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她入饵》 第1章 背景是酒店的照片 “医生，病人脸部损毁……”这是林依依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大半个月后，拆开绷带的林依依看着镜子里那张陌生的脸，一言不发。 郊区陵园，林依依跪在墓碑前，看着母亲的遗像沉默良久。 然后，她说：“爸，我同意你的提议，改名。” “想好了吗？” “嗯，我的命是母亲换来的，就叫‘林虞’吧。”虞是母亲的姓。 “好。” 那时，林虞以为，父亲的所求再简单不过。 改名，意味着新生。 只是，16岁的林虞不知道的是，这一切不过是个开始。 她平安顺遂的日子，自那以后，一去不复返。 十年后。 “阿圆……”男孩清朗的声音仿佛从梦里穿透进脑海，一遍遍地回响。 林虞睁开迷朦的眼，眼尾微微发红还有些酸胀感。 她伸手摁了摁眼角，意识渐渐回笼，直到那清朗的声音在脑海里渐渐消散…… 看了眼手机里的时间，一条凌晨发来的消息赫然显示在锁屏界面里。 林虞随手点开，是一张照片。 顾言生搂着新欢，背景是酒店。 看完，林虞冷笑一声，把手机扔回床头柜。 沐浴后，她裹着浴巾，站在盥洗室的镜子前，盯着镜子里陌生又轻熟的脸。 手指抚过这张脸，心里的疼痛渐渐扩散开来，延伸至脸上，火辣辣的刺痛着。 林虞低头用冷水浇在脸上，冰凉的水似乎是起到了镇痛的功效，她擦干净脸后，走进卧室。 床头的手机这时响了起来，她接起，没说话。 “起了？”电话里传来顾言生宿醉后的低气泡音。 “嗯。”林虞想到刚才看到的照片，语气比之以往淡漠。 “怎么了？”顾言生低低的笑声透过电磁波，传进林虞耳里，“昨晚我可是报备过了啊，难不成是因为我夜不归宿，心里乏味了？” “你还有其他事吗？”林虞没心情和他聊天。 “嗯，晚上有个宴会，你陪我出席一下。” “……”林虞皱起眉，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顾言生堵了回去。 顾言生道：“妆造午后会带着礼服过去，我这边完事后就过来接你。”他说完也不问林虞的意见，立即挂了电话。 林虞手里握着手机，捏了捏眉心，心中有些堵，对于顾言生这样的强势霸道且不容分说的作法，感到疲软。 若是让林虞定义她和顾言生的这段关系，说好听点无非是男女朋友，说难听点则是，林虞不过是顾言生豢养的一只笼中鸟。 午间，林虞刚吃完午餐不久，妆造师便到了。 林虞对顾言生的应酬一向无感，但又时刻谨记自己的职责，耐着性子像一个玩偶般任由妆造师摆弄。 妆造师不断试图和林虞聊天，夸赞林虞。 但是林虞的脸色始终不冷不淡，对于妆造师的夸赞也无甚反应。 等一切准备就绪，妆造离开后，林虞才松了口气，放松的仰靠在客厅沙发上闭眼休憩起来。 没过多久，别墅外传来汽车的声音，紧接着别墅门被推开。 顾言生扯松领带，解开衣襟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迈着大步走了进来，客厅的空气一瞬变得压迫起来。 林虞睁开眼，目光清冷的看向一身高订西装的顾言生。 顾言生看见林虞后，眼里的惊艳不加掩饰，“你鲜少陪我出席宴会，我却次次被你的锦衣华服所惊艳。”他邪肆上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倚在沙发上身着礼服的林虞，“阿虞，你总能带给我新鲜感。” 而林虞面对顾言生的打量则毫不闪躲的选择了回视，她仿佛较着劲一般也打量起顾言生来。 顾言生的身材比例很好，被精心富养长大的他，浑身散发着贵不可言的气质，刀削般的脸配上深邃不羁的眉眼，确实有和女人进出酒店的资本。 想到那张照片，林虞嘴角一咧，忍住了冒到嗓子眼的讥讽。 算了，她林虞也不过是一个带给顾言生新鲜感的“女朋友”。 “怎么不说话？”顾言生挑了下眉，径直去沙发处坐下。 他单手搂过林虞，头微微低下埋在林虞白皙的颈部，嗅着林虞熟悉的清冷气息，灼热的呼吸喷散在林虞耳际。 顾言生低哑的嗓音带着炙热的气息萦绕着林虞，他问：“今天到底怎么不开心了？嗯？” 林虞眉头微蹙，侧了下身和顾言生隔开距离，回道：“没什么。” 顾言生大长手朝林虞轻轻一拉，林虞瞬间落进了他的怀中。 林虞想要挣脱，身体却被他的大掌禁锢。 只见顾言生眉眼上挑，嘴角噙着抹不羁的笑，另一只手霸道强势的扣住林虞的后脑勺。 没等林虞反应过来，她的唇就被顾言生狠狠含住。 在顾言生的呼吸越发喑哑浓重之际，林虞推开他的俊脸。 饶是淡定如林虞，此刻小脸上也染上抹羞怒，“适可而止。” 顾言生眼底似有不甘划过，一双深邃的眼染着情愫，全神贯注的盯着林虞。 林虞眼神清明带着凉意看着顾言生。 片刻后，顾言生败下阵来，“别动，让我抱抱吧。” 说完，顾言生搂紧林虞，把俊脸埋入林虞脖颈，双手轻柔抚着她的后背，如同抚着一件不可多得的宝贝。 林虞身子僵硬起来。 之后，顾言生松开林虞，轻叹一口气，“阿虞，你总是僵硬得像一只木偶。” 林虞垂下眼睑没说话。 顾言生看了看腕表，“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第2章 他居然来了海城 林虞挽着顾言生进入会场时，就感觉了到周围投来不太友善的注目礼。 那些时刻张望着门口方向等候目标的女士们，在看见顾言生进入会场后立马就躁动了起来。 她们嘴角上扬着朝门口方向走去，在看见顾言生身旁携着的林虞时，原本朝顾言生走去的一双双高跟鞋生生顿住。 随即无数双嫉妒的眼神毫不掩饰地射向林虞。 也不怪她们在会场内伸长了脖颈等顾言生，因为林虞很少陪顾言生出席这种场合。 林虞不喜社交，也不爱与人打交道。 而顾言生深知林虞秉性，故此他极少勉强林虞，而林虞的不出席也方便了“男朋友”狩猎女伴，也给了有心之人可趁之机。 林虞转头看向顾言生，觉得他太扎眼也并不是一件好事。 而顾言生像是感应到一般回看林虞，无奈的耸耸肩，“怪我魅力大。” 林虞道：“顾少风流。” “林小姐也好手段。”顾言生笑着回应。 林虞皮笑肉不笑冷哼。 “哟，林虞也来了，稀客稀客。”魏司翔揽着一个新面孔，出现在二人面前。 林虞淡淡点头，“好久不见。” 魏司翔是顾言生的发小，林虞同他高中认识，也是因为顾言生。 “顾总，魏总，两位好久不见。”顾言生一向是聚会的焦点，他一到场，会场的众位老总自不会放过这个结交的机会，纷纷凑上前来刷脸寒暄。 见状，林虞轻拍了拍顾言生的手示意他松开自己。 “别跑远了，等会儿我带你引见一个人。”顾言生低声在林虞耳边说道。 林虞点了点头，然后默默地退出了包围圈。 时至今日，林虞依旧不习惯人群的包围。 顾言生这样的存在，无论出现在哪里，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 无论是作为海城豪门顾氏的唯一继承人，还是作为商场上雷厉风行的小顾总。 抑或是那张如刀削般俊朗深邃的出众外表，举手投足间又充满贵族风范的气质，又或者是板着脸的时候的气势逼人，都是圈子里茶余饭后的谈论资本。 而依附于顾言生身边的女人，自是备受关注。 而林虞选择待在顾言生身边的理由也无非是千帆波折后的一番顺势而为。 至少目前为止，顾言生是林虞逃避苦难的最优选。 林虞独自一人端着红酒，去到略偏僻的阳台角落打发时间，她看着会场楼下的车来车往，时不时酌上一口红酒，思绪逐渐放空…… 阳台旁的内厅，两位女士的交谈声透着窗纱，传进林虞耳里，林虞竖起耳朵吃起了瓜。 “顾总带她来参加晚宴又如何，顾家那样的门第，终归不能娶她，最多只能被养在外面。” “可不是，听说了吗？沈氏有意和顾氏联姻。” “你是说……沈氏大小姐沈婉言和顾总？”声音的主人一顿，有些惊讶。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的林虞，在听到后面一位女人的话时，紧了紧手中的红酒杯，想起刚才顾言生说要带她引见一个人……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阳台的门被推开。 刚才说话的两位名媛步入阳台的脚步一滞，她们惊讶地看见林虞端着红酒杯，正玩味的冲着她们笑。 发出惊讶女声的那位穿着淡粉色的小礼服，她看着刚才议论的当事人林虞就突兀地出现在自己面前，颇为心虚道：“你怎么在这儿？” 林虞朝她们举了举红酒杯，也不回答她的问题，浅抿了一口红酒，算是打声招呼。 另一位得到顾沈小道消息的墨绿礼服名媛，看着林虞如此风轻云淡，顿时有点恼羞成怒起来，“你……你别以为我们怕你。顾总很快就不要你了，离了顾总你什么都不是，到时候看你还傲什么傲。” 是啊，离开顾言生以后，林虞什么也不是…… 林虞眼神闪了下，也不恼，也不想争辩，视线略过两位名媛观察着厅内的动向。 她的“男朋友”正在大厅中央与人谈笑风生。 一位上了年纪的老总正向顾言生引荐自家的女儿，只见小姑娘缩在父亲身旁颇为羞涩的偷看着顾言生。 顾言生冲小姑娘微微一笑，小姑娘立马红了脸。 林虞偏移了视线，目光平淡的又扫向其他方位。 倏的，林虞视线在厅内一角停顿。 随即，瞳孔不禁放大，看着那个眉目如画的男人，林虞心脏狠狠一紧，细看之下她的睫毛微微颤抖起来，眼皮也跳得厉害。 她不太确定地向旁边的两位名媛开口，说出了自她们进阳台后的第一句话，“魏司翔旁边的男人是谁？” 林虞一眨不眨地望着角落一处，那个正与魏司翔交谈着的，浅笑晏晏的男人。 两位女生随着林虞视线所及，看向在角落一处同魏司翔正在交谈的耀眼男人。 淡粉色礼服那位看见厅内的男人瞬间红了脸，“那……那是商界新贵，一叶集团创始人……叶……淮之。” 得到证实的林虞心头瞬间大乱起来，是他，果然是他！！ 时隔多年，他居然来了海城！！ 第3章 宣示主权 一叶集团…… 一叶……知秋…… 这是叶淮之对他的朱砂痣的爱意表达吗？ 林虞无力地闭上了眼，想起今早久违梦到的人，以及一声“阿圆”，却不想这么快就见到了梦中人。 可是，见到了又能怎样呢？ 须臾，她再度睁开眼，眼底无波，已然恢复平静。 一口饮完杯中剩余的红酒，林虞向刚才为她解惑的名媛道谢，“多谢相告。”说完她从容淡定地迈步进了正厅，朝叶淮之的反方向死角处离开。 两个名媛一脸懵，墨绿礼服的名媛问同伴，“她这什么意思？” 淡粉礼服的名媛同样疑惑，眨了眨眼，表示不解。 林虞神思恍惚地推门进洗手间的时候，正好和站在梳妆镜前补口红的沈婉言打了个照面。 沈婉言透过镜子里望见进来的林虞时，补口红的手一顿，随即她转过头扯着温婉优雅的笑颜冲林虞打招呼，“林小姐，你好，我是沈婉言。” “沈小姐，久仰大名。”林虞盯着手机照片里的女主角，神色颇为冷淡，这算是两人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沈婉言照着镜子，勾勒着唇线，漫不经心道：“林小姐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我和言生的事了吧？” “沈小姐名媛典范，却不想表里不一，知三当三。”林虞心情不太好，借机讥讽道。 沈婉言神色从容地说：“林小姐还是口下积德的好，说不定以后我还能让言生赏你一口饭吃。” 沈婉言这话确实没错，如今的林虞除了依附于顾言生，别无选择。 林虞没说话了，观察着沈婉言。 沈婉言一袭银色珠光的紧身礼服衬得身材凹凸有致，露在外面的肌肤杜若凝脂，轻抿着红唇显得性感不可方物。 确实和顾言生很般配。 佳人在怀，想必顾言生也是难以把持，才有了和沈婉言酒店门前的那张照片吧？ “相信之后我们会再见的，以后还请林小姐多关照才是。”沈婉言补完妆拿起手袋，高昂着天鹅颈举止优雅地离开了洗手间。 林虞顿在原地屈了屈手指。 冷静过后，林虞前脚准备踏出盥洗室，后脚就被走廊里温润的声线逼退。 “嗯，你好好保重身体，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叶淮之的声音，比之几年前的清朗更显成熟，不疾不徐的语调从走廊外传进来林虞耳里，似乎是在讲电话。 林虞听着他与梦中稍有不同的声线，失了神。 叶淮之电话那头的人，是她吗？ 直到叶淮之挂断电话离去，林虞心里的涩闷仍久久不能散去。 她自嘲的笑了笑，暗自摇头。 这个曾经触手可及的男人，依旧是未来可期。 而林虞，却再无颜面出现在叶淮之面前。 等林虞调节完情绪，回到大厅后，就看到正被莺莺燕燕环绕着的顾言生。 林虞扯了扯唇角，也没过去打扰，斜倚在墙角，睨着潇洒不羁的顾大少。 直到沈婉言出现，亲昵地挽上顾言生的胳膊肘，朝莺莺燕燕说了些什么。 只见莺莺燕燕们眼含不舍的望着顾言生，见顾言生无甚挽留之意，她们咬了咬牙不甘的离去。 沈婉言笑容温婉地对着顾言生又说了句什么。 顾言生随后抬头看向林虞这处，愣了下后他扯开沈婉言的手，表情不太自然地抬步走向了林虞。 沈婉言亦紧随顾言生其后。 顾言生在林虞面前站定，还没来得及开口。 沈婉言便伸手，再次亲昵的挽住顾言生，温笑着看向林虞，“林小姐，我说过我们以后会常见面的。” 顾言生看着自己胳膊肘上的玉手，眉头紧蹙，又听沈婉言语气颇有点挑衅的对林虞说话，顾言生的眼神一紧，他暗含警告地看向沈婉言。 沈婉言却像没事人一般，继续挽着顾言生的胳膊，宣示主权。 林虞看着他们的互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没搭理沈婉言的挑衅，而是转头看着顾言生。 “所以，顾言生，这就是今晚你要向我引见的人吗？” 林虞起先还不懂顾言生今晚把她带来这种宴会的目的为何，如今看来是为了让她拜见未来大房？羞辱她吗？ “顾言生蹙了下眉，没说话。 倒是旁边的沈婉言开门见山道：“是我想见见你，昨晚便央求着言生带你出来见上一见。” “哦，昨晚……”林虞重复，又问顾言生，“你昨晚不是加班工作吗？怎么，和沈大小姐出双入对牺牲色相就是顾大少的工作？” “林虞！”顾言生低声警告，“我确实没有隐瞒你的打算，也希望你们今天见上一见，能和睦相处。” 林虞背脊挺得直直的，嘴角挂着讥讽，“如果我做不到呢？” 顾言生一时没说话，脸上神情明显不满。 “那就只能请林小姐另谋出路了。”沈婉言神色温婉，“我其实对妹妹倒是没那么大的敌意。” “沈小姐，没人说你聒噪吗？”林虞语调没什么起伏，只想顾言生给她一个痛快。 顾言生略带警告的看着林虞，那眼神明显是让林虞不要不识好歹，只因为林虞刺到了沈婉言。 “言生。”沈婉言轻轻柔柔地顺势靠近了顾言生怀里，“我可按照你说的向妹妹示好了。” 顾言生把沈婉言揽进怀里安抚。 第4章 可我觉得你脏 顾言生把沈婉言揽进怀里安抚。 林虞神色微冷地盯着顾言生的操作，“顾言生，你是想让我知难而退吗？” “阿虞，你该知足。”顾言生的话没说完，又被林虞打断。 “你可真让我恶心。” 随着林虞嫌恶的话语落下，顾言生眼神一冷。 随着周围视线的渐渐聚集，沈婉言勾了勾红唇，“言生，大家都在看呢！” “林小姐，说话前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你今天太放肆了。”沈婉言又对林虞补充了一句。 林虞仿佛又回到了飘若浮萍的状态，廉价的自尊让她挺着孤寂的背脊，不让人看笑话。 面对猝不及防的变故，林虞脑子有些乱，张了张嘴，想要反唇相讥，却被顾言生打断。 “够了。”顾言生低吼出声，声音不大，却颇有山雨欲来的压迫之势。 林虞心里一紧，豆沙色的唇膏掩饰不住她此刻脸色的苍白。 “哎呀言生，你可让我好找。”魏司翔突然出现，勾搭着顾言生的肩，压低着嗓音提醒三人，“大家都看着呢！有什么话之后再说。” 林虞听见魏司翔的提醒想起了什么，她抬眼看了附近的视线一眼，那些视线无不带着看戏的讥讽。 但是，还好那个人不在。 “林虞，你先回去。”顾言生神色冷漠的对林虞下了逐客令。 林虞眼含讽刺地看向眼前这对狗男女，忍着脾气没发作，转身毫不留恋地往大门方向走去。 后头的顾言生愣了一下，脚步不自觉动了下，似乎想追林虞。 沈婉言攀着顾言生的胳膊不放，凑近顾言生低声说了几句话，打消了顾言生追逐林虞的念头。 顾言生眼神冷厉的睨了一眼沈婉言，“你过界了。” 然后，顾言生松开了沈婉言，和魏司翔回到会场中央。 周围人的视线也就从这角落，回到了晚宴中去。 树苑居别墅。 凌晨两点，室内一片黑暗。 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林虞靠坐在卧室床头，指尖烟雾缭绕，眉眼在烟雾里不甚清晰。 花园处传来汽车停泊的声音，林虞知道，是顾言生回来了。 她抬起手，吸了一大口烟，缓缓吐出烟圈，疏散出心中郁结。 林虞本不是嗜烟之人，平时若非必要，也几乎烟酒不沾。 跟了顾言生以后，更是没人再敢强迫她，她性格极度内敛隐忍，若非心里的苦闷无处发泄，也断不会抽烟。 卧室的门被推开，室内的烟味让顾平生眉头紧蹙。 “啪”的一声，顾言生打开卧室的暖灯。 突如其来的光亮，让林虞不太适应，她微微眯了眯眼。 顾言生脱掉西装外套，单手松扯开领带朝林虞走过来。 顾言生看着烟灰缸里的烟头数，脸上划过一抹怒意，夺走林虞指尖夹着的细长香烟，将其摁灭在烟灰缸里。 良久，他似乎是在克制着情绪，大手按在林虞的肩上试图安抚，“林虞，别这样。” 林虞微低着头，抽烟后的嗓音略微沙哑着，“怎么回事？” 顾言生看着林虞发顶上的旋，不由收紧了手。 林虞闷哼一声，没说话。 顾言生在床边坐下来，耷下眼睑，大手细细摩挲着林虞的掌心纹路，思忖着如何开口。 沉思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公司最近遇到点事，沈氏有意搭手，也想趁此机会和顾氏联姻。” “原来是真的……”林虞扯了扯唇角，想笑，又有点牵强，“那今晚你叫我去是因为……？” 顾言生捏着林虞掌心，缓缓道：“你有知情权，同时也想让你知道，我并不会因为一纸婚约而亏待你。” “如果我不接受呢？”林虞抽出自己的手。 “你没得选。” 林虞心里一暗，咬着牙问：“所以，你只是通知我？” 顾言生沉默了一瞬，声音略沉，“也许你也可以理解为，这只是一个缓兵之计。但是不管结果如何，你在我心里都不可替代。” 林虞还有什么不懂？她淡淡地笑出声，“我知道了。”她语气凉薄又讽刺，“顾言生，这么多年过去，你依旧是一个混蛋，我就是去街上乞讨也绝不会像你妥协！” “林虞！你什么意思！”顾言生眼里罕见地闪现出一抹慌乱。 他喘着粗气，急迫的凑近林虞想要吻她。 林虞偏头躲过顾言生的触碰，提醒着他，“顾言生，你说过不会强迫我。” “你也说过不会离开我。”顾言生想也不想的反驳。 说完，他大手板过林虞的脸，扣住她的下颌，逼迫她直视自己，眼里的神色又有些发狠。 林虞苦笑道：“那不代表我愿意做你的情妇。” “我说过，这也许只是缓兵之计。” “那以后呢？你不会结婚吗？”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只关注现在。”顾言生依旧蛮横。 “可是，我觉得你很脏。”从身到心都脏。 第5章 好久不见 顾言生被林虞的这句讽刺，气得胸口怒意泛滥，他喘着气，放开林虞的下颌，把林虞按在床上，大手掀起她的睡裙，欺身压上。 顾言生冷笑，“脏吗？行吧。” 林虞心里一慌，想踹开顾言生。 然而顾言生也不是吃素的，他压住林虞四肢，令林虞动弹不得。 林虞的力气哪能和他抗衡，随着顾言生动作的深入，林虞脑海里不堪的过往令她全身颤抖起来。 她咬破自己的嘴唇，撕开心里的那道疤，再度提醒顾言生：“别忘了，你说过尊重我的意愿，这是你欠我的……” 因为那件事……彻底断了林虞对叶淮之的妄想…… 顾言生进攻的动作顿住，理智回笼，他苦笑着说：“林虞，你永远知道怎么拿捏我的七寸。”说罢，顾言生伸手想碰一碰林虞红得可怕的眼睛。 林虞偏过了头，躲开顾言生的触碰，不再看他。 顾言生悻悻地收回了手，帮林虞理了理凌乱的衣裙。 离开前，顾言生看了林虞许久。 最后他只沙哑着嗓音说了句，“林虞，我也有我的迫不得已。” 林虞躺在床上，没有理会顾言生。 等顾言生摔门离去，林虞才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好像深不见底的枷锁，关住她向往的光。 撕开的伤疤，一处连接一处，血淋淋的，林虞脑子胀痛的厉害。 迷迷糊糊间，不知过了多久，手机来电的震动声响起。 林虞蹙眉看了一眼，接起。 “李助理，什么事？”来电是顾言生的助理李特。 “林小姐，顾总在潇湘会所喝得酩酊大醉。” 林虞沉默片刻，开口，“李特助是不是打错了电话？你应该联系沈小姐。” 那边李特助还想再说，林虞在他开口之际挂了电话。 电话那边，李特助看着被挂断的手机，硬着头皮看向面带期盼的顾言生，有些气馁的冲他摇了摇头。 此刻“酩酊大醉”的顾言生握紧了手中的酒杯，狠狠饮尽杯中的威士忌，“砰”重重把酒杯放在茶几上，眼神暗沉。 自从晚宴那晚和顾言生吵架以后，林虞开始着手找工作，为了能有底气与顾言生做分割而准备。 在又一次面试无果后，林虞回了一趟自己曾经的家，做了个大扫除后，天色已晚。 然后她接到了魏司翔的电话。 “林虞，在哪儿呢？” “有事？” 魏司翔那边稍许犹豫着说：“……是这样，下午言生回树苑居没见到你，发了好大一通火，又跑去潇湘会所喝酒了。他最近每晚拉着我在那边买醉，再这样下去，他没喝死，我也快撑不住了啊。” 自那晚不欢而散后，林虞也好几天没见过顾言生了，想想有些话还是需要和他当面说清楚才是，她按了按眉心，“我知道了，马上过去。” “好好，你快到了给我电话，我去门口接你。” “知道了。” 林虞用手机打车软件叫了车，快到的时候联系了魏司翔。 私人会所没有vip进不去，林虞又不爱和顾言生去这种场所，所以会所经理并不认识林虞，林虞也不认识里面的路。 所以当林虞到会所门口的时候，魏司翔已经在会所门口等候多时。 两人一同往潇湘会所里面走的时候，在电梯间却碰到了意想不到之人。 “叶总。”魏司翔率先停下，朝迎面走来的人点头示意。 “魏总。”叶淮之嗓音清润，温和有礼。 应酬完之后，和客户一起出电梯的叶淮之，一身西装，彰显着成熟温润的气质，举手投足间又尽显高贵。 叶淮之冲身旁的老总低声说了句什么，只听见几位老总笑的谄媚，“那叶总，我们就先告辞了。” 然后众老总在路过魏司翔的时候，又冲魏司翔打招呼，“魏总。” 魏司翔点头颔首回应。 待周围只剩下林虞三人时，林虞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偶遇里回过神。 反应过来后，林虞尴尬的立在原地，低垂着眉眼，手心里一片冰凉。 “叶总，还没介绍，这位是……”魏司翔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林虞，好久不见。”叶淮之的嗓音如玉坠入心间般清润，声音比之九年前的清朗，多了一些成熟稳重。 第6章 冲击一波接着一波 “好久不见。”林虞机械木讷的回应，视线盯着地面的大理石一动不动。 “原来你们认识啊，那就不用我介绍了。”魏司翔尴尬的笑笑，“叶总和林虞，你们是？” “我们曾经有幸同窗过一年，对吧，林虞？” 对于叶淮之来说，林虞是他同窗一年的高二同学。 可对于林虞来说却不止于此，叶淮之还是她曾经形影不离的竹马。 只是，因为林虞这张脸，叶淮之不再认识阿圆。 林虞脑子还有些迟钝，听罢，只是点了点头。 魏司翔自是看出林虞的不自在，“那叶总，改天有空聚聚。今天我们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既如此，慢走。” 林虞跟着魏司翔身后绕过叶淮之，她始终低垂着头，入眼所及，是叶淮之笔挺的西装裤和皮鞋。 上了电梯，魏司翔担忧的看着林虞毫无血色的脸，“林虞，你还好吧？” 林虞故作镇定的点点头。 “你很怕叶总吗？” 林虞脸色一白，迟疑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魏司翔见状也不好多问。 下了电梯，来到包厢门口，魏司翔还是有点担心林虞的状态，“要不要缓一缓再进去。” 此刻的包厢门在林虞眼中，犹如千斤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 想到一会儿要和顾言生说清楚，林虞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反反复复几次，她推开了包厢的门。 只是，林虞在看清里面的情形时，又一次呆滞。 今晚的冲击，可谓是一波接着一波。 林虞手脚发颤的看着包厢里的拥吻的二人。 只见包厢里的顾言生和沈婉言正纠缠在一起。 沈婉言坐在顾言生的腿上，搂着他的脖子，两人正在忘我地深吻，她的手撑在男人的胸膛，顾言生的手则回搂着沈婉言的细腰。 林虞的脚顿在门口望着这一幕一动不动。 身后的魏司翔问林虞，“怎么不进去？”边说，魏司翔边探着脑袋往包厢里张望。 看见里面的香艳一幕，就连久经情场的魏司翔都忍不住瞪大了眼。 随即魏司翔“卧槽”了一声。 包厢里的两人听见门口的动静，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 沈婉言趴在顾言生怀中看了过来，眼里染着迷朦的情愫，红唇微张，小口的喘着气，那模样诱惑至极。 而顾言生则是有些迷惘的看向门口，半晌没回过神来。 魏司翔站在门口，有些痛心疾首，“顾大少，我才离开一会儿，您老就玩这么大？” 说完，魏司翔又指着沈婉言，“还有你，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魏少哪里话，未婚小情侣亲热还需要向你报备吗？”沈婉言声音喑哑，头埋在顾言生胸口，无辜的看着门口的魏司翔，言下之意是责怪魏司翔多管闲事。 魏司翔眉心紧蹙，看向顾言生，“言生，你怎么说？” 顾言生在听见魏司翔的话后，像是终于找回了神智，他看了看门口立着的林虞，又疑惑的看了看怀里的人，眼神也由朦胧变得越发清明起来。 当看见怀里的人是沈婉言时，顾言生像受到了惊吓，粗鲁地把怀里的人推开。 沈婉言被推的猝不及防，肚子磕在了茶几上，有些吃痛，眼里蒙上了一层水汽，楚楚可怜的看着顾言生，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言生……你弄疼我了。” 然而顾言生像是没听见似的，从沙发上弹跳了起来，手足无措的看着门口脸色发白的林虞，像个犯错的小孩，慌乱又无措，“阿虞……” 林虞从进门开始，至始至终一言未发，眼里有着读不懂的情绪，就那么静静的看着这对准未婚夫妻。 “抱歉，打扰了你们的兴致。”林虞说完，转身快步离去。 会所包厢内。 沈婉言坐在沙发上，双手抱胸，冷冷的看着抵挡在门口的魏司翔。 “魏总，这是何意。” 魏司翔斜靠在门边，眼神玩味，“言生有私事处理，沈大小姐自重。” 沈婉言漂亮的脸蛋上浮现一抹愠怒，“我和他订婚是迟早的事！他的私事就是我的事！” “其他我不管，今晚这事，是你趁我不在钻了空子，我的锅，我背。” 沈婉言气得牙关紧咬，想着顾言生不顾一切追出去的场景，她拉都拉不住，偏偏魏司翔在顾言生跑出去追林虞后，堵在门口拦住了她的去路。 几番试探下来，沈婉言发现顾言生虽然荒唐，但对林虞却是在乎的，而作为顾言生联姻一方的沈婉言，她又怎么可能不在意？！ 第7章 谈谈 会所门口，林虞手撑在大树躯干上，微躬着腰，大口大口吸着室外新鲜的氧气，昏沉当机的头脑灌进一丝夜风袭来的凉意后总算清醒了一点。 不管是偶遇叶淮之一事，还是目睹了包厢里的香艳一幕，自到此刻，她的内心无法平静。 她的腰身被人自后面搂住，熟悉的气息参杂着浓烈的酒气。 林虞挺直背脊，纹丝不动。 顾言生将脸埋入林虞后脖颈，声音低沉委屈，“阿虞，不要走。” 片刻后，林虞缓缓转过身，看着这个神色憔悴的男人，汗湿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她冷静地说：“言生，该结束了。” 原本林虞是准备先找到工作以后再搬家并与顾言生彻底分割的。 为此，考虑到顾言生的偏执，她需要先和顾言生谈谈，如果可能的话，她还是想和好聚好散。 可是现在，她一刻也不想等了，即使她离开顾言生以后，也许会面临再次一无所有的境地。 顾言生有些急，“如果是今晚的事情我可以解释！” 林虞轻轻摇了摇头，“就算没有今晚的事，你也总会结婚，我们的纠葛也该结束了。” “可我在乎的是现在，是和你一起的日子。” 林虞苦笑，“你说你在乎我，却管不住自己的身体，对于你的那些风流账我亦知道我也有原因，所以始终睁只眼闭只眼。” “可是，这次不同。”林虞缓缓地补充。 顾言生由于醉酒，脸上还挂着坨红，他的脸在林虞掌心轻蹭，软的像猫儿，撒娇且讨好，“好阿虞，只要你不离开我，我答应你以后不碰任何人。” 林虞收回了手，“言生，你醒酒后我们再好好谈谈好吗？” 对于顾言生一年多前的出手相助，以及给她的庇护，让她有所依靠这些，林虞始终是心怀感激。 “好，我们先回家吧！” 醉酒后的顾言生像个小孩，抱着林虞撒娇不撒手。 林虞抿唇考虑了一会后妥协，带着顾言生回了树苑居别墅。 会所门口，一辆黑色轿车在二人离开后，也缓缓驶离。 林虞带着神智不清的顾大少回别墅后，给他喂了醒酒汤，又耐着性子被磨了半宿，才把这祖宗哄睡。 她端详了一会儿他的睡颜，睡得毫无防备，软得像只猫儿，只是内里却不再是当初那个纯粹的少年。 两人高三同校，因为林虞曾经的“事迹”成功引起了顾言生的注意，为此顾言生以“关爱弱势群体”的名义缠了林虞一年，奈何林虞对他始终不冷不热。 彼时的林虞为了实现和叶淮之儿时的约定，一心扑在高考上，对顾言生能避则避。 直到工作后，再次遇见顾言生时，他半躺在会所旁的隐秘小巷里，醉的一塌糊涂。 林虞并不想多管闲事，只是经过时，顾言生的手抓住了林虞的脚踝。 她当时本能的踹了他一脚，听见对方一声闷哼在静谧的夜里散开，声音有些熟悉。 透过昏暗的路灯光线，林虞看着这醉汉有些熟悉的脸，身子一下顿住。 那刀削俊逸的脸蛋比高中的时候还要深邃，少了几分少年的稚气，多了几分成熟，正是后来骗了她后，跑出国去的顾言生。 林虞怔愣半晌，冷了眉眼，强按住捅顾言生一刀的冲动，掠过顾言生。 可顾言生偏不如林虞的愿，醉酒后的他难缠至极。 后来林虞单方面打了顾言生一顿，得以暂时性的消气后，才蹲下身问他，“你在这里干嘛？” “躲猫猫。” “哦，那你继续。” 顾言生摇了摇头，“你找到了我，我跟你回家。” “我们不熟。”林虞心里的厌恶涌出。 “我记得你，我跟你回家。” 后来在顾言生死乞白赖之下，林虞带他去附近酒店开了房。 安顿好顾大少后，林虞独自回家。 那晚，林虞恐怕是圣母心泛滥，才管了顾言生的闲事，事后回想起来林虞是有后悔过的。 因为自从那晚之后，林虞的日子再次被顾言生搅和的不得安宁，顾言生不知怎么查到了林虞所在的公司。 那个时候的林虞还在一家大型建筑公司上班，从大学实习期开始就在这家公司工作。 工作了两年多，从被剥削，到被迫应酬，到被排挤，被诬陷，最后惹上官司，被赶出公司。 林虞人生仅剩下的唯一梦想也就此破灭，她因为官司的事，被业界挂上了黑名单。 由此，林虞自高中伊始累积的种种压力，似乎已经又一次的到了一个临界点。 那时的林虞心里已是倦怠至极，想成为一捧土的念头越发强烈。 第8章 叶总请您一叙 得亏那个时候顾言生出手相助摆平林虞身上的官司，林虞才得以全身而退。 但是这件事对林虞的就职还是产生了影响，林虞被原公司在业界封杀。 职业梦破灭的林虞最后为了逃避现实，选择了依靠顾言生。 只因为，她答应过母亲要好好活下去，父亲的事情也还有疑点。 可当两人真的在一起后，林虞才发现，顾言生早已不是当初的顾言生。 几年的国外生活，早已让顾言生变得放浪形骸，落拓不羁，又或许，少了道德的约束后，这才是真正的顾言生。 林虞，也因为过往的心理障碍，抵触与顾言生更进一步的亲密。 只是，对于顾言生对她这一年多以来的庇佑。 林虞仍是心存感激。 清晨，林虞在厨房忙碌，后背忽然被拥进一个结实的怀抱。 “怎么自己做早餐？”顾言生的声音自林虞身后响起。 林虞转身，不着痕迹的抚开腰上的大手，对顾言生说：“我给阿姨放了一天假。你去客厅等一会儿，早餐马上就好。” 顾言生摇了摇头，“我在这里陪你。” “听话。”林虞把顾言生拉出厨房，让顾言生在餐厅坐好。 林虞又望了望顾言生光秃秃的脚，去鞋柜拿了一双备用拖鞋，放在顾言生脚边让他穿上。 “在这等我一会儿。”林虞说。 顾言生乖乖点头。 林虞端着早餐出来，把小菜一碟一碟摆好，又帮顾言生盛了一碗粥。 顾言生嘴角上扬。 林虞看见了，垂下眼睑默默吃早餐。 待平和的吃过早餐后，林虞洗了碗筷，然后来餐桌边坐好。 “言生，我们谈谈。”林虞语气轻缓。 顾言生前一刻还放松的半倚在椅背上，后一秒立马正襟危坐，“谈什么？” 林虞握紧手，说：“言生，这一年多谢谢你对我的庇护，没有你，我可能撑不下去。” “什么……意思？”顾言生脸上染上一抹愠怒，“你这是想要离开我吗？” 林虞沉默半晌，点头。 “不行，我不同意！”顾言生从椅子上蹭地站起，桌椅划拉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林虞铁了心，“言生，该结束了。” 顾言生两步绕过餐桌，来到林虞面前。 他怒瞪着林虞，并抓住她的手腕，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蹦出：“不、可、以。” 手腕上传来剧痛感，林虞咬牙忍住。 她清冷的目光迎着顾言生愤怒的视线，眼里是下定决心后的坚定。 顾言生眼尾带着抹薄红，胸膛起伏了好个来回以后，松开了林虞。 “我们都冷静冷静。”顾言生最终选择了逃避，摔门离开树苑居。 顾言生的反应也算是在林虞的预料之中，但林虞总归是要拿出一个态度来表明她的决心，她最后看了一眼这间收容了她一年多的房子。 然后林虞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把钱包里顾言生给的副卡，放在了餐桌上，只带走了搬来前属于自己的旧物。 短暂的“家”也终是没了，只身在海城，林虞再次一无所有。 林虞搬回了自己家，继续在找与建筑相关的工作。 经过一段时间的找工作，林虞发现，但凡与建筑有关的公司，在看见她的简历后要么婉言拒绝，要么让她回去等通知。 林虞不禁陷入深深的怀疑，好歹她以前也是学校的专业第一，与社会脱节不过一年多，她就变得这么差了吗？ 还是，事到如今，原公司仍在针对她？ 可当年的事顾言生不是已经帮她摆平了吗？ “抱歉，林小姐，你的职业规划与我们公司不符。”面试官看完林虞的履历后，连面试的机会都不给，就劝退了林虞。 在又一次面试碰壁后，林虞从面试公司出来后没多久，就被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拦住了去路。 “林小姐，我们叶总请您一叙。”男人伸手抬向不远处的一个咖啡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林虞顺着他的手势方向，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坐在窗前的身影。 隔着一扇窗的距离，叶淮之望着林虞这边冲她温和一笑。 林虞攥了攥手，下意识想要逃避，可眼前的助理似乎并不给林虞拒绝的机会。 挣扎许久后，林虞才颔首同意。 第9章 林虞在哪儿高就？ 当真的来到叶淮之面前时，林虞才发现自己远没有自以为的淡定。 她敛了敛神色，坐在叶淮之对面的沙发上。 “帮你点了摩卡，不知你的口味变没变。”叶淮之的嗓音犹如清风细雨，清朗不带一丝攻击性。 林虞内心一窒，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冷静，“谢谢。” 咖啡上来后，林虞抿了一口，才问，“找我什么事？” 叶淮之盯了林虞一会儿，从旁边拿了张纸巾递给林虞，“擦擦。” 林虞有些窘迫，把嘴角上的浮沫擦拭干净后把脏纸巾放回桌上。 叶淮之嘴角噙着笑，一边把桌上的脏纸巾拿起叠好，一边说：“听说你最近在找工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林虞看着叶淮之叠纸巾的动作一愣。 叶淮之以前帮她擦手后，也是喜欢把脏纸巾叠的规整。 “林虞？” 林虞眼神聚焦，摇了摇头，“我自己会想办法的，谢谢。” 这么多年都是自己挺过来的，林虞早已习惯独自面对。 况且，她并不想与叶淮之有过多的牵扯。 叶淮之喝了口咖啡，道：“有需要的话一定联系我。” 说罢，他又拿起桌面上的手机，笑的温和，“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应该不算失礼吧？” 林虞犹豫了，当初是她当方面断绝了和叶淮之的联系并且拉黑了他，只不过是因为叶淮之高考后和真爱在一起了，林虞因这事备受打击在家酗了酒，也因此和顾言生犯了错，有了纠葛，一度自责不已。 之后她也想明白了，自己不应该再贪图叶淮之给她的温暖，无论是因为儿时情谊的滤镜，还是因为高二一年叶淮之对“林虞”的照顾，这些情分都不应该是她把精神寄托于叶淮之身上的原因。 曾经她心心念念高考以后，两人能按照约定回到当初相约的银杏树下，挖开埋在地底的时光盒以及考上同一所大学，再试图用儿时的情谊让叶淮之接受失去了本来面目的“林虞”，因为林虞在高二那年对叶淮之的感情早就变了质，可既然叶淮之选择了别人，林虞的这个想法也自然破灭了，特别是和顾言生犯下过错后的她更是不配。 叶淮之应该有自己的坦途，有自己选择所爱的权利，况且在叶淮之的眼里，林虞是他同窗一年需要关照的“问题少女”，而不是那个曾经和他形影不离，后来搬家后杳无音讯的儿时玩伴——林依依。 林虞是知道叶淮之对一个人好起来是多么的温暖，所以她是那么的羡慕他选择的那个人，当时的她尚且不成熟又受了刺激，只能单方面的选择和叶淮之不再联系，唯愿他往后人生步履所至，所愿皆可成。 咖啡桌对面，叶淮之只是定定看着林虞，眉眼温和，他说：“林虞，可以吗？” 最终林虞败下阵来，拿出了手机。 叶淮之看着林虞全白的微信头像，有些好奇，“联系方式全都换过了？” 林虞点头，不欲多言。 叶淮之又看了她一眼，也就没再多问。 两人聊了一会儿，大多数时间是叶淮之在找话题，林虞只是回应。 叶淮之抛出的话题不会给人压迫也不会令人不适，总体给林虞的感觉是，和他的聊天是那种恰到好处的舒适。 临别，叶淮之提出送林虞回家，林虞婉言谢绝。 林虞清楚的知道，两人如今已是云泥之别，过多的接触只会滋生她心底的妄念。 厦市，凯特五星级酒店。 林虞拿出邀请函，送上礼金，在前台签名登记。 今天是林虞在a大建筑学同系的同学，颜悦和郑克的婚礼，两人是从大学一路步入婚姻。 因此他们特意选在了大学所在的城市举办婚礼，邀请了很多a大的校友来到婚礼现场。 林虞和颜悦大学关系还算不错，颜悦算是林虞为数不多可以与之交谈几句的人。 林虞进去后就在宴厅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坐着，等候婚礼的开始。 然而，刚坐下没多久，便遇见了建筑系的同学。 “林虞吗？你躲这儿干嘛呢？大家都在那边。” 曾经的大学同学发现了独坐角落的林虞，热情的把林虞拽去了离舞台颇近的一桌。 原来附近几桌才是a大的校友的席面，大家许久未见都互相寒暄着，而林虞望着这些陌生又熟悉的脸，却一个都叫不出名字。 这时，一个声音姗姗响起，“抱歉，来得有点晚。” 赵丹妮姗姗来迟，她穿着干练的职业装，袖口微卷，露出皓腕一截价格不菲的女士表。 林虞对赵丹妮倒是有些印象，大她二届的学姐，也是a大建筑系的风云人物，曾经作为优秀毕业生之一，被母校邀请回校给学弟学妹做过创业演讲。 所以林虞知道，赵丹妮大学毕业后去了海城发展，并混出了一番成就。 “学姐工作繁忙，理解理解。” “赵学姐你可是我们厦大的荣誉校友，我曾经以及现在的偶像。”同系的男生奉承道。 赵丹妮谦逊一笑，“学弟抬举，偶像不敢当。” “今天难得遇见，正好我有些工作的问题想向学姐讨教。”男生的口气颇有巴结之意。 “今天是郑学弟和颜学妹的大喜之日，就不聊工作了，若是工作上有什么不懂的问题我们可以私底下再聊。” 赵丹妮边说，边在林虞旁边的空位坐下，两人相互点头，算是打了一声招呼。 “学姐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 赵丹妮一来，俨然成了话题的中心人物。 这时，有同学顺口点了下林虞，“我记得林虞也是在海城发展吧？现在在哪儿高就？” 林虞摇头，“我现在没工作。” 话音落地，周围沉默了一瞬。 林虞看见同桌的人，他们大多数眼里闪过一抹鄙视之意。 她也没太在意，这种毕业后聚在一起的场合，难免会捧高踩低。 “林虞在我们这一届建筑系里，可谓拼命三郎了，如今没工作，也可能是怀才不遇。”有好心的同学打着圆场。 同桌也有在海城发展的女生，闻言忍不住调侃，“人家林虞可不像咱们，拼死拼活也不见得能在海城站住脚，林虞就算没工作又怎么了？人家照样豪宅住着，豪车坐着，还需要什么工作？” “林虞难道是富二代？”有人顺口一问。 调侃林虞的女生嗤笑了一声，没说话，那暗示再明显不过。 见状，大家的目光也不约而同地再次落在林虞身上，有些意味深长。 第10章 “顾言生”的标签 林虞握了下手，一笑置之。 倒是旁边的赵丹妮，怼了那女生一句，“一般自己没什么本事的人，才有时间去关注别人的生活。然后，嫉妒。” 赵丹妮作为事业型女性的典范，这话由她说出口，旁人自是不好反驳。 阴阳林虞的女生当即满脸通红，闷闷地喝了一大口酒。 其他同学见气氛有些尴尬，也转移了话题。 林虞举着饮料朝向赵丹妮，用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赵学姐，谢谢解围。” 赵丹妮笑笑，也喝了口杯里的饮料，“哪天想拾起老本行了，可以找我，我公司缺你这样的人才。” 林虞眼神闪了下，“好。” 于是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 随着司仪的进场和伴奏的响起，婚礼正式开始，新郎新娘依次登场。 郑克西装笔挺，眼含柔光看着在父亲陪伴下进场的颜悦，颜小仙女在纯白礼服的映衬下更是美得像失足掉进俗世的天仙，林虞嘴角挂着浅笑，为颜悦的爱情鼓掌。 视线一晃，林虞的目光被郑克旁边的伴郎吸引，那位伴郎长相中等偏上，胜在气质出众。 可林虞却觉得此人有些眼熟，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那位伴郎像是感应到林虞探究的视线，转头回以林虞淡淡一笑。 同桌的女生见状，微微脸热，问旁边的人，“郑克旁边的人是谁啊？蛮帅的，不像我们学校的。” 那人摇摇头，表示不知。 赵丹妮深深看了眼舞台方向，为大家解惑，“海城豪门之一，苏氏集团继承人，苏明寒。他久居国外，最近才回国。” 林虞随着众人打量苏明寒的视线，又趁机扫了眼苏明寒，抿着唇。 “郑克这小子，看不出来啊，居然认识这种顶级富二代。”某同学调侃。 “你知道什么，郑克也是一隐形富二代好不，只是他接地气，你们才不知道。”说话的是郑克大学室友，这爆炸性的瓜他憋了好多年。 话音一落，大家又是一片震惊，那表情像是错过了一个亿。 后来到了颜悦和郑克的敬酒环节。 郑克和赵丹妮聊天的间隙，颜悦冲林虞眨了眨眼，林虞笑了笑。 很快，新人又去了下一桌敬酒，而苏明寒作为伴郎，并未立即和新人一起离去，而是同还站着的林虞简单的寒暄了起来。 “林小姐，久闻。”苏明寒笑不达眼底，眼里是深不可测。 “先生认识我？” “忘了自我介绍，苏氏，苏明寒。说来我也算言生的旧友，听言生提起过林小姐。” “既如此，我以茶代酒，敬苏少。”林虞神色平静，并未流露出过多情绪。 苏明寒离去以后，刚才还不屑同林虞说话的同学，此刻有种被啪啪打脸的感觉。 “林虞，你在海城吃得这么开吗？发达了也别忘帮衬帮衬我们这些老同学啊！”有人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 林虞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抱歉，我确实是无业游民。” 赵丹妮看了林虞一眼，没说话。 即便林虞实话实说，大家也以为林虞是为刚才酒席上的不愉快而故意这么说的，尤其是刚才讽刺过林虞的那几人此刻冷汗直冒。 之后，见风使舵的同系生不仅主动向林虞搭话，就连语气里也带上了恭敬。 面对众人的溜须拍马，林虞的心情却相当复杂。 一是和顾言生的问题应该快点解决，不然林虞走哪儿都被印上“顾言生”的标签，难免不会显得招摇撞骗。 二是这个苏明寒只怕不简单，具体原因林虞说不上来，只是自看见那个人起，林虞心头始终萦绕起一股森寒的不适。 回海城的班机上，林虞再次偶遇了叶淮之，两人舱位不同也就简单打了个招呼。 下机舱的时候，林虞一眼就望到等外面的叶淮之。 林虞以为叶淮之在等人，也就低着头假装没看见他，径直往外走。 “林虞。” 林虞背脊一僵，脚步顿住。 “我送你回去吧。”叶淮之轻声对林虞说。 林虞用食指来回蹭着裤缝，低着头小声说：“不用了，我男朋友来接我。” 说罢，林虞迎接着叶淮之审视的目光。 过了一会儿，叶淮之道：“路上小心。” “嗯。”林虞逃也似的离开。 看着手机里的网约车已经等在到达口以后，林虞才吁一口气。 第11章 林学妹，欢迎正式加入匠心 在陆续找了大半个月工作无果后，林虞查了查存款余额，看着里面的数字，有些头疼。 她点开微信接单群问群主最近有没有插画单？ 那边回复很快，“亲，最近越发市场饱和，单子不好接。” 林虞给群主回了个“了解”后思忖了许久，终是拨通了赵丹妮的电话。 立通大厦旁的咖啡厅里，大门被推开，传来一阵风铃的撞击声。 林虞抬头和门口进来的赵丹妮对上视线，她赶紧起身，“赵学姐，好久不见。” 赵丹妮微笑，“抱歉学妹，久等了。” 林虞淡淡一笑，表示没事。 赵丹妮点了杯冰美式，又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开门见山的问：“林学妹可是有什么事吗？” 林虞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学姐，我最近想找一份工作，不知贵公司可还缺人手？” 赵丹妮一愣，略一思索后说道：“也不是缺人，不过你这样的好苗子，我舍不得错过。” 林虞有些意外，“学姐，你不用再考虑一下？” 赵丹妮噗嗤一笑，“都是一个学校的，你的能力我还是信得过，没什么好考虑的，什么时候能上班？”她的言语颇为爽快。 林虞自是感激，“随时都可以。” “那好，明天早上九点来报到，没问题吧？就在旁边的立通大厦，15楼，凡匠。” “没问题的，学姐。”说罢，林虞真诚地向赵丹妮道谢。 林虞从立通大厦回到小区，已经差不多下午四点。 她刚进四海小区，视线就被楼下的轿车锁住，林虞眉头顿时紧拧起来。 助理李特一早就伫在车外，他朝林虞走去，恭敬地喊：“林小姐。” 林虞往车里看了眼，“顾言生在哪儿？” “顾总在楼上等您。” 林虞点头朝单元楼里走，她一出电梯，就看见了倚在门外的顾言生。 “阿虞，闹了大半个月的脾气，该消气了吧。”顾言生的视线从林虞出电梯门开始，就紧盯着她。 他炙热的视线让林虞头皮发麻，她面上保持平静，语气无甚波澜，“我没有和你赌气，只是想让一切回归原点。” “经过我同意了吗？” 林虞知道顾言生固执起来不管怎么说都没用。 尽管如此，林虞还是解释了一句，“顾言生，我不是你的物件。” 顾言生暴躁地撸了一把头发，“我不管那么多，我是来带你回家的。” 林虞瞳孔一缩，变了脸色，“我没有家。” 顾言生看着林虞，瞳孔深深，“贪玩也得有个度，我没那么多精力花在你身上，你也别让我糟心行吧？” 这话显得林虞是那么的无理取闹，林虞嘴角噙着苦笑，“顾言生，我们好聚好散不行吗？” 顾言生睨着林虞，“我再给你一点时间，想清楚就回来，想不清楚——我就绑你回来。” 林虞的视线逐渐冰冷，已经没有心情再应付顾言生，她指着电梯口，冷冷开口，“你走——” 顾言生目光变得深邃，语气不容置喙，“一个月期限，说到做到。” 最后两人不欢而散。 林虞进家门后，蹲在地上抱着头，背脊微颤。 家吗？属于她的“家”在18岁以后就没了。 翌日。 林虞失眠了，她顶着黑眼圈，久违的化了个淡妆，穿着得体的工作装，去了立通大厦b座15层的匠心报到。 赵丹妮的秘书小金把林虞领到了赵丹妮的办公室。 赵丹妮起身伸出细腕，“林学妹，欢迎正式加入匠心。” 林虞回握，“感谢学姐能给我这个机会加入匠心。” 问候完毕，赵丹妮让林虞先坐，然后拨通了一个内线，“来我办公室。” 很快，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进来的是一个中年女人，身材中等，长相比起同年龄阶段算是不错，看得出经常做面部保养，面色不错，“赵总，您找我？” 赵丹妮颔首，“帮我带个新人，这是林虞，我大学的学妹。” 接着赵丹妮又为林虞引荐，“林学妹，这是杨兰，建筑圈内资深设计师，你可以跟着她先熟悉熟悉公司业务。” 林虞起身，向杨兰伸出手，“杨工你好，我是林虞，初来乍到，请多指教。” 杨兰笑容和善地回握林虞，“跟公司其他人一样，叫我兰姐就行，以后有什么不懂的直接问我就成。” 简单寒暄完后，杨兰亲自带林虞去了工位，并向公司其他人介绍起了林虞，之后还亲自带林虞去公司各个部门转了一圈。 对于天降的关系户，大家对林虞是有几分好奇的，碍于工作时间，又不好多问。 等林虞回到工位上后，隔壁工位的小赵上前来，和林虞简单的做了个自我介绍，“林工你好，我姓赵。” “赵工你好，以后还请多指教。” 小赵主动和林虞介绍起了公司现如今的一些情况，林虞认认真真的听着，时不时还做了一些笔记。 “哼，马屁精。”这时，有一道阴阳怪气的女声的响起。 第12章 顾夫人还是跟以前一样强势 林虞抬头看了一眼，见大家都在各忙各的，仿佛刚才的嘲讽声只是错觉，她又看轻瞟了一眼抿着唇，脸色尴尬的小赵，“抱歉，赵工，给你添麻烦了。” 小赵摇摇头，“没事。” 林虞见小赵尴尬的伫立着，“赵工，这个地方我不是很明白，能在给我讲讲是怎么回事吗？” 小赵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给林虞继续介绍公司的布局发展。 林虞也是这时才知道，匠心最近花大部分的精力意在拿下艺术会馆的招标设计项目。 招标项目主要是杨兰在负责，随着招标期限越来越近，赵丹妮和杨兰的应酬也多了起来。 而林虞在匠心的工作也暂时还在适应阶段，手底下还没什么活儿。 这天，林虞收到前台的通知，说有人找。 林虞出去后，一眼就看见了华贵典雅的顾母，林玉芬。 林玉芬旁边站着的依旧是那个不苟言笑的助理大叔。 “顾夫人。”林虞不咸不淡地喊林玉芬。 林玉芬朝助理大叔甩了个眼神。 随即，助理大叔朝林虞问：“林小姐是想在这儿谈，还是出去谈。” 林虞看了眼朝这边张望的前台，说：“出去吧。” 三人来到了立通大厦旁边的咖啡厅。 林虞和林玉芬面对面坐着，助理大叔识趣地去了隔壁桌坐着。 林虞问：“顾夫人，您找我有何事？” “林小姐是聪明人，相信你应该知道。” 林虞没说话，即使心里也猜到了几分。 林玉芬睨了林虞一眼，说：“我也不与你绕弯子，离开海城。” 林虞脸色微变，有些不可置信，愤怒从心底席卷涌出，又被她生生压了回去。 “顾夫人还是跟以前一样强势，不知这方面顾言生是不是跟你学了个十成十？”林虞继续面无表情道：“若我不能如您所愿呢？” 林玉芬优雅的喝了口咖啡，脸上没什么起伏，“你可以试试，我劝你想清楚，开个价。” 林虞气笑了，林玉芬威逼利诱的招数她早在高考后的那个暑假已经领教过了。 只是她那时年幼，又遭逢家变，没有父母撑腰的她生生被林玉芬的气势所摄。 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林虞拼着自己不痛快，也想给林玉芬添堵。 “顾言生说，联姻不过是缓兵之计。” 林玉芬眉头轻蹙，“哦？他是这么跟你说的？”说罢，林玉芬轻笑一声，“那你怎么想？” “我可以等言生啊，等他处理完手头的事。”林虞故作痴情。 一杯咖啡泼过来，林虞闪躲不及，火辣的温度在脸上蔓延，林虞冷笑着抹了把脸上的咖啡渍，“顾夫人这气量也不怎么样嘛！” “机会我给过你了。”林玉芬起身离开前，又嫌恶地补充了句，“这么多年你也没什么长进嘛，还是跟当年一样，不识好歹。” 随着林玉芬的话语落下，林虞瞳孔一缩，拳头紧握压抑着心里的恨意。 侍应生过来询问林虞情况。 林虞只说没事，然后失魂落魄地离开。 她跟公司人事告了假，像个游魂一般，在街上走了大半圈后才冷静下来。 林虞被顾夫人刁难的事，很快在匠心内部里传开。 早上，林虞刚到匠心，旁边工位的小赵就凑过来问她，“林工，你没事吧？” 林虞一怔，放下包后冲小赵摇了摇头。 小赵吐出一口浊气，“那就好，赵总刚来找你，让你来了以后去她办公室一趟。” 林虞又朝小赵点头应道：“好，我知道了。”语毕，她就去敲赵丹妮办公室的门。 “请进。”门内，赵丹妮的声音略显疲倦。 林虞推门进去，就看见赵丹妮正捏着鼻梁骨，少见的带着宿醉后的萎靡。 她轻轻带上办公室的门，走过去，“赵总，您找我？” 赵丹妮抬眼，“坐。” 林虞依言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望向赵丹妮。 此时，赵丹妮同样眼色复杂的看向林虞，语气委婉道：“林学妹，你最近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林虞不解，“赵总指的是？” “前两天有员工买咖啡时看见你在咖啡厅，被一个中年贵妇刁难，这是真的吗？”赵丹妮一脸关切道。 林虞愣了下，抿着唇，后缓缓回答，“这是真的。”难怪最近有同事看见她时会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她朝他们望过去，他们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做自己手里的事。 “那位中年贵妇是……？”赵丹妮欲言又止的继续追问。 林虞没什么好隐瞒，“顾言生的母亲。” 第13章 应酬 赵丹妮听罢，一脸急切，“那你有没有事？” “我没什么事的，多谢学姐关心。”林虞看着赵丹妮，语气平静地回应。 “那就好，没事就好。”赵丹妮又斟酌了一下，才问道：“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学妹你突然找工作是因为？” 林虞回道：“我需要工作，生活。” 赵丹妮沉默了半晌，缓缓开口，“原来如此——” “女人，确实靠自己才是最踏实的。”赵丹妮手指敲击着桌面，思忖了片刻，“学妹可否帮我一个忙？” 林虞顿了一会儿，才与赵丹妮视线相对，“赵总请说。” “这几天我连着应酬，犯了旧疾，学妹晚上可否陪杨兰去应酬一下，主要是她一个人去，我不太放心。” 林虞怔愣了下，有些没想到赵丹妮所谓的“帮忙”竟然是工作上的范畴，她想到既然是工作，“好的，赵总。” “那就麻烦学妹了。”赵丹妮深深看了林虞一眼。 “赵总客气，这是我的分内之事。”如果是老板直接下达的工作内容，那她确实是避无可避。 从赵丹妮办公室里出来，林虞一脸平静，这让准备看她笑话的同事摸不着头脑。 上次嘲讽小赵的女同事——陈露瑶，低声问赵丹妮的秘书小金，“金秘书，她什么情况啊？” 金秘书眼神淡淡扫了林虞一眼，对陈露瑶说：“做好你自己的分内事，不该问的别问。” 陈露瑶撇嘴，这时耳边又悠悠传来一句，“听说会代替老板参加应酬。”语调很轻，不近距离竖着耳朵听，还真以为是错觉。 望着金秘书离去的身影，陈露瑶手攥得死紧，嘴角噙着抹嘲讽，声音不大却足够有心之人听清，“哦～应酬啊！” 有心之人之一，又听力极佳的林虞闻言睨了一眼陈露瑶。 午休时间，林虞去楼下便利店买了午饭和一包芒果干。 潇湘会所包厢内。 在场的人里除了杨兰和林虞所属的匠心以外，还有一个叫腾峰的对手公司。 腾峰来应酬的人是老板本人，以及林虞曾经的“老熟人”——秘书魏清清。 魏清清是林虞原公司的同事，在原公司长袖善舞，混得风生水起，只是和林虞明里暗里都不太和，可为何前途无量的魏清清会跳槽，倒是引起了林虞几分好奇。 林虞眯了眯眼，冤家路窄。 魏清清同样眼含嘲讽的睨了眼林虞，冷哼一声移开了视线。 主位上的是这次艺术会馆招标的负责人，包含马副总在内的三名评审。 刚开始，众人还正儿八经地聊了一些招标事宜。 然后便是必不可少的酒桌文化，众人一杯接着一杯豪饮以后，醉意上头也就渐渐放开了心性。 马副总的手擦过杨兰，视线更是不加掩饰地盯着不该看的位置。 包厢内的气氛逐渐从开始的正儿八经转变为暧昧之时，一旁的林虞轻声对杨兰说：“兰姐，我去一下卫生间。” 杨兰眼底的不满一闪而过后，随即压低声音道：“早去早回。” “好的。” 林虞在盥洗室隔间磨蹭了一会儿，然后去洗手的同时观察着正面镜子里自己的变化。 直到镜子里的自己脸色逐渐开始泛红后，林虞才离开了盥洗室。 她刚出去，便迎面撞进了一个人的怀抱，清冽的气息随之袭来，林虞心头不禁发紧，是错觉吗？ 她抬头与那柔和温润的目光对视上，半晌说不出话。 “没事吧？”叶淮之虚扶着林虞的腰。 林虞慌乱的从叶淮之怀里退出去，离他几步远，像避瘟神似的。 见状，叶淮之不禁失笑。 “没事——好巧。”林虞攥着手视线不由躲闪，“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罢，她也不管叶淮之是何反应，逃也似地往包厢方向走，身后的叶淮之好像说了什么，林虞没听清。 回到包厢，林虞明显感觉到里面的氛围变了。 包厢里多了几个貌美的女人，上司杨兰也贴坐在马副总身旁一侧。 马副总怀里揽着貌美的包房公主，时不时低着头凑近杨兰耳边低声细语，惹来杨兰娇嗔低笑。 再看另一侧的两名评审和辉峰二人。 秘书魏清清坐在两名评审中间，眼波含着娇媚，红唇轻启，游刃有余地应付着两名评审的上下其手。 两名评审的身侧各有一位年轻的公主作陪，她们时不时喂给客人喂着酒和水果。 腾峰的男老板也在两人不远处奉承讨好，包厢内时不时传来放声大笑的声音。 看着这一幕，林虞只能默默地在门边的角落里落座，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腾峰那边二名评审之一的李怀恰在这时发现了孤零零的林虞。 第14章 过敏 李怀推开了怀里的女人，笑眯眯地拿着两个酒杯径直走向林虞，笑容油腻，“小妹，别光坐着，来陪哥哥们一起喝酒啊。” 对面的魏清清一脸看好戏地转动着酒杯，讥屑地睨着林虞这边。 林虞心里有些反胃，但还是朝李怀淡淡一笑，“李哥，光喝酒多没意思，不如我们玩摇骰子吧？边玩边喝？” 李怀眼里露着兴味，舔了舔唇，“好啊，。” “哥哥，人家也要玩。”之前被李怀推开的女人见状，也上赶着凑了过来。 李怀搂过女人，深深地嗅了嗅她身上的脂粉香气，“输了，我可要好好罚你。” 女人娇媚的嗲道：“哥哥，讨厌。” 林虞心里的反胃感更甚，忍着身体的不适，挂上虚伪的笑颜。 李怀看着林虞晃了会儿神，随后再次舔唇。 三人开始玩起了骰子，玩了几局，林虞输了，喝了些酒，身上的痒意越加明显，她挠了挠脸。 依偎在李怀身上的女人，随着林虞的动作，视线上移，看向林虞的眼神突然变得惊恐。 女人手指颤颤的指着林虞，“你，你的脸——” 李怀顺着女人的话看向林虞的脸，脸色瞬间一变，当即抱着女人往后挪动了两步，“你林虞摸了摸又痒又发烫的脸颊，又佯装不解地望向李怀，“李哥，我怎么了吗？” 李怀似乎被吓到了，一时间没说话。 “你脸上起了好多红疹。”还是他怀里的女人好心的提醒林虞。 林虞随即恍然大悟状，“哦，没事，估计我有些酒精过敏。”她顶着通红的脸，微微一笑，“李哥，我们继续——” 李怀说：“你都这样了，还怎么继续啊？” 三人的对话，以及李怀抱着怀里的女人后退的举动，成功引起了包厢里众人的目光，随后其他人借着霓虹闪烁的灯光，果真发现了林虞的异样。 魏清清先是吃了一惊，而后回过神来，嘲讽道：“酒精过敏还来应酬？匠心的员工还真是敬业。” 杨兰被魏清清嘲得脸色青白，她起身往林虞这边走过来，又在隔着林虞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朝林虞训斥道：“胡闹！酒精过敏怎么不提前说。” 腾峰的老板笑得像只狐狸，翘着腿，玩味地在一旁看戏。 林虞低头，皱着鼻子有些委屈，“我以为不碍事，不想扫了诸位的雅兴。” 杨兰也怕林虞出事，连累自己，又不甘心错过这次机会，便宜辉峰。 在一阵天人交战后，杨兰叹息道：“你这状况可以自己去医院吗？要是不行的话，我送你去吧” 林虞自是读懂了杨兰眼神里的不情愿。 职场这方面，既是你情我愿，林虞也不能当绊脚石，“兰姐，我自己可以去，只是你这边？” 杨兰听见林虞的回复，不由得松了口气，“我这边你不用操心。”随后又关切叮嘱，“那你路上小心，到医院后给我报个平安。” 一旁的李怀眼里露出遗憾，“小妹，自己路上小心。” 林虞拿着包起身，向在座的人鞠躬致歉后才出了包厢。 出得包厢后，林虞眼里一片冰凉。 身上的瘙痒感越发明显，林虞的呼吸也逐渐困难，细细密密的冷汗剥夺着林虞的体力，她的步子越发沉重缓慢。 去会所门口的路，会经过刚才的盥洗室。 林虞抬眼看着前面的路，有些艰难，心想自己是不是对自己下手狠过了头。 突然，她脚步一顿，视线朦胧间却依旧看清了盥洗室门口还未离去的叶淮之。 叶淮之手里拿着手机，上半身半倚在墙边接电话，另一只白皙的手，指尖夹着一根烟，没吸，烟蒂上的灰烬蓄了长长一截。 即使是抽烟这种人间烟火事，叶淮之也照样做的清凡脱俗。 林虞手撑着墙，眯着眼悄悄看了他一会儿，直到额上有汗液滑下，胸闷到呼吸困难，她才反应过来，转过身准备绕路离开。 可惜，那边的叶淮之似乎发现了她，他挂了电话，大步朝林虞走来。 面前的叶淮之好像又唤了林虞几声。 林虞没应，她的喉咙压抑着痛苦，意识逐渐模糊之际好像还推开了叶淮之伸向她的手…… 第15章 梦魇 林虞醒过来时，四周是白花花的墙，偶有消毒水的味道窜入鼻尖，或许是过于熟悉的场景，导致她脑海里一幅幅画面闪过。 随之而来的是伴随着那些画面，从心底蔓延渗出的那种孤立无援的窒息绝望感。 这时，林虞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医院。 她猛一下坐起身，身体不受控的颤抖起来。 原本林虞是准备吃完过敏药，再回家睡一觉的，偏偏弄巧成拙被送到了医院，她不由想到自己昏迷前最后伸向她的那双白皙又骨节分明的手…… 耳边的脚步声也引起了林虞的注意，她僵硬着身体朝声源地看了过去。 只见一旁沙发上的叶淮之已经快步起身，三两步来到林虞床边，大手轻拍着林虞不住发颤的后背。 触及到叶淮之不疾不徐又含着温度的目光后，林虞身体竟逐渐平复下来。 “醒了？别乱动，你在输液，当心回血。”叶淮之的嗓音轻缓温润，颇具安抚人心的力道。 林虞的视线又顺着肩上的大手往上看，在看见那张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脸后，从医院醒来而席卷上心的慌乱无助感竟也慢慢消散，她的心竟也在此刻莫名安定下来。 她问：“你——”送我来的？ 又看看眼前一幕，又觉得是废话，她斟酌后又说：“谢谢。” 叶淮之看了林虞一眼，只说：“你过敏了。” “嗯。”林虞低下头。 叶淮之沉吟片刻，问她，“过敏源是什么？” 林虞抿了抿唇，手指紧捏被子一角，缓缓吐出两个字，“大概是酒……精……” 叶淮之眼眸深沉，拿出半包撕开了包装的芒果干，轻轻递给林虞，“这个刚才掉在了盥洗室外面。” 林虞默了默，想必是她从盥洗室出来撞到叶淮之的时候掉的，“谢谢。” “你喜欢吃芒果干吗？” 林虞睫毛轻颤，“是的。” “离输液结束还有一段时间，无聊的话可以当成零嘴打发时间。” 明明叶淮之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林虞却又敏感地察觉到他的语气，与从前略有不同。 他的语气和眼神都仿佛是属于那种表面上透着温煦谦和，实则却是深沉疏离的。 时隔九年，林虞也拿不准叶淮之话里的语气，这人真是……越大越看不懂了。 林虞摇头回道：“现在不太想吃。” 叶淮之也没勉强，把芒果干轻轻放在桌面上，“那你再休息一会儿，还有一瓶吊水，输完我送你回家。” 林虞刚想说张口拒绝，想让他可以先回去，又在触及他那温柔却不容置喙的目光下，咽了咽口水，怂了，“好。” 叶淮之满意一笑。 输液过程中，林虞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意识混沌间，她感觉有一双大手抚摸着她的头，久违的触感像光洒进心里，又带着温度融入心尖，是属于父亲林浩峰大手的温暖。 时间仿佛回到了高考前一天晚的上，林浩峰难得在家，说：“这是小圆人生的重大阶段，爸爸说什么也得在身后陪着你。” 小圆，是林虞的小名。 那时的林虞满心欢喜。 高考当天，林浩峰一早就开车送林虞到了考场，林虞下车前，林浩峰摸着林虞的头，“小圆，别紧张，爸爸永远在你身后。” 林虞看着明显更紧张的林浩峰，噗嗤一笑，没拆穿他，只是乖巧的点点头，“好的，爸爸。” 这时，林浩峰的手机响了起来，林虞懂事的向林浩峰说：“那爸爸，我先去考试了。” 林浩峰宠溺的点头，“爸爸等会儿来接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林虞看着笑容和蔼的林浩峰，眼角的鱼尾纹弯成一条线，染上了岁月的痕迹，她微笑说：“好。” 她下车后朝考场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林浩峰，车里的林浩峰手持电话，面色凝重。 林浩峰向来是工作狂，经常出差不见人影，林虞叹了口气，希望爸爸能保重身体。 中午语文考完，林虞出了考场，来接林虞的是爸爸的朋友，余叔。 “小圆，你爸爸临时出差去了，让我来接你。” 林虞眼里难免流露出失望。 余叔看着她脸上的失落，安慰道，“别难过了，先专心考试，等你爸回来再去找他发发脾气。” 林虞冲余叔笑了笑，心想，那她到时候可得在林浩峰面前叉腰任性一次。 只是，那时的她没想到。 早上与林浩峰的这一别，竟是，永别。 —— 林浩峰的身影在迷雾里渐渐消散，林虞快步朝前追上去，却怎么也找不到他，刚才一触即过抚摸着她的大手，依旧令她怀念不已。 她舍不下这份带着温度的触感，嘴里不由委屈哽咽地喊：“爸爸……爸爸……别走——” 在极度的憋闷难受下，林虞似乎挣脱了梦魇，猛地睁开了眼，眼眶酸涩发烫。 她再次望向四周森白的墙，记忆一瞬汇拢，她的心里也越发泛凉。 原来刚才的温暖，是梦。 第16章 你好像在怕我 “林虞。”一旁守着的叶淮之帮林虞把被角裹紧，他的眼里似乎含着柔的化不开的碎光。 林虞呆呆的望着他，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亦或是又陷入了另一个有叶淮之的梦里，以至于还没彻底清醒。 “怎么了？还没醒吗？” 骨节分明的大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叶淮之无奈笑出声，她才恍觉现在不是梦。 她撇紧唇角，眼尾微红，像只可怜无助的幼兽，拼命克制着想要抱一抱叶淮之的冲动，向他寻求一丝慰藉。 但她只能攥着手指，声音隐忍又喑哑，“我没事，谢谢。” “同学一场，你不用这么客气。” 同学吗？林虞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又不得不以这段关系来定位两人如今的关系。 她低头自嘲一笑，林虞，你在奢望什么？你配吗？ 之后为了防止自己身心虚弱之际忍不住向叶淮之窃取温暖，林虞只能继续闭眼假寐，不再搭理叶淮之。 输完液，已经凌晨，林虞是一刻也不愿在医院多待，她任性地对叶淮之说：“我想回家。” 叶淮之略一沉吟道：“那你等我一下。”说完他起身离开了病房。 她起身简单整理了一下后，就乖乖地坐在病房里等叶淮之。 没多久，叶淮之提着一袋子药物回来，同时递给了林虞一个未拆封的口罩。 林虞观察着他递口罩的那张手，纤长白皙又骨节分明，漂亮的不像话。 道谢后，她接过口罩，指尖不经意触碰到他的手指，她僵硬了一瞬，而后再次“抱歉”一句，缩回手默默把口罩戴在脸上。 叶淮之睨了林虞一眼，没说话。 两人一起往地下车库方向走，肩并着肩的错觉令林虞恍惚想起了从前。 那时的叶淮之，身边只有她一个朋友，确切地说，是儿时的阿圆。 曾经的两人形影不离，无话不谈，这样的关系直到林虞从帝都搬家到海城以后才渐渐断开。 而如今的叶淮之，早已成长到林虞仰望不及的高度。 他的身边亦有了珍之惜之的人。 而林虞也不再是儿时的自己。 如今的林虞阴沉压抑，活成了与小时候的自己相反的极端。 所以她和叶淮之注定如错开的轨道一般渐行渐远，生活在尘埃里的她，更是再无法直视耀眼的光。 说来也是奇怪，或许是小时候的她得到的福气太多，以至于长大后的林虞，再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朋友”和单纯美好的时光。 等林虞回过神来时，两人已经走到了叶淮之的车旁，司机早已等在车身一侧。 上车后，两人在后座并排坐着，一时间谁都没开口没说话。 为了避免尴尬，林虞把头转向车窗那边，这才留意到窗外光线昏暗的车库，结合所在地的医院，她后知后觉才有了悚然之感。 默默看着车子开出阴森森的车库，离开医院后，林虞才微不可闻的松了一口气。 这时，叶淮之突然说：“你好像在怕我。” 虽然用了“好像”这个词，但叶淮之却是肯定的语气。 林虞眼皮颤动，轻声否认，“我为什么要怕你。”语气竟有几分心虚。 车厢里静谧了一会儿，只听叶淮之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不知他是信了还是没信。 他也没有继续深究这个话题，转过头问林虞，“这些年过得好吗？” 也许是身体的不适令林虞精神变得脆弱，又也许是医院的森寒令林虞心有余悸，亦或是那个温暖的梦令林虞留恋不已。 林虞的眼睛和鼻头瞬间有些发酸，尽管极力克制，说出口的语气还是不太自然，“一切都好。” 叶淮之没说话了。 林虞始终偏着头，不敢回看叶淮之，但她透过车窗里的倒影，能看到叶淮之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表情深不可测。 她难过的闭上了眼，惯性地选择逃避。 车子很快到了四海小区，林虞向叶淮之再次道谢后，说：“路上小心，那我先进去了。” 叶淮之点了点头，面上和平时一般无二。 林虞却莫名察觉到他有几分不悦，她也没多问，转身离开。 快步走到单元楼下，林虞脚速放慢，随后顿住，她一眨不眨地看着从单元楼里走出来的顾言生。 此刻她的脑子里只闪现了四个字，冤家路窄…… 第17章 争锋相对的两个男人 顾言生手里提着个纸袋，林虞看包装便知，是她喜欢的那家甜品店。 顾言生看到林虞，质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又抱怨，“我从下午等到现在。” “你怎么在这儿？” “我妈前几天不是来找你了吗？我担心你，所以来看看，她有没有对你怎样啊？” 林虞不语，被林玉芬羞辱后，连带着回想起的那份恨，此刻一经提醒又涌上了心头。 她不禁想，如果高三那年她不曾遇到顾言生该多好，那就不会发生之后的事。 忍着怒火没发作，她想绕过顾言生进单元楼，一侧手臂却被顾言生抓住，兴许是林虞的漠视让顾言生恼怒，“问你话呢！” 两人的距离因顾言生的举动离得很近，因此，顾言生也就看见了林虞口罩上方露出的皮肤，他愣了下，伸手把林虞的口罩揭开。 林虞快速挣脱顾言生的手，捂住口罩往脸部上提。 然而，林虞脸上的红点还是被顾言生看见了，他怒道：“谁给你吃了——” “顾言生。”林虞打断他的话，语气平静道：“与你无关。” 顾言生脸色一变，伸手想再次按住林虞的肩膀。 只是这次，顾言生的手被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拦住，“顾总，别强人所难。” 叶淮之的声音打破两人的对峙，少了往日的清润，语气透着几分凉意。 突然被拦住，顾言生眼含愠怒地看向不知何时出现的叶淮之，待看清来人后，顾言生诧异地问：“叶总怎么在这儿？” 诧异的人不仅是顾言生，林虞也同样。 只不过林虞诧异的是叶淮之为何去而复返？ 想到自己如今和顾言生的关系暴露在叶淮之面前，林虞脸色大变。 随即林虞看着面前争锋相对的两个男人，头皮又一阵缩紧。 这两人怎么看都属于不相容的两个极端，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 叶淮之俊逸脱尘，顾言生精致深邃。 偏偏性格也是如此。 叶淮之和风细雨，温润谦逊。 顾言生潇洒不羁，霸道强势。 林虞后背冷汗直冒，生怕两人一言不合发生冲突。 “我送林虞回来的。”叶淮之回答顾言生后，把手上的药袋递给林虞，对她说：“你忘记了药。” 林虞硬着头皮接过，“谢谢。” “你们什么关系？”顾言生看着两人一派和谐的相处，声音低沉带着隐忍不发的威慑。 “老同学有难，我也不可能见死不救。”叶淮之这话既解释了他和林虞是同学的关系，所以载林虞看病回家，又指顾言生的纠缠不清令林虞苦恼。 顾言生从叶淮之的语气判断出了个大概，冷笑道：“我和林虞之间的事情，还希望叶总不要多管闲事。” 胸闷再次袭来，林虞身体逐渐发软，她强撑着立在原地，意识已经开始涣散，她只好用指甲戳着掌心保持清醒。 叶淮之看了眼林虞毫无血色的脸，眉间微蹙，“我听闻顾沈联姻在即，顾总，此刻还来纠缠我这老同学，实非君子所为。” 顾言生脸色阴沉难看起来，他咬牙切齿地问：“林虞，你怎么说？亦或者你能解释解释你和这位叶总是什么关系吗？老同学？什么样的老同学会大半夜送你回家？” 随着顾言生质问的话语落下，林虞脸色惨白，身体气得止不住的颤抖，“顾言生，你不要以己度人。”说完，她身躯不稳，有些摇摇欲坠。 叶淮之始终观察着林虞，因此第一时间上前扶了她一把，“你还好吗？” 林虞也借力勉强稳住沉重的身躯，“我没事，谢谢。” 顾言生终是从暴躁中冷静下来，而后也上前扶住林虞另一侧的腰，想让林虞靠在他身上。 “……”一时间，气氛陷入尴尬，林虞左右两侧，分别被两个男人稳住身躯，这下她想摔倒都难…… 一个是她避犹不及的男人，另一个是她想斩断纠葛的男人，活到这么大，林虞第一次体验到了社死般的感觉。 “我没事了，你们可以放手吗？”林虞挣了下身体，没挣开。 最后还是叶淮之对上林虞哀求的眼神后，率先松手。 随后，顾言生也松开了手，“叶总，老同学的界限可不是你这样的？” 叶淮之唇角微勾，哂笑不语，显然没把顾言生的嘲讽放在心里。 在顾言生彻底发作前，林虞赶紧说：“顾言生，你回去吧，别再来了。” 然后林虞又转头对叶淮之道：“你也回去吧。” 说完，林虞也不再看他们，逃也似的进了单元楼。 顾言生想追，叶淮之寸步不让。 顾言生有些恼怒的瞪着叶淮之，眼含警惕，“叶总，我的事无须外人置喙。” “顾总，鲜廉寡耻，好自为之。”叶淮之谦和的一笑。 两人谁也不肯先走，直到宁谧的单元楼里响起一道关门声后，两人才同时离开四海小区。 刚出了小区门，顾言生狠狠地摔了手里的甜品纸袋。 而车上的叶淮之则目光深沉，眉眼冷淡。 第18章 想通过你结识顾总 翌日上午，林虞向公司告了半天假。 下午，她身体恢复了些体力后就赶去上班了。 只是她前脚踏进匠心，后脚就敏锐的察觉到周围同事的打量，林虞把口罩往鼻梁上提了提。 心想，难道是她脸上的红印有碍观瞻？ 只是等林虞走到工位旁，和同事离得近了，才发现他们眼里打量的视线复杂难辩，唯一能清楚知道的就是那眼神里的讥讽不加掩饰。 林虞转头看了一眼隔壁工位的小赵，只见小赵低着头并不朝她这里看。 随后林虞便听见他们压低声音的窃窃私语。 也不怪林虞敏感，实在是因为林虞这些年听到过太多针对她的言论，什么难听的话都有，好像就连林虞本身就是污垢一般肮脏。 时间一长，林虞在这方面的耳力也就出奇的好。 “原以为是个好命的凤凰，谁知是个落魄的山鸡。”陈露瑶一边修理着美甲，一边讥讽道。 “嘘，你小点声。” “怕什么怕，没了顾氏撑腰，她什么也不是。” “再怎么说也是老板的学妹。” “老板的学妹？”陈露瑶语气不屑。 林虞转头朝窃窃私语的那些人道：“你们有什么话可以当面和我说。” 随着林虞不咸不淡的话音落下，室内诡异的静默下来。 从刚才陈露瑶和其他人的对话中，林虞似乎是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之前在匠心能得到“优待”。 不仅是大多数同事对她一直是客客气气的，上司杨兰对她的态度也明显和其他同事略有不同不说，就连作为老板的赵丹妮对她也特别宽容，这段时间，她在匠心俨然是被供奉为了吉祥物一般的存在。 而就在昨天赵丹妮突然问她被顾夫人刁难一事，以及她突然找工作的原因，之后便让她帮忙去应酬，而杨兰也因为林虞过敏这事而在会所斥责了她几句，加之现在同事们明里暗里看戏的眼神…… 原来，匠心众人对林虞态度的前后改变都是因为顾言生。 林虞垂下眼睑思索了一会儿，起身去了赵丹妮办公室的方向。 后面同事的声音传进林虞的耳朵里，“都怪你说那么大声，她现在去找老板告状了。” “让她去告呗，再说她不是在应酬出糗了嘛？搞砸我们公司的颜面，这样的人，难道老板还会因为她开罪我们所有人吗？”陈露瑶也心里直打鼓，面上还在死撑。 林虞握紧了手，目不斜视的朝前走。 赵丹妮出去吃午饭了，还没回来，林虞在赵丹妮的办公室门外等了一会儿，赵丹妮才姗姗来迟。 赵丹妮看到林虞后面色如常，像是预料到林虞会找来一般，微笑道：“进来吧。” 林虞跟随赵丹妮默默进了办公室。 等赵丹妮放下包，坐下后，林虞才说话。 林虞站在赵丹妮办公桌前，开门见山的问：“赵总之所以同意我入职公司，是因为顾言生吗？” 赵丹妮倒也不隐瞒，“确实如此，顾氏财大势大，我的确想通过你结识顾总。” 林虞缩紧手指，语气机械无起伏，“所以，我离开顾言生以后，对你来说便算失去价值了吗？”哪怕一丝希望，她也在心里祈求着自己尊敬的学姐不是这样的人。 而最终林虞还是失望了。 赵丹妮不置可否，“匠心是个小公司，孤木难支。若是背后没有依靠，在这个僧多肉少的圈子里很难有一席之地。”她说罢一顿，意味深长地看向林虞，“所以我说，女人靠自己才是最踏实不过。” 林虞没说话，结合赵丹妮的话语和眼神，她大概猜到了什么。 这时，赵丹妮补充了一句，“所以我给你机会了。” “林虞，无依无靠在海城打拼真的很累。”当赵丹妮说完以后，林虞对赵丹妮已经是彻底寒了心。 林虞知道赵丹妮说的的机会是指昨天的应酬。 职场上的曲意逢迎，在赵丹妮看来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相反，赵丹妮能白手创立匠心，并把它做到在业内小有名气，其中投入的心血定是不足为外人道。 而赵丹妮给自己树立的独立女性人设，现如今看来，多少令林虞心中存疑。 很明显，在赵丹妮的认知中，女性，在这个社会中是可以利用自身优势来为自己利益最大化。 第19章 工蚁 这种事，林虞在以前的公司也屡见不鲜。 只是林虞以前的公司规模宏大，人际关系错综复杂，愿上位者比比皆是，其中不乏年轻貌美的毕业生，也不缺成熟有韵味的熟女。 有人付出后，人色两空，有人却扶摇直上，前途不可限量。 公司也有诸如林虞这类的工蚁，只钻工作不参与应酬的，这类人的升职加薪速度远不如那些长袖善舞的交际花，他们也不善于处理工作中的人情事故，被归类为恃才而骄，目中无人。 久而久之，林虞也就被划分到了孤僻不合群的一方，渐渐被有心之人排挤。 加之后来顾言生对林虞的死缠烂打，又把顾氏的设计项目指定让林虞去接，这些事情自然是引发了不少人的嫉妒。 于是有人暗中带头给她穿小鞋，给她设套，被污蔑严重抄袭他人设计，最终落得被公司起诉和辞退的下场。 林虞也是在那时，厌倦了职场的勾心斗角，彼此算计。 加上她16岁以后所经历的种种不公待遇，眼睁睁地看着亲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开，早已身心俱疲。 她之所以强撑着一口气努力生活，不过是怕辜负了母亲的以命相护，她甚至连自己的命也不能自己主宰，只能遵循母亲的意愿——“好好活下去”。 也是在那时，林虞于有了想找个避风港，让她可以停下来歇息依靠的念头。 而那时候，林虞的身边刚好出现了一个顾言生，她也就伸手抓住了顾言生这颗稻草。 只是两人相处一年多以来，顾言生虽然给了林虞依靠，也同时折断了林虞的羽翼，把林虞养在了树苑居这个精致漂亮的鸟笼里，与外界隔绝。 而一年多以后的如今，职场上该遇到的不堪，林虞还是遇到了，她没有能力去改变，也不愿意就这样随波逐流。 林虞闭了闭眼，睁开，眼底恢复清明。 “赵总，我不能满足你的期待，抱歉，这些时日给您添麻烦了，我会申请离职。” 赵丹妮没有立刻同意，略一沉吟，说：“昨晚之事确实欠妥，你若是不愿意走捷径，我自不会勉强。” 林虞抿唇不语。 “辞职的事，你再考虑一下，你现在离开了顾言生总需要讨生活对吧？”赵丹妮接着道：“你是曾教授的得意门生，我之前说你是个好苗子是发自内心。” “若你愿意留下来，今后我会待一视同仁，没有特殊，没有优待，更没有捷径，能不能更进一步，单靠你的本事。” “你也知道我们这行很累，你若能吃下这个苦就留下来证明给我看。” 赵丹妮的这番话又让林虞有些犹豫，她想到自己几次三番找不到工作的窘境，结合现目前的处境，权衡再三。 离开顾言生以后，林虞确实没有任性的资本，而生活还要继续。 面对现实，林虞不得不妥协，“我不怕苦，但愿赵总说到做到。” 赵丹妮颔首，“当然。” 之后的日子，林虞被分到了公司另一个资深设计师——秦肖手下工作，和秦璐一起，给秦肖手底下的一个项目，苏氏会所的设计跑前期。 因为上司的更换，林虞在匠心也俨然成为了一个笑话。 而几次三番讥讽林虞的陈露瑶，知道林虞被换到秦肖手底下后，也算是彻底松了口气，故意尖锐着嗓子说：“哎哟，关系户被发配了啊！” 林虞睨了陈露瑶一眼，后者嗤笑不屑。 “林工，要不你去给老板求求情吧？在秦工手底下是真的很累，还是在杨工手底下好，杨工手底下人多。”小赵小声提醒林虞。 “不用了，谢谢你的提醒小赵。” 秦肖对林虞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这里不收拖油瓶。” 秦肖不同于圆滑世故的杨兰，他一心扑在设计上，对现场数据的勘察更是严苛，观念里也没有曲意逢迎一说。 仿佛是较着一股劲儿一般，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拖油瓶，林虞开始频繁的跑工地，反复进行实地测量，比对图纸校验，寻找误差。 既然秦肖对现场勘察更为看重，那林虞就得在现场测量这块让他挑不出错，秦肖也因此，总算正眼瞧了一下林虞。 秦肖看着手中的稿图，只说：“继续努力。” 这句话算是秦肖对林虞工作的认可了，林虞唇角略微上扬，“好的。” 从秦肖办公室出来后，门外的秦璐朝林虞挤眉弄眼，“怎么样，秦工挑不出错了吧？” 林虞实话实说：“还是有待改进的地方。” “加油，你可以的。”秦璐拍了拍林虞的肩膀鼓励。 林虞淡淡一笑。 工作虽然辛苦，林虞却觉得很踏实，她喜欢在秦肖手底下磨砺，因为秦肖和她是一类人。 也多亏了秦肖，她也逐渐重拾起了选择建筑行业的初心。 第20章 泥人还有三分脾气 这天，林虞和秦璐刚准备离开会所的施工地。 就看见了平时高高在上的甲方爸爸，此刻正奴颜卑膝的对着一个妆容精致的年轻女人点头哈腰，并迎面向林虞这边走来。 秦璐见状赶紧拉过林虞，站在一旁，低着头恭敬地冲前方打了声招呼，“苏小姐。” 林虞静静地低着头，侧身给对面让道。 前方的苏心被会所负责人簇拥着，高昂着下巴，宛若骄傲的白天鹅，径直从林虞和秦璐身旁经过。 待苏心走远，秦璐吁一口气，向林虞解释，“那是苏氏的旁系小姐，这个会所就是家里给她开着玩儿的。” 林虞看了眼苏心离开的方向。 秦璐说完，拉着林虞往会所门口走。 门外，一辆豪车里，沈婉言正坐在驾驶位上打电话。 她接着电话随意偏了下头，正好看见从旁边施工地里走出来的林虞。 沈婉言一愣，随即嘴角挂上一丝讥笑，她挂了电话，摁了一下喇叭，随后降下车窗，“这不是妹妹吗？” 林虞转头看了下车里笑得明媚的沈婉言，转过了头，选择了无视。 “林工，这是？”一旁的秦璐压低声音问林虞。 “无关紧要之人。”林虞边往前走，边和秦璐解释。 从未被人这样轻视过的沈婉言，见状下车堵住了两人的去路，她冲秦璐点了下头，客气地说道：“这位小姐，能请你回避一下吗？” 秦璐看了看沈婉言，又看着林虞，犹豫道：“那林工……我去那边等你。” 林虞抿着唇同意，等秦璐走远后，她神色淡淡的睨着沈婉言，“沈大小姐有何指教？” 沈婉言看了一眼林虞出来的地方，挂上温婉的笑，“指教不敢当，毕竟你还是识时务，知道知难而退。”她略一停顿，“你主动离开言生这事，按理来说我应该感激你才对，可谁知道你是不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啊？妹妹，我要你一个准话。” “哦，沈大小姐一口一个妹妹叫得这么亲热，这哪是在劝我知难而退啊？”林虞哂笑。 “林虞，以卵击石并不可取。” “沈小姐既然说我欲擒故纵，那我只能把这个罪名落实了。”林虞晃了晃手机里的通话界面，按了免提，“顾言生，你未婚妻出来咬人了，你不管管吗？” 原本还高高在上的沈婉言，神色立现慌乱，“言生，我只是……” 电话里的顾言生沉着声音，“婉言，你能不能别给我找不痛快了？安心做你的顾太太不好吗？” 沈婉言乖顺应道：“我知道了，言生。” 林虞摁掉了手机，当着沈婉言的面把顾言生拖入了黑名单，“沈大小姐这下可放心了？” “好啊，你敢告状是吧？”沈婉言冷笑，朝林虞举起了手。 林虞握住沈婉言的手腕，顺势向后方一带，就把沈婉言反擒拿住。 沈婉言痛呼一声，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林虞继续说：“你愿意把顾言生当成宝，我也无话可说，但还请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蹦跶行吗？泥人还有三分脾气。” 说完，林虞松开了她，也不再看她，径直离开。 沈婉言在后面揉着手腕，“但愿你说到做到。” 林虞手机响了几次，看着那个陌生来电，终是接起了电话。 第21章 她还是这么漂亮 “阿虞，沈婉言她……”顾言生的声音透过电磁波里传来，还没来得及说完…… “滚——”就被林虞挂断电话。 刚好林虞也走到了稍远处和秦璐汇合，秦璐一脸担心，“林工，你没事吧。” “没事，我们回去吧。” 秦璐动了动嘴，最后还是咽下了想说的话。 两人回到匠心以后，各自分工，林虞去向秦肖汇报工作进展，秦璐去和组内负责电气、消防、管网等专业同事进行沟通。 一天的工作结束后，林虞刚出公司，就被李特堵住了去路，“林小姐。” 林虞看着李特，没说话，脸色冷淡。 “顾总说您不过去，他就过来找您。”李特补充。 林虞讥笑，怕什么来什么，想到上一家公司也是因为顾言生时不时的出现，令林虞处境尴尬，如今他又来这一出，是料定林虞无法拒绝。 “带我过去吧。” 林虞跟着李特去了隔壁不远处的车库，打开车门恭敬把林虞“请”进去之后，李特就站在车外等候。 “阿虞……”顾言生握住林虞的手。 林虞把手抽了回去，“顾总，自重。” “你一定要这样吗？和我划清界限？”顾言生脸色变沉。 “不然呢？被你养在外面，一辈子挂上你的标签？”林虞讥笑反问。 顾言生眼色很沉，定定看着林虞，“一辈子享福不好吗？至于沈婉言，我不会让她影响到你。” “啪”随着顾言生话音落下，他的脸上瞬间多了几道红痕，他用舌头顶了顶被打的部位，周身散发出沉沉的威慑力，他说：“林虞，我把你惯得无法无天了是吧？” 林虞缩回打得发麻的手，至今都还没从怔愣里反应过来。 “看来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让你想清楚，如今，倒是越发把你放野了。”顾言生掐着林虞的下颌，用看宠物的眼神睨着她。 事情似乎开始按林虞预料以外的轨迹在发生，她理了理思绪，慢悠悠道：“那顾言生，你愿意娶我吗？娶我，我就和你回去。” 下颌的力道逐渐收紧，林虞看着顾言生的表情有一瞬的皲裂，随后越发的沉，他说：“你觉得可能吗？” 林虞用手指掰开他，然后揉了揉自己的下颌角，轻笑道：“顾言生，谈判失败了。” “没有我，你在海城将会寸步难行，你有得选吗？林虞？” 林虞知道顾言生的威胁不假，但这不是她违背底线的筹码，“以后的事谁知道呢？顾言生，我拭目以待。” 顾言生倏地笑了，“林虞，有种。” 林虞离开前，他又提醒了一句，“别忘了我之前给你的期限。” 她神色自若地离去。 自见到顾言生的插曲后过了几天，本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心态林虞继续投入日常的打杂和画图中。 期间，秦肖开了几次组会，确定了大致方案后，就是接下来的全套施工图了。 由于事前秦璐已经和组内专业的同事进行过电气、消防、管网等的沟通，后续的分工协作也进行的比较顺利。 这天，林虞难得的准点下班，刚出写字楼，就看见了从隔壁金融大厦出来的叶淮之。 林虞看了看高耸入云的大厦，顿了下。 也就是在林虞这愣神的间隙，叶淮之的视线仿佛传透了人群，朝林虞望了过来。 两人视线相撞，林虞回了神，冲他点了点头以示问候后，就转身往地铁口的方向走去。 如今的叶淮之越发矜贵，单是从他刚才出来的那栋金融大厦，便是林虞无法企及的高度。 林虞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竟又撞见了叶淮之的车。 恰在这时，林虞的手机响起。 林虞看了看手机，犹豫了一下接起。 手机那边，叶淮之温润的音调，透过电流传了过来，“一起吃个晚饭吗？” 林虞沉默，本能地想拒绝，又想到上次过敏的事多亏叶淮之帮忙，拖了这么久，总是要正式道谢的。 考虑良久，林虞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挂断电话，林虞望向停靠在路边的那辆车。 叶淮之的助理宋时，恰在这时，下车打开了后座车门，对着林虞，恭敬的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林虞上车同叶淮之打了个招呼，就静静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想了想，她还是向叶淮之郑重道谢：“上次过敏的事，还没正式谢谢你，这次我请你吃饭吧。” “好。” 这段对话以后，两人都没再交流。 一路上，车内一直是沉默的状态。 林虞的沉默是面对叶淮之的一种习惯性自卑。 至于叶淮之的沉默呢？林虞无从猜测。 或许是他情绪不佳吧，林虞又想。 林虞想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她索性闭了嘴。 车子在一家都内颇有名气的西餐厅门口停下。 林虞默默地跟着叶淮之上了顶楼。 西餐厅里的人不多，叶淮之选择了一处靠窗位，可以将周边繁华的夜景一览无余。 叶淮之把手中的菜单递给林虞。 林虞把菜单推了回去，“我都可以。” 叶淮之也不勉强，给林虞点了和自己同样的菜品，又单独点了杯橙汁给林虞。 等餐期间，两人也没说什么话，气氛静谧的可怕。 为了缓解尴尬，林虞把头看向窗外，在看到对面大厦的巨型广告屏上的漂亮女人时，林虞心里微微一颤，不由蜷缩起手指。 她语气清淡随意，仿若漫不经心地看着广告屏说：“她还是这么漂亮。” “什么？”叶淮之疑惑。 随即，叶淮之顺着林虞的视线看向了广告屏幕上的向秋，停顿一秒，又收回了视线，并没回应林虞。 这样的冷场，让林虞有些尴尬。 她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你们，还好吗？” 问完，林虞又有些后悔，这是能问的吗？难道不会显得她居心叵测？ 良久的静默，在林虞以为叶淮之不会回答她时，叶淮之终于回答了。 “你也知道了？” 林虞看向叶淮之，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我和向秋的事。” 第22章 他和向秋 尽管过去了八年，林虞已经消化了两人在一起的事，心里却依然会烦闷。 16岁高一，林虞因为车祸的缘故，容貌发生了变化，又改了名字，回学校以后，一时造成轰动，从此林虞在学校里被冠上“整容怪”的头衔，在海城这边的学校过得并不好。 加之母亲在车祸中对她以命相护，父亲林浩峰寄情于工作来转移丧妻之痛，疏忽了林虞当时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年少如困兽的她只能通过同学们的霸凌来惩罚自己，等林浩峰反应过来时，高一后期的她已经患上了严重的自闭加抑郁。 后来，林浩峰听从宋医生的建议，把林虞送回了帝都去治病。 也就是在高二开学之际，林虞在帝都的一中重遇了儿时玩伴——叶淮之。 那时候的叶淮之清俊疏朗又品学兼优，是一中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周边不缺想要把他拉下神坛的美人。 被众星追捧的儿时竹马与彼时阴郁自卑的林虞已经是天差地别。 林虞当时在讲台做完自我介绍后，同桌的叶淮之帮她拉开了椅子，撑着下巴笑着说：“你和我发小有点像。” 高二的叶淮之，并没有认出整容后的林虞，却因为林虞和“发小”相像的缘故，对她多了一分照顾。 也就是这分“照顾”如久旱逢甘霖，令她乱了心神。 之后，林虞在高三的时候再次转回海城，因出名的“整容”传说，成功引起了顾言生的关注。 然后，被顾言生缠上。 直到高考前一个月，帝都一中群里有关于叶淮之和向秋的八卦愈演愈烈，据说还惊动了学校的老师和双方的家长，进行了三方谈话。 高考后的第二天，一张叶淮之和向秋在酒吧门口的拥吻照在群里传开，两人正式官宣。 在两人官宣的翌日早上，林虞憋得难受，给叶淮之打去了电话。 电话那边叶淮之声音透着疲惫，然后林虞听见了向秋在旁边问他：“淮之，谁的电话？” 之后，叶淮之对林虞说了句，“我晚点回你电话。”就挂断了电话。 那一天，林虞终是没能等到叶淮之的电话。 林虞第一次喝了酒，和来家里找她的顾言生稀里糊涂地在一起了。 此后，林虞删除了叶淮之所有的联系方式。 林虞听见叶淮之的问话，点头回道：“群里看见的，一直没机会对你说一句恭喜。”她压下心里的酸涩，“这些年，你们过得还好吗？” 菜品上桌，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主厨用不太标准的华语介绍起菜品。 或许是感受到了诡谲的氛围感，主厨加快了语速，说出的华语让林虞感觉听懂了，又觉得没听懂。 主厨离开后，餐桌上偶尔发出餐刀碰到碟子的撞击声。 这时，叶淮之缓缓开口：“为什么这么问？” “什么？”林虞下意识反问。 叶淮之自嘲一笑，像是提醒林虞十来分钟以前的话题。 林虞有种被人戳破小心思的窘迫，“也就是……随口一问。” “所以那个时候你给我打电话是因为这件事？” 林虞不假思索点头。 叶淮之笑了笑，情绪不明，“后来给你回电了，你没接。”后来再打过去，就被林虞拉黑了。 林虞心里发紧，脸色仓白。 叶淮之凝视了她一会儿，没再多问。 “我和向秋……”叶淮之表情有些淡，眼里的神色似乎若有所思。 林虞听到一半，打断他，“别说了。” 也许是因为勾起了不堪的回忆，林虞再次认清了现实，也不想再听叶淮之和心爱之人的事，尘埃里的污垢只配仰望天光，她又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 她对着叶淮之扯出一个牵强的笑，“你也知道我和顾言生的事了吧？我突然就不想听你秀恩爱了。” 叶淮之眉心微蹙，“你和顾言生是怎么开始的？” 林虞用叉子卷着意面，心说，因为你和向秋开始的…… “高三，同学。”林虞言简意赅，“工作后，他帮过我。” 叶淮之喝了口酒，没说话，一时间气氛又陷入了沉谧。 后来不知道谁先开口，话题又扯到了别的。 林虞问叶淮之，“为什么会来海城？” 叶淮之咀嚼完嘴里的食物，缓缓开口，“逮人。” 她差点被嘴里的食物呛到，脸色被憋得有些红，“逮人？” 叶淮之眼底波澜无惊，“嗯。”想到什么，他又嗤笑一声，骂了句，“小混蛋。” 林虞惊讶地看着叶淮之，“倒是第一次听你骂人，”她嘴角微微上扬，“所以，谁这么能耐，值得被你骂？” 叶淮之眼睛盯着某处，“我的那位，发小。” 林虞原本上扬的嘴角一僵，“是重要的人吗？” “我们有过约定。”叶淮之抿了下唇，“她，食言了。” “逮到人以后呢？难不成你还准备揍她？” 叶淮之眉心微蹙，陷入了沉思。 饭后，林虞准备买单，发现叶淮之已经让人买过单了，林虞有些苦恼。 她本想请叶淮之吃顿饭，还清他之前送她去医院的情分。 然后，各自安好。 而现在，林虞感觉又占了叶淮之一顿饭的便宜，还怎么理直气壮和叶淮之当陌生人。 林虞分到秦肖手底下没多久，秦璐就离职了。 听说在林虞分配到秦肖手底下以前，秦璐便已经提交了辞职报告。 秦璐和林虞一起工作的这段时间，也算是在做工作上的交接。 苏式会所的施工方案先前的组会已经确定，项目已经开始了全套施工图的绘制阶段，而之前的工作分配俨然考虑到了秦璐离职的因素。 所以秦璐大部分的工作是跑现场和沟通打杂，并没有让她承接重要部分的图稿绘制，所以秦璐的离开对组内进度并与实际上的重大影响，无非是多加点班的事。 秦璐临走前，拍了拍林虞的肩膀，“林工，加油干，秦工是个好上司。”这里的秦工，自然是指秦肖。 旁边端着咖啡经过的陈露瑶闻言嗤笑一声，“好上司你还辞职啊？” 第23章 占有欲作祟 秦璐看着最近在公司里春风得意，跟着杨兰频道出席各种应酬的陈露瑶，反讥道：“陈工最近衣品越发精进，就是不知道还拿不拿得动画笔。” 陈露瑶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恢复回了高傲模样，“拿不拿得动画笔不劳小秦工来操心，只是我最近手里的活儿不少，小秦工要是没辞职我倒是可以施舍你一点儿肉渣。” 杨兰组内的成员闻言笑出了声，秦肖这边的组员则埋着头假装工作。 秦璐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去。 说罢，陈露瑶转头朝林虞笑了笑，“林工还没辞职啊？要不要我施舍你一点儿活儿？新人嘛，重在练习。” 林虞倒是面色无恙，语气也没什么温度，“别了，我怕得脏病。” 随着林虞一本正经的话音落下，秦璐噗嗤一笑，秦肖组内的成员也总算扬眉吐气一般地掩住了嘴憋笑。 “你……”陈露瑶指着林虞一时失了言语，只能恶狠狠的瞪着她。 林虞用手里的文件夹把陈露瑶的手指挥下，“陈工，多大的人了，用手指人多没礼貌。”她眼角一寒，“虽然我擅长以暴制暴，可公司内静止斗殴，我们大家都忍忍吧！” 或许是被林虞的眼刀子所摄，陈露瑶捂着发痛的手指一时失了声，眼眶憋得通红。 林虞和秦璐也没管她，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秦璐朝林虞竖了竖大拇指，“林工真性情。”而后，又低声提醒了句，“陈露瑶善妒又记仇，你可得小心日后不要遭她的道。” “多谢提醒。”林虞点头。 “林工不要想我哦，有机会我以后会回来看你的。” “好的。” 林虞对于这种人事调动心里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感触，也不太会说场面话，她最后只对秦璐说了句“保重”，来结束这段短暂的共事关系。 送走秦璐后，林虞把做好的素材和图纸送去给秦肖。 秦肖简单的翻阅了一下，就摆了摆手，让她下去。 林虞看着在办公室埋头苦画的秦肖，眼底挂着青色的眼圈，像是被发配似的，手上总有做不完的活儿，她默默退出去了秦肖的办公室。 在秦肖手底下工作了一段时间，林虞发现，秦肖和她一样，不太会应酬。 尽管秦肖业务能力比杨兰强，也肯吃苦，但和长袖善舞的杨兰相比，秦肖手里的项目都是小项目，可有可无那种，但他硬是用小项目的数量和质量给公司创造出了惊人业绩。 因此在总业绩这一块，秦肖和靠大项目创造业绩的杨兰不相上下。 要说现目前秦肖手下大点的项目，应该就是苏式会所的设计。 同样，苏式的项目若是做得好，则可以抵秦肖手底下好几个小项目的设计了，加之苏式在海城的地位举足轻重，这次的项目可以说是秦肖的转折点。 很快一月之期到了，顾言生也毫不令林虞失望的，堵在了林虞家门口。 林虞回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 当她拖着困乏的身子，在家门口看见顾言生的那一刻，林虞只觉脑子疼的喘不过气。 林虞只当没看见，绕开顾言生，拿钥匙开门。 门锁处被顾言生伸手挡住。 林虞低垂的头被顾言生的另一只大手掐住抬起，逼迫林虞与之对视。 从顾言生的眼睛里，林虞能看见自己此刻的表情有些不耐。 顾言生拧着眉，“我来接你回家。” 林虞凉凉道：“顾总，我很明确的向你表达过我的想法。” 顾言生只是直直盯着林虞，眼里是固执，“是自己收拾行李跟我回去，还是我绑你回去？” 林虞知道以顾言生的占有欲是不会轻易放过她。 她攥了攥手，面无表情道：“顾言生，我们谈谈。” 说完，林虞挣脱开顾言生，钥匙插进锁孔，打开门，径直走进了屋。 顾言生默默跟在林虞后面，待看清客厅的布置和从前一般无二时，顾言生愣了愣。 林虞坐在顾言生对面的沙发上，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良久，林虞缓缓开口，“顾言生，我们的纠葛从这间屋子开始，也从这间屋子结束，可好？” 从进屋开始，林虞就发现顾言生没了刚才的理直气壮，甚至于他周遭的气势也弱了下来。 “我没想好和你分开。”顾言生瞅了眼这间房子，低下头，说话的底气开始不足。 “可是那件事以后，我发现了身体的异常，告诉了你。”林虞停顿，“然后就是你妈来羞辱我，而你则跑去了国外。” 顾言生着急解释道：“我是被我妈强行送出国的。” “事实是你确实跑了，还在国外过得不错，那你有想过那个时候我不到19岁，我应该怎么办吗？”林虞咬牙说道。 而且那个时候林虞的父亲突然意外离世，奶奶为此大受打击，也紧跟着撒手人寰。 在那样的境况下，林虞一边经历着悲痛欲绝，一边还要承担肚子里另一个小生命的重量，她根本不敢把身体的异常告诉家人。 顾言生握紧拳头，“是我无用，是我不好。” 林虞哂笑，“你还是做了一件好事，就是让大壮帮我联系好了医院。” 大壮是顾言生和魏司翔的另一个发小，如今在国外。 顾言生低垂下了头。 林虞继续说：“你也知道我后来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并不是因为原谅了你。” “我知道。”顾言生的声音很轻，“所以我让自己变得强大，给你庇佑，尽可能地弥补你。” “那如果我说，请你弥补我最后一件事呢？”林虞盯着顾言生，握紧了手心。 顾言生抬头看向林虞。 林虞嘴唇微启，“放我自由。” 顾言生瞳孔紧缩，脱口而出，“不可能。” 林虞自嘲一笑，“你这么不愿意放手，是因为你爱我吗？” 顾言生沉默下来。 “也许你并不爱我，只是占有欲作祟。” 顾言生扯了扯嘴角，也没反驳，闭上眼，像是在想些什么。 林虞也没催，静静的注视着他。 良久，顾言生睁眼，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我确实不知道爱或者不爱的区别，或许是爱吧。毕竟占有欲也是爱的一种表现不是吗？” 第24章 身体不对劲 林虞摇了摇头，“你从小便养尊处优，要风得风，久而久之便把得到一种东西变为理所当然。” “同时对于感兴趣，却不一定能得到的东西，占有欲会更甚，这种占有欲驱使的情况下，你对得到我变得偏执。” “高三的时候，我这个特立独行又对你爱搭不理的‘整容怪’对你来说是新鲜的，高考后，你没能掌控住我便出了国，也许这成了你的遗憾。” “工作后的再次相遇，因为遗憾，你开始了你的追求。” “在一起后，你填补了遗憾，就开始恢复本性，和其他女人暧昧不清。” “在我发现以后，你一边和外面的女人撇清关系，一边又加倍对我好，因为你怕我会挣脱你的掌控。” 林虞憋在心里许久的话，一连串吐了出来，心里有些痛快。 顾言生默了默，说：“我不否认你的说法，只是，不全是。” 他接着说道：“当初你同意和我在一起，我便知道，你只是为了逃避，可是没关系，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对你好，总有一天你会接纳我，可是你始终抗拒和我发生关系，而我常年应酬，又是个正常男人……”剩下的话他没继续说下去了。 林虞心头悲凉，就像顾言生所说，她把他当成避风港，又抗拒和顾言生更进一步，她又有何资格指责顾言生在外面的作风。 玩，对顾言生这个圈子里的人来说，再正常不过。 也许，林虞对顾言生有过依赖，但是却从未对顾言生有过任何期待，期待顾言生对她一心一意。 也是在这一刻，林虞从未如此认清楚自己对顾言生的感情。 “言生，就让一切都过去吧。” 顾言生闻言，眼睛都红了，他从沙发上起身朝林虞这边走了一步。 林虞却偏过头，“别让我恨你。” 顾言生脚步一滞，凝视着林虞，最后妥协，“今天我先回去，你别着急下判断，再好好考虑一下。” 林虞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 顾言生离开前，深深地看了一眼卧室的位置。 这天，秦肖带林虞一起去苏氏会所施工现场勘察，秦肖和甲方去了临时隔出的房间商谈施工后续，以及施工图后期是否需要修改等一系列问题。 林虞被留在了施工现场，她也没什么事，便在现场独自测量了起来。 周围已经架起了钢架，施工材料也分散地堆在各处。 林虞的视线扫过各种材料的包装袋，觉得有些奇怪，但具体又说不上来。 她走过去，把印有品名的材料拍了几张照，拍照声没关，很快便引来了不远处的工人的大声呵斥。 “干什么的呢？” 林虞把自己的临时工牌拿出来给对方看，解释道：“我是负责这个会所设计的助理设计师，想拍几张照片留存。” 那个工人狐疑的扫了一眼林虞的临时工牌，然后看着林虞说：“我们工地不能顺便拍照，想拍照的话，让你们总设计和工头提前接洽。” 林虞说：“工地拍照存储不是正常的吗？方便我们后期修改。” 工人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你们总设计提前和工头说好，想怎么拍怎么拍，私底下不让拍。” 林虞颔首回：“知道了。” 等秦肖和甲方开完小会后，两人回匠心的路上，林虞才问他：“秦工，会所施工地不能随便拍照这事你知道吗？” 秦肖略一沉吟，解释道：“或许签过保密协议。” 他这话一说，林虞自是不好再继续问下去了。 顾氏和沈氏即将联姻的事情渐渐在网上传开。 顾言生和沈婉言一起用餐、购物的同框照也在网上相继爆出。 网友跟风般地跑到沈婉言的私人微博下去求证，纷纷问沈婉言是否已经和顾言生在一起？ 沈婉言在一片问询求证留言中，挑了一条评论回复，“还在接触中……” 这一条评论几乎算是默认了顾沈两家的联姻，以及顾言生和沈婉言二人的好事将近。 沈婉言的回复当天就上了热搜。 对于这对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的高颜值组合，大家无不祝福。 虽有黑子无脑喷，但也很快被祝福言论沉了下去。 网友甚至根据两人的特色样貌，甚至连二人以后的孩子的长相照，都合成了出来。 顾沈二人的事，在林虞心里已经告一段落了。 在林虞看来，顾言生也已经做出了选择。 然而因为网上热搜的发酵，林虞背靠顾言生从而天降匠心一事也被挖了出来，因此她在公司再次被针对。 之前嫉妒林虞被特殊关照的同事，也不再顾忌林虞了，开始明面上的打压林虞。 对此，已经司空见惯得的林虞，内心早就已经无波无澜，只要不妨碍林虞完成工作就成。 周五林虞在草稿上测算的时候，一杯咖啡突然从天而降，泼脏了图纸。 林虞停下笔，抬眼冷冷看着捂嘴笑的陈露瑶。 “不好意思啊，脚滑了一下。”随着陈露瑶话音落下，周围一片嗤笑。 陈露瑶看着沾满咖啡渍的图纸，小声朝林虞说：“脏东西是不配画图的，免得设计出来的东西污秽，招来邪祟。” 说完，陈露瑶悠扬地抬脚准备离开。 林虞勾了下脚，面无表情地看着陈露瑶摔了个狗啃屎。 “不好意思，脚滑。”林虞解释道。 陈露瑶被旁边工位的小赵扶起来，她一把推开小赵的搀扶，气急败坏地指着林虞，“你是故意的吧！” 林虞摊手，“许是脏东西招来了某些邪祟。” 陈露瑶撸起袖子准备和林虞干架，杨兰的声音适时响起，“吵什么呢？” “兰姐，是林虞欺人太甚，泼了我的咖啡不说，还让我故意摔倒！”陈露瑶冲到杨兰面前一通诉苦，杨兰听罢眉心逐渐紧拧。 这一出颠倒黑白被陈露瑶玩得明明白白，林虞亦蹙起了眉。 而后杨兰冲林虞训斥，“林虞，你收敛点，公司不是你逞威风的地方。” 杨兰现在看蛀虫一般的眼神和先前对林虞的客客气气，简直是两幅面孔。 林虞也懒得跟杨兰解释什么，只说：“好的。”态度甚是冷淡。 杨兰蹙眉看向林虞，目光幽深，她去了一趟赵丹妮的办公室。 下班之前，赵丹妮走到林虞的工位前，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晚上想要和林虞私底下吃个饭。 林虞想到今天中午和陈露瑶闹得不愉快，心想会不会和这件事有关，再加上最近这段时间两人之间的隔阂，林虞也想和赵丹妮好好谈谈，所以也就同意了。 赵丹妮离开后，周围再次是一副看好戏的眼神打量林虞。 陈露瑶想要再次出口挑衅之前，林虞冷冷的看向她，气势逼人地警告，“适可而止。” 陈露瑶接触到林虞那冰冷的视线时，后背一凉，只嘟囔了一句，“拽什么拽。” 林虞和赵丹妮下班后去了一家会员制的餐厅，私密性极高，是海城贵冑应酬玩乐的场所之一。 林虞不知道赵丹妮怎么预约到的，也没多想。 包间里，赵丹妮知道林虞酒精过敏，于是给林虞倒了杯茶。 然后赵丹妮举起自己手中的茶杯，“学妹，以茶代酒，之前种种误会，给你赔不是了。” 林虞有些狐疑，她以为赵丹妮此番是来兴师问罪，像杨兰一样责怪她破坏同事之间的和睦。 赵丹妮自尊心极强，却甘愿主动和林虞消除隔阂，看来两人所想倒是不约而同。 林虞回敬，“学姐，我这边也给您添了不少麻烦，抱歉。” 茶水下肚，之前的种种既往不咎。 用餐期间，林虞去厕所回包间的途中，瞥见了从前厅进来一个穿西装的男人，像是叶淮之的助理宋时。 宋时并没注意到林虞，径直朝楼上走去。 林虞也没多看，回了包间。 林虞和赵丹妮聊了一些大学的往事，又聊回了工作。 期间，赵丹妮出去接了一个电话，回来的时候，她神色不变，继续同林虞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时间一长，林虞渐渐感觉身体有些不对劲。 林虞感到浑身发热，透不过气。 兴许是包间太闷，林虞想出去喘口气，却被赵丹妮拦住了。 林虞额间冒汗，看见赵丹妮的阻拦行为，直觉事情可能没有这么简单。 “学姐这是何意？” “学妹，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哦，对，你说在秦工手下颇多收获，这才说到一半呢！” 林虞此刻哪还有心情和赵丹妮绕弯子，她也就开门见山地问：“学姐你给我吃了什么？” “学妹这话我可听不懂。” 林虞讥笑，回到餐桌上，把筷子折成两半，用倒刺一处抵在赵丹妮的脖颈处，“赵总还不肯说是吧？”说完把筷子倒刺毫不留情地往赵丹妮脖颈处推进。 脖颈处皮肉被刺破的痛感，终是令赵丹妮慌了神，她颤抖着说：“我说，我说……” “我也是逼不得已，他们想尝尝顾言生曾经的女人的滋味。” “他们是谁？”林虞感觉体力渐渐不支。 第25章 救救我 “他们是……”赵丹妮话还没说完，林虞就趁她分神之际，一把推开赵丹妮，往厕所的方向跑过去。 进了厕所以后，林虞当即把门锁上。 想到刚才见到的宋时，林虞再也顾不得其他，拿出手机第一次主动拨通了叶淮之的手机号。 电话很快被叶淮之接起，周围有些嘈杂，温润的声音透过电波传进来时，林虞的心莫名安稳下来。 “喂，林虞？” “救救我。”林虞声音喑哑，身体像被火烧，极力压抑着娇媚的嗓音。 叶淮之怔了一秒后，立即严肃的问林虞，“你现在在哪儿”。 林虞报了自己的位置。 叶淮之说：“我在楼上。”随即手机那端传来急冲冲的脚步声，“等我。” 电话没挂，叶淮之那边在鼓励林虞，“再坚持一下。” 林虞接了一池子清水，把头埋进装满水的水池里，神志恢复了些清明后，林虞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门外还传来赵丹妮的敲门声，以及其他想要入厕的女生们的咒骂声，厕所门外也开始渐渐骚动起来。 林虞捧着手机说：“叶淮之，我快受不了了。” 叶淮之那边着急的说着什么，林虞听不清。 林虞的脑子又开始昏昏沉沉起来，她的手控制不住的去撕扯着衣服，为了保持清醒，林虞用牙齿狠狠地咬在手臂上，直至手臂破皮，出血。 不知过了多久，厕所门外传来叶淮之的声音，而后有钥匙插进锁孔。 厕所门开后，叶淮之大步朝林虞走来，脸色有些沉，一句话不说，抱起林虞往外走。 林虞强撑着意识，搂着叶淮之的脖颈，在叶淮之的耳边低声报了一串数字。 滚烫的肌肤触及到叶淮之凉凉的耳畔，她压抑的悸动疯狂蔓延。 她用牙齿狠狠咬住舌尖，想要保持清醒，手却不经大脑的动了起来，林虞本能地对叶淮之上下其手起来。 另一边，叶淮之听见林虞给他报的包间号，他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往林虞指的包间方向走去，他边走边制止林虞不安分的手。 在包间门口，叶淮之刚好和急冲冲带着人出来的赵丹妮，撞了个正着。 赵丹妮身后跟着的几个男人，正是负责艺术会馆招标项目的马副总三人。 林虞眼睛泛着妖冶的红，情欲中带着一抹艳，说不出的魅惑，她嘴角泛起森冷的笑意盯着几人。 来不及脱身的马副总等人也看见了被叶淮之抱着的林虞，都是圈子里的，谁不认识最近风头正盛的一叶集团老总——叶淮之。 “想走？几位怕是走不了了。”叶淮之的声音透着从未有过的寒凉。 马副总说不吃惊是假的，触及到叶淮之像看死人一般的视线时，几个人背脊发凉，双腿止不住地颤抖。 “叶总，误会，都是误会啊……我们才到不久啊！”马副总试图解释。 赵丹妮作为始作俑者，此刻的脸上更是毫无面无血色，她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丝毫没了素日里的干练利落，此刻像一滩死水。 这时，隔壁的包间门也打开了，里面出来的人看见门口的闹事者像是没预料到一般。 在快速看了看对峙的几人后，以及叶淮之怀里脸色坨红得不正常的林虞，顾言生迅速理解了状况，他抬脚准备朝林虞走过去，却被随后从包间里出来的沈婉言拦住。 沈婉言低声对顾言生说：“言生，这是在外面，冷静一下。” 顾言生不为所动，想要甩掉沈婉言的手。 见状，沈婉言又赶紧补充了一句，“你这样，林虞也会受人非议。” 顾言生准备挥开沈婉言的手生生顿住，握紧了拳头，眼含怒意扫了一眼马副总等人，又问叶淮之林虞的情况。 叶淮之没有理会顾言生，一贯温润如玉的他此刻周身散发着罕见的戾寒。 宋时同餐厅经理处理完厕所那边的善后以后，也赶来了包间门口。 叶淮之交代了宋时留下来继续处理马副总等人后，便快速抱着林虞，开车去了附近的医院。 为防止林虞乱动、乱扯，叶淮之把林虞放在了车后座，又用安全带和领带分别紧箍住林虞的手和身体。 林虞到医院后，迅速被送去洗了胃。 所幸她喝的茶水不多，药量不算太重。 另一边，宋时打完报警电话。 与此同时，包间里传出了几声惨叫声。 宋时一惊，去开包间门时，发现门从里面反锁了。 惨叫声持续了一段时间后，门从里面被打开，顾言生一身戾气地出现在门口。 沈婉言脸色苍白，似乎是被暴戾的顾言生吓到。 宋时在和顾言生擦身之际，听见沈婉言怯怯的说了句，“言生，你也别气，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的，说不定林虞的目的就是让叶总英雄救美。” 顾言生狠狠皱眉，“闭嘴！” 两人交谈声渐远，宋时摇了摇头，觉得沈婉言的话纯属无稽之谈。 作为叶淮之的助理，宋时自然是知道自家老板是如何的铜墙铁壁，除了向秋，旁人哪那么容易勾搭上叶淮之。 宋时叹了口气，进了包间后浑身一僵。 包间里面的几人，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脸上伤痕累累，衣服上也满是脚印。 赵丹妮作为唯一没被揍的女人，此刻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她瘫坐在地，两腿间隐约有水渍，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想到几人所筹谋的龌蹉事，宋时也没什么好同情他们的，又觉得包间污秽，宋时去了包间门口守着。 待警察赶到，对桌上的食物和茶水取证了一番后，赵丹妮和马副总三人被押上了警车。 宋时在警局特意请警方对他们特殊关照一番后，从警局出来的时已经是凌晨了。 宋时给自家老板打了个电话，汇报了情况后，又问需不需要去接。 叶淮之那边说不用。 挂断电话后，揉了揉疲倦的眉心。 鼻息间充满消毒水的味道，那种恐惧绝望感又扑面而来，犹如吃人的兽。 林虞睁开双眼，白花花的墙，和鼻尖的味道，让她感到难受，她呆呆的看着天花板，直到视线策划高大得阴影覆盖。 “醒了？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声线清润，温柔至极。 林虞发散的视线慢慢聚焦，叶淮之的脸逐渐清晰起来，林虞一时有些失神，直到脑子里涌现出不久前在餐厅的画面，才回过了神。 “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林虞扯起一抹苦涩的笑，她最不想的便是在叶淮之面前难堪。 不料，林虞接连两次来医院，都是叶淮之送她来的。 不仅如此，还目睹了她狼狈的全过程。 叶淮之眉头微拧，也没同林虞客套，只是再次问林虞，“身体有没有不适的地方？” 林虞摇了摇头，嘴唇有些干裂，舔了舔唇。 叶淮之见状，问她，“想喝水吗？” 林虞点头。 叶淮之找护士要了个一次性纸杯，兑了些温水，又用棉签沾湿，再把棉签蘸在林虞的嘴唇上，细心的解释：“你现在还不能喝水，先忍忍，用棉签沾沾润一下。” 林虞不语，有些紧张，嘴唇微张，眼睫微微颤动。 待叶淮之帮林虞把嘴唇沾湿，收回一系列动作后，林虞才低声再次道谢。 叶淮之笑笑，把赵丹妮和马副总三人的拘留情况告诉了林虞，又说明早警察可能会来录笔录，然后又问林虞这个事情打算怎么处理。 林虞的手紧紧抓住被子，有些用力，又垂下眼睫，“依法处置吧。” 叶淮之表情有些沉，还是缓缓向林虞解释，“通常遇到下药这种情况，又未造成恶劣影响的，警方一般采取罚款，拘留。”说完他一顿，“若是起诉的话，可以索赔，判刑……很难。” 林虞眼睫微动，沉默不语。 叶淮之叹了口气，“如果你放心的话，交给我来处理吧。” 林虞抬头看向叶淮之，目光有些闪烁，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她内心一边不想别叶淮之人添麻烦，一边又想对害她之人假以颜色。 “这种事也是触及了我的底线，都是同学，不用客气。” 叶淮之像是看懂了她的欲言又止，耐心的开导林虞。 林虞不太确定的小声询问，“可以吗？” 叶淮之挑了挑眉，笑的温和，“举手之劳。” 林虞再次道谢。 “今天的事，你老板也参与其中，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林虞摇了摇头，想到赵丹妮的所作所为，有些心寒，“还不知道。” 叶淮之默了片刻，向林虞抛出橄榄枝，“要来我公司吗？” 林虞心里一惊，眼睫和嘴唇不受控制的轻颤，她不想继续麻烦叶淮之，只能委婉的说，“谢谢，我会考虑的。” 叶淮之也不再多劝。 林虞余光看着他，这才发现他的衬衣有些凌乱，想起自己不安分的手，此刻恨不得剁掉，有些不太好意思的送客，“今天真的谢谢你了，我这边没事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叶淮之听闻，没有立刻回答，考虑了片刻，才说：“好，明天我来接你出院。” 林虞点头，说：“好的，麻烦你了。” 第26章 算计 叶淮之离开后没多久，有护工敲门进来，说是叶先生安排她来的。 林虞有些没想到，叶淮之即使离开，也不忘安排好她这边的事。 她给叶淮之发了信息，再次道谢他的施以援手，和请护工的事情。 那边只客套道，【不客气。】 林虞放下手机，心情很是复杂，她好像除了对叶淮之一个劲儿地道谢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林虞睡到大半夜，被门外的声音吵醒，好像是护工在阻拦什么人的进入。 “这位先生，今天的探病时间已经结束了，明天再来吧。病人已经休息了。” 外面听见“病人已经休息”的字眼，外面的人也没再继续坚持要进病房，在病房外呆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护工进来，林虞问她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护工也没隐瞒，有些抱怨，“大半夜的，有个先生想进来探病，一身酒气，我不放心让他进来，怕是闹事的。要不是长得人高马大，衣着光鲜，不像坏人，我差点就叫保安了。林小姐，你认识这人吗？” 林虞不知道怎么说，只是冲护工摇了摇头。 听着护工的形容，林虞脑海里浮出顾言生的脸，意识涣散间，她好像在餐厅看见了顾言生，只是不太确定。 不过，大半夜的，除了顾言生能干出醉酒后探病的荒谬事以外，认识的人里，林虞想不到其他人。 护工看林虞摇头，以为林虞确实不认识，不由得松了口气，还好没有随便放人进病房。 清晨，警察上门来录笔录，林虞把昨天在海鲜餐厅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回答清楚。 然后林虞问警察，马副总和赵丹妮等人会被怎么处置时，警察的回答与叶淮之昨晚说的一般无二。 林虞攥了攥手心，向警察道了谢。 自己敬重的学姐，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林虞的心情复杂难当，又很憋屈烦躁，她也找不到人分享此刻的心情。 林虞拿出手机，想了想，还是找出了颜悦的微信，问她，【最近还好吗？】 颜悦那边很快回复到，【还不错。你呢？】 林虞想告诉她赵丹妮的事情，码了一行字，又想颜悦一直被郑克保护的很好，活得像个小公主，自己不该去破坏颜悦的这份纯粹。 想到这儿，林虞又删除了码好的字，重新编辑，回复到，【我也很好，好久不见，来海城约。】 颜悦发了一个可爱的“yessir”的表情包。 林虞脸上难得的浮现一抹宠溺的笑意。 颜悦是她大学为数不多的能说的上话的朋友，长相清纯，有些仙，又有亲和力，业务能力也很有天赋。 和孤僻的林虞就设计天赋方面算是棋逢对手，两人也罕见的有共同话题，因此关系还不错。 只是大二之后，随着颜悦和郑克的交往，颜悦的生活重心便扑在了郑克的身上。 林虞也不好过多的去打扰小情侣，只是偶尔下课后碰见了，就和小情侣约个饭，然后各忙各的。 郑克宠颜悦，也包容颜悦偶尔的小作，林虞见证了两人从打打闹闹，到互相依偎扶持，从情侣到夫妇的过程，也衷心祝福他们。 二人毕业后就留在了厦市打拼，直到如今。 据说郑克本家在海城，家境殷实。 所以林虞想，颜悦寻亲探访，也是有机会来海城的，到时候确实可以聚一聚。 叶淮之是在中午的时候，来医院为林虞办理出院手续的。 进病房前，叶淮之把护工叫到外面，询问林虞的情况。 护工在病房外就林虞的问题一一回复，又想起了大半夜的事情，也一并向叶淮之汇报了醉酒男人的事。 当他听见醉酒男人字眼的时候眉心微蹙，随后向护工道了谢后，便进去接林虞出院。 进病房后，他同林虞打了一声招呼。 林虞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叶淮之的电话便响了。 他冲林虞歉意一笑，接起电话，良久，只“嗯”了一声，声音有些沉，接着挂了电话。 林虞看向他。 他疲乏的冲林虞笑，“先送你回家。” 林虞说“好”，并再次向他道谢。 现在的叶淮之，不再只是林虞记忆里穿着校服，温润谦和的高岭之花了，成人的叶淮之温润谦和有之，其他的变化也有。不过想想，成年人的世界，又有几个可以活得像学生时期那样简单纯粹呢？她心里一阵唏嘘。 车子很快到了四海小区门口，林虞说：“那我就先回去了，路上小心。” 叶淮之点头，“多保重，我昨晚的提议可以再考虑一下。” 林虞想了想，他应该是说到他身边工作的事情，“我知道了，谢谢。那我先回去了。” 叶淮之看着林虞的身影远去后，才开口对驾驶座的司机说：“去机场。” 司机调转方向，向机场前行。 副驾驶座上的宋时一时有些诧异，确定自己没有接到工作变动的信息，有些不确定的问自家老板，“是工作上有什么事吗？” 叶淮之抿唇不语。 宋时反应过来什么，又问道：“是去见那位吗？” 叶淮之的眼刀透过后视镜，扫向副驾驶上的宋时，明显是在嫌弃他话多，宋时识趣的闭了嘴，继续做个安静的哑巴。 在宋时的认知里，叶淮之对那位是真的好，一向待人疏远有礼的叶淮之，唯独对那位有所不同。 那位一个电话，叶淮之随叫随到，甚至于那位如今的事业，也少不了叶淮之的暗中扶持，他想，就算那位哪天想要天上的星之，老板也会摘给她。 林虞回到家后，手机来电响了，她扫了一眼陌生的号码，停顿片刻，在电话即将自动断开之际，接了起来。 “阿虞，你还好吗？”顾言生特有的嗓音透过电流传了过来，透着担心。 “我还好。”林虞一顿，“你昨晚来过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瞬，“昨晚喝了点酒，没控制住去找了你。” 林虞不知道说什么了，握着手机的手发紧，想到顾言生最近在网上风头正盛，她真的不想再介入他的感情生活里面了。 显然，顾言生也想到了此处，说了句，“抱歉。” 话毕，一时间，双方都有些沉默。 林虞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最后只能说：“谢谢。” 在家休养了一天后，林虞还是去了一趟警察局，和拘留中的赵丹妮见了一面。 赵丹妮神色憔悴，看见林虞止不住地尴尬，“找我……有事吗？” “你这么对我，我不该来找你吗？” 赵丹妮低垂了头，颓丧道：“对不起。” 林虞神色冷淡，没有接受她的道歉，只是问她，“为什么算计我？” 赵丹妮自嘲的扯了下嘴角，“算计你的不是我，我……只是办事的。” “那指使你的人是谁？” 赵丹妮唇瓣紧抿。 “我认识这个人？” 赵丹妮低头。 “你能得到什么好处？那个艺术会馆的项目？你觉得事到如今，那个项目还有机会？” 赵丹妮低垂的眼睫微颤，张了张嘴，依旧什么都没说。 林虞心里大概有个猜测，赵丹妮情愿被拘留也不愿透露的人，想必许给了赵丹妮巨大利益，那人自然不可能只是马副总之流。 毕竟，马副总如今，自身难保。 就是不知道，马副总等人在里面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林虞紧攥着手，着实咽不下这口气。 后来，她又见了马副总等人，和料想中的一样，马副总等人也不肯说出背后之人，但对林虞起了色心之事供认不讳，至于原因……竟是因为顾言生，被顾言生珍视了一年多的人，勾起了他们的猎奇心。 如此，林虞心中的猜测也八九不离十，她状似笃定的问了一句，“沈婉言许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这么维护她？” 马副总自始自终平淡的眼睛里，瞳孔有一瞬收紧，随即一哂，“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虞勾唇轻笑。 如果是沈氏大小姐，不管是许给赵丹妮甜头，还是指使马副总等人，都不过动动手指头的事。 毕竟，沈氏在海城也是上流阶层，不缺上赶着巴结的人。 见完赵丹妮几人，林虞出来的时候，在警局大厅倒是意外碰见了魏清清。 魏清清脸上挂着鲜红的巴掌印，头发凌乱，衣襟微敞，整个人裹满狼狈。 旁边坐着几个泼辣的中年妇女，正在和警察理论着什么，“警察同志，她是三，她破坏我的家庭，你们还要保护她吗？” 警察有些头疼，只是再三解释道：“不管怎么说，打人也是不对的，您也快叫您的家人来办保释吧。” 几个妇女被警察的一番言论，说的火气蹭蹭涌起，挽了挽衣袖，怒火无处发泄。 原配瞥了眼在旁边装得老实可怜的魏清清，碍于在警局，不能明着继续动手，只能恨恨的又掐又推搡了几下魏清清发泄，“都是你，你这个贱人，你怎么不去死。” 魏清清此刻神情木讷的一动不动任她打骂，警察大声呵斥原配，“在警局呢！闹什么闹！” 原配只得停手，恨恨的盯着魏清清，恨不能用眼神剁碎她。 第27章 授意 魏清清依旧无动于衷，又感觉到有视线在打量她，她麻木的转头找寻那道视线，与站在门口看戏的林虞对上。 魏清清怔愣了一下，随后抬手指着林虞，转头看向警察。 “警察同志，我朋友来接我了。” 林虞：“……” 魏清清说：“林虞，你帮我一次，我告诉你一件事。” 林虞摆了摆手，表示没兴趣。 魏清清咬牙说：“你不想知道你当初在旭光建筑为什么会被污蔑吗？” 旭光建筑——林虞梦起梦碎的前东家，海城三大建筑公司之一。 最后，林虞在几个中年妇女仇视的目光下，硬着头皮签字，保释出了魏清清。 警局门口，戏也看完了，林虞抱着手臂睇着魏清清，“说吧？” 魏清清嘴角讥笑，“就算是还你这次的人情。” 林虞挑眉不语。 魏清清：“之前你被我下套之事，你知道是谁授意的吗？” 林虞眉心微蹙，想起自己之前在旭光建筑，被魏清清算计，背上盗窃设计图的罪名，被公司辞退的事，心里一直耿耿于怀。 “是我的直系领导杜总监呢。”魏清清自嘲地扬了扬嘴角，作为杜总监曾经的秘书和枕边人，她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成为他的弃子。 林虞看向魏清清，“就这？” 魏清清好笑的看着林虞，“你当时背后有一个对你穷追不舍的顾言生，你不好奇为什么杜总监敢动你吗？” 林虞眼皮一跳，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盗窃按理来说应该会被行业封杀，顾总当时想必帮你摆平了负面影响吧？因此，你盗窃的事也只有公司内部几个高层知道，你后来去外面找工作，为什么找不到，知道原因吗？” 魏清清缓缓地说：“虽然顾总摆平了你抄袭一事，但同时也向行业下了封杀令，任何公司不得雇佣你……” 林虞看着魏清清的嘴唇一开一阖，大脑刹时懵了。 魏清清讥讽道：“我虽然讨厌你，但凭我一个人，是无法无中生有，让你担负盗窃的罪名。杜总监，在那一段时间，和顾总因为工作往来甚密，你觉得杜总监在那个时间段为什么要对你下套呢？” “后来事情办妥，你被驱逐出了公司，但你却因为这事受刺激严重，精神萎靡。上面又怪我对你下手太狠，把我也从公司驱逐，沦落到如今这步境地。你觉得，驱逐我的人是谁？” 林虞抿唇不语，脑里就像是有无数的花火迸射，烫得头脑热浪滚滚。 “林虞，你真傻，和恶魔在一起那么久，却不知道自己的枕边人才是把你逼入胡同的始作俑者吧？哈哈，这算不算报应。” 林虞回去的一路上脑子里浑浑噩噩的，顾言生一面把她逼入绝境，一面又帮她排忧解难，让她信任他，依靠他，然后接受他。 曾经那个洒脱不羁的大男孩，真的会做到这一步吗？ 耳边传来刺耳的汽车鸣笛声，林虞转头看着一辆保姆车朝自己驶来，有些讷讷的呆在原地，忘了躲闪。 身体被一个力道冲出推开，摔在路旁的石阶上，脚上传来皮肉擦破后的疼痛。 推开他的人，好像在问她有没有事。 林虞呆愣的看着救她的年轻学生，摇了摇头。 保姆车上下来一个女人，问林虞有没有事，需不需要去医院。 林虞充耳不闻，只是呆呆的坐在原地，随着周围人群越来越多，女人觉得有些棘手，看了看手表，回到保姆车里，告诉里面的人，“撞到个傻子，问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先回，我带她去医院。” 保姆车里的男人闻言往街边扫了一眼，顿住。 然后男人转头对车外的女人说：“你带她先回去，这边我来处理。” 车里貌美的女子不依，拉着男人的衣袖，弱弱的喊了句，“淮之……” 叶淮之不动声色的抽出衣袖，“你还有工作，先去酒店休息。”说完，头也不回下了车。 女人上车后安抚貌美女子，“叶先生去处理更稳妥，以他的性格为何还去趟这浑水？还不是为了保护你，你也不想明天上头条吧？” 闻言，貌美女子嘴角含笑，妥协的先去酒店。 路边，林虞只觉耳边嘈杂，却听不清他们在说说什么，直到一只大手抚摸上她的头，高大的身影随之蹲下，和她离得很近，她浑身一颤，后知后觉抵触生人的靠近，往后缩了缩。 后缩的身体被大手虚拦，随即，耳边传来清润的嗓音，“林虞，是我，叶淮之。” 随着林虞抬头，她的耳边擦过温软的触感，却浑然不觉，视线努力聚焦了好几次，还是看不清来人的长相，只是声音有些熟悉，仿若梦里的那个人，她有些不太确定的喊了一句，“阿叶？” 叶淮之唇边擦过林虞的肌肤，有些晃神，听见林虞的称呼，身体瞬间僵直，他不太确定的问：“你叫我什么？” 没有等到回答，林虞看着他，眼神空洞。 叶淮之向搭救林虞的年轻男人道谢，“谢谢你救了她，我带她去医院。” 年轻男人叫了林虞几次，林虞都没反应，如今对叶淮之却有所反应，料想两人认识，就放心的把林虞交给了叶淮之。 叶淮之抱起林虞，招了一辆出租车离开后，周围的人群也纷纷散去。 叶淮之把林虞带去医院做了一个全面检查，要了个床位，把林虞放上去后，坐在一旁，神情晦暗。 等到检查结果出来，片子显示林虞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也没有伤到头部，然而喊了几次，林虞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在医生给林虞在伤口处上药时，林虞表情呆滞，眼睛都不眨一下，像是感知不到疼痛的木偶一般。 叶淮之眉心紧蹙，问医生是否确定没伤到头部，或者是受到了惊吓。 医生只是摇了摇头，否定了他的猜测，委婉表示，“身体并没有问题，也没伤到头部，不排除受到惊吓的可能，不过这么久也没有反应，更像是患了心病。” 叶淮之闻言，表情深沉。 他给宋时打了个电话，让宋时去查一查林虞今天的行程，挂断电话后，看了眼床上的林虞，就去窗边点了支烟。 期间，接了一个电话，他吞吐着烟雾，话不太多，只说了几句。 “暂时回不去。” “你不用来。” 挂了电话，指尖的烟雾缭绕在他的身旁，让他此刻的表情有些失真。 没过多久，宋时把林虞今天的行程汇报给了叶淮之，听到林虞在警局门口同魏清清交谈了一阵后，从警局的监控录像看，她是失魂落魄离开的之后，叶淮之只说了句，“把那女人的号码发我。” 宋时的速度很快，几乎是挂断电话之后，就立马发来了魏清清的手机号。 当叶淮之的电话打进魏清清的手机里时，魏清清的第一反应是骗子，第二反应是自己在做梦，在确定了对方是本人之后，魏清清开口，温婉的语气里难掩一丝激动，“叶总，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的叶淮之，没有如往日一般温谦，直接开门见山问她，“魏小姐今天在警局门口对林虞说了什么，可否告知？” 魏清清心里一瞬闪过不好的预感，脑子有些乱，她强迫自己冷静，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回答。 然而，电话那边像是猜到了，只是缓缓开口，声音不怒自威，“魏小姐，想好了再回答。” 魏清清寒毛倒竖，还是把在警局门口发生的事，如实以告。 电话那边听完后久久沉默。 魏清清背脊冒出冷汗，最后醒着头皮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叶总，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我除了告诉她真相，其他什么也没做啊。” 电话那头终是有了反应，只是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说了句，“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后，叶淮之神色复杂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睁着眼，目无焦距的林虞。 林虞仿佛陷在了无边无际的深渊中，她蜷缩着腿，放弃挣扎，任黑暗吞噬。 她什么也没想，只想缩在角落，远离纷扰的尘世，复杂的人心。 她努力过了，努力一个人活下去，努力不辜负家人的期待，只是再努力有什么用，依旧被排挤，被算计，被讨厌，她的人生真是失败。 她沉浸在黑暗中，一发不可收。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仿佛多了几团光簇，它们靠近它她，带来暖暖的温度，那种感觉像妈妈虞氏的怀抱，像父亲温暖宽敞的胸膛，也像奶奶干燥暖和的手心，光簇推着她前进，直到把她推进一团光中…… 林虞睁眼后，目之所及仍是一片黑暗，只是鼻尖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和窗外泄进的暗淡月光，提醒着她，离开了那个梦。 她盯着昏暗的天花板，脑袋发空，有些迷茫接下去该怎么办。 清晨，护工随同宋时一同进的病房，护工交代着林虞的情况，说到林虞还是没意识，最好尽快找个心理医生时，林虞转头，平静的告诉他们，“我醒了。” 第28章 耐心不好 宋时和护工听见她的声音一顿，还是宋时先反应过来，快步走到病床前，询问她的状况，“林小姐，身体感觉怎么样？” 林虞摇了摇头，只说：“无碍，我想出院。” 宋时有些为难，护工也劝她保重身体，再留院观察几天。 只是任凭两人怎么说，林虞都坚定的摇头，她只是精神状态不佳，医院又治不了。 宋时无法，只得拨通了自家老板的电话，把情况告知了叶淮之，电话那边思考了一下，同意了林虞的要求。 于是，宋时帮林虞办理了出院手续，又把林虞送到了家楼下，才离开。 林虞并没有直接上楼，她坐在小区楼下的长椅上发呆，直到日头高晒，她才打了个的士去了旭光建筑。 没有预约，林虞毫无疑问地被前台拦在了外面，她静静地在旭光建筑门口坐了一个下午。 临近下班时分，她趁着安保注意力松懈，潜进了地下车库。 电梯铃响，林虞望了过去，一遍又一遍落空后，她总算是看见了矮胖的杜总搂着新秘书的细腰从电梯里走出来，两人忙着浓情蜜意，并没有发现林虞的尾随。 杜总前脚跨进座驾后，紧接着林虞突然出现，把副驾边上还没来得及上车的新秘书一把推倒在地，然后上车锁门，动作一气呵成。 “杜总，好久不见啊？”林虞从口袋里拿出折叠的小刀，在手上翻弄着，无视在车外不停敲击车窗的新秘书。 杜总惊讶地看着林虞，“你……”他惊恐的看着林虞手里的折叠刀。 “我只想确定一件事，杜总若是配合的话，今天你就能安然无恙。”林虞打开小刀，用指腹轻轻刮蹭了一下刀腹，银白的刀刃上顷刻间染上了一抹细长的血渍，“杜总若是不愿意如实相告的话——那就和我一同下地狱如何？！” “小林，有话好好说，你别乱来。”杜总是真的吓出了一声冷汗，斜眼瞅到车窗外的年轻秘书正在打电话，心里却一刻也不敢松懈。 “杜总还是先让你的新秘书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杜总无法，只能当着林虞的面，拨通了车外秘书的电话。 秘书当即挂断电话，接通了杜总这边的电话。 “喂，亲爱的，你怎么样？”车外的秘书紧张的询问杜总的情况。 杜总面色铁青，硬着头皮生硬的回道：“我没事，你自己先回去。” “可是亲爱的，那个疯女人……” “让你回去就回去，哪那么多废话！”杜总大声呵斥。 “好，我知道了。”秘书提着小包，一步三回眸地看了又看车里的情况，最后恋恋不舍地离去。 杜总不甘地挂了电话，“小林，这下可以了吗？” 林虞微微一笑，见没有外人搅和，她也就开门见山地问：“说说吧，我当年的事是怎么一回事？” 这次换杜总浑身一僵，一时没说话。 “杜总，我耐心很不好。”林虞杏眸一寒，语气变得不耐。 “看来你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才来向我求证的吧？”杜总叹了口气，“当年确实是我一时糊涂，公司要求内部评选优秀作品去参加国际大赛之时，魏清清和我关系匪浅，她对我一吹枕边风我就把持不住，就松口把你的作品给她了。” 林虞冷冷一笑，小刀猛地扎进杜总黑色的西装裤里，“还不肯说实话呢？杜总？” 杜总痛呼出声，额头起了一圈汗，随着小刀一寸寸深入进皮肉里，他慌了神，“我说！我说！” “我耐心有限。”她松了几分力道，却没有拔出小刀。 “是……是顾总授意我这么做的！”皮肉受苦之下，杜总已经顾不得其他，只想减轻痛苦。 “哦？何以证明？” “作为交换，顾总给了我一个项目，且在你离职后，这个项目并没有因此撤销……” 林虞眼神一凝，“我要项目资料。” “在，在我邮箱。”杜总说完，拿出手机点开了邮箱，把资料发给了她。 林虞凝眸看了一眼，松开了握住小刀的手，“麻烦杜总开车去医院吧！” 杜总刹时瞪大了眼，“可我的脚……” “哦，看来杜总不愿意了？” “我，我去——” 车子冲出地下车库的瞬间，正好看到新秘书带着安保往车库里赶来，林虞注意到杜总准备停车之际，她又把手放到了杜总腿上的那把小刀上，“杜总？你说是他们快，还是我扎穿你的大动脉快？” 杜总咬牙开车穿过秘书几人。 秘书几人追了一截车，终是徒劳。 在快到达医院之际，林虞指了指旁边的一个路口，“在那边停一下。” 杜总狐疑，还是依言照做，停在了路边。 “杜总，希望我们后会无期。”林虞眯眼冷笑。 在杜总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杜总大腿上的小刀拔了出来，随着男人的大叫，她说：“这里离医院也就十几分钟的车程，杜总加把劲，还能去挂个急诊。” 直到林虞离开，杜总才气得怒砸方向盘，腿上的疼痛袭来，他屏息忍痛把车开去了医院。 等包扎好伤口之后，杜总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他拿出手机准备报警给林虞一点颜色瞧瞧，只是手指滑动间他犹豫了一瞬，还是先拨通了顾言生的电话。 “喂？”电话很快被对面接通。 “顾……顾总，我是旭光建筑的杜松。” 那边静默了一会儿后，问杜总，“有事？” 杜总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顾言生，又想起顾沈联姻一事，杜总不确定地问：“顾总，您看这事……” 电话那边立刻传来顾言生气急败坏的声音，“废物！这点小事都兜不住！”骂完，他急冲冲地挂了电话。 杜总看着被挂断的手机，有劫后余生的庆幸，看顾言生的反应应该是对林虞还在乎的，不然不可能那么生气，还好刚才没有一时冲动报警。 而顾言生这边挂了电话后，死死握着手机，也不敢去找林虞求证。 一叶集团总裁办公室。 叶淮之坐在老板椅上接着电话，难得的有些心不在焉。 许玲在电话里说，因为昨天他没去酒店，向秋情绪不佳时，叶淮之揉了揉眉心，温和的回了句，“她想要什么补偿。” 电话那边的许玲一顿，解释道：“她没有那个意思，她这次特意选了这边的通告，主要还是想过来见见您。” 叶淮之的声音很淡，却依旧温和，“我最近挺忙的，这次她行程紧张，恐怕是不能如她所愿了。”顿了顿，他接着道：“她最近工作上有没有什么我能帮的上忙的地方？就当是赔罪了。” 许玲纠结了一会儿，有些迟疑道：“她最近在争取so&co的代言，不过有些棘手，一同竞争的人都是实力不输她的一线小花。” so&co是国外新兴的轻奢珠宝品牌，因设计师打破传统首饰的规范，造型独特新颖，别具一格，使得so&co的口碑不错，占据国际珠宝品牌一席之地，国际人气极高，拥有不少包括各国名媛，王妃在内的死忠粉。 so&co如今宣布即将进驻华国地区，华国分部也花费了大量人力、财力做了宣发广告，广告中依次出现不少国际超一线大咖代言人，到华国地区的第一位代言人时，广告中以问号形式出现，结合前面的斥巨资超一线代言人的合集，华国的首位代言人选，可以说是既满足了大众的好奇心，又留足了悬念。 因此华国地区的首位代言人选，对so&co来说也是至关重要，代言人的咖位自不必说，除此之外，对艺人的作品口碑、人气及人品等其他方面也是要求甚严。 正因so&co选代言人近乎苛刻的高要求，这次选拔也是一线明星们的试金石，能选上的不仅可以称作模范艺人，咖位更进一步，同时也是迈入国际并站稳脚跟的一个大好机会。 因此，这个代言位的竞争难度可想而知会有多激烈。 叶淮之听后，只是说了句，“我知道了，我这边会派人去接洽。” 许玲在电话那边一阵道谢后，叶淮之挂断了电话，高大的身躯半靠在老板椅上，些微出神。 手机铃声再度响起，把叶淮之再度拉回了现实，他接起了电话。 “叶总，赵丹妮他们招了。” 电话那边，叶淮之派去施压的人如实禀报，他静静地听着，最后只说：“知道了。” 挂完电话后，他给林虞打了个电话，林虞没接，他就没再打了。 林虞从杜总车上下来后，精神还有些恍惚，她拿出手机看见叶淮之的未接来电，一时紧了紧手，没有回电。 回家洗澡后她倒头就睡，准备先恢复体力再说。 醒来已经是大天亮了，林虞从容地起床洗漱后，把顾言生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打了过去。 电话在快要断开之际被接了起来。 “阿虞……”顾言生的嗓音里透着紧张。 “谈谈。”林虞报了个地址，然后径直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听着电话里的忙音，顾言生生平第一次，手心发颤。 第29章 了断 林虞选的地点是一处茶室，地处于闹中取静的近郊。 说是茶室，却不是普通的茶室。 这里几乎是一座庄园，它的占地面积极广，环境清幽，假山盆景看似随意，又暗藏心思的叠嶂，亭台楼阁，池馆水榭，又有藤萝翠竹点缀，同时隐私方面也做得极好，因此这里也是一些政要人物，公司高层谈话的首选之地。 茶室老板是林虞导师的客人，这里也是林虞导师的作品，林虞也曾在导师的带领下参与了很小一部分的设计，所以林虞也有这里的vip。 林虞在雅间内喝了小半杯茶之后，顾言生就到了。 林虞给他倒了茶，极肩的长发倾斜，露出一截好看得天鹅颈，顾言生看得有些恍惚。 “你觉得这里的设计怎么样？” 顾言生一愣，透过窗户打量了一下窗外的景色，继而如实说，“雅致装庭宇，很好。” 林虞看着他，言笑晏晏，“这是我导师的作品，我也曾有幸参与了其中一个板块，即便只是很小的一处设计，那时我也兴奋得夜不能寐。” “当自己的构思得到认同，并转化为实景时，那种满足感无法言说。”顿了下，林虞接着说完，“可是你却断了我设计的路。” 顾言生背脊一僵。 林虞也不管他，只是把魏清清和杜总告诉她的事情，结合自己的理解说了出来，全程像是叙述别人的故事一般，无波无澜，语气平淡，看不出一丝情绪。 说完，她拿起茶杯，抿了口茶水，看着顾言生，“是你吗？” 顾言生低垂着头，艰难的吐出两个字，“是我。” 林虞点头，淡淡地说：“好。” 顾言生抬头，面容苦涩地看着林虞，为自己申辩，“我不这么做，你怎么会接受我？况且，我在你心中的印象原本便不好，我的起点比其他人更低。” 林虞低垂着眼睫，转着手里的茶杯。 顾言生瞬间底气不足，“你，恨我吗？” 林虞衣袖下的手指些微收紧，又放开，“不恨，”她摇了摇头，一顿，“我和无关紧要的人置气有什么用？” 听罢，一贯洒脱不羁的俊颜此刻毫无血色，顾言生不太确定的问了一遍，声音甚至有些发虚，“你……说什么？” 林虞擦了擦嘴边的茶渍，起身拿起包，走到门口停下，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答复他，“自此之后，你我行同路人。”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去。 顾言生静坐在茶室良久，天色渐晚，服务员走进雅间，问询了几次，“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 “先生……” “先生……” 顾言生才回过神，冲服务员摆了摆手，他拿出手机，给魏司翔打了个电话，“老地方见。” 便挂断了电话，失魂落魄的离开茶室。 那边魏司翔正在和嫩模办事，刚点燃起兴致，就接到顾言生的电话。 身上点燃的火无处发泄，骂骂咧咧的起身穿上衣服裤子。 没办法，谁让兄弟更重要。 嫩模依依不舍的拉着魏司翔的衣袖，眼波流转，潋滟的眸中，含着水光，开口声音魅惑又可怜，“魏少，别丢下我。” 魏司翔看着这勾魂夺魄的妩媚美人，心里也不舍，在心中又一次把顾言生腹诽了一番后，忍受着身体上的不适，亲了下嫩模的额头，安抚道，“宝贝，哥哥下次再来找你。” 说完打开门，迅速溜了。 嫩模咬了咬牙，好不容易到嘴边的肥肉就这么跑了，心里憋屈到极点。 魏司翔虽然花名在外，但出手大方，身边想接近他的美人比比皆是，哪还有下次，下次他不见得还能记起她。 魏司翔到会所的时候，顾言生已经喝上了，旁边空了不少酒杯，他叹了口气，走过去，问道：“又是什么事让顾总借酒消愁呢？” 顾言生从酒杯里抬头，扫了一眼魏司翔，然后又拿起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而后开口，有些哽咽，声音低哑，“她离开了。” 魏司翔上一次见顾言生哭，还是高三那个暑假，被强制送出国之前的几天，他当时被锁在房间里，泄愤般的徒手打碎玻璃桌，满手的玻璃碎渣，浑然不觉疼。 顾母无法，找了他和大壮来陪顾言生。 那个时候被软禁的顾言生无法离开顾家半步，最后被强制送往机场前，只能哭着求大壮帮帮林虞。 想到这儿，魏司翔不免有些唏嘘，如今这种状态，想必还是因为林虞吧！ “她不是早就离开了吗？” 顾言生闻言，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有些失神的摇了摇头，“这次不一样，我断了她的路被她发现了，她连见也不会见我了。” 魏司翔问清了事情原因后，唏嘘不已。 换他，他也走。 “言生，你一开始就用错了方法。” 顾言生不语，死死握住酒杯，泛白的指节出卖了他此刻压抑的情绪。 魏司翔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能安慰，“言生，想开些。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如此你便能心无旁骛的和沈婉言在一起了。” 顾言生的声音嘶哑低沉如一只彷徨的困兽，俊脸涌出痛苦，“我从未想过和沈婉言在一起，我身边至始至终想要陪伴的人是林虞。” 魏司翔挺无奈的，“既然如此，你当初为何不学学郑克，为了真爱与家里抗衡？最后抱得美人归。” “你但凡有郑克一半的勇气，事情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边说边看了看顾自哀伤的顾言生，捅了一刀，“你觉得为她做到这一步，不划算对不对？” 顾言生眼神涣散，像陷入了沉思，过了很久，没头没脑的冒出了一句，“我当初转学也是因为她，她在那个学校。” 这倒是魏司翔第一次听说，按理说，他们这些贵族子弟读国际学校才是首选，比普通学校轻松不说，出国留学的名校选择面也多。 倒是顾言生某一天开始，脑子不知抽了什么风，突然死抓成绩，开始拼命学习，那废寝忘食的模样可把顾家长辈心疼坏了，他和大壮二人一度觉得顾言生疯魔了，可是能怎么办，作为有难同当的好友当然是陪他补课，一同转学。 魏司翔不太确定的问了一句，“你，之前就认识她？你突然开窍学习也是因为她？” 顾言生薄唇紧抿，默认。 “不是，你怎么认识她的啊！？”魏司翔随口追问。 如此，魏司翔便能想通为什么高三时，顾言生对林虞多有关照，遇事亲力亲为照顾她了。 他见顾言生依旧沉默不语，无奈的笑出了声，不忘捅刀，“我说兄弟，既然她是你的白月光，你还渣她？逼迫她？” “我只是想用其他女人来逼一逼她，和沈婉言订婚也是，想逼她给我一个态度。” “结果逼走了她。”魏司翔继续扎刀。 顾言生低垂着头，声音越发哽咽无助，“我该怎么办……” 魏司翔见状只能摇了摇头，叹气，“兄弟，你尽管喝，喝醉了有我呢。” 他心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第30章 你叫我，阿叶 林虞离开茶室后，在自家小区遇见了等候多时的叶淮之。 她顿了下，还是走过去道谢，谢他在路边捡到她，并送她去了医院。 叶淮之抿了抿唇，解释：“这次差点撞上你的那辆保姆车，跟我也有关系，当时我也在车上，是我该向你道歉。” “即便如此我还是谢谢你没有选择肇事逃逸。” 叶淮之忍俊不禁。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她问。 叶淮之顿了下，声音自上方飘来，“能聊聊吗？” 林虞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淡笑，“上去说吧。” 客厅里，林虞给叶淮之倒了杯水，坐下后才问他，“你想和我聊什么？” 叶淮之没有立刻说话，良久后，试探着问，“你还记得你在路边叫我什么吗？” 林虞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压根没有离开警局后的记忆，便如实告诉他，“我想不起来了。” 叶淮之神色罕见的有些严肃，他说：“你叫我，阿叶。” 林虞瞳孔收缩，不甚明显。 阿叶……是林依依对叶淮之的称呼，不是经常这么叫，往往是有求于他，或者是撒娇无助时才会叫的名字。 林虞低垂着头，不与他的目光直视，“也许是叫错了吧。这个名字，对你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空气有一瞬的静谧，待叶淮之开口时，声音恢复惯有的温和清润，“没什么含义，只是好奇。” 林虞的眼睫颤动，“哦”了一声。 叶淮之沉思片刻，迟疑着问：“这几年你过得不太好吗？” 林虞没能立刻反驳，她之前告诉他，她过得还好，可是接连几次的不堪与入院，好像都间接证明了她过得并不太好。 她抿唇不语，像是默认，又像是不愿提及。 叶淮之也没逼迫她回答，“你之前的那种状况有些棘手，怎么都叫不醒，如果可以的话，我能帮你联络一下心理医生吗？” 这次，林虞倒是摇了摇头，表示不用。 不说她自身排斥去看心理疾病，就像不去看病便不会被诊断告知自己有病一样，尤其是自己这种状态被叶淮之发现，是她最不想面对的，更别说还要叶淮之帮她找医生这件事，她是万万不可能接受的。 再者说心理医生的咨询费高昂，以她的症状大概不是三两天能治疗好的，长此以往，费用方面她不能负担。 叶淮之显然也考虑到了费用问题，再次提议到，“我之前提议你来我公司工作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他说罢一顿，“我这边开的工资用来支付心理咨询的费用绰绰有余，而且，把自己投入到工作状态中，可以分出一部分精力，让自己变得忙碌，也许对于你来说是件好事。” 林虞其实听到他后面的话心动了，忙碌确实可以让她充实起来，又想到自己如今被封杀的现状，在海城也许真没几家公司敢要她。 而且她惯性的躲着叶淮之，不想打扰他的生活，脏了他的视野，她想不通，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般，想就业还没得选，最后她似乎是妥协了，对叶淮之说，“可是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叶淮之冲她温和的笑笑，“没关系，可以学。” 林虞沉思了一会儿，点头同意。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想你应该有知情权。”叶淮之突然想到什么，又一秒严肃起来。 她抬起了头，与叶淮之对视。 “你老板招供了。” 林虞手瞬间收紧，“什么！？”她还记得赵丹妮之前一副被逼无奈又打死不说的表情，“你用了什么方法？她居然肯招？” “方法不重要。”他说得轻描淡写。 “这次下药的主使是……？”其实林虞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即便如此，在说出那个答案前，她的心依旧七上八下的。 叶淮之凝着她，嘴唇轻轻阖动，“沈婉言。” 猜测得到了证实，林虞挺得笔直的背脊一下塌了，她轻吁一口气。 “你这表情好像意料之中。”叶淮之目不转睛盯着林虞。 林虞如实以说：“是她，我才不意外。” “哦？那你准备怎么办？” “让警方依法处理吧！” “好。” 叶淮之离开前，又叮嘱她多休息两天，工作的事先不急，养好身体，到时候会让宋时联系她去就职。 林虞点头致谢，随口问了一句，“为什么对我这么关照。” 叶淮之一愣，随后摸了摸她的头，没有回答。 “但是叶淮之，我希望工作的时候你能和我保持距离。”她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放在她头顶上的手僵硬片刻，随后说：“好，如你所愿。” 林虞抽空回了一趟匠心。 她走进匠心的瞬间，公司的空气仿佛都随之凝结住了。 林虞没有多待，去自己的工位收拾完东西准备回家，就这收拾的短短时间内，听着众人的聊天，林虞对匠心目前的内部情况也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赵丹妮因出卖员工被拘留，公司花大量时间精力准备竞标的文化会馆项目无疾而终，马副总等人也被革职查办。 不仅如此，公司其他项目也先后流失，整个公司为此人心惶惶，即使有杨兰扛起公司大旗，稳住人心，也无可避免的出现了人员流失，据说包括秦肖在内，公司已经走了不少中流砥柱，甚至秦肖走时把自身负责的项目也一并带走了，匠心如今已是强弩之末。 因此，得知林虞来了公司，杨兰从办公间里出来，对她冷嘲热讽，说林虞是丧门星，拖累了公司。 林虞眯了眯眼，藏住眼底的寒意，语调平平，“有精力嘲讽我，不如多花点时间，去睡几个项目回来。” 杨兰一时语塞，然后眸光涌上怒火，气势汹汹地走进林虞，扬起手，二话不说向林虞扇过去。 林虞眼疾手快，单手握住杨兰的手，在手掌关节处轻轻一使劲，杨兰痛得直冒汗，生理性地疼痛使她眼眶涌出泪水，她痛苦的骂道：“放开我，你这贱人。” 林虞冷哼，甩开她的手，嫌脏似的从包里拿出湿纸巾，细细的把手擦干净，然后把纸巾扔进垃圾篓里，进电梯前只说了一句，“一丘之貉，你们好自为之。” 待林虞离去后，陈露瑶去劝杨兰，别跟林虞一般见识，杨兰胸中怒火滔天，面色青紫，她一巴掌冲陈露瑶扇过去，“滚。” 她想不通，林虞有什么资本这么狂傲。 陈露瑶捂着被扇的脸，低垂着头，眼里涌出恨意。 第31章 补偿 林虞从匠心出来以后，无意识去了苏氏会所施工地，恰好遇见了从里面出来的秦肖。 双方都顿住了，还是秦肖先朝林虞打了声招呼。 林虞看着眼前的苏氏会所，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对秦肖说，“关于这处施工地，我还想和你聊聊。” 两人就近找了一处咖啡厅。 林虞再次把上次在苏式会所，施工人员不让拍照的事情经过告诉了秦肖。 秦肖微微皱眉，说：“也可能是苏氏想要保密或者施工地内部的规则。” 他的固执似乎也在情理之中，林虞没说什么，只把手机上拍的材料图片推给秦肖看，“您留个心眼，我怀疑这些材料的质量，可能与预期不符。” 秦肖看过那些图片后，眉间的愁绪绕过，“我之后会留意的，谢谢你的提醒。” “这段时间谢谢秦工的关照，就此别过。”林虞见该说的都说过了，也没什么别的事情了，喝完咖啡，准备告辞离开。 “等等——”秦肖叫住了她，说：“我成立了个人工作室，有兴趣的话，要不要来？之前我就发现你和我是同一类人，一起工作我很省心。” 林虞只是微微一顿，想到自己被行业封杀的事情，不想因此连累秦肖，婉拒道：“谢谢您的好意，我已经找到工作了。” 这个时候，咖啡厅的门被推开，衣着光鲜的苏心提着限量款的包，目不斜视朝两人走过来，她动作亲密自然地挽起秦肖的手，贴近秦肖，调侃道：“哟，秦大设计师，搁这儿私会呢？” 秦肖闻言，常年古井无波的俊脸罕见的有些羞涩，他声音放低几分，“别胡说。” 苏心的头顺势靠在了秦肖的肩上，眼里闪着玩味，示威地看着林虞，却是对秦肖道：“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 “那秦工，保重。”林虞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也没继续打扰的意思，告辞离开。 苏心见林虞走了，又觉得挺无趣的，松开秦肖，高傲的仰着头对秦肖说：“别忘记你的身份，不要做对不起我的事情。” 秦肖宠溺的笑，“我不会。” 苏心心道无趣，太容易上手，没了之前的猎奇感。 电话响起，她接起，“婉言，什么事？” “喝酒？可以，在哪里？” “嗯，知道了，马上来。” 她挂了电话准备离开，秦肖拉住她的手，皱眉道：“又要去喝酒？女孩子喝多了不仅对身体不好，还容易出事。” 苏心不耐的撇嘴，“你管我？别忘了你的身份。” 秦肖闻言，失落的收回手，看着苏心离开，心中苦涩。 其实他都知道，他的身份……不过是苏大小姐无趣生活中的一道调味剂罢了。 叶淮之晚上应酬到一半，有些烦闷，去包厢门口抽了支烟，拿出手机，刚编辑完文字，又随手删除掉。 他背靠在墙上，单手环胸，另一只手拿烟的手靠在环胸的手背上，眼神微眯，烟雾缭绕，情绪莫辩。 隔壁包间的门打开，里面醉酒的女人步伐不稳，直直冲撞进他的怀里，他眉心微蹙，不着痕迹的和她保持距离。 女人看清面前的叶淮之，有些失神，眼里聚拢点点星光，脚步上前，双手像是想要扒拉他似的朝叶淮之伸出。 叶淮之有些不悦，还是保持着应有的风度，只是单手抵住女人的肩，阻止女人的靠近，隔开一定的距离。 “小姐，请自重。” 女人冲叶淮之明艳一笑，狭长的凤眼泛着醉酒后的薄红，又聚着璀璨的光，“小哥哥，留个电话呗。” 隔壁包厢的门打开，沈婉言和一个同伴走出来，看见醉的一塌糊涂的苏心，有些头疼，两人一起拉住她，沈婉言抱歉的看着叶淮之，“叶总，不好意思，我朋友给您添麻烦了。” 叶淮之熄灭了手中的烟，情绪平稳，点了点头，“沈小姐，麻烦你照顾好你的朋友。” 说完，也不等沈婉言的回复，头也不回的进了包厢。 苏心还在闹着要跟去包厢找那个帅哥，沈婉言有些无奈的告诉她，“他不是你能随便玩的人。” 苏心睁着迷醉的双眼看向沈婉言，“你认识他？” “他是叶淮之，一叶集团老总。” “哦，那我要得到他。”苏心脸上闪过一丝趣味，舔了舔干涩的红唇，“门当户对，天造地设。” 沈婉言见状，略微头疼。 林虞是在两天后接到沈婉言电话的，然后赴了约。 对面桌上，沈婉言自顾自揉着太阳穴。 旁边的律师朝林虞递上自己的名片，“林小姐您好，我是沈婉言小姐的代理律师，我姓王。今天约您到此的目的是想要就沈小姐因无心之过，使得赵丹妮小姐等人会错意，对您造成伤害一事达成和解。” 沈婉言昨天突然被“请”进了警局，说是赵丹妮和马副总等人供出了她，今早才被律师暂时保释了出来。 “无心之过？”林虞玩味地重复了一遍律师的话。 “是的，林小姐，我们会尽力补偿您的损失。”律师态度真诚地对林虞说。 “哦，可我不想要补偿，就想要沈大小姐被绳之以法呢？” “这……”律师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婉言打断，她说：“林虞，你不要太过份！” “这位王律师，能请你回避一下吗？”林虞神色淡然地看着王律师。 王律师没有立刻回复，而是看向沈婉言，询问她的意思，见沈婉言点头后，他才暂时离开。 “你想和我说什么？”沈婉言不耐烦道。 “沈婉言，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别再惹我？”林虞眯了眯眼。 沈婉言噗嗤一笑，“惹就惹了，我敢作敢当。” “那你还坐在这儿找我和解？”林虞悠闲地靠在椅子上，“想必你也是不想因此被拘留，败坏你名媛标杆的名声，所以你才会来这儿的吧？” “你——”沈婉言一时语塞，“那你想怎么办？” 林虞睨了她一眼，“我想怎么做都行？你确定？” 沈婉言一时没说话。 林虞从包里拿出一颗药丸，推给沈婉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32章 总裁秘书 “你！”沈婉言瞪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随即又狠狠咬牙，“你敢！” 林虞哂笑，“什么我敢不敢？是吃药还是进去，自己选！” 沈婉言没动。 “沈小姐，我耐心很不好，十秒以后你若是还是选择不出来，那我就默认你选择进局子了！” “十。” “九。” …… “三。” “二。” “一。” 随着倒数结束，沈婉言拿着桌上的药丸就水吞下，林虞满意一笑。 “那沈小姐，这下你我算是两清了，告辞。” 林虞前脚刚走，沈婉言后脚就准备去医院，却被侍应生拉着结账，沈婉言忍着身体的难受买了单，然后狂奔出去。 王律师见状下车走过去，“沈小姐，你……”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婉言匆匆打断，“快送我去医院啊！” 看着沈婉言此刻满脸通红，眼神逐渐娇媚，王律师似乎猜到了什么，而接下来沈婉言的话则应证了他的猜测。 “我中了药！你看不出来吗？！还愣着干什么！” 王律师立马反应过来，把沈婉言带进了车里。 一路上，沈婉言极不老实，好几次影响到开车的王律师，险些撞车。 到医院后，王律师刚在地下车库里停好车，沈婉言便朝他生扑了过去，王律师扶着她去挂了急诊，一路上被沈婉言蹭出了感觉，极力忍耐着，直到沈婉言被推去洗胃，王律师才松了口气。 等顾言生得到消息赶到的时候，沈婉言刚醒，此刻沈母在旁边照顾着她。 沈婉言一看见顾言生出现在病房门外，立刻便委屈喊道：“言生……” 顾言生进病房后和沈母打了声招呼，便走过去问沈婉言：“身体怎么样？” “言生，是林虞，是她害我如此的。”沈婉言迫不及待向他告状。 沈母也忿忿地说：“这年头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欺负到我女儿头上了！言生，你一定不能放过这女人！” 顾言生只看了母女俩一眼，便朝沈母说道：“伯母，我想单独和婉言聊聊，行吗？” 小两口愿意单独相处，沈母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她忙说：“好，好，我顺便回去给婉言煲个汤。” 沈母乐滋滋离开后，顾言生一下子沉了脸。 沈婉言见状，心里一咯噔，“言生，你怎么了？” “你说林虞给你下药？” 沈婉言委屈状，“是……” “她为什么给你下药？” 沈婉言咬唇，“我也不知道……”她苦笑道：“或许她看我不顺眼吧！” 顾言生脸色更沉，“沈婉言，你当我傻吗？告状告到我这儿来了？” “言生，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上次非要我陪你去那家海鲜餐厅，又刻意让我撞见阿虞的那一幕，我并不觉得只是巧合。” 沈婉言脸色白了，却看到顾言生轻笑出声，满眼鄙夷。 他说：“你这事做得漏洞百出，还把人当傻子，我现在都挺怀疑你这么蠢，有没有资格做好顾太太一职。” 沈婉言的心彻底凉了，哪还有半分旖旎的心思，“言生……可是我遭了这么大的罪……” “活该，受着。”顾言生说完，转身离开了病房。 沈婉言看着顾言生离开的背影，心情复杂难辩。 林虞休息这几天，微信群的群主给她介绍了个工作，画几张动漫插图。 囊中羞涩的林虞接了这活，又按规矩给群主抽了两成稿费。 插图画完当天，她就接到了宋时让她去一叶上班的通知，只是通知里的职位是——总裁秘书。 林虞听后，心里一个咯噔。 林虞入职一叶集团，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的事情了。 一叶集团位于繁华区的一处独栋写字楼，不是高耸入云的金融大厦，整个写字楼不高，外形匠心独具，看似造型简洁，线条流畅，但细节上的不对称又突出了设计师的小心思，让整栋建筑充满视觉艺术。 内部的构造也别有洞天，各种功能性设计和人工智能科技相得益彰，色彩的饱和不仅美观，也一定程度消除了员工的视觉疲劳，整栋建筑从外到内，就很符合一叶集团科技公司的身份。 林虞跟着宋时默默打量完整栋建筑，心里的第一个念头是想见见设计出这座建筑的设计师。 宋时把她带进了秘书办，叶淮之现在的秘书陈其言还没离开，据说会在一个月内，带着林虞大致上手后，就会去管理刚收购的子公司，若是一个月以后，还有不清楚的地方，可以找宋时。 陈其言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办事一丝不苟，干净利索，他会用最少的言语，简单易懂的逻辑，讲解秘书的工作内容，重要的地方语气会重一些，细致之处会用指出来，是个很有责任心的入门师父，差不多两周的时间，林虞已经能大致上手了。 除此，便是人际交往能力方面了，公司内部对她这个空降秘书倒是客气，公司的大部分客户也都对一叶的新任秘书礼数有加，至于小部分的刁钻客户，陈其言也给了她一份客户喜好及性格分析的笔记，她对照笔记上的资料去应付，也能解决问题。 由此，看得出来陈其言本人的靠谱程度，话少，做事严谨，也难怪叶淮之会把刚收购的子公司交由他去管理。 陈其言是在林虞入职后的第三周，去的子公司，据说子公司那边原高层挑事，唆使下面的员工罢工，叶淮之便让陈其言提前去处理。 林虞也基本上手了秘书的事务，入职以来也很规矩的照着规章流程处理问题，加上秘书室还有其他秘书帮衬，一时间，林虞也没感觉到太大的压力。 叶淮之对她的态度也是公事公办，保持着礼貌疏离的距离，没有因为两人的旧时对她有所不同，为此，她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叶淮之的温柔刀，多来几次，哪怕是她，也会受不住。 倒是特助宋时，人前严谨认真，私下却有些八卦，尽管如此，他也是挑着能说的调侃，不能说的一个字也不多言。 林虞对于这样的工作氛围，倒是很满足，忙碌让她充实，没有恶意的挤兑算计，心里负担也没有那么大。 因此，工作了一段时间，林虞的脸上反而长了点肉，气色也好了不少。 第33章 胃痛 将近年底，各公司的应酬安排增多，不少公司递了宴会邀请函，林虞把一些不要紧的邀约推掉，合作方的邀约筛选出来去问叶淮之的意见，尽管已经尽量精简，重要的宴会邀请函不少，叶淮之分身乏力，实在脱不开身的时候，会派宋时去参加并送礼致歉。 好几次叶淮之喝的醉意朦胧，宋时也脱不开身时，都是作为秘书的林虞承担了接送他的工作。 车上，她握着方向盘，透过后视镜，看着自上车后就不太对劲的叶淮之。 男人此刻双眼紧闭，脸色有些白，单手捂着胃。 林虞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些紧，迟疑着问：“叶总，您还好吗？需要去医院吗？” 叶淮之没有回答，额上挂着细细密密的汗，碎发软湿湿的贴在上面，面容看着有些苍白破碎。 林虞咬了咬牙，调转车头，往最近的一家医院开去。 在医院停车场停好了车，林虞转头，再次询问：“叶总，您还好吗？” 叶淮之依旧没有说话，面色惨淡，唇色也很白，眉心紧拧，看似在忍耐着极大的痛苦。 林虞见状，立马松开安全带，径直去后座扶叶淮之出来。 感受到搀扶，叶淮之这才费劲的睁开眼，有些迷茫，“到了吗？” 他随着林虞的搀扶下了车，看着陌生的停车场，语气有些低，“这是哪儿？” 林虞小声的说：“这儿是医院。” “来这儿干什么？” 林虞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却透着执拗，“你胃不舒服不是吗？” 叶淮之眉心舒缓了一些，叹了口气，“麻烦你了。” 林虞赶紧扶着他去门诊部，他的身高有一米八几，此刻身体绵软，重量压下来，林虞要搀扶他行走，根本没那力气。 林虞站在叶淮之左边，她把他的手搭在自己一米六七的左肩上，这身高差，就像给叶淮之找了个的拐杖。 尽管林虞感觉他在控制自己的身体重量，尽量不压着她，但此刻虚弱的他也无法完全控制住自身的重量，虚软的手臂搭在林虞左肩上，行走间，随着叶淮之额头的汗越来越多，身体越来越疲重，最后还是不自知的把自身重量压在了林虞左肩上。 林虞肩上突然变重许多，一时不备，膝盖不受控的弯了下去，差点直直跪在了地上。 还好林虞及时收拢脚步力道，堪堪稳住，她看了一眼愈加虚弱的叶淮之，咬了咬牙，把他搭在左肩上的手用自己的左手固定住，右手紧紧抓稳叶淮之的腰，让他稳稳的靠在她身上，做一个合格的拐杖。 随着一步一步的往前，两人半边身子的贴近，男人参杂着酒味的松竹气息萦绕在林虞鼻息，林虞耳朵逐渐发烫，她扭头看了眼叶淮之。 男人双眼要阖不阖，脸上毫无血色，病态感更甚，却还是冲她牵强的笑了下，礼数周到又客气，额上的汗顺着下颌角滴落了几滴在林虞脖颈。 林虞眼里不禁淌过一丝担忧，扶着他一声不吭挂了急诊。 在医护人员的帮助下，开了病房，挂了吊水。 林虞办理完一系列手续，回到病房时，病床上的叶淮之左手挂着吊水，已经沉睡，像是遇到了梦魇，眉间紧皱成“川”字，毫无血色的唇也崩得紧紧的，病房里的消毒水味，混合叶淮之身上的酒气，融合成了一股奇妙的味道，不难闻，透着股惑人的气息。 林虞双眼紧紧盯着叶淮之，梦魇中的他神色有些痛苦，她的眼底划过担忧。 她的手指紧握又松开，几个来回后，像是下定了决心，轻颤着抬起手，还是抚摸上了叶淮之的头发，被汗水浸透的发丝柔软中带着黏～腻，林虞手心刚一触碰就一片濡湿，她并不嫌弃，手上动作极轻，一下又一下轻柔的抚摸着他的头，安抚着他的情绪。 或许是难得的温存，林虞有些感叹，她不由得说出自己心中所想。 “阿叶，你要好好的。” 直到叶淮之眉间舒缓，脸部线条放松下来，她才不舍的收回了手，看了看已经滴到瓶底的吊水，林虞唤来了护士。 在护士换吊水之际，她已经坐到旁边的椅子上，双眼有些失神的看着自己濡湿的手，再也没有靠近叶淮之。 在这个暗沉的夜，她的克制没能敌不过他惨白的病容，她放纵了自己去靠近那束光。 病床上发出响动，林虞回神，快步起身去了病床前，看着叶淮之在找水，林虞赶紧兑了些温水给他，他接过道谢，小口的喝着，速度却不慢，病态之中仍然保持着那份清贵优雅。 她看了看还剩下三分之一的吊水。 “这是最后一瓶了，您是今晚在医院休息一下，还是回家休息？” 叶淮之略一思考，“回家吧。” “好的。” 吊完水，护士取出针头，嘱咐了一番，才离开。 林虞去搀扶起身整理的叶淮之，他伸手挡了一下，“不用，我已经好多了，没那么弱不禁风。” 林虞垂下手，眼里看不出情绪，跟在叶淮之身后，去停车场取车。 到叶淮之家门口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林虞恭敬的说，“叶总，到了。” 叶淮之的家在一所治安极好的高档小区，环境自不必说，内部是大平层设计，一户一电梯，物业方面把隐私做的极好，出入车辆审查极严，好在叶淮之平常惯用的车辆早就登记过了，出入倒是方便。 叶淮之睁开眼，有些疲倦，“好的，你也早些休息。今天辛苦你了。” 林虞目送他下车，叶淮之下车之后，身体晃了一下。 林虞松开安全带，也跟着他下车，站在他身后，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叶淮之转头看了她一眼，“不是让你回去休息吗？” 林虞垂下眼睫，不让眼底的担忧流露，语调浅浅淡淡，“我在背后跟着您，看着您到家我就回去。” 叶淮之没再说什么，抬脚走去电梯。 林虞保持着礼貌的距离，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直到他下电梯，开门，林虞才说了一句，“那叶总，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转身进了电梯。 在电梯门即将关上的一刻，她看着叶淮之回头对她说了一句，“谢谢。” 林虞鼻尖一涩，她做的这些从表面上来看，不过是作为一个秘书应该做的工作职责。 叶淮之真的算是一个好老板，不会对下属颐指气使，始终客客套套，保持着礼貌疏离的距离。 总之就是他做老板该做的，下面的员工做好自己的分内事，泾渭分明。 如果下面的人工作上出现纰漏，也不会大发雷霆，脸上依旧随和，看不出情绪，询问下属犯错原因的时候，语调也一贯温润谦逊。 即使如此，他的不怒自威，还是让周边的人感到气场变得压迫，那种压迫感尤其能让犯错之人心惊胆颤，痛定思痛。 熬了大半夜，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林虞周身疲惫，洗漱完后，她坐到梳妆镜前，看着发青的眼圈，用粉遮了遮，直到到公司的时候，她又切回到一丝不苟的工作状态，像是一个没有杂念和情绪的机器。 她向叶淮之汇报了一天的行程，其中有两个晚宴撞在了一起，一个是合作商女儿的生日宴，一个是余氏的慈善宴。 叶淮之思忖片刻，对林虞说，“今晚你陪我去一趟余氏的慈善宴。” “好的，叶总。” 既然叶淮之去余氏，那合作方女儿的生日宴应该就是宋时去应酬送礼了。 余氏是做私立医院的，不仅在海城有名，全国各地都有医院，同时和公立医院的合作也密不可分，医资力量雄厚，实力不可小觑。 余氏夫妇乐善好施，远近闻名，口碑不错，所以余氏的邀请，一般没人会不去。 下班后，林虞随叶淮之去了车库。 叶淮之今天安排了司机接送，林虞坐在副驾驶上也没多想，直到车子在一栋建筑前停下，却不是晚宴地，林虞转头看着叶淮之，用眼神询问。 叶淮之眼睫微抬，脸色波澜不惊，温润开口，“先换套衣服。” 林虞想到什么，有些窘迫的看了眼自己的工作服，确实不适合去那种地方。 建筑里是私家造型工作室，叶淮之已经先去更衣。 林虞在造型师的建议下，选择了他推荐的礼服，最后换礼服和化妆造型一通折腾下来，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她被造型师推倒全身镜前时，也只是匆匆扫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并未不及细看。 她现在满心满脑想的都是不能因为她，耽误行程。 她催着造型师带她去找叶淮之，她提着裙摆脚步匆匆跟随着造型师的步伐，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妆造害一向守时的叶淮之迟到。 仿佛被她的急切感染，造型师的步伐也愈来愈快，在下楼的时候，林虞步子迈太快，高跟鞋有些不稳，在最后一步台阶迈完后，突如其来的平地反而让她踉跄了一下，差点平地摔。 前面的造型师回头看她之时，刚好看到了这一幕，随着林虞平地摔的动作，不由得张大嘴，惊呼出声。 第34章 余氏慈善宴 好在摔倒前，腰部被人揽了一下，扶稳她后，就不着痕迹的松开了手，她听见造型师朝她旁边恭敬的喊了一声，“叶总。” 林虞气息还没喘匀，闻言有些窒息，平地摔这种狗血剧情已经让她想社死了，偏偏还被叶淮之扶了一把，人家还避嫌似的离她一步远，自己简直像个勾引未遂的心机女。 林虞转头看向叶淮之的时候已经恢复平静，有些羞愧的喘着气道歉，“叶总，抱歉，让您久等了。” 叶淮之微微颔首，扫了她一眼，停顿了几秒，看不出情绪。 林虞看着他不慌不忙的反应，有些着急，不由得催促道：“那我们走吧？迟到就不好了。” 叶淮之哑然失笑，眼尾挑出好看的弧度，“不急，再摔一次，重新整理一番造型，得不偿失。” 林虞有些社死，不吭声了。 最后闷闷的跟着他上了车，在叶淮之上车后，她刚准备去打开副驾驶位的车门时，叶淮之出声制止了。 “坐后面。” 林虞伸向副驾驶门的手顿住，最后听话的去了车后座。 车子行驶时，林虞突然明白今天为何要安排司机了，她穿着晚宴服开车，大概怎么想怎么不合适吧。 到达晚宴现场，里面的座位已经按参加人数依次分桌排好，一叶集团的预留座位有两个，林虞等叶淮之入座后才在余下的一个空位坐下。 离晚宴开始还有一会儿，舞台下的各圆桌上，众老总抓紧时间进行着社交。 余氏夫妇站在舞台正下方的圆桌旁，周围围了几位衣着光鲜的老总及家眷，几人泛泛而谈，夫妇俩的脸上都挂着亲和的微笑。 谈到中途，余总冲一个穿着燕尾服的少年招了招手，少年抿着薄唇向余总走去。 待少年走进余氏夫妇，周围人才看清少年的长相。 少年的五官和夫妇俩很像，专挑好的部位长，夫妇俩的五官精髓恰到好处的遗传给了少年，高挺的鼻梁，细长的眼，精致的脸部轮廓，少年姣好的容颜已初见雏形，再过几年长开了，想必又是一个迷倒海城少女的人物。 余夫人的手搭在少年的肩上，把站在边沿的少年略微往人前推了推，对面的小名媛害羞的红了脸，抓住自家父亲的胳膊，头往父亲胳膊肘里躲了躲，俨然是害羞了。 余总和老总相视一笑，余总向老总们介绍着他的儿子，刚才害羞的名媛偏了偏头，悄悄打量着少年。 少年觉得有些无趣，偏头环视着其他桌的人，目光定在一处，勾了勾嘴角笑了。 宴会随着司仪迈入舞台的步伐，正式开始。 一般开场的助兴节目会请一些嘉宾演出，随着司仪的一句，“让我们有请特邀嘉宾，向秋……” 林虞一愣，后面的话就没听清了。 随着会场的灯光暗淡下来，只见向秋着一袭裹身礼服出现在舞台正中，裹身的礼服把她的身材线条勾勒得恰到好处，随着光晕打在她的周身，礼服上的点点碎钻发出柔润的光泽，衬得向秋明艳张扬的脸充满了柔和温婉。 她拿着话筒，清婉的嗓音一出声，周围有吸气声随之响起，她眼睫垂下，嗓音婉转悠扬，沉浸在歌中，秀手不经意的撩了一下散在耳边的黑发，美的有些失真。 这就是向秋，她的美是顾盼生辉的美，像点点星光聚集在一起的月下仙子，令人悸动又不真实。 一曲闭，向秋手捂着胸前的礼服，向台下的观众深深鞠了一躬，抬起身时，眼波流转，然后朝着舞台下的一处温婉一笑，台下有酒杯落地声响起。 林虞在向秋冲他们这边笑的时候，鬼使神差的看了一眼叶淮之，叶淮之漆黑的瞳有些沉，看不出情绪。 舞台上其他的节目在继续着，向秋回到自己的席位，和周边的人问候寒暄。 在拍卖即将正式开始前，向秋举着酒杯来到叶淮之这桌，朝同桌的人礼貌一番后，冲叶淮之明艳一笑，“淮之。” 叶淮之微微颔首，情绪不甚分明。 向秋微笑着打量了一下叶淮之旁边，水眸扫向林虞时一顿，随即看向林虞，礼貌客气的对林虞说：“你好，能不能和您换个位。” 也许是舞台下灯光暗淡，向秋并没有认出林虞，林虞也没在意。 她转头请示叶淮之，见叶淮之没有什么反应，倒像是默许了向秋的行为，林虞礼貌的起身让座，“可以，您请。” 林虞在向秋的座位坐下，向同桌的人客气的问候了几句后，便当起了隐形人。 旁边桌的燕尾服少年转过身，和林虞旁边的人换了座。 少年冲林虞慵懒一笑，手搭在林虞椅背上，有些轻挑，“小姐姐，还记得我吗？” 林虞偏过头，朝着少年打量了一番，确定记忆里没有这张容色俊逸的脸后，礼貌朝少年回道：“您可能认错了人，我不认识你。” 少年“啧啧”两声，叹林虞无情，挑了挑眉，提醒她，“之前你差点遇见车祸，我可是冒着手受伤的风险救了你，连救命恩人也不记得，我好亏呐。” 林虞这才认真的看着少年，想了想，少年的声音确实有些熟悉，于是正色，“对不起，之前我确实没注意到，还有，谢谢您救了我。” 少年被林虞郑重的回答搞得有些尴尬，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小爷原谅你了，对了，小爷叫余兮，余总的余，路漫漫其修远兮的兮。你呢？” “林虞，不虞之誉的虞。” 余兮闻言笑了，调侃道：“哟，我们还挺配，都取自古诗文呢。” 林虞看着少年稚嫩的脸，微微皱眉，不吭声了。 很快到了拍卖的重头戏，余兮困倦的打了个哈欠，有些百无聊赖，直到展品陈列出来，是一串克什米尔蓝宝石项链，由当代珠宝设计大师y.e操刀，31.5ct重的水晶状的蓝宝石四周由钻石镶嵌，精湛的切割工艺使得项链闪闪发光，在舞台灯的照射下，透着绚丽的光泽。 听着司仪的介绍，余兮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兴致，“老太婆真是大方。” 林虞看了他一眼，又神色淡淡的看着台上的动静。 随着竞价的不断增加到1000万后，叫价的人越来越少，“1100万……” “1200万……” “1500万……” “1800万……” “2000万……” 司仪敲响拍卖锤，“2000万一次……” “2000万两次……” “3000万。” 清润的声音不急不缓的响起。 林虞双手不由收紧，没有朝声音来源处看去。 司仪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三锤定音，字正腔圆。 “恭喜叶总拍得深海之泪。” 余兮嗤笑了下。 林虞有些不解，倒是从旁边的窃窃私语得知，这条项链市值最多2000万。 “叶总千金一掷，博美人一笑。”旁边的人朝同伴说道。 林虞一想，可不就是。 宴会散去，林虞同余兮告辞。 临走时，余兮懒懒道：“小姐姐，你的脸色不太好呢。” 林虞一怔，随即收敛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谢谢提醒，那我就先走了。” 余兮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林虞在门口找到叶淮之的时候，叶淮之正在同门口送客的余氏夫妇寒暄，旁边站着向秋，也陪着叶淮之应酬，说到兴致处，向秋甜甜一笑，看着叶淮之。 林虞站在几米远静静等待了几分钟，待叶淮之同余氏夫妇告辞后，才走过去。 叶淮之转身就发现了礼貌距离外候着的林虞，他顿了一下。 林虞走到叶淮之面前，叫了一声，“叶总。” 叶淮之微微颔首，又转头看向向秋，“许玲到了吗？” 向秋看了眼手机，“快了。” 叶淮之就没说什么了，也没走，似乎在陪向秋等车，林虞静静站在一旁，当透明人。 这时，向秋想起了什么，冲叶淮之笑，“淮之，谢谢你的项链，我很喜欢。”随后，话风一转，有些嗔怪，“我也只是随口说了句好看，没想让你破费了。” 叶淮之脸上挂着惯有的笑，“喜欢就好。” 向秋耳尖绯红，秋水般的双眸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清俊如玉的人。 在向秋说起项链字眼时，林虞的心一瞬揪紧，她垂下眼睫，挡住眼底的失落。 很快，向秋的车到了，叶淮之尽心的送向秋上了保姆车，又朝经纪人许玲叮嘱了几句，大致是让她监督向秋注意休息，以及路上注意安全的话。 向秋依依不舍的看着叶淮之，叶淮之冲她笑了笑，“路上小心。” 向秋离开后，叶淮之才记起了身后的林虞，转身对着林虞说，“走吧。” 林虞脸上恢复了平静，同叶淮之上了车。 车子首先驶向四海小区的方向，林虞看向叶淮之，眼里透着疑惑。 “先送你回去比较顺路。” “谢谢叶总。” 林虞说完，转头望向窗外的车水马龙。 车子到四海小区后，叶淮之想是想起了什么，对林虞说了一句，“你今天很漂亮。” 林虞下车，兴致不太高，“谢谢叶总，那我先回去了。” “注意休息。” 等林虞离开后，车上的叶淮之揉了揉困乏的眉心。 第35章 向秋到访 午休时间，林虞从食堂回办公间的路上，刚好碰见了在吸烟的宋时，修长的指尖夹着烟蒂，动作行云流水的吞云吐雾着。 看见林虞，他打了声招呼，又叫住了林虞。 年底事忙，宋时作为特助忙的脚不沾地，林虞也好不到哪儿去，偶尔撞见都是匆匆打过招呼，便各忙各的去了，今儿倒是难得能聊会天。 林虞好整以暇的看着宋时，“大忙人，有什么事吗？” 宋时切换到八卦脸，“你昨儿遇见那位了？” 林虞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哪位？” 宋时用不上道的眼神不满地看着林虞，说：“啧，还能是哪位？叶总心尖尖上的那位啊！千金一掷，博美人一笑啊！” 林虞眨了眨眼，“哦，你说向秋？” 宋时脸上露出兴致，“对啊。听说你们是高中同学，向秋高中时候怎么样？” 林虞无语，“你怎么这么八卦？” 宋时清了清嗓子，“我这不是作为叶总特助，为了保证给叶总提供更好的工作服务，而尽职尽责的了解情况嘛。所以，也需要了解他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嘛。” 林虞睨了眼用工作名义打听八卦的宋特助，据实以告，“我不知道。向秋不是我们班的，不熟。”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还有，他们在一起的时间，我已经转学了，细节还真不知道。” 宋时心有不甘，“那在这之前就没有什么征兆？总不可能突然在一起吧？” 林虞想了想，征兆倒是有，女人的直觉算不算？ 不过她摊了摊手，“叶总高岭之花，轻易窥探不了他的心思。” 只是，向秋对叶淮之的好感，林虞倒是一直都知道的，尽管向秋的心思比较隐晦，总是以朋友的方式出现，但眼神骗不了人。 还有那一天……林虞想起，攥了下手。 对于叶淮之高岭之花的评价，宋时倒是认同的，想想也是，老板的心思是普通人能窥探的出来的吗？ 宋时倒是没有继续八卦下去，“就不该指望你。”说完，他话锋一转，“昨天，我去送礼的那场生日会，你猜怎么着？” 林虞抬了下眼皮，淡淡看着宋时，示意他继续。 “顾总在休息间里和一个侍应生纠缠，被前去寻人的沈大小姐捉见，两人一番争吵，引来不少人，沈大小姐气得脸色铁青，两人不欢而散，差点搞砸了人家的生日宴。” 林虞淡淡问了句，“顾总？” 宋时摊了摊手，“就是你知道的那位顾总。” 林虞掀了掀眼皮，兴致缺缺。 宋时自顾自地说：“当时顾总满脸通红，看着像醉酒，可我觉得那神情举止更像是被下了东西。” 他说完睨了眼林虞，语调缓缓补了句，“那侍应生，和你倒是有几分神似。” “……”林虞噎住。 还没等她说话，宋时的手机就响了，“好的，我知道了。现在下去。” 挂了电话，他“啧”了声，“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那位在楼下。” 林虞愣了下，反应过来那位是哪位。 在宋时转身之际，她不禁问了句，“那位喝茶还是喝咖啡啊？” 宋时也顿了下，“泡杯咖啡吧，不加糖和奶。” 他也是……猜的，毕竟那位是头一次来公司。 林虞说知道了，也没多想，她转身去茶水间准备咖啡。 泡好咖啡出来，刚好又看见宋时从总裁办出来，看来人没去会客厅，直接请进了叶淮之办公室。 林虞端着咖啡走过去，和宋时对视一眼，门没关紧，她敲了三下，推开进去的时候，恰好听见叶淮之的一句，“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随着门缝的推开，办公室的两人朝林虞看过来。 叶淮之淡淡看着她，情绪不甚分明，少了平日的几分随和。 向秋眼睛有点红，看见她的时候，顿了下，眼里露出了些思忖。 林虞也后知后觉自己不太礼貌，虽然敲门了，但没经过允许就推门进去不太好，尤其是这种私人性质的会面。 往日在会客厅，会议开始前，林虞准备好茶水，都是恭敬的敲门三声，然后进去送茶水，一套流程下来养成了习惯，显然，这一次，失了礼数。 尽管如此，林虞表面上还是维持着镇定，从容的把咖啡放在了向秋面前的茶几上，“向小姐，您的咖啡。” 向秋也愣了下，接过咖啡道谢。 然后想起了什么，狐疑问林虞，“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林虞垂下眼睫，还未回话。 “你是淮之的同桌？”向秋很快想起。 林虞看了眼向秋，不卑不亢，“你好，向小姐。”随着她话音落下，眼角余光仿佛看见叶淮之微不可察的蹙了下眉，有些不悦。 心想自己或许打扰到了二人，她随即露出公式化的微笑，“那我就先出去了，您们继续。” 她的疏离，也打断了向秋的探索。 向秋看了眼叶淮之，又冲林虞温婉一笑道：“抱歉，打扰你工作了。” 林虞直到推出去关上门之前，才抬头和正对门的方向，坐在老板椅上纹丝不动的叶淮之对视了一眼，他脸上依旧温温润润的，刚才余光里的那一眼不悦，仿佛是林虞的幻觉。 “林秘书，老板的客人一来你就跑去献殷勤了，你还真是尽心尽责啊！”说这话的是同为秘书办成员的庄佳音，语气有些酸。 庄佳音是秘书办的前辈，陈其言离开以后，总秘书的位置悬而未决，林虞毕竟是后来的，但显然叶淮之比较倚重林虞，日子一长，秘书办里的成员难免会心态不平衡。 “抱歉，我没想那么多。”林虞作为后来者，确实考虑欠妥。 “好了好了，小庄，你也少说两句，大家都是同事。”说这话的是秘书办现有资历最老的任嘉，已婚已育，精力大多放在家庭，在公司比较佛。 任嘉都发话了，庄佳音也不好再说什么，一场还未燃起硝烟的战争也就此扑灭。 林虞在秘书办继续自己手头的工作，后来把待签文件整理好去找叶淮之签字的时候，向秋已经离开了。 她情不自禁扫了一眼沙发位，房间还残留了一丝淡淡的香水味，办公室窗户开了条缝，丝丝清风拂进，吹淡了残留的气味。 叶淮之从文件里抬了下眼皮，把林虞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他随和的笑了下，“你在想什么？” 林虞愣了下，也淡淡的笑，“这么多年，你们的感情依旧很好。” 叶淮之埋头继续看文件，半晌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虞垂下头，睫毛轻颤，他这是什么意思？ 她也不敢问。 自从在叶淮之身边工作以后，她只把自己当成他的下属，而叶淮之也是除了工作以外，两人再不聊其他，界限分明。 直到叶淮之看完文件，签完字，两人谁都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 元旦放假的晚上，林虞接到了叶淮之的电话，让她去会所接他。 宋时刚好去邻省出差，任嘉下班后基本精力都花在家庭上，至于秘书办其他几位，工作之余叶淮之也不太对他们下达指令。 因此，把老板平安送回家的任务自然落在了她的身上。 林虞开车到叶淮之说的地方，停好车，打了通叶淮之的电话，没人接。于是就去前台问了叶淮之的包厢号。 推开包厢门进去，里面便传来男男女女的嬉戏声，大腹便便的老总们显然喝高了，没了平日的正襟危坐，完全放飞了自我，对身边的女伴时不时揩几下油。 叶淮之也喝得有点多，安静的靠在沙发角落边，头微偏，双眼闭着，遗世而独立。 林虞走过去，叫他。 他掀了掀眼皮，睁开一条缝，嘴角噙着温笑，喝酒后的嗓音带着气泡音，“来了？” “我扶……”林虞话没说完，肩膀被身后的人按住。 “特别服务的？不是那边，来哥哥这边，叶总不……” 身后的人离林虞很近，说话的时候浓重的酒气喷散在林虞耳边，窜进鼻尖，引发生理性反胃。 林虞僵住了，脑海空白一片，不好的回忆涌现，那种对陌生男性的亲密举动，生理性的排斥使得她动弹不得。 她的手还扶着叶淮之的胳膊肘，后面被人揽住肩膀拖离叶淮之身边，一时无措。 林虞的手在即将松开叶淮之胳膊肘的时候，被他一夹，随即他的大手握牢林虞的手腕，他抬头看着那男人，眼神些微凛冽，“赵总，你认错人了，这是我秘书。” 他声音不大，暗含警告，却足以震慑林虞身后的人。 赵总闻言立马松开林虞，挠了挠头，讪讪一笑道：“啊，误会，误会。” 叶淮之给了林虞一个安抚的眼神，“走吧。” 林虞的僵硬感随着赵总松开的手，恢复了过来，扶着叶淮之起身。 叶淮之走之前，冲其他人告辞，并自罚一杯，才离开。 直到走到车库，林虞才恍然发现，自己本该扶着叶淮之的手，不知怎么变成了被他握住手腕牵引，两人是保持这种动作走出来的。 林虞脸上有点热，手不由得往回缩了下。 叶淮之随着她的动作，一顿，看了下两人的手，立马松开了。 他走在前面，一声“抱歉”落进林虞的耳里。 直到车子发动，林虞都还恍惚着。 她不由得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的叶淮之。 第36章 金家归来 到达叶淮之的住所后，林虞扭头叫了他，见他没应，林虞下车去开后座的车门，站在车外，上半身又凑近他叫了一遍。 叶淮之略有不耐，在林虞的头凑过去的时候，顺势把她的头夹住，捞向自己，“林依依，你别闹。” 林虞上半身撞进他的怀里，他的话语让她僵住，眼里闪过抹复杂。 小时候的林依依总喜欢在叶淮之睡觉的时候皮一下，不是用手指戳他，就是凑在他耳边讲鬼故事帮助他入梦，偶尔还会拿画笔上手。 儿时的叶淮之着了几次道，也不恼，之后但凡林依依闹他，他就单手夹住她的头，让她动弹不得，任凭她怎么求饶也不松手，多被夹几次，林依依也就学乖了。 脖颈上的力道比儿时的重了不少，也没多使劲，就是让林虞动弹不得，维持着上半身在他怀里，下半身站在车门外的诡异动作。 此刻的她不忍开口打破这份久违的温存，贪心的想再停留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不知过了多久，又仿佛不过须臾，林虞感觉叶淮之身体也颤了一下，松开挟制她的手肘窝。 他说：“抱歉，我睡迷糊了。” 林虞离开他的怀抱，看着他捏鼻梁的动作，没说什么。 两个人都有些沉默，还是林虞先开口，“需要扶你回去吗？” “不用。” 随着叶淮之起身，林虞侧开身让他下车，关上后车座的门后，她又去副驾驶把药店买的醒酒汤递给他。 “里面是醒酒汤，”林虞顿了顿，说：“我还买了点胃药，要是胃不舒服了就吃几片。” 叶淮之闻言接过林虞手中的袋子，“谢谢。” 目送他离开，林虞坐在车里，轻叹一声，声音几不可闻。 林虞，不要心动。 林虞，你不再是林依依，配不上那束光。 过年前的最后一场晚宴，是林虞陪叶淮之参加的。 几年前举家迁去y国的金家，为了女儿养病，再次迁回了海城，并宴请海城各豪门新贵，重拾人脉。 金家在海城，颇有名望，主营金融投资方面，这次回归海城，想必也会对海城的版图划分产生几分影响。 晚宴在金家别墅举行，林虞在晚宴现场倒是碰见了不少老熟人。 郑克看见林虞的时候有些怔愣，隔着人群朝林虞举杯，他旁边的苏明寒也同郑克一起朝林虞举杯，林虞也礼貌回应。 对于郑克的出现，林虞还是有些讶异的，环视了一圈，也没寻见颜悦的身影。 “你在找谁？”旁边的叶淮之随着林虞的举动，问了句。 “没谁。” “估计他也来了，刚看见他母亲。” 林虞一顿，疑惑的问：“谁？” 叶淮之温和一笑，没说话了。 晚宴开始前，金夫人亲自去楼上迎了位女子下来，女子穿着白色礼服，乌黑的发放下来规整地披在肩侧，鹅黄的暖光打在女子的脸上，有些纯，还有些仙，即使脸上略施薄粉，还是能看出病态的白，想必这位就是今晚宴会的主角，金氏夫妇捧在手心里的明珠——金瑟。 下楼后，金氏夫妇向众人介绍自己的宝贝女儿，随着众人的打量的目光看过去，金瑟缓缓地躲进父母身后。 金氏夫妇无奈一笑，招了招手，把女儿交给了作为发小的苏明寒等人。 开场舞的第一曲，是金瑟的独舞，男伴是苏氏苏明寒。 “这金小姐的牌面果真不一样，苏少也甘愿为她做配。” “几人青梅竹马，不奇怪。” “听说金小姐大病初愈，金家办这一场也是为了帮金小姐物色一位门当户对的护花使者。” 林虞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声，大致明白了，这场晚宴的目的除了金氏回归笼络人脉，还包括给金瑟择夫，因此，一场普通的晚宴，几乎宴请了海城各个家族的年轻成员。 随着一曲毕，第二场舞是金瑟和郑克，林虞又听闻金瑟和苏氏、郑氏是发小，出国前便关系极好，因此，前两场舞自然是由两位哥哥保驾护航。 有苏、郑两家继承人珠玉在前，也令其他家族男性成员不得随意轻怠金小姐。 场中，郑克虚扶着金瑟纤细的腰肢，看着神色凝重的金瑟微笑道：“小瑟，放轻松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和我跳舞是在奔赴战场。” 金瑟勉力一笑，“郑哥哥，我习惯了疗养院的清净生活，突然这么多人，我怕。” “你把他们当成一颗颗白菜就行了。” 金瑟噗嗤一笑，随后想到了什么又敛了神色，“郑哥哥，你真的结婚了吗？” 郑克顿了下，随后笑道：“是的。” “能让哥哥你不顾家族反对，执意在一起的人……她一定是一个很好的人吧！” “是，她很好！” 金瑟垂了下眼睑，眼中难掩失望，“可这样一来，你就不再像从前一样对我好了，也不是小瑟一个人的哥哥了……” 郑克低头看了她一眼，说：“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的妹妹。” 两人边聊天边随着舞步小幅度摆动身躯，表情时而眉心轻蹙，时而轻松惬意。 侍应生经过，林虞随意拿了杯红酒，目不转睛看着场中心，看见郑克神态宠溺，说了句什么，随后金瑟弱弱一笑，表情没了下楼后的拘谨，显然放松了不少。 郑克无名指上的婚戒，在舞步移动中，间或在灯下反光，发出刺眼的光泽。 手中的红酒被夺走，随即塞进了一杯橙黄色液体，林虞的视线从舞台中间回神，看着杯中的果汁。 叶淮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沁人心脾，“不是酒精过敏？拿饮料的时候注意些。” 林虞一愣，心里有少许罪恶感，“谢谢。” 这一插曲，暂时把林虞的心绪缓了下去，她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想多了。 林虞的一系列动作被叶淮之尽收眼底，他噙着嘴角，随和一笑，“你这神情，像是捉、奸。” 说完，叶淮之也随着林虞刚才的视线，看了眼人群中跳舞的两人。 林虞攥了攥手，看着郑克，一向冷淡的嗓音有些轻，“他是我朋友的，老公。” 叶淮之抬了下眼睫，朝人群中的郑克多看了一眼，兴致不大，再收回视线时，视线扫到了一处，和另一方的顾言生对视一眼后又淡淡收回。 “叶总，赏脸一起跳支舞吗？” 苏心从人群中走出来，像只骄傲的白天鹅，目不斜视走向叶淮之，眼里的兴致浓厚毫不掩饰。 叶淮之淡淡看着面前的苏心，温润一笑，“抱歉，我有女伴。”说完，他转头看着林虞。 随着叶淮之的举动，苏心也朝林虞看过来。 苏心眉心一蹙，显然是记不起林虞这号人，“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林虞脸色平静的解释：“之前就职匠心，在苏氏会所见过苏小姐。” 苏心的记忆随着林虞的提示，想起了一些，瞬间拉长声调，显得意味深长，“哦～和秦肖喝过咖啡的。” 林虞垂下眼皮，不想搭理。 苏心一把亲昵地挽住林虞，商量的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既然有过几面之缘，就把叶总借给我跳支舞呗。” 林虞身体些微紧绷，明显不太适应陌生人的触碰，她看了眼叶淮之，只见对方也好整以暇的回看着她，她仿佛瞬间明白了叶淮之的意思。 于是她不卑不亢开口回绝道：“抱歉，我老板不太喜欢和陌生人跳舞。” 苏心被林虞拒绝后，脸色有些难看，正欲发难，苏明寒走了过来。 “叶总，林小姐，好久不见。”苏明寒同二人寒暄完，又转头睨着苏心，“在这儿干嘛呢？” 苏心显然是畏惧这位表哥的，没了刚才的傲慢，垂下头乖乖的回答：“我只是想请叶总跳支舞。”又看了眼林虞，告状般地嘟囔了一句，“她不让。” 苏明寒挑了下眉，嘴边噙着抹冷笑，“苏氏从不强人所难，你的家教去哪儿了？” “表哥，我没有……”苏心还没解释完，触及到苏明寒的目光，立刻闭了嘴，她索性继续垂下头，闷闷不说话，最后还是眼含不甘，随着苏明寒走了。 走之前，苏明寒朝二人告歉。 “叶总，林小姐，堂妹不懂礼数，对不住了。” 林虞看着苏明寒的背影，心里对这人喜不起来。 她看了眼从始至终把问题推给她的叶淮之，一时忘了分寸，闷闷道：“叶总好雅兴，推我去挡箭，自己一旁看戏。” 叶淮之扫了眼林虞，清雅一笑，“这种事交给同行的秘书，有什么不对吗？” 经他一提醒，林虞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于矫情了，帮老板推挡麻烦事，不也是工作的一部分。 她认错态度良好，“老板教训的是，是我忘了分寸。” 叶淮之抿唇不语。 林虞和叶淮之对话的时候，就感觉有视线一直注视着自己，她偏头找了一下，刚好对上视线来源，人群另一侧的顾言生。 顾言生目光暗沉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像一条蛰伏在暗处的豹。 林虞收回视线，触及叶淮之的打量，林虞抿了抿唇没说话。 第37章 凭什么原谅？ “不舒服的话，可以先回去。” 林虞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叶总，我没那么脆弱。” 宴会进行到一半，叶淮之也去了社交圈中心，同金氏夫妇以及其他人聊了起来，对于叶淮之这样的后起之秀金氏夫妇是比较看好的，金夫人当即想拉金瑟过来给她介绍这位青年才俊，奈何找了一圈没找到金瑟的人影，金夫人无奈摇头叹息：“这丫头，许是很久不曾回来太过兴奋，怕是跑哪儿去瞧新鲜了。” 金总笑道：“丫头难得开心，你就别抱怨了。” 金夫人嗔了金总一眼，眼里却是和金总同样的欣慰。 叶淮之淡笑不语。 不断有人端着酒杯朝着这边圈子聚拢，叶淮之渐渐成了人群里的中心。 中途，林虞遛去了庭院外想喘口气。 身后的脚步声不远不近的跟着，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她进一步，后面跟一步。 凭着脚步声，林虞大概猜到了是谁，她回头平静地看着顾言生。 两个多月没见，顾言生消瘦了些，眼眶深陷，面颊上的肉消减，使得高挺的鼻梁更是突出，脸廓线条感更硬，充满攻击性。 林虞看着他没说话，眼神像看陌生人。 这种眼神刺痛了顾言生，他不由自主向林虞走进了两步。 与此同时林虞退后两步，眼神防备，“别过来。” 两人保持着一米的距离，谁也没再动，就这么对峙。 最后，顾言生率先败下阵来，嘴角挂着苦涩的笑，“阿虞，我就想看看你，没别的意思。” 林虞眼神很淡，“看完了吗？可以走了吗？” 顾言生眼含伤感，他握了握拳，“阿虞，是我错了，你别这样好吗？” 他的表情像幼兽一般，充满无助和渴求，同时也充满欺骗性。 可现在的林虞面对他的示弱，丝毫不为所动，“既然顾总舍不得这院中景色，那我走好了。”说完，林虞朝宴会厅的方向往回走，脚步平缓，丝毫不被甩在后面的人影响。 顾言生低沉磁性的嗓音，从后面传来，像是做出最大的妥协，“阿虞，我们重新以结婚为前提交往再试试看，好吗？” 他最后的“好吗？”两字有些哽咽，含着渴求。 林虞的脚步顿了下，只一下，便抬脚继续往前走，身后的人快步上前拉着她的胳膊，再次问她：“好吗？” 她看了顾言生一眼，面无表情地说：“晚了。” “如果你还在为封杀一事生气，我可以向你道歉，我已经和业界打过招呼了，从今以后建筑界也不会再为难你，所以，原谅我好吗？”他语气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胳膊上的指节渐渐聚拢，越发分明，指节骨清晰可见。 林虞的手臂痛感也越来越明显，他禁锢她的力道不断变大，似乎怕她挣脱逃跑，她低头看着被他捏得凹陷的胳膊，低低地笑了，她说：“如果一开始我就知道真相，我不仅不会和你在一起，我更会恨你入骨。所以，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原谅你呢？你知不知道你轻易地动一动嘴皮子，毁掉的是我为之赖以生存的梦想，你又凭什么要求我的原谅？” 她的“凭什么”让顾言生面色越发痛苦，紧接着他就把她拥进了怀里，死死扣住，任凭林虞怎么挣都不松开。 林虞恼羞成怒道：“放开！” 他闷声道：“不放，我不想放……” 也就是这时，林虞脑子里突然想起和宋时的聊天内容，她问：“顾总，生日宴上和女侍应生共处一室的事还没过吧？” 高大的身躯一僵，林虞接着说：“你现在是又想在另一场晚宴上重操旧事，强取豪夺吗？” “阿虞……”顾言生微微松开了她，眼睛都红了，“那次宴会是个误会——” “是不是误会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若你再胡搅蛮缠，只怕你顾总的声誉不保，而我也会更加厌恶你！”林虞边说边趁机脱离他，她看了下自己胳膊上泛红的指印，又看着顾言生呆站在原地满眼痛楚地凝视着她，她一刻也不想多呆，“顾总，好自为之。”说完，她不顾高跟鞋带来的不便，快步跑回了宴会厅里。 身后的顾言生没有再追，直到林虞的背影远去，再也看不见踪影，他才抬起手捂住眼睛，喉结滚动，手掌缝隙间划过一抹晶莹。 庭院里的不远处，跟着顾言生身后出来，想求和示软的沈婉言，把这一幕尽收眼底，她站在树荫阴暗处，双手紧攥，嘴唇死死咬住制止自己发出声响，眼里的晶莹滴滴落下，含着水光的眸子里满是不甘。 当年，她和顾言生在同一所大学留学，华人圈里的顾言生高贵不可攀，她从最初的只想离他近一点，到后来利用家族优势想站在他身边，再到现在想拥有他的心，这种欲望一步一步吞噬着她，令她越陷越深。 林虞回去的路上和顾母林玉芬打了个照面，两人互相无视对方，擦肩而过。 回到厅中，晚宴已经接近尾声，林虞站在厅内一处，刚好与郑克打了个照面，旁边站着今晚宴会的主角——金瑟，乖乖巧巧的。 “怎么不见悦悦？”林虞像是漫不经心一般的随口问道。 郑克笑了下，解释道：“她这几天有点不舒服，就没让他跟我一起出差。”说完，他又向林虞引荐了金瑟，“这是金瑟。” 同时他又向金瑟介绍了林虞，最后顿了下，补充了一句，“不仅是大学校友，还是我老婆的闺蜜。” 金瑟冲林虞纯纯一笑，“林小姐好。” “你好，金小姐。” 金瑟这一笑，让林虞心底一颤，之前在人群外看着金瑟的时候，金瑟就给了她一种熟悉感，现在站在郑克的身旁，她才反应过来，这姑娘一颦一笑，以及给人的清纯风格，都和颜悦很像，两人的脸也有几分相似，虽然颜悦更精致一些，但结合金瑟与郑克发小的关系…… 林虞神情古怪地看了眼郑克。 郑克亦回看林虞，目光堂堂正正且不闪不避，最后对着林虞微微一笑，显然是在告诉林虞，她想多了。 “郑克哥哥，烟花快开始了，我们快去看吧。”金瑟摇晃着郑克的手臂催促。 郑克看了下金瑟，又转头对林虞说：“我先带她去看烟花了，回头有空再聚。” 林虞颔首道：“回见。” 据说这场烟花，是金氏夫妇特意为喜爱烟火的女儿准备。 看着他们走远，林虞想着郑克对金瑟的宠溺更像兄长对妹妹的感觉，摇了摇头，也觉得自己可能想太多。 走了几步，她就在人群中心看见了叶淮之，索性朝他走了过去。 叶淮之和旁边的人正好聊完，转头不动声色地扫了林虞一眼，询问：“去看烟花？” 林虞说：“好。” 于是两人也来到了庭院，选了处僻静的角落呆着，此时烟火划破夜空发出“砰”的一声响后，开出璀璨绚丽的火花，随即更多夺目的火光在空中飞舞又转瞬落下。 看着天上绚烂多彩的花火，林虞的思绪不知不觉又飘回了小时候，那时候每当过年，林、叶两家也会聚在一起放烟花，那是林依依一年里最期待的节目之一。 想到快乐的回忆，林虞嘴角不由向上扬了扬。 叶淮之的声音在烟火声中飘了过来，模模糊糊，听不太真切。 林虞冲他眨了眨眼。 叶淮之微微一笑，没再说话。 晚宴在最后的一场烟火秀中结束，回程的车上，林虞的嘴角始终上扬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显然最后的烟火秀让她意犹未尽。 和叶淮之告别前，林虞罕见的眼里含着细细碎碎的光，扯出抹卸下伪装后的笑，真诚的对叶淮之说：“老板，新年快乐，来年见。” 虽然林虞语调跟往日一般无二，但细听确是能听出藏匿在平静清淡之下的一丝欢快语调。 暗淡的月光打在叶淮之的脸上，他精致的五官此刻些许柔软，夜韵下的他嘴角噙着清润的笑，“新年快乐。” 很快迎来了新年假期，林虞也回了帝都，陪伴爷爷和外公。 由于各自丧偶，二老晚年索性在帝都郊区的农家乐搭伴养老，日子过的好不惬意。 冬日的午后，难得的日光明媚，微暖的日光像绸缎般倾泻而下，地上有清理好的积雪，积雪顶上结了冰，日光洒在积雪上，闪着熠熠的光泽。 林虞提着行李箱到农家乐的时候，还没进门就听见屋子里传来的欢声笑语，她走进屋门口，就看见爷爷和外公正坐在炕上在下着象棋，炕边围了群老爷爷，时不时的在旁边点评几句。 林虞抿唇笑，也没打扰，默默地把箱子放在墙角边，走过去观棋，旁边的老爷爷朝她看过来，刚想出声叫下棋的林国庆和虞仲书，她赶紧礼貌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老爷爷领悟，慈祥的笑着连连点头。 被围在棋局中心的林国庆和虞仲书浑然未觉，两人在棋局中厮杀得酣畅淋漓。 第38章 窗花 一局毕，虞仲书险胜。 “老虞，厉害啊。”林国庆抬头，虽输了棋，也不恼，红光满面的。 “承让。”虞仲书笑笑，余光扫过边上的林虞，一愣，随即眼角的褶子更深，“小圆来了啊。” 林国庆随着虞仲书的视线望过去，便看到了站立一旁观战的林虞，随即笑的更是开怀，“你这丫头，来了也不吭声。” 林虞笑着喊人：“爷爷，外公。” 围观的老爷爷补充道：“这闺女来了可有一阵了。”他扫了扫祖孙三人，话语一顿，“你们好好团团，我们这些老家伙就不碍你们眼了。” 说完，其他的老爷爷也连声附和，不多时，房间里就只剩下林虞和林国庆、虞仲书了。 两个老人家和林虞可劲儿的聊了一会儿天，基本都是问林虞的生活情况。 得知林虞和顾言生分手后，也并没多问，话题又转到了其他的事情上面。 林虞乖巧的陪两位老人聊着天，视线一转，定格在窗上贴着的大红窗花上走神。 记忆回到了高三那年的腊月三十除夕夜。 林浩峰在除夕这天，终究得空在家。 爷爷奶奶和外公也从帝都赶来了海城和他们父女团聚，纵享天伦。 家里灯火通明的，奶奶给房门上贴上了倒福，墙上挂了幅新春对联和倒福，奶奶说：“新年，就应该有年味。” 说完奶奶又拿出一小叠四四方方的红纸，教林虞剪新学的窗花。 从没接触过窗花的林虞倒是剪得认真，不过最后的成品不是这边剪断了就是那边剪多了，林虞展开剪得歪歪扭扭的窗花欲哭无泪。 “没事，小圆多练习练习就好啦，奶奶当初也练了好久呢！”奶奶慈爱一笑，在林虞的缺胳膊少腿的窗花堆里挑了张能用的给林虞，又把自己剪得漂漂亮亮的窗花递给林虞，“奶奶有点累了，小圆能不能帮奶奶把窗花贴上啊？” 小圆是林虞的小名，意味着“平安圆满”之意。 林虞小时候有些婴儿肥，在学校里老是被同学开玩笑，说她又圆又胖，所以她有一段时间很排斥别人叫她的小名。 林虞点头，小心翼翼地给红红火火的窗花涂抹上胶水后，就跑去窗户边贴窗花去了。 于是在林虞的“帮衬”下，祖孙二人把屋子装扮得红通通又喜喜庆庆的，把家里染得年味十足。 客厅里的电视放着春晚，餐桌上，林虞吃着熟悉的年夜饭，眼睛泛红微微湿润，她默默低头，悄悄擦了擦眼睛。 爷爷和外公在同林浩峰聊了会儿工作上的事情，又把话题转回到了林虞的学习。 “小圆转眼也高三了，学习上可还吃力？”作为大学教授的外公——虞仲书，自是关心外孙女的学习成绩。 林虞点头回应：“还好，没太大问题。”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身体最重要，考不考得好倒是其次。”爷爷林国庆语重心长道。 旁边林奶奶一巴掌朝林国庆拍过去，“看你说的，身体和学习都得兼顾。” 林奶奶出身书香门第，对于学习也很是看重。 部队出身的林国庆不满的朝林奶奶吹胡子瞪眼。 林浩峰在一旁和稀泥，“小圆学习倒是一点不用我操心，考个大学应该不成问题。” 林奶奶这时又转移了矛头，睨着自家工作狂儿子，“我倒是希望你多操心操心自己的女儿，工作固然重要，但也得把时间分一点给孩子。这几年不陪陪小圆，等过几年出嫁了，有你难受的。” 林国庆和虞仲书也难得一致点头附和，几个长辈瞬间一直对“外”。 他们都挺担心林虞的，自从车祸以后，林虞的性子便不如以前活泼了，人也肉眼可见的消瘦。 林浩峰笑着回应：“是是是，等新人差不多能独当一面了，过几年我就调个岗位，天天陪女儿。” 别看林浩峰在父母面前无有不应，但是关于工作却一点也不含糊，年轻时候不走林国庆给他安排好的路子，非要当一名记者，天南海北的跑来跑去，你一说他，他就可以跑出去十天半个月不见人影儿。 果不其然，林浩峰回应后，迎接他的是父母明显不信任的目光，他笑了笑没说话。 一旁乖巧吃饭的林虞想说：‘没关系，我能理解爸爸。’但是怎么都说不出口，情感和理智不能兼顾，喉咙哽咽，她只能低着头安安静静的刨饭，堵住那种哽咽感。 临近晚上十二点，外面放起了烟花。 那个时候海城还没有禁止燃放烟花，新年的氛围还很浓厚。 林虞给长辈们鞠躬拜年，恭贺新禧，得到了厚厚的压岁红包，她条件反射般地转身想让妈妈帮她收好红包，望着空空的后方，突然想起妈妈已经不在了，她又转回身若无其事地自己收好红包。 深夜十二点，外面的钟声响起，新的一年到来。 外面的烟花比之刚才，更是多了好几倍，五彩耀眼的光穿透黑暗划破夜空，带着新一年的希望，又转瞬即逝。 林虞拿出手机，给叶淮之发了个信息。 【新年快乐。】 叶淮之回复：【新年快乐。】 然后双方无话。 林虞又想了想，还是给来电显示中的一串陌生号码发去了祝福。 【新年快乐。】 前脚刚发去短信，后脚顾言生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林虞赶紧摁掉，又发了一个字过去，【忙。】 顾言生那边也很快回复：【新年快乐。】 林虞摸了摸额头上已经消肿的包，她不那么排斥顾言生，是因为这个寒假，顾言生从女混混手中救了她。 不过，也只是不排斥而已。 这个新年，林虞对未来开始怀揣希望。 她想，她终归应该从高一车祸那场阴霾中走出来，去做回真正的自己的。 不曾想，这却是林虞度过的最后一个和谐温馨的新年，就如那转瞬消逝的烟火，最后归于冗沉的夜色里。 林国庆豪迈的声音把林虞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对了，上次我和部队的老战友聚会，叶家老头也在，他家那刺头儿子如今在部队也混得出息，升了官。孙子当初本来也准备送去军校的，不知怎么那孩子突然不去了，把他老子气的够呛，现在听说自己在海城创业。” 林国庆又看了眼林虞，意味深长道：“我记得你和他孙子打小一起长大，感情甚好，现在还有联系没啊。” 林国庆嘴里的叶家老头指的自然是叶淮之的爷爷，叶爷爷也是林国庆的老战友，都是部队退下的，所以两家小时候都在军区大院长大，关系不错。 后来两家儿子都搬出去了，由于孙子、孙女年纪相仿，上同一所学校，两家又干脆把新房买在了一处，林虞和叶淮之就又做了邻居。 只是儿子辈的林浩峰做了记者，叶盛继承了叶老衣钵，进了部队。 又由于职业不一样，叶浩峰调去海城后两家联系渐渐变少。 林虞想了想，也没把话说实，怕林国庆撺掇叶爷爷做点什么，就说：“之前见过几面，没怎么联系，人长大就变了，性格不合，联系就少了。” 林国庆闻言惋惜，“小时候多好的感情啊，两个小娃娃还经常睡一个被窝，上小学后，那男娃娃不愿意了，你还大哭了几天吶。” 林国庆拍了拍林虞的手，“那娃娃是个好的，小时候就懂礼数知进退，可惜了，这么好的娃娃情。” 林虞笑得有些勉强，“爷爷，你想多了。” 虞仲书听着两人谈话，喝了口茶，“啧”了声，“老林，都什么年代了，还搞你封建那一套。” 林国庆睨了虞仲书一眼，“那娃娃你没见过吗？怎么不好了？” 虞仲书想了下，逢年过节去林虞家的时候确实见过几面，这一深想，记忆就扯了出来。 记得有一次两个小孩跑出去玩，没多久下起了雨，虞仲书拿了伞去找两个孩子，最后在一条小路上找到了往回走的他们。 小男孩背着自己的外孙女，自家外孙女脸上还挂着眼泪鼻涕泡，还时不时把脸上的脏污蹭在小男孩的衣服上，小男孩也不气，还好脾气的轻哄着背上的外孙女，两个孩子的衣服都湿了，沾满了污垢。 细看，外孙女的白裙子起码还能认出颜色，小男孩的衣服连颜色都快认不出了。 虞仲书走近了，把伞撑开，打在两个小孩头上，挡住雨水的浸入，他耐着性子问，“你俩怎么啦？” 林依依哭的哽咽，说不上话。 小男孩向虞仲书解释，语气轻描淡写，“雨天路滑，我们摔了一跤。” 虞仲书蹲下身子，检查了一眼两人的伤口，林虞的脚腕扭到，肿的很大，其他没什么伤。 叶淮之却比林依依严重，膝盖摔得青紫，腿上也破了几处皮，手肘也有擦伤。 尽管如此，依旧背着林依依回家，不着痕迹的安抚她的情绪，尽管林依依的体重压得他受伤的膝盖不停得打着颤，他依然好脾气的安抚她的情绪，哄着她。 第39章 新年 随着虞仲书的检查，林依依才发现了叶淮之的伤，眼里刚刚止住的泪水又喷涌而出，抱着叶淮之止不住的说：“对不起，我都没注意到，对不起。” 虞仲书叹了口气，把林依依抱在怀里娃娃抱，又把背朝向叶淮之，让他上来。 小男孩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冲虞仲书摇了摇头，“爷爷，您抱着依依就好，我是男生，我还能坚持。” 虞仲书长了张嘴，还想再劝。 小男孩继续礼貌道：“雨天路滑，您抱着我们俩，行动也不方便，一不小心容易再摔一跤。” 虞仲书点了点头，心里对叶淮之多了几分欣赏，他把林依依从娃娃抱改为背在背上，右手托住林依依膝盖，左手牵着叶淮之，把叶淮之护在马路内侧，林依依举着伞，把大大的伞向左侧倾斜，为叶淮之挡住雨水，自己和虞仲书的右侧被雨水打湿也浑然不觉。 虞仲书背着外孙女，牵着小男孩，三个人打着一把伞，慢慢往回走。 后来，虞仲书才知道，两人是从从一个小山坡滚下去的，从伤处来看，滚落过程中，叶淮之把林依依护在怀里，而叶淮之除了膝盖和手受了伤，最严重的伤在后背。 那时候的叶淮之，也不过是一个刚上小学的小男孩。 想到这儿，虞仲书也叹了口气，如实的说，“是有点可惜。” 林虞没有接话，眼睫垂下。 都过去了。 后来林虞突然想到，看向林国庆问：“爷爷，您没向叶爷爷说我的事吧？” 林国庆目光躲闪，“我能说你什么事？” “爷爷！”林虞急了。 “爷爷只说你过得很好。”林国庆心虚的看着一旁，补充了一句，“去了国外……” 老人家这攀比心…… 林虞扶额…… 年三十是和农家乐的人一起过的，大家大清早就开始各忙各的，打扫、做饭等分工协作。 林虞负责洗菜掏菜，手指冻得通红通红的，而她此时的注意力却被几个在院子里放鞭炮的孩子们吸引，她洗一会儿菜就看一会儿。 好不容易洗完了菜，林虞把菜交给了厨房的大婶后，回到院子里搬了个小板凳，撑着冻得僵硬的手看孩子们玩儿。 其中一个小男生停下来看了林虞一会儿后，冲她跑过来，他手里拿了根烟花棒，脸颊冻得通红，哈着热气，笑得纯净开朗：“阿姨，你要跟我们一起玩儿嘛？” 林虞摇了摇头，笑着回应：“阿姨不玩，看你们玩就可以了。” 小男生眨了眨纯真的双眼，问：“为什么？” 林虞想了想，问他：“和小伙伴一起玩快乐吗？” 小男生笑得欢快，“大家一起玩，当然快乐呀。” 她听着小男孩地回答轻轻一笑，摸了摸小男生的头，“阿姨也是，和小伙伴一起玩的时候更快乐。现在阿姨的小伙伴不在，阿姨自己玩烟火就会想念他，就不那么快乐了。” 小男生眨着无辜的双眸，“我们可以做阿姨的小伙伴呀。” 林虞回：“儿时一起疯一起玩闹的小伙伴是无可替代的，但是看你们玩儿，阿姨也能被你们这份喜悦感染，也就开心了。” 小男生听得朦朦胧胧的，只听懂了最后一句，“那阿姨你看我们玩吧。” 林虞笑着说好。 年夜饭是众人在饭厅一起吃的，满屋子的欢声笑语，热闹非凡，时不时有孩子围着桌子追逐玩闹，发出细细尖尖的笑闹声，似乎每个人都在享受这份平凡的喜悦。 这几年，林虞新年都是在农家乐和他们一起过的，人一多，新年就渐渐有了烟火气，心里也会跟着变暖。 饭后不久，大家围在客厅看着春晚，随便的闲聊。 有热心的大婶问林虞有没有对象时，林虞笑着摇头。 大婶好心的说帮林虞介绍对象，林虞笑着婉拒了。 为了怕好心的大婶再继续扯着她催婚，林虞赶紧披了件羽绒服，去院子里看孩子们玩闹。 孩子似乎永远有用不完的精力，从早上到晚上，跑跑闹闹玩得汗流浃背的，欢声笑语就没停过。 林虞心里不由感慨。 郊区的农村燃起盛大烟火的时候，林虞趴在炕上开窗看着远处绚烂的夜空。 在爆竹声中，她的手机间或响起，新年的祝福短信不断出现在锁屏界面上，她滑动手机一一回复。 退出回复界面时，手机最上方刚好有一条新信息进入，是叶淮之发过来的，“新年快乐”四个字，像是群发的祝福短信。 林虞看了片刻，回了句“新年快乐。”后面附上烟花的图标。 这样，叶淮之打开她的微信时，就会有无数的小烟花从界面上方降下。 颜悦的短信也发了过来，两人索性就聊了几分钟。 得知颜悦今年跨年是在郑家过的，初一一早郑克再陪颜悦回厦市娘家团年，林虞听罢也挺欣慰，后来颜悦那边有事就没聊了。 外面耀眼如花海的烟火还在暗夜里绽放着，天空中依稀飘起了细小的雪花，林虞朝窗外探出手看着入手即化的白色雪沫发怔。 年初一天还没亮，林虞同二老回了趟林国庆在市区的家，做了番清洁后，又出门去现买了点吃食瓜果。 中午，林家的远房亲戚就来串门了。 林虞也是好多年没见过这些远房亲戚了，说实话，小时候的事，让林虞对这群亲戚比较排斥，印象中他们也是一群利己主义，逢年过节都会来找林国庆刷脸并适时寻求帮助，林国庆重情，总说都是一家人就该互相帮衬，最后为了这群亲戚，对外欠下了不少人情债。 后来林虞一家搬去海城，新年一般是虞家和林家去海城团聚比较多，也就省了这走访探亲的事了。 林浩峰去世后，林虞去了厦市读大学，那个时候精神状况也不好，林国庆和虞仲书也没勉强林虞去串门。 吃饭的途中还有亲戚感叹林虞这么些年变化大，又追问林虞的学校、工作等等问题。 对此，林虞半真半假的一一答了。 有亲戚喝高了，不知怎么的，就聊到了杨洁英身上。 这个久未提及的名字，几乎随着时光流逝淡出林家的女人，令林虞握紧了筷子。 杨洁英的丈夫是林浩峰的远方表哥，当初杨洁英的丈夫意外去世，留下杨洁英母女在帝都无依无靠，林家这群势利眼的亲戚对这母女俩避如蛇蝎。 后来还是林浩峰心善，接了母女俩去家中小住，想着帮杨洁英找个工作稳定下来后再送走她们。 哪知请神容易送神难，本来母女俩只是小住一番，后来不知不觉中竟住了好几年。 起初，杨洁英在林依依家中时也勤快，帮着林母洗衣做饭、打扫屋子，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种种印象分叠加，林母便对这勤劳可怜的女人既同情又感激。 后来不知怎么的，林母对杨洁英越发冷淡。 之后，叶母也是如此，不太搭理热情的杨洁英了，直到杨洁英改嫁离开林家。 大人间的事，林虞无从得知，而小孩子之间的种种异样，却令林虞印象深刻。 杨洁英的女儿林妙和林依依同岁，且只比林依依大十来天，大概是因为亲戚间的血缘关系，两人的面容竟也有几分神似，站一起说是亲姐妹也没人不信。 随着杨洁英母女在林虞家中长住下来，林妙也就转学到了林依依和叶淮之就读的小学，不管上下学，林妙时常像尾巴一样跟在林依依和叶淮之的身后。 后来有同班的同学看见林妙双手撑着宽大的书包带，默默跟在林依依身后的落寞模样，班里也就有林依依欺负亲姐姐的谣言开始流传开，后来还是叶淮之机智化解了谣言，事情才得以平息。 同样在那几年，随着林妙的加入，林依依和叶淮之两人之间也罕见的爆发过几次矛盾也为此有过冷战。 饭桌上，亲戚感叹杨洁英嫁了个有钱富商，又生了个儿子，日子过得风生水起，也挺后悔当初在杨洁英落难时没能力帮扶她一把。 林虞默默吃饭不语，这时亲戚又问林虞，那几年杨洁英在她家的事，她也只是含糊说当时年纪小，不记得了。 而饭桌上的林国庆和虞仲书对杨洁英的事也笑而不语，亲戚没问出什么八卦，也就索性转移了话题。 陪两位老人家呆了几天后，林虞在初五那天离开了农家乐。 不想两位老年人来回奔波，于是她婉拒了林国庆和虞仲书送机的提议，坚持自己一个人去机场就行。 尽管如此，二老还是送林虞到了村口的公交车站，小路地面上的雪结了薄薄一层冰，道路凹凸并不好走，还容易打滑，一时间三人谁也没说话，只专心应付脚下崎岖滑溜的路。 直到到了公交车站，林国庆才语重心长道：“小圆，一个人在那边要照顾好自己，有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爷爷，不要再一个人憋着了。” 林虞依旧乖巧的说：“好。” 虞仲书见状只是拍了拍林虞的肩膀，别的也没多说。 “爷爷、外公，天气太冷了，你们先回去吧，别冻着了。” 林国庆立马吹胡子瞪眼，说：“这点寒气我还受得住，当年在部队里你爷爷还在更恶劣的天气下，每天光着背晨练！” 林虞失笑，这一生要强的老干部。 虞仲书也说：“小圆你就别急着赶我们两个老头子了，送你上车后我们才能安心回去。” 林虞犹豫了一会儿说：“好吧。” 在萧瑟凛冽的寒风中，两位老人家硬是挺着身板陪林虞等了四十多分钟的公交车，直到公交车到站后，二老才依依不舍的把她送上车，同她挥手告别。 林虞提着行李看着车窗外还在挥手的二老，同样笑着挥手告别，随着公交车的驶离，两个身影依旧站在原地，越来越小，直至再也看不见，她鼻尖里的酸胀感更涩。 第40章 人际关系的平衡 帝都机场。 林虞取了机票，办好托运出来，刚好撞见取票柜台附近依依惜别的两人。 叶淮之手里拿着机票低着头在和隔着一小段距离的女人说话。 柜台旁的墙壁上，偌大的广告牌上贴着海外轻奢珠宝品牌so&co的首发入驻广告，广告里的向秋穿着白色衣裙，耳朵上佩戴着钻石耳环，脖子上是钻石项链，再往下是钻石腕表和戒指，华丽的珠宝透过屏幕依旧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向秋潋滟的眸和秾艳的面容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她顾盼生辉的明媚，一身珠宝堆砌在她身上并不显庸俗，反而令她贵不可攀。 视线再回到柜台附近那戴着帽子、口罩和墨镜的女人身上，即使套着厚重的羽绒服也难掩女人纤瘦的好身材，牛仔裤下细长笔直的腿配一双白色厚底运动鞋的低调打扮也依旧引得路过的男士频频回头，林虞一眼便认出了那个女人就是向秋。 此刻叶淮之正神情专注的同向秋说着话，向秋则频频点头回应。 观望了几分钟，林虞也没去打扰，绕过他们，径直去了登机口。 登机等候的时候，林虞倒是同叶淮之打了个照面。 林虞面色无常，率先开口：“叶总新年好。” 叶淮之看见出现在帝都的林虞，倒是感到意外，回了句：“新年好。”又问她：“怎么来帝都了？” 这时登机广播响起，请头等舱的乘客率先登机。 林虞也没回答他，只扫了眼他的机票，礼貌的提醒：“叶总，您该登机了。” 叶淮之看着林虞，欲言又止，最后点了点头，去登机。 飞机落地海城，林虞故意磨蹭到最后才下飞机，可到取行李的轮盘处时，还是遇见了拖着行李站在转盘边等候的叶淮之。 叶淮之看了眼腕表，掀起眼睫后就看见了珊珊而来的林虞，他拖着拉杆箱朝林虞走过去，说：“司机在外面，我送你一程。” 林虞想起他看腕表的动作，忙摆手拒绝道：“您要赶时间的话，不用管我。” “送你。”叶淮之语气轻缓，却带着不容拒绝。 她也不好再推脱，只能硬着头皮说了句：“谢谢叶总。” 说完，她在轮盘上所剩无几的行李中，找到了已经孤零零转了好几圈的行李箱，赶紧取下。 林虞心里一阵懊恼，早知道会被叶淮之守株待兔，她就不浪费时间磨蹭到最后才下飞机了。 她拉着行李箱，朝不远处的叶淮之走过去，歉意的看着叶淮之说：“叶总，我取好了。” 叶淮之点点头，说：“走吧。”说完，便朝出口方向大步走去。 林虞只好跟小尾巴一样，小跑着跟上他。 车里，叶淮之又问了林虞一句，“为什么在帝都。” 林虞捏着手指，心虚的低声回答：“去旅游的。” 叶淮之挑了下眉，又似漫不经心一般低笑问：“旅游不找我做向导？” 林虞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么一说，她也不敢看他，视线转到了窗外，想了想后才缓缓说：“叶总说笑了，好歹我也在帝都上过学的，还不至于找不到路。” 叶淮之笑了笑，没再说话了。 林虞则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车子到了四海小区，林虞面上依旧平淡，脚下动作却很麻利的跨步下车，“谢谢叶总捎我一程，那我就先回去了。” 叶淮之则不急不缓地说：“等等。” 林虞顿了顿，有些疑惑问：“还有什么事吗？” “你的行李。”他眼尾上挑，勾了勾嘴角。 “……”愣了几秒，林虞耳尖发烫，尬的。 她忙说：“谢谢叶总提醒。” 司机下车后来到后备箱帮林虞把行李取出来，递给了她，林虞道谢，又不太情愿的对车里言笑晏晏的人说：“那叶总，我就先回去了。” “嗯。”叶淮之声如磬玉的回应。 林虞拿上行李，低头匆匆离去。 年后回公司以后，大家都习惯性的互相分发点自家的土特产。 茶水间里，林虞回送了一些帝都的小零嘴给他们，后勤部的柳真吃着小零嘴随口问她：“林虞，你家在帝都啊？” 林虞想了想，否认了，说：“不是，我只是刚好去帝都旅游。” 柳真“哦”了一声，又漫不经心地追问道：“那你家乡哪儿的啊？” 林虞怔了下，而后淡淡笑道：“海城。” 柳真继续“哦”了一声，其实也就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太感兴趣，就转移到了其他话题。 林虞暗暗松了口气，不由想到自己的入职履历书上填写的信息，想到警惕一些总是好的。 午休结束后，林虞回秘书办的路上碰到了宋时，她上前去同宋时打了声招呼。 前面的宋时匆匆回头，神色紧迫，似乎在赶时间。 听见林虞唤他，倒是停下了脚步，他语速偏快又字字清晰解释：“来得正好，我这段时间要去国外处理点事，老板这边你帮我多盯着点，中午记得提醒他吃饭。” 林虞见他着急，也没多问，眨了眨眼回应：“哦，好的，你去忙吧。” 宋时挥了挥手，又匆匆离去。 之后，林虞不仅做着秘书的工作，还担负起了叶淮之的临时助手，工作量随之增加。 当然，工资也涨了。 只是林虞这一忙碌，顿时就引起了秘书办其他人的警惕，包括一向佛系的任嘉。 林虞整理好客户发来的续约合同，刚起身准备去总裁办，任嘉就突然站了起来，手中拿着份文件对林虞说：“小林啊，我这边的会议纪要有几个点还需要找叶总确认，需要我顺带帮你把文件带过去吗？” 任嘉主要是负责会议板块和文件归档工作等内部工作，而林虞这边则是负责安排老板的行程规划以及客户对接等外联事务，虽同为秘书，可两人的职责却是不同。 林虞一愣，而后摇了摇头道：“任姐你先去吧，我这边关于客户的事情需要亲自向老板汇报。” 任嘉咬了咬唇，道：“那好吧。” 等任嘉走后，旁边工位上的庄佳音修着指甲笑道：“小林最近颇受老板重用啊！”她漫不经心地吹了吹指甲灰，又接着说：“也是，你工作这么勤奋，连我的活儿也抢着干了，若我是老板我也会喜欢你。” 庄佳音的工作主要是平衡公司各部门之间的关系并促进工作的推进，以及客户来访接待之类。 林虞想起之前她给向秋送咖啡一事，确实是抢了庄佳音的工作，庄佳音心有不满也属正常，她歉意一笑，“抱歉，上次的事是我做事欠妥。” 庄佳音这才冷哼一声，摆了摆手。 秘书办内每个人各有自己负责的主要工作，有时候互相照应也无可厚非，而林虞也有意和他们打好关系。 兴许是林虞初来乍到便负责老板的日程以及对外关系，时常有机会在老板面前刷脸，并陪伴老板出席各种商务活动等重要场合，引起了其他人心理不平衡，加上如今资历尚浅的她却暂代宋时的助理工作，更是搞得秘书办里人心惶惶。 对此，林虞一开始确实也没太在意，任嘉有家庭需要兼顾，庄佳音下班后忙着和男朋友约会，其他人也有纸醉金迷的夜生活安排，整个秘书办就林虞时间最多，加之下班后陪同老板应酬等事也属于她外联事务的工作职责之一，所以她也只是在完成自己的工作。 只是如今越发忙碌的她终是引起了秘书办众人的警惕，而如何消除众人的戒备，平衡人际关系着实令她感到头疼。 任嘉回来后，林虞和她打了声招呼，收敛好心情去了总裁办。 “叶总，荣达那边的合作，可能需要您亲自去一趟厦市。”林虞向叶淮之汇报完工作后，见叶淮之仍在看荣达那边的续约合同资料，也就补充了一句。 然后安静站在旁边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 半晌，叶淮之从文件里抬头，语气温淡：“知道了，你安排就行。” “好的，叶总。”林虞翻了下手里的行程记录，“这周五、下周二的行程可以调出来，您看？” 来之前，林虞其实已经看过叶淮之的行程，并从中选了能排出行程出差的日子。 “那就周五吧。”他话说完后又顿了顿，想起了什么，说道：“今天提前一小时下班，在车库等我。” 林虞也没多想，只回道：“好的，叶总。” 回到秘书办，林虞按压下平衡同事之间关系一事，先和荣达那边敲定了出差行程，随后就开始整理起了出差需要的资料。 这次荣达的订单量比较大，给一叶的报价却压得很低，几乎没什么利润可赚，公司派了市场部经理去谈判，几次下来，对方依旧和经理打太极，并明里暗里要叶淮之亲自出面详谈。 而且对方也在接洽其他的科技公司。 同时荣达那边也给林虞来电，暗示性极强，简单意思来说就是让林虞通知叶淮之，要不要继续合作看叶淮之的态度。 第41章 心理咨询 手机闹铃响，林虞从资料里抬头，和叶淮之约定的时间到了，她摁掉了闹钟，停下手里的工作，和秘书办众人打了声招呼，拿着包去了车库。 等了一会儿，叶淮之就出现了，他西装革履，君子如玉，又携着一股清冽朝她这边走过来。 林虞上前，恭敬地叫了声：“叶总。” 叶淮之点头道：“走吧。” 林虞拿出车钥匙，启动汽车后才问他：“叶总，去哪儿？” 叶淮之报了个地址。 林虞用手机打开导航后，开向目的地。 行驶途中，后座的叶淮之突然不咸不淡地问了句：“最近的午餐还是在以前的餐厅订的餐吗？” “是的，叶总，有什么问题吗？”林虞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紧了些。 叶淮之的午餐一般都是固定的几家餐厅交换着订的，餐厅的菜单和经理电话，宋时也发给了林虞。 “菜品的喜好，是宋时告诉你的？还是餐厅安排的？” “两者都有。”林虞顿了顿，有些迟疑的问：“是饭菜不合您口味吗？” 叶淮之靠在后座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笑了：“就是太合我口味。” 林虞心里一惊。 紧接着叶淮之又不明情绪地补充了一句：“你倒是比宋时细心。” 林虞闻言心里一松，也没多想，一边注意导航，一边恭敬地回道：“叶总过誉。” 后座的人良久没有接话，林虞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叶淮之，他微阖着双眼，隔绝了林虞的探究，不知在想什么，林虞只好把注意力专注在驾驶上。 车子到达目的地的大厦附近，一时没有找到能停车的地方，于是林虞把车临时停靠在一个路口，转头看向后座说：“叶总，到了。” 叶淮之睁眼扫了下周遭环境说：“先去找个位置停车吧。” 林虞不疑有他，绕了小半圈，顺着前面的指示牌才找到了车库。 把车挪进车库后，她再次提醒叶淮之到目的地了。 叶淮之率先打开车门下车，对驾驶座上的林虞说了句：“跟上。” 林虞赶紧下车、锁车后跟上他，她跟着叶淮之进了电梯，看见电梯里的楼层标注有些疑惑，不是去应酬吗？ 电梯门开，林虞又紧跟在叶淮之身后走出电梯，看着叶淮之径直去咨询柜台，她更加疑惑了。 叶淮之生病了？ 护士微红着脸悄悄打量着叶淮之，同时恭敬地领着叶淮之去到一个办公间门口，让他们稍后，然后先进去通报。 看着办公室门上贴着“心理咨询室”字样后，林虞身体变得紧绷。 趁护士进去的瞬间，她小声朝旁边的人问了句：“叶总，您生病了？” 叶淮之闻言低笑出声，他眼含笑意地看着林虞，没说话，那眼神却好像在说：“有病的不是你吗？” 林虞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理解错了，一时无措起来，手心微湿，记忆里依稀记起来，好像之前叶淮之有说过要帮她找心理医生，那时候她好像没拒绝？ 没……拒绝吗？ 护士出来请他们进去，叶淮之闻言走到门边后才发现身后的尾巴没跟上，他看了眼呆在原地的尾巴，叫了声：“林虞？” 林虞身子抖了下，略微勉强的看着叶淮之，声音都紧绷了起来：“叶总，您看这种病，我不方便在场旁听。” 旁边的护士看过预约信息，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 叶淮之扯了扯唇角，忍俊不禁道：“先进来吧。” 林虞在原地僵持了片刻，还是挪动步子，缓慢地朝叶淮之走去。 她觉得自己应该对叶淮之这种不提前打招呼的作法而生气，但是发现自己没法生气。 好气哦，气自己。 进门后，护士从办公室里面缓缓退出去，轻声关上了门。 里面坐着一个中年男人，浑身散发着医生惯有的亲和力，嘴角挂着随和的笑，向林虞自我介绍道：“初次见面，我姓霍。” 林虞看着霍医生白大褂上的名牌上写着“霍寻”两字，她攥着双手，身体绷得紧紧的，一时没回话。 霍医生也没在意，好似习惯了患者的这种排斥，转过头和叶淮之聊了起来。 林虞脑子空白，以至于面前两个男人聊了什么她都没听见，当两个男人同时转头叫她的时候，她才惊醒似的被吓了一跳。 两个男人试图缓解着她的紧张情绪，叶淮之安抚的笑道：“林虞，这个咨询没有你想象中的可怕，淤积的情绪也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 霍寻也轻声说：“就把我当普通朋友随便聊聊天就行。” 林虞自知避无可避，迟疑的点了下头。 两人安抚了林虞半晌，见林虞神态逐渐放松后，叶淮之才起身，准备出去，他对林虞说：“那我就先出去了，我在外面等你。” 他说完准备离去，林虞眼疾手快的抓住他的西装角，无助的盯着他。 林虞平时情绪很少挂在脸上，自制力也超乎常人，但是叶淮之却没想到林虞对于看心理医生一事，反应会这么大。 霍寻在国内心理领域方面的地位首屈一指，他也是得知霍寻出国研修了大半年，昨晚才回国，就自作主张的约了霍寻，也没提前告诉林虞。 他看了眼霍寻，对方也略感无奈，患者不配合的情况下，是很难找出症结所在的。 叶淮之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想到自己的自作主张，愧疚的拍了拍林虞的肩，“你要是紧张，我们今天就先回去吧？” 林虞抓着叶淮之的手发颤，她觉得自己这样有些矫情，之前自己确实听叶淮之提起过看心理医生一事，却没想到他还帮她找了医生。 而且叶淮之那么忙，还抽空陪她来看病，已是不易，自己也不想耽误他的行程。 可是她又怎么可能把自己的事透露给叶淮之找的心理医生？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她缓了口气，收回抓着他衣角的手，声音有些轻：“我，可以。” 叶淮之倒是有些意外，语气柔缓地说：“那我在外面等你。” 林虞点了点头。 霍寻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这一幕，眯了下眼。 咨询室里只剩下了霍寻和林虞两人，林虞已经自我调节了过来。 霍寻观察着林虞神色，见她确实缓了过来，随和的说：“林小姐，我们就当谈谈心。” 林虞点头说：“好。” 接下来，霍寻问了几个常规问题。 林虞一一答了。 霍寻又再深入了一点。 林虞眼皮跳动了一下，思考了一下才回答。 随着霍寻更加深入的探寻，林虞紧接着沉默了。 霍寻又不动声色的换了一个切入点，问她：“林小姐，能不能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事情。” “……” 半小时后，林虞从心理咨询室里出来，霍寻跟在她身后。 门外座椅上等候的叶淮之起身看了过来，和霍寻对视一眼，后者眼含无奈摇了摇头。 叶淮之什么也没问，嗓音如玉，浸入心脾，对林虞道：“先去吃饭吧？” 林虞点了点头，跟在他身边。 叶淮之和霍寻告辞。 林虞抬头看霍寻，眸光闪了闪才说：“谢谢霍医生。” 霍寻笑着目送他们离开。 晚餐是和叶淮之单独吃的，叶淮之问她想吃什么的时候，她冲口而出回了句火锅，于是两人就近寻了一处火锅店。 叶淮之把菜单递给她，她有些惶恐，摆了摆手，正想推拒。 叶淮之紧接着说：“今天就当朋友聚餐，没那么多讲究。” 林虞见状也不好再推辞，接过菜单，在菜单上划了些平时爱吃的，又加了份南瓜饼。 “我点好了。”她把菜单递还给叶淮之。 叶淮之扫了眼菜单，也没加菜，就准备递给服务员。 “叶总不点吗？” 叶淮之递菜单的手停了下，解释道：“我都可以的。” 林虞攥了下手，淡笑着说：“既然如此，我能再加两个菜吗？” 她说完朝服务员又报了两个菜名。 服务员闻言，在菜单上边划了两道菜，边回答：“好的，请稍后。” “你是帮我点的吗？”对座的叶淮之突然发问。 林虞手里摆弄着油碟碗，说：“是我自己突然想吃了。”她眼睑下垂，小声道：“你不是说今天只是朋友吃饭吗？那我就随性了一点。” 叶淮之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用餐途中，火锅店门外有些过于喧闹。 林虞抬头看见门口进来了一群穿着统一t恤和薄外套的男生，脸上洋溢着青春张扬的活力，她好奇的多看了两眼，就发现了一个“熟人”。 年轻的男生们围着余兮朝火锅店包厢走去，余兮也和其他人一样，穿着统一的服装笑得神采飞扬。 男生a对着余兮又搂又抱，语气崇敬道：“队长不愧是队长，一出马，带飞全场。” 余兮嫌弃的推开男生a，眼角褪去了慵懒，有些张扬又毫不谦虚，语调却一如既往的慵懒，细听却能分辨出里面的愉悦，“哥哥我呢，神之右手。天赋这东西呢，羡慕不来。” 这话其实说得有些过份张扬了，然而周围的男生们却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一群男生有说有笑的走进了预定好的包厢。 第42章 厦市出差 林虞眨了眨眼，回头见叶淮之也在打量着包厢方向，她不禁好奇起来，故意调侃：“叶总，您一个劲儿盯着人家包厢看呢？” 叶淮之挑了挑眉：“好像你也看了。” 明明是发问方，林虞反倒先尴尬起来，摸了摸鼻子说：“我就是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余……”林虞觉得有些不对劲，反问：“是我先问您的啊？” 叶淮之接着林虞的话：“好奇余兮怎么在这儿？” 林虞老实点头。 叶淮之轻笑道：“业内在传余总的独子加入了电竞队，不仅休了学，还离家出走。”他停顿了一下，又说：“突然在这里见到他，看来传闻非虚。” 林虞没想到吃个火锅，还顺带吃了个瓜，不由得又看了眼包厢方向。 “你倒是对余兮的事情挺好奇的？”叶淮之又问。 林虞并不否认，“之前车祸那次，不是他救我的吗？” “这倒是，多亏了他。”叶淮之也挺欣慰，语毕，他又想起了什么，看着林虞，探究道：“你不是没有那时候的记忆了吗？” 林虞低头喝了口水，然后回答：“这不是他之后告诉我的嘛。” “哦？” “之前余氏那场慈善宴。”林虞提醒他。 林虞和余兮在那儿碰见，叶淮之也就不奇怪了，他深深看了眼林虞。 林虞也没什么心虚的，用公筷烫了片毛肚，放进叶淮之碗里，“叶总，吃菜。” 中途，林虞去了一趟洗手间，想起叶淮之说余兮是离家出走的，她心里其实是有些佩服他为梦想付出的勇气。 毕竟，不是谁都敢这么做。 想了想，她又去收银台把自桌和包厢那桌的账提前给结了。 回到座位后，见叶淮之整顿饭下来并没有吃多少东西，她又把南瓜饼推向了他，“叶总，你吃太少了，是不喜欢吗？你高中的时候不是也会吃麻辣烫这些的吗？” 叶淮之没有拒绝林虞推过去的南瓜饼，夹起来咬了口，咽下后才说：“这几年应酬太多，伤了胃，不怎么能吃辣了。” 林虞闻言愣了愣，心里有股情绪蔓延，顿时愧疚起来，“早知道就点个鸳鸯锅了。” 叶淮之哑然失笑：“倒也不必如此。”，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随口说了一句，“那家伙也爱吃这个。” “谁？”林虞夹菜的手一顿。 叶淮之看着南瓜饼却不再多说。 林虞也没再继续问，老实的进行着扫尾工作。 片刻后，他突然自嘲一笑道：“我爷爷说那家伙去了国外……” 林虞的手再次一顿，顿时明白过来那家伙指的是她，想到林国庆对叶老的随口一说，心里瞬间五味杂陈。 “可我不信。”叶淮之紧接着道。 林虞笑了笑，没接话。 饭后，叶淮之去了趟厕所，回来后朝林虞挑了挑眉问：“你已经结账了？” 林虞无辜的看着他：“您请我吃了那么多次饭，这次就当我投桃报李吧。” 叶淮之也没客气，“那就谢谢了。” “不客气。” 火锅那天之后，她和叶淮之都不约而同的回到了工作中的上下级关系，在公司里泾渭分明，仿佛那天的老友聚会不过是一场梦。 很快就到了周五，两人刚出厦市机场，荣达的经理就出现在了他们眼前，“叶总，久仰久仰，我是这次负责接送您的荣达市场部总经理，您叫我小李就行。” 李经理说罢和叶淮之握了下手，又朝林虞伸出手，“这位是林秘书吧？之前我们电话联系过。” 林虞回握，礼貌回应：“是的，李经理你好。” 对方在林虞问候以后，并没有立刻松手，盯着林虞，又握了几秒。 长时间和陌生男人的接触，让林虞内心不适，面上却不显，她状似疑惑的直视着李经理的打量。 直到旁边的叶淮之淡淡朝李经理看过来，问：“还不走？” 叶淮之不经意的一眼，气势莫名有些迫人。 李经理一惊，后背立生胆寒，从打量林虞的目光中回过神，悻悻收回了手，油腻的冲林虞歉然一笑道：“抱歉，林秘书比我想象中更知性好看，一时失礼。” 林虞笑了下，没说什么，笑容有些淡。 叶淮之看了眼李经理，示意李经理带路。 “叶总，林秘书，请。”李经理毕恭毕敬走在稍前方带路，随后在一台商务车前停下，车里的司机赶紧下车为叶淮之拉开车门。 李经理随后做了个“请”的手势，请叶淮之和林虞上车。 待两人入座后，他才径直去了副驾驶位，吩咐司机开车。 一路上，李经理颇为“活泼”，调节着车内的气氛，叶淮之阖上眼并未回应，李经理便把话题抛给林虞。 林虞一开始还时不时接两句，后来话题从工作偏到了生活方面，至此，她也烦了，也渐渐不怎么回应了，她想不通这人的话怎如此之多。 直到叶淮之睁开眼，盯向前座的后视镜，和李经理的目光交汇一瞬，李经理才识趣的闭上了嘴。 车子到达酒店后，李经理去前台为两人办理了入住后，把房卡交给了叶淮之和林虞，说：“叶总，我稍后接您二位去见我家孙总。” 叶淮之和林虞简单同李经理告别后，便各自去房间放行李。 李经理也没离开，坐在酒店大厅里的沙发上候着，等着一会儿带他们去孙总的那边见面。 林虞和叶淮之的房间在不同楼层，叶淮之的房间在顶楼，林虞的是大套间，她到自己的房间后，先去盥洗室洗了手，又简单补了下妆后，才打开行李，换了件衣服，去了大厅。 她到达大厅的时候，叶淮之还没下来，李经理正在大厅一旁打电话，好像是在和上面汇报这边的工作进展。 林虞只听到他说了句：“是，已经接到叶总了。” 她也没打扰，去沙发另一旁端坐着。 李经理打完电话后，朝林虞走过来，和林虞打了声招呼，两人闲聊了几句。 中途，李经理肆无忌惮打量她的目光，让林虞有些不悦，却并没说什么。 没多久，叶淮之下来了，他也换了套衣服，脚步不疾不徐又沉稳有力的走过来。 见风使舵的李经理立马扔下林虞，恭敬地朝叶淮之迎了过去，一副点头哈腰状。 林虞见叶淮之来了，紧绷的情绪这才放松下来，她同样起身，和前面的李经理保持着一段距离，朝叶淮之走过去。 林虞只见叶淮之薄唇微张，漫不经心般地说了句什么，随后李经理后背一僵，霎时紧绷起来。 待走进，听见李经理有些胆颤的声音，她只听见最后的“……不敢了。” 叶淮之看了下林虞，点了点头，情绪不明。 之后，李经理没有接机时那股“活泼”劲儿了，话也少了不少，端正了态度，老老实实地领着他们去了晚上吃饭的地方。 吃饭地点是在一处私房菜馆，李经理带叶淮之和林虞进了订好的包间。 一进包间，荣达的老板孙总一见到叶淮之，立马从座位上起身，热情的迎了上来，“叶总青年才俊，久仰大名啊。” 孙总大概50多岁，嘴唇上蓄着短短的胡子，体态圆润发胖，身量中等，眼藏精光。 叶淮之脸上挂着随和的笑，看似儒雅温和，又探不清深浅，言谈举止间又透着股清贵，“孙总，闻名不如见面。” 华国的应酬总是少不了酒桌文化，当李经理往林虞杯子里倒酒时，叶淮之偏头看了眼，语调温和有礼又状若不经意地说：“她因身体原因，不能饮酒。” 孙总精锐的眼里透着抹了然，意味深长一笑，显然误会了什么，他这才正眼瞧了下林虞，吩咐李经理，“小李，还不赶紧帮林小姐把酒撤下，换杯饮料。”孙总语带责备道：“怎么能随便让女士喝酒，要是喝出个好歹，叶总该心疼了，到时候该怪我们招呼不周了。” 孙老板语气随和，眼角的鱼尾纹褶皱透着世故圆滑，然而话语里又有些阴阳怪气。 叶淮之温温一笑，也没解释，没辩驳，别人心里下了定义，多余的话就显得欲盖弥彰。 李经理一愣，回应自家老板后，又联想到了什么，意味不明的看了林虞一眼，随即一副了然模样，连忙道：“林小姐，抱歉，是我招呼不周。”说完，李经理让伺应生拿了杯果汁给林虞。 林虞道了谢，眼睫垂下，挡住眼底的冷意，她自己被人议论轻视也无所谓，却不想因为自己连累到叶淮之的声誉。 一番推杯换盏后，桌上的人渐渐染上了醉意，孙总却依旧闭口不谈合作的事，只是继续邀约了叶淮之去明晚的荣达周年晚会。 叶淮之言笑晏晏，应下：“那就叨扰孙总了。” 最后出私房菜馆的时候，几个人都喝的有点高，孙总安排了司机送叶淮之和林虞回酒店。 途中，林虞观察到叶淮之右手微不可察的抚了下胃。 汽车经过一处药店，林虞嘱咐司机停一下车，歉意的对司机说：“我帮我老板买点醒酒汤。” 车子停下后，林虞飞快的进药店买了醒酒汤和胃药后，回了车上。 叶淮之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下车后，林虞送叶淮之到房间，拧开了一瓶常温的矿泉水，她把胃药拆开取出，并把水和药递给叶淮之，说：“叶总，刚才见你不太舒服，吃点药吧。” 叶淮之接过，温和一笑：“谢谢。” 第43章 荣达周年宴 翌日，周六。 林虞揉着乱糟糟的头发起床洗漱后，去楼上找叶淮之。 叶淮之来开门时，脸色很白，碎发软软的贴在额上，林虞跟随他进客厅时看见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还未熄灭，看起来似乎正在工作。 她又扫了一眼空荡的桌面，心里估计这大老板还没有吃早餐，于是问他：“叶总，早餐想吃什么？” 叶淮之已经坐回了沙发上，指尖飞速地在笔记本键盘上敲打着，头也没太，也没思考，随口道：“咖啡和三明治吧。” 林虞没有回应，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叶淮之等了片刻没听见回应，看了她一眼，她的表情也自然尽收他眼底，他敲键盘的手指顿下，“想说什么就说吧。” 林虞这才和他打着商量的语气：“您昨晚胃就不太好，咖啡喝多伤胃，能换牛奶吗？” 叶淮之看着她半晌，妥协，“那就麻烦你了。” “好的。”林虞笑道。 中午，两人就在酒店随便用了点餐，随后叶淮之联系了司机过来，带林虞去了一处造型工作室为晚上的荣达周年庆选礼服，做造型。 待一切结束回酒店后她去了叶淮之房间，敲了半天门屋内也没反应，她索性给叶淮之打电话，却听到手机铃声从房间里传出来，林虞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冷静下来后，她连忙联系了酒店。 等酒店经理刷开套间门时，林虞拖着礼服宽大的裙摆快步走了进去，入眼所及的画面令她倒吸了口凉气，随即心口一紧。 只见叶淮之歪倒在沙发上，脸色惨白，黑发湿湿的贴在额头上，细长的手紧紧抓着胃部，手指骨节清晰可见，林虞立即转头对酒店经理道：“麻烦帮我们联系一下医生！” 酒店在厦市颇有名望，入住的客人非富即贵，因此各方面基础体系服务都配备得很完善，谨防意外发生。 酒店经理看见套间的客人病发更是不敢大意，当即联系了在酒店常驻的医生上来救急，医生给叶淮之检查了一番后，说他胃病挺严重的，想给他输液，而此时叶淮之已恢复了些许意识，他说：“不要输液，没时间。” 林虞在旁边看得又气又急，张了张嘴，接触到叶淮之坚定的眼神后，她对医生说：“听他的吧！” 医生只能给叶淮之打了一针，而后强调他近期注意饮食，不要饮酒，最好去医院复查一番等等后才同酒店经理一起离开。 彼时叶淮之阖着眼躺在沙发上小憩，林虞守在他旁边问他：“今晚荣达的晚宴还去吗？” “去。” 见他态度坚决，林虞也不能再说什么了。 缓和一些后，叶淮之拿着换洗衣物去浴室洗了个澡，等他吹干头发、穿戴整齐后才从房间里出来，看着坐在客厅一动不动的林虞，他笑了笑，说：“我已经没事了，别担心。” 林虞没吭声。 没过多久，李经理就来接二人去赴宴。 李经理乍见化着妆、身着礼服的林虞，眼里的惊艳没能藏住，目不转睛看着林虞。 叶淮之上前几步，看了眼李经理，后者身体一僵，后知后觉想起什么，低下了头，老老实实的领着二人上车赴宴。 今晚是荣达的二十周年庆，晚宴的规模比之往年更为盛大，宴会厅包下了当地的五星级酒店度假村的最大的一处会议厅以及与之相连的庭院。 荣达此次邀请了不少在厦市有头有脸的人物，以及外地富商，其中包括了不少政府高官，但有些高官顾及名声不便出席晚宴的，也派了秘书前来送礼道贺。 叶淮之和林虞到宴会厅的时候，里面已经聚集了不少厦市的上层人士。 叶淮之根基不在厦市，因此，其他人并不认识他。 只是见他肩宽窄腰，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颇有谦谦君子风范，一看便非富即贵，便也不敢轻怠他。 见孙总主动上前和叶淮之寒暄一番后，众人才知道他是海城一叶集团的总裁叶淮之，不禁对他肃然起敬。 在场的大部分都是生意场上的人，虽和叶淮之不在一个城市，但海城的经济发展一马当先，海城各大企业的经营发展也是业内关注的焦点，一叶集团虽然说是商场新贵，但是手握多项国内外专利技术，除此以外，一叶还和华国科学院有着长期的深度合作，可见一叶总裁的人际关系也不容小觑，外人便由此猜测一叶集团背景不凡。 加上叶淮之能力出众，经营不俗，一叶创立不过短短几年就从科技领域里突围而出，占据科技市场一角，来势凶猛，势不可挡。 因此，叶淮之的名字即使在厦市也依旧好用，毕竟手握专利的大佬谁不想凑过去分一杯羹？ 很快叶淮之的周围便被围得水泄不通，有当地高管、富商及名媛纷纷凑过去刷脸，林虞渐渐被挤离了叶淮之，最后被挤出了包围圈。 林虞索性在宴会厅周围转了一圈，直到旁边有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林虞？” 林虞回头，看到了熟悉的人，眼角微弯。 “还真的是你？” 颜悦上前，拍了下林虞的肩膀，“我还怕认错了人，怪尴尬的。” “对了，你怎么会来这里？” 颜悦一连三问让林虞哑然失笑。 今天的颜悦一袭杏色礼服，头发斜垂自脑后盘起，露出饱满的额头和精致细腻的锁骨，加之睫毛纤长浓密，鼻梁细挺，鼻头微翘，淡淡的豆桂色口红尽显温柔，整个人的气质又纯又仙，还欲。 林虞静静端详完，不由感叹道：“真美。” 颜悦被林虞说的有些脸红，“你也不差好吗？我都差点没认出你来，原来你仔细打扮以后这么漂亮。” 颜悦说完又想到什么，撇了下嘴，委屈地说：“你这么漂亮，不来当我的伴娘，好可惜。” 林虞歉意一笑，说：“你不是知道我不太习惯人多吗？”说完，她又赶紧转移了话题，问颜悦：“郑克呢？” 颜悦听见爱人的名字，注意力也被转移，眼底的柔光藏不住，又看见林虞含笑中不乏调侃的眼神，颜悦有些不自然的咳嗽一声，假装不甚在意的朝会厅一处努了努嘴说：“那儿呢。我就是闷得慌，来吃点东西、透口气。” 林虞顺着颜悦的指引，看到了正和其他人相谈甚欢的郑克，西装笔挺，仪表堂堂的，察觉到她们的视线，郑克先朝颜悦宠溺一笑，又冲林虞点头示意。 颜悦触及郑克的笑，不由脸微红，即使两人已经结婚，她面对郑克时仍有一种少女面对心爱之人的娇憨可爱。 林虞也同郑克遥遥的颔首回应，算是打过招呼，也没有过去打扰郑克应酬，她收回视线，和颜悦继续闲聊。 当聊到林虞出现在这里是工作的原因时，颜悦有些惊讶，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阿克说你在一叶工作时，我还不太相信。顾言生占有欲这么强，他同意你出去工作吗？” 林虞没吭声，垂下眼睑，连心思简单纯粹的颜悦都能看出顾言生不想让她出去工作这个事实，她当时却天真的认为顾言生救赎了她。 甚至还因为顾言生给她的救赎，令她觉得她理应对顾言生报恩。 因此，面对顾言生的独占欲，她一味忍让，努力去适应笼中鸟的身份。 最后却得知，她失业面临起诉的崩溃过程中，也有顾言生的手笔。 想到自己的愚昧，她不由自嘲一笑。 颜悦是知道林虞和顾言生之间的事情的，而林虞不想再提顾言生，只淡淡说：“已经分开了，都过去了。” 闻言，颜悦眼里流露出惋惜，想到网上看的关于沈顾二人的新闻，想到顾言生对林虞的态度，她之前其实是不太相信那些八卦新闻的，如今看来，报道所言非虚。 想到此处，颜悦又有些懊恼，为什么要提起顾言生那个渣男。 颜悦想转移话题，这一想，当真有事想告诉林虞，于是故作夸张的“啊”了一声，说：“对了，过段时间，我和郑克会把工作室迁去海城。” 果然，这消息一出，林虞的思绪被拉了回来，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又有些好奇道：“怎么突然决定去海城了？” 颜悦解释道：“今年和他回海城过年，他家里人都挺想他的，他又是家中独子，再加上他妈妈对我的排斥也没那么严重了，他也想趁此机会缓和一下我和他妈妈的关系。”说完停顿了下，说：“他的大多数人脉资源也都在海城，他说回海城对事业的助力也会更大。” 颜悦出身高干家庭，父母都是普通的老师，和出身富裕的郑克“门不当，户不对”，两人的结合对郑氏来说，其实是没有丝毫帮助的。 因此，郑克的母亲强烈反对两人结婚，好在郑克态度比较坚决，明确知道自己要什么，虽没和家里正式“决裂”，却也有背井离乡之意，他也说到做到，不依靠家里的关系，和颜悦在厦市创业打拼。 如今，夫妻二人的事业在厦市也小有成就，有资格来参加荣达的晚宴就是最好的证明。 第44章 是她撒谎在先，逾矩在后 “这样也好，你来海城以后，也能和我多聚聚了。”林虞笑道，话刚说完，目之所及，刚好扫到了宴厅一处，嘴角的笑意淡去。 宴会厅一处的叶淮之身旁没了刚才的水泄不通，但依旧有人围着他，并时不时朝叶淮之敬酒。 叶淮之面上言笑晏晏，不动声色的把旁人敬的酒一一喝了，而他大手微不可察地轻抚了一下胃的动作，刚好被林虞隔着人群缝隙给捕捉，想到叶淮之下午的状况，她眼底划过抹不甚明显的担忧。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颜悦身后的叶淮之，沉吟着，也没见听颜悦说了什么。 直到颜悦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疑惑问她：“阿虞？你在听吗？” 她才回神，对颜悦说：“抱歉，悦悦。我老板的身体好像不太舒服，我得过去看看。” 见状，颜悦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林虞是陪老板来应酬的，事事以工作为先也无可厚非，于是她颇为理解的朝林虞摆摆手，道：“你快过去吧。” 林虞歉意一笑，颔首，朝叶淮之的方向走去。 颜悦顺着林虞离开的方向，多看了几眼，当看见林虞驻足在一个气质出众的男子身边时，她眼底不由划过抹惊艳。 隔着一定的距离，也抵挡不了男子出众的气质与高挺的身量，即使面容不甚清晰，却也能透过模糊的轮廓看出此人俊朗不凡，比起顾言生也不遑多让。 即使距离稍远，也不能忽视他极强的存在感。 之前她怎么就没发现呢，颜悦想到此处不由撇了撇嘴，陷入了沉思状，直到脸颊被人捏了捏，酥酥麻麻的疼痛感传来，她才发现自家老公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边。 郑克颇为无奈的看着她说：“你男人还在这儿呢？瞎看什么呢？”虽是责备的问话，语气却尽含温柔宠溺，毫无责备之意。 颜悦也没什么心虚的，突然冒出一个人间极品的帅哥，她难免惊艳了一下，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而且她就是单纯好奇一下林虞的老板而已。 想到这儿，她眨了眨眼，眼底水光盈盈的，葱白的手挽上郑克的胳膊，说：“好奇一下我朋友的老板也不行吗？” 郑克眯了眯眼，状似严厉，缓缓说：“不行。” 颜悦“噗嗤”笑出声，对自家老公的反应极为受用，“好，好，听你的，不看了不看了。” 郑克见自家老婆极为配合，也不再逗她了，问她：“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以后回海城发展，说不定也会撞见，择日不如撞日？” 颜悦看了看已经在为自家老板豪迈挡酒的林虞，连忙说：“别别别，你没看见林虞都喝上了吗？她刚才说她老板身体不舒服，我们就别去添乱了吧！以后回海城碰见再打招呼也不迟。” 郑克望了一下那边的方向，眼眸深邃，转回头又捏了捏颜悦的脸，眼里含笑，说：“听老婆大人的。” 这边，林虞过去时，叶淮之还在若无其事般地喝着别人敬的酒，他脸色白的如无机质的玉，褪去了血色，即便如此，他却依旧带着得体谦和的笑，给人一股如沐春风的舒适感。 林虞不动声色的来到叶淮之身边，当旁边的老总又敬了一杯酒过来时，她连忙从旁边拿了杯酒替叶淮之挡了，她抱歉的看着那位老总说：“我我老板酒量不太好，这杯我代他喝了，您看成吗？”说完，也没等对方回复，她把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叶淮之看着林虞，目光微沉。 旁边的老总被林虞这么一拦，又看了看叶淮之的脸色，也不太好意思继续敬酒，几人聊了几句也就识趣离开了。 后来，其他的老总又来敬叶淮之酒的时候，林虞也主动站出来替他挡了，一来二去，林虞也喝了不少，脸色通红。 整个过程，叶淮之都在旁边沉着眼看她挡酒。 最后，叶淮之一言不发带着林虞提前离场，他的步子迈得有些沉，有些大，也不等后面脚步踉跄，吃力的跟着他的林虞。 车子行驶途中，车内的空气压抑得近乎窒息，就连喝上头的林虞都感觉到了异样，不敢吭声。 到达酒店后，两人一前一后站在电梯里静默无声，透过电梯的反光镜，林虞可以看到叶淮之向来温润的脸此刻黑沉的可怕，她心里抖了抖默默站在后面。 电梯总算在林虞所在房间的楼层停下，叶淮之按着开门键，似乎是在示意她快滚。 林虞了悟，带着酒后哑哑的气泡音，小声说：“叶总，我先回去了。您注意休息。” 只是她前脚刚出电梯门，走了没几步，就被后面的人拉住胳膊，一个旋转后，她被叶淮之摁住肩膀，抵在电梯旁的墙上，她一惊，不由颤了颤声音问他：“叶总，你……你干嘛……？” 叶淮之目光泛沉，声音亦是沉得可怕道：“林虞，你不需要给我个解释吗？” 林虞眼睫轻颤，脸上挂着酒后的坨红，想笑，笑容却很牵强，今晚的她，不顾礼仪，横在叶淮之和其他老总中间，并不由分说地替叶淮之挡酒，自然而然也就被叶淮之发现她以前撒谎骗他酒精过敏的事情。 无论是挡酒的事，还是撒谎的事，哪一点都足以令叶淮之生气。 可她却并不能狡辩。 毕竟是她，撒谎在先，逾矩在后。 只是林虞不确定叶淮之要的解释是哪一个解释，还是两个事情都需要解释。 所以，她权衡利弊以后，选了一个对自己来说更容易接受的解释。 她老实道歉：“叶总，对不起……是我今晚的擅作主张惹您不悦，是我逾矩了。” 叶淮之薄唇紧抿，扣着她肩膀的力道没有松，显然在等着她继续。 于是，林虞就知道了，她还需要继续解释，她低垂着头，半晌，声音更低了，“对不起，骗你酒精过敏的事。” 肩上的力道松了点，但是仍然没放，也没说话。 林虞认命的闭了闭眼，试图解释：“我不是不能喝酒……”顿了顿，她的语气有些不可抑制的轻颤，“是……不能喝醉。” 下颌被叶淮之缓缓抬起，力道不大，却被他的手禁锢的发疼，他的表情没有往日的温谦，带着罕见的深沉，令林虞窒息的感觉越来越重。 他问：“为什么？” 紧接着，他又沉沉的问：“为什么不能喝醉？” 林虞眼里的慌乱无处遁形，酒也醒了大半，触及到他快把人吸入深渊的暗沉目光后，那种慌乱感更甚，她硬着头皮解释道：“因为……” 被逼着揭开那一层强制缝合过的疤，令她心情特别沉重，而她眼里的神色也由慌乱转变为凄凉，她勾出抹自嘲的笑，“醉酒犯过错——” 叶淮之的力道松了些，眉间阴郁稍霁，他扣着林虞的下颌，继续追问：“什么错？” 显然这件事叶淮之并不打算就此揭过，他少见的刨根问底。 林虞简直不能承受他的逼问，眼角泛出抹红，干涩疼痛，咬着牙关不吭声。 叶淮之顿了下，换了种方式问：“什么时候的事？” 时间静默在这一刻，林虞不说话，叶淮之也不逼她，只是继续禁锢一定她，像是一只耐心十足的猎豹。 林虞还是妥协了，眼睫不住颤动，声音随着她的思绪飘的有些远。 “高三。” “高三什么时候？”叶淮之问。 林虞第一次讨厌追根究底的叶淮之，一步步逼着她揭开她血淋淋的伤疤，她咬着牙问：“这和你有关系吗？” 高大的身躯遮住了暖灯的光线，投射下来的阴影仿佛庞然大物压得林虞喘不过气，她问出了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以这样一种咬牙切齿的状态问了出来，她倔强地抬起头直视着叶淮之。 而叶淮之的神情同样是从未见过的阴沉冷漠，卸去了温润亲和的伪装，仿佛这才是真正的他一般。 他黢黑的眼凝视着林虞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时间仿佛只过了几秒钟，又仿佛经历了漫长的时光。 在林虞心里的勇气耗干又打起退堂鼓之际，他眼里的暗沉褪去了大半，松开捏着林虞下颌的手，却仍禁锢着林虞的肩部，声音也恢复成惯有的温和：“所以，你不是酒精过敏，那会所那天是因为什么过敏？” 他这前后切换的两种态度，令林虞的脑子反应不过来，甚至有些混乱，她晚上喝了不少的酒，这时，她的脑子也开始短路了。 此刻的她看着叶淮之，像失去了语言能力，似乎在想她的过敏物的名字用言语应该怎么说，张了张嘴半天发不出一个音节。 “是芒果对吗？” 对，是芒果，林虞点了点头。 听闻，叶淮之身体一顿，情绪不明的看着林虞。 林虞此刻面对叶淮之的目光，有些胆寒，身体不住的发僵变硬。 叶淮之观察了林虞一会儿之后，也发现自己的情绪吓到了林虞，此刻要说怒气全消是假的，尽管如此，他还是叹了口气道：“对不起，今天吓到你了。” 平时清风霁月，温润清朗的人突然发火，可不就是很可怕吗？ 林虞的酒已经醒了大半，脑子里仍旧一团浆糊，表情就显得木讷呆板，她想到今晚种种，因为担心叶淮之的身体撑不住，她跑去帮他挡酒，回酒店后还要面对叶淮之的一再逼问，甚至超出了一定的隐私界限，这种情况下，她应该是委屈生气的。 想到此处，她借着余下的酒劲突然朝着叶淮之抱过去，张口朝他胸口咬过去，隔着西装外套，没咬到，她又有些泄气。 叶淮之也被她突然的举动惊到了，却没有推开，愣住了。 随后他闷声一笑，用手抚了抚她的发，状似安抚她，流畅的动作，指缝间的触感，让他想到了什么，手在她的头发上顿住。 半晌，他又捏了捏林虞的发丝，眼里的情绪晦涩难懂。 林虞吸取了不少叶淮之身上混合着醇厚酒香的冷洌气息，闷声道：“叶淮之，你怎么这么讨厌啊！”说完，她嫌恶地推开叶淮之，逃也似的踉跄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叶淮之站在原地没有动，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手。 第45章 荣达的报价 时间到了周日，而荣达的续约合同一直没有敲定，那边似乎一直吊着一叶，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就是不谈合同再续约的问题。 而叶淮之也没有继续耗下去的打算，他让林虞订了下周一一早的飞机回海城。 林虞按照叶淮之的短信吩咐，订了明天回海城的机票，并回复了叶淮之的短信。 叶淮之最后留了今天一天的时间给荣达，若是对方继续打太极，也没必要浪费时间陪对方耗下去了。 而林虞自今早酒醒后，并没有跑去叶淮之的房间送早餐，她躺在床上，想到昨晚的事，醒来后一个劲儿的叹气不已，甚至不太敢去面对叶淮之。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躺到了快中午，直到电话响了才揉着头发，拿手机，在看到叶淮之的来电显示的那一刻，她心脏一紧，下意识想逃避。 犹豫了一会儿后，她还是人命的接起电话。 “荣达那边约了中午的饭局，你准备一下过来。”叶淮之的声音一如往昔，似乎并没有因为昨晚的事情受到影响。 林虞提起的心，又放了回去，回复道：“好的，叶总。” 挂了电话，一上午搅得她心绪不宁的事情就这样看似轻易的翻篇之后，她松口气之余，理智也回归了大脑，她开始疑惑对接的李经理为什么直接越过她，去联系叶淮之。 指尖停顿在手机里的短信上后，她才明白，原来不久前李经理确实给她发过一条短信，只是她那时候陷入在自己的情绪里，并没能及时留意到，所以并未及时回复。 所以李经理才转头直接联系了叶淮之？ 可是为什么李经理不直接给她打个电话呢？ 想不通她也没在纠结了，她抓紧时间起床洗漱，又上了层薄薄的淡妆并特意遮了下眼睛部位之后，去了顶楼接叶淮之。 然而，当她站在套间门外敲响叶淮之的房门时，她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胆量。 虽然她面上不显，心脏却是紧缩着的，借着酒劲对他又咬又凶虽然一时解气，可事后却感觉又尴尬又无助，恨不得变成透明色。 想到昨晚生气的他，和平时简直判若两人，她其实也怵。 叶淮之来应门时表情如常，他朝林虞点头示意，又说：“稍等。”说完，径直回了房间。 林虞没有跟进去，在门口等着，她不知道自己在叶淮之开门一瞬，有没有管理好自己的表情，不过看叶淮之的反应，昨晚的事情应该是不打算再追究了，她一早上的提心吊胆也就放下了几分。 叶淮之回到房间系上领带后出来，对林虞说：“走吧。” 林虞点头，紧跟叶淮之步伐。 到了吃饭的餐厅，林虞跟在叶淮之身后进包间，看了一眼里面，到场的不仅有孙总、李经理，还有两位股东，以及昨晚宴会有过一面之缘的孙总的夫人和女儿。 “叶总，来来里面请。”孙总领着两位股东和叶淮之打招呼，叶淮之同几人问候后，孙总又把夫人和女儿带到他面前，“叶总，这是我家夫人和小女，昨晚你们见过。” 宴席带家眷比较常见，谈工作的时候带上家眷的倒是不多。 叶淮之微笑点头，“孙夫人，孙小姐。” 孙夫人满意的看着他，同样微笑回应：“叶总。” “叶总。”孙小姐羞涩回应。 从进门之初到刚才的问候，叶淮之始终优雅从容，温和有礼。 对此，孙夫人也毫不吝啬的赞赏了叶淮之一番，“叶总果真一表人才。” 寒暄结束后，众人回到各自位置坐下。 自叶淮之坐下之后，孙总的女儿孙可的视线，时不时地假装不经意般的扫过对面那个温淡和煦的男人。 而叶淮之清润的目光则在不经意扫过在场众人时，触及到了孙可的打量，他淡淡地在她身上停顿了几秒视线，然后礼貌性的朝孙可点头示意。 对面的孙可脸上立马浮现一抹红云，羞涩的低下了头，一副娇憨可人的模样。 一直观察这一幕的孙总，精明的眼底透过一抹高深。 酒过三巡，孙总终于说起了正事，“荣达和贵公司的再续约合作条件都拟在了合同里，叶总可过目了？” 叶淮之喉咙滚动，咽下嘴里的酒后，眼尾挑起适宜的温和弧度，他回道：“看过了，此次荣达的订货量比之去年更大，一叶这边也想尽力促成这笔生意，”随后，他脸上露出为难的模样，语调缓缓道：“只是贵公司此次的报价着实令我们为难，孙总你看——” 孙总笑得像只狐狸，说：“叶总看看能不能再通融通融，毕竟我们荣达也是你们一叶的老客户了。”语毕，孙总和两位股东对视一眼，眸光意味深长。 其中一位股东了然，适时开口：“叶总，实话跟您说吧，其实风迅科技那边也联络过我们，想要和我们合作，他们新研发的旗舰芯片性能不输去年一叶给我们提供的“开阳880”芯片，并且给的就是这个报价。” “毕竟我们荣达的主营业务是电子产品类，手机销量更是有目共睹，而作为荣达的芯片供应方也自是业界关注的对象，这对供应方公司的未来发展百利而无一害，想必这也是风迅科技愿意主动降低报价，选择与荣达合作的原因所在。” “但我们孙总念在与贵公司合作多年的情分，断不能做出另找下家之事，但又不能损害公司的利益，这才想问问您这边的意见，看看能不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底价。” 另一位股东也连声附和：“是啊，叶总，我们公司也是需要盈利的，既然两家公司的芯片差不多，所以您看？” 两位股东显然是唱黑脸的一方，捧出孙总的无奈。 而叶淮之脸上始终挂着温笑，不卑不亢的解释：“一叶今年提供给贵公司的“开阳950”芯片延续了“开阳880”的高性能、高能效、低功耗的优势，在cpu性能稳步提升的同时，gpu性能更是达到了质的飞跃，据叶某所知，能达到“开阳950”性能的芯片，在国内除了弊公司以外，其他公司尚未掌握此等技术。” 第46章 荣达的意图 荣达作为国内的老牌企业，名声和口碑都是家喻户晓的，有一定的客户累积，但也正是因为它是老牌子的原因，过去的经营理念也一度把公司困在围城里固步自封，最直接的体现就是荣达不愿冒着巨大的风险进行整顿革新。 众所周知，荣达的主营业务是电子产品领域，这个领域做得好，未来可期；做得不好，日暮途穷。 加之各种新颖个性的新品牌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无论是在产品的外观质量，还是在技术的革新上都渐渐超过固步自封的荣达，只是它们的品牌在知名度和客户群体的累积上，暂时还比不上老字号的荣达。 在这种四面楚歌的情况下，荣达被迫走上了技术革新之路。 而在众多品牌的角逐下，电子产品类更新迭代的步伐加快，市场上各家品牌几乎每年都在推出新款产品，新品的外观不仅做了升级，性能方面也在原有的基础上稳定提升。 荣达在这样激烈的竞争下，颓势渐显，最终在孙总力排众议的主张下，公司决定放弃技术研发的投入，转而用这笔研发费来寻找市场上技术过硬的研发团队合作。 几番周折之后，荣达找到了当时拥有先进研发团队的新公司——一叶集团，在一叶的芯片加持下，荣达的电子产品类逐渐恢复了往昔荣耀，手机销量更是一骑绝尘。 只是长期依赖别家公司的芯片技术，导致荣达的电子产品的生产成本过高，从而利益减少，这也成了孙总的一个心结。 孙总摩擦着酒杯杯沿，笑了笑说：“风迅现目前确实还没有一叶的研发实力，新研发的旗舰芯片虽然不敌一叶的“开阳950”芯片，但它未来的潜力不可估量。” “风迅的研发团队放在国内也是数一数二的，我这人一向不在乎虚名，只看重能力，就像当年我看好叶总的研发团队一样，当时的一叶也不过才刚成立，我也毅然决然的选择了与你们合作。” 叶淮之微笑着没吭声。 孙总左一句看中潜力，又一句暗示对一叶的提携之恩，这不禁令默默坐在叶淮之另一侧的林虞觉得好笑。 荣达当年看一叶不过是个刚成立的小公司，所以把报价压得极低，几乎是让一叶扣除研发费用后白做，而当时叶淮之确实也利用了荣达的招牌打响了名气，双方也算实现了共赢的局面。 只是现今的一叶已经在国内站稳了脚跟，而荣达却再一次利用感情牌来压价，想让一叶把花了大量时间精力研发的新款“开阳950”芯片已极低的利润供应给他们，这显然是强盗行为了。 孙总见叶淮之没反应，眼神不悦地看了股东们一眼。 股东张总接着道：“其实风迅的旗舰芯片用到荣达新一代手机上也是绰绰有余，芯片采购方面成本的降低，对荣达来说也是好事。” “叶总也知道电子产品嘛，性能保持稳定最重要，大环境下只要芯片不落后于市场就行。” “更何况一叶的‘开阳950’还未大批量投入市场吧？叶总，口说无凭啊！实践出真知，竞争长才干，‘开阳’950还是得投入到市场里才知道好坏啊！” 叶淮之放下了酒杯，接收到信号的林虞笑着看向荣达的张总道：“张总说得不错，实践出真知，一叶的‘开阳880’在市场上的口碑有目共睹，贵公司可愿意继续使用？荣达也是一叶的老客户，我们也会给您们一个优惠的折扣。” 林虞话音刚落，荣达几人以孙总为首都变了脸色，连带家眷孙夫人和孙小姐都感到了气氛的紧张，默默坐着不敢吭声。 而比林虞更没存在感的李经理则大气也不敢喘。 孙总率先反应过来，笑呵呵的看向叶淮之，“叶总，你看……这也是你的意思吗？” 久未出声的叶淮之随和回应：“孙总，一叶在‘开阳950’的研发上投入了不少精力，贵公司的报价确实挺令我为难，以叶某看来张总的观点也是正确的。”言外之意，他也是默许林虞的话。 孙总面色一沉，冷笑一声道：“看来叶总是不想给我老孙这个面子了，既然如此，荣达也会考虑与风迅的合作。” 叶淮之面露遗憾，“既然孙总心中有了决断，叶某也不好再多说，相信孙总此番，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马总和张总听叶淮之这么说，明显开始坐不住，虽然刚才张总口口声声说技术研发向市场看齐足矣，可谁不知道高端电子产品类的竞争实际上也是芯片技术的竞争，高性能的芯片无疑是站稳高端市场第一梯队的基石。 然而二人在对上孙总暗含警示的目光后，生生闭了嘴，在座位上坐立难安。 气氛僵持成这样，孙可无疑更加紧张起来，她看看面色微沉的孙总，又看看因丢失合作而满脸遗憾的叶淮之，越加急切起来。 沉着脸的孙总眯眼思忖起来，而后抬眼对上女儿急切的目光时，他了然一笑，像个慈祥的长辈，转头看向旁边的叶淮之，突然转移了话题问：“叶总觉得我家孙可如何啊？” 孙可顿时脸红，僵直着坐起身。 而叶淮之闻言，看了一眼红着脸不敢直视他的孙可，看向孙总道：“令千金名媛淑女，气质出众。” 孙总哈哈一笑，眼里露出欣慰，玩笑中又透着几分深意，“既然如此，叶总可愿意和我闺女多接触接触吗？到时候都是自家人，合作方面自是一切好说。” 毕竟，整个荣达属于孙总的一言堂，与谁往来合作都是他说了算，而他深知荣达的软肋就是技术研发，若能得到一叶的鼎力相助，于他来说无疑于如虎添翼。 林虞听闻有些好笑，孙总这是在以合作的名义来逼迫叶淮之了。 叶淮之目光稍淡，笑容不变，“孙总言笑了，叶某不敢高攀孙小姐。” 这就是拒绝的意思了，闻言，孙总和孙夫人脸色有些挂不住，而孙可直接愣了。 林虞也没想到叶淮之会拒绝得这么干脆，按她的猜测，他难道不应该拒绝得更加委婉一些，在给对方留足脸面的同时，令对方知难而退吗？又或是温温柔柔的刀掉别人，又刀刀致命地令别人知难而退？ 幸亏没存在感的李经理及时转移了话题，马总和张总也尽力活跃着气氛，这顿饭才得以继续平顺的吃下去。 饭后，叶淮之带着林虞，同孙总等人告辞离开。 第47章 夜游a大 待叶淮之和林虞离开后，孙可眼里的泪憋不住了，顾不得有两位股东在场，当即指责起自己的父亲，“爸爸，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以合作来逼迫叶总和我好啊，你这样做人家会怎么想我？” 孙总想到叶淮之刚才完全不给自己面子一事，憋在心里的怒火也就发泄了出来，他沉着脸看向自己平日里百般疼爱的女儿喝斥道：“闭嘴，你除了一个劲儿盯着人家脸红外，还会什么？我花那么多钱养你，就把你养成这德行？” 同床共枕多年，孙夫人自是知道自己的丈夫往日里不管在公司还是在家里都强势惯了，如今被一个后辈下了脸面，正在气头上呢！她见孙可一脸委屈无辜还想再同孙总辩驳几句，便连忙拦住了女儿，拍了拍孙可的手，摇了摇头，示意孙可不要冲动。 被父亲卖了之后，又被叶淮之当众拒绝，孙可感到憋屈极了，埋怨了父亲几句还反而被骂，想到这儿她眼泪大颗大颗滴落。 而孙总不仅没像往常一般心疼她，反而“冷哼”一声后，带着李经理等人率先离开了，这一刻孙可感到手足冰凉，这还是她眼里和善疼人的父亲吗？ 孙总就这样丢下了孙夫人和孙可，孙夫人心疼的擦拭着女儿的眼泪，安慰着孙可，心里对叶淮之也是有几分埋怨和怒意的。 这边，和孙总等人分开后，林虞问叶淮之：“叶总，荣达这边就只能算了吗？” 叶淮之只回道：“我是个商人。” 话说到这份上，林虞就没在多问了。 后来她还是忍不住，问他：“你中午又喝了不少，你的胃还好吗？” 叶淮之看了她一眼，转回头目视前方说：“还好。” 回到酒店，两人回房各自休息。 想到下午也没有什么工作安排了，又怕叶淮之临时有事，林虞也就没到处乱跑，索性呆在房间里刷剧，不知不觉感到困倦，她渐渐睡了过去，直到被手机铃声吵醒。 快晚饭时间，叶淮之打了个电话，叫林虞出去吃饭。 林虞到酒店大厅的时候，叶淮之坐在沙发上在刷手机，似是有所感应，他抬头朝林虞看了过来，而后朝她笑了。 褪去西装的他，身上的沉稳干练隐去不少，一身的休闲装扮像个翩翩美少年，带着爽朗又干净的笑容，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 林虞心中微动，面上却保持从容平静，语气自然的问他：“叶总，我们去哪儿吃？” 叶淮之耸肩表示不知道，而后反问：“我记得你大学在这边读的，你看你带我去吃点什么吧？” 闻言，林虞愣在原地，原本她还想不带脑子来蹭饭，没想到晚饭的担子就这么压向了她。 一番思量后，林虞带叶淮之去了a大旁边的小餐馆。 餐馆不大，墙壁上了念头有些斑驳，但卫生方面收拾得很干净，晚上粥店的客人不算多，三三两两分散在各个角落，偶有学生断断续续进来点餐打包，一时间店里也小忙了起来。 两人在店铺最里面靠墙一处落座后，看着叶淮之坐在塑料板凳上那无处安放的大长腿，林虞一脸无奈加抱歉的向他解释：“我大学时候的活动范围也就这方圆几里，这家店的粥煲的不错。” 叶淮之哑然失笑，“你就带我来喝粥？” 林虞有些尴尬的摸了下鼻子，解释道：“你的胃也不能吃辣的，最近又喝那么多酒伤了胃，我想着喝粥养胃嘛。” 叶淮之低笑出声，倒是没再说什么了。 林虞觉得今晚的叶淮之挺奇怪的，又不由想到昨晚她逾矩帮他挡酒后，她因此自爆了酒精过敏撒谎一事，当时他还沉下脸把她摁在酒店墙上，一副要秋后算账的模样。 想到这儿，她还是有些怵他，怕他此刻是笑里藏刀，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她把菜单递给叶淮之，后者说：“这是你的地盘，你看着帮我点吧！” “好吧。”林虞也就没跟他客气了，拿过菜单，她点了两款招牌粥，又加了一些小菜，想了想，又吩咐老板了一句，“两碗都不加葱，谢谢。” 叶淮之失笑：“你这挑食，还拖我下水。” 林虞挠了挠头，问他：“你吃葱吗？” “能吃。”叶淮之语调缓缓，想到什么后，他又不由失笑出声：“所以我说你比宋时心细。” 能吃，但不代表喜欢吃。 林虞淡淡的笑了。 等了一会儿，老板端着冒着热气砂锅过来了，看着砂锅里的滚粥和小碗装的配菜，林虞瞬间食指大动。 冒着热气的滚粥看上去熬的软糯咸香，林虞用勺子刮了刮面上的粥，舀起最上面一层放凉后，小心的尝了口，砂锅粥独有的清香溢上舌尖，久违的质朴美味令林虞幸福的眯了眯眼。 “你现在的表情像只讨到了糖果的猫儿。”叶淮之观察着林虞，不咸不淡的评价。 林虞险些被嘴里的粥呛住，她缓了缓，自动屏蔽掉叶淮之的评价，自顾自给他介绍起了配粥的小菜，最后手指停留在那盘炸的金黄剔透的薄脆上，眼里染上细细浅浅的笑意，“这个放进粥里，脆脆的，可好吃了。” 叶淮之闻言，倒是很给林虞面子，用筷子夹了些薄脆放进自己的粥里尝了尝后，他温温润润的评价道：“确实不错。” 得到了认可的林虞心情显然不错，又吹又放凉地把粥吃的干干净净。 看着她这副模样，叶淮之无奈一笑。 饭后，两人沿着路边散步消食，穿着休闲的叶淮之笑起来干净爽朗，引得路过的女学生频频回头张望。 林虞不由低笑出声，不禁脑补如果她能和叶淮之上同一所大学，两人偶尔作为老友出来吃吃饭聊聊天，饭后再一起散个步，大抵也是如今这般吧？ “带我去你学校转转吗？”叶淮之提议。 他一句话把林虞从脑补画面带回了现实，她愣了下也没拒绝，“可以啊。”大概她也有一点自己的小心思在，就像刚才她想象中的一样，两人回到大学时代，上同一所大学。 上同一所大学，是他们儿时的约定，也是她曾经的执念。 她和叶淮之沿着校园慢慢转悠，每路过一处建筑，她就会给叶淮之介绍这是哪儿，而叶淮之一直安静的听着她说。 经过操场时，林虞又指着伫立在操场旁边的教学楼，“这是我们建筑系的教学楼，我当年一进教学楼里面就不想出来。” 叶淮之转头问她：“为什么？” “图纸一画，就忘了时间。”也忘了诸多烦恼。 叶淮之看着林虞眼里的神采，不动声色地问：“你很喜欢你的专业吗？” 林虞轻轻“嗯”了声，说：“画画可以令我心无旁骛。” 叶淮之沉吟片刻，又问她：“那现在呢？还想再重新拿起画笔吗？” 这问题令林虞沉默了起来，她还认真的思考了起来，然后摇了摇头，眼里的光也暗了下来，“或许是杂念太多，我不确定现在的我还能不能做到心无旁骛。” 离开校园后，社会因素实在是太多了，她也渐渐明白不是喜欢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捡起画笔去画图稿的，生活哪有那么容易心想事成，一帆风顺呢？ 现在的生活她已知足，于是她笑着看向叶淮之，补充了句，“其实现在的工作也挺不错，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至少不会再影响到她的生活，不会有无端端的恶意，也没有出现挤兑算计的情况。 唯有一点是她不擅长应对的，那就是秘书室里的人际关系问题，现目前她和任嘉他们的相处开始出现裂痕，若放任裂痕不管，难免会令事态更加变得严重，所以还是得由她去主动修补这道裂痕。 叶淮之低头，声音轻缓，携着晚间的风丝丝飘进林虞耳边：“你喜欢就好。” 晚风吹动起发丝，廉价旁的几缕碎发拂过林虞耳边，麻麻痒痒的。 两人逛完厦大回酒店时差不多已经十点了，林虞本来要送叶淮之回房间的，但是叶淮之没让，他笑着说：“现在属于私人时间，你早点休息。” 到达房间楼层，提前出电梯的林虞朝着里面的叶淮之惯例说了句：“叶总晚安，早点休息。” “嗯。晚安。” 第48章 被私生饭恐吓的向秋 周一一早，厦市去机场的路上。 叶淮之接听着电话，一言不发，最后“嗯”了一声，只说：“我会处理。” 然后挂断了电话。 车内安静半晌。 随后，他不辨情绪的嗓音在安静的车内响起，“林虞，把今天的会议推迟，订两张去帝都的机票。” 林虞转头看着他，有些疑惑。 见叶淮之神色未变，并不打算多说。 林虞也就不好多问，应下：“好的，叶总。” 飞机降落帝都。 刚出到达口，就看到了等候多时的向秋的经纪人——许玲。 这一刻，林虞知道了叶淮之匆忙赶来帝都的原因。 一身干练装束的许玲，在见到叶淮之走出来之后迅速迎了上去，神色凝重，精致的妆容也没能完全遮盖住眼下的乌黑，她见到林虞明显愣了下，随后友好的朝林虞点了点头。 随后许玲欲言又止的朝叶淮之开口：“叶总……”她后面的话还未出口，就被叶淮之制止。 “先上车再说吧。”叶淮之温温淡淡，语气平缓的说。 许玲也明白过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忙说：“好的，车子在这边。”随即，她带二人去了保姆车方向。 林虞全程安静的随叶淮之上了保姆车。 车内，许玲说了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起初，我们都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粉丝想在小秋面前刷个熟脸，所以才时不时在小秋周围徘徊，但他也只是隔得远远的看，并未做出什么大的举动，小秋就没太在意。不过考虑到小秋的安全问题，我安排了保镖接送小秋。” “直到一天夜里，小秋家的门铃不间断的响，我们赶到的时候，发现门口的地上摆了一个小盒子，我们当时并不敢把那个盒子拆开。” 随着许玲的描述，叶淮之面容冷静，一言不发。 “直到第二天保镖来接送的时候，我才让他们拆开了那个小盒子。”许玲说到这里一顿，声音变得低沉，“里面是小秋高中时期的照片，照片里的小秋被红色马克笔划了个大大的‘x’。” “这还没完，之后那人还冒充过快递员，把礼物盒混进粉丝后援会的礼物里，小秋拆到那份‘礼物’的时候吓得面无血色。” “那时我人在国外谈一个品牌代言，所以小秋对我隐瞒了此事，直到我回国后察觉到她的状况不对劲，我逼问了助理小徐，小徐才对我说出了实情。”许玲说到此处苦笑起来，“我也不敢再大意，增派了保镖日夜守着小秋，但小秋精神状况还是收到了影响，您也知道小秋她——” 说到这里，许玲看了林虞一眼，后面的话就没说完，转而继续道：“所以我就做主把小秋的工作推迟。” “是什么礼物？”一直冷静听许玲说话的叶淮之突然问了句。 饶是见惯风浪的许玲，提到此处，也有些心有余悸，“是，肢解后……血淋淋的老鼠——” 林虞乍一听，也有些吃惊，她余光撇向了叶淮之。 果见叶淮之脸色微沉，只说：“知道了。” 思忖了一会儿后，叶淮之又问许玲：“这个人做出这些举动之前，向秋有没有做刺激到他的事，或者工作？” 闻言，许玲一愣，“您是说……”话到一半，她迅速拿出ipad翻出向秋的行程，又掏出手机日历比照查看了一番，而后苦涩的笑道：“叶总高明，确实是有问题。”许玲边说边把ipad递给叶淮之。 叶淮之接过，看着向秋密密麻麻的行程记录，抿唇不语。 许玲用手点出两个日期，解释道：“这一天小秋参加综艺节目，节目组为了营造效果，给小秋组了个cp。然后就发生了次日凌晨，小秋家门铃事件，那是第一次。” 许玲又指了指另外一个日期道：“而这一天，小秋客串了一部电影，里面扮演的是男主初恋，所以有一段亲密戏……”她说到“亲密戏”时声音放轻，小心观察着叶淮之的脸色，见他面色无愠后，许玲心里松了口气，接着道：“然后就发生了那名私生饭冒充快递员送礼物的事。” 她说完后不免苦笑，她太过着眼于眼前发生的事，却忘了结合两件事去客观分析原由，经叶淮之点拨，她理出了一些头绪，也更加头疼，因为这名私生饭不但掌握了向秋的行程，还知道工作中的向秋具体做了什么事，细思极恐。 许玲是叶淮之安排给向秋的金牌经纪人，业务能力强，手里资源丰富，短短三年时间，就把向秋推到了准一线。 按理来说，向秋这次的事理应她来全程处理解决的，但是向秋和普通艺人不同，她不敢轻易决断。 正是因为知道向秋身后有叶淮之支撑，所以许玲在发现事态已经上升到可能会危及向秋人生安全的时候立马通知了叶淮之，她在处理此事时生怕一个纰漏，令向秋有个好歹。 向秋若有个万一，后果不是她能承担的，不仅是她个人的前途会受影响，甚至还会连累到公司口碑，同时也会得罪叶淮之。 因此，这次向秋身边发生的事情，她事无巨细的告诉了叶淮之。 现在见叶淮之亲自来处理，她悬着的一颗心算是落下了。 只是，她的心刚放下不过须臾，她就接收到了一道凉飕飕的视线，她看向叶淮之凉凉的眼神，仿佛在质疑她的办事能力。 许玲苦笑道：“叶总，这次确实是我大意了。” 保姆车在一栋私家别墅停下，别墅门口站了两个保镖。 许玲下车后，跟门口的保镖打过招呼后，保镖恭敬的打开了别墅的大铁门，三人步行进了别墅。 林虞落在最后面，默默跟着叶淮之。 许玲按了密码锁进去，然而并没有在屋里看见向秋，她唤了声“小秋？”她的声音落下片刻后，窗帘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窗帘后的人影听见熟悉的声音，怯怯的探出了一个脑袋，憔悴的脸在看见许玲身后的叶淮之时，暗淡浮肿的双眼里浮现出点点光泽，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赶紧缩回了窗帘里面。 “我现在好丑，你不要看。”向秋的声音有些嘶哑，缩在窗帘后，怯怯道。 这话显然是对叶淮之说的，语气闷闷的，带着些许委屈可怜。 叶淮之望着那股出的窗帘，一时站在玄关处没动。 林虞安静的呆在他身后，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 向秋话音落下片刻后，叶淮之才步伐沉稳的走过去，他沉着冷静的气息让人莫名的安心。 他在距离窗帘两三步远的距离，停下，对窗帘里的人说：“没关系，出来吧，别怕。”语气轻缓又耐心。 窗帘里的向秋没有动，她又探出一小截脑袋，无神憔悴的双眼透过帘子轻纱默默地观察了叶淮之片刻，在确定叶淮之温淡清贵的脸上并没有嫌弃她的意思时，才缓缓出来。 她黑长的发被纱帘弄乱，散乱的披散着，发顶翘了几缕呆毛，与往日里明媚不可攀的美人相比，意外的有种反差萌，即便此刻的她面容憔悴也丝毫不显狼狈，反而有种凌乱惑人的美感。 向秋在叶淮之一步远的地方停下，穿着一身白色的蚕丝睡裙，素着一张脸，脸色发白，眼下聚着乌黑，看着疲倦难掩的模样。 但是她看见叶淮之后，暗淡的秋眸里有星光聚拢，紧绷的身体也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褪去了平素美得明艳不可攀的华丽，此刻精神萎靡的向秋，反而显得楚楚可怜，这巨大的反差感让人恨不得甘愿为她遮风挡雨。 病弱颓靡的美感，被她展现的恰到好处，饶是林虞身为女人，也不免为她动容。 林虞站在角落看着这对郎才女貌的璧人，一时说不清心里的滋味。 向秋纤细白嫩的手，隔着一步远的距离，柔柔弱弱的拉起叶淮之的衣角，语气充满依赖，“淮之，你终于来了，这段时间我真的很害怕。” 叶淮之垂眼看了下西装角上的柔荑，安抚道：“别怕。” 简单两字仿佛带着安定人心的功效，令向秋内心回暖，向秋充满希冀的看着叶淮之，像一个为了讨要糖果而撒娇的小女孩，单纯又渴望得到承诺，问道：“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吗？” 一直默默看着他们的林虞站在客厅角落，低垂下了头，不再注视二人。 叶淮之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这一次，他并没有回答。 “淮之？”向秋等不到叶淮之的答复，惶恐不安的喊他。 许玲见状连忙过去解围，她不动声色的拉过向秋，轻声解释：“小秋，但凡你出事，叶总哪次不在你身边？我们去客厅坐着说吧。” 闻言，向秋乖巧的跟着许玲来到客厅，这才看见在客厅边沿站着的林虞，她脚步顿住，仿佛有些错愕，“你，怎么来了？” 林虞看了眼憔悴的向秋，又看了眼走在她们身后的叶淮之，后者情绪不辨，见叶淮之不欲多说，林虞只得自己说明原因，她看着向秋，眼里不带情绪，不卑不亢的解释道：“宋时在国外出差，这段时间我临时顶替照顾叶总的工作。” 第49章 向秋的脆弱 向秋一时没吭声，宋时是叶淮之的特助，不仅工作上辅助叶淮之，还兼顾叶淮之的生活。 而现在，由林虞顶上…… 想到这儿，向秋心里有些难受。 向秋攥着睡衣，转头惨淡的笑着看向身后的叶淮之，目光闪烁，似乎想要叶淮之给她解释，“淮之，是这样吗？” 叶淮之微不可察的蹙了下眉头，语气有些淡，说：“向秋，工作上的事情，我不需要向你解释。” 经纪人许玲是个人精，察觉到向秋的言辞令公私分明的叶淮之有些不悦，她连忙替向秋解释：“叶总，向秋只是好奇，没有想插手您工作的意思。” “她这几天被吓得不清，您又是她最信任的人，难免会过分依赖你，因此失了分寸，您别见怪。”说完，许玲又转头对林虞抱歉道：“林秘书见谅，我们小秋真的没有恶意。” 向秋也明白过来自己的失态，也向林虞致歉，“不好意思，我没其他意思。”而后，她又惴惴不安的看着叶淮之，表情楚楚可怜。 林虞也不能计较什么，毕竟叶淮之和向秋的关系摆在那儿，被质疑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林虞没想到，在这一段关系中，一向明艳张扬的向秋会把自己的位置摆得那么低。 所以，即使向秋不是出于本意，却还是向林虞道歉了。 林虞很理解向秋在精神萎靡时的疑神疑鬼，她只说：“没关系的。”然后，她默默站在一旁当一个隐形人。 叶淮之独自坐在沙发上，把话题绕回私生饭的事情上，对向秋说：“这次的事我会处理。” 向秋这才松了口气，不过也没敢过去粘叶淮之太近。 叶淮之又问了一些这段时间的具体情况，并调出了别墅外的监控记录。 诺大的客厅里，几人聚在笔记本电脑前看里面的监控视频回放，视频已经经过处理，把那个私生饭出现的时间进行了剪辑。 只见视频里一个黑衣黑帽黑口罩的男人，身形削瘦，鬼鬼祟祟的在向秋家周围来回转了好几次，时不时抬头打量别墅。 之后的视频里，监控时间指向凌晨三点，他又在出现向秋家门口狂按门铃，持续了大半个小时，见没人开门，又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放在了门口后才离开。 再然后是一身快递员装束，戴着帽子和口罩，给别墅送后援会准备的粉丝礼物。 出来接快递的人是向秋的助理小徐，小徐埋头在回执单上签字的时候，男人偏头朝别墅里打量好几眼，动作幅度不大，小徐并没有发现。 小徐把签完字的回执单递还给男人，只见视频里的男人转身离开之时，直视上方监控摄像头，眼里含着挑衅，阴鸷的眼像潜在暗处的老鼠，在镜头下显露无疑。 叶淮之把这个镜头截了个图，然后继续播放视频。 之后监控摄像头里又拍到了男人几次，只是没有再做出按门铃，送“礼物”以及上门等举动，只是在周遭“闲逛”。 林虞从视频里回神，不自觉看了一眼嘴唇颤抖的向秋。 此刻的向秋也是第一次完完整整的看完整个视频，她看着视频里的男人的一系列举动后，面无血色，身体止不住的颤栗。 而叶淮之从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的。 饶是见惯了风浪的金牌经纪人许玲，眼里也涌现了恼怒和厌恶，说了句：“太过分了。” 林虞作为旁观者，反应倒是平淡和冷漠，结合叶淮之车里的推测，这个男人无疑是偏执又有病态的占有欲。 男人两次警告向秋，暂时并没有对向秋做出实质性的伤害，令林虞有些好奇那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至于那个男人送“礼物”的那些小把戏，林虞还真没被吓到。 她在高一被霸凌时，这种手段便屡见不鲜。 一开始，林虞也有被吓到，后来收得多了也就渐渐麻木了，心也就渐渐冷漠起来，所以此刻的她对向秋的反应，做不到同理心。 况且，向秋遭遇这些事后，身旁有人陪伴，还有叶淮之护着，处境虽然恼火，却也没到无路可走的地步，已然是一种“幸福”了。 看完监控视频，除了许玲刚才愤怒的抱怨了几句，客厅里的其他人陷入了或害怕或沉重的情绪里，一时间整个客厅仿佛空落落的，安静极了。 这时别墅的门再次被推开，是向秋的助理小徐带着餐厅订购好的午饭回来了。 没留意到客厅气氛的小徐像个小太阳一般，边走进来边乐呵呵的说：“小秋姐，今天好多菜都是你平时喜欢吃的，最近你没怎么吃饭都瘦了，可得好好补补。”然而当她走进客厅以后，表情僵住了。 小徐看到客厅的人数，有些难为情，她小声朝坐在一旁的向秋和许玲解释道：“许姐，小秋姐，我只订了四人份的饭菜量。” 意思是饭菜不够吃。 尽管音量不大，另一旁坐着的叶淮之和林虞还是听到了。 叶淮之抿了抿唇间，扣下笔记本电脑，随即面色不变的说：“没关系，我们出去吃就行了，你们慢用。” 他说完，又转头看向许玲，“这次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我会处理。另外，把刚才的视频备份后发给我。” 许玲说“好”以后，看了一眼小徐，她刚想开口再挽留一下叶淮之。 却见叶淮之不欲久留，已经起身离开沙发，并对着一旁的林虞说：“走吧。” 林虞点点头，与众人告辞后，跟上叶淮之。 于是，许玲悻悻地闭上了嘴。 向秋见叶淮之来了没多久就要离开，“噔”的从沙发上弹起，朝玄关处走了几步，委屈的喊：“淮之……” 向秋那句“我怕”还没说出口，对上叶淮之的视线，就生生止住了话语，停住了上前的脚步。 这一刻，哪怕叶淮之面色依旧，她却感觉到一股寒意。 向秋顿在客厅，微启的唇就僵住了，局促的看着叶淮之。 叶淮之看着向秋再一次叮嘱道：“好好休息，事情我会处理。”语气温润如常。 向秋手攥着睡裙，眼含不舍，却还是扯了抹笑，道：“好的。” 叶淮之离去以后，向秋咬着唇，眼里划过了一抹晶莹，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像个被人遗弃的洋娃娃。 小徐毕竟才刚毕业，很多事情做的不够妥帖，她看着因为自己的失误导致叶淮之提前离去，留下默默流泪的向秋，她有些无措地自责道：“小秋姐，都是我不好。” 然而向秋并与反应，依旧看着叶淮之离开的方向默默流泪。 小徐心疼极了，又自责的看向许玲。 许玲叹息一声，看着小徐说：“你明知今天叶总会来，多准备一些饭菜也是应该，毕竟叶总有时也会带着助理一起来。” “再者，事情已经发生的情况，为了避免尴尬，你可以自行外出就餐，而不是问我们应该怎么办。”许玲拍了拍小徐的肩膀，觉得这孩子还是太年轻，灵活性和反应力也不太高，她示意小徐好好学。 说完小徐后，许玲又去把站在客厅中间默默望着门口方向，眼里充满破碎的向秋拉进了卧室进行疏导。 被许玲教育后的小徐站在餐桌旁握紧了手，看着一桌未动的饭菜，眼里有着不甘，她来回跑了近两个小时，专门订了向秋和叶淮之常去的那家餐厅的饭菜，餐厅价位偏高，她实在不舍得垫付多余一两人份的饭菜。 而且，叶淮之也不是每次和向秋见面都带助理。 尽管她也知道自己这次的做法确实不够妥当。 只是，有些人会在犯错后，下意识把责任推卸给别人，小徐也是如此。 所以，此时的小徐，尽管认识到自己的问题，也还是会忍不住想，要是没有林虞在就好了。 没有林虞，她就不会出错了。 叶淮之也就不会出去吃了。 向秋也就不会难过了。 自己更不会被许玲责备。 都怪林虞。 叶淮之去餐厅的路上打了两通电话。 一通是联系了自己在警局工作的朋友，告诉他向秋近期的遭遇，并请他帮忙留意一下向秋这边被骚扰恐吓的事，又把向秋家附近负责派送快递的快递公司名字告诉了朋友，让他帮忙查一查。 另一通电话是打给安保公司的，他又多雇佣了一些保镖在别墅周围二十四小时轮岗。 打完电话后，叶淮之就沉默的靠在车座上闭眼休憩。 林虞之前在别墅的时候就察觉到叶淮之对向秋有些过于冷淡，正常情况下女朋友遭遇到这种事，男朋友都应该留下来好生安抚。 但是他出别墅后又立马托关系让警察介入进来调查不说，还增派了保镖去保护向秋，看来他还是紧张向秋的，只是他的方式和普通男朋友不太一样。 闭眼的人像是感受到了林虞的打量似的，悠悠开口：“你想说什么就说。” 偷窥被发现，林虞有些羞窘，这人不是闭着眼吗？ 她转回视线，低声的回：“没事。” 两人就近找了家餐厅随便吃了点，途中，叶淮之又接了几个电话，似乎是在处理向秋那边的事情。 林虞也回了几个工作上面的短信。 一顿饭期间，两人都在各忙各的。 吃完午饭后，林虞问叶淮之下午有什么安排。 叶淮之并未即刻回答，打了通电话确认后，才回复林虞说：“去个地方。” 第50章 你就是小林娃娃！ 当车子在科技院的大门口停下时，林虞看着石壁上行云流水的“帝都科技院”五字时还有些懵。 下车后，叶淮之打了通电话以后，转头就看见林虞呆愣愣的望着不远处的石壁，他笑了笑，没说话。 没过多久，大门里面就出来了一位穿着白色长褂，长相斯文的年轻人，他一眼便望见了伫立在大门口的叶淮之，随即他一脸玩味的走过去，招呼道：“哟，叶总，好久没来了啊。” 叶淮之看见来人，嘴角挑了抹温笑回道：“好久不见。” 年轻人看见叶淮之旁边站着的林虞，眼里立刻浮现几抹好奇，问道：“这是？” 林虞自我介绍道：“您好，我是叶总的秘书，林虞。” 年轻人听见两人只是上下级关系，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嬉笑着伸出手和林虞礼貌性的握了下手，“你好，我是李俊熙。” 招呼打完，李俊熙帮叶淮之和林虞在门卫处登好记，再刷卡带两人进了园区里的其中一栋实验楼，实验楼一楼墙上贴着一些人物照片，以及对应的人物简介，林虞只来得及草草看了眼那些照片，就跟着前面的人继续往里走。 又经过诺大的研究室，她看着里面的研究人员操纵着高端繁琐的机器，忍不住边走边好奇地用余光打量着这些新奇的机器。 这时，前面的叶淮之突然停顿脚步，她注意力在那些机器上，差点朝叶淮之的后背贴上去，好在反应还算灵敏，在将贴未贴的距离下停了下来，若叶淮之这时转身，她无疑会“投怀送抱”。 同样停下来的还有李俊熙，他面朝叶淮之聊天的时候，自是没落下林虞的“投怀送抱”，看着林虞怔忪片刻后，默默往后退了一步，他勾了勾嘴角也没拆穿，朝叶淮之说道：“走吧，洛老这会儿在办公室。” 叶淮之颔首，从研究室某一处收回视线，继续往里走。 最后三人在一间挂着“院长办公室”字牌的门前停下，李俊熙敲了敲门，然后带着二人进去，望着办公桌前的老人说：“洛老，叶总来了。” 被称作“洛老”的人此刻正戴着老花眼镜，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埋头在文献堆里，并没搭理门口的三人。 对此，李俊熙早已见怪不怪了，他转身去饮水机边上接了两杯水，递给叶淮之和林虞，两人客气接过。 李俊熙又对叶淮之说：“你们先随便坐一会，我先出去工作了。” 叶淮之颔首，说：“今天麻烦你了。” “嗨，跟我还客气啥？走了。”李俊熙说完，挥了下手，缓缓退出办公室并带上门。 少顷，埋头在办公桌上文献资料堆里的洛老抬头，发现办公室里多出了两个人，手撑着老花眼镜打量了片刻，矍铄的笑道：“小叶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叶淮之眼底含笑，回：“洛爷爷，这不新年没来得及去拜访您老人家，这次有空回来，就想着来看看您。” 洛老闻言呵呵笑起来，捋了捋短短的胡须说：“还算你小子有良心。”说完，他又转头看见了林虞，没说话，又用手撑着老花眼镜凑近了看，而后慈祥一笑，招呼道：“这不是小林娃娃嘛。” 林虞有些愣，她朝自己指了指，问：“爷爷，您认识我？” 洛老捋些胡须，不满地瞪眼道：“怎么不认识？我还没老糊涂呢！你小时候和小叶形影不离的，经常在爷爷这里骗糖给小叶吃，糖吃完了，就把爷爷忘了？” 林虞愣住了，这事一提，她确实有点印象，不过被她骗糖吃的长辈不止一位，所以一时无法对上号。 她再仔细看了一会儿眼前这位洛老，头发花白，清瘦的脸上精神奕奕的，确实是有些眼熟。 想了半天，林虞脑子里有模糊的印象，又实在想不起来，困惑了起来。 而一旁的叶淮之只是看着林虞不知在想什么，也没替林虞解释。 两道视线叠加，林虞感觉如芒刺背，关键的时候只得靠自己，“爷爷，您认错人了。” 洛老闻言，语气沉了下来，语气笃定道：“我怎么会认错，你就是那个女娃娃。” 随着洛老话音落地，面对老人家较真的脸色，林虞整个人变得有些无措，她求助般地看向叶淮之，希望他能帮自己说几句话。 总算接收到林虞信号的叶淮之却只是低头对她轻声道：“老人家脾气大，洛爷爷说你是，你便是。” 林虞回头望见洛老正吹胡子瞪眼的，也自知再不哄就哄不好了，于是她咬咬牙，赶紧道歉：“洛爷爷，您别生气，我就和您开个玩笑。” 听了林虞的话后，洛老这才脸色稍霁，并傲娇的“哼”了一声说：“休想蒙骗我。” 洛老看着并排坐在沙发上的年轻男女，往昔的事也自然而然涌现了出来，不由感叹道：“你俩打小感情就好，这走在一起我是一点也不意外。” 林虞同叶淮之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身体始终绷得紧紧的，而叶淮之则游刃有余的哄着老人家，“爷爷耳聪目明，什么都瞒不过您。” 看着洛老合不拢嘴的笑，叶淮之又哄了几句，直到把洛老哄得开怀大笑以后，才不着痕迹的把话题转移到了工作上。 说到工作，老人家有些欣慰，“院里的专利卖给你这娃娃我是放心的，毕竟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 从他们的谈话中，林虞大致听明白了，原来一叶的多项专利技术出自科技院。 科技院之前也和其他公司合作过项目，售卖自己的专利技术使用权， 但是科技院里的科研者们一心只做技术研发，也不懂商人之间的弯弯绕绕，因此，哪怕他们的智商高人一筹，却还是掉进了商人设置的陷阱里，导致最终在商业领域上吃亏。 被坑得最严重的一次是，虽然专利授权给了乙方公司，但是作为甲方的科技院最后却发现自己不仅分毫不赚，连进行下一个项目的研发资金都凑不齐。 反应过来后，科技院的众人又发现合同里的文字陷阱太多，让他们赔了夫人又折兵，几乎白忙活了好些年不说，最后还白白便宜了那些黑心的商人。 那时候的叶淮之刚大学毕业，本来他是有进科技院实习的资格，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他放弃了，最终选择了创业。 在一叶小有所成以后，叶淮之又通过进科技院工作的同学和洛老的关系，和科技院达成了深度合作的关系，实现了双方共赢。 一叶和科技院签署的合同条款不仅良心，而且购买专利使用权的价格也很厚道，除此以外，一叶还每年不求回报的给科技院的研发项目投资，也算间接为华国的科技研发贡献了一份力量。 思绪捋完后，林虞不由多看了叶淮之几眼。 一番畅谈下来，叶淮之看了看时间，准备起身告辞。 洛老见状，立马又开始吹胡子瞪眼，质问道：“去哪儿呢？” 还没等叶淮之回话，洛老又强势地说：“今儿哪儿都不准去，上我家吃饭去，你洛奶奶也挺久没看见小林娃娃了。”语气不容置疑。 叶淮之看了眼林虞，眼底有几分无奈与抱歉。 林虞也有些尴尬，回看叶淮之，用眼神暗示他拿主意。 最终，叶淮之也不好拂了老人家的意，只得说：“那就麻烦您了。” 科技院给洛老配备了专车和司机，下班后，三人坐着洛老的车回去。 洛老的家不在之前的军区大院了，搬到了离科技院比较近的一处老旧居民房。 由于洛老早在下班前，就提前打电话告知了洛奶奶晚上带叶淮之二人回家吃饭的事，所以等几人到家的时候，洛奶奶早已准备好了可口的饭菜，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等他们回来。 一到洛老家，林虞看见饭桌上摆满了好几个上下相扣的碗，顿时有种回家的感觉，鼻头也酸了起来。 饭桌上，下面的热菜被干净的碗扣着用来保温，防止刚炒好的菜凉得太快，即使是碗扣着碗，饭菜的香气还是透过交扣处的缝隙钻进了林虞的鼻尖，她垂下了头，不想自己此刻柔软的心情被人发现。 “洛奶奶，好久不见，近来身体可好？”叶淮之温和有礼。 洛奶奶笑眯眯道：“好，好，淮之你能来看奶奶，奶奶身体更好了。”她又转头看向林虞，“这是依依？都这么大了，奶奶都快认不出来了。” 林虞只得跟着叶淮之尴尬的喊：“洛奶奶好。” “你这老婆子，倒是让我们进屋啊！”洛老冷不丁地提醒道。 “诶，看我只顾着把你们堵在门口说话，快进来，快进来！”洛奶奶热情的把客用拖鞋给二人摆好，叶淮之微笑道谢，林虞也连忙跟着道谢。 等叶淮之和林虞一进屋子，洛奶奶就立马把自家老伴晾在一旁，热情招呼二人，给二人泡茶发糖果，弄得林虞都不太好意思了。 洛老不满的瞪了眼洛奶奶，只不过被洛奶奶彻底无视了。 第51章 我会照顾“她” 叶淮之又耐心的向林虞解释道：“洛老的儿子是做地质勘查工作的，因为工作原因举家搬到了西北，平素里二老不能承欢膝下，难免会有遗憾所在。” 话说到这这份上了，林虞心里那股微妙感也散去了大半。 这时她又不由想到了林国庆和虞仲书，想到农家乐的公交车站前那久久不曾离开的身影，他们又何曾不想承欢膝下呢？想到这儿，林虞心里不由一疼，她告诫自己有空一定要多去陪陪爷爷和外公。 两人若无其事地擦干净手去了客厅，房子是标准的两室一厅配置，装修普通却很温馨，木制上漆的家具一看就饱经岁月浸染，却被主人擦拭得一尘不染，茶几上叠得整齐的报纸用电视遥控器压着，洛老坐在沙发上捧着冒着热气的老式茶缸，和洛奶奶聊着天，时不时再喝上几口茶，一切都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见二人出来，洛奶奶也就停止了闲聊，逮着洛老一起招呼叶淮之和林虞上桌开饭。 饭桌上，林虞能看得出二老今晚都挺开心的，两人上扬的嘴角自开饭后就没合拢过。 时光荏苒，光阴如梭，岁月虽在两位老人家脸色镌刻出深深的褶皱，可两人之间的互相扶持、平安康健，却是上天赐予的最好的礼物。 与此同时，同年龄一起增长的还有二老千帆过尽后的通透豁达，在看人看事方面，二老也有自己的一套独特见解。 因此，即使林虞面容发生了改变，性格和气质也与从前的活泼娇气不沾边，但是两位老人家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虽然她的皮相变了，但骨相却无法改变。 “这小丫头从小就皮，逮着院里散养的土鸡上蹿下跳的，还非得逼着母鸡表演现场下蛋——” 林虞听老人家聊着从前的事，思绪也随着他们的话语渐渐回到了过去，回到了作为林依依时期的那段岁月，一切好像都没改变，林依依也没有搬家离开，父母也不曾离开，和叶淮之之间也无波无澜、平顺健康的长大成人，直到现在同二老久别重逢，同桌吃饭。 然而，一切都只是她的幻想。 原来，她终究没能从童年那段美好的时光，青春那段破碎的记忆里走出来过，她的身体里仿佛住着两个人——年幼的林依依和青年的林虞，她们在进行角逐拉扯。 拥有甜蜜的童年和现在过着黯然生活的人都是她自己，两者相撞却仿佛成了鲜明的对比。 大胆无畏、心向光明的林依依和冷漠孤僻、蜷在阴暗面的林虞，经过岁月的洗礼，渐渐在心里分化成两个人。 林虞是林虞，林依依是林依依。 想到此处，林虞心里又黯然下来，她偷了属于林依依的时间，享受二老对她的关怀，愧疚之下，她只能低头安静的刨饭。 看着林虞瘦尖的脸，洛奶奶心疼地朝她碗里夹了一块肉，说：“小姑娘太瘦了，不要光顾着减肥，像小时候一样胖嘟嘟的多可爱啊！” “知道了，洛奶奶。”林虞轻声应下，乖巧地把洛奶奶夹的红烧肉咽下。 见洛老也不动筷了，朝洛奶奶干瞪眼，洛奶奶无奈地又夹了一块红烧肉到洛老碗里，弯着眼好笑地说：“老小孩也多吃点。” 洛老这才傲娇地“哼”了一声，动起了筷子。 面对顽童心性的老伴，洛奶奶感到无奈极了，想到了什么，她转头又看着叶淮之，语带责备道：“淮之，你看你怎么照顾依依的，小姑娘都瘦脱相了。” 闻言，叶淮之仔细凝视了林虞一会儿，赞同道：“是太瘦了，是我照顾不周。”说完，他往林虞碗里夹了一块鱼肉，温和地说：“多吃点。” 看着碗里嫩白的鱼肉，林虞拿筷子的右手僵住，而后不自然地朝叶淮之道谢。 洛奶奶对叶淮之的表现倒是挺受用，点了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又感叹道：“看着你们这些娃娃平安长大，奶奶也挺欣慰的，你们往后的路还长，一定要继续相互扶持，莫要被这世间繁华迷了眼啊！” 叶淮之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洛奶奶我会的，我会照顾好依依的，您请放心。” 洛老看自家老伴说着说着竟红了眼眶，埋怨道：“吃饭就吃饭，怎么还多愁善感起来了。” 洛奶奶嗔怪的扫了洛爷爷一眼，成功被洛爷爷的话语打断了那些不合时宜的伤春悲秋。 随后，饭桌上又恢复到长辈们唠起家长里短的温馨场面，对于长辈的唠叨，叶淮之无有不应，而林虞虽有些沉默却一直很乖的听着他们的谈话，偶尔话题带到她身上后，她才小声回答几句。 中途，洛老还被洛奶奶怼了几句，怼得哑口无言，洛老郁闷极了，索性多吃了几口饭菜发泄。 林虞全程安静的埋头吃饭，不敢抬头，她的眼眶发烫，眼睛却依旧干涩无比。 晚饭后，叶淮之和林虞同二老告别，看着洛奶奶明显失落下来的眼神后，叶淮之微笑着轻声说：“洛奶奶，下次我们再来看您。” 洛奶奶又肉眼可见的高兴了起来，“说好了啊！下次你们一起来，奶奶再给你们秀几样拿手菜。” “一定。”叶淮之回道。 “小子，你这话我可记住了啊！”洛爷爷也较了真。 看着这一幕，林虞噗呲一笑，不想却引来三人的注目，她的脸霎时红了。 见二老还紧盯着她，似乎也在等她的承诺，林虞犹豫望向叶淮之鼓励的眼神…… 鼓……励？ 林虞咳嗽一声，模仿起叶淮之刚才的话，小声地说：“一……定……” 得到回复后，二老这才满意的放行，洛老安排了司机送两人回去。 车上，叶淮之向司机报了个酒店地址。 林虞不疑有他，以为叶淮之是准备先安排她去住酒店，再回家，她也就没多问。 谁知车子到了酒店后，叶淮之向司机道了谢，竟同林虞一起下车前往酒店。 看着车子离开，林虞疑惑的看着叶淮之，问他：“你不回家吗？” 叶淮之淡笑摇头，语气充满无奈，“我妈要是知道我回来了，在她腻烦我之前是不会轻易放我离开的，下次吧。” 林虞想到叶母对叶淮之又爱又嫌弃的态度，指不定还真会干出强留叶淮之在家多呆几天的事情来，可能待久了又会嫌弃他整天在家“好吃懒做”、无所事事吧！ 想到这儿，林虞忍不住“噗嗤”一笑。 叶淮之看着林虞懒懒的问：“笑什么？” 林虞放开胆子把心里话说了出来，“笑叶总有家不能回。” 闻言，叶淮之哑然失笑。 第二天一早，叶淮之带林虞去了趟警局。 叶淮之把监控视频拷在了u盘里，把u盘递给了相熟的一位姓严的警察朋友手里，“这件事麻烦你帮我多费费心。”他拍了拍严警官的肩膀，叮嘱道。 严警官闻言“啧”了一声，“你跟我什么关系，我能敷衍你吗？放心，我会让人去调取沿路的监控录像，只是这过程需要一些时间。” “那就麻烦你了。”叶淮之说。 “嘿，你这是拿我当外人了吧？还跟我客气起来了？”严警官佯装恼怒道。 叶淮之但笑不语。 想了下这个案件，严警官又试探着说：“其实这事要是想尽快解决，也不是毫无办法……” 多年的默契，叶淮之仿佛读懂了严警官的想法，立刻否决了他的提议：“欲速则不达，我要的是万无一失。” 严警官也就止住了未完的话题，调侃着回道：“得勒，小的这就去给您老人家办。” 叶淮之无视了严警官油腻的语气，见事情已经交代清楚，他也没多叨扰，只说：“那就拜托了，这次回来的匆忙，下次回来再聚。” 严警官也拍了拍叶淮之的肩膀，说：“跟我还客气。” 聊完正事，严警官看了眼叶淮之身后的林虞，他把叶淮之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问：“兄弟，你什么情况啊？又是大明星，又带小秘的？” 严警官话音刚落，叶淮之凉飕飕的视线就朝他扫了过来，他摊了摊手，“好了，不想说就不说，我还不稀得问。” 警局出来，一系列事情安排妥当，剩下的事就交给警方去调查了，于是叶淮之让林虞订两张晚上回海城的机票。 林虞问他：“不等向秋这边的事情解决吗？” 叶淮之沉吟片刻，解释道：“这个私生饭很聪明，伪装的也很好，对周边环境也熟，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抓住的，需要花些时间才能解决，我这边已经做好了向秋的安保工作，剩下的也要给警方时间。” 言外之意，抓人需要时间，然而工作却不能再延误下去。 林虞没发表自己的意见和看法，她能想到的叶淮之又何尝想不到呢？ 于是她拿出手机搜索帝都飞往海城的机票。 与此同时，叶淮之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下来电后，接起。 “淮之，你什么时候过来？我真的很害怕！”向秋的声音哽咽又无助，透过手机传来，林虞站的离叶淮之比较近，也听到了向秋的声音。 林虞没想到向秋私下里会这么依赖叶淮之，她抬眼瞅了一眼叶淮之，他此刻的表情很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叶淮之说：“我下午会过去一趟，你先好好休息。” 挂断电话后，林虞问他：“叶总，今晚还回海城吗？” “嗯。”叶淮之不疑有他。 林虞也就不再多说，在机票的付费页面点下了“支付”。 临近中午，叶淮之问林虞有没有想吃的，林虞看着旁边的小餐馆随手一指，“就吃炸酱面吧？” 叶淮之怔了一下，说：“好。” 第52章 要林虞留下 下午，叶淮之带着林虞去了趟向秋的别墅。 别墅周边已经增派了保镖，目之所及，每隔十几米站一位身形健壮的保镖，二十四小时轮岗。 二人刚进玄关处，向秋便迎面跑了过来，她的脸色依旧挺憔悴，水润的眸一眨不眨地望着叶淮之，眼里的眷恋依赖毫不掩饰。 紧跟着向秋过来的还有许玲，许玲眼含笑意，“叶总，您来了。” 小徐也跟着恭敬地喊了声“叶总”，老实乖巧地站在许玲身后。 叶淮之颔首，几人回到客厅，他低声叮嘱了许玲几句后，这才朝惴惴不安的向秋看过去。 他走过去，问了下向秋恢复得如何，又轻声安抚了几句后，才说今晚就要回海城的事。 闻言，向秋目光闪烁，有些不可置信道：“淮之，我都这样了，你就不能多陪陪我吗？” 叶淮之耐心解释道：“这件事情彻底解决需要一定的时间，别墅也增派了人手，目前很安全，警方那边也在帮忙查找嫌疑人。” 他又接着说：“我这边还有公司的事情要处理，会议和行程也不能一推再推。” 道理向秋都懂，尽管如此，她还是忍不住哽咽道：“可是你昨天才刚到……” 叶淮之蹙眉，又何尝听不懂向秋的言外之意，“抱歉，向秋，能做的我都做了。” 许玲虽然也觉得叶淮之此举显得有些无情，却也能理解叶淮之公事繁忙，能抽出两天时间已是不易，哪能时刻守在向秋身边，而且她也明白私生饭的事也不是一两天就能解决的。 于是，许玲也低声劝了向秋几句。 见向秋依旧瘪着嘴，一脸委屈巴巴的模样看着叶淮之。 许玲叹息一声，在向秋耳边耳语了一句什么。 随后向秋显然是听劝了，她抬头望向叶淮之，眼角含着泪光，也尽可能缓解即将崩溃的情绪，牵强的对上叶淮之温淡的视线，苦笑着说：“我知道了，淮之。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你去忙吧。” 叶淮之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回应。 这时，向秋的目光又倏地落在了自进门伊始，就没什么存在感的林虞身上，她静静的盯着林虞片刻，而后又看着叶淮之，询问他：“淮之，你能不能让林秘书留下来陪陪我。” 话音落下，叶淮之微不可察的拧了下眉，没吭声。 林虞也是一愣。 向秋见状，又苦笑着解释：“这两天一直呆在家里实在是闷得慌，我难免会胡思乱想，状态也越来越差，我也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这么担惊受怕下去了。” “而且工作那边也不能再耽误下去，能跟在你身边的人想必都经历过不少历练，留下这样一位处变不惊的人陪着我，这样我心里也就会安心一些，况且林秘书也曾是我们的校友。” 听见向秋的“我们”二字，林虞垂下了头。 见叶淮之还是没有松口，向秋又哽咽着说：“淮之，你说过会保护我的，这次你不在，能不能让你身边的人代替你陪陪我啊！”她边说边观察着叶淮之的神色，心一横，“就陪到这件事解决为止，好不好？” 叶淮之面色有些沉，他只回答了向秋前半句话，“向秋，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与他人无关。” “我们”、“他人”等字眼，令林虞此刻的心情复杂极了，她知道他们在一起的事，而现如今两位当事人的亲口承认又是另一回事。 向秋咬着唇瓣不肯妥协，叶淮之也不肯松口，气氛一时陷入僵持。 饶是向来充当和事佬的许玲，此刻也安静了下来。 林虞见叶淮之沉默不语，她也不想他为难，下定决心后，她攥紧手对叶淮之说：“叶总，我愿意留下。” 闻言，向秋眼里露出了笑意，反观叶淮之，他的脸色更沉了。 叶淮之转头看着林虞，声音微沉：“林虞，想清楚了再说。” 林虞淡笑着点头，眼里有着下定决心后的倔强和坚定。 诺大的别墅一瞬安静。 许玲一声不敢吭的看着，小徐眼里是幸灾乐祸。 向秋则望着叶淮之，等他的决定。 叶淮之思忖良久，语气略显僵硬，“如你所愿，那就拜托你照看她一段时间了。”他对林虞叮嘱道。 “照看”二字令林虞心里很闷，是那种压得她喘不过气般的窒息感，她何尝不懂自己此刻冲动之下的选择纯属自虐？但另一方面，她确实怀着替叶淮之守护他心爱之人的念头，只愿他能心无旁骛地去做自己的事。 想到这里，她面色平静的郑重点头，回应道：“好的，叶总。” 最后，叶淮之独自一人离开了向秋的别墅。 林虞笑容有些淡，对向秋说：“向小姐，初来乍到，请多关照。” 向秋嘴角扯出好看的弧度，回道：“林秘书，都是老同学，你叫我小秋就行，不用这么客气的，这段日子就麻烦你了。” 许玲也略感歉意的看着林虞，解释道：“林秘书，我工作也忙，不能时时守在小秋身边，你做事稳重，我们家小秋就拜托您多费心了。” “许玲姐，你不用这么客气，既然选择在这次事情处理完以前留下来陪伴向小姐，那照顾向小姐理应是我的份内事。”林虞回道。 许玲拍了拍林虞，又转头对一直安静当着透明人的小徐吩咐道：“小徐，带林秘书去楼上客房放行李。” 小徐恭恭敬敬的回道：“好的，许姐。” 待二人上了二楼，脱离向秋和许玲的视线后，小徐才冷哼了一声，随意推开了一个房间门，语气也没有了刚才在楼下时候的恭敬，她神色不屑的对林虞说：“以后你就住这个房间了。” 说完，小徐把手里的行李箱扔在了房门口，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小徐下楼的背影，林虞摇了摇头，她不知怎么就得罪了这个圆脸的小姑娘，不过她也没计较小徐的态度。 林虞拖着行李箱进了房间，这个房间由于是背阴处，又久不住人的缘故，味道有点潮，空气中飘散着些许灰尘，却也不太严重。 她进门打量完屋子的整体结构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推开窗户通风。 窗户外面，依稀能看见别墅四周围，相互间隔着一段距离站着的保镖们，林虞驻足张望了一会儿。 守卫确实比昨天严实不少。 只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之后她自己出去找抹布、拖把的时候，正好向秋看见了，她解释道：“我习惯入住前先简单打扰一下。” 向秋突然恍然，“怪我，平时不怎么去客房，小徐，你帮着林秘书整理一下房间。” “不用了，用不了多少时间。”林虞忙摆手拒绝，她不想给自己添堵。 简单清洁完房间后，林虞在房间柜子里找到了干净的备用床单换上，这才在床上坐下休息。 她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5点过了，这个时间点，叶淮之应该已经前往机场了吧？ 林虞就这样在向秋家住下来了。 她住进来之前，由于向秋精神萎靡，整日惶惶不安的模样，所以这段日子是小徐临时住下来，日夜陪着向秋。 但小徐是本地人，和父母住在一起，也不能一直夜不归宿，正好林虞留了下来，向秋就索性让小徐晚上回家去陪父母。 小徐当场应下，事后却冷言嘲讽林虞，“马屁精。”她以为是林虞私底下给向秋上了眼药。 人一旦对另一个人有了偏见，看待问题的角度就比较刁钻了，小徐就是如此。 小徐认为是林虞的出现，挤掉了她的位置，所以私下里的她，对待林虞并不太友善。 许玲手底下还带着其他艺人，加上手底下的资源接洽等各种问题，也不可能整天围着向秋打转。 不过基本上许玲只要一有空就会来看向秋，来不了别墅的日子都会打电话问向秋的情况，算是一个很负责的经纪人了。 周围的工作人员都是发自真心的对向秋好，若说林虞不羡慕才是假的。 同时，林虞也不忘每天一次，把向秋的状态汇报给叶淮之。 叶淮之总是全程安静的听林虞说完，然后客气的回复一句：“我知道了，麻烦你了。” 向秋在家休息的这一个星期里，白天会做做甜品，也会在林虞和小徐的陪同下去附近散散步，而最开心的事情莫过于和叶淮之的通话，感受到叶淮之关心的向秋，脸色的气色也渐渐变好。 夜里，待别墅里面只剩下林虞和向秋两个人的时候，向秋也会有意无意的向林虞打探一些叶淮之在海城的事情。 林虞挑着能说的说，不能说的就一笔带过。 闻言，向秋忽然间感叹：“淮之自从去了海城以后，我们之间的联系就变少了。” “公司毕竟创业没几年，正处于发展阶段，叶总那边难免会多上心一些。”林虞安慰道。 而这些安慰显然并不能令向秋安心，她目光闪烁，试探道：“他在海城应该也挺受名媛淑女的追捧吧？” 林虞顿了下，没有否认叶淮之的魅力，她想了想，说：“叶总挺洁身自好的。”说完，她又打趣了一句，“这么多年，这朵高岭之花，也就只有你成功采撷下来了。” 向秋抿着唇，一时没有接话。 半晌后，向秋苦笑看着林虞，说：“你知道吗？高中那会儿，你和他做同桌的时候，我其实挺羡慕你的。” 看林虞一时愣住没说话，向秋又补充了一句，“其实不止是我，大部分女生都挺羡慕你。” 林虞确实是愣住了，向秋的话令她想起高二那会儿，因为她和叶淮之同桌了很久，出于同桌情分，叶淮之也对她的学习颇为上心，时不时会给她讲讲题，也会带着阴郁的她融入班级活动。 那时，她确实遭受过一些女生的阴阳怪气，同时也被不少女生羡慕过，只不过令她意外的是一向高傲的向秋也在其中。 向秋当时是文科班—— 而她和叶淮之是理科班，也就是说—— 林虞冲向秋淡淡的笑了笑，没吭声。 第53章 明目张胆的“恐吓” 向秋在家休整了一周，就复工了。 许玲没有告诉向秋关于私生饭出现时机的猜测，怕向秋会有心理负担从而影响到工作。 至于向秋安全这一块，则是由林虞来负责安排随行的便装保镖。 或许是向秋的停工以及安保人员的增加等缘故，那个私生饭也暂时蒸发不见，这令向秋安心不少。 明星的调节能力确实不是盖的，在精神压力减轻后，向秋又在小徐的陪同下，连续几天去美容院做过密集修复后，肌肤状态也恢复了过来。 上妆后的向秋，早已看不出几天前的憔悴模样，细腻光滑的底妆映衬出秾艳明媚的五官，显得攻气十足，秋水般的眼眸里闪烁着熠熠流光，一个眨眼间又如魅惑至极的人间尤物。 回归状态的向秋，依旧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身边众人见状，也算是松了口气。 由于向秋才刚复工，许玲并没有给她安排高强度的工作，初期工作也基本上是一些本地的杂志拍摄和一些简单的访谈节目。 向秋结束了上午的采访后，下午转场的棚拍却出了点小状况，由于上一组的拍摄事故，上组的艺人还占着场地在赶工拍摄，导致场地没能按时腾出来。 而本该在这个时间段进行拍摄的向秋，只能坐在休息室里无止境的等待，为此，小徐和负责拍摄的广告方已经去和场方沟通了。 转眼间，休息室里只剩下了向秋和林虞二人。 林虞见向秋默默地揉着眉心，一副疲倦的模样，便提议道：“我去帮你买杯咖啡提提神？” 向秋抬眼，笑容倦怠，“那就麻烦你帮我带杯无糖的冰美式，可以吗？” 林虞说：“好的，稍等。” 出了休息室，林虞余光扫了一眼还在和场地方博弈的小徐等人，场方那边的工作人员还在一个劲儿的鞠躬道歉，说“我们和那边已经沟通过了，最多再半个小时就能腾出场地了。” “还要半小时？我们场地布置也要花一段时间啊！我们小秋姐晚点还有其他工作呢！”小徐音量不自觉升高，焦急的撸了一把头发，明显不耐道：“你直接带我们过去吧！场地必须立马空出来，我们之后还有通告，再耽误下去会来不及。” 观察着小徐那边的动向，林虞没注意到门口，出摄影棚的时候，与迎面进来的男人撞了个正着。 “对不起。”林虞立马道歉，转头只看见黑衣黑裤戴着黑帽的男人充耳不闻，只留给她一个擦身而过的后脑勺。 林虞这段时间比较敏感，见到一身黑的男人，她就不由自主警惕起来，行动快于思考，回过神来时，她已经上前几步，伸出手想去抓住那个男人。 男人极为敏锐，察觉到劲风时，立马转身避开她，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扣住她的手腕，在林虞还没反应过来之际，握起拳头朝她的脸挥了过来，林虞忍不住闭上眼睛，心里绝望的想，男人太强，这下栽了。 拳头扫过的劲风压向林虞的脸，男人的拳头堪堪在她脸前一厘左右的距离停了下来，随即男人“艹”了一声，放下拳头，不屑冷哼，“偷袭，有意思？” 林虞睁开眼，看着这个身材修长，戴着口罩的男人，狭长的凤眼上挑着，不爽的睨她。 她定睛观察着眼前的男人，凤眼狭长魅惑，却目光清冷，虽然他的穿着打扮甚是可疑，但是只一眼，就能确定他不是监控视频里那个眼神阴鸷的私生饭。 “抱歉，我还以为……”林虞话还没说完，就被男人截断。 男人嗤笑了声，“想搭讪？脑子是个好东西。”说完嫌弃的放开扣住她的手，边掏出兜里的湿纸巾并慢条斯理的擦起手来，边头也不回的朝摄影棚里走去。 男人擦手的行为其实挺没礼貌的，偏偏林虞是先动手的那一方，她理亏，想起男人说“搭讪”时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又联想到他非凡的气质，难道他是某个大腕？ 小插曲之后，林虞也没耽误，就近找了家咖啡店打包了一杯冰美式。 提着咖啡袋子回去时，隔着一段距离，林虞就看见了向秋所在的休息室门口围着不少工作人员，她立马警惕，跑了过去。 从人群里挤出一道缺口后，林虞就看见向秋垂头蹲在地上，小徐在旁边安抚着，地上也有些凌乱。 林虞感到头皮发麻，她在原地顿了片刻，把手里的咖啡袋放在梳妆台上，转头问小徐，“发生了什么事？” 闻言，小徐看着林虞的眼里藏不住怒火，也不顾外人在场，斥责道：“你不陪着小秋姐死哪儿去了？” 突如其来的责备让林虞莫名其妙，不过看向秋的状况，确实像是自己理亏，她脸色平淡，又重复问了一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徐低声安抚着向秋，最后还是满脸不耐的指了指沙发角落。 林虞走过去，看见地上散落着一张明信片，拆开后凌乱倒在地上的盒子，盒子不远处还有一个衣裙被剪得破碎的洋娃娃。 洋娃娃模样与向秋神似，像是向秋的周边。 林虞拿起地上的明信片，上面是一个美艳清冷的女子，像是艺人的写真。 一系列联想以后，林虞也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她蹙着眉望着明信片沉思。 待向秋恢复了一点血色后，小徐才和围在一旁正惴惴不安的工作人员理论。 小徐把明信片从林虞手中夺过来，明信片锋利的边沿划伤了林虞的手指，林虞眯了眯眼没吭声，把受伤的手指缩了起来。 “假借送礼物赔礼的名义，里面却放一个破碎的周边娃娃来恐吓我们小秋姐，还把明信片明目张胆地放在娃娃旁边……”此时正一脸激动的小徐，毫不客气的把明信片甩在了一个小姑娘面前，“这事恐怕和唐月沁脱不了干系吧？” 唐月沁就是那位还在拍摄中的艺人，听说是一个黑料满天飞的资源咖，她占用场地一事本就令向秋这边不满，现在又出了明信片的事，小徐更是怒不可遏。 由于唐月沁还在工作中，她的助理听闻向秋出事和唐月沁脱不了干系，就先赶了过来。 小姑娘听见小徐的污蔑很是不满，“我们对于占用了场地一事确实深感抱歉，对此我们也愿意做出一些赔偿。但是这事确实与我们无关，单凭一张明信片就给我们定罪，我们不认。” 小徐冷笑，咄咄逼人道：“敢做不敢认？你们家那位什么名声你心里没数？做出这种事也不奇怪吧？” “我做什么事了？”小徐话音一落，一道声音从门口不疾不徐的传来，如寒潭冰泉，又清又冷。 闻言，大家不约而同朝门口望过去。 林虞也跟着看了过去，发现说话的正是明信片上的艺人。 “名声臭，我认。没做过的，我不认。”唐月沁眉眼清冷，倚在门框旁，双手环胸看向房间里面的小徐。 小徐一时被慑住，没吭声。 “月沁姐。”助理眼眶发红，朝唐月沁走过去，见状，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道。 唐月沁摆摆手，示意助理稍安勿躁，朝向秋嘲弄勾唇一笑。 向秋苍白着脸，看着唐月沁抿唇不语。 见到唐月沁做错事还如此嚣张，小徐反应过来后，立刻又把明信片递给唐月沁看，理直气壮的问：“这个是你们的吧？”她又指了指散落在地的洋娃娃，“那个娃娃是和你们的明信片一道送过来的，那做出这种恐吓的除了你们，还有谁？” 唐月沁睨了眼明信片，冷笑一哂，“做助理的就这脑子，还怎么为你家艺人排忧解难？” 毫不留情的讥讽，令小徐脸色涨得青紫，她鼓着腮帮子朝唐月沁怒目而视。 唐月沁也不怕，唇瓣轻启道：“办案也要讲求证据，就你这一张明信片能算证据？” 看够了闹剧，唐月沁兴致索然，接着说：“倒不如想想你们最近得罪了什么人。”她丢下这么一句，就带着自己的小助理走了。 此话一击命中，闻言，向秋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小徐则被怼得哑口无言，联想到近段时间发生的事，她脸色愁苦起来。 现场的工作人员吃完整场瓜后，分成了几波站队。 一部分人认为此事确实与唐月沁无关，毕竟都是混圈子的，真要整一个人的手段多的是，哪还有自报家门的道理。 一部分人认为明信片这件事，唐月沁还真有可能打直球，毕竟人家不缺这点黑料。 也有一部分人觉得这事本来针对的应该是唐月沁，可能盒子送错了房间。 小部分的人是赞同唐月沁的观点的，是向秋在外面得罪了人，再看向秋和小徐的反应，估计真被唐月沁给猜的八九不离十。 尽管心中各有猜测，看完热闹的工作人员也假意安抚了向秋几句，说去查查监控后，就溜了。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小徐脸色也不好，她给许玲打了个电话汇报情况，期间还没好气的瞅了眼林虞，那眼神似乎是在埋怨林虞的不尽责。 第54章 他们的过往 广告方那边已经布置好了拍摄场地，进来询问向秋的状况，“向老师，拍摄是否还能继续？” “可以的，你去安排吧，我一会儿就过去。”向秋回道。 即使发生了这事，工作也耽误不得，向秋虽然害怕，还是坚持去了摄影棚，完成拍摄工作。 在向秋拍摄期间，林虞还是把这件事一五一十的汇报给了叶淮之。 叶淮之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问她：“这次有没有发生刺激源？” “没有，最近的工作特意避开了和异性之间的接触。”林虞握着手机回答，并望着摄影棚方向。 叶淮之闻言，只说：“我知道了，不用自责。” 通话结束后，林虞恰好与收工回去的唐月沁打了个照面。 想了想，林虞还是替小徐道歉，说：“我们助理年纪比较小，刚出社会没什么经验，难免冲动了些，实在不好意思。” 唐月沁摆了摆手，语调清冷道：“这事我们也有责任，耽误了你们的行程也是我们的不是，赔偿我会让经纪人和你们经纪人去谈。”说完，唐月沁也没多停留就走了。 她的助理路过时，朝林虞点头微笑后也跟着唐月沁离开。 林虞看着唐月沁的背影，心想，道听途说的事未免就是真相。 向秋拍摄期间，小徐一直陪伴在侧。 林虞朝守在摄影棚附近的两名便装保镖走去，询问了一下这期间有没有可疑人物进入过摄影棚。 “有个戴着口罩、帽子的男人比较可疑。” 林虞问：“着装方面是什么样的？” 保镖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一身黑衣黑裤打扮。”而后，他又补充了一句，“不过那人气质非凡，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 估计他们说的那个男人和林虞碰见的是同一个人，那男人实在气质太出众了，保镖不敢上前拦截也于情于理。 林虞沉吟片刻回：“我知道了，还是麻烦你们多盯着点，有可疑的人能拍照就拍照发给我，拍不了也短信提前告诉我一下。” “好的，林秘书。” 林虞又回摄影棚里找场方调取了监控。 礼物盒是放在向休息室秋门口的，据向秋所说，来人敲了三下门后就离开了。 然而，因为隔出来的房间只是充当临时休息室用的，休息室门口的廊道又属于监控死角，只能通过其他监控视角来观察去过休息室方向的人。 画面快进中，突然镜头里出现了那个和林虞打过照面的男人，男人背部挺拔，双手插着兜往休息室方向快步走去，与视频里的其他人一对比，男人更是不容忽视的存在。 林虞用手指着视频里的那个男人，问场地方的工作人员，“这人，你们认识吗？” 场地方的工作人员神色古怪，与同伴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肯定道：“不是他！” 见状，林虞不禁好奇的问：“他是谁？” “是之前拍摄的一个艺人。” 林虞追问，“能告诉我名字吗？” “林秘书，不好意思，我们和他们团队签署过保密协议，不能随意透露关于他的任何事。”因为延迟拍摄的缘故，今天有求必应的场地工作人员，第一次不容分说地拒绝回答。 看来那个男人还真是个大腕，林虞也就没刨根问底了，只说：“我知道了，这几份视频能拷贝一份给我吗？” “可以的，林秘书。”工作人员又恢复了好说话的态度。 林虞从监控室里回拍摄场地的时候，许玲已经到了，她同许玲打了个招呼，“许姐。” 许玲处事冷静干练，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后，并没有因为林虞的“擅离职守”而责怪林虞，相反，她对林虞依旧挺客气，“林秘书。” 倒是一旁的小徐看林虞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林虞也没说什么，选择了无视小徐，她把许玲单独叫到一旁，也把了解到的情况如实告诉了许玲。 “情况我都了解了，这段时间麻烦你多照看一下小秋，她没有看上去那么坚强，这次的事又触及到小秋的敏感点，她多少还是会受到影响。小徐也比较年轻，遇事难免冲动，你也见谅一下。”许玲对林虞语重心长道。 林虞点头，表示了解。 这时，向秋刚拍完一个系列，过来换另一套拍摄服，正好看见在和许玲交谈的林虞，向秋停下脚步，一脸抱歉的看着林虞，“林秘书，实在不好意思，这事连累到你受责难了，你也是好心出去帮我买咖啡。” 林虞说：“这事确实是我的疏忽，你先去忙吧。” 向秋朝林虞再次歉意一笑，状态并不算太好。 旁边的小徐看向秋竟然主动朝擅离职守的林虞道歉，心里更加不乐意了，碍着许玲在场，小徐只能紧抿着唇，忍着不开口嘲讽林虞。 小徐始终认为，如果林虞没有丢下向秋一个人在休息室，那个“礼物”盒子就不会吓到独自一人的向秋。 再或者，休息室里有个人能陪伴在向秋左右的话，也许那些盯着向秋的人就会有所顾忌，就不会在向秋的休息室门外放“礼物”。 对于“擅离职守”这事，林虞其实也觉得自己做的不妥，她唯一能做的是早日找出做这些事的人。 林虞反复研究过监控画面里出现过的人，排除那个黑衣黑裤的神秘男人，其他人并无可疑之处。 不排除送盒子的人一路避开监控的可能性，也不排除是相邻一间休息室里的人所为，而相邻的休息室是唐月沁的地盘，所以也不怪小徐会怀疑唐月沁。 但是，还有一种可能就是—— 想到这儿，林虞甩了下头，并不想以己度人。 后来的时间，林虞心里因为揣着事，一直心不在焉的，中途许玲跟她说了好几句话，林虞都没什么回应，许玲也就没打扰她了。 一整天的行程结束，向秋回家不久，就接到了叶淮之的电话。 叶淮之听林虞说了下午的事情，在电话里慰问了向秋几句。 向秋显然很受用，前一刻困倦憔悴的面容，此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无踪，原本疲惫的眼睛也有了神采，她嘴角挂着温软的笑，声音也轻柔起来，“淮之，我没事。” “你那边工作怎么样？有好好休息吗？” “不要熬夜，记得按时吃饭。” “嗯，我这边也会加油的。” “好，那你工作吧。” 向秋温婉可人的嗓音在安静的客厅里回荡，话语里的幸福感藏都藏不住，直到挂完电话，她还捧着手机一脸娇笑。 林虞默默看着向秋接电话时的前后变化，不禁感叹沉迷情爱之中的女人，自我修复能力真是迅速，这不，几分钟的通话就能让前一秒还在萎靡的女人焕然新生。 观察完向秋后，林虞垂下了眼睫。 刚接完电话的向秋显然又恢复了活力，她意犹未尽的拉着林虞讲了好多关于她和叶淮之的事。 林虞也没吭声，就像一个安静的听众，听着两人之间的交往点滴，那段她没能触及到的——叶淮之的大学时光。 向秋羞涩的笑，“林虞，这么多年我一接到淮之的电话，我就总是心脏砰砰直跳。” “你知道吗？我们俩之间，其实是我先表白的，我也是高考后抱着不留遗憾的心情约他出来的，都说酒壮怂人胆，他当时并没有拒绝。” 听着向秋的描述，林虞想起了那张两人在酒吧门口拥吻的照片，心里的口子就像被撕裂一般的疼痛起来。 “后来我没想到，他竟会为了我放弃了去军校的机会，还一度和他爸翻脸，等我得知这事的时候，他已经提交了志愿。” 当得知叶淮之竟真是因为向秋，才放弃了去军校的机会，林虞心里有些闷，钝钝的疼。 虽然林虞在新年的时候已经听爷爷提起过此事，但她内心深处始终保留了一份期待，期待事实的真相并非如此。 向秋和叶淮之之间确实经历了许多风风雨雨，两人虽然读的是不同的大学，怀揣各自的梦想而努力着，但是距离并没有阻隔他们。 向秋在大学期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只要一个电话，叶淮之即使是在研究室里忙着做数据，也会立马扔下手底下的活儿去找向秋，这样的以向秋为重的体贴直到叶淮之毕业后，选择去海城创业为止。 不过，叶淮之也是在妥善安排好了向秋在帝都的规划以后，才去的海城。 “可能是前后几年对比太大，现在的淮之在奋斗期以事业为重的因素吧，我这几年的心理落差挺大。”向秋不由感叹。 林虞说：“他很照顾你，也洁身自好，是个很好的男朋友。” 向秋垂下眼睫，不自信的问：“你也这么觉得吗？” 林虞“嗯”了一声。 半晌，向秋露出个释怀的笑，说：“我其实一直对自己是不太自信的，哪怕他就在我身边，我也是没有安全感的，因为他真的太好了，好的不真实。” “即使我的朋友和许姐都说淮之很好，我也还是没有安全感。现在连你也这么说了，我想我也该相信你们的判断，试着去相信淮之。” “我也会努力回应他的。”顿了顿，向秋笑了笑，继续说：“毕竟，旁观者清嘛。” 林虞又“嗯”了一声。 “阿虞，我能这样叫你吗？” 林虞迟疑了一下，点头。 向秋微笑着说：“今天能和你谈心真的是太好了，一解我之前的郁结。”说罢，她吐了吐舌头，俏皮道：“其实我之前还因为你在淮之身边工作的缘故，吃过醋呢！” 林虞笑着说：“你想多了，我和叶总只是工作关系。”她看了看时间，又说：“很晚了，先休息吧。” “好的，晚安。”向秋朝林虞挥挥手，脚步轻愉的回到自己房间。 第55章 人间蒸发的私生饭 躺在床上，林虞不免阴暗的想向秋今晚的用意是否也有敲打她的意思在里面？ 但是，她和叶淮之之间，早就是错开的轨道，再无相交的可能，向秋又何必向她宣誓主权呢？ 林虞的脑海里又不禁浮现出向秋和叶淮之的过往，不禁低声呢喃，“阿叶，你要幸福啊。” 在床上翻来覆去后，林虞知道自己今晚彻底无眠了，她也就索性放弃了睡眠，脑子里不断回想着今天下午的事情。 后来，她又想到那个还没抓到的私生饭，脑子也比较乱，思绪一闪而过还没来得及抓住，就飞走了。 唯一能肯定的是，她只想快些解决私生饭的事后回海城，不想再继续留在向秋这里当“情感专家”，她怕自己绷不住挥舞自己的小拳头，或者是被狗粮塞得郁上加郁…… 总觉得事情再拖下去会没完没了…… 次日，一夜无眠的林虞没有跟向秋一起去赶通告，安排好向秋的随行保镖以后，她顶着自己转动了一晚的浆糊脑子，去了一趟警察局找叶淮之的那位朋友——严警官。 林虞向严警官说明了来意，想了解警方这边查到的路控情况以及线索，整理一下有没有被忽略的地方。 严警官把路控里私生饭出现的镜头调出来给林虞看了，他眉头轻蹙着解释：“他很谨慎，发现别墅守卫增多以后，基本就隐匿了。” “快递公司那边也调查过了，那人顶替了他们的员工临时送了一趟快递，没人见过他的正脸。” “至于沿路的监控——”严警官说到这里突然冷笑了一下，“除了几个避无可避的镜头他做了伪装，剩余的他都避开了监控区域，走的路也都是监控死角。” 林虞越听越心凉，她把昨天下午在摄影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严警官，并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果然，严警官和她的想法差不多，“如果这事出自这个私生饭之手的话，那他这次的目的并不明确。”严警官眉间微沉，“若真是他，事情反而不太好办了。” 严警官也是知道刺激源的事，若刺激源的猜测是假，那要抓住那个私生饭的难度无疑增加了。 这几天以来，向秋的行程并没有和异性的亲密接触这一项，除非是他们猜错了刺激源？或者另有其他可能…… 林虞不太愿意去想剩下的可能性。 林虞点头，表示认同，说：“我们根据现有的情报可以知道，那个私生饭很警惕，而且对向秋的行程也比较了解。但是昨天下午那件事，有没有可能……” 看着林虞欲言又止，严警官说出了林虞的猜想，“也有其他的可能也说不一定。” 林虞也不太确定，说：“这件事情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 “你是想……”严警官看着林虞，仿佛猜到她所想。 果然，林虞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引蛇出洞——” 严警官想也不想，立刻否决，道：“不行！你想到的我们又何尝想不到！况且但凡发生一点意外，叶淮之那儿我怎么交代？”略微停顿后，严警官沉声警告：“他要的是万无一失。” 林虞一默，只低声说：“抱歉。” 林虞从警察局出来后，背靠在道路边上的电线杆沉思许久。 后来，她回向秋别墅的时候，特意在附近转悠了一下午，留意周边结构和监控角度，就如严警官所说，一无所获。 她不由有些懊恼，但是也明白，还要再等等，时机还没到。 晚上向秋回来的时候倒是一脸和睦的同林虞打了声招呼，“阿虞，私事处理完了吗？” 林虞点头，说：“差不多了。” 小徐在一旁嘟囔道：“我怎么觉得是因为昨天的失职没脸见人，所以才赌气不想工作啊！” 林虞朝小徐冷冷看过去，她理解小徐正处于嫉恶如仇的年纪，也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但理解不代表她要几次三番的去忍让小徐的咄咄逼人，她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出声，冒到嗓音眼儿的话语又被生生逼回去。 “你啊，老是口不择言。”向秋轻弹了一下小徐的额头，以作警告。 小徐老实闭上了嘴。 之后几天，林虞一如既往的陪着向秋赶通告，许玲那边也在确认向秋精神状态以后，逐步在恢复向秋的工作量，同时也试探着恢复了一小部分向秋和男艺人的杂志拍摄，尽管尺度并不大甚至可以称之为保守，但这事也是得到了叶淮之的默许之后才做的。 出乎意料的是向秋的所有工作都进行得挺顺利的，包括和男艺人一起的拍摄也没出现意外，那个私生饭没有再出现，也没有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私生饭就像雨后春笋一般突然冒出来，又突然消失，令人颇为费解。 除了刺激源猜错的解释外，林虞直觉是因为增加保镖轮岗的缘故，令那个私生饭有所顾忌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不管私生饭因何缘故不再出现，这对目前的向秋等人来说是好事，向秋的工作不能一再拖延，好些已经签好了的合约，若超过约定期限未履行，将会赔偿大笔违约金。 合同期限将近，许玲也就硬着头皮让向秋去赶工，但她还是顾忌着尺度的问题，即使那个私生饭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也不敢懈怠分毫。 正是因为他的消失让人摸不着头脑，因此，更加不敢大意。 “许姐，我觉得可以试着减少明面上的保镖数量。”林虞提议。 许玲一震，“我们刚还在说不能大意……你这是？” “明面上可以‘大意’一些，只要我们心里面不懈怠就行。”林虞蜷缩了一下手，“保镖数量可以一点点减少，让对方以为日子一长，我们就有所懈怠了，从而确定对方的态度或者目的。” 许玲有些被说动，但还是有所顾忌，“你这么说也没错，可叶总那边——” “叶总那边我会去沟通……” 许玲和林虞商量了一番对策够，许玲同意了林虞的提议，毕竟谁也不想自家艺人顶着一颗炸弹去心惊胆颤地工作。 保镖的事由于并没有知会向秋和小徐，因此，两人都以为撤去保镖是林虞一个人的自作主张，小徐甚至还因为这事气得差点给林虞一巴掌，被向秋及时阻止了，小徐的手还扬在空中，怒瞪着林虞。 向秋则一脸担忧地看了一眼林虞，却是对小徐道：“我相信林虞，她不会害我。” 林虞只说：“谢谢。” 后来屋子里只剩下林虞和向秋两个人的时候，向秋才不确定的看着林虞，问：“我可以无条件相信你吗？” 林虞颔首，说：“我会保护你。” 向秋开始忙得脚不沾地，林虞翻着向秋繁忙的行程，目光锁定在一个日期上目不转睛。 期间，林虞又去了一趟警局。 前段时间向秋客串的一部电影需要补拍几个她的镜头，这部电影也就是向秋饰演男主初恋的那部影片，也是私生饭第一次恐吓向秋的导火索，有了前车之鉴，众人也不敢大意。 林虞也是到了拍摄地以后，才知道这部影片的女主是唐月沁。 彼时，唐月沁才拍完夜戏，眼里也起了几条红血丝，她裹着棉服过来的时候，正好和刚到不久的向秋等人打了个照面。 “沁沁。”向秋停下来，微笑着朝唐月沁打招呼。 唐月沁的脸色比往日更冷淡一些，不知是因为上次明信片之间的事，还是因为通宵拍戏的缘故，众人只见她肃着一张脸无视向秋的示好，与向秋擦身而过。 等唐月沁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片场以后，留在现场的女配才讥讽出声，“真当自己是个东西！”说完又转头一脸谄媚的模样，“向老师，她那人就那样，在片场见谁都甩脸色，大家都不喜欢她。” 刚被甩了脸色的向秋却高兴不起来，她只能尴尬的笑笑。 “向老师，好久不见。”穿着民国军装的俊美男生朝向秋走来，“等会儿多多关照啦！” “多多关照。”向秋露出一个明媚的微笑。 男生看着刚20出头，是属于白净漂亮那一挂的，是自带流量的小鲜肉，同时也是电影的男主。 两人寒暄完不久，工作人员就来招呼两人过去拍戏了，向秋拍戏的空档，林虞发现没拿手机，就折返回休息室的方向，途中还听了俩耳朵的八卦。 配角甲：“知道吗？咱们这部电影的主题曲已经确定了由白初西来唱。” 配角乙：“啊？白初西！！？” “嘘，小点声。”配角甲左右看了看，低声道：“还在过合同阶段呢！” “那可是白初西呢！以他的人气怎么可能给我们剧组演唱？”一直没说话的配角丙显然不可置信，“毕竟我们剧组的风评都被某黑料女都拖累成什么样了！” “就是，带资进组有什么好得瑟的！”配角乙一脸忿忿然。 配角甲耸了耸肩，“但愿白初西的人气能让我们剧组起死回生吧！” 心不在焉的听了一耳朵八卦的林虞，刚回到休息室从包里拿出手机，手指划到近期联系人正准备拨通电话，隔壁间女人尖细的嗓音突兀响起，吓得林虞手抖了一下，手机差点掉到地上。 第56章 “嚣张跋扈”的唐月沁 随即一道冷冷的声音断断续续从隔壁传过来，林虞只听清最后几个字，“……这就怂了？” 竟是唐月沁？ 林虞鬼使神差般的走了出去，等回过神来时，她已经站在了隔壁休息间的门口。 房门半开，林虞依稀可见唐月沁翘着纤长的二郎腿，悠哉地坐在椅子上，旁边站着她的助理，助理气势逼人的插着腰，瞪视着对面一身水渍的狼狈女人，女人身后不远处还站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助理。 林虞看了眼休息室门上的名牌——艾佳，不认识的陌生名字，看来休息室的临时主人应该就是里面那位被泼了一身水的女人。 艾佳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尖声怒道：“唐月沁！别以为你背后有人就可以在这里作威作福，随便冤枉人！” 唐月沁的助理义愤填膺地回吼：“冤枉？你背后阴我们这事，你助理都招认了，你还在扮无辜呢？！” 被点名的小助理闻言更是害怕极了，艾佳闻言一愣，随即怒气冲冲地回头质问，“是你？你出卖我？” 艾佳回头的一瞬，林虞也刚好看清她的“正脸”，女人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眼妆和唇妆也有些糊，长及脚踝的白裙配着她那双怒目而视的眼和血盆大口，活脱脱的一刚从河里爬出来的水鬼模样。 小助理面对艾佳的质问，肩背抖得更厉害了，“艾老师，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你这个……”艾佳气得扬起了手…… “现在不是你找她算账的时间吧？”唐月沁冷笑提醒，“凡事都有先来后到，现在应该先清一清我们这边的账吧？艾、老、师——”最后三字的“艾老师”讽刺意味明显，还带着秋后算账的意思。 见艾佳张嘴欲辩，唐月沁也没了磨嘴皮子的耐心，直接甩出了证据。 唐月沁扬了扬手机，露出血渍斑斑的手，“你的助理悄悄在我的马鞭柄端里藏了好几根小钢针呢？若我休息室里没有装自带的针孔摄像头，那今天这个哑巴亏够我吃一壶了吧？” 林虞突然想起刚才在片场偶遇的时候，唐月沁手握马鞭，无视向秋的寒暄，一脸生人勿近的模样，原来是被暗算了…… 艾佳的手生生从半空中收回，证据确凿后她再无刚才歇斯底里的底气，换上了一副无辜委屈的神情后，再转身面朝唐月沁，“唐老师，都是误会啊……此事我并不知情啊！” 唐月沁嗤笑出声，显然不信。 倒是唐月沁的助理此刻气到爆炸，“一句不知情就准备揭过去了？那我家唐老师的手就活该被戳几个血窟窿？” 闻言，艾佳立马把身后的小女生推了出来，大义凛然道：“唐老师真是对不起，我确实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心思会这么毒辣，一人做事一人当，她任凭你们处置！” “艾老师——”小女生声音染上了哭腔，“闭嘴！”却被艾佳警告打断。 一根马鞭被扔在艾佳面前，唐月沁毫不留情面地说：“我呢，素来相信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你们俩轮流来吧！”她掀了下眼皮，眼睛像无机质的玉石般清透，却泛着冷光，“只是有一点，你们的伤口比起我的……只能多不能少。” 林虞看着艾佳把自己的助理推到地上，叫助理先去后拿起马鞭后，也回了自己的休息室。 后来隔壁屋子里间或传来痛苦哭泣之声，路过的工作人员也低着头快步离去是非之地。 等隔壁房间的门再度被推开，走廊里传来唐月沁和艾佳的声音之时，林虞从包里拿出了几根棉签出去。 “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唐老师。”艾佳和小助理无辜委屈地朝着唐月沁鞠躬赔礼，血珠还挂在两人摊开的手掌上面，细密的血珠子连成一片，看起来鲜血淋漓的甚是骇人，引来路过人员同情的目光。 反观唐月沁，则是把受伤的手掌缩了起来。 林虞大大方方地朝几人走过去，在艾佳等人疑惑的目光下，林虞把手里的一次性碘伏棉签递给了唐月沁，“伤口处擦一擦。” 唐月沁微微一怔，接过，“谢谢。” 林虞也没多说，无视艾佳怨恨的目光径直回了休息室，她刚才的举动无疑也提醒了竖着耳朵听八卦的工作人员——唐月沁也受伤了。 而艾佳顶着一身水渍朝唐月沁示弱卖惨的道歉，则被林虞的举动打断，并引发了其他人的浮想，艾佳原本惹得路人同情的受害者形象，瞬间从十分降了几分。 而林虞这个局外人的话更是令众人浮想出了女主和女配之间的斗智斗勇。 因此，原本抱着做实唐月沁嚣张跋扈形象，同时还能装装受害者的艾佳才会朝林虞投射过来的怨恨目光。 然而对林虞来说，反正向秋在这部电影里也是客串，今天补拍完以后，和这剧组也就没了过多牵扯，加之向秋的咖位也比艾佳高出不少，以艾佳的阴暗心思，大不可能同时开罪两位小花，所以林虞的随手之举但凭由心。 等外面的闹剧结束并安静下来后，林虞才拿出手机拨通刚才还未来得及打出去的电话。 通话结束后，林虞起身准备回片场，想起什么后，林虞又在休息室门口停留了一会儿才回到片场。 林虞到的时候，向秋那边还在拍摄中，小徐捧着保温杯在场外候着。 镜头中男主和初恋正含泪相拥，而后男主低头依依不舍地轻吻了一下恋人的额头—— “卡，男主最后吻额头的时候注意下角度，挡镜头了。”副导演喊了停。 年轻的男主——宁易泽，一脸歉意地冲周遭工作人员笑笑。 在副导演喊“action”后，宁易泽收敛起表情换上一副悲凄模样，再度开演。 然而每次演到轻吻额头的凄美一幕时，男主就各种ng，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偏偏向秋始终一副好脾气的模样鼓励着宁易泽，宁易泽耳根通红的摸着后脑勺笑。 林虞盯着向秋额头的位置眼皮抽了下，心想，再ng下去向秋都快被亲秃皮了吧？她没再看下去，心里揣着事，去片场外面抽了根烟透气。 “你听说了吗？唐月沁又在片场作威作福了！刚才还把艾佳的手弄得血淋淋的可怕极了！” “啊，我怎么听来的版本是唐月沁被艾佳弄得受伤了，才找艾佳算账的啊？” 剧组最不缺的就是八卦，如今唐月沁受伤一事已经有好几个版本在剧组传开，更有离谱一点的版本说是唐月沁和艾佳是为了争得金主宠爱，才在剧组大打出手。 林虞勾了勾唇，无奈一笑，摁灭香烟后，再回片场的时候，向秋那边总算拍完了刚才那一条，现在正坐在折叠椅上接受化妆师的补妆。 不出林虞所料，补妆的重点集中在了额头，看着那块明显不同于其他地方肤色的额头一处，林虞抽了抽嘴角，也不知道那宁易泽是吃掉了多少粉底，她抬眼看了一下旁边神采奕奕的男主一眼，又默默收回了视线。 向秋补拍完镜头后已经是中午了，几人回休息室的时候林虞特意走在了前面，推门的时候林虞手一顿，看着空空如也的门缝林虞眼神一冷——她夹在门缝处的发丝不见了。 林虞不动声色的率先进了休息室，眼神沿着休息室环视了一圈，确认无明显异样后她才松了半口气。 “你走那么快干嘛啊？又不是赶着投胎！”小徐大咧咧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触及到林虞还未及收矢的森冷目光时，小徐颤了下身子，闭了嘴。 和小徐一道进来的向秋，担忧地问林虞：“阿虞，发生什么事了吗？” 林虞倒是恢复了镇定，摇头解释：“没事，就是忘了带东西，所以提前回来看看。” 向秋温柔一笑，也就没再多问。 倒是刚才被林虞震慑住的小徐自觉丢了脸面，小声嘟囔了一句，“丑人多做怪！” 向秋晚上还有个品牌方举办的时尚活动需要出席，由于时间比较赶，向秋换下戏服后便匆匆上了保姆车。 几人在车上简单吃了点东西，紧赶慢赶，总算在下午三点多赶回了向秋的别墅。 几人前脚刚到别墅，许玲就带着品牌方赞助的礼服和造型师来给向秋做造型准备了。 妆容打造结束，许玲把so&co的珠宝盒展示给向秋，让她在一众奢华的首饰中挑选的时候，向秋只拿了一副蓝宝石钻石耳坠。 “就挑一副耳坠？项链呢？”许玲有些讶异。 向秋看着身上的星空蓝晚礼服，眼里有温柔的光，她用手摸了下白皙光滑的锁骨，羞涩一笑，“有更合适的项链。”说完，向秋转头吩咐小徐，说：“小帮我把卧室梳妆柜里的深蓝之心拿过来。” 闻言，许玲和小徐相视一笑，眼里露出了然。 “好嘞，我这就去！”小徐说完就三步并作两步上楼去了。 向秋接过小徐手里的盒子轻抚了几下后，缓缓打开——安静躺在典雅盒子里的蓝色之心，在室内灯光的映照下，泛起了溢彩流光。 第57章 看紧你家艺人 向秋葱白细腻的手指轻柔的抚摸着上面的蓝宝石，眼里含着缱绻旖旎。 林虞忽然想起之前和向秋之间的对话，向秋说：“我也会努力回应他。” 光滑细腻的脖颈处传来蓝宝石温润的触感，向秋温笑着缓缓抚摸着锁骨中心处的那枚水滴状的蓝宝石，眼里的柔光仿佛化出了水。 身着星空蓝晚礼服的向秋在戴上项链的那一刻，仿佛像是一尾人鱼趁着星子碎光上岸的景象，蔚蓝的宝石项链仿若来自深海的宝物，成了人鱼身上的点睛之笔。 周围的人见状，不由发出感叹。 “小秋，这条项链很衬你。”许玲说。 “小秋姐，你太美了。”小徐星星眼，一脸迷妹状。 “哦，小秋，我的女神。”化妆师也应和着。 唯独林虞顿在原地，不发一言。 向秋余光扫过林虞，转头笑着问林虞，“林秘书，你觉得怎么样？” 林虞回神，诚实地说：“很好看。” 向秋眼里神采熠熠，说：“还是要谢谢你给我的勇气。” 这话，只有林虞能听懂，向秋是指那天夜里两人的谈话。 林虞微笑着衷心祝福道：“加油。”愿你陪他一世无忧。 小徐目光扫了林虞一眼，不屑一笑。 向秋又提着礼服，来到全身镜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身着星空蓝晚礼服，锁骨间的深蓝之心在灯光下流光溢彩，自己仿佛一条为了追寻所爱，从深海里游上岸的人鱼，她不停的轻抚着锁骨处的蓝宝石，心里想到那赠礼之人，眼里的柔雾晕染至脸颊，两颊染上红晕。 时尚盛典会场还未开始，周边却已早早围满了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和拿着巨大横幅前来应援的各家粉丝。 这样的活动从来都是娱乐记者的最爱，大腕齐聚争奇斗艳，宛若饕餮盛宴，只需随手一拍，第二天的新闻通稿就会铺天盖地传遍大街小巷。 在长久的等候中，一辆接着一辆车子缓缓抵达，刚还在寒风中哈气跺脚暖和身子的记者们和围观的粉丝们立马如闻到了香甜的肉骨头一般，迅速拿上自己的装备扑了过去。 一辆车子在红毯边缓慢停下，记者们忙把镜头对准车门，屏足气，对下一位出场的明星翘首以盼。 只见车门缓缓打开，随即湛蓝色的高跟鞋率先着地，带出脚踝处细腻如光的一小截脚踝。 往上，是一截星空蓝的裙摆，向秋缓缓从车里露出小巧的头颅，随后朝着镜头微微一笑，像只刚幻化出纤长双脚的人鱼公主。 周围的摄像机没有如往常一样传出“咔嚓咔嚓”的声音，空气瞬间凝固。 向秋在红毯末端处站定，大方面对镜头微笑。 “向秋！！”粉丝激动尖叫着，向秋又朝着粉丝挥了挥手，惹得粉丝“啊啊”直叫。 不知是谁先回神“咔嚓”了一声，随后，在场的记者纷纷从梦中惊醒，相机的“咔嚓”声在喧闹的会场门外此起彼伏。 在镜头的瞩目中，向秋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向红毯，锁骨间的蓝色之心在灯光的映照下又变得鲜活了起来，随着灯光的渐进散发出由浅极深又由深转浅的蓝光，仿若人鱼鲜活的心脏。 在蓝色之心的映衬中，向秋美得如梦似幻。 她在签名墙前站定，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马克笔，洋洋洒洒的签下自己的名字。 签完名后，她微笑大方地回首，从容不迫地面对摄像头凹造型，抬眼间顾盼生姿。 记者们早就注意到她脖间的散发着熠熠光彩的蓝宝石项链，不由夸赞道：“向老师，您脖颈上的项链真好看。” 向秋闻言，甜甜一笑，眼波流转间暗含几分娇羞，她稍垂了一下视线，轻轻抚摸了一下锁骨上的项链，“谢谢。” 记者们从向秋的反应中纷纷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哪里肯就此放过这个话题，接着问：“那这条项链是……” 顾秋明眸善睐，她语气柔软又落落大方回：“这是朋友相赠，我很珍惜！” 仅凭这一句话，记者便闻到了肉香气息，眼里寻根究底的欲望暴露无疑，想到向秋神秘的背景，莫非…… 记者们摩拳擦掌，想到明早的头条…… “是男朋友相送的吗？”有记者就着向秋的回答往下问。 向秋但笑不语。 这时，后面的艺人已经在签名墙下方候着了，向秋微笑着离开签名墙。 记者们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想追过去再问几句，被一旁的安保人员拦住，他们只能不停大喊着：“向老师，向老师，请问您是准备公布了吗？” 无奈，向秋并没有回应，他们只能给后面的艺人继续做例行访问。 同一时刻，身材修长的男人刚下车在红毯末端处站定，周围的女粉举着巨大的应援灯牌一时看入了迷，周围的吸气声此起彼伏传来，随后迸发出一片尖叫，各种横幅，灯牌也甩动了起来。 “啊啊啊啊，是白初西！” “白初西！” “白初西！” “白初西！” 围在四周围的粉丝们整齐划一的喊着口号，兴奋地站在警戒线外垫脚高高举起手里的应援牌，她们的应援把现场的气氛拉至高潮，一个个却井然有序地乖乖站在记者身后，并不给现场工作人员添乱。 应援声中不乏夹杂着女记者们的声音，她们边拍着白初西，边跟着粉丝喊男人的名字。 刚从向秋那儿闻到点肉香，却没吃到肉骨头的那群记者，正在采访一位十八线女艺人，听见现场整齐划一喊着的人名，他们赶紧匆匆结束了十八线的访谈。 然后立刻转移了目标，举起长枪短炮，隔着老远就朝红毯边上的男人拍了过去。 那位十八线女艺人见着这群记者的反应后，涨红了脸，却又不敢发作，提着裙摆匆匆下了签名墙。 振聋发聩的应援声震得一旁还没来得及进后台的林虞耳膜发疼，她捂着耳朵好奇的朝红毯处张望了一眼，瞬间忘了呼吸。 浅色西装的男人双手着插兜，正大步朝签名墙这边走过来，狭长邪肆的丹凤眼些微轻挑，面容也有些慵懒，身材修长挺阔，一眼望过去气质超群。 这种气质的男生，林虞倒是第一次见，像是矛盾的结合体。 他容颜虽然出众，神态慵懒却又泛着冷意，表情又时不时露出不加掩饰的邪肆，饶是见惯了叶淮之和顾言生这种顶级帅哥的林虞，也不由得失神多看了白初西几眼。 关键是林虞觉得这人似曾相识，却又笃定这种相貌的人她若是见过，必定记忆深刻，只怕是帅哥都有共通性才会令她觉得见过吧？ 回过神来，想到自己还在工作后，林虞就没有继续观赏了，赶紧去了后台找向秋。 后台休息区里已经聚集了不少明星和工作人员，大家互相和颜悦色的聊着天。 对于娱乐圈的应酬交际，林虞不甚了解。 见小徐寸步不离陪在向秋身边，林虞就没再凑过去了，交际让她头疼，更何况在场的明星嘉宾们，她都叫不出几个人名。 于是林虞独自在角落旁候着，只是视线不离人群中与人交谈甚欢的向秋。 林虞突然想起来，不管高二还是现在，向秋一向都是人缘极好，周围也总是围着一大群朋友，或许也只有这样顾盼生辉的妙人才能配得上众星捧月的叶淮之吧！ 后来活动开始，艺人纷纷去了前厅，他们身边的工作人员留在后台候着。 林虞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了那位刚才矛盾结合体——白初西。 彼时，白初西正倚着墙，伫在安全通道门口抽烟。 林虞看了一眼，管理住自己的眼睛，没有再多看，面色平静的从白初西面前走过。 经过白初西的时候，男人一哂，“看紧你家艺人。” 听见白初西提醒一般的语气，林虞一愣，还没来得及发问，就看见了男人留给她的后脑勺。 看着那颗后脑勺和背影，林虞之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回来了！ 白初西竟然就是之前在摄影棚里遇见的那个黑衣男人！ 但，白初西刚才留下的话是什么意思？看紧向秋？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向秋现在就是珍稀保护动物，对于她的安全林虞不敢大意，加上白初西的提醒，林虞索性直接去了前厅门口守着。 活动结束后，艺人们陆续结伴从前厅走出来。 林虞看着三三两两结伴而出的人群，一眼望去，只有唐月沁独自一人。 唐月沁的表情不冷不淡，看不出喜乐，但她平静无波的双眼显然是没有被周遭喧闹抱团的氛围所影响。 林虞向她打了一声招呼。 唐月沁应了声离去，两人也没多说什么。 对于唐月沁，即使她黑料满天，事业上也没有受影响，反而走出了一条黑红路径。 当然，唐月沁至今能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的原因，只怕除了后台的强大，也少不了她自身的努力。 对她，林虞始终抱了几分善意，也许是因为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缩影。 第58章 引蛇出洞（上） 又过了一会儿，林虞才看见向秋手里拿着矿泉水和其他艺人正有说有笑的出来，几人似乎在商量着待会去哪儿聚一聚。 林虞听着向秋几人的谈话，心念一闪，于是在向秋她们换装的时候，林虞把向秋拉到一旁，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向秋。 “不行，太危险了。”向秋想也不想拒绝，想到什么，又补充道：“我没法和淮之交代。” 听见向秋后半句的话，林虞就知道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她面色平静认真的看着向秋，“这是我自己决定的，而且这个方法不一定管用，但是再这么拖下去，每天担惊受怕的，也不是办法。” 今天，不管是上午的拍摄，还是现在的契机，林虞都觉得是个引蛇出洞的好时机，她之前就瞄准好了今天这个日期。 向秋眼里仍旧有些犹豫，林虞的话，向秋觉得不无道理，她也想尽快解决此事，她咬了咬牙道：“那你要保护好你自己。” 林虞点头，郑重承诺道：“我会的。” 半夜，司机载着和其他艺人小聚回来的向秋回到了别墅，林虞和小徐在保镖的帮助下，扶着向秋下车进了别墅。 司机并没有就此离开，在车里候着。 不多久，别墅里竟爆发出了争吵，还有陶瓷落地的破碎声，以及重物倒地的声响，司机担忧地下车望向亮着灯光的房间。 不一会，小徐二人气冲冲地从别墅里出来坐车离开。 深夜，偌大的别墅除了守在大门口的两名保镖外显得格外空旷，寒风携卷着凛冽拍打在落地窗上，令人难以入眠。 主卧里，女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留心着屋外的动静。 然，大半夜过去，除了狂风呼啸的凄厉声以外，再无任何声响。 又不知过了多久，精神高度集中的女人渐渐意识混沌…… “吱呀”一声响起，刺耳的声音从院儿里的小铁门处传来，随即是慢悠悠的脚步声从院子里由远及近地走来。 原本呼啸的狂风不知何时停了，静谧的夜里，屋外的异样惊醒了床上的女人，女人瞬间紧绷起来，拿过放在枕边的手机迅速拨出一串号码。 别墅里除了大门外，花圃尽头处还有个小铁门，穿过花圃可以到露台，而露台连着一楼客厅…… 重物落地声从露台那边传来，似乎来人已经翻跳进了露台，女人紧握着手机，电话一直未曾被接通，看来大门口的保镖是无法指望上了。 女人又拨了躲在暗处的保镖电话，依然无人接通。 “砰——” “咣——” 客厅的玻璃接连不断地发出各种响声，坚挺地承受着窗外之人肆无忌惮的攻击，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击撞声仿若节奏混乱的鼓点，敲击着女人的心，心脏砰砰直跳。 女人找到最后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同一时间，“哗啦——”一声从客厅传来，玻璃无力承担负荷碎裂落地， 脚步声踩着漆黑的夜色，已经缓慢沉重地上了楼梯，莫名令人瘆得慌。 而平时百试百灵的电话，竟第一次出现无人接听的情况，女人不由苦笑出声，又给电话主人发了个短信过去，“速来！” 短信是否会石沉大海，女人心里没底，她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下来，而后她从枕头底下拿出防身用的小金属棒，躲进了衣柜里。 时间往前追溯半个小时，夜安会所包间。 七八位各有千秋的俊男美女举着酒杯k歌对饮，桌子上瓶瓶罐罐的各色酒水已喝空了一半。 醉意上头后，伴着快节奏的音乐，众人如脱缰的野马站在沙发上手舞足蹈，哪还有平时在镜头前端着脸的拘束模样。 明艳的女人刚拉开包厢的门，身后的同伴问：“小秋，你去哪儿？” 脸上染上微醺的向秋微笑着回答：“我去趟卫生间，顺便出去透口气。” 同伴看着紧闭的包间卫生间方向，只叮嘱道：“早去早回。” “好。” 葱白的柔荑在水龙头下反复冲洗，虎口旁娇嫩的肌肤在反复揉搓下红了一块，卷翘的睫翼微垂挡住眼里的神色。 许久后，向秋取出一张擦手纸拭去手上的水渍，刚出盥洗室门口就被堵住了去路。 “易泽，怎么了吗？”向秋抬头面露疑惑。 “你出来一段时间了，我有点担心就出来看看。”宁易泽尬笑着解释。 “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事，那我们回去吧？” “小秋……”宁易泽耳根微红，略显迟疑道：“其实我……” “易泽，我们快回去吧！免得大家担心。”向秋微笑着打断宁易泽接下去的话，大家都是聪明人，向秋不露声色的提醒，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宁易泽明显失落下来，强颜欢笑。 两人并排着往包间方向走，隔着一段距离就听见包间传来的吵闹声，向秋与宁易泽对视一眼，快步往包间方向赶去。 “滚远点儿！死肥猪！” “说谁呢！bitch！” 包间里的人自动分成两拨，另一拨显然是刚进来不久的暴发户模样的纨绔，众人嘴里一边飙着国粹，一边扭打在一块，酒精作用下的众人丝毫没了平时的顾忌，矛足了劲儿要和对方来个鱼死网破。 向秋看着这一幕眼皮直跳，她拿出手机盯着报警电话举棋不定，自己这一拨人身份特殊，若进了警局无疑会被登上明早的头条，若事态进一步恶劣，被封杀也不是不可能。 己方逐渐趋于劣势，就连身边的宁易泽也不知什么时候被迫加入了战场，向秋慢慢挪步到了包间的卫生间里，心跳如鼓的拨出一通电话，“喂？严警官吗？我是向秋——” 刚结束通话，向秋还没来得及缓一口气，就被一双大手捂住了口鼻，她眼底流露出恐惧，睁大了眼—— 别墅里。 “咔嚓”一声，卧室的金属门把手被缓缓扭开，陌生男人的声音悠悠从门口传进来，“别躲了，我知道你在这房间里。” 男人一边游刃有余地翻找着能够藏身的地方，一边自言自语道：“就算你找你的情人帮忙又怎样？想再抓我一次吗？天高皇帝远——”男人嗤笑一声，声音阴沉狠辣，“你以为你还能逃出我的手心吗？做梦！” 柜子里的女人手里紧握着小金属棒，手心的温度很快令冷质的金属表皮染上暖温。 男人的话，令她头皮发麻。 这个男人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不好对付。 女人脑子里快速转动间，衣柜门赫然被打开——出现一张阴戾瘦削的脸。 “找——到——你——了——”男人阴森森的声音里透露出一股兴奋，是那种捕获到猎物后的愉悦自得。 他眼神阴鸷地朝着阴暗的衣柜里伸手，露出泛黄的牙，笑容狰狞可怖，“过来！”他成竹在胸地发出指令，看着柜子里的女人慢慢从暗处里探出一双杏眸，男人愣住了，脸上自得狠戾的神情随之僵住。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林虞重重捏住男人伸进来的手腕一处，在男人发麻之际，林虞又把那人反手一擒，抬脚用力朝男人膝盖窝一踢，男人顿时跪在冰冷的地板上。 男人忍不住呼痛，根本来不及看清林虞长相，只知道面前的人不是向秋，他大喝一声：“你到底是谁？！” 回答他的是“滋滋”一声，男人背部一阵刺痛瞬间失去了意识。 林虞收起防狼电击器，看清男人的衣服后，她面色冷沉，再次给严警官拨去了电话。 这次，电话响了几声后就被接通了，一片嘈杂混乱声中严警官扯着嗓子说：“我刚看到短信，现在赶过去需要点时间，你那边一切小心。” 林虞回：“好。” 电话挂断后，林虞转身想找个东西绑住男人，一时没找到衬手的绳子，她索性把向秋房间里的床单撕成条状。 后脑“咚”的一声，林虞瞬间头晕目眩，她用手摸了一下后脑勺，有黏糊糊的液体从指缝间流出，咬牙转头，她就看见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他手里拿着的瓷瓶截面碎裂不整，林虞不由在心里吐槽自己电得还不够重，才给了敌人可趁之机。 男人眼里泛着红光，满脸阴鸷，显然是被林虞刚才的偷袭所激怒，他愤怒地从地面拖起林虞的头发，把林虞如垃圾一般地扔在了向秋的大床上，用力扇了林虞一巴掌，怒火中烧道：“臭三八，敢阴老子。” 铁锈般的腥味在口腔里蔓延，林虞用舌尖顶了一下受伤的口腔一侧，神色淡然地睨着男人，没吭声。 男人显然再次被她傲然冷静的态度激怒，他又啪啪几巴掌朝林虞扇下去，而后嘴角勾出猥琐的笑，“老子这就给你个教训，让你多管闲事。”他边说边伸手去解皮带扣。 林虞望着男人的动作，心里闪过一丝恐慌，后脑磕在柔软的枕头下碎瓷粒的异物感明显，汩汩的液体缓慢流出，她脑子几近晕眩，却始终面色平静地看着男人手上的动作，她把手缓缓探入枕头底下…… 第59章 引蛇出洞（下） 男人解开皮带后立马伸手去掀她的睡裙，林虞强忍住恶心，没有浪费多余的体力去挣扎。 男人的手像又潮又腐的海草一般离她越来越近，最后粗暴地抓住她的腿，哼笑着调侃了一句：“皮肤还挺嫩。”说罢，男人还猥琐的做了一个舔唇的动作，“既然你上赶着送上门，那哥哥今儿就用你泄泄火！” 男人粗重的力道令林虞混沌的大脑又清醒了几分，意识到男人想要干什么时，林虞生理性僵硬的同时，条件反射的紧闭着下半身。 林虞用言语刺激他，企图转移他的注意力，“你躲在阴沟里筹谋了这么久，就只是为了做这种事？”她冷笑讥讽，“也是，像你这种老鼠……” 闻言，男人面色狰狞地又一巴掌朝林虞扇过去，啐了一口，“我这种人怎么了，她向秋又能高贵到哪儿去！”说罢，他加重了手里的力道，又嗤笑一声，“至于你嘛，有点功夫傍身又怎样？现在还不是只能躺在这儿仍我摆弄——” 脸上传来的疼痛感令林虞发僵的身体渐渐有了知觉，她死死盯着男人的动作，在男人低头想要贴近她肌肤的一瞬，林虞迅速从枕头底下掏出防狼喷雾，对着他的脸部狂喷—— 毫无防备的男人被喷雾辣的一阵惊呼，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头脸，林虞用蓄积已久的力气一脚踹开男人，又迅速起身捡起地上的防狼电击器朝男人电了好几下，等男人彻底昏死过去后她才罢手，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导致大脑缺氧晕眩了好几分钟后她才缓过来。 而后，她又捡起地上撕成条的床单，给男人反手捆绑了一个死结，接着又找出医疗箱里的纱布简单裹住了后脑勺，后脑的伤口不深，仅几处地方破了小口并沾上了碎瓷粒，血流的量不算多，但抵不过细血长流…… 一切做完以后，林虞看了看时间，去卫生间接了桶冰水，然后对着昏迷不醒的男人泼了过去，男人被冷水激灵清醒，随即发出痛苦的惨叫声。 男人清醒过来以后，眼里的防狼喷雾残液又发挥了效用，痛得他哀嚎大叫，饶是林虞浇了他一桶冰水，也没能缓解他眼里的热辣疼痛之感。 林虞坐在床边俯看着此刻狼狈至极的男人，男人因疼痛难忍想用手去触碰眼睛，奈何双手又被反绑得动弹不得，他只能歪倒在地像蚯蚓一般扭动呼痛，模样甚是滑稽可笑。 她起身又去接了一盆冰水朝男人劈头盖脸地浇了过去，喷雾的效用虽没能就此消散，却也缓解了男人眼睛里的部分热辣疼痛之感。 林虞居高临下俯视着男人，声音没什么温度，“接下来我问你的问题，如果你老实回答，我就再给你一盆冰水缓解你的疼痛。” 男人依旧只顾痛呼，压根不搭理林虞，他扭解着手腕上的绳子，想用蛮力挣开束缚却始终不得其法。 林虞哂笑，“你可以再继续挣扎，看看你手腕上的绳子会不会越来越紧！”她边说边悠哉地把手里的防狼喷雾往空中来回抛落，“你太吵了，我再送你点喷雾如何？” 林虞语气不重，却掷地有声，在半空中打转示威的防狼喷雾成功震慑住了在地上不停扭动哀嚎的男人。 男人挣扎的动静小了起来，嘴里的惨叫声也收了回去，只是止不住的吸气声却印证着男人此刻的痛苦，他痛得几乎睁不开眼，眼泪鼻涕一个劲儿地往外流，哪还有之前半分狠戾歹毒的模样？ 男人老实了一点，咬牙忍耐着问林虞：“你想问什么？” 林虞的视线落在男人的衣服上，问他：“你何时混进保镖队伍里的？” 男人略微一顿，而后如实回答：“之前加派人手开始。”他诡异地笑着，“还得感谢你们给我这个机会。” “难怪！”林虞哼笑一声，原来找了这么久的男人竟混在保镖队伍里，所以今晚她打给守在明暗两处的保镖电话才会无人接听！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你怎么混进安保公司的？又是如何得知加派人手的事？” 男人涕泪横流的同时不忘阴笑反问，“你以为能做保镖的都是什么人？” 男人一句反问瞬间解开了林虞的疑惑，搏击厉害的人除了正规学校毕业和退伍的人以外，还有一种人——三教九流，而这个男人显然属于后者，如此看来，之前安保公司提供的雇佣简历也不排除有篡改之嫌。 同样，能轻易得到情报的人，也包括这群混迹市井的三教九流之人，甚至他们的情报渠道毫不逊色于警方，就连有时候警方办案，也会从这些地痞流氓身边找线索。 更别说向秋的工作行程，对他们来说不过是探囊取物一般简单，乃至于增派保镖人手一事的情报，想要获取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小事一桩。 “你的同伙呢？”林虞问。 男人一顿，颇为义气道：“就我一个，与他人无关。” 林虞接着问：“半夜骚扰按门铃的人是你？” “是。” “把老鼠残肢放进礼物盒里的是你？” “是。” “摄影棚休息间门口，地上那盒子也是你放的？” 男人一顿，随即一脸高深莫测，但笑不语。 林虞恼怒的走过去踹了他一脚，“说话！” 男人闷哼一声，依旧一声不吭。 林虞掏出法宝喷雾朝男人头顶上方喷了一下，男人惊吓闭眼，秒怂，“不是。” 林虞直直地盯了男人片刻，回到床边坐下，“你对向秋做这些的目的是什么？占有欲作祟？” 空气静止了几秒钟，随后，空旷的房间里传来几声阴森森的笑，男人笑完以后语气阴狠道：“这是她欠我的！” 林虞不禁好奇追问：“她欠你什么？” 男人闭上眼，朝着林虞的方向轻笑：“我不会告诉你，不过你可以去问她自己。” 林虞其实想细细追问下去，但是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她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刚才你说向秋的情人是指叶淮之？叶淮之抓过你？” 她话音落下之际，卧室的门突然被踹开，几个身着制服的男人瞬间冲了进来，“警察，别动。” 林虞抬头看着门口方向，看见为首的严警官时，她刹时松了一口气。 严警官进来后就看见了头裹纱布还从容自若地坐在床边的林虞，往下，是被捆绑在地涕泪横流的瘦削男人，男人湿透邋遢的模样显然是被林虞修理了一番。 看着这一幕，严警官忍俊不禁，他朝林虞竖了个大拇指，由衷赞道：“你也是个狠人。” 狠到为抓犯人，不惜头破血流。 “多谢夸奖。”林虞厚着脸皮受下赞赏，瞥了眼严警官，“我就说让你信我一次。” 严警官欲言又止地盯着林虞裹着纱布的脑袋和她红肿的脸颊，他眼睛直抽抽，身后的同事上前给男人拷上手铐。 男人不能用手，看见警察来了，又止不住夸张惊呼道：“眼睛，我的眼睛要掉出来了！” 严警官大手一挥，对同事说：“带他去处理一下。” 说完，严警官看着地上的陶瓷碎片，又看看林虞，问她：“要不要叫个救护车？” 林虞淡定一笑，言辞恳切，“那就拜托你了。” 严警官嘴角又抽抽起来，掏出手机联系了一辆救护车。 挂断电话后，严警官又忍不住吐槽道：“都是狠人！这年头，连叶淮之的秘书都这么拼的吗？” 林虞淡淡一笑，双手一摊倒在床上，心里紧绷的弦松了，她也放心的昏了过去。 林虞睡得迷迷糊糊之际，感觉一片阴影投射下来，她半睁开眼，修长的身影伫在床边，月光的辉晕映在他的脸上，朦朦胧胧，有几分失真。 “为什么这么做？”声音低沉浑厚，不似往日般温润。 林虞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面前的人仿佛随时就会随着月光消散，他的身形在逆光处若隐若现，就连脸也是模糊失真的。 林虞听了叶淮之的话后，陷入了短暂的思考。 为什么这么做？ 良久，像是得到了答案般，她缓缓启唇，语气深远又悠长，像划过漫长岁月的忍耐，直达内心深处掩埋的秘密。 她说：“因为，她是你的人！” 你的人，我帮你保护。 你的幸福，我帮你捍卫。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想到昨晚的梦，林虞喉咙发苦，眼睫微垂。 病房里只有小徐在，小徐看见林虞醒过来，神色复杂地看着她缠着纱布的脑袋和淤青肿胀的脸，感叹道：“想不到你能为了小秋姐做到这一步。” 林虞回神看着小徐，她喉咙很干，张了张口，哑着声音回道：“我也只是想快点解决这次的事。”接着她想起正事，又问小徐，“那个男人呢？” 小徐说：“叶总已经过去处理了。” 林虞一愣，他来帝都了，来帮向秋处理后续事宜，林虞不由想起那个男人昨晚说的那番话—— 小徐接着说了什么她没听清，看着她一直没有反应，小徐以为她困了，就不想打扰到她休息，“我去看看小秋姐。” “等等。”林虞喊住小徐。 这次，林虞听清了小徐刚才的话，她愣了好一会儿才问小徐：“她发生了什么事？” 第60章 一腔孤勇 小徐垂下了头，愧疚的说：“昨晚分开以后，小秋姐又去了第二趴聚会，没想到就出事了。” “小秋姐他们一群艺人在夜安会所被另一拨暴发户调戏，让他们当众献艺，揩油……两拨人都喝多了，后来就打起来了。” “小秋姐不敢随便报警，就找了严警官帮忙，希望事情不要闹得太大——” 林虞想起了昨晚打给严警官的电话第一次出现了没人接听的情况，随后的电话里严警官那边的背景音喧哗嘈杂，想来是忙于处理向秋那边艺人聚众斗殴的事，他们那群人身份敏感，也确实只有拜托相熟的警察来处理这事，才能把影响降到最低。 可，若是昨天她没有制住那个男人的话，她会有什么下场呢？林虞不由阴暗的想，随即苦笑起来。 小徐的声音还在继续，“可万万没想到，小秋姐前脚报完警，后脚就被人捂住口鼻塞了药，好在她当时就在包间的厕所里，拼了命的跑回了包间，被自己人保护了起来。”说到这里，小徐顿了顿，哽咽道：“但她被下了那种药，只能用碎玻璃片划伤自己来保持清醒。” 林虞眼皮突然一跳，白初西的话倏地从脑海里冒了出来——看紧你家艺人。 难道昨晚对向秋图谋不轨的另有其人？ 而白初西明明给她提了醒—— 林虞不由咬牙自责，她以为向秋呆在外面会比在别墅里面安全…… 小徐眼睛发红，越发哽咽着问林虞，“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那个时候为什么我就没守在她身边呢！” 小徐的声音把林虞从自责里拉了回来，她凝视着小徐，从小徐学会自省的语气里她感觉到了小徐的成长。 娱乐圈本就暗箭难防，就连她这次也防不胜防。 而小徐想留在向秋身边，势必需要不断成长，而不是像之前一样一味把过错推给别人，把自己困在安逸的舒适圈里。 “这种事暗箭难防，吃一堑长一智，你多警惕一些吧。”林虞又问：“下药的人抓到了吗？” 小徐垂下头，有些讽刺，“抓到了，犯人竟是和小秋姐一起聚会的自己人！” 听罢，林虞心里一紧，难怪！难怪白初西会提前得到风声给她提醒！还有一拨人竟然就是圈内人！这下就说得通了！ “那个人为什么这么做？”林虞问。 “还不是为了资源！”想到这事，小徐不由冷笑，“有个导演一直很欣赏小秋姐，他给那个人承诺，如果那人能促成他和小秋姐的一夜春宵，便许给那人一部新剧。” “昨晚那个导演在夜安会所附近的酒店开好了房，就等那人把小秋姐送过去，哪知后来出了聚众斗殴的事，那人看原定计划行不通了，就想趁乱把小秋姐带去酒店——”说到这里，小徐忿忿咬牙。 林虞垂下眼睑，攥紧床单，她本想逮出那名“私生饭”，才替换了向秋，却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到头来向秋的遭遇竟和自己殊途同归…… 小徐低下头，这一刻，她突然迷茫起来，“你说我是不是不适合这份工作啊？小秋姐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我却一件也帮不上忙。” 林虞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在她看来，只要向秋有工作，小徐都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向秋身边，但向秋工作以外的私生活，却不是一个助理可以干涉的…… 她想了想，对小徐说：“这要看你是不是喜欢这份工作，因为即使是其他工作，也会有各种各样意想不到的问题。” 林虞不太会安慰人，而且，她和小徐之间也没亲近到可以鼓励她继续坚持或者让她离开这个圈子的地步，她只能客观的提醒小徐，无论什么工作，都不容易。 “我知道了。”小徐点了点头。 两人也没什么好聊的了，林虞刚醒来就说了那么多话，大脑也在不停运转，现在她也感觉有点累了，想休息了。 得知向秋就在楼上病房，她索性让小徐上去陪向秋，并说自己这边没关系。 等小徐离开以后，林虞滑进被窝里，用被子捂住头脸，脸颊两侧辣辣地疼，头也昏昏沉沉的…… 林虞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她吃过小徐顺道送过来的午饭后，小徐前脚刚离开，叶淮之和严警官后脚就一同来了。 时隔一个月，再次看见叶淮之的时候，林虞竟一瞬发虚，她哑着嗓子喊道：“叶总，严警官。” 叶淮之一言不发地站在严警官身侧，没应声。 “伤口好点了吗？”严警官倒是关切的问了句。 病床上的林虞头缠白色纱布，脸颊两侧的红肿褪去了红，转成了大片大片的青紫，脸上的肿胀不减反增，瞧着一副重伤加剧的模样。 “好些了。”林虞顶着“面目全非”的脸，语气平淡地回复。 严警官问候了几句后，就换上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在另一个警察的陪同下，向林虞简单的做了一个笔录。 笔录做完以后，严警官合上文件夹，他又朝林虞竖了个大拇指，转头对叶淮之说道：“你这秘书厉害！不亏是你身边的人，跟你一个德行。” 林虞眼皮抽了抽，竟一时不知道他是在夸自己还是在骂自己。 叶淮之凉凉地扫了一眼严警官和林虞二人，他的声音少见的没什么温度，“我不会做一腔孤勇，自我感动的事。” 叶淮之毫不留情的讥讽令林虞羞愧地垂下了头，她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严警官见状，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叶淮之，而后者肃着一张脸无动于衷。 相识多年，叶淮之此刻沉着的脸色同样也令严警官感到心虚。 严警官只好战术性咳嗽一声对林虞说：“那你好好养伤，我就先回警局了。” 林虞回：“严警官，李警官慢走。” 然后严警官带着同事又和叶淮之告辞以后，逃离现场。 毕竟，林虞的一腔孤勇，也跟严警官脱不了干系。 很快，病房里只就剩下了林虞和叶淮之二人。 叶淮之在床边的凳子上坐着，一时之间，两人都没说话。 病房里的安静，弥漫着一股压抑，有种山雨欲来的即视感。 “你为什么生气？”林虞率先憋不住，心里有满肚子的委屈，憋了老半天。 叶淮之语气没什么情绪，反问林虞：“我为什么要生气？” 林虞不吭声，直直地看着他。 倏地一声轻笑响起，叶淮之黑沉的视线定格在她的脸上，问她：“你是来工作的，还是来玩命的？或者，只是单纯地想给我惹麻烦？” 他后半句话的话令林虞不由睁大了眼，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叶淮之，一股火气蹿了上来，青紫的脸色又染上了一抹红——气的。 偏偏叶淮之视若无睹，继续说：“你委屈也好，愤怒也罢，没人让你用以身犯险的方式来解决问题，解决事情的方法有很多种，你无疑选了最愚蠢的一种。”顿了顿，他哂笑，“这次只是你运气好。” 叶淮之少见的骂她，责备起她来的话毫不含糊，也正应了他对林虞的评价——一腔孤勇。 林虞攥紧了被角，因为她无从辩驳。 她当时也只是趁向秋昨天的亲密拍摄和暗示恋情给媒体一事，赌了一把。 她赌那个男人会被刺激而有所行动，从而抓住这个机会引蛇出洞，想速战速决。 林虞的心情忽上忽下的，仿佛在坐过上车，冷静下来后，她想到自己的自作主张不仅使自身陷入了危险，还令向秋陷入另一种险境，自责终是战胜了林虞的自尊，她还是低声道歉：“对不起。” 委屈吗？ 怎么不委屈？ 她制服那个男人的过程有多惊险，甚至因此挂伤是为了什么？不过是想早点解决这件事。 可是她做的这些事，在叶淮之看来不过是打乱他的布局，给他添了乱。 林虞的道歉，并没有令叶淮之像往常一样就此消气，他从凳子上起身，只说：“你好好反省。”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出了病房。 林虞躺在床上盯着雪白的天花板一动不动，直到走廊上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她想到凌晨的惊心动魄换来的冷漠斥责，鼻头酸涩难当。 医生来帮林虞换药的时候，小徐扶着向秋来了。 向秋一进病房，看见林虞这副狼狈的模样后，她捂住了嘴，瞬间红了眼眶。 等医生离开后，向秋哽咽道：“阿虞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此刻脸色惨白的向秋其实也没好到哪儿去，她被送来医院洗胃后整个人还处于比较虚弱的状态。 林虞心情堵塞，处于不太想说话的状态。 尽管如此，林虞还是强打起精神解释：“主意是我出的，出了事也理应我自己承担，跟你没关系。”她这么说其实是不想令向秋自责。 看着向秋和自己的同款病号服，林虞又问：“你呢，身体怎么样了？” 向秋一怔，随后笑了笑道：“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其实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是许姐太小题大作，非让我留院观察一天，明天应该就可以出院了。” 第61章 向秋的失态 林虞点了点头，说：“好好保重身体。” “我会的。”向秋想起什么，有些欲言又止，“淮之有来过吗？” 林虞点了点头，没说话。 提起叶淮之，她心里就堵得慌。 向秋端详着林虞，自然也察觉到林虞听见叶淮之三字后，表情明显不自然起来，乃至于有些闪躲。 向秋解释道：“淮之知道你半夜的计划后，当时的脸色确实不太好，我想他也是因为担心你，再加上我这边也——” 向秋说到这儿下意识捂住了嘴，又小心地看了一眼林虞的反应，见林虞眼神始终淡淡的没什么起伏，才继续开口说：“如果他有说什么苛责的话伤害到了你，我替他向你道歉，他是真的挺担心我们的。” 向秋这一解释，让林虞心里更堵了。 她一心扑在抓住“私生饭”的计划上，却令向秋置于另一处险境，叶淮之会生气也是无可厚非的，毕竟她差点连累到向秋。 想到这儿，林虞心里一疼，“这次也是我冲动了，我也应该向你道歉。” “对不起，其实昨晚在后台的时候，白初西有提醒我看紧你，我当时以为他指的是‘私生饭’的事，哪知道——”林虞心里一抽一抽的，“你在会所被暗算也是因我疏忽大意，我当时想着你离开别墅会更安全，是我思虑不周。” 如果没有她的计划，向秋也许就不会离开别墅去第二趴聚会，也就不会被下药。 “白初西？他怎么会——”小徐突然惊呼出声：“可是他一向对圈子里的事没兴趣的啊？！” 同样感到惊讶的还有向秋，只是随后她便释然了，她对林虞说：“不管怎么说，我们也算是只用了一晚就解决了两个隐患，再说我们俩现在都还好好的在这里不是？你呀，现在就只管好好养伤，别太自责了。” 说到隐患，林虞想到和那个“私生饭”对话，有些疑惑埋在心里不说就会不停的生根，“你和那个……” 林虞话还没说完，向秋突然脸色苍白，身子虚虚一倾斜，还好旁边的小徐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向秋。 向秋看上去似乎耗尽了体力，她笑着向林虞解释：“可能是因为洗胃后禁食的缘故，有些头重脚轻。” “那你快回去休息吧。”林虞说。 “好，你也是。”向秋回。 小徐也语气生硬对林虞说：“你好好养伤。” 说完，小徐搀扶着向秋回病房了。 林虞再听到叶淮之的消息是晚上的时候，向秋让小徐来给林虞送晚饭。 小徐自顾自说了些向秋的事情，突然叹息：“叶总处理完这边的事以后，傍晚就赶回海城了，为此小秋姐难过了好久——” 林虞愣了下，没说话。 察觉到林虞的神色，小徐不禁疑惑问道：“叶总回海城这事你不知道吗？我以为你知情才说的，那你什么时候回海城复职啊？” 林虞摇了摇头，对于小徐的问题她也不知。 知道说错了话，小徐一时也挺尴尬的，她送完饭后也没好意思久留，找了个借口就溜回了向秋那里。 等小徐离开以后，林虞摸着脸上的肿胀处发怔，火辣辣的痛感牵扯着她的神经末梢，她的眼眶突然又热又烫，想哭，却无法掉落半滴眼泪。 林虞垂下脑袋，情绪掩不住的失落。 他，走了。 第二天，向秋出院前带着许玲再次来看望林虞，小徐去给向秋办出院手续了。 许玲对林虞表示了感激，其实向秋和林虞同时入院的当夜，她就来看过林虞了，只是那时候林虞还没醒。 “这次的事，你受委屈了。”许玲感叹。 闻言，林虞心里不免有些动容。 入院以来，第一次有人站在了林虞的立场，说她受委屈了。 小徐说她，“没想到你能为了小秋姐做到这一步。” 严警官说她，“和叶淮之一个德行。” 叶淮之说她，“一腔孤勇。” 向秋向她道歉，“是我连累你了。” 可没一个人试图去理解她的委屈和不安，从始至终她也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想到这儿，林虞对许玲多了一丝好感，她说：“这也是我的工作。” 许玲拍了拍林虞的肩膀，真诚的说：“私生饭的事，真的多亏了你才能这么快解决。” 许玲和林虞说话的时候，向秋就捧着杯温水，坐在旁边听着两人的谈话温温地笑，她的气色也比起昨天好了不少。 后来许玲去接电话，病房里只剩下林虞和向秋两人。 经过了一天的缓冲，林虞的心情也没昨天那么难受了，两人随便聊了几句，话题基本是围绕这次事件的后续处理方面。 林虞问向秋那几个人最后是怎么处理的。 向秋眼里情绪复杂，支吾着说：“这些都是淮之去处理的，他不让我介入，所以后续我也不太了解，大概是会被关一段时间吧。” 林虞又想到昨天想问的事情，斟酌了一下，才问：“那个‘私生饭’你认识吗？” 闻言，向秋脸色不太自然地摇了摇头。 “可是那人却口口声声笃定你欠了他什么东西，所以我想他手上会不会有什么把柄之类的东西？”林虞想到那人第一次恐吓向秋的盒子里，就是向秋高中的照片。 “砰——”的一声，向秋手里捧着的玻璃杯掉落在地，她的语气突然控制不住地尖锐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虞看着向秋激动的情绪，一时没反应过来。 “抱歉，我没别的意思。”林虞解释道：“我只是担心那个人会再次对你不利。” “不管怎么说，你平安就是对叶总最好的慰藉。”林虞意识到自己的越界，只能点到为止。 向秋缓了缓神色，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抱歉，是我太激动了。”然后她又牵强的笑了笑绕开了话题，问林虞：“准备什么时候回海城？” 林虞摇了摇头，说：“还没定。” 这次林虞的擅自行动，令她和叶淮之之间闹得挺僵的，况且在被叶淮之苛责之后，她也需要时间去舒缓情绪。 所以，他没联系林虞，林虞也没有主动去联系他。 这次的事令林虞第一次深刻的体会到叶淮之绝情的时候，是真绝情。 “要不你来我身边吧？这次的事也是多亏了你才能尽早解决，而且我也挺喜欢你的。”向秋朝林虞提议。 林虞一愣，笑了下婉拒，“你太抬举我了，我没那么大的本事，而且我的家在海城。” 向秋只能一脸遗憾，说：“选择权在你，我这边是随时欢迎你来。” 小徐那边已经办好了出院手续，过来这边接向秋，看着地上的玻璃碎玻璃小徐一惊。 “是我不小心。”向秋解释。 小徐赶紧上前检查对向秋检查了一番，发现向秋没受伤后才松了口气，又把地面清理干净后才带着向秋离开。 向秋离开前叮嘱林虞：“阿虞，好好保重身体。” 林虞说：“好。” 其实林虞的这些伤也没那么严重，只是看上去唬人罢了，也是可以出院的，只要定期来医院给后脑上的伤换药就行。 但是医生却说她伤在脑部，最好是留院观察一段时间，以免伤口发炎加重病症，就是不给她办理出院手续。 这样也好，住院刚好给了林虞借口，让她不用这么快回公司去面对余怒未消的叶淮之。 毕竟，因为林虞的自作主张，也险些害了向秋。 “咚咚——”门口的敲门声响起，病房门被轻轻拧开，露出一张瘦瘦尖尖的脸，“林虞是吗？我来帮你换药……” 话音落下，病房里的林虞和病房外的护士同时愣住—— “林虞，你真是林虞？我还以为同名同姓……”小护士边说边从病房门口进来，看着林虞一脸激动之情难以言表。 林虞倒是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小护士，只是觉得来人的声音特别耳熟，再加上小护士的脸也有点熟悉，所以她凝视着面前这个小护士许久未说话。 “我是陈静啊！笨蛋阿虞！”小护士拿着手里的病例夹板在林虞眼前晃了晃，提醒林虞。 随即林虞瞳孔微缩，不确定的问：“你是陈静？” 记忆中的陈静是林虞读高二时，前排那个有点婴儿肥，梳着辫子的开朗小姑娘。 而眼前的小护士已经褪去了脸上的婴儿肥，一张脸瘦瘦尖尖的，因此林虞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高三，我去海城那边走亲戚的时候吧？” 林虞点头说：“是的。” 陈静也是帝都一中的，和林虞、叶淮之同班，坐林虞前排，性格开朗活泼，在班里人缘不错，和每个人都处得来。 高三寒假陈静来海城探亲的时候，两人见过一面。 也是那个时候陈静提过一嘴叶淮之和向秋走得颇近的事，还说向秋因此引起了女生们的公愤，却招来叶淮之的维护。 她当时随口对林虞说道：“叶学神和向校花在一起是迟早的事。”哪知一语中的，高考后俩人还真在一起了。 “高考后我给你打电话没打通，后来就显示是空号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陈静边帮林虞摘掉头上的纱布边问。 “嗯，家里发生了些事。”林虞回道。 “难怪……”陈静扒开林虞的头发，上药，“伤口愈合的还不错，后期只要不发炎问题就不大。” 两人聊了一会儿，也是点到即止，得知林虞在叶淮之手下做事，这伤又跟向秋有些牵扯，陈静感叹：“我前段时间休年假去了，今天才销假回来，我都错过了什么啊！” 话是这么说，陈静却没有继续深究问下去，成年人的世界分寸感很重要。 第62章 银杏树下的约定 住院的这一个多星期里，陈静会在值班期间，时不时来病房陪林虞解解闷。 许玲也抽空来过医院一趟，本来向秋那边也想要跟过来，奈何向秋之前欠下的工作太多，分身乏力。 从许玲的口中林虞得知了向秋那群艺人和暴发户聚众斗殴事件的后续。 尽管斗殴事件被叶淮之和其他大佬联手压了下来，不过依旧走漏了一些风声出去，只是事发的现场视频和照片被各公司出钱回收了，剩下那些捕风捉影的文字则由各公司的公关部门去应对。 至于挑衅斗殴的另一拨人却是帝都实打实的暴发户们，他们做生意赚了几笔钱，喝多了酒也就膨胀了起来，只是他们那点成就在这遍地是大佬的帝都里着实有点拿不出手，暴发户们酒醒后，脑子也清醒了过来，知道自己动了大佬的人，于是恭恭敬敬地道歉后赔了一笔钱息事宁人。 坑了向秋的那名艺人和导演，两人现目前还在拘留所里冷静头脑，出来后也基本没有什么前途可言了。 林虞又问了那名私生饭的事，许玲只知道他同样也被拘留起来了，后续怎么处置的许玲也不清楚，据说这件事是叶淮之亲力亲为在办。 许玲离开以后，林虞躺在病床上凝视着窗外树干上的碧绿嫩芽，在这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的季节里，她的心底却感到枯败无光。 或许是厦市a大那晚的同游，或许是他带她去探望洛老，这些举动都在无意识中圆了她一场梦，一场跟林依依有关的梦。 而这场梦在她把向秋置于另一种险境的时候，醒了。 梦醒后的叶淮之眉眼深沉，骂她一腔孤勇，让她好好反省。 这段时间林虞不断问自己，叶淮之对她的照顾是否是基于她身上有几分林依依的影子？他的眼里可曾有一丝看到过“林虞”这个人？ 这个问题对林虞来说十分重要。 在林虞看来，她现在只是林虞，她做不回纯真无畏的林依依。 手指在通讯录里戳了许久，林虞最终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喂——” 林虞想了一下，喊了一声：“哥——” “……”对面静默了一瞬，语气不太自然提醒，“说人话。” “宋叔。” “行，你还是别说话了吧！” 电话那边的人显然被林虞梗得不行，她勾了勾唇，近日来的阴霾情绪似乎也随之散去了一些，“宋医生，就是有个事儿想问问你。” 宋兆奕是林虞曾经的心理医生，年纪不大却曾与林浩峰是称兄道弟的关系，颇受林浩峰信赖，对林虞的高中乃至大学的心理状况了若指掌，也是林虞少数可以信赖的人之一。 “嗯，你问，你没事也记不起我这号人物。” “……”这次轮到林虞汗颜了，她咳嗽了一声心虚地问：“我就想问问你，有没有办法帮我把林依依的记忆抹去。” “呵。”宋兆奕嗤笑一声，毫不留情讽刺，“您老人家当演电视剧呢？” 林虞也只是这么一问，她脑子里实在是快分不清对叶淮之的情感有多少是来源于小时候的依赖眷恋，又有多少是来源于他的雪中送炭。 她以为抹去林依依对叶淮之的那层滤镜，她就能看清自己的心。 “林虞你记住，林依依不仅是你心中美好的回忆，也是曾经的你。” 挂断电话前，宋兆奕说：“有空来我这坐坐。” 林虞应了。 —— 后脑的伤口愈合后，医生总算是同意了林虞的出院请求，彼时她脸上还有一部分淤青未散。 出院当天上午，她戴着口罩去警局找了一趟严警官，问了一些关于“私生饭”案件的后续情况，严警官也拈了些能说的告诉了林虞。 “私生饭”名叫于洋，常年混迹市井，有过案底。 于洋之所以能顺利潜伏到向秋身边，是通过同为混子头头出身的安保公司副总的关系，让他临时顶替了原先配给向秋的一位保镖。 至于安保公司提供给雇主的简历中，于洋的入职简历也有人为篡改的痕迹。 安保公司的副总也因为这事接受了警方调查，警方确认了副总除篡改于洋简历以外，并未参与于洋的计划以后，把副总拘留了几日罚了点钱就放了，但由于副总的失职现已被安保公司辞退。 而事发当晚值夜的保镖，则是因为喝了于洋买的矿泉水后不省人事，导致林虞无法及时联系到人。 至于于洋进入别墅的目的，严警官只说不仅只是因为占有欲，其他原因涉及隐私不便告知。 林虞从那晚和于洋的对话中，隐约能察觉到于洋和向秋之间似乎有所牵扯，而这事叶淮之也是知情，甚至叶淮之还为了保护向秋抓过那个于洋，想必这也成了于洋的案底之一。 林虞也就没再多问。 从警局出来以后，林虞没有立刻回海城。 时过境迁，她突然想回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转一转。 于是她独自回了趟旧家，隔着落漆的栅栏林虞能看见院子里疯长的杂草肆无忌惮地随风摇曳，院中的屋子由于久违打理，与周围的屋子相比显得破败老旧，墙面外砖脱落不说，原本纯色的外墙也灰扑扑地尽显凄凉。 隔壁的屋子除了外观看上去有些年岁以外墙面做过翻新，整洁如新，总体与林虞记忆中的出入不大，院子里的银杏树又经过了十几年的沉淀越发枝桠繁茂。 这一刻，林虞的记忆突然回到了十五年以前，搬家前一天与少年在银杏树下的告别。 庭院里的银杏树一角，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倾洒向地面泥土，暖暖的光线映照在泥土内侧的深坑里。 小女孩和小男孩一起把一个铁盒子缓缓地放进了那处深坑里，白皙的两双小手捧起旁边刨的松软的泥土盖住深坑，再压严实。 “这就可以了吧？”小女孩仰着稚气未脱还带着点婴儿肥的小脸，她抬起湿漉漉的杏眸望着小男孩，又突然担心的问，“不会被别人偷走吧？” “嗯，不会，我会守着它。”小男孩温和宠溺的笑着，“直到你回来。” “好啊，你等我回来，我们一起打开它。”小女孩拍着手，肉肉的手上沾满淤泥，天真的脸蛋透过一丝认真，说：“你可不能忘记我们的约定哦！” “不会忘记。”小男孩一边说着一边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纸巾，纤长的手抓过女孩的小肉手，细细的擦拭着她手上沾染的淤泥。 女孩乖巧的摊开双手，习以为常的享受着男孩帮他清理脏污的小手，小嘴微翘的说道：“那你再重复一次我们的约定。” “等我们高中毕业以后，一起回来这儿，再一起看盒子里的秘密。”男孩说完，轻轻地放下女孩的手，优雅从容地把沾满泥垢的脏纸巾叠好，再放回裤兜里。 “我们还要一起读大学，等我们长大了就不用分开了。”女孩拉着男孩的衣摆，絮絮叨叨，又似是不放心地叮嘱他，“还有啊，我走以后，不能交比我更要好的朋友知道吗？你最最最重要的朋友只能是我。” 女孩想到男孩身边总是时不时冒出一两个脸蛋烧得通红的女生，她在的时候还能帮男孩挡挡，她走了男孩会不会被抢走啊？ 想到这儿，女孩不免皱着小圆鼻头担心起来。 “我答应你，阿圆。”男孩宠溺地捏着女孩肉乎乎的脸，眼角含笑，白皙的面容已初显俊朗的雏形，逆着光站在女孩身边，仿若遥不可及。 女孩不由看得痴了，这从小看到大的天仙也越长越好看了吧！她又低头对比自己相对矮小还没怎么发育的身板，摸摸自己肉乎乎的小圆脸，一时有些失落…… 但是，忧愁不过片刻，反应过来他刚才叫了她什么之后，她立即跳起脚，双手从下往上搂过男孩纤白的颈部，呲着牙作势要咬他的脖子。 男孩眯眼温温地笑着，甚至还配合的弯了腰，任她胡搅蛮缠。 女孩又突然心软起来不想教训他了，她的肉手搭过男孩的脖颈，粉嫩的唇气呼呼地凑到男孩耳边，警告：“不要叫我阿圆，你才圆，你全家都圆。我以后长大发育了就不圆了！！一定！！” 男孩忍俊不禁，骨节分明的手轻柔地抚摸着女孩毛茸茸的双马尾，“知道了，依依，我等你回来。” 视线从叶淮之家的银杏树上转了回来，林虞苦笑出声，脑海里突然想起了西餐厅里的那句对话。 “为什么会来海城？” “逮人。” 不知道在她失约后，埋在树下的那个铁盒子叶淮之是怎么处理的？ 林虞又踱步到了家附近那个小时候常去的湖心公园。 公园里的人工湖，沙地，滑梯，秋千，跷跷板……每一处都经过了翻新，依稀还能透过上漆的器材和粗壮的绿植里看出一点旧时残留下来的影子。 人工湖边的草地上，曾是林、叶两家野餐的首选之地，两张大桌布平坦地铺在软嫩的草地上，中间堆满了水果吃食，还有林母拿手的三明治和腌鸡翅，以及叶母做的纸杯蛋糕。 饱餐一顿后，林浩峰和叶盛也会带着她和叶淮之在草地上两两组队放风筝消食。 沙地那里曾经有过叶淮之给林依依堆的偌大城堡，少年也会蹲在沙地里耐着性子陪林依依玩过家家的游戏。 放学后常玩的滑梯旁，林依依常和霸占滑梯的小霸王发生冲突，自小身高优越的少年会默不作声地挡在她的前面逼退熊孩子。 秋千荡得老高，半空中是笑得飞扬的林依依，秋千架后是眉眼含笑的少年。 跷跷板上，少年腹黑起来时会用压倒性的重量踩住底端跷板，含笑望着另一端被高高翘起，坐在跷板上气得手舞足蹈又无能为力的林依依—— 第63章 偶遇 湖心公园附近那家常年排队的绿豆酥店铺还在，林虞幸运的买到了最后两个绿豆酥。 刚准备离开，就听见头发染上花白的老板对后面的客人说：“罗姐，下一锅还得等二十分钟。” “啊，那太不凑巧了，我一会儿还有事，下次再来吧。”客人语气明显失落。 听着客人熟悉的声音，林虞回头看了一眼，随即浑身一僵。 随即林虞提了提脸上的口罩，朝那位中年美妇走了过去，“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分你一个吧？” 罗文珺转头看着面前这个小姑娘，顿了顿，“这会不会不太好？” 林虞笑了笑，说：“没关系的，阿姨。” 说完，林虞找老板多要了一个纸袋，分了一个绿豆酥给罗文珺。 “阿姨，慢用。” “小姑娘，我把钱转你。” “阿姨，就当我请您的吧。”林虞冲罗文珺笑。 罗文珺迟疑了一会儿，说了一声：“谢谢你啊，小姑娘。” 这段时日，眉间阴郁常挂的林虞，眼里难得有了笑意，她转身正准备离开。 “小姑娘——”身后突然响起罗文珺的声音，林虞回头。 罗文珺问：“小姑娘，我们是不是认识啊？” 林虞说：“阿姨，我们应该不认识。” 罗文珺看着林虞口罩上方的那双杏眼，有些尴尬解释：“不好意思啊，小姑娘，你的眼睛我感觉特别熟悉。” 林虞说：“没关系。”又接着礼貌性地说：“那我先告辞了，阿姨。” 罗文珺看着林虞的背影，在原地怔愣了良久，才自言自语道：“不对，我肯定在哪儿见过她。” 走了一段儿距离，林虞才松了一口气，好在没被认出来。 林虞捂着口罩又突然想起自己的脸，自嘲一笑，怎么可能会被认出来。 罗文珺依旧还是记忆里那个有点大条的美妇人，虽年过五旬，眉眼间却依旧风韵犹存，尤其是那双温和不带攻击性的眼，被叶淮之遗传了个十成十。 没错，罗文珺就是叶母，那个喜欢甜食，喜欢做蛋糕，偶尔会有点任性迷糊的阿姨，也是对叶淮之又爱又嫌弃的王母娘娘。 林虞看着手中仅剩的绿豆酥，一口咬下去，绿豆的清香残留在口齿间，嘴里回味着幽香清甜，熟悉的味道蔓延进胸腔处，连带呼吸都变得哽咽起来。 不知不觉中林虞走到了向阳小学门口，已经是放学时间，门口已聚集了不少卖小吃的商贩，小孩子们背着厚重的大书包，三三两两结伴朝中意的小摊聚拢。 一时间商贩的吆喝声，孩子们的嬉笑声，家长们的叨唠声从四面八方涌进林虞的脑子里，林虞仿若局外人一般突兀地站在人群中，她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唯有一双眼珠子偶尔转动几下，观察着向阳小学这熟悉的街景和陌生的人群。 看着孩子们那一张张充满朝气的鲜活面孔，林虞突然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已经老了，老得没有归属感，老得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旁边的家长在问自家孩子今天在学校学了什么新知识，老师教得好不好，上课有没有积极回答之类的问题。 孩子应了几句后彻底失去了耐心，一双眼珠子被周围五花八门的小吃牢牢勾住，于是撒着娇拉着家长买可心的小零嘴去了。 林虞平时在闲暇之余就喜欢坐在马路边上看这些充满烟火气的家长里短，然而今天的她却有种纯粹来找虐的感觉。 在这熟悉的地点里，她不由把周遭的家长里短代入到了自己的记忆中去，想起林母因为她课上调皮被留校时的絮絮叨叨，想起林父驮着她骑脖子回家，想起少年偶尔会给她买可口小零嘴…… 突然好想回到过去无忧无虑的时光里去…… 可是，她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眼前这些烟火气是林依依曾经的习以为常，也变成了如今林虞的求而不得。 林虞在向阳小学门口驻足观望了一会儿后就再也忍不住了，她冲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逃也似的离开，在开往机场的路上，她火速订了回海城的机票。 回程的一路上，她透过车窗看着帝都外面不断变化迭替的风景。 通往机场的路还是那些路，又随着道路的翻修，变得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地名，陌生的建筑…… 窗外的景和物似乎都和记忆里的不太一样了，却又残存了一点熟悉模糊的轮廓。 就如同如今的她，明明已经是林虞了，却还残留下了林依依的记忆。 或许是童年曾经在这个城市里留下过太多美好的回忆。 或许是带她回到这个城市的青年让她心生迷惘。 亦或许是这段时日的朝夕相对让林虞错误的以为，她这样的人或许还能贪念天边的光，贪念他的好—— 可是，凭什么呢？ 她如今是改名换脸的林虞。 是家破人亡，无家可归的林虞。 是顾言生曾经养在外面的宠物——林虞。 而他，根正苗红，事业有成，亦有了与之相配之人，未来亦可期。 他对林虞的那一点与众不同，不过基于她身上有林依依的影子。 正如他高二时候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你和我发小很像。” 可是，她林虞早就已经不是他心目中的林依依了，她还凭什么对他心存妄念？ 若哪一天等叶淮之发现他记忆中的那个林依依早已面目全非、性格大变，他还会调侃着说要去逮那个失约的小混蛋吗？ 想到这儿，林虞心里最后的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飞机落地海城已是深夜，机场门口朦胧的光线与夜晚的祥和遥相辉映，来去匆匆的旅客似乎也因夜深的缘故放慢了前行的脚步。 机场门口的出租车临时停靠点旁排起了长长的队列，林虞独自站在队尾处翻看手机。 原本祥宁的深夜里喧哗声突然由远及近传来，周围等车的人闻声不由朝机场大厅方向看了过去。 林虞也不例外。 只见一群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围着什么人从机场大厅里面一路围追堵截到了外面，中心圈里还有保镖和工作人员在提醒记者不要靠太近。 隔着老远，记者们此起彼伏的询问声在静谧的夜里如同扩音器一般无比清晰。 “顾总，顾沈两家这次合作的收购项目，是否说明您和沈大小姐好事将近？” “请问顾总，您和沈大小姐之间只是单纯的利益结合，还是真情实爱呢？” “听说您们的婚期已经排上日程，年内将会完婚，这消息是否属实？” “顾总，请您说两句。” 面对记者们的问题，人群中鹤立鸡群的顾言生始终没有回应，他全程绷着一张脸在李助理和保镖的护送下往前走，最后径直上了早已候在路边的黑色轿车。 记者们不甘落后地追去拍打着黑色轿车的车窗，嘴里不断重复刚刚的问题，甚至有人凑近了车窗想要窥视顾言生的反应，奈何单向透视玻璃车窗里的主人公却毫无动静，直到记者们被车外的保镖拉开一定距离后，车子才不疾不徐地启动，离开。 林虞收回了视线，对于偶遇顾言生被逼问表态这事，她的情绪无甚波动。 队列里的旅客和归家的人闲来无事，也彼此间议论了两句顾氏和沈氏的八卦。 “别说，这新闻我也看过，感觉商业联姻成分居多。” “这年头，哪个豪门不这样？各取所需罢了。” “这两人单从颜值来说，确实挺般配。” 出租车刚好排到了林虞这儿，林虞面色如常的上了车。 车窗外，夜色深沉，仿佛所有的诡谲尽数被黑夜吞没。 林虞揉了揉疲惫的眉心。 翌日，林虞一早就去一叶报到了。 总裁办门口，林虞和里面出来的宋时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 宋时手里的资料散落在地，他立马弯腰去捡资料。 “对不起。”林虞边说边蹲下帮他捡资料。 当林虞从地上捡起一张入职履历表时，手指一顿。 宋时眼疾手快地拿了回去，面色如常地对林虞说了声“多谢。” 然后，宋时又冲林虞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可以进去后，就抱着一堆资料迅速离开了。 前后不过几分钟时间，林虞的脑子却一直没能从那张履历表里转回来，木呐吶的。 门内传来叶淮之不疾不徐的声音：“谁在外面？” 林虞敛了敛神色，面上恢复平静后才去敲门，应道：“叶总，是我。”想了下，她又补了一句，“林虞。” 里面安静了一会儿，才说：“进来吧。” 林虞不卑不亢地推开门，在叶淮之面前站定，杏眸平静地迎着叶淮之探寻的视线，“叶总，我的伤已无大碍，是去是留全凭您做主。” 林虞现在心态也彻底放平了，能待在他身边她就守着他，不能待在他身边也就成全他。 叶淮之抿唇，看了她一会儿，轻笑道：“看来还是反省得不够。” 林虞没吭声。 而后他又叹了口气，“罢了，你这次也算是工伤，我会让财务按照规定给予你赔偿。” 林虞垂首，默默听着。 “身体既然已无大碍，就去人事处报道吧。”叶淮之说。 “好的。”林虞应了，却没动。 “还有什么事吗？”叶淮之问。 第64章 怀疑 林虞看着自己的脚尖，思考着该不该问。 叶淮之也不催，静静地凝视着她。 未免夜长梦多，林虞最后还是问了：“我的入职履历有什么问题吗？”顿了顿，她抬起头，直直地看着他，“还是您怀疑我有什么问题？” 叶淮之对于林虞的问题，似乎毫不意外。 或许刚才在办公室门口外的动静，他也听见了。 叶淮之维持着一贯的温和神色，反问林虞：“那你有没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或者，你和她之间有什么联系？”他的语气显得漫不经心，却分明是在试探。 这个她，林虞知道是谁。 林虞脑子里莫名又想起高二转学到叶淮之班上时，老师安排她坐到叶淮之旁边的座位。 那时她一度陷入在自己的世界里，垂头走向自己的座位时连同桌是男是女都没留意。 等她走到自己的座位边上时，旁边的同桌眼尾挑着清润的笑，伸手帮她拉开了座椅，她心不在焉的道谢，而后默默从书包里拿出教科书并整理了起来。 旁边的少年则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她。 那时的林虞对各种视线都极为敏感，察觉到少年的打量，她不耐的转头，却在看清少年清隽的面容时浑身僵硬，她睁着大大的杏眸一时忘了言语。 少年盯着林虞，突然感叹了一句：“你很像我的一个发小。”说完，他又温和地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叶淮之。” 林虞那时的皮相虽然发生了变化，性格也变得孤僻起来，但某些行为动作确实还带有林依依的习惯，尤其是高中那会儿。 只是少年恐怕做梦都想不到，眼前这个已经换了皮相的少女，就是他曾经朝夕相对的发小吧！ 思绪翻转，林虞握紧双手。 她语气平淡中夹着无意识的防备，问：“那叶总心中可有答案？” 叶淮之眼角含笑，反问林虞：“那你可想好怎么回答了？” 林虞不禁轻笑出声，说：“您不是看了我的履历吗？” 叶淮之低低笑了，片刻后，语气不疾不徐地轻声道：“履历确实无法把你和她联系在一起。” “抱歉叶总，让您失望了。”林虞声音冷淡，“我以前就说过，我是林虞，不是谁的替身。” 叶淮之不语，黑瞳沉沉的睨着她，仿佛在分辨她话语的真假。 片刻后，他缓缓说道：“我知道了，去人事处销假吧。” “好的，叶总。” 林虞一脸平静的从办公室出来后，瞬间汗湿衣襟。 她的入职履历书，她在填写的时候确实动过手脚。 而他，也有所怀疑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难道是因为体质问题？ 芒果过敏？ 那次荣达的公司年会后，叶淮之得知林虞不是酒精过敏，而是芒果过敏时发了很大的火气，可第二天晚上，他却主动提出让林虞带他去吃饭，那时他就有点奇怪了，包括后来一起去帝都见洛老的事。 习惯可以变，体质变不了。 林虞揉了揉焦躁的头，若叶淮之有心去查，她的暴露也只是时间问题，希望他今天只是点到为止。 如果被查到了，她大概率会选择逃离。 离他远远的。 不再打扰他的人生。 其实林虞并不是一开始就想对叶淮之隐瞒她曾经是林依依的事实。 高一寒假那年，和母亲发生的车祸，不仅令她失去了母亲，还因为她的面容损毁，导致她醒来后换了一张陌生的脸。 这两件事都给了她刺激，她一度精神萎靡，性情大变。 重回学校以后，已经是高一下学期了。 容貌的改变，成为同学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那个时代的学生对“整容”一词尤为排挤，尤其是看重成绩的学校学生。 对此，林虞在学校的生活并不好过，同时她也并没有觉得这些人有说错什么，因为那时候的她，也为自己的脸而不耻。 渐渐的，林虞的孤僻沉默助长了同学们的气焰。 他们从口头上的侮辱，上升到了行动上的欺压，且欺压的人数越来越多，林虞俨然成为这些人的出气包。 当林虞被摁在地上打的时候，身体上的疼痛甚至让她觉得痛快，这种疼痛成为了她发泄的渠道，所以她没有还手，她用这种疼痛的方式惩罚着自己，惩罚自己的无能为力，惩罚自己的面目全非。 那时候的她和林浩峰的状态都不太好，两人都分别用自己的方式自我麻痹，父女的隔阂也因为车祸产生。 但是，直到有一次，霸凌她的一个男生的辱骂内容踩到了林虞的痛点，辱骂到了林母。 林虞第一次发了疯似的反抗，可是寡不敌众，她的反抗引来了更为疯狂的毒打。 后来林虞索性抱着头，保护着身体的器官，把自己的伤害降到最低，想象着这些拳打脚踢是自己害死母亲的报应。 额头流下的鲜血模糊了眼睛，如同车祸那天一般。 汽车的警笛由远及近地传来，手持棒球棍施暴的几人不甘地驾车离去。 车里的母女二人伤得不轻，特别是林母扑在林虞身上，替她挨了十几下棍棒，承受了大半的攻击。 即便有林母相护，林虞的头脸亦被棍棒打得头破血流，玻璃碎渣甚至嵌进了林虞血肉模糊的脸上。 林虞被卡在座位里动弹不得，相较之下林母被气囊卡得不算严重，可林母放弃了率先被解救的机会，反而哀求警察先救林虞，并拼着最后一口气与车外的警察一起，合力先把林虞从座椅里解救出去。 彼时车内的浓烟夹杂着刺鼻的汽油味已经薰得林虞睁不开眼，大脑也因流血而意识昏沉，等她下半身的束缚一松后，她被警察迅速拖离了车子周围。 林虞突然间清醒过来，回头望着车内还没出来的林母。 林母微笑着朝林虞做了一个“活下去！”的口型，随即，车子在林虞面前爆炸。 林虞躺在体育馆地上，眼里的血混着泪蜿蜒而下，她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霸凌林虞的高年级男生们又踹了林虞几脚后，洋洋得意地离去。 林虞被霸凌的事情还是被老师发现了，学校把她送进了医院，并通知了林浩峰。 长达一周的观察后，林虞被诊断为自闭症加抑郁症。 在宋医生的建议下林浩峰把林虞送回了帝都休养，因为那里有林虞最美好的记忆，也许对林虞精神层面的恢复来说会有一定帮助。 于是林浩峰为林虞转学回了帝都。 只是，不知是人为还是巧合，林虞在一中遇到了叶淮之。 那个曾经陪她成长，温暖过她的男孩。 叶淮之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很像我一个发小。” 那时候林虞对叶淮之其实是有失望的，失望他透过本尊回忆发小，失望他不再认识她，但更多的是庆幸。 因为倘若叶淮之认出了她，她应该怎么对他解释自己为什么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高二开学那会儿重遇叶淮之的林虞无疑是自卑的，她不想让叶淮之知道，曾经活得恣意洒脱的林依依就是阴郁沉闷的林虞。 以孤僻转学生身份与叶淮之的相处那一年里，林虞精神状态日渐转好，但同时转变的还有林虞的心，林虞慢慢发现自己对叶淮之的感情变了质。 她可能因为这个少年始终温暖她的举动而对他抱有了不纯粹的感情，这个认知令她惶恐。 少年，还是那个温润如玉，谦逊有礼的少年。 而她，却不是从前的她。 矛盾的心情始终撕扯着她，她对于这段不再纯粹的感情曾经痛苦过，迷惘过，自卑过，她最终在心中给了自己一个期限。 高考后银杏树下的约定，变成了她给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决定到时候再告诉叶淮之，林虞就是林依依。 然后，若他能接受林依依整容成林虞的这个事实，若他不嫌弃她，她就表白。 为了那个约定，她拼了命的学习，只为了取得个好成绩，能和他考上同一所大学。 但高考后的第二天，他和向秋交往的事，成了压倒她的稻草。 她也因此醉酒犯错，失去了走到叶淮之面前的资格。 再加上约定那一天父亲的离世，她终是没能赴约。 她不知道叶淮之为什么还会去银杏树下等她。 也许在叶淮之的心里，林依依只是他的发小，是他从小关怀的小妹妹。 但这和他同向秋交往这事并不冲突。 那个暑假的林虞简直遭得不能再遭，与叶淮之单方面的绝交，林浩峰和奶奶又相继离世，顾言生埋下祸根后了无踪迹，在那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她的心好像又病了。 她处理完海城的事后，孑然一身的去了一个陌生的城市读大学，学建筑。 她沉迷于描绘一幢又一幢的建筑，屋顶的设计是她尤为热爱的部分，因为有了屋顶也就有了遮风挡雨的地方。 时隔九年后，再见面，叶淮之仍是天边的云，越发矜贵高雅，他年少有为，事业有成，同时数年如一日的护着他的朱砂痣。 而她，只是依附在顾言生身边的一片淤泥，那么不堪。 这种差距，让她更不敢向叶淮之坦承，坦承她是那个勇敢率真的林依依。 她，林虞，怎么配？ 第65章 架空 时隔一个多月，林虞再次回到秘书办的时候，众人纷纷朝她投来诧异的目光。 还是任嘉先反应过来，看见林虞脸上残留下的一点淤青还是微微吃了一惊，“小林，你的伤……没事了吧？” “没事了，谢谢任姐关心。” “没事就好。”任嘉欣慰道。 “虽说看起来没事，可也马虎不得，还是得好好保养。”庄佳音微微一笑，“可不能再没日没夜地埋头苦干，反而耽误了养伤，林秘书若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们帮忙。” 庄佳音少见的和善倒是令林虞微微吃惊，林虞当时还疑惑庄佳音为何突然间转了性子，可不出几天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原来在林虞不在公司的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她的工作陆陆续续被秘书办里的其他人临时接手了过去。 客户对接，叶淮之的行程规划等事项都需要实时跟进并安排妥帖，所以林虞的工作被临时接手也是在所难免。 庄佳音平时便负责接待公司客户来访事宜，在应对客户这方面颇有经验，在客户面前也混了个脸熟，因此庄佳音会接替林虞手里的外联事务也顺理成章。 只是庄佳音这一接手倒是干了一件大事，这件事直接把她推向了事业的高潮。 之前连市场部经理和叶淮之亲自出马都没能搞定的荣达，竟在庄佳音和市场部主管赵斌的斡旋下成功挽回了四分之一的订单量，量虽然不多，但好歹是把老客户给挽留回来了，庄佳音和赵斌也因此事在公司里风头正盛。 如今林虞突然回来，尝到甜头的庄佳音自是不想把手里的资源再交还给林虞，秘书办的其他人也各怀心事，一时之间林虞成了秘书办里的小透明，几乎到了无事可做的地步。 不过林虞因为心里揣着入职履历书的事，短期内也没有干劲去收复失地，反倒一声不吭地在秘书办里做起了端茶送水、文件打印之类的琐碎杂务。 之后的一段时间，林虞老老实实做着小透明，把每一天的工作都当成最后一天来做。 对于叶淮之，她能避则避。 与其面对面被叶淮之看出端倪，躲避似乎是她本能的反应。 而叶淮之那边，由于宋时的回归，她在他身边保姆式的陪同工作，自然就没必要继续了。 加上外联事务有庄佳音，行程规划有任嘉，两个重点露脸的工作都被人抢了做，这一番歪打正着倒正合了林虞的心意。 因此，林虞和叶淮之除了在公司里偶尔的必要接触以外，也再没有了其他见面接触的机会，有时候甚至一天也见不着一面。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偶尔工作碰面时叶淮之待她还是如从前一般温和礼貌，似乎她与其他员工并无区别，仿佛那天在办公室里的试探也从未有过，一时之间林虞竟搞不懂这个男人究竟在想什么。 所以她到底是暴露了还是没暴露，这事也没了下文，这反而令她愈发提心吊胆起来。 为了转移压力，林虞在工作之余又开始接起了插画订单，这次群主给她介绍了一个海城本地的客户。 客户是位业余漫画家，之前的插画师由于合作不安定等因素，另外投奔了几位全职漫画家，出图也以全职那边优先，而这位客户因交稿期限临近，插画版面悬而未决，加之客户本人又比较精益求精不肯将就，于是花了大价钱从线上到线下找了好几位插画师都不太满意。 群主正因缺人而愁得焦头烂额之际，林虞却主动送上了门，群主双眼一亮把客户的微信推给了林虞。 林虞和客户简单交流后，约了一家咖啡厅见面。 客户笔名时飞，本人却是个戴着大大的黑色粗边框眼镜的女生，齐肩的黑直发，厚厚的刘海，皮肤很白，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很乖又很宅的类型。 时飞是少女漫画的后起之秀，由于本人比较佛系，作品又讲究精益求精，漫画的更新速度并不快，但因漫画剧情抓人、画风精美，读者自带粘性，因此时飞在漫画界也算小有成就。 来之前林虞已经大致看过时飞的画风和出品的插画，所以对时飞的风格也有了一些了解。 林虞做了自我介绍后，两人在咖啡馆就本期插画的内容排版和画风色调等要求交流了一个晚上，在林虞按时飞的要求简单描绘出草稿图后，两人一拍即合，约定了一周后交稿。 从咖啡厅出来后，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林虞回家后便投入到插画的创作中去，等回过神来时已经是凌晨五点，她简单洗漱后上床小憩。 刚闭眼，她脑子里竟蹦出了一丝喟叹：又熬过了一天。 —— 这天林虞接到了颜悦的电话。 电话那边的颜悦说她搬来海城有一段时间了，一直在忙于工作室搬迁后的各项事宜，这两天才闲下来，想约林虞下班后见面一起吃个饭。 林虞最近除了晚上赶插画以外也没有其他的事，公司这边没了应酬，下班也挺准时的，就爽快的答应了颜悦的邀约。 两人约在了一叶附近的商场逛街，然后在商场里面随便找了个地方吃饭。 这次见面，颜悦显然没有之前在荣达周年宴那次活泼，尽管她眼下的青黑有用遮瑕去压，眼里的神色却依旧显露出了几分疲惫之感。 总之，今天的颜悦整个人看上去显得忧心忡忡的，林虞一开始也没多问，后来在聊天中看颜悦频频走神，也就多嘴问了句，一问之下才得知原因。 颜悦夫妻俩按照计划结束了厦市那边的业务，并把工作室迁来了海城。 海城是郑家的大本营，郑克从小在海城长大，因着家里盘根错节的关系，他在海城这边的人脉和势力都比在厦市时更加强大。 就工作室的发展前景来说，迁到海城比留在厦市更有未来，夫妻俩通过开会把工作室的未来规划也告知了下面的员工，是去是留由全凭员工自己决定。 考虑到未来的发展前景，大部分的员工决定继续追随夫妻二人到海城发展。 因此，工作室除了一开始搬过来那会儿忙得焦头烂额之外，步入正轨后也就开始了正常运营，加之工作室里大部分都是厦市带过来的老员工，团队配合默契，大家都能驾轻就熟的完成手里的项目，也就不再需要操什么心了。 回海城以后，夫妻俩目前住在郑克的私人公寓，继续过夫妻间的二人世界，也没回郑家老宅居住，原因是郑克怕颜悦在老宅会不自在，郑家对此虽有不满，也没说什么。 但有一件事郑家的态度却是比较强硬的，郑克是郑家独子，也早就到了接手郑氏的年纪，因家里反对郑克和颜悦的事，郑克索性离家去了厦市白手起家，从结果来看，郑克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 如今郑家父母年岁渐长，膝下空虚，也渐渐接受了夫妻俩的事，想要郑克夫妻搬回海城共享天伦，但前提是郑克需要担起自己肩上的重担，回郑氏工作，接手郑氏。 在郑家几次明里暗里的催促下，郑克也同意开始接手家里的生意，工作室那边已上正轨，交由颜悦一个人打理绰绰有余。 郑家商业上的事颜悦帮不上什么忙，看着丈夫每天早出晚归忙着应酬，她除了心疼之外也没多想。 可是自从上周末颜悦和郑克回老宅吃饭的时候，见到了和郑家往来甚密的金家金瑟，后来在聊天中她又得知最近郑克和金瑟因为两家的合作而忙得不可开交之时，就不得不多想了。 因为颜悦发现金瑟这个女孩子和自己有些相似，不止是外貌上的相似，就连穿衣品味上也惊人的一致，加上自己老公和小青梅因为公司业务而往来频繁，同时这位青梅又和自己如此神似，饶是郑克待颜悦一如往昔的好，颜悦心里还是产生了危机感。 而金瑟这边会来参加郑家家宴这事，郑克一开始也是没想到的，但想到两家的关系，郑克也就没做多想。 据说是郑母做主叫金瑟来参加家宴的，首先金家和郑家是世家，郑母从小把金瑟当成半个女儿一般疼爱，加之郑、金两家最近在合作的缘故，金家的项目负责人又恰好是金瑟，郑母也就索性把金瑟叫上了。 对此，郑克也没忸怩，大大方方的向颜悦介绍了金瑟。 “听郑克说你也见过金瑟。”话题到此，颜悦想到什么，就问了林虞，“她……你怎么看？” 林虞放下筷子看着强颜欢笑的颜悦，点了点头回应：“见过。”顿了下，林虞继续说：“她的气质确实和你挺像，你心里会不舒服也在所难免。” 颜悦抿唇，“你说郑克当时追我会不会是因为……听说那个时候金瑟在国外出了事，而郑克那时候看我的感觉，现在回想起来也有点奇怪……” 林虞心里一沉，她不擅长处理人际问题，也不想因为自己不当的话语影响人家夫妻间的感情，她权衡了一下才问：“郑克是什么态度？” 第66章 纠缠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也没什么遮遮掩掩的，但自从我见到金瑟以后，我就会时不时的忍不住胡思乱想，加上这段时间他总是早出晚归，又喝得醉醺醺的，想到他们一起工作一起应酬，我这心里就不太舒服。” 林虞说：“颜悦，对自己自信一点，不管怎样，不要迷失自我。” 颜悦愣了下，看着林虞摇头一笑：“阿虞，你知道吗？你真的很不会安慰人。” 就在这时，颜悦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看来电，接了起来，然后报了个地址。 挂断电话后，颜悦朝晃了晃手里，莞尔，“阿克等下过来接我。” 林虞也淡淡的笑了，“你这变脸的速度有够快的。” 颜悦一时语塞，有点脸红。 两人结束用餐后又聊了些关于工作室的近期规划，直到郑克到了商场楼下后给颜悦打来电话，她们才结账离开餐厅。 郑克的车还挺扎眼的，颜悦刚出商场就看见了杵在车门外抽烟透气的郑克，一时也没顾得上自己的仙女形象，像个孩子一般，一蹦一跳的跑了过去。 哪还有半分忧心忡忡的模样？林虞瞧着颜悦这样，无奈得直摇头。 郑克看见颜悦这么虎的扑过来，忙熄了手里的烟头，生怕她一个不小心被烟头烫伤。 然而颜悦蹦蹦跳跳跑过去后，乖乖地在离郑克一步远的距离停下，甜甜的喊了一声，“老公。”嗓音柔得能掐出水。 一声“老公”就令郑克把持不住，他反而摇身成了不矜持的那一方，率先把颜悦拉近怀里腻歪。 林虞站在夫妻俩身后，被狗粮洒得措不及防，简直没眼看，索性撇开头回避。 这一回避，林虞竟见到一张深邃的脸在夜色中若隐若现，顾言生的眼神很深，深得像要把林虞吸入进自己的双眸中，林虞咬牙朝他睨了过去。 只见顾言生略弯着背脊靠在车门边抽烟，衬衫领口凌乱的扯开了几颗扣子，隐约可见内里精健的肌肉，他手指夹着明明灭灭的火星没动，那双深邃的眼勾着别样的情绪，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原来同郑克一起过来的还有顾言生，两人一前一后两辆车。郑克腻歪完后倒是注意到了几步以外的林虞，他瞅了一眼顾言生后，一脸抱歉加无奈的朝林虞解释：“我和言生刚好在同一场酒局，他知道了悦悦和你在一起后，非要跟过来。” 颜悦闻言率先瞪了郑克一眼，挣脱开郑克的怀抱，过去拉着林虞的胳膊仗义道：“阿虞，此事是阿克的错，我们送你回去吧！” 郑克看看顾言生又看看林虞，挠了挠头，最后赔着笑朝林虞做了个“请”的手势，“林虞，实在抱歉。” 林虞是知道顾言生有多难缠，既然顾言生是郑克引过来的，她也就没和郑克客气，索性用他们夫妇脱身，想让顾言生知难而退，“那麻烦你们了。” 林虞前后脚跟着颜悦夫妻俩上了车，郑克告诉了司机林虞家的地址后，也就坐在了副驾驶座位上，把后座留给了颜悦和林虞。 期间郑克回了两次头，颜悦问他怎么了，郑克苦笑，“言生的车好像还跟在后面。” 颜悦转身透过车后窗往后面望了一眼，只见后面的黑色轿车不疾不徐地跟着他们，她回头便鼓起了脸颊，气呼呼地一字一字喊到：“郑、克。” 都是她家老公招来的麻烦，好好的一场闺蜜聚会，最后却以这种方式收场，这老公简直像专业来砸场的。 郑克咳嗽一声也觉得理亏，态度诚恳的向林虞赔不是，“林虞，真的很抱歉。” 恍过神来之后，林虞倒是挺平静地说：“郑克，前面路口放我下去吧。” “不行。”颜悦想也不想的拒绝，事情因他们夫妻俩而起，再怎么样也不能抛下林虞。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林虞从刚见到顾言生时的惊讶到这一路上的时间，已经足够冷静下来，“郑克，麻烦你了。” “林虞！”颜悦急了，“你看他这样尾随我们正常吗？” “他怕是不达目的不罢休。”林虞拍了拍颜悦的手以示安抚，“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放心。” 最后在林虞的坚持下，车子停在了路边。 下车前，林虞只让郑克照顾好颜悦，并表示自己没关系，让他们先行离开。 看着他们的车离去，林虞静静的站在路边上等着，后面的车缓缓停在了林虞面前。 顾言生从后座下来，慢慢来到林虞面前，这个高出林虞一个肩的男人就这样微弯着腰，一眨不眨的继续盯着林虞看，那深邃的眼眸仿佛要把林虞吸进万丈深渊。 “看够了吗？”林虞不自觉退了一步，一脸平静地问：“有事？” 顾言生没有说话，呼吸越发沉重，他身上的烟酒味随着晚风拂过，钻进林虞的鼻尖，浓烈刺鼻的气味令林虞皱了皱眉。 “既然没事，那我先走了。”林虞拽紧手里的包，转身准备离开。 转身之际，她的胳膊却被顾言生死死拽住，“别走。” “别丢下我。”顾言生沙哑着嗓子，语气里充满乞求。 林虞背对着他，没有回头，此刻她只感觉到自己正在被一条毒蛇缠上，头皮一阵阵发麻，心里也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情绪。 “顾总，我们已经结束了。”林虞再一次冷冷强调。 顾言生却不管不顾的从身后拥住林虞，低头埋进林虞的颈窝处，“不，我没同意，我不想放手。” 刺鼻的烟酒味熏得林虞头晕，她使劲挣了挣，没挣开，顾言生却反而越拥越紧，声音里满是无助，“阿虞……我错了……求你，别丢下我。” 若是刚分手那阵，林虞可能还会顾及他曾经的收留之恩，但是在发现他对她的所作所为以后，她真的对这个毁了她生活和事业的男人只剩厌恶，厌恶至极。 而且，她并不会觉得顾言生知道什么是“错”，那个骄傲不羁的顾言生怎么可能知道对与错呢？ 第67章 发怒 毕竟，在顾言生的圈子里，他生来便拥有特权，而这种权利，可以令他俯瞰旁人，从不在乎旁人的感受，事事以自我的感受优先。 想到此处，林虞眼底透着寒意，说出口的话冷漠又绝情，“顾总，桥归桥路归路，你这样死缠烂打有意思吗？” 林虞说罢冷笑：“你莫不是以为，你在行业内封杀了我，用手段骗我来到你身边，我还得对你感恩戴德？” “你莫不是以为，你一边追求你的利益最大化而结婚，一边情感上还想得到满足，从而紧箍我在你身边也是理所应当？” “实话告诉你，你这样自私自利的人，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 随着林虞奚落的话语落下，身后拥着她的手越收越紧，像钢铁一样坚固，紧得她喘不过气，上半身被勒得发疼，但是林虞只是紧咬着牙没有呼痛，她始终表现的无动于衷。 她在用行动证明，顾言生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已经激不起她心上的任意一片涟漪。 身后的顾言生似乎也感受到林虞的绝情，他渐渐松了力道，把头轻轻埋进林虞的后颈窝处，温温热热的液体划过林虞的颈部，又滑落进她的锁骨处再往下。 林虞身体有片刻僵硬，身后这个嚣张傲慢的男人这还是第一次在她面前哭的那么无助，静默无声又脆弱得像个小兽，他的脑袋轻蹭着林虞的颈部，柔顺的发丝蹭的林虞脖颈处有些痒。 “你说完了吗？说完了跟我回家好不好？”顾言生哽咽着声音，放低姿态继续乞求，“你不是喜欢建筑吗？以后你只管做你想做的事，我绝不拦你！” 林虞突然想到最近接到的几个招聘电话，都是去年她找工作时没有回信的建筑公司打来的，问她还要不要找工作之类云云，林虞当时还有点狐疑，但还是凭着直觉婉拒了。 现在听着顾言生这番话，她想到了什么给气笑了，事到如今又解除对她的行业封杀还有什么意义？ 合着自己以前和顾言生说了那么多，他却一句都没听进去，固执又偏执地把她不好听的真心话摒弃，林虞简直像是对牛弹琴！ 林虞第一次深刻感觉到，阶层理念不同的人是那么难以沟通，在普通人眼里的是非观，在他们这些人眼里这都不是事儿。 林虞卯足了劲儿挣脱顾言生的禁锢，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顾言生，一巴掌朝他扇了过去。 “顾言生，你清醒一点。” 顾言生的泪珠还挂在眼角，不羁的脸颊染上几根指痕，他眼神无助地看着林虞，突然笑出了声，“你打吧，打到你消气为止。” 这副可怜兮兮的幼兽样着实令人心疼，仿佛做错事的是她林虞。 林虞心里憋着一口气，又吐不出来，顾言生这一出卖惨让她觉得不可理喻，他简直是疯了！ 这么想着，林虞抿着唇悄悄后退了几步。 然后趁他不注意，转身朝前跑，只是她没跑多远就被顾言生的大长腿几步赶上，顾言生掰过林虞肩膀面对面瞪着她，林虞的逃跑仿佛把他脑子里最后的一根弦也崩断了，他眼里满是不甘，无助和薄怒，他低下头狠狠吻上林虞。 浓烈的烟酒气息一瞬袭来，林虞嘴唇被顾言生死死咬住，她死命挣扎拍打抵抗仍无济于事，顾言生手脚并用死死禁锢住林虞，两人身体呈紧贴状。 他的唇舌滑进林虞口腔，勾住林虞的与之纠缠，浓烈的烟酒味带来强烈的冲击感，蓬勃的荷尔蒙使他那处抵住林虞动弹不得，林虞当然不可能让他得逞，张嘴用力咬下去，血腥味瞬间在两人嘴里漫延…… 顾言生舔了下嘴角的血渍，又沿着林虞的唇细细描绘，轻柔的替林虞拭去唇上的血渍，两人的血渍混合在一起，他倏然发出满足的低笑声。 林虞眼角泛红，双手抵在胸前用力推他无果，恼得不行，她气急败坏地吼道：“顾言生，你疯了！你滚开！” 随着林虞的话音落下，一股大力从林虞身后越过，把顾言生一把推离林虞，顾言生正沉浸在喜悦中，一时不慎，连退后了好几步，才堪堪稳住身躯，他愤怒地抬头看向来人。 连着这股力道，林虞也险些跌倒，好在一双手稳稳扶住了她的腰身。 林虞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就见来人松开她后，紧接着大步一晃在顾言生脸上狠狠揍了一拳。 这一拳直把堪堪站稳的顾言生打趴在地。 顾言生跋扈张扬，向来不是省油的灯，很快就与其缠斗在一起。 打斗过程中林虞才看清了来人的脸，竟是叶淮之。 此刻的叶淮之哪里还有平素的温润谦逊模样，简直像换了一个人，脸色黑沉的可怖。 叶淮之的身手是从小在军区里练出来的，哪怕顾言生高一开始就学习了近身搏击也逐渐落了下风，看着叶淮之一拳拳砸在顾言生身上，力道分毫不收，而顾言生渐渐无招架之力，林虞心里一阵阵发紧。 林虞冲过去抱住叶淮之的胳膊，“叶淮之够了，再打就出事了。” 叶淮之机械的转头，眼眸深沉不见底，莫名让人胆寒，林虞不禁一颤。 叶淮之死死盯着林虞又红又肿还泛着血色的唇，黑着脸问：“你这是在替他求情？” 地上的顾言生闻言笑出了声，他偏头吐出嘴里的血水，柔声问：“阿虞，你心里还有我是不是？” 林虞看也不看顾言生，发红的杏眸灼灼看着叶淮之，“我只是不想你出事，为了这个人，不值得。” 叶淮之闻言，神色略有缓和，他压着顾言生的力道松了松，但是并没有放开顾言生。 顾言生抿着唇，眼神死死看着林虞，仿佛在分辨她话语里的真假。 “叶淮之，我们走吧？”林虞尝试着问。 片刻后，叶淮之语气冷冽的对着顾言生说：“顾言生，别让我再看见你纠缠她。” 顾言生大咧咧的瘫在地上，脸颊一处破了相，他勉力牵出嘴角上扬的弧度，“你以为你是谁？老子的事轮不到你管！” 第68章 突袭的吻 叶淮之刚缓和的脸色又沉了下去，周身散发的寒意让林虞顿感料峭。 林虞见状忙拉过叶淮之，“别受他刺激了，我们走吧。” 林虞看了看两人脸上的伤其实不太严重，两人缠斗的过程林虞看得很清楚，叶淮之除了第一拳打在了顾言生的脸上，其他力道都发泄在了顾言生身上。 顾言生同样，回了一拳在叶淮之脸上，叶淮之闪身躲了一下，还是被拳风擦破了嘴角。 两人都是海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即便再生气，始终给对方留了一丝脸面，但打在身上的拳头双方都是下了狠手。 叶淮之抿着唇没再说什么，他俯瞰着身下的顾言生，低声说：“你不配纠缠于她。”说完他松开了顾言生，带林虞去了路边停靠的另一辆车。 顾言生何曾受过这种羞辱，他躺在地上目眦欲裂，狠狠锤向了地面，拳头瞬间血肉模糊。 路口拐角处去而复返的车内，郑克揽过颜悦，温声哄道：“这下该放心了吧？” 颜悦瞪了瞪他，“怎么放心？他们都打起来了！这新闻但凡刊登出去，阿虞就成了靶子！” 郑克轻轻一笑，“不会的，一来这个位置地广人稀，二来我并不觉得言生和叶总会那么没分寸的置林虞于险地。” “你是说？”颜悦眸光一闪。 “我猜的……”郑克低笑。 “还是都怪你，是你带过来的人，要是连累了阿虞我要你好看。”说到此处，颜悦脸颊气鼓鼓的，像个河豚。 郑克见她模样甚是可爱，不由亲吻了下她鼓胀的脸颊，“不会有事的，相信我，嗯？” 颜悦看他这泰然自若的模样就来气，想了想说：“罚你这周睡书房。” 闻言，从容自若的郑克瞬间变得不淡定了，他哀嚎道：“老婆……” 颜悦偏开了头，不受他蛊惑。 —— 车上，林虞问叶淮之，“你怎么会在这儿？” 叶淮之开着车，目不斜视道：“你朋友给我打的电话，这里离公司很近。” 原来是颜悦不放心她，辗转让郑克寻到了叶淮之的联系方式。 也幸亏两人逛街的地方就在一叶附近，所以她才想到联系叶淮之吧？所以叶淮之才来得还算及时？ “谢谢你。”林虞真心道谢。 叶淮之依旧目视前方，没有理会林虞。 车子很快在四海小区停下，林虞没有立马下车，她转头看着叶淮之嘴角上的伤口有些踌躇。 “你的嘴角破了，上去我帮你涂药吧？” 林虞其实没报太大希望，叶淮之向来进退有礼，她并不觉得叶淮之会同意。 然而，今晚的叶淮之显然不太一样，他略一思索，说道：“好。” 林虞反倒一怔。 到家后，林虞给叶淮之倒了一杯水，然后回房间去拿医药箱。 出来的时候叶淮之没坐在沙发上，林虞心一沉，视线急速搜寻间发现叶淮之正站在客厅窗边若有所思，宽大的窗帘掩去了他一半的身形。 林虞叫了他两次，他才回神，走回沙发边坐下。 林虞取出医药箱里的消毒药水，用棉签沾上药水涂抹在他的唇角上。 “身上的伤我帮你上点药？”林虞边涂嘴角边问。 叶淮之抿了抿唇，默默脱下外套，然后缓缓解开衬衫衣领。 林虞微偏了视线，脸颊不禁发烫，她埋首在医药箱里翻找活血化瘀的药膏，心里一遍遍暗示自己冷静再冷静，不要被一时的美色所惑。 她再抬起头的时候，面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这时，叶淮之已经赤裸着上半身把伤口露在林虞面前，他眼睑半垂，眼里的神色挡在了睫毛阴影里。 林虞看了下他身上的伤，不多，但每一拳足够重，拳眼周边的淤青已经开始大片蔓延开来。 她把药膏挤在手上，用手心搓热，语气尽可能平静不露怯，“那我开始了。” 叶淮之轻声“嗯”了一声。 征得同意后，林虞把捂得热烘烘的药膏用掌心朝伤口处按了上去，轻轻揉搓。 叶淮之匀称的肌肉线条摸上去硬邦邦的，伤口处的大片淤青，足见顾言生下拳很重。 看着这些因她而起的淤痕，林虞哪还有一丝半点的旖旎心思，她神情凝重，心无旁骛的按摩起来，直到确保每一处的药膏化开吸入皮肤。 全程两个人没有交流，直到林虞结束手上的动作。 “今天谢谢你帮我解围。”林虞一边把茶几上的药膏等物放进医药箱里，一边道谢。 没有等到叶淮之回话，林虞抬头看他，见他额头上挂着大串的汗，正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她。 林虞突然想到刚才擦药的过程中他始终一声不吭，她以为自己的力道已经放得足够轻……原来，他一直在忍。 “对不起，我刚才……” 林虞的话还没说完，看着那张一向谦和有度的俊颜在眼前放大，她倏然睁大了眼—— 叶淮之黑沉的眼缠绕着林虞呆滞的杏眸，一眨不眨观察着林虞的反应。 熟悉的清冽气息绕满林虞的鼻息，林虞仿佛只需一个深呼吸，就能把那股清冽气息吸纳进身体里…… 先是鼻子碰触着鼻子，然后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叶淮之甚至轻轻吸了下她唇瓣的破皮处，动作轻柔还带着些许试探…… 林虞似被当头一棒，反应过来后，她往后退，腰磕在身后的茶几上，痛得闷哼一声。 她这副狼狈模样，似乎取悦了叶淮之，他低低笑出了声。 “你什么意思啊？”林虞羞愤问。 叶淮之舔了舔唇角，心情变得不错。 他今晚一反常态的主动，让林虞不知所措，林虞大脑静窒了片刻后，身体一僵。 随后，她冷笑出声，“叶淮之，你今晚出格了。” 林虞越说，语气越冷，“第一，你有女朋友。” “第二，我不是林依依的替身。” 叶淮之上扬的唇角僵住，“第一，驳回。” 第二，他没说。 今晚发生了太多事，林虞现在大脑处于当机状态，根本无法理智思考，她起身送客，“很晚了，你该回去了。” 说完，她也不管他，径直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背靠着房门颤抖着身躯。 不久后，客厅处传来关门声，林虞才松一口气，滑在了地面。 她的唇仍在止不住的颤抖发麻，她用手死死按住唇，不让它抖动。 第69章 猫腻 那天之后林虞回到了龟缩状态，在公司里躲叶淮之更甚。 遇到必须得找叶淮之签字的情况时，但凡他签完字，下一秒林虞就逃也似的消失在总裁办，叶淮之看着后一秒就空荡荡的办公室哑然失笑。 林虞这样避老板如瘟神似的行为，显然没能逃过宋大助理的眼睛。 某天宋时趁午间休息时分逮住了林虞，一脸八卦的问她：“你欠老板钱了？” 林虞微眯着杏眼上下打量宋时，而后神色古怪又摇头叹息，“不是。” 那眼神看得宋时发毛，“到底怎么了啊？”宋时问道。 林虞又无奈地叹了口气，煞有其事道：“我只是发现了老板的一个秘密而已，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觉得你还是不知道更好。” 宋时咽了口口水，有点紧张，林虞这么一说他不是更想知道了吗？ 做好了心理准备后，宋时咳嗽一声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作为老板的贴身助理，为了更好的为老板服务……你说……” 林虞“哦”了一声神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她状似犹豫片刻后，不情不愿地悄悄凑进宋时，低声朝他耳语了几句。 宋时顿时脸色大变，声音不由放大，“怎么可能？！”顿了顿，他看向林虞身后，脸色霎那间惨无血色，“老……老板……” 林虞身体一僵。 宋时鼓起勇气朝叶淮之走过去，努力维持着面部管理，恭敬喊道：“老板。” 说完，宋时回头示意林虞过来喊人，哪知这一转头，林虞早就跑没了影—— 宋时在心里吐槽林虞不仗义，那个秘密听了还不如不听！ 叶淮之点了点头，问他：“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宋时刚才看向他时，眼里的情绪一时没藏住，仿佛把他当作吃人的野兽—— 叶淮之又朝林虞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 “没……没什么……”宋时吓的头皮发麻，林虞说老板是双性恋这事，要他怎么说？ 叶淮之眯着眼打量起面前心惊胆颤的宋时，一时也没说话。 直到宋时被他盯得心里一颤一颤的发紧，才听到老板的声音悠悠传来，“我看你最近也是闲得慌——” —— 时间转眼间就到了插图的交稿期限，林虞和时飞约在了上次见面的咖啡厅里交图。 时飞凝眸品鉴了插图许久后，抬头朝林虞微微一笑，“我很满意这几张图，如果可能的话希望我们能长期合作。”她对画作的要求不低，甚至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能让她挑不出错的插画师并不多见。 林虞微笑道：“我也只是最近工作不忙才接的单，若你以后还需要插画，我也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继续合作。” 时飞朝林虞伸出了手，“合作愉快。” 林虞回握。 “啪啪啪——”的鼓掌声从林虞身后传了过来。 不多时，林虞这一桌就出现一对年轻男女。 男人搂着怀里学生模样的女人，瞄了一眼时飞手里的插图，嘴角裂开一个讽刺的弧度，“哟，时大小姐，还没放弃你那狗屁的穷酸梦想啊？” 时飞端着咖啡杯，眼皮也没抬一下，径直回怼道：“总比某些拼爹的草包强。” 王简被讥讽后也没怒，他讥笑道：“那还得委屈时大小姐将就一下我这个未婚夫了，草包配死宅——绝配啊！哈哈！”说罢，他推了一把身边的女学生说：“还愣着干嘛呢？叫人啊！” 女学生立马上道，朝时飞莞尔一笑，“姐姐好！” “宝贝真乖！”王简亲了一下女学生的脸颊以示奖励，而后又一脸得意洋洋地挑眉看向时飞。 哪知时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王简，大黑框架眼镜下的双眸定在手里的画稿中，正细细品味着手中的画作。 一拳打在棉花上，王简瞬间恼羞成怒，“时菲你别傲，等我们风迅的芯片打败一叶以后，那时候我要你给小爷舔鞋！” 王简说完还“啐”了一口后气哄哄地搂着女学生离开了。 等人消失在林虞的视野以后，她多嘴问了句：“那是风迅的公子？” 时菲双眼流连在插图上，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林虞想到刚才王简口中的未婚妻，瞬间联想到了风迅和顷时两家合作甚密，甚至还有八卦周刊爆出两家子女好事将近的传言。 顷时总裁姓时，中年丧妻，有一独女——时菲。 时菲鲜少出现在公众面前，外界之人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乃至于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时大小姐究竟是何模样。 看着眼前的黑马漫画家——“时飞”，再结合王简刚才的话语，林虞自然而然联想到了“时菲”。 原来传闻中的时大小姐竟是位沉迷于漫画世界的宅女本宅。 林虞看着“时飞”这不拘一格的穿衣打扮，不禁暗自喟叹，谁会想到面前这位看似其貌不扬的女生竟然就是外界传闻里诸多猜测的时大小姐——时菲。 顷时也是主营电子产品类的公司，虽没有荣达的老资历，但胜在敢于大刀阔斧地推陈出新，旗下的电子产品在国内很抗打，质量和性价比都很不错。 一叶曾经也力争过顷时这个大客户，奈何顷时总裁为人念旧重情义，执着于和风迅的交情而不肯给其他科技公司合作的机会。 想到王简和时菲刚才见面互掐的样子，林虞摸了摸下巴陷入沉思状。 她又想到刚才王简说等风迅的芯片打败一叶时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林虞眯了眯眸，看来风迅有猫腻啊！ —— 这天下午上班的时候，林虞突然接到前台电话，说有警察找。 林虞心里一沉，想着莫不是这么多天过去，顾言生回过味来余怒未消还报了警？ 想到这个可能性她心中一紧，嘴上只淡定回复前台说：“好的，麻烦你带他们到会客厅稍等片刻。” “好的，林秘书。”前台回道。 林虞起身去了会客厅，她到的时候前台正在给两位警官端水。 来的是一男一女两位警官，林虞和他们打过招呼以后，又朝前台点头表示感谢，直到前台离开后，两位警官才说明了来意。 第70章 会所火灾 “林小姐，冒昧来访，我们是海城三区公安局民警，我姓张，你可以叫我张警官，这位是李警官。”身穿警服的男人朝林虞自我介绍完以后，又介绍了同来的女警。 “你好。”李警官向林虞打了声招呼。 “两位警官好，请问你们突然前来，是有什么事吗？”林虞说道。 “我们这边就前天晚上发生的一起事故，想向你这边了解一些情况及问题。”张警官说完一顿，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你和秦肖是什么关系？” 张警官说话的同时，只见旁边李警官已经翻开文件夹里的纸张在做记录了。 林虞乍一听他们的到访和顾言生被揍一事无关后，心里松了口气，随即面色无澜回道：“我曾是他的助理设计师。” “那林小姐是否对苏氏会所的项目设计一事还有记忆？” 林虞闻言，心里一咯噔，“有的，请问那个您刚才所说的事故是——” 张警官正色道：“那个会所于前日突发火灾，由于消防安全设计不达标和灭火喷水系统不完善等原因，导致有客人逃跑不及时造成9人死亡，25人受伤。经鉴定其中4人均系因困在会所夹层里吸入有毒气体中毒窒息死亡。” “事故原因我们目前还在调查，但是消防安全这一块我们需要找相关负责设计师调查核实。” “很不巧，秦肖先生前几天酒驾，遭遇了车祸，现在人还在昏迷。” 林虞越听心情越沉，听到最后的时候不可置信地确认了一遍：“秦肖酒驾？车祸？” 那个工作狂秦肖？ 张警官点头，“现在人还在市医院。” “所以只能找身为助理的林小姐你先了解情况。” 林虞吸了口气，“您请问。” …… 半小时后，林虞目送两位警官离开。 公司突然来了两位警察上门找林虞，这事闹得动静挺大，自然也传进了叶淮之的耳朵里，他叫林虞去了一趟总裁办，问林虞怎么回事。 林虞大致把事情经过复述了一遍，当说到秦肖工作上出现的失误以及酒驾时，林虞显然不敢相信。 况且林虞跟过秦肖一段时间，秦肖的工作能力是有目共睹的，说他在消防安全设计上出现纰漏，她其实是不太相信的。 “没有什么不可能。”叶淮之闻言轻笑。 林虞没心情反驳他，只说：“我等会想去医院看看秦肖。” “好，我送你。” 林虞此刻心里揣着事，一时竟忘了自己这段时间一见叶淮之，就恨不得立马缩进龟壳的状态，也就没有推拒叶淮之的好意。 叶淮之见状，唇角微扬。 去到市医院以后林虞才知道事情远比她想像中的更加麻烦。 林虞和叶淮之找前台小护士问到了秦肖的病房号，刚下电梯，远远的隔着走廊就听见了远处传来的争执声。 林虞和叶淮之对视一眼，走了过去。 病房门外，苏心双手环抱，满脸烦躁不堪的样子，再远一点是跪在地上被保镖拦住的一位六旬左右的老妇人。 老妇人衣着朴素地跪在苏心面前一个劲儿磕头，满脸泪水乞求道：“苏小姐，求您救救我家秦肖，救救他吧！” “救他？”苏心不可思议地瞪着脚下的老妇人，“我来就是想问问他，我那么信任他，把苏氏会所交给他设计，他为什么到死还要连累我！”说罢，她看了眼面前的老妇，又一脸不耐烦。 显然，苏心的话令老妇人的情绪激动起来，“不！不可能！！我们家秦肖为人正直严谨，工作上绝不可能出纰漏！是你！是你们对不对？是你们要害他！” 老妇人颤手指着苏心等人，哭得泣不成声，她动作弧度有点大皮圈里的花白头发散了一些出来，头发有些凌乱。 苏心的耐心显然已经到了极致，她让保镖把老妇人拖开，“你这老太婆简直不可理喻，谁知道你儿子秦肖是不是知道会所出事才故意在医院里装睡！你让开，我要见他！” 昨日警察来过医院告知秦母，秦肖与苏氏会所火灾事故一事密切相关。 秦肖出车祸的事本便令秦母难以消化，现在竟连儿子的工作上都出现了问题，她一个丧了夫的寡妇哪能承受这些，一连串的打击之下当即晕了过去。 秦母醒来后又继续强撑着来了医院守着秦肖，这才撞见了苏心。 她曾经偷偷在秦肖手机里见过苏心这个女孩子的照片，因此乍一看见苏心，她便认出眼前这个富贵小姐应是秦肖喜欢的女人。 而后又听说苏心是代表苏氏来探望秦肖的，于是她心里对于苏心的到来抱了一丝希望。 她相信能让儿子独身三十年才铁树开花的女人一定不简单，再看苏心的穿着打扮和随行的魁梧保镖，秦母更是断定苏心可以保住秦肖。 可在真正接触苏心以后，秦母才发现苏心不仅端着富家小姐的架子，睥睨她也就罢了，竟还一个劲儿的污蔑秦肖。 秦母这才反应过来苏心这女人怕是来者不善，她怎么可能还让苏心去看望秦肖？想到这儿，她当即用瘦弱的身子堵住病房门口，和一旁来拉她的保镖纠缠起来。 担心保镖伤到老人家，林虞把手中的果篮塞给叶淮之后，赶紧小跑过去推开保镖，扶起地上的秦母，轻声道：“老人家，您先起来。” “你是……？”老妇人仰着满脸泪痕，眼神浑浊又疑惑地望着林虞。 林虞解释道：“我曾经是秦工的助理。” 闻言，老妇人浑浊的眼里又迸射出一道亮光，那是照亮黑夜里的第一束阳光般的眼神，“小姐，你有办法救我们家秦肖的对不对？秦肖没有做坏事对不对？” 林虞清楚自己能力有限，不能向秦母保证什么，只能如实回答：“我相信秦肖的为人，我会把我知道的情况告诉警察。” 苏心抱着手在一旁冷笑警告：“林虞，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林虞也不怕她，讽道：“莫不是你心里有鬼？” 苏心哂笑出声，“我看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她随即抬起手，朝身后的保镖招了招。 保镖立马冲上前，准备朝林虞动手。 一直默默在林虞后面的叶淮之此刻站了出来，修长的身形挡在林虞前面，朝苏心一哂，“苏小姐好大的威风。” 闻言，苏心怔了片刻后瞬间变脸，笑得亲切可人，“这不是叶总嘛，哪阵风把您这个大忙人给吹来了？” 苏心不傻，知道海城里不能招惹的人都有谁，在那些不能招惹的青年才俊中，叶淮之便是其中一个。 “苏氏会所的火灾事故，既然牵扯到了我的秘书，我自然得来看看。”叶淮之语气不咸不淡。 “原来如此，那叶总现在也看到了吧？因为这事，我下面的人现在还被扣在警局喝茶，我自己也才刚被保释出来，这件事我也属于受害者，我不过是来医院找秦肖要一个说法。” 苏心满脸委屈，说完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林虞，语气有些酸，“想不到叶总对自己的员工这么尽心尽力。” “尽心尽力”四个字苏心说得很慢，水眸潋滟又意有所指的望着叶淮之。 叶淮之微笑道：“苏小姐的处境叶某并是很不清楚，但苏小姐在病房门前对一个老妇咄咄逼人我倒是看得很清楚。”他说罢，又不疾不徐回应苏心的后半句话，“苏小姐抬举，我也不是对每个员工都这么尽心尽力。” 最后的“尽心尽力”四字，叶淮之同样咬字极慢。 闻言，苏心脸上的笑几乎要挂不住。 林虞却觉得叶淮之这语气怪让人浮想联翩，老板和秘书之间的关系被叶淮之这么一描述—— 倒还像真有点什么了，她有些后悔让叶淮之跟着来了。 叶淮之和苏心两人对话期间，秦母眼睛在两人身上不停打转，她不是傻子，自然发现了苏心对叶淮之的态度明显不同，她挣脱开林虞的搀扶，扑过去抓住叶淮之的裤脚又开始一个劲儿磕头，好似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先生，求您，求您救救我儿子吧！他是冤枉的啊！” 叶淮之扶起老妇人，态度和缓，“老人家，您先起来，我能先去探望一下你儿子吗？” 老妇人看得出叶淮之没有恶意，赶紧连连点头，一个劲儿回应：“可以，可以。”随后她打开病房门，请叶淮之进去。 叶淮之和林虞对视一眼，随即一前一后跟着秦母进了病房，苏心则倚在病房门口露了个脑袋往病房里瞅了几眼。 病房里的秦肖整个人了无生气的躺在床上。 他头上裹着纱布，脸上戴着氧气面罩，手指上夹着夹子，与夹子相连的是一台心电监护仪，看起来确实挺严重的。 叶淮之把果篮放在床头柜上，随后叫来秦肖的主治医生，询问秦肖身体的状况。 医生只说秦肖身体指标正常，但是车祸时头部遭到了撞击，所以具体什么时候醒过来不好说。 第71章 拘留 叶淮之还在和医生讨论秦肖的病情状况，以及车祸后遗症等相关问题。 林虞从秦母满脸倦容又忧心不已的眼神中看得出秦肖的伤情不容乐观，她用尽毕生词汇陪秦母说了大半个小时的宽慰话后，才起身向秦母告辞。 秦母虽是海城人却在海城无甚依靠，眼下相依为命的儿子因车祸昏迷不醒，她心痛难忍的同时瞬间没了主心骨，眼见林虞和叶淮之要走，她急得红了眼，问他们能不能帮帮秦肖。 林虞只得和秦母解释道：“阿姨您放心，我会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向警察如实反映，况且秦工为人严谨，我相信他绝不会在工作中出现这样的纰漏，相信等秦工醒过来以后事情就能水落石出了。” “在他醒过来以前的这段时间，但凡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帮的我一定帮。”林虞眼神坚定道。 有了林虞的这一番话，秦母也重燃起了一丝希望，人在被逼近死胡同时，但凡能抓住一丝光亮都绝不会放手，这是人的本能。 故此，林虞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以后，老妇人才放他们离开。 出病房的时候，苏心等人已经离开。 上车后林虞坐在副驾驶位上，神色忧思，感叹道：“火灾这事，苏氏大概不会轻易放过秦肖。” 这从苏心的态度来看就知道。 这次火灾造成的人员伤亡情况不容乐观，相关设计单位、施工单位、监理单位以及甲方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只是这个主要责任人还需要人来背锅。 以眼下情况来看，无疑是现目前正处于昏迷中，且有口难言的秦肖最为合适。 况且，从警方现目前的调查来看，会所设计存在很大的纰漏。 叶淮之纤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方向盘，思忖后轻声提醒林虞，“你也该担心一下你自己，若是秦肖被定罪，你会不会也被卷入其中。” 这一出林虞倒是没想过，虽然她确实跑过会所前期的准备工作…… 林虞一顿，转头望着叶淮之欲言又止，“你是说……” 叶淮之无奈一笑，“此事背了人命，可做的文章就多了。”剩下的他也没多言，启动了车子回公司。 叶淮之的话在林虞心中造成了不小的冲击，她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建筑，眉头深锁。 苏氏会所的火灾事故很快登上了新闻头版，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社会舆论压力下，警方那边调查得更加用心，抓了不少人去警局问话，就连林虞这个半路离职的秦肖前助理也没能幸免，被请去喝了茶。 一番盘查无果后，警察并没有就此放了林虞，只用各种借口扣留着林虞继续喝茶。 上次来过公司的张警官也一改之前的和善态度，把林虞押在审讯室内，逼林虞吐露那些根本不存在的所谓实情，只差让林虞赶紧自首谢罪，并且还推翻了林虞上次提供的证词，黑着脸寒着声再三向林虞强调他脾气不好，让林虞赶紧坦白从宽。 “我们收到举报，说会所设计一事你也曾参与其中，你有什么想说的。”显然是一副把林虞当犯人审问的架势。 林虞就算再迟钝，也明白了有人想借火灾之事做文章弄她。 故而，面对高压逼摄，她面无表情的抿着唇，不再发表一个字的言论。 林虞在心中自嘲一哂，看来苏氏会所火灾这事还真被叶淮之说中了，有人利用新闻炒起了热度，给警方施加压力。 不过她也确实没想到在社会舆论炒作下，三区警局还有闲功夫严查并扣留她一个小助理，看来还有人闲这趟水搅得还不够浑，想趁机把她拉下水。 其实这个想弄她的人也不难猜。 在海城有钱有势到能和苏氏有交情，又一心示她为假想敌的人，除了沈婉言外她想不到第二人。 叶淮之那边找了律师来保释过林虞一次，被警方以林虞是涉案嫌疑人为由挡了回去。 听着律师的回复，叶淮之难得的气笑了。 苏氏会所火灾伤亡一事，一经报道便迅速在网上发酵起来，且呈一发不可收的状态。 随着火灾一事愈演愈烈，苏氏股票首当其冲的受到影响，大盘连续几天跌停且没有好转的趋势，蒙受损失的董事们为此大怒，紧急召开了临时董事会问责会所一事。 董事会结束后的苏家本家大宅内。 家主苏长鸣坐在主位上，手指轻轻摩擦着茶杯，端着一副八风不动的架势，眼角含笑，面色一派随和。 苏明寒则安静的坐在他的下首位，淡淡的看着厅中的父女二人。 苏长林一巴掌甩到苏心脸上，怒骂道：“混账，让你管个会所都能给我出事，你这不是辜负你大伯和苏氏对你的信任吗？” 苏心捂着红肿的脸，怔怔地喊：“爸……” 她见苏长林瞪了她一眼，眼里暗含提醒，随即苏心转头朝苏长明深深鞠了一躬，态度诚恳说：“大伯，真的很抱歉，是我办事不利，辜负了您对我的信任。” 苏长鸣面含无奈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情绪不甚明了。 苏长林见状，继续大声呵斥苏心道：“苏家从小庇佑你顺风顺水的长大，现在你就是这么回馈苏氏的？要知道没有苏氏，你屁都不是！这次的事就算你大伯肯原谅你，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不可能轻易放过你，丢人现眼的东西！” 苏心双眼通红，捂着脸耷拉着脑袋在一旁受训，期间止不住的低声抽泣。 苏长鸣喝了一口茶后看着面前的父女二人，温和的劝：“二弟消消气，心儿也是初入社会，经验不足也在所难免。” 苏长鸣递了台阶，苏长林也顺势接下。 “大哥说的是，这事也是我这个做父亲的疏忽大意了，本想着让她出去磨砺一番，谁知这个废物这般无用！”苏长林一脸痛心疾首。 苏长鸣用茶盖轻轻拨弄起杯中的茶叶，缓缓的问：“火灾一事现在处理到哪个地步了？” 第72章 捂不住，不要硬捂 “热搜我已经让人在压了，可越压反弹的越厉害。”苏长林没有明说这件事是否有人为因素，但明眼人一听就知道此事不简单。 “明寒你怎么看？”苏长鸣嘴角噙着笑，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看戏的独子。 苏明寒双手交叠放在腿上，闻言回道：“漏风的袍子捂着比冻着更容易感冒，既然捂不住，那就不要硬捂。” 一旁的苏长林想说什么，苏长鸣和善的目光不经意朝他扫了过来，他立马闭上了嘴。 苏长鸣又把视线收了回去，用眼神示意苏明寒继续往下说，苏明寒笑了下，“既然压不下去，就坦坦荡荡的让人去查，是惩是罚，我苏氏责无旁贷。” 听罢，苏心和苏长林心里一咯噔，苏心急道：“可是表哥，这样下去我岂不是……” 苏明寒抬眼看向苏心，漫不经心问她：“你是觉得我苏氏的名誉还抵不过你？” 苏心被苏明寒眼里的寒光所慑，有些语无伦次，“不是的表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只是你凡事随心所欲惯了，觉得出了事有苏家给你兜底，苏氏给你担着？只是——”苏明寒眯眸停顿了一会儿，“你凭什么这么觉得呢？” 苏心被苏明寒一番冷酷无情的话语所摄，心里十分害怕，若苏家不再护她—— 想到这儿，苏心头皮瞬间发麻，她硬着头皮咬牙道：“表哥，我也没想到下面的人会这么不靠谱啊，我只是……”苏心生怕苏家会把她推出去泄愤，拼了命的想甩锅…… 苏明寒再次打断苏心：“只是你好吃懒做惯了，加之会所有专人打理无需你操心，而你这个名义上的管理者只需要在恰当的时机，偶尔在会所里露露脸，再随便交际交际就行？” “等会所发展起来了，再博个女强人的名头，这样在海城名媛圈也更有底气了是吗？”苏明寒难得的长篇大论，他说到此处语气渐冷，提醒道：“当初会所扩张的事是你自告奋勇，二叔为你作保，如今会所出了事，闹了人命，你就开始畏首畏尾了？” 苏心的小心思被苏明寒毫不留情的戳中，脸色霎时间苍白难看，她知道苏明寒的话不是开玩笑，若真要在苏氏和她之间做一个抉择，她毫无疑问是会被抛弃的一方，她这才真正感到事情的严重性，感到害怕，若是苏氏不保她，那她—— 想到此处，苏心煞白着脸无措的望向自己的父亲。 “明寒——”苏长林也知道火灾这事的严重性，他不由看向向来心思深沉的侄子，“你妹妹她——” 苏长林话致一半也不知说什么好，他顿了顿，转头又看向神情惬意正慢悠悠喝茶的苏长鸣，“大哥，火灾这事，但凭您做主。” 苏长林是期望这个老狐狸卖他一个面子的，毕竟苏氏经营了那么多年，什么棘手的问题没处理过，只看苏氏想不想保。 苏长鸣睨了眼在场三人，随后有了定夺，慈祥一笑吩咐：“那这事就交给明寒你来处理吧。” “好的，父亲。”苏明寒应道。 苏长林和苏心闻言心里又是一咯噔。 苏长林和苏心离开本家的时候，脸色难看至极。 刚一上车，苏心就迫不及待地抓住苏长林的手臂，嗓子都急哑了，“爸，这下怎么办啊？表哥他一定不会保我！” 苏长林面色亦是难看，这个侄子他一向看不透，“刚发生这事的时候你就应该告诉我，我也有时间去打点媒体，也不至于让事情发酵到如今的地步。” “这事我事先和熟悉的报社打过招呼了，那知道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报社报道了出来，是我大意了。”苏心越解释心里越害怕，她声音止不住的颤抖，“爸，最坏的结果，我会不会坐牢啊？” “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苏长林怒吼：“苏长鸣这老狐狸这是在借机敲打我啊！” 手机响起，苏心看了一下来电就挂断了，她现在自身难保，哪还有时间顾及旁的其他。 沈家。 沈婉言坐在床上一边捻着手给脚趾甲涂抹指甲油，一边开着手机免提听助理那边得到的反馈，在得知林虞已自身难保的消息后，她勾着唇角挂断了电话。 前段时间顾言生莫名受伤，她心疼坏了，又问了他的司机老陈后才得知他的受伤缘由。 她只要一想到顾言生因为林虞大打出手而受伤这事，她就恨得牙痒痒，林虞的存在简直碍眼！ 后来她和苏心煲电话粥的时候，无意间听苏心提起过在医院见过林虞。 林虞不是去了医院多管闲事吗？那她就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让林虞好看！ 反正苏心也讨厌林虞，两人一拍即合，当即约了三区的张局吃了一顿饭。 现在得到那边的反馈，她自然是心情愉悦的给苏心打了一通电话，想要和闺蜜分享这个好消息，哪知电话刚响两声就被那边挂断了，她也没多想。 她估摸着苏心还在忙着处理火灾一事，又或者正和哪个新欢在外面鬼混。 想到男人……沈婉言咬了咬唇，又拨通电话给顾言生，那边没接。 看了看时间，沈婉言原本愉悦的心情立刻又变得沉闷起来，她给顾言生的司机老陈拨了通电话，这一次电话接得很快，“沈小姐。” “言生在哪儿呢？” “少爷和魏少他们在喝酒呢，沈小姐。” 沈婉言伸展着纤白的小腿，晾着脚趾甲油，她摊开手掌欣赏着刚做好的美甲，笑着问老陈，“在哪个会所呢？方便我过去一趟吗？” 那边老陈支吾起来，“可能……不太方便……少爷他们在应酬……” 听到这儿沈婉言还有什么不懂的，顾言生大概又和那些不学无术的纨绔们去了哪个销金窟里享乐吧！ 但气闷归气闷，作为顾氏的未来少夫人还是得识大体，“好的，我知道了，老陈，你去忙吧。” 挂了电话，沈婉言想了想，给老陈转了一万块，“老陈，你辛苦一下，言生想必喝多了会难受，你帮我多上点心，照顾好他。” 这态度，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顾少夫人。 老陈回复的很快，“谢谢沈小姐，我会照顾好少爷。” 扔掉手机，沈婉言虽然心里很不痛快，但这段时间也想通了，少爷们寻欢作乐不是很正常吗？只要不产生感情，她依旧是铁打的顾少夫人。 第73章 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在审讯室里呆了三天后，林虞是被梁副局请出去的，这一次律师顺利给林虞做了保释。 一出警局，林虞就被律师带上了叶淮之的车。 她朝车内的叶淮之道谢后，就不知不觉的歪在座椅上睡着了。 叶淮之扶着林虞那边的椅身，尽可能在不打扰到林虞休息的情况下，帮她把座椅调低到方便小憩的角度。 之后他坐回原位，示意副驾驶上的律师回公司再汇报案情。 车子先把林虞送回了四海小区。 随着车子在小区停下来，林虞缓缓醒了过来，她理了理睡得凌乱的发型后，双眼迷离的同叶淮之告辞。 直到林虞进了居民楼里以后，叶淮之才让司机启动车子回公司，商谈接下来的事宜。 回家后林虞先洗了个澡，然后头发也没吹就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被关的这三天林虞一直面对着刺眼的白织灯和高压审讯，她的神经时刻被迫紧绷。 现如今乍一回家，紧绷了三天的弦松了，她也确实感到了疲累，急需睡眠来恢复体力。 等林虞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傍晚。 她看了下手机，发现自己睡了足足有一天，难怪肚子饿得难受。 手机里有几条短信和两个未接。 她也没管，既然一开始没回复也就不急于一时。 她先去冰箱里找了点食材给自己下了一碗面，吃饱后才再次拿起手机。 短信是工作上同事的慰问，她一一回了。 操作完之后，她紧接着是给叶淮之回电话。 电话刚响就被接起，熟悉的清润声透过电磁波传来，“醒了？” “嗯——”她顿了一下，态度真诚道：“这次谢谢你！”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叶淮之的声音一如往常，莫名让人安心。 “先收集证据吧，等合适的时机再提交。”林虞自嘲道：“你说的对，有人确实想把我拖下水，在权势面前我确实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却还妄图帮助秦肖。” 所以沈婉言想弄她不是轻而易举？ 所以她目前提交给警方的信息也没被采纳。 “要我帮你吗？” “您不是已经出手了吗？”林虞咬着唇，“帮人帮到底吧！这次当我欠您。” 叶淮之温和一笑，柔声说：“那我可得好好想一想报酬的事了。” 通话结束后林虞握着手机，表情凝重。 从拘留所出来的第二天，林虞没有去公司，她请了个假。 林虞根据之前在苏式会所偷拍的照片信息，去了贩卖施工原材料的公司，她在公司外面的奶茶店里坐着观察了一会儿。 临近午饭时间，原料公司里陆续有人出来吃饭，林虞起身跟着其中一伙儿人去了一处饭馆，隔着他们不远的距离坐下后随便点了一份盖饭。 这伙人基本上以中年人居多，唯一一个年轻人瘦瘦小小的，在他们中显得唯唯诺诺，被这些中年人好一阵调侃。 他们说话嗓门大，人也五大三粗的，调侃完小年轻后就聊起了工作日常里的杂事。 而那个瘦小黝黑的年轻男人从始至终不怎么吭声，也不怎么合群，看得出来与这伙豪迈粗旷的中年人格格不入。 林虞的盖饭才吃至一半的时候，那群人已经吃完起身准备走了。 为首的秃顶中年人笑嘻嘻的朝瘦小黝黑的年轻人说道：“谢谢小黑哥请客了啊！” 其他人闻声也豪爽大笑，附和道：“谢小黑哥——” 说完他们大步离开饭馆，留下那个名叫小黑的男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老板娘见人下菜碟，见状不屑的把账单递给小黑，“先生，这里是账单，麻烦你看一下，没问题的话就请跟我去柜台结账吧。” 小黑急得黢黑的脸都泛起了一抹别样的红，老板娘的账单近在眼前，他只能无措的从衣服内兜里掏出一个塑料袋，袋子里三层外三层的包着一沓零钱和一堆硬币。 他用手一张一张谨慎的清点里面的零钱和硬币。 见他墨迹半天也没清点好钱，老板娘的表情已经不太好了，催促道：“先生，能不能劳烦你快一点，我这正忙呢！” 老板娘的这一声催促如平地惊雷，霎时引来其他桌客人的好奇打量，数道目光落在小黑身上，小黑显然羞涩难当又无所适从，他手一哆嗦，一堆硬币咣咣掉落在地。 看着辛苦攒下的钱四处散落，小黑急的都快哭了，“我的钱！” 与此同时，老板娘的表情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先生，你清点好钱以后再叫我吧！” 说完，老板娘压着火气回到柜台，给店里的其他服务员使了使眼色，让他们盯着点，防止跑单。 硬币散落四周，一部分落在其他桌客人的脚下，好一点的客人会起身挪出位置方便小黑自己去捡硬币，有些客人则象征性的抬了抬脚留出一丝空地让小黑钻进桌角捡硬币。 小黑就这样卑躬窜入于饭馆四处的桌子脚底下找寻硬币，年轻的脸上羞涩难堪得满脸通红，旁边时不时的还有客人嘲讽轻蔑的笑声传来，讽刺意味十足。 一只手朝地上的小黑舒展开来，秀长莹白的手心里静悄悄躺着几枚硬币，小黑怔忪了半晌后，黝黑的手在衣服上用力擦了擦以后才敢接过硬币，而后他感激地看着林虞说：“谢谢你，小姐。” 林虞只回：“不客气。”说完，竟蹲下身去帮小黑一起在角落里捡硬币。 旁边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见状估摸觉得好玩，也乐呵呵的加入进来帮忙。 孩子身材娇小，穿梭于各种偏僻角落里游刃有余，就连之前嗤笑小黑的客人都对孩子乐于助人的行为多了几分欣慰，纷纷起身让孩子去寻找硬币或者捡起脚下的硬币递给孩子。 一时间，饭馆里的用餐氛围都变得和谐了起来。 待散落四周的硬币差不多捡干净了，小黑接过林虞手里的硬币后再次郑重地感激她。 林虞只说：“不客气。” 小黑又朝小男孩伸出手，语气和蔼亦是感激，“小朋友，也谢谢你的帮忙。” 小男孩手里捧着十来枚硬币看着小黑，他的眼珠子转了转，随即把手背在身后笑嘻嘻的说：“我的！”说完，他拔脚跑回了大人身边，躲在大人温暖宽阔的怀里，探出个小脑瓜冲小黑吐舌挑衅的笑。 小黑只能尴尬的看着小男孩的奶奶，态度恭敬：“阿姨，您能不能让您的孙子把钱还给我。” 小男孩的奶奶看着小黑伸出的手上指甲略有破损，指甲缝里还有一圈黑色的污渍，她当即捂着鼻子语带嫌恶道：“这才几个钱啊，小孩捡到了就是他的了，毕竟他也弯了腰，属于劳动所得。” 小黑听罢瞬间瞪大了眼，不敢置信道：“您不能这样啊！” 老太太一下就被小黑的话语激怒了，“我哪样了？我可什么都没做。” “你也不管管你家孩子！”小黑着急了，声音不由变大。 小男孩吓得嚎啕大哭，死死抓着手心里的硬币，“奶奶，他是坏人！” 被小黑斥责的老太太此刻脸色已经很不好了，“有你这么欺负小孩和老年人的吗？” 有客人看不惯小黑对着一老一小粗声粗气的大嗓门，于是出言讽刺小黑，“不就是几个臭钱吗？！恐吓人祖孙俩有意思吗？” “是啊，是啊，没钱还赖在这里，老板管不管啊！” 老板娘见状走了过来，语气也有些恶劣，“先生，麻烦你结清饭钱后就离开。” 小黑身躯一震，他看看四周那些不屑又轻蔑的视线，又瞪回那对面露狡黠的祖孙，他此刻又气又急，眼睛都红了。 “我……我钱不够……”加上小男孩手里的硬币都还差点。 老板娘闻言嗓音立马尖锐起来，“钱不够你来吃什么饭？” “就是，没钱还进饭馆啊？”老太太一边拍着孩子安抚，一边附和着老板娘。 小黑满脸羞愧的捏着拳头，全身颤抖着杵在厅中感到进退维谷，四周围无数道或鄙夷、或讽刺、或同情等视线令他周身血液如临冰窖。 这时，一道淡淡的声音适时响起，“我帮他付钱。” 小黑猛然抬头，看着这店里刚才唯一一个帮她捡钱的好心女人，颤抖着嘴想说点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满眼通红无助的看着林虞。 老板娘面对冤大头林虞，态度又转了一圈，和气的说：“小姑娘可真是菩萨心肠啊！您跟我来柜台这边结账吧！” 结完账后，小黑局促地跟在林虞身旁，张了张嘴想再次道谢。 林虞打断他，“先生，你能陪我再坐一会儿吗？” 小黑犹豫的点了点头，跟着林虞到一旁的座位坐下。 一场闹剧结束，看戏的客人也就自顾自的吃饭玩手机去了。 老太太视线瞅了眼小黑的背影，微笑着跟怀里的小男孩低语了几句，一脸洋洋得意的模样。 小黑见林虞没有说话的意思，也就安静的在旁边坐着。 坐了一会儿后林虞视线一转，突然起身朝柜台那边走过去，小黑赶紧无措的跟上她。 第74章 以眼还眼 这边，老太太带着小男孩去柜台结账，刚把手伸进钱袋子里掏钱，钱袋子便被人一把夺过重重扔在了地上，老太太一时没反应过来，讶异的看向林虞。 周围的人包括老板娘在内，都被林虞这突如其来的操作吓了一跳，纷纷朝林虞看过来，就连小黑都懵了。 只见林虞朝角落里走过去一个弯腰捡起地上的钱袋子，又回去递还给老太太。 老太太被林虞这一举措搞得莫名其妙，她狐疑的伸出遍布褶皱的手去接钱袋子，谁知林虞半路又把手缩了回去，握住钱袋子微笑着轻轻吐出两个字，“我的。” 老太太一听怒了，当即跳脚呵斥：“什么你的，这明明是我的，大伙儿都看得清清楚楚！” 老板娘这时也无奈的插话进来，“小姑娘，这确实是这位老太太的钱袋子。” 林虞视线冷飕飕的扫了眼老板娘，老板娘顿时噤若寒蝉，闭了嘴。 林虞又转回视线，眼角含着笑意重复了一遍，“这才几个钱啊，我捡到就是我的了，毕竟我也弯了腰，属于劳动所得。” 刚才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了老太太，老太太瞬间气得颤抖，用手指着林虞“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小男孩见状，一边大喊大叫，一边抡起拳头扑过去想打林虞，嘴里不住叫嚣：“坏女人，打死你打死你！” 林虞侧身闪避。 小男孩扑了个空，径直摔倒在地，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老太太回过神来，立刻过去抱起地上的小男孩，祖孙俩干脆坐在地上嚎啕卖惨，老太太大声喊道：“打人了啊！打人了啊！” 有后来吃饭的客人不知刚才小黑的事情，见到林虞当众欺负这一老一小立即坐不住了，起身走过来斥责林虞，“你怎么能这么对待老人家和小孩呢！看你年纪轻轻的，尊老爱幼不知道吗？！” 老太太抱着孩子卖惨，祖孙俩哭得撕心裂肺，看见有年轻客人出来打抱不平，更是哭得那叫一个惨。 林虞抬了抬眼皮，看着这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语气冷淡，“哦？以眼还眼有什么不对？” “你在说什么？人老太太不就带着孙子在店里吃了顿饭，人怎么碍着你了？快把钱还给老人家，你再蛮横无理我就报警了啊！”男生威胁道。 小黑听到男生说要报警，赶紧上前劝阻林虞道：“姑娘，你用不着帮我出这口气，我不能牵连你啊！” 林虞看着小黑心情复杂，她不否认她带着目的接近他，但想帮他讨回个公道这事也是发自肺腑，因为她看不惯店里人的态度，以及老太太欺辱人的方式。 她淡定地看了看老板娘，又转头看向刚才目睹小黑捡钱的几桌客人，冷着腔调，“想必刚才这老人家怂恿孙子捡这位大哥的钱，并据为己有之事你们也看见了。” “我什么时候怂恿了？”老太太气急。 “那为什么硬币最后进了你的钱袋子？”林虞反问。 老太太一时语塞起来。 “怎么，这大哥的钱不是钱，老太太的钱就是钱了？”林虞把视线转向了老板娘，“老板娘，您说呢？” 老板娘眼看自己店里一出接一出的闹剧，只觉头大，只能和稀泥，“小孩子不懂事，小姑娘你也别计较了吧？”又转头对老人家说：“阿姨，您也退一步，让孩子把钱还给小哥吧？！” “小孩子顽皮，我也没办法啊！”老太太哀嚎。 林虞一开始没说话，静静的看着老太太把责任推给小男孩，却句句不提还钱的事，她也就不客气的嘲讽起来，“小孩子就能当众抢钱吗？而家长只需要说一句孩子还小不懂事，钱就不用还了？虽说钱不多，但这是原则问题吧？” 林虞看着那个脸上挂着鼻涕泡，还不忘恶狠狠瞪着她的小男孩，笑了。 她还是第一次这么讨厌熊孩子，以前跟林母去孤儿院做义工的时候，见到各色各样的小孩，她也没觉得他们有什么不好，反倒是那些小孩连吃一口零食都习惯了看人眼色，乖巧懂事得令人心疼。 也许环境磨炼人心，孤儿院里的孩子没有肆意骄纵的资本。 林虞随后把视线又转移回那个打抱不平的男生身上，“要不你还是报警解决吧？” 男生不过上大学的年纪，到底还是怀着爱打抱不平的正义感，他大概也从林虞和老板娘的对话中，猜到了这对祖孙在他进店吃饭前，可能做了某些不好的事，所以招来林虞的以牙还牙，被林虞这么一说，他一时怔在原地没说话。 地上的老太太听到要报警则不由得紧张起来，老年人对警察到底还是怀着几分恐惧之心，尤其在贪了小便宜后在明知理亏的情况下更是畏惧警察，“小姑娘，报警倒是不必了，这事吧，就是我家孩子不懂事，我把这位小哥的钱还给他就是了。” 见老太太终于表态，那位好心帮她的男生不免有些尴尬，怔了好一会儿才默默回了自己的座位。 老板娘也趁机出来打圆场，“哎，小姑娘，你看这事不就解决了吗？不用报警了吧！” 林虞略一思忖，“也行，不过你和你的孙子还应该向这位小哥道歉，毕竟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老太太看了看怀里的孙子，小男孩立刻嘟起嘴，气呼呼的把埋头进老人家的怀里。 老人家也有些为难道：“要不，就我一个人给这位小哥道歉吧？” 林虞看着小黑询问他的意见。 这突如其来的反转令小黑受宠若惊，他一时还反应不过来。 小男孩却不依了，他朝老太太尖声哭喊：“奶奶，为什么要给他们道歉，他们是坏人，打死他们，打死他们！”由于情绪激动，他还抡起了小拳头捶了老太太几下。 小男孩的话让饭馆里的其他客人不禁皱了皱眉，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到底没说什么。 林虞眯眼朝着小男孩蹲下，恐吓：“刚好我也不喜欢你，不仅如此，我还想揍你，不如我先打死你？” 小男孩吓得赶紧躲进老太太怀里瑟缩不已，老太太也满眼防备的看着林虞不敢吭声。 林虞冷冷看着这对祖孙，吐出了两个字，“道歉。” 老太太犹豫了一会儿，抱起孩子站了起来，朝小黑走过去，“先生，刚才的事实在是不好意思，是我们不对。” 小男孩闻言哭闹起来，林虞朝他一瞪，他立马收回眼泪噤声。 林虞把老太太的钱袋子倒出来，从里面取出十几枚硬币递还给了小黑，然后把钱袋子扔在柜台上，带着小黑离开了那糟心的饭馆。 从饭馆出来以后，小黑再次向林虞表达了感激之情，两人相互做了自我介绍。 林虞问他：“刚才和你吃饭的人是你的同事吗？” 小黑沉默了片刻，才闷声回道：“是的。” “他们一直占你便宜吗？” 小黑垂头捏着拳，无措又尴尬的说：“也不是一直吧——” 从简单的谈话中，林虞了解到，小黑在原料公司里属于新人，由于为人木讷呆板不来事，被公司压榨不说，还被其他的同事排挤，因此他在公司的处境并不太好，但凡有什么脏活累活保管轮到他头上。 林虞问他为什么不辞职？ 小黑说他从农村出来打工，需要赚钱养家，而他自身又只混了个初中，还因家里实在揭不开锅而被迫半途辍学。 不过他也没有因此消沉下去，他满怀抱负只身到城里来想要干出一番天地，可到了城市以后他才知道世道艰难，举步维艰，诺大的城市压根容不下渺小得一无是处的他。 几经周折，如今能有现在这个公司让他安身立命，他已经谢天谢地，否则他只能徘徊穿梭于各个工地间找工作，在工地累死累活干了小半年，还有可能拿不到工资糊口。 听完小黑的遭遇后，林虞顿了一会儿，心里有些纠结，她捏了捏拳，咬牙表明来意，“小黑先生，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小黑一时没回话，看向她的视线从最初的感激到现在的几分防备。 林虞也没说什么，苦涩一笑，“我没有恶意，如果先生不相信我，可以自行离开。” 小黑踌躇着没有马上离开，思考了一会后才问：“林小姐，可以先说一下是什么事情吗？” 林虞看了一下时间，“小黑先生，我这事一两句话说不太清楚，你下午还有工作，等你下班后我们再聊吧？” 小黑略一思忖后同意了，两人互留了联系方式。 晚上七点，中心街道一处餐馆内，小黑犹豫着推开包间的门。 林虞起身，“小黑先生，你来了。” 小黑羞涩的说：“林小姐，你还是叫我小黑吧。” 林虞说：“好。” 两人点好了菜，小黑问：“林小姐，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林虞稍一斟酌后，说：“我之前负责了一处工地，去现场的时候发现施工方擅自更换了一些材料，而那些材料经查实是由你们公司所生产，所以我想看看这些材料的品质是否和原定厂商的质量一样，或者更上一层。” 谨慎起见，林虞并没有把火灾的事情告诉小黑。 第75章 通报 林虞说的挺委婉的，但是言语间明显是怀疑施工方和原材料公司之间有问题。 小黑没有说话，颤动的瞳孔却出卖了他的紧张。 林虞感叹道：“原材料的质量关乎后续建筑的质量，往严重点说更是关乎他人的人身安全——” 小黑垂下了头，双手垂直放在腿上。 林虞也没逼他，正好菜也上桌了，林虞招呼他吃菜。 吃到中途，林虞状似无意地说：“我做设计这一块的时候，刚好有认识的关系还不错的装修公司，小黑你有没有兴趣换一家公司发展？” 小黑瞳孔闪了闪，他思索了一下，叹了口气问：“林小姐，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林虞知道小黑这是愿意和她利益互换了，她也就没客气。 于是请他帮忙调查一下他现公司的材料是否存在问题，以及原材料公司和施工公司之间的关系。 材料问题对于刚好做公司脏活累活，时常接触材料的小黑来说并不难，而施工公司那边的业务往来却不是小黑可以接触得到的范围了。 小黑实话告诉了林虞。 林虞说：“能查清楚材料的质量问题也好，至于业务往来那块能查就查，不能查也是没办法的事。” 两人当即一拍即合。 晚饭结束，林虞见小黑准备步行回去，想着这里离小黑的住处没有两三个小时是走不回去的。 于是她自作主张帮小黑叫了一辆车并支付了车费后，才和小黑分开。 随后林虞给开装修公司的朋友打了通电话。 两天后，三区警局一大早就通过官网发布了苏氏会所火灾事故的调查通报。 火灾是由会所内电气线路接触不良引起，又经由会所内放置的大量展板等易燃物品，致使火灾迅速蔓延，并释放出大量有毒气体，气体沿建筑幕墙与楼板之间的缝隙涌入其他楼层。 加之会所违规私设夹层，导致火灾发生时，夹层客人被困，延误逃跑时间，其中有不少人因此吸入大量有毒气体，导致4人死亡，5人受伤昏迷。 会所内消防通道耐火等级不够，灭火喷水系统数量不达标等消防安全原因造成其他5人死亡，20人逃跑时受伤。 案件相关负责人已经收押候审，至于案件的具体情况，警方还将做进一步调查。 此通报一出，林虞第一时间看到。 苏氏的火灾所造成的重大安全事故的后果特别严重，目前调查出的结果对身为主设计师的秦肖也极为不利。 而秦肖正处于昏迷状态，很多事情是无法自证的，若是有心为之，秦肖是完全可以被推为事故的主要责任人。 而一旦秦肖被定罪，她这个小人物也或被有心之人牵扯进去。 想到此处，林虞不由冷笑一声，她只想过安生日子，偏偏有人不让她好过。 看过通报以后，林虞在以前的同事那里打探到了秦肖现助理——付青的联系方式。 付青是秦肖离开匠心以后新招的助理。 在这种敏感时间点里，林虞不确定付青的电话能否打通，她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拨打过去。 漫长的铃声等待中，电话在自动断开之际被对面接起，一略显疲惫的沙哑女声从电话里传来，“你好？” “你好，请问你是付青吗？”对于电话被接通，林虞是有一瞬间的惊讶。 那边沉默半晌，语带防备问：“你是……？” 林虞做了自我介绍后表明了来电意图，可对方明显不想接招，任凭林虞怎么旁敲侧击，付青全程就火灾一事避而不谈，只回复林虞说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林虞再打过去的时候，付青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显然是被对方拖入了黑名单里。 想了想，林虞干脆趁午间休息的时间抽空去了趟医院。 刚到秦肖病房，林虞就见房门外堵着几个记者，他们手中的镜头和话筒怼着秦母的脸，不停逼问着秦母，其中一根话筒甚至戳进了秦母瘦削的脸。 “秦阿姨，请问您儿子身为苏氏会所的主设计师，如今因设计纰漏闹出人命一事您怎么看？” “秦先生当真是因为出了车祸而昏迷不醒吗？” “秦肖妄为建筑设计师，不得好死！”旁边还有受害人家属扯着秦母又扯又骂，“能教出这么一个道德败坏的儿子！你这当母亲的也不是好东西！” 秦母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任由家属撕扯怒骂发泄，她的衣衫被拉扯得凌乱不堪，双眼已经空洞无神，神情几近麻木，似再也看不见一丝希望的浮萍。 即便秦母此刻已是神色呆滞，但她依旧本能的用她那瘦弱的身躯，机械性地堵住病房门口，不让眼前这些人进去扰他儿子清静。 林虞看着病房前的这一幕心口发涩，这就是母亲，无论自己身处何种境地，舐犊之念是一种本能。 秦母此举，亦如林母。 林虞左右环顾，发现四周围的护士们只是站得远远的睨着秦母这边的遭遇无动于衷，而医院的保安也只是随意的拦一拦记者和受害者家属做做样子。 见状，林虞心口一疼，头脑一热就往前冲去。 一只刚劲有力的大手适时出现在林虞身后，把气势汹汹的她拦腰往后一带，清润从容的声音自她头顶落了下来，“等一下。” 林虞眼尾泛红的转过头去，瞪着突然出现的叶淮之，语气不太好，“你怎么也在？” 叶淮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把她带到走廊尽头的窗边，纤长的手指了指楼下某个方向。 林虞顺着他的指引一眼就看到了在医院门口处，被更多记者围攻的苏明寒和苏心二人。 两人被保镖护着正往住院楼里走来。 苏心作为苏氏会所负责人，现如今还能全须全尾在外面蹦哒并公然接受采访…… 而无辜的秦母却在面对记者和受害者家属的刁难…… 林虞不得不怀疑是否有人透露了秦肖的事…… 想到了什么，林虞脸色难看的皱着眉望向叶淮之，“他们带着记者来，难道是想——” 第76章 矛头转移 叶淮之神色不变，语气从容道：“看看不就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喧闹声从电梯口传来。 喧闹中心处的苏明寒和苏心两人在保镖们的护送下来到了秦肖的病房门外。 苏明寒向秦母表明来意，“伯母，我们来看看秦肖。” 秦母看看苏明寒又看看苏心，以及跟随他们而来的记者，麻木空洞的眼神转动了一下，问他们，“你们到底想干嘛？我儿子还在昏迷中，你们能不能别再打扰他了！” 苏明寒的出现，直接让原本在病房门外的记者和受害者家属把矛头转向了苏氏。 “姓苏的，你们还我儿子的命来！”受害者家属嚎叫着朝苏明寒和苏心二人扑上去，却被身强体壮的保镖阻隔在半米开外，根本无法近身。 家属不甘心，即使被保镖拦截，她还是隔空扑腾了几下，嘴里放着狠话，“你们这些黑心肝，就应该血债血偿！” “说够了吗？请您冷静一下！”保镖眼神凶狠的瞪着受害者家属，浑身散发出一股孔武有力的威慑气息。 受害者家属安静了下来，她对比了一下自己相对于保镖而言瘦弱的小身板……于是识趣的站在一旁还不忘小声嘟囔咒骂，“黑心商！不得好死！” 媒体自是不会放过受害者家属扑过去的那一幕，见苏明寒视线朝他们打量过来，记者们触及那不怒自威的眼神却似有所感，一时间竟都默契的收敛了几分。 苏明寒面对镜头礼数周全的回应：“我是苏氏集团的继承人——苏明寒，关于这次在苏氏会所发生的火灾一事，我们苏氏责无旁贷。” 有记者问：“那因为火灾无辜丧命的人呢？” 苏明寒闻言朝那位受害者家属鞠了一躬，而后一脸郑重承诺道：“受害者家属那边我们也会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受害者家属一时之间也不扑腾了，似乎有些没想到苏氏会这么坦诚，随即，她老实的站在旁边静观其变。 记者继续问：“请问你们是因为火灾一事，才来医院探望秦先生的吗？” 苏心苦笑回答：“今天我们到这里来只是做为朋友，单纯的想来探望一下秦先生，秦先生身为我们苏氏曾经合作过的主设计师，如今出了车祸，于情于理我们都应该前来探望，却不想还是引来了各位媒体朋友的关注。” 林虞在远处听见苏明寒和苏心的回复后不由低骂了一声“卑鄙”，两人明显是把矛头往昏迷的秦肖身上引。 叶淮之听见林虞的话后，则不由噗嗤一笑，调侃道：“好久没见你这样生龙活虎的表情了。” 林虞被叶淮之说的表情一窒，一时有些涩然，她索性不接话，继续看着那边的苏明寒等人。 秦母同样在听见苏家二人的回答后防备更甚，她挑不出话里的好歹，却直觉他们没安好心，秦母没好气道：“你们还来干什么！你们害得他还不够吗？” 苏心咬了咬唇，面露委屈说：“伯母，我们只是想看看秦肖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火灾的事从警方通告也能看出来，设计师有很大的原因，我们只是需要一个解释。可是，他现在这样……” “实在不行，我们苏氏愿意提供更好的医疗资源，只希望秦肖能赶紧醒过来也还我们苏氏一个清白……”苏心双眼通红。 苏明寒深深看了苏心一眼，没说话。 秦母早上也看到了警方发布的通报，说不震惊是假的，她既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在工作中确实出了纰漏导致人员伤亡，也不敢面对这个事实，现在连苏氏继承人也亲自来了，她心里也没底了。 记者们和受害者家属听苏心这么一说，瞬间又把矛头转回到了秦母身上，“秦阿姨，请问秦先生作为苏氏会所主设计师失责这事您怎么看？” 受害者家属也情绪激动准备扑过去厮打秦母，被苏明寒一个眼神示意，保镖立马上前控制住家属，家属只能在一旁嚷道：“凭什么你那肇事的儿子还活着，我的儿子却要无辜受难！” 家属情绪激动得想冲进病房找秦肖偿命，奈何保镖如铜墙铁壁般的牵制着她，她又哭又闹得咒骂挣脱，“你儿子必须死！” 秦母一时有些怔忪，随即反应过来后看着苏心怒笑：“好啊，你……你是故意的……什么愿意给我儿子提供更好的医疗资源，你就是把这些记者带过来好直接定我儿子的罪吧！枉我儿子那么喜欢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苏明寒听见秦母的话后，只是皱了皱眉，没出声。 “伯母，您冷静一点，我也是一片好心啊！”苏心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颤抖着唇，神情委屈。 这一对比，苏心显然处于弱势的一方，记者们更是将矛头直指秦母，话筒怼着秦母又开始逼问她。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秦母气得身体颤抖险些站不稳，她几次扶住门框稳住瘦削的身躯。 “各位可否安静听我说几句话？”苏明寒适时出声，现场一时安静下来，记者们不约而同地把镜头和话筒转向苏明寒。 苏明寒昂首挺立，语气从容道：“苏氏愿意提供最好的医疗资源帮助秦肖先生这事不假，我们是衷心希望秦先生能醒过来。” 他略一停顿，接着道：“至于火灾的事，损失方面该赔偿的部分苏氏会一力承担，同时我们也相信警方会秉公处理，也请各位记者朋友不要扰乱了秦先生的治疗，秦先生的苏醒对苏氏来说也至关重要，所以请你们给我们一些时间可好？” 苏明寒的语气不容置疑。 既然苏氏都已经表态了，记者们采访的初衷也就达到了，若再死缠烂打得罪了苏氏岂不是得不偿失？ 所以记者们见好就收，很快就撤了。 留下的受害者家属也被苏明寒安排了保镖，带去见苏氏的代理律师，商讨赔偿事宜。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 病房门外只余下秦母，苏明寒和苏心三人，余下的保镖守在一米开外。 苏明寒隔着保镖，遥遥朝叶淮之点头示意。 见状，叶淮之带着林虞走了过去。 第77章 搅浑的水 秦母见来人是林虞和叶淮之，立刻朝两人望过去，颤抖的声音带着哽咽，“林小姐，叶总……” 林虞和叶淮之对视了一眼。 叶淮之朝苏明寒走去。 林虞则把秦母带到一旁，把空间留给叶淮之和苏明寒，而苏心也很识趣的走开。 “叶总。” 苏明寒面带微笑，伸手同叶淮之交握。 “苏少。” 叶淮之同样礼数周全。 苏明寒气质卓越，叶淮之也当然不让，两个人虽在各种场合打过几次照面，正式交谈这还是第一次。 “叶总来这儿是……？” “苏少有所不知，我的秘书林虞曾是秦肖前助理，早前也曾参与过苏氏会所的部分设计项目。”叶淮之语气温润平和，“她这次被牵连进火灾事故里连带喝了三天的茶……这事，我总不能袖手旁观。” “哦？是吗？”苏明寒看了不远处同秦母低声说话的林虞一眼，慨叹：“那真是委屈林小姐了。” “苏少客气。” 两人就火灾事宜的进展聊了一会儿，然后苏明寒去见了秦肖的主治医生，出来后他态度诚恳对秦母说：“伯母，我们苏氏会安排最好的医疗资源前来为秦先生治疗。” 秦母“啐”了一口，当即拒绝，“别——你们苏氏的医生我们秦肖无福消受，谁知道你们是来救命的，还是来催命的！” 在场也没了外人，苏心听了秦母的话后，白眼都快翻上天了，骂了一句，“不识好歹！” 苏明寒无奈，只能说：“若伯母哪天改变了主意，可以随时联系我。”说罢，他把自己的名片递给了秦母。 “那伯母，叶总，我这边还有事就先告辞了。”苏明寒还要回苏氏，去解决因火灾一事牵扯出的一系列麻烦。 苏明寒带着苏心离开后，秦母朝叶淮之走过去，她低声哀求叶淮之能不能帮帮秦肖，但显然这次的底气不是很足。 叶淮之微一沉吟，只说：“先等秦肖醒来再说。” 其实这事秦肖醒或者不醒都脱不了干系，毕竟这次火灾的事情闹得挺大，他身为会所的主设计师对于这次事故责无旁贷。 主要是他若是能醒来，或许还有机会自辨从而减轻刑罚。 身为前任助理，林虞是知道秦肖有画手稿的习惯，若是能找到手稿或许还有一丝希望为秦肖减刑。 可按林虞给付青打电话时，付青的态度来看，找到手稿的希望渺茫，身为设计助理的付青这时候能安然无恙在外面，而不受火灾一事牵连，甚至对火灾之事闭口不谈，或许是因为她已经被收买。 叶淮之和林虞随后也去见了秦肖的主治医生，照例问了秦肖的恢复状况。 医生还是之前那套说辞，说秦肖各项身体指标正常，因为伤及头部，所以不好保证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林虞和叶淮之从医院出来时，宋时正守在车子旁边打电话。 看到叶淮之是和林虞一同走出来的，宋时疑惑的看了林虞一眼，好似在问林虞怎么也出现在医院。 他快速结束了电话，然后送叶淮之和林虞回了公司。 林虞坐在车里揉了揉太阳穴，即使糟心事情再多，生活还是得继续，工作也自然不能耽误。 —— 苏明寒和苏心前脚出了医院，刚上车，苏明寒便铁青着脸问苏心，“林虞的事你动过什么手脚？” 苏心闻言心头一惊，知道瞒不过了，她支支吾吾了半天后才说：“我就是觉得婉言被她插足至今，实在是太可怜了。” 苏明寒闻言冷笑，“人家三角恋，有你什么事儿？自己屁股还没擦干净，还去趟别人的浑水？” 苏心被苏明寒怼得哑口无言。 “你是太看得起你自己了，还是日子过得太清闲了？或者闲自己搞出的这烂摊子还不够麻烦，水搅得还不够浑？”苏明寒讥讽。 “表哥，没……没那么严重吧？”不过小小一个林虞，苏心一开始也没把她放在心上，但谁让林虞在医院顶撞她，谁让叶淮之偏袒林虞。 她林虞有什么好，不过是顾言生玩烂的情人，现在又跑去勾搭那清风霁月一般的叶淮之，她凭什么？ 苏明寒简直被苏心的草包脑袋气笑了，也懒得再多说什么。 他想了想还是给顾言生打了通电话，把沈婉言趁火灾一事把林虞弄进警局的事情如实告知。 顾言生那边听完后脸色铁青，语气生硬的跟苏明寒说：“知道了。”然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而苏明寒这边把林虞和沈婉言之间的事情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只要能把苏氏从中摘出来就行，后续事情就跟苏氏无关了。 至于顾言生要怎么做是他自己的事情，别人的私事他也没兴趣去掺合。 火灾事故发展到如今地步，各种牛鬼蛇神都想趁机搀和一脚进去，原本可以低调处理大事化小的事情，被越炒越麻烦，水也被越搅越浑。 偏生苏心这个蠢货在自身难保之际，还屁颠颠跑去给别人当枪使，给苏氏找事。 想到这儿，苏明寒看向苏心，他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 苏心只觉得苏明寒看向她时的眼神有些毛骨悚然，她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做错了事后，也不敢说话。 苏心老实的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另一边，顾言生挂断电话后，叫了李特进来。 “顾总。”李特从门外进来后，恭敬站在一旁。 顾言生靠在皮椅上，手中转动着钢笔，压抑着怒火吩咐，“暂缓和沈氏的所有合作，尤其是沈婉言手头上负责的所有项目给我往死里卡。” 李特没有立刻照办，他犹豫道：“顾总，您这么做家主和夫人那边……” “怎么？你在教我做事？”顾言生语气已经很不好了，濒临发怒的临界点。 “不敢。”李特是了解顾言生的脾气的，他紧张得身上冷汗直冒，立刻回：“我这就去办。” “嗯。”顾言生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有些人就是因为日子太过安生了无事可做，一而再再而三地搞事。 既如此就陪你玩玩吧！ 第78章 我要报案 下午，林虞在秘书办里做杂务期间，座机响了。 林虞接起座机：“您好，这里是一叶秘书办。” “您好，我是荣达采购负责人，姓李。”电话那边传来李经理的声音，“请问庄秘书在吗？” 林虞看了眼庄佳音那里空空如也的座位，回复：“她现在不在，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这……”李经理有些犹豫。 林虞笑了笑，道：“我是之前和您有过几次照面的林虞，之前因为出差，这期间让庄秘书暂代了我的工作，若您只信任庄秘书可以联系她的手机。” “啊！原来是林秘书啊？！”李经理那边一时有些尴尬，“误会，误会！” 稍一迟疑后，电话那边的李经理表明了来电意图。 他态度诚恳地说：“我们荣达想要再紧急追订原定合同二分之一量的芯片，由于情况紧急，才想着直接联系秘书办这边，希望这边能把情况及时汇报给叶总。” 荣达先前在赵斌和庄佳音那里成交了四分之一的订货量，如今又要紧急追加二分之一的量，加在一起就是原定合同四分之三的订货量了……那还剩下的四分之一呢？ 想到上次饭局荣达孙总提到过的风迅，又想到风迅公子哥儿王简那日放的狠话…… 林虞只回：“这事我会如实汇报给叶总，之后我这边会给您回复。” 挂断电话后，林虞把荣达紧急追加订单这事汇报给了叶淮之。 叶淮之只让宋时先去调查以后再做答复。 林虞汇报完荣达的事以后没多久，庄佳音就气势汹汹的回来了。 “啪”的一声，庄佳音的手拍在林虞办公桌上，一脸盛气凌人，“林虞，趁我手机没电抢我客户有意思？” 林虞视线冷淡的回望庄佳音，反问：“都是做秘书工作的，何来抢客户一说？你是靠业绩吃饭的吗？” “哼，强词夺理！”庄佳音冷笑提醒：“荣达下午来电指明了找我吧？你跟着瞎掺和什么？” “想必庄秘书贵人多忘事，恐怕是忘记了外联事务本便是由我负责，这段时间我不争不抢，你就理所应当了？”林虞眼角一弯，挑衅问：“我俩……到底是谁抢谁的工作啊？” “你——”庄佳音气急，扬起了手挥了下去。 林虞扬起脸嘲讽地看过去，“啪”的一声挨了一巴掌，她小巧的脸上瞬间染上了鲜红的巴掌印，连带着娇嫩的肌肤被庄佳音的指甲刮蹭破了皮。 一直在暗地里旁观的任嘉等人见状，赶紧跑过来把两人分开劝说：“哎呀，大家都是一个办公室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怎么还动起手了呢？没必要闹到这一步吧？” “是啊！是啊！”其他人赶紧附和，还不忘控制住两人，以免事情闹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林虞用舌尖顶了顶被扇的左脸侧，讥笑道：“庄秘书的性子可真是火爆啊！”她挽着双臂没动，只是一反常态的睨着庄佳音讽刺。 原本没控制住脾气的庄佳音在动手后是有些许心虚的，可转瞬间她又被林虞游刃有余的态度所激怒，愧疚之心顿散，她梗着脖子嚷：“打就打了，你说要怎么着吧？” 林虞欲意推开面前的同事，同事寸步不让，嘴里劝说着：“大家都是同事，冷静点！”生怕她们两人在办公室里打起来。 见状林虞淡然一笑，轻声说：“放心，不会打起来。”看起来极为冷静的模样。 同事半信半疑的松开林虞后，只见林虞慢悠悠地从工位上拿起包后，径直朝办公室门口走去。 临到门口，林虞停下来转身看着秘书办的几位同事，摊了摊手一脸无辜地说：“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闻言，在几人一脸讪讪的望向林虞，有些没想到林虞被打了竟还这么好说话？这就算了？ 尤其是立在一旁的庄佳音更是露出副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她干瞪着眼睛目送着林虞的背影，心想：这就完了？ 等林虞离开后，任嘉叹了口气，转头训斥：“佳音，你刚才真的太冲动了！” “我也不是故意的……”庄佳音垂着头解释：“我刚才就是被她那么一说，太生气了——” 一旁的同事想起什么，突然大声提醒：“她不会是跑去告状了吧？！” …… 气氛静默几秒后，庄佳音的面色不由开始焦急起来，她赶紧望向秘书办里的主心骨——任嘉，问到：“姐，怎么办啊？” 任嘉只说：“我去看看。”说完，她追了出去。 林虞在一叶大门口的时候被追来的任嘉拦住。 任嘉细瞧着林虞左侧脸处新染上的指痕和破皮的伤口处惋惜一叹，随即又一脸歉意地替庄佳音解释：“小林，佳音年轻气盛难免冲动了些，这次的事情是佳音动手在先，回头我会好好说她。” 林虞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任姐。” 任嘉又说：“大家都是同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林虞垂下眼睑，说：“我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 “你回去好好休息，这事也莫往心里去。”任嘉拍着林虞肩膀宽慰，“明天我会让佳音给你道歉——” “我知道了。”林虞说完告辞离开。 任嘉回到秘书办的时候，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朝她涌了过来，“怎么样？她去告状了吗？” 一旁做错了事的庄佳音留在工位上不敢凑过去打探，她一脸忐忑不安的朝包围圈中的任嘉望过去，眼神透着期冀。 任嘉笑了笑，回答：“她没去告状，直接回去了。” 庄佳音闻言松了口气，“哼”了一下，轻声嘟囔道：“谅她也不敢！” 这一声嘟囔被任嘉听了个正着，任嘉皱了皱眉朝庄佳音走过去，轻声提醒：“佳音，你明天记得向林虞道歉！” “知道了。”庄佳音闷闷地回应。 虽说事情就这么解决了，可林虞这次被打后的隐忍模样，无疑让秘书办几人对她轻看了几分。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原来林虞看似外强中干，实则是个软柿子！ 而另一边的林虞从一叶出来后却没有直接回家，她去了就近的警察局。 一进警察局就有身着警服的警员问她：“小姐，你有什么事吗？” 林虞说：“我要报案。” 第79章 盘算 顾氏突然发难暂停与沈氏全方位合作这事，沈婉言是临近下班的时间才得到的消息。 沈父一脸着急的找到沈婉言质问：“婉言，顾氏那边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项目说暂停就暂停了？” “爸，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沈婉言一脸不可置信。 “能有什么误会？顾氏那边的人说撤离就撤离了！”沈父心急如焚，“为了这几个项目，我们沈氏几乎把所有的流动资金都投进去了不说，还抵押了不少资产啊！” 沈婉言挽上沈父的胳膊安抚道：“爸，您先别着急，我这就去找言生问一问。” 沈父眼含担忧道：“婉言，沈氏这次就靠你了啊！” “放心吧，爸。” 慰抚好沈父后，沈婉言当即去了顾氏集团。 顾氏的秘书恭敬地把沈婉言请到了会客室里。 沈婉言当即气笑了，“我是你们顾总的未婚妻，还不能去你们顾总办公室里等吗？” 秘书不卑不亢地回道：“我知道的，沈小姐，但这是顾总的吩咐。” 沈婉言憋了一肚子气又不好发作，她扯了扯嘴角，保持着自己的端庄仪态，“既然如此，我就在这里等言生吧。” “沈小姐请稍后。”秘书端来咖啡后，毕恭毕敬退出了会客室。 等了大概一个半小时后，在沈婉言的耐心逐渐告罄之际，顾言生才姗姗来迟。 在此期间沈婉言不住看着腕表，心里的怒火越烧越旺。 会客室的门被推开的那一瞬，沈婉言立马恢复成优雅知性的模样。 她看向门口的顾言生，露出得体温婉的笑容，语气熟稔亲昵：“言生——” 顾言生蹙了下眉头，也没吭声。 他无视沈婉言的示好，径直坐到另一端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一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机，一边语气散漫的问道：“有事？” 沈婉言起身绕到顾言生身后，双手缠绕上顾言生的脖颈，红唇轻蹭在他的耳廓旁表明了来意。 说罢，沈婉言面含委屈的问：“言生，是不是我们沈氏做错了什么？” 顾言生这才偏头瞥了她一眼，随后语气不屑：“你们沈氏倒是没什么问题。”他说完毫不怜香惜玉的把沈婉言拽离了身前，嘲弄道：“沈大小姐名媛典范，何时堕落到以色侍人的地步了？” 沈婉言被讥讽的脸色通红，杵在顾言生的面前竟一时不知所措。 “瞧沈大小姐这唇红齿白的模样，想必日子过得清闲的很啊——”顾言生意有所指的哼笑了起来。 “言生，你这是什么意思？”沈婉言心里一瞬间慌乱起来，但她还是没忘了来此的目的，“既然我们沈氏没问题，那你为什么突然要暂停合作呢？” “我说了——”顾言生顿了下，“你日子过得太清闲了。” “言生……”沈婉言欲言又止，“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氏确实没问题——”顾言生神色疏冷，“有问题的是你。” 闻言，沈婉言顿时惊讶不已。 结合顾言生的话，她心里万千思绪闪过，又第一时间否认了那一种可能。 再次抬眼望向顾言生时，沈婉言眼里水光熠熠的显得楚楚可怜，她咬着唇柔柔弱弱地说：“我真的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事，导致你要取消我们两家的合作。” 哪知顾言生压根不吃她卖惨扮无辜这一套。 顾言生眉梢微挑，满不在乎道：“你不懂没关系，我顾氏等得起——”他顿了顿，又邪肆一笑，“就看你财大气粗的沈氏等不等得起了。” “财大气粗”四字，顾言生咬字极为缓慢又讽刺，一下子就戳中了沈氏的痛处。 沈婉言这下是真的急红了眼，口无遮拦道：“可是言生，顾氏当初经营出现问题的时候我沈氏也是出了力的啊！不管你我之间如何，你不能因为我而去牵连沈氏吧？” 顾言生冷笑出声，“你以为我当初非得靠你沈氏不可？即使经营受阻，我顾氏还真能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都是做生意的，你沈氏又不是傻子，若我顾氏真快不行了，非亲非故的沈氏还会上赶着做亏本买卖不成？不过是想借着这“雪中送炭”的由头卖我顾氏一份人情罢了。” “不然，就凭你和你身后的沈氏，你觉得我会不会多看一眼？” 顾言生说罢眸色幽深地看了沈婉言一眼，起身摔门离去。 “言生！”沈婉言紧跟着追上去，留给她的却是一扇被重重摔上的门。 沈婉言咬着牙，死死憋回眼里的晶莹。 她知道顾言生对联姻一事心里门清，对于顾氏而言，婚姻只是利益互换的筹码。 在门当户对的前提下，顾言生娶谁不是娶？ 所以她沈氏才趁顾氏出了岔子的间隙钻了空子，用人情牌换了桩婚事，而顾氏也没有拒绝联姻的提议。 毕竟沈氏在海城也算得上是中流偏上的企业，而她沈婉言，更是海城名媛里的典范，配顾言生足矣！ 她一直以为自己和顾言生的婚约是势均力敌的结合，却不想顾言生从未将她，将她身后的沈氏放在眼里过—— 今天，顾言生第一次当着她的面，毫不客气地揭露了她沈氏的盘算！令她无言以对！ 但沈婉言是真的很喜欢顾言生，她暗恋了他近六年啊！ 她擦了擦眼里的水渍，从包里掏出手机拨通了顾母的电话。 沈婉言离开顾氏不久，沈父的电话就来了，她咬牙接起。 “喂，爸？” 尽管沈婉言的语气勉强维持着温婉平静，但还是被警惕的沈父听出了个好歹，沈父心里预感不妙。 “婉言，你没事吧？言生怎么说？” “爸，我没事。”沈婉言眼神飘忽，又笑着回应：“就是我们两家之间在合作期间有一些误会罢了，我这边会再和言生沟通一下。” 沈父心里一个咯噔，而后喟叹：“婉言，这事就辛苦你了，有什么误会，大家说开就好了，切莫影响两家的合作。” “爸，我知道了。”沈婉言握紧手机，轻声朝电话里的人说：“爸，对不起——” “傻孩子，别什么错都往身上揽。”沈父并未多想。 第80章 职场霸凌 翌日。 庄佳音一大早就来向林虞道歉了，只是庄佳音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语气生硬不自然地说：“昨天，抱歉！” 林虞在办公桌上翻着资料，头也没抬地回：“不想道歉，不必勉强。” 该说的已经说完，庄佳音翻了个白眼回了自己工位。 其他人见状，不由觉得林虞真是太好欺负了。 当下对林虞的轻看不由加深了几分。 一叶集团总裁办内。 叶淮之转动着手里的钢笔，听着宋时的报告。 “荣达和风迅秘密合作了一家子公司专门从事芯片研发，目前第一批货已经投入生产。” 叶淮之听罢嘲弄一笑，“荣达好算计——”他又问：“医院那边怎么样了？” “都安排好了，叶总放心。”宋时又道：“三区的张局长想约您见一面。” 叶淮之想也不想的说：“推了。” 张局长私底下和沈苏二人搅在一起，现在来示好，晚了。 “还有……向秋小姐那边工作遇到了点阻碍。”宋时硬着头皮继续：“还是因为资源竞争的事。” 叶淮之略一思索，道：“你照旧配合许玲去处理吧。” “是。”宋时立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 “还有什么事？” “林虞那边的履历我去调查了，没什么问题。”宋时停顿住，“就是感觉调查过于顺利——” 剩下的半截话宋时没说，他只是个助理，下判断的是老板。 叶淮之意味不明地说：“不用查了。” “好的，叶总。” 林虞从宋时那边得到叶淮之的回复后，当即联系了荣达的李经理，以一叶芯片数量不够且来不及生产为由，婉拒了荣达的合作请求。 李经理那边半天没反应过来，显然是没料到一叶竟然会拒绝合作。 最后，李经理只能说知道了，他会如实回禀孙总后就急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没过几分钟，庄佳音那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她起身去了安静一点的角落，客客气气地接起电话，时不时回复对面几句，最后只说：“好的，我这边会再帮您把情况反映上去。” 挂断电话后，庄佳音又来到林虞工位面前，问：“你拒绝了荣达的合作请求？” 林虞说：“我可没资格决定这种事，有意见你找老板说去。” “你——！”庄佳音气得一梗，不由捏紧了拳头。 林虞扬起了还残留着浅淡指印的脸，眼神轻蔑讥讽朝她看过去，讥笑，“怎么？还想再打一次吗？” 面对挑衅，庄佳音瞬间扬起了手掌—— “佳音——”任嘉立刻出声阻止。 与此同时，办公室门口传来“咚咚——”几下的敲门声。 众人寻声望了过去，当见到前台小姐旁边站着的身穿蓝色警服的公务人员时，空气瞬间凝固。 两名警官从门口走了进来，问：“谁是庄佳音女士？” 庄佳音的手就那么僵硬在了半空中，她尴尬的收回手忐忑回应：“我是，请问您们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庄佳音收手的动作自然没能逃过警官的眼睛，警官见状蹙紧了眉头，对庄佳音的印象当下大打折扣。 警官语气严肃道：“我们接到报案，说你蓄意伤人，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轰——”的一声，庄佳音的脑内如被五雷轰顶一般，当即僵在原地。 还是任嘉先反应过来，连忙走过去问：“警察同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没有误会！”警官拿出手铐给庄佳音铐上，“庄佳音女士，跟我们走一趟吧！” 这一幕发生的实在太快，庄佳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警察带走了。 秘书办里瞬间炸开了锅，林虞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并没有参与讨论。 随后林虞接了个电话后请假离开。 —— 庄佳音被铐在拘留室的桌子上乍一见林虞出现，她神情激动的站了起来，大喝：“是你？！你居然阴我！！”由于情绪激动，庄佳音的手腕被手铐硌蹭破了皮。 林虞往警察身后一缩，小声道：“警察同志，要不我还是先回去吧？” 警察对庄佳音成见更深了，当即朝庄佳音大喝：“吵什么吵！你这是拒绝和受害者和解，想坐牢不成？！” 警察威严的语气让庄佳音冷静了下来，她立刻老实地坐回了座位。 林虞今天的状态其实不太好，看起来有几分没精打采的样子。 昨天下午她来警察局报案，警方按流程出具了验伤通知书之后，她又马不停蹄的去了医院验伤，而后又带着警方出具的委托书去了专门的鉴定机构进行伤情鉴定，一系列流程跑完已经是深夜，睡眠不足导致她现在看起来有气无力的，人也跟着柔弱了几分。 林虞柔柔弱弱地把手中的纸张拿在庄佳音眼前晃了晃。 「鉴定意见通知书」几个大字映入庄佳音眼帘，庄佳音红着眼眶咬牙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嗯？”林虞状似无辜的反问。 有了刚才在秘书办里先入为主的偏见，一旁的警察看不下去了，提醒庄佳音：“你这什么态度呢？打人的一方还有理了？” 庄佳音被警察怼得哑口无言，她低着头捏紧拳头一时没吭声。 林虞看着庄佳音这一副咬牙切齿又敢怒不敢言的模样，无奈的直叹气：“警察同志，不是我不同意和解，您看她站在这反应，我真怕她出去以后报复我。”她蹙着眉心苦笑，“我看我今天还是先回去吧？想必庄秘书也需要时间冷静冷静，暂时不想看见我。” 警察说：“好吧！之后我再通知您来。” “等等！” 林虞离开拘留室的时候，身后传来庄佳音急切的声音，她置若罔闻地离开。 再次回到一叶的时候，庄佳音被警方带走的事情也在公司内传开了。 有人从自己的警察朋友那里得到了庄佳音被带走的内幕消息，并打探到了报警的人就是林虞，事由是庄佳音蓄意伤人。 所以林虞从警察局出来一回到公司，瞬间就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 有人支持林虞的做法，认为职场霸凌就应该受到惩戒。 有人认为这事应该交由公司来解决，不必惊动警察。 而少部分人则觉得都是同事，没必要把事情闹大。 …… 一时间，大家在面对职场霸凌的现象，看法各有不同。 第81章 和解 林虞刚回到秘书办，任嘉就欲言又止的朝她走来，“小林，你这又是何必呢？大家都是同事。” 林虞掀了掀眼皮，反问：“打人这种事有一就有二，若出现了苗头不及时遏制，难保日后闹出更大的动静。” “可你这次做得也太……” “今早庄佳音还准备再次动手来着，所以任姐，你来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林虞笑呵呵打断任嘉的说教，“打不还手？还是骂不还口？” 任嘉一时无言以对，最后只能哀叹着回到了自己的工位。 经此一事，秘书办里的其他人...... 《诱她入饵》第81章 和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1章 报复 深夜，叶淮之挂断电话后立刻换衣去了医院。 林虞是稍晚一点赶到医院的，是叶淮之通知的她。 她到医院手术室门口的时候，那里已经围了不少人。 警察分别在给秦母和一个头戴鸭舌帽的青年做着笔录。 宋时在旁边同医院领导沟通，医院领导时不时的向宋时鞠躬致歉说：“此事是我们院方的疏忽，我们会承担所有的治疗费用。”医院领导希望大事化小，不要对在声张。 稍远一点站在窗边的叶淮之在接电话，他的手腕轻隔在窗沿，指间的烟头对着窗外冒...... 《诱她入饵》第81章 报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