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留青白在人间》 第一章 认错吗，以死谢罪那种 传说，六合之间各有所灵，要论痴情，则当数白蛇，一生认伊人，皮色幻化。 但，她青睐可不信这鬼话，如果白蛇当真重情重义，又怎会屠她全族，灭她全家？ 九重天司正宫。 嘭。 昏沉沉的房间，一道强光直直射入，就像利剑一样，割开了逐光堂的大殿，里面四散着桌椅、瓷器、饭菜，丝毫没有人气。 朱门重启，狠狠地打在墙壁上，一抹玄色身影置于殿门外，那人逆光而立，身影被拉得修长板正。 对面墙角处是位披头散发的女子，一袭白色衣裙还挂着些暗红色的血迹，纵使如此大的声响，她也纹丝未动，像是一具尸体。 空气，如同死寂般平静。 “青睐！”这声音自丹田之处启发，充满了怨恨。 那女子闷哼一声，阖眼扬面，两侧青丝滑至肩头，露出精致的五官，细看之下，眉如归家雁，鼻如松山竹，微微上扬的嘴唇就像是剥了壳的荔枝，苍白却充满灵性，任谁看一眼就会被吸了心魄，尤其眼角一粒青色的泪痣，似是代表了万物生命，生机勃勃的能量与她苍白的皮肤格格不入。 青睐将眼睛眯开一条缝，“哦？太子殿下？怎么？今天换人了？” 太子玄东冷哼一声，闪现至青睐面前。 现在的青睐与阖目时的温柔恭顺、单纯无害全然不同，一对漆黑明亮的双眸似乎可以看透世间一切龌龊肮脏。 玄东居高临下，“青睐，你认错吗？” “认错？”青睐笑得坦傲，“何错？” 玄东呼吸快了几分，“自然是认，你在天泉下毒的错，认你，毒害一万零八百仙官的错，认你，欺师灭祖的错！”最还刻意咬重了“欺师灭祖”四个字。 “认，认认认，没说不认啊。”青睐笑得喘不上气，像是想到了什么，眼波一转，死死地盯住玄东，眉眼处尽是狡黠，“但是，在我看来，这些事情也可是以是为了家族仁义、是锄奸惩恶、是大义灭亲啊，那么太子殿下，我何错之有啊？” 玄东愣住，面前这个充满戾气的青睐，很是陌生。 “大义灭亲？哼，对，你是在大义灭亲！”玄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青睐，你本该，以死谢罪！” “以死谢罪？”青睐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 因为天下间所有生灵，只要是自杀而亡，无论修为、肉身、魂魄都会化作灰烬，最终只剩一缕执念游荡于六界之中。 “太子殿下，虽说师门对我是上梁不正，但我这下梁，还没你想得那么歪。”青睐一脸天真地看着玄东，“基本的《仙轮》还是背过的，还是我师父、你的仙友，司律神官、水镜神君，知白教的呢！” 听到知白的名字，玄东颤颤巍巍地将手中一个精致的瓷白色药瓶扔来，“这是胆灵丸，以后，你便用它续命吧。” 回想这段时间，都是知白送的胆汁来为青睐续命，何时改成了炼丹？莫不是？ 青睐猛然想起对知白说的极尽讽刺奚落之语，“呵，其实，最该以死谢罪的，是知白！” “他死了！” 空气安静下来，青睐的笑容还凝固在唇边。 什么？ 死了？ 是她听错了吗？ 青睐以征求的眼神看向玄东，只见他后悔多过惊讶，这表情，八成是说漏了嘴。 也就是，真的了。 “谁干的？” 玄东惊讶，仿佛刚才说让知白以死谢罪的人不是她一样。 “是你？”青睐抬眸，“要不，就是舍妹。” 玄东一脸的不可置信，青睐了然，这都不是知白的死因。 那是为何？ 知白不是神官吗？不是仙人吗？不是受万家香火吗？为什么，说死就死了。 他怎么敢死？他怎么能死？ 他可是天底下最最公正不阿、最最义正言辞、最最与青睐有深仇大恨的人啊！ 他死了，天下间的公平谁来守护？他梦想的正义如何匡扶？还有最最重要的，青睐这个不肖徒弟，谁来手刃呢？ 他怎么能这么自私！ 青睐踉踉跄跄地跑向大门，扶在楠木门框上的指节微微泛白，她看着殿外满天的白色祥云，满目茫然。 “怎么不跑了？”不知何时，玄东已经站到了她身后，“不是要去给你师父报仇吗？” 青睐肆意冷笑，自言自语道：“大仇得报，可喜可贺，大仇得报，可喜可贺。” 玄东凑近，瞬间，拂袖离去。 果真，青睐这种人神共愤、一身反骨的小畜生，问凶手也是报恩，绝不会是报仇。 青睐靠着墙壁滑落，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嘟囔着那八个字。 大仇得报，可喜可贺。 直到唇瓣磨出了一层干皮，青睐自嘲地笑出了声，她再度起身，磕磕绊绊的，走到了知白居住的明生殿，而殿中，也只剩下一杯凉得透彻的清茶。 在遍寻司正宫三千多间殿宇后，一无所获，她继续向外，无奈被结界拦截，看着四周平整高耸的墙垣，是了，她早就被囚在这司正宫了。 青睐看着殿外的片片祥云，从手腕的骨血之处召出一朵红色彼岸花，那花泛着灿烂的光，在空中打了个转，停在青睐面前。 “去找一找，知白。” 彼岸花瓣快速点了两下，旋转着飞走了。 不多会儿，染着斑斑血迹的彼岸花归来，直接坠落在青睐脚边的卷云之中。 看着彼岸花消散，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青睐慢慢绕着宫墙行走，果然很快，她便发现了结界处的缝隙。 那缝隙中的云层又厚又高，青睐只得眯着眼往前走，终于，重云消散，不远处出现一抹月色身型，那男子立于玉树之下，片片白瓣落于肩头，上下白衣不染纤尘，青睐一双漆黑的眸子轻颤了几下，她越走越快，完全没有感觉到周遭越发厚重的混沌之气。 “知白？” 行至近处，青睐试探地问出了声，只见那男子刚要回头，却又消失不见，青睐扑了个空，才发现面前的一段台阶，原来，是到了建木天梯。 建木天梯是生长在若水河畔的一棵大树，它的叶子是黄色的，树干是紫色的，花是黑的，果实黄色，人站在树下，影子便会消失不见。 这本是用来处罚犯错神仙的地方，一万年前，因其聚集的怨气无法消散，不知哪位神仙提了个建议，从此，这天梯也成了下等妖灵飞升时的必经之路。升时，披荆斩棘得道成仙；降时，荆棘剜肉血尽灵散、化为原形。 难道说，知白真的死了？ 青睐站在原地，青丝被混沌之气吹得飞扬飘零，她回忆着两万年前，知白飞升的那天，自己化成一只小青蛇，被他偷偷藏在袖口之中，看着他一路过关斩将，是何等威风。 她一步一步走向梯口，洁白修长的小腿伫立于台阶之上，梯口的恶风像是在拼命拉扯青睐，像极了屠戮蛇族那天，也像极了被挖蛇胆那天，都是一样冷，寒气透到了骨子里。 前面一望无边际，死生未知。 就在此时，一条泛着青光的绫布挡在梯口，那青绫被天梯中的混沌吸得凹陷，却依旧死死地守在青睐面前。 青睐收回心神，惊讶道：“夭白？” 明明是一条青绫，知白却赐它夭白为名，他这个人，就是这么没有逻辑，夭白是他的法器，很是灵性，过去的须夷数年，他曾无数次搭救过青睐，也为了救她弄得遍体鳞伤，就连平时，对于青睐也是极尽体贴温柔的。 青睐故作冷漠道：“你怎么在这？快回去！” 夭白毫无反应，眼见他就要被吸了去，青睐焦急道：“快放手，会被吸进去的！” 夭白依旧没有放开的动势，青睐看它一点一点败退，妥协道：“好！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不走，你先下来！” 夭白松开一角，青睐有些激动地伸手牵他，但那一角迅速滑过青睐掌心，又贴了回去。 青睐手中一空，心也跟着一落，“没骗你。”她稍稍思索了一会儿，“我跟你去见他。” 夭白又坚持了一会儿，终于松开两角，青睐赶忙将它拽了回来。 见他满身伤痕地躺在手心，青睐眼眶红了红，夭白似是有所触动，强撑着起身，绕着青睐飞一圈，最后，轻轻绑在了她眼睛上。 青睐眼前一黑，紧跟着是一阵松柏木香涌鼻，眼睑传来一阵凉意，青睐知道，夭白是在难过，她双手摸到眼前，“别闹了。” 夭白自顾自引着她离开，青睐也只能伸出双手，慢慢摸索着前行。 夭白放开的瞬间，青睐睁开双眼。 “璇玑宫” 璇玑公主。 玄东的妹妹，九重天唯一的小公主。 此时宫门大开，地面散落着一排鲜血，看来，彼岸花是找到了这里，还打伤了璇玑。 可是璇玑，知白不是救了她吗？难不成还没恢复？ 此时，一枚棕黑色的木头块从棺上一跃而下，疾言厉色道：“青睐？你还有脸来？” 青睐低目一瞥，原来是惊堂木。 知白断案用的修木精灵。 而他身后的正殿大门内，便停着一具水晶棺，而里面的人，光凭模糊的身形、轮廓，青睐便可确定，就是知白。 青睐掩下眼中悲怆，眼眸一瞥，注意到了水晶棺一边刻上的大字。 璇玑公主夫司律神官知白墓冢。 “呵，还真是你？这难道就是你常说的——报应？” 惊堂木失控地叫嚷起来：“你滚，快滚青睐，这里没人想看到你，你滚！” 青睐自顾自地回答：“不对，从来都是你判决对错、决定生死，对于这六界生灵来说，你，才是别人口中的报应。”感觉到手指的颤动，原来是夭白。 惊堂木：“夭白，她是你带过来的，你可真是知白的好法器！” 夭白直接绑住了惊堂木，所以他只能一直哼哼唧唧，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行至棺旁，青睐手指触上那冒着寒气的棺椁，细细抚摸着那一排字。 “是你吗？”青睐握着水晶棺的手指加大了力气，“师父，徒弟来看您了。” 她眯着眼，这水晶棺扭曲了知白的体态样貌，还真是讨人厌。 青睐握住棺盖，手微微发力，猛地推开一半，连带着那一排字都被她震掉了大半。 还是看不清，更加看不清了。 默然，两行泪滑过脸颊。 终于，看清了。 棺中确是知白无疑，他纤瘦的身躯躺得笔直，原本一尘不染的白衣上点着斑斑血迹，头发也有些凌乱，本就凝脂般的皮肤现在更是没有半分血色，纵使闭上了那双波光潋滟的双眼，也是那么凌厉超脱。 青睐掀开他血迹深重的袖口，腕部是深浅不一的伤口，看这血痂的颜色，该是反复割开又愈合了很多次。 是自尽？血尽而亡？ “为什么？”青睐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 “还不是为了给你收拾乱摊子。”青睐示意夭白放手，惊堂木才得以继续说下去，“明明是你下毒，却要知白以血救人，最后血尽神灭；你被璇玑剖了胆是你活该，知白却日日以胆汁为你续命，就连临死之际，还不忘把蛇胆送去太上老君处炼丹，只可怜他，这种自戕的死法。” 夭白立刻封上了惊堂木的嘴巴，极怕他再说出什么。 知白竟然用血解毒，弄到血尽神灭？ “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了。” 真是活该，连死都要破坏她的计策，非要与她作对不可！ 青睐眼中混杂着寒意，指尖止不住的颤抖，“这种死法，真是便宜你了。” 她随即一笑，像是释然，“两清了，从此以后，再不纠缠、再无恩怨、再无瓜葛。” “夭白！” 夭白一跃而上青睐手掌，随后青睐一个反手，将他掷于棺椁之中，锁上水晶盖转身离开，只剩夭白拼命撞击着棺椁四壁。 惊堂木犹疑了一会儿，跟在了青睐身后，骂骂咧咧道：“青睐，你这就走了？还真是没有心，知白他教你识字懂礼、法术灵咒、护你周全的事，你都忘了吗？都说青蛇一族最是绝情，果真！” 他不提青蛇，不提蛇族还好，他一提，青睐立即想到自己国破族灭的惨剧，“惊堂木，你难道不知，蛇胆，对我们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吗？” 她这话说得人冷森森的。 有道是：未知他人苦，勿求他人谅。 “不不不，不对，不对青睐，知白他，一直在救人。” 青睐低头看向手中的小白瓷瓶，“真是多管闲事。”接着从掌心处升起一团南明离火。 “认得吗？” “是是是，南明离火？”惊堂木诧异。 青睐看向知白仙体方向，“是，就是被他，杀死的，赤燃的，南明离火！” 火焰准确地打在小白瓷瓶身上，惊堂木不明白，她青睐还能看不清楚吗？知白以血救人、血尽人亡，完全是他自诩公正、立身大义的选择；他自戕，是活该；至于他救青睐，或许是想感化、或许是，想弥补。 只一瞬，那只白色瓷瓶连带里面的药丸化为一缕白气，注入了青睐额间。 “这是什么，什么东西？”青睐揉着额间，眼神却是落在了不远处的一抹华服之上。 真是冤家路窄，竟然遇上了她，璇玑？ 不过，这璇玑怎么走路磕磕绊绊的样子，眼前还蒙着条泛着血色的绫布，难道是眼睛受伤？ 就这样，青睐呆在原地，注目着璇玑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层层云雾之中。 “怎么回事？” 惊堂木不语。 青睐一个眼神扫过，凌厉到惊堂木浑身一颤，“知白说，是被你的蛇毒伤了眼，救不回来了。” 惊堂木注意到青睐泛红的掌心，“你你你，你想做什么？” “一双眼睛怎么能够？我要她的命！” 一团南明离火从掌心处打出，惊堂突然挡在火焰前，所幸青睐掌峰一偏，并未击中。 “你这块烂木头，是想被烧成灰烬啊？”青睐匆忙把惊堂木捧到面前。 “还好你没打伤她，快走吧。” “是知白吩咐你的？”青睐脸色一垮。 “什，什么？” 扔下惊堂木，青睐眼中尽是凶煞戾气，拨云散雾，双拳止不住的颤抖。 云雾消散，面前却是两人，玄东和璇玑，他一剑出手，正中青睐胸口。 “噗。”青睐吐出一大口鲜血，挣扎着跑开。 在穿过七色形异的云朵时，青睐发现，九重天死寂一般的沉默，途经的殿宇全部大门紧闭，看守的天兵也不见人影，就连平时叽叽喳喳引路的仙童，此时也完全没了声音。 太上老君？ 许是知白救了一部分神官，而这一路都无人阻拦，也必定是牺牲了什么人，罢了，就算他流尽全身血液，也不能力挽狂澜，这场劫难，天庭注定是损兵折将，也算报了她蛇族被灭一仇。 一步一步地，青睐精确地走到了建木天梯。 只是，为什么不是用她青睐的血来救他们？先不说她这种级别的蛇妖，就算是普通的灵蛇，自己的毒，也只能自己去解，而他知白，又是怎么解得了青睐的蛇毒？ 罢了。 青睐口中默默重复着：“再不纠缠。” 是知白辟清剑上滴落的血滴，母亲躺在青睐的怀中，口中含糊地怨念：“是母亲看错了他，青睐，帮母亲报仇。” 青睐迈了一步，嘴角苦涩，“再无恩怨。” 是知白为了救下璇玑，在青睐面前杀掉了赤燃，而后璇玑的一招“天女散花”，准确地屠杀了方圆百里的蛇族，无一幸免。 青睐眼神坚定，“再无瓜葛。” 是知白质问青睐在天泉下毒时，璇玑一剑打进青睐七寸，在青睐来不及反应时，眼疾手快剜出了她一颗蛇胆。 而一旁的知白，面色冷漠、毫无波澜。 哀怨，大概生于心死的那一瞬。 青睐站在梯口，笑得轻松坦然，她没有丝毫犹疑，径直跨了出去，四周的荆藤瞬间缠绕住青睐的小腿，它们长出了利齿獠牙，争先恐后地融入那洁白肤色之中。 痛感一波接一波地侵袭，青睐的双腿渐渐扭曲成一条青色蛇尾，而她，目视前方，眼神坚定，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梯口处拼命敲击的夭白。 建木天梯，一次行一人，所以说，青睐幼时便如此幸运，跟着知白，做了这六合第一人。 第二章 是不是下了地狱，还可以芳龄永驻 “不要——” 这姑娘，眉眼间带着三分鬼气、三分清冷，全然一副不食人间烟火之姿，唯独眼角一枚青痣，似曾相识。 是青睐，她还没从噩梦中缓过来，睁眼便又看到一张大脸。 “啊——” 青睐一脚踢开了眼前人，“什么人？是要吓死本君···”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没错，前一世，青睐跟着知白经历了人间劫数，也曾是个正经八百的神仙。 官名：司正仙君。 听到这熟悉的官称，青睐是极其后悔的，她暗骂自己贪心官权名利，于是话音一转，“是···是是，要吓死本殿下吗？” 是的，说得出口的名号，也就只剩下这灵蛇国的小殿下了。 她是灵蛇国国主黑氺和国后青情的公主，也是这灵蛇国的小殿下了。 躺在地上的红衣男子像极了一团火球，他揉着脑袋踉跄起身，“青睐，你又放肆，竟敢这么对兄长？还自称什么本君？真是笑掉大牙了。” 兄长？ 除了那个比自己早出生一个时辰的同父异母的兄长，她还有什么兄长呢？ 虽一脸怒容，但由于那男子的长相实在水灵，确实让人讨厌不起来，反倒，还有点可爱。 而青睐非但笑不出来，反而眼眶中噙满了泪水。 因为这个人，是她哥哥——赤燃。 但上一世，她从不肯这样唤他一声。 赤燃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怎么了这是？哎呀，算了算了，这次我就不告诉父亲···” 青睐紧握着赤燃的手，“哥，你是来接我走畜生道吗？” 她们妖族，无论是修成了妖灵，亦或是，得了仙身，死后，也都是也要淌一遍忘川，走一遭畜生道的。 既然见到了死后的赤燃，那必定是身在无间了。 赤燃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哥哥”吓得魂飞魄散，话说，他这个妹妹从小孤傲乖戾，一向不愿与人亲近，小小年纪，便有着超脱世俗的惺惺作态之姿，可气人之处就在于，她有一个国后母亲，一出生就被父亲视若掌上明珠，被整个灵蛇国的人奉若仙女般长大，但他赤燃就不信这个邪，偏要与青睐针锋相对，这次也是，看到了青睐迟到，特意前来奚落的。 赤燃缓了缓神，故作严肃道：“什么地狱？什么苦？青睐殿下，你迟到了知道吗？先生已经等你三盏茶的时间了！” “等谁？”青睐起身四下寻找，最后眼神落在赤燃身上。 嗯？怎么回事，她还不及赤燃胸口。 她复又抬头，看着一脸青涩的赤燃，张大了嘴，“你你你···” “怎么？见鬼了？”赤燃没好气。 “见鬼？”青睐蹙眉沉思，“难道下了地狱，还能芳龄永驻？” “你不会，真忘了吧？” 赤燃叹了口气，“千岁宴，你的、我的，我们的千岁宴。”赤燃理了理衣角的褶皱，“你快些来，别叫母亲和先生等急了。” 什么？千岁？宴？ 看着赤燃离开，青睐环视四周。 这宫殿，金碧辉煌、奢侈无度。 但这陈设，却是清秀简朴、朴素至极，在这空洞的大殿里，只有一床、一桌、一椅。 记忆中，确是她幼时居所，这感觉，熟悉又陌生，毕竟，她当年可是一个把同样空荡的司正宫摆满花花草草的人。 但不论如何，这都不是地府，而是灵蛇宫，是莱星殿，是她的家。 第三章 扒门缝，当然是在偷听 “小殿下，您怎么了？” 青睐被吓了一跳，转身便看到一个面容姣好的柔弱女子。 那女子连忙退后两步，“青杏冲撞小殿下了。” 青睐回想着，自己前世喜静，身边确实只留了这一个人，随后扶起她，“清醒，是个好名字，以后你常在我身边，我定能保持头脑清醒。” 青杏咬着嘴唇，像是要把脑袋埋进手里的酒壶中，“小殿下，奴婢青杏，是···青色的杏子。” “谁起的？”青睐拿过她手里的甜酒，忍不住吐槽道：“这么俗？” “奴···奴婢，自小体弱，当···当初取这名字时，殿···殿下说，俗名长寿。” 这话，竟是她说的？ “咳咳···”青睐呛了口酒，“那青杏，你本来的名字叫什么？或者，你想叫什么，我日后便如何称呼你。” 这下青杏更加惶恐了，这小殿下，平日里一天也说不了半句话，都是清清冷冷的，拒人千里之外，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会说话、会笑、还会，关心自己。 青杏有些感激，“殿下，奴，喜欢叫青杏。” 青睐点头，打量了一圈以后，发现了身后的水盆，她稍一探头，便看到了自己，样子嘛，稚嫩了一些，也圆润了一些，皮肤也是粉粉嫩嫩的，一双水灵灵的杏目上下打量了一圈，最后定位于右眼角下的那枚青痣。 是自己，且，是三万年前的自己，是仅仅一千岁的自己。 青睐又惊又喜。 重生了？ 青杏：“小殿下，咱们···该去赴宴了。” 青睐顾不上青杏，急匆匆地冲出门外，连衣服都忘了换。 “殿下！” 青睐回头，这诺大的宫殿，显得青杏更加瘦小了，上一世，她自己图安静，虽是尽力做到亲力亲为，但也是辛苦了她，“你去招些人来洒扫，免得辛苦。” 话毕青睐便消失了，只留下满脸茫然的青杏。 昭明殿外，青睐扒着门缝，看到了两抹熟悉的背影。 一个红衣如火，是赤燃。 一个湖蓝漂浮，是母亲。 母亲的身形还是如此纤弱，此时，她似乎正在对赤燃说些什么，曲线柔和的侧脸上，神色有些担忧。 青睐心底泛起一阵酸，但瞬间，就被一道枷锁囚住，扔进了殿内。速度之快，致她连法术都来不及施，就被重重摔在了地面上，但她顾不上疼痛，抬眼便看到一抹白色的衣角，她倒要看看，哪个胆子大的敢摔她。 但紧接着又是一道玄光，晃得青睐睁不开眼。 “先生留情，是家妹。”赤燃赶忙阻止。 玄光消失，赤燃注意到身着里衣的青睐，顿时额前血脉翻涌，这个青睐，平时打扮的人模狗样的，最是重视礼仪，现下这是···吃错药了吗？ 母亲担忧道：“睐儿，为何如此冒失？发生了何事？刚才，是在殿外做什么？” 青睐：“偷听。” “偷听。” 这声音，像是一道清泉撞击在岩石上，清冽而不失威严。 青睐再熟悉不过。 她顺着面前的白色衣角向上看去，没错，下摆的山水纹理，腰间的玉骨蝶扇，还有，这淡淡的松柏木香。 一张清冷超脱的面孔映入眼帘，配上那不怒自威的表情，青睐永永远远，都忘不了。 ——知白！ 第四章 重生之后，我变成了弱鸡 知白直视着她炽热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大笔一挥，解开了她身上的术枷，青睐愣了愣，直直扑了过去，捏着他脸颊，又惊又喜道：“师父？” 这一声师父，包含了太多。 师父？ 知白轻轻皱眉，这小徒弟一定是刚才在门口听到了，但，这放肆的举动又是为什么？ 见母亲轻蹙眉尖，赤燃立刻拉开青睐，“青睐你干什么？太放肆了！” 赤燃心里高兴，这么多年，终于让他抓住了青睐的小辫子。 母亲舒缓眉头，“睐儿，看来你都知道了，知白先生，以后，就负责你们的课业了。” 见母亲并未苛责，赤燃有些失望。 先生？课业？怎么青睐完全记不起？ 记忆中，知白一直都是自己的先生，她一直以为，知白是看着自己长大的，是自己的家人，所以背叛和伤害，才会那么痛彻心扉。 难道重生一世，事情已有所改变？ 那他怎么又成了自己师父？ 这不行，事已至此，她定是要阻止一切，阻止知白成为自己的师父，阻止他被灵蛇国推荐飞升了仙官，阻止一切噩梦。 必要的时候，哪怕是要了他的命。 见青睐呆愣，赤燃嘲讽道：“尊师重道会不会？像我这样。” 说着赤燃对着知白行了个拜师礼，完完整整。 尊师重道？ 又是尊师重道！ 青睐瞬间向知白出手，如果顺利，这一招便可致命，那以后种种，便不会发生。 但，不管是前世今生，她总是高估自己，在赤燃和母亲都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知白瞬间将青睐的手腕扣于身后。 青睐气急，没想到自己一千岁的时候，竟然这么弱？ “不知何事得罪，竟惹小殿下如此狠手。” “废话，你活着，我就得死，那不如我先要了你的命！”青睐整个后背贴在知白身上，她可以准确地感受到知白的呼吸和温度，他终于，不是那个躺在水晶棺里冷冰冰地尸体了。 知白叹了口气，松手，“是我不好。”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从前，他总这么说，在罚完青睐之后，在骂完青睐之后，在璇玑趾高气昂之后···唯独，在家族被灭之时，他再没说过这句，“是我不好”。 青睐收回思绪，自顾自走到知白面前，随后，嘴角扬起一弧冷笑，刚被拉开的距离瞬间化为乌有，这次，她仗着身形瘦小，直接跳上了知白腰际，眉眼含笑、媚态百生，朱唇轻启道：“不就是最下等的白蛇一族吗？我怎么就要尊着、敬着了？”青睐勾着知白的下巴，越凑越近，“我要怎样，你们谁又能管得着？” 大概五百年前，白蛇一族不知如何得罪了老妖王，妖王统领整个妖界，遂下令将白蛇一族歼灭，而侥幸偷生的少数白蛇在青睐父亲的求情之下，得以赦免，遂被驱至人间周南山，日夜护茔，不得踏出周南山一步。 大概，是说到了知白的痛处，他眼中流露出一丝痛楚，抬手便想推开这大胆无理的女子，但两人双眸相触，知白被她眼角那枚泛着光的青痣晃去心魄，莫名地反手一指，青睐身上单薄的里衣变成了一件碧色罗带衣裙，就连头饰发簪，都是毫不宣兵夺主的素色玉石。 青睐说着这样挑逗的话，做着这样暧昧的姿势，在注意到衣裙变幻时，眼神中竟隐隐有些无措，脸颊飞上一抹粉红。 大概是感受到知白心跳的加快，青睐的心尖也跟着颤了颤。 第五章 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妖族虽不同天族一样循规蹈矩，也不似鬼界那般轻佻无理，族风可以说是，六界之中较为开放的，但青睐，她一向最是与旁人疏离，由此，目睹这一切的母亲和赤燃，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还是赤燃率先打破沉默，他一把拽下青睐，怒吼道：“你知不知礼？要不要脸啊？你看看刚才都说了什么？” 青睐这次没有反抗，乖巧地跳了下去后，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什么礼？什么脸？我们灵蛇一族向来如此，想说什么就说，想做什么就去做，你如此瞻前顾后，处处与天族看齐，人家也不会许你一官半职，真是热脸贴惯了冷屁股。” 赤燃被她气得身上发抖，却说不出一句话反抗，只能“你···你你”的重复个不停。 而知白，面对她如此直白的话，亦是心头一紧，但细细想来，却也不是毫无道理。 青睐放下心来，她知道，知白大概是不会留下了，毕竟，他这个人最重礼法了。 而母亲，由始至终也未过多责备，大抵天下所有的父母，都希望有一个活泼些的孩子罢，赤燃亦说不出话反击，只能不停地跟知白赔礼。 知白：“不打紧，不知礼才要学。” 青睐被他这句话吓得失了神，看向知白的时候，他一脸平静。 这还是知白吗？都这样了，还要来教？ 还真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啊！” 眼见他们三人商量地和和睦睦，青睐焦急道：“我不同意！” 三人没有青睐想象中的惊讶与疑惑，而是，完全无视了她的话。 青睐顺着胸口捯了口气，一拍桌子大喊道：“我！不！同！意！” 果然，这次三人都直直地盯着她，青睐颇有成就感。 母亲好看的眉头蹙起，“睐儿，你今日种种不同，可是心仪知白先生？” 青睐：“？？？” 知白也跟着瞳孔颤了颤。 母亲温柔一笑，“也不是不可以···” 青睐：“不可以！” 知白：“不可以！” 青睐与知白目光相触，她像是被什么东西灼了一下，慌忙别过眼神。 母亲会心一笑，“好，那明天就辛苦先生了。” “不可！”青睐脱口而出，对上母亲疑惑的眼神时，她快速想着借口。 看来让知白主动放弃是不可能了，还是劝一劝母亲比较现实，喜欢不能说，轻浮没有用，青睐甚至开始回想起上一世明日的天气，可惜，也不是个暴雪天。 有了！ “母亲，师···这位先生，到底有没有真才实学？” 赤燃冷哼一声，“当然，先生可是母亲千挑万选，从四海八荒为你寻来的良师。” 青睐挑眉，“那···口说无凭，万一此人冒名顶替，滥竽充数，母亲被他蒙蔽了双眼呢？” 青睐看着知白轻轻蹙起的眉尖，十分心虚，毕竟，上一世，她师父可是天界数一数二的人物，文能提笔断公正，武能扫平灵蛇国，夭白抖一抖，六界都要跟着颤上一颤的人物，关键，还长得极其好看，就连天族的小公主璇玑，都被他迷得五迷三道。 “冒名顶替？滥竽充数？蒙蔽双眼？”知白一步步逼近，“殿下怕是忘了，刚才两次，都差点命丧于我。” 怎么他说话还是这样说话不留情面？ 青睐抬起她那水汪汪的无辜鹿眼，委屈地辩解道：“我那是，法术···不精。” 知白别过眼神，“你待如何？” 第六章 狼子野心，不可放过 青睐一本正经道：“正大光明是我立身之本，公平公正是我行事律令。” 这两句话，明明是她成为司正仙官时，知白赠予的，青睐偷看了一眼知白，见他并无反应，侥幸继续道：“我要求重新考核，六界张榜，三局评分，文、武、品性，取分高着，尊为先生。” 如同下战书般，青睐抱着拳冲知白挑眉。只要让她出题，知白，就一定会是最低分。 知白蹙眉沉思，“但如若海量选举，灵蛇国必定涌入大量生人，若有人存不正之心，恐对国况不利。” “这个先生不用担心，应试者封住灵脉即可。”青睐笑得诡异，她确有趁机取他性命之意。 青睐假模假样地踮起脚尖拍了拍他肩头，“如果先生承认无力胜任，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母亲刚想调和一下。 “好。”知白脸上毫无表情，“只愿小殿下如口中所言，做到公平公正。” “这是当然。”青睐说得信心十足，但眼神却心虚地飘开，奇怪，明明是十拿九稳的事情，怎么看着他那么笃定的目光，就一下泄了气。 说完，知白出手封住了自身灵脉，作了个揖，转身离开。 赤燃马上拦住他，“先生，千岁宴马上开始了，还请先生用过饭食后，再走不迟。” 确实，侍婢已陆陆续续地布置开来了。 青情也递来桌上遗留的蝶骨玉扇，“先生留下，便是蓬荜生辉之事。” 许久。 赤燃：“喂！” 青睐被吓了一跳，才发现三人皆在看着她，她迅速反应过来，“我看不必了吧，先生一看便是有大智慧之人，屈尊于此地，怕是折了你我两个小妖的福。” 刚好，知白松了口气，顺势离开，“告辞。” “欸先生！”赤燃回头瞪着青睐，“你何时变得如此小气！” “你以为人家跟你这贪吃蛇一样？”青睐知道，知白是最最不喜这种觥筹交错的。 “你···” 母亲佯怒道：“胡闹！” 青睐立即收起笑容，“女儿只是不放心白蛇一族而已，毕竟，当初是咱们把它们赶至周南山的。” 赤燃挑眉道：“让你多读书吧？难道你忘了，五百年前，是咱们是帮白蛇求了情，他们才得以喘一口气。” “虽说的咱们求的情，但把它们亲自押送到周南山的，也是咱们，这就是老妖王的厉害之处。”青睐沉思，难道就因如此，他才恨上了我们？ “这个，书上没写啊，你是从哪里看到的？”赤燃摸着下巴沉思。 青睐心中一惊，这好像是自己上一世的记忆，“就···就在书上啊，而且，兴许就是你这救命恩人的姿态招致的不满，我告诉你，施恩者大多不求回报，如果你以救世主自居，盛气凌人，必定会招致相反的结果，所谓狼子野心，大抵如此。” 理由冠冕堂皇，赤燃听得也是雨里雾里，但幸好，他们并未觉察到什么异常。 “既然这么担心，你去人间一趟，彻底灭了白蛇即可。”母亲拍了拍青睐的脑袋，“所谓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也是大抵如此。” 第七章 灵力灵力快回来 “不可。”青睐愣了愣，又解释了一句，“怎···怎可滥杀无辜？” 青睐摸不透这话中之意，沉思之时，赤燃悄悄走到青睐身后，“什么意思？”。 青睐回过神，无奈笑道：“算了，没什么···” “你是在笑我？” “没有没有。”青睐挽住赤燃的胳膊，“走吧哥，就要开宴了。” 赤燃错愕，但还是很满意这个称呼。 母亲回头，“既然你说到了公平公正，那便要提醒于你，人间的灵气和食物不利于修炼，知白身世坎坷，能有今天可见天赋异禀、心志坚定，你万不可趁他灵脉被封之时，趁人之危。” 若是从前，青情自然是相信青睐地的黄明磊落，只是今日，她明确察觉到了女儿的变化，她是既欣喜，亦担忧。 青睐咽了咽口水，“明白！” 说是这么说，答应也是答应了的，但，做，可就不这么做了，说过公平公正又如何？重活一世，她定不能叫繁文缛节束缚了去，上一世的自己，就是太过光明磊落，才会被他们算计，如果说保命的前提是不再生活在阳光下，她想，这也是值得的。这一世，她只愿，及时行乐，她只盼，无憾无悔。 陆陆续续客席上满了人，这灵蛇国一向以节俭著称，所以这宴会自是十分的简约，众人端坐于草席之上，面前只有一荤一素与一杯酒水，所有客卿亦身着素衣麻布，而一旁的青睐正思考着怎么除掉知白，所以连她父亲黑氺进殿，都没注意到。 黑氺径直走到青睐面前，满目宠爱，“睐儿，爹爹看你气色不好。” 青睐鼻头一酸，扑进黑氺怀中喊出，哽咽道：“爹爹”。 黑氺摸了摸青睐的脑袋，有些诧异她今天的举动。 “父亲，宴会就要开始了。”赤燃面无表情地说着。 黑氺冲赤燃点了点头，却并没有松开青睐的意思，最后，还是青睐主动松了手。 宴会开始，黑氺和青情立于众人前。 “今日，是小女和犬子的千岁宴···” 不多时，黑氺叫来了青睐和赤燃，“为父，这就解开你们的灵脉。” 青睐眼中一闪，似是有流星划过。 “切记，我灵蛇国避灵力，禁法术，你们可以修炼，万不可为非作歹。” 话音刚落，黑氺双手拉开一道灵气，打通了二人灵脉。 青睐迫不及待地想尝试一番，却被黑氺拦住，“睐儿，你体内灵力强大，且你修为尚浅，无法驾驭，待向先生请教，再行修炼罢。” 青睐认真回答：“是。” 结束时，青睐急匆匆地拉着赤燃离开，宫门大开，出现一红一绿两抹身影。 赤燃没好气道：“干什么？” “找司学老头儿，出考题。” “我不去。”赤燃甩开青睐，“我为什么要帮你？如果知白成不了先生，那我的拜师礼岂不是白费？” “谁让你腿软呢？”青睐心里这样想，嘴上却像抹了蜜，“哎呀，所以，你才更要去，不能让我一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啊。” 赤燃抿唇思索，觉得甚是有理，于是两人并肩离开。 青睐脸色一沉：还是要想办法，绝对不能让知白通过考核！ 赤燃心思沉重：一定要想办法，让知白拔得头筹，要不我的拜师礼可怎么办？ 各有所思。 第八章 世纪难题 三天后，第一场，是文试。 悬崖边，知白坐在赤松的横向枝干上，树干又粗又壮，配上他一抹月牙影，像极了羽化的神仙。 面前的是被施了术法、正在自行书写的一支笔，那笔写了一会儿后悬在上空，上下晃动了几下，像是十分满意自己的作品，随后灵力全消，落在了知白手中鱼际之处。 知白垂下双眸，只见宣纸上赫然写着题目：母亲与妻子同时落入忘川河，只你三人，且时间与能力仅够搭救一人，应如何？ 忘川河，是生界与死界的分隔，里面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虫蛇满布、腥风扑面，若不慎坠落，轻者重伤，重者魄散。 知白常居人间，只觉得这题甚是眼熟，仔细回忆，这不就是凡间女子常问情郎的：我与令堂同时坠入河中，你先救谁？ 他额上的青筋跳了跳，这算是什么题？ 另一边的青睐透过玄光镜，憋了一肚子坏笑。 司学老头有些不耐烦道：“小殿下，每位应试者都封了灵脉，你大可放心，自是无人敢弄虚作假！” “我知道。”青睐摆了摆手，就算知白灵力尚存，他也绝不会作弊的，这点她可以拍胸脯保证，之所以看着他，也不过就是想看看知白吃瘪的表情。 司学老头儿叹了口气，挥袖离开。 知白的脸开始红一阵白一阵，他明白，这题就是在戏耍他。 “哈哈哈···”青睐笑得肚子痛，一头扎在了赤燃怀里。 赤燃烦躁地推开她，小声嘟囔道：“不对啊，我明明···” “明明什么？”青睐收敛笑意故作严肃地盯着他，只一双眸子透露着狡黠。 赤燃被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没···” “没关系。”青睐接过话头，“不就是给知白透题了吗？我知道，放心吧。”说着她还十分义气地拍了拍赤燃的肩头。 赤燃一脸震惊，“你···你如是何得知？” “自然是知白告诉我的！”青睐笑着摇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早跟你说了，这人品行不端、滥竽充数，你偏不信，这下，事实就摆在面前，他出卖你了，我的好哥哥。” 见赤燃一副自责羞愧的模样，青睐甚是满意。但这话嘛，一半真，一半假，确实是知白主动跟她提的，但同样的话，换个语气、换个时机，就会连性质都变了去。 时间回到三天前，消息放出的第一天，近数万人递来了名牌，青睐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万人空巷。 第二天备物，大概就是一些防止作弊的法术，待凑齐十道题，所有应试者随机发送，因为和知白相处了三万年，青睐准备地很快，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青睐敢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第三天，青睐站在窗前细细回忆着题目，总觉得题出得太过顺利，怕有什么不妥。 忽地一阵秋风吹过，一根松针正正落在青睐面前，奇怪，她这院子里并没有松树，哪里来的松针？ 第九章 宣誓主权了 青睐捡起那细长的一根，届时，洁白的指肚冒出一抹鲜红，指尖传来阵阵痛感，直逼她七寸之处，这松针的样子，真是像极了璇玑刺向她的那根。 青睐痛得蜷缩住身体，可恶，她死死握住桌子一角，这辈子，她定要报这一剑之仇！ 随着额头渗出一层层的细汗，青睐眼神涣散，面色苍白。 这种濒死的感觉，真的太熟悉了，但如果就这样死去，好像也不错。 阖目之时，恍恍惚惚间，似是走来一个人。 “金钥···”说完，青睐安心地阖上了双眼。 迷迷糊糊中，青睐感觉被人抱上了床，接下来是号脉、扶额、探温一系列举动，直到一股苦涩热气袭来，她猛地睁开双目，死死地握住了那人的手腕，用力之大，以致他手中的药汤都晃了晃。 修长骨感的指节，空气中混杂着的松柏淡香，处处都印证着，是知白。 难道，已经被他挖走了？ 青睐赫然抬头，对上了知白犹疑的双目，她呼吸急切沉重，“你拿走了？去救他们了？” 知白蹙眉，尚来不及说出什么，就被青睐一把甩开，连带那冒着热气的汤药，都摔了出去，碎在了地面。 青睐喉头一紧，逼问道：“为什么？为什么！” “什么？” 青睐最讨厌的就是他这一副什么都不肯说的样子，她不可置信地盯了他一会儿，眼球左右摇摆不定，最后她绝望地闭上双眼，迎上丹唇，就这样吻住了知白。 这触感，还跟上辈子一样，有点凉，有点软。 知白一双星目睁成了圆形，他下意识推开青睐，可眼角一瞥又看到了那枚青痣。 耳边是那句回声：“师父。” 鬼使神差地，知白的手就停在了半空。 自己这是怎么了，先是救了倒在地上的青睐，她醒来之后，就开始逼问自己，到现在，她竟然。 三次了，就这短短一片刻，知白都心紧三次了。 不知是青睐疯了，还是自己疯了。 “殿下，殿下，奴婢选了些婢子···” 是青杏！ 此时门口涌进大批宫女，青睐瞪大眼珠向外一瞥，连忙推开了知白。 青睐想起来了，她重生了，那些可怕的事情还没有发生。其实，在她吻到知白的时候，没有熟悉的胆汁续命，她就已经想起来了，但她之所以现在才推开，其实是因为不知该如何解释。 门口的宫人们都愣在原地，知白猛地一挥衣袖，殿门紧闭，隔绝了众人。 他坐在青睐身旁，衣着凌乱，脸颊泛红，手足无措，竟然是先被青睐推了开，知白啊知白，现在完全可以确定了，就是自己疯了。 青睐想解释些什么，谁料知白即刻起身离她八丈远，避她如蛇蝎猛兽，低着头用力整理衣袖，像是在生谁的闷气，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结束，他掩下脸颊的一抹绯红，开门离开。 门口听墙角宫人猛地失去重心，纷纷砸向他。 “小心！”青睐下意识提醒。 但她确实想多了，知白身手矫捷、一一躲过。 青睐自觉多嘴，下意识拍了拍自己的双唇，此时，正对上知白回眸看她，但即刻，知白又拂袖离去。 知白：“荒唐！” 天地良心，这人怎么又生气了？这次她可什么都没干！ 青睐完全没想到，她刚才轻拍嘴唇的样子，活像是一种勾引，又或是，宣誓主权。 气就气吧，反正是离开了，也没多说、也没多问，青睐松了口气，复又走到了刚才晕倒的地方，死死地盯着那枚松针。 第十章 何必重生 青杏：“小殿下，奴来请罚。” “请什么？” “奴擅闯殿下内殿，还带了外人。”青杏咬了咬牙，叩首道：“奴该死。” 半晌。 “没什么。” 青睐只悠悠一句。 “青杏你出去罢，我想一个人静静。” 青杏连忙叩首谢恩。 “等等。” 青杏驻足，又跪了下来。 “我说你总跪什么啊？是膝盖站不稳吗？以后不许跪，少学天族那一套，我烦得慌。” 青杏哆哆嗦嗦地起身，一颗心七上八下，“是。” “带来的那些人，你过目就好，反正是来帮你的，我只有一点，忠心老实。” “是。” 见她不走，青睐盯着她，眉目含笑。 青杏回神，连忙退了出去。 青睐脸上笑意未减，她看着傻乎乎的青杏，想到了自己上一世，幼时也做过一些荒唐事，但自从跟知白学了六艺之后，也算是开了窍的善良姑娘。 有一次，青睐和夭白去摘葡萄，边摘边玩，回去以后，本来碧绿的夭白整个染成了紫红色，师父冲夭白发了好大的脾气，后来还是青睐熬了一夜的葡萄汁，眼睛都熬红成了葡萄，加上许多甜言蜜语，师父这才消气，最后只嘱咐她不可“夜不归宿”。 “可是师父，九重天里哪里有黑夜呢？” 知白自觉口误，轻咳了几声后，“以四个时辰为界。” “那我答应师父，您是不是就可以不生我的气了？” 知白一脸疑惑，“为师何时对你生气？” 青睐叹了口气，“是啊是啊，师父是没骂我，但是夭白都快被您骂死了，现在还在天泉池泡着褪色呢。” “那是他活该。”知白看青睐红肿的双眼，“是我不好，辛苦你了。” 青睐眼中瞬间充满色彩，可一抬头，师父已经阖紧双目，开始打坐。 想着想着，青睐嘴角不自觉上扬，不仅是怀念那段时光，还有那时候毫无愁绪的自己。 再看看现在，灵蛇国如旧，莱星殿如旧，但她青睐，却变成了一个被怨恨埋没的可怜人，这可真是“物是人非”。 她捻着那枚松针，自己还能，变回从前的样子吗？ 重生一次，难道就要这样不停地杀人报仇？ 究竟，为什么要重生？ 为不甘？为报仇？ 如果上一世过得好，我又何必重生？ 如果上一世过得不好？我又何必重生？ 此时知白复又出现在窗外，打断了青睐所有思路，她连忙收起松针，脸上挂着盈盈笑意，“还没走啊？” 知白抿了抿唇，“有事。” “进来说。” “很短，说完就走。” 青睐暗自点头，想着知白什么时候有了爬窗的爱好，两次见他都是在窗口。 知白顿了一会儿，缓缓说道：“赤···大殿下昨日来过，透给我一道题，是···” “我知道了。”青睐打断了他，这个赤燃，还真是不让人省心，青睐礼貌微笑，加重了语气，“我知道了。” 就算透了她全部的题也没关系，因为知白就是知道，也根本答不出，因为他是根本不会、也不屑于作答这种无聊试题。 知白攥紧了拳头，“你还是换道题。” 第十一章 送命题 也不知道他是真心觉得对他人不公，还是害怕自己答不出。青睐抱着双臂，脸上挂着了然于胸的笑意，像是看穿了知白的心思。 见她笑魇如花，知白像是被看穿了心事般，转而拿出一个洁白瓷瓶，青睐见此，心头一紧。 “化瘀的，你的手。” 青睐极不自然地转过头去，“先生不如留给武试后的自己。” 知白不解，将药瓶落于窗口，转身离开。 青睐斜睨那只洁白瓷瓶，默默将灵力蓄至指尖，指缝中那枚松针微微颤动。 “师父！”青睐回头，叫地亲切自然。 这声音，这语气，一模一样，知白猛得回头。 只见那枚蓄了灵力的松针直直摔在知白脚前。 尴尬，她青睐的灵力也太不稳定了。 知白回头，看着笑得比哭还难看的青睐，不明所以。 “哈···一路顺风。” 知白颔首，再次转身。 离宫时，知白出示了国后的令牌，原来，青情早就认定了他为先生，连自由出入的特权都许了。 临行时，侍卫们窃窃私语。 “不知道什么来路的人，狐假虎威！” “对啊，身份还不如咱们呢！也不知道国后瞧上了他什么！” 虽是字字诛心，但知白就愣是像没听到一般，神色不惊。 “小点声，说不定人家以后麻雀飞凤凰了。” 玄光镜下，赤燃反复思量，回想着自己追着屁股问了她青睐两天两夜的试题内容，还研究了笔画，勉强才凑出了一道题：妖侣的皮相与心地，孰重孰轻？ 赤燃看到这道题的时候，心中不禁骂骂咧咧，这算是什么问题嘛！但他还是十分狗腿地把题透给了知白，竟没想到，知白转头就告诉了青睐。 青睐看着赤燃懊悔的表情，甚是欣慰，她的亲哥哥，这一世，可千万不要把感情浪费在杀父仇人身上了。 其实，青睐剩下的八道题也是各有千秋，比如：成亲后对方拒绝分娩灵蛇，该如何？ 又比如：如何拒绝一个十分惹人厌烦的异性？ 起初司学在拿到这些题目的时候，心中骂没骂人不知道，但存有深深的怀疑却是肯定的，但青睐总有歪理，人间常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连自己的私事和家族都处理不好，如何能教得了灵蛇国的少灵主和小殿下，又如何成为这灵蛇国的栋梁之才将来被推荐成仙呢？ 赤燃被青睐称做少灵主，这对他来说，是又惊又喜的一件事，连带看起来青睐都顺眼了很多。于是在二人暂时统一战线，在他们极力的劝说下，司学才算是勉强通过了这些题。 玄光镜内，知白拧着眉头，足足愣了半柱香时间，青睐见此，一颗心稳定了七八分，但就在剩下不到半柱香的时候，知白长长地叹了口气，执笔抬袖，行云流水般地给出了答案。 这一波操作，青睐瞬间睡意全无。 他竟然，答了？ 蓦然，一根松针静静跌落在他肩头的白衣宽袖之上。 原来，这松针，是你带来的。 第十二章 想要事事如意 司学老头儿进门之际，手指轻轻一点，玄光镜内知白的那张湖蓝色的宣纸瞬间变成一朵灵蝶，飞向远方，知白漠视着周围的一切，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唯独手中握着的那根毫无灵力的试笔，像是见证了他刚才的心路历程。 而另一边，司学殿内瞬间涌入大批灵蝶，青睐惊喜，她伸手触碰，灵蝶却纷纷绕过她的指尖，飞进了司学老头儿的乾坤袋中，老头儿斜睨青睐，用力扎住了袋口，起身离开。 “等一下。”青睐有些着急，“我不能看？” 司学扶了扶胸前的白须，暗自点头，“您难免不公。” 青睐硬硬地挤出一个微笑，“凭什么？” 她是出题人，又是为她寻师，哪有她不能看的道理？ 老头儿叹了口气，“小殿下需知，世事不能尽如人意，也必定会有不公。” “我所求所愿，无非一个‘公平’而已。” 上一世，是知白的原话。 青睐眼神恳切，心中却萌生出一阵伤感。 世事不能尽如人意，但她所求所愿，为什么却是无一例外的全不如意。 赤燃拉走青睐，示意她作罢。 再抬起眼帘的时候，青睐眼神倔强，有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凌厉，“如果我偏要看呢？” 这一世，她青睐就是要事事皆如她意。 老头儿叹了口气，“罢了，国后交代过，如若您执意，便等我阅过之后，您可复审。” “行了行了，别惹母后不高兴，你最后再看不就行了。”赤燃拉住青睐手臂，打着圆场。 青睐叹了口气，愣在原地看着司学老头离开。 虽然知白只写了半柱香，可那落笔如有神的样子，实在叫她担心，而且，她也想知道，知白到底是如何作答的。 煎熬的过了半日，老头儿终于阅完，将前三名按顺序拍到了青睐面前，青睐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第一张。 这行云流水的字体，可不就是知白吗！竟被他得了第一？ 青睐一拍桌子，大喊道：“暗箱操作！” “小殿下慎言，这是老夫与国王、国后共同商议的结果。” 国王？竟然还有父亲？ 那，父亲倒是公正的一个人。 公正到上一世天族都打了下来，他因为担心连累整个妖界，生生没有求助。 青睐无词可辨，拧着眉毛查看试题，准备鸡蛋里挑骨头。 湖蓝色的宣纸让人有一种凝神安心又郁结惆怅的感觉，那纸上开头便写到：“我生时丧母，且此生并未有娶妻之念，固此假设，于我并不成立。” 生时丧母？未有娶妻之念？ 到底真的假的？不是要与璇玑成亲吗？ 接着往后看，“但若有幸可以遇母娶妻，遇此境况，必先救母亲，再救妻子。” 青睐翻了个白眼，还是那个熟悉的知白了，什么自古忠孝难两全，先忠后孝，而所谓爱情，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继续看：“彼时，三人俱死，若遇母亲，她定是在弱水河畔等待一世，故，救母，是为乌鸦反哺，报答生育之恩。妻子在后，我自知无情无爱，只盼她早日忘却白某，来世便，再不辜负。” 后面还写了很多，却是字字诛心，青睐自觉很是了解知白，只觉他是个自大又冷漠的人，自大到想要匡正天下一切不公，冷漠到，像是一块万年冰川，但却从不知，他心中隐藏的记忆竟然如此痛楚。 青睐将宣纸拍在桌面上，不敢再看，赤燃顺势抢了过去。 第十三章 见字识人 感受到老头审视的目光，青睐顿了顿，拿起下一份，开始找里面的优点。 这人笔迹圆润，看着年纪就小，且文风清奇，语言幽默，他说他母亲便是忘川的鬼，他自己也是鬼，他以后的妻子，八成也是鬼，如果不是鬼，就先救妻子，因为他和母亲，常年住在忘川旁边，有时还会进去洗澡。 用忘川水洗澡，这就有点厉害了啊，青睐被逗得笑出了声。 等等！鬼？平常的鬼也不敢直接跳到忘川里洗澡。 除非。 是鬼王？ 青睐复又查看笔迹。 果然。 金钥来了！ 记得上一世，她磕磕绊绊走完了建木天梯，浑身是伤地躺在若水河畔，杏目微闭，望着天上飘下的青色雨滴，只觉自己，命不久矣。 就在此时，青睐余光感受到一道金色，那是一位金衣少年，他浑身散发着高贵与神秘，在青睐心里，就算是六界公认最贵气的天族太子玄东，也比不上他分毫，而那张褪去了稚气的娃娃脸，成为了青睐的救命稻草，也是她的希望。 再后来，青睐就重生了，其间种种，她自己也记不得。 青睐很是满意地合上答卷，这第一局，让知白赢了也无妨，反正金钥作为第二，下局武试，她便有法子让他翻身。 司学老头语气颇得意，“可有异议？” “无！” 老头儿颔首，手腕一挥打开了乾坤袋，那些宣纸又变成了灵蝶，飞了进去。 看着手中的答卷飞走，赤燃急出了哭腔，“老头儿，我还没看完呢！” “您的意见不作数！” 赤燃瞪大了眼睛，彼时，老头儿消失在两人面前。 看着赤燃痛苦的表情，青睐很是诧异，虽说知白那篇写得感人，却也没到“闻者流泪，听者伤心”的地步吧？ 赤燃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 算了，自己的哥哥，有什么办法呢？她只得生硬地拍了拍赤燃肩膀。 结果，刚才还一脸愁容的赤燃立刻怒目瞪着她，青睐吞了吞口水，“怎么了？” “你骗我，知···先生根本不是你说的那众种人，他这么可怜···”说着说着，赤燃竟然哭了起来，仿佛他口中的可怜人就是他一样。 青睐撇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话音未落，赤燃便杀来一记眼刀，青睐识相的闭了嘴。 赤燃又继续抽噎了起来，她这个哥哥，还真是和前世一样，一样的单纯善良。 青睐语重心长：“赤燃，或许他说的是真的，但你也不能因为他身世可怜，就原谅他出卖你的事，这是两码事，不能混为一谈。” 赤燃看着青睐的眼神充满了诧异，“你说的是什么话？见字如见人，先生就是一个忠孝两全又有情有义的人，如果你从他的文章里都读不出，你真不配父亲母亲许你的重审权利。” 青睐愣了愣，没想到赤燃心中竟有这样的坚持，见他起身离开，青睐马上追了去。 “好了好了，是我错了，知白···先生他还是有过人之处的，是我狭隘了。” 第十四章 一次对手，一生对头 现如今，还是先安抚赤燃，要不然以后，他更不听自己的了，青睐眼珠一溜，“我看完了，可以讲给你听。” 果真，赤燃不再流泪了，只是停不住的抽噎，眼神里还带着些怀疑。 “那，边走边说。”青睐把手搭在他肩膀上，“他后边写的我记不太清楚，就是有几条，比如，他最欣赏的人是凡间的鬼谷子，最擅长的是攻击性术法，最喜欢做的事情是读书写字。” “鬼谷子是谁？” “鬼谷子被尊为‘谋圣’，长于持身养性，精于心理揣摩，深明刚柔之势，通晓纵横捭阖之术，独具通天之智！” 赤燃现在对知白崇拜得紧，何不借此重塑一下赤燃的性格，那他以后，应该就不会去练什么医术了，若他灵力高深，也算是灵蛇国的一道保障。 果然，赤燃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途中，青睐被人拖住了脚腕，遂低眉看去，原来是个小叫花子。 虽然灵蛇国内大多都是有些修为的妖灵，但大家还是照着人间的样子生活，并没有处处使用法术，包括一些礼仪规矩，也统统向人间看齐，原因就在于，黑氺五百年前颁布了一条法令，灵蛇国内非战争不得使用法术，虽是国主要求这样做，起初，也是怨声载道，但经过五百年的过渡，大家也都渐渐接受了。 出门匆忙，赤燃摸了半天也未发现银两，只得解下怀中玉佩，递给那瑟瑟发抖的孩子。 “谢谢哥哥，谢谢哥哥。”那小叫花子抬起脑袋，露出一双水汪汪的鹿眼。 青睐见此，一把打落玉佩，并在下一秒讲灵力蓄至指尖。 她要他的命。 所幸青睐被人拦下，打偏了一寸，可怜那孩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昏了过去，青睐侧目，不知何时，知白已立于身侧。 “还是那么喜欢多管闲事啊？”青睐冷笑。 灵蛇国许久不见灵力术法，此时闹了这么大的动静，这里已经聚集了几一波路人。 “赤燃，把这孩子抱走。”说完，知白拉走了青睐。 “这···好吧。”赤燃无奈抱走了孩子。 青睐挣扎了几下，知白的手劲却大得惊人，她只能不情不愿地被他拉走。 行至宫门，青睐终于甩开了他表情痛苦地揉着手腕。 知白见她如此，眉间一蹙，欠身与青睐平视，耐心询问：“为何要下杀手。” 青睐愣了愣，“杀人便杀人，还需要理由吗？我不喜欢他，就是要他的命。” “荒唐，难道世间生灵皆要仰仗你的喜爱才得以存活吗？”知白眼神颤抖，难道她要自己的命，也是这个原因吗？ “灵力术法强于我的，身份地位高于我的，还有···”青睐猛地凑近知白，“对我无所求的，尽管来杀。”青睐瞥向那叫花子，“本殿下从不是那种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人。” “你···”知白没想到她如此坦荡，一时竟无言以对。 赤燃这时抱着那孩子，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青睐伸手又是一记杀招，所幸被知白按下，打到了宫墙外地杂草之上，落掌便是一片灰烬。 “你非要与我作对不成？”青睐瞪着知白。 此时几位士兵纷纷出动，质问道：“怎么回事？何人在灵蛇宫外施行术法？” 青睐瞪向他们，几位士兵看清是两位殿下，急忙退了回去。 第十五章 论鸡肉的一百零一种做法 “嗯···”此时赤燃怀中的小孩子揉了揉眼，他穿得破烂，脸也脏得厉害，碰头垢面地看不出模样，只有一双大眼睛，滴流滴流地转个不停。 青睐收起凶恶地目光，抬手便要拉回那孩子，知白迅速挡在她面前。 “又要拦我？”青睐玩味一笑，“你信不信，这孩子肯定是属于我的。” 知白蹙眉不解，只见那孩子便挣脱了赤燃的束缚，跑了过去，“姐姐，姐姐。” 青睐拉过那孩子的小脏手，贴近知白，朱唇轻启，口气清幽道：“你救不了他，更改变不了我，我说过了，我要他的命。” 知白后脊一凉，你也说过，会要自己的命。 回到殿中，青睐嘱咐青杏照顾他，或许是莱星殿过于冷清，青杏倒是对他很是热情，青睐则是回了后院，她心里惦记着昨晚抓的鸡，人杀不了，杀只鸡总是可以的吧。无论是炸鸡、烧鸡还是熏鸡，她青睐，作为一只蛇，最喜欢吃的就是——鸡肉，至于她为什么自己煮，倒不是厨房的不合胃口，只是，缺了点上辈子记忆中的味儿。 一想到这，青睐十分后悔自己上一世走建木天梯之前，都没有吃上一口。 记得上一世，她还有一本《鸡肉的一百零一种做法》，现在，自是都忘了大半，算了，跟着感觉做吧。 于是，不到一个时辰，整个莱星殿被她弄得烟熏火燎。 “快走，着火了！” 青睐这时正在烧鸡，在烧了十几只废鸡后，刚找到了点感觉，就被一人拉开了，她没好气地瞪了过去。 这人？虽然身形小了些，但这一袭碧衣配上这柔和的五官，就算化成灰，青睐都认得。 是刚才的叫花子。 青睐笑得温柔，“吃饱了吗？” “吃饱了姐姐。” 声音柔柔地，奶声奶气，全然听不出公害。 青睐记得，上一世，他不仅是精通六艺，且长相与知白有三分相似，自己便将他留在了宫中。 知白？ 知白！ 呵，果然，青睐上辈子看男人的眼光一向很差。 此时青杏追来，气还没喘上几口，便注意到了她家小殿下复杂的脸色，赶忙解释道：“小殿下，客人吃下糕点后，见此处生火，才匆忙赶来，是奴没照顾好···” “姐姐姐姐，你别怪她，是乐七自己跑出来的。” 青睐盯着乐七，眉眼间尽是怜爱，“你叫乐七” “是的，姐姐可以唤我小七。”乐七眼底一片清澈。 “多大了？为何会在街上乞讨？” “刚满五百岁。”乐七嘴角皱巴巴的，显然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乐七，打记事起就沿路乞讨了。” 这幅楚楚可怜之态，果然是你，青睐没有丝毫怜悯，她拉住了乐七的小手，“那···你可愿意留在这里？” “乐七愿意，姐姐。” 青睐起身，将乐七交给青杏，“带他下去。” “是。” “对了青杏，以后没我召，任何人不能出入莱星殿。”青睐虽是叫的青杏，但这话，却也是说给乐七听的。 青杏被青睐的严肃样子吓得不轻，行礼后，赶忙拉着乐七离开，但乐七到依旧是一张单纯无害的表情，临走时还冲青睐挥了挥手。 看着乐七离开的背影，一招未得手，便杀不得了，况且，借由乐七这一诱饵，她也想知道幕后操纵之人是谁，刚才，确是太过冲动了，幸好，当时动手之际乐七昏了过去，并未看到是谁。 青睐这样想着，也冲乐七微笑挥手。 第十六章 这鸡还抢救得回来吗？ “咳咳···” 青睐完全没听到。 “咳咳···”声音又重了几分。 青睐这才注意到身后还有人，没好气地回头道：“嗓子有病就去看宫医，人有病就···” 是知白，而且脸色很不好。 恐惧，从青睐骨子里漫出，她知道，知白最讨厌行为轻佻的人了。 知白冷着脸走了过来，完了完了，下一步是不是要召出夭白了？亏得夭白每次都只是轻轻拍拍自己，但她已经习惯了面对惩罚做出的一副害怕表情。 脚步声慢慢逼近，又渐行渐远。 青睐睁眼，知白，离开了？ 没出息，没出息，现在已经不是敌强我弱了，是知白有求于自己，青睐，你能不能有点骨气！ 青睐这样想着，却闻到一股糊味。 糟了，鸡！ 青睐赶忙回头，却看到黑烟中的一点白，是知白正在帮她抢救烧鸡。 对了，那本《鸡肉的一百零一种吃法》，也是知白写的，可是青睐看是能看懂，做···就不一定了，所以后来，基本都是知白做给她吃。 看着知白完全暴露的后背，要是现在绕到他身后，凭着浓浓黑烟一击致命，岂不乐哉？ 既然你这么不小心，就别怪她青睐“辣手摧花”了！ 青睐蹑手蹑脚地行至知白身后，抬手之际便被一道屏障阻开，原来是他腰际的蝶骨玉扇，泛出一道屏障，护住了知白，青睐认得，这是母亲的金羽障，而这扇子上的咒术与她的灵气相克，摆明就是为了防着她，而且换句话说，除了防她，这金羽障是防不了任何人的，也绝不会影响比赛的公平公正，这让青睐很是气急，随后，知白三下五除二，浓烟就消散了大半，他顺势回头，青睐赶忙收回停在半空的手，尴尬地冲他微笑。 知白疑惑地盯了她一会儿，“下次再解决不了，就用灵力吧。” 青睐一拍脑袋，对啊，刚才怎么没想到呢！ 但是以她现在的灵力，抓鸡都费劲，何况再杀鸡。 不过，要怪就怪那个乐七，要不是他，自己怎么会又浪费一只？想到这就心疼，这山鸡肉嫩得恨，是她在山上抓了一夜的成果呢！ 但这理由可不能提，青睐尴尬一笑，解释道：“我这不是，怕灵力烧的鸡不可口嘛。” 这倒是真话，六界之中要论厨艺最好的地方，那必定是人间，要论饭最好吃的地方，也必定是人间，那是个有烟火气的地方。 知白：“吃得倒还讲究。” “那你刚才为何不用灵力？”青睐真心发问。 “举手之劳，用不着。” 这语气说不出的古怪，青睐是惯不爱猜测别人心思的人，所以也不作他想，眼角一瞥，注意到了知白的衣摆处，“你看，白衣服都脏了，还真是不方便。”说着还动手拍去了他下摆处的烟灰。 知白俯身拉起她，“不···不必。”然后继续摆弄着土里的叫花鸡，他现在也觉得穿白衣服做饭，确实是多有不便。 第十七章 句句在理 青睐立在旁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瞎聊，“你厨艺这么好？是在人间练的？” “你厨艺这么差，是被别人宠的。” 青睐瘪嘴，“怎么周南山也需要做饭吗？” 那里不是块坟茔吗？ “没人，做给孤魂野鬼，他们很挑。”说完，知白敲开那只叫花鸡。 “所以，吃了你的饭，我以后也会变成孤魂野鬼。” 知白不明所以，青睐也觉得这样十分没意思，赶忙扯下一根鸡腿啃了起来。 鸡肉发着甜头，还嫩得要命，这就是熟悉的味道，青睐对知白竖起大拇指，“太好吃了！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吃到···” 知白盯着青睐，眼中疑惑。 “咳咳···”青睐掩饰自己的口误，又扯下另一个鸡腿递上，知白连忙摆手，“我食素。” 青睐恍然大悟，嘿嘿傻笑道：“我忘了，师父。” 沉默。 青睐，你是脑子被鸡爪子踢了吗？你忘了什么？你什么时候记性这么好了？ 知白也有些疑惑，只觉这话说得不合时宜，且，不合这个人。 梦中唤他师父的女子，明明单纯可爱到像一片素云，哪会像她？这么···轻佻，无礼。 算了，还是先当上这灵蛇宫的先生，等顺利被推荐成仙官，就可以为他白蛇一族平冤昭雪。 说到这个，知白眉头又紧了起来，要不是这女子，他便可早几日当上先生，那便，可早几日为家族平反。 青睐冲知白笑得没心没肺，嘴角还挂着鸡肉，知白一愣，伸手拭去她嘴角油渍，眼神变得柔和起来。 青睐脸有些发烫，嚼着肉含糊地问：“你怎么过来了？” 知白瞬间凝神，像是想到了什么。 他怎么来了？ 对！是与大殿下有约！ 见知白转身离开，青睐咀嚼的动作停在了半空，这人，重活一世还是这么风风火火，她冲着知白背影喊道：“用不用换身衣啊服？” 话音刚落，青睐想到他被封了灵脉，于是衣袖一挥，知白换上了一身碧衣。 果然，这种没有杀伤力的法术，母亲并没有防着。 青睐看不到知白的表情，怕他不喜欢，解释道：“凑活穿，我觉得这个颜色还不错。” 知白没说话，脸颊却热得厉害。 青睐又继续提醒：“要是不认路，可以找侍女问路。” 知白停在原地，脸色有些黑，这个人，怎么句句都能说到关键之处，如若不是十分了解自己的人，就是绝顶聪明的。 知白立了一会儿，欲言又止。 “既然吃了你的鸡，就买你个人情，那孩子，我先留他一条命。”青睐拍了拍手，走到知白面前，“但你要和你的大殿下说好，今日之事不可告知于他，若让我看出他对我有丝毫恨意，那我决计是留不下他了。” 虽有些难以置信，知白还是重重的点下了头，算是答应，随即离开。 这人，怎么还是忘性大、脾气差、脑袋慢、让人怕。 青睐吃下最后一块鸡肉，拍了拍手，喊道：“青杏！” “在。”青杏瞬间出现。 “传令下去，往后，这莱星宫，不可穿红带绿，还有，没我召见，任何人不得进出这莱星殿！” 莱星殿，是她青睐莱星宫内自己的一座殿宇，青睐凑近青杏，“尤其是，乐七。” 青杏抱拳，大声道：“是！” 第十八章 青鸟团飞，虹桥铺路 武试当天，灵蛇国中，各自忙碌。城边一角，劈柴的樵夫身后跑来一位胖乎乎的中年妇女。 “开始了开始了，大殿下的择师大会要开始了。” 那樵夫赶忙应和，立即放下刀斧，跟着夫人出了门。 只见城中，青鸟团飞，虹桥铺路。众人停下手中动作，跟着青鸟，踏着虹桥，向同一方向跑去。 “呼，好险，差点被劈成两半。” 这是一个极其可爱的男童嗓音，可奇怪的是，此处并无活物。正巧天上一只青鸟在那块本该被劈两半的木头上蹬了一脚，又直飞冲天。 半晌，那块木头竟然晃了起来，他左摇摇右晃晃，一副很惊喜的样子。 “我，可以动了？” 说罢，他一跃而下，抖了抖身上的尘土，蹦蹦跳跳地出了门，临走时还踹了一脚那斧头，“哎呦，疼死小爷了！”说完抱着脚离开了。 都说青鸟是天族的神鸟，果然！就连他这个只修炼了三百年的黄花梨，也能开口和行动了。 黄花梨跳到了空无一人的街道，明明所有的摊子和店铺都并未收整，但奇怪的是，一个人都没有。 忽地，街道尽头涌出一波人，不对，是一波蛇，黄花梨抱头鼠窜，却也没躲过被踢皮球的命运。 就这样被踢着踢着，黄花梨被滚上了虹桥。 怎么回事？ 黄花梨身边围着一圈花花绿绿、衣着暴露的女子，她们正一言一语地玩笑着。 “小殿下如此孤高乖戾，最后不知是苦了哪位先生？” “是苦是幸尚未可知，听说被选上后，就可以被国后推荐成仙官呢！” “当仙官有什么好？哪里有我们做蛇肆意。” “要说肆意，那谁能比得上凡人，要不你去做人啊？” “算了算了。”那女子连忙摆手，“六十一轮回，还要受八苦，不如直接让我走畜生道。” 在灵蛇国，男人多比女人更喜欢人间那一套，所以青睐从前孤高清冷的样子，便是所有男人理想的妻子模样，而她这疏离孤傲的样子，也让灵蛇国所大多女性嫉妒、厌恶。 黄花梨这才想起来，刚才那对灵蛇夫妇说是要去看什么小殿下的择师大会，啧啧，这灵蛇一族还真是逆天悖论，什么时候，天下间竟有了徒弟挑选师父的道理？ 众人笑得坦荡，全然不似凡间顾念掩面知礼，黄花梨不愿多听，忙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黄花梨本是凡间英招国判官桌边的一块惊堂木，平日里，最是见不得不合礼法之事，不过，不久前因为国家动荡，才被那条樵夫蛇误带了回来。 惊堂木在虹桥上一跃而下，四下张望着，最后，目光锁定于一袭白衣飞扬的男子，他不似其他几人相聚、言笑晏晏，只独身一人立于喧闹繁华中，格格不入又遗世独立。 突然，喧闹声停下，一青衣女子走上了台子，只见她踩着一双白色镂金长靴，一身墨绿色短衫，衬得肤若凝脂，发髻只一枚淡青色玉簪，简单地梳成了男人发式，整个人英姿飒爽、威风凌凌。 第十九章 红不能配绿 而在其身边，还有一黑衣男子，便是赤燃，他发髻只用一条红带子高高地梳了起来，彼时正一脸严肃地凑来，“听说你不许宫里的人穿红带绿？” 青睐紧了紧袖口，回答得漫不经心：“嗯···” “为什么啊？” “看着眼晕。”青睐没说实话，因为这事，她确实不好解释，总不能说看见乐七和自己穿一样的衣服就烦吧，而且，就算她实话实说，赤燃那个话痨，还不一个接一个地问个不停，最后，终躲不过他一句：“看吧，让你把他留下来。” “那红色招惹你了？”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 赤燃摇头。 “红配绿，赛狗屁！” 这还是上一世知白那个“凡间通”告诉她的，身边站了个红色赤燃她也就忍了，要是全宫都着了红衣，她不就成了万红丛中一点绿？那场面，真不敢想。 赤燃有些恼怒，“歪理···” “小殿下，小殿下，青乐公子他···奴婢实在拦不住。” 是青杏的声音，不过，什么时候多了个青乐公子？青睐猛得回头，迎面便撞上了乐七，他微微颔首，“姐姐。” 乐七今天果然没再穿青色，而是换上了一袭白衣，青睐有些恍神，险些误认成了知白，语气有些气愤，“是你啊乐七。” 乐七颔首，青睐笑了笑向其身后张望，发现是青杏，“怎么了？谁是青乐？” 青杏此时也顾不上疲累，有些吃惊地看着她，像是听到了一个十分奇怪的问题。 青睐亦是疑惑，随即回顾身后的赤燃，只见赤燃向乐七处努了努嘴。 乐七：“小殿下，是乐七不好，擅自改了姓氏。” 靠？ 这都是什么人啊？ 呸，这都是什么蛇啊？ 改了姓氏，改成了她青睐的姓，你也配？青睐握紧了拳头，脸上却还挂着笑，但随即，她整个手被一股清凉包围，她手上蓄积的灵力，瞬间醉倒在“温柔乡”。 青睐疑惑地看着身后走来的知白，只见他甩开腰间的玉骨蝶扇，在身前轻轻摆动着，他眉头微微皱起，“发生了何事？” 知白并没有看青睐，青睐此时也注意到他已经松开了手，而那恍惚的一瞬，好像并没有发生，而旁人，也并无注意。 赤燃见到知白甚是开心，真是不知道这知白是喂了他什么迷药，让他如此死心塌地。 “知先生，知先生，我有个术法不甚理解，能不能···” 知白额前的青筋跳了跳，被青睐敏锐地注意到。 青睐：“是白先生！” 上一世，知白不爱说话，所以她早就习惯帮他回答这些问题了。 赤燃：“？？？” 乐七：“？？？” 青杏：“？？？” 知白回头顾她，蹙眉疑惑，只见青睐瞬间红透了脸，暗骂自己记性好。 知白轻咳两声，“确是如此，我姓白，大殿下，唤我知白便可。” 赤燃满脸疑惑，“为什么啊？” 青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像这种名字的事情，肯定会涉及到隐私，这个赤燃，还真是傻的可爱！ 第二十章 颜面扫地警告 “先知天命，后继家族。”青睐又一次的脱口而出，连自己也被吓到了，她的记性实在是太好，尤其是关于他的一颦一笑，一字一句，像是被刻在了骨子里，亦或是融进了血肉元神中，熟悉到可以脱口而出。 而此时，她只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地缝，不用宽，够她真身钻过就成。 知白迟疑的地看了青睐一眼，疑虑更添了几分。 “反过来，是白知！”赤燃嘿嘿笑着，“原来先生的本名叫白知！” 知白脸黑了几度。 “你才白痴呢，你全家都白痴。”青睐又一次脱口而出，骂了赤燃。 呸！ 骂完之后，青睐意识到他全家还包括自己，自是十分后悔，青睐啊青睐，今天你是把嘴卖给知白了吗？ 赤燃也反应过来，忙跟知白赔了个礼，接着自言自语：“赤燃···那我，叫，燃赤？或者是，红燃？”说完后他颇为满意的点头，转而看向青睐和乐七，“你叫睐青？你叫七乐？” 青睐额间的青筋跳了跳，站到乐七面前瞪着赤燃，“难听死了好不好。” 这样子，像极了在护犊子。 盯着青睐身后的乐七，知白觉得，这男孩真是白净纯洁，言语间又可爱活泼，怪不得青睐喜欢。 紧接着青睐推走了知白和赤燃，“你不是有问题要请教你的白先生吗？快去吧快走吧，一会儿要开始比试了！” 赤燃：“对，你不提醒我都忘了，但是，哎？青睐，你推我做什么···” 待离开几步，知白回顾身后的青睐，她正在和乐七说些什么。 他们两人都是活泼直接的人，这样子站在一起，画面还真是和谐。 不过这小殿下，到底是什么人？竟对自己如此了解。 “知···白先生，我想跟您说···”赤燃扭头时，知白迅速收回目光，假装无事发生。 “知···不，白先生。”赤燃有些疑惑，“不对，青睐是如何得知您的名字？” 知白低头思索了一会儿，也是万分疑惑，“许是，书读的比较多吧。” 其实，他彼时也才两千岁，且并未有过对六界的丰功伟绩，书上根本不会记载他名字的由来，这名字，是他周南山改的，在他心里，心中的大义，远远超于家族的兴衰，所以，即使他后来发现亲族俱死，也没有改变初心。 你尽可以说他冷血自私亦或是心志坚定，或许，他这种人本就不该存于天地之中，所以上一世，才会血尽灵灭。 赤燃皱眉，像是不太明白，“算了算了白先生，我拉你过来，是有事要说。” 知白难得见他一脸严肃，随即收回思绪，等待着他口中的事。 “这局你不要比了，青睐不会让你轻易拔得头筹！” “无妨。” “你怎么不明白呢？虽然我不知道她使了什么坏心思，但她绝不会叫你好过。”赤燃凑到知白耳边，“而且很可能，颜面扫地。” 知白低眉抿唇，颜面扫地？他作为妖界最低等的白蛇一族，被赶去凡间苟且偷生，早已没什么颜面而言了，还要如何颜面扫地？ 他不怕颜面扫地，他只恨，亲族蒙冤，他只怕，碌碌无为。 第二十一章 我挖了个陷阱 另一边，乐七作了个揖，不卑不亢道：“殿下，是乐七逾矩了。” 青睐愣了愣，咬牙道：“罢了，只是叫青乐，我不太顺口，还是继续叫乐七吧。”青睐掩下不耐烦，冲乐七微笑，“你这衣服看的我眼晕，回去换了吧，今后也不要穿白色了。” 乐七低头检查身上的白衣，有些不解。 青睐也不看他，四下寻找金钥。 “姐姐？”乐七眼神深不见底。 “怎么了？”青睐驻足，拧着眉头盯着他，“你···” “姐姐是想说，以后这称呼也不能叫了？”乐七凑来的时候带出一阵暖风，吹动了青睐额前的碎发，“姐姐，你怎么了？” 青睐尴尬一笑，“小七，你听我说，你想叫什么都可以，只是，今天姐姐还有事要忙。” 乐七皱了皱眉，释然一笑，“那···好罢。” 青睐猛地一拍脑袋，“对了，你换完衣服就不用过来了，好好休息，结束之后我给你带好吃的。”青睐拍了拍乐七的手背，转身离开，乐七站在原地，久久未曾离去。 这简直，就是在哄孩子。 半柱香后，青睐和赤燃坐在司学老头身旁，底下是黑压压的应试者，场面宏大，青睐隐隐震惊。司学老头儿站起身来轻咳两声，宣读武试规则：“今，行灵蛇国殿下招师之试，第二场武试，两位殿下随机挑选应试者，讨其一项术法，最后，两位殿下互评，选出各自三甲。” 念规则的时候，台上的青睐双目就没闲下来过，刚才时间紧凑没找到金钥，现在他可要仔细看一看。 眼神扫过一个又一个应试者，突然，目光停驻于一少年身上。找到了！青睐反复打量多遍，确定是金钥，他还是和上一世一样，一张娃娃脸还带着婴儿肥，大眼睛水灵灵的，单纯机灵到了极致，也对，他是鬼，虽比青睐年长，容貌却永远停在了十七八岁的样子。 青睐看她的眼神极尽温柔怜爱，而台下的知白此时也注意到了她炽热的目光，顺着她的眼神找去，发现了一位浑身散着贵气的金衣男孩。 可这男孩似是不认识青睐，全程并未注意到她那感激又炽热的眼神。 像这样的神情，知白还是第一次在青睐脸上看到，他们相识吗？相熟吗？这样的神情，一定是很牢固的交情了，他本以为，她只有凶恶的一面。 规则念完，底下炸了锅。 “这什么破规则啊？” “要是她向咱们讨师门秘术如何？” “就是，我看，这灵蛇国招师是假，偷学是真。” 青睐被这些话召回心绪，即刻站起身来：“若有不满，我绝不强求，请大家即刻退赛离开，其中一切损失，由我青睐、和兄长赤燃负责。” 本来高高挂起的赤燃听到这一句立刻慌了神，有些怨怼地看了青睐一眼。 青睐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直视着知白，眼珠溜溜地转，就差告诉他自己挖了个陷阱。 知白有些无奈地错开眼神，他不知道青睐又在憋着什么坏心思，也不想知道。 第二十二章 选人大战，一触即发 仔细看来，他长相虽与玄东别无二致，但脸部线条更加柔和一些，且喜穿素色衣衫，不像玄东那个小子，穿的金光闪闪，活像个人间的土财主。 怜生被青睐看得有些不自然，轻咳了几声。 青睐回过神，也对，将近一万名试者，为了灵蛇国的安全，自他们进城之时便被封了灵脉，青睐压下眼中的喜悦，“轮到哪位试者，我自会解开。” 怜生作揖，“谢小殿下。” 司学：“请两位殿下比试一场，点到为止，决定选人顺序。” 青睐：“不必，大殿下先选！” 赤燃满脸的不可思议，怎么会让他先选，难道青睐不知道他一定选知白吗？ 知白也随即望向擂台，只一眼，他准确捕捉到了青睐眼中的自信。 赤燃犹犹豫豫，“好···那我···” “不可小殿下，请守规。”司学连忙打断。 在赤燃茫然之际，青睐一掌出击，攀着赤燃的手臂顺势而上，准确握住了他的右肩，指节抵在了他脖颈之上，“承让了，兄长。” 赤燃这才反应过来，“你耍诈！” “谢兄长手下留情。”青睐说得真挚，眉眼间尽是狡黠。 “请小殿下先选人！” 罢了，赤燃忿忿地退后一步。 青睐感激一笑，一笑百媚，一笑倾城，一笑，颠倒众生。 底下的异性纷纷惊呼起来：“小殿下好美啊！” 女蛇：“有什么的？完全是大殿下相让，她才侥幸取胜。” 青睐收回笑容，严肃喊道：“知白！” 眼神决绝，语气冰冷。 知白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像是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他默默走到青睐身边。但大多观望者却是对这个被第一个点中的人，充满了好奇。 “是谁啊？是谁啊？” “模样可真是标志，我看着和刚才小殿下身边的人是一个路子的。” “什么啊？明明是有过之无不及！” 他们说的那个人，是乐七。 知白眉尖轻蹙，从前，比这更难听的话他都未皱一皱眉。 赤燃咬了咬牙，随手往台下一指，那人顺从地站在了赤燃身后。 青睐：“鬼王，金钥。” 青睐叫他名字的时候，语气极尽温柔可人，金钥有些兴奋地站到了青睐身后。 台下众人诧异，“小殿下何时如此温柔，看来，的确很是中意这位鬼王。” 自忘川河身后便是无间地狱，那里有四大鬼王，分别是阿修罗王、天煞明王、金钥尸王和玄阴鬼王，而这位新上任的金钥尸王，比其余三位皆小了一个辈分。 青睐：“怜生太子。” 怜生微微颔首，走了过去。 后来，青睐和赤燃都懒恹恹的，一万名应试者，到最后，两人皆是随手一指。 已经被选过的人也是耷拉着脑袋昏昏欲睡，唯独知白站得笔直，堪比一株松柏玉竹。 他这个人，都不知道累的吗？并且现在没有灵力，该是更加疲乏才对，青睐闻着知白身上的松柏香，淡淡的，是与旁人都不同的，让人安心的气味。 第二十三章 初见两位好友 青睐用手指随意点人，目光却看着赤燃，“你这方法挺好的，我都选累了。” 赤燃懒懒的点了点头，“我的手早就抬不动了。” “还有多少人啊？” “你自己看。” “我懒得扭头···” 司学老头，“咳咳，可以比试了。” 青睐似是没听到，还在机械地指人，半晌后反应过来，她惊讶地看了司学一眼，再看向应试者那片区域，早已空无一人。 终于结束了！ 应试者一排而立，青睐睁了睁眼，大喊一声：“开工！”然后晃晃悠悠地路过知白，站到了金钥面前，这熟悉的高度使她心里充满了温暖，“弟弟。” “弟弟？”金钥有些疑惑。 青睐并不知道自己对于金钥是个什么感情，她只觉得，上一世金钥为她做得多，她这一世，便要极力对他好。 青睐脸上藏住笑意，“你应该没我大吧？” 金钥轻咳两声，他是凡人，去世那年，刚满十六。 “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金钥无奈一笑，“姐姐要什么？” “就讨一朵彼岸花。” 金钥摊开洁白的手掌，青睐配合的覆了上去。 青睐又补了一句，“要红的。” “好。” 双手轻触，青睐只感到一阵寒冷，不愧是鬼王，就连她这种冷血妖精都险些受不住。 感觉到一丝气韵留滞血脉，青睐有些诧异，她其实，只是要一朵花，她没想到初次相见，金钥便会赠予自己上一世可传信、可攻击、可自由出入无间地狱的彼岸花。 可确确实实，金钥就是给了她那朵。 “不是···” 金钥笑得单纯，“我以为是呢。” 青睐叹了口气，放下泛着红光的手腕，表情很是复杂：“多谢。” “不谢，姐姐。” 下一个，是人间修行的太子殿下怜生，也是青睐上一世为数不多的好友。 怜生微笑地看着青睐，他依旧那么温和谦逊。 “小殿下，请说。” 青睐皱着眉头思索着，眼珠左转右转，最后落在了怜生腰间的那枚百家衣做的荷包上，削葱根的指尖轻轻一点。 “我要它。” 一旁看热闹的灵蛇们纷纷唏嘘起来，“看吧看吧，果真是个美男子呢。” “你们不知道，在人间，这荷包，可是定情信物。” “这样啊，看来小殿下还是一点儿没变！” “怎么是他？”挤到前排的惊堂木刚好看到这一幕，气愤的踩了一脚地面，掀起了半寸尘土。 其实，青睐没想那么多，她只是觉得，怜生上一世为了国家百姓放弃飞升，最后，落得个深陷无间的下场，着实可惜，而这百家衣的荷包，似乎是他一辈子的枷锁。 这一点，到是和知白很像，一想到他，青睐不自觉看了过去，但知白此时正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 春花秋月与他无关，岁月静好也不进他眼。 还真是一点儿没变。 怜生愣了愣，有些犹豫。 青睐看他的样子，实在狠不下心，“不如让我看看？” 怜生拿不准这位小殿下的品性，向别人讨的术法都如此简单，为什么到了自己这儿，偏就选中了他最为看重的荷包？ 但看她清澈的眼神，确也不像故意为之。 第二十四章 这是灵药啊！ 怜生解下荷包，青睐接过，诧异道：“多谢。” 青睐捏着那枚荷包，眼睛却盯着怜生，却没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半晌后，青睐悠悠开口道：“还给你。” “既然中意，便拿去吧。”怜生被青睐看得不太自在，“这百家衣有明示警醒之用，希望助小殿下仕途坦荡。” 送她了？这么简单？ “那谢谢了。” 青睐将荷包别在腰间，“不过，我还有个问题，怜生，在你心中，何事为首，何为末？” “百姓为首，怜生为末。” 青睐叹了口气。 怜生：“有何不妥？” 青睐摇了摇头，“我早知道你会如此说。”就算你舍生取义，你又怎么知道，你死后，世事会如你期盼那样，而你的选择，却永远伤害了最亲近的人。 她的声音柔柔的但掷地有声，放佛每一个音节，都敲在了怜生心尖上。 知白的余光扫了他二人，又赶忙错开，被这一幕灼得体无完肤。 观望席又是一阵唏嘘，“看来这人间太子是回不去了。” 女蛇们：“就是就是，留在我们灵蛇国吧。” 男蛇们：“这小殿下，怎么这样轻浮，竟直接向男子讨要荷包？” 几句话、几个动作，台下风评竟全然颠倒了来。 青睐一笑置之。 只有一处不和谐的音符，“月海国太子，我英招惊堂木跟你没完。” 没错，就是那块惊堂木。 再下一个，青睐鞠躬，“魔界司学大人，久仰久仰，今日，我便讨一本避魔心法。” 青睐掩下笑意，难道当司学的，都是这般花白胡须的老头儿？ 魔界司学愣了愣，“小殿下，手。” 青睐脸上带着无害笑意，顺从地摊开了手。 那老头儿在她掌心写写画画，别说，他手指还蛮好看的，洁白修长，一看就是读书人的手。但老头儿停下后，青睐神色有些复杂，她握紧手掌，“我会好好记住的，谢谢先生。” “好。”先生的眼眸深不见底。 下一位，青睐作了个揖，“茶花精灵，我想讨一味花疗方子。” “问小殿下，要疗什么？” 青睐思考了一会儿，“补血补气的吧。” 她自己实在是没什么毛病，但看到知白那一张煞白的脸，就算他是条白蛇，也不用这么苍白吧？ 茶花精灵略作思考，“好···那小殿下记好了，就用人参···” “等一下。”说着青睐小跑过去，拉来了队首的知白，“知白你记性好，帮我记个方子。”青睐转而看向茶花精灵，“可以吗？” 茶花精灵微微蹙眉，但还是点了点头，“人参、沙棘、百合、饴糖、蜂蜜、桑葚···” 待她说完，青睐期待地看向知白，“记下了吗？” 知白虽然脑中犯疑，心中无措，但依旧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要记在心里，永远都不能忘！”青睐嘱咐道。 “好。” 听他答应，青睐才稍稍放了心，“行了，下一个。” 语毕，青睐转身离开，知白也回到了队首。 第二十五章 亡心 “这小殿下怎的对这位白衣公子如此苛刻？” “我看他这次是悬了，小殿下故意绕过他，还让他记这不着边际的方子，一看就在给下马威。” “对，这小殿下都有刚才那位人间公子了，自然是不会再挑一位相像的。” 其实知白已经不抱有什么期望了，“尽人事，听天命”即可。 接着，青睐又跟别人一讨了些他们各家的典范却又不是秘不外传之术。 一些女蛇议论道：“都说这小殿下不学无术，品行不端，但今日见她清楚认得每位应试者，看来传闻也不尽然。” “对啊，而且，她讨的这些术法，都是最简单低级的，根本不触及到各家机密。” “如此学识，说不定，今后还要继承这蛇君之位呢。” 男蛇：“不不不，依我看，蛇君之位还是大殿下更合适。” 女蛇：“迂腐。” 青睐不知道台下变动，只是觉得松了口气，还好，上辈子被知白逼得认清了他们的画像及各家的术法，现下才不至于出丑。 考核完毕，青睐磨磨蹭蹭地走到知白面前，故作轻松道：“方才茶花精灵的方子还记得吗？” 知白笔挺地站在她面前，一双秋水明眸未掀起波澜，疏离到让人望而却步。他点了点头，从袖口取出一方纸张，上面行云流水的是那则方子。 青睐摆了摆手，“你自己留着看吧。” “何意？” 青睐张了张嘴，却解释不出一个字，难道说，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这则方子其实是为知白问的。 “无妨。”知白收回方子，“不知小殿下，要什么？” 要什么？ 我要的东西，你给得起吗？ 其实也给得起，无非就是离她、离她的亲人远远的，再不要出现。 青睐目光冷峻，“今生前世，可有让你后悔的事？” 知白愣了愣，像是一把利刃捅进了心口，竟真有一种，做过什么后悔之事之感。 他仔细回想，摇了摇头，认真道：“须夷数载，前所未有，从今而后，庶几无悔。” 庶几无悔。 好一个庶几无悔。 前一世，你也是如此说。 青睐深吸一口气，也许，今日过后，便不必相见了。 她收回思绪，抿着双唇似是在下什么决心，最后踮起脚尖，凑近知白耳边，小声道：“青睐冒昧，向先生讨——亡心术。” 知白耳垂感受到了青睐呼出的温气，但很快，知白反应过来，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她。 青睐记得上一世在九重天之时，璇玑天天来找她的麻烦，她都鲜少理会，直到有一次，不请自来的璇玑又说：“司律神君答应教我亡心术了！” 这是什么术法？ 许是看出了青睐的疑惑，璇玑颇得意，“亡心术，也称忘术，是白蛇一族秘不外传的秘术。” “哦。”青睐继续擦桌子，璇玑看她没反应，凑上前继续说道：“你每天就做这些洒扫的工作，你是他徒弟又如何，他还是要将这术法传授给我！”说完还抢走了青睐手中的抹布。 第二十六章 大型双标现场 “那术法是做什么的？用时可有禁忌，如果是秘术，是否要求修炼之人须向灵蛇一般的身体机能？”青睐一本正经地问道，璇玑愣了愣，小脸憋得通红也答不出一字一句，最后只得拂袖离去，“算你狠青睐，不过你放心，我定会求得师父传授于我。” “先不说水镜神君有没有收你为徒，就算有一天你成了他的弟子，在人前，也要尊称一声司律神官，便是人后，你叫得了一声师父，也还要叫我一声师姐。”青睐顿了顿，“璇玑公主，尊师重长，没有人教过你吗？” 璇玑嘴角抽了抽，冷哼一声，“好，好，我会记得你的话！” 其实，青睐后来打听到，这法术也并非有更天换日之效，只是白蛇一族素来重情，这亡心术，是叫他们忘却一段记忆的法术。 她实在不知，这种术法有什么好隐藏的呢，大家都学一学，说不定，就相当于多一次重生的机会。 “读时吧，这位白公子，似是很不情愿。”青睐跟青杏使了个眼色，青杏立刻明了。 知白通晓天下术法，如果说青睐所讨皆是不触及核心的，那这亡心，便是核心中的核心、秘术中的秘术。 “不必。”知白面对青睐，“我授。” 青睐瞪大双眼，不敢相信。 上一世，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你总是语重心长地搪塞：“待你长大，我必传授于你。” 一年又一年，你连搪塞的理由都不换，像是青睐永远都长不大。 青睐后来也有过偷学的想法，但知白当真是滴水不漏，便是青睐日夜守在他身边，都没有偷学到一星半点。 知白弯下腰，薄唇凑至青睐耳边，“记好了，我只说一遍。” 青睐机械地点了点头，此时，她完全忘记了要将知白淘汰的目的。 “弃我去者，昨日不留；乱我心者，今日不再；扰我魄者，去日无多；谓我神者，此生决绝。” “亡心一笔，永世不遇，情爱两宽，恩怨无缠。” 她只觉得知白呼出的热气，在撩拨她的发梢，轻挑她的心弦。 “切记，亡心之术，一生一世只一次。” 青睐听得出神，“为什么教我？” 这话问得稀奇，不是你青睐殿下讨的吗？ “你向我讨的。” “那为什么之前我求了那么多次，你都没有···”青睐语塞。 之前？相求？多次？ 青睐意识到自己失态，忙错开目光。 台下议论纷纷：“怎么了这是？” “这什么情况啊？” “我赌知白，你们看小殿下这表情。” “明明是怜生太子，你难道没看到小殿下对他语气多么温柔？再说，腰间还挂着人家的荷包呢！” 知白半垂双睫，扫了一眼青睐腰间的荷包。 “我看是金钥才对，小殿下第一个就问了他，还要了个那么简单的彼岸花，明显的偏袒。” “不可能不可能，小殿下说了金钥是弟弟。” “哐——” 钟锣响，考试毕。 青睐这才缓过神，知白竟然，把亡心传给她了？这么简单？这么容易？ 难道，真的是有求于她？他就这么渴望留下来吗？ 第二十七章 名不副实 刚结束，司学老头儿悠悠开口道：“请两位殿下评级。” 赤燃：“我我我！” 司学老头抬手，示意他讲话。 赤燃：“第一名：知白。” 没什么悬念。 知白亦是一脸平静。 赤燃：“第二名，茶花精灵。” 也可以吧。 “第三名···” 皆是无名之辈，算了，他想怎么评就怎么评吧。 赤燃：“四千九百九十九名：怜生。” 青睐：“？？？” 明显的假公济私，青睐随手捡起一颗石子，蓄足了灵力投掷赤燃七寸之处，疼得他叫出了声，“谁？谁敢偷袭本殿下？” 旁的人默不作声，也对，他们都被封了灵力，赤燃躲到知白身后，继续道：“第五千名：金钥。” ？？？ 太过分吧了？ 青睐愤怒地再次掷石，却被知白徒手接住，二人对视几秒，青睐满目愤怒，知白瞳孔轻颤。 “我有疑。”青睐举手，“不知大殿下标准如何？末尾二人，我觉得，名不副实。” 司学老头忙递眼色，示意青睐顾全大局。 但青睐继续逼近，“金钥和怜生位置不该如此，敢问大殿下的标准。” 赤燃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原因很简单，这两个人与小殿下有私交，我认为，你出题便存偏颇，彼岸花如此简单的术法，自然是这名次。” 金钥倒是笑得单纯，一脸的无所谓。 “彼岸花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法术，但金钥给我的，是与他血脉相连的那朵，从今以后，他便与我互感相知，你说，这重不重要？” 知白听到此话，脸色稍稍变了变。 众人听到这话，也都纷纷唏嘘起来。 “那···那个破麻袋又是什么？”赤燃指向青睐腰间。 青睐侧身，“这是怜生太子的万民袋，是用百家衣所做，在月海国境内，拥有它，就等同拥有万民爱戴。” 赤燃继续嚷道，却没了刚才的掷地有声，“那···这又不是什么术法？况且，这里又不是月海国···” 赤燃还没说完，知白拉住了他，语气极其严肃，“请大殿下，将这第一之位评予怜生太子，第二之位，评于金钥殿下。” 听到这话，青睐心头一震。 赤燃：“那你呢先生？” 知白摇了摇头：“白某自知···比不上这二位。” 司学老头忙打圆场，“好，此轮武试第一名便是怜生太子，第二名是金钥鬼王，第三名是知白···” 青睐：“等一下！” “姑奶奶，你又怎么了？”赤燃一脸嫌弃。 青睐深吸一口气，低声道：“第一名是知白，那个法术，他不会传给别人的。” “你说什么？”赤燃大喊。 青睐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我说，第一名是知白！” 知白看着她，不可思议。 “你应得的，我知道，你不会轻易传给别人。”青睐跟知白解释。 瞠目结舌，反转得太厉害，金钥和怜生也纷纷好奇这位小殿下的心思。 司学老头儿似是想到了什么，“那敢问小殿下，向知白先生所求何术？” 第二十八章 抱起了大腿 此时，台下纷纷反应过来，“对啊，咱们都不知道小殿下讨的什么，这怎么评级嘛。” 青睐之所以那时小声询问，便是不愿让人知道。上一世，青睐每每提及亡心，知白眼神总是透露着悲伤。 知白也倒是坦荡地上前一步，看口型，就要说出“亡心”二字。 “是他蛇毒的解药！”青睐抢先一步答道。 知白愣在原地，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坦荡，怎么了？这个回答，比本来的亡心还要严重吗？ 但看知白的表情，好像确实挺严重的。 青睐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解释道：“你们也知道，每条蛇有自己的蛇毒，而解药即是身上的胆汁或鲜血，他融给了我，以后我青睐，便是能解他蛇毒的唯一一人。” 赤燃被惊得目瞪口呆，“什么···你竟竟竟···要了这个，你还是不是人啊？” “我何时说过是人了，我是蛇，还有，你把舌头捋直了再说话。” 众人侧目，齐齐看向知白，只见他微微颔首，台下随即惊呼起来。 要知道，蛇毒是一条蛇的护身法宝，如果说，解药融给了别人，那必是融血融汁，这该是多么信任的情分？这可只存在于古时候成亲时的礼节，而现在，许多灵蛇为了自我保护，成亲时也会心照不宣地省去这礼节。 司学老头儿：“好，那便是，知白、怜生太子、金钥殿下···” 青睐趁着老头儿宣布，揪了揪知白的袖口，“对不住啊，给你挺麻烦了。” 知白回顾她，“你其实，不妨说是亡心。” “不行不行。”青睐连忙摆手，“你不是不喜欢别人知提亡心吗？” 知白皱眉，“我有吗？” 尴尬，十足十的尴尬，青睐苦笑道：“现在说无所谓，以后···算了，反正你不会喜欢的。” 司学老头儿：“小殿下，请评级。” 无人响应。 老头儿四下寻找，看到了知白身后的小殿下，他清了清嗓子，“小殿下，请评级。” 青睐一惊，收回思绪娓娓道来：“我的标准有三个，精准、难易、态度。精准是判断你们对于术法的掌握程度，难易是向你们讨要的术法难度，态度是你们传授时是否心有不甘。” 知白眼神惊讶，她竟如此逻辑清晰，真是极力做到了公平公正。只是，对自己，为何就？ 青睐指向一人，“金环灵蛇，大殿下刚向你讨要的是你族秘术‘南明离火’，虽是秘不外传，但此火只适用于治病疗伤，你族中向来鲜少修炼，难度算是极大的，你又修的精准，传授时，也并无不满。”说着。青睐向金环灵蛇举了个躬，“这第一，非你莫属。” “谢小殿下。”他的语气，傲慢十分。 这金环灵蛇算是青情那一辈，因着青睐上一世未开窍之前对他好斗的性格多有不满，几次争吵后他便隐居了起来，可他确是个实实在在的有能力且有脾气之人，于是，就在灵蛇国被灭那天，父亲三请六聘他都未曾出现，若得他相助，上一世灵蛇国的命运，说不定尚有转圜。 一想到这里，青睐心中皆是悔恨，“若得先生相助，我灵蛇一族必会经久不息、长盛不衰。” 第二十九章 这灵力不听话啊 听此番话，金环灵蛇也觉得之前二人的误会也只是针对于国事国策，至于国王，他向着女儿一些，也是无可厚非，只不过，自己竟然如此可笑，同小辈计较了这许久。 “谢小殿下。” 这一次，语气间没了傲慢，诚心诚意。 青睐微微一笑，“这第二，是···” 知白赞许地看向青睐，这不过一千岁年纪的青蛇，不仅对各家术法了解得清楚，做判断时亦是有理有据，她现在指点众生的样子，真是自信、骄傲。 赛程结束，知白以双料第一稳稳坐上了榜首，接着便是金钥和怜生，可青睐实在不关心这些，她现在只想喊金钥和怜生去吃烤鸡，谁知刚一动身，就被人抓住了手肘。 知白：“我有话问。” “什么话？”青睐皱了皱眉，抚下知白的手，触碰的瞬间，一阵冷意袭来。 “很短，不会耽搁你的事。” “你说。”青睐四下寻找，显得心不在焉。 “为何要为我说话？” 青睐回答得漫不经心，“实至名归。” 知白盯着青睐的双眸，掘地三尺，也是要问个究竟，“何意？” “你实至名归而已。” 怎么？她青睐的表述能力已经差到如此了吗？ 知白抿了抿没有血色的薄唇，“你当真这如此想？” 他的声音沙沙地，有气无力。 “自然，别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公平公正。”终于，青睐看到了一抹金色身影，语气有些庆幸，“我有事，下次再说。” 说完青睐大步离开，却在转身之际，身后知白倒了下去。 就这样，青睐怔怔的盯着金钥的背影消失在人海中，她听不到周围嘈杂的声音，半晌，她迅速转身，知白已倒在地上、脸色苍白。 这是怎么了？ 青睐立刻去探知白的鼻息，所幸，虽然气若游丝，但还是有的，接着她掀开知白的袖口，看着那无暇如凝脂的皮肤，又联想到上一世的血痂。 像是中了内伤。 谁伤了他，不对，整场比试，所有人都被封了灵力。 难道是，她青睐？要不说青睐是天之骄女的灵蛇小殿下呢，她一出生就拥有别人几万年才能练就的灵力，她笑一笑，就会有虹桥灵鸟铺路，她流一滴泪，方圆几里便寸草不生，但就是，这灵力并不能完全受控于她，时大时小、时有时无。 她无意瞥到知白掌心的青色的伤痕，原来，竟真是自己，是刚才他拦下的石子。 赤燃：“白先生？先生怎么了？青睐，你把先生怎么了？” 声音越来越大，青睐不耐烦地施了个术，带着知白消失于人群中。 圣泉。 青睐伸出双手在他胸口探了探，忙又缩了回来。 青睐，你怎么又在救他了？ 她的手颤抖不停，却突然用力举起，她要一掌劈在知白胸口，她要他死。 知白此时皱了皱眉，看这样子，马上就会睁开双眼。 青睐一掌劈下，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灵力，只拳脚功夫的力度震得知白咳嗽了几声。 第三十章 有什么没看过的 怎么？灵力又没有了？ 太尴尬了，这要怎么解释？ “你···”知白此时也睁开了眼，看到是青睐，反倒没什么惊讶。 青睐咬了咬牙，紧闭双眼解开了知白的外衣。 “你···你干什么？干什么？” 青睐利落地解开了知白的腰带，像是解过几万次一样熟练。 “你别说话，我刚才用掌力震出了你肺内淤血，现在把你外衣脱掉，圣泉水有疗伤的功效，你进去泡一会儿，就会没事的。” “疗伤？” “你拦了我的暗器，被内力伤着了！”青睐警告，“救别人之前，能不能先顾一下自己，量力而行。” 猛得，知白握住了青睐的手腕，青睐有些心虚。 知白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我自己来。” 看他那慢吞吞的样子，青睐又一次制止了他，开始帮他宽衣解带，“你个大男人这么矫情做什么？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等您老人家更完衣，都什么时候了？” 知白无奈，只能任她摆弄，看着圣泉里冒着的仙气，心不在焉道：“你不觉得，有些不妥吗？” “不妥？”青睐并没觉得，她之所以犹豫，也是因为不想救一个仇人，除此之外，便再无不妥之处。 知白叹了口气，手指一点，自己就没入了池中。 青睐顿时被羞得面红耳赤，自己刚才一件一件脱，竟然都忘记了可以用法术这件事。 那这样看来，确实不妥，不妥。 知白阖上双目，“你走罢。” “你都这样了，我还走什么走。” 知白回头顾她，一双清澈的黑眸像是被糊上了一层薄雾，他看不透，看不透这个盯着自己后背看个不停的小丫头，尽管自己年长她一千岁，尽管自己吃的盐比她吃的米还多。 而青睐却是回想着他上一世身上布满的伤痕，眼底越来越深。 两人四目相对，知白看赶忙错开，小声说了句，“不知羞。” 青睐：“你说什么？” 知白闭上双眼，呼吸加快了几分，“你不觉得这样聊天有些不妥吗？” 不妥？又是哪里不妥？这知白今日怎么这样奇怪？ “我觉得没什么不妥的。”青睐扬了扬眉，“怎么说，也不能留你一个人啊！” “你···”知白压下眼中怒气，“我无碍，你不必留下。” “真的？”说着青睐扒着知白的肩膀，“那让我检查检查。” 知白被她挑拨的浑身滚烫，他盯着面前的女孩，这感觉，似曾相识。 “青睐，你···” “好！”青睐拍了拍手，“还真是没事儿了，那你自己在这泡着吧，有什么不舒服就大叫，这周围都是有侍女的。” 知白愣了愣，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知道了，你快些走罢。” 话音刚落，知白又转了回去，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除了身上有点热，而这热，多半也是泉水的功效。知白这样安慰着自己，告诫自己：凝神、净气。 青睐撇了撇嘴，嘴里小声嘟囔着，“有什么没看过的？” 第三十一章 第三场：品性。 清晨，空气中混杂着泥土的芬芳，碧草上露水欲滴，应试者们哈欠连连，随着司学老头儿来到了心林。 “什么地儿啊？雾这么大？” “我看不像是雾，味道怪怪的。” 知白：“是瘴气。” 话音刚落，众人如临大敌般退后了几步，纷纷打量起知白，知白面对着众人目光，一脸平静。 伴于金钥身侧说说笑笑的青睐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斜睨着知白，将一切尽收眼底，不愧是司正神君，才区区两千年的修为，被封了灵脉，还能如此准确分辨出雾气和瘴气。 “姐姐？”金钥伸手在青睐面前晃了晃，咧着嘴唇冲青睐微笑。 “我只是曾栖身于周南山。”知白的眼神穿越人海，落在了那一袭绿衣女子身上，只是她此刻，正在冲另一人微笑。 这画面，还真是，他在闹，她在笑。 众人纷纷回神，对，周南山最是三界瘴气沉重之处。 要说这周南山可是个尸横遍野、无人问津之地。 那知白是个什么人？ 众人侧目打量。 “那我们都被封了灵脉，若是中毒该当如何？” 青睐嘴角轻轻勾起，站到了队首，掌心顿时多出一个白色瓷瓶，“不必慌，我这里有一瓶丹药，可保你们两个时辰无虞。” 众人纷纷议论。 “什么药啊？” “怎么才两个时辰？” “我看有诈，这次灵蛇国择师，我们怎么说也算得上三界有头有脸的人，一来便被封了灵脉，还借机窃取各家秘术，如今，看是时机已到，要将我们一举歼灭在这瘴气之地了。” “也可能是以我们为饵，有颠覆三界之意。” 青睐翻了个白眼。 “别自以为是了，就凭你们，也配当得六界有头有脸？是不是对自己的身份有什么误解啊？” 这话是青睐小声嘟囔的，能听到的，也只有身边金钥一人，他眼底瞬间流出一抹苦涩，但青睐并未察觉。 见众人犹疑不决，青睐转向金钥，她觉得，金钥肯定是第一个服药的。 青睐和金钥四目相对之时，手中一空，瓷瓶被人拿走，青睐的眼神，渐渐变得茫然。 再回首，身后的知白已经咽下了丹药。 “小殿下，请问白某可以入林了吗？”知白的语气冷静又疏离。 青睐将瓷瓶递给赤燃，赶忙追了过去。 赤燃：“白先生果然与众不同。” 金钥眼底一片澄澈，“是啊。” 青睐追上后一把拽住了知白的手臂，知白驻足，脸色却十分难看。 糟了，忘记他的伤了。 青睐赶忙松手，“还没好吗？”随后摸索着浑身上下，“奇怪。” 昨天就担心他好不利索，这药可是青睐连夜去炼丹房炼的，为这，还欠了司药君好大的人情，丢了可怎么好？ “你找何物？” “药···”青睐抬头看了知白一眼，话锋一转，“没什么。” 知白注视她良久，说了句：“我无碍。” 这眼底的乌青，原来，是炼了一夜丹药吗？就连她眼角的那枚青痣，都被映得暗淡无光。 第三十二章 无欲无求无惧 知白上下打量了一遍青睐，最后将目光落在请在手腕处。 知白：“袖口。” 青睐愣了愣，随即恍然大悟，果真从袖口摸出了一瓶青色药瓶，她终于松了口气，像是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宝贝。 刚才还是一脸阴霾，转瞬便能笑颜如花，还真是个孩子。 见知白出神，青睐立即将药丸塞进他嘴巴，随后一指杵在他喉下三寸，如她所愿，知白咽了下去。 “还你的烧鸡钱而已。”看他那要吃人的眼神，青睐皱了皱鼻子，“我刚才说的话，除了你。” “什么话？” “你是六界有头有脸的人物。”青睐前思后想，觉得一定是这句话得罪了他。 但，知白的确是有头有脸。 “何意？” “是好话，你以后，定会有一番作为，和他们都不同。” 知白凝视她良久，“他们？” 是金钥、怜生？亦或是说她自己？ 青睐垂了垂眸，他倒是希望，金钥此生平平淡淡便好，只要，自己可以阻止这一切发生，就可以不将他牵扯进这旋涡之中。 无妨功成名就、无妨名列三界，无妨，舍生取义。 “他们和你，并不同。”青睐摆了摆手，“多说无益。”她站在林口，回头，俯视众人，“没人逼你们，要退出，现在就可以走，要入林，现在，就可以服药。” 众人面面相觑，却还是无一人离开，果然，这推荐仙位的彩头，还真是让人垂涎三尺。 见知白转身就要入林，青睐连忙拉住了他的手。 “诸位试者，这是我蛇国的心林，你们一进去，里面的瘴气便化作你们心魔的幻境，到时，无论你是怕五毒，还是在乎妻子，就算是你最痛苦的经历，也会显示地一清二楚。” 众人唏嘘。 “是在考验什么？” “那岂不是我们都被她看透了？” 青睐举起药瓶，“欲入心林，死生不负。” “这是签了生死状啊！”众人挣扎了一会儿，陆续取药入林，短短半柱香时间，所有人都入了林。 “你告诉我，最怕什么？”青睐的语气漫不经心。 “无惧。”知白看向一边。 “那最在乎什么？” “无求。” “那总有最想要的东西吧？”青睐语气加快。 是公正吗？是仙位吗？还是···与璇玑举案齐眉？ 知白顿了顿，“无欲。” 再往深处走的时候，青睐被赤燃一把抓住，“你干什么？” “进去看看。” “外面不能看吗？” “那不一样！”她才不相信世间真有无欲无求无惧之人，她要知道，知白最害怕什么，今后好用来恐吓他；青睐还想知道，知白最在乎什么，以后可用其要挟；青睐很好奇，知白最痛之处，以后，可以用来伤害他。 “入心林着，极易被心魔所控，你还是不要去了。” “好。”刚答应赤燃，青睐就趁他放松，一溜烟进了林，气得赤燃跳脚。 司学老头儿抚了抚花白的胡须，一脸平静道：“走吧，咱们也一同进去。” 第三十三章 往事 心林。 入林处便有几个应试者，他们姿态各异，有举着神武的，有抱着大树的，但均是紧闭双眼，两耳不闻。 赤燃和老头儿穿过周围的应试者，赤燃没见过这架势，死死拽着司学老头。 这林子从没有花鸟鱼虫生存，除了这高高的柏树，一片死寂。 “慌什么？”老头儿一脸淡定。 忽然，赤燃被一个莫名其妙的东西绊倒，失声尖叫起来，“我不走了不走了。” “嘘。” 赤燃抽噎着，犹疑地眯开了双眼，顺着老头的目光望去，才发现是青睐，她此时已倒在丛林中，不省人事，赤燃顾不上其他，抱起青睐就跑，“可算找到你了，快跟我出去。” “放手。”老头一个闪现出现在赤燃面前，“她已入幻境，万不可离开。” 赤燃张大了嘴，“怎么会？” 老头手指了指赤燃身后，果然，青睐身后就是知白。 幻境。 金碧辉煌、廊腰缦回，檐牙高啄下，牌匾上写着两个大字“白府”，这难道，就是八百年前知白居住的地方，看这个地势，好像就是灵蛇国东南角的那处荒地，当初一场大火，从此这块地便寸草不生，如今哀怨聚集，更是无法居住，还真是物是人非。高阶下，站着是只有一千二百岁的知白，他身形比现今更低更瘦一些，脸部轮廓尚能看得出如今的样子，却是堆满了稚气，身着一袭黑衣，立于尸身遍野之中，面前是满目疮痍。 没记错的话，这是白蛇一族被屠杀那天。 顷刻间，雷电四起、倾盆大雨浇在知白头上，小知白回过神来，跪在地上，疯狂地在尸身遍野中寻找着什么。 他的指尖、脸颊、衣袖，都被染上了血红，他都没有停下的意思，直到，他好像抓住了什么，随即开始疯狂拨开周围的尸体。 一层层的尸身下，是带着银色手环的一节手臂。 小知白眼含热泪，手上也颤抖了起来。 “姑姑！” 终于，那女子的样貌呈现出来，是一张，举世无双的脸。 知白将她抱在怀里，大哭到：“姑姑，这···究竟发生了何事？” 想他白蛇一族，自从出了个妖后，便是这灵蛇国的贵族豪门，如今在这自家宫殿之外，竟遭人屠戮全族，是谁如此大胆？是谁，如此丧心病狂！ 那女子摇了摇头，“快走，是妖王。” 知白止住哭泣，茫然环视周围的尸身遍野。 寂静，只剩下还夹杂着血腥味的呼吸声。 他手中的蝶骨玉扇瞬间化为一把匕首，瞬间插向胸膛。 “不要——” 这是青睐喊的，不知为何，她被拉进了知白的幻境之中，但知白看不到她，她也什么都不能做。 谁知，姑姑用后背挡住了匕首，顿时，一口鲜血喷出。 “姑姑，你这是做什么？”小知白带着哭腔，立刻运功为姑姑疗伤。 “唔···”姑姑嘴角血流不止，她握了握知白的手，“知儿，你欠我们白蛇一族数万条命，就···就想这样一死了之吗？”她激动地咳出了血，“你也···太让姑姑失望了···” “姑姑，你别说了，别再说了。”知白复又输送灵力。 “你记着，白知已经死了。”姑姑看向一旁的尸体，模样轮廓，都像极了知白，原来，她早已找好了替身，“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活下去，仇恨勿蒙心，怨恨勿扰志···” 语罢，姑姑轻轻阖上了双目，在知白怀中，身躯四散。 “姑姑！”知白看着姑姑的身躯消失在自己怀中，眼神突然毫无光彩。 “师父···”青睐站在知白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此时知白也回头顾她，青睐心中一喜，但马上，知白又消失不见，青睐身躯一颤，手停在了半空。 第三十四章 公子，这条青蛇成色极好 西湖。 无风无浪，湖面安静得像面铜镜，知白一袭黑衣立于断桥之上，眼中布满了血丝，人是极憔悴的，几天前，他一个人，带着为数不多幸存的白蛇迁至人间周南山，没用灵力，安葬了七千多条白蛇。 姑姑说，他欠白蛇一族的，所以要好好活下去。 但也是因为他，才会导致白蛇一族惨遭灭门。 始作俑者，无颜苟活。 而这西湖，素来有镇压妖魔之效，知白觉得，自己跳下去，锁在湖底，总不算是轻生。 “公子公子，买蛇吗？刚从湖里捉的。” 知白回头，看着竹篓中的奄奄一息的小青蛇，那是条还没成年的幼蛇。 小贩见他毫无反应，便添油加醋道，“这蛇成色好的很，蛇胆蛇皮均可入药，公子若是不要，那些医馆可是要抢破头的。” 知白眉尖紧蹙，眼色凌厉使人不敢冒犯，究竟是为什么？他都已经避之如洪水猛兽，他都已经自诩为无名无姓，他都已经，活得小心翼翼，为什么他们还是不肯放过自己？为什么自己一族都被尽数屠戮？为什么连这么一条幼蛇也不肯放过？ “不买就不买嘛，瞪我做什么？” 见他要走，知白手中凭空多出了一锭碎银，将竹篓夺了去。 那条青蛇睁开了眼。 知白？ 这里是？ 西湖？ 那他在湖边做什么？ 这声音，就是青睐，原来，她就是那条青幼蛇。 她赶忙爬出竹篓，绕到了知白指尖，她要看看，他的伤势如何了。 “你醒了？” 青睐想问他的伤如何了，但开口便说，“是你救了我？” 奇怪，这并不是她想说的。 知白眉尖轻蹙，“你是妖？” 她差点忘了，是知白救了自己，“日头毒，我便来这西湖乘凉，一时大意，竟被凡人捉了去。” “你不该来人间，更不该来这有镇妖之能的西湖。” 对啊，青睐你有病吗？平白无奇的来这西湖做什么？ “我是跟爹爹来的，他去做事了。”说着，青睐笑出了声，“原来这西湖有镇压妖灵之能，怪不得。” 知白疑惑地看向那条小青蛇，生死之际，还能笑出声来，真是没心没肺。 青睐认了，这张嘴，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吧，她只是觉得，这可能是知白的一段记忆，而自己，竟如此早，就出现在他生命中了。 “不管怎说，我欠公子一条命，爹爹说过，你这种，是恩人。”见他不以为意，青睐扯下七寸之处的一片蛇鳞，“以后拿这个来灵蛇国找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青睐心中震惊，这个恩人，竟然是知白！ “不要，不能，给了他你会死的！” 青睐暗骂从前的自己，前世七寸之伤、剖胆之痛，日后有你后悔的！ 一时恩怨叠加，青睐心里乱成了粥。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再重生得早一些，知白，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曾将七寸之麟交付于你，原来你想要的赴汤蹈火，就是我的命。 青睐叼着那片青鳞放于知白掌心，知白注目良久，“你扯下七寸之处的保护麟，不怕日后因此送命吗？” 第三十五章 一语成戳 “命？谁敢要我的命啊？”青睐有些好笑，像她这种天之骄女，从来是不曾担心过这种问题的，“你既救了我，就是我此生最最重要之人，区区七寸之处，交于你便是，我这条命，日后你想取便取。” 可笑，真是一语成戳。 “不必你赴汤蹈火，你现下多说些话，就当是报了恩。” 湖面平静，知白表情亦是如此。 “好啊，公子，你既知西湖有镇妖之能，又为何来此？” 难道，又是想自戕？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若是你，当如何？” “当成是你杀的不就好了！” 知白一愣。 “杀了恶人，却不是自己的功劳，这确实有些头疼。” 知白破苦为笑。 青睐跳到他肩膀上，“我的意思是，这事情与你无关，为什么要硬生生地套在自己身上？” 见知白疑惑地盯着自己，青睐想趁机再劝劝他，却突然眼前一黑。 心林。 青睐靠在赤燃肩上，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往外冒，随后猛地抬眸，像是在寻找什么。 赤燃看她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无奈翻了个白眼，“你在找白先生吗？” 青睐不答，依旧四下张望。 “看你醒了，他便回去了。”赤燃无奈解释，“没受伤，也没留话。” 青睐松了口气。 知白竟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如果第一段家族被屠是痛苦，那第二段西湖相救，便是他最重要、最在乎的记忆？ 自己竟然，全然不知。 青睐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莱星殿的，她躺在床上，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就像个骷髅娃娃。 转转反侧，她还是觉得，上一世，知白该是不知道赠麟之事，但如今，青睐既知晓他为自己恩人，又该以什么态度面对？ 青杏立于门旁，捧着饭食，一脸焦急。 “几日未见小殿下。”一旁的乐七匆匆赶来，“发生了何事？” 青杏犹豫，但见他就要进殿，忙拦了下来，“乐七公子，小殿下有命，没他令，谁都不得入殿。” 乐七愣了愣，有些无措。 青杏心中不忍，“是，小殿下···小殿下她又没吃东西，已经三天三夜了。” “可有留过什么话？亦或是，在练什么法术需要辟谷？” 青杏摇头，急得出了哭腔，“没有没有，都没有。” 乐七打开饭盒查看，思忖一番后，“交给我罢。” 青杏眼神忧郁，却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半晌。 “小殿下？”乐七拎着饭盒顺利进门，他走到青睐床边时，瞬间被结界弹开。 不是警告过没她令，任何人不得进来吗？当她说话是放屁？ 乐七被弹开数米，却牢牢护住了饭盒，他挣扎着起身，跪于原地，“小殿下三日未进食了，发生了何事？” 青睐依旧盯着房顶，“你明日便离开罢。” “可是小人做错了何事，惹得殿下恼怒。”乐七匍匐在地上，五体投地。 “你居于莱星殿，却不守我的规矩，出宫去罢，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乐七忙忙磕头，“是乐七逾矩，但小人也是担心殿下的身体，请殿下原谅乐七这一次罢。” 青睐揉了揉额头，她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乐七愿作宫廷乐师，听青杏姐姐说，殿下今天夜不能寐，乐七定会仔细研习，日后···日后···” “你先出去罢，我想一个人清净些···”青睐阖上双目，这乐七，还真是死脑筋。 第三十六章 坏消息都是骗你的 虽然记不得，但心林玄光不会骗人，这一点，她打小便知道。不然，便让他如愿当上先生，成为仙官吧。大不了，自己好好研习术法，将来，也定是能救下灵蛇一国。 而乐七离开后，便去寻了赤燃。 赤燃躲在的宫殿虽然没有青睐那么简约，但也没有什么奢华之气，一股子浓浓的药香，是他宫殿最大的特点。 赤燃：“什么？你说这丫头三天没进食了？” 乐七颔首。 赤燃抬腿便要冲向莱星殿，却半途止步，他眼珠一转，“你先去，我随后便到。” 乐七守在莱星殿前，终于等来了赤燃，只见他神采奕奕，全然不似刚才担心模样，赤燃看了乐七一眼，“不进去吗？” 乐七摇头，将饭盒递与赤燃。 赤燃叹了口气，“哈哈哈，青睐，我有两个好消息和两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青睐：“······” “那我便先讲好消息罢，从今日起，白先生便是咱们的师父了。”赤燃撇了撇嘴，“不过，这对于你来，可能是个坏消息。” 青睐漆黑的眼底泛起了一道光芒，但很快又湮没在了漆黑之中。 赤燃又面露难色地摇了摇头，“哎，母后知道了你的情况，决定，不让知白当咱们师父了。”赤燃说完便作势要走。 ？？？ “等等！” 赤燃嘴角勾起满意的弧度，顿时转身，脸上便布满了阴霾，“这下你高兴了。” 青睐起身，眼中是说不尽的严肃，“你没骗我？” 这不是第一次被青睐的眼神震慑了，赤燃回了回神，十分心虚道：“当···当然了。” 青睐复又躺下，罢了，他不当也好。 赤燃看她没了反应，轻咳两声道：“你···你也别觉得对不住先生，母亲给他订了亲，算是弥补。” ！！！ 青睐瞬间跨出结界，一把揪住了赤燃衣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赤燃得意一笑，抬起手中的饭盒，“你吃了，我便告诉你。” 青睐瞥了一眼他手中饭盒，“你不说，我自己便无法去问吗？”离开得急，无意撞翻了那盒饭食，一整只烧鸡落在地板上，其余两碟精致的小菜也被摔得粉碎。 乐七看着这一幕心头一紧，随后，是久久的酸楚。 青睐走得急，全然忘记了已经几天未曾进食，脚步一浮，便要如那只烧鸡一般，摔在地上。 但即将落地之前，她被人抱住，停在了半空。 松柏香，是知白来了。 知白拉起青睐的同时，青睐抬头，两人注视良久。 青睐：“你要娶妻？” 知白：“你要寻死？” 乐七和赤燃看着这一幕，眉头紧锁。 知白：“我没有。” 青睐：“谁说的？” 青睐瞪向赤燃，不用说，肯定是他把知白找来的。 “你···你们慢慢聊，我先先先，先走了。”说着赤燃迈着小步迅速离开，路经青睐耳畔，他轻声道：“告诉您最后一个好消息，坏消息都是骗你的。” “你···”青睐气急抬手打去，但她实在饿得发晕，脚步一虚靠在知白身上。 第三十七章 告别 知白眼疾手快扶住她，此时的青睐只穿了一件白色里衣，两人贴得又近，连呼吸都渐渐同步起来。 她如今，不知该如何面对于他，她不想看他，但就是控制不住地盯着知白的双眼。 “咕噜噜” 就在这时，青睐的肚子很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饿了？”知白托起她。 青睐不作声。 “想吃什么？” 青睐假装看向别处。 知白注意到了地上散落的可怜烧鸡，“不可口，还是不想吃？” “咕···” 为了掩盖下肚子的叫声，青睐赶忙出声，“叫花鸡，不嫩我不吃。” “好。” “你等等，先把我扶过去，我没力气了···” 知白扶着她做到桌前，“厨房在？” “后院。”青睐眉眼弯弯，看着暖暖的月光洒在知白身上，注视着他离开，恍神间，像是回到了司正宫中明殿的日子。 知白，是她的仇人，也只能是仇人，区区她一人救命之恩，并不能偿还他犯下的错，也不能弥补灵蛇一族数以万计的生灵。 乐七明明白白地听清楚了两人对话，他的身影混在冰冷的月色中，落荒而逃。 公布知白获胜那日，可以说是毫无新意、毫无看点，意料之内，甚至一大批试者都先行离开了，当然，也包括怜生与金钥。 许是分别太过伤感，众人都心照不宣地选择了沉默。而最先止步的是怜生，最先开口的也是他，“小殿下，就到这吧。” 青睐茫然抬头，发现已至宫门。 “怜生，我···”青睐犹犹豫豫，还记得上一世偶然得知他身死的消息，多么遗憾。 “你说。”怜生语气温温的。 “诶，就是，你也不要太为别人着想，你要知道，和你素昧平生之人只是过客，还有些人，甚至根本不值得你付出。” “好。”怜生点头。 青睐拿出那枚荷包，不再看他，“也是时候，物归原主了。” 怜生把荷包推回，心头一暖，“小殿下，既送了人，又岂有收回之理。” “好罢，不过你别再叫我小殿下了，听起来我们不太熟的样子，叫我青睐就好。” “好。” 青睐转向金钥，“金钥，四大鬼王之中，你年纪最小、阅历最少，往后，一切都要靠自己了。” 金钥看着面前这个“小大人”，好笑道：“姐姐忘了，我做鬼都有两千年了，只不过是死的时候年纪小而已。” 青睐看着他们，想着再说些什么。 “那好，告辞了。”怜生和金钥对视一眼，转身离开。 若是一切改变，以后，说不定会没机会再见了。 “等一下！”青睐扑过去抱住二人。 二人都很惊讶，金钥随后故作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怜生倒是拍了拍青睐的脑袋。 就在这及其煽情的时刻，突然，一块木头横空出现，正正打在了怜生额前，怜生闷哼一声，连续后撤了几步。 “怜生哥哥，你没事吧？”青睐抢先知白一步，扶住了怜生，语气十分关切。 “无碍。” 第三十八章 话说一半，误会加倍 惊堂木：“没想到吧怜生太子，你月海国占了我英招一半土地，屠我国人，害我家主，我今天，就要为他们报仇！” 惊堂木一蹬地面，尘土杨了三尺高，它跳到怜生眼前，就在发力之际，却被知白一把捉住，锁到了袖口。 怜生也顾不上疼痛，向知白作了个揖，“多谢白先生。” 看到青睐担心的眼神，知白侧过脸，顺势将闹腾的长袖甩至身后，“若真如他所说，你做过这些事···” “不可能，怜生不会那么做。”青睐瞪了一眼知白的袖口，一想到前一世助纣为虐的惊堂木，气就不打一处来，“不知哪里来的精灵，看我不打散你的灵力。” 就是这惊堂木帮着知白断了灵蛇颠覆三界的罪名，也是他帮着知白屠戮族人、戕害生灵。 见青睐出手，知白连忙躲闪，将袖口置于身后。 知白：“此事，我定会调查清楚。” “你的意思是要留下他？” 知白点头。 “知白！”青睐气得一张小脸通红，“有我没他！” 公报私仇失败，青睐冲怜生和金钥作了个揖，转身回去。 知白看着她气呼呼的背影，有些莫名其妙。 怜生拍了拍知白的肩膀，“我看这三界，能惹得她如此生气的，独你一份。” 那他岂不是成了她的劫数？ 知白叹了口气，“若真如他所说，那这木头肯定还会去找你，自己多加小心些。” 怜生愣了愣，随即大笑。 话说一半，误会加倍。 知白赶到课堂的时候，蒲团端正，阳光正好，青睐正在百无聊赖地翻书，而一旁的赤燃哈气连连，脑袋晃来晃去的，最终还是靠在了青睐肩膀上。 青睐瞪着他一路进门，“没把你宠物带来吧？” “没有。” 随后青睐一把推开赤燃，赤燃猛地清醒过来，忙擦干口水。 “直接开始吧，”知白站在二人面前，“你们每人挑一门文论和一类术法，我来授。” “选什么都可以吗？先生不会对某些课程存有偏见吧？”青睐直直的盯着他，像是要把他身上看出个洞。 “是。” “我我我，我要行医。”赤燃连忙举手。 知白心下赞许，就但在点头之际。 “我不同意，你作为我们灵蛇国的大殿下，以后还要继承王位，我建议你还是学帝王术。”青睐表情严肃。 “凭什么？”赤燃拍案而起，“父亲母亲都没这样要求过我。” 青睐也站起身，“我请你想想，如果我、父亲、母亲、还有每一个灵蛇国的族人，有朝一日，受困于危难之间，用你的医术，能救得了谁？” 她这话，更多像是说给自己的。 “你，青睐你。”赤燃被她的气势吓到，无奈坐了下来，小声嘟囔了句，“霸道。” 知白无奈，“小殿下呢？” “我简单，阴谋论和攻击术法。” 知白看着她，疑惑。 青睐微笑道：“先生不会现在才告诉我，您不会吧。”青睐坐下，“不过也没关系，怜生他们还没走远，我大可以···” “不必。”知白硬着头皮，“我会。” 第三十九章 木头诈尸啦 授课结束，青睐偷偷跟在知白身后，她想知道，惊堂木被他藏哪了。 左拐右绕地，终于走到知白暂居之地，那是个不大不小的宫殿，设施简陋还有些偏僻，像是许久不曾住过人。 她灵蛇国四千八百座殿宇，怎么偏就住了这里？估计连膳房都送不来饭。 知白进殿后许久未出，青睐饿得两眼发昏，猛然闻到一股子鸡汤味，纠结半天，还是偷偷绕到了殿后。 “既然来了，就尝尝。” 青睐一惊，比较了一下面子和肚子的的重要性，毅然决然地进了门。 “你怎么知道我在？”她的跟踪术如此差劲吗？ 知白搅着锅里的鸡汤，“是你的肚子，一直在叫。” 原来是这样，青睐撇了撇嘴，“吃了你的东西，给你换个大房子可好？” 知白手上动作一顿，“不必。” “那喊几个轿夫吧，你也知道，灵蛇国不倡法术，你又住得这么远···” “无妨。” 两人四目相对，对视良久。 青睐别过脑袋，“你为什么总拒人于千里之外呢知白？” 知白？ 自己这是什么感觉？是生气她直呼自己本名，还是？ 知白将一碗冒着热气的鸡汤端至青睐面前，“可以吃了。” 青睐眼前一亮，瞬间忘了她本来是要生气的。 喝完鸡汤，青睐看着知白忙碌的背影，“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知白回头将两叠小菜放在桌上是，就看到青睐呆呆地冲着自己傻笑，他解下围裙落坐于青睐身边，“你笑什么？” 青睐连忙掩下笑意，“没什么。” 笑什么？当然是笑这天界叱咤风云的司律神官，笑他现在在给自己当厨子，换你你不乐？ “那件事我问过了。” 青睐吃得津津有味，“啊？” “那块木头，曾是英招国判官的惊堂木，我同他解释，他也明白仇家并不是怜生。”知白盯着青睐，“你放心，他不会再伤害怜生。” “哦。”青睐不以为意，她知道，单凭一个惊堂木，怎么能伤得了怜生呢，“那我也不想看见他。” “喂，你有完没完！”柴火前窜出一块黑木头，“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青睐吓得浑身一颤，木头诈尸了！ “睐儿，这顿饭是惊堂木准备的，他想跟你道歉的。” 睐儿？ 上一世知白也是如此唤她，高兴的、生气的、难过的、严肃的，都涌现在她脑海中。 青睐有些无措，垂眸看向一身黑的惊堂木，“你是块木头，怎么老实跟火过不去？”说完，扔下了一片手绢，开始假模假样地参观起了菜园子。 知白走进，为她披上一件外衣。 月色朦胧，青睐心头亦是烟雾朦胧。 “你这花养的真好。” “不好吃。” “我是蛇，我又不是蝴蝶蜜蜂，就算好吃，我就要吃吗？”青睐有些无语，她可是要吃肉的。 青睐余光瞥见桌上的惊堂木，他正用那块手帕擦拭着满身的烟灰，“我不与他计较，就算是···”青睐看了一眼知白，又看了眼桌上的饭菜，“给这顿饭面子了。” 第四十章 出口恶气 莱星殿前，青睐打眼就看到了焦急等待的青杏。 青杏：“小殿下您可回来了。” “怎么了？” “三天后是国后生辰，今天乐司坊派人来问是否有擅歌舞之人。” “说重点。” 青杏支吾了半天，“乐七被他们找去了。” 诶，还以为什么大事呢。 青睐看着一脸焦急的青杏，这丫头从未出错，也只有私自放进来乐七那一次，还有···今天。 “你这小丫头，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青杏猛得低头，脸颊红得像是能滴出血来，“小殿下···莫要取笑奴婢了，我只是，只是，只是您让我盯着他，我怕辜负您的嘱托而已。” 青睐摇了摇头，这种表情，她可是多次在璇玑脸上看到过的，“青杏，你喜欢谁是你的自由，我本不该干涉。”青睐按住她的肩膀，“但就是，除了知白、乐七、还有神族。” 青杏一脸迷茫。 “我知道，没有证据，让你相信也很困难，你不如索性当成是我的偏见，算我不喜欢他们，如果你执意选择他们其中一人，我虽不会反对，但也不支持。”青睐无法说明，更无法解释上一世乐七造的孽，说始作俑者有些过分，但要是造成这悲剧中的关键一环，绝不算冤枉他。 三日后的夜晚，是青情的生辰宴，青睐和赤燃坐在知白两侧，赤燃是个闲不住的，屁股还没坐热就敬酒去了，青睐落座便吃，知白则是全程饮茶，两人全然不理周遭的觥筹交错。 知白看她吃得起劲，便将自己的鸡肉工工整整地布在青睐的盘子上。 青睐咬了一口，脸色变了变，然后凑近，嗅了嗅知白杯中的茶香，脸又黑了一度。 “来人啊。” 忙跑来一个年少宫婢，“小殿下，有何吩咐？” “去我宫里取最好的清茶甜酒和小点心来！”青睐故意说得很大声，纵使周围再吵闹，也差不多都听到了。 知白蹙眉，“睐儿。” 那宫婢一脸惶恐，即刻便走来一位精瘦的老宫婢，她瞪了那年轻婢子一眼，立刻迎上了青睐，“小殿下不知，国后崇俭，这便是司膳房能那得出手、最名贵的茶叶了。” 青睐挑眉，老人就是老人，一句话就将自己塑造成了受害者，还暗指青睐铺张浪费，但若是给青睐一些劣茶也就罢了，知白现在怎么样也是自己的人了，自然是不能受委屈的，要不旁人该以为她莱星殿是个好欺负的了。 “姑姑，我自然认得是好茶，本殿下还要将这茶留着，敬给父皇母后呢。” 那老婢子身躯一抖，十分明显。 “只是，母亲从小教导我尊师重道，你们平日里忙碌，可能不知道我师父嘴刁，从来都只喝昆仑山的一种清茶，而我呢，向来只喝甜酒。”青睐举着茶杯玩味，这话是在提醒她每个人的口味。 见那姑姑身上轻颤，面容却极力保持平稳，青睐冷哼一声，“姑姑，青杏知道在哪，不过要快一点，等一下我师父没得茶喝不高兴了，便是要罚我的，那我这口恶气，可不知道要找谁出了。” 第四十一章 原来是酒灵 那姑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冲着身后那个年轻宫婢咬牙切齿，“还不快去？” 看着那宫婢踉踉跄跄地跑开，姑姑冲着青睐勾出一个极为气愤的微笑，行礼后离开。 “我没觉得什么，你又何必？”知白目视前方。 青睐翻了个白眼，“怎么说你也活了一千多年，到如今，你还天真的认为只要自己不争不抢，便能事事顺遂心意、得尝所愿吗？不会，他们只会觉得你好欺负。”青睐看着知白，“你以为怎样才能活得舒心，不是像你这样一动不动的。” 知白看着青睐，注视良久，“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样的特权，今天他们怕你，有人给我上茶，都是因为你，因为你是小殿下，若没了这层身份，连茶都不会有，又何来好坏之说。” 青睐释然一笑，看着漫天繁星，“这么严肃干嘛，就算我不是小殿下了，我也会自己去昆仑山采茶，保证师父的清茶供应。” 知白愣了愣，“甜酒毕竟是酒，你年纪尚轻，不宜饮。” 周遭的混杂没有因为这个小插曲而停止，直到国后挽着国王款款走来，众人才安静下来。 “今日，是国后的万岁生辰宴，本王，也是遍寻三界，终于寻来这一块明玉蓝田，足以配上王后。”说完，黑氺将那块宝石戴在了青情细长的脖颈上。 而青情，微微一笑，风情万种。 青睐举杯，“女儿祝母后万寿无疆、青春永驻。” 赤燃举杯，“祝母后后福无疆、富贵安康。” “好，好。”母亲看向我们，满脸慈爱。 随后，乐七上场，一袭白衣超凡脱俗，一根青笛隽永清丽，一张清秀脸庞，横笛无与伦比，悄无声息而又润物无声。 而全程，青睐都在啃鸡腿，从始至终都没有看乐七一眼，对于青睐这种态度，知白也是很诧异。 宴会结束后，金环灵蛇出现在青睐面前，而她还在专心致志地拨鱼刺。 知白推了几下青睐，她才不情不愿地抬起脑袋，但在看到金环灵蛇之后，立刻擦干手上的油渍，冲他作了一揖，“金环大哥，久等了。” “小殿下知道我要来？” “不知。”青睐嘿嘿一笑，“不过是些场面话而已。” 金环笑得坦率，“小殿下直率，那金某就先饮为敬了。”说完金环灵蛇饮尽一杯。 这可难办了，青睐恳切的眼神看向知白。 就在犹豫之际，知白抢过酒杯一饮而尽，“学生年岁不足，还是我来代吧。” 青睐被他这一举动打得措手不及。 知白疯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喝完酒是个什么鬼样子！ 她很后悔，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快一步饮下，实在不行，直接跟金环推脱了也好比知白喝了强，因为他一会儿的样子，真的很是让人头疼。 金环这下笑得更加开怀了，“有意思，有意思。” 这一杯酒，尽释了两人前嫌。 金环刚离开，知白就有些站不住了，青睐赶忙扶着他回去，途中却遇到了不速之客。 迎着夜色，青睐眯了眯眼，“乐七？” 第四十二章 醉酒变话痨 朦胧月色下，花园中草木的影子左右摇曳。 乐七欲接过知白，谁知知白一个抬手，甩在了青睐肩膀上，他此时脸颊泛红，口齿也开始含糊不清起来。 “小殿下，我···” “没想到你乐律已经如此出神入化，看来之前，是我埋没你了。”青睐擦着知白嘴角的酒渍。 “殿下莫要生气，都是乐七的错，不该一声不响离开。”说着乐七跪在了青睐面前。 青睐刚想伸手去扶，知白一把环住青睐，“我把惊堂木放在火炉边了，我得早些回去，看看他如何了。” 惊堂木好像除了青睐，也没得罪谁吧？完了，他开始了，开始胡言乱语交代后事了，而且是，不会停的那种。 青睐帮他顺气，防止他吐出来，“我是生气，我也知道你受形势所迫，但捎个口信的时间还是有的吧，我一直觉得，我们是朋友，看来，是我想多了。” 知白：“你没想多，是我想多了，我现在想法一条、一条都涌进脑袋里，太多了、太多了···” 乐七连忙叩首，“是乐七的错，求小殿下原谅。” 青睐看了一眼肩上的知白，“我要先走了。” “殿下！”乐七语气哽咽。 难不成还要一哭二闹三上吊，或者是说什么不原谅就长跪不起？ “殿下若是不原谅乐七，乐七九长跪不起。” 果然！ 青睐现在真的很想甩过去一句话——你要跪九跪着好了！ “回家，我想回家。”知白又开始了。 “周南山吗？”青睐疑惑。 知白摇头。 “九重天？” 知白又蹙起了眉头，表情痛苦，“不是，不是不是！” “那你要去哪啊？”青睐有些无语，虽然语气极不耐烦，但现在的知白是让人羡慕的，最起码是让乐七羡慕的，因为青睐眼里心里，都只有他一个人。 青睐拍着他的脑袋，“好了好了啊，我带你回家，我们回家。”无奈，青睐只能温言细语地哄着他。 “殿下！” 青睐脚步一顿，她忘了这儿还有一人，月光打在她绝美的侧脸上，清丽脱俗，没有丝毫烟火味。 “你先回去罢，我会考虑的。” 乐七愣了愣，“殿下用不用帮忙？”乐七起身，跟在青睐身边，“或者乐七帮你叫人？” “不必。”要是让知白知道这么多人看到他的丑态，他肯定面子挂不住，“今天的事，你也不许跟任何人提起。” “是。” 知白：“阴谋论，阴谋论，这么小的孩子，竟然要学阴谋论，不过总归是我来教她，我有信心把她引导好的。” 青睐翻了个白眼，“原来你打得是这个如意算盘。” “我不能睡，阴谋论，我从没学过，我要看看书，不然她又要说去找别的先生了。” 青睐心头一酸，上一世如此高傲的司律神官，竟变得如此卑微。她其实不会换掉知白的，她也知道以知白的能力，根本无人可代，她只是···她只是，她报不了仇，总是要出言讥讽两句才能平衡。 “不过我知道，没人能取代我。”知白笑得像个孩子，“我也知道，她不想···” 青睐无奈摇头，果然，他还是那个自傲的知白。 知白：“不过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杀我，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杀我，我活着，是碍到谁了吗？” 青睐沉着脑袋，一言不发。 知白：“有点渴，想喝水、喝水。” 青睐加快脚步，将知白抬回了莱星殿。 第四十三章 色胆包天 清晨，阳光温柔洒在青睐的发梢上，她躺在床上，一个翻身，手脚都搭在了知白身上。 须臾之间，二人同时惊醒，青睐瞪大了眼睛看着怀里的知白，知白也用余光瞟着她，但两人皆不敢动弹。 几乎同时，两人一同转身，青睐低头偷看了一眼被子里的自己，幸好，还是穿着衣服的，回想昨夜，青睐好不容易安顿好知白，又困又累，可知白还是拉着她说个不停，她只好坐在床边聆听“教诲”，至于···自己是怎么睡着，怎么上的床，怎么抱住他的，她是真想不起来了。 而一旁的知白，亦是一脸的惊恐与疑惑，除了记得饮过酒，别的一概想不起来，幸好没犯下什么大错，看来这酒，以后还真是沾不得了。 青睐看知白起身，自己也连忙整理好衣服，站在墙角等待审判。 “昨夜···我有没有···”知白背对着青睐，问出了这一句。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青睐肯定。 知白皱眉，转身便看见站在墙角的青睐，现在的她，收起了毕露的锋芒，耷拉着脑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知白紧了紧眉头，语气缓和道：“那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嗯？说？说什么？青睐迷茫。 “师父在上，是徒弟不好···”青睐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不尊师重道，胡作非为、色胆包天，我，哎呀，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的错。” 色胆包天？ “咳咳。”知白脸颊一红，颇为尴尬，“算了，是我不好。” 知白离开后不久，青睐感到一阵眩晕，身体像是被剥离出了什么东西，又或者说，顷刻间涌进了什么。 青杏进门便看到她蜷缩在墙角，浑身发抖，“小殿下，您怎么了，我去叫医女。” 青睐拉住了她，“不···不必，把这里收拾一下，别让别人看出来，还有···昨夜的事，你绝不能说出去。” “是，可是您···” “我没事。” 早课开始前，青睐收到了父亲的传召，所有人于正殿集合。 青睐打着哈欠赶到的时候，才发现赤燃、知白以及父亲都已经等在正殿，并且一脸严肃的样子，她立刻清醒过来，急忙忙地坐到知白身边。 黑氺看了一眼众人，“今日把你们叫来，是有一事。”他叹了口气，“我们灵蛇国偏安一隅，几万年来自给自足，生活虽算不上富足，但也算充裕，近来，想必你们也略有耳闻，生活有些拮据，老妖王身体虚弱、头脑糊涂，现在妖界的事务都交到了太子穷禾丹手上，自那时起，我们灵蛇国的赋税也是越来越重，从前族人都是每千年上缴百年的灵力，现在每百年就要交一半的灵力，最近听说，他们还要征收一些法器和宝贝。” 赤燃：“太过分了，父亲，我们何不联合众妖，去杀了这个什么太子？” 啪。 青睐：“父亲？” 赤燃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不可思议地盯着父亲，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又倔强。 第四十四章 难得冷静 “那妖族太子也是你说杀便能杀的吗？你还是不知道，九尾狐一族的实力。”父亲恨铁不成钢地摇头，“再说，老妖王对我们不薄。” 看赤燃那忿忿不平的表情，青睐赶忙挡在他面前，“想必父亲定是有了什么对策，这次叫我们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黑氺叹了口气，“我哪有什么吩咐，只是突然接到消息，这几日，他们便会来。” “这几日？”知白蹙眉，指尖不自觉地抖了抖。 “所以，你们最近都不要出门，好好在自己殿中待着。”黑氺看了眼知白，“尤其知白，你···身份特殊，还是回避一下的好。” “臣明白。”知白眼神颤动。 青睐想到了幻境中，知白族人被灭一事，那就是老妖王的手笔。 “难道我们就任人宰割？”青睐攥紧了拳头。 “你这孩子···”黑氺还没说完。 “使者到--” 青睐一惊，把知白推给赤燃，“带师父从后门走。” “那你呢？” “你要留下？”知白看向青睐。 青睐点头，目光坚定。 “自己小心。”知白拉着赤燃离开。 “啰嗦。”青睐冲着他们的背影嘟囔了一句。 片刻时间，一个衣着暴露的美艳女子出现在大殿之上，从大门走到宝座的这段路，一路搔首弄姿，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妩媚，待她坐上正位，抬起纤嫩的右手，台下立刻出现两名小兵，他们正压着知白和赤燃。 那女子细细磨着手指甲，“还没见面就想跑，怎么，是不欢迎我九凤吗？” 赤燃瞪着九凤，知白则又换上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看众人不语，青睐上前一步，笑脸相迎，“九凤姑娘，他们只是，只是两个无关紧要的无名小卒，因为怕冲撞了姑娘，我才让他们退下的，并不是对姑娘不敬，姑娘若要怪罪，就怪我一人吧，我愿受罚。” “你？”九凤打量了一眼青睐，这丫头一脸稚样，虽没长开，但也可以看出是个美人胚子，就是这打扮，也太过朴素了，九凤将目光定在她腰间的荷包上，“这个有意思。”然后略一施法，那荷包便到了自己手上。 知白知道这荷包的意义，心中甚是担忧，但青睐倒是难得一脸的平静，从她神情中丝毫感受不出这荷包的独特性。 “这是什么？”九凤举着荷包询问。 “回九凤姑娘，这是人界一个小官的荷包，他常年欺凌百姓，所以大家都剪了自己的衣服用来诅咒他，我幼时去人间时看到此物怨煞聚集，就将其带回了灵蛇国，希望化解这场怨恨。” 九凤皱眉，嘴角轻轻勾起，“你当我是傻子吗小姑娘，这荷包之上分明聚集的是善气，又怎么会是你说的，煞气呢？” 青睐按下知白手中的蝶谷玉扇，自信一笑，“为了不引得旁人多想，我在荷包表层加了一层灵力，其实九凤姑娘只要稍稍施法，便知这灵力之下，压制的是什么。” 第四十五章 平白无故收到一份大礼 九凤不甚相信，于是握紧那荷包，紧闭双目感受荷包里面的灵力，果然，是怨恨，她逃离般将它扔了出去，只见那荷包从台阶上一层层滚落，青睐不紧不慢地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尘土。 看知白蹙眉，青睐小声解释，“有果必有因而已。” 知白明了。 青睐上一世就知道，这个荷包是百姓对怜生的感激，自是聚集了百万吉祥意，但百姓为何会感激，追本溯源，难道不是曾经有过怨念，所以说，这吉祥意有多少，反噬出的怨气便有多少，上一世，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被有心人利用，间接害了怜生的性命。 九凤连忙拍了拍手，像是摸过什么脏东西一样，随后她抬眼又看到瞪着自己的赤燃，又被吓了一跳，待她定下神来，“还是老样子，国内所有灵蛇五十年的灵力，以及···”九凤看向台下的赤燃，“这位红衣公子的一双眼睛。”九凤转身，“谁让他，从我进门便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呢。” 众人惊骇。 赤燃眉头跳了跳，利刃出鞘，“妖孽，我今天就要取你的命！” 九凤一惊，却退无可退。 就在赤燃即将得手之时，黑氺挡在了他面前，把赤燃押到九凤面前，九凤轻笑，“怎么，国主大人这是要大义灭亲了？” 台上二位公子这样的气质与姿态，必定有一位大殿下，既然不是知白，那肯定就是他——赤燃。 黑氺眉头紧锁，不解她如何知晓赤燃自己的骨血？“请九凤姑娘大人大量，放过小儿，我愿意代替他，献上双目。” 青睐攥紧了拳头，知白也极其紧张。 九凤转身，立刻换上了一副肃杀的表情，“我九凤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说着便要去取赤燃的双目。 见青睐浑身灵力乱窜，周身颤抖，知白抢先一步用蝶谷玉扇拦下九凤，保住了赤燃的眼睛，但也因此。 “白蛇？”九凤眯着眼看向知白，“哈哈哈哈哈，你跑出周南山又这样轻易被我发现，不会平白这样，送我一份大礼吧？” 青睐心头一紧，焦急地看向这边，知白收回玉扇，“你放了赤燃，放了灵蛇国，我跟你走。” 青睐九凤皱眉，故作沉思状，“这倒是个不错的交易。” “那你就跟我走吧。”九凤指尖划过知白胸前衣襟，知白退后一步。 九凤途径之时，青睐手臂挡在了她面前。 九凤挑眉问道：“什么意思？” “你不能带走他。”青睐看向她，“我也可以跟你交易。” “睐儿。”知白制止。 “哦？说来听听？”九凤嘴角的笑容意味深长。 青睐看向她，“我用百年的灵力跟你换。” “才百年？”九凤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 “是我灵蛇国每个人，皆是百年。”青睐语气严肃且认真。 “青睐你疯了！” “睐儿你疯了？” 赤燃和黑氺同时喊出。 九凤蹙眉看她，“你能做到？” “我···” “不能。”知白连忙打断，“她做不到。” 第四十六章 就要你的命 “谁说我做不到？我就以一人之灵力，补上全族。”青睐摊开双手，便要将自身灵力聚集起来。 “哈哈哈哈，没想到，这小小的灵蛇国，还真是藏龙卧虎啊。”九凤摇了摇头，“不过小妹妹，我知道你天赋异禀，但你这点灵力，还不够我塞牙缝的，老实说，我要这灵力也没什么用，我只是啊，看上了这位白衣公子，要带回去好好养起来，所以呢，你这交易，姐姐怕是做不了。” 知白脸色一黑，他从未从未受过如此侮辱，但为了保全大局，他只能忍耐，大不了，离开了灵蛇国，便与他们鱼死网破，只是，他唯一遗憾的，就是还没有为白蛇一族平反。 知白攥紧拳头，面无表情地离开，经过青睐时，青睐抓住了他的袖口，“不是说要用阴谋论，引我向善吗？” “是我不好，我食言了。”知白推开青睐的手，“今后，好好照顾自己。” “真是麻烦。”九凤打了个哈欠，“不过你放心小妹妹，日后我们成亲之时，定会通知你。” 字字戳心，这九凤，却是比璇玑还要讨厌百倍千倍。 知白这个人，从来没有人能勉强他做什么，果真到了那一步，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 青睐又想到上一世，他冷冰冰的，躺在水晶棺的样子。 青睐双掌蓄满了灵力，眼睛瞬间变成了青色，她缓缓悬空，起身之时周遭灵力聚集，九凤察觉不对，立刻召唤出千名兵将。 “可笑。”青睐眼神一定，周遭小将均被灵力打散，就连九凤，也差点站不住脚，赶忙蓄了一道结界护住自己。 “你···你确定要与太子做对？你不怕···” “吵死了！”青睐一抬手便打破了九凤周遭薄弱的结界，她被重重一摔，接连吐了好几口鲜血。 而青睐也被这强大的灵力反噬，眉头一皱，嘴角留下一串血迹。 “睐儿，快住手，住手。”黑氺想阻止，却被这灵力阻挡，根本进不了青睐的身。 见情形不对，知白用打开蝶骨玉扇，在青睐周遭打开了一道缺口，“睐儿，快住手，你撑不了多久。” 青睐看着倒地的九凤，下起了杀心，“她知道得太多，我要她闭嘴。” 九凤额前的碎发被吹得飞扬，“青睐，我闭嘴我闭嘴，我不会跟任何人提起，否则我九凤天打雷劈。” “我要你的命。”青睐嘴角勾起弧度，杀招一出，周遭那些小兵顿时灰飞烟灭。 下一个，就是九凤。 但青睐许是承受不住着巨大的反噬，就在与九凤近在咫尺之时，猛得吐出一口鲜血，九凤趁这间隙匆忙逃走。 青睐眼睁睁的看着九凤遁逃，却无能为力，这今后，又是一个麻烦，但她现在胸口好疼、身体好重，眼睛逐渐褪去青色，周遭强大的灵力消散殆尽，她缓缓下坠，知白一个上步接住了她，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而青睐，看到是知白后，安心的昏了过去。 第四十七章 蜜饯都压不下的苦 三天后的一个清晨，天蒙蒙亮，阳光照在干枯的树杈子上，拉出了一道细长的影子。 “吱” 知白端着汤药推开门，便看到正在挣扎的青睐，他连忙跑过去。 “我···”青睐面容苍白、毫无血色。 知白将她安顿好，舀出一勺子苦汤，吹散上面冒着的热气，直直塞进青睐嘴巴里，青睐倒是极其自然地喝了下去。 但，太苦了！ 青睐一脸苦瓜样，恨不得马上吐出来。 “不能吐。”知白的表情严肃到让人害怕，秉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心理，青睐只能乖乖咽下去。 又一勺递来。 “苦···”青睐五官都写满了拒绝，但看到知白眼神中的不容质疑，她只好无奈张开嘴巴，又喝下一勺。 就这样一勺一勺的喝完了这碗苦汤，从嘴巴到肠胃，苦不堪言。 知白看了一眼她扭曲的表情，从袖口掏出一包蜜饯，味到青睐口中。 一阵香甜入口，暂时压住了苦涩的味道，青睐表情也终于缓和过来，她看着知白有些凌乱的发梢和乌青的眼底，有些诧异。 “师父，别生气了。”青睐小声说。 知白看她一眼，这无辜的水汪汪的小鹿眼这样看着自己，换谁受得了，他连忙偏过头，“你太冲动了。” 青睐回忆了一遍，重重地点头道，“该罚，那师父，我去站墙角吧。”说着青睐就要起身，一阵无力感袭来，知白连忙把她按在了枕头上。 “闹什么？” 青睐被吼了一声，顿时眼眶红了起来，大抵雌性动物均是如此，常常会满腹的委屈，知白亦是后悔，但也着急，“你受伤了，需得好好调理。” “师父别生气，那个九凤只是老妖王的宠妾，老妖王没几年就死了，八成会被太子安排殉葬，所以你放心，她不会对我们有威胁的。”青睐也是知道这些事情，才敢对九凤下杀手的。 知白蹙眉，“这些事情，你是如何得知？” 青睐磕磕绊绊，“猜···猜的。” 知白看着窗外天空大亮，整个地面金灿灿的，他又该去煎药了。 “所以师父别生气了。”青睐撅了撅嘴，“还是师父本来就想随那九凤回去，我这一闹，倒是搅乱了您的一段露水情缘？” “混账！”知白起身，一脸严肃，“你知不知道，这内伤已侵入肺腑，须得三年五年不可调解。” 青睐眼神发亮，“原来师父是在担心我。那我现在算不算是你的救命恩人？” 这丫头，成天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知白警惕地点头，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那···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 “说。” 青睐抿了抿双唇，“我要你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不能伤害灵蛇一族。” 知白犹豫道：“如若他们作恶呢？” 青睐心头一凉，“怎么会？” “人心隔肚皮。”知白看着青睐失望的神情，“不过我可以答应你，永远护着你和赤燃。” 青睐眼眸一亮，他既答应护着赤燃，说不定，就不会有那场浩劫了。 第四十八章 有错就认，坚决不改 “真的？” “当然。”知白竖起三指，“如果我知白有朝一日伤害了青睐和赤燃，就让我自尽而亡、血尽神灭···” “乱说什么！”青睐立刻打下了知白手臂。 难道这场浩劫，就注定无法改变吗，真到了那一天，那是不是我们，还是会刀剑相向？ “睐儿，睐儿，三天了，你可算醒过来了，吓死爹爹了。”黑氺急忙忙赶来，紧紧握住了青睐的手。 青睐注视着阳光下的父亲，短短几日，他竟苍老了这么多。 一旁的青情伸手探了探青睐的额头，“可是大好了？” “父亲母亲不用挂念，师父都帮我看过了，没什么大碍的。”说着青睐忙给知白递眼色。 知白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这样看来，他也不算过分迂腐。 “咳咳···”黑氺看着青睐，“睐儿，你这次太冲动了。” “是，女儿知错。”青睐低头。 认错就要快，改错就不改。 “不过，也不能算错，这九尾狐组欺人太甚，教训一下也是应该的。”黑氺叹了口气，“只是你灵力强大，又控制不住，反倒是受了这反噬之苦，我跟先生商讨过，你还是需要一件有缘的神武，帮你运息调气，才能驾驭住你体内的灵力。” 青睐点头，也确实该去玉壶山把炁阳找回来了。 “好，我修养几日，便前去玉壶山取神武。” “不必，爹爹看你面色尚佳，不如明日便同赤燃和白先生同去。” “明日？”青睐看向知白，知白颔首。 待父母离开，赤燃磨磨唧唧地走到青睐身旁，“这次真是，谢···谢谢你。” “那倒不用，以后你继承家业就行。”青睐笑出了声，因为赤燃这个唯唯诺诺又有些不甘心的样子，着实可爱。 赤燃翻了个白眼，“少看不起人了，你这伤还不是白先生用医术帮你治的，你不让我学，看以后你病了伤了，谁来帮你？”说完便转身跑开了。 “这赤燃，还真是倔强。” “这点倒是和你很像。”知白给青睐掖了掖被子。 “哪里像？” 知白沉思良久，“不对，不像的，最起码他肯听你的话，而你却是，谁的话也听不进。” 青睐翻了个白眼，“罢了，医术，师父你多少也教他一些吧。” “好。”知白看向赤燃的身影，“他自己做的选择，就算结局不尽如人意，也须自己承担，你其实不必，帮他决定什么。” “如果是以命为代价，我宁愿他怨我、恨我，我也要保住他的命。”青睐眼神坚定。 两人对视良久。 “放心，为师会帮你护着他的。” 当当当。 青睐看向门口，发现是乐七后，示意他进门。他一袭蓝衣立于门前，手中拿着一只饭盒和一个药箱。 “你来了。”青睐看他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叹了口气，“进来吧。” 乐七放下饭盒，拿出一枚精致的白色瓷瓶，递给青睐，“小殿下，这是治疗内伤的灵药--化气。” 第四十九章 青雨绵绵 青睐眉头一颤，这通透的质地与流畅的花纹，不就是上一世青睐得知知白自尽时，玄东送来的药瓶吗？ 九重天的东西？ 青睐不自觉看了知白一眼，可他神情并无异常。 青睐接过，用手指细细研磨，果然，乐七你是天界的人。 “这药宝贵，不知乐七公子，是从何处得来？”青睐面露微笑，眼神却死死地盯着他。 “这···是···”乐七支支吾吾，“是乐七斋戒三日与庙宇换来的。” 青睐盯了他一会儿，笑得深不可测，随机召出一朵彼岸花送上，“乐七，我要跟你告别了，这朵花，你可留作纪念。” “告别，小殿下您不回来了？”乐七一脸惊恐。 “不是。”青睐摇头，“少则几日，多则一一月我便可回来，这段时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那乐七能跟小殿下你一起去吗？” “不能。”青睐故作遗憾状，“对了乐七，我有话问你，你常年在宫外，有没有见过青色的雨？” 青色的雨。 知白有些疑惑，不知青睐又在想着什么鬼点子。 “青色的？”乐七回忆了半晌，“没有，如果见到，我肯定会记得，但没有。” “好，那如果你看到了，一定要告知于我。”青睐叹了口气。 “好。”乐七舒了口气，“那···小殿下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乐七，拜别小殿下。”乐七作了个揖，表情极其不舍地一步三回首离开了。 清静了。 现下屋里现在就只剩知白和她，青睐安心地闭上双眼。 知白欲起身离开，青睐赶忙拉住他，“你要走？” 知白点头，“你好好休息罢。” 青睐躺在床上，瞪大了双眼，“你走了，我···我，那我伤势反复该如何？” “不会的，脉是我把的，药是我煎的，只要你不聚召灵力，好好修养上几年，便可痊愈。”知白眼神自信且严肃。 青睐撇了撇嘴，一脸无辜道：“但是我饿了。” 知白看了看外面的日头，现在已近日落黄昏，阳光温暖且柔和，“我去做，你想吃什么？” 她什么都不想吃，她只是不想一个人而已。 “让小厨房做。”青睐扯出一个微笑，拉着知白坐下，“你坐着。” 短暂片刻知白便想到了药膳的办法，“还是我去做罢。” “那我身边总不能没有个端茶倒水的人吧？”青睐一把松开知白，赌气地背过身去。 知白看着她赌气的背影，犹豫着。 青杏：“殿下殿下，该用膳了。” 青睐：“······” “白先生，您还没走啊？您都三天三夜未曾合眼了，如今小殿下醒了，您也快些回去休息吧。” 青睐心头一惊，知白竟照顾了她三天三夜？ “我···还是留下吧。”知白看了眼背对着自己的青睐。 青睐马上闭眼，翻了个身，让知白误以为她已经睡着了。 “先生，您看···” 听到青睐沉重的呼吸声传来，知白抿了抿嘴，“那好，不过你晚上不必准备饭菜。” “是，白先生。” 第五十章 全鸡宴 玉壶山是精灵界的一座灵山，要去精灵地界，有惊堂木可是事半功倍的，但若是要她青睐相求，那是绝不能行的，大不了，绑了他相威。 青睐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直到闻到一阵甜香味，所有愁绪都抛之脑后。 “知白。”青睐抬眼便看到知白正在前厅布菜。 “醒了？”知白放下筷子，“坐下用膳。” 青睐搓了搓手，盯着那盘冒着热气的板栗焖鸡。 “栗子有助于你骨骼复原。”知白往青睐碗里加了几颗，“多吃些。” “师父，明日···”青睐咽下一口栗子，“我们明日怎么去啊？御剑吗？” “你有剑？” 青睐摇头，“您不是有扇子嘛。” “那赤燃呢？” “他腾云啊！” 知白舀上一勺汤，喂到青睐嘴里，“好。” 看知白一直给自己布菜，青睐撇了撇嘴，“师父啊，如今刚好是夏天，听说玉壶山至阴，那咱们现在去岂不是正好？” “嗯。”知白吹着冒气的汤，又喂了一口。 “师···” 知白放下碗，凝视着她，不知为何，她今日的话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 青睐\u001d咽下那口汤，“惊堂木去不去？” “他自是要回家的。” 青睐放下心来，低头看到自己面前满满的菜，“够了够了师父，我吃不下了。” 精灵国。 因为惊堂木的帮忙，青睐一行人很顺利便入了精灵国，要说这精灵国与灵蛇国有什么不同，就是空气好得很，毕竟物种所限，他们都是花草树木嘛！初入国门，青睐便被这精灵国的繁华吸引，她目不暇接，随手抓起一把五彩的果子，“赤燃，付钱。” “让我付钱可以。”赤燃慢悠悠地晃过来，拿出荷包，“嘴甜一点。” 青睐欲抢过那荷包，那荷包却被赤燃高高举起，她根本够不到，但她还没顾得上生气，转眼又看到一片灵蝶折翼。 “哥哥，付钱。” 赤燃嘴角一抽，本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才能达成所愿，没想到这么容易。 青睐继续举起一朵簪花，那花在阳光下折射出七种颜色，知白默默注视着她，笑靥如花。 “哥哥，付钱。”说完青睐便跑开了。 知白上前，付了银子。 终于，举着冰糖葫芦的青睐停在了一家食楼前，知白无奈摇了摇头，而抱着一大堆东西的赤燃，才刚踉踉跄跄地勉强跟上。 知白抬手一挥，赤燃手上的东西消失不见，赤燃愣了一下，“多谢师父。” “无事，还需勤加练习。”几人走了进去。 “叫花鸡、板栗鸡、葫芦鸡、辣子鸡，还有一个···母鸡汤。”青睐抬头看着身旁飞舞的蓝色精灵。 “对不起，我们这里没有鸡。”那精灵打了个转，“只有些瓜果蔬菜。” “啊···”青睐的脸一下垮了下来。 知白被她的样子逗得忍俊不禁，“招牌菜吧，不要辣，不要苦。” 青睐连忙点头，不能再同意了。 待到精灵离开，惊堂木猛地从知白袖口跳出。 知白：“醒了？” 惊堂木点头。 趁他不备，青睐迅速往他身上抹了一层泥巴，“谢谢你带我们进来。” 赤燃连忙跳了起来，“青睐你干了什么？” 青睐冲赤燃做了个鬼脸。 惊堂木晃了晃身子，倒是十分喜悦的样子，他跑到桌边悠哉坐下，“少自作多情了，我帮知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