭维，而黑脸则一如既往地傲娇。 而他也得知了【女神之拥】的配方和制作方法，这样就能与哈里斯进行交易了。 一切朝着预期的方向发展。 马丁打算先去前厅与贝利撒留他们一同吃早餐。 贝利撒留昨天下午便回来了，回来时这个目盲老人一身疲惫，拄着盲杖的身影看上去更苍老了一些。 回来之后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简单询问了店里的情况，便说自己疲惫了需要休息一下，进屋睡下了。 也不知道他到底去见了谁，遭遇了什么。 马丁能猜到这与之前来店里捣乱的透纳家族的人有关，这让他对自己的计划有了一丝紧迫性，他想要保住【水银之泉】。 他来到前厅，与贝利撒留与容克打了招呼。 两人的早餐由面包、柑橘酱与牛奶搭配而成，这种搭配很常见，能够保证营养与能量供应，十分经济实惠。 容克大大咧咧地坐着，往嘴里大口大口地塞着面包，噎着了就喝一口牛奶，看得出来他的食欲很不错。 他们一般都会给马丁留一份，等到马丁起床后自己来吃。 “听说你昨天用土豆做出来的美食非常好吃，容克还有爱德华都赞不绝口。” 贝利撒留已没有了昨晚的疲惫，他将柑橘酱涂抹在面包上，他喜欢用两片面包夹着酱料然后大口吃下，普通的面包在他嘴里变得非常的香。 “是的，那是我在爱德华的启发下想出来的，他说他经常去东区的一家名为‘鱼薯店’的炸货店，十分怀念里面的炸土豆。” “‘鱼薯店’！” 容克听到这个名字眼神一亮。 “我也去吃过，这家店非常有名，听说还获得过国王颁发的勋章呢！” “说起来你做土豆片确实与他们的炸土豆有些相似，不过，我还是觉得你的更好吃！” 容克露出真诚的笑意，他真的很喜欢薯片。 “你们说我们用这个土豆片来吸引客人怎么样？” 马丁喝了一口牛奶，除了一起吃早餐，他主要是想和两人沟通一下他的想法。 “容克说之前你们想用【包袱食堂】的特制辣酱油吸引客人，可是那餐馆的主人不幸遭到了谋杀。” 说这些时，马丁脸色完全没有变化，似乎这件事情与他丝毫没有关系。 “所以我就想拿这个来代替辣酱油，就是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这点子太好了！我怎么没有想到！” 容克听完大喊出声，都没顾上消灭面包。 “你的这个炸土豆在整个斧头大道，不，是整个红教堂区都没有其他的竞争者，一定可以大卖！” 容克满脸都是兴奋，这可比辣酱油的吸引力要大多了！ “我觉得可行，你可以试试，如果真的吸引来了客人，【水银之泉】还可以分一些收入给你。” 贝利撒留脸上也露出了憧憬的神情，但他没有容克那么兴奋，并且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提供报酬给马丁。 在他的观念里，马丁带来了客人，所以药铺的收入里理应有他的一份。 “那等我忙完手头的事情，就再做一些看看效果。” 马丁很快将面包与牛奶消灭干净，他感受到了这一对师徒的善良，忙说到： “至于报酬，应该是我给你们才对。” “贝利撒留，你要理解，你们收留了我，我也想在现在这个时候做点什么。” “况且现在的材料还有工具都是药铺里现成的，我怎么能再收你们的钱。” 容克还想说些什么，就看见药铺门口走进来一个身影。 他有点奇怪，这个店药铺虽然开门了，但是客人很少，来买药的人一般都是下午比较多，如果是急症也不会来药铺，更多的是去医院。 只见来人穿着一袭黑色外套，戴着男士高帽，衬衫与手套都是白色的。 有些滑稽的是，男人的外套似乎有些大了，松松垮垮地向两侧披开，肩线已经滑到了手臂的位置。 并且他的靴子也有些不合脚，前部过于突出，使得他的脚显得又大又扁，有点像是马戏团里小丑的装束。 男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点，只见他高挺着鼻子昂着头颅，大步走了进来。 “早上好，先生，请问您想要买点什么？” 容克放下面包迎了上去，这可是今天的第一位客人。 男人却并没有理会他，而是朝马丁挤了挤眼睛。 是哈里斯。 他一进来马丁就认出了他，毕竟他的大鼻子真的很抢眼。 马丁没搞懂哈里斯从前门进来干什么，他不是说炼金会的人要尽量少露面吗？ 况且现在还没到他们约定的时间。 “他是来找我的。” “找我谈一下...炸土豆片的合作。” 虽然满头都是问号，马丁还是接过了话头。 他想尽量避免贝利撒留与容克接触黑暗炼金会的人。 这可能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昨天下午刚做出来，今天就有人来找你合作了？” 容克有些惊讶，这效率也太快了。 “对...他是一个...美食经理人，专门发掘这里面的商机。” 马丁随便编了个称号打算蒙混过去，他起身带着哈里斯朝后门的红房子仓库走去。 贝利撒留与容克听着这个新鲜的词汇，顿时觉得【水银之泉】的未来充满了希望。 ... “我这一身不错吧。” 离开了药铺前厅，哈里斯向马丁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衣着。 “我还让尚多帮我搭配了一下，确实不错，这样我就能正大光明地来见你了。” 哈里斯再次对马丁挤了挤眼。 马丁下意识想要后退。 “这家伙和那个叫尚多的不是对头吗？也难怪能搭配成这样...” 马丁心里弹幕不断，但嘴上并没有说什么，等两人都进入了房间，他转身将们关上。 感觉越来越奇怪了，关上门的瞬间马丁甚至有些尴尬。 再次摒除掉脑海中奇怪的想法，他询问哈里斯： “东西带来了？” 哈里斯邪魅一笑，从衬衣的腰兜中拿出一个玻璃瓶，瓶子呈现棕色，正在散发着光亮。 他递给马丁。 马丁接过这散发着棕色光芒的玻璃瓶，触感冰冷，他打开瓶口，就看见里面放着三根羽毛，它们都在静静燃烧着，闪烁着明黄色的焰火。 这火竟然没有丝毫的温度。 马丁有些好奇，这就是火乌鸦的羽毛？ 他看了几眼就合上瓶盖，继而将一张纸条交给对哈里斯并说到： “【女神之拥】的配方，记好了之后及时把它烧掉。” 这是他昨晚根据白脸库克的提示写下来的，他怕直接告诉这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黑厨”会一遍一遍地询问。 “最关键的是煅烧【仕女印章】的方式，这一点我没哟记在上面。” 纸上仅记载了配方，而最关键的操作细节马丁选择口述，这样也不容易造成泄密。 “煅烧疯根要用三种不同的火焰，那分别是燃烧鼠尾草产生的绿焰，这代表迷幻；燃烧樱桃梗产生的红焰，这代表爱情；还有最关键的。” 马丁说到这盯住哈里斯的眼睛。 “燃烧血肉草产生的黑焰。” “这代表欲望。” “血肉草？” 哈里斯有些疑惑。 “没错，它也叫做【囚徒之血】，我想你应该听过那场历史上有名的惨案-狂吻之灾。” “它就是因为过于服食血肉草而产生，这会放大对生肉的渴望。” “我想，这就是为什么那位炼金师一直会对你说着‘狂吻’的字眼。” “这恐怕，也是【女神之拥】明明只是只是【黑魔药】，却被你们炼金会列为禁忌魔药的原因。”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七十四章 点金石 打发走穿着奇怪的哈里斯，马丁将装着火乌鸦羽毛的棕色小瓶放在了桌上，并拿出了准备好的【夜莺】烈酒、柘榴石碎片以及“疯女巫指甲”粉末。 以及最重要的魔药基底-昨天哈里斯送过来的高纯度“虚无之油”。 这份难得的基底在玻璃试管中不断变换着颜色，如同蕴含着巨大能量的暴风云层，给人以神秘的感觉。 材料备齐，终于可以开始配制魔药了！ 这是马丁第二次配制魔药，第一次制作的【圣母肉身】已经被他消化了一些，他的身体素质也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他用量杯量出了100毫升的【夜莺】，将这琥珀色的液体倒入坩埚，随后娴熟地用研钵将柘榴石碎片磨成了粉末，撒在了【夜莺】上。 疯女巫指甲，也就是粉红曼陀罗的粉末是现成的，马丁从墙角的药柜中拿出，这些粉末呈现出淡粉色，被装在一个有棱纹的玻璃瓶中。 棱纹是为了区分毒药用的，这样药剂师仅仅通过玻璃瓶就判断里面药品的性质，是否有毒是否需要注意轻拿轻放。 他就要用茶匙挖出一些粉末，就听见旁边的桌上传来一个谄媚的声音： “主人，您最好戴上手套，粉红曼陀罗的毒性也会通过皮肤传播。” 马丁循着声音望去，就看见桌上放着的那本食谱上，白色线条又重新弯曲变成了一张笑脸，笑脸此时正斜着眼睛望着他，对他这边的情形十分好奇。 见马丁的目光投了过来，库克变换着表情，努力想要迎合马丁的目光。 “粉红曼陀罗的毒性虽然不会对生命造成影响，但大量接触的人会一直想要唱歌，唱到声音沙哑也不会停止，直到声带撕裂，再也发不出声音。” 库克补充道。 马丁点了点头，听话地戴上了手套，再从棱纹玻璃瓶中挖出了一茶匙的粉末，放在天平上测量。 精准地量出了6克之后，他将粉末也倒入了坩埚之中。 只见那坩埚瞬间就变得有些迷幻，密集的粉色小泡不断从液体中冒出，若有若无的粉色气息从液体表面升腾而起。 接着，马丁拿出哈里斯给的棕色玻璃瓶，用镊子从里头取出了2根散发着明黄火焰的羽毛，丢入了坩埚中。 马丁感觉现在的自己真的如同中世纪的炼金术士，正在炼制着充满臭味的粘稠液体，准备一口喝下。 像个巫婆一样。 “砰-” 坩埚上的空气被迅速加热，发出了类似轻微的爆鸣。 那两根火乌鸦羽毛点燃了液体。 刚才还有些梦幻的魔药瞬间变得炙热，它的表面燃起亮色的火焰，粉色小泡变为了岩浆中的气泡，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羽毛逐渐被火焰所吞噬，缓缓沉入了魔药之中。 明黄的颜色透过魔药表面传出，如同水中的彩灯一样，随后慢慢熄灭了。 “这真的能够吃吗...“ 马丁看着眼前的烈火熔浆，想起了吞火的杂技演员。 他拿起最后一样材料-那份一直在变化着颜色的【虚无之油】，打开玻璃管的塞子，将其中的液体小心地滴入“岩浆”之中。 “三...四...刚好五滴。” 随着五滴有些粘稠的“油”被滴入，魔药再次产生了变化。 【虚无之油】浮在了魔药表面，并没有沉下去，也没有被周围的火焰所吞噬。 它们从五个小点逐渐扩散到了整个液体表面，火焰就像是从七色的油上面燃烧而起。 接着，魔药表面的这层“油膜”与上面的火焰竟然缓缓下沉，沉入了魔药之中，而那火焰也并没有熄灭。 水中之火。 火焰就像是被封禁在了魔药之中。 “神奇...” 马丁仔细看着那魔药之中的撩拨着的焰光，发现它们似乎已经不再是火焰，而只是火焰那明黄的颜色。 焰色在冒充火焰，或者说，火焰被提纯为了颜色。 到这里，魔药不再有其他变化了，现在的它就像是一锅流动的琥珀，其中封印着火焰。 “这就是能够带走一切冷漠的【熔岩之吻】吗...” 坩埚中的液体经过燃烧与蒸发，已经没有开始那么多，仅仅是将坩埚的底部给覆盖了，马丁一口就能喝完。 他小心地将这份魔药倒入了一个玻璃杯中，玻璃杯看起来就像是盛着火焰一样。 他再次感受到了上次配制成功【圣母肉身】时的那股强烈的吸引力，但有了上次的经验，他尽量不去看这份魔药，而是将白脸库克这本食谱拿了过来。 在这过程中，库克的“眼睛”一直看着马丁，想要捕捉他脸上细小的表情变化。 马丁将它放在了刚配制好的【熔岩之吻】的旁边，库克刚才在远处看不清马丁配制的情况，所以当他近距离看到这份魔药的时候，马上就行使起了他的职责。 “水中的火，这就是对【熔岩之吻】最好的描述，主人，您的技巧还是那么的高超，这份魔药的配比非常完美！” “库克建议现在就将它服食掉，不同于【圣母肉身】，火乌鸦羽毛的药性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减弱，体现在魔药上就是其中的‘内焰’会渐渐熄灭。” “所以配制完成的时候就是服食它最好的时候。” “即使在服食之后，随着‘内焰’的逐渐熄灭，药效也会逐渐减退，以我的经验，您消化的【熔岩之吻】应该能够使用三到五次。” “而对大多数人来说，这个数字是两次，甚至一次，所以主人，您真是个天才！” ...... “原来还有这么多门门道道...” 马丁在心中感叹。 “还好将食谱给活化了，没有它们的帮助，这魔药根本配不出来...” “不知道那些黑暗炼金会的人是配制的，难道他们也有食谱...可是活化前的食谱上大部分都是空白的...” 他暂时放下脑海中的疑虑，举起玻璃杯，看着其中正在燃烧的烈焰，仰头一口将其喝下。 灼热的气息从食道滑到了胃袋，然后从胃袋中扩散到全身。 马丁突然有了一种想要高唱的冲动，他感觉此刻的自己就像是一只即将开屏的雄孔雀，一只想要靠声音吸引异性注意的动物。 这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情况。 这股冲动越来越难以抑制，马丁闭上眼睛，他感觉某种炙热正在自己的身体中凝聚，而那股高歌的冲动又引导着这股炙热在喉头凝聚，这让他想要一吐为快。 两种复杂的感觉交织在一起，他再也无法忍受，张开嘴将那股炙热倾吐而出。 “呼-” 一股灼热的气息喷出，这股气息没有实体，但马丁身前的空气与光线都被炙烤的扭曲了起来。 好在他的身前并没有物体，否则的话这一阵气息过后，恐怕什么都剩不下。 “咳....咳....” 在吐出这股灼热的气息之后，马丁不停丢咳嗽，而随着他的咳嗽，一些黑色的粉尘从他的喉部被呛了出来。 就像是一只刚喷完火的龙族。 咳了好一会，他才止住。 他一边咳嗽一边笑了出来。 终于又有了一张底牌。 并且这个能力看起来就不弱，他忍不住想找些东西试一试。 但这个仓库里都是风干的药材，在这里试恐怕这房子都得被他烧了。 他只得暂时放弃这个想法。 “三到五次吗...现在已经使用了一次，材料倒是还足够，可以再调配一些...嗯，等这次的药效要结束的时候，否则新配制的就有些浪费了。” 想到这里，马丁的心情变得非常舒畅。 除了【双生之焰】，他终于又有了一项保命的技能，这对于他这个仍在被通缉的异种来说，显得格外重要。 “【炼金之犬】的技能似乎就是那本【蛮荒生物食谱】，再加上调制魔药，我能感觉到在这两次的配制过程中，对于材料剂量还有加入时机的掌握，似乎都像是有经验一样，做起来十分顺手。” “看来这个库克也并不是无脑夸赞...” 马丁看向桌上的白脸食谱。 “您忠诚的仆人库克随时在这里等候着您的召唤，主人。” 感受到马丁的目光，它又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先不管它说的到底真不真心，这个感觉确实挺好的...” 马丁拿出那个装着崩溃残留物的玻璃瓶，从中再次掏出了一些黏着的液体，用茶匙递到了库克的眼前。 “你的奖励。” 他尽量用上位者的口吻说到。 这本白脸食谱脸上的线条勾勒出夸张的表情，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库克太感动了！主人真好！” 说着它就一口将那些黏着的胶质物给吃下，它嘴部的线条有节奏地收束舒展着，开始认真地“品尝”起来。 这也是马丁愿意给它“奖励”的原因，实际上这个行为对马丁自己的作用更大一些。 “这是...那份古老的气息！” “与上次相同的【古老】黄金气息！” “库克又尝到了！” “这一次的‘肉’里多了一种味道...库克好像很熟悉这个味道...” 白脸的声音再次变慢，上次它品尝到这里就挣扎着陷入了长眠。 马丁有些期待，期待它这次能够尝出一些什么。 “库克...库克尝到了...这个配方的名字...” “点金石！它是点金石！” 它大声喊道。 而随着它喊出这三个带着古老气息的名字，红教堂区某间教堂之下，一个神秘的地下岩洞之中，一个沉睡了许久的老者，睁开了眼睛。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七十五章 法老之蛇 点金石？ 马丁有些疑惑。 能够点石成金的那种吗？ “库克尝到了它的名字，但库克并不知道它的配方是什么...库克没有尝到盐的气息......” 在透露出魔药的名称之后，白脸库克却没有再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没有盐的气息...” 马丁思考着库克的话语，这是否意味着“点金石”不属于以【生命之盐】为基底的魔药呢？ 在之前对食谱的探索中，马丁已经发现魔药的基底分为【生命之盐】、【虚无之油】还有【孔雀之尾】三种，每种基底都有自己对应的魔药图谱。 活化后白脸库克所在的食谱上有着【生命之盐】的图谱，剩下的两张图谱则在黑脸食谱之中。 库克说【点金石】没有“盐”的气息，那会不会是因为它的基底不是【生命之盐】，而是【虚无之油】，或者是马丁目前还没有见过的【孔雀之尾】呢？ 想到这里，马丁再挖出了一些崩溃残留物，递到了黑脸的眼前。 “这是你的那份。” 马丁对黑脸说到，他希望黑脸能够尝出【点金石】的具体信息，但他明白这种情况的概率很低。 毕竟就像黑脸之前所说，换一份“肉”，就是换了一份新的口感，这也就意味着一份新的魔药配方，碰见同一份魔药的可能性很小。 虽然库克刚刚才经历过。 它就是在上次尝过了古老的“金子”味道后陷入沉睡的，没想到醒来后尝的第一份“肉”就又碰到了这份熟悉的味道，并且进一步尝出了它的名字。 马丁不禁感叹这也太巧合了。 黑脸毫不客气地将这份“肉”给吃下，并大口咀嚼了起来。 “嗯...有些熟悉的口感...” “这种感觉...既不像鬼灵油那样细腻也没有食人魔油脂的粗糙颗粒感...” “平淡...太平淡了...我甚至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臭味......” 黑脸从开始的细细品味变为了大口的咀嚼，他甚至没有将这次的“肉”吞入身体，反而在咀嚼了一会之后将它吐了出来。 那是一滩散发着恶臭的胶质，完全不像黑脸吞食之前的样子，里面的水分已经被吸取的差不多了。 马丁从期待变为了疑惑，最后有些惊讶。 难道这些崩溃残留物对于它来说已经没有吸引力了吗？ 不对，它在品尝之前明明对这份“肉”非常感兴趣，那表情做不了假。 那是哪里出了问题？ 马丁看着那滩有些恶心的秽物，皱起了眉头。 “我得到了，一份新的黑魔药配方。” 黑脸平静地说到。 马丁的心情再度变化，一种开盲盒的快感萦绕在他的心头。 “配方是什么？” 他的语气中透出了一丝期待。 “你自己看吧。” 黑脸示意他翻开食谱，它仿佛对这个配方没有什么兴趣。 马丁觉得黑脸的反应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打开食谱将其翻到记载着【虚无之油】图谱的那一页。 上面多出了一条路径。 “果然，黑脸食谱可以品尝出油的配方，只是不知道那神秘的【孔雀之尾】做成的魔药会是什么效果....” 他一边想着一边打量起这条路径来。 路径指向右侧的水滴，但比起之前的【圣母肉身】等几份魔药配方来，新增的这条线条显得十分短小，离最右边的水滴标志还有一段距离。 在这条路径的尽头，是几根如同杂草一样的植物，显得有些单调。 “这是什么...” 之前的【圣母肉身】对应的标志是一根黑色的羽毛，【海之朝露】对应的是一颗白色的心，【熔岩之吻】则是黑色岩石，那么这几根“杂草”代表着什么呢？ 马丁带着疑惑往后翻，发现了新增的那个配方： “ 50毫升【夜莺】烈酒 +3克老鼠尾巴 +10克紫姜粉末 +20克粘性海角黏液 +1滴虚无之油。” 这个配方与【熔岩之吻】的配方有一点相似，只是剂量少了很多。 至于紫姜粉以及粘性海角，马丁感觉在前厅的药柜中见过，似乎不是什么难以获得的药材。 这份魔药的名称叫【克拉底的花环】。 在配方的下方写着魔药说明： “一位名为克拉底的平庸炼金师为了变成狼人而调制，是他唯一调制成功的魔药。” “他坚信狼人才是创世神的宠儿，并模仿狼人在血月下将魔药涂满全身，可除了浑身的浓密毛发之外他什么也没有得到。” 不同于对其他几分魔药的介绍，这份说明没有遵循简洁的原则，反而用了两行文字来描述调制出这份魔药的炼金师。 说明中似乎透着一丝嘲笑，可能连食谱的编著者也认为这个炼金师是个奇葩。 一辈子只炼出一份魔药，而且还疯狂地想要变成狼人... 马丁回忆着【月之暗面】那些狼人的样子，那可称不上英俊，并且他们还饱受着疯狂意念的侵扰，他可不想变成那样。 马丁有些不理解。 “这不过是一个疯子失败的试验品而已。” 黑脸的声音从食谱封面上传来。 “与之前的配方相比，它显得毫无作用。” 黑脸的声音中透着些许颓丧。 “怪不得它尝完之后这么失望...也对，同样是黑魔药，【圣母肉身】对体质的整体增长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熔岩之吻】可以说是非常强力的攻击型魔药，关键时刻能够保命。” “可这份所谓的【克拉底的花环】，却只能让人长毛...” 马丁在心里想到，突然，他的脑海中有什么想法如同流星一样一闪而逝。 “这份魔药能够促进人的头发生长吗？” 他开口问到，一股激动的情绪如同火苗一样从他的心底升起，他甚至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那是一个巨大机会的弧光，他伸手似乎就能碰到。 “可以，但它也只会把人变成长毛怪物，浓密乌黑的长毛将覆盖上你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在【虚无之油】的影响下，这些长毛直到你死去也不会脱落。” 黑脸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似乎也在讥笑着那个不务正业的炼金术师。 “那个炼金师简直是个天才！” 马丁合上食谱，大声喊到。 黑脸有些疑惑，它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崇拜狼人的失败炼金师竟然能被称为天才？ 甚至连旁边的白脸库克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擅长夸赞马丁的它此刻也噤声了。 马丁心底的猜测得到了验证，巨大的兴奋感充斥脑海，他走到墙角的药柜旁，开始翻箱倒柜寻找药材。 他要现在就把这份魔药给制作出来。 既然前厅的药柜中有这几种药材，那作为的仓库的这里没理由找不到。 他根据标签找到了紫姜粉末还有粘性海角。 粘性海角是一只红色的扁平生物，它有六只向外延伸的棘状腕，表面有许多瘤质附属物。 它的样子有点像马丁前世看到的海星，但是要比海星要小很多，被装在了一个浸满透明液体的玻璃瓶中。 马丁晃了晃玻璃瓶，那海角竟然蠕动了几下，也不知道它到底是死是活。 他打开瓶盖，从里面倒了一些透明的液体出来，那液体有些像是胶水，粘乎乎的。 “还差干鼠尾...” 顾名思义干鼠尾就是风干的老鼠尾巴，马丁记得容克在交谈中提到过鼠尾有防皱保湿甚至美白的作用，许多收入微薄的女工会买来磨成药粉代替昂贵的化妆品或者保湿产品。 “美容在任何时代都是一项巨大的生产力啊...” 他一边感叹着一边辨认药柜上的标签，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这种有些猎奇的药物。 材料齐备，马丁再次来到刚才调制【熔岩之吻】的坩埚旁，将所有材料都用量杯和天平量好后，将它们依次投入了锅中。 随着最后那滴【虚无之油】的投入，一股辛辣的味道从坩埚中传出。 调制好的【克拉底的花环】呈现出灰黑色，也许是【夜莺】剂量较少的原因，它整体为糊状，就像是稀释了一些的黑芝麻糊。 马丁眼带喜色地将它舀出放入一个玻璃瓶中，晃了晃，感觉自己摇晃的不是魔药而是大把的金币。 接下来就是找贝利撒留他们佐证自己想法的可行性。 他带上玻璃瓶，就要去开门前往前厅。 “啪-” 而就在这时，墙边木架上的一个研钵突然打翻在地，裂成了一地碎片，其中的一些白色粉末撒了出来，拦下了马丁开门的脚步。 “砰！” 一簇火焰凭空在白色粉末上，只见那些粉末迅速变黑，并急剧膨胀，一条黄金巨柱平地而起。 那是一条金色巨蛇，它从粉末中凭空出现，它晃动着三角形的头颅，如同从另一个空间穿越而来。 在蛇身完全蜿蜒而出后，它那两只黑色无瞳的眼睛饶有兴致地盯着马丁，以及他手中刚调成的魔药。 只见它涂着信子，表情生动口出人言： “【克拉底的花环】？这种垃圾调出来也是浪费材料。” 它的眼神从玻璃瓶上移开，表情变得有些不屑。 “与其在这种魔药上浪费时间，为什么不试着调制你刚才提到的【点金石】呢？”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七十六章 爱德华的难题 马丁在巨蛇出现的一瞬间，就退回到桌子旁边,眼含戒备地盯着这条凭空出现的巨蛇。 桌上有刚才调制好的【熔岩之吻】，他随时能够取出一些涂抹在嘴唇上。 现在不确定这条突然出现的古怪大蛇到底是什么来意，是敌是友，实力如何，贸然攻击不是明智的选择。 而黑白两本食谱，此刻也默契地没有出声。 似乎它们也明白，这回出现的存在，可不是哈里斯那种可以随意嘲弄的对象。 大蛇的身躯有半人多高，就像是神话传说中被召唤而来的黄金神龙一样，威严中夹杂着一丝蛇类生物的阴险。 马丁听到它口中的“点金石”，紧绷的压力霎时之间减小了一些。 似乎不是来打架的。 黄金蛇看到马丁的反应，露出了一个有些古怪的笑意，涂着信子开口道： “别紧张，我的朋友。” 这是一个沙哑而浑浊的男人声音，就像是从一台老旧的留声机里传出。 “我只不过是捕捉到了这里传来的‘点金石’的【回响】，所以过来看看。” “多少年了...这个词已经多久没有出现在卡维德斯了...至少在我沉睡之前的300年，它没有出现在卡维德斯任何人的嘴里。” 巨蛇摇晃着三角形的脑袋，似乎在回忆着久远的时光。 “炼金会里那帮人只会调些复方汤剂、遗忘药膏还有迷情水，天天想着怎么去招惹男人征服女人，对真正的魔药却丝毫没有了解，一群蠢笨的家伙！” “嘿！他们恐怕连【点金石】的名字都没有听过！” “而你就不一样了，我的朋友。” 巨蛇的无瞳黑眼望了过来。 “我能感觉到，你身上犹如实质的‘暴食’气息，如此惊人...即使与真正的【炼金犬】相比，你也不遑多让。” “不，我就是【炼金犬】...” 马丁面无表情，却在心底暗自回答。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如何获得的，但是只有极致的饥饿才能调制出极致的魔药，嘿嘿嘿。” 黄金蛇口中发出怪笑，如同一个偏执的巫婆。 “就像你身边完美的【熔岩之吻】，还有你想要调制的【点金石】，在某种程度上，它们都是各自的【极致】。” 它似乎十分欣赏马丁，不仅对【熔岩之吻】非常满意，甚至觉得他可以调出【点金石】。 也不知道它是从什么信息做出的判断。 不过从它话语中透出的信息来看，这条黄金蛇，或者说它背后真正的主人，对“汤匙”牌组比较熟悉，与黑暗炼金会也有不浅的关系。 又是炼金会... 马丁皱了皱眉，这会是牌桌上那个男人所谓的后续吗？亦或者这只是库克提到“点金石”的结果呢？ 他带着疑惑问到： “你是黑暗炼金会的人？” “算是吧，毕竟我也很久没有回去过了。” 巨蛇的身体开始扭曲着，似乎在宣泄着某种不安的情绪。 “法老之蛇的投影差不多该结束了，我也不能投射太久，否则会被那几个家伙发现。” 巨蛇的声音愈发沙哑，这台留声机即将走到生命的末端。 “我期待着你炼出【点金石】的那一刻，我的朋友。” 它蜿蜒扭曲的身子向着马丁伸展了过来，似乎本能地想要亲近马丁。 马丁看着巨蛇黑色的眼球，浓郁的疯狂与贪婪气息从中倾泻而出，一条条细密的裂纹从眼眶散布出去，很快就布满了巨蛇的整个头颅，直至整条躯干。 “我会持续关注你的，必要的时刻，也会通过炼金会帮你一把，那传闻中的【点金石】，想想就让人激动呢...” 巨蛇的声音渐渐平息，随着裂痕的扩大，它的金色身体也开始分崩离析，最后变为淡金色的砂砾掉落在了地板上。 一切就像开始时的那样，研钵还躺在原地，只不过其中的白色粉末变为了淡金色的砂砾。 “金子？” 马丁走上前去，想要看看这些砂砾是不是金沙。 但他很快发现这不可能是金子，因为还没等他靠近，那些金色砂砾便开始氧化变黑，最后成为了一滩轻飘飘的灰烬。 这可不是金子的特征。 马丁轻轻呼出一口气，他感到自己的背后全是冷汗。 刚才他刻意地减少对话，回避有关【点金石】的话题，就是因为担心这条巨蛇背后的人发现什么端倪。 不管是他真实的身份，还是他根本不知道【点金石】是什么这个事实。 马丁不确定绅士帽对容貌的遮掩到了什么程度，巨蛇背后的人位格似乎不低，他担心会被发现自己异种的身份。 而如果让对面的人知道了，恐怕过来的就不仅仅是一条作为投影的【法老之蛇】了。 他将打碎的研钵还有地上的灰烬收拾干净，开始考虑起这间仓库的安全性。 目前为止，他这里已经来了一只獒犬、哈里斯还有刚才的法老之蛇，哈里斯还来了好几次，简直堪比公共场所了。 这也没办法，这只是一间普通的仓库，提供安全保障本来就不是它的职责。 马丁心里微沉，他需要一个更加安全的场所。 总是呆在这仓库里也不是办法，虽然贝利撒留和容克并不介意。 而且这张单人床实在太简陋了，马丁每天起床的时候都感觉腰疼...... 他在心里保留了这个想法，将【熔岩之吻】倒入一个小玻璃瓶之中后，他再次带着【克拉底的花环】去往前厅。 ------------------------------------- “脱发？” 前厅的店铺中，面对马丁的问题，容克有些疑惑。 “当然有，每隔几天就会有人来询问脱发的药剂，大多数是男人，也有一些女人。” “先等我一会。” 容克正在招待一位一直咳嗽的老人，他向马丁嘱咐了一句，就把老人请入一间角落里隔出来的玻璃房中，玻璃房里还搭了一个小帐篷。 容克让老人坐在帐篷里，并从墙角搬出了一个炉子。 “支气管壶里冒出的蒸汽可以缓解你肺部的干燥状态，而这个房间能给你提供一个湿润的呼吸环境，这应该就可以缓解你的干咳了。” 马丁看着他将炉子搬到了玻璃房外，隔着玻璃对里面的老人说到。 这个炉子有一个长长的拐角烟囱，整体像是个迷你版的锅炉，容克用长蜡烛将炉膛中的一些药材点燃，淡黄色的水蒸汽从烟囱中不断冒出。 马丁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像是锅炉的支气管壶，不禁有些好奇。 点燃之后，容克将烟囱口插入帐篷里，很快整个帐篷中就充满了淡黄色的水蒸汽，咳嗽声不时从里面传出。 那老人身上的大衣有些老旧，但很整洁，他的脸上很快露出了惬意的表情，呼吸也变得平缓。 随着水蒸汽的愈发聚集，老人的咳嗽频率竟然真的减少了。 “感觉怎么样？” 容克对正坐在里面的老人问到。 “非常不错。” 老人微笑着回答。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流畅的呼吸了。你知道的，东区那些厚重的浓烟还有黄雾让我的咳嗽越来越严重，搬到这来以后也一直没好。” 老人有着一种老牌绅士的优雅，虽然衣着表示他现在的生活条件似乎不怎么令人满意。 “那就好，你先在里面待会，可以的话最好隔几天就来做一次，这对你的肺叶很有好处。” 叮嘱了老人几句，容克就来到马丁身边，有点担心地说到： “东区那些工业区让卡维德斯的空气变得越来越差，离得最远的西区还好，红教堂这边受到了很大的影响，来治疗咳嗽的病人越来越多了。” “这么说药铺的生意不是越来越好了。” 马丁打趣了一句。 容克苦笑了一下。 “来这里的大都是些穷苦的底层工人，本身也不富裕，有钱的人都会去教会医院或者西边的皇家医学院。” “我有时候想，这恐怕也是药铺的一个困境吧。” 容克望了过来。 “我们一边想要卖出更多的药赚更多的金币，一边又不想看着这些熟悉的街坊邻居承受疾病的痛苦，这有时候让我很迷茫。” “老师说这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我们尽力救治病人就好了。他还说了很多我听不懂的词语，时代啊浪潮啊，但我能大概明白他的意思。” 容克坐了下来，看着正在药柜前开药的贝利撒留，眼神中透出了一股坚毅。 “但脱发不一样。” 容克突然转换语气，笑着望了过来。 “记得昨天那个爱德华先生吗？我想你应该见过他不止一次。” 马丁点了点头，那个英俊年轻人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你猜他为什么总是来药铺？他看上去明明那么健康。” 容克眼神中有了些玩味。 马丁想起这个年轻人总是戴着一顶礼帽，没见他取下来过。 “难道是？” 马丁试探着问到。 “没错。” 容克脸上的笑意更盛，并带上了些八卦的味道。 “爱德华非常英俊，所以他的身边总是不缺女伴，可能两天不见你就会发现他身边的女伴换了一位。” “但他也有自己的困扰，那就是家族遗传的脱发问题。” “他觉得这个是个人隐私，所以坚持不去教会医院或者是皇家医学院，而总是来找老师。” “但你知道的，这个问题没有什么很有效的办法，老师还说有一位曾获得【金葵花】勋章的著名医生，想要研制出治疗脱发的药剂。” “但最后，他连自己的头发都没有保住，甚至他独特的发型还被命名成为了一种新的发型。” “一种秃顶的发型。” 容克笑着对马丁挤了挤眼。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七十七章 绽放的向日葵 “教会医院和皇家医学院也没有有效的生发药剂吗？” 情况与马丁估计的大致一致，他想要问清楚到底是没有药剂还是已经有对应的药剂只是底层民众接触不到。 “当然。” 容克从药柜的顶部拿出一小瓶紫色的液体，将它倒入铁桶之中然后用水稀释，然后拿出鬃毛刷子，开始为地面和店铺中的设备消毒。 “你没见过那些贵族吗？他们一半以上都没有多少头发。” “还有那些富商，他们的情况更加严重。如果有治疗的药剂，这些人还会变成这样吗？” 容克刷洗着地面，抬头笑着说到。 “不过倒是有个方法，据说能够阻止脱发。” 容克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什么方法？” 马丁赶忙问到。 容克停下了刷洗的动作，抬头看着马丁。 “老师对我说过，王宫里那些服侍国王的男人基本上没有脱发的困扰，他叫这些人什么来着...” 容克露出了思考的神情。 “宦官！对是这个词，我当时还觉得新奇来着，为什么这些人不会脱发！” “后来老师解释了我才知道，他们都不能算是男人了！” 容克抿嘴摇了摇头： “据说东区一些贩卖幼儿的商人会干这样的事情，那些孩子想想也太可怜了。” “这不就是太监嘛...不过太监好像确实不会脱发...” 马丁挑了挑眉，这个方法不能称之为方法。 “你为什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来了？难道你...” 容克欲言又止，他想起马丁似乎一直戴着那顶绅士帽，甚至没有看见他脱下来过。 “不是你想的那样。” 马丁笑了笑，他拿出那瓶【克拉底的花环】，递给对容克说到： “就像我之前所说，我对各种草药也有一定的研究，我在仓库中找到了一些药材，就调配了一瓶生发药剂，这是我家乡的秘方，效果还是不错的。” “所以我想给你，在接待那些顾客的时候让他们试着用用看。” 容克接过那个玻璃瓶，摇了摇里面的糊状液体，问到： “我还以为你只是说说呢...它的主要成分是什么？” “紫姜粉，还有粘性海角，嗯...我还加了些【夜莺】进去。” “你知道的，重要的不是材料，而是混合的比例。” 马丁回答的很模糊，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是他家乡的“秘方”。 “紫姜搭配烈酒吗？确实是个新的思路。” 容克点了点头，他打开瓶子，靠近瓶口轻轻嗅了嗅。 “这个味道...好浓郁...是要喝下去吗？” 他闻到了那股强烈的辛辣味。 “不不不，涂抹就行了，涂在需要长头发的皮肤上。” 对于使用说明，马丁仔细叮嘱到： “千万不要让他们涂在其他部位。” 容克略微有些疑惑，可能是对这个药剂的效果保持怀疑态度，在他的想法里，如果真的有这么一种“秘方”，那那些贵族之间应该已经流传开了才对。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表示相信马丁，只见他将瓶口盖紧，继续说到： “对于新的药剂，老师一般会去动物收容所收养一些动物来做药物实验。所以我会先去找老师询问他的意见。” “没问题的话，我会对有需求的客人推荐这个药剂，但我也会说明它是一位药剂师的‘家乡秘方’。” 马丁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完全理解容克的做法，容克虽然只是一个学徒，但还是保持着严谨的态度，而这对于一个药剂师来说是很重要的。 接下来一天多的时间里，马丁便是在制作薯片，提供给来到【水银之泉】的客人-吸收“暴食”之力中度过。 除此之外，马丁还按照白脸库克的建议，每天高强度地锻炼身体，直到身体脱力为止。 他能明显地感觉到身体素质的提升，他对【圣母肉身】的消化进一步加强。 并且随着“暴食”之力在身体里的累积，他也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了某种变化，自己的食量变得更多，可体重却没有变化，也没有更加强壮，只是看起来更加结实了。 黑白两本食谱没有再陷入沉眠，马丁继续用崩溃者的残留物喂养它们，想要获得更多的魔药配方，但最终却什么也没有得到。 不是因为两本食谱在品尝时失败了，它们基本都尝出了“肉”中隐藏的配方，但那些都是之前的，没有新的配方。 这也是正常的事情，毕竟马丁手里的残留物来源比较单一，现在已经从中找到了三份半的魔药：【海之朝露】、【熔岩之吻】、【克拉底的花环】。 “点金石”现在只是知道名字，配方不得而知，所以只能算是半份。 已经很多了。 马丁又开始思考之前的那个问题：崩溃者的血肉能从何而来？ 他目前有两个思路，一个是牧羊人俱乐部，还有一个是黑暗炼金会，他想起了那条“法老之蛇”所说的“帮助”。 相对来说，俱乐部接触到崩溃残留物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而马丁也对接下来到俱乐部的报道，有了一些期待。 ------------------------------------- 12月5日，早上8点，马丁已经与贝利撒留和容克一同吃完了早餐。 今天是他去牧羊人俱乐部报道的日子。 他早早地起了床，收拾好了自己，吃完早餐之后就准备出门。 虽然上次与海因斯去往【向日葵马车】时是拍卖行的马车接他们过去的，但有了上次从回来的经历，他已经知道怎么前往这间拍卖行。 不知道什么原因，【向日葵马车】并没有选址在更加繁华的西区，而是也坐落在教会势力更加庞大的红教堂区，距离【水银之泉】直线距离其实不是很远。 与贝利撒留他们打过招呼，马丁出门来到了红教堂前的迦百农大道上，打算在这里的站点乘坐公共马车。 这是卡维德斯目前最普遍的公共交通工具，据说市政厅在计划布设一种新型的交通工具来取代马车，但马丁还没有见到。 卡维德斯的公共马车分为两种，无轨马车以及有轨马车。 无轨马车的票价相对更贵，因为没有轨道的关系，马车一般由两匹大马拉动，它的车厢更小乘客数量也更小，所以价格上更贵一些。 而有轨马车路线固定，长长的铁轨被嵌入地面中，这就大大减小了马匹的负担，只需要一匹马就能轻松拉动，并且可以容纳的顾客数量也更多。 在卡维德斯一些重点地点，如市政厅、皇家医学院、教会学校、东区的主要工厂前，都能见到有轨马车的站点。 而红教堂与【向日葵马车】门前，也刚好有两个站点。 马车上次从拍卖行回来便是乘坐的有轨公共马车，签完那份契约后普莱希斯贴心地给他指了路，还给了他乘坐马车的零钱。 单从这点来看，胖子绅士人还是不错的。 马丁没有等待很久，一辆绿漆黄轮的公共马车便沿着轨道从远方徐徐而来。 马车分两层，前后都有阶梯方便乘客上下车，后方还有一条木质楼梯通向马车二层，当然，二层是露天的。 二层四周的护栏又白色木板围城，木板上写了很多广告，马丁认出其中一则是关于奎宁气泡水的，这种气泡水可以治疗疟疾，有很多人来【水银之泉】询问过。 “叮铃铃-” 伴随着清脆的铃铛声，马车停在了马丁面前，此时还是清晨，等车的人并不多，倒是有不少人下车，大多数人的目的地都是迦百农大教堂。 这也是这个站点建立的原因。 说明自己要去的地址，交给马车夫3枚圣水铜币，马丁就沿着楼梯上到了马车的二层，享受着难得闲下来的时光。 马丁其实已经走过一遍这条路，就在上次乘坐拍卖行的马车时，不过上次有安妮他们一同在车厢里交谈，他也没有机会好好观察一下街景，这次总算可以好好看看。 卡维德斯这两天的天气都不错，阳光洒在潮湿的街道上，将薄雾驱散，街道上的人们都步履匆匆，小贩正在兜卖着水果、面包以及烟草。 一刻钟左右，马车在一幢三层建筑前停了下来，建筑上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中间的钟楼以及那盛满向日葵的巨大马车图案。 拍卖行到了。 下车，戴上铁质羔羊徽章，压了压帽子，马丁推开雕有金色向日葵的巨大木门，走了进去。 不同于有拍卖会时的热闹，此刻的大厅中并没有人，一排排的空荡座椅显得有些寂寥。 马丁走过一排排的座椅，来到大厅最里面的拍卖台前，他这时才注意到拍卖台后的墙壁上有一副巨大的壁画。 这副壁画几乎占据了整面墙壁，上面的油彩十分鲜艳而浓稠，就像是随时会滴落下来一样。 壁画整体呈现出一个树枝围绕而成的圆形，它的中间是一个鲜红的果实，上面点缀着晶莹的露水；树枝之外有着繁复的图案，赤裸的女人、盘亘的毒蛇、嫩绿的叶子、奇形怪状的生物... 而在层层叠叠的树枝上，盛开着九朵不同颜色的花朵。 向日葵在最醒目的位置，金黄的花穗如同跳动的火焰，正绽放出狂热的生机。 除此之外，马丁还认出了蒲公英、郁金香、黑蔷薇以及接骨木，至于剩下的四种花朵，马丁并没有见过。 它们有的如同黑色中的繁星一样绚烂，有的像是传说中冥河上的接引之花一般妖冶，还有的让马丁不由自主地想起天国的花圃，洁白而纯净。 “你是谁？” 正当马丁沉迷于那壁画上的绚丽图景时，一个带着些慵懒气息的女性嗓音在大厅中响起。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七十八章 胎床大厅 “你是谁？” 思考被这个突兀出现的女人声音所打断，马丁循声望去，见到了声音的主人。 刚才还空空荡荡的拍卖桌上，此时却坐着一位娇小女性，她有着与慵懒声线完全不同的个头，两条小腿从桌子边缘垂下，左右摇晃着，像是一个才开始经历绚烂青春期的少女。 少女正咬着手中的鲜红苹果，她穿着一件灰黑色的格子裙，脑袋上歪歪斜斜地戴着顶老旧的鹿皮帽子，帽檐一边高一边低，低的那端盖住了她的右耳，柔顺的长发从帽檐中垂下。 马丁的反应慢了一拍，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一世他还没在哪个少女身上听到过如此成熟的声线。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从旁观者的角度看起来就像是面对少女的疑问马丁根本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等他回过神来要回答的时候，少女已经将吃剩下的苹果核随意扔掉，露出不耐烦的脸色，没好气地说到： “俱乐部要走后门进，你是新来的吗？是哪个脑子比肉桂馅饼还要稀碎的人让你走前门的？” 少女看到了马丁脖子上挂着的羔羊徽章。 “外表是少女、声线是御姐，但脾气很火爆...” 马丁迅速总结出了少女的特点，接着有些冷漠地回答到： “普莱希斯。” 少女听到掌管这间拍卖行的胖子绅士的名称后，想要说出的话被堵在了嘴里，她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 深呼吸了一口之后，她拿袖口随意擦了擦嘴，又变回了那个慵懒成熟的御姐音： “你就是马丁？普莱希斯大人吩咐过，你来了就将你领到后面的俱乐部里，跟我来。” 少女的语气仍然有些轻蔑，说话间就起身带着马丁去往大厅后的一条走廊。 马丁这时才发现少女确实个子有些矮小，可能才到他的肩膀，但她的比例非常好，并且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寒冷的冬天她下身还穿着裙子，露出两条光洁的小腿。 她并没有穿鞋袜，光着脚踩在地毯上。 马丁跟在这个与整间【向日葵马丁】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少女身后，猜想她到底是谁。 他们走过铺着厚实地毯的走廊，来到一扇厚重的黑漆木门前。 马丁看见木门上用简单的线条镌刻着一个山羊头颅，头颅的两只羊角卷曲着向两边延伸，就像是顶破某种桎梏一般，瘦长的脸颊之下，一绺胡子让这个头颅显得狡诈而隐秘。 最引人瞩目的，是它两只眼睛之上，竟然还有第三只眼睛，那眼睛之中，一朵黑色向日葵正神秘地绽放。 少女不知从哪拿出了一枚羔羊徽章，它的造型与马丁脖子上的一致，只是质地不同，看上去像是铜质的，而马丁的则是普通的铁质徽章。 只见少女将徽章放在那山羊头的第三只眼睛前，那眼睛上的向日葵缓缓旋转了起来。 接着，厚重的黑漆木门就向里打开了。 “这是向日葵的暗面。” 少女领着马丁走入门后，她似乎刻意控制着音量，慵懒的声音经过走廊的回响带上了些许隐秘的气息。 “欢迎来到牧羊人的初始之地-【胎床大厅】。” 她回过头，带着几分戏谑的语调向马丁介绍到。 而她的身后，一个恢弘的大厅出现在马丁眼前。 巨大的水晶灯将整个大厅照得十分明亮，地板上，无数线条驳杂的几何图案构成了地砖上的彩色花纹，看到这些花纹的同时马丁瞬间想到这是一个巨大的魔法阵。 此时的大厅中人头攒动，各色打扮的男女老少有的坐在大厅上的长椅上看着报纸，有的聚在一起神色飞扬地讨论着什么，还有的正坐在大厅两侧长长的柜台上，似乎在办理着什么业务。 这副景象像极了马丁前世去过的银行大厅。 “我是不是应该先取个号？”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这里是初等牧羊人们接任务的地方，主要发布的是【白羊毛】与【灰羊毛】的任务，任务相对简单，数量也是三个大厅里最多的，当然，对应的赏金也没有上面两个大厅高。” 马丁发现少女的语速其实很快，本来慵懒的声线变得更加活泼而有力，她似乎不太想要发出那种有些成熟的声音。 少女带着马丁走过人群，来到最里面的一个柜台前，不知道为什么其他柜台都有人甚至有些在排队，而这个大厅最里面的柜台却无人问津。 “嗨，苏茜。” 她坐在高脚凳上，朝里面的人吹了个口哨。 “噢，疯女人艾迪。” 柜台里的是一个戴着老花眼镜正在织一件绿色毛衣的女人，她的头发已经花白，或者叫奶奶更为合适。 “你怎么有空来看我了？又和雪莉吵架了？” 名叫苏茜的奶奶手中钩针不停，抬起头眼神透过镜片看着艾迪。 “我可没时间和那家伙吵架，普莱希斯给我安排了一件正事。” 艾迪的口吻中带着点对雪莉的不屑以及淡淡的骄傲。 “什么正事？” 我们的生活中有时候能看到这种老人，她们拿着一根长长的钩针，一边与自己的老姐妹聊天一边手指飞快地勾动着手中的毛线，可能一个话题还没聊完，毛衣的上半部分已经被勾了出来。 你甚至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数清那些针脚的。 很显然，苏茜就是这样的老人，她太像个安享晚年的老太太了，如果没有接下来的对话的话。 艾迪挑了挑眉毛神色欣然地向后指了指马丁。 “就是他，这个新人，普莱希斯让我带带他。” “听说普莱希斯开始是想安排雪莉的，但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她来做，好好的新人都给她带坏了。” “于是我就去找普莱希斯把她抢了过来。” 马丁在后面听着艾迪眉飞色舞地讲着这些，他不知道这个“疯女人”与雪莉之间有什么矛盾，但他还是希望雪莉来带自己熟悉这里。 毕竟已经熟悉了，而且雪莉的身份更让马丁放心。 当然，雪莉的样貌也是原因之一，至少比起眼前个子娇小的“疯女人”，雪莉还是很赏心悦目的。 “新人？” 苏茜转了转身子，穿过艾迪与她背后戴着面具的马丁对视了一下。 那一瞬间，马丁感觉这个老妇人的眼中突然迸发出难以描述的瑰丽色彩，他就像是瞬间跌入了油彩构成的童话王国，穿越无数草坪与城堡之后又在瞬间跌落出来，他感到了一种熟悉的空间传送错位感。 这种感觉一闪而逝，等马丁回过神的时候苏茜已经不再看他，而是低下头继续勾着她的毛衣，嘴里嘟囔到： “那个小胖子想要这个新人干什么？” 他竟然称呼普莱希斯为“小胖子”... 马丁的直觉与逻辑都在向他做提醒，这个老妇人不是简单角色。 “没什么特别的，就从最基本的任务开始，你看看最近有没有合适的，我主要是带他熟悉流程。” 艾迪直接忽略了苏茜那似乎有些僭越的称呼，脸上堆着笑意说到。 “噢，我看看...” 苏茜终于放下了她手中的钩针，那件绿色的毛衣已经初见雏形，看款式尺寸毛衣的主人应该是个两三岁的男孩。 她拿出薄薄的一沓羊皮纸，双手配合眼神飞快地一张张扫过，动作之麻利完全不像是刚才有些迟暮的老人。 “嗯...这几份不错。” 苏茜挑出了几份，她脑袋后仰，眯起眼睛开始读起纸张上的委托任务： “铜水街的鲍勃太太想要调查她丈夫最近回家晚的原因，她说总是能在丈夫的大衣上闻到陌生的香水味，怀疑丈夫在外面有女人。” “东区的卡维尔街道医院最近总是出现尸体被盗的事件，医院负责人想要牧羊人过去查出小偷。” “亨利·古德爵士的父亲最近因病去世了，但因为特殊的原因，他想要我们为他父亲入殓，并且特别标注了不要女牧羊人。” “这一单的赏金很高哦。” 苏茜漫不经心地补充说到，她的眼神透过老花镜片，若有若无地落在了马丁身上。 “这都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任务...抓奸、逮小偷竟然还有入殓服务...牧羊人的业务面这么广的吗？” 马丁有些震惊于柜台里老妇人的任务描述。 “上面几个都是价值20品质支数的‘白羊毛’级别任务，赏金5金币到20金币不等，比较适合新手。” “挑选一个吧。” 苏茜将这三份羊皮纸放在了柜台上，摘下老花眼镜看着柜台外的两人。 “当然要赏金多的那个！” 艾迪听完之后立马兴奋地回答。 “可抓奸也不错...上次我还接了一个，直到现在我还忘不了那个大胡子富商浑身赤裸，被他的贵族老婆追着打的场景...” 她嘴角露出微笑，陷入了短暂的回忆。 “艾迪，亨利·古德爵士说了不要女人，而且这也不是你的任务。” 橱窗里的苏茜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啊对。” 艾迪转过头，对马丁说到： “选最后一个！20品质支数的‘白羊毛’都很简单，当然选赏金高的！” 这个“疯女人”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显得跃跃欲试。 “一个人完成吗？” 马丁还想要问清楚任务的相关情况，艾迪已经伸手从柜台上拿起了最后份，将这张有些厚重的羊皮纸塞到马丁的手里，对他说到： “我有个很厉害的朋友，他也刚加入俱乐部，我让他带你一起去。”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七十九章 贞洁的羊皮纸 “很厉害的朋友？不会是无中生友吧...” 马丁对艾迪的话语表示怀疑，这个女人浑身散发着一种疯狂的气息，这样的人可不太靠谱。 “几个人都可以，俱乐部或者雇主一般不会对任人数进行限制。” 苏茜的声音从柜台的橱窗之后传来。 “牧羊人接受一项任务，就需要自己去寻找伙伴，想自己独立完成也完全可以，但因为赏金的金额是固定的，所以人多的话每个人分到的赏金就会减少。“ “倒是很合理...” 马丁习惯性抵敲打着自己的锁骨。 “所以你接下的任务，你自己决定怎么去完成，几个人去完成。” 苏茜可能看马丁是个新手，耐心地给他解释到。 马丁点了点头，他看着手中卷起的羊皮纸，苏茜手中的任务都是被记录在这样的羊皮纸上，这应该是俱乐部的惯例。 这还是他第一次接触羊皮纸，与其说它是纸张，倒不如说是一张皮更为合适。 它的触感光滑柔软，并不像植物纤维那样粗糙，反而有着毛皮独有的细腻。 手中真实的触感传来，让马丁有种异样的感觉，就像是一个现代的文明人步入了野蛮的丛林狩猎之中。 黄褐色的纸张自然卷曲在了一起，马丁将它展开，就看见里面用漂亮的花体字写着具体的委托条款： 【委托任务：入殓】 品质划分：【白羊毛】/20品质支数 {注：品质认定：维塞尔·福铎品质审核：费尼尔·多顿} （两人的手写体签名） 委托人：亨利·古德 （委托人签名） 任务内容：入殓因疾病而去世的老古德爵士，包括让老爵士穿上特制的西服以及安放入订制的棺柩之中 任务期限：12月6日晚10点之前 任务赏金：老古德爵士名下一幢房产一年的居住权 {注：房产位于红教堂区核心地带，距离迦百农大教堂仅两个街区，门前便是公共有轨马车站台。} 任务要求：参与入殓的人员不能是或者曾经是女人。 受委托人：... 乍看之下，这似乎是个有些异类以及渗人的任务，但其实这是俱乐部非常热门的业务之一。 在目前的社会中并没有专门从事殡葬以及入殓工作的人，殡葬馆也同样还没有诞生。 目前负责这些事情的大多是木工-他们在负责制作棺柩时发现了这部分的商机，于是就渐渐有了“殡葬一条龙”的衍生服务。 但同样地，早期的市场总是混乱不堪，总有家庭碰上那种收钱之后敷衍了事的殡葬师，贵族及富商们都想找到一个有经验并且认真负责的人或者势力来给予亲人们最后的体面与尊重，让亲人们保佑自己。 而牧羊人俱乐部就是这样一个组织。 俱乐部的人员构成非常驳杂，其中就有一些人从事过这种事情，再加上俱乐部独到的管理方式，入殓渐渐也就成为了热门业务之一，它的业务量仅仅低于占卜、驱魔和改善运气这几项委托。 这些信息都是马丁之后从雪莉那里得到的，而现在的他对这份任务同样非常感兴趣，因为他的赏金。 尽管这个任务并没有提供真金白银的赏金，但却提供了更让马丁感兴趣的东西。 房屋。 这是马丁目前面临的一大难题。 刚想睡觉就有人递过来了枕头。 “为什么参与者不能是女人？” 马丁对这点感到非常疑惑。 “这可能是雇主的偏好，俱乐部对于这种要求不会去询问原因。” 苏茜回答到。 马丁思忖着，免费在市中心住一年对于他的诱惑力太大了，虽然自己对于入殓一窍不通，但可以找眼前的“疯女人”或者雪莉帮忙，雪莉背后还有一个庞大的扳手兄弟会。 “好的，我接下这个任务。” 马丁决定接下。 艾迪说得对，既然难度都差不多，那为什么不选赏金高的呢？ 而且他也不想去给人抓奸。 “没问题的话，就在最下方签上你的名字，这代表着这份委托契约的生效。” 苏茜从橱窗中递出一支圆腹钢笔，艾迪立马接住，然后满脸笑意将钢笔递给了马丁。 “准备什么时候出发？我好和我那个朋友说一声。” “我还没说要带上你的‘朋友’呢...” 马丁接过钢笔在心里想到，他总感觉这个姑娘太自来熟了，不知道是因为她性格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是普莱希斯的“委托”。 “我先考虑一下。” 马丁说着在最下方的“被委托人”那里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没有答应也没拒绝，觉得自己应该先向雪莉询问一下这种委托相关的情况，至少要得到一些建议，才好下决定。 而随着马丁签字完成，羊皮纸上的所有信息竟然开始逐渐隐去，就像是被人用橡皮擦给擦掉了一样。 目睹这一切，马丁向苏茜投去疑惑的目光。 “这是为了保证委托任务的隐秘性。” “【贞洁的羊皮纸】会在契约生效之后将契约内容全部隐藏，以防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契约中的信息。” 苏茜慢悠悠地解释到。 “贞洁？这个称呼...” 马丁联想到这间大厅的名字-【胎床大厅】，以及刚才自己在拍卖大厅看到的壁画，那九朵绽开的花朵，还有任务按照“羊毛”的品级来划分... 【向日葵马车】，不，是【伊甸园】涉及的这些物品及名称全都带着浓浓的宗教意味，像是一张有着悠久历史和众多隐秘的灰色幕布。 马丁思考的功夫，羊皮纸上的字迹已经全部消失，完全看不出上面曾经有过痕迹。 他将羊皮纸卷起放入衣兜，对苏茜微微颔首： “感谢您的帮助与解答。” “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苏茜表情平静，她再次拿起钩针开始织毛衣，平静得仿佛没有什么能够打断她。 “接下来你有什么疑问，都可以询问艾迪，她虽然疯了一些，但对这里已经非常熟悉了。” 她继续补充到。 “没错！” 艾迪转过身子对马丁说到。 “普莱希斯大人让我给你培训，在我看来，没有什么比一份实际的委托任务更能让人得到锻炼了！” “你放心，有我的那个朋友，你绝对可以顺利完成这个委托！” 艾迪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马丁看着眼前的娇小少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暂时拜托了艾迪孜孜不倦的“推销”，马丁向苏茜夫人问到了雪莉的所在。 离开苏茜所在的柜台时，马丁感到有些奇怪，这个柜台从始至终都只有他和艾迪两个人，随着他们的离开也并没有人再上前去询问委托，就像是苏茜办理的业务十分冷门一样。 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于是就没有往深处想。 雪莉目前与艾迪一样，都是拥有铜制羔羊徽章的中等牧羊人，所接受的任务也大都是“灰羊毛”乃至“银羊毛”的，一般都呆在【向日葵马车】二楼的“阴影”中。 那里的任务基本都是雇主挑选牧羊人，而不是牧羊人来挑选任务。 随着牧羊人完成任务的增加，他们的名声也渐渐在小圈子里打响，于是很多委托人都是慕名而来，专门找某个牧羊人完成任务。 而以马丁目前的等级，是不能前往俱乐部的二楼的。 他只能在一楼大厅中等待。 马丁让艾迪帮忙将雪莉给叫出来，这个声线成熟的少女脸上顿时变得震惊，她质问马丁为什么认识“那个坏女人”，马丁只能搪塞说是之前得到过雪莉的帮助。 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艾迪满意，她说什么也不肯去找雪莉，直到马丁答应仔细考虑她朋友加入的事情之后她才勉强答应。 也不知道这两个女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马丁等了一会，就看到雪莉从拍卖厅二楼的楼梯上下来。 雪莉在看到马丁的一瞬间就露出了欣喜的神色，但这股神色只是出现了一瞬便马上消失。 这个身材曼妙的姑娘似乎不想其他人知道她与马丁熟识的事情。 特别是跟在她身后的“疯女人”。 艾迪并没有在传话后离开，她跟着雪莉回来了。 不知怎么，马丁突然闻到了一股看不见的硝烟味道。 等雪莉来到近前，马丁刻意与她保持着看上去比较生疏的姿态，对她叙述了自己所接到的任务内容。 雪莉听完之后也表示这个任务比较简单，俱乐部对于“入殓”这项业务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流程，她可以提供给马丁。 在她说这些时，艾迪不时在她身后翻着白眼，还刻意模仿她说话的语调，显得有些滑稽。 “我可以让一个朋友和你一起去，他是这方面的专家。” 没想到雪莉与艾迪说了一样的话，都想让“朋友”带着马丁完成他的第一个任务。 不知为什么，马丁总觉得雪莉所说的朋友更靠谱一些。 但赏金的分配让他有些犯难。 “你们的朋友想要分多少赏金？” 他直截了当地询问起眼前的两个女人。 “他本来就是来帮忙的，不需要分赏金。” 雪莉无所谓地说到。 “我...我也可以不要！” 艾迪像是生怕落于人后一般，立马开口接话到。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八十章 古怪的庄园 花脸大马打着响鼻，白色的雾气从鼻子里喷出，拉着身后的马车穿过一根根漆黑的路灯柱子。 马车并不大，车厢刷满黑漆，四周的窗户都安上了透明玻璃，显得十分精致而有格调。车夫坐在车厢的后头，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鞭子。 车厢是双排座，马丁坐在靠马匹的那边，旁边是一个胡子拉碴的矮壮男人，在他们对面的座位上，则坐着位穿着考究的绅士，三个在车厢中显得有些拥挤。 马车在徐徐前进着，而车厢中则充斥着一种诡异的安静。 这两人就是雪莉和艾迪为马丁找来的帮手，她们的行动效率都异常的高，马丁以为至少要等到第二天，还想着下午去找海因斯先生。 没想到才过去了上午的功夫，在与雪莉一起去到拍卖行旁边的一家价格昂贵但东西实在不太有特色的餐厅吃完午饭后，她找的人就已经来了。 好在马丁已经基本了解了俱乐部的组成遗迹俱乐部内部关于“入殓”业务的流程。 接着艾迪推荐的朋友也紧接着出现，于是三人就一起乘坐雪莉朋友的马车一同前往亨利·古德爵士家。 艾迪的朋友名字叫做奥克塔夫·博威特，除了名字有点奇怪之外，马丁觉得这个中年男人的举止表现也有些奇特。 奥克塔夫穿着一件薄款风衣，尽管穿着靴子但身材也不是很高，以至于风衣几乎要拖到地上。 他的围巾老旧胡子拉碴，高顶的毛毡帽盖住了大半个脑袋，以至于马丁只能看见他左眼的黑色眼罩以及那个异常宽大的鼻子。 要是他的衣服再破旧一些就完全可以去当流浪汉了。 果然疯女人的朋友看起来也不是很正常的样子，不然也不会和艾迪成为朋友。 而雪莉找来的帮手则完全不同，他是个年轻人，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模样，西装笔挺，套着件黑色的长款外套，皮鞋锃亮。 雪莉在介绍他时着重提到了他的老师是一位很有名的入殓师，得到过各国的王室的邀请，去为王室成员安排殡葬活动。 这个被雪莉称为萨洛蒙的男人话不多，倒是很有钱的样子，在马丁提出乘坐公共马车前往亨利爵士家里时提出自己有私人马车，他们可以一起乘坐前往。 马丁果断答应了，毕竟免费的马车可不是经常能坐到的。 “嘿，我说。” 奥克塔夫打破了车厢里的宁静，他从上车以后就一直在打量车厢里考究的装饰，此时终于忍不住问起萨洛蒙了。 “这样一辆私人马车一周租金得多少？” 闭眼小憩的萨洛蒙睁开双眼，看了奥克塔夫一眼，淡淡回答到： “按里程数计费。” “你应该和车夫谈好一个固定的价钱，要不然他肯定会给你绕路。” “我敢打赌，他一定绕过路。” 奥克塔夫一幅明白其中猫腻的表情，对萨洛蒙跳了跳眉毛。 萨洛蒙重新闭上眼睛，面无表情地回答： “我不在乎。” 奥克塔夫被这个回答给呛住了，他楞了一会，紧接着说到： “与其租这样的私人马车，不如改乘有轨公共马车，不但更便宜还能碰到很多有意思的人，省下的钱去酒馆里买点啤酒或者在【午夜圆桌】来上一把牌局不是更好吗。” 他大大咧咧地靠住身后的鹅绒垫子，好像真的如自己所说的在有轨马车上碰见过“有意思的人”，他对酒馆和赌桌似乎也有着不一样的热情。 面对奥克塔夫这个有些冒昧的“建议”，萨洛蒙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他还是用平淡的语调说： “我只是不喜欢和人待在一起。” “对我来说，尸体更像是朋友，他们很诚实，从来不会隐藏自己身上的秘密，也不会打扰到你。” 萨洛蒙的嘴角露出微笑，像是在回忆着温馨的时光。 听到萨洛蒙对尸体的描述，一直安静旁听的马丁也开始好奇地打量起他来，这个年轻绅士有股别样的气息，从他的身上马丁像是看到了黄昏的墓园与沾着露水的黄玫瑰。 那是死亡的气息。 马丁有些好奇这个年轻人的经历。 “哦！女神在上！我不敢相信你竟然有这样的想法！” 奥克塔夫发出夸张的怪叫声，像是一个大惊小怪的小女孩。 马丁觉得他的语气有些奇怪，像是一种刻意的伪装。 “叮铃铃-” 奥克塔夫还要继续说点什么，车厢后的铃铛声音响起，那是车夫在提醒他们，目的地到了。 马丁走下马车，发现他们来到了一个有些偏僻的庄园，四周除了一条道路以及茂密的丛林之外没有其他建筑，此时马车正停在一扇栅栏铁门之前。 而栅栏之后是一幢三层的红墙别墅，只见那别墅的门窗紧闭，窗帘全部拉上了。 “见鬼！这庄园里到处都透着不对劲！” 奥克塔夫看见这个有些古怪的庄园，大声感叹着。 而萨洛蒙在嘱咐了车夫几句后也走了下来，马丁发现他的手中多了一个木质的化妆箱，这个西式的箱子配合上他的装扮与气质，真的如同一个化妆师一样。 奥克塔夫上去叫门，一个管家打扮的老人才慢悠悠地过来开门，这让奥克塔夫有些懊恼。 在向管家说明来意以及出示了牧羊人徽章之后，马丁三人走进了这所在阳光照耀下仍显得有些萧条的庄园。 奥克塔夫一边观察着四周，一边对马丁神神秘秘地说到： “你有没有感觉到，这幢房子怪怪的。” “该死的，我要狠狠地踢雪莉的屁股！她这只愚蠢的土拨鼠！这种任务她竟然不收钱！” 马丁有些疑惑。 “为什么要踢雪莉的屁股？不是艾迪找你来的吗？” 奥克塔夫听到马丁的疑问转头瞥了他一眼，他有些神经质地晃了晃脑袋，颓废地说： “无所谓了！你也是只土拨鼠！” 马丁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三人在管家的带领下走上台阶穿过一扇沉重的大门，进入了一间大厅之中，地板上铺着的棋盘式的地砖、大门两旁的半身雕塑以正对着的巨大雕花楼梯都在展示着主人家的富有。 一幅幅巨大的半身像挂在了楼梯两侧的墙壁上，来访的三人就像是被一双双意味不明的眼睛盯着，古怪的紧张感在马丁心中蔓延。 一个穿着考究的中年男人缓步走下台阶来到大厅，他有着一头金发，浓密的胡子被打理得很漂亮，但此时脸上却带着一些疲惫。 他便是这次任务的委托人-亨利·古德爵士。 去世的是他的父亲，詹姆士·古德，一个73岁的老贵族。 亨利上前握住马丁的手，用略显欣喜的口吻说到： “你们终于来了。” 爵士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显得这间大厅愈发的空荡寂静。 他认定了马丁是三人组中的领头人物，这或许是因为奥克塔夫实在有些不修边幅，而西装笔挺的萨洛蒙则太年轻了。 他的眼神直接略过了奥克塔夫，不露声色地在萨洛蒙身上停留了一下，点了点头说到： “托马斯主教说牧羊人俱乐部拥有全卡维德斯最好的入殓师，果然没错。” 对于这种场面话，奥克塔夫有些不屑地撇了撇嘴，耗子啊亨利爵士也没有注意他。 原来是教会的介绍... 马丁也在好奇俱乐部业务的来源，即使从【胎床大厅】来看，俱乐部的委托量也是很巨大的，并且涉及的面非常广，但在马丁来到卡维德斯的这段时间，他基本没有听到过【牧羊人】这个称谓。 只有一次，是在透纳家的管家口里，但他似乎也对这个词讳莫如深。 没有知名度的牧羊人俱乐部，是怎么接到那么多的委托的？还是说有一些马丁不知道的只有上层人士才能看到的“广告”？ 疑惑被解开了一部分，马丁带着些热络地握住了亨利爵士的手，他发现这个爵士的手有些凉，手心似乎还有点汗。 “您过奖了。” “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请问老爵士的遗体在哪里？” 马丁的心中有种没来由的迫切，他想快点结束这个任务离开这里。 “在二楼，我带你们去。” 亨利爵士点了点头，似乎对马丁他们的行动效率比较满意。 他带着马丁三人沿着大厅中央的楼梯走上二楼，马丁穿过一幅幅半身像，发现这些画像上的人长得都有点像，应该是历代的古德爵士。 他们来到二楼走廊，穿过长长的地毯走廊，来到一扇表面包着黑绒的木门前，亨利推动大门。 马丁注意到他在推门的时候用了不小的力气，这扇大门似乎很重。 随着木门被推开，一股浓烈到有些刺鼻的香薰味道从房间中飘出。 亨利爵士回过头，他的额头上有了些汗水，对着三人说到： “我们已经按照惯例观察了三天，确保父亲不是深度睡眠或者是昏厥。” 马丁点了点头，沉声到： “请节哀。” 亨利点了点头算是回应，领着几人进入了房间。 房间中挂着许多黑色的帷帐，桌上点着熏香，这应该就是马丁他们所闻到味道的来源。 窗户全部关闭，窗帘也垂了下来，屋里光线有些暗，看样子是靠蜡烛来提供光源。 帷帐之间摆着张铺着白色床单的高脚床，床上躺了一个人影。 这想必就是已经去世的老古德爵士了。 马丁跟着亨利向前走去，轻声询问到： “有什么是我们需要注意的吗？” 亨利听到这里转过身，蜡烛的光照在他的左脸上，而他的右脸则位于黑暗之中。 马丁听到他有些沙哑的声音说到： “倒有一个奇怪的地方。” “我父亲去世这几天来，眼睛一直没有完全合上过。”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八十一章 羽毛与藤蔓 眼睛没闭上过？ 马丁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这可有点渗人。 但他表面还是波澜不惊的样子，为了掩饰，他故意转头去看身后的两人。 奥克塔夫听到这里睁大了眼睛，但很快便转过头去，嘴里小声念叨着什么。 而萨洛蒙则没有丝毫慌张地冲马丁点了点头，马丁甚至不明白他点头的含义。 短暂地平稳好情绪，马丁跟着亨利来到了床边。 床上的人被白布盖着，显示出瘦高的身形。 马丁的目光投向人影的头部，他想要发现点什么，可那里只有一个模糊的白布轮廓。 “对了，虽然有些冒昧，但我还是需要询问一下，你们之中...没有女人吧？” 亨利爵士面带倦容地询问到。 “是这样的...父亲在去世之前的遗言中，特别交代了操作殡葬事宜的入殓师中不能有女人。” “这是他的遗愿，所以我在委托条款中单独加了这么一条。” “我想这可能是与他的古板性格有关，他一直认为女人自带不详的气息，连家里的佣人都全部是男仆。” 谈及父亲，亨利的表情中带上了一丝不明的意味。 听到亨利的询问，马丁身后的奥克塔夫以及萨洛蒙都不自然地抿了抿嘴。 而对这些并不知晓的马丁只是看了看亨利，觉得这也是这位爵士例行公事的询问，轻轻摇头道： “没有，我们都清楚条款上的内容，这一点请你放心。” 亨利点了点头，他看了一会床上白布盖着的身影，然后抬头嘱咐马丁到： “父亲就交给你们，我就不打扰了，有什么事情直接和门口的老因克说，他是我们的管家，知道该怎么处理。” 说完他再与奥克塔夫以及萨洛蒙点头示意，便退出了房间。 沉重的木门再次被关上，房间内变得安静起来。 如果不是还有两个人，马丁面对床上的尸体恐怕还是会有些胆怯。 萨洛蒙在亨利离开之后，就走到大床边上，将自己的西式化妆箱放在了床头柜上。 随着他按下按钮，化妆箱内一个三层的木质框架缓缓弹出。 奥克塔夫在亨利离开后也自在了很多，他走到床边，饶有兴致地看着萨洛蒙巷子中的物品。 “剪刀、镊子、棕色软毛刷，我的女神，竟然还有天平和砝码！” 他又发出了标志性的夸张感叹，马丁有些好奇他所谓的“女神”到底是哪位神灵，毕竟教会崇拜的是“创世神”与“圣光”，他还没听说过有哪位女性神灵。 “死亡是神的礼物，我们在接受这份礼物时应该保持基本的整洁。” 萨洛蒙面无表情地回答了一句，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即将手术的医生，他的眼神变得坚定，熟练地将一双塑胶手套套在手上，接着从化妆箱中拿出了一些装着透明液体与各色粉末的玻璃瓶，大大小小的，就像是要做实验一样。 马丁看着他将一些粉末倒入透明液体中，很仔细地控制着剂量，这倒是与他在配制魔药时的操作很像。 随着粉末的逐渐融化，玻璃瓶里的液体变为了各种颜色，有暗色也有十分鲜艳的红、黄、蓝。 “我敢打赌这些溶液的味道可不怎么好。” 奥克塔夫旁观着年轻人的操作，耸了耸肩对马丁说到。 马丁这也是第一次看入殓师的操作，他与雪莉交谈时就明白，这次任务完成的关键还是在萨洛蒙的身上，他才是真正的“入殓师”，而自己与奥克塔夫顶多算是协助者。 萨洛蒙操作了一会之后，柜台上已经摆满了颜色各异的溶液、粉末以及箱子里琳琅满目的工具，马丁不禁感叹入殓也是一个技术活啊。 准备好了这些工具，萨洛蒙最后从化妆箱的底部拿出了一支细长的蜡烛，它有一个黄铜底座，通体呈现出幽绿的颜色，闪着暗色的光芒。 如果不是他紧接着就将其点燃，马丁甚至以为这是一块蜡烛形状的祖母绿宝石。 “鸡鸣灯灭不摸金？” 马丁没来由想起了前世这个盗墓相关的说法，西方的鬼怪也喜欢吹灯吗？ 可他明明是个入殓师啊！ 一种荒谬与违和的感觉在马丁心头泛起。 仔细观察，那支蜡烛的烛身上雕刻着细密繁杂的图纹，马丁仔细辨认，最先发现了一个秤摆的图案，它位于烛身的中部，周围用线条刻画出耀眼的光芒。 除此之外，烛身上似乎还勾勒出了一只蟾蜍的图案以及一个背着棺椁的巨人。 光从上面雕刻着的图案来看，这恐怕就不是一支普通的蜡烛。 马丁抬头看着正在凝视烛光的萨洛蒙，这个年轻人难道是一位“拯救者”？ 牧羊人俱乐部的成员是“拯救者”，这是马丁深信不疑的事情，能够直面“污染”的赏金猎人，大概率会有自己的秘密与手段。 只是不知道这个年轻的入殓师所容纳或者拥有的神奇物品属于哪个牌组。 马丁对创世牌的了解还是太少了，32副牌组，他目前了解到的也不过五六副而已，并且大多只是听说过。 他本想在牧羊人的培训中摄取一些这方面的知识，没想到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培训”，或者说实践就是最好的培训。 马丁出神的功夫，萨洛蒙已经将蜡烛放置在了床头，接着，他缓缓将老古德爵士身上的白布给掀了起来。 那是一个清瘦的老人，他有着与亨利爵士一样的浓密胡须，但疏于打理显得有些凌乱。 做工复杂的精致西装也掩盖不住他身上的逝者特征，可能是因为死去时间比较久的原因，他的皮肤已经呈现出了淡青色，但并没有出现尸斑或者是腐烂，也不知道是不是用了一些防腐的手段。 马丁在白布被掀开的一瞬间就望向尸体的眼睛，发现他的眼皮确实没有完全合上，但也不是“死不瞑目”那种眼皮大张的状态，只是微微张开。 而萨洛蒙的脸色则变得有些严肃，他的嘴唇抿起，先是对尸体鞠了一躬，接着从柜子上拿起一块紫色的细帕，开始为老爵士擦拭脸颊、整理头发及胡须。 他的动作连带着马丁也郑重了起来，的确，逝者的遗体应该得到尊重，这是他们最后的体面。 而奥克塔夫则挤了上来，有些好奇地打量起这具爵士的尸体，脸上没有丝毫的凝重。 萨洛蒙擦拭完老爵士的头部之后，将老人的上半身托起，动作娴熟地从背后将老人的西装脱下，开始为他擦拭身体，包括背部、手臂、胸口以及双手。 整个过程萨洛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房间中只有软布擦拭的细索声响以及身体移动所发出的摩擦声。 年轻入殓师一丝不苟地为这位已经死去的老人擦净手心、清理指甲里残留的污垢、修剪多余的指甲，他的动作在这种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更加庄重，充满了一种仪式感。 “嗯？” 就在这时，萨洛蒙发出了一个音节，其中流露出了浓浓的疑惑。 房间中肃穆的气氛被暂时打破，马丁问到： “怎么了？” 他看见萨洛蒙托住了老爵士的左手，凝视着他的食指，眉头皱了起来。 紧接着，萨洛蒙像是想要确认什么一般，开始挨个检查老爵士的手指甲，从左手到右手。 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一直旁观的奥克塔夫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学着萨洛蒙的样子，拿起老爵士的左手查看。 他盯着看了半天，突然睁大了眼睛。 “羽毛！他的指甲缝里长羽毛了！” 奥克塔夫惊讶地喊出了声，这回他没有了夸张的语气，脸上的表情也非常真实。 马丁来到奥克塔夫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就发现已经死去多日的古德爵士的指甲缝里，竟然长出了密集而细软的绒毛，就像是鸟类贴着皮肤的那层绒毛一样，上面还带着暗红色的油污。 这些绒毛非常细密，不是仔细看很难发现，要不是萨洛蒙清理的仔细，恐怕真的发现不了。 “为什么他的指甲里会长出绒毛？” 马丁向萨洛蒙发出疑问，他觉得萨洛蒙应该知道些什么，否则他也不会皱起眉头。 “羽毛是死神的衡器。” 年轻入殓师看着老爵士瘦削的脸庞轻轻出声。 “他的身体里，有浓郁的死亡气息...” “他早就应该死了...可为什么他还活着？” 萨洛蒙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说着自相矛盾的话语，像是发现了什么无法解释的事情，这颠覆了他的认知。 “是‘天秤’牌...他的身体里有一张‘天秤’牌阻止了他的死亡，但现在这股阻止的力量却被抵消了...为什么？” 萨洛蒙陷入了到了一种迷惘的状态，马丁发现他的手死死攥着亨利爵士的右手，掐出了深深的指痕。 “什么活着？他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奥克塔夫松开老爵士的左手，这左手立马无力地软了下去，砸在床上。 “看！他是死的！” 奥克塔夫像是要再次印证一样，又抓起那只左手然后松开，任由它跌落在床上。 而随着奥克塔夫的声音落下，一种令人汗毛直立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 它像是种子拱出地面的细微声响，又如同枝叶伸展的窸窣声。 三人都听见了，他们共同望向了声音的来源- 床榻上的亨利爵士尸体。 只见那尸体未完全闭上的双眼中，两颗种子发芽顶开了他的眼皮，接着，两根细小的藤蔓以极快的速度抽芽、生长开来。 那藤蔓的顶端如同两根滑腻的触手，在空气中微微试探着，想要找到那令它们感到兴奋的湿润味道。 与此同时，尸体的嘴巴也缓缓张开，发出了沙哑而浑浊的两个音节，像是沼泽中某种爬行动物的求偶呼叫。 马丁听清了那两个音节，它们是： “母体...”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八十二章 吻痕 那两根藤蔓在空气中摸索试探着，在朝向奥克塔夫的时候，突然停住了一下。 接着，它们就像是找到了想要的信息素，迅速向着这个有些呆滞的中年人席卷而来。 它们的茎干开始变粗变硬，立马挤满了尸体的眼眶，就是两条从地缝中涌出的毒蛇。 尸体的嘴中还一直念叨着“母体、母体”，他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狂。 伴随着这些疯狂的呓语，老爵士的尸体上，令人头皮发麻的细密藤蔓从他的耳廓、鼻孔中伸出，尸体的脑袋开始变形，部分皮肤塌陷的同时还有一部分皮肤隆起，就像是被玩坏的石膏。 无数根须从他的腋下、肚脐、腰部及下身长出，扎入尸体身下的床垫之中。 被诡异藤蔓袭击的奥克塔夫屈身一跳，身体像是一只敏捷的兔子，这与他短小的身材有些不搭。 “该死的！我就知道一定会出问题！” 他一边躲闪着灵活的藤蔓，一边还不忘用夸张的语气大喊。 “做点什么！” 那藤蔓紧跟着奥克塔夫的身影，有几次差点就要碰到他的腿部，被他险而又险地躲了过去。 它们虽然看起来十分细软，但强度却非常的高，被波及到的地板与墙壁上都留下了两道深深的痕迹。 马丁在藤蔓冲出的一瞬间就冲到了房间的门后，想要拉开大门。 亨利爵士之前说过，有什么事情就找门口的管家，“他知道该怎么处理”，马丁明白这个老人不一定能够解决眼前的局面，毕竟这可不是正常的入殓仪式中能见到的。 只是无论是求助于管家还是离开这个房间，这个大门都必须打开。 他可没有想要正面消灭这些藤蔓，且不说它们能够被消灭，它们的来源是老爵士的尸体，这件事情透着一股诡异，最好的方法是先出去再说。 他用力拉动黑漆巨门的把手，却惊讶地发现，这个大门纹丝不动。 现在的他可是已经经过【圣母肉身】的强化，身体的强度还有力气已经远超普通人，但他仍然打不开这扇门。 有问题！ 他又试了两下，发现这门就像是被焊死了一样，无论他用多大的力气都没有移动分毫。 马丁没有继续死磕，而是第一时间想到了第二个出口。 房间的窗户。 这里是二楼，以他现在的身手，跳下去完全没有问题。 就在他转身走向窗户的时候，却发现年轻的萨洛蒙已经去到了窗户边上，他拉开厚实的绒布窗帘，却发现窗帘之后的窗户已经被一块块铁板给封死。 怪不得大白天的房间中还需要考蜡烛来照明，马丁之前还以为那是窗帘的效果。 他现在明白，这一切恐怕是有预谋的，他们被人给设计了。 是这个看起来满脸疲惫的亨利爵士？ 可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来不及细想，奥克塔夫那边已经要坚持不住了。 他在多次躲闪之后，终于还是被那藤蔓给追上，被缠住了腰部。 那两根藤蔓就像是有生命一样，一根缠上了奥克塔夫的双手，使得他疲于招架，另一根在绕住了他的双腿之后迅速向上卷去，眼看就要将他包合在其中。 马丁眼看不对，朝奥克塔夫冲了过来，想要将他从藤蔓中解救出来，可他刚要接近，就被数条新的藤蔓给拦住了去路。 藤蔓席卷而来，马丁顺着它们涌来的方向望去，他看见床上本来干瘪的尸体像气球一样开始鼓胀，它的皮肤重新充盈了起来，只是皮肤下的不再是血管，更像是枝蔓。 接着，它开始动了。 它似乎兴奋了起来，那已经不能被称为脑袋的肉块上，依稀可见的嘴巴仍在开合，沙哑地喊着“母体...母体”，嘴角还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这微笑越看越渗人。 而尸体本身也在蠕动挣扎，它身下的那些根须缓缓晃动，接着竟然从床上直立了起来。 尸体旁边，那根被萨洛蒙点燃的绿色蜡烛，此时的烛火正不停闪动着，像是在大风中一样摇摇欲坠，随时都会熄灭。 就在这一刻，萨洛蒙来到了尸体的旁边，他从手中一个玻璃瓶中倒出一些黄色的污浊油脂，高喊出两个咒语般的音节，将油脂洒在了离他不远处的蜡烛火焰上。 “沉眠！” 那火焰在接触油脂的瞬间便蹭地向上燃起，火焰变得粗壮了许多，立即摆脱了摇摇欲坠的状态，散发出明亮的光芒。 床上的尸体在这一瞬间像是脱力了一样，它的皮肤再次变得干瘪，动作迟缓了起来，也不再直立。 它嘴里的疯狂呓语停了下来，并缓缓向后倒去。 那些藤蔓也同样变得有些萎靡，它们的速度慢了下来，不再那么有攻击性。 可是只隔了一会，尸体身后连接床体的那些根须就像是输送着什么一般开始有规律地蠕动。 它们像是从床体这块蓄电池中源源不断地汲取着能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伸展并且变得粗壮，重新将尸体托至半空。 藤蔓们恢复了行动能力，甚至比之前更加兴奋，遒劲有力肆意生长，这房间如同它们的温室。 已经面目全非的尸体晃动了几下，顺着藤蔓朝着奥克塔夫的方向飘了过来。 “女神呐...” 奥克塔夫此时已经基本被束缚住了手脚，他的余光瞥见了正在缓缓靠近的诡异尸体，双眼瞬间睁大，发出了他标志性的惊呼。 在即将被捆绑住了时候，只见他的双手拇指同时在手心一搓。 两张扑克牌就这样凭空出现，并一左一右被抛了起来。 奥克塔夫双眼紧盯着这两张旋转着的扑克，他的脖子前倾，张开嘴晃动脑袋一口咬住了这两张牌。 紧接着，他用力晃了晃脑袋，又一张扑克牌从他的高顶毛毡帽中滑落而下。 他再次精准地一口咬住。 这三张牌就像是被调好了位置一般叠在他的嘴唇上，而此时他的双手双脚也被捆的结结实实，随着藤蔓的收紧，他一个不稳倒在了地上。 他结实地摔在了地上，可他并没有发出吃痛的呼喊，也没有试图挣扎，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被他死死咬住的三张扑克牌上。 那三张样式普通的扑克此时全是正面朝上，这个倒在地上的男人眼睛瞪大向他的嘴部望去，想要看清三张牌的牌面，样子还有些滑稽。 只见那三张扑克分别是红心4、黑桃6以及方块9。 牌面普通、毫无特殊之处。 别说顺子或者是同花了，这三张牌甚至没有丝毫的关系，既不是对子，牌面也不大。 在看清了这三张牌之后，奥克塔夫的期冀眼神瞬间失去了光彩，他的表情就像是泄了气的气球，流露出浓重的失望与不甘。 越来越多的新藤蔓卷住了他，他感到自己的身上像是有无数条毒蛇在游走，涂着信子即将要将他吞没。 他一口吐掉嘴里的三张牌，开始大声呼喊： “马丁！快救我！” 听到这个声音，正在与那些藤蔓纠缠的马丁吃惊地回头望向奥克塔夫的方向。 因为那不是奥克塔夫的声音。 那甚至不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马丁听出来了，这是“疯女人”艾迪的声音！ 她怎么在这里！ 不，她竟然是奥克塔夫？ 奥克塔夫是她假扮的？！ 一个个念头瞬间闪过，来不及细想，马丁向后纵身一跳，暂时摆脱藤蔓的袭扰之后，他从自己的内衬口袋中套出一个小玻璃瓶，瓶中装了一些琥珀色油脂，其中一抹明黄色在闪闪跳动。 是【熔岩之吻】。 他打开瓶盖用无名指蘸出一些油脂涂抹在嘴唇上，如同一个精致打扮着自己的演员。 油脂使得他的嘴唇变得柔润而明艳，搭配上他的银质面具给他平添了一抹妖冶的感觉。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火热，脸在此刻似乎被笼罩在了一片神秘的阴影之中，让人看不清表情。 几个迅捷的弹跳，他躲过一条条横亘着的藤蔓，眨眼间便接近了那具尸体。 他感到自己的嘴唇火辣辣的，那种想要高歌的冲动与内心的炙热感在急速增强。 为了保险起见，他这次涂抹的魔药量是上次的两倍。 这让他的脑袋变得有些混沌，恍惚间他感觉那种高歌的冲动似乎在周围得到了回应。 怪异的感觉一闪而逝。 马丁看准了尸体所在的位置，他鼓起腮帮，将口中蕴含着烈焰般的气息尽数喷出。 那气息就像是一条蛮横的巨蟒，冲撞向不远处的犹如活靶子的变异尸体。 紧接着，那尸体便融化了。 表面的皮肤、皮肤下的枝蔓、干瘪的肌肉、骨骼和内脏全部开始燃起烈焰，接着全部化为了明黄色的流浆向下流淌。 整具尸体犹如被炙烤着的蜡像一样，瞬间变化为流体趟在地上。 而那些藤蔓也同时燃起了火焰，火焰迅速蔓延，几个呼吸之间，它们便被尽数烧成了灰烬。 假扮为奥克塔夫的“疯女人”艾迪身上的藤蔓也瞬间成为余烬，有些奇怪的是，她本人并没有受伤。 而点燃这一切的马丁，只是站在那，静静地看着满屋子充斥又迅速消失的业火之痕。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八十三章 少年与黄玫瑰 马丁还是第一次真正对别人使用【熔岩之吻】，尽管他对这魔药的破坏力有所预料，但他还是被那充斥整个房间的熊熊烈焰给吓了一跳。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那个牌桌上的古板男人的话语： “魔药的作用远超同阶的其他秘仪。” 从刚才短时间内发生的事情，他看出奥克塔夫，或者说艾迪身上有神奇物品，而萨洛蒙也坐实了自己“拯救者”的身份。 他的那根祖母绿蜡烛以及最后关头用蜡烛压制尸体活性的手段，可不是普通人能够掌握的。 但就是这么两个已经有一定经验的牧羊人，他们艰难对付的变异尸体，就那么被【熔岩之吻】给活生生烧没了，这对比多少有点夸张了。 马丁不知道这两人是否还有其他技能或者是底牌，但他觉得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至少从结果来看，魔药的效果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我就说这庄园有问题！” “我的运气本来一直都那么好！” 马丁的思考被带着一丝慵懒感觉的抱怨给打断。 躺下地上的“奥克塔夫”挣扎着起身，拍去自己衣服上的灰烬，她看起来非常狼狈。 马丁走上前去，沉声问到： “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其实早就想过让艾迪甚至是雪莉带自己一同完成这个初始任务，但任务条款中的要求让他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羊皮纸上明确写了“不能是或者曾经是女人”，难道牧羊人都当这些规则和要求不存在吗？ 马丁有些气愤，他不知道没按任务要求行动有什么后果，但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别紧张。” “奥克塔夫”听出了马丁声音中的不悦，只见他开始将自己脸上的“胡子”一块一块撕扯下来，露出了胡子下面细嫩光滑的皮肤。 接着，她也将左眼上的眼罩取下，把大的有些夸张的假鼻子给卸下，拿出衣服里夹着的那些厚实毛垫... 就这样，一个身材矮小体型壮实的邋遢男人在马丁面前三两下就变成了一个娇小迷人的青春少女。 她不再是赤脚，这一身男人装扮使她看起来有些瘦弱，有一种脏兮兮的瘦弱美感。 “这可是入殓哎！我还重来没玩过，当然得一起跟过来看看！” “而且我都没要你分赏金不是吗？” 她丝毫没有认为这有什么不对，马丁仙子深切感受到了老苏茜那句“她除了疯了点”的含义。 这个视规则为无物还有些贪财的疯女人！ 马丁联想起她在马车上的话语，终于明白他那种有些怪异的感觉来自哪里。 艾迪虽然做了精密的伪装，但是性格和习惯都是很难完全不展露出来的，马丁察觉到了一些不对但也完全没有细想。 “这不是赏金的问题。” 沉默许久的萨洛蒙在旁边说到。 “你的鲁莽差点导致我们全部被杀死。” 他望了过来，眼神中带着冰冷。 难以想象这个脸庞还有些稚嫩的年轻人竟然有着如此冷漠的眼神，这不是孩子学大人故意装出成熟的样子，而是真正的冷漠，仿佛生命都不在他此刻的考虑范围内。 马丁有些好奇这个年轻人到底之前经历过什么，在前世的记忆里恐怕他的同龄人还在大学里为逃课而煞费苦心。 “噢，我的女神！” 艾迪又说出了这句感叹，这似乎真的是她的口头禅。 “虽然我没有帮上什么忙，但至少帮你们吸引了他的注意不是吗？” “没有我作为目标，你们能那么顺利地攻击他吗？” 她说得理直气壮，对自己的话坚信不疑。 “你还不明白吗？” 马丁想这个女人疯就算了，怎么还不带脑子呢？ “那具尸体、还有那些藤蔓为什么非要找你？它们对我与萨洛蒙完全没有兴趣，这是为什么？” “你和我们有什么不同？” 马丁一口气问出了几个问题。 “你是说...” 艾迪在短暂思考之后，找到了问题所在。 “因为我是女人？” “当然！” 马丁感到欣慰又有些恼怒。 “委托条款中明确写了不要女人，而我们来了之后尸体的表现，他的呓语与那些藤蔓的目标，这都说明了问题所在。” “可是...” 艾迪想要辩解，但她的声音小了下去，似乎无法反驳什么。 “一定是那个亨利·古德搞的鬼！他把我们骗来，封死这个房间，想把我们喂给他爸爸！” 既然无法辩解，艾迪就熟练地开始转移注意力，与对方一起同仇敌忾。 这是她的惯用计俩，屡试不爽。 “他当然有问题，但你也同样。” 马丁语气冰冷地说到。 房间中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宁静。 “有人对爵士的尸体动了手脚。” 萨洛蒙蹲在地上那滩粘稠的绿色流体旁边，眉头紧锁。 “这恐怕与他的儿子脱不了干系。” 马丁回想起亨利爵士在他们进入别墅之后种种不对劲的地方，也走了过去。 “这恐怕就不是我们能够处理的了。” 萨洛蒙站起身，稍显稚嫩的脸上有着与年龄不符的冷静和沉着。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入殓委托，那些藤蔓以及它们对【母体】的狂热非常符合【蔷薇十字社】的行事风格。” “我们应该尽快向俱乐部汇报。” “蔷薇十字社？” 艾迪听到这个称呼有些惊讶。 “那个掌握‘玫瑰’牌组的古老组织？” 她脏兮兮的脸上露出难得的思考神情。 “你这么一说，那些藤蔓确实很像传闻中的【欲望之藤】...可这个组织不是已经被战斗法庭联手不死鸟修道院给消灭了吗？” 她面露疑惑。 “那是对外界的交代。” 萨洛蒙走到有些狼藉的床边，开始整理起他那些被打翻的瓶瓶罐罐，将他们重新收入化妆箱中。 “不这么说没有办法安抚民众，毕竟那场‘污染’产生的影响太大了。”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世故。 “真实的情况是，【蔷薇十字社】的十位‘使徒’被没有被完全消灭，特别是引发那场污染的‘森之使徒’-” “那个神秘的【黑山羊】。” 说道这个称谓，萨洛蒙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似乎陷入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原来如此...” 艾迪摸着下巴说到。 “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当时的情况，应该只有战斗法庭和不死鸟的人才了解。” 艾迪突然反应了过来。 “你是修道院的人？” 她来到萨洛蒙身边，围着这个绅士打扮的年轻人转了两圈。 “你对尸体与死亡的偏执，还有那句能影响到尸体的言灵...错不了，你一定来自修道院！” “打从见到你我就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可我却忽略掉了女神给我的这份指引...毕竟你的这身装扮不符合我对修道院的刻板印象...” “我一直以为修道院那帮人一辈子都必须待在圣阿索斯山上，没想到我身边竟然就有一个，可你为什么要脱去那身黑衣修士服呢？这可是修道院的标志...除非...” “你是逃下山的？” 艾迪自顾自地说着，她得出了一个令自己震惊的结论，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萨洛蒙。 马丁听到圣阿索斯山时，背部骤然绷紧，他听到过这个词汇。 在金雀宫中，斯坦利的嘴里。 而萨洛蒙对此无动于衷，只是简单地回应了一句： “介绍人没告诉你别打听俱乐部里其他成员的来历吗？” 他冷冷地看了艾迪一眼，年轻的脸上流露出淡淡的敌意。 艾迪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她耸了耸肩，语气轻松地回答： “问问而已，你不说就算了。” 萨洛蒙没再理会艾迪，他从那根黄铜底蜡烛重新点燃，这支蜡烛在老爵士的尸体暴起时便熄灭了。 接着，他从化妆箱的底部拿出一张包好的皮革，缓缓展开。 那皮革质地柔软，表面十分光滑，展开后很大，整体呈现出少见的黑色，带着淡淡的油脂气息，也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皮。 皮革展开后，马丁发现其中卷着一束风干的黄玫瑰。 尽管已经完全失去水分，但它的花瓣仍然泛着明黄的色彩，给这昏暗的房间带来了一抹暖意。 “你要干什么？” 马丁不动声色地询问，他的心中升起了一丝警惕。 虽然萨洛蒙是雪莉推荐来的，但雪莉并不知道马丁的过去，不知道金雀宫中发生的事情。 从艾迪的话中他明白这个疯女人所猜测的即使不是事实也离真相很接近了，萨洛蒙一定与不死鸟修道院脱不了干系，而这个修道院恐怕就是囚禁他的势力之一。 即使萨洛蒙是叛逃出来的，也不意味着他与马丁处在统一战线，他完全可以抓住马丁去换取功绩。 “逝者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 “仪式既然已经开始，就应该有结果。” 萨洛蒙轻轻回答，他将那张皮革展开，缓缓覆盖在老爵士尸体融化后残留的黏液上，将这一滩黏液给包裹了起来。 黏液吸附在了皮革上，他将皮革包裹着黏液卷起，拿出一根黑色丝带系住重新抱回了床上。 他的表情肃穆动作熟练，带着一种沉重的仪式感。 接着，他将那束黄玫瑰插在了黑色丝带上，干花与皮革的搭配又平添了一分肃穆。 萨洛蒙托起床头的黄铜蜡烛，用低沉的嗓音吟唱到： “火鸟之羽编织往生之翼， 满天星辰将照亮下一段旅途； 离你最近的地方，开着通往远方的大门， 愿你在回首的时候，不会感到后悔。” 在这一段如诗歌般的悼词中，那朵黄玫瑰竟然奇迹般地重新鲜活了起来。 它的花瓣像是盛开时一样缓缓伸展，晶莹的露水从花蕊中流出，干枯的皮革上爆发出了一份绚烂的生机。 马丁感觉眼前这个年轻人就像这朵黄玫瑰一样，尽管他会有尖刺，但更像是保护自己的伪装，他的胸口如同玫瑰的明黄花瓣，始终炙热而滚烫。 而艾迪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她似乎也从中感到了一些难以言喻的触动。 念完这一段悼词，萨洛蒙闭眼哀悼了一会，接着，他轻轻将黄铜蜡烛吹灭了。 入殓仪式告一段落。 而就在蜡烛熄灭后的一瞬，异象突生。 那包裹着老爵士尸体的皮革开始诡异地蠕动，如同沼泽中气泡的咕嘟声在三人耳边响起，皮革中发生了某些剧烈的变化。 紧接着，那黑色皮革开始迅速腐烂，发出令人不适的浓烈腥臭味，皮革表面不断有黑色的羽毛向外长出，又迅速腐烂消融。 “这是...” 萨洛蒙的表情变得无比震惊，他愣愣看着这一切，喃喃自语到： “黑乌鸦诅咒？”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八十四章 黑鸦与荆棘 听到“诅咒”，马丁意识到事情再次变得不妙。 他本以为那尸体的异变已经结束了，没想到那才是开始。 现在老爵士的尸体已经成为了一滩黏液，还能继续再异变吗？ 他来不及细想，拉着旁边有些呆滞的萨洛蒙迅速后退。 不远处的疯女人艾迪也向后退去，离开了皮革的附近，这过程中她还露出好奇的表情，饶有兴致看着这尸体与皮革的变化，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那皮革越撑越大，表面长出的黑色羽毛也越来越多，黑色的腥臭油污不断从中渗出，滴落在了床上，床单在接触的瞬间就被完全腐蚀了。 马丁与萨洛蒙退到了墙边，这里暂时安全，两人站定后马丁就沉声询问到： “什么是黑乌鸦诅咒？” 他现在需要迅速收集相关的信息，才能做出准确的应对，从刚才面对那些藤蔓的经验来看，留给他们的时间绝对不够打开大门或者窗户的。 “这个人...是圣山的叛徒...” 萨洛蒙缓缓呢喃到，就像是还没从刚才的惊讶中恢复过来一样。 现在的他完全不像是刚才那个沉着冷静的入殓师，更像是个无法完全接受事实真相的孩子。 马丁瞬间反应，他认为是这件事情对萨洛蒙的冲击过于强烈了。 他本来就是个孩子，稍显稚嫩的眉眼、浓密油亮的金发无不在彰显着他的年轻。 可为什么呢？到底是什么能使得一个冷静的牧羊人在一瞬间变回那个什么都不会的雏鸟？ 不远处的床上，只是一小会的功夫，那皮革便被腐蚀殆尽，鲜艳的黄玫瑰被黑色油污所污染，眨眼间便黑化枯萎，被不断长出的黑色羽毛所吞噬了。 那些黑色羽毛也不再腐烂掉落，而是层层叠叠地堆长起来，一只形状奇异的巨大怪鸟羽翼逐渐丰满。 而随着这只怪鸟逐渐成型，一股安宁的气息凭空出现，又或许它早已存在于这个房间之中，只不过马丁没有发现。 它就像是一层黑色薄幕，瞬间笼罩住了房间的每个角落，房间中的黑色帷幔全部静止，蜡烛的光芒迅速黯淡了下去。 在这一瞬间，马丁仿佛看到了柔和月光下的宁静墓园，逝者在这里沉睡，虫豸轻轻翻动着泥土。滴着鲜血的黑色荆棘阻止了外人的闯入，墓园中乌鸦的啼叫在此刻都不显得刺耳，反而让人想要昏睡过去，一同陷入永恒的长眠...... 就在马丁即将要陷入沉睡的时候，一股火辣的气息从颅顶传来，就像是有人在他脑袋上开了个大洞然后往里面疯狂地倾倒辣椒面。 血丝立即爬满了他的双眼，一股熟悉的疯狂感短暂地占据了他的大脑。 “不对！” 在那股疯狂感愈演愈烈的同时，马丁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像是从一层隐形的隔膜中脱离了出来，五感瞬间回归。 房间的昏暗压抑、远处蠕动的危险像泄闸的洪水一般涌过他的全身，他背上的寒毛在这一刹那全部立起。 那怪鸟已经大致呈现出一只黑乌鸦的形状，它的羽翼慢慢丰满，眼神也逐渐有神，可能下一刻就要扑闪着翅膀发出能带来不幸的哀鸣。 而他身边的萨洛蒙与不远处的疯女人艾迪都像他之前一样陷入了半呆滞的状态，他们的眼皮在挣扎着闭起，表情逐渐僵硬，仿佛下一刻就要变成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目睹着这一切，马丁明白形势已经十分危急，他咬了咬牙，按住了萨洛蒙的肩膀，冲他怒吼到。 “诅咒的效果是什么？！能不能避免？！” 他必须得推这个年轻人一把，不能让他沉沦在这样的状态中，毕竟他可是唯一知道些什么的人。 马丁没有注意到的是，此时他的声音之中竟然带着一丝涤荡精神的霸道语调，在外人听来就像是一声巨大的雷霆。 就像是被闪电击中了一般，萨洛蒙从恍惚中惊醒，他自从看见那皮革上冒出的黑色羽毛之后，精神就逐渐变得消浊浑荡，他浑浑噩噩地回应着周围的一切，连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 而不远处的疯女人也被这声怒吼给震醒，她的身子摇晃了一下，接着表情重新生动起来，她晃了晃脑袋，有些茫然地看向四周。 理智重新回到了两人的脑袋中，萨洛蒙这才反应过来马丁刚才说了什么，他急切地喊出声： “黑乌鸦诅咒会将入殓圣山叛徒的【入殓师】一同拖入沉眠，拖入死亡！” “解决办法呢？！” 马丁看着那只黑乌鸦吼道。那种安宁的感觉再次袭来，并且比之前要强烈得多，黑暗就像是死神的羽翼，即将将他们笼罩。 “我...我不知道...” 萨洛蒙有些稚嫩的脸上充满了愧疚，奇怪的是他的表情中还夹杂着一丝恐惧。 马丁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拿出那个装着琥珀色油脂的玻璃瓶，打算再次使用【熔岩之吻】。 如果你感到恐惧的时候，那一定是因为火力不够。 火焰能涤荡一切。 这是马丁坚信的事情。 至于有没有作用，那要等用了再说。 “嘿，这边！” 正当他要蘸取油脂涂上嘴唇的时候，艾迪的声音从远处的大门方向传来。 马丁循着声音望去，赫然发现刚才他费尽力气也打不开的大门此刻竟然被打开了一条缝隙。 尽管非常惊讶，但他还是很快拉着再次有些迷惘的萨洛蒙一起赶到了门边。 “你是怎么打开的？” 马丁来到门边后就双手掰住那打开的缝隙，接着沉下身体扭动腰背将大门的缝隙一点一点的掰大，最后到了能容纳一人侧身出去的程度。 有些奇怪的是，刚才还灯火通明的大门之外现在却变得一片漆黑，房间中的烛光根本找不了那么远，从缝隙中投射出去后马上就被黑暗所吞噬了。 马丁三人都选择性地忽视掉了这处细节，毕竟他们所处的房间里一个更大的危险正在成型。 “女神啊...” 艾迪在旁边看着马丁的动作，惊叹道： “你的力气好大！我刚才用尽全身的力气它都一动不动！” “那你是怎么打开这扇门的？” 马丁其实也费了很大的力气，以至于他现在有些脱力。 “靠着女神的眷顾。” 艾迪说着举起了自己的右手莞尔一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这个疯女人笑起来还是很好看的。 马丁看到她的右手中又握了三张牌，它们分别是黑桃6、方片7以及红桃8。 顺子。 尽管不是同花顺，但也是好牌。 马丁看着这三张牌，忽然明白了艾迪之前被藤蔓帮助的时候在干什么。 这应该是她的特殊能力，与她口中的“女神”有关。 似乎与那缥缈的“幸运”有一定的关系。 就是不知道这种能力是属于哪副牌组的。 脑袋中的想法瞬间闪过，艾迪两人也正要穿过大门缝隙离开这个危险的房间。 就在这时，嗅觉灵敏的马丁闻到一股血腥味从大门之外飘了进来。 浓烈的血腥味。 就像他在【女神游乐厅】那个散落着许多人头的房间中所闻到的一样。 他拉住马上要钻出去的艾迪，凝重地说到： “不对劲。” 艾迪先是露出疑惑的神色，紧接着她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好大的血腥味。” 萨洛蒙也闻到了。 他们齐齐后退，暂时远离了那幽暗莫测的大门。 现在他们的处境十分被动，原以为打开大门就能摆脱危险，可现在大门之后也成为了危险，这让他们进退维谷。 就在马丁大脑急速转动思考对策的时候，就听到旁边的萨洛蒙用不敢置信的口吻说到： “诅咒...诅咒在消失...” 马丁转过身，顺着萨洛蒙的眼光望去，就看见那已经成型的黑羽乌鸦正在扑动着翅膀，但它并没有腾空而起，反而是不断扭动着身体，像是在挣扎反抗着什么。 下一秒，无数的绿色藤蔓从乌鸦的身体中穿刺而出，像是争先恐后品尝外界的空气一样，眨眼间便将乌鸦全身刺透。 这些藤蔓就像是一根根锋利的荆棘，将乌鸦的躯体扎的支离破碎，黑色的油脂从荆棘刺破的创口中蔓延而出，滴落在已经被腐蚀掉大半的床体上。 那乌鸦发出无声的哀鸣，它浑身的羽毛开始凋落，一根根就像是被无形的烈焰所点燃，边缘不断收缩起暗绿的火焰边线，在凋落的过程中便消失干净了。 而那些藤蔓在乌鸦的体外交织在了一起，它们蜿蜒成了一个细密的球体，将乌鸦包裹在了里面。 仔细观察那些藤蔓就像是一条条蠕动的毒蛇，令门口的三人全部倒吸了一口冷气。 好残忍的手段。 随着藤蔓的疯狂交织收束，那个藤球变得越来越小，最后收缩到一个足球大小后，藤蔓开始变得僵硬枯萎，成为了一个枯枝构成的空壳。 这一切在几个呼吸间便完成了，三人看着那静止不动的藤球，都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最后还是马丁率先来到了藤球边，这个枯枝空壳看上去已经没有攻击性了，就算有，他也有把握能够规避，不管是物理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他触及藤球的表面，那些枯枝在接触的一瞬间就化为了灰烬，整个藤球散架，一滩黑色黏液从中流淌了出来。 在这一滩黑色黏液中，两张闪着暗光的卡牌显露而出。 马丁将它们拾起，发现这竟然是两张创世牌，它们的样式与【炼金之犬】还有【荣耀之手】一模一样。 两张牌中，一张的左上角画着一个小小的“天秤”符号，后面写着罗马数字v，右上角是黑色的梅花标志。 卡牌上画着一个六边形棺材，它整体呈现墨绿色，四周雕着天平的图案。 棺材中躺着一个裹满尸布的消瘦身影，白布遮住了他的面容，他双手交叉置于胸前，安详地沉睡着。 而这具尸体的脑袋上方，棺材的边缘上站立着一只乌鸦，它眼光如豆乌喙大张，正扑闪着黑色羽翼要飞离这具棺材。 马丁盯着这只黑色的不祥之鸟，它似乎才是整副图案的重点。 看完图案，马丁才注意到卡牌正上方标记的名字是【黑乌鸦的馈赠】。 而图案下方的文字则描述着： “这是馈赠，也是诅咒。”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八十五章 玫瑰牌 “既是馈赠也是诅咒......” 马丁盯着棺材上那只即将飞离的乌鸦喃喃自语，他联想到之前萨洛蒙所说的“天秤牌阻止了老爵士的‘死亡’。” 针对逝者的“馈赠”......是能让人死而复生吗？ 不可能。 马丁瞬间否认了这个想法，如果一张五阶牌就能让死者重新回归，那这个世界也太疯狂了。 那这份“馈赠”到底是什么呢？ 他暂时没有想到一个合理点的解释。 接着，他开始观察起第二张牌。 这张牌的名字非常长，并且显得有些奇怪，像是包含在一个特殊的序列之中，马丁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名字。 【母神尸块01-禁忌的孕育】。 它的左上方是一朵玫瑰的符号，后面写着罗马数字iii，右上角竟然是黑色的桃心标志。 逆位牌！ 之前希希安在金雀宫中想要强行容纳“高塔”的4阶逆位牌-【走调的梵音】时，他正痛苦地在地上翻滚，完全没有注意到那张牌。 所以这算是他第一次见到逆位牌。 马丁从海因斯那里了解到，黑桃逆位牌蕴含着本牌组的污染和缺陷，具有一定的危险，但也是牌组进阶必须要容纳的。 “拯救者”们一般会将黑桃牌放在最后进行容纳，消化或者平衡了它所带的污染之后，便可以容纳下一阶的牌组。 而异种所容纳的“污染牌”，海因斯也不清楚顺序，但大概率也是一样，因为这个顺序可以最大限度缩短携带污染的时间。 “不知道这是张拯救牌还是污染牌...” 马丁的视线移到它左上角的玫瑰标志，这副牌组的名称难道就是“玫瑰”？ 视线继续向下，只见卡牌的图案上画着一只独角兽的尸体，本应纯白的毛皮此刻却隐隐透出了诡异的青绿色，额头上的独角此刻变得扭曲蜿蜒，失去了本该有的灵性。 它蜷缩在地上，四肢僵硬，看上去已经死去很久了。 它努力弯曲着头颅，像是拼命想要够到自己身下的位置，死前的目光在自己腹部的高高隆起处停驻，那是充斥着慈爱的目光。 它是一位母亲。 在自己孩子即将出生的时刻死去了。 这令马丁感到唏嘘。 唏嘘的感觉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震惊。 马丁看到，在独角兽的腹腔上，那本应是她孩子所在的位置，赫然有一个狰狞的伤口，一团鲜血淋漓的血肉从内部洞穿了独角兽的小腹，正在缓缓蠕动着。 而血肉露出伤口的部分，竟然长出了一丛艳丽的红玫瑰。它的茎干由数条藤蔓扭结而成，肆意地向上方向周围生长着，迸发出一股生命的野性。 枝条顶端的红玫瑰们张扬绽放着，旁边是无数的带刺荆棘，蜿蜒的荆棘与饱满的花瓣就像是滑腻触手以及一张张鲜艳红唇。 一群蜜蜂围绕在这些玫瑰花瓣旁边，贪婪地吮吸着花瓣中的蜜水。 如果只有这些，画面只是有些猎奇，马丁也不会那么震惊。 最诡异的是，这些玫瑰花瓣如同襁褓般簇拥着中间一个干瘦的身影，那是一个无比丑陋的婴儿。 它全身布满褶皱，巨大的颅顶上头发稀疏，手脚是某种爬行动物的蹼指，还没有发育出指头。 它大睁着双眼，眼白的比例十分夸张，此时正咧开充满尖牙的利嘴，阴恻恻地笑着。 这是什么怪物？ 马丁从来没见过这个似人非人的丑陋生物，它由独角兽的尸体孕育，被鲜艳的红玫瑰所包围，却为什么如此的丑陋？ “母神窥见了母体，然后禁忌被孕育。” 图案下方的小字写到。 这行小字下竟然还有一行补充： “迷途的蜜蜂啊，快躲过那些荆棘，接近母神的红唇吧，那里可以吸出受过孕的蜂蜜。” 这像是在隐喻什么... 马丁阅读着这两段晦涩难懂的文字，不明白它们到底在暗示什么，这张逆位牌又到底有什么能力什么负面效果。 “竟然还有一张‘玫瑰’牌！” 萨洛蒙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马丁旁边，他看到了马丁手中的“天秤”与“玫瑰”，惊呼出声。 “难道是‘玫瑰’的逆位牌阻止了‘馈赠’的发放，没有了‘馈赠’，宿主走向死亡，接着黑乌鸦诅咒开始生效...” “安排这些的人绝不简单...” 他眉头紧锁，仿佛窥见了阴影中的那双暗手。 “你似乎对这个诅咒非常了解。” 马丁盯着萨洛蒙的眼睛，他到现在扔不清楚背后安排一切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刚才形势危急，他没有时间询问这个神秘的年轻人，而现在尸体的异变暂时结束，与其冲出大门迈入那未知的黑暗，不如先掌握足够的信息，进而掌握主动权。 萨洛蒙眉头紧锁，他望了马丁一眼，眼神中包含着警惕、戒备与怀疑，他似乎想要在马丁身上确认一些东西。 最后，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解开自己的左手袖口挽了上去，露出了他手臂上一块淡淡的黑色印记。 那是一只乌鸦的形状。 “我之所以了解这个诅咒，是因为它此刻也存在于我的身上。” 萨洛蒙语气平静地说到。 “黑乌鸦诅咒被刻在修道院的每一张“天秤”牌上，背叛修道院的圣山叛徒将会一直承受诅咒的侵袭，死后也不得安宁。” “如果有人想要通过【入殓】给他带来死后的安宁，那一定会遭受黑乌鸦的反噬，因为【入殓】本来就是‘天秤’牌组红心iii的技能，只有不死鸟修道院的修士才能掌握。” “想要入殓叛徒就一定会触发诅咒...” 萨洛蒙的声音逐渐低沉下去，透过老爵士尸体的异变，他也预料到了自己余生乃至死后的悲惨境遇。 “哈！你果然是逃出来的。” “你为什么逃出来？是觉得修士的生活太枯燥了吗？是因为没有女人吗？” 艾迪来到了二人旁边，她语气轻佻地问出了好几个问题，表情充满了好奇与八卦。 也就她在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去八卦。 萨洛蒙没有理会她语气中的挑衅意味，他似乎没有习惯与艾迪这样性格张扬的人交流，所以一如既往地简单回应： “我有我的原因。” 接着他表情郑重地对马丁说到： “这个古德爵士必定是圣山的叛徒，而他背叛的原因，我想大概率与他身上容纳的v阶【转生馈赠】牌有关。” “他指甲中长出的羽毛意味着死亡的气息严重侵蚀了他的身体，这让我难以理解，他到底是怎么样以一个普通人类的身体去强行容纳v阶逆位牌而不当场死亡的呢？” “我想这一切，只要找到了他的儿子，才能得到解答。” “他发布了这个入殓任务，又布置了这个针对我们的密室，一定知道诅咒的存在。” 对于萨洛蒙的疑惑，马丁也没有想明白，的确，这个老人能够在没有任何其他“天秤”牌组的情况下单独容纳五阶黑桃牌，这完全违背了马丁迄今为止接收到的规则。 但正如他所说，想不明白的情况下，就只有找到明白人去询问。 但他看了看不远处的漆黑大门，有些犯了难。 “救...救救我......” 就在此时，大门之外的漆黑空间中，传来了一段求救的呼喊，那似乎是个老人，声音听起来十分虚弱。 马丁清晰地听到了这段呼喊，他缓步走到门边，沉声问到： “你是谁？” “我...我是因克，这里的管家......” “就是我把你们带进来的...你还记得吗......” 马丁回过头看了看艾迪与萨洛蒙，他并不知道大门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能确定这个因克就是刚才带他们进入庄园的老人。 只见艾迪走到了门后，高声问到： “【午夜圆桌】周三晚的发牌女郎是谁？” 说完她冲着马丁挤了挤眼，小声说到： “我在赌桌上见过这个老头，他每次来都输的很惨，所以我一到这就觉得这所庄园不靠谱。” “他输得惨和庄园有什么关系？” 马丁轻声询问。 “呸！连女神都放弃了的人，怎么可能会从事靠谱的工作！” 艾迪像个男人一样猝了一口。 马丁听完这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是...是贝利夫人！” 门外的声音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后结结巴巴地回答到。 “她的外号叫什么？” 艾迪继续大声质问，然后嘴角扯动对马丁露出了一个微笑，一幅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她的外号是......牌...牌桌上的奶牛。” 门外的声音虽然虚弱，但也透出了一股羞耻感。 听到这个回答，艾迪嘴角的笑意瞬间扩大，对马丁说到： “是他没错，贝利向我抱怨过很多次这个老家伙眼睛简直要贴到她的胸口上了，一个看着正经的老色鬼！” 马丁没想到艾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辨认出这个不正经的管家，这一切显得既荒诞又真实。 “你能走动吗？” “我的腿被砸断了，但我想...我还可以爬。” 老因克的声音继续传来。 接着，马丁将一盏油灯端上前来，大门外的缝隙中，光亮驱散了一束黑暗。 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一个老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的光线中。 正是那个带着马丁他们进入庄园的管家。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八十六章 扮演 亨利·古德摸了摸自己油亮的连鬓胡，在空荡的别墅中走动着，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疲倦，皮鞋在地板上发出踢踏声，回荡在这幽深的大厅里。 时间已过黄昏，太阳早已落了下去，整座别墅之中没有一盏灯亮起，黑暗在这里是最普遍的东西，这里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鬼蜮。 在亨利的身边，一条手臂粗细的藤蔓犹如巨大的蟒蛇与他并肩前行。 藤蔓顶端有一个肉瘤形状的凸起，闪烁着幽绿的光芒，照亮了亨利与藤蔓周围的一小块区域。 绿色的幽光沿着宽敞的过道向前移动，过道两旁嫩绿的枝叶与沾着鲜血的荆棘一闪而逝。 “救救我...” 一个男性的声音在离亨利不远处的黑暗中响起，亨利转过头，面无表情地朝着声音的来源走去。 而那条藤蔓，也像是有生命一般，在地板上扭动着身体，跟在亨利的后面，顶端的光芒开始一明一暗地闪动着，似乎在表达着自己的兴奋。 绿光照亮了声音的来源，那是一个年轻的仆人，他靠在墙角，头发凌乱，左腹部有一个贯穿的伤口，正不断向外冒出鲜血。 仆人见到那幽绿的光芒朝自己移动，双手撑住地面向后爬去，颤抖地大喊： “别！别过来！”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恐惧，似乎十分惧怕这一抹绿光。 等他看清绿光前的身影，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仿佛看到了黑暗中的希望。 “亨利少爷！不，亨利老爷！” 他欣喜地喊道。 “快救救我，庄...庄园里出现了好多绿色的藤蔓，它们爬满了整座别墅，地板上、墙壁上、家具上.....像毒蛇一样...它们把所有人都杀死了！” 他再次用双手拄着地面，向亨利爬来，抱住了他的大腿，腹部的伤口被牵动着流出了一大滩鲜血。 亨利任由这个年轻的男仆抱住自己，感受着他身上所传来的战栗，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他微微扶起男仆，用温和的嗓音说到： “别害怕，很快就会过去的。” “不，老爷，你没有见过那些藤蔓，它们能轻易刺穿衣服、皮肤还有厚厚的木板，我亲眼看到马克的脑袋被一根藤蔓给捅穿了！” “你说的，是这个？” 亨利身后的巨大藤蔓从他的肩膀旁边伸出，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幽绿的光芒闪动得更加频繁了。 男仆在看清藤蔓的一瞬间，眼睛瞬间睁大，震惊得无以复加，表情中都是浓烈的恐惧。 伴随着藤蔓急速冲刺带来的破风声，恐惧定格在了男仆脸上。 那藤蔓从他的左眼眶狠厉插入，洞穿他的头颅从后脑刺出。 男仆脑袋向后一晃，接着双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藤蔓就这样叼着他的脑袋，将他的尸体提起，扭动躯干狠狠甩动了几下，如同猎犬在玩弄撕咬着猎物，享受着其中的乐趣。 “你也很兴奋对不对！” 亨利瞪大了眼睛，嘴角勾的非常大，显得面目非常狰狞。 “那几个牧羊人应该都死了，马上我就可以真正地取代父亲，成为永生的那个人！” “那些人还以为他们可以控制得了我，但他们根本不知道古德家族的秘密...还想要那张‘玫瑰’牌，我怎么可能给他们......” “走吧，小家伙，让我们去看看，父亲的尸体成什么样子了。” “马上，我也就要有属于我的‘黑乌鸦’了，嘿嘿嘿嘿嘿....” 亨利本应俊朗的脸上露出极其神经质的笑容，他招呼着藤蔓，向通往二楼的楼梯走去。 那藤蔓听到亨利的呼唤，如同一条甩着尾巴的小狗，将男仆的尸体随意甩开，跟上了亨利。 可怜的男仆尸体撞到墙壁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在墙上留下一滩乌黑的血迹，接着翻滚掉落在了地上。 墙角的绿光一闪而逝，能看到无数的细小藤蔓此刻仿佛闻到了鲜血的味道一般，枝叶都在有规律地徐徐摆动，茎干缓缓伸展蜿蜒。 接着，那尸体掉落的地方，密集的黏液摩擦声响起，接着是令人脊背发凉的撕扯与啃噬声，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东西在那里，被撕扯的对象又是什么。 亨利与藤蔓一同来到了二楼存放老爵士尸体的房间外，就看到房间那扇沉重的木门正大开着。 亨利有些惊讶，这扇木门是“那些人”专门给他配制的，就是为了在父亲的尸体发生变化的时候能够阻止屋里的三个牧羊人出来。 包括他身边的这条“欲望之藤”。 亨利并不清楚“那些人”来自哪里，但他发现这些人的左手手腕上都有一个玫瑰环绕的十字架图案。 他表情变得有些凝重，“那些人”告诉他这门基本不可能被从里打开，至少在短时间内不可能，而这段时间完全可以让他父亲的尸体将这些牧羊人给杀死了。 那些人并没有告诉他父亲的尸体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只让他在太阳落山之后去房间里，那时他将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亨利来到大门口，就要进入房间。 有身旁的这条“欲望之藤”，他认为自己至少能够自保。 亨利作为古德家族的少爷，之前从没有接触过非凡事物，这次向牧羊人俱乐部发布委托，也是因为“那些人”，他们教亨利怎么样通过迦百农大教堂的主教找到俱乐部，怎么样签署委托契约。 所以亨利作为这次任务的委托人，对这件事情其实没有概念，更不知道牧羊人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只是模糊地知道这些人有一些特殊能力。 在见识到身旁藤蔓的霸道实力之后，他觉得那几个牧羊人也不过如此。 很多从未见识过大海的人在见到大海的那一刻会因为不识水性而淹死在海中。 亨利转动大门把手旁边的一个隐蔽机关，沉重大门缓缓打开。 刚才带三个牧羊人上来，他就是通过这个机关打开大门的。 否则，连服食了【圣母肉身】的马丁都拉不开的大门，亨利一个普通人怎么能够那么轻松地打开呢？ 粗壮藤蔓围绕在亨利旁边，跟着他进入了房间。 幽绿的光芒照入房间，与其中蜡烛的明黄光芒交汇，光影交错之中，亨利发现一个坐在高背椅上的身影。 那身影身穿一袭黑色外套，带着圆顶礼帽，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在看到那身影的一瞬间，亨利眼神一凌，他身旁的巨大藤蔓如同接收到了某种信号，迅猛地看那个高背椅刺去。 看着藤蔓的动作，亨利嘴角露出了狰狞的笑意，在来到二楼之前，他已经用别墅中的男仆们试验了很多次，每次都是以他们身体被洞穿而告终。 支配他人生命的满足感与暴力的肆意宣泄令他上瘾，并越陷越深，他已经开始尝试在杀死他们前尽可能地折磨他们，痛苦的尖叫与求饶对他来说简直就像他一直在用的木乃伊粉一样。 它们都是最烈的春药。 亨利坚信这次也一样，那个故作神秘令他恶心的可怜男人会被藤蔓瞬间刺穿，然后痛哭着求自己放过他。 可他失算了。 那藤蔓如同一抹闪着暗光的锋利匕首，转瞬就来到了高背椅上的人影面前。 然而下一刻，这柄匕首上的幽绿暗光便消失了。 藤蔓像是进入了另一个空间之中，还没碰到那个人影便诡异地消失了。 一寸一寸地消失。 亨利瞪大眼睛，他看到了，藤蔓并没有消失，而是化为了灰烬。 从顶端的瘤状凸起开始，藤蔓如同被极高温度的烈焰所炙烤，瞬间变为了碎块、颗粒，最后化为极细的粉末洒在了地上。 房中蜡烛的光亮有些昏暗，所以看起来藤蔓就像是直接消失在了那人影面前。 亨利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切，这根藤蔓在杀戮了别墅中绝大多数的男仆后才成长为现在的粗壮模样，可竟然在这个神秘男人面前瞬间就化为了灰烬？ 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巨大的落差感令他血脉偾张头脑发热，他冲上前去，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也许是想扭住那个人的脖子。 让人疯狂一个有效的办法就是给予他天堂般的享受，然后让他掉下天堂，这样他会觉得失去了一切，他再也无法接受平常的自己。 然而他才踏出两步，就感到了一股无比炙热的气息，像是要将他烤化一般，仅仅是接触他的皮肤便已经冒起了焦烟。 亨利惨痛地呼了一声，连忙向后逃开了那股炙热。 “你到底是谁？” 亨利眼中的疯狂仍未消退，此刻的他就像是个被捕兽夹夹断前腿的狐狸，语气中带着浓烈的愤恨与不甘。 “连我都不认识了吗？” 那个身影用低沉的声音说到。 亨利听到这个熟悉的嗓音，愣在了原地。 如果说藤蔓被烧为灰烬他无法接受，那这个声音的再次出现就让他觉得自己一直置身在最可怕的噩梦中。 他的身体开始颤抖，说出了他无数噩梦中那个最让他感到害怕的恐惧源头： “父...父亲？”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八十七章 欲望的藤蔓 时间回到老管家因克出现在大门缝隙的时候。 马丁端着蜡烛，艾迪与萨洛蒙将因克扶了进来。 马丁看到这个可怜的老人右腿似乎被重物给砸伤了，有些不自然的扭曲。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们无法打开大门了？” 找了个椅子给因克坐下，马丁他们开始询问起事情的缘由。 “好多...好多树藤......” 老因克扶着自己的右腿，苍老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但也杂夹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没人知道那些树藤是从哪里来的，突然之间别墅中的墙上、窗户里、地毯下就全是疯长的树藤。” “我让他们去看看怎么回事，就看到那树藤闪着一点绿光，像是刺刀一样，扎穿了他们的脑袋、胸膛还有心脏......” “灯与屋里点着的蜡烛一盏一盏熄灭，我听见无数的哀嚎与惨叫从一楼传来，我吓坏了，不敢下去，就找了个隐蔽的角落藏了起来，没想到被倒下的塑像给砸断了腿...” 他的双手仍然在战栗，显露出了自己内心的恐惧。 “闪着绿光的藤蔓......” 艾迪摸着自己的下巴，喃喃自语。 “是【欲望之藤】。” 萨洛蒙确定地回答。 “它最显著的特点就是在顶端有着一个发出绿光的瘤质，里面是绿色脓液，即使将它斩断消灭，它也会将瘤质中的脓液向四周大范围地喷溅而出，这非常难以躲避，被喷溅到的对象会难以控制地想要交配，直至死亡。” 萨洛蒙眉头紧锁地描述着他所知道的【欲望之藤】相关信息，艾迪在听完之后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外面的藤条很多吗？” 萨洛蒙抬头向老因克问到。 “非...非常多，除了大门这周围的一块区域，其他地方的墙壁上、地毯下全都长满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树藤，它们就像是毒蛇一样...不，比毒蛇还可怕！” “这应该是【蔷薇十字社】的陷阱。” 萨洛蒙眉头皱了起来。 “陷阱？为了什么？杀死我们几个吗？” 艾迪问到。 “不，杀死我们他们不需要释放出如此多的【欲望之藤】，他们的目的应该是与这座庄园，与老爵士有关，我们最多算是完成他们目标的工具。” 萨洛蒙望了望床上那滩爵士尸体的残留黏液。 “【欲望之藤】本身就是极其优秀的杀人武器，顶部的瘤质还能带来“污染”，传闻中蔷薇社培养一条都非常困难。” “如果真如这个管家所说，外面全是它们的话......我无法想象。” 萨洛蒙摇了摇头，眉头越皱越紧。 “这个数量简直堪比那场“污染”了，蔷薇社一定是在图谋些什么，我们必须向俱乐部乃至市政厅汇报！” “这个任务...恐怕已经达到了【银羊毛】的程度......” 萨洛蒙一口气说了很多，如果说刚才老爵士身上蔓延出的【欲望之藤】让他惊讶，那现在遍布整个庄园的藤蔓让他感到了绝望。 “既然不是针对我们的，那还问那么多干嘛，我们直接冲出去不就行了，女神会庇佑我们的。” 艾迪有些不耐烦，就像刚才被藤蔓抓住的不是她一样。 “那和送死没什么区别。” 萨洛蒙毫不留情地反驳。 “而且那个亨利也没有出现，我们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更不要说蔷薇社到底想要实现什么。” 萨洛蒙表情凝重，他的主要能力都是【入殓】相关，局限性非常大，在正面战斗中不会有什么优势。 而且那场蔷薇社造成的“污染”，给他留下的印象简直太深了，虽然他不是亲历者，只是在修道院时听过对那场“污染”的描述。 诡异的绿色藤蔓、媾和在一起然后全部崩溃的各国王室成员以及大贵族... 之后各国都被拉入了战争之中，即使没有人知道战争的起源到底是什么。 直到战斗法庭联手不死鸟修道院将蔷薇社摧毁殆尽，这场影响到整个弥尔大陆的阴谋才呈现在人们眼前。 ...... “老爵士尸体的异变，还有外面铺天盖地的【欲望之藤】......” 马丁左手食指敲打着锁骨，开始将这几件事联系起来。 “亨利·古德呢？在这期间你见过他吗？” 马丁询问起因克来。 “没有，古德少爷...不，古德老爷在关门之后就让我守在门口，不管里面发出什么动静都不要开门，也不要让人接近这里。” “这和他与我们说的可不一样啊......” 马丁腹诽到。 “难道我们就这样一直等在这里，那和土拨鼠有什么区别？” 艾迪有些焦躁，开始在房间里踱起步来。 马丁没有理会她，现在外面形势不明，关键是那个亨利·古德不知所踪，这一切和他绝对脱不了干系。 “嘿，老家伙。” 见没有人理会自己，艾迪开始与老因克搭话。 “我上次见你你连住廉价旅馆的钱都输光了，怎么没过几天就变成这座庄园的管家了？” 艾迪搬过来一个高背椅，靠在了椅背上。 此时的她已经摘下了那顶高顶的毛毡帽，长长的头发披了下来，遮掩眉眼的眼罩也已经卸去了。 因克听到这个声音也有些疑惑，他仔细看了看眼前穿着男人衣服有些脏兮兮的少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没...没想到在这里也能见到你，艾迪小姐。” 也许是由于艾迪的装扮，因克直到现在才认出她。 他被问得有些窘迫，语气里带着被揭穿底细的心虚。 “前段时间我听说这里招佣人和管家，仅限男人，于是就来碰碰运气。” “您知道的，之前我在斯图亚特家族的时候，曾经当过贴身男仆。” 说到这里，因克的脸上带上了几分自豪。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 艾迪语气有些不屑。 “在你偷取主人家的物品被赶出来之前。” 她的口气开始带着嘲讽。 “是的...是的。” 老因克并没有反驳什么，反而同意地点了点头，也许是因为他此刻需要艾迪几人的保护，也许这就是他的性格。 “我也只是来碰碰运气，之前那件事情之后卡维德斯没有哪家肯再用我，没想到老爵士竟然丝毫不在意我的过去，让我当上了这里的管家。” 说到这里因克的表情透露出悲伤的情绪，他叹了口气说到： “可我来到这里不久老爵士就开始卧病在床了，我还没有见过那么严重的疾病，他明明还活着，但眼珠却逐渐变得浑浊，身上的血肉渐渐干枯，就像...就像死神降临到了他的身上。” “我想要找医生来给老爵士治疗，却被少爷...也就是亨利先生也严厉制止了。” “哦？是儿子想要谋夺父亲的财产了吗？继续说下去！” 艾迪听到这里眼睛亮了起来。 “我不清楚...但据我所知，老爵士只有亨利少爷这么一个儿子，也从未听过他有私生子的传闻，甚至在我们到来之前，这个庄园里只有他们两人，我想亨利少爷没有理由要弄死老爵士。” “倒是亨利少爷，似乎非常惧怕老爵士，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他每一次和老爵士说话都低着头，我观察过，他的手还有双腿在微微颤抖......” “被虐待长大的孩子吗？还是其他原因...” 艾迪撇了撇嘴，对这个话题失去了开始的好奇。 亨利对老爵士有着一种难以摆脱的恐惧... 马丁注意到了这点。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那是皮鞋踩在楼道地板上的踢踏声，这个声音非常独特，马丁在前不久刚刚听过。 是亨利·古德。 当时他还有些奇怪，父亲去世了为什么这个爵士穿着一双崭新的皮鞋，这多少有点不搭，不过看到亨利的表情，他也没有细想。 而现在他有些理解了，这个年轻的爵士恐怕与自己的父亲真的有一些嫌隙。 这个目前来看所有事情的始作俑者终于来了。 而他可以在外面自由行走，也说明了他与外面那些【欲望之藤】的关系不简单，至少不是敌对关系。 萨洛蒙与艾迪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他们默契地一左一右躲到了大门之后，作为有一定经验的模样人，他们做出了一样的选择。 老因克则躲到了屋中大床后面，抱住脑袋瑟瑟发抖。 而马丁的大脑则在飞速运转，如果真像萨洛蒙所推测的那样，这一切都是蔷薇十字社在背后操纵，那这个亨利·古德一定知道些什么。 对方目前的实力不明，而他又想要拿到对方所知道的信息。 有些困难。 马丁想起老因克的话语，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想法。 脚步声越来越近，留给他思考的时间不多了。 只见马丁坐到了刚才艾迪的那张高背椅上，他用手按住了脸上的半张面具。 银质面具有些冰凉，马丁感觉到一股柔软的触感从面具上传来。 接着，面具的形状开始改变，如同一张人皮一样开始贴住自己脸上的皮肤，然后延展开来。 他的脸型变得更加瘦削，下巴上长出了一些胡茬，眼睛开始浑浊，肤色也带上了一丝病态老人才有的苍白。 他移动高背椅，调整了一下视角，使自己的大部分身体位于烛光没有照到的昏暗区域，眼神冰冷地望向门口的方向。 他变为了死去的古德爵士。 不止是容貌发生了改变，马丁发现他的声带也经过了一些拉扯，声音变得更加沙哑，而整个人的气质也更像是一个垂暮老人，像是一台崭新的机器盖上了一层层浑浊的油布，甚至多了一分不明来由的阴鹜感觉。 这是【身份窃取】的效果，这半副路西娅夫人给他的面具已经融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他感觉自己的鼻子变得更宽了一些，眉骨隆起，嘴唇也变得更薄。 他在得知亨利畏惧老爵士之后，想到了这个办法，看能不能试着从亨利的嘴里诈出一些信息。 当然，只靠容貌的改变是不够的，他必须在一照面的时候就震慑住亨利，按照老因克的描述，这个男人之前似乎对超凡力量并不了解，所以马丁推测他应该是骤然得到了一些力量。 而这对正常人来说，一方面是难以掌控，另一方面也会带来盲目的自大，当这份力量被瞬间摧毁的时候，这个人将会受到很大的打击。 对比一直拥有超凡力量而落败的人，这样的打击可能会摧毁他的自信心。 马丁再次将装着【熔岩之吻】的玻璃瓶拿了出来，瓶子中的油膏已经要见底，马丁将剩下的部分全部涂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刚好使用了三次，这次的分量是最多的。 他必须震慑住亨利。 涂抹完成后，那脚步也来到了门口，他在门口停驻了一下，接着，大门被缓缓推开，一个金发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八十八章 套话 “父...父亲？” 一直围绕身边的【欲望之藤】诡异地化为了粉末之后，亨利瞬间失去了自己自信的来源。 关于房间中的场景他预想过很多情况，最好的当然是几个牧羊人死亡，自己父亲尸体最好也消失，他拿到了父亲的秘密，顺便还能向牧羊人俱乐部问个说法。 至于“那些人”，等他拿到了父亲身体中的秘密，完全可以远走他国，他们连父亲这个老人都对付不了，以至于要寻求自己的帮助，又怎么可以找到拿到了那神奇物品的自己呢？ 实在不行，他也同样可以与“那些人”继续合作，寻找后面的机会。 所有预想到的情形中，他都是受益最大的那个，终于摆脱了死亡阴影的笼罩，摆脱了那一直盯着自己身体的老头子。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已经成为尸体的老古德爵士竟然活了过来，对自己父亲的恐惧使得他愈发的慌张。 马丁听到这一声饱含着恐惧的呼唤，明白自己的计划第一步算是完成了。 他缓缓转动脸庞，直视不远处站着的金发中年人。 亨利看清了高背椅上的脸庞，眼睛再次睁大，不可置信地后退了两步。 在他的想法里，如果声音可以模仿，那脸庞呢？那份老爵士独有的阴鹜气质呢？ “不可能！你已经死了！” “我亲眼看着你咽气！还守了三天的尸体！” 亨利彻底陷入了疯狂，他像个精神病人一样大声呼喊，父亲的再次出现颠覆了他的认知。 “无知而愚蠢。” 面对大吼大叫的亨利，马丁只是简单地回应了两个词，他也怕说多错多，担心亨利从他的语气和口癖中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毕竟嗓音可以模仿，但一个人的思维习惯和说话方式没有接触过很容易露出马甲，尤其对方还是模仿对象的亲生儿子。 这种情况下，不留情面地攻击和斥责才是最符合逻辑的说话方式，马丁在语气中加了一些居高临下的气势和阴冷的气息。 亨利没有回应马丁的疑问，而是在退了两步之后转身直接冲向大门。 他想要逃走。 但此时的大门前，已经站了两个人影，拦住了他的去路。 是艾迪与萨洛蒙。 亨利被堵在了里面，他眼含惊讶地望着艾迪，他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在委托条款中已经按照“那些人”的要求禁止女人参与入殓，现场也再三确认了，怎么还会有女人出现？ 他看着艾迪的装扮，与之前那三个牧羊人对比，接着亨利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脏兮兮的男人，两者的形象重合，他惊讶出声： “你是那个矮个子男人！” “你竟然是个女人？！” 他愣了一下，接着回头望向马丁。 “是你干的对不对？你早就知道那些人找过我！” “否则牧羊人怎么会违背委托条款！” 亨利将所有这些联系起来，牧羊人毁约的行为、父亲死而复生、自己倚仗的藤蔓瞬间被清除...... 马丁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词，他明白亨利已经步入了他们设置的陷阱，可以开始套话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没有回答亨利的问题，反而用低沉的嗓音抛出另一个问题。 “为什么？” 亨利阴恻恻地说到。 “你还不明白为什么吗？” 他的表情开始变得凶厉。 “你对我做的这一切，对家族里所有人做的这一切，难道这不是你应得的报应吗？” 对家族里所做的事情？ 马丁找准了这个方向，继续隐蔽地向下询问。 “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事情。” “哈！” 亨利怪笑了一声，用嘲讽的语气说到： “你做都做了，还怕人知道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难道等到你夺取了我的身体我再去知道吗？” 夺取身体？ 马丁对这对父子之间发生的事情越来越感兴趣了，而且从他之前的说法来看，这恐怕不只是这两个人之间的问题，还涉及到了古德家族。 可是按照之前老因克的说法，这座庄园里只有亨利与老爵士两个人，所谓的“家族”又在哪里呢？ 亨利见老人没有再回答，这无形中增强了他的自信心，他认为这个阴鹜的老人是无法反驳自己，于是用更加猖狂的语气说到： “无话可说了？” “你这个活了几百年的恶鬼，夺取家族那些祖先的身体前，有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你仗着身体里那神奇的力量，苟延残喘地活到了现在，可不还是被‘那些人’给找到了！你知道他们叫你什么吗？” “浑身散发着腐烂气息的肮脏容器！” “哈哈哈哈......” 亨利越说越疯狂，他的脸上泛起病态的潮红，像是一个知道自己即将迎来死亡的疯子。 他从腰间拿出一把镶着宝石的匕首，露出残忍的笑容。 “这就是我身体里流着的血，肮脏而卑贱，只能等待你来夺取，如果你是肮脏的容器，那我是什么？那我算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匕首划伤了自己的左手掌心。 赤红的血渗出伤口，不断滴落在地毯上，很快就滴成了一小滩。 而亨利对此却丝毫不在意，他握紧了拳头，大量的鲜血被挤压了出来。 这人疯了。 这是马丁的第一想法。不过亨利所说的内容却又很多可以揣摩的地方。 他说老爵士“活了几百年”、“苟延残喘”，又说他“仗着身体里神奇的力量”、“夺取祖先的身体”...... 这些词汇交织，一个推测浮现在了马丁的脑海。 他想起老爵士身体里那张“天秤”卡牌画着一个躺在棺材里的人，而卡牌的名字是【黑乌鸦的馈赠】，从这些可以推断出它的能力与死亡相关的转变有关。 他当时推测是死而复生，但紧接着又否认掉了，因为就算在这个世界存在这样的事情，它也绝对不会是区区一张五阶牌就能做到的。 但听完亨利的说辞，他开始推测那张牌会不会是与夺取别人的身体而实现变相的“复生”有关，当然，这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因为这可以通过不断夺取而实现“永生”。 就像是亨利口中所说的“活了几百年的恶鬼”一样。 马丁猜测这就算可以实现，也一定有非常大的代价，或者说负面效果。 这些效果也许与卡牌名字中那神秘的“黑乌鸦”有关。 “你们都是我的子孙，是我给了你们生命。” 马丁思忖完这些后开口说到。 “我能赐予你们生命，自然就可以随时拿回来。” “你们应该感谢我，否则你们根本就不会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他要验证这个猜测，以及套出更多的信息。 “感谢你？” 亨利手心的鲜血渐渐止住了，他的语气变得有些飘忽，有些得意。 “感谢你什么？把我们都变成乌鸦吗？” 他说出了让马丁眼皮一跳的那个词语。 “你知道这个所谓的‘家族诅咒’有多么痛苦么？从一只胆小的、浑身长满绒毛的卑贱鸟类逐渐长成一个人的样子，这个过程，你体会过么？” 亨利说出了今晚最我让马丁惊讶的一段话。 “从小在那些仆人的恐惧与嫌恶眼神中长大，用一声声令人恶心的啼叫来表达自己的情绪，对腐烂的食物和尸体有着别样的感觉...” “这些，你体会过吗？” “经历过这些，你还觉得我们会感谢你？” 亨利双手抹了一把脸，左手掌心的鲜血还没完全止住，他本来俊朗的脸上被抹上了血红的污迹，这让他犹如鬼魅。 “黑乌鸦的馈赠，原来指的是这个？” 马丁想到那卡牌上“既是馈赠，又是诅咒”的批语，明白了过来。 他想起那些楼梯上的画像，画像中的每个人肩膀上都有一只乌鸦。 马丁当时就感到有些奇怪，乌鸦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受欢迎的鸟类，它能嗅出死亡或者腐败的气味，是报凶的使者，那为什么古德家族的家主们都喜欢养一只呢？ 但如果每位家族成员都曾经变成过乌鸦，那一切似乎都相对合理了起来。 “所以永生的代价，就是家族里的人都要变为乌鸦吗...可是最后还是会变为人形，这似乎并不影响到身体的夺取啊...” 马丁衡量了一下，如果这是真的话，那这张牌的负面效果简直太小了。 就像是亨利，如果他没有采取措施，与他所谓的‘那些人’合作，那他大概率要被夺取身体，那‘老爵士’还是复生在正常人的身上，而且是在对方身体状态的巅峰。 “还是有哪里不对......” 马丁看着半张脸都是鲜血的亨利，察觉到了一些异常。 偷窃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八十九章 安魂曲 创世牌都有着一定的负面效果，马丁对这一点非常清楚。 就像【炼金之犬】会使人有旺盛的食欲、绯红新娘】做成的“温柔友善之盒”使用时将对鲜血产生无语伦比的渴望、【双生之焰】会带来难以抑制的疯狂。 这些都是马丁对创世牌的亲身经历，随着牌组阶位的提升，对应的负面效果也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难以控制。 这么看来，五阶“天秤牌”的效果就显得不太合理了。 “嘿嘿嘿嘿......” 马丁还在思考着那张【黑乌鸦馈赠】的负面效果，半张脸都是鲜血的亨利突然笑了起来。 他再次握紧了左手，这使得本来已经要凝结的血液重新流了下来，地毯上的暗红痕迹逐渐扩大。 “怎么，无话可说了吗？” 亨利金发披散，整个人已经十分颓丧，空气中一种别样的气息弥漫开来。 马丁意识到了不对劲，不是什么负面效果，而是眼前的亨利。 从那条巨大藤蔓被【熔岩之吻】烧毁开始，他整个人就变得有些神经质，马丁开始以为这是经受巨大打击而开始自暴自弃，但这种表现实在有些刻意。 他甚至割开了自己的掌心只为了展示“肮脏的血液”，这里头似乎表演的痕迹太重了。 “这才是你啊，父亲。永远冷漠，永远用高人一等的眼神审视着周围，什么都不解释。” “虽然今天的你有点奇怪，但已经无所谓了。” 亨利的眼球满是血丝，他看着自己受伤的左手，像是在观赏一件艺术品。 “时间已经足够了。” 亨利笑着转头，看向高背椅上的马丁，嘴角的弧度扯到最大。 伴随着他的话语，房间中的地毯下开始隆起数条细小的痕迹，某种不知名的生物正在下面迅速爬行游动。 接着，数条细小的藤蔓撕裂地毯钻出了地面，如同触手一样开始吸收起地毯上亨利的鲜血，眨眼之间就将那些鲜血给吸收干净了。 原本细小的枝干在吸收完鲜血之后开始迅速变得粗壮，它们的顶部开始长出一个瘤质凸起，接着其中闪动起了幽绿的光芒，像只眼睛一样。 如同刚才那条藤蔓一样开始围绕着亨利，像是听话的宠物一般。 亨利伸出左手，一条藤蔓迅速凑了上去，开始“舔舐”起他掌心之中残留的鲜血。 “忘和你说了，父亲。” 亨利嘴角泛起冷笑，一边玩弄着手心中的藤条一边说到。 “这些藤蔓，都是我用鲜血养起来的，你看，鲜血的滋养让它们变得越来越强壮，越来越诱人了。” “现在我想要知道，你可以烧掉一条藤蔓，但可以同时将这房间中的所有藤蔓全部烧掉吗？” 无数条粗壮藤蔓刺出墙壁撕裂地毯，犹如一根根钢针扎向马丁所在的位置。 没有人预料到这个场景，马丁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门口的艾迪与萨洛蒙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过来，马丁只能独自面对周围从地面、从墙壁、从天花板上刺来的藤蔓。 而他的【熔岩之吻】已经全部用完，他无法再不留痕迹地将藤蔓消灭。 即使还有，面对四面八方的攻击，他也会顾此失彼。 四周的危险气息犹如无数麦芒一般刺痛了马丁的皮肤，马丁的第一反应是点燃双生焰，但是这火焰与【熔岩之吻】一样，无法面对这么多的攻击。 那些藤蔓已经来到了马丁近前，就在马丁决定用【圣母肉身】带来的体术加成躲避掉它们的时候，它们竟然全都停住了。 不仅是地面钻出的，还有墙壁延伸过来的、天花板上掉落的，所有的藤蔓都在一瞬间静止在了原地。 “嗯？” 亨利看到这个场景眼神一跳，他死死盯着那些静止的藤蔓，接着将左手伤口中新涌出的鲜血洒了过去。 血滴被洒到了马丁的眼前，有些还被溅到了那几条在原地静止试探的藤蔓上。 血液被溅到藤蔓上的瞬间，那几条藤蔓就像是被喂上了最浓烈的兴奋药水，开始翻腾扭转，表达自己的高兴情绪。 但它们同样没有越过马丁身边的诡异真空空间，就像是在马丁身边有一层透明的罩子，它们只能在周围徘徊而不能接近。 “怎么可能......” 亨利的情绪被调动了起来。 他处心积虑地将屋子外面的【欲望之藤】们吸引进来然后用鲜血饲养以保证它们听从自己的命令，本来一切都进行的非常顺利，不管是门口的牧羊人还是坐在高背椅上的父亲都没有怀疑什么。 他之前也感到奇怪，为什么整座别墅中都布满了藤蔓与枝条，就这个父亲所在的房间里，那些藤蔓像是有所畏惧一般，丝毫不敢进入。 但当他感觉到藤蔓缓缓地钻进脚下地毯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之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只要藤蔓能够长进房间，那这里就是他的主场。 毕竟，“那些人”在将那条最原始的【欲望之藤】给他的时候就说明了，只要用自己的鲜血饲养，这些藤蔓的能力最少能够抵得上一个佣兵小队。 可是现在，一切都按着他的设想进行着，却突然在最后一步出现了变故，即使他用自己的鲜血激发也丝毫不起效果。 马丁这边，他看着四周不敢越雷池一步的暗光藤蔓，感到自己的衬衣口袋中有一股热量正在跳跃着。 他伸手摸出。 是那张玫瑰牌。 【母神尸块01-禁忌的孕育】。 这张卡牌此时正缓缓颤动着，温度也在急剧上升。 这张牌被拿出之后，那些在半空中扭动的藤蔓都像是受到什么刺激一样，开始急剧后退，缩回了亨利身边。 “是这张牌的效果...” 马丁看着手中的逆位牌，它似乎对【欲望之藤】有着很强的克制作用，就像是天敌一样。 亨利见势不对，竟然瞬间放弃进攻马丁，而是转过身，操纵着藤蔓冲向门口的艾迪与萨洛蒙。 就在这时，一阵口琴的声音响起。 萨洛蒙双手拿着一支黑色的口琴，一阵静匿安详的声音从他的口中飘扬而出。 那声音如同夜枭的叫声，使人想起宁静的花园与淡淡流淌的月光。 这是“天秤”牌组的方块3：【安魂曲】的效果，安静祥和的曲调能让人快速陷入沉睡。 只见亨利冲上前的脚步越来越沉重，他的身体开始摇晃，眼皮不受控制地想要闭合。 他已经意识到了不对，但越来越沉重的睡意让他无法再去思考应对方法，他的思维渐渐变得缓慢，最后仅凭着一股执念将身旁的藤蔓向着萨洛蒙攻击了过去。 可那些藤蔓还没来到萨洛蒙身边，就开始不自然地扭曲起来，像是失去了目标一样，最后失去支撑摔在了地上，开始凭着本能自然生长蔓延，但速度已经十分缓慢。 而亨利也已经倒在了地上，他的身体缩成了一团，传出了平稳的呼吸声。 绵长的口琴声停止，萨洛蒙看着倒在眼前的亨利还有他身边扭曲的藤蔓，轻轻叹了口气。 【安魂曲】本身是‘天秤’三阶牌组中的强力进攻牌，能力其实已经能称得上强势，但萨洛蒙之前没有使用的原因，在于听到安魂曲而入睡的人有一定几率在沉睡中死亡。 “天秤”毕竟不同于创造【虚相】与梦境的“水镜”，它涉及到了死亡这个沉重的领域，即使是最低位阶的三阶牌。 萨洛蒙仍然记得他在容纳那张方块三的时候，卡牌上面的批语： “你说，死神来到的时候，会敲门吗？” 萨洛蒙从小在修道院中长大，他一直被教导“死亡造就新生”，所以死亡对于他而言是神圣的，他不能接受自杀行为，对杀戮这种剥夺别人生命的行为也感到本能的厌恶。 所以他很少吹出安魂曲，少数用到的几次基本都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 还好迄今为止，听到他所吹出安魂曲的人，还没有直接死亡的。 “你有这么厉害的技能为什么不早用。” 艾迪在确认亨利没有攻击性后向萨洛蒙开始向萨洛蒙抱怨。 萨洛蒙也照常没有搭理她，他走向马丁，想要与马丁一起商量怎么处理这个爵士。 这次任务他们遇到的意外太多，甚至还涉及到了【蔷薇十字社】这个死灰复燃的邪恶组织，马丁作为被委托人，他作为雪莉请过来的帮手，他们必须讨论出一个方案。 至于那个“疯女人”艾迪，在明知道委托条款要求禁止女人参与的情况下还乔装参与，如果不是任务出现了意外，恐怕她将遭到俱乐部的驱逐。 需不需要向俱乐部说明艾迪的情况，这个问题就让马丁去头疼好了。 而就在他径直走向马丁的时候，地上那已经陷入沉睡的亨利浑身突然开始颤抖起来。 他本来安详的表情开始变得狰狞，就像正经历着最可怕的噩梦，他浑身肌肉开始紧绷，脖颈处青筋暴起，满头金发中全都是汗水。 萨洛蒙已经走过了他所以并不知晓这些变化，但不远处的艾迪却发现了端倪。 她走了过来，来到亨利的身边蹲下。 仅仅是几个呼吸之后，他的身体再次松弛了下来，表情也回到了正常的状态，嘴角甚至带上了一丝微笑。 下一刻，他的双眼猛地睁开。 艾迪被吓了一跳，她看见了一双浑浊冷血的眼睛，像是一只饿狼突然盯住了她。 而这双浑浊眼睛在睁开的下一秒就重新变得清澈，像是从老年回溯到了青壮年。 “萨洛蒙，他醒......” 艾迪想要询问萨洛蒙，可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她无法再发出声音。 因为她的嘴巴，她的下颌，都被一只如鹰爪般有力的手给钳住了。 亨利嘴角露出阴狠的笑容，整个人完全不再是刚才那个震惊、犹豫不决的样子，他死死抓着艾迪的下颌骨，提着她的脑袋缓缓站了起来。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九十章 转生 “艾迪！” 马丁看到这边原本倒在地上的亨利突然站起身，还死死抓着艾迪的脑袋。 艾迪在剧烈挣扎，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但丝毫没有效果。 亨利的左手越捏越紧，他脸上的疯狂与凶厉展露无遗，艾迪被提起，双脚离开了地面，作为一个身材矮小的女性她丝毫没有反抗的能力。 艾迪见无法挣脱，左手不再死死抓着亨利，而是垂了下来。 只见她的衣袖中滑出一枚硬币，她将硬币握在手中然后向上一抛。 硬币向空中翻滚了几圈，接着又稳稳落在了她的掌心。 而就在硬币落下的同时，离亨利不远处的书桌上，一根蜡烛突然倒了下来。 这可能是由于那些四处疯长的藤蔓的关系，也可能是仅仅出于巧合，总之这根蜡烛就这样掉在了地上。 之后，蜡烛点燃了厚厚的毛绒地毯，火焰燃起。 等表情怪异的亨利注意到的时候，火势已经蔓延到了他的脚下，并沿着他的衣物开始迅速上窜。 剧烈的灼热感传来，亨利顾不上艾迪，左手一松，就开始想要扑灭身上的火焰。 但那火焰就像是有风和易燃物的帮助一样，完全没有减小的趋势，越烧越大，并且目标明确就是亨利，火势甚至没有往地毯的其他方向蔓延。 亨利下身的皮鞋、西裤已经被点燃，灼烧的刺痛感袭来，他眯了眯眼，动作也不见慌乱，而是像四周摊开手。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周围那些毫无目标只能本能生长的藤蔓竟然像是感受到了强烈的召唤和吸引一样，向着亨利簇拥而来。 它们越过地毯上的火焰，缠上了亨利的双脚双腿。 一层层的藤蔓叠加而上最里层的藤蔓，很快就被烧成了枯枝，但亨利双腿上的火焰也因为藤蔓的叠加而失去氧气，最后缓缓熄灭了。 下半身被藤蔓围绕的亨利显得有些狼狈，他皱眉望着不远处剧烈咳嗽的艾迪，愤恨地说到： “转轮？” 逃过一劫的艾迪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刚才的她就像是面对着一个饥饿又凶残的野兽，被对方的气势完全压制，要不是自己有着“被动的幸运”，恐怕没有这么容易逃脱。 这是她作为“转轮”牌组红心3【赌徒】所携带的能力，她能够在每天的某个时刻拥有超凡的幸运，具体是哪个时刻她可以通过抛硬币来开启。 而这份幸运也会给她带来同等的厄运，并且这份厄运是无法预测的，这就是【赌徒】的负面效果。 【赌徒】作为“转轮”的入门牌组，它的批语是： “幸运能带来希望，但厄运带来奇迹。” 真正的赌徒会明白，幸运与厄运总是伴随着出现，所以他们习惯积攒自己的幸运，而不是透支运气。 这可能就是【赌徒】进阶为红桃四【隐士】的关键。 但艾迪现在还没有理解，她习惯于在自己上赌桌的时候抛出硬币开启好运，丝毫不担心它所带来的厄运。 她也每每能在厄运带来的惊险后果中逃脱，这也是她被称为“疯女人”的原因之一。 她作为【赌徒】，还容纳了“转轮”的梅花3【赌神的扑克】，也就是之前被藤蔓缠住以及开门时她亮出的那三张。 当那三张牌的牌面呈现出对子、顺子等好牌的时候，她当前所做事情的成功概率或者躲过危险的概率将增强，牌越好增强的幅度越大，哪怕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只要牌足够好，也能通过各种巧合的方式完成。 在她被藤蔓束缚住的时候，那扑克被打出了三张单牌，所以失败了，而在后面艾迪想要打开大门的时候，她打出了678的顺子，这对于开门来说已经足够了。 那时艾迪来到门前，打出顺子之后，听到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门外传来短暂的喀嚓声，大门便可以打开了，只是她的力气只够打开一条缝。 变得有些疯癫的亨利准确地认出了艾迪身上创世牌的名称，这另她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对方之前的谋划虽然有些出人意料，但总体还算是个正常人，但现在仅凭他一眼就认出了“转轮”牌，他大概率是个“拯救者”。 亨利为什么在醒来之后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艾迪感到非常疑惑。 同样的疑惑也出现在萨洛蒙这里，他之前从没见过能主动从【安魂曲】中清醒过来的人。 一个都没有。 “看来亨利找来的人还不错。” “亨利”的声音响起。 只见他的周围环绕着无数条闪着绿芒的藤蔓，下身的藤蔓汇聚在一起如同一条巨大的蛇尾，这使得这个“亨利”变得有些邪魅，像是一个半人半兽的怪物。 这副场景带来的压迫力远远超过刚才那只拥有一条藤蔓的他。 “就是这种交融的感觉，血液从四面八方流了过来...这就是异种的力量吗......” “这根本不是什么‘污染’！” “亨利”大吼一声，那些藤蔓随即全都震颤了一下，接着更加急促地向四周蔓延，共同在亨利周围编制成一个巨大的“蛛网”。 马丁皱起了眉头，对面的亨利竟然说出了“异种”的词汇。 他注意到刚才的亨利身上，环绕着的主要是清亮的绿色雾气，而现在，那些雾气竟然变得粘稠起来，颜色转为了暗绿色，就像一池清水变得浑浊。 马丁明白这个“亨利”身上发生了某些巨大的变化，虽然他表面还是像之前一样。 他抬起自己的双手，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手掌上的伤口，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转轮...还有刚才让亨利进入沉睡的...是‘天秤’吧......” 那个亨利放下手，开始打量起萨洛蒙来。 “的确是个【入殓师】，但也只是个【入殓师】...可惜了，还想找你打听一下修道院的情况，看来你知道的也不多。” 面对胡言乱语的亨利，萨洛蒙皱起了眉头，他本能感觉到不对劲。 下一刻，萨洛蒙再次拿出了那支口琴，就要再次吹响【安魂曲】。 口琴还没接触到嘴唇，数条藤蔓就迅猛袭来。 它们的速度远超亨利刚才控制的那些，眨眼之间就来到了近前，艾迪等人看到的只是残影。 萨洛蒙一边吃惊于藤蔓那骤然提升的灵活性，一边急速后退想要躲过那些刺来的藤蔓。 难道刚才的亨利只是在保留实力？ 他现在的脑海中都是疑问，如果之前的那些藤蔓像这样灵活，恐怕他们几个一照面就会出现伤亡，他甚至都没有吹响【安魂曲】的机会。 可【入殓师】本来就是偏向控场和辅助的角色，萨洛蒙在躲过几次角度刁钻的钻袭后就难以避免地露出了疲态，眼看就要招架不住。 这时，马丁几个腾挪上前拉住了萨洛蒙，并依靠灵活的身形带着这个年轻人惊险地躲开了几条几乎避无可避的藤蔓，退到了远离亨利的地方。 他扶住差点摔倒的萨洛蒙，死死盯着远处这个“亨利”的眼睛。 那双眼睛中没有丝毫的情感波动，有的只是如同猫抓老鼠一般的戏谑感。 “你不是亨利...” 马丁沉下身子，做好了防御的姿态，开口说到。 那双眼睛将目光投了过来，先是小小闪动了一下，然后微微眯起。 “这个面具...这似乎是‘假面’的效果...你就是用它成功骗过拥有【欲望之藤】的亨利的吗？” 这个“亨利”一直在以第三口吻称呼自己，马丁听到这个称呼，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你是已经死去的老爵士...” 听到马丁的话，萨洛蒙和艾迪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他们都听到之前的亨利描述自己父亲对家族后代那些荒唐而残忍的行为，但直到现在，他们才算是真正接触到这件事情。 面对这个已经“活了几百年的恶鬼”。 “哦？” “你的身上，有让我熟悉的气息...” 老爵士开始认真地打量起马丁。 他的表情越来越奇怪。 就在他皱起眉头开始显露出疑惑的时候，门口的诸多藤蔓突然缩进了房间里。 “亨利”回头望了门口一眼，又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围绕在他周围的藤蔓不再向外蔓延，而是逐渐回退聚拢在了一起。 “那些人就要来了...真是可惜，没时间和你好好交流一下。” “亨利”理了理自己的金发，在怀中摸索了一下，然后掏出了一副有些老旧的眼镜。 看到眼镜的瞬间，他满意地笑了笑，接着就对马丁说到： “下次吧，下次我再来找你。” “你身上的异种气息，实在让我好奇。” 他一边说着一边戴上了那副老旧眼镜，而他整个人也在戴上眼镜之后气质浑然一变。 除了胡子有些不合适之外，他看上去像是个英俊的家庭教师。 “下次见面，我一定要把你的胸口给剖开，看看你到底是怎么样几乎完美地融合这份异种气息的。” “亨利”透过镜片盯着马丁，说出这句令他身体瞬间紧绷的话。 随后他又转头望向萨洛蒙，微微一笑向他说到： “如果你能见到老院长的话，就说他不争气的学生波阿斯向他问好。” “最后给你们一个建议，如果还想活命的话，就快点离开这座城堡，我可不想一个近乎完美的标本被蔷薇社给夺走了。” “亨利”嘴角微微勾起，随后，那些藤蔓就将他的身体给团团围住，一个藤蔓构成的“茧房”迅速成形，并向着空出缺口的大门急速移去，眨眼便消失在了门外的黑暗中。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九十一章 灰堡 “波阿斯？” 海因斯思考了一会，接着摇了摇头。 “我没有什么印象，也许是不死鸟修道院中武僧之类的人物，你知道的，他们一般都生活在阿索斯山上。” 他向马丁解释到。 时间已经来到了第二天，昨晚在那个自称“波阿斯”的人通过藤蔓离开之后，马丁几人商量决定先按照他所说的退出这所庄园。 他们对比了一下波阿斯与亨利所说的话，并且思考了一下波阿斯欺骗他们的可能性，最终还是决定先相信他。 毕竟以他那时通过藤蔓展现出来的实力，想要解决马丁三人应该是不难办到的事情，但他还是急匆匆地离开了，像是躲避着什么一般。 走出庄园之后萨洛蒙发现本应在门口等候自己的私人马车不见了踪影，可能是听到庄园中传来的动静吓得离开了。 好在管家因克带着他们三个找到了庄园中的家族马车，最后艾迪驾着马车带着他们几人回到了卡维德斯城中。 几人中，也只有艾迪有驾驶马车的经验，但从她后来的表现来看，她恐怕也没有驾驶过几次。 在马丁他们从别墅二楼下楼的时候，发现外面的藤蔓已不知什么时候全部消失了，只剩下被破坏严重的地板与墙壁以及很多的仆人尸体，他们大多数只剩下了残肢断臂以及一地的鲜血。 几人在离开的同时尽量搜寻着幸存者的痕迹，但是他们什么都没找到，整座庄园恐怕只剩下和他们在一起的老因克还活着。 几人回到了【向日葵马车】，在拍卖行下属的高级旅馆住了一晚后，第二天清晨，萨洛蒙就领着他们向牧羊人俱乐部的“中间人”们汇报了这次委托任务的情况。 “中间人”是俱乐部中负责接收、审核和下发各类“羊毛”任务的人，之前马丁在胎床大厅中见到的老苏茜就是其中一个。 还有负责这次任务审核的维塞尔·福铎以及费尼尔·多顿，他们的名字及签名被记录在了“贞洁的羊皮纸”上，本身也是属于“中间人”的职位。 不同的中间人负责的事项以及擅长的领域可能不同，雪莉说那个苏茜年轻时是个非常厉害的牧羊人，老了之后通过年轻时积攒的人脉关系而成为了专门收集、接受赏金任务的中间人。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她手上签订的任务发生意外的概率要比其他中间人的要高很多。 这些意外有些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好处，但更多的是难以预料的危险，所以很少有牧羊人愿意主动接下她的委托。 雪莉当时说到这里轻轻感叹，也就是艾迪这种疯子会让马丁第一次就去接苏茜的任务。 马丁这才知道艾迪坑了自己，但以她的性格，可能完全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想想自己本来还以为接一个入殓的任务不会发生什么问题，至少不涉及到抓奸这种一地鸡毛的事或者是偷尸体这样听起来就古怪的事情，雪莉还专门给自己找来了一个【入殓师】帮忙。 但没想到看着普通的入殓任务后面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最后需要入殓的尸体没了，发布任务的委托人逃走了，还与古怪的【蔷薇社】沾上了关系。 在向中间人汇报之前，马丁已经觉得这次的赏金应该拿不到了，自己那心心念念的大房子啊，本来近在眼前，眨眼间就没了。 另马丁感到意外的是，他们几个汇报的对象中竟然有海因斯老先生。 他本来打算任务结束后再去拜访，昨天出任务走的太突然了，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见了他。 海因斯看见他后微微点了点头，接着就与其他几个中间人一起询问起事情的经过。 在查看了马丁带回来的【黑乌鸦的诅咒】以及【母神尸块01-禁忌的孕育】这两张创世牌之后，结合俱乐部对庄园现场的勘察，几个中间人基本相信了三人的话语。 特别是前面这张“天秤”牌，已经到达了v阶，几人没有必要为了一次任务的失败而撒谎。 两张创世牌在检查完了之后就被交还给了马丁，这属于他们任务的额外所得，不需要交给俱乐部。 这恐怕也是雪莉说苏茜的任务所带来的“意想不到的好处”。 这件事情也惊动了圣光教会与芬格兰场警察厅，一个庄园的仆人全部被残忍杀害，还涉及到了销声匿迹多年的【蔷薇十字社】，谁都能看出这件事的背后不简单。 解释清楚了一切后，马丁向中间人询问那个自称“波阿斯”的人的来历，他当时推测那个人就是老爵士，“古德”家族恐怕是他的伪装而已。 可惜的是没有中间人听过这个名字，海因斯也同样。 汇报结束后，马丁与萨洛蒙以及艾迪一同走出【向日葵马车】，来到了门口的街道上。 他本来想去拜访海因斯，向他询问这次任务中他的疑惑，可是海因斯带着歉意和马丁说他今天可能不太有空，让他明天再去找他。 自从加入牧羊人俱乐部之后，海因斯似乎非常繁忙，马丁能感觉到他身上积累的疲惫，但也只能叮嘱老先生注意休息。 不过尽管非常忙，海因斯也着重叮嘱马丁，那两张创世牌最好存在【向日葵马车】或者委托这里拍卖掉，放在自己的身上将会带来灾祸。 马丁随后也按照海因斯的话，将两张创世牌存在了【向日葵马车】的“避风港”金库之中。 存牌的过程非常顺利，很多牧羊人在完成任务后都会前往“避风港”暂存任务中获得的物品，或者直接将物品委托【向日葵马车】卖掉，因为是内部人员，对于牧羊人这边的手续费拍卖行也只是象征性地收取一些。 走出那雕刻着向日葵的大门，马丁向萨洛蒙表示了谢意，并且承诺如果拿到了赏金一定会分一部分给他。 至于艾迪，他现在只想远离这个疯女人，再与这个靠运气完成任务的女人一起出任务指不定哪次就被坑死了。 马丁对萨洛蒙说的话是他真实的想法，如果仅仅是个入殓任务，那么萨洛蒙的免费帮忙还可以接受，欠雪莉一个人情而已，但这次任务发生的变数太多，危险性提升了不止一点。 甚至连中间人也将任务的品质由20品质支数的“白羊毛”级别升级为了50品质支数的“灰羊毛”级别。 这算是灰羊毛的顶格了，超过50个品质支数，就会成为“银羊毛”任务，那本来是二楼那些牧羊人的任务。 可能考虑到任务的影响以及目前结果的不确定性，这个几个中间人才没有将任务品质修改的太狠。 面对马丁真诚的谢意，萨洛蒙并没有接受他的提议，而只是说自己当牧羊人不是为了赏金，他也不缺这部分钱。 联想到他的穿着以及那辆有些豪华的私人马车，马丁不禁感叹他的奋斗终点可能才是萨洛蒙的起点，这让他有点沮丧。 毕竟他身上还背着欠【向日葵马车】的巨额债务。 “如果你还有赏金任务需要同伴的话，你可以写信联系我，我住在查理十字街，113号。” 萨洛蒙戴上了他的绅士帽，在离开前对马丁说到。 “当然，下次任务就要正常分配赏金了。” 萨洛蒙微微一笑，离开马丁与艾迪，走入了清晨还泛着薄雾的街道之中。 “我也不用分赏金了，说好的就是说好的。” 艾迪看着萨洛蒙离开，转头笑着对马丁说到。 “本来也没打算给你......” 马丁在心里腹诽。 艾迪此时已经换回了她之前的装扮，老旧的鹿皮帽子、柔顺的栗色头发、灰黑色的格子裙，不一样的是穿上了一双黑色靴子，这让她看起来更高了一些，虽然也还是仅到马丁的胸膛。 但看打扮，完全想象不出这个身材娇小的姑娘是个“拯救者”，还是个混迹赌场的老赌鬼。 “这次玩的还挺开心的，嗯...总体而言，我觉得你还不错，新手。” 艾迪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马丁，声音不自觉带上了之前那种慵懒的成熟味道。 “这算是认可吗...和我相比，我怎么觉得你才是新手......” 马丁继续在心里腹诽，就听见艾迪继续说到： “所以我觉得，之后的任务你都可以自己完成了，而我，要去普莱希斯那里领取我的报酬了。” 艾迪露出任务完成的笑容，接着表情开始丰富了起来，像是沉浸到了一些美好的幻想中，她接着说到： “领完报酬我就去【午夜圆桌】好好地来上几把，还能去蹭一蹭贝利那沉甸甸的胸部，那可真是令人着迷呀...” 她自顾自说着这些，丝毫不顾忌旁边的马丁。 马丁想要扶住额头，他不太明白普莱希斯为什么给他找这么一个人来负责入职培训。 “就这样吧，新手，如果你需要人一起赚赏金的话，可以来【午夜圆桌】找我。嗯...最好别再给我搭上刚才那个【入殓师】了，他太无聊了。” 说完这些，艾迪对马丁眨了眨眉毛，又压了压她的鹿皮帽，就也走远消失在了晨雾之中。 艾迪离开后，马丁来到了公共有轨马车的站台这里，打算乘坐马车回到【水银之泉】。 他需要再配制一些【熔岩之吻】，这次任务能够脱身多亏了这个魔药，他也能感觉到，与同是三阶的【入殓师】以及【赌徒】相比，【炼金之犬】有了魔药的帮助，机动性以及攻击能力乃至自保能力都显得更加强悍。 等待马车的间隙，马丁从内衬的口袋中拿出了一枚白银制成的戒指。 这是艾迪在亨利受到【安魂曲】的影响陷入沉睡的时候从他的身上拿到的，随后她作为对之前搭救自己的报答交给了马丁。 按照艾迪的说法，她今天的幸运已经在面对重新苏醒的“亨利”时用掉了，这样的贵重物品只会增加她的厄运，所以她不能留着。 马丁当时仍处在【身份窃取】面具的效果影响下，他必须要窃取一件他人的物品，所以马丁就顺势接了过来。 虽然他有些不确定这算不算他的“偷窃”，但直到目前为止他脸上的面具还未有什么不好的变化。 据艾迪所说，亨利在昏迷前将这枚戒指攥紧在了手心，她在蹲下查看情况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它，而随后她就被重新醒过来的“亨利”给捏住了脑袋。 马丁看着这枚有些简约的白银戒指，除了外圈的顶端镶嵌着一枚通体黑色的宝石以外，它的表面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宝石被雕刻着了一座微型堡垒的形状。 亨利在陷入昏迷之前都不望将它攥在手心，看来他是想要通过这枚戒指自救，只是不知道这戒指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 马丁仔细察看了一下，接着在戒指的内圈发现了一个用纤瘦花体刻上去的名字。 他轻轻念出了这个名字。 “灰堡”。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九十二章 黑猫小径 红砖砌成的仓库里，马丁将土豆切成一片一片的薄片，接着淘洗、加盐、煮开、撒入烈酒控水腌一会，最后用鹿角茴芹挤出的油来炸制。 自从上次给容克他们品尝了薯片的味道之后，薯片便成为了【水银之泉】里的一道吸引人的小食。 刚开始大家还只是来买药看病顺便带一些回去，经过这两天之后已经有很多人专门来到店里购买。 毕竟贝利撒留与容克他们定的价钱很便宜，即使是普通的女工也能在下班后买上一份带给家里的孩子当零食。 而钟情于“鱼薯店”的那个英俊年轻人-爱德华这两天也频繁来到【水银之泉】，不再是为了找贝利撒留解决脱发问题，而是专门来吃刚炸制好的土豆片。 对爱德华来说，价钱不重要，所以马丁觉得自己的薯片与“鱼薯店”的炸鱼薯条至少在味道上应该差不多了。 那第一次做出原味的土豆片之后，马丁还尝试了加入辣椒粉、胡椒粉，最惊喜的是马丁在仓库中发现了孜然，这里的人们主要还是将孜然当做香料使用，用在食物上比较少。 而孜然与炸土豆片简直就是天生一对，稍稍加点盐，味道比原味的要丰富了许多，简直完美。 除此之外，马丁还受到前世吃货经验的启发，在炸土豆片中加入了一些芥末粉，使得它的味道变得刺激和开胃，这在推出之后一度成为了当时最快卖光的一类。 马丁前世时就吃过芥末味的薯片，只是可能因为口味过于突出的关系，芥末味不太容易买到。 而现在，他竟然可以自己时动手制作，并且这里的人们对于它似乎有着异常的痴迷，这让他感到十分兴奋。 将炸好的土豆片撒好对应的调料，马丁就将装有薯片的盒子交给容克让他带到前厅去。 现在【水银之泉】的客人数量已经有了很大提升，虽然很多人的目的是来尝一尝声名逐渐传播出去的炸土豆片，但也都会在贝利撒留的建议下买上一些廉价药品。 毕竟大家不来药店的时候可以对自己身体的不适视而不见，但已经来到了这里，总还是想要向药师倾诉自己的毛病，要么获得一份安心，真有问题的话也会咬咬牙买上一些药物，况且这些药确实不贵。 目前来看，炸土豆片的效果比当时贝利撒留他们想要向“包袱食堂”的强尼所购买的辣酱油效果要好多了。 马丁看着这一切，心情舒畅了起来，他是真的想要帮助这一对师徒。 并且，品尝他所炸制土豆片的人越多，他所吸收的“暴食”之力就越多，这几天来他每天都能感觉到大量阴凉的白色雾气涌入自己的身体。 而这些除了可以让他作为【炼金之犬】的嗅觉更加灵敏之外，也让他不必担心那两本食谱再次陷入沉睡的情况。 上次哈里斯带来的三根火乌鸦羽毛用掉了两根还剩下一根，但这不够调制一份【熔岩之吻】的，马丁在思考应该怎么从哈里斯那里继续交易。 哈里斯所在的黑暗炼金会应该有很多魔药材料，马丁仍记得上次哈里斯提到炼金会把火乌鸦当矿灯用...... 所以哈里斯，或者说炼金会对马丁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仓库，他需要想明白的就是怎么从这个仓库中拿材料出来。 “交换...交换...我还有什么可以用来持续性交换的物品呢？” 马丁坐了下来，炸制那些土豆片的时候他一直在站着，尽管身体素质已经得到很大的提升，但这也让他多少有些疲惫。 暂时没有想出来，马丁也就不再纠结，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昨天使用【身份窃取】时他才想起那张【荣耀之手】交给路西娅夫人之后也已经过了几天，不知道她有没有做出相应的神奇物品。 所以马丁决定今天去【黑猫小径】看看，顺便问一问关于古德家族的事情。 马丁对那个“波阿斯”临走前的话语一直耿耿于怀，自己这个第一次做任务的牧羊人新人竟然就被一个可能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给盯上，按照艾迪的话来说，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逃出金雀宫的时候把运气全部用完了。 所以马丁迫切想要知道他到底是怎样夺取古德家族中年轻人的身体的，又是怎样在肉体被毁灭之后复活在了亨利的身上。 他还带上了那枚刻着“灰堡”字样的银戒指，想让路西娅夫人给看看，他有些担心那个波阿斯会通过这枚戒指找到自己。 在马丁认识的人之中，对卡维德斯这些贵族、大家族以及创世牌都比较了解的马丁觉得应该只有路西娅身后的【扳手兄弟会】。 上次载着他与雪莉去往【女神游乐厅】的那个车夫给马丁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提到的“考第奇船厂”马丁后来还专门询问过，这是东区一家非常大的工厂，工厂主经常出入市政厅，也是执政官家中的常客。 这证明扳手兄弟会的势力已经触及到了卡维德斯的权力金字塔尖。 所以马丁在与贝利撒留及容克一同吃过午餐之后，就按照之前路西娅夫人提供的地址，前往【黑猫小径】。 上次他乘坐路西娅的马车所到达的兄弟会据点在【黑猫小径】的地底，而【黑猫小径】作为参与“驯鹿集市”的商铺之一，其实就在蔷薇广场附近。 马丁步行穿过绿蜘蛛街，来到已经熟悉的迦百农大道上。 大道上人很多，今天又是礼拜日，大家都去往迦百农大教堂做圣光礼拜。 来到卡维德斯已经一周多了，马丁渐渐熟悉了这座城市，也找到了一份可以提供一些庇护的工作，除了心中对王室的通缉以及希希安身边的那个威廉·希尔顿感到隐隐不安之外，他感觉自己的生活算是步上正轨了。 前世的记忆在渐渐模糊，这是一个神秘与诡异并存的世界，有很多的危险，但也有很多的机会等待他去发掘。 ------------------------------------- 马丁来到迦百农教堂西面的圣查尔斯街，顺着街道走，来到了232号门牌前。 他远远就看见了店铺横出来的标牌，上面有一只黑猫的影雕，影雕下方是花体小字“黑猫小径”。 他抬头望去，这家店铺有着十分鲜明的自我风格，整间铺面被刷成了黑色，马丁推门进入，发现他进入了一间大厅之中。 大厅两侧是两排高高的立柜，柜子中放着数不清的珍奇物品，正对着大门的是一张开着电灯的长台，台后坐了一位容貌姣好的姑娘。 她穿着一件暗绿色的丝绸衬衫，长发披下，整个人显得十分明艳。 在这个时代电灯可是不常见的物品，大多数人家都是使用蜡烛，而且那些用来燃烧的油脂还有些奇怪的味道，马丁总是闻到，所以印象比较深。 而在长台之后，有一座巨大的四方形楼梯环绕着大厅四周直通楼上，马丁的目光向上望去，这才发现这间店铺恐怕有五六层，应该是将这幢房屋上下给打通了。 上方的二楼、三楼有很多客人，他们有的在把玩着墙壁立柜中的新奇物品，有的在与同伴激烈地讨论，还有很多女士望着橱窗中的精美物件啧啧称奇。 而再往上马丁就看不清具体情况了，上方的楼层错落有致，有很多的围栏、木质楼梯、旋转着的商品立柜，各处都有人簇拥在一起，喧闹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马丁还是头一次看到聚集了这么多客人的商店。 有这么多客人，路西娅夫人为什么还要去招揽生意... 马丁想起他与路西娅在迦百农大教堂地底见面的场景，那时路西娅夫人正在向一位子爵描述自己店铺里的物品。 马丁还以为【黑猫小径】主要面对的是贵族和富商，没想到它在普通人群中吸引力也那么大。 “下午好，先生，您需要点什么？” 马丁走到长台前，那位姑娘站起身，开始热情地询问他的需求。 “【黑猫小径】有各种神奇的生活用品以及效果显著的防具，我着重推荐‘乞丐扣子’做成的驱魔环，这是我们最近刚推出的商品，驱魔效果非常显著，还能带来长时间的好运。” “最重要的是，今天是礼拜日，我们打特价哦。” 姑娘对马丁炸了眨眼，她的长发披下，显得十分热情又不会让人感到压迫感，她从旁边的立柜中拿出一串像是牛蒡做成的项链，向马丁推销到。 “您好，我是来找路西娅夫人的。” “您和她说马丁来拜访她就可以了。” 马丁面露微笑地对长发姑娘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多亏了路西娅夫人给他挑选的这套衣服，他现在的言谈举止像个真正的绅士一样。 “原来您就是马丁先生！” 那姑娘露出惊讶的神色，她放下项链赶忙说到： “路西娅夫人在五楼，我带您去。” 接着，马丁便被领着上了五楼。沿着楼梯缓缓上行，马丁发现这里就像是个微缩版的百货大楼一样，人们想得到的想不到的东西在这里都能看见。 一至三层聚集了很过顾客，以青年人为主，大多穿着考究有着贵族气质，男孩们戴着绅士帽穿着西装外套，稚嫩中带着一丝成熟，女孩们则打扮靓丽。 从三楼顺着一个环形楼梯上到四楼，这里基本上就没什么人了，也没有商品展示的立柜，多的是一间间房门紧闭的屋子，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 再上到五楼，带路的姑娘在敲门之后推开一扇大门，这是一间类似于办公室的房间，其中摆着一张样式精美的办公桌、几张软背沙发以及一面放着许多物品的立柜。 房间不大，路西娅正坐在办公桌后，戴着一副眼镜察看着什么资料。 有些巧合的是，雪莉也在这里。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九十三章 公平手套 长发姑娘并没有进入办公室，而是在门口向马丁做了个请的手势。 马丁走进这个办公室，里面铺着厚厚的地毯，路西娅从那张胡桃木制成的精致办公桌后站起，热情地迎了上来。 “马丁先生，你怎么来了。” “哦对，你委托我们制作的神奇物品已经完成，我正打算让他们送到你的住址去。” “不必麻烦。” 马丁温和地笑到。 “我刚好来您这里有点事情想要询问，就冒昧地自己过来了。” “不冒昧，【先知】能来道【黑猫小径】，我想兄弟会的大家都会很高兴。” 路西娅从办公桌的抽屉中拿出一个样式精致的木盒，递到马丁的手上。 “【荣耀之手】打造成的物品，我想你应该会满意的。” 马丁看着那棕色的木盒，对其中的物品充满了好奇心。 【荣耀之手】除了在金雀宫中使用过一次，来到卡维德斯后虽然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但他因为已经容纳【炼金犬】的关系无法容纳这张“假面”牌，可他也舍不得卖掉。 打造成神奇物品是他心中最理想的方案。 他轻轻打开木盒的盖子，就看见其中铺了一层厚厚的黑色绒布，而在绒布上方，有一只灰色的手套。 它的质地柔软看起来非常轻薄，手套整体没有缝合的痕迹，一体成型，灰色的面料闪烁着绸缎般的暗光，也不知道是由什么材料制成。 见马丁将手套拿起，路西娅夫人接着介绍到： “这只手套可以让你随机窃取一样物品，但这件物品必须是它在一天之内所接触过的。” “而它的负面效果是，戴上手套后你会被盗贼团伙给盯上，身上物品很可能被偷走，或者遗失。” “我们叫它【公正手套】，你窃取物品的同时别人也在窃取你的物品，这很公平。” 马丁点了点头，观察了一会之后他再次将手套放入了木盒中然后盖上，微笑地对路西娅说到： “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表达我的谢意。” 路西娅微笑地摇了摇头。 “这对我们来说只是件小事而已。” “对了，还有一件物品需要交给你，马丁先生。” 路西娅夫人脸色沉重，只见她的双手一抹，一个半圆筒状污迹斑斑的石盒出现在她的手心。 不同于盛放“公平手套”的木盒，这个石盒显得非常破旧，它像是刚从某座坟冢中被挖出，又如同刚从海底打捞而起，表面充满了岁月沉淀的痕迹。 马丁在看到这个盒子时瞳孔瞬间放大，他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好在被脸上的半张银质面具遮挡并没有显露得很明显。 而他震惊的原因在于他见过这个盒子。 除了材质看上去略有不同之外，这个盒子与他手中那个“女王的信箱”一模一样！ 这让他马上怀疑兄弟会的人是不是跟踪他到了住所然后将信箱偷了出来。 但他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一个原因是两个盒子的材质还有表面不同，他手中的那个通体青绿色，材质应该是绿松石，轻巧却坚硬，表面有很多黑色裂纹。 而这个石盒材质上只能看出一点点的绿色痕迹，并且表面布满污迹，非常陈旧，就算是将他的信箱偷过来了，也不应该在这几天就变成这样。 另外他不能理解兄弟会偷取这个盒子再给他看的意义在哪里。 路西娅拿着这个铁盒，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凝重神色。 “在确认了您就是‘先知’之后，兄弟会的总部送过来了一件女王遗留下的物品，据说她在失踪之前的最后一段时间，这个石盒经常出现在她的书桌之上。” “女王的旨意是必须在‘先知’出现之后的三天内，将这个盒子亲手交给他。” 路西娅说完，就双手将盒子递了过来。 马丁不动声色地将盒子接过，手心传来的触感以及重量让他确认这个盒子不是那个信箱。 接着他的心里泛起一丝好奇，女王给他留下这个象征意义非常浓烈的盒子是为什么？ 并且这是他除了信箱之外，第一次收到关于那位女王的物品，手中冰凉粗糙的触感传来，这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时空错位感。 他当着路西娅与雪莉的面将盒子打开，两人默契地稍稍远离了他。 石盒的铜锁与信箱的也一致，只是已经长满了绿色的铜锈，这倒是与石盒的颜色一致。 打开之后，一封陈旧的黄纸信件首先显露了出来。 马丁将信纸拿出，不知道经历了多久的时间，那信纸已经变得很脆弱，仿佛拿去的力度稍大一些它就会散落成碎屑。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只看见偌大的信纸上只用马丁熟悉的花体写了两句话： “不要告诉我真相。” “远离黄金！” 马丁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感到非常疑惑。 “什么真相？为什么又要我远离黄金？” 信上的两句话说了完全不想干的两件事情，第一句与女王自己有关，第二句则像是她对马丁的告诫。 马丁思索了一会，豁然想起了女王上一封信的内容。 女王在信中让他去到迦百农大教堂的地底，看看能不能找到令他“熟悉的事物”，如果有的话，回信告知她。 之后他去到大教堂就碰上了路西娅夫人她们。 那时他已经明确这位女王来自过去，那个信箱能够将信件穿过时间长河，实现未来与过去的交流。 而他当时没有将这件事情告知路西娅她们，因为马丁对时间跨越最有可能涉及到时间悖论，如果他告知了路西娅她们现在的他可以与女王实现交流，那未来的发展可能就将超过所有人的掌控。 这一点，马丁在前世的很多影视作品中看到过。 所以保险起见，马丁决定先与女王回信完看看女王的态度再做下一步打算。 必须谨慎。 这是他之前的想法。 可他在那几天沉迷于消化【圣母肉身】以及制作炸土豆片，还没来得及回信。 令他有些奇怪的是，那几天他竟然一点都没有想起给女王回信，就像忘记了这件事情，直到现在看到石盒中的信件他才想起来。 “她的意思是不要告诉她我来自于未来？” 马丁有些想不通。 “难道女王也是担心会发生时空悖论？可她又为什么要我远离黄金？” 马丁将信纸小心地翻转再翻转，可是信纸上就只有这两句话，这让他更加疑惑，这个女王不能把话说清楚一些吗？ “关于我的事情，女王是否还提到过什么？” 他一边询问一边察看起石盒来，想看看其中除了信件之外是否还有其他东西。 本来不抱希望的他，竟然真的在石盒的深处又找到了一个小木盒。 什么情况？盒子里再套盒子？ 马丁越来越想不通这个女王想干什么了。 他拿出盒子，就看见上面也写着一行字： “打开它可能造成意向不到的灾难，我的建议是等到你没有退路的时候再打开。” “这是我能够做的全部了。” 上面的字迹虽然模糊，但看起来比那张信纸上的字迹要更新一些，似乎与信纸上的字迹不是同时间写出来的。 “这是女王留给我的保命手段吗？” 马丁想起了前世听过的各种锦囊妙计，这个木盒的作用听起来比较类似。 他将木盒重新放入了石盒中，女王已经将厉害告知给他了，他现在找不到打开这个盒子的理由。 “据我所知没有。” 路西娅夫人在这时回答到，她也注意到了那个小木盒。 这个石盒是兄弟会总部专门运送过来的，就连她之前也并不知道有这么一件物品。 “据说，女王在带领我们成功逃离天火之后，逐渐变得沉默寡言，时常一个人发呆，也是从那时起，她开始偶尔提及您的事迹。” “而之后，女王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古怪，她对周围的一切变得愈发不关心，甚至包括她的亲人以及曾经救过她命的部下。” “直到她为了容纳那张逆位牌出走前，她看起来就像是脱离周围而存在一样，对待周围人的态度就像是一具冰冷的机器。” 路西娅说到这里轻轻叹了口气，她没有见过女王，但她是从小听女王的事迹长大的，所以对于女王的这个变化既好奇，又感到难以接受。 “冰冷的机器吗......” 马丁轻轻说到。 “这是否与女王所说的不要告诉她真相有关呢？” 他轻轻敲打着自己的锁骨。 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决定暂时按照女王的嘱咐做，只是具体如何回复他还需要好好想想。 暂时将这一段思绪压下，马丁对正在办公桌前摆弄一把绿色匕首的雪莉说到： “亨利·古德的委托已经结束，发生了一些意外，但好在没有出现伤亡，这一点要多亏了你请的那位【入殓师】，替我和他说声谢谢。” “我已经听萨洛蒙说过事情的经过了。” 雪莉将匕首插入腰间的皮套内，站起接话到。 “与其说是多亏了他，他其实应该谢谢你才对。” 此时雪莉的态度与之前刚见面时已有很大转变，或者说这才是她正常的态度，只是上次涉及到她之前的一些经历，那些使得她的思绪无法平静。 “听说你在老爵士的身上收获了两张创世牌，这在一个新人身上可是非常少见的，你有将它们存到‘避风港’里去吗？” 雪莉露出微笑，在萨洛蒙的描述中，马丁表现出了与他新人身份完全不同的老辣的应变能力以及强悍的实力，连萨洛蒙自己也说在这次的任务中收获了许多。 她已经想要拉着马丁一起完成些任务了。 “如果还没的话，你也可以存在我们兄弟会在卡维德斯的金库中，那里的安保能力不会比‘避风港’差多少。” 她继续补充到。 “已经存好了。” 马丁简单回答，他这次过来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这两张牌。 “关于这两张牌，我有一些疑问。” “萨洛蒙应该和你说了具体的经过，我怀疑最后出现的那个自称‘波阿斯’的人就是古德家族背后的那个人，那个可能已经存活了几百年的幽灵。” “只是我不太清楚，他是怎么维持这种异常的生存状态的，所以我想问问你们是否有所了解。” “那两张牌，一张是''天秤''的梅花v【黑乌鸦的馈赠】，另一张是''玫瑰''的黑桃逆位牌，三阶，名字很奇怪，叫【母神尸块01-禁忌的孕育】。” “母神？！” 听到这个字眼，路西娅露出震惊的表情，她语带惊讶，瞬间站了起来。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九十四章 腰挂 “母神？” 路西娅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句。 路西娅对这个词汇的异样表现让马丁确认了之前的想法。 这张牌不同寻常的名字以及“母神”这个带着强烈象征意味的称呼让马丁感到不安，【蔷薇社】之后的赶来的目的之一想必就是想要得到这张牌。 只是他不知道这张三阶的逆位牌到底有什么玄机。 而兄弟会果然知道些什么。 “您知道这个称谓？” 他确认般地继续询问。 “何止是知道......” 路西娅从震惊中回复了一些，但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兄弟会在很多年前曾经帮助过一个想要跨越风暴海的男人，他想让我们帮他打造一艘‘不沉之舟’。” “可他给出的材料里很多都涉及到了‘污染’牌，所以当时的工匠以及机械师们一开始是拒绝的，毕竟‘污染’牌的效果非常难以把控。” “后来，这个男人给出了一份难以拒绝的报酬，我们这才答应了下来。” 路西娅夫人走到了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继续回忆到： “经过十数位工匠的不懈努力，甚至包含了一位‘铃铛’红桃vi【君工神】的协助，‘不沉之舟’终于被打造了出来，可打造它的那些工匠，却在制作完成后的几天内，全部离奇死亡或者失踪了。” “我曾看过这次事件的记载，打造那艘‘不沉之舟’的物品中，包含了一张‘玫瑰’的逆位牌。” 她的眉头皱了起来。 “那张牌的名字是【母神尸块03-尸液花床】。” 马丁听到这个名字惊讶地望向了路西娅。 “没错，这张牌与你收集到的那张肯定有所关联。” 路西娅夫人的声音露出了一丝苍老与疲惫。 “据说那些死亡的工匠，他们身上的水分全部消失了，就像是一点一点被人抽干了一样，喝多少水都没有作用......” 马丁感觉身上的寒毛全都竖了起来。 “后来，【蔷薇十字社】找到了兄弟会，疯狂地想要我们找到那个男人的下落，原来他是蔷薇社的叛徒，偷走了一些重要物品后逃脱了。” “那张【母神尸块】逆位牌就是其中一件重要的物品，之后兄弟会与蔷薇社因为这件事情而敌对，蔷薇社也逐渐变成了臭名昭著的邪恶组织。” 路西娅长叹一声，结束了她的介绍。 “所以，如果你手上有那张逆位牌，我的建议是尽快将它脱手，蔷薇社卷土重来，这一次又不知道将酿成怎样的惨案。” 马丁点了点头，他也决定听从路西娅夫人的建议将那张“玫瑰”牌委托【向日葵马车】给卖掉，至于另外那张【黑乌鸦的馈赠】，还是暂时放在“避风港”金库中。 “我知道了，我会将那张牌尽快出手卖掉。” 路西娅夫人也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后又说到： “你所询问的那个自称‘波阿斯’的人，我会问一问组织中是否有人知道，不过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有结果的话我会让雪莉告知你。” “好的。” 马丁表达了谢意，接着说到： “另外我想要询问一下，【黑猫小径】中是否有具备储存功能的物品出售？有些物品放在住处我始终觉得不太安全。” “并且有些物品需要随身携带。” 这也是马丁来到【黑猫小径】的原因之一，以后随着任务的越来越多，他需要一个能够随身携带的“储存箱”，他相信这里应该能找到对应的物品。 听到马丁的需求，路西娅夫人与雪莉对视了一眼，回答到： “我想你需要的是一个【行者腰包】。” 她随即掀开自己的外套，马丁看见她的腰间系着一条皮质带子，带子上装点着许多的宝石与金属，并且在腰侧部分连着几条长而细的银质腰链。 那几条链子上挂着很多的小物件，香水瓶、银质包边的小镜子、怀表、钢笔以及一个像是化妆盒的银质小盒，十分精致而有格调。 与此同时，雪莉也掀开了她的黑色风衣，露出了她腰间的带子。 与路西娅夫人低调精致不同，雪莉的腰带竟然是全金属的，腰带正中央有一个明显的标志，那是一只银质的章鱼，红宝石作为章鱼的双眼，与周身点缀的水晶搭配，显得它十分尊贵奢华。 章鱼向下伸出了盘亘在一起的诸多触手，每一根触手上都连着一根铁链，链子另一端则是剪刀、点烟器、不明用途的银质球体等物品，一眼望去没有一样属于女性专属的物品。 这倒是与雪莉大大咧咧的性格比较符合。 “腰包是男人的说法，对于我们女人来说，或者称之为‘腰挂’更为合适。” 路西娅微笑道。 马丁注意到她们所挂着的那些物品表面，无一例外都刻着一些纹路，那些纹路各不相同，但全都很像是形状不规则的星星，这让他有种熟悉的感觉。 “这个‘腰挂’既是装饰物，更是具有储存功能的神奇物品。” 路西娅一边说着，一边拿起那个有点像是化妆盒的银色盒子，接着她右手凭空一抹，一把不知用什么羽毛做成的扇子凭空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接着她松开右手，任凭扇子向下掉落，可那扇子在掉落的过程中竟然凭空消失了。 “这都是因为盒子表面被刻上了【空间回路】。” 路西娅夫人见马丁露出疑惑的目光，左手托起盒子让马丁能更清楚地看清盒子表面的星星纹路。 “兄弟会拥有一件女王留下的‘秘钥’牌组神奇物品，所有靠近它的东西或者是生物时间一长都会在表面形成各不相同的回路。” “经过探查我们发现，这些回路都涉及到了空间的法则，这些物品的一部分被浸入了一个神秘的空间，越是靠近那件物品，或者靠近的时间越长，这些物品浸入的部分也就越大，那个神秘空间的范围也就越大。” “就像一支小小的钢笔，在与那件物品共处了一晚之后，就能在其中产生一个玻璃杯大小的空间。” “而这个空间是可以用来储存物品的，只要轻轻摩擦那些回路，你所要储存的东西就能瞬间消失，转移到钢笔之中，再次摩擦，东西又能转移出来。” “后来经过一系列的探查和研究，我们大致弄清楚了不同时间、不同距离之下所对应的神秘空间大小，这之后，兄弟会里头脑灵活的成员便建议我们利用这个特性将不同的物品做成‘收纳袋’。” “这个提议很快就成为了现实，我们称这件商品为【行者腰包】，它非常受欢迎，不管是各国王室、大贵族、富商们还是那些拥有不同神奇物品的【拯救者】们。” “因为大家都想要一个既能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又能随身携带很多私人物品的收纳袋。” 说到这里，路西娅露出了骄傲的表情，能令负责人都流露出这样的情绪，看样子这件装备至少是【黑猫小径】的王牌商品之一。 马丁看着两人身上那些琳琅满目的装备，不知道那些物品中到底装了多少东西？ 难以想象这两人平时到底带了些什么在身上，军火库吗？ 他对这件物品非常满意，于是问出了他最在意的问题： “这个腰包的价格是多少？” 再好的东西如果买不起也只能看看而已。 路西娅露出了有些狡黠的笑容，似乎又成为了马丁在教堂底部初见她时的那样。 “这取决于您想要的储存空间大小。比如我刚提到能够容纳一杯水的钢笔，【黑猫小径】的价格是50枚圣光金币。” 路西娅笑着说到。 “这也太贵了......” 听到价格后马丁再一次感叹起了自己的贫穷。 “但考虑到您是‘先知’......” 马丁听到这里以为这个老人又要给自己送东西了，正想要假客气地推辞一下的时候，就听见路西娅继续说到： “可以给您兄弟会内部的折扣。” 还是没戏...... 马丁完全能够理解路西娅夫人的做法，在商言商，况且这个老人之前已经给过他很多东西了。 这也是马丁在询问时直接问【黑猫小径】在售商品的缘故，他已经欠了这个老人几个人情了。 于是他就暂时打消了这个想法，他还欠普莱希斯很多金币，不知道要还到什么时候。 而这时，路西娅夫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如果您能答应我一个请求，我可以垫付金币帮您购置一件合适的【行者腰包】。” 马丁有些惊讶地抬头望向她，只见这个老人正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什么请求？” 路西娅将马丁拉到了窗户边，远离了雪莉，低声对他说到： “您现在也成为了一个牧羊人，我的请求是，在可以的时候，给予雪莉帮助，不要让她陷入绝境。” 路西娅语气真挚，马丁这时才想起她是雪莉的奶奶，一个刚刚找到出走孙女的老人。 “雪莉追随她父亲的脚步成为了一个牧羊人，却对其中的危险缺乏认知，又因为之前的一个骗子，我说的话她现在根本不听，所以我希望在她身边的您能在她需要的时候帮助她。” 路西娅的声音中带着对晚辈浓浓的爱意。 马丁思考了一会，郑重地点了点头。 “在她需要的时候，我将给予她我所能提供的最大限度的帮助，这是我的保证。” 路西娅露出慈爱的笑容，望向了不远处百无聊赖的雪莉。 “那么马丁先生，合作愉快。”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九十五章 黄金格栅 马丁穿过一条挂满油画的长廊，再沿着一条宽阔步梯进入了地下。 他有点想不通，俱乐部负责发放结算任务赏金的地方竟然在【向日葵马车】的地下。 此时已经是他从【黑猫小径】中出来的第二天，前一天他与路西娅夫人约定好【行者腰包】相关的事情之后便离开了那里。 在离开之前他没有忘记询问路西娅关于那枚“灰堡”戒指的事情，可这位兄弟会的资深机械师对这个名称也没有听闻过，这倒是另马丁有些意外。 这意味着两个极端的可能性，要么是这个【灰堡】只是一个没什么影响力的小组织，要么它就是一个隐藏极深名声不显的庞然大物，当然，前者的可能性更高。 无论如何，马丁也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与好奇。 在【水银之泉】的仓库中度过平静的一晚后，第二天一早俱乐部就传来消息说他的任务赏金已经走完流程，可以前去领取了。 于是马丁一大早就赶了过来，在胎床大厅一位好心中间人的引领下前往俱乐部发放赏金的地方。 马丁被带领着沿着熟悉的步梯下行，这条路他之前已经走过一次，那时他是在二楼拍下了希希安，从这里前往“阳光大厅”，准备做货物的交割，然后就因为那伪装成【海市蜃楼镜】的【银之凯旋车】而被传送到了月之暗面。 他前面的中间人打开了一扇刻着两把交叉金色斧头的门，只见门后又是一条蜿蜒的楼梯。 “竟然还要向下......” 马丁有些惊讶，在他的印象里再往下可能就要接近“避风港”金库所在的位置了，一个发放赏金的地方竟然藏得这么隐秘，这让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楼梯两侧的墙上挂着用来照明的煤气灯，这些灯看起来古典庄重，被金属栅栏包围着，引导着他们一路往下。 “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吧。” 中间人面容和煦地问到，这是一位身形有些佝偻的老人，他身披黑袍面容苍老，岁月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很深刻的痕迹。 “是的，我昨天刚完成我的第一个任务。” 马丁微微颔首， “原来是新人啊。” 中间人稍稍回头看了马丁一眼。 “你的年纪和我儿子差不多大，呵呵，只不过他更加活泼一些，没有你这么沉稳。” “他也在俱乐部工作。” 听到父子两人都在俱乐部工作，马丁觉得这是一个结交的机会，虽然俱乐部的管理比较松散，但对于个人来说熟悉其他的“同事”还是比较重要的。 “他叫什么名字？” 马丁礼貌地询问到。 “奥尔夫·邓肯。” 老人给出了答案，灯影摇晃，衬得老人的身影变得有些飘忽，似乎随时会倒下去一般。 “他...在之前的一次行动中失踪了。” 老人缓慢地说到，似乎不忍心亲口说出这个事实。 “他的左耳下方有一块深色的胎记，如果你之后见到了他的话，帮我告诉他，他那可怜的未婚妻，斯嘉丽·邓肯，还在等他回家。” 老人的身影停住了，他回过身，望着马丁的眼睛说到： “拜托了。” “好的，我会转告的，如果我见到了奥尔夫的话。” 面对老人恳切的眼神，马丁认真地回应。 老人点了点头，接着就继续蹒跚着步伐，领着马丁来到了阶梯的尽头。 楼梯的尽头是一扇黑铁制成的大门，门上雕刻着一撮金羊毛，下方写着几个大字： “黄金格栅”。 “这里就是牧羊人们领取薪水和赏金的地方了，进去以后自然会有人告诉你应该怎么做，我就不进去了。” 老人指着眼前这扇散发出冰冷气息的大门对马丁说到。 “注意好运，孩子。” 说完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语，老人便转身沿着阶梯回去了。 “领取赏金为什么要祝我好运......” 马丁带着疑惑推开了大门，发现这是一间办公室大小的房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排横着放的长桌，桌上放了很多的文件，有些文件还堆起了小山。 每张长桌上都坐着几个人，以女性为主，她们全都在忙碌地记录着什么，钢笔与纸张摩擦的沙沙声充斥在整个房间。 “你找谁？” 靠近门的座位上，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女人打量着推门而入的马丁，皱眉问到。 “你好，我是来领取任务赏金的。” 马丁说着，将记载了入殓任务的那张“贞洁的羊皮纸”拿出要递给对方，来之前马丁已经询问过雪莉相关的流程，所以避免了什么都不懂的尴尬。 “除了礼拜日外，赏金的核实发放都是在下午进行，培训的时候没人和你说吗？” 女人没有去接马丁递过来的羊皮纸，而是态度冷漠地说到。 听到她的话语，马丁感到有些奇怪，为什么领取赏金还要分时间？ “而且你这上面没有中间人的签字或者印章，我们是不会收的。” 她瞥了一眼马丁手中的羊皮纸，就自顾自地做起了自己的事情，没有再理会马丁。 这让马丁想到了前世听已经工作的师兄们说起工作中报销的困难，因为涉及到资金，企业的财务人员在审核报销单据的时候都会非常谨慎而严格，繁琐的流程和众多的单据让那些师兄们苦不堪言。 这是遇上脾气不好的会计了？ 马丁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 “你是新来的吧。” 正当马丁想要回去找雪莉问清楚的时候，旁边的一个男性嗓音响起。 “没错。” 马丁点了点头。 “契约给我看一下。” 男人笑容和煦，散发着友善的气息。 马丁将羊皮纸递了过去，只见男人从身前的抽屉中拿出一副眼镜，戴上后就开始审阅起羊皮纸上的内容。 羊皮纸的“贞洁”使得它在契约签订后就会隐去上面的内容，防止信息泄露，这副眼镜应该就是能够查看上面内容的特殊设备。 男人一边查看一边走到墙边拿出一本厚厚的记事簿开始核对，核对了一会之后摘下眼镜道： “任务已经完成，没有什么问题，除了没有中间人的审核以外。” “我下午刚好要去一趟胎床大厅，我帮你给老苏茜签字吧，正好顺路。” “注意一下，任务完成了都需要对应的中间人签字，之后再拿到黄金格栅这里来领取赏金。” 男人将羊皮纸夹入一本书籍之中，只见那羊皮纸的边缘竟然开始不规则地生长，最后与书页融为了一体，就像是从来没被剥离过一样。 马丁还注意到这本书籍似乎都是有羊皮纸构成的，他的这张“复位”后，其他的羊皮纸还微微颤抖了起来，似乎十分兴奋。 “跟我来吧。” 男人放好这本“羊皮书籍”然后起身，领着马丁走入了一间有些闭塞的小房间之中。 “我是【黄金格栅】的二级裁判官威尔·金，阿兰最近的心情不太好，请你理解一下。” 在带领马丁的过程中，男人带着歉意为刚才那个女人的行为道歉。 马丁微微点头表示没有关系，心底却对这个名字产生了好奇。 他记得雪莉与路西娅夫人曾经提到过这个名字，这个阿兰似乎是雪莉曾经的家庭教师，也是带着她离家出走的人。 马丁暗自思考着，路西娅夫人对这个女人似乎有些怨恨与猜疑，自己刚才的遭遇也令他对这个女人印象不太好，他决定以后来领取赏金的时候留个心眼注意防范。 男人让马丁在这里稍坐等候，便独自进入了另一个房间之中。 一会的功夫男人便从房间中返回，马丁看见他的手上多了一把黄铜钥匙。 “这是打开那所住宅的钥匙，它的地址是女王十字街36号，目前你有一年的居住权。” “由于委托人亨利·古德的失踪，这幢房产的处置暂时还没有确定，关于这一点俱乐部会与市政厅协商，但这一年中你可以放心入住。” 手握着有些冰冷的钥匙，马丁的心有些激动。 终于有自己的屋子了！ 他表面平淡地问到： “需要签字接收吗？” 男人微微一愣，然后笑着指了指房间的一个角落，说到： “不用，那支羽毛笔会把这些诚实地记录下来。” 马丁顺着他的指向望去，仔细辨认后惊讶地发现，离他们不远处的半空中竟然悬浮着一只几乎透明的羽毛笔，它的羽毛如同呼吸一般舒展，正在急速勾勒着什么。 那似乎是马丁与眼前男人递交钥匙的场景，简单的线条却将场景刻画的无比生动，散发出既绚烂又半透明的光泽，如同与他们两人不在一个空间之中。 那羽毛笔见马丁发现了它，瞬息之间便来到了马丁眼前，笔头摇晃了几下，如同人类摇晃着脑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转了几圈后它开始在半空中急速书写，一张几乎透明的半成品画像迅速被勾勒而出，接着羽毛笔顿了一下，在这张半成品上打了把大大的叉，等画像消失又开始急速勾勒，画到一半再打了把叉，如此反复了三次。 第三把叉打下后，羽毛笔像是懊恼了一样，它置气般地胡乱画了几个圈就消失不见了。 “整个黄金格栅，乃至整座【向日葵马车】都能见到这支羽毛笔的身影，据说它是‘印章’牌组的独特产物，能够将重要地点发生的事情真实地记录下来。” “只是它的性格似乎比较古怪。” 男人对羽毛笔的独特行径见怪不怪，向马丁解释到。 马丁微微点头，眼前男人所不知道的是，马丁的身体在羽毛笔画下第一幅半成品画像的时候就瞬间绷紧，此刻已经满背都是冷汗。 虽然那图像呈现半透明的状态，但马丁也依稀辨认出，那羽毛笔想画的第一幅图，是一个狰狞的狼头，接着第二幅，是一只黑毛巨犬。 至于第三幅，由于画面的线条太少并且十分杂乱，马丁也辨认不出具体画的是什么。 前两幅都是他隐藏的身份！ 这足以让马丁吃惊。 “印章...真实...” 马丁状若无事，心底将这两个信息给记住，与男人一起离开了房间。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九十六章 另一幅牌阵 从【黄金格栅】中出来，马丁按捺住自己想要立马拿着钥匙去看看自己新住所的激动心情，来到【向日葵马车】的背面，用自己的牧羊人徽章打开那扇雕着山羊头的大门，再次进入到了【胎床大厅】。 这里还是人头攒动，众多的牧羊人都在这里等着接受任务，两侧的橱窗前基本上都有人排队。 除了老苏茜所在的那个窗口。 这也是马丁要去的地方。 马丁来到最里面的窗口前，老苏茜仍然坐在里面织着毛衣，但看上去上次那件已经织完，她手中的换成了一件大红色的半成品围巾。 上次是绿色，这次是红色，马丁有点好奇这条围巾的主人是否与之前那件毛衣的主人是一个人。 见有人站在橱窗前，苏茜抬头透过老花眼镜望了一眼。 “又是你......马丁是吧？” 她回忆了一下，想起了马丁的名字。 “是的。” 马丁谦和地点头，他能感觉到苏茜的不一般，想要尽量与这个中间人打好关系。 “我听说了你的上个任务。” 苏茜手上仍在熟练地使用钩针，嘴角带上了一丝微笑。 “没想到看上去简单的入殓任务竟然还牵扯出了蔷薇社和圣阿索斯山上的那群家伙。” 她带着些唏嘘的口吻说到。 “你与那个年轻的【入殓师】搭配的不错，就是艾迪这个家伙太乱来了...这样下去她迟早要吃些苦头。” 苏茜摇了摇头。 “你来找我总不是来叙旧的吧。” 她很快从之前的情绪中转换出来，饶有兴致地问起了马丁。 “当然，苏茜夫人。我是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任务。” 马丁说明了来意。 “上次给你看的其他两个任务已经被别人接下了。” 老苏茜推了推眼镜： “嘿，就在你与艾迪他们回来之后，就有些想要碰碰运气的家伙来接下了，他们也想看看能不能在‘白羊毛’这种低级任务中收获到意外的好东西。” 马丁感受到了苏茜语气中的嘲弄。 “你的事迹已经传开来了。他们都在说一个新手完成的第一个任务竟然收获了两张创世牌，其中一张还是五阶，你貌似还多了一个【幸运小子】的外号呢。” 苏茜干笑了两声，接着用低沉的声音说到： “拥有‘幸运’的名头在牧羊人俱乐部中可不是什么好事。” 马丁意识到苏茜这是在提醒自己，他想起普莱希斯对牧羊人的描述，这些人中可能有“间谍、各类投机者乃至伪装的逃犯”，他明白因为之前的任务，有些人可能已经盯上了自己。 他随即点了点头，看着苏茜说到： “我明白了，感谢您的提示。” “你有你的理解，马丁先生。而我只是在描述我所听闻的有趣事情，仅此而已。” 苏茜再次低下头，开始摆弄起她手中的围巾。 “看看，这款式多么适合孩子啊。” “我手上暂时没有适合你的任务了，但如果有的话我可以帮你留着。” 她一边梳理着围巾上的线头一边低声说到。 “你有什么要求吗？” 马丁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确实还没有想过。 他思考了一会，接着缓缓说到： “如果有涉及‘污染’事件或者平民‘崩溃’的任务，您都可以推荐给我，崩溃的肢体什么的，我对这些并不排斥。”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以金币作为赏金最好。” 这是马丁从自己目前的需求出发的，自己现在最需要的其实是魔药，这是提升实力最快的途径。 而魔药需要的是崩溃的黏液与肢体，这些都可以作为黑白食谱的养料，它们能够品尝出这些“肉”中蕴含的配方。 涉及“污染”的任务往往涉及到“崩溃”。 至于赏金的结算，则是马丁考虑昨天所看到女王的告诫：“远离黄金！” 老苏茜听到马丁的要求，手中的动作停住了，她抬起头来，盯着马丁的眼睛，接着说到： “有趣的要求...那些来我这的家伙大多想要赌赌运气一夜暴富，对那些涉及贫民的‘污染’与‘崩溃’没有丝毫兴趣，可你却反而想要接触他们。” “至于不要金币结算...我可以试着帮你询问一下。” 马丁微微颔首： “非常感谢。” 苏茜对此没有什么回应，她的嘴唇微微动了动： “听说你是普莱希斯亲自招揽过来的，之前我还有些不理解，而现在连我也对你有些好奇了呢......” ------------------------------------- 从胎床大厅中出来，马丁来到了拍卖行二楼海因斯的办公室，想要与这位老人好好聊一聊，他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一问这位博学的老人了。 海因斯现在已经是牧羊人俱乐部的特殊顾问，地位甚至与一些资深的中间人相当，拥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马丁甚至听说俱乐部要给他配制类似秘书的角色。 今天的海因斯似乎也非常忙碌，马丁在一堆报纸、文件、书信中找到了他，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疲惫。 寒暄了几句，还没等马丁开口询问什么，海因斯就领着他出了办公室，来到了二楼的拍卖大厅，上次他们联手对抗那位【调香师】的地方。 今天同样是礼拜日的后一天，聚集在二楼的富商贵族们比马丁上次来的时候还多，黑色的丝绸礼帽与百褶裙交错，大家都在热烈竞拍着台上的一副痕迹斑驳的银色盔甲，那盔甲竟然有一人半高，看起来十分巨大。 上次那【调香师】的刺杀事件似对这里的拍卖业务没有产生什么影响。 马丁有些迷糊，不太明白海因斯为什么要带他来这里。 他们继续找了个二楼的位置坐下，仍然是熟悉的包厢，熟悉的果盘，熟悉的拍卖场景，这让马丁有些恍惚。 “上次是因为我，我们能来到这里，而这次，则是因为你。” 海因斯和煦地笑了笑，他伸手随意摘下几个葡萄放进嘴里，从吃相上看能够看出这个老人似乎十分饥饿。 “因为我？” 马丁并没有就这个问题深入思考，而是对海因斯的行为感到有些奇怪。 他记得上次海因斯丝毫没有动这些水果，并且就此与他感叹起底层人民的困苦，最后非常赞成他“这是最好也是最坏时代”的看法。 马丁敏锐地察觉到了海因斯的某些变化，随后觉得自己可能是多想了。 “先生们，女士们。” 就在这时，下方大厅的拍卖台上，主持人高声示意，他一边让人将那副盔甲运下台去，一边手指着一个被黑色绒布盖着的台子。 “接下来的这件物品，是上午的最后一件，也是最特别的一件。” 台下众人的注意力马上就被聚集了起来。 此时的主持人已经不是之前那个身穿紫色巴斯特裙的“玛利亚”，而换成了一个身穿西装脸带白色面具的中年男人，他的嗓音清澈，让人不自觉地就想继续听下去。 “锈铁纪元漫长的时光中曾经诞生过这样一个组织，他们掌握着‘玫瑰’牌组，并利用牌组【繁衍】的特性，创造出了许多充满诡异能力的植物，并酿造了多起惨案。” “后来，这个隐秘组织被战斗法庭与不死鸟修道院联手剿灭，他们所掌握的创世牌、那些诡异的植物等有价值的物品，全都被法庭与修道院销毁，或者封印起来。” “至此之后，历史中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玫瑰’相关的物品，越来越少的人知道这副牌组，更没有多少人知道它的能力。” 面具男人在这停顿了一下，左手轻轻抚摸着台上盖着的黑色天鹅绒布。 “而今天我们所要拍卖的，便是这样一张‘玫瑰’牌。” “我们能透露的就是它的能力涉及到了【新生】。” “它由拍卖行下属的【牧羊人俱乐部】提供，经过长老会的审核，考虑到牌组的特殊性，我们讲它划分为【德尔塔】级别的拍卖品，品质序列号【δ-1-25】，起拍价：3000枚圣光金币。” 主持人说完一把掀开黑色绒布，露出了一张被放置在精巧锡盒中的卡牌。 听到这里，马丁终于明白海因斯所说的因为自己他们才来到这的意思。 他带回来的那张“玫瑰”牌，【母神尸块01-禁忌的孕育】，即将在这二楼进行拍卖。 昨天与路西娅夫人交流之后，马丁听从了她的建议，将这张“污染”牌委托给【向日葵马车】进行拍卖，没想到今天就拍了出来，拍卖行的效率有些惊人。 “你所带回来的两张牌，能够构成一个特殊的牌阵。” 海因斯看着拍卖台上的那张沾染着某些不详气息的卡牌，低声说到。 “‘天秤’代表着死亡，而‘玫瑰’则象征着繁殖与新生，那个修道院的叛徒，正是利用了这两点，将两张牌以特殊的方式存留在身体中，从而保证了自己生命的另类延续。”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九十七章 禁忌生物 大厅中的拍卖正火热进行着。 主持人透露出了“玫瑰”牌中“新生”的能力，这让在场的贵族和有钱人们都有些垂涎。 毕竟没有人不想要自己能够一直活下去。 尽管这张牌仅仅是张三阶牌，但正如白脸男人所说，在场的大多数人，哪怕是经常出入【向日葵马车】、对创世牌有所了解的那些人，都没有听过说“玫瑰”牌组。 所以尽管这张牌的报价相比其他牌组的三阶牌来说高了许多，大家仍然爆发出了异常的热情。 对这些贵族豪绅来说，能用金币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先生，我有些疑惑，另外那张【黑乌鸦的馈赠】看上去更像是与‘新生’有所关联，而不是这张‘母神’，并且那张‘馈赠’牌的位阶也更高。” 面对主持人关于“玫瑰”牌的说辞，马丁有些怀疑。他回想起那张“天秤”牌上面的图案，一副棺材上，一只黑乌鸦正作势要飞起，在他之前的设想中，这才是实现“复苏”的关键。 “你说的正确，但不完全正确。” 海因斯从银质的点心盘中拿起一块草莓苹果派，笑着回答到。 他将水果派放进嘴里细细咀嚼，接着说到： “你的那位【入殓师】队友，对那张‘天秤’牌的效果，应该要比你更加清楚。” “世人都知道圣阿索斯山上坐落着大陆三大圣地之一的不死鸟修道院，国王大流仕每年都会去山上朝拜象征死亡与新生的不死鸟，与修道院院长探讨死亡与往生的秘密。” “可除此之外，平常人根本接触不到修道院的僧侣，无论是那些身穿黑袍的【黑乌鸦武僧】还是披着各色翎羽的【孔雀执事】，他们基本上一辈子都会待在山上，据说这是由于修道院的禁令。” 马丁听到这里点了点头，海因斯的说法与之前他在艾迪与萨洛蒙的交谈中他所听到的内容差不多。 “但事实真是如此吗？” 海因斯的嗓音变得飘忽，他向后靠在红绒靠垫上，脸颊躲过蜡烛的摇晃光影，隐入了包厢中无处不在的黑暗中。 “大小先知牌更迭了无数轮，对这片大陆乃至四周的风暴海上所发生的事情做了数不清的或精巧或模糊的预言，仿佛没有事情能够逃脱【全知之眼】的审视。” “但我们发现，所有的先知牌所描绘的景象中，有三处区域，始终没有出现在任何的预言里，哪怕是模糊的提到都不曾有过。” 海因斯的目光如同一把利剑从黑暗中刺向了马丁，马丁能够感受到他声音中包含的敬畏、震惊甚至是一丝模糊的恐惧。 这些情绪中的任何一种放在这个老绅士身上都是非常罕见的。 “这要么意味着这三处区域对整个世界的发展变化没有丝毫的影响，它们的存在和不存在一样，所以【全知】忽略了它们。要么......” 海因斯的鼻息开始变得有些粗重。 “要么就是因为这三处区域有比【全知】更高，或者至少是能够抗衡【全知】的存在，这些存在拒绝了【全知】的探视，以至于它们独立在了所有预言之外。” “这三处区域中，就包含了圣阿索斯山。” 海因斯转过脑袋，看向了下方热闹的竞拍场景，语气中带上了含混不明的意味。 “曾经有位【晨昏要塞】的先贤，‘罗盘’红心ix的【天灾媒触】，依托着一块前任不死鸟修道院院长的头骨碎片，想要窥视圣阿索斯山独立于【全知】的原因。” “可他只来得及说出‘砝码’两个字，他的两只眼球就被不知名的力量给生生剥离了出来，掉在了地上，接着，他身上的‘罗盘’牌全部被排斥而出，躯体也迅速腐坏了。” 马丁听得心惊肉跳，一位容纳了九阶牌，可以被称作半人半神的存在，竟然只是因为一次占卜，就死得如此凄惨，那座修道院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砝码......” 他想到了不死鸟修道院所掌握的“天秤”牌组，砝码与天平，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关系呢...... “圣阿索斯山上，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这个秘密使得所有修道院的僧侣都不能轻易下山，否则就将背上‘诅咒’，哪怕死亡也不能解脱。” “甚至可能，所谓的‘诅咒’本身，也与这个秘密有关。” 海因斯幽幽说到。 “根据你的描述，我与俱乐部的其他顾问们一起，基本弄明白了这副‘生与死’牌阵的作用机制。” “【黑乌鸦的馈赠】能够让人死后有一次‘重生’的机会。” 马丁眉头一跳。 “真的能重生？” 海因斯微微一笑。 “是的，可原本的肉体已经腐坏，容纳者会在一只乌鸦的躯体上醒来。” “乌鸦？！” 马丁瞬间联想到了很多，那张“天秤”牌的名字、楼梯画像中每一任古德身边都存在的乌鸦、以及那句批语： “这是馈赠，也是诅咒。” 他明白了很多。 “乌鸦的脑袋与人脑的构造可不一样，容纳者会在重生后苏醒的瞬间失去大部分记忆、情感乃至人格，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彻底失去思考能力，变成一只真正的乌鸦。” 说到这里，海因斯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怪不得能够让人重生，相当于拥有两条生命的奇迹牌组竟然只是五阶......” 马丁感叹到，这的确能够被称得上是重生，但身为人的意识逐渐泯灭，这和死亡有什么区别？最多称得上是苟延残喘罢了。 “可据亨利·古德所说，他的父亲通过侵占古德家族中的男性身体已经活了几百年，这又是怎么办到的？” 一次“馈赠”肯定不能达到这样的结果，这肯定是与另一张“玫瑰”牌有关，但马丁不知道这副牌阵的效果具体是怎么实现的。 “这张‘玫瑰’牌的效果，我们研究了很久，终于在一本古老的典籍中查到了有关于它的记载，除了这张牌，那上面还提到了【蔷薇十字社】。” “那古籍中介绍到，蔷薇社的成员信仰一个被成为‘母神’的存在，他们认为‘母神’是造物主的子宫所化，所有的植物都是子宫上的血管，各类禁忌生物是子宫上的血肉，它们都是母神‘繁殖’权柄的体现。” “在一段失落的历史中，‘母神’被篡夺了权柄，她的身体也被切割成了许多部分进行封印，我们怀疑这些‘尸块’成为了‘玫瑰’中的各个阶位的逆位牌。” 马丁若有所思，他接着想到了昨天路西娅夫人所提到的另一张“玫瑰”牌，于是补充到： “应该是这样，我从另一个隐秘组织那里听闻了他们所接触过的一张逆位牌，它的名字叫做【母神尸块03-尸液花床】。” 马丁将昨天路西娅夫人所透露的蔷薇社叛徒想要打造“不沉之舟”的事情告知了海因斯。 海因斯表情严肃，他斟酌着说到： “那天你们回到俱乐部之后，我们返回了古德庄园进行查看，并在那里发现了很多特殊的活动踪迹，那想必就是【蔷薇十字社】的人，他们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现在想来，应该就是那张‘母神尸块’牌。” “如同这张三阶逆位牌的名字与批注所说，这张牌可以让母体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受孕，孕育出一个禁忌的生物幼体。” 海因斯脸色变得沉重起来。 “禁忌生物？是异种吗？” 海因斯的讲述中两次出现了这个称谓，这是马丁第一次听到这个名称，马上与他所听闻过的“异种”联系了起来。 “不，禁忌生物不同于我们已知的异种，异种是我们对那些能够容纳‘污染牌’的神奇生物的总称，‘污染牌’与它们的身体构造十分相衬，就像是造物主为他们量身打造的一般。” “而禁忌生物一般是在人类遭受污染之后产生。除了会变化为各类异种之后崩溃之外，受污染者还可能与身体中的某些特殊残留或者周遭的环境结合而堕落为禁忌生物，当然这个可能性比较小。” 海因斯解释到。 “那个自称‘波阿斯’的男人，利用这张‘玫瑰’ 牌将他选定的母体进行改造，最后从母体之中诞生的恐怕是某种能够演化的禁忌物种。” “根据俱乐部从芬格兰场所查到的古德家族的相关信息来看，我的猜测是这个禁忌物种诞生伊始时是乌鸦的形态，并且在之后的成长过程中由乌鸦逐渐变化为人类。” “这样，波阿斯在物种年幼还是乌鸦形态的时候进行转生，又依靠着禁忌生物的独特性成功地保存了自己的人格，也有可能是在生物成长之后觉醒了自己的人格。” 马丁对海因斯所描述的内容感到非常惊讶，但仔细一想也明白了这确实具备着可行性。 “所以波阿斯才能一直存活几百年，只要在每次肉体衰老的时候找到合适的母体通过仪式转生，理论上他能够一直存续下去。” 海因斯的语气变得有些唏嘘。 “可怕的牌阵。” 马丁同样感叹到。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九十八章 大礼拜 马丁与海因斯在包厢中讨论的同时，楼下大厅中的拍卖则已经有了结果。 出乎马丁意料的是，那张“玫瑰”的逆位牌最终由一个他认识的人以令人咋舌的价格拍下了。 也不能说是认识，只是有一面之缘。 是在迦百农大教堂中给他指路的高大教士，他还是像那天一样，留着褐色的短发，手持那本《禧福书》，身着绣金线的白色教职人员长袍。 当时马丁按照女王的提示，去到迦百农大教堂的地底寻找“令他熟悉的事物”，却怎么也找不到通往地底的道路，最终在这位教士的指引下才成功找到。 他还记得这位高大教士似乎有着怂恿人心的能力，让他不假思索地将自己内心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这是马丁当时对他的判断。 看到马丁盯着那个教士面露沉凝的表情，海因斯顺势问到： “你认识托马斯主教？” “主教？” 马丁将对海因斯的提问有些意外，楼下的这个高大教士竟然是主教？ “是的，他是圣光教会在卡维德斯地区的主教，托马斯·诺顿。” 海因斯说出这个回答之后，下方大厅中的高大男人仿佛心有所感一般抬起头望向了二人所在的包厢，看清两人后面露和煦的微笑，随即起身走了过来。 “我在迦百农大教堂中和他见过一次，没想到他竟然是主教。” 马丁看着逐渐走近的高大教士，如实说出自己与他见面的场景。 托马斯的身影消失在了一楼的楼梯口，隔了一会，马丁两人的包厢外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 海因斯沉稳出声，包厢木门被打开，高大男人的身影挤了进来。 “海因斯先生。” 男人微微躬身，双手交叉置于胸前做出一个标准的祈祷手势，对海因斯礼貌地发出了问候。 直到这时马丁才有点反应过来，海因斯的身份似乎变得不同寻常了，他在汇报任务接受海因斯审查以及单独拜访这位牧羊人俱乐部的“特殊顾问”的时候已经有所察觉，但现在一位地区主教的亲自拜访让他再次更正了自己对海因斯的认知。 -他当然不会天真到认为这位托马斯主教是来找自己的。 托马斯圣光教会主教的敏感身份以及之前一次打交道的经历让马丁压了压帽檐，他想要尽量保持低调，不让这位主教注意到自己。 毕竟自己在圣光教会那还是个王国通缉犯呢。 “托马斯主教。” “难得在【向日葵马车】能遇见您。” 海因斯站起身，也微微点头示意。 他来自于【晨昏要塞】，本身并不信仰圣光，所以没有做出祈祷手势来回应。 【晨昏要塞】本身也是个有着浓厚信仰的神秘组织，如同上次海因斯与冒牌的“玛利亚”所交流的一样，他们信仰的是被称作“全知”的存在。 他们认为最初那位造物主留下了“全知之眼”，在漫长的岁月浸染下“全知之眼”觉醒了独立的意识，继续为造物主审视着这片大陆上所发生的一切。 在这一点上，【伊甸园】就显得有些异样，不管是这个庞大组织的名字还是其中的种种称呼名讳，都透露出了强烈的宗教色彩，可事实却是【伊甸园】并没有明确的信仰，而更像是一个纯粹的商业组织。 从上次【向日葵马车】的管理者-胖子绅士普莱希斯在托马斯主教面前做出圣光教会的祈祷礼就可以看出。 在海因斯的招呼下，身形高大的主教坐在了离两人不远处的沙发上，面容和煦地对海因斯说道： “我来主要是为了刚才那张玫瑰牌，那是我一位旧友留下的物品。” 托马斯主教说到这里顿了顿，海因斯微微颔首： “难怪您会对这张低阶的玫瑰牌感兴趣。” 托马斯继续说到： “另外，我也想要找您询问一下，上次提过的‘大礼拜’期间大教堂的安保事宜。” “我正打算下午去拜访您。” 海因斯同样不急不缓地回答。 “我已经与普莱希斯先生商讨过，相关的牧羊人已经召集完毕，俱乐部会像往年一样提供安保服务，流程与报酬相关的事宜都可以参照往年，毕竟这项合作已经持续了很多年了。” “那就好。” 托马斯点了点头。 “我还担心最近牧羊人的折损会影响到这次合作，看来是我多虑了。” 马丁察觉到了“折损”这个词，他回忆起了雪莉之前对他描述的“很多老资格的【牧羊人】不知道去了哪里”，看来俱乐部之前确实经历了一次较大的打击。 只是不知道具体是因为什么。 另外，这位主教刚才提起的“旧友”让他想起刚到那座郊外庄园时，亨利·古德层提起过“托马斯主教”，并提到这位主教夸赞了牧羊人俱乐部的入殓师。 结合托马斯对玫瑰牌透露出的强烈兴趣，他口中的那位“旧友”指的很有可能就是亨利·古德。 当然，应该是还没被自己父亲转生之前的亨利，那个有些阴鹜的中年男人。 想到这里，马丁愈发低下脑袋，自己可是亲眼看见亨利·古德被老爵士的精神所占据，他不相信这位主教对在庄园中发生的一切没有半点兴趣。 他可不想和圣光教会的人扯上关系。 “经过上次的那次发掘，牧羊人确实折损了一些，不过还没有到影响任务的程度。” 马丁思考着自己的事情，海因斯则对托马斯做出了回应。 “更何况‘大礼拜’可是卡维德斯一年一度的重要仪式，俱乐部就算缺人手也会想办法补齐，这一点主教不必担心。” 马丁这才注意到他们二人反复提起的“大礼拜”，这似乎是一件重要活动，两人都非常重视。 托马斯听到海因斯的坚定话语再次露出和煦的微笑，随即说到： “卡维德斯最近杂事频发，我能感觉到，在圣光的照耀下，一些黑暗的气息在蠢蠢欲动，这次我又将‘玫瑰’牌给拍下，相信在暗中窥伺的蔷薇社也会有所动作。” “这次‘大礼拜’我们恐怕都需要保持十二分的警醒。” 海因斯脸色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想，这位应该就是您的学生，那位刚加入俱乐部就阻止了蔷薇社阴谋的年轻牧羊人吧。” 马丁本以为两人之间的谈话已经结束，没想到托马斯竟然提到了自己。 “听说那张‘玫瑰’牌就是他带回来的。” 在高大主教的目光注视下，马丁只能硬着头皮站起，面无表情地朝着这位主教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上午好，主教先生。” “我们似乎之前见过面。” 托马斯看着马丁，笑容有些玩味。 “是的，在迦百农大教堂，我向您问路来着，没想到您竟然是主教。” 马丁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平缓，不表露出什么情绪。 “我也没想到你竟然是个牧羊人。” 托马斯主教转头对海因斯说到： “海因斯先生，对于‘大礼拜’的安保问题，我可以提一个小小的建议吗？” “当然，俱乐部对客户的任何建议都保持着欢迎的态度。” 此刻的海因斯像个满嘴油滑的商人，这倒是与他目前的身份十分契合。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让这位年轻的牧羊人也参与到这次安保工作中来，毕竟...” 托马斯眼睛盯着海因斯。 “消失多年的蔷薇社再次出现，我们都不知道现在的他们拥有怎样的手段，我听说在那座庄园中出现了传闻中的‘欲望之藤’。” 说到这里，马丁能够明确地听出托马斯口吻中所透露出的担忧。 “而这位先生，是他将‘玫瑰’逆位牌带回来的，我想在对这张牌以及蔷薇社的手段的了解上，我们都不如他。” “所以，我的建议是：将这位年轻的先生纳入安保队伍中。” 虽然是提出“建议”，可奇怪的是托马斯的话语中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说服力，连马丁听完知乎都觉得自己应该按照主教说的加入那所谓的“安保队伍”。 一阵清凉的感觉从头顶传来，马丁感觉头皮一凉，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像上次一样再次被这位主教的说辞给影响了，在毫无知情的情况下。 只不过这次的影响比上次更加明显，托马斯的话语似乎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号令，披着温和的外衣。 “对‘大礼拜’的安保属于银羊毛级别，正常来说，这不是现在的他可以接触到的任务。” 海因斯缓缓回答到，从他的表现来看他似乎并没有受到托马斯言语的影响。 “但我也赞同您的思路，我们会认真考虑您的建议，当然，这一切最终还是需要看他本人的意见。” 在思忖了一会之后，海因斯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当然。” 托马斯没有再多说什么，再次做了个祈祷手势之后，便转身走出了包厢。 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一楼大厅中然后消失在通往阳光大厅的门后，马丁悄悄松了口气。 “先生，你们说的‘大礼拜’是什么仪式？” 马丁想要知道海因斯关于这件事情的态度，毕竟他连这所谓的“大礼拜”是什么都不知道。 “就如同它的名字，这本质上就是一场规模宏大的礼拜。” 海因斯拿起果盘中的一颗葡萄放进嘴里，再次坐了下来。 “圣光教会认为每年的12月12日是圣光诞生的日子，在这一天，教会会在几个固定的城市举办每年规模最大的一场礼拜，由各地区的主教主持，他们称这场礼拜为‘让虔诚的信徒们沐浴在圣光的照耀下，洗涤掉所携带的罪恶’。” “每次‘大礼拜’，王国各个地域的圣光信徒们都会前往这些城市，这促进了城市的繁荣，所以王室对此一直是支持的态度，甚至于王室也会派代表出席这场礼拜。” “相应地，巨大的人员流动也带来了很多不安定的因素，这可比【驯鹿集市】所带来的影响要大很多，所以每年的这一天，俱乐部都会接到教堂的安保任务，任务涉及的物品、影响都不同寻常，所以被划分到了‘银羊毛’级别，参与者也基本上是一些资深的牧羊人。” “我想托马斯这次上来，恐怕不是为了见我，而是为了见你，他想要你参与进来。” 说到这里，海因斯面露凝重，没有了刚才面对托马斯主教的那种轻松。 “正如他所说，卡维德斯最近发生的暴力事件明显增长，蔷薇十字社在黑暗中窥伺，这次的‘大礼拜’注定不会平稳。” “所以您觉得我要去吗？” 马丁见海因斯的脸色凝重，表露出了自己的担忧。 “为什么不去？” 海因斯一改脸上的阴霾，对马丁露出了他熟悉的温和笑容。 “牧羊人俱乐部所应对的就是这种复杂的情况，机会往往藏在风险之中。” “我能模糊地看到，这次‘大礼拜’对于你而言，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海因斯面露微笑，他再次拿起一个葡萄放入嘴中，此时的他不太像是个老绅士，而更像是个满嘴预言的神棍。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九十九章 新的住所 告别海因斯，从【向日葵马车】中出来，马丁马上就坐上了前往迦百农大教堂方向的有轨公共马车。 “玫瑰”牌的拍卖金会在【向日葵马车】扣除一定的费用后交到他的手上，海因斯说这笔费用很少，拍卖行对内部牧羊人收取的费用还是很低廉的，只是一些必要的手续和材料费用，主要的酬金是面向那些拍得物品的贵族和富商进行收取的，这也是为了鼓励牧羊人在自家拍卖行进行交易。 马丁在了解了流程之后就离开了拍卖行-他迫切地想去看看那座目前属于他的房子，从来到卡维德斯到现在，他终于也拥有了自己的住所，可以不再蜷缩在【水银之泉】仓库的单人床上，担心自己的秘密被人发现。 虽然贝利撒留和容克对他很好，但拥有自己的住所这种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马丁左手伸进裤兜中，握紧了那把黄铜钥匙，心中久违地泛起了激动的情绪。 等拿到那笔拍卖金，自己也算是个有房有积蓄的人了，而不再是刚才卡维德斯那个一无所有的异种，这让马丁感慨万千。 那幢房屋门前就是公共马车的站台，在马丁的想法里就是出门就是地铁，交通非常便利，并且距离距离大教堂只有两个街区的距离，位置也很好，唯一需要确认的就是房屋本身的建筑情况。 “希望不是那种看起来会闹鬼的破烂建筑......” 马车很快便到达站点，这个站点位于查理十字街，马丁刚听到这个街道名称的时候感觉有些熟悉，后来才想起来那个“入殓师”-萨洛蒙就住在这里，马丁记得他的地址是113号，而他要去的则是28号。 与萨洛蒙住在一条街道上，看起来是一个有趣的巧合。 下了有轨马车后马丁便循着门牌号朝28号走去，心中的期待与紧张感越来越大。 终于，他来到了目的地门前。 这是一排联排房屋，房屋整体由红砖砌成，每幢房屋之间都有装饰着花边轮廓的三角形山墙相隔，屋前都有一小块前院，用栅栏与街道隔开。 房屋每层都有装有白色窗柩的凸窗，搭配上阳台、铁质栏杆以及木质的门廊，丝毫不显得破旧，反而有一种优雅精致的对称美感。 而他的住所就在这排房屋之中，上下三层，顶部是三角斜顶，还开了个小窗户，额外透出了一些精致。 马丁掏出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踩着门口的地毯，经过了一些装饰性的风景油画，来到了带有一面大壁炉的客厅之中。 尽管屋外天气不好，但客厅内的采光非常不错，这得益于一扇大的凸窗，它正对着房屋前的小院，与街道相临但也有一定的隐私性。 凸窗下是两张单人绒布沙发，客厅看起来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人居住或者打扫过了，与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交印在一起显得有些冷清，但从地毯、水晶灯及其他的屋内陈设能看出前任主人的家底颇为丰厚。 墙壁上并没有像那座城堡一样挂上古德家族历代家主的画像，基本都是风景类的装饰油画，唯一较为特别的就是一幅画着个笼子的油画。 那油画与其他的画像不同，笔触细腻，以黑色为背景，笼子的线条却是白色的，那些构成笼子的线条显得十分上方一只纤细的女性手腕通过链条提着这顶笼子。 笼子之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如水汽一般的氤氲，氤氲的最深处是一只深蓝色的蝴蝶，它停在角落里，像是在栖息，又像是在积蓄着某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力量。 油画挂在墙壁的角落里，不太引人注目，但马丁总感觉它与其他的油画不同。 “可能是因为它的内容吧，笼子中的蝴蝶......” 马丁没有多想，转而四处走动将房子的基本格局给摸清楚了。 一楼除了客厅之外，还有个不小的餐厅以及一间仆人房、一个盥洗室、在房屋背面的厨房、仓库，仓库的下面甚至还有一个地下室。 马丁抬起封住地下室的木门，顺着木质楼梯走了下来，发现地下室中空空如野，想象中前任主人的一些杂物工具、私藏的物品并没有出现。 “就算有，应该也被之前来勘察过的牧羊人以及芬格兰场警察们给搜刮干净了吧。” 马丁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空空荡荡的地下室，脑海里在思索着这里用来干什么比较好，地下室在他的印象里一直是闷声干大事的地方，阴冷、潮湿，本身就带着神秘的气息。 “最好的当然是作为配置魔药的场所，隐蔽而且和上面的仓库连在一起，不容易引起注意。” 马丁一边思索着一边回到了前面的客厅中，顺着铺有地毯的楼梯来到了房屋的二楼。 能看出二楼主要是用来起居的地方，这里有三间卧室，一间主卧两间客卧，一间书房、两间盥洗室。 而三楼则主要是日晒屋以及阳台，空间比起一楼二楼来更小一些。 这些房间中基本的家居用具都有，直接是拎包就能入住的程度。 “简直是梦中情房啊...” 一想到这里就是自己接下来一年的住处了，马丁就有些激动，这让他感觉有些不真实。 他脱下路西娅夫人给他搭配的灰色风衣，卷起了衬衣的袖口，开始了打扫工作。 就这样，一个戴着绅士帽与软银面具、穿着打扮如同优雅绅士的男人在这幢很久没人光顾的房间中开始了打扫工作，他动作利落地打扫灰尘、擦拭台面，显得娴熟而沉浸。 经过了一下午的打扫，整间屋子终于不再那么冷清了，家具重新散发出了光泽，壁炉中无烟炭在静静燃烧着-壁炉旁的架子上已经准备好了许多无烟炭，马丁试了一下，虽然很久没有使用了但这些木炭仍然干燥，可以正常使用。 “终于有点家的感觉了.....” 马丁看着重新焕发活力的客厅，涌现出了一股强烈的想要上楼睡一觉的冲动。 他已经太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但是他遏制住了这股冲动。 他需要去【水银之泉】将黑白两本食谱、女王的信箱等自己的物品给拿过来，也需要与贝利撒留和容克他们说明一下情况。 马丁重新穿好外套，将炭火熄灭，就出门往【水银之泉】的方向走去。 【水银之泉】位于查理十字街与迦百农大教堂的中间位置，坐公共马车到大教堂下车后也得步行，所以马丁干脆就直接步行前往了。 他也想熟悉一下路上的情况，经过这几次公共马车的乘坐经历，他已经对道路比较熟悉了，不会出现迷路的情况。 半小时之后，他来到了【水银之泉】的门口。 这段路程本来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走完，马丁的速度得益于马丁经过【圣母肉身】改造过的身体。 走入【水银之泉】，容克正在药柜整理药材，看清楚是他之后，马上面露欣喜地朝他走来，兴奋地朝他说到： “你的生发药剂效果简直太好了！”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一百章 秀发之犬 “生发药剂？” 马丁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容克指的是之前自己交给他的【克拉底的花环】。 刚经历过惊心动魄的入殓任务，马丁已经将这件事情抛之脑后了。 容克将马丁拉到药柜旁边，指着一只正趴在台子旁背对着他们睡觉的狗，对他说到： “老师从动物收容所收养了一只流浪狗，可能是因为太老了，或者是经常被人抚摸的原因，它的毛发杂乱而稀疏，特别是头顶，毛发已经所剩无几了。” “而现在，你看看它。” 容克说着蹲了下来，摸了摸它的脑袋，这只体态看起来有些苍老的小狗，此时却有着一身光亮油滑的杂色毛发。 这些顺滑的毛发覆盖在了小狗的体表，特别是脑袋的位置，长长的金色毛发已经像是人的头发一样，将它的大耳朵都给遮住了。 马丁蹲下摸了摸，小狗被吵醒了，睁开双眼，尾巴也摇晃了起来。 小狗抬起脑袋，头顶的毛发披散了下来，马丁这时发现它的毛发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多，并且十分柔软顺滑，难以想象之前的它是一只流浪狗。 “这都是你的生发药剂的效果。” 容克感叹着说到。 “老师领它回来给它清理干净身体之后就给它涂抹了你提供的药剂，短短两天的功夫，它身上的毛发就开始旺盛地生长，就像是一只刚出生的小狗一样。” 容克从药柜里拿出之前马丁给到的那个装有糊状魔药的玻璃瓶，原本的剂量已经被用掉了一些，但还剩挺多的。 “之后老师也同样在人体上做了实验，都是些贫苦的流浪汉或者工厂工人，甚至有几个女工，老师担心会有副作用还特意减少了剂量，但结果都出奇地好，你真应该去看看他们现在的样子。” “为什么这么厉害的药剂没有流传开来呢？你的家乡在什么位置啊，难道是弥尔大陆之外？” 容克说着说着就透露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不但在这片大陆之外，甚至不属于这个时空...” 马丁在内心里回答到。 见马丁没有回答自己，容克也没有生气，反而是继续介绍起了这个药剂的情况： “现在这份生发剂已经快要开始售卖了，老师正在为它找合适的名称以及容器，你知道的，现在的东西想要卖出去，要学会打一些广告。” “对了，这个药剂你还可以调制的吧？” 容克看向马丁。 “可以。” 【克拉底的花环】的材料基本都可以在【水银之泉】找到，除了【虚无之油】以外。 而哈里斯上次送来的【虚无之油】还有很多，这份黑魔药每次只需要一滴而已，油还可以用很久。 “那就好。” 容克显得愈发开心了。 “我和爱德华说过了，他已经预定了一瓶，还有一些其他的客户，你说价钱怎么定比较合适呢？” “你和贝利撒留决定就好。” 马丁回答到。 这是马丁心里的想法，首先他对药材这块的市场并不熟悉，难以给出一个合适的定价区间，这一点贝利撒留师徒两人肯定比他要熟稔得多。 其次他产生将这份黑魔药售卖的想法也是由于想要帮【水银之泉】一把，包括炸土豆片，都是想要回报他刚才卡维德斯时所感受到的善意。 “好的，那就由我们来定，另外关于药剂的售卖收入...” 容克朝马丁挑了挑眉，示意他接下来说的都是好东西了。 “我的想法是售卖这个药剂的收入归你，而【水银之泉】每月收取一笔固定的费用，放心这个费用肯定很低廉，就当是你陈列在这里的展位费用了。” 马丁没有想到容克竟然这么慷慨，他自己的想法是这份魔药的售卖收入与【水银之泉】对半分，这也是想要表达他对两人的感谢之情。 “不用，收入我们对半分就好了。” 马丁毫不犹豫地回答。 “我已经和老师说过这个想法了，他也很赞同。” 容克没有给马丁继续拉扯的机会，转而说到： “马丁，你帮了我们很多，这些老师都看在眼里，特别是在你弄出炸土豆片之后，药铺的生意比你来之前已经好了很多了。” 他看着马丁的眼镜，真诚地说到： “所以，不用再推辞了，这是你应得的。” 马丁感受到了他言语之中的坚定，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对了，你不是去领薪水了嘛，领到了吗？” 马丁今天出门前对贝利撒留二人说的是要去领取薪水，而不是赏金，他不想这两人卷入到这件事情之中来。 “当然，我已经领到了，并且还在拍卖行附近租了一间房子，我回来就是想和你们说这件事情的。” 接着马丁就将自己新住所的位置还有里面的基本情况向容克说了，期间贝利撒留也过来听了一下，他一边听一边止不住点头说： “不错不错，是幢好房子，就是查理十字街那里的房租并不低，你一个人负担没有问题吗？如果需要转租的话，我可以想办法帮你介绍。” 感受到老人言语间透露的关心，马丁开口缓缓拒绝到： “没有关系，我目前的薪资加上之前的一些积蓄还是能够付得起租金的，实在不行我到时候再回来睡仓库。” 贝利撒留睁着无神的双眼点了点头，继续说到： “仓库的位置我会给你留着，你随时想回来都可以。” “真是个善良的老人。” 马丁握住了他冰凉的左手，轻轻嘱咐： “之后我还是会每天回来看看，土豆片或者生发剂没有了都可以和我说，我来制作。” 和二人嘱咐完毕，马丁来到后院的红房子仓库中，将随身的物品、黑白食谱、房梁上的信箱等等东西都收拾好，拿出来时路上所购买的行李箱，将物品一一放入。 出门时再看了一眼这间他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房子，马丁缓缓关上了门。 戴好绅士帽，他提着棕色的手提箱，向着迦百农大教堂走去。 他想要去看看即将要举办“大礼拜”的迦百农教堂，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以便到时候可以做好安保工作。 除此之外，与来时相比他手里多了个分量不轻的手提箱，马丁觉得还是到大教堂的站点坐有轨马车回去更加舒适一些。 顺着绿蜘蛛街来到迦百农大道，马丁发现周围各式打扮的人似乎多了很多。 之前那次礼拜日他与容克经过这里的时候，容克向他指出了人流涌动的原因，马丁记得他当时还提到了【黑乌鸦武僧】，现在想来可能是容克以讹传讹了，毕竟圣阿索斯山上的那些修士们根本不会轻易下山，更不要说在街上能见到这么多。 他联想起了同样住在查理十字街的【入殓师】萨洛蒙，他在走出修道院之前至少应该是一名【黑乌鸦武僧】吧。 思忖着这些，马丁开始在大教堂周围踱步，感受着这座大教堂中宁静却又暗流涌动的氛围，与上一次来相比，似乎确实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比如教堂门口突然多出来的两位圣殿骑士，马丁看着他们胸口绣着的金狮与玫瑰，一股威严肃杀之气油然而生。 “这是要搞大事情啊......” 马丁不禁感叹到。 正当他要进一步查看大教堂周围环境的时候，他的左脚靴子突然踩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这使得他踉跄了一下。 他站稳身子疑惑地朝脚下望去，就看到了一颗闪着宝蓝色光泽的石头。 那是一颗蓝宝石。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一百零一章 哭墙 黑暗像是触手一样裹挟住自己的身体，马丁仿佛在无垠的空间中不断撕扯坠落，在像是被急速行驶的列车碾过以及被巨大的洪峰所冲击之后，他进入了一片宁静的区域之中。 马丁像是凭空出现在了一座峡谷之中，此时正是夜晚，可他却能看见他前方的不远处有一座奇诡的城堡。 城堡被四周的高墙所环绕，修建得瘦削高耸，每一座建筑都有尖顶，最高处是一座钟楼，高高的塔尖直刺天空。 他顺着塔尖的方向朝上望去，原本应该是月亮所在的位置，此时却盘踞中一朵巨大的黑色花苞，它的枝叶朝外伸展，盘亘交织，无数荆棘肆意地刺出，仿佛一个流着脓水吞噬生命的巨兽。 最可怕的是，那黑色花苞此时正向外散发着鬼魅般的深红光晕，照亮了这片峡谷以及谷中的城堡。 所以他才能够看见，只是所有的景色都渡上了一层浅浅的红色。 整个场景，就像是将山谷中的一朵玫瑰不断放大，大到让人恐惧它那黝黑坚硬的荆棘，大到让人觉得下一刻它就要带着唇舌蠕动的声响而绽放，然后张开满是尖齿带着津液的巨嘴将人吞噬。 马丁被这深红光晕所照耀，周身也带上了一层淡红，眼前的景象让他感到有些恶心，狂暴凶厉的感觉逐渐在胸口积攒。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将这股狂暴的情绪慢慢压抑下去。 马丁想不起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甚至想不起出现在这的前一刻自己身在何方在做些什么，但他隐隐感觉到城堡之中有某种东西在吸引着自己。 他朝着城堡迈动双腿，身体前倾想要移动，结果竟然真的向前移动了一大片位置。 他有些惊讶，自己竟然可以不借助任何东西在虚空中移动，他开始尝试按照自己的意志掌握前进的大小。 在熟悉了移动的使力方式以及移动技巧之后，他逐渐接近了城堡的外围，也就是那面围墙。 他掌控身体缓缓飘近围墙，随着越来越接近他发现那面围墙比他想象的要高大很多。 很多很多。 围墙由无数巨大的石块所磊成，密密麻麻，一人高的石块叠了数十层，这围墙就像是个巨人一样，将城堡拦在了后方。 看清了围墙的宏伟之后，马丁有些庆幸自己现在可以在半空中移动，如果是在地面，他想不到能够翻过围墙的办法。 “呜呜呜......” 就在他已经能够看清围墙上岩石轮廓的时候，四周本来寂静的氛围中突然传来了一阵凄惨的呜咽。 听到声音的瞬间马丁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他愣在了原地，脸色变得煞白。 配合着眼前的那片血红，被压抑下去的狂暴扭转成为恐惧瞬间爬上了他的脊背还有脑袋，他的头皮冰冷。 稳了稳情绪，他开始寻找声音的来源，终于，他发现在离他不远处的围墙里侧边缘，竟然坐着一个人。 一个身穿白色长袍、一头金发披散，背生羽翼的女性。 她背对着马丁，微微低着头，呜咽的声音就是从那传来。 “天使？” 马丁看不清她的样子及表情，但他凭借祂的外貌特征确定这是一位传说中的“天使”。 这再一次打破了他的认知。 尽管他已经接触过一些奇异的生物，就像斯坦利那只独眼【秩序衍生物】、胖子绅士手下古灵精怪的【珍宝衍生物】，还有【尖叫帐篷】中那只将自己视为母体的丑陋生物，甚至自己现在都是一只巨犬，但天使和魔鬼是传说中的生物，他从没有想过自己能够亲眼见到。 可天使为什么要哭泣？ 圣洁的羽翼、洁白的长袍稍稍缓解了他的恐惧情绪，但他明白这可能是假象，于是他悄悄调转路线，想要绕过这位“哭泣天使”。 马丁平缓了自己的呼吸，尽量远离了那位存在，饶了好大一圈，终于越过了围墙，进入了围墙之内。 等自己开始逐渐看清那座城堡的样子，听不到那阵阵凄厉的呜咽声之后，马丁这才松了一口气。 到这个时候，他越发确定自己刚才的选择是十分正确的，自己现在手头除了双生焰之外根本没有强力的物品可以使用，他不知道万一那个天使抱有敌意的话，自己怎么面对。 他不能承受这个风险。 “总算安全了。” 马丁轻声说到，并且回头望了望远处的那个“哭泣天使”。 他目前的位置已经是围墙里面，所以虽然距离很远，但他仍然能够看到那位天使的正面。 他也有些好奇那位天使到底是什么样子。 离得有些远，他依稀辨认出祂正拿双手掩着面，低头呈哭泣的样子。 “看不到正脸啊...” 马丁有些失落。 但他也不想再上前看清了，随即就要转头继续朝城堡飘去。 然后马丁发现，自己不能转头了。 不但是脑袋，他的身子，他的指尖，他的眼皮，全都无法控制了。 就像是一尊刚刚有自我意识的雕塑，他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僵硬。 紧接着，他发现目之所及的那位“哭泣天使”，动了。 祂从围墙边缘立了起来，然后继续掩着面，飘了过来。 开始时很远，但越来越近。 直到马丁能够隐隐听到呜咽的声音。 直到那呜咽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直到马丁看得清祂长袍上的每一条褶皱以及背后羽翼的每一根羽毛。 “呜呜呜......” 凄厉的声音环绕着马丁，他的眼睛越来越干涩，僵硬的肢体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哭泣天使”来到了马丁的面前。 祂站立着，低着头，掩面的双手渐渐放下。 就在祂要抬起头正式马丁的时候，马丁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突然被撕裂了一般，一个分不清男女以及老幼的声音凭空在耳边出现。 “§丝西娜§！” 声音响起的一瞬间，“哭泣天使”浑身一颤，她的脑袋开始急速摇晃，接着双手再次捂住脸庞，眨眼间就闪现到了数米之外，再一瞬间出现在了很远处紧接着又消失，第三次出现则是回到了她最开始所在的位置，就像是从来没有移动过一样。 哭泣的声音远去，一股熟悉的疯狂感开始侵蚀马丁的大脑，他捂住脑袋，短暂的惊讶之后就被巨大的疼痛感所吞噬，他感觉自己的脑袋被什么东西给吞掉嚼碎了。 虚闪之间再次睁眼，他大口喘气，一瞬间感觉自己满身都是汗水，随即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他来到了牌桌上。 那个满头金发的美丽女人正坐在他对面，摇晃着红酒杯轻轻对他说： “你看上去做噩梦了呢。”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一百零二章 第三次聚会 马丁看着牌桌上的四人。 他有些恍惚，自己刚才面对的那“哭泣天使”、高墙、城堡眨眼之间就消失不见了，但身体的反应却非常真实，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他静下来好好思考，熟悉的疯狂感如同一根火钉刺入了他的脑袋，灼热的感觉随即扩散开来。 那种想要肆无忌惮地大笑、想要看别人出丑的感觉又出现了，并且比之前要更加强烈。 好在他并没有觉得自己要被这种感觉给吞没，不像上次来到这里时完全没有招架的能力。 “是因为我已经习惯了这股更强烈的疯狂感吗？不对，刚刚明明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有什么东西阻止了它。” 马丁揉了揉额头，那股疯狂感虽然很强，但并没有加重。 他放下手抬头望了望自己的左边，随即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那个一直在进食的中年男人手边，放着一张纸牌。 【学者之息】。 上次中年男人拿出这张创世牌之后，自己的疯狂感就消退了不少，看来正如这个男人所说： “‘战车’的疯狂，只有‘提灯’才能缓解。” 他思忖了一会，接着说到： “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与黑暗炼金会联系上了，并用你给的【生命之盐】取得了其中一些研制魔药的【蓝胡子】的信任。” “你并没有进入其中？” 男人一边进食一边对马丁说到。 “你知道黑暗炼金会的情况，以我当时的身份，进入其中恐怕马上就会被察觉不对，引起猜忌。” 马丁说出了自己当时的顾虑。 “先以合作的名义与对方打好关系，然后再找机会进入，这样才不会引来怀疑。” 中年男人放下刀叉，擦了擦嘴继续说到： “你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不会引起怀疑。” “你现在的举动是如此的愚蠢，浪费了我给的‘盐’。” 他的口吻是如此的傲慢，语气中无不透露出强烈的上位者气息。 “你知道从上次聚会到现在过去多久了吗？” 马丁对他的语气感到有些不满。 “更何况我根本没有找到你所谓的【血肉草】，这种东西在黑暗炼金会中都是属于禁忌的存在。” 马丁联想起哈里斯调制【女神之拥】多次失败的情况，那就是因为【血肉草】引起过“狂吻之灾”，所以【女神之拥】虽然品质只是黑魔药却被列为了禁药。 听完马丁的话，中年男人并没有反驳什么，而是微微昂首有些疑惑地说到： “禁忌？” “炼金会那帮人已经胆小到这种程度了吗...” “既然如此，倒也不是你的过失。” “当然不是我的过失！” 马丁在心里反驳，但表面还是不动声色。 “我需要进一步取得炼金会的信任，你是否还有像【生命之盐】那样的物品？” 这是他在之前就想好的说辞，要想进一步和哈里斯、和炼金会进行交易，他需要这个男人的帮助。 “‘盐’只有那一份。” “但要对付那些没用的老家伙，你按照食谱上的配方随便调制一瓶白魔药给他们就行了。” 中年人云淡风轻地说到。 “对人类来说，异种已经消失殆尽，没有【炼金犬】就意味着没有了【食谱】，炼金会中上一次调制出新的魔药，恐怕还是我在的时候。” “这个男人与炼金会一定有着非常密切的联系。” 上次他在让马丁进入炼金会时便提到过“拿回本就属于他的东西”，他很有可能是黑暗炼金会中的一员，并且在其中的地位远超哈里斯。 “但我缺材料，能够收集到的魔药材料实在太少了。” 马丁继续向对方描述自己的困境。 “【无罪之城】的那个‘大淫妇’欧菲莉亚在弥尔大陆的各大城市都有开黑市，卡维德斯肯定也有，你可以去看看。” 中年男人看了看牌桌对面表情微变的金发女人，饶有意味地说到： “我知道你不喜欢她，玛丽，但你不得不承认，在【无罪之城】的黑市里，你什么都能买到，只要你有足够的金币。” “无罪之城？” 马丁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谓。 中年男人没有说话，反而是脸色恢复正常的玛丽，转动着红酒杯慢慢说到： “那是一座‘鲜血赋税’与黄金宝石打造的城市，讽刺的是，它叫做【无罪】，但是无处不在的罪恶才是它得以运转的基石。” “我记得，它在这些城市中的黑市，都有一个共同的名称。” “红鞋子的音符。” 金发玛丽补充说到。 听到这个称呼，马丁立马想起自己在【月之暗面】的经历。 【红鞋子的音符】是【尖叫帐篷】中某个夜晚时段出现的一个商铺，马丁他们当时就是从那里离开了【月之暗面】。 “表面是舞蹈表演场所，背地里竟然是个黑市吗......” 马丁现在还记得当时那位舞女小姐的娇美身姿。 “好的，我去查查看。” 他没有透露什么，点头回答到。 这个话题告一段落，马丁问出了他想好的第二个问题。 “我最近获得了一张‘天秤’牌组的五阶牌，我想问问是否可以用作交易。” 他在拿到那张天秤牌之后就想到可以与牌桌上的几人做交易，这样不但隐秘，这几人手中能用来交换的卡牌恐怕还有很多，他有很多选择。 “难得啊，竟然是‘天秤’牌......” 一直在旁边看戏的西装瘦子插嘴到。 “看来他对这张牌有些兴趣......” 马丁暗自推测。 “你想要交换什么？” 古板的中年男人再次开口。 “‘汤匙’。” “我要交换【炼金之犬】之外的‘汤匙’牌。” “哦？在外面这么久都没有找到其他的‘汤匙’牌吗？” 红发胖子满脸狞笑，嘲讽地说到。 马丁没有理会他，这个胖子一直看他不顺眼。 “五阶的什么花色？” 古板男人继续询问。 “梅花。” 马丁如实相告。 “功能牌吗......” 男人思考了一会，继续说到： “我可以拿‘汤匙’三阶的方块以及逆位牌和你交换。” “这很公平。” 马丁之前询问过海因斯关于创世牌的交换价值，男人的报价基本符合他之前的设想。 “成交。” 听到这里，中年男人再次从他面前那摞厚厚的卡牌中抽出了两张，甩在了马丁的面前。 一张红色方块，一张黑色桃心。 只见它们的名称分别是【“暴食”】以及【主厨唾液】。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一百零三章 暴食主厨 【“暴食”】 纸牌左上角照例画着一个小小的汤匙符号，后面写着罗马数字“3”，右上角是黑色的桃心标志。 “又一张逆位牌......” 马丁开始端详起这张卡牌。 与红心iii【炼金之犬】一样，这张卡牌上同样画着一只黑色大狗，但与红心牌上那只倨傲英伟正在熬煮汤药的巨犬不一样，这张逆位牌上的巨犬浑身的毛皮腐烂，下巴、胳膊以及大腿露出了惨白的血肉，胸口甚至能看见白森森的尖锐肋骨，就像一具腐化多日的尸体。 浑浊的液体从它那大张着的前吻中流淌而下，通红的双眼中流露出浓浓的饥饿与贪婪，前吻的两旁，筋膜血肉撕扯断裂，口中的牙齿龋黑已不剩多少，觊觎着眼前盘子中的食物。 而那盘子中装着的，赫然是一个高度腐烂的人类头骨，上面还夹杂着一些污秽的血肉。 诡异的是，那头骨骷髅的嘴中同样有一块血肉，此刻它正大口咀嚼着，空洞的眼眶中充斥着满足与兴奋。 整幅画面透露出浓浓的腐烂与疯狂之感。 “这就是暴食之力吗......” 马丁第一次从“汤匙”牌中感受到了犹如实质的饥饿感，这种感觉比他容纳【炼金之犬】后的感觉要浓烈和纯粹得多。 目光向下，只见画面下方的那行批语是： “异常的饥饿让人清醒。” “看来这就是‘汤匙’iii的负面效果了，暴食吗......” 马丁思考到。 海因斯说过，黑桃逆位牌代表着创世牌的负面效果，非常诡谲而难以捉摸，应当在容纳完其他三色牌之后再容纳。 看完这张，马丁的眼神投到了另外那张方块牌之上。 【主厨唾液】 iii阶方块牌，牌面上仍然画着那只黑色巨犬，只不过这回的它正在烹饪眼前坩埚中的食物，眼神中也没有了旁边那张逆位牌里那种极致的饥饿与疯狂。 它头戴白色高帽，身前围着一条黑红交织的宽大围裙，俨然是厨师的打扮。 面前的坩埚白色烟气飘起，弥漫在它的周围，让这只巨犬有了些许神秘的味道。 坩埚中有一截白色骨头露出，它似乎对这锅骨头汤十分满意，吻部同样流出了一些唾液，只不过也没有了上面逆位牌中的浑浊，也是正常的晶莹色泽。 那些唾液正垂涎而下，滴在了坩埚中露出的那截骨头上，令人有些惊奇的是，那骨头竟然在被迅速腐蚀，如同泼上了硫酸一般。 画面下方，那行文字写着： “主厨的垂涎是对菜肴最高的认可。” “方块牌是强力进攻牌，不知道这张牌的效果是什么...与这带有腐蚀性的唾液有关吗？” 马丁看着这画面推断到。 审视完了这两张牌，马丁收回视线，对着古板男人说到： “我该怎样将那张‘天秤’牌交给你？” 虽然他身上的装扮都能够带到这张牌桌上来，但一来他不能确定这些装扮是不是“虚影”，这些真实的物品还存在于现实之中，没有被带上牌桌；二来一张没有与宝石融合成为装备的创世牌，他还没有试过，不确定能不能够带到这里。 “很简单，你只需要在睡觉的时候随着带着那张牌就可以了。” 对“天秤”牌很感兴趣的那位戴面具的瘦子轻声笑到。 “他似乎与‘假面’有关系，是能够偷取我身上的物品吗？” 马丁开始有些担心自己身上的其他东西，如果是这样，那自己不是给别人当储物柜了？ “不用担心，‘偷窃’的本质是等价交换，在你没有得到我给予的等价物品的情况下，我是没有办法凭空窃取的。” 瘦子似乎看出了马丁心中的疑虑，对他解释到。 “新奇的观点，‘偷窃’是等价的交换，这倒是比较符合【公平手套】的效果......” 马丁想起那由【扳手兄弟会】打造出来的手套，它的效果就是你在窃取物品的同时别人也在窃取你的物品，正对应了“交换”的概念。 “这么说的话，上次我用【荣耀之手】窃取【女王的信箱】的时候，我交换出去了什么呢？” 马丁反问到。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抓得【女王的信箱】的过程，自己并没有失去什么，没有交换出去什么。 “你并没有失去什么。” 古板男人接话到。 “我之前就在【女王的信箱】上放置了一些标记，这些标记使得它成为【荣耀之手】下一次窃取的目标，那时我已经付出过交换物了。” 古板男人难得露出了一个笑脸。 “我给炼金会留下了一个有意思的东西，不知道那帮人现在有没有发现它。” “【女王的信箱】原来藏在黑暗炼金会吗...怪不得扳手兄弟会没有办法找到，甚至可能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件神奇物品存在。” “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马丁瞬间察觉到这个男人古板的外表下潜藏着一丝阴险与戏谑，他的话也从侧面证实了与炼金会非同寻常的关系。 马丁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马丁从自己的衣兜中掏出了一枚蓝宝石，这枚宝石与他身上的物品一样，是可以展示的，只是按照那个瘦子的说法，不能交换给牌桌上的人。 他继续说到： “最近我在卡维德斯这边的圣光教堂附近，遇到了一些怪事......” 接着他将自己在迦百农大教堂附近捡到两次宝石的事情描述了一遍。 就在今天下午，他在对迦百农大教堂进行勘察的时候再次捡到了一枚蓝宝石，上次他捡到的是一枚五彩欧泊，这次是同样非常珍贵的蓝宝石，这已经不能用运气或者巧合来形容了，这背后一定有问题。 可他对这件事情毫无头绪，他唯一想到可以作为询问对象的是【向日葵马车】的负责人，胖子绅士普莱希斯。 毕竟对方拥有一只罕见的珍宝衍生物，对这件事很可能知道些什么。 而就在刚才，他突然反应过来，既然他已经来到了这里，为什么不问问这牌桌上的四人呢？ 听完马丁的话，其他几人都没有反应，似乎他们对这件事情也没什么头绪。 唯有一个人，在听完他的话后立马有了反应。 坐在马丁对面的，红头发的彪悍胖子，“绅商鬼”约克。 只见他露出了一个不屑的微笑。 “一定是因为【宝石商人】。” “教会那些杂碎，肯定是在那所教堂中，封印了这张v阶星币牌，那张牌对我产生了反应，所以当你接近时，它就会一直给你送宝石。”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一百零四章 容纳 “宝石商人？” 马丁有些惊讶地开口。 他设想过很多自己捡到宝石的原因，但从没有想过这会是因为一张创世牌。 “教会为什么要在教堂中封印创世牌？” 红头发的约克看了马丁一眼，微微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饶有兴致地开始反问他： “是啊，为什么呢？” “按照你们人类的说法，‘星币’可是属于‘污染牌’，是能够让普通人类发疯乃至崩溃的东西。” “为什么你们的国王以及教宗会允许在大教堂这样的地方存放一张位阶不低的‘污染’牌呢？他们不怕每周去礼拜的那些普通人崩溃吗？” “还是说，他们要的就是让那些下等的、卑贱的人全都崩溃呢？” 红发胖子的讽刺意味越来越明显。 马丁听到这些，难以自制地联想到了之前的听闻，全国各地不断出现的“崩溃”现象，芬格兰警厅越来越疲于面对的“污染”案件，还有牧羊人圈子中流传的那些棘手的神秘事件...... “王室、教会与这些事件有关系吗......” 他不禁联想到。 “不对，不能被这个胖子的思路牵着走，这很有可能是他在故意引导乃至戏耍我。” 马丁留了一个心眼。 体型彪悍的约克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开始了一言不发的状态，任凭手中的金币灵活地在他的手指之间翻滚跳跃。 “好了。” 古板的中年男人结束了牌桌上尴尬的气氛，他对马丁说到： “这两张‘汤匙’你现在就可以带走。” “不用拿‘天秤’牌来交换吗？” 马丁有些疑惑，在他的设想里，自己还没有拿到那张“黑乌鸦的馈赠”，所以他根本没有想过要将这两张“汤匙”牌带走。 况且以这个男人古板的性格，他根本就不相信他会提前将这张卡牌给到自己。 “交易已经达成，等你拿到了那张‘天秤’，带在自己身上就可以了。” 古板男人解释到。 这倒是有点出乎马丁的意料。 “你们不怕我拿了这两张牌不把那张‘天秤’给你们吗？” 尽管这个问题有些多余，但马丁还是想要知道古板男人的底气在哪里。 “你不会这么愚蠢。” 古板男人恢复到那副淡然的模样。 “况且只是两张三阶牌而已。” “只是三阶牌吗...他这种土豪的做派真的很让人讨厌啊......” 马丁在心里吐槽，表面上仍然熟练地不动声色。 ------------------------------------- 时间来到第二天清晨。 马丁在一张舒适的大床上醒来。 这是一间宽敞的房间，难得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到了地上，印着地板上的地毯金边闪闪发光。 这里是查理十字街，28号，马丁的新住所。 昨晚马丁第一次在自己的新住所中过夜，他睡得异常安稳，这可能也是他做了那个有关“哭泣天使”的噩梦以及第三次进入牌桌之上的原因。 醒来之后，他发现自己的枕边出现了两张暗金色的卡牌。 是昨晚那个古板男人所承诺的“汤匙”牌。 方块牌【主厨唾液】以及黑桃牌【“暴食”】。 他拿起这两张卡牌，觉得这一切显得有些不真实。 无论是“污染牌”还是“拯救牌”，容纳了全部四种花色就意味着晋升成功，成功进入下一阶段，而马丁现在已经容纳了红心iii的“汤匙”，加上手上的方块及黑桃，只剩下一张梅花iii他就能进阶“汤匙”牌的下一阶段。 而剩下的那张梅花牌，他早已有了头绪。 是目前在安妮小姐手上的那个“甜食口袋”。 那是他在击杀“肉食者”强尼之后对方的身体与雪莉当时所携带的顽火辉石子弹所融合成的神奇物品。 马丁清楚地记得，海因斯第一次带他到【向日葵马车】的时候，一楼主持人对【甜食口袋】的介绍： “‘汤匙’牌组梅花iii与顽火辉石结合的产物。” 所以昨晚在那个古板男人提出交换条件的时候马丁才答应得那么爽快，只要再想办法从安妮那里拿到【甜食口袋】，他就集齐了“汤匙”iii的四种花色牌。 而在他看来，这件事情应该不难。 毕竟他救过安妮小姐的命。 想到这里，马丁终于安心了一些。 长久以来，他一只是靠外力来提升自己的实力，头顶的绅士帽也好，炼制出的那些魔药也好，现在终于看见了提升自身实力的希望。 他看着手中的两张卡牌，将【“暴食”】先放到一旁，然后穿好衣服，手持着【主厨唾液】这张强力进攻牌，走下了一楼。 经过宽敞的客厅与装点细致的门廊，他来到了屋子后面的仓库之中。 打开地板上的暗门，屈身进入然后将暗门盖上反锁，马丁提着一盏油灯，沿着楼梯下到了下方的地下室里。 他要在这里容纳这张方块牌。 除了在金雀宫中意外容纳【炼金之犬】，他这还是第一次容纳创世牌，还是一张“污染”牌。 虽然他本身就是异种，但他也没有办法确定自己在容纳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所以保险起见还是在这幽深的地下室中完成比较好。 站定之后，马丁将头顶的绅士帽取下。 一瞬间，他的吻部开始突出，细软的毛发再次从皮肤上长出，浑身的骨骼肌肉也开始蠕动变化。 没有了座天使头骨的变形效果，他再次显露出了自己巨犬的形态。 而这是容纳“汤匙”牌所必须的。 昨晚最后他已经向牌桌上的几人询问过容纳创世牌的方式，得到的答案就是利用自身牌组的感应效果，需要容纳的卡牌会自发地融入到自身之中。 这再次出乎了马丁的意料，他以为至少需要一些特殊的仪式什么的。 “低阶的卡牌没有那么多讲究。” 坐在对面的金发女人当时笑着提醒他到。 “毕竟就算是普通人，‘污染牌’也有可能进行融合的，只要这个人身上有‘污染牌’所需要的【特质】。” “所谓的【特质】......” 变回巨犬的马丁喃喃自语到。 他将外套脱下，就看到自己身体表面开始出现一缕缕的白色雾气，它们逐渐凝聚，越来越活泼，犹如一条条兴奋的小蛇。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一百零五章 唾液 白雾在马丁的眼前聚集，并且逐渐弥漫开来。 最后，它们将马丁身旁的空间给全部淹没了，也将那张【主厨唾液】给招揽了进去。 白雾是如此的浓重，马丁甚至看不到近在眼前的双手。 紧接着，他感觉自己的左手一空，原本夹在指尖的方块牌消失不见了，他动动手指抓了抓，再也没有抓到什么。 在这之后，一股有些炙热的气息从他的胸口传来，就如同有一团温暖的气体透过他的外套与马甲衬衫吹拂在他的胸口，从皮肤渐渐融入了内脏之中。 这种感觉他之前体验过一次，在金雀宫中，他从斯坦利手中逃脱的时候，【炼金之犬】融入他的体内，当时传来的就是这种感受。 他知道，这是他以炼金犬的躯体在容纳【主厨唾液】。 这种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马丁就感觉自己周围的白雾在逐渐散去，重新被吸纳入自己的体内了。 而他自己，也在这个过程中多了一种新的感受。 或者说，新的想法。 他明悟过来，自己现在可以在失去一些体液的情况下让自己的身体变得具有腐蚀性。 体液可以是唾液、血液、汗滴等等，失去的体液越多，自己所拥有的腐蚀能力越强。 当然，当失去的唾液乃至血液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的身体会陷入干咳以及疲惫的状态，所以剂量的掌握以及控制十分关键。 “这应该就是【主厨唾液】的效果了。” 马丁回想起那张方块牌上的图案，巨犬厨师口水渗下，腐蚀了桌上他所要进食的头骨。 “腐蚀是这张牌能力的重点。” 体表的白雾已经完全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之中，马丁握紧毫无一物的左手，没想到容纳方块牌的过程竟然这么顺利。 他吞下一口唾沫，感觉自己的嘴中干了一些，于是试着拿起一块摆在地下室角落的废弃木条。 “滋滋滋......” 那木条在接触到马丁手部的时候就开始冒出白烟，并伴随着被腐蚀的滋滋声，迅速变得焦黑。 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细木条就从被马丁手握的位置断成了两截，断口处满是被腐蚀的痕迹，像是被强酸熔断了一样。 可马丁的双手却没有任何灼热的感觉，甚至觉得有些清凉。 接着，他又找了其他的一些物品做了实验，发现这个腐蚀效果是他自己可以控制释放与否的，只是效果释放的程度以及体液失去的剂量他掌握的还不是很熟练。 这就造成了他在尝试腐蚀一块生锈的铁板时感到自己的心跳比平时快了一些，他明白这应该是他失去了一些血液的表现。 不过经过这几次的实验，他好歹弄清楚了这项能力的一些基本操作，其他的就需要大量的实践了。 “与红心牌所携带的【蛮荒生物食谱】比起来，方块牌的腐蚀效果确实是一种主动的进攻能力。” 马丁总结到。 接下来就是想办法将安妮手中的【甜食口袋】给拿到手了。 至于那张黑桃的【“暴食”】牌，当然是在容纳了梅花牌之后再去容纳，这样就能够最大程度地减少牌组所携带的负面效果的影响了。 这件事了，马丁轻呼出一口气，紧张的心情总算是平静了一些。 “还有我昨晚梦到的那位【哭泣天使】，那座峡谷到底是哪里，那个天使又是谁......” 重新戴上绅士帽恢复上人类形态，在从地下室回到前厅的过程中，马丁脑海里止不住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昨晚最后在牌桌上，他也问了另外的四人，将自己的梦境简要地描述给了他们，结果也不知是他们确实不知道，还是有所隐瞒，总之马丁没有从他们那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看来还是得去询问海因斯先生，希望他能够有所了解，尤其是我最后听见的‘丝西娜’这个名讳，总感觉是某位了不得的存在，那不男不女的声音也不知是来自哪里......” 马丁越想越乱，索性不再思考这个暂时没有答案的问题。 ------------------------------------- 时间来到了12月12日，也就是教会规定的“大礼拜日”。 一大早，在海因斯的带领下，马丁与其他一些牧羊人就来到了迦百农大教堂的正门之外。 马丁在来的路上观察过，参与这次特殊安保任务的牧羊人，佩戴的至少都是黄铜羔羊徽章，像他这样佩戴铁质羔羊徽章的，基本没有。 马丁只看到了一位，那是一个戴着面具的年轻女性，她一路上都沉默寡言，同样跟在海因斯的身边，不知道为什么，马丁总觉得她的身形有些熟悉。 此时的大教堂还没有正式开放，在守卫门口的圣殿骑士核验过海因斯与他们这些人的名单及身份之后，他们成功穿过挑高的门厅与气派的拱门，进入大教堂内部，来到了平常做礼拜的祈祷大厅之中。 进入这恢弘壮丽的大厅，马丁再次在心中发出感叹，对信仰的狂热总能够在各个方面提升人类的创造能力。 今天同样是个晴天，也不知道是碰巧还是教会的人已经预料到了这个情形，阳光透过玫瑰花窗洒入大厅，走廊的高大石柱将阳光整齐地分割。 此时的大厅中布置了许多绣着金边的白色帘布，蓝灰相间的大理石地面上铺着厚重的红绒地毯，身穿白色教职长袍的教士们安静地穿梭其中，为恢弘的大厅平添了几分庄严肃穆。 上一次进来的时候，马丁急着寻找教堂的地下空间，对这间祈祷大厅并没有观察的那么仔细，所以这次以守卫的心态进来仔细察看之后，他被这壮丽的场景给深深震撼了。 牧羊人们按照前一天所预演过的流程各自就位，海因斯从容地从中调度，处理一些临时的突发情况，一切显得有条不紊。 而就在这时，一行人在圣殿骑士与诸多教士的簇拥下从教堂走廊之中步入了祈祷大厅。 马丁饶有兴致地看着这群人缓缓走入，脑袋里猜测着他们的身份。 而就在这时，他在那行人中看到了一位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个中年人，他身穿白金色的教廷长袍，仪态轩昂。 是斯坦利。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一百零六章 黄雾 虽然距离上次与斯坦利见面还不到一个月，但马丁回想起自己在金雀宫中与这位老人相处的时光，恍若隔世。 虽然不远处的人看着更像是个中年人，但马丁从他的姿态以及走路的步伐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此时的斯坦利正在托马斯主教的引领下走向祈祷大厅的中央位置，一座象征着圣光的、由石质基座所托着的球形雕像之前，那雕像上勾勒着一些金丝，整体看起来十分庄严圣洁。 与斯坦利一同到来的，还有两人，其中一个是位金发碧眼的俊朗中年人，他留着半长头发，身着一件白色立领披风，整个人在深沉中还透出了一种诗人般的俊逸气质。 但马丁知道这个人绝不简单，因为在他的视角里，这个看起来飘逸浪漫的中年人身上，竟然涌动着一层棕色的厚重雾气，此时正安静地将他给包裹在其中。 马丁已经观察过很多的牧羊人，以及有些货真价值的“拯救者”，他们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着各自不同颜色的雾气，但如此浓重却又稳定的雾气他却是第一次见到。 “绝对是一个实力很强的‘拯救者’，就是不知道是哪副牌组的......” 马丁微微低头，用视角的余光审视着这位表情深邃的中年人。 在斯坦利与金发中年人之间，有一个衣着华贵的孩子，他大概四五岁年纪，正牵着中年人的手左右张望着，眼神中流露出对周围环境的好奇，却也自然地散发出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被斯坦利以及这个中年人保护的孩子......难道是王室的人。” 马丁粗略地下了一个判断，便不再向那边张望，他能感觉到不管是斯坦利也好，那个中年人也好，或和煦或深沉的外表下都有着对整个大厅以及大厅中众人的细细打量。 看似随意的、无时不在的隐蔽打量。 “那是红石国的六王子，以及圣光教会在王国首都地区的主教。” 海因斯来到马丁身边对他介绍到，令马丁有些奇怪的是，刚才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女性身影消失不见了。 “至于左边那个中年人，我之前倒是没有见过。” 海因斯的语气之中透出了一些疑惑。 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斯坦利三人在离圣光雕像以及讲经台最近的第一排座位上落座，和他们同一排的还有托马斯主教，他们之后则是一些位阶较高的白衣教士。 随着越来越多的蜡烛被点亮，祈祷厅内那些鎏金镀铜的高大廊柱以及天使雕像折射出柔和圣洁的光芒，高大的琉璃落地窗上，天蓝色的彩绘为这股光芒注入了一丝活泼的气息。 距离大礼拜仪式正式开始还有一刻钟的时候，大教堂的三扇大门被同时打开，早就等候在教堂之外的虔诚信徒们十分有序地开始步入大祈祷厅，并各就各位地坐到了一排排长椅上。 进入大厅的人络绎不绝，偌大的祈祷厅很快便被坐满，人头攒动，大家都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眼神平静地望向最前方的高大圣光雕像。 而斯坦利带领的牧羊人们，则分散在了大厅的四周，部分牧羊人混入了长椅上的人群中，预防着可能发生的特殊情况。 马丁此时就是坐在长椅上的一员，可能是这一身装扮的原因，他站在大厅中会显得有些扎眼，所以斯坦利便安排他坐在人群之中。 有些巧合的是，马丁的右手边就是那个一直跟在斯坦利身边的面具女性，此时的她仍旧沉默寡言，马丁对斯坦利的这个安排有些不解，但也没有多问什么。 上午九点，大礼拜正式开始，一群身着白衣的唱诗班孩子走到了祈祷厅的前方，随后一位长发女人来到讲经台上，带着唱诗班一同开始吟唱充满着圣洁意味的圣光颂。 空灵的声音萦绕在大厅之中，使得其中的每个人都感到了一丝触动，如同圣光倾洒在身上，众人纷纷闭上眼睛，感受着自身罪恶被圣光涤净的平和。 马丁与面具女同样也闭眼低下了头，开始时马丁觉得自己正在被这首“圣光颂”所疗愈，就像是在海边任凭海浪冲刷着脚趾的舒适。 可就在他即将沉浸在这种令人放松的音调之中时，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首“圣光颂”给他的感觉越来越奇怪，空灵圣洁的语调中隐隐藏着一股霸道蛮横的音节，就像是水中的沙子，不停地在摩挲着他的耳膜以及眼睛。 马丁突然察觉到一股清凉的气息笼罩住了自己的头顶，就在这股气息将要自上而下浸入他皮肤的时候，旁边那位面具女性突然伸出左手握住了他的右手。 一股温暖的气息从她的手心传来。 马丁有些惊讶，他转头望向旁边，就看到对方的面具之下，有着一双罕见的红瞳，而这双红瞳此刻正认真地盯着自己。 红色瞳孔...... 马丁看清这颜色时楞了一下，随即马上反应过来对方的身份，怪不得自己觉得这个女人的身形有些熟悉...... 是希希安！ 马丁望着这双瞳孔，绝对没错，这个女人是希希安！ 她认出我了？ 这是他的第一个想法，他目前所做的都是在避免希希安认出自己，毕竟她的周围有着与二王子搅合不清的威廉，以及那个不知底细的希侬，自己不能暴露。 但他的潜意识里其实希望希希安能够认出自己的，这种矛盾的心情一度使得他有些混乱。 她不是与希侬他们在一起吗？怎么突然摇身一变成为了牧羊人，甚至与自己一起参与这场“大礼拜”？ 回过神的他马上开始推测这件事情的经过，他担心这是希侬设下的圈套。 可马丁回想起之前的所见，希希安一直跟在海因斯的身边，而海因斯与希侬之间不像是可以合作的关系，这让他暂时安心了一些。 在他思考的同时，那股从希希安手心传来的温暖感觉开始弥漫在马丁全身，那种由“圣光颂”带来的不适感开始逐渐消失，马丁随即明白希希安这是在帮助自己。 希希安的手很快放开了，之后她又恢复到了一言不发的状态，这让马丁基本打消了这个少女认出自己的想法。 他稳了稳心绪，开始小心地观察起四周。 本该洗涤罪恶的圣洁歌颂却让他感到威胁与不适，他需要确定这是他自身的原因还是具有普遍性。 毕竟他的真实身份是一只异种，圣光颂要净化他也完全可以说得通。 而就在他小心观察的时候，最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偌大的祈祷厅中，一排排的长椅上方，无数的细密丝线汇聚在一起，此刻正全部蜿蜒着涌向大厅最前方的圣光雕像。 那些丝线来自于一个个正在闭眼祈祷的普通人身上，它们全部呈现出淡黄色，源源不断地从信徒的身体中被抽取到了象征着圣光的球体雕像之中。 雕像此刻已经被浓厚的黄色所笼罩，又像是在吸取一般，隐约中马丁甚至看到那雕像如同心脏一般出现了诡异的跳动。 马丁仔细辨认，他终于看清了那些丝线的真面目，而这让他感到更加困惑。 那从信徒身上飘散而出的，竟然是一缕缕的黄色雾气。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一百零七章 跟踪 马丁曾经在很多人身上看到过金黄色的雾气，普通人也有，“拯救者”、牧羊人都有。 据他观察，那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贪财。 在金黄雾气活跃的时候，他们都显露出了对钱财贪婪的一面，如同觊觎着黄金洞穴的恶龙。 所以眼前的这副场景让他产生的第一个想法是圣光雕像在吸取信徒们身上的贪婪。 可是有一点不对。 此时他所见到的黄雾，并不是金黄色的。 它们更加淡薄，显露出了淡黄的色泽，马丁非常肯定这股雾气与他之前所见过的那些不同，而这也让马丁更加疑惑。 目睹着源源不绝的黄雾如同溪流汇聚成为大海一般涌入圣光雕像，马丁想起刚才那种不舒适的感觉，这些似乎都在告诉他，这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牌桌上红发约克的话语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王室与教会封印了一张“星币”污染牌在迦百农大教堂，而目的不得而知，但他的口吻隐隐在暗示着，这对普通民众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一方面需要提防这是那位“绅商鬼”的圈套，一方面却也无法解释这个现象，眼前的景象只有他一个人能够看到，就连身旁刚刚给了他力量让他驱散那股不适感的希希安都看不到。 就在马丁的思绪乱做一团的时候，他敏锐地感觉到有两道目光从祈祷厅的前方投了过来。 马丁也无法清晰地描述出这种感觉，就像是茫茫野原中猎人的目光穿过重重密林，投射到了这边。 他顺着目光的方向望去，发现是那个俊逸的中年男人。 此刻的他也如同马丁一样，并没有被空灵的圣光颂所笼罩而闭目祈祷，反而是在第一排转过身来，沉静地望向马丁这边。 目光的对象不是马丁，而是马丁的右手边。 那位带着面具的年轻女性。 希希安。 在这道带着不明意味的目光下，希希安低着头，好看的栗色头发披下，遮住了她的大部分侧脸与雪白的颈项。 下一刻，希希安沉默地起身，低头转身朝着教堂的大门处走去。 周围的众多信徒都沉浸在圣光所带来的涤荡之中，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满足与安心的微笑，并没有人对希希安的这个行为予以指责。 甚至说，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希希安起身的同时，第一排的白披风中年人也同时起身，沿着座椅中间宽阔的步道走向大门，跟着希希安的脚步。 看到这一幕，马丁的心里一紧，这个与斯坦利一同到来的男人肯定与王室脱不了干系，他这样跟着希希安，难道是发现了她的身份？ “有可能是刚才希希安给我消除那石像影响的时候被他发现了蛛丝马迹......” 如果男人真的怀疑到了希希安，那马丁绝对不能跟上去，这样只会暴露他自己。 理智告诉马丁现在坐在原地是最好的选择，但经过短暂的犹豫之后，马丁还是站起了身，与希希安一样在空灵的吟唱中走向教堂的大门。 这期间，马丁并没有受到什么阻拦，他一边朝外走一边试着寻找海因斯，但却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来不及多想，马丁遥遥跟着那个白披风男人，走出了迦百农大教堂，穿过拥挤的人群走过了蔷薇广场。 能够进入大教堂聆听圣光颂的民众毕竟是少数，就像那位年轻的六王子还有斯坦利能够坐在祈祷厅最前方一样，大祈祷厅中的座位在礼拜之前早就已经被安排好，能够进入教堂进行礼拜的大多数都是富商以及一些小贵族。 至于那些传说中的大贵族，他们似乎总是缺席大礼拜仪式，也不知道他们是否有自己独特的仪式途径。 至于那些信仰圣光的底层民众，就只能聚集在教堂之外的蔷薇广场上，试图在距离圣光最近的地方接受圣光的洗涤。 偌大的蔷薇广场此时几乎被众多的信徒给挤满了，很难想象这里平时是那么的空旷。 马丁跟随着远处的男人穿过人群，即使拥挤，那些正闭目的信徒们也如同教堂内的人们一样，丝毫没有理会他，此刻的这些信徒就像是一尊尊伫立的雕像。 而马丁，在穿过这些雕像的时候，则给自己做了变装。 他发动“身份窃取”面具的效果，将自己的样貌及姿态变为了一个脸上带着可怖伤痕的佝偻老者，同时，他也利用【公平手套】从路过的一位表情虔诚的流浪汉那窃取了一件脏兮兮的薄披风。 这样就较为完美地化解了“身份窃取”的负面效果。 马丁一手拿着那破旧的宽大披风，一手将几枚圣水铜币准确地抛进了流浪汉装披风的背包里。 这几枚铜币已经完全能够抵得上这披风的价钱，毕竟马丁闻到了披风上的腐臭味，也不知道那流浪汉是从那个垃圾堆里捡到它的。 一切都在瞬息之间完成，周围没有人察觉到什么。 马丁娴熟地将披风披在了自己身上，丝毫不介意染上那股腐臭味。 这一方面是因为路西娅夫人给他准备的这一身衣物是从兄弟会研制出的特殊材料制成，不用担心会染上味道；另一方面更是因为这股腐臭味现在是他的伪装。 马丁变为了一个脏兮兮的流浪汉，一个身材佝偻的老人，但他的腿脚却不像老人，仍旧远远跟着那个中年人，让对方始终保持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他跟着中年男人拐入了蔷薇广场西面的一个小巷之中，马丁对这里有点印象，这里与【尖叫帐篷】的位置离得不远。 他裹了裹披风的兜帽，身形更加佝偻，缓缓步入这条名叫“衬裙巷”的小巷。 走了不久，他来到了一个拐角，拐角的那头，传过来一男一女对话的声音。 由于【圣母肉身】对身体的加成，马丁的靠近似乎没有引起两人的注意，这里已经足够偏僻，他们仍在自顾自地对话。 马丁在墙角蹲了下来，就像个真正的流浪汉一样，将自己的脸颊隐入兜帽之中，并故意露出那可怖的伤疤。 然后，他就听见了那俊逸男人用肯定的语气询问到： “你不是希希安·亚伦，你到底是谁？”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一百零八章 圣光的阴影 听到男人的话语，马丁兜帽下的眼睛瞬间睁大。 刚才在自己身边的“希希安”是假的？ 他从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性，因为这个希希安在出现的时候是跟在海因斯先生身边的，这让马丁下意识放下了对这个人的警惕，再加上她那红瞳眼眸，自己立即就得出这是希希安的结论。 况且对方刚才还出手帮助自己消除了圣光雕像的汲取效果，如果她不是希希安，她又为什么要帮自己？ “没想到灰烬小队的队长，竟然也会对金枝王朝的落魄公主感兴趣。” 看不见的拐角对面，女人的声音传来，马丁能听出这是希希安的声线，但是这个人说话的语气音调却与希希安完全不同，她听起来更像是个成熟女人。 “你认识我？” 男人语气没有大的变化，仅仅透出了一丝疑惑。 “【旭日圣骑】阿梵尼，作为红石国最年轻的七阶‘拯救者’，天才中的天才，总还是能让人留下印象的。” “灰烬小队...” 马丁在哪里听过这个名称，他努力回想，终于想起来，在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天，变成巨犬的那天，广播中曾经说过，这片大陆上的最后一只恶龙，也是世界上已知的最后一只“污染者”，被灰烬小队击毙了。 “听上去是负责狩猎异种的组织。” 马丁将头埋了下去，以便更好地捕捉这两人谈话中的信息。 “我对亚伦家族的落魄祭司没有兴趣。” 伴随着皮靴清脆的踢踏声，男人似乎更加靠近了女人。 “我只是在追捕一只异种，而那位希希安·亚伦，恰好与这只异种有着不寻常的联系。” 马丁的眉头一跳，这个所谓的“异种”很明显是在指自己，这个灰烬小队与王室有所关联？！ “我不知道什么异种。” 女人的声音透出了一丝慵懒，丝毫没有面对七阶“拯救者”的压力。 “我的这副样子只不过是为了接近一个牧羊人，他在之前破坏了我悉心布置的行动，让那本该轻易到手的东西从我的手心溜走了。” “我是来吓一吓他的，顺便把他的两只眼球带回去，研究一下他到底是怎么一步步破坏掉......” “我对你这所谓的复仇故事同样不感兴趣。” 阿梵尼打断了女人的话语。 “希希安·亚伦与那个牧羊人有什么关系？” 他语气中透出强烈的傲慢，就好像他是一位法官，而对方则是在台下供述自己犯罪事实的囚犯。 “你的口吻让人没有想要回答问题的欲望。” 女人说话的口吻中终于透露出了一丝不悦。 “你不想要回答也没有关系，我们可以一同前往灰烬小队的监牢中，好好聊聊这些细节。” 阿梵尼的话语有恃无恐。 “那也要等你能够抓住我再说。” 马丁注意到“希希安”的声音开始变得有些虚无缥缈，就像是位于另一个层面，被空间的涟漪所干扰，而透了一些不真实的感觉。 类似的感觉，马丁在不久之前曾经听到过，所以他又有了一些熟悉的感觉。 只是这次他明白了自己熟悉感的来源。 结合女人刚才的话语，马丁猜到了她的身份。 是那个假冒【向日葵马车】拍卖官的女人，差点夺走海因斯两张先知牌的存在。 上次她在两位vi阶的“拯救者”眼下轻松逃脱时，也同样出现了这样带着些许魅惑与虚无的声音，马丁猜到她是想要故技重施。 “原来她接近我是为了这个...” 反应过来后，马丁有些迟来的紧张，如果不是这位【旭日圣骑】盯上了这个女人，自己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恐怕真的会被她给暗算。 沉默。 良久的沉默过后，身为七阶“拯救者”的阿梵尼终于开口了： “不得不承认，‘帷幕’牌组在逃离这件事情上，做得的确比较出色。” “我确实无法阻止你的离开，但我想，你在逃离时，也会付出不小的代价吧。” “毕竟，你所在的，是‘罗盘’，而不是‘帷幕’。” “这倒挺有意思，【晨昏要塞】的先知已经低劣到要去与那群只知道欺诈与玩弄阴谋的狐狸们合作了吗？” 阿梵尼语气中的嘲弄意味溢于言表。 “牌组只是手段。” 女人的语气变得有些僵硬，也没有了刚才那种虚无的感觉，她似乎觉得事情仍有转机。 “其实我们之间并没有真正的冲突，不必非得争论不休。” 她的态度软和了一些。 “左塞王的小女儿本来是【向日葵马车】的拍卖品，而那个小鬼当时与要塞的叛徒一起用高昂的溢价拍下了她，所以我认为他们之间绝对有所关联。” “只是我仍不能确定这到底是那个叛徒的主张还是那个小鬼的注意，那个叛徒的嘴很紧。” 提到“叛徒”，女人的声音中罕见地出现了一些明显的愤恨，这在她上次在拍卖厅中与海因斯对话时也能明显感觉到。 “看来她刚才变为希希安的样子跟在海因斯身边是想要套取情报......” 马丁想明白了之前她一直呆在海因斯身边的原因。 “所以。” 女人从那种愤恨的感觉中脱离了出来，重新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 “这就是我所能告诉你的信息了，队长先生。” “至于这些与你所追查的异种有没有关系，那就不是我能够提供帮助的了。” “这个女人......” 马丁的眉头皱了起来，女人提供的信息势必会将阿梵尼的视线引导到海因斯以及自己这里，这对现在的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合作愉快，先知小姐。” 阿梵尼对女人的话不置可否，语气倒是有所缓和。 “希望你不要再与【金尾学院】有所关联了，异种已经消失，灰烬小队的下一个任务，就是消灭那些崇拜异种与污染牌的隐秘组织。” “而这些组织了，那些自称绅士的【金尾学院】的人，首当其中。” “到时候，恐怕你【晨昏要塞】的身份，也保护不了你。” 满满的威胁意味。 男人的话结束，里侧的巷道里便不再传来对话的声音，马丁听到男人的皮靴声音在逐渐远去，明白两人的交谈已经结束，阿梵尼最终还是放过了假冒的“希希安”，或许是觉得他自己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吧。 马丁将脑袋埋入膝盖之间，想要等两人彻底走远之后再离开。 得益于【身份窃取】的效果，不止是他的外貌，他的神态与气质现在也完全改变了，这样的效果比他第一次在亨利·古德面前的变身更为彻底，他有种已经伪装多年的复杂心绪。 现在的他从外表看来就是一个流浪汉，即使是芬格兰场最厉害的警察出现在这里，也只是会将他驱逐，不让他白天在这里打盹。 等待很久，直到他能听到隔壁巷弄里孩子的嬉闹与下水道里老鼠的觅食声音，他才颤颤巍巍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而就在这时，一位带着面具的窈窕女性突然在拐角出现。 是“希希安”。 她竟然去而复返了！ 马丁在发现她的一瞬间就背部绷紧，他不知道这个女人回来的原因是什么，但还是装扮成流浪老人的样子，拖着沉重的身躯向着女人走去。 他不能将自己的后背暴露给这个危险的女人。 马丁颤颤巍巍地走着，离女人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披风中的左手已经做好了手势，一旦不对他将打出响指抛出绿焰。 对付这个危险的女人，他必须在开头就全力以赴，不能留手。 所以距离的接近对他来说反而是好事。 终于，他即将与女人擦肩而过。 女人并没有做出什么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女人目视前方，带着些许深意地说到： “你就是灰烬小队要找的异种吧。” 听到这里马丁的眼睛瞬间眯起，这是他最深处的秘密之一，无论被王室、教会、牧羊人乃至普通民众中的任何人知道，恐怕都会立刻对他不利。 但他表面仍旧不动声色，仍旧以刚才的姿态向前走去，并调动起被【圣母肉身】所强化过的所有力量，提防身旁的女人。 他不确定这是不是女人在试探他，这是不是又是一个陷阱。 “不管你是不是，事情都开始变得有意思了起来。” 女人似乎只想自顾自地说话，没有想要动手的意思。 “红石国的三王子被杀，【全知】早就给出模糊的预言。” “而在【全知】的暗示里，这是大动荡的开端，‘明日’的崩塌由此开始。” 说到这里，她似乎苦笑了一下。 “海因斯说他到过‘晨昏的边界’，不知道这位曾经的‘混沌之眼’，是否在那边界看到你了呢？” 女人的语气变得十分奇怪，一点都没有她刚才与阿梵尼对话时的轻佻与虚伪，而是透出了尊崇、沉重与浓烈到无法化解的疑惑。 “我很好奇，你到底是谁？”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似乎在等待马丁的回答。 而她等来的只有沉默。 马丁仍旧不置一词，沉静地往前走去。 女人轻笑一声，开始换了一副口吻，语气重新变得轻松了起来。 “刚才在大教堂里，你也感知到了吧。” “那圣光雕像，并没有它表现出的那么圣洁。” “所谓的‘大礼拜’，更像是一个祭祀仪式，那些虔诚的信徒，无论富有或者贫困，都是祭品。” 女人的语气变得有些疯狂，又有些怅然。 她的声音重新变得缥缈，但这一次不是她要传送离开，而是她真的在向前走去，与马丁背道而驰，远离了他。 女人很快远去，只剩下虚妄的声音留在空气之中： “越是神圣的场面，越是容易潜藏邪恶，在善的阴影下，恶将被无限的放大。”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一百零九章 红与黑 “这么说，你是发现了这个‘希希安’不对劲才追出大教堂的？” 海因斯一边看着奉献箱前那些正排队的富商们，一边询问身旁的马丁。 “是的。” 马丁语气平静地说到。 此时的他已经变回自身的形象回到了迦百农大教堂之中，老人目睹了那个“希希安”与阿梵尼的离开，所以对于马丁紧跟其后的离开他并没有过多的指责，只是询问了原因。 两人站在祈祷大厅的侧面，高大石柱的阴影之中，此时的“大礼拜”还没有结束，祈祷大厅中仍是人满为患。 一年一度的“大礼拜”较之正常的礼拜有固定的流程且流程十分复杂，也更加庄严神圣。 上午九点大礼拜正式开始，大教堂奏响序乐，主礼人与唱诗班入场，唱诗《圣光颂》，接下来分别是祷告及歌颂圣光，启应经文、宣讲教义，这个流程持续的时间最长，一般在半个小时以上。 而后则是信徒们的奉献，也就是现在正在进行的流程，众多的信徒在圣光雕像之前奉献出自己的财物。 与马丁前世所了解过的教会“赎罪券”不同，圣光教会并没有倡导信徒以金币换取救赎，甚至在最早的“大礼拜”仪式中，并没有“奉献”这个流程，是之后富商们集体向教会多次提议，这个项目才被加上。 对于这些富商们来说，生活已经足够奢靡，他们习惯了用钱财来换取所需，区别只是需要的钱财多少而已，所以当他们想要得到心灵的满足时，也会下意识地用金币来进行交换。 而对于教会来说，能够有足够的金币维持日常运转，并且可以换得信徒们内心的宁静，那么这件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在奉献之后，则是主教祷告，包括本郊区的主教以及红石国国都地区主教的联合祷告，主要是为决志归于圣光者以及有病者进行祷告。 再之后则是众信徒在主礼人以及皇室成员信徒的带领下进行唱诗，唱诗内容包括主祷文、圣光祝福以及《圣光颂》。 最后是退场仪式。 马丁望了望之前与“希希安”共同坐过的那个座位，此时已经有新的信徒坐了上去，是一对穿着简朴的老夫妻。 “我在大教堂中就发现这个‘希希安’不对劲，虽然她的外貌与我认识的那个人没有什么区别，但她整个人的状态有些奇怪，我很难准确地描述出这种感觉。” 马丁眼光没有聚焦，他真的是在思考当时见到那个假冒“希希安”的样子，回忆她当时的表现。 结果是他真的没有发现这个人在外表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除非是很熟悉的朋友，否则真的很难发现不同。 “她在教堂之中对我做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马丁斟酌着说到。 “哦？什么事情？” 听到这里，本来神情有些严肃的海因斯神情瞬间产生了变化，他转过头来，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语气中流露了浓重的好奇。 “怎么有股八卦的味道...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啊......” 马丁心中的“声音”又开始了吐槽。 他闭眼驱散了这股想法，接着答到： “她当时坐在我的右手边，我对正在吟唱的《圣光颂》产生了一些奇异的感受，这种感受让我感到了一丝不适，接着那个‘希希安’便握住了我的右手，一股温暖的感觉传来，那种不适感便消失了。” 马丁斟酌再三，还是决定向海因斯说出当时发生的事情，对于这个女人在最后关头所说的“大礼拜其实是个祭祀仪式”、“信徒都是祭品”他感觉到了不安。 这种不安与之前牌桌上红发鬼约克带来的疑惑结合在一起，隐隐在暗示着王室与教会在密谋着什么，与异种、与“污染牌”有关的事情。 马丁迫切地想要知道“圣光中的阴影”指的到底是什么，而眼前的海因斯，就是解答他疑惑的非常好的人选。 也是目前唯一的人选。 “我跟着她去到了大教堂西面的一条小巷之中，发现她正在与另一个男人对话。” 马丁接着叙述了他跟踪的经过，并隐去了阿梵尼与“希希安”对话中有关他身份的信息，只说距离太远很多他都没有听清楚，这也符合正常人的听觉水平。 接着，马丁重点描述了“希希安”关于“大礼拜”的话语，并询问海因斯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观察他的反应。 “原来是她，莉莉丝......” 海因斯得知这个假冒的“希希安”原来是差点夺走自己先知牌的那个女人之后，露出了一丝怅然，喃喃自语到。 “莉莉丝？” 马丁又听到了一个新的名字，海因斯原来认识那个假冒的“玛利亚”？ “嗯，她可以算作我之前在要塞时的一个学生。” 对于这个女人，海因斯似乎不愿多谈。 “这场‘大礼拜’确实有不对劲的地方，但我还不能确定......或许莉莉丝真的知道一些什么......” 海因斯望向不远处的圣光雕像，脸上出现了少有的疑惑神情，就像是个老学究突然发现世界的运转与自己一直以来的认为有所不同一样。 他想要找到莉莉丝。 马丁看着海因斯的表情下意识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海因斯出神了一会，接着就反应了过来，对着马丁说到： “呵呵，从要塞中出来之后我总能感觉到自己的无知，这对我来说是件好事，但也是有些痛苦的事情。我会继续调查这件事情，如果你有关于莉莉丝或者这座大教堂进一步的信息，都可以来找我。” “而这次‘大礼拜’，虽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生什么意外，但由于你中间的离开，恐怕你将会失去相关的赏金，这一点，我也无力改变。” 海因斯语气中带着些许歉意，真诚地望向马丁。 “是我应该感到抱歉才对。” 马丁同样带着歉意，他本以为自己的私自离开会受到什么惩罚，但似乎并没有。 也不知道这是因为海因斯的维护还是俱乐部本身就是这样。 如果是这样，那在管理上也太松散了吧？如果由于他中途的离开出现意外了呢？ 他没有继续想下去，“大礼拜”已经进行到主教祷告阶段，斯坦利与那位高大主教-托马斯·诺顿共同为那些有病者、为正在遭受苦难的底层民众们祷告。 而这在马丁看来则透出了一丝荒诞，与其做这样毫无意义的祷告不如去东区那些贫民区还有工厂里看一看，感受一下有多少人一家子挤在发霉逼仄的出租房里，感受一下劳工们是在怎样的环境中工作的，这要有意义得多。 但马丁也明白，这些人是不可能去的。 看着长椅上一排一排正在祷告的富商与小贵族们，马丁的心中涌现出了一股复杂的感觉。 一方面，这些人优渥的生活之下都是广大贫苦劳工的血汗甚至生命，而另一方面，这些人却又作为祭品，被王室与教会所利用榨取，他也无法说清到底对这些人到底应该怀抱着愤恨还是同情的情绪。 就在他纠结于此的时候，马丁在这群人中发现了一个熟人。 是安妮小姐。 她不是“拯救者”，只是一个普通人，但她也是卡维德斯执政官的女儿，怎么会在这里？在这所“祭台”之上？ 马丁本能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盯住安妮了一会之后，他发现了更为吃惊的事情。 这位姑娘此刻周身正萦绕着红与黑两种极为黯淡的色泽，它们交织涌动着，如同两条巨蟒将安妮缠绕了起来，它们的颜色越来越深，虽然缓慢，但竟然有逐渐凝为实质的趋势。 马丁很确定，之前的安妮身上只有淡淡的紫色，那是意味着守护的雾气，这在人群中并不少见，他也据此确认安妮只是个普通人，之后才有了他救下安妮的举动。 但在这一刻，马丁感到无比困惑。 一个人身上出现两种颜色的雾气，马丁之前只在海因斯身上见到过，那意味着两种介质，两副不同牌组所体现出的【特质】。 这出现在海因斯身上还可以解释，可安妮身上的是什么呢？红与黑意味着什么牌组？ 马丁环顾四周，发现在自己观察安妮的时候，整个祈祷大厅似乎也发生了某些变化。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一百一十章 主教的定律 “这个安妮不对劲......” 马丁看着不远处被红黑两色光晕所包裹的少女，眉头越皱越紧。 马丁不能确定这个少女是否容纳了创世牌，但是她至少与周围那些被吸取淡黄雾气的“祭品”们不一样，无论是从状态还是从神情来说。 没错，马丁注意到了她的神情，像之前一样透出了满满的天真与无邪，但他总感觉那天真的表情中带着一丝阴险，就像是在兔子面具下露出的尖牙，以及血红的双唇。 他想要捕捉这一丝阴险却总是无功而返，但他很确定不远处的这个人与自己之前看到的安妮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这个人不是安妮。 马丁做出了这样的判断，他看着这个“安妮”在周围一张张麻木的脸以及无神的双眼所凸显出的生动得有些妖冶的面庞，愈发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没错，如果这里的人都是王室以及教会所安排好的祭品，那么身为卡维德斯执政官的女儿，根本没理由出现在这，身为执政官，几乎不可能对这里所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马丁盯着那个嘴角似乎露出了一丝微笑的少女，暗自想到。 所以她是谁呢？ 马丁第一时间想到了刚刚伪装成希希安的莉莉丝，那个才与他分开的女人，换了一身装扮又回到了这里？可她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呢？ 马丁想不出来。 而这时，大祈祷厅中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整个大厅中的光晕变得有些迷离，就像是阳光射入了深深的海底，空气中主教与信徒们的祷告声、教堂外的吟唱、白鸽扑闪翅膀的声音像是要通过某些介质才能传入马丁的耳朵，一切变得越来越不真实。 马丁仿佛置身于深海之中，一道看不见的隔膜正在悄然形成。 不仅是马丁，大厅前方的托马斯与斯坦利两位主教也停止了祷告，海因斯脸上露出了些许凝重的神情，握紧了手中的细手杖，大厅中其余的牧羊人们也纷纷起身，表情严肃。 而随着祷告声的停止，整个祈祷大厅开始安静了下来，越来越静。 这座大厅中所有的“拯救者”们都意识到了不对，可奇怪的是，那些坐在祷告长椅上的普通人们，却没有丝毫感觉，没有人因为祷告的停止而探头张望，甚至没有人有其余的动作。 马丁惊讶地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动作姿态竟然全部变得一致。 这些人不管男女老幼，无论身份如何，他们全部都低下了头，双手握在胸前，紧闭双眸与嘴唇，像是一尊尊无比逼真的雕像。 这其中，仍然睁眼表情无辜的安妮就显得格格不入了。 并且，在安妮红润的脸庞与嘴角若有若无的微笑衬托下，那股无辜变得十分虚假。 马丁注意到，她身旁围绕的黑红光晕已经几乎凝结，成为了犹如实质的雾气，淡淡地围绕在安妮的身边。 目睹这个场景，马丁几乎瞬间就下了判断，眼前所有的不对劲一定与这个“安妮”脱不了干系！ 有人与马丁抱着一样的想法。 只见距离“安妮”不远处的一位老牧羊人，已经悄无声息地潜到了她的身边，下一刻，一记狠辣的手刀冲着“安妮”白嫩的颈项砍去。 不管这个“安妮”有没有问题，这记手刀都能起到作用，要么让这个浑身透着不对劲的姑娘陷入短暂的沉睡，要么逼对方出手，以超出她无辜外表的手段做出应对，而这也可以证明这个人有问题。 在场的牧羊人们没有人质疑这个老人的做法，大家都认为这是最正确的选择，即使有人知道这个少女的身份，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是一年一度的“大礼拜”，作为长久以来承担安保工作的角色，牧羊人们已经面对过太多的突发情况与危机时刻，他们知道这件事容不得差错，他们也明白那位以严厉而闻名的执政官能够理解。 就在所有人都等待那记手刀劈在少女脖颈处的时候，一个出乎意料的人突然出现，擒住了老人的右手手腕。 他身穿一身白金教袍，留着褐色短发，身材高大。 竟然是托马斯·诺顿。 这位主教仍然带着微笑的表情，左手托着那本沾满古老气息的《禧福书》。 马丁双眼瞬间大张。 这是怎么一回事？ 现在的场景很明显就是这个“安妮”有问题，但是身为卡维德斯的主教，迦百农大教堂的管理者却阻止对她的出手，马丁想不到原因。 那个老牧羊人同样也想不明白，带着疑惑的目光望向这位高大主教。 “咕噜...咕噜......” 就在这时，一阵阵密集的气泡声在祈祷大厅中响起。 那些闭目垂首的信徒头顶，无数的气泡凭空出现然后悄然升起，在穿过百叶窗的阳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辉。 在升起的过程中，这些气泡变得越来越大，接着，马丁发现气泡中似乎存在某种东西。 某种生物。 气泡如同子宫一般，它们升起变大的过程就是其中胚胎生长的过程，马丁目睹着那些胚胎从一个点而模糊地长出脑袋，长出双腿，长出一条尾巴。 它们的脑袋开始膨胀，额头凸起，不规则的筋膜及肌肉覆盖在脸部，一排排嶙峋的尖牙迅速长出，背部也开始突出一排鱼类生物的背鳍，鳍上长出长短不一的骨刺。 就在气泡上升到即将破裂的这一小段时间中，其中的生物已经长成了一只只相貌丑陋的鱼人，它们睁开豆大的黄色浑浊眼睛，从气泡中锁定了下方的众人。 “噗...噗噗噗......” 数不清的巨大气泡在半空中破碎，接着，浑身沾满黏液的鱼人们全部落下，它们龇着钢针般的尖牙，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话语，从高空中俯身冲向下方那些毫无反应如同睡着了一般的信徒们。 托马斯主教首先出手。 只见他手中的《禧福书》不知何时已经被翻开，页面上的那些文字如同咆哮着的猛兽们一般，发出一阵阵尖刃刺破纸张的声音，其中隐约夹杂着无数痛苦的嚎叫，有男人也有女人。 伴随着这古怪瘆人的声音，星星点点的墨汁恍若起舞一般挣开了《禧福书》的束缚，跃到了托马斯主教的脸上，溅到了他白金的教袍上，这让这位主教显得有些怪异，如同被染上污渍的圣光。 “定律四：极性。” 托马斯看着那些即将用长满尖刺的长尾刺穿众多信徒的鱼人们，他脸上、教袍上的墨渍竟然在缓缓消失，如同被吸收进去了一般。 与此同时，一阵虚无缥缈却带着威严意味的声音凭空出现在大殿之中。 “每一种事物都有两极。” “所有的真理都是一半的真理。” “极端的两面总是相连。” “喜欢便是不喜欢。” “伤害便是保护。” 他明明没有说话，这些话语仿佛早就存在这间祈祷大厅之中；话语的速度明明很慢，但却清晰地在众多鱼人落下之前已经讲完。 话音落下之后，那些原本嚣张至极的滑腻鱼人、那些原本要豪取下在场信徒们姓名的丑陋生物，脸上却突然出现了一些异样的表情。 这是夹杂着怜爱、喜欢与浓浓保护欲的表情，马丁不清楚这些鱼人那薄薄的肌肉组织是怎么做出如此复杂的表情的，但这些情绪就是出现在了所有鱼人的脸上。 它们纷纷在半空中收起尖锐的尾巴，轻轻落在各自的目标信徒身边，仔细端详着身前的人类，如同呵护着一件件珍宝一般，发出“呜呜”的委屈声音，完全没有了刚才那股凶厉与狠辣。 马丁目睹着这一切，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刚才那股声音对他来说毫无影响，似乎只是一段平常的祷告箴言，但却能够让这些凶恶的鱼人改变想法与行为，真是可怕至极。 马丁由此想到了他第一次见到这位托马斯主教时对方那神秘莫测的蛊惑能力，让他直接把内心深处的想法就那么说了出来。 这和现在的情况有些类似，可马丁还是看不出这到底是哪副牌组的力量，又与他手上的《禧福书》有着什么关联。 高大的主教并不知道马丁心中的想法，他在鱼人们转性之后很快便做出了第二步： “定律二：一致。” 与刚才一样的声音再次出现，只是这次其中所蕴含的威压似乎更加强大，声音也不再虚无缥缈，而是清晰了许多。 “如上如下，如下如上。” “如源头与支流，如支流与源头。” “支流在哪，源头便在哪。” 而随着声音落定，托马斯主教望向了那些仍处在茫然状态中的鱼人，他的双眼中瞳孔竟然全部散去，眼白充满了他的整个眼眶。 他的脑袋在一瞬间转动了无数次，留下了数不清的虚影，视线也毫无规律地四处投射，仿佛在追寻着某种看不到的物体，某种虚幻中的联系。 最后，他的视线终于停了下来。 而视线的另一端，是马丁。 托马斯神父满是眼白的双眸毫无感情地盯住了马丁。 恍惚中，马丁感觉到自己就像是被某位高台之上的肥硕存在给盯上了，他的面前有判决的长纸，有冰冷的法槌。 无数白色的羽毛纷飞，一阵阵翅膀扑腾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下一刻，手持大开着的《禧福书》的托马斯主教来到了他的面前，他五指如钩，就要掐住马丁的咽喉。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一百一十一章 逐浪之兵 伴随着一阵羽毛与翅膀拍动的生硬，主教的身影闪现到了马丁面前，并在瞬间伸出右手，即将死死捏住马丁的脖子。 这在其他牧羊人看来是避无可避的一击，没人能想到这位平时和煦温雅的高大主教竟然有如此雷霆的手段，目标在主教动手之前就已经被锁定，他们能感受到那种如同石化一般的错觉，几乎要战栗地在原地接受即将到来的审判。 而就在托马斯主教的手即将掐住马丁的时候，这个年轻人的身影从原地消失了。 一些牧羊人注意到，这个年轻的牧羊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一副有些老旧的圆框眼镜，这使他看起来更像是个学者。 是【时间切片】。 马丁在那些鱼人还没从气泡中“孵化”之前就已经将这副海因斯给予的眼镜给戴上了，以防备接下来到来的意外。 正如海因斯之前所说，如果一直佩戴这副能预知短暂未来的物品，他会变得愚钝和沉默，渐渐丧失表达的欲望。 所以他只会在特定的时候佩戴上它。 就像现在。 马丁在白色羽毛翻飞的瞬间便从时间切片提供的零碎“未来”片段中意识到了即将发生的事情，于是他向后闪避，提前一步做了反应。 得益于这份特殊的“预知”以及【圣母肉身】对身体反应能力的提升，马丁这才堪堪躲过了托马斯主教的攻击。 他的身影落在了不远处的石柱之下，此刻的背部满是汗水，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刚才那一瞬间的反应对他的精神以及浑身的肌肉造成了巨大的负担，他觉得如果托马斯再这么重复一次，自己绝对无法躲过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托马斯主教要突然针对自己，这个高大男人从刚才拦下牧羊人对安妮的出手开始就变得有些奇怪。 但不管原因是什么，现在的自己根本无法与这位主教对抗，他施展的手段越多，被其他人发现自己身份的可能性就越大，更别提赖以保身的双生焰了，从看到斯坦利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断地在提醒自己。 他本来是为了不引人怀疑而返回教堂，没想到却反而成为了被针对的目标。 而托马斯主教也并没有要停止的意思，他没有瞳孔满是眼白的双眸望了过来，接着马丁又感受到了那种被某位法官似的存在锁定的感觉。 下一刻，无数纷飞的羽毛再次出现。 马丁咬紧牙关，他就要依靠【时间切片】预测的运动轨迹来做出应对，就算躲不过，也要避过对身体关键部位的伤害。 而这一次，托马斯的右手没有接触到马丁。 但不是因为马丁躲开了。 海因斯挡在了马丁的前面，那根柳木制成的细手杖抵住了托马斯抓来的手掌。 托马斯冷峻的眼神投射过来。 海因斯毫不在意，轻轻说到： “主教阁下。” “我对你的做法感到十分的困惑。” 托马斯认清眼前的老绅士，大张的手掌缓缓放下。 “他是这些鱼人的源头。” 他继续说到。并在说完这句话后，瞳孔重新聚拢，不再是那个满眼眼白的瘆人模样。 而他手中的《禧福书》也暂时合上了。 “如果我没有认错的话。” 海因斯见状也放下了手杖，看着远处那些没有双臂面目狰狞的鱼人们说到： “这些生物是‘水镜’牌组的产物，是依托人类梦境而产生的低等【梦境衍生物】。” “【女巫摇篮】那些疯狂的巫师们把它们称之为【逐浪之兵】，当躯体发育成熟，这些衍生物们就会杀死做梦者，以获得完全的独立，而这些人临死前所孕育出的无比瑰丽的梦境，也将成为这些鱼人口中的美味。” “所以，只要唤醒做梦的人，中止梦境，这些鱼人便会自动消失。” “这些，与你所谓的源头，似乎没有关系。” 海因斯说完，一些牧羊人在他的示意下就要上前将长椅上的信徒们给唤醒。 “我不这么认为。”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祈祷大厅中响起。 这打断了牧羊人们的动作，这句话就像是带着某种神秘的力量一般，让想要动手的牧羊人心生疑虑，面对沉睡的信徒们迟迟下不了手。 马丁听到这个声音心里一沉，他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是斯坦利。 “这些的确是【逐浪之兵】。” 斯坦利也望了望那些仍在痴迷地望着信徒的鱼人们，脸上露出了浓浓的不屑与厌弃。 “我记得上一次这些低劣的生物在我面前出现时，那个召唤出它们的男人毫不掩饰地称呼它们：无所不备，智慧充足，全然美丽。” “真是可笑。” “斯坦利主教，你见过这些鱼人？” 托马斯听到斯坦利的话语，来了些兴致，似乎不再执着于找到鱼人们的源头了。 “没错。” “那是我在追击一位‘水镜’vii的【虚相神官】的时候，在场的普通民众与大部分士兵都被送入了他所打造的【虚相】梦境之中，接着，虚相印射进了实相，就出现了这些丑陋的衍生物。” 说这句话时，斯坦利不自禁地望了望自己的右手。 那苍老的右手上面，并没有拇指。 “它们的本质是‘水镜’高阶牌容纳者的梦，或者说是祂恐惧及希冀情绪在人类梦境中的投影。” 斯坦利说完这句话，抬眼望向马丁。 “所以这些梦境衍生物的出现，说明一定有‘水镜’的高阶牌在附近。” “不解决这张“水镜”，即使唤醒那些信徒也无济于事，刚才的事情只会一次一次重复发生。” 这句意味深长的话无疑将所有人怀疑的目光引向了马丁，两位圣光教会主教的共同认定，这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了。 “可是如果像你所说，有一张至少是vii阶的‘污染牌’出现在迦百农大教堂，那这里所供奉的【国王右手】一定不会毫无反应才对。” 面对这位桀骜的老人，斯坦利的语气没有丝毫退让，他仍在坚定地维护着马丁。 听到“国王右手”，斯坦利与托马斯齐齐望向海因斯，神情中带着或多或少的惊讶。 但这份惊讶仅仅维持了一瞬间，两人便默契地没再继续凝视这个老绅士，转而沉默不语了。 “国王右手......” 马丁心中泛起了疑惑，这样物品似乎对“污染牌”有着独特的反应。 他悄然观察了周围的牧羊人们，发现他们很多人也是一脸困惑，似乎对这个所谓称谓并不熟悉。 “咕噜噜......” 就在马丁悄悄观察周围人反应的时候，他的耳旁，不，准确地说应该是他的耳蜗、他的鼓膜乃至他的大脑内部出现了一阵密集的气泡声，如同置身深海之中。 而他也在恍惚中，看见一只巨大的金色鱼眼，透过玻璃缸般的隔阂在凝视着自己。 那巨大鱼眼灵活地转动着，一闪而逝。 马丁的脑海深处传来一阵刺痛。 “吼......” 就在这时，一阵阵凄厉的吼叫声在祈祷大厅中出现。 那些原本温顺痴迷的鱼人们突然就像是集体癔症了一样，全都开始非常痛苦地吼叫，如同正在经历极端的刑罚，眼看就要不受控制，伤害起周围那些正沉浸在美梦之中的信徒们。 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去，托马斯主教在第一时间就再次翻开了那本《禧福书》，试图重新控制住这群鱼人。 但在他动手之前，这些鱼人便全部瘫软在了地上，接着，奇异的一幕发生了，长椅上众多信徒的眼角都开始流下晶莹的泪珠，或多或少，这些泪珠迅速变大，最后变成了刚才出现过的五彩气泡。 而这些信徒们则在流下泪珠的一瞬间，本来置于胸前祈祷的双手全都失去力气一般落了下来，脑袋也无力地耷拉到了胸口，如同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那些斑斓的气泡飘散而起，包裹住了每一位鱼人，接着，鱼人们的身周出现了无数细密的气泡，它们的身影被遮掩在其中，从外面无法知道气泡中正在发生着什么。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不会是什么好的变化。 这时，在斯坦利身边，一只及膝高的灰白生物突然出现。 它只有一只被黑布蒙住的眼睛。 是那只【秩序衍生物】。 它还是手持着之前那支羽毛笔，目睹眼前的景象，发出一阵“wl”的嘀咕声，开始在身前的一张金边白纸上书写起来。 随着它的书写，一些气泡开始破裂，其中的流质倾洒了出来，在地上形成了一滩滩晶莹的液体，没有了之前被裹入其中的鱼人身影。 但紧接着，那些没有破裂的斑斓气泡中，细密的小泡愈发活跃膨胀，即使表面的气泡破碎，也会有新的气泡将它们重新包裹。 这使得那【秩序衍生物】有些懊恼，它的耐性似乎不是很好，开始谩骂着什么，愈发用力地书写了起来。 托马斯这边，《禧福书》已经再次被打开，上面的文字此刻愈发汹涌，如同争先恐后地想要逃离监牢一般。 “去吧，去弥补你们的罪行。” 托马斯静静看着那些汹涌的文字，最后，有三个扭曲的文字脱离了《禧福书》的限制，冲了出来。 那三个墨色的文字在脱离书页之后便成为了三个人形的黑色虚影，他们呈现出两男一女的模样，手中分别拿着一把匕首、一把左轮还有一条麻绳。 窃贼、强盗以及妓女。 他们都曾经是历史中恶名昭著的罪犯，被禁锢在了托马斯主教手中的《禧福书》中，成为了不生也不死的存在，为了早日得到解脱而为这位圣光教会的主教所用。 窃贼灵活，强盗凶猛，妓女狡猾，他们化作的虚影冲向半空中的气泡，就要对那毫无反击之力的气泡采取各自的手段。 就在这时，那些气泡破裂了。 从其中各自伸出了几只肌肉线条完美的光滑手臂，轻易地挡住了这几位罪犯的攻击。 接着，剩下的这些五彩斑斓的气泡彻底破灭，一位位身材高大、面容英伟的年轻男子出现，红绿两色遍及他们的发梢，与他们蓝色的身体形成了一种夸张的美感，如同天生的领导者。 “你无所不备，智慧充足，全然美丽。” 【逐浪之兵】。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一百一十二章 灼日 迦百农大教堂西面，“衬裙巷”附近。 一位身材高大容貌英伟的中年男人将一把布满复杂蚀刻的骑士长剑插入敌人的胸膛，并一把将敌人用以遮蔽面貌身形的长袍给扯下。 地下七零八落地躺着许多覆着黑袍的尸体，已经没有了生命的气息。男人的半长金发被汗水打湿，白色的立领披风被随意地丢在了一旁，他的脸上带着些许兴奋的表情。 如同一个吟游诗人，在漫长的枯燥旅程中终于见到了自己较为满意的景色，灵感充沛，意象磅礴或是潇洒的诗句已经萦绕在脑海之中。 他想要看看对手究竟是什么人，虽然纠缠的时间不过几分钟，但自从异种们被清理干净之后，自己已经太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地战斗过了。 即使在整个过程中自己没有真正地出手过。 在放过那个假冒的左塞王小女儿之后，男人就在这狭窄闭塞的巷子中遭遇了埋伏。 对方似乎是一群旧时代的刺客，对于左轮这种新式热武器有着自己的不屑，竟然全部都以匕首作为武器，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些人的匕首用得不错。 但也仅仅是不错而已，在自己手中这把骑士剑面前，一切都是废铁。 身为灰烬小队的队长，“宝剑”vii的【旭日圣骑】，这样的刺客他已经见过的太多了，他甚至不用察看就能知道那些形制统一的匕首短刃上都刻着一只用前爪夹着月亮的蝎子。 【钳月之蝎】。 这是近些年新出现的一个佣兵团，似乎掌握着象征疾病、瘟疫、天灾与战争的‘权杖’牌组的“污染牌”，制造过不少悲惨的事件，也是灰烬小队最近重点追查的隐秘组织之一。 又是隐秘组织。 男人皱了皱眉。 或许这些隐秘组织在之前对异种的剿灭中起到过一些作用，但时代已经变化，这些组织都得到了他们应有的报酬，“污染牌”也好，金币与权力也罢，现在是他们应该为之前的越界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这一点，金尾学院是如此，“钳月之蝎”是如此，黑暗炼金会也是如此，甚至那势力遍布弥尔大陆的【伊甸园】也是如此。 他也没想到，刚到卡维德斯，这些本应躲在阴暗角落里的此刻竟然主动找到了他。 带着这些零碎的思绪与些许好奇与兴奋，男人将掀开的长袍被随手扔在一旁，可紧接着，他脸上的兴奋凝固住了。 他看到了一幅难以理解的画面。 那刺客头目被遮蔽的身体，竟然是一具由众多珠宝装点的干瘪骷髅。 那骷髅身材比例极好，生前应该是个天生的战士。在颈部、肩膀及手腕、胸前都戴着黄色锡兰石所打造的颈链、护腕等装饰品，破灭的生机中又带着浓浓的珠光宝气，显得矛盾而震撼。 “光之矛......” 被巨剑贯穿胸膛的骷髅还没有完全死透，从沙哑的声音能够推断这是一个成年男人，此刻他死死盯着胸前的这把骑士长剑。 上面的蚀刻是一轮太阳，无数象征光辉的脊线四散出去，炙热与狂躁的气息从上面传来。 中年男人拔出长剑，势大力沉，连带着骷髅的身体都被向上拉起。 “你认得这把巨剑，也应该知道我是谁。” 【旭日圣骑】阿梵尼挥散掉剑刃上沾着着的污迹，轻轻说到。 这把剑的名字正是“光之矛”，是阿加雷斯打造的七把传奇巨剑之一，属于这位传奇巨匠早期的作品。 它由红石国王室赐予阿梵尼，剑身所附带的效果与这位【旭日圣骑】的能力能够良好地匹配，相辅相成。 “说出你知道的，我可以将你彻底‘放逐’，你的灵体将不再存在，你也就不会被【战斗法庭】审判，或者被关入托马斯的《禧福书》中。” 阿梵尼的语气中透出浓浓的自信，他知道这具骷髅明白【战斗法庭】和《禧福书》对灵体而言意味着什么。 那是比传说中的地狱更加可怕的存在。 骷髅没有回应他的问题，而是用沙哑的声音自嘲似地说到： “这具躯体仅仅是个灵俑而已。” “况且，这本来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恶兆之花】已经种下，‘黑曼陀罗’即将盛开，你们那用鲜血所构建的秩序即将迎来崩塌......” 说完之后，那灵俑的眼神开始失去光泽，嘴巴也不再合上。 阿梵尼心生警觉，对眼前的灵俑，也对他口中的话语。 接着，这灵俑以及周围那些倒下的尸体都开始了某种变化。 骷髅身上的锡兰石开始闪烁出诡异的光泽，表面出现了无数细密的裂纹。 接着，骷髅以及其他尸体那干瘪的皮肤上突然长出了许多青黑色的疱疹，疱疹迅速变大，一根根扭曲的藤蔓在其中发芽蔓延，黑色的曼陀罗花苞在转瞬之间便绽放开来。 而随着曼陀罗的绽放，一阵阵黄色的烟雾从花蕊之中飘出，转眼便充斥了整条小巷。 阿梵尼在那些藤蔓出现的时候便撤身后退，但随之而来的黄雾却步步紧逼，将他几乎要逼出小巷。 他观察到，地上属于他的立领披风在黄雾之中迅速消融，像是被某种强酸给腐蚀了。 这对于这位队长来说是低劣的把戏，但这里不是密林或者荒漠，周围生活着许多的普通民众。 眼看着黄雾就要飘散融入周围的巷道、民房之中，阿梵尼高举【光之矛】，神情肃穆。 这把有着太阳蚀刻的骑士长剑，剑尖直指正空，如同一把刺向黑暗的长矛。 接着，长剑的剑身上，一抹璀璨的光芒猛然绽放了开来。 这抹光芒就像是一轮徐徐升起的旭日，让人忍不住想要膜拜，想要走入其中感受那份蚀骨的炙热。 如同拥抱圣光。 这就是这把【光之矛】所附带的效果之一：“灼日”。 阿加雷斯之所以被称为“传奇巨匠”，主要是来源于他所打造的七把传奇巨剑，虽然被统一称为巨剑，但这七把武器长短不一，形态也各不相同。 没人知道阿加雷斯用什么材料打造的这七把巨剑，有人说是元祖级异种的身体，有人说是来自外星，那个古神所统治世界的陨石。 但有一件事得到了多位“铃铛”牌组高阶容纳者的肯定，那就是这七把剑没有一把含有创世牌，没有一把是融合创世牌所打造的神奇物品，它们全都和创世牌没有关系。 这也就意味着，这七把武器所显露出的能力超出了这个世界的神秘体系，意味着创世牌之外的力量来源，这使得接触到这一真相的人都感到了本能的畏惧。 这是一种对未知的恐惧。 ...... 那些带有腐蚀性的黄雾一碰到这抹旭日的光辉，便被这无比澄净的光芒给净化了。 而那些“灵俑”身上长出的黑色曼陀罗以及众多的藤蔓也在散出黄雾之后迅速枯萎，最后成为了黑色的粉末，消散在了风中。 阿梵尼并没有就此停止。 他高举着“光之矛”，将“灼日”的光辉洒满了衬裙巷的每一个角落，直到那些灵俑的身体在光芒的炙烤下就要开始融化，他才停止。 曾经无数的战斗经验告诉他，“污染牌”的效果诡谲莫测，在占据上风时一定要给予致命的攻击，消除一切可能，绝对不能给对手反击的机会。 阿梵尼将“光之矛”插入剑鞘之中，来到了那个刺客首领的尸体旁，蹲下身，开始细致地检查那灵俑的身体。 除了找到一块疑似银质的戒指之外，他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这让他有些意外。 虽然他搜索得很细致，但也只是按照流程办事，他根本不觉得自己能找到什么东西。 这些灵俑是作为死士的存在，过来的目的就是刺杀以及拖延时间，不可能在身上留下什么有用的物品。 他看着这枚从灵俑食指上取下的戒指，它的外表并没有什么特别，就是白银简单地围城了一个圈，但他在内圈里找到了两个刻上去的花体字。 阿梵尼辨认了一下，那是“灰堡”。 一个没有听过的名字。 这位传奇队长立刻敏锐地意识到，这是一个挑衅。 或者说，是一个隐秘组织对灰烬小队、对王室的宣战。 就在他在脑海中搜索相关信息的时候，一阵令他有些心悸的波动从迦百农大教堂的方向传来。 很快，又是第二阵、第三阵......如同石子砸入水中，溅起的波纹一圈圈地袭扰着他。 阿梵尼捏紧了手中的戒指，望向大教堂的方向，喃喃自语到： “竟然惊动了【国王右手】...斯坦利与托马斯加在一起都应付不了吗......” ------------------------------------- 此时的迦百农大教堂中。 马丁看着眼前无数的滑腻触手，他一边艰难地躲避着这些粗壮触手的攻击，一边带着强烈的疑惑询问不远处的海因斯： “海因斯先生，这些是什么？” 从刚才【逐浪之兵】形态的改变到这些巨大触手的出现，这一切对马丁来说发生的太快也过于震撼了。 而海因斯此刻正高举着自己的手杖，手杖上的全知之眼已经打开，散出一阵柔和的绿色光芒，那些接近的触手都不自然地扭曲着，越靠近光芒中心它们就变得越小，如同刚生长出的细嫩触须。 海因斯皱着眉，眼睛死死盯着讲经台上方那半截被砍断的巨大臂膀，它由残破的盔甲、断口处淌出黑色脓血的断裂血管、鳞片与数个巨大的瘤质构成，数不清的粗大触手正是从中伸出。 马丁只听见海因斯沉声回答到： “【国王右手】。”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一百一十三章 铠甲虚影 时间回到一刻钟之前。 【逐浪之兵】从斑斓的气泡中走出，这些梦境衍生物与刚才那些丑陋的鱼人完全不同，就像是完成了丑小鸭到白天鹅的蜕变，蓝色的皮肤与红绿相间的发色将它们衬托得高傲而雄伟。 不仅如此，它们就像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士兵，从气泡中出来之后一部分与《禧福书》中释放出的窃贼、强盗与妓女打斗了起来。 在这过程中，这些衍生物手持着的三叉戟，竟然可以在需要的时候虚化实体变为虚幻，直接越过几人的格挡，然后再重新变为实体砍伤这三个囚犯。 除此之外，这些梦境衍生物的身体也可以虚化，三位囚徒的武器砍在它们身体上时直接从它们身体的虚影之中透了过去，完全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好诡异的能力......” 马丁看着不远处与囚徒们搏斗的高大鱼人，自问如果是自己，恐怕根本不是这些鱼人的对手。 三名囚徒很快便抵挡不住，虽然他们只是从书中释放出的灵体，生前是穷凶极恶的罪犯，但说到底他们也只是普通人而已，会有一些自己的手段与技巧，但也仅此而已了。 况且【逐浪之兵】数量不少，即使只是分出了一部分来对付他们，也不是一对一。 【逐浪之兵】的另一部分，数量不多，全都开始继续刚才的行动，想要将那些产生梦境的信徒们杀死。 面对这样的情况，将囚徒们释放出来的托马斯主教却没有进一步的行动，他手中《禧福书》的墨迹跳跃得比之前更加活跃，似乎随时都要挣脱而出。 但他还是禁锢着这些渴望解脱的恶意，丝毫没有刚才面对那些鱼人时的果断，只是静静思索着什么。 他眼看着【逐浪之兵】接近毫无反抗能力的信徒，眼看妓女的喉咙被三叉戟贯穿，眼看着窃贼的右手被砍断，匕首掉在地上化作一团墨色污渍。 而不远处的斯坦利也同样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身边的秩序衍生物甚至在原地跳跃起舞，发出含糊的呼喊声，看着这三人被虐杀似乎十分兴奋。 两人反常的举动让马丁有些困惑，面对变强的敌人、面对信徒们的危险他们似乎都犹豫了，没有来由。 这两位主教难道已经放弃这些“死”掉的信徒了吗？ 这个想法横亘在马丁的脑海里，他明白这不可能，这里的目击者太多了，他们这不是无能为力，而是见死不救。 眼看信徒们即将遭到虐杀，倒是海因斯领导的牧羊人们纷纷上前，与教会的圣殿骑士们一起利用各自手段对付那些能够虚化武器以及自身身体的棘手对手，但这也只是堪堪抵御住了它们的攻击。 受雇于安保条款，牧羊人们需要保护那些信徒的安全，即使他们看上去已经没有生命的气息。 可虽然经常与污染和崩溃打交道，但自从异种消失殆尽，这些牧羊人们也基本没有与禁忌生物打交道的经验了，更不要说本就难得一见的衍生物。 在这过程中，马丁则是悄然后退了几步。 在这里使用他的手段，将有很大概率被发现蛛丝马迹，况且他觉得事情发展到现在从里到外都透露着不对劲。 终于，在乱作一团的战斗中，马丁意识到了什么。 在众人的注意力都被攻击信徒的【逐浪之兵】吸引时，一小股鱼人悄然上前，前往大祈祷厅的前方. 那里早已空无一人，主礼人及唱诗班早已在牧羊人的掩护下撤离，除了空空荡荡的讲经台，就只有那圣光雕像。 它们的目标是那雕像。 马丁在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这些鱼人针对信徒是假象，它们真正的目标是夺取那座圣光雕像，或者说雕像中的东西。 马丁心里明白，雕像中存放着对教会、对王室来说十分重要的物品，正是因为这件物品，才有了“大礼拜”。 接着他就看见那只本来在看热闹的秩序衍生物出现在雕像旁边。 它不再像之前那样急速挥舞着羽毛笔，而是拿出了一只铜哨，放在嘴边，嘴角露出了像人一般的阴谋笑意，狠狠地将铜哨吹响。 “?——” 清脆的哨声回荡在祈祷大厅，那些接近雕像的鱼人们却似乎没有受到影响，依旧在接近中。 但马上，【逐浪之兵】们感到了自己身体的不对劲。 马丁在远处目睹着这一切，眼睛越睁越大。 那些接近雕像的衍生物，的确仍在接近中，但仅仅是身体的一部分。 它们的双腿，在哨声吹响的那一刻，就停留在了原地。 而这些高大威猛的蓝色鱼人们，却仍在固执地向前，只是没有了双腿的支撑，全都倒在了地上。 它们没有一人发出痛苦的呼喊，而是全都露出了痛苦却坚毅的表情，身体开始缓缓融化，变为一团彩色的气泡。 “圣光不容卑劣者靠近。” 斯坦利毫无感情的声音与地面那些鲜血淋漓的双腿，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他的身影出现在了雕像旁边，俯视着那些正在“融化”的【逐浪之兵】。 “这个哨子......” 马丁看见那个黄铜口哨有些眼熟，随即想起这本属于三王子科内尔身边那个独眼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只秩序衍生物的手上。 但看效果，这只哨子在衍生物手中的威力比那个叫查理斯的男人要大得多。 “豁免！” 就在马丁以为事情终于要落定的时候，托马斯主教带着些迫切的声音突然响起。 马丁循声望去，只见一点墨色从《禧福书》中溅出，然后在半空中膨胀成一个庞大的黑色虚影。 黑影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然后向一个少女的身影冲去。 是安妮。 托马斯主教出手拦下老牧羊人的进攻之后，安妮便由教会的圣殿骑士看管，马丁发现虽然她身上仍被红黑两色雾气所环绕，但它们并没有进一步深化的趋势。 马丁有些混乱了。 开始他认为这一切都与这个“安妮”有关，以为她像那个“希希安”一样是假的，但托马斯阻止牧羊人的行为又让他感到困惑。 而现在，这个高大主教不去阻止【逐浪之兵】，反而是对已经被控制住的安妮动手，这样的行为显得十分矛盾。 黑影在空中留下虚影，眨眼之间已经砸在了安妮身旁，一阵无形的波动炸开，将看管安妮的圣殿骑士给生生推开了很远。 奇怪的是，虚影并没有对安妮造成伤害，反而如同一层守护罩一般，将她笼罩在其中。 而之后，虚影稳定了下来，马丁惊讶地发现，那竟然是一副骑士铠甲的样子。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一百一十四章 国王右手与玫瑰礼炮 那铠甲整体修长细窄，上面有很多即为华美的蚀刻波纹，装饰着细腻的浮雕以及各式植物、花卉图案，看起来更像是礼仪用盔甲，而不是实战所用。 铠甲之中，似乎有一位面容模糊的高大骑士，他持剑半跪，将安妮笼罩在了身体的虚影之中。 “砰-” 突如其来的碎裂声响彻整个祈祷大厅，只见大厅西面的一扇百叶窗怦然破碎，接着，是尖锐的破风声以及一声十分沉闷的金属撞击声，如同有一颗炮弹击在了厚厚的铠甲上。 只见安妮身周的虚影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变得黯淡了一些。 “狙击？！” 马丁一瞬间就反应过来，有人在教堂外远距离攻击！他忙蹲下身，躲在了一根石柱后面。 眼前的景象给他带来了巨大的震撼，有种荒诞的感觉。 从他来到这个时代开始，所见的一直都是简单直接的冷兵器，最多就是类似左轮的短枪，他几乎都要忘了长枪的存在。 “所以托马斯一直不动手是在注意安妮吗？他甚至没有去管那些信徒以及圣光雕像......为什么？为什么他三番两次救下这个少女？仅仅是因为她是执政官的女儿吗？” 马丁想明白了一些，如果没有托马斯主教释放出的骑士虚影，那这发“炮弹”将直接打在安妮身上，毫无意外这将带走少女的生命。 就在所有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阵黑色的烟雾从盔甲虚影被撞击的地方弥漫了开来，并迅速笼罩住了虚影以及其中的安妮。 那黑雾迅速蔓延，渐渐形成了一朵花的样子。 马丁瞳孔微缩。 他见过这朵花，在梦境的峡谷之中，那座城堡的正上方。 黑雾成形，花朵的枝蔓伸展、荆棘刺出......这与他在梦中所见到的景象一模一样。 这让他想起了自己对女王所讲述的第二个故事，那个瘟疫的源头、灾厄的象征。 黑死之花。 黑花形状的雾气迅速将骑士虚影以及安妮笼罩，眼看就要将他们包裹在其中，它的边缘不断沸腾翻滚，没有人知道此刻里面正在发生着什么。 “砰砰砰-” 在黑雾侵蚀那骑士虚影的同时，百叶窗碎裂的声音不断响起，一发发带着淡黄光晕的特殊子弹俯冲而至，狠狠打在骑士虚影之上，骑士的身影逐渐佝偻，越来越黯淡。 这些子弹也将想要上前查看安妮情况的托马斯给逼退了，难以想象那枪手到底手持着什么武器，竟然同时针对着托马斯还有骑士虚影。 猛然间，一阵鬼魅般的深红光晕在黑雾中爆发，接着又马上黯淡了下去。 恍惚中，似乎有一口深井的红色虚影挣脱了黑雾的束缚，短暂地透了出来，但也很快再次消失在黑雾之中。 “那是什么...” 马丁看见了那口深井短暂出现的影子，他相信周围的很多牧羊人也看见了，也观察到不远处海因斯的眉头皱了起来。 “鲁邦五世！” 托马斯一边躲避着这投入起来的子弹，一边对着黑雾的方向喊到，这位主教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和煦笑意。 没有人回答他，黑雾仍在无声地翻涌，花朵伴随诡异的黑红色绽放。 “回答我！鲁邦！如果你还想要真正解脱的话！” 托马斯的声音有了几分急切，“鲁邦”似乎是那个虚影骑士的名称，托马斯刚才高声说到“豁免”，应该与这个骑士有关。 黑雾汹涌，还是没有人回答。 托马斯的脸色沉了下来，他的瞳孔再次散去，眼白充斥了他的眼眶。 “定律五：节律。” 威严而充满力量的男性嗓音回荡在祈祷大厅。 有些诡异的是这次的嗓音不像是之前的定律四及定律二那么清晰，反而有些沙哑而浑浊，就像是老旧的留声机艰难发出的混响。 “一切事物...升起又回落。” “就像钟摆荡起又落下，潮汐前进再退回。” “污浊的黑雾...在圣殿之中......将提早消散。” 这几句犹如真理又像是律令般的话语出现，接着那黑雾真的如同这几句律令所说，迅速衰减，不再蔓延，其中的景象也再次显露了出来。 这过程中马丁发现，这黑雾的变化有些奇怪。 它并不是在消散，而是在向中心位置涌入，这才是它迅速坍塌缩减的原因。 等到黑雾基本衰减，马丁才意识到是黑雾中的安妮在吸收这股雾气，将它们全部纳入了自己的身体之中。 原本守护在安妮身边的虚影而愈发黯淡，即将退散于虚无。 “我的守护即将到达尽头。” 一个满是疲惫的男人嗓音从虚影中响起。 “托马斯，希望你遵守约定，让我重归于烈焰。” “火种不息，愿那圆桌上的骑士们怜悯世人，也怜悯于我。” 声音落下，虚影如同飓风中的蜡烛一般开始摇晃，随后更加黯淡，终于消散与虚无。 虚影消散，其中的安妮身影终于完全显露了出来，只是她的状态变得非常奇怪。 在马丁的视角中，她身上的红色雾气仅剩下了一点，并且即将完全消失，与之相反，她身上的黑色雾气无比活跃，几乎要把这个少女给完全笼罩。 马丁觉察到，这个少女正在发生某种可怕的变化。 她低着头，金黄的长发披散，双脚已经离地，身上原本崭新华贵的衣衫也变得有些老旧，看上去十分怪异。 “啊！” 安妮身边，那些严阵以待的圣殿骑士们突然发出了痛苦的呼号，一个接一个地倒在了地上。 他们身上，那些带有圣光蚀刻的骑士圣铠迅速氧化变黑，一瞬间就失去了原有的光泽。 倒地之后，这些原本高大威猛的骑士们的皮肤开始腐烂，本是意志最为坚韧的教会骑士，此刻却纷纷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如同正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腐烂的气息迅速蔓延，很快，几位离得近的牧羊人也痛苦地倒下，他们的皮肤、嘴唇以极快的速度干瘪，生出一片片黑色的毒疮。 马丁看到，安妮身上的黑色雾气如同死神的气息一样弥漫了开来，接触到这股黑雾的人都开始倒下、腐烂生疮。 “是安妮...” 马丁没有多想，迅速上前拉开了几个他眼熟的牧羊人，让他们堪堪躲过了黑雾的沾染。 但黑雾的蔓延越来越快，以它的速度，很快整个祈祷大厅都将被它完全笼罩... 就在这时，马丁感受到了一股令他非常不安的悸动。 他朝着悸动的来源，也就是他的正前方望去。 那是圣光雕像的方向。 那里什么都没有，斯坦利与秩序衍生物不知去了哪里。 但雕像的上空的区域此刻却变得十分昏暗。 无比昏暗，越来越暗。 明明窗外的阳光正源源不断地洒入，但那里的光线就像是被逐渐抽走一样，又或者是被某个存在给捕获了，落入未知的黑洞，再也无法挣脱。 下一刻，光线完全消失，雕像上方变为了一片纯黑。 然后，半只巨大的臂膀突兀地出现在那里。 它足足有两人高，如同巨人的肩膀。 马丁无法准确描述他所看到的景象，就像那只臂膀本来就在那，只不过被阳光所遮掩了，直到阳光消失，它才显露出来。 那半只臂膀血腥而丑陋，它像是被活生生从身体上拔下来的，上面的血管、肌肉、筋膜都呈现出撕裂的状态，黑色的脓血不断洒下。 臂膀整体被一幅残破的盔甲覆盖，从上面繁复的蚀刻铭文能看出它所代表的崇高地位与不朽的荣誉。 而在盔甲破碎的地方，臂膀的皮肤表面长出了许多恶心的瘤质，它们此刻正像是有生命一般地在呼吸抖动，像是在汲取着手臂的生命力。 最让马丁感到惊讶的，是盔甲之下延伸出的部分，那原本应该是手的部分，竟然是一条条粗壮滑腻的触手。 这些触手上长满了吸盘，上面遍布着浑浊的黏液，正不安地扭动着。 “这是什么怪物......” 这个画面另马丁感到一股生理上的不适，他面对过很多次崩溃的场景，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触手上那些张合的吸盘以及末端微微地扭动都让他想要本能地远离。 但这些臂膀触手并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它们一出现，便向着马丁的方向席卷而来。 马丁见状赶忙后退，但触手像是盯死了他一样，跟着他的脚步，几乎就要触碰到他的双腿。 这些触手体积庞大但却非常灵活，它们总能蜿蜒着从一个几乎无法躲开的角度缠绕而来。 在这过程中马丁注意到，这些触手伸展过程中所触碰到的那些信徒、牧羊人、圣殿骑士们，浑身都粘上了滑腻的黏液，而这些黏液迅速将他们的身体包裹住，如同一个个掉入蛇坑的人蛹。 “你们的国王难道是只章鱼吗？！” 马丁惊险地躲避着席卷而来的触手，他从海因斯那得知了这些触手就是【国王右手】的事实，心底的声音开始疯狂谩骂。 或许是因为分心，眼看着一条触手就要卷住马丁的小腿，情况危急，马丁就要使用【主厨唾液】的能力，用体液的流失换取到的腐蚀能力来对付那触手。 就在这时，伴随着破空的声音，一阵疾风从马丁耳旁呼啸而过，一团玫红色的烟雾在触手末端“砰”地一声炸开，一朵玫瑰的虚影在炸开的位置上浮现。 那触手在马丁眼前毫无征兆地崩碎了。 看着带有玫瑰虚影的烟雾逐渐消散，马丁意识到，这是子弹！ “那个狙击手在帮我？！” “这子弹和刚才那些不一样！” 来不及细想，马丁继续跳跃躲闪着后续席卷来的触手，他随即发现了一件事情。 那些触手的目标，似乎不是自己。 越来越多的触手在自己逐渐远离安妮所在的位置之后，就不再纠缠，转而径直向着长发披散毫无反应的安妮席卷而去，目标十分明确。 “难道我只是挡了它们的路......” 马丁不禁怀疑到。 而此时，几根粗壮的触手已经涌到了安妮身前。 在它们即将将安妮裹住的时候，又是一声沉闷地击打声，这回马丁看清了，一颗声势比之前的子弹大得多的炮弹击打在了这些触手上，炸开了一朵血红色的玫瑰虚影。 一瞬间这些触手的末端被全部打断，血肉崩散，触手吃痛一般迅速回缩。 接着，是更多的如同雨点一般的炮弹，每一颗弹丸都打在了一条或者多条触手之上，玫瑰虚影此起彼伏，就像是一发发为庆祝而点燃的玫瑰礼炮。 ...... 与此同时，迦百农大教堂的西面，距离教堂不远处的一处楼顶，一个手托着把长管滑膛枪的年轻男人露出了兴奋的微笑。 如果马丁在这里，一定会非常惊讶，因为这个男人，正是之前在入殓任务中成功转生的老爵士-亨利·古德。 或者叫他波阿斯。 那个几天前还带着沉重颓丧气息的中年人，此刻竟然变为了一个英俊的青年，比他戴上那副老旧眼镜之后还要年轻得多。 不知道这位爵士这几天到底经历了什么。 波阿斯的右眼透过瞄准镜望向祈祷大厅中，看到那些触手在【玫瑰礼炮】的击打下痛苦地翻滚抽动，他的嘴角扯到最大。 他用无比疯狂的语气说到： “逮到你了！”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一百一十五章 暴走 波阿斯手中的那把滑膛枪，本身是一件融合了创世牌的神奇物品。 它有着带贴腮板的枪托，手枪型握把，八棱形重枪管之后是漂亮的木质枪托，黄铜色的老式瞄准镜使得它看上去十分美观。 波阿斯咧开嘴角，他不断扣动着扳机，一发发子弹带着玫红色的光晕从枪管之中激射而出，准确地击打在远处教堂内的那些触手上。 随着越来越多的“玫瑰礼炮”在触手上绽放，那触手从最初的卷曲躲闪，逐渐开始扭转势头，不再一味地躲避，转而在一些炮弹炸开前就将它们给拍散，就像是被激怒了一般。 那半只巨大臂膀上的血管开始蠕动，一团团的黑血洒落在地面，从臂膀中蔓延出的触手们开始疯狂涌动，全都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来吧，让我看看，‘摇篮’的力量......” 波阿斯通过滑膛枪的瞄准镜望见了这一幕，他嘴角的笑意更盛，仍在不断地扣动扳机，子弹就像是没有尽头一样，即将全部宣泄在那些触手上。 教堂的百叶窗早已被全部打烂，聚集在蔷薇广场上的普通信徒们都意识到“大礼拜”出了问题，但这些狂热的信徒并没有逃窜离开，而是聚集在一起，想要进入教堂看看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很快既有人发现了枪手所在的方向，并朝着波阿斯所在的楼栋走来。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教堂中，托马斯主教也很快反应了过来，他不再一味地躲避，视线锁定了子弹射来的方向，手中的《禧福书》打开。 他在寻找机会，连续使用【七大定律】中的三条已经让他有些疲惫，特别是刚才的第五条定律，已经是他目前能够使用的极限。 而现在看来，敌人恐怕不止一方。 “‘水镜’牌组的梦境衍生物...似乎与【女巫摇篮】有关；而这些子弹里那令人作呕的臭味...是蔷薇社吗......【钳月之蝎】竟然找来了这两个曾经的死对头......” 托马斯看着那一朵朵展开的玫瑰礼炮，喃喃自语。 那个“安妮”对教会来说十分重要，“大礼拜”这天【国王右手】的状态特殊，他必须要亲自“看管”这个看上去天真无邪的少女。 他明白少女在纯真的外表下暗藏着什么，所以才不惜使用还未完全掌握的【定律五】-【节律】。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不顾信徒和圣光雕像的安危，哪怕表面工作都不去做，而专心守护着安妮。 甚至在察觉了阴影中的势力出手后，毫不犹豫地祭出了《禧福书》中他的底牌之一，也是在其中关押时间最久的“囚徒”之一，那个烈焰国的古老王室成员。 鲁邦五世。 在他从上一任卡维德斯主教手上得到这本《禧福书》的时候，这位曾经被废黜的烈焰国皇帝就已经被关押在书中，就连上一任主教都不知道这位存在到底被关押了多久。 他涉及到了一桩红石与烈焰国之间的古老秘辛。 一个永远不能见光的交易。 只是托马斯也没有想到，【黎明守卫】竟然都无法抵挡住那朵黑花的侵蚀，要知道这可是“盾牌”牌组的红桃七，所拥有的“守护”之力冠绝所有创世牌组。 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安妮在吸取了那朵黑花之后，体内“治愈”与“腐败”的力量失衡，最终竟然引出了本已陷入沉睡的【国王右手】。 看着祈祷大厅中那些越发活跃的触手于讲经台上一滩滩流淌的脓血，一股不安的情绪逐渐盘亘在这位主教的脑海，对方的目标似乎不止是安妮这么简单。 此时，那些触手已经变得有些疯狂，它们上面附着的吸盘全部张开，剧烈地伸缩着。 又是一阵密集的子弹打来，那些触手竟然不躲不避，而是像人的手指一样全部张开，接着使力一拧，那些子弹就如同被无形的隔膜所阻挡，前进的路线开始变得滞塞。 子弹表面的玫红色气息以极快的速度褪去，而后完全消失，子弹开始被一层层冰霜所冻结，最终失去控制掉到了地上。 远处的波阿斯看到了这一幕，非但没有恼怒，眼神中反而充满了期待，他兴奋地低语： “对，就是这样，抵抗吧，给我展现你真正的力量，不要再被那微不足道的封印所限制......” 与此同时，大厅中的马丁观察到，一团团淡蓝色的水雾正从那些触手的吸盘中渗出，最初的压制过后，那个狙击手已经完全不能对这些触手造成伤害。 这诡异的【国王右手】一边玩乐般地将后续到来的子弹全部冻结，一边疯狂地接近仍处在迷惘状态中的安妮。 目睹这些疯狂蠕动的触手，马丁眼睛中的画面突然像是掉帧了一般越来越缓慢，画面开始错位、声音逐渐远离，他脑海的思维像是陷入了停滞。 熟悉的感觉袭来。 又是一阵密集的气泡声，深海的窒息感再次将马丁淹没，并且比上次要强烈得多。 接着，巨大的金色鱼眼再次出现，上次那玻璃缸般的隔阂几乎消失不见，鱼眼就像是要贴着马丁的眼球，越贴越近，像是要肆意观察着马丁脑袋中的画面。 无比恐怖、毫无距离。 马丁想躲避，但此刻的他像是失去了躯体只剩下意识，身体的保护机制几乎要让他晕厥过去，但脑海深处的凌冽刺痛感又将他拉回了现实。 他就像是个看着自己身体被剪成碎片的布娃娃，他的精神在反复的清醒和沉睡中陷入无比的疲惫，他渴望什么东西能拉自己一把。 接着，一阵阵诡异的波动传来，像是划过麦田的秋风，更像是冲洗海上尸体的冰冷波浪。 那鱼眼瞬间被一团冰雾所笼罩，接着被隔开，终于远离马丁的眼球，并在之后缓缓闭上了。 恐怖的压力消失，马丁回到了现实。 他还没从刚才的遭遇中缓和过来，就发现那些巨大触手上的吸盘此刻竟然全部变成了一只只睁开的眼睛。 触手们在大范围地蠕动跳缩着，一阵阵海蓝色的水雾被挥散开来，它们的状态比刚才还要更加疯狂、更加肆无忌惮。 【国王右手】终于要完全释放，向世人展示“摇篮”的力量。 随着它的暴走，大厅中，唯有海因斯和托马斯等寥寥数人还在苦苦支撑，他们的皮肤、眉头、嘴唇都带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身体也在止不住地颤抖。 远处的屋顶上，波阿斯的身边，半空中突然浮现出一颗散发莹绿光泽的嫩芽。 那嫩芽迅速生长，很快就变成了一颗幼苗，它的表皮晶莹剔透，枝叶伸展覆盖，最终竟然长成了一个模糊的人类身影。 女性的柔美此刻通过这株植物完美地展现了出来，哪怕连真正的人类身体也无法超过它。 枝条与绿叶在莹绿色的光泽中交织，很快，五官以及四肢成形，依稀能看出这是一个绝美的女人。 细嫩的枝条成为了她绿色的头发，叶子变为了性感的衣物，两只山羊角蜿蜒长出，女人变得无比邪恶而又充满生机。 女人身旁，枝叶又交织成了一个巨大的箱子，箱体在微微颤抖着，仔细看还能看出缝隙间流出的浑浊脓水。 波阿斯对身旁发生的景象视而不见，只是微微笑道： “你来晚了。” 女人没有回答他，只是眯了眯眼睛，面无表情地看向了大教堂的内部，似乎在辨认着什么。 “【国王右手】已经完全解封，我答应你们的已经做到了。” 波阿斯的右眼从瞄准镜上移开，并开始擦拭起这把长管滑膛枪。 “很好。” 女人轻轻吐出两个字，她的声音如同少女，但不带一丝感情。 她右手一招，身旁箱子上的枝条抽动，箱体内部的景象显现了出来。 里面竟然是一颗心脏。 一颗正在跳动着的、不断从其中挤出脓水的心脏。 心脏露出，男人似乎受到了什么影响，转头看向了箱子之中。 “想成为母神的容器吗？” 女人并没有阻止男人的视线，而是继续不带感情地说到，分不清她到底是在认真地询问还是在警告。 波阿斯有些艰难地收回了视线。 “母神已经感应到了【国王右手】...我感受到了...祂的兴奋与欲望......” 女人的声音出现了一丝抖动，似乎在享受着什么无比愉悦的东西。 她看着远处正不断翻滚的众多触手，语气里第一次有了情绪： “母神啊...这是我能为您找到的最好的容器...请尽情地享用吧......” 那箱子中的心脏听到这句话后开始猛烈跳动，一次比一次更剧烈，诡异的心跳声开始出现，接着越来越大。 而在不远处的迦百农大教堂中，【国王右手】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触手的抽动变得更加疯狂，似乎在抵抗，又似乎在迎合着什么...... 马丁这边，尽管鱼眼被【国王右手】带来的冰冻效果所逼退，但他的精神仍然恍惚，就像是做了一整晚的噩梦，精神疲惫到了极点。 他浑浑噩噩，身体本能地躲避着抽来的触手，踉踉跄跄。 恍然间，马丁看见希希安出现在了远处，而她的身后，一直不见踪影的斯坦利正手持一把利刃，即将划破希希安白嫩的脖颈。 马丁的眼睛瞬间睁大，全身肌肉绷紧，他飞身上前，感觉自己的速度比正常情况下快了太多太多，最终在利刃就要划到希希安的一瞬间拉过了希希安。 手中温润的触感传来，头疼的感觉再次出现，马丁摇晃了一下脑袋，看清了自己怀中抱着的人，那根本不是希希安。 而是安妮。 脸色苍白、浑身一点血色都没有的安妮。 这时，马丁的胸口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烫了一下，他伸手抚摸，拿出了之前从亨利·古德手上偷窃而来的那枚戒指。 那枚镶嵌着黑色石块、内圈镌刻着“灰堡”字样的戒指。 此刻那戒指变得无比滚烫，接着，一个泛着冷光的光圈氤氲开来。 熟悉的感觉。 这是马丁第一时间的想法。 他感觉身体一轻，然后又是一阵很熟悉的跌撞感，他的身体在一瞬间旋转了无数次，最后猛然掉落在了地面上。 在与昏迷的安妮一起猛然坐在地面的那一刻，马丁终于想起了这股感觉的来源。 【银之凯旋车】。 又是这件“秘钥”牌组的神奇物品，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传送。 一股暴怒的情绪出现在马丁的脑海里，但又在下个瞬间完全消失，一点情绪的残留都没有，就像是愤怒的果实被人从他这颗树上给摘取掉了。 接着，他就看见一个虚影出现在自己的前方。 那虚影没有双臂，身材矮小样貌无比丑陋，浑身都是黏液，没有丝毫的衣物覆盖。 它的脸庞肥硕表情痴呆，就那样光秃秃地站在那，神情无比痴迷地看着身前的一幅巨大壁画。 那壁画上，画着一盏造型奇异的黄金油灯，以及一道扭曲模糊的美人鱼虚影。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一百一十六章 再次传送 顺着这无臂怪物的视线，马丁看到了它身前的那幅壁画。 那上面，神灯金黄，灯芯大亮，一道人身鱼尾的身影在气泡中摇晃着美丽的影子。 “这是......” 马丁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被传送到了哪里。 这是迦百农大教堂的地下，女王留下很多壁画的地方。 应该是“大礼拜”的关系，此时的地底并没有信徒，连值守的守卫都没有。 他环顾四周，看到了熟悉的白雪公主与地精、黑猫以及那幅黑死之花的壁画。 【银之凯旋车】就只是把他从上面传到了地底？ 这有什么作用？ 马丁本以为这次的传送又会是千里之外或者是没有人能注意到的地方，没想到竟然这么近。 那只怪物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马丁，或者说它不在意马丁是清醒的状态，仍旧痴痴地看着那幅壁画，确切地说，是看着那壁画上的美人鱼。 在它凝视壁画的时候，它的身体也出现了一些变化。 只见它浑身的粘腻液体逐渐干涸，接着，它背后的肩胛骨逐渐凸显出来，细小的绒毛从皮肤上长出。 一小会的功夫，两只长满白色羽毛的翅膀成形，而后，怪物的头上也长出了金色长发，虚空中出现了一件白色长袍，飘然落下披在了它的身上。 “哭泣天使！” 马丁在看到这怪物的翅膀以及金发的时候就已经感觉不对，等到怪物穿好白袍，他震惊地无以言表。 这就是自己在梦境中看到的那位“哭泣天使”，那位在高墙上定住自己，差点将自己抹杀的存在！ 刚才的怪物怎么会是天使？！而且它是怎么出现在自己梦中的？ 马丁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有点怀疑自己那个梦境的真实性了。 “真了不起。” “哭泣天使”背对着马丁，祂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停止变化，用非常尖细的声线喃喃说到。 祂明明是女性的身躯，但从声音根本判断不出性别。 “一幅壁画就能让我从【虚相】中出来，进而显露出本体，那位传说中的女王不愧是顶级的【神器师】。” 听到“女王”字眼，马丁的精神猛然绷紧。 这个人知道女王的存在！ “哭泣天使”环视了一圈这些壁画，接着又有些得意地笑道： “费了这么大功夫，终于把【国王右手】骗出去了。” “我来看看，遗迹的钥匙应该在那幅画里呢......” 骗出去？ 难道【国王右手】本来就是在这里的？ 马丁顺着祂的话开始联想，他与安妮传送之前【国王右手】已经陷入了敌我不分的疯狂状态中，而这一切都是那个神秘的狙击手造成的！ “他们早就计划好了...难道这些人的行动目标根本就不是圣光雕像或者那张被托马斯主教拿走的‘玫瑰’牌？” “他们一开始就想要把【国王右手】引出去好进入这地底？” “这么一想，女王留下的遗迹普通人都可以进来参观而他们却进不来，是因为【国王右手】的存在吗......” “可这些壁画又和‘遗迹的钥匙’有什么关系呢......这些应该只是女王留给我的信息......等等，女王...遗迹...” 思路到这里，马丁猛然回神。 “难道祂所说的‘遗迹’是指位于卡维德斯的那座‘女王的花园’？” 路西娅夫人曾经和马丁说过，教会和市政厅最近在卡维德斯找到了一处花园的遗迹，并且位于卡位德斯的这座应该是依照【灾厄之城】的样子建造！ 无数的信息与蛛丝马迹在马丁的脑海中划过，打在安妮身上的“黑死之花”、灾厄之城的壁画、自己梦境中的灾厄之城...... 所有的线索汇集在一起，马丁似乎知道为什么要将安妮和自己给带离大祈祷厅了，一切都与那座“花园遗迹”有关。 “哭泣天使”左右打量着墙壁上那些壁画，祂并没有像是之前梦中那样掩面哭泣，但马丁也没有看到祂的正面样貌，似乎每次祂转过头，马丁总是位于祂后脑勺的位置。 可马丁从始至终根本没有动过。 “啊...真是难啊......” “不如直接把这些壁画给带过去吧，反正还有这个带着‘生命之塔’气息的年轻人......” “哭泣天使”在黑猫那幅壁画之前停了下来，开始低头对着壁画自言自语。 祂所站立的位置没有多少光线，阴影之中，祂的羽翼显得异常纤瘦，白色羽毛毫不蓬松，似乎骨头都要露了出来，随着说话而轻轻颤动。 画面显得安静而诡异。 马丁清楚地知道，祂的后半句话是在指自己。 可这只怪物化成的“天使”依旧没有回头，就像祂遗忘了马丁，整个地下大厅内只有祂自己一般。 马丁想起梦境中的遭遇，虽然直到最后自己都没有看到祂的正脸，但马丁明白只要看到了那么一定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哭泣天使”伸出左手，轻轻一挥，五光十色间，一阵彩色气泡涌向了那些壁画。 气泡们黏着在那些壁画上，纷纷破裂，使得壁画上都沾染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而后，那些壁画像是被风吹过的水面，不再平整，都微微卷曲起来，如同泛起了涟漪。 壁画上的内容逐渐褪色、消失。 最后，这些不知道已经存在这地底多少年的壁画通通消失不见，就像是从没有存在过这些墙面上一样。 “咕噜。” 一个巨大的彩色气泡出现在“哭泣天使”身前。 马丁惊讶地发现，那个气泡闪烁的光泽中，竟然能看到所有消失的壁画！ 它们就像是被映照进了镜面之中，本体全部消失了。 “嗯......” 哭泣天使发出了满意的语调，随后祂伸出了右手。 “是时候走了，再等一会教会的人就会发现不对了呢...” 马丁看到，祂的食指佩戴了一枚简约的白银戒指。 正是之前他从亨利·古德那得到的那枚，也是刚才造成他与安妮传送的物品，那座神秘的【银之凯旋车】。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它上次是镜子的形态而这次则是一枚戒指。 马丁意识到了祂想要做什么，但现在的他精神太疲惫了，就像是熬了几个通宵一般，丝毫生不出想要做点什么的心思。 只见那“哭泣天使”转动了一下手中的戒指。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的跌撞感。 再次坐到实地上，马丁发现自己来到了梦境中的地方。 峡谷、高墙、城堡。 高天之上，一朵巨大的荆棘黑花正绽放着，静静洒下鬼魅般的深红光辉。 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天使的梦境 又回到了梦境里！ 马丁看着不远处的高塔城堡、天空中的荆棘黑花以及围绕着城堡、守卫着城堡的那面高墙，一时分不清这里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他来到了那面高墙的下方，只是这次他不再能够在空中飘荡，而是结结实实地踩在了地面上，身前不远处是那金字塔一般高耸的高墙以及更高的城堡。 垒砌高墙的巨石透出真切的压迫感，马丁可以看到上面刀劈斧砍一般的痕迹，甚至可以走过去摸摸它们，可天空中那朵荆棘黑花却又显得如此不真实。 哪有花长在天上？那里不应该是月亮的位置吗？ 并且远处的城堡在马丁看来透着股虚幻的感觉，他的视线望去，就像是透过了深海中的气泡，他不清楚这种感觉来自哪里。 接着，马丁抬头望向高墙，发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那位“哭泣天使”。 现在的祂又像之前的梦境那样坐回了高墙之上，祂没有像之前那样掩面哭泣，而是背对着马丁，坐在高墙的边缘，摇晃着双腿，显得非常闲适自然。 而安妮不知道去了哪里。 “你应该已经见过这个场面了。” “哭泣天使”用祂那分不清男女的声音说到。 “每次潜入别人的梦境都会用一些记忆作为交换，这点真是让人讨厌啊......” “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地容纳‘神官’牌呢......” “哭泣天使”翅膀上的白色羽毛晃动，祂看着自己柔嫩的右手，语气中有些苦恼。 “还好最后成功地让‘丝西娜’沉睡在了【虚相】之中，用祂的身体作为‘驳点’，我们才能这么顺利地进入这座‘灾厄之城’。” “听莉莉丝说，你被那些牧羊人称为‘幸运小子’，这个名头很贴切啊。” “哭泣天使”的脑袋稍微转了转，似乎用眼角的余光瞥了过来。 “拥有‘生命之塔’气息的小子。” “你不知道你带着那些‘生命之塔’的气息四处乱晃，对我们【女巫摇篮】来说是多么具有诱惑性的一个行为。” “也不知道普莱希斯到底是怎么想的。” 祂的语气中透出了一丝不解，但更多的是嘲讽与不屑。 “又是‘生命之塔’！” 马丁回想起“月神的部落”中的那棵“生命之树”，它就是被雕刻在一座倒悬的金字塔之上的，这与“生命之塔”有什么关联吗？ 马丁更倾向于这两者肯定有所联系，甚至就是一件东西，毕竟自己之前的经历中，能够称得上与此相关的，就是通过尖叫帐篷去往月神的部落里了。 可是“生命之塔”又与这座“灾厄之城”有什么关系？ 马丁也注意到了这个突然话多的天使所说的名字，这本来就是他讲给女王的第二个故事中的名称。 而这也从侧面印证了刚才他在教堂地底的猜想，这个怪物所做行为的目的，就是来到“女王的花园”遗迹，也就是“灾厄之城”。 马丁没有想到，路西娅夫人心心念念的花园遗迹，自己竟然以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抵达了。 可眼前城堡这种不真实的感觉...... 马丁心中疑惑泛起，他的目光透过了“哭泣天使”，看向了那仿佛置身于梦幻倒影之中的城堡。 “看来你发现了这里的问题。” “哭泣天使”同样放眼望去，静静地看着远处的高耸城堡。 “这里并不是真正的灾厄之城，而是我的梦境而已。” “不过这里虽然是梦境，但这里的一切都与‘灾厄之城’紧密相连，几乎达到了【实相】的程度。” “我要你在这里将那三姐妹中剩下的两个给解决掉，然后打开这座‘灾厄之城’的大门，做不到的话，你就永远呆在我的梦境里吧。” 说到这里，“哭泣天使”似乎笑了一下。 “就像那位‘丝西娜’一样。” “祝你好运，‘幸运小子’。” 语气中满是嘲弄的味道。 说完，“哭泣天使”就化作一大片的彩色气泡，飘扬上了天空中，消失不见了。 马丁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眼见着这些气泡消失在高空之中。 “三姐妹？” 他抓住了“哭泣天使”口中关键性的话语。 “剩下的两个...是说已经解决掉一个了吗？” “从祂前后的话语来看，已经解决掉的这个应该就是祂所化成的身体，这个叫做‘丝西娜’的天使......” “祂说‘丝西娜’将永远呆在祂的梦境里，意思是祂夺取了这位天使的身躯了吗.....” 想到之前自己梦境中那种丝毫不能动弹的感觉，马丁感觉到了这个怪物的可怕。 将天使的意识困在自己的梦境中，然后夺取祂的身体，用来作为【银之凯旋车】的驳点，这一切操作都在说明这个怪物非同寻常的手段。 马丁将祂的话语从头捋了一遍，这个怪物似乎来自于【女巫摇篮】，那个海因斯口中掌握了“水镜”牌组的隐秘组织，和那个假扮希希安的莉莉丝是同伙。 而自己被带到这里来似乎是因为自己可以打开【灾厄之城】的大门，但他除了知道教堂地底那几幅画的来源之外对怎么进入【灾厄之城】一点头绪都没有，他甚至不知道这座城堡的大门在哪里。 而现在消失不见的安妮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女巫摇篮】为什么要把她也带进来，他们的目标似乎一开始就是她...... 马丁感觉自己的思绪就像毛团一样，捋明白了一根结果发现这根与其他线球缠绕在一起了。 还没有等他想明白，一阵绚丽的水蓝色光泽在突然在不远处的高墙上亮起。 马丁眯了眯眼，他看到高墙顶端似乎有一个器皿在散发光泽，但看不清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紧接着，一道有些虚幻的身影从那器皿中飘了出来，就像是一个柔软的气泡。 那身影像一颗流星一般坠了下来，身后拉出了长长的虚影，就像一条炫目的尾巴。 身影来到近前，马丁这才发现这竟然是一个女人。 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 她摇晃着身后连在高墙顶端细长的“尾巴”虚影，面露微笑，轻轻询问马丁： “我可以实现你的三个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