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巷探秘实录》 第01章:探秘 “泥炭井”(一) 我叫谭逸凡,家住京城北锣鼓巷一四合院,算是祖传家业,本人年龄三十挂零,至今未婚,大学毕业后就没正经上过班儿,因打小儿作文写的还成,现如今靠着在网络上写点儿东西挣钱过活,但这不是哥们的主业。 我最重要的身份是:城市探险玩家。 别看我年龄不大,已经有近7年的城市探险经历,在京城城市探险圈也算有名有姓,圈里人称“蛤蟆抽烟”的便是我,最敬重的人是城市探险资深玩家黑吉斯和陈楚。 说起城市探险这项运动,它是从欧美传过来的一种新兴休闲活动。 有别于野外探险的钻山穿洞、跋山涉水,城市探险的目标全是城市中的那些神秘角落,玩家通过各种手段进入到一些不允许公众进入的地方,比如地面下有:地铁隧道、下水管道、防空洞,地面上有:废弃的工厂、医院、教堂、监狱或战争遗留的堡垒,甚或对传闻中的“凶宅”进行探寻,以满足追求刺激和猎奇的心理。 在探寻的过程中也不乏会发生一些离奇的事儿,有些能用科学原理去解读,而有些,呵呵,无解,堪称神秘和诡异。 因此,这一行的风险还是挺大的,玩家里有因此失踪的,有疯癫的,有丢性命的,什么样的都有。 就有人有话说了:您这纯属吃饱了撑的慌,干点儿什么不成?干嘛非得钻那些乌漆嘛黑的地儿?弄不好还得把小命搭进去!不值当。 呵呵!没点儿风险哪来的刺激?没点儿刺激又哪来的乐趣?没有乐趣您活着干嘛?哥们玩儿的就是个刺激,就是个心跳,做为圈外人,您永远不懂。 也有人说我胆子大,敢于孤身一人深入那些久不居人、毛骨悚然的地儿,有种! 实话说,在我从事这项运动的七年里,也确实遇到了一些神秘的人和诡异的事儿。 今儿先从我去大西北的一次探险说起吧! 那年夏天,也就七、八月份吧!北京的天儿忒热,有一天圈里一哥们儿从贵州探险回京,众兄弟就在三里屯一酒吧为他接风,大伙儿喝着啤酒听他讲述在贵州遇到的奇闻异事。 酒过半酣,贵州的见闻也听完了,大伙儿都在聊自己下一步的计划,也不知哪个哥们提到大西北n省一个叫“泥炭井”的地儿,说那儿有点儿意思,以前是个煤矿开采区,如今已经废弃二十多年了,整座城还一直保留着当年的风貌,值得去探索一遭。 也许是大伙儿喝多了,都没把他这话当回事儿,但他的话却引起了我的兴趣,便暗暗将“泥炭井”这个地名记在了手机里。 当晚回家就上网搜关于n省“泥炭井”的信息。 “泥炭井”,隶属中国大西北的n省,贺兰山北端山麓,此地煤炭储量非常丰富,五六十年代,国家因战略需要,将一些重要的工矿企业布置在山区。为了开采“泥炭井”的煤炭,便在贺兰山边缘这处狭长的空地上兴建了一些车间、厂房、矿工家属区等设施,称作“泥炭井区”。 据说当年从全国各地来此支援大西北建设的工人约有十万人。 为了统筹这十万人的吃喝拉撒,在贺兰山这片峡地里建设了各种各样的基础设施和场所,历经十几年建设和经营,到上世纪八十、九十年代,这里已逐渐形成了一座城市,据说当年最繁荣时像什么酒店、歌舞厅、电影院等娱乐场所应有尽有,人气倍儿旺。 后来,随着国家战略调整和煤炭资源逐渐殆尽,“泥炭井”矿区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退出了历史舞台。机关、人员全撤走了,矿井、厂房等设施都就废弃了,“泥炭井”变成了一座没有生机的鬼城。 看来还不错,挺好一探险地儿。 哥们说走就走,一番准备,就出发了。 早上从北京起飞,下午2点便到了西北n省,落地后又租车一路赶往“泥炭井”,到时已经下午4点了,送我来的司机扔下我后头也不回、飞也似的跑了。 目送司机“逃离”后,我便开始往眼前的这座倍感荒芜的“鬼城”里走去。 街道空旷,杂草从砖缝、水泥和沥青的裂缝中放肆的伸展它们的腰肢,完全占领了原本由人控制的街道,行道树上也被喜鹊、斑鸠等各类飞禽占领了,沿着街道看去,它们垒的窝竟排了长长一溜,成了这城里最有生气的建筑物。 在我经过时,从这些草木结构的“建筑”里伸出了许多小脑袋,讶异地看着我这个闯入的外乡人。 呈现在眼前的一些商店、饭馆、理发店、粮店,还保留着当年的风貌,只是呈现一种毫无生气的灰蒙感。好多店铺名字前都带个“国营”二字,只是字迹有些斑驳罢了,略能辩认。 时间,在这里似乎是静止的。 我一个人徜徉在这城里的街道上,两边黑洞洞的窗户如同眼睛一样都在盯着我,气氛有点莫名的诡异。 不时有野生动物从街道上长的较茂密的草窝里蹿出,是黄鼠狼还是野兔?还是狐狸?速度飞快,还没看清是什么,就从眼前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尚未见到一个人影儿,看来我是这城里唯一的灵长类,除非有猴子。 没听说过贺兰山里有猴子。 趁着离天黑有段时间,我打算先把这座城市的街道全部走一遭,以便对这座城市的布局有个整体的印象,做为一名职业城市探险家,这是我多年来养成的习惯。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有什么紧急情况,熟悉地形是可以救我一命的。 天色渐暗,我得尽快找个合适的建筑物当做晚上的宿舍,如果可以,也是未来几天的住地。 走了一圈,发现这座城一共就四条街,两纵两横,大致呈“井”字状,周围被几座山包围了。 最后在靠城中心的地儿找到了一座建筑物,墙体上还隐约有“人民公安”几个字儿,看来这儿当年是公安局或派出所。 行,今晚就住这儿吧! 探险多年,我养成了一个习惯,晚上住宿一定会选“阳气”重的地儿,比如曾为政府部门办公的建筑,避免住“阴气”重的地儿,比如曾为医院的建筑。 天色已经有点儿昏暗了。 我从背包里取出手电筒,拧亮,照向这座曾经代表着威严与正义的建筑。 这是一座两层砖楼,上下共八个窗户,玻璃早就没有了,在昏暗的光线下八个窗洞显得更加空洞、阴森。 这座建筑只有一个进口,门是那个年代普遍装的那种紫漆双扇大木门,很厚重,油漆都已斑驳,漆皮一片一片的翘起,很有年头了。 我用脚使劲踹了一下那扇木门,结果它竟然向屋内倒下了,重重的砸在地上,发出“哐”的一声巨响,声音震耳欲聋,空洞的楼里也传出了回音。 一股带着霉味的尘土被扇起,扑面而来,呛的我直往后退。 这声巨响也许是这座空城二十多年来最响亮的一声吧!在夜色里显得尖锐刺耳。 惊的树上的各种鸟雀四散而逃,叽叽喳喳一阵乱叫,树上传出“噗愣愣”鸟类扇动翅膀的声音。 须臾,灰尘散没了。 借着手电的光,踏着倒在地上的紫漆木门板上我进入了建筑的门厅,灯光向两头照了一下,都是黑洞洞的走廊,光圈在走廊的尽头变的微弱不堪,仿佛被黑暗吞没了。 上二楼的楼梯正对门厅,是一个紫漆木扶手、水泥台阶的狭窄楼梯。 鉴于刚才大门垮塌的情况,我反复试了一下台阶和扶手,确定它们是牢固的,这才借着灯光,小心翼翼的、慢慢移步上到了二楼。 (二) 我小心翼翼的上到二楼,用手电筒向走廊两头照了一下,还是一派阴森黑暗。 我慢慢在走廊里走,灯光和目光所及,尽是一些烂椅子、破柜子,东倒西歪的横在楼道里。 寂静,静到只能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和鞋子踩在地上的声音。 我把二楼所有的房间都看了一下,好多房间要么没有门,只剩下门框,要么是个破门,像是被人砸烂的,只有右边走廊尽头一间的房门是完整的。 这是一扇单扇铁门,上面隐约写有“审训室”三个斑驳的字儿。 轻轻推了一下,没推开,可能是锈死了,我便后退一步,猛的抬脚再往门板上狠狠一踹,只听“啪”一声巨响,门开了,整座楼都被震的有一种地动山摇的感觉,深夜里,走廊里的回响阴森可怖。 铁门打开时扇起的风卷起一股带着霉味的灰尘,呛的我直打喷嚏。 待灰尘小了,我用手电光往房间里来回照射了几下,发现这间房是个单间,宽大概4米左右,靠房间里面右侧的墙角摆着一张破木床,正中的窗户下是一张破烂的木质办公桌。 我小心翼翼的进入房间,用手电光上下左右前后照了一圈,发现就这么一床一桌,再没别的东西了。 用手摸了一下桌面,感觉到是厚厚的一层灰,拉开几个抽屉,用手电照了一下,空空如也。 我心说:这地儿还行,就住这儿了。 放下背包,从里面掏出马灯,点亮,在墙上寻找挂灯的地方,还真寻到一颗钉在墙里的铁钉,便把马灯挂了上去。 整个房间算是搞亮堂了。 桌子上和床上积着厚厚的一层灰尘,挺脏。 我又提着马灯从走廊里找到了一把破笤帚和一把能将就坐的木头椅子,把这两样带进房间,然后带上口罩,把床上、桌上和椅子上的灰尘扫掉,从背包里掏出睡袋,铺到了床上。 弄完这些,我插好门,坐在椅子上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又掏出水壶和干粮,吃喝了一点儿东西。掏出手机一看,时间显示为晚上22:13。 今天有点儿累了,先睡觉吧!睡好明儿开始“干活”。 灭掉马灯,钻进睡袋,闭上眼睛,却睡不着,就又打开手机看微信上朋友们发的问候和祝词。 突然听到铁门响了一下,赶紧从睡袋里探出脑袋往门口看。 这一看差点儿把我的三魂六魄都惊了出来。 因为此时,一个穿红衣披长发脸色煞白的女人推门进来了,径直往床这里走来了。 “啊”! 我下意识的喊出了声儿。 手脚一顿挣扎,却怎么也动不了,红衣女人眼看要到床前了。 突然一下从床上滚落到了地上,睁开了眼睛。 四周一片漆黑,安静,只听得见自己的喘气声和心跳声。 拉开睡袋,从地上爬起来,摸出手电筒赶紧拧亮,光圈在屋里扫了一周。 奇怪,门是插着的,也不见那令人恐怖的红衣女人。 摸了一下额头,全是汗水。 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显示为凌晨02:13,看来是个梦,因为睡觉时是上半夜10:13嘛!不知不觉我已经睡了4个钟头了。 但这个梦真的很奇怪,场景和人物都很真实,我明明是正看手机的时候看到那个红衣女人推门而入的啊!怎么一睁眼四个钟头过去了呢? 稍稍平息了一下气息,再次把马灯点亮,感觉口干舌燥的,喝了一口水,摸出香烟和打火机,“啪”一声打着火,然后把烟点着,狠狠吸了一口,坐在了床上。 一点儿困意也没了。 来“泥炭井”之前,我已经去探过好多地儿了,从来没有遇到过今天这样的情形,当然,我发誓我绝对不是害怕,我从小胆子就特大。 我也不是一个特迷信的人,从小我爸就告诉我说世上没有鬼,既然没鬼,因此也不用怕鬼。 再说了,就算有鬼又能怎地?俗话说:人鬼殊途,大家分属于两个世界,你看不到它,它也就伤不了你。 真的,我一直就是这么想的。 可是,今天这个梦倒是真挺邪乎的,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做过这样的梦呢! 也许您会说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要么是想女朋友了,要么就是想妈妈了。 我向毛主席他老人家发誓,我连女朋友都没有,再者,我妈去世的早,而且她的长相也不是这样的啊! 胡思乱想了一通,我感觉又有点儿困意了,一看时间,凌晨三点半了,准备重新上床睡觉。 低头一看,发现睡袋还躺在地上呢,便弯腰去捡睡袋。 就在我低头弯腰的那一瞬,隐约瞥见床底下有东西,于是低下头查看,果然发现床板下面地上躺着一张五寸照片大小的白纸片。 出于职业习惯,我伸手把那张纸片拣了出来,感觉上面全是灰尘,就顺手在睡袋上把纸片的两面都蹭了蹭。蹭干净了然后拿到亮处看,发现的确是张照片。 而且是一个女人的彩色照片。 一个穿红衣披长发的女人。 “嚯”!这不就是刚才梦里的那个红衣长发女人吗? 这一惊非同小可。 惊的我不由自主发出了“啊”的声音。 惊的我下意识的扔掉了手里的照片。 惊的我头皮发紧,脊背发凉。 当然,我仅仅是惊,是惊讶而不是惊吓,因为哥们去过的邪乎地儿、见过的邪乎事儿多了,这点事儿虽不至于让哥们吓的背过气儿去,但今天这事儿的邪乎劲远非以往可比。 邪门,真邪门! 谁能给哥们解释一下,今天这事儿它绝对不能用巧合来解释,我觉着怎么透着邪乎呢? 您看,哥们刚做一梦,梦到一素不相识的女人,然后她的照片就到我睡的床底下了? 再说,那梦也挺瘆人的,幸亏做梦的是我,要是搁一般人早吓的尿裤子了。 看来哥们来这地儿是来对了,下面有活干喽! 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我把照片从地上捡起来放在桌子上,从墙上摘下马灯来放到桌子上,拉过那把破椅子来坐下,准备仔细的研究一下这张邪门的照片。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刮起了狂风,铺天盖地,飞沙走石。 狂风吹过,顿时这栋楼的八扇窗户全都开始“哐当哐当”的乱响,气流穿过窗洞和走廊响起了像吹口哨一样忽高忽低的混音。 不是一个人吹“口哨”的声音,是一大群人吹“口哨”的声音。 我所在的这间屋子的窗户是破的,一股强劲的风吹进来,夹带着沙子扑面而来,一下就迷住了我的眼睛,我下意识的抬手去挡风沙。 就在此时,这张照片也被狂风卷了起来,被气流夹带着飞出了窗口,没等我反应过来,它已经飞进了窗外的黑暗中。 “糟糕”! 我暗叫不妙,抓起手电筒,打开铁门,飞也似的穿过走廊,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梯,到达一楼门厅,又从门厅冲出了大楼。 街道上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邪门,狂风竟渐渐弱了。 我便顺着照片被吹走的方向沿路去找,用手电筒沿路来回扫射,希望这张照片能被杂草或别的什么东西挂住,它就可以重新回到我手里了。 (三) 沿街找了一会儿,连个照片的影子也没找到。 此时已是凌晨四点半,黎明前的天色最暗,越发难找,不但没结果还白白损耗了手电筒的电,而且风也停了,不用着急。 等天亮后再找吧!兴许它就在你眼前,只是在这大黑天发现不了而已。 我心说。 况且这座城市就我这么一个活人,照片也没长腿,它能跑到哪儿去? 再说本来鸦没雀静的夜晚让我这么一折腾,搅得这座城市的其它居民一一鸟雀们都没法休息了,随着手电光的来回晃动,惊的树上的鸦雀乱飞乱叫。 “对不住了,各位,哥们在这给大家赔礼道歉了”。 我拱手向树上的“市民们”致歉。 又是一阵叽叽喳喳的鸟叫,就好像在嚷嚷:快走吧快走吧! 呵呵! 今晚这古怪的事儿对我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古怪的梦境,诡异的照片,不同的事物中出现同样的人,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儿? 保不齐这背后就隐藏着一段尘封许久的离奇故事,也许我来这里就是天意,冥冥之中有一股神秘力量驱使我来这里解秘来了。 当然,也不排除是个诡异的圈套,就等着我往进跳,完了再取哥们小命。 都难说! 不管了,没有风险哥们大老远过来干嘛来了?老话讲: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哥们今天就跟这张照片杠上了。 遇到这么古怪的事情不探个水落石出也不是哥们的性格,往后也别在圈儿里混了! 主意已定,先回去睡觉,天亮再说。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窗外,没有车水马龙,也没有人声鼎沸,有的只是鸟雀的鸣唱。 我突然想到一部电影:《寂静的地球》。 电影里讲一个叫扎克的电网研究员,有一天早晨他醒来之后发现街道空无一人,周围的人似乎凭空消失了,于是他一边调查意外发生的原因,一边寻找幸存者。功夫不负有心人,最终他遇到了美丽的姑娘乔安娜,并不可自拔地爱上了她。 您瞧,哥们这状况和扎克有点儿像吧?呵呵!不过哥们遇到的肯定不是乔安娜。 咱就先把照片中的红衣女人称为乔安娜吧!没准她真姓乔呢! 迅速起床、收拾、出门。 继续沿着昨晚的寻找路径和方向,我一路仔细踏察。 草丛里,垃圾堆里,任何可能留住照片的地方全找遍了,不知不觉已到中午了,仍然无果。 我都有点儿失望了。 看来是我把问题想的简单了。 您想,一张照片,昨晚又刮那么大的风,它想飞哪儿连它自己也做不了主,更何况寻找的路径和方向是我主观给它设定的。 走了一上午路,早上起床又没吃早饭,肚子早就饿的“咕咕”乱叫了。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一大片平房,规模很大,全是独门独院的红砖瓦房,虽破旧,但规划齐整,一排排一道道通过巷道分隔开,大概有十几排吧!估计是煤矿家属区。 想想当年,这里曾经人声鼎沸,鸡鸣狗吠,左邻右舍,家长里短,生活着一些有血有肉的人,他们背井离乡,在这里娶妻生子,生老病死,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如今却已是物是人非,不知所踪。 我突然想起了《红楼梦》里的句子: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 造化真是弄人啊! 这些房子历经二十多年的风吹日晒和煤渣的侵蚀,墙体已呈现出一种黑中泛红的陈旧颜色。 走近了看,我发现这些小院的围墙都只剩个砖门洞,一色儿的没有门。估计以前院门都是铁的,矿区一撤走就被收废铁的人拆走了,只有房子的门窗是木质的,因为不值钱,所以还在,但已经残破不堪,惨不忍睹了。 每户院门口的墙垛上都刷着编号,是用红漆刷的,油漆已经翘起了皮,斑斑驳驳,但依稀可见。 我顺着平房中间的一条巷子边走边看,一直走到最后一排,一个小院,编号为13号,是唯一一座院门完整的小院,我虽觉奇怪,但因又饥又渴,也就没多想。 走出巷子的尽头,是横向与巷道平交的一条马路,马路对面是山,山脚下和马路的中间有道一米左右宽的泉水沟,走过去一看沟里还流着清澈的山泉水。 这个发现让我大喜过望,还正愁水的事儿呢!这就有了!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废工夫。 我赶紧卸下背包,俯身趴在泉水沟边上,美美的喝了一气泉水。这水甘甜冰凉,既解渴又消暑,我又掏出水壶满满灌了一壶水,然后坐在泉水边的一棵大树下面歇息吃喝。 肚子填饱了,人的思维就变活跃了,此时我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呢? 刚才我似乎漏掉了一个细节,什么细节呢? 就是巷口的这个13号院,它的院门是完整的,没拆掉。 为什么别的小院的院门都拆了,唯独这个13号院却安然无事呢?难道院里有人住? 好奇心是人类进步的动力,也是我们这一行前进的动力。 当然,好奇心也害死过猫,呵呵! 思路决定出路。 二话不说,我起身跨过马路便奔这13号小院而去。 本想直接推门而入,又怕院里有人,直接进院显得不礼貌,便先敲门。 “咚咚咚”敲了三下。 没反应,再敲,还是没人答应。 趴在门缝往里瞧,发现这院里杂草丛生,荒芜不堪,不像有人在住的样子。 奇怪!我心说。 就用力推门,使了好大劲儿才将这铁门推开,门锈住了,所以难开。 进到院里,我踏过没膝的荒草往房门口走去,边走边喊:“有人吗”? 连喊三声还是没人答应。 站在房门口,我环视了一下这个小院。 院墙拐角一个鸡窝,当然,鸡肯定是不在的。旁边是个小房,应该是放杂物的。 小院中间的草丛里有一堆灰烬,颜色虽然偏灰白,但仍然依稀可辩是草木灰。 房子的门窗玻璃也都完整,但就是发旧,门框和窗框的木头发黑,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多少年没人住,没人打理过的状态。 我敲了一下房门,没人答应,便推了一下,门“吱呀”一声开了。 这是个两居室,屋内一应家具都在,就是全积着厚厚的灰尘,沙发上的布已经朽烂了,两间卧室里床、被褥都在,也都积满了灰尘。 其中靠里面的一间卧室感觉很奇怪,被褥枕头枕巾扔了一地,床单凌乱不堪,发白的床单上有很多大小不一的黑点,我仔细瞧了一下,像血凝固后的样子。 抬头看墙上,挂着个玻璃相框,里面夹着很多照片,因为玻璃上有灰,看的不清楚,我便捡起地上的枕巾把玻璃擦干净,玻璃下的照片才清晰的展现出来。 我凑近了仔细欣赏。 这一看不禁让我大吃了一惊。 惊的我“呀”的一声,往后退了半步,脑袋“嗡”一声,血直往上冲。 这一惊可不是用“惊奇”能形容的,得用“惊吓”来解释我此时的心情了。 我还从未被“惊吓”过呢! 天下怎会有如此古怪诡异甚或恐怖之事? 全因为那玻璃下有一张女人照片,一张和昨晚被狂风卷走的一模一样的照片。 同样的红衣服,同样的长头发,同样的脸庞。 那是一个长相可用美丽来形容的女人,灿烂的微笑,柳眉杏眼,似乎在紧紧的凝视着我。 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我小心翼翼的从墙上摘下了相框。 (四) 我从墙上摘下相框,双手捧着,拿到客厅来,把它放在茶几上,把背包卸下,然后轻轻往沙发上坐下去。 我很担心沙发会被我压垮。 坐稳后,先把相框翻过来,让其背面朝上平放在茶几上,再把相框背面的亚麻板抽掉,照片就取出来了。 一共五张照片,我把它们排列在茶几上,一张一张的仔细看。 我不知道会从这些照片中能发现什么,但蹊跷皆因照片而起,所以还得从照片入手。 第一张是毕业合照,照片上标着的时间是1994年7月。我仔细的把照片中人挨个审看一遍,就是没有找到“红衣女”,先放下,看第二张。 第二张是全家福,三个人合照的,前面坐着的是一男一女,估计是父母,年龄大约50岁左右,后面站着一个姑娘,留着齐耳短发,眉眼与“红衣女”一模一样,可以断定是同一人。把照片翻过来看,背面有一行娟秀的小字:1998年5月13日与父母合影。 第三、四张都是一家三口的合照,应该是在公园里两个不同地点拍的。 第五张与我正在寻找的“红衣女”照别无二致,背面也有一行字:2001年9月于西安,闫丽娜。 这个“红衣女”叫闫丽娜。 我把这张照片摆正,用眼睛与照片中的闫丽娜进行目光交流。 也许是我太专注,感觉她的目光如幽灵般诡异,似乎从另一个时空向我传递着什么信息。 所有的感知细胞似乎都被她的目光调动了,精神陷入了一种迷离的恍惚状态。 整个人进入了物我两忘的虚无境界。 “吱呀” 突如其来的一声,一下把我惊醒了。 抬头一看,一个老头竟站在了屋内。 着实吓了我一跳。 老话讲:鬼吓人不可怕,人吓人吓死人。 这老头的突然出现,着实吓了我一跳。 您想,自我来到“泥炭井”,就没见到一个人,潜意识里我已认定我是此地的唯一。 谁承想能突然冒出一个人来? 惊的我直接跳了起来。 不过我很快就恢复了冷静,毕竟哥们的心理素质不是盖的! 但见来者面色黝黑,脸上“沟壑纵横”,面无表情,昏黄的眼珠定定的瞪视着我。 估计是这小院的房主,我忙致歉道:“对不起大叔,没经您同意就进来了!” 老头没有接我的话茬,问我道:“你是干啥的?” 我本想说我是来探险的,又怕老头听不懂,便说我是来旅游的。 老头仍然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站在原地不动,也不说话,始终定定的盯着我看。 我被这老头盯的有点瘆,便打破僵局反问道:“叔您是这房主吗?” 老头木然的摇了摇头,不说话。 我又追问道:“那您知道这户人家吗?” 老头仍是摇头。 搞的我不知说什么了,气氛很尴尬。 我正在想再问点啥,老头竟出门离开了。 我赶紧追了出去,却连个人影也见不到了。 于是复又回到屋里。 此时已经下午3点钟了,我在屋内又转了一圈,发现厨房里一应炊具俱全,便想着今天晚上就在这房里住宿。 时间尚早,我决定把这房间打扫一下,好住的舒服一点。 找到几块抹布,又找到一个锈铁桶和一个塑料盆,这塑料盆没等我拿起来立时就碎了。于是便提着锈铁桶出门到泉水沟里打水,因为怕水桶再破了,一次只盛半桶水。 提回水来,便用抹布擦拭家具上的灰尘,把家具都擦遍了,又提回半桶水来,准备烧水喝。 顺便说一下,因为此处是矿区,不缺煤烧,所以这家的厨房用的是炭火灶,灶下还有煤,我便从屋外面捡了点儿木柴,把灶点着了,然后用铁锅烧水,简单洗了个澡。 不知不觉,夜色已降临。 简单吃了点儿干粮,喝了点儿热水,便到外间的卧室去睡觉。 把床单翻过来,背面朝上铺在床上,被子灰太厚,我也懒得去扫,就拿出了我的睡袋,铺在了床上。 把马灯挂在床头,手电筒放在枕边,以备夜里用。 哥们的胆量真不是盖的,搁您,您敢吗?呵呵!别忘了,这可是“红衣女”闫丽娜的家啊! 因为白天太累,不知不觉便进入了梦乡。 …… 噩梦又开始了。 我身处一个幽黑的、深不见头的洞穴。 我不停的走,想走出这个令人恐怖的黑洞,可怎么也走不到头。 突然,一个红衣女人出现了,满脸鲜血,浑身是刀砍的伤口,还不停的往外喷着乌黑的血,朝我飞奔而来,最恐怖的,是她揸开的十指,血淋淋的,抓向我的脸。 我不禁“啊”的一声,想要逃跑,可双腿怎么也迈不开,便开始惊恐的挣扎。 猛一下,惊醒了。 睁开眼,才发现是个噩梦。 眼前一片漆黑。 我想伸手去摸手电筒,却不能动弹,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绳子捆的死死的。 肯定像一条虾。 “不妙啊!是不是遇到绑匪了?” 心里暗自猜测,身体便开始来回扭动,挣扎,希望能挣脱绳索的捆绑,但身体连翻了几个滚都没能挣脱。 我就开始喊:“哪位好汉?快松开我。” 没人答应,我听到的仅仅是我的回音,凭经验判断,我应该是在一个洞里,因为回音很长。 又喊了几声,还是回音。 不喊了,看来没用,便冷静下来。 人的视力无用了,但其它感觉器官却特别敏锐。 空气很潮湿,还有一股特别刺鼻的霉味儿。 手虽然是反捆着的,但还可以动,便用手摸、抓,抓到一些含水分的粗细不等的颗粒,挺扎手。 应该是煤渣,因为“泥炭井”是煤矿开采区。 那么就可以初步断定,我所在的这个洞很有可能是矿井下废弃的巷道。 身体在原地转动,用脚摸索着找到了巷道的墙,然后用身体作尺子,大概丈量了一下宽度。 先用头顶着一边的墙,身体平躺,脚部探不到另一边的墙,说明有间隙,然后再用脚探另一边,大概挪了不到一米,探到另一边的墙了。 这个巷道估计有2米多宽,因为我本人身高是1.78米。 我不再动了,开始养精蓄锐,我断定:绑我的人会来。 他要想杀我,就不用这么麻烦。 (五) 哥们这是招谁惹谁了?得罪哪位大哥了? 唉! 洞里阴冷异常,与洞外的炎热尤如天壤之别,冷的我直打哆嗦,身体便不由自主的缩成一团,牙齿发出“咯噔咯瞪”的叩击声。 为了不至于被寒气冻僵,我便不停的扭动身体,嘴也没闲着,开始胡乱唱歌,总之是想到什么唱什么。 这么折腾了一阵儿,甭说,还挺管用,身体暖和点儿了,但却消耗了不少体力。 一直不见有人来,哪怕来揍我一顿也成呐! 感觉这样搞下去,没等绑我的人来哥们先累死了。 就安静下来了。 黑暗,寂静,无边无际。 肉体安静了,思想的闸门却总也关不住。 就开始想事儿,想这两天发生的事儿,总想捋出点儿头绪。 “红衣女”闫丽娜已在我的梦中出现了两次,她的照片也如影随形的反复出现。 哥们就像被鬼缠上了似的!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她为什么会两次出现在我的梦中? 好诡异哦! 如果第一天晚上没有梦到她,哥们说什么也不会对一张照片感兴趣的。 哥们对美女的免疫力还成。 如果哥们不一根筋似的去寻照片,也就不会发现那个透着蹊跷的13号小院,更不会第二次发现“红衣女”的照片。 整个过程看似毫不经意,却又似乎顺理成章、一气呵成,就像有人给安排好了似的,为什么呢? “红衣女”闫丽娜阴魂不散,她在向哥们暗示什么呢? 难道仅仅是为了把哥们引入这个黑洞,完了再让哥们客死他乡吗? 我上辈子招她了还是欠她了? 对了,我漏掉一个人:神秘老头。 哥们困在此处,十有八九是那个长相狰狞的老头干的,因为来此地我就见了他一个大活人。 他绑架哥们到底为了什么? 图财?哥们也算一资深屌丝,身上没带多少钱啊!就是有钱他也完全可以趁我睡死时偷走啊! 突然想起他问了我一句“你是来干啥的”。 我是来干啥的重要吗?又与他何干? 这句看似毫无疑点的话其实疑点重重。 您想,正常情况下,您碰到陌生人会这么问吗? “来干啥”是他关注的重点,我是谁不重要。 我说我是来旅游的,他相信了吗? 从他的沉默不语,以及他紧盯我的眼神告可以判断,他根本就不相信我说的话。 寒冷,使我的思维异常清晰。 沉默不语是因为他在思考,在分析,在考量我到小院的真实意图。 那么绑我又为什么? 难道我发现了他的什么秘密? 我突然想起了那间凌乱的卧室,以及那条布满黑点的床单。 尤其是那床单上的黑点,当时我就觉得像干透的血迹啊! 大意了!哥们也算行走江湖多年,最近这是怎么了? 想到这儿,我就有点心后悔当时没好好研究一下那条床单,以及上面的黑点儿,是不是血迹只要用水泡软了就知道了! 如果真是血迹,再联系那间凌乱的卧室,那不就是一恐怖的凶杀案现场吗? 问题是:血是谁的?“红衣女”闫丽娜的吗? 如果是她,又是谁杀的她? 难道是这老头干的? 想想这13号院屋内的情况,联系“泥炭井”矿区废止的时间,基本可以断定,就算是一起凶杀案也得有二十多年了吧? 难道当年没有破案吗?以至于这闫丽娜竟有如此大的怨气!看哥们人品还不错,且有胆有识,便屡次三番的托梦给我。 难道是是她冤魂不散,想要我给她伸冤报仇不成? 越想越头疼! 前文我说过,老头对我的出现是带有敌意的,那么,他为什么对我有敌意? 我想,肯定是触碰他的什么利益了。 假如他犯了事儿,您说他对什么人最敏感? 当然是警察喽! 当时我出现在了一般人不会出现的地方,可能他怀疑我是个警察在调查案子,所以他很谨慎,为了阻止我,便把我捆了扔在这黑洞里。 没灭我的口,我猜是他不敢以一人之力去招惹国家暴力机关。 可转头一想,也不对呀!如果是凶杀案,难道警察不到现场去提取物证血迹?这是不可能的事儿! 既然警察已提取过物证和血迹,那老头也就没有再提防谁的必要了! 越想越乱,越琢磨越复杂,竟捋不出一点儿头绪。 洞里又黑又冷,根本分辩不出白天和黑夜。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此时,寒冷和饥饿已经成了我的最大威胁,如果绑我的人不来给我松绑,我敢肯定,我迟早得死在这儿。 关键是,全世界不会有人知道我死在了这洞里。 如果哥们真的就这么死掉了,您说我这得有多窝囊? 不能等了,我得有所行动。 我拼尽全力,屁股朝天,脸着地,像毛毛虫似的一伸一缩,往巷道的一头挪。 也不知道挪的方向对不对,赌一把总比这么等死强。 我就这么扭曲着往前挪,挪几米休息一下,身上直冒虚汗。 就在这时,我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听声音离我应该没多远。 “呼噜呼噜”,“呼噜呼噜”。 不像是人打呼噜的声儿,凭我多年的经验判断,这应该是野兽从喉咙里发出的。 凶猛的野兽。 只有猛兽发起攻击前才会发出这种声音。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感到始料未及,这真是:一个危机未解,一个危机又至。 难道我谭逸凡真的要命绝于此吗? 强烈的惊惧感如过电一样,袭满全身。 危急和恐惧有时也能让人变的清醒和冷静。 面对如此危经验告诉我,此时我不能乱动,要保持安静,绝对不能惹怒它。 此时,它肯定在试探我,只要我稍有异动,它绝对会扑向我,一口咬断我的喉咙,结果了我的性命,然后撕烂我的骨肉,大快朵颐。 “呼噜呼噜”,“呼噜呼噜”。 声音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急。 凭感觉,我判断这个畜牲在一点一点的、步步为营的靠近我。 野兽的视觉、嗅觉和听觉都强于人类。 它在一边试探我,一边在向合适的攻击点靠近,当它到达那个合适的点时,它就会不顾一切向猎物发出致命一击。 我已经退无可退、逃无可逃了,妈的,干脆心一横,眼一闭,由它来。 老子装死! 还是那句老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等它扑来,我一动不动,屏住呼吸。 等丫扑上来,发现哥们是具死尸,丫就尴尬了! 这么一想,我便蜷缩成一团,等待那畜牲发起的攻击。 这时,只听见一声急促吼叫,一双利爪搭在我的后背上了。 停下来边歇息边想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