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道囚笼》 第一卷 荣都暗闻 第一章 何以解忧愁 雨夜,皓月被乌云遮蔽,大地无光。 袁天罡从梦中醒来,看着窗外出神。不知为何,原本嗜睡的他今日竟然失眠了。 “这种心神不宁的感觉“袁天罡望向北方。那是父亲所在的方向,大荣国北疆。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八年前了。难道又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吗“ 袁天罡低头一叹,随后盘膝而坐。 突的,脑中似有亿万根尖针戳动,身体不由颤抖。盘膝状态也变为蜷缩,痛感袭遍全身。 “八年修身养性也抹不平这弑杀之意吗。” 袁天罡在屋内闷哼,周围竟有丝丝黑气冒出。 “邓天娇,既然多年不曾出来,和平共处为何不可呢。” 这是袁天罡的秘密,自出生之日起,伴随他来到这个世界的还有一道灵魂。那个灵魂拥有无尽岁月的记忆,他与袁天罡共享。 幼年时期,袁天罡时常浑身抽搐,却查不出病因。正是因为那个灵魂向他传输一些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知识和记忆。 天生病痛缠身的袁天罡,在十五岁前也可谓顺风顺水。但没人知道,另一个灵魂也折磨了他十五年。 每当深夜降临,那个灵魂总是会跳出来争夺袁天罡身体控制权,不过都被袁天罡压了下来。他有时也在好奇,为何自己总能胜之一筹。 十五年间,袁天罡通过那个灵魂的记忆,了解了许多秘闻,关于这个世界,以及一些常人,哪怕所谓仙人都接触不到的东西。 这其中有武技,有功法,甚至还有一些个人情感。在那个记忆中,袁天罡知道这个灵魂的身份。 “魔主邓天骄” 约莫一个时辰后,雨声滴答,屋内没了声响。 袁天罡座于床头,而床榻之上早已被汗水浸湿,一个人望着北方出神。 “有几年没见到那个老混蛋了,这次不会是你吧。” 八年前心神不宁,结果母亲过世。 这次袁天罡心神不宁,却也一样无可奈何。虽是嘴上说着不着边的话,可这位荣国世子心中也是暗暗祈祷。 或许是从小生活在父母溺爱之中,又或者受到魔主情绪影响。袁天罡自从学会说话,就没怎么称呼过平北王父亲,向来都是老混蛋招呼。 当然世子殿下也少不得皮开肉绽,那位莽夫哪里懂得怜香惜玉。 可每一个莽夫身后都有一个贤惠慈爱的女人。每次袁天罡被揍,她总要出来训斥平北王一番。 久而久之,不知是成了习惯还是平北王向那个女人妥协。老混蛋也成为了独属于袁天罡一人的称呼。 “杨叔,拿酒来” 房中一声低呼,府内一道身影快速闪过,不多时就在门口矗立。 轻声敲门后,将房门推开。来人四十多岁的样子,身材不高,体型偏瘦,一撮山羊胡在雨夜中随风飘动,隐隐还有难闻的味道散出。 “少爷,可是有烦心事。” 杨俞不大的眼睛微眯,手中一壶老酒轻轻一扔,不偏不倚落于桌面。 “何以解忧愁?” 袁天罡走下床头,目光依旧停留在窗外。 杨俞听闻,眼睛更是眯成一道缝。哈哈一笑,道。 “世间有万般忧愁,百般不顺,唯有二两消愁可解苦难之毒。” “二两怎够” 二人相视一笑。老酒开坛,轻香四溢,借着春风与忧愁,飘散无影无踪。 两个大碗不知何时出现桌上,小酌一口,似乎所有忧愁都随着火辣进入肚中。轻叹一声,美酒应配佳人,可恨自己只有一个老头相伴。 杨俞听闻,露出一板大黄牙嘿嘿傻笑,也不顾其他,端起大碗竟滴酒不剩。 二人对饮,却未提及其他。杨俞可从来不会过问世子殿下因何烦闷,就像袁天罡从来不会过问扬俞,明明一身好手,为何独处马厩。 轻酒二两解消愁怕是不二之选,屋外雨声滴答,屋内酒香四溢。 而乌云遮蔽的大地上。 紫武郡内,竹林中沙沙的脚步声时而响起,微弱的呼吸声被雨水掩盖。 忽的,一倒惊雷闪过。 漆黑的夜刹如白昼,竹林之中入眼一片猩红,泥泞的地面甚至有几颗人头滚动。 血水混杂着雨露像是修罗炼狱,刺鼻的味道让人做呕。 竹林中一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雷电一惊,下意识低头看向地面自己的影子。 雷电的光芒就是一刹,而这片刻时间,又是一颗人头高高飞起,而后与泥土混为一体。 一切都在无声的进行,这倒惊雷像是拉开了某种序幕。 雨越下越大,竹林之中脚步声也逐渐平歇,直至一声沉重的呼吸盖过一切,黑夜,竹林,雨水也变得简单而纯粹。 雨过,鸟儿低鸣,唤醒沉睡中的人。 通往帝京的官道上,一匹褐色宝马疾驰而过。马上一人身穿黑袍,胸前用一条血色布条系这一坨绒被。手中长鞭轻轻拍打一侧。 “快到了,快到了。兄弟,再撑一会“ 没人知道,在雨夜中连斩百人,身上数十处致命伤口都未曾哼一声的男人,在这时,竟从眼角飘出一滴血泪。随着身边呼啸而过的风,滴落在帝国血淋淋的权利欲望之上。 帝都,荣国帝都。这星空下最大,权利漩涡最深的地方。 有人说,帝都之中,用石头随便一砸,都可以砸死几个官僚门第之子。 他们生活在天子脚下,却也是全天下最为黑暗的地方。 山中鸟鸣叽喳,林间雨水滴答。古道蓑衣骏马,矛居二两清香。长夜晚风拂袖,酒香绵绵醉人。 主仆二人饮酒畅言,天地江河皆在其言论之中,全然不知千里外人头滚滚。 二人酒过三巡,或是烈酒过瘾,大碗躺在地上。拿起酒坛,也不管烈酒如何,脖颈处已然咕噜咕噜。 八年来,这府中也只有杨俞一人与袁天罡如此亲近。二人之间毫无顾忌,更多的是胜似老友般肆无忌惮。 第一卷 荣都暗闻 第二章 初动 桌面两坛老酒殆尽。不知何时出现的一碟花生米也是剩余零碎几颗。 可能心有烦恼,今日的世子殿下一坛老酒下肚,就已趴在桌面鼾声如雷。 脚边还有一滩污浊之物散发出阵阵恶臭。 “豪情壮志就被这点消愁打败了?” 杨俞在一旁傻笑,将袁天罡扶上床榻,随后转身离开。 王府内一个角落,一人,一壶老酒,一本春宫艳集,优哉游哉。 荣国至今三千年,历经四位君主。开国皇帝在三千年前的黑暗时代,剥开光明,以绝代之资一统人族,威震四夷,万族臣服。 荣国第一君主,史称荣武帝。定国号荣,意繁荣昌盛,永不为奴。国纸译:定人族基业,开万世太平,望人人为龙。 一千五百年后,武帝退位,第二任史称荣文帝。 荣文帝容纳百家之长,承祖意志,人人为龙。以郡城为一整体,下至府县,开设学堂。放宽宗门势力管束,让宗门得以生存。并为帝国提供源源不断的成熟人才。 文帝言:帝者秉承天地意志,四爪金龙加身,自当为民请命,为人族谋盛世。荣国包容万物,有能有德者,不论出身,不论种族。文可当朝摄政,武可开拓疆土,平定外敌。 荣文帝在位八百年,实现了真正的盛世太平,百花齐放。 荣历二千三百年,荣文帝退位,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至此消失不见。只留下了荣国千年基业与800年辉煌成就。 文帝走的匆忙,继位者又少不得一片腥风血雨。 荣光帝,荣国第三任国主。世人对他的评价只有寥寥几句。残暴不仁,荒淫无道,一个险些让往圣绝学归零,历古人族努力倒流的废物。 五百年前第四任荣帝继位,改年号为新。 天微亮,帝都自荣新100年便废除宵禁。城门口几队哨兵亭亭而立,盘查入往行人。城内还有些许闪烁灯光,和低声叫卖。 大雨过后的帝都些许寒冷,一匹骏马疾驰而过。身后泥土飞扬。 马还未至,只听马上黑衣男子大喝道“速速放行,帝孙遇袭击,命在旦夕,胆敢挡路,祸连九族。“ 一声喝道,全场鸦雀无声,片刻后众人回过神来。自觉朝两侧退去。 黑衣人纵马直驱,没有在多说一句。凶狠的目光盯着城门。他知道,一刻不进城内,便一刻不得放松紧惕。 骏马飞驰,一声斯鸣,更是快了几分。 “哒哒““哒哒“ 马儿在众人注视下一步步迈入城中。 “嘶“ 一哨兵倒吸一口凉气,骏马从身边过去时,他分明看到马腿一倒见骨的伤痕,甚至飞溅出的血渍滴在他的脸上。 马上的黑衣人大半身子变成黑红色,一个眼睛凹陷空洞,胸口还插着一柄断掉的剑。很难想象这一人一马是以何种毅力撑到现在。 骏马迈入城中,想象中的刺杀没有出现。黑衣人轻呼一口气。随后朝帝都一处急行而去。 这一日注定不平凡,很多人目睹了这一惨状。天还没彻底亮,就已经让帝都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阴霾。 不管是民众还是官员都知道,要变天了。帝都那至高无上,已经有数百年没有动怒的天,怕是要血染这帝都某处,才肯罢休了。 平北王府,荣新帝三子府邸。也是黑衣人最终的目的地。 骏马飞驰,在王府硕大的府门前驻足。低低嘶鸣。黑衣人刚下马,一侧的俊马轰然倒地。双目死死睁开,看着眼前的府门。 黑衣人闻声看去,泪水夺眶而出。想要蹲下抚摸陪伴自己数十载的兄弟,却又不能蹲下。他怕自己蹲下,就再也起不来了。 眼中无尽的不舍化为一声叹息,“兄弟,谢谢你,谢谢你。你先走一步,我随后就到,来世投胎为人,我们在做兄弟。 说完,不敢耽误时间。转身朝府门冲去。 沉重的敲击声,一声一声回响。 没一会,伴随着刺耳的嘎吱声,厚重的木门被打开一倒细缝。 “谁呀,饶我清梦。不知这是什么地方吗?”一个位侍卫从门缝中走出,嘴中骂骂咧咧。 刚刚走出,朦胧的双眼看了眼面前之人,微微一愣。似是不敢相信,双手用力揉搓双眼。 定睛看去,这才发现男人怀中血色绒被,顿时只觉天旋地转,瘫坐在地。 “哼,发什么呆,快放我进去,去府中叫人。快去。“ 黑衣男子怒目圆睁,喝道。随后身子一闪,率先进入府中。 天微亮,平北王府却是灯火通明,人影绰绰。 袁天罡房内,或是睡的太沉。丫鬟不知何时,已将屋内收拾干净。地上那滩污浊也被清理,一根助睡檀香也散出圈圈白烟。 屋外的喧哗在屋内全然被鼾声掩盖,这一觉直至午时。 这也是世子殿下多年来被人诟病的几件事情之一,极度嗜睡,并且起床气也是不小。 当年这位被人称做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的世子袁天罡,可是有很多大臣要与平北王定下娃娃亲。 但都被那位莽夫含笑拒绝,想着自家儿子,不论才情还是样貌,日后定是被无数人追捧。 与其现在定下娃娃亲,不如等袁天罡大些,自己挑选。毕竟,若是比势力,谁能比得过自己。儿子的幸福当然要他自己决定。 可这位世子袁天罡哪里懂得这些,在一次深睡之时,被一位家奴吵醒清梦,竟毫无顾忌将那人打的三天下不了床。 这事一经传出,本是受人爱戴的世子,一日之间沦落成为与帝都那几位出名的纨绔子弟齐名。 原先争破头都要与平北王府定娃娃亲的几位大臣,也是一日之间没了声响。生怕这位世子是一匹披着羊皮的恶狼。 当然此事也算是狠狠打了那位莽夫的脸,记得那日年幼的世子哭声可是响彻平北王府。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袁天罡脸颊。 微微睁开双眼,脑中已是嗡嗡作响。显然昨夜的烈酒属实有些上头。 “外面怎么了?” 袁天罡皱眉,刚睡起来,就听到府内叽喳的喧闹声。 第一卷 荣都暗闻 第三章 规则 轻叹一声,想来昨夜心神不宁担忧的事,也必然是应验了。 不急不缓起身,看着干净的房间,袁天罡心情也有了些许好转。将房门推开,正午的光将两道身影拉的修长。 杨俞站在门口,不知等候了多久。 看到他的到来,世子殿下怎会想不到缘由。不过还是瞪了杨俞一眼,没好气道。 “你这老东西下次喝酒,若再用内力解酒。信不信我去地窖里把你私藏的国色香拿去喂狗。美酒给你,还真是浪费。” 杨俞一时语塞,本以为昨夜世子喝醉,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小动作。略显尴尬的摸着山羊胡,嘴中发誓下次再也不会。 袁天罡自然不会相信这老东西的鬼话,二人对饮多年,相似的誓言也不知发了多少。 “府内出事了?” 见世子殿下主动撇开话题,杨俞也是乐见。不过原本距离不远的眉毛却是皱成一字,沉声道。 “小世子出事了” “小野?” 袁天罡一惊,怎么也不会想到是仅有三岁的幼弟。为什么会是他? 想到几日前三姨娘回娘家祭祖,带着仅有三岁的袁野,还有随行三百侍从。 府内侍从都是那莽夫从北疆沙场精挑细选之人,每人都是刀口舔血,在军中可都是少有的好手。就算是五六十人遇敌三百也可全歼之。 这样的三百随从,在荣国境内,便是遇到所谓逆贼也可化险为夷。怎么会出事呢,袁天罡想不到这世上还有哪个势力可以做到,除非帝都那几位。 为什么是小野,每一个阴谋的背后,都有相应的果。而这个果,会是什么。 对一个三岁孩子出手,想不到的果才会让人无限遐想。 “应是在三姨娘寝室吧。”袁天罡不在多想,问道。 杨俞点头,还未来的及多说,袁天罡一人便要独自离开。 “少爷,或许在此之前,应该先去看一人。”杨俞有些落寞道。 袁天罡一愣,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一脸凝重,“你是想告诉我,三百随从,只活了一人吗?” 杨俞沉默点头,即便平时再怎么云淡风轻,此时也是有些感伤。 而这位多年都未曾被烦心事所苦恼的世子殿下也是身子一颤,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 “带路吧” 二人一路前行,路过家奴一一行礼,而后又匆匆离开,或许今日所有人都意识到,要变天了。 杨俞在前,袁天罡紧随其后,似是无意提及“三姨娘如何” 扬俞脚步一顿,没有作答。而这个动作也被袁天罡捕捉到,心中咯噔一下。 二人无话,仿佛有一层阴霾在心中挥之不去。 约是一刻钟左右,二人停在府内一处别院门口。只见别院门口上方挂着一个木制牌匾,歪歪扭扭写着四个大字。 “北疆壮卒” 据说是当年平北王得意之作,自称是龙飞凤舞,赐予北疆士卒。 将门推开,入眼数百侍卫聚集在一处房屋门口,低声说着什么。 “拜见世子殿下” 众人见世子到来,不敢怠慢,齐齐跪拜在地。 袁天罡摆手示意起身,独自向屋内走去。而杨俞也是极为懂事,没有踏足屋内。一人站于门前,将众侍卫驱离。 屋内床榻之上,一位中年男子静卧。听闻房门被打开,微微睁开独眼。想要转头看去,却又动弹不得,看不到进来之人是谁。 待袁天罡走进,男子这才知道,竟是多年不曾相见的世子殿下。 看着躺在床上的男子,袁天罡微微低头。男子浑身被染红的白布包裹,一只独眼也是孔洞无比,还不时朝外渗出丝丝血渍。 “世子殿下,赎属下不能起身行礼”男子语气无力,声音还有些颤抖。 袁天罡闻言皱眉,这世间万般都好。富贵之人可享受一生荣华富贵,有些人生来就站在别人一辈子可望不可即的终点,比如自己。 而有些人用尽一生,甚至豁出性命,得到的只是那一丝可笑的荣誉。 眼前之人或许曾经在沙场入刀山火海,早已看淡生死。可生在骨子里的尊卑让他在临终弥留之际,还要向上位者恭敬。 这或许就是一种悲哀,这个世界的规则向来如此。 “我等无能,没有护三夫人周全。无言面对王爷厚爱与王府多年来的照顾”男子颤抖说着,嘴角也溢出血迹。 袁天罡没有答话,侍卫的职责就是护主子周全,显然他们失职了。失职的结果,便是以死谢罪,这一点在哪里都不会改变。 可能是出于尊敬,又或者是对方说话声音微不可闻。袁天罡将耳朵靠近男子嘴角,轻声道“你的妻儿老小,府中会妥善安排,保其一世无忧。” “谢世子殿下”男子露出欣慰的笑容,看上去却极其瘆人。 “昨日夜间,天降大雨。我等在紫武郡境内被袭,约莫有三千余人,真是浩荡声势”男子自顾道,回想起昨夜,独眼内星光点点。 “我们一路突围至紫武郡外不足十里,主城近在眼前。可,可敌贼数量众多,我等实在无力应对。” “先行去往紫武郡求援的几位兄弟也毫无音讯,不知是路上被伏还是紫武郡内有变。” “紫武郡” 袁天罡低语,不知这场惊心谋划的刺杀,紫武郡中是否有人参与其中。 “噗呲” 还未待袁天罡多想,男子一口鲜血喷出。血水飞溅,床榻,墙壁,苏澈都又被染。 男子惨笑,嘴中吐着血泡。“世子殿下,好像暗中有人助我突围。不然小世子也要命丧当场,不知对我们是否有利。” 袁天罡在不言语,盯着男子看了许久,从袖口处取出一柄匕首。 男子见到匕首,脸上笑意更甚,随后默默将双眼紧闭。 他知道,世子是在帮自己。他本身已是将死之人,若真是命大扛了过去,迎接自己的也是来自王府,甚至王府之外的审判。 “多谢你们这么多年为王府鞠躬尽瘁,可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失职导致主子逝世,就要用命来承担。来世我希望你们可以投胎富贵人家,不在看人脸色行事,可以好好享受世间繁华。” 抬起手,袁天罡朝男子心脏刺去。屋内寂静无声,一切归于平静。 第一卷 荣都暗闻 第四章 魂魄 人生在世就是有万般无奈,为主家鞠躬尽瘁也不能有一丝过错。主人的命,高于一切,这就是所谓仆从法则。 袁天罡走出房间,与杨俞对视一眼,自顾离开。身后之事,这位跟随世子多年的管家,总是能处理很好。 侍从们见世子身上染血,也是猜到结局。默默将头底下,他们可不认为向来无法无天的世子殿下会就此善罢甘休。 “他是个尽职的侍卫” 世子的声音自远方传来,没有夹杂任何情感,却犹如一记重拳狠狠砸在众人心口。 “魔主,或许你会小瞧我吧。”行走在府内,袁天罡苦涩一笑。 很多时候自己确实会有多愁善感,但体内的另一道灵魂总是会驱使自己下定决心。 想来,自己原本只是一个闲散世子而已。并未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如果可能,他希望这样安稳度过一生,也是不错的选择。 三夫人寝室床榻之上,一个三岁孩童双眼紧闭,稚嫩的脸上不时闪过痛苦。 身边一位老者正为其把脉,两个眉毛时而皱起时而松开。 老者是帝都膳药堂首席施为民,据说年轻时初来帝都,一身医术无处施展。 碌碌无为数十年后,偶然间听闻平北王府世子殿下自幼身体不好,便自告奋勇去往诊断。 这样一个籍籍无名的医者,平北王府本身便没报多大期望,他的说辞也与多年来所有医者相同。 “世子殿下十二脉皆壮,奇经亦是如此。” 不管他是否能解决世子病痛,前来便是府中贵客。平北王府对其礼数可未曾有丝毫怠慢。 此次之后,施为民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来王府一次。府内众人也是对他指指点点,骂其厚着脸皮来府内蹭吃蹭喝。 对于这些流言蜚语,施为民不为所动,他心中有对医者的执念,正是因为这份执念,才成就了日后帝都乃至荣国首屈一指的神医。 应是陆陆续续来府内诊断,持续了一年之久,那年世子殿下十岁。 那日世子殿下深睡之中,被一仆从惊扰。世子竟将那仆从打的三天下不了床,而施为民就在当场。 见世子暴怒之下,双眼血红,周身有黑气冒出。言行举止于平日反常,似被什么妖物附体一般。 施为民顿时悟到,或许这一年自己观察的方向从本质上就弄错了。如此情形,应是魂魄方面有损。 事后皮开肉绽的世子也是由施为民上药,顺便为其魂魄做了诊断。 “三魂如天,高不可攀。六魄如地,厚德载物” 施为民诊言,看似三魂六魄没有异常,并且异常强大。可当年的世子只有十岁,十岁孩童三魂六魄坚毅都算不上,更何况如天地之威。 看出世子真实病因,平北王与那位侧妃更是奉他为座上宾。随后半年,王府联合施为民寻遍大陆,终是凑齐压制三魂六魄的药谱。 依他所言,世子三魂六魄强壮异常,而身体确是幼小。当压制魂魄之威,便可化解病状。 正是那年,世子不再抽搐。而施为民的事迹也传遍荣国,或许是平北王暗中相助,推波助澜。施为民年仅四十出头便入了膳药堂,为膳药堂史上最年轻医师。 而后十五年,施为民更是化解诸多疑难杂症,一时间风头无二,任职膳药堂首席医圣。 也正是因为平北王府待他不薄,听闻小世子遇袭,第一时间来到王府为其疗伤。 来到王府已有两个时辰有余,施为民这才放下苏野手臂,独自一人走出房间。 走出房门,屋外数十人聚集。见他出来,一窝蜂上前询问。 听着耳边叽喳声,施为民也不知从何说起,轻咳一声道。“小世子暂无大碍,可日后” 讲到这里,施为民禁声,不知是否在讲下去。 “日后会如何,施先生,您倒是说啊” 几位妇人满脸焦急之色,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心中也是忐忑。 “行了,别吵了“ 几位妇人中走出一位身着华丽,头戴金钗的女子。平北王府,王妃絮言。 “拜见王妃”施为民揖手。 “先生,小野如何你尽管直说,听天命尽人事。”絮言轻声,看不出喜怒。 施为民闻言,有些不敢直视眼前之人。帝都之内谁不知道平北王妃是个难缠的主,出了名的小心眼。 微微低头“回王妃和几位夫人,世子殿下三魂去其一,六魄丢其二。如今命保住了,日后若是能醒来,怕也是痴傻。“ “什么?“ 几位妇人惊呼,她们明白三魂六魄丢失代表着什么,就连镇定的王妃,也是明显一颤。 在几人惶恐之时,袁天罡走进人群,正巧听到施为民话语。 “先生的意思三魂六魄都有丢失,可知道是因何造成的吗?”袁天罡平淡的声音传来,众人这才注意到,世子殿下不知何时已出现在众人之中。 “世子殿下,因何而起我倒是不知。不过人生来三魂六魄就为一体,我观小世子三魂六魄似乎是强行拖拽出去。” “拖拽出去”袁天罡一惊。在场妇孺绝大部分没有修炼,自然不懂得三魂六魄为一整体的说法,或许絮言会懂。 生而为灵,有灵便有魂魄。袁天罡还是头一次听说魂魄可以抽离,就像是长在人身体上的血肉,拖拽出去,可以想象这其中非人的痛楚。 袁天罡紧握双拳,养心八年,很少动怒的他也是有些控制不住。 似是感应到袁天罡心境变化,施为民连忙道“世子殿下切勿动怒,如今当务之急是找回小世子一魂两魄。七七四十九日之内找回,小世子还有的救” 若说现在众人谁最了解这位八年不曾出府的世子,也只有施为民一人。他深知袁天罡心态波动可能会导致什么,此话也是为了稳住袁天罡。 袁天罡闻言,看向施为民,微微点头示意。 见世子无恙,施为民这才揖手道“小王爷身子弱,我还需要回堂内配些药材,就先行告退。” 絮言也不做挽留,小世子危在旦夕,自然排在首位,嘴中说着无妨。面色表情却冷了几分。 第一卷 荣都暗闻 第五章 山雨欲来 待施为民走后,王府内气氛更是骤降。絮言一双丹凤眼冷冷扫过众人,而这位在府内基本没有存在感的世子也仅是一撇而过。 “王爷不再,我自当持家。小野不管如何,也是各位妹妹一起看管长大。不管你们是否有些小心思,奉劝各位,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今日之事,必然要付出血的代价” 或许是絮言察觉到什么,话语之间警告意味十足。而袁天罡自然不会将那轻视一眼放在心中。 自幼这位母妃就对世子殿下抱有敌意,在众多妾室之中,王妃是最早跟随那位莽夫,正房也实至名归。 但多年来未曾诞下一子,府内府外早有传言,这位陇西絮家大小姐年少不知节点,曾跟一位士子暧昧不清。 或许和那位士子发生过什么,也不得而知。但这些话也仅是坊间传闻,谁敢当面质疑荣国王妃。 面对流言蜚语,絮言有想过澄清。但身为王妃,涉及到自身节点问题,不便过多解释。来自内外的压力之下,性格也逐渐发生改变。 那位莽夫当然不会懂这些,虽是嘴上不怪罪什么,但就是这样,带给絮言的压力才会更大。 修炼之人,四象境寿命就可过五百年。那位莽夫百岁之时,也就如常人三十而已。 那年荣国学府国学堂立新院长,那女子如天仙降世,一颦一笑都可摄人心魄。 就是这般完美,还学识过人。一时间,被帝都无数人追捧,甚至被自称风流人士当做暗中情人。 絮言自然也有留意到,如此仙女,便是同为女人,也会心生妒忌之心。想来,这世间或许只有那位俯瞰众生的主,才配得上倾城佳人。 而那女子来帝都就职仅半年就被传出,与平北王交往甚近。 这可惊掉了不少人下巴,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卿本佳人,会看上那个除了武力什么都不懂的莽夫。 此事带来冲击最大的,非絮言莫属。身为王妃,怎会想让这样一个威胁自己地位的人入王府。 可王爷的心意怎会被人左右,那年大雪倾盆,荣国附白装,王府一抹红。 新人红衣结伴同行,亲友见证,如沐仙乐。 自此,平北王府多了一位侧妃,又有多少俊杰惋惜,妇女却是狂欢。 那位女子的到来让王府众多妾室没有出头之日,絮言更是如此。本就不曾育儿育女,心气高傲的她,被打进无底深渊。 多年后,那位女子诞下一子,也是当年平北王府唯一世子。 世子诞下之日,絮言性格大变。本是大度的她,凡事也斤斤计较起来,喜怒更是无常。 絮言不喜欢这位世子,当然,世子也不曾对这位母妃有过敬畏。碍于那位莽夫在,府内在暗流之下也是和和睦睦。 多年下来,世子也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不管絮言如何对他,他都是一笑而过。谁叫自己母亲太过优秀,盖过原本属于她们的风采。 絮言不在多语,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后,独自一人进入屋内看望小世子。 王妃的态度府内之人也是见怪不怪,几人和袁天罡打过招呼后,一一离开。 袁天罡走入房间,看着双眼紧闭的幼弟,脑中愤怒的情绪在次涌起。 “若愤怒能解决问题,天下可易主”絮言带有嘲讽的话语在屋内回荡。 听闻此话,袁天罡一愣,微微一笑。话不中听却是至理。 “府内之事,暂且不用你去操心。应是还有半年,你父王便会回帝都述职,这半年你莫要惹出事端就好。”话语之中明显带有偏见之意。 袁天罡揖手不做辩解,二人多年来就是这般相处。那位莽夫不在,所谓表面功夫也就没有必要。 “那儿臣告退,后花园的小翠还等着我去灌溉,府内之事就劳烦您了” 袁天罡向来如此,不喜欢的人,多待一刻都是折磨。更不喜欢阿谀奉承,一切随心而已。独留絮言一人在原地皱眉。 今日的王府阴雨密布,只有世子殿下独处的后花园沐浴春风。 拿着水壶惬意万分,奴仆看到更是暗道没心没肺。 待正午的光下垂,一张靠椅上下晃动。 “小野遇袭,你说高墙之内的那位,会出手吗?”袁天罡闭目,周身竟是没有一人。 “或许会吧,也或许不会。那位少说还能活个几千年,这么早就要立储君,怕是也发现了什么。”这道声音虚无缥缈,入耳却是异常清晰。全然不怕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被不远处的奴仆听到。 袁天罡闭目,嘴角却是上扬几分。 “毕竟是帝孙,总归要有些动作,不尽人意是意料之中。触碰帝威,迎接那些人的,也是雷霆之势。” “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袁天罡突然睁开双眼,看向空中悬挂的烈阳。 “怎么个赌法”虚无中那道声音再次传来。 袁天罡邪魅一笑,“我赌那位会出手,并且这次不会低于十位重臣,你觉如何?” 那道声音沉默片刻,“若是我们推测不错,他以是无暇分心,你就这么自信。” “自不自信是我的事情,而你只需要拿出赌资就可以” “好,那你要需要什么赌资?” 见他答应,袁天罡笑意更甚,仿佛就是到嘴的肉。“我只需你远行一趟即可,而我的赌资是如你所愿,勤恳修炼,百日内破四象。如何?” “你这是空手套白狼”那声音的主人似乎有些生气道。 “这是你的事情,赌资就放在这里。或许没有此事,我也会在百日内破四象。但,也会更久,不是吗。”袁天罡面色恢复平淡,语气也清冷几分,显然吃定了暗中之人。 暗中之人沉思,约是过了半个时辰。袁天罡已然在躺椅上入睡,微弱的呼吸声与花草植被溶于一体。 “我答应你,你所说的远行,是北疆沙场吗。” 袁天罡入睡,自然没人回应。那道声音也不在讲话,后花园内一只蝴蝶落于肩头,美景如画。 府内小野重伤,絮言也不知有何安排。而府外早已将此事当做近日来最大谈资。 自新帝在位五百年间,还是首例皇室之人遇袭。聪明之人已然预感山雨欲来,这场雨应是暴雨,洗涤世间罪恶。 帝都内有名幕僚却将此事分析的头头是道,当然不能与外人分说。 第一卷 荣都暗闻 第六章 北国春宫志 天色逐暗,闲散世子微微睁开双目。春日的黄昏还是有些许凉意,一席薄被覆盖在身。 “果然春风醉人” 袁天罡低语,也不知这嗜睡的毛病何时能有所改善。 府内灯火通明,一盏盏白色灯笼高高挂起。也不知是祭奠逝去的三姨娘还是那三百无谓侍从。 路过奴仆时,听闻高墙内的那位特意颁纸慰问,也不知有没有后续动作。 回到寝室,正要推开房门,才想起白日的赌约,拍拍脑门自语一声“倒是把这个忘记了” 下意识要叫声老杨,这才想到今日不宜大呼小叫。 王府内仆从有专门的门院休息,而高等一些的管事或管家则拥有独立房屋。 杨俞多年前就以是府内管事,但其品性实在恶劣。被王妃下令饲养马厩,若不是平北王求情,多半已被赶出府外。 虽是饲养马厩,也可预料以他的性格,怎会安稳。 袁天罡走到马棚,相隔甚远就有让人作呕的粪臭味袭来。捏着鼻子走进,才发现棚内应是很久未做清理,马匹也是瘦骨嶙峋。 “老杨,老杨” 轻呼两声,见没人应答,这才不情愿的向内走去。 “这老东西果然不靠谱,饲养马匹的任务,我觉得还是挺艰巨的。”袁天罡自语,一路也是边走边骂。 不得不佩服,那老东西能在这种环境下生活多年,并且还乐在其中。 马厩深处,一间小木屋出现眼前。一盏随时能熄灭的烛火微微跳动,烛火周围可以看到蚊虫肆虐飞舞。 实在不愿走近,袁天罡捏着鼻子再次轻呼“老杨,快死出来” 站了许久,也未见屋内有应答。这位满身洁癖的世子也是有些不耐烦,向屋内走去。 与杨俞相识多年,袁天罡都未曾进过木屋。每次前来都是被木屋前作呕的臭味撵走,这还是头一次走的这么深入。 走到烛火前,袁天罡惊奇发现。烛火竟只有一根细绳在燃烧,里面没有蜡油支撑。 “好东西”对于不曾见过,并且感觉神奇的东西,世子殿下向来都想占为己有,在他看来。只要自己没见过的,多半都是宝贝。 毕竟,灵魂之中那个数万年的灵魂,可是阅宝无数。若连他都不知道,那这东西,绝对算是稀有。 打定主意等以后有时间,制造一场意外,将烛火偷走,袁天罡心情瞬间清爽很多。 “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把我放进来了。早知道有好东西,还用等到现在吗。”袁天罡心中暗道,这才推门而入。 将门推开,木屋之内出奇的整洁,与马厩形成强烈对比。 袁天罡似乎不敢相信,将门关上,再次打开,场景依旧。 “邪门” 向来邋遢的杨俞,屋内竟然这么整洁。木屋不大,一眼就可窥其全貌。 一张木床靠与窗口,还有一排书架贴墙而立,看上去竟是爱护有加,连灰尘都未有。 木屋中间怎少的了一张酒桌,一坛老酒摆放桌面,上面用一张红布包裹。苏澈自然认的,这就是那老东西视作性命都重要的国色香。 “不再吗?这个时间还能去那里。” 微微摇头,再次打量一眼屋内。这才注意到国色香下面被压着一本古籍之类的东西。 “这是藏着什么好东西” 袁天罡邪魅一笑,走上前去。将国色香挪开,这才看到,正是一本书籍。这书籍磨损严重,显然是被无数次翻阅造成。 “就知道这老东西定有藏私,一看就是好东西。” 忍不住手痒,将书籍拿在手上,将其翻到正面,上面赫然写道。 “北国春宫志” 这四个大字映入眼帘,苏澈将手一抖,丢在桌面。 “这老东西,我还以为真是什么宝贝。为老不尊,为老不尊。” 虽是这么说着,多年不曾出府,还是处子之身的世子殿下,眼睛却是诚实的看着书面。 “要不看看?就当涨涨见识?作为帝都纨绔,若是连这点见识都没有,说出去不丢了颜面。” 这话说出来本就站不住脚,或许就是为了心中一抹躁动找的借口。 再次将书本拿在手上,轻轻翻开第一页。入目翻云覆雨,尽是不堪。 盯着第一页看了许久,这才将书合上,很自然的将其塞入怀中。可能杨俞做梦都不曾想到,自己看了多年的禁书,会被世子偷走。 轻咳一声,似是掩盖自己不堪行径。 半个时辰后,皓月当空。袁天罡从木屋内走出,酒桌之上一坛空荡荡的国色香在左右晃动。 “去哪了呢?还不见回来。” 不知是消愁迷人,还是世子殿下心情大好。马厩内刺鼻的味道也清新很多。再次看了眼跳动的烛火,袁天罡向远方走去。 一身酒气的袁天罡在府内闲逛,多年来。这位世子殿下可不止未曾出府,甚至在府内都很少现身。有些新入府的家奴都是听过没见过。 酒气伴随着一股粪臭味,让途径袁天罡身旁的家奴都是远离三丈。有些时候府内的家奴真想不通,为何自己家的世子和那几位家的,这么与众不同。 袁天罡可不管他们的想法,世子的身份就足够他们仰望一生。 而自己的所作所为,更不需要得到别人的赞赏和认可,生而为人,就应该纵情享受才对。谁知道下辈子,会不会投胎贫苦人家。 不知不觉间,袁天罡停留在王府侧门处。 看着血红色府门,心中五味杂陈。谁不向往外面的世界,自己八年养心,或许是时候出去看看了。 想到八年养心,也非袁天罡一人意愿。 八年前那桩血案,那位莽夫应看出些许端倪,禁足令便是他下的。在外人看来,自然是世子殿下不受宠爱,惹恼平北王的结果。毕竟无情之人尽在皇家。 不管因为什么,袁天罡不愿去想。养心本身就合自己心意,禁足令只是多了一个借口而已。 当然,平北王的禁足令只有三年而已,世子却待了八年之久。 看着红色府门,袁天罡迟疑。走上前去,将府门推开。 王府侧门正对一户人家,记得多年前是首傅刘伯然,也不知有没有换人。 不再多想,抬腿跨出府门。 八年不曾出府,却没有过多的期望与向往,平平淡淡,无欲无求或许才是世子殿下内心的真实映照。 第一卷 荣都暗闻 第七章 开光法印 荣国横跨九千里,内有八十七郡,而每隔几年都会增加或是减少,这完全取决于边疆战事。 八十七郡明面上都是平等对待,可荣国子民都知道,有些超级大郡的实力绝非寻常可比,例如皇室故乡紫武郡。 而帝都便是凌驾于八十七郡之上的存在,光是税收就占据荣国三成。而大陆上一些顶尖高手也隐藏其中。 帝都之内分纵横两条主街及诸多小路,朱雀大街横贯帝都,终点便是皇城。玄武大街纵向延伸,途径国学堂,膳药堂,新文斋等诸多国业巨商。 皓月悬挂,朱雀大街上灯火通明,叫卖声不绝于耳。 一位青年身穿淡蓝色长袍,俊俏的脸上挂着点点油渍,手中还提着半只烧鸡,正是从王府内溜出的世子殿下。 多年不曾出府,朱雀大街繁华依旧。只是东街那位买豆腐的仙女姐姐不知所踪,幼时经常被自己欺负的卖糖葫芦小孩也生儿育女。 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街道,袁天罡唏嘘不已。仅仅八年而已,物是人非。 对于普通人而言,人生有几个八年。但在修仙界,八年不过就是弹指一挥间。 街道上人群拥挤,每年来帝都闯荡的青年不知几何,他们怀揣梦想,或是生活所迫。但只要出现在这荣国最富裕的大街之上,每人都是衣着整洁,不论男女,或多或少都会有淡淡清香。 而可怜的世子殿下,在马厩留下的粪臭味迟迟没有散去,伴随着浓烈的酒精味,让身边路过之人作呕。 “何必要装腔作势呢,活成自己不好吗”袁天罡轻叹,微微摇头。 或许是长相过于清秀,竟有几位女子顶着刺鼻的味道上前搭讪几句。世子殿下当然是来者不拒,活脱脱一副潇洒公子模样。 摸着脸颊,袁天罡发现自己又多了一个优点,足够的帅。 “那是” 漫无目的的袁天罡突的一喜,发现不远处竟有一熟人,还是一个有趣之人。 “先生,你这算命可准?” “当然当然”算命摊子前,一个身穿黄色道袍的半仙头一脸自信。 “那你给我算算” 说话之人正是袁天罡,眼前这个半仙是帝都出了名的大忽悠。自称师承窥天洞府,那坤山天师府都是其传承。 当然这些话都是骗初来帝都,未见过世面的青年。 当年袁天罡第一次见到半仙时,他扬言袁天罡是潜龙入渊,终有一日龙傲九天。并说苏袁天罡格不够,需佩戴一块被窥天洞府开光加持法印。 记得那时傻乎乎的世子殿下可是花了不少银两,而后还经常来此听这个老忽悠蒙骗。 应是持续半年之久,那位莽夫见世子开销过大,调查之下才发现尽数都被半仙骗走。而他口中所说窥天洞府,不管是古籍还是当世都未有只言片语的记载。 意识到被骗,王府内也不好太过声张。毕竟堂堂世子殿下,被平民骗走数百两黄金,说出去都要被笑掉大牙。 当然私下也是有过交谈,据那位莽夫所说。半仙被狠揍一顿,连他身上道袍都被扯下扔进排粪池。 在此之后袁天罡也去找过半仙,但都未见其踪影,想来是躲起来避风头。 待魔主记忆全部觉醒,袁天罡心智与心态全然发生变化,也就很少做过蠢事。 半仙抬头看向袁天罡,一时间觉得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是谁,微微皱眉。 “怎么,大师看我面相不好吗?”袁天罡也是皱眉。 见袁天罡再次开口,半仙也是接过话来。盯着袁天罡面相左看右看,在轻叹一声。 “我关小友容貌俊俏,天庭饱满,双目有神,鼻尖齿白,颧骨平滑。日后定会赘入豪门,但”说到这里,半仙不在言语,显然是卖个关子。 袁天罡内心狂笑,表情却是控制很好,先是欣喜,在是哀伤。道“先生意思是我赘入豪门后,生活不顺吗。” 半仙微微闭目,轻轻点头,也是不言语。 袁天罡见状,明白过来。从袖口处掏出一颗碎银,有些不好意思道“先生见谅,小子乡下之人初来帝都,身上闲银二两,暂时就这么多。日后若能赘入豪门,再来百倍相尝。” 半仙微微睁开双眼,看着放于台面的碎银。大义炳然道“我关小友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便助你一把。若你赘入豪门,日后必有一泼媳” “而这泼妇便是你磨难之根本,今日窥得天机,趁命数未成,定要在七日之内佩戴一块由我窥天洞府开光加持法印” 听到开光加成法印,袁天罡就气不打一处来。长这么大,人生的污点就这么几个。偏偏这件事将他钉在了耻辱柱上。 强行克制住打人的冲动,袁天罡挤出笑容,道“这开光法印大师可还有,只是不知小子能否卖的起。” 半仙故作高深模样,我窥天洞府法印只授予有缘人。有没有缘,就看小友诚意如何了。说完,满是褶皱的手将碎银收起,表情很是自然。 袁天罡暗笑,这家伙别的不说,忽悠人都这么镇定,实属少见。 袁天罡揖手,一脸恭敬道“实不相瞒,初来帝都。倒是对一位富家千金有爱慕之情,不过看她也并非大师所言,反倒是温文儒雅,甚是贤良。” 半仙一愣,自己胡诌之词还真是碰巧,摸着不知是不是粘上去的山羊胡,低声道“百年可探真情,千年不见人心。小友莫要关于表面,言尽于此,还请自重。” 袁天罡眼睛一瞪,不得不承认这半仙有两下子。 “谢先生教导,小子这就去筹集银两,七日内必来讨教。”说着,袁天罡晃晃悠悠远去。 看着袁天罡背影,半仙陷入沉思,把多年来每一个见过之人一一对比,却找不到相似之人。“这幅德行,还想赘入豪门,现在的年轻人。” 只可惜半仙怎么也联想不到,这人竟是世子殿下,那个睚眦必报的主。 袁天罡也打定主意回府后,定要让府中恶奴将他抓起来,少不得一顿吊打。 朱雀大街与玄武大街相汇之地,这里为帝都中点,四座标志性建筑遥望东西南北,被帝都人戏称荣国四太保。 第一卷 荣都暗闻 第八章 托 四方建筑对应东西南北,暗合四象。分别为碧桂园,雅馨院,滕王阁,启示录。 这四大财阀背后,都有着各自金主,正是荣国至高的四大皇子。 站于分叉口,袁天罡手中半只烧鸡也只剩余一个鸡腿,抬手撕咬一口,油渍纷飞。 “果然只有这四个雷打不动” 多年不曾出府,但消息却是灵通。早有听闻,四大财阀中,碧桂园当首屈一指。看着碧桂园门口叫卖的老鸨,袁天罡轻声失笑。 雅馨苑正是平北王府产业,那位莽夫哪里懂得生财之道。背后都是由絮言一手掌控,当然也少不得陇西絮家的影子。 雅馨苑为文人出没之地,或是受袁天罡母亲的影响,平北王府的产业,多数离不开文人墨宝。 琴棋书画,赏花品酒,在叹一声佳人美酒,无不是彰显文人雅兴。 对于这种自称文人风骨的伪君子,世子殿下向来就不甚欢喜。在他看来,这些人风光的表面之下,尽是虚伪。 真正的文人墨客那里会来着种地方赏花品酒,不过就是为了可怜的攀比心罢了。 看着过往人群,袁天罡犹豫片刻,没有走进四大财阀。今日出来,可不只是心血来潮而已。 走向玄武街,像是一下子清雅很多。路边也是低声叫卖,多数以墨宝为主。 或许是玄武街矗立国学堂和新文斋的缘故,学子在这条街便是主流。还有大大小小的书院数不胜数。 在这里满身恶臭,不顾形象的世子殿下更是受到无数人鄙夷。 想来,若不是独处八年,自己也该在学子中大放光彩才是。 没有什么可遗憾,人生就是如此,不可能事事如人愿,世子殿下也从不会为这些遗憾沮丧。 袁天罡的形象与人群格格不入,有几人甚至出声训斥乡下小子,指指点点。 犯不得与他们计较,袁天罡自顾游玩。 “兄弟,乡下来的吧” 一位身穿白袍,面色黝黑的青年将手搭在袁天罡肩膀,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袁天罡回头看去,只觉好笑,并未点破,应声道“是的,初来帝都兄台有什么事吗?” 青年讪讪笑道“无事无事,就是看小兄弟一人前来,漫无目的。这帝都之大,欺诈无数,我也来自乡下,本是同源,自然不愿看小兄弟上当受骗,特来指引。” 袁天罡反应过来,这男子就是帝都一种隐晦职业,引路人。说是引路,不如说是某一家的托才对,专门宰没见过世面的青年。 看破不说破是做人的基本礼仪,世子殿下深知要点。“那就多谢兄台,不知怎么称呼?” 见袁天罡不排斥自己,男子一喜。“我应是比你年长,称呼我一声楠哥便是。别看我也是乡下而来,不过已有多年。帝都之内,也可号称百事通。”孙楠面色似乎有几分骄傲之色。 袁天罡揖手,脸上也浮现出仰慕之情,演戏当然要演的真切。 “那就劳烦楠哥带路引荐了,小弟初来乍到,帝都繁华果真是让人眼花缭乱。” “荣国皇城自然如此,与我们乡下那一亩三分地可是有天壤之别的。”说着,孙楠领着苏澈游荡起来。 “啧啧啧,这穷小子看着就是郁郁不得志。这一身穷酸样,不对一身腐臭味。孙楠那小子真是什么人都吓得去手。”不远处几位青年对着袁天罡二人指指点点,声音都没有刻意压低的意思。 孙楠面露尴尬,却也不好说什么,看向袁天罡,才发现眼前的家伙不知是没听到还是不在乎,只顾着四处闲逛。 待袁天罡二人远去,那几位青年冷哼一声,满是不屑。 “小兄弟还不曾知晓名讳。” “袁志” “姓袁”孙楠心中自语,天底下也只有紫武郡与皇城那些高贵之人才配的上这个姓氏。 心中疑惑,问道“袁兄来自哪里?这袁姓可是不易。” 袁天罡嘿嘿一笑,挠头道“我家乡在极南边疆,一路前来帝都都需数月之久。村中之人都已苏姓自居,能与皇族同姓,也属生来万幸。” 孙楠点头,不在纠结。毕竟荣国可没有那条律法规定,不能与皇族同姓。 二人一路同行,孙楠耐心指点,正如他所说,或许真的是百事通也说不定。有些袁天罡都不曾知晓的坊间怪谈也被他一一道来。 “袁兄来帝都可是寻人或是做工。”孙楠不经意问道。 “小弟年前试考,正巧与国学堂入学分数相当。此次便是携带先生及村中愿景,至国学堂就读。” 望着袁天罡向往的神情,孙楠一愣。外乡之人考入帝都国学堂可是极难,与其他郡城分数都要高出近三十分左右。 “那袁兄定是才华出众,孙某佩服”孙楠在一旁恭维。 袁天罡挠头,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嘴中连忙说着运气。 “如此说来,我正好有一个地方带苏兄去瞧瞧,那里可是天下文人,无不是向往之圣地。”孙楠故作高深。 “文人圣地”袁天罡自语,在他印象中,能称作文人圣地的,也只有一个地方而已。 “新文斋” 二人站在一栋建筑前,这建筑约莫数十丈高,在帝都之内,除却四大财阀,也少有能与之比拟。 袁天罡皱眉,若他猜想不错,孙楠便是新文斋手下的托。 “新文斋,新文斋”袁天罡嘴中默念,心中却泛起波澜。 “怎么样,这个名字想来,天下学子都应听过才是。”孙楠在一旁道。 “听说过,只是家乡偏僻,不曾有新文斋分阁。”袁天罡揖手,面色平淡,完全没有孙楠想象之中的向往之色。 微风吹过,孙楠不禁打个寒颤,嘴中嘟囔春风瑟瑟。却没注意道身旁这位世子殿下神色渐冷。 “那可是遗憾,天下读书人谁不向往新文斋,尤其这帝都之内的总阁。” “它可是汇聚天下圣贤之书,更有乡间秘闻。文武政治一应俱全,曾有一位圣贤说过。新文斋诵读百日,不需行万里路,也可知天下事。”孙楠在一旁不厌其烦的解释道。 袁天罡压下心中烦躁之感,看向孙楠,神色之间似有万般威严。“新文斋也需要托了吗?” 第一卷 荣都暗闻 第九章 禁令下的黑暗 “袁兄,你这是”孙楠大惊,眼前之人与刚才憨厚的形象截然相反。双目之间莫大威严让他喘不过气。 袁天罡神情不变,盯着孙楠,语气也冰冷几分。“是我说的不够清楚吗,本想多陪你玩玩,不过,现在看来不需要了。” 孙楠身躯明显一颤,看着袁天罡,断定必是某一家公爵子弟。想来帝都之内高官之子,各个都有恶性趣,而自己碰到的这个,就是其中之一。 “袁,袁公子。小人知错,求袁公子饶命”不管眼前之人是哪一位高官子弟,都不是自己一个外乡无根基之人可以招惹。当下也只有认栽恳求原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财之道,我也不会怪罪于你。但接下来我的话,希望你如实回答。”袁天罡神情渐缓。 “是是是,小人知无不言”孙楠连忙道,额头已有冷汗滴落。 “我说乞丐就不要站在门口挡路行不行。” 袁天罡正要开口,一位少女在身后走来,身边拥簇着几位年轻男子。 看女子装束,一席素裙,没有任何玉器点缀。娇小鹅蛋脸上也是涂抹着艳妆,苏澈看来,倒是有点像刚刚路过碧桂园内的舞姬。 袁天罡皱眉,这一路走来却有不少人对自己指指点点,但当面呵斥自己的,还是头一个。 “这哪里来的乞丐,还不快快让开。污了沫雨学妹的眼”女子身旁一位男子呵斥道,向是在证明什么。 没有理会几人,袁天罡将目光看向孙楠。或是在帝都混迹多年,察言观色早已炉火纯青,孙楠低语道。 “这位是国学堂三等学子,沫雨。好像也是乡下而来,据说此女心胸狭窄,睚眦必报。最不愿别人说她是乡下人,更不愿与我们这种乡下人为伍。因生得一副娇容,在国学堂内也是风生水起,不少世家公子哥都对其抛过橄榄枝。” 袁天罡点头,身为荣国世子本不用了解这些。帝都之内,除了那几个堂兄,谁还能让自己高看一眼。 只是眼前这个女子,不知为何,只是看上一眼,袁天罡就觉厌恶。 “有趣,没想到国学堂也变了味道。”袁天罡低语。 “袁兄”孙楠下意识开口,就想到称呼不对,连忙改口道“袁公子,这女的不好惹,身后可有多位公子哥撑腰。不是小弟不相信您,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如我们先进去再说。” 孙楠此话也是想为自己开脱,不管眼前这个叫做袁志的公子哥身后是什么势力,若真与沫雨发生冲突。输赢如何都不重要,自己出现在战场中心,必定是炮灰般存在。 袁天罡闻言轻蔑一笑,孙楠的小心思他怎会不懂。“你怕是忘记了我的姓氏。” “这” 孙楠瞳孔收缩,即便在蠢,这一瞬间也确定了眼前公子哥的身份。 荣国四位王爷,身下共有七位世子,不管是哪一位世子,都是权利制高点之人。 “我就说这一身恶臭总会引来几个臭味相投之人,还果真如此”袁天罡像是自嘲,但意有所指。 声音并未压低,沐雨几人听得真切,几位公子哥怒发冲冠,帝都之内何曾被这种下等人辱骂过。 沫雨看向袁天罡,灵动的双眸似是冰冷几分。 袁天罡感应到什么,也是看去,心中不为所动。世子殿下连那个莽夫的巴掌都不怕,何曾怕过别人。 孙楠在一旁却是大气都不敢出,神仙打架,殃及池鱼。 “牙尖嘴利,今日不将你喂狗,都算是辱没这一身武学。”沐雨身旁一位壮汉走出,另外几位公子哥也是戏谑调侃几句。 沫雨并未阻拦,冷冷的看着二人,虽是女子。但帝都之内,因她而死的冤魂,不知几何。 孙楠见状,走到袁天罡身前。打定主意不管如何,那怕被打死,也要守住身旁的世子,最不济也能在其心中留下印象。 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任他怎么努力都休想搬动。身为乡下小子,一生中能改变命运的机会可不多,而现在机会就在眼前。 孙楠的举动反倒是让袁天罡一愣,随即想到原因,也未阻止。 “看,那不是孙楠吗?怎么跟沐雨刚上了。”不远处几人发现新文斋门口异象,聚集过来。 人群中最先嘲讽孙楠的几人微微皱眉,与孙楠相识多年,虽不对付,但孙楠几斤几两还是知晓,最是懂得审时度势的他,不应该与沐雨发生冲突才是。 除非,他身后那个浑身恶臭的家伙来头不小。 壮汉见人群聚集,更是打定主意好好变现一番,或许还能在沐雨心中留下一个威猛的印象。 帝都内曾有明文规定,朱雀玄武大街之上,禁止动武。 这个禁令的本意便是为了保护平民而定,限制那些所谓豪门公子哥无所顾忌,横行霸道。而外乡之人前来帝都无依无靠,只能任人宰割。 禁令言,门阀子弟伤人,罪加一等。可世界的黑暗永远不是一纸禁令可改变,门阀子弟动手伤人还是常有发生。事后都是家中长者从牢狱之中带出,而被害者多数死的不明不白。 袁天罡自然知晓禁令存在,年幼时外出都是杨俞陪同。帝都之内谁敢触他眉头,无不是避之不及。原以为有禁令存在,这些人最多嘴炮几句,不敢胡来。 正想着,那壮汉一拳就已招呼在孙楠脸上。 这壮汉应是修炼之人,只是不知境界。一拳之下,孙楠身躯倒飞出去,两颗牙齿连带血水从口中喷出。 袁天罡站于原地,不为所动。只见孙楠倒地后,将嘴中血水吐出,艰难战起身来。 “别以为豪门子弟就可以为所欲为,今日除非你打死我,不然我绝不会后退半步。”孙楠眼神坚毅,毫不退缩。 人群中那几人眉头皱的更深,但没人出来阻止。 沐雨在远处看着孙楠,心中不知为何涌出一股不祥预感。眼前那个孙楠听说在帝都内向来都是趋炎附势,完全没有必要因为挡路和自己过不去。 一反常态,那原因定是身后之人。看着袁天罡脸上的油渍,还有隔着很远就可以闻到的恶臭味,实在是很难将他与高高在上的权贵子弟联系在一起。 想着有些不妥,正要开口说些什么,那壮汉又是一拳袭过。 第一卷 荣都暗闻 第十章 回击 面对这一拳,孙楠似有心躲闪,但那砂锅般大小的拳头让他还未来的及反应,就以在眼前。 拳头触碰脸颊,孙楠再次飞出数丈,想要起身,却怎么也动弹不得。 “哎” 袁天罡微叹,自己若再不出手制止,说不得孙楠真要被活活打死才是。 “碍眼的处理掉,小子,这回可没人帮你了。”壮汉转过头来,怒色不减。 袁天罡微微摇头,自己可未曾让他帮忙。不过既然已经受了两拳,也不好再说什么。 “我还没倒下” 远处孙楠虚弱的声音传来,吐字已是有些不清晰,看来两颗牙齿脱落确实会漏风。 袁天罡皱眉与壮汉齐齐看去,孙楠双手撑地,血渍顺着嘴角滴落在地,拉成一条血丝状。 “还能起来” 壮汉吃惊,自己这两拳绝不是一个普通人可以承受,能够站起来不是证明他抗揍,而是意志支撑。 “他脑子有病吧,老老实实躺着就行了,还要逞强” 人群中不少人低语,想不通孙楠为何如此执拗。即便那个满身臭味的青年真的来头不小,已然承受两拳,在撑下去,即便博得功名,也不知有没有命享受。 沐雨见状,身躯一颤。见孙楠这般不要命,他就是再傻也猜出那个青年绝对有大背景。而自己,或许承担不住接下来的怒火。 “谭师兄,算了,再闹下去要出人命了。”沐雨在一旁开口道。 壮汉转头,似乎也绝不妥。玄武大街上,当街行凶。即便父亲身居要职,怕也承担不下。见沐雨给自己台阶,他怎么会有不下的道理。 “你们应该庆幸,沐雨师妹宽宏大量。”壮汉回头恶狠狠的盯着袁天罡,临行还不忘说两句狠话。心中却是盘算着记下眼前二人,回去后定让府内侍从将他们抽经断骨。 听到壮汉放狠话,沐雨心中大骂蠢材,果然那那轻男子冷冷的声音在场中响起。 “我让你走了吗?” 围观群众不明真相的,都是一脸呆相。而有些聪明之人早已猜到其中奥妙,这句话也算是情理之中,理所当然。 “这小子什么来头” 人群中一人问向身边之人,而身边之人也是一脸茫然,带着不肯定的语气道“或许是某位大人物的私生子吧。” 壮汉转过身来,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袁天罡,在看看孙楠。脸上一抹讥笑,“怎么,你还要动手吗?我好怕啊。” “各位师兄,快去拦着谭师兄,恐大事不妙。”沐雨在一旁低声道,语气之间还有些焦急。 身旁的几位男子听闻,相互对视一眼。并不是每个人都如谭龙一般无脑,他们之中也有人猜到那个轻年不简单。 几人正要上前,只听一声脆响。 那青年竟然一掌拍在谭龙脸上,而谭龙较为壮硕的身躯也是倒飞出数丈远。 “这” 几人惊住,反应过来连忙跑去查看谭龙伤势。 “没人可以在我面前动手后,全身而退。”袁天罡冰冷的声音在场中回荡,敲击着众人心魄。 场中甚至有几位少女芳心颤动,看着袁天罡俊俏的面容,幻想着两人在一起后保护她时的场景。 “我要嫁给他”一位少女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却找不到声源,众人左顾右盼。 本是肃静的场合下,被少女的话语挑动,袁天罡都忍不住轻笑出声。 “谭兄,谭兄” 几位与沐雨同行青年一声声呼唤谭龙,却不见谭龙有任何反应。 而谭龙脸颊肿起,耳边还有血渍流出,牙齿也不知掉了多少颗。最渗人的是一只眼珠凸出,像是要随时掉出来一般。 沐雨也不在淡定,快步走去,才发现谭龙竟昏死过去。 转过头来,盯着袁天罡道“不管你背景如何,今日之事算是闹大了。也不知你身后之人,能不能保得住你。” “呵呵” 袁天罡轻笑,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沐雨。即便今日真把谭龙打死,他身为世子,谁又能对自己怎么样。 平民眼中的黑暗是所谓权贵玩弄是非罢了,而身为皇族,他们的黑暗便是制定规则。 “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不过,当下的事情还没有结束。” “我这孙兄两拳可才还了一掌,这样吧,你跪过来给他道个歉,那一拳就免了,此事就算揭过,如何。”袁天罡认真道,完全看不出羞辱人的戏谑感。 “你” 沐雨想要呵斥,却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不是。一直以来都是那些权贵子弟吹捧自己而已,谭龙被一掌打成重伤,想来这几个师哥也是不敢出头。 人群中一下安静,都想看沐雨吃瘪,或是看看还有没有人敢站出出头。 “现在才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是,是吗?但是,事实不就如此吗。你不过是别人的玩物而已,为何会觉得受人吹捧几句,就跻身权贵了呢。”袁天罡不留情面的抨击沐雨。 在说话方面,世子殿下从小就没落过下乘。也不知是常与絮言对峙练就,还是生来如此。 这句话每一个字都直击沐雨心神,围观之人更是暗暗吃惊袁天罡不留情面的话语。 “说的好” 人群中,先前说要嫁给袁天罡的声音再次传来,可一样找不到声源。 这道声可以说不合时宜,但又极其恰当,苏澈面露古怪,看向人群中一位女子。 沐雨瘫坐在地,无力反驳,茫然的看着四周投来的冷眼。 正在此时,或是动静太大,新文斋内陆续走出数人。这些人看着远处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谭龙和瘫坐在地的沐雨,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咳咳,小兄弟,能跟我讲讲发生什么了吗?” 新文斋内走出一位青年,拍着袁天罡肩旁问道。 回过头来,看向说话之人,袁天罡就觉脸熟,可又想不起是谁。 “是你” 那人见袁天罡正脸,吃惊道,正要再说,便被制止。 “怎么称呼?”袁天罡皱眉问道。 “你这家伙,几年不见就给我忘了?”青年神色古怪。 “我只记得美人和美酒,其余无用的一概不知”袁天罡一脸正色。 第一卷 荣都暗闻 第十一章 玉石俱焚 男子闻言尽是尴尬之色,果然性格这东西,过多少年都不会改变。 “靖冬,你与这位乞丐相熟?” 男子身旁走出一位女子,女子身形不高,偏瘦的身材确是前凸后翘。粉花长裙配上俏皮容颜还有别样风采。 袁天罡见状也不禁感叹声有美人如此,二两清香也不甘甜。 没有在乎女子将他比作乞丐,靖冬之名确是让他想起眼前男子的身份。 二人说起来确有多年不见,儿时也算是一起躺过泥土的玩伴。应是十三岁时,靖冬其父被任命安琳城郡守,从此别过,若不是今日相见,或许这位脑中只有美酒佳人的世子都不会想起还有一位野生朋友。 靖冬听闻身旁女子将袁天罡比作乞丐,脸上不由一抽。既然袁天罡刚才阻拦自己说出身份,他也就不做解释,只是用一只胳膊轻触身旁女子。 “这位美人怎么称呼?” 袁天罡跳过靖冬,色眯眯的样子属实找打。 这女子竟也没有动怒,俏皮的翻个白眼。不搭理袁天罡,目光看向沐雨方向。 “靖冬师兄,楠娚师姐,各位师兄。这贼人仗着家中势力,当街行凶,谭龙师兄就是被他重伤。”沐雨见众多同门走出,一时间梨花带雨。 周围围观人群知晓真相,却没一人站出来说话。这场大戏,作为吃瓜群众,谁不乐意持续更久。 靖冬皱眉看向袁天罡,不知为何,竟然自觉后退一步。见身边楠娚满脸好奇之色,又伸手将她拉走。 反倒是这个举动让袁天罡皱眉,心中暗叹如此美人应配佳人才对,怎么跟着傻子混在一起。 靖冬知晓袁天罡身份,其余学子却是不知。一时间齐齐围了上来,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伤人的架势。 “呵呵,狗永远是狗,再怎么打,也改变不了吃屎的热情。”苏澈嘲讽道,全然不把众人当回事。 “好胆,事到如今还敢口出狂言。”一位国学堂学子怒斥,就要动手。 而众人的目光都被袁天罡吸引时,距离谭龙最近的沐雨,从袖中取出一根细针,不留痕迹的在谭龙太阳穴扎去。 细针扎入太阳穴又快速拔出,没有留下丝毫印记。躺在地上的谭龙身子轻微抽动一下,便再无生机。 看着地上不知生死的谭龙,沐雨轻吐口气,沉重的心也放下许多。 “让开让开,帝都守卫来了。”人群中一人惊呼,被围成圈的群众,快速分开一条通道。 原本要对袁天罡动手的几人齐齐回头,哒哒的马蹄声在玄武大街响起。 “事情发生这么久才来,帝都守卫也是平庸。”袁天罡自语,看向人群尽头。 人群尽头,一匹赤色骏马飞驰。身后数十守卫紧随其后,肃杀之气席卷而来。 “世子殿下,来的是帝都四大守卫之一,江昌。”孙楠不知何时,走到袁天罡身边,低语道。 “嗯” 不管来人是谁,袁天罡心中无惧,只要不惹到自己便无所谓。 马匹疾驰,很快就来到众人身前。江昌座于马背,手中一柄长枪落于地面。居高临下,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人胆寒。 “都带走” 浑厚的声音没有丝毫情感,仅仅一句话就让几位国学堂学子冷汗直流。 这位江昌大人据说从南疆战场退下后,任职帝都守卫要职。或许是沙场斩敌无数,江昌自身也沾染不少戾气。 一双虎目从众人身上扫过,未过多停留,就要远去。 “大人,谭龙他,他气绝了。” 侍卫颤声,帝都之内已经很多年没有发生豪门子弟殒命之事。谭龙父亲身居要职,怕是少不得几条人命跟随。 “嗯?” 江昌看向谭龙位置,突的,一股强大的气势席卷而来。围观群众被这气势镇的齐齐后退几步。 “死了?” 袁天罡一惊,自己那一掌用了几成力心中知晓。最多也不过重伤而已,要说伤及性命却是不可能。 一旁的孙楠倒是坦然,丝毫不怕眼前的世子殿下会出什么事情。 “谭师兄,谭师兄”沐雨将谭龙抱在怀中,一声声凄厉喊叫,泪水顺着脸颊滑落,看上去甚是可怜。 “好一招玉石俱焚,这沐雨果然心肠歹毒。” 袁天罡看的通透,瞬间就想到谭龙因何而死。不过在场众目睽睽之下都没有发现沐雨的小动作,自己自然解释不清。 “快去通知谭大人”江昌低声。 在帝都多年,深知帝都内关系复杂。很可能路边一个乞丐都是某位高官野子,多年来也养成从不以貌取人的习惯。 眼前那个浑身恶臭的青年,敢当街行凶,自然有恃无恐。 侍卫闻言不敢耽误,向着帝都一处跑去。 “江大人,就是他,是他杀了谭师兄。”沐雨回头,眼中似有无尽恨意,话语也是声嘶力竭。 江昌皱眉,帝都内最不好处理的事情便是掺杂官员。自己表面风光之下,其实在高官眼中不过就是一只狗罢了。 “江大人,不如先把谭公子送往禅药堂。一切在从长计议如何?”靖冬从一旁走出,对江昌揖手。 “你是?” “学生靖冬,家父靖宇,就职安琳城郡守。” 靖冬深知人心,若只是小小学子江昌定不予理会。所以开口便将父亲职位讲出。 江昌听闻,神色缓和些,点头道“那就依你所言” 侍卫们不敢耽误抬着谭龙尸体向禅药堂而去,周遭学子也是齐齐跟上。 沐雨起身离开,临行前回头看去,眼中满是恶毒,嘴角却微微翘起。 袁天罡微微摇头,此女已无药可救,自以为接触到权贵就了解所谓规则,实际不过笑话而已。 不做理会与江昌对视一眼,一言不发。今日之事闹到如此地步也非他所愿,不过既然有人想玩下去,他也乐意陪同。 “公子是?” 江昌下马揖手,全然没有刚到场是居高临下猛虎降世之感。 “江大人,我姓袁” 袁天罡简单几个字,却在江昌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再次揖手后,上马远去。 “这就走了?” 围观群众震惊,这可是闹出人命了,他身为帝都守卫,就这么任由凶手逍遥吗。 不理会旁人碎语,袁天罡看眼身旁虚弱的孙楠,淡淡道“去就医吧,晚些时日我会去寻你。” 孙楠闻言大喜,这两拳到这里算是赌对了,似乎锦绣前程在前路招手。 第一卷 荣都暗闻 第十二章 新文斋 孙楠大喜,独自一人远去,看着佝偻背影,袁天罡感慨万千。 来帝都闯荡的儿郎,若不是为了碎银几两,谁愿将青春留作他乡。偏偏这碎银几两可解世间万般忧愁。从年少到迟暮,又断了多少儿时梦想。年少染上沧桑,压弯了脊梁。 叹息一声,朝四周挥挥手,示意围观人群散开。 “怎么,堂堂世子殿下也开始多愁善感了?”靖冬在一旁开口戏谑。 微微一笑,或许真是自己多愁善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世间之事得失也不过一念之间。压弯了脊梁若有千金富贵,也算美事一桩。 袁天罡不在多想,这才回过头看向靖冬,看着多年不曾相见的儿时好友。 儿时靖冬父亲就对其管教严厉,都说三岁看大。靖冬从小就有一股子书生气,这也是袁天罡为何叫他傻子的缘故。 今日靖冬身穿乳白色长袍,左边腰间系有一块碧玉,手中一把折扇握于掌间。再配上温文儒雅的言吐,那股子书生气更甚。 “他是世子?”楠娚在一旁惊呼,怎么也想不到这样一个臭气哄哄的男子是高高在上的世子。 “看着不像啊” 靖冬看着楠娚嘟囔,脸上抽动。 “无妨无妨,我就喜欢跟这样的美人同行,靖冬啊,你要是有事,就先行离开吧。” 袁天罡这是完全没有把自己当外人,还刻意离楠娚近了几分,反倒是对靖冬下起了逐客令。 “这算什么事”靖冬心中骂娘,在一旁讪讪傻笑。 “好臭” 楠娚捏着翘鼻,向后退了几步。 袁天罡见状发出阵阵欢笑,早知会遇到美人,说什么也要换身行头才是。 “听闻世子殿下八年不曾出府,怎么今日来了兴致”靖安在一旁问道。 “别世子不世子的,这见外了不是。能介绍如此美人与我相识,今后可称我一声袁兄。” 看着袁天罡一副厚脸皮的样子,靖安泄了气,无可奈何。 “今日心血来潮,府内出了些事情,待着甚是压抑。” 靖安了然,小世子遇袭如今谁人不知。只是这位世子殿下还有心情出来闲逛,却是出乎意料。 “你果然多年都不曾改变,还是这样随心随性”靖安笑道。 “你不是也一样,一身书呆子气更甚” 二人相视一笑,或许儿时不惨任何情感在内的友情才显得可贵,二人几句话间就熟络起来。 “那沐雨怎么惹到你了?”靖安问道。 “她傻” “那谭龙?” “沐雨杀的” 简单两句对话,靖安就对今日之事了然于心。如果今日不是袁天罡,或许这一招玉石俱焚还真能起到奇效,可惜,可惜。 见话题跑偏,袁天罡邪魅一笑,对着靖安挑着眉毛道“这楠娚看着面生,是哪位大人家?” “我父亲是桐云郡郡守,听说靖安哥哥要来帝都,便托付他带我前来见见世面。”楠娚率先开口,可能是意识到自己行为有些不妥。 “桐云郡啊,好地方,山清水秀,怪不得楠娚姑娘如此清秀。”袁天罡自语,说的楠娚咯咯傻笑。 “神他妈山青水秀,说的好像你知道一样,那地方哪里有山,哪里有水,分明一大平原好不好”靖安心中吐槽,并未拆穿袁天罡侃侃而谈的谎言。 袁天罡脸上也没有丝毫尴尬之色,三人在新文斋门口畅聊,并约定三日后同游东湖,这才不舍离开。 当然,所谓不舍也只是袁天罡对于楠娚而已。 “哎,这八年算是浪费喽”袁天罡唏嘘,这才看向新文斋门匾。 新文斋正如孙楠所说,乃文人圣地。与国学堂不同,国学堂育人,但门槛极高。新文斋却不需门槛,只要身为士子或有好学之心,在这里都可以找到适合自己的读物。 新文斋与国学堂相同,遍布八十七郡。明面金主是荣国有名财阀贾川,他曾言创立新文斋初衷,不过为过世老师还愿。教化万民,愿人人识字。 或是这愿景深得荣国那位天子喜爱,圣旨之下,新文斋为国学堂专用书店。每年拨款三百万白银,为天下贫苦人家无尝发书。 当然,贾川不过明面而已。新文斋是袁天罡母亲留给这世间的一分大礼,也是留给袁天罡个人的一份大礼。 或许是那个女人没有刻意隐瞒,新文斋遍布八十七郡时,天下之人早已知晓新文斋正主。不过也都是心照不宣,不愿提及罢了。 看着门匾,那三个气势恢宏的字体。可是当年母亲亲自书写,据说入木三分。 新文斋是母亲留给袁天罡之物,他怎会允许出现丝毫差错。如今新文斋都需要托来盈利,或许内里出现蛀虫也说不定。 抬步迈入其中,书店内分为三层,三层又分内外。外为天下杂谈及名人圣贤著书。内为学堂用书,涉及文,武,政治,育民,创新等。 外围人影戳戳,没人看守,一切全凭自觉。声音有些嘈杂,有几人甚至为一本民间小说在争执什么。 没有过多停留,向内走去。跃过外厅,微微烛光将场景照的忽明忽暗。眼前是一片花园,溪水潺潺,鸟语花香。 “小娃,再往前是内厅。没有学生证不得入内。“一个老人从阴暗处走出。 老者佝偻身躯,一根烂木拐杖发出哒哒轻响。幽暗的灯光看不到面容,但从有气无力的声音中可以听出,这老者怕是时日无多。 袁天罡皱眉,低声道“我怎么不曾听闻,新文斋内庭还需学生证才可。” “哦?外地来的吗,这规矩可是定了数年之久。” 老者话语似是随和,但袁天罡却感受到老者身上时隐时现的灵气波动。 “我劝你不要动手,今日可有不少人知道世子殿下来了新文斋。后果,你承担不起。” 袁天罡感受到灵气波动,也不再隐瞒,一双眼睛冷冷盯着老者。 “老奴怎么敢对世子殿下动手,不过新文斋的规定,谁来了都不行。陛下可是说过,新文斋可自主经营,任何人都不得坏了规矩。”老者话语有气无力,却坚定万分。 “哈哈哈哈” 新文斋内传来袁天罡爽朗的笑声,这笑声也让那些安于看书的士子齐齐回头望来。 第一卷 荣都暗闻 第十三章 无视规则 不过新文斋内这种事情似乎见怪不怪,有些人寻到自己想要之书,会忍不住大呼小叫。还有人从书中顿悟,也会痴痴傻笑。 众人仅是一撇,就将思绪拉回,世间万般变化,也不及书中黄金万两。更何论新文斋门口那般动静都没出来,怎么会被一声笑声吸引。 “有趣,有趣。贾川何在?”袁天罡收敛笑意,瞬间二人周身似温度骤降。 “贾掌柜日理万机,或许在其他郡城,世子找他何事,容我代行禀告。”老者装着糊涂问道。 见老者不为所动,袁天罡也不再客气。清风拂袖,抬手直取老者咽喉。 老者没见怎么动作,身形微微晃动,躲过擒拿之术。轻微摇头道“世子殿下这可是坏了规矩。” “坏了规矩?” 袁天罡低声自语,淡淡道“可能你不是很清楚,我从来都无视所谓规矩。” 说完,寒芒闪过,老者还未来得及闪避,一柄长剑已然架于脖颈。 场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人,那人身穿黑袍,看不清面容。手中握着长剑,自身散发出让人窒息的弑杀之意。 老者瞳孔收缩,身为四象境,刚才一瞬间竟然连反应的空间都没有。更何况这凭空出现的人,是什么时候,为何自己丝毫没有察觉。 袁天罡淡淡道“我说过,规矩在我这里,不成立。” “世子殿下,你便是杀了我也无用。更何况,在新文斋行凶,您真的想清楚如何面对天下文人了吗。”老者似乎有恃无恐,断定袁天罡不敢胡来。 袁天罡未做应答,黑衣人长剑却是更近一分,脖颈已然有血迹流出。 “哎,真不喜欢跟你们这样聪明人打交道。”袁天罡自嘲,神情凛冽。 “本世子只问一次,你可要珍惜,贾川被你们关在那里了?” 即便长剑悬于脖颈,性命都被他人掌控,老者依然不为所动。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刚才就有说过,贾掌柜不在此地。世子殿下何苦为难我一个下人。” 话音刚落,老者瞳孔急剧收缩,脸上定格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寒芒快过衣衫,带起血花朵朵。头颅落于地面,发出一声声沉闷响声。 袁天罡叹息一声何苦,回头看向四周。见没人注意,对黑衣人轻语一声“收拾干净。” 对于老者的出现就像是一个插曲,没人注意,也没人在意。袁天罡轻声哼着不知名曲调,自顾向内庭走去。 而老者的尸身也没了踪影,甚至连血迹都没有留下,也不知那黑衣人如何做到。 内庭即为学堂专用,内里自然都是学子。与外围不同,三两成群,谈笑风生。 走到这里,袁天罡也算明了,心中已有了定论。新文斋的变故,多半与国学堂脱不开干系。 学子们没有注意到一个陌生青年进入,只是隐隐有恶臭飘散,但环顾四周,却又毫无发现。 内庭一层深处,此处书籍多以清闲读物为主。若是放在外厅,怕是要被哄抢一空。但内庭即为国学堂学子,谁还看的上这些不入流读物呢。 书架落尘,顶部还有圈圈丝网盘旋,看样子已是很久都未有人擦拭过。 袁天罡站于书柜前,似有规律般将几本读物取出。 待袁天罡将最后一本读物取出,已是有十多本的样子。书架发出轻微异响,朝后挪动出可够一人通过的暗道。 看着暗道,袁天罡嘴角上扬,看样子这里的密道还没有被发现。 侧身进入其中,内里漆黑一片,而书柜也自然合上。黑衣人再次现身,将散落在地的古籍放回原地。 通道内,袁天罡从怀中取出火折,轻吹两口。火折微弱的火光跳动,也勉强能看清周身情况。 记得上一次来这里,这通道可是有数十颗夜明珠之类的东西,借着微弱火光看去。墙壁之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颗圆球状物体镶嵌,不过都是黯淡无光,死气沉沉。 “年久失修吗?”袁天罡自语,通道内回荡着他的脚步声。暗道不是很长,约莫十丈距离,尽头一扇铁门矗立眼前。 袁天罡双手扶门,用力一推,铁门竟毫无动静。 “玄铁都会生锈吗?” 袁天罡皱眉,头顶渐渐浮现出三瓣莲花,手掌也被一股圣洁之气包裹。再次发力,暗道内传出刺耳的咯吱声。 突的光芒大作,暗道被照的通透,甚是刺眼。 铁门后空间不大,设施也是极其单调,一张长桌配上七张座椅,而表面以有厚厚一层积灰。 那倒刺眼的光芒自袁天罡头顶发出,仅是一瞬间又逐渐暗淡,随后归于体内。 铁门打开,屋内烛火自觉点亮,不知是设计的机关还是如何。 环顾四周,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化,又似乎什么都变了。犹记那年母亲带他前来,她座于主做,身下六人称其为阁主。 随便拉开一个座位,将浮尘吹去。 密室内除了桌椅,便是四扇与身后玄铁相同材质铁门,各自占据一面墙壁中央,不知门后通往何处,有是什么样一番场景。 “不知您当年弄出这么个庞然大物是为何,也不知如今我还能掌控多少。” 袁天罡低声自语,看向其余三扇铁门。门后的世界他也是不知,年少时母亲曾说门后有天大机缘,不过需要钥匙才可以打开。 母亲走的匆忙,未留下任何线索,袁天罡也自然不知道这钥匙是什么东西。 起身走向一扇铁门,头顶三花再次浮现,光芒大作后,再次暗淡无光,隐于体内。 铁门没有丝毫动静,而袁天罡额头已有汗水滴落。 “看来是需要什么东西,这还真是给我留下难题。” 微微摇头,满脸尽是苦涩。“您当年直接告诉我不就没这么多麻烦事,这下好了,您的宝贝儿子空望宝山却不得之。” 对着铁门牢骚几句,袁天罡回过神来。宝藏什么得或许是自己机缘不够,但新文斋的事宜定要处理清楚。 这件事定要从源头开始,而源头便是贾川。 第一卷 荣都暗闻 第十四章 夜袭 自母亲过世,世子殿下八年不曾出府。新文斋自然由贾川一人经营,就目前情况断定,贾川怕是被关押在某处。 至于背叛,袁天罡不曾考虑,也不需去想,因为贾川曾是那个庞然大物内核心人物。 至于为何肯定贾川不是被杀害,而是囚禁,这点更是很好解释。 新文斋可是连天帝都在意的存在,更是遍布荣国八十七城池,若贾川遇害,诸多事宜怕是那个背后势力也难以招架。 “贾川被囚禁我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怎么做到不留痕迹的呢。” “以贾川的警觉,不会直到被囚禁都没有发出来任何信号。如此说来,只有被最信任的人出卖,才说的通。” “或许新文斋内部早已被架空也说不定,那这方势力就很有趣了。” 想到这里,袁天罡不由一笑。多年未曾出来,好像说有的一切都变了。 “该走了,那些人应该发现老者失踪了。” 袁天罡自语,似有万般不舍,留恋的看向密室中单调布局。 从新文斋内走出,似是不起眼,又或是那血腥和尘土盖过了满身恶臭,袁天罡走出没有带起丝毫浪花。 玄武大街明显热闹几分,半个时辰前新文斋门口的事件早已传开,谭龙身死,而凶手身份疑点重重。 药膳堂聚集了不知多少看客,一位身穿深蓝色官袍男子在内大声喊叫着什么。 袁天罡看了眼药膳堂方向,没做理会。今日所有的一切可以说是自找,至于沐雨,在他眼中早已是个死人。 回府的路快了几分,兴许是这位世子没有刚出来时的兴致,也不再左顾右盼,微微低头思考着什么。 平北王府距离两大主街还是有些距离,当初选址时,平北王嫌闹市喧杂,特意在帝都北郊圈出一块地来。 微风袭来,吹起万千发丝,袁天罡脚步一顿,轻叹一声。 “那莽夫当初选址此处确是静谧许多,但众多小路交杂,黑夜更是灯火都要微弱几分。此地也的确是刺客行刺的最佳之选。” “世子殿下果然了得,我家主子可说您这八年不会虚度的。” 黑暗中一倒声音传来,却分不清方向,似乎是脚步挪动的声音,袁天罡回头望去,三个黑衣人已然站于身后。 “你家主子,那倒是对我很重是,一次便派了三位三魂境。”袁天罡全然不惧,话音之间还有调侃意味。 三位黑衣人中走出一人,带着些许惋惜口吻道“不不不,您可是小瞧了我家主子对您的重视。” 话音刚落,袁天罡身后一道寒芒袭过,直指后脑之处。 袁天罡心有所感,身形微动,脚下一道劲风涌过,险之又险的避开一剑。 在次环顾四周,才发现竟是被六人团团包围。 “哈哈哈,世子殿下果然非一般人。竟已是三魂境圆满,看来主子的担忧是真确的。” 黑衣人中一人大笑,几人也纷纷从腰间将长剑出鞘。 “我一个将死之人,几位可否告知我死于谁手?”袁天罡露出惧怕只色,但极其虚假。 六人并未答话,剑影阑珊,微风中带有丝丝刺骨寒意。六人程围攻之势,将袁天罡退路封锁。 六人动手,袁天刚自然不含糊,从腰间取出一柄折扇。这折扇大有来头,据说是天帝赐予四方王爷之物,代表四方权势,不知用何种材料打造。 刀劈之不断,火融之不化。这是幼时袁天罡偷偷尝试得出结论,或许是过分疼爱,那莽夫对这扇子也不欢喜,更爱刀剑棍棒之类。便将这扇子赐予袁天罡。 六人剑势袭来,头顶有三朵花瓣漂浮,于袁天罡三花相同,却又不同。 袁天罡头顶三花浮现,乳白色光晕散开,圣洁之气蔓延。而这三花竟是比几人要大上几分。 折扇挡下一人攻势,其余五人剑锋将至,回首挥去,挡下二三敌袭。身形转动,再避开两三剑势。 折扇开屏,脱手掷出,在黑夜中划出一道曲线,再次回到袁天罡手上。 仅一次交手,几人都有着试探目的。但万万没想到这位世子殿下反应如此灵敏,碰面间就有一人陨命。 先前说话之人似是几人头目,他看向一侧,一位同伴站立原地,却没了生机。心中感叹这位世子殿下果真了得。 “上” 黑衣人沉声呼应,身形率先攻去。 “影袭” 袁天罡皱眉,看着几人动作,一瞬间确定几人身份。 大陆之上有一些游走于黑暗的人,这其中当属夜影最为出名。据说其中高手数不胜数,六魄境高手都有几位。 只要价钱足够高,便是这位世子殿下都可以刺杀。而这影袭是夜影成名招式,通常以三人形成夹击之势。以劈,刺,挑各攻一处。 招式虽为简单,但每人一剑都是极为刁钻,有势如破竹之势。只可避之,不可硬撼。而三位夹击之势已然退无可退,全力破一人攻势,其余二人可将其重伤。 看着升华版的五人影袭,袁天罡轻笑一声,“来的好” 脚下用力,青石地面凹陷。曾听隐于暗中的黑衣人讲过,影袭有一弊端,便是碰到巨力者,可以力抗之。 借着脚下之力,袁天罡率先迎去,与那黑衣头目长剑碰上。 这头目攻势为刺,袁天罡手持折扇,也向前刺去,于剑尖相撞。 两物相撞发出清脆敲击声,袁天罡不顾其他,大喝一声“怪力乱神” 这是魔主记忆中一本功法,便是以力为主,据说巅峰可一拳烈天,也不知真假。 体内灵气自丹田汇聚手掌,一瞬间袁天罡感觉这手掌之力似有千斤。 折扇紧紧握手中,身躯在原地快速转动,正巧其余四人攻势袭来. 三人以劈,挑,挥攻来,还有一人在其头顶,直指百汇。 袁天罡微微弯曲身形,折扇再次开屏,带着千斤巨力,隐隐有破空声传出。 与三人对上,袁天罡毫无惧色,在一瞬间身形似乎变化了很多下,但仔细看去与刚才却没有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