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过岁月的爱》 序 同一时空 秋风萧萧,苍白的天空显露出无尽的苍凉。每到中午吃饭时分,陈家村的大人们便常能看见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在一堆坟冢林里抱着一棵树,慢慢地转着圈。秋风每每将他那破了的裤子吹起,露出屁股上一块白白的肉来。那孩子似乎并不察觉他的裤子坏了,他的眼神时常漫过树上的野果子。他饿了? 这孩子不是别人,正是陈家村一户贫农家庭的儿子,小名唤作阿翔,家里排行老五,上面几个都是哥哥,底下还有个妹妹。在那个年代,父母没有能力养他又舍不得送人,便把他扔给爷爷奶奶带着。 阿翔的爷爷常年赌牌,鲜少归家,因此,阿翔其实是跟着奶奶过。又不知为何这奶奶不喜孙儿,单单喜那外孙外孙女,阿翔在的时候,奶奶必然会把吃的藏起来,只等外孙外孙女来了,奶奶才从米缸里或者灶头里不知哪个旮旯处拿出吃的来招待那闺女生的娃子们。孩子小,却又是极其敏感的动物,阿翔不解却能深深感知到奶奶对于自己的嫌弃,每天等到了吃饭时候,阿翔又准会被奶奶撵着回家吃饭。 阿翔跟父母哥哥们也不甚亲,不敢回去,于是便有了人们常看到的画面:一到中午吃饭时辰,便有个小男孩在坟冢林中抱着树转圈圈,眼睛盯着树上的野果子。 有时是得了邻居信息,有时是阿翔母亲路过林子见了阿翔,喊那阿翔过来问娃子吃了没有,阿翔便流下委屈的泪来。顷刻,便听到他娘骂他奶奶的声音。但是,这样的事情总是重复,不知缘何,阿翔的母亲并不把阿翔领回家,只坚持让他跟奶奶过。阿翔便只能在过了饭时的时间里吃些剩饭冷菜。 一晃数载,小阿翔转眼七八岁了,在坟堆里呆久了,性子慢慢变野,爬完树摘完野果子无聊至极,又转而扒人家坟头。慢慢地带村里的其他孩子一起扒坟头。农村迷信,扒啥都行,这坟头是万万不可被扒的。只是大人们不敢想象,坟头是小孩儿扒的,以为是哪家有仇,捣蛋来着,便在村里骂:“谁家丧心病狂,绝子绝孙地把我家坟头给扒了!” 骂完后,大人们又把被扒掉的坟头重新垒砌好。阿翔遭骂后,心里生气,又带着淘气的孩子们把人家坟头重新扒掉。 早就过了上学的年纪,等阿翔长到快9岁的时候,他的爸妈终于把他领回家,并送到村里的村办小学。从此阿翔不用在坟冢林立的树林里“躲过饭时”,他可以堂而皇之地跟其他的哥哥妹妹一起拿碗在自家的锅内盛饭吃了。 只是,阿翔回来得晚,就像“生鸭子难合群”那样,他家吃饭都是排队的,别人都往前挤,他只能排到最后,等轮到他盛饭的时候,锅里往往就剩下锅巴或空汤了。但,这总比野果子和挨饿的味道好些。 阿翔比同班同学个头都要大,难怪,他比同班孩子要长个两三岁。开学头一天,阿翔便被老师选为班长,成了班上的“孩子王”,“小领袖”。 阿翔脑子开窍晚,并不觉得自己比同班孩子岁数大,除了上课听讲,一下课就跟村里同班的孩子们一起疯玩。但,疯玩只限于在学校的课后,下了学,他必须紧着回家,接受“任务”。他的“任务”通常是给驴子割草。一个大大的簸箕和一把他拿起来还有些生硬的镰刀,便是他完成任务的“工具”。 簸箕没满,是不能回家吃饭的。说来奇怪,阿翔自从回到他亲爹娘身边,回到他的那个大家庭后,脑突触发展得异常迅速,很快他明白了好多事情,会看爹娘脸色行事。 他甚至还想出点子来解决“麻烦”,譬如,阿翔9岁了还尿床,每次尿床,他爸爸就对他一顿暴打。慢慢阿翔想出个奇招:睡觉前,找个绳子把小鸡鸡系起来,这样,夜里梦见要尿尿时候,就会被鼓醒。一段时间后,他就不做要尿尿的梦了,一到尿的时分就能自然醒来,这样,阿翔就不会因为尿床挨打了。当然,还有其它原因所造成的挨打,那些又都是他那个年龄所不能解决和明白的。 小的时候阿翔的智力没得到环境的激发,发育得晚,这回上了学有书念,下了学,又能融进大家庭,他的智力突飞猛进起来。考试每每在班上能获得第一名。但,考试成绩的优秀不能为他赢得办点家务的轻松。在家里,他必须每天早起割草,晚上放学也割草。割完草再干其它的,阿翔烦透了那些让他腰酸腿疼的没完没了的家务活儿。 从小开始,阿翔就觉得他的欢乐来自学校的课间,家只是供他吃饭和睡觉,甚至有些让他感到害怕的一个不想回去的地方。因此,比之家,他更加喜欢那个破破的校园。 然而,不论苦难或幸福,时间总会让孩子长大,转眼,阿翔读初中了。初中的男孩子,有的情窦初开,有的开始拉帮结派,说来好笑。对于阿翔来说,打架就跟玩似的,也是体现“身份地位”的一种方式。奇怪,他在家,寡言寡语,一到学校就成了班上甚至整个年级的活跃分子。 就在陈翔读初中的时候,这个地球的另一个角落里,有个比他小两三岁的小姑娘正在庄稼地里除草,一个独角辫峭立在脑勺后,汗水从她的额角沁出,她似乎丝毫不觉,勤快而开心地,把一棵棵拔下来的草,放在她身后的篮子里。 ”燕子,回家吃饭了。“田埂上一个年轻的妈妈喊道。 ”哎——来了。“小女孩扬声答道。 阿翔烦透了草,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世上还有人会喜欢打猪草。谁也不会想到就是这两个在同一时空下,生长在两个不同地方,看起来毫无瓜葛的孩子,会在十年后相遇。也许这就是命运的神奇之处,它用一双隐形的手,或推动或阻碍人们前进的速度,只为,让他们在某个点相遇相识。 第一章 他迷惘 轰隆隆的雷声响起,一道雷电划破天空,紧接着一阵暴雨噼里啪啦地从天而降,这一切来得太快,没有任何预兆。一个轮廓分明,眉清目秀的俊俏青年站在芭蕉树的前面,盯着芭蕉树上那硕大的绿叶,只是他的眼神空洞迷离,恰似在神游般。 黄豆般的雨点猛烈地击打着他的身上,他竟浑然不觉。又一道闪电划向他头顶的天空,他这才猛然抬头,惊然发现天正下着大雨,却又并不着急,而是缓慢地挪动脚步,进了身后的茅草房。这青年便是陈翔。 快大学毕业了,原本家里头是奔着国家给分配工作才让陈翔在中专毕业后继续读大专的,可现在国家政策有了调整,所有毕业生都得全部自己落实工作,实行企业个人双向选择。陈翔一下子感到前途迷茫,他站在院子里的芭蕉树前面整整快一上午了,脑子里千回万转,就是找不到方向。 家里有些背景的或是有点关系的同学,在毕业之前已经把工作落实好了。打陈翔有记忆起,他家里就很穷,穷到现在还是穷,加上他家也没什么权贵亲戚,唯一在市里当了个局长的舅舅,还不是亲的。 国家新实施的毕业政策令陈翔父母也感到措手不及,他们辛辛苦苦,花钱供陈翔上了这么多年学,现在看陈翔竟然无所事事,连个工作都没有,父母干着急。 陈翔读书晚,毕业时候已经26岁了,这在农村是很大的年龄了(农村风俗18-20就订婚),亦引得村邻闲言。父母感到无措,又别无办法,只想催他快快结婚,这样,就可以让他独立,不用再为他担负任何责任。可是,家里头给他准备的结婚礼物除了个土渣房,就是一架缝纫机。有愿意嫁给这样家庭的女孩吗? 原本,上学期间,陈翔没少谈恋爱,谈了几次黄了几次。倒是上大学的时候,正儿八经地谈了个女朋友,对方早他一年毕业,略有姿色,在服装厂上班。父母催陈翔结婚,陈翔不得不硬着头皮跟那女孩提结婚的事儿。女方说自己父母要两千元彩礼,拿不出两千元的话,这婚就没法结了。 陈翔很伤心,大学这几年自己没好好读书,心思都用在谈恋爱上了,他是个完美主义者,在他的想象中,爱情是纯美的,谈恋爱的时候,谈的昏天黑地,眼里心里只装这一人儿。明明感觉对方也是很喜欢自己,愿意嫁给自己的,谁知,在所谓的爱情面前,自己却败在了两千元彩礼上。他想起父母常常咕哝的那句话:“钱是爹钱是娘,没钱别想娶新娘。” 结婚的美梦破了,工作也没着落,人像被抽空了似的,一下子蔫下来,整天萎靡不振。陈翔一时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好,只觉得生存的压力猛然从天而降,重重地落到他那尚未硬朗的双肩上,而前途却是一片迷茫。父亲见他整天神情恍惚没个正经的样子,仍不住火冒三丈:“没出息的家伙,供你念书,念完你就成天搁家闲晃荡。连个媳妇都娶不上!” 陈翔窝火又伤心,他叹息自己出身在这样贫穷的家庭,连个媳妇都娶不上。另一方面,他更叹息爱情的虚伪。 陈翔的母亲有个亲妹妹,生有一儿一女,那女儿便是陈翔的亲姨妹,在北京,据说有个不错的工作,是做编辑工作的。由于母亲的妹妹去世早,两家有多年不曾来往了。这天,父母亲忽然把他喊道跟前,跟他提起这个表妹。 父亲说:“陈翔啊,你北京有个姨妹,现在跟他哥哥在北京开个什么文化公司,听说,有车有房子。现在他哥听说你毕业了,托人来说亲。我跟你妈商量过了,你去北京吧。咱家里经济状况不好,你也知道。你娶她,人家也不要啥礼钱。过门就行。”父亲是村里会计,读过些书,说话有点斯文劲,又带点算帐的味道。 陈翔一听就来火:“我不去北京,我不娶她,近亲不能结婚。”他见过那表妹,个子矮矮,长得实在叫个丑:又长又扁的脸上,五官扁平,没一个突出的,尤其,那鼻孔长的还是个“朝天阙”。当然,那是好多年前的印象了。然而,男人就是这样,要是在他心里,曾经留下丑的印象,是再也难美化起来的。 坐在矮板凳上一直盯着陈翔的母亲,听陈翔这样说话,陡然皱起眉头,右手一拍大腿,猛然间站起来,高声吼道:“你不娶也得娶。你上学欠了那么多钱,我们供不起你了。你也谈了对象,现在没钱,人家看不起你,不会嫁你的。你这表妹,哪儿不好?人家有钱,有房,工作还好。你过去,只会享福。”因为声调猛然升高,母亲的声音高度变音,加上她不识字,没文化,说话是直吐胸意,不绕丝毫弯子。但,这直白白的话却像针尖似的扎在陈翔心上,他只觉胸口一阵绞痛。 陈翔受不了父母亲的这种俗气,他是个农村娃,虽穷但读过书多少也有点文化,他想再不济,也得娶个自己看得顺眼的。陈翔原本也是坐在板凳上的,这时听了母亲的怒吼,忽地起身,猛地朝门外走去,走向父母给他哥哥盖的隔壁的那三间泥土房。由于起得急,胳膊甩动起来,手碰到吃饭的小桌上,一阵生疼,他也无心顾及。 陈翔上面有四个哥哥,有个哥哥小时候就夭折了,另外三个哥哥现在也都结婚了,父母当年也都每人给他们盖了个这样的房子供他们结婚过日子,不同的是父母哥哥们结婚时候,家里还能拿出彩礼钱,现在轮到他了,家里头是一份彩礼钱都拿不出来了。 还在陈翔读书的时候,他就被撵到父母好多年前给他哥哥结婚准备的泥土房内睡觉,现在他那哥嫂早已盖了新房,这种土房在村里越来越少了,早就过时了,逐渐成了他们那个村过去生活的一个符号。 陈翔明白,父母早就计划好了等他一毕业就让他娶媳妇,这样好跟他分家,可他才毕业,还不懂怎么独立。茫然和无助缠绕在他的心头,缠得他快要窒息。 第二天早晨起来,陈翔来父母这边吃饭,人还在院子里,就听屋内传来母亲的哭骂声:“你个白眼狼,养你这么大,你死没出息,还赖在家。我命怎么这么苦啊!。。。。。。”他很烦,想转身,父亲紧忙喊着他,“陈翔,你过来。你妈有话跟你说。” 陈翔走进父母住的那个低矮的泥土屋,母亲止住哭骂声,问道:“你到底去不去,你不去,我死给你看。”陈翔一皱眉,“我不去,我出去找工作。不吃你们的。” 母亲猛地起来,抓起桌上的绳子威胁道:“你要不去北京,我死给你看。”说完,母亲立刻往门外冲去。父亲冲他喊道:“赶紧拦住你妈,她去后面林子里头了。”陈翔冲到母亲身旁,下意识地伸出手来,拦住他的母亲。 母亲带着威胁地哭腔问道:“你去不去?”陈翔低头轻应道:“我收拾下行李。”他的回答苍白无力,听不出一丝活气和情感。 母亲看了眼父亲,转过头来对他说道:“那吃饭去吧。我给你收拾衣服,明天就去买票。” 陈翔第二天并没有走,母亲知道他是不肯去。又连续三天三夜,又哭又骂又嚷嚷的,要寻死觅活。陈翔看这个家是没法呆下去了。看来父母这回是横下心来,赶他走了。心下一阵凄凉。他不知道,父母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逼他做他不喜欢的事情。 陈翔回到屋内,慢慢地收拾衣物,泪水忍不住滑落,隔着朦胧的泪珠,他忽然看到自己那荒凉的童年,那时他还小,不在父母身边,家里兄弟多,自己是儿子中的老么,母亲把他扔到奶奶那边,奶奶也是个农村妇女,偏爱外孙,外孙女,有点好吃的,也都分给那几个表弟表妹了,每到吃饭时辰,自己又被奶奶赶出来,只能在坟林中找野果子吃。想起这些,他心里的痛少了些,在这个家里,自己本就没有得到过什么愛。 只是,他确实不想娶那个自己并不了解又无好感的表妹。让他吃苦受累都行,但,对于陈翔来说,爱情是不容将就的。不过,陈翔也想明白了,父母这也是没办法,才让自己去北京,站在父母的立场上,他们也是为了自己好。这么想着,他决定等到了北京,再见机行事,无论如何,当下自己需要解决工作问题,将来还要干出点事业来。也许,到了北京,是个机会。 带着父母卖牲口的五百元元,陈翔离开了那个让他伤心的小村庄。对他来说,明天就像冬晨的薄雾,一片迷茫。 第二章 见了表妹 初步主张 陈翔坐了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来到北京,一路上陪伴他的只有孤单和落魄,车内的空气闷腾得让他喘不过气来。下火车后陈翔找个公用电话,给他那个表妹的亲哥哥---也就是他的表哥打了电话。表哥让他在电话亭处等着别乱走,过了约莫两个钟头,他那表哥才到了火车站。 陈翔的表哥是开车来的,只除了见面时候确认他是不是“陈翔”外,一路上,他那母亲口中那带有传奇色彩的“富有而能干”的表哥没跟他说任何话,直接把他接到了他们的住所。表哥的这种沉闷给了陈翔一种怪怪的感觉,他只觉的一阵屈辱爬上心头,年轻的自尊心有了被刺伤的感觉。 在他表哥家里,陈翔看到了遥远印象中的表妹,现在的表妹比他印象中的印像是洋气了些:被染成黄色的头发,经过烫卷后,蓬蓬松松地盖在头顶上,活像个长熟了的大蘑菇。草黄色的头发衬得那张原本不白的脸蛋更显亚健康。表妹的个儿比印象中略高了些,不对,是高了很多,因为,这次,他这表妹脚着一双恨天高的高跟鞋。 只是,本就又矮又瘦的表妹,穿上这高跟鞋,显得极其怪异,说不出的别扭。陈翔暗自嘀咕,“真是又丑又难看。”他不曾细想,这“丑”和“难看”是一个意思,心下确实很嫌弃,两词嘀咕到一块儿了。 晚饭是在饭馆吃的,表哥付的钱,点了一个京酱肉丝,一个韭菜炒鸡蛋,一个疙瘩汤,也就花了几十元,不过,对他来说,这段饭菜已经很好,只是他没心思品尝。 吃饭的时候,表哥斜眼对他说:“今天不早了,吃了饭,先休息。明天一早,我带你去我印刷厂。以后你就在那儿上班。”表哥的声音听来有些生硬,像是拿捏准了陈翔无处可去似的,听来有点傲慢。 陈翔应了声“好”便不再做声,只埋头吃着米饭,心下胡乱盘算着。 表妹跟他哥哥说,“明天张霞请假,跟你说了没?”表哥用他那没有温度的声音答道:“我知道了,她给我打电话了,她明天要带孩子去看牙齿。”他们在谈工作的事情。陈翔无心理会。说实话,他对这个表哥也没好感,又胖又矮的个头儿不说,两个小眼挤兑在肥肥的脸上,显得过于精明。 一顿饭,就在这冷清怪异的气氛中完成,陈翔不晓得他们那兄妹二人平常怎么相处的,在他的感觉里,那哥哥对妹妹的态度也没有多少亲热度。 晚上的时候,陈翔的表哥故意安排他和他表妹一起住,表哥是这样说的:“你俩晚上就住这儿吧,明天早上我过来接你们到厂里去。”说的时候,声音平淡,不带一丝热度,像是领导居高临下地在下指令一样。陈翔心里很反感,却也知道,人家不是拿着他来尊重的,人家知道他家里穷,是拿他开始当妹夫培育的。 陈翔没吭声,等屋里只剩下他和他表妹的时候,他问那表妹:“还有其他地方能住吗?哪儿能洗澡,我洗个澡休息去。”表妹盯着他,翻下有些浊气地白眼说道:“没地儿,就这么一个地方,咱住一块吧,你爸妈没跟你说吗?浴室在旁边,我带你去洗个澡。” 陈翔一听,焖住了:“有这么开放的女人吗?说话这么大胆直接!”他怀疑他这表妹有问题,哪有没结过婚,头次见面的女的,说话就这么露骨的?心里这么一想,倒感到害怕,他紧忙不露声色地说道:“那我今晚先住宾馆吧。明天我再过来。你带我去宾馆吧。” 表妹见他不想和自己一起住,感觉陈翔是在嫌弃她,便冷冷地说:“那你自己去吧,出了小区大门,往右就有个便宜的招待所。”她强调了“便宜”两个字,陈翔知道她这是跟自己说的实话,自己住不起贵的,但听在耳里,还是觉得刺耳。 陈翔心里诅咒了一声,嘴上却留有余地地道:“那我先过去了,明早再过来跟表哥去厂里。”说罢,不等表妹回应,陈翔提着行李包,出了门,并顺手把门带上。 这时,他才注意到这是个老小区,楼层看起来也就五六层,而他表哥表妹住的是第一层,这个小区的房子显得破旧,窗户上有被胡乱叠放着的纸盒子,也有的窗台上放了两三盘花,但更多的挂着衣服。走出小区,往右拐,果然看见一个招待所,招待所门口挂着个亚克力灯牌,闪着“幸福招待所”五个红色的大字。 陈翔没住过宾馆,也没住过招待所,在他看来,招待所就是宾馆,两者是一回事。他不晓得家里宾馆通常什么价位,他想这里是北京,宾馆费用肯定要比老家那边贵很多。他希望不要太贵,这样他可以住两三天,略微熟悉了,再想对策。他可不想跟他那个表妹真的住到一起。 陈翔走到接待台处,只见接待台处有一男一女,年纪相仿,大约都在40出头的样子,正在闲聊。那女服务员见了有客,热情招呼道:“您好,住宾馆吗?”陈翔轻轻咳嗽一下,装着老道的样子问道:“嗯。最便宜的多少钱?”女服务员说:“有30元的。最便宜了,单人床。” 陈翔本就是一个人住,单人床不单人床对他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房租便宜就好。他摸摸口袋里仅有的薄薄的几张钞票说道,“嗯,办个30元的房间。住3天。” “拿下身份证。” 陈翔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身份证交给服务员。那女服务员认认真真地看了身份证上的头像又看了眼陈翔,用黑色的碳素笔把陈翔的身份证信息抄到一个黄色封皮的本子上。 “交100元押金,30元一天,共190元。”服务员快速说道。 “给,这是200元。” 陈翔摸出2张百元大钞,递给女服务员。女服务员,从抽屉里抽出两张五元的给他,并说道:“跟我来。”说罢,女服务员从桌上拿起挂有一串串钥匙的镂空环形木板,领着陈翔来到三楼的307房间。打开房间,只见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椅子外,再没其它。 “这把钥匙是给你的,别弄丢了,退房时候退。丢了要陪20元。”女服员交代道。 “哦。”陈翔答应一声,接过钥匙,关上门,小心翼翼地把钥匙放在桌子中间,他可不敢丢了这价值20元的钥匙。 脱了鞋,躺到床上,一阵身在异乡的孤独无助感席上心头。这时的陈翔没有任何思想,也拿不出一点主张,他唯一有的主张就是,他决定不会娶他那个表妹。但是,回去肯定也是不可能的了。怎样才能在北京呆下去呢? 第三章 生存的诱惑 陈翔躺在床上,苦思冥想。忽然一个”人物”闪进他的脑中,他想到了他的一个名叫冯小军的同学。冯小军和他是老乡,跟他们家相隔有十里地远,中专毕业后,冯小军没读大专,跟他哥哥来北京务工来着。只是,自己没人家联系方式。陈翔拿出随身携带的本子,上面记着另外一个名叫梁刚同学家的电话,他在老家的时候,听家人说过那个叫梁刚的同学也在北京,而且跟冯小军一起。 现在已经很晚了,陈翔决定等天亮了,再找个公用电话打到梁刚家里,梁刚家人肯定知道梁刚在北京的电话的。等他联系上梁刚后,就去他们那里住。有了这个想法后,陈翔心里踏实了许多,这心一踏实下来,立马感到腿酸体乏,一会儿便睡着了。 这是2000年的秋天,天有些儿凉,陈翔没有手机,第二天早早起床后,他穿着单薄的衣服走到招待所服务台处,询问哪里有公用电话。”公用电话就在招待所旁边的小卖部,出门右拐就到。”值班的中年男服务员告诉他。 陈翔道了谢,来到公用电话亭,花了一块多打了个长途,从同学梁刚家人那里获悉到梁刚在北京的手机号。 陈翔拨通了梁刚手机后,心里很激动,像落水人抓住一个稻草一样,把个电话抓得紧紧的,却故意将声调弄得很平稳:“梁刚啊,我是陈翔。” “哦——陈翔啊,咦——你这是北京号打来的。你也在北京啊?!“电话那头梁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儿感到意外,也难怪梁刚感到意外,他们中专毕业后,就几乎没联系过。 ”嗯,我到北京好几天了。我表哥家在这边,他让我过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陈翔故意让声音听起来有点快乐的调调。 ”哦——你表哥做什么的啊?“电话那头传来梁刚好奇地声音。 ”他自己开个文化公司,有印刷厂。“陈翔故意说得轻描淡写。其实他就希望梁刚问起他这个”表哥“,因为他自己没有什么可炫耀的,这时候,唯有这个当老板的表哥可拿出来故弄玄虚一番,以打消梁刚疑虑和担忧。 ”好啊,你什么时候过来啊。“梁刚不知陈翔的真实境况,热情问道。 ”我看看时间吧,你跟我说下地址,我先记下。“陈翔迫切的要得到梁刚他们的地址,却不露声色地问道。 ”好的,你记一下。”朝阳区团结湖**小区*单元*号,你坐公交731过来。到了找不到,给我打电话,我接你。“ “好的,好的。我今天下午要是有时间,我就过去看你们。”陈翔按捺住激动,为自己的打算做着铺垫,其实,他下午是必然要过去的。他恨不得现在就过去,但他感觉自己不能表现得那么急迫。 就这样,陈翔问清了梁刚住址,又问清了公交路线后,他踏踏实实地找个吃饭的小摊位,买了个包子和豆浆,又踏踏实实地吃饱肚子。吃完饭后,陈翔立刻回到招待所办了退房。 陈翔不晓得梁刚说的那个地址到底有多远。他想还是早做准备早点出发好,到了地儿什么都好说。 陈翔没有跟他的表哥表妹打招呼,直接去了他同学那里。后来想起来,他没有丝毫不礼貌的歉意,他为这个决定感到畅快。 到了冯小军和梁刚住的地方,他才知道,他这两个中专的哥们,原来在北京住的房子,比在家里还差:和陌生人住一起,五六个人的宿舍,又小又挤。陈翔顾不得这些,这个公用宿舍现在有个多余床位,他来得正好,月租才50元。 由于陈翔之前给梁刚打电话说过有个表哥在北京,因此,他带着行李到冯小军和梁刚的住所后,他们俩对他倒热情,也不问他为啥不住他表哥那里,只当陈翔是以为他们这里工作好找,想和他们一起工作来着。 简单安顿后,这三个老同学便聊开了。陈翔得知冯小军和梁刚在一家橱柜厂上班,设计图纸。他也打算去,可是,冯小军告诉陈翔要会画cad图才行,陈翔不知cad是什么,他身上还剩300多元,他决定报个电脑培训班,学一学那个能确保自己找到工作的叫cad的玩意儿。 陈翔咬咬牙,花200元报了个cad辅导班,但,由于平常还要吃饭开销,没等学完,他的钱就快花完了。陈翔没法开口问同学借钱,但,又不能让家里给寄。他来北京的500元还是家里把驴子卖了才有的,现在他那个遥远的土坯房家里,肯定是一分钱也拿不出来的了。 现在,陈翔每日只能买两个馒头,就着榨菜充三顿的饥。但,即使这样,仅剩的30多元也只花剩下5元了。”怎么办?怎么办?“陈翔心里暗自着急,却又毫无办法。 一次他从培训班回宿舍的路上,经过一家包子铺前面,实在饿得难受,看见卖包子的女老板正在给客人装包子,恨不得冲上去说:“给我两个包子吃吧。”然而,他终究没有上去。 “必须想办法先借点钱。”陈翔用手压着饿得快要吐苦水的胃,像是自言自语,又似“自我命令”的嘀咕道。 陈翔上了通往他表妹处的公交车。他曾暗自发誓,一辈子也不会再来这个鬼地方的,可是,现在没有人逼迫他,他却是主动回头。他实在无处可借钱。 是的,在生存面前,他就像一头困兽。现在首当其冲的就是要设法解决生存中的第一个难题:吃饭问题。 然而,陈翔也知道,他那个表妹是不会轻易把钱借给他的。但是,理性告诉他,除了那个令他厌恶至极的表妹可能会“借钱”给他外,他休想从任何人那里借来钱。同学虽然经济上比自己好点,但如果开口问同学借,难免会让同学起疑,他曾“炫耀”过,在北京他有个富有的表哥。何况,他也清楚,他的同学经济状况不比自己好多少。至于他那个表哥,是绝对不会借给他分毫的。 果然不出所料,当陈翔站在他那亲表妹面前,跟她说明来意之后。只见他表妹用眼狠狠地横扫了他一眼说道:“你是我什么人啊,问我借钱。还借两千元!” 陈翔早有接受刁难和难堪的心理准备,不过他没想到他表妹会问得这么恶俗。陈翔压住泛化到胸口的恶心感,用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声音说道:“咱是亲老表啊,咱不是亲老表吗?” 显然,这不是他表妹想听的。陈翔顿了下解释道:“我要去学cad制图,我现在什么都不会,没法找到工作。等我学了cad,找到工作了,我立马把钱还你。” 陈翔盯着他的表妹,希望她有一点言语反应,这样,他好知道说什么能“投其所好”。现在,他不得不放下他那高高的自尊去设法迎合他深深厌恶的亲表妹。 然而,他失望了。他表妹装着没听着似的,走到桌子旁,拿起一串钥匙说道:“我要去上班了。” 陈翔急了,追到门口,伸手拦住她道:“你看,我这不也是为咱将来考虑吗?我现在什么都不会,什么本事都没有,也不能自己挣钱。只有等会学会了,能工作挣钱了,咱才能一起过日子啊。你说呢?” 这句话显然起到了巨大作用。只见他表妹看了看他的脸,音调柔和很多:“你学cad怎么要花那么多钱?” “嗯,你要是没有,先借我1000也行,我先交一半,等我学差不多了就去找工作。”陈翔见他表妹有所松动,赶紧“趁热打铁”道。 “好吧,我借你1000元。”说着,表妹从钱包里点出1000元递给陈翔。 陈翔恨不得立马把钱装进口袋,却故意慢慢伸出手接过来说道:“等我学好了,我就来还你。我先走了。” “天冷了,我给你买件棉袄。明天再走吧。”表妹留他。 “不了,不了——我有袄,我走了——”说着,陈翔像避瘟疫似的赶紧开溜,飞快地向车站方向跑去。 “我给你买衣服,你吃了饭再走——”他表妹追着他喊道。 “不了,晚上还要学习,我先走了。”陈翔头也不回地走了。后面紧追他的表妹,吐出的热情洒落在秋日傍晚的余辉中,无人消受。 第四章 终于能摆脱饥饿 陈翔回到他们合租的小宿舍后,心里依然很激动:终于借到钱了,终于可以暂时不要为钱愁了。 “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梁刚看着因急着赶路而一脸红晕的陈翔问道。 “哦,去了我表哥那儿一趟。在他们那儿吃了饭才来的。”陈翔轻描淡写地编了个借口。说完,一屁股坐到自己的床位上。他的床位正对着梁刚的床位,两人说话面对面。 事实上,他确实吃饭了。就在他经过那家令他眼馋过无数次地包子铺的时候,他大大方方地走进去买了4个大肉包,然后又狠狠地吃了个饱。他已经好多天没这样开吃过了。 “哦--冯小军今晚不回来了。”梁刚的’哦’字拉长了,居然有点羡慕的味道。鬼知道,陈翔是八辈子都不想见他那个亲表哥。 “冯小军去哪儿了,晚上为啥不回来啊?”陈翔好奇地问道。 “今晚他们加班,他跟公司同志一起住单位宿舍。“梁刚说道。 ”哦——“陈翔很羡慕冯小军他们有工作,他多么希望他也能找份和冯小军一样的工作啊。哪怕只上班,不给钱,只管吃饭也行! ”你怎么没加班?“陈翔好奇地问道。 ”我今天不要加班,冯小军负责测量的客户明天要去公司签合同,他要把图连夜画出来。“梁刚耐心地解释着,他长得出奇地清俊,看起来温文尔雅,与人无争。 ”对了,嗯,你们单位还招人吗?帮我介绍下。我想要是有工作,学得会更快。“陈翔说完,盯着梁刚,梁刚比冯小军要老实厚道,跟梁刚提,他会说实话。 ”好像还在招。你让冯小军帮你介绍下,老板蛮器重他的。“梁刚果然实话实说。 陈翔心里感觉一阵温暖,他从裤袋里摸出100元递给梁刚说:“这是我上月和这月的房租,快月底了,一起给你。”他们合租的房子虽小,但租金不便宜,每人一个月仅一个狭小的床位就要50元。而租金都是统一汇交到梁刚那里,由梁刚交给房东,上月他手头紧,没交,梁刚老实也没问他要,默默替他先垫上了。 “嗯。”梁刚轻应一声,接过钱塞到枕头底下的一个布包里。两人又闲聊几句,洗漱后各自睡觉不提。 第二天晚上,冯小军回来的时候,主动跟陈翔说:”我已经跟老板打招呼了,他让你明天过去。“原来白天的时候,梁刚已经替陈翔要求冯小军帮介绍工作了。 ”真的,太好了!“陈翔喜形于色,转而又有些担心,”你们老板会面试什么,我准备准备。“ ”不用准备,他问你干过没有,你就说做过。在我们那厂子,会画图就行,老板自己文化不高,也不会画图,他不会真考你的。“冯小军有把握的说道。 果然,第二天陈翔怀着揣揣不安的心情跟着冯小军来到他们单位的时候。他发现他的担忧果然有点多余:这是个只有500平米左右的厂房,共两排,前面一排是宿舍,工人的衣服乱七八糟地晾在宿舍门前的粗绳上。后面一排就是车间。两排之间,相隔不到10米。 老板是个矮个子胖老头,五十来岁。瞅一眼陈翔,带着敬意地问道:”是大学生吧?“ ”是的,他上过班,会用电脑出图。“冯小军在一旁帮答道。 ”住哪儿呢?“矮个子胖老板问道。 ”哦,我跟冯小军和梁刚住一个地方。“陈翔微笑着答道。 ”行,冯小军你领他去办公室熟悉下环境,再看看车间。“矮个子老板牵动了下肥肥的腮帮说道。 ”好的。“冯小军答应着,领陈翔朝办公室走去。 没想到面试这么简单,陈翔吁了口气,心里有些儿激动,终于有班上了。冯小军感觉到了陈翔的激动,笑一笑说道:”没事,你也学很长时间了,基本的画图应该没问题,遇到复杂的不会你就问。以后晚上去培训班学cad,白天上班。“ ”嗯,只能这样了。“陈翔高兴地应道。 陈翔有班上了,虽然每个月的工资只有650元,可是,在他看来,650元真是厚厚的一叠钞票啊。三个月后,冯小军跟那家老板闹别扭,辞职走人了。梁刚也走了,陈翔也不得不离开。这时,他已经能独自运用cad画些简单的图纸。 陈翔拿着省吃俭用的1000元,怀着一种说不出的有些昂然的心情来到了他表妹那里。见了他表妹,他把1000元递给表妹说道:”这是还你的1000元,你点一点。“ 他那表妹还真认真地当他面把钱给点了。这让陈翔心里对她更加反感。 ”我走了。“表妹一点好钱,陈翔就迫不及待地要离开。 ”你不是说找到工作就过来住的吗?“表妹着急地问道。 ”我还没学好,还需要学,等学会了再来。“陈翔边说边抬脚向门口走去。他心里想的是”老子再也不来这鬼地儿了!“ 三个月的时间不算长,但,艰难的日子,和如饥似渴的学习,使得陈翔感觉这两个月像两年那样长而充实。 为了找份不错的新工作,陈翔决定到建材城逛逛,那里招聘信息比较多,而且是厂家直招。陈翔在建材城看到招聘电话就打,这次他很快就找到了一份新的设计工作,还是橱柜厂,只是,在这里他应聘的是工程经理。 不管怎样,虽然偶然还有食不饱餐的时候,但,基本算是能在北京呆下去,能自食其力了。陈翔为能彻底摆脱他那冷漠傲慢的表哥和恶俗的表妹而感到高兴。他不知道一个个明天是什么样子的,但他坚信,不管什么样的日子,总会好过让他娶他的表妹。 现在他也不用为吃饭而犯愁了,他已经能挣钱养活自己。陈翔想,等自己再挣了工资,就给家里寄些。家里父母还欠了不少外债。北京的工资真高啊,家里正规企业一个月才能挣150元左右,还不能正常发放。这里能挣600多,照这样,用不了多久,自己就可以帮家里把债还清了。 这个时候的陈翔,早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只不过生活的艰辛把他的注意力全部都转移到解决饥饿和如何生存上了。 后来,因为这段经历,陈翔还曾像位哲学家似的总结说:”世界上只有两种男人不会犯错,一种是忙于事业的男人,一种就是忙着解决生存问题的男人。那些吃饱了没追求,又有闲时间的男人肯定会闲得蛋疼,会出事。“ 没有人验证陈翔的说法对与错,事实上听到他这个论断的只有后来成为他人生伴侣的那个人。 第五章 巧遇他的新娘 人们尤其是年轻人在恋爱的过程里总难免会滋生出一些意淫的成份,陈翔在学校谈恋爱的时候也曾浮想出一些远超出当时状况的美好感受,并曾写过一首与当时境况并不相符的小诗: 不由你不信,爱情都是有奇遇的。 不早不晚,就在那个时间,就在那个空间,他们在那里相遇。 只不过有些人当它一掠而过,而有些人用心把它发展成了故事。 陈翔做梦也不曾想到,在多年以后,就在他为爱情所伤,为生计而愁烦的时候,这首小诗所描写的意境竟然真的在他身上发生! 陈翔找到了一份新工作,现在他的工作单位是红果橱柜厂,跟他之前上班的单位性质一样,这个红果橱柜厂也是个私人老板开办的,属于私营企业,不过,这个红果橱柜厂的厂子规模比之前他上班的地方要大得多,一两万平米的场地,有三分之二的地方都是办公场所:五个大办公室,两个生产车间,一个样品间,库房和废料池等内部格局都规划得清清楚楚。偌大的生产基地,还有一条很大的人工河,河的周圈栽种着一排排柿子树。这里原先应该是块养殖场或是农场。 陈翔应聘的是项目经理。其实,他平常要做的事情也就是客户家去测量或跟踪整个工地的项目进展情况等。这些活,于当时的陈翔来说,还是蛮有压力的。这主要是因为他对cad绘图以及生产工艺都还不是很熟练。 但,为了得到这份工作,陈翔在应聘的时候,故意在简历上夸大了他原先工作的时间。工作是“哄”来了,可暗地里,他要付出十二分的辛劳,才能让别人特别是上司,发现不了他其实还是个行业“新手”。 工作不到两个月,公司就放假过年了,陈翔回家后,留着中长发,着一身新装,村里人都以为他在北京混得不错。不知怎得,陈翔不喜欢在家呆着,刚过完初六,他就返回北京了,又过了两个月,陈翔的业务能力已经较强,他经手的单子,基本都没问题,只是在出效果图方面还不够熟练。公司交给陈翔负责的单子越来越多,陈翔逐渐从工作中体会到一种成就感。 四月份的北京温温暖暖,傍晚时分,阳光依旧有一定热度,让人觉得异常舒服。这天陈翔下班回家,正值下班高峰期,那会儿北京地铁还没有四通八达,上班族更多地是一起挤公交。车上人被挤压成一团,可是车到了每一站,司机和售票员都还要坚持开门。 陈翔被挤在离车门不远的地方,刚好能扶住靠门的扶手,车到了一个新站,售票员大声嚷嚷起来:“开门了,都往里让让,别挤着门了。”有几个人下车,陈翔刚感觉松快了点点,又有更多人被人潮推挤着上了车。 陈翔跟所有被推搡着的乘客一样,动了动身子,又把胳膊往外挣了挣,试图在拥挤的场地找一个稍微舒适点的姿势。忽然,一个弱弱的女音灌进他的耳朵,“请问这个车能到六里桥吗?”顺着声音,他瞧见一个穿着深蓝色职业装的女孩正在询问售票员,她看起来像是要上车,又不确定这车能不能带她到目的地,表情有些犹豫不决。人群从她身边挤过,她变得更加着急,又问了一遍,她需要从售票员的回答中尽快做出“上还是不上车”的决定。 许是因为人多声杂,售票员顾着卖票和维护秩序没听到女孩的咨询,那女孩又重新问了一遍,”请问这车能到六里桥吗?”,这一次女孩的声音要比刚才两次的声音高些,但是售票员还是没有回应她。 陈翔冲着女孩高声说道:“能到,上来吧。我也在六里桥下,到时跟我走就行。”女孩感激地看了陈翔一眼,陈翔正站在离车前门不远的地方。因为陈翔的肯定答复,女孩放心地上了车,人太多,她只能站在紧挨着门的地方。 一会儿,车到了六里桥站,陈翔挤到车门口,对女孩说:“到了,下吧。”女孩点一下头,轻轻地”嗯”了一声,便跟着陈翔下了车。也不知哪根筋动了起来,陈翔忽然有些担心这女孩不认路,怕她走丢了,张嘴便问,”你要转什么车?” 女孩说:”我要转302去崔村。”陈翔正好也要转302,他想都没想的跟女孩说道:“等会你跟我一起上车,我也要转302公交,你跟着我走吧。”陈翔自己没有感觉到他的语气不是商量的问句,而是’就这么定了的’陈述句。 女孩答应声“嗯”,表情里盛满了感谢。陈翔这才细细注意,这女孩虽然着一身职业装,但,表情里依然透着不谙世事的稚气,五官端正,略圆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和力,让人不期然地想靠近。”她应该刚刚参加工作不久”,陈翔这么想着,忽然想跟她说点什么,一时又不知怎么搭讪,再看那女孩却早已别过脸,盯着远处一辆辆疾驰的公交。 等了很久,302没来。这时来了个小公交,两元钱起步价的那种。小公共的售票员要比一元公交的售票员热情和“敬业”。只见车还没停,女售票员便用力将门推开,冲着一个个急盼公交的乘客嚷嚷道:”上车了,上车了,到**站的上车了,上车走了。“ “到崔村吗?”女孩问道。 ”到,上车吧。”售票员又重新嚷嚷道:“到崔村的走了,哎——不用等,上车就走咧!” 售票员的招呼似乎让女孩下了决心,只见女孩转头问陈翔,“你走吗?” 其实,陈翔经常在这里转车,他明知道这辆小公共能到崔村,只是他一贯都专等一元钱的公交车,他不舍得坐两元钱的小公共,他算过,那省下的一元够他买两个馒头和一包榨菜的。 陈翔挨过饿,不光小时挨过饿,长大也挨过饿。于是他认为本就萍水相逢,犯不着因为陌生人多花冤枉钱,哪怕只是一元钱。只听陈翔平心静气地说道:“我再等下,你先上吧。” 看来那女孩问陈翔要不要上车,也只是出于礼貌。陈翔这边话音刚落,那女孩便迫不及待地说:“那我先走啦。”边说边抬脚上了小公共,就在车门快要关的那一刹那,陈翔也上了车。陈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上车,仿佛那一刻脑子突然对腿发出了个“上车”指令,腿便不由自主上了车,这是他第一次肯多花一元钱坐车。 除了女孩身后的那个位置空着外,其它座位都已经坐满了人。女孩坐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在走向那个空位置的瞬间,陈翔注意到,女孩正看向窗外,而她的脸上还漾着微微的笑意,那笑意当然不是给他的,女孩并没有看见他上车。那笑意更像是正沉浸在对什么美好事件的回想中而自发出的甜蜜的笑容。 他迷惑:“有什么样的事情能让她笑得这么自然,笑得这么舒心?怎么自己的生活就只是为一日三餐犯愁呢?”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具体心理,陈翔坐好位置后,很快从包里拿出一张小纸条,写下了他的名字“陈翔”和他的手机号“131********”。写好后,陈翔从后面把纸条递给那女孩。他只有一站地就到了,事实上,就一站地路程的话,站在车门口更方便,根本就不要走到后面挤进座位。 女孩愣了下,回头看是陈翔,笑了笑,收下纸条。 陈翔带着某种微妙而又无法言表的心情下了车。他不知道,就因为这张小小的纸条,他不用再花一份钱彩礼,就把这个姑娘娶回到了身边。有谁会知道呢?一张小小的纸条,会改变他一生的行程方向。 快到宿舍的时候,陈翔胡乱在外面找个摊位吃点填饱肚子的东西后,便回到了他和同学及其他几个北漂的男孩子挤在一起的小宿舍。晚上睡觉躺在床上的时候,他把手机放在枕头边,等那个女孩给他打电话,但是,夜幕降临,手机一声未响。陈翔忍不住跟他那两个同学提起这事。他说,“我今天在公交上遇到一个女孩,不认路。我给他留了我手机,她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呢。” 他的同学梁刚和冯小军对他这”艳遇“似乎不感兴趣,也许是因为他说得过于平淡,也许,在他们看来,这本身就不会成为什么故事。他们没接他的话题,只顾继续闲聊他们正关心的话题。冯小军说:”我们老板一组橱柜就能挣两千,我都想开个橱柜厂了。“ 梁刚说:”是啊,现在开橱柜厂真挣钱。“ 冯小军有点兴奋地说道:”要不咱三人凑点钱一起开吧,租个小场地,买些旧设备就行。” “好啊。”梁刚应道。 陈翔觉得现在让他拿钱参加开厂真是不现实,只是,他觉得要是能和冯小军他们一起开个小橱柜厂,说不定还真能赚钱呢。便也期待起来,说道:”咱三人要是开个小橱柜厂应该能挣钱。我今天量的橱柜这家,定了两万多,板材也才六千多元,要是做的话,还真能挣钱。” “是啊,没想到现在橱柜利润这么大。”冯小军满脸兴奋,”等找到合适场地了,咱一定要自己做,肯定能挣钱。” 就这样,三个囊中羞涩的小伙子做起了创业发财梦。 又聊了会,冯小军和梁刚各自睡了,陈翔拿起手机看了看,已经十点了,他还在想那个女孩为什么不给他打电话的事情,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这么盼那女孩给他打电话,也许是隐隐儿有些担心她不认路,走错路。也许是因为,她的那一抹微笑,陈翔真的没法解释自己的行为。 其实,人家走丢不走丢,跟他没关系,本就是萍水相逢都算不上,只是公交车上偶遇了一下。但是莫名其妙地,陈翔就是有些儿担心,或许是因为他写了纸条给人家,却没接到人家打来电话向他问路。如果,那女孩给他打电话了,他或许就不惦记了。 接下来的两三天,陈翔还莫名其妙想着也许那个女孩会给他打电话,但是,一周过去了,两周过去了,什么都没发生。陈翔逐渐把这件事情忘记了。命运就是这般神奇,在陈翔快要忘记那个穿深蓝色职业装的女孩时,那个女孩却拨通了他的手机号。 这天,陈翔单位正在搞庆祝活动,同志们在收拾干净的会议室里自行唱歌娱乐着,都是一帮年轻人,玩得真hi,陈翔放在上衣口袋的手机忽然响起,不知怎得,陈翔的心不由地跳了一下,他赶紧拿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来电,。 陈翔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是个女的。陈翔一下子紧张起来,虽然时间过去有一个多月,但他依然能听出是那个女孩子的声音,是那个害他惦记了好久的女孩子的声音。 但陈翔不愧是谈过恋爱又吃过亏的陈翔,只见他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故意装着冷静,用平静好奇而带着礼貌的声音问道,“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上次坐公交,你给我纸条的人。一直没给你打电话,今天看到那张字条,给你打个电话,谢谢你。”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也很平稳的声音。 陈翔平静了一下激动的心情,走到一个安静的墙角说道:“不客气,你在哪儿上班呢?” 女孩说,“我不上班,我还没毕业呢。” 陈翔纳闷:那天明明见她穿着职业装,怎么她还是学生?不过听她说自己是学生,他似乎更感兴趣。忍不住问道:“你在哪个学校?” “北京**大学。”电话里女孩的声音依旧很平静,隐约还带着跟身份不太相称地沉稳。 ”你老家哪里的?“陈翔很感兴趣地问道。 女孩说,”江苏。“ 陈翔一听“江苏”,不由得激动起来,“是吗?我老家也是江苏的。我们是老乡。有时间你来我这里,我请你吃饭。“陈翔的热情有点超出他自己的想象,但,此刻他没心思去分析自己的行为,只想着跟这个女孩子建立联系。 女孩带着略显快乐地声音说道:“好啊,你还会做饭?” 陈翔说,“会啊。我就住在白盆窑。你有电话吗?给我留个你的电话吧。”陈翔说的白盆窑是他新租的宿舍地址,这个地方离他现在工作的地方近,为了能利用下班时间在单位学习cad,他告别两个当初收留他的同学,独自租到了白盆窑一户当地农民家里。 女孩说,“我没有手机,你记一下我呼机号:876240”陈翔很高兴地找来纸笔,迅速记下女孩的呼机号后又核实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又问了女孩的姓名,女孩告诉他自己叫王燕。 “陈翔,干嘛呢,躲在角落给谁打电话呢,快来唱歌呀!”一个看起来比陈翔稍大些的年轻女子喊道。 “是啊,是不是偷着给女朋友打电话,说情话,怕我们听着啊,赶紧过来!”一个看起来个儿矮矮的男胖子跟着喊道。 “来啦,来啦----”陈翔一边应着,一边记下女孩的名字,并跟女孩说道:”同志喊我了。” “你们干吗呢?”女孩好奇地问道。 “今天公司搞活动,大家在唱歌。”陈翔说着,把纸条放进贴身的上衣口袋,像是怕丢了般,又伸手进去,触摸一下,确定纸条在口袋,才跟女孩说:”我先过去了,要不他们又喊了,下次给我打电话。” “好的。”女孩答应一声,两人互道再见,挂了电话。 第二天,陈翔给王燕发了个呼机。呼机是需要人工转的,他没有说想人家,也没说让人家回电话。他只让传呼台转达了一句话,“生命是一条长长的河,我们要从这头走到那头。岁月很长,我们要慢慢品尝。”这些话是他自己想出的,他也不去想王燕听了是否会觉得莫名其妙,他只是想跟她说这些话。就像他当初不由自主地在梁刚和冯小军面前嘀咕“那女孩怎么没打我手机”那样,他只是想找个人说说正闷在他心头的话儿。 王燕是陈翔在北京唯一认识的没有任何威胁又不了解他底细的”陌生“熟人。他觉得说这些话给王燕听很安全,究竟为什么,他也说不清,只是一种男人独有的敏感。直觉告诉他王燕是能听懂他心声,又安全的异性。他不去想人家收到他的呼机信息后,会怎么想,他就恣意地任由自己的性子,这么做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陈翔又坚持每天呼王燕一次或两次,内容同样是他自己编辑的。他没有接到任何回应,因为,王燕用的是没有回复功能的呼机。 陈翔不晓得,他这种行为,他说的那些话,已经像种子一样,慢慢落进王燕心田,并引起了她的一些注意。 也许在陈翔不由自主地跟着王燕上车,又莫名其妙地给王燕留纸条的那一刻起,爱神便已将她许配给了他!不管她愿不愿意,她都注定要成为他的新娘--似乎冥冥中早已安排,不早不晚,让他在那里逮着了她,注定要跟他一起演绎一段弯弯曲曲又惊心动魄地像戏剧般的爱情故事。 第六章 陈翔的打赌 北京的四月真是奇特,四月初的时候,还见人们穿着毛衣外套,到了中旬,那气温便似经过高炉加热,猛然上升,白天就只能穿长袖单衣了,现在是下旬了,白天有时候气温居然能达到30度,穿短袖都嫌热。这正是个快速升温的四月,陈翔和王燕便相识在这特殊的四月。 这天下班了,陈翔还在电脑前认真看图,忽然冷不防有人从身后拍了下他的肩膀,陈翔”哎呀”一声惊叫了起来。扭头一看是果果,果果身后不远处还站着杨梅和胖子朱。 见自己被吓到了,他们几乎是同时”哈哈--”笑出声来。 “你太认真了,回头让老板给你加点薪。”杨梅逗趣道。 “走了,不是说好一起吃饭的么,等你呢。”胖子朱说道。 “好,我存下图这就走。”陈翔边笑着应答,便很快关了电脑。四人前前后后地出了办公室的门。 “呀,玉兰花都谢了。”杨梅看眼厂区路边的几株玉兰惊叹道。 “这都啥时候了,北京春短,到了五月底就差不多是夏天喽。”胖子朱见怪不怪地答道。 “今天咱吃点啥?”果果问道。 “我怎么突然想吃大饼呢。”陈翔说道,露出一副向往的模样。 “到了再说吧,反正是aa制。”胖子朱看起来憨厚老实,说话直截了当。他们四人说着话的功夫,很快就到了厂子附近的小餐厅,陈翔自己一个人懒得做饭,几乎天天跟这几个同志一起小聚。老板娘对他们几个很熟悉了,见他们进来就问:”今天你们几个吃点啥?” “还是老规矩吧,三菜一汤。你看着配,别和昨天都重样就行。”杨梅说着看他们三人,”没意见吧,主食吃啥。” 小团伙吃饭,点菜是个麻烦事,这家餐厅菜种也有限,他们都习惯由老板娘替他们的胃口做主了。”我吃米饭。”果果和胖子朱同时说道。”我来份大饼吧。”陈翔很想咬一口大饼卷大葱。 “那就三碗米饭,一张大饼。”杨梅对着老板娘说道。 “好来,稍等下,一会就有。”老板娘答应一声,转后头厨房去了。 胖子朱,果果和杨梅是大学同学,都是林业大学毕业的,而果果和杨梅又是两口子,已经结婚多年并有了孩子,胖子朱却连个对象都没说着。同志间一起吃饭的好处便是可以随意调侃,陈翔工作起来很认真,但平常生活里却喜欢热闹。 等着上菜的功夫,是随意调侃的最佳时机。陈翔扫一眼果果,再瞪一眼胖子朱说道:“你看人家果果和杨梅两口子娃儿都能打酱油了。再瞧瞧你,胡子拉碴的,姑娘手还没拉过吧。”陈翔本性豪放,人缘好,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一旦环境稍加稳定,说起话来便随意轻松,有时还故意加点损的成分。 胖子朱是个老实人,他笑笑说道:“你有本事?你拉过姑娘手了?要不,你给我介绍一个。” 杨梅快言快语道:“得了吧,指望他给你介绍?好的肯定都留给他自己,给你介绍的,肯定都是他挑剩下的歪瓜裂枣了,你没见他也到了当爹年龄了?” 果果和胖子朱听了后都不禁笑出声来,异口同声说道:“那倒是,那倒是。可不能托他介绍对象。” “什么话,什么话,我早就有女朋友了!”陈翔咬一口老板娘刚端上桌的大饼,大声抗议道。这菜真够快的,可能这会客人少的原因,不大会儿的功夫,老板娘已经把鱼香肉丝和大饼端出来了。老板娘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很会做生意,见几个年轻人正聊得火热,也不打断他们,只微笑着把菜放到桌上,转身又去端别的菜去了。 “得了吧,要是有女朋友,你还不早就带来拽熊啦。”杨梅看一眼老板娘端在手里的土豆丝和韭菜炒鸡蛋继续呛着陈翔,“哎,对了,听说咱厂子文秘看上你了,有这事儿没?” “吃吃,人家陈翔早就咬上大饼了,咱这还饿着呢。”果果拿起筷子夹一口韭菜放到嘴里,胖子朱和杨梅也跟着夹块韭菜。 “老板娘帮我们上米饭,再找根大葱。”陈翔冲里喊道。”哎_这就来了”里头传出老板娘的大嗓门。 “别绕开话题啊,说说你跟文秘的事儿吧。”杨梅旧话重提。 公司只有一个叫小陈的文秘,确实,昨晚负责库房的张大姐跟陈翔说,要给他介绍个本单位的女朋友来着。不过张大姐当时没说是谁。”难道是小陈?”陈翔猜测着,心里暗自嘀咕一声,”幸亏昨晚我没问是谁,就一口否决了,要是问了,可就要得罪了那个比杨梅还大大咧咧的小陈啦!” 昨儿下午张大姐把陈翔喊到她办公的库房,笑着说要给他介绍一个本单位的姑娘给他,陈翔当时一个愣都没打,就断然拒绝道:“千万别,千万别,我已经有女朋友了。”陈翔不问是谁,就推辞,主要是因为,他早就丈量过了,厂子里没个姑娘合他心意。 “这事怎么杨梅会知道的?要是传到更多人耳里可不好。小陈知道了以后肯定不会跟自己说话了。”陈翔虽然性情豪放,但属于在某些敏感问题上,心思也较为细腻的那种。他心里这么想着,嘴上说道:”别瞎说,没这回事。我真有女朋友了,下周带过来给你们瞧。我可不骗你们。“ 听陈翔这么认真地强调着,而且还给出了具体的时间。胖子陈露出了一点点羡慕的神色,果果也有点开始相信他是有女朋友的了,而杨梅却说:”得了吧,你下周要是能带个女朋友来,我们请你吃饭。“ ”真的?那得你家果果同意才行。“陈翔故意较真。 ”我们家我说了算。“杨梅露出灿烂的笑容,扬脸对着果果问道:”是吧?“ ”嗯,对,没问题。你要是下周能带个女朋友来,我们请你吃饭,胖子朱跟着沾光。“ ”好,陈翔你一定要带个女朋友来,我好跟着沾光。“胖子朱也跟着起哄。 ”带就带,说好了,不许反悔啊。“陈翔”嘿嘿嘿”地笑着回应道,仿佛他真能带个女朋友过来似的。 四个年轻人聊得热火吃得开心,他们都没注意到老板娘啥时把青菜豆腐汤端上来的。吃饱了,各自喝碗汤,,一段小饭局也就散了。果果和杨梅手挽手散步去了,胖子陈说回厂里转转,去办公室画会儿图。陈翔今天没心思去办公室学什么画图。大家各自散去后,他回到了他租赁的那个小宿舍。 陈翔的单身宿舍不大,除了床,就够放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的。墙脚处还放了个低矮的原木色的小餐桌。 陈翔站到桌前,打开墨盒,练起了毛笔字。陈翔自上中专起就练得一手好毛笔字,这也是他若干爱好中最为喜欢的一个爱好。只是,后来生活的窘困让他把这爱好搁置了好久,现在,他独自一人的时候,又想着写写字了。 写了没一会儿,陈翔端详写完的字,觉得很差,他把纸揉成一团,扔到桌子的一边。靠到床上,又无聊至极,拿起手机,他想起了王燕。”对,呼下王燕。“这么想着,陈翔拨通了王燕的呼机号。 说来奇怪,陈翔在生活中的性格豪放,甚至有点显得大大咧咧。谁也看不出他有什么”文化素养“,但,每次传呼王燕时候,他都会立刻变得深沉甚至有深度起来,他会用心去想要给王燕呼机上留什么内容。 ”每个人都有自己藏而不露的梦想,只是有时候现实把它掩埋,可是梦想会像豆苗一样,在我们心里默默地生长着。留着梦想,说不定某一天就能实现。“这次陈翔留给王燕呼机上的内容又是这种带点文学兼励志味儿的。 传呼完之后,陈翔忽然想那王燕看了呼机信息后,会怎么反应呢?陈翔想起了刚才和杨梅他们打赌的事情。他在打赌的时候脑子里闪过了王燕的模样,但,怎么才能让王燕下个周末来自己这里呢?她要是不来怎么办呢? “要是不来的话,就跟果果他们三人说女朋友有事,来不了。那样,也没什么,大不了自己掏腰包请他们吃个饭。”陈翔自己给自己一个小小的退路后,心安理得的放下顾忌。他还没意识到,直到现在为止,人家还没应允做他女朋友,而他也没有请求人家做他女朋友。但不知何时起,他心里头已单方认定王燕就是他女朋友,是他未来的老婆了。 陈翔就是这个样子的,有时候做事沉稳老练,有时候却固执得有些稚气,显得单纯过度。也许,毕竟还年经,他的梦想和热忱还未被现实生活碾碎。虽说,经历过艰辛,日子也还没富有起来,可在年轻的沉香眼里,未来都是可以掌控的,前面会是一片光明。 第一次偶遇王燕的画面又在陈翔的脑海里闪现出来:王燕一身虽不廉价,却绝对不是名牌的蓝色职业套装裹着她那匀称的身材,齐耳短发配上她那胖瘦适中的脸型,显得有几分知性,细一看,却能从她纯净的眼中看出她还涉世不深。 陈翔想起了王燕靠窗坐着,独自微笑着的模样儿。那样子仿佛一个孩子见了可心的玩具,又仿佛一个少女见着了可心的恋人,笑得那么自我,那么甜蜜。只是因为穿着职业装,那笑着的模样,又显得有几分憨傻,职业装应该配一副严肃的表情的。”如果她穿的是少女裙,应该会显得可爱很多。“陈翔这么想着,仍不住的又想传呼一下王燕。 这次,他没有发那些励志或哲理性的话,拨通王燕呼机号后,便传来年轻的呼台小姐的问话,”请问先生,需要帮您怎么留言?”陈翔说:“就帮我写”周末有空的话,过来我做饭给你吃。” “请问还有别的内容吗?”呼台小姐礼貌性地问道。 “没了,就这一句。” “好的,先生,要留全名吗?” “陈翔,耳东陈,飞翔的翔。”传完呼机后,陈翔觉得应该让王燕给他回个电话,自己电话里直接邀请她来更好。但是,这么一个晚上,不长的时间内已经呼人家两次了,再呼的话,不知人家怎么想自己,遂放弃了再呼一次的念头。 挪动一下右脚,收了收腿,陈翔把手搭在膝盖上,自言自语道:“她在干嘛呢?看到我呼她的信息没有?” 第七章 无心种柳柳成荫 清净的傍晚,陈翔百无聊赖地在宿舍里惦记着王燕。一会儿回忆下王燕的模样,一会又猜测着那王燕看到他呼她后会有什么反应。他是万万没想到,其实,此时的王燕对他还没有什么更为深刻的印象。 四五月份是大学毕业季,北京的柳絮漫天恣意地飘散着。这是傍晚时分,温暖的空气夹杂柳絮的植物味儿,随着徐徐的晚风,阵阵扑来。远处图书馆和教室里白色的灯光透过窗户,也恣意地扩展着它们那并不炙热的光芒。一切显得如此安静而有格调。这是校园特有的气息。 王燕跟她的同学刘兰兰正在校园的一条小路上散着步,轻声慢语地闲聊着什么,偶尔传出少女特有的有些儿矜持的欢笑声。忽然,王燕的呼机在她那大而肥的裤袋里“嗡嗡嗡”地震动起来,她拿起呼机看了下,又是她刚认识的老乡陈翔呼来的。 这陈翔也真怪,每次呼她,从来不说什么具体事情或是具体内容,也从来不要求她回电话,只是一味地发些类似人生感悟,又带着点儿励志的话儿。 幸亏王燕学的是工科,喜欢的却是文学,因而对文字比较敏感。否则,陈翔这种行为,要是针对其他人,多半会被看做古怪。王*常爱看书,最近又恰恰在看路遥的《平凡的世界》,《平凡的世界》里的男主人公是奋发向上的,因此陈翔发给她的内容,她读了后,倒是暗自欣赏。 王燕快毕业了,她正不停的找工作,参加各种面试,她希望能在7月彻底毕业离校之前,能把工作落实好。毕竟,她也来自农村,工作还需要她自己努力想办法解决。 遇到陈翔的那天,王燕刚从一家公司面试回来。说来奇怪,她还记得陈翔给他的第一印象:那天陈翔穿着和自己一样的深蓝色的西装,只是那西装穿在瘦削的陈翔身上,显得过空了些。 不知怎么回事,她觉得陈翔的脸上隐隐约约镌刻着一种说不出的孤独。那种孤独给她的印象超过了其他。她脑子里,始终印刻着那张孤独的脸庞。 自己本快把他忘记了。谁知,那人很奇怪地给了她一张纸条,而且纸条的正面只有名字和手机号。背面也不是白纸,却是一些物理仪器名称。她以为他也是学生。所以那天跑到学校后面的小卖部给家里人打电话,那张小纸条从电话薄里的塑料膜内掉下来的时候,她才顺便给他回了个电话。电话里听陈翔时候和她是老乡后,她竟同情心泛滥地想跟他成为朋友,希望他不那么孤独。 “谁呼你呀?是男朋友吧,要不要到小卖部回电话。“刘兰兰打趣儿地问道,她知道王燕没男朋友,但,保不齐最近真偷偷谈着呢。 ”不是,不是,是一个老乡,他从来不让我回电话。只是发点很文学的句子。”王燕紧忙否认道,好像谈男朋友是个丢人的事情似的。而事实上,她心里确实有个心仪的对象,只是那人不是陈翔。 “是吗?还有这样的人?”刘兰兰感兴趣地问道:“不会是想追你吧。” 没有,没有。就是在公交上认识的一个老乡。”王燕像是要撇清似地解释道:“那天我去找工作,回来不认路。问路的时候,他帮着告诉我怎么转车。后来,他提前下车,给我留了一个电话。” 刘兰兰打趣说,“要是人家不喜欢你,怎么会给你留电话,还老呼你呢。” 王燕可真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她有自知之明,自己长得没那么漂亮,要不怎么会从小学到大学都没男生追过自己呢。王燕认为陈翔就是孤独,想多些朋友而已。而这时的王燕,真正体会另一种微妙的甜蜜。 王燕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名叫海天的男孩子,他们同一个学校,对方也是今年毕业。他们的聊天很空,从来不提具体的事情,但,就是那些空空泛泛的话儿,让她有些儿感觉。她和那个叫海天的男孩子都喜欢文字,偶尔会一起玩文字对仗的游戏。那天她坐公交的时候,想起了跟海天的聊天内容,就忍不住心里乐呵。不期然地露在了脸上。 “干嘛呢?想什么呢?”刘兰兰问王燕。 王燕把神游般的思绪很快拉回,笑着说道:“呵呵,没想什么。” 正说着话,呼机又震动起来。王燕以为是海天呼她,打开一看,还是陈翔呼来的。不同的是,这一次那位老乡说了个食人间烟火的话,邀请自己周末去他那边吃饭。 “这又是谁啊?男朋友不少嘛!”刘兰兰故意逗王燕。 “没有,尽瞎说。还是陈翔。” “啊,不会吧。这么会儿工夫呼你两次。还说不是男朋友。”刘兰兰以女生特有的敏锐度提醒道:“这人肯定对你有意思。” “没有,他就是问我周末有空没空,邀请我去他那里吃个饭。别的没什么。” “啊,先给你发文言文,现在又请你吃饭,这还没什么呀。”不等王燕回答,刘兰兰紧跟着问道:“他是做什么的呀?” 王燕说,“我也不知道。听他自己说,好像是做家具设计的。” 刘兰兰说,“那不正好吗?你让他帮你介绍个工作啊,你不正巧要留在北京找工作吗?” 王燕从头到尾没起过这个念头,听刘兰兰这么一说她回道:“他们做的我不懂。再说,我还不一定在北京。先找找再说吧。”王燕想着要是”海天“去外地的话,说不定也会喊着她去。 听王燕这么说,刘兰兰像想起了什么似地,猛然问道:“你上次去应聘的那家,不是说能解决北京户口吗?怎么样了?” 王燕说,“他们经理是这么跟我说的,也通过复试了,但是,他说让等他们人力资源经理电话通知。” 刘兰兰说,“那你还是别等了,主动打电话问下吧。等时间长了不靠谱儿。” ”嗯“王燕答应一声,”回去吧,一会宿舍要熄灯了。“两人原路返回,向宿舍的方向走去。 刘兰兰问起的那次面试,王燕本觉得希望挺大的,她觉得那次面试感觉上挺好,面试的经理是个四十多岁,精神矍铄的男人,初试后的第二天,他就通知她复试时间。并且那个经理还告诉她,说她的简历等资料都已经递交到公司人力资源经理那儿了,人力资源部两三天内就会通知她的,让她做好准备。可她的呼机一直没收到信息,她担心是遗漏了,决定明天打电话去问问。 第二天,王燕跑到小卖部,用公用打电话打给那个经理。经理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让继续等。可后来,王燕再也没接到通知。王燕知道这份工作机会算是没了。若干年后,王燕回忆起这次面试,她觉得虽然工作没落实,但是,也不算白面试,正式在那次面试回来的路上她才遇到了陈翔。 也许人生就是这样,我们本来是奔着个明确目标去的,但,收获的往往是我们期望之外的东西。其实,陈翔那天给王燕纸条的时候,也没敢想通过一张小小的纸条就把人家姑娘娶到手。他当时主要还是莫名其妙地担心人家不认路。这也许就是所谓的”无心种柳柳成荫。“ 第八章 邀约被拒 “今天都星期四了,准备好钱包,周末请吃饭啊!”陈翔正在电脑上画新测量好的客户图纸,冷不丁地杨梅出现在他身旁,正用右手的后三根指头敲击他的桌面,那样子配上她的坏笑活像讨债的。 “啥话,还指不定谁请客呢。”陈翔不自觉地抖了下肩,笑着说道。他正专注地画图,杨梅冷不丁地出现年,吓了他一跳,他知道杨梅说的是打赌的事儿。 “哼哼,我看这回我们吃定你了,你就准备好钱包吧。”杨梅笑着说完这句话的功夫已经从他电脑桌旁走过。 陈翔用鼠标点击了下电脑下面的日期,小日历立马就弹了出来,他一看,确实今天已经是星期四了。陈翔决定电话里邀请王燕周末来自己这里,他不全是为了赌约,他是想借这个赌约,迫使自己约见王燕,说不清为什么,他想见她。 陈翔保存了下图纸后,拿起手机就往办公室外走去。这次,他只让传呼台帮他留了四个字”请回电话。“ 陈翔不知道王燕什么时候回电话,呼完王燕后,他回到电脑前,正准备继续画图,手机就响了起来,原来王燕接到传呼后,很快就跑到宿舍后面的小卖部,用公用电话给陈翔回了过去。 ”喂,你好,请问哪位?“陈翔拿起手机,边往办公室外走去,边接通问道。 说来奇怪,把陈翔扔在男人堆里,绝对是帅得够扎眼的,可在王燕印象中那陈翔长得并不帅,但她承认陈翔的声音带着让人舒服的磁性魅力,王燕感觉听陈翔说话跟读他的传呼内容一样,是种享受。”你好,是陈翔吧。我是王燕。“王燕听见陈翔的声音后,让嘴角牵起一抹微笑,用平静却显得有点象征礼貌的愉快调调说道。 ”哦——王燕啊,这么快给我回电话。“电话那头传来陈翔高兴的声音。王燕不明白,陈翔怎么这么高兴,她想的是,也许这个老乡真的很孤独。 ”是啊,怕你等着急。有事儿吗?“王燕笑着,用轻松地语气说道。 ”你这周末有时间吗?过来我做饭给你吃。“陈翔满怀期待地问道。 ”嗯,这个周末可能去不了。我明天要去上班了。周末可能没有休息。“电话那头一时没了回音,虽是很短暂,但王燕还是能感觉到陈翔的失望,王燕赶紧补充说道,”下次吧,有机会的。“ ”哦——好吧,那下次再请你。“陈翔有点泄气地说道,不过却努力让声音维持正常的调调。 ”好的,再见。“ “再见。“ 陈翔本以为王燕会答应自己周末来吃饭的,谁知道王燕一口拒绝了。虽说,给了他一个貌似合理的理由,但,陈翔总觉得没这么赶巧的事儿,王燕应该是在找借口推脱。”王燕为什么拒绝我呢?”陈翔支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 而王燕呢?其实,倒真不是找借口。 原来那王燕脸皮薄,自从上次面试的公司经理让她等电话通知后,她再也没打电话追问复试情况,但是,毕业逼近,她又不得不解决工作问题。于是,她开始买报纸,找一个又一个的面试机会。 周三的时候,她得到一个面试机会。这家公司是专做化妆品营销的。面试很简单,人家看了王燕简历直接让她明天开始就来上班,住宿公司提供的集体宿舍。 王燕本来觉得这面试太容易,工作是营销,没什么含金量,心理上有些抵触。不过她转念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先做上两个月试试再说。 王燕有这样打算是因为她在学校很少跟同学,尤其男同学交流,她认为这个工作是营销,应该会迫使自己主动开口跟别人打招呼。王燕认为上班跟上学不一样,上班就得跟人打交道,就得主动跟别人交流。王燕想不如借这份工作锻炼下自己,这样,就可以为自己以后的工作做铺垫了。 在王燕的记忆中,自己是个很开朗的人。童年时期,她整天跟伙伴们玩耍,爬树,下河游泳,摸河蚌,玩过家家,跳皮绳,偶尔还跟男生打打架。 但是,自从上了初中后,她就慢慢的变得“淑女”了。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变。那时,自己上初一也才是十二三岁。还很年少,但是,就是那个时候,她开始能从同学那里借来小说,琼瑶、陈凯伦、古龙、金庸、梁羽生等小说家写的书。 那些小说让她着了迷,她上课看,下课看,走在回家的那条路上,她绕开大路专走小路,捧着小说读,就是晚上写作业,还要把小说包个封皮,装着写作业的样子,蒙过父母,在那里偷偷看,而且还时常看得泪水哗哗流。王燕觉得这些书真是怪,看多了,自己的性情竟变得安静很多。后来,她琢磨:许是文字的东西接触多了,人就会变得沉闷些。 王燕决定去营销公司上班,周四的时候,她装点随身换洗衣服,背着双肩包就去了单位。但是,没坚持到两个月她就辞职了。 原来那家营销公司只管住,不管吃,也没基本工资,每个人自己每天卖多少,便拿30%的提成。王燕发现在那里做销售的都是跟她一般大,却个个比自己能说会道的女孩子。 王燕原本很羡慕那些能说会道有能推销的女孩子,她跟着她们进入肯德基麦当劳,进入每一个校园,向每一个年轻的女性推销着化妆品。王燕是新来的,有师傅带。 王燕的销售师傅是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女孩子,胖呼呼,长得很丑,笑起来腮帮上的肉一颤一颤的。但,王燕却对她这个其貌不扬的女师傅有些小崇拜,那女师傅能在数秒之内把陌生人”变成“熟人。 譬如,师傅见着陌生的年轻女客户正在肯德基吃饭,她便会大模大样地走到人家跟前不待招呼,就自行落座在对方旁边,然后让胳膊随意搭到桌面上,跟人家搭讪起来:”你好,吃薯条呢。好吃吧,我也爱吃薯条。就是薯条吃多了,容易胖,皮肤不太好,瞧我胖成这样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熟人。 那客户还没搞清怎么回事,看她满脸堆笑,也只得突然在平静的脸上挤出个微笑,礼貌性地应声:”嗯。“ 见人家有了反应,王燕那小师傅便立马说,”不过,我皮肤挺好。有保养的方法,所以不担心薯条吃多了损皮肤。“ 客户没明白她搭讪目的,眼光在她脸上扫视一圈说道:”嗯,你皮肤真好,不长痘痘。“这下机会来了,师傅三言两语说出她用得保养洗面奶或抹脸油名,又迅即跟变魔法似的,将所说的”美颜养肌“的保养化妆品递到客户手上,没过上几分钟就把对方搞定了。那时,王燕对这个师傅真是太佩服了。她可没胆量贸然上前跟别人搭讪,尤其跟陌生的漂亮女孩搭讪。 师傅传授王燕经验说:“别怕,知道什么就说什么,要自信。“她还跟王燕分享营销五步骤的秘经:“第一步,要打招呼;第二步,介绍产品;第三步,谈价格;第四步,促单成交;第五步,聊天。”师傅特别关照,“这五步骤,是经理教的,可管用了,千万不能弄错次序了。” 王燕把她偶像师傅的话谨记在心,可是真在实际促销过程中,她常常出错。有一次,另一个和她一起扫楼盘做促销的项目经理批评她说:“刚才买你洗面奶的那女生,已经有意向买了,你就聊天,等她拿钱就行了。你又返回去聊产品,你看人家都不耐烦了,时间长了,就要跑单了。” 王燕说:“我知道,我就看她不拿钱,不知道怎么催好。就想通过说洗面奶好,让她早点买。”这样的事情经过几回后,王燕也有了经验,不到一个月的时候,她的成绩也不错了。 负责北京区的经理见王燕有销售业绩,把她喊到办公室,鼓励让她努力干,争取做项目经理,也能带新人。王燕笑着答应了,可她心里却另有想法。王燕注意过,这里的女孩,都没什么文化,小学,初中,高中都有,最高的就是大专。她觉得在这里锻炼下,让自己长点工作经验还是可以的,但她可不想把这种没有内涵的工作当做长期饭碗。现在学校课程结束了,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可以呆在这里实习,她想利用这段时间来锻炼下自己。 王燕决定在毕业前一周左右的时间便离开这里。但是,没等到那个时候,王燕就提出了辞职。离开这里是早晚事情,只是王燕比自己预期的早了些。那是因为她自尊心实在受不了了,好几回在学校做推销的时候,王燕敲开学生宿舍的门,”砰“的一声人家投来厌恶的目光,并使劲把门关上,连说”不要不要,别再来烦我了。“她自尊实在受不了。 王燕回到学校,她这才意识到呼机好久没有信息了:海天没有呼她,那个叫陈翔的老乡也没有呼她。不过,海天没有呼她,她不觉得意外,和自己一样,海天也没有手机,他们更多的是通过网络聊天。而且,上周的时候,海天跟她留言说,他要回天津老家了,家里亲戚帮他找了份税务局的工作。 只是那陈翔,原先都是隔三差五就呼自己的,自从他邀请自己去他那里做客,自己没答应后,他的呼叫少了很多。 陈翔最近一次呼她,是上周她跟同志去天津那边大学做推销的时候。那天,她收到陈翔呼机信号,问她最近怎么样。王燕给陈翔回了个电话,简单地聊了几句后,她告诉他自己在天津,等她到北京后再给他打电话。 这边王燕说要给陈翔打电话,那边陈翔就当了真。他还是盼着王燕早点到北京,也不知为什么,陈翔觉得在北京,王燕更算得上是个能跟自己说话的人。是因为她安静若定的神态吗?还是因为她清秀的面庞?陈翔自己也说不清,他只觉得那女孩给人一种安全和气的感觉。 上次王燕拒绝了自己,陈翔以为她是故意找借口。听说她在天津后,他相信她是真的上班去了。这样想着,陈翔又感觉有了希望。上次因为王燕没来,自己输了顿饭局,输了饭局不要紧,可不能输了面子,年轻人讲究面子。”最关键的是一定要把面子赢回来,要不果果他们以为自己真的在吹牛呢。”陈翔暗自下了决定。 人家只不顾说是要给自己回电话,陈翔便展开了丰富的想象,以为那王燕对自己也有意思。这个陈翔,天真起来,还真是不一般!怎么形容他的这股不切实际的天真呢?也许,又恰是因为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天真,他才能获得一般人看来很神奇的爱情机会。 第九章 见曙光 这是个初夏的午后,外面正下着小雨,空气里带着一股清新湿润的味道。陈翔刚躺在床上,想打个盹儿,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除了同学梁刚和冯小军外,陈翔在北京没有其他朋友,几乎没人会在这个私人时点上给他打电话,上周末他去了梁刚和冯小军那里,得知他俩已合伙开了个橱柜厂,人家没告诉自己,可能怕他没钱投资,而实际上他也确实没钱投资。 起初,陈翔知道他那俩同学合伙开了橱柜厂,没喊自己的时候,心里还不是滋味,后来想想也没什么,各自都为了生活。开了橱柜厂后,他那两同学更忙更少跟他联系。偶尔通话,也都是晚上,陈翔一人觉得荒凉寂寞,主动给他们打过去。 这里除了梁刚和冯小军再没有其他人会没事给自己打电话,他想也许是王燕打给自己的。这么想着,陈翔快速下地,拿起手机。是个陌生的外地号码,陈翔接起来,原来是家里父母打来的。父母本没有钱的,只是陈翔把省下来的工资寄给家里后,家里还了债,还有些富余,就安装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母亲欣喜地感叹道:”还是家里装电话方便啊,有事啥的,不要跑到镇上去找公用电话打了。” 是的,在他们那个偏僻的小村庄,打个电话真的不容易。现在家里有电话了,自己也能方便了解父母身体状况了。原先,陈翔被父母逼出家门时候,他心里略过凄凉,埋怨过父母的无情和冷漠。但,自己吃过苦挨过饿后,他又转而理解父母的不易了。家里弟兄这么多,能拉扯大就不错了,自己这么大个人,挣钱都不容易,何况他们呢。 得知家里的债还清了,陈翔感觉肩头一下子轻了。感觉到母亲的开心,陈翔说道:“以后,我每个月给你们寄点钱,用来日常开支交话费啥的,你们也别省,买点好吃的。” 原先,陈翔母亲知道儿子否了她为他安排的“享福生活”后,曾经怪儿子傻,不晓得抓住机会,现在一看儿子能挣“大钱”,而且还惦记他们二老,心里甚喜,电话里抑制不住地说:“还是我家五儿能干,好好儿地上班,别惹事,别乱花钱,我从家里给你说个漂亮姑娘,让她过去跟你结婚!” “不用了,妈,我有对象了。” 陈翔没到北京不知道审美,一到北京后,那能干又好看的姑娘见多了,他忽然觉得原先在老家读书时谈的那些实在太浅薄。他现在境况略好,便又开始对母亲吹起了牛。这种”吹牛”更多的又都是为了让家人安心。 “真的?哪儿的呀?那过年带回家看看。” “老乡,也是我们江苏的。”陈翔脑子里想的还是王燕。 “姑娘做什么的啊。”母亲一听陈翔答得飞快,以为真有其事。 “嗯,还没毕业。”陈翔说道。 “哦——人家条件怎样?能看上咱家吗?”母亲不再用“你”而是用“咱家”,自从陈翔往家寄钱后,陈翔感觉父母对他的态度亲热了很多。陈翔想,也许父母认为他有出息,不用他们操心了。 “没问题。”陈翔故意笃定地强调道。 “哦——那就好。”母亲的声音里有了笑意。 “妈,我一会要上班,我先挂了啊。” “好,好。没事儿,挂了吧。” 陈翔挂了电话,心里一阵舒心。家里装电话了,父母的日子有所改善了,他感觉这比他娶媳妇都好。只是,刚才自己又不自觉地把王燕当了准媳妇在电话里说给家人听,王燕会成为自己媳妇吗? 那个被陈翔在与父母的通话中说成是媳妇的王燕回到了北京,回到了学校。办理好了离校手续,王燕给陈翔打了个电话,她是个守信用的人,只要自己答应又记得的事情,她肯定会去做的。 电话那头的陈翔,接到王燕的电话时欣喜远远大于意外,他又开始臆想开来:这女孩打电话给自己,肯定也是对自己有着好感的。那年陈翔27岁,虽然经历着刚入社会的难堪和不适,也曾体验过失恋,但是,年轻啊就是年轻,他那专属于年轻人的浪漫与幻想又重新被唤起,甚至这次比以往的“恋爱”体验来得更凶猛异常些,带着点文艺青年恋爱的味道。 且说,王燕办完离校手续后便不能再呆着学校的宿舍了。她把不多的行李,搬到了在外面租住的宿舍,那是位于方庄的一处地下室内的小宿舍。地下室的房租很便宜,当时她已经找到一份编辑工作,每月1500元的工资,可以支付自己的生活了。 跟王燕住在一起的,还有个跟她同学四年的老乡---黄秋宇。他们一共租了两个宿舍,王燕和秋宇同住一间,另外一间是秋宇的男朋友住,秋宇和她的男朋友阿辉在一家公司上班,做网站建设和网络维护工作。 这个地下室湿气很重,王燕早晚才回来住倒不觉得怎样。她最受不了的是这里人杂。常常有穿得花红柳绿的女子,露着半个酥胸,依偎着穿着西装革履的男子,摇摇摆摆地从她眼前晃过。她不晓得这些人是干什么的,她只是受不了那些个女子的嗲样儿。 另外,房东特意关照,衣服和洗衣粉不能放在宿舍外头,丢了不管。地下室本就潮湿,洗过的衣服,不放外头晾干,会有一股霉味。但是,也没办法。幸好还是夏季,衣服薄,隐隐干了,略带潮气,穿在身上,上班路上也就自动干了。 这天上午,王燕正在埋头专心编辑手头的一份专升本的计算机考试用书。王燕在编辑部,所谓编书,其实就是把每年的考试用书拿过来做参照,按照今年新大纲考点,模仿固定模式编辑出一个章节一个章节的内容。 就在王燕动笔在一道题上做记号的时候,放在抽屉里的呼机响了起来,现在跟她保持联系密切的就只有陈翔了。当年聊得很好的海天,因为没有现代化的联系工具,早就不知了去向。王燕拿出呼机一看,果然是陈翔发来的,内容是:”今天晚上下班,能不能来我这里吃饭?” 王燕正在上班,不方便回电话,她想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再去门口的传达室,那里有个按时计费的公用电话,到时给陈翔回电话也不迟。 陈翔在办公室里一边查看图纸,一边焦心的等王燕回电话,可等了好久不见王燕的回电,他以为这次又没戏了。谁知中午的时候,王燕给他回了电话,这让他感觉开心,他想这次无论如何要约上王燕,便说:”晚上过来吧,我给你做点好吃的。” “好啊,我在哪儿等你?”王燕欣然答应,并问了见面地点。 “你坐300,路过白盆窑的时候,在那儿下车,我在天桥上等你。我这儿离白盆窑比较近。”陈翔高兴地说道。 “好,那晚上见。”王燕应着,等陈翔也说了”晚上见”后挂了电话。这头挂了电话的陈翔开始推算王燕大概几点能到白盆窑,他开始想着要穿什么衣服去见王燕,这是头一次正式和王燕见面,总不能穿着蓝色的工作服去见她。 心里有了盼想,那时间便似乎变得飞快,陈翔只觉得一丝亮光在心底闪现,他仿佛看见了曙光,看见了希望。陈翔没有细想,不知是因为在北京太孤独的原因,还是因为那王燕注定是他宿命里的归属地,他不知不觉间已喜欢上那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儿,惦记她也已成了习惯。 第十章 第一次正式见面 雨下了一天,大不起来,也小不下去,就那么自在地下着,快到傍晚时分,雨停了,清清新新的空气让人感觉异常舒心。 自从接了王燕的电话后,整整一个下午陈翔都处于亢奋状态,心情hi到极致。他的快乐体现在脸上,挡也挡不住。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5个工位:除了设计部经理,就是陈翔、果果和杨梅四人的。听说今天经理跟老板一起出去跟甲方谈一个几十万的工程项目去了,因此办公室只有他们这四个职员。没有人管,陈翔尽情地沉浸在他的快乐世界中。 终于熬到快下班的时候,陈翔绕过他后面放着打印机的办公桌,走到果果面前说道:“晚上去我那儿喝酒。” “好啊。”果果是“有吃就应。” “嗨,今晚我请客。”陈翔又跑到靠墙办公位的杨梅和胖子朱办公桌前。 “啥好事啊?今天这么大方!”杨梅看着一脸喜色的陈翔问道。 “瞧你这话说的,我啥时小气过。说好了,下班就过去啊。”陈翔的嘴咧得大大的,眼镜后面的眼睛也笑出了褶皱。 “不会是你那女朋友来了吧。”胖子朱故意打趣。 “嘿嘿嘿......没有,想请你们吃了呗”陈翔笑出声来,“下班我去买点熟食,咱一起聚聚。”王燕真的要来了,陈翔倒含蓄起来。旁人真以为他只是想跟大家一起聚聚,年轻人爱热闹,也不过多探究,只高兴地约好晚上好好喝杯酒。 下班了,他们四人一起来到村里一个私人熟食店。买了几样下酒的小菜:油炸花生米、海带丝、凤爪、松花蛋后。几个人又去卖菜的摊口买了排骨和几样新鲜的蔬菜、蘑菇。又到超市提了一扎啤酒。 陈翔的“厨房”很简单:紧挨着宿舍和围墙处,用板子搭建一个简单的棚子遮风挡雨,“棚子”底下放一张桌子,上面放个煤气罩,这便是他的专用“厨房”。 除了陈翔的宿舍外,同一院里还住着房东和另一个租户。房东住朝阳的正屋,另一个租户的宿舍和陈翔的紧挨着,都在西侧。农家天井里靠着东侧墙头处有两个水龙头,大家用水都从那里接。 到了住所放下东西,几个人便忙碌起来,没一会儿功夫,菜便上了桌。几个人围在小桌子旁,高高兴兴地碰起了酒杯,海阔天空的瞎聊着。 没吃一会儿,陈翔的手机响起,是王燕用公用电话打来的,原来王燕已经到了约定的地点。 “你等我一会儿,我这就到。”陈翔快乐而紧张的对着电话那头的王燕说道。 “嗯。好。”王燕答应着。 “我先挂了,你等我。”陈翔强调着。放下电话,赶忙换下身上蓝色的工作服,从床头拿起一件格子短袖穿到身上。对着他那三个正吃得起劲的同志说道:“我去接下王燕。你们先吃。” “王燕是谁啊?”杨梅惊讶地问道。 “嘿嘿,我女朋友。”陈翔笑着说道。 “哦,就说嘛,怎么突然请我们吃饭。快去接吧......”果果催道。大家都好奇,陈翔女朋友究竟长啥样子,让大大咧咧地陈翔紧张的出门接她还要换衣服! 原来王燕早就到了天桥处,见陈翔没来,王燕去天桥下的报刊位上打了电话,又买了两支冰糕。等她返回到天桥上的时候,她看见从天桥那头正走上来一个穿着碎格子带领子衬衣的小伙子,来人正是陈翔。 那陈翔原本是高高兴兴大大方方来接王燕的,不知怎地,从远处见到王燕时候,心情却异常紧张起来,脚步也跟着变得歪歪的了,脸儿红到脖子根。总的说来,整个形象有点小痞子似的,这给王燕的印象不太好。 不算公交上的偶遇的话,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王燕纳闷:“这么个大男生,看到自己怎么会不好意思呢?走路都歪歪咧咧的。” 陈翔走路歪歪咧咧,脸儿通红是有原因的。原来这次王燕穿的是紫色的无领连衣裙,短短的扣边短发,衬托的整个人青春亮丽。陈翔原先印象中的王燕是穿着职业穿的,有点土气。这回见了,完全颠覆了印象中的原先形象,还真有点小不适应。 他偷偷把她细瞧了下,王艳的打扮有些儿中性,干净中,透着学生特有的纯净味道。陈翔的心跳了几下,他特意穿着他认为最好看的格子衬衣来见她。但是,见了她比印象中的要好看得多,而且落落大方。陈翔自己反倒有点紧张了,这一紧张,腿就不自然的跟着打起了弯曲,等走到王燕面前时,脸上因紧张而起的红晕还没能消失。 王燕把冰棍递给到陈翔面前,笑着说:”刚才等你没来,我买了两根冰棍,我的快吃完了,这是给你的。” 陈翔接过冰棍,一时没说话。紧接着,王燕拿出本书递给陈翔,说道:“带给你看的。”陈翔接过来一看,是卡耐基写的一本跟销售相关的励志型的书。 ”谢谢,咱走吧。“陈翔接过书,领着王燕一起往天桥的右端走去,下了天桥陈翔打了辆出租车。他俩并排坐在车的后头。 上车后,陈翔跟司机简单地说了目的地。那司机答应一声,便自顾开车,很有经验地司机都看得出来,这是一对正处于恋爱期的男女,便不拿多余的问话去打扰他们。 车开了有五分钟的时候,陈翔忽然把胳膊搭在王燕肩膀上,低声在王燕耳畔说:“我喜欢你。”王燕似乎有些儿受惊,她的肩稍抖动了一下,她从没有跟男性这般亲近过。顷刻间,王燕原本的大方气一下子不见了,脸上露出窘态,不知怎么回应好。 见王燕没吭声,陈翔把胳膊拿了下来。过了没多久,凭以往恋爱经验,陈翔推测王燕这是不好意思,并不是抗拒自己。于是,他又用胳膊重新搂住王燕的肩并重复刚才那句“我喜欢你。”这回,王燕似乎没有抗拒。脸上飞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红云。 王燕曾听人说过,每个人的一生中,都有属于自己的花期。有人的花期来得早,有人的花期来得晚,有人的花期长,有人的花期短。有的人的花期只有一次,而有的人,则一生有多次花期。不管男孩还是女孩,只有在花期的时候,才能被人喜欢,才会恋爱结婚。王燕偷偷地想,莫非自己的花期到了? 第十一章 共榻无梦 陈翔和王燕各怀着春的心思,只觉得没多久那车便到了目的地,出租车在一个窄窄的路道口停了下来。 ”十元。“司机简短有力,头也不回地说道。 ”给。“陈翔说着,递给司机一张刚好十元的票子。下车后,陈翔领着王燕拐过一个弯,这是一个乡村小道,路的一边是庄稼地,另一边是农户家。 陈翔领着王燕走到远离路口的地方站立,王燕正感纳闷,陈翔干吗把自己带到这里的时候。陈翔忽然拉起王燕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喜欢你。” 王燕没经验,不知道怎么回应,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微微低下头去没有吭声。 陈翔想到一会儿要带王燕见他那帮同志,他觉得有必要在进屋之前,先跟王燕热火一下。他低下头来稳住她的唇。王燕不由自主地避让了一下。陈翔用手扶住她的后脑勺,把唇硬是印在她的上头。像是一股电流流过她的全身,王燕不其然地颤动了一下,这次她没能躲开。 陈翔用舌头试图启开她的,但是,这个女孩显然没有经验,她僵硬地没有任何反应,这让陈翔一阵窃喜,他吻得更深。 陈翔1.78米的个儿,王燕1.62米穿个半高跟鞋,因此陈翔只需稍低下头来便可轻松与她对接。小路上除了他们没有任何人,吻的热度散发在空气中,那雨后清凉的空气似乎也有了爱的温度。 “做我的女朋友,好吗?”松开王燕,陈翔轻轻地问道。其实,在他吻住她的时候,他就认定他是她的老婆。但是,他总不能贸然说:“做我的老婆吧。”那样,人家肯定会认为自己是个登徒子,会吓跑的。 陈翔想要是再拍拖下去,估计等他们回到小屋的时候,就只能让王燕吃剩菜了。陈翔压住还想亲的冲动,拉起王燕的左手说道:“走吧,回家吃饭。”他用了“家”字,听起来异常温馨,仿佛,那已然是他和她共同的地方。 王燕跟着陈翔,从一个丁字路口往右走,走不到十米,见到一个砖瓦房盖就的院子,院墙上还有老北京式的琉璃瓦片。 “到了。”陈翔领着王燕走进院子。 “回来了。”隔壁租房的男人瞥一眼陈翔领着的女孩,跟陈翔打了个招呼。 “嗯,回来了。”陈翔热情而又简短地回应着。其实,陈翔跟他也不是很熟,都是租房东的房子,白天各自上班,早晚才见着,彼此也都见了面才打个招呼,并不深谈。 往西侧走几步,到了靠墙的宿舍门前,陈翔停住脚,往后看一眼王燕说:“到家了。”说着伸手推开门。 ”我们回来了。“陈翔走在前面,推开门后,他笑着对围着桌子坐成四分之三圈的三人说道。桌子是个小方桌,本来坐四个人正好,那屋里三人见了陈翔果真领了个女孩进来,自行凑紧了些。 “原来屋里还有其他人啊。”,王燕正感到纳闷,脚已经跟着进了门。 ”这是杨梅,这是果果,这是胖子。“陈翔指着坐在桌边的三人,快速简单地给王燕做介绍。 “这是王燕。”陈翔继而介绍道。 ”你好“,”你好“,王燕和他们几乎是同时打的招呼。 “快坐,吃饭吧。我们一直等着你们呢。”杨梅招呼道。 陈翔一看,桌上的菜果然还是他走时的模样,心里不禁感谢他这三个“懂事”的同志。”来,你坐这里。“陈翔把原先自己坐着的小板凳让给王燕坐,自己拖个牛奶纸盒垫在屁股底下。 ”吃吧,吃吧。“坐稳后,陈翔拿起筷子,轻轻挥动一下招呼道。他的声音清脆带有磁性,仿佛有股号召力,大家拿起筷子说,”吃,吃。“ 陈翔进到宿舍后的举动麻麻利利,跟他刚才见王燕时候的样子浑然不同。不知为什么,王燕竟把这时的陈翔跟路遥小说中的男主人公联系在了一起。她觉得陈翔刚才招呼大伙吃饭的那个动作,极其潇洒,她不太清楚陈翔跟他们的关系。她以为陈翔像个正在创业的小厂长。 ”你女朋友挺漂亮嘛!“吃着饭的时候,杨梅真心地赞道。 ”那当然了。“陈翔受之当然地爽快应道。 ”吃菜。“陈翔往王燕的碗里夹一筷子菜,转向其他人说道:”吃菜,吃菜,自己来,不给你们夹了啊。“ ”不要你夹,把你女朋友照顾好就好了。“杨梅笑着打趣。 ”那是,那是。“陈翔笑着,又往王燕碗里夹了块凤爪。 ”我自己来。“王燕腼腆地笑着说道。 “晚上,王燕去你那里跟你一起住吧。”陈翔抬眼看下杨梅说道。 ”行啊,没问题。“杨梅爽快地应着,随即打趣问道:“你俩什么时候请我们吃喜糖啊?”陈翔低下头来转看王燕一眼,回道:“那得先跟我们家王燕商量下。”他那样子,活像他们真的谈了很久很久的恋爱似的。 王燕不得不佩服他的演技,自己明明只是头一次跟他正式见面,他即表现得跟已经情投意合似的。同时王燕顷刻间也明白过来,原来刘兰兰的猜测不错,这陈翔确实是对自己有意思才老传呼自己。 王燕微笑不语,似乎默认了陈翔的说法,配合了陈翔的演戏。 “你们毕业了吗?“杨梅看着王燕,八卦地打探道。 “嗯。”王燕答道。 “什么工作?”杨梅问道。果果和胖子朱也好奇地盯着王燕,等她说话。 “做编辑,编考试用书。”王燕说道。 “在哪儿上班?”杨梅继续问道。 “海淀。”王燕微笑着答道。 “是从人才市场上找的吧。”杨梅有些羡慕地问道。她这么问是因为,在人们的印象中海淀的工作往往是“人才型”的工作,而好的工作通常从人才市场上才能找到,薪资也往往不低。 “嗯。”杨梅答应一声。其实,她这份工作是从报纸上找来的。但是出于某种虚荣,她没有解释。 “吃,吃。”陈翔举起筷子夹了块排骨放进王燕碗里。王燕觉得陈翔老给自己一个人夹菜,显得过于暧昧,不太好,便说句,“我自己来,大家吃。” “吃,吃——”果果和胖子朱都伸出筷子。大家又说笑几句,一顿饭就在陈翔制造的“意外”中欣然结束。 吃完饭,杨梅并没喊王燕,他们自顾走了,临走时候那果果还说:”我们吃饱了,不洗碗了,省得耽误你们宝贵时间。“ ”是啊,我们走了。“杨梅和胖子朱嘿嘿笑着说。陈翔知道,他们这是故意给自己留机会。也许,他们以为他跟王燕早就有了那层男女关系。 宿舍里只有陈翔和王燕。陈翔把碗筷收拾到外头的桌子上,回到屋内,他跟王燕说,“他们都回去了,很晚了,别回去了。你睡床上,我趴桌子上吧。”王燕”嗯“着答应一声,虽是第一次真正见面,但王*白无故地觉得,陈翔是个值得信任的人。由于明天还要早早上班,要是回到自己住所的话,那肯定很晚很晚了。 王燕合衣躺下,谁知,没多久陈翔便凑过来说,“我也困了,趴桌子难受,我也想睡觉。”没等王燕回话,陈翔自己就上了床。 陈翔刚上床的时候还老实着,没到五分钟,就开始对王燕动手动脚,那王燕虽对他有好感,心下也觉得”亲过嘴了,就该跟他过一辈子。”可是,王燕思想没这么开放,也没经过这事,她一边奋力推挡着,一边说:”你不能这样对我,要是你自己亲姐或是亲妹,你总不希望他们这样被人欺负的。” 陈翔还要试图扒掉王燕的衣服,王燕极力挣扎着始终不同意。陈翔正起性,他一心诱劝:“把衣服脱掉睡吧,弄皱了。“ ”没事。“王燕惊慌地推托。 陈翔正当旺年,偏巧又对王燕起了爱恋之心,恨不得立马能和她行那鱼水之欢,他又说:“我给你画人体像,脱了衣服吧。“ 王燕觉得诧异,这个陈翔看起来比较多面性:最初匆匆一瞥及后来接触中,这人给他的印象是个敏感孤独的青年,吃饭的时候这人又像个满腔热情的创业青年,而现在,怎么像个浪漫多情的登徒子呢。 王燕并没有发生错觉。想那陈翔出身背景及青年时候的遭遇,有这个复杂的性格是再自然不过的。只是,王燕还没有发现,陈翔性格的丰富度远非目前她的资历所能体会。 王燕急了,口不择言,尽说那些”要是我是你妹妹,你总不能这么对我的”话儿。她哪里知道,此时的陈翔根本听不进去这些,那陈翔一方面受自然诱惑,另一方面又受大脑指令,他想一旦生米做成熟饭,王燕以后就不会嫌弃他家穷了。他这是一遭经蛇咬,十年怕井绳--长经验了。 王燕拼命抗拒着,嘴里又重复着刚才的话,陈翔的脑子清醒了些,他感觉这女孩不是个随意的人,怕自己过于激进,反而把她吓跑了,遂松开王燕,自己睡到一侧。 陈翔睡着了,那王燕反而睡不着了,刚才陈翔的行为远超过她的预想,老实说,她根本就没有预想到会有这么一个画面,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外。就在刚才挣扎的时候,她脑子里的陈翔可真不是个好人,但,现在陈翔放开自己了,睡着了,她又觉可能谈恋爱的男女都那样,陈翔不过是喜欢自己才那样,这么想着,她的心慢慢安定下来,也渐渐睡着了。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心里存在单纯旖旎的想法后,便把对方也想得和自己一般。陈翔和王燕就这样,因着各种机缘巧合,走到了一起,共卧一塌,各各安睡无梦。 第十二章 欲擒故纵 第二天清晨五点多时候,夏日的太阳像个淘气的孩子,早早就蹦出了地平线,天边的云彩已经被染成红色或是金色,泛出耀眼的光泽,美丽的晨光从窗户的缝隙挤进窄窄的宿舍,屋内有了鲜活的阳光的味道。王燕醒来揉下惺忪的睡眼,发现自己被陈翔搂着,她轻轻拿开陈翔的胳膊,下了床。 这边王燕脚刚着地,那边陈翔也醒了,跟着下床,走到离床不到2米的书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一副新牙刷挤上牙膏,又从牙缸杯里拿出有点起毛的旧牙刷给自己挤上,对王燕说:“在外面水池那儿刷牙。” “嗯”王燕答应一声,跟着陈翔来到外面的水池边洗漱。 “你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买。”回到宿舍后,陈翔一边把牙缸放到桌上一边问王燕。 “我不饿。”王燕还记得陈翔昨晚过有点过格的举动,淡然说道:“单位附近有早点,我到那儿随便吃点就行。 陈翔没有劝王燕,只是表情平淡地说:”那我送你坐车去。“ ”嗯“。王燕用手指顺一下头发,提起桌上的包走出宿舍。 陈翔跟着王燕出了门,两人一起走到公交站牌处,等了好久车都没来。陈翔静静站着,像在思考什么,王燕静静地盼着车来,两人都没有说话。那情景仿佛两个陌生的乘客,在同一站台等同一辆公交。约莫二十分钟后公交车来了,王燕转向陈翔说句:”我走了。“ ”嗯,去吧。“陈翔简短地说完,等车离开的时候,陈翔转身回到宿舍。 接下来的两三天,陈翔没有呼王燕,王燕也没给陈翔打电话。王燕想不明白,陈翔为什么一下子冷了下来。那天晚上,她明明感觉到,陈翔对她的渴望。 其实陈翔没有联系王燕是略具用心的,他从次日早晨王燕的淡然态度中反思,觉得自己头晚上的表现可能”过急“了些,他在意王燕,担心王燕会为此而对自己印象不好。 陈翔不是不理王燕,更不是因为王燕拒绝自己而生气。这几天,他要急着赶工程图稿。他看得出来王燕没有谈过恋爱,凭着以往的恋爱经验,他觉得有必要借这个机会冷淡一下王燕,自己也正好认真地处理下工作上的事情,毕竟,生活不能光谈恋爱,他还要生活,还要为将来的事业而努力。 那王燕确实没有谈过恋爱,跟海天那有点暧昧气息的网恋,还没恋起来,就因海天的失踪而夭折。因此她不懂陈翔使用的这招在爱情兵书中叫”欲擒故纵“。 分手后的第三天晚上,陈翔坐在他那狭小宿舍内的唯一的椅子上,拿出手机,拨通了王燕的呼机。这次,他像初接触时候那样,只发了一句文绉绉有点类似哲理的话:”漫长的人生中,我们会经历很多,有些经历是幸福的,但有些却很是痛苦,正是这些经历帮助我们成长。“ 陈翔觉得”冷要有度“,不能时间过久。但,他又不想立马就和她通电话。他觉得,面对没有恋爱经验的王燕,有必要给她一个心理缓冲期,让她重新评估下她对自己的印象。要是太急了,可能适得其反。于是,他又学以前,只呼她却不让他回电话。 陈翔这招用得恰到好处,可以说他这次呼她呼的”很准点“。为什么这么说呢?原来,就在昨天,那消失了n久的网友海天忽然联系上了王燕。并且王燕按照海天留给他的办公电话,联系上了海天。电话里海天说自己在天津的工作落实好了,问了问王燕的近况,从王燕接电话时候自发的微笑里就能感觉到她对他仍然存有好感。 仅仅通过他们的电话内容,便可判断那海天也没有恋爱经验,要不他绝不会跟王燕长聊二十分钟之久后只字不提”要来看王燕“,或是”让王燕去他那里玩。“他只问她现在做什么工作,住哪里。又主动说自己在那边做的具体事情。这分明就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才有的乏味对话。 虽然电话内容虽然普通,但,王燕觉得开心,他们网聊过,她知道海天也没谈过恋爱。在她的感觉中,海天和自己更相像,他俩在恋爱方面,都缺乏经验,比较单纯。 就在陈翔刚呼完王燕不到一分钟时间内,王燕收到一条海天传来的呼叫内容:”方便上网吗?我们聊聊。“ 王燕办公的地方是上不了网的,相比较陈翔发来的内容,就王燕当前处境来说,海天的内容有些显得相形见绌。又恰因为海天的内容,王燕想起,同是上班的陈翔,从未提过要和自己网上聊天,就这点而言,她觉得也许陈翔是工作踏实型。 那王燕不知道,其实,陈翔不是不想和她网上聊天,而是,刚进城不到一年的陈翔还不懂得啥叫网上聊天。 王燕在那头有心无心地比较了下陈翔和海天,由于和陈翔有过亲密动作,她觉得陈翔更亲近些。只是,这陈翔变幻莫测的性格让她觉得有点惘然,她读不懂他,却总莫名其妙地想起那天他的深吻。是哪位心理专家说过,吻在男女爱情中起着很重要的作用,也许,就因为陈翔那”捷足先登”的一吻,致使王燕的一颗芳心倾向了他。 这头王燕的春心毫无章法的乱抖动着,那头的陈翔暗自决定明天晚上让王燕给他回电话,他想跟她说说话。他觉得,是该和她通电话的时候了。要是她回电话了,跟她说什么呢?他还没有确切地计划。 自打王燕来过后,陈翔除了工作,脑子里便只装王燕。果果是个大嘴巴,陈翔有个漂亮女朋友的消息在整个橱柜厂都传开了,大家见他,都开玩笑问他啥时请吃喜糖。这不,陈翔去库房申请个三节轨,那原先要替他介绍对象的大姐见了也笑着问陈翔啥时请吃喜糖。 ”快了,快了。”陈翔笑着应道。 “怪不得介绍女朋友你不要,原来你还真有了,听他们说你女朋友挺好看,还没毕业?” “嗯,快毕业了。”陈翔笑着接过库房大姐递过来的三节轨,做了个登记,道谢出去了。 陈翔走在厂区的路上,满心欢喜,看天天美,看花花美,就连那路边的小草在他眼里也显得格外可人。他没注意,那王燕已经驻进他的心田,在他心里扎根生长。尽管实际上,他俩在爱情的万里路上,才迈出了一小步,可在陈翔心里,那王燕已被他归为自家媳妇了。 第十三章 隐形的情敌 忙碌了一天,送走了早晨的红阳和晌午的烈日,疲惫的身体终于迎来了夕阳的余晖。陈翔看看刚打印出来的图纸,松了口气,终于处理好这个客户的图纸了,这个客户是公司老总的朋友,想法太多,有些是工艺上根本就无法实现的,不管怎样,经过两个多星期的沟通和反复修改,总算是确定方案了。 陈翔看了看电脑上的显示时间,五点半了,估计王燕也好准备下班了,陈翔传呼了下王燕,他让王燕给自己回电话。但是,王燕的呼机放在抽屉里,她正在专心编辑一道考题,没有听到。 这几天王燕除了一心赶着编辑要出版的书,剩下的时间就想着找宿舍的事情了,大概三四天前,跟她同租一屋的秋宇说想跟他男朋友搬到离公司近的地方住。他们说方庄离上班的地方太远了,每天要花费很长时间在路上,太浪费时间和精力了。 对此,王燕是深有同感,她上班的地方在海淀,离方庄也是很远。每次坐车时间长了,她会晕车。于是,听秋宇说要搬家的时候,她也恨不得立马能在离上班近的附近找个地方住,这样就可以节约很多时间用来休息或是学习。 刚编完题,收拾完摊放了一办公桌的文件,王燕打开抽屉准备拿呼机的时候,呼机”呜呜呜“的响了起来。原来陈翔见王燕没有回电话,又传呼了一次。 王燕见呼机上有陈翔的两次传呼,内容都是让她回电话。她心里莫名地动了下,以为陈翔有急事,立即用公司电话给陈翔回了过去。 陈翔正在翻看刚打印出的图纸,手机响了起来,他知道肯定是王燕打来的。喝了口水,像是要做准备工作似的,他轻轻咳嗽了下,等手机响到第三声的时候,他才轻轻按下了接通键。 ”你好。“电话那头传来王燕那与年龄不符的,沉沉稳稳地像新闻女播的声音。 ”还没下班吗?“陈翔问道。 ”下班了,正要回去。“王燕用友好的声音说道。 ”那你路过天桥的时候等我,我过去接你,晚上一起吃饭。“陈翔高兴地邀请道。 ”好。“王燕脑子里闪过上次和陈翔独处的情形,微愣了下,又欣然答道。 四十分钟左右,陈翔看见了王燕。虽说上次见过王燕,这已经是他们第三次见面,但陈翔还是不自然地愣了一下。王燕今天穿的是一套没有领子的白色连衣裙,那白色的连衣裙,配上很学生式的发型,厚薄适中的红唇泛出自然的光泽,使得王燕整个人看起来清纯中略带感性。 不知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陈翔发现这次的王燕比他上两次见到的多要漂亮,他奇怪,自己第一次见王燕时候,怎么觉得她身上散发出一股农村特有的乡土气息呢。 王燕感觉到了陈翔的眼光。这种眼光,她现在不是很陌生。她走在单位的时候,单位的门卫常会盯着她,有时还会借口跟她说话。她的几个异性同志,也喜欢找话题她跟她聊天。 王燕又不期然想起在民间流传的关于花期的说法。据说,人生如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花期。有的人的花期来得早,有的人的花期来得晚。花期到来时候,每个人见了那逢遇花期的人儿,便个个都会觉得他/她看起来美,看起来顺眼。若在花期遇到欣赏自己的人了,那便能恋爱了。 王燕想,一定是属于自己的花期到了。从前,从不曾有异性直白地追求过自己,走在路上也没人侧目过。今年,她明显感觉镜子里的自己比以往看起来漂亮了,自己的皮肤也似乎更有弹性了,走在路上也常有异性注视自己。以前老羡慕别人有伴,也许,这次,自己也会恋爱了。 “想吃点什么?”陈翔温和地看着王燕问道。 “随便,都行。”王燕微笑着答道。 “我带你去吃肯德*。”陈翔说道,他觉得那里不是很贵,氛围还适合谈恋爱。 “好啊。”王燕笑着应道。她觉得那里是公共场所,不是很暧昧,会让人居之舒适。 陈翔带王燕来到了肯德基。那是陈翔第一次进肯德基,在2001年的时候,去肯德基的一般都是衣冠楚楚,经济条件比较好的人们:要么是带着小孩子的家庭,要么是一些打扮时髦的青年男女。在陈翔的家乡,压根就没有肯德基,他不熟悉肯德基的消费流程,却又要顾及面子,装着很熟练的模样,于是他只能不动声色地用眼睛迅速打量着,观察别人的吃法。 王燕走在前面,陈翔走在后面。到了点餐的柜台前,陈翔问王燕想吃点什么,王燕说:“来份薯条和汉堡吧。”陈翔看一眼柜台后面的点餐海报,很自然地对店员说:“来两个田园汉堡,一份大薯条和两杯可乐。”他的点餐过程显得熟练而地道。 付完费,陈翔端着盘子,带王燕选一个靠墙角的二人位置坐下。两人开始用餐,不语。在他们的周围,慢慢散发出一股暧昧的味道。 陈翔伸出手,捂住王燕放在桌上的左手。王燕没有抽回。她感觉陈翔用手用力压了自己一下。忽然,一阵急促的“呜呜呜”声从王燕的包里传出,是王燕的呼机响起。她轻轻又略急速地把左手从陈翔掌下抽出,打开包拿出呼机。呼机上显示一条信息,“我是海天,请回电话。135***”是好久没联系的海天呼来的。 陈翔看一眼王燕脸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喜色问道:“要不要回电话?用我手机回吧。” “谢谢”,王燕接过陈翔递给他的手机,照着呼机上留的号,给海天回了过去。 “喂,海天吗?” “是,好久没你消息了。这是你的手机号吗?”海天在电话那头问。 “不是,是借朋友的。“王燕说道。 ”哦,这是我新买的手机号,以后你可以打这个电话联系我。“ ”好的。“王燕微笑着应道。 ”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王燕礼貌性地说。 “我下周去北京,到我姐那。你住哪儿呢?我顺便去看看你。”电话那头传来海天年轻而略带快乐地声音。 王燕觉得要是以前海天来北京找自己,见面还可以。现在自己跟陈翔已经摆明了处对象,没有必要再见海天。但是,由于那海天一直没挑明,没说过要跟自己做男女朋友。因此,要说不见的话,反而显得不好。遂用友谊而带礼貌地腔调答道:“我通常都在单位,在海淀。你来的时候,我请你吃饭。” “嗯。好的,我到了北京再联系你。”电话那头的海天高兴地说道。 “好。那你先忙。” “好,再见。” “再见。” 挂断电话,王燕把手机递给陈翔,说道:“谢谢!” “谁打的?”陈翔问道。 “海天,我们是校友。”王燕如实说道。 “是男生吗?” “嗯。” 陈翔的脸刷的黑了下来。事实上,王燕跟海天交往在前,只是双方都是学生,比较单纯,唯一见面的那次,还是在校园,见了面双方在心理上,都产生过朦胧的少男少女的羞涩感,彼此都没好意思说上几句,就各自告别了。 但,陈翔并不这么想,凭着直觉,他觉得一个年轻的男人给一个年轻的女人打电话,而且还是在晚上,不是工作的话,那就是彼此有意。这么想着,陈翔心里很不舒服。他想王燕既然跟自己谈,怎么还能答应跟别的男生见面呢?陈翔的脸黑乎乎地,拉得很长很长。感觉到了陈翔的不高兴,王燕样子有些窘迫,不再说什么,低下头来,只顾吃着。 沉默,沉默。刚才空气中还弥漫着的暧昧气氛,顷刻间已荡然无存。这两人看起来,像是闹别扭的小情侣。陈翔很慢很慢地拿起根薯条放进嘴里,脸上露出若有所思地表请,他想起昨晚和果果他们一起在餐厅吃饭时果果说的话,”这年头大学生也没几个清纯的,你跟你女朋友交往多久了?”他又想起那晚王燕拒绝自己的事儿,莫非她真的不是第一次?想到这些,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王燕尴尬地咬着汉堡,每咬一口都觉得难以下咽,虽说是白吃的食,但,请客的人满脸乌云,食物再鲜美,咬爵起来也觉得异常难受。终于艰难的吃完所点的食物,王燕感觉一阵轻松,终于可以起身走了。 “回去吧。”王燕用餐巾纸擦下嘴角,不带情感地说道。 “嗯。”陈翔不带表情地轻应一声。 王燕起身,把包挎到肩上,她像来时那样走在前头,陈翔跟在后头,两人一前以后,向肯德基的门口走去。 第十四章 释疑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下起了暴雨。那雨活像脱缰的野马,疯了似的从高高的天空奔向地面。肯德基门前是一块一块的石头地砖,暴雨猛击到地砖上,很快遭到有力地反击,四处溅起。 ”回去,坐坐,等雨小了再走。“陈翔用平静又带点索然无味地调调说道。 ”嗯。“王燕答应一声。 靠窗户的地方有一个空位,两人都无心往里走,在那里坐下,各自怀着心思,又各自不语。 那阵暴雨很快就停了,雨一住,王燕便一边起身一边说:”雨停了,可以走了。“ ”嗯。“陈翔*地轻应一声,似乎脑子正在杂想着什么,他站起来,跟着王燕朝门口走去。 经暴雨冲刷后的地面异常干净,不知谁家的孩子,脚不小心踩到浅水洼处,被溅起的水滴弄湿裤腿,家长轻呵:“注意看点脚底”。两人走到车站处,一会儿公交来了,两人上了车。 王燕坐在里侧,陈翔坐在外侧。王燕把脸别向窗外,车窗上暴雨冲刷后的痕迹虚化了视线,车动景动,王燕的神思游离得很远,她想起了他和陈翔认识以来的一些情形,尤其是那天晚上他要动她的情形,就是这个那晚热情似火的男人,忽然间冷到极致,而这仅仅是因为她与异性通了个电话。她忽然发现他不懂这个正坐在他身边的男人。 从上车到现在,陈翔几乎一直是锁着眉的,他也正回想他们认识以来的接触情形。想到那晚,他亲王燕时候,王燕稚嫩毫无经验的反应,凭经验和直觉,他看得出那是她的初吻。 想到这里,陈翔歪头看了眼王燕,他忽然发现她的眼里闪过一丝亮光,一他忍不住伸手把王燕的脸别向自己。王燕回头看了他一眼,动了动,表情漠然地又把脸转向窗外。陈翔把手覆盖住王燕放在包上的手,她的包搁置在她的双腿上。 感觉到他手心传递的温度,心里的凉意散了些。王燕说道:“我过段时间不住方庄了。我要搬到海淀,跟几个同志一起住。” 陈翔莫名其妙地感觉一阵紧张,心里略过一丝是疑问:是因为那个海天吗?却故意用淡而平静地声音问道:“为什么要搬?太远了吗?” 王燕说:“嗯。秋宇他们也快搬了,路程远,上班不方便。他们要搬到离上班近的地方。”陈翔没见过秋宇,但他听王燕说过,他知道她们是同学,住在一起。 陈翔心里松快了些,说道:“你搬家的时候喊我。我帮你搬。” “嗯”王燕答应了声,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泛上心头,只觉得心上暖和了些许。 陈翔动了下手臂,握住王燕的手更紧了些。半途的时候,王燕要下来转车,陈翔说:“跟我一起回去吧。”王燕觉得那样会显得自己很随便,便推托道:“不了,明天还有事。我走了。” 陈翔的心本在留与不留间徘徊着,听王燕这么一说,便不再挽留,侧了腿,让王燕过去。王燕不急不缓地,很淑女地从陈翔座位前走过,下了公交,陈翔看着她下车的背影,等王燕回头看他时,车身已动,陈翔挥了挥手,王燕点头微笑,各自从彼此的视野里消失。 王燕以为秋宇他们可能要过几天才搬离,但,到了晚上一起做饭吃的时候,才知道,秋宇他们已经找好宿舍,打算这个周六就搬走。 吃饭的时候秋宇问王燕:“你找好宿舍没?” “找好了。”王燕说道。其实,她还没找到合适的。 “那你什么时候搬啊?”秋宇咬一口夹在筷子上的土豆片问道。 “我下下周,跟同志一起搬。不着急,等你们搬了,我再搬。”王燕也夹块土豆片放到嘴里咀嚼两口,笑笑说道。 “那周六先让你们家陈翔过来帮我们搬家,到时,再让他帮你搬家。”秋宇知道王燕在跟陈翔谈恋爱,高兴地提议道。 “好啊。”王燕笑笑,其实,在她的心里陈翔是陈翔,自己是自己,还不曾亲密到可以喊人家过来帮忙搬家。但,好朋友这么说,她也不好意思拒绝。 周五晚些的时候,陈翔正在随意翻看一本关于>的书籍,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是王燕打来的。电话里王燕简单说明秋宇和他男朋友明天要搬家,东西比较多,问他有没有时间过来帮忙。 陈翔本来答应明天和果果他们一起爬长城的,便说了句:“我明天有事”,想起什么似的,又紧忙说道:“我安排一下,明天去你那,你跟我说下地址。” “要是忙,就不用过来了。”王燕后悔自己怎么事先没想起来以陈翔忙为借口,拒绝秋宇的提议呢。现在倒好,人家不乐意,自己还尴尬。 “没事,我安排下,你跟我说下地址。”陈翔地声音富有磁性,又带有点命令的意味。说完陈翔早已从桌上拿起纸笔,准备记录。 王燕听后,不自觉地说出了现在的住址以及怎么坐车。陈翔将那地址和公交路线记录下来,又重复了一遍。 “那我挂了。”王燕说道。 “嗯。”陈翔答道。 这是有史以来,他们之间最简短最淡然的一次通话。挂完电话,陈翔又给果果打了过去,说明自己明天要去王燕那儿,让他们三先去爬长城。 而,电话那头的王燕呢?挂完电话,后悔极了,她感到陈翔的声音没有热情,没有温度,答应来帮忙,也似乎很勉强。但是,“既然已经打了,就这样吧。起码,秋宇那边不用再解释什么。”她自我安慰后,慢慢地从公用电话处往家的方向走去。 谈过恋爱的陈翔,有点谨慎。接到王燕的电话,他心里其实是高兴的。他觉得,王燕让自己过去帮搬东西,就是对自己男朋友身份的认可。心下把那未见过面的“海天”抛到九霄云外。 挂了王燕电话后,陈翔的心情不期然好了很多,一个人的宿舍没有旁人,他轻轻地哼起了个歌曲。 第十五章 鸳鸯生活 第二天,陈翔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多钟,白白的阳光,透过布满浅紫色碎花的窗帘,把它的能量尽情匀洒在狭小宿舍的每一个空间,陈翔能感觉到那日光的温度。 不知是阳光温暖的缘故,还是即将要见到王燕的缘故,陈翔心情奇好,他麻利地将洗漱用品放进蓝色的脸盆里,来到院外的水池处,刷完牙,又用香皂把脸搓洗干净,再洗净头发,甩甩头发上的水,用毛巾随意搓一下,整个动作,没有停顿,近乎一气呵成。 洗漱后进了宿舍,陈翔换上自己最喜欢的白裤子,搭上蓝色的仔裤这才出了门。 转过两次公交,等陈翔快到王燕那里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他正拿出纸条,准备找地方。手机响起,是王燕打来的。 “你到哪儿了?”王燕的声音有点急切。 “我刚到。正在找地方。”陈翔语调平静地说道。 “你从下车的地方,往前走,我去接你。”王燕的声音似乎轻松了些。 “好。”陈翔答应着。他听出了王燕声音里传出的高兴,像是自己来得恰是时候。 王燕用的是地下室的公用电话,放下电话,她赶紧出了地下室。走了没多远,迎面遇到正赶过来的陈翔。 见到陈翔的时候,王燕急急的交代:“见到秋宇他们,千万别说我去过你那里。” 陈翔愣了下,迅即明白,王燕这是没真正处过男女朋友,骨子里还有着传统思想。他点头说:“嗯,好。”王燕领着陈翔一起回到地下室。地下室内是不分春夏秋冬,不分早中晚的。一年四季,不分昼夜,一样地昏暗和潮湿。 陈翔问:“你就住在这里?”陈翔的问话不是怀疑,而是不可思议,他心中的王燕像刚要绽放的花朵,怎么会居住在这种潮湿不见光的地方呢! “嗯。”王燕应道,那音调听起来自自然然,不卑不亢,像是肩膀能扛万斤担,没把这种恶劣的环境当回事。 “赶紧搬,太潮湿了。”陈翔皱眉说道。 “嗯,等下周单位附近找到合适的宿舍,就搬。”王燕从陈翔的表情和声音里感觉到他这是真切地关心自己,一股莫名的暖流从心坎流过。 说着话的功夫,两人已经穿过一个弯,路过几个或敞或不敞门的宿舍,来到王燕他们合租的两个宿舍。秋宇和她男友阿辉已经打包收拾好了行李。见王燕领着个人进来,没等王燕介绍,秋宇忍不住夸张地说道:“哇,没想到陈翔这么帅啊!” 陈翔笑了笑问道:“东西都搬好了?” “搬好了。等下,我出去喊个出租车。你们一会帮把东西往外提着。”阿辉说着往外走去。 王燕都没来得及介绍,他们就这么互相熟人似地搭了腔。王燕笑着应道:“好,那我们先把行李往门口拿。” “哪些东西是要搬的?”陈翔看向秋宇问道。秋宇和阿辉看起来都比较单纯,这让陈翔对王燕的印象更好了些。所谓人以群分,从王燕所处的朋友中,也能看出王燕的为人。都说恋爱中的女人很心细,其实,男人更细腻,恋爱中的男人发动所有细胞去感知异性,然后,给她们定位,是为友还是为侣。此刻的陈翔更加坚定要把王燕变成自己的伴侣。 “就这六个大箱子,还有三个包裹。你跟阿辉提大箱子,我和王燕拿小包裹。”秋宇嘻嘻地调皮着说道。 “嗯,我来拿。说着,陈翔两手各提起了一个大箱子。总共三个包裹,王燕和秋宇都争着拿两个,让另一个人拿一个。最后,还是王燕提了两个,秋宇提了一个。等他们走到外头时候,阿辉正好跟出租车交代好了要去的地方,两个女孩子在外面等着,陈翔和阿辉一起回到地下室,将剩下的大箱子提了出来。 箱子里装的书较多,比较沉,等把箱子都放进出租车的后备箱时候,陈翔早已汗流浃背。 看着秋宇他们搭乘的出租车走了后,陈翔和王燕默然不语,一起返回到地下室的宿舍内。”这儿就你自己,你也搬走吧。”陈翔看着空了一大半的宿舍对王燕说道。不知怎的,他不太放心王燕自己住在这里。 看着空了一大半的宿舍,王燕心里也有种荒凉的感觉,想到以后的每一个晚上自己就要独自住在这个容纳了各色人群的陌生地下室,不免有点害怕,她看了眼陈翔,强作平静地说道:“我那边宿舍还没找好,我打算跟同志一起合租的。等找好了你再过来帮我搬吧。” “别找了,你就住我那儿吧。你一人住这,我也不放心。今晚我就帮你把东西搬走。”陈翔的话很像家人,听起来温暖润心。 家是要搬的,只是,王燕没打算今天要搬,她也没打算搬陈翔那里。不过,秋宇们走了,她心里真有点空荡和孤独的感觉。陈翔的话给了她一丝温暖,她感觉,他在收容她似的。还没等王燕回应,陈翔指着王燕挂在绳子上的几个毛巾问道:“这些毛巾都放盘子里行吗?” “嗯。”王燕没来得及在接受和拒绝之间做决定,陈翔的问话方式引导着她跟着他的思路。 “外面还有没有晾衣服?”陈翔细心地问道。王燕觉得陈翔思路周密,她答道:“有。” “你到外面把衣物都收回,查好了,别漏了。”陈翔的话像是提醒又似叮嘱。 王燕答应一声,出去把早上刚洗挂,还带着潮气得衣服收了回来。她的东西不多,总共就两个箱子和一个装着脸盆的袋子。 往外走的时候,王燕想提个箱子,被陈翔挡制止了。陈翔说话的口气像是命令,只听他说道:“别拿了,放着我来提,你赶紧去喊个出租车。”说着,陈翔夺过王燕正要提到手上的箱子,放到自己的左肩上,用左手扶着,又用右手提起另一个箱子,将袋子夹在右胳膊下。王燕空着手走出了地下室。 陈翔不知道,他这次酷得有些近乎潇洒的扛箱子的背影深深地印刻在了王燕心里。女孩子喜欢男孩,有时或许不是因为有多么漫长的交往,有可能恰是在某个瞬间,对方不经意的一个动作,入了她的眼,进了她的心。那陈翔主动而快速地把箱子扛在肩头的动作,落在王燕眼里,真的是充满了男子气概。 这个地段打车方便,两人出了地下室,刚到门口没多久,就打到一辆车。他们来到陈翔住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简单洗簌后,就要睡了。睡觉的时候,王燕拿出自己带来的薄被子,睡到了床的里头。陈翔见王燕如此,自己独自睡在外头的毯子里。 次日早晨,陈翔早起,带王燕一起去早点摊位处,要了两碗豆腐脑和一屉小笼包。两人一起吃过饭后,陈翔把王燕送到车站,陪她一起等公交,等公交来了王燕走了,他才返回宿舍。 晚上,陈翔下班后,毫不留恋地离开办公室,直奔菜市场买了把蒿子秆和一斤排骨,时间还很早,他把排骨洗净倒进高压锅提前煮着,又淘米蒸饭。忙饭菜的时候,陈翔心里倍感温暖,等王燕回来的时候,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王燕没想到陈翔居然有做饭的手艺,两人吃了饭后,陈翔提议带王燕出去走走。 王燕答应着,跟陈翔一前一后的往离住所远的方向走去,那是一条两边都是庄稼地的小路。这是一个月明星亮的晚上,路的两侧时不时传来几声虫鸣,这自然而田园的气氛,极其适合心思单纯地恋人。 陈翔停住脚,王燕也跟着站住。陈翔低下头来,揽住王燕那粗细适中的腰,他的嘴唇便印在了她的上头。陈翔深刻地探索着,王燕那笨拙地反应只让他的探索欲望更深。 不知是真的被几个野蚊子盯住,还是按耐不住狂热的心,陈翔说道:“蚊子多,咱回去睡觉吧。” “嗯。”王燕还没从亲热的接触中缓过劲来,羞涩地答道。 “你没谈过恋爱吗?”陈翔突然问道。 王燕愣了下,不知怎么答好。完全没有恋爱经验的王燕,还不懂得愛,她只是觉得自己24岁了,还没谈过对象,在别人眼里肯定是个不正常女生,而且,她所认识的像她这么大的女生,都早已恋爱几次了。王燕担心自己要是再不恋爱的话,肯定嫁不去去,那样就完蛋了,在别人眼里自己一定是个怪人,她可不想成为一个怪人。 王燕没法把这种想法说给陈翔听,她觉得没有恋爱过是件很丢人的事情,她总不能告诉他,“我没恋爱过,可我现在却想结婚,目的只是为了说明我是个正常女生。” 这个时候的王燕,还没有爱上陈翔,她只是比较喜欢他,不排斥他。严格说来,他只是在她最想谈恋爱,最想成家的时候出现了。见王燕不吭声,陈翔也不追问,拉起她的手,一起回到宿舍。 熄了灯后,王燕还是睡到里头,陈翔进了自己被窝后。陈翔内心那团火,烧得正旺,没等多久,他就凑近王燕说道:“我想搂你睡。” 王燕惊了下,没吭声,也没再躲。她虽还不曾懂爱,但,就在第一次陈翔对着她说喜欢自己时候,她已经决定跟着他过日子了。对于王燕来说,这就是感情,这就是婚姻,在她的理念中,接过吻,有了肌肤之亲,那就该成为夫妻。 陈翔进了王燕的被窝,他想进一步进入,正值血气方刚的年华,又恰愛的火苗燃烧炽烈,王燕的抗拒,只让他更想与她融成一体。那王燕说来在男女情事上确实有些弱智,她想过结婚,却没想过两人结婚是要行夫妻之事的,疼痛让她一再抗拒,终于,还是陈翔占了上风。从那天起,在王燕的道德世界里,他们俨然是合法夫妻。 不知什么缘故,陈翔自从有了王燕,每日心情大好,眉开眼笑,仿佛美好的生活已经向他招手,数月前的落魄情怀早已一扫而空。每天一到下班点,他就赶紧回家,为王燕备菜做饭。王燕呢?也是一下班就往回赶。像那戏水的鸳鸯一样,一到晚上,他们都期盼着尽快见到对方,跟对方在一起。 然而,美好的生活中,也总难免有些儿小插曲。忽而有一次,王燕外出去澡堂洗澡,呼机放在桌子上没带,适逢海天传呼自己,让她回电话。陈翔没经王燕同意,自顾回了电话,并告诉海天,王燕是自己老婆,让他有什么话就跟自己说。海天听后,直接挂了电话。从那以后,海天不曾再传呼过王燕。 陈翔倒也老实,两天之后的一个晚上,陈翔把自己贸然给海天回电话的事情说了,王燕生气地说:”你怎么也不跟我说声,本来还只是朋友的,你这么做,弄得人家尴尬,朋友也做不了了。“ 第二天早上,王燕故意没跟陈翔打招呼,自己提包出门上班去了。陈翔见王燕这就要出门,也不跟自己打声招呼,心下很不是滋味,一整天都心情不爽,待到晚上王燕回来了,两人也不说话,吃了饭,王燕收拾完碗筷,坐到桌子边看书,也不搭理陈翔。 陈翔见状,心里有说不出的烦躁,又有些儿嫉妒那海天,忽然说道:”老婆,要是有一天你不喜欢我了。你告诉我一声,我也不缠你,只拿根绳子吊在门后头,自己吊死得了。“王燕听了这话,心不由得颤动了一下,眼睛一润,这才意识到昨晚的话可能重了,心下明白那陈翔对自己已经情深意重,便回头笑着看了眼陈翔。 不知为何,那陈翔见王燕笑了,仿佛孩子做错事得到了大人原谅,立马高兴地蹭到王燕跟前,跟她挤坐在一张椅子上,又搂着王燕,让她坐到自己腿上,和她一起看书。 “老婆,我爱你。”陈翔轻轻地在王燕耳边说道。他的话发自内心,也不知为什么,打从发觉自己喜欢上王燕后,陈翔觉得自己的心眼也变小了,满心里只能装下王燕,原来还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想起过去处过对象的女子,现在是一点也不去想了。他自己心里装不下别人,也不容许王燕心里有别人,任何一个年轻的男性别人。 “嗯。”王燕心上掠过一丝悸动,也不知为什么,王燕觉得跟陈翔似曾相识,那陈翔给她的感觉很亲切,不像是男女关系,倒像是一种失散了多年的知己朋友。她说不清为何会有这种感觉,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也曾有异性喜欢过自己,但自己从未动过情,要是有异性碰到自己的手,她会立马浑身起鸡皮疙瘩,但,陈翔给她的感觉很不同,她不反对他碰自己,甚至有点喜欢与他的肌肤相亲。 “老婆,你爱我吗?”陈翔用手握住王燕的手,歪头盯着王燕。王燕不知道爱情是什么味道,她只是想,如果说不爱就跟他住一起,那显然是荒唐的事情,如果说爱的话,她确实不懂现在的这种感觉是不是就是爱,于是便点头说道,”嗯。” 陈翔得了肯定的回应,心潮澎湃,将王燕的脸转向自己,一阵热吻,瞬间,屋内就弥散出一股暧昧的气味,王燕心想,这一定就是爱的味道。此间的王燕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对于刚大学毕业,没有谈过一场真正恋爱的王燕来说,此刻是爱情至上,哪里会去考虑什么现实与物质? 后来,不知何故,陈翔忽然把感情上的所经所历做了个回顾和分析,那时,他仍不住暗自感叹:婚姻真是很神奇,成为夫妻的,不一定是初恋,或是二恋,有可能是你想也不曾想过的偶遇。也许,这就是缘分。 第十六章 用智领证 陈翔想和王燕把婚办了,但,工作刚稳定下来,还没能积攒什么余钱。这时候结婚,除非是让父母借钱,但,家里的债刚还清,这样显然不妥。他想着等到年底的时候再跟王燕提结婚的事情。 现实面前,钱是硬物。每到缺钱的时候,陈翔就会泛出很多想法,他不得不承认,尽管自身需要消耗的物资有限,但,想爬到一个更高的台阶,想要在能者比比皆是的北京城混下去,不努力挣钱是不行的。 就在陈翔暗自考虑结婚问题的时候,王燕那头也在想这事儿。原来,王燕还没跟父母提自己和陈翔的事情,她担心自己一旦怀孕,再领着陈翔回家见父母和领结婚证的话。大着的肚子肯定会让父母在邻居和亲戚面前感到尴尬。尽管那时男女自由恋爱,试婚的例子也不少。但,王燕的形象一直是老实本分,她可不想因为这事去颠覆她在亲朋间经年的形象。 这一天,吃过饭,两人在小路上散步的时候,王燕对陈翔说,“我要回去把档案落实一下。我们正好回去把结婚证给领了吧。”这是王燕想出的一个“两全”的策略,她正巧要回家落实档案,要是顺便把证领证了的话,怀孕生孩子也就正常了。 陈翔有些意外,有些惊喜,又有些犯愁。他喜的是没想到王燕这么快就跟自己提领证的事情,要知道很多男女即使办了婚宴也不领证的,这说明王燕也是真心喜欢自己,是想跟自己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他愁的是,结婚领证,多少也是要花钱的。可他现在身上连一千元都不到。 这么多的情绪,只在内心刹那间完成。陈翔看着王燕笑着说:“好,去你们家结婚领证要多少钱呢?” “我也不知道。应该没多少钱。”王燕傻傻地答道,她根本没提陈翔担心地彩礼的事情,她压根就不懂这些“乡规”,更是没去想这事。 陈翔暗自高兴,说明这未来的丈母爹丈母娘不是个贪财的,没教闺女儿要钱。他不晓得,王燕根本就还没跟父母提他俩的事。 “三千元元领证够吗?”陈翔压住心头的欢喜,平静地问道。 “应该用不着。”王*静地答道。 “哦”陈翔心里的石头落了下来,却按捺住内心的欢喜,强装平静地问道:“落实档案要多久?” “一天就够了吧。”王燕想了想说道。 “那我明天跟公司请一个星期假,回去把你档案落实了,连带把证领了,这样时间应该够了。”陈翔看着王燕说道。 “嗯。”王燕答应一声,她觉得陈翔的安排很合理,说话也是条理分明,内心对他有股说不出的崇敬。 不知为什么,两人一起过日子了,那王燕倒显得越来越拘谨了,在她眼里,陈翔很博学,懂很多她不知道的专业知识和社会人情。因此,几乎陈翔怎么说,她就怎么听。那陈翔呢,也发现王燕其实没有刚开始时表现出来的那样落落大方,尤其是私底下,他吻她或是牵她手时,她都会不期然地悸动,虽然,动作细微,但是逃不过陈翔的细心。他知道,在男女情爱方面,她确实是幼年级学生,心里对她更是喜欢。 陈翔仍不住低下头去擒住王燕那泛出自然光泽的红唇,他常常不期然地被她吸引,而她浑然未觉。月光洒在他们的身上,碎碎斑斑。微风吹,虫在鸣,一种前所未有的干干净净的情爱感觉将他紧紧抓住,他喜欢这种美妙的感觉,拥她更紧,吻她更深,她被动而愉快地享受着他那湿润而强烈的浓吻。他们仿佛置身世外,那里只有一种情感,叫真爱。 陈翔身上没有富余的钱,次日,他跟单位请了一周的假,又跟胖子朱那里借了三千元。中午的时候,陈翔让王燕给自己回电话,他告诉王燕,自己请到一周的假,后天就可以回去了,让王燕也请好假。于是,王燕跟领导说明,回去办档案,来回需要请一个星期的假。自己刚毕业不久,她没好意思说是回去领结婚证。 为了回家顺利领证,王燕又给父母打了个电话。直接通知父母,自己后天回家领结婚证。这可把她那对老实巴交的父母忙坏了,不去问女儿对方家庭情况,而是跟得了令似的,紧忙通知亲戚后天来家里吃喜饭。也不知这是啥风俗规矩,这里不详略。 晚上回到家,得知王燕已请到假,陈翔心里踏实很多。他问王燕要不要给她买个金项链,戒指啥的。那王燕确实憨透,她以为两人相处没多时,问人家要这些,会被想成贪财。她想等自己以后挣钱了,再买。便回绝了。 陈翔心里松快很多,他真担心要是买了金首饰啥的,万一到她家那边,要花钱,自己拿不出来反而尴尬。王燕不要,陈翔想那就等以后撇到钱了,想要了,再给她买。但,不问是不好的。 陈翔提议去他们家看下父母,再去王燕家办领证。在这方面,王燕啥都不懂,陈翔说什么,她就答应什么。 一旦定下了回家的日子,那时间便过得跟箭似的飞快,转眼后天就到了。在是否要真的带王燕回家见自己的父母这事上,陈翔费了不少脑子。他担心王燕见到他家的状况后,嫌弃自己家穷,跟上一个女友一样,跑了,不结婚了。为了安全起见,陈翔决定这次不带王燕回家见父母,只带王燕去市里的舅舅家转一下。 陈翔的舅舅是个远房舅舅,是母亲的表哥,他是个退休干部,家里状况在当地都算不错。这样计划着,等下了火车后,陈翔便跟王燕说,“我舅舅在市里,我带你去看看,再去我家。“ “嗯。”王燕羞涩地答应一声。 徐州是苏北地区,经济相对苏南,苏中都要落后些。但,徐州市里经济要比乡下繁荣不少。陈翔带王燕去超市拿了箱露露和旺旺牛奶,又在水果摊上买了一大袋苹果。快到陈翔舅舅家门口的时候,陈翔让王燕提着东西进门。王燕觉得陈翔要比自己成熟会来事。 陈翔的舅舅和舅妈年龄相当,六十来岁。应该是没想到陈翔回来看他们,见陈翔带一个年轻清秀的姑娘来见他们,心下高兴。陈翔跟他们闲话一番,说是要带王燕回家领证,特意来看下他们。 陈翔舅妈是个厚道慈祥的农村女人,拿出二十分的热情,忙东忙西,给他们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吃过饭后,两人便告辞要走。舅舅,舅妈又都客气地要留他们吃晚饭。陈翔说:”晚饭就不吃了,主要是来看看你们。现在赶车到家的话,天也要黑了,我先带王燕走了。“他舅妈便说:”那是,路远,那就早点回去看你爸妈吧。路上注意点。“两老人把他们送到门口。 等从陈翔舅舅家出来后,陈翔对王燕说:”咱这趟回家,假期少,要是去我家的话,还得再坐五个多小时的车,在家呆上一天的话,只能大后天去你家。要不,先去你家领证,等过年时候再去我家办结婚吧。” 王燕在情感上开窍晚,但,情商还是不低的。她感觉陈翔家里可能困难,不好意思让自己看见。等领证后,他踏实下来,自然就会带上自己去了。这么想着,王燕没道破,只是应了声:”嗯“。 陈翔带着王燕来到汽车站,买了去王燕家的大巴票。 人背运的时候,是咋都背,一旦起运,便觉得所有阻碍都会自动化解。自从遇到王燕,陈翔就觉得诸事顺畅,什么大事都不算事了,一切显得那么顺风顺水。是因为王燕简单吗?还是因为王燕把通常人们看得繁杂的问题简单化了?陈翔也不是很懂王燕,他也不去深究,就这么跟着心的律动,和她一起,把日子朝前赶着。 第十七章 爱情与面包 大巴上,陈翔和王燕两人并排坐着,陈翔坐在外头,王燕晕车,靠窗坐着,她把头靠在陈翔肩膀上,陈翔把手搭放在王燕的脸上,偶尔用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脸。恋爱中的男女,心情轻松愉快,不觉得路之遥远。两人上车后,只感觉没多会就到了王燕父母家。其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吃晚饭时辰了。 前文交代过,王燕回来之前,提前给父母打了电话,告诉他们自己这次回家是为了领结婚证。那王燕的父母都是农民,没文化。除了辛苦劳作,花钱供她读书外,他们从不对她人生的方向做任何指点,更没有教她乘年轻要嫁有钱有势的人家,这样好少奋斗二十年甚至三十年。接到王燕通知后,他们默然接受了那还未谋面的”女婿“。 也许恰是因为有这样的父母,王燕在男女情感上才谈得纯粹,纯粹得有点令陈翔怀疑这女孩脑子有问题:那么大个人,在自己之前,居然没接过吻,更不要说行男女之事;现在要结婚领证,也不要任何彩礼钱更别说首饰;又有,不见自己父母,便敢跟自己把证领了。 虽说,那王燕在情事上单纯,但,陈翔并不敢小觑她的智商,他总觉得这个王燕与众不同的行事风格背后一定有什么东西支撑着,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清,也许是她的一套人生理论,也许是一种他所不能理解的家庭影响,总之,她让他感到惊奇。 快到家的时候,王燕见父母早已做好饭菜等他们俩。门口摆了一大堆猪肉,猪头还有很多青菜。 陈翔跟着王燕叫了”爸妈。“王燕父母和和气气地答应着,也不多打量他,只说,”饿了吧,快吃饭吧。“ ”怎么门口放那么多菜啊?”王燕不解地问母亲。 “你不是打电话说要回来领证吗,结婚领证哪有不通知亲戚的?我跟你爸都已经通知好你叔舅姑姨了,明儿个他们都过来吃饭。“ 王燕这才明,领证并不只是她和陈翔自己的事情。还需要广而告之,约了亲戚们来家吃过饭,才算是”结婚“。 此时的王燕心里既愧疚又感动,这时她才隐隐意识到,婚姻是件大事,而自己的行为在这么大的一件面前,未免显得幼稚和草率。而父母呢?他们没有责怪自己,也没有提彩礼的事情,而是自己掏腰包,买了菜请吃酒席,就像他们供她上学那样,从来不问她学得好不好,只把学费和生活费给她,其它的,便由她自己去决定。 陈翔呢?忽然明白王燕不是脑子有问题,而是着实单纯。有这样朴实连彩礼都不提,就认了自己这个女婿的丈母爹丈母娘,生出这样的女儿一点都不奇怪。 来到王燕家后,陈翔暗自庆幸自己没带王燕去他们家是对的。他那个低矮的泥瓦房,实在不能跟王燕家的二层楼比。不光他家,他们整个偏僻的村子也都比较落后啊。 王燕母亲安排陈翔睡到楼上,陈翔揣摩可能是王燕家这边的规矩,不领证不同房,尽管他很想跟王燕住在一起,但还是”入乡随俗“,和王燕分开住了。第二天一大早,王燕家的亲戚们便前来贺喜,他们俩去市里领证去了。 做过各项检查后,结婚证便当场发了下来。陈翔和王燕看着艳红封面的结婚证,都觉得完成了一件大事。回去的路上,王燕开着大型电动车,风将她的头发吹起,轻抚着陈翔那刚毅的脸庞。陈翔坐在她身后,搂着她的腰说道:”没想到,我老婆还是个野猫子。“王燕脸上漾起一抹微笑,心里暗自嘀咕:”这算什么,我小时候常常打败男生。爬树逮鸟样样通。” 没错,陈翔不了解王燕,王燕也不了解陈翔。在陈翔的意识中,王燕是个清秀单纯的女孩。在王燕的意识中,陈翔是个双面人:白天显得正派严肃,晚上却显得风情浪漫。 他们就凭着感知,进入了婚姻的殿堂。这种不了解,给他们日后的婚姻和沟通造成了很多麻烦,却也给他们带来了很多意想不到的新鲜。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正是吃饭时候。吃过午饭,亲戚们三群五党的组成团或是打牌或是打麻将。王燕有午休习惯,她跑到没人打扰的地下室睡觉去了。地下室紧靠院子西侧,跟北京租住的地下室不同,这里没有那么宽敞,也没那么拥挤,只有一张床。打开与地面齐平的小窗户,几棵野草的绿叶便顺势舒展开来,清新的空气跟着进了室内,这里是夏天纳凉的好地方。 陈翔本陪着王燕家亲戚一起打牌的,玩了一会后,他起身让另一个站着观牌的长辈接手打牌去了,从王燕母亲那里知道王燕在地下室后,他也去了地下室。 ”咚咚咚“地声音顺着石阶从上到下,传进王燕耳内。她以为是母亲到地下室取菜,继续睡着未动。 陈翔蹭到王燕跟前,要亲王燕。王燕吓了一跳,她这才知道刚才的脚步声是陈翔的,她可不想让父母知道,他们已经住在一起。王燕伸手一边推开陈翔,一边说:”你赶紧上去,一会我妈下来拿菜,看见不好。“ ”已经领证了,就亲一下“陈翔嘟哝起嘴来,样子竟有点可爱。这次,王燕还是没有拗过陈翔。或者是因为,证件已经领了,她觉得两人在一起也不用担心什么了。 陈翔呢?这回更是觉得两人合法,不想浪费一点一滴的时间。 “明天去办档案迁移吧。”陈翔松开王燕的时候,王燕说道。 “嗯,好。”亲过嘴的陈翔开心地应道。 第二天吃过早饭,王燕又骑着她家那辆大电动车,带着陈翔来到市里人才流动服务中心,办理档案代为保管的事情。接待他们的是一个年约四十五六戴着眼睛的中年男子,那人姓朱,是主任。 朱主任看了王燕的本科毕业证书,他问王燕,“你学的是计算机?”王燕点头,答应道,“嗯。是计算机。” 朱主任问,“那你愿意回咱家乡发展吗?现在市里正缺计算机人才。你可以去银行工作。” 王燕看了眼陈翔,陈翔说,“我们还打算回北京。就落实下档案。” 可能是真的缺少人才,陈主任又劝道:“你要是愿意去市里也行。哪个单位都可以。” 王燕知道,陈翔是不愿意她留在家乡的。他们虽然结婚领证了,但,毕竟实际相处还没多久,要是分开,指不定会怎么样。 在爱情和面包面前,单纯的王燕这次又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爱情。只听她对陈主任说:“谢谢,不用了,你帮我办理下档案保管手续吧。” 陈主任说:“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可惜了。好多人想进银行还进不去呢。档案保管费是一年35元。你要托管多久?” 这确实是个诱人的机会,王燕知道,一旦错过了,就再也不会有这样的”金饭碗“了。但是,现在这个刚刚因婚姻而尝到爱的滋味的人儿是不为所动的。王燕笑着说道:“先交三年的吧。“。 ”好的,等下我给你们开个收据。”陈主任说着,点过王燕递给他的保管费,说句,”正好啊。”便把开好的收据递给了王燕,王燕接过收据,道了谢,两人出了人才中心。 从人才流动中心出来后,陈翔紧紧拉着王燕的手说道:”我带你,你坐后头。“ ”好。“王燕这才知道陈翔其实会骑电动车,她没有问他刚开始为什么没骑,只笑着把钥匙给了他。 陈翔开始发现,这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他渐渐有了”如获至宝“的感觉。 办理好档案托管,两人又去派出所落实好了户口回迁。时间在有情人那里总显得异常短暂,精力在有情人那里总显得过剩,他们一起把这些零碎繁琐的事情办好后,竟不觉得费时和疲惫。 王燕是真正开始接触社会,身边有个陈翔,她办什么事情都觉得新鲜,陈翔呢,跟王燕一起,觉得自己仿佛身披铠甲,一下子成了英豪,加上人才中心的小插曲,他更觉得自己在王燕心里很有价值。与生俱来,头一次,他意识到爱情是如此伟大,所有的东西在它面前都自动逊色。 第十八章 盟约与梦想 这天晚上,月明星亮,村子里一片宁静祥和。 来道喜的亲戚们吃完饭后帮洗净盘碗各自回去,这时候离睡觉还很早。陈翔便让王燕带他一起出去走走。 王燕把陈翔领到一条小路上,路的两侧种着一排排水杉,月光透过树荫,洒一地玉石般的碎光,斑斑驳驳。月亮在高高的天空慢慢移动着,地上的碎光也慢慢移动着,显得柔和而清幽。 许是夜太美,两人只是手牵着手,慢慢地走着,谁也不开口。忽然,王燕像似想起了什么,说道:“我要是跟你去北京,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陈翔明白,王燕这是受白天影响,便说道:“我们一起好好干。” 王燕说,“我不了解你,我怕你以后对我不好。” 陈翔把王燕拉到怀里,下颚抵住王燕的额头,说道,“不会的,我喜欢你,我会一直对你好。”这是他们第一次深刻地谈感情,却只这么简短地几句对话。有了陈翔的这个“承诺”,王燕的心似乎安定了下来。她把头更紧地靠在了陈翔的怀里。 就像>里说的那样,”当你明白人生和自我都不是用来战胜而是用来相处的,你就会明白有些东西虽然并不合理,但你必须相信;有些东西并不牢固,但你必须依靠。”虽说跟陈翔共处的日子并不久长,但此时的陈翔,已成了王燕北上的唯一依靠和信赖。 次日清晨,两人告别王燕父母,坐上去南京的大巴,又转乘往北京的火车,回到了他们的临时爱巢:租来的农家小宿舍,开始了他们理想中的奋斗生活。 人们总愿意用“北漂”这个字眼来形容在北京打工的人们,从这个意义上讲,陈翔和王燕也算是。但,陈翔自己却从来不愿意形容自己是“北漂”,他认为,“北漂”有点凄凉的味道,而他自己从未有过这个感觉,他只一头扎进了婚姻中,一心想着闯出点名堂。 陈翔感觉到王燕虽然身在现代,年龄也不大,但是,骨子里却有很传统的一面。譬如,她貌似大胆地跟着自己,却实则没有经过男女之事,要不是确定她是处子之身,保不准也会嫌弃了她。这个女孩子有时候显得聪明冷静,有时候,又显得幼稚可笑。 王燕怀孕了,陈翔问她怎么想的,要不要这个孩子。王燕居然说:“结了婚,要孩子,是愛对方的表现。我觉得,人什么时候就该做什么事情。譬如上学时候,就该专心于学业,毕业了,就该专业于工作,结婚了,就该生孩子。” 这是什么理论?结婚了,就要孩子?居然还能跟愛扯上边儿?虽然,不能完全赞同,但陈翔却能领会到王燕对自己的一份真心。 王燕怀孕了,虽没显怀,却孕吐的厉害。每次坐车上下班,都会呕吐好多次。上班的地方,离住所有两个多小时路程,那时,还没有可转乘的直达地铁。 陈翔见王燕每次回来都有吐过的痕迹,便劝她辞职在家修养一段时间。王燕有心坚持一下,但,出了一件事,促使她不得不辞职。王燕编辑的书终于出版了,可是主任找她,说里面有好几个错别字,需要扣罚工资。在印刷之前,王燕认真校对过不下五六遍,但还是出错了。王燕觉得自己的性子里有粗糙的成分,可能这份工作不适合自己。 王燕决定辞职,他把想法告诉了陈翔,只是省略了工作出错的部分,只对陈翔说:“我怀孕后,晕车难受,吐得实在厉害,我想找个近点的地方上班”。 陈翔看一眼王燕瘦了的脸庞说道:“嗯,那就辞掉吧。等生完孩子再上班。” 王燕辞掉工作后,一个人在家闷得难受。她便买来报纸,从报纸上找了份工作,应聘去一家电脑培训公司,做培训老师。 王燕到了应聘单位后,人家让她试着给一个学生讲课。那学生是个女孩子,看起来呆呆傻傻,王燕问她什么,她只“嗯哼”两下,不多做任何回答,王燕不知道,她是真懂还是真不懂。 王燕问那女孩子,“你现在还上学吗?” 女孩用慵懒懒,眼皮也不抬地回道:“不上了。” 王燕问:“那你现在工作了?做什么呢?” 女孩一听这句,立马眼睛里有了光亮,抬起软趴趴的腰板,盯着王燕说道,“我现在卖安利产品,不用上班,在家就能挣钱。”说着,她伸手从她包里拿出一个洗面奶说道,“你看,这是我们安利的产品。可好用了。这款洗面奶。。。” 王燕懵了:这女孩活脱脱就是个销售狂!她之前做过销售,但,从不曾这么精神过,瞧这女孩子,一谈到产品就跟打了激素似的,神采飞扬,嘴巴不停。 王燕没去那家电脑培训处上班,她其实还没了解人家那里真实状况,仅是与那个女学生的“偶遇”,就让她打了退堂鼓。 王燕又去了另外一家,应聘图片处理。人家让她打开软件,实际操作。王燕在学校获过奖,但,那只是理论知识笔试优秀,对于应用型的photoshop她是一窍不通。面试经理见她根本不懂,委婉地对她说,让她回来等通知,其实就是赶她走。 陈翔见王燕每次找工作,回来都被折腾得面容憔悴,知道她这一路上肯定没少犯孕吐。便心疼地对王燕说:“别找工作了,你不是一直打算考研吗?在家看书吧。” 这话说到王燕心坎里头了,她欣欣然去图书馆买回来一大摞考研用的英语、高数和政治书,专业课的试题是学校自己出的,没有考试用书,只有学校列出的基本参考用书,那些书,是她读大学时候就学过的,她都有,因此省了买专业课书的钱。 王燕开始在家看书备考。备考的日子沉闷,艰辛,却又充实。原先学的知识,又重新扎扎实实地温习了一般,原先没学过的时事政治,又当鲜料似的补脑了。 当一月份来了,临考试也就近了,考试的前一天,陈翔陪王燕去了事先租好的招待所,招待所就在学校内,这样晚上还可以看书到深夜,再行一下“临死抱佛脚”,同考的还有秋宇。 次年的春天,分数下来了。秋宇考上了,通过调剂,到了外省的一所名校。王燕没能达线,这对王燕算是个小小打击,原来,这王燕性格坚韧,认定的事情,不达目的不罢休。在王燕的梦里,原本就有读研这一景,这是她深藏在心底的一个“读书人”的终身学习梦。 陈翔原本不了解王燕,渐渐地他看出这王燕居然有点“书呆子”气息,只见那王燕呆在家里,除了做三餐陪自己外,便不停地看她的考研书,身怀甲子,呆坐一天,丝毫不累。陈翔明白,王燕这是“卯上劲儿”了。 有时,陈翔担心她坐得太久,影响生育。便劝她出去走走。谁知,王燕却说:“没事,出去走浪费时间,我看书还能做胎教。” ”看考研书也能做胎教?“陈翔有些质疑,却不曾说出口,只说:“太久了,孩子在肚里会感到闷,走动走动对孩子好。” “哦。”王燕明白了陈翔让她走动的意思不是纯粹怕她闷,更多地是为了孩子健康。便答应一声。 跟陈翔相处的日子久了,王燕的话也多了。有一天,王燕问陈翔:“你有过梦想吗?” “有啊。不光有过,现在也有啊。”陈翔眼睛泛出一丝亮光说道:“来北京后,我就想,有一天要有自己的公司,有自己的事业。” 王燕笑笑说:“你会实现的。” “为什么?”陈翔问道。 “还记得我第一次来你这里的时候,看见你和果果他们。就错以为你是他们的头呢,你很像个创业青年。”王燕笑着说。 “是吗?”陈翔感兴趣地问道。 “嗯。我觉得,你早晚会有自己的事业。”王燕笃定道。 “我的梦想没有你那么大,但是,我想考研,然后做一个老师,最好是大学老师。”王燕向往地说道:“我很喜欢孩子,喜欢和学生打交道。” “那你好好考,老婆。”陈翔握住王燕的手鼓励道。 “可是我觉得现在看书很累,脑子不像以前好使。”王燕说道,“你知道么?小时候,我只要稍微用功,成绩就很好。可,这次考研居然没考上。”王燕的态度有点悻悻然。 “是吗?”陈翔带着探索地问道。 ”嗯,我上小学的时候,几乎从来不写家庭作业,但是,我喜欢早读课,上课也听讲。早读课读读书,课上听下讲,语文和数学都能考前几名。那时,我便认为自己很聪明。上初一时候,开始不听讲,只在课后翻翻书,看例题,但,就是那样,我也能根据例题,自己把习题做了。上高中的时候,我把每次考试的数学,物理,化学试卷拿出来,专看错题,用心推理。我的物理,化学常常满分。“王燕回忆道。 ”那你这次再好好复习一下,应该就能考过了。等你考上研究生了,赶明找个学校当老师,也不辛苦。“陈翔把她的理想变成了他们这个小家现在共同的理想。 就这样,这两个刚入社会不久的年轻男女,将传说中份量极重的爱情与深若磐石的理想一起搬到了刚刚搭建的婚姻之舟上,这艘小船能承受这样的重压吗? 第十九章 穷小子和他的担子 这天中午,陈翔一进门就对王燕说,“遥遥奶奶早上给我打电话了,说遥遥要买课外书,家里没钱,回头下午你去邮局给寄500元吧。” 王燕问:“咱还有钱吗?”王燕这么问,是因为现在只有陈翔上班,陈翔的工资也不高。而结婚几乎把他们那点有限的积蓄都花光了,收的那点彩礼钱又都归了家里。 事情是这样的,去年年底的时候,陈翔领着王燕回他们家补办了下婚宴,所谓婚宴也就是请村里乡邻亲戚一起来家吃个热闹饭菜,喝碗温热的喜酒。 陈翔知道家里没钱,回家过年的时候,将撇下来的四千元工资悉数交给父母去买菜买肉,置办酒席。酒席是在自己的农院里举办的,好多人,大大小小两个院子加起来,有十多桌。在那个偏僻的农村,都是穷亲穷邻居,来吃喜酒的人虽然多,但,收到的喜钱总共才四千多。 陈翔本想把收来的喜钱留一半给父母,来年买豆种用,还有一半自己带着,准备王燕生孩子住院用。谁知,话还没出口,父母便说他们还欠陈凤三千元。 陈翔奇怪,明明父母去年跟自己说,债都已经还清了,就连原先从陈风那里拿用的钱也都还了。怎么又欠陈凤钱呢?但,既然母亲这么这么说了,肯定不假。只得把王燕喊过来。 王燕刚走过来,陈翔就说:“遥遥奶奶说还欠陈风三千元。就拿咱这喜钱给还了吧。” “是啊,那年二哥出事,她爷爷问我借了三千元,一直没给我。”陈凤跟着说道。 “要是你们紧张就先别给,等你们有钱了,再给陈凤。”陈翔父亲瞅一眼王燕,很“通情达理”地说道。那王燕到底单纯,只想着陈翔父母心里有债事,也不能安心过日子。她也不想人家这等于是拿媳妇的钱还闺女,竟然就满口答应了。 陈翔又说,家里过了春,要买豆种,种豆子,那余下的一千多也留给爸妈吧。王燕觉得有道理,省得到时,家里没钱,他们还得寄,又同意了。就这样,他们带钱回家办喜事,空着两手回来了。 自从陈翔和王燕一起过日子后,那陈翔隔三差五的就往他家寄钱,理由都很充分:遥遥(他二哥寄养在他父母那里的孩子)要买书、家里电话要交费、家里需要人情往来、家里收麦子要花钱雇人......每个理由都充分的让王燕只有体贴的分。但,慢慢地,王燕越来越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究竟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出来。 陈翔说:“还有四百多,我下午问同志借点。” 陈翔“借钱往家里寄”不是头一遭,王燕没觉得奇怪,就是心里感觉有些不舒服,可又说不出来,她想的是:“自己不上班,人家儿子挣钱寄给自己爹娘花,自己没理由阻挡。”王燕这种不加盘问,一味体贴的幼稚思想,差点将他们的婚姻推向不归路。这是后话,这里不细述。 前面说过,陈翔住的地方离他上班的地方很近,下午三点左右,陈翔从公司回来,拿了500元给了王燕,对王燕说道:“你抽时间去给她爷爷奶奶寄了。省得他们着急。” 王燕答应一声,心里却有了委屈的感觉:他们现在连买菜吃饭的钱都没了。从怀孕开始,王燕就没吃过一块肉,没买过任何营养品,更没吃过所谓的夜宵。她不是不能吃,她是不好意思吃,她知道陈翔挣钱有限,他家里还需要陈翔不断寄钱,她只想能省则省,这样,陈翔压力小些。 陈翔他们的日子确实拮据,但,家里头老认为他在这里挣大钱,这是他后来从母亲的一句:”你们手指缝里漏电钱,都够我们花一年的。“得知的。这也许就是家里把他当成摇钱树,他实在却是穷小子遇到了”无底洞“的原因。 对于王燕从来不要求吃什么母鸡,喝什么鱼汤补身体。在陈翔看来,那是他家王燕不娇气,他哪里知道,孕妇都是需要营养的。 “等遥遥大了,她爷爷奶奶就不需要花什么钱了。”每次家里来电要钱后,陈翔总这么劝慰王燕。于是,王燕也这么安慰自己。仿佛抚养遥遥成了天经地义的事情。而事实上,陈翔明白,父母只是拿遥遥做借口,遥遥能花多少钱呢。但,不管怎样,既然他们打电话要钱,肯定是手头没钱了。他们老了,没有经济来源,自己还能有工资。这些私心的想法,陈翔是不会对王燕说的。 王燕的肚子越来越大,有一天,陈凤来他们家窜门,王燕跟陈翔说:“要不要让你妈过来帮照应下,我不懂。” 陈翔说:”晚上我给遥遥奶奶打电话问问。“ 陈凤听了后,立马拉着脸说道:“咱妈年纪大了,哪能伺候你们?你还是让你丈母娘过来照应吧。”王燕觉得这个姑子说话很是刺耳,却也寻不出个话来对她。陈翔却说道:”这倒是,她奶奶年龄大了,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 听陈翔这么一说,王燕只得说:”那我晚上给我妈打电话,让她帮过来照应一下吧。“ 晚上,陈翔催王燕给他丈母娘打了个电话。王燕妈担心闺女,次日就买了来京的火车票。 由于地方小,陈翔不得不重新租了个三间房:一间王燕妈住着,一间他们住着,小的那间当厨房。王燕妈妈是农民,在家劳作惯了,过了一周,王燕妈妈觉得太闷,让王燕去离住所很近的批发市场拿货由她卖。王燕觉得他们也正缺钱,卖点菜起码能挡挡日常开支,便同意了。可陈翔不同意,陈翔怕王燕累着。 王燕认定一件事情后,是不受阻难的。她问房东借了个破旧的三轮车,背着陈翔去市场上拿菜。拿菜需要起早,一斤菜有时就挣个一两毛,为了能多卖点,王燕拿了些水果回来卖。 后来,王燕发现拿水果卖是错误的,陈翔那同样在北京打工的妹夫也在北京打工,他妹妹不上班,时常借口来看她这个嫂子,领着孩子大口大口吃苹果。孩子不懂事,大人也不纠错,那小外甥吃不完的就扔,王燕见了心疼,又不好拉下脸来训斥。 王燕的妈妈不会说普通话,跟人沟通困难,卖了两天菜,便不肯去卖了。王燕妈要回家,说等生孩子的时候再过来帮他们带。王燕没法子,只得让陈翔给她买了回家的火车票,送她回去了。这样,王燕每天只能自己把菜拿到路口卖。 村里有城管,不让卖菜。王燕不知道这事,有一天她正在边看考研的英语书,边侯在菜摊前,突然来了个城管,只见那城管凶巴巴呵斥道:“不让摆摊卖菜,谁让你摆的?” 王燕吓一跳,抬头一看是穿着深蓝制服的城管,忙把书放到地上,说:“我这就收起来。”那城管看见王燕正在看的是英语书,好奇地问道:“你还学英语?” 王燕说:“嗯。没事儿,看看书。”城管和王燕聊了起来,原来,这城管是本村的,姓王,是城管队长。王城管家里正有个读书的女孩,他想让王燕帮他家孩子做课外辅导。王燕答应了,这样,一到晚上,那孩子就捧着个英语习题册让王燕帮她检查辅导,自此,陈翔跟那王城管便也就熟了起来,而王燕也可以摆摊卖菜了。 一天中午,陈翔吃饭的时候跟王燕说道:“今天我碰到田小兵了。他说城管们把他和其他几个外地的没暂住证的人抓到车上,准备派遣回去,他看到王城管,说他是咱亲戚,王那城管就把他放了。”田小兵是陈凤的丈夫。陈翔把他介绍到自己公司车间干下料活儿。“ 王燕一听,说道:”那这王城管还是蛮讲义气的,日后路上碰上了,主动跟人家打招呼。谢谢人家。“ ”是,我也这么想。“陈翔说道。 有一次,王燕骑着三轮车,从新发地市场批发菜回来,路上碰到王城管,王城管说,“肚子都这么大了,还卖菜啊。好好在家休息着吧。” 王燕说,“没事,闲着也闷。”那时王燕离产期也就一个多月,她自己没有生产经验,也不知道厉害。听王城管那么一说后,忽然谨慎起来,车骑得更慢了。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王燕跟陈翔说了白天遇到王城管的事情。陈翔说:“嗯。是得注意,还是别卖菜了,要是有个闪失不得了。” 王燕说:“那我就把这些没卖完的菜卖了就不卖吧。” 陈翔说:”好。我正好有个事情跟你商量下。“ 王燕问:”什么事情?“ 陈翔说:”遥遥奶奶听说你要生孩子,要来看看你。“ 结婚快一年,但,虽没跟陈翔家人住一起,但没少跟他父母和他妹妹陈凤打交道。每次都是他们往外出,就没见人往里送。慢慢,王燕逐渐也就学会了遇事分析,不是满口答应。听了陈翔的话后,王燕暗自琢磨:陈凤不是说,她妈妈年纪大,不能伺候人吗?那这回是要来干什么呢? 心里这么想着,王燕问道:”你妈来多久?“陈翔说:”跟遥遥爷爷一起过来。来一个星期就回去。遥遥先放他姑奶奶那边住几天。“ 王燕听完,还是费解:“我还没生下孩子呢,那他们这是来干什么呀?“ “她奶奶不放心,说是要来看看你。”陈翔说道。其实,陈翔父母电话里说的是活这么大,没见过北京长什么样子,想来看看。 “哦,我自己没事,不用来。”王燕想着来回还得他们花钱搭路费,现在手头就紧得连肉都吃不起。 ”她奶奶也是顺便转转,没来过北京。“陈翔发现王燕没有刚结婚时候那样好说话了,只得实话实说。 ”哦,那就来吧。“王燕不太情愿地说道。她对这个三天两头打电话要么说生病,要么说缺钱花的公婆渐渐没了什么好感。 陈翔的父母到了北京,北京风尘大,他们白天能出门的时候,就溜达溜达,中午的时候,睡个午觉。王燕自己在风沙里摆着小小的菜摊。 陈翔的父母到了后,陈凤来得更勤了。饭也不要回去做了,让田小兵自己在单位食堂吃。她把王燕家当成自家似的,下厨做饭,带着孩子过来吃。 王燕发现,陈凤炒菜放油很多,菜盆端上来,油汪汪的,看了她心疼,只说:”放这么多油,太腻了“。 ”我嫂子,一听你说话,就知道你不懂,油不多,菜不香。“陈凤说道。 王燕便不再说什么,只私下跟陈翔抱怨。陈翔说:”咳,他们就呆这几天,别计较。“ 陈凤是个典型的居家式农村妇女,除了带孩子也不做什么。原本一回老家,就带着孩子住自己爹娘那边吃喝,现在,见爹娘来了。就带着孩子,来陈翔这里吃聊。 陈凤干活虽不勤,可嘴巴倒利索,挺能聊。不光陈凤能聊,王燕发现,陈翔和父母都很能聊。 只听陈凤说道:”**家的媳妇当服务员了,真是伤风败俗。“ 王燕一听,觉得刺耳,仍不住驳斥道:”人家当服务员,是凭劳动吃饭,总比闲着好。“ 陈凤听出王燕话中有话,说道:”哎,你不懂,在我们家女的就不干那种伺候人的活。“王燕不懂他们家乡所谓的风俗,只是想:规矩倒多,咋尽是些歪的。 陈翔父母更是能言,一会儿聊村里新上任的村长怎么个不对了,一会儿聊邻居张三张四家的孩子去常州打工,常年不回来了,在外干偷鸡摸狗的事情,被抓了。一会儿又聊陈翔姑姑,叔叔怎么不孝顺老人了。 聊着聊着,嘴里骂起人来,骂哪哪些个亲戚或是邻居,最不是个东西,忘恩负义,对他们家不好了。 令王燕奇怪的是,每次陈凤走后,家里就一阵消停,每次陈凤来了,陈翔父母便精神抖擞,聊半天话题不带重复的,也不累。而且,慢慢王燕发现,他父母和他妹妹嘴里都没有好人。不是抱怨这个对他家不好,就是骂那个对不住他们。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王燕仍不住跟陈翔说:”你爸妈真有意思,怎么那么能聊啊。“ ”人老了,可不就话多。“陈翔说道。 ”我发现你跟他们一起也挺能聊的,怎么跟我一起话就少呢。“王燕逗道。 ”你不了解我们那儿的人和事,跟你说你也不知道。“ 陈翔父母走的时候,陈凤对他们说:“咱爸妈要秋收了,找人帮着秋收要七八百。我给四百,你们也拿四百吧。”陈翔说”行“,便让王燕拿出四百元递给了他父母。送走了陈翔父母,王燕也不要摆摊了,菜和水果都吃光了。 这是第一次,王燕真正地“接触”他的父母。有了这一次,王燕便觉得,这两老人,可不是平常的农村老人,也不是陈翔口中吃苦耐劳的老人。他们这趟进京,除了让陈翔带他们去天安门看景看故宫外,就是闲拉东家长西家短。王燕没体会到陈翔口中说的“他们担心,想来看看你。” 立场不同,对人和事请的解读方式便不一样。这头王燕私底下露出对陈翔父母及他妹妹陈凤的不满。那头的陈翔却感觉心里充实,在他看来,父母年纪大了,能享点福是点福,陈凤是妹妹,即使从自己这里得点什么,也不算啥,毕竟”肥水未流外人田”。 这真是个值得探讨的问题。婚姻里的小两口刚开始亲密时,似乎粘成一体,随着婚姻生活的发展,在各自的心底,最亲的又似乎是有着先天性血缘关系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就是这种似合理又矛盾的心理,让这两个年轻的夫妻逐渐有了隔阂,然而,人类血液里隐藏的一些奇妙因子,又让他们试图通过某种方式,跟对方紧密结合。 不管如何,就经济状况而言,陈翔现在是个货真价实的穷小子,而这个穷小子又是真心实意地想挑起家里的担子,他意识中的家,不止是他和王燕的小家,更是他那个原生态的大家庭,他恨不得包管了他那个家的全部经济能力,这就无形中给他自己和他现在的小家加重了若干负担,而这种负担又是他现在的肩膀所不能承重的,他又势必要放些担子到王燕的肩膀上。王燕愿意吗? 第二十章 生活矛盾 说来奇妙,不管一个人原先在校园的时候有多么单纯,社会和家庭都将会帮他(她)渐渐变得成熟起来。有天晚上,陈翔躺在床头翻闲书,王燕突然开了窍似地问道:”你们家秋收雇人怎么还花那么多钱啊?“ 陈翔说:”那可不?家里地多。她爷爷奶奶辛苦,除了种自己地,还得替二哥家种。“ ”你二嫂自己不种地吗?“王燕好奇地问道。 ”她连遥遥都不问,一年到头不回家,怎么种?“陈翔皱眉叹口气说道:”他爷爷奶奶真够辛苦的。“ ”那么多粮食收上来后不卖吗?“王燕问道。 ”当然卖啊,谁吃得了那么多?“陈翔觉得王燕问这话有点傻。 ”那卖的钱,不能买种子吗?“怎么每次都问你要钱买豆种,又要秋收雇工费呢。 陈翔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他认为家里老人也要吃喝,还要花钱供遥遥上学,便皱眉说道:”遥遥上学不得花钱啊。“ 王燕更好奇了,问道:“不是每次学费都是我给寄回家的吗?买书了,也都让咱寄钱。” 陈翔无言以对,他压根没细想这些。是的,他是从那个家里出来的,他知道家里确实很穷很穷,因此,他自己满心都只是对父母的深深同情和体贴,恨不得赚个金山,一下子让自己爹娘住新房,享享福。哪有心思去琢磨其它。 “除了我们,陈凤每次来我们这里,也都说她给你爸妈寄钱了。他们在老家农村,要这么多钱干什么用啊。”王燕刨根问底。 “他爷爷奶奶身体不好。”陈翔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的,他们经常在电话里说头疼腰疼的,要看病花钱,这可能倒是真的,但每次他们说要住院挂水啥的,也都寄钱了呀。“王燕还是费解。 陈翔觉得王燕的话有些刺耳,怪责道:”瞧你话说的,他们没病还能诅咒自己有病不成?“ 王燕说:”他们三天两头说有病,打电话就没听说过其他,打电话不是说有病就是说这儿那儿要花钱,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没听她爷爷说,每次去看二哥,还得给钱吗?”陈翔说道,他说的二哥是那年因醉酒误伤人,被抓的二哥。正因为二哥被监,遥遥妈妈才走了,遥遥只得跟她爷爷奶奶过。所以家里提到陈翔父母,通常以遥遥的身份为背景,称呼“她爷爷”或“她奶奶”。 “在监狱干嘛还花钱啊?”王燕不解,眉心不自然地锁紧。 “谁知道呢。她爷爷说,二哥喜抽烟,每次得给他寄钱抽烟。”陈翔说道。 王燕发现,原来他们薄弱的肩膀,担负的是这么一大家子。 “你爸妈不是说跟咱们分家了么?怎么每次问你要钱,就不算分家呢。”原来,陈翔刚带王燕进家门那天,陈凤便对他们说道:“爸妈跟你们分家了,以后各过各的啊。你们结婚得自己拿钱了。”陈翔当时就说道:“好,我们也没打算让家里拿钱。” 王燕现在算是明白过来了,当时陈翔爹妈是想着陈翔婚后有了媳妇,不可能像单身时候那样,给他们寄钱。他们也知道陈翔上班的工资也都帮他们还债了,他们这是怕陈翔没钱结婚问他们要钱,所以让陈凤说“分家”。 陈翔父母和他妹妹当着王燕面聊天的时候,老说王燕“你呀,就是憨,上学上的什么都不懂。”憨的真的是王燕,她自从答应拿喜钱替陈翔父母还他妹妹“债”的时候,人家便吃准,“她读书读傻了,啥都不懂。” 而其实呢?陈翔明白,那王燕并非真的什么都不懂,她只是不了解他这个家庭,善良罢了。 “你知道吗?我最喜欢的人是我外公。“王燕忽然悠悠说道。 “嗯?” 王燕的眼神有点飘忽,像是回到从前,只听她慢慢说道:“我外公六十多岁活着的时候,干各种家务活,从不抱怨什么,每次有些好吃的,还都省着,等着我周末回家吃,我那时读高中住校,每周只能回家一次。” 见陈翔在认真听,王燕继续说道:“我外公临终前坚持让我妈把他身下的海绵垫子拿走。外公得的是肛门癌,人瘦的皮包骨头,我妈怕他睡着不舒服,给他买了海绵垫子。我外公怕自己死后,家人嫌弃他,把海绵垫子扔了,就让我妈在他没断气前把海绵垫拿走,这样,海绵垫就不会被浪费。”王燕的眼角有点湿润,她说道:“我受我外公影响很大,所以,在我感觉里,老人都是善良的。” 陈翔不再说什么,伸手搭在王燕高高隆起的肚子上,轻轻抚摸一下,他忽然明白王燕为什么对自己父母“有求必应了。” “你知道吗?我爸妈其实也受了一辈子罪。”陈翔说道,“年轻的时候,嫂子们不懂事,她奶奶没少受罪。” “那你爸妈受过罪,应该知道体贴人啊。他们不知道你每月工资才两千多,我也不上班,你帮他们还债,三天两头还要给他们寄钱,根本就没撇到钱吗?”王燕仍不住抱怨道。 “哎,在他们看来,咱两人从齿缝里省点就够他们两老的过一年的。这是她奶奶过年时候说的。他们不晓得咱状况。”王燕惊讶,她不晓得,那两个老人家怎么有这么个想法。要知道自己省吃俭用,怀孩子连个肉都不舍得买,就为了省点钱,在他们需要的时候,能寄上点。如果真有那么多钱,还要自己摆摊卖菜吗?如果真有那么多钱,还不在北京买房? “你以后要跟你父母说实话,要不,咱连孩子都养不起。”王燕说道。 “嗯,等二哥出来了,遥遥不花钱就好了。”陈翔说道,像是安慰王燕,又像是安慰他自己。 “睡吧,太晚了,明天还要上班。”说着,陈翔把书搁到枕头边,进到被窝里,搂着王燕,两人一起睡着了。现在王燕比谁都要更盼遥遥的爸爸快快出狱。 一个月后,王燕的母亲来到北京,王燕生了个小女孩,生孩子的那天,陈翔去了工地,等陈翔到医院的时候,王燕正被护士推着从产房出来,陈翔一辈子也忘不了,当时看到的王燕:王燕躺在产床上,被护士刚从产房推出,满头大汗,裙子被汗浸透。孩子躺王燕身旁。 护士看见陈翔,说道:“恭喜你,生了个千金。” 陈翔笑了笑,不去看孩子,只顾盯着王燕因出血过多,而苍白的脸。 王燕冲陈翔无力地笑了笑。一周后,拆了线,王燕出院了。 王燕母亲知道他们手头紧,又心疼闺女,便每天骑车去买个半斤猪肝回来烧汤给王燕喝。猪肝便宜,半斤猪肝够产妇吃两顿的。可是,每天十点多的时候,那陈凤便会带着他那四岁的儿子过来,不早不晚,就在王燕母亲烧好猪肝汤的那会。所以,母亲也只得每次盛两碗,一碗给王燕,一碗给陈风的儿子。 有一天,母亲仍不住在王燕面前咕哝,“哪有这样的人家,不带东西来,每天踩点带孩子来吃。” 王燕把她母亲的话听进心里去了,晚上跟陈翔抱怨此这事。陈翔说:”孩子能吃多少,别小气了。“ ”咱要是有,还在乎吗?咱这不是没有吗?“王燕不满地反驳道。 陈翔觉得感觉到王燕对他家人的不满,心里很烦,说道:”别没事,一天竟想这些没用的。有工夫好好看书,把研考了。“ 王燕觉得陈翔这是一味姑息,不讲理。别过脸去,看看熟睡的女儿,什么也没再说。 两个月后,过了月子,王燕能吹风了。一天晚上,正在院子里吃饭,陈翔手机响了,是他父母打来的。陈翔对王燕说,“她奶奶打来的,说姑家闺女要结婚,让寄点钱。”王燕皱了眉,说,“有钱寄吗?”陈翔把手机递给王燕,说,“你跟遥遥奶奶说吧。” 王燕接过手机,叫了声妈,便问道:“妈,打电话啥事儿啊。”电话那头,陈翔妈妈说:“你姑家而闺女要结婚。我们不想去的,你们结婚人家来了的,这个礼钱得还人家。我们也没钱,你们看着是寄个三百,还是五百。” 王燕听了生气,自己刚生完孩子,他们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状况,忍不住说道,“我一直没上班,刚生完孩子,我们也没钱。”这边刚说完,就听电话里传来陈翔母亲的骂声:“真是个白眼狼,把你们养大了,能自己过了,不管我们了。” 王燕气得脸煞白,把电话递给了陈翔,回屋去了,饭也没吃完。 一人一心,陈翔觉得母亲打电话,是着实没办法才找自己要钱,他认为子女孝顺父母天经地义,王燕则认为以他们现在的状况,不麻烦家里不问家里要钱就不错了,哪还有精力和能力去供养其他。王燕生气回屋后,陈翔吃饭的心情也一下子弱了下来。 陈翔自己心情不好,却还得劝着母亲说“刚给王燕办完出院,手头紧,要不你们先借点,等有钱了,我再给你们寄。”他不想让父母太为难,因为出不了人情父母会觉得在亲戚面前丢脸面。 人是受思想主宰的动物。虽说是结婚有孩子了,但,在陈翔的心里,他总觉得自己还担负着他那个家。觉得自己有责任帮着把遥遥带大,自己有责任帮着让妹妹一家也过上好日子。有着这种想法,他便对一些王燕看不惯的东西视而不见。 有一天晚上,田小兵来到他们住所,对陈翔说:“哥,我记得上回你家有瓶灭蚊剂的。我看你们有孩子了,不能用。我帮你们拿走用了,省得浪费。” 陈翔说:“我也不知放哪儿了”转身对王燕母亲说道:“妈,咱家是不是有灭蚊剂,拿给田小兵,咱有孩子,用不了。” “等孩子大了,还要用呢。”王燕说道。 “哎,那不就过期了嘛。”田小兵嘻嘻笑着说。 “在墙角边上的桌上。”王燕母亲见女婿开口问,只得说道。田小兵一听,自己进屋拿了灭蚊剂就走,边走边说:“我拿走了。” 陈翔答应声“好。” 事后,母亲责陈翔太不会过日子。陈翔却说:他们没钱,要是有钱也不会这样。反正咱也用不上。“ 王燕说:“什么呀,上次他们拿走一卷纸,你也不吭声。”陈翔觉得王燕在自己妈前说这些,便制止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别说了。“ 王燕母亲打趣道:”那说明你们有,没有他们也拿不到。“ ”什么话,咱有,也不是该给他们。老想着沾人便宜。“王燕气呼呼道。 ”瞧你说的,人家沾你什么便宜了。不就拿点东西吗?都是家里人,至于嘛!“陈翔有些不高兴地道。 对于陈翔家人大大小小的索求行为,一个是”很不在乎“,另一个是”很在乎“,就是这种不同的态度,渐渐引发出诸多矛盾,越积越多,使他们的婚姻之舟越来越不堪重负。 第二十一章 险触礁 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陈翔慢慢发现,王燕的心思并不都在自己身上,也不是在孩子身上,这跟他”以己为中心“的爱情模式或生活模式是相背的,然而,他又说不出有什么不好来。他发现那王燕在学习上很有毅力,除了带孩子,她的零碎时间几乎都用在了看书学习上。家务什么的一概不管。 另外,陈翔渐渐感到王燕在某些方面很固执。譬如,王燕在给孩子取名的时候比较迷信,她买来取名字的书,又上网测试名字的分数,孩子属马,书上说,马儿吃草,喜欢在林子里走。属马的小孩用有“艹”和“木”部首的名字较好,王燕就坚持给孩子取名叫荣荣。陈翔不信这些,但,他觉得荣荣这名字也还行,既然王燕喜欢,他也就同意了。 陈翔慢慢地在”认识“王燕。王燕呢?也在另一个立场上慢慢地解读着陈翔。她发现这个大男人比较顾家,有点愚孝,对于父母的要求不管合理不合理,从来都是尽量”有求必应“,而在王燕自以为是的正义观中,她认为对就是对,不对就不能迎合。 王燕逐渐意识到要想让陈翔明白当前最关重要的就是安顿好他们这个仍在生活的风浪中颠仆未平的小家,需要尽快工作,谋求家庭中的经济地位。 行动总是受思想指引的。有了这个念想后,那王燕在荣荣五个月大的时候,便去了附近一家的电子中专学校,找了份临时的工作。工作主要是负责电脑机房的分配使用。时间是朝九晚五。有时候,学生有晚自习,要用到机房的话,王燕下班就更晚些。 陈翔本是反对王燕丢下孩子不管的,但,王燕说:”咱俩没钱,孩子都有了,再不挣钱的话,以后麻烦。“陈翔想到目前的经济状况确实不容乐观,加上王燕上班的地方离家近,早晚也不耽误给孩子喂奶,便也就同意了。王燕早上喂完奶,会再挤一瓶奶放到冰箱,等到中午饿了,由母亲帮着喂孩子。但,有时候奶水不够,她母亲便喂起了奶粉。 孩子的味觉总是异常敏锐。自打吃了奶粉后,那襁褓中的荣荣倒是再也不肯喝她妈妈奶了。王燕经历胀奶之痛后,奶水萎缩,也就自然不再喂孩子奶水了。初为人母的她,还不知道,对于宝宝来说,妈妈的奶水比那奶粉强多了。她甚至还傻傻的暗自算了下,一个月挣的工资总比买奶粉花的钱多。 这天晚上,学校有晚自习,陈翔下班早,吃过饭后,他便来到机房陪王燕。王燕见他无聊,便叫他学着发邮件,让他上新浪聊天室随便逛逛。 陈翔大专学的是管理,对于网络一窍不通,刚到北京的时候接触计算机,学的是实用的绘图软件,那时工作中也还接触不到网络。 陈翔一听王燕让他上网,也觉得新鲜,便说,“你看书去吧。我自己看看。”王燕帮陈翔进入到一个新浪聊天室,自己便回到教师用的专用机子上。那时,还没有qq,msn这样的聊天工具,人们都是通过新浪聊天室聊天。 不知怎的,王燕一时兴起,她想逗一逗这个貌相很男性化,一脸正气的陈翔。她在教师专用机上进入了陈翔所在的聊天室。 陈翔不熟悉网络,没聊过天,忽然,他看见页面对话栏里有个人跟自己说话,还是个女孩。 只见电脑屏上弹出的小框框里显示,“你好。可以和你聊一聊吗?” 陈翔有些儿激动,原来在肯德基的时候,他听王燕说过什么网友,难道这就是”网友“? 陈翔好奇,敲出几个字,点击发送,没想到居然发送成功了。他敲字慢,好长时间只敲出个“可以。” 那头网名“天地沙鸥”的女孩又敲出:“你是学生吗?我在南京大学,你呢?” 陈翔一看原来是个在校女生,心里扑通跳了几下,更来了新鲜劲,紧忙敲出:“我已经毕业了。” 天地沙鸥又说,“你有女朋友吗?我长得丑,男朋友跟我分了。我很难受,你可以做我的男朋友吗?” ”这网上的女孩怎么这么开放?没聊几句就要给自己当女朋友?“陈翔心里这么想着,却是一阵激动,不知怎么答好,他犹豫一下,终于很快敲出句:“嗯,我没有女朋友。”其实,陈翔只是从窄小的乡下到了宽广的北京,没见过世面,他只是不知不觉中在接受着”这精彩的大千世界“的诱惑,除不知,更多地诱惑还在后头。 那边的王燕心里一阵拔凉,心里头嘀咕:“明明都结婚,有女儿了。这么说,不是等于不承认自己和女儿的存在吗?” 她走到陈翔机子对面,故意问:“干嘛呢?” 陈翔吓一跳,脸红到耳根,吱吱唔唔道:“没干嘛,随便看看。”手里真要把小窗口关了,防止王燕过来查看。谁料,王燕并没有过来的意思,只说句:“你玩吧,我去看会书。” 陈翔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放下,“嗯”了一声。 陈翔见王燕走了,再看那小窗口,正弹出一行小字:“我们宿舍要关灯休息了,下次聊。” 陈翔一见,心里着急,赶紧发出几个:“我手机号13118809234,给我打电话。把你的电话也告诉我。” 天地沙鸥说:“好的,我给你打电话。要关灯了哦,再见。”说完,头像暗了。 这是陈翔第一次在网上聊天,第一次聊天就有了”艳遇“,一种从未有过的新奇冲击着他的神经,还有一点”意犹未尽“的小失落。 王燕忽感浑身乏力,她侧脸看下还在电脑前坐着的陈翔。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看起来本分又正义的陈翔,那个每晚与她同枕共卧的陈翔居然有着不为她所知的”内心骚动“面。 王燕不知,其实,这对陈翔来说并不算什么。陈翔的这种”不安分“,还隐隐跟陈翔什么都想弄懂,什么都想弄明白的个性有关。这种”不安分“是大都市的一种浮躁,也是陈翔对大都市生活的一种探索,并不说明,陈翔对她的情感有假。 王燕隐忍着心内的剧痛和失落,没有发作,等学生们陆续走出机房,王燕把椅子规整到位,对陈翔说:“下课了,关机回家。” 陈翔骑车,王燕坐在车后。一路上陈翔还惦记那个要自己当她男朋友的“天地沙鸥”,而王燕心里则是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她第一次感到陈翔是如此陌生。头一次,王燕在心里远远地把陈翔推到了另一侧,用审视的眼光来打量这个已经是她丈夫,是她孩子父亲的男人。 第二天,陈翔上班去了,王燕从小卖部买了个手机卡。晚上孩子睡着了,陈翔和王燕母亲在外面看电视,她在屋内躺床上休息着。 王燕换上新的手机卡给陈翔发了条短信,内容是“你好,我是天地沙鸥,还记得我吗?”发完短信,又赶紧把手机放到被子里,防止陈翔回短信后,听见声响。 陈翔的手机在口袋里装着,听见有响声,他拿出来一看,竟然是那个网友”天地沙鸥“发来的,心”咚咚“地跳了两下,他没回短信,而是进来走到床边跟王燕说:“我去趟厕所。”陈翔说的厕所,就在离住的地方有三分钟路程的马路边上。王燕装着困的样子懒洋洋地答应了一声”嗯“。 那陈翔其实没去厕所,他一出门就拨通了给他发短信的手机号。这边,陈翔一拨号,那边王燕的手机号立马响起,王燕一看是陈翔的号码,心里五味杂拌,她想挂了,心念电转后,又按了接通键。 ”喂,你好,我是陈翔。“电话那头传来陈翔磁性的声音。 王燕本想装一装的,跟陈翔玩会”手机真人对话“秀的,又觉得那样不妥,遂干脆”哈哈......“笑出声来。这一笑不打紧,简直收不住了。 要知道,陈翔和王燕是婚后恋,虽说已经有了孩子,但,俩人还处在“相敬如宾”阶段,除了在深夜,白天彼此在各自面前表现得并不是那样随便,王燕这是头一次在陈翔“面前”大笑。 陈翔听到笑声,愣了下,他问道:“你谁啊?”王燕说,“是我,你干嘛呢?” 陈翔一阵心惊,却很快强作镇静,把矛头逆转:“你干什么呀?捣乱!” 王燕笑着,挂了电话。 陈翔没料到那个令自己“心驰神往”的网友居然是王燕装的,这下可好,尾巴露出来了,心突突地乱跳着,脑子里却早已想好了对付王燕的招数。只见陈翔回到王燕跟前说:“你真行,捣什么乱呀!” 那王燕虽说在情事上发展迟钝些,但,一经婚姻之手打开个缺口后,人就变得机灵起来。想到自己母亲就在外屋帮带着荣荣,王燕不想把事情闹大,害母亲难堪,只淡淡地说:“我正想问你干嘛呢?” 陈翔坐到床边,握住王燕手,嘻嘻地说道:“就是觉得好玩,没聊过。你还坑我。”王燕笑一笑,没再说什么。这个小小的风波貌似过去了,却在王燕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阴影。 然而,事情又都有两面性。原本白天的陈翔,在王燕面前都是一副严肃正经样,这次,倒嘻嘻言笑,隐隐现出了他随性幽默的另一面。王燕呢?原本不了解陈翔,陈祥在她的心里本是高高在上的,经此事后,她把那家伙从顶楼打下来四五层,心理上跟他平起平坐,不再惧怕他,两人倒是无话不说,浓化了生活气息。 第二十二章 新机遇 新方向 陈翔对待工作总是谨慎而认真,他能把单调的事情重复性的做的很好,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这种严谨性已然成为他性格中的一部分,跟他接触过的客户或是合作人,对他这一特点较为欣赏。陈翔便是因为这种认真的打工态度,为他赢来了新的晋升机会。 一天傍晚,吃过饭后陈翔跟王燕说,“有个方经理给我打电话,她们公司现在招个外埠设计总监,想请我过去。你说我去不去?”王燕发现陈翔有个特点,就是不管事大事小,总喜欢与人商量。其实有些事情,他心里已经有了主张,但是,他也想先听听别人意见。 王燕手里抱着孩子,她紧了紧怀里的孩子问道:“他们公司是做什么的呀?” 陈翔看眼王燕怀里的荣荣说道:“也是家具公司,性质上属于外企,主要做定制,新成立的。方经理是我在负责甲方工程项目时候认识的。他可能也找过其他人,没有合适的。今天给我打电话了。” 王燕觉得这是个机会,便说,“挺好的机会。答应人家去呗。” 陈翔说:“方经理说每月工资5500,上保险。就是离家太远,在朝阳门,以后中午就不方便回来了。”王燕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便说:“远点就远点呗,晚上不就回来了吗?尽早给人家回个电话,别等人家找其他人了,机会又没了。话。” 陈翔本就觉得这5500元的工资对他来说是个诱惑,现在再听王燕这么一说,更觉得是个机会,于是拿起手机给人家拨通了电话,对方可能真缺人手,约陈翔明天就去上班。 陈翔去的这家新公司离他们住的地方确实,每天上下班要乘坐2个多小时的公交车。 这个新工作给了陈翔新的机会,他的视野更加宽阔,但,接触的人事也更加庞杂。如果知道陈翔去这家公司,会在情感上变质更快,王燕宁愿坚守贫穷而普通的日子,也不会让陈翔去的。但是,谁又有千里眼呢?再说,如果一个人内心埋伏着情感*,谁能确保贫穷就能让它不爆炸呢? 陈翔担当设计总监,负责公司整个外埠订单的设计和核价。陈翔读书期间喜欢艺术,学过美术,设计工作于他来说,真的是非常适合。他的动手能力也很强,慢慢公司把店面装修设计这些活都交给了他。 王燕明显感觉到,陈翔自从进入这家新公司后,他的技术能力和沟通能力都在进步。王燕不得不承认,陈翔是个善于学习的人。 一个人的机遇,有时就是一个家庭的机遇。陈翔的高薪,大大改善了这个小家庭的生活条件。但是,陈翔家里还总是不断地要这费那费,每个费用都有名目,王燕没办法,她怕陈翔担心父母,也就不加阻拦。 慢慢地王燕发现一个规律,只要陈翔父母打电话,不是说头疼,腰疼要看病,就会说遥遥要花钱买书学习,要么就借口说要去监狱给他二哥送点钱啥的。总之,万向归一是要他们给那个已然“分了家”的家寄钱。 王燕还发现另一个规律,那就是:陈翔父母打电话从来都是“报忧不报喜”,他们从来不会在电话里说什么欣喜的事情。陈翔每次接完电话,几乎都锁着眉头。 王燕问起,陈翔几乎都用手按住胃,然后从嘴巴里呕出个气后,叹息一声说:“哎,她爷爷奶奶身体不好,腰疼要看病。“要么就说:”哎,**邻居偷树,她爷爷跟人家吵架了。”诸如此类的话,更有几次,他父母打来电话,告诉陈翔,他三嫂跟他们打架了,让陈翔打电话训他三嫂。 对于像陈翔这样把父母放在心头的人来说,听到这些话,不生气,不胃疼是不可能的。王燕细问,才知道,原来陈翔大嫂和三嫂都跟家里老人处的不好。甚至大嫂和三嫂都喊过娘家人来打过他父母。又有时候,家里打电话说三嫂跟她那小姑子陈凤打上了,骂陈凤在家吃爹娘的坑爹娘的。 起初,王燕也跟着心烦,慢慢,她感觉不可尽信。因为,她见过自己小姑子,也深烦陈翔父母终年不说人好,只说自己好。而陈翔父母和陈凤口里什么都不是的那个三嫂,王燕也是见过的,印象里,人家倒不像他们说的那样不肯讲理。 “你老说你父母身体不好,我们每次见了,不都好好的吗?”王燕说道,“还有,你别真傻的给你三嫂打电话,人家再不好,伺候你三哥,要是你打电话了,人家两口子吵分了,孩子谁养?” 陈翔说道:“我烦她。她奶奶来电话说,三嫂在家,还隔着院骂陈凤。” “陈凤也不是饶人茬,你我也不是没跟她处过。嫂子万万不是,小姑子也只有劝和的份儿,哪有跟着爹娘后面骂嫂子的?”王燕表达着自己的意见。 陈翔想了想,觉得王燕说的也不是没道理。他发现这个刚结婚时候什么都不懂的女孩,慢慢明事了。便说道:“那她爷爷奶奶生病还能假?” “头疼感冒都正常,但不可能大病小病都要住院,有些小病吃点药也就罢了。他们每次说生病,都说要去医院住院。再说,哪有老的打电话每次都说不好的,不让儿子在外安心工作的?”王燕接着说道,“你没听陈凤上次说,他们回去,老头老太太一高兴把鸡都杀了煮他们吃吗?这些高兴事情,老头老太太怎么都没跟你提过?专捡哪些有的没的破事说了让你同情。 “别瞎说。”陈翔怪责道,“她爷爷奶奶还不至于,谁没事咒自己生病的?” “再有电话的时候,你给我,我问他们,准没那么多事。”王燕说道。自从数月前陈翔“网聊”事情败露后,陈翔在王燕心中的形象低了很多,她跟他说话,也不再那么弯曲隐忍。倒是,有什么说什么。 果然,陈翔父母再打来电话的时候,王燕就接过电话,听完两老的说病喊穷后,她就直接说:“以后,你们有点小病小恙的就自己拿点药,别说的跟多大事情似的。还有,你们再有跟三嫂吵架啥的,就让三哥管。别老说给陈翔听。陈翔也没办法,他总不能去打她说她。再说,她一人在家带孩子也不容易,你们能让就让着。每次陈翔接了你们电话,就担心生气吃不下饭,胃疼。时间长了,身体不好,谁挣钱养孩子的?“ 王燕的话,多少起了些作用。老头老太太打电话的次数少了很多。 冬天来了,雪将大地铺盖个严严实实,陈翔办公的地方有暖气,但,他们租住的房子只能靠小炉子取暖。临近考试的一两个月,王燕辞掉了没上多久的班,在家复习迎考。炉子温度有限,时间长了后,王燕的腿脚都被冻得麻麻的。而陈翔的工资,又成了家里唯一的收入来源。 尽管这次王燕复习得很认真,也很辛苦,但是她还是没考上,次年王燕找了份教育培训工作,闲暇时间,她又看书。这年,她又考了一次,还是没考上。 三次失败后,陈翔不再像刚开始那样,热烈支持王燕再考。可王燕倒是越做越勇,她已经26岁了,她还想考。 “我看你就没认真学,心思都不知放在哪儿了!”有一次两人谈到考研事情时候,陈翔忍不住说道。 对于王燕来说,陈翔的话既不公平又很残忍。她觉得,自己只能边上班边读研了,要不,迟早会跟陈翔闹大矛盾。毕竟,挣钱养孩子,不是他一人的事情,何况,他还要供养他那个大家庭。 王燕有时候也会自我怀疑,会惆怅,她也会想“不是努力就有收获,有时候还要看运气讲策略。”王燕分析了一下,她觉得计算机专业的数一太难了,每次自己都在数学和政治上掉分。她自己也不明白,明明复习时候都搞懂了,怎么考完成绩就不理想?她记得自己从前上学也是,平常里学校的月考测试成绩都不错,一到大考,就不行。 王燕想也许自己没有好的考试运气。她打算换个专业考,这年,她换了个不用考数学的哲学专业,报的是社科院。陈翔见她执着于考试,也不影响上班,也不拦她,偶尔还鼓励下她。 在陈翔的心里,陈翔也是盼着王燕能考上研的,他觉得王燕特别适合学习,他想要是王燕考上了,以后就有机会找个学校做老师,这也是王燕的梦。 一个小小的决定,放眼在漫长的岁月中,可能起到扭转生活轨迹的巨大作用。陈翔的新工作,王燕的考研决定都是这样。新的职业机会,给了陈翔新的能力,却也将这都市的烦乱纷杂,一并带进他的生活。这个一心向上,试图闯翻事业的年轻人啊,把那貌似机会的东西都当作了驱动生活之舟的船桨,借着他们,使劲朝前划拨着。 第二十三章 工作挑战 新的工作给陈翔带来很多新的学习机会,也带给他很多挑战。他一方面用老知识来应付工作,一方面又如饥似渴地学习新知识,以适应工作的需要,不使自己落伍。他深深明白:工作是能力的体现。 这天周五,公司例外,按惯例每个部门主管都得参加,陈翔负责外阜市场,又作为设计部主管是必须要参加的。例会是在会议室进行的,会议室的用途有两个:平常接待客户,周五的时候用作例会。因此,会议室跟办公室不一样,这里是精装修。欧式的吊顶配上欧尚的墙板,再配一张偌大的椭圆形配有欧式雕花的会议桌,整个会议室摆设大气简洁。 只见那足有3米长的椭圆形实木会议桌中间还嵌有茶色的玻璃层板,玻璃层板上养着一盘金鱼,金鱼的条数永远都是3条,听说这是有风水讲究的。会议室的墙角两侧养着两盘大大的金钱树,陈翔听说,这也是有讲究的。 会议开始了,主持人是负责公司市场的肖总,她是一个相貌端庄,说话果断的中年职业女性。陈翔所在的这家家具公司一共有三个股东:杨总(负责生产和技术和人事),肖总(负责市场和产品策划),林总(负责财务,采购和库房)。 “大家先汇报下自己部门上周的工作状况。”肖总端起她那进口的晶莹剔透雕有欧式花型的玻璃杯,喝一口水说道。说是“汇报”,其实也就是工作检查。原先是要求每个员工写周报发给人事部的,后来发现慢慢“员工周报”就成了形式,于是公司就改成在周五例会上,由每个部门主管汇报本部门工作进度和状况。 “好的,我先汇报下我们市场部上周的工作进展。”坐在会议桌外侧的马经理说,大家都目视着她,陈翔发现小马今天新换了发型,只见她一头烟黄而微曲的秀发,自由地蓬松在脑门顶上,显得干脆而洒脱。 “我们市场部绩效工作涉及到外阜和北京两方面。我先说下外阜情况,本周整个外阜总销售额为3760万,平均每个市场店面销售额为125万,销售排名靠前的是广州,天津,和内蒙古。分别是260万,245万,和198万。北京3家店面销售总额为950万,北居然店面销售最高,为360万。具体每个店面的销售情况,我已整理,发给肖总邮箱了。现在是家具销售旺季,整个店面销售情况都还可以,我们市场部目前的工作重心就是搞活动抓销售,元旦在即,下周重点会放在节日促销活动的策划,另外,为了提高新店销售额,我们需要对新店面支持。说到支持,主要是店员培训,这一点需要设计部帮忙。我会提前把培训需求列出来,发肖总批示。“ ”嗯,好。“肖总点点头,目光温柔地扫一眼大家说道:”刚才马经理提到培训,我这里顺便插一句,年关将近,今年我们要组织所有经销商到北京来参加年会。年会的内容重点是培训和工作总结,到时你们每个部门主管都要上台讲话,我回头把你们需要的讲题发到你们各人工作邮箱,你们要提前做好充分准备。“顿了顿,肖总端起杯子再喝一口水道:”好了,下一个谁先讲。“ ”我说吧。“坐在马经理旁边的丁一说道,他是采购部主管,椭圆形的脸上,两个小眼不怒而威,一看就精明厉害。其实,不要肖总问,大家都默认了一个讲话规则:由门口向里,按顺序来。而这个位置,却是可以随意坐,只是,一般又都是按照老规矩坐。 ”嗯。“肖总看向丁一,点一点头示意他开始。 ”我们采购部,本周根据市场部提出的要求,已经找到了新的五金合作商。解决了拉手匹配问题,为了保障产品质量以及降低长期采购成本,我们找了三家,前期阶段会试着分别从这三家适当进货,最后从中选出两家,作为稳定的货源供应商。另外,我们也根据库房要求,采购到足够的五金和板材库存量。另外,根据生产部反映的板子中有钉子的情况,我们这周已经跟材料供应商及时沟通反应过了,他们会做出处理决定和合理赔偿。“ ”嗯,你说的这个板子中有钉子情况,我也听说过了。一定要解决好,不光会影响到生产效率,损毁我们的刀片,同时还会影响到我们的产品质量,这个问题很严重。“肖经理一脸严肃地盯着丁一说道。 ”嗯,知道了。对方已口头保证,下次不会有类似状况,这一家板材倒是一直没出过问题,看看下批材料,如果再出问题,我会向您汇报,并申请换材料供应商。“丁一有头有尾地解释道。 ”好,下一个。“肖经理点下头,看向坐在丁一旁边的陈翔。 陈翔咳嗽一声,推一下黑色边框的近视镜,说道:”本周设计部按要求如期完成了北京零单客户的所有图纸及外阜经销商传来的图纸。已经根据策划部要求,帮准备了一些产品图,满则新画册需求。“ ”沈阳经销商说你们把图纸弄错了,客户退柜子了,怎么回事?“肖经理盯着陈翔,口气严肃。 ”这件事情已经解决了。是这么一回事,当时沈阳客户图纸由小郑负责,小郑画好图纸传给经销商后,经销商回传真说‘同意生产’,小郑便把图纸交我签字,转车间部门了。之后,经销商那边写邮件说客户要求把‘花梨色’换成‘古典白橡色’,小郑没看邮件,等货到安装的时候,沈阳那边才打来电话说这事。“陈翔解释道。 “为什么不看邮件?”肖总问道。 “之前公司的规定都是图纸签字传真就有效。这个经销商都知道。沈阳这家是新开店,店员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说店长没跟他们交代清楚。” “那怎么解决的?” “他们跟客户沟通了,如果装好,客户觉得不好看就退,客户觉得好看不需要重做,就赔偿20%。结果装上效果很好,客户没要求退。” “哦。”肖总转向市场马经理问道:“这事你也有责任,以后,一定要把重要的沟通流程跟新经销商说得清清楚楚,要求他们给每个新店员培训好。图纸以传真为主,传真后还要电话确认收到。”顿了下,肖总转向陈翔说道:”你回头跟你们部门人员说下,邮件每天都要及时检查处理,统一用foxmail,能及时提醒。也要跟你们部门人员交代清楚,跟经销商沟通时候,要求传图后电话确定。“ ”嗯,已经跟他们都交代了。“陈翔一字一顿地用平缓口气说道。 ...... 会议快结束时候,肖总说:”今天的例外就到这儿,下去后,我会把年会的内容发给大家,你们每人按要求准备好讲稿,做好演讲准备。还有,我再强调下,下班前各个部门要关好门窗和电源,注意安全。打扫卫生的阿姨反应,经常看见你们窗户不关。“ 大家开始起身,各自散会。陈翔也正要离开,却被肖总喊住:”陈翔,你等下。“ 陈翔抬头看一眼肖总,答应一声,他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等会议室只剩下肖总和陈翔的时候,肖总说道:”这次年会主题,主要是凸显我们的产品质量和工艺,他们都讲不了,你下去重点搜集下相关资料,有空就多跑跑建材城,看看有什么最新产品。做好ppt提前发我看下。“ ”好的,肖总。“陈翔答应一声。 ”这样吧,你两周后先做个草稿,发我看下,我帮你提意见。“ ”行,没问题。“陈翔答应一声。 ”其他没事了,走吧。“ ”那我走了。“ ”嗯。“ 陈翔离开办公室,心里犯嘀咕,他不晓得ppt是什么,更不会做。要是让他口头讲讲产品工艺或是讲讲产品结构那都没问题,可让他正儿八经地上台上去做演示,他还真有点担心。但是,陈翔知道,身为设计总监,早晚要在台上讲话,要给店员做培训,自己必须学会做讲义稿,学会培训。然而,眼前这一关怎么过呢? 显然易见,自己得找个人教自己,但,身为主管,总不能去问别的同志,这样太掉份,传开的话,自己也没面子。忽然,灵光乍现,陈翔想到了一个人,让这个人来帮自己做ppt,然后自己再学着操作,这样安全又保险,对,这样做肯定就没问题了。陈翔想到的这个人是谁呢? 第二十四章 共同进步 陈翔想到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王燕。陈翔打定主意,让王燕先帮自己做好ppt,做好后自己再检查,提意见,再让王燕修改。这样,交到肖总手上的ppt就拿得出门了。这么想着,陈翔晚上吃过饭后,就对王燕说:”你过来下,交给你个任务,省得你闲着没事干。“ ”说啥呢,我咋没事干了?“王燕瞥陈翔一眼,自顾坐着没动。 ”肖总让我准备一个ppt,我没做过,你帮我做。“陈翔嘻嘻一笑说道。 ”什么内容?“ ”介绍产品的,年底经销商大会上,我得上去给经销商做培训。“陈翔答道。 ”那我哪会?我又不懂你们的产品。“王燕回绝道。 ”没事,你先做个草稿,我再告诉你怎么改。我不会做ppt。“陈翔求人办事,口气却像领导安排任务。 ”那你得告诉我产品内容,要不我没法下手。“王燕知道陈翔不懂ppt,她不想让他在工作上因为这个出丑。 ”我也不知道写哪些?你就从网上搜集下,关于家具材质,家具工艺流程这方面的介绍。你先弄弄,我再补充。“陈翔交代道。 ”好吧。那你告诉我演讲主题,这样我才好搜集。“王燕听陈翔这么一说,知道他脑子里也没想明白,需要自己先整理些,这样好帮他形成清晰的思路。 ”我看了邮箱,肖总的计划中,给我安排的主题是”家具产品的材质和工艺。“陈翔说道。 ”多长时间?“王燕看一眼陈翔,用平静地口气问道。 ”三十分钟。“陈翔答道。 ”你们的家具都用什么材料做的?“王燕开始试图理出个头绪来。 ”有板材也有实木的。“陈翔答得专业,王燕却听得糊涂。 ”什么叫板材?“王燕疑惑地问道。 ”你上网搜。“陈翔的口气有点跟大领导似的,王燕有些帮他了,也不计较他口气,只应道:”好,我知道了。“ ”行啊,问得挺专业的嘛?看来交给我老婆干,肯定能弄好。“陈翔笑着夸道。 王燕说干就干,一会就打开网,用百度搜集来关于家具材质,家具保养,家具产品加工流程方面的资料。不到两个小时,王燕就喊陈翔过来,”弄好了,你看看行不行。“ ”这么快!“陈翔有点惊讶于王燕的办事速度。 ”我先整理了个大概,你过来我给你说下我的思路。“王燕被夸,心情不错,笑着答道。 陈翔凑过来,王燕指着电脑的ppt说:”你看,这是封面,上面写了演讲主题,和你的名字,以及联系方式“。 陈翔说:”他们都有我联系方式,不要写。“ ”你不懂,正规的都这么做。再说,你们不还有新经销商吗?你大大方方写着上面,别人记下你联系方式,也便于跟你沟通交往。对你有好处。“王燕强调道。 ”好,先往下看。“陈翔迫不及待要知道王燕做出的ppt是不是可行。 ”共10页,每页有详有略,到时你把握。第二页是目录,分三个主要内容,第一简介你们的产品,配一些你们现在的图片;第二,讲你们产品所用的主要材料,这个我不懂,我搜索了下,板材大致分刨花板,密度板这些;实木可就多了,做普通家具的通常有松木,橡胶木,榆木,红橡等,我把这些资料列了名字,和大概介绍。第三,介绍你们产品工艺流程,我搜了下,大概就是从选料,下料,生产,组装,试装啥的。具体我不懂。你看下。“王燕详细介绍她的思路。 ”这个地方的图片去掉,我们不做这样的,这是成品家具。一会我给你图片替换。“陈翔说道:”你翻到下一页,对,就是这里。这个产品材料介绍里,不要写这么多。就写板材,实木。板材里,你查下刨花板和密度板的相关资料,最好查下它们有什么区别。实木里头,就查松木,橡胶木和红橡。这是我们用得最多的材料。“ ”哦。“王燕答应着,把陈翔的要求记在草稿纸上。 ”这里工艺流程,我说你写。“ ”我到时给你用流程图表示,你先说,我记在草稿纸上。“王燕说道。 ”好,拿过来,我给你直接写上。“说着陈翔在纸上画了个流程图,王燕一看,那图表达得相当清晰,箭头符号也标识得清清楚楚。 ”你字写得漂亮,图也表达得挺清楚的。你又不在车间干活,怎么知道的?“ ”废话,不懂工艺结构,怎么出图。每个家具设计师在画图时候,脑子里都要对工艺结构了解得清清楚楚。图纸必须要结合当前技术水平,要可操作才行。“陈翔解释这些的时候,显得专业而认真。 ”行了,你就照刚才说的,给我重新弄下。“他的口吻活像王燕是他的秘书。 王燕也不计较,只说,“行,我弄好喊你,我告诉你怎么操作。到时你自己再加图修改。” ”嗯,弄好喊我。”陈翔说吧,走出卧室,看电视去了。 不到半个小时,王燕就按照陈翔说的修改好了。陈翔看了说:“行,就这样吧。你也不专业,有些表达不清楚。不过,主要靠讲,发给我回头我改改。” “你过来自己操作一下。”王燕说着,起身让陈翔坐到自己位置上。 “点这个是播放,点这个下一页,点这个退出。”王燕让陈翔学着师范。 “这么简单。”陈翔说道。 “呵呵,本来就不难,你要修改的时候,先把鼠标放这里,进入文字框。”王燕继续说细节。 “行了,知道了,比cad容易多了,回头我再自己试下,发我邮箱吧。“陈翔没想到让他发愁的ppt就这么一个晚上搞定了。虽然说王燕做出的ppt不够专业,不过他觉得王燕还是蛮聪明的,能快速地理解他的要求。 陈翔心里盼望着年终大会,他还没参加过任何经销商会议。听说公司目前全国有一百多个经销商,不过公司只让销售的好的前五十名经销商过来交流学习。他原先不知道这是什么用意,后来明白,公司这样做是为了让经销商互相鼓劲,销售成绩不好的,夹在里头,难免会影响气氛。 陈翔期盼的年终大会终于来了,这是个雪花纷飞的日子,公司用豪华大巴把经销商们送到事先预定的大型酒店,这样,吃,玩,住,就三而一体了。年终大会持续两天。为了陪好经销商,陈翔也被安排住酒店。 第一天是培训,第二天是玩。培训分上下午,陈翔的演讲内容被安排在下午。上午主要是公司领导讲话,介绍公司的规模,发展历程,和当前各地经销情况以及未来整体规划等。 陈翔原本以为演讲也就是上去说说话,没什么大不了的。可等到他站到台上的时候,他忽然发现,站在那么个高高的台子上在众人面前讲话,有点紧张。 ”大家好,很荣幸有机会和大家见面。“陈翔说完这句话,就打愣了下,他想起ppt,往下翻了一页说道:”今天由我跟大家一起探讨关于家具产品的材料和工艺流程。我会着重从三个方面与大家分享,第一,是关于产品的介绍,第二,是关于我们家具目前主要用到的材料说明,第三,我会和大家一起了解家具的工艺流程。“ 说完,陈翔点了下鼠标,ppt翻到了下一页。他想直奔主题,才发现ppt间转换的时候应该说句过渡性的话,可他事先没准备,陈翔紧张了下,咳嗽一声说道,”大家看,这是一张最新的衣帽间图,从这张图片我们可以看出颜色,细看的话,也能看出材质,但,我们没法看出工艺。“ 陈翔把后面要讲的内容已经提了出来,没办法硬着头皮说道:”材质和工艺是产品的一个重要因素,一会儿我跟大家一起探讨,我们先看下产品。“陈翔顿了下说道,”我们的产品有哪些呢?从大类上分为两大类:民用家具和办公家具。要是细分的话,又分为卧室家具,客厅家具,阳台,衣帽间,推拉门,橱柜,卫浴等等。“ ........ 陈翔还在台上讲着,一瞥眼,看到肖总正指着手表示意他抓紧,他又匆忙说道:”今天的介绍就到这里,下去,我们可以再探讨。谢谢大家。“ 好不容易讲完ppt,陈翔满身发热,下了台寻了个位置坐下,一看手机,已经超时20分钟!他想起刚才肖总指着表时候焦急的模样,心里却松了个气,心里暗自嘀咕:”不提前做准本,根本就没法上台演讲。“ 晚上陪经销商喝酒,聊天。有几个经销商们主动过来客气地给陈翔敬酒,陈翔有些儿激动,哪里受过这份尊重?高兴地和他们一起喝,一起聊。有个女经销商说:”没想到陈总监这么年轻,以前都是电话联系,听声音挺成熟的嘛。” “哈哈......哪里,哪里。”陈翔高兴地应着。 “你今天在台上讲得真好,好多部分我们都不清楚,以后,还要请你到我们店里帮我们店员做培训哦。”漂亮的女经销商说道。 “呵呵,互相学习。”陈翔谦虚一下,又问道:”你是哪儿的经销商。“ ”陕西。” “哦。你就是陈丽丽经理,平常都电话联系,今天才见到真人。没想到陈经理这么年轻能干。“陈翔真心佩服道。 ”什么能干,就是卖家具混口饭吃,对了,我们那里有很多有名的特产,今天我还给陈总监带了些过来。“说着那姓陈的女经销商从随身带着的手提袋子里拿出两个塑料包装的东西。 ”不要,不要。太客气了。“陈翔推道。 ”就是一点心意,我们以后需要陈总监帮忙的地方还多着呢。“ ”那好吧,非常感谢。“陈翔内心腼腆,却装着大大方方的样子收下。 后来,又有几个经销商给送他礼物,他推卸不过,也就收了。晚上酒席散后,陈翔躺在床上给王燕打电话。 王燕问:”会议结束了?“ ”嗯,老婆,你老公今天在台上丢人可丢大了,超时还很紧张。“说了今天上台情况。 王燕说:”你怎么会超时呢?“ ”哎,我也不知道,还担心不够讲呢,讲着讲着就超时了。“陈翔道。 ”都你一个人讲的?“王燕问道。 ”废话,要不谁还帮我讲。“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陈翔居家过日子后,一扫在刚开始在王燕面前的斯文形象,说话口气异常随意。 ”呵呵,“王燕笑道:”难怪你超时还紧张,你要是跟底下听的人互动就没事了。你那么一个人讲,人家还会感到枯燥。“ ”谁知道他奶奶的咋会紧张呢,我想的太简单,下次上台前必须要预先准备。“陈翔总结道。 “这就叫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你以为人家演员都是那么好当的。“王燕打趣他。 ”这倒是“,陈翔说道:”对了,经销商还给我带了东西,我都不好意思,人家硬给。”陈翔说道。 “那是人家觉得你以后还能帮忙,下次你去人家那里,也给人家带点东西。”王燕说道。 “嗯,再说吧。我睡了,明天还要早起,陪他们去故宫” “好吧。”说着,两人各自挂了电话。 逐渐地,陈翔要培训的内容越来越多。每次都是王燕帮他准备ppt,就这样,王燕对陈翔的工作倒了解得多了些,她发现陈翔比自己懂得多多了。王燕对陈翔多了几分敬佩,陈翔对王燕多了几分新认知。双方对彼此的工作能力,都更加欣赏。这两人每谈起工作就比较专注,投入,和谐。倒更像是工作搭档。 第二十五章 心离心 日子像蜗牛一样慢慢前行着。陈翔的工作却是越来越忙,有时晚上和周末还需要加班。王燕下班后,便是多多陪荣荣。荣荣很乖巧,有些儿腼腆。荣荣喜欢缠着外婆,孩子就是这样,谁带她的时间长,便跟谁亲。白天,几乎都是外婆陪着荣荣。 王燕决定送荣荣上幼儿园,荣荣读的是国营幼儿园,每月的托管费才500多。王燕觉得挺合适。荣荣上幼儿园了,外婆便轻松很多。 一天,吃晚饭的时候,陈翔跟王燕说:“荣荣奶奶在家没事,想过来帮咱带带荣荣。” 王燕一听,锁起了眉头:“这哪是帮带荣荣,这是想来北京玩。我生孩子的时候,你们都说她年纪大了,带不动。这现在,看荣荣上幼儿园了,轻松了,犯了小心眼,怕荣荣外婆沾光,想过来。” “你看有你这么说话的吗?”陈翔瞪一眼王燕,“哪有老人不惦记孩子的,她惦记她孙女也是正常的。” 王燕听陈翔这么一说,更加生气,只见王燕回瞪了下陈翔道:“给她打电话,叫别来了,荣荣不用她带。” “荣荣奶奶来帮带孩子也是好事。我也想回去帮你爸种种地。”王燕母亲缓和道。 陈翔知道王燕母亲这是怕他们吵架不和才这么说的,便说道:“她来就几天,家里还有遥遥呢。你别走。” “嗯,等你妈来了,我再走。我正想着要回去看看呢,等她奶奶不带了,我再过来帮忙。”陈翔觉得也只能这样,王燕呢,气呼呼地什么都没说。 没过三天,陈翔母亲便带着装着衣服的包裹来了,同来的还有他的父亲。他们来了后,王燕母亲回去了。陈翔觉得生活没什么两样,他每天照常上下班,回家照常吃饭,偶尔陪父母聊聊天。 而,王燕呢?却觉得生活受到了极大的干扰。 原来,王燕的饮食习惯是以米饭为主,而在陈翔老家是馒头面食居多。陈翔父母来了后,王燕再难吃到可口的饭菜了。 有一次周末,陈翔和王燕陪着他父母逛菜市场,王燕见了喜欢吃的蒿子杆,便想买。谁料陈翔母亲猛然从她手上夺下蒿子杆扔回去,说道:“这菜难吃死了。买了我们也不会做,别买了!” 王燕当场就呆愣了下。她似乎忽然明白,为什么这对老人为什么尽说别人不好,跟左邻右舍都难相处了。 还有一次,陈翔和王燕外出回来,开门,猛然看见陈翔母亲正站在高高的凳子上翻他们的衣橱。陈翔问:“妈,你找什么?小心别摔着。“说着,过去扶他母亲下来。 “我把你嫌小的衣服带回去给遥遥穿。把荣荣嫌小的衣服带给乐乐穿。”陈翔母亲口中的乐乐,是陈凤的第二个孩子。 王燕很生气地说道:“别找了,你跟我们说不就行了。” 陈翔母亲说,“你们整天忙,没时间找。旧衣服丢了也浪费。”王燕觉得衣服是他们的,虽不值钱,但他母亲不该私自处理。想是这么想,但,看到陈翔母亲确实收出一堆不穿的衣服,也就不做声。 数月后的一天,陈翔回来跟王燕说,“我今天送她奶奶去她姑那儿我可生气了。” 王燕问:“怎么了?” 陈翔说,“荣荣满月时候,我们单位同志集资给荣荣买的那件毛披风,她奶奶拿到陈风那儿去了。荣荣嫌大,我们一直没给穿,乐乐刚一岁,更穿不了啊。” 王燕说,“那件是新的,都没拆,怎么可能呢?你去要回来呗。” 陈翔说,“陈凤都洗了。说是等乐乐大点穿。真气人。”陈翔脾气直,有事就说,他嘴上说生气,因着是自己的母亲,也没真生气到哪儿去,他气的是他妹妹也跟着不懂事,居然明知故收。 那王燕听了后,却是把这事进装进了脑子,觉得陈翔家人做事真过分。其实,换位思考下,老人见衣服老不穿,拿了送外孙也没什么,毕竟没给旁人。 王燕越来越不喜欢陈翔的母亲,她开始怀疑之前她在老家时候老说人家这个不好那个不好,跟他们吵架,是不是都是他们自惹的。 又有一次周末,王燕呆在家,为着要复习考试,她没管荣荣,自己在屋内看书。陈翔母亲跑过来说,“今天你不上班,你把衣服洗了,带荣荣。我在屋里闷得难受,我要出去走走。” 王燕说,“你不是看半天电视了吗?你出去,正好带荣荣出去。” 陈翔母亲说,“你不上班,你带。我这么大年纪,还伺候你啦。” 王燕一听,顶嘴道:“谁让你伺候了?不是你自己想过来带荣荣的吗?” 陈翔母亲猛然拉起王燕手,朝自己脸上打,“我就不给你带孩子,你打我,你来打我。”王燕没见过这阵势,吓傻了,抽回手说,“你这是干嘛呢,想出去就出去吧。” 晚上王燕把白天的事情告诉陈翔,陈翔感觉很烦,说道:”有你这样对待老人的吗?她想出去走走,你还不让!“ 那陈翔体贴母亲的心是真切的,只是他忘了事情发生总有因由,该弄清楚了,再去评说。即使包容老人,批评媳妇,也是要讲方法和策略的。年轻的他不懂这些。本是婆媳间的碎碎事儿,过去也就算了,因着太在意,倒把个小两口的心隔离得远远的了。 喜欢是双方的事情,王燕不喜欢陈翔父母,陈翔父母也自然不喜欢她。没呆上两个月后,陈翔父母便提出要回去。回去前一天晚上,陈翔母亲跟王燕说,“明天我要回去了。你给我拿点钱。” 王燕好奇地问:“车票都已经给你们买好了,还要钱干什么?” 陈翔母亲说:“要是我回去感冒生病,不得花钱吗?”王燕语噎。 陈翔拿出五百元,递给他母亲说道:“我这里也不多,你先拿着。” “哦。”陈翔母亲接过钱说道:“我跟你爸明天走,你要是没时间送我,我让田小兵送我们。” “没事,明天周六,我不上班,我送你们进站。”陈翔说道。 送走了陈翔父母后,陈翔回到家,王燕嫌陈翔给钱,抱怨说:“你父母就是个吸血鬼,没完没了,哪天把你吸干了,才罢手!” “说什么了,你!说什么了,你!怎么说话的!”陈翔生气地用手指头戳着王燕额头说道。 “他们就是吸血鬼,好端端地,编个生病借口。”王燕怒火中烧道。 “她说生病不正常吗?哪有不生病的?”陈翔气呼呼道,“你以后再这么说她爷爷奶奶,小心我揍你!” “我就说,没见过这样的老的!想着各种法子骗钱!”王燕大声道。 “啪,啪”陈翔扇了王燕两个耳光,打人是容易起劲,停不下来的,这边打,这边陈翔又揪起王燕的头发朝地上拖去:“她奶奶管她儿子要钱,天经地义!你以后再废话,我打烂你个嘴。” “哇”地一声,王燕哭开,越哭越伤心,胡乱抓起剪刀剪碎了他们拍的结婚照。 陈翔见了更火,拿剪碎的照相框朝着王燕扔过去,血顺着王燕的额头流了下来。 “咱离婚!”王燕哭着嚷道。 “离婚就离婚,谁怕谁!”陈翔不甘示弱。 王燕的心越来越凉,她开始后悔,自己的闪婚,她更后悔自己婚初一味地谦让,如果一开始就杜绝给予,或者就不会有今天。 “你真是个畜生,我瞎了眼!”王燕哭着拿起包往外冲。 “回来!给我滚回来!”陈翔拉住王燕,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上。陈翔没有发现,他那隐藏在体内的粗暴,已经将他所有的人形颠覆至尽。他更没有去分析,其实,相比较自己的行为,那王燕做得并不算过分。然而,人都是去审判别人的,有几个能审判自己呢? 要是当初,他能耐下心来解释劝慰,或许他与王燕就不会越走越远,各驾小舟。 陈翔打王燕,其实只是想给王燕个下马威,而那王燕是个有主见的,她从陈翔的行为和言语里,看到的尽是偏袒和不公。她心下只恨自己没出息,不能考上研,不能挣钱养活自己和孩子。且说那王燕,额角留血后,陈翔是看到了的,却故意视而不见。 王燕从他的冷酷里读懂了,要想过好日子,首现得疼惜自己。她找来布条,自己包扎,不再跟陈翔对骂。“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一个大老爷们想欺负女人,自己怎么是他的对手?”这么想着,自己包扎好伤口后,王燕躺倒床上,心里想的尽是等找到合适机会,与陈翔离婚。而陈翔,却以为自己战胜了王燕。 到了放学时间,陈翔把荣荣从学校接回来,家里没人做饭,他带荣荣出去随便吃了些,不管王燕饿不饿。陈翔小时候生长的环境就是”物竞天择“,被”冷“养起来的他,自小缺乏被愛,他不自然地把这些冷的因子和从父母那里遗传的”小我思想“带到了婚姻中。 孩子问妈妈怎么不吃饭?陈翔说:”她不饿,吃过了。“ 孩子小,不懂大人之间的”战火“,自在地看完动画片后,又玩些别的。帮孩子洗嗽后,陈翔想起了什么似的,把孩子报到王燕说道:”乖,跟妈妈睡觉。“ 孩子歪进王燕的怀里,王燕伸出胳膊,搂住孩子,拍打着,孩子慢慢睡着了。王燕躺在床上,感受着荣荣的气息。眼泪不期然地滑落下来。 冷静下来后,陈翔发觉自己有点过份,便搂着陈燕,问:”还疼吗?“ ”别碰我。以后你过你的,我过我的!“王燕的声音冷到极致。 陈翔打了个冷颤,他有过类似的体验,那是多年前,自己被1万元彩礼打败时的记忆,他熟悉,那是酸楚,是绝望。”别生气,我错了。“陈翔说道。 ”别碰我!再碰我撞墙死!“王燕的声音透着绝望的冷。 ”别瞎叫,把孩子吵醒了。“陈翔嘀咕一声,翻身覆到王燕身上,王燕推不动他,被迫行了云雨之事。”夫妻没有隔夜仇“,本还怒目相视,恨不得立马离婚给对方一个冷冷的背影,夫妻间的云雨之事,体肤接触,有时胜过千言万语。第二天起床后,两人又各自恢复常态,一个赶着吃饭上班,一个赶着伺候孩子吃饭,送孩子上学去了。 那陈翔和王燕貌似和好如初,但,各自却在灵魂深处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两人的心在嘈杂的都市里越行越远。 陈翔的父母回去后,王燕也辞掉工作,自己一边带荣荣,一边看书准备再度考研。这一年,王燕还是没考上。陈翔开始嫌王燕不做家务,不好好带荣荣,光看书,不用功,白白浪费时间。陈翔的冷言冷语,像刀刺在王燕心窝上。 第二十六章挡不住的诱惑 陈翔的工作越来越多,应酬也越来越多。他有时会和领导出入在金碧辉煌,异常气派的会议大厅,有时候又会和同志或是合作伙伴出入在花花绿绿,美女如云的各种娱乐场所。 陈翔习惯了看”变色龙“:此刻间,尚见此人大谈特谈项目的前景,开创事业的雄心;彼刻间那人早已躺在娱乐场所的温柔乡,醉酒嬉闹,一副纨绔模样。 那未婚的单身汉们,私下里畅谈各种”野味“,已婚的少妇们,借邀沙滩游泳之名,和同志做勾当之事。如此种种,陈翔见多不怪,倒滋生出羡慕之心。一时间,他以为那男人要是有个三五个情人,非但不是丢人之事,倒是实力的一种佐证。 人的思想一旦走歪,行为必然会迟早跟上。公司里谣传某财务会计实则是某领导情人的亲妹妹,又谣传,某女领导通过陪某高档建材城老总洗浴,获得旺铺。这些谣传,更是像火苗一样,在陈翔的心里上下窜动着。 陈翔学会了喊”美女“,学会了”插科打诨“,还学会了qq秀”私照“,这些让他感到新鲜,又让他觉得是往上爬升的必备武器。 陈翔晚上回家越来越晚。有一次,他和几个做外阜市场的同志一块出差去了ktv,大家喊了几个小姐。那小姐们个个貌美如花,身材曼妙,又异常懂得情调。一对一地坐到他们的腿上,扭动得恰到好处,直把个陈翔勾引得下体通胀。 陈翔是有心数的,他敢摸不敢惹,生怕染出个病来,回家没法跟老婆交代。经过几次雷同事情后,陈翔决定,在生活中找几个情人,那样安全,还能减少家庭争吵给他带来的烦躁。是的,每次争吵后,双方都很疲惫,王燕烦透争吵,陈翔烦透了王燕,他不曾去细想争吵的根源,也不曾想过要怎么化解,只觉得王燕跟他吵架的频率与日俱增。自己在外“偷腥”倒减少了烦躁和家庭不断施加给他的压力。他玩得理所当然。 有心就有胆,有胆就有产。陈翔的言语越来越幽默风趣,异性电话量也越来越多。王燕好奇,问陈翔咋来这么多电话,陈翔说:“都是谈工作上的事情。” 那王燕自从被陈翔打了后,内心已然跟陈翔有了隔阂。见陈翔如此解释,也只当陈翔工作顺风顺水,不加追问。另外,王燕意识到要想让陈翔尊重自己,想在家中有话语权,自己就必须努力工作挣钱。次年,王燕没再考研。她请母亲过来帮带孩子,自己找了个培训教育的工作上班去了。王燕工作很认真,领导很欣赏她的工作态度和能力,很快,王燕做到主管位置。王燕开始学管理,买些管理的书来看。 王燕自从当上主管后,越来越喜欢跟同志们交往,但慢慢她也明白一个道理,这当主管的,跟同志之间其实也是有着“代沟”的。做主管的要了解下属的心事,设身处地,但,下属不一定明了主管的难处,做主管,有一种”专属的孤独“。 王燕学着接受和体会这种孤独。公司老板派了任务,为了如期有效完成任务。王燕把整个项目任务细分到每个环节,对每个环节都设计好了相应的负责人,规定了相应的时间。每次老板派给王燕部门的工作,王燕几乎都能以比较好的成绩完成。 老板开始越来越重视王燕,公司开全国经销商会,要讲项目介绍部分,总由王燕上去主讲。王燕原本就有个当老师的梦想,那个梦想没能实现,这个能上台做演示的机会,让她体会到老师在讲台上的感觉。 为了能做好每次台上演示演讲,王燕开始买演讲光盘,研究演讲技巧。慢慢地王燕感悟到,演讲要出色,不光内容要充实,还要通过互动抓住台下听众。“三分讲,七分互动”能够把场面控制得很好。王燕在工作上得到锻炼的机会越来越多,人也变得越来越知性和成熟。 工作的忙碌和充实,使得王燕跟陈翔的争吵变少了些。静下心来,细品,王燕觉得自己还是蛮喜欢陈翔的,她能感觉到,其实,陈翔也是真心爱着自己。 这边王燕在用心体会着工作的“精要”,那边,陈翔也在用他的思维去领略着做好事业的“精要”。两人的体会各不相同,一个追求自我的提升,一个追求外界的关系。两人各自按照自己的体会,去学习“提升”自己。 陈翔搞掂美女的本领越来越强,他能在三天之内,搞掂美女店长,五天之内,搞掂美女经理。“野花”的香气魅不可挡,因为有“野餐”可食,陈翔对王燕的体贴比以往更多。王燕以为他是爱事业爱家,那被冰窖的心正要回暖,却又被一桩桩计划之外的事情,打回原点。 原来,陈翔母亲说他三嫂三天两头跟他们吵架打架,没法在家呆下去了,他们要来北京带荣荣。王燕坚持反对,陈翔说:“他们年龄一大把了,要来就来,要不,你还想逼死他们?“ 王燕生气:”凭什么一有事情,就要往我这里躲。我这里也不是招待所!” “他们来他儿子家有啥不对?你妈不也跟咱一块儿住吗?”陈翔呛她道。 “人家外婆那是真心帮咱带孩子。再说,你有家吗?你要真有本事买房子供你爹娘住,我也不说啥!”王燕气急,刻薄地反驳道。 王燕不懂这陈翔碰到其它事情都脑子清晰,独独碰上他那父母和宝贝妹妹就会跟吃错药似的脑子犯浑。上周,自己给母亲买了件衣服,回来跟他说了,他居然因这事跟他动手。王燕越来越不懂这个陈翔,碰到他的家人,他就异常理性与包容,她想,如果衣服是给他娘买的,他绝不会动手。他们家人从他们这里索取的还嫌少吗?陈翔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 王燕没有看错,你想那陈翔父母嘴巴里从来没有别人的好处,每次说起什么事情,都觉得别人对不起他们。那陈翔从小耳濡目染,不自觉间,也有了这以自我为中心的“小我”思想。什么东西,都恨不得扒到自家人身上才算好。在他们眼里,王燕家人是外人,人家只能奉献,不能从他们这里收获。 而,陈翔呢?观点则与王燕不同,他觉得,王燕买东西该预先让自己知道。做什么事情都该跟他商量。用他的话说,”我最不能容忍你背着我偷偷摸摸给你娘买东西!“,他最不能容忍的还有王燕说他父母和自己妹妹。在他看来,自己父母能把子女养大就不容易。 陈翔在其它方面都肯谦让,独独在他父母问题上,他总以父母要求为重。陈翔的母亲又来了,只是,她也感觉到王燕对她的厌烦,来了两三周,就要回去。回去没几天,又折腾回来了。又过两三周,托词担心遥遥,又让陈翔给她买票回去了。 王燕发现一个规律,她老人家这是借荣荣发财呢。因为,每次来,她都把荣荣留给她买菜的钱拿出一部分给她自己添些衣服零碎,等走的时候,陈翔多少会再给她一些。来回车票都是陈翔出,反正坐车不花她的钱。王燕对陈翔母亲这种做法感到匪夷所思:花儿子的血汗钱就不心疼吗? 这次,陈翔送走他母亲回来后,王燕便跟他:“你妈老这样可不行。别让她来了,把钱浪费在路上没意思,咱房子还没买呢。你跟他们打电话,我们每年给他们五六百过节费。别再来了。” “你说了不算!”陈翔恼火道。陈翔原本小时候是奶奶带着的,大了读书上学后,又基本住校。他印象中父母总是劳作,他体贴父母种田的辛苦。他想的是纵然父母有不对,王燕也该让着老人。 陈翔慢慢不太喜欢跟王燕交流,家里打了电话,他自己接了,也不学给王燕听。单位有什么事情,也不再讲给她听。王燕呢?本就在心底跟那陈翔有了隔阂,陈翔不跟自己说话,她也正好少了烦心,对他的事情不闻不问。 日子就这样,貌似慢慢平静下来,却实在是暗生汹涛。两人的心离得越来越远,陈翔更喜欢享受来自外面的野花诱惑。 第二十七章 新的成员 陈翔沉浸在自己的事业梦想计划中。他按着自己的理解,去学习各种有用没用的。即使调情,他觉得那也是将来要做大事的必备技巧。 老实说,陈翔从来没把父母当成累赘,他觉得孝顺父母天经地义。每次王燕说一些对陈翔家人不满的话后,那陈翔便总是强调:父母能把儿女养大就很不容易,不要去过多要求他们。他们辛苦一辈子,老了,该享受生活。做儿女的不能太苛求。 王燕觉得他说得也不是没道理,起码她是认可陈翔的孝心的。只是,王燕认为,孝顺父母也该讲原则。父母做得不对的,自己就不能一味盲听盲从,而是该给他们讲道理。慢慢父母总有一天会理解的。人都是在学习的,做父母的也是需要不断学习。 陈翔和王燕都有点理想主义。这可能也是他们能再若干次争吵后,依然能恢复平静过日子的一个原因。 王燕好久没听陈翔提起他家里给他打电话的事情了。她知道,不是他家里不打电话,而是,陈翔内部消化了。这天吃饭的时候,陈翔又跟王燕说起他家里事情,他说:”遥遥复读初中成绩还是不好。老去机房玩游戏。他奶奶让到北京来,让咱管着。我打算让他来,去工厂干活。他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在家管不住他了。”王燕头大,从结婚到现在,他家就事儿不断,没消停过。她就是因为过度包容,他父母才老盯住他们。 王燕搁下正要夹菜的筷子说道:”干嘛非要来咱这,咱也不开公司。让遥遥自己在家找工作,他也没文化,到这儿上什么班?” 陈翔说:”家里那环境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到哪儿找工作?再说,要是那孩子学坏了,等二哥出来了,咱怎么跟二哥交代?”王燕觉得陈翔说的有理,尽管她很想过没有他们家人打扰的日子,但是,她心里也是同情着从小没有父母疼爱的遥遥。 遥遥到了北京,王燕带他去踏踏鞋业给孩子买了两双新鞋。遥遥刚来拘谨,王燕便让他去幼儿园接送荣荣。慢慢遥遥适应了些,在家自然许多。 为了不让遥遥有住人篱下的感觉。王燕买了吃的零食后,总把遥遥当孩子对待,由他跟荣荣对半分吃。遥遥没文化,17岁的小伙子,长得倒是结实。时间久了后,遥遥熟悉一些,又偷着去附近网吧玩游戏去了。 陈翔气坏了,打了遥遥,遥遥还是没改。王燕找遥遥聊天,跟他说,”你也不小了,要是再这么不懂事,老玩游戏的话,长大连自己都养活不了自己。 遥遥知道婶子真心待他,他说,”我没事儿干,你们去上班,我小妹上幼儿园,也不在家,我也无聊。王燕说,”那你可以去学一门技能啊。”王燕跟陈翔商量让遥遥去电脑培训班学画图设计去了。遥遥学了两个月回来了,半懂不懂的,也没法找到相应工作。 陈翔让遥遥去了工地,工地老板是陈翔的一个朋友,这样遥遥通常只能一个月回来一两次。对她们的生活没什么影响。通常要是遥遥有一两周没回家,王燕会买点吃的,跟陈翔一起去看看遥遥。 自从王燕跟陈翔结婚后,他家的日常开支几乎都是由他们负责的,名义上每次遥遥要交学费,也都是他们给寄。他们让遥遥跟自己住在一起后,遥遥的妈妈来看几回,她还单身,一人在河北卖废品。王燕觉得这个二嫂也不容易,也还是懂人情世故的,每次来都带点吃的过来,要么西瓜,要么苹果,并不空手。并不是在意这些,起码说明人家还是心里头感谢的。 遥遥在北京呆了一年多,他妈妈来看他的次数超过了他在老家时候记忆中的总和。二嫂也开始回去看二哥了,陈翔心里高兴,他说等二哥出来了,遥遥一家就可以团聚了。王燕也高兴,她希望遥遥不会因为小时候缺失母爱,心理不健康。 工地活搞完后,遥遥回来了。陈翔打算让他去再学个电工,这样在工地上也算是有个手艺。 王燕看出遥遥是个粗性子孩子,他很喜欢做菜。每次,王燕买了排骨回来,遥遥便主动申请做饭菜,遥遥自己菜艺不行,就乐得由着遥遥去做了。 遥遥虽然读书不多,但是很勤快,吃了饭,总自己去收拾清洗碗筷。遥遥说话跟他人一样,显得粗气。性格也乐观。只是偶尔他还会偷偷去玩游戏,被陈翔逮着几次,打了也还是不能改。 王燕也烦。找过遥遥几次。遥遥说,”要是我结婚有老婆了我就不玩游戏了。”王燕觉得遥遥还小,但在农村这个年龄确实也开始说对象了。二嫂知道了遥遥的心事,托娘家人在老家给遥遥注意着,看哪家有闺女,差不多就给说个亲。 陈翔负责的公司有装修活,陈翔自己找来工人做。让遥遥学着盯工地,接了几个工地活,倒是比挣工资快。陈翔有心自己开个装修公司。他跟遥遥说了这想法。遥遥觉得还是不要辞职好,兼职着,有活儿就做。这样保险些。他们去工商局以王燕的名字注册了个个体装修装饰部,由于是个体,规模小,没法注册生产加工。不过,注册下来后,他们签合同盖章倒是方便多了。 这样家里通常就住着他们四个人,这时的王燕注册装饰部后,基本就自己盯着,额外接些打印和照相活。偶尔他的二嫂会过来。王燕虽然一心向往过三个人的小家,但她知道,让陈翔不管遥遥是不可能的。而她自己倒认为遥遥在这儿并没有对她们生活有什么妨碍。 王燕听说过,一个女人想要留住老公的心,就要像种子一样,深深扎根在丈夫曾经生长的土壤,生根发芽。王燕想跟陈翔好好过日子,她也梦想过,他们一起通过努力,由贫穷走向富裕。所以,她骨子里并不排斥陈翔家人,她觉得那就是她该扎根的土壤,要将他的家人都变成信赖自己的人,不过,要讲方法,不能一味听之任之。 王燕发现自己结婚后,变了很多,不像刚结婚时候那么淑女了,会吵架会嚷嚷了,有时她也扪心自问,是不是自己吧把自己弄丢了。跟陈翔过日子的这几年,她发现自己能很快适应辛苦的生活,操心着原本她从来不懂的东西。然而,她觉得自己不该沉默于这种生活中,她应该改变这种生活。王燕又想起了她的考研梦。 陈翔好久没在意过王燕,忽然有一天他惊讶地发现王燕变了。究竟那里变了,他也说不准。他发现王燕穿衣的品味比以前高了,头发也微微烫染,显得更加洋气。人比之前更显得成熟些。 第二十八章 偷花被捉 陈翔的风流由里往外延伸,他本并不刻意去隐瞒。但,当他发现王燕的变化后,他的心莫名其妙地咯噔了下。他开始觉得“男人外面有情况”也该瞒着老婆。其实,陈翔不知觉地这种心态,恰是他对王燕由重视到轻视,又由轻视到重视的一个转变。 只是,“虱子上身,岂是想去掉就能去掉的?” 王燕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他们经历过若干次争吵,自己决定安心把日子过好的时候,“7年之痒”的魔咒便在她身上发生魔效。 那天,陈翔要出差,王燕送陈翔到公交站。车还没来,陈翔让王燕先回去。以往,分开的时候,陈翔多半会搂搂王燕,这回没有。王燕也知道,经过很多次吵架后,不光自己倍感无力,陈翔也是精疲力竭的。虽说,好久没大吵大闹,但,那些吵架的后遗症还隐隐在心底像魔鬼一样,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挣脱出来。 王燕很少主动抱陈翔,这次,她主动把头贴在陈翔胸口,搂着陈翔的腰说:“路上注意安全。办完事情就回来。” 陈翔*地轻轻推开王燕说:“嗯,你回去吧。遥遥和荣荣还在家呢。赶紧回去看孩子,我办完事就回来。”王燕问,“大概几天?” 陈翔说,“计划的是三天,我去给经销商那边店员做好培训就返回了。” 王燕回到家,当晚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第二个手指头破了,出血了。王*常是有些八卦迷信的,她感觉这个梦不好。她觉得陈翔有事,心里慌慌的。王燕给陈翔打了电话,陈翔没接,挂断了,回了短信,“正在开会呢,不方便接。” 女人的第六感往往是很准的,而,王燕的往往是更加超准。此时的陈翔其实在做什么呢? 陈翔正在跳舞。这是个灯光被调成暧昧暖色的酒吧,惊爆的音乐将那舞池里的男女鼓动得格外风骚:舞池中间里来自*的形形*的男女,跟着音乐疯狂的晃动自己的身躯,晃着晃着,两个或陌生或不陌生的躯体便贴到一处。更有那妖媚的少女,上下左右来回摆动着秀丽的长发,白皙的躯体穿过透视装在摇曳的灯光里勾魂纳魄。 此时的陈翔,正搂着一个年轻的女子跳舞。只见那女子容貌姣好,一双大眼忽闪忽闪,发出魅惑的光来。音乐声高起,一群男女尖叫着,那女子忽将身体贴到陈翔身上。陈翔低下头来,咬着那女子的香唇。那女子一看便是酒吧舞池中的高手,只见她一边亲吻,一边不忘扭动身体,让丰满的胸部故意触及陈翔的隔着薄薄衣衫的胸膛。 陈翔哪里经过这般诱惑?早已如痴如醉,舞步凌乱起来。 王燕见这么晚了,陈翔只发短信,不回电话,感觉怪异。又拨了过去,这次电话想了好久后陈翔接了,低声说,“正开会呢,回头给你打过去。” 陈翔怕王燕又打电话,没法在热闹的酒吧接听。遂对那跳舞的女子说:“很晚了,咱回去吧。” “嗯。我陪你去宾馆。”那女子魅惑地盯一眼陈翔,柔柔地说道。 “好。”陈翔和那女子穿了外套,出了酒吧。陈翔搂着那女子,边走边低声耳语着什么。那女子轻柔一笑,含羞低头,仿若一个清纯的处子。 到了宾馆后,陈翔说:“洗了澡再休息吧。” “嗯。”女子再轻应一声。两人一同进了浴房。 晚上,王燕又给陈翔打电话,她感觉陈翔那头很安静,此刻的陈翔正在床上与那女子缠绵,见王燕打来电话,便对那正在*中的女子说道:“老婆打来的,你先别说话,我接下电话。” “嗯。”女子用手指拨弄下陈翔的胸膛,娇声轻应道。 “在开会呢。”陈翔故意压低声音,对着那头的王燕轻轻地说道。 王燕低头看了看手机,已经晚上9点多了,这个时候开会正是怪怪,不过,她又想,也许他那头确实在开会,紧着做好店员培训就回来。这么想着,王燕便说道:“那你开会后,回宾馆的路上注意点。我挂了。” “嗯,知道了。”陈翔轻应一声,早迫不及待地挂了王燕的骚扰电话。又继续和那女子缠绵去了。 以往陈翔出差都是主动给王燕打电话的,这次陈翔出差,却一个电话也没有给自己打。等三天后,陈翔回来的时候,王燕问他,事情办的怎么样的时候,陈翔说,“那经销商正抠门,来回路费都是他报销的,晚上都让加班加点培训。” 陈翔回到家后,晚上久久不睡觉。他说,他要处理下拍的产品图,让王燕自己先睡。 多年以来,不管怎么吵架,陈翔都会搂着王燕睡觉,王燕已经习惯了陈翔拥着他入睡。陈翔没睡,她也辗转。过了很久,她起床来到陈翔旁边,陈翔正在把相机里的照片倒腾出来,王燕发现,产品照没有人物照多。有很多是陈翔跟年轻的姑娘们一起的合影。陈翔说,那些都是经销商那边的店员。这次,陈翔回来,还破天荒地带了当地特产,说是给同志们尝尝。王燕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她感觉陈翔可能会注重人际关系了。 没一会,陈翔手机响了,是电话。陈翔把电话挂了。王燕问陈翔为什么不接。陈翔说,“是经销商打来的,大晚上的,懒得接。”王燕伸手去拿陈翔手机,手机上显示一个名字“张玲玲”。王燕问,“张玲玲是谁?”陈翔说,“是店长。”王燕没再问。趴在陈翔肩上,和陈翔一起看照片。一会,陈翔手机又想起,是一条短信。 王燕拿起,翻看,短信是张玲玲发来的,内容是,“人家感冒了,也不知道关心人家。”王燕觉得这短信很暧昧,就是她自己,也只是在床上时候跟陈翔恩爱,平常时候,说话也没这么暧昧过。她自己不是个会撒娇的人,看了这短信觉得别扭。她觉得不对劲,问陈翔到底怎么回事?陈翔说,“都同志,没啥。”王燕说,“人家又不在北京工作,怎么跟你同志了?”陈翔嫌王燕搅合,嚷嚷睡觉,没理会她。 第二天,陈翔称要加班,回来很晚。王燕发现陈翔自从出差回来后,手机调成了震动。她觉得不对劲。可,也抓不到什么把柄。次日清晨,王燕起来早,看见陈翔的手机放在桌上,她拿起,看到一条未读短信,内容是,“我也很想你。“发信人是张玲玲。 这回,王燕断定,陈翔跟张玲玲没那么简单。她没有惊动陈翔,只是,上网查通话记录。她发现,在陈翔出差的那三天,从早到晚几乎不间断地跟同一个号码要么通话要么短信联系,而这个号码就是张玲玲的。 王燕很生气,每次自己打电话过去,陈翔都说在开会,他分明是找借口。她不知道怎么开口问陈翔。白天陈翔上班去了,王燕脑子里乱腾腾的。她想挑破了,又怕陈翔承认了,自己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做?这个时候,她发现自己不能失去陈翔,在婚姻中,她已经不知不觉地把心交给了这个家伙。但是,事情总得解决。王燕决定晚上回来等孩子睡着,问陈翔。 陈翔回来的依旧很晚,这次,王燕没有催他早回。陈翔到家后,看见爱你王燕已经睡了。他也躺进被窝,像以往那样,搂着王燕。王燕甩开他的胳膊。陈翔愣了下,问,“干嘛呢?没睡,还装?” 王燕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直接说道:“我查你的通话记录了,你说,你跟张玲玲到底怎么回事?”陈翔看瞒不过去,坐起来说,“她是个懂事的女孩,很聪明,会关心人。她喜欢我。” 王燕觉得陈翔的回答让她心痛,她问:“你们发生关系没? ”陈翔说,“没有,要是那样,人家不得赖着嫁给我。”陈翔这么说,王燕信了。也许是她自己一厢情愿希望答案如此。 王燕问:“那你喜欢人家吗?” 陈翔说,“她知道关心人,这次回来,她主动帮我去超市买吃的让我带给同志。” 王燕顿时觉得原先吃下去的陈翔带回的特产还没消化,在胃里呕心。 王燕说:“她还送你什么了?”陈翔说,“她给我寄了条羊毛裤,我怕你生气,没带回。” 王燕说:“带回来吧,人家买了,你不穿也浪费。”陈翔说,“你不生气?”王燕说,“有什么好生气的。人家喜欢你,你又没做啥。 ”陈翔以为王燕没事了,次日,他真的把羊毛裤带回来了。王燕注意到,是用快递寄的,留的寄件人是“王小姐”而不是“张玲玲”。 有天晚上,陈翔回来依然很晚,说要加班。 王燕吃完饭,打了个车,直接去了他们单位。她不知道陈翔办公室在哪,给陈翔打了电话,陈翔出来接她,让直接回家。王燕发了疯似的吼,“你他妈的混账,天天晚上喊加班,不回家陪孩子。我看看你到底加什么班。” 陈翔拗不过王燕,带她进了办公室,王燕要打开陈翔电脑,陈翔没等启动完成就把电源惯了。王燕敏感地觉察到,陈翔每晚不回家,是在跟人家聊天。而那个人,很可能就是张玲玲。 陈翔开着车带王燕回家,他说,“我带你去买衣服吧?”王燕说,“我不买,我就穿身上的,愛怎么土气怎么土气。”陈翔说,“不可理喻,好心没好报。不买就回家。” 王燕不知道陈翔跟张玲玲到底怎么了,她的底线是,只要他们没发生关系,她还接受陈翔。否则,自己走人。 陈翔照常上班,王燕决定重新考研,她觉得自己该通过一条道路,来使得自己对陈翔的依恋越来越少。这次,她决定考心理学。 王燕的难受没法跟家人和朋友说,她觉得丢人,她想通过学习心理学来自我化解悲痛。她开始看婚姻心理学,看男女恋爱心理学。这些原本都不是她所喜欢看的。但,陈翔的变化,让她开始对男女感情感兴趣。她想弄明白,陈翔是个什么样的变态心理?他是不是还真愛自己。 为了能考试通过,王燕报了个政治辅导班。周末的时候,陈翔开车把她送到地铁站,陈翔自己说是要去跟同志碰产品方案。 王燕下午上完课程回来,给陈翔打电话。陈翔接了,说手机快没电了。让王燕挂了。 王燕觉得不对劲,又打过去,打了多次,陈翔都给挂了。王燕火了,问陈翔到底在哪?陈翔说,在洗浴中心洗澡。他说的那个洗浴中心,王燕知道,离他们住的地方有点远,确有这么个地方。三个小时后,王燕回到家,陈翔还没到家,王燕打电话,陈翔说,他还在洗浴中心。王燕没办法验证,自己伤心的走出了家门。晚上10点多的时候,陈翔回来了,找到王燕,又哄着把王燕带回家。 第二十九章 悔不当初 白天,陈翔上班去了,王燕查陈翔通话记录,发现,昨晚10点左右,陈翔还在跟张玲玲通电话,还有一个电话就是早上9点多的。那时,自己离开陈翔,去听课去了。她一下子明白过来,陈翔那一天都是跟张玲玲在一起。 王燕心痛,她不准备再问陈翔什么,收拾好行李,她抱着荣荣出了家门。她想带着荣荣先去北师范附近租个方房子,冬天了,快考试了,等考完试,再带荣荣回自己娘家,把荣荣留给母亲,自己上班。她不准备让父母知道这些事情,她已经准备好了说辞。 很晚的时候,陈翔回来了,他敲门,开门的是遥遥。他问,“你婶子呢?”遥遥说,“我不知道。我回来的好时候,我婶子和荣荣就没在家。”陈翔感觉不对劲,他赶紧打电话给王燕,王燕把他电话挂断了,他连续打了十几个,王燕挂断十几次。 陈翔又打,这次王燕没挂,陈翔说,“你再挂,我就开车撞死。” 王燕没挂,他继续问,“你在哪儿?”王燕说,“咱俩分吧。我不回去了。” 陈翔厉声说道:“别废话,告诉我你在哪儿?”王燕心痛欲死,是听不进这种威胁的,她说道,“你把电话挂了,我要睡了。” 荣荣问:“妈妈,是爸爸打的电话吗?咱们回家吧。”王燕一阵心酸,荣荣六岁了,上大班,有些懂事了。 陈翔在那头又说:“你歪想什么。我跟张玲玲什么都没有。昨天她非要来北京看我,我也没办法。告诉你怕你生气,我就陪她去了趟中山公园。她已经走了。”陈翔还在说着什么,王燕压根听不进去,陈翔一会软话,一会硬话的说着。荣荣在旁边嚷嚷要回家。王燕想,也许她真的多想了。她告诉了陈翔地址。 陈翔接到王燕,开车回家。王燕在车上一言不发,陈翔说,“我们根本就没事,你别多想了。” 王燕还是不吭声。王燕出乎平常的冷静,让陈翔感觉有点恐怖,他怕王燕想不开。他说,“老婆,你想问什么,你就问。我都说实话,你别不吭声。” 王燕淡淡地问道:“你真的会说实话吗?” 陈翔急急忙忙说道:“真的。” 王燕侧过脸,盯着陈翔的双眼问道:“那你告诉我,你跟她到底怎么回事?” 陈翔说:“我出差的时候,是她接待的我。帮我安排好了宾馆。晚上我让她回去,她不肯走,非要陪我出图。” 王燕问:“只是出图吗?” 陈翔说:“嗯。”王燕说,“她结婚没?” 陈翔说道:“没有,人家才26岁。” 王燕用讽刺地口吻说道:“没结婚,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会跑到北京来找你?” 陈翔没吭声。王燕又用怀疑地口吻问道:“你昨天陪她一天,只是去公园吗?我听你身边很静。你要不说实话,我报警,查所有旅馆登记记录。” 陈翔吓一跳,他发现王燕早已不是他意识中那个单纯好哄的王燕,不得已和盘托出:“嗯。她昨天来了,非要住个宾馆。说要呆两天。” 王燕一听,质问道:“你不是说人家已经走了吗?” 陈翔说:“是的,昨晚,我送她走的。我怕你生气,她不肯走。” 王燕说,“那肯定是你主动。你出差时候就勾引人家了吧。” 陈翔一听,辩解道,“我晚上喝了酒。要洗澡,她要跟我一起洗。她还没醒,我就走了。” 其实,王燕坐陈翔车回来,是因为在她心里,她认为陈翔跟张玲玲关系还没到那一步。谁知,陈翔被她的话勾出实情。问这些话的时候,张玲玲倒不觉得心有多痛,等过了好些个日子后,她反复琢磨,反而,不能放自己过身。 陈翔回答完王燕的问话后,叹口气,说了句:“你真没意思。我觉得这日子过得没意思了。” 王燕隐隐约约明白陈翔意思,他是觉得,在王燕面前露出“尾巴”,自觉丢了形象,没法再树立丈夫威信,王燕这么想,却不点破。故意装不懂地问道:“怎么,我知道实情,你就过得没意思了?” 陈翔说,“嗯。”王燕问,“你既然喜欢人家,为什么不娶人家?” 陈翔说,“我喜欢我老婆,我愛我老婆。” 王燕怒道,“别放屁,你不喜欢人家,你睡人家,你不畜生吗?” 陈翔说道:“她又不是只跟我一人好。” 王燕听出端倪,追着问道:“人家有男朋友,你跟人家混啥?” 陈翔说,“她跟她男友分了,我本来不想理她的。她说,她来北京看她男友。” 王燕问:“你给她花多少钱?” 陈翔说:“没花钱,她说手机坏了,我给她买了个手机。”王燕越听越恼,自己省吃俭用,都没舍得换个新手机。平常还要供着他家那几口。 王燕跟陈翔回来了。陈翔其实清楚,他心里真愛着的是王燕。不过,王燕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那种。她非要陈翔剖析自己的行为。 陈翔也认真做了个总结,他说,“其实,也不能全怪我。你老和我吵架,从来不关心我吃饭穿衣,我压力大。正巧遇到这么个会关心人的人,自己也就投入了。不过,我刚开始没感觉有那么严重,等我看见你真走的时候,我害怕了。跟我老婆比起来,我发现,她没份量。”王燕相信陈翔说的是心里话。 只是,王燕实在没法原谅陈翔,心情平复几天,又会难受。一难受,就会揪着陈翔重提这事,陈翔很烦她这样,她也烦自己,她想死。但她又害怕死,她听说,自杀的人,永不超生。她走到林子里,用树枝比划在脖子上,又终究把树枝扔了。她烦躁,感觉自己快要疯了,陈翔洗脚的时候,她趴到地上,把洗脚水喝了。陈翔也觉得王燕脑子似乎有问题。他也害怕,后悔自己的行为。不过王燕老是这样,他也烦。 有一次,王燕跟他出去办事,忽然自己赖在地上不肯走。陈翔生气,把她拖上车,王燕的腿还在车外,陈翔就使劲合上车门。王燕觉得陈翔心肠狠毒。她开始恨他,想着办法离开他。 而,其实陈翔自己内心也很痛。他梳理了下自己的历程,他承认,是他自己的错。然而,他也清楚,这种错误是大多数男人都会犯的。他认为自己肯自我反省还是对的。 考研的时候,王燕在学校附近和一起参加培训班认识的另外两个女生合租了一个宾馆宿舍。晚上,陈翔给她打电话,她把手机关了。关之前,她回了个短信,“我希望自己能考研成功,考上了,我就把你甩掉。考不上,我也跟你离婚。不要再找我。” 第二天一大早,她听见宿舍的女生问,“你找谁啊?” 一个声音说,“王燕在这儿吗?”她听出是陈翔的声音,她对他的声音再熟悉不过。她走到门口,看见陈翔憔悴的脸上,胡子猛长。陈翔说自己一夜没睡,来看看她。王燕心又陡地软了下来,她带他去买了茶叶蛋,给他吃。陈翔说,“老婆,你原谅我。”王燕心里一阵酸楚。送走陈翔,她回到宾馆。这一年,她还是没考上研究生。 陈翔说,“没事,明年咱再考。你想听什么歌,我唱给你听。”王燕说,“我不想听。”他以前答应王燕,每天唱歌给她听的,但是,他没有做到。 陈翔说,“我给你唱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吧。”这是王燕曾经要求他唱过的歌。 这一年是2008年,他们的婚姻,又翻过了一页。 第三十章 情书与告别信 陈翔发现王燕的qq心情老是跟天气预报似地,不断变化。这天,他看见王燕的qq心情又变成了:“真正能解救我们的不是别人,恰是我们自己。不要忽略内心的力量。”不知怎的,陈翔觉得有种不祥之感袭上心头。 王燕时常跟得了精神病似的,要求陈翔讲述和张玲玲的那段故事。逼着陈翔把邮箱和qq密码都给你自己。 那天陈翔不肯告诉她qq密码,她更有怀疑。陈翔看躲不过去了,说出了密码,密码是1218love0704,王燕顿时跟疯了似的。王燕知道前面是陈翔的生日,那love的后面肯定是张玲玲的。如果,她能容忍陈翔的身体背叛自己的话,那她无论如何是不能原谅陈翔的灵魂在背叛自己。 王燕认为qq是很私人的东西,这么私人的东西都能让张玲玲知道,那陈翔肯定是真的爱上过人家。而,这是她底线下的最后一道底线,她不能容忍越线。 陈翔说那密码是张玲玲设的,王燕问他,“为什么把qq密码告诉她?”陈翔说,“原来的密码你知道,我怕你登录查看聊天记录。”登录陈翔的qq,王燕在他的qq里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等陈翔上班后,王燕查看他的邮箱收件箱,没发现什么异常。但是,就在她点击已删除邮件时候,她发现了一份题为“我想你”的邮件。邮件正文写着,“密码是我的生日”,她看到邮件是带附件的,王燕下载了word文档,文档要求输入密码。王燕输入0704,文档打开了。她看到了配着各种男女亲吻图片的麻辣辣的情书,上面写着: 笨笨: 昨天,我醒来的时候,看你已经不在身边,我心碎。我愛你,想着每天早晨起来,都有你在身边,能看着你那轮廓分明的脸庞。 你走了,我哭了一个白天一个黑夜,不停地听着那首“请不要走开”。 那天,你拉着我的手说,“玲,你在想什么?告诉我。”你的声音那么柔软,你说,“玲,让我永远做你的恋人好吗?” 可是,这次,你走的时候,没有跟我打一声招呼。 我希望我们能白头偕老,我很想你。 愛你的玲 这份信,比任何*都具有威力。王燕从来没那么亲热的喊过陈翔“笨笨”,甚至连“老公”这样的称呼她都没喊过他。 王燕从来都是直呼陈翔全名,而,陈翔也没有喊过自己燕,都是直呼她名。而他居然,那么热烈地呼唤过别的女人。 王燕觉得,陈翔不光身体,他的灵魂也早已背叛了自己。这是她绝对不容许的。 王燕拿着存折,走到银行门口。存折都是以陈翔的名义办的,她新给自己办了个新存折,然后,取出陈翔存折里的钱,存到自己名下。 王燕回到家后,打开邮箱,给陈翔写了份告别信,她顺便别有用意地也给张玲玲抄送了一份。 信的内容是: 陈翔,你好。 这是我最后一次称呼你,从此,你将从我的世界消失,我不会再喊你的名字。 结婚这么多年,我做过什么你清楚。帮你家里还清债务,帮你二哥抚养孩子,为着你压力轻,我贩菜卖菜。你说你压力大,又是哪里来的压力呢?是你自找的,你若不是那么没有主心骨,你家里又怎么会一再单独缠着你呢。你三嫂说,每次,我们把省吃俭用的钱寄回去后,你爹娘都买虾买鱼,而我呢?我自从怀孕到生荣荣,没舍得吃过一顿肉,你也没给我做过三餐以外的一顿。 你说,不要跟父母计较。我觉得你说得有理。等你清楚自己父母的行为的时候,等我决定安心跟你把日子过好的时候。你却背叛我。 你骗我说,张玲玲喜欢你,缠着你。我想着:一个女孩子家,你不勾引,人家怎会缠你呢? 原来,在我心里,你居高临下,我比我早入社会些,懂得多些,我心里佩服你,喜欢你。但,从今天起,你不在居住在我的心上,我将把你从心的神位上拉下来。 我把你存折上的钱转到我名下了,总共就几万,没多少。车你留着,咱也没房。其他没什么东西。我带荣荣走了。或许我会再给她找个后爸,那都跟你没关系了。等你静下来同意回去办离婚手续的时候,给我发邮件。我的手机将换号。 王燕上 这头王燕发了信后,收拾了点行李,便准备提前到幼儿园接走荣荣。谁知,陈翔的邮件是绑定foxmail的,她这头发,他那头便显示了。 这回,陈翔比上次更恐慌,他相信,王燕真的是死心塌地的想走了。 陈翔赶紧出了公司忙,往家的方向赶。等他到门口时候,王燕正拖着行李箱准备去幼儿园接荣荣。 “你疯了。”陈翔冲王燕吼道。“你不是说只要我说实话,你就原谅我的吗?”陈翔继续吼。 王燕说,“我本想原谅你的。谁知道,你连灵魂都背叛了。你真爱人家,给你机会,你去娶去。人家比我年轻貌美,配你足够。”陈翔说,“别放屁,给我回来。”说着,夺下她的行李。 陈翔把王燕使劲推到屋内,关上门。他劲太大,王燕撞到了桌角上。陈翔说,“撞死你。说话不算数的东西。整天让我烦心。”王燕说,“我不烦你,我走。”陈翔说,“还挺狠的,把存折都准备好了。真准备走了?”王燕说,“你要你就拿去,都在行李里。我连荣荣也不要了,我就这样出去。”说着,王燕爬起来,向门口冲去。 陈翔又把王燕拉回,这回他坐到沙发上,把王燕拉到自己怀里。声音柔了下来,“你能不能性子别这么烈。我都跟你承认错了,你要我怎样,怎样你才真原谅我?”王燕说,“给我跪下,给我说道歉。你背叛了我!”陈翔说,“好,我给老婆跪下,我给你道歉。”说着,陈翔真的跪了下去,陈翔说,“你要想打我,你就打吧。我有时候也恨自己没出息,没让老婆过好日子,还瞎混。”王燕没见陈翔这么“软”过,她是很想罚他跪着道歉,没想一向脾气暴躁的陈翔,这么快就低头。 王燕厉声问道:“你为什么要背叛我?!”陈翔说,“我没背叛我老婆。我一直愛我自己老婆。我说过,压力大,你从不关心我,我就觉得该有个知心人。”王燕嗤之以鼻道,“就你这样的素质还要个知心人?你懂啥叫知心吗?人家真懂你心了,知道你这德行,能跟你?跟你的肯定也是跟你一路货色。”王燕话很难听,不过,陈翔却觉得王燕说的有道理,确实,不是每个人都配找知音的。 陈翔说,“老婆你再给我最后一个机会,你不愛我没事,你留着我,我挣钱给你和荣荣花。我怕你娘两出去受罪,被别人欺负。”王燕听了这话,心酸,却道,“你不欺负我,没人欺负我。” 陈翔见王燕的话没有刚才那么暴躁,他自己爬起来,坐到王燕身边。王燕说,“谁让你起了,给我继续跪!”陈翔用生气地调调说道,“我只跪父母,我不跪你了。”王燕说,“谁让你跪我了?你犯错了,自己跪着面壁思过!”陈翔原先好着的时候老跟王燕斗嘴,他说道,“面壁思过也得站着,哪有跪着的?”王燕被他的贫嘴,逗得仍不住又想笑。她就是这样,火气来时,如暴雷。发完火,又很快散去烟火。 陈翔见王燕乐了,说,“老婆,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就原谅你老公吧,放了他吧,你老揪着这事,他心里头也不好过。他想好好过日子呢。” 到放学时间了,王燕要去接荣荣,陈翔跟她一起去了。 王燕觉得,她这大好青春都耗在无聊的事情,无聊的争吵上了。毕业这么多年,没做过什么真正的事情。 她试图通过各种心理书籍来化解心里的悲痛,解开心上的愁结,但是,心理书上有类似案例,偏偏没有她这种情况的,没有任何让她感觉可以模仿的结果。 不过,书也不是白研究的。起码,她了解更多地人性。她也承认,陈翔说,男人容易犯错是正常的,改正就很好。 王燕更加笃定去考心理学了。但是,她还是没考过。王燕没有灰心,她只是在想,她的选择是不是对? 第三十一章 认识自己 陈翔发现王燕的qq心情又变了,那上面被更新成:”如果可以,不妨把昨日之痛幻化成明日的幸福。相信:只要活着,便可见证伟大。“ 陈翔知道“红杏入墙”事件给王燕造成很大阴影,但他不知道这影响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那王燕跟受了重大刺激似的,恨不得立马找个人来谈场所谓的恋爱,报复下陈翔。可她周围又没有现成“资源”,她想通过网络瞎聊,自己三十岁了,没人找自己聊。 事情就是这么有意思,我们的关注点在哪,我们所能看到的,遇到的,便多为这些事情。 周二这天,王燕从小区公共游乐场经过的时候,遇到小区张阿姨,她停下来,跟张阿姨打招呼。王燕看到一个高个子的男孩,长得清清秀秀。 王燕仍不住好奇地问张阿姨,“今天不是周二吗,这孩子怎么没上学?” 张阿姨低声说,“他不上学。旁边那个是他爷爷。他爸爸搞了个小三,她妈妈疯了,那时这孩子才一两岁,她妈妈成天把自己和孩子关在屋内,不让任何人进屋。孩子拉屎拉尿都在屋内。” 王燕回头看向那男孩,男孩子长得又高又俊,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目光单纯得跟三岁孩子似的,正专注地看别人玩耍。 王燕问:“那他爸爸怎么没回来带孩子走?” 张阿姨说:“他爸爸跟那小三有了孩子,也是个男孩,那女的不让他带。他就没来。孩子爷爷奶奶,每天送点吃的过去,她妈拽着不让他爷爷奶奶带孩子走,也没送孩子上学。孩子十来岁的时候,他妈妈精神病严重,被送到疯人院了,从那一直跟他爷爷,这不都十七岁了。” 王燕好奇起来,又仍不住问道:“那孩子爷爷奶奶怎么不送孩子上学啊?” 张阿姨说,“他妈妈疯了,他爸爸也没再管过,那女的拉着,从来不让回这边。他爷爷奶奶也没关系给孩子找学校。他爸爸从来不给老爷子他们钱花。” 这个真实的身边故事,让王燕心惊。她特别能理解那女的怎么会疯了,她也多次感觉自己快要奔溃了。她烦躁不安的时候也会拿荣荣出气。 有一天,荣荣正在写珠心算,王燕看她好多题写得慢,又不对,把个3+9写成了答案是11.王燕撕荣荣眼皮厉声骂道,“瞎了眼了你,笨得跟猪似的,跟你爹一样,没脑子。” 陈翔正在房内,弄电脑。他听见没吭声。荣荣害怕,赶紧把答案擦掉,用珠心算算了重写,又错写成了还是11.王燕顿时跟疯了似的,拿起珠心算就去打荣荣的小手,“我叫你笨,叫你错。你个没脑子的,再写错了,我把你手剁掉。” 荣荣吓坏了,妈妈不是这样的。她不晓得,妈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陈翔跑过来,一把推开王燕,嚷道:”你疯了。去一边去。“他又转身轻声跟荣荣说,“来,爸爸陪荣荣写作业。我们重新看题啊。”王燕忽然觉得自己那样做很不正常,但是,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有时候,她甚至好像希望自己疯掉。 还有一次,陈翔回来没见到遥遥,他问,“遥遥怎么没在?” 王燕说,“我哪知道。你自己闺女都不管,跑去搞小三,找*,还让我帮你管侄子。”陈翔气炸了,“你再说一遍,你再说,我扇你个嘴!” 王燕说,“我就说,你就是找*,不是*,你能不娶人家?就你那个骚样!” “啪!”陈翔狠狠地打了王燕一巴掌,那王燕立马跟疯了似的,拿起东西反击,她打不过陈翔,陈翔把她拽到地上,吼道:“再这么疯,就去死去!” 王燕冲出门,毫不犹豫地跳进马路边的沟渠里,天很冷,王燕跳进去后,才开始担心沟渠里会不会有她害怕的蚂蟥,她只知道那水很脏很臭。 陈翔这次没有来找王燕,冰冷的沟渠水让王燕立马冷静下来,她忽然顿悟了一个她认为是道理的道理:“即使自己和陈翔离婚了,自己也再找别的男人了,那别的男人也不一定就比陈翔好。” 王燕又想到,如果自己和陈翔离婚了,那陈翔肯定会耐不住寂寞,成立个新家,新的小媳妇指不定也不让陈翔来看荣荣。如果自己也疯了,荣荣怎么办?王燕决定,不要再纠结在陈翔出轨这件事情上,要往前走。 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那种“被背叛”的痛和矛盾。一方面,王燕想自强起来,另一方面她还是会不期然地去想陈翔和张玲玲的事情。有时候,她跟陈翔做房事的时候,甚至会问陈翔怎么跟张玲玲做的。陈翔顿时觉得了无趣。 陈翔拉下脸来问王燕:”你到底想怎么样才放过我?“。 王燕哂笑一声,说道:“我也去高个小三小四,给你戴绿帽子。” 陈翔冷然说道:“你不嫌丢人你就去呗。你去做了,你看我还要不要你。” 王燕看过一篇真实故事,说的是有一个女子,陪老公开了公司。苦尽甘来时候,老公又找了情人。老公认错了,她想着报复老公,去舞厅勾引男人,跟不同男人睡觉,最后乏了男人,成了同性恋。孩子,跟了男人。这样的结局也不是王燕想要的。 这么折腾了一年多的时间后,王燕明白了一个道理:即使失去陈翔,也不能失去自我。不要因为陈翔的背叛,而自我毁灭。如果自己真的也拿偷情来报复他,那么陈翔会视自己一文不值,那种行为无疑“饮鸩止渴”于自己也毫无利益。 而且,王燕觉得,自己不能寻死。她为曾经有那样的念头,感到很蠢。毕竟,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孩子,还是需要自己的。在他们的世界里,自己很重要。 她还琢磨出一个奇怪的道理:这夫妻本就是半路相逢,错过没什么。只不过,在孩子的眼里,父母本就一体,是不该分离的。为着这个,她决定仍然跟陈翔过日子,这样,对荣荣来说,家还是完整的。她可以陈翔貌合神离,但,绝不能伤害了荣荣。她看过的不少心理故事中,因为父母离异有了心理病的例子很多。她觉得,作为人母,自己应该对荣荣负责。 王燕闲下来的时候,把自己走过的路统统回忆了一遍,从有记忆的童年开始,到毕业遇到陈翔,到婚后的种种生活。她发现,这里头,她确实如陈翔所说,也该负一定责任。譬如,她明明没钱的时候,她就不该同意陈翔给家里寄钱。这种自我牺牲,于明白的父母来说,是孝顺。于不明事理的父母来说,那是孩子们钱多得花不出去,理应给。显然,陈翔父母不属于明事理的那种。 不过,这次事情闹得大。王燕给陈翔父母打了电话,怪他们没教养好儿子,害自己受骗,她让陈翔父母给陈翔打电话,放自己走。陈翔父母知道儿媳妇要离婚也慌了,许诺说,“王燕,你千万别离婚。苦了孩子。我们再也不问你们要钱了。你们好好过日子,哪天你们有了,想给了再给。” 王燕觉得陈翔父母还是可取的,起码,他们意思到给孩子造成的麻烦了。父母也是人,也会犯错误,他们能从生活中学会总结就好。何况,陈翔的问题,主要还在于陈翔自己。 王燕心下领悟到这些后,他觉得陈翔跟不跟自己一起,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陈翔是不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打也好,骂也好。起码,陈翔每次还愿意给她解释,还是尊重着自己的。陈翔周末不再加班了,晚上下班也及早回家陪荣荣。陈翔在努力弥补,在尽力做好他的责任。自己一味揪着他的小辫子不放的话,陈翔会由自责变成无所谓的。凡事有度。 陈翔呢?通过这次事情,陈翔真实地认识到自己需要的,其实不是浮华,而是实实在在的生活。 第三十二章 隐患 陈翔与王燕的吵架越来越多,交流却也越来越多,陈翔明白,这是必经之痛。他决定沉下心来,接受”惩罚。“ 就像陈翔自己分析的那样,他说,“如果王燕发现得晚,如果王燕没有闹。也许尽管他对张玲玲谈不上爱情,但,时间长了。习惯了,也许毕竟张玲玲年轻,会哄。他们真的就分开了。” 陈翔只说对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他没说,那就是他其实早就有”出轨“,只不过王燕不知道,张玲玲事件不过是个*罢了。 陈翔把这对自己的部分剖析由此及彼的推到多数男人身上,他说,“闲则生非。工作得心应手,加上心里烦躁后就想找个缺口。” 王燕认为,陈翔说的这些是他真实的想法,但是可理解却不能被原谅。她的理由是,出现问题该查明原因再解决。影响他们家庭不和地原因是你陈翔纵容和虚荣的结果,你要是跟你父母说实话,他们知道你其实收入不高,也不会老伸手想从你陈翔身上要钱。就不会有那么多是是非非!你陈翔倒好,烦躁了,还给自己找出口。 就在那次她写邮件抄送给张玲玲后,不久张玲玲也给自己回了份邮件的。邮件内容是: 姐,你好。 请允许我称呼你姐,你可能比我大几岁。我跟陈翔之间,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样。那天晚上,陈翔跟我说,你们经常吵架,家里矛盾多。读了你的信,我知道,其实你是个通情达理的人。 我从小看电视看到爸妈离婚,孩子无助,就哭。你们不要分开。我觉得陈翔他是真的愛你,愛你们的家。你给他一次机会吧。 张玲玲 王燕那次发邮件给陈翔的时候,故意抄送给张玲玲,其实是有两个目的,一她是想让张玲玲了解真实的陈翔,他怀疑陈翔在人家面前装可怜,又装有钱。二,她判断,张玲玲如果知道陈翔真实的家庭和真实的经济状况后,多半不会选陈翔。陈翔也就知道,张玲玲是个什么样的人。是真愛他还是假的。 张玲玲的邮件内容,多少让王燕心里舒服些。起码,她知道,他们的交往还没达到真交心。不过是现时代,性开放的社会里,男女的一些苟且事情,不否认,他们也是带着喜欢。 王燕问陈翔喜欢人家,人家也愛你,干嘛不娶人家。陈翔像个思考家,说,“她狗屁,都假的。真的喜欢我,就不会让我离婚。会守在一边。”于是,王燕知道,张玲玲有要跟陈翔一起抚养荣荣的心事。 王燕认为张玲玲也是真的对陈翔动了心的。她跟陈翔说,“你还真不是个玩意,还想着好事,不离婚,人家还守着你!”陈翔说,“男人跟女人不同,男人有个两三个都正常。” 王燕说,“去你妈的正常,去死吧你。母系社会,还一妻多夫呢。”他们的争吵,又似探讨。这件事情,促使他们原本平静的几乎没有话的婚姻,又一下子跟炸了锅似的。 荣荣7岁那年,由于担心以后在北京不好考学。王燕坚决送荣荣回老家读书。并在老家市里买了套房子,便于母亲接送孩子。陈翔是反对的,但,他不想让王燕生气,依了王燕。 孩子在家读书,陈翔帮遥遥找了份家具厂工作。家里又只剩下陈翔和王燕,就像他们刚在一起时候那样,现在又是二人的世界,只是,这世界不是从前那样简单着。 装饰部几乎没有客户,王燕又找了份工作。应聘的是部门主管。部门里有同志在复习准备考公务员,也有为mba做准备的。王燕从前的考研梦又被激起,想了想,觉得自己年纪也不小了,也没有其它发展自己的出路,她还想考研,可是考计算机,心理学或是哲学,这样的专业课程都不适合她这个年龄了。这几年自己也零零散散的边上班,边考研,一晃多年了。她决定报考工商管理,难度小些,也适合这个年龄。 但是,由于复习了很久心理学,王燕打算再考最后一年试试看,又是没通过。她三考心理学没过,决定放弃。后来王燕考上了工商管理,那是2012年。 自从那以后,王燕的生活从此有了些新的元素,慢慢地她听说到更多故事,看到更多在追求生活的人们。她觉得,自己曾经的痛并不算什么,也许没那份痛,就没有刺激,她也不会有重新进入校园的机会。 痛,有时候,也是一种收获。 前面说过荣荣回老家上学,荣荣回去上学的这年就是2008年。2008年王燕坚持在老家买房的原因,只有王燕自己知道。她是为了防止万一她跟陈翔分手,她可以回老家和荣荣一起生活,经历过伤痛,她决定变得理智一些。 然而,她的理智有些儿离奇。由于王燕认真研读过心理学,她知道很多离婚后孩子受伤害的事情,因此,她决定事先做好一些准备工作。这样,万一有一天和陈翔离婚了,也能把对荣荣的伤痛减到最低。 荣荣小的时候,老在王燕面前嘀咕,“妈妈,你给我生个小妹妹,生个小妹妹陪我玩嘛。”王燕通常会逗荣荣,“妈妈生了小妹妹,就没时间带她,没时间教她学习了。”荣荣则会天真又乖巧地说,“我陪妹妹玩,我教小妹妹学习。” 原先,王燕没考虑过真要生个小妹妹,她认为生孩子是因为愛对方,如果不愛了,根本就不愿意生他的孩子。王燕这时候,对陈翔做过剖析后,她对他的心情是矛盾的,她也不能确定里头还有没有愛的成分,如果有,又有多少份量? 现在,王燕却开始认真思考荣荣的幼稚要求了。她决定真给荣荣生个小妹妹,这样万一将来和陈翔分手了。荣荣就不会孤单,即使受到伤害,起码也有个妹妹和她共同分担。 王燕自认为这是一种面对婚姻可能崩溃的好的准备工作。她自认为这是一种愛*的别样的理智。 其实,就在陈翔定下心来想把重新巩固婚姻的事情,那王燕却是看透了婚姻的实质,早做了随时”崩盘“的准备。两人虽然很少提过往,但,王燕疲乏的心,已经让她决定不再依赖这个男人。 ”质变“让人成长,质变也留下隐患。 第三十三章 情敌现身 陈翔开始考虑怎么发展,他觉得自己应该通过正当途径做一番自己的事业。他想等到自己专心做事了,王燕自然也会改变。即使他们的感情不会回到从前,但,起码会有另一种安定的家庭生活。 陈翔是玩够了,反省过来了。那王燕却还未从痛苦中完全摆脱。现在”陈翔无心恋战”,她也觉得顿然无趣,便开始玩博客,写网络日记,这样,感情得到很多排泄后,跟陈翔的争吵少了。 这天,下午,王燕处理完工作事情,闲着无聊,又改了她的qq心情,这次写的是:“每个人,应该是一道独特的风景。这风景,就是你的职业,像一个标签,贴在你的身上,人们一提到你,便想到与你相应的风景。” 刚改完qq心情,只见弹出一个加友信息,备注里写着:“海天”。 一阵欢快掠过心头,就像遇到久违的知心好友那样,王燕很快就点击”通过“。 “我从人人网找到你联系方式,一直都联系不上你。”海天说。 “嗯。真是一晃好多年没联系啊。”王燕感叹道。 “你现在生活好吗?”海天问道。 “一般般。”王燕敲出这三个字后,懒洋洋地靠到椅背上。 “我生活得很不好。”海天说。 “怎么了?”王燕仍不住关心到。 “离婚了。” “哦。”王燕似乎明白了什么,心想怎么每个婚姻都碰坎儿呢。 “你现在在哪?”海天问道。 “北京。” “哦,我也在。明天有空吗?我请你吃饭。”海天说道。 “好啊。”王燕爽快地答道。 “把你手机号告诉我。我一会给你打电话,这会有点事情,先不聊。”海天说。 “159********”王燕毫不犹豫地敲出自己的手机号。 电脑上的头像暗了下去。没多久海天果然跟王燕打来电话。两人约定次日在王燕上班附近的湘菜馆吃饭。 第二天,王燕早早来到湘菜馆,提前点了一样自己喜欢吃的酸菜鱼。海天来了,海天比原先沧桑了很多,显得更加成熟。王燕几乎认不出来他了。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海天见到王燕时候说。 “什么呀,都变老了。”王燕自嘲一句。 “我不知你愛吃什么,就只先点了一道酸菜鱼。你点个你喜欢吃的吧。”王燕把菜单推到海天面前。 “什么多行。”说着,海天喊来服务员问道,“来份纯粹的炒鸡蛋,别加水。再来瓶啤酒。” “好的,稍等。”女服务员记下菜名,拿走菜单。 “怎么样,家里挺好的吧?”海天问王燕。 “挺好。“王*静地答道。 ”你似乎有心思,我看你的qq空间日记了。“海天看着王燕说道。 “没有,有时候闲得无聊,随便写写。”王燕一带而过。 “你呢,怎么样?”王燕问道。 “我?你是问我生意还是问我家庭?”海天笑一笑,问道。 王燕本是客气地反问,随意聊聊,没想海天会这么问。王燕便说道:“都说说。” “生意,一般吧。还可以,几年前,我辞掉公职和几个哥们一起开了个软件开发公司。赚了些。”顿了下,海天说道,“嗨,家庭嘛,就那样。我跟媳妇离了,孩子跟我,由保姆带着。”原来那海天在北京开了家软件开发公司,生意还蛮大,媳妇跟自己的一个合伙人跑了。 见海天当自己是朋友,什么都说。王燕也没隐瞒自己情况,跟碰到一个垃圾桶似的,将自己淤积的苦水尽数倒了进去。 “男人嘛,搞点外遇也都正常。放心,他们不会把那些当事的。”海天宽慰道。 “这么说,你也那样?”王燕现出一抹淡淡地嘲笑,逗海天。 “说你老公,怎么扯到我身上了呢。”海天问:”你怎么打算的?“ ”过一天算一天,没细想,要不是有孩子,早就提包走人了。“王燕道,像是发狠。 ”千万别犯傻离婚!“海天说道。 ”为什么?“王燕问道。 ”你离婚了,谁给你养孩子?“海天点到关隘。 ”自己养呗。过不了富贵生活,饿不死孩子就行。“王燕笑着说道。 ”想的太简单,一个女人带孩子过日子太难太难。你又不是大明星,世俗的眼光也多着呢。“海天说道。 王燕漠然不语,海天说的是实话。 ”以后心情不好,给我打打电话,我带你看看电影去。想开点,过去就没事了。都是这么过来的。”海天安慰道。 “那你干嘛离呀。”王燕呵呵道,“你也就会纸上谈兵,劝别人。” “男人跟女人不一样。我那是心死了,不想留她。你不同,他回心转意,你就好好过日子。”海天说道。 王燕觉得海天的话难于理解。也不再说什么。两人低头吃了饭,也就分开了。海天自从得了王燕手机号后,倒是常给她打个电话或发短信啥的。王燕觉得海天是和自己一样,心情郁闷,也就陪着他说些闲话,早晚说些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的话。 有海天陪说话,王燕的心情好了很多。也看开很多。这天晚上,王燕正打算洗澡,手机响起,是海天发来的短息,问她明天有没有时间,约她明天中午一起吃饭看电影。明天是周末,正常王燕都在家看书做点简单家务。 想到陈翔从不曾带自己看过电影,出去散散心也没什么不好。王燕便回道:“行,几点。” “明天下午三点,海淀影院。”海天回了短信。 王燕洗澡去了,手机放在桌子上。陈翔上厕所的时候,看手机有亮灯,仍不住打开王燕手机看了起来。不看不打紧,居然发现,王燕跟海天有好几十条短信,虽也没说什么不堪话,但,内容就跟熟人似的,他心里忽然泛出一股酸味。 “明天要跟谁去看电影?”等王燕上床时候,陈翔幽幽地冷然问道。 “哦,跟海天。”王燕若无其事地答道。 “你是不是臭不要脸,说吧,什么时候勾搭上的!”陈翔怒道。 “你发神经病,你以为都跟你似的,我跟他是朋友。”王燕投一个不屑的眼光给陈翔。 “别装逼了!给我老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陈翔吼道。 “你神经病,我不想理你。。”王*淡说道。 “哼,我看你也不会消停,是不是早跟我结婚前,就跟他一起了?”陈翔想起以前王燕在肯德基提过这个“海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你放屁!要是当初跟他一起,还轮到给你当老婆!”王燕骂道。 “那不一定。说吧,你要不说清楚,小心我揍你。”陈翔威胁道。 “揍吧,不揍你就是孙子。揍了,我这就走,给海天当老婆去。”王燕扬了扬脸。 “我揍你个死不要脸的!”陈翔咬牙扬起手,却又无力地放下。 “算了,随便你。”陈翔的反应超出王燕的预料,她以为陈翔又要施暴。但,这次,陈翔没有,他这一垂手,倒让王燕的心软了下来。 王燕钻进被窝,和陈翔分开睡,心里乱翻腾着。 “老婆,老婆......”陈翔隔着被窝推王燕。 王燕没理会陈翔。陈翔把王燕拖进自己的被窝,王燕的胳膊被拽得生疼,“老婆——”陈翔把王燕拖进自己被窝后低声亲昵地喊道。 “别喊,我要睡觉。”王燕说道。 “老婆——你别生我气,我已经改了。别跟那个海天来往了,好吗?”陈翔央求道。 “那是我的事,我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你管不着。”王燕故意气他。 “你要这样,我就给那个海天打电话,他也是有老婆的人,怎么还去勾引别人老婆!”陈翔见软硬不行,威胁道。 “哼!你自己不也是。”王燕嗤之以鼻。 “放屁,我早就改了。你眼瞎了,没看见?”陈翔带怒带哄道。 “晚了,我的心已经死了。”王燕说道。 “没有——我知道我老婆还爱我。”陈翔趴到王燕身上,亲一下王燕说道。 “不爱了!你是个什么东西,不值得!”王燕卯上劲了。 “你再说,我咬死你!”说着,陈翔用嘴咬住王燕的。 “唔唔——”王燕不能出声,摇头避让着。那陈翔便更加使劲地咬着,把舌伸进王燕嘴里。 黑夜将屋子罩住,陈翔把王燕压住。 那王燕觉得跟海天保持联系没什么,但,陈翔如临大敌,把个海天放到对立面。第二天一早,刚起床,陈翔便说:“给海天打电话。” “打电话干嘛?”王燕问。 “就说你不去了。”陈翔扬起眉眼,邪气地笑着说。 “我想去呢!去看看电影散散心。”王燕语气淡然而坚定,不容商量。 “我说不能去,就不能去!”陈翔大声呵斥道。 “你说了不算!我的事情,以后不要你管。你的事情,我也不管。你愛咋的咋的,我看开了。”王燕破罐子似的说道。 “犯贱!”陈翔怒骂道。 “你管不着!我愛咋的咋的,你没资格管。管好你自己!”王燕毫不退让。 “你不打我打。”陈翔夺过王燕手机,找到海天的号,打了过去。 “喂,王燕——”电话那头传来海天的声音。 “我是王燕老公,以后别没事给我老婆打电话,你自己有老婆,勾引别人老婆算什么东西!”陈翔一口气怒训道。 “你说话注意点,别用词这么难听。”电话那头海天的声音有些怒气。 “我就这么说你了,怎么了,你再给我老婆打电话,小心我过去揍你!”说完陈翔挂了电话。 一会儿王燕的手机又想起,是海天拨过来的。王燕觉得陈翔太过分,拿起电话正要说话,那陈翔却早已一把夺过去。 “怎么着,你还没完没了?!”陈翔叫嚣道。 “我看王燕难过,才找她,你别多想。”电话那头传来海天平和地声音。 “我老婆,用不着你操心!”陈翔不知道海天的事情,他继续反问道,“要是我给你老婆打电话,你行吗?你同意吗?”” “我不说什么了,你好好对王燕吧。”海天说完挂了电话。 ”哼,他居然还好意思再打电话过来!“陈翔挂了海天电话对着王燕说道。 ”人家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王燕心里很感激海天,她觉得海天这个电话,既从某个意义上证明了自己的清白,也从另外已从意义上说明了他对他的尊重与体贴。 ”我老婆要他关心做什么?“陈翔咬下牙说道,”下次再打电话,我告诉他老婆!“ ”不都这样吗?你关心人家老婆,就自动会有别的男人来关心你老婆。“王燕冷语道。 ”以后,我只关心我老婆。老婆,你别再理他了。“陈翔忽然口气软了下来,蹭到王燕跟前,搂着王燕。 ”走开,别烦我!“王燕皱起眉,胳膊往外挣脱。 ”混账东西!“陈翔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脸上挂不住,气呼呼道。 王燕没理他,电影是看不成了,自己拿个包打算出去买点菜。 ”你去哪里?“陈翔在后面问道。 ”买菜。“王燕的声音没有情感,没有温度。 ”我陪你去。“陈翔又热了起来。 ”不要。“王燕断然拒绝,独自出了门。留陈翔一人闷坐在那里,陷入沉思。 王燕出门后,想给海天打个电话道歉的,后来又觉得跟人家解释这事,也尴尬,遂把拿出的手机有放到包里。本想去菜市场的,又忽然上公交,去了一家服装商场,那头陈翔见王燕迟迟不归,心里犯疑,打电话,王燕没接,他就发短信:”赶紧回电话,要不我出门撞死!“ 王燕觉得陈翔好笑,老拿撞死吓唬她,后来她明白,他这是认为自己还在乎他,舍不得他。陈翔这招对王燕确实灵,王燕怕他万一发神经,弄个不好来,回了电话过去,电话刚打通,那头就传来陈翔骂人的声音:”妈的,大半天不接,在哪鬼混呢?“ 王燕一句话不说,把手机挂了。 陈翔又拨通,这次不敢再骂人,只憋着气吼道:”快说,再哪儿了?“ ”在商场。“王燕知道除非真不想过日子,否则不说实话,有了误会,以后事大。 ”哪个商场?“陈翔的声调果然平静好多。 ”欣欣服装商场。“ ”你等我,我一会过去找你。“说罢,陈翔赶紧出门,没一会就到了,陈翔看见王燕果然在商场试衣服,火气和猜疑一下子消失干净。 ”结账去!“王燕把购物单塞给陈翔。 陈翔一言不发接过单子,去了收银台。 第三十四章 短暂分离 回来路上,陈翔开车,王燕坐在后头。陈翔问王燕:”买了多少钱衣服的?“ ”你付的帐,你不是知道吗?“王燕嫌陈翔明知故问,爱答不理地道。 ”哼,你家真有钱。“陈翔不冷不热地嘲讽道:“一下子买两千多元的衣服,你家真有钱啦~”陈翔故意拉升音调,听起来有些儿讽刺,又有些儿贫。王燕发现,那陈翔在她面前早已撕下斯文的”伪装“,说话不是粗口,就是贫嘴,偶尔正经说话,准是为了工作或是跟她拌嘴。 ”没办法,没人给买,只得自己出血。“王燕装作听不出讽刺,故意用正儿八经地声音答道,话中有话。 ”买这么多衣服,穿给谁看的?”陈翔的声音忽然调为平调。 “给自己儿看,自个儿把自个儿哄开心了,比啥都强。”王燕也学陈翔吊儿郎当的语气。 “我看就那件橘红色中式领子的外套卦还行,其它不咋的。”陈翔悠悠道,他刚才进商场找王燕时候,王燕身上穿着的正是那件橘红外套。 “算你有眼光,我出差就打算穿那件。”王燕笑着说道。 “你要出差?” “嗯,周二去武汉,公司召开分校大会,我负责讲“讲师的形象与礼仪”,王燕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说道:”我不在家,你随意。“ ”去多久?“ ”一周。“ ”骗人!怎么那么长时间?“ ”时间长,你不自由么?下班可以跟你那帮哥们逛逛,喝酒娱乐,夜不归宿也不要找借口。“王燕冷嘲道。 ”瞎说。“陈翔口气一软道:”老婆你能不能别去,让别人去。“ ”幼稚!“王燕语气坚定道,”我想去。“ 周二很快就到了,清晨,太阳刚把第一抹光辉洒向大地,王燕便从被窝里爬起,很快洗嗽完毕,穿上那件她新买的橘红色的外套,又简单收拾一些简单的行李就准备出发。 陈翔也早早起床,看着王燕要出门,他忽然问道:”老婆,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说完,王燕头也不回地出了门,留给陈翔一个冷漠而硬朗的背影。 跟王燕同去的还有公司的张总,以及另外一个同志。他们乘坐的是下午发往武汉的软卧,软卧的条件显得要比硬卧好很多,由于价格上的悬殊,买软卧的人总体来说还是经济条件比较好的,整个车厢看起来更加干净舒适。 王燕的票和他们是分开的,她在另一个车厢,她的票是上床,没人跟她聊天,她早早躺到卧铺上,那车轮碾压接头时的撞击声和无数的车轮顺次快速通过时形成的特有的节奏声,加上火车独有的鸣笛,叠加在一起,弹奏出经典的:”况-且-况-且-况且-况且-况且况且况且况且——哦“的鸣叫声。 火车的弹奏将她的思路带到了很远很远,她想起了她第一次遇到陈翔的景象,又想起了她们刚结婚时候,每晚都手挽手散步的情形,她还记得刚出产房时,他那担忧的眼神......什么时候起,他们变得如此陌生?身体与身体偶尔还有接触,可两个灵魂却越行越远。想着想着,王燕的泪不期然地沿着腮边滚落。 ”嘟嘟嘟......“手机震动,王燕一看是陈翔发来的,”老婆,你不在家,我睡不着。“ ”虚伪!“王燕低低地嘀咕一声,把手机关机后放到包里。 陈翔发完消息后,不见回信。心里一阵失落。他躺在床上是真的睡不着,奇怪,原来王燕在家,自己老拖拖拉拉地不肯回家,现在王燕不在,他可以不找任何借口地出去玩,可他却感觉浑身乏力,毫无意义。 对于陈翔来说,这种短暂的分离并不是第一次,但,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心烦意乱。 一种孤独席卷而来,他觉得憋得难受,翻开手机,想找一个人说话。翻来覆去,才发现,可说心里话的人竟那么少! 犹豫了一下,拨通了若干久没有联系的同学冯小军的电话,才得知冯小军早已带媳妇回家乡发展了,闲聊几句,挂断电话。又拨通同学梁刚电话,梁刚早已去了新疆,彼此闲聊几句,又挂了。给自己父母打电话,父母问他,”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觉?“他无言以对,只问家里还好不好。 陈翔这才发现,在这个世界上,他只有在王燕面前,才可以像孩子那样光着屁股毫无顾忌的说着他的落寞,露出他的无助。而王燕,已经被他伤透。他翻开手机,对通讯录进行了清洗,把里面乱七八糟的人删去。 再发一条短信,还是不见回信。陈翔坐立不安起来,虽知道很晚,他还是仍不住给王燕拨号,”您好,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陈翔把手机扔到一边,随意歪在床头,他也把结婚以来的情形像过电影一样再脑子里重播了一遍,王燕在风沙中卖菜的样子,王燕出产房时候,大汗淋淋的虚脱模样历历在目。 他的心一阵抽搐,他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是的,就是那只手,打在了王燕的身上,把她推得越来越远,她不顾问他在外干什么,她不催促他早早回家,不是她不想问,是她的心变冷了不稀罕问。 起身下床,走到电脑前,开机,登陆qq邮箱,一系列动作完成的那么麻利。 老婆,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用心地写邮件,我敲字慢,可是我想给你写邮件,说说话。我给你发短信你不回,我打你手机,你关机,我知道,你是故意地。 老婆,我错了,真的错了。我找那么多借口来掩饰自己的错误,其实,真正的原因不在别人,是我自己。我忽然发现,我迷路了,找不到前进的方向了。这么多年,你跟着我受苦受罪,我没让你过上好日子,还让你伤心,我是畜生。人都会犯错,我知道错了。 老婆,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爱你,这一点一直没有变过。你说的对,是我自己犯浑。老婆,我让你伤心了,我对不起你,老婆,原谅我,我们一起好好过。好吗? 爱你的老公 发完邮件,陈翔重新回到床上,迷迷糊糊地又想上一阵,渐渐睡去。 第二天,陈翔没有收到王燕的短信,上班的时候,他忍不住给她打电话,电话通着,却每没人接。原来,王燕正在做礼仪培训,她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在正式开始之前,我请大家思考三个问题。第一:什么叫形象礼仪?第二:形象礼仪对于我们来说,有什么重要意义?第三:作为讲师,我们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形象,或是礼仪?“王燕镇定自若地微笑着在台上说道,用眼睛温和地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 ”好,我们先来看第一个问题。谁能给我们大家解释下,什么叫‘形象礼仪’?“ 台下的人有的托腮,有的沉思,有人说:”形象就是一个人的外在穿着打扮,礼仪就是跟人打交道时候的行为举止。“ “说的很好。形象包括仪容(外貌)、仪表(服饰、个人气质)以及仪态(言谈举止)三方面,其中最为讲究的是形象与个人、地位的匹配。一个好的形象,不光是把自己打扮成多么美丽、英俊,最主要的是要做到自身发型服饰、气质、言谈举止与个人、场合、地位以及性格相吻合。“ ”那么请问大家,好的形象与礼仪,对我们有什么帮助呢?“ 有的说:”有助于我们与人建立好的关系”,有的说:”帮助我们取得成功“,有的说:”帮助我们吸引异性。” 台下一片欢笑。 “那么,既然形象与礼仪如此重要,我们该怎样去塑造良好的个人形象呢?“顿了下,王燕说道:”接下来,我跟大家一起做个有趣的游戏。现在请四个男同志和四个女同志上来。“ 有人主动上台,王燕说道:“现在我们开始我们的游戏,台下的朋友们请你们组成小组,每五个人一组,一会我们每组来给台上评分。” 台下一阵骚动,大家早已组成小团体。 ”游戏是这样的,我这里有一堆男士领带,请我们的女同志,为我们的男同志佩戴上。有个要求,一定要找出你认为最漂亮的领带给你任何最适合的男士带哦。“王燕微笑着说:“台下的小组看好了,看哪个女生佩戴的领带最适合这位男士。” 大家都兴奋起来。几个女同志开始翻找她们认为最好看的领带,给她们认为最帅的男同志佩戴上去。 “好了,现在有请这四位女同胞站到我的右侧,男同胞站到我的左侧。” 台上的八个男女含笑,依言站好。 “我想请问下我们的男同志,你对女同志为你选的领带满意吗?” 第一个说:“太艳了,我觉得他的那个深蓝色倒适合我。”说着,手指着站在他旁边的那个男同志。 “那么你呢?觉得我们女同志给你选的领带好看吗?“王燕问向第二个。 ”还行,我觉得蛮适合我的。“ 第三个说:”格子太碎了,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第四个说:”颜色还行,就是有点素。“ ”好,有请我们的女同志帮我们解释下,你们在为我们帅气的男同志选领带时候,是怎么考虑的?” “我觉得他的脸有点娃娃脸,给人的感觉和气可亲,这款枚红色戴起来,蛮配他气质的。”给第一个男生打领带的女同事说。 “我在选领带的时候,看了又看,其实都没有我喜欢的颜色,不过,我感觉他的脸型轮廓明显,给人的感觉比较稳重,这款深蓝色应该适合他。“给第二个男同志佩戴领带的女同志说。 ...... “好,现在让我们听听我们小组怎么说。每组推出一名代表告诉我们答案。“ ........ ”大家有没有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其实我们的男同志和女同志的在玩这个游戏的时候都比较兴奋?那是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自认为在塑造新的形象。“ ”对!塑造新的形象。当人们在塑造新形象的时候,会很投入,会精神振奋。我们看到刚才我们的女同志门都很投入。男同志呢?则很紧张,很期待,是吧。而,台下的我们,则眼前一亮。“王燕笑了笑打趣道:”我相信游戏结束后,女同志一定会对戴她们领带的那个男同志哟特殊的好感。” ”哈哈。。。“台下一片欢笑 培训在探讨,游戏和互动中有趣地进行中。知识就在这种互形式中,传播给了台下的听众。 会议结束后,台下一片掌声。张总对王燕的主持深感满意,他忽然发现这个平常话语不多的主管,其实脑子异常机警。 这次出差,总共才三天,但,对于王燕来说,这三天是特别的享受,她放空思想,尽情体验工作带给她的欢愉。陈翔呢?却因王燕的不理不睬,陷入深深的哀伤之中。他拿起笔,在一本空白的本上写下一句:“总结生活和社会经验,继续学习,继续奋斗,胜利在望!--陈翔” 似乎这种自我暗示和鼓励还不够,陈翔又打开手机,把手机的开机显示语设计为:“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王燕回到家的时候,陈翔正躺在床上,他没想到王燕回来,一阵惊喜掠过眉梢,“老婆,你回来啦!” “嗯”王燕轻轻应答一声,她下午在单位的时候,已经看到陈翔发给她的邮件了,她无力去回复,但是,下班却没滞留,电脑下的时间一显示18:00,她就关机回家了。 “老婆,我想你!”陈翔抱住王燕,王燕没有抗拒,一任他抱着。 “老婆,你吃饭没?”陈翔的声音柔和中带着关心。 “没。”王燕的回答简短而没有情感。 “我给你做饭,你想吃什么?“陈翔体贴地问道。 ”随便。“王燕声音淡然地嗅不到一丝温度。 ”我给老婆去买点肉,老婆你陪我去超市,家里没菜。“ ”那你吃的什么?“王燕好奇地问道。 ”我没吃。“陈翔答得自然而平淡,王燕发现陈翔憔悴很多。 王燕走进厨房,锅碗都脏在那里,没有清洗,地上一塌糊涂。洗衣机上压满了衣服和臭袜子。一阵酸楚涌上心头,她没有怪陈翔,她忽然心疼起他来。 ”我累了,想睡觉。“说罢,王燕进屋倒头就睡。 陈翔一阵无措。第一次,他觉得在这个女人面前,自己毫无办法。他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她回心转意? 第三十五章 摊牌 回来的路上,陈翔开着车,王燕坐在车后头的座上。陈翔问王燕:”买了多少钱衣服的?“ ”你付的帐,你不是知道吗?“王燕嫌陈翔明知故问,爱答不理地道。 ”哼,你家真有钱。“陈翔不冷不热地嘲讽道:“一下子买两千多元的衣服,你家真有钱啦~”陈翔故意拉升音调,听起来有些儿讽刺,又有些儿贫。王燕发现,那陈翔在她面前早已撕下斯文的”伪装“,说话不是粗口,就是贫嘴,偶尔正经说话,准是为了工作或是跟她拌嘴。 ”没办法,没人给买,只得自己出血。“王燕装作听不出讽刺,故意用正儿八经地声音答道,话中有话。 ”买这么多衣服,穿给谁看的?”陈翔的声音忽然调为平调。 “给自己儿看,自个儿把自个儿哄开心了,比啥都强。”王燕也学陈翔吊儿郎当的语气。 “我看就那件橘红色中式领子的外套卦还行,其它不咋的。”陈翔悠悠道,他刚才进商场找王燕时候,王燕身上穿着的正是那件橘红外套。 “算你有眼光,我出差就打算穿那件。”王燕笑着说道。 “你要出差?” “嗯,周二去武汉,公司召开分校大会,我负责讲“讲师的形象与礼仪”,王燕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说道:”我不在家,你随意。“ ”去多久?“ ”一周。“ ”骗人!怎么那么长时间?“ ”时间长,你不自由么?下班可以跟你那帮哥们逛逛,喝酒娱乐,夜不归宿也不要找借口。“王燕冷嘲道。 ”瞎说。“陈翔口气一软道:”老婆你能不能别去,让别人去。“ ”幼稚!“王燕语气坚定道,”我想去。“ 周二很快就到了,清晨,太阳刚把第一抹光辉洒向大地,王燕便从被窝里爬起,很快洗嗽完毕,穿上那件她新买的橘红色的外套,又简单收拾一些简单的行李就准备出发。 陈翔也早早起床,看着王燕要出门,他忽然问道:”老婆,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说完,王燕头也不回地出了门,留给陈翔一个冷漠而硬朗的背影。 跟王燕同去的还有公司的张总,以及另外一个同志。他们乘坐的是下午发往武汉的软卧,软卧的条件显得要比硬卧好很多,由于价格上的悬殊,买软卧的人总体来说还是经济条件比较好的,整个车厢看起来更加干净舒适。 王燕的票和他们是分开的,她在另一个车厢,她的票是上床,没人跟她聊天,她早早躺到卧铺上,那车轮碾压接头时的撞击声和无数的车轮顺次快速通过时形成的特有的节奏声,加上火车独有的鸣笛,叠加在一起,弹奏出经典的:”况-且-况-且-况且-况且-况且况且况且况且——哦“的鸣叫声。 火车的弹奏将她的思路带到了很远很远,她想起了她第一次遇到陈翔的景象,又想起了她们刚结婚时候,每晚都手挽手散步的情形,她还记得刚出产房时,他那担忧的眼神......什么时候起,他们变得如此陌生?身体与身体偶尔还有接触,可两个灵魂却越行越远。想着想着,王燕的泪不期然地沿着腮边滚落。 ”嘟嘟嘟......“手机震动,王燕一看是陈翔发来的,”老婆,你不在家,我睡不着。“ ”虚伪!“王燕低低地嘀咕一声,把手机关机后放到包里。 陈翔发完消息后,不见回信。心里一阵失落。他躺在床上是真的睡不着,奇怪,原来王燕在家,自己老拖拖拉拉地不肯回家,现在王燕不在,他可以不找任何借口地出去玩,可他却感觉浑身乏力,毫无意义。 对于陈翔来说,这种短暂的分离并不是第一次,但,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心烦意乱。 一种孤独席卷而来,他觉得憋得难受,翻开手机,想找一个人说话。翻来覆去,才发现,可说心里话的人竟那么少! 犹豫了一下,拨通了若干久没有联系的同学冯小军的电话,才得知冯小军早已带媳妇回家乡发展了,闲聊几句,挂断电话。又拨通同学梁刚电话,梁刚早已去了新疆,彼此闲聊几句,又挂了。给自己父母打电话,父母问他,”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觉?“他无言以对,只问家里还好不好。 陈翔这才发现,在这个世界上,他只有在王燕面前,才可以像孩子那样光着屁股毫无顾忌的说着他的落寞,露出他的无助。而王燕,已经被他伤透。他翻开手机,对通讯录进行了清洗,把里面乱七八糟的人删去。 再发一条短信,还是不见回信。陈翔坐立不安起来,虽知道很晚,他还是仍不住给王燕拨号,”您好,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陈翔把手机扔到一边,随意歪在床头,他也把结婚以来的情形像过电影一样再脑子里重播了一遍,王燕在风沙中卖菜的样子,王燕出产房时候,大汗淋淋的虚脱模样历历在目。 他的心一阵抽搐,他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是的,就是那只手,打在了王燕的身上,把她推得越来越远,她不顾问他在外干什么,她不催促他早早回家,不是她不想问,是她的心变冷了不稀罕问。 起身下床,走到电脑前,开机,登陆qq邮箱,一系列动作完成的那么麻利。 老婆,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用心地写邮件,我敲字慢,可是我想给你写邮件,说说话。我给你发短信你不回,我打你手机,你关机,我知道,你是故意地。 老婆,我错了,真的错了。我找那么多借口来掩饰自己的错误,其实,真正的原因不在别人,是我自己。我忽然发现,我迷路了,找不到前进的方向了。这么多年,你跟着我受苦受罪,我没让你过上好日子,还让你伤心,我是畜生。人都会犯错,我知道错了。 老婆,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爱你,这一点一直没有变过。你说的对,是我自己犯浑。老婆,我让你伤心了,我对不起你,老婆,原谅我,我们一起好好过。好吗? 爱你的老公 发完邮件,陈翔重新回到床上,迷迷糊糊地又想上一阵,渐渐睡去。 第二天,陈翔没有收到王燕的短信,上班的时候,他忍不住给她打电话,电话通着,却每没人接。原来,王燕正在做礼仪培训,她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在正式开始之前,我请大家思考三个问题。第一:什么叫形象礼仪?第二:形象礼仪对于我们来说,有什么重要意义?第三:作为讲师,我们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形象,或是礼仪?“王燕镇定自若地微笑着在台上说道,用眼睛温和地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 ”好,我们先来看第一个问题。谁能给我们大家解释下,什么叫‘形象礼仪’?“ 台下的人有的托腮,有的沉思,有人说:”形象就是一个人的外在穿着打扮,礼仪就是跟人打交道时候的行为举止。“ “说的很好。形象包括仪容(外貌)、仪表(服饰、个人气质)以及仪态(言谈举止)三方面,其中最为讲究的是形象与个人、地位的匹配。一个好的形象,不光是把自己打扮成多么美丽、英俊,最主要的是要做到自身发型服饰、气质、言谈举止与个人、场合、地位以及性格相吻合。“ ”那么请问大家,好的形象与礼仪,对我们有什么帮助呢?“ 有的说:”有助于我们与人建立好的关系”,有的说:”帮助我们取得成功“,有的说:”帮助我们吸引异性。” 台下一片欢笑。 “那么,既然形象与礼仪如此重要,我们该怎样去塑造良好的个人形象呢?“顿了下,王燕说道:”接下来,我跟大家一起做个有趣的游戏。现在请四个男同志和四个女同志上来。“ 有人主动上台,王燕说道:“现在我们开始我们的游戏,台下的朋友们请你们组成小组,每五个人一组,一会我们每组来给台上评分。” 台下一阵骚动,大家早已组成小团体。 ”游戏是这样的,我这里有一堆男士领带,请我们的女同志,为我们的男同志佩戴上。有个要求,一定要找出你认为最漂亮的领带给你任何最适合的男士带哦。“王燕微笑着说:“台下的小组看好了,看哪个女生佩戴的领带最适合这位男士。” 大家都兴奋起来。几个女同志开始翻找她们认为最好看的领带,给她们认为最帅的男同志佩戴上去。 “好了,现在有请这四位女同胞站到我的右侧,男同胞站到我的左侧。” 台上的八个男女含笑,依言站好。 “我想请问下我们的男同志,你对女同志为你选的领带满意吗?” 第一个说:“太艳了,我觉得他的那个深蓝色倒适合我。”说着,手指着站在他旁边的那个男同志。 “那么你呢?觉得我们女同志给你选的领带好看吗?“王燕问向第二个。 ”还行,我觉得蛮适合我的。“ 第三个说:”格子太碎了,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第四个说:”颜色还行,就是有点素。“ ”好,有请我们的女同志帮我们解释下,你们在为我们帅气的男同志选领带时候,是怎么考虑的?” “我觉得他的脸有点娃娃脸,给人的感觉和气可亲,这款枚红色戴起来,蛮配他气质的。”给第一个男生打领带的女同事说。 “我在选领带的时候,看了又看,其实都没有我喜欢的颜色,不过,我感觉他的脸型轮廓明显,给人的感觉比较稳重,这款深蓝色应该适合他。“给第二个男同志佩戴领带的女同志说。 ...... “好,现在让我们听听我们小组怎么说。每组推出一名代表告诉我们答案。“ ........ ”大家有没有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其实我们的男同志和女同志的在玩这个游戏的时候都比较兴奋?那是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自认为在塑造新的形象。“ ”对!塑造新的形象。当人们在塑造新形象的时候,会很投入,会精神振奋。我们看到刚才我们的女同志门都很投入。男同志呢?则很紧张,很期待,是吧。而,台下的我们,则眼前一亮。“王燕笑了笑打趣道:”我相信游戏结束后,女同志一定会对戴她们领带的那个男同志哟特殊的好感。” ”哈哈。。。“台下一片欢笑 培训在探讨,游戏和互动中有趣地进行中。知识就在这种互形式中,传播给了台下的听众。 会议结束后,台下一片掌声。张总对王燕的主持深感满意,他忽然发现这个平常话语不多的主管,其实脑子异常机警。 这次出差,总共才三天,但,对于王燕来说,这三天是特别的享受,她放空思想,尽情体验工作带给她的欢愉。陈翔呢?却因王燕的不理不睬,陷入深深的哀伤之中。他拿起笔,在一本空白的本上写下一句:“总结生活和社会经验,继续学习,继续奋斗,胜利在望!--陈翔” 似乎这种自我暗示和鼓励还不够,陈翔又打开手机,把手机的开机显示语设计为:“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王燕回到家的时候,陈翔正躺在床上,他没想到王燕回来,一阵惊喜掠过眉梢,“老婆,你回来啦!” “嗯”王燕轻轻应答一声,她下午在单位的时候,已经看到陈翔发给她的邮件了,她无力去回复,但是,下班却没滞留,电脑下的时间一显示18:00,她就关机回家了。 “老婆,我想你!”陈翔抱住王燕,王燕没有抗拒,一任他抱着。 “老婆,你吃饭没?”陈翔的声音柔和中带着关心。 “没。”王燕的回答简短而没有情感。 “我给你做饭,你想吃什么?“陈翔体贴地问道。 ”随便。“王燕声音淡然地嗅不到一丝温度。 ”我给老婆去买点肉,老婆你陪我去超市,家里没菜。“ ”那你吃的什么?“王燕好奇地问道。 ”我没吃。“陈翔答得自然而平淡,王燕发现陈翔憔悴很多。 王燕走进厨房,锅碗都脏在那里,没有清洗,地上一塌糊涂。洗衣机上压满了衣服和臭袜子。一阵酸楚涌上心头,她没有怪陈翔,她忽然心疼起他来。 ”我累了,想睡觉。“说罢,王燕进屋倒头就睡。 陈翔一阵无措。第一次,他觉得在这个女人面前,自己毫无办法。他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她回心转意? 第三十六章 新的决定 陈翔开始深刻意识到,家里男女主人都很重要,需要两人齐心协力,家才能好。原先单位的事情,陈翔是不跟王燕提的。 现在,只要单位真有事情了,需要加班什么的。他也会事先跟王燕说清楚了,交代清楚因什么事情加班,跟什么人一起。他说得清楚,王燕也就听得明白。闲着的时候,陈翔还会主动给女儿打电话。慢慢,日子过得温馨超前。 荣荣是个性格安静的孩子,话不多,喜欢静想。荣荣有点腼腆,不好意思主动找别的孩子玩,但,又到了玩耍年龄,她曾三番五次在妈妈面前说:”妈妈,你给我生个小妹妹,陪我玩嘛——“ 王燕之前把荣荣的“要求”当成“趣谈”说给陈翔听过。 陈翔听了后,说:“荣荣没有兄弟姐妹,就她自己,确实会孤单,现在的独生子多,孩子除了在学校跟同学接触外,放学能接触的孩子就很少,玩伴更不多。” “是啊,咱也没北京户口,荣荣在老家上学,就是所谓的留守儿童。在家开不开心,有没有人陪她玩,咱都不知道。”说道‘留守儿童’,王燕的眼睛忽然变涩,她觉得女儿很可怜,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自由欢快地在父母身边成长。能让她把婚姻撑到今天的就是女儿荣荣。可是女儿却不在自己身边。 陈翔伸手帮王燕擦掉溢出眼角的泪水,安慰道:”没事,她外婆很疼荣荣,荣荣在家应该开心。“ ”这倒是,要不然,荣荣都苦!“王燕一脸心疼女儿的表情。 ”想女儿就给女儿打电话吧。“陈翔说着把自己手机递给王燕。 ”打电话有什么用,无非让孩子听话,好好学习。孩子也跟咱没啥说的,就知道答应。有时皮了,都不愿意接咱电话。“王燕心里又泛出一阵酸楚。 陈翔觉得王燕说的是实情,孩子跟父母分开远了,也想父母,但并不能体会父母对他们的思念。时间久了,孩子跟父母就会有生疏感。“哪天我带你去医院把环拿掉,再生个孩子。这样,荣荣就有伴了。”陈翔忽然说道。 王燕笑了,“别逗乐,生了,谁给带啊?” “到时让她外婆一起带,我多挣钱寄给他们。”陈翔说。 王燕笑笑说:“再说吧。” 这天,王燕路过游乐场,看见一群孩子跑来跑去,又想起荣荣的话:“妈妈,你再给我生个妹妹,陪我玩吧。”之前王燕一直没把荣荣的话当真,可现在孩子没在身边,她心疼孩子,想起了荣荣的“要求”。王燕有了生二胎的打算后,她立马就跟陈翔商量起这事。 王燕就是这样的性子,想到什么,只要认定了,就去做,很少考虑后面的难度。即使在重要的婚姻问题上,她也是这样“我行我素”,如果她能多些思考,多些考察,她或许就不会嫁给陈翔。但,那样,她就不是王燕了,王燕性格里有着鲁莽的成分,她更多地凭直觉做事,她是感性的。 这天晚上躺在床上,王燕突然跟陈翔说:“这个周末陪我去医院,把环取了,咱再生给荣荣生个小妹妹。”她的口气不是商量,是决定。 陈翔习惯了王燕的口气,不觉得奇怪,只是他奇怪王燕怎么一下子想再要个孩子,之前,多次让她生,她都不同意。陈翔问:“怎么忽然想生了?”王燕说:“不是突然,早就在犹豫。现在荣荣自己在家,就她外婆带她,孩子没有玩伴,太孤单了。” 陈翔说,“要是不是女孩呢。” 王燕笑笑说:“肯定是。” 陈翔说,“生男孩也挺好。都是个伴儿。” 王燕说,“还是女孩好。家里要么两个男孩,要么都是女孩。这样长大了,也有共同语言,有事情好商量,好互相帮助。”王燕想得挺远,她觉得男孩和女孩心理不太一样,社会角色也不一样,还是同性别的好。不过,真要是男孩了,她也能接受。她就会用另外一种方式去解读,她性子里有乐观的成分。自己的东西,都是好的,何况是自己的孩子呢。 陈翔陪王燕去了医院,取环后,王燕感觉生活即将有新的变化和希望。 王燕决定再生一个孩子后,精神上松缓不少,也不老纠缠陈翔的过往,毕竟事情也过去了两三年,再纠缠那些,她自己也觉得陈翔会由自责转变成理所当然的心态。 王燕跟陈翔的话语交流倒是多了。有时候,她会问陈翔童年的生活,也会讲自己的,她会跟陈翔说她年少时候的故事和梦想,陈翔听得多了,发现王燕跟自己有很多雷同的经历:毕竟他们都来自农村,农村孩子在那个年代,都是要帮着家里干家务的,也都有过通过读书改变命运的想法。沟通多了,陈翔对王燕的欣赏就更多些。 有一次王燕跟陈翔说:”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可勤快了。没人让我干活,我自己每天就想着刷锅洗完洗衣服,衣服洗得不干净,还被她外婆给打过呢。“ ”那时你多大?“ ”七八岁。你说我是不是精力太旺盛了?每天从邻居家玩耍回家后,到家没事就想干活儿。“ ”你小时那么勤快,帮家人干家务,怎么现在这么懒,都不收拾家呢。“陈翔反问道。 ”这个你就不懂了,其实,我现在依然很勤快。“王燕驳斥道。 ”你怎么勤快了?看咱家桌子,从来没整洁过。也没见你好好儿叠过床,我的鞋你从来都不帮着刷。“陈翔乘机发牢骚。 ”你知道吗?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为什么我大了反而不爱干家务了。“王燕盯一眼陈翔说道:”人的勤快在不同时期的表现是不同的。我小时候,脑子里不装东西,就知道干活。大了,我觉得该把时间放在学习上,放在有意义的事情上面。我觉得家里干净就好,收拾了又乱,浪费时间。你没发现我从来不浪费时间去看肥皂剧,不浪费时间去逛街吗?“ 陈翔觉得王燕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便又着实讨厌家里乱糟糟的样子,便说道:”那家也必须要整整齐齐地,人在里面心情才好。“ ”那你也可以收拾啊。”王燕说道。 “我收拾了,你又弄乱了。我也懒得收了。”陈翔斜视一眼王燕,仿佛他不收拾家,真的全是她的问题。 “得了吧,你。”王燕说道:“你喜欢整齐的话,乱了你可以再收拾啊。不想收拾,就不要埋怨别人。” “又来了,你看人家老婆怎么把家都收拾得好好的。”陈翔说道。 “你知道你为什么到现在都没能发大财吗?”王燕忽转话题。 “那是因为你不干家务。专家说了,越是有本事的男人,越喜欢干家务!”王燕一本正经地搬出专家。 “什么狗屁理论。”陈翔不屑。 “榆木脑袋,不理你,我看书去了。” 陈燕发现王燕在某些方面很任性,譬如她认为收拾家是浪费时间,她就真的很少去收拾,为此,吵架她依然我行我素。 陈翔还发现王燕有点死心眼,譬如,她认定考研,她几乎从未在心里真正放弃过。陈翔劝过她,要是考不上就好好上班,也没什么不好。可王燕劝说:“这是我通向梦想的一个桥梁,我不想放弃。“ 陈翔仍不住噗呲笑起来:“你有什么重大理想,非要拿考研当桥梁?” “说了你也不懂。”王燕不屑一顾。 “说来我听听,我帮你分析分析。”陈翔被她的话逗得兴趣突起。 “那就说给你听听吧。”王燕一脸正色道:“我总觉得人活着要做点有价值的事情,在我看来,挣钱多少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能够对别人有帮助。我是想读完研后,当老师,这样我一定会把正确的思想传播给孩子们。我要开到那些心智开窍的晚的同学,让他们少走弯路。” “你想得太简单。你又不是去做政治老师,老师是要考虑怎么把孩子成绩弄上去。”陈翔纠正道。 “那也不矛盾。总之,你不懂。“王燕说罢,叹口气道:”我自己也发现自己很矛盾,明明缺钱,要是有钱了,可以帮助身边很多亲戚朋友,可又缺少挣钱的动力。怎么回事呢?“ 陈翔撇撇嘴,斜瞥下眼,摆弄出一个不屑的表情说道:“你那是没挨过饿,饱汉不知饿汉饥。要是哪天水都喝不上了,你就有挣钱动力了。” ”说得跟你挨过饿似的。“王燕朝陈翔斜翻下眼说道。 ”什么叫似的,我就真挨过饿,刚来北京时候,好几次吃不饱,手撑着墙头,都走不动路。哎,那时我就想,只要让我吃饱饭,叫我干什么都行。“陈翔陷入沉思。 王燕看了眼陈翔,说道:“难怪我第一眼见你,总觉得你眉宇间藏着哀愁。显得很孤独。” “什么呀,你见我的时候,我那时已经很不错了。”顿了下,陈翔叹口气道:”哎,你老公年轻时候争强好胜,从不服输。二十来岁时候,我总觉得,这世界上没有我做不成的事情。可,人的精力真有限啊。现在,看看自己还一事无成。” “你也没一事无成,不也正常工作,学了不少东西。就是不分好坏,坏东西也学了。”王燕说道。 “这些都不算什么,男人应该做一番自己的事业。你不懂,我就是学那些你说的坏东西,也是为了将来某一天能做事用上。”陈翔说道。 “得了吧,真正做大事的人,心智都比较纯洁高尚。”王燕反驳道。 “你说这个有道理,有抱负的人,耐得住诱惑和寂寞。”陈翔应道,又转向王燕问道:“那你说,你老公现在改好了,咋还没做成大事呢。” 王燕笑着说道:“没到时候。等你彻底把尾巴烂了就能做大事了。” 每个夫妻的相处模式都不一样,如果争论也算一种的话,陈翔认为他与王燕就属于通过争论了解对方,促进感情的那种。 陈翔自己痛定思痛过,认为这个男人,如果没有执着的理想,或是自己执着的事情去做,那么,这个男人肯定会在生活情感上出问题。他是这么总结自己的,他把这个认知分享给王燕听的时候,王燕认为不光男人,女人也该有持之以恒的工作。回想自己,她觉得自己老换工作,是任性,也是不适应社会的表现。她心下惭愧。 王燕想起他的父母,一辈子的身份大部分是农民,可就是这个农民标签,起码让人们想起他们的时候,觉得他们稳固可靠;她想起了她那个养鱼的舅舅,每当想起他,就会把他跟他的鱼塘联系起来;她想起了她的小姨,小姨是个老师,想起她,就能把她跟教师身份联系在一起;她想起在身边的陈翔,想到陈翔就会把他与家具设计联系起来。这种联系,让人觉得温馨,觉得可靠,是一道恒远的风景。 虽然,景与景不同,但那些在某一工作岗位上持之以恒的人,毕竟给予了别人一道永恒的风景。而,自己呢?没有过准确的标签,王燕认为自己是零碎的。原来王燕上班的时候,只要她觉得工作环境复杂了,人际关系让她不喜欢了,她就会毅然离职。这次,王燕决定哪怕怀孕了,也不辞掉工作,要好好上班,通过恒定一份工作,来练就自己的意志。 陈翔感觉到了王燕的忍耐力,他暗暗决定,要自己创业,做点事情。而这个时候,他其实还没有多余的钱。 就这样,在这个薄弱的家里,已经有了三个心的决定:陈翔的创业打算、王燕的考研计划、王燕的生孩子计划。 王燕怀孕了,慢慢地孕吐厉害,这次王燕没有辞去工作,她跟同志在海淀合租了个小房子。这样,每天上班15分钟的走路功夫,就可以到达公司。而且,每次上下班可以从人大西门穿过,穿过的时候,她可以看到在操场跑步,打球的学生,看到正在锻炼的退休老师。她想要是自己也能做老师,退休后也能在学校感受一届届那活跃着的生命就好了。 王燕提出住在公司附近时候,陈翔是反对的。他不同意王燕晚上不回家,但是,有一天早上,他开车送王燕时候,见王燕晕车吐出黄色的汁液,王燕直喊嘴巴苦,说是黄胆都快吐出来了的时候,他也心疼王燕。但是,王燕不在陈翔身边的时候,王燕自己就会歪想,歪想陈翔是不是有在网上又和别的女人聊天,歪想陈翔会不会带别的女人回去。 歪想多了,王燕心里就烦,烦躁后,她就赌气,干脆周六日也不回家。陈翔不能容忍王燕周六日休息不归家。他生气地责问王燕为什么不回家。王燕说,“坐车晕车,吐得难受,不想回去。” 陈翔凶巴巴地说,“我去接你。” 王燕赌气说道:“不要接,我不回去。” 歪想不是王燕的专利,陈翔听王燕老说不想回家,也歪想开来,“你在外面不想回,指不定跟谁一起呢?” 王燕气他道:“你管不着。把你自己管好就好了。”本是没事的,王燕自己歪想带出这一争吵倒让陈翔真的怀疑起来,他说道,“你给我回来,赶明生下孩子,我做亲子鉴定。有问题,看我怎么收拾你!” 王燕挂了电话,不理陈翔。陈翔也不再打电话,直接开车去接王燕,那王燕见了陈翔,心里又软软的带着甜蜜,乖乖地跟他走了。 他们岁数不小,却跟孩子似的,把生活中大好的很多黄金时间用在为感情争吵上了。王燕意识到了这一点,陈翔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彼此没有说破,却彼此内心坚定的要改变这一状况。他们各自决定,把精力和心思专注在自己的梦想上。 第三十七章 生病住院 陈翔开始深刻意识到,家里男女主人都很重要,需要两人齐心协力,家才能好。原先单位的事情,陈翔是不跟王燕提的。 现在,只要单位真有事情了,需要加班什么的。他也会事先跟王燕说清楚了,交代清楚因什么事情加班,跟什么人一起。他说得清楚,王燕也就听得明白。闲着的时候,陈翔还会主动给女儿打电话。慢慢,日子过得温馨超前。 荣荣是个性格安静的孩子,话不多,喜欢静想。荣荣有点腼腆,不好意思主动找别的孩子玩,但,又到了玩耍年龄,她曾三番五次在妈妈面前说:”妈妈,你给我生个小妹妹,陪我玩嘛——“ 王燕之前把荣荣的“要求”当成“趣谈”说给陈翔听过。 陈翔听了后,说:“荣荣没有兄弟姐妹,就她自己,确实会孤单,现在的独生子多,孩子除了在学校跟同学接触外,放学能接触的孩子就很少,玩伴更不多。” “是啊,咱也没北京户口,荣荣在老家上学,就是所谓的留守儿童。在家开不开心,有没有人陪她玩,咱都不知道。”说道‘留守儿童’,王燕的眼睛忽然变涩,她觉得女儿很可怜,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自由欢快地在父母身边成长。能让她把婚姻撑到今天的就是女儿荣荣。可是女儿却不在自己身边。 陈翔伸手帮王燕擦掉溢出眼角的泪水,安慰道:”没事,她外婆很疼荣荣,荣荣在家应该开心。“ ”这倒是,要不然,荣荣都苦!“王燕一脸心疼女儿的表情。 ”想女儿就给女儿打电话吧。“陈翔说着把自己手机递给王燕。 ”打电话有什么用,无非让孩子听话,好好学习。孩子也跟咱没啥说的,就知道答应。有时皮了,都不愿意接咱电话。“王燕心里又泛出一阵酸楚。 陈翔觉得王燕说的是实情,孩子跟父母分开远了,也想父母,但并不能体会父母对他们的思念。时间久了,孩子跟父母就会有生疏感。“哪天我带你去医院把环拿掉,再生个孩子。这样,荣荣就有伴了。”陈翔忽然说道。 王燕笑了,“别逗乐,生了,谁给带啊?” “到时让她外婆一起带,我多挣钱寄给他们。”陈翔说。 王燕笑笑说:“再说吧。” 这天,王燕路过游乐场,看见一群孩子跑来跑去,又想起荣荣的话:“妈妈,你再给我生个妹妹,陪我玩吧。”之前王燕一直没把荣荣的话当真,可现在孩子没在身边,她心疼孩子,想起了荣荣的“要求”。王燕有了生二胎的打算后,她立马就跟陈翔商量起这事。 王燕就是这样的性子,想到什么,只要认定了,就去做,很少考虑后面的难度。即使在重要的婚姻问题上,她也是这样“我行我素”,如果她能多些思考,多些考察,她或许就不会嫁给陈翔。但,那样,她就不是王燕了,王燕性格里有着鲁莽的成分,她更多地凭直觉做事,她是感性的。 这天晚上躺在床上,王燕突然跟陈翔说:“这个周末陪我去医院,把环取了,咱再生给荣荣生个小妹妹。”她的口气不是商量,是决定。 陈翔习惯了王燕的口气,不觉得奇怪,只是他奇怪王燕怎么一下子想再要个孩子,之前,多次让她生,她都不同意。陈翔问:“怎么忽然想生了?”王燕说:“不是突然,早就在犹豫。现在荣荣自己在家,就她外婆带她,孩子没有玩伴,太孤单了。” 陈翔说,“要是不是女孩呢。” 王燕笑笑说:“肯定是。” 陈翔说,“生男孩也挺好。都是个伴儿。” 王燕说,“还是女孩好。家里要么两个男孩,要么都是女孩。这样长大了,也有共同语言,有事情好商量,好互相帮助。”王燕想得挺远,她觉得男孩和女孩心理不太一样,社会角色也不一样,还是同性别的好。不过,真要是男孩了,她也能接受。她就会用另外一种方式去解读,她性子里有乐观的成分。自己的东西,都是好的,何况是自己的孩子呢。 陈翔陪王燕去了医院,取环后,王燕感觉生活即将有新的变化和希望。 王燕决定再生一个孩子后,精神上松缓不少,也不老纠缠陈翔的过往,毕竟事情也过去了两三年,再纠缠那些,她自己也觉得陈翔会由自责转变成理所当然的心态。 王燕跟陈翔的话语交流倒是多了。有时候,她会问陈翔童年的生活,也会讲自己的,她会跟陈翔说她年少时候的故事和梦想,陈翔听得多了,发现王燕跟自己有很多雷同的经历:毕竟他们都来自农村,农村孩子在那个年代,都是要帮着家里干家务的,也都有过通过读书改变命运的想法。沟通多了,陈翔对王燕的欣赏就更多些。 有一次王燕跟陈翔说:”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可勤快了。没人让我干活,我自己每天就想着刷锅洗完洗衣服,衣服洗得不干净,还被她外婆给打过呢。“ ”那时你多大?“ ”七八岁。你说我是不是精力太旺盛了?每天从邻居家玩耍回家后,到家没事就想干活儿。“ ”你小时那么勤快,帮家人干家务,怎么现在这么懒,都不收拾家呢。“陈翔反问道。 ”这个你就不懂了,其实,我现在依然很勤快。“王燕驳斥道。 ”你怎么勤快了?看咱家桌子,从来没整洁过。也没见你好好儿叠过床,我的鞋你从来都不帮着刷。“陈翔乘机发牢骚。 ”你知道吗?我也想过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为什么我大了反而不爱干家务了。“王燕盯一眼陈翔说道:”人的勤快在不同时期的表现是不同的。我小时候,脑子里不装东西,就知道干活。大了,我觉得该把时间放在学习上,放在有意义的事情上面。我觉得家里干净就好,收拾了又乱,浪费时间。你没发现我从来不浪费时间去看肥皂剧,不浪费时间去逛街吗?“ 陈翔觉得王燕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便又着实讨厌家里乱糟糟的样子,便说道:”那家也必须要整整齐齐地,人在里面心情才好。“ ”那你也可以收拾啊。”王燕说道。 “我收拾了,你又弄乱了。我也懒得收了。”陈翔斜视一眼王燕,仿佛他不收拾家,真的全是她的问题。 “得了吧,你。”王燕说道:“你喜欢整齐的话,乱了你可以再收拾啊。不想收拾,就不要埋怨别人。” “又来了,你看人家老婆怎么把家都收拾得好好的。”陈翔说道。 “你知道你为什么到现在都没能发大财吗?”王燕忽转话题。 “那是因为你不干家务。专家说了,越是有本事的男人,越喜欢干家务!”王燕一本正经地搬出专家。 “什么狗屁理论。”陈翔不屑。 “榆木脑袋,不理你,我看书去了。” 陈燕发现王燕在某些方面很任性,譬如她认为收拾家是浪费时间,她就真的很少去收拾,为此,吵架她依然我行我素。 陈翔还发现王燕有点死心眼,譬如,她认定考研,她几乎从未在心里真正放弃过。陈翔劝过她,要是考不上就好好上班,也没什么不好。可王燕劝说:“这是我通向梦想的一个桥梁,我不想放弃。“ 陈翔仍不住噗呲笑起来:“你有什么重大理想,非要拿考研当桥梁?” “说了你也不懂。”王燕不屑一顾。 “说来我听听,我帮你分析分析。”陈翔被她的话逗得兴趣突起。 “那就说给你听听吧。”王燕一脸正色道:“我总觉得人活着要做点有价值的事情,在我看来,挣钱多少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能够对别人有帮助。我是想读完研后,当老师,这样我一定会把正确的思想传播给孩子们。我要开到那些心智开窍的晚的同学,让他们少走弯路。” “你想得太简单。你又不是去做政治老师,老师是要考虑怎么把孩子成绩弄上去。”陈翔纠正道。 “那也不矛盾。总之,你不懂。“王燕说罢,叹口气道:”我自己也发现自己很矛盾,明明缺钱,要是有钱了,可以帮助身边很多亲戚朋友,可又缺少挣钱的动力。怎么回事呢?“ 陈翔撇撇嘴,斜瞥下眼,摆弄出一个不屑的表情说道:“你那是没挨过饿,饱汉不知饿汉饥。要是哪天水都喝不上了,你就有挣钱动力了。” ”说得跟你挨过饿似的。“王燕朝陈翔斜翻下眼说道。 ”什么叫似的,我就真挨过饿,刚来北京时候,好几次吃不饱,手撑着墙头,都走不动路。哎,那时我就想,只要让我吃饱饭,叫我干什么都行。“陈翔陷入沉思。 王燕看了眼陈翔,说道:“难怪我第一眼见你,总觉得你眉宇间藏着哀愁。显得很孤独。” “什么呀,你见我的时候,我那时已经很不错了。”顿了下,陈翔叹口气道:”哎,你老公年轻时候争强好胜,从不服输。二十来岁时候,我总觉得,这世界上没有我做不成的事情。可,人的精力真有限啊。现在,看看自己还一事无成。” “你也没一事无成,不也正常工作,学了不少东西。就是不分好坏,坏东西也学了。”王燕说道。 “这些都不算什么,男人应该做一番自己的事业。你不懂,我就是学那些你说的坏东西,也是为了将来某一天能做事用上。”陈翔说道。 “得了吧,真正做大事的人,心智都比较纯洁高尚。”王燕反驳道。 “你说这个有道理,有抱负的人,耐得住诱惑和寂寞。”陈翔应道,又转向王燕问道:“那你说,你老公现在改好了,咋还没做成大事呢。” 王燕笑着说道:“没到时候。等你彻底把尾巴烂了就能做大事了。” 每个夫妻的相处模式都不一样,如果争论也算一种的话,陈翔认为他与王燕就属于通过争论了解对方,促进感情的那种。 陈翔自己痛定思痛过,认为这个男人,如果没有执着的理想,或是自己执着的事情去做,那么,这个男人肯定会在生活情感上出问题。他是这么总结自己的,他把这个认知分享给王燕听的时候,王燕认为不光男人,女人也该有持之以恒的工作。回想自己,她觉得自己老换工作,是任性,也是不适应社会的表现。她心下惭愧。 王燕想起他的父母,一辈子的身份大部分是农民,可就是这个农民标签,起码让人们想起他们的时候,觉得他们稳固可靠;她想起了她那个养鱼的舅舅,每当想起他,就会把他跟他的鱼塘联系起来;她想起了她的小姨,小姨是个老师,想起她,就能把她跟教师身份联系在一起;她想起在身边的陈翔,想到陈翔就会把他与家具设计联系起来。这种联系,让人觉得温馨,觉得可靠,是一道恒远的风景。 虽然,景与景不同,但那些在某一工作岗位上持之以恒的人,毕竟给予了别人一道永恒的风景。而,自己呢?没有过准确的标签,王燕认为自己是零碎的。原来王燕上班的时候,只要她觉得工作环境复杂了,人际关系让她不喜欢了,她就会毅然离职。这次,王燕决定哪怕怀孕了,也不辞掉工作,要好好上班,通过恒定一份工作,来练就自己的意志。 陈翔感觉到了王燕的忍耐力,他暗暗决定,要自己创业,做点事情。而这个时候,他其实还没有多余的钱。 就这样,在这个薄弱的家里,已经有了三个心的决定:陈翔的创业打算、王燕的考研计划、王燕的生孩子计划。 王燕怀孕了,慢慢地孕吐厉害,这次王燕没有辞去工作,她跟同志在海淀合租了个小房子。这样,每天上班15分钟的走路功夫,就可以到达公司。而且,每次上下班可以从人大西门穿过,穿过的时候,她可以看到在操场跑步,打球的学生,看到正在锻炼的退休老师。她想要是自己也能做老师,退休后也能在学校感受一届届那活跃着的生命就好了。 王燕提出住在公司附近时候,陈翔是反对的。他不同意王燕晚上不回家,但是,有一天早上,他开车送王燕时候,见王燕晕车吐出黄色的汁液,王燕直喊嘴巴苦,说是黄胆都快吐出来了的时候,他也心疼王燕。但是,王燕不在陈翔身边的时候,王燕自己就会歪想,歪想陈翔是不是有在网上又和别的女人聊天,歪想陈翔会不会带别的女人回去。 歪想多了,王燕心里就烦,烦躁后,她就赌气,干脆周六日也不回家。陈翔不能容忍王燕周六日休息不归家。他生气地责问王燕为什么不回家。王燕说,“坐车晕车,吐得难受,不想回去。” 陈翔凶巴巴地说,“我去接你。” 王燕赌气说道:“不要接,我不回去。” 歪想不是王燕的专利,陈翔听王燕老说不想回家,也歪想开来,“你在外面不想回,指不定跟谁一起呢?” 王燕气他道:“你管不着。把你自己管好就好了。”本是没事的,王燕自己歪想带出这一争吵倒让陈翔真的怀疑起来,他说道,“你给我回来,赶明生下孩子,我做亲子鉴定。有问题,看我怎么收拾你!” 王燕挂了电话,不理陈翔。陈翔也不再打电话,直接开车去接王燕,那王燕见了陈翔,心里又软软的带着甜蜜,乖乖地跟他走了。 他们岁数不小,却跟孩子似的,把生活中大好的很多黄金时间用在为感情争吵上了。王燕意识到了这一点,陈翔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彼此没有说破,却彼此内心坚定的要改变这一状况。他们各自决定,把精力和心思专注在自己的梦想上。 第三十八章 交通事故 次年开春的时候,那李姐果然找陈翔帮忙装修,于是陈翔喊了几个工人,很快帮李姐把阳台漏洞处补好。李哥和李姐很是感谢,给钱又给东西,陈翔推脱不了,道谢后,一一收了。 本来萍水相逢,陈翔帮人家小忙,人家又是给钱又是给东西的,也算是人情两清了。谁知,活该两家有情分,那陈翔不久后,因公夜里开车去公司的店里盯装修,竟碰了人,为此,找律师李姐帮忙,又欠了人家一段人情。 那是一个夏天的清晨,太阳早早的从地平线升起,放出耀眼的光芒,曙光刺得人睁不开眼。一夜未能合眼的陈翔,正开车从公司店面往家的方向返回,肖总交代,这周末之前,务必要把店面装修好。由于店面施工图纸是陈翔出的,装修队伍也是陈翔找的,陈翔不得不熬夜沟通装修方案,盯工地一夜未睡得陈翔,被耀眼的阳光刺扎得没看清绿灯变黄灯,依然往前开着。谁知,十字路口,一骑电瓶车车的中年男人想着快速过马路,也是撞黄灯,两人相碰,对方当场倒地。 陈翔一下子醒了瞌睡,紧忙停车跑过去问对方怎么样?对方爬起来看看电瓶车有点破损说:“没事,你陪600元,我去拿点药,连带修修车。” 陈翔没经验,身上也没装那么多钱,他掏出400元说,“我身上只有400元,我先送你去医院看。” 陈翔送对方去医院拍片子,钱不够,医生说得住院治疗。人家本来觉得没啥事,要600元就私了的。陈翔这一带他去医院,人家连600元都捞不到不干了,让陈翔报警。陈翔没办法打了110. 这下麻烦来了,住院费就要压1万,对方说还要赔偿伤残费。原来对方认识交管队的队长,他打探到消息后,不肯轻易了事了。 陈翔本来想钱不多的话,自己出了就算了,按对方这么一说,没个10万赔不住,着急找王燕拿主意。王燕说:”那只能请教李姐了,她是律师。“ 李姐说:“这事,一开始私了就算了。现在只能让你们公司出面了。你呀,搜集好相关的证据,要体现你是因公办事,才出交通事故的。防止你们公司不承认。” 李姐的猜测果然是对的,陈翔找到公司人力资源说明情况后,那人力资源经理反馈说,杨总和肖总都没意见,但,林总不承认这是因公办事。 陈翔按照李姐出的主意,把当天申请用公车的单子拍了照,又把当天自己的考勤表’偷‘到手。 李姐让写好交通事故过程,又托人找关系,让陈翔跟对方律师说,让告他们公司,要是告个人的话,公司也不理自己,自己也赔不起。 对方起初不同意,后来不知怎的,明白过来,把陈翔所在的公司一起告上法庭。”交通事故“事件,前后历时半年之久,陈翔也提醒吊胆了半年之久,其中,陈翔三次上法庭,林总两次去了法庭。 第一次在法庭上,法官让双方律师各自陈说供词,听完各自陈述后,法官判定责任人(机动车司机和车主)应该负全责,因为陈翔当时开的是机动车,而被撞的人虽然也闯黄灯了,但是,按照交通规律,责任方为开机动车的一方。在法庭上,李姐强调车是公家的,司机也是因公驾车,被告人应该是公司,而不该是针对陈翔个人。法官征求了对方意见,对方律师同意将陈翔公司一起告上法庭。 下庭后,陈翔很焦虑。他知道公司那林总的态度,他是不会承认的,陈翔担心要是让自己赔偿的话,真的是”砸锅卖铁“也赔不起。李姐看出陈翔的焦虑,安慰他说:”没事,咱本来就有理。法庭上是认证据的,这段时间,你设法搞到更多证据,关键是让你们公司领导承认你那天开的车辆是你们公司的,你也是因公办事。哪怕是录音也行,录音必须保持源文件,不能修改。“ 陈翔回来后,把出庭经过跟王燕学了。王燕说:”那咱赶紧去买个录音笔。你到时,可以找肖总或你们杨总,哪怕是值班的说话,谈话里要突出你当天用车办公的情况,还不要说的刻意,做出找他们解决问题的态度。“ ”嗯。“陈翔沉重的点点头,眉头皱的很紧。陈翔中午休息得时间,就跑到一家电子商场,买了录音笔,问了怎么使用,晚上回来又按照说明操作一番。 人倒霉的时候,就是喝水也会噎着。就在第一次开庭不久后,陈翔跟林总又出了个直接冲突。这一天,陈翔和公司的三个股东一块去另外一个店面检查装修情况,这也是一个新装修的店面,跟陈翔开车出事的另一店面一样,同时为陈翔所负责。到了店面后,那林总故意挑三拣四,说这儿不合格,那儿不行,让重新装好,再给装修公司结账。 装修队伍是陈翔找的,前面的费用他已经垫资,照这样子,他是要亏的。陈翔心烦,立马顶撞道:“你竟然不懂,就别瞎说,人家这个开关只能装这里,是严格按照施工图做的,施工图也都是公司三个领导签了字的。” “这个装修花了多少钱?”大股东杨总问道。 “三万五。”陈翔说道。 “还这么贵!”林总说道。 “什么这么贵,以前西坝河那个店面比这个小多了,还是简装,装修还花了七万多呢。”陈翔说的那个西坝河店面装修是林总安排的他小舅子负责的。那个店面装得很差,当时开会杨总还追问过好几次。自那后,林总为了避嫌,才没插手店面装修。现在陈翔当着杨总和肖总说起这事,林总脸上挂不住。 “这个店面的费用不能结,啥时改好了,我签字才行。”林总恼火道。 “你说了不算,这个装修我负责的,你没事故意找茬,人家会问我要工资。”陈翔急道。 “你他们的太狂,跟谁说话呢!”林总恼羞成怒。 “你他们的不是个东西,你以为你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别人不晓得。你是店面装修活没给你小舅子负责,贪污不到公司的钱了,找茬。”陈翔火气上来,也口不择言。 “你他妈的骂人瞎说,我揍你。”林总冲过来,伸手打向陈翔。陈翔一挥手,林总的打了个趔趄,抓起手边的一块木条就朝陈翔扔过去。 陈翔没让开,木条砸到他额头,又落到地上。陈翔捡起木条正要反攻,被杨总和肖总两人拉开。 其实,陈翔清楚,公司三个股东本就不齐心,自己是肖总请来的,平常做事,那林总就总磕绊着自己,上次在法庭上林总就是故意不承认他是因公出交通事故。 那天晚上,陈翔心情烦躁地跟王燕提起当天跟林总发生冲突动手的事情,王燕就劝道:“人家毕竟是股东,要面子,你哪能当着你们杨总和肖总面前揭他短呢。” “他就不是个玩意儿,他妈的,这次出事,就是他上法庭的,法庭上他一直咬口不承认。”陈翔生气地说道。 “行了,那这公司你也呆不下去了。人家迟早会辞你。”王燕说道。 ”现在官司没了,他也不敢辞。“ ”那你以后上班还得看人脸色,你能行么?“王燕说道。 “谁看他脸色?我干一天活,拿一天工资。”陈翔顿了顿说道:“那王八羔子也不想想,他装个店面花七万,我负责才三万多,明明给公司省钱了,我赚的也只是属于我自己的辛苦钱,他还那么抠!” “行了,你开车以后也要注意,幸亏人没事。你打算什么时候辞职?”王燕皱眉说道。 “熬过年了,反正我也没打算呆下去,等官司了了,由他辞我,我还能索赔呢”陈翔无奈道。,”这会走,他最高兴,官司也不要打了,就得我赔偿了。这会就得绑着这个王八孙子!“ “休息会吧,别想了,我帮你倒杯蜜茶。”说着王燕起身用温开水给陈翔泡了杯槐花蜜茶。陈翔接过蜜茶,开心道:”还是老婆真关心我。“他这是有感而发,王燕也只笑笑便催他”喝了早点休息,别再想烦心事了,明天再说吧。“ 离第二次开庭还有一段时间,陈翔的心总是踏实不下来,这天他敲开肖总办公室,在某些利益上,股东是”一丘之貉“,那肖总见是陈翔,神情漠然地问:”什么事儿?“ ”肖总,还是那天用公司车的事情。“陈翔的神情看起来凝重而带着烦恼,”您也知道,店面急着开业,那天您让我去跟装修工头沟通图纸,要把办公地方的插座位置做改动,由于咱公司还要装大的吊灯,我就申请用咱公司的车了,我白天上班没能去工地。晚上赶去,跟他们指点了一夜,我也不知道会出这事儿。“ 陈翔停住,看一眼肖总。肖总的神情有了点变化,只是还是那样漠然,”这事儿,林总负责。你去找他谈吧。“ ”那辆车明明是咱公司的,现在林总不承认。我工作一直也兢兢业业,对咱公司没功劳也有苦劳。这事儿,您看您能不能跟林总沟通下。“陈翔的声音带着请求。 ”这事,我也不便出面。只能你自己去找他。“肖总说道。 ”那好吧。“陈翔无奈地出了门,出来之后,就掏出口袋里的录音笔,按了”off“键。有了这份录音资料就好多了,陈翔知道找林总没戏,就是找他,他也会否定,录出来的音反而对自己不利。他又找到当天批准用车的值班人,录了类似的音。有了这两份录音,陈翔的心里稍微有点踏实,但他依然焦虑。 第二次开庭那天,林总代表公司来到法庭,各方陈述完毕后,那林总坚决不承认陈翔开的是公司的车,原来陈翔开的那辆面包车户主不是公司三个股东名中的任何一个,是个陌生人的名字。那林总狡猾,硬说他不知道陈翔是哪里弄来的车。他是宁愿不要那辆不值钱的车,也不愿意赔偿。 法官问陈翔有没有证据。幸亏陈翔按照李姐预先想好的招,把当天申请用车的单子拍了照,那单子是一张a4纸,上面一行一行记载了当天公司所有用车的时间和申请人。陈翔又提供了录音证据。 林总无奈,承认车是公司的,但,陈翔也是因公办事。这次庭审,没有确定赔偿金额。法官说,赔偿金额需要根据被撞人具体伤情及误工时间确定。陈翔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放下来了。他已经不再关心第三次开庭。不过,第三次开庭还是来了,这次林总未到,委派公司人事经理来的,法庭宣布陈翔公司承担全部法律责任,总计赔偿14.8万元人民币。 陈翔和王燕都松了一大口气,对李姐的仗义出手,感恩在心,时常提起,这里不叙。 事情办好后,李姐劝陈翔:“我看你还是别在这家公司上班了,哪有这么不负责任的公司?他们的能力肯定超过个人,却要让员工自己来承担。”陈翔觉得李姐说的很在理,只是他想,社会就是社会,哪里有那么多为员工着想的公司领导? 话说,交通事故的案子算是结了。陈翔自此,对公司的领导心生厌烦,越来越觉得工作没有什么意思。自己创业做事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但是陈翔一想到家里开支大,在这里上班工资还可以,偶尔还能借由店面装修,自己找施工队,挣点辛苦钱,也就忍了。谁知,另一桩事情,又促使陈翔动了辞职离开的心事。 因为交通事故,陈翔和李哥,李姐他们交往更深了一层,不过,交通事故也成了陈翔被迫辞职的一个*,又因着离职,陈翔才开始了创业。有时候真说不清,啥叫好事,啥叫坏事。把不利的事情,转变成有利的事情,也许就是好事吧。 第三十九章 一派祥和 过了年,经过几场连绵而柔和的春雨,那大地便得了滋润,丰满起来,活像一个美艳的少妇。小草儿探出了嫩绿的脑袋,树梢上的挂着肥肥的芽簇,花儿们绽放的有早有晚,有的花蕾满枝,有的含苞待放,还有的已经傲然怒放。春天的天空也是美极,天蓝得不染一丝杂色,云白得像是刚摘下来的絮棉,隐隐约约几只风筝在高高的天空自由飞舞着。 这是个暖阳阳的春日上午。陈翔查看完邮箱,没有什么重要的需要处理的邮件。他抬头看看办公室别的同志,有的在浏览网站,有的在边工作边聊qq,刚上班,加上春季本就是家具行业的淡季,工作不忙,大家都还没有进入工作状态 。他拿出手机,走到隔壁会议室,推开门会议室没人,他进去随手把门掩上,走到窗口处,拨通了王燕的号码。 陈翔给王燕打电话的时候,王燕正在上班。王燕工作的地方是个私营教育机构,主要做mba及考研辅导,规模还算比较大,在全国各地也都有分校长。王燕的部门是项目部,负责录制课程和网站建设与课件更新工作。总共有12个人。其中负责网站的有三个,一个做程序,一个是美工,另一个是网络编辑。为了让职责明确,易于管理,王燕正打算向公司老总申请把部门分成三组,网络组,项目组,制作组。 正在埋头思考,在电脑前写申请的王燕忽然听到手机想起。看都不用看,直接告诉她,肯定是陈翔打来的。果然,手机上显示的是陈翔号。 “喂,干嘛呢?”王燕一接通,手机那头就传来陈翔的问话。 “等你电话呢。”王燕逗他,“说吧,啥事儿?“ ”没事,检查检查,你在干嘛呢?“陈翔故意用怪腔怪调说道。 “忙着呢,没事儿挂了。”王燕故意用严肃地口气说道。 “忙啥呢?说说,我听听。”陈翔的声音听起来很感兴趣。 “正在写个申请,我想把部门分成三组,每组安排一个管事的,这样,我就不要直接针对每一个人,这样,效率高点,能省心些。”王燕简单说道。 “你们部门总共几个人?”陈翔的问话一本正经起来。 “不算我,12个。”王燕用正常的平和口气答道。 “那么少,还分三组。“陈翔发表意见道。 ”你不懂,工作内容不同,职责不同,要是不分的话,一盘沙,我得针对每个人,还不好管。“王燕解释道。 ”嗯,我想老婆了。“陈翔在那头的声音忽然变得柔和起来,王燕不要看,都来想象他的表情是啥样子。 ”没事儿了,你。“王燕轻斥道。 ”你说,我咋这么想老婆呢。“陈翔在那头继续发情。 ”没事,闲的,我要干活了。“王燕轻声道。 ”老婆亲一个。“陈翔要求道。 ”行了,我不会。“王燕似乎明白,那陈翔为啥子以前会犯错,闲得没事,就瞎找人聊。 ”嗯——那老婆下班就早点回来。“陈翔要求到。 ”好,知道了。“王燕声音柔和而快速。 ”那我挂了。“陈翔把声音调高,再打个弯弯。 ”嗯。“王燕的平静应答,颇没情调。 王燕挂了电话,很快就整理好了要发给老总看的申请文件,打印下来后,她给老总打个电话。”您好,易总,我是王燕。“ ”哦,有事吗?“电话里传来温和而略带严厉的声音。 ”您这会在办公室吗?我过去找您一趟。“王燕用专业的办公口吻说道。 ”在,过来吧。“易总说道。 ”好,我这就过去。再见。“ ”嗯。“老总的结束用语方式,有时总是最简单的就一个”嗯“字。 易总办公室在16层,王燕办公的地方在12层,出门按了电梯,很快也就到了。 ”咚咚......“王燕轻敲三下门。 “进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道。 王燕推门进去,这是一个大大的办公室,白白的墙上除了贴一副”海阔天空“草字外,别无它物。靠窗的地方,放着一盘绿色不知名的四季植物,硕大的叶子显得肥厚而生气勃勃。易总是个四十开外的中年人,一双肥耳配那肥得有点冒油得脸庞,显得再合适不过。易总正坐在一张大大的写字桌后面,看见王燕进来,露出一个亲切得微笑,指一指旁边的客用沙发椅说道:”坐!“ ”易总,我想申请把我们部门分成三组。“王燕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走到易总办公桌前递上她刚打印出来的申请稿。 易总低头一看,王燕递给他的是一份职责表,只见表格被分成三行四列,首行依次写着:”组名“,”人数“,”职责“,”备注。“ 易总顺着王燕刚拟好的申请表看下去,王燕站在一旁指着表格解释道:我打算把咱部门分成三组,项目组,制作组,以及技术组。项目组有7个人,主要负责各个课程老师的聘用及设计讲课大纲。具体的内容由来自各大高校的老师自行根据大纲内容讲解,目标就是讲清楚考试重点,利于参加辅导的学生能考试通过;制作组,有3人,主要负责老师的录课工作。录课是对着电脑讲,需要在讲课时候按下录制按钮,讲完后,再按停止按钮。为了老师们能讲得生动,我觉得,每次录制,都起码有一名工作人员在教室内听课。技术组,2人就够了,主要把课件传送到网上平台。” ”好,挺好。“易总一边听王燕解释,一片点头示赞,一边拿出笔来在底下签上”同意“后,交给王燕道,”你复印一份给人事部,另一份,你留着。按照上面列的内容,你自己开会分工分组安排好大家的职责就好,我就不参与了。“ ”嗯。知道了。“王燕的声调极其富有职业性的同时,又因带着微笑,而显得充满人情味。 ”老师找得怎么样了?“易总转头看向王燕。 ”医科项目的还差一个讲外科的。“王燕答道。 ”嗯,那也要抓紧。课酬费高不高?“易总问着,指一下沙发椅说道:”坐着说。“ 王燕一边坐下,一边说道:”我都是让先试讲,再谈课酬费,一般450元一节课。“ ”老师j讲课水平怎么样?“易总扬眉,正色问道。 ”我们请的都是博士导师,有实践经验的老师。“王燕说道。 ”哦,那还行。所有的课件,你们都要把关。一些专业老师讲课,注重理论不注重考试要点,你要让项目经理跟老师沟通。”易总交代道。 “知道,我这边都让每个项目经理预先参照今年的考试大纲,列好课题,再让老师准备课件。”王燕认真地应着。 “嗯,好。”易总点点头,“其他还有什么事吗?” “嗯,我打算让小刘负责制作组,他计算机比较熟,工作也细心认真。技术组由小张负责,他责任心比较强,项目组就由我直接负责就可以。”王燕挂一抹职业性的微笑,说道。 “可以,这些你去安排就可以。”易总点头微笑着说道。 “好的。易总。那我走了。”王燕说着,出了易总办公室门,慢慢地走出办公室,她现在身怀六甲,特别注意。 王燕做事的风格,跟她思维方式一样,从简。易总同意她将部门分组后,她感觉这会给她的管理带来很多方便。接下来就是怎样落实分组了。这是个技巧问题,王燕心里已经选好了每个小组的组长人选。她依次把小刘和校长喊道到小会议室,与他们谈了部门分组的决定,又跟他们说明,易总很看重他们两位。这样,小刘和小张就成了王燕的得力助手。 每次公司里有心的任务下来后,王燕就会事先列个进度表,然后,喊来小刘和校长,跟他们交代清楚,每期的进度要求。这样,通过进度表督察工作,王燕感觉效率提高了很多,自己肩上的担子也轻松不少。 王燕的工作内容几乎一样:每日根据工作进度表检查部门整体工作进度,没完成的督促,完成了的给新的任务。到了每个课程要结束的时候,就对每个项目经理交上来的教师课酬申请费进行审批。工作就这样有序进行着。但是,早晚都会有些小麻烦。 这天,王燕正在查看网站,小刘走到她办公桌前问道:“王姐,忙吗?能不能找您谈点事情。” “好啊,咱去小会议室。”王燕看一眼小刘,微笑着说道。 “您不是让老师讲课的时候,要安排人跟着听课的吗?” “是的啊”王燕说道,“那样老师讲课才有激情,对着个机器讲,谁能有激情啊。” “可是阿宁每次安排他去录制,他打开设备,没听上五分钟就跑出来,我跟她说了好多次了。她也不听。”小刘反应道。 “她为什么不听啊?”王燕反问道。 “我也不知道,她好像发牢骚说工资太低了,才1500元。” “她不是今年刚毕业的吗?” “是的,王姐,她来咱公司不到三个月。” 王燕一边认真听小刘说话,一边快速思索,大概了解了小刘情况后,她表情有点凝重地说道:“行,我知道了。回头我找她谈谈。你先忙去吧。” “嗯,王姐千万别说我跟你说的。”小刘的脸色有些担忧。 “放心,我不提你。”王燕保证道,她能理解小刘的担心,小刘是个年轻的小伙儿,做事抹不开情面。 快下班的时候,王燕走到录音室,阿宁正在另一间录音室看手机。 “现在没有录课吗?”王燕问向阿宁。 “有,老师在讲。”阿宁紧张道。 “谁负责的?” “我。”阿宁怯怯地应道。 “那怎么没听课?” “我—我调好设备了。” “过来下。”王燕招呼阿宁跟她来到小会议室。 “坐下。”王燕找一个稍微偏里的位置坐下后,就招呼阿宁。阿宁在王燕对面的位置坐下来。 “你是今年毕业的吗?”王燕将视线放在阿宁身上。 “嗯。”阿宁两手交叉,互相搓着。 “录课这一块的要求都熟悉没?”王燕看一眼阿宁的眼问道。 “嗯。”阿宁抬头看一眼王燕,又低下头来看桌面。 “说我听听。”王燕露出微笑又略显严肃的面容。 “录课的时候需要事先调设好设备,录制过程中听老师讲,快到45分钟的时候做手势提醒老师课程结束。”阿宁一连串的回答得很顺。 “那怎么现在老师讲课,你没进去听?是小刘没对你们要求吗?”王燕问道。 “嗯——嗯——不是“阿宁嗫嚅道。 ”那是什么原因?“王燕的申请变得更加凝重。 ”没原因——我,我下次知道了。”阿宁怯怯地答道。 “工作是自己的事情,不要老想着别人去盯,那样你就被动了。被动状态下工作,工作做不好,混的是你自己,自己还没好心情。”王燕说道。 “嗯——”阿宁的窘态更多了些。 “你现在工资多少?”王燕忽然问道。 “1500元。”阿宁没想到王燕会问这个,抬起头来答道。 “你觉得这个工资高吗?”王燕问得毫无表情。 “不高啊。”阿宁不知道王燕问这个什么意思,纳闷地答道。 “你也知道不高,你现在毕业了,要工作挣钱养自己,在北京除去租房坐车吃饭,也剩不下多少。“顿一下,王燕语重心长地说道:”当然,你也知道,工资一方面也反应了工作能力和对公司的贡献,你刚毕业,更多的是学习工作。但是,既然暂时拿不到高工资,那咱就要学会认真工作,只有培养一种职业道德,咱才能有收获,才能提高工作能力。要不然,既挣不到钱,又学不到东西,那不是浪费时间和青春嘛!” ”嗯——“阿宁认真地听着。 王燕顿了一顿说道:“就目前你的工作能力来说,你觉得公司开你的工资低不低?” “还行。”阿宁小声应道。 “这个工资不高,但,要想过了试用期涨工资的话,自己就需要努力拿出工作态度。这样考核的时候,你们组长才可能帮你申请涨工资,我这里也只有看到绩效才会向易总和人事提要求。” “知道了。”阿宁的声音恢复了些胆量,脸上的红晕逐渐消退。 “去吧。”王燕说道。 ”嗯,我走了。谢谢王姐。“ 王燕在找阿宁谈话之前,打好腹稿,她本想警告阿宁,“如果再不认真对待工作的话,影响的不光是你自己,还有我们整个团队,那样的话,我就会通知你到我这里人事部领写辞职报告单的。”这话,王燕刚才想穿插在谈话里说出来的,但忍了忍又没说,她是看到阿宁明显紧张,又是刚毕业,说出那样的话,可能对于阿宁来说太重了,那孩子未必能消化,王燕担心那样的话,可能会对人家以后的职业生涯造成不好的心理影响,遂把这个预先想好的腹稿进行了临场改编。 作为部门组管,王燕的更多精力都在调和人际关系上及与人沟通上。有时候,同志间有些小矛盾,她就找他们谈谈话,有时候,同志有偷懒或应付差事的,她就喊过来进行一番沟通。整个工作并没有什么特别操心的地方。 王燕工作上顺风顺水,那陈翔除了跟他们的林总不和外,基本也算是得心应手。两人现在的婚姻生活上也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一起看起来是那么祥和。然后,生活里总会有意料之外的事情。 第四十章 爱情尚在孕育中 转眼到了冬季,天冷了。这是个周末,天空飘着鹅毛般的雪花,那雪花姿态极其优雅,不急不缓地,一边舞动着柔和的身姿,一边由着缘分飞向各处:或是房顶,或是干枯的树梢,或是路人的身上,或是大地。雪花似乎全然不顾问那将要的去处,只把飞舞的过程充分享受,它们那优雅的漫舞着的身姿,在白茫茫一片的天地间显得那样神圣而从容。 陈翔和王燕今天需要去医院做周期性孕妇例检。陈翔隔着窗户看到雪花,头也不回地对王燕说道:“老婆,今天下雪了,快,起来看看。早点去医院。” ‘等会儿。“王燕的声音有些慵懒。 孕妇是需要多多走动的,可,陈翔发现王燕很爱赖在床上看书,尤其是下雪或是下雨的阴天,她几乎能一天都躺在床上看杂书。见王燕还没下床,陈翔催道:”赶紧,要不到医院又要耗上一天。“ ”等我把这一页看完。“王燕的声音有点撒娇,她不会发嗲,声掉柔弱又慢些,便是她独特的撒娇方式。 ”有什么好看的,回来再看。“陈翔不赖烦道。 ”你过来,这句话,用来形容你特别恰当。“王燕说道。 ”什么呀“陈翔好奇地走到床边,伸头看向王燕手指的那行字,”聪明的自嘲是一种洒脱。平凡的经历也能同时孕育伟大的神奇,只因人们找到了通向他们要走的路。” “这话跟我有啥关系?”陈翔纳闷道。 ”你的经历就很平凡啊,养过驴,干过装修工人干的体力活,等你赶明自己创业了,可不就能创造奇迹了么!“王燕用她的领悟去解读。 ”人家说的不是你这个意思,赶紧起床弄点吃的走吧。“陈翔又催,他可不想把一天都耗在医院。 ”那你做好早饭没?“ ”早就做好了,就等你起床吃呢。我怕自己吃了,一会就冷了。 ”哦,那你亲我一下,我就起。“王燕逗陈翔。 ”嗯—“陈翔对于这个要求感到意外,满心激动,嘴角的笑漾到了眼角,搂着陈翔使劲地亲了口,说道:”嗯,老婆真香。“ ”嘿嘿,没出息,让你亲就亲。经不起诱惑。“王燕抿嘴一笑,轻责道。 ”老婆的话,当然要听了。“陈翔的声调听起来愉快而略带邪气,”起吧,老婆,要不然去晚了,要等上半天。“ ”好。你帮我穿衣服。“ ”你当你是我闺女了,快点,我帮你拿衣服,自己穿。”说着陈翔把衣服扔到王燕手边。 ”呵呵——“王燕轻笑出声说:“给你机会不把握,赶明想伺候我,都不给你机会!” “没人想伺候你,快点吧,你。”陈翔又催了起来。 王燕下床洗嗽后,陈翔把早已做好的饭端了出来:两碗粥,两个鸡蛋,一袋榨菜。两人一起吃了饭,出门去了医院。 王燕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一上车,她就对陈翔说:“我们部门里有个和我同龄的女同志也怀孕了,周二的时候,易总喊我到他办公室,和我商量让那女同志离职的事情。” 陈翔转脸看一眼王燕说道:“你不也怀孕了吗?你怎么说的?” “我觉得易总不是这种人,心没这么细,应该有人到他那里说什么话了。我想他既然跟我这样说,可能也想辞掉我。我就跟他说,咱这种工作,用的是脑力,不是体力。怀孕也不影响工作。“王燕说道。 ”是啊,谁这么坏。你们又不是干体力活,都是用脑子,用电脑工作。“陈翔的声音有些愤愤然,继而问道,”那你们易总怎么说?“ “易总说漏嘴了,说他自己也觉得咱这个工作属于脑力劳动,但张总认为产假期间还是会影响的。”王燕道,”我算是听明白了,咱是私企,公司觉得休产假还发工资,还要上保险不划算。“ 陈翔一边开车,一边听王燕说着,他关心的其实是王燕,轻咳一声问道:”你们张总,真够坏的,那你们易总最终是什么意思?“ ”易总说让人力资源找她谈谈,劝她辞职。我想,易总既然跟我说这些,那他应该不会辞我。“顿了下王燕说道,”还好,他没让我跟那女同志说。“ ”是啊,你怎么跟人提!“陈翔眼看前方,手扶方向轮,头也不回地跟说道。 ”呵呵,不过,我私下里告诉那个女同志了,让她提前做好心理准备,要是人事找她,就说根据国家劳动合同规定,最低要补偿她三个月的工资。“王燕笑着说道。 “你多那事儿干嘛呀,你们那同志听你一提,说不定还以为你跟你们领导是一伙儿的了。再说,你们领导知道了,对你也不好。”陈翔抱怨道。 “这倒是,我刚跟那女同志提的时候,她看我的眼神都是狐疑的“王燕笑了笑说道:”不过,咱只要对得住良心就行,我看那女孩工作也挺认真的。一个月就拿那点工资,没工作了,在北京还要租房啥的,生活压力会很大。公司毕竟有这么大规模了,不差那点。”说到这里,王燕忽然笑道:”呵呵,要是赔偿我三个月的话,我现在就愿意走。“她还有三周左右就要生产了。 ”是啊,你反正也到产期了。“陈翔问道:”老婆,你打算什么时候请假的?“私下里的时候,陈翔总喜欢喊王燕老婆,只有在外人或是家人面前,他才直呼她的名字。而王燕呢,不管什么时候,都直呼他的大名。两人都习惯了。 ”再过一周吧,再过一周,我就请假。那样生完孩子还能来上班。估计做月子工资是领不着了。“王燕说道,”还不如被辞了,补我三个月呢。“ ”那你们人事部后来找那女同志没。“陈翔问道。 ”找了,她按我说的,要求补偿三个月,公司答应了。“王燕道。 ”那还不错。”陈翔点头道。 说着话,车就到了医院。停好车,两人一起去挂了号,到了二楼产科。 快要进去的时候,王燕说:”最怕检查了,每次那个黏糊糊的液体贴得肚皮冷浸浸的。“ ”一会就好了。” “嗯”王燕应一声,把包递给陈翔,又脱下红色的羽绒服,让陈翔帮拿着。 产检正常,王燕出来后,陈翔紧着给她披上外套,王燕挽着陈翔,两人慢慢地下楼。这不是第一胎,王燕很少和腹中孩子对话,刚才做产检的时候,那小东西在她肚子里动着,仿佛是用小脚踢了她几下,唤起她无限的母性。王燕对着陈翔说道:“刚才这小东西踢我了。” “是吗?”陈翔笑着,看看王燕隆起的肚子,说道:“老婆辛苦了,赶明让两个闺女都孝敬你。” “你又来了,老指望孩子孝敬我,你多多挣钱,养我老。”王燕瞪一眼陈翔,佯装生气。 “嗯。我多多挣钱,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还要穿好的,赶明儿,你挣钱都给我一人买好衣服,我穿小了的给荣荣,荣荣嫌小的给她妹妹!”王燕故意道,脸上露出喜滋滋的表情。 “我看你是想当霸王,欺负完老公,欺负闺女。”陈翔叹口气,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不想让我欺负你闺女,你就多多挣钱呗。”王燕逗道。 “好,我看,我要是不挣钱,迟早会被你卖了。” “哪能啊!卖你不值钱,还是留着干活吧,潜力股。”王燕大笑道。 两人回家后,王燕懒懒的躺倒床上看书,陈翔“被逼”做午饭。这种二人世界,让他们都感觉不受打扰,异常享受。 离临产就两周多了,这天上午王燕决定跟人事部提出要回去准备生产,人事是个和她年龄相当的未婚单身汉。那王燕在工作状态种跟在家是明显两样的,她在单位时候虽然也跟同志有说笑,但,很注意身份分寸。说话做事,多的是从大局考虑,因此给人的感觉是踏实、明理和气。 因此,人事经理一听她说出要休产假后,便对她说:“是要该休息了。这样吧,您先写个申请表,我帮找易总签个字。弄好后我找您。” “好的,那就麻烦你了。我等你消息。”王燕笑着致谢。 “应该的,您先忙去吧。办好手续,我就找您。”人事经理说道, 人事让王燕写份产假申请,王燕查了下网上相关产假资料后,干脆就把申请写成从后天起开始休假。王燕把写好的休假表交到人事经理处,经理说:”后天就请假呀。“ ”嗯,就剩两周了。行动不方便。“ ”好,那我一会就先帮您找易总签字去。“ 下午的时候,会计给王燕打电话,让她去下财务室,王燕一进门,那负责发放工资的会计就对她说,“易总给我打电话了,让给您把工资结下。您看下没问题帮签下字。“ 说着会计把算好的帐本递给王燕,王燕在页面底下签上了名字。”还有“会计说道:”公司做月子期间只能领一半工资。到时会跟工资打到您卡里,提前跟您说下。”王燕一听知道公司领导肯定早就商量好了的,比起让怀孕的女同志辞职,这样对自己,已经很不错了。便笑着说:“行。谢谢了。” 王燕的产假批下来了,心里踏实很多。为了生下孩子后,能得到母亲照顾,王燕跟陈翔商量了下,回老家待产去了。王燕现在身怀六甲,现在她终于可以休息下来,住进他们自己买的房子里了,她的家是在镇上,小区里孩子们热热闹闹,她觉得那份热闹也是属于自己的。 荣荣在镇上的一所小学念书,现在她能和荣荣一起,和母亲一起,她觉得异常享受。父亲在农村,偶尔来这里,给她们送点地里的新鲜菜,一种久违的乡土气息,将她卷包起来,她感觉在自己的家里,才算是过日子。 王燕不在身边,陈翔几乎天天给她打电话。有时候,王燕出去溜达,没带手机,陈翔就变得烦躁。 有几次,母亲说:“陈翔很少给我打电话,你这回来了,他倒给我打了不少电话,都是找你的。你刚才出去,没拿手机,他让你回电话。” 王燕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有二十多个来自陈翔的未接电话,王燕知道陈翔没啥事情,心理觉得甜蜜,这就应了那句流行语:“老婆要是开机,看到有老公的二十多个未接来电,准开心;老公开机后,要是看到老婆的二十多条未接电话,准害怕”。她明白,陈翔这是真心改过,心里装不下别人了。 王燕不知道爱情长什么模样,她原先听说别人谈了七八年才结婚,总感觉不可思议。现在,她一想起,还是觉得不可思议。那么长的恋爱期,婚后还怎么新鲜啊?她这是婚前没谈过恋爱的人,以为,人家每场感情都如他们一样,要经曲折。 他们的感情不能说就此稳定,谁知道日后呢,原本,王燕为这个不确定的日后,没少跟陈翔闹脾气,她总担心,陈翔日后又犯浑,但,想一想,谁知道日后呢?总不能为了“不确定”的日后,把现在也搞没了。王燕想开后,便也开始享受和陈翔的斗嘴,偶尔乏了,让她唱歌给自己听。 陈翔一听到王燕让她在手机里唱歌,头皮就炸开,“老婆,这是长途,花钱。” “这会让你唱歌花钱了,给别人打电话瞎聊怎么没怕花钱。”王燕又来了,老是“哪壶不满,提哪壶。” “行,别瞎扯了。我唱还不行吗?”陈翔的歌声嘹亮开来,“在那遥远的小山村......” “你能不能换一个,太土了。“王燕贬损道,丝毫不考虑陈翔的自尊是否会“受伤”。 “我只会土的。”陈翔扬声,坚持自我。 “那就别唱了。”王燕制止道。 “哦——嘿嘿-”陈翔得意起来。那头王燕早就极不礼貌地挂了他电话。 “破锅自有破锅盖,啥人自有啥人爱。当初坚定的娶她,就一定有娶她的理由。”陈翔觉得这话形容自己对王燕的心态极准,婚姻之初,王燕对自己是仰视,后来变成平视,现在简直就是俯视自己了。但是,俯视总比不视好。有她,总归有个牵挂。想到这里,陈翔的嘴角不期然露出一抹微笑,又重新拨通王燕号,“老婆,我给你唱首九百几十九朵玫瑰吧。” “好!”陈翔咳嗽一声,扯开嗓子唱到: “往事如风,痴心只是难懂 借酒相送,送不走身影蒙蒙 烛光投影,映不出你颜容 仍只见你独自照片中 夜风已冷,回想前程如梦......“ 他们的感情忽冷忽热,两人相处模式也是忽争忽和,有时候一起讨论工作,有时候一起谈论孩子,有的时候又一起想象未来。就这样,在普通的日子中,他们的感情沿着他们所追求的道路,不停地孕育着,也许他们的爱情还没有真正达到*。又或许他们的爱情早已消失,转化成了一种可以在彼此面前“任性”的亲情。谁知道呢! 第四十一章 新生命新气象 陈翔租赁的房子没有暖气,是需要自己烧炉子的,幸好这个地方大,房子中间被他们事先隔开了,窗户也开着,空气倒还能流通,煤气味基本顺着煤气管出去了,也倒还安全。这是个寒冷而漆黑的冬天夜晚。 陈翔只觉得冷冷清清,简单地热了个馒头,炒个青蒜,把肚子打发好后,陈翔便爬进了被窝。外面的天虽然漆黑,但,其实时间还很早,还没到八点。 一个人躺在床上,万千思绪一齐涌上心头,陈翔想起了自己刚到北京时候的景象,那时虽然穷,但自己心大,一直认为自己可以闯出番天地来。如今,转眼过去多年,自己什么都没撇下。他不禁感到郁闷,一股郁郁不得志的悲伤情绪把他紧紧缠绕,缠得他透不出起来。 一个人闷坐在夜里,很久,很久。想了很多,很多。 这时,陈翔想给王燕电话,跟她说说自己的想法,自己想做事的话,必须有王燕的支持,哪怕是精神上的也好。 “喂,干嘛呢?”电话那头传来王燕慵懒的声音,听得出她在睡觉。 “怎么睡这么早?”陈翔问道。 ”嗯,可能快生了。老觉得疲乏,人发困。白天睡了,晚上还想睡。“王燕说道。 ”我有个事情想跟你商量下。“陈翔的声音没有了平常的随意,听得出他这是要正儿八经地跟王燕商量什么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啊,口气这么严肃。“王燕乐道。 陈翔说:”我现在觉得上班没意思,挣钱太少,看见那帮公司领导就觉得烦,我打算开个工厂。“ 王燕知道陈翔是个忍耐力极强的人,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想辞职的,一听陈翔这么说,便劝道:”既然很烦,那就把工作辞掉吧。也别等人家辞你了。再说,你上次出交通事故,公司最终毕竟还是替你赔了。差不多就行。” “可是,你现在要生孩子,没上班,我辞职了。没人挣钱怎么办?”陈翔不想让王燕有太多的生存压力。 “走一步算一步吧,车道山前必有路。你不是还要开厂吗?开厂就又挣钱了。”王燕劝道。 “开工厂是需要资金的。可咱买房不久,手头积蓄不多啊,怎么办?”陈翔分析道。 “开厂要多少钱?“王燕问道。 ”我算了下,要买一台锯用来下料,一个封边机,再加一个排空机,再加上起步的基本材料五金件,买二手的,也得有个三四万。“ “那就只能想办法先借了,我看能不能从同学那里借点,你也想办法借点。”王燕说道。 ”你真打算让我开厂了?“陈翔不确切地问道。 ”你不是一直想自己创业吗?既然想做,那就做吧。要不然,你也郁闷。“王燕说道。 ”要是做不起来怎么办?“陈翔担忧道。 ”别想那些,做做就好了。挣不了钱,也无所谓,怎么都是过日子。“王燕继续认真地说道:“除了借钱,你现在需要找厂地。不能找租金太贵的,太贵的,咱租不起。” 陈翔说:”我已经托了朋友帮看了,有个朋友说顺义那边有个地方,3000多平米,是十年前一个老板租的,经营不好,想转租,房租才5万。“ 王燕说,“那你就去看看,合适的话,就赶紧租下来。不过,咱也紧张,你得跟人家谈,租金半年一交。” 陈翔这时候还没辞掉工作,他一时没功夫去看厂地,跟人家约了周六日休息去看。 周六的时候,王燕出门乘公交去医院做定期检查,换鞋的时候,母亲看着她隆起的肚子,不放心地问道:”要不要我跟你一块去啊?“ ”不要啦,自己去就行啦。你还得接荣荣放学呢。“王燕笑着跟母亲说道,”赶明生了,就天天要你伺候了。“ ”嗯。我把你伺候好了。估计等我老了,躺在床上,让你们递茶送水的时候你们就烦了。“母亲开玩笑道。 ”不会的,赶明儿让你两个外孙女孝敬你。“王燕边换鞋边笑着说。母亲每天都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她每次进出门都要换鞋。 王燕到医院,产科医生检查后说可能会拖延几天生,让王燕不要着急。可是,从医院做完检查,回来的当天夜里,王燕就感觉下部潮湿,赶紧让母亲收拾些衣服,留荣荣在家里睡觉,紧忙打了出租车到赶往医院,到医院的时候羊水已经破了。 王燕给陈翔打电话,陈翔说那只能明天再请假了。王燕说:”不急,你请好假再回,要不公司领导找事,也不好。 陈翔应答着,又嘱咐王燕要千万小心。挂了电话,陈翔思绪万千,想起王燕嫁给自己以来,一直没能跟自己过上一天光鲜的好日子,又想起王燕生荣荣时候,满身被汗水浸透的模样,一时间心里很不是滋味,仍不住给王燕发了个短信,“老婆,你辛苦了。这次生孩子我又没能在你身边。你总是那么勇敢,你要好好的,我愛老婆。” 王燕收到短信后眼眶立马湿了,一种说不出的味道涌上心头,她给陈翔回了条短信:”嗯,没事,今夜就生了。你要是不好请假,就不要回来了。“ 第二天,陈翔到公司请假的时候,公司领导迅速批准,陈翔明白人家已经在慢慢架空他,恨不得他多请几次假,干脆辞职才好,所以,这次请假空前顺利。 陈翔踏上了回家的火车,恨不得那火车能飞,自己能立马赶到王燕身边。王燕呢,正躺在产床上接受煎熬。本来负责接生的医生跟她说,估计两个小时就能顺产的,谁知,临产前医生检查说,孩子脐带绕脖子一圈,一时半会生不下来。 王燕听了很紧张,问需不需要剖腹产。医生说:”不需要,只缠了一圈脐带,应该可以解开。“说着医生用手在她肚子上来回转动着,二十来分钟后,医生说脐带已经从脖子上解开了。王燕松了口气。 王燕感到疼痛难忍,整个脸涨得血青,她求医生改用剖腹产。医生训道,“你是不想活了?孩子就快生了,改剖腹产多危险!你再用点力,把力气聚集起来,用准。”王燕虽然生过孩子,但,早忘了第一次怎么用劲的了。孩子生下来了,是个女儿。 护士知道她生过女孩,心下为她叹息。王燕的母亲一看生下的女儿,说:”女儿是妈妈的袄,赶明你不缺袄穿了。”王燕虚弱地笑一笑,没吱声。 陈翔到王燕身边时候,已经次日清晨。王燕母亲就等陈翔来,自己好回去送荣荣上学。陈翔一到病房,王燕妈就紧忙说:“你可来了,我回去送荣荣上学。你一会去食堂打点饭,你两人吃。” “好的,妈,你快打个车回去吧。”陈翔说道。“嗯,我是得抓点紧,要不,荣荣睡醒找不着我,害怕。”说着,母亲赶紧出了门。 陈翔看见王燕穿着病号衣服,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小闺女正躺在她的身边,走到床边,伸手紧握住王燕的手说道:“老婆辛苦了。”陈翔弯下腰来,看看被裹在医院专用棉服里的小闺女,仍不住说:“这闺女,更像我。” 王燕一听猛然想起陈翔曾经说要做亲子鉴定的话。不禁逗他:“你赶明应该给你二闺女多买些玩具。” 陈翔不明白王燕为什么说这句,问道:“为什么呀?”王燕说:“这娃给你省了亲子鉴定费了。你不得多赏她点玩具?”陈翔听了也乐,却迅即板起面孔,佯装生气道:“别废话了,告诉我食堂在哪儿,我给你打饭去。” “饭盒在抽屉里,出了病房,往右拐,就看到了。” “你等会,掖好被子,别着风,我一会就来。”说着,陈翔用手帮王燕把被子往里掖了掖,打了抽屉,拿了饭盒走了。 “这是孩子爸吗?”另一个病床上的产妇家人问道,她是产妇的母亲。 “嗯。”王燕答道。 “你老公好年轻啊。”那妇人忍不住说道。 “嗯,你老公真帅。”年轻的护士说道。 王燕开心一笑,陈翔确实有一种英武的帅气,当他不言不语的时候,那股英气更重。只是,王燕还是喜欢看他笑着的样子。 王燕住了一周,陈翔就请了一周的假。一周后,王燕拆线回家,陈翔见了闺女荣荣,心里又生出别样滋味,感觉这么多年,没把孩子留在身边,很是对不住孩子。他暗自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干,给两个孩子一个安定的环境。 这个新的小生命,对他们俩来说是一个新的开始。是对他们对以往情感生活中污垢的大清理,是他们迎接新生活的起点。他们都把这个新的小生命看成了追求美好家庭生活的新起点。 第四十二章 开厂创业 陈翔回到北京后,约帮他介绍厂房的朋友一起看了厂房,并签合同交了半年的房租。厂房搞定了,陈翔跟王燕打了电话,也就毫不犹豫地把工作辞了。这一次他准备全身心地投入到创业当中。 有了厂房,为了减少开支,陈翔退了原先租的房子,搬到工厂宿舍住了。现在是就差启动金了。一般人都是先有钱,再做事。这陈翔却是空着个手,打算干事业,而且是实业。他能干好吗? 陈翔就是陈翔,他一旦想干,就想尽各种办法凑钱。但是,怎么凑都还差。陈翔给王燕打电话,问能不能从她妈那里先拿点。 王燕说:“她们不上班,又没退休金,哪有钱啊。我问过了,她外公说能给咱凑1万。” 陈翔说:“那也不错了。先借过来吧。“ ”你问你二嫂借了没?“王燕问道。 ”借了。二嫂给遥遥媳妇定亲五万,手头还有两万能先借我用着。等遥遥结婚时候,二嫂说要给她。”陈翔说道:”我本想让他爷爷奶奶把咱俩那个老房子卖了,她爷爷说卖了也不值钱,怕咱以后想回去没地方呆,他说能卖树给咱凑一千,我想他们都年纪大了,没必要要他们操心,就没要。“ 王燕没想到陈翔父母这次居然有心帮他们,心里着着实实地温暖了一下,说道:“嗯,他们年纪大了,看病啥的,也需要花钱,就别让他卖树了。你现在还差多少?” “要是再凑个五万也就够了。你还能不能再想个办法?” “我昨晚跟几个同学打电话了,人家都说没有。只有桔子说能给咱四万。”王燕道,“平常跟同学联系不多,冷不丁地问人家借钱,人家也放心。能从桔子那借来四万就很不错了。” “嗯,是啊,这年头都不兴把钱往外借,桔子能借给你,真不错。”陈翔说道。 “我明天去银行给你汇,你先把设备买了。但,工人怎么办呢?”王燕问道。 “这个没问题,我跟田小兵,三哥,和遥遥说过了,让他们一起过来,咱爷儿几个就能把厂子弄起来。赶明弄好了,他们也跟着能过点好日子。” “田小兵能行吗?他那么斤斤计较,老想占便宜?”王燕担忧道。 “不会的,大家一起做事,工厂好了,他们也能多挣点。放心吧。”陈翔觉得王燕的担忧多余。 “嗯,什么时候开工?” “现在还没活,等设备买了,先做些小样块出来。”陈翔接着说道:“家具厂都是管饭的,没人烧饭,让她爷爷来帮烧饭吧。” 王燕一听,急道:“你千万别喊他,他不要我们伺候就不错了。” 陈翔说:“你看你说的,不会的。谁家老人不巴望自己的子女好,你把她爷爷奶奶看得太坏了,他们也巴望咱好。” 王燕想起刚才陈翔说他父亲要伐树卖钱帮陈翔的心意,遂说道:“那随你便吧。” 刚开厂,没业务,杂事却一堆。陈翔这天安排遥遥在工厂打扫车间和厂区,自己带着田小兵和三哥,一起去看了二手设备。卖二手设备的那家原是个台商在北京开的家具厂,这几年房产不稳定,家具行业也收影响,人家撤资留下设备走了。负责卖二手设备的是个胖乎乎肉嘟嘟的老头儿。也不知这老头跟那台商到底什么关系,只听他自己说,价格跟他谈就成,他做主。 陈翔他们跟着胖老头进了车间,那真是一个很长很宽阔的车间,一大堆设备摆放在那里,活像个二手家具设备市场,从这废气的车间可以依稀想象出,当时这个厂子的繁华景象。有些设备已经用了十多年,有些用了三五年,他们看中一台七八成新的下料机和排锯,陈翔问胖老头:“这台下料机和那台排锯怎么卖的?” “就只要这两台?”胖老头拍下身上的灰层问道。 “嗯,暂时就这两台,以后需要,再来你这里挑。”陈翔的声音不急不缓。 “三万,不跟你多要。”胖老头爽快地说道。 “你试试能不能用,能用的话,两万吧。”陈翔说道。 “我这里不通电没法试,但,用肯定是能用。不能用到时你再退给我。”胖老头顿了下,扫一眼他们三人,眼睛又盯着陈翔,上下打量一番说道:“你出的这个价格太便宜了,卖不了。我这还七八成新呢。要是这个价格能卖的话,早就卖给别人了。” 三哥说:“你放这儿多少年,都有蜘蛛网了,卖不出去也只能当废品。” “我们不愁卖,台商也不在乎这点钱,你们要是合适的话,就两万六,再低不卖了。”那个卖设备的胖老头说道。 ”两万吧。到时谈成了我们请你喝酒。反正卖高买低,你又不赚。生意谈成了,咱还是朋友。“田小兵说道,他说话有点不着边,但,砍价功夫是有的。 ”卖不了,卖不了。“胖老头摇摇手。 ”两万二吧,要能卖我们这就付钱,不行的话,我们买新的去,现在家具行业不好,新设备也没多少钱。“陈翔说道。 胖老头转了下眼珠,想了下说道:“两万二就两万二吧,算你们捡了个大便宜。还要送货的吧,你们厂子在哪儿?” “顺义,离你这儿不算远。”陈翔应道。 “行,没问题。什么时候要?”胖子老头捋一下短短的胡须问道。 “越快也好,今天下午或明天上午都行。”陈翔继续问道:“是货到付款吗?” “你们先交五千元押金,我给你们开个收据。明天送货去,再交尾款就成。”胖老头搓一搓双手说道。 “好”陈翔从随身带的现金里头点出五千元递给胖老头,胖老头又查点了下,开了张收据。 从二手设备厂子出来后,陈翔说:“我看他那封边机不好使,年限太长了,咱去马氏看看新的吧。” “行,去吧。”田小兵应道。三人一同到了马氏经销处,又定下了一台半自动封边机。也是约定明天送货。 第二天,两家的设备都送来了,经过一番调试,陈翔又让田小兵和三哥仔细查看,确定没问题后,才交了尾款。 陈翔的工厂设备和人马就这样,初步备齐。就等接单了。 陈翔觉得有必要跟三哥,田小兵和遥遥先把工资谈好,所谓“亲兄弟明算账”,他不想以后因为工资问题,弄得不好。 这天调好设备后,陈翔把他们几个一起喊道办公室,办公室虽然简陋,却蛮大,原来的租房的老板走了后,办公桌椅都没撤,三五个桌子,够陈翔办公用的了。 陈翔找个位置,随便坐下。他们三也各自随意坐下。 “你们原来拿多少工资?”陈翔问道。 “我以前拿三千。”田小兵说,“咱刚开厂子,差不多就行,赶明儿,厂子大了,你再给我们多发点儿就行了。” 田小兵的话听起来敞亮,但,陈翔知道,三哥说过,田小兵在之前厂里工资只有两千二。他没吱声。 “三哥你拿多少?”陈翔不露声色地转而问向三哥。 “我之前只管设计,工资1800元。“三哥说道。 ”遥遥,你呢?“ ”我是1200元。“ 陈翔说,“行,回头我跟王燕商量下,看开多少合适。你们都去车间看看,把电线检查下,接好水表,收拾下五金仓库,看看其他还有没有什么要干的。”三人答应一声,去车间收拾整理去二了。 陈翔自己提了桶水,把办公室清理干净后,又摆放好一些资料用书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厚厚的蓝色的工作笔记,记下了设备用帐情况,又写下了,他打算给他们三开的工资数目。 “小哥,还有活儿没。没活我们就都先回去了,车间里的水电都弄好了。”田小兵进来说。 陈翔一看手表,还没到五点,但觉得让他们几个耗在厂里也没意思,便说道:“嗯,弄好了,就都先回去吧。” “明天上午几点过来上班?” “没啥事,就暂时九点到就行。”陈翔说道。 “好来——知道了,那我告诉他们爷儿俩一声。”田小兵说吧扭头就走。 陈翔的“嗯”声,估计那田小兵也没听到。整个厂区的格局是坐北朝南,一排车间在最北头,东头是宿舍,西边是办公室,大门在东南角。陈翔坐在办公室透过玻璃看到他们爷儿三回去后,想着该给王燕说下开工资的事情,便给王燕打了电话。 “喂。”陈翔听清手机通了,打了个招呼。 “今天我们单位人事部给我打电话了,提醒我要上班的事情。”王燕一接通电话,就直接跟陈翔说道。 “那你怎么说的?”陈翔问道。 ”我说还没到两个月呢,人事经理就说是提醒,又象征性的问候几句,挂了。”没等陈翔说话,王燕接着说:“我听她外婆说,咱老家坐月子的风俗都是三个月,比国家规定的要长。我也觉得三个月才能正常恢复,我生荣荣的时候就没休息够,老头疼。我不想回去太早,下次人事经理再打电话来,我就说孩子太小,要喂奶,我不打算回北京上班了。 ”那你呆在家里干嘛呀?“陈翔问道。 ”我打算坐满三个月的月子后,在老家找了个班上,还能带荣荣,这样对孩子好。” “到时再说吧,有个事情跟你商量下。”陈翔平声静气道。 “什么事啊。” “三哥,田小兵还有遥遥工资的事儿。”陈翔说道。 “哦。你怎么打算的?” 陈翔说道:“我是这么想的,虽然他们是家里人,但要是咱给他们开的工资比外头少,他们肯定不会长干。三哥和遥遥可能会跟着咱干,但,那样也不好。” 王燕觉得陈翔说得有道理,要想长久的话,就不能欠他们人情债。便问道:“那你打算给他们开多少?” 陈翔说,“遥遥在别的地方每月能拿到1800元,咱给他开2200元足够了。田小兵在其他地方能拿3000,咱开3200,三哥说他在原来厂子做设计能挣2500元,咱给开2800元吧。他们在这里肯定要比在别的地方做活多,出力多。”陈翔故意提高了他们三人在别的地方的薪资,他想的是,这工资一旦定下来,一时不会就不动了。赶明要是再让王燕涨,肯定不太合适,宁可自己先亏点。 王燕问:“这么高的工资,到时哪来这么多钱发工资啊?你跟他们说工资了吗?” 陈翔说道:“还没有,我跟他们先跟你商量下。” “哦—“王燕略皱一下眉头,思考了下说道:”给这个工资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咱现在刚开始,没钱,要不你跟他们说吧,先按原先他们的工资开。等过年了,效益稳定了,再给涨点。这样他们也好踏实干。毕竟他们有家有口的,也都要过日子,家家都有孩子读书花钱。” “好吧,那明天我找他们谈下,就按你说的。”陈翔欣然道。 第一个月一个订单都没有,除了做了些样品小块外,每天那田小兵和三哥就都是闲得打雀儿玩。厂子大,中间有个空阔的地方,原先种了树木花果,常招那不知哪里来的雀儿,欢喜蹦跃。雀儿们多了,田小兵和三哥就有事情干了,找来网子补雀,遥遥一看没活,就回家陪媳妇。只有,陈翔坐在办公室里,愁眉苦脸,挖空心思地想订单的事情。 第二个月和第三个月的时候,陈翔断断续续能接些别人介绍的小活儿,勉勉强强地支撑着。可是到月底发工资的时候,往往是挣来的钱,只勉强够发当月工资。 王燕知道后,异常担心。陈翔宽慰道:”这种状况是正常的,我都想到了。慢慢就好了。“ ”不能这样等啊,工厂得有销售才行。“王燕在电话里分析道。 ”我知道,我给以前的朋友和经销商打电话,让他们知道我自己开厂子了。这样就慢慢有单子了。“陈翔道。 “我在老家找了份工作,做人力资源主管,工资不高,每月三千,但在老家已经不错的了。”王燕说道。她想着这样起码可以挡点日常开支,厂子刚开始,压根没钱,不能让陈翔再操心给家里寄生活费。 可是,陈翔想法跟王燕不一样。他觉得每天日子枯枯燥燥,看他们在厂里半工作半玩耍,自己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还不如让王燕过来。王燕对于他们来说,毕竟是外人,她在,会好很多。 陈翔和王燕想法各不相同,王燕觉得在家过得舒服,又能带孩子,陈翔觉得只有王燕来厂子了,厂子才能像个厂子。但是,现在王燕是铁定心不想来,陈翔有些儿生气,难道她在家就不想自己吗?他想着无论如何,要让王燕尽快过来。 第四十三章 一起面对 这天吃完午饭,陈翔坐在办公室里,又打电话让王燕过来,王燕不愿意,她说:“孩子太小了,到那边,我一人带不了。” 陈翔说:“在家,你不也没带吗?不多是他外婆帮带的?你来了自己一人带呗。” 王燕觉得自己在家能辅导下荣荣,荣荣虽然适应了妈妈不在身边,但她学过心理学,她认为自己在荣荣身边,对孩子总是好的。可她也知道,夫妻分开长了,也不太好。心里正矛盾着,那边陈翔又说道:”老婆,你过来吧,我想你了。“ ”为什么一定要我过去呢?“拗不过陈翔天天三番五次的电话,王燕有点动摇,但,她还是想弄明白,再决定。 “你还是过来吧。咱一起干。”陈翔用萎靡不振地口气说道:“你不在身边,我没心劲。” “我去了,你压力更大。荣荣在家还得花钱,我在这里,起码挣钱把咱娘三挡过去了。”王燕坚持道。 “你过来帮我盯工厂,我出去跑单子。我不在,他们不好好干活,我也没办法。”陈翔看怎么劝都不中用,只得实话实说地道出心里的顾虑。 陈翔的这个理由,果然”切中要害“,只听王燕松口道:”那我要是去了,夜里你给孩子把尿!“ ”好的,没问题,我来给宝宝把尿。“陈翔笑着应道。不待王燕接话,陈翔赶紧“趁热打铁”地问道:“老婆,你什么时候过来?你今天就去买票。” ”孩子太小了,我一人没法带她坐火车。“ ”那我回去接你。“陈翔喜上眉梢。挂了电话后,陈翔赶紧去附近的售票点买了当晚的票,订票的时候,心里掠过一个想法:“王燕变得越来越理性了,自己怎么磨她,她都不愿意来。一说,让她来帮忙盯厂子,她倒急了。” 票是晚上七点的,陈翔到厂子后,又跟自己父亲以及田小兵他们交代几句,急匆匆往车站去了。就这样,陈翔回家接了王燕和小女儿小木到了北京,从此开始了他们那艰辛曲折的创业生涯。 王燕到北京的时候,陈翔的父亲早已到了北京。工厂里的人口不像陈翔说的那样少。三个人干活,三家都在厂子吃。 陈翔推开厂门口,王燕看到热热闹闹一家人正在逮麻雀,遥遥和她媳妇在带孩子,见到王燕,陈凤扯开她那高而尖的嗓门说道:”哎呀,我小嫂子,怎么弄得,又黑又瘦,老了很多,都跟我差不多了!“ 王燕一听,看一眼陈凤额角和眼角显露的皱纹,心想:”我哪有你那么老!“嘴上却笑着说道:”嗯,奶水多,营养都叫孩子给吸收了,没长胖。“ ”这小家伙还真白净,长得像我们家人,好看。“陈凤走过来,用手翻开裹着孩子的薄毛毯说道。 ”还真是,小家伙长得真白。“遥遥媳妇也过来看了说。 ”我小嫂子坐车累了吧,先进屋息会。“田小兵很会说话。 ”嗯,还真有点累,我先进去息会。”王燕转身问陈翔:“宿舍在哪儿?“ ”这边。“陈翔说着,领王燕进屋,这是一个不到五平米的小宿舍,除了床,就搁了一张放有电脑的桌子,桌子前放一把破了皮的黑色办公用椅。王燕的感觉一下子回到他们刚认识的时候,那时,陈翔租赁的小屋也就像现在这个宿舍这样简陋无比。 ”老婆,你先息会。“陈翔翻开被子,让王燕休息。 ”陈凤说我都有她那么老了,真的么?“王燕对于刚进门时候陈凤的话还耿耿于怀。 ”别听她胡说,她是个农村妇女,哪能跟我老婆比。“陈翔也听到陈凤说的话了,故意佯装怒气哄王燕。 ”我生完孩子,脸上长斑,我看也老了很多。“王燕幽幽道。 ”过段时间就好了,我老婆辛苦。你睡吧,我出去看看。“陈翔安慰完王燕,走出了宿舍门。 来到院子,一看他们几个还在逮鸟,便喊田小兵过来问道:”江经理介绍的那几个单子都做完了?“ ”做好了,就等着发货了。“ ”打包没?“陈翔扬眉问道。 ”打了。“田小兵响声答道。 ”打箱子了吗?“陈翔继而问道。 ”没有。“田小兵答得快而敞亮。 ”为什么不打箱子,不是交代要打箱子的吗?上次给济南发的那批货,就是没打箱子,门板破了,来回折腾都赔钱。这次是发往陕西的,更远。“ ”行,“田小兵说罢冲正在陪孩子玩的遥遥喊道,”遥遥,走,去把箱子打上。“ ”不就打几个箱子么?你自己弄不就行了。“遥遥嘟哝道。 ”说什么了,你姑父喊你,你就去。“陈翔冲遥遥训话道。 遥遥极不情愿地看眼还在逮鸟的三叔,跟着田小兵去了车间。 陈翔开始觉得用家里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天中午孩子睡着了,陈翔喊上王燕和大伙一起在食堂吃饭时候,说:“以后,我要出去跑单,你们把厂子盯好,工资我也不少给你们,你们要在这里踏实干。” 陈翔父亲接话道:“是,就得好好干。咱这也算是家族企业,人家都能干工厂挣钱,你们一起也要干出点名堂。” 王燕觉得他父亲说话,有点过于“高、大、上”,听起来让人感觉虚,一个小小的工厂还没站稳脚跟,咋就成了企业了,这也不是什么家族企业,就他们两口子四处凑钱自己投资干的。不过一想到他父亲说话也是为了帮他们把一家人凝聚起来,也没啥不好。自己没接话。 自打陈翔开了这个厂子后,妹妹陈凤也天天带着孩子在厂子吃饭,遥遥还没办结婚,没领结婚证,但是定亲后,媳妇便跟着他后头也有了孩子了。遥遥在这里上班,媳妇也就带着孩子吃工厂了。 王燕算是看出来了,她背地里跟陈翔发牢骚:“这是一人上班,全家不饿啊。”陈翔说:“别说那些小气话,由他们吃,也吃不了多少。把心思都用在接单上。” 王燕被呛白一顿,自觉这回是自己犯了小心眼,也不驳嘴。 人多嘴杂,晚上吃饭的时候,老头子说,“咱这人口也多,我一个人忙不过来,让陈凤过来帮烧饭吧。你们要是有,就给她点工资,没有就罢。我反正没事,你们不要给我开工资。” 田小兵一听接话,“是啊,让陈凤过来帮他姥爷吧。老头子在家都从来不做饭的,他做不好,没人吃。” 田小兵以他孩子的口吻称呼姥爷。王燕听了这话心里反感。陈翔却看着王燕说:“也不是不行。不过,事先说好,我们现在刚办厂,手头紧张,不开陈凤工资,光管吃饭啊。”陈翔是觉得,不让陈凤烧饭,她也在这儿吃,还不如就同意让她在这里帮着烧烧饭。 陈凤一听,接口道:“行,等你发大财了,别忘了你老妹就行。”王燕不喜欢他这个妹妹说话,她说话总是空而虚,王燕听了别扭,嘴上却说道,“都是自家人,好了,自然都好。没开厂子的时候,你们需要帮忙,咱都帮了。真好了,还了忘了自家人。” 王燕说的不是假话,她进这个家门后,各家各户,他这些个哥妹,在物质上,没有不多少沾点的。原本他们家很不和睦,这妹嘴里没一个好嫂子,尽在她面前说这嫂子不好,那嫂子没良心,倒是王燕驳她几回,说:“人家再不好,也把家给挡了。也让你哥哥跟侄儿们饭吃得饱,衣穿得暖。你以后再别说这嫂子不好那嫂子不好了,把你自己小日子过好。”说了几回后,那陈凤倒是收敛不少,很少当她面搬人闲话了。 遥遥跟他这婶子呆的时间比较长,他在老家老听他爷爷奶奶商量问他叔婶要钱,他知道这婶子心眼好,待他也是真的,便说道,“放心吧,我们好好干,好了,我婶子肯定不会亏待咱。” 吃着吃着,陈翔父亲忽然道:“陈翔,明天要买菜买米了。咱这一大家子的人口多,买的米都快吃完了。你回头再给我个一二百,咱也得买点鱼肉,没鱼没肉的,油水不够,大家没营养,没力气干活。” 遥遥媳妇道:“是啊,我这还喂奶呢,也需要营养。” 陈翔还没答话,那陈凤便接话道:“爸,你年纪大,不方便,由我哥哥自己开车去批发市场买吧。多买点肉,放冰箱搁着。” 王燕听了别扭,这刚开厂,压根没活,他们也不是不知道,这就开始讲究吃了。却也不好说啥,便对陈翔说,“你回头下午不忙,去批发市场买点米,那里便宜些。多割点肉,好炒菜。” 陈翔说,“行,下午我去买去。”他父亲说,“你不会买,肉也要看,我跟你去。”这样中午的时候陈翔带他父亲买菜去了,刚开厂,没有作息时间,没活,他们几个就在院子里聊天。 王燕看了心烦,哄孩子睡着后,自己去设计规划网站去了。陈翔让王燕联系一家印刷的,印点宣传资料。王燕觉得网站也很重要,便商量着把宣传册和公司网站都给弄了,日后好做推广,陈翔觉得王燕说的有理,就让她去操作。那王燕学的是计算机,又擅长规划,便自己参照各大家具公司网站,做分析对比后,列出网站需求内容。 陈翔买完菜刚进厂院,下了车,王燕就站到办公室门口喊他:“陈翔,你快过来看看,网站这样行不行?” 陈翔答应一声,喊正在车间门口晒太阳的田小兵他们一起搬菜。陈翔撂下这些闲事儿不管,走到电脑跟前看王燕设计的内容。 “基本还行,这里头图片底下别写价格,那样,影响咱招商。”公司简介“放到“产品图库”下面就行。”陈翔发表意见。 “好。”王燕用笔记录,又对陈翔说道:“印刷厂把排版后的图册发来了,你看行不行。” “打开我看看。”陈翔一副工作状态中,领导对小蜜说的口吻。王燕不以为然,也不计较,只打开文件夹里的图片,对陈翔说:“共计16p,按着空间顺序排列的。” “这个图有点虚,换一个。”陈翔指着其中一张图说道,“这个系列放到前面,衣帽间衣柜是主要产品,朝前排。推拉门可以放到后头。” “哦——”王燕觉得陈翔指点的很专业,一一记下。 “这个地方文字描述也不贴切,你先改,回头给我看下。”陈翔断了下,继续交代道:“还有,把订单合同也提前准备好,以后肯定要用,提前做好准备工作。” “嗯。”王燕答应着,又在本子上记下。 “嫂子你干吗呢?还玩电脑,你家宝贝醒了。”陈凤是个大嗓门,声音高又尖,人在办公室外,声音已经进屋。 “赶紧,先去看看孩子。”陈翔催道。 于是,王燕赶紧向东侧的小宿舍跑去,忙着把尿,喂孩子奶,又把孩子哄睡。 工厂的日子,繁琐而忙碌的进行着。王燕只觉得身心疲惫,忽然有点想念原先每天上班的轻松日子!陈翔几乎每天都跟王燕讨论工作或是发展,那王燕渐渐觉得,两人不像夫妻,倒像同志。 快入冬的时候,陈翔父亲说买点白菜吧,到时一大厂子吃饭,费菜着啦。陈翔觉得父亲考虑得周全,便让三哥出厂门,喊了辆卖白菜的小车。 然而,陈翔父亲不是个省事的性子,那三哥喊菜的时候已经跟人家谈好了价钱,买菜的中年男子把菜拉到厂区卸货的时候,陈翔父亲又问几毛一斤,那卖菜的说“说好了,两毛。” 陈翔父亲说:“这么贵,人家都1毛5.”那卖菜的说,“这菜好,您自己瞧瞧。”老爷子看菜说,“什么好啊,这么多老叶梆子。便宜点一毛五。”卖菜的听了,说“不卖。” 陈翔说,“行了,已经跟人谈好了。”他对卖菜的说,“卸吧。”那卖菜的把菜卸下来,放到磅秤上去称。陈翔父亲则把老叶子一个个去掉。卖菜的见了,急了,“您要这样,我就不卖了。卖的就是这个样子价。“ 陈翔父亲说:“不卖你拉走,卖菜的多着呢。”王燕听他们说话,起先没在意,没搭理,见老头子这般,也确实过分,就对他父亲说道:“哎呀,你别管了,让人家称吧。”陈翔父亲说,“你们年轻懂什么,人家就骗你们这样的。” 卖菜的中年男子火了,“我骗你什么了,菜不卖了。”陈翔父亲说,“不卖你拉走,卖菜的多的是!”陈翔也生气他父亲这种斤斤计较的特性,但也没办法。卖菜的把卸下来的菜又装了回去。 像这种小事,数不胜数,它们就像添加剂一样,在陈翔冥思苦想怎么拓展业务的时候,偶尔加进来分散他的心思,只是,这是一种没有香味又添堵的添加剂。陈翔和王燕都逐渐意识到,开厂远远不是他们原先想象的那样简单。 是谁说过,”当我们选择另一条道路的时候,我们便选择了另一道风景。风景无好坏,过程各不同。一单选择,便要启程。再也无法驻足和返回。“陈翔和王燕就即将要踏上另一条共同的人生道路。 话说,自从王燕来京到厂后,陈翔并没发觉自家人干活自觉多少。但是,有王燕在身边,每每累了,看看小闺女,他的心情便好很多。是的,两人一起面对诸多烦事儿,总比一个人去面对好。 第四十四章 致命订单 都说:”栽下梧桐树,引来金凤凰。“为什么,厂子有了,订单却没有呢? 没有订单,天天却要开支,陈翔开始变得日益焦虑起来。这天,陈翔正在翻看通讯录,忽然他原先单位市场部一个叫尹君的项目经理给他打来电话,陈翔赶紧接起说道:”尹经理好啊。“ ”听说你现在自己开厂子了,我这儿有个办公家具的工程活,你那能不能做?”尹君问道。 陈翔一听,紧忙答道:“能做,能做,办公家具都简单。” “这样吧,我一会把图片发你,你给报个价。这个活儿紧,20天内就必须安装。人家等着开业。”尹君的话很职业,听不出半点私人感情。 “行,你先把图发我qq邮箱,我看下。”陈翔也很专业地应答道。 ”好的,我这就发,你看下邮箱。一会你给我回电话。“ “好的。” 不到一分钟,陈翔就收到尹君发来的图纸,图纸上画着简单的办公桌椅,尺寸和材质要求都很清楚,陈翔一看就明白,这是个生产图,显然,尹君已经早人测量过了,不知什么原因,他这个单子没在人家那里做,要不是因为工期,就是因为价钱。图纸上的数量是50套,14天确实很紧张。 “田小军,三哥,你们过来看看,这个图咱两周天能不能做出来。”陈翔走到车间门口,喊来田小军和三哥。 ”这图简单,能做。“田小军看一眼图快语道。 三哥问道:”是用刨花板做吧?“ ”嗯。可是尹君说要14天就出货,我看时间有点紧,除非咱夜里加班加点。“陈翔担忧地说。 ”那就接呗,现在也没活。只要挣钱,辛苦点赶出来就行了。“田小军说道。 ”嗯,我也这么想的。但,这个同志跑单,把活给咱做,就是为了多挣多些钱,要不就会拖到现在了。你按这图纸上的下单日期,按照原先的日期,有2个月的时间可以生产,那个时间是绝对够的了。“陈翔接着说道,”因此,价格还不适宜太高,这次,咱就差不多就行,只要稍微挣点。这次给他做好了,他下次还会找咱。“ ”嗯,这个我们不懂,你看着办。“田小军说道。 ”嗯,我知道了,那我跟他先回个电话,告诉他,这活能做。你们忙去吧。“陈翔打通电话后,跟尹君说:”尹经理,看过图纸了可以做,就是工期紧点,要尽快定下来。价格就按照75元一平米吧。“为了能接下这个活,陈翔给的价格极低。 ”行,没问题,价格就这样吧。我先付70%,另外30%发货时候再付。“电话里传来尹君的声音。 ”好。那你什么时候确定?” “今天就确定做,你一会把明细价单发我邮箱,再发个账号,我把钱给你汇过去。”尹君说道。 “好,尹经理。那我先挂了。”陈翔原先跟同志说话,比较随意,这会这家伙给自己单子,弄得人模人样的,陈翔也只得跟他说话一本正经。 “嗯,拜拜。” 挂了电话,陈翔赶紧打开excel表,做好报价,又仔细核算一遍后,看各方面都没问题,才给尹君发了过去。总共6万元的订单,这对于刚开厂不久的陈翔来说是笔大订单,但单价极低,可想这活的工作量有多么大。 “陈翔,钱打过去了,你查下。活儿赶紧安排做。”不到二十分钟,那尹君就打来电话,催着干活。 陈翔去银行取款,带着田小军一起去买料,当天夜里就加班干。陈翔对每天的出活量没有准确的概念,那田小兵其实也不是很精懂,预算的是每天从早上七点,干到晚上十二点,应该能干完。谁知,到了第四天的时候,发现活儿还没做完四分之一。 这下陈翔急了,跟王燕说:“估计做不出来,怎么办?” 王燕说:“一开始就让你跟着一起做,你非拿架子下不了手,说他们三人就能干完。” “谁知道他奶奶的这活这么多,怪不得那家伙把活给咱做,他是没人能赶出这活儿了。早知道,就不给他那么低的价格了。”陈翔后悔道。 “你现在是工期问题。不做出来,到时人家尾款不给你,你还得亏!”王燕提醒道。 “那你说怎么办?”陈翔也着急。 “能有什么办法,你跟着一起干。”王燕道。 “我跟着他们爷三一起干,估计也干不出来。”陈翔锁眉忧虑地说。 “只能朝前赶了,干成什么样是什么样。”王燕道。 “也只能这样了,我这就去车间,你把孩子带好。”陈翔说罢往车间走去。 机器地轰鸣声原本是刺耳的,但是听在陈翔耳里却比那钢琴曲还好听,只因,这种噪音象征着忙碌。然而,现在噪音不绝于耳,他心里只有着急。 三哥在下料,遥遥负责排孔,田小军在封边和组装。为了加快速度,陈翔帮着三哥下料。现在加班的时间已经延迟到凌晨两三点,连续一周多的熬夜,所有人都感到不胜疲惫。 陈翔父亲见了说:“我也帮着干吧。” “不用了,你帮着看孩子和做饭。让王燕和陈凤两人过来帮削边,这样快。”陈翔说道。就这样原本干脑力活的王燕,不得不干起了超过她体能的体力活,关键是,那车间的浮土和灰层,是远远超出她想象的,不到一个时辰,已经是满鼻子灰。 “陈凤可干不了这活,她还得带孩子。”第二天田小军跟陈翔说。陈翔说:“那好吧,让她帮做做饭,咱爷儿几个再辛苦一些。” 离规定交货的日子仅剩三天,尹君打来电话催货,陈翔说:“活儿实在太多,没想量这么大,估计要拖延几天。” 陈翔这边刚说出这话,那边尹君二话没说就挂了电话。没到一个小时,那尹君就到了厂子,进车间一看,料是都下完了,但,还有将近一小半没封边,排孔,急了,冲着陈翔大骂道:“你这根本就没工人,几个人凑合得乌合之众,没本事接这单,你就别应我。你他妈的应我了,不是害我不讲信用吗?” 依照陈翔原来的暴脾气,有人跟他这么说话,他会迎脸上去揍对方一顿,再把对方踩在脚底下。但,这回他实在得憋着这口恶气。 “你骂也没用,你这活确实多。我们做你这活都亏了,你要是这态度,我们干脆不做了。做多少活,结多少帐。”王燕见尹君不顾惜同志情分,一副泼妇样,怒道。 “有你们两口子这么做事的吗?活儿出不来,还凶!”尹君气道。 “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你没看我们都在赶活儿吗?你自己做做,我开你工资。”王燕气道。 “别说了,吵架不解决事情。我们确实为你这活,每天熬到凌晨。”田小军说道,“咱现在只能齐心协力,把这活干了。你也才好给客户交差。” “是啊,你这活太多了,我们每天都干到早上。你看看我们一个个干你这活给累的。”三哥说。 尹君看一眼他们,确实一个个异常疲惫,现在到这份上,也只能朝前赶,再说,他事先也没合同约定,正较真起来,自己也占不到便宜,便对着田小军说道:“师傅你们几个辛苦,多费些心力,我每天加你们一人五十元。明天我再喊两个工人过来帮忙。” 第二天,尹君果然带了两个人来,他不知道陈翔用的都是家里人,估计知道的话,也不会哄着”师傅“多干活,一天额外倒贴50元了。 尹君带来的两个师傅,早上十点到,晚上五点就走,没干两天受不了了,走了。尹君一看,意识到这活确实量大,自己还是占了便宜的,也不骂骂咧咧了,跟着后面干点削边,扛板子的小活儿,又拖了五六天,活儿还是没能出来了。 这天下午王燕对陈翔说:”我是实在受不了了,我不来车间了。活儿爱什么样,就什么样。“陈翔一看王燕消瘦发白的脸说道:”老婆,你跟我辛苦了,你去带孩子吧。“ ”嗯。“王燕答应一声,像逃离监狱一样,头也不回地走出车间。 尹君一看王燕走,对陈翔说道:”你这活没赶出来,人还走了。你得赶紧找人给我把活赶出来。“ 陈翔是拿人钱财,吃人”侮辱“,憋着个气道:”我不还在这儿干嘛?谁减人了,她本来就不是车间人员。“想到王燕跟着自己不分白天黑夜地干活,钱还没挣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辛酸涌上心头,考虑到做生意要讲信用,陈翔又说:”这活也就快了,跟客户打个招呼,应该也没什么大影响。“ ”你是不受影响,客户扣我钱。“尹君别有含义地埋下伏笔。 整整二十天,活儿终于干完了。陈翔要求尹君结账,尹君说:”客户嫌拖延,要扣尾款,我还没拿到钱呢。“ 陈翔知道,这种定制的工程活,报价高,常规的,尹君能卖三倍价,而且,这种定制家具都是先付全款的。现在尹君这样说,他知道这哥们是故意的,便说,“你那边结账不结账,我管不着。你这活,你也知道,我根本就不挣钱。你得跟我结清了。” 那尹君一看陈翔真急了,便推说:”过几天吧。“ 陈翔追着要了好几回,一个月后,那尹君才说:”你明天过来找我吧。“ 陈翔啥事让王燕跟自己一起去,王燕说:”他答应给你了,你就自己去吧。孩子在家,不放心。“ ”这家伙不行,我怕他扣钱,你跟我一块去,好说话。“陈翔说道。 ”那行吧。“王燕觉得陈翔的担忧也不是没道理,便应道。 第二天,陈翔带着王燕按着约定时间到了尹君说的地方,到了后,他跟尹君打了个电话。尹君让他等了有一个小时才出现。陈翔远远地看尹君来了,下了车。 ”你点点,客户扣了我3680元。我也就扣你这么多。”扣钱在陈翔预料之中,但他不知道会扣这么多,想了想,以后跟这家伙也不能合作,也就这样算了。 这个单子,几乎把陈翔打垮。陈翔没发觉,这不到一个月,他的头上都冒出好几根白头发。回去的路上,王燕看着满脸疲惫的陈翔问道:“你说,这厂子咱还能干吗?单子多像这样,累还不挣钱的话,真的是要命啊。” 陈翔安慰道:“刚开始,咱也少经验,也不能怪人家扣钱,下次就知道工期是多少了。” 这个单子,几乎要把陈翔打趴下了。但,很快创业的热情又重新在他胸腔内燃烧起来,燃烧得更旺,更旺。可,现实的尴尬,又常让陈翔为工人的三餐犯愁,每到月底就又愁发工资。 王燕的qq心情贴变成了:”我们盼望着春风,春风来了,然而,又有谁知道春风后面是不是还跟着春雷呢?“ 第四十五章 外面有狼 陈翔和王燕到厂后,已经很晚,这是个夏天的夜晚,那失去白日威严的太阳早已下了山,取而代之的,是皎洁的月亮,悬挂在高高地天空中。 两人都无心欣赏夜幕下月的光景,停好车,便都直奔唯一亮着灯的值班室走去。值班室与宿舍同排,是靠厂门最近的那间,陈翔的父亲正在看电视,孩子睡在他的床上。王燕忽然觉得,有个老人真的很好。原先自己还反对他来北京,现在想想,幸亏陈翔父亲过来帮忙,要不,厂里这么多事儿,就凭他们自己,怎么能顾得上孩子啊。 “锅里还有饭菜,在盘子里,怕凉了不好吃,放在热水里捂着呢。”见陈翔和王燕进来,陈翔的父亲说道。 “嗯,孩子没醒吧。”王燕问道。 “醒了,又让我给哄睡着了。你们快去吃好饭,把孩子抱走,我也要休息了。“陈翔父亲道。 王燕看一眼陈翔父亲头上簇动的白发,心下涌出一丝别样的感觉,说道:“嗯,你也累一天了,我们吃完,就把小木抱走。” 两人紧着到厨房吃饭去了,厨房是个简陋的四面墙上刷白了的大屋子,一张大圆桌配几把破凳子,锅灶是农村过去用的烧灶膛式的,累了一天,陈翔不想动弹,坐到凳子上看着王燕给他盛饭炖菜。 吃饭的时候,陈翔说:”你赶紧把公司的网站策划好了,把宣传册做出来,这样,我好跑业务。咱不能等,要主动出击,现在网络很重要。“ 王燕用手揪下一块馒头,塞到嘴里,咬一口说道:”嗯,我从网上搜集了几个能做网站的,一一跟他们咨询过了。有一家2800元就能做,我把方案给他们了,他们说一个月就能做好。我约他们这两天过来签合同。” “嗯,这个价格也差不多。画册联系得怎样了?“ “改好了,你吃完饭看下,没事的话,我明天跟人家确定下来,也能印了。”王燕不紧不慢地夹一口菜,放到口里,咀嚼着说道。 “嗯,一会你打开电脑我看下。”陈翔用勺子舀一口西红柿鸡蛋汤,放到嘴里,将他咽到肚里,再咀嚼一下嘴里残留的西红柿,说道:“对了,昨天三哥说嫂子要过来。” 王燕一听觉得蹊跷,三嫂一直在家带两个孩子,怎么突然想到来北京了。抬头看一眼陈翔,问道:“那他们家安安上学谁管?” ”我也问了,三哥说安安上高中了,学校可以住校,周末才回来。周末回来让她去她奶奶那儿吃饭。”陈翔说道。 “那贝贝呢?”贝贝是陈翔三哥的二女儿。 “三哥说贝贝还没上幼儿园,三嫂要带他一起过来。过来也好,省得她在家老跟她奶奶吵架。”陈翔说,“贝贝上幼儿园倒不用愁,西村倒是有很多幼儿园。” “三嫂怎么突然要北京了?不是想着你开厂子了,怕陈凤他们跟咱沾光吧。这都还没好呢!”王燕喝口汤,翻眼看下陈翔说道。 “那倒不会,咱现在什么状况,三哥也不会不跟她说。”陈翔嘴上这么说,心里也琢磨没准三嫂确实是怕陈凤跟自己太近了,毕竟,自己在一群兄妹间,算是混得好的了。 “我吃完了,你回头收拾下,我把小木抱咱屋去,让她爷爷早点休息。”陈翔推碗说道。 “嗯。”王燕答应一声,脑子里还在想他三嫂要来京的事情。 王燕跟陈翔这个三嫂没怎么交往过。之前,总是听陈翔父母打电话说这个嫂子在家怎么怎么个不好。倒是,她自己跟这嫂子接触的几回里,感觉这个嫂子还是通人情世故的。一回是,她去陈翔家过年时候给安安买了套新衣,三嫂当天便让安安送了从街头买来烤串算是还她人情礼。第二回是,她怀老二小木的那回。三嫂知道她想吃黄豆油,特意让三哥给她捎了两桶黄豆油,那黄豆油是自家地里种出的豆子,炒出的菜水黄澄澄的。 不管别人怎么议论,这人都是凭别人对待自己的态度去判断好坏的,在王燕的记忆中,那三嫂做事大面上是说得过去的,她从不像陈凤他们那样,老想沾便宜。因此,她对这个不曾深交的三嫂印象要好过陈凤他们两口子。 王燕也吃完了,她把碗筷收拾进水池里,留着陈翔父亲明儿洗,又搽干净桌子,便提两壶开水到屋里去了。把水分别倒进脸盘和脚盆,喊陈翔过来一起洗过脸脚后,两人一起看画册去了。 自从开了厂子,他们俩似乎就没有了私生活。除了睡觉,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来谈论与工作有关的事情。有时候,王燕一边给孩子喂奶,一边还听着陈翔说车间的干活情况。 工厂的烦琐事不止是关于工作和订单,还有很多他们想都没想到的外界因素。次日,陈翔正在办公室看图纸,外面传来大呼小叫的嘈杂声。陈翔一看,院子里停了辆大车,车上下来的三个人正嚷嚷着问厂旁沟渠里的污水谁排的,要罚款。那时,王燕正在宿舍给孩子喂奶,她没出来。 “什么事儿?”陈翔问道。 “丁一呢!跟他说下要交卫生费了。年缴3000元,月交500元。”一个长得尖嘴猴腮的,年龄约有五十的人说道。 “还有,你们这个旁边沟渠里再有污水的话,罚款五千!”另一个表情猥琐的穿着制服的村干部说道。 丁一是原来租这个厂房的人,陈翔是从他手里转租来的。租房的时候,丁一交代过陈翔,这村里的干部不论官职高低,个个是吃人不吐骨的白骨精,他们要是知道了,肯定要借机敲诈勒索。 “丁老板出差了,让我负责盯着。回头我给丁老板打电话,让他过来交卫生费,是到村里交吗?“陈翔灵机一动,不动声色地说道。 “嗯,让你们丁老板到村财务科找王主任去。三天内交啊。跟他说下,再排放污水,要罚款。”尖嘴猴腮的那人说道。 “嗯,好好。你们贵姓,回头我跟丁老板说下,他好知道。”陈翔点头笑着应道。 “我姓王,你说,他就知道了。”那个尖嘴猴腮的人说道。 “好的,知道了。回头我跟老板说下。” “赶紧得啊。”来人上车,走了。 陈翔赶紧给丁一打电话,说了刚才的事情。丁一说:“这帮孙子就是想好处,那姓王的是负责这个村里租赁厂房的头,你回头给他买两条中华,打发打发就行了。卫生费比去年涨了,也没办法,你按年缴得了。” “那是我去交,还是你去交,丁哥?” “你去吧,我去,不是两条烟能解决问题的。回头我再给那姓王的打个电话,跟他说我再外头出差,让他别老带人去捣乱。”丁一的口气老练,看来已经模特这帮“白骨精”的特性了。 “好的,知道了。回头我买两条烟送去。丁哥,你帮打个招呼。” “哎,好的。挂了。” “嗯。” 陈翔挂了电话后,心里异常烦,他本人不抽烟,也不会那些应酬,没想到自己一心一意搞生产,只是租了个场地,还没挣到钱,已经把那帮吸血鬼给引来了。 陈翔进屋跟王燕简单说了下刚才情况,王燕也听的分清。陈想说:“你喂完孩子奶,去超市拿两条中华,回头打听下,那姓王的住哪,把烟给送去。” “我哪干过这事儿呀。要是以后这帮人老来怎么办?咱哪有那么多钱喂他们的?” “先把眼前过了再说吧。强龙不压地头蛇,那丁一原也是个厉害角色,他不也得给村里这帮狗子送东西。你呆这儿,就没办法,关系熟了应该就好点了。”陈翔安慰王燕。 王燕依言打听到姓王的是主任,专管外来厂子,每年各家厂子都要给他送不少东西,知道那王主任住处后,王燕买了两条中华,上门给人家送烟去了,那姓王的没见过王燕,王燕又说是丁老板让他过来的,王主任听后,一句客气话都没说,理所当然地收了烟。 送完烟,王燕又去村里交了物业费。整个一下午的时间,王燕就没能干个实事,功夫几乎全花在“送烟”事情上了。 这事就算了了,第二天,三嫂来了,陈翔怕生风波。也没提让她来厂子帮忙的事情。王燕虽然也没提,但王燕觉得嫂子跟陈凤不和,早晚会要闹出点啥事来。 陈翔总觉得,这厂子真不是纯粹得搞生产那么简单,还要对付外面虎视眈眈等着食肉的狼群,还要处理一堆家庭里经年累积的麻烦关系。 第四十六章 难言的烦事 厂子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忙着,王燕看他们很不在状况:白天陈凤带着自己的孩子,遥遥媳妇也带着孩子来厂子,他们都干一会活,就从车间跑出来逗一会孩子,哪里能安心好好干活啊! 王燕跟陈翔说:“还是定个上下班时间吧。这样不行。”陈翔说:“你真有意思,就这么多活,就这么几个人,怎么上规矩?” 王燕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你让人家该上班的时候上班,该下班时候下班,反而比这样好。你这样,人家没个盼头,不知什么时候可以收工回家,当然干活拖拖拉拉,没效果。” 起初这样说的时候,陈翔总是反驳。慢慢他觉得王燕说的也有道理,他就找到田小兵和三哥,把按时上下班的事情说了。他们也都同意。这样工厂第一个规矩:按时上下班算是定下来了。迟到早退罚。 田小兵有工作经验,也争强好胜,陈翔跟王燕商量,让他做车间主任。遥遥跟三哥总是晚到,田小兵就忍不住跑去找王燕,“他们爷儿俩总这样没时间概念,松松散散,我没法带头干好。你直接管吧。” 一天中午吃饭的时候,王燕便跟遥遥说:“你别老迟到了,从家里走到工厂都不到五分钟,早出门一会也累不死了。老迟到,影响别人干活情绪。”遥遥媳妇听了说:“遥遥出门挺早的呀,要不,工厂弄个打卡机。上下班打卡,看看就知道了。” 王燕没冲三哥说,她是觉得三哥是长辈,得留点面子。遥遥媳妇这么说了后,她也觉得口说无凭,便道:”也行,回头我去买个打卡机。“这样,厂子里又添了个辅助管理的打卡机。买了打卡机后,他们怕迟到罚款,倒是很少早到,只是,上班途中有回家的现象。王燕和陈翔都感到头疼,都是亲戚,有些话,没法说透。 陈翔的父亲,本就不是个能在一个地方长时间呆的人,没多久,他要回家。陈翔跟王燕说了这事。王燕便埋怨他,”当初叫你别让过来,非让过来,还不够添乱的。“ 陈翔生气,拉下脸说道:”你这是什么话,她爷爷年纪大了,能帮点忙就不错。你还指望他帮你一辈子!“ 王燕也生气,提高嗓门嚷道:”谁要他帮了。我是说你,这么多年交往,还不知道他们什么特性?来来去去的,不够添乱的!他走了,谁烧饭?“ 王燕这么一嚷嚷,陈翔也觉得王燕生气也不是没道理,遂安慰道:”让陈凤烧饭,少给点工资。要不,她在这儿帮忙,时间长了,也不是个事,田小兵肯定不愿意。“ 王燕一听,更来气,说道:”得了吧,那是你家姑奶奶,用不起,还是我自己来吧。“ 陈翔不期然地锁紧眉头道:”你要带小木,还要弄网站,哪顾得上?“王*常要处理图片,还要将图片上传到网站上,确实光这点活,就够她忙的了。听陈翔这么一说,便说道:”那你看着办吧。“ 陈翔给他父亲买了票,是下午17:20的,他准备吃了午饭送父亲走。吃完午饭,陈翔和他父亲,连同三哥、田小兵还有陈凤都在他父亲住的门口传达室聊着天。这时,三哥说:”我那有公交卡,我拿给你,下午开车说不定堵。你就坐公交去。“ 陈翔父亲说:”不用了,我回去不用你们操心。我在这儿你们也嫌我老头子烦。我回去就不来了。“他父亲平常说话,就有点莫名其妙地呛人,大家都习惯了,很少计较,多半不接他话茬。可谁知,三哥听了这话,扭头走了。不一会,那三嫂来了,见了老头子,脱下鞋,就照老头脸上拍。老头也娴熟地去揪他头发,三哥帮着三嫂上来揍老头子。大家忙上去拉,王燕没见过这阵势,吓蒙了。这时,她才隐隐明白,他们原先老说三嫂在家跟两个老的老吵架打架怎么回事。 老爷子的鼻子被打淌血了,三哥几天没来上班。陈翔生气,也没喊他。王燕时候问陈翔,”以前你们家也这么打架过吗?“ 陈翔说:”三嫂老跟她爷爷奶奶吵架找事,以前还喊她娘家人来打我娘。我最讨厌她了。“ 王燕说:”我看你也别怪你嫂子,我算看出来了,你三哥就是个挑事精。你想,本来没啥事,老爷子心里不舒服,说两句,也是跟自己儿女,你嫂子又没听见。他回家不学嘴,不煽动,你嫂子也不会来打老头。“ 陈翔说:”这倒是。“王燕继续说:”你想亲儿子都不疼自己爹娘,人家做儿媳的还疼啥。”顿了下,王燕又自顾说道:”你看那田小兵,待敬你家老爷子吗?陈凤自己整天都从老爷子那边捞粮捞钱的,做闺女的都这样,做女婿的能真心吗?别怪人家外来的对你爹娘不敬重,你们自家的儿女对爹娘都没孝顺心。“ 陈翔这回没反驳王燕,他觉得王燕说的也不是没道理。那陈凤成天说自己公婆不好,没来北京前,都吃住娘家,老头老太太也是有偏心,容着惯着的,弄得几个嫂子都看不惯。 陈翔父亲走了,王燕倒觉得有些不适应,他在的时候,多少能帮着做做饭。陈翔跟陈凤说让她过来帮助做饭,陈凤说:“你家的饭不好做,这么多人难伺候,一个个嫌饭菜不好的,会跟我闹矛盾。老头在,我帮着做点也就罢了,嫌不好吃,也不会冲着我撒脾气。”陈翔听她这么一说,也就不再勉强。 过几天,田小兵找到王燕说:”嫂子,陈凤在家也没事,让她过来学画图吧。不要开工资。省得她闲着。“ 王燕知道,他既然这么说,两口子肯定是预先商量过了的,说不定已经跟陈翔打过招呼了。要是自己不答应,田小兵可能干活也不踏实,陈翔也为感到难,千不好万不好,对于陈翔来说,陈凤怎么也是自己的亲妹妹。想到这儿,王燕没有回绝,也没立马答应,她说:”回头我跟你哥商量下,你先去车间干活吧。“ 果然,王燕跟陈翔转述田小兵想法的时候,陈翔说:”我知道,他跟我说了,我怕你生气,没答应。你怎么想的?“王燕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下。 陈翔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他两口子肯定商量过了,要是不答应的话,田小兵肯定会故意找茬,这事那事的,不好好干活。“ 王燕说:”那就让她过来吧。“ 陈翔说:“那怎么开工资啊,他说是不要开工资,可时间长了,也不是那么回事。”王燕说:“那就给个三五百吧。” 陈翔说:“太少了,给八百吧。” 就这样陈凤到了厂子上班,学画图。 那陈凤精明劲儿全用在对付人上了,脑子笨,可是她学画图,倒真是认真,不过认真的让王燕烦。她稍有不明白的地方,自己不去琢磨,拉着三哥或是陈翔问个不停,本身没基础,悟性又差,一个画法教她好几回,也都不记,耽误工作不说,自从陈凤来办公室上班学画图,那田小兵倒是一天几趟来办公室:“老婆,帮我倒杯水去。”陈凤便放下手里正画的图,忙着给田小兵倒水去了。 王燕生气,背后抱怨陈翔说:“真是的,自己又不是没长腿,到厨房就自己倒水了,这种小事,你也不好说啥。” 王燕自己边带孩子边做饭,有时候孩子醒着,没人抱,王燕便坐在炉子边,一边喂奶,一边炒菜。这样的日子过了几个月,王燕明显消瘦憔悴很多。 陈凤有一天吃饭时候说:”瞧我小嫂子,也老了,都跟我差不多了。“陈凤比王燕大两岁,又没文化,可眼皮高,从不把别的嫂子放眼里,竟跟这个唯一大学毕业的王燕攀比,她这是第二次说这话了,王燕听了还真不舒服。 晚上的时候,王燕把这话又学给陈翔听,她抱怨说:”我跟你没过上好日子,只是变老了。“陈翔搂着王燕说:”别听陈风胡说,她哪能跟我媳妇比。我媳妇有气质。气质比什么都重要。“ 王燕推开陈翔说道:”得了吧,跟你干这土渣活,还能有气质!“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不等陈翔再接话安慰她,那王燕便继续说道:”让你三嫂过来帮烧饭吧,要不,她每次进来也都阴着个脸,感觉大家都抱成团,独立她一个似的。“ 陈翔觉得王燕在一些事情上马大哈,但在照顾别人的情感方面,倒是蛮周全地,但,他担心这嫂子来了后,又有新麻烦,便说道:“她来了,肯定会跟陈凤吵架。我回头问问他们再说吧。” 第二天中午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陈翔借机提起了想要三嫂过来帮忙做饭的事情,田小兵说:“厂子是你的,你想让谁来,就让谁来,我们管不着。” 陈凤也说:“嗯,你自己决定,别说我们不让,回头恨我们。” 三哥听了后说道:“你嫂子还不一定想来呢,我回头问问她。”三嫂时常拿被子来厂里晒,厂子有几根大绳子,阳光好。晚上三嫂来厂子收被子的时候,王燕跟她说:“三嫂,要不你过来帮做饭吧。我带着小木,还要弄网忙不过来。” 三嫂看一眼王燕,表情平静地说:“好,你让我来,我就来帮忙吧。”王燕便说道:“厂子新开,也还不怎么好,每月就给你跟陈凤一样800元吧。”三嫂又平声静气地说道:“行,没事儿。” 次日,三嫂过来帮忙烧饭了,这样,王燕就能腾出时间想点事情。她听说淘宝网能卖东西,便打算开个淘宝店,王燕找到正在车间帮着接料的陈翔,跟陈翔说了这事,陈翔说:“别瞎弄了,谁会在网上买家具?”王燕说:“试试看呗,我看行,反正现在也没单子。” 王燕想找到支持,中午吃饭的时候,便借机把想法跟大伙说了,没人支持她。王燕觉得,他们都是土老包子,光会干活,没想法。 王燕有这么个特性,一旦看好一件事情,便会没日没夜地投入,没人支持,她也照干。刚弄淘宝的前一个月,她几乎每天都从晚上忙到凌晨三四点,又在次日的六七点起床后继续弄淘宝店。大冬天的,很冷,穿着个军大袄在办公室弄淘宝,常冻得脚麻麻的,幸好,宿舍就在隔壁,回去睡觉的时候,有陈翔焐热的被窝。 有几回小木醒了,要喝奶,陈翔很生气,隔着墙骂道:”瞎搞啥呢,没日没夜,跟谁瞎聊呢。赶紧滚回来,给孩子喂奶!“陈翔就是这样,有时,懂道理,体贴人,对外人对他家人都很好。独独对王燕有时候犯浑。 王燕讨厌他这一点,不过,习惯了,也不想吵。陈翔也怪,他不喜欢王燕没日没夜忙,王燕不忙,偎着他睡觉,他反而高兴。 开了厂子后,陈翔跟王燕的交流越来越直接,越来越深刻,说话都是直接见水底,没有任何拐弯抹角的那种。这种方式,少了点朦胧美,倒多了些真实。开厂子的压力和困难远超过他们所想象,他们共同承担着每一个大大小小的琐事和困难,命运倒似乎把他们链接得越来越紧。 一大堆的事情,有家里的,有厂里的,有外面的,一齐压向他们的肩头上。王燕有种“累扛不动,撂不开,只能撑着。”的感觉。她把这种无法形容的疲乏感觉说给陈翔听,陈翔说:“这都不算什么,慢慢就好了。” 王燕的焦虑是放在嘴上的,而,陈翔的焦虑是埋在心底的,那埋在心底的焦虑甚是可怕,它从内排出毒素,将陈翔的头发,渐染渐白。 开了厂子,厂子还没旺起来,烦事倒是一桩一桩,而且还都难以启口,陈翔觉得郁闷,那王燕更是觉得憋屈难受。他们还能扛得动吗?还能扛多久? 第四十七章 生机盎然 ”老婆,今天李哥给我打电话了。“王燕正在办公室弄网,陈凤出去了,办公室只她自己,王燕没注意陈翔什么时候进来的,猛听他说话,吓了一跳,手不自然地抖了下。 ”哦,李哥找你有什么事?“王燕好奇道,在王燕的印象中,李哥是个稳稳当当,不会轻易麻烦别人的人,王燕想他给陈翔打电话,会是啥事呢。 ”李哥说他同学要做家具,让我过去测量。“陈翔笑着说道。 ”哦,那李哥怪信任你的呀。你想那李哥一看就是做事稳当,不随便多事的人,他能帮你介绍自己同学,肯定是靠谱才找你。“王燕说道。 ”嗯,我也这么想的。“陈翔忍不住感言道:”这李哥和李姐两人真不错,你说他们为啥对我这么好呢。“ 王燕瞟一眼陈翔那股思索的憨厚样子打趣道:”人家看你实在,没心眼,怕你没活干,吃不上饭。“ ”那倒不至于,你老公就那么没能耐吗?“陈翔一本正经地瞪一眼王燕,纠正王燕的说法。 ”呵呵,你啥时去测量?“王燕问道。 ”李哥让我明天早上去,他把他同学地址和电话都发我了。“陈翔脸上擒笑说道。 ”嗯,你跟人家好好量,到时价格也优惠些。“王燕恢复正经样,提议道。 ”哎,不要,李哥说了,按正常零售价就可以。他同学有钱,只要咱保证真材实料。李哥意思就是让咱挣点钱,咱把活做好了,他同学合适,咱也合适。“陈翔一口气说完李哥电话里跟他交代的话。 ”这李哥真是个会做事,会做人的人,比你那个叫啥尹君的同志好多了。“王燕感叹道。 ”那是,那家伙就是个势利鬼,认钱不认人,不是个玩意儿。“陈翔咬牙说道。 ”那也不能全怪人家,毕竟人家也还是信任你,把活给你干了。只不过,太不讲人情罢了。“王燕道。 ”嗯,李哥说,如果他这个同学家具做的好的话,他同学手上还有个工程,可以帮咱介绍。“陈翔习惯性地抿一下嘴角说道。 ”真的?李哥同学干啥的?“王燕带着兴奋和怀疑问道,她不敢相信,好运这么快就能降临道他们身上。 ”听李哥说是搞建筑的。“陈翔在王燕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说道。 ”哦,难怪。那你可得给人家把活做好。“王燕认真地强调道,仿佛人家已经交了钱,活儿已经交给他们做一样。 ”那当然,就是人家不介绍工程,咱也得保质保量,这是信誉问题,做实业,开厂子,跟别的不同,就得一点一点地培养客户,积累信誉。“陈翔很喜欢跟王燕谈论他的观点,就像当初他传呼她一样,他总觉得,王燕是真正懂他的。 ”你忙吧,我去车间看看,你听着点孩子。“陈翔一边起身出门,一边交代道。 ”嗯。“王燕盯着屏幕,头也不抬地应道。 第二天,陈翔按照约定时间,一早到了李哥同学家。这是一处位于海淀中心处的房子,陈翔进去后,只觉得人家装修得异常豪华,欧式的吊顶配上真实的浮雕,墙上的护墙板不是常见的白色,而是浅果绿的压线条压住欧式的护墙板,地面用的地板一看就非常昂贵。 ”你们家是欧式风格呀。这些沙发挺好看。“陈翔一进屋,静静地环视一周后,对李哥的同学说道。 ”嗯,这些沙发都是我们从法国买来的。“李哥的同学黄女士说道。 ”您家成品家具我看都配齐了吧,还有哪些是要定做的,我先帮您量下。“陈翔看到屋里的电视柜,厅柜,斗柜都已经摆满,知道要定做的应该是卧室部分了。 ”书房和衣帽间,还有两个阳台柜,一个储物柜,一个鞋柜要做,风格,我想跟我们家其他家具一样,做成简欧的,都用实木。“黄女士说道。 ”这个没问题,我先帮您量下吧。“ ”好“说着,黄女士把陈翔领到了衣帽间。 陈翔拿出盒尺,又拿出测量要用的专业记事本,把各个部分的尺寸依次记好。又跟着把别处也都画了。 ”李明跟我说了,你是自己的厂子,你做的话,肯定是真材实料,我也放心。你出好图后,直接报价,回头发我邮箱。行的话,我就给你打款。“陈翔要出门的时候,黄女士说道。 ”嗯,好的,黄姐。图纸正常1-3天就能好。我弄好图,发您邮箱。对了,您帮我写一下您的邮箱。“说着陈翔把笔递给了黄女士。 黄女士接过笔很快地写了邮箱地址后说道,”你稍微等下。“ ”哦——“陈翔不解,轻应一声,那黄女士已经从门口的玄关柜里拿出一盒巧克力,”这是朋友从国外回来带的,我们也吃不了,送你一盒。“ ”不用,不用。“陈翔赶忙推托着。 ”拿着吧。“说着黄女士硬是把一盒巧克力塞进陈翔手里。 陈翔只得道谢后,提着巧克力走了。 ”这真是头一个贵客,难怪李哥交代一定要按照零售价格报。要是按照经销商价格,她肯定因为价格便宜,反而担心质量。“陈翔这么想着,已经上了车。 陈翔回到厂子后,赶紧出图,报价。次日一早就把图和价格给那黄女士发去,下午的时候,黄女士便打来电话说:”图纸格局都没问题,只是颜色要跟家里的其他家具配上。“ 陈翔说:“那个没问题,到时做两个色块送给您对比下,没问题就按照色块做就可以了。” ”那好,多久能做完。“ ”两个月左右。“陈翔这次不敢把时间弄得那么紧,按照正常工期说道。 ”好,钱是不是打到你邮箱里的账号就可以?“ ”是的。“陈翔应道,他没想到谈得这么顺利。 ”我上午有点事,下午给你汇。“黄女士说道。 ”好的。“陈翔的声调平静而富有磁性。 中午的时候,那黄女士果然把钱打了过来。这是陈翔开厂以来,接的嘴顺利的一个单子,没到两个月这个活就做完了,安装后,黄女士很满意。像李哥说的那样,这黄女士果然又给他介绍了一个工程活。 这两次活儿下来,陈翔一下子盈利,把原先借的钱还了。对李哥和李姐更是敬重和感激。陈翔知道那李哥不是缺钱的人,人家帮自己不是图利,因此,挣到前后,也并不买礼相送,只是逢年过节时候问候一下,或是带点家乡土产,表达真诚谢意。 工厂接单正常后,也算是渐渐盘活了。陈翔的心劲更大,每次只要闲着,就下车间一起干活,不嫌脏不嫌累。 王燕对陈翔的认知也更加深刻:她发现陈翔很能吃苦,有超乎常人的忍耐力,而且,陈翔对小木的疼愛,让他看起来更加个好父亲。这些,都让王燕原本冷却的心,渐渐回暖。王燕庆幸当初没离婚。陈翔还是有很多可取之处的。 陈翔骨子里还有浪漫的情怀,他还是宠着王燕的。夏天地暖,阳光充分,又时常能下两场雨,是种庄稼好时节。下班了,大家都各自回家后,陈翔便在厂房空地上刨刨土,种点蒜或小菜。王燕想起童年用一种在她家乡叫”飘花“的花的汁液染指甲的美事,便跟陈翔说:”村北头有飘花,你去拔两棵回来栽着,等开花了,我就可以用花染指甲了。“ 陈翔听了后欣然应道:”哪儿有,我这就去给你弄。这比指甲油好,我老婆用了环保。“王燕听了,笑着告诉陈翔:”就在村北头卖馒头那家前的园里。“陈翔果然去拔回几根。 陈翔会唱歌,嗓子好。王燕喜欢听歌,她有时闷了,陈翔就说:”想啥呢!“ 王燕其实啥都没想,一听陈翔问她,便顺口说道:”想听你唱歌。“ 陈翔便问:”想听啥歌?我给老婆唱“唱个新歌吧,你老唱老歌,听腻了。” 陈翔很认真地问:“啥新歌,我先学学。”王燕也没听过啥新歌,只得说:“就唱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吧。”陈翔便唱了起来: “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 有我可爱的故乡, 桃树倒映在明净的水面, 啊!故乡!生我养我的地方......” 每当陈翔唱歌给王燕听的时候,王燕就觉得她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有时候无聊,王燕便问陈翔:“你当初干嘛娶我?是不是看我漂亮?” 陈翔便逗她:“你漂亮个啥,土老包一个!” 王燕不依不饶:“土老包,你干嘛娶?” 陈翔继续逗她:“没办法,没人要,我就娶回来了呗!” 王燕生气:“得了吧,你是娶不到老婆,连挑大粪的都不愿意跟你,你就把我骗回来了。” 陈翔说:“可别这么说,当年追我的小姑娘多着呢,都长得不错!”王燕道:“你还挺滋儿呀,婚前恋有,婚后恋也有!” 陈翔说:“别废话了!说说就不上道儿。”王燕说:“那你为啥娶我!”陈翔无奈,说道:“废话,我老婆好呗,我要不喜欢,我也不娶她!”王燕听了这话,便心里美,紧紧跟踪:“你说说哪儿好了?” 陈翔想都不想的说:“我老婆还真好,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就是娶了我老婆。”这种对话会经常在他们无聊的时候进行。有时候,陈翔还会具体地列出点王燕的好。王燕也大方地列点陈翔地可取之处。不过,王燕夸完陈翔后,通常会紧盯句:“以后再翘尾巴,不正干,看我不把你尾巴给剪掉!” 人常说“同苦的夫妻多,同甘的夫妻少。”王燕嫁给陈翔没过过什么‘甘日子’,不顺心的日子倒过了不少,不过,她内心并不埋怨,她扪心自问,觉得自己给这个家的贡献本就少于陈翔。‘陈翔出轨’事件爆发后,不光王燕深刻思考,重新认识过陈翔,陈翔也深刻地分析了他自己的行为。他们坦率的谈话,倒是让婚姻往前进了一大步。 也许没有一个男人愿意主动跟妻子说自己的‘隐秘’事情,只是,没办法,陈翔娶的是王燕,而王燕又明确告诉陈翔,“我宁要听真实的故事,不要你的谎言。”真故事会让我伤心,但,谎言会让我恨你,我要知道你欺骗后,我迟早会离开你!“陈翔知道王燕说的是真话,所以,他只能真实地把他做的事情和心理历程做了剖析。 陈翔跟王燕说过:”我想不光我,每个丈夫,骨子里都是愛家愛自己老婆的,这老婆再不好是自己娶的,肯定有可取之处。外面的,只是一时。不过,也有个例。如果发现晚了,那男的习惯了跟外头的,有可能他也就不愿意回头,娶了人家。”陈翔说这番话,是他真实的想法。王燕听得出,陈翔也的确认真审视过他自己。她也知道陈翔决意要好好跟自己过日子,但有时候还是仍不住往事重提,人就是这么矛盾。 不管怎样,原先他俩结合是因为各自认为到了婚期,喜欢的成分居多,婚姻出了问题后,他们才意识到,就在平凡的日子里,相互间已经不由自主地产生了爱情,而现在共同的家庭目标,倒让他们的爱情更加深刻了。 厂子顺了,家里也和美,虽说仍然没有能买上房子,可陈翔只觉得已经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他感觉那传说中满是金子的金山也离他拿的斧头不远了。他畅想着,等有钱了,让爹娘住新房;等有钱了,让老婆穿漂亮衣裳;等有钱了,做点慈善......一股前所未有的生命力,好像重新在他体内复出,生命充满了活力,一切是那么生机盎然! 第十八章一时的困难 人们在做一件决定的时候,往往都是想着好的方面。但是,事情就是那么奇妙地会伸出许多出人意料地枝枝蔓蔓来。 陈翔三嫂来到厂子后,起初一两个月表现得很是勤快,她干完厨房活,还时常主动跑到车间帮干点零碎活:学着打打磨、扛扛板子啥的。有时下班后,三嫂会跟王燕唠叨:“我看田小兵那样就不顺眼,喝水还喊老婆,自己又不是没手没脚,故意偷懒干活老磨蹭,这两口子到哪儿都不行。“ 王燕心里其实也很烦陈凤两口子这种行为,只得接口说:”是,他太矫情。“背地里王燕把三嫂的话学给陈翔听,陈翔说:“别天天没事说这些闲话,三嫂话多。” 王燕说:“你这人真不清头绪,既然三嫂说这话了,时间长了,她见陈凤两口子还是这样懒懒散散的话,她也会偷懒。” “她有什么好偷懒的,只要她把饭做好。”陈翔皱眉不耐烦道。他其实也看不惯陈凤和田小兵那种工作时间暧暧昧昧,老公老婆喊的甜,干活磨磨蹭蹭的样儿。但,因为三嫂对老人不敬的原因,他对这三嫂也没什么好感。所以,不想从王燕嘴里听到三嫂说陈凤他们不是的话。 俗话说:“好人也怕坏人带。”三嫂见陈凤两口子干活懒懒散散,不久后,自己也不去车间了。再过段时间,干脆连饭菜也不好好做了。每次炒完菜,把肉挑拣出来,事先盛到三哥的专用碗里。工人吃的菜,反而不见什么肉。那锅更是不好好刷,水烧开后,紧着自家的水壶装满,就往家送。渐渐地,只有做饭时分才出现,别的时间都抱着小木出厂子玩儿去,再往后演化,就连小木也不带。光明正大地,只有做饭时候才见她生火做饭。 三嫂的行为也反过来影响遥遥和陈凤,他们都学他,上班时间,把自家水壶装满,先送家去,再来上班。王燕算是看出来了,这一家子子,是一个赛一个地学着自私。 原本王燕对陈翔家的事情本来了解很少,多年前,也都是听陈翔父母和陈风描述得多,而他们嘴里,众人的形象几乎是一致的:”大嫂自私,忘恩负义;二嫂不管孩子,光顾自己一人潇洒;三嫂小心眼,嫉妒陈凤带孩子吃住娘家,还不让安安去爷爷奶奶家玩。“在他们嘴里,除了听不到对自己的评价,哪个外来的都不好。 等三嫂来京后,王燕才知道,原来三嫂口中描述的又是另一番景象,本身陈翔兄妹不少,但,只有他们两人每年主动承担家里责任,给家里寄点钱,按说,做父母的也该知足,却谁料那老太太竟在村里头抱怨说:”陈翔那媳妇也小气,给我买件衣服小得不能穿,一年到头就给那么点钱,竟拐着我们家陈翔孝顺她自己爹娘去了。“三嫂还说,王燕怀孕时候,那老太太从他们这里要了钱,尽让陈凤去买鱼虾吃,根本就没病没住院。 王燕不知他们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她只根据她的相处和所见,觉得,这家人都近不得,需要和他们保持适当距离。 过去陈翔每听到他父母说三嫂在家找事吵架,就生气,甚至打电话埋怨他三哥。那时,王燕总说:”你自己父母什么性子,你多少了解些。别尽说你三嫂不好。她再不好,也把你三哥和孩子伺候好了。没让你爹娘操心,人家和你三哥离婚了,你三哥和孩子也没人管。“陈翔听了也觉得有理,也就反过来说说自己爹妈,让省点心,别老说儿媳妇这个不好,那个不好的。 王燕不知道,这三嫂跟这小姑子原是在家里吵架多了的。到了厂子‘集中’后,终于‘战争’爆发。那天早上,王燕正一手抱着小木,一手在装修淘宝店,忽然听到院子里爆发出响雷般的吵骂声,王燕吓了一跳,紧忙抱着小木跑出办公室,只见,那田小兵手里正抄着一块板子要砸向三嫂,嘴巴不停地骂骂咧咧。 三嫂毫不示弱:”我拍死你个*玩意!“遥遥正拉着田小兵,三哥过去也要打田小兵。陈凤见了,跑过去拉着田小兵:”咱回家,咱不搁这儿上班了!“ 陈翔当时正在车间,听见吵架,跑出来一看这情景,当场就气得满脸通红,冲田小兵嚷着让他把手上的板子扔掉。只听“啪”的一声,田小兵使劲把板子砸向地面,板子立马被摔成两断儿。 “你干嘛呢!”陈翔怒道。 “走!跟我回去,咱不干了!”田小兵甩下板子,反拉着陈风,嘴里骂骂咧咧地往外走去。 陈翔气结,什么也不说。返身到车间干活去了。他知道,谁都有理,谁也都没理。他们就是没把厂子当自己的干,纯粹耗时间混工资。 第二天一早,还没到上班时间,陈凤拉着田小兵来了,王燕正在浇水,陈翔在砸柴火。“嫂子,浇水呢!”陈凤打着招呼。 “嗯,刚烧开。”王燕随口应着,她知道陈凤这是想来上班。 “昨天回去我骂田小兵了,他就是个神经病,不过也不来怪他。他说三嫂见了他,老师嘴里不干不净地低声骂他。”陈凤解释昨天田小兵的行为。 “哦。三嫂骂你什么了?”王燕问向田小兵。 “她就哪样骂着,声音也不高。以前骂我都装听不见,昨天我从厕所出来,她又骂我。”田小兵说道。 “我拿你们没办法。你们要是想再这儿干,就好好的。要是在这儿吵架,就出去。我没法给你们处理这些事儿。”王燕说道。 陈翔听着王燕说话,一声不语。他也烦透了田小兵,之前不知道这个妹夫是这德行,没少照顾他们,现在开厂子了,需要借他们力,一起做事,他们却一个比一个掉链子。 “我跟田小兵说了,要是三嫂再跟他吵架,就回去。”陈凤说话的口气,好像有理的是田小兵。 “你嫂子说的对,你们想清楚了,要是想干就好好干。不好好干,我们也不勉强。”陈翔说道。 “嗯。就是,一家人一起开个厂子,弄好了大家都沾光,成天哪来那些个事儿。”陈凤顺着说道。 “你赶紧去干活吧,不是说客户这几天就要安装吗?”陈凤对着田小兵说道。 “哦,那我去了。”田小兵往车间走去。 “吃饭没?”王燕问道。 “吃过了,嫂子。”陈凤答应着,问道,“孩子还没醒?” “没了,她都睡到十来点。”王燕说着话的功夫已经装好了水。 “那我去办公室了。”陈凤转身朝办公室走去。王燕心里说不出的堵,但,她也知道陈翔还是希望田小兵来厂子里干活的,毕竟,他好好干的话,做活还是蛮快的,手艺也说的过去。最关键的是,田小兵是他亲妹夫,不管怎样,陈翔都希望他能干活挣点钱,供他自己一家人吃饱穿暖的。 三嫂也当没事人似的,到了中午做饭时间,又来烧饭了。一切似乎风平浪静,什么都没发生。只是,这些惊心动魄的场面,再接下来的几个星期内,又发生了几场。王燕对他们彻底感到失望,她不得不对陈翔说:”别让田小兵干了,能干也不能让他干。你看他没大没小,敢打你嫂子。太不像话!“ 陈翔说:”三嫂也不行,她没来,他爷儿三干得好好的。“ 这天,田小兵又说三嫂骂他,跟嫂子打了起来。三哥拉着嫂子回去了,回来的时候,三哥对陈翔说:”你嫂子不来了,老吵架,没法干活,你们也为难,她自己在外面找个班上了。“ 三嫂不在,王燕又得自己烧饭。有一次到了十一点了,小木醒了,来不及抱孩子,王燕冲正在电脑前坐着,学画图的陈风喊道:”陈风,你帮我抱下小木吧。我要烧饭,他们一会儿要下班了。“ 谁料,陈凤想也不想地说道:”我是来你家上班的,又不是来你家当保姆的,我不给你抱孩子,我给你抱孩子,遥遥媳妇还说我偏心,不抱他们家的呢!“王燕没办法,只得用衣服裹了小木,拉把凳子坐着,一边把小木抱在腿上,一边去接水洗菜,勉勉强强地把饭做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王燕想起父亲跟说过的话,父亲说:”我辛辛苦苦供你上大学,你大学毕业就干这活。这大学都白上了。“王燕想想自己做的事情,确实没有技术含量。父亲老劝她自己找个班上去,别跟陈翔一起在厂子里。 王燕想想从开厂子到今天,钱没挣着,累没少受,人心还不齐。自己也感觉希望渺茫,她跟陈翔说:”我还是考研吧。这样什么时候熬到头啊!“ 陈翔也被厂里的一堆没完没了的烦事弄得身心俱疲,他心里也是希望王燕能考上,这样好找个轻快的工作,省得跟自己受这个罪,便问道:”嗯,你想考哪个学校?“王燕说:”我想报考清华,考管理。“ 陈翔看一眼王燕,说道:”清华分数高吧。“ 王燕用自信而平静地声调说道:”高就高吧,管理应该不难,要考就考好的大学,自己这辈子也没读过清华。“ 王燕买了复习用书,白天弄淘宝店,做饭,晚上等孩子睡了,自己就从床上爬起来背背单词,做点练习题。 王燕本就有考研的志愿,现在,眼前的困难,更坚定了她向上的决心,她觉得只有通过知识才能改善命运,而,这个命运,不只是关乎她自己的,还有她整个小家。 “仓廪实而知礼节”,精神总要有物质做垫脚石。陈翔觉得所有的困难,都只是一时的。为了能让王燕过得轻松些,让这个家庭有个美好的未来。陈翔决定不管多苦多累,只要王燕考上,都要让她读书。 第四十九章 阴晴不定 天有阴,也有晴。 对于陈翔来说,大家好好工作,便是晴天;对于陈翔来说,有订单便是晴天。 似乎“万事开头难”,那些难事似乎是老天爷特意用来对付雄心勃勃一心一意搞创业的陈翔的。老天制造出一件件让他烦透了的难事来刁难他,陈翔的内心被锻造得越发坚强。陈翔逐渐能体会“靠山山倒,靠水水干。”这句话的深意了。对于家人,他不再一味迁就,该说的说,该包容的包容。对于家人如此,对于别的员工也如此。用心培养,善意对待,准时发工资,去留随意。 一段段难熬的日子从他身上碾过之后,那厂子的状况竟明显好转,活儿多了些,只是陈翔还是那么操劳。这时,王燕表妹欣然给她打电话,说是想过来上班。王燕跟陈翔说了欣然想来上班的事情,陈翔考虑到陈凤两口子的工作态度不端正,不一定能长呆,就有心培养个能在办公室文员,于是,陈翔让王燕给欣然回了电话,同意让她来厂上班。 欣然二十一岁,在家没正经上过什么班,刚到厂子的时候,每天还是睡到早上八九点才起床,没有进入状态。这天,王燕见欣然还没起,也不喊她,直等她睡到自然醒,才过去找她谈话。王燕说:“你在老家什么工作状态,我不管。但是,既然到了这里,我对你就有要求了。你得准点上下班。” 欣然说:“我什么都不懂。” 王燕说:“不懂可以慢慢学,你先把态度端正了。” 欣然确实什么都不懂,陈凤见办公室多了个欣然,心里不是滋味。原先,王燕让陈凤给客户报价,她都是拖拖拉拉,只管学画图。王燕对她这种行为很反感,陈翔劝说:“她能学画图也是好事,赶明她不在咱这儿了,也能去别处找份画图的工作。”王燕不好再说什么。现在欣然来了,一有报价,王燕就让欣然做。欣然不懂,王燕就耐着性子,一点一点教她。 报价的关键是看图纸,有时,王燕也不懂图纸,就让陈翔或三哥教欣然。欣然没一点功底,起初,三哥嫌欣然笨,说:”有教她的功夫,我自己都报好价了。“陈翔听了后说道:”你别这么说,谁都是从不会到会。等她学会了,能帮报价,咱也省心。“ ”陈凤不是会报价吗?“三哥说道。 陈翔心想,哪里能指望陈凤,嘴上却说:”图少让她一人报还行,图多了,陈凤一人也忙不过来。“ 三哥听了后,不再吱声。人都是有特殊感觉的,那欣然也感觉到只有陈翔是真心教她,因此遇到不懂的,就问陈翔。陈翔有一个很难得的优点,他在指导别人方面,总是竭尽所能,耐心至极。关于这点,王燕倒觉得他适合搞教育工作。 那欣然也是个很肯往里钻的女娃,不到两周,她也就学会了看图报价。这样,只要有图纸,报价的活都由欣然算。王燕怕陈凤多心,就当着欣然面说:“你陈凤姐很有经验,不懂你就请教她。她这段时间主要学画图,等你会报价了,你也要多学学画图,这样,工厂忙的时候,你俩就能把图纸搞定,你哥好安心接单。” 欣然嘴甜,管陈凤也叫“姐”,但,陈凤到底是陈凤。虽然知道欣然是王燕表妹,但,仗着自己是陈翔亲妹,等欣然也学会画图后,她就开始“喜欢”带小木。陈翔外出测量后,把尺寸交给陈凤,她就会说:“让欣然画吧,我坐电脑跟前时间长了,眼睛不舒服,我带小木出去玩玩。“ 陈翔逐渐了解他这个亲妹妹,也不说啥,只要田小兵安心干活。客户单子能准时弄好就行,再说,王燕心事总在淘宝店上,还要做饭,小木也确实需要有人带。这样,陈凤的工作倒成了带小木。 这天,陈凤带小木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王燕感到纳闷:以往这陈凤抱小木往往是大半天才回工厂,这回没到一小时就回来了。 ”嫂子,小木的脸给磕破了。“陈凤一见王燕就紧张地说道:”我去给她倒水,让她站着别动,她搬小凳子,摔了一跤,跌到水泥地上,把脸都磕破了。“ “妈妈抱抱——”小木一见王燕,委屈地又哭出声来。王燕心里一阵酸痛。 “来,快让你妈妈疼疼。”陈凤见孩子扑向王燕,就势把孩子递给王燕。 “妈妈抱抱。”王燕说着,用手擦掉小木眼角的泪,细看小木的脸,只见小木的脸果然从上到下都给划破了,不过,虽然有血迹,也只是表面划痕。王燕强忍住心疼,用平静的不能再平静的口气说道:”嗯,小孩都皮,下次注意点就没事。不严重,两三天应该就好了。“ 陈凤又说些什么,无非是怕王燕生气,多说些解释的话。王燕脑子里忽然想起七八年前,陈凤母亲带着陈凤的孩子来她家玩,结果那孩子抢荣荣手里吃的,荣荣伸手去抓,弄破她家孩子一块皮,陈凤得知后打电话问责的事来。 陈凤这回是拿她的心来度王燕的心了,不想王燕这么平静,没责她一句。倒有些尴尬,接下来的几天,认认真真只在厂院里带着小木。 中午的时候,陈翔看到小木脸上的划痕,很生气,问怎么回事。王燕把陈凤的话学了一遍。陈翔说:“以后别让她带了,肯定不是给小木倒水喝,一准自己干活去了,把孩子扔在一边没管。” “哎,说那些没用,她姑姑自己也紧张,算了。以后我有功夫,我都抱抱小木。”王燕说道。 ”嗯,你多陪陪小木,看孩子跟咱瘦成那样。人家孩子都比咱家孩子过得好。“陈翔说的人家孩子是指陈凤和三哥家的孩子,确实,他们开着厂子,孩子跟着吃大锅饭,有一搭没一搭,偶尔,下班,他抱小木去陈凤或三哥那里玩,倒看见人家锅里大鱼大肉。陈翔想到这些,抱着小木一阵心酸。 ”爸爸陪小木玩。“小木用手圈住陈翔的脖子,陈翔抱起孩子说道:”来,骑大马,好不好?“ ”好。“小木开心地笑了。陈翔弯下腰来,小心地让小木爬到自己背上。王燕看着这父女俩,一种说不出的幸福感涌上心头。在对待孩子方面,陈翔是个极其负责的父亲,他对孩子的爱是淋漓尽致,不打丝毫折扣的。 陈翔有一个理念,他坚持认为:帮人就是帮自己。 欣然经过一番*和认真学习后,对工艺流程,图纸结构等都渐渐熟悉起来,客户打电话到办公室咨询,她也都能基本回答了。这样欣然除了画图,报价外,同时还充当了客服角色。有欣然专门负责办公室后,就好像多了双臂膀,陈翔感觉担子轻了一些。 这天陈翔正在办公室指导欣然看一个橱柜图纸,田小兵过来喊道:”阿亮手破了。“ ”啊?”陈翔吓一跳。开家具厂,最怕的就是这种事情,他二话不说,赶紧跑到车间,“阿亮,手怎么了?” “没事,铣槽时候不小心给碰破了。”阿亮平静地说道。 “”我看看,“陈翔说道。”阿亮把右手抬起来给陈翔看,陈翔看到血正从阿亮的手上往下滴,幸亏没伤到指头。“ “我带你去医院包扎,拿点药。”陈翔关切地说道。 ”不用,没什么大事,破了块皮,我自己去吧。“阿亮说道。 ”那让田小兵开车带你去。你先找块布扎一下,我去拿钥匙。”说着,陈翔转身对田小兵说道:“你带阿亮去看下手,拿点药。” “嗯,阿亮我带你去。”田小兵答应着,跟阿亮往外走。 陈翔紧忙回到宿舍拿了车钥匙连同伍佰元递给田小兵,“快点去吧。” 阿亮手破了,手上的活儿也被耽误了。工厂人少,几乎一人多岗,阿亮负责的部分,只有他自己操作熟练。阿亮在宿舍里休息了七八天,只有吃饭时候才出来,王燕有点着急,问陈翔:“阿亮手怎么还没好,不是没什么大事吗?客户的柜子工期就要到了。” “那也没办法,不要催他。阿亮是个心里有数的人。”陈翔说道。听陈翔这么一说,王燕只能默然,尽管她是个急脾气,心里很急很急。 陈翔就是这个样子的,他不管对方身份职业,只要对方做人做事说得过去,他对外人都用尊敬的心去相处。这一点,王燕一方面认同,一方面又感觉百思不解,因为,陈翔对她可不是这个样子。陈翔对待王燕的态度是什么样子呢?用两个字便可以准确形容,那就是“矛盾”。当然,陈翔自己不这么认为,王燕却对他的“矛盾”态度,深有体会。接下来的故事更能解读王燕的这种体会。 第五十章 新航道 日子一天天过去,陈翔和王燕每日忙碌着,一任美丽的朝阳从东边溜达到西边,再隐没在黑夜中,他们无心更没时间去欣赏那大自然的朝暮幻景。离考研还有三天,王燕决定定下心来,认认真真地复习下。这天晚上,陈翔喊王燕帮核算下价格,王燕很烦,恼火地说道:”你自己算吧,我要看书!“ 由于阿亮手破后,休息了很长时间,客户的柜子眼看就到送货时间了。陈翔催不得,让田小兵和三哥去做,他们都回做不了。没办法,陈翔只得自己学着动手做。这天,陈翔又在车间干了一天的活,身体很累,心里更是烦躁。他听王燕这么说,突然骂道:”看你妈的个书,给我过来,赶紧把价格核算下,经销商等着呢!“ 王燕知道陈翔这个坏脾气,一累起来就会冲最亲近的人发脾气。只是她自己在厂里,除了负责网络文案类工作,还要帮干些捡柴火,烧水做饭的活,到了晚上还要带孩子。她每天其实也累,心里也憋屈的慌,这会见陈翔骂自己,只当陈翔又犯毛病,嚷着骂回去:”你他骂的混蛋,自己又不是不会核算,我要看书,我要考试,等欣然算好价,你自己再核下!“ 陈翔有时候很大男人主义,加上自己累了一天,心里本就烦躁,现在见王燕当着欣然的面顶骂自己,火气一下子腾地冲到胸口,冲过来就把王燕推到门口:”给我去,把价核了,我看你犟!再犟我打死你!“ 王燕冲回去,抓起书就撕个粉碎,悲切地哭道:”我他妈的不考了,我死去,我不跟你过!“陈翔看王燕撕书,把书捡起来,扔她脸上:”你死去,养你也没用,早点死去!“王燕往外跑,拉开厂门要出去,陈翔冲上来把她推倒地上。王燕万念俱灰,放声痛哭,这一哭,把从前的痛苦记忆都揪到脑海里,越哭越伤心,那哭声听起来竟凄惨无比。 此刻的王燕很恨陈翔,她真恨不得自己有勇气,一头撞地死了,给他个冷尸去收拾,但,看他怎么过日子。她真切地感觉到陈翔骨子里流淌着冷漠的血液:他虽然支持自己读书考研,可一方面,又不肯真给她任何时间,对她像对待男人一样使唤着,让她干着她所能做的任何家务。王燕开始后悔支持陈翔开厂了。要是不开厂,自己也不用受这份罪。她恨不得,一把火烧了这个厂子。 说陈翔冷漠吧,他对自己父母和那个妹妹倒是体贴万分,常说,“父母能把我们带大就很不错了,他们那个年代自己也过不上好日子。陈凤也是家里穷,你对她不好,田小兵就会以为陈凤娘家没人,会欺负陈凤。”他说那些话的时候,王燕觉得他通情达理,处处替人设想。可,很多时候,这个通情达理的陈翔独独对她冷酷无情,在她面前表现得无比冷血。这究竟是为什么? 王燕伤心,躺在地上大声哀嚎。陈翔见状,冷冷地说道:“外面冷,你愛躺多久躺多久!” 陈翔回屋看价去了,王燕知道这时的陈翔不会心疼她一下,她想起当初她因他出轨而流泪晨跑,陈翔却在被窝里睡得安安稳稳,次日,依然跟张玲玲qq聊得火热的事情。这是血液里的冷漠,是真正的对她的无情,她真切地感受过,现在她又感觉到了。王燕忽然心念电闪,她觉得对于血液里流淌着冷血的人,悲痛和眼泪都是无用的。 王燕蓦然想起陈翔父亲在王燕闹着离婚时候,对自己说过,“你赶明好好考学,超过他。这个东西不能有本事,有本事就败坏。你比他强了,好好治他!”知子莫如父,王燕觉得陈翔父亲总算跟自己说了次真话。 想到这些,王燕迅速从地上爬起来,轻手轻脚从大门底下缝隙钻了出去,还好陈翔没有听到门的响声。王燕出了门,摸摸口袋,口袋里只有白天买菜剩下的十几元,这些钱,是不够住宾馆的,王燕想到了唯一的去处:网吧。以前王燕跟陈翔吵架,她也都是去网吧泡夜,她不喜欢也不会玩游戏,又觉得和陌生人聊天无趣,便开通博客,在博客上用男性身份和口吻书写着她的痛苦。 陈翔算好价,走出办公室,往地上一看,没见到王燕。他开始着急起来,在厂子内找了一圈,还是没见。打王燕手机才发现王燕根本没带手机。陈翔这时候一下子清醒起来,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做的过分,他打开厂门,又从厂前找到厂后,他有些担心王燕真会想不开,心里一阵慌乱。不过,这样的念头又很快消失,曾经,王燕跟他说过,为他这样的人死不值得。王燕说那句话的时候,陈翔感觉她很讨厌。不过,另一方面,他又觉得王燕有种超乎常人的理智和承压能力,直觉告诉他,王燕不会寻短见。 王燕脾气犟,也暴躁,是不受欺负的那种。他恨过王燕这种暴脾气,没有女人味,又不知道打扮,带出去没有面子。不过,他心里有时候,又庆幸娶的是王燕这种女人:到哪能让他放心。陈翔想起西村有个网吧,王燕肯定去了那里。他让欣然抱着小木,开车一起去了那个网吧。到了网吧,他知道王燕不会乖乖地跟他回来,他怕王燕当着众人面跟自己吵架,他从欣然手里抱过正在熟睡中的女儿小木,让欣然去喊她姐。 欣然推门进去的时候,发现王燕果然在那里,但是,无论欣然怎么劝,她都执著地不肯回。欣然只得说:“姐姐,回去吧。天好冷,多十二点多了,我姐夫抱着小木在车里,也冷。” 王燕冷冷地说:“你回去吧。甭管他,冻死他!”欣然喊不动,返回来告诉陈翔。陈翔知道这次是真的伤着王燕了,把小木递给欣然,自己跑进网吧去喊王燕,王燕还是不肯走。他又像以往每次吵架那样哄着王燕,假装认错道:“都是我不好。老婆你回去吧。” 王燕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不是你老婆。你死去吧!”陈翔嬉皮笑脸地说:“你回去看书,我不喊你。你就看你的书。”王燕恼道:“老娘不考了,我找个有钱的老头,直接过好日子去!” 陈翔知道王燕在气头上,却也恼火:“别死不要脸的,赶紧给我回去。”王燕听不得陈翔这种话,死活不回去。在公共场所,陈翔也不好拉扯。陈翔说:“小木饿了,你回去喂奶去。” 王燕冷冷地说道:“饿死得了,你生的,赶明像你,也不是个好种!”话虽这么说,但心里却开始心疼女儿。 陈翔佯怒道:“越说越不上道。赶紧回去,小木尿湿裤子了,容易感冒。” 王燕一听说小木尿湿裤子了,心里发软,不再吭声。陈翔知道这话管用,再哄两句,王燕为了孩子,也就’找个台阶‘回去了。 王燕认真看了三天书,严格来说,是两天半不到。考研那天,陈翔带王燕在清华大学附近找了个青年宾馆,陈翔就是这样,每次考研的时候,都坚持陪着王燕,这一点,王燕感觉不能理解,又似乎能理解。她也说不清,陈翔对她来说,就是个活生生的矛盾体,有时冷漠,有时又格外热忱。 王燕一直记得考场里清华监考老师说的话:“大家不要抄啊,把准考证留好了,要是考不上,也留个纪念:在清华教室里考过试。”王燕觉得那老师说话还蛮直接的,她当时抬头看了眼,是个洋气又知性的中年女老师,后来忘了具体模样了。 考试一结束,那些考研用书,即被王燕束之高阁起来,她有重新开始围着她的网店转,围着她的小木转,围着厨房转。 这天王燕在厨房正做着饭,陈翔兴冲冲地跑进来说,“老婆,考研录取分数线下来了。你考分够,快去看看,能不能调剂。”王燕原本查过分数,觉得分数考得不够高,想着这回肯定又没戏,只盼明年再考一次的。经陈翔这么一说,也动了心。 王燕做好饭后,来不及吃饭,就跑到电脑跟前,打开邮件。果然有一份主题为”复试通知“的邮件。王燕分数没够清华,但是可以调剂,她被其它学校录取了。录取她的是一所偏远地区的知名a校,a校录取她的原因,是因为报考人数实在太少,生源不够,而她勉强达线:过了三分。 现在是四月,复试是五月份。还没到复试时间,王燕心情便已大好,她似乎看到了美好的前途在向自己招手。 王燕盼五月,更盼着九月开学,这样她就可以离开让她整日劳累的厂子,离开因为压力而变化无常的陈翔的。有了盼头,王燕感觉日子也不再那么暗淡。 王燕记得在一本说上看过:”我们不甘心命运却一时又无法扭转命运, 那么,一个小小的努力, 是不是也算是希望呢!“ 王燕期待着读研能成为她人生的一个转机,陈翔也期待王燕的升学,能给他们的家庭开辟一条新航道。然而,陈翔或许自己没有发现,他的行为与他的对待王燕的心意是相矛盾着的:他有时支持她,有时打击她;有时疼她,有时却又欺负她。到底为什么,他也说不清。不过,陈翔发现,原本在他的世界里,自己才是主角,他总希望王燕安心给自己当好配角。可现在,他发现,不知何时起,那王燕竟慢慢开始抢他的镜头,很多时候,她竟成为了他们生活中的主角。 他们能一起演绎一出独特的属于他们的人生故事吗? 第五十一章 刁蛮客户 四月的嫩树芽儿依然很小,但是,院子里的桃树已经开花。和煦的阳光照在人的身上,让人不由有春困的感觉。大地一片生机勃勃,仿佛一年才真正要开始。而,陈翔无心去赏析这些,他正在办公室烦恼着一个订单。上个月接了个胖子的订单,活儿干完了,打了几次电话,对方都不来取,说是嫌加工费高,也不说到底要还是不要。 对方也是个公司,只是他们以营销为主,接了活儿,找各家加工。原先,这客户也在陈翔这里加工过板子,每次也都不签合同,只在陈翔让客服写好的订单欠款上签个名,等板子按他的尺寸要求,封好边加工好后,便来付款取货。可这次,合作方式跟以往相同。但,对方就是不来取。陈翔不知到底哪儿出问题了,不可能是价格的原因,价格是按照事先谈好的,并没有加价。陈翔猜测,有可能对方自己那边的客户出了问题,想退货。 工厂规模不大,每一期的活儿干完,基本都是能刚好满足当月的开销。现在,快要发工资了,陈翔不由得想起这个胖子来。但,打电话显然没用,怪只怪自己当初没签合同,没法找他们公司,只能针对这个胖子。 ”陈老板,色块调好了,你看看颜色行不行?“油漆朱师傅跑进办公室喊陈翔。 ”好的,我过来看下。“陈翔说着起身跟老朱一起往车间走去。这个老朱干活各方面都还说得过去,独独,这个调色功夫差些。为了尽可能减少色差,陈翔每次都兑好各种色漆比例后,让他再喷个小样出来,自己看过,基本没问题了,再让老朱大面积喷漆。 ”这是喷好的,这是客户提供的。“老朱指着色板架上的两个矩形木块说道。 ”嗯,我拿到外头看下,外头光线好。“说着,陈翔左右两手各拿一块,走到车间门口比对色块去了。明亮的阳光照在板块上,被磨得光滑,又喷过深红油漆的色块,折射出美丽的光来。 ”有点发暗,再稍微浅一点,就好了。基本差不多。“陈翔把色块递给老朱说道。 ”好,那我重新调下。“老朱接过色块,认真地说道。 ”嗯“。”陈翔答应着,往正在做百叶门的小李那儿走去。他伸手摸摸靠墙的百叶门问道:”这个门是做好的吗?“ 小李见陈翔发问,抬头看眼陈翔正触摸的百叶门答道:”做好了,就等柜体做出来试装下,没问题就可以安装了。“ ”你过来看看,这个门边框怎么这么多颗粒,必须重新打磨。“陈翔指着门侧边的边框说道。 ”这个地方,在旁边,不在面儿上,客户一般不在意。“小李解释道。 ”不行,必须重新打磨平整。等客户发现了,再退回来重新做,更麻烦。“陈翔训道:”只要是实木油漆活,每个面,都必须打磨平整,这是体现咱工艺技术的活儿。“ ”哦,好。“小李有些尴尬,低头答应一声,继续手中的活儿去了。 ”弄好后,喊我看一眼。“陈翔边交代,边往车间西边走去,车间不宽,但很长,东侧是油漆车间,西边是加工生产的部分。下料,排空,封边都在西边完成。 陈翔边走,边打量着,遥遥正在排孔,三哥正在封边,田小兵在做造型,阿亮在做小椅子,阿洪在打磨,一切看起来似乎忙而有序。他不急不缓地走到车间门口的黑板面前,那里记着正在生产和待产的客户信息,用来提示什么时候安装。陈翔皱了皱眉,上面一共有五条信息,最后一条是河北经销商潘总的订单,上面写着月底前发货,他想起材料还没买。 三天前,车间就催他去买材料了,但是,手头没钱,而且他又快要发工资了。陈翔又想起了那个胖子客户,那个胖子姓丁,自称是公司经理,每次来都开着货车,如果那个丁经理来取货就好了,这样,就能临时周转了。但,人家不来取,自己也没办法对付他。现在潘总的订单如果再不买材料的话,可能工期就来不及了。陈翔内心焦急万分,眉头也不自然地皱了起来。忽然想起什么,他脚下的步子稍微快了些,向宿舍走去。 遥遥的媳妇正带着孩子在院里玩积木,小木也蹲在一边,陈凤这会没事,也站在一边。陈翔没看见王燕,他知道王燕这会肯定在办公室。 陈翔走到办公室门口,王燕果然正坐在电脑跟前忙着什么,“王燕,你过来一下。”陈翔喊道。 “哦——来了,等一下我保存下。”王燕头也没抬地应道,她知道陈翔这样喊自己,肯定是有事要跟自己说,因此不需要当着其他人问。王燕往外走,陈翔向宿舍那边走去。两人进了宿舍后,陈翔问道:“你给荣荣存的银行折上还有多少钱?” “怎么了?”王燕惊讶,陈翔怎么突然问起这事。那是荣荣四岁那年,王燕要求陈翔给孩子开了个工行存折,每月给孩子往里存200元,孩子的压岁钱也都存进去了。她是想荣荣大了后,大学毕业了可以用这笔钱继续升学或做点她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是像他们这样,一切从零开始,比较艰难。 “潘总的订单材料还没买,再不买来不及了。又要发工资了,工资不能拖。拖了,工人没积极性。我先用下荣荣的钱,赶明儿等有了再给孩子补上,存进去。”陈翔解释道,这是他现在能想到的解决资金问题的唯一办法了。 “哦。你等下。”王燕听陈翔说完,知道现在这确实是唯一能用的钱了。外面还有欠款,再不好意思开口问人借了。 “也没多少钱,总共才两万三千一百八。”王燕从柜子的包里取出存折,打开看了下上面的数字,把存折递给陈翔说道。 “买材料够了。工资不够,到时先把外人的发了,三哥和遥遥的先拖几天,等有了再发。”陈翔一边接过王燕递过来的存折,也打开看了下,一边说道。 “嗯。” “我买材料去了,你一会别忘了做饭,看好小木。“陈翔一边叮嘱着,一边从门后取下大车钥匙,往外走去。 陈翔开车出去的时候,小木听见车响,往车这边走来。王燕赶紧抱着她哄着去玩积木去了。 ”婶子,孩子发困了,我先抱他回家睡觉去了。“遥遥的媳妇说着,抱起孩子往门外走去。 ”嗯,好。“王燕答应一声,跟着后面把大门关上。每有人进来出去就要开门关门,跟做贼似的,但,大家都习惯了。要不,村里的,环保局的,安检的,指不定啥时会突然出现,他们来了,都有麻烦。 陈翔开车到了东坝材料市场,把面包车停在一家木材商门口,这才想起忘了问客户要的是细条纹还是水波纹的松木,赶紧给办公室打电话,电话占线,原来,王燕也正在给他打电话。 陈翔挂了电话,接起王燕打来的电话。 ”丁经理给你打电话了吗?“电话那头王燕的声音有点着急。 “没有打,怎么了?”陈翔疑惑地问道。 “刚才我把小木哄睡着后,去车间了,看见他带了很多人正要搬加工好的板材。我记得你昨天还说他钱没给的,我打电话问问。”王燕的声音有些紧张。 “他钱没给,也没给我打电话。你查查总共多少钱的。”陈翔的口气也有点紧张。 “那我知道了,我让他们先把帐给结了,再搬。”王燕说着急急忙忙挂了电话。 王燕挂了电话急急忙忙走到车间,那丁经理正问田小兵那堆在车间里的五堆加工好的板材是不是都是他们的。“不许搬啊,你们钱还没给了。结完帐再搬!”王燕的声音一下子又高又怒。 “你们先搬着,先搬上车。”姓丁的胖子跟他带来的十来个工人说道。王燕一见这架势,就明白,这人是存心想不给钱,事先没给陈翔打招呼,又一下子带这么多人,要么是想着抽个冷空,乘陈翔不在,一下子搬走。要么,就是想借人多势众,跟陈翔掰扯一番,拖欠款项。 “谁搬,我砸他个手,谁搬我看看!”王燕的声音更加高昂,几乎是用吼的,像女革命家面对敌人那样,那些工人原本不知道咋回事,一听王燕嚷嚷,明白原来是那姓丁的欠人家钱。这年头谁都明白,有几个停下手来,有几个问那姓丁的:“搬不搬?” 王燕二话不说拿起手机就对着他们要搬的加工好的板材一阵连拍,拍完材料又跑到车间门口,对着那姓丁的开来的车牌号拍起来。边拍边说:“我倒不相信,这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抢东西的,我们给你辛辛苦苦加工好了,你一分钱不给,也不打个招呼,就把东西拿走,有这么做事的吗!” “你他们的说什么呢!谁抢东西了?你们陈经理呢?!”那姓丁的不光胖的壮实,个子还很高,说话不干不净。王燕知道,要是自己也骂脏话,对方肯定会给自己骂起来,甚至还会动手,自己不是他对手。便忽略他的脏话,故意对他的话充耳不闻,面向其他两个站在旁边的工人说道:“你们自己说说,要是你们开工厂,给人干完活了,人家不给钱,你们让拉货吗?大家都是干活的,凭良心做人。你们说说这么做讲不讲理!“ “老朱,阿亮,你们先别干活,站门口帮看着,先别让他们拉。“王燕冲正在干活的,离她近的老朱和阿亮喊道。 老朱,阿亮听到喊他们,放下活,走到车间门口。”是啊,活儿干了,哪有不给钱的。“老朱嘀咕一声。 “是啊,没给人钱,人家当然不让拉。”胖子带来的两个工人跟着应道,垂下下手来,站到一边,不再准备搬。 这一声轻轻地应答,听在王燕耳内,给了她支持的力量,她知道“群众的力量是很大的,”继续大声说道:“我也不针对谁,你们也是给你们公司打工的,你让你们公司把帐给我们结了,我自然让你们拉。否则,谁拉一个板子出去,我立马打110.我倒不信,天子底下不讲王法!” “行,总共多少钱。我去取,你让他们先搬料上车。“胖子丁见大伙不再动,这帐看来没法拖了,不得不说道。 “先结完账,再搬。”王燕坚持道,“哪有帐不结,就搬的。”王燕怕那姓丁的耍滑,板子搬到车上后,自己没法阻挡。 “你他妈的还讲不讲理,我都答应取钱了,你看下多少钱,让他们先搬。“姓丁的骂道。 ”是,你们得把帐结了。刚才你们搬,我还以为你们已经给过钱了,没拦你们。你先去取钱,取完钱就把板子拉走,放车间还影响我们干活儿。“田小兵从车间走出来说道。 王燕知道这时自己顶駡过去,必定要吃亏,钱要到手是真的,心里嘀咕一声,只当那胖子駡的是他自己,说道:”我到办公室看下账本。“说着王燕走到办公室,拿出账本,捧给姓丁的看下,说道:”总共是三万八。“王燕没敢松手,她怕那家伙耍无奈,把帐撕了。 ”行,我去银行取款。让工人先搬。“姓丁的横一眼王燕说道。不待王燕吱声,胖子转身对跟着他后面的两人说道:”我去银行取钱,你们先去搬。“ 王燕拿手机又去车间对两个正在搬板子的工人拍了起来。”你拍我们干嘛?告你侵犯人权!“那两小伙冲王燕说道。 “等会你们丁经理把钱给了,我会删除了。要不,你们搬走了,钱没给,我找谁去。”王燕说着,笑笑,“我也不是针对你们,你们给公司打工,我也是。对吧。” 两个工人不再说什么。王燕走出车间,找一个没人的空地,给陈翔打电话:“你到那儿了?” “快到厂子了?我刚才给田小兵打电话,让他帮拦着别让搬。他们搬了没?” “嗯。搬着呢,不过,姓丁的去银行取钱去了。你最好先别回来,等他结了帐,走了你再回来。他碰见你肯定又有废话,反而不一定给钱。”王燕怕陈翔回来反而不好处理这事,焦急地嘱咐道。 “好,我知道了。你注意点,老婆。”陈翔觉得王燕分析的有道理,应着,又有点担心地嘱咐道。 “没事。他们人多,我不跟他们吵。我说了,要是不给钱,打110.我先挂了。”说着,王燕挂了手机。 到了下班时间,工人们都去食堂吃饭去了。板子也都快搬好了,王燕站在车前挡着,过一会儿,那胖子回来了,果然把帐给结了,一分不多一份不少。“*什么时候开?”胖子给钱时候问道。 “一周内,到时寄到你们公司,你写个地址。”王燕的声音变得平缓。 胖子写好地址,带着他那一帮人马走人。王燕嘘口气,赶紧给陈翔打电话:“他们刚走,你一会回来吃饭,钱给了,没事了。” 陈翔回来后,王燕跟他抱怨道:“田小兵他们在车间干活,人家拉板子也不拦着,幸亏我正好去车间转转,要不拉走都不知道!” “是,别管他。他就这样,感觉跟他没关系。”那田小兵当着陈翔的面说过多次,他只干好他那一份活,其它都不管。陈翔觉得人家这样也不是没道理,没办反。 “还说呢,刚才我吼那帮人,不让他们搬的时候,他也不帮我拦着。还是我后来去叫小李,跟老朱,让他们盯着,别让拿。”王燕抱怨道。 “我给他打电话了,说他了。他后来拦了吧。” “嗯,后来走到门口帮着说了。”王燕知道陈翔一天到晚,不是这事就是那事,忙到现在还没吃饭,便说道:“没事了,赶紧吃饭去吧,一会菜好凉了。” 厨房每天中午通常是一菜一汤,菜是离下班前五分钟左右出锅,这样可以保证工人们吃饭时候,菜还没冷,又可以保证菜新鲜。 王燕走在前头,陈翔跟在后头,王燕给陈翔弄好饭菜自己回宿舍看孩子去了。陈翔坐在大圆桌旁,一边慢慢咀嚼,一边暗自庆幸,王燕性格中有暴烈的一面,要不,还真没法拿住这个姓丁的。想想以前王燕跟自己吵架时,自己最烦她这不认输的暴脾气,现在想想,这脾气用在这方面,倒是恰到好处。要没王燕跟自己一起挡着,这厂子哪里能经营下去啊。 第五十二章 村里找事 虽然干工厂是为了致富,但,陈翔明白,一口吃不成胖子。因此,他阶段性的手头紧张的时候,倒也不着急,他给自己定的目标是五年内能发得出工人工资,能有资金够买材料,够工厂运转就行。 现在,有了胖子交来的货款,陈翔一下子感觉工人工资有了着落,心里头轻松了好些。一早醒来,看看王燕还没醒,便帮她和孩子掖好被子,自己穿衣起床到院子废料池里捡拾些木料头,刷锅淘米,煮饭烧水。 自从他父亲回去后,几乎每天早上的早饭都是陈翔做的,早饭倒也简单,就是熬点米粥,蒸些现成的馒头,工人有愿意吃食堂的便就着咸菜吃馒头喝粥汤,嫌伙食不好的,就自己出门,在厂门口的杭州小包那里自个人买吃。有时候,陈翔忙好早饭,煮了一锅粥,蒸了满满一大屉馒头,并没人吃,王燕就发牢骚让他别起早弄饭了,反正几乎没什么人吃。陈翔便说:“吃不吃是人家的事,你得做。人家想吃,你没有,那不好。怕浪费,可以少做点。紧着他们吃,他们不吃,咱吃。” 早上除了要早起做饭,还需要烧一大锅水,这样,工人上班时候好有水喝。陈翔每次在烧水前,都用钢丝刷把个锅底彻底磨刷一遍,有时,水碱下不来,他便往锅里倒点醋,再刷一遍,直到看不见水碱才往锅里倒水。陈翔干活细致,每次水还没烧开,工人早就上班了,王燕也起床了。 王燕说:“你一大早起来,怎么到现在水还没开?” 陈翔说:“你每天下午烧水,都不刷锅,都是碱,不刷干净,喝到肚子里对身体不好。我光刷锅就费好长时间。”陈翔是这么个特点,什么事情不做则已,要做就很讲究。这一点,王燕有时会嫌他太讲究,有时又佩服他做事认真。 说到做事态度,陈翔和王燕有个明显不同,陈翔做事更讲究质量,王燕做事更讲究速度。陈翔经手的单子,客户往往都是很满意,陈翔常说的话就是:“稍微慢点没事,还能跟客户沟通,要是质量不行,就没法跟客户交代。”王燕的特点是只要想到,不管可行不可行,先做。因此,王燕常常是先把事情做好了,再返工。陈翔是慢腾腾认真琢磨,考虑清楚方方面面再下手。 见王燕来到跟前,陈翔就说:“你盯着锅里,等水开了赶紧浇上。我去车间跟他们碰下,看看今天有啥活,给他们安排一下。”厂子不大,陈翔原本从工人中提拔过三次车间主任,但,都不堪重任,那三人都陆续就走了。陈翔让田小兵管车间,他带头偷懒,不按时上下班,三哥和遥遥都不服他,他也就不干了。陈翔没法子,车间大小事情,只得还由自己操心着。 陈翔觉得‘磨刀不误砍柴工’,每天一早,会把大家聚集到车间门口,先问问每个人手上有什么活,再根据排单情况,做个交代。这样,基本上一天下来,每个人都清楚自己干什么。 “老朱,你今天手上有什么活。陈翔依照习惯,从左到右问道。” “我今天要把西坝口客户家的门板打磨,喷好底漆,晾干了,再补补。”老朱说道。 “嗯,打磨时候,所有外露面,包括侧面都要打磨平滑,千万别有明显颗粒。”陈翔交代道。正说着话,手机响起。陈翔的手机几乎是每天从早想到晚,都断断续续有来电,电话内容几乎都跟厂子有关。有时候,是询问订单的,有时候是朋友介绍活儿的,也有是老客户打来的。陈翔一看是丁一打来的,便接起电话。对前面介绍过,丁一是原来租这个厂房的。 ”陈翔,我这有点办公活,在南京。你那能不能做?“ ”能啊,丁哥。“陈翔高兴地应道,他没想到这丁一还能想着给自己介绍活,这丁一是做装修的,有工程活也正常,既然介绍给自己,应该是想挣点。 ”你把邮箱发我手机上,我把图纸发给你,你先报个价。“丁一说话是直奔主题型。 “好的,丁哥。我这会开晨会,一会就给你发过去。” “嗯,好,你先忙。再见。” “再见,丁哥。”陈翔话音刚落,那边已经挂机。 “小李,你今天手上有什么活儿?”陈翔转向小李问道。 “西坝河客户家的橱柜门板没做好,昨天做的衣柜门板,我今天把橱柜门板做出来。”小李答道。 “嗯。”陈翔看一眼阿亮,刚要问话,忽听猛烈地“咚咚声”,大门外有人嚷道,“开门,快开门!” 只有村里的干部来了,才这架势,陈翔怕村里找事,对他们说声,你们先别干活,收拾打扫下车间,一会等他们走了再干活。说着,陈翔慢慢地往门口走去。王燕听见喊声,已经开门去了。 “这污水都是你们排的吧!上次警告过了,你们还继续排。”一个长相结实,眼神厉害的人说道。 “这是我们韩主任,你们负责人呢!”旁边一人问向王燕。 “哦,韩主任好。我们丁老板出差了,小陈负责,他这就来了。”王燕迅速挤出一个笑,装着心平气和的样子,打着招呼,心里头却跟雷打鼓似的慌,不知为什么她最怕见到这帮人,也最烦见到这帮人,每次见到他们,都生怕他们无事生非,找茬。 这次村里来的是四个人,其他三个都是常见的,每次收水费卫生费,他们都一起来,独独那个领头的王燕头一次见。 “你就是负责人吧,告诉丁一,让他把沟渠里的污水清了,要不我们给环保打电话。”韩主任眉头有一道疤,说起话来,牵动眉头那块疤,小小的眼里露出一股阴森的光来,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那个污水不是我们排的,后面的工厂也天天排着呢。”陈翔努力装着处之泰然的样子解释道。其实,这里是厂区,原本厂旁的沟渠就是用来排水的,但,这帮人忽然拿这个找事,陈翔知道这时决不能说这本来就是用来排污水的,那样等于承认自己厂子的污水都排这里头了。 “你们还抵赖,人家后头厂子,这几天都没开工,把他们水、电都停了,给环保局打电话,啥时把污水弄干净了,啥时再恢复水电!”王主任凶巴巴地命令道。 两个年纪稍大的,负责水电的中年男子,听了话后,分别拿了工具,往车间走去。陈翔一见这架势,知道,人家是有备而来,前段时间就说过污水的事情,这分明是故意找茬来的,心里那个气,真不恨得冲上去扇那个韩主任一巴掌,但,现在的陈翔不是开厂前的陈翔了,他知道凡事得先忍忍,现在的自己不光担负着一个家,还担负着一个厂,他不敢随性发作。吞了个口水,把火气和闷气强忍到肚子里,强行将神态保持平常状态地说道:“别啊,水电停了,没法干活,回头让我们丁老板去村里找你们。活儿干不了,我们没法跟老板交代。” 韩主任装作没听见,理都没理陈翔。旁边站着的胖乎乎的矮个子用作威作福的调调儿说道:“先断了水电,跟你们没关系。你们丁老板好家伙,一年到头都不出面,打电话也不来,架子大呀,回头让他到村里找我们村主任去。”陈翔听出点谐音来了,原来这些人是嫌丁一没送礼。其实,陈翔知道,丁一逢年过节地也没少送礼,自己就见过几回。 “停了。”那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韩主任跟前说道。 “抽根烟。”不知何时,王燕从办公室拿了包已经打开的烟出来,递到韩主任面亲。陈翔自己不会抽烟,厂子里原先也不备烟,只是村里常来人找事,王燕就听丁一的,买了烟备着,等村里来人了,不论官大官小,一律敬根烟。 “走!”韩主任理也不理陈翔和王燕,一声命令,带头往外头走去。那神气活像黑色会老大。 “这个村里事儿真多,三天两头不是这事就那事,没法安心生产,我看是呆不长。”看着他们走远了,王燕轻轻在陈翔面前咕哝道。 陈翔心里正烦着,现在停水停电了,没法开工干活。他只能给丁一打电话,因为厂子是从丁一手上租来的。当时租的时候,丁一拍着胸脯说,这块地方能生产,要环评的话,请村里干部吃个饭就成。可等陈翔租到手了,真催他去村里盖章办环评,那章却怎么也办不下来。 “你先别说这些了,我给丁一打个电话。你看看孩子去。”陈翔皱眉说道。他知道给丁一打电话也不一定能解决问题,但,又只能给他打。因为,村里房子是租给丁一的,人家只认丁一说话。 “丁哥,是我,刚才村里韩主任带人来把水电都给停了。”陈翔一拨通丁一手机,就焦虑地说道。 “为什么呀?”丁一问道。 “说是不让咱把水排到路边的沟渠里。”陈翔答道。 “那不废话吗?不往沟渠排,往哪儿排。所有的厂子的污水不都排渠道里的吗?”丁一的口气有些儿生气,“你刚才说的是新来的韩主任?” “嗯。他们说他叫韩主任。” “我知道了。那家伙是新来的,我上次问过财务王主任,这人摸不准他脾性,他也不缺钱,不好打交道。回头我给村里打个电话,看看怎么解决。”丁一说道。 “好的,丁哥,那麻烦你了。” “你一会把你邮箱发给我。我把图纸发过去。” “哦,我这就发。” “行,挂了吧。” “嗯。”陈翔按了结束按钮,手还紧握着手机,似乎话还没说完,仍然担心着什么。是的,他不晓得这丁一能不能把事情解决,什么时候能解决。 电话挂了没二十分钟,丁一就给陈翔回电话了。丁一直接在电话里对陈翔说道:“你啊,现在没办法,只能买两条中华给那个姓韩的送过去。我打听过了,他是新上任的,这个村,支书自己用村里地方办厂,家里有的是钱。他不管其他闲事,权利都交给了这个姓韩的。姓韩的主任当家,他现在不是针对你,所有家厂子他都找事,他这事想树立威望。” 丁一这电话打了,又等于没打,但又算是打了。陈翔算是听明白了,这是让他送礼。平常中秋过年啥的,丁一有时会自己带点东西过来,给那些村干部送去,陈翔自己也得送上一份。这回,人家不仅是冲着个礼来的,也是想在其它村干部面前,证明他才是老大。 陈翔让王燕去买了两条中华。两人啥事都不干,把中华烟装背包,开车到了村委会,跟传达室一打听,那姓韩的在二楼办公,两人一到楼上,跟做贼似的,敲敲门。 “进来!”里头传出的声音,显得猛然有力。 两人轻轻推门进去,王燕走在前头,那韩主任正坐在办公桌前,也不知忙啥,一张大型的实木办公桌上干干净净地只摆放着一盘绿植。 办公桌后面是个长长的书柜,里头放着各种文件档案。书柜旁边是个很大的花盘,种着名叫‘钱串子’的四季青绿植。 “韩主任也喜欢养花呀。”王燕笑着故意没话找话。 “嗯,你们是谁,什么事。”韩主任的口气比在厂子里时候好了很多,却装着不认识他两人。 “我们是村头丁老板厂子的人,丁老板让我们过来找您打个招呼,他在南京出差,下次回来,亲自拜访您。”说着,王燕从包里赶紧拿出那两条事先准备好的中华烟放到韩主任桌上。 “不要,不要,不要,拿回去_”韩主任推托着。 王燕明白,这是怕被别人看见。左手拉开办公桌底下的柜门,右手把烟放进去。嘴上说道:“丁老板说老麻烦您,也不好意思,以后还得您帮照顾着。厂里活儿急等着干,我们以后把水排到厕所,您看什么时候能让水电工帮忙把水电通上。 “是啊,以后还要请韩主任都帮忙。”陈翔跟着说道。他知道,这个烟由王燕送比自己送好,自己送,显得少。王燕送,就好说多了。 “嗯,今天太晚了。明天让他们过去。”韩主任和气地说道。 “那谢谢韩主任了,您先忙,我们走了。”王燕说道。 “嗯,您先忙着,韩主任。”陈翔也跟着打个招呼。 “好,好,不送了。”韩主任站起来,口气听起来和气了很多。 两人心里都松了个长长的气,出去后随手带上了门,步履轻松地往楼梯口走去。陈翔觉得这芝麻大的村官都这么了得,真是觉得要想能在这个村子里安心搞生产,不多挣点钱,逢年过节不给这些村官送点礼,真是早晚会被挤走。 第二天一上午,村里的电工和水工果然过来接通了水电,陈翔又让王燕各自给他们递了条中南海。这回他是越发谨慎,不敢得罪任何人。 水电总算是通上了,又能把心放在生产和接单上去了。陈翔感到一阵轻松,尽管他知道这种轻松是暂时的。王燕呢?却仍然提心吊胆,在厂子里不是这事就那事,幸亏有陈翔挡着,她发现陈翔的肩膀越来越能扛重了,而她自己好想摆脱这种生活。 第五十三章 出错的订单 陈翔发现一个趣事,只要来一桩生意,那后面的生意就紧跟着来。没有订单的时候,就可能好长时间内都没有订单。昨儿个丁一来电话要做办公家具,今儿个就有呼和浩特经销商打来电话,要做自己的品牌。邀请陈翔去趟呼和浩特,看看店面。 陈翔觉得事不宜迟,这种机会不容拖拉,打算明儿个就去。他一早起来,去车间安排了各人的工作后,就来到办公室。陈凤正在学画图,欣然也在画图。陈翔走到欣然桌边问道:“丁老板说图纸已经发公司qq邮箱了,你查下,有没有。没有的话,给他打电话说下,有的话,把价格报了,让你陈凤姐再帮核对下,没问题,就把价格发过去。” “哦,知道了。”欣然一边答应,一边点击邮箱查看,“是不是这个南京办公家具图?”欣然看到一个未阅读邮件,标题是南京办公家具。 “对,你打开,我大概看下。”陈翔盯着电脑屏说道。 欣然把图下载到桌面上,给陈翔看。 “所有的图纸你都要建立电子文档,可以用客户姓名或地址命名,这样方便查档,别随便放到桌面上。”陈翔一边看图一边交代到。 “嗯,我姐教过我了,我把每个月的客户都建立了独立的文档。我先给你看下,一会我移到专门的文件夹里去。”欣然解释道。 陈翔拿过鼠标,一边移动,一边看图,“嗯,他这个图纸要的材质都是刨花板,暖白的,还需要做跑柜。你做好报价后,查下库房材质够不够,不够再打电话订一些板子,我到时开车去拉。先把价格弄好发给丁老板。” “按什么价格报?”欣然问道。 “就按给经销商的价格报就行。”陈翔说道,“他这个量大,在南京,不需要咱安装,按经销商价就可以。” “好的。”欣然一边应着,一边通过打印操作命令把图纸打印出来了。 “你姐呢?”陈翔问欣然道。 “刚才小木醒了,我姐给孩子起床去了。”欣然一边走到打印机处拿出刚打印出来的图纸,一边回答道。 陈翔听完,转身出门,往对面的宿舍走去。他心情好,脚步也跟着轻快起来。当初欣然刚来的时候,啥都不懂,连打印机都不会用,等一点点教会她后,办公室的事情基本就由欣然帮着应付了,自己轻松很多。奇怪,陈凤早就学会了,怎么陈凤在办公室,他反而没有这种放心和轻松的感觉呢。 工厂内整天喷漆,打磨,空气中弥漫着灰层和油漆味道。为了减少空气污染对孩子的伤害,王燕的宿舍门总是关着,狭小的空间里,新养了两盘绿萝,绿萝放在桌子上的电脑旁,那绿油油的蔓枝探到桌子外面,给这小屋凭添一股生机。再说,那绿萝吸收甲醛的能力果然超强,自从王燕买回这两盘肉嘟嘟的绿萝后,宿舍内空气清新很多。 陈翔推开宿舍的门,眼睛触及绿萝的嫩叶,感觉一阵神清气爽。“我宝贝儿醒了!”陈翔走到床边,伸手握住小木的手说道。王燕刚给孩子穿好衣服。 “爸爸—爸爸抱抱。”小木见陈翔进来,开心地张开双臂喊道。 “来,爸爸抱抱。”说着陈翔把小木抱起来,又举高,“宝宝长高高了。”小木“咯咯“地笑出声来。 “呼和浩特的孙总一早给我打电话,让我去趟他那里,他打算做咱品牌。”陈翔说道。 ”哦?他怎么想做咱牌子的?“” “他是我原来同志,在公司上了几年班,做木工活的,前年就辞职回家了,在老家跟他媳妇两人自己开个推拉门店,挣了些钱,现在想做定制家具。”陈翔说道。 “哦,那你什么时候去?” “我打算明天就去,要不今晚有票,今晚就去。这事不要拖。你一会上网帮我订下票。”陈翔摸下小木的小手说道。他知道,这姓孙的想做自己的品牌,最主要的应该是考虑价格问题,毕竟,自己是新厂,供货价要比其他老厂子和大厂子给的价格都要低。 “嗯,那你喂小木吃饭,我去给你订票。”王燕说着就走到电脑桌球,打开笔记本电脑,登录查票。陈翔抱着小木去厨房,喂孩子喝粥去了。 “有今晚的票,晚上有好几趟车,我给你定晚上22:50的吧,明早7:20到。”王燕走进厨房问陈翔。 “好,就定这趟。还是今晚过去吧,跟他聊聊,行的话,也是个好事。“陈翔的脸上漾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快乐神采。 王燕给陈翔定好了票,陈翔喂完小木,小木便自己下地到院子里捡小木棍玩去了。真是什么环境,养什么孩子。这小木在厂里,天天把废料木头当成玩具了。只要不磕碰,也没人问她。 ”价格算好没?“陈翔一进办公室就问欣然。 ”哪有这么快,多着呢。等做好了,我让陈凤姐帮查下,没问题就发给丁老板。“欣然说道。陈翔发现,欣然办事逐渐有头绪后,比陈凤还要利索。心下踏实一些,点点头说道,”嗯,一定要查好了,别出错。发完邮件,给丁老板打电话说声,拿笔记下,我给你说下他号码。“ ”说吧,我记一下。“ ”138******“,陈翔刚念完丁一手机号,手机就响了起来,是三哥打来的电话。原来,三哥一早带遥遥去客户家安装去了。一般,三哥打电话不是问客户家怎么走,就是反应柜子有问题。北京大,大小胡同多得去,三哥和田小兵都是去年才拿的驾照,学车的时候,两人前后都花费了有半年多时间。当时陈翔拿钱让他俩学车,是为了两人会开车后,能把自己腾出空来,省得一安装就要绑着自己,这三哥拿驾照后倒确实帮陈翔省不少时间,只是,他总是迷路。田小兵体壮,基本在车间干活,他学了倒是用处不大,只是,陈翔为着他心里平衡,也让他一起学了。学车之间两人工资都是照发。 ”客户说柜子颜色不对。“三哥一接通电话,不等陈翔吱声就说道。 ”哪套柜子?“陈翔一边问,一边快速地从脑子的库存中搜索信息。 ”朝阳门的酒柜和厅柜。“三哥说道。 ”怎么会不对呢?不是确认好的吗?“陈翔疑惑道。当时客户要求酒柜和厅柜的颜色根据门套线颜色一致,陈翔为了减少色差,特意让油漆师傅老朱调了两种接近的颜色,自己拿着色块去让客户确认的。 ”客户说,设计师当时给他确认的跟他家门套线颜色是一样的,发红。咱做出来的是发黄。“三哥说道。 “都装好了吗?”陈翔问道。他要知道那头状况,好采取措施。 “装好了。”三哥在电话那头答道。 “效果怎么样?” “效果还挺好,客户说就是颜色不对。”三哥说道。 ”你等下,我去车间问下,一会给你回电话。“陈翔挂了电话,迅速跑到车间。 ”老朱,朝阳门的客户家的酒柜和厅柜你当时做的什么颜色?“陈翔走到油漆车间处,老朱正在往里扛板子。 “就是按欣然给我的色块做的。”老朱答道,拿起放在架子上的小木块说道,“就是这个。” 陈翔接过来一看,这是另外一个色块,不是客户确认的色块。急了,“不是这个,你当时调好漆后怎么没喊我看。” “那天,你出去了,我看这个颜色简单好调,怕耽误交货,就自己调好漆后喷了。”老朱解释道。陈翔知道再说什么怪罪的话也解决不了问题,根本原因也不是出在老朱这里,便说道:“欣然给的色块不对,应该是另一个。”顿了下说道,“行了,我知道了,只能让三哥把柜子拉回来重新做了。你先忙去吧。”说罢,陈翔拿着色块往办公室走去。 “这是你给老朱的色块吗?朝阳门客户家的酒柜和厅柜。”陈翔把色块放到欣然面前的桌子上问道。 “对啊,这不是你给的吗?”欣然抬起头不解地问道。 “我什么时候给你这个色块了?我给你的是比这个颜色深的,发红的。”陈翔怒道,“当时不是放你桌边的吗?” “对呀,我怕掉了,收起来放柜子里头了。”欣然说道,看一眼正抱着小木进来的王燕。 “哪个柜子?” “就这个”说着欣然打开她办公桌旁的白色书柜,“啊,怎么这儿还有一个?!”欣然看见书柜的层板上赫然躺着一块发红的色板,不由惊呼道,原来她当天把这块色板放到书柜里,但,给老朱的时候,却是从桌上拿的。 “奇怪,我桌子上的色块哪里来的?”欣然不解道:“我看到桌上的色块时候,忘了我收起来一块了,我记得你总共就给了我一块,老朱问我喷什么颜色,我就把桌上的色块给他了。” “那天你去车间的时候,孩子们在办公室里玩,安安手上拿个色块,我当是有用的,拿下来放你桌上了。”陈凤说道。原来,那天周末,孩子们都不上学,全都来厂子玩耍,陈翔的车门没锁,孩子们爬到他车里,瞎翻腾,安安把那没用的色块当成玩具拿到办公室玩,被陈凤要回来放到欣然桌上了。 “说过多少回,别让孩子们进办公室都不听!”陈翔怒道。 陈凤不吭声,她每到周末,就带孩子到办公室,给孩子布置点简答的数学运算题,周末对她来说,办公室就是托儿所。“还有,你自己放的色块怎么不记好?这下整个柜子都要拉回来重做!”陈翔冲欣然发火道。欣然吓得低头不语。 “你以后把车门锁上,孩子们就进不去了。”陈凤说道。 “说的啥话,他们不进车就不进其他地方了?说过多少回,不要让孩子进办公室,上次把电话线拉断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陈翔怒道。 这个陈凤眼睛都盯在别人身上,一点意识不到自己错在哪里。平常在办公室也不干些具体活,欣然没来之前,弄个报价都拖个两三天,最后还得三哥重算。欣然来了后,她干脆把活都推给欣然。王燕为此嘀咕过,陈翔说,就当她在这儿学习,给她的工资就当发田小兵了。可,这两口子并不觉得体贴他们。那田小兵干活也是逢情绪,要哄要拢。想到这些,这回陈翔真的发火生气了,陈凤也不再敢吱声。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客户的问题要解决。要不然跟客户沟通下,如果觉得整体效果还可以,不用重新做的话,就补偿人家一千元,不行的话,就拉回来重新做颜色。”王燕抱着小木站在一旁,听清楚了事情原由,对陈翔说道。 “你说补偿一千,人家可能要两千!”陈翔一脸的怒气还没消除,眉头皱得跟个面疙瘩似的。不过,嘴上这么说的时候,脑子里却受到王燕这个提议的启发。他拿起手机给三哥打了过去,“你跟客户沟通下,如果觉得整体效果还不错的话,就不用换了,公司可以退点钱。如果要换的话,那就拉回来吧。” “好吧,我问问客户。”说着三哥把电话挂了。 五六分钟后,三哥回电话说:“这颜色跟门框虽然不同,但是,他们家壁纸颜色浅,配这个倒挺好看。客户说,可能换颜色,不一定有这个好看。不换了。”三哥说完挂了。 陈翔心里踏实下来,他想三哥没提赔偿的事情,很可能客户没说。果然,一会三哥打来电话说,他们已经出来了。其实人家客户对柜子本身也满意,只是想要个说法。三哥跟客户说,可以拉回来重新做颜色,没提补偿,加上三哥和遥遥都说这颜色好看,客户倒不想重新做色了。 一场虚惊过去。陈翔想,幸亏三哥是家里人。安装工对客户的引导,其实也很重要。虽然说开厂子忌讳用家里人,但,关键时候,有时候替自己着想的还是家里人。要是换做其他人去安装,没准就要赔偿了。当然,人与人不一样,要是今天在现场安装的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田小兵,也没准儿还要赔偿。 “下次把你哥给你的色块及时编号,然后记在本子上,交给老朱的时候查对下编号,就不会出错了。”王燕对欣然交代到。 “嗯。”欣然答应一声,在工作本上写下:”所有色块要及时编号。“陈翔和王燕都发现这个欣然虽然不够聪明,工作经验也不足,但,做事肯听话,犯错后肯汲取教训。这一点,陈翔和王燕都觉得蛮可取。相比之下,那陈凤远远不如欣然,她只当这个地方是学习场所,没事就光学习,从不积极找活儿干,有点事情需要她做,她还总是拖拖拉拉。王燕认为这就是素质的高低不同,但凡有职业素养的人都会明白一点:一个对企业没有贡献的人,一个完全不被企业所需要和认同的人,他的存在感必然是渺小苍白的。“ 然而,在他们这个小厂子里,又有几个人能明白这一点?如果都明白的话,陈翔的五年计划甚至就可以缩小到三年,甚至一年了。哎!没有合适的人一起奋进,没有一帮志同道合的人帮着顶事儿,想把事情做好,想创出一番事业真是太难太难。 第五十四章小有收获 天气晴朗了一天,不曾想,到了傍晚时分,竟飘起了绵绵细雨。像针尖般的细雨落在人脸上,并不惹烦,倒仿佛将那一天的嘈杂打没,又润了心肺。 从宿舍到厨房,有一段距离,工人们早就吃完饭各自消遣晚上的时光去了。陈翔刚忙完,方得空吃饭。他放缓脚步,慢慢地向厨房走去,听自己脚步走在湿地上的声音,思绪飘到了学子生涯的时代。那时,他像诗人一样,总喜欢在雨中散步,那时,他感觉自己每天都有写不完的诗,写完了就往出版社寄去,竟得了稿酬。那二十多元的稿酬,被他当作了一个月的生活开支。那是什么样的日子啊,年轻的心里充满了诗意和抱负,满腔的热血仿佛全借那笔墨泼洒。那时,他想,有一天他要成为一名诗人。 想到当时的豪情壮志,一抹微笑挂到嘴边,心里闪过一句:“多么幼稚,年轻真是可爱,什么都不懂,却以为能做成大事,掌控天下。” 菜盘被放在水锅里,两个大大的馒头被放在菜盆上。端起来还有热度,陈翔慢慢地咀嚼着,那细雨还在他的脸上,他也不去擦,只是慢慢嚼着馒头和菜,一个人静享这片刻的安宁。现在,此刻,他是属于自己的,属于他的灵魂。他可以慢慢咀嚼,没人催他。他可以借由那慢嚼细咽来回味种种。 不管有没有人催,一段饭总是要过去。陈翔吃了饭,把碗放到锅里,也不去洗,只留着给王燕刷去。真奇怪,有些东西似乎是约定俗成的,厂里的大事都是陈翔担着,后勤人事,不用陈翔交代,王燕自去操心。也许是没人给他们分担,他们习惯了去承担自己能做的和必须做的。 陈翔回到宿舍的时候,看见小木一人坐床上玩积木,王燕在帮他收拾东西。陈翔一贯地出差坐火车,不喜欢带吃的,只带个随身洗簌用品和一个可以用来在火车上接水喝的空杯子。王燕担心陈翔要在那边呆几天,给他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又担心陈翔在火车上夜里会挨饿,给他洗了两个小小的苹果,放在桌上晾干。苹果是从菜市场买来的,不脆,王燕想着孩子没什么好吃的,自己手头也紧,就买些苹果,每天给小木煮一个,这样心理上感觉给孩子补充了营养。 陈翔见王燕把两个小苹果放进他包里,说道:“别放了,我不吃,留给小木吃。”王燕听了,心上泛过一阵酸楚,在外人看来,他们开厂似乎挣了钱,事实上连个普通工人都不如,比别人都受罪,吃得比所有工人都差,一连到头还挣不到钱,更不用说有周六日。孩子跟着他们也是受罪。她有时会动摇,开厂究竟对不对。但,上山容易下山难,已经由不得他们。 “你带着吧,车上东西贵,饿了想吃没有。小木那儿还有苹果呢。”王燕说道。 “我不坐车的时候不喜欢吃东西,你吃吧。”陈翔本是真心不想带苹果,那句“你吃吧”出口时候,他才意识到,王燕跟着自己,天天也是大锅饭,就是小小的苹果,她也是省给孩子吃的。看一眼王燕的脸,瘦削多了,刚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王燕的脸儿还发圆,有着隐隐的双下巴,不知什么时候,她的脸变长了,更没有什么神采。 “老婆跟着我辛苦了。”陈翔仍不住抓住王燕手说道,“你和孩子吃吧,别太省。我到那边谈好事情就回来,晚上让三哥开车送我到地铁站,你把孩子带好。”陈翔交代道。 “行了,就光知道说好听的,你别老犯病欺负我就好了,好好儿干,多多挣钱,给我买好吃的好穿的。”王燕翻下眼,斜瞥下陈翔,嘴角牵起一抹微笑。她知道陈翔是真心实意的说这话,心里其实暖和着,嘴上却借机‘教训’他。 “混球!”陈翔的温柔碰上了冷冰冰的水泥,佯装发怒,笑着骂道。这种对话在他们的生活中也时有发生,就像润滑油那样,偶尔给他们那枯燥没有韵律的生活加点料。 “你路上注意安全,到那头好好跟人家谈。尽量让孙经理从我们这里走货,价格低点也没事。” “是,只要差不多就给他供货。经销商是长期的流水,再招两三个的话,工厂就能盘好了。”陈翔若有所思地说道。 陈翔到达呼和浩特的时候,正是一大清早。下火车的时候,只觉得那朝阳正从远处的铁轨处爬起,带着黄晕羞红脸的太阳活像一个少年,正带着朦胧的理想,踏向未知的征程。踏脚异地,方有别样的触觉,陈翔觉得好多年没有看到过这么壮观的晨景了。 出了站,孙经理早就等在那里。陈翔跟他一道上了车。 孙经理的开的是辆奥迪,陈翔想到自己那辆捷克,人家这木匠出身的人都买起奥迪了。自己辛辛苦苦,开着的还是上班时候的车。 ”这么新,啥时买的车?“陈翔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摸一下屁股下舒服干净的垫子,仍不住问道。 ”年前刚买的。这两年店面生意都还行,我没进建材城,自己在市里租了个门面房,店租便宜不少。这里人注重实惠,高价卖不动。“孙经理说道。 “去年销售多少的?“陈翔侧头看一眼正在开车的孙经理问道,他发现这孙经理比原先上班时候显得白净水嫩了,不要说,肯定是挣着钱了。 “一百多万。” “光卖门就卖那么多?”陈翔自己一年订单都没那么多,他不禁好奇。 “这不算多,你一会到我店里就知道了,我租的地方旁边有好几个新小区,我平常没事让媳妇盯着店面,自己带我小孩舅跑小区,要是跑下来一个小区就够吃一年的啦。” “你主要跑小区?”陈翔问道。 “是啊,跑小区挺管用,有时做个样本间,客户会转介绍。“孙经理说着,看一眼陈翔问道:”你工厂不跑小区,都怎么做销售的?” “我是没精力,都是经销商从这里拿货的多。”其实,没有什么固定经销商,都只是些做别人牌子的商户,偶尔从这里订货,陈翔这会当然要虚张一下下。 “公司全国现在有多少经销商了?”孙经理显然信以为真,好奇地问道。 “山东临沂,泰安,天津,石家庄,江苏都有。”陈翔这样说的时候,仿佛订单很稳定的样子,气定神闲。 “哦,那还真不少。工厂去年卖了好几百万吧。”孙经理自己不搞工厂,他从自己销售角度去考虑,认为有工厂就不愁订单,毕竟有专门卖家具要拿货的。 “还行,没具体统计。有个三四百万。”陈翔想到一个比较靠谱的数字,心里却想,真能卖这么多就好了。 “才卖这么多啊,我光门就卖一百多万呢。”孙经理接着说道,“我现在有两个小区都跟物业打好招呼了,今年搞定没问题,业主大概八九月份就能装修得差不多。我想连家具一块儿做,多挣点,我现在是没牌子,不好做推广。”陈翔明白这姓孙的是想用自己北京品牌,有可能到时板式的家具当地取材,不一定会从自己那儿拿货,但,实木的应该会。毕竟二三线城市定做实木家具的厂家还是比较少。 “嗯,你店面现在有多少平米,打算做哪些样品的?”陈翔问道,他这么问是想着让孙经理先从实际的样品开始下订单,毕竟样品做好了,就不愁没单子。真没单子,也还做了套样品,自己不算白来。 “有70多平米,不算大,但,我打算把门腾到一边,做点衣柜,书柜,橱柜,这些是常用的,酒柜那些高档的先不做,客户要就看图。”孙经理说道,“到了,就前面那个店。” 说着话,车已经停到店面前面。陈翔一看,这果然是个独立的街头店面,招牌写的是定做推拉门,没有牌子,放眼一看,周围不远处确实有很多新盖成的小区。他暗暗嘀咕,就这个地方也能年销售一百多万,不得不服这孙经理的销售能力。 这会还早,孙经理店面还锁着门,他拿钥匙开了门,两人进了店面,里面装着各种推拉门,移门。有木质的,有各种铝合金玻璃的,花样倒不少,但,行内人士一看就是廉价的那种,猛一瞧还挺像回事。这真是“买的没有卖的精”,那铝合金边框,一看就很薄削,当地货,成本没多少钱。 “你这玻璃门卖多少钱一平米?” “各种价格的都有,平均下来五百左右。”孙经理说道。 “那你这门是够挣钱的,型材从哪进的?” ”当地的,我自己有个门厂,有订单了,我就跟小孩舅两人忙。没订单,我俩才跑小区。“孙经理说着弯道,”你帮我设计一下,我打算把门移到左边,右边这块,做个衣柜和橱柜,办公桌后头做个书柜。“ “你是打算做板材的,还是做实木的?”陈翔问道。 ”板实木结合的。里头用板材,外头用实木,这样,客户要便宜的,咱就让他做板材的,要好点的,可以做全实木。“显然,孙经理早有想法,这样,陈翔跟他沟通起来倒是方便。 ”走,我先带你吃早饭去。就在前面有个包子铺,早饭随意吃点。中午咱再好好喝杯酒。“孙经理说着,转脸往门外走去,陈翔倒是不饿,他倒想先谈好再吃不迟,但,既然孙经理往外走,他也就跟着出去。饿不饿都是要吃饭的,既然来了,也就不急这一会儿。 孙经理返身把门锁好,两人到了包子铺,简单点一笼包子,再各喝一碗粥也就饱了。吃饭时间短,没聊啥,无非闲话下原先认识的同志。 回到店面的时候,店门已经开了,孙经理媳妇正在打扫卫生。见有人进来,孙经理媳妇抬头看到自己老公,还没等孙经理介绍,她便热情地跟陈翔打起了招呼:“这是陈总吧,你好你好。吃饭了没?” 孙经理说:“这是我媳妇。”陈翔一看,这孙经理媳妇人虽长得很一般,倒是很灵巧,是个做销售的料,难怪生意好。他笑着道:“刚孙经理带我去吃了。”他也不问人家有没有吃饭,他的思维模式里,这是人家地盘,既然已经来上半年了,肯定是吃过饭的,明知故问,就是“虚伪“。 ”弟妹,有盒尺没?“陈翔问孙经理媳妇。 ”有,有,我给你拿。“说着孙经理媳妇麻麻利利的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把黄色的盒尺。 陈翔接过盒尺,也不说谢谢,直奔主题地跟孙经理说,”从哪儿到哪儿是打算做衣柜的,我量下。“ ”这儿。“孙经理指着一处带暗花的玻璃门说,”到那块实木门那边。“陈翔把盒尺放到孙经理手指的地方,孙经理立即伸手帮他扶着。 ”2米2“陈翔看下盒尺说道,”弟妹,帮我那张纸。“ ”哎,好。“孙经理媳妇热情地答应一声,掀开从打印机盒子,从里拿出一张a4纸,又从笔筒里取出一支圆珠笔递给陈翔,”来,笔和纸。“ ”谢谢。“陈翔接过纸和笔,记下数据。他原本口袋里装着笔,所以没要笔,这孙经理媳妇真是个灵巧人,他只说纸,人家把笔也递过来。 记好尺寸后,陈翔问”书柜打算从哪儿做到哪儿的?“ “从这儿到那儿。”孙经理说着拿起盒尺,示意陈翔拉到身后的百叶推拉门那边。 量好书柜后,又量了橱柜。待做的三个柜子的长,高,宽都量好后,陈翔又仔细地复尺一遍。 “都做一字型的吗?” “对,空间不大,都做一字型的吧。书柜边儿上可以做个扇形。造型上都做简欧风格的。”孙经理说道。 “行,我回去让设计师先帮你设计份图纸,发你看下,要是有要改动,咱再沟通。” “好。”孙经理应着,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对了,你昨天发我的供货价,是最新的吗?” “去年的,今年材料涨了,应该上调的,公司也没调。到时,你这边定,就按这个价格。”陈翔知道一问价格,没有嫌低都是嫌高的,便故意强调材料涨了,供货价没涨。 “来,坐着聊,喝杯水。”孙经理媳妇端了两杯水过来。 “坐坐,坐着谈。”孙经理把陈翔让到通常接待客户的小圆桌边,两人各自坐下,喝着孙经理媳妇刚递过来的水。 “对了,那咱样品公司有啥支持?” “样品都是九五折。”陈翔喝一口水说道。 “咱公司品牌叫啥?” “凯恩思瑞”陈翔接着说道,“到时门口牌子你们打算做什么样的。” “就亚克力的吧。”孙经理道,“公司那边得帮我出个授权书。” “嗯,回头,我让办公司给你把合作协议传过来。授权书做好后寄给你,你把你这边的地址和传真号发到公司qq上。“ “行,那一会咱吃饭去吧。”孙经理本想喊她媳妇一块儿去的,门口进来两个夫妻客户,他媳妇紧忙上去招待去了。 ”不着急。等弟妹忙完一起去。“陈翔说道。 ”孙,客户问咱这个折叠百叶门里能不能做成平板固定的。“孙经理媳妇问孙经理。 ”可以啊,那样就是实心的,不透气的了。“孙经理说着起身走向客户。 ”我们就是要不透气的,空间地儿不大,折叠的可以省地方,放在书房门口用。“女客户说道。 ”可以的。“ ”那价格还便宜吗?“女客户问道。 ”料都一样,跟折叠百叶一个价。“孙经理媳妇应道。 陈翔觉得这两口子配合得还挺好,他想有个实体店到底还是好很多。孙经理忙完后,带陈翔去一家大饭店吃了午饭,又闲叙一些话题。陈翔一看事情办得挺顺,也不逗留,当天下午乘火车返回北京。工厂繁杂事情太多,没有帮着操心的人,王燕自己还要带孩子,他不放心。不管怎样,此行不虚,算是小有收获。此刻的陈翔归心似箭,他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王燕,他想王燕听了一定会很高兴。 火车上的时间总是漫长,陈翔感觉像是休息了一个长假似的,是的,他好久没能这么得闲了。躺在上铺,他忽然想起了那一年,他独自一人乘火车的落魄情景。时间过得真快啊,不管你高兴还是悲伤,努力还是不努力,它都不会为你停下脚步,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人活着究竟为了什么? 第五十五章 美丽五月 陈翔始终没想明白这个大问题:人活着究竟为了什么?但他又总想着弄明白。 也许就像一位智者说的那样,人活着就是不断找寻生命的意义吧。可那个答案对他来说太空洞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把工厂经营好,能让厂子挣到钱,发得起工资,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就是最大的生存意义。他想起了王燕,那个是自己老婆的女人,奇怪,王燕为什么老想考研呢,她真有毅力,换做自己早就放弃了。他问过王燕,为啥想考。王燕说:那是她的梦。”她的梦,呵呵,是什么样子呢?“陈翔有些儿好奇。 不过自从知道王燕被录取后,陈翔的心里也多了个盼头,仿佛有一棵种子在他心底抽芽,一种新的希望在他心底开始萌生,他比那王燕还盼五月,因为五月十日是王燕去学校参加复试的时间。 次日一早,陈翔到了厂子,把出差情况跟王燕说了,王燕听后很高兴。紧忙准备合同和品牌授权的事情。 日子又恢复了忙碌,一切在他们浑然忘我的忙碌中进行着。转眼,已到了温暖的五月。 这是个空气清新的早晨,昨儿个一场浓烈的大雨将厂院的水泥地涮洗个干净,院子里的果树和杨柳的枝叶都长得更加茂盛,不知名的花儿散发出一股清新的香气。陈翔种的那几行蒜头也早已长出尖尖的绿叶。 今天,对王燕来说是个重要的日子,她要去学校参加复试。王燕有些儿紧张,好久没好好穿衣打扮,她从衣柜里扒出自己最喜欢的一件深红色的裙子穿上,又找了件长袖带着,防止那边天凉。这是春末初夏的时节,地区天气不尽同。 “老婆,你好好儿准备,争取通过。复试好了就回来。”陈翔从外面推门进来,看到王燕正要在拉合包上的拉链。 “嗯,复试应该不难,听说分笔试和面试,题型简单。我已经买好回程票了,明天下午两点复试,要是通过,学校会在第二天上午安排体检,后天晚上就可以回来。”王燕说道。 “嗯,那个女孩去吗?“陈翔问的是另一个名叫严冰冰的女孩,那女孩比王燕小两岁,她从学校招生老师处得知了王燕的联系方法,给王燕打了电话,两人约好一起乘火车去那西部遥远的学校参加面试。 ”去,我跟她约好了在火车上见。票是我在网上统一定的,同一车厢,她这会应该已经取上票了。“王燕说道。 ”爸爸,我饿了。“小木慢慢腾腾地走进来,小木已经快两周了,这孩子比较独立,平常除了发困想睡觉的时候,要大人抱着哄她睡觉,一般都是自己在院子里玩泥土或是小木棍,有时候会跟遥遥家的孩子一起玩耍。 ”爸爸给小木泡杯奶粉,小木等下啊。“陈翔弯腰摸下小木的脸蛋儿说道。 小木走到王燕面前,惯性地喊声‘妈妈’,用小手摸王燕放在床上要带走的双肩包。 ”来,妈妈抱抱小木。“王燕心情大好,弯下腰来,一把抱起小木,高兴地逗着小木道:”我们家的小木长高高了,比妈妈还高。“ 小木”咯咯“地笑了起来。 “来,跟妈妈亲亲。” 小木不喜欢别人亲她小嘴,把脸侧过去让王燕亲她的小脸。“妈妈的小心肝儿呀。”王燕使劲亲下小木的脸蛋,说道。 “妈妈要去学校了,过两天才回来啊,来,小木过来吃奶粉。”陈翔端着泡好的奶粉招呼小木。 “小哥在屋里吗?”外面扬起田小兵的声音。 “在。”陈翔把奶粉放到桌上,开门出来,“你嫂子今天要去学校,一会我去送她。喊我有什么事的?” “天通苑客户家定的柜子缺料,今天要买料了。你一会送完我小嫂子,去把料买回来吧。” “好的。什么材料,要多少板子?” “柜体是刨花板的,花梨木色的,15张18厚的,6张5厘的就够了。门板都是橡胶木的,22厚的,我统计了一共要10张。”田小兵说道。 “好的,一会我送完王燕就去买。其它还差什么?”陈翔看着田小兵问道。 “其它不缺了。就这些,那我去车间干活去了。”说罢田小兵返身往车间走去。 “嗯。” 陈翔返回宿舍时候,王燕已经在喂小木喝奶粉,“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王燕擦下小木嘴角的奶粉说道。 “那咱走吧,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四点了,晚了,来不及。送完你我还得买材料。”陈翔催道。 “嗯。那小木怎么办?”王燕关切地问道。这孩子倒是不缠人,但是,毕竟是孩子,还需要人看护。 “我带着吧,放厂子没人看,我不放心。”陈翔说道。小木也喜欢跟着爸爸,每次听见爸爸车响,就跑到爸爸车边,要跟着爸爸一起出去。陈翔也习惯了带着小女儿一起外出办事。 “爸爸要去哪儿?”小木扬着小脸儿问道。 “爸爸送妈妈去火车站,小木跟爸爸一起送妈妈好不好?”陈翔捂住小木的两只小手,露出慈祥地笑。 “小木跟爸爸一起送妈妈。” “嗯,真乖。”陈翔轻轻摸下小木的小脸道。 “走吧,帮我把包拿上,我抱小木。”王燕道。 两人抱着小木出门,经过办公室门口时候,陈翔冲里头喊一声:“陈凤,关下大门,我送你嫂子去车站。有什么事情,打我手机。” ”哎,来了。“里头答应一声。 陈翔开车出门,陈凤在后面关上厂里大门。他们这厂子的大门即使是在白天也必须关上,要不,村里那帮闲着没事的大小干部就会来找茬,无非就是想好处,有时还会拉着个小车,直接从厂区废料处捡拾柴火,仿佛这厂子是给他们开着似的。陈翔对此,唯一的办法就是关着大门干活,实在没精力也没金钱去应付他们的没完没了的贪欲。 花儿艳艳的四月过去了,路两侧的蔷薇或是月季,很多已经落叶缤纷,那长在路旁的树木倒是葱葱绿绿,遮挡着那并不炙热的太阳。 王燕抱着小木,逗小木玩耍,陈翔专注开车,车到西客站的时候,陈翔为了赶着买材料,也顾不得送王燕进站,把车停在路边,从王燕手里抱过小木道:”小木,来,爸爸抱。妈妈要去学校了。过几天就回家疼宝宝啊。“ ”嗯,妈妈过几天就回来,小木听爸爸话。“王燕背着包下来,摸摸小木的脸,又跟陈翔打声招呼,转身走了。 小木见妈妈走了,这才隐约意识到’送妈妈‘的意思,哭着道:”我要跟妈妈一起去,要跟妈妈一起去。“ ”妈妈过几天就回来了,小木不哭,爸爸带小木去买材料去。“陈翔抚摸着小女儿的头,哄道。 第五十六章 陌生的征程 陈翔一边哄着小木,一边看着王燕奔跑的背影,心里默默为她祷告,希望她一切顺利。他知道,如果王燕此行能顺利过了复试关,就意味着她要踏上一个陌生的征程。而,那条征程对于他们整个家庭来说,又将是洒满阳光的,虽然,他们又会因此经历一段夫妻分离。 王燕急冲冲地赶上火车后,不到两分钟车就开动了,等她找到座位时候,已经大汗淋漓。 ”你才赶过来啊,我以为你不来了呢,打你电话也没人接。“王燕刚坐到卧铺上,对面床位上身着格子衣的女孩说道。 ”你就是严冰冰?好年轻啊。“王燕仍不住说道。这严冰冰皮肤白皙,水灵,看起来二十多岁的模样,王燕真不相信她只比自己小两岁。 ”嗯,等你半天,急死我了。“严冰冰说话快人快语,一双眼珠微微发黄,凭直觉,王燕感觉这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只有聪明的女孩,才会说话无所顾忌,或者,隐含信息。 ”累死我了,路太远。“王燕喘口气,解释道。 ”你复习了没?“严冰冰一边问她,一边把身体往后,靠到卧铺的墙上。 ”复习啥呀。“王燕真的不知道要怎样复习,她瞪着严冰冰一脸啥也不知道的表情。 ”英语啊,面试全要用英语回答。“严冰冰惊讶于王燕的反应,她觉得这人真奇怪,竟然参加复试,居然什么准备工作都不做。 ”真的?“王燕惊讶地问道,她确实一无所知。 ”学校论坛都公布了,你没看?“严冰冰问道。 王燕一阵懵懂,她天天忙孩子,忙杂事,哪有功夫顾及什么论坛。 ”你准备了?“王燕的表情渐渐恢复了正常。 ”也没,就背了几句日常口语。“ ”到时再说吧,既然让咱来,应该会通过。“王燕说道。 ”哈哈,你还挺自信。“严冰冰笑着乐道。 ”不是人没招够吗?要是不录取咱,岂不是更不够?“王燕解释她的自信原因。 ”那人家也是所名牌,也得差不多。“严冰冰说着问道:”我这里有方便面,你吃吗?“ ”我还真没来得及带吃的,一会饿了,问你拿。“王燕见这严冰冰挺豪爽,也就不客气。 ”你结婚没?”王燕仍不住问严冰冰。 “啥话呀,我们家儿子都四岁了。”严冰冰说着问道,“你几个孩子。” “两个闺女,你看起来像二十多岁。”王燕又仍不住赞道。 “他们都这么说,保养得好。”严冰冰开心地笑着说道。 两人闲聊几句,吃了方便面,各自睡去。次日一早,火车到站,王燕和严冰冰喊了辆出租车来到a校门口。 “没有他们形容的那么穷啊。”严冰冰说道。在人们的印象中,大西北是高山黄土,穷乡僻壤,但王燕和严冰冰看到的却是高楼林立的宾馆和商场,就是那学校,也是一座座现代化的教学办公高楼。 “学校挺大挺漂亮的嘛!“王燕仍不住赞道。离开校园已经好久了,一种久违的感觉重新涌上心头。 “是啊,你看那个园子都漂亮,开了那么多花,下午才复试,现在还早,咱过去看看,拍拍照。要是复试不通过的话,也还留了个影。没白来。”严冰冰笑着建议道。 “好啊,看看去。”王燕也想在校园里走走。两人一起沿着弯弯曲曲的小道,行走在学校的园子间。一丛丛矮矮的树木从上,开出朵朵花来,黄的,粉的,红的,还有那色彩斑斓的说不清到底是什么颜色的花儿。一阵清风吹来,花香扑鼻。 “走,咱去那边看看,那边有个小水塘。”严冰冰快乐地指着前面不远处的水塘说道。 王燕往前看去,那里确实有个小水塘,周围种着各色的花草树木,一块块大石头像是不经意地摆放在水池边,几朵花瓣和落叶掉进池中,在清澈的水里映出美丽的影儿。远处是一个大大的篮球场,年轻的学子们正在那里打球,好一派青春风光! 王燕被这校园的风光深深吸引住了。“要是复试通过就好了,学校真好看啊。”王燕仍不住说道。 “是啊,好多年没上学了,复试通过了,又可以享受校园生活了。”严冰冰跟着说道,“来,女人,帮我拍个照。” 王燕接过严冰冰递过来的手机应道:“好,你站那棵树旁边,那里能拍到池子的全景,这个角度拍好看。” 王燕说的是一棵两人环抱也抱不过来的粗壯的大树,树分开两叉,枝蔓出很多的分支,深绿的叶子,布满每根枝头,看起来确实很美。 严冰冰走到那棵大树跟前,扭一下腰肢,摆一个漂亮的pose,王燕发现她不光好看,还有一颗青春的心态,心里艳羡不已。 中午时候,王燕和严冰冰两人来到学校食堂,各自吃了份牛肉拉面,又赞叹了一番两元一碗的牛肉拉面,真是好实惠! 复试时间到了。复试是按批次进行的,王燕这批只有四个人,除了她和严冰冰,还有另外两个男孩。简单问了下来处后,各自寻个座位,调整心态,准备被考。 负责招生的老师走进教室,看一眼他们四人,核对了下名字,说道:“复试分两个部分进行,第一部分是笔试,第二部分是面试。时间均为二十分钟。现在我们进行笔试,请大家把与考试不相关的东西都收起来。” 王燕一看,这是个四十五六的老师,瘦小的个子,一张精明的脸上,架一副厚厚的眼睛。 试卷发下来了,全是英文,总共两大题,第一题要求写出自己读研的目的。第二题,是一篇作文,要求结合漫画写一篇200字以内的文章。 笔试倒是不难,难的是面试。试卷上交后,便进来四个老师,两男两女。年纪都在四十左右。 参加复试的四个人,被要求坐到前排。老师一个一个考问。王燕很紧张,让她阅读英文没问题,让她写个英文作业也没问题,独独这个听力,对她来说,真的是很难。 复试的时候,四个老师,每个老师各提一个问题,王燕坐在最后位置上。等老师问完前三个人轮到她的时候,王燕很是紧张,但,现在竟然坐到这里,也只能硬着头皮,努力应付了。王燕竖起两耳,调动起所有的听觉神经,第一个男老师提问,王燕没听清,老师重复两遍,她紧盯着老师的嘴型,还是没懂,一脸尴尬,老师只得放弃,冲第二个女老师看看,示意第二个老师发问。 第二个女老师问了句什么,王燕还是没听懂。一旁的招生老师见状,安慰她说:“dontbenervous.”这句话她听懂了,老师是让她别紧张,其实,她不是紧张,她是万分紧张。 不等第二个老师示意,第三个老师问道:“whyyoehere?”王燕听懂了这句,她明白这个老师其实是在帮自己化解尴尬,才用这么简短的句子问自己,只是,她想要是老师让用中文解释就好了,现在她只能用英文解释,不过终于能听懂一句,已经很不错了。王燕用简单的英语列举三条,说明她来这里的原因。她说的第一条是,读研是她的梦想;第二条是,读研能够帮助自己提升社会地位;第三条是,读研有助于自己为孩子们做出终身学些的榜样。 最后一个男老师见王燕英文听力不好,只让她用英文简单的介绍一下自己情况。于是,王燕便介绍自己大学毕业后从事了多种工作,做过管理职位,现在和自己的爱人一起经营家具厂,有两个孩子。 她不介绍家庭情况还行,这一介绍引起了这个男老师好奇,他用英文追问:“既然有自己的事业,又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读研对你来说,是不是没有必要?” 王燕能体会人家为什么这么发问,只是这个问题实在是她不能用三言两语就回答的,只得简单的用英文说:“这是我跟爱人共同的决定,他很支持我这个选择。”她这样回答,告诉了别人自己家庭幸福,是基于一种对更高品质生活的精神追求才读研,而不是因为别的。 不知怎么混过关的,从教室出来后,王燕依然很紧张,她心里一阵失落,嘴上仍不住咕哝道:“这回肯定复试不过关了。”严冰冰说:“我也担心。我刚开始很紧张,第一个老师问我什么我都不知道。” “你不是都回答出来了么?我看你一直在回到呀。“ ”什么呀,我第一个问题没听懂,请老师重说一遍的。“ ”啊,我一点都没听出来,我紧张死了。“王燕说道。 ”我看出来了,你脸涨得通红。“严冰冰说道,”我都替你着急。你怎么那么紧张?“ ”我听不懂啊。哎,我还是先回吧。“王燕的情绪落到低谷。 ”等下,老师不是说今天就给答复的吗?万一通过了,明天早上十点还要去学校医务室体检呢。“严冰冰说道。 两人都很紧张,只是王燕更紧张一些,再没心事逛校园,从教室出来后,两人直接去了离学校很近的宾馆。晚上的时候,两人手机几乎同时响起,是招生老师发来的短信,她们都过关了。 王燕的心情真的无法形容。她立刻给陈翔打去电话,陈翔不晓得王燕在学校的复试过程,他也很高兴,只是,他想象中王燕本来就是可以通过复试的。 严冰冰也忙着给自己老公打电话报喜,两人各自陶醉在自己的欢喜中,和不同的人,分享着同一结果带给她们的各自快乐。 第二天体检,相对来说要简单些,只按照流程到各科做检查,两人都通过。 这真是个惊心动魄的旅程,因为复试的原因,王燕把这个学习机会看得更重更重。对于她和陈翔来说,这真是个无比美丽的五月! 现在只要等那金色的九月了,等待变得不再那么难受,因为,她已拿到了”入场券“,至于后面的读书难度,都暂时不在她的操心范围之列,她又可以重新把心放到他们那个厂子,和孩子身上去了。厂子里总是出现各种意外和麻烦,指不定明天又会出现啥事呢。 第五十七章 快乐音符 陈翔知道王燕通过体检后,紧着催王燕回家。 “不回去了,我跟严冰冰两人在这儿玩两天。”王燕一本正经地说道。 “烧瓜熊,赶紧回来带孩子。”陈翔高声命令,隔着空气,王燕也能想象出陈翔现在的表情,眉头肯定皱到一块儿去了。“烧瓜熊”是陈翔自创的词,这词有点像‘得意忘形’,又不恰切,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票都买好了,后天晚上的。”王燕继续说道。 “退了,赶紧回来!”陈翔的声音大了起来。 “我才不回去呢,回去就干活,累死。”王燕说道。 “你真的买好后天的票了?那你就玩两天吧,老婆跟我受罪了。”陈翔的声音温和起来。 “没有,骗你的。”王燕扑哧笑出声来。 “嗯,我老婆真好,老婆你明天几点到,我去接你。” “早上六点就到了,厂子忙,你别来了。我自己回去。”王燕做事比较知轻重,又恰因这一点,生活中倒少了些许浪漫。 “没事,我早起,带着小木去。”陈翔早想好了。 “那不行,孩子还没醒呢。”王燕推诿道,心里又有点愿意陈翔来接自己。 “那我把她用薄被裹着,带着她。让她在车上睡觉。”也不知咋回事,陈翔是不管怎么着都要去接王燕。 “你不做早饭了?”王燕开始慢慢被陈翔的执拗所化解。 “晚上跟欣然说下,让她明早帮烧饭。我去接你。”陈翔慢慢习惯了压力生活,慢慢学会了在压力中寻求片刻的舒缓,他觉得接王燕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一年到头,不论工厂忙与不忙,他总没有闲时,与其等大富大贵了再休闲,还不如在生活中就寻找各种轻松的因子。 “那好吧,我在出口处等你。”王燕说道。 “嗯!”陈翔高兴地挂了电话。 第二天一早,都六点四十了陈翔还没到。王燕开始生气,他印象中的陈翔总是不守时,拨通了陈翔电话:“到哪儿了?等你半小时了,人家严冰冰早就好到家了。” “这就到,这就到——”陈翔跟做了错事似的慌张。 “真行,叫你别来,非要来接。我自己走,也差不多到家了。”王燕的声音充满了*味,她最讨厌不守时,可这陈翔每次似乎都要晚点。 “堵车,老婆,再等五分钟就到了。”陈翔解释完,又辩解道:“吹牛蛋,你坐地铁这会也到不了家,哪有我开车快,一会我就好到了。” “别找借口了,这大清早的哪儿堵车。再等五分钟不来我就走了!”王燕通常情况下,尤其跟外人都和和气气,唯独对这个陈翔要求严格,她最烦的就是等人。私下里,等久了,就会恼,恼了就发火。陈翔气她这一点,却又老忘,总是用热脸贴她个冷屁股,活像上辈子欠了她多少银两似的。 王燕挂了手机,也意识到自己这脾气发得莫名其妙,想那陈翔好意来接自己,倒被自己训一通。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就是在这种脾性,对于生活上的繁琐事,脾气来得快,去得快,比那闪电还快。想到一会见到小木,她心里竟又跟开了花儿般,美滋滋起来。 “看啥呢,还不快走。”王燕正站在一家饺子店门口发呆,不知啥时陈翔抱着小木到了跟前。 “呵呵——”王燕笑了起来,“小木还没睡醒?” “嗯,你还不知道她每天都睡到八九点。”陈翔见了王燕,没来由的有了一种新鲜感,其实,那王燕还是王燕。 “吃点饺子去。”王燕说道。 陈翔抱着孩子,王燕背着个双肩包进了饺子店。这会人不多,陈翔抱着孩子找个座位等着,王燕要了一大碗饺子,又端出一碟醋,两人安静地吃起来,小木睡在她爸爸的腿上,如此安稳。 王燕的食欲总是很好,通常只要饿了,她吃饭总是很投入。陈翔看着她认真吃饺子的样子,蓦然想起好多年前,王燕坐月子时候喝猪肝汤的情形。有几回,他看见那王燕捧着一大碗猪肝汤不消几分钟就一言不发地喝个精光。大热的天,那王燕喝得满额头是汗,也不觉热。陈翔本是讨厌吃猪肝的,就是因为看王燕吃得那么香,不由对猪肝起了好奇,进而对猪肝有了好感,也喜欢吃了。 “饱了吗?再去要一碗。”陈翔看看盘子里剩下的三个饺子问道。 “饱了,你饱没?”王燕这才顾到跟陈翔说话。 “我饱了,你要是不饱再来点。吃不完带回去。”陈翔想起王燕刚才吃饺子时候的认真劲,很想让她吃个够。 “饱了。”王燕说着,抹下嘴道,“我抱会小木,你吃。” “混账,都吃完了,才想起抱孩子。”陈翔佯怒道。 “嘿嘿嘿——”王燕高兴地笑起来。笑得就跟小孩儿犯了错,又被宠她的大人抓住个现形似的。 两人吃完饺子,上了车,陈翔还抱着小木。“我抱着吧,你开车。”王燕说道。 “没事,她睡得好好的,弄醒了不好。”陈翔说道。其实,他是习惯了一边抱孩子一边开车。王燕有时会想,也不知这小木不知前世修的啥福,这辈子得陈翔做她父亲,真是把她爱到心坎里。 “你说我考上了,给我奖励的。我现在复试通过了,你要奖励我啥啊?”王燕不跟陈翔挣抱孩子,她想起原先陈翔答应奖她的事儿来。 “你考上了我还得花钱,还奖啥呀!”陈翔用扫兴地调调儿说道。 “说哈不算数,那我去学校就玩,不给你好好儿学。”王燕要挟道。这一招,用在陈翔身上是管用的。只听陈翔说道,“那老婆你想要啥奖励,我这就给你买。” “那你给我买本关于宇宙的书吧。”王燕说道。 “那玩意有啥看的,幼稚。”陈翔想都不想的说道。 “我想看。我觉得宇宙的书让人感觉宽广,要不一想想生活在狭小的天地间就觉得压抑。”王燕固执地说道。 陈翔不明白王燕为啥有这种想法,他自己认为天地够宽的了,穷其一生也未必能走完。却又似乎理解王燕的那种精神幻想症,遂问道:“哪儿有卖的?” “西单图书大厦就有。”王燕高兴地答道。 “嗯。那咱这就去。” 一家三口到图书大厦的时候,小木也就醒了。“宝宝醒了”陈翔用手拨弄下孩子额头的洗洗发丝说道。 “爸爸——妈妈——” “哎” “哎——”两大人高兴地同时答应着。 “小木想吃肯德基吗?爸爸带小木去。”陈翔快乐地问道。 小木还不懂啥叫肯德基,只听懂是“吃”,便说,“去吃肯德基。” 陈翔的嘴角笑开花,“好,爸爸这就带小木。” “那我先去图书馆了。”王燕说道。 “这不挨着嘛,陪孩子吃完一起去。说不定小木也要买书呢。”陈翔说道。 “那不耽误时间吗?要不,给她买个薯条,汉堡,外带。”王燕说道,说着话的功夫已经进了肯德基店。 “好,那也行。”陈翔抱着小木走到点餐兼收银台的柜台前,“来份儿童套餐。” “好。六十八元。“美女营业员说道。”这么贵!“王燕在旁嘀咕一声,陈翔充耳不闻,拿出一张一百元的钞票递给营业员道,”给。把我们打包外带。“ ”好。“美女营业员答应着,很快把儿童套餐装好递过来,王燕接手,就打开,从里头拿出个薯条放到小木嘴里,”小木吃。“ ”我要自己拿——“小木伸手够王燕手上的食物。王燕说,”妈妈帮拿着,要不掉了。“ ”我要自己拿。“小木强调着。孩子的耐力有时会超出大人。”让她自己拿着,掉不了。“陈翔说着,伸手从里头掏出薯条放到小木手上。陈翔对这个小木是很宠,给孩子自由无限。 书店跟肯德基挨得很近,三人一会就到了书店。陈翔好久没来过书店,各种书的气息一下子扑面而来,他只觉得一种久违的青春感从心底升起。 “你去问问哪里有你要买的书,我带小木在一楼看看,买好了喊我。“陈翔说道。 “嗯,你带小木去二楼,那里有儿童书。我买好了,打你手机。“王燕说着,朝门口的电脑查阅处走去,陈翔听后,果然抱着小木去了二楼。二楼不光有儿童书,还有玩具。小木头一次来书店,被各种带插画的书吸引着,一会儿翻翻这个,一会翻翻那个。陈翔紧忙跟着她后头,把弄乱的书重新摆放齐整。 要是换做若干年前,陈翔绝不会有这样的耐心陪孩子,可现在,他觉得,能陪孩子就是莫大的幸福。小木那充满好奇的眼睛,那兴奋的表情,那不停翻动的小手,让他感觉到生活是这般美好。他的心竟也如孩子般,变得纯净起来。 ”爸爸,这是什么?“小木指着一本封面画有狗熊的画画书问道。 ”这是小狗熊,看,小狗熊旁边还有只梅花鹿呢。“陈翔开心地陪小木认真地看着,仿佛那本书也把他吸引了似的。 ”我买好书了。在一楼,下来吧。“过了好久,王燕打来电话。 ”好。“ 陈翔右手抱起小木,左手拿着几本刚刚小木爱不释手的小画书,”走,妈妈喊了,爸爸把这几本书买回家,给宝宝看,好不好?“。 ”好——“小木开心地应着,两只小手还仍不住去翻陈翔拿在手上的书。 结账的时候,王燕埋怨陈翔给小木买那么多书,说小木还不懂看呢。陈翔知道王燕是心疼钱,却开心地说,”不懂也买,只要她喜欢看。“在陈翔的眼里,那些书就像快乐的音符一样,带给了孩子快乐,也让他感觉到快乐。自己多久没看书了?从前,他以为自己是最爱看书的,可到了社会上后,他有多久没静心翻阅了呀。 一家三口开心地离开了书店,王燕一上车就迫不及待地翻阅她自己刚买的那本《宇宙大探秘》。 望着王燕一脸陶醉而安心的表情,陈翔仍不住问道:“有什么好看的呀?” “你不知道,光看看那些内容介绍就让人感觉心胸开阔—浩瀚的宇宙、神秘的银河系、我们的太阳系、地球——人类的家园。“王燕头也不抬地说道,小木喜欢坐在陈翔腿上,她乐得独享自由。 陈翔还是不明白王燕为啥喜欢这本书,只是,他想也许那些内容就像快乐的音符一样,在她的视觉神经里跳跃吧。而对他来说,这一个上午的每一个环节,都像是美丽音符,跳跃着,刺激他的每个神经,有多久,他没有体会这种轻松的家庭生活了? 第五十八章 内患消除 为了能保证工厂活儿量大的时候,不影响订单工期,陈翔让王燕在网上又发布了些招聘信息,这样厂子里又新招了些员工,田小兵还是负责车间。王燕的父亲得知厂里人多后,担心王燕上学后,陈翔忙不过来,主动从老家过来帮着给工人做饭。 王燕父亲本是心疼女婿才过来的,谁知来了后,别的人都很欢迎,独独这田小兵感到浑身不在。只因这老爷子是个勤快又干净的,每天都把厨房打扫得干干净净,锅灶刷得一尘不染,忙完厨房,还主动去打扫车间和院子。因这,众人都觉得吃饭卫生很多。 又这老爷子,是个闲不住的人,打扫好了方方面面后,又跑去车间帮干活。这样一来,那田小兵就没法犯懒。原来,工厂新招了个小妇女,那田小兵每天中午吃完饭,就跟人家闲扯一段。他是主管,那新来的小妇女有人说话,能少干活,也就乐得陪他聊天。这个田小兵又有随随便便往家带东西的坏习惯,这回,王燕父亲进车间后,田小兵感到很不自由,常在三哥面前咕哝说陈翔故意安排岳父来监督他。 工厂烧火常用废料,那田小兵常常把木材用麻袋装回家烧火,王燕父亲见了,很生气,跑到王燕跟前抱怨:“食堂都没材火,田小兵还把木材拿回家。我说了他还顶我,说他管车间,车间废料由他安排。” 王燕听后,心下烦那田小兵对自己父亲不敬,暗骂句‘真不是个好东西’,但也不好在父亲面前说他不好,只得说:“这种小事,我也没法跟他说。他拿点废木材回家生炉子也是正常的。” 王燕父亲一听,眉头紧皱,声音也高了起来,生气道:“你自己去看看,厨房哪还有可烧火的木材,都被他拿走了。我只能捡点枯的树枝。” 王燕其实知道田小兵这种自私特性,只是工厂毕竟还用着他干活,没法计较,现在一见父亲真的生气,心下也恼火,嘴上却平静地劝父亲道,”那你下回告诉他,木材不够,等多了再往家拿,不就行了。“ 王燕父亲皱起眉头说道:”我都跟他说了,他顶我‘食堂不够也得紧着他家用’,你自己去车间看看,他每天拿两个大蛇皮袋子来,车间一有点碎料,他就捡进他带的袋子。我去车间,一点料头都捡不着!“ 王燕觉得田小兵做得过分,不管怎样,顶撞自己的父亲,也是对自己的不尊重。何况自己的父亲,都已经六十多岁的老人,平常也算是个省事的老头:把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准点做好饭菜(生怕过早做好菜,凉了没味),偶尔没事了,还帮着去车间打磨,干点活儿。 王燕知道父亲平常做人做事竭尽所能不留把柄于人,所图的就是被人尊敬,现在很显然,父亲是真的很生那田小兵的气,但自己也不能火上浇油,只得接着说:”行,我知道了。我让陈翔找他说下,让他紧着食堂用材火。“ 转身,王燕跟陈翔说了这事。陈翔也是知道田小兵有贪小利的坏习惯,只得说:”他就那样,你也没办法。下次让他外公直接把车间袋子里的料拿到厨房用不就行了。“ 王燕说:”你想想田小兵让拿吗?拿了还不跟她外公吵架!“陈翔说:”那你让我怎么说?他想拿拿呗,没材火了就不做饭。他没得吃,就不拿了。“ 王燕很生气陈翔这种纵容姑息地做法,她说,”你简直是个神经病!你家人就是你这种纵容态度给惯出来的坏毛病!“ 陈翔一听王燕骂自己,虽说是背地里,也生气,恼道:”行了,回头我找他说去。忙你的去吧!“陈翔觉得田小兵拿材火也是想省点煤球,只要他好好干活,这都不算什么,因此他没跟田小兵提这事。王燕却回头跟她父亲说:”陈翔找田小兵说了,下次,没材火,你就装不知道,他中午吃完饭回家的时候,你就把袋子材火提过来用。“ 这边王燕的父亲看不惯田小兵,那头田小兵也看王燕父亲不顺眼:他老觉得王燕父亲是来盯他干活的。这就是“做贼心虚”。 有一天晚上吃完饭,王燕抱着小木陪父亲看电视的时候,父亲说:”陈翔下午带人出去安装去了,你在办公室,车间就剩他还有倪子媳妇。他不干活,找人家小媳妇聊一下午的天。那小媳妇当然愿意说话,你去车间看看,一下午没干出什么活儿来!“这样的状,王燕的父亲告过几回,现在老爷子又说了,王燕只得说:“下回我去车间盯盯就好多了。” 田小兵有点怕王燕父亲,这老头勤快,又好管他闲事。有回田小兵烦了,无端找遥遥的茬,遥遥驳他,他便甩板子。陈翔正好进车间,见到田小兵甩板子,问他怎么回事,他便就势抱怨说:”这车间除了我,没一个真心干活的。我真心干,你跟我嫂子还派她外公来盯我。这活儿没法干了!“ 遥遥听了很生气,说:“我们都是混吃的,我走,你干!“说完,遥遥关了排钻机,走了。陈翔喊也没喊住。后来遥遥媳妇来问原因,把遥遥赶回来了。遥遥媳妇对田小兵说:“姑父,我们家遥遥不是给你干活的,再不要你管了。你把你自己管好。”田小兵气得没话说。 有一周,天连续下了好几天雨。活儿也不多。湿材没法烧火,王燕父亲便到车间去拎田小兵捡到他自己袋子里准备带回去的料头。下午,田小兵上班,见袋子空了。便问里头木料哪去了,王燕父亲说:“食堂没材火,我倒食堂烧火去了。” 田小兵眼睛一瞪,提着嗓门说道:“你什么都不懂,瞎拿什么呀,那都是有用的。“ 王燕父亲知他在编瞎话,说道:”什么有用,都是些碎料。你天天不到下班,就送回家。我又不是没看到!“田小兵被揭了短,很没面子,连步跑到办公室,喊着他媳妇:”陈风,这个班,咱不上了。去其他厂子干去。跟我回去!“ 那陈凤在家里大小活都是由着田小兵干的,自己从前也不曾上班,都是靠着田小兵挣钱。她有个想法:田小兵再不好,也管她和孩子吃,生病拿钱也都是田小兵。于是,听田小兵这么一嚷,那陈凤也就站起来,赶紧问道:”怎么了,你这又是犯什么病?“ 田小兵说:”别废话,你跟不跟我走。你不走,我走!“陈风带着惊恐、疑惑、生气和无奈的表情跟着田小兵回去了。 田小兵常动不动煽动遥遥来找他涨工资,又动不动甩板子,要走要走的。陈翔渐渐也烦了田小兵的行为,尤其这回,天小兵顶撞自己岳父。在陈翔心里,这个岳父是比较受他尊重的。岳父虽然不是自己的亲身父亲,但,他那么大年纪,真心替自己操劳厂子里的事情。 每次见活儿干不完了,岳父就忙不迭地去帮着打磨,那么大年纪,还患有腿疼腰疼毛病,陈翔和王燕阻挡过多次,岳父却总说:“这些人都磨磨蹭蹭的费工时,你工资还不少发,我在车间里,虽然干不了多少活,但,他们看见我起码不敢偷懒!” 陈翔觉得岳父说的话是有道理的,那田小兵却心虚地说,陈翔把岳父从老家接来是专门来监督他干活的。人无私,天自宽。田小兵的牢骚话里起码说明,岳父在车间里,车间工作效率确实好提高了些。 陈翔的岳父从前也开过厂子,知道开厂子的不容易。对于陈翔非常体贴。自打他来了后,陈翔不管都晚到家,都能吃到热和和的汤菜。有时候,岳父见陈翔带工人熬夜干活,还会半夜起来给他们做点夜宵,岳父说:“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对工人好,工人也自会好好干活。你只要工资不少人家的,只管盯紧把客户活儿干好。” 不知为什么,在陈翔心里,他觉得王燕的父亲更像是父亲楷模。他不阻难儿女的事业,儿女有困难了,他只会尽力帮着解决,也从不讲究吃穿,只是这老爷子有些个习惯:喜欢喝点小酒,下棋和得人尊重。陈翔会在不忙的时候,陪岳父走两盘棋,岳父便很开心。有时,陈翔陪他老人家喝杯酒,他又会边喝边给陈翔讲出许多开厂要注意的事项。 那田小兵,打从见了陈翔岳父来后,就没张嘴叫过,这次有当面顶撞老人。陈翔是真心烦了他,在陈翔心里,老人都是该被尊重的,何况是真心关心自己关心厂子的岳父。这回,陈翔没像以往那样,给陈凤或是给自己爹娘打让他们劝田小兵回来。那田小兵要是好好干的话,确实是矮子中的将才,只是这人太偷奸耍滑,自私过度,陈翔也对他不再抱有幻想。心想,现在走也是好事。搞不准,留他,以后还会出什么大事。 “你给田小兵打电话,让他赶紧来干活。后天客户家的柜子要装,他手上的门造型还没做好呢。”三哥跑到陈翔面前说道。 “他又不是不知道要安装,他这个点走,就是故意的。那陈凤也清楚,客户打电话到办公都催好几回了,他们想拿这个将我军呢。走就走吧,客户那边的活,尽量朝前赶,大不了,按合同补偿拖延费。”陈翔说得斩钉截铁,三哥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身去了车间。 只是令陈翔感到匪夷所思的是,当晚,自己母亲居然给自己打电话,骂自己心太黑,赶走田小兵和陈凤,又说他两人在别的地方拿工资都老高,在他这里这么辛苦,拿那么点钱,自己还不知足,还让他岳父管着田小兵的话。陈翔一听就明白陈凤在自己母亲面前“恶人先告状”了。只是这回,陈翔觉得母亲的话很烦,没说几句挂了。 睡觉的时候,陈翔把自己母亲打电话骂他的事情学王燕听。王燕说:“陈凤和田小兵就是你爹妈给惯坏的,她还以为是疼陈凤呢。其实,闺女都叫她这么瞎疼给疼坏了。” “就是。从小就我们哥四个吃一块糖,陈凤一人吃五块还不够,哭着非把那仅剩的一块要走。大了,又老被她爷爷奶奶容在身边,不好好工作带孩子。你看现在两人都被惯成什么样子了!”陈翔也逐渐看清楚各人特性,他觉得王燕这回说的也是有道理的。 “你这次可别给他们打电话,咱厂子开不起来,我也不想让他两来了。烦心。”王燕皱眉说道,她什么都能忍,但绝对不容忍田小兵对自己父亲不敬。 “不让他们来了,咱自己好好干。指望不上他们,你看那田小兵,越来越不像样。”陈翔这次也是铁定心不让他们再来了。 有一次,陈翔无意中看见屋内桌子上放着一张纸条,只见那纸条上写着几行小字: ”有些人的离去,不值得挽留。 那么,便不用挽留罢! 没有他们,不光世界一样转, 就连我们的生活,也是照常前行的! 而,我们厌烦一个人,似乎也用不着过于彻底, 在世界的某一角,他或许有他的园子和用处。 谁知道呢?“ 陈翔知道,这是王燕写的。知道王燕指的是田小兵两口子离开厂子的事情,怕王燕以后看了心烦,把纸条团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后来,田小兵在遥遥媳妇面前逞能:还多亏跟荣荣外公吵架,要不,还走不了呢。我早就不想在那干了。我现在工资每月6000多呢。人家还管吃管住,你姑在那画图,每月还挣个1800元。遥遥媳妇听了这话,感觉遥遥挣钱少了,回来学给遥遥听。 遥遥对自己媳妇说:”他说什么,你就信?他什么样人,你不知道吗?“ 每个企业或是主管都会尽量留住能干的人,田小兵走了,三哥说田小兵有好几个月都没找到工作,他还想来上班。但,这次陈翔没再给他们打电话,他明白,田小兵再继续呆在厂里,只会阻碍工厂的发展,借这个机会让他走,是最好不过的了。他越来越清楚哪类人是该留的哪类人是不该留的了。 第五十九章 值得拥有 自打陈凤两口子离开厂子后,陈翔感觉工厂风气正了很多。不过,说来也奇怪,这陈凤要是跟她别的嫂子闹不和了,准不会再找那些个嫂子,独独对这个王燕不同,也许是因为王燕不记仇的个性,也许是因为她生活里还要用到王燕这个嫂子,早晚需要她帮忙。 七月份了,白天的太阳跟火球似的,把云彩烧熔得不尽影踪,大地被烤得滚烫干裂。王燕的父亲利用院子空地栽种的豆角、黄瓜、青菜都被炽烈的太阳晒得蔫乎乎的。这天吃过晚饭后后,王燕帮着父亲接上水管,给地里浇水。小木在旁边用脚踩着从菜田里溢出的水,陈翔外出安装还没回来。 “嫂子,给菜浇水呢。”王燕听见有人喊,回头望向门口,只见陈风一家三口正朝自己走来。 “嗯。”王燕答应一声。 “小木我来陪你玩。”乐乐见了小木说道。 陈凤边走边说:”嫂子,你帮我把这些证明还有户口本给王姐。我来两次了,她都不在,我们现在上班地方离这儿远。请假不方便。“ 王燕其实是很烦陈凤两口子的,却又觉得毕竟是陈翔妹妹,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加上她父亲常跟她说‘做人,事不要做绝,话不要说死,要给自己留退路。’,王燕受父亲影响蛮重,有点中庸之道,便收起之前的反感,和气地问道:”给哪个王姐?“ 陈风说:”就是我们以前住房的那家。人家可喜欢我们家乐乐了,送了好多新衣服给乐乐。我想把小强也转到北京来上,他奶奶在家老带不好孩子。乐乐也要上一年级了。王姐有关系,能给转。“陈凤一股脑儿说明来意,说这些话的时候,仿佛那王姐比她亲人都要亲。 陈风说的小强是她的大儿子,在老家读六年级,由奶奶带着,现在该上初中了。王燕知道这陈凤虽然跟外人都不用心相处和来往,但在疼孩子上,她是一点折扣都不打,是真正尽她所能的愛着孩子。原先王燕没少听陈凤在她面前埋怨她婆婆不会带孩子,现在又听她说,也不觉奇。 王燕知道在北京上学,没关系是没法给孩子办转学的,既然陈凤这么说,应该已经跟人家打好招呼了。这倒让她感觉奇怪,陈凤也算是有人跟她谈得来。脑子里想着这些,不耽误嘴巴说话,王燕应道:”行,你把王姐电话给我。我晚上打电话,给你送过去。“ “我写纸上了。”说着陈凤把写有电话号码的纸条连同资料递给王燕。王燕收下来,往宿舍走去。 “一定要送过去啊。”陈凤看着王燕的背影交代着,从摩托车上拿下一箱奶放到地上说道:“我给小木买了箱奶,我们先走了。”说着喊乐乐上了摩托车,那田小兵打进来就没吱声,王燕也不跟他说话,见陈凤放下奶,也不客气。心想他们也没少沾自己光,遂说道:“嗯,晚上我给王姐送去,没事。你们路上注意点。”田小兵开着摩托车走了。 陈凤走了后,王燕心想:还不如借这个机会,请这个王姐帮忙,看能不能把荣荣也转到北京来。能来更好,不能来说句话,也没什么损失。 王燕常常后悔当初把荣荣送回老家上学。她每每回想起自己的童年,就会将心比心:荣荣这时候在意的不是有房子住,有好吃的,荣荣需要的是一个安稳的家。 荣荣的外婆也老在电话里发牢骚:“我管不了荣荣了,她大了,会顶嘴了。你回来带吧。”荣荣的老师也打电话说:“这孩子不好好学习,让她去北京上学吧。” 晚上的时候,王燕见了王姐,把陈风让转的资料交给王姐。王燕瞅好机会说道:”王姐,我们家也有个孩子上四年级了,您看您能不能捎带着也帮转过来。需要请客送礼啥的,该出的费用,到时我来出。“ 王姐看一眼王燕问道:”你家孩子在哪儿上着呢?“ 王燕说:”在老家江苏。我们那边教学严,成绩还不错。得过几次奖。这不孩子渐渐大了,我们不在身边,我怕孩子心理上不舒服。“ 王姐爽快地答道:”行,你这几天把资料也准备下。我到时一块给递到学校。“ 王燕见这大姐很爽快,感觉荣荣来京有了希望,高兴地说道:”行,回头我把资料送给您。就是父母身份证,无人监管证明,户口薄,暂住证,务工证明,医保卡这些吧。“ ”对,就这几样。弄好你给我送来。王姐盯一眼王燕,认真地说道,“一样都不能少。” “嗯。我明天让孩子外婆找小区开个无人监管证明,大概后天就能快递到。我送给您,到时,还要请王姐帮忙。” 王姐说:“没事的,转学可能费点事,两边教学质量不一样,即使来的话,也不一定能升五年级。还要考试的。”王燕听这话,感觉有了点盼头,紧忙说道:“没事。到时要是上不了五年级,留读四年级也没事。孩子能转就好。” 王姐说:“估计把握有60%,你不要抱太大希望。反正,你也是陈风嫂子,都是一家人,我尽力帮忙。” 王燕一脸诚意地说:“那就谢谢您了。回头该花的钱,我出。”王姐说:“嗯,请老师吃饭肯定要花些。到时,你跟陈风两人摊。”王燕笑笑说:“行,就拜托王姐了。那我先回去了。”王姐说:“回去吧。” 后天的时候,王燕把荣荣要转学的资料准备好了,递给了王姐。王姐很是办事,三五天后,便回话:“我以为转学难办的。结果,转学就说了句话。这上一年级和上初中反而男办,不一定能办下来。我再托人想想办法。” 王燕听了这个答复,一块石头掉下来,她说道:“嗯,谢谢王姐。陈风孩子在家没人管,你还是辛苦些,多帮帮忙,我们心里也都有数,到时会感谢您的。”王姐说:“感谢倒不用。我再托人帮帮忙,要跑镇里头去才行。“ 王姐确实用心费了工夫。三个孩子都能在北京上了。这天陈风三口子来了,她跟王燕说,”嫂子,王姐跟我说了,三个孩子上学,一共花了两千元。你家转学,难度大,花了1500元,你给我1500,我再出500元,拿给人家王姐。“ 王燕听她这话跟王姐说的不一样,就说:”行,咱一块儿去吧,我当面感谢人家。“ 走在路上的时候,恰巧王姐上班,遇到了。几个人停了下来,那王姐也是个直性子,她冲着陈风说:”这次你给你们家两个孩子办上学,费大劲了,你嫂子孩子转学容易,都没要花钱。你就沾你嫂子光,你嫂子垫500,你拿1500元吧。“ 王燕听了这话,心知肚明,她一瞥陈风,只见陈风脸儿通红。陈风忙说:”嗯,是,我们正准备把钱给你捎去呢。我也没带够,先让我嫂子给我垫500吧。我只带了1000元。“ 王燕不动声色地说道:”没事,我这儿有。”王燕感觉自己多拿点,心里也没啥,她高兴的是:荣荣能到她身边上学了,她总担心孩子不在身边,长大,心理有问题。这下可好,荣荣能来了,她觉得这就是最大的事情。陈风后来倒是把那500元还给了王燕,只是还的时候她说:“嫂子,这回你可沾我光了啊。” 王燕这次也没饶她,提醒道:“你不也沾我光,我不给你给务工证明你也办不了上学啊。”陈风嘻嘻一笑,接口道:“咱互相沾光,互相沾光,谁都不欠谁的。” 王燕听了没接茬,心理却嘀咕:“就你欠我多。”她不会忘记那一年夏天,陈风跑到他家,说荣荣爷爷奶奶身体不好,让带800元,又说她们自己没钱,就不给了。等她们回来时候,陈风买了很多新衣服在她面前炫耀。她知道,陈风那衣服的钱是从她给老爷子老太太的800里得到的。 有些事知道也不必说破,也没法说破。就像亲戚之间,又怎能计较个清清楚楚。原来,王燕打从知道陈翔家人特性后,她就不喜欢跟他们多啰嗦。但,她每年按照她承诺的,多多少少寄点费用给他们用,不管别人给不给。她跟陈翔是那样说的:“我虽然不喜欢他们,但,他们毕竟是你父母。没他们也没你,没你也没咱荣荣和小木。再说,都不管,他们也没法活。咱就尽咱能力尽点孝就行。“陈翔不喜欢听王燕说不喜欢自己父母,但,他也知道王燕说的是实话。 王燕考上了研究生,陈翔三嫂非要给她两千元,王燕推脱不掉,就收下了。她跟陈翔说:“等赶明,他们孩子上大学了,我再给他们买电脑。” 陈翔说:“你给他们买,不给陈风家两孩子买,知道了不吵架?”王燕说:“你真有意思,这叫礼尚往来,人家怎么待咱们,咱们就双倍心还人家。陈风从我这里拿的还少?结婚喜钱都叫她两口子骗去了!”陈翔说:“你别瞎说,那是她爷爷欠她的。” 王燕更生气了:“欠她的,干嘛让我们来还。她是闺女,你是儿子,欠闺女的是欠,欠儿子的就不是欠了?”陈翔知道王燕说的有理,却不希望这王燕说自己妹妹不好,强词夺理道:“我们老家都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不欠女儿的。” 王燕说:“那干嘛嫁出去,还带着孩子在娘吃白吃那么多年!”陈翔听王燕没完没了争辩,说道:“行了,忙你正经事去吧。”王燕便也就不做声。她知道陈翔很护他自家人,这一点也没啥不好的。她想象陈凤也不是一无是处,毕竟,荣荣能转到北京上学,虽不是她直接帮忙,却也是因着她。当然,如果她过于小心眼,陈凤不会找她帮转资料,她也就没机会接触王姐。 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我们给别人(哪怕是我们不喜欢的人)伸出手,得到帮助的,有时不止是别人,还有我们自己。 不管怎样,事情似乎总有两面性,有时真没法定论究竟是好,还是坏。不管怎样,荣荣能来京了,这对于王燕来说,是莫大的喜事。陈翔因为王燕的高兴,也感到了高兴。他有些吃醋地说:”我看你除了荣荣,心里谁也不装。“ 王燕乐着道:”当然了,荣荣是我闺女!“ ”小木不也是你生的!“陈翔提醒道。 ”小木是给你生的,荣荣是给我自己生的。“王燕说道,她的话只有她自己懂,在她的理念里,荣荣是爱情的结晶,而小木是婚姻的果子。 ”疯子。“陈翔嘀咕一句,不再理她。王燕呢,继续喜滋滋地嘀咕道:”哎呀,真好,我们荣荣能过来上学了!“ 陈翔撇她一眼,不禁被她的模样逗乐。他开始意识到,王燕对孩子的爱,是一种深沉地,不显露的。她从不随意说想荣荣,但,荣荣就像种子一样,在她的心田里,每天茂然生长着。王燕不说爱小木,但,陈翔知道,小木也在王燕的心田里,只不过是在另外一块肥沃的土壤上。 这世间还有谁能像王燕那样,真心实意地爱他的两个闺女呢?仅凭这一点,陈翔就觉得,这个女人值得拥有!只要有她在,其他人的去留似乎都不重要。是啊,有她,就有孩子,就有家。别人的去留,又算得了什么呢? 第六十章 意外订单 自从王燕父亲来了后,陈翔心里觉得踏实很多。也不知为什么,这老爷子给他的感觉很踏实,很温暖。原来,孩子外公没来之前,他是不敢和王燕两人同时离厂子的,现在有了他外公在,他会外出办事的时候,偶尔把王燕和小木带出去透透风。 这是个周五的中午,陈翔需要去新发地物流中心往外地发一批经销商定的家具,他问王燕要不要跟自己出去。王燕整天闷在厂子里,也憋得慌,就抱着小木跟着陈翔上了车。 陈翔开的是大车,没法抱小木。小木在妈妈的怀里动来动去很不安稳,老想伸手去够爸爸的方向盘。王燕就给小木讲大灰狼的故事,一边讲一边轻轻拍打着,小木没一会竟睡着了。王燕也有了困的感觉。脑袋外在玻璃车窗上,睡了起来。 “你手机响了。”陈翔推推迷迷糊糊睡着了的王燕。 “哦-”王燕答应一声,赶紧拉开随身小包拿出手机。 “喂,你好,请问那里?“王燕见是一个北京座机打来的,接通后便立即用很公事公办的口吻不适和气地问道。 ”我,海天。“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精神头十足的男子声音。 ”哦,好久没联系了。怎么样?“王燕没敢念名字,怕陈翔多疑。 ”挺好的。问你件事?“ ”什么事?“自从上次陈翔电话里骂了海天后,他们从未通过电话。王燕觉得海天突然打电话给自己,肯定是有事情。 ”你们家现在是不是卖家具啊。“海天问道。 ”对啊,你怎么知道的?“王燕有点惊讶,自己并未跟他说过。 ”你空间里放了那么多家具照,都看到了。呵呵”海天笑着继续说道,“我新买了个房子,结婚用的,女朋友想定些家具,方便从你们那里定吗?” “好啊,你带你女友来厂子看下,要是她喜欢的话,就让陈翔去帮你们测量下。”王燕故意着重女朋友这三个字。 “嗯,明天我们就打算去,你把你们工厂地址发我手机上。”海天说道。 “好,一会发给你。”王燕带着微笑说道。 “嗯,再见。”海天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精神。 “再见。”王燕挂了电话,喜形于色。 “谁打的?”陈翔狐疑地问道。 “海天,他要结婚了,买了个新房,想从咱这定些家具。”王燕高兴地说道,她觉得海天给自己打电话,说明人家心里不记自己给人家造成的无端尴尬了。 “不给他做。他愛找谁做,找谁做去。”陈翔对这个海天是记忆犹新,醋意未消。 “有毛病,人家又不是不给钱。”王燕说道,她很高兴,海天说的是因为结婚才要买家具,这样,她跟陈翔说起来就显得“很公事儿。” “这倒也是。”陈翔脑子快,他也听到聊天内容了,他想要是周末海天带个女朋友来工厂的话,正巧可让王燕死心。他不晓得,这王燕本就没起心。 两人想法不同,却一致欢迎这个“意外”的客户了。 陈翔开车,王燕把工厂地址发给了海天,小木还睡着。车到了物流中心后,陈翔下去找一家直达河北、南京和呼和浩特的物流公司,谈好价把货发了。回来路上,小木醒了,王燕又给她续讲那大灰狼的故事,等两人回到工厂的时候,工人们都已吃过饭了。王燕父亲见他们回来,赶忙给他们端出热腾腾的饭菜,把小木抱到一边,喂孩子吃饭,好让他俩安心吃饱。陈翔只觉得一阵温暖。 第二天上午十来点的时候,海天已经开车到了厂门口,王燕接到海天电话说,”等下,我给你开门啊。“说着,王燕 紧忙对正在办公室给欣然交代图纸的陈翔说,”海天他们来了。我过去开门。“说罢往大门口走去。 ”厂子不小啊“海天把车停到厂院里,从车上下来环顾一下四周说道。这时车上又下来一个二十七八岁左右的女孩,还有一个六七岁模样的小姑娘。 “嗯,三千多平米。这是你们家孩子吧。”王燕微笑着冲海天女朋友点个头,故意把视线落在孩子身上,她不曾敢提‘女朋友’,怕无心伤到小姑娘。 海天明白王燕的好意,说道:“是,这是她珍姨,兰兰,过来叫阿姨。” ”你好。“王燕冲海天女朋友打个招呼。 ”阿姨好。“海天的女儿兰兰依偎着海天女朋友叫了声王燕。 ”你好,兰兰。“王燕笑着说,”走,去屋里坐坐。“ 这时陈翔正从办公室出来,一脸严肃,王燕见他那模样心里暗骂一声,”装死“,嘴上却热情地介绍道:”陈翔,这就是海天,这是兰兰和她阿姨。“又转身对着海天说,“这是陈翔。” ”你好。“海天伸出手来。 ”你好。“陈翔微笑着伸手握住海天的手。陈翔觉得这男人的手还是蛮有力度和温度的,他迅速瞥了眼,这海天长得1.78米高个儿,宽宽的额角,光洁白皙的脸庞上浓密的眉毛稍稍向上扬起,眼神里透出一股历经世事的睿智。再瞥他身旁的女子,着一身粉色的连衣裙,神态悠闲,桃腮带笑,美目流盼,整个人释放一种轻灵之气。“这真是一对璧人。”陈翔心下暗叹,再看那小姑娘,遗传她父亲的白皙肤和浓密眉毛,只是忽闪的瞳子露出的尽是儿童的天真。要是不知道的,绝对会以为这就是天然的三口之 家。 “走,我带你们去样品间瞧瞧。”陈翔的脸色变得温和起来,他对这海天的好感提升了好些,也许因为海天身旁的两个大小女子,她们把这原本就挺拔英俊的海天衬得更显得富贵安详。 “走,一起看看去。”海天跟着陈翔的步子往前走。 这是个独立的样品间,里面装有射灯,各种柜子按空间摆放。衣柜,衣帽间,床放在一处;酒柜,吧台吧凳放在另一空间,橱柜、餐边柜、餐桌椅又放在另一处...... “你们师傅手艺不错。”海天伸手摸下光滑的漆面说道。“是不错。”海天的女朋友在旁边跟着说道,一看就是“夫唱妇随”型好媳妇。 “我把家里户型图带过来了,尺寸都比较明确,你们能不能先帮预算下。都用实木的。”海天说道。 “好啊,可以。”陈翔说着,把海天引到一张大办公桌前说道:“坐着聊。” “阿珍,把咱户型图拿出来。”海天冲陪着孩子玩的女朋友喊道。 “哎,来了——”那叫阿珍的女子从黑色的鳄鱼皮包里掏出钉在一起的户型图递给海天。 海天接过图纸,平摊在办公桌前,指着一处说道:“这个是客厅,这面墙有3米长,我想做一组厅柜。我想做欧式的,但,她喜欢现代风格,就做简约的吧。” “好,王燕你过来帮忙算下价格。” “好。”王燕从办公抽屉里拿出计算器,陈翔和海天讨论着,她根据一个个尺寸,很快把价格预算好,“全部用橡胶木做的话,总共十六万多点,按我们给经销商的供货价算的。”王燕说道。在海天来之前,王燕就和陈翔商量好了,按照供货价给算,这样,能留住朋友。 “阿珍,你过来下。”海天喊向正陪孩子坐在一旁沙发上的女友。 “嗯。”那个叫阿珍的女孩答应着,慢慢走到海天身边。 “你看,现在客厅做一组厅柜,沙发咱到时买现成的不用做了。衣帽间,橱柜,酒柜,阳台柜,玄关衣柜,还有咱屋里的衣柜这些都定了,还有兰兰屋里做一个小书柜和衣柜,再做一组书房柜子和桌子。你看还缺啥?”海天指着图纸跟阿珍商量道。 “基本全了,先定这些吧。到时缺的话再补做。”阿珍甜甜的笑着说道,两个酒窝若隐若现。 “好,床,沙发到时我们买现成的。这个到时还需要上门量尺的吧。”海天望向陈翔问道。 “对,最好量一下,要是有开关的地方,到时可能还需要在背板上开槽。这样才能保证使用。”陈翔以专业设计师的口吻说道。 “好,那就麻烦你抽空帮量下。”海天客气地说道,“还需要交定金吗?” “别人都交300元定金,你们有钱,交3000吧。”王燕开玩笑说道。 “呵呵,不用了。你把地址写下,我明天要是有空,明天就去。去前给你打电话。”陈翔笑着说道。 “好,那就麻烦你了。”海天说道,“图纸就留给你们吧。” “嗯,留着吧。”陈翔说道。 “一块吃饭去吧。到午饭时间了。”王燕说道。 “对,吃饭去吧。”陈翔跟着说道。 “不了,下午孩子还有个舞蹈,我们这就要走了。下次到我那儿,我请你们吃饭。”海天客气道。王燕也不强留。 “走了,兰兰。”海天喊一下在沙发上看随身带的童话故事的女儿。 “嗯。”兰兰乖巧地答应一声,从沙发上很快下地。 海天一家三口上了车,陈翔和王燕都礼貌地站着等他们开车出了大门很远,才把门关上。 送走了海天一家三口,陈翔回到样品间整理刚才的图纸尺寸,王燕跟着走进样品间。 “你说这个海天还真行啊!找了个比自己年轻这么多的女孩。”王燕坐在桌前,看刚才算的价格,想起那个漂亮迷人的阿珍仍忍不住说道。显然,海天的出现还没有那阿珍的出现给她的刺激大。 “男人有钱,想找多年轻的都行。”陈翔理所当然地道。 ”为什么都要找年轻的呢?“王燕不解。 ”年轻单纯嘛,男人在外拼搏,总希望身边有个单纯的女人陪自己。“ ”年轻也不一定就单纯啊。单纯不单纯,是一种特性,与环境有关,与人有关,跟年龄没关啊。“王燕继续辩解道,”你说的那叫无知,不叫单纯。“ ”也许你说的对,但,大部分男人都认为年龄小的女子更单纯些。毕竟,年龄小受这个社会影响小嘛。“陈翔解释道。 “照你这么说,你要哪天发财了,肯定要换口味了?“ ”人跟人不要一样,我这辈子是逃不开老婆手掌心了。“陈翔作势叹息一声。 ”你是逃不开还是不想逃啊,荤腥都占够了,一身臭味,我摊开双手,撵你走你都不走。“王燕一语中的。 ”这倒是,我这辈子就赖着老婆不走了。等我老婆养我。“陈翔满脸堆笑,笑纹挤到眼角。 ”没出息。我巴不得你赶紧走呢。要不老跟孩子似的清醒一阵犯浑一阵。我都累。“王燕的口气很无奈。 ”给你个梯子,你还真往上爬。都是我受罪,挣钱养着你。“陈翔见风头不对,立马站定往自己这边拉风。王燕不得不服,他这个不知疲倦,喜欢拌嘴,而且拌起嘴来,乐在其间,鲜少让步的特性。 ”哎,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谦谦君子就好了。“王燕叹口气说道,”我理想中的伴侣是个饱读诗书,讲理讲情的人,绝不是你这样的,怎么就被你逮住了呢。“ ”那是你福气,碰个海天那样的,连孩子都不管,又娶小媳妇的你不倒大霉了。“陈翔断章取义,故意歪曲心中的情敌。 ”什么话,人家把孩子带得好好的。你没见他那个新媳妇,看起来人挺好挺懂事。“ ”这倒是,那是他运气好。就他女朋友那样的,孩子跟他们还有过头,要是找个势力的,心术不正的,你瞧,孩子等着受罪。“陈翔的嘴总是欠,只听他刚说完就转弯道,”那女孩看起来也不大,赶明时间久了,还不知道啥样呢。最好就是别再娶媳妇“ ”你这啥话,人家也得有自己的生活,靠他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能把孩子带好,再说,他老了,孩子不在身边了,谁照顾他的?“王燕将心比心说道,”你没见海天媳妇看起来挺懂事,我看不会欺负他孩子。“ ”照你这么说,赶明你不在了,我就得娶个?“陈翔逗趣地问道。 ”娶不娶那是你的事,前提把孩子带好,别弄个后妈欺负娃就成。把孩子供养到博士毕业,安家乐业,你愛咋的就咋的。“没等陈翔接话,王燕自顾说道:”要是你老了,死我前头的话,我肯定得找个老伴。我可受不了一人过。“ ”瞧你那德行!“陈翔撇撇嘴,斜翻下眼,”赶明,我要老了先走了,你给我老老实实带孙子,别给我玩败坏。“ ”你说了不算,我胆子小,孩子们大了,不在跟前,我自己一人睡,夜里吓得慌。“陈翔知道王燕说的是实话,她不怕天不惧地,就是到了夜里,惧那根本就没有的玩意儿,倘她自己在家,必然要亮一夜的灯才睡得着。 ”没事,你搂我的相片睡觉。“陈翔煞有其事的说道。 这两人真的是天下无双的幼稚,这种话题也说得跟真的似的。王燕一听陈翔那么说,立马露出个惊恐的表情,”妈呀,你怎么说得那么渗人呢,毛骨悚然。“ ”哈哈哈——“陈翔仍不住大笑起来。”我看你就是个胆小鬼,又是个怕死鬼。“ 王燕说,“你老死了,变鬼了可别跟着我,愛找谁找谁去。你可以找你初恋去,找婚外恋也行,千万别来找我,我会被你吓死的。” “夫妻哪有怕的,除非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儿。”陈翔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这样吧,我活到90岁,你活到100岁,伺候完我你再老死去吧。我怕你真变小鬼,缠着我。”王燕说道。 ”好,等伺候完你了,我在家带孙子,看看书,写写字。“陈翔还真把这当成协议,仿佛他俩想活一百就能活一百。任那阎王厉害,在他们这里,嘴瘾还是他们过了算。 本只是一个订单,却因业主身份的特殊性,引这两人无端探讨一番,换做别的做生意的夫妻,或许早就想到钱到腰包的美景了,陈翔就是陈翔,融一身脾性:坚强、脆弱、理性、天真偶尔还蛮不讲理。也许,这就是真实的陈翔,也正因为这种真实,他才能吸引住王燕。 第二天,陈翔去了海天那里。海天说阿珍陪孩子练琴去了,只有他在新房子这边。他热情地配合陈翔量完尺寸,又请他吃了饭。陈翔觉得这海天还真不错。吃饭的时候,两个大男人聊的也都是工作。 那海天有一种天生的亲和力,他说话合情合理,又让人听起来舒服。男人与男人的了解,有时只需顷刻之间。接触时间虽不长,但,陈翔感觉这海天身上有一股正气。 陈翔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优秀的男人,老婆都会跟别人跑?真是没有天理!也许,人就是命,活该他前妻没法拥有这么优秀的男人。陈翔这么想着,暗自庆幸王燕不是海天前妻那样的人。他可不敢奢望,自己没了王燕还能再遇到个阿珍那样的。他又想,即使遇上了,人家也不一定看上自己,自己也不一定就喜欢人家。 夫妻都是“有源头”的,那源头或是类似的人生经历,或是类似的情感体验。他清楚,王燕跟自己便是有着同样农村成长经历,这也许就是另一种“门当户对”,所以,王燕身上有着农民的质朴和耐劳,所以,王燕能包容自己。这么想着,陈翔不由舒心地笑了起来。 第六十一章 荣荣来京 荣荣到北京来读书,她外婆也就跟着来了。荣荣刚来的那天,陈翔去接的,那天一早,王燕便催着陈翔早早去火车站接荣荣。陈翔说:“还早呢,还没到五点,我去那么早干嘛!她们十点多才到。” 王燕说:“你早点出门,上班高峰期会堵车。” 陈翔不耐烦:“这才几点,怎么就堵车了!”陈翔知道王燕望女心切,他其实也很想荣荣,荣荣是他们的大女儿,是他们爱情的最纯净的结晶。可以说,没有任何杂念,只为愛而生她。 他们那么愛荣荣,荣荣却不像他们两个中的任意一个:陈翔是愛折腾,王燕更是精力充沛型,这荣荣却打小起,显得安静。也就是因为荣荣过于安静,王燕才更心疼她,常臆想孩子在家会怎么个想自己,怎么怎么个孤独。 陈翔把荣荣和她外婆接到厂子时候。王燕父亲感冒发烧,去医院一个小诊所打点滴去了。王燕正在厨房做饭,陈翔按车喇叭,她知道他们回来了。赶紧去开大门,王燕叫了自己妈,赶紧去看荣荣。荣荣没叫她,王燕说:“这娃儿傻了,看见自己亲妈也不叫!”荣荣便轻声叫声:“妈妈好。”王燕便乐得答应:“哎,赶紧下来,妈给你们做了好吃的。” 王燕母亲问:“你爸呢?”王燕说:“这几天感冒发烧,去打点滴去了。一会好回来了。” 荣荣偎着她婆婆,跟着去了紧靠门口的传达室那间屋,那是为他们准备的宿舍。 荣荣打开电视自己看着,也不理会王燕,更不去找她爸说话。王燕心里不是滋味,孩子在家时候,她不觉得怎样,反正看不着,打电话无非那两句,关照孩子好好学习的话,说多了,自己也觉得无味。慢慢电话也少了。孩子到身边,她感觉的荣荣跟他们是有隔阂的,王燕觉得对不住孩子,自己没出息,没发展好,害得孩子还要离开爹娘这么些年。 王燕心里酸酸,眼睛不觉湿润,外头听见她母亲喊她:”燕儿,你爸呢?“她赶忙用袖子贴在眼睛上,把湿气吸掉,跑出厨房说道:“有,我那屋在对面,衣柜里多着呢,你去拿去。我要忙着做饭,一会下班,工人要吃饭了。”王燕母亲说:“你去忙饭吧,我自己找去。” 过没几天,王姐打电话跟王燕说:“这周五下午三点,带你家孩子去考试。到了学校,直接到二楼办公室找教学的张主任,领考试号。”王燕忙应着说:“行,知道了。谢谢王姐啊。”那头王姐说:“不要谢,叫孩子好好复习下。” 王燕答道:“哎,哎,这几天一直让她看书呢。”周五那天,王燕带荣荣去了成才小学,她觉得那是她见过的世界上最美最美的小学。虽然,陈翔嫌这个小学在村里,怕教学质量不好,但,在王燕看来,能让她闺女上学的学校便是最好的学校了。 荣荣数学考了80多分,语文考了70多分,被分到了五一班。王燕高兴得像是中了大奖,虽然她从没中过五百万,可她想,中过五百万,也不过就她这种心情吧。 王燕是很不希望荣荣留级的,她觉得孩子还小,这个时候能跟上就往上读,后面的知识点慢慢会涵盖前面的知识点。这样,孩子学些总会跟上。留级了,她担心影响荣荣自尊心,孩子们在学习上多少都是有自尊心的。 那是2012年,是王燕最开心的一年,这一年她的荣荣能来北京读书了。这一年她也收到了研究生录取通知书。 王燕原来是很希望荣荣在家读的。但,慢慢她想开了:谁也不知道国家政策怎么个变换,说不定以后又开放在京考学政策了,谁也不晓得社会将来又是怎么个发展?既然没法掌控,也没能力掌控,索性就把眼前顾好,保证孩子能在自己跟前,能有个健康的心理,她想这比啥都重要。 陈翔原本是反对调荣荣来北京读那个他认为的破烂小学的,他怕影响孩子学习,谁知,荣荣开始托王姐帮着办转学的事情时候,压根就没告诉他。后来,王燕说了上面那通理,他也觉得孩子在父母身边总要好,起码身心会健康。 荣荣来京读书了,这在很多读书不费劲的北京当地家庭根本不算什么,但,在陈翔和王燕这个家里,却算是他们整个家庭发展史上的一个里程碑。 不是么?每个个体,即使是小小的家庭,也都是有其自身的发展轨迹的。只不过,在这个小小家庭里,把舵的是父母,孩子们要等长大后才能接舵转航。 荣荣来了后,王燕那心事除了白天忙活外,几乎都在荣荣身上。陈翔平常要外出,通常会喊着王燕帮他把头洗净。荣荣来了后,陈翔老喊不动王燕,王燕说:“正跟荣荣背单词呢,自己弄去。”或“没看见荣荣正在订正数学题吗?”陈翔吃醋:“我看你闺女来了,你也不要老公了。小木你也不管了,就光让她外婆带着了!”王燕乐了:“那当然,你父女愛干嘛干嘛去,我们要学习呢!” 这么多年,陈翔没见王燕这么开心过。他自己见荣荣有时候墨墨丢丢的样子很恼火:”都那么大的人了,一点都不大气,你外婆在家怎么带你的!“荣荣有点怕陈翔,抬起眼,看看她爸,不吱声。 陈翔更火:“看你在老家呆的,都呆傻了!”荣荣更不敢吭声,看见陈翔在的地方,就躲避开。陈翔喜欢逗小木玩,小木两岁多点,正是好玩的时候,小木小时候几乎跟爸爸一起长大的,她不怕爸爸,常要爸爸带她骑马,陈翔便乐得哈着腰:“过来,爸爸蹲着,小木来骑马儿。”陈翔对待小木很细心,真是十足的奶爸。王燕问陈翔:“你咋对荣荣那么凶,对小木那么宠?” 陈翔说:“荣荣多大了,我还抱她不成?她小的时候,我也抱她,她不记了。”陈翔说的也不假,不过,王燕知道,陈翔疼小木更像个纯熟的父亲,也许跟陈翔年龄有关,生荣荣的时候,他也还是血气方刚兼心浮气躁的小伙子,现在毕竟都快四十的人了,经历过这么多,他也成长了。小木的单纯活泼能给他带来很多开心。 晚上荣荣跟她外婆睡,小木睡着了。陈翔和王燕谈起了白天车间的事情,谈起了手头的订单,谈起了村里又来要地税物业费和水费的事情。陈翔说:“这个村,真他妈事儿多,都是些狗腿子。过年给支书送了两条中华,村支书不来找事了,下面那些狗腿子又隔三差五来找茬。前天,张华敲门,来问有没有木料头,直接带个拉车来把料头都拉走了。” 王燕说:“可不是么,干一行,就入一行。从前咱不开厂子,不知道这些,你做这个了,人情世故还是要懂。你不打点,不行。前年中秋没送月饼,他们找茬断水两周多,把安全生产的人喊来了。弄得都没法正常生产。下次他们来,你提前备好烟。只要来,每人就发一包,每次都来那么多人,发一条也发不起。”陈翔说:“是啊,这帮狗崽子,你交了房租了,他们还老感觉欠他们似的,老惦记着你。” 王燕说:“那能怎么办?好好做,做大了,不在这个村里干,租个正规的厂房,把环评什么的都办齐了,就不怕他们找茬了。”陈翔说:“哪那么简单。老婆,你好好学习,考研后,找个工作,把北京户口解决了。咱孩子上学就不用愁了。你也不用跟着受这些罪。“这几年办厂子,陈翔长出好多白头发,王燕知道他承受的压力更大更多:养家、养厂子,一帮人要吃饭,单子不固定,没睡过一天安稳觉。 王燕说:”嗯,等我找到好工作。你要是能不开厂子,就别开了。咱少挣点,过点舒心的日子,好好带孩子,别遭这个罪了。“陈翔说:”你说得轻巧,不干这个干啥,干啥不辛苦?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王燕躺在陈翔身边,陈翔搂着她,他们脑子里各自想着,想着这一路走来的艰辛,不过,王燕能读研,总算给了陈翔点慰藉和希望。王燕也盼着能好好读书,让读书改变他们的家庭命运。 可不就是这样么?世界太大,生命体太多。一个小小的目标,于别人来说,丝毫算不得什么,但,对于一个家庭来说,却可能是希望,是力量,是新的路标! 王燕越来越觉得,这个家离不开陈翔了。陈翔也觉得这个家离不了王燕。在这颠簸的生活中,他们共同经营着他们的小家,又不得不顾及着其他,还有想借之发财的厂子。他们在共同的生活里,各自扮演着,谁也没法替换的角色。 王燕的父母亲劝过王燕和陈翔:再别开这个厂子了,工人工资高,还不好管。你俩上班挣钱比开厂子还多呢,何必受这个罪!可陈翔和王燕心里有梦,这个梦说给父母听,父母只会担心,也不能理解的。他们朝着他们的梦,一步步往前走着。他们并不知道:梦是否真能实现。但,唯有按着目标前行,每天疲惫的精神才肯入睡。 这个世界有人追求物质而一路狂奔,有人追求精神,而一日千里。那陈翔和王燕就属于典型的追求精神型。所以,他们的生活过得比别人更加曲折艰辛。然而,就在这曲折的生活中,他们的爱情似乎已发生了转化。 是谁说的呢?生活会把爱情凝练成亲情。 而亲情,似乎比爱情更加坚固。 第六十二章 相隔万里 浪漫回归 厂子里的单子极不稳定,有时候多得干不出来,有时,没有一个单子,工人们闲着,还得照发工资。陈翔已经渐渐习惯了,心理承受能力早已逐步被锻造得刀枪不入,尽管如此,也还是焦虑。头上得青丝不期然间,已经有一半跟遭了秋霜似的,变成白色。 就在荣荣开学的时候,王燕也去了西部的a校。王燕去之前,父母亲都阻止她:“多这么大的岁数了,还去读什么书!现在既然开厂子了,就安心跟陈翔一起把厂子开好,把两个孩子带好,这比什么多强!“ 陈翔是支持王燕的,这么多年,王燕断断续续中坚持着考研的梦想。他知道,王燕并非是想去贴个“研究生“的标签,这个“研究生“名词里寄予了王燕对未来的期望,也寄予了她和陈翔共同的梦想:他们还无法具体描述这个梦想,只是朦胧中感知到,就凭他们的能力,他们要想提高精神生活,要想提高社会地位,必须以它为桥梁。 就这样在陈翔的支持下,王燕开始了她为期两年的脱产学习生涯。整个管理课程是imba,教材是全英文的,课堂授课也都是全英文的。这给了王燕压力,但,另一方面,她心里又暗自欢欣:这可以帮助自己提高英文水平,也能帮助自己开阔视野。 教师们来自全世界:美国的,德国的,印度的,法国的,也有美籍华人。由于教师是从各地请来的,学院按着天数计费,所以,都是集中上完一门课,再上另一门课。一门课结束后,会有个全英文的测试,测试通过,才能拿到这么课程的学分。他们上的第一门课程是“cross-culturalmanagament“,教师是个德国人,带着口音。 王燕原先的学习年代,英语听力本就不是重点,她自身更是对英语不是很喜欢,自然听力很差。这门课她是一字没听懂。其他同学也感觉如临大敌。不过,王燕阅读和英文写作可以,这门课都是上半天,息半天。上午上课,下午时间留成作给学生写作业、复习和预习。 为了能尽快跟上进度,弄懂老师讲的内容,王燕下午猫在教室,晚上也猫在教室,直到规定的最迟晚自习时间:十点才离开。这门课总共上了5天,对于王燕来说,好像上了几个月那么漫长,她以61分的成绩勉强通过课程,拿到了2个学分。 王燕了解到:她读的这个国际班,总共才25个学生,这25个学生是固定的。不固定的学生,就是那些偶尔来上共同课程的同学:有俄罗斯的,菲律宾的,柬埔寨的,印度的,法国的,韩国的。 本来班上有外籍学生是个好事:可以跟人家交流,但,王燕在家里虽然跟陈翔破嗓子惯了,重返校园的她还是会腼腆。这么大岁数了,通常人家不会以为她腼腆,只当她性格安静,或是不想跟人家聊天。王燕知道交一两个朋友,在整个学习过程中,都会有帮助。她跟同宿舍的几个女同学关系倒是不错。 十一年后,重返校园。王燕心里想到的不只是学习,她还想通过这段时间修身养性,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到二十多岁的年华:面色华润,性情优雅。为着这个目的,王燕买了运动鞋,运动服。每天五点多的时候,晨起跑步,再读读英文散文。校园的饭真是便宜,这里的牛肉拉面也真是好吃。住校是不要自己做饭的,也不要给别人做饭。就连洗澡水也是现成的:花三元钱到学校的浴室便可把澡给洗了。 王燕好多年没有修剪过眉毛,没有做过面膜。到了学校,她开始注意保养:买了眼霜,买了补水面膜,买了适合肤质的酸性洗面奶。 与陈翔隔开了,王燕就觉得打电话,也没什么好说的。王燕每天沉浸在自己的规划设想中,身体力行的去践行着她自己的规划。 那边,陈翔自从王燕离开后,各种大小事情压在身上,已成习惯。他想起王燕在身边时常责怪他的话:“招不到油漆工,你自己就琢磨呗。买本调色的书,琢磨琢磨,不就会调色了。你现在招的师傅都是老师傅,根本不会调色。做出的颜色不正宗,返工费时费工,与其等,还不如自己先学着。“ 陈翔那时很不喜欢王燕这样说他,他回王燕:“要调色,你调去。什么都我干,你想累死!“王燕说:“你想挣钱就得阶段性地做一些别人做不了的累活。“王燕去读书了,陈翔按照王燕说的,上网自己查调色资料。去车间做油漆活。陈翔晚上要帮着荣荣背书,默写。比王燕在家时候更加操心,更加忙碌。按理没有时间给王燕打电话。可是,陈翔一天不打电话,心里就不踏实。 这天下午,陈翔冷不丁地会给王燕打来电话,问王燕:“你干嘛呢?“ 王燕不急不缓地说:“我能干嘛呀,在教室看书呢。“ 陈翔便急切地问:“你想我了没?“ 王燕淡淡地说:“哪有功夫想你啊!“ 陈翔跟个孩子似的,抱怨道:“混账!你不想我,你想谁?“ 王燕故意用冷淡而傲气地口吻说道:“我谁都不想,没功夫想。伺候自己还伺候不过来呢。“ 陈翔声音忽然变柔,“老婆,你回来吧,我想老婆了。“ 王燕知道陈翔这是工作压力大,也没什么寄想,确实心里也就装自己。她便婉言:“嗯。等下门课结束了,有五天休息,我回家。“陈翔听了很是高兴,便天天盼着王燕早点上完第二门课程。 这世间男女的爱情有万千种,种种不同,陈翔和王燕的又属于让人匪夷所思的那一种,他们的爱情就像一位诗人说的那样: ”爱情,你怎么去描述它? 你当它已经褪色的时候, 它却在万里之遥,许你鲜花遍野!“ 陈翔几乎每天都打电话给王燕,有时候一天一次,有时候一天两三次。王燕不明白,他这么忙,哪来的功夫?陈翔不光自己打,到了晚上,还让小木跟她妈妈视频通话。王燕见了视频里的小木,母性膨胀,也急盼着要回家。 原先两人刚结婚后的一年里,倒是像谈恋爱。但,也没这么热烈直白过。陈翔是想老婆了就打电话,打电话了就告诉王燕,他想她。这倒出乎王燕意外:陈翔人到中年,倒会恋爱了! 第二门课程是“managerialeconomics”也是一位德国老师授课。这门课程王燕依旧没听懂,只听懂老师常 问的那句:“doyouunderstand?“测试的时候,她居然考了69分,在班上算是倒数,可王燕自我满足:比上门有进步。 王燕自习课程都会开着淘宝店,她那淘宝店,已经五颗星了,有虚假成交,也有真实成交。原先她只卖不买,到了学校她才发现:淘宝的极大客源可能来自校园。每天楼下都有申通、天天、顺丰等快递员骑着个三轮车卸下一批批的货。王燕跟着同学也学会了“火眼精金“地淘宝:会分辨真假评价,通过评价去用合适的价钱买性价比高的衣服。她也会买适合自己风格的一些衣服了。 第二门课程结束后,王燕跟陈翔打电话:“还是不回去了,留在学校预习下门课程吧。“陈翔生气:“那么多天,你不回来,你想干嘛!“王燕说:“回去在路上就要耽搁“ 两天多,没休息到,又要回学校了,麻烦。“ 陈翔央求道:“老婆你回来,回来我要你,我想老婆了。“ 王燕到北京后,陈翔早早来接站,也不管厂里活了。王燕见到陈翔后,看到陈翔的手上染满了颜色,手也裂了口子。脸色憔悴,白发比原先更多了些。不免心疼。 陈翔见到王燕,眼睛一亮:王燕穿一条绿色的长裙,外搭一件乳白色的坎肩,微卷的长发,自然又恣意地洒落在肩上。皮肤也滑润水灵很多。 陈翔在电话里是恣意表达感情,见了王燕变化这么大,猛一下还不好意思去拉她的手,只伸手接过王燕的拉杆箱,说:“车停在南门,走。”。王燕笑笑,一言不发,拉起陈翔的手,两人往停车的地走去。一丝难以名状的甜蜜泛上心头,陈翔感觉仿佛一下子重新回到他们刚结婚的时候。不,比那时候还要甜蜜。 原来,婚姻中一方的变化,也会引起另一方的变化的。那陈翔原本天天跟着工人干粗活,很多时候累了就睡,不洗脸不洗脚,出门时候连胡子都没来得及刮,现在一见王燕,看看自己粗手粗衣,再摸下拉渣的胡子,倒有些儿不自然起来。 两人上了车,王燕本想坐后头的,陈翔喊道:“老婆,你过来,坐我旁边。” 王燕笑笑,坐到陈翔身边。陈翔一手开车,一手摸着王燕的手。此时的王燕,倒像个害羞的小女生,一言不发,任他摸着。 一种浪漫温馨的感觉,瞬间在空中弥散,久违的恋爱的感觉涌上心头。王燕悄悄地抬起陈翔的手,把头歪在他的腿上。 因为距离的遥远,因为思念的存在,两人在这一刻,一起感受到了无声的,属于爱人间的浪漫。 第六十三章 野外求欢 “老婆,到了。“陈翔停下车,用手抚顺下王燕的头发。 ”这么快?“王燕坐直身子,透过车窗看到四周是一片树林,初秋时节,树上的叶子依旧绿而茂盛着。王燕一愣:”这是哪里?“ ”嘿嘿,“陈翔贼溜溜的笑着,嘴角的笑纹漾到眼角,肩也抖了起来,”老婆,我想要——“ ”赶紧回家,看闺女!“王燕知道了陈翔的意思,一时却毫无兴致。这陈翔每天累得不比驴子好哪儿去,却还有这等心事,王燕心里倒暗叹他的心阔。 ”嗯-“陈翔把那个‘嗯’字,弄成了第三声,”到家不方便,我想老婆了。“说着陈翔下车,打开车门,要拉王燕下来。 在这方面,王燕的反应总比陈翔慢半拍,那陈翔打见了王燕,就开始心潮澎湃,这会早就是热火攻心,但,王燕经他这么一挑弄后,也才刚刚起温。 王燕知道,这陈翔一旦动心,自己就是”在劫难逃“,与其被动,不如主动起来,倒好受些。于是,王燕忽然莞尔一笑逗道:”你真想我了?“ ”嗯,不信你摸摸。“说着,陈翔拉起王燕的手,放到那已经突起的地方。 ”还真硬了。“王燕仍不住嗤笑出声,”没出息!“ ”嗯,想老婆嘛,老婆,快,找个地儿,要不,我们去那边。“说着,陈翔用手往前一指,王燕看去,那里有几棵矮树林立,旁边长出许多蔓草和零零散散的野花。 ”那儿不行,那蔓草带刺,扎我疼。“王燕的声音有些儿娇气。 ”那你说去哪儿,咱就去哪儿。要不去那边。“陈翔的手又指向另一处,王燕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那里长着三三两两的瘦小树木,还长有一棵银杏树。 ”嗯,不行。会被看见。“王燕摇摇头,轻轻撅下嘴。 ”老婆,就去那儿吧,没人,不会被看见的。“陈翔边说,边伸出手来要拉王燕。 ”等一等!“王燕突然说道。 ”怎么了,老婆?“陈翔有点熬不住了,那团火快烧到心口了。 ”你喜欢不喜欢我?“王燕突然问道。 ”那还要说,当然喜欢我老婆啦—“陈翔咧嘴一笑,”我就喜欢我老婆,老婆快走,我难受—“ ”那你爱我吗?“ 陈翔一看,这王燕不知着了啥魔,突然真当自己在初恋了,便装模作样,优雅地配合道:”爱,我就爱我老婆一人。“ ”那你干嘛不送我花呢?“王燕再轻轻嘟哝起嘴来,眉眼笑意浓浓。 ”这里没花,下次给我老婆买。“尽管下身被顶得难受,陈翔还耐心地配合着。 ”那不是花吗?“王燕指着陈翔脚旁一簇簇蓝白相间又带点粉色的野花说道。 ”还真是,我给老婆采。“说着,陈翔弯下腰去,掐下三四朵野花,递到王燕面前道:”给,老婆,送给我老婆。“ ”你还没跪着呢,人家送花都跪着。“王燕故意为难陈翔。 ”哪有?那是结婚时候才那样。“陈翔辩解道。 ”可是你结婚时候没送我花,没求婚。你欠我的,你得补上。“王燕乘机要求。 ”嗯,那要怎么求婚呢,我不懂。“陈翔一个大老爷们,没见老婆这么撒娇过,一时小不适应。 ”真笨,电视上不都是单膝下跪么!“王燕笑着指导道。 陈翔一边慢腾腾放弯右腿,让膝盖慢慢触地,一边问道:”这样总行了吧,老婆?“ ”还没求婚呢。“王燕继续逗他。 ”嗯,老婆嫁给我,跟我一辈子。“陈翔晃动一下脑袋,有点生硬又带点腼腆说道,那样子别是有趣。 ”另一只腿还没跪呢?“王燕的笑意更浓。 ”你不是说只跪一只么?“陈翔此刻的记性很好,他恨不得立马完成这一插曲,好跟王燕‘真奔主题’,先把那火给灭了。 ”这一只腿,是求的这辈子的婚姻。那一只腿,是求下辈子的婚姻。“王燕佯怒道:”你下辈子不打算娶我,我嫁给别人去了。“ ”好,好。“陈翔让左腿也着地,”我向老婆求婚,老婆下辈子,下下辈子,每个辈子都嫁给我。只做我老婆。“ ”那你便宜占大了。“王燕一本正经道。 ”怎么了,老婆?“陈翔不解道。 ”就这么三四朵野花,把我每个辈子都求去了,你不是便宜占得太大了么!“王燕一本正经道。 陈翔闻言,立马就地揪起一大把野花,连带草叶子也被他抓起,”老婆,这下,花够了吧。“ ”嗯,这还差不多。“说着,转身往车上走去。 陈翔一见,立马起身,拍下膝盖上沾染的泥土说道:”老婆,你去哪?“ ”上车!“ ”干嘛?“陈翔有些不满,该表现的都表现了,这会却吃不着果子,心下生起了闷气。 ”外面不安全,上车要。“王燕说的理所当然。 陈翔一听,乐了,紧忙随后,嘻嘻笑道:”那我把座位放下。“ “嗯——”王燕坐到副驾驶座位上。 “老婆,这样舒服么?”陈翔轻柔地问道,早已压到王燕身上。 “嗯——”王燕轻轻地应答一声。 “老婆——我可想老婆了——“说时,那陈翔早已把嘴覆盖在王燕的唇上,一阵轻咬。 一番夫妻间的云雨之事后,那陈翔立马整理好衣服,满足地说道:“走,回家!” ”幸好没人,要是被人看见了,还以为是野鸳鸯在偷情呢,一准把你抓到派出所去。“王燕理好衣服,坐直身子后说道。 ”那怕什么,咱是夫妻。“陈翔说得理所当然。 王燕噗呲一笑:”夫妻都在家里,哪有在这野外鬼鬼祟祟偷情的?“ ”咱这不是偷情,咱是夫妻。“陈翔纠正道。 ”呵呵—“王燕轻笑出声,又把头靠在陈翔的腿上,”我累了,想睡会。“ ”嗯,老婆睡吧。到家再疼闺女。“说着,陈翔用手轻轻抚摸下王燕的头。 要是不知道的,真以为这是对刚刚初恋的男女,谁相信,他们已经是两个女娃的父母! 真是大千世界,不同夫妻不同爱,性情不同,爱法不一,种种各不同! 车往前行驶着,王燕的心渐渐恢复常态,离厂子越近,她就越盼早些见到荣荣和小木。”荣荣学习好吗?“王燕问道。 ”你回去就知道了。“陈翔提起荣荣的学习就变调。 ”小木呢?“ ”小木挺乖,幸亏有这么个小女儿,我每天看见小木就不累了。“陈翔满足地叹息道。 不提还好,一提起女儿,王燕的心里就全装着这两个闺女了,问来问去,全是关于闺女的。陈翔暗自庆幸,刚才自己的明智,要不借机载她去趟野地,就王燕那特性,一到家,准得围着她那两闺女转。 第六十四章 教女有分歧 陈翔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回来王燕,本想让王燕多伺候伺候自己的。却谁知王燕回到工厂后,满眼满心都是荣荣,连小木她都甚少逗玩,仿佛欠了荣荣似的,她只想多陪陪荣荣。 荣荣是要上学的,王燕想多多陪荣荣,也只有在接送荣荣上学的路上跟荣荣说点话,荣荣放学后,就是中午也是有作业的,荣荣快升六年级了,作业量很大:每天有语文、数学、英语篇子外,孩子还要默写语文词语和英语单词。孩子背的那个书包,她提起来都觉得重。 王燕发现现在的教育不同于他们上学的那个年代。现在是家长跟着孩子一起读书了:需要帮孩子默写、背诵,还要负责任地签字。 王燕感觉到荣荣话很少,每次坐在电瓶车后面,很少主动跟自己说话。王燕主动挑起话题,无非也就问问她:“今天作业多不多?跟班上同学相处得怎样?”荣荣通常就简短地说个:“多“或“不多“,“跟同学相处还行。“回答完这些,并不往外延伸话题。 王燕知道荣荣跟自己,还是一时不能亲热起来。她心里最担心的是孩子刚转学,跟其他同学还不熟,不合群,会有孤独感。她看过不少心理学书籍,她认为荣荣这时候合群,心理健康比学习成绩还重要。 陈翔可不是这样想的。他认为成绩是最重要的。王燕听母亲说,她去学校的这段时间,荣荣几乎天天挨打。有一次陈翔还用脚踹孩子,王燕听了心疼。陈翔出去安装去了,没在厂子,等陈翔回来的时候,还没到下班时间。陈翔领着工人去车间继续干活去了,王燕忍着没问。 晚上王燕把荣荣接回来,荣荣在她跟他外婆共住的那个小屋里写着作业。一会儿,小木跑进去,荣荣便逗她玩起来。 陈翔进屋,看到荣荣在玩耍,眉头一蹙,冲荣荣嚷嚷道:你又欠打了是不是?不好好写作业,每天拖到十一二点,大人还得陪着你!你看你写的字,写得什么鬼东西!“说着,手伸向荣荣地本子,荣荣吓一跳,下意识地抬起胳膊就挡在自己脑门前,生怕她爸爸又打她。王燕见了知道,这段时间,陈翔没少打孩子,孩子看他动作,都习惯性地保护自己了。怪不得荣荣话那么少。小木叫爸爸:“爸爸,别吵了。“ 陈翔笑笑看向小木:“来,爸爸不吵。爸爸抱抱。“王燕见了,气得半死,这陈翔真是个二货:“有这么教育自己孩子的嘛!”她冲陈翔嚷道:“干嘛呢你?神经病!有什么好好跟孩子说!“陈翔说:“你看她上次测试,人家老师都发短信了,就你闺女快倒数了。全班那么多人考90多分,她才考65!““每天拖拖拉拉,回来不立马写作业,每天拖到十一二点,你说气不气人!你回来了,你教育。她老师今天还给我打电话了,让明天去学校。你去吧,我嫌丢人!” 王燕知道“两口子有一方在教育孩子,另一方就不能管”的说法。但,她实在容忍不了陈翔对孩子的这种态度。王燕说:“你忙去吧,我查荣荣作业。把小木抱走。“ 王燕继而转向荣荣,摸摸她的脑袋说:“你先写,妈妈一会过来。不会的问妈妈。“荣荣眼里的惧意还没散尽,看了眼王燕,轻轻顺从的“嗯“了一声,便低头继续写她的作业。 王燕低头看看荣荣的作业本,她发现荣荣写字还是有大有小,不齐整,而且整个字看起来歪歪扭扭,便指着字说厉声说道:“这几个字不行,要认真重写。“怕打击到荣荣的自尊心,她又紧跟着用手指指上面几行字温和地补充道:”上面那几行写得还可以,就要达到这样的水平就可以啦。“王燕说完往外走,她母亲正好要进屋,见王燕出来,也跟着王燕出来了。 王燕母亲低声跟王燕说:“这个陈翔太偏心了,你看他对小木跟对荣荣跟两个爹似的,荣荣测验不及格,他就揍孩子。荣荣也大了,懂事了。你回来还好点,荣荣有个偎头,你不在,荣荣见她爸就躲。“顿了下,母亲说道:“你回头跟陈翔好好说说,孩子有错,也要好好儿的跟孩子指出来。荣荣还小,毕竟是个孩子。” 王燕听了,心里酸,她知道陈翔也是疼荣荣的,只是这种疼法孩子吃不消。她跟她母亲说道:“荣荣是写作业不认真,陈翔也是着急,你可别在孩子面前说偏心不偏心的话,孩子听了,会影响孩子。他也疼孩子,就是方法不对,晚上我跟他说。“ 王燕母亲说:“我也知道他疼,但荣荣也还是个孩子,他自己也干活,确实也累。可累归累,不能把气朝孩子身上撒。这个荣荣也不懂事,在家就这样,回来不先写作业。我说话她不听,我管不动她。“ 王燕觉得问题一大堆,心情也沉甸起来,她跟母亲说道:“等明天我去了荣荣学校,先听荣荣老师怎么说,了解下她在学校情况,回来再跟他爸沟通吧。” “嗯,你可要跟陈翔好好儿说。”王燕母亲说完,又去忙去了。 晚上的时候,王燕跟陈翔说:“你对荣荣不能那样,跟后爹似的。当着荣荣面,又和和善善地抱小木。孩子见了能舒服?”陈翔说:“别废话,小木那么小,她那么大。我还能抱她!你也看了,她晚上写作业拖拖拉拉,全是混!人老师每天发短信,作业不认真地多有你闺女。我都烦了。要不,你回来管!明天你看吧,班主任找,肯定不是好事!“ 王燕说:“孩子刚来,也不适应。你慢慢引导,你那样凶,孩子怕,赶明心理有问题,我看你怎么办!“不等陈翔说话,王燕又自顾道:“她这会能适应班级,能合群,比什么都强。学习慢慢抓,一二年级的时候,老师不也夸她聪明吗!“ 陈翔气呼呼地说道:“别说那些了,明天你听她老师怎么说,听了你就也想揍她了。“ 王燕一听就来火,骂道:“你就是个神经病,懒得理你。以后,你再别管孩子了,你再揍孩子,我跟你不拉倒。我带荣荣回老家上学去!“ “爱干嘛干嘛去,你先把你闺女教育好。”陈翔嘀咕一声,笑着逗小木:“来,跟爸爸玩骑马哦!” 王燕气结,无语。 这是荣荣来到他们身边后,陈翔和王燕第一次因为孩子的教育问题争吵。陈翔从自己记忆中搜集当年他父母教育他的那套模式,他的观念是:孩子就得严管,不打不成材。 而,王燕小时候也挨父母打,但都不是因为学习,她认为学习是靠‘自我催动’:孩子心理上明白学习的重要性了,才会自然地去学习,她是反对打孩子的。她记得她自己读中学时候也贪玩,成绩不好,后来留级复读了,自己怕成绩不好丢人,自己也就刻苦学了。 陈翔和王燕都来自农村家庭,他们有很多共同语言,但原先的家庭模式是不同的,加上他们又各自有各自的体验。他们俩在孩子教育问题上有了分歧。 第二天上午,天气不甚晴朗,几多灰色的云彩在天空慢慢游移着。王燕喝碗粥汤,便开着电瓶车去了荣荣学校,荣荣学校位于西庄农贸市场的西侧,一进门,便见到一个不知名的人物雕塑,上面刻有“勤学报国”四个大字。 王燕从传达室老爷爷那儿得知六年级在靠大门最近的白楼的三层,谢过传达室的大爷后,王燕紧忙上了二楼,找到了荣荣的班主任。荣荣的班主任是个中年女教师,姓沈,说话有点磕巴,穿着朴素,一脸端庄的神色让人一见肃然起敬。 沈老师见了王燕说:“这回是数学老师要找陈荣荣家长,你先去找下数学老师,一会再来找我吧。我也有话要跟您说。” 王燕说:“好的,麻烦问下数学老师办公室在哪?怎么称呼?“沈老师伸出手往后一指:“从这儿往后第二个屋,姓高,高老师,你一问就知道了。“王燕谢过沈老师,去了荣荣数学老师在的那间办公室。 王燕敲了敲门问道:“请问五一班高老师在吗?“ “我就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老师抬起头答道,他正在批改学生试卷。王燕走到高老师面前说道:“高老师好,我是陈荣荣的妈妈。“高老师看一眼王燕,和气地说道:“哦,您跟我出来说话,我正要找您呢。“ 王燕跟高老师走到办公室走廊靠窗户那儿,高老师看着王燕语重心长地说道:“陈荣荣这孩子,你们得好好管管。开学已经进行两次测试了,第一次考55分,我想着这孩子成绩也不能好哪去。没留意她。她上课通常也都低头,你喊她,她瞪你一眼,你不知道她在想啥。第二次测试,考了99分,全班第一。这回引起我注意了。我喊她回答问题,慢悠悠地站起来,显得那么面,怯怯生生的。但是,我发现这孩子其实聪明,有些题,班上很多同学都没领悟。她能回答出来。就是作业不认真,写字歪歪扭扭。“ 王燕听了,心里又一阵发酸,她说道:“谢谢高老师。陈荣荣这孩子,原先上小学都是在老家生。让她来的时候,她不愿意,说这里同学没一个认识的。不想来。我是没办法,他们原先的小学老师也都不错,说让孩子在父母身边,对孩子教育好。她在家是皮,我们不在,没人能管她。她是闷皮型。好好学了成绩就能上去,一贪玩了,成绩就下降了。“ 高老师说:“孩子是在父母身边好,这孩子显得怯怯生生的,我说要找家长沟通下,平常你们也要跟孩子好好沟通。她在班上不怎么跟同学交流。下课从来不见她跟其他同学玩。她性格是不是很内向?“ 王燕说:“性格倒不是内向,她跟熟人挺能聊的。她外婆都嫌她吃饭时候嘴叽喳个不停。不过,刚转来,她不熟悉环境,在家她爸也管得严。孩子心里也没有松快的时候。麻烦老师课上都提问她,适当表扬一下,慢慢让她引起其他同学注意。我也很怕她不合群。“这样说的时候,王燕眼睛濡湿。 高老师说:“行,我知道了。她作业倒是能完成,就是字不认真。我想着她底子应该不错,要不然也不会找家长来谈话。下回我课上多注意些。你们也不要管孩子太严,这孩子性格我看还是有点内向。多交流交流。没其他事情了,先回去吧。“王燕谢过高老师,找荣荣的班主任沈老师去了。 沈老师正坐在讲台前,见了王燕,她走出教室。 王燕问沈老师:“沈老师,陈荣荣在班上表现怎么样?“沈老师说:“成绩倒是一般,就是见她天天下课,没事就趴着。上课不看黑板,你不晓得她是在听讲还是没听讲。“ 王燕担忧地问道:“陈荣荣在班上合群吗?“ 沈老师说:“我看她跟同学交流得不多。没有其他同学活跃。”顿了下,沈老师继续说道:“陈荣荣这个作业是个问题,你说一个女孩子,写的字那么不工整。她人看起来倒是安安静静地,不像那么调皮。“ 王燕说:“也怪我跟她爸从小没管她。原来,她上幼儿园都是在北京读的。我们担心孩子将来考学没法在北京考,送她回去读书了。他们老师也负责,跟她外婆说,最好把她接到北京来读,怕孩子大了,不好教育。其实,我最担心孩子不合群,在班上孤独。她成绩在老家时候倒还行,获过几次奖。“ 沈老师说:“那我就知道了。我看她也像个内向的孩子,说话不多。“ 王燕最怕别人说自己孩子内向,她也从来不承认自己孩子内向,她觉得那样一个标签不能随便贴在孩子身上。便对着沈老师说道:“我们家荣荣光在家的时候,话多。小时候也不内向,原先在老家上学时候,在班上还交了些朋友。她是不愿意转学的,说这里没有认识的同学。我是看了留守儿童的文章,担心孩子大了,没有父母在身边,心理有问题。她刚来,不适应,我也着急。想想孩子也挺可怜。麻烦老师以后多喊她回答回答问题,这样,她能快点适应新环境。这样说的时候,王燕有一阵心酸,眼角不由得沁出泪来。 那沈老师一看这情景,明白王燕也是个真正在乎孩子的家长,不再多说什么,只说道:“这个没问题。现在重点是学习,回家要让她认真把作业先写了,也就没事了。” 王燕神色凝重,口气缓和地说道:“哎,好。我们督促着。不过,我不在北京,她爸爸天天忙,晚上才到家,有时到家,她已经睡了。也没法查她作业。我们跟她好好说。其实,我就希望孩子能在学校合群,懂得尊敬老师。原先我们就老跟她说,看见老师要叫。跟她讲老师也辛苦,这么多同学要管。尊敬老师是应该的。不知她在i学校见到老师是不是打招呼。” 沈老师两手交叉,认真地说道:“陈荣荣吧,这一点还行,看见我基本都会叫。尊重老师上倒可以。”铃声响了,要上课了,高老师说:“您也没其他没别的事儿了吧,我先上课去。回家,您也跟孩子多多交流。“ “没事儿了,您忙去吧,让您费心了。谢谢您啊,沈老师。”王燕微笑着谢过沈老师,下楼出了校园。回来的路上,她想着怎样把跟老师沟通的情况分别跟荣荣和陈翔说。 王燕知道不能原封不动地直接转述,一定要换一种适合的方式,让荣荣和陈翔都能接受。王燕想利用这次跟老师的沟通,达到一个利于荣荣成长的环境,她知道不可能一步到位,但,一定要利用每次机会,往这个方向努力。毕竟跟老师沟通的是她,不是陈翔,怎么表述都行,只要效果好。怎样才能让效果好呢?这确实需要动点脑筋。 很多时候,我们在其他方面都显得无计可施,没有办法的情况心爱,人们通常会在教育孩子方面会不知不觉地,沿用父母当年教育我们的方法。有时明知不可取,可这又似乎是唯一的存在大脑中的深刻‘模式’。陈翔和王燕现在便是这种情形。 陈翔和王燕在荣荣的教育问题上,显然都严重缺乏经验,他们都是紧紧通过搜寻着各自印象里”被教育年代的影子“来教育他们自己的孩子,这说明父母们对孩子的言传身教果然重要!但,这种方法显然又是会出问题的,夫妻原本来自不同家庭,接受的“父母教育模式”肯定会有差异。两个大人本身就有歧义,孩子又怎么能消化得了这种“矛盾”? 现在他们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发生了分歧。王燕知道,这个分歧必须尽快化解。否则,不光影响孩子,也会影响他们的感情,更重要的是会影响整个家庭的未来。可不是么?每个家庭的未来都是孩子,他们今天是幼苗,明天就成了大树,只是这棵树是能长成栋梁的参天大树,还是只能当柴火的歪脖子大树,就要看他们俩为孩子营造的家庭教育环境了。 然而,他们怎么才能化解对于孩子教育上的分歧呢? 第六十五章 爱是最好的教育 这天中午,陈翔躺在床上,逗小木玩。王燕翻看心理学书,忽然,她把书拿到陈翔面前,指着一处说道:”你看看这句话,你以后就会教育孩子了。“ ”什么呀。“陈翔不耐烦地瞥眼看去,只见王燕指着的是一行被加粗的小字,”我们四处找寻教子的秘方,有谁知道,其实它就藏在我们心里呢。有智者说:爱是最好的教育。“ ”好,留给你教育。“陈翔转身逗小木:”来,弄个小指头弯弯。“ ”今天晚上我去接荣荣,不要你们去接。“王燕像是争夺什么宝贝似地说道。 ”你想去接就去,放心,没人跟你抢啊。“陈翔的调调故意拉高,那边小木叫道:”爸爸,你看,这样弯弯小手指对不对?“ 王燕走出宿舍,留那父女俩继续逗玩。到了晚上放学的时候,王燕果然自己骑电瓶车去接荣荣。 路上王燕柔和地问荣荣:“肚子饿不饿?妈妈带你去买两个豆包?“从学校到厂子的路上,经过一个农贸市场,那里卖什么的都有。平常荣荣放学没享受过这待遇。 荣荣见妈妈发问,便说:“妈妈我想吃臭豆腐干。”上学的孩子嘴淡,都爱吃点零食。王燕自己小的时候也惦记零实,那时候家里穷,一毛五就能买个面包。她通常是从家里带四个红薯,放上下口袋,上学路上吃两个,放学路上再吃两个,解馋。 王燕知道卖臭豆腐的就在农贸市场那条街的顶头,她骑车带着荣荣花五元买了一碗臭豆腐干。 王燕母性十足地温柔说道:“等你吃完,我们再走,省得汤洒了。“荣荣吃着豆腐干,头也不抬地应道:“嗯,好。“王燕问荣荣:“好吃吗?“ 荣荣说:“没有老家的好吃,不过也很好吃。“王燕舒心地笑了。她决定跟荣荣先说下今天跟他们老师沟通的事情。 王燕问:“你们数学老师怎么样?“荣荣说:“什么怎么样?“王燕说:“讲课怎么样?老师讲的你都懂吗?“荣荣说:“挺好的,高老师讲课,喜欢拿同学做比喻,很有意思。我能听懂。“王燕说:“我今天去你们学校了,找你们班主任和高老师了。“荣荣“嗯“了一声,等她妈妈继续说。 王燕继续道:“高老师夸你聪明,就是粗心,第一次测试不及格对吧。“ 荣荣说:“嗯,我刚开始没听讲。“ 王燕问:“为什么不好好听讲啊?“荣荣没吭声。 王燕说:“以前妈妈怎么跟你说的?上课要举手回答问题,这样就能集中精力,不走神了。““你看到老师叫老师吗?“ 荣荣不知道妈妈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她说:“有时候叫,有时候不叫。“ “看见老师一定要叫。每个老师都喜欢尊敬人的学生。你不叫老师,老师还以为家长没素质呢。“王燕故意加了后面这句,她是希望荣荣平常尊敬老师,起码给老师留个好点的印象。孩子刚转学过来不久,班上孩子那么多,要是成绩不出色,又不懂得尊敬老师,很难引起老师注意的。 “荣荣,你们班主任沈老师也夸你聪明呢。“王燕故意说老师夸荣荣,这样,她想着孩子能够感觉到被老师认可着。 荣荣说:“沈老师怎么知道的?“ “你以前在老家考试的成绩和评语,系统里都有啊。现在全国联网。沈老师看到了。“王燕编着荣荣没法考证的话。 荣荣听妈妈这么说的时候,她心里有心美滋滋的。倒不是老师夸她让她高兴,她高兴的是妈妈知道她是个聪明的孩子,她觉得妈妈这在认可她。刚转到北京,班上同学都不认识,孩子们也是有世界的,她不是那种一下子就能跟陌生人打成一片的那种,她每天在教室都默默地,很孤独。回到家,爸爸只查作业,她想跟小妹妹玩一会,都会挨骂挨打。她想回老家,她跟爸爸说过,爸爸更是训她。现在妈妈给自己买臭豆腐吃,可能是老师真夸自己了。荣荣这么想着。她跟妈妈说:“妈妈,我们班有几个同学都是福利院的孩子。“ 王燕知道荣荣学校前面就是福利院,那里的孩子没爹没妈。她跟荣荣说:“福利院的孩子没有爸妈,很不容易,你要主动跟他们交往,学会帮助同学。那样就有朋友了。“荣荣小的时候,妈妈就告诉她交朋友的重要性。她说:“我在老家有好多好朋友呢,在小区也有。小鹏和娟娟都跟我玩。“ 王燕弄出高兴地样子说道:“我们家荣荣就是棒!你现在在班上交朋友了吗?“ 荣荣低着脑袋说:“没有,我刚来,不认识他们。“ 王燕说:“你要主动跟其他同学说话。要学着大方,别等着人家主动跟你说话。知道吗?你越大方,朋友越多。每个同学跟你一样,也都是孩子,她们心里也不好意思主动跟人说话。你主动了,就好了。“王燕说了一大堆,荣荣听妈妈说,人家也不好意思主动打招呼,心里动了下。她想着班上也有两个新转来的学生也不怎么说话。她就说:“妈,你说的可能对,我们班还有两个同学,一个是男生,一个是女生,也不怎么说话。” 王燕用很有同感地口气说道:“是啊,那你可以先和他们说话呀。妈妈上小学的时候不懂,不跟别人说话,都没朋友。后来,妈妈主动帮同学背书,和同学一起跳皮筋,朋友就越来越多了。“ 荣荣惊讶地问:“妈妈,你小时候也没朋友啊。“ 王燕认真地解释道:“妈妈不是没朋友,是不知道怎么交朋友。心里头挺希望有朋友的。后来妈妈知道了,你看,你庄阿姨,就是妈妈小学时候的朋友。那时庄阿姨没跟妈妈玩,妈妈带了绳子,主动找她跳绳,慢慢就跟妈妈做朋友了。“ 荣荣知道庄阿姨,妈妈回老家的时候,每次都带自己去庄阿姨家走动。荣荣问:“你就庄阿姨一个朋友吗?多可怜啊。“ 王燕说:“是啊,朋友少在学校会孤独。你多好,在老家那么多朋友。不过,妈妈后来又跟其他同学做好朋友了。你到北京了,也要跟其他同学做朋友。这样,你上学才有意思啊。“ 荣荣的臭豆腐干快吃完了,王燕逗她:“吆,嘴巴可大的啊,都快吃完了。也没给妈妈留一个。“ 荣荣不好意思起来,把碗递到王燕面前:“还有两个,给妈妈留着。“ 王燕接过来说:“我们家荣荣就是孝顺。来,咱俩一人一个。“荣荣说:“我不吃,留给妈妈吃。“王燕吃完,带着荣荣回家了。 王燕在车上说:“荣荣,爸爸打你没?“ 荣荣说:“我爸没事就打我。“ 王燕说:“你爸可不是那种没事打人的人,他天天累得连喝水功夫都没有。肯定是你没好好学习,要是我在家,我也会打的。“荣荣没吭声。王燕说:“妈妈过后天就要走了。你在家要好好写作业,别让你爸爸操心。你看你爸爸天天累成那样,回来脸都顾不得洗,就睡了。“ 荣荣答应声:“嗯。“母女俩再没说话,到了厂子后,荣荣写作业去了。 晚上,哄小木睡了觉。王燕跟陈翔说:“我今天见荣荣班主任沈老师和数学高老师了。“ 陈翔问:“老师告状了吧,你家闺女表现不好吧。“ 王燕说:“没有啊,老师夸荣荣聪明呢。第二次数学测试考班上第一名呢!“陈翔不信,“她成绩好,老师还能天天发短信告状?“ 王燕说:“人家老师那也不叫告状,是希望你们家孩子把作业写好。““你知道吗?老师说,荣荣下课也不跟别的孩子玩,自己趴桌上。“ 陈翔问:“她干嘛呀?“ 王燕说:“什么干嘛呀,孩子孤独,我听了都难受。你天天跟神经病似的,不知道跟孩子交流,还打孩子。“ 陈翔听王燕这么说,沉默了一下。他问:“那你说她天天写作业不认真,会做的不写全,还装。你说怎么办?“ 王燕说:“慢慢来,你多跟她交流。尤其不要在她面前疼小木。那样,孩子心里会不舒服。“ 陈翔说:“小木那么小,抱她疼她自然的啊。荣荣咱不也疼,只不过她大了,管她严了。“ 王燕说:“孩子不这么想啊。尤其,你当小木面骂她打她,她多没面子。孩子大了,什么多懂了,有事跟孩子好好说。我今天给她买了个臭豆腐干,她就那么高兴。自己的孩子要自己都不晓得疼,谁还疼?“ 陈翔觉得王燕说得也有点道理。孩子是大了,他回想自己上四五年级的时候,也感觉什么多懂了。 王燕说:“我看了一篇文章,那上面说‘爱是最好的教育。我觉得挺有道理的。孩子感觉到父母爱自己了,才愿意跟父母交流,跟父母说真话。你看你开个厂子自己也挺辛苦,再不把孩子教育好,咱还忙得个啥?“ 陈翔发现:王燕回来后,荣荣默写作业背书老找她妈妈,不找自己。看见自己就躲得远远的。他想自己的管教方式可能真不对。 陈翔告诉王燕商场给他打电话,催交明年的店租了。去年,有人转店,他们接了个店。一年下来,经营不怎么样,王燕劝陈翔把店撤掉,招一些业务员跑小区,这样能节省成本,目标还直接。但,陈翔认为店面人流量还可以,第一年,样品调整也没到位。他想再试开一年。 王燕说:“你要是挣钱了,咱还能交明年店租,再试一年,你现在都没挣钱,拿什么去交啊?“ 陈翔说:“bo商城客流量本身还可以,咱自己这两年没有找到好的店员。样品也没调整好。明年咱好好弄,应该能挣钱。“ 王燕不知道明年是什么样,她也知道他们刚创业,创业没有个五六年,很难上轨道。也许明年店面真的能挣钱。她也担心自己劝陈翔放弃店面可能是个错误的决定。然而,没有钱又能怎么办呢?家人、朋友、同学的钱都借过了,再没有可借的地方了。 陈翔说:“先睡吧。明天再想想办法。“ 是的,自从创业以来,他们常常累得无以复加,身心俱疲,又无办法可想的时候,就劝自己:明天再说吧。 他们的明天是什么样的呢?他们能继续交得起店租,能等到好日子吗? 第六十六章 爱情不满分 陈翔急需要交的店租还没下落。王燕要去学校了。走之前,她特意跟母亲打了招呼:“妈,我走了。你平常接送荣荣路上注意安全。孩子放学,肚子饿,看她想吃什么,给她买点。孩子到家,好直接写作业。你自己也多买点水果。“王燕母亲说:“没事。你去学校吧。你跟陈翔说说,让他别老打孩子,孩子大了,好好儿跟孩子说。“ 王燕说:“我跟他说过了,没事了。他也是着急,心里也是疼孩子。以后可别在荣荣面前说他爸爸疼小木。孩子听了,心里不是滋味儿。“ 王燕母亲说:“我没说过,她三大妈多这么说。“ 王燕说:“大人感觉说着玩,孩子会当真的,对孩子不好。没事了,我走了。“她母亲说:“路上注意安全。“ 王燕又跟她表妹打了个招呼,她去学校的时候是中午,别人都吃完饭要么回去,要么找个地方休息去了。母亲要送荣荣去学校,她交代表妹欣然带一下小木。小木不肯妈妈走。王燕哄她:“妈妈去学校,下次回来给小木带好吃的,好不好?“ 小木说:“我也要跟妈妈去学校。“王燕说:“等小木大点,妈妈让爸爸送小木去幼儿园。小木先给小姨去买个蛋黄派吃,好不好?“欣然听了抱起小木说:“走,小姨带小木好吃的去喽。“ 陈翔开着车送王燕到西客站的时候,离火车出发还有三个多小时。他把车开到一片绿色的林子里,王燕知道他的意思,她说:“天上有飞机飞,看见不好,下次回到家再做。“陈翔说:“你下次要好久才回来,在家不方便。这儿没人看见。“王燕知他固执,依了他。 他们快到西客站的时候,离火车出发还有一个多小时。 王燕说:“你先回去吧。厂里那么多事儿。“ 陈翔说:“不着急,我送你上车。等你走了,我再走。“ 王燕说:“别等了,小木还在家呢。“ 陈翔说:“我舍不得老婆走。“ 王燕听了,伸出手,轻抚下他的脸:“下次上完课,我就回来疼你,呵呵。“ 陈翔说:“下次课什么时候上完?“ 王燕说:“不知道,好像上两周。“ 陈翔说:“嗯。老婆,你到了学校好好学习。我好好挣钱,我想想店面的事儿。“ 王燕说:“知道。你可别再骂荣荣了,更不能打她,她大了,懂事了。有话好好跟孩子说。这个年纪都贪玩。“ 陈翔一又是怪他的话,就说:“你赶紧好好上,上完回来管你闺女!“ 王燕故意装着生气地说:“我要再听说你打荣荣,我就不回来了!你不指望她孝敬你,我还巴望着老了,她伺候我呢!“ 陈翔一听笑了,说:“好,好。赶明你老了,让你闺女孝顺你!“ 陈翔帮王燕把行李拿到了车站,没有站台票买,没法进站。王燕说:“就到这儿,我自己进去,你回去吧。“陈翔说:“我看着你进去。“ 王燕知道陈翔舍不得自己走,便说:“抱抱。“陈翔没料王燕大庭广众之下会说这句,他愣了下,又伸出手来抱了抱王燕。王燕说:“亲一亲。“陈翔说:“这么多人,走吧,到学校好好学习啊。“ 王燕上了火车,去了学校。在火车的卧铺车厢,她躺在中铺上下来也不便,睡也睡不着,索性睁着眼想着心事。她想起了跟陈翔认识后的点点滴滴,想起了那个夏天陈翔在自己耳边说喜欢自己的画面,想起了自己发现陈翔出轨后的种种举措,想起了他们开厂子以来的窘迫,她永远忘不了她一边抱着小木,一边蹲在炉子旁给工人们炒菜的情景。 日子过得多快啊,像电影一样,一个个画面穿梭而过。但是,就在那些日子里,她分明又觉得时间多慢啊,每个画面都需要那么多零碎的时间去拼凑! 王燕忽然觉得自己对陈翔不再有恨意了。那些事,那些让她当年恨不得寻短见又无法启齿的事情,现在看来,都像故事一样,她可以敞开心扉和陈翔一起去谈论,好像那是别人的故事一样。他们一起分析原因,并由此探讨社会影视明星。原来时间真的是最好的疗伤药。 当初王燕恨陈翔的时候,恨不得他出门撞车死,恨不得他死个百回千回。而现在,他最担心的其实不是荣荣,也不是小木。她最担心的是陈翔。每次陈翔说要出去安装,她都要嘱咐他要小心开车,她不希望陈翔有半点闪失。两个孩子,都要靠陈翔。她的家,她的生活里,陈翔变得不可获取。她甚至认为,自己生病有点事,都不要紧。这陈翔可千万千万不能有一点闪失,陈翔是家里的顶梁柱啊!家里没有自己还能过,没有陈翔,可怎么过啊! 陈翔开车回厂,路上他脑子里想着要交店面租金的事情。他拿起电话,给周围认识的几个同行业也是熟人打电话,他想把店面转出去,这样,起码还能做自己的品牌,还能收回装修和样品成本。陈翔打了好几个,好不容易,有个做推拉门的哥们愿意转店。他们约了明天一起去看看店。 陈翔迫不及待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王燕,他习惯了有任何一点事情,都跟王燕说: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好事,他喜欢立马跟她分享,坏事,他喜欢找她来分忧。不知何时起,这成为了他的一种习惯了。他觉得不管什么事情,告诉王燕了,都能更好。 王燕听了这个消息也高兴:“能转最好,要不太操心了。现在有了淘宝,很多人都在网上买家具。实体店客流量越来越少了。很多建材城都快要关门了。“ 陈翔说:“是啊,也不知道这哥们明天去了怎样呢。明天我再给你打电话,你好好睡一觉,注意安全啊。“他们互相谈话时候末尾都不忘交代对方“注意安全“之类的话。随着生活的事情越来越多,创业的压力越来越大,他们被捆绑得越来越紧,从内心深处,都觉得对方不可或缺。 人们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可对于他们来说,“婚姻是爱情的开始“,严格说来,经历过婚姻的痛,他们才更懂得珍惜彼此。 他们的婚姻不是建立在爱情的基础上,只是建立在深深喜欢对方的基础上,那时,他们爱对方还不深。曾经她以为“破镜难圆”,他却告诉她“破镜好圆的很,502一粘就好了。“她说:“那样有胶印。”他说:“描个花上面,看不出来,还更美。“她做好了他再次背叛的准备。他也做好了慢慢等她再爱上自己的准备。 如今,多年过去,他们爱对方更深,说不清,道不明,也许,爱情本身就没有满分。恰恰是不满分的爱,才更真实,才更让人牵肠挂肚。 第六十七章 她的 校园生活 每个人都有一段异常艰难的时光:生活的窘迫,工作的失意,学业的压力,爱的惶惶不可终日。挺过来的,人生就会豁然开朗;挺不过来的,时间也会教会你怎么与它们握手言和,所以你都不必害怕的。 陈翔送走王燕后,又开始了他周而复始的忙碌又带有压力的生活,如果有词可以形容他的状况,那最合适的词一定是:窘迫。是的,他常为拿不出钱买材料犯愁,他常为开不出工资犯愁,他甚至为买不起米犯过愁,有时候,他的生活真的是窘迫得一谈糊涂。 且说王燕到了学校,学习压力还是蛮大的。上第三门课的时候,很多同学已经能听懂外教讲课。她自己还是听不懂,第三门课讲的是人力资源管理,老师要求课代表(按照学号轮流当课代表,每人都有机会)把班上分成小组,每组4-5人。听完课后,每个小组根据当日讲课内容做一个presentation,次日整个小组共同上去讲解。 每次做presentation同学们都喜欢找英语学得好的同学组成小组,没人找自己,王燕看得开,她也不找别人。等到快最后,通常是就剩她和另一个英语口语不太好的男生,外加几个留学生成立一个小组。外国留学生往往很少参与作业,也有完全自己作业,根本就不按照事先分工将作业小块拼凑成整体的。这倒好,王燕就少了依赖心,不管人家做不做,她完成自己的小部分后,又把其他部分也都准备好。这样,王燕觉得倒是逼着她自己上台开口。 上过几门课后,毕竟也都是经过社会的,同学都是成人,渐渐也都不是那么“刻苦”了。王燕自己定了个目标:通过英语六级考试。 每日除了上课,做作业,弄淘宝,看看美剧,也再没别的事情。对了,再有就是接接陈翔电话。陈翔通常都是很晚很晚的时候给王燕打电话。打电话,无非就是两个话题:一个是厂里厂外的烦心事,另一个就是跟王燕说些暧昧话。王燕有时候逗他:“年轻时候没听你说过这些,咋奔四了,反倒耐不住寂寞了?“陈翔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嘛。“王燕知道这大老爷们离得远了,早晚想那事也是正常的,便陪他扯会儿蛋。 王燕原先上大学的时候,校园生活很平淡,除了学习就是学习。王燕觉得很可能这是最后一次校园生活,应该让生活丰富些。学校里常有校园活动,有次她去教室的路上,看到有份海报正在招项目助理。她试着投了份简历。这次申请,从此带给她新的校园生活,这里先不说。 之前交代过,王燕有早起读书晨跑的习惯。一天早晨,她照理出去晨跑,等她跑步结束,快要到宿舍楼下的时候,她看见一群人正围在她们宿舍楼前,还有警察,潜意识地她感觉事情不妙。走到跟前,正见着一个监察蹲下身来,地下躺着一个女孩,确切地说,是一个女尸! 警察用戴着手套的手翻了下女尸的眼睛。王燕只见到白布盖着女孩,女孩长发撒落在一侧,地上有血,女孩已经被挪过地方。人群七嘴八舌,王燕得知:那女生是学校最有名的院系里的一名研一学生。关于那女生为什么跳楼自尽,没有最准确的说法,有说,女生跳楼的那天早上,他的男朋友去了她的宿舍。也有说,女生的妈妈来学校了,她妈哭得死去活来,说女儿当晚给她打电话,在电话里吵架了。没人说得清女孩为什么要寻死,也许那女孩自己也说不清楚。唯一肯定的是,那女孩是个独生女。有人说她课业太重了。 从那以后,王燕夜里不敢自己上厕所。她不明白女孩为什么要寻死。她知道那女孩很年轻。王燕只觉得太不值得,太傻。关于鬼魂的传闻,不光在农村,就是在学校也是有流传的。有信佛的同学说:“这种自杀的,连鬼都做不了,顶都做个’中阴身‘,每月还要重复相同的自杀动作一次。这些个话,王燕听了觉得槮得慌,更觉得这人自杀太傻了。 那女孩跳楼了,她不晓得给王燕带来了多少阴影:王燕每经过那处就会想起她看到的那一幕,心里会害怕。王燕还觉得这学生无端自杀,也会给学校带来麻烦。却有同学告诉她,每所学校都有‘自杀’指标的,免不了遇到心理有问题的学生。 王燕听了这话,说不清是啥滋味。她只觉得,她这辈子是不可能自杀的了。她也迷惑过,她迷惑的时候也问教佛学,甚至找算命的。但她最终还是相信: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她也想通了:死是生命的终结,是早晚的事情,没必要着急。那一天迟早会到来,自己不必去找它,只需安安心心地把这个过程走好就行。 王燕有时候会想:要是那个女孩子不读这么多书,如果那个女孩子只是个乡下姑娘,高中毕业就嫁了人,是不是她还能活着呢?谁知道呢! 王燕把学校女生跳楼的事情讲给陈翔听了。有时候陈翔叹气说:“天天累的猴狗似的,还不挣钱,老婆还跟着受罪。咋这命呢!”王燕便逗他:“你可别跳楼啊,咱两个闺女还靠你带着呢!“陈翔说:“废话,我哪有那么傻。我赶明还要挣大钱,供咱闺女出国留学呢。“ 王燕装出一本正经地样子说道:“挣不挣钱无所谓,再不济,你还能给我换灯泡呢。老了还能帮看门,带孙子呢。“ 陈翔说:“我还不至于那么狼狈吧。“他们俩都笑了。 王燕参加了学校一工作室,工作室是服务于大学生的。王燕参加工作室的时候,同时报名去的还有其他院系的学生:音乐系的,物理系的,医学院的,哲学系的。他们是工作室在招的第一批项目助理。项目助理的工作各色各样:帮着同学修改简历;策划“无领导小组面试“、”情景面试“、“压力面试“等。后来工作室增加“大学生讲师“项目的时候,王燕也报名参加了。她跟来自其他院系的学生一起研讨、准备每一次的活动。王燕主场过几次“无领导小组面试“,由于是模拟,每次都需要对参与者的表现进行点评。点评是个很见功底的事情,点评不准不到位都会使得参与者失去兴趣。点评时候,话不宜过多,还不能散,要切中要害。 王燕之前不知道,这简单的一个面试还有这么多方法,每种方法中又有着各自的讲究。她是一边学习,一边用。有一次,需要对某大二班的学生做现场模拟。王燕除了要主持无领导小组面试,还要准备压力面试题。为了让现场做活,王燕晚上搜集信息:压力面试的概念、压力面试作用、压力面试题型、压力面试的应用。搜集整理了一大堆资料,第二天现场能展现的就是几道具体题,她充分理解那句:“台上十分钟,台下十年功。“这懂是一回事,要很好的运用,除了经验外,还需要敏锐的洞察力。 王燕跟别人合作的时候有个特点:能让别人站前头的,她就站后头。她的想法是:让别人站前面牵头了,别人就不好意思犯懒,而她自己站后头想办法,响应号召积极做事,推动整个活动朝前进展。她这种不爱出风光,讲究做实事的态度,倒使得她人缘挺好。所以,王燕的校园生活,整体来说是愉快的。 王燕的这段读研生活从她开始到毕业,似乎没什么特别之处。但,校园生活中几个小小的片段,激起了王燕对他们正在创业的重新认知,激起了她对自己人生脉路的怀疑。那些小片段要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似乎并无什。事实上那些片段也发生在别人身上过。然而:一花一世界。花不同,想法也就不同。 究竟是哪些片段,在慢慢改变王燕呢?也许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而,又或许,知道不知道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为着继续前行,她已然接受了改变。 第六十八章 古堡奇缘 人,尤其是两情相悦过的人,有时候真奇怪,明明心里有彼此,地理上分离后,却心里变态地滋生出许多怪异的想法。陈翔在厂子里,每天累得跟猴狗似的,累完只要稍能喘息,便会想着给王燕打个电话,说说话,生怕那王燕把他忘了,或是有了别的艳遇。 王燕呢?在学校里没事了,上网看美剧或是看书逛街本都是不错的消闲方式。可她偏偏不去选这些消遣方式,只要闲着,她有时就禁不住偏要去想从前陈翔暴力对付过她的景象,她脑子里尤其喜欢重复地播放陈翔用车门关挤自己时候的情景。 虽是多年过去,但,那情景依然历历在目。王燕永远记得,那是个寒冷的冬天,陈翔带她去工地,陈翔忙的时候,把包交给了她,她打开陈翔的包发现陈翔包里有避孕套。现场有工人,她当时强压着没发怒,等到陈翔带他回到停车场的时候,她忽然跟疯了似的骂陈翔:”你个贱货,跟老婆从来不用避孕套,你带在包里想干嘛?“ 陈翔当时本耐心劝她,她越骂越凶,停车场还有别人,陈翔拉她上车,她死活赖在地上。陈翔好不容易把她半个身子拉上车后,就故意关门。陈翔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她自己把腿收到车里。人在疼痛方面跟动物没两样,王燕受到极端挤压,把腿抽进车里,但,那种被当狗似的拖进车内的屈辱永远刻留在她心上,她恨他。 可就是这个男人,有时又让她心疼。 这天下午没课,王燕躺在宿舍的床上,又想起当年陈翔虐待自己的那一幕。突然,她想起阿里发跟她说的”前世今生“,她有了要看看前世和陈翔究竟是什么关系的冲动。 昨天课间,坐在她座位后的印度女孩阿里发告诉她,印度有一种木香,人闻了后能入睡,并可梦见与这世恋人的前世关系。也就是佛教里说的”因果“。她当时好奇,问那个姑娘,是否真有?那个名叫阿里发的印度姑娘告诉她,这种木香还要配上一段类此催眠的祷文,才可以真正入梦见前世,并说她们家祖传此法。她自己就会。 王燕当时还说:”这么有趣,哪天你给我做做,让我看看前世是啥样.“ 阿里发用奇怪但却准确的中文强调跟她说:”没问题,亲爱的,你要是想体验的话,明天下午就可以来我宿舍找我。“ 王燕给阿里发发了条微信,问她现在是否方便,自己想去找她试试”入梦看前世“。 ”好的,亲爱的,欢迎你来,我现在有空。“阿里发给王燕回了条微信。 阿里发的宿舍在外籍学生专用楼,那是一栋比王燕他们的宿舍看起来更为上档次的建筑,青色的瓦,红色的钻,被周围葱绿的树的枝蔓给掩映着,看起来像是深林中的仙女屋。 阿里发的宿舍在三楼,王燕去水果店前买了些香蕉和苹果,到了阿里发宿舍门口后,敲了敲门。 ”亲爱的,你来了。你怎么还这么客气,下次来不用给我带水果。我这里有很多水果的。“阿里发把王燕让进宿舍后,亲切地和王燕做了个拥抱。王燕脱了鞋,进屋后笑着说:”你怎么在屋内还裹着围巾呢?“ ”这是我们的习俗。在屋里没有男生的情况下也可以不戴围巾,可是我习惯了。“阿里发笑着解释道。 王燕熟悉这里的环境,干净的床上摆放着两个印度洋娃娃,两个白色的衣柜上分别贴着两个印度图案,再就是一个书桌和椅子了。王燕自顾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等一下。“阿里发打开衣柜,拿出个木质的盒子,又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个被裹着的东西,”这就是我们用来催眠的木块。“阿里发说完,把木块放到枕头边,对王燕说道:”你现在可以躺在上面,一会听我给你念催眠文,我是用阿拉伯文念的,不知管用不管用,先试试吧。“ 王燕笑笑说:”试试吧,就当玩。“说着,王燕躺倒在床上。 木头的清香顺着王燕的鼻孔钻进她的脑内,又像是进入体内。阿里发照着一张写满阿拉伯文的纸,口里不急不缓地念着。不知是木头作用还是催眠文字的作用,王燕竟真的进入梦境状态。只是这个梦异常离奇。 王燕梦见自己和一个印度女孩以及一个像是熟悉,却说不出名的女孩,三个人一起正要赶火车。那火车口是在一座废旧的古堡上,人需要顺着楼梯走到古堡顶层才能排队上火车。不知怎的,前面有人说,”车上人满了,今天不让上了,都回去吧。“于是,王燕看见有很多人往回走。 ”竟然没赶上火车,我就带你们逛逛这座古堡吧。“印度女孩说。 王燕喜欢新鲜,一听这话,便欣然答道:”这古堡我们也不熟悉,你带我们走走吧。“ ”好啊。“印度女孩说着,领着王燕和另外一个中国女孩往前走,穿过一个过道,忽然天地开阔起来,只见前方是一座旧城,后面是一片沼泽,再看左侧,有一条道道儿两边树木林立。王燕说:”要不咱往左走,看看有什么新鲜的。“ ”好啊。“印度女孩答道。 正要迈步,忽见天空俯冲下一只食人大雕来,那大雕眼看就要扑向王燕他们时候,一只大鸟从雕下飞过。那大雕受惊,扑动翅膀向高空飞去。扑得急,竟落下纷纷的羽毛来。王燕见了,不由得伸出手来,接住两片羽毛。 她们继续前行,一会,只见前面有条大河,河水清澈见底,微风吹过,波光粼粼。那河边停放一只王燕从未见过的船,只见那船像个椭圆形桥洞。王燕和她的两个女伴一起往你走去,坐在船沿上。忽然,不知哪里跑来一个年轻男子,只进那男子猛然从她们身边跑过,穿进船洞里去了。 这时,船开始渐渐分离,印度女孩和另一个姑娘都跳进水里游泳去了。王燕独自一人坐在船边侧,船受晃动,在水里上下颠簸。王燕正自顾和她的女伴说笑间,忽见原先穿进船里的男子抱了个装有黄澄澄液体的木盘往岸上跑去。 王燕和两个女伴都站在岸边,她看向那个抱着木盘的男子好奇地问道:”她抱着的是什么?“ ”好像是酒。“一个男子答道,这时,王燕才注意到,在她旁边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光着臂膀的小伙儿,看样子,也是刚从水里游泳上岸。 “呼哧呼哧”耳边传来疾跑喘气的声音,王燕转身,看到一个中年壮汉正抱着一个像葫芦似的铁锤向他们跑来。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那中年男子便用铁锤使劲砸向刚刚说话的男子。刹那间那青年男子的右肩连同肩下的半个身体变成紫黑色,那变色的部分看起来竟像是废了般。青年矗立在当地不能动弹。 ”谁让你们是同伙,竟敢偷我埋藏五千年的酒!“那大人的中年壮汉吼道。王燕顿然明白,原来刚才自己问话时候,那青年男子提到酒,这壮汉没逮着小偷,以为他和他是一伙的了。王燕吓得不敢喘息,她不敢替青年解释,怕一说话,自己也遭铁锤。 那壮汉打了人后,返身就走。”你去打110,我帮他按摩一下“王燕对另一个女孩说道,这时,印度姑娘不知去了哪里。 ”我帮他按摩,你去打110吧。“那女孩好像喜欢青年,那青年也好像认识那姑娘,只是王燕心里有愧,担心青年手伤不治,早已用手去帮他揉捏化解淤血。”我说话声音大,会被听到,你声音细,打110不会被听到。“王燕跟她的中国女伴说道。 那女孩极不情愿走到稍远地方,打110去了。“你帮我把这块按着,这样揉,我就不疼了。“青年不知何时,手上多了块背面贴有膏药,正面是皮肤的东西。 王燕接过来,依话贴在他的肩胛处,贴着那块皮,帮他按摩起来。 奇怪的是,按摩着,按摩着,王燕有了种很熟悉的触感。”这样我就舒服了,没事了。“青年说道,丝毫没有怪责王燕的意思。 梦忽然没了,王燕醒来后坐在阿里发的床边,把刚才的梦境一五一十地讲给阿里发听。 ”这真是个奇怪的梦,我怎么梦见了一个古堡,和一个因为我多话而被打的青年呢。而且还有一个印度女孩和一个中国女孩,我感觉她们熟悉,但,我叫不出她们两的名字。“王燕说着她的疑虑,”我并没有梦见我这辈子的恋人啊。“ 阿里发笑了下说道:”那个印度女孩就是我,我们前世有着浅浅的缘分,今生还能再见。只是,依然在两个国度。“ ”那个中国女孩是谁,她好像喜欢那个青年,而我对那个青年并没特殊感觉。“ ”那个青年和那个女孩,本来互相有浅浅的爱慕之心,被你分开了。“阿里发说道。 ”我梦里,对那个青年并没有特殊感觉呀。“王燕说道。 ”你触摸他皮肤时候是什么感觉?“阿里发问道。 ”感觉很熟悉,不反感,对,就是那种不反感的感觉。“王燕说道。 ”熟悉的感觉像谁?“阿里发问道。 王燕陷入了沉思,”好像像我现在的老公。对,我之前只要有异性碰到我,哪怕是长者碰到我手,我都会起鸡毛疙瘩,但,就是陈翔,他第一次碰到我,我就感觉很自然,没有任何不舒服。“ ”是的,那青年就是你现在的老公。他替你挨过重锤,要不是你多话问事,他不会回答,也不会遭那一锤。那一锤,伤了他的大半身。“阿里发说道。 ”可我并没有喜欢他的情愫。“ ”所以你要还他债,他动手打过你吗?“阿里发问道。 王燕不语,忽然抬头问道:”那个女孩是谁?“ ”喜欢他的人,只是被你无意识地横刀夺爱了,所以,这世,你应该也会被她伤过。“阿里发说道。 ”那青年竟然喜欢那女孩,为啥不让她给他按摩呢。“王燕不解。 ”他对她原本只是浅浅的喜欢,遇到你的时候,他一眼就爱上了你。“阿里发说道。 ”那个偷酒的人是谁?我没看清他的面貌。拿锤子打人的壮汉呢,他又是谁?“ ”那些都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阿里发用清楚但有些走音的中国话解说道。 王燕不语,她想起了第一次遇到陈翔的时候。那时,她也是紧张问路,陈翔告诉她怎么走,她便心生感激。原来,前生里,他也是贸然出现在她身旁,同样是自己发问,他便作答。 ”我为什么会捡到两片羽毛?“王燕忽然问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阿里发露出个爱莫能助的可爱表情。王燕仍不住笑了。 如果,阿里发解释的是真的,如果这场梦真的是”前世今生“的姻缘梦,那么,还有什么可以放不下的呢?她能做的只有去还他,还他什么呢?还他一个美好的生活吧,然而,她能吗? 王燕决定不把这个梦和阿里发的解说告诉陈翔听。 谢过阿里发后,王燕走到校园的篮球场上,那里一群青春的身影正在上下蹿跃,阳光透过圆圆的叶片,泻下一地的亮光。 第六十九章 续店也忧虑 尽管没有钱,但陈翔的实体家具店还是续费开了,不过交费的不是他,又算是他。这事绕了个弯弯。上次他跟王燕说的那哥们有意开,但也没钱,那哥们到店面后刷了两张信用卡,先交了半年的。刷卡不到一周后,他给陈翔打电话,他不想转了,让陈翔把钱退给他。陈翔也没钱退啊。这样,陈翔等于“借“钱续交了来年的店租。 这几年房地产不好,网上曾爆有广东,浙江一带房地产商跳楼事件。房子卖不出去,家具也就不好卖。陈翔做的是定制家具,倒不用压货,也不需要压什么材料。但,店面接不着活,工厂零零星星从网上接些个单子,还不够开工人工资的。这个实体店,陈翔原本想转不出去就不开也就算了,虽然他心里还隐隐有些不甘心:店面样品,好不容易调整到比较好的状态,他总觉得这个店该能挣到钱。现在这个店能续开着,他又多了点希望。谁知道,店租交上了,新的麻烦又来了。 原来店面有两个店员的,店面生意不好,人家一方面嫌光拿底薪不挣钱;另一方面,总是卖不出单子也不好意思老呆着,辞职去别家干了。他只能安排店面两个负责画图的女孩去店里充数,一年三个月好不容易接了个两千多元的订单。 厂里没活,工资还得照常发。月底了,陈翔给王燕打电话说:“二哥打电话要钱,他们要给遥遥买房子。咱借他们的四万还了后,后来有借出了发工资了,现在工资又发不出怎么办?“ 没有单子,王燕也着急,上课也坚持开淘宝。没事情的时候就想着各种招:在各个业主论坛上发广告、找人刷淘宝、在赶集和58同城上都开店、找装修公司合作。能想的招都用了,就差在学校报刊栏内贴广告卖家具了。也许努力还不够,也许力气还没使到地方,就是没单子。 王燕只能跟陈翔说:“你二哥那边你打个招呼,你二哥应该也能理解。工资缓几天再发吧,等接到单子了,先把工资发了。“ 陈翔说:“没办法,那也只能先这样。“过了几天陈翔又打来电话,说:“二哥生气了,说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把钱借咱了。让我这个星期无论如何把钱给他,他要回去交首付款。“ 王燕生气地说道:“你二哥咋这样,当初我们供遥遥上学,什么也没计较。家里的债也都是我们还的,那几年咱给家里花的,也不下于五六万啊。他们真没良心!“ 陈翔不耐烦地说道:“别说那些没用的,帮想下办法,看先从哪儿借点钱,把钱先还他。他答应儿媳给买房,不买,儿媳也不愿意啊。:“王燕说:“我哪还有办法想啊?外面一听咱都开厂子,外荣内虚,欠一屁股债!叫你不开实体店了,你还又开!” 陈翔无奈道:“谁知道这个样子啊,等你放寒假了,你回来盯店面。也许会好些。““这眼前咋过呀,老婆,你帮想想办法。“王燕也郁闷:上这个学,真是心神不宁,老是为钱犯愁。 一天,王燕正在上课,陈翔二哥给她打来电话:“他婶子,你得把借我们的钱给我们。我急着要交首付呢。你们多用这么长时间了,我不急用,也不问你们要。我这要用了,你们不能不给我。陈翔真是的,我每次问他要,他都推说过几天过几天。我都:烦了。你们赶紧想办法把钱先给我们。“ 王燕接这个电话,接的心堵,她不好说什么,也没话说,只推说正在上课,回头让陈翔给他二哥回,把电话挂了。 王燕想陈翔二哥跟自己都用这个口气说话,跟陈翔更是不会有好话说。陈翔心里肯定比自己还烦。她搜肠刮肚想着先从谁那里借点把他二哥的先还上,省得受气。但是,实在没有能借的。她怕丢人。最后没办法,给自己一个大学同学发了条短信,问人家能不能借四万先急用下。同学回了电话,问她要账号,说下午就可以给她汇。王燕那个心里真是感动的不行:这年头,二话不说,肯借钱给自己花,那不光是好朋友,也是确确实实地对自己人品的尊重啊。 陈翔和王燕用从朋友那里借来四万元还了他二哥。这“拆东墙补西墙“的事情,两口子没少干,没办法! 没有开厂子之前,陈翔的乐趣就是下了班跟几个同志闲吃饭喝酒,偶尔去个ktv。现在陈翔的唯一乐趣就是陪孩子,他身心俱疲,跟孩子一起他能体会到简单的纯真的一丝丝快乐。陈翔有时候自己也说:“孩子跟着我受罪,一顿好的都吃不上。“ 孩子跟着食堂吃,本身厂子就没钱,伙食一般。工人们可以领了工资回自家食堂开个小灶,可以去外面饭店搞点好吃的犒劳他们自己。但,他有时候连买米钱都没有,哪里还能带孩子去外面吃好的。两个孩子都很瘦。 陈翔看着廋骨嶙峋的两个女儿心疼不已,小木还小,吃饱了倒也没什么,自己欢腾去了。荣荣上六年级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陈翔想,哪天挣钱了,得使劲给两个孩子买点好吃的,孩子们想吃什么就买什么! 厂子就是这样,半死不活的撑着,店面也是这样。经济不好的时候,不是每个家具厂生意都不好,也有生意好的。人家在淘宝上开个天猫,在京东上在开个店,或是雇些业务员跑小区,都能多多少少带点生意。然而,这些都是需要花钱的,陈翔不是没想过,但,现在没钱想动也动不起来。 陈翔逐渐明白那句话的意思了,真的是:越有钱的就越有钱,越没钱的就越没钱。 一晃到年底了,眼看要过年,工人有要提前回去的。这小厂子不同于大企业,想上规矩有时也没法上。你上规矩人家走人,这是用工荒的年头,有时为招个木工,得花上半年多时间,外行听了也许会觉得夸张,可这种事情在陈翔那边确乎没少发生:这年头工人也精着那,工资低了不干,住得差了不干,吃的没油水了不干,活儿多了不干。工人真是难伺候! 陈翔有时候心寒,真想念曾经打工的日子,那时觉得上班累不挣钱,现在想来,有个班上,有人发工资,不用愁吃不饱,真叫舒心! 像是天不绝人,总在陈翔感觉走投无路的时候,老天又给他一丝亮光。这天网上有个客户打电话约陈翔去测量,这客户是个年轻的女性,买的是个别墅,自己常年在美国。这女客户要定做实木酒柜,厅柜,衣柜。陈翔给人合了价,总价14万多点。客户只把零头抹了,女客户先汇款预交了10万,剩下的说是送货时候再交。这个订单如雪中送炭,后来陈翔用他发了两个月的工资,还了材料欠款,又还了点债。手上很快就剩两千多点。这点钱是没法回老家过年的,回家过年,给这个亲戚送点礼,给那个亲戚孩子点压岁钱,都不够分的。 他们决定和往常一样,过年在工厂呆着。当然,王燕还没放假,年还没到。王燕学习之余,也在思考着怎样把厂子做好。 陈翔和王燕也探讨过无数次,他们认为经济不景气是很大一个因素,大环境如此,他们再努力,没有客流也白搭。当然,’人们的消费习惯发生变化‘也是他们店面生意不好的一个关键因素。如果店面有客流量,店员再不济,多多少少也该还是能接些单子的。国家逐渐实施房控,家具生意更不好做了。 这些年,陈翔的工厂,通常是有活的时候,没工人;找到工人时候,通常是有别的家具厂倒了,他们生意自然也不好,好不容易招来工人又没单子。简单总结就是:有活儿时候没人干,有人干的时候没活。王燕想过让陈翔把工厂转了,把店面撤了,不干这个。陈翔问:“不干这个又干什么呢?没有不累的活。” 王燕也不知道陈翔不干这个还能干什么。自己创业了,虽然有时候没日没夜,时间毕竟自己掌控,相对来说比较随意,真要重新上班了,又未必适应了。 原本陈翔寄希望续店后,能接到点单子的,现在可好,店是续上了,新的忧虑也来了。店面在不停的亏损中,眼睁睁的看着漏洞越来越大,却束手无策。 困难的日子总会过去。他们的困难日子会过去吗?会以何种方式过去呢? 第七十章 毕业离校 之前,陈翔老问王燕什么时候毕业,现在,王燕终于要毕业了。 校园里雪还没有融尽,路两侧四季常青的小草受到水的滋润,显得更加葱绿。那不知名的矮树,一棵挨着一棵,在寒冷的冬天,让人感觉一丝暖意。 这是中午吃午饭的时间,王燕和柳霞、严冰冰陪老师走在通往食堂餐厅的路上,今天轮到她们陪老师吃饭。餐厅在食堂的三楼,跟外面的饭店差不多:有一些特色炒菜。校园餐厅是学生们偶尔聚餐改善伙食的地方,也是他们imba班通常招待外籍老师吃饭的地方。这里饭菜比外面要实惠,量大。每顿招待老师的费用是可以报销的,但有限制:不得超过120元。所以,校园餐厅是首选。 这外籍老师不懂中文,但是每次点菜都很讲究。他们从来不说随便吃点什么,而是认真的参与,都得把菜用英文解释给他们听了,他们知道菜里面的成分和做法后感觉好吃才点。柳霞和严冰冰英语好,他们跟老师交流着。终于点了四样菜:宫保鸡丁、酸菜鱼、水煮牛肉和一份西芹百合。喊来服务员下了单,餐厅生意好,点好菜还要等上半个小时左右才能上第一道菜。 为了不冷场,柳霞和严冰冰继续找着话题跟老师聊,王燕只是面带微笑的听着。柳霞喊她:“王燕,你想个话题,我们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老头还兴致不减。“老师听不懂中文,瞥她俩一眼,继续和严冰冰聊着。等他们停下来的时候,王燕跟老师说:“professor,caniaskyouaquestion?“美国教授说:“yes!“王燕用简单的英语问老师什么时候开始教学的?美国老师目光闪亮,似乎这是一个他很感兴趣的话题。他说他在做老师之前曾在两家公司上班,担任主管工作。后来,想教学了,就在他五十岁的时候考上了博士。博士毕业后就开始在大学做老师了。 不光王燕惊讶,柳霞和严冰冰听说老师五十岁才读博士,也感到惊讶。她们都佩服这老头的毅力。美国老师说,他很享受做老师的感觉,喜欢和同学们分享知识。王燕佩服的不是他当老师,佩服的是他为了当老师,五十岁还去考博! 王燕曾经也有过当老师的梦。可她想谋求一份教师工作却那么难:人家要么要教师证、要么要师范毕业、要么要有相关专业教学经验等等。这些条件,她都不具备。除了希望能当老师外,王燕读研的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希望毕业后能找个可以解决北京户口的单位,这样,孩子读书考学就不用愁了。 就在最近几周,来了很多企业到学校招人,招聘工作是在学校礼堂进行的,王燕也去过几次。银行她是进不去的,好的企业倒有几家是从北京来的,能解决北京户口。可人家说,国家今年有新规定,引进的人才必须是28周岁以下才能解决北京户口,且人家跑到大西北来,招的也都是物理,化学这些专业。管理专业,人家只在北京招。王燕原本希望研究生毕业后,能在北京找个学校从事教学工作的。这样既可以实现她的梦想:做老师,又能解决她的家庭难题:北京户口问题。她的希望落空了。 现在听眼前这位美国老师说,他50岁的时候才读博士。王燕心里又升起了一份希望:她也想考博。王燕想到就做。她跟陈翔打电话说了她的想法,陈翔也支持她再考博。于是,王燕登陆北京各大高校博士生招生简介,符合报名条件的只有c校。王燕准备好了报考博士所需要的资料,等着过完年的三月份参加博士生考试。 工作室通常会每两周开一次会,王燕和其他成员熟悉了后,彼此交流,他们发现一个共同现象:来工作室的基本都对心理学感兴趣,且热衷于公益活动。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人以群分“。王燕在这里工作是没有丝毫报酬的,有时候,还要自己掏钱打印数十份资料发给同学,可她感觉这是最让她开心的工作。工作室的成员越来越多,在校园小路遇到了,或是在食堂吃饭时候遇到了,彼此打个招呼,心情大好。 十一月份底的时候,学校的课程就结束了,对于王燕来说,就剩两件事情:一是写毕业论文,等到明年五月的时候来学校参加论文答辩,答辩通过了,才能毕业。第二件事情就是复习考博。 学校放假了,王燕回到工厂,那时荣荣还没放假。陈翔见王燕回来了,如释重负,他把给荣荣检查作业、背书默字的任务全部交给了王燕。小木也上幼儿园了。这样王燕每天的任务基本就是接送她姐妹俩。王燕陪孩子们的时间多了,她有意让姐妹俩都交流,两孩子本来也就每天见面,一起吃饭。 王燕有意培养姐妹俩的感情,这一大一小姐妹,倒是能一起玩玩。王燕回来后,荣荣的英语成绩和数学成绩,都有了进步,作业也都能较之以前更好地完成,期末考试的时候,荣荣英语还考了个第一。陈翔心里也高兴。 工厂外头门口有一条沟渠,沟渠的两侧都栽着大树,冬天叶子掉了,粗壮的树依然能遮挡本就微弱的阳光。积雪多了,沟渠里就有了厚冰,周末了,荣荣就带着小木在冰上玩耍。王燕只是看着孩子们玩耍,叮嘱几句,并不阻止。在孩子的教育上,只要不违背大的原则,她和陈翔都还是希望孩子能多些自由,多点快乐。 过年了,人心思乡。还没到月十二月底,外地工人们就都请假回家了。王燕父母也都回家过年了,厂里只剩下三哥。王燕就跟陈翔说:“车间留三哥一个人也干不出什么活,索性就放假。我们自己也调整一下。一年到头,没闲过。“陈翔说:“行,放了吧。“ 工厂放假了,店面还没放。没人了,王燕就自己去店里盯盯,陈翔在厂里看着孩子。他们感觉一下子松快很多。快年底了,人们都备年货走亲戚,店面从早到晚难见到人。王燕基本就晚出早归,在店里倒是不闲着:忙着写她的论文。 过了年,初十后,工人还都没来。陈翔急了,挨个给工人打电话,工人也精着呐:哪里给钱多,就去哪里上班。这两三年北京家具行业不好,很多厂子倒闭,工人转行或回老家的不少,招木工,下料工费劲得很。终于来了五个工人,工厂又能勉强正常运转了。 王燕初六那天就去店里上班了,说来奇怪,从初六到初八,连续三天,她都有接单。这让陈翔也高兴。原来店员看店,连续两三个月不接单的时候都有过。 陈翔说:“我老婆就是福星。“王燕说:“得了吧,我这是认真的结果,没见我坐地铁都在背材料价格,做梦也梦见卖东西跟客户对话呢。“ 王燕还真觉得这卖东西,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需要灵活自然解答客户各种问题,还得适时引导,把握好促单时机。有单子,是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王燕把辛辛苦苦,费尽无数脑细胞后终于写完的论文发给导师看,导师几次看了,几次都说不合格,要求王燕重新改。改论文是件煞费苦心的事情,加上还要复习考博,王燕一下子感觉头都快要爆炸了。 一心难以二用。现在被改论文和复习考博的事情纠缠着,慢慢地王燕就没法静下心来接单了。为了能腾出时间,安心写论文,王燕在员工餐厅处贴了招聘店员的启示,终于招来一个小姑娘,可新来的店员没卖过定制家具,王燕不得不帮她熟悉材料,报价以及工艺。这样一来,王燕更是没法静心写论文了。 天暖了,花儿绽放的更开了,鸟儿们叽叽喳喳的更欢了,暖暖的阳春三月到了,离考博的日子也就越来越近了。王燕白天需要写论文,还要分心盯店面,她只能利用乘坐地铁的时间看看书。 考试是既定的日子,王燕还没复习完,那一天也还是来了,王燕硬着头皮上了考场。一共考了三门:两门专业课,一门英语。王燕有一门专业课不及格,考博没能通过。来不及多想,来不及悲怀,王燕又埋头写毕业论文去了,所幸,五月份论文答辩的那天,她顺利通过了。有几个同学没能通过论文答辩,情绪多少有些儿沮丧,那通过了的,不管分高分低,都如释重负。 为了庆祝毕业,王燕和柳霞、严冰冰一起去吃了火锅。都是成年人,一毕业就惦记回家,柳霞和严冰冰答辩的当天晚上,就乘火车回家了。王燕晚走了几天,和工作室的伙伴们聚了聚。 两年的校园生活就这么结束了,校园里的球场上依旧每天有打球的身影,图书管理依旧有读书的身影。王燕还真感觉有点依依不舍。她喜欢校园的气息,喜欢看校园的花草树木,喜欢看年轻活跃的身影。 人生的路程就是这样,一站一站,走完这一站,还有下一站等着。这一站刚开始时候觉得很长,等到走到尽头,才发现,如此短! 是的,不管是多长的停留,总有不得不离别的时候, -----对此,我们只能整理心情, 准备在下一站启程。 第七十一章 多事之秋 (一)搬厂饥荒 沟渠里的积冰慢慢融化了,天渐渐回暖,冬天就要过去了。厂子里的迎春花一簇簇地开放着,春的迹象多少让人心里有些暖意。但是,新的麻烦又将陈翔困扰:厂子用地是从村里租来的,合同三月份到期,合同上说可以优先续租的,但村里换了干部,人家说镇里控制不让续租,要对这块做危房检查,等上头说查好没问题同意续租了,村里才能把这块地租出去。 这是没法等的事情,为了不影响孩子读书,陈翔和王燕商量,还是在本区找个可以生产的地方。村里有另一处私人建盖的地方,约莫有一千五百平米,有宿舍有车间,也有厕所和小食堂倒是能用作厂房。房东说,这地方可以生产,但是陈翔看他工商执照上没有生产一项,也没办环评,陈翔担心后续有麻烦:北京治理雾霾,国家抓得紧,很多无证家具厂都被清理出京了。未来几年内,北京对家具厂的管控会越来越严。 房东说,这个地方盖了10来年了,一直租给别人搞生产,肯定不会有问题,他跟村里干部也都熟悉。陈翔问王燕意见,王燕说既然房东确保能生产,就把这条写进合同。有什么事情,由他担着。一年五万的房租,也不算贵,现在厂房租金都不便宜。 交了租金,陈翔紧忙安排搬厂子,买材料新盖油漆车间。厂子搬过去后,东边住的房东也是盖厂子出租的,他跟陈翔租的这家房东有些矛盾,他的租金贵,房子租不出去,他便伙同陈翔西边那家一起给镇里打电话,举报陈翔厂子生产扰民。镇里三天两头有人来查,今年反贪污紧,这些人倒不像往常索要东西,只一个劲催陈翔他们搬走。搞了份文件,警告要是发现生产中有异味,罚款五万元。 陈翔找房东,房东跑到镇里,又跑村里,找关系也没用。房东也让陈翔赶紧找地方搬走,他说:“你赶紧找个地方搬了吧,今年,咱这一片整个都抓得紧。有关系也不管用。要是下回来逮着咱喷漆,罚款5万,可不得了。“陈翔知道这时拿合同说话也没用。赶紧打听哪里有能加工家具的地方。王燕也紧忙在58同城和赶紧网上发布求租厂房的信息。这次,他们决定只找有家具生产许可的地方。 看了若干地方,租金合适的没有生产和环评,能生产家具的地方租金又太贵。活儿压着,只能夜里偷偷干一会儿。最后,还是经一个朋友介绍,在一个老家具厂里租了个车间用,租金贵了些,一年九万,也没办法。这个老家具厂有几万平米,房东是个安徽人,十几年前从村里租来这个地方,盖了很多车间,专门把车间一个个租给别人生产家具。整个厂区又乱又破,唯一的亮点就是:可以放心生产。 陈翔租用的车间在中间一排,房顶漏雨,房东说前面车间好用,让先用前面的,等屋顶修好了再搬回去。陈翔那头没法再生产,也只能这样。这样没到三个月,已经搬厂两次,将来还要再搬一次。每次搬厂都要租用大车拉设备,办电话转移,重新补材料建油漆车间,少数也得耗损一两万。 车间设备重新归整到位,员工宿舍也都安排妥当。陈翔和王燕觉得可以松一口气了。快六月份了,荣荣也快升学考试,他们打算等荣荣考试后,看能分到哪里,就在哪儿租个小房间,这样便于孩子上学。小木到时跟着在附近找个幼儿园就近读书。一切似乎都计划好了,就等着安心生产,拼命接单。等着过梦想中的好日子。 原来租用的厂房在通州边上,现在租用的厂房在顺义农村,两处开车很远。原来的厂房租金交到了7月份,还没到期,房东不退租金,陈翔和王燕考虑到荣荣还没放假,也就没硬着让房东退还租金。这样,王燕母亲就在老厂房那边帮带着荣荣,王燕父亲在新厂房这边帮着煮饭烧菜,陈翔和王燕就奔波在新、老厂房和店面之间。 新车间用了不到一个月,房东来找陈翔,说这车间租出去了,让陈翔赶紧搬到后头去。但,后头车间房顶还没修。房东答应这两三天修好。 这天陈翔和王燕正开车在路上,忽然接到厂里工人打电话,说遥遥被打了。陈翔吓一跳,赶紧回厂,到厂子时候,遥遥已经被送到医院。 原来遥遥正干活,房东带着一个胖子,连同其它几个人过来,那胖子也是做家具的,他新租了陈翔正用的这个车间。他们嫌陈翔没动设备,要搬设备,遥遥挡着没让班。那胖子就带他工人把遥遥给打了。陈翔气得不行,他知道这是房东的事情,工人已经报案,110来了,派出所也来了。 房东在这一带住了多年,跟派出所民警“熟“,带着打人的那个老板背地里请客送礼。派出所民警说话明显偏向,倒是不敢做得过分:毕竟是北京,讲法的地方。 事发当天,陈翔和王燕都去了派出所,对方也在,显然在他们前面到。派出所让他们自行商量,打人的那头仗着认识派出所民警,态度依然很横,王燕生气,不同意调解。派出所负责这个案子的高大个儿民警对王燕说:“你要是告,那律师来了,我一脚把他踹出去。你赶紧让你们工人出院,没啥事,住院也是让医院赚钱。“王燕瞅一眼那个胖民警,一脸横肉,两小眼镶嵌在那个大脸上,一看就不是好人。 王燕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人也能当民警。她回他说:“出不出院,那也得人家医生说了算。医生觉得病人没事了,让出院,自然就出院了。“那民警哂笑一声:“医生当然愿意病人多住,病人看病越久,他们才赚钱。“王燕觉得这民警说话特不是个玩意,她说:“医生救死扶伤,人家底线就是让病人恢复。跟你们民警一样,你劝我们,也是为了让事情更好解决。但是,这明显对方动手伤人,属于’无辜殴打‘你们先给拘留了。到时验伤,该怎么处理,你们就怎么处理。我相信你们也会公道办案。“那民警听王燕这么一说,便道:“我们也是好意,你们不想私了,那就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两次搬厂,已经搬得快没钱了,加上遥遥被打住院花钱,很快,陈翔账上又空了。搬厂搬得他们跟过饥荒年似的。 这头事情未了,那头事情又来。 (二)荣荣升学 为了控制外来人口,今年小升初控制得比较严,需要家长带齐五证去各学校报名。好点的学校,又都要报名考试,择优录取,外地学生被录取的概率极低。北京户口的孩子是不要愁的,按区在就近的学校升学就可以,外地的孩子随时有被拒不得不回老家上学的风险。陈翔的一个朋友,孩子今年也升初中,他们一起跑学校。昌平那边听说有个家长因为买的房产证没下来,居然被学校拒绝。学校很牛,对家长态度也不友善。很多家长没法给孩子报上名,都决定回去了。荣荣也告诉妈妈:“我们班沈如一回家上学。“ 王燕知道沈如一学习成绩好,是荣荣班上的班长,她问:“沈如一为什么回去了?“荣荣说:“我也不知道,好像他爸妈没给找到好学校。他爸妈不想让他读**中,今年按片划分,我们学校的学生只能去**中。“王燕知道“**中是荣荣学校前面的中学,全校从初一到初三,总共才三个班,都是外地学生。这所学校没有好的师资,教学质量差,当地学生不来这里读书,听说全校只有两个北京的学生。“ 陈翔带着荣荣报名考试,给她四处递交资料。也是荣荣运气好,分数勉强靠近q中要求,被录取了。陈翔和王燕如释重负,q中离现在的厂子有些距离,在顺义城里。为了荣荣上学少浪费时间在路上,也出于安全考虑,他们又忙着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子。学区附近的放自己很贵,小两居每月都得1600元。不管怎样,荣荣上初中的事算是有了着落,陈翔和王燕肩上都感觉轻快很多。 (三)遥遥出院事情了结 厂子事情一大堆,陈翔没法老来派出所。王燕便每天自己来派出所。王燕忘了人家是派出所民警,历练多年。人家就给她拖着,就是不给办案:拘了人还给放了。人家句句说出来也是个理,她驳不倒人家。她想打官司,朋友劝她:“找律师还得几千,关键是你们是做事情的,在人家那个片上,你们就是赢了,把人得罪了,也没法在那儿搞生产。最好私了。“王燕前前后后找派出所解决问题,人家说:“我们打电话,那个打人的不接电话,我们也没办法。你看见了,给我们打电话,我们去抓。“王燕没办法,给督查打电话,事情拖了两三个月还是不解决。遥遥早已经出院,又上班了。 陈翔跟王燕商量:“大不了厂子不开,就得给遥遥讨个公道。“他们也做好了打官司的准备,一方面又催派出所。王燕见派出所办案民警不作为,便写了份举报信,从网上查到相关部门,把信给快递出去了。 又过了约莫一周,这天晚上,遥遥看见那个带头打他的老板,给派出所打了电话。来厂子的不是以前的办案民警,换了两个新的。倒是把那打人的老板带走了。那老板不想给钱,这回派出所也不帮他说话:“不给钱,拘留15天,拘完一分钱也不少给人家。你打人就得赔!“第二天,排除素偶打电话约当事人遥遥去,说对方愿意赔钱。遥遥去了,对方只赔医疗费。王燕说:”了结就好,太耗心力。“ 一堆事,闹得王燕没法常去店里。店里的店员上班也是混混了事。有时连续两个月销售为零! (四)小木转园 事情一茬接着一茬,比庄稼地里头的韭菜长得还快。八月了,小木上幼儿园的事情还没着落。王燕问了几家公办幼儿园,人家都说满了不招了。 王燕只得给教委打电话,教委的工作人员倒是热情,让她找就近学校,问问还有没有空床位。王燕便给幼儿园打电话,放假期间,只有值班的门卫,找不到负责人。开学这天,王燕装着是学生家长混进园内,终于得见园长。学校还有两个空床,可园长说得过一周才能确定:防止没来的孩子,又回来了。 王燕不知真假,又去园内找了两次园长,最后一次她拿了张超市卡。她想着人家老拒绝自己可能是嫌没送礼。谁知,这次园长没收卡,倒是同意收下小木了。王燕如同中了大奖般的高兴。她带小木来过这个幼儿园,小木来了后便不肯走,她喜欢在幼儿园操场上荡秋千、玩小木房。那么多好玩的,孩子看了不肯走。 这是个很大的幼儿园,也是个很像幼儿园的幼儿园:不光有很大的操场,有很多的娱乐设施,每个教室门口都贴着幼儿心理知识和一些儿童故事,还有小朋友们的作品。每一窗户上,又都摆满了儿童玩具。王燕见过孩子们做操,那嫩嫩的小胳膊小腿儿随着音乐有节奏地舞动着,是那么美,这里真的是个儿童的天堂。 原来小木读的是个私立幼儿园,也是比较大。可跟这里的环境比起来,王燕觉得这里才是真正的培养孩子美丽心灵的地方。现在小木能来这里上幼儿园了,她比小木还开心。 生活压力大,操心的事情多,一点小小的快乐,都会被王燕放大。她一连跟陈翔叨唠了好几天,说小木幼儿园园长真好。陈翔说:“至于嘛,把你高兴得!“王燕说:“是啊,你不高兴吗?咱这么多年开厂子,工人赚到工资,咱自己一分钱都没撇着,孩子跟着后头也没过上好日子。这个学校这么好,小木能进去,我觉得她会有个很开心的幼儿园时光!“陈翔也被王燕的开心感染上,也觉得这是一份幸福。 也许就是这样,一些东西,对于很容易得到的人来说,不算什么;对于不易得到它的人来说,却是无比的幸福! 第七十二章 新的希望 有位著名的人类学家说:“估量命运的秘诀就是不可估量。“因为我们总是在不断改变,命运的走向没法被准确预测。试想:如果真能准确的预测未来,未来还有什么价值呢? 转眼深秋了,本该是旺季的,但,今年整个商场却十分冷清。中秋和国庆节的时候,王燕还买了气球,准备了赠品活动,可店面一个订单都没接着。今年店面连咨询的人都少得可怜,好不容易来个咨询的,也只是简单比下价就走。王燕深刻地体会到:这不光是个薄利的年份,还是个多条渠道消费的年份,依赖建材城开店挣钱真是很难很难。 又到了一年一度催交店租的时候了,将近30万元的店租。王燕算了下,加上店员工资和电费税费杂项,一年下来,投资在店面上的成本不低于40万。而店面每个月平均下来都接不到3万元的订单。这种局面,是无以为继了。 王燕的父亲快七十岁了,人又老又瘦。两三场感冒后,整个人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连续输液几天也不见好。医生查了,说是血稠。父亲身体好的时候,还有些精神气儿,病了后,整个人眉眼都耷拉着,脸蜡黄蜡黄的,没有食欲,也吃不下饭。王燕看了心疼,陈翔也觉得老爷子上年纪了,不能再劳心了。他们商量着冬天的时候,让父母回去,好有个伴,在家也清静些,看不到厂里事情,“眼不见为净“。年纪大了,没能让老人过上好日子,该让他们省心,过些清净的日子。 陈翔和王燕商量了:撤店搬厂。店面不开了,把厂子挪到江苏去。北京的家具行业算是彻底饱和了,二三线城市的实木家具定制行业有些刚兴起不久,再说,在家乡开也没这么多限制。 王燕问陈翔要是去江苏厂子也开不起来怎么办? 陈翔说:“能怎么办?转行甩手不干呗。“ 王燕说:“那欠的钱,怎么办?“ 陈翔说:“想办法,慢慢还呗。”开厂这些年,钱虽是没挣着,陈翔的承受压力能力倒是大大增强了,好多事情也更看得开了。陈翔喜欢唱歌,喜欢绘画,喜欢看书和书法。这些年大小事情搅得他没法静下心来摆文弄墨。 决定撤店搬厂,甚至可能甩手不再干这行了。陈翔倒觉得一下子轻松起来。上周二的时候,河北有个红木家具市场,他开车带王燕去看了看,买回一套红酸枝茶具,回家陈翔让王燕把茶叶拿出来。这样,晚上一到家,他就喊王燕陪自己坐在茶桌旁,自己煮茶喝,边喝边打开小提琴课本研究乐谱。荣荣写着作业,小木看着动画片。 王燕见他这样,问道:“你这是要学小提琴啊?”陈翔说:“是啊,等我学会了我教小木。小木有音乐天分,咱没钱送她去辅导班。我研究研究,自己看谱子弹。弹会了,我自己教小木。“去年,王燕从淘宝网上花400多元买了个小提琴,她想让陈翔教小木的,陈翔一直没得空,也没心思。现在陈翔主动研究怎么弹小提琴了,王燕觉得家庭气氛温馨了许多。 陈翔担心自己回江苏王燕没法带孩子。孩子在北京读书,不能一下子说回去就回去。王燕打算等博士考试后看情况再说,如果考上了,就在学校附近租个房,看看能不能把荣荣转到大学附近的中学就读,至于小木,只是读幼儿园,应该没问题。要是没考上博士,她也就找个班上。 但是,在王燕心里,她是能考上博士的,只要没到受限考的年龄,她要一直考。这是她的一个梦。这个梦的尽头,是一个中年的知性女子站在大学的讲台上给学生们授课的情景--那是她多年的梦。只要有一丝可能,她要实现她的梦! 陈翔也赞同王燕考博。他也觉得挣钱过日子是一方面,生活应该有梦想。有梦想就要全力去追。 这是两个注重物质,更追求精神生活的人。他们曾经希望通过开厂子,挣很多钱,让家里老人都过上舒坦日子,能让孩子们享受更多很好的教育,也能帮着亲戚们也过上好日子。他们甚至商量过:有钱了,多做一些公益活动。然而,多年过去了,他们连自己的生活都没能照顾好。他们原初开厂的愿想没能实现。 有人说:“婚姻让男人成为哲学家,让女人成为了经济学家。“ 陈翔认为:“创业让男人和女人都成为了家庭的真正主心骨,缺一不可。创业还会让男人和女人再谈一次恋爱。“ 这么说来,开厂子也不是一无所获。陈翔跟王燕倒是在这个共同的事业中,加深了对彼此的了解,懂得更多,爱得更深。除此之外,他们也分析过做什么样的事情更能适合他们的年龄:毕竟人到中年,不能靠拼体力,更需依靠脑力。 有一种钱,是可以靠脑力来挣的,挣得会比开厂子轻松些。那么是什么行业呢?他们相信有,只是他们还没发现。 这天,陈翔开车到板材商那里找一个外地经销商要定的板材颜色,王燕陪他一块去。一路的风景往后倒退,车内传来悠扬的音乐,王燕听着音乐声,慢慢地睡着了。睁开眼的时候,看见车已行至一条人来人往的街市。王燕忽然跟陈翔说:“这街市人还真多,在这里卖东西,没有卖不出去的。你发现没有,服务大众的行业都能做好?马云的淘宝做大了,他服务的是广大商家。京东也做起来了,服务的也是广大商家。qq服务广大的用户,也做起来了。咱应该找一个服务大众的事情来做。” “陈翔问:“那做什么呢? “王燕笑着逗乐说:“开个‘雷锋网’吧。人们内心都有奉献精神。谁家有不要的东西都奉献出来,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咱赚广告费。“ 陈翔说:”这年头哪来雷锋?老太太摔跤了都没人敢扶。“ 王燕斜翻眼,看一眼陈翔道:”那是有原因的。好人还是有很多,这不,国家也开始治贪污了嘛!“ ”这道也是,还是有正义之人。邪不压正。“陈翔道。这两人自己的事情还没解决好,竟聊着聊着操心他们所操不起的心去了。只听那王燕问道:”你说那些贪官怎么想的?能做到官也是要读好多年书,历练好多年有了办事能力,吃不少苦才熬上去的。干吗贪财又贪色,被抓了,连老百姓都不如。“ ”人到那份上,钱多了,权大了,有人巴结,可能都那样吧。“陈翔道。 王燕一听说道:”你说的不对,为啥现在国家领导人,人家权利那么大,还提倡清正廉洁,反腐败呢。“ ”这就是人与人的不同了。有政治抱负的领导人,心里始终有一盏灯,指引着他去为百姓做事。这样的人,能为历史所称颂。但,更多的人,还是觉悟低,当官只为自己发财享受,有几个为百姓的啊。“陈翔感叹道。 王燕想一想说道:”你说这个,我觉得有道理。只是我没想明白,你说那些当官的也不傻,那些小三也不可能对他们专情,他们咋就愿意为他们犯法揽财呢?“ ”他们为自己揽财,这种人都自私,他们各取所需罢了。“陈翔发表自己意见。 ”说的也是。这些人也都聪明,为啥子不去做好官呢,那样,对别人对自己都有好处,说不定还能功过千秋呢!“王燕天真地感叹道。 陈翔回道:”你没听老毛说吗?‘人间正道是沧桑’,有几个心存大志的?谁都想走捷径呐。“ ”只要一万人里头出一个,咱中国也能富强,环境适合生存。“顿了下,王燕忽转话题道:”对了,你说,也是咱真做个雷锋网,能做起来吗?“ 陈翔一听,逗乐说:“那可好,你得先有钱租个大的服务器,一万人里头出一个雷锋,咱国家十几亿人口,出那么多‘雷锋’,小小服务器会放不下奉献爱心的数据的。” 王燕一收玩笑的姿态,正容说:“我觉得开个服务型网站也不是不行,关键要想好,服务哪类人,怎样服务。咱回头去研究下国家政策,根据国家指导方针走肯定能行。咱现在在北京开家具厂,跟国家治理雾霾的政策相违避,早晚都得离开北京。 “陈翔笑笑说:“国家政策现在多数围绕农村,你弄个农村网去?“ 王燕眼睛一亮:“开个新农村网,服务十几个亿的农民,不是不行啊。“他们就这么畅想一番,又去操心眼前手头的事情了。 谁也不知道王燕能不能考上博,能不能走向她睡梦中都向往的讲堂。也没人知道陈翔能不能东山再起,把他的家具卖到全国,甚至海外。也许有人知道,然而,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仍然怀抱希望。 第七十三章 以退为进 陈翔决定变卖设备,但,没人问津,好不容易有人问了,问了价,又砍了价,砍了价,又消失无声了。 这几天工厂没什么活,王燕让陈翔跟他一起到店面,说不定还能接几个单子。他们的店位于定制家具区,紧靠北头,欧式装修的门头,两侧装有罗马柱,外观看来气派洋气,进到店面,可以看到紧靠门口的地方,是一个欧式的大型书柜和办公书桌。 靠墙是一个欧式的红色酒柜,再往里,可以看到一款白色的欧式衣柜和一个欧式的厅柜。一扇白色的活动百叶门,把衣柜和门厅柜恰到好处的隔开。 从店面的装修看,谁也想不到这个豪华的店面,会因生意的萧条,即将从这里撤出。 王燕坐在电脑前,查看一年的订单信息,”哎,今年这个店面,只卖了80多万,成本都不够。“王燕说道。 ”哎,这个店不能开了。“陈翔叹口气,说道:“李哥昨天给我打电话了,问我那二十万能什么时候给他,其实,我也想这事呢,我打算今年无论如何都要把李哥这钱给还了。”两年前,陈翔急需用钱,从李哥那里借了20万,人家二话没说直接汇到他账上,连个借条都没要打。这个举动,让陈翔和王燕感动不已,萍水相逢,如此信任,真的让他们不得不铭记在心。 “你怎么跟李哥说的?”王燕问道。 “我答应李哥年底前给他。人家存银行还有利息呢,给咱白白用两年了,很不错了,他自己也急用,否则不会问的。”陈翔说道,“所以,今年无论如何要想办法把李哥的钱还了,实在不行,倒时把我的车卖了。” “就你这破车?都用10多年了,能卖啥钱。”王燕口气鄙夷,带着忧心忡忡的神情说道。 “哎,你不知道,车是不值钱,但现在光一个北京蓝牌就能卖几万。车牌都比车贵了,你说这都是啥社会。”陈翔看w眼王燕道:“大车是不能卖,卖了也不值钱。要不,老婆你说,我值几个钱,把我卖了吧。” “哈哈.......”王燕仍不住大笑起来,“卖你没人要,谁要是把你买回家,还得给你饭吃,又老又硬,又不是个小白脸儿。嘿嘿......” “我就这么不值钱?”陈翔睥睨一眼王燕,装作不服。 “你不是不值钱,是人家买不起,只能白白收回去。” “怎么买不起了,我有那么值钱?” “你是无价之宝!谁买得起。” “我那么值钱,咋还没能挣钱呢。这日子混得,饭都吃不饱。” “没到时候,大器晚成。”王燕用诙谐的口气安慰道。 “都四十的人了,还早?”陈翔继续沉浸在他的忧虑中。 “肯得基的创始人哈伦德.山德士88岁才开始成功呢,任正非43岁才创立华为公司,你还没到43岁呢。”王燕举例安慰陈翔,也像是在安慰他自己。 “我能不能活到88岁,都还不知道呢!”陈翔喟然长叹。 “能!你是老不死。呵呵......”王燕仍不住咧嘴笑道。 这时陈翔的手机里响起京剧唱音乐铃声-“外国人把那京戏叫做bei-jingo-pe-ra,没见过那五色的油彩楞往脸上画,’四击头‘一亮相美极了妙极了简直ok顶呱呱......“。 ”喂,你好,潘总。“陈翔一看号是河北经销商潘总打来的,陈翔接通电话,对电话那头的潘总打了招呼。 ”陈总,你好啊。有个事儿,跟你商量下。“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什么事儿啊,潘总?。“陈翔问答。 ”我这边接了个工程,300多万。你那儿能不能做?“潘总的声音带着探寻。 ”可以啊,没问题。工程已经谈下来了吗?“陈翔的声音爽朗而干脆。 ”在谈,现在有40%的把握。我想先做些准备,如果你那能做,工程下来的话,咱可以合作。“潘总的声音听起来充满力量。 ”嗯,好的,没问题,潘总。“ ”对了,我下周去北京,你在不在,我去趟你厂里,咱聊聊。“ ”在,随时欢迎潘总过来。“陈翔微笑着,用真诚地口气说道。 ”好,到时电话联系。“ ”嗯,拜拜。“ ”拜拜。“ 挂了电话,陈翔对王燕说道:”哎,这个潘总有戏。“ ”怎么了?“王燕好奇地问道。 ”他以前从这里走货,都直接下单。这次可能有个300万的工程,订单额大,他想来看下咱工厂。这也能理解,真要有这么大工程的话,他不看厂子也不放心。“陈翔解释道。 ”真的假的啊?“王燕问道。 ”谁知道呢,听他说有40%的把握了。来就来吧,咱也没损失,他看了厂子,也放心。“陈翔说道。 ”人家怎么能接这么大工程,咱怎就接不着呢。“ ”谁知道呢,他有关系。做家具销售这行都10几年了。“陈翔说道。 ”那他要是来晚了,咱店面撤了,怎么办?“王燕若有所思地问道。 ”店面什么时候撤?“陈翔问道。 ”好像是下周四,记不清了,回去看下撤店通知。“ ”嗯。没事,没必要带他去店面,他来主要看工厂。“陈翔说道。 ”要是这个工程能接下来,真在咱这儿做。店面也就没必要撤了。“王燕嘀咕道。 ”还不知道哪儿跟哪儿呢?现在店租拿不出来,想不撤都不行。“陈翔说道。 ”嗯。撤了也好,省得不停地朝里头投钱。“王燕说道,提到不挣钱,还倒贴钱,王燕心里就烦躁。 但是,如果老天早就给人们布置好了陷进,并想因此锻炼人们的意志力,又怎会让他们轻松过了这个坎儿呢? 陈翔和王燕决定既然凭他们两人的能力无法经营好厂子和店面,那就干脆”以退为进“,先撤了再说。只要撤了,就不要再支付厂租,店租,不要再支付工人工资,至于收入,起码他们还可以劳动,大不了,找份工作,重新开始早十晚六的 生活,再退一万步,大不了回老家,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 是的,”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不是还有两个女儿么?那是他们家庭的未来希望。王燕说:”咱们只要挣钱供养孩子接受正常的学校教育,不能让孩子们过上优越的生活,咱就往中产阶级努力,也行。“ 有些事情,真的是出人意料,你不得不佩服那只看不见的神奇的手,给了人们一个有一个挑战和打击后,又给了人们一个又一个转机。 那潘总果然按他说的,来到北京。陈翔带他看了厂子,新搬后的厂子没有原先的大,但,由于好几个家具厂子在一起,有做沙发的,有做户门的,有做楼梯的,有做橱柜的,那外来的人一进来,都以为是一个整体,加上各家都有几辆车停放在厂区,整体看来很有规模。 陈翔带潘总在厂区里走了走,又把潘总带到他租赁的那个生产车间。车间很长,从左到右,有1500多平米的样子。车间里摆放着材料,单独开辟出一个小的库房,紧靠右侧,是油漆房。几个工人正在组装一款欧式的酒柜,推台锯上还放着几张待下料的图纸,一切看起来,还很忙碌。 ”厂子忙吗?“潘总问道。 ”还行,今年家具行业整体下滑,不过我这边倒是一直有活。“陈翔不急不慢地说道。 ”我打算在河北开个厂子,你觉得怎么样?“潘总问道。 陈翔一下子明白潘总来看他厂子的目的了,他说道:“这得看你怎么干了,不是不能干,关键要有人。没有懂行的师傅不行。” “要不咱过去一起干?国家现在不是说要治理北京环境,家具厂会要求撤出北京么?”潘总说道。 “你也听说了?”陈翔问道。 “微信里朋友转的相关文件。”潘总说道。 同样的微信工具,有人用它来做广告,有人用它来关注行情,也有人用它来发泄情绪,还有人用它来联络感情等等不一。这是不同的东西,在不同人手里,用场不一样。 陈翔本有撤厂准备,没想到潘总这会来京,会跟自己提出这个方案。笑笑说道:“可以考虑啊。”陈翔带那潘总去附近的烤鸭店吃饭,又叙聊了一些关于合作开厂的话题。 关于合作,那潘总是有备而来,脑子里早想好了一些合作的模式,只听潘总说道:“如果合作的话,我投资100万,你这边就投资技术和商标授权。关于设备材料这块,你统计下,看总共多少。到时公司收购。” 陈翔说:“可以,我这边整理下,回头再商议些细则。” 陈翔回来后,把跟潘总的谈话内容较为详细地跟王燕转述了一遍。王燕说:“这不是挺好吗?咱正好想把设备转了呢!” “哪有那么好的事情,估计到时整理好设备他也会打折。”陈翔一脸思考的模样。 “那你把价格故意写高点呗。” “那样做就没诚意了,咱需要提供原始票据,我回头让他们整理下,你打印出来。” 接下来的一周内,几乎每天都接到潘总的电话,谈的都是跟合作开厂有关的事宜。潘总说已经找好厂地,就在石家庄,让陈翔过去看看。陈翔去了后,那边厂地果然很大。 潘总在当地销量很好,他开家具厂的雄心很迫切,他看重的不是陈翔的旧设备,他其实是想买走陈翔设备后,好让陈翔踏实跟他合作。毕竟,陈翔打拼这么多年,无论是工艺流程还是对师傅的技术要求,都要比他熟悉,而,这些,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学会的。 陈翔答应跟潘总合作,也自有他的打算。他意识到,合作共赢的年代到了,不能光靠自己苦拼蛮干,这也算是个机遇,恰巧他也急于还债。 各怀想法,合作很快谈成。陈翔将材料和设备统计明细单交给潘总看,总共30多万,潘总说设备打个八折,材料按原价,这样陈翔获得了27万。 双方签字,谈成合作,设备一个月后通过物流派送,潘总占子公司的70%股份,陈翔占30%股份。潘总那边把款打到陈翔账上,陈翔立马给李哥打电话,要了李哥账号,让王燕去银行办理还款。 等忙完这些的时候,工厂的一些零单进入紧张的加急处理中。一个月后,活儿都干完了,设备也发往了石家庄。陈翔去新的厂房进行指导。 原本棘手的问题,就这么解决了。发完工资后,一分钱都没剩,还动用了信用卡,一下子回到了原点,严格说,还不如原点。好像什么东西被夺去了似的,陈翔感觉一阵空空然。而,王燕,却感觉如释重负。 “这么多年,都白忙活了。”晚上孩子们都睡了,陈翔靠在床上,感叹道。 “是啊,就是这个床,还是咱结婚时候你买的呢。”王燕说道,“不过我现在才感觉活着有了盼头。” “为啥?”陈翔惊讶道。 “你不知道这么多年,我多么焦虑,你自己也被这个厂子搞得身体健康状况不如从前,头发都白了一大半了。”王燕继续道,“不管怎样,以后谁叫我姑奶奶,我都不再创业了。” “那倒不至于,咱选的这个行业时机不对。要是做其他的,项目好的话,我还想做。”陈翔说道。 “别,别,可千万别,累死我了。”王燕一连说了两个别字惹得陈翔不禁咧嘴,“还不至于吧,把你吓成这样!” 王燕也笑了起来,哎,我现在恨不得能上个普通班,挣够钱,带好两个孩子就行。我好想每天三餐有饭吃,有时间照顾孩子,钱够花就行。 “哎,我都不知道,这个决定到底对不对。辛辛苦苦经营了这么多年,一下子说撤就撤了。”陈翔道。 “不退哪能进,我觉得很对。有些东西,一己之力不能称重时候,就该换一个方向,要不一家人都跟着受累。”王燕说道。 “对不对,只能这样了。不管怎样,把李哥的钱还了,我心里舒服很多。要不,真感觉对不住李哥。我给他还钱时候,李哥还问影不影响我正常运营。”陈翔说道。 “是啊,他和李姐都是难得的好人。”王燕道。 “也算缘分,我相信李哥,李姐不可能对谁都这样。”陈翔道。 “是的,咱有机会了,一定要还人家这个恩情。”王燕说道。 “嗯。现在也没什么要你操心的了,你就定下心来看书,准备考博吧。这次考不上,可别说没给你时间复习。”陈翔正色道。 “嗯,考不上就赖你没洗衣做饭。”王燕弄个难得的调皮样子说道,看来撤店撤厂确实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你又来了,反正,机会就这一次,你要考不上,以后就踏踏实实上班,带好孩子。”陈翔道。 “你倒挺会给我安排啊,我想要的日子可不是这样的。”王燕笑道。 “你想过什么日子?” “不告诉你!” “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王燕反问道。 “我什么都不想,能把两个孩子养大我就感觉不错。”陈翔喟然叹息道。 “你的要求太低了,这个我可以帮你实现!”王燕说这话时,跟侠女似的。 陈翔笑了。曾经他们忙碌于黑夜之间,夜不能寐;曾经他们一日不餐,只为急急忙忙赶出客户图纸;曾经他们,东奔西走,只为他们相信勤劳致富。现在,他们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地睡一觉了。明天是什么样,已经不重要。不是么?过了黑夜,太阳总会升起,而他们,这回可以静静看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 第七十四章 新征程 如果当初,陈翔和王燕都留在老家上班的话,他们或许就可以过上这样的日子:早晨醒来,浇浇花,听听自己喜欢的音乐,用心为孩子们做一顿营养早餐,然后,陪孩子一起吃完早饭,再送孩子上学。迎着阳光,开始一天的忙碌。 现在,这一切,却变成了奢望。他想要的,就只是这么简单的生活。不再提什么理想,不再提什么奋斗,只要能把孩子们好好养活好。 本是最普通的生活,却被十几年前青年的理想推到了千里之遥。如今,回首再盼,竟觉得远在天涯。 他们盼望的真的是这样的日子吗?如果这样,陈翔为什么对新的选择产生怀疑呢?王燕又为什么要坚持考博呢? 陈翔和王燕曾经商量过,如果有一天,他们退休了,孩子们长大不再需要他们操劳了。他们就去山沟沟里做义务教育,也算勉强完成“老师梦”。 这天,孩子们上学去了,王燕在家收拾衣橱,把不穿的,嫌小的衣服都整理出来:整整三大包。陈翔问王燕:“你这是要干什么?” “放家里不穿,也浪费,寄给灾区的孩子们去。” “你有人家地址?“陈翔好奇地问道。 ”微信上大家转的,喏,你看,“王燕说着,打开手机,指着一个地址念道:”云南怒江贡山县自然保护局需要:不限大人小孩,贫困村民能用的一切衣服物品,地址:云南怒江贡山县自然保护局,联系人:和正军,电话:0886-3513288,邮编:673500”“- “谁给邮费?”不等王燕念完,陈翔问道。 “当然是寄的人给了,人家都穷成那样,哪还给得起邮费?” “你现在还有钱付邮费?”陈翔问道。 “不贵,一公斤4元以内。”王燕补充道:“人活着得对别人有点用处,咱也没本事做大善事,就力所能及的做点小事吧,算是为子孙积德。” 陈翔深情地看了眼王燕,这个穷得叮当响的女人,心里却还挂念着陌生的别人,他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直爱她,为什么跟她一起总觉得踏实安心了。这个鞭策自己,却从不对自己的失败表示讥讽的女人,是那样的让他感觉舒适。 “对一般人来说是不贵,先把衣服放一边,等咱有钱了,再寄吧。”陈翔说道。 “嗯。”王燕答应一声,确实,她现在连每天买菜的钱都要斤斤计较,快过年了,车票都还没买得起。 “过了年,我找份工作去。”王燕说道。 “那孩子谁带?”陈翔质疑道。 “如果她外婆能过来,就让她帮我们带,如果她不愿意来,就我自己带吧。”王燕说道,“找个近点的工作,就可以一边工作一边带孩子,连带看书复习了。” “嗯。”陈翔轻轻把王燕拉入怀里,紧紧地搂住她说道:“明年,我好好努力挣钱,咱好好过日子。” 一道亮光透过玻璃穿进室内,一时间室内看起来竟那样明亮。陈翔只觉得心里也一阵通亮,他搂着王燕的手更紧,王燕把头依在他的胸前。”我要带着你,还有咱两个闺女一起奔赴新的征程。“ ”嗯,咱俩好好干,带着孩子好好过日子。“王燕轻语。 ”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肯原谅你吗?“王燕问道。 陈翔知道她所指,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发现你是真喜欢人家。这就说明你还有救。”王燕推开陈翔说道,”最关键的是你是真心在乎家。“ ”嗯。我老婆就是了解我。“陈翔要拉王燕。王燕推开他说道,”你知道吗?就像心理专家分析的那样,其实我们每个人的一生中都会遇到很多投缘共性的异性,只不过,与有些人的共性多些,与有些人的共性少些。遇到相同共性的,不管好坏,都容易被吸引。只不过有些人,把这种吸引化为欣赏,得以成为一种友情,而另外一些人任由这种吸引力发展,就有了小三小四。你看那宝玉对谁都真情。“ ”你说的有道理。“陈翔点头道。这个王燕,跟他探讨工作,探讨生活,探讨感情,也许就是这些无尽的探讨才让他们彼此更加了解,不知何时起,在夫妻关系之外,他们间又滋生出一种友谊。 ”老婆,你这么聪明,你说你老公还能挣大钱吗?“ ”哈哈—你就是个财迷!“王燕笑着接着说道,”钱这个东西,不是谁想有就有的,也不一定多就是好事。咱两能走到今天,就因为你我当初都没钱。不过,现在有钱,也能走下去了。“ ”没钱怎么养孩子。“ ”钱是引子,还是要挣的。只是不要苛求,关键要有目标,人没目标,活着就跟动物没啥两样。“注重精神的王燕说道。 ”嗯,你说的对,也许,这才是人生的意义,走完这站,接着走下一站,不知疲倦,直到生命耗尽。我要活到老,干到老,永不退休。“陈翔笑着说道。 平庸的人只有一条命,叫性命:优秀的人有两条命,即性命和生命。卓越的人则有三条命,性命、生命和使命。他们分别代表着生存、生活和责任! 在陈翔和王燕的故事中,有时候陈翔是主角,有时候,主角又换成了王燕。谁是主角对他们来说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某种意义上,他们已经合二为一。他们走过弯路,曾试图甩脱平庸,在岁月的长河中,力争过优秀,现在他们希望能走向卓越,像很多善良而又有抱负的人们那样,能够实现他们作为普通人的人生价值。 第七十五章 四个月后(全书终) 这是一个江南小镇,午后的天空下着细细的小雨,烟雨迷离,在一家大型家具厂的会议室内坐着几个中年男人。居中是一个留着短胡须,年约四十上下,样貌极其俊朗的男人。只见他微转身看了眼坐在他身边的时髦女子说道:“丁经理,你负责苏州红木家具市场的拓展怎么样?” “行,没问题陈总。”那个被称作丁经理的女子点头应着。 “曲经理,你就负责南京的红木家具市场吧。”陈翔看着坐他对面的一个瘦高个子,两眼炯炯有神年约三十五六的男子说道。 “好的,陈总。”那个姓曲的瘦高个儿男子应道。 “小高啊,你还是负责上海地区。”陈翔看眼翘着二郎腿、年约二十七八,样子有点微胖的男子说道。 “好的!”小高闷声应完,抿下嘴,在本子上记了个什么。 “行,那咱就这么分工。今天小徐没来,他还是负责南通和泰州两个市场。”陈翔顿了下,用眼睛扫描下大家,不怒而威地道:“你们先着手调查下所负责地区的市场情况,这周五每人把策划方案交给我。刚过完年,家具淡季,本月的目标定得少一些,苏州和上海市场都是500万,南京南通和泰州市场都是300万。” 顿了下,陈翔动了动放在办公桌上的胳膊,抬眼问道:“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小高答道,丁经理用笔在本子上写着什么,抬头问道:“陈总,咱苏州市场今年是不是要新增一个店面?” “对,目前正在洽谈中。”陈翔顿了下,扫视一下大家说道:“不光苏州,上海今年也可能会增加一个店面,都在洽谈中。” “我听说是租用的独立大楼。是吗,陈总?”丁经理问道。 “对。”陈翔对着丁经理点点头,再看看众人说道:“要是没其他问题的话,都忙去吧。” 各经理走出陈翔的办公室。 原来陈翔和王燕两人已经带着孩子回到了老家。他已经应聘在一家红木家具公司担任市场总监的工作。像是想起了什么,陈翔拿起手机给王燕拨通了电话。 “喂。”电话那头传来王燕中性的女音。不知为什么,十多年过去了,一旦两人不在同一地点,陈翔总还是喜欢听王燕的声音。 “孩子学籍办好没?”陈翔问道。 “刚给老师打电话,办好了。”电话那头的王燕说道。 “怎么样,你上班还适应吗?”陈翔问王燕道。 “没什么不适应的啊。”王燕走出办公室说道。这是所职业高校,王燕实现了她的教师梦想,她在这里讲经管课程。“你怎么样?”王燕顿了下问陈翔。 “没什么,管市场,做销售。”陈翔若无其事地应道。 “压力大不大?”王燕问道。 “大什么呢?又不是没做过。”陈翔满不在乎的说道。 “你现在做红木家具,跟咱以前自己做的定制家具不一样,受众群体应该也不一样啊。”王燕接话道。 “都差不多,这家公司大,有店面,有老客户,整体市场行情还不错。”陈翔说道。 “嗯,你给人家打工,别弄得你跟老板似的,说话注意点。”王燕叮嘱道。她知道,陈翔说话口气习惯了命令式口吻。 “没事,知道。”陈翔顿了顿说道,“还是上班轻松,不要操那么多心了。” “嗯,我要上课去了,先挂了。”王燕抬起手腕,看了下手表说道。 “好,去吧。”陈翔说着,挂断了电话。 王燕走回办公室,把手机调成静音,装进口袋里。拿起教材和备课资料往教室走去。 在另外一所中学里,荣荣正坐在教室,认真听老师讲课。 幼儿园里,小木正跟别的小朋友一起玩拍球球。 原来生活,真的不止是一种格调。 在这个南方的小城里,没有摩天大楼,也没有天安门和故宫,但是陈翔和王燕,都觉得这慢半拍的生活,让他们感觉接地气。 题外话:感谢陌生的读者朋友们 题外话:感谢陌生的读者朋友 这是我第一次尝试写小说,我希望能把它写好,但,显然我还没有做到。幸好,我还有修改的机会:这篇小说快近尾声,我决定在结束后,重新按章节重审。故事的主要内容不会变,重点在词句的修改上,希望语句能更加精炼些。 刚写这篇小说的时候,兴致勃勃:多的时候每天能写三四章,写一万个字。慢慢地我发现写不动了:我腻烦了只讲故事,不注重构造的写法。我自己读得没有情趣,就很难写下去。所幸,故事本在我心中,每天还能坚持写一章。 我要感谢那些看过这篇小说的陌生读者朋友。你们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们。但是,我可以从后来的来访数据里,知道你们有来自北京西城区的,有来自北京顺义区的,还有来自美国,来自广州,来自浙江,来自四川,来自江西,来自南京和别处的。我说过这是我第一次尝试写小说,没有鲜花,也没有很多的点击率,但是,你们偶尔停留的足迹给了继续书写的动力和勇气:谢谢你们。 有几天,你们中的有几个没来,我便臆测:是不是你们和我一样,腻烦了我的笔调?这么想的时候,我有过灰心,但是,我又告诉自己,我要坚持写完,我可以减量:每天就写一章,不求多,只求自己写时笔调不滞,自己不是很腻烦。 就这样,我写到了二十六章。这篇小说快结束了,但是,我希望小说的用意不会结束:我希望这篇小说,能让本就坚强的你更加相信生命,更加坚强-----让我们在岁月的长河中一起见证更多生命的奇迹! 这篇小说取材多为生活,只不过,我把零碎的,不相干的一些人和事情整合到了一起。这样做的目的,只为更加符合小说。 再次感谢你们---我陌生的读者朋友的来访。如果您愿意,可以加微信公众号:延命菊。 让我们一起互动,让你们来帮助我成就一篇篇好的小说。 作者:延命菊 《踏过岁月的爱》题外话:感谢陌生的读者朋友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篇外语1 我开始修改了,在修改的同时,我忽然想加上些新的章节内容。加什么内容呢? 又如何修改呢?我不确定,我只是希望它的走向更像小说,希望它能给人带去快乐而不是悲伤。 这是方向!愿我能如愿。更期盼有意见,毕竟,我的文笔还很嫩。多谢所有有意无意看过本小说的朋友,更感谢支持过的朋友。 ---------12.28 《踏过岁月的爱》篇外语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新年之际,感谢四朵小花儿的力量 当我写啊写啊的时候,你知道吗?我的眼前一片辽阔的荒漠:我不知道我码的这些文字,是不是像垃圾一样没有任何意义! ”四朵小花 “,给了我力量。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但我知道你们是一群真正善良的人们:因为,就在我按着章节,重新修改的时候,我发现”那些都是什么玩意儿呀! “没有什么趣味,有些时候,还有错别字,有些语句根本不通---但是,你们看了,而且给我小花----不得不感谢你们的善良。我会认真修改,直至我自己满意。至于你们,对我总比我对自己好,我就不要去顾虑你们的感受,我只要认真就好,不是吗?我自己不忍重读的文字,你们居然大度地给了小花!元旦了,新的一年开始了,感谢你们! 《踏过岁月的爱》新年之际,感谢四朵小花儿的力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看到最新评论,比中奖还惊喜,感谢! 谢谢”秃驴 “和”乞援 “的最新”善意 “评论,给了我新的启发---会在接下来的修改中,结合的”秃驴 “评论加进工作和恋爱细节,以丰满小说情节,增强可读性。另,”乞援 “的‘面包和牛奶’,让我觉得,小说不该这么快结尾,我会加进新的内容,让他们”柳暗花明 “--呵呵,总之,很谢谢你们!就像我之前所说的那样,作品应该是大家的,我只是”敲键盘的人 “,但愿见到更多的评论意见,当然,要是有鲜花,嘿嘿,我会更加倍受鼓舞和动力十足哦~~~~我会不断努力,待到”花满园 “的时候,与大家齐分享。 《踏过岁月的爱》看到最新评论,比中奖还惊喜,感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特别感谢一个陌生的足迹 我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当我在码字的时候,我脑海里出现了从前我喜欢的很多作品:《简爱》,《平凡的世界》,《红楼梦》等等。 我知道我难以企及,但是,我努力地想做得更好。而陌生的来访足迹,便是莫大的力量,感谢很多陌生的足迹,尤其感谢一个地址为”美国读者 “的足迹,我不认识你,你不认识我,但我常常可以从后台数据中,看到你。于是,我想,你应该是同胞。不知道你读时的心情,只知道,你给了我力量和支持,谢谢你,陌生的朋友! 《踏过岁月的爱》特别感谢一个陌生的足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即将更新到第十八章了 快更新到第十八章了,先生说:”既然写小说,那就要写好。 “我纳闷,问:”什么才算‘好‘呢? “先生说:”首先是要保证传播给别人的是正能量;其次,随着剧情发展,小说主人公应该是成长的;最后,一篇小说写完后,不光作者,就是读者都应能根据主人公的成长,而经历一次心灵成长。 “先生的要求,对于尚处于菜鸟级别的我来说,太高了。但是,明知很难很难,我仍然答应先生会努力。且先把每个章节重新屡一遍,做好基本更新后,再加一些新的章节吧。但愿,能收到更多的提议,帮我一起完善。谢过,谢过^_^ 《踏过岁月的爱》即将更新到第十八章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关于《古堡奇缘》章节的描写说明 不知是不是因为”日有所思,也有所梦“的缘故,我竟然做了个跟本小说相关的奇怪的梦,这个梦的真实景象就是我在古堡奇缘里所描绘的那样。 当梦醒来的时候,我惊动不已,这真是能给小说抹上一点神奇色彩的一笔呵。 本来想白天完成这个章节的,奈何,忙着修改其他章节,没能如愿。 夜,接近深了。我重新开机,准备续上这一节。续补之前,我看到了新增的7朵小花---立马精神焕发,不光续增此章节,还修改了其他几个章节。感谢7朵小花的主人---你的大度换我一夜未眠! 这是冬天,屋内开着灯,不能看到外面的是否有曙光,然而,我知道,天,该亮了。 谢谢你,朋友。给了我一夜的亮光,致使我忘了其实置身于黑夜。 再谢,不仅因花,更为你的鼓励!!!祝君运好。期待更多批评性建议,以及小花\(^o^)/~ 另外,我看到,广西北海市的一位读者,整整在幕后,陪了我一夜。我在前面改,赶不上你在后面看,是吗?辛苦你啦!!一同拜谢!!我会努力加速修改~~~~还有那个”美国读者“足迹,你,也起了个大早,在此真诚问候!! 《踏过岁月的爱》关于《古堡奇缘》章节的描写说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累,并幸福着 头晕脑胀,前天熬夜更新到天明,昨天接待老师,今天在外奔波了一天,一直没好好休息。 今天坐地铁的时候,想着打个盹,以便存储点力量,晚上回来好更新小说。 走路的时候,脑子里想着哪一块情节仍需要修改,先动哪一块。小说仍需要好好完善,点击率也不高。 然而,只要我看到有一个足迹来访,我想,我就有责任去更新,求完善。 ok,我来了,终于能坐在这里。把身心重新放到小说中。多么快乐! 只要有来访足迹,我便倾心相待。累,并幸福着! 《踏过岁月的爱》累,并幸福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要怎样去结束? 这个故事早在一年多前,就在我的脑海中盘旋。今年终于能动笔写它的时候,我感觉困难重重--我不晓得怎样去塑造人物,才够让他们更符合正常人性。 第一轮初稿匆匆结束的时候,我自己也看不过去。原先,我设想的加上具体时间,是为了赋予小说以时代意义,毕竟,历史的痕迹,才算是人走过的痕迹,我希望,一点历史的痕迹,能勾起人们对那时的一些儿回忆,或美好或不美好---它证明,我们存在过。但是,我发现,我错了,那样的风格加下粗陋的笔调,使得初稿没有半点小说的味道。 当我开始第二轮修稿的时候,我发现要改的地方是那么多。静静地,一章一章地修改,有时自己也忘记了前后章节之间是否连贯。这真是个麻烦事,好比母亲那把梳子,试图疏开淘气女儿那一头乱蓬蓬纠结在一起的长发,为了不使她感到痛楚,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去梳理。梳理难于新做,不过,现在看来,第二轮修改也快基本完成。 我的新困惑:如何去结尾? 我想到了两种结尾方式,但,他们纠结着我,我不太确定。到底要如何去结尾? 谁能帮帮我?给我提议,一句话的提议也好。 不管怎样,终究要结束。就这周内吧,争取结束。然后,重新再修正,只是不会这么连续性地去大改了,会每每想起,便去认真雕琢一番,只希望能把土坯做得像个石雕,仅此而已。 接下去呢?接下去,我要写一篇与青春相关的小说,让它更朦胧?还是让它更任性?随缘吧,只愿它经得起岁月。 夜已经深了,我带着我的纠结---到底选哪种结尾,去睡觉。你呢?我亲爱的陌生朋友们? 晚安。 微信公众号:延命菊 《踏过岁月的爱》要怎样去结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今晨一趣 早上起来需要煮粥,便淘米边想着待会儿如何更新小说。等把米倒进锅里后,才猛然惊觉:刚刚被倒进锅里的米量是用来煮饭的量! 《踏过岁月的爱》今晨一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结束语 早上发现食指肿痛,这才意识到乃连日来键盘敲字频繁所致。 本想犯个懒的,但是,想到自己说过,本周要对小说做个完结,我忍了。o(n_n)o~终于完成了!尽管还是需要不断修改,但是,毕竟,毕竟---会比现在轻松很多。 想起一开始说要写小说时候,先生对我的担忧,“我支持你写小说,但我担心你写的小说太小女人。” 说真话,我不太理解先生口中的“小女人”,又像是隐隐理解。我对小说的理解是,不一定要文学化的大家风范,也没必要刻意避俗,做到人们爱读就好。毕竟,只有读者爱读了,作者才有机会借由小说,去分享传达他们自己的精神理念。不是么? 显然,我没有做到。我要努力。 再次真心感谢所有来访过的陌生朋友们,是你们如黑夜的明灯,给了我不断更新的勇气和力量! 下一部小说已在酝酿,希望可以与大家早见面。 晚安,朋友们! 微信公众号:延命菊 《踏过岁月的爱》结束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关于逆写 我很喜欢看故事书和小说。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就喜欢看。然而,我读小说又有一个怪癖:我总喜欢先读开头,再读结尾,最后,才慢慢地读那中间部分。 没想到,再我尝试写这篇小说的时候,我竟然也如此:急急忙忙地编完故事,重新回去添加中间环节! 无语o(n_n)o哈哈~也许这样,更有趣。但愿! 《踏过岁月的爱》关于逆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每个章节自成故事 我希望每个章节能自成故事,但,毕竟是小说,必须要考虑前后的连贯性。 所以,要尽量做到每章自成故事,必须保证每章有看点,这就给自己的笨笨脑子额外加重了负担,然而,我又认为,只有每个章节自成故事,才更有趣。 那么,就让脑瓜辛苦些吧~~~尽量达到每章自成故事。还有,发现,我的心也逐渐因这部小说变得强大一些些了。 原先看到人家的小说,鲜花一朵朵,而我所获鲜花寥寥无几,就自卑地认为我的小说没人家好,更新的手也觉得疲软。 现在,鲜花依然寥寥,但,我只受思想的牵引,有了想法,就有了更新的力度。 顺便在此感谢北京西城区的朋友,最近你的足迹更多了~~~~。 《踏过岁月的爱》每个章节自成故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关于逐章逐字修改 从昨天起,开始对每个章节从头到尾进行修改。修改过程中,对原内容略有改动:或增减,或修改,或添加新的内容。 为了增加故事的可读性,会添加一些悬念*部分。因为逐字,修改很慢,是在线下进行的。 有希望读到最新修改内容的朋友,可加微信公众号:延命菊。我会把每天最新修改的内容通过微信公众号发布,方便第一时间阅读。 :-)谢谢新老朋友的一贯支持! 《踏过岁月的爱》关于逐章逐字修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新年之际问个好 祝身体健康,阖家幸福!新年以与家人团聚为首,耽搁了线下改动,节后大概4月份改好后,将新改系列全部更新。 并开始着手新的小说。 《踏过岁月的爱》新年之际问个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