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天崩之后》 第一章 白色的问号 砰! 砰砰! 雪亮柴刀,剁在灰黑的大砧板上,发出震响。 血屑横飞。 一只肥硕的黄鼠狼睁大惊恐的眼睛,死不瞑目。它的尾巴、身躯、肢爪,都被柴刀剁得稀碎,毛血混杂。 握刀的是一位大婶,荆钗布裙,寻常乡村妇女的模样。 她有条不紊地剁着黄鼠狼,脸上满是笑意,喃喃低语。 嗒,嗒,嗒,嗒...... 轻快的脚步声渐渐传来。 大婶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立刻动手把砧板上的黄鼠狼残骸,用抹布包好,堆到一边。 然后,她拎起砧板旁一摞野菜,开始认真掐洗。 随着脚步声,一个穿着朴素青色道袍,白袜布鞋,黑发梳髻,容貌俊美的年轻人,小跑着经过大婶的茅屋前。 “徐昊,跑累了没有?来来来,到刘婶家喝口水,歇息一会。” 刘婶抬头望向跑过来的年轻道士,满脸慈祥。 “多谢刘婶!我不渴。” 徐昊露出腼腆的笑容,点头谢过。 “来来来,这是刚摘的野菜,新鲜着呢。拿回庙里吃,别客气!” 刘婶把掐好的野菜抓起,对着徐昊示意。 嘀嗒,嘀嗒...... 野菜叶上,黄鼠狼的血水顺着滴落下来,溅在砧板上。 甚至,还有一些毛血混杂,夹在野菜里。 徐昊看得清清楚楚。 但是,他仍然视若不见,继续腼腆、温和、善意的微笑: “多谢刘婶,庙里还有。等我吃完了,再来麻烦刘婶。” 刘婶笑眯眯地收回野菜: “也好,你几时想要,几时就来找刘婶。刘婶自己饿着,也不会饿着你这孩子!” 随着她的话音,背后蒸腾起浓浓黑雾。 黑雾里,是一个狰狞可怖的怪物。 怪物就像刘婶畸形的模样,尖嘴如喙,额前生角,五官扭曲。左臂枯焦如金,右臂惨白如银,双手抓着一只黄鼠狼。 黄鼠狼垂死挣扎,但被怪物撕扯着吞噬,血水和残渣不断流淌、滴落。 徐昊还是看得清清楚楚。 怪物一边撕扯、咀嚼着黄鼠狼的尸骸,一边用凶恶、残忍的眼神,凝视着徐昊。 徐昊仍然视若不见。 甚至他的眼神、表情都没有任何波动,继续腼腆的笑容,挥手告辞刘婶,向前小跑。 无名乡村并不大,约莫十几户人家。此刻已是炊烟袅袅,鸡鸣狗吠,安宁祥和的气氛。 显出独特的岁月静好。 徐昊一路小跑,眼前又是一座茅屋。 茅屋前,王老爹喃喃低吟如念经,盘膝坐地,认真在编织着“竹篓子”。 “竹篓子”就像一个诡异头颅,布满黑白头发、带血丝的眼球、长短牙齿、手指、扭曲蠕动的耳鼻...... 听到徐昊的脚步声,王老爹抬头,露出笑容: “徐昊,今天打算跑几圈?累了就到老爹屋里歇会。” “多谢王老爹!我还不累。” 徐昊再次腼腆而友善的微笑致意,目光落在王老爹的身后。 随着王老爹的话音,身后蒸腾起黑雾。 黑雾里,是一个枯瘦如柴的老僧,容貌与王老爹相似,披着破烂污秽袈裟,佝偻身子,埋头在白骨堆里挑拣骷髅头颅。 徐昊看得清清楚楚。 枯瘦老僧缓缓抬头,诡异的眼神盯着徐昊,然后继续埋头在白骨堆里挑拣,不时往嘴里塞入残渣吞噬。 徐昊平静地移开目光,仍是视若不见。 他挥手告辞王老爹,继续围着乡村小跑。 “嘻嘻嘻......” “嘿嘿,哈哈......” 不远端的泥塘旁边,几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孩子,正在嘻戏打闹、摸鱼虾。 “徐昊哥哥,你吃不吃啊?” 几个孩子看见徐昊,纷纷笑闹地举起手中收获。 徐昊看着他们手上扭曲的毒蛇、蜈蚣、蝎子,仍是视若不见,微笑摇头: “你们吃,多吃点。哥哥不饿。” 几个孩子不以为意,嘻闹争抢着扑到泥塘,继续摸鱼虾。 徐昊转身,准备小跑离开。 突然! 他的脚步一僵。 回过头。 某个孩子从泥泞中摸出一块石头,高高举起,像要扔掉。 石头不大,布满青苔,平凡普通。 但在徐昊的眼中,这块石头上,赫然浮现出一个问号! “问号?” 徐昊的表情终于不再保持平静,显得惊诧。 他看得清清楚楚——确实是一个问号。 一个白色的,标准的,清晰明显的,问号。 问号浮现而出,比孩子的身体还大,非常醒目。 徐昊的思潮翻涌。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在这个无名乡村里生活了五年,见惯了各种极端诡异。 无论多么可怖,多么不可思议,都已经习惯。 但却是第一次见到“问号”! 按照他的经验和理解,这种时侯,应该仍然视若不见,冷静平常地离开。 但是,眼前所见的这个问号,散发着“诱惑”。 徐昊有轻微强迫症,面对一个只要接触就能打开的问号,已经快要忍不住。 他招手唤来那个孩子,微笑问:“这块石头,能不能给我?” 孩子晃了晃手上石头,嘻笑:“徐昊哥哥,你想要?拿东西来换!” 徐昊掏出一枚铜钱。 “好!” 孩子欢快地抢过铜钱,把石头塞到徐昊手里,兴奋跑开。 徐昊握着石头,感觉到一种异乎寻常的温暖。 他深吸一口气,认真地伸出手指,触碰石头上的问号。 刹那! 问号消失。 石头也消失不见。 随即而来的,是浓郁暖流汇入他的体内。 徐昊感到飘飘欲仙。 暖流穿梭纵横在他体内百脉百骸,形成异乎寻常的强大力量,内蕴其中。 徐昊瞬间有了安全感。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第一次感到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很踏实。 “真气?灵力?神通?” 徐昊保持着冷静,瞧了瞧旁边嘻戏的几个孩子,然后不动声色地离开。 来到一个偏僻地。 徐昊捡起一根枯枝。 他在意念中,导引体内的神秘力量,灌注在枯枝上。 嗤~~ 肉眼可见的隐隐光芒,在枯枝上泛起。 平凡普通的枯枝,赫然有着神兵利器般锋锐绝伦! 徐昊手握枯枝,对准眼前的一块大岩石,缓缓插入。 枯枝插入,很深,插穿了! 徐昊深吸一口气,又再缓缓抽出。 ...... 第二章 玉帝的破庙 枯枝丝毫无损。 “如果这是一根铁棒?一柄剑?可想而知其威力!” 徐昊再次深吸一口气,心情激荡。 但他继续不动声色,抛掉枯枝,手掌带着神秘力量,缓缓按在岩石上。 岩石被碾压得粉碎。 “终于可以离开这个无名乡村!” 徐昊握了握拳头,浓浓的安全感,溢满身心。 他不再犹豫,依然顺着每天小跑的路径,返回到居住的破庙。 ...... 破庙窄小,四处漏风。 堂前供着玉皇大帝雕像,陈旧斑驳,香火寥寥。 徐昊魂穿夺舍的原主身份,是破庙的道僮。师傅不知所踪,道僮孤守香火。 十几户的乡村,却建有一间庙,也是奇怪。 村里每天仅可见的,也总是那么几个人。 而每个人的背后,永远都有着恐怖的黑雾,以及无声怪物。 徐昊从最初的惊慌失措,到后来处之泰然,视若不见,也是经历了不知多少日夜的煎熬、痛苦、挣扎。 好在他独居破庙里,起初害怕时,可以躲着不出门。 破庙供奉玉皇大帝,每天都会有村民送饭菜上供。 徐昊就是靠着供品,苦苦挨过了当时的难熬时期。 由于他前世是法医职业,对于血腥和恐怖,有着抗体。所以徐昊很快适应了环境,并且强大内心。 五年时间,从十五岁成长到二十岁。 徐昊完全接受、熟悉、习惯了这个古代乡村的生活。 他在庙后种菜,自食其力。 每天勤奋锻炼身体,修行原主记忆里的基础武艺。为将来走出乡村,做好一切准备。 乡村位于群山环绕中,道路险恶,猛兽出没。孤身一人,没有准备,没有防身手段,难以踏出一步。 但在今天,一场奇遇,一个问号,改变了这一切! 徐昊回到自己的简陋卧室里。 破裂墙壁上,挂着树枝自制的弓箭,一柄用铁条磨出的短剑,一把砍柴用的小斧头。 这些都是徐昊收集的防身利器,给予他安全感。 他默默取下短剑。 再次运用体内神秘力量,灌注短剑上。 然后,他走到床边。 掀开了床板。 床下,躲着一个怪物。 这是一个残缺尸骸拼凑而成的怪物,两颗头颅,三手四腿,浑身满是浓密如刺的毛发。 此刻,怪物正在咀嚼手中的血肉。 徐昊掀开床板,怪物抬起凶光四射的眼睛瞪视,龇牙咧嘴发出无声低吼。伸出腥红黏稠的长舌头,舔了舔獠牙。 “五年,我忍了你五年......” 徐昊凝视着这个床下的怪物,缓缓低语。 怪物瞪着的眼睛,越睁越大,停止了嘴中咀嚼,以一种难以形容的诧异表情盯着徐昊。 这是五年来,徐昊第一次对它说话。 “你看得见我??”怪物发出晦涩语音,沙哑而刺耳。 徐昊没有任何废话,手中短剑刺出。 剑光瞬起,如雷霆。 怪物霎那感到剧烈恐惧! 突如其来的强大力量,直接摧毁它的心智,压迫它的所有反抗。 怪物甚至都没有发出垂死尖叫,就被一剑穿透。 嗤~~ 短剑上的光芒,把怪物毁灭成灰。 同时,一股无形无影的暖流,顺着剑刃,进入徐昊的体内。 和之前从问号上得到的力量一样。 暖流入体,再次增涨了飘飘欲仙的感觉。 徐昊无比舒畅。 通过杀怪,再次验证了神秘力量的强大,以及安全感。 重新盖上床板后。 徐昊坐下,开始冷静思考。 五年来,出于谨慎小心,他并没有和村民有过多的交谈。所以并不知这个世界,是什么朝代,是何方何地。 原主是被收养的流浪儿,记忆里也没有相关知识。 “这些村民们虽然恐怖,但从未伤害我......我早就有了离开的打算,那么平静离开,各走各路罢了......” 只有在广阔的外界,才有更多机会,遇到神秘问号。 获取越多越强的力量,才有安全感! 徐昊有了决断,当即收拾行李。 一切妥当。 忽然。 庙外传来声音: “徐昊,有贵客到了!快出来!” 徐昊听出是村里张猎户的声音,立刻不动声色,走出卧室。 张猎户带着一个陌生中年男子,进了破庙。 徐昊的目光,微微在张猎户身后瞅过。 身后依然是黑雾,朦胧中趴着一只狗头野兽,如狮如虎,凶煞怪异。 徐昊若无其事的转过目光,打量进庙的陌生男子。 陌生男子相貌和气,穿着显贵,像是商贾。他进门就拱手恳求: “小神仙,请你救我全家性命!” “小神仙?”徐昊微微皱眉。 这人来得突兀,说得也突兀。 区区乡野破庙的年轻道士,何德何能被称为小神仙?况且还是荒僻之地,无人可知。 商贾男子在说话时,脸上却浮现出另一个面孔。 他真实的容貌在恳求,另一张突兀的面孔却像是在笑。 两张截然不同的脸,同时出现。 徐昊看得清清楚楚。 “这位是韩员外,家里遭了灾。特此前来,求你去开坛施法,降妖除魔!” 张猎户挤眉弄眼,对徐昊使眼色。 徐昊点头,拱手道:“韩员外稍待,我和张大哥说两句。” 他把张猎户拉进卧室,低语道: “我不会开坛施法,怎么能去?” 张猎户嘿嘿笑: “你去想法子糊弄一下!世间的和尚道士,不都是会糊弄的么?不妨事!” 徐昊摇摇头:“我真不会。” 张猎户脸色一正: “我已经收了韩员外的钱!前日上供的肉,上供的几枚铜钱,你也拿了。” 徐昊无言,默然之后,问:“是不是要出村?” “对,出村,去白马镇。”张猎户点头。 “好。” 徐昊也不多废话,转身拎起床上的包裹背上,带上短剑和小斧头。 “韩员外,走!” 徐昊拱手示意,率先跨出庙门。 韩员外没想到徐昊如此干脆利落,愣了一下,赶紧追上。 破庙里,只剩下张猎户。 他脸上一片呆滞、茫然,就像毫无生气的雕像。 ...... ...... 哒,哒,哒哒。 青黑的毛驴,在山坡上迈着碎步赶路。 韩员外和徐昊,一人骑一头驴,离开了无名乡村。 “离奇的到来,离奇的离去......”徐昊默默回望。 身后的无名乡村,已经隐没山间薄雾里,逐渐看不见。 宛若一幅水墨画,笔墨尽褪,模糊、朦胧、消逝。 韩员外似乎显得着急,不断催促毛驴快走。 徐昊骑驴随同在旁,想了想,问道: “韩员外,不知现在是哪一年?” 韩员外并没多想这句询问,随口答道: “如今是贞观四十年,皇帝即将七十寿诞,大赦天下。” 徐昊顿时愣住。 “贞观?” “四十年?” ...... 第三章 便宜的小神仙 贞观,是唐太宗李世民的年号。 在徐昊的前世记忆里,唐太宗李世民,逝亡于贞观二十三年。 但是,如今却是贞观四十年。 而且唐太宗即将七十寿诞。 难道历史已经改变? 徐昊没有继续多问。 无论是不是唐朝年代,是不是历史改变,他都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既来之,则安之。 离开无名乡村的路途,却比徐昊想像的要容易。 似乎就在哒哒哒的驴背颠簸中,毫无意外的走出了荒山,进入外界宽广的官道。 徐昊忍不住再次回望。 身后的荒山野岭隐入薄雾内,逐渐看不见。 一切过往,如梦似幻。 ...... 官道修得很好,蜿蜒绵长。沿途阡陌纵横,花草茂盛。 天青,白云,当空春日熙熙,正值好时光。 或远或近的田野、民居,行人和商贩等等,历历在目。 此地是洛州的管辖范围。 白马镇,位于洛州城偏僻的北郊。 眼看即将进入略显繁荣的庄镇。 徐昊的目光突然一凝。 在他视线尽头,春风草长的远端,逐渐走来九个僧人。 僧人列队而行,整齐肃然。 都是戴着斗笠,穿着浅灰僧袍,手提禅杖,背着行囊。 徐昊怦怦怦的心跳加速。 因为,当先的年轻僧人头顶上,赫然浮现一个问号! 而且不是白色。 是一个色泽碧绿的问号。 这一队僧人,显得脚步匆匆。井然有序地前行,很快与徐昊擦身而过。 片刻后,逐渐消失于远方。 徐昊深深记下了当先僧人的容貌。 “韩员外,不知这些僧人,是来自洛州?还是外地游僧?”徐昊不动声色,低语询问。 韩员外回望一眼,点头道: “哦,是洛州宝瓶寺的和尚。说起来,咱们白马镇,与宝瓶寺还有些渊源......” 说着,他却不多解释,催促毛驴,显得急切的又道:“快走,小神仙。韩某家宅不宁,一刻也耽误不了!” 徐昊点点头,加快紧随。 ...... 九个僧人的队列,突然停顿。 当先领头的年轻和尚,眉头紧皱,止步,回望身后。 “神秀师兄?怎么啦?” 身后的几个和尚,诧异的问。 被称作神秀师兄的年轻和尚,目光深邃,缓缓道: “心痛......” “心痛?”身边的师弟们面面相觑,但却个个忍住不问,无人出声。 神秀师兄转头看向所有师弟,缓缓道: “何谓心痛,何谓意乱,何谓似曾相识,这些感受又有内感和外感的区别。我为你们详解......” 话未说完,其中一个师弟赶紧道: “神秀师兄,今日的行程还未做完!等完成功课,再说不迟!” “是啊是啊!下次再说!”其他师弟们纷纷劝阻。 神秀师兄沉吟,目光灼灼,掠过众师弟: “也好......先走完今日的行程,再为你们详解。” 说着,他整了整头上斗笠,又把僧袍上的褶皱抚平,再才继续率先迈步前行。 身后的师弟们,全都大松一口气,赶紧沉默跟上。 ...... 哒哒哒,毛驴急步赶路,奔走在黄泥青草小路上。 前方,是一间宅院。 宅院占地不大,灰墙、木檐、黑瓦。 门前挂着纸灯笼,写着“韩”字。 “吁!” 韩员外翻身下驴,“小神仙,寒室简陋,请随我来!” 徐昊抬眼观望韩家宅院。 随即,他的目光又再一顿。 宅屋顶上,一个白色的问号,浮现而出。 “想不到出了乡村,连续碰到两个问号......” 果然还是要出山,才有更多机遇。 徐昊默默凝视屋顶上的白色问号。 虽然心中很渴望去触碰,但目前还不是时侯。 先要弄清楚,突兀出现的韩员外,究竟想干什么。 宅院的门被打开。 一个老仆迎出来,把韩员外和徐昊接进屋内。 主宾落座,茶水奉上后。 韩员外唉声叹气: “小神仙,你若不来,我韩家遭灾,恐怕要死绝了!” “韩员外怎么知道我会开坛施法?”徐昊平静问道。 “我与那张猎户,有数面之缘。是他一力举荐你,说你有降妖除魔之法。我走投无路,就只能请小神仙出山!” 韩员外苦着脸,继续说道: “我名叫韩家灿,在白马镇素有名望......自从家中遭灾,夫人亡故,大儿子亡故,管家亡故......二儿子卷走钱财......” “只剩下我与小妾,相依为命,唉......” 徐昊看着韩员外说话的表情。 仍然是和之前一样,两张面孔,一个愁眉苦脸,一个笑容诡异。 徐昊的手,一直放在腰侧的剑柄上。听完韩员外诉苦,问道: “韩员外所说的遭灾,指的是什么?” “妖怪......我家中有妖怪!” 韩员外颤声,甚至瞅了瞅四周,显得担惊受怕。 “你家中也算富贵,难道就没请过其他高人来降妖?”徐昊微微皱眉问。 “唉,我之前从未想过是什么妖怪......后来有所察觉,请来的和尚道士又都失约没来......” “再后来,家中钱财已被卷走,就更是没钱去请那些有道高人......” “所以,只得进山,请小神仙出来开坛施法。”韩员外苦笑看着徐昊。 “原来如此......是因为便宜。”徐昊点点头。 “小神仙尽管施法!无须顾虑!”韩员外连连拱手恳求,“我家中败落至此,还请小神仙出手挽救!” “韩员外家中,现今共有几人?”徐昊又问。 韩员外涩声道: “我,小妾,和一个老仆......只剩三人......” “好,都请出来,我看看再说。” 韩员外听了一愣。 但他也没拒绝,起身唤来老仆,去请小妾出来。 不过片刻。 一位身形窈窕,容貌姣好的女子,款款而来。 徐昊握剑的手,顿时紧了紧。 小妾的身后,蒸腾着黑雾。 黑雾里,是一只狐狸模样,拖着蓬松长尾的怪物,形态与小妾一样。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睁开眼睛开始,徐昊就知道自己可以见到“妖魔邪祟”。 虽然并不知是何原因。 但五年的经历,足够他清楚自己的这个独特能力。 如果说以前,还只能装作视而不见,强自镇定。 但是现在,他已拥有“见而杀之”的能力。 并且,从中还能得到神秘力量回馈的好处。 “妾身见过老爷,见过道长。” 小妾来到韩员外身边,裣衽行礼,显得柔弱。 “小神仙,人都在此,是不是有什么要问的?”韩员外转头看向徐昊。 徐昊默运体内神秘力量,灌注短剑上。 霎那,短剑上已经隐隐有光芒,被他以衣袖掩饰。 ...... 第四章 大唐奉仙司 “夫人请上前,我有几句话想问。” 徐昊微微一笑,示意小妾过来说话。 韩员外不以为意,点点头,看向小妾。 小妾却仿佛感觉到危险。 她脸色一变,脚步不动。 而她身后黑雾里的狐妖,立刻露出警惕姿态,惊诧的眼神紧盯着徐昊。 韩员外也察觉到不对劲,疑惑道: “小神仙问你话,你为何......” 话音未落。 小妾的脸目扭曲,居然转身就逃。 徐昊已经拔剑。 猛力一掷。 剑如电掣,如飞虹。 嗤~~ 简陋短剑转瞬即至,霎那贯穿小妾背后的黑雾。 “啊......” 小妾发出凄厉尖叫,黑雾内的狐妖已被剑光摧毁成灰。 她扑倒在地,抽搐着昏厥过去。 “你?” 韩员外骤然震惊,起身刚想喊叫。 从他的背后,瞬间掀起一张“人皮”,仿佛分身一样,惊惶地向外逃窜。 徐昊手中无剑,却还有一把小斧头。 他早已蓄势待发,立即毫不犹豫,扬手扔出。 又见长虹一闪。 噗~~ 如同戳穿皮膜的声音。 那张逃窜的“人皮”,顷刻被打成齑粉,不复存在。 呼吸瞬间。 两道无形无影的暖流,汇入徐昊体内,再次飘飘欲仙。 徐昊松了一口气。 虽说过程有惊无险,顺利得手。 但如果不是他能清楚看见“妖魔邪祟”,早有准备,蓄势待发。那么这一场遭遇,绝对凶险难测。 此刻韩员外已经翻着白眼,同样昏厥在座椅上。 徐昊快步过去,捡起短剑和小斧头。 突然! 原本在门边侍立,已经被吓傻,哆嗦得几乎也要昏厥的老仆,扑嗵一声跪下,磕头如捣蒜: “小神仙饶命!小神仙饶命啊......” “都怪我老糊涂,鬼迷了心窍......不该贪图老爷的财物,不该帮着这些妖怪害人......饶命啊,小神仙!” 老仆痛哭流涕,瘫在地上浑身如筛糠。 徐昊不禁有些意外。 想不到居然把这个引狼入室的老仆,给吓出了实话。 “想赎罪?去把你家老爷唤醒!” 徐昊握着短剑和小斧头,站在老仆面前,给予压迫感。 老仆慌忙点头,连滚带爬抢到韩家灿身旁,又是掐又是揉。 其实也用不着老仆动手,韩家灿和小妾,已经悠悠醒转。 “哎呦,吓煞我也......” “老爷啊,真有妖怪啊,呜呜呜......” 韩家灿和小妾抱头痛哭,庆幸劫后余生。 由于狐妖和虎伥被灭,二人被妖怪附身影响的模糊记忆,也渐渐回想起来,知道了发生何事。 “你个老东西!卑鄙无耻!我韩某待你不薄,你居然苟从妖怪,戕害我全家......” 韩家灿愤恨激动,气得哆嗦,指着老仆破口大骂。 老仆蜷缩在地上,痛哭求饶: “我......我若不顺从,妖怪要吃我啊!” ...... 半晌后,徐昊也听清楚了韩家灾祸的由来。 只因韩家二儿子,在外胡混放浪,寻花问柳,吸引了一个狐妖尾随入门。 然后,狐妖又唤来一个虎伥,合谋下手,霸占了韩家。 胆小怕死,贪婪无义的老仆成了帮凶。不仅自己收刮走了韩家的财物,还帮助妖怪灭口了一个个惊觉的家人。 甚至,连请来的一些和尚道士,也遭了毒手。 如果不是徐昊出山而来,恐怕韩家这座宅院,会成为一个狐虎共修的乐园,不断坑害凡人的修罗场。 “小神仙,我已报官!” 施展了一番拳脚,面红耳赤,不断呼呼喘气的韩家灿,厌恶地盯着瘫倒的老仆,又狠狠踢了一脚。 “报官?” 徐昊沉吟,说道: “你家中受害,是妖怪之祸。官府来人,你怎么说?” 韩家灿喘息着解释: “小神仙久居深山,有所不知。朝廷在数年前,成立了‘奉仙司’!若有妖邪害人,上报官府,全都交由‘奉仙司’处置。” “奉仙司?”徐昊默然不语。 这也就是说,皇帝李世民已经知道神仙妖魔的事?并且成立了打妖怪的组织? 又是一个历史改变,和徐昊想像的不一样。 ...... 约莫炷香时间后。 两个身穿黑袍,头戴精致软帽,腰间绦带上悬着白玉腰,容貌平凡普通,不苟言笑的官差,迅速赶来。 徐昊暗中打量。 这两个官差的面容显得有些怪,言行举止也并不协调。就像蒙着人皮的傀儡,气质森然,令人产生畏惧感。 二人的白玉腰牌上,是五个龙飞凤舞,熠熠有神的大字: “大唐奉仙司”! 一番简短询问后。 两个奉仙司的官差,押走了老仆。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甚至,关于老仆如何落网的事,两个举止僵硬的官差都没有询问徐昊,显得漠然。 送走了奉仙司两个官差。 韩家灿和小妾一起,双双拜倒叩谢: “多谢神仙恩人!大恩大德,没齿不忘!” 徐昊赶快把二人扶起来:“无须多礼,举手之劳而已。” “恩人!” 韩家灿拱手道: “那个心黑的老东西,已经交待了私藏财物的地窖。我唤了马夫,前来托运。” “原本我是打算卖了房产,取了财物和小妾一起离开洛州。不过此宅的名声不佳,怕是卖不了几个钱......” “所以我想,把这间宅院赠予恩人!” “恩人有神仙之能,想必镇得住此宅。就当是我的一份心意,报答大恩!” 徐昊不禁问道:“你要搬走?” 韩家灿脸色黯然如灰,叹息道: “此前被妖怪所迷,并不如何悲痛......如今人已醒来,在这宅子里,又如何住得下去......” “不如早走,免得伤心......” 说得也是,你这个韩家灿的名字,取得也不吉利......徐昊默默无言。 ...... 天色稍晚。 三辆马车咕辘辘的远离,消失在青草小路远端。 徐昊送别了韩家灿。 然后,满是感慨地转身,回望身后的宅院。 门前的灯笼已经被取走,空荡荡显得有些孤寂。 但是从此刻开始,这间宅院,就归他所有。 “想不到出山而来,凭空得了一套房子......” 徐昊哑然失笑。 前世兢兢业业的埋头工作,辛苦一辈子,求房而不得...... 还比不了在这里砍两个妖怪...... 摇了摇头,抛却了心中杂念,徐昊抬眼观望屋顶。 此前所见那个白色的问号,依然在目。 悬浮在顶端,缓缓摇曳。 问号散发着诱惑,像在吸引徐昊前去触碰。 徐昊也不犹豫,体内的神秘力量涌起,整个人如同一只敏捷狸猫,攀上屋檐,踩着瓦片,小心翼翼靠近白色问号。 ...... 第五章 神秀之瞎 喀嚓......喀嚓...... 徐昊踩着瓦片,眼前的白色问号触手可及。 问号的末端,仍然是一块毫不起眼的石头。生满青苔,就像被抛弃在屋顶不知多少年,岁月留痕。 徐昊深吸一口气,伸手触碰石头上的问号。 刹那! 问号消失。 石头也消失不见。 浓郁暖流汇入他的体内,再次飘飘欲仙。 除此之外,也没有任何的异样发生。 徐昊默默感悟力量增涨,瞧了瞧屋顶与地面的距离,极其轻松地一跃而下。 仿佛飞羽,稳稳落地。 这足以验证,他又强了几分。 满意地长舒一口气,徐昊回到宅内。 宅院共有四间房,院里有菜圃,种着花草,以及一口井。 花草与水井的旁边,是一颗茂盛苍郁,亭亭如盖的大槐树。树荫洒落,笼罩颇大的范围,显得阴凉。 傍晚来临,徐昊点上油灯,掌灯走到厨房。 自从神秘力量入体,他的五感已经远胜寻常,即便黑夜也能看得清楚。 但点上灯,就有家的温暖,就有安全感。 况且这个宅院还是凶宅,死的人可不少...... 厨房里。 一些瓜果蔬菜、米面等等都有。 徐昊早已经饿了,立刻淘米、洗菜。 又把土灶烧起来,刷锅做饭。 带着愉悦心情忙碌之后。 一碗煮萝卜、一碗烫青菜,再加一碗小米饭,就被端上了桌案。 徐昊给两碗菜,各滴上几滴芝麻香油。 在小米饭里,又洒一把本地特色的腌芹叶。 顿时,菜香、饭香,浓郁扑鼻,令人食欲大动。 徐昊第一次在如此宁静、安全、温暖的环境里吃饭。 第一次不必担心身边会跳出几只怪物,不担心破庙会塌,不担心什么刘婶王爹等人跑来串门...... 在愉悦的心情中,徐昊全力开动,碗筷齐鸣,吃得酣畅淋漓,痛快非常。 两碗菜和一大碗饭,全都吃得干干净净,打了个饱嗝。 他惬意地靠在木椅上,望着荧荧跃动的温馨灯火。 现在已经有了安身之所。 是时侯考虑一下,开始正常的,全新的生活。 首先,肯定是不能放过神秘问号的寻找。 虽然暂时还不明白,白色问号和石头,代表的是什么。但只要能顺利无害的获得强大力量,那就必须不断追求。 再然后,就是要搞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世界。 到底是不是熟知的那个大唐古代? 而且更要清楚明白,所谓神仙妖魔的存在,到底强到什么地步。 当然,这每一步探索,都不能操之过急。 一切以安全为主! 只有活着,才有无限可能。 徐昊沉浸在发散的思维中,眼前的油灯光影摇曳。 “那个碧绿色的问号,代表什么?” 他的思维定格在心中记忆的容貌上,回想起擦肩而过的那位年轻僧人。 “宝瓶寺......” 徐昊深思,要不要去洛州城内的宝瓶寺走一趟。 不过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从心选择,稳健为主。 毕竟人生地不熟,对方是何人物,是何底细,一概不知。贸然前去,鬼知道会撞上什么。 更何况,碧绿色的问号如果接触,到底是好是坏? 而且也不知如何接触活人...... 难道摸对方的光头?摸完之后呢? 对方的光头,会不会消失? 徐昊不再多想,起身收拾碗筷。 先过了今晚再说,以后时间有的是,不急于一时。 他把厨房整理得干干净净,然后又烧了一大桶热水。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洗一个痛快澡...... 洗完之后,还可以在一个没有床底怪物,属于自己的家中,安全的环境里,美美的睡一个好觉...... 想到这里,徐昊满怀幸福的脱了道袍、鞋袜,然后一个猛子扎进木桶热水中。 顿时,浓浓暖意浸泡全身,让徐昊不禁头皮发麻,忍不住长叹一声:爽! 他无比满足地擦拭着全身。 “嗯?” 徐昊惊奇发现,自己身躯上居然没有污垢。无论怎么揉搓,都是干净的。 甚至肌肤饱含韧性,内蕴盎然旺盛的莫测力量。 但他随即就恍然,或许是白色问号带来的神秘力量,改善了他的躯体,达到一个无垢的程度。 而且随着他在热水里浸泡,心情放松,隐隐有所察觉。在自己丹田内,似乎有一团浑圆的“雏形”,在凝结中。 “难道是我在结丹......”徐昊微微一笑。 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底细,还没搞清楚。所以他只是笑了笑,就不再多想,顺其自然。 ...... ...... 洛州。 宝瓶寺。 一间独立的禅房内。 整个禅房布置得一尘不染,浅黄原木的矮榻、案几,一张素净的蒲团,一樽黄铜香炉矗立,飘飘渺渺的檀香浮动。 案几上,精致油灯笼罩轻纱,光亮弥漫。 神秀和尚盘膝坐在案几旁,白皙手指间捏着的墨笔,轻轻放下。 两张淡白的宣纸,静静铺呈。 左侧宣纸上,画的是韩家灿的模样,惟妙惟肖。 右侧的宣纸上,则是画着一头青黑毛驴。骑坐毛驴上的身影,并未画出来,只是勾勒出一个模糊形象。 片刻后。 笃笃笃...... 禅房内被敲响。 “进来。”神秀和尚凝视着宣纸上的画作,态度严肃。 房门被缓缓推开。 一位身材高大,白须白眉,貌似七旬的老僧,穿着简单的海青僧袍,迈步而入。 老僧穿着虽看似普通,但项间佩戴的紫色佛珠串,却是含光溢彩,玄奥莹转。衬托出老僧气质不凡。 洛州第一名寺“宝瓶寺”的住持,法澄方丈,在洛州鼎鼎盛名,乃是得道高僧,相传已经年逾过百,德高望重。 他进来后,却是恭敬的合什执礼,躬身低语: “神秀师兄,不知你连夜唤我来,所为何事?” “坐下,你先看看我画的画相。” 法澄方丈点头,走到案几旁,盘膝坐下,观看宣纸上的画作。 “这是?”法澄微微皱眉,“神秀师兄所画,为何一个有貌有样,另一个却模糊难辩?” 神秀依然表情严肃,缓缓道: “我无意中,碰到一个颇感熟悉的人。” “啊?” 法澄方丈的白须白眉,颤动不止,脸色又惊又喜,赶紧合什: “此乃大事!神秀师兄若能因此想起‘副身人’的根底,简直是可遇不可求的幸事!” 他立刻指着韩家灿的画相,“难道是他?” 神秀摇摇头,指着青黑毛驴上模糊的背影: “是他。” “这......” 法澄方丈一愣,顿时诧异:“难道以神秀师兄的修为,居然看不到此人的面容?” 神秀的目光变得深邃: “我与他擦肩而过,偶有所感回望,当时就瞎了。” ...... 第六章 觉醒扮演 “瞎了??” 法澄方丈吸了口冷气,心中震憾难言。 饶是他老成持重,百岁心态,此刻也是脸色大变,紧握的手都在颤抖不止。 法澄方丈深知眼前的神秀师兄是何等人物。 如果连神秀师兄都望之如瞎的人,可想而知...... “不是眼瞎,是心瞎。”神秀又再缓缓道。 “这......” 法澄方丈的额头出汗,心中高高揪起,又突然坠下,着实是难受。 不过他也清楚神秀师兄说话的风格,所以难受片刻,就保持沉默,侧耳聆听。 “......我偶有所感,回望之时,心中如遮幕黑暗。眼中虽有见,但很快忘却,不知那人的模样,没有留下一丝映像。” “这足以证明,此人极有可能是一位‘副身人’。” “并且,此人的根底,远远在我之上!” 哐啷~~ 法澄方丈霎那心神失防,按在宣纸上的手,生生震塌了案几。 “难道......难道......此人是......” 法澄方丈呼吸急促,浑身颤抖,既惊且喜,已经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嗯,若我猜得没错,此人疑似某位佛祖的‘副身人’。”神秀微微点头,语气深重。 但他随即皱眉,瞧着法澄方丈失态的惊骇模样,摇头道: “你已经逾百岁年纪,怎么还如此沉不住气?我昨日又悟出一册经书妙义,可以详解给你听......” 法澄方丈赶紧打断,呼啦一下站起身,急切道: “神秀师兄,我立刻召集全寺的得道弟子,全力追查此人的下落!一定要把他请回宝瓶寺!!” 神秀摇摇头,眼神示意法澄方丈坐下。 法澄方丈满头大汗,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但被神秀师兄的气势受慑,只得压抑心情又再坐下。 “只能暗访,不能明查。并且,即便查到,也要保守秘密,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泄漏。否则,是祸不是福,懂么?” 神秀说出此言,法澄方丈疑惑难明,但忍了又忍,合什执礼,继续聆听。 “不错,还算有些定力。”神秀点点头,凝视着轻纱灯火,又再缓缓道: “二十年前,玄奘师徒取回真经。一场天地大劫,却因此引发。” “大劫之后,三界无序,天庭倒毁。所有佛祖、道祖、金仙、天仙,全都因此崩为碎片,不知所踪。” 法澄方丈每次听到这一段,都是感觉匪夷所思至极。 “每一个碎片,都代表着一个‘副身人’。” “而每一个‘副身人’,都在觉醒的路上。只有觉醒,方可知道自己是谁。” “只有知道自己是谁,方可知道应该扮演谁。” 神秀说到这里,指了指自己: “我也只是知道,自己是一位碎片‘副身人’。但究竟是哪一位菩萨?甚或是哪一位佛祖?并不知情......” “我仍在觉醒中,仍在探寻如何扮演......” 法澄方丈认真聆听,神色庄重,不敢有丝毫错失。 神秀伸手,指向案几上的宣纸,指着所画的模糊背影: “他,肯定也是一位碎片‘副身人’。” “既然能够令我有所感,有所触动,必然是佛门同道。” “此人蒙蔽我的感念,足以证明,远胜于我!” 法澄方丈忍了又忍,终于是忍不住,压抑声音说道: “他若是某位佛祖的碎片‘副身人’,为何不请回宝瓶寺?只有在寺中,才能得到更好的保护,促进他觉醒回归啊!” 神秀平静地摇摇头: “道门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宝瓶寺。即便是我,也是历经九死一生。” “此人觉醒的身份,事关重大,不可轻易泄漏!” “况且......” 神秀说到这里,深邃的目光,瞧着法澄方丈,低语道: “如果他是另一位佛祖,并非我们想的佛祖,岂不是弄巧成拙?” 法澄方丈顿时冷汗直冒,听出神秀师兄的意思。 佛门有“过去”、“现在”、“未来”,三位至尊。 每一位至尊座下,各自的佛子、菩萨等等,又有难以言明的无数盘根错节...... “原来如此......” 法澄方丈恍然大悟,俯首合什执礼,“我定力不足,自乱阵脚,恳请神秀师兄责罚!” 神秀平静淡然,指着宣纸上韩家灿的画相: “你先暗暗派出得力弟子,悄无声息追查此人的底细。切不可泄漏,务必保密。” “然后,我再通过这个有容貌的人,亲自去追查这位疑似的‘副身人’。若真是我们想要的结果,再请回宝瓶寺也不迟。” “谨遵师兄法旨!”法澄方丈慎重领命。 “嗯。” 神秀微微点头,瞧了瞧门外: “先不急,你去召集众弟子,今夜我来详解经义。特别是日间随我远行的那几个,都带过来。” 法澄方丈的白眉乱颤,恭声领命后匆匆离去。 ...... ...... 翌日。 清晨的阳光,洒落入窗,荡漾朦胧光影。 徐昊睁开眼睛,惬意地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身。 五年来,这是他第一次睡了个好觉,无比满足。 “嗯?” 他刚想下床,突然觉得丹田内,隐隐有感的“雏形”,仿佛接近成熟,越来越明显。 虽然并不知道十月怀胎是什么感受,但徐昊觉得自己现在,居然有了怀胎的荒诞想法...... “难道不是结丹?是结元婴......” 徐昊自嘲的笑了笑。 丹田内的感受,只是意会,并不影响他的坐卧行走,甚至有暖暖舒畅的反馈。 既然不是坏事,徐昊也就顺其自然,起床洗漱。 道袍肯定是不用再穿了,在无名乡村里没得选择,但现在不同往日,宅屋里留了一些衣饰。 当他挑了一套合身的白袍穿上,黑发梳理之后,站在铜镜前打量,微微点头,表示满意。 所谓翩翩公子,俊美飘逸,一看便知。 收拾一番之后,徐昊煮了一些清粥做早餐。 吃完早餐,他又觉得屋中有些凌乱,趁着春晨好时光,就撸起袖子,按照心意,把几间房屋都整理干净。 一直到午后,一切井井有条,徐昊再才舒适的松了一口气。 体内神秘力量的加持,也让他毫不费力,汗都没出。 他沏了一壶茶,端到院内的槐树下。 靠坐在木椅上喝着茶水,欣赏着院内院外的风景,徐昊继续发散着思维,考虑下一步如何打算。 但是没过片刻,徐昊的目光一凝。 此时,就在他的对面,那一堵并不算很高的院墙上,居然无声无息,跃上一个人,蹲在墙头。 蹲着的这个人,大约二十多岁。穿着一套深青色,带着银丝纹边的精致袍服。头戴造型独特的软帽,腰间绦带悬挂着一枚白玉牌。 “大唐奉仙司?” 徐昊微微一怔。 此前他见过两个黑袍的奉仙司官差,袍服样式,和墙头人差不多,只是颜色不同。 徐昊不动声色,静静盯着对面的墙头人。 而墙头蹲着的这位,也是目不转睛,盯着徐昊。 二人就这么你瞪我,我瞪你,互相不出声。 半晌之后,徐昊微微皱眉。 因为他发觉,墙头人的躯体,微微笼罩着极弱的朦胧波动,就像一个遮幕。 只是这种遮掩,在徐昊眼中,并没起作用。 “所以,我看得见他。但是他不知道我看得见他?” 徐昊观察片刻,觉得自己的猜测正确。 因为很明显,墙头人就是蹲着在观察他的举止,不时还以指代笔,在掌上写写画画。 徐昊继续不动声色,伸手按在剑柄上,缓缓注入神秘力量。 喀嚓~~ 墙头人似乎感应到危险,踩着的院墙,发出微弱声音。 徐昊已经抬起短剑。 “且慢!!” 墙头人陡然发出惊呼,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徐昊: “你??你看得见我??” ...... 第七章 必有重谢 徐昊并不言语,云淡风清的态度,仍是用短剑指着墙头人。 墙头人无奈,纵身跃下。 他一落地,就带着几分小心,拱手施礼: “在下吴伦,乃是奉仙司的巡察校尉。冒昧前来,多有打扰,恕罪如罪!” 果然是奉仙司的人,果然不是普通的官差......徐昊仍是不言语,平静冷淡地瞧着吴伦。 吴伦猜不透徐昊的根底,又被剑上的内蕴威力震慑,只得继续苦笑拱手: “我并无敌意,冒昧前来也是为了公事......阁下,能否收起这把......剑?” 徐昊手中的短剑,非常简陋。 所以吴伦看了又看,讶异的同时,更是暗暗钦佩。 “请问有何贵干?”徐昊收起短剑,平静的问。 吴伦轻咳一声,化解尴尬气氛,上前几步,带着笑,说道: “这家宅院发生了妖邪害人,从犯老仆被拷问后,供出实情。原来是狐妖与虎伥联手作恶,戕害人命。” “我却看出那个老仆,被妖气所染,已是非人!” “世间能够释放妖气,迷魂夺魄的妖邪,已然成了气侯,必定不好对付!” 吴伦说到这里,再次施礼致意,“阁下手段高超,轻易灭杀了狐妖和虎伥。我一时好奇,就前来看看......” 他的语气顿时带上浓浓的恭维:“此刻一见阁下,果然是卓越非凡!俊杰风姿!实在令我自惭形秽,失敬啊失敬!” 徐昊瞧了瞧这个吴伦。 其实从品相上看,这个吴伦也算长得不错。剑眉朗目,英气勃勃,有一种显贵世家子的风范。 但偏偏说话有些油滑,与气质不相符。 “吴校尉,你既是来察案的,为何不走正门?却要蹲在墙头窥探?”徐昊仍是不咸不淡的问。 吴伦见气氛缓和下来,顿时笑眯眯道: “察案是察案,但只是公事。我只要不进门,就能少许多危险。” “多动不如少动,少动少犯错。况且只是公事而已,做多做少都是做。” 徐昊点点头,对这位吴校尉的性格,有了认知。 吴伦说完,也不客气,颇有些自来熟,坐到徐昊对面的木椅上。 “阁下如何称呼?”吴伦继续笑脸。 “徐昊。” “好名字!高天上昊,前程远大!” 吴伦拿起一只茶杯,给自己倒了茶,喝了一口,抹了抹嘴,又瞧着徐昊,继续好奇问: “徐兄手诛妖邪,又能轻易看破我的隐身法。不知师承哪里?” 徐昊淡然道:“闲散乡野之人。” “佩服!佩服!居然无师自通!” 吴伦如此说,却并非嘲讽,而是真正感到佩服,由衷说道:“徐兄想必是知道,自己乃是碎片‘副身人’!” 嗯? 徐昊微微一怔。 副身人?什么意思? 但既然已经树立了高深莫测的形象,徐昊虽然疑惑,却也不便询问,仍是不置可否,保持淡然。 吴伦见徐昊并不否认,更是深信自己猜测,拱手道: “徐兄,你道行高深,又能嫉恶如仇,诛杀妖邪。可否酌情考虑一下,加入我们奉仙司?” 徐昊没想到一次对话,居然对到了招聘上。 心中自然而然,就否决了。 加入某组织,必定受到约束。 况且奉仙司一听就不是好待的地方,有极大可能曝露自己的秘密。 所以徐昊想也没想,直接摇头拒绝:“吴校尉,我闲云野鹤一人,不惯受此约束。” 吴伦也只是随口一问,中就中了,不中也没什么想法,笑了笑: “徐兄前程远大,我也不强求。但奉仙司有奉仙司的好处,以后若有机遇,再说也不迟。” 徐昊端起茶杯喝茶,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吴伦扫眼瞧了瞧四周环境,点头道: “宅院不错,若是时常打理,住得也舒适。只是平日里的花费,肯定是不少。” 他又转头笑眯眯看着徐昊,“若我猜得没错,徐兄接受了这间凶宅,想必是要常住。” “闲云野鹤,也是要花钱的。不知徐兄能不能考虑,赚一些宝钱?” 这话顿时说到徐昊心坎里去了。 目前在他身上,仅有十几枚铜钱。是这五年来,通过收刮供品,一枚一枚存起来的。 如今是大唐盛年,国泰民安。物价一斗米,需五个铜钱。 徐昊满打满算,全副身家约莫三斗米,大约相当于前世三十几斤米。 以他日渐增强的体魄,带来的饭量......这几个钱,勉强够吃干饭一个月,而且还不能有鱼肉...... 没有美食怎么忍? 想到这里,徐昊渴望赚钱的心,就止不住熊熊燃烧。 但是想归想,烧归烧,矜持还是要保持矜持...... 徐昊继续端着茶杯,不置可否的说道: “吴校尉有话请直说。” 吴伦见他不反对,更是暗暗高兴,笑道: “我手头有一件棘手的案子,正在发愁。今日见识了徐兄的高深道行,顿时觉得大有指望!” “如果徐兄,能够稍微施展一下窥探隐秘的本事!助我一臂之力!我必当重谢,包君满意!” “你的意思是,想请我助你办案?”徐昊问道。 “正是!不知徐兄可否考虑略施薄力?我必当重谢!”吴伦满怀期盼地盯着徐昊,语气逾发恭维。 徐昊微微沉吟。 钱不钱的,先放一边。如果能够与这个吴伦,结交友好,就能获得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知识。 比如,那个所谓的“副身人”?代表什么? 官府有人好办事,奉仙司巡城校尉之职,看来也不低。 况且这个吴伦的言行举止虽有油滑,但并非奸狡之徒,给予徐昊的观感还不错。 更重要的一点,徐昊在吴伦身上看出富贵气。 “我窥探隐秘的能力,大为耗神。如果稍有疲惫闪失,恐怕误了吴校尉的大事。” 徐昊继续喝着茶,看着吴伦。 “只需要徐兄助我看几眼,无论成不成,都有重谢!” 吴伦毫不拖泥带水,笑道:“去一次,一贯宝钱,当作酬劳。其余衣食住行,全包在我身上。徐兄,觉得如何?” 一贯钱,就是一千枚铜钱...... 徐昊微微一笑,笑而不语。 吴伦见他不为所动,顿时咬咬牙:“两贯钱,去一次。徐兄,不能再多了!可否考虑?” “成交。”徐昊点头。 吴伦大松一口气,笑呵呵举起茶杯相敬,一口喝干。 “去哪里?”徐昊等他喝完了茶,问道。 “洛州城内,潇晗坊。” “嗯?” “潇晗坊?难道是伎馆?” “正是伎馆!” ...... 第八章 潇晗坊有妖气 洛州城。 前朝之时,洛州曾经也是京城,称东都洛阳。 后来大唐建国,京城定在长安城,改东都洛阳为洛州。 近些时民间又有传言,洛州又要改名神都洛阳,划归东京。长安京城的富户也会搬迁而来,重振洛阳旧势。 这是徐昊第一次进城。 哒,哒,哒...... 马蹄轻快,徐昊骑在马上,眺望前方的雄城巍峨,心情止不住的激荡。 四座宽阔大气的城门排开,城楼高耸,彰显威严。 城墙内外的精兵锐卒,都是盔甲明亮,枪矛如林。 往来穿梭的百姓仕商,络绎不绝,川流熙攘。各种奇装异服,都能见到。本地外地、域外胡番,各种口音,喧喧热闹。 入城需要交税一枚铜钱,徐昊忍痛交钱。 穿过城门,城内更是繁荣似锦,煌煌盛世。 正值开春好时节,沿途商肆齐开,游人如炽,宽广大道划分出各个区域,延绵看不到尽头。 车水马龙,钟鼓、驼铃、叫卖、唱跳...... “尝鲜的羊肉胡饼,一钱三份,好吃管饱啊......” “牡丹花、牡丹花,送富贵送前程!一钱任君挑选,多买多得都来看啊......” “锦绢绫罗,六钱一匹,买个新年好彩头......” “祖传祖酿神仙酒,一杯解忧,两杯消愁......” ...... 徐昊眼花缭乱,感受着古风古景,盛世繁华。 与此同时。 一缕细细的声音,不为人察觉的传入耳中: “......我虽不是无师自通,但却也觉醒了穿墙、搬运、隐身,以及潜藏变化之法......” “徐兄,我曾听高人指点。像我这样的‘副身人’,想要逐渐觉醒,然后知道自己是谁,必须不断提升境界......” “唉,提升境界哪有那么容易......不过我却真是好奇,我自己到底是哪位碎片‘副身人’,是何等神仙人物......” 徐昊听着吴伦的絮叨讲述,每一句都是谜。 不过却可得知,吴伦居然也是“副身人”? 他低垂目光,瞧着自己骑的这匹青骢高头大马。 马背上,趴着朦胧身影。 吴伦运用隐身和变化之法,仿佛无物,和徐昊一起,共骑此马。 徐昊甚至都觉得,自己骑在吴伦身上。 毕竟只有一匹马,如果两个男人同乘共骑...... 且不说马受不受得了,旁人纷纷关注的影响就受不了。 但是吴伦的这个变化就解决了难题。 还是法术神通好......也不知我什么时侯能学到手......徐昊心里感慨,虽然有神秘力量,但欠缺巧妙的运用。 通过与吴伦的接触和交谈,也更加坚定了徐昊结交的心思。 有太多的疑问,需要这个油嘴的朋友透露出来。 一路向前。 转进另一片区域之后,行人就变得少了一些。 但是沿途的房屋、建筑装饰等等,就更显豪华。 红、灯、区......徐昊观望四周,心里渐渐明白。 这片区域,很明显就是烟花风月所在。已经可见姹紫嫣红的姑娘、丫鬟,隐约出现在飞亭楼阁中。 路边的马车、骡车、轿子,各显气派。青衣小帽的仆役,袒胸劲服的家丁武夫,甚至还有盔甲兵卒,历历在目。 大唐时代,风气开放。烟花地、勾栏所、艺伎馆,正是最繁荣最适宜的时代,与衣食住行紧密相连。 不论是文人、游侠,或是仕子、官宦,都以此为乐,而且是大乐其乐。发展出脍炙人口的各种故事,无数传奇...... 潇晗坊,其实是这片烟花风月区域的总称。 吴伦隐身在青骢马上,指点着向某个单独伎馆走去。 嗯? 徐昊开始感觉不对劲。 如果把潇晗坊整片区域,比作一朵鲜花,那么越向内走,这朵鲜花就越凋零。 起初进入时,还能见到一些热闹。但随着马蹄向前,各个单独的伎馆,大多都显得生意冷淡,门可罗雀。 徐昊的目光也越来越紧,警惕越来越高。 因为他已经发觉,许多角落里,有依稀的黑雾缭绕。 这代表着妖气! 甚至有不少搭配楼阁的伎馆,顶端黑雾如云,蒸腾大作,显化着诡异的气象。 在徐昊眼中看来,潇晗坊可说是:“妖气深重”! 嗯? 他的目光又再一凝。 居然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一个浮现而起的白色问号。 徐昊默默观望,并未察觉危险。 他立刻毫不犹豫,翻身下马,敏捷如飞纵身到问号所在地。 果然,一块石头浅埋在泥土里,遍布青苔,岁月留痕。 徐昊伸出手指,触碰石头上的问号。 刹那。 问号消失。 石头也消失不见。 浓郁暖流汇入他的体内,再次飘飘欲仙。 徐昊又再得到神秘力量的增涨,若无其事地转身上马。 “徐兄,发生何事?”吴伦诧异的声音入耳。 “做个标记,以防迷路。”徐昊微笑。 吴伦哑然失笑,立即散去隐身法,恢复原身,从马上跳了下来,牵着缰绳向前。 “到了!”吴伦指向前方的独立伎馆。 徐昊抬眼一望,伎馆门前悬挂着精致木匾,写着“朝花馆”。 两个仆役,有精无彩地守在门前,像是没睡醒。 “咄!” 吴伦走到门前,轻喝一声。 “啊!”两个仆役惊醒,立刻堆笑躬身,“客官来得不巧,今日闭馆......” 话未说完,吴伦指了指腰间绦带上的白玉腰。 “啊......原来是校尉大人!有失远迎,有失远迎!”两个仆役逾发恭敬,点头哈腰地恭送吴伦和徐昊入内。 徐昊踏门而入,立刻感到脂粉香熏扑面而来。 朝花馆并不算大,内里两侧是素净的房舍,居中一间厅堂敞开,布置得锦绣美奂。 厅堂列席,各以帷幕分开,此刻却是冷清无人。 “吴校尉,大驾光临!妾身有礼了!” 得到通报的伎馆主事妈妈,笑容满脸的迎接出来。 徐昊的目光,落在这个犹有风韵的女子身后。 她身后蒸腾着黑雾,一只狰狞、钳爪尖锐,黑红色的大蝎子,高高扬起腥红尾钩,笼罩在黑雾里。 “柳妈妈,怎么说闭馆了?”吴伦拱拱手致意。 柳妈妈的笑容尴尬,以手绢抚着嘴唇,低语道: “吴校尉何必明知故问。前些时,无缘无故惨死的客人不少......咱们做生意的,口碑若是败了,哪还有生意可言......” 徐昊不理会吴伦和柳妈妈的交谈,继续目光警惕地巡梭周围。 依稀有几个丫鬟,时不时现身出没。 而每一个丫鬟身后,都蒸腾着黑雾。 黑雾里,全是张牙舞爪的黑红色大蝎子。 “蝎子窝?” 徐昊不动声色。 ...... 第九章 如意坊 “这位客官是?” 柳妈妈转过眼,含笑打量着徐昊。 目光落在徐昊的腰侧短剑,以及粗糙的小斧头上。 “哦,他是我请来的朋友,随便走走。”吴伦含糊一句撇开。 然后对着徐昊使个询问眼色。 徐昊眨了一下眼,并不多说。 吴伦收到示意,顿时心中惊喜,万万没想到仅只是进门一瞥,就有了结果。 他赶紧拉着徐昊,对柳妈妈敷衍几句,告辞出门。 来到僻静处。 吴伦急忙压低声音问:“你当真看出什么隐秘?” 徐昊含笑,并不急于回答。 吴伦拍了拍脑袋,赶紧从袖口里摸出两锭雪花纹银,递到徐昊手中。 贞观年间,一两白银等于一贯钱。只是民间流通的大多是铜钱,白银并不多见,只在富贵大户手中流通。 徐昊轻描淡写把二两白银,放进袖口。 吴伦一脸期待盯着他。 徐昊再才悠悠说道: “你眼前的柳妈妈,是蝎子妖怪。其余可见的几个丫鬟,都是小蝎子。” “什么?柳妈妈是妖怪??” 吴伦惊诧,眉头紧皱。 徐昊也不多说话,静静观察。 “此事出乎我的意料。”吴伦拱手施礼,“多谢徐兄,你的慧眼探秘发现,确实是有帮助!” 徐昊微微一笑:“你信我所见?” “信!” 吴伦脸色一正,“我既是结交了徐兄,又相邀前来,哪有不信之理?自然是深信无疑!” 徐昊观察他的态度,微微点头。 如果吴伦不是爽快人,叽叽歪歪,徐昊肯定会把银两还给他,从此不再往来。 但此刻一见,果然是个可以结交的朋友。 “我还有一些发现,你都记下来。” 徐昊缓步向前,指着眼中所见,一座座缭绕黑雾妖气的楼阁,以及隐约带着黑雾的角落方位。 “这间、这间、还有这一间,都有妖怪邪祟的气息。” 吴伦赶紧以指为笔,掏出白纸,全都记录下来。 徐昊指点之后,转眼看了看。 可见吴伦居然以笔画勾勒出整个潇晗坊的区域,把徐昊的指点所在,全都标记在纸上。 “想不到你还有如此绝学。”徐昊感到佩服。 吴伦一笑:“家母擅长作画,所以我从小就精于此道。” 他说着,盯着白纸上绘好的图画,皱眉道: “有些奇怪......” “嗯?” 徐昊瞧了瞧纸上画作,没看出什么奇怪。 吴伦指着画上每个标记: “徐兄所发现有妖气的所在,全都是生意惨淡,已经快要关门的伎馆......” 徐昊没听出其中意思,皱眉道: “或许正是因为有妖气,妖怪邪祟出没,才会影响生意,也算合情合理。” 吴伦摇摇头,指着居中方位,一座占地颇大的楼阁院落: “这是‘如意坊’,最近新开的一家伎馆。为何如意坊周围的伎馆,全都有妖气?而这间却丝毫无事?” 徐昊瞧了瞧纸上所画,又转头,看向远端。 其实他此前也注意到了,有一座显得鹤立鸡群的楼阁,气势荣华。远望明艳亮丽,并无任何黑雾。 周围略有的黑雾妖气,也与这座楼阁泾渭分明。 “徐兄有所不知,烟花风月伎馆讲究的是厚积薄发。这里每一间伎馆,生意好的,都是数十年的老店。” 吴伦眺望远端,缓缓解释道,“只有老店才有底蕴,那些客人早已视之如知己,流连忘返。” “如意坊,新开不过半年。按道理来说,必然是争不过周围的老店。但出奇的是,自从开张,却是生意逾见兴隆。” 他又指着纸上所画标记:“这每一间即将倒闭的伎馆,生意都是被如意坊挤垮了......” “我还听说,许多著名的花魁艺伎,都搬到如意坊,带入不少恩客......” “所以我此刻奇怪的是,为何倒闭的伎馆妖气纠缠。反而生意最好的,客人最旺的,却丝毫无事?” 徐昊再才听出吴伦的疑惑。 妖怪作祟的目标只能是凡人,人越兴旺越作妖。 关门倒闭的伎馆,客人全无,作什么妖? “你的意思是,如意坊是幕后主使?驱使妖怪邪祟,祸害了周围的伎馆生意?”徐昊低语问道。 吴伦脸色凝重: “此地的妖气竟然如此深重,我却一无所知!” “但要说一切与如意坊有关,却不能武断。毕竟它丝毫不染,至今无事,堂堂正正。” “我要返回奉仙司府,上报这个发现。” “怎么?就走这一趟,你不打算去如意坊看看?”徐昊含笑道。 “太贵了,去不起......”吴伦摇摇头。 连你都说贵,那肯定是贵......可惜不能去看看......徐昊笑而不语。 “公事,多动多危险,少动少犯错。” 吴伦挥挥手,豪气的说,“走,肚子也饿了,皇帝不差饿兵。我请你吃酒!” ...... ...... 醉仙居。 名字起得很大气,但却是个偏僻角落的酒肆。 “这家店主与我相熟,做得一手好鱼脍!甚合我的口味,今日与徐兄不醉不归!” 吴伦带着徐昊入店,要了个安静座位。 不过片刻,一大盘“生鱼片”被端上桌。然后又是一个木托盘,居然是黄泥裹就的烤鸡。 五张羊肉胡饼一摞,堆在旁边。 砰~~ 吴伦拍开一坛老酒,给徐昊和自己斟满。 “来来来,满饮此盏!”吴伦笑呵呵举起酒盏,先干为敬。 徐昊小口小口抿着,也一盏饮尽。 酒水微甜,度数也不高,徐昊觉得还行。 鱼脍,也就是生鱼片,佐以青葱、姜汁、橘汁、芥末、粗盐等等,或者在酒水里涮一下,别有一番风味。 徐昊也是第一次在正经酒肆里吃美食,觉得新奇,同时也感到滋味还算不错。 吴伦一看就是个吃货。 他又撕开黄泥裹的烤鸡,霎那浓香扑鼻,雪白鸡肉令人食指大动。 “别客气!今日这家店,能准备这些美食,也是不容易。”吴伦笑着用胡饼卷着鸡肉,大口大嚼。 徐昊也学着他的吃法,吃得酣畅淋漓。 二人一边大吃,一边饮酒,立刻又感觉亲近许多。 “徐兄,你的道行,觉醒到何等境界了?” 吴伦嘴里嚼着鱼脍,含糊的问。 问得好,我也不知道......徐昊笑而不语,反问道:“你是何等境界?” “惭愧惭愧,勉强过了人仙筑基,一百年道行......” 吴伦端着酒盏,又喝一大口,抹嘴道,“徐兄已经可以目视妖气,想必已经达到地仙元神的境界!” 徐昊笑了笑。 吴伦顿时羡慕,举杯相敬: “看来徐兄的机遇福缘,远比我深厚,肯定是得到了更多‘补天石’。” 徐昊的心里怦地一跳。 补天石? ...... 第十章 李太子、武贵妃 “我进入奉仙司,又从京城长安跑到洛阳来,就是为了有机会,找到更多‘补天石’......” “唉......可惜,太难了!” 吴伦自嘲的笑了笑,又干了一盏酒。 他此刻谈兴大发,又再絮叨说道: “‘补石天’补足五百年道行,才能摸到地仙的边。但是即便攀上了地仙之境,又必须觉醒知道自己是谁!” “只有知道自己是谁,靠着‘补天石’和扮演,才能一步步彻底的觉醒,回归身份本源......” “太难了!为什么我想不起‘副身人’身份是谁?太没道理了......” 徐昊认真聆听。 通过思考和拼凑,大概知道吴伦所说的“副身人”,是个什么意思。 他试探性的笑问: “那你有没有哪一刻,觉得自己是谁?” “哈哈哈哈......” 吴伦不禁开怀大笑: “那可就多啦!” “要让我想,那肯定是三清道祖!!我的‘副身人’身份如果是元始天尊、灵宝天尊、太上老君......只要中了一个,哈哈哈,长生永在,天地同寿啊!” 徐昊听了暗暗吃惊。 照这个意思说,三清道祖都不在了? 崩碎了? “徐兄,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副身人’身份是谁?”吴伦喝着酒,饶有兴致的问。 “你难,我也难。”徐昊微笑,“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得偿所愿。” 吴伦夹起一片鱼脍,扔嘴里嚼,说道: “其实只要‘补天石’足够,不断补足自身,觉醒的速度也快。” 说着,他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 “听说,只是听说啊......当朝太子,已经觉醒身份,知道自己是谁!” 徐昊一怔,也压低声音:“太子也是‘副身人’?” “当然!” 吴伦又灌了一口酒,瞅了瞅周围,又低语道: “武贵妃也是!” “太子东宫和贵妃后宫,明里暗里打得不可开交,都是因为觉醒!醒成了死对头......” 武贵妃?难道是武则天? 如果武则天是贵妃,勉强不算离谱。离谱的是太子,皇帝李世民都快七十岁寿诞了...... 这太子当多少年了? 徐昊深深觉得,这个唐朝历史果然是走偏了...... 但是现在突然听到这些八卦消息,卦火开始熊熊燃烧,徐昊立刻低语问: “太子觉醒的身份,是谁?” “嘿嘿嘿......” 吴伦顿时挤了挤眼睛,做个封口的姿势,讪笑道: “不可说!酒后失言,不能再多说了!我也不知,你也莫问。来来来,干了这盏......” 说话说一半你是真的狗......徐昊含笑饮酒,不多问。 二人你来我往。 桌上的酒菜逐渐一扫而空。 吴伦付了钱,与徐昊一同离开酒肆,又再上马,送徐昊出城回到白马镇宅院外。 “徐兄,今日交了你这个朋友,我着实是高兴!” 吴伦拱手笑道: “我先回奉仙司府,交待了差事,得了空闲,再来找徐兄共聚!” “告辞!” 徐昊笑着还礼:“我与吴兄同样是一见如故,下次再聚,告辞!” ...... ...... 送别吴伦,徐昊回屋,又沏了一壶茶,端到院内槐树下,继续靠坐在木椅上。 喝着热茶,清醒一下头脑,开始发散思维。 首先,八成把握可以肯定,白色问号相关的“石头”,应该就是吴伦所说的“补天石”。 那么得到的神秘力量,就类似于道行。 只是不知,自己现在具备多少年的道行。 至于匹配的境界,也需要更多的知识,暂时是未知。 “碎片副身人”,应该就是天上的神仙大能,附身在平凡修士身上的称呼...... 至于天上的神仙大能,为什么崩了,崩成碎片,徐昊也是不明白。 如果三清道祖都崩了,那这事可就闹大了...... 为什么人间还是国泰民安的盛世? 难道天上崩了,地下没有受到影响? 要说影响,也是有一点,毕竟太宗李世民还活着...... 或许历史被改变,就是影响之一。 徐昊咀嚼着“觉醒”、“扮演”,这两个新鲜的词语。 对于这个唐朝时代来说,这两个词,略有些怪异。 吴伦说,“副身人”先要觉醒知道自己是谁,再扮演,才可以逐渐恢复身份,回归本源。 那么这个所谓扮演,是谁最先提出来的正确答案? 徐昊摇摇头,觉得自己不可能是碎片“副身人”。 理由就是,他是穿越者。 那就不可能说,破庙道僮被某神仙附了一次,又被他附了一次......这也太不合理了! 一个人被附了两次,早就裂开了,渣都不剩...... “所以我,不是什么‘副身人’!我就是我!”徐昊喃喃自语,坚定了这个信念。 接下来的路,就应该是坚决的寻找“白色问号”,也就是所谓的“补天石”。补足自身,提高道行境界。 实力越强,安全越高。 活着,才有输出...... 不过一想到道行境界,以及念念难忘的法术神通,徐昊就有些头疼。 这些知识,单凭自己瞎摸索,肯定是不行。 “难道最终还是要加入奉仙司?” 徐昊端着热茶,细细琢磨。 加入官方组织,而且是打妖怪的强大组织,好处肯定是有。 比如吴伦也说了,他之所以加入奉仙司,就是为了有更多机会,得到补天石...... 执照这个说法,奉仙司内部必定不凡。那么徐昊要想获得更多知识,更多内幕,加入其中也算是正路。 至于坏处,现在也看不出来,想也白想...... “等下次见到吴伦,再谈谈这事,或许可行。”徐昊默默点头,有了决断。 手中的热茶已经喝完,他正想斟茶。 突然丹田内,顷刻发生巨大的动静! “嘶......” 徐昊倒吸一口冷气,赶紧放下茶杯,手掌抚在腹间。 一股茁壮成长,仿佛瓜熟蒂落的感觉,剧烈发生! 此前像是怀胎的“东西”,顺着丹田向上,直入心胸。 然后,如同破膛而出! 噗~~ 徐昊的精神皆是恍惚。 刹那! 一截焦黄,透着灰黑,黯淡无光,又显得陈旧的“铜鞭”柄把,落入他的掌中。 “这......” 徐昊惊醒。 瞧着手掌里的“铜鞭”柄把,一阵阵发怔。 “我生了半截铜鞭出来?” 确实是半截铜鞭兵器似的东西,只有柄把,以及短短一节残缺的鞭身。 就像某个武将的兵器,被打碎了,只剩这点。 嗯? 徐昊的目光一凝,盯在铜鞭柄把的残缺尽头。 似乎是有两个古文小字。 凝视一看。 小字已经朽化,依稀写着“打神”二字。 ...... 第十一章 亲生的神鞭 “打神?” 徐昊盯着这两个模糊朽化的古文小字。 一个形似铜鞭兵器的柄把上,镌刻“打神”二字...... 难道是“打神鞭”? 徐昊仔细端详,觉得非常荒谬...... 先不说“怀胎”生下了一个残缺铜鞭兵器......单凭打神鞭这个名称,来头就太大了! 不敢想...... 他喃喃低语,琢磨“打神”二字。 或许是心有触动,或许是吟出字音。 刹那。 残缺的铜鞭柄把,消失无形。 随即,一个细微模糊的印记,仿佛一颗小痣,印在他的右手食指内。 嗯? 徐昊有些惊喜,想了想,在意念中,又缓缓说出“打神”二字。 瞬息间,食指上的印记消失,铜鞭柄把又再落入掌中。 “好宝贝!” 徐昊不禁是笑了。 他又再继续以意念,念动“打神”二字,依然是一样的过程。 铜鞭柄把完全受他操控,可隐可现,念动即至。 徐昊握着铜鞭柄把,尝试着灌注神秘力量。 嗡~~ 宛若无声无息,残缺的鞭节上,光芒节节升高。 神秘力量替代了鞭身,弥补了铜鞭的残缺。 随着徐昊不断注入神秘力量,光芒形成的鞭节,还在节节增涨。 最后竟是像一条长长的软鞭,涨出了三丈多远,再才停歇。 徐昊尝试着抖了抖。 随着他的意念,长鞭时而坚硬直立,时而又可软如灵蛇。 “可长可短,可硬可软,好宝贝啊!” 徐昊欣喜愉悦,再次念动,铜鞭柄把又再消失,化为食指内一点小痣印记。 终于有了趁手的兵器! 而且,还是亲生的...... 徐昊缓缓平复激荡的心情,坐回木椅上,沉思: “难道是因为我的道行达到,就能孕育出一些东西?” 这个想法虽然极其荒诞,但事实摆在眼前。 只不过,“打神鞭”的来头太大,有些匪夷所思。 但是徐昊又想了想,也并没有规定说“打神鞭”就属于谁......天上的神仙五花八门,各种神兵神器也是满天飞...... 即便真是某个姜老头的打神鞭,那也是元始天尊赐予的,并非注定了是谁的东西...... 如此一想,徐昊就觉得合情合理了,心情舒畅。 “我亲生的,那就是我的!” ...... ...... 夜幕降临。 徐昊在厨房里一顿忙碌,做了晚饭。 简单饱餐之后,他整理着厨房,已经可以听到,外面淅淅沥沥的开始下起了雨。 春雨时节,天气善变,这也是常有之事。 不过一会儿,外面的潮湿雨雾,就缓缓飘进了屋。 徐昊收拾妥当,正想着去院外柴房,抱些柴火进来烧热水。 忽然。 驳驳驳...... 门外传来急骤的敲门声。 徐昊皱了皱眉,在厨房拿一顶斗笠戴上,出房来到院内。 此刻夜色深暗,哗啦啦雨势正大。 驳驳驳...... 敲门声仍在继续。 “谁?”徐昊站在院门前,出声询问。 “好心人!我父女卖艺途中遇雨,能否开门,让我父女避避雨势?求求你了......” 门外传来苍老的声音,显得焦急,满是恳求。 徐昊拉开门栓,吱呀一声推开院门。 门外,果然是站着一对父女,已经淋成了落汤鸡,显得既狼狈又可怜。 老头背着胡琴,衣衫褴褛,花白头发乱糟糟,对着徐昊连连拱手:“好心人,大恩大德,必有厚报......” 他身旁的女儿,约莫十八九,身姿窈窕,娇柔得令人怜惜。抱着琵琶,穿着简单的薄裙衫,已是湿得凸凹浮透。 “郎君,可否让我爹爹进屋取暖?快要受不住了......” 女儿抬头,楚楚可怜地瞧着徐昊。 她的容貌竟是绝美,肤如白脂,柳眉樱唇,眼眸含波流转。柔美之中又有极具诱惑的媚态,堪称尤物。 如此暗夜雨势,如此可怜的父女落难,如此美丽的女子柔弱恳求,换作任何一个人,绝对是难以拒绝。 但是徐昊却不为所动。 甚至,已经念起,即将唤出打神鞭。 因为此时此刻,在他的眼中,穷苦老头的背后腾起黑雾。黑雾里是一只大蛤蟆,凸眼裂嘴,浑身秽恶的疙瘩如尖刺。 而这位绝美娇艳的女子,背后同样是黑雾腾腾。一只黑红色的大蝎子,狰狞举着钳爪,尾后毒钩已经高高扬起。 “郎君,求你了!” 女子再次恳求,姿态逾显媚意,令人心襟动摇。 随着她的声音,黑雾里的大蝎子,尾钩缓缓向前,径直对着徐昊,无声无息地刺了过来。 嗡~~ 徐昊掌中已经显出打神鞭,光芒节节升高。 噗!! 鞭节光芒,势无可挡地砸在女子背后的大蝎子上。 “啊......” 女子没想到徐昊出手这么快,也没想到有如此大的威力。 一声惊叫后,黑雾里的大蝎子,被打成齑粉。 女子扑嗵倒地。 那个老头惊骇失色,扭头就逃。竟是如同飞鸟,迅速无比。 徐昊掌握打神鞭,神秘力量增涨,鞭节仿佛一道灵蛇,同样迅速尾随而去。 噗!! 又是一鞭,老头背后黑雾里的大蛤蟆,也被打成飞灰。 扑嗵,老头倒在雨水泥泞里。 徐昊的手掌一抖,光芒鞭节倏忽缩回。 他仍是提高警惕,俯身瞧了瞧门边倒卧的女子。 可见这女子,已经是当场毙命。整个容貌和躯体,也是发生了改变,如同枯萎的尸骸。 徐昊迈步向前,察看老头,同样也是枯萎如尸。 “红、灯、区、蝎子窝来的?为什么要来对付我?” 他沉吟片刻,也不犹豫,再次举鞭打落。 地面顿时被打出一个深坑,泥水溅开。 徐昊把女子和老头的尸骸都抛进深坑,覆入泥土埋了。 一切妥当之后,他返回门前,站在屋檐下,冷静观望四周,聆听动静。 淅沥沥,哗啦啦的雨势依然,风吹草木瑟瑟作响。除此之外,也再无什么潜在的危险。 “难道是我随同吴伦前去调查,被蝎子窝警觉?派人来暗害我?” 徐昊觉得这件事,不能掉以轻心。 谁也不想被一群妖怪邪祟惦记,睡觉也不安宁。 “不行,要去一趟奉仙司。这事已经连累到我身上,如果不解决,就有不断的麻烦!” 徐昊有了决断,立即进屋换衣。 ...... ...... 一路急赶。 徐昊穿着简朴灰衫,头戴斗笠,宛若缩地成寸,急速向着洛州城门方向而去。 如今他的道行加持,足以远超奔马。不到炷香时间,已经来到巍峨的城墙外。 已近夜间戌时,城中宵禁,四野廖无人烟。 只有墙头巡逻的兵卒,笼罩在雨雾里,依稀可见。 徐昊想了想,绕到最偏僻的城墙角落,然后神秘力量涌起,一个纵身,如同夜枭,迅速攀上了城墙。 再一个跃身,身如飘羽落地,已经进城。 “奉仙司怎么走?”徐昊找了个高处眺望,一时间也是毫无头绪。 人生地不熟,又是如此庞大的前朝东都之城,就算是会飞,也不见得能找到目标。 “那就只能行蛮了......” 徐昊默默望向距离城门最近的兵营。 片刻后。 他如鬼如魅般闪到兵营门外,毫不犹豫闯了进去。 “谁?” “放肆!!” 几个守营的兵卒,惊乍而起,纷纷兵戈大动。 此刻在营中,负责今夜城守的百夫长,坐在桌案后惊诧抬头。 “我乃大唐奉仙司的密探,你速去禀报巡城校尉吴伦,到此来见!” 徐昊大步走到这个百夫长面前。 “奉仙司?” 百夫长脸上惊疑,猛地一拍桌子,怒道: “哪来的贼子,狗胆包天!你连白玉腰牌也无,如何信你!” “来人,拿下!” 哗啦啦,徐昊身后涌出十几个兵卒,枪矛震响。 ...... 第十二章 司卿 徐昊笑了笑。 他轻抬手臂,单手左指一张。 嗖~~ 嗖~~ 瞬间,旁侧兵器架上的两把长矛,就被吸到掌中。 “你想做甚!!” 对面的百夫长,顿时脸色大变。 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居然能够凌空摄物? 徐昊已经双掌合拢,涌动神秘力量不断揉搓。 短短几个呼吸。 两把长矛就被搓成一堆残渣。 噼哩哐啷...... 徐昊把手上残渣抛到地上,仍是笑看着百夫长。 “这......” 百夫人额前冷汗淋漓,瞠目结舌。 徐昊背后的十几个兵卒,立刻惊恐骇然,畏缩不前。 “我乃大唐奉仙司的密探,姓徐。你速去禀报巡城校尉吴伦,到此来见。” 徐昊又说了一次。 百夫长蓬一下站起身,把桌案撞得震响,脸红耳赤,连连拱手: “这位郎君请稍待,我马上派人通报!不知之罪,还请不要见怪......” 他说完,立刻又转变脸色,对外大喝: “备最好的快马,去奉仙司府,请吴校尉来!!” “都滚出去,愣着干什么,莫打扰了贵客!” ...... 徐昊坐在靠椅上,望着兵营外的街道。 百夫长则是搓着手,在旁边转来转去,坐立不安。 再远一些,就是一群兵卒,缩头缩脑向这边打量观望。 大唐奉仙司成立十年,从最初的隐秘组织,到如今已是颇有声望。 朝中大多文人仕子、官宦,甚至城防兵将等等,都知道了奉仙司的存在。 虽说奉仙司的声望仍有掩饰,还未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但了解其内幕背景的人,都是羡慕、崇仰,以及深深的畏惧。 所谓“鬼神之事不可言,敬而远之”...... 奉仙司干的就是鬼神事,更是惹人无限遐想,既好奇又害怕。 约莫盏茶时间后。 徐昊抬头,遥望雨雾朦胧的前方。 可见一个身影,披着黑色斗蓬,仿佛一只大蝙蝠,飞掠而来。 啪~~ 来者迅速落地,溅起泥水。 一只胖嘟嘟的手掌伸出,掀开罩在头上的蓬帽。来者露出容貌,一眼就盯在徐昊身上。 “哟,好俊的小哥!” 她笑眯眯地走过来,甩了甩长发上的雨水,显得英姿飒爽。 徐昊也没想到是个女子,并不是吴伦。 这女子约莫二十多岁,圆脸大眼,略有些胖。虽称不上美貌,但五官还算标致,笑起来极具亲和力,令人好感。 穿着和吴伦一样,深青色银丝纹边的精致袍服,腰间绦带悬挂白玉牌。 她走路宛若带风,几步就跨到徐昊眼前,显得举止干练。 “我还从未听说,咱奉仙司有密探?” 女子仍是笑眯眯瞧着徐昊打量,点头道: “你长得好看,我喜欢,那就暂且恕你无罪。” 徐昊早已经起身,拱手施礼: “只因找不到奉仙司的所在,联络不到吴伦校尉,所以不得不如此做法。” “没事儿,吴伦那小子对你甚是敬佩。走吧,我带你去奉仙司府。”女子无所谓地摆摆手。 “好,多谢。”徐昊点头,问道:“不知如何称呼?” 女子仍是带着笑意说道:“我叫上官雪琴。” 她说着,瞅一眼周围忐忑不安的兵卒,毫不理会。伸出手,搭在徐昊的胳膊上。 刹那。 徐昊已经是腾身而起,被上官雪琴带着飞。 这也是徐昊生平第一次,御空飞行。 不过,比起传说中的神仙腾云驾雾,一飞就是千里万里,此刻肯定是比不了。 上官雪琴披着的斗蓬猎猎作响,就像一只大蝙蝠翱翔。抓着徐昊,也是轻若无物,迅速向前。 “她是什么道行境界?已经可以飞翔?也不知我什么时侯可以飞......”徐昊默默无言。 即便想说话也开不了口,他迎风飞掠,满头满脸都是雨雾打来。若不是有个斗笠挡着,绝对不好受。 “到了!” 片刻后。 上官雪琴的话音入耳。 徐昊凝目观望。 可见下方是一片占地颇大的官衙。 院墙高耸,台阶宽阔。石柱、石狮、旗台、校场,井然森严。 官衙高悬匾额上,写着“东都洛州都督府”。 嗯? 徐昊暗暗讶异,想不到奉仙司所在地,居然和洛州都督府在一起? 不过,他刚看清匾额上所写,却仍是被上官雪琴带着飞。 飞越了这座官衙,直入背后的幽暗林园内。 一直深入花草树木茂密的最尽头,徐昊再才脚下沾地,被上官雪琴放了下来。 “走。”上官雪琴举步向前,来到一座陈旧的石碑前。 石碑看起来就像个孤零零的墓碑,上面无字。历练风雨侵蚀,已经陈旧斑驳,普通无奇。 上官雪琴并指点在腰侧白玉牌上。 刹那。 无字石碑嗡响,向后挪动,露出宽阔的台阶。 “跟我来。” 上官雪琴回望一眼,笑着指向台阶,然后迈步拾级而下。 “奉仙司府在地下??” 徐昊瞧了瞧周围环境,带着警惕,随同上官雪琴走下台阶。 台阶蜿蜒而下,两侧是地窟似的甬道,挂着牛油灯盏,明亮非常。 几乎下了十几丈深的距离,前方陡然出现一座大门。 大门约有三人多高,宽得可以并排四辆马车入内。 门若铁壁,黑重厚实,乌沉沉的布满了碗口大的铜钉。 上官雪琴再次在白玉牌上点指。 轰隆~~ 闷雷般震响,左侧大门无风自开。 瞬间,亮如白昼的光景,扑面而来。 大门后,居然是一片广阔得仿佛宫殿大堂的空间。 徐昊跟着上官雪琴入内。 举眼一望,立刻惊讶称奇。 首先是一排,十数根的巨型鼎柱,向前笔直而去。每根柱子朱红如血,上面镂刻无数神话画像,炫丽多彩。 笔直成排的鼎柱,把整个大殿分开为两半。 最尽头的前端,是当面一座巨大白玉璧。 玉璧上若隐若现,有文字也有图案,但却并未完全显现。 而在白玉璧前,却是供奉七座栩栩如生的丈高雕像。 从左至右,依次是—— “无始天尊”、“灵宝天尊”、“太上老君”、“玉皇大帝”、“燃灯佛祖”、“如来佛祖”、“弥勒佛祖”。 七座雕像代表了道祖三清、佛门三世尊、天庭之主。 每座雕像前都有香炉供台,青烟渺渺,庄严肃穆。 徐昊又望向鼎柱分隔的大殿左侧,可见一个个静室,罗列有书室、画室、丹室、经室等等。有的敞开,有的闭户。 而在鼎柱分隔的大殿右侧,却是完全敞开,整齐有序排列数十个桌案、圆凳,背后是一堵墙,只见窗不见门。 在这宽广如巍峨宫殿的空间里,不时有穿着奉仙司袍服的人出没,行踪匆匆。 没有人会关注徐昊的到来,似乎都忙于自己的事。 “吴伦出去有事。跟我来,带你去见轮值司卿。” “轮值司卿?” “奉仙司的司卿不止一人,各地轮值。这一季在洛州城内,轮到王锏戈担任司卿,也是我们的头。” 上官雪琴笑着解释,带着徐昊向大殿右侧走去。 她来到后墙的一扇窗前,屈指弹了弹窗纸。 “进来。” 窗内传出敦厚的男子声音。 呼嗡~~ 墙壁仿佛裂开,滑动,露出里面一间居室。 室内光亮清晰,桌椅、书架、文墨、画轴、花瓶等等,寻常书房之物一应俱全。 一个魁梧壮实的高个中年男子,蹲在椅子上,正捧着一个肥油肉肘子啃着,吃得满脸油光,不亦乐乎。 “坐,甭客气!” 司卿王锏戈,抬眼瞧了瞧徐昊和上官雪琴。 立刻囫囵一口,把剩余的肘子连骨带肉全都吞下,咂咂嘴显得意犹未尽。 他擦了擦手,坐回椅子上,端起桌上的冷茶喝干,再才惬意地长舒一口气。 上官雪琴皱眉,忍不住说道: “王锏戈,你不是说元神有损?要戒荤腥?” 王锏戈却是嘿嘿笑了笑,无所谓地摆摆手: “我先戒一半。先戒腥,以后再戒荦!” 上官雪琴的脸色一窒,说不出话来。 ...... 第十三章 亢金龙、女土蝠 徐昊拱手施礼:“见过王司卿。” 王锏戈的目光灼灼,打量徐昊,厚实如瓮的声音说道: “不错,白白净净模样好,是个吸引妖怪邪祟的好皮囊。” “精力凝藏,沉稳有度,筑基的门槛应该已经过了。” “吴伦对你敬佩有加,大力举荐,说你也是‘副身人’,前程不可限量。” 王锏戈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致地笑道: “是不是已经想好?来投入奉仙司?咱们都是‘副身人’,说不定天崩之前还是一家,呵呵......” 都是“副身人”? 徐昊琢磨这句话,看来在奉仙司,确实能得到更多关于天崩的内幕知识。 先解决了蝎子窝的事再说......徐昊继续拱手道: “王司卿,我此次前来,是因为潇晗坊的妖邪去了白马镇,对我进行暗害!” “哦?” 王锏戈和上官雪琴互看一眼,都是感到讶异。 “你怎么知道是妖邪?”王锏戈不禁问道。 徐昊心里一愣。 难道吴伦没有说潇晗坊的经过? “我可以目视妖气,看见某些妖怪邪祟的真身。”徐昊缓缓道。 “嗯?” “咦?” 王锏戈和上官雪琴,顿时更是惊讶。 “你竟能目视妖气?窥探真身?” “难道是觉醒了神通?” “不对,不对。普天的道门、佛门、散仙等等,诸般神通里,能够一目窥妖,也算是罕见神通。” “除非道行高深,远远凌驾妖邪之上,才可以一眼可见。” “难不成你已经过了地仙之境?” “肯定是没过,要不然我这个司卿岂不是要让位!” “如此说,他的‘副身人’身份,若能彻底觉醒,岂不是赫赫盛名的大人物?” 王锏戈和上官雪琴纷纷开口,越说越是兴奋,盯着徐昊就像看见独门宝贝一样。 “你是怎么处置暗算之事的?”王锏戈立刻又问。 徐昊想了想,首先把前往潇晗坊的经过,简略说了。然后,说出卖艺父女敲门,被识破,然后都被他灭杀。 王锏戈点头赞赏: “不错,临危不乱,有眼力有手段!” 上官雪琴并不知道关于潇晗坊的事,此刻好奇,不禁问道: “潇晗坊怎么了?吴伦查的什么案子?” 王锏戈不知从哪里,又摸出一把黄豆,放在嘴里嚼,说道: “起初还只是小事。现在潇晗坊的事越来越大!” “先是几个不出名的小伎馆,发现客人回去后,腹胀如鼓,就像是怀胎一样。” “当时还以为是吃错了东西,后来陆续有人因此肚破而死,流了一地的清水。” “死的人多了,开始有了谣言。所以我派吴伦去查一查......” “是不是水鬼、河妖之类的妖怪作祟?”上官雪琴皱眉道。 王锏戈摇摇头:“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再后来,死的人越来越多。都是一样的死法,肚子大得像怀胎,然后破肚流水毙命。” “有不少伎馆因此关门倒闭。著名的艺伎花魁等等,全都去了新开的‘如意坊’,现在如意坊的生意火红兴旺!” 上官雪琴再才知道事件经过,立即说道: “那就是如意坊驱使妖邪?害了周围的生意,然后妄图一家独大?” 王锏戈嚼着黄豆,继续摇头: “这里是旧都洛阳城,天下闻名的重镇大城!” “如意坊要是搞这么大的事,驱妖害人,还做得如此明显,难道只是为了卖笑的生意兴隆?” “卖得再怎么火红,也只是伎馆。难不成还想举家飞升?” 徐昊和上官雪琴默默点头。 此言虽糙,但确实是这个道理。 “居然还敢派妖怪出城,暗害一个明知道是奉仙司的人!嘿嘿,这事闹得,不查清楚不行!” 王锏戈看向上官雪琴,又道:“你去城外的伊水河,查一查有没有大妖的踪迹,看看是否与潇晗坊的案子有关。” 上官雪琴顿时警觉,盯着王锏戈半晌,平静语气说道: “王锏戈,你把我撇开那么远,撇到了伊水河。是不是想去如意坊找乐子?” 王锏戈脸色一正: “为国为民,公事公办,怎么能说是找乐子?” 上官雪琴继续盯着,没看出破绽,再才点头,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片刻后。 王锏戈闭目倾听,确信上官雪琴已经远离,再才跳起来,挥手道: “走走走,咱们去如意坊!” ...... ...... 绕了一个隐蔽的后门,又抄了近路。 王锏戈弄来两匹马,和徐昊一起,并缰向潇晗坊而去。 一路上,徐昊忍不住偷偷打量这位奉仙司的轮值司卿。 王锏戈长得方脸浓眉,额头有个伤疤似的凸起,配上魁梧壮实的躯体,凛然有端正沉稳的观感。 这个卖相,确实当得了头,有领导的气质。 但是接触之后,徐昊又觉得这位轮值司卿不着调...... 别的先不说,按道理讲,王锏戈肯定是比上官雪琴的境界高,要不然也不会是司卿。 为什么上官雪琴可以飞?王锏戈却不能飞? “你是不是觉得我骑马带着你,不像高人?”王锏戈感觉到徐昊的窥视,回头问。 徐昊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那是因为上官雪琴觉醒了独门神通,她的‘副身人’身份是二十八星宿之一‘女土蝠’,天生会飞!” 王锏戈笑着解释,“我是二十八星宿之一‘亢金龙’,虽说比她高一些,但欠缺了道行,做不到御空飞行。” 徐昊顿时大感惊诧。 这是他第一次碰到知道“副身人”身份的修士。 “王司卿,你们已经彻底觉醒了?”徐昊不禁追问。 王锏戈却是摇头: “算不上,还远着呢!” “一百年道行人仙筑基,三百年道行地仙筑基,五百年道行地仙元神。只有过了地仙元神,觉醒才算是觉醒,可以扮演身份。” “我勉强沾到五百年道行的边,还没到火侯,扮什么演?免得惹笑话......嘿嘿!” 徐昊默默记下这些知识,忍住不再多问。 虽然很想知道什么是“扮演”,但目前还不是乱问的时侯,免得说多错多...... 王锏戈也不再多说,显得急于前往如意坊,催马加鞭。 二人一路纵马快赶,进了潇晗坊的红、灯、区。 徐昊举目一望,顿时又是感慨。 大唐的夜生活果然名不虚传! ...... 第十四章 伎馆对穿肠 整个潇晗坊区域,彩灯点照,丝乐声声。 弥漫的酒香、脂粉香、花香混合成独特气息,在夜幕中如春风拂面,熏熏欲醉,令人血脉贲张。 不时有歌伎的美妙声音悠悠而来,又有嘻笑戏弄的喝彩声此起彼伏。就像有无数只小手,在心中挠,吸引你进去。 洛州城大多区域处于宵禁,廖无人烟。唯独在这里,堪称不夜城,纸醉金迷的腐朽生活才刚刚开始。 不过,徐昊眺望之后,仍是心中警惕。 那些可见的黑雾,依然笼罩在潇晗坊的某些区域。 关门倒闭的一些伎馆,已经灯熄火熄,被妖气黑雾纠缠。并且开始向着周围漫延,有侵入其他彩灯光亮之地的趋势。 王锏戈翻身下马,把缰绳抛给一个迎来的厮仆,带着徐昊,兴冲冲直奔目标——如意坊。 红墙黑瓦的院墙、雕梁画栋的牌楼,已经展现眼前。 高悬的花匾上,写着锦绣大字:“如意坊”。 院内,三座装饰奢华的楼阁并立,灯火辉煌。 每座楼阁的一楼是散客厅堂,二楼是红牌艺伎的包厢,三楼则是花魁们的专场。 徐昊瞧着如意坊外,罗列排满,熙熙攘攘的马车、轿子,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吹牛的家丁,时不时急色匆匆而来的客人...... 笑声、歌声、琴瑟弦音、鼓响、掌声...... 虽然听说了如意坊生意火爆,但火爆到这种地步,恐怕在洛州可以名留青史...... 徐昊再次仔细观察如意坊的范围,确实毫无妖气黑雾。 这里绝对是一个单纯的、干净的、无害的伎馆! 王锏戈在进入院门之前,也是回望徐昊一眼,目光询问。 徐昊摇摇头,示意自己并无发现。 “走!虽说是公事,但也要玩得尽兴,不可丢面子!” 王锏戈低语一句,忍不住的笑意。 立刻就有一个青帽小厮,以及一个俊俏的丫鬟迎接出来,双双施礼: “原来是王郎君来了!外厅还有空席,快快请进!” 王锏戈眉开眼笑,挺胸抬头而入。 居然是老瓢客......徐昊默默随行,穿过院门和草地花圃,迎面就是一座敞开的大厅堂。 厅堂以低垂的帷幕,隔开几个区域。朱红案几井然有序排列,灯纱遍布,明亮辉煌,已经是座满客满。 小丫鬟带着王锏戈和徐昊,找了座位落座,笑盈盈地垂首侍立身后。 王锏戈从袖口掏出一两银锭,熟练地递到丫鬟手中。 徐昊看得眉眼乱跳。 两个座位要一两银?那岂不是一贯钱? 如今正值国泰民安,物价平稳,普通人三个铜钱可以过一天生活。 一贯钱是一千文,也就是说,此刻坐下来,就是普通人一年的生活费。 丫鬟收了银子,笑盈盈施礼离去。 “吃好喝好,要有什么发现,尽早告诉我......” 王锏戈凑近低语一句,随即又笑眯眯与周围的客人,打着招呼,显然都是熟人。 徐昊正襟危坐,第一次来伎馆,稍微有些不适应。 他面前的案几上,有酒壶、铜鼎、糕点蜜饯、纸墨等等,也有画着红牌艺伎的绢册,以及用来助兴的竹片。 抱着学习的态度,徐昊细细品酒,侧耳倾听、观望。 他们所座的这片区域内,是两位红唇浓妆,丰腴而美的艺伎在主持玩乐,巧笑晏晏,气氛和谐。 玩乐的内容共有三类:一是投壶、二是对对子、三是命题作诗。 徐昊暗暗观察、倾听、琢磨,终于明白在一个伎馆里怎么玩。 一般来说,大多生意好的伎馆,分为外厅、内堂、包厢。 外厅消费最低,客人们分席而坐。在艺伎的主持下,进行各种玩乐。要有相好的姑娘,也可叫来做陪。 内堂的规格和消费就更高一层,都是有钱有势,或有名有望的文人仕子、官宦贵人等等,入内聚会。作陪的都是红牌艺伎。 至于包厢,那就是花魁的专场。要么狠砸钱,要么名望达到一定标准,才有一亲芳泽的机会。 但是,绝大多数客人们,最爱却是外厅的气氛。 并不是说消费低、贪便宜,而是另有乐子。 在如今的烟花风月场,如果能在外厅展现出独特魅力、才华,就能一夜扬名,就能登堂入室,直接被花魁邀请。 简单来说,外厅最大的乐子,就是竞争“白嫖”! 这也是为什么世间著名的文人仕子、诗人骚客,都喜欢在伎馆里流连忘返的原因。 红牌艺伎需要这些才子的衬托、哄抬。 反过来,才子们也需要借此扬名,展现出自己高人一等的逼格。 有人千金买一笑,而有人却是不花钱甚至被倒贴......这就是世间大多数才子佳人的故事。 徐昊看明白之后,再看这个座席区域的气氛,就逾发觉得有意思。 三类玩乐中,投壶的门槛最低,难以争头彩。作诗的门槛最高,也是扬名的大杀器,但难度太大。 所以只有对对子,才是客人们喜闻乐见的竞争项目。 虽说比不了一首好诗有逼格,但如果对对子能对得绝妙,也是一种才华,也能一夜扬名。 此刻的座席区域,十七八个客人们,已经是对得热火朝天。你一言、我一语,绞尽脑汁的想要对死所有人。 啪! 忽然一位文人拍了一下竹片,吟诵道: “旧竹先生,新竹后生,后生不如先生节高!” 这个对子一出,满堂安静。 所有客人们纷纷挠头抓腮,准备应对。 王锏戈咬着笔杆,不时掐着额头上的凸出,显得聚精会神,却又烦恼毫无头绪。 “哈哈哈哈......绝对啊!是不是无人可对?”文人拍着案几,欢畅大笑。 徐昊看不过眼,轻抬手臂捅了捅王锏戈,凑过低语: “老马识途,小马迷途,小马岂有老马智谋。” 其实这一句是徐昊在前世听过的梗,正好拿出来,给王锏戈解困。 王锏戈眼睛放光,猛拍案几,大笑: “我来对!!” “老马识途,小马迷途,小马岂有老马智谋!” 对面那个文人一听,顿时愣住,不禁也是点头鼓掌:“不错,对得工整有趣,这位郎君大才!” 其余的客人们纷纷喝彩,举杯相敬。 王锏戈得意洋洋,乐呵呵地四周举杯回礼。 这是他入座以来,第一次出了风头。也是第一次对上了对子,争了面子。 还真是人菜瘾大......徐昊默默抿酒。 不过片刻,又有一个客人想到,高声喊: “我有一对:黄山落叶松、叶落山黄!” 此对一出,又是满堂皆静。 所有人纷纷挠头深思,却又无人可对。 王锏戈又咬着笔,皱眉搭眼地掐着额头凸出,苦苦思考。 “哈哈!如何?此乃绝对否?哈哈哈......”出对子的客人得意大笑。 主持的两个丰腴艺伎,思索之后也无结果,不禁也是拍掌赞赏:“阁下此对,确实是绝对。” 王锏戈咬牙切齿,转头看向徐昊,满眼都是恳求。 大哥你修仙呢......徐昊为之叹息,凑近低语: “下山牧马人、马牧山下。” 王锏戈再次眼放精光,哈哈大笑,猛地一拍案几: “我来对!!” “下山牧马人、马牧山下!” 此言一出,顿时满堂喝彩。客人们纷纷举杯相敬,你一言我一语的称赞。 王锏戈乐得嘴也合不拢,举着杯子四周还礼。 连续两个绝妙对子,顿时就把气氛炒热。立刻又有人高声放对,开始下一轮挑衅。 王锏戈又遇到难题,干脆也不思考,直接转头盯着徐昊。 徐昊凑近前,低语问:“这事就这么有意思吗?” 王锏戈一愣,随即毫不犹豫点头: “有意思啊!!” “我要是显了才华,就能被花魁邀请!咱们进来玩,不就是为了这个乐子?” “那你怎么说是为了公事?”徐昊又低语问。 王锏戈脸色一正:“我要见的这个花魁,乃是如意坊目前最红的花魁!” “她出自倒闭的朝花馆,色艺双绝。自从搬进如意坊,身价大涨。如今没有千金一掷,见她一面都难!” “你的意思是想凭才华见一面?”徐昊平静的问。 “那当然,我又没有千金可以捧她,肯定只能凭才华,这才叫有意思啊!”王锏戈笑眯眯的说。 徐昊无言以对。 不过听到“朝花馆”的名字,顿时就想起和吴伦去过的伎馆。 也就是说,这个最当红的花魁,来自蝎子窝? 徐昊想了想,又低语对王锏戈说道: “对对子这事,对穿肠也对不出才华......何年何月才能见到花魁?我有一个法子,可被花魁邀请。” “嗯?”王锏戈一愣,立刻兴趣高涨,“快说,什么法子?” “作诗。”徐昊淡然道。 王锏戈听了,打量徐昊半晌,失笑道: “说得轻巧,你还会作诗??” ...... 第十五章 琵琶会 “你还会作诗?” 王锏戈这一问,也是有道理的。 在一个对对子都能把人对死的时代,只要文字工整就能令人称赞的时代,如果能写诗,那就已经堪称大才。 要是写出的诗句文字优美,意境独特,达到脍炙人口的地步,那就是神仙级的天才人物。下到黎民、上至庙堂,都会为之崇仰。 所以王锏戈横看竖看,都不觉得徐昊会作诗。 徐昊微笑,不多解释,指向两位主持的丰腴艺伎,低语道:“王司卿直接问问,今夜的诗牌是什么?” “好!”王锏戈也是果断之人,转头望向席前,轻击一下竹片,大声道: “把今夜的诗牌翻出来,我这位好友要作诗!” 席间众人,顿时纷纷侧目。 主持的其中一个艺伎,嫣然一笑,轻抬手指,翻开面前案几上一枚木牌,举起示意: “春。这位郎君,以‘春’为题目。” 王锏戈点点头,又看向徐昊。 徐昊微笑道:“再翻一个诗牌,做两首。” “咦?” “好狂的小子!” 席间所有人听在耳中,都是诧异摇头,有的讥笑,有的窃窃私语表示鄙夷。 主持的艺伎目中一凝,打量徐昊几眼,仍是嫣然浅笑,再次伸指,翻开一枚木牌,举起示意: “花。郎君还可以‘花’为题目。” 其余的所有人,顿时全都冥思苦想,争取拔个头筹。 王锏戈眼巴巴盯着徐昊。 对对子他勉强可以凑一凑字数,但是作诗,只能干瞪眼。所以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徐昊身上。 徐昊沉吟片刻,提起案几上的墨笔,挥毫写作。 两首诗,一气呵成。 “可以了。”徐昊拈起纸,递给王锏戈。 王锏戈也不多看,直接手指一弹,把两张纸,弹到艺伎面前。 这一手露得漂亮,顿时让两个艺伎满目笑意。 席间众人,纷纷停止,全都望向案几上的两纸诗句。 负责品评的艺伎,缓缓展开纸张。 她一眼见到的,是很平常粗陋的字迹,不禁是皱眉。 第一映像顿时就不好。 字不行,如何作得好诗? 她看向第一首诗,以“春”为题目: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这首诗浅简、自然,却又言浅意浓!景真情真!其中包含意境令人犹饮香醇,延绵不止。 “好诗!” “真乃绝句!” 艺伎不禁手指颤动,脱口而出的赞赏。 她赶紧看向第二首诗,以“花”为题目: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这首诗的意境风格,又再突变。犹如奔腾激流,直撞胸怀,令人为之血脉沸扬。寥寥数字,却泼洒出雄伟气魄! 艺伎的脸色惊喜交加,手掌剧烈颤动,已经不知如何言语。 一个人,作两首诗,却是截然相反的风格! 一首自然意趣,一首豪气冲天,简直是难以想像的大才!天才! “姊姊,怎么了?我看看!” 旁边的艺伎凑近前,拿过两首诗,看一眼,霎那惊讶狂喜,脱口而出: “好诗!好诗!” “此诗应该马上呈给翟娘子!!” 两位艺伎的反应,顿时落入众人眼中。 “什么诗?让我瞧瞧!” “念出来!念出来!让我品评再说......” “我看看再说......” 所有人急不可耐地询问,王锏戈也是大感好奇,甚至忐忑地搓着手张望。 艺伎深吸一口气,将两首诗句念出。 片刻。 满堂俱静。 轰~~ 案几响动,竹片敲击,大多数客人如梦初醒,纷纷鼓掌喝彩: “好诗!好诗啊!” “两首诗,意境截然不同,此乃天才!神仙人物!” “一首五绝,一首七绝,实是令人难以想像的大才!” “妙句,妙句啊!真乃好诗也!” 王锏戈见满堂喝彩,顿时笑得嘴也合不拢,伸出手不断拍着徐昊胳膊: “好小子!我果然是没有看走眼!哈哈哈......” 在场的客人们,立刻都是举杯而起,遥敬徐昊。 各种赞美纷至沓来。 ...... ...... 丰腴艺伎提着裙角,急步快走。 指间紧捏着两首诗纸。 她直上三楼,眼前已是一座奢华暖阁,房门紧闭。 悦耳的琵琶声,悠悠传了出来。 一个丫鬟守在暖阁门前,顿时迎上前,施礼道: “姊姊为何如此慌张?” “快!快开门,我有两首绝妙诗句,呈给翟娘子,让她赏评一番!” 丫鬟一愣,立刻转身开门。 丰腴艺伎不等门完全打开,已经闯了进去。 “翟娘子!” “好诗,好诗......” 她挥舞手中诗纸,快步向前。 此刻在暖阁内,四位客人形貌贵气,各据一案,静静欣赏着琵琶绝艺。 居首的锦榻上,一位美艳女子抱着琵琶,皱眉看向闯入的丰腴艺伎,微有不悦的说道: “什么好诗?值得你如此慌张?切莫惊扰了贵客!” 丰腴艺伎冲到花魁翟娘的面前,气喘吁吁把诗纸递上。 翟娘接过,扫了一眼字迹,顿时不喜。 但她仍是耐着性子,看向两首诗句。 “咦!” “好诗!好诗!” 她脸上惊喜交加,放下琵琶,急问: “哪位客官写的?” 丰腴艺伎垂首道:“是外厅的一位徐朗君所写。” “快快有请,不可怠慢!”翟娘捧着诗纸,又再看几眼,更是欢喜。 “什么好诗?值得翟娘子如此夸耀?” 堂下的某个客人,有些不爽的问。 “一首五绝,一首七绝,各位贵客请品鉴!” 花魁翟娘笑着念出诗句。 片刻。 满堂安静。 ...... ...... “王郎君、徐郎君,请随我来。” 丰腴艺伎在旁款款而行,恭敬引路,直上三楼。 王锏戈一路都搓着手,时而捏捏额前的凸起,笑眯眯脚步轻快。 徐昊平静淡然随行。 “两首诗,直接被头牌花魁邀请。嘿嘿......以后再出来玩,谁也不带,只带你就行了......” 王锏戈凑近低语,忍不住的满脸堆笑。但随即又加一句: “不要让雪琴知道,否则大祸......”声音压得极低。 你还二十八星宿副身人......徐昊无言以对,沉默前行。 暖阁门缓缓打开。 王锏戈和徐昊,并肩入内。 二人扫了一眼环境,顿时双双一惊。 此刻。 坐在一个案几后,一身华贵袍服的吴伦,也是一惊。 “是你?” “是你?” 三人面面相觑。 吴伦顿时脸色尴尬,悄悄低头。 徐昊没想到在这里居然碰到了吴伦,但诧异之后,立刻注目前端的锦榻。 美艳不可方物,云鬓高绾,朱唇风目,一双眸子宛若秋水盈盈的花魁翟娘,早已起身,施礼: “徐郎君大才!妾身钦佩羡慕,特此请来一聚!不到之处,还请海涵。” 立刻有丫鬟过来,把王锏戈和徐昊,领到各自案几前坐下。 徐昊看向左右,在场的除了王锏戈和吴伦,其余三位陌生人面相各异,气质显贵。 一番客套之后。 花魁翟娘坐回锦榻上,抱着琵琶,嫣然笑道: “诸位贵客,都是妾身仰慕的名人。此次邀请前来,是有一件事,想告知诸位。” 其中一人长眉黑须,显得极有威仪,淡然道: “何事?翟娘子尽管说来。” 翟娘微微一笑: “如今整个潇晗坊,暗暗有些流言蜚语。影响了各家的生意,也让客人们无法尽兴。” “所以妾身和姊妹们商量,想举行一场‘琵琶会’,邀请洛州的仕子官员、平民商贾,共聚如意坊。” “此次‘琵琶会’,一应免费。诸般饮食、歌舞、玩乐,全都由如意坊一力承担。” 此言一出,堂下的所有人,顿时纷纷侧目。 那个长眉黑须的中年男子,抚须缓缓道: “如意坊如此做,耗财费神,图什么呢?” 这一问,也是所有人想问的。 翟娘继续眼含笑意,淡淡道: “妾身们只想潇晗坊所在一切清白,洛州全城平安喜乐。一应流言蜚语,尽皆消散。” “如意坊做得好,潇晗坊也会做得好。今后此地兴盛兴旺,京城的王公贵族们搬迁而来,自然是兴之所向。” 徐昊虽然表面平静聆听,却一直紧盯着这位头牌花魁。 自从进了这间暖阁,他的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舒服。但又说不上来,微有心悸,有威胁感。 只不过,他眼中所见,就是一位绝色美人,毫无异处。 一番交谈之后,几位贵客都赞同翟娘的主张,愿意扶助如意坊举行“琵琶会”,号召参与。 翟娘欢喜无限,当即抱着琵琶,施礼道: “妾身新谱一曲,圆融之后,就在‘琵琶会’上演奏。今夜献丑,请诸位优先品评指点......” 说完之后,弦音悠悠,玉指拨动开始弹奏。 霎那。 整个奢华暖阁里,沉浸在无比美妙的琵琶韵律中。 每个人都是情不自禁,闭目欣赏,为之销魂。 徐昊从未听过如此好听的琵琶弹奏。 整个身心仿佛要飘起来,终于知道什么是夺魂摄魄之音。 再加上翟娘的曼妙低吟,如仙如诉,美不胜言。 徐昊虽然沉浸其中,魂魄欲飞,但始终是不断压抑自己,保持着警惕。 因为环境里带给他的威胁感,一直存在,令他保持着一丝清醒。 蓦然! 徐昊目光一凝,呼吸几乎窒息。 当此时刻。 销魂夺魄的琵琶韵律声中。 翟娘的背后,缓缓升起一条黑红色的狰狞蝎尾。 蝎尾的毒钩可怖,笼罩着说不出的诡异色彩。 ...... 第十六章 蝎子最怕什么 铮!! 琵琶发出一个乱音。 刹那。 整个暖阁内销魂夺魄的美妙韵律,被打破。 所有人如梦初醒,却是意犹未尽。 徐昊不动声色,冷静如常。 随着琵琶的乱音,翟娘身后的蝎尾和毒钩,也顷刻消失。 一切就像是朦胧幻相,了无痕迹。 “妾身技艺不足,向各位贵客赔罪了!” 翟娘抱着琵琶,满面歉意,盈盈欠身施礼。 “此曲只应天上有!妙哉,妙哉!” “翟娘子手弹此曲,令人陶醉,实乃洛都一绝!” “些许瑕疵,却更是奈人寻味,我却逾发期待‘琵琶会’上,翟娘子如何将此曲圆融,惊艳四方!哈哈哈......” 客人们交口称赞。 花魁翟娘嫣然欢笑,起身拈起酒盏,遥遥相敬。 “一曲尽,良宵足矣!”那位长眉黑须的中年男子,起身告辞。 他身边的另两位客人,也是随同而起。 吴伦也是赶紧站起身来。 王锏戈和徐昊互看一眼,再才知道,原来吴伦与这三人,居然是相邀一起而来。 翟娘含笑抱着琵琶,款款裙摇,下阶送别。 “小友,你所作的两首诗,堪称惊艳,着实令我钦佩!” 长眉黑须的中年男子,经过徐昊的案几,转头,带着一丝矜持的笑意:“不知小友如何称呼?” “徐昊。” 徐昊拱拱手,示以礼数。 “徐昊,好,杜某记下了这个名字。以后若有缘,再行一聚。” 长眉黑须中年男子,极有深意地凝视徐昊一眼,随即被众人簇拥着出门离去。 暖阁里,顿时只剩下王锏戈和徐昊,你看我,我看你。 “是个大人物?姓杜?我怎么没见过......” 王锏戈捏了捏了额前的凸起,摇头,起身道:“走吧,天色也不早了。” 徐昊平静起身,也不用和谁打招呼,随同王锏戈下楼。 出了如意坊的院门,不远端牌楼下,吴伦正在那张望等待。 见到王锏戈和徐昊出来,他赶紧小跑过来致歉道: “我真不知道有这么巧!” 王锏戈斜瞥一眼:“你居然吃独食?” “冤枉啊......” 吴伦立刻脸色一垮,叫屈:“有位长辈到来,我自然是要倾力陪同。” “姓杜的是什么人?”王锏戈好奇的问。 吴伦犹豫片刻,再才低语道: “长安京城太子东宫,长史杜正德。” “咦?”王锏戈眉眼满是诧异,打量吴伦,“你小子居然还有京城太子东宫的亲戚?” 吴伦嘻嘻的含糊一声,也不多作解释。 他立刻又转眼瞧着徐昊,满是敬佩的说道: “徐兄,大才啊!你写的诗,杜长史也是赞不绝口。” 徐昊微微一笑。 “只不过,杜长史说,最后那句‘满城尽带黄金甲’......有些不妥......戾气太重。” 吴伦话音刚落,王锏戈就满不在乎地摆手: “什么戾气不戾气,写得好就是好!白嫖了花魁的一曲琵琵,今夜是赚到了!” 徐昊不想在这里多待,直接压低声音:“我有重要发现!如意坊不是那么简单!” “哦?” 吴伦和王锏戈都是一惊。 毕竟徐昊的份量,在二人心中已经逾发重要,此刻听到这句,顿时来了精神。 “什么发现?”吴伦抢着问。 “找个安全所在再谈。”徐昊摇摇头。 王锏戈脸色一正,左右手分别抓住吴伦和徐昊。 嗖~~ 风鸣掠响。 徐昊觉得眼前一花,等到视线恢复清楚,居然已是移形换位,到了潇晗坊区域最边缘的偏僻处。 此地幽暗,仅有几丛杂草和石堆,廖无人烟。 “说吧,无人可以偷听。”王锏戈抱着膀子,表情严肃。 徐昊定了定神,低语道: “花魁翟娘,是蝎妖!” “什么?” 吴伦极度诧异,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王锏戈眉头紧皱,摸了摸下巴,竟是缓缓点头: “嗯,有这个可能。虽然你说她是蝎妖,暂时没有证据,但我也觉得这女子有些特异之处。” “什么特异?”吴伦又再好奇。 “她的琵琶弹得太好了,甚至影响了我,令我五感迷失,时不时想到上官雪琴。”王锏戈严肃道。 “弹得好也有古怪?”吴伦挠了挠头。 “若真是个凡人女子,只是色艺优于常人,自然是没什么古怪......” “但她以凡人之身,弹出的曲子,却影响我近五百年道行。你说,是不是有异?” 吴伦听了,还是觉得说得太武断。 但他对徐昊是深信不疑,问道:“你是如何察觉的?” 徐昊想了想,缓缓道: “她弹的一曲,应该是为了‘琵琶会’准备的。可能新谱之曲,并不熟练,自己也沉浸其中......” “所谓意乱情迷,她露出了破绽,不自觉的显出了一丝真形。我当场看见她身后的蝎尾和毒钩!” “仅仅只是一眼之后,她或许也是惊醒自己沉迷,手弹乱音,再次掩盖了真形。” 徐昊把自己见到的一幕说出。 吴伦看向王锏戈,严肃道:“徐昊发现了朝花馆有蝎子妖怪,翟娘也是出身朝花馆。那么必然有关联!” “蝎子......” 王锏戈皱眉琢磨,缓缓道: “死的那些伎馆客人,全是肚胀流水而亡。此刻这个翟娘,又号召举行‘琵琶会’......” “她到底想干什么?” 吴伦也想不明白,却也不想,直接说道:“司卿,抓不抓?抓起来拷问,自然得知!” 王锏戈摇摇头:“抓不了,难!” “为何抓不了?”吴伦顿时惊讶。 徐昊也是瞧着王锏戈,有些不明白。 奉仙司的司卿亲自动手,难道还抓不了一个蝎妖? 王锏戈捏了捏额前的凸起,解释道: “第一,如意坊的靠山,是洛州留守右都督宋廉仁。咱们去抓他的头牌花魁,他岂能坐视不管?” “第二,翟娘的声势已经大噪。你们没有注意她锦榻后的悬画,我注意到了。上面全是洛州名流仕子官员的签字,扶持她举行‘琵琶会’。” “如今正值洛州重新划归东京洛阳,数万长安京城富户贵族犹豫不决。洛州急需一场兴盛的表现,来壮声势!” 王锏戈咂了咂嘴,“她站在风口浪尖上,轻易不能动她!” “可她是妖怪啊!咱们奉仙司,还不能抓一个妖怪??” 吴伦气得发笑。 “证据呢?”王锏戈盯着吴伦。 吴伦顿时语塞,望向徐昊。 徐昊的眉头也是一皱。 确实是没有证据! 他所见的,只能代表他所见。 吴伦和王锏戈,都只是信他,也并没有看见蝎妖。 “就算你我都看见了她的蝎子尾巴,也需要证据。”王锏戈缓缓道,“她只要不现形,就不能说她是妖怪!” “况且,从她弹奏琵琶的特异来看,她若真是妖怪,其境界实力,并不在我之下!” 吴伦顿时嘶了一口冷气,一个将近五百年道行的妖怪,确实是棘手...... 徐昊沉吟片刻,问道:“如果她当场现形呢?” 王锏戈嘿嘿笑: “只要她当场现形,咱们奉仙司就能动手!” 吴伦立刻听出徐昊的意思,惊喜追问:“你有法子?让她当场现形??” 王锏戈也是好奇瞧着徐昊,经过接触,他已经对这个年轻人,有着钦佩和信任。 “蝎子最怕什么?”徐昊笑道。 吴伦和王锏戈互看一眼,顿时异口同声: “大公鸡!!” 但随即吴伦就大摇其头,觉得荒谬。 “你想对一个将近五百年道行的妖怪,放出大公鸡吓唬她?”吴伦不禁是失笑。 徐昊笑而不语,看向王锏戈。 王锏戈捏着额前的凸起,沉吟,缓缓道: “世间之物,必有相生相克。除非她是天仙金仙,跳出五行之外。否则,还是会有克制她的东西......” “大公鸡是克制蝎子的天敌,徐昊说的这个法子,也不是不可以......” 吴伦万般诧异:“真要抓几只大公鸡去当众吓唬她?” 王锏戈突然想到什么,猛地拍一下额头,笑道: “寻常的大公鸡肯定不行。要找,自然是找接近通神的异类!” “我却想到一个地方,或许有世间罕见的大公鸡!” “什么地方?”吴伦和徐昊都好奇。 王锏戈望向远方,低沉声音道: “宝瓶寺......” ...... 第十七章 原来是西游 “宝瓶寺??” 吴伦听得一头的雾水,不禁问道: “和尚庙里,为什么要养大公鸡??” “那些僧人不都是吃素的么?要鸡何用?” 王锏戈呵呵笑了笑: “要说这事的起因,那可就有些年头了......你知不知道,宝瓶寺之前的名称?” 吴伦却是知道,点头道:“二十多年前,旧名是‘白马寺’。” 王锏戈又问:“那你知不知道,当年白马寺‘雄鸡司晨’的典故?” 吴伦茫然摇头,他并不是本地人,来到洛州也不过大半年,自然是不懂这些古早的典故。 王锏戈呵呵拍了拍吴伦肩头: “年轻人,多看书,多体察民情。咱们奉仙司虽说与妖魔鬼神打交道,但世俗之事,必须要清楚了解,才会有更多解决方法。” 吴伦表示惭愧受教。 徐昊也是饶有兴致地瞧着王锏戈,聆听下文。 王锏戈继续解释说道: “白马寺乃是数百年历史的古寺。在洛州还不是前朝东京之时,白马寺已经建立,声名远扬。” “寺内有一片历代高僧的埋骨地,称之塔林。而在塔林内,又有一座古钟塔楼。” “每当黎明破晓,白马寺就会敲响古钟,声振四方,代表寺内开始晨课、诵经、礼佛。” “百年以来,洛州的黎民百姓们,就是依靠白马寺的钟声,来定时辰。确定清晨已至,一天开始。” “敲钟和大公鸡有什么关系?”吴伦忍不住插口问。 王锏戈斜瞥一眼,继续说道: “后来,前朝战乱不休,洛州乃是前朝东京,被攻破之后,大量百姓流离失所。而白马寺也因此受创,寺内的僧人们逃亡而去。” “缺少了白马寺的敲钟报晨,洛州的流民百姓们也陷入混乱。却不知在何时,寺内古钟楼上,开现出现鸡鸣报晓之声。” “据传说,钟楼上的雄鸡鸣叫,同样声振四方,替代了敲钟。当时的洛州流民百姓们,称之‘雄鸡司晨’。喻义旧朝已去,本朝新生。” “哦,原来是这样......”吴伦再才恍然大悟。 徐昊也是听得津津有味。 “再后来,白马寺恢复原气,逐渐又开始敲钟。所以‘雄鸡司晨’的奇事就成为传说,不再出现。” “二十多年前,玄奘师徒取回真经,国势大昌。洛州白马寺改名宝瓶寺,以示尊敬驮经而归的白龙马,避其名讳......” 王锏戈的话还未说完。 徐昊听到“玄奘师徒取回真经”这一句。 脑子里轰一声,雷鸣滚滚,心口怦怦怦炸跳。 “玄奘师徒??” “唐僧??” 他的心中瞬间涌起狂潮汹涌,既有兴奋,又有惊诧,各种复杂情绪交织而起。 王锏戈和吴伦,都察觉到徐昊的脸色不对劲。 “你怎么了?”吴伦不禁诧异问。 徐昊勉强挤出笑容: “没什么,只是听到王司卿提起当年‘三藏法师’、‘斗战胜佛’......心中感慨,所以失态。” 吴伦倒是觉得没多少感慨,毕竟他还年轻,当年之事了解得也不多。 王锏戈却是脸色变了变,干咳一声掩饰,当作不在意的点头道: “当年之事已是过眼烟云,不复存在,不提也罢。” 徐昊听到这一句肯定,心中压抑的激荡情绪,更是潮起潮落,久久难以平息。 真的是西游记的世界!! 西游取经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历史全都变了...... 但是心情激动归激动,感慨归感慨,毕竟现在的身份是本地土著,不能露出破绽...... 徐昊警醒自己,深吸口气,继续保持冷静。 “......白马寺改名宝瓶寺之后,过了这么多年,也不知传说里的雄鸡,还有没有......”王锏戈沉吟道。 “那就走吧!直接去问问,就当去碰碰运气!”吴伦跃跃欲试。 “走,去一趟宝瓶寺再说。” 王锏戈点头,立刻大步动身。 ...... ...... 夜幕低垂。 当空弦月高挂,冷冷清清。 宝瓶寺。 寺后深处的埋骨塔林里,矗立一座数丈高的九层古楼。楼顶可见悬挂的巨大青铜撞钟,幽幽浮光。 沙,沙,沙,簌簌...... 神秀和尚一身朴素灰布僧袍,手持扫帚,认真仔细地一步步攀登在古楼阶梯上,清扫尘埃。 楼外的月光洒落进来,显得宁静祥和,宛若笼罩一层淡淡光辉。 此时此刻。 法澄方丈带着恭敬,默默到来。 他瞧着神秀清扫尘埃的举动,恍惚间,甚至可以听到吟诵禅唱之妙音,在神秀师兄的身周缭绕。 法澄方丈并不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妙音。 自从神秀来到宝瓶寺,无论是抄经、打座、参禅、扫楼等等行为,都会有禅唱妙音相随,令人崇仰。 “也不知神秀师兄是哪一位佛祖‘副身人’......至少至少,也应该是一位菩萨......” 法澄方丈默默存思,双掌合什,躬身道: “神秀师兄,你所说追查那个商贾下落的事,已经断了线索。” “嗯。”神秀既不诧异,也不多问,淡然点头。 法澄方丈逾发的忐忑难安,带着惭愧,躬身道: “......师兄所画商贾之人,姓韩。但就像在世间消失了一样,了无踪迹。原本我派人追查,已经追上了,却一无所获......” “此人就这么无影无踪,查无可查......还请神秀师兄责罚,我办事不力,惭愧无能......” 神秀扫完最后一节阶梯,抬起头,脸色平静的说道: “不用再找了,此人应该是已经湮灭于世。” “啊?”法澄方丈惊诧。 “身份越高的‘副身人’,越难获知其根底。”神秀伸手抚平僧袍上的褶皱,摇头道: “那个我望之如瞎的人,断了线索,很正常。你无须自责......终有一日,我还是可以碰到他,此乃注定。” 法澄方丈没听明白“注定”是什么意思,但也不便多问,恭敬点头。 “有客人来访,你去吧。”神秀眺望楼外的夜景,带着一丝笑意。 “啊?”法澄方丈又是一愣。 但是神秀师兄所说的话,从来无错。他既说有人来访,那必然是来了人。 还没等法澄方丈离去。 立即有个小沙弥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合掌说道: “方丈,寺外有三个官差,说求见方丈!” ...... ...... 红墙延绵,黑瓦垒积,浅色原木和黄铜装饰的雄伟寺门,展现眼前。 一列列台阶向上,两侧矗立丈余高的石狮,作忿怒状,气势凛然。 寺门顶端,高悬岁月留痕的古旧匾额,写着“宝瓶寺”三个笔劲苍遒的大字。 “宝瓶寺这么大?” 吴伦眺望周围,不禁是暗暗咂舌。 他也是第一次来宝瓶寺,没想到一座古寺,占地居然比都督府还要广阔。寺内楼阁高耸,屋瓦连绵深远。 “前朝洛州乃是东京,白马寺又是第一名寺,堪称国寺的待遇,肯定非一般的大,有什么出奇的。” 王锏戈笑笑,带着吴伦和徐昊,在寺外等待。 徐昊也在打量着周围环境。 突然。 眼前一亮。 一个白色的、标准的问号,从某个角落里浮现而出。 徐昊不动声色,若无其事地走过去。 果然,一块遍布青苔的石头,静静躺在尘土里。 徐昊伸出手指,触碰石头上的问号。 刹那。 问号消失。 石头也消失不见。 浓郁暖流汇入他的体内,再次飘飘欲仙。 徐昊感应神秘力量的增涨,又再若无其事地起身,负手悠悠然的返回。 “你去那干什么?”王锏戈好奇的问。 吴伦不是第一次见徐昊的这个动作,立刻笑着解释: “他每到个地方,就喜欢做标记,是个谨慎的人!呵呵......” ...... 第十八章 借鸡 宝瓶寺。 方丈禅室内。 小沙弥把煮好的茶水,端到每个人面前。 法澄方丈白眉低垂,盘坐在蒲团上,眼光打量这三位不速之客。 王锏戈气质壮实,额有凸起,表面看似粗豪,但隐有内蕴之气,落入法澄方丈眼中,不禁暗暗点头。 再看向吴伦,应该是个出身不错的年轻人,只是气息不够沉稳,显得欠缺历练。 法澄方丈缓缓转动目光,瞧向徐昊。 “好俊美的外貌,和神秀师兄比起来,也是不遑多让。更难得的是目光清澈,内蕴凝藏,根基打得不错。” 法澄方丈默默收回目光,端起面前的茶盏,轻酌一口,老成持重的语气说道: “三位官差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王锏戈拱拱手: “王某是奉仙司的轮值司卿,这两位是我的手足。今夜前来打扰方丈,是有一事相求。” “哦?奉仙司?” 近些年来,奉仙司的名声逐渐传开。洛州是最近两年,才有奉仙司的官差出没,与宝瓶寺并未打过交道。 此次,是法澄方丈第一次接待奉仙司的人。 “王司卿请说。”法澄方丈微微点头。 王锏戈继续说道: “想请问,当年白马寺传说的‘雄鸡’,是否还在?” 法澄方丈的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随即脸色如常,淡然道: “王司卿为何问这个?” 王锏戈笑了笑:“方丈先说‘雄鸡’还有没有,在不在。咱们再往下谈!” 法澄方丈不打诳语,点头道:“还有,正在寺中。” 王锏戈、吴伦、徐昊,听到顿时大喜。 “哈哈哈......果然是有运气!”王锏戈拱手致礼,笑道: “方丈,我此次前来,是想找贵寺,借鸡!” “借鸡?” 法澄方丈再次皱眉,不置可否,说道: “当年‘雄鸡司晨’,助我宝瓶寺渡过一段艰难岁月。后来寺内恢复,重新可以敲钟报晓,‘雄鸡’就被妥善收养。” “经过这些年,当年‘雄鸡’的后代也有不少。” 说到这里,法澄方丈话锋一转: “只不过,由于这些雄鸡是有功之臣,而且收养的方式也是我寺独门之秘。所以,极其珍贵!不可外传!” 他这话的意思已是拒绝。 王锏戈仍是呵呵笑道: “我也知道雄鸡珍贵,乃是宝瓶寺的宝贝。如果方丈能够开恩,借鸡一用。我奉仙司必定重谢!” “将来宝瓶寺有用得着奉仙司的地方,尽管开口。王某只要在洛州一天,就倾力相助,绝不推辞!” 法澄方丈顿时沉吟不语。 一位洛州奉仙司的司卿,听着地位不算太高。但实际上在洛州来说,权势比留守都督也差不了多少。 况且奉仙司处置的是妖魔鬼神之事,暗藏的权力更是难以想像。 王锏戈做出如此承诺,确实是有份量。 法澄方丈想了想,却还是微微摇头: “不是谢不谢的问题。如今寺中的雄鸡,全都收养在寺后塔林,每日听经参禅。” “即便老僧是方丈,也不可视之如禽鸟,任意调动。所以此事,老僧也做不了主。” 王锏戈三人听了,同感诧异。 且不说大公鸡听经参禅是什么鬼?难道成精了? 单说法澄方丈都做不了主,那宝瓶寺谁还能做主? “老方丈!”吴伦忍不住说道,“你老人家是宝瓶寺方丈,怎么就做不了主?难道还有比你更大的不成?” 法澄方丈摇摇头,面带歉意,又看向王锏戈,问道: “王司卿,你们借鸡?所为何事?” 王锏戈沉声道: “除妖!” 法澄方丈微微点头,似乎也是猜到缘由,淡然道: “老僧确实做不了主。况且你们借鸡是去除妖,又有凶险,难上加难。” 徐昊接口说道: “佛门以慈悲为怀,渡厄消灾。如今洛州城内妖邪肆虐,已经伤害了数十条人命。只有贵寺的雄鸡,可以消弥妖患!” “难道方丈明知有妖,却要座视不理?” 吴伦听了,赶紧接着助阵,大声道: “咱们回去之后,那些苦主们问起,为何不抓妖怪啊?那我只能说,是因为宝瓶寺不愿施援手,才让妖怪逃了!” 王锏戈摸着下巴,也是认真点头说道: “嗯,两位都督问起,我也只能如此说。并不是妖怪太狠,而是宝瓶寺管得严,不愿借鸡,耽误了除妖。” 法澄方丈听着这三人,一唱一合,脸色极不自然。饶是养气功夫好,此刻又怎能做到唾面自干...... “唉......你们误会老僧,确实是......唉!”法澄方丈长叹,苦笑,无可奈何。 驳驳驳...... 忽然,方丈禅室门被敲响。 然后侍立门后的小沙弥,躬身恭敬地打开门。 一身浅白僧袍,遍体整洁,气质灵秀胜过女子的年轻僧人,缓步而入。 “神秀师兄!” 法澄方丈立即起身施礼,让开位置。 “神秀?师兄??”王锏戈震惊无言。 吴伦和徐昊也是听得一愣。 “法澄确实做不了主,并非推辞。寺中的雄鸡已经通神,不再是平常禽鸟。” 神秀坐到蒲团上,秀气悦耳的声音,淡淡的传入每个人耳中。 禅室内的气氛顿时有些凝固。 王锏戈、吴伦、徐昊,不知如何称呼这位年轻的僧人,只得拱手致礼。 神秀的目光逐一在面前的三人身上掠过。 当他看向徐昊,不禁微微一怔。 宛若平湖明镜的心态,仿佛生起了一丝细微涟漪。 此时此刻。 徐昊也在看着这个年轻秀美的和尚。 这位神秀师兄的头顶上,浮现着一个碧绿色,标准的问号。 仿佛触手可及,又仿佛非常遥远。 “原来是他!法号神秀,辈份居然比法澄方丈还高?究竟是什么来头?” 徐昊脸色如常,面对一个碧绿色问号的诱惑,却并不是接触的时机,只能暂时无视。 神秀的目光在徐昊身上停留一瞬,又再移开。看向王锏戈,平静的声音说道: “而且你们来得也不巧,寺中所有雄鸡,已被武贵妃选中,即将送往伊水河。” 王锏戈听到“武贵妃”、“伊水河”,顿时脸色一僵。 吴伦似乎也是知道些什么,垂首惋惜。 “所以......此事已经不可商榷么?”王锏戈艰涩声音问。 神秀摇摇头,不再多说。 “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扰了。” 王锏戈使个眼色。 三人一同起身。 “告辞!” ...... ...... 离开宝瓶寺后。 徐昊回望身后关闭的寺门,转过头,忍不住问道: “咱们拿道理压他,仍是可以商量,为何要走?” 王锏戈捏了捏额前的凸起,望着远空夜色,叹了口气: “皇帝陛下即将寿辰大典,武贵妃为了给陛下延寿祈福,发了宏愿。在伊水河上的伊阙龙门,建立佛台。” “宝瓶寺的雄鸡,既是被选中,送往伊水河,必然是与即将竣工的延寿佛台有关......” “天大的事,也大不过皇帝的寿辰重要......” 徐昊默默无言,也不知怎么说。 吴伦挠了挠头:“怎么办?咱们再上哪去找通神的大公鸡?” 王锏戈沉吟道: “只有等雪琴回来,咱们再商量......她有飞翔神通,可以逐家逐户的搜寻,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大公鸡......” 吴伦叹气道:“那岂不是要把琴姐累死......况且翟娘的‘琵琶会’就要召开,咱们恐怕来不及了。” 三人边走边说,也是没什么更好的法子。 忽然。 身后传来小沙弥的呼喊: “三位官差,稍等!” 小沙弥喊着,气喘吁吁奔跑过来,合掌施礼: “师祖说,可以酌情暂借雄鸡......” “真的?” “好啊!!” 王锏戈和吴伦大喜过望,没想到山穷水尽又有转机。 小沙弥却又接着说道: “师祖还说,想要暂借,必须请这位施主一人,独自回寺商议!” 说着,指向徐昊。 “啊?” “这?” 王锏戈和吴伦,又再转头看向徐昊,诧异不已。 ...... 第十九章 主身物、经文纸 在小沙弥恭敬地带领下。 徐昊走过了宝瓶寺内的建筑群,直入寺后的园林内。 眼前已是幽暗寂静,可见一片片高耸的石塔。 石塔如笋尖,点缀罗列,在夜幕下显出岁月沧桑。 “塔林?” 徐昊抬眼向前望。 塔林的深处,是一座九层古楼,楼顶悬挂青铜撞钟。 此时此刻。 一袭浅白僧袍的神秀和尚,静静驻足在底楼的台阶上,眺望夜空。 月光洒落,莹莹有光华,宛若一圈圈的辉耀,笼罩在神秀的身周。既显其气质庄严肃穆,又有凌虚如仙的妙相。 “逼格很高......他肯定也是‘副身人’,或许他已经知道自己是谁......” 徐昊默默凝视,又盯着神秀头顶上,那一个碧绿色的问号。 “还是要找机会接触,这个不同颜色的问号,代表什么......” 小沙弥送到后,恭敬告辞离去。 徐昊继续缓步向前,来到底楼台阶下,拱手施礼。 “无须多礼。怎么称呼?”神秀回转身,带着笑意。 “徐昊。” “贫僧法号神秀,你也无须叫我前辈。其实我比你大不了多少,叫神秀师兄就可以。” 神秀的语气平静,带着善意。 “好,恭敬不如从命。” 神秀笑了笑,做个请的手势,席地而坐。徐昊上了台阶,也在对面坐下。 “想必那位王司卿已经告诉了你,宝瓶寺无法做主,借出‘雄鸡’的缘由。”神秀淡然说道。 徐昊点点头:“王司卿说,与伊阙建立延寿佛台有关。只是不知,神秀师兄又说可以商议暂借,如何商议?” 神秀看着徐昊,微笑道: “我有三个问题问你。你若能回答出来,那我可以做主,暂借寺内收养的‘雄鸡’。如何?” “三个问题?” 徐昊并没有立刻答复,心中沉吟。 这个意思怎么搞得像是认识我?对我有兴趣? 我在无名乡村五年,从未接触外界。出山后,虽在白马镇路上碰到他,却毫无交流,甚至都没有互打照面...... 徐昊沉吟之后,也没有多作犹豫。毕竟只有交流,才能知道对方想什么。 “好,神秀师兄请问。我若知道的,知无不答。” 神秀仍是笑了笑: “徐兄不必多虑,贫僧所问的,都是你应知之事。” “第一问:徐兄是否知道,自己是‘副身人’?” 徐昊暗暗一怔。 从这第一问可以看出,面前的神秀和尚,绝对也是“副身人”,并且极有兴趣知道我的身份...... “我知道自己是‘副身人’。”徐昊点头确认,不动声色。 神秀也是微微点头,继续问道: “第二问:徐兄是否觉醒自己身份是谁?” 徐昊笑了笑,沉默片刻之后,再次点头:“是的,我知道自己觉醒的身份。” 神秀平静的目光中,毫无察觉的微起波澜,又再问道: “第三问:徐兄是否已经找到,扮演所需要的‘主身物’?” 主身物?? 徐昊终于碰到难题,心里咯噔一下。 没有任何人跟他提起过所谓的“主身物”...... 徐昊再次心中沉吟思考。 最终,他决定保持谨慎,摇了摇头:“没有。我并没有找到‘主身物’。” 神秀的目光里,也恢复平静,淡然道: “好。徐兄言而有信,三个问题已经回答,贫僧再无多问。” 徐昊立刻拱手道:“那神秀师兄,是否可以把‘雄鸡’借出来?” 神秀并没有立刻答复,而是继续说道: “你们借鸡,前去除妖,务必保证‘雄鸡’的安危。因为即将送往龙门佛台,若有缺少,那可是欺君之罪。” 徐昊想了想,说道: “只是需要‘雄鸡’亮相,惊吓那个可疑的‘蝎妖’,令她现出原形。” “之后的事,奉仙司可以出手处置。” 说着,又简略的说出如意坊之事,以示诚意。 神秀明白之后,微笑道: “为民除害,荡尽妖邪,此乃好事。不过,你若浩浩荡荡地赶着一群‘雄鸡’,离开宝瓶寺,又进入如意坊,难免会引起那个蝎妖的警觉。” “浩浩荡荡?一群鸡?”徐昊皱眉。 “你若只借一只‘雄鸡’,想要达到惊吓蝎妖的目的,有些难。”神秀解释说道。 “我可借出二十只‘雄鸡’,你拿到如意坊去,足以达到你想要的目的。” 神秀微微一笑,轻轻拂袖。 瞬间,袖口内飘落一张浅黄旧纸。 纸上抄满了经文。 “你把这一句真言,仔细记下!” 神秀伸出白皙手指,按在纸文纸张某个字迹上,低吟: “揭谛揭谛,般若波罗密......” 刹那! 纸张上,手指按的细微小字跃动显化。 眨眼之间,一只毛色亮丽,雄纠纠、气昂昂的红冠大公鸡,从纸张上跨步而出。 这只雄鸡,比寻常婴孩还高大。双眼精光熠熠,仿佛开了灵智,竟是俯首恭敬,对着神秀和尚,躬身致礼。 “咯咯、咯!”它发出一声嘹亮的啼叫。 徐昊的耳膜都为之震动。 甚至可以感觉到,一股阳刚气焰,在这大公鸡的红冠上凛冽发作,威煞大放。 “果然是通神的好鸡!”徐昊忍不住夸赞。 神秀再次低吟一声真言。 大公鸡逐渐化为一缕白光,消逝于经文纸张内。 “此张经文,内藏二十只‘雄鸡’。你若手掌覆盖,念出真言,就可以全部释放而出。” 神秀把经文纸张递给徐昊。 “多谢神秀师兄!” 徐昊接过,立刻施礼致谢。 ...... ...... 徐昊出了寺门。 蹲在寺外,苦苦等待的王锏戈和吴伦,顿时冲上前来,异口同声的齐问: “怎么样?借到了没有?” 徐昊笑着举起手中的经文纸张:“幸不辱命,已经借到手!” 王锏戈瞧着纸张,眉头一皱: “宝瓶寺的和尚真小气,借鸡还要写借据?” 吴伦一把接过经文纸张,左看右看,嘟囔道: “借据还是用佛经文写的......好让我们看不懂么?” 徐昊轻描淡写又取回经文纸张,说道: “这是那位神秀大师赐下的宝物,内藏二十只‘雄鸡’。只要诵出真言,就可以释放出来。” “我亲眼所见,你们可以放心!” 王锏戈和吴伦相看一眼,尴尬之后,哈哈大笑。 “二十只!足以吓得那个蝎妖曝露原形!” “妙啊,悄悄拿进如意坊,悄悄放出来,吓她个措手不及!哈哈哈哈......” 徐昊等他俩笑完,又说道: “还要再找几个有份量的人物见证,当场抓她。” “包在我身上!”王锏戈豪气地拍胸脯。 三人立刻不再犹豫,再次赶往如意坊。 ...... 第二十章 啼叫、鞭打 亥时。 夜色深暗,整片区域依然灯火通明,笙歌处处。 距离如意坊颇远的一座小院内。 室内油灯光影摇曳,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忽明忽暗。 京城太子东宫长史杜正德,坐在左侧上首,捋须沉吟。 左侧另两个位置上,分别坐着两位衣饰显贵的中年男子。 一位脸色黝黑,乃是洛州留守右都督宋廉仁。另一位短须黄脸,乃是下都督薛义。 目前洛州并没有最高长官,因为历史的特殊性,以及盛传即将重新划归东京洛阳的决议,所以洛州的内外事务,暂由刺史、右都督、下都督,三人协商处置。 做为洛州武将阶层的两位大人物,右都督宋廉仁和下都督薛义,此刻的脸色却有些难看。 大半夜玩得正开心之时,被上官雪琴强行“带飞”而来,任谁的脸色都不会好看。 对面右侧的座位上,坐着王锏戈和上官雪琴。 吴伦和徐昊站在王锏戈身后。 “王司卿说如意坊的翟娘是‘蝎妖’?是否有确实证据?”杜正德率先开口问。 “翟娘是土生土长的洛州人,年幼就在朝花馆学艺。后来声名鹊起,人称色艺双绝,被请至如意坊担当琵琶教习!” 右都督宋廉仁沉声说道,“她一介伎子,却不惜奔劳,举办‘琵琶会’安定民心,终止流言。如此作为,怎么可能是妖邪?” 王锏戈靠在椅子上,淡然说道: “她若真的是妖怪,那么举办‘琵琶会’绝对是别有用心的祸害。到那时,后悔也来不及!” 下都督薛义,脸色不善的说: “你们现在想去逼迫她现原形?但她若不是妖邪,弄巧成拙,那么‘琵琶会’就要泡汤成为笑话!” “筹备了这么久的大事,正值伊阙在建立佛台,又是即将改州府为东京。要是闹出大笑话,嘿嘿,脸可就丢尽了!” 上官雪琴的圆脸上露出笑意,盯着薛义,说道: “我们请薛大都督打头阵,去试探翟娘。她要真是妖怪,咬你一口,也省得我们费心瞎猜。如何?” 薛义的脸顿时胀得通红,猛一拍椅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上官雪琴继续带着笑:“我奉仙司说她是妖怪,那必然是有把握!你要是不信,那就让你去试试,就这么个意思!” 薛义气得差点把椅子扶手抓碎,但也知道上官雪琴的厉害,憋得脸上胀成猪肝色。 坐在上首的杜正德,不悦地摇头: “说正事要紧!” “到底是谁最先指认,说翟娘是蝎妖?” 王锏戈笑了笑,指向身旁的徐昊: “奉仙司的客卿密探,徐昊!” 宋廉仁和薛义,双双瞧向朴素灰袍的徐昊,不禁是失笑: “黄口小儿,毫无根底!既没有奉仙司的官衔,又无可夸的功绩。如何信得过??” 上官雪琴嗤笑,反嘲道: “徐昊被邀请进入宝瓶寺,带出一件宝物,用来降伏蝎妖!难道宝瓶寺的法澄方丈,眼光还不如你们?” 宋廉仁和薛义双双脸色一窒,说不出话来。 宝瓶寺的法澄方丈德高望重,历经两朝的佛门高僧。在洛州是家喻户晓的人物,信徒广众。 两位都督万万没想到,眼前的徐昊,居然受到法澄方丈的青睐。 “好!既然宝瓶寺的法澄方丈都有参与,那杜某愿意做个见证,一同前往如意坊。” 杜正德站起身,看向两位都督: “二位都督,一起走一趟如何?” 宋廉仁和薛义,再才不情不愿地起身。 太子东宫、宝瓶寺、奉仙司,三方给压力。这两位都督虽然与如意坊利益相关,但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去。 ...... ...... 一切安排就绪。 这一行人悄然进入如意坊,然后在随侍丫鬟和老鸨的陪同下,直上三楼。 再次光临花魁翟娘的暖阁。 “翟娘子,闻听你新谱的一曲,惊艳绝伦。杜某特此邀来两位都督,再次叨扰......” 杜正德率先开口,显出老官宦特有的城府和演技。 “各位贵客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妾身求之不得!” 翟娘原本已经准备就寝,得到消息后又再梳妆打扮,抱着琵琶迎接出来。 她看向杜正德身后的王锏戈、徐昊,眼色微微有些讶异。 但是杜正德不说为何带这二人前来,翟娘也不便多问,毕竟来的都是客。 一番虚情假意寒暄之后。 翟娘再次展开妩媚姿态,坐于锦榻上,弹奏琵琶曲。 悠悠销魂荡魄的弦音,开始飘缈于暖阁内。 王锏戈暗暗对徐昊使个眼色。 徐昊的袖口一动,经文纸张已经滑入掌中。 他不动声色地按住经文,开始默默低吟: “揭谛揭谛,般若波......” 蓦然! 铮~~ 翟娘手中的琵琶,发出一个乱音。 她似乎感觉到什么,骤然抬头望向徐昊。 徐昊即将说出最后的真言。 锵~~ 锵锵~~ 锵锵铮铮铮~~ 翟娘面无表情地五指翻飞,抱着的琵琶上,弦音如疾风骤雨,瞬间席卷整个暖阁。 所有人,都被琵琶声音慑魂夺魄,陷入茫然。 徐昊同样为之窒息,真言竟是中断。 此时此刻。 翟娘的琵琶曲时而激烈,时而绵柔,时急时缓,犹如一张无形的“网”,笼罩所有人身心,全都难以自拔。 杜正德和两位都督,包括王锏戈,都像喝醉了一样,沉浸其中。 唯独徐昊,保持着一线清醒。 随着翟娘开始以琵琶曲掌控局势,徐昊体内平静的神秘力量,也为之摧发,如潮起伏,一浪高过一浪。 刹那! 徐昊彻底脱离了琵琶曲的迷魂,吟出真言: “揭谛揭谛,般若波罗密......” 经文纸张宛若燃烧一样,光明大放。 “咯咯,咯!!” 一声嘹亮阳刚的公鸡啼叫,冲破了琵琶曲的笼罩,仿佛撕裂一样,震响于所有人耳中。 铮~~ 翟娘脸色骤变,手中的琵琶剧颤,弹出一个乱音。 雄鸡啼叫,琵琶乱音,瞬间打破了所有人的迷魂。 杜正德和两位都督,以及王锏戈,当即惊醒。 与此同时。 一只接一只雄纠纠、气昂昂,毛色亮丽的大公鸡,从徐昊的身边迈步而出。 “啊!!” 锦榻上的翟娘,悚然震惊,脱口发出骇然尖叫。 在她的尖叫声中。 二十只大公鸡聚齐一起,瞬间又再引颈啼叫。 “咯咯,咯!!” 啼音高亢,如冲云霄! 整个暖阁里,犹如烈阳普照,涌起阵阵炙热的无形气焰。 扑嗵~~ 翟娘浑身颤栗,手中琵琶跌落在地。 她就像难以控制自己,筋骨酥软地斜靠锦榻。下半身躯黑雾缭绕,缓缓显现出巨大的蝎尾,以及高高扬起的狰狞毒钩。 “这......” “妖怪!” “她是妖怪!!” 杜正德、宋廉仁、薛义,三人惊骇失色,震惊得跳起来。 蓬~~ 暖阁门被撞破,上官雪琴和吴伦冲了进来。 原本她二人在外,也被琵琶曲迷魂。此刻终是惊醒,不顾一切地冲入。 “小贼!!我与你誓不两立!!” 翟娘瘫软现出原形,仅仅也只是一瞬间。 暖阁门被冲破的霎那,她也惊觉过来。 她的眼神就像毒针一样,盯着徐昊,尖叱一声之后,蝎尾猛地向上一戳。 蓬~~ 暖阁顶被戳破,露出外界的夜空。 翟娘的下半身毒钩,猛地一扯,她的身形如飞,即将遁逃而去。 上官雪琴立刻如同蝙蝠飞纵,疾闪撞在翟娘身后。 这一撞,立刻阻止了翟娘的遁逃。 吴伦也已经赶到,抓起腰间白玉牌,就像一柄戒尺,狠狠砸在翟娘的蝎尾上。 王锏戈握拳捶在自己额前凸起。然后,张口一吐。 一道金光,就像黄金铸就的“尖角”,粗如碗口。从王锏戈嘴中喷发,如弩箭,射中翟娘。 轰!! 整个暖阁顶层,承受不住,开始剧震坍塌。 翟娘接连受挫被阻,虽然吃痛,但却毫发无伤,显出极其惊人的躯体强横。 坍塌的尘灰里,翟娘蝎尾上黑气迸发。 密密麻麻的小蝎子,在黑雾中显化而出,如同潮浪一样漫延开来,瞬间如千军万马,冲向上官雪琴和吴伦。 这些小蝎子,全身黑红,尾钩腥气弥漫,令人熏熏欲醉。再加上行动敏捷,毒辣可怖。 “小心!” “逃......” 杜正德和两位都督,何曾见过如此局面?顿时吓得惊慌失跳,慌不择路地向外逃避。 上官雪琴、吴伦、王锏戈,立刻手忙脚乱开始灭杀小蝎子。 但是这些小蝎子实在太多,虽然对奉仙司三人造不成大威胁,却是难缠。如果任其漫延,恐怕又要伤害楼下的客人们。 翟娘冷笑,又再攀上破开屋顶,即将逃离。 徐昊默念一声: “打神!” 嗡~~ 他掌中已经显出打神鞭,光芒节节升高,如同一道长长灵蛇软鞭,飞速冲到翟娘身后。 噗!! 还未等翟娘回过神来,打神鞭已经抽在她背后。 “啊~~” 她发出一声垂死尖叫,整个躯体竟被抽得缩小一分。 徐昊冷静向前,扬起打神鞭,又是狠狠抽动。 噗。 噗。 连续两次鞭打。 翟娘瞬间丧失了行动力,身躯萎缩,两眼翻白,从破开屋顶跌落下来。 扑嗵,她瘫倒地面,昏厥过去。 ...... 第二十一章 越强大越危险 翟娘昏厥倒地,她的下半躯尾钩黑气,立刻消弥无形。 转眼瞬间。 地面上如潮汹涌的小蝎子,顿时仿佛迸裂的烛火,一只接一只,迸为烟雾消失。 徐昊立刻感觉到,一丝丝、一缕缕,微弱的神秘力量,涌入他的体内。 虽然比起之前灭杀狐妖和虎伥要稀薄一些,但聊胜于无,毕竟是凭空得来,多多益善。 “干得好!!”吴伦兴奋得大叫。 王锏戈和上官雪琴回望徐昊,惊喜交加。 二人只是略微瞥到徐昊掌中有一物,但瞬闪而没。 “绑起来!”王锏戈压抑兴奋和疑惑,沉声说道。 上官雪琴毫不犹豫,手掌一按。 一道丝网落下,笼罩在翟娘身上。 片刻已是紧缚收起,把这位头牌花魁绑得像粽子。 “徐兄!好手段啊!!”吴伦手舞足蹈,凑近拍着徐昊的胳膊,哈哈大笑。 “你是用什么抽昏这个蝎妖的?我怎么瞧得像是鞭子?” 徐昊笑而不语。 逃出门外的杜正德和两位都督,惊魂稍定,尴尬中又再转身回来。 “徐小哥手段如神!杜某敬佩!” 杜正德轻咳,遮掩脸上的狼狈,笑呵呵地拱手夸赞。 “万万想不到,当真是妖怪......”宋廉仁脸色青白交加,心有余悸地瞧着地面被缚的翟娘。 “是啊,朗朗乾坤,居然有如此可怖的妖怪......你我却是一无所知,惭愧惭愧......” 薛义羞愧难当,不敢抬眼看徐昊,强自镇定。 杜正德已是恢复了老官宦的城府,负手瞧着被缚的翟娘,感慨道: “其实所谓妖魔鬼怪,你我皆是听说而已。当真面对,却是从未有过之事......” “杜某听过的传闻,观看的画册,见过的残骸,也是略有一些。但所谓百闻不如一遇,今日方知,世间真是有妖怪!” 上官雪琴斜瞥这三位文官武将,嗤笑道: “当然是有!否则,朝廷成立奉仙司干什么?难道就为了陪你们听伎曲看伎舞?” 这话说得有些狠,杜正德脸色微有尴尬,而宋廉仁和薛义却是胀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 ...... 如意坊发生的事,尘埃落定。 奉仙司来了一批黑衣官差善后,安抚客人们的恐慌。 翟娘被押回了奉仙司地下殿堂。 此刻。 已经接近黎明凌晨时分。 奉仙司某个独立室内,酒香四溢。桌上摆满了大鱼大肉,几个酒坛被启封,吴伦抓着坛子咕噜噜倒酒。 “来!今夜痛饮庆功酒,不醉不归!!” 王锏戈豪气地举起酒盏,额头的凸起都像在发光。 “徐昊,来!我敬你一碗!”上官雪琴端起一大碗酒,笑眯眯瞧着徐昊。 徐昊露出腼腆笑容,举起酒盏。 “干了!” 吴伦、王锏戈、上官雪琴,纷纷喝光。 徐昊小口小口的抿,终于也是喝完。 “痛快!哈哈哈哈......” 王锏戈抹了嘴,抓起桌上的肉肘子大啃大嚼。 上官雪琴忍了忍,终是没有劝阻。 吴伦趁着酒兴,再次问出之前的疑问: “徐兄,你抽昏翟娘的兵器是什么?怎么瞧着像鞭子?” 徐昊微微一笑: “可长可短,也可说是鞭子。” 吴伦还想再问,王锏戈满手油流的阻止:“哎哎,你这脑瓜子怎么不开窍?‘副身人’各具其秘,少打听!” 吴伦讪讪的嘿嘿笑,抓起肉脯嚼着堵住口。 王锏戈咂着嘴,笑看徐昊: “若我猜得没错,你一定是有了‘主身物’!” 我没有主身物......我也想知道什么是主身物......徐昊继续微笑,表示默认。 “羡慕啊......这事强求不来,各有各的福份!”王锏戈满眼羡慕神色,看着徐昊,也多了几分敬佩之色。 吴伦终是忍不住,又抬头问: “王司卿,什么是‘主身物’?” 徐昊暗暗对这位兄弟竖起大姆指,问得好! 王锏戈这一次却没有堵吴伦的问话,解释说道: “所谓‘主身物’,就是天崩之前,当年那些天仙金仙、至尊大人物等等,他们本身拥有的法宝、仙器。” “不仅如此,‘主身物’也有可能,是某位天仙金仙残躯的一部份,并不比法宝弱,甚至犹有过之!” “啊!!居然是神仙的宝贝!”吴伦听了更是羡慕,不禁又挠头问: “徐昊手上有这么强的宝贝,何必试探翟娘,直接抽她一下不就行了?” 王锏戈瞪了吴伦一眼: “天崩之后,所有天仙金仙们都崩成碎片。之前的法宝仙器等等,自然也是崩碎了!” 他又看向徐昊,“若我猜得没错,你手上的‘主身物’,也是残缺的吧?” “是的。”徐昊点点头。 王锏戈感慨说道: “世间的‘主身物’,绝大多数是残缺的,所以难以发挥全盛威力。当然,也有例外,偶尔会有完整的保留,但却极其稀罕。” 他说着,又举酒敬了一圈,喝光之后,趁着酒兴继续说道: “能够得到属于自己身份的‘主身物’,就能让觉醒更快。而觉醒更快,实力也就更强。与此同时,残缺的‘主身物’也能加快恢复!’” 王锏戈说完沉吟片刻,终于又瞧着众人说道: “你们要记住!最重要的,就是得到‘主身物’,才能扮演!而扮演,是更快觉醒的唯一大道!” 上官雪琴听了,若有所思,不禁点头道: “所以我们手上没有‘主身物’,觉醒不快,也难以扮演。那么道行实力就难以发挥,进境拖慢。” 她再次瞧向徐昊,也是满眼羡慕: “徐昊,我也不问你真实身份是谁。世间的‘副身人’,像我们这样的小神小仙,就醒得早些。如若你这般的大人物,或许醒得迟些。” “不过你手上已有‘主身物’,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敬徐兄!”吴伦笑嚷着举杯。 众人又再大笑,喝干手中的酒水。 王锏戈放下酒盏,却脸色严肃,又加重语气道: “觉醒越快,实力越强,却也越危险!一定要谨记!!” “啊??”吴伦愣住。 上官雪琴也是初次听说,不禁疑惑。 徐昊冷静看向王锏戈,聆听下文。 王锏戈解释说道: “因为,我们是觉醒,是快速的得到道行的增加。” “所有‘副身人’,都是凭空恢复实力,走向强盛。并不是像当年那样,一月一年、数百年上千年的潜心修炼!” “突然的实力增强,就像一个幼童,凭空得到挥舞千斤重锤的力量。缺少当年的感悟根基,就会难以掌控实力。” “当实力越强,越难掌控,就会入魔!彻底沉沦!” 王锏戈的语气里,开始带着畏惧: “我们这些‘副身人’,若是入魔,那就会忘掉自己是谁。从而做出极其荒谬、极其危险的举动!” “我曾听说过几个觉醒快的‘副身人’,因为入魔,而被天道反噬,最终彻底毁灭,身魂俱无,永世湮灭!” 室内的气氛,顿时凝窒。 在场的都是“副身人”,陡然听到这个关乎生死的威胁,立刻心悸,为之沉默,说不出话来。 王锏戈强笑,喝了一大口酒,又说道: “所以,一定要扮演!” “只有拿到‘主身物’,进行扮演,才能永远记得自己是谁。如此,就不会入魔,不会被天道反噬而灭......” 吴伦忍不住问道: “王司卿,究竟什么是扮演?到底是谁最先说的?” 徐昊再次对这位兄弟暗暗竖起大姆指,问得好! 王锏戈一口把酒喝干,沉默片刻,缓缓吐出一个名称: “玉皇大帝......” ...... 第二十二章 司首 “玉皇大帝??” 吴伦和上官雪琴,双双惊诧。 徐昊心里也是微微一愣。 西游记世界里存在感最低的玉皇大帝......居然率先提出了觉醒扮演的方法? “王司卿,众所皆知天崩之后,所有大人物也全都崩成碎片!”吴伦疑惑的问: “难道玉皇大帝陛下,已经提前觉醒?” “彻底复活了?” 王锏戈却是摇摇头: “我也不是很明白......只是知道,所谓‘扮演’,确实是玉皇大帝所说,并且是唯一可行的大道!” “此等秘辛,是我的师傅亲口相传,绝对无错!” 吴伦和上官雪琴顿时神色一正,听到王锏戈说出“师傅”,都是不敢随便调侃。 奉仙司三位领袖司首——魏征、袁天罡、李淳风。 王锏戈的师傅就是三司首之一,李淳风。 吴伦挠挠头,打破沉默,又问: “那怎么才叫是‘扮演’呢?” 王锏戈嘿嘿笑了笑: “你问我?我也只知一点皮毛,半瓶水晃不起来啊......” 上官雪琴斜瞥一眼吴伦: “等你啥时侯到了五百年地仙筑基的道行再说。” 吴伦立刻低头喝闷酒。 上官雪琴嘲弄了之后,又再换过话题,捏着酒碗说道: “这个蝎妖翟娘,应该也是道行不低。能够把我们都迷魂,整得差点失手,绝对不简单!” 她又笑看徐昊,斟满酒碗举起: “敬你!要不是你用经文整出了大公鸡,咱们都要着了蝎妖的迷魂汤,不可自拔!” 众人又是笑着举杯喝干。 王锏戈抹嘴,抓起肉肘子继续啃,含糊道: “她约莫是五百年道行,不可能是八百年地仙圆满......” “否则,翟娘若有八百年道行,又何必跑来当艺伎?应该已有‘主身物’,有神通在手,去寻找扮演的机会了......” 上官雪琴点头道: “审了就知道,她到底是什么底细、什么来历,到底想在洛州搞什么鬼!” “我就不信了!她被徐昊抽得这么惨,还能扛得住审讯?” 徐昊感到好奇,不禁问道:“谁在审讯翟娘?” 王锏戈、上官雪琴、吴伦,三人顿时转头,都瞧着徐昊,不约而同的笑了。 他们与徐昊相处时间颇短,但却已经非常熟络。竟是几乎忘了,原来徐昊并不是奉仙司的人。 王锏戈擦着手上的油水,笑呵呵说道: “你迟早也会加入奉仙司,那就跟你说说,咱们奉仙司的来历。” 徐昊微笑倾听。 “贞观二十五年,当朝宰相魏征,奉旨成立‘奉仙司’!” “奉仙二字,喻义广集天下觉醒的神仙修士,为国为民,诛除妖邪。” “毕竟自从天崩之后,许多隐匿人间的小妖、小神等等,并没有受到大的伤害波及。它们反而是劫后余生,最强大的修士!” “这些小妖、小神,肆意争夺‘补天石’,祸害人间,为图晋升不择手段,残暴至极。” “如果不镇压、不诛除这些祸害,人间不稳。所有在觉醒中的‘副身人’修士,也不得安宁。所以成立奉仙司,既是为国为民,也是为自己。” 王锏戈灌了口酒,继续说道: “另外,还有从前闻名三界的大妖魔。它们在天崩之后,也崩碎不知所踪,成为‘副身人’,也在觉醒中。” “这些当年赫赫盛名的大妖魔,现在就成了潜藏的威胁。不如趁机铲除,避免它们又再崛起为害!” “不论对付肆虐的小妖小神,还是对付潜在的大妖魔,都是我们奉仙司成立的竟义、目的所在!” 说到这里,王锏戈嘿嘿笑: “当然,在奉仙司还能得到‘补天石’的好处。所以才会吸引更多‘副身人’加入!” “你若是来到咱们奉仙司,这些好处,也能享受!哈哈哈......” 上官雪琴和吴伦,也是对徐昊笑言拉拢,表示热情。 王锏戈继续说道: “在咱们奉仙司,魏征、袁天罡、李淳风,是三位司首领袖。三司首之下,是十大紫笏辅丞。” “紫笏辅丞之下,又是诸多轮值司卿。” “比如我,就是洛州的轮值司卿。雪琴是辅佐司卿,与我的地位差不多!” 上官雪琴听到这一句,笑着白了一眼王锏戈。 “再之下,就是诸多巡城校尉,比如吴伦。”王锏戈指了指吴伦,“吴伦之下,就是最多最得力的‘黑差’!” “黑差......”徐昊点点头,想起见过的如同傀儡般黑袍官差。 上官雪琴接口笑道: “你可不要小瞧这些黑差,他们都是鬼仙筑基。” “实力等同于百年人仙筑基的道行,甚至联手结阵,还可抵挡三百年地仙筑基的道行!” 鬼仙......徐昊有些疑惑,不禁问道: “难道他们不是人?” 上官雪琴呵呵笑: “确实非人!” “所有的黑差,都是三位司首,以补天石养出来的死士。忠诚能干,不畏妖邪,乃是咱们奉仙司的精兵!” 徐昊想了想,又问道:“为什么要让黑差审讯翟娘?” “因为他们不怕死,扛得住诱惑,是最适合的审讯能手!”王锏戈嘿嘿笑,接着说道。 “一般来说,我们抓到的妖魔邪祟,有不少都具备迷魂慑魄的能力。所以在抓捕时、审讯时,先让黑差过一过手,杀杀它们的威风。” “当然,若是难对付的,冥顽不灵的,黑差不行,就只能是我们顶上。” 上官雪琴也说道: “先让黑差整一整那个翟娘,看她受不受得了黑差的折磨。有结果更好,要是审不出结果,咱们再上!” 吴伦举起酒盏,呵呵笑道: “希望结案,只要她说出,为什么会让客人们大肚子而死?为什么要在洛州搞‘琵琵会’?咱们就能睡得安心,心里石头也落地......” 话音未落。 所有人举起酒盏的手,都是一僵。 琵琶!! 自从徐昊强行召出大公鸡,然后数人联手对付翟娘,最终一片混乱中,大功告成。 但所有人都忽略了翟娘手中跌落的“琵琶”。 似乎在混乱中,这个“琵琶”也不翼而飞,完全不存在! “不好!!” 王锏戈蓬一下站起身,撞得桌子震响。 此时此刻。 或许是验证了他们的担忧。 锵锵~~ 锵锵锵铮铮~~ 门外顿时响起高低起伏的琵琶弦音。 宛若潮水一样,汹涌澎湃而来。 ...... 第二十三章 元神出窍 琵琶之音一改此前的媚惑、迷魂之意,而是急如激流,铿锵烈烈,犹如战场杀伐,令人心襟剧震。 “走!” 王锏戈一声沉喝,如同奔马撞开门,冲了出去。 上官雪琴和吴伦赶紧跟上。 徐昊也蓄势准备,快步出门。 “有敌来犯!!” “戒备!!” “是无底暗牢出事了!” 奉仙司的大殿堂内,已经显得混乱。 不论是悬挂的牛油烛火,还是镶壁的笼纱灯盏,都受到激烈琵琶音的影响,光暗摇曳不定,氛围逾发诡异。 接近二十多个黑袍如傀儡般“黑差”,在大殿内如同无头苍蝇一样乱跑,全都被琵琶音影响,五感混乱不知所措。 徐昊出了门外,骤然听闻扑面而来的琵琶音,几乎当场窒息,一口气接不上来。 奉仙司的大型殿堂是地下的封闭空间,狂潮起伏的琵琶音在如此环境内,被不断放大、扩散,逾发激烈、强大! 轰~~ 一声巨响。 远端白玉璧的旁侧,光洁的墙壁被撞开一个窟窿。 窟窿内依稀可见一间间囚牢。 随着窟窿撞破,一把造型精致,如黄玉雕琢,弦若五彩的琵琶,凌空飘舞着闯了出来。 琵琶弦上,趴着一只拳头般大的黑红蝎子。 蝎尾高高竖起,毒钩上绽放瘆人的幽幽光芒。 这只黑红蝎子前肢拨动,就像在弹琵琶。无穷激烈弦音喷薄而发,不仅向外扩散,还仿佛形成遮幕,将这只蝎子护住。 “元神!!” “她居然可以元神出窍?” 王锏戈和上官雪琴一眼望见琵琶上的蝎子,惊诧不已。 “她应该是抛弃了肉身,想要逃!”吴伦也是大吼。 王锏戈毫不犹豫,握拳捶在自己额前凸起。 “吽~~” 他张嘴一吐,一道金黄铸就“尖角”仿佛巨弩,霎那射向凌空飞舞的琵琶。 上官雪琴双掌一合,身前无数细密灰尘弥漫而起,如同凝结的丝网,奔涌缠向琵琶。 吴伦也是抓住腰侧的白玉牌,猛地一振。白玉牌倏忽增涨向前,仿佛一柄玉片式长矛,捅向琵琶上的蝎子。 锵~~ 锵~~ 锵~~ 琵琶上的蝎子,前肢拨动,瞬间弹出三个尖音。 王锏戈的“牛角”、上官雪琴的“丝网”、吴伦的“玉片矛”,全都撞在荡漾如涟漪的尖音上。 刹那。 一触即没,尽皆溃散。 虽说琵琶上的蝎子抵挡了攻击,但它也不好受,险些被撞飞,挣扎着抓紧弦,毒钩上黑气注入琵琶内。 电光火石之间。 奉仙司三人的攻击余势未消,琵琶居然借力,顺势飘荡而起,疾如掠风,飞快逃开了窟窿范围。 锵锵锵铮铮铮啵啵啵...... 琵琶弦音如骤雨,高亢大作,逾发的凄厉。 大量若有实质的音波泛动开来,就像无数尖刺,刺进了每个人的耳膜。 “啊~~” “痛啊~~” 不少混乱赶来的黑差,都抱着脑袋,大叫吃痛。 即便是王锏戈等三人,也是赶紧防御。 琵琶音乃是无形之物,就算捂住耳朵也会侵入心神。所以一时之间,大殿内众人尽遭波及,无力再追击琵琶。 唯独只有徐昊,体内的神秘力量如潮掀起,护住了五感和心神,并未受创。 他早已蓄势待发,默念:“打神!” 霎那,打神鞭柄把已经入掌,光芒节节暴涨。 仿佛灵蛇一样的长鞭,倏忽如电,冲向逃窜的琵琶。扬起鞭头,狠狠抽下。 铛~~ 金铁交鸣震响。 这一鞭,顿时打得凌空飞舞的琵琶一个趔趄。 琵琶被鞭打,所有弦音顿时中断。 大殿内所有人恢复清醒。 “格杀勿论!”王锏戈动了真怒,大喝一声。 他双手握拳捶在额前凸起。 张嘴一吐,瞬间就是两道粗壮的金黄“牛角”,交缠翻飞,宛若出水蛟龙,迅猛撞向琵琶。 琵琶受了徐昊一鞭,还在余震动荡,两道金角已经撞来。 铛~~ 琵琶再次受到剧烈打击,趴在上面的蝎子,都为之弹起,险些被抛离。 徐昊觑准时机,又再涌起力量,一鞭抽下。 蓬!! 这一下抽得结结实实,发出轰响。 缺少了蝎子依附,琵琶变得脆弱,瞬间被这一鞭抽得四散五裂,变成一堆碎块跌落。 “打得好!!”上官雪琴和吴伦大喜,双双再次出手。 尘烟丝网和白玉长矛,全都祭出,扑向惊慌大乱的蝎子。 蝎子尾钩喷溅黑气,把自己裹成一团黑球,硬生生扛住了上官雪琴和吴伦的攻击。 还没等王锏戈再次打出牛角,徐昊已经第三鞭落下。 噗~~ 打神鞭狠狠抽中蝎子,立刻将其打成齑粉。 一道无形无影的暖流,汇入徐昊体内,再次飘飘欲仙。 半空中,琵琶碎块和蝎子粉末簌簌落地。 奉仙司大殿内恢复安静。 一切结束。 所有清醒的“黑差”们,纷纷收拾残局。 王锏戈和上官雪琴也顾不上多说,前去了解翟娘如何脱逃的情况。 “徐兄,果然手段高强!哈哈哈......”吴伦兴奋激动,抢上去收捡琵琶碎块和蝎子粉末。 徐昊收回打神鞭,忽然感到有些疲惫。 他眼看不用再帮什么忙,就转身回了摆酒的室内,靠在椅子上倒头就睡。 ...... ...... 也不知多久后。 徐昊悠悠醒来,再才觉得神清气爽,疲惫尽去。 “徐郎君,你醒啦!” 一个黑差守在门外,听到徐昊醒来的动静,赶紧进来问侯。 “王司卿和上官司卿,已经去往潇晗坊处置善后。吴校尉去追捕朝花馆的余孽。” “徐郎君是回白马镇?还是去宝瓶寺送还经文?王司卿有交待,属下负责护送徐郎君!” 听到黑差如此说,徐昊点点头。 经文纸张确实要去交还,而且目前奉仙司都在忙,留在这也无聊。 “去宝瓶寺。”徐昊站起身。 “好!属下立刻备马,郎君请跟我来!” 一切就绪之后。 徐昊出了奉仙司,坐上马车,直奔宝瓶寺。 约莫小半时辰,宝瓶寺已在眼前。 徐昊下车,正想找个僧人问问,突然寺内跑出那个小沙弥,来到面前恭敬施礼。 “徐施主,神秀师祖已去远足做功课,方丈有交待,经文交给小僧即可。” 徐昊谢过,取出经文纸张交给小沙弥。 小沙弥回寺而去。 徐昊瞧了瞧天色,正值上午,春日阳光正好。 现在他又成了无事一身轻,想了想,挥别护送的黑差,自己信步闲逛。 这一路走,离开宝瓶寺范围,来到一条宽广大街。 恰好前方有间酒肆,门面颇大,往来顾客颇多,看来生意很不错。 闻着飘散的酒香和菜肴香气,徐昊还真觉得有些饿,立即毫不犹豫,进了酒肆内。 “客官,里面请!”一个小厮跑过来,殷勤地带着徐昊入座。 酒肆内,各色各样的客人们喝酒猜枚,或嘻笑或窃语,扯着见闻和家常,纷纷攘攘,颇具市井气息。 徐昊点了三份羊肉面饼,一碗汤面和一碗粥。 不过片刻,食物被端上桌。 徐昊一边吃,一边倾听周围的客人们闲聊。 凡间俗世的地域见闻,小道消息,大多都是从酒楼驿馆传扬而出。 既可了解当地民情风俗,又可听到离奇的八卦。 徐昊一边吃,一边饶有兴致的倾听周围客人们闲聊。 叮! 陡然响起一阵敲铃。 酒肆内顿时显得有些安静,客人们纷纷抬头观望。 徐昊也抬眼望去,可见前方垒高的一方桌案后,缓缓走上一位青袍长须的老者。 老者手拿醒木,坐到椅子上,啪一声拍响醒木。 看这模样架式,应该是个说书先生。 ...... 第二十四章 遗孀之怨 在这个古代民间,市井坊里最常见的,就是卖货郎、算卦方士、说书先生以及游侠儿。 卖货郎的担子里琳琅满目,物什便宜好用,受平民百姓欢迎。算卦方士最懂人心,无论高低贵贱皆有分说,急人所急。 游侠儿则是大唐特色人群。不论是行侠仗义、打手保镖、帮闲斗殴,都能见到随街晃溜。 至于说书先生,则是最需要靠本事吃饭。不仅要博闻广记,还要一张好嘴皮,说得出群众喜闻乐见的故事。 酒肆内,这位说书先生一拍醒木,又念了一首打油诗勾起客人们兴趣,立即开讲今日的传奇故事。 徐昊听了片刻,顿感好奇。 居然说的是西游记! 不过,这位说书先生所说的西游记,却不是徐昊熟悉的西游记,而是称作“唐僧西行传”...... 所讲的西游故事,主角着重刻画“唐僧”,也就是众所皆知的玄奘法师。 唐僧被描绘得坚韧、果敢,手下的徒弟虽有神通,但个个顽劣,经常惹事,需要唐僧一路教导、拨乱反正。 徐昊听得兴趣盎然,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玄奘去西天拜佛求经,取回了三藏真经,乃是大唐黎民百姓们敬仰的有道高僧,是一种骄傲,肯定是要歌功颂德。 当此时代,自然不会颂扬“齐天大圣”反抗强权,不畏天、不畏地的行为。 至于说书先生所讲的猪八戒,则是贪财好色。沙悟净则是木讷无趣。 而且在这个故事里,说的是玉皇大帝不忍人间疾苦,请来佛祖传经,在东土大唐选定取经人,然后再才西行拜佛求经。 说书先生嘴里的玉皇大帝悲天悯人,是个正派大能。 徐昊观察酒肆内客人们的反应,约莫对玉皇大帝也是报以崇仰。看来在人间界,玉皇大帝的声望着实不错。 近一个多时辰绘声绘色的讲述,正说到唐僧师徒,路遇黎山老母设下“假意招婿试禅心”的戏码。 客人们听得津津有味,拍手叫好。说书先生却戛然而止,拍下醒木,来一句“欲知后事请听下回分解”...... 徐昊随着众人起哄,说书先生则是笑眯眯赔礼,酒肆里的小厮端着盘子出来收钱。 客人们自然是慷慨解囊,既然说书先生的故事讲得不错,那就不会吝啬几文钱以资鼓励。 徐昊掏出几枚铜钱放在木盘里,也算是入乡随俗。 高台上的说书先生拱手谢过,客套几句后退场。 到得此时,徐昊面前的饼和汤粥都已经吃完,立刻结帐出店。 店外春风拂拂,暖阳和熙,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 徐昊看看时日尚早,继续信步游街,想瞧瞧有什么可买的。 没走多远,顿时听到不远端传来戏弄、叫饶、拉扯哭泣的声音。 徐昊抬眼一望。 原来是几个地痞无赖,当街调戏两个卖唱父女。 旁边匆匆路过的行人们,大多敢怒不敢言。 其实这事时有发生,并不少见。若是撞上有正义心的游侠儿,兴许就能随手给办了。 只不过大多时侯,这等事只能是苦主吃亏。 徐昊摇摇头,直接上前去。 他也不费话,屈指弹动,在每个地痞无赖身上戳了一指头。 这一指头的力道,顿时戳得几个地痞无赖剧痛叫饶,差点当场仆街。 徐昊就这么站着不言语,凛然生威。 几个地痞无赖知道撞上硬茬子,当即抱头鼠窜逃离。 “多谢恩人!!”卖唱的父女俩获救,顿时千恩万谢。 徐昊点点头,事了拂衣去...... 经过这个小插曲后,他迈步逛街,瞧见一间规模还算大的米面铺子,想了想就走了过去。 所谓“柴米油盐酱醋茶”,如今世间想买些日常食物,也大多是在米面铺子里购买。 至于更多选择,要么是官方坊市,要么在城墙外等着货郎、乡贩们挑担子吆喝。 白马镇的宅子里,存粮已不多,反正也是逛,徐昊觉得先看看再说。 搭着毛巾的伙计,立刻笑脸相迎。 米面铺内的诸般杂货还算丰富,看起来应该是官商合营。米粮尽有,腌干的和略新鲜的常见小菜也有。 徐昊饶有兴致地挑选,伙计恭敬随同在后,帮着装进竹篓子里。若是客人买得多,店家也会派骡车送回家去。 除了徐昊之外,店里约莫也有七八个良家妇女,一边挑拣品评,一边窃窃私语,聊一些巷头巷尾的隐私。 徐昊身有道行,五感敏锐,不用多么在意,就能听到每位妇女的低语言谈。 “咦?” 他起初还没想听旁人的隐私,但听着听着,竟是越来越起疑,不禁若有所思。 原来几位妇女谈论的,是最近发生的怨事。 怨事与潇晗坊有关。 前些时,潇晗坊有不少客人肚胀如鼓,最终破肚流水而亡。而这些死去的客人,既是逛得起伎馆,所以家产也算富足。 当家男主亡故,遗孀、妾室、儿女等等,自然就要为了家产闹得怨忿四起。平平安安过渡的,极其罕见。 其中最为怨气冲天的,自然是主妇遗孀。 毕竟自家爷们是逛了伎馆而死,此事难以说出口,最受憋屈的就是主妇。面对的是诸多猜疑、指责、无理取闹...... 虽然官府和潇晗坊花了大力气,消弥了此前沸沸扬扬的流言蜚语。但明面上安稳了,暗地里却还是怨忿难消,邻里巷间仍是不得安宁。 徐昊挑拣食物的手,突然僵住。 他瞬间想到一个奉仙司没去想的疑问—— 伎馆客人们肚破而亡,至今没查出头绪。那么此案,能不能换个角度?从引发的怨气着手? 毕竟目前最直接的影响,就是这些遗孀主妇之怨。 想到这里,徐昊再也无心多待。 他立刻随手扒拉了一堆,塞进竹篓里,付帐后,叫上伙计套骡车,急急赶回白马镇家中。 一切收拾妥当后。 徐昊换好衣服,就要前往奉仙司。 哗~~ 推开院门,他又再一怔。 门前,站着一位浅白僧袍,戴着斗笠的僧人。手提九环禅杖,眺望院内的高大槐树,气质宁静淡定。 “神秀......师兄?你怎么来了......”徐昊拱手致礼。 “恰好路过,所以前来看看。” 神秀收回目光,瞧在徐昊身上,微微一笑: “怎么?不想请我入内一坐么?” 徐昊笑了笑,侧身做出请的姿势:“大驾光临,实是蓬荜生辉,请!” 神秀单掌执礼谢过,缓步而行,进入院中。 他抬眼瞧了瞧周围环境,淡然道: “有些溢散未去的妖气。看来你住在此处,也是经历了一番波折。” 徐昊仍是笑了笑,也不多说。 “不知神秀师兄前来,有什么指教?”徐昊请神秀坐下,又再平静问道。 “我已经获知,你和奉仙司联手,抓到了蝎妖。” 神秀合掌施礼,“所以想问问,审讯蝎妖的结果是什么?是否与扮演有关?” ...... 第二十五章 蝎子精的扮演 听到神秀的询问,徐昊暗暗一怔。 没想到看似清静淡漠的神秀和尚,居然关心着这起案子。也更没想到,神秀居然提出“扮演”的猜测。 神秀最后一句询问,也让徐昊内心霎那划过闪电。 扮演? 一个被王锏戈惊讶元神出窍的蝎妖,居然甘心屈从做为一名艺伎?难道只是戏弄平民百姓,看他们肚破而亡? 这一个可疑行为,绝对不能以常理视之! 难道真的和“扮演”有关? 徐昊沉吟片刻,说道: “审讯似乎没有得到结果,蝎妖元神出窍想要逃离囚牢,被打死了。” “哦?死了?”神秀的目光里闪过一抹疑惑,随即恢复如常,又问: “请问是谁打死的?” “是我。”徐昊微微一笑。 神秀听了,点点头,缓缓道: “她能做到元神出窍,那必然是五百年道行地仙元神境界。想要打死其元神,除非是超过五百年道行......” “或者,拥有‘主身物’在手,实力胜过她的境界......” 他说到这里,并没有继续往下说。 但是语气之中,却隐有询问的含义。 徐昊听出他的意思,想了想,反正打神鞭已经被奉仙司知道,也无所谓隐瞒,直接回应道: “是的,我已经找到‘主身物’。” 神秀得到答案,也是合掌微笑道: “恭喜徐施主,如此短时间内就找到‘主身物’。从此在觉醒路上,又进一步。” 他沉吟片刻,又点头道:“你应该可以尝试扮演。” 可是没有任何人告诉我怎么扮演......徐昊瞧了瞧神秀,以平常的语气说道: “神秀师兄,我觉醒的身份仍有模糊,似是而非。还没有足够的把握,进行扮演。” 神秀表示理解,浅笑道: “越是赫赫盛名的大人物,越是觉醒困难,你不必忧虑。” “‘副身人’本主身份的实力越强大,在觉醒的路上,入魔的危险也越大。毕竟是凭空得到恢宏实力,难以掌控,就会有持续不断的影响、误判、混乱。” “所以你说,时而模糊,似是而非,乃是正常的经过。” 徐昊点头受教,趁着这个良好的交流气氛,又再笑问: “如果说,我清晰知道自己是谁,如何扮演呢?” 神秀毫不在意的解释说道: “扮演,是彻底觉醒身份,恢复本主本源的唯一大道!” “如何扮演?其实说白了,就是由浅入深。” “由浅入深?”徐昊细细琢磨。 “是的,也就是说,从简单的方式先开始。”神秀继续解释: “比如收集‘主身物’,多多益善。毕竟每一位‘副身人’的本主身份,持有的法宝、仙器等等,并不算少。每多收集一些,就多发生一些与自己的关联。” “关联越多,就越快影响觉醒的进步,此乃好事。” “而且,通过修复、弥补、掌控‘主身物’,不仅带来实力的增强,也能加快影响觉醒,同样是好事。” 徐昊认真聆听,若有所思。 这个意思就是想尽办法找回自己的宝贝......或者说,重新夺回自己的遗产,重新证明自己身份。 神秀继续解释说道: “还有一种方式,在清楚知道自己是谁,以及拥有‘主身物’的情况下,尝试以本主身份同样的言行、品性、喜好等方面,去做一些本主做过的事。” “这些都算是由浅,从最简单的方式开始扮演。” “至于入深,那又是另一个层面。需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或者众所周知之时,履行一些诡异、惊奇、煊赫的作为!” “这些引发震动的作为,又称之‘奠祀’。” 神秀说到这里,又再微微一笑: “当然,所谓‘奠祀’,必须要千年道行以上,方可以着手。否则,一切皆是妄谈戏言,自不量力罢了。甚至自取其辱,堕落入魔。” 徐昊听完“由浅入深”的讲述,终于是明白,什么是扮演。立即拱手致礼: “多谢神秀师兄解惑!” 神秀合掌还礼,微笑道: “你我有缘相见,彼此坦诚交心,何须多谢。说不定你我的‘副身人’本源身份,在天崩之前是一家。” 对不起我可不想当和尚......徐昊报以微笑,笑而不语。 一番交谈,双方的关系又再无形之中亲近几分。徐昊趁热打铁,继续问道: “神秀师兄,你为何猜测蝎妖翟娘,是在扮演?” 神秀脸色平静,似乎是回忆什么,片刻后说道: “因为我想起一件事,准确的说,应该是一件故事。关于玄奘法师西行取经,路上遭遇之事。” “当然,此事或许是说书人描绘的虚有之事,并不是真的,并没有发生过......” 徐昊顿起兴致,不禁问道:“是什么故事?” 神秀笑了笑,缓缓道: “这件故事里,玄奘师徒误入毒敌山琵琶洞,被一只蝎子精纠缠,难以脱身。后来,玄奘受困惊动观音菩萨前来指点,徒弟们请到东天门昴日星官助阵。” “最终,昴日星官化作雄鸡,镇压了蝎子精。玄奘师徒因此脱困,继续西行取经。” 其实徐昊此前也有过类似的怀疑,要不然,也不会出主意说“借鸡”吓唬翟娘。 此刻听完神秀的讲述,徐昊想了想,说道: “但是这个故事里的蝎子精,已经死了。难道死去的妖魔,也能重新成为‘副身人’?” 神秀淡然一笑:“天崩之后,三界无序,天庭倒毁。一切又再重新开始。逝去的可以再现,湮灭的也能再生。” 徐昊一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既然是重新洗牌,那么不分大小,全都有机会再来。 “神秀师兄,现在翟娘已经死了。如果按照你的猜测,她是蝎子精,是在扮演......” 徐昊推论着说道,“既然已死,她的扮演也就终止。是不是可以说,此案可以了结?” 神秀似乎也考虑过这个问题,缓缓道: “她以艺伎美色闻名潇晗坊,又以琵琶绝艺惊艳洛州,甚至举行‘琵琶会’,都可以猜测是在扮演......” “但是贫僧唯独想不通,她为何要残害客人,让这些平民肚破而亡。是否其中另有隐情?或另有妖魔与她一起?” 这一番话,顿时又跟徐昊此前的联想,走到了一条路上。 “客人们肚破而亡,引发了诸多怨气。”徐昊说出自己的发现。 “怨气......”神秀若有所思,沉吟后,抬头道: “徐施主是否有空?可否与贫僧走一趟,去看看那些亡者家中的情况?” ...... 第二十六章 摸头、人脸 神秀和尚手提九环禅杖,站起身来。 徐昊瞧着这位俊美如女子,玉洁脸庞上朦胧宝相庄严的年轻僧人。然后目光上移,瞧着神秀头顶。 朴素的斗笠上浮现着碧绿色的问号。 “难道一定要摸他的头才行?”徐昊默默沉思。 接触身体行不行? 可以试试...... “神秀师兄。”徐昊也站起身,微笑,伸出手。 “在我们乡村里,有个礼节,与朋友一同出行,先握个手表示善意。” 神秀的脸色平静,毫不在意,点点头,也伸出手掌。 徐昊与他轻轻一握。 可以感觉到神秀的手掌柔软如无骨,温暖而友善。 “没反应......看来必须要摸头才行......”徐昊含笑看着神秀头顶,碧绿色的问号依然存在。 “徐施主,走吧。” 神秀微笑,收回手掌,整理僧袍褶皱,然后提着禅杖迈步出门。 “关系还不够深,强行摸头还不到时侯,或者需要找机会摸一下......”徐昊默默随同神秀出门。 二人都是“副身人”,略知根底,就无所谓什么掩饰。当即疾步如飞,如同缩地成寸。 片刻已是连袂飘然入城。 入城后,神秀显然是了解过潇晗坊的案子,带着徐昊直接前往苦主最多的西城民居地域。 此地邻近潇晗坊,近水楼台,而且富户较多。 二人进了西城街巷,一边观望,一边缓步前行。 “神秀师兄,你如今觉醒之路,已到了什么境界?” 徐昊带着不经心的语气问。 “八百年道行,元神圆满。”神秀淡然的语气回应,说着,转头看向徐昊: “你应该和我一样,也接近八百年道行,差不多少。你能打杀蝎妖元神,又有‘主身物’,实战却比我强一分。” 我不知道我多少年道行......徐昊微微一笑,不多说。 眼前屋瓦鳞次栉比,平房、木楼高低起伏连绵,已是一片颇大的民居区域。可见人烟兴旺,市井嘈杂声四起。 嗯? 徐昊目光一凝。 前方某个房屋角落,浮现出白色问号。 他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娴熟地伸出手指,触碰泥尘里一块青苔石头。 刹那。 问号消失。 石头也消失不见。 浓郁暖流汇入体内,再次飘飘欲仙。 徐昊感应神秘力量的增涨,又再若无其事地起身,悠悠然返回。 “你这是干什么?”平静如神秀,也忍不住好奇询问。 “我每到一个陌生地方,就会做个标记。小小癖好而已,不值一提。”徐昊微笑解释。 “原来如此......” 神秀点点头,前行片刻后指向一栋房屋: “走,去这家看看。” 徐昊抬眼一望,立刻又是目光一凝。 由于刚才在远端,并未能看得清晰。此刻接近,目力凝聚,居然可以见到,屋顶有如蜉蝣状丝丝缕缕的微薄气焰。 这些如丝如缕的气焰,显得非常淡,却呈现出“人脸”般外观,就像数十个模糊“人头”在飘浮不定。 “我能够目视妖邪,但别的人却不行,这是我的独门秘密。他是怎么知道这些民居有异样?” 徐昊不动声色,问道: “神秀师兄,你怎么知道这家有异?” 神秀从袖口内拿出一张纸,递给徐昊。 徐昊展开一看,薄薄的纸张上,写着许多在潇晗坊伎馆游玩后,回家肚胀如鼓,最终破肚而亡的人名和地址。 原来如此,他居然真是关注着这起案子......徐昊笑了笑,把纸递还给神秀: “神秀师兄居然对这些案子,了解到如此地步,我看比奉仙司的官差还要更加详细。” 神秀收回纸张,淡然解释道: “妖邪肆虐,戕害人命。不论是奉仙司,还是我辈修士,都理应找出真相,诛除邪祟,还死者一个清白。岂能坐视不理?” 徐昊点点头,凝望房屋上缭绕的“人脸”如丝气焰,随同神秀,已经接近这间房屋。 从院落外观上看,这户人家应是城中富户。 神秀却是驻足门前,并没有进去。 徐昊聆听院内的动静,似乎有哭泣声,以及争执的声音。 “......你个不下蛋的丧妇!还有理?敢争财产!!” “我哥哥正当壮年,却遭横死,定是你这妇人克夫克家,才会招至如此惨事!” “......哭,只知道哭。老爷死了,又无子嗣,都是你这泼妇的错!” 院内的骂声、喊声,一阵阵传进徐昊耳中。 神秀似乎也是听到,皱了皱眉。 扑嗵~~ 传出凳子倒地声。 院内顿时传出惊呼,立刻又有人纷纷嚷道: “让她死!让她死!” “救人哪......救人哪......” 神秀立即轻轻顿了顿手中九环禅杖。 蓬~~ 院门在无形之中被撞开。 然后这个俊美的年轻僧人,宛若一道浅白烟气,瞬间已经遁身入内。 徐昊同样是快步跟上。 院内共有四五间房舍,在主屋内,几个形貌各异的人正在争执推搡,七嘴八舌的叫嚷纷乱。 浅白僧袍,手提九环禅杖的神秀和尚,瞬间已经飘然来到主屋内的侧房,举指一点。 扑嗵~~ 侧房的房梁上,悬吊着的妇人,顿时绳索断裂,整个人跌落下来,匍倒地上。 两个家仆似的中年仆妇,抢上去扶起妇人,哭天喊地的又掐又揉,一派凄凄惨惨的气氛。 “什么人?” “哪来的贼子!” 侧房外的几个男女惊动,又吓又慌的斥责。 徐昊缓步进去,扫眼一望。 站在侧房外见死不救的,应该是死者的兄弟姐妹或者妾室,个个衣衫显贵,透露着精明和凉薄的观感。 上吊却又跌落地的,应该是主妇遗孀,没想到落到如此地步。 徐昊转眼一看。 另一间侧房里放着一口漆黑棺材。香烛青烟缭绕,土黄纸钱洒在周围,显得冷清。 也不知因何原因,居然停棺不放丧。 徐昊暗暗皱眉。 此刻在停放的棺材上,也有丝丝缕缕,仿佛“人脸”般的气焰缭动,若隐若现。 “阿弥陀佛!” 神秀合掌,清吟一声佛号。 霎那,就仿佛一切定格。 屋内所有人除了徐昊,全都呆若木鸡,动作僵硬,如同凝固一样被定住。 一片沉寂,再无声音。 神秀转身走到侧房,屈指一弹。 蓬~~ 棺材盖板被掀开落地。 棺内的状况,一目了然。内中躺着毫无血色的死尸,全身穿着显贵丧服。 离奇的是,死尸衣服下还在渗水,棺内潮湿凌乱。 “徐施主有何发现?”神秀合掌回头问道。 徐昊走近棺材,伸手揭开死尸的衣服。 死尸的肚皮已经对半裂开,内脏全无,都化为清水。只剩下一具空空躯壳,以及破肚的大窟窿。 一缕仿佛“人脸”的雾气,在破肚内萦绕。 ...... 第二十七章 遗失的子母河 面对这样一具死尸,徐昊凭借自己的法医专业判断,在常理上来说,死者确实是肚子胀破而亡。 但在一个妖魔神仙共存的世界里,就不能再说常理了。 死者的内脏全都化为清水,谈何常理? 既不是中毒,也不是遭受仇杀......徐昊仔细观察死尸的手指,又观察肚皮破裂的痕迹,然后回过头说道: “此人可能是在极度痛苦的状况下,因忍受不了肚皮鼓胀,失去理智,用双手撕开了肚子。” “肚破之后,内脏化为清水泄出,立刻死亡。” 徐昊说着,又抬眼盯着缭绕的“人脸”薄雾,仔细观察后,竟是发觉“人脸”宛若婴孩,闭目不动,五官模糊。 “房屋周围、死尸身上......”徐昊指了指自己可见的范围,又对神秀说道: “有疑似‘婴童’面目形状的......嗯,不知是怨气?还是魂魄之类,难以断定。” 神秀听完,双掌合什,以钦佩的语气说道:“徐施主目光如炬,想不到竟能发现如此多的蛛丝马迹。” “神秀师兄怎么看?”徐昊问道。 “走,多看几家再说。” 神秀屈指一弹。 蓬~~ 棺材盖板瞬间跳回,重新盖拢,严丝合缝。 神秀弹指后,又再提着九环禅杖,转身向屋外走去。 徐昊随同在旁,回望身后,不禁低语道:“那些人......你不打算恢复他们的行动么?” 神秀缓步前行,脸色平静,说道: “世人诸多愚昧,唯有亲眼见证恐惧、骇怕,在无声息之中静止,方可开始清醒、自知。” “我并没有禁锢他们的五感。你我一切所说所作,他们都瞧在眼里听在耳中。半炷香时间后,就会恢复,无须过虑。” 这个俊美的年轻僧人说完,就不再多说,脸色肃穆,继续向前。 徐昊琢磨着这番话,顿时对这位神秀师兄,又有另一番了解。 二人继续探察其他的死者家。 神秀负责出手,定住家属。徐昊则是负责判断、观察,说出结论。 一间接一间的走访,不论是已经下葬的,还是停棺在家的,徐昊都发现了“婴童”薄雾,虽然淡不可闻,但确实存在。 所有能见到的死尸,也是同样死状。临死前自己撕破了肚子,内脏化为清水,当即死亡。 约莫两个时辰之后,整个西城民居范围已经走得差不多,探察了近三十多名死者家。 徐昊也没想到,居然死了这么多人。而且听神秀的口气,似乎不止这些,总共有七八十人的死者。 只不过再要找其他死者家,就不在西城范围,而是散布洛州城内、城外,难以全都到访。 二人并肩坐一个僻静巷尾的树荫下,分析今日的见闻。 “如果是怨气,为何不是主妇遗孀的怨气?或者是死者家属的怨气?” 神秀微微皱眉,说道: “如果不是怨气,而是残留魂魄,那为何不是死者的貌相?却是‘婴童’般的面目形状?” 徐昊沉吟不语,他心里一直有个猜测的结果。 但却不知这个结果,神秀认不认同。 想了想,徐昊说道: “神秀师兄,如果说这些死者,是因为怀胎,难以忍受痛苦,所以破肚而亡,你信不信?” “怀胎?” 神秀一怔,平静的脸色顿起诧异,不禁说道: “男子怎能怀胎?” 徐昊看了看他,又再说道: “民间说书先生讲述的西行传,说唐僧师徒被困毒敌山琵琵洞,有没有说过,那片地界,称之女儿国?” 神秀再次一怔,皱眉,摇头道:“从未听说,你是如何知道那里有女儿国?” 徐昊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隐约觉得自己熟悉的西游记,或许与这个世界流传的西行传,并不相符。 既然是有毒敌山琵琶洞的蝎子精,那为何没有女儿国? 但是徐昊并没有就此下结论。 因为目前所处的年代是天崩之后,距离唐僧师徒取经返回长安京城,已经过了十几年,而且太宗李世民还活着。 历史已经改变!那么之前西游路上的人或事,会不会遗失了? 或许我知道的事,他们并不知道...... 徐昊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女儿国地界里,有一条河,称之‘子母河’。常人如果饮了河水,三五日之内,就会腹痛生胎。胎气动时痛如绞......” 神秀听着徐昊的讲述,越听越觉得匪夷所思。 “......与蝎子精邻近的,还有一座解阳山、破儿洞。洞里有一汪‘落胎泉’,被一位号称‘如意真仙’的大妖占据......” 徐昊说到这里,自己也是若有所思,喃喃道: “如意坊......如意真仙......难道这两者有联系?” 神秀渐渐也是明白过来,不禁说道: “难道你的意思是,蝎妖的背后,还有这位‘如意真仙’?所有死者的死因,都是因为饮下子母河水,破胎而亡?” 徐昊微微点头: “咱们暂且相信这个大妖的存在,那么一切所见,才有合理的解释。” 神秀的脸色开始不平静,时而深思,时而皱眉。 沉默半晌后,他抬眼认真瞧着徐昊: “徐施主,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人或事的?” 西游记了解一下......徐昊笑了笑,用手指点了点自己额头: “在觉醒路上,我应该是快了一步。所以回忆起的见闻知识,就会稍多一些。” 神秀若有所思地点头,对这个解释,似乎是深信不疑,感慨说道: “我曾略有所闻,有几位觉醒更快的前辈高人,确实是忆起了更多前尘之事。” “天崩之后,三界无序、混乱......有不少往事,皆已遗失。徐施主能够忆起这些,确实比贫僧更快一步。” 徐昊微笑道: “好,既然暂定这位如意真仙是存在的,联手了蝎子精,前来洛州兴风作浪,戕害平民。” “那么,他究竟想干什么?” 神秀没有多作犹豫,脸色严肃,缓缓道: “如果这个推论是真。那么这个如意真仙的作为,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奠祀!” 奠祀?徐昊也联想到这个可能。 也就是说,有一个如意真仙的“副身人”,害了这些平民。目的,就是在洛州行举“仪式”。 准备用这些人命,来加速觉醒! ...... 第二十八章 联手 但是这些猜测、推论,仍然没有证据。 还需要进一步的追查求证,方可知道真相。 徐昊和神秀沉默片刻,竟是异口同声的询问: “徐施主觉得应该怎么做?” “神秀师兄想怎么查?” 话音落,二人相视一笑。 无形之中,亲近之意又增添几分。 神秀双掌合什致礼: “你的觉醒之路比贫僧快一步,熟悉遗失的女儿国往事,懂得子母河水,以及如意真仙的来历。你先说,想要如何做?” 徐昊却是笑了笑: “我并非奉仙司的官差,勉强只能算是‘客卿’身份。这件案子,我可以提建议,但求证的事,不一定需要我做。” 神秀微微点头,沉吟后,说道: “那么贫僧先回宝瓶寺,和法澄方丈商议,联络奉仙司的王司卿,看看可不可以携手追查。” 徐昊点头同意,并不多说。 神秀说定之后,立即施礼告辞,飘然而去。 徐昊静静眺望着神秀头顶上,浮现的碧绿色问号。 继续加强接触,继续加深关系,应该就可以摸头了…… 现在不须多么着急……反正目前还有白色问号可以补充,继续提升实力才是关键。 不惹事,也不怕事,从心的稳健才是王道。 ...... ...... 回到白马镇家中,已是正当午。 徐昊放松心情,淘米洗菜,准备好好吃一顿。 在米面铺里采购了本地特色的鱼干、腌豆、腌菜根,正好可以做一份“腌味蒸鱼”。 然后又可以用鸡蛋、面粉、肉脯丝,摊几张香喷喷的面饼。 再加上煮好的小米粥,午餐就算齐活。 一切忙碌就绪。 徐昊坐在小板凳上,瞧着灶台上咕噜噜喷香的蒸鱼,等待着揭锅时间。 他默默盘算了一下,今天去酒肆吃早饭、听说书打赏,再加上采购食材、米面、杂物等等,总共花销了将近一百钱。 “我现在的财产,还有一两白银,以及八百多铜钱,如果不打肿脸充胖子去伎馆,足够我过半年的正常生活......” 他不禁露岀微笑,对吴伦的好感又增加几分。 如果没有这个“富贵”的朋友,送钱上门,恐怕现在还要发愁怎么生活。 眼看蒸鱼即将揭锅。 忽然。 院外传来叫声:“好香啊!”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吴伦居然来了。 徐昊回过头。 吴伦已经翻过院墙,跑到厨房外,笑嘻嘻地张望。 “你不是去追捕朝花馆的蝎妖余孽吗?”徐昊不禁问道。 “哎,那些黑差人手足够,哪还需要我指手画脚。” “公事嘛,多做多错。我尽了本份就行啦……吴伦笑着冲进来,伸鼻子嗅了嗅,羡慕说道: “你学过厨子吗?怎么做的饭菜这么香?” 徐昊笑了笑,把蒸好的鱼、摊好的肉饼,以及一罐小米粥都端上桌,摆上碗筷。 “来,一起吃。”徐昊把筷子递给吴伦。 “那怎么好意思,白吃你的东西......呵呵!”吴伦毫不客气,接过筷子,赶紧夹起一块鱼扔进嘴里。 “嗯嗯嗯!好味道啊!”吴伦嚼得满嘴咸香,又再端起小米粥呼噜一大口,满意地夸赞。 “慢慢吃,又没人跟你抢。”徐昊小口吃看面饼,又递给吴伦一张。 “你不知道,吃美食,一定要大吞大嚼,方显美味!要是凉了,慢了,可就变味了!” 吴伦笑眯眯地举筷如飞,继卖抢先大吃。 约莫盏茶时间,桌上的食物就被一扫而空。 吴伦打个饱嗝,摸着肚子叹息: “你要是女子,我绝对娶你为妻!!” 说着,他又打量徐昊几眼,好奇的问:“你长得这么俊美,家中可还有姊妹?” 徐昊收拾碗筷,回头问: “我看你的出身也不低,而且还是奉仙司的正牌校尉。立功就能更上一层,前程远大。怎么?没有适合的伴侣?” 吴伦顿时苦着脸,叹气道: “哎......我娘知道我是‘副身人’的身份,不允许我找民间女子,一定也要是’副身人’......” “可惜我所知的‘副身人’,却没一个是女子啊!” 徐昊笑道:“上官雪琴司卿不是女子么?” “她?”吴伦险些失笑,摇头,“这世上,唯独只有王锏戈当她是女人......雪琴姐其实是女汉子......” 蓦然! 宛若一道风刮过。 “你这惫懒的小子,说谁不是女人呢??” 上官雪琴人未到声已至,然后挟带风声仿佛蝙蝠一样飘进来,一巴掌就扇在吴伦头上。 吴伦哎呦一声,又是讪笑又是抱头求饶。 上官雪琴斜瞥一眼,并无怒意,甚至带着笑意,又点头道: “要不是听你说了王锏戈的好话,姐姐今天非把你吊起来打!” 她说着,又打量周围环境:“徐昊,你这地方住得不错啊!安安静静,不受打扰......嗯,就是院里的大槐树没种好,容易滋生阴魂。” 吴伦顿时笑道:“他如今的境界,哪个阴魂敢上门?” “说得也是。”上官雪琴不禁笑了。 “什么阴魂不阴魂,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追查蝎妖有没有同党!” 王锏戈的声音传了进来。 脚步声声,魁梧高大的身影迈步而入。 徐昊默默看着这三位,觉得大门关不关已经无所谓...... “徐昊,我收到法澄方丈的传书,邀请我们一起去宝瓶寺,商议如何追查蝎妖的案子。” 王锏戈又换了副笑脸,笑眯眯说道: “书信里法澄方丈和那位神秀和尚,都对你赞不绝口!看来你天生就是奉仙司的人,不如趁早加入我们。” 徐昊把碗筷摆整齐,锅灶都收拾妥当,擦干净手,再才满意地点头,转身笑道: “先查完这件案子再说。咱们虽不是同僚,但也算是朋友,无须客套。” “爽快!”上官雪琴笑着赞一声,又好奇的问: “法澄方丈说,你推断岀潇晗坊这件案子,背后可能会有大妖在兴风作浪。到底是什么来头?” 王锏戈和吴伦,顿时也是齐齐盯着徐昊。 “我和神秀师兄一起,探察了西城民居的死者家......”徐昊娓娓道来,说出经过。 然后,又说出根据“婴童”怨气的线索,推断有可能是“女儿国子母河水”、“如意真仙”...... 王锏戈、上官雪琴、吴伦三人听得啧啧称奇,表示由衷的钦佩。 “想不到西行传里的故事,居然是真的!”吴伦挠了挠头,满脸不可思议。 “听说西行传是玄奘法师口述,与三藏真经一起,供奉在长安京城皇宫内......如今流传出来的故事,大多是真的!”上官雪琴点头道。 “我却从未听说过什么女儿国、子母河......惭愧啊惭愧......”王锏戈遗憾地摇头。 “这说明徐昊觉醒的身份,非同凡响,绝对是大人物!”吴伦赶紧又恭维一句,为自己的好友加分。 王锏戈啪一声拍掌,笑道:“那就更应该加入奉仙司!多立功绩换取补天石,岂不美哉!” 上官雪琴起身,说道: “先去宝瓶寺,听听法澄和那个神秀,到底想怎么联手!” 吴伦顿时又道:“是啊,他们劳心劳力,所有功绩却都算咱们头上!哪有这等好事?先去看看再说!” “走!”王锏戈豪气地挥手。 ...... 第二十九章 千年道行、泥丸神仙 宝瓶寺。 方丈禅室内。 奉仙司三人和徐昊,坐在左侧,面前案几上茶盏缭绕烟气,芬芳扑鼻。 法澄方丈和神秀和尚,坐在右侧,神态淡定。 “贫僧已经问过一位前辈,得到证实......” 神秀脸色平静,开口说道: “当年,玄奘法师西行路上,确实是有一个女儿国。而且,在女儿国境内,确实存在‘蝎子精’和‘如意真仙’。” 他看向徐昊,带着一丝敬佩,又道: “据那位前辈告诉贫僧,疑似有一位本源是‘如意真仙’的‘副身人’曾经现身洛州,然后从此隐匿踪迹。” “徐施主所有推断,一切成真!” 王锏戈听了,忍不住猛拍大腿,笑看徐昊: “佩服啊!此乃大功,定要记在你的头上!” 吴伦嘿嘿笑: “既然已经求证,知道这个真凶的身份,那么咱们可以动手抓了吧!” 神秀却是摇摇头: “这位‘副身人’,已是一千年道行‘泥丸神仙’。” “啊??” “这......” 王锏戈、上官雪琴、吴伦,三人顿时惊诧。 自从天崩之后,在觉醒路上的“副身人”,逐渐恢复本源,获得本主力量,其境界就以百年、千年、万年来区分。 一百年人仙筑基、三百年地仙筑基、五百年地仙元神、八百年地仙圆满。 一千年道行,就是一个分水岭。 所谓“百年炼气,千年神仙!” 进入神仙境界,不仅可以寿命大涨,还可飞天遁地,变化多端。甚至神通手段多样,再不是普通的修士。 一千年道行“泥丸神仙”,就代表着可以任意变化,大小随心。力量大时可摧山,微小时如蚊蝇不可见。 如此实力,已经不是王锏戈等人可以对付的! 神秀瞧着众人的脸色,又再缓缓道: “正因此人难以对付,所以贫僧再才邀请诸位,前来商议如何联手,将其抓捕。” 王锏戈忍不住问道: “神秀大师,抓获一个千年道行的‘副身人’归案,乃是大功劳!你们宝瓶寺为何要费心费力?相助我们奉仙司?” “即便真能如愿抓获,功劳也落不到贵寺身上......” 徐昊也是有此疑问,立刻认真看向神秀,聆听下文。 神秀淡然解释道: “宝瓶寺乃是洛州第一佛门,而你们奉仙司,亦可算是洛州第一道门......” 王锏戈和上官雪琴,听到这一句,微微点头赞同。 “亢金龙”和“女土蝠”同属二十四星宿,确实是道门修士。而且奉仙司三位司首领袖,也都是道门。 “我辈修士无论是佛门还是道门,理应诛除妖魔邪祟,以正朗朗乾坤。既然你我皆在洛州,自然是要为洛州黎民百姓的安危着想。” 神秀继续说道: “世间自有洛州起,宝瓶寺就已存在,民间信众颇多。再加上朝廷即将在伊阙龙门,建立佛台,对于我寺大有益处。” “因此,我寺就更需要洛州安稳、有序,但求国泰民安。对于你们奉仙司是职责,而对于我们佛门,亦是一样。” 王锏戈和上官雪琴相看一眼。 吴伦咂了咂嘴。 其实三人心里,都不怎么相信这些话。 佛门是佛门,道门是道门,两家根本就是不对路。 国泰民安这些话,就更是不怎么靠谱...... 神秀察言观色,露出一丝笑意,又再说道: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我寺出手参与,想将这一份功劳,算在徐施主的身上。” “啊......” “因为徐昊?” 王锏戈三人齐齐转头,看向徐昊。 徐昊也是一脸的懵逼...... 一直静坐不语的法澄方丈,抬眼,双掌合什,开口道: “神秀师兄的意思,就是宝瓶寺的意思。至于为何要将功劳算在徐施主身上,原因暂且不提。若真能了结此案,元凶抓获,再说不迟。” 堂堂宝瓶寺方丈,德高望重的法澄都开了口,王锏戈三人虽然觉得匪夷所思,但却是深信不疑。 吴伦甚至抬胳膊捅了捅徐昊,挤眉弄眼表示羡慕。 神秀看着徐昊,微微一笑,又瞧向王锏戈,说道: “王司卿,若没有我寺的参与,你们对付不了这个千年道行的‘副身人’。” “那么,洛州的奉仙司不仅会折损颜面,在向上求援时,还要看旁人的脸色。即便真能结案,也得不到任何功劳。” 王锏戈脸色不好看,上官雪琴却哼了哼,扬声道: “你的意思是,宝瓶寺就可以对付这个‘如意真仙’??” 神秀并未开口,笑而不语。 法澄方丈合掌道: “宝瓶寺可以对付此人,诸位施主尽可放心!” 王锏戈咬了咬牙,猛拍大腿,点头道: “好!既然方丈有此诚意,咱们也不含糊了。说说看,宝瓶寺想怎么联手?” 神秀平静淡然的说道: “首先,做个圈套,引这个‘副身人’现身。然后,把他逼进宝瓶寺。” 王锏戈见神秀不再说话,立刻皱眉: “就这??” 上官雪琴和吴伦也是诧异:“说完了?没了?” “嗯,诱进了宝瓶寺,他就插翅难飞。贫僧可担保,此人必将抓获,无路可逃!”神秀再次露出笑意。 徐昊默默瞧着神秀和法澄方丈,隐隐觉得,这两位佛门之人,似乎是知道些什么。 王锏戈捏了捏额前凸起,长吐一口气,沉声问: “圈套怎么做?” 吴伦也是忍不住说道: “一个千年道行的副身人,‘泥丸神仙’境界,变化多端......怎么下圈套逼他?” 神秀抬起白皙的手指,指向徐昊,笑道: “你们问他。” 王锏戈三人立刻齐刷刷,瞪向徐昊。 徐昊若有所思,瞧着神秀,缓缓道:“你的意思是,利用如意真仙的弱点?” 神秀含笑点头:“正是!徐施主果然聪慧!” “你知道如意真仙的弱点??”吴伦难以置信地盯着徐昊,感觉到荒谬至极。 王锏戈和上官雪琴也是沉默无语,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徐昊身上。 徐昊想了想,缓缓道: “无论什么人,只要还在三界中,必然有弱点。而且,也无非是‘酒、色、财、气’这些弱点......” “据我的回忆所知,如意真仙并不好‘酒、色’,却是个贪财的大妖。而且......” 他想了想,又推论道:“而且很有可能,他在洛州举行奠祀,是为了恢复手上的法宝‘如意钩’。” 听到这一句推论,王锏戈三人皆是敬佩难言。 神秀则是目光有异,似乎又想到什么,看向徐昊的眼神里,也是多了一丝难言的意味。 徐昊一边思考,继续说道: “如意真仙当年在女儿国甘心潜修,也有可能是在攫取破胎的怨气,炼化法宝。所以这个圈套,可以由此入手!” “贪财......炼宝......”王锏戈喃喃琢磨。 吴伦和上官雪琴,也是皱眉苦思。 徐昊发散思维之后,微笑道: “我有个主意,可以尝试一下,但需要你们的帮助。” “快说快说!!你的主意,肯定是极好的!”王锏戈眼前一亮,赶紧求问。 ...... 第三十章 圈套 自从潇晗坊的诸多伎馆,发生流言蜚语,传言有不少客人惨死,再然后又被官府辟谣、澄清之后。 洛州城内各大酒肆、驿馆等地,又开始有着蠢蠢欲动的谣言。 氛围又再变得古怪,各种猜测议论纷呈。 “德广楼”是洛州城内屈指可数的大酒楼,生意兴隆,来往客商非富即贵。而且老顾客众所皆知,此地既是酒楼,又是打听朝廷、官府动向的好地方。 今日的德广楼里,宾客满座,大多谈论的,却是关于潇晗坊的隐秘事。 “哎,听说如意坊的花魁翟娘子,因为谱写琵琶曲过于劳累,已经闭门谢客不少日子......琵琶会是不是不举办?” “可惜啊可惜,都说翟娘色艺双绝,琵琵会更是众美云集,想不到居然难得一见......” 几位酒客发着牢骚,立刻又有人出声反驳。 “谁说不举行琵琶会?我却听说,不论是刺史大人、还是都督府,皆下全力支持琵琶会!” “是啊,我在官府任职,早就听说琵琶会即将举行。而且规模颇大,足足有数千人响应参与......” “朝廷在城外伊水河,建立延寿佛台,此等盛事,自然需要洛州安稳繁荣,方可锦上添花!官府为了此事,不遗余力地操办,岂会放弃?” 反驳的声音压倒了发牢骚的声音,顿时引起大多顾客的兴趣。 “嘿嘿,潇晗坊那些著名的美人儿出席琵琶会,此乃天大的好事!我先挑个眼缘,看上了就去伎馆捧场!” “你拿什么捧场?在她们的肚皮上滚一滚,少于五贯八贯钱,你连床角都沾不上......” “是啊是啊,手一抖,白银千贯。脚一张,黄金万两。你拿什么捧场?莫不是去陪着咽口水,老猫嗅咸鱼休想休想......” “哈哈哈......先不论捧不捧场,琵琶会肯定是好事,叫那些平民百姓们都瞧瞧,什么是洛州城的大好风月!” 酒楼里顿时洋溢着欢快的气氛。 忽然又有声音打破,哼哼唧唧的说道。 “什么好事?什么美事?你们这些愚民哪懂得其中的内幕?官府举办琵琶会,最大原因是怨气深重,需要歌舞升平,来掩盖真相!” “确实如此,我有个朋友,说最近洛州并不太平。不论是西城民居还是城外,怨气已经积重,此乃祸事!” 随着这几个声音发散,酒楼内的气氛又再一变。话题开始变味,转而议论潇晗坊发生的惨事。 “是啊,我也有个朋友听说了,潇晗坊死了不少人,都被隐瞒。而且那些死者家争财产闹得怨气深重,好多连棺材都没有下葬,惨哪......” “你们想想,这多人无故死亡,留下身后事,岂不打得头破血流?那些主妇遗孀、小妾、儿女老小,全都乱套了......” 立刻有不少人纷纷吸冷气,开始自嘲。 “造孽啊,幸亏我没有去伎馆乱瓢!!否则,今天恐怕也是睡了棺材,妻儿老小不得安宁......” “对对对,我以后也不敢去瓢,这可是要命啊......” “哼,你哪有钱去瓢花魁?做梦的吧??” “且不说你有没有钱,你家哪有妻儿小妾?醒醒吧!” 酒楼内立刻满堂哄笑,气氛又变得欢快起来。 顿时又有神秘的声音插进来嚷嚷。 “你们还笑??听说十里八里的怨气,都已经飘到宝瓶寺啦,天黑啦!!” “恁娘的,某家夜里经过宝瓶寺,见到的月亮只有半片,惨绿惨绿,到处是漆黑人头乱飞......” “亏你们笑得出来,佛门都镇不住怨气,咱们洛州怕是要倒霉......” 话风立刻又再变味,酒楼里弥漫着诡异的气氛。 “不会吧不会吧......宝瓶寺也遭殃?那岂不是要出妖孽!!” “怨气深重,怕是要出妖孽......” 顿时又有人拍桌子提醒。 “慎言!如今国泰民安,皇帝陛下勤政爱民,诸臣众正盈朝,朗朗乾坤,何处敢生妖孽??” “正是!当今太子掌军、武贵妃理财,国之兴盛,天下承平!况且皇帝七十寿辰,此乃国瑞,岂可妄言?可笑啊可笑......” 酒楼内的话说到这,已经僵了,许多人不敢乱嚼舌。逐渐气氛归于平淡,又再谈论风月雪月的趣事...... ...... ...... 东京洛州都督府官衙,校场外。 一座四丈余高的箭塔矗立,周围铁栏。 此刻,吴伦靠坐着围栏,有些无聊地打着瞌睡。 王锏戈负手站立,从箭塔上眺望远方环境,脸色显得凝重。 呼~~ 一阵风吹过。 上官雪琴翱翔飘落到箭塔上,抖了抖身上的披风,说道: “按照徐昊说的布置,已经五天。我也巡视了不少地方,不论酒肆还是驿馆,他所说的‘制造舆论’已经有了成果,颇多议论。” 她说着又再似笑非笑地看向吴伦: “喂,徐昊这小子到底是什么出身?你不是说,他来自城外乡野?怎么懂得这么多的事?” 吴伦咂了咂嘴,换个舒服姿势坐着,抬头笑道: “觉醒的‘副身人’啊,某位大人物啊,你们都懂。不能以现在的外表,推算他的根底!肯定猜不透啊......” 王锏戈捏了捏额前的凸起,说道: “他竟然跟宝瓶寺的关系如此之好......我真是万万没想到。难道说,宝瓶寺已经确定他的根底是谁?” 上官雪琴点头: “大有可能!你看那个神秀和尚,骨子里傲得很,却对徐昊甚是关爱......肯定有什么隐情!” 吴伦嘿嘿笑: “咱们把徐昊拉进奉仙司,不就行了!他既能目视妖邪,又是大人物‘副身人’,正需要补天石。加入我们,相互扶持,简直完美啊!” 上官雪琴斜瞥吴伦一眼:“洛州奉仙司的池子小,恐怕留不住他。” 王锏戈猛地拍围栏,斩钉截铁的说: “那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跑到宝瓶寺去做客卿!咱们多下血本,多拉交情,一定要留住他加入奉仙司!” 吴伦顿时笑道: “你们放心,我却觉得徐昊喜欢逛伎馆,又喜欢银钱,又爱美食,他怎么可能去宝瓶寺做和尚......” ...... ...... 夜幕降临。 月色隐隐升起,天地间一片朦胧冷清。 宝瓶寺。 寺后的塔林内,九层古塔宁静矗立,沐浴在月光里。 沙,沙,沙,簌簌...... 神秀依然是认真地扫着塔楼阶梯,每一个动作都是专注而虔诚。 法澄方丈静静随同在旁。 他微微抬头,望向塔楼外的夜空。 依稀可见,淡淡缈缈的黑气雾焰,诡异漂浮,在宝瓶寺外缭绕不定,若隐若现。 老和尚忍不住低语道: “神秀师兄,你凭借禅杖的妙用,造出此等怨气之影,实在是太像了......再加上外界颇多传言,连老衲都觉得,宝瓶寺被怨气笼罩......” 他又再试探地问:“如此做法,是不是过于夸张?难免弄巧成拙......” 神秀一边清扫阶梯尘埃,一边淡然道: “徐昊出的这个主意,甚合我意。” “他说‘越聪明的人反而越易生疑’......一个甘心在女儿国潜修的大妖,一个不出面却让蝎子精打头阵的幕后‘副身人’......” “如此作为,绝对是个聪明人。” “我们联手制造的气氛,越显夸张、漫延,反而会让这个如意真仙‘副身人’生起疑惑,开始动作。” “若是欲盖弥彰,遮遮掩掩,却只会令他嗤之以鼻,难以诱引他入套。” 法澄方丈琢磨片刻,合掌施礼,赞道: “神秀师兄说得有道理。老衲想不到,师兄对徐昊的评价如此之高......” 老和尚踌躇片刻,又低语问:“难道师兄已经可以确认,徐昊的觉醒身份?” 神秀停下手中的扫帚,沉吟不语,半晌后,再才幽幽说道: “我在他身上,感到了一种善意,以及......嗯,以及惺惺相惜的情绪......” “这足以证明,他应该就是我们想要的‘副身人’。即使不是佛祖,是某位菩萨,也是友非敌,可以信赖。” 神秀说着,目光深邃,以低吟般语气说道: “徐昊,应是‘盂兰盆会’必须招揽拉拢的人物!” “我们与他结下善缘,将来共同列席‘盂兰盆会’,亦算是美谈,有了扶持互助的因果。” 法澄方丈听到“盂兰盆会”这个名称,眉眼间满是羡慕神色。但随即脸色庄严肃穆,虔诚合掌躬身: “阿弥陀佛。恭祝师兄和徐昊施主,早日达成所愿!” 神秀微微一笑,不再说这个话题,眺望夜空,缓缓道: “徐昊说‘凡走过、必留下痕迹’......” “只要这个如意真仙‘副身人’动了,主动窥探宝瓶寺,我们必能找到他的踪迹!再设法逼他进来,一举可擒。” 法澄方丈沉默片刻,忍不住低语又问: “师兄,你觉得徐昊会不会已经知道?宝瓶寺的秘密?所以安排这个主意,诱引如意真仙现身而来?” 神秀不置可否,笑了笑: “先了结此案再说。今后与徐昊多多深交,多接触了解,自然能得知。” 说着,神秀又瞧了瞧法澄方丈,“你的杂念过多,我正好悟出一篇经义,详述给你解心。” 法澄方丈的白眉颤了颤,立即恭敬遵命。 ...... 第三十一章 推理 夜色朦胧,亥时初。 唧唧......唧......阡陌田野虫鸣幽幽。 晚风拂拂,远近的树杈沙沙簌簌响动。 白马镇郊外。 徐昊的宅院里,微弱的灯光若隐若现。 此刻,他坐在卧室窗前,桌上点着油灯,手捏一枝细毫墨笔,面前摊开纸张。 虽然用毛笔写字很不习惯,但入乡随俗,只能边学边用。 徐昊沉思之后,开始落笔。 趁着今夜没什么事,正好捋一捋思维,写下自己的推理、心得,加深映像。 首先,他写下“补天石”这个开头。 然后在下方做注释——天崩之后,散落在三界的灵石,或者灵物。可以用来增强道行力量,加快觉醒之路。 徐昊想了想,在“补天石”后面,添加一个标签:“升级药剂”。 正常的获取途径,应该是官方或者大势力手中。困难的获取途径,则是漫无目标的寻找、探察,或其他方法。 徐昊在第二行,又写下“碎片副身人”。 想了想,继续下方做注释——天崩之后,所有著名天仙金仙大能,全都崩成碎片,散落人间,形成“副身人”。 每个“副身人”,代表一个曾经的大神或大仙。 通过觉醒,才可能恢复本源本身,重新回归。 并且,本源身份的实力越高,觉醒难度越大。如果掌握不了自己的力量,就会入魔,万劫不覆,永世湮灭。 他又在“碎片副身人”后添加标签:“迷路修士”。 再然后,继续第三行,写下“主身物”。 注释——所有著名天仙金仙大能的法宝、仙器等等,已经残缺,需要修复。 “主身物”获得越多,越能加快“副身人”的觉醒之路。甚至通过修复、弥补“主身物”,也能持续加快觉醒。 徐昊在“主身物”后添加标签:“身份证宝贝”。 不论是正常还是困难途径获取,“主身物”都必须去寻找、探察,不可能天上掉馅饼。 徐昊写到这里,想了想,又添上一条:“我自己可以孕育除外,暂时无法解释。” “补天石”、“副身人”、“主身物”,这三个词写完,徐昊继续换一张纸,提笔写下新词:“已知势力和派系”。 在下方注释——奉仙司殿堂供奉的七座塑像,分别代表道门、佛门、天庭,三大势力派系。 又加一条注释,凡世民间是大唐贞观年代,并且建立奉仙司,代表人间界官方势力。 这也是徐昊已知的背景势力派系,更多的暂时不知。 他又写下新词:“其他未知势力”。 注释——没有受影响的妖魔邪怪、小妖小神等等。因为不需要觉醒,所以实力保留,是凡世民间的灾难之源。 同时,这些未知势力,也威胁着“副身人”的安危,属于敌对。 写完这两个新词之后,徐昊看了看,再次另起一张纸,慎重地写下:“境界”。 通过与王锏戈、神秀等人交谈,徐昊已经知道,天崩之后的所有修士,全都以百年、千年、万年的道行,来区分境界。 不需要觉醒的小妖小神,可以争夺“补天石”,继续攀登晋升,妄图成圣。 需要觉醒、恢复本源的“副身人”,则是觉醒越快,实力越强。 而且本源的神通仙术等等,也需要匹配道行实力。否则即便是获得了神通仙术,道行不够,也难以施展。 至于如何获得神通仙术,徐昊还没问明白,只能以后继续探索答案。 另起一行,徐昊再次写下新词:“升级方式”。 注释——不论是前期、中期、大后期,都需要“补天石”进行增强升级。 但是达到五百年道行,就需要“主身物”,再加上言行举止的扮演,才可以加快觉醒。单凭“补天石”不行...... 千年道行之后,更需要“奠祀”来进行觉醒。 奠祀,就是特殊仪式。 徐昊写完之后,仔细观看,加深自己的映像琢磨。 纸上所有的知识点,都是他目前获知的内幕。 但是这些,应该只能算是初步了解。 想要更深入的了解这个世界,了解天崩之后的重要内幕,还需要继续探索答案。 徐昊看完,手掌中涌动神秘力量。 瞬间,写字的纸张化为齑粉,消逝无踪。 他想了想又再拿起一张纸,重新写下一个问题:“我是什么道行?” 神秀说我能打死蝎妖元神,靠的是“主身物”发挥实力,压制了五百年道行的翟娘。 不对......徐昊默默摇头。 打神鞭不应该是我的“主身物”...... 我又不是姜老头,更不可能是元始天尊...... 我不认为自己是“副身人”,哪来的“主身物”? 徐昊提笔,写自己所想的答案:“我应该已有五百年以上的道行,并且通过打神鞭,打死了蝎妖元神。” 所以,并不是什么“主身物”发威,而是我自己...... 徐昊微微一笑,觉得这个答案靠谱。 然后,他又再继续动笔,写下:“以后的路怎么走?” 首先肯定是加入奉仙司。 然后交好宝瓶寺。 关注神秀和尚,加深关系,最终解决碧绿问号。 徐昊为自己接下来的路,列下这三步方向。 加入奉仙司,就可以凭借功绩,获得补天石,甚至可能有神通仙术的奖励。 补天石,标签是升级药剂,多多益善。 单凭我自己捡漏,肯定是不够...... 况且奉仙司是大唐官方组织,背景强大,靠山稳固。加入其中,不仅有朋友有同僚,也有闪转腾挪的操作空间。 至于交好宝瓶寺,是因为徐昊觉得,宝瓶寺的根底应该比外表更强大,有极大可能也是靠山深厚。 左右逢源,雨露均沾,可操作的空间也就更大...... 将来或许有那么一天,需要借助佛门的力量。毕竟从目前来说,宝瓶寺对我的态度,也有拉拢之意,值得交好。 与神秀加深关系,更是必要。 毕竟那个碧绿色的问号,就代表不得不拿下...... ...... 徐昊再次端详写完的纸张,加深琢磨之后,揉成齑粉消逝。 他又拿一张纸,落笔写下眼前需要解决的:“如意真仙案件”。 并且注释——千年道行妖怪,大功绩! 这是徐昊认为的“重头戏”,不容有失。 只要成功抓获这个如意真仙“副身人”,就代表着名利双收。而且,也能证明自己的能力,受到更多钦佩和青睐。 除了功绩可以得到补天石资源,更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可以证实,自己熟悉的西游记人物,确实存在。 这一点非常重要! 因为代表我知道的人或事,别人并不知道。 天崩之后,三界无序、混乱,大多往事遗失。而我知道的更多,就更能如鱼得水,从中攫取我的利益! 徐昊把自己写下的想法,仔细看一遍,明确之后,揉成齑粉。 最后落笔,写下一个心中疑问:“宝瓶寺为什么诱引如意真仙,进入寺内?” 他写完之后,沉吟琢磨,发散着思维。 诱杀如意真仙,应该不是简单的互帮互助,什么佛道两家友好携手,为了洛州百姓们的安稳着想...... 也不是简单的如神秀所说,想赠一份功劳给我...... 徐昊思考着自己的发现,感觉宝瓶寺,隐约有一种必须要让如意真仙进寺的理由。 是为了如意真仙的法宝?还是要如意真仙的人头? 徐昊凝视着纸张。 忽然,他浮动一个想法,一个反向思维的想法。 可不可以判断,因为如意真仙觊觎宝瓶寺?所以宝瓶寺反戈一击,想要主动拿下如意真仙? 徐昊轻轻叩着桌面,一番沉思,琢磨神秀的言行举止,以及参与这起案子的动向。 几乎可以断定,神秀应该是察觉到如意真仙“奠祀”,威胁到宝瓶寺,所以推动奉仙司携手,想一举擒杀! 这样一想,徐昊顿时觉得宝瓶寺的参与,就更加合情合理。 而且神秀同意在宝瓶寺制造烟雾,也能证实这个动机。 “有意思......宝瓶寺也不是善茬,究竟隐瞒着什么呢......” 徐昊嘴角露出笑意,把所有纸张揉为齑粉。 然后推开窗,呼吸新鲜的夜风气息,眺望窗外。 现在就是等待消息。 等待这个如意真仙“副身人”,沉不住气,主动现身窥探,露出蛛丝马迹...... ...... 第三十二章 真是插翅难飞 洛州是前朝东京,夜生活的风月盛景当世闻名。 除了莺莺燕燕、花红柳绿的温柔乡之外,洛州城内的赌坊其实也颇为热闹。 只是赌坊称不上风雅,层次低劣,被文人仕子们不齿。所以即便在洛州夜生活里受众颇多,各赌坊也只能闷声发财。 此刻,正当子时初,夜深至极,却也是赌徒们最狂热的时侯。 距离西城民居与宝瓶寺之间的街巷内,有一间“银钩赌坊”,相当盛名。每夜皆是赌徒云集,呼喝熙攘。 “十筹!十筹!十筹......” “再加再加,落定离手啊!!” “博一博,今夜去如意坊,酒钱全算我的!!” “开盘开盘......” 乌烟瘴气的狭窄室内,数十个形象各异的平民百姓,声嘶力竭地挥舞手臂,或捶胸顿足,眼睛发红地盯着赌桌上的铜钱。 猜枚数、猜正反、猜花色、猜排列,简单几枚铜钱能被玩出各种花样,称之博戏,令无数赌徒们趋之若鹜。 “哎呀......” “晦气啊晦气......” “输了输了......” 赌桌的庄家揭了盘,数完铜钱枚数,立刻引起周围赌徒们或喜或悲的反应。 其中一个灰衫小帽,容貌平凡得有几分猥琐的中年男子,狠狠顿足,满面沮丧嘟囔,忿忿不平地离开。 在任何一个赌坊里,像他这样的人屡见不鲜。这代表着又一个输光的赌徒,不知要窜到哪去坑蒙拐骗偷...... 灰衫男子离开赌坊,抬头看看夜色。 然后,他就像往日一样,拢着袖子,缩头缩脑地缓步前行。在幽暗夜色下,身影若隐若现。 当他走过一片树荫掩盖,院墙连绵的阴暗角落,整个人的形貌却开始变化。 灰衫小帽变成黑衣短褂,腰间缠着牛皮带,手提陈旧的铜锣,另支手扬起短捶,敲一下铜锣。 铛~~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平凡猥琐的赌徒,摇身一变,已经是打更人。 黑褂打更人继续缓步前进,沿途甚至路遇几个同样的打更人,循着各自的道路,恪尽职守。 哒哒......哒哒哒...... 马蹄脚步声渐渐传来。 当先骑马的是个魁梧的巡城副将,马后跟着列队前行的兵卒。依然是和往常一样,进行着巡逻。 黑褂打更人擦身而过,形貌再次改变,穿着兵卒服装,手持长矛,快步加入巡逻行列。 这一队巡逻兵卒,在接近宝瓶寺外的街道后,开始转向,去往另一片区域。 化身兵卒的赌徒再次身影模糊,变成一只牛虻,振翅高飞,落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 牛虻钉在最高的一片叶尖,观望不远端的宝瓶寺。 从它那绿豆般的小眼看过去,宝瓶寺上空隐隐有着漆黑蜉蝣状的雾焰,四面八方如漩涡般徐徐而来。 牛虻观望之后,再次振动翅膀。 一滴滴如同水丝的黑气,溅落地面。 然后化为一条条仿佛蚂蟥似的虫子,以极快速度蠕动到宝瓶寺院墙外。一只接一只,攀墙而上。 但是这些蚂蟥一但接近墙头,就立刻变得僵硬。最终成灰,簌簌跌落下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随着所有蚂蟥丧失殆尽,枝叶上钉着的牛虻,黑绿的细小躯体也更加黯淡几分,显然是受到了伤害。 牛虻颤动片刻,立即又再振翅飞起。 它飞到某个阴暗角落,现身而出,又是一名黑褂打更人,然后沿路途回,再次回到赌坊的街巷。 穿过树荫后,黑褂打更人又变为平凡猥琐的灰衫赌徒,脚步如同喝醉,走进了巷尾深处黑暗中。 一间低矮普通的小屋被打开,赌徒进屋,点上一盏残旧的油灯。 光影渐渐铺开,赌徒坐到床榻上,灰衫又再转变,一件青紫精致的道袍披上了身。 而他的容貌也不再平凡猥琐,恢复黑须弯眉,宛若得道高人的模样。 道人从袖口里,摸出一个兵器般的柄把,轻轻一摇。 只有柄把的兵器,立刻增涨半截,如同造型别致的银钩。 在这半截银钩刃面上,浮现数十个像是“吸盘”似的漩涡状,可见漩涡内缭绕着“婴童”人脸般怨气。 道人凝视着手中的银钩,喃喃自语: “伊水河建立佛台,如此多人因水而亡,但是炼化弥补如意钩,仍是这么慢?何年何月才能修复......” “我觉醒如意真仙的身份,历经千辛万苦才有了千年道行。居然进不了‘狮驼会’!” “可恨哪......进不了‘狮驼会’就捞不到补天石,弥补这件法宝就更慢!” 道人的脸色变得焦躁,下了床榻,来回踱步沉思。 “他们说,只有进行‘奠祀’,才能加快觉醒......翟娘真是废物!废物!琵琶会怎么还不开??” “子母河水弄死的人,还是太少!这么一点点怨气,奠祀也被拖慢!” 道人满脸阴晴不定地盯着烛火。 “我不能再等!” “一但伊水河的龙门佛台建成,此地改为东都洛阳,必然是高人云集而来......在这里继续奠祀,危险太大!” “只能想办法,闯一闯宝瓶寺......” 但想到此处,道人又再开始犹豫。 “虽然洛州城内,没有比我道行更高的修士......但那个神秀和尚确实古怪,每夜扫塔,我居然无法进去......” 一番犹豫之后,道人念及宝瓶寺的秘密,又再心热难抑。 “原本是想和翟娘一起,在此双双奠祀,各晋其路......顺利后,携手入寺,必当大有把握......” “这个贱人,居然失了踪影......” “不管她!她原本就不是和我一条心,贱人另有盘算,迟早要和我决裂......” “现今如意钩上的怨气,若是放出,再加城内的积累,应该可以撕开一条缝......宝瓶寺不见得固若金汤!” 道人渐渐立定决心,紧握如意钩法宝。 “必须入寺看一眼,要不然,岂不是白来一趟?” 想到此,道人毫不犹豫,收起如意钩,摇身一晃,又再变为平凡猥琐的赌徒模样。 他开门离去,依然和之前一样,沿路变化打更人、兵卒,牛虻,再次接近宝瓶寺。 钉在树枝顶端叶尖上,牛虻嘴里,吐出一道黑气。 黑气迅如闪电,飘到宝瓶寺幽暗角落的院墙上。 旋即,整个上空的漆黑怨气雾焰,如同被吸引,汇聚一处,仿佛一个无形的刀刃,缓缓在院墙上切割。 牛虻仔细观望,眼见片刻后,果然是撕开一条缝隙。它早已蓄势待发,顿时如同青烟,飞掠而过。 嗤~~ 牛虻有惊无险,穿过了院墙上的缝隙。终于是闯进宝瓶寺,落在寺内一片瓦上。 它那绿豆般小眼,紧盯远方塔林的九层古楼,正要振翅高飞,飞向古楼。 蓦然! “阿弥陀佛......” 一声清吟佛号,突兀回荡在牛虻身后。 牛虻惊诧万分地回头。 夜色下,虚无之间,一件袈裟浮现而起。然后袈裟就像帷幕一样拉开。 从袈裟后方,步出六人。 一个穿着赌徒衣衫的年轻人,一个穿黑褂的打更人,一个穿副将袍服的魁梧汉子,一个笼罩披风的女子。 迈步上前,合掌宣佛号的,正是法澄方丈。 白眉老和尚身旁,神秀伸手一揭,袈裟化为淡烟,落入他的掌中。 “还真是插翅难飞!居然真的是有翅膀啊......”穿着赌徒衣衫的吴伦,嘿嘿笑道。 “如意真仙居然是一只苍蝇?”穿着副将袍服的王锏戈,摸了摸额头。 “这东西叫牛虻,围着牛屎打转的那种!”上官雪琴白了一眼王锏戈。 ...... 第三十三章 宝瓶光、杨柳枝 变故陡生! 如意真仙化身的牛虻,虽并未想到入寺是陷阱,但毕竟是千年道行的大妖,当即做出反扑。 嗡~~ 瞬息间,上官雪琴的话音将落。 牛虻细微的躯体上,炸开一蓬黑雾。 黑雾化作数百上千的乌蝇,如同暴雨狂溅、万针攒刺,劈头盖脸袭向六人。 “泥丸神仙”的陡然反袭,凌厉势大! 此乃千年道行凝结的乌蝇,看似弱小,实则削金断钢,力逾奔马。若是撞上,轻者残废、重者毙命。 千只乌蝇,等同千匹怒马冲锋闯阵,犹有过之! 王锏戈率先反应,猛地一捶额前凸起。 “吼~~” 自他额前暴发金光,形成一道尖角遮幕。 金光遮幕横挡于王锏戈、上官雪琴、吴伦三人身前。 砰砰砰砰砰砰...... 宛若金铁交鸣,震耳欲聋。 每一只乌蝇飞撞于金光遮幕上,撞得王锏戈脸色不断青白交加,身边上官雪琴、吴伦,皆摇摇欲坠,噔噔噔后退。 六人之中,法澄老和尚虽是方丈,但道行最浅。险况之间,他佩戴的紫色佛珠串上,流光溢彩,光明大放。 紫光如遮濛濛,护住了法澄方丈。 奔袭而来的乌蝇就像盲目,纷纷掠过法澄方丈,既不相撞也不侵袭,如同被无形之手拨开。 神秀和尚遇袭,却是最为淡定。 他右手姆指扣中指,做拈花状,唇间轻启,默念佛经。 隐隐有禅唱之妙音声声,萦绕于神秀周边。 又似有祥和佛光氤氲,乍如一段段经文奥义,飘雨散花,缭绕起伏沉浮。 所有撞向神秀的乌蝇,还未接近神秀,已是化为点点尘埃。在经文缭绕中成灰,不复存在。 在场的六人,唯独只有徐昊,毫无反抗的手段...... 他虽有打神鞭,但面对扑头盖脸、数之不尽的汹涌乌蝇,一时间竟是不知如何出手。 况且打神鞭虽强,但徐昊还未纯熟,就算一鞭打一只乌蝇,恐怕还未动手,自己就被淹没了...... 更离谱的是,在场众人都默认徐昊技高一筹...... 谁也没想过要保护徐昊...... 眼看王锏戈三人后退、法澄方丈和神秀自保,唯独徐昊孤零零一人,面对暴雨浩荡侵袭而来的乌蝇群。 瞬间徐昊就被淹没了...... 当此凶险之际。 徐昊体内的神秘力量,又像面对翟娘的琵琶曲一样,自动自觉地迸发。 神秘力量宛若狂潮,于百脉百骸内奔腾而出。 徐昊的躯体外部,肌肤笼罩一层宝光莹莹的光芒。 这一层光芒,虽然紧贴体表,难以窥探。但却至精至纯、极至光洁,遍体覆盖如盔如甲。 淹没了徐昊的乌蝇群,接近徐昊躯体数寸,难越雷池一步。 不仅是寸步不能进,甚至纷纷反弹,全都呼啸如暴雨狂风,噼里啪啦又撞向王锏戈的金光遮幕。 王锏戈三人苦不堪言,又再承受一轮重击...... 电光火石间。 一切发生得太快。 虽然都默认徐昊有自保之力,但谁也不知徐昊是如何自保的。 仅仅只有神秀,以及如意真仙变化的牛虻,约莫感应到一丝异样。 “金刚?” “无垢?” 神秀和牛虻,皆是心里掠过惊疑难明。 场中凶险霎那,数千乌蝇肆虐,入寺而来的牛虻,就显得不知所踪。 毕竟都是小虫子,哪知谁是谁? 别说王锏戈等人看不清牛虻身在何处,就连神秀道行最深,此时此刻也是满眼迷茫。 千年道行“泥丸神仙”,岂是肉眼可见? 牛虻祭出乌蝇群,已是身若轻烟,即将远遁。 但万万没想到,别人不可见,徐昊却是见得清楚明白。 从牛虻现身入寺的时侯,徐昊的眼睛就紧盯在牛虻身上。 在他眼中,这只牛虻混杂乌蝇群中,格外出众。 身周一圈黑烟如披风,甚至带着八卦图景。另有一道如钩的“兵器”,环绕在牛虻尾后。 如此出众,就像明灯。 “打神!!” 徐昊默念,打神鞭柄把入掌,光芒节节暴涨。 灵蛇般长鞭,倏忽如电,直取欲逃的牛虻。 砰~~ 硬碰硬。 徐昊手掌剧震,如同砸中一块万斤铁石。 打神鞭打中牛虻。 但仅仅只是一触即收,并未能打死牛虻。 在场众人皆觉耳中震荡如雷鸣,炸裂得难受。 不过,牛虻虽未被打伤,但即使是千年道行“泥丸神仙”,这一鞭实实在在承受,也是难捱。 牛虻浑身上下黑雾乱颤,翅膀都歪了,险些坠地。 但它奋发余力,呜嗡一声左右乱晃,终究是硬撑着逃遁而去,直奔远端的塔林九层钟楼。 场中依然混乱,成千的乌蝇仍在肆虐,拖住了六人的步伐,难以跟上追踪。 但这六人早有计议,并未想过追踪。 如意真仙入寺,即是成功。 只要牛虻仍是不顾一切前往钟楼,便是落入彀中...... ...... 嗡~~ 嗡~~ 牛虻急剧振翅,快逾电闪。 瞬间已是接近九层钟楼。 月色下,天地朦胧冷清。 塔林深处的九层钟楼,宁静矗立。 楼外夜空,淡淡缈缈的黑气雾焰,宛若怨气漂浮,若隐若现。 这一切,勾勒出极诡异的画面。 “狮驼会!!这一件大功,足以让我进入狮驼会!!” 牛虻紧盯着九层钟楼,惊喜兴奋,心中吼叫。 “任你们千般算计,即便诱我入寺又如何?我苦思万策进不来宝瓶寺,如今塔林就在眼前,我只须看一眼,足矣!” “只须看一眼!!” “让我看看,是否传说之处!是否有宝瓶!” 牛虻张嘴一吐。 如意钩化为弯叶,托举着它,靠近九层钟楼。 它那绿豆小眼里,射出丝丝光线,在月夜下闪烁异彩,仿佛探照,围绕着钟楼上下、里外,不断窥视。 渐渐......宛若一个埋尘般的白光,如瓶状、焕发霞彩、莹莹生辉,一丝一寸,隐约显形于牛虻眼中。 “是宝瓶......是宝瓶......确实在此!确实是有......” 牛虻浑身颤抖,既惊且喜。 惊的是传说之物,果然是在宝瓶寺中。 喜的是,只要此发现证实,它便立下大功。 一想到大功带来的好处,牛虻兴奋得手舞足蹈。 据它所知,能够进入宝瓶寺,从而窥探到“宝瓶”存在者,并不多。而它是最幸运的一个,最特别的一个。 毕竟当年,此“宝瓶”与它有一面之缘。 这一场大功劳,非它莫属! 牛虻附身在如意钩上,缓缓吐出一丝尖针,想要竭尽全力,攫取一线“宝瓶”溢散的微光之影。 此举虽然有凶险。 但此乃实证,不得不为之。 牛虻也有信心,毕竟是千年道行,即便受些损伤,也是值得的。 况且凭它的道行,虽有险,但不致命。 把握十足! 眼看它颤颤微微,极具谨慎小心,一丝丝一寸寸,已经攫取到想要的“宝瓶”微光,心中着实狂喜难抑。 牛虻大松一口气。 瞬间想要振翅远遁,从此海阔天空。 突然! 异相陡生! 九层钟楼的地底深处,极其突兀地伸展出一枝柳叶。 一枝碧绿、生机盎然的窈窕杨柳叶。 杨柳叶宛若绿烟,一经显现,便已来到牛虻眼中。 牛虻惊恐万状。 因为凭它的千年道行,居然对此一无所知。 但有察觉,柳叶的碧绿已经占据眼中,避无可避。 牛虻甚至连念头都没有兴起。 弹指一瞬,柳叶飘浮而来,扬过牛虻躯体。 轻描淡写地将这个千年道行“泥丸神仙”,打成齑粉,灰飞烟灭。 噗噗噗噗...... 尘埃状沙砾坠地,恢复平静。 ...... 此时此刻。 距离宝瓶寺几里外的夜空中。 一团浓云如雾,飘浮隐隐。 云雾中,盘膝坐着一位身材魁梧,但是须发白银,大眼浓眉,气质粗犷的老者。 老者年龄虽大,但精神矍铄。特别的是一双大眼,如虎似豹,顾盼生辉,凛然不怒自威。 他膝旁搁着一柄样式古旧,黄铜色泽的宣花大斧。 大斧柄端,若隐若现,像是一个“程”字。 老者坐在云端,凝视着宝瓶寺内的九层钟楼。 如意真仙变化的牛虻接近钟楼后,攫取微光,然后又被打成齑粉的经过,这位老者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但他仅是皱眉思索,随即将所见所闻,写绘于掌中。 片刻后。 老者摇摇头,伸手拍一拍膝旁宣花大斧。 无声无息之中,云雾远去,老者宛若昙花一现,已是随同云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 九层钟楼附近一片宁静祥和。 夜空里,原本伪装笼罩的“怨气”雾缈,此刻也已经烟消云散,毫无存在。 法澄方丈、神秀和尚,站在九层钟楼台阶旁,带着小心谨慎,观察楼里楼外有无什么异样。 王锏戈和上官雪琴,则是蹲在一旁,拨弄着如意真仙被打成齑粉后,坠地的残余沙砾。 吴伦拎着手中的白玉腰牌,四周寻摸,收集所有可见的有疑的沙砾渣子,不放过一丝一毫。 “所以?如意真仙死了?渣也不剩?”徐昊皱眉,带着疑惑,小声问。 “也不算是死,毕竟是碎片副身人,今晚死他一个,说不定凡间别处,又诞生一个......”王锏戈呵呵笑道。 “原来如此。”徐昊点点头,对所谓的“副身人”又多了一番了解。 “这些渣子带回奉仙司,大功一件啊!徐昊,你赚大发了,还管他什么死不死!” 吴伦大笑,一边寻摸,一边回头挤眉弄眼。 神秀和尚沉吟后,对王锏戈说道: “王司卿,此千年道行的大妖虽亡,但它的‘主身物’如意钩,应该还有残余......” 王锏戈懂得神秀想说什么,抬头笑道: “神秀大师请放心,我们带回奉仙司的东西,无论大功小功,皆有宝瓶寺的一份!” 神秀淡然一笑,只是指了指徐昊: “贫僧说过,一切功劳,皆赠予徐昊施主。” 徐昊站在一旁,也不矫情,致礼谢过。 恍惚间。 徐昊突然觉得自己足底,似乎有一股暖流,侵入而上。 这个感应来得快,去得也快。 就像足底被杨枝柳叶般的东西,拂了一下,然后暖融融十分舒适,很快一切恢复如常。 “嗯??” 徐昊暗暗一愣。 因为在这个突然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又是怀胎一样...... ...... 第三十四章 紫笏辅丞 此前徐昊也有如此“孕感”,然后便“产下”打神鞭...... 只是当初的过程,在丹田内有凝结“雏形”的感觉,再才瓜熟蒂落。 此时此刻,徐昊的丹田内还未有如此感觉。 仅只觉得那股奇异暖流融入体内,进入丹田,就再无多少异动,恢复安宁。 “难道需要过一段时间?才会诞生?”徐昊默默无言。 虽然并不知是什么东西,但他实实在在是知道自己体内,确定多了个东西...... 徐昊顺其自然。 目前需要关注的,仍是如意真仙的案子。 这位千年道行的大妖,为何要不顾一切强闯宝瓶寺?而在洛州暗暗兴风作浪的,是不是它? “阿弥陀佛......” 神秀清吟一声佛号,合掌对王锏戈说道: “此妖已然伏诛,接下来如何查明此案缘由,那便劳烦奉仙司,贫僧在宝瓶寺静侯佳音。” 王锏戈摸了摸额前凸起,肃然还礼: “多谢大师相助!咱们回去之后,自当尽全力,追索此妖的秘密。但有结果,对宝瓶寺必有厚报!” 神秀颔首,转头看向一旁沉默的徐昊: “徐施主,此案了结,若有闲暇还请多来寺内。你对西行传了解颇多,还须徐施主为贫僧多多解惑!” 他虽说得淡然平静,但目光灼灼,对徐昊的态度上,更多了几分尊敬看重的含意。 ...... 宝瓶寺这一夜,有惊无险,总算尘埃落定。 王锏戈等人集齐证据,告辞离去。 返程路上,吴伦已经忍不住询问: “王司卿,咱们带走的碎沙渣子真的可以查明真相?” 徐昊对此也很疑惑,想不到吴伦帮他问了出来,不由得暗暗伸了个大姆指。 王锏戈嘿嘿笑,拍了拍吴伦肩膀,低语道: “你加入奉仙司时日不多,有些秘密,自然是不懂。在咱们奉仙司,有三件了不得的宝贝,由三位司首执掌!” “其中,我的恩师李淳风司首执掌的宝贝,便有追本溯源、循秘勘察的玄奥之能!” “咱们收集的碎沙渣子,足以得到答案。” 吴伦眼前大亮,顿时急问: “哦?什么宝贝如此奇妙?” 王锏戈傲然道: “恩师执掌之宝,称之——推背图!” “推背图?!” 吴伦一惊之后,脸现恍然,似乎是知道一些隐秘,由衷赞道: “原来是这一件夺天造化的宝贝!当年我曾听长辈说过,‘推背图’乃是......” 说到这里,吴伦的话语戛然而止,脸现尴尬,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居然就此住口不语。 王锏戈和上官雪琴,已是齐刷刷盯着吴伦。 “好哇!你小子到底是什么出身来历??”上官雪琴似笑非笑,目光灼热打量吴伦。 “此前你与太子东宫长史杜正德熟悉,如今又说家中长辈知道‘推背图’!难道你真是京城显贵世家嫡系?” 王锏戈皱眉喃喃: “长安京城贵胄二十四世家,从未听说有姓吴......” 吴伦慌忙摆手:“莫猜啦莫猜啦,小弟我并非显贵出身,只想在洛州奉仙司好好当差,别无他求!” 王锏戈和上官雪琴哪里肯信,但吴伦既是不说,自然也不好继续追问。 徐昊饶有兴致地瞧着,心里对“推背图”这个所谓宝贝,也是觉得好奇。 他虽然知道“推背图”的来历,但在这个西游世界,一切已然改变...... 一路无话。 众人返回洛州都督府地底的奉仙司大殿。 王锏戈和上官雪琴一起,带着如意真仙的残余,秘密去进行追本溯源。 吴伦和徐昊反而是闲着没事。 “徐兄,此案若是真相大白,你的功劳可就大啦!”吴伦笑眯眯说道。 “功劳到手,一个辅佐司卿的位置肯定是稳了!今后小弟随着你在洛州混,可不要嫌弃啊,哈哈哈......” 徐昊只是微微一笑,坐在大殿内目光巡梭,仍是不由自主,盯着大殿首端,那七座巍巍雕像,以及雕像后的白玉璧。 在这广阔大殿中,七座雕像神光熠熠,与白玉璧交相辉映,弥漫庄严大气的压迫之势,任谁也不敢多看一眼。 “吴兄......”徐昊指向七座雕像,回头问道: “奉仙司应该算是道门,供奉三清道祖理当如此......为何要供奉玉帝和佛祖?” 吴伦一听,愣了一下,但随即脸色肃然,凑过来压低声音: “天崩之后,三界混乱无序,不论是天庭、道门或佛门,其实已经是无主......缺了领袖,也缺了诸多大能天仙......” “既然各家皆无主,那么这三界大道,便无任何主宰......说句戏言,那自然是谁最先觉醒回归,谁便是主宰!” 吴伦继续压低声音:“我听说,只是听说啊,你就随便听听......奉仙司供奉七座雕像,其实也算是保持中立,并非认定自己是道门派系......” “哦?”徐昊笑了笑,侧耳倾听下文。 吴伦也嘿嘿笑:“奉仙司是皇帝下旨成立的,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奉仙司既是皇家承办,又怎能独尊道门?” “若是自认道门派系,那将来佛门最先觉醒领袖,主宰大道,奉仙司岂不是受牵连?皇帝也要受牵连......” 吴伦说到这里,指了指后方:“再说王锏戈和上官雪琴二位,可都是天庭星宿副身人,并非道门......” “所以说咱们奉仙司,说是沾着道门的边,但其实非道非佛......” “我有位长辈笑曰:谁赢,奉仙司就归谁!” 徐昊笑而不语,但也点头赞同这个观点。 当朝皇帝在名份上说,应该是天庭的凡间代表。而奉仙司的三位司首,皆是道门。 但是唐皇李世民为了延寿,武贵妃却在伊水龙门建立延寿佛台,又与佛门扯上了关系。 如此错综复杂,奉仙司的成立,当真是耐人寻味。 “白玉璧又有什么神秘奇妙呢?”徐昊岔开另一个话题,指着雕像后的白玉璧询问。 “你还别说,还真是有神奇之处!”吴伦笑道,“奉仙司的白玉璧,可千里传信、千里穿行。紧急关头,更能调遣援兵,乃是我朝呕心沥血创造的奇物......” 话音未落。 弗嗡~~ 弗嗡~~ 大殿首端的巍峨白玉璧上,连续闪过耀眼光华。 各种奇异的符箓纹路闪烁不定,仿佛浩荡水波之中,兴起无数涟漪,逐渐撕开一道明暗交相的“通道”。 吴伦表情愕然,陡然站起身。 当此时刻,许多在别室忙碌的黑差,也似乎有所感应,纷纷跑了出来。 白玉璧浮现的“通道”,随即走出两个身影。 当先一人,头戴金冠,气宇轩昂,穿着白袍玉带,腰悬紫玉佩饰。看年龄约莫二十多岁,目如鹰隼,凛然有咄咄逼人的骄贵之势。 白袍青年身后,是位窈窕婀娜的妙龄女子。 女子一经现身,徐昊和吴伦都不禁为之感叹。 堪称绝色! 她约莫十八九年华,黑发如瀑,身穿淡青裙衫,腰肢盈握,长身玉立凹凸有致,举手投足皆是秀丽绝伦。 更特别的是,此女虽美若天人,年龄也不大,但凤目顾盼凌厉,别有英武之气,丝毫不弱身旁的白袍男子。 一男一女,从白玉璧内踏步而出,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包括吴伦在内,在场的黑差,皆是拜倒相迎: “恭迎紫笏辅丞!” 徐昊却依然是坐着,毕竟他并非奉仙司的人,而且也不习惯拜礼,只是目光瞧向一男一女腰间的紫玉佩饰。 从造型上看,紫玉镶金,精致小巧,当中镌刻着“奉仙司辅丞”五字。另有朦胧纹路,沉浮隐现,彰显玄妙。 “紫笏辅丞?岂不是说比王锏戈的级别还高?” 徐昊暗暗思绪,此前听王锏戈提过,奉仙司三司首之下,乃是十大紫笏辅丞,再之下才是各州府的轮值司卿。 想不到,眼前这一男一女如此年轻,却身居高位。 徐昊目光一侧,瞧了瞧吴伦,发觉这位吴校尉,似乎对来到的白袍男子有警惕的神色。 “你认识他?”徐昊俯身低语。 “算是认识,他不见得认识我......”吴伦含糊的说,神色间逾发的复杂。 当此时刻,王锏戈和上官雪琴,也已经闻讯而来。 头戴金冠的白袍青年,居高临下,盯着王锏戈,淡然道: “侯某已经得到消息,洛州有大妖作乱,因此前来了结此案。听说你们收集实证,那便交给我,此案我全权处置。” 王锏戈一愣,不禁皱眉道: “侯辅丞,此案大妖能够一举成擒,是有宝瓶寺相助,以及徐昊兄弟的大力援手。若是交给你,功劳怎么算?” 白袍青年语气冷冽:“我全权处置,何须你呱噪?” 王锏戈脸色一变,身旁的上官雪琴听出意味,同样眉头竖起,含怒道: “侯景,你想一手遮天?什么叫全权处置?各州轮值司卿难道是摆设?为何我们手上的实证,要交给你?你出了多少力?” ...... 第三十五章 太玄火精、赤灵尊神 “放肆!!” 侯景怒喝,身周上下有若红焰缭绕,熊熊欲焚之势凝而不发,形成炙热得令人窒息的威压。 “你是什么地位?也敢以下犯上?是否觉得侯某杀不得你??” 侯景踏前一步,瞳孔中红焰翻滚,居然真是动了杀机。 奉仙司紫笏辅丞,至少也是千年道行“泥丸神仙”! 王锏戈和上官雪琴禁受不住侯景的威慑,双双脸色剧变,不由自主并肩后退。 但是,王锏戈额前凸起金光大盛,闷哼一声,硬顶着侯景的威慑又再上前一步,怒目圆瞪: “你敢动上官雪琴试试?!” 场面顿时剑拔弩张。 侯景眼中杀机沸腾,当场就要开战。 瞬息间,忽有一道如春风拂面,又如月华流转般的气氛,乍起于侯景、王锏戈、上官雪琴三人身前。 所有杀机,所有剑拔弩张,霎那便被消弥于无形。 “侯辅丞、王司卿,稍安勿躁。” 秀丽绝伦的青裙少女,轻挥纱袖,平静淡然般就此阻止了这一场开战。 侯景微微闭目,散去杀机,又再拿眼掠过王锏戈和上官雪琴,冷冽语气道: “若不是袁师妹劝解,你二人以下犯上,早已横尸当场!” 还未等王锏戈和上官雪琴说话,青裙少女再次拂袖,平淡的说: “伊水龙门佛台之事为重,王司卿冒犯之事暂且放下。” 侯景顿时住口不语,保持漠然骄贵的姿态。 青裙少女越过王锏戈和上官雪琴,走近吴伦,瞧了一眼,说道: “吴校尉,你的功绩不足,在奉仙司碌碌无为,未免耽误修行。你好自为之,莫要辜负父母期望。” 此话一出,吴伦脸色大变,但他又明明不认识这位青裙少女,所以既尴尬又讶异,不知说什么好。 青裙少女说完,转头看向一旁端坐的徐昊,上下打量几眼,突然问道: “听说徐郎君帮助洛州奉仙司查案,显露自己的‘主身物’。不知可否取出,让我一观?” 整个奉仙司大殿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莫名其妙,所有人目光,齐刷刷看向徐昊。 徐昊只是淡淡一笑,摇头:“主身物还在温养中,暂时无法取出。” 侯景听到这句拒绝,顿时不悦。仅一步便如鬼魅,闪到徐昊面前,森然凝视: “小子,你一介乡野散修,莫以为得了些功绩,便敢当面放肆,莫要不识抬举!” 徐昊平静地瞧了瞧眼前的侯景,仍是笑了笑: “阁下一来就要喊打喊杀,好大的官威。” 侯景盯着徐昊,蔑视之态溢于颜表,一字一句道: “杀你?不过拔草,易如反掌。” “哦?”徐昊带着笑意,同样一字一句说道,“阁下可以试试。” “哈哈哈哈......”侯景不怒反笑,却无任何笑意,周身再次隐现红焰,杀气如焚向着徐昊席卷。 王锏戈、上官雪琴、吴伦,同时惊咤而起。 突然。 青裙少女再次拂袖,消弥了侯景的杀气,淡然道: “此间事,以后再说。侯辅丞,时间不多,我们先去伊水龙门佛台。” 说完,当先一步,身如飞鸿,瞬息化影离开大殿。 侯景环视众人,再次深深盯了一眼徐昊,也不多说,带着周身腾腾红焰,随同青裙少女离去。 顷刻,奉仙司大殿恢复平静。 “徐昊,你没事吧......”吴伦抢上前来,打量徐昊周身,关切的问。 “没事。”徐昊笑着摇头,“又不是打起来,能有什么事。” 吴伦却是咂舌:“姓侯的道行,可比那个闯宝瓶寺的大妖还要高深!说实话,他要动手了,后果可就难料......” 上官雪琴不满的哼道: “我最见不得如此跋扈的东西!道行深又如何?难道任他欺压?” 王锏戈忍着满腔怒意,挥挥手,示意所有黑差们散了。片刻后再才说道: “侯景虽然名声在外,嚣张跋扈,但今日的作为,却有些过了。毕竟是紫笏辅丞,如此明目张胆欺压抢功,事出反常!” 上官雪琴也是会过意来,皱眉道: “他来抢夺洛州大妖的功劳,又说什么龙门佛台重要......奉仙司之事插手,佛台事也插手,难道说太子与贵妃之争,已经开始明火执仗的交锋?” 王锏戈看向上官雪琴,欲言又止,似乎同样想法。 徐昊低声问吴伦: “姓侯的什么来历?为何说是太子与贵妃之争?” 吴伦脸色复杂,也低语道: “京城长安凌烟阁二十四勋贵世家之一,潞国公右卫大将军侯君集的独子...... 侯家是太子铁杆心腹,所以侯景虽是奉仙司紫笏辅丞,但完全可说是太子的人。” 徐昊听了,若有所思。既然侯景是太子党,那么前来插手武贵妃负责的延寿佛台,确实是明面冲突。 吴伦继续说道: “他不仅是侯家嫡子,还觉醒了‘副身人’身份,传言乃是北方真武荡魔大帝的麾下蛇将——‘太玄火精、赤灵尊神’......” “姓侯的不可小觑,道行高深,还是奉仙司史上最年轻的紫笏辅丞......” 吴伦说到这里,突然脸色古怪,望向旁边的王锏戈和上官雪琴。 王锏戈和上官雪琴,听到吴伦的话,也是不由自主,双双发问: “咦?这位青裙女子是谁?” 很明显,此女年龄比侯景小,同样也是紫笏辅丞。那么奉仙司史上最年轻紫笏辅丞,就要换人了...... “侯景称她袁师妹......姓袁,难道是......”王锏戈皱眉思考,但随即摇头,“不对,袁家从未听说有女子后裔......” “看情形,侯景对这女子颇爱慕,言听计从。那么此女的背景,定然也不简单......” 上官雪琴说着,但也猜不出是谁,沉思后又道: “洛州恐怕要起风波!咱们还是传书一封,看三位司首是什么意思?” “嗯,我马上传书!”王锏戈点头赞同。 说完,王锏戈转头看着徐昊:“徐昊你放心,你的功绩不容抹杀,我定会为你争来公道!” ...... 一场突如其来的过程归于平静,所有人各司其职,皆去忙碌。 徐昊无事,告辞离开,返回城外家宅。 一番折腾之后,已是天光大亮,又一个清晨到来。 徐昊洗涮整洁完毕,琢磨吃早餐。 他把采购回的咸肉脯、菜根、萝卜等等洗净切好,又开始井井有条地准备熬粥煮菜。 恰在此时,院门忽然笃笃敲响。 居然有人来访。 徐昊擦了擦手,快步来到院内开门。 一阵幽幽少女清香,扑鼻而来。 门外亭亭玉立,一袭青纱裙衫的美貌女子,黑发如瀑飘散,负手打量着宅院景致。 “是你?”徐昊愣了一下。 没想到这位最年轻的紫笏辅丞,袁姓少女,居然登门来访。 ...... 第三十六章 国师袁、子夜约 “怎么?徐郎君不想让我进去?” 青裙女子的目光落在徐昊身上,语气淡然平和。 比起之前在奉仙司大殿时的英武飒爽,此刻的青裙女子显得柔美恬静,多了大家闺秀的风范。 袖纱薄裙,飘然若仙,令人不敢逼视。 徐昊心中存疑,但仍是礼貌的笑笑,请她入内。 院内的大槐树下,摆上茶具,二人相对而座。 “小女子姓袁,名芷菁。徐郎君唤我菁娘也可,若是按年龄同道,唤作袁师妹也行。” 青裙女子落落大方的介绍,“今日到访,来得唐突,还望徐郎君见谅。” 徐昊仍是笑笑,也不多话,专心拨弄茶具斟茶,静心聆听下文。 袁芷菁的目光内,隐隐闪过一丝赞赏意味。 毕竟她出身不凡,年纪轻轻便已道行高深,更是生得貌若仙子。曾经与她相对的男子,绝大多数自惭形秽。 即使是贵胄世子如侯景等同道,对她也是爱慕有加,言听计从。 这也是袁芷菁第一次所见,与男子座而论道时,对方平静淡然,定力十足,比她更要高深莫测。 当然,此时此刻的袁芷菁并不知,徐昊满腹心思,其实都在关注体内的“孕感”。 自从离开奉仙司大殿,徐昊怀胎的感应,便逾发强烈起来。 “冒昧前来,其实是有重要事与徐郎君相商。” 袁芷菁继续说道,“来洛州之前,我曾听闻,徐郎君以‘主身物’击杀蝎妖之事,又听闻在宝瓶寺,徐郎君计擒如意真仙之事......” 徐昊听到这里,心中微微一动。 毕竟从宝瓶寺返回洛州奉仙司大殿,时间并不长。想不到寺内发生之事,千里之外的袁芷菁,居然已经获知。 “徐郎君的功绩,若是加入奉仙司,位列辅佐司卿绰绰有余。即使是司卿之位,也可坐得。” 袁芷菁露出浅浅笑意,手腕一翻,白皙如凝脂指尖,拈出一封金边简笺,放在茶案上。 “此乃长安京城轮值司卿的保荐书,徐郎君若是愿意,执书前往长安,便可获取奉仙司司卿之位。” 徐昊拨弄茶具的手一顿,缓缓抬头,想不到袁芷菁的来意,居然是聘请。 而且,还是长安京城的显赫位置! 袁芷菁继续说道: “此书之内,另有一份国师府的‘月旦评’邀请。徐郎君执之前往国师府,可参与‘月旦评’。若能脱颖而出,太子东宫客席,任君挑选。” 如果徐昊不是穿越者,而是本地人,听到这些,只怕要当场感激涕零,兴奋狂喜得一塌糊涂。 长安司卿、国师府月旦评、太子东宫客席......这些诱人至极的邀约,每一份皆是平步青云,抬首登天的权贵捷径。 即使是修士,并非凡俗,如此邀约也能凭此借力,从此一飞冲天! 但是,徐昊毕竟是外来者。 任何超乎想像的好事,都会令他警惕。 虽说徐昊还不了解“月旦评”,但大唐国师袁天罡早已耳闻能详。 “也就是说,国师袁天罡对我有了兴趣?派人千里迢迢来拉拢?” 众所皆知,国师袁天罡“相术”誉满天下!能够被他看中的人才,无一不是当世俊杰。 本朝不知多少人,渴求袁天罡之青睐而不得。 徐昊默默沉思,却逾发的谨慎小心。 事出反常必有妖! 徐昊觉得这个拉拢的代价很高,超出他这个“乡野散修”承受的份量。 沉吟之后,徐昊保持平静,看了看袁芷菁: “袁师妹,我一介散修何德何能,值得你这位紫笏辅丞亲自登门传书?值得国师府如此青睐看重?” 袁芷菁仍是带着浅浅笑意,伸手拈起盏茶,淡然道: “如何评价你,并非我的来意。不论此封保荐书,或是国师府之约,皆是国师授意而为。” “小女子只是代为传书,你若愿意,便执书前往长安。若不愿意,我也无什么心思。一切由你徐郎君自抉!” 说到这里,袁芷菁酌一口茶,又加一句: “一切缘由,你到了长安,自然明白。” 徐昊笑而不语。 袁天罡......袁芷菁,难道这女子是袁家后裔? 但是王锏戈说过,袁家并没有女子后裔...... 事已至此,袁芷菁把来意说得清楚明了,毫无弯弯绕绕。 徐昊虽然心里猜疑,但也不好当面拒绝。 “此事重大,我能考虑一段时间么?”徐昊笑道。 袁芷菁放下手中茶盏,盈盈起身。 她深深看了一眼徐昊,柔和平静语气说道: “今晚子时之前,你单独前往伊水河龙门。有些事,小女子想请徐郎君解惑。” “小女子在佛台恭侯,不见不散!” “你若现身,那便代表你接受国师之约。若并不现身,此间事尽皆做罢。” 说完,袁芷菁转身,又留下一句:“徐郎君自行抉择......” 话音缈缈,女子飘然若影,远远消失。 徐昊瞧着袁芷菁远去,有些无奈地摇头一笑。 “留给我考虑的时间不多了......今夜子时为止,过期做废......” 从这一场会面、交谈,也能看出,袁芷菁貌似柔美,其实是个强势的女子。 而且很干脆,要就要,不要就拉倒...... 徐昊瞧了瞧茶案上的金边简笺,捡起来塞进袖内。 现在的问题是——今夜之约,去?还是不去? ...... ...... 正当午时,阳光和熙。 宝瓶寺内塔林深处,九层钟楼在天光笼罩中宛若生辉,更添巍巍庄严大气。 神秀和尚的洁白僧袍上一尘不染,盘膝坐在楼底台阶,闭目诵经。 片刻,一个小沙弥跑过来,躬身低语: “师祖,奉仙司的徐施主到访......” 神秀微微睁眼,目光望去,徐昊缓步而来。 “冒昧前来打扰神秀师兄清修......”徐昊微微一笑,走到神秀旁边也盘膝坐下。 神秀合掌颔首致礼,平静道:“宝瓶寺随时敬侯徐施主来访,无须客套。” 徐昊从袖内取出那封金边简笺,递给神秀,然后将遇见袁芷菁之事,原原本本说出。 倾听之后,神秀露出一丝笑意: “为何要贫僧帮你决断?” 徐昊感慨道:“我本是乡野散修,在洛州称得上朋友的并不多。奉仙司那三位,毕竟算是朝廷中人,此事不便询问......” “只能劳烦神秀师兄,能够帮我开解,看看此事有无弊端。我是否要去伊水龙门?” 神秀却是看也不看手中的简笺,随手摆在一边,随即远望高空,深思后,说道: “那女子说,‘请你去伊水龙门会面,有事请教’。徐施主是否想过,她想请教你什么事?” 徐昊摇头,皱眉,确实猜不出到底何事。 神秀仍是远望高空,良久后,目光收回瞧着徐昊,缓缓道: “如若贫僧猜得无错,她想请教之事,一定是问‘如何摧毁武贵妃承建的龙门佛台’......” “啊?” 徐昊大吃一惊。 ...... 第三十七章 独一无二的优势 洛州伊水河岸,有东西两山,古称伊阙。 当今太宗皇帝李世民的延寿佛台,便建立在东山龙门。所以在后世,也称之龙门佛窟。 只是在今时今日这个世界里,延寿佛台还在建立中。 当朝贵妃武媚负责督造,工程浩大繁复,堪称绝代盛景。 目前,伊水龙门延寿佛台的建造已经接近收尾。差不多在新春正月“上元佳节”之时,便可诏告天下,举行盛典。 皇帝李世民的七十寿诞庆典,也是定在上元佳节。 所谓皇朝盛世、举国同庆!可想而知到了元宵之日,普天下的民众、仕子、官宦等等,是何等欢腾、恭贺! 毫不夸张的说,洛州能够重归东都洛阳之名,就是托了伊水龙门佛台的福,重焕昔日荣光。 而整个大唐的目光,都关注着佛台,不容有失! 徐昊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神秀和尚脱口而出,居然直指龙门佛台,实在是语出惊人。 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胆敢动皇帝延寿佛台的心思? 沉默之后,徐昊瞧着神秀的脸色,不禁低语问: “神秀师兄如何肯定?袁芷菁请教我的事,是关于龙门佛台?” 神秀的脸色如若古井无波,却突然转过话题,反问: “徐施主,你还应该想一想,此女为何要领命而来,拉拢你?你到底有何出奇之处?” 徐昊为之一怔,立刻觉得神秀这一问,才是解惑的关键。 是啊,我自己有何出奇之处?值得袁芷菁来拉拢?来请教?而且还是关乎皇帝的大事? 是因为穿越者?徐昊暗暗一笑,自己摇头否决。 是因为我的觉醒身份?或者主身物? 徐昊再次否决。 因为觉醒身份根本就是伪命题,他自己都不觉得自己是“副身人”。 至于主身物,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是何物。那么更不可能远在千里之外的袁芷菁能获知。 毕竟,与他关系亲密的奉仙司三人,以及眼前的神秀,也并不知道“打神鞭”的存在。 徐昊思来想去,确实难以得到答案。 “还请神秀师兄为我解惑!”徐昊认真致礼。 神秀再次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缓缓道: “贫僧猜测,或许是因为你熟知西行传的原因。” 因为西游记??徐昊皱眉,思索这个答案。 神秀继续说道: “二十年前,玄奘师徒取回真经,一场天地大劫骤然发作。三界领袖、天仙金仙等等,尽皆殒落为‘碎片副身人’......” “那么也就是说,当年三界无论天庭、道门、佛门,亦或诸多散仙、妖魔等等,许多前尘往事,尽皆遗失,不复记载。” “玄奘师徒西行取经的路途,是当时世界,诸般大能金仙纷纷现身的路途。同样也是散仙妖魔层出不穷的路途。” “西行取经路,一共十八年!而在这十八年,三界云谲波诡、尔虞我诈,各种心机算计手段极尽所能,是最为惊天动地却又暗藏汹涌的十八年!” 神秀不知是想起什么,目光变得复杂,脸色忽明忽暗,语气中满是感慨: “所有一切,在大劫之后,重新开始。那么当年之事,这些领袖大能、天仙金仙等等,是什么经历?什么特点?什么奥秘?又有多少人能够觉醒知道?” 神秀说着,目光灼灼凝视徐昊,一字一句道: “据贫僧所知,当今世界普天之下,仍知道西行取经事的,极其罕见。能够明白了解有哪些神仙妖魔的,更是稀缺。” “而你,不仅是清楚明白了解西行传,还清楚明白了解这些神仙妖魔的特点!了解它们的出身,了解过往......” “这,便是你独一无二之处!世所罕见的出奇之处!” 神秀这最后一句话,犹如洪钟大吕,响彻在徐昊耳边,直至心中震荡不已。 徐昊在之前虽然笑言,自己知道西游记,或许是一个优势。 但万万没想到,这个优势比他想像的还要大! 漫天仙佛化为碎片,成为“副身人”重新追逐大道。那么之前是何等身份、何等特点、何等奥秘,全都要觉醒! 全都要重新认识、重新了解自身。 但偏偏徐昊是一个另类,他明确知道绝大多数仙佛的过往、特点、奥秘,相当于浊世独醒的明灯! 惊讶之后,冷静之余,徐昊默默咀嚼神秀的话语,思考自己掌握的这个大优势。 随后,他抬头看着神秀,又再问: “就算我有出奇之处,值得被拉拢。但是,神秀师兄说袁芷菁请教我的,是如何摧毁龙门佛台。这......有何关联?” 神秀也沉浸在思绪里好一会,再才恢复平静,淡笑道: “古往今来,天下岂有四十年的太子乎?” 徐昊不禁是无言以对。 神秀的这个回答,太俗了,普通得可以说烂大街...... 虽说太子李承乾确实是当了四十年太子,但要说他想摧毁延寿佛台,阻止自己亲爹的寿命...... 神秀看出徐昊不以为然,缓缓道: “其实,朝廷中早有秘密传闻,当今皇帝寿命已尽。如若不是武贵妃有强横手段,帮助皇帝延寿,恐怕太子早已经登基称帝。” “洛州伊水龙门佛台的建立,确实是延寿,天下皆知。皇帝想要继续活下去,做太子的,又怎能甘心?” “况且,皇帝虽在位,但暗里掌权的却是武贵妃。而即便是民间乡野平民,也大多知道太子与贵妃不和,相互倾轧。” “所以虽说这个答案很俗,好像戏言。但在贫僧看来,太子想要摧毁延寿佛台,是必然之事,并且有此决心。” 徐昊忍不住道:“如何摧毁,和我有什么关系?” 神秀远望高空,悠然道: “既是佛台,必有诸多佛陀雕像。而每一座佛像,必有特色。” “如若要贫僧举荐一人,去认出所有佛像,贫僧一定会举荐你。” “只要认出佛像......” 神秀和尚脸色肃然,一字一句道:“认出,即可摧毁!” 徐昊盯着这个白衣秀美的和尚,总觉得这位神秀师兄,似乎是懂得很多秘密,但偏偏云淡风轻。 “你怎么知道认出即摧毁?”徐昊有疑问,但并没有出口询问。 毕竟话说到这里,神秀已经给出了不少答案。 甚至徐昊觉得,神秀能够说出这些,已经是尽力相助,显露了不少秘密。 就在徐昊沉思分析,到底去不去伊水河之时。 神秀收回目光,突然道: “贫僧建议你去。并且,贫僧愿陪你同去。” ...... 第三十八章 一眼看穿 洛州城外。 伊水河。 九月秋夜,月明星疏。凉风呼呼飘拂,四野明暗起伏。 波光粼粼的宽敞河面上,不时有轻舟渔船浮摇而过。 位于伊水河心的东西两山岸上,依然是灯火通明。 纤夫、民夫、工匠、官兵等等,络绎不绝,忙碌得热火朝天。 东山龙门,依山建起巍峨高耸的佛像群。其势连绵繁锦,华丽非凡,令人目不暇接。 西山对岸则是祭祀庆典的所在,同样是开凿铺陈,呈现出宏伟壮丽的连绵高台,为将来的“上元佳节”做准备。 到那时,元宵寿诞庆典之夜,满朝文武和皇帝陛下,再加番邦属臣、洛阳官宦仕子等等,便会云集伊阙,祭天祭祖,为皇帝祈寿,为国祈福。 徐昊坐船过河,登上了东山岸坡。 他环视四周,又瞧了瞧月夜光景,继续向着山峰走去。 在徐昊的颈间,多了一串平平无奇的檀木佛珠。由于袍服掩盖,外人也看不出他戴着佛珠。 “神秀师兄可曾来过伊水东山?” 徐昊一边缓步前行,一边用细微的语气说话。 他颈间的佛珠串上,传出只有他听得到的声音:“贫僧曾经远观,却未登岸,此次也是第一次来......” 徐昊点头,闲聊时,暗中猜测佛珠串或许是神秀和尚的“主身物”。 毕竟神秀能够附身隐形于佛珠内,凭他八百年元神圆满道行,却能做到这一点,足显其高深之法。 徐昊只是见过吴伦的“隐身法”,当时吴伦是附在马上,借马而行。 但吴伦的隐身,普通修士一眼可见。而且隐身时间极短,只能算是障眼法。 不过吴伦的隐身,是独家秘术。道行虽浅,却比王锏戈和上官雪琴还略高一筹,毕竟这二人还做不到隐身。 但比起吴伦,神秀和尚就更是胜上数筹。 能够脱离躯体,隐于佛珠内,已经等同于“泥丸神仙”的境界。 所以徐昊对于神秀,就更是多了几分敬佩和好奇。 “神秀师兄为何要随同我一起来应约?”徐昊低语问。 隐身于佛珠内的神秀,笑了笑: “贫僧也想见识,你究竟能认出多少佛像。” 徐昊也笑道: “你就如此肯定?袁芷菁一定会问我佛像的疑问?” 神秀并没有回答,沉默以对。 徐昊一边前行,一边见神秀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又转过话题,说道: “神秀师兄说‘认出即摧毁’。如果我迫于无奈,指出了佛陀雕像的根底,间接导致延寿佛台摧毁,岂不是闯了大祸?” 沉默的神秀,过了片刻后低语道: “徐施主,你小瞧了自己的份量。你的价值,比你想像的还要大。” “他们拉拢你,依贫僧之见,绝不会陷害你,更不可能如此明显的将你置于死地。徐施主可放心,贫僧可担保你无事。” 徐昊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 但有了神秀这句保证,徐昊心里也多了一份安然。 神秀说完,又加了一句: “不过,贫僧所说,一切皆是推论猜测。你应约而来,究竟会不会指认佛像,还要亲眼见证方可知道......” 徐昊点点头,加快脚步。 突然,脚下却是一停。 近在眼前,某个犄角旮旯暗处,赫然浮现出白色问号。 徐昊目光一凝,随即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娴熟地伸出手指,触碰泥尘里一块青苔石头。 刹那。 问号消失。 石头也消失不见。 浓郁暖流汇入体内,再次飘飘欲仙。 徐昊感应神秘力量增涨,又再若无其事地起身,继续前行。 神秀不是第一次见徐昊的古怪动作,早已见怪不怪。 毕竟吴伦和神秀皆知,徐昊“做标记”的小癖好...... 如此一路前行。 徐昊居然又发现一个白色问号,又再毫不犹豫笑纳。 想不到,伊水河岸上走一走,居然收获不小。 接连获取两份“补天石”神秘力量的入体加持,徐昊也越来越发觉,自己“胎动”的孕感,也逾发强烈。 渐渐有瓜熟蒂落的反应...... “究竟会是什么呢?”徐昊默默猜测而期待。 ...... 随着步伐接近,徐昊已经可以看见,巍巍连绵、高耸庄严的佛陀雕像,依次映入眼帘。 首先,最显眼夺目的,是居中盘踞三尊雄伟大佛——过去燃灯世尊、现在如来世尊、未来弥勒世尊。 过去、现在、未来,三大佛祖鼎立,独尊正中。 再然后,排列三佛祖身旁身后的,是十尊菩萨雕像。 佛祖和菩萨之后,再才是诸多小佛、小菩萨等等,皆是小乘,体形姿势明显是附庸。 最后则是漫山遍野的罗汉、护持伽蓝等等雕像。 若是按照西游记来说,三大佛祖是圣人级别,十菩萨是金仙级别,余下的小乘佛、小菩萨、罗汉等等,皆属天仙。 徐昊举目观望,可见整座东山龙门,雕塑佛像有近千之数。 三年多的时间,朝廷耗费巨资,劳役数万民夫工匠、大量官员兵卒,没日没夜的建造,再才有如此举世罕见规模的佛像群现世。 而且建造工艺穷尽极致,华丽恢宏,巍峨辉煌。 以此可见大唐盛世之强大能力! 徐昊驻足,默默注目沉思。 其实,按道理来说,做为一个穿越者,前世是键盘侠、高玩高宅,游戏文艺幻想等等都有涉猎,认得出许多著名的佛、菩萨、罗汉等等...... 但耳熟能详的,确实也只是什么如来、观音、降龙伏虎......另外更多更深涩的,徐昊也不懂,睁眼一抹黑。 此时此刻,徐昊一眼望去,竟是全部认得清楚明白! 每一座佛相、菩萨、罗汉......徐昊全都知道名称、根底。 绝对的毫无错漏,一眼看穿。 徐昊自己都觉得非常诧异。 这简直是不合理! 但尽管不合理,事实摆在眼前,徐昊确实是认全了,清楚明白一目了然...... “想不到我真的是认得......” “那么唯一的解释,只能说我穿越的这具身体,本身就有特异之处。再加前世今身合而为一......” “我确实是独一无二,拥有独到的出奇之处。” 徐昊深吸一口气,缓缓平复心情,很快恢复镇定。 毕竟是在那个无名山村待了五年,见惯了各种古怪诡异。 即便再多,徐昊也能做到见怪不怪。 ...... 第三十九章 认佛 甚至,徐昊还有心情,细细琢磨: “往好的方面来说,我自身越出奇,越显潜力巨大......那么,将来的成长也高!” 他如此想着,不由得微微一笑,逾发觉得有意思。 恰在此时。 由于徐昊接近,附近巡守的兵卒,皆已警觉。 立刻便有几个兵卒,手持长矛,虎视眈眈地快步近前。 “来人止步!” “胆敢擅闯朝廷禁地!” “速速退去,否则格杀勿论!” 徐昊不慌不忙,从袖内取出那封金边简笺,轻轻扬了扬: “我有手书在此,应邀而来。” 金边简笺上,有奉仙司和国师府的专属标识。任何朝廷官兵,一看便知。 果然,杀气腾腾而来的几个兵卒,顿时僵住。 其中一个小头领,赶紧恭敬道: “不知阁下前来,所为何事?须不须代为通禀?” 话音未落。 突然一个莺音般悠悠女声传来,极是动听: “此乃徐司卿,应邀前来观摩。尔等退下......” 随着声音,身穿青裙纱衫的袁芷菁,宛若浮现而出,摇曳如花,迎上前来。 几个兵卒立即遵命散去。 徐昊致礼,袁芷菁一双秋水般眸子,深深瞧着徐昊,淡然道: “你果然信守承诺。定是有了决断,愿意收下这份邀约。” 徐昊平静道:“袁姑娘说要解惑,我应约而来观摩。伊阙龙门延寿佛台名传天下,我也期望一见。” “至于邀约之事,等见过、解了惑,再说不迟。” “好!”袁芷菁也不多言,露出一丝笑意。 她飘然转身,做出请的姿势:“请,徐兄请随小女子,见一见这举世闻名的佛台,为小女子解惑。” 说着,当先在前引路。 她对徐昊的称呼,从开始的“徐郎君”,然后是之前的“徐司卿”,直到现在的“徐兄”,可见心情上的变化。 徐昊举步随同,心中也提着警惕,步步谨慎。 一路上,袁芷菁态度温和,举止有礼,居然沿途讲述延寿佛台的建造经过,如何繁复、如何浩大...... 她丝毫不提什么解惑,就如同公事公办,真就带着徐昊一路游览观赏,代为引路。 接近一个多时辰之后,天色已经逾发幽暗。 正当子时。 夜空明月清亮无垠,光华洒下,落在漫山佛像群身上,宛若铺陈一层层莹莹宝光,尽显辉煌。 袁芷菁陡然止步。 她抬头望月,绝色容颜在月光辉映下,更是美艳不可方物。 徐昊心中微微一动。 袁芷菁收回望月目光,突然指向最偏僻的一尊小乘佛像,轻声询问: “徐兄,小女子请问,这一尊佛像是何根底?” 徐昊注目望去,沉吟后,说道: “南无莲华宝光功德佛,西天北座众佛之一。手持宝印宝山,持诵莲花功德......” 随着他一番诉说。 远远夜空中,骤然有一道细若冰线的光华,从天而降。 细光降于这一尊小佛像上,忽掠而过,就此消失。 袁芷菁听完徐昊的讲述,眼中惊讶转为敬佩,随即又再转为几分庄严。 她似乎感应到什么,伸出白玉凝脂指尖,轻按眉头。 霎那。 这一尊小佛像的额头,开始噼啪驳驳,兴起细微的裂响声。 徐昊眉头一皱,心中警惕大起。 他微微握拳,随时可动“打神鞭”。同时,也时刻准备扯下檀木佛珠,唤出神秀和尚。 但细微裂响声,乍起乍无,归于平静。 此刻,这一尊小佛像上,额头出现裂缝般文字,依稀可辩认是“南无莲华宝光功德佛”等字样。 袁芷菁却宛若一樽雕像,不言不语,静静凝视,脸上看不出喜怒。 正在这时,徐昊丹田内一阵翻腾奔涌。 那个瓜熟蒂落的反应,居然逾发强烈,已经快要按捺不住。 “嗯?难道我认出一尊佛像,对我居然是好处?” 徐昊快速镇定心绪,既然有好处,这一趟来就是赚了! “徐兄果然是有大智慧!小女子佩服!” 袁芷菁转眼看向徐昊,盈盈一礼,确实是真心实意地感激。 随即,她又指向另一尊无名的小佛像:“还请徐兄为我解惑,此佛像的根底。” 徐昊想了想,仍是说出自己知道的名称。 霎那,和之前一样,自高远夜空,降下一缕光华,掠过佛像消失。 袁芷菁仍是指按眉心。 同时这一尊佛像噼啪裂响,再次出现裂缝般文字。 徐昊泰然面对。 他体内的胎动反应,逾发加强加深,隐隐有脱离而出的结果。 到了此时此刻,袁芷菁和徐昊二人,就相当于各有各的盘算,各有各的收获。 但是,谁也不知对方想干什么,却又谁都知道自己得到了什么。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气氛...... 片刻后,袁芷菁再次指向第三座无名小佛像,带着敬意的语气询问: “徐兄......” 但她话音未落。 突然! 轰~~ 附近半空一声沉闷如雷的轰鸣,仿佛当空打雷。 一朵浓郁的乌云,急速浮现而来。 浓云接近,依稀可见云中盘坐一人,已然长身而起。 徐昊瞬间反应,随时准备自保反击。 但是袁芷菁明显看出来者何人,她居然迎上前去,恭敬裣衽施礼。 她还未说话,云中那人却跳将下来,手提一柄黄铜宣花大斧,指着她喝斥: “袁家的小娃娃,你胆子不小!!真当老程我眼瞎??” 此人说话的声音,如雷轰轰,雄厚有力,震得徐昊的耳内嗡嗡鸣响。 徐昊注目凝望,见这不速之客,居然是位老者。 老者年龄差不多八九十岁,白须白眉白发,浓髯如银针蓬松。特别一双大眼,如虎豹般凛然生威,极有煞气。 老者穿着普通的灰袍,但腰间玉带华贵绝伦。握斧的手上戴着珍奇扳指,亦是镶珠金玉的宝物。 更令人咂舌的是黄铜色泽的大斧头,看着就极具沉重,斧刃上血光隐隐,令人胆颤心惊。 老者到来后如雷喝斥,但神态上却并没有怒意,如同平常。甚至还吹了吹银针般胡须,颇有意思。 袁芷菁笑了笑,仍是礼节恭敬,说道: “知节爷爷千岁,小辈不知鲁国公大驾光临,还请恕罪!” 徐昊听了一愣。 姓程?知节爷爷?鲁国公? 难道这位老者,就是唐朝大名鼎鼎的——程咬金?! ...... 第四十章 凶威压迫 “在这个年代,已经贞观四十年,程咬金死了吧?多大年龄了?” 徐昊转念一想,既然唐太宗李世民还活着,那么程咬金依然健在就不是什么出奇的事...... 更何况,眼前这位程国公看似衰老,但威风不倒,还能“腾云驾雾”,基本上已经脱离凡人范畴。 如此道行,几乎可以断定不弱于“泥丸神仙”! 程咬金到来之后,仅只是瞥眼扫过徐昊,并没有过多关注。而是盯着袁芷菁上下打量,捋着白须,哼道: “袁家小娃娃,若不是姓侯的小子带路,恐怕你也进不得这延寿佛台的深处。” “他若知道你在这捣鬼,不说连累他,起码他老子的官爵,便有可能不保!” 程咬金脸色平常,但这最后一句,却说得有些严重。 袁芷菁却是嫣然一笑,仍是施礼道: “小辈只是进来观瞻闻名天下的佛台雕像,知节爷爷可不要污蔑小辈,此罪承受不起。” 程咬金嘿嘿摇头,眼神和脸色,终于是变得有些严厉,沉声道: “你真当老程我眼瞎?” 袁芷菁也是一脸无辜,逾发显得恬静柔美,正色道: “小辈真不知鲁国公为何要兴师问罪,可否指明?” 程咬金眉头一皱,指向身旁的佛像:“小娃娃,我亲眼所见,你以独特法术,裂开了佛台雕像!” 袁芷菁笑吟吟道:“鲁国公,你老人家再看清楚些,小辈我何曾动过佛像一丝一毫?” 程咬金脸色微变,迅快转头,凝视身旁几座雕像。 徐昊也是狐疑地注目观望。 “咦?!” 程咬金惊讶,忍不住走近几步观察。 不仅是他,就连徐昊也大感诧异。 因为此前那两座被月光掠过,然后额头突显裂缝文字的佛像,居然真是丝毫无损。 此刻当空明月清光照耀,真真是清楚明白,确实完好无漏。根本没有任何破绽,没有任何缝隙。 “好手段!!”徐昊心中感慨,不禁对这位美丽少女多出几分钦佩。 能瞒过他,还算说得过去。 但居然能够瞒过聪明老辣、越老越妖的程咬金,那简直就是绝顶手段! 虽然徐昊并不知袁芷菁是如何做到的,但很明显,眼前的证据皆无,程咬金当面吃了瘪。 果然,程咬金揪了揪颔下的白胡须,突然就仰天笑了笑,转过眼来,再次打量袁芷菁: “小娃娃好手段,老程还真是终年打雁,今日被雁啄了眼。好手段!” 袁芷菁仍是一脸无辜似的纯真,并不多言。 “既然你技高一筹,老程我认了。” 程咬金恢复平静,语气中却多了一丝漠然,“袁家小娃娃,你下山去吧,今后莫要再来。否则,莫怪老程心狠!” 袁芷菁微微一笑,恭敬行礼: “小辈遵命!鲁国公既然有令,小辈这便下山,告辞!” 说完,美目示意徐昊,当场便要离去。 忽然! 咔嚓~~ 咔嚓~~ 随着袁芷菁转身,那两座佛像,骤然开裂。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额头上裂开无数缝隙,蜿蜒如千军齐发,霎那裂满全身。 轰隆~~ 程咬金、袁芷菁、徐昊,三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两座佛像,轰然裂成碎块倒塌。 尘沙弥漫,细石崩落。 离此不远的驻守官兵们,顿时惊觉。瞬间便有无数呼喝、嘈杂之声,纷扰而来。 程咬金怒不可遏,顿时色变,煞气腾腾冲顶而上。 袁芷菁也是惊诧不已,当场僵住。 徐昊也不知到底发生何事。 但他却感觉到,在两座佛像倒塌之时,自己颈部的檀木佛珠,瞬间变得滚烫发热,随即缓缓隐去异动。 “嗯?是神秀和尚出手?” 徐昊心中存疑,但此时此刻,却也不能询问。 此时,程咬金的眼中,宛若有金光四射,其势如凶神,环视周围。同时如雷般吼道: “本公在此观摩,闲杂人等退散!!” 绽声如雷鸣,滚滚如潮,顷刻漫山遍野隆隆而下。 那些惊觉而来的官兵们,立即抱头鼠窜,被吓得脸青唇白,再也不敢多踏足半步。 看来在此之前,程咬金也曾发过威。否则这些官兵们,不会闻言色变,迅速惊退。 程咬金喝声之后,转身盯着袁芷菁。 如此时刻,先前的随和随意,都化为乌有。程咬金有若凶神,整个人看似未动,但气势凌压而来,如山似岳。 徐昊甚至都可以看到,程咬金仿佛多了一道混浊影子,升腾而起,显得高大威猛。 影子扑天匝地,更仿佛一座巨形庞然的凶物! 只是霎那,徐昊就觉得自己心跳停止,窒息颤栗。 不仅是他,即便道行更深的袁芷菁,也是脸色青白交加,承受着程咬金巨大无匹的压力。 “小娃,你好大的胆!真当老程我不敢杀你?” 程咬金每一个字,皆如暴雷,在袁芷菁和徐昊耳中轰隆回响。一浪高过一浪,直接炸动在心脉上。 徐昊浑身血气煮沸,极其难受。甚至可说是腿脚发软,有当场瘫倒昏厥的无力感。 这是实力上的绝对压制。 暴力而强横,不可阻挡! 就如同弱兔面对猛虎,逃不了,也活不了。 不过,徐昊体内潜藏的神秘力量,也由此激发而起,贯通百脉百骸。 有了自身强大力量的支撑,徐昊熬过了程咬金的威慑压制,渐渐恢复正常。 但袁芷菁就惨了,虽说她道行深,但比起程咬金仍是差得多。顿时支撑不住,浑身颤抖后退。 她银牙紧咬,脸色苍白如薄纸,随时处于崩溃边缘。 但这少女却有不屈之意,竟是目光炯炯,嘴角渗着血迹,硬生生顶住巨大压力。 她不仅不再后退,甚至昂首向前,不顾嘴角的血丝,居然还是站到程咬金面前。 程咬金流露出一丝欣赏,但仍是不减凶威,沉声道: “你当面摧毁佛像,老程我亲眼所见。此罪不小,你还有何话讲?” “鲁国公......小辈未动......任何手脚......不知有何......罪......” 袁芷菁的声音被压得低微,每说一个字都吃力无比,嘴角血迹增多。 程咬金的眼中闪过一抹疑惑,因为此时此刻的袁芷菁,确实不像说谎狡辩。 做为已经突破两千年道行,并且“副身人”身份在凶威上有特殊加持的老修士,程咬金知道袁芷菁的道行。 所以他并不认为这个小娃娃,还能继续顽抗狡辩。 “难道真不是她动手?” 程咬金略一思忖,随即把目光,盯在徐昊身上。 此刻的徐昊,表现得却比袁芷菁更好,除了脸色稍白,居然站立如常,犹有余力的模样。 “我却是小瞧了你!” “看来古怪之处,仍是要着落在你这小子身上!” 程咬金嘿嘿一笑,眼神如噬人般笼罩徐昊身上。 霎那。 排山倒海的汹涌威势,奔腾如千军万马,全都席卷徐昊。 如此凶煞,即使是袁芷菁,恐怕也要当场崩溃。 但是徐昊并没有崩溃。 因为他体内的“胎动”早已到达一个临界点,迟迟不能更进一步。 但骤然面对程咬金的山海凶威,就如同打破了临界点。不仅吸收了浩瀚威压,甚至就此挣脱束缚。 显形而出! 徐昊的精神恍惚一瞬。 茁壮成长后瓜熟蒂落的感觉再次发生,他的掌中,多了一个东西。 ...... 第四十一章 劫光 徐昊迅速清醒,握住掌心。 这个脱胎而出“亲生”的东西,从感觉上说,类似于一片小小瓷片。既小且薄,约莫指甲壳大小。 握在掌内时而冰凉,时而涌动暖流。 徐昊一时间还未弄清楚到底是何物。 或许是这个“东西”太小,又被徐昊握住,所以袁芷菁和程咬金,皆未察觉。 此刻的袁芷菁和程咬金,还在惊异徐昊居然无视威压,不仅丝毫无损,更是消弥了凶威大势。 “嘿,老程我又走了眼?!” 程咬金闷吼一声,戟指张开就要强抓徐昊。 突然! 轰隆隆~~ 轰隆隆~~ 霎那地动山摇,轰响连绵。 整个东山地域无数佛像,全都被无形之手摇动,轰然大震。山峰、地面、石沙等等,尽皆蓬蓬乱晃。 徐昊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不仅是他,就连袁芷菁和程咬金二人,也被突兀的地动山摇晃了一晃,满目惊疑。 轰,轰,轰,轰,轰...... 一声接一声急骤连绵的轰鸣,不断响彻遍山遍野。 近千座佛像犹若倒塌一样,持续不停晃动、摇曳、震颤...... 程咬金大惊失色,再也顾不得捉拿徐昊,张嘴一吐,吐出云雾,腾身跳上。 袁芷菁稳住身形,仍是惊诧扫视周围,也不知究竟发生何事。 徐昊颈内的檀木佛珠,却越来越炙热,就像着火一样,烧得徐昊上半身蚀痛无比。 “神秀和尚在搞什么鬼??”徐昊咬牙忍受脚下晃动,又忍着身上火烧,立即有赶快离开的心思。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变故,不论代表着什么,都不是徐昊能够参与的。 若是延寿佛台被彻底摧毁,徐昊估计大祸临头。 就在此时。 四面八方,天上地下,无数隐约禅唱、梵音、诵经,宛若万潮起伏,弥漫而起。 东山龙门所有佛台,尽皆笼罩于肃穆庄严、大慈大悲的汹涌禅唱声音之中。 顷刻,又有朦胧若雪花的金光花瓣,从天漫漫而降。 金光花瓣伴随无数隐约而璀璨的虹光,如丝似带,飘飘摇摇、纷纷扰扰,再次扑天盖地弥漫而下。 徐昊头顶的半空尽皆被笼罩。 犹若有佛陀之影,忽隐忽现。然后所有佛台佛像,全都投影交缠,匝空铺陈。 不论是徐昊、袁芷菁、程咬金,还是山上的官兵、民夫、工匠,亦或伊水河上行舟的渔民等等...... 所有一切,全都笼罩于禅唱、佛音、诵经、金花、虹光、投影诸般异相之内。 当此时刻,除了徐昊三人,其余的人尽皆不由自主跪拜在地。 “佛陀显灵啦......” “是佛祖爷爷显灵啦......” 跪拜的所有人纷纷叫嚷,有的惊吓,有的涕泪交加,全都被这煌煌天威、庄严大势所感染、震慑,由衷地匍匐敬畏。 程咬金腾身在云雾上,目中如电,似乎想到什么,怪叫一声。 瞬息,这位老国公仿佛飞鸿,迅速消失远去。 徐昊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但他此刻被禅唱和漫天光华笼罩,也不敢有其他的心思。 只是颈部的檀木佛珠,就像要热化了一样,开始有融解的变故。 恰在此时,骤然一条火蛇光亮,自远端升起,然后急速而来,扭曲着降到袁芷菁身前。 “袁师妹!发生何事?” 火蛇光亮隐去,一身华贵袍服的侯景大步而出。 他正想靠近袁芷菁,却见徐昊在旁边,不禁脸色一沉,疑道: “怎么是你?你是如何上来的??” 但侯景立刻醒悟过来,满目怨毒和不愤。 不问可知,在场的只有袁芷菁和徐昊二人,而此地为禁区。徐昊在此,必定是袁芷菁带进来的。 但还未等到侯景发怒。 “啊......” 陡然,身边的袁芷菁发出一声惊呼。 这位美丽少女,至始至终表现得超然,即便面对程咬金也敢顽强抵抗,还从未有过如此失声。 徐昊抬头高望,不禁也是心头剧颤。 不知何时,天空开始出现一道道无声无息的“雷霆”! 这些雷霆电掣,撕裂了禅唱佛音和诸般异相的笼罩,仿佛一丝丝闪亮的“裂缝”。 “裂缝”迅雷蜿蜒而下,扯出一片触目惊心的“电火”,降临而来。 徐昊根本不知这是什么现象,但仅仅只是目视,便觉得颤栗,有一种彻底被销毁的惊魂感。 “劫光......怎么会有劫光......” 侯景同样是失声叫出,显然极度震惊。 仅仅眨眼之间。 每一道降落的“劫光”,准确无误落在某一些人身上。 随即,这些不幸遭遇的个人,便化为乌有,不复存在。 侯景被吓得魂飞魄飞,双掌一合,熊熊赤火如蛇,将他和袁芷菁缠绕一起。 “起!” 侯景一声尖啸,赤火带着他和袁芷菁,迅快逃离远去。 在这山头,大量佛像旁边,只剩下徐昊孤独站立。 虽说徐昊还不懂“劫光”是什么,但眼见为实,能够惊吓侯景逃窜的,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赶紧撒腿就往山下逃。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 霎那便有一道“劫光”,无声无息降落,正正落在徐昊头顶。 徐昊惊得毛骨悚然。 凶险之际,他颈部的檀木佛珠串,其中一颗佛珠,噗一声化为乌有。 而头顶的“劫光”,同样消失不见。 徐昊惊魂未定,埋头猛逃。 但仅仅弹指片刻,又有一道“劫光”降落头顶。 噗,又一颗佛珠崩灭,而“劫光”也就此消失。 “神秀,是不是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徐昊咬牙低声询问。 但是没有答案。 隐于佛珠内的神秀和尚,仿佛不存在一样,无声无息。 又有一道“劫光”降落而来,就像专门针对徐昊。 依然是佛珠化为乌有,“劫光”消失。 徐昊被弄得惊疑而烦躁,但偏偏又不知原因,只能闷头逃了再说。 如此一路狂奔,头顶上的“劫光”仍是一道接一道落下,准确无误到来。 而他颈内的佛珠,也一颗接一颗的湮灭,同时与“劫光”消失。 这一串檀木佛珠,共是十二颗珠子。 所以连续十二道“劫光”之后,徐昊虽然毫发无损,但颈部的佛珠串就此没了。 神秀就像真的不存在一样,并没有现身。 徐昊哪还顾得上思考神秀到底在哪,摸了摸空空无也的颈部,暗骂一声,继续逃奔。 但是,事与愿违。 仍是有一道“劫光”不出不弃,准确无误地降临而来。 这一次,徐昊已经没有佛珠可以抵销。 他横心咬牙,“打神鞭”和“瓷片”全都唤出掌中,不管怎样也要奋力搏一搏! 眼看徐昊就要拼命。 呼~~ 一道狂风般大力呼啸眼前。 徐昊udi8顶上,突兀显现一柄黄铜色泽的宣花大伆,血光大盛,横挡于上。 蓬~~ 一声令人牙酸的轰鸣。 徐昊被震得七倒八歪,差点搅合。 仓促间抬眼一望,果然是黄铜宣花大斧救了命! 这一斧,直接挡住了“去光”,令“劫光”就此消失不见。 徐昊还未站稳,黄铜宣花大斧又再落下,血光一缠,包住徐昊,迅快腾空而遁。 ...... 徐昊只觉眼前云雾呼啸,耳旁呜呜风咆,完全就是被带着飞。 也就十几个呼吸之后。 他突然脚下一震,已经脚踏实地。 眼前一切,从朦胧转为清晰。 徐昊大口呼吸,强自镇定,扫眼一望。 可见自己降落的是一个山窟内,环境幽静暗淡,处处怪石嶙峋。 在他眼前不远,一块岩石上,盘膝坐着的,正是程咬金。 此刻的程咬金,却显得有些狼狈而憔悴。 不论是头发还是胡子,显得有些烤焦,乱糟糟打结。身上的袍子也皱巴巴,就像刚刚打了一场硬杖。 程咬金闭目调息之后,缓缓睁眼,盯着徐昊。 徐昊拱手施礼:“多谢前辈救命......” 程咬金挥挥手,打断他的谢意,平静如常的说道: “废话不多说,把你引来是有重要事。我说完便走,你也爽快些,莫要耽误,以免意外!” ...... 第四十二章 诡谲多变的遭遇 把你引来...... 重要事...... 不要耽误,以免意外...... 徐昊从程咬金这一段话里,立刻听出关键的含义。 他的思维急速开动: “我是被引来的?也就是说,程咬金知道我会碰到危险,并且预备好了要救我到这里!” “重要事?那么我对于程咬金来说,是有价值的,值得他把我引过来!” “以免意外,说明此事有危险。并且程咬金也认为危险,所以要快速决断!” 徐昊不断琢磨这些关键,脸色上保持平静。 程咬金赞许地瞧了他一眼,点头道: “你一介小小雏子,初来洛州,便杀了蝎子精、设计伏击如意真仙,还假借袁芷菁之约,扰乱延寿佛台的布置......” “老程我阅人无数,似你这般猜不透的小娃娃,确实是少见!” 徐昊听到这里,又再疯狂转动思维: 难道我的一举一动,这个程咬金都在监视? 只听程咬金说完之后,捋须笑了笑: “今日引你来,想问问你,是否愿意做我的义子?” 徐昊一愣。 义子? 他确实没想到,程咬金所谓的重要事,是这个意思。 还未等他回答,程咬金又再笑道: “或许你还不知本公是谁,那便告诉你这小娃娃。” “本公乃是当朝鲁国公,官拜辅国大将军、左卫大将军、骠骑大将军。姓程,名知节。同样,也是‘副身人’。” 徐昊当然知道他是谁,但仍是不动声色,恭敬致礼,却也不多说什么,静侯下文。 程咬金似乎颇为欣赏这种沉稳的年轻人,捋须点头,又说道: “你协助洛州奉仙司察案,屡有表现,被呈文上报京城。老程我偶尔获知,无意间在宝瓶寺外,又见证你伏击如意真仙那一幕......” 徐昊默默点头,原来程咬金确实是在关注他的表现。 但是说什么偶尔、无意......这就有些扯淡了...... 程咬金继续说道: “老程我顿起惜才之心,愿收你为义子!不知你这小娃娃,可否愿意?” 他说完,含着笑容,盯着徐昊等待答复。 按道理来讲,程咬金这个身份报出来,不论平民还是世家公子,都会惊喜万分,纳头便拜。 大唐开国二十四功勋世家,程咬金这一家的功劳,稳稳排在前五之列。无论威望、权势、人脉,皆是当世顶尖。 莫说是凡间之人,即使是修士,也要赶紧抱上这根粗粗的大腿! 徐昊微一沉吟,施礼道: “多谢程国公厚爱。晚辈想知道,你老人家收我做义子,是要我做什么事?不妨直说。” 他也不问为什么收我,直白挑明。 程咬金哈哈大笑,更是欣赏徐昊的表现,也直接说道: “你应该知道自己乃是奇才,可造之才!袁天罡的国师府拉拢你,却扭扭捏捏,不许重诺。” “我老程收你做义子,从今以后,你在凡间贵比王侯,不须看任何人的脸色。即便‘副身人’修行,我也可大力栽培!” “至于,要你所做之事......” 程咬金言语一停。 瞬间,他眼中射出奇光,绕着徐昊全身一匝,随即收回消失。 徐昊明白,这是在察探他身上有无什么古怪。 而这也证明了程咬金在提防着什么,也同时证明,神秀和尚果然已经不在了...... 程咬金满意地收回目中奇光,再继续说道: “你仍在洛州奉仙司当差,回绝袁芷菁的邀约。并且,仍是交好宝瓶寺。直至皇帝陛下延寿庆典功德圆满!” “到那之后,你若不想做义子,也由得你,老程我绝不阻拦。” 程咬金说完,笑而不语。 徐昊眉头一皱:“就这么简单?” 程咬金点头,正色道:“是的,绝无虚言!” 他的身份既然如此说,那就是板上钉钉。 徐昊略一琢磨,仍是不多废话,直接问: “我要是不同意呢?” 程咬金淡淡道: “若不愿,那么贵妃西宫会下令,缉拿你和袁芷菁进京下狱。袁芷菁可能平安无事,但你注定会死。” 整个幽暗石窟内,顿时兴起寒意。 徐昊沉默。 当此之际,似乎已经没有退路可言。 面对眼前这位道行高深的“副身人”老国公,徐昊知道毫无侥幸的可能。即便逃得出,也要面对贵妃西宫的追剿。 突然,徐昊想到一个关键,不禁问道: “程国公,你既然如此说,是否代表武贵妃,来此布局拉拢我?” 程咬金微微犹豫,也未想到,眼前这小子的思维如此跳脱,居然立刻抓到关键。 他捋了捋白须,缓缓点头:“是的。” 然后不再多言。 徐昊飞速思考整个过程,觉得自己很有可能,是陷进了国师府与武贵妃的谋划。 甚至可以说,是卷入太子与贵妃之争。 “想不到我真成了奇货可居!” 徐昊深吸一口气,露出笑容,恭敬行礼: “小子叩见义父!一切但凭义父做主!” 程咬金顿时哈哈大笑。 笑得石窟内的尘埃飘扬飞舞,酥酥振响。 “果然是个妙人!果然是个有才的小子!” 程咬金当即起身,一把扶住徐昊。 他饶有兴致地瞧着徐昊,点头道: “不错,你这小子甚合我的口味!若非此事容不得闪失,老程我还当真想收你传下衣钵。” “你也不须多虑,只要安然渡过延寿庆典,自然会有你的好处。到那时,你便会明白,仍要诚心诚意做我老程的义子。” 他说完之后,也不拖延,直接取出一枚紫金铭牌,塞到徐昊手中。 “此乃我国公府的令牌,执之如见我本人。” “从今以后,你便是我鲁国公府的人。位比王侯,身份非凡。” 程咬金一把提起身边的黄铜宣花大斧,又深深瞧了徐昊一眼,沉声道: “记住你的承诺,后会有期!” 他挥动大斧,顷刻风起云涌,呼啸席卷。 仅仅眨眼片刻,徐昊便不由自主,又再被云雾包着带飞。 约莫盏茶时间之后。 徐昊眼前逐渐清晰,脚下顿时踏上实地。 呼~~ 风吹而过,一切如常。 他此刻就站在自己的宅院外面。 四周仍是夜幕深沉,万籁俱寂。 徐昊默默瞧了瞧夜空明月,沉思半晌之后,当即涌动体内力量,快速向洛州城内纵身而去。 “袁芷菁、国师府、程咬金、武贵妃......” “神秀......” 他不断发散思维,整理着自己的猜测和推论。 有理由相信,神秀一定瞒着他干了什么。 那么只有再去宝瓶寺,或许能得到更多的答案。 今夜这一场诡谲多变的遭遇,必与神秀有某些关联! ...... 第四十三章 盂兰盆会 深夜如黑幕,高空弦月洒落幽幽光华。 宝瓶寺内塔林中,九层钟楼笼罩月光下,宛若覆盖一层银霜。 一身洁白无尘僧袍的神秀和尚,站在第九层的飞檐上,目光深沉,遥望着城外伊水方向。 琉璃飞檐上夜风拂拂,神秀的衣袍纷飞,周身有禅唱梵音伴随,仿佛凌空飞升。 在神秀身后,是一脸复杂表情的法澄方丈。 法澄方丈凝视神秀的背影,许久后,再才打破沉默,合掌问道: “神秀师兄,以后莫再涉足危险......你若出了事,宝瓶寺肯定保不住......” “况且,神秀师兄你有镇守本寺之责。你若离开,小僧实在承受不了这个重担......” 说完之后,法澄方丈踌躇着,又再低语一句: “听说此次‘盂兰盆会’即将秘密召集,神秀师兄绝对可以位列其中,再不可离开宝瓶寺,以免意外......” 神秀恍若未闻,仍是静静站在飞檐上,遥望伊水。 良久之后,法澄方丈忍不住又道: “徐......徐施主......他是不是,回不来了?” 话音落,神秀再才有所举动,回过头来。 他脸上若有莹莹宝光,庄严肃穆,并不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 “你觉得徐昊能否回来?” 法澄方丈摇摇头,惋惜道: “可惜,‘仙劫之光’并非他能阻挡......或许,他此刻已然湮灭于世......可惜......” 神秀不置可否,缓缓道: “他若真是某位佛祖的‘副身人’,那么他必定可以回来。但如若并非我们所想,那便湮灭在伊水河,从此遗忘。” 法澄方丈微微点头,似乎也懂这个道理。 忽然。 神秀眉头轻轻一挑,转眼望向塔下。 塔下隐约幽暗远端,一个小沙弥领着徐昊,正快步而来。 “师祖......” 小沙弥正要通报,神秀已经显身眼前,不禁吓了一跳。 塔上的法澄方丈也看见徐昊,立刻又惊又喜,赶紧也下楼来。 徐昊盯着神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 “神秀师兄,你这手段玩得巧妙,徐某佩服。” 神秀上下打量徐昊,微微一笑: “徐施主安然归来,可喜可贺。若有什么疑问,尽管问来,贫僧知无不言。” 法澄方丈对着徐昊施礼,然后拉着小沙弥快速离去。 九层钟楼下,只剩这二人相对。 徐昊暗暗皱了皱眉。 因为他很明显发觉,法澄方丈的态度显得非常恭敬,而神秀的目光中,也比往日不同。 “好!我正好有些猜测和推论,想找神秀师兄验证。”徐昊自顾自走到台阶旁,坐下盯着神秀,又道: “东山龙门佛台,有你需要的东西。所以你要我把你悄悄带进去,便于你行事,对不对?” 神秀和尚并无犹豫,含笑点头:“确实。” 徐昊接着说道: “你引发了所谓的‘劫光’,得到你想要的东西,然后悄悄离去,对不对?” 神秀继续点头承认。 徐昊指了指自己:“你当时知道,我可能会死在‘劫光’之下,对不对?” 神秀的眼神中,再才犹豫一下,既不承认也不否认,静静看着徐昊。 半晌后,他再才回道:“贫僧觉得你不会死。” “那我要是死了呢?”徐昊淡然道。 神秀深深看着徐昊,缓缓道: “你是佛祖‘副身人’,无论那延寿佛台上有何异变,皆不会害你。” “如若你并非我想的‘副身人’,那么只能说,你与我佛无缘。” 徐昊不禁默然无言。 他现在才知道,原来宝瓶寺早已经当他是佛祖“副身人”,难怪关系建立得这么快、这么融洽...... 但徐昊肯定不会否认神秀的话。 同时,他心里飞速思考: “我现在已经有三个宝贵的筹码:第一是西游记的知识;第二是程咬金的义子价值;第三是宝瓶寺的认同。” “这些筹码一定要好好用!不枉我在东山受了一场惊吓!” 徐昊琢磨之后,再才觉得念头通达,心里有了盘算。 神秀观察徐昊的脸色,想了想,缓缓道: “徐兄,你安然归来,足以证明贫僧此前的猜测成真。那么你与贫僧之间,关系便非比一般。可托生死!” 这个比女子还要秀气的年轻僧人,从来都是平静淡漠的态度。直到此时此刻,再才有了一些情绪表露。 “可托生死”这最后一句,说得诚挚,颇为着重。 徐昊听了,当然不会因为这句“可托生死”而感动。 但他仍是适当的配合,微微一笑。 神秀一拂袍袖,并肩坐在徐昊身边,低语道: “年终月末,佛门‘盂兰盆会’即将召集。贫僧已经决定,将你的身份呈交,与贫僧一起列名入会。” 徐昊听到“盂兰盆会”这个名称,立刻暗暗一怔。 因为据他所知,在西游记的历史中,这个“盂兰盆会”是佛门最盛大隆重,规格也最高的集会。 盂兰盆会,是世尊如来佛祖亲自召集的佛会。只有佛门大能,天仙阶位以上的大人物,才有资格参与。 天庭蟠桃会、西天盂兰盆会、道门昆仑论道——此乃三教大能视为身份、实力、声望象征的高端集会。 徐昊不动声色,合掌对神秀致礼:“多谢神秀师兄代为引见!” 不管这个“盂兰盆会”是什么含义,徐昊先答应再说。 神秀含笑道: “好了,徐兄心结已解,想来已是原谅贫僧的不告而别。今后携手合作,你我早日回归真身,寻回本源!” 徐昊点点头,随意问道: “神秀师兄引发劫光,得到不少好处吧?” 神秀微有感慨,笑道: “有徐兄之助,贫僧侥幸渡劫成功,目前已是两千年道行‘入玄神仙’。” 徐昊暗暗在心里打个响指,果然猜得没错,这个神秀和尚,真是跑到伊水东山渡劫。 不过此前仅知道神秀是八百年道行,想不到一夜之间,竟是晋升到两千年道行! 徐昊微微一笑,合掌道贺,然后又问: “神秀师兄,我久居乡野来到洛州,对修行之事明白不多。想问问,如何才是渡劫?这道行之分,又如何区分?” ...... 第四十四章 道行、顶上三花 如果说在此之前,宝瓶寺对徐昊还有猜测、试探等成份。那么现在,宝瓶寺全寺僧人包括神秀,皆是对徐昊深信不疑。 至于神秀本人,已经当面说出“盂兰盆会”召集以及邀请,就更是证明,神秀把徐昊当作自己人。 否则,也不会说出“可托生死”这句话。 徐昊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就毫无顾忌的提问,充份利用这个信任关系。 果然,神秀含笑道: “你出身乡野,有许多修行上的疑难,以后不懂的,尽管问贫僧,贫僧知无不言。” “所谓渡劫,先不讲。贫僧为你说说,如何区分道行。” 徐昊赶紧静心倾听。 “世间‘副身人’觉醒,获取的力量、修为、法术、神通等等,皆称为道行。” 神秀解释说道:“当今无论是佛门、天庭、道门哪一派,在道行的区分上,皆以百年、千年、万年区分。” “或许你已经知道,一百年人仙筑基、三百年地仙筑基、五百年地仙元神、八百年地仙圆满。” “一千年便是关卡,若是觉醒一千年道行,便可称‘泥丸神仙’。正式踏足神仙道行,有法术变化之能。” “但是踏足神仙道行,仅仅只是最初的阶段。任何‘副身人’觉醒一千年道行,方可算得上有更上一层的希望。方可追逐回归本源,不再是碎片!” 徐昊微微点头,这段知识曾听王锏戈说过。 他立刻就这个话题,加问一句:“那是不是觉醒了一千年道行之后,所有‘副身人’都知道自己本源是谁?” 神秀却是摇摇头: “并非如此。觉醒一千年道行,只能说有了自保的能力,有了继续向上追逐的实力,并不一定会知道自己是谁。” “成为‘泥丸神仙’之后,便要面对仙劫!” “只有渡了劫,彻底洗去胎迷,方可知道自己是谁。到这时,再才可以毫无顾忌的‘扮演’、‘奠祀’。” 神秀瞧着徐昊,微笑道: “仙劫,你已经亲眼见证。那些天降之光,便是劫光。” “一千年‘泥丸神仙’可运用扮演或奠祀,引发仙劫。而每一位‘副身人’的仙劫,皆是不同。” “渡了劫,那便大有希望。渡不了,一切成灰。” 神秀微有感慨,缓缓道: “所以世间有许多懵懂的‘副身人’,或是妖魔,皆是摸索着进行扮演、奠祀,希望可以引发仙劫。” “若贫僧猜得无错,你诛杀的蝎子精、如意真仙,皆是在准备仙劫。但其事败露,因此呜呼哀哉,不复存在。” 徐昊不由得问道:“要是维持一千年道行,逍遥快活,而不去渡劫呢?岂不是逃过了身死道销的灾难?” 神秀的脸色变得严肃,语气加重,继续解释道: “这也是为何贫僧要为你详解的原因。无论是几百年道行,还是一千年道行‘泥丸神仙’,都会面对身死道销的巨大危险。” “因为本源的‘副身人’并不仅只一个,而是多个。” “你若停滞不前,那么和你一样本源的‘副身人’提前觉醒,便会吞噬你的道行。” “所以并没有什么逍遥无忧!每一位‘副身人’不前进,那便是为别人作了嫁衣。徐施主,你现在懂了么?” 徐昊当即头皮发麻,心中震动。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副身人”还有被同类吞噬的巨大隐患。 “也就是说,如果我是如来佛祖‘副身人’,那么这个世界,很可能还有十七八个和我一样的‘副身人’......” “谁醒得早,谁跑得快,谁就赢者通吃?!” 徐昊领悟到这一点,顿时抛弃了之前的随意和侥幸。 “虽然我并不认为自己是‘副身人’,但万一我确实是某位天仙或金仙的‘副身人’呢?” “也就是说我有可能,已经站在优胜劣汰的跑道上,和我并不知道在哪的同类在竞争!” “他妈的......这个碎片副身人,不就是养蛊吗......” 徐昊心里暗骂一句。 有一种人在江湖飘,还是要挨刀的觉悟,不知是笑还是哭...... 神秀加重语气警醒之后,又继续说道: “一千年道行,引发仙劫。若是渡过,便称为二千年道行‘入玄神仙’。” “二千年道行‘入玄神仙’,便可呼风唤雨、行雷喝电,乃至腾云驾雾。更甚者,已经有了各自本源的神通。” “再若继续觉醒攀登,再渡仙劫,便是三千年‘长寿神仙’。晋升此境,便有不坏之躯,寿元大增。即使受重创,也能痊愈,强取一线生机。” “再之后的渡劫,便是四千年‘不死神仙’、五千年‘造物神仙’。” “五千年道行之后,便要面对更危险的仙劫。若是渡过,那便摇身一变,跨进万年天仙之阶!” “天仙又有品级之分,再然后方可寄望更高的金仙之阶。” 神秀说到这里,笑了笑: “世间修士众多,无论妖魔亦或佛道,无论是否‘副身人’,晋升五千年道行便是巨大鸿沟。此刻说来,也是太早了。” “徐施主,贫僧想要引见你进入的‘盂兰盆会’,门槛便是二千年‘入玄神仙’。” 徐昊听了一怔,猜测自己还只是几百年道行,距离二千年道行还远得很,渡劫都没摸到边...... “你无须过虑。”神秀恢复平静,淡淡道,“只要你在年终月底,达到一千年道行,便有资格列名。” 徐昊微笑道:“哦?为何我能有如此特例?” 神秀欲言又止,但还是没有直说原因,只是平静道:“你与众不同,此乃你的优势。” 徐昊也不继续问,内心中把神秀的指点都深记,然后致礼道:“多谢神秀师兄为我解惑。” 他又随意问道:“如何明确获知自己的道行呢?” 神秀闻言笑道: “这却简单。你若得到‘补天石’,吸收之后,立刻以周身法力尽起,冲上天灵。” “当此时刻,你便可见到自己的精气神顶上三花。” “花有多少瓣,便代表你有多少年道行。” “所谓一瓣百年计,你若有十瓣,那便是一千年。若有二十瓣,那便是二千年,依此类推。” “如若七瓣八瓣,那自然是七百年、八百年。” 徐昊恍然,原来真是这么简单。 看来只有下次搞到“补天石”,再测试自己是什么道行。 神秀见徐昊默默深思,不禁又微笑道:“徐施主,你还有什么疑问?贫僧知无不言。” 徐昊突然想到,立刻致礼问:“世间‘副身人’的法术神通这些,如何获取到手?” 神秀想了想,再才说道: “一是觉醒,天生领悟。或在扮演、奠祀中领悟。” “至于第二条路,那便只能在同道结盟的内部寻求。除此之外,别无他途。” “同道结盟的内部?”徐昊有些不明白。 神秀压低语气,解释道:“这便是我先前提到的,比如佛门‘盂兰盆会’、天庭‘蟠桃会’、道门‘昆仑墟’等等。” 徐昊又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也就是说,修炼的资源,都控制在强力组织的手上? 那么神秀邀请的“盂兰盆会”,还真就有必要去走一走、瞧一瞧...... 徐昊心中细细琢磨,终究还是有个最大的问题—— 为什么宝瓶寺认定我是某位佛祖“副身人”? “万一他们一厢情愿搞错了......那我岂不是羊入虎口,自己把自己推进了坑里......” 但偏偏徐昊正借着这个身份,准备以后捞好处。 如果发问,就面临着被拆穿的危险...... 毕竟在此之前,徐昊已经承认,明确知道自己“副身人”身份。 “那就只能找机会,一点一点套出来......” “不用操之过急,毕竟我还有其他本事可以积累道行,先攒足了自保的本钱再说。” 徐昊镇定心绪,不再多想。 他随即把目光投在神秀的光头上,盯着那个只有他能看见的——碧绿色的问号! 此刻与神秀的关系如此融洽,是时侯摸头杀了吧...... ...... 第四十五章 阴阳玉净瓶 徐昊满怀期待地伸出手。 并且准备了恰当的言辞,趁机摸了头再说。 但是,神秀突然站起身。 “既是无事,徐施主请自便,贫僧也有诵经的功课要做。” 神秀说完,合掌致礼,飘然远去。 徐昊愣愣地举着手,只得又讪讪地放下来...... 看来神秀是以为他要挥手告辞...... “算了,下一次再说,机会还是有,不着急。”徐昊笑了笑,也只得起身离去。 ...... 黎明时分,徐昊赶回宅院。 进到卧室后,他再才放松心神,摊开手掌。 在伊水东山佛台“亲生”的瓷片,一直没来得及细细观察。 此刻,除了右手食指有个印记之外,中指上也多了一个印记。 只有他可以看见的“玉净”二字,浮现印记上。 仍然是依照“打神鞭”的方式,徐昊低吟一声: “玉净!” 霎那,中指印记消失,那片细细微薄的瓷片落入掌中。 随即,瓷片宛若“自我修复”一样,茁壮成长。从一片小小瓷片,迅快凝结成为一个巴掌大的白玉瓶。 这个白玉瓶,外观和寻常仕绅官宦家的插花瓶一模一样。 只不过更显白玉无瑕,晶莹剔透,表面流露着氤氲神韵。 或许是“亲生”的缘故,徐昊透过细窄的瓶口,居然可见瓶内泛动着火红光华,仿佛内壁是红色。 然后,内壁隐现几个小字——“阴阳玉净瓶”。 “亲生”的宝贝成形在手,徐昊也瞬间知道该怎么使用。 只须灌注法力,这个“阴阳玉净瓶”便能装入物品,无论死物活物皆可,大约装一间屋子都没问题。 再然后,如若是对敌斗法,徐昊可以吸入与自己同等实力的对手,将之禁锢瓶中。 是杀是放,皆在徐昊一念之间。 “果然是好宝贝!” 徐昊再次欣喜,越看越是喜欢。 他立刻想到,原本西游记的神话中,称之“玉净瓶”的大能法宝,鼎鼎盛名的只有两个。 一个是观音菩萨的“杨柳玉净瓶”,另一个则是平顶山金角大王偷拿下界的“阴阳玉净瓶”。 由于金角大王是太上老君的炼丹童子,所以“阴阳玉净瓶”也是太上老君的法宝。 徐昊琢磨着自己手中的这个“阴阳玉净瓶”,虽说名称一样,但并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是太上老君的那个。 好宝贝肯定是好宝贝,徐昊却有些懵圈的感觉...... 如今在他的手上,有一个“打神鞭”,又来一个“阴阳玉净瓶”,全都是大名鼎鼎的上古金仙之宝。 “那我到底是谁的‘副身人’??” 这真是一笔糊涂帐。 如果不知自己是谁,那就不知扮演谁,奠祀也是暂时不可能的事...... 那么将来想要引发仙劫,又是一个问题...... 徐昊痛并快乐着,无语凝噎。 “有宝在手,用着再说,实力才是王道!” 徐昊如此安慰自己,低吟一声,玉净瓶消失为印记。 观察了瓷片之后,又得一宝,徐昊的心情还算是愉悦。 然后又再镇定心绪,靠在椅子上开始发散思维。 伊水东山龙门佛台的一场历险,他自己琢磨分析,进行推理,暂时理清了一些头绪。 现在可以肯定,长安京城的国师袁天罡,发现了他的“出奇之处”,派袁芷菁前来拉拢。 袁芷菁不知是自己所为,还是奉了袁天罡的指示,暗中却想引徐昊进入佛台禁地,攫取自己想要的好处。 为袁芷菁指明了两座佛像,徐昊可以感觉到,袁芷菁肯定是得了某些好处。 至于好处是什么,暂时未知。 但就在袁芷菁还想继续的时侯,神秀和尚也开始捞好处。 藏于檀木佛珠的神秀,被徐昊带上山,秘密引发了仙劫。 当时,侯景和袁芷菁被惊走,神秀渡过了仙劫,成功晋升为二千年“入玄神仙”。 程咬金的到来,应该是袁芷菁不知道的,算是意外。 但是程咬金的到来,却也是代表武贵妃来拉拢徐昊。只不过在当时,程咬金掩饰了,装作不认识徐昊。 甚至还演了一场戏,让袁芷菁认为他迁怒于徐昊。 最后,在仙劫的尾声,程咬金成功接走了徐昊。并且在短时间内,威逼利诱,促使徐昊接受条件。 “袁天罡应该就是太子党,而程咬金却是贵妃党......我现在是两派争取的对象。” “袁天罡要求我去长安京城,程咬金却没有要求,只需要我一切照旧。” “付出如此价值拉拢,难道仅仅只是一切照旧?” 徐昊一边沉思,一边思索着程咬金的话。 “皇帝陛下的延寿庆典圆满结束......我的要求就完成了。” 那么是不是可以说,我的特殊之处,也能影响皇帝李世民的延寿庆典? 徐昊随即缓缓摇头。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自己可能早被干掉了。 但他随即又若有所思。 如果自己真是可以影响这一场延寿庆典,即便现在被安抚,看似毫无危险,那么庆典之后,也许就有被“过河拆桥”的危险。 徐昊不排除这个可能。 总之虽然疑点重重,但最重要的,仍是要有自保的能力。 “那就还是按照原计划,利用自己的优势,不断地获得好处,加深自己的筹码。” 徐昊有了决断。 那么下一步目标,就是扯着鲁国公的虎皮,在洛州奉仙司里扎根。 利用资源,壮大自身。 “补天石”很重要,不过总是靠碰运气捡漏,确实有点不靠谱...... 既然奉仙司有“补天石”的功绩奖励,那这条明路收入,还是要稳当的走着再说。 至于法术神通等等,也可以在奉仙司里寻求。 更重要的,也可以打听打听,那些所谓的“结盟组织”。 ...... 一夜过去。 徐昊安心的睡了个好觉,早早起床,开始准备早餐。 当他煮了粥、烙了饼之后,还未坐下享用,厨房外已经传来吴伦的声音: “好香啊,徐兄做的什么吃食?如此之香!” 徐昊叹了口气,转身一看,果然是吴伦翻了院墙,自来熟地跑了过来。 “我给徐兄带来了好消息!” 吴伦毫不客气地坐下,一手饼一碗粥,大嚼之后,咧嘴笑道: “你的功绩已经核实,长安京城奉仙司发了文书。如今你已是咱们洛州奉仙司的辅佐司卿!” ...... 第四十六章 观音、玄奘、玉帝 洛州城,最繁荣的地段,称之东阳官街。 当年洛州还是前朝东都洛阳之时,此地便是官宦世家扎堆的著名坊市。如今历经百年,更是富贵所在,高楼云集。 此刻,东阳官街某座华丽宅院内。 暖阁的小窗开启,晨曦映照而入。 袁芷菁静静坐在窗旁,手执一卷书,正在翻阅。 她穿着水柔长袖的宫衫纱裙,挽鬓佩环,浑身宛若有月华烟云流转,更显秀美无俦。 突然,房外传来丫鬟有些慌乱的声音: “侯世子,小姐正在静修,不可......” 随即是侯景冷傲的喝斥:“滚开!” 蓬~~ 房门被推开。 侯景一脸怒意,大步而入。 他本是盛怒而来,但一见袁芷菁那秀美柔弱的背影,顿时又再兴起怜爱之心,怒气骤降。 袁芷菁并未转身,仍是淡然翻着书页:“侯师兄为何如此心浮气躁?” 侯景压抑着心情复杂,沉声问道: “昨夜你带那小子上山,为何不跟我说?若非当时撞见,我竟是蒙在鼓中!” 袁芷菁放下书卷,再才转过身来,平静道: “老祖有令,我岂能不从?” 她所说的“老祖”,就是当朝国师袁天罡。 侯景微微一愣,怒气又再降了几分。 大唐朝堂内,宰相魏征是铁杆太子党。而袁天罡与魏征又是生死之交,同为奉仙司司首。 侯家是太子党,侯景自身又归属奉仙司,所以听到袁芷菁搬出袁天罡的理由,顿时不好多问,只得悻悻道: “国师有令,自然是有国师的道理。但你引那小子进了禁区,又惹了祸事,恐怕会连累你。” 袁芷菁不置可否,淡淡道: “昨夜的佛台异变,侯师兄打听到什么?如何处置?” 侯景脸色沉沉,走到袁芷菁身边坐下,摇头道: “还要等太子殿下的手令,以及观察贵妃西宫的动向。” 说完,又忍不住加一句:“此祸惹得太子和贵妃皆是关注,那徐姓小子肯定会连累你。” 伊水东山龙门佛台的事,复杂而微妙。虽说是武贵妃承建,全权独揽。但是伊阙之地的巡守、治安等等,却全是太子的麾下。 太子掌军,兵部尚书李靖和大将军侯君集皆是太子党,洛州驻军官员都是李靖、侯君集的门生故旧。 所以洛州此次佛台之事,明面上是武贵妃全权,但暗地里,太子也有不小的势力较量。 侯景是侯家世子,出入延寿佛台毫无阻挡,也能网开一面,让袁芷菁在禁区来去自如。 但他确实不知道,袁芷菁居然悄悄带了徐昊上山。 话说到这里,侯景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狐疑又问: “昨夜有人借佛台渡劫,是不是和那小子有关?” 袁芷菁微微一笑: “侯师兄,你也能看出,徐昊并未沾到千年道行的边,如何能引发仙劫?” 侯景咬牙道:“此事结果无论闹大闹小,这小子总归脱不了关系,尽早会被下狱。” “袁师妹一向聪慧,不如告诉我,国师下令引这小子上山,到底所为何事?” 侯景立即又解释: “并非我胡乱打听隐私,而是这小子必然连累到你。袁师妹说与我听,我也好定策略,为师妹你周旋脱身。” 袁芷菁点点头:“多谢侯师兄好意。” 她又再拿起书卷,边翻边淡然道:“我已传书长安,静侯老祖的回音。到时,还是要请侯师兄关照!” 房内顿时恢复安静,袁芷菁不再多说。 侯景听到袁芷菁的话中有意,顿时心花怒放。但随即又想起那个徐昊,心情又再有些阴云。 ...... 距离伊水不远的山坳中。 深山石窟内,程咬金膝旁放着宣花大斧,正在闭目调息。 霎那,一道白烟如雾,缓缓在石窟内绽放。 自烟雾中,走出一个身材高大,年约四旬,黑须飘拂于胸,气质卓尔不群的道人。 此人凤目长眉,形态潇洒,穿着普通的青色道袍,仿佛一位在深山老林潜修的儒雅居士。 青袍道人现身后,程咬金睁开眼睛,笑道: “徐老道,你不在京城里守着,跑来洛州干什么?” 道人捋了捋黑须,只是问道: “你的事情办妥了?” 程咬金点点头,不再取笑,肃然道: “那小子是个人物,既不讨价还价,也不问缘由,直接便承诺答应了。” 他说着,又嘿了一声,“不过我老程看来,说是咱们要拿捏这小子。怕是这小子也有心思,反过来想拿捏拿捏咱们!” “哦?”青袍道人饶有兴致,露出笑意:“你居然对他的评价如此之高?” 程咬金嘿嘿道: “徐勣,想当年你也是年少得志,颇有名望。可在老程看来,你在这小子的年龄,也未见得比这小子心机深!” “你姓徐,他也姓徐。若是同岁,你或许不如他。” 徐勣听了,洒脱一笑:“鲁国公的识人之术,满朝皆知。既然你说他心机深,那他必然是有些棘手。” “只不过,心机深便有诸多念头。咱们只要舍得给好处,这小子反而容易合谋。我最喜欢与聪明人打交道,如此甚好。” “有你徐老道这句话,老程就放心了。论聪明,全天下比你徐勣聪明的也不多,哈哈哈哈......” 程咬金抚掌大笑,拉着徐勣坐下说话。 要是徐昊在这里一定会感叹,因为这位徐勣,就是后世民间故事里的“大唐军师徐茂公”,多智近妖的传奇人物。 当然,后世民间故事多有夸张。实际上,这位徐勣封爵英国公,是前任兵部尚书。如今辞官不做,只当个闲云野鹤。 徐勣笑言之后,不再继续说徐昊这个话题,而是淡然道: “袁芷菁带那小子上了东山龙门,却出乎咱们的意料。据我推测,袁天罡或许是察觉,咱们到洛州来的目的。” 程咬金听到“袁天罡”的名字,眉眼间隐有杀机,沉声道: “袁家那小娃娃,在我面前玩了花招。你若真是断定袁天罡有所觉察,那老程我说不得,要杀了那小女娃,以免意外!” 徐勣转眼瞧着程咬金,捋须微笑: “袁天罡呕心沥血,栽培出这个灵秀的孙女,你说杀便杀?还真是个程蛮子!” 程咬金淡然道:“咱们在洛州追查‘宝瓶’,任谁敢阻挠,格杀勿论!老程我性子起了,管他什么国师不国师。” 徐勣仍是笑道: “据推测,袁芷菁是‘嫦娥’副身人。说起来,也是咱们‘天庭’招揽的人物。” “你若杀了她,岂不是灭了‘天庭’的一根苗。” 程咬金却是轻哂: “如今佛门、道门,觉醒的人物不少。它两家势大,越来越不讲道理!” “咱们‘天庭蟠桃会’势微,不得不谨慎。况且你也知道,有几个原本是天庭的副身人,也转投了道门‘昆仑墟’。” “袁天罡是道门的副身人,那小娃娃是他孙女,即便真是‘嫦娥’,也说不定受了蛊惑,转投道门,不如趁早了断。” 徐勣捋着长须,沉吟道: “杀不杀,暂且不说。咱们寻找观音菩萨的‘宝瓶’,仍是要抓紧时间。” “只有找到观音菩萨的‘副身人’,才能找到‘玄奘’!” “咱们天庭是唯一无主的。只有‘玄奘’现身,咱们才能有机会,寻到关于‘玉帝’陛下的踪迹!” ...... 第四十七章 牛魔王 “还要继续追踪?” 宅院里,徐昊听完吴伦所说,不禁微微惊讶。 “是啊,那个牛虻和蝎子精的残骸,全都被‘推背图’进行了溯源查证。” 吴伦咕噜噜吃完碗里的粥,抹抹嘴接着说道: “徐兄此前说牛虻称之如意真仙,果然便是!另外,这个如意真仙来到洛州,是被委派而来,并非主谋。” “他确实是找机会奠祀,以求引发仙劫。但最终目的,应该不仅仅是奠祀,而是另有大事!” 吴伦压低声音: “如意真仙还有个哥哥,实力比他更强!甚至我听王司卿说,这个背后的主谋哥哥,居然是‘狮驼会’榜上列名的大人物。” “狮驼会?”徐昊兴趣高涨,立刻又为吴伦添了一碗粥。 “天下妖魔心目中,声望最盛,实力顶尖的的盟会,就是这个‘狮驼会’......” 吴伦神神秘秘的说道,喝了一口粥,复杂的表情显得有几分畏惧: “咱们奉仙司虽然也不差,但比起这个‘狮驼会’,仍是要弱一些。天下妖魔皆尊‘狮驼会’为主,朝廷也视之如心头大患!” 徐昊点点头,立即又想到,这个所谓的“如意真仙的哥哥”...... 据他所知,西游记神话里,如意真仙的哥哥,似乎是——牛魔王? 吴伦的话,又打断了徐昊的思绪: “徐兄,咱们下一步,就要追查这个如意真仙的哥哥!” “毕竟幕后是‘狮驼会’,这个哥哥肯定是个棘手的硬碴子。根据‘推背图’的溯源,这个哥哥也到了洛州,但不知其踪迹......” 吴伦咂咂嘴,小心谨慎道: “如今洛州即将举办皇帝的延寿庆典,若被这个狮驼会的人搞砸了,咱们奉仙司不仅丢了颜面,恐怕还要因罪下狱。” “王司卿猜测,不论是如意真仙,还是他哥哥,来到洛州必然与延寿庆典有关。所以此事,不得不追查到底!” 徐昊喃喃道:“那岂不是要抓牛魔王?” 吴伦没听清,不禁疑问:“徐兄说什么?” “没什么......”徐昊摇摇头,端起粥碗吃几口,又啃着烙饼,含糊说道: “我既然已是奉仙司的人,自然也要出力。咱们吃完了,就去追查一番。” 吴伦一拍大腿,放下筷子,笑道: “我差点忘了......”他从怀里取出一个小木盒,打开后,推到徐昊眼前。 木盒内,整齐码放着一堆晶莹玉石。 “徐兄,这是你的功绩核实后,长安京城赐予的‘补天石’。” “你杀了五百年道行的蝎妖,奖五份补天石。又诛除了千年道行的如意真仙,奖十份补天石。” “再加上你谋划、定计的功劳,又再多奖五份。此盒内,共是二十份补天石,你快快收好。” 原来这就是补天石......徐昊瞧着木盒内的晶莹玉石,觉得似乎是小了点。 盒内的玉石,每一颗皆是如同指甲盖大小。 表现缭绕氤氲彩雾,隐约有文字浮现。 除此之外,也并无多少出奇之处。 吴伦指着晶莹玉石上的文字,解释道: “你若不吸收,补天石可长期存放。你若想吸收,只需默念石上文字,有如启封口诀,立即便可吸收入体。” 徐昊点点头,根据目前所见的对比,奉仙司奖赏的“补天石”,大约只是他捡漏的白色问号十分之一。 虽说微微有些失望,但毕竟是功绩奖赏,不要白不要。 徐昊拈起一颗“补天石”,毫不犹豫,默念石上口诀。 霎那,微光一闪。 这一颗“补天石”瞬息化无。 一缕飘飘若仙的力量,灌注徐昊体内。 “果然是一样的......”徐昊暗暗点头,同时依照神秀和尚所言,又再将体内暗藏的神秘力量,全数催起。 嗡~~ 若有若无的微响声中,徐昊头顶天灵,一道灵光冲天而起。 嗤喇~~ 天灵冲起之光,刹那绽放,宛若三朵九彩祥云缔结的花蕊。 每一朵花蕊,皆是九瓣半花叶。 在徐昊头顶上熠熠生辉,只是宛若昙花一现,瞬间又再化无,不复存在。 “顶上三花!徐兄,你居然已经有九百年道行?!” 吴伦瞧得目瞪口呆,满脸的羡慕。 徐昊也清晰的知道了自己的顶上三花,花瓣为九瓣半。 那么就相当于九百多年道行。 距离一千年“泥丸神仙”,仅只一步之遥。 难怪吴伦如此惊诧。 徐昊心里虽然也是兴奋,想不到多次捡漏白色问号,竟是捡到了接近千年道行的水准。 但与此同时,他又有个小小疑惑: “五百年地仙元神,八百年地仙圆满......那么我应该是地仙元神圆满的境界,可以元神出窍......” “问题是——我好像没有元神......” 徐昊百思不得其解。 吴伦在旁边羡慕的说道: “当时结识徐兄,还以为是五百年道行。后来你打杀了蝎子精,咱们猜你接近八百年道行。” “万万想不到,徐兄竟是九百年道行,即将晋升‘泥丸神仙’!实在令小弟我佩服佩服!” “徐兄不过二十岁,积功得到奉仙司辅佐司卿的地位,又有近千年道行。将来成就,必定不可限量!” 听到吴伦一番吹捧,徐昊也不方便询问元神的事。 他只得谦虚几句,手掌一抹,收起了木盒。 由于右掌中指有“阴阳玉净瓶”,所以无物不收,这一招顿时显得风淡云轻,十足的高人风范。 吴伦立即又是一脸惊讶,羡慕无比。 徐昊沉吟之后,微笑问道: “吴兄,这些‘补天石’,能否换取可修炼的神通?” 吴伦一愣:“怎么?徐兄不想要补天石?”随即又解释道: “你若想换,找王司卿说说,看看奉仙司有无你合适的神通法术。不过依徐兄的道行来看,想换威力强横的神通,代价可不小。” 徐昊一听可以换,顿时心里安稳许多。 他现在不缺法宝,缺的是对敌的神通手段,每多一些,就有更多自保的能力。 这些“细小”的补天石,他暂时还看不上,毕竟捡漏所得高出十倍,以后机会多的是。 吴伦却继续说道: “王司卿暂时不在洛州,他和雪琴姐去了长安,也不知是什么事。” “他俩临走时,吩咐过我,洛州大小事务,暂时由你来处置。我和留守的黑差,皆受徐兄的差遣!” “徐兄,此乃奉仙司对你的绝对信任,你定要好好把握。若能追查到如意真仙哥哥的踪迹,大功一件啊!” 吴伦搓着手,嘿嘿道:“小弟也能分一杯羹,也想捞些奖赏的补天石!无论刀山火海,全听徐兄你吩咐!” 徐昊笑了笑,吃完了粥和烙饼,擦了擦嘴,问道: “那你说说,这个如意真仙的哥哥,有无什么蛛丝马迹可以追查?若是毫无头绪,咱们怎么查?” 吴伦也是笑道: “我来找徐兄,自然不会空手来。” 他立刻拿出一份草图,指着上面的街坊路径:“奉仙司的‘推背图’,对如意真仙死前经常去的地方,进行了追溯......” “徐兄你看,这些皆是我们要去查的地点。所以还要借助徐兄的慧眼,看看有无可疑之处!” ...... 洛州城东阳官街上,车水马龙,热闹熙攘。 此地坊市乃是洛州最繁荣之处,比长安京城的著名地点,亦是不遑多让,毕竟也是前朝京都。 徐昊和吴伦穿着普通袍服,并肩同行,在繁华似锦的街道上,四处巡望。 根据草图上的路径,如意真仙临死前,到这个东阳官街来得最多。 “此地多为官宦豪门世家,难道说,如意真仙与城中官宦有秘密勾连?” 吴伦压低声音,一边张望,一边与徐昊交流。 徐昊冷静专注地观察着每一处角落。 他的眼睛与众不同,可以看到旁人看不见的特殊,所以并不多说,只是沿路观察。 当然,徐昊也没想第一次出来追查,就能查到什么。 毕竟根据草图,追查“牛魔王”的过程,肯定不是简单的事。需要大洒网,逐地搜寻,追查蛛丝马迹。 除了他和吴伦,洛州奉仙司能动的黑差,全都派了出去。 二人正在行走,突然旁边传来喧闹。 徐昊转眼看去。 不远处,停着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 马车的车夫,以及两个随行丫鬟,正在购买街边一个小贩的货物。 小贩卖的是火红的糖葫芦,全都扎在制好的几根草棍上。密密麻麻,几乎数百。 之所以喧闹,是因为马车内坐着的,大约是哪个官宦世家的小公子。 这小公子显得有些跋扈,喝斥小贩,也不许旁边的人走近,想要把小贩所有的糖葫芦买下。 而且,还要最红最大的,一边挑三拣四,一边拍手又跳又笑。 这种事在街上很常见,毫不出奇。 吴伦只是瞅了一眼,便没了兴致,摇头前行。 但他走出几步,却见徐昊仿佛脚下生根,纹丝不动的盯着那个小公子。 “嗯?徐兄在看什么?”吴伦不禁好奇,又转身回来。 此时此刻。 徐昊的心中却是惊喜交加。 因为眼前这个跋扈的小公子,头顶上,赫然浮现着一个问号—— 一个碧绿色的问号! ...... 第四十八章 三神通、红孩儿 这个小公子约莫十一二岁,乌黑的头发梳成双髻,穿着裁剪合身的短袄。外貌眉清目秀,带着几分稚气。 但他颐指气使的做派,又骂又嚷,彰显出净街小老虎、豪门小霸王的嚣张风范,却又令人生厌。 徐昊紧紧盯着这小公子头顶上的问号。 碧绿问号和神秀的一模一样! 徐昊顿时兴起大胆的念头。 之前对待神秀和尚时,他非常谨慎,不敢轻易触碰神秀的碧绿问号。 一是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若是引发危险,那就是自己挖坑自己埋...... 二是神秀和尚高深莫测,道行非凡。若是因此触怒神秀,不用猜也知道后果堪忧。 但眼前这个跋扈嚣张的小公子,却不是神秀。 徐昊可以看出,这小公子是凡人,并非修士。而且还在年幼,也无什么危险。 即便这小公子出身富贵,但徐昊的身份也非同一般。不仅有奉仙司的名头,也有鲁国公府扯虎皮的背景。 徐昊当即有了决断。 摸这小公子的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有闪转腾挪的余地。其风险收益,比起神秀和尚,毫无疑问多得多。 想到便做!机不可失! 徐昊不再犹豫,立刻跨前几步,一巴掌按在小公子的头顶上。 但他抓到小公子的头发后,却又一愣。 因为碧绿色的问号,仍然存在,并没有消失。 但他这一下摸头,却捅了马蜂窝。 小公子身边的车夫、丫鬟,包括马车后守护的几个持矛兵卒,尽皆大惊失色。 “大胆!!何方狂徒!!” “你你你,快滚开,竟敢抓我家公子的头!” “放肆!” “大胆!” 车夫、丫鬟、护兵,全都气势汹汹地冲过来。 被徐昊抓中头顶的小公子,此刻也是怒不可遏。他双手挥舞,拍打徐昊的手臂,喝骂: “哪来的狗贼!你可知本公子是谁?” “拿下,拿下此贼!” 吴伦在旁边一脸懵圈,显得有些猝不及防。 他也没想到徐昊如此孟浪,居然当街欺负贵胄子弟。 但眼看徐昊陷入重围,吴伦也顾不得多想,立刻几步冲前,抽出腰间玉牌,抡起大力一扫。 法力灌注腰牌上,瞬间如同掀起大风。 愤怒围拢而来的车夫、丫鬟、护兵等等,全都站立不稳,急赤白脸的被推开,皆是踉踉跄跄。 吴伦也是聪明,一言不发,根本不说自己是奉仙司。如此也好留有余地,避免更大的麻烦。 徐昊却对周围发生的事,置若罔闻。 他仍是紧盯着小公子头顶的碧绿问号,心中念头急转。 到了这时侯,做都已经做了,岂能收手? 徐昊一咬牙。 当即祭起体内的神秘力量,蕴在手掌上。 然后又再一巴掌,拍在小公子的额前。 小公子还在哇哇叫骂,猛然间被徐昊一掌拍中,顿时拍得头昏脑胀,仿佛受到重锤一击。 这一下,小公子吃痛不小,瞬间鼻孔里鲜血狂溅,嘴里都吐出了血沫。 “要死啦要死啦......救命啊......”小公子骇然失色,抱着脑袋痛哭。 “杀人啦杀人啦!!” “狂徒杀人啦......” “救人啊......” 马车周围的众人,立即惊叫大嚷。 不过片刻,引发了群情激愤。 巡城的兵卒闻讯而来,马车周围鸡飞狗跳,一片大乱。 徐昊却是一眼不眨,紧盯着碧绿问号。 果然! 碧绿问号消失! “成了!!”徐昊惊喜交加,激动兴奋。 随即而来的,并没有危险,也无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动。 也没有神秘力量入体。 只是在徐昊的丹田内,多了一个“小人儿”。 小人约莫三寸,手足样貌皆有。颈项间佩戴金环,闭目站立如沉睡状,深身有若烈火缠绕,煞是古怪。 刹那。 徐昊精神感悟内,得到三门神通—— 其一,称为“三昧真火”; 其二,称为“火鸦鏖阵”; 其三,称为“红云遁”; 这三门神通,全是从“小人儿”身上获知。 随着神通获知,徐昊也立刻清楚明白,知道这个“小人儿”的根底。 居然是——圣婴大王红孩儿! “小人儿”就是红孩儿的“元神”! 此时此刻的徐昊,惊、喜、疑、惑,各种情绪交织。 他没想到,一个碧绿问号,竟是带来这么多东西。 但现在不是发散思维的时侯。 身边身外的情况逾发的混乱,哄闹遍耳。大量围观的民众、巡城的兵卒、义愤的游侠,全都喝骂而来。 吴伦已经失了方寸,不知道怎么办。 他只知道,徐昊还在发呆,小公子满脸的血瘫倒在地痛哭流涕,身边全是汹涌而来的人潮。 如若出手,凭吴伦的能力,足以横扫这些人。但若出手,死伤难免,乱子就闹大发了...... “逃啊!!”吴伦发起狠来,一声大吼,拖起徐昊就要逃离。 不管怎样,只得先逃了再说。 徐昊再才清醒过来,彻底知道眼下的困境。 周围的群众越聚越多,里三层外三层,大多是不明真相来凑热闹的。 大唐民风彪悍,最不缺的就是市井游侠儿。所以在一些游侠鼓噪下,大量群众高声叫骂集结,哄闹助阵。 “围起来,莫让贼子跑了!” “当街杀人,岂有王法乎!” “咱们洛州乃是东京,不是好欺负的!” “听说被杀的小哥,是张刺史家的小公子?” “你看这马车,灯笼上写着“刺史府”,当然是刺史家的公子......” “大伙加把劲啊,拿住贼子,去刺史府领赏啊......” 吴伦满头大汗,听到周围群众的喊叫,不禁苦笑。 若真是洛州刺史家的公子,那这祸就闯大了。 如今洛州是刺史、都督共议,但谁都知道,刺史张亮位高权重,实际上就是洛州的一把手。 而且张家还是开国二十四勋贵之一,皇帝宠臣。 “徐兄,这可如何是好......”吴伦眼巴巴瞧着徐昊,有些束手无策。 徐昊回头看了一眼小公子,见那小子并无大碍,只是被吓着了而已,当即放心。 “冲出去再说,以后的事,我自有决断。”徐昊压低声音,和吴伦并肩一起,就要硬闯出去。 恰在此时。 突然,那地上瘫倒的小公子,摸了摸头,抬眼望着徐昊,脸色表情突然转为镇定。 他居然跳起身,大喝道: “这位恩公是救了我一命!你们围着干什么?快快散去,莫要污了刺史府的声誉!” 小公子身边的车夫、丫鬟、护兵们,尽皆诧异。 但既然公子有令,不得不从。 当即,车夫等人散开,喝退众人,护兵们也是持矛驱赶。 小公子的属下们全都亮了刺史府名义,一番劝说之后,团聚而来的群众,再才悻悻离去。 一场风波,起得莫名其妙,散得也是莫名其妙...... 小公子眼看人群散尽,遥遥对着徐昊拱手一礼,随即跳进马车,喝道:“回府!” 车轮滚滚,刺史府马车和护兵,渐渐消失在徐昊和吴伦眼前,远离而去。 吴伦瞧了瞧周围,又瞧了瞧马车,再瞧了瞧徐昊,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喃喃道: “这特么叫什么事?难不成你将这小子打傻了......” ...... 第四十九章 元神集大成者 向来认为公事公办,少做少错的吴伦,立刻拉着徐昊离开繁华大街,寻了个偏僻的茶馆。 二人坐下喝茶,吃些点心,暂且压压惊。 吴伦絮絮叨叨的说着,告知徐昊关于洛州刺史张亮的底细,以免那个小公子回过味来,又再横生枝节。 徐昊看似侧耳倾听,实际上已经在内视己身。 他细细观察着体内丹田,那个沉浮的“小人儿”。 也就是圣婴大王红孩儿的元神。 所谓“元神”,乃是修士“精、气、神”的结晶。 顶上三花,是精气神的外在表象。 元神,则是精气神的内在。 世间道门修士,最终的目标,便是修行元神真我。所有的外在、感悟、磨练等等,最终汇入元神,成就金仙大道。 而佛门却相反,修炼元神补足肉身本我,肉身成佛,最终亦是成就金仙大道。 至于“天庭”诸位神仙,道佛皆有,也无什么高下之分。 所以不论是道门还是佛门,都要着重“元神”,元神就是金仙前的最高目标。 而且,元神是引发仙劫的必须品。 毕竟道门或佛门,在渡劫时,都要元神来扛伤害,也要借此磨砺元神,从而渡过仙劫。 徐昊清楚知道,自己并没有元神。 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副身人”。 但在目前,他获得了红孩儿的元神,就能凭借这个元神引发仙劫。 也就是说,徐昊踏入一千年“泥丸神仙”的困难,已经没有了,以后的神仙之路可以期待。 “虽然但是......这毕竟不是我自己的元神......” 徐昊琢磨着,微微摇头。 但同时他又有些隐隐兴奋,因为这代表着他将来,或许可以通过碧绿问号,持续不断地“掠夺复制”对方的元神入体。 “那我岂不是成了修行界的怪物?” “各家元神集大成者......” 徐昊又再进入痛并快乐的思维。 目前看起来很麻烦,以后的路也复杂无比,但终归是实力有保障。 越多的元神,就代表越强的实力。 仅以实力论,那自然是多多益善。 徐昊沉浸心思,意念注入一缕,进入丹田元神。 霎那! 元神出窍! 一种剥离的微妙感觉之后。 徐昊已经是虚浮而起,飘荡半空中。 他清晰地看见,“自己”坐在茶桌边,面带微笑,似乎在倾听吴伦的絮叨言语。 整个茶馆的摆设,其他的茶客们,一言一行,尽皆在他的关注下,纤毫毕见。 这就是元神出窍,相当于第二个自己。 徐昊暗暗兴奋,意念一转,顿时飘出了茶馆。 眨眼片刻,他已经飘飞而起,远在屋楼之上。 这也是徐昊第一次“飞行”,虽是元神出窍,但毕竟是靠自己的能力飞起来。 随即,整个东阳官街大范围,全都在他注视之下。 由于是元神之身,目力远超肉眼。所以徐昊能看见的事物,又远又广,而且清晰无比。 这种感觉非常爽,极度畅快,任心意动毫无阻碍。 难怪世间都说神仙好...... 徐昊感慨,立刻又琢磨自己获取的三门神通。 “三昧真火”不必说,如雷贯耳,而且是修行界“四大天火”之一,凶名赫赫。 在西游记神话里,红孩儿的三昧真火,烧得猪八戒和孙悟空极其狼狈,最后借着观音菩萨的杨枝水,才被扑灭。 “火鸦鏖阵”,是三昧真火混合五行之火,凝结的阵法。道行越高,阵法中的火鸦兵就越多,甚至可达数十万之数。 “红云遁”是一门腾云驾雾的飞行遁法,一朵火焰红云,瞬息千里。比起当年孙猴子的筋斗云,也差不了多少。 可惜现在徐昊身在凡间屋楼间,不好使用神通,否则还真想试验试验。 而且,元神若是脱离本体肉身太久太远,就会法力不继,有殒落的危险。 当然,修士修到元神出窍,若是肉身死亡,可在生机湮灭的短时间内,迅速夺舍凡人,或投胎转世。 但是从前有“天庭”存在,夺舍或投胎要守规矩,否则就是犯天条!是大罪过! 只不过如今天崩混乱,三界无序,天庭不复存在。之前的那些天条,也估计无人遵守。 世间修士毫无约束,妖魔乱舞,哪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徐昊凝望着整片洛州大城。 看似朗朗乾坤,实则暗流涌动,遍地诡谲多变。 他立刻不再擅动元神,意志收回。 霎那,元神归入丹田内。 徐昊镇定心绪,平静地端起桌上茶杯,小酌一口。身边的吴伦浑然不知,还在继续絮叨: “......徐兄,小弟觉得还是离开东阳官街,去别处追查。” 徐昊只是笑笑,在他心里,却是想起那个刺史府的小公子。 既然碧绿问号已经解决,那么小公子身上,肯定还是有变化。 “仍是要找机会,接触一下这个小公子......”徐昊默默沉吟,心思又再转动。 ...... 此时此刻。 阁楼连绵高耸,院墙如山起伏的张府内。 许多服侍小公子张慎颉的仆从,全被赶走,不敢接近张慎颉的华丽别院。 之前在官街上,跋扈嚣张,又被打得头破血流的张慎颉,已经脱去锦袍,仅着单衣。 他盘膝坐在柔软的地毯上,伸手握拳,轻击自己的鼻端。 刹那。 呜呜呜~~ 一道红焰闪亮的火线,如龙似蛇,从他的口鼻中喷出。 随即围着张慎颉,绕身数匝,最后消失无踪。 然后,张慎颉并指掐诀,口中默念。 瞬息间,自他双腿下,腾起浓烈耀眼的红光,如云雾状,将他托起,虚浮数尺飘飞。 他再次掐诀,当即散去红云,跌坐平地。 张慎颉又再双掌一合,向前一挥。 扑喇喇~~ 一团又一团火焰乍现而出,瞬间化为一只只双翼似火的飞鸦,集结成队,围绕着张慎颉上下飞舞,凶煞四溢。 这些火焰飞鸦如臂使指,进退如电,令人眼花缭绕。 张慎颉满意点头,张嘴一吞。 所有火鸦消失无影。 张慎颉闭目调息,片刻后叹一声,低语道: “原来如此......” “他打了我一巴掌,真真是我的恩公!” “若不是他,我又怎能觉醒?又怎会知道自己的本源身份,居然是圣婴大王!” 张慎颉沉静片刻,站起身,推开窗户,神色复杂地望着窗外庭院景象。 一个十岁左右的稚童,此刻却像个大人般深沉。 “长平郡公张亮,毕竟是我此身的生身父亲......他是郡公,又是洛州刺史,开国二十四勋贵之一......” “我有这个张公子的身份,也算有些好处......” 张慎颉深思之后,负手缓缓踱步。 “暂时留在洛州,有许多事我还不懂,需要慢慢打听......” “圣婴大王红孩儿......嘿,也不知我那平天大圣牛魔王父亲,此刻觉醒了没有?所在何方......” “天崩大变,三界混乱无序......我觉醒得如此之晚,恐怕将来的路,并不好走......” 张慎颉停步,眼神渐渐坚定。 他当即摇动门后的挂绳铜铃。 片刻后,一个贴身厮仆慌忙跑了进来,忐忑躬身道: “公子有何吩咐?” 张慎颉取了纸张书写后,丢给厮仆,仍是以先前的跋扈语气道: “今日在街上碰见的恩公,予我有大恩大德!你速速调遣府中人等,寻找恩公的下落!不得有误!” 厮仆恭敬接过纸张收好,又问:“寻到后如何处置?” 张慎颉正色道: “请恩公入府面谈,我要答谢恩公!” ...... 第五十章 门徒、誓言 秋日西斜,已近晚昼。 张慎颉的贴身厮仆,恭敬地带着徐昊和吴伦,一步步进入张府别院深处,向小公子张慎颉的居所走去。 经过几番辛苦查访,这个厮仆终于找到徐昊。 而徐昊也顺水推舟,正好可以见一见自己摸头的小子。 对于洛州刺史张亮的底细,徐昊也通过吴伦的嘴,略知一二。 张亮是大唐开国二十四勋贵之一,和程咬金等人一样,只不过封爵长平郡公,地位排在勋贵之末。 张慎颉是张亮第十五房小妾的庶子,只因其母深受宠爱,所以这个最幼的庶子也颇为得宠。 在原本历史上,张亮和侯君集的下场差不多,因谋反之罪被杀。 但在如今世界,贞观四十年,却仍活得好好的。 开国二十四勋贵大多都是六七十岁以上,按道理都应该死得差不多,却一个个还活蹦乱跳,也是怪哉。 “吴校尉,多有得罪,请你去偏厅奉茶,有美食美婢伺候,请跟小人来!” 另有两个仆从过来,领走吴伦。 而这个贴身厮仆,依旧恭敬带着徐昊入内。 跨过两重院门,小公子张慎颉的书房就近在眼前。 处处可见花团锦绣,华丽无边,彰显出豪门大家风范。 徐昊眼前一亮。 不远角落里,浮现出一个白色问号。 徐昊轻车熟路地过去,伸手稳当地捡漏。 旁边带路的厮仆瞧得摸不着头脑,但又不敢多问。 书房门大开,张慎颉穿戴一新,已经在门前恭侯。远远看见徐昊过来,立刻向前几步,大声道: “恩公!终于把你盼来了,快快有请!” 徐昊脸色平静,被张慎颉恭迎进了房内。 房门关闭。 张慎颉当场大礼参拜,诚挚俯首道: “恩公的大恩大德,小子莫齿难忘,请受小子一拜!” 徐昊看着这个小公子的态度,心中笃定,这小子果然是有了变化。 其时在来的路上,徐昊分析过。 如果自己获得的“红孩儿元神”是这个小公子的,那么张慎颉必定就觉醒了红孩儿“副身人”身份。 徐昊有八成把握。 为了验证自己的这个推论,徐昊并不扶起张慎颉,而是平静淡然道: “你可知自己是谁否?” 这一句话,顿时击破了张慎颉微妙的心防,更是匍匐恭敬,感激的说道: “多谢恩公点醒!小子已经知道自己身份,乃是圣婴大王红孩儿‘副身人’。” “小子将来之路,还恳请恩公多多指教!” 徐昊暗舒一口气,终于验证了。 这个结果,对于他以后接触碧绿问号,大有帮助。 徐昊也很满意张慎颉的态度,继续淡淡道: “我还赐予了你三门神通,是否觉醒完成?” 这第二句话,当场让张慎颉浑身一颤。他猛地抬头,看向徐昊,喃喃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张慎颉逾发的恭敬,已经说不出话来。 徐昊感觉已经够了,虚虚抬手:“起来说话吧。” 张慎颉再次拜礼,起身后,领着徐昊落座。 这位小公子此刻的心情,有惊有喜,复杂无比。 他并不是自然觉醒的“副身人”,确确实实是徐昊出手点醒的。 况且,做为十一二岁的纨绔子,稚气未脱,陡然觉醒“副身人”身份,仅仅只略知一点皮毛记忆,余下的就什么也不懂。 徐昊两句意味深长的话,就像黑夜里的明灯,刹那震住了张慎颉。 张慎颉既感恩又忐忑,感恩自不必说,忐忑则是不知徐昊会如何对待他。 “天崩之事,你知道么?”徐昊坐下后,微微一笑。 张慎颉镇定心绪,赶紧答道: “小子略知一点,正在懵懂间,所以请来恩公指教!” 徐昊整理言辞,也不藏私,将关于天崩的事,以及西游后的事,缓缓说出。 张慎颉听完之后,再才知道其中缘由,不禁深施一礼致谢。 “将来的路,你打算如何走?”徐昊又淡然问。 张慎颉也不敢犹豫,当即答道: “恩公,小子我还是想留在张府,继续修行。若是......若是将来有晋升,那便找机会,寻找父亲平天大圣的踪迹。” 徐昊听了,暗暗吐槽: “吃着今世父亲的饭,还是要找上一辈子的爹......” 不过张慎颉这个打算也无可厚非。 普天之下,任意找个小妖,问它愿不愿认牛魔王做爹,那肯定是一千个一万个愿意的...... 三界妖魔之中,鼎鼎盛名的平天大圣牛魔王,当年可是跟齐天大圣孙悟空并肩的主,名号响当当! 何况人家小张公子还真是牛魔王亲儿子。 徐昊笑了笑:“你这个考虑,还算稳妥。但你可知修行之路,如何晋升?” 张慎颉赶紧又再致礼:“万望恩公教我,指点迷津!” 他说着,随即又满脸庄肃: “只要恩公答允,不嫌弃小子愚钝,小子愿发天道大誓,永记恩德!不敢有违!” 三界修士,最怕的就是发下天道大誓。这东西因果纠缠太深,稍有不甚就会连累根基。 所以不是性命攸关的大事,谁也不敢发天道大誓。 徐昊对张慎颉的态度非常满意,这足以证明他是个狠人,也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 “我可以收下你这个门徒。”徐昊点头。 张慎颉微微一怔。 修士收徒弟,有普通弟子和真传弟子的分别。当年大宗派的普通弟子,便称为门徒。 徐昊的意思很明白,只是收他做为普通弟子。 但张慎颉对于徐昊已经产生敬畏,也不管是不是真传弟子,反正将来还有机会。 他当即又再拜倒,三跪九叩,恭敬诚挚,举手发下天道大誓,愿意拜徐昊为师。 誓言之后。 转眼刹那,徐昊丹田内的“元神”之上,当即多了一圈似禁锢似枷锁的“涟漪”,笼罩小人儿。 这个变化,让徐昊更是安稳。 只不过,在安稳之余,他又暗暗嘀咕: “我收了红孩儿做门徒。若是将来当真能碰到牛魔王,也不知会是什么样的情景......” 张慎颉拜师礼成,徐昊微笑道: “好,为师便告诉你,关于‘补天石’、‘主身物’、‘扮演’、‘奠祀’等等道行修行的知识。” ...... 第五十一章 地藏 夜阑人静。 徐昊和吴伦离开了张府。 一路上,吴伦忍不住询问: “徐兄,你为何要收张家的小公子为徒?” 徐昊微笑:“张慎颉聪慧、知礼,愿拜我为师。他与我有缘,所以收为门徒。” 吴伦张了张嘴,实在不能将“聪慧、知礼”与那个跋扈小公子联系在一起,想了想低语问道: “他是副身人?” 徐昊点点头,也不多说。 吴伦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惊讶道:“啊,他真是副身人?!那他是谁?是哪个神仙还是妖魔?” 徐昊笑笑,只是含糊道: “他初初觉醒,还不知自己是谁,需要时间修行开悟。” 吴伦顿时哑然,只得不再追问。 徐昊并不想让更多人知道张慎颉是“红孩儿”,毕竟小张公子的亲爹是牛魔王。 如果过早的招来牛魔王的注意,在徐昊心里,并不是好事。 况且现在奉仙司要对付牛魔王,张慎颉做为老牛家的亲儿子,岂不是门徒变敌人? 所以徐昊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张慎颉,不要透露自己的“副身人”身份。 经过徐昊的点拨和忽悠,张慎颉同意了。 另外一个重要原因,是小张公子知道了“副身人”竞争的残酷事实。 在没有实力的前提下,过早揭露自己是谁,并非明智的选择。 夜风拂面,凉意深深,徐昊开始琢磨自己碰到的两种问号。 白色问号多多益善,是徐昊捡漏修仙的保障。 碧绿问号,目前可以看出,不仅可以点醒“副身人”,也可以“复制”对方的元神。 因为徐昊已经问过张慎颉,确认张慎颉自己的元神仍在。那么徐昊自己获取的元神,就是“复制”,并不是“掠夺”。 “可以肯定,神秀知道自己是谁,不存在点醒。那么我要是摸头,必然也是‘复制’他的元神......” “也不知神秀的身份,是哪一位佛门大能......” 神秀从未透露过自身根底,所以徐昊也猜不出来。 一想到摸神秀的头,徐昊就觉得自己头痛。 对方现在是二千年“入玄神仙”,岂是那么好摸的? 而且不是摸,而是要用法力弹脑门...... 就更是难上加难。 ...... 吴伦辞别,独自回了奉仙司。 徐昊轻松地越过城墙,急速返回自家宅院。 还未接近家门,眼前就出现秀美的身影。 袁芷菁一身玉色裙衫,宛若凌波仙子,站在徐家门前,观望着夜色。 “小女子等了徐兄许久,徐兄终于是归家了。” 袁芷菁看见徐昊,含笑裣衽施礼。 徐昊猜得出她来干什么,不露声色,请袁芷菁入屋。 二人在槐树下就座。 袁芷菁仍是落落大方,直接说道: “徐兄何时去长安?小女子愿牵马相送。” 徐昊现在的底气,比起登上东山佛台时更要充足。 一来是知道自己的道行,二来是既有元神又有神通,自保手段皆有,完全可以继续讨价还价。 “袁师妹两次前来,显然是诚意实足!” 徐昊开始斟茶,淡然说道,“但是,昨夜登上龙门延寿佛台,袁师妹想必也了解我的特殊之处。” 袁芷菁微微一笑,也未流露更多情绪。 徐昊轻轻把茶盏推到袁芷菁手边,再才抬起头,笑道: “你我皆有诚意,何不坦诚以待?袁师妹可否告知,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袁芷菁仍是微笑,恬静淡然道:“徐兄到了长安,便可知道国师的用意。” 徐昊摇摇头,手掌一翻,把程咬金送的紫金铭牌放在茶桌上。 “鲁国公说国师太小气,扭扭捏捏,不许重诺。” 袁芷菁似乎并没有想到,徐昊会取出程咬金的信物,当即愣了一下。 但她随即脸色如常,居然平静站起身来。 “徐兄既是收了鲁国公的好处,那自然是入了鲁国公的门槛。小女子告辞!” 说完,转身飘然离去。 徐昊手抚紫金铭牌,心里默数:“一、二、三......” 他心中笃定,袁芷菁绝对会继续拉拢。 首先是佛台指出诸佛之名,袁芷菁肯定得了好处。那么拉拢徐昊的份量,就会增加。 再然后有程咬金这横插一杠子,国师袁天罡必然不会就此偃旗息鼓。 混水好摸鱼,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徐昊心里有底,所以并不着急。 当他数到第七下时。 果然,袁芷菁又再转身回来。 “徐兄,你投靠贵妃西宫,延寿庆典之后,就不怕被过河拆桥?” 袁芷菁坐回座位,目光炯炯的瞧着徐昊。 “你应该知道,他们那帮老臣,从前个个皆是尸山血海闯出的悍将,如今更是老辣巨滑。” “更遑论鲁国公等人,是最先觉醒‘副身人’身份的朝廷中人。每一步,皆是算计!” “徐兄,你一介散修,无论如何,是避不过这些老臣的谋算。鸟尽弓藏之事,徐兄想必比小女子更明白。” 徐昊笑道:“袁师妹的意思,国师不会鸟尽弓藏?也做不出过河拆桥?” 袁芷菁脸色平静,沉吟后再才说道: “小女子可以说,武贵妃在洛州所做之事,是涸泽而渔,取短期利益,必有过河拆桥那一天。” “但是我家老祖和太子,在洛州却是徐徐图之,取远期谋划。” “徐兄,如今已是贞观四十年。将来朝廷大位,终究是太子登基。你如此年轻,又有特殊之处,此刻入太子东宫,将来必是股肱之臣。” 徐昊听完这一席话,还真是笑了: “袁姑娘,你这画大饼的本事,是跟国师学的么?” 袁芷菁听出徐昊的讽刺,仍是淡然笑道: “徐兄比小女子聪慧,小女子句句属实,你一定会明白。” 别扯淡了,能拿好处出来谈吗......徐昊心里吐槽,但却笑而不语,只是把玩手中的紫金铭牌。 袁芷菁默然片刻,皱眉道:“你想要什么?” 这才是谈价钱的态度嘛,画大饼谁不会......徐昊点点头,也不废话,正色道: “我想知道,太子与贵妃在洛州之争,究竟争什么?我为何是拉拢关键之一?” “即便是一枚棋子,我也想知道摆在哪里。如果摆在太子那里有保障,我自然会选择太子。” 徐昊意味深长,又加一句:“袁师妹,副身人觉醒不易。我想在洛州修身养命,并不想趟浑水。” “但若是水太浑,我也有远遁之法,抽身而去。” 他说着,意念转动,瞬间勾通丹田内“元神”。 霎那。 一道火线自他嘴中吐出,电转绕身,又再瞬息消逝。 “三昧真火!!” 袁芷菁惊讶,竟是当场色变。 她是袁天罡倾力栽培的孙女,无论道行、见识,在长安京城贵胄子弟中皆是上品。 此刻仅是惊鸿一瞥,便看出徐昊吐出的,赫然是“四大天火”之一的三昧真火! 这一下,袁芷菁不得不重新审视徐昊的价值。 此刻,她又再想起袁天罡老祖,亲口说的话: “......此子若能知佛台根底,必争取到手!” “......他对太子之事有好处,自不必说。但是,与你也有莫大好处,一定要切记......” 袁芷菁已经亲身感受到了好处。 就在昨夜的佛台上。 各种情绪交织,徐昊在她心中的份量,已经越来越重,但她也越来越看不明白。 “徐兄......” 袁芷菁的脸色也渐渐肃然,低语道: “太子与武贵妃在洛州之争,确实是一件机密大事。” “说与你听,不是不可以......但你却要许下誓言!” “只因此事重大,绝不可外传!” 话说到这里,徐昊也早有心理准备。毕竟能够让国师和鲁国公扯下脸皮的事,怎么可能是小事? 他想了想,琢磨之后,点头道:“好!” 当即,徐昊举手向天,许下天道大誓,绝不泄露今夜所听之机密。 袁芷菁再才脸色稍缓,顿了顿,沉声道: “武贵妃在洛州伊阙建立延寿佛台,你知不知是为了什么?” 徐昊皱眉道:“众所皆知,是为了皇帝陛下祈福延寿。” 袁芷菁微微摇头: “祈福延寿,只是对凡俗间的说辞。” “武贵妃真正目的,是为了‘奠祀’!” “奠祀?难道武贵妃要借佛台渡劫?”徐昊也是脸色凝重。 袁芷菁点头道: “因为武贵妃的副身人身份,是‘地藏菩萨’!” ...... 第五十二章 道佛之争 西天如来佛祖召集的“盂兰盆会”,有十大菩萨之说。 但在凡世民间,最著名的是四大菩萨—— 大智文殊菩萨、大悲观音菩萨、大行普贤菩萨、大愿地藏菩萨。 其中,地藏菩萨又有“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神话传说。 徐昊在前世做为键盘侠之一,他所了解的各种神怪故事里,另有一个关于地藏菩萨的说法。 称之为——如来寂灭之后,弥勒未生之前,愿渡尽六道众生,救天地诸苦,地藏始成佛。 这个意思直白的说,就是地藏菩萨应该是如来世尊的接班人。 弥勒世尊如果接不了西天佛土的班,地藏菩萨就可以继续当家做主,直至渡尽众生、拯救诸苦。 按照徐昊的恶趣味来说,如果把西天佛土当作一个朝廷,那么“如来”就是皇帝,“弥勒”就是太子。 但在“弥勒”没有登基之前,“地藏”就是监国。 所以徐昊听到袁芷菁说出武贵妃的身份,居然是地藏菩萨,顿时心里就有意味深长的感慨。 不得不说,地藏菩萨的碎片,觉醒在武则天身上,真真是一步好棋! 无论权势、声望、手段,武则天完美匹配。 更重要的一点,若是“如来世尊”的碎片并没有觉醒,那么武则天就是名义上的西天之主。 就算“弥勒世尊”觉醒副身人,都要过武则天这一关。 但凭武则天的手段,恐怕这一关很难过。 所以往更深一点去想,更阴暗一点去想,只要武则天封闭“如来”觉醒,她就可以继续担任西天之主。 当然这只是徐昊的恶趣味想法,现今世界,西天佛土到底是怎么回事,谁也不知道。 “袁师妹,武贵妃已经觉醒到什么道行境界?”徐昊不禁有些八卦的问。 袁芷菁带着一丝不由自主的敬畏,低语道: “武贵妃已是五千年道行‘造物神仙’,此次借伊水龙门佛台进行奠祀,目的便是晋升万年天仙!” 徐昊虽然还不懂“造物神仙”有多厉害,但却知道“天仙”的强大。 如果武贵妃晋升天仙,那估计人间王朝她都可以不放在眼里,什么搬山倒海皆是挥手之间。 按照这个想法,徐昊突然有些疑惑,不禁说道: “既然武贵妃可以飞升成仙,那又何必阻止呢?她的道行晋升‘天仙’,自然瞧不上凡间的地位,太子岂不是称心如意?” 袁芷菁瞥了他一眼,略带奇怪的语气说道: “徐兄果然是散修,有些道理并不懂。” “如今天庭倒毁,三界混乱无序,道佛皆无主。即便是凡间的千千万万民众,也忘了有哪些神仙。自古以来的香火供奉,也是荡然无存!” “就算武贵妃晋升天仙,又能到哪去?何不留在人间,继续广播名望,继续奠祀积累道行?” “若能掌控人间,又能等到昔日同道、故旧等等觉醒归来,加入结盟。如此强横力量,反而远超天崩之前,岂不更好!” “徐兄,如今世界已不同。得了人间,方得大道!” 徐昊默默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 现在就是三界洗牌,重新竞争。谁的信众最多、谁的道行最高、谁的势力最强,谁就是新老大! 袁芷菁又加了一句:“还有更重要的原因,扮演或奠祀在人间,方有最大最好的效果!” “在显赫之地,行显赫之事,称之奠祀。若无广大信众,若不是人间,这奠祀又从何说起?” “原来如此......”徐昊总算是搞明白这一点,人间就是三界碎片副身人的基本盘。 “所以太子想当皇帝,武贵妃不让太子当皇帝,又不断地为老皇帝李世民延寿?” 徐昊委婉的说出这句结论。 袁芷菁再才嫣然一笑:“确实如此。太子乃是正道,贵妃其身不正,所行亦不正。” 徐昊心中吐槽:太子想杀爹取而代之,这算什么正道......老李家的传统也是邪门...... 他的八卦之火又再燃烧,不禁问道: “太子觉醒的身份是谁?” 袁芷菁犹豫片刻,再才肃然道: “勾陈上宫天皇大帝!” 徐昊不禁暗暗咂舌。 乖乖,太子李承乾的“副身人”身份,居然是三清四御之一,西方勾陈大帝! 天崩的那些大能碎片,还真会选择“副身人”。太子的这个四御之一,比武则天的四菩萨之一,牌面丝毫不虚。 看是太子贵妃之争,实际却是道佛之争。 四御的地位,说起来是天庭镇守四极的大能金仙,但绝对是道门巨擘,天庭根本指挥不动。 袁芷菁察颜观色,已经看出徐昊明白“勾陈大帝”的份量,又再说道: “我虽不知徐兄的‘副身人’身份,但想来绝不会是佛门。你若加入太子东宫,便是同道道友!” “既是道门同道,岂能屈从武贵妃的佛门一派?” “非我同道,其心必异。所以徐兄应该知道,贵妃西宫肯定会对你过河拆桥。” 徐昊仍然是微微一笑: “多谢袁师妹一番讲解,道理我都懂。但问题是太子贵妃想当皇帝,关我什么事?” “为何偏要拉拢我站队?” 袁芷菁正色道:“因为你的特殊之处,可以助太子摧毁佛台,破灭贵妃的奠祀!” 徐昊不禁想起神秀所说“认出即可摧毁”。 但这个特殊性,实在是过于重要。 徐昊并不认为自己如此之重要,能够左右太子贵妃之争。 若真是重要到这个程度,恐怕程咬金早就已经把他剁了,也不必留在今天。 消灭一个徐昊而已,却维护了贵妃奠祀晋升之路,怎么看都是再简单不过的选择。 又何必处心积虑的拉拢? 当然,这些推测,徐昊肯定不会对袁芷菁坦诚以告。 现在是吊起来卖价钱,只看谁的出价高,再慢慢周旋,总有弄明白的那一天。 所以徐昊继续把玩紫金铭牌,淡笑道: “袁师妹,鲁国公已经答应,我若晋升千年道行,乃至二千年道行,提供给我足额的‘补天石’,和相应的神通。” 袁芷菁的脸色顿时僵了一下。 现在不管徐昊怎么说,都是无法求证的。 但偏偏徐昊手里真拿着程咬金的信物,而程咬金也真做得出来给这些好处。 徐昊也不着急,端着茶盏慢酌细饮。 过了片刻,袁芷菁沉声道: “我可做主。足额的‘补天石’可以给你,至于神通之类,适合你的,也可进行挑选。” “现在就给么?”徐昊咂了咂茶水,抬头问道。 袁芷菁有些羞恼,没好气的说道: “我并未携带,而且也不可能全额给你。你若答应,也须到长安走一趟。” 徐昊摇摇头:“那就谈不拢了,我不会去长安。” ......笑话,跑到贼窝里要赃款,老子又不傻! 袁芷菁顿时有些无可奈何。 踌躇片刻,她只得说道: “我先传书一封,若老祖同意,我便与你正式约定,永不反悔。” 徐昊不置可否,笑道:“随时欢迎袁姑娘来做客!” 袁芷菁深深看了他一眼,告辞而去。 徐昊的笑容也渐渐淡去,平静而凝重。 “神秀应该比我更了解延寿佛台......而且,神秀也是佛门,为什么不投靠武贵妃?” “甚至他还偷偷去佛台捣鬼,摆明了撬武贵妃的墙角......这就很有意思了,难道神秀是佛门的另一派系?” “牛魔王也来了,会不会和如意真仙一样想闯宝瓶寺?会不会为牛虻弟弟报仇?” 一番琢磨之后,徐昊也不犹豫,再次动身,前往宝瓶寺。 ...... 第五十三章 水太浑 “平天大圣牛魔王?” 神秀有些无语的看着徐昊。 虽说整个宝瓶寺都欢迎徐昊常来,但每次徐昊来了,似乎都没带什么好事来。 “你认为牛魔王也会暗闯宝瓶寺?”神秀脸色凝重的问。 “我只说有可能,毕竟他亲弟弟死在宝瓶寺。但据我所知,牛魔王和这个弟弟的关系,似乎也不怎么好。” 徐昊笑了笑。 神秀深深看了一眼徐昊,叹息一声: “或许只有你才能如此笃定,牛魔王是如意真仙的哥哥。也只有你如此笃定,他兄弟二人关系不睦......” 这话不假,即使是奉仙司也只是查到,疑似有如意真仙的哥哥,实力颇强,可能现身洛州。 确实只有徐昊自己清楚,这个哥哥,就是牛魔王。 徐昊也盯着神秀半晌,正色道:“神秀师兄,我有些疑问,还望你能给出答案。” 神秀似乎猜到徐昊想问什么,淡然道: “贫僧能说的,自是知无不言。” “宝瓶寺里究竟有什么?如意真仙甘冒风险也要强闯?”徐昊问出自己的疑惑。 神秀望了望寥寥无云的天空,沉默片刻,再才说道: “有一件佛门宝物,但却是残缺的。而且,宝瓶寺上下,连同贫僧在内,至今也不知究竟是何物。” 徐昊皱眉:“也就是说,你们知道有宝,但也在寻找?” 神秀点点头,并不多言。 徐昊不禁想起在那夜,如意真仙殒落的时侯,九层塔底疑似有淡淡的绿叶状光华,倏忽消逝。 而自己当时在观察如意真仙残骸时,足底也感受到类似柳叶拂过,然后再才有了“怀胎”的孕感。 因此最终,“亲生”了阴阳玉净瓶。 “该不会是我无意中,撬走了宝瓶寺的宝贝吧??” “宝瓶寺宝瓶寺,难道我生出的玉净瓶,就是宝瓶寺的秘密??” 徐昊思绪翻转,但只能自己猜测,绝不可能说出去。 他想了想,尝试着低语询问: “神秀师兄,那这件宝物,是否还在宝瓶寺内?” 神秀笑了笑,点头道: “仍在寺内,只是不知根底,贫僧也在寻找中。” “能肯定吗?”徐昊追问。 神秀奇怪地瞧了他一眼,肯定的说道:“当然,贫僧镇守寺内,怎会诳语欺瞒。” 徐昊暗暗松了一口气。 宝瓶寺的秘密还在,那么自己“亲生”的玉净瓶,就有可能不是神秀寻找的东西。 “说不好,或许真是我拿了,他们却不知情,还在傻傻寻找......”徐昊细细琢磨,闭嘴不谈。 “多谢徐施主前来通报牛魔王之事,贫僧与寺内众僧,一定小心戒备!”神秀合掌一礼。 “奉仙司也在追查此妖魔,份内之事。”徐昊还礼,眼睛转了转,笑道: “还有些佛门的事,想问问神秀师兄,不知方不方便谈?或许和朝廷有关......” 神秀脸色如常,拂袖道:“无妨,请徐施主登塔。” 徐昊点点头,跟着神秀,上了九层塔楼的顶端,相对盘膝坐下。 “徐施主想问什么?”神秀端正坐好,宝相庄严,淡然的语气说道。 “本朝武贵妃的‘副身人’身份,神秀师兄知道么?”徐昊低语问。 神秀平静点头:“知道,她乃‘地藏菩萨’碎片副身人。” “既是佛门同道,神秀师兄登上伊水东山佛台,应该是毫无阻碍。为何却要借我之力,行险而渡劫?” 徐昊这一问,把自己也摆进去,既是提醒神秀自己有功劳,也不怕神秀推诿含糊不说。 神秀听出徐昊的内涵,微微一笑: “我等皆是如来世尊座下,与贵妃并不同道。” 这个回答非常直白,徐昊愣了一下。 “我等皆是......”这个意思,甚至也指出,徐昊本人也是如来世尊座下。 徐昊深知自己并不是佛门的碎片副身人,但也不会傻到去否定。 “难怪神秀跑到佛台山上砸场子,原来跟武则天根本就不对付......嘿嘿,有点意思......” 徐昊心里飞转,瞬间也明白了神秀的立场。 过去燃灯、现在如来、未来弥勒,佛门三世尊在西天诸众眼里,居然真是分为三派。 武贵妃不是如来一派,那么就只能是燃灯一派,或者是弥勒一派。 根据地藏菩萨的“地位”可以判断,肯定跟弥勒一派也有极大的矛盾。 那么最终答案:武贵妃是燃灯一派!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徐昊再次尝试询问,压低声音: “武贵妃建立延寿佛台,是否与世尊佛祖有关?” 他并没有说是哪位世尊,也不透露武贵妃奠祀的秘密,毕竟在袁芷菁面前发了天道大誓。 果然,神秀微微摇头道: “燃灯世尊的副身人,并未现世。所以武贵妃建立佛台,与燃灯世尊并不相关。” 徐昊得到满意答案,武则天果然是燃灯一派。 他继续尝试追问: “如来世尊的副身人已经现世了吗?” 神秀的脸色肃然,继续摇头道: “贫僧仅知‘盂兰盆会’即将召集,如来世尊的副身人是否会现身,此刻并不知情。” 但他随即语气加重,略有敬意的说道: “西天自有法度规矩,若不是如来世尊召集,‘盂兰盆会’又怎能开启?所以贫僧觉得,如来世尊的副身人,已经觉醒!” 徐昊点点头,试探性的问答,终于有了初步了解。 神秀若有所思地盯着徐昊,突然笑道: “徐施主今日为何对延寿佛台,如此有兴致?” 徐昊的脸色发苦,艰涩说道: “神秀师兄觉得,我这个人,对延寿佛台有没有威胁?” 神秀毫不犹豫点头: “有威胁。贫僧曾有言,认出即摧毁。并且贫僧亲眼见证,事实如此。” 徐昊继续苦着脸:“如果你是武贵妃,你会诛杀我?还是花代价来拉拢我?” 神秀微微一怔,随即缓缓皱起眉头。 这个秀气如女子的年轻和尚,古井无波的眼中,赫然闪过一丝杀机,转瞬即逝。 “武贵妃在拉拢你?她派人窥探了宝瓶寺?”神秀平静的反问。 徐昊立刻对这个和尚的敏锐直觉,表示暗暗敬佩。 “是的,鲁国公程咬金应该是窥探过宝瓶寺,知道我的根底。” 徐昊也毫不犹豫把程咬金卖掉。 “原来如此......”神秀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笑了。 “徐施主,无论他们付出多少代价,你尽可收入囊中。不必担忧,贫僧担保你无事。” 徐昊听了顿时心中一喜,但仍是疑问道: “为什么?” 神秀带着笑意道: “因为他们需要你接近贫僧,接近宝瓶寺。也只有你可以,别无旁人。” 徐昊顿时喜忧参半。 喜的是,有神秀的保障,混水摸鱼的危险小了很多。 忧的是,终于明白武贵妃的拉拢,并不是因为延寿佛台,而是因为可以接近神秀,以及宝瓶寺。这是一个有迷雾的过程,不好胡弄。 徐昊开始发散思维,不断琢磨这一番对话中的关键点。 “我的重要性,并不在延寿佛台。虽然有威胁,但不至于重要到要灭我的程度......” “拉拢我的目的,是接近神秀。也就是说,接近宝瓶寺内那个秘密的佛门宝物!” “神秀并不担心武贵妃的谋算,反而怂恿我去卧底捞好处......” 徐昊思索之后,缓缓吐了一口气。 当二五仔这种事,现在看来,确实是有意思。 这个浑水,也越来越浑了...... ...... 第五十四章 兽医 夜幕降临。 徐昊返回城外的宅院,一路上有些哭笑不得。 因为他被神秀和尚“强行”留住,听了几个时辰的佛经妙义。一直听到耳朵里嗡嗡的,头昏脑胀,再才找借口离开。 徐昊离开宝瓶寺时,从各位僧众的眼神可以看出,为什么宝瓶寺这么多和尚,却无人敢去塔林后的钟楼。 并不是尊敬神秀,而是害怕被神秀抓着讲经...... “嗯?” 当他接近宅院时,又再皱眉。 然后不禁又叹了口气。 这个家的门槛已经快要被踩烂了...... 此刻,院门大开。 可见在槐树下,银发白须的程咬金,大大咧咧靠坐椅上,悠然自斟自饮,完全不当自己是外人。 “见过鲁国公......”徐昊踏入家门,拱手致礼。 “你应该称义父。”程咬金眼也不抬,淡然道。 徐昊笑了笑,不动声色,拱手道:“义父!” “嗯,坐下说话。” 程咬金指了指身边座椅,再才抬头,打量徐昊。 徐昊安然坐下,也不多说话,平淡无事的自己倒茶。 “小小年纪,城府却深。”程咬金嘿嘿笑,也不知是赞赏还是讽刺。 他抬手一翻,抛出一个小锦囊,丢在茶桌上。 小锦囊袋口外露,显出里面晶莹璀璨的光华。 “这是一百份‘补天石’,你先收着。” 然后,程咬金又用指间,拈着一粒宛若琉璃瓦碎砾的东西,递给徐昊。 “你每去一次宝瓶寺,见到神秀,便在角落里扔下这粒碎砾。当然,你若被察觉,那便要你自己遮掩,与我老程无关。” 程咬金又再嘿嘿笑道,“每隔数日,我便给你一百份‘补天石’,以及一粒碎砾。你只须照常做便可,明白了么?” 徐昊瞧了瞧茶桌上的小锦囊,毫不客气地收下。又瞧了瞧递来的碎砾,并未看出什么端倪,也不动声色收下。 “一切依义父所说,小子一定做到。”徐昊微笑道。 “嗯,不错。” 程咬金点点头,盯着徐昊,“还是那句话,不须你做什么困难事。只要过了延寿庆典,你我约定便可结束,随你心意。” 说完,挥挥手道:“不用送了,记得我说的话。” 他拍了拍膝下宣花大斧,霎那一朵黄铜云雾将他托起。瞬息间,已经遁空远离而去。 陈浮生靠着椅子,喝着茶水,把玩手中的小锦囊,又再拈起琉璃瓦碎砾细细察看。 “窃听?偷窥?还是投石问路?” 陈浮生仍是看不出什么特殊,指间就只是一粒平平无奇的碎砾。 既然看不出,陈浮生也不自寻烦恼,将之塞进了小锦囊。 其实也不用偷偷扔,直接交给神秀。 余下的事,就让神秀去开动脑筋。 ...... 一夜无话。 第二日,徐昊进入城中,来到与吴伦约好的茶馆。 吴伦已经坐在里间,正在大嚼肉饼,咕噜噜喝着热辣汤。 徐昊毫不客气地坐下,也来了一份,喝汤吃饼。 “王司卿还没回么?”徐昊含糊问。 “估计还要在长安京城待几天,没那么快......”吴伦摇头说着,又神神秘秘的压低语气,说道: “我手下的黑差,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或许与那位如意真仙的哥哥,大有关系!” “哦?查到什么?”徐昊饶有兴致的问。 “咱们奉仙司的黑差,说起来,并非凡人。所以洒网在外追查,可以察觉到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吴伦解释说道,“徐兄你应该知道,只要是‘副身人’,达到千年道行之后,便要时不时扮演,以此积累道行。” 徐昊点点头,这个道理王锏戈曾经提过。 “洛州城北墙外的某些村庄里,有黑差访查发现,最近几日,有不少村民埋怨,说家中的水牛着了魔,变得奇奇怪怪......” 徐昊听到“牛”这个字,顿时精神一振。 吴伦或许不知道牛魔王,但徐昊自己却是知道的。 “你的意思是,这些村庄水牛,与如意真仙哥哥的扮演有关?”徐昊不禁问道。 “查案么,自然是哪里奇怪查哪里。”吴伦笑了笑,继续啃着肉饼,含糊道: “咱们查了几日,唯独是这个水牛着魔的事,让我觉得可疑。” “如意真仙是牛虻,那他哥哥,也必然与牛有关!” “咱们暂时没有头绪,不如就去这些村庄看看,或许撞了大运也说不定。” 徐昊听完,微微一笑:“你倒是聪明,居然从牛虻联想到与牛有关。好,吃完了咱们就走一趟。” 约莫大半个时辰后。 吴伦领着徐昊,来到洛州北墙外。 自古以来,洛州城北面就遭到不少战火侵袭。所以北墙区域,并无多少富户,反而是形成大片大片的乡野村庄。 这些村庄与北墙连贯,墙外便是广阔的阡陌沟壑、乡田、丘陵、树林等等,虽然杂乱,但却人烟繁盛,居民最多。 一丛又一丛的低矮棚户,以及泥屋、石房等等,形成各个村庄聚集。处处鸡犬相闻,牛车马车驴车往来,贫农、民夫、货郎、走贩远近可见,都在为生活忙碌。 不过片刻,有个黑差跑过来,在吴伦耳边说几句,又指了指几个范围。然后再才躬身施礼,悄无声息地远离。 “走,徐兄,先找个就近的农家瞧瞧再说。” 吴伦当先引路,徐昊随行,片刻后,来到一片脏乱的棚户区域。 此村庄距离城墙颇远,又在水田与杂林的环绕中。居住农户还算不少,地面处处可见鸡鸭鹅、狗驴牛的粪便。 “陶老爹,这位是庄保请来的徐兽医,特来瞧瞧你家的牛,到底生了什么怪病。” 吴伦自来熟,跑到一家农户推开门,对一位愁眉苦脸的老汉说道。 徐昊只能是面带微笑,显出兽医的风范。 老汉感激得无以复加,又是拱手又是鞠躬,唠唠叨叨地领着吴伦和徐昊,来到后门的牛棚。 “唉,也不知是吃坏了东西,还是被脏东西吓着了......” 陶老爹抹着眼泪,唉气叹气,“还请徐兽医仔细瞧一瞧,若能医好,老汉感激不尽!” 吴伦和徐昊,却早已经盯上了牛棚。 此刻,棚内阴暗污脏。一头健壮的大水牛,有气无力的躺在地上,浑身仍在颤抖。 牛嘴边沾满许多白沫,牛眼里散乱无神。 水牛前半身还好,并无多少古怪。只是后半身,尤其是后臀,却像被打肿了一样,肿得又红又高。 ...... 第五十五章 幺蛾子 “这......” 徐昊和吴伦面面相觑。 二人来之前,设想过各种稀奇古怪的场面,但万万没想到,面对的却是这样一幕。 徐昊干咳一声,指着水牛那又红又肿的后臀,对陶老汉说道: “老先生,这也不算着魔,只要用些药,应该没什么大碍......” 陶老汉顿时急道: “是着魔啦!徐兽医,这头牛不吃不喝,躺着发傻,时不时还会叫几声,也不像是牛叫,听着就瘆人啊......” “还有还有......”陶老汉指着周围,压低声音道,“可不止是俺们家,这方圆几十里,不少家的水牛,都是这般鬼样子!” “你说,徐兽医,如此骇人,不是着魔是什么?” 徐昊一怔,不禁皱眉道: “都是这样?全是后臀肿胀?” “是啊!我骗你做甚,不信你去别家看看。”陶老汉唉声叹气。 吴伦对徐昊使个眼色,安抚陶老汉。 二人找个借口离去,按照黑差留下的地址,又走访了几家农户。 确实和陶老汉说的一样,每家的水牛,都是瘫倒在地,牛嘴吐白沫,牛眼散乱无神,下半身后臀肿胀。 甚至还有肿得出奇的,简直超乎想像,也不知是经受了什么怪事。 “徐兄,你怎么看?” 二人找个偏僻地方,蹲着讨论。 徐昊望了望远近大片区域:“依此推算,估计有近百头水牛,遭受到这样离奇的处境......” “是啊,所以说奇怪啊!” 吴伦啧啧啧摇头,“如此怪事,又和牛有关,那必然和如意真仙的哥哥有关,你觉得呢?” 徐昊似笑非笑,回过头来,对吴伦说道: “告诉你一个事实。” “啊?什么?”吴伦一愣。 “据我所知,在西游路上,玄奘师徒遭遇的如意真仙,就是牛魔王的弟弟。而这个牛魔王,确实是一头牛。” 吴伦听到徐昊所说,不禁又惊又喜,猛一拍大腿: “哎呀,我就说了,绝对和牛有关!果然如此!” 他立刻又兴奋跳起身,摩拳擦掌说道: “还等什么?咱们回奉仙司调集黑差,将这里都监视起来,绝对会抓到这个牛魔王的蛛丝马迹!” 徐昊摇摇头: “你这是打草惊蛇。况且,牛魔王的实力,比如意真仙更强。即便加上你我、王司卿和雪琴姐,也不是他的对手。” 吴伦一听,确实是这个道理,顿时颓然坐下: “那怎么办?眼看是大功一件,却拿不到手,唉......” 徐昊想了想,低语道: “咱们为什么要抓牛魔王?” 吴伦一愣,不由得说道:“奉仙司巡守天下,镇压妖魔邪祟,乃是份内之事啊!” 徐昊笑道:“话虽如此,但牛魔王跑来洛州,并不是来闹事的。按道理,他的目标是宝瓶寺,招惹的也是宝瓶寺。” 吴伦挠挠头:“徐兄的意思是?让宝瓶寺也出力抓捕?” “当然。”徐昊微微一笑,“王司卿也不在,咱们力量有限。宝瓶寺不出力,咱们即使追到牛魔王的踪迹,也毫无办法。” “好!”吴伦又再跳起身,“徐兄说得对,不能总是宝瓶寺得了好,却是咱们出力!走,去宝瓶寺!” ...... “抓捕牛魔王??” 宝瓶寺方丈静室内,法澄方丈无语的瞧着徐昊和吴伦。 老和尚有些头疼,这二人一来就有幺蛾子。 神秀静静坐在法澄方丈旁边,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万事不萦于怀的宁定姿态。 徐昊瞥了神秀一眼,轻咳一声,继续对法澄方丈说道: “能否抓到,还不好说。但奉仙司已经追查到蛛丝马迹,可以判断,和牛魔王有关。” 法澄方丈犹豫片刻,看向身边的神秀,低语问: “神秀师兄,你有何意见?” 神秀却是平静地摇头道: “你等所说,皆是推测。牛魔王既未招惹宝瓶寺,此刻并无踪迹。无缘无故,本寺去抓他干什么?” “况且。”神秀盯着徐昊,似笑非笑道,“贫僧觉得,这位牛魔王,至少二千年道行,难以力敌,不是说抓就能抓的。” 吴伦听了,顿时一脸苦相。 徐昊也是左右为难。 他的身份,既是奉仙司的人,也算是宝瓶寺的人。 这件事落在他头上,既要考虑奉仙司,也要考虑宝瓶寺。 法澄方丈显然不想徐昊为难,琢磨说道: “徐施主若能清楚确定牛魔王的所在,并确定他对本寺有威胁,那么本寺自然也会出力。” 吴伦顿时瞧向徐昊。 徐昊想了想,笑道: “也好。凡事都要讲证据,等我拿到证据,再来请宝瓶寺携手相助。” 法澄方丈点头同意。 神秀淡然道:“你若真有证据,两家携手也不是不行。但他毕竟道行高深,难以力敌。除非将他引入宝瓶寺,仍是和之前如意真仙一样。” “好,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尽力而为。”徐昊代表奉仙司同意。 ...... 离开宝瓶寺,返回路上,吴伦忍不住问: “徐兄,咱们哪有能力,将这牛魔王引入宝瓶寺?若真是当场面对,恐怕还没有引,他就把你我打死了......” 徐昊不禁笑道:“你不是想要大功劳么?” 吴伦嘿嘿挠头:“功劳自然是要,但若能不行险,尽量不行险,保命还是更重要。” 徐昊点头道: “是的,保命最重要。洛州奉仙司实力有限,硬碰牛魔王并非明智选择。” “另外,牛魔王到底在不在洛州,是否对洛州或宝瓶寺有企图,还须查明,咱们也不能凭空确定。” 吴伦赞道: “一切听徐兄的,你说怎么做那就怎么做。” “还继续去那些村庄蹲守吗?还查不查?” 徐昊若有所思,不置可否的说道: “莫急,让我想想,应该怎么查......” ...... 洛州城内,东阳官街某处深宅大院内。 徐昊在一名老仆的带领下,进入后堂的花园。 花园居然被改建成一个小型演武场,刀枪剑戟皆有,诸如石磨石锁等器物也是齐备。 程咬金打着赤膊,挥舞掌中黄铜宣花大斧,正在一招一式的纵横演练。 徐昊静静在旁观看,心里却是暗暗称奇。 这位老将,浑身肌肉贲张虬结,远超健壮青年。而且明明是“副身人”,神仙般的人物,却还不忘人间武艺,勤奋操练。 程咬金一番眼花缭乱的演武之后,再才停歇,大笑一声: “过瘾!” 然后回过身来,拿起石磨上的酒壶,剧饮一口,抹了抹嘴,瞥向徐昊,嘿嘿道: “你小子居然还认识张亮?既然能打听到我老程暂居的地方,果然是有意思。” 徐昊笑道:“义父的国公腰牌无人不识,小子只是拿来扯虎皮而已。” “之前交待你的事,做了没有?”程咬金大马金刀坐下,擦着额头的汗水。 “已经扔在宝瓶寺,无人察觉。”徐昊点头道。 小锦囊的补天石他已经拿了,那个琉璃瓦碎砾也悄悄给了神秀。 “不错,难怪你去了一趟宝瓶寺。”程咬金点头,“这几日我会去找你,再给你一百份补天石。” 徐昊不动声色,笑着答应。 这一番对话,也能证明,程咬金确实还在继续窥探他。所以今后行踪,不得不多加小心。 “说吧,你跑来有什么事?”程咬金抬头问道。 徐昊低语道: “义父是否听说过平天大圣牛魔王?” ...... 第五十六章 牵扯 程咬金闻言,脸色未有丝毫改变,只是淡然道: “你想说什么?” 徐昊来之前早有准备,继续认真说道: “这个平天大圣牛魔王,也在窥探宝瓶寺,也在追踪神秀和尚。所以小子想来请问,如若撞上,我该如何做。” 程咬金镇定好常的神色彻底消失,转而眉头紧锁,噬人般的眼神盯着徐昊。 范围不大的演武场地,骤然若有血气蒸涌,令人窒息。 但徐昊已是今非昔比,这些威压,不足以将他压垮。 “小子,有个徐老道说你是聪明人。但你却莫在老程我面前耍花招!” 程咬金一字一句说道,语音若有金铁锵锵。 “你怎么知道这个牛魔王在窥探宝瓶寺?可有证据?若是信口开河,老程说不得要惩戒你一番,免得将来又胡说!” 徐昊不动声色,说道: “如意真仙窥探宝瓶寺被杀,义父是知道的。” “如意真仙的哥哥已经潜伏在洛州,奉仙司已知,正在追查。” “而这个如意真仙的哥哥,正是平天大圣牛魔王。” “今日我面见神秀,神秀也亲口告知,让我多加小心,防备被牛魔王掳走或挟制。” 程咬金每听一句,眉头就深皱一下。 直到听完,他的白眉挑高,环眼瞪得滚圆,不禁沉声道: “牛魔王有弟弟?居然是如意真仙?” 但程咬金说出此言,随即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 “原来如此!!牛虻和牛,不正是一家人么!” 徐昊立即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所说的话,有真有假,也有试探。但最终怎么解释,他都已经有了腹案准备。 现在程咬金这般言语,也证明他赌对了。 “牛魔王是如意真仙哥哥”这件事,果然无人得知! 程咬金霍地起身,负手在演武场上烦躁踱步,似乎在苦思对策。 徐昊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静静在旁观察。 半晌后,程咬金脸色深沉,盯了徐昊一眼,摆手道: “此事容我想想再做定议,你先回去。若有消息,我即刻去找你。” 徐昊又添一把火,低语道: “义父,奉仙司已经追查到蛛丝马迹,牛魔王确定在洛州。小子不敢返回家中,只能在奉仙司大殿里,以免意外。” 程咬金的脸色逾发阴郁,也点头道: “好,你小心些!我今晚亥时前,去你家中。你到时返家即可,再行定议。” 徐昊点头谢过,心满意足地离开。 ...... 大半个时辰后,演武场上一团青烟浮现。 徐勣依然是一身简朴道袍,手中拿着一卷古书,从青烟中踏步而出。 程咬金盘膝坐在石磨前,正在喝闷酒。 “你着急寻我,可是遇到什么难解之事?”徐勣问道。 “牛魔王来了!也在打宝瓶寺的主意!”程咬金沉声说道。 “哦?”徐勣也是微感诧异,“你是如何知道的?” 程咬金把徐昊所说,又详细说了一遍。 “这小子对于西游之事,了解颇多,在佛台上已经证明。所以这小子所说,应该不是谎言。”程咬金又加一句。 徐勣若有所思,负手在石磨前踱步。 “狮驼会也在找‘宝瓶’,此事你我皆知。”徐勣缓缓道,“但是牛魔王潜入洛州,确实令我意外。” 程咬金咬咬牙,带着怒意道: “找到‘宝瓶’便能找到唐玄奘的下落。狮驼会跟咱们抢‘宝瓶’,应该是想通过玄奘,找那个猴子!” 说到“那个猴子”,程咬金和徐勣不由自主噤声,似乎心有余悸,不愿再提。 徐勣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心绪,说道: “如今只有你我两人,尚可行动。若那牛魔王真的潜入洛州,说不得,只能将他驱走。” 程咬金嘿嘿一笑,握了握膝旁的宣花大斧: “当年我率数万天兵,曾与这老牛打过一场。如今沧海桑田,时过境迁。如若再撞见,也不知他觉醒了几斤几两!” 徐勣想了想,却是笑道: “你我出手,也不可便宜了太子那帮人。侯君集家的儿子也到了,还有袁家的小丫头,都可以牵扯进来。” 程咬金猛拍大腿,哈哈笑道: “妙啊!水越来越浑,大家一起趟浑水,就这么办!” ...... 夜间。 亥时。 徐昊整装待发,静静坐在院内槐树下,等待程咬金的回复。 他之所以考虑,把程咬金也牵扯进来,就是想让洛州的水越浑越好。 所谓混水摸鱼、乱中取胜,徐昊想借“牛魔王”这个由头,让所有人都躁动起来。 所以不管牛魔王是不是到了洛州,是不是对宝瓶寺有企图,都不关徐昊的事。 徐昊要的是过程,并不是结果。 而过程,自然是越乱越好。 忽然。 风声呼啸,一团浓云飞落院中。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程咬金那把黄铜色泽的宣花大斧,然后就是银发白眉的程咬金,以及一个中年儒雅道人,现身而出。 徐昊暗暗一怔,因为从未见过这个道人。 “小子,你姓徐,他也姓徐。本朝前任兵部尚书徐勣,想必你也是听说过的。” 程咬金嘿嘿笑道,指了指身旁的道人。 原来是大唐牛鼻子军师徐茂公......徐昊当然听说过,赶紧上前见礼。 徐勣笑吟吟,显得平易近人。 但一双凤目有若电射,在徐昊身上掠过。 “不错,根基扎实,想必得了不少补天石,道行进境远超同辈。老程收你为义子,确实是有福气!”徐勣微笑道。 徐昊顿时钦佩这个徐老道的眼光,心中逾发谨慎。 三人坐下,程咬金指着徐勣:“一切听徐老道的,他说怎么做,你便怎么做。” 徐昊点头,并不多言。 徐勣取出四枚八卦状的铜钱,放在桌案上。 “此乃传讯之物,你且收好。” “你说奉仙司已经追查到牛魔王下落,那你便继续去追,直至找到他。” 徐勣淡然说道,“你找到后,只须捏碎铜钱。我、老程、侯景、袁丫头,立刻便能显身,助你一臂之力!” 徐昊瞧了瞧八卦铜钱,每一枚正面,确实刻着小字。分别是“徐”、“程”、“侯”、“袁”。 果然,想要对付这些老奸巨滑的人物不容易......徐昊心里吐槽。 而且徐昊也没想到,水真的是越来越浑,竟然把侯景和袁芷菁也牵扯进来了。 很明显,徐勣和徐昊都是同样的谋划,都想搞浑水。 但是徐勣更狠,直接让徐昊打头阵、当诱饵。 或许是照顾面子,或许是真对徐昊有一丝惜才之心,程咬金又取出一个小锦囊扔在桌案上。 “仍是一百份补天石,今次却不须你扔碎砾在宝瓶寺。先解决牛魔王此事再说。” ...... 第五十七章 徐昊的野心 宅院槐树下陷入安静。 徐昊对桌上的小锦囊视而不见。 程咬金注意到徐昊不同寻常的态度,不由得眼睛微微一眯。 “义父,小子前去追查牛魔王,诱引他现身,相助义父和徐道长擒此妖魔,乃是应当之事。” 徐昊微微一笑,拱手向程咬金和徐勣致礼,但随即话锋一转,一字一句道: “但是,此事凶险。若是事败,小子殒命也要报答义父的恩惠......” 徐昊平静地看着程咬金,继续说道: “但若是成功,小子想问,这份功劳,怎么算?” 槐树下的安静变得逾发沉寂无声。 程咬金微眯的眼中,已经隐现怒意。但他随即若有所思,眼光锐利,反复打量眼前的徐昊。 一直显得古井无波般淡然的徐勣,却突然笑了,指着徐昊对程咬金说道: “老程,你在他这般年纪的时侯,可曾有过如此心机?” 程咬金缓缓摇头,大手掌摸着颌下的白须,沉声道: “好小子,那你倒是说说,想要什么功劳?想怎么算?” 徐昊却仍是微笑,继续说道: “皇帝陛下的延寿庆典,定在‘上元节’。如今九月中旬,距离庆典还有一百多日。” “但在九月之前,洛州便有蝎精谋乱、又有如意真仙秘密奠祀,甚至强闯宝瓶寺。再然后,又来了牛魔王。” “虽说百日之后便是庆典,但小子觉得,在这百日内,洛州必然不会太平,无数诡谲风波因此而生。洛州不太平,宝瓶寺自然也不会太平。” 徐昊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加重语气: “小子因功绩被选为奉仙司辅佐司卿,但初来乍到,人微言轻,也只能是随波逐流。” “若能再建功绩,在洛州彻底站稳,对于义父也能有更大助力。而且,宝瓶寺开始依重奉仙司,似乎另有不为人知的打算。” 徐昊一席话说完,镇定心绪,静静等待接下来的发展。 程咬金只是反复摩挲着胡须,一言不发,转头看向徐勣。 徐勣却是饶有兴致地瞧着徐昊,半晌后突然说道: “你想掌控洛州奉仙司?” 徐昊不动声色的点头:“是的,小子想要奉仙司镇守司卿之位。” 众所皆知,奉仙司最高是“三司首”,之下是紫笏辅丞,再然后是轮值司卿,以及辅佐司卿。 轮值司卿,一般就是某州府地的首领。但却要随时领命调派,并不会长期驻扎。 但在奉仙司体系里,却设有镇守司卿之职,可以定点长期驻扎。 镇守司卿的地位极其重要,驻扎大唐疆域的各方。比如东海、西川、北塞等要路,以及长安京城内外等要地。 更重要的一点,镇守司卿直属于“司首”,职能地位高于紫笏辅丞。 毫不夸张的说,镇守司卿就相当于奉仙司的封疆大吏,生杀予夺,也是司首的秘密心腹。 徐昊开的这个口,很大! 但在此时此刻,却又开得有道理。 因为洛州即将重新划为洛阳东都,相当于大唐第二京城,所以奉仙司必定安排镇守司卿驻扎。 这就是徐昊反复考虑之后,定下的一个目标! 目前来看,徐昊手上有几个筹码: 一,奉仙司司首之一魏征,是铁杆保皇派。既然保皇,那必定倾向于贵妃,毕竟洛州佛台是为皇帝延寿; 二,洛州建有佛台,宝瓶寺又是佛寺。无论内幕如何,号称“地藏菩萨”副身人的武贵妃,绝对会掌控洛州; 三,徐昊是程咬金“义子”,已经打上“贵妃党”标签。而且身属奉仙司、又有特殊能力,天然的侯选者之一; 四,程咬金和徐勣秘密窥探宝瓶寺,必须借助徐昊这条线。想要对付神秀,就必须徐昊这个“间谍”; 五,徐昊对延寿佛台有“威胁”,不论这个威胁是大是小,暂时都不能被外人笼络,必须给予恩惠留下; 这些筹码,让徐昊有了占据洛州镇守司卿的野心! 当然,能不能拿下,目前还不好说。但是徐昊却必须表明态度,所谓漫天要价就地还钱。 既然有价值,那就要开条件,利益最大化。 其实另外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徐昊埋藏在心里。 那就是针对碧绿问号的利益最大化,也算是另外一种野心。 如果他将来还能继续点醒“副身人”,还能复制元神,还能忽悠一个接一个的门徒...... 这就会形成一个属于徐昊的“结盟”! 所以徐昊需要一个地盘,一个可以掩饰的身份,以此依托,安排将来属于自己的小团体。 ...... “哈哈哈哈......” 程咬金和徐勣相视而笑,但笑声里并没有讽刺的含义。 对于这两个老家伙来说,一个有野心的徐昊、有所求的徐昊,利大于弊,是好事而非坏事。 程咬金盯着徐昊,沉声道: “你虽是我老程的义子,但老程我却还不知,你的副身人身份是谁?” 徐昊沉默片刻,却摇头道:“暂时不便透露。” 程咬金哼了一声,却并无多少反感。 因为世间的“副身人”,除非千年以上道行,已可显露自己的身份。否则绝大多数都不会明言告知,属于秘密。 “道门?佛门?还是天庭?”程咬金继续问。 徐昊微笑道:“神秀如此信任我,我自然是佛门。” “嗯,确实如此。”程咬金点头,又再问道:“你道行多少?神通多少?” “小子在数日内,必定千年道行。”徐昊从容说道,然后张嘴一吐。 一道璀璨精纯的火线,如龙似蛇,绕身一匝,迅电般消逝。但真火之力,却犹有余蕴,萦萦不绝。 “三昧真火?!” 程咬金和徐勣再次相看一眼,皆是惊讶。 三昧真火是四大天火之一,寻常的神仙妖魔绝不会有此神通。而且并非道门独有,佛门菩萨也有此手段。 所以徐昊也不怕程咬金猜忌,反而增加自身价值说服力。 徐勣缓缓点头,微笑道: “小小年纪却有千年道行,三昧真火神通。更有目视妖魔的奇处,熟知西游典故,还被神秀推荐‘盂兰盆会’列席......” 徐昊听到这句,心里暗暗一震。以此可看出,徐勣窥探宝瓶寺、窥视神秀,所获的消息比他想像的还要多...... “老程,你收此义子,却还真可算是福气了。”徐勣笑看程咬金。 程咬金嘿嘿道: “魏征还欠我一个人情,皇帝欠我一个封爵,这小子还认识洛州张亮。如此积累,他开口想要镇守司卿,也不是不能办!” 徐勣不再多言,只是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 程咬金又深深瞧着徐昊,沉声道: “你若能逼出牛魔王现身,让咱们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便计你一功。如若走运,能拿下他,便计大功!” “此事若能办好,我老程拼了脸面,助你抢一抢洛州镇守司卿之位!” ...... 第五十八章 突破、神仙 丁铃铃~~ 丁丁铃铃~~ 秋风拂面,宝瓶寺塔林九层钟楼顶端,转角外檐悬挂的铜铃迎风飘响,令人心神宁定。 陈浮生盘膝坐在并不宽敞的顶室内,心中略有一些忐忑。 在他面前,摆着一堆晶莹的“补天石”。 其中有大有小,小的是奉仙司的奖励,以及程咬金第一次的给予。大的则是与程咬金和徐勣谈判后,第二次给予。 基本上累积起来,约莫相当于二十个“白色问号”的份量。 陈浮生准备突破晋升,达到一千年道行。 如今他的顶上三花已经有九成半,用这些补天石冲击一千年道行,应该毫无问题,犹有过之。 所以他一清早就来宝瓶寺,爬上了钟楼顶端,做为自己的晋升地点。 这是因为在陈浮生心中,整个洛州城内,或许这个钟楼才是他觉得最安全的地方。 一番思绪之后,陈浮生静心宁神。 然后张嘴一吐,一道火线宛若舞蛇,卷向补天石。 他准备用“三昧真火”来吸收。 这个方法,是程咬金临走前嘱咐的。 一般来说,寻常的修士吸引补天石,皆是碎化入体,难免有遗漏。 但若有神通辅助,不仅吸引效果更好,根基也更加稳固。 三昧真火卷入补天石堆积中,霎那便将所有补天石融化。随即便是一道熊熊火影,回入陈浮生嘴中。 陈浮生紧守心神,任由补天石的精华入体。 轰~~ 弹指之间,陈浮生就感觉自己在燃烧! 如果把他比作一个平静的油湖,补天石火影入体,就相当于投入剧烈火星,引爆了油湖。 正所谓: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陈浮生处于一种似睡似醒的朦胧状态,又有些眩晕,有些飘飘然,仅只能感觉自己在不断被燃烧...... 他甚至能感觉自己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寸骨骼,都在燃烧中蜕化,开始焕然一新。 “这就是脱胎换骨吧......”陈浮生浮现出一个模糊概念。 虽说像是在脱胎换骨,但他并没有感到疼痛。只是这个过程显得漫长,而且不受掌控。 另有一个特殊点,那就是他能清晰知道,自己的丹田,正在急速扩张。 如果说从前的丹田,像个房间。那么现在,就逐渐向着大型足球场发展,增涨的趋势非常明显。 由于丹田空间扩大,以前悬浮其中的“红孩儿元神”,也逾发变得微小,几乎像广场上的一盏红色灯光。 也不知过了多久...... 陈浮生隐隐约约可以听到,越来越近的风声、沙沙声、脚步声、人语、鸟鸣、吠叫、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这些声音入耳,逾发清楚明白。 他甚至可以任意切换,去辨别自己想要听到的声音。 原本眼前是一片朦胧,略显黑暗。但此刻开始,黑暗逐渐明亮,越来越亮。 最后,竟是睁开了眼睛。 他眼前所有一切景象,变得明快、清晰,颜色上有了改变,无论深浅纵横,都仿佛近在眼中,纤毫毕现。 耳目的敏锐聪变,让陈浮生的精神彻底恢复清醒,却更加精神焕发,有一种充沛庞然的勃勃生机。 陈浮生感应着自己身体上的巨大变化,突然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似乎只须他动动手足,便能冲天而飞。 这代表着他已经彻底掌控了身体,而且也很清楚,这个冲动的念头,来缘于自己的丹田。 他赶紧内视,果然丹田变得宽广。其中浮现着许许多多晶莹的点滴,璀璨生辉,宛若夜空群星。 元神悬于其中,群星环绕,构建出玄妙的画面。 “这应该就是法力......”陈浮生默默点头。 丹田内的晶莹群星,就是修士的精纯法力。不须多少,便能做出超乎凡间的举动。 他尝试着牵引自己的意念,调用法力,心中暗示自己变小。 恍惚霎那,陈浮生惊喜发现,自己果然是在变小! 他此刻就如同萎缩,仅仅几个呼吸,就变得像一只指头大的虫子。 眼前一切,都是巨大,而自身,则是微小。 “再变大,大,大......”陈浮生继续引动意念,调用法力变大。 毫无意外,他的身体又再膨胀,短短片刻已经超出自己体量,向着巨人般体形飞涨。 “停,不能再大了,小,小,正常......” 陈浮生赶紧改变,让自己恢复正常。再若变大,这个顶楼就要被他捅穿。 仍是短短一瞬,他已经恢复正常,不禁松了口气。 丹田内的晶莹法力,似乎是缺少了一点,但可以忽略不计。 陈浮生欣喜地击了击掌,以示庆贺。 可大可小、随意而动,此乃“泥丸神仙”。 “我终于突破了一千年道行,踏入神仙的门槛!” 若是在天崩之前,天庭还存在的时侯。一千年道行“泥丸神仙”,便可算是天兵天将里的小头目。 甚至还可以积些功德,换取下界做个某地山神,或土地公等等小神。 陈浮生心中高兴,沉浸在喜悦和胡思乱想里。 毕竟做为一个穿越者,战战兢兢在那个无名乡村熬了几年,如今才算是彻底有了小本钱,有了自保的能力。 怎么说,现在也算是神仙队伍里的一员。 陈浮生恢复镇定,动了动手足,适应新生力量。 现在要是有些法术,再加上丹田法力,他可以做出许多超出凡人的事。 当然,再多的法术也只是细枝末节,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因为陈浮生有三大神通。 这每一个神通,都是天仙之道,成名出众。 “嗯,可以试试遁法,我也是能飞的神仙了......” 陈浮生立即一个念头,祭出“红云遁”。 瞬间,足下艳红火云升腾而起。 红云起,陈浮生顿时不由自主,刹那破空而上。 遁法的速度实在太快! 快得陈浮生有些措手不及。 刹那口鼻眉目已经被剧烈罡风堵住,整个脸都麻了,呼吸窒息,上半身被吹得瑟瑟发抖,四肢几乎僵固。 他毕竟只是一千年“泥丸神仙”,如若慢慢的飞,或者假借外物护体再飞,都是可以的。 但现在这般腾云驾雾,又是驱使遁法,那便是超出他的实力,此乃二千年道行才有的待遇。 陈浮生现在就是快马拉破车,飞是可以飞,但迟早散架。 他陡然惊醒,若是这样公然在洛州遁飞,不知会引起什么意外。赶紧稳定心神,念头收起“红云遁”。 弹指间,红云消失,整个人立刻当空下坠。 陈浮生驱使法力,赶紧让自己变小。 噗~~ 不过片刻,落在一片枝叶上。然后卸了力,从枝叶滑落下来。 陈浮生又再变大,恢复体形。 终于结束了这场意外的腾云飞遁,松了口气。 他张眼一望,也还真是巧,居然降落之地,离他的宅院并不多远。以此也能看出,“红云遁”短短几个呼吸,便离开了洛州内城。 陈浮生安稳了心态之后,不禁为之失笑。 “特么的,老子做了神仙,居然还不能自由自在的高飞......” 其实他要是将自己放大,如巨人般沉重,还是可以借助“红云遁”飞一飞,在法力支持下,几百里不是问题。 但是这样做,那就成了活生生、明晃晃的天上飞靶。 不说会不会引起洛州全城百姓们的惊叫,最起码暗中那些神仙妖怪们,就会出手教训教训,以示对这种张扬的惩戒。 陈浮生试了“红云遁”之后,心中底气也更足。最起码别的不说,逃跑的本事足够了。 目前,他对三昧真火最为熟悉。 一道真火吐出,可成线、可成团、可成滚滚火涌。如此神通,同等境界,应该是无人可挡。 再加上还未演练的“火鸦鏖阵”,联同真火,也是一大杀招。 三神通在手,同等境界对于陈浮生来说,毫无威胁。 况且,亲生的“打神鞭”和“阴阳玉净瓶”,更是绝杀底牌。 有这些手段,在一千年道行的同道内,陈浮生可以横着走。 即便是二千年道行“入玄神仙”,也可以斗一斗! 一番思绪之后,陈浮生摸了摸下巴,望向城北方向。 “牛魔王......” ...... 第五十九章 力哥 “力哥,那些牛儿,为什么都听你的话?” “力哥力哥,以后咱们的牛都给你来放,好不好?” “力哥,你不如搬来俺村,和咱们一起住。” 土坡上,七八个乡里孩童围着一个少年,纷纷嘻笑。 被称为“力哥”的少年,约莫十六七岁,脑袋稍大,凸额头、大眼睛,鼻孔也比平常孩子大,模样显得憨厚又敦实。 少年穿着朴素的短褂,深秋时节却像并不怕冷。他坐在岩石上,一手捏着草根放嘴边嚼着,另支手指着前方: “这些牛儿颇具灵性,你们要好好对待。平时照看不要打骂,最好当它们一家人。” 山坡前方的平坦处,是一片绿草地。 七八头壮硕的水牛,排得整整齐齐,正在低头吃草。 这些水牛,动作全都一致,同吃同嚼,整齐有序,看起来就像是“军队”一样,颇为诡异。 但是围着力哥的一群孩童,又哪能看得出什么诡异。 孩童们只知道有个外乡来的力哥,喜欢帮着放牛。而且所有牛都听力哥的,又乖又老实,每次都能吃得肥美,令人省心。 这些乡里孩童们,乐于结交力哥。毕竟有力哥帮着放牛,孩童们便能到处玩耍,也不担心自家的牛会走丢。 嘻闹了一会,力哥见孩童们对他说的话,并不以为然,不禁摇了摇头。 他看看天色,已近下昼,便挥手道: “去吧,各自归家,免得家里爹娘来寻你们。” 孩童们皆是谢过力哥,然后追逐打闹,一个接一个的跑开,竟是无人关心身后的牛。 力哥抬起手,对着吃完草的牛群一指。 瞬间,这些水牛,整齐有序地排队走过来。然后一头接一头,屈前蹄如跪拜,对力哥行礼。 力哥端坐岩石上,虽面貌憨厚,但举止间,却仿佛有一种威仪,面色沉静的接受所有水牛的拜礼。 水牛拜完之后,又再一头接一头,整整齐齐地离去。 片刻后,所有水牛已是和孩童们一起归家。 力哥缓缓闭目。 自他短发的头顶上,骤然有如烟如光升起,但却惊鸿一现,又再消逝得无影无踪。 力哥睁开眼睛,徐徐吐出一口气。看似平凡普通的眼中,又有熠熠神光掠过。 他略有感悟后,低语喃喃: “狮驼会的兄弟们说,所谓扮演,并不论什么大事小事。只要过程中勾起‘副身人’本主的回忆、悟性等等,便可补足顶上三花......” “嗯,如此行为,确实是有道理。听说若是时常按本主的回忆进行扮演,不仅进境更快,而且将来竞争觉醒,也会更稳固,不怕被竞争的对手剥夺......” “扮演扮演......嘿嘿,那玉帝老儿怎能说出如此有趣的词?” 力哥笑了笑,抬头远望。 目光尽处,隐约可见洛州城。 “恁娘的!狮驼会的狗官,硬给老子出难题!” 他突然唾骂一声,语气愤愤。 “找什么宝瓶什么玄奘,还有那个死猴子!” 想到“那个猴子”,力哥脸色上恨意深深,颇有些咬牙切齿。 但他低骂几声,眼中的愤恨却又变得复杂。 良久后,力哥叹息一声,摇头: “唉,老子终究是跟死猴子结义一场......他死得那么惨,老子还恨个什么劲......” 喃喃说完,力哥抬手,猛地捶了一下岩石,又再忿然: “恁娘的,老子在西域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过得快活。偏要跑来大唐,两眼一抹黑!人也不知,地也不熟!” 他抬眼望向洛州城,又转头瞧了瞧城外远端伊水的方向,颇有些烦躁。 一时间又是踌躇,又是忌惮。 到了他这般二千年道行“入玄神仙”,已经有了趋吉避凶的本能。略为知道哪里危险,知道抉择。 城内的宝瓶寺,以及城外的伊水佛台,都让他感到危险。 “干等着也不是办法......”力哥摸了摸大脑门,沉吟思考。 “老子总不能盼着洛州起乱子......再者说,那个神秀也从不离开,恁娘的宝瓶寺就像长在他身上一样。” “这个女人似的和尚,到底是谁??为何能守着宝瓶寺,守得毫无破绽......” 他苦思片刻,站起身来,烦躁踱步。 “要不然,只能是牺牲一点老子的元神精气,点化那些水牛成妖。再将牛儿们轰进城去,闹个翻覆?” ...... ...... 深夜已近寅时,万籁俱寂。 如此时刻,无数人已经沉睡梦乡,四方遍野漆黑一片,只有虫鸣悉悉,风吹叶儿簌簌飘响。 城北村庄深处,一颗老树上,其中一片叶子沾着一粒细若指甲的亮点。 这亮点如火红亮,但却时隐时现,并不容易被察觉。 “再熬下去,一夜就过了......” 红亮点,正是徐昊祭出的元神。 他自身本体,藏在某个荒僻草棚里,元神却也不敢离得太远。 由于要监视这村庄里的“病牛”,所以徐昊决定使用元神。 一来是能飞能逃,比本体更灵活。二来是觉得追踪牛魔王,用这个元神,或许更有效果,毕竟是“红孩儿”。 徐昊的耳目透过元神,再加上法力支持,却也远超本体,看得更远更清晰。 眼看这一夜即将过去,徐昊暗叹一声,想要收工。 忽然! 不远处,一个模糊黑影,宛若鬼魅一样“飘过来”。 徐昊立即精神大振,凝视观察。 黑影,居然是一头牛! 这头牛,也不知是被施了什么法术,居然飘着走,毫无声息。 它走进一头病牛的牛棚,探头甩了甩尖角。 顿时,那头后臀肿胀,已经不能行走的“病牛”,就像上车一样,被抛到它身上。 然后,飘着走的牛,托着病牛,又再如鬼魅般,离开村庄,向外山而去。 徐昊看得又惊诧又兴奋,正要跟上追查,却又犹豫。 若是元神跟上,那必将远离本体。 远离本体,就会有危险。 毕竟这个“红孩儿”元神是神通之源,若是出了意外,元神被灭,虽说对自身没多少影响,但却伤了神通。 或许从此以后,神通不能再用,也是大有可能。 犹豫片刻,徐昊一咬牙,继续跟上。 只要小心谨慎,发现疑点,即刻返回本体,应该可以搏一搏。 毕竟元神使用神通,也是更快更强。 有“红云遁”打底,即便遇到危险,相信逃走不成问题。 徐昊不再犹豫,衔尾急追。 这一追,更是惊诧又兴奋。 因为沿路上,居然出现不少飘着走的黑影水牛。而每头水牛,又都托着一头“病牛”。 几乎近百头水牛仿佛军队,快速如鬼魅般急急上山。 徐昊不知自己能看到的这一幕,别人能不能看到。但眼前这一幕诡异,居然毫无声息,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约莫来到山下,徐昊抬眼观望。 “咦?” 他立刻定住,不敢再追。 此刻在他视觉里,可见一块岩石上,坐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所有水牛上山,看情形,都是奔着那个少年而来。 “难道他是牛魔王??” 徐昊不能断定,因为对方年龄实在太小,与神话传说里凶威赫赫,名震天下的平天大圣牛魔王毫不相符。 正在琢磨,突然徐昊精神里警兆大动! 此乃元神之危,必能感应。 徐昊震惊,当即迅快祭出“红云遁”,不管不顾就要逃离。 轰隆~~ 骤然如雷鸣般的惊响,震慑得徐昊霎那凝滞。 一个轰隆隆炸裂般的怒吼,响彻徐昊的身心: “孽障!!你这叛子戕害亲母,居然被我寻到!” “吼!拿命来!” ...... 第六十章 不可小觑 徐昊虽然暂时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但元神已经大受震憾! 就在这一瞬间恍惚凝滞,徐昊便被某种“枷锁”般的巨大力量,团团困住,难以遁出。 此刻他是元神之形,可以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须转动,便能看清背后的情景。 可见之前那少年站立之处,已经升腾起一个魁梧巨人的黑影。 黑影头大如斗,身躯雄壮伟岸,近乎达到四五丈高,令人咂舌。更有如潮黑气垒积,层层叠叠宛若披挂狰狞的铠甲。 两支弯曲朝天的巨粗尖角,在黑影头上,尖端锋锐,凛然有杀气弥漫,令人心惊胆寒。 这黑影只是伸出粗壮虬结的大胳膊,磨盘般手掌急剧高涨,凌空而来,挟带无数凶煞黑雾,困住了徐昊的元神。 尖角?牛? 果然是牛魔王!! 徐昊看见这一幕,心里咯噔一下。 当此危险之际,也容不得多想。 他此刻元神受限,也足以证明双方的道行有差距,难以匹敌。 另外,元神被牛魔王那炸雷般话语凝滞了一下,也可说是牛爹压制了红儿子,属于另类的限制...... 但是徐昊并不是“红孩儿”,当机立断。 三昧真火! 元神口鼻耳之中,霎那喷出三昧真火。 此乃四大天火,无物不烧。 只不过短短一瞬间,困住徐昊元神的大手掌,便被烧得红烫滚滚,无数灰烬般的碎末飞溅。 “吼~~” 身后的牛魔王巨大黑影,发出愤怒又痛苦的咆哮。 徐昊感觉到限制松脱,毫不犹豫,再次祭出“红云遁”。 呜! 风声呼啸,徐昊骤然脱离,眼前景象急速掠过,已经是踩着红云如电般飞走。 他立刻大松一口气。 现在也只能先逃了再说,毕竟元神手里没有“打神鞭”和“阴阳玉净瓶”,也没有那四枚铜钱无法呼叫援兵。 遁离瞬间,徐昊的最后一眼,看见身后的情景。 如山高耸的牛魔王黑影,居然并没有再次追击,而是仿佛无声的雕像,望着元神逃离。 或许是牛魔王没有更强的遁法,不好追,又或许是另有原因不想追。总之徐昊见此情景,又再松一口气。 约莫几个呼吸之后,徐昊已经迅快回到村庄。 他立刻冲入草棚里,回归本体。 恍惚间,徐昊清醒过来,当即掏出一枚刻着“程”字的铜钱,用力捏碎。 仅仅又是几个呼吸之间。 沙沙沙......簌簌簌...... 碎末铜钱尘灰卷起旋风,一道黄铜般雾绕生起。 程咬金手提那柄宣花大斧,急速从迷雾中踏步冲出。 徐昊也不多解释,直接指着村外山上,沉声道: “义父,牛魔王现身!我差点被他抓死!” 程咬金也知道事情紧急,不多废话,大手一把拿住徐昊胳膊,挥起手中宣花大斧。 呼轰~~ 狂风驾雾,如云升腾。徐昊已经被带飞,直奔山上。 ...... 程咬金和徐昊双双落地。 “它奶奶的,居然被这老牛给逃了!” 程咬金恨恨跺脚,显得有些不乐意。 徐昊巡望四周。 果然,牛魔王已经无影无踪。 山坡上,只有寥寥的稀薄黑雾,仍在徐徐飘散。看来牛魔王离去,也是前脚刚走。 牛魔王虽走了,但那群近百头水牛还在。 后臀肿胀不能行动的水牛们,一个个仿佛打座一样,坐在草地上,牛眼圆瞪,依旧无声无息。 而那些徐昊见过飘着上山的黑水牛,则是仿佛人立一样整齐站立。每头黑水年皆是雄壮高大,像是一个模子映出来的。 更诡异的是,这些人立的黑水牛,眼睛里似乎有着类人般的感觉。只是又显得浑浑噩噩,不言不语,令人毛骨悚然。 “把徐老道唤过来。”程咬金沉声道。 徐昊点头,又掏出刻着“徐”字的铜钱捏碎。 片刻,青烟之中,徐勣面色沉静地踏步而出。 他到来之后,扫一眼山坡上的情景,若有所思,似乎已经看出发生了什么。 “这老牛起的好心思,居然想用元神精气点化牛妖,然后......然后是想闯关洛州城?” 徐勣淡然说道,看一眼程咬金,“咱们来得还算及时,这老牛并未得逞。” 程咬金瞪眼瞧了瞧近百头水牛,哼道: “这几十头笨家伙,能成甚么事?妖不妖、牛不牛,只是笑话!” 徐勣却摇头道: “不可小觑那老牛的本事!你可莫忘了,当年你率天兵天将与他交战时,那些牛兵的厉害?” 程咬金摸了摸白须,细细回忆,突然也是脸色凝重,恍然道:“你是说‘莽牛号角’?” 徐勣点头: “老牛这一件本命法宝,若是吹起来,确实厉害。” “眼前百头笨牛,虽看似不堪,但如若真的闯进洛州城,再有‘莽牛号角’助阵,十牛变百牛、百牛变千牛,再加上‘牛蚤’作乱......” 程咬金笑了笑,点头道:“不错,老牛带兵的本事,确实还算是可以。” 徐勣远望洛州城,淡然道: “他点化牛妖,虽不算多么巧妙的办法。但一力降十会,再粗鄙的法子,若是起了势,同样是有效。” “若被他趁乱进了洛州宝瓶寺,后果不说也罢。” 程咬金转眼看向徐昊,问道: “你与他交手,可曾看清他本身是什么模样?” 徐昊不动声色,隐瞒了自己的发现,只是说道: “小子以元神追踪,追到这山上便被牛魔王警觉。他道行高深,险些将我打死。小子侥幸逃离,并未看清模样。” “元神?” 程咬金来得匆忙,此刻再才目光如电,细细打量徐昊,不禁捋须大笑: “好小子!果真是晋升一千年道行,说到做到,不错不错!” 徐勣也转眼瞧了瞧徐昊,微微一笑。 到了此时,这两个老将再看徐昊,眼神已经不同,多了一种认同的温和态度。 毕竟徐昊已经踏入神仙门槛,再不是小角色。 “你留下来处置这些牛......”徐勣指了指牛群,对徐昊说道。 然后又拉起程咬金,“走!咱们去追一追......” 话音中,徐勣和程咬金已经遁身而去,消失远方。 ...... ...... 急匆匆赶来的吴伦,看了看山坡上的牛群,眼光掠过每头牛古怪诡异的“造型”,不禁是打了个冷颤。 “徐兄,你当真抓到牛魔王了?” 徐昊摇摇头,吩咐道: “你先安排黑差,设法将这些牛散去妖气,以免为祸地方。我有事,先走一步。” 吴伦赶紧答应,领着所有黑差,开始收拢牛群。 徐昊则是赶回洛州城内,直奔刺史府。 到了刺史府的豪宅门外,徐昊勾通丹田内元神,遥遥向着张府内,发出一道意念。 由于张慎颉已经在元神里留下誓言,再加上同是“红孩儿”元神,所以只要距离不算太远,徐昊便可联系到这个门徒。 不过片刻,那个名叫张忠的贴身厮仆,已经开门出来迎接。 徐昊匆匆来到张慎颉的卧室。 “小徒参见恩师!” 张慎颉已经穿好衣服,恭敬施礼。 “不须多礼,有些事,为师想问问你,你不可隐瞒。”徐昊坐到椅上,带着严肃的说。 张慎颉微微一怔,也有些忐忑,靠近徐昊,低语道: “恩师请说,小徒不敢隐瞒。” 徐昊沉吟后,问道: “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副身人’父亲是谁?” 张慎颉点头直说:“小徒知道,乃是平天大圣牛魔王。” “那你知不知道,自己母亲是谁?”徐昊又问。 张慎颉愣了一下,立刻皱眉,凝思苦想,片刻后有些茫然,摇头道:“小徒记不起......并不知是谁......” 徐昊观察着张慎颉的反应,心里也是暗叹一声。 “徒儿,为师有个告诫,你可愿意听从?” 张慎颉听到徐昊如此说,又是一愣,更加忐忑,躬身施礼道:“恩师所言,小徒自当遵从,不敢有违!” 徐昊沉声道: “若无为师的允许,你不可寻找牛魔王,也不可与他接触。否则,你便有大祸!知道么?” ...... 第六十一章 卑鄙可恨 带着浑身疲惫,徐昊返回了城外宅院。 出窍元神在外遨游,其实也不算什么。身化元神使用神通,只要不激烈,也不算什么。 但偏偏身化元神撞上了“牛魔王”,而且是在生死瞬间走了一遭。所以徐昊感到精气神损耗过度,必须大睡一场。 回到家中,心情放松,徐昊当即和衣而眠,不过片刻便沉睡梦乡。 这一睡,一直睡到夜幕深沉,再才悠悠醒来。 伸了个懒腰,徐昊终于是觉得神清气爽,有一种活过来的舒适。 咕咕咕......肚子饿得发响。 徐昊叹息一声,跳下床,直奔后厨。 一番忙碌之后,望着桌上的米饭和热乎菜肴,徐昊感觉胃里已经空虚到极点,赶紧盛满一大碗,埋头大嚼。 “我都已经是神仙了......为什么还有凡人的饥饿......”徐昊一边自嘲,一边幸福的干饭。 果然亲手做的饭菜才叫香,徐昊狼吞虎咽,将饭菜一扫而空,再才满意地打了个饱嗝。 收拾了碗筷之后,徐昊来到院中,惬意地靠坐椅上,开始斟茶慢饮。 抬头望了望幽暗的夜空,星月点点,宁静的气氛让徐昊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是神仙,而是个满足温饱的大唐凡人。 恰在此时。 院门笃笃敲响。 然后,不等徐昊前去开门,便已无风自开。 徐昊叹了口气,这个家简直就是不设防...... 院门打开,一袭月白裙衫,宛若凌波仙子的袁芷菁,缓步而入。 她依然是裣衽一礼,显得极有教养,淡然说道: “此次冒昧前来,仍是有事想拜托徐兄。” 徐昊老神在在地坐在椅上,丝毫不客气,端着茶盏酌了几口,懒洋洋道: “袁师妹前来,是否还想说国师府的邀约?” 袁芷菁却是笑了笑,摇头道: “徐兄已经归属鲁国公,我再若不知好歹,岂不是惹恼鲁国公的心意。” 徐昊微微皱眉,竟没想到这女子说放弃就放弃。 不过,袁芷菁无论什么态度,都影响不了徐昊的心思。毕竟洛州镇守司卿的位置,只有程咬金和徐勣相助,才能拿得下来。 袁天罡?一个躲在幕后的老家伙,徐昊有些不齿。 “哦......不知袁师妹前来,又有何事请托?”徐昊微笑道。 袁芷菁也不坐,飘然站在宅院内,又再肃然一礼,正色道: “上次邀请徐兄前往伊水佛台一行,小女子获益匪浅。今夜,还是想请徐兄勉为其难,再与我走一趟佛台。” 咦,这是在我身上吃出味道来了......徐昊心里吐槽,但仍是微笑道: “袁师妹应该知道,上次你险些把我坑死了。” 袁芷菁没想到徐昊如此直接讥讽,不禁脸上一红,又再施礼道: “徐兄恕罪,上次确实事发突然,小女子也不知......” 徐昊摆了摆手:“算了,我也不计较。与你走一趟也行,不算什么大事......” 袁芷菁听了心头一喜,却听徐昊继续说道: “去可以,但我有什么好处?” 袁芷菁伸出白皙手指,微笑道:“自然不会让徐兄白走一趟。我愿赠予一百份上品补天石,做为弥补。” 徐昊知道,这所谓的“上品补天石”,远超奉仙司的奖励。即便与“白色问号”相比,也差得不多。 袁芷菁出手就是一百份,比程咬金的赠予还豪气,足以证明,这位美女的家底不凡。 “少了,再加点东西。”徐昊摇头,继续开价。 袁芷菁微微一怔,秀气的眉头蹙起,不禁说道: “徐兄,小女子赠予的,乃是上品......” 话未说完,徐昊笑道: “嗯,我想起来了,你再加一份‘五术神通’,我便可答应。” 所谓“五术神通”,是徐昊从吴伦嘴里打听来的消息。 五术,分为“隐身”、“搬运”、“穿墙”、“浮空”、“望气”。是每一位修士必备的根基法术,并称神通。 吴伦也说过,越是名声广大的修士,掌握的“五术”便越精深。小妖小道的五术,完全不能与大仙大神相提交论。 徐昊琢磨着,这个袁芷菁出身国师府,掌握的“五术”必定是高深。若能交易到手,对自身实力也有增涨。 果然,听到徐昊的条件,袁芷菁的脸色颇为犹豫。 徐昊也不着急,悠闲地喝着茶,等着答复。 “好!徐兄既然有用,那我便再赠予一份‘五术神通’!”袁芷菁点头答应。 说完,双指一弹,一枚玉片入手。 她将玉片贴近额前,低吟几声,默运法力。 转眼之后,她指间的玉片上,便绽放玄妙光影,再不是凡品。 “徐兄请收好,此乃我家传五术,精妙绝伦。赠予徐兄后,还望徐兄保守秘密,勿要轻传他人。” 袁芷菁顿了一顿,再才有些依依不舍,将玉片递给徐昊。 徐昊笑了笑,毫不客气收下玉片,问道: “如何获取?” “你只须吸取补天石那般即可。”袁芷菁指点道。 徐昊点点头,凝神静气,运起法力,轻轻捏碎玉片。 瞬间,数道玄妙法诀直入脑海,沉入丹田,融入丹田繁星般的法力点滴。 仅仅片刻,徐昊便若有所思,领悟“五术”,心中又再欣喜。 他已经有了三神通,再加上五术,以后不需要元神冒险,自身能做的事,便多了许多,也有了保障。 “多谢袁师妹。”徐昊谢过,立刻又调用法力,心中默念,手指点在眉心。 霎那,“望气术”激发。 眼前的袁芷菁,隐约多了一层极淡、极朦胧的金光。 这便代表着超过普通修士的神仙法力。 另外,金光内,又多了一层更淡的月光。此乃袁芷菁独有,相当于她的秘密。 徐昊瞧不出所以然来,只得不再窥探。 袁芷菁坦然面对徐昊的“当面窥探”,既不动怒,也未有过多表情。 “是我唐突了,袁师妹不要介意。”徐昊打了个哈哈,站起身来。 “走吧,袁师妹请带路......” ...... 又如那夜一样,徐昊随同袁芷菁,再次踏上伊水龙门佛台。 沿途上,居然又碰到两个“白色问号”,徐昊大大方方的随手收了,也不怕身边的袁芷菁诧异。 终于到达地点,但此次却并非那个角落。 徐昊目光巡视着矗立满山的雕像,仍是能清楚知道,每一个佛像的根底。 “徐兄,小女子请问,这一尊佛像是何根底?” 袁芷菁指向一樽雕像,低语询问。 徐昊注目望去,沉吟后,说道: “南无周游庄严净施佛,西天中座众佛之一。无持无印,身具宝光,诵大施佛言......” 其时正当子夜,月光清亮悬空,辉洒遍野。 徐昊的讲诉声中,自远远夜空,骤然有一道细或冰线的光华,从天而降。 细光降于这一尊佛像上,忽掠而过,就此消失。 霎那,袁芷菁仍是和那夜一样,指按眉心。同时这一尊佛像噼啪裂响,出现裂缝般文字。 徐昊静静旁观,脸上看不出喜怒。 袁芷菁得到想要的结果,眼中泛起欣喜。她立刻取出一个小锦囊,递给徐昊: “此乃承诺的一百份上品补天石,徐兄收好。” 徐昊也不客气地接在手中。 袁芷菁轻舒一口气,嫣然一笑,又指向另一樽佛像。 但她还未问出口。 徐昊却是摇头道: “袁师妹,今夜就此做罢。再若说下去,不仅引起怀疑,或许还会引来鲁国公。” 袁芷菁当场愣住,不禁眉头掀起,带着怒意道: “徐兄,难道你应约而来,只是指明一樽佛像便罢?” 徐昊坦然笑道: “当然,我又没说要指出多少。今夜只此一樽,若有下次,那下次再谈价钱。” 袁芷菁没想到眼前此人,居然如此的卑鄙、可恨! 她从未受过如此的戏弄,当场愕然,说不出话来。若不是出身豪门,从小教养好,恐怕当场就要发怒失态。 “好了,袁师妹不用送了,我自己会下山。” 徐昊拱手一礼,施施然举步下山。 他现在有足够的底气,丝毫不惧袁芷菁。 就算当场动手,徐昊都有不小的把握从容应对。 况且,徐昊认为袁芷菁不敢在佛台动手。毕竟这种指认佛像的事,绝对是见不得光。 袁芷菁眼睁睁看着徐昊离去,脸色时青时白,完全没了仙子般淑女风范。 但她偏偏又无可奈何,既不想发怒撕破脸,又不想就这么算了。 当此时刻。 突然一道赤焰流光,骤然闪现。 流光挟带风啸,衔尾追上徐昊。 一声轻喝,响彻徐昊耳边: “小贼!竟敢偷上佛台,你可知罪??” 斥责声中,赤焰流光落在徐昊身前。 光影内,大步走出一人,头戴金冠,怒容盛盛,正是侯家公子侯景。 侯景现身之后,瞥了一眼远端的袁芷菁,更是心中炉火中烧,脸现狰狞,抬手便是一抓。 呼哧~~ 燃烧炸裂之中,无数赤焰化为火舞大蛇,仿佛数十道箭矢,骤然突袭徐昊。 如若徐昊只是凡人,或只是普通修士,当场便要遭重,不死也是重伤。 徐昊感应到侯景到来,其实已经是全神防备。 此刻火蛇突袭而至,凶煞漫天。 他亦是合掌一拍,张嘴一吐。 呜轰~~ 风增烟、烟增火、火如阵...... 一蓬猛烈大火,上下翻飞如狂飚。自火势熊熊内,一只又一只展翅飞鸦,缤纷奔涌而出。 弹指瞬间。 每一只火鸦兵,扑中一条赤焰火蛇,交缠撕斗,各自化为青烟殆尽。 但是徐昊的“火鸦鏖阵”,却不仅仅只是火鸦兵,而是挟带着“三昧真火”! 嗤嗤嗤嗤嗤...... 无数道火线纵横,仿佛如丝囚笼,全都扑向侯景。 侯景震惊得无以复加。 他完全没想到徐昊竟有如此强横手段,更是没想到自己出手的赤焰蛇,弹指便被抵销殆尽。 此刻,就相当于侯景先出手,但还未见效,自己就面对对方更凶残猛烈的反击。 “这?!!” “三昧真火?!!” 侯景当场惊惧大吼,又再没想到面对的反击,居然是声名赫赫的四大天火之一。 以他的道行,绝对是抵御不了。 侯景狂怒尖叫,猛捶眉心。 轰隆~~ “太玄火精、赤灵尊神”元神出窍! ...... 第六十二章 得偿所愿的惊愕 侯景元神出窍,此乃搏命之势。 刹那。 一道粗若石碾,高逾四丈的赤鳞巨蛇,浑身浓云腾腾,雾缭火现。獠牙巨吻之中,腥红如剑的赤色长信,猛烈戳刺徐昊。 “火鸦鏖阵”挟带的三昧真火,撞在这条赤鳞大蛇的身上,却仅仅只是炙烧了鳞片,并未损伤多少蛇躯。 只因侯景的“副身人”,乃是北方真武荡魔大帝的麾下蛇将“太玄火精、赤灵尊神”。 虽说侯景并没有三昧真火的能力,但这元神本体,却能抗一抗三昧真火的突袭。 只是不可久战,否则侯景要吃大亏。 所以侯景毫不犹豫,当即现出元神,摆出搏命的态势。 当年真武大帝麾下龟蛇二将,一攻一守,举世闻名。 侯景的元神蛇身,长信戳刺,同样是徐昊难以抵挡的。 所以,要么是两败俱伤,要么徐昊收手退让,不再与之缠斗。 但是徐昊不仅不退,反而是抬手一举。 “打神!” 他指间闪烁,瞬间一节锈蚀的鞭柄入手。 呜~~ 呼啸声中,徐昊扬起“打神鞭”,狠狠一鞭抽在赤鳞大蛇的长信上。 蓬~~ 剧烈响动,宛若金铁交鸣。 侯景当场被抽得头昏脑胀,元神之身急剧颤栗。吐出的蛇信几乎麻木,僵在原地,不断地乱抖,想缩也缩不回来。 徐昊见好就收,也并没有想下死手。 毕竟打死了侯景,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好处。 嗤~~ 徐昊再掐一个法诀,新学的“浮空术”现有现卖,当即足踏虚无,仿佛踩着云彩一样,飘离战局。 此刻,远端观战的袁芷菁震惊无语,只觉得口干舌燥,心中怦怦跳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虽然骄傲,但也知道侯景的实力。但万万想不到,侯景搏命的使出元神蛇身,竟也不堪徐昊一击。 “还想打吗?” 徐昊负手而立,似笑非笑地瞧着茫然的侯景。 侯景惊醒过来,羞愤难言,但偏偏连遭两记重击,又是三昧真火,又是不知何物的法宝。 再继续打下去,恐怕自取其辱,甚至有殒命的危险。 “你?!”侯景颤抖手指,指着徐昊,但却说不出一句狠话。 “不打?那我走了,无须相送......” 徐昊笑了笑,拱拱手,掐法诀,运起浮空术,飘飘荡荡地远离佛台,片刻后消失于夜色外。 场中只留下袁芷菁和侯景,两两相望,既尴尬又悲愤...... ...... ...... 一夜无话。 徐昊美美地睡了个好觉,清早起身,吹着口哨,又再操劳着自己的早餐。 家里的食材也不多了,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再去一趟城里。 按约定,今日吴伦会来找他,商谈追查牛魔王的事。 徐昊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吃完了早餐后,又再坐到槐树下,开始斟茶自饮。 笃笃笃...... 院门又被敲响。 徐昊对此现象已经麻木了,完全不再理会,仍是悠闲地靠着椅子喝茶。 片刻后,果然院门又再无风自开。 神秀一身洁白僧袍,站在门口,合掌施礼: “徐施主,贫僧冒昧打扰了。” 徐昊笑了笑,指着椅子道: “神秀师兄无须多礼,坐吧。” 神秀带着笑意,举步而入,却并未坐下。似乎是踌躇了一下,再才合掌说道: “贫僧有一事相求,不知徐施主是否愿意?” 徐昊摆摆手: “我这个家,无门无户,来的人都是有事。你也不须客气,直说便是。我若能帮的,尽量帮忙。” 神秀早已熟悉徐昊的性格,当即说道: “那便有劳徐施主,与贫僧走一趟,去城外的伊水边。” “伊水?”徐昊微感诧异,不禁问道:“你又要上佛台?” 神秀却是摇摇头: “贫僧不去佛台,就在伊水河边即可,找个僻静地走一走。” 徐昊顿时好奇,笑问道: “要我去干什么?与你一同游览河边风景?” 神秀正色道: “贫僧想请徐施主为我护法,因为贫僧此去,是要进行一次‘扮演’。” 徐昊的好奇心更盛,他虽然接触过琵琶精的“扮演”,也接触过牛魔王的“扮演”,但从未亲身经历过。 况且神秀到底是如何“扮演”,徐昊也是猜不出来。 都在扮演,只有我不知道自己扮演什么......徐昊暗中吐槽,同时也有些忧心。 因为不知自己是谁,那么再想继续晋升,就是一个难点。 毕竟将来要想引发仙劫,仍然需要扮演...... “行,我可以同你走一趟......”徐昊点头答应。 神秀顿时露出欣慰神色,正要多谢,却不料徐昊继续说道: “我也有个事,想要你同意。你若同意,我便和你去。” 神秀一怔,合掌道:“徐施主有何事?” 徐昊目光上抬,紧紧盯着神秀头顶上,那个一直存在的,碧绿色的问号。 “我想弹一下神秀师兄的额头,不知可否?” 场面上顿时显得很安静。 秋风徐徐,叶落簌簌,极其寂静。 神秀淡淡看着徐昊,目光中仿佛流露出百思不得其解的含意。 徐昊略微有些心虚,强自镇定的喝着茶,等待答复。 “好。” 神秀平静地点头。 徐昊反而是有些愕然,没想过神秀不仅不恼羞成怒,而是干脆爽快的答应了。 “我......我或许要用一点点法力弹你......或许有一点点痛......”徐昊心虚的解释。 神秀露出笑意,平静说道: “贫僧前来有求于你,只要不是取贫僧的头颅,那又有什么不可答应的。” “好!神秀师兄果然令我佩服!” 徐昊赶紧一句说完,站起身,深吸一口气,祭起法力,屈指弹向神秀的额头,连同触碰头顶上的碧绿问号。 噗~~ 轻微声响之后。 徐昊满心忐忑,满心期待地,赶紧注目凝望。 果然! 神秀头顶上,那个碧绿问号已经消失。 “成了!!” 徐昊恨不得仰天长笑。 日思夜想的目标,终于是得偿所愿! 依然是像点醒张慎颉那样,过程毫无危险,也无什么大变动。 此时此刻,在徐昊丹田内,也是随之多了一个“小人儿”。 徐昊赶紧内视观察。 但他立刻满面诧异,惊愕不已。 因为丹田内的“小人儿”,很明显并不是什么元神。 而是一个沉甸甸、黑乎乎、脏兮兮,约莫拳头般大,毫无任何特殊之处的—— “石头”! ...... 第六十三章 匪夷所思 石头? 为什么是个石头?? 徐昊感到难以置信,此前对于神秀的元神有过无数猜测,此刻得偿所愿摸了头...... 结果却是一个石头...... 其实说是石头也不准确......正确来看,是一个模糊的、类人的“石俑”。 “石俑”蜷缩,略微可看出是人形,有手有足。除此之外,再也看不出更多根底。 因为缩为一团,所以观感上更像是一块石头。 徐昊甚至用法力试探,也是泥沉大海,丝毫感应不到石头上有何特殊之处。 不是元神,也无什么神通获取,也无法力波动,实实在在就是一块石头。 徐昊有一种啼笑皆非的感觉,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掩饰了自己的感想之后,徐昊赶紧又抬眼观察神秀。 却发现这位女子似的俊秀和尚,此刻宛若雕像一样木然不动,似乎像是神游物外,如坠梦中。 “怎么回事?” 徐昊也不敢多说话,因为这也只是他第二次摸头触碰碧绿问号。 第一次的张慎颉,当时反应很大,而且是徐昊可以接受的反应。 但这次的神秀,却表现得无动于衷,让徐昊颇为忐忑。 “神秀已经是二千年道行‘入玄神仙’,那么他已经知道自己‘副身人’身份,已经有了对应的元神......” “我此次摸头,按道理来说,算是‘复制’他的元神......但为何是一块石头......” “再按道理来说,张慎颉被我点醒时,有了剧烈反应......可为何神秀毫无反应?难道他并不知道被我搞了一下?” 徐昊心中思绪翻飞,考虑接下来如何面对。 约莫过了盏茶时间。 宅院里一片寂静,神秀木然不动,不言不语。而徐昊也是满腹心思,没有说话。 徐昊开始有些焦虑,不禁打量神秀半晌,尝试性开口道: “神秀师兄......神秀师兄......” 神秀的眼神有些散乱,似乎听到了徐昊的言语,恍惚了一下之后,逐渐恢复清醒。 他缓缓闭目,像是整理了一下情绪,又再缓缓睁眼,看着徐昊。 徐昊顿时心中绷紧,甚至暗暗有了戒备。 “徐施主准备好了么?与贫僧走一趟伊水河边,随意即可,不算什么大事。” 神秀依然是一脸平静,目光清澈,看不出任何异样。 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但这结果越是平静,越让徐昊觉得诧异,想了想,不禁问道: “我弹了一下你的额头,你显得有些呆滞,若不是我叫你一声,你就像睡着了,却是为何?” 神秀依旧是平静,微微一笑: “佛说当头棒喝。徐施主之前敲我一记,令我若有所悟,心中有感,所以沉浸其中,却让徐施主见笑了。” 这个回答很平静,很正常,就像朋友之间的闲聊。 但徐昊心里逾发狐疑。 隐隐觉得神秀似乎是隐瞒了什么,但又说不上来。 毕竟神秀毫无破绽,正常得让徐昊看不出一丝端倪。 好吧,反正我已经拿了他一块石头,再怎么说,也是有了一丝联系......徐昊暗暗沉吟。 有了之前张慎颉的例子在先,徐昊也相信,神秀将来必定与他走得更近。 虽然此刻的神秀毫无反应,但并不意味着什么也没发生。 “行,走吧......”徐昊按下心里的疑惑,露出笑容。 ...... 伊水河,自西向东,途经洛阳古都,汇入洛河,又称伊洛河水。 徐昊多次登上东岸东山龙门佛台,所以对这条大河还算是有些熟悉。沿途两岸群山峻岭,鸟语花香,是洛州文人墨客最喜踏青的地方。 神秀带着徐昊,还真就是随意游逛,来到伊水河边。 只不过,神秀带的路,却远离著名的东山和西山,逐渐向前偏西的方向,越走越是偏僻,景物也逾发荒凉。 徐昊沿途小心谨慎,因为并不知道神秀今天唱的是哪一出。况且又刚刚摸了头,还处于一种不明不白的相处中。 “贫僧每日皆要率领一些年青弟子,沿着伊水河岸修行。或走百里路,或深入山林感悟......” 神秀一边走,一边显得淡然的说话。 徐昊点头,确实是见过神秀带着一群僧人远行。若不是当时那一眼相望,今日或许双方还不会有什么关系。 “徐施主在此稍侯,随意即可。” 神秀突然回头,带着笑意,并且开始挽起袖子,又俯身挽起裤脚。 “贫僧下水,只须大半时辰便回......” 神秀说完之后,走向并不算深的浅滩边。然后一步一步,走进了河水中。 这片水域,算是伊水延绵两岸最浅的地方。神秀身材颇高,即便趟水而过,也不会淹着。 徐昊此刻满脑子的问号,观察着神秀的举动。 可见神秀时不时低身探视河水,然后伸手捞一捞。若无所获,便又寻一处浅滩,又是瞧一瞧河水,又伸手捞一捞。 整个过程,非常普通,完全就是在“摸鱼”! “他邀请我一同前来,帮他护法,看他扮演?实际上,就是看他在浅水里摸鱼??” 徐昊看了半晌,也看不出什么特别,只得坐在岸边,无奈的为这位得道高僧守着时间。 “摸鱼......” “扮演......” 世间有哪位佛祖或菩萨?扮演的方式是摸鱼? 徐昊感觉今天是最匪夷所思的一天...... 自从穿越而来,在那个无名乡村里开始生活,一直到进入洛州,遭遇无数怪事。直到现在,徐昊都是泰然面对,从未有任何迷茫。 但偏偏在今天,却真正是思维赶不上趟...... ...... ...... 长安,京城。 巍巍大气的皇城肃穆万千,重重楼宇高耸延绵,金碧辉煌之中隐藏着凡人难见的璀璨光华,如若虚幻仙境。 内城太极宫,甘露殿寝宫内,药香扑鼻。 几位宫娥毕恭毕敬侍奉在皇帝寝床前,有的打扇,有的端药,有的喂食,有的拿着锦巾擦拭...... 当今皇帝李世民,须发皆白,精神略有些萎靡地半躺在锦绣靠枕上。 这位少年英勇,名震天下的天策上将,扫灭群雄后,一举登基为帝的当世人杰,此刻已是垂垂老朽,再无昔日一丝帝王风采。 “贵妃驾到!” 突然宫外传来宦官的声音。 服侍皇帝的宫娥们,赶紧恭敬退后,纷纷伏地拜首,迎接武贵妃到来。 半躺在床榻上的李世民,眼中掠过恨意,然后缓缓闭目。 片刻,环佩珠玉声中,一位身形高挑,姿容妩媚的丰腴女子,穿着精致的皇室嫔妃长袍,款款而入。 “拜见贵妃!”宫娥们俯首致礼。 武贵妃颔首,步伐摇曳,来到床榻边,平静淡然地坐下。 宫娥们依次退出,整个寝宫内,顿时寂静安宁,只有皇帝和贵妃。 “启禀陛下,洛州的延寿佛台建造已近尾声。在年末之前,必定大功告成......” 武贵妃淡然说道,言语中并无多少尊敬,“臣妾在此恭贺陛下,又可延寿数载,永福延绵......” 李世民紧闭的双眼,又再缓缓睁开,就像看陌生人一样盯着武贵妃,沙哑嗓音道: “你又何必如此做作?这天下已非朕之天下,还留着朕苟延残喘有何用?” “咳咳......”李世民咳嗽几声,眼睛也逾发胀红,继续说道: “你已是神仙,却日日夜夜到朕的面前,假模假样,何必呢?不若给朕一个痛快,让朕早些死去,免得你和太子争什么皇位......可笑可笑......” 武贵妃毫不在意,只是笑了笑,说道: “陛下错了。这天下仍是陛下的疆土,亿万子民仍是陛下的子民。臣妾和太子,皆是陛下的臣子。” 李世民虚弱的眼中,露出浓浓讽刺之意,又再缓缓闭上,似乎并不想多说这个话题。 过了半晌,李世民突然又睁开眼,凝视武贵妃,说道: “朕却是好奇,你已是神仙,却仍以臣妾相称。那你到底是男是女?装得不辛苦么?” 武贵妃瞧了瞧李世民的神色,不禁哑然失笑,摇头道: “陛下,你无须刻意激怒我。” “我虽是副身人,但在凡间是什么身份,那便是什么身份。三界未能恢复,那我便仍是臣妾,仍是陛下的贵妃。” ...... 第六十四章 天庭会的打算 皇城外十字大街,长乐坊。 长乐坊是距离皇城最近的坊市,因为左教坊司的存在,歌舞艺伎云集。所以此地名流汇聚,夜夜笙歌,乃是皇城官宦世家最喜的繁华坊市之一。 此刻,在坊市著名的安福楼上,高达八丈的顶阁窗外,虚浮着无数招幌飘带,竟是宛若平台,凌空悬定。 这个根本不可能存在的飘带平台上,摆着雕花玉琢的桌案,以及三个锦凳。 桌案上瓜果俱备,各色佳肴琳琅满目,另有三樽翠玉酒壶罗列,以及三个精致酒盏。 前中后三个锦凳上,各自坐有一人。 程咬金陪在末座,徐勣居中,上首坐的,却是一位脸有伤痕,黯黄肤色,双目凌厉若电的中年男子。 此人身穿箭袖劲袍,一派武夫打扮,但气质却显得有几分柔和。若不是眼神顾盼凌厉,几乎就像个儒雅文士。 “贵妃又去见皇帝了。”徐勣亲自为劲袍男子倒了一盏酒,淡然说道。 黄肤劲袍的男子沉默片刻,探手将酒盏拿起,一饮而尽,轻轻扔下酒盏,语音有若金铁锵锵,说道: “她是贵妃,自然有见皇帝的道理。” 程咬金见他喝完,又再倒了一盏,举止间显得有些尊敬。 这三人在此凌空而坐,谈笑喝酒。明明近处便是朋客云集的安福楼,人人皆可抬头观望,但偏偏看不见一分一毫。 “唉......” 程咬金自己倒了一盏酒,大口吞下,抹着胡须上的酒渍,摇头道: “老秦,咱们这样对皇帝,是不是有些不地道?虽说咱们觉醒‘副身人’,仙凡有别......” “但毕竟皇帝当年对咱们也不错,血战沙场之时皆是同袍。他登了皇位,也从未亏待过咱们......” 这位黄肤劲袍男子,就是当朝上柱国秦琼秦叔宝。要是徐昊在此,又能想到一大堆关于秦叔宝的典故...... 徐勣只是笑而不语,秦琼却握着酒盏,抬眼瞧一下程咬金,仍是金铁锵锵的语音说道: “你这话,是以鲁国公程知节来说?还是以天庭‘巨灵神’来说?” 程咬金嘿了一声,说道: “三界若恢复了,那我老程自然是天庭‘巨灵神’先锋大将!如今这光景,天不天、地不地,咱老程仍是凡间的鲁国公。” 秦琼笑了笑,脸上伤痕如皱纹一样挤动,端着酒盏说道: “你要是鲁国公,那便要帮着武贵妃,阻止太子登基!但你若是巨灵神,便只能盼着李世民有觉醒‘玉帝陛下’的可能。” “除此之外,别无他途!” 程咬金嘿嘿干笑几声,再不多说,倒满酒,遥敬秦琼,一饮而尽。 徐勣沉默半晌,看向秦琼,低语道: “武德星君,你可是觉得李世民有觉醒‘玉帝陛下’的可能么?” 秦琼慢饮着盏中的酒水,不急不缓的语气道: “你这老道身为‘文曲星君’,却来问某家?当年你智多谋多,怎么到如今反而拿不定主意了?” 徐勣淡然一笑,也举起酒盏遥敬,自己喝了一口,叹息道: “十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咱们这些人追查摸索,却仍是未寻到‘玉帝陛下’的副身人,究竟身在何方......” “若不是‘太白金星’那老儿说,李世民有觉醒的可能,咱们也不须坐困皇城,苦苦等待。” 程咬金插一句道: “若不是那老儿一句话,咱们还鸟什么武贵妃??现如今满朝皆知咱们是贵妃一派,啊呸!凭佛门那帮厮也配!” 秦琼瞥一眼程咬金,笑道: “你在这骂武贵妃,到头来,西宫旨意还不是要执行?” 程咬金揪了揪胡子,咬牙道: “终究是有盼头,若能盼到‘玉帝陛下’觉醒,些许羞辱又算得了什么!” 徐勣悠悠转眼,远望皇城内外,百里千里延绵,渐渐展望天外,略有感慨的说: “道门‘昆仑墟’、佛门‘盂兰盆会’、妖魔‘狮驼会’,皆已相继开启,各怀其谋......咱们的‘天庭会’,却不知哪一日,方可正式登台......” 秦琼灌了一大口酒,却不想再说这个话题,转而问道: “听说你们在洛州,准备扶持一个奉仙司的小子?” 程咬金哈哈笑,捋着胡须道: “这小子确实是不错!可惜可惜,却是佛门的副身人。唉,老程我着实是难受,明明一颗好苗子,却入了佛门的大坑!” 徐勣收回目光,不知想到什么,突然笑道: “咱们天庭会若在,也不是不能将这小子拉进来。” 程咬金摇摇头: “佛门的‘盂兰盆会’最先开启,这小子明知有此靠山,何必舍近求远......” 秦琼瞧着徐勣,饶有兴致地问: “你这老道,是不是又有什么坏心眼?难道还真能将这小子,拉进‘天庭会’?” 徐勣轻拂长须,慢饮手中酒,缓缓道: “说难也不难,说易也不易。若有机会,让这小子处处与武贵妃做对,那么佛门‘盂兰盆会’又岂能容他?” 程咬金和秦琼对看一眼,都觉得徐勣这句话,确实是卑鄙无耻,但确实也是有道理。 “妙啊!” 程咬金猛拍大腿,“咱们是明面上的贵妃一派,清楚明白许多贵妃的旨意。若能吐露一番,让这小子捣乱,自然会让武贵妃记恨他!” 他越想越是对路子,此举既能恶心武贵妃,又能拉拢一颗好苗子。顿觉兴奋欢畅,不停灌着酒水,喝得呵呵嘿嘿大笑。 徐勣悠悠道: “若想这般做,那便要加紧催促,让太白金星那老儿,赶快许诺洛州镇守司卿的位置。” “徐昊成了镇守司卿,此事的腾转余地,就大得多!” 秦琼握着酒盏,总算是听明白了二人的意思,不禁皱眉道: “魏征愿意?” 程咬金笑道: “这老儿有什么不愿意的?原本李天王家的那小子,是个最好角色,但那小子偏偏不成器。” “洛州奉仙司,只有徐昊还算有些手段。有咱们推波助澜,魏征不愿意也要愿意!” 秦琼做了个手势,眯眼笑道: “老程说话小声些,李天王乃是你顶头上司,你骂他家的小子不成器,岂不是骂李天王教子无方。” 程咬金嘿嘿干笑,压低声音道: “那小子成天跟着徐昊屁股后面转,依我看,徐昊若成镇守司卿,说不定还能抬一抬李家小子。老程我是做了好事,天王高兴还来不及,怎会责怪?” ...... 第六十五章 托塔天王之子 秋风拂柳,伊水河岸边凉意袭人。 神秀和尚结束了“摸鱼”,半身湿漉漉的,一步一步走回岸上,颇有些悠闲地坐到徐昊身边。 徐昊依旧是一脸的懵圈,瞧了瞧身旁。 几条活蹦乱跳的鲤鱼,被草叶缠着,抛在旁边。这是神秀亲手捞上来的鱼儿,而且本来是捆鱼的草叶,也缠得很粗糙随意。 徐昊甚至觉得,只要不管这几条鱼,迟早全都挣脱,都要蹦回到河里去。 “你这......这是扮演???”徐昊不禁问道。 “嗯。” 神秀擦拭着袖口上的水渍,平静的说道: “可惜没有渔翁,也只得如此了......所谓扮演,也有深浅之分,只要能唤起记忆,皆可有所获。” 徐昊说不出话来,眼睁睁看着旁边几条鱼,蹦啊蹦啊,稀里哗啦全都挣脱。然后一条接一条,宛若离弦之箭,又全都蹦回到河水里去,消失在水波涟漪内。 神秀亲眼看着这一切,反倒流露出颇为欣慰的表情。 “好了,多谢徐施主陪伴。” 神秀站起身,合掌一礼,“贫僧自行前往山中,修练日常远足功课,便不须再劳烦徐施主了。” 说完,施礼告辞,就这么洒脱而去。 徐昊在风中凌乱,好一会再才回过神来。 “元神是一块黑石头......扮演是摸鱼......神秀师兄,你究竟是何方神仙......” 徐昊嘟囔几句,摇摇头,也只好步行回家。 一路上眺望河岸远景,风吹拂面,总算是化解了一些心中郁结。 忽然。 哒哒哒......蹄声急骤,又传来吴伦的喊叫: “徐兄!徐兄!” 徐昊回头一望,果然是吴伦,骑着马飞奔而来。 “徐兄,小弟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吴伦气喘吁吁,赶紧跳下马,与徐昊并肩同行,笑道: “我去了宝骑寺,又去了你家,再打听河边乡邻,才知道徐兄与神秀大师一起,来了这处偏僻所在。” 徐昊点头道:“你急匆匆而来,可是有什么事?” 吴伦不知想到什么,嘿嘿笑了起来,说道: “徐兄,我和黑差处置那些水牛,终于是得知一个结果!再才知道,为何那些水牛的后臀,皆是又红又肿!” “哦?是什么原因?”徐昊也是兴趣盎然。 吴伦笑道: “只因那牛魔王,喜欢点化这些牛儿,列队行军,练习冲阵杀伐之道。” “但却要割掉它们的牛尾,因为兵阵冲杀时或遇火星,若烧中牛尾便是大乱。似乎在当年,牛兵因牛尾着火,而吃过大亏。” “牛魔王的兵法严苛,凡有不听指令者,皆要军法鞭打。所以不少的牛兵,后臀皆是遭了殃!” “再然后,这些牛儿被遣散回家,又要重新插上牛尾......所以么,又割又打又回插,几番折腾,这些牛儿后臀不断受创,因此红肿不堪!” 徐昊听完结果,也是觉得好笑。 想不到“平天大圣牛魔王”,却居然还是个名将之姿,喜欢行军打仗。 吴伦说完笑话之后,又再正色道: “徐兄,我收到长安传信,王司卿和雪琴姐,似乎有事耽搁在京城,短期内无法返回。所以,如今洛州奉仙司以你为大,凡事以你做主!” 徐昊点点头,他现在是辅佐司卿,确实是洛州奉仙司最大的职位。 况且徐昊将来的目标就是镇守司卿,所以早有心理准备。 吴伦往日的作风,向来是喜吃喝、多言语,但说完之后,居然就沉默了,一路牵马跟着徐昊老老实实地行走。 徐昊觉得诧异,转头瞧了瞧吴伦,不禁问道: “你怎么好像有心事?” 吴伦干笑几声,脸色颇有些不自在,半晌后再才说道: “我......我刚刚得知,原来有个父亲......” 徐昊听了想笑,不禁脱口道: “你这是什么话,谁没父亲?难不成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吴伦摇头讪笑,解释道: “我当然是知道自己有父亲,但从小未曾见过......如今才知,原来我父亲,不仅也是‘副身人’,而且是大人物......甚至,凡间身份也是大人物......” “哦?是谁?”徐昊又再兴趣盎然。 吴伦吐出一个名字:“当朝兵部尚书——李靖。” “哟,还真是大人物啊!”徐昊对这个名字自然是熟悉,大唐军神李靖,历史上也是留名青史的人物。 “咦,你说李靖也是副身人,是谁?”徐昊又再好奇追问。 吴伦脸色更是复杂,说道: “听我娘说,乃是天庭‘托塔天王’......” “啥?托塔天王?!”徐昊也是愣住,但随即恍然失笑。 想不到,李靖仍是李靖,此李彼李,最终居然仍是同一个李靖,居然仍是名震天界的“托塔李天王”! 世事之奇妙,如此可见一斑。 “好啊,吴伦,你应该高兴才是!”徐昊打趣道,“你有个‘天王老子’,将来的前程,必定不可限量!” 吴伦被这番打趣,弄得脸红,有些讪讪道: “徐兄,你莫取笑小弟了。我娘说过,父亲为人严厉。而且......而且也极少人得知,我乃是李靖之子。” “况且......况且我娘还未嫁给李靖......所以,我并没有李家的身份名份......” 哦,难怪姓吴不姓李,原来是私生子......徐昊默默点头,却也不好再打趣吴伦,毕竟这个身份确实尴尬。 吴伦继续说道: “我若不成器,怕是要连累娘亲。毕竟这位父亲,位高权重,又是大名鼎鼎的天王,来头太大......” “我......我有些怕他......” 徐昊顿时安慰道: “哎,你怕自己的父亲做什么!再者说了,你或许是‘哪咤三太子’!你父亲说不定要以你为荣!” 不一定是哪咤,或许是金咤、木咤......但也很不错了,毕竟也算名师名门之后,没有坠了李靖李天王的名头......徐昊默默加了一句。 但随即又再转念一想,觉得此事也非绝对。 毕竟世间的“副身人”,还没有必定说遵循血脉遗传觉醒的道理。吴伦究竟是不是哪咤三太子,这可说不准。 徐昊如此想着,又安慰吴伦几句。 吴伦有些意兴阑珊,摇头道: “我还不足五百年道行,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突然有个天王父亲,确实是有些怕......” 徐昊鼓励道:“咱们齐心协力,在洛州奉仙司做一番成就!到那时,你积功晋升,靠的是自己,你父亲高兴还来不及。” 吴伦当即抬头,笑眯眯道: “正是要徐兄施以援手!所以急急前来,想找徐兄帮忙!” “什么事?”徐昊笑着问。 吴伦压低声音: “我接了个案子。想请你出手帮我破解此案,得了功劳,还请徐兄算在小弟头上。” 徐昊摆摆手,微笑道: “自家兄弟,不须客气。你直说是什么案子,我要是能帮得上忙,决不推辞!” 本来徐昊就打算在洛州做一番事业,镇守司卿要是到了手,自家的班底也须培养。 这个吴伦是个豪爽人,也讲义气,徐昊也喜欢,所以顺手扶持也是应有之意。 吴伦连连拱手感激,又再压低声音说道: “此案,是我在追查水牛时,无意间察觉的......是在离此不远的一些村庄,有些人在睡梦之中,发觉有熊熊大火烧家!” ...... 第六十六章 七十二变 吴伦一路讲述,领着徐昊来到案发的村庄。 村口居然还修有一座牌坊,上书“观音村”。然后在牌坊附近,甚至建起一个简朴的供奉祠堂。 祠堂里,香炉香火处,隐约可见一樽半人高的观音菩萨塑像。只因年月颇久,看起来有些陈旧。 陈浮生打量周围,暗暗点头。 这个“观音村”应该算是富足乡里,所以有余钱修牌坊和供奉祠堂。平常的乡里大多贫困,即便有心供佛,也是无力。 如今这大唐天下,因为武贵妃掌权的缘故,所以礼佛之风颇为流行。只不过在民间,由于见闻浅薄,供奉的都是什么如来、勒弥、四大菩萨等等。 即使不供佛像,也大多是玉皇大帝、三清等著名神仙。 至于其他的诸仙诸佛,民间一概不知。 就连陈浮生听过的说书,脍炙人口的“西游传”里面,但凡是妖魔皆是无名的妖魔,但凡是神仙佛,全都是三清四御、佛祖菩萨,再无任何名目。 陈浮生随同吴伦,来到一位赵员外家中。 赵员外是观音村的村正,颇具声望。家宅修得还算富贵,甚至还请了几位村中宿老,前来就座。 一番见礼,陈浮生再才知道,吴伦果然是注重此案,请来的每一位,皆是同样梦中见火的受害者。 “赵员外,这位乃是州府的徐主薄。你们有何案情,皆可上禀徐主薄,必定查清案情,还诸位朗朗清白乾坤!” 吴伦介绍后,赵员外和几位宿老,赶紧再次见礼。 徐昊也不多废话,直接询问案发事件。 赵员外将徐昊领进自家卧室,指了指离床不远的窗台,拱手道: “徐主薄请看!” 徐昊展眼一望,床尾、墙壁、窗台,连同窗下的供桌,全都被烧得焦黑,仍有淡淡的烟熏气飘缈。 他凑近前仔细瞧了瞧,确实是火灾后的迹像。 “难道是明火?有人放火?”徐昊皱眉问道。 赵员外却苦笑道: “禀告主薄官爷,看起来确实像是明火焚烧,但实际却并无明火发生......” 旁边几个宿老,皆是说道: “是啊,我家同样如此,看着是火烧,实际醒来并无任何明火发生。” “老朽家中连续两次被烧,实在是匪夷所思,难以想像是何等怪事!” 徐昊指着烧焦的供桌,问道: “原本摆的是什么?” 赵员外道:“老朽等皆是观音村中宿老,礼信崇佛,自然摆的是观音菩萨的塑像。” 徐昊微微点头,再次打量周围。 焚烧观音菩萨塑像?难道是仇恨观音的“副身人”干的?或者说是仇恨观音的妖魔?那这个嫌疑范围就大了...... “说说是何具体经过。”徐昊坐下来,聆听赵员外等人的述说。 赵员外细细回忆道: “约莫是前几夜,老朽在睡梦中,突然梦见自己睡在一间禅房里......” “禅房?”徐昊诧异。 “是啊,禅房,绝对无错。老朽多次去过宝瓶寺敬香,所以知道佛门禅房是何模样。” 赵员外解释道,“......老朽梦见禅房,正在惊讶,却突然听到外面大呼‘着火’、‘救火’......然后老朽慌忙起身,打开房门,却是迎面熊熊大火而来,猛烈噬人啊......” “是啊是啊,我等皆是一模一样,皆是如此梦境!” “那火烧得可真是大,扑天盖地,烈焰焚焚......” “我当时以为自己不是梦里,吓得魂飞魄散啊......” 几个宿老七嘴八舌,也是同声附和。 “然后呢?”徐昊追问。 “然后,老朽便惊醒......”赵员外显得犹有余悸,指着烧焦的窗台,说道: “等老朽睁眼,床边这些地方,便已经烧焦如炭。只能闻到烟熏残余之气,却无任何明火发生,当真怪事!” 徐昊转眼看向另几个宿老。 宿老们也是纷纷点头: “确实,惊醒后并无明火发生,只余这些烧焦的摆设......” “若真有大火,老朽家里的厮仆、婢女,也定然惊觉。但老朽问过,确实无明火发生......” 徐昊看向吴伦,吴伦苦笑道: “我亲自去询问过几家的厮仆婢女等等,确实没有明火焚烧。此事就像是在梦里发生,然后醒来只见烧后的残留......” 徐昊点点头,又看向赵员外,问道: “几位老员外说,此梦并非一次,而是多次?” “是啊,确实怪哉。”赵员外指了指身边几位宿老,“他们几家烧过一次之后,又再重新换上观音塑像,收拾残局。却想不到,仍是做同样的梦,同样的火,醒来又是一样......” 徐昊再才觉得,此案确实是诡异。 梦中着火?不烧人不烧屋?只烧供奉的观音像?那这个凶手还真有意思......是恶作剧?还是随手而为的游戏? 或许说,是一种“扮演”? 徐昊现在觉得,任何发生的诡异离奇事,没有真凶,无法解释的,都可归结为——扮演! ...... 离开赵员外家,吴伦和徐昊并没有离开,而是找个僻静地,坐下来慢慢等待。 “徐兄,你怎么看?”吴伦满怀期待的问。 徐昊没有答复,在心里细细思考。 想要解决这个案子,最佳的途径,肯定是“入梦”。 若能有入梦的手段,亲自见证是何梦境,才能有更好的判断。 但徐昊并无此等手段,甚至连道门的占卜,也不会。想要卜个卦,神神叨叨求个原因,也做不到。 嘶......神仙也不是万能的啊......徐昊不禁吐槽,主要是此案并无可以跟踪的东西,全是虚无飘缈的梦。 “那就只能用笨办法。”徐昊缓缓道。 “什么笨办法?”吴伦好奇追问。 “在村里守一夜,看看其他供奉观音像的家里,是否仍是同样的梦中起火。” 徐昊解释一番,安排吴伦去准备。 ...... 渐渐入夜,观音村里开始恢复平静。 点点灯火逐渐熄灭,忙碌之后的村庄各户,也开始各自安歇。 吴伦掐个隐身术,躲在大树上,心情忐忑地守着一个可能发案的窗口。 徐昊则是在另一端,同样守着一家。 夜渐深沉,黑幕降临而来,今夜星月黯淡,颇有些月黑风高夜的意味。 徐昊闲来无事,索性内视丹田,琢磨悬浮的那块黑石头。 这石头脏兮兮毫无生气,完全不知有什么用。 “难道一道法力,祭出来砸人?” “那还不如我的打神鞭和阴阳玉净瓶......” 徐昊左看右看,突发奇想:“既然不是元神,在我丹田内,能否元神出窍?” 想到便去做,徐昊立刻用元神出窍的方式,触动这块石头。 咦? 依旧是之前用“红孩儿元神”出窍的过程一样! 徐昊发觉自己,居然当真元神出窍! 不是元神,居然可以出窍??? 徐昊又是兴奋,又是惊讶。 他此刻已经是元神之身,并不知自己是何模样,赶紧“飘荡”而起,来到一个蓄水的石槽边。 凝目观察之后,徐昊再次诧异。 清清朗朗的星月映照下,按道理,他应该可以见到自家元神之身。 毕竟此前的“红孩儿元神”,乃是一个微缩的小人儿。 但在眼前,水映之中,徐昊完全看不见“自己”。 怪哉怪哉...... 按道理,可以出窍,怎么说也仍是一块石头!可为什么,无影无形?毫无外观? 徐昊盯着石槽水面,细细琢磨,又再突发奇想: “既是无形元神,那怎么才能有形呢?” 此念头一起,须臾间,徐昊目光一缩,又再惊喜。 他此刻的“无影无形元神”已经不存在,而是变化为一只细如蚊蝇般的小虫,振翅悬浮。 “居然可以变化?!” 徐昊顿时觉得,这块石头,绝对超乎他的想像。 “再变,变一只......一只麻雀!” 徐昊再起念头。 仅只霎那,眼前石槽水映里的形象,已是化为一只振翅的麻雀鸟儿,和徐昊想的一模一样。 “卧槽!!神秀的元神,难道可以七十二变?!” 徐昊惊喜万分,觉得自己挖掘到一份宝藏。 ...... 第六十七章 禅院、老爷黑罴 神通七十二变,并非只是简单的变化之法。 寻常的变化,稍有道行的修士或妖魔,皆可信手拈来。 但是,此等变化之术算不得高深,要么时间维持不久,要么极易露出破绽,勉强称作障眼法。 传说中的“神通七十二变”,则是天仙以上,或金仙才有的高深大法。不仅变化多般,甚至以假乱真,即便神仙也察觉不到。 “七十二变......七十二变......” 徐昊心中细细琢磨,觉得若真是来自于神秀和尚,那必然不是普通的变化之术,极有可能是“七十二变”。 毕竟神秀是能够位列“盂兰盆会”的人物,绝不可能是小人物。 想来想去,徐昊开始思索能不能借着“七十二变”,尝试进入梦境。 此刻他手握变化,是唯一可以破解眼前案子的手段。 “瞌睡虫......” 徐昊突然想起,西游记神话里,大名鼎鼎的“瞌睡虫”! 当年孙大圣的瞌睡虫一出,神仙也倒、妖怪也睡。 现在的关键是,能不能变化瞌睡虫? 能不能进入梦境? 徐昊想到此处,只能先试试再说。 他念头里,反复回忆西游记里的瞌睡虫。 刹那。 石槽水面倒映的形象,瞬间变为一只细若针眼,有三颗头颅,仿佛蚊子一样的小虫。 若不是自家元神,若不是亲眼所见,忽有所感,徐昊根本察觉不了,自己居然变成了这种诡异的飞虫。 “哈哈哈哈......”徐昊心中狂笑,想不到一个念头,居然真就有了收获。 不论是不是“瞌睡虫”,此刻都可以继续尝试。 “走!” 他信心百倍,振翅飞向其中一家。 仅只一个飘身飞舞,徐昊就觉得自己轻如淡烟,仅仅只是振翅而起,便来到相隔颇远的窗外。 “果然是好变化!好神通!” 徐昊再次信心大涨,倏忽飞入。 此刻,这户人家的主人,一位员外老者,正在垂帐的床上,辗转难眠。 这一家,是徐昊和吴伦精心挑选的一家。 老员外和赵员外相熟,也被烧过一次。在吴伦的安排下,又再摆设了观音供桌,继续等待下一次梦中起火。 但毕竟是老人,心中有事,本来睡眠不好,此刻更是时睡时醒,不得安神。 “我来助你......”徐昊飘近老者脸目。 首先看了看仿佛巨大窟窿的“鼻孔”,简直就像黑暗深渊。 接道理来说,瞌睡虫从鼻孔而入,乃是恰当路径。 徐昊显得犹豫,实在难以接受,转而再次飞舞,来到老者的耳侧。 一狠心、一咬牙,徐昊钻进了老者耳朵眼里。 鼻孔也行,耳朵也行,甚至眼睛缝、天灵盖都行! 进入耳朵内,徐昊顿时感应到眼前浓浓迷雾,宛若扑天盖地。浓雾里,有微妙的斑斑点点闪烁不定。 整个环境,就像一个虚无飘缈的幻境。 “难道这就是梦境的边缘?”徐昊若有所思。 他继续往里深入,就像撕开通道,越来越接近尽头。 依稀间,徐昊又有所感,似乎听到外界,老者身在床上,响起沉睡的鼾声。 瞌睡虫果然是厉害!居然这么快就让人沉睡...... 徐昊心中稍定。 随着老者沉睡,徐昊前进的路,突然滞涩。 就仿佛多了一层“膜”。 徐昊也从未经历这种“偷入梦境”的事,当即毫不犹豫,再次前闯。 嗤~~ 若有若无的声音后,徐昊突破了“膜”,来到一片广阔如海,庞然巨大的空间里。 此处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全是扑天匝地的浓雾,以及斑斑点点,此起彼伏,层层涌涌,如梦似幻。 “这才是真的梦境!”徐昊又有所感。 瞬息霎那。 徐昊眼前的“梦境”,果然是开始变动。 他此刻就像另一人的“视角”。 可以看到,眼前是观音村的模样。 “视角”渐渐前行,来到赵员外家中,寒暄一番后坐下。不过一会,“徐昊”和“吴伦”便双双到来...... 嗯,看来这是梦到白天的情景,果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随着梦中过程渐渐消隐,又再开始另一番变动。 徐昊眼前“视角”,已是变成洛州城内,然后一帮员外酒友簇拥,来到了著名的潇晗坊。 这帮老家伙,还挺会玩......徐昊心中吐槽。 “视角”开始进入其中一家伎馆,过程自然是饮酒作乐,匆匆掠过之后,便随着一个妩媚的侍女,进入房中...... 徐昊全程“视角”跟随,在这个荒唐的梦境里,感受了一番老头乐的剧烈战斗...... 只不过,时间很短,战斗结束,梦境又再变动。 突然,已是来到一间禅房里。 徐昊当即精神大振! 此地确实是一间禅房,简单朴素。床头挂着僧袍,床下摆着僧鞋,以及蒲团、木鱼等佛门之物。 “视角”仅仅来到禅房片刻,突然门外大喊: “着火啦......” “救火啊......” 徐昊的“视角”突然起身,赶紧跑去开门。 禅房门打开,可见门外风烟肆虐,火势熊熊,扑天盖地皆是浓烟和大火,红亮透天,遍处皆在燃烧...... 徐昊果断脱离“视角”,振翅向前飞舞。 此刻他已是在梦境中,无论何等凶险,皆不会伤到他分毫,所以放心大胆向前冲。 果然是一个大寺院,比宝瓶寺还大。 遍眼可见古色古香,佛门气息浓厚。到处是惊慌乱跑的和尚,轰隆倒塌的燃烧物...... 虽说徐昊并不怕熊熊大火,但眼前火势之大,简直令人咂舌。就像围炉,风烟火皆在其中打转,完全要将这庞大寺院焚烧殆尽。 徐昊“抬头”观察,可见空中隐隐约约,仿佛有暗金色的栏杆,将这片天地笼罩着,火势也并未扩散出去。 “咦,似乎在哪里见过......” 徐昊有些疑惑,继续前冲,来到寺院门前观望。 轰隆倒塌中,寺院的匾额也付之一炬,但依稀可见——“观音禅院”四个大字。 徐昊长吐一口气,果然猜得没错! 在他映像里,这般寺院被烧,天地又有笼罩,也只有是西游记世界里的“火烧观音禅院”。 随着徐昊来到寺院门前,见到寺院名称,整个梦境开始被浓雾覆盖,一切归于平淡。 最终,在烟消云散中,徐昊退出梦境,再次来到老员外的床头。 看来老员外已经被梦中起火惊醒,梦境中止。 徐昊赶紧回头观察。 可见窗前的供桌,重新摆放的观音塑像,已经像是焚烧过一样,烟熏缭缭,焦得如同火炭。周围的新摆设,也同样烧焦。 “来人哪,快来人哪......”老员外凄惨大喊。 片刻后,家人、厮仆、婢女,全都慌乱而来。 徐昊退出窗外。 在退出的刹那,徐昊忽有所感,警惕地四周观望。 在远端,依稀有一条“暗线”,仿佛烟气一样扭曲,迅速离开老员外家范围,向更远方收去。 此等发现,毫无意外,属于“元神有感”! 一般来说,只有道行高一层的元神,才能感到低级的元神。 就像徐昊上次碰到牛魔王,是先被牛魔王发现,再才受迫感到牛魔王的存在。 “凶手的元神,比我低?那么道行不见得比我高......” 徐昊果断决定,衔尾急追。 追逐过程中,渐渐离开观音村范围,直上后山。 起初徐昊还有些犹豫,毕竟元神脱离本体太久,会有衰弱的危险。 但追着追着,徐昊仍是觉得这个“瞌睡虫”身体,精神旺盛,完全不像之前“红孩儿元神”那样逐渐无力。 徐昊感应此刻元神身的龙精虎猛,有一种追上三天三夜,都犹有余力的想法。 “神秀师兄的黑石头,果然是强!” 徐昊不禁是啧啧称奇,心中更是信心增涨。 此时,月黑风高,已是追到了后山。 后山并不算高,荒凉孤寂,四周皆是野草丛生,间或大量枯树盘杂,虫鸣悉悉,处处黑影绰绰。 “嗯?” 徐昊眼前一亮。 可见追逐的“线”,回缩到一片杂草丛中。 有个盘膝而坐的身影,看不清面目,正在收回这些“线”。 “线”并不仅一条,而是十几条,全被收回此人手中。 只是徐昊离得有些距离,又是黑夜,看不清此人容貌。 “我有七十二变,元神又强过他,即便起了冲突,也能脱身!” 徐昊咬牙,果断飘了过去。 接近之后,终于是看清此人的真相。居然是个年龄六旬左右的老者,穿着一件青色僧袍,但发须皆有,并不像是和尚。 僧袍老者收回“暗线”之后,满脸笑容,坐了片刻,便起身往山外走去。 徐昊悄然跟随,虽说是“瞌睡虫”身体,但振翅飞舞,却是寂静无声。 这个疑似元凶的僧袍老者,步伐如鬼魅,飞快而行。徐昊仍是衔尾追踪,此人居然毫无察觉。 这让徐昊的胆子也越来越大,决定一追到底,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 片刻后,僧袍老者来到山下。 一个魁梧粗壮,腰若水桶,身量几乎九尺开外的彪形大汉,守在一棵树下。远远见到老者,立刻纵身过来迎接。 “老爷!今日成果如何?”大汉恭敬的问道。 僧袍老者笑了笑,随手扔出一个小锦囊: “收着,辛苦你每夜守护老爷,这些补天石,拿去好生修行。” 大汉欣喜接过,又再躬身感激。 僧袍老者回望身后的观音村,皱皱眉,对大汉说道: “黑罴,老爷总是觉得,此地渐渐不安全了......或许要换个地方。” 被称作“黑罴”的大汉,恭敬道: “洛州城附近,供奉观音的村庄并不多。老爷找到此处,每次‘扮演’收获不菲。某家觉得,老爷不妨再多留些时,以免错过。” “嗯。”老者不再多说,笑看黑罴大汉: “等老爷了结此地,再带你进洛州城,寻找那唐僧的“七宝锦襕袈裟”!” ...... 第六十八章 找到唐僧 黑罴大汉听到僧袍老者的承诺,附和着笑了笑,随即又再脸色一正,趁着僧袍老者高兴,又拱手道: “老爷......某家有事,想请老爷成全!” “嗯?”僧袍老者诧异瞧着黑罴,半晌后点头道,“你有何事,说来无妨。” 黑罴大汉低头说道: “想请老爷抬举,将某家也引进‘五观庄’!” 僧袍老者一时间微微怔住,似乎并未察觉黑罴居然知道“五庄观”,但仍是故作淡然,随意般问道: “哦?你是如何得知‘五庄观’的存在?” 黑罴大汉嘿嘿笑了笑,又再低头说道: “某家是老爷救回来的,虽说并非仆从,但某家已是有了跟随老爷之心。” “但是老爷或许不知,某家当年在山野时,也结交过几位说得上话的朋友。因此,也知道‘五庄观’的存在。” “听说‘五庄观’无论何等出身,只要是‘副身人’,皆可前往投奔效力。而且‘五庄观’的几位客尊,皆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某家那些朋友颇为羡慕,早有了投奔‘五庄观’的念头。只是某家生性蠢笨,慢了一步。再之后,便遇见老爷,得了老爷所救。” 黑罴大汉说到这里,又再拱拱手: “老爷曾经随意提及,或许自己并不知情,确实是说过‘五庄观’。某家想来,老爷如此身手,肯定在‘五庄观’列席高位。所以斗胆,请老爷成全,给予引见!” 其实黑罴这番话,有恭维的成份。实际以僧袍老者的道行,虽说确实属于“五庄观”,但地位着实不咋样。 听到黑罴这番恭维,僧袍老者的脸色,再才缓和,呵呵笑道: “好说好说。你先在老爷身边好好表现,若有功绩,老爷自然不吝举才,向‘五庄观’引荐你入席。” 黑罴大汉听出僧袍老者还是推脱,心里暗骂一声,但仍是不动声色,故作感激的说: “多谢老爷成全,还请老爷将此事放在心上!” 徐昊在旁侧,偷听到这一番对话,不由得也是啧啧称奇。 实在想不到,在“天庭会”、“盂兰盆会”之外,又多了一个“五庄观”的盟会组织。 镇元子出现了?徐昊默默沉思,如果这个“五庄观”确实是西游记里的名头,那必然和“镇元大仙”有关。 其实在西游记神话里,“镇元子”也是个名震三界的大人物,号称地仙之祖,交往的也是三清四御、佛祖菩萨。 如此人物觉醒“副身人”,若单独建立秘密组织,恐怕比起“天庭会”和“盂兰盆会”来说,也差不了多少。 按照黑罴的说法,这个“五庄观”野心不小!居然来者不拒,有多少收多少,看来创建者的志向也是不甘落后。 有意思......三界大乱,无序无主,还真是群魔乱舞,你方唱罢我登场......徐昊笑了笑,觉得这个世界越来越有趣。 黑罴大汉和僧袍老者说完之后,僧袍老者打了个呵欠,摆手道: “你先在这守一夜,若此地一切安全,明日老爷再来扮演一次。” 黑罴大汉满口答应,殷勤地送走了僧袍老者。 直到僧袍老者消失在视线尽头,黑罴再才狠狠呸一声,脸面上显露出狰狞的恨意。 “个老东西!以为爷爷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么?” “当年在观音禅院,你这老东西把我害得好苦!今日爷爷我‘副身’归来,若再不将你拿捏,岂不是白活一场!” “哼,锦襕袈裟......锦襕袈裟!” 黑罴大汉远望洛州方向,目光中变得贪婪,伸出腥红长长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这个动作,完全就像个野兽,丝毫不像是正常人类。 他嘟囔痛骂几句,再才扭头,仿佛一头人形黑熊,渐渐回到后山里,钻进早有准备的隐蔽处。 徐昊全程跟随,摸清了黑罴大汉的落脚点。 “嗯,我该回去了。要不然吴伦发现我的异样,又不知会闹出什么事。” 徐昊果断返回,不过片刻,已经回到观音村。 此刻的观音村确实和他猜想的一样,宁静夜色被打破,被烧的那家老员外哭丧般围着吴伦打转。 吴伦被几个宿老纠缠着,又是烦躁又是无奈。 徐昊不禁有些感谢这些人的纠缠,让吴伦无法脱身。 他快速元神入体,须臾恢复。 整理了一下之后,徐昊施施然走出来,远远被吴伦发现。 “徐兄,徐兄,你看这......这如何是好!又烧了几家,整条村都是人心惶惶,说是妖魔肆虐......” 徐昊含笑道: “无须担忧,我今夜便可了结此案。” “啊!!当真??”吴伦惊讶脱口,立刻喜不自胜。 你就不问问我如何解决?对我的信心可真是高啊......徐昊笑看吴伦,觉得这位兄弟还真是实心眼。 “你在此等侯,我去解决此案。你不可离开,我片刻即回。” 徐昊嘱咐一句,吴伦满口答应,心情很是放松。 ...... ...... 依然是夜黑风高,徐昊掐着隐身术,又祭出浮空术,宛若鬼魅一样,迅快来到村外后山。 沿途,他尝试着再次运用“七十二变”。可惜,在并非元神出窍的情况下,居然无法施展。 这也证明了“石头元神”的出奇之处,与“红孩儿元神”截然不同。 这样看来,我以后要想变化、跟踪、窥探......只能是运用“石头元神”出窍......不过也好,毕竟不会曝露自身,多了许多腾挪的余地。 徐昊心中稍定,片刻已经接近黑罴大汉的区域。 他自身是一千年道行“泥丸神仙”,运用的又是国师府精妙绝伦的“五术神通”,足以瞒过黑罴大汉的感应。 果然,黑罴大汉依旧躺在隐蔽处,翘着脚似睡非睡。 此人是山野出身,又有道行,虽说比不了徐昊,但藏身山中,寻常人即便来个十几二十,也绝对发现不到他的踪影。 徐昊也没想过与他过招,直接捻起右手中指。 “玉净!” 一声低吟,白玉无暇晶莹的“阴阳玉净瓶”,落入徐昊掌中。 徐昊祭出六成法力,瓶口对准黑罴大汉,念头忆着黑罴大汉的形象,运力一摄。 嗡~~ 仿佛风吹而过,水波荡漾。 一道无形之力,延展数丈外,当空笼罩黑罴大汉。 黑罴大汉甚至连念头都没有兴起,就被无形之力压为一道“轻烟”。 然后倏忽而来,被收入“阴阳玉净瓶”内,无声无息。 徐昊满意地点点头,这是第一次使用“阴阳玉净瓶”,效果出奇的好。 收了黑罴大汉之后,徐昊也没急着离去,而是仔细观望片刻,并无什么异样。 他再才放心返回,匆匆赶到了观音村。 “徐兄,怎么样?怎么这快便回来了?拿住凶手没有?须不须兄弟我帮忙?” 吴伦赶紧一顿关切的连声询问。 “可以了,此案已经了结。”徐昊微笑道。 “啊?这......”吴伦当场呆住,虽说知道徐昊有神秘莫测的手段,但此事未免了结得太轻松了。 “已经了结,你可安抚这些观音村民,从今以后,不再会有梦中着火的异相。” 徐昊说道,又再沉吟,继续嘱咐: “安排一批黑差过来,装模作样的布置一下,施施法什么的,以安这些村民的心。” “哦,呃......好,多谢徐兄!小弟马上照办!” 吴伦再才回过神,平时对徐昊的敬佩之心起了作用,赶紧投入到善后的工作里去。 徐昊也不耽搁,来到一个偏僻安静的草棚里,盘膝会下。 他默运法力,一缕意念,探入中指的“阴阳玉净瓶”印记内。 这也是徐昊第一次以意识进入瓶中世界。 可见云蒸雾绕,宛若之前见过的梦境一样,宽广辽阔,云烟雾气仿佛潮水一样,此起彼伏。 “上仙!!上仙饶命啊!上仙!!” 黑罴大汉此刻就在眼前,跌坐在一团浓雾上,彷徨惊惧,不知所措。若不是“副身人”有些道行,几乎当场要崩溃大哭。 他感应到一股强大无匹的意识进入,顿时忙不迭地叩头求饶。 “我来问,你来答。”徐昊意念发出声音。 黑罴大汉听到的,却是漫天漫地宛若雷鸣般的威严之声,不禁吓得魂魄乱跳,又再狂叩其头,大呼道: “上仙饶命,小妖无敢不从!” “你之前随同的老者,副身人身份是谁?”徐昊问道。 黑罴大汉哪还敢有什么心思,赶紧答复: “禀告上仙,他的副身人身份,乃是当年观音禅院的住持——金池长老!” 果然是金池长老......徐昊暗暗点头,又再问道: “当年金池长老,只是略有小术,知道延寿。为何此次觉醒‘副身人’,却有如此道行?” 黑罴大汉答复道: “上仙有所不知,金池入了‘五庄观’,累积功绩,因此得了补天石和一些法术,道行有了长进。” 徐昊又问:“你的副身人身份,是谁?” 黑罴大汉迟疑片刻,但仍是不敢隐瞒,只得垂首道: “小妖......小妖乃是当年观音禅院外,黑风山黑风洞的黑风大王......” 嗯,果然是黑熊精......徐昊再次印证猜测,想了想又问: “为何你们说,可在洛州城找到‘唐僧’?可夺‘七宝锦襕袈裟’?” 这一问,吓得黑熊精险些魂飞魄散。 毕竟是刚刚经历之事,陡然被揭露,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惊悚感觉。 黑熊精最后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丝毫不敢有任何的隐瞒,俯首贴耳的战战兢兢道: “禀告上仙,小妖当年被观音菩萨收伏,侍奉多年,也多次接触过‘杨枝玉净瓶’。” “据小妖查探,洛州宝瓶寺内的藏宝,便是观音菩萨的‘杨枝玉净瓶’!只要小妖能够偷入宝瓶寺,无须惊动,便能获取宝瓶......” “然后......凭此宝瓶,便能找到‘唐僧’的所在!” ...... 第六十九章 收伏、大礼 宝瓶寺的秘密藏宝是“杨枝玉净瓶”? 拿到宝瓶,就能找到“唐僧”? 徐昊听到黑罴的坦白,不禁大感惊讶。 但他随即又再追问道: “你又如何知道,宝瓶寺的藏宝,可以找到唐玄奘的下落?” 黑罴似乎有些羞愧,嗫嚅道: “当年......当年小妖被观音菩萨收伏,因为劳苦功高,时不时会受到菩萨的点拨。偶尔听经受教之时,也会听到菩萨提及唐玄奘的往事......” “上仙应该知道,‘唐玄奘’乃是如来佛祖二弟子‘金蝉子’转世。而在他转世时,是观音菩萨亲自出手送往下界,使用的法宝,便是‘杨枝玉净瓶’!” “所以,只要拿到此宝瓶,便可追寻到‘金蝉子’的一缕气息,那便等同于找到唐玄奘的‘副身人’!” 徐昊闻言,微微点头,觉得有道理。 观音的宝瓶执行了“唐僧”转世的任务,如今要想找到“唐僧”,那么确实是可以经过宝瓶溯源追查。 徐昊发散思维,又开始联想到“太子党”和“贵妃党”在洛州争锋相对的行为。 太子李承乾和武贵妃,都派遣手下秘密调查宝瓶寺,难道说,也是在寻找“唐僧”? 问题是找唐僧干什么??? 太子的“副身人”是勾陈上宫大帝,武贵妃的“副身人”是地藏菩萨......似乎这两位,与唐僧并没有任何关系,那么寻找唐僧是为了什么? 徐昊琢磨半晌,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据他所知,似乎“狮驼会”也在秘密调查宝瓶寺,毕竟如意真仙就是死在塔楼下。 一想到九层塔楼,徐昊立刻想起,自己获得的“阴阳玉净瓶”。当初取得怀胎孕感的时侯,确实是感觉到塔下有“瓷片”进入。 起初徐昊还以为自己盗了宝瓶寺的藏宝,那现在看来,似乎又与所谓的藏宝不相符。 毕竟一个是“杨枝玉净瓶”,一个是“阴阳玉净瓶”。 徐昊沉吟片刻,突然又问道: “我来问你,你觉得这处囚禁所在,有无熟悉的感觉?你可知,此乃何物?” 黑罴一时间愣住,抓耳挠腮半晌,再才颓然说道: “上仙如此神妙之地,小妖......小妖确实不知......” 徐昊笑了笑,心中稍定。 不知就好,不知就代表不一定是观音菩萨的东西,也就是说与宝瓶寺的藏宝毫无关系。 “你觉得观音菩萨的‘杨枝玉净瓶’还在宝瓶寺?”徐昊再问一句,以免黑罴含糊混淆。 黑罴赶紧说道:“小妖可以确认,必在宝瓶寺!” “只要能将你偷偷放入寺,你便可无声无息地盗走?” “确实,小妖有此本事,必能入手!” 徐昊听完,再才满意。 他瞧着匍匐在浓云上的黑罴,忽然有些同情这位“黑熊精”。 在西游记神话里,黑熊精跟孙悟空打了几个回合,应该说是颇有几分本事。而且为人也义气,既交好金池长老,也交好山里的苍狼精。 只是被观音菩萨收伏后,估计是磨灭了棱角,如今觉醒“副身人”,道行并不算高,勉强八九百年。 从黑罴贪图金池长老的补天石来看,这位大妖,在修行资源上,也是颇为穷困。 难怪一心想投奔“五庄观”。 徐昊突然饶有兴致,觉得将这黑熊精收为属下,也算一个不错的帮手。要是再赐予他一些修行资源,估计潜力也过得去。 毕竟是观音菩萨看中的守山神,地位比金童玉女也差不了多少。 “金池长老在何处隐居?你知不知路途?”徐昊沉声问。 黑罴赶紧回复:“小妖知道,小妖愿带领上仙前去讨伐!” 徐昊笑了笑: “也不须你带领,你将所知的路途记忆,凝为意念传达出来,我便可收到。” “阴阳玉净瓶”是徐昊掌控的小天地,真正说起来,在瓶内的任何人或物,称他为“上仙”,也确实说得过去。 黑罴也不敢多嘴,按照徐昊的吩咐,凝结出一道意念送出。 徐昊立刻感应得到,微微点头。 “你暂且在此好生住着,若有用你之时,再来找你。” 徐昊淡然说道,随即意识离开瓶内。 ...... 根据黑熊精的记忆提示,徐昊一路潜行,终于是找到金池长老的藏身处。 此地离观音村不算太远,方便他夜出放出梦境。 徐昊早就瞧出金池长老的根底,大约略高于黑熊精,介乎于九百多年道行,或者初初千年道行的模样。 但即便真是一千年道行“泥丸神仙”,也逃不过“阴阳玉净瓶”的吸收。 毕竟此瓶,可以收入徐昊同等境界的修士。将来徐昊道行更深,可收的敌人,也就更多。 来到藏身的隐蔽洞府,徐昊掐着隐身术缓缓入内。 好巧不巧,这位金池长老好死不死的正好出来,刚走几步,便迎面与徐昊相遇。 “你?......”金池长老一声厉喝。 但话未出口,便被一道无形之力笼罩,瞬间化为轻烟,被收入徐昊掌中玉瓶。 当此时刻,苦苦在瓶内空间盘坐的黑罴,突然见到金池长老从天而降,摔得七荦八素,不禁一惊,随即又是狂喜。 “好哇!你这老狗,也有今天!!” 黑罴笑过之后,立刻又是深恨,扑上去就是一顿暴打。 徐昊感应着瓶内的动静,也懒得理会,出了洞府,再次回到了观音村。 经过吴伦的妥善安排,再加上一群黑差得力,神神叨叨的做了一些简单的法事,整个观音村再才消停。 徐昊抓了黑罴和金池长老,所以观音村以后,肯定恢复风平浪静。此案,确实也是了结。 吴伦得了徐昊的肯定,欢天喜地的领着黑差们回了洛州城。 不过徐昊却没急着赶回去,而是围着城外这片大范围,大肆地搜寻了一番。 果然,他猜得没错。但凡是有“副身人”出没的地方,而且并非他来过的地方,皆会出现白色问号。 徐昊一路收刮,美滋滋地又收了六七个问号补天石,实足感应到自己的道行有所涨进。 可惜,美中不足,至今还没搞懂,到底要怎么扮演,扮演谁,才能引发仙劫。否则,将来的二千年道行,就是难关。 按下心里的这份无奈之后,徐昊悠哉悠哉地返回洛州城,回到都督府地下的奉仙司大殿。 他还未踏进殿门,吴伦已经飞快迎接上来,脸上惊喜万状,高声嚷道: “大喜!大喜!恭喜徐兄,你被魏司首亲自选定,升为洛州的镇守司卿!!” 徐昊微微一笑,暗暗握了握拳头。 一番苦心规划,终于是得偿所愿,拿到在这个世界起步的第一份大礼! ...... 第七十章 当家、鬼市 随着吴伦兴奋的报喜,在他身后,也缓缓走出一人,含笑看着徐昊。 徐昊顿时拱手笑道:“多谢王司卿,带来如此惊喜!” 现身之人正是王锏戈,他摸了摸额头凸起,叹息道: “唉,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老啦老啦,这世道还是你们年青人的天下!” 吴伦笑嘻嘻道:“王大哥,洛州城有今时今日的安稳,也是托了你和雪琴姐的尽心负责。以后我和徐兄,也不会忘了王大哥和雪琴姐的恩遇!” “说的什么话,好像老子要死是的!”王锏戈笑骂一声,然后转眼瞧着徐昊,脸色一正,缓缓道: “徐昊,魏征司首和李淳风司首,共同推举你做洛州镇守司卿!从今日起,这洛州城以及方圆五百里,皆在你管辖之内!” 说着,自怀中取出一枚金纹玉牌,递到徐昊手中。 “此乃镇守司卿的授命佩牌,你且收好。此佩另有玄妙之处,过一会再说与你听。” 徐昊接过,施礼感谢。 王锏戈又再说道: “虽说已经任命你为镇守司卿,但魏司首,却对你有三个条件!你达到条件,镇守司卿大位稳如泰山。但若达不到,便要剥夺撤任!” 徐昊眉头暗暗一皱,但仍是不动声色,淡笑道:“好,请王司卿详细说来。” 王锏戈伸出一根手指,说道: “第一个条件:距离皇帝的延寿庆典,将近一百天。在这百日内,你统辖的洛州城内,所有关乎妖魔诡异的案子,必当完全解决。不可引发凶险,不可扰乱太平,不可耽误延寿庆典!” “徐昊,你可否做到?” 徐昊微微沉吟,这个条件其实是应有之意。堂堂镇守司卿,若连自家地盘都不稳固,那还当什么镇守? 况且整个大唐疆域,镇守司卿位高权重,屈指可数那么几位。洛州更是前朝旧都,更要保证太平安稳。 但徐昊听到王锏戈所说“洛州城内”,不禁心中微动,问道:“洛州城外若有动乱,不算在条件内么?” 王锏戈严肃的脸色稍缓,点头道: “你是新上任,若是太苛刻,未免不近人情。所以魏司首有言,在这百日内,守好洛州城内即可。但也不能让城外之事,扰乱城内。至于如何做,你自己抉择。” 这个意思很明了,是权宜之计。城外的乱子能盖就盖,各凭本事。 徐昊认真道:“多谢魏司首成全,我必不负重望!” 王锏戈听他同意了第一个条件,脸色又再一缓,略带笑意道: “你守好百日,保证延寿庆曲安然渡过,便是一件大功劳。到时,你这镇守司卿大位,便是言正名顺,再无阻碍。” 吴伦忍不住,插嘴道: “王大哥,就这一个条件么?也不算太苛刻......” 王锏戈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说道: “虽说达成第一个条件便可以过关。但还有两个条件,你们听完再说不迟。” 徐昊和吴伦对看一眼,皆是沉默聆听。 “第二个条件,洛州奉仙司的黑差,我要带走一半。只留下三十名,供你差遣。” 王锏戈伸出手指,说道: “另外,徐昊你或许知道,黑差并非真人,介乎妖物傀儡。所以每隔半月,须以‘补天石’或其他灵药,巩固它们的道行。否则,黑差便会衰退成灰。” 吴伦的脸色发苦,看向徐昊。 徐昊也听明白了,这个意思是要养着黑差,还没等他问出口,王锏戈就继续说道: “你既已是镇守司卿,那么蓄养的黑差,便是你的麾下。一切损耗、补足、修行,皆由你承担,你自己抉择。” 徐昊不禁也是略有苦笑道:“那这些黑差的花费,须多少补天石?” 王锏戈嘿了一声,说道: “我会给你帐薄,到时你自然便知。嗯,还有,魏司首有言,洛州乃是重地,准你扩充黑差,你想弄多少便弄多少,只要你有此能力。炼制黑差之法,也会传授给你。” “当然,除此之外,还分配你八个辅佐司卿的位置,也是你自己安排。一切补给,全由你负责。” 说着,又取出八枚辅佐司卿的腰牌,递给徐昊。 徐昊痛并快乐地收下,心中暗叹。 可以任意扩充属下,当然是好事,谁也不会嫌自己的势力强,自然是越强越好。 但听王锏戈的意思,看吴伦的脸色,似乎这个养成的开销巨大,不是能承受得起的。 既然决定拿下镇守司卿之位,那将来的事,也只能咬牙接手,迎难而上...... 交待完两个条件之后,王锏戈又指向身后,大殿供奉的七座雕像,以及神秘莫测的白玉璧,说道: “供奉的香火,也不是凡品,你切记不可断了供奉,否则便是大罪。另外,奉仙司白玉璧,可通大唐各处要地。只是往来必须‘补天石’。” “因你新上任,那便不须你承担来者的‘补天石’损耗。但若要使用白玉璧,通往其他地方,损耗则由你承担。” 徐昊一听,这勉强可以接受,说得过去,点头同意。 王锏戈又再压低语气,说道: “奉仙司白玉璧内,与‘推背图’联结。你若要使用‘推背图’进行溯源追索,也须‘补天石’,仍是由你自行抉择。我会给你启用白玉璧的信物,便于掌控。” 王锏戈说完之后,眼神复杂地环视整个奉仙司大殿,感慨道: “洛州城有了镇守司卿,那我便要调回长安任职......除了吴伦之外,再无别的熟人助你,你要好自为之。” 条件已经交待完,王锏戈取出一个拳头大的黑纹金匣,递给徐昊: “宝匣内,是过往数年的案卷、帐薄等等。还有一点补天石的积蓄,一并交与你。另外,也有黑差炼制法,以及白玉璧信物。其中,包含一段镇守司卿授命佩牌的秘诀......” 徐昊慎重接过,再次感谢。 “好了!”王锏戈拍拍手,一副大松口气的模样,拍了拍徐昊肩头,又捶了吴伦一拳,笑道: “我和上官调任长安,也并未说一定不回洛州。据我所知,皇帝延寿庆典之后,洛州重新划归东都洛阳。到那时,咱们肯定有合作,多有来往!” “嘿嘿,今后洛州的大小事务,便要靠你二位年青人!” “好了,男人大丈夫也不作态,后会有期!” 王锏戈拱手作别,徐昊和吴伦赶紧施礼相送。 片刻后,王锏戈带着挑走的黑差,进入白玉璧内,霎那消失得无影无踪。 奉仙司大殿内,顿时又再变得安静了许多,更有些空荡荡,多了些难以言表的气氛。 吴伦瞧了瞧周围,欲言又止,但仍是堆起笑容: “徐兄,今后这洛州奉仙司,可真是要靠你当家了啊!” ...... ...... 落日夕下,繁荣的洛州城内,少了喧嚣。大量辛苦忙碌后的城外民众、商贩、过客等等,渐渐离城。 各处夜坊的灯火开始亮起,准备营造夜幕降临后的另一种繁荣气氛。 大唐天下,无论日或夜,各有各的浓华色彩。 哒哒哒哒...... 两匹高头骏马,小步奔驰在宽广的东区街道。 吴伦穿着黑色的袍服,头戴官宦人家常见的软帽,收拾得颇有精神,竟然还显出一些很少见的精明干练。 徐昊与吴伦并缰同行,暗暗瞥一眼吴伦,也是微微一笑。 八个辅佐司卿的位置,自然是分了一个给吴伦。 毕竟在这洛州城奉仙司,吴伦确实是唯一一个称职的“活人”,其他全是黑差。 得到辅佐司卿的“鼓励”,吴伦也逾发进入角色,对于徐昊的尊敬爱戴,也是成倍增涨。 至于其他的七个辅佐司卿任职,徐昊暂时还没决定。毕竟是以后不可或缺的臂助,不能马虎。 张慎颉、黑熊精......徐昊沿路琢磨,觉得也不算。张慎颉是可以掌控的“门徒”,但黑罴却要加一道枷锁,才能放心使用。 到于扩充黑差队伍,徐昊暂时还达不到要求。一想到海量的“补天石”,徐昊就觉得头疼。 想要当这个家,不付出肯定是不行的。“补天石”在修行者手里,就相当于“货币金钱”。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你说在洛州城内,有可以交易‘补天石’的所在?”徐昊低语问道。 “徐兄尽可放心!”吴伦笑道,“小弟我跟王大哥,曾去过几次,包你满意!甚至可以说,交易的东西千奇百怪,非你所能想像!” “哦?透露一点,是什么地方?”徐昊大感好奇。 “黑市!”吴伦压低语气,仿佛被人听到一样谨慎。 “黑市......”徐昊无言,这名字几乎烂大街了。 “是黑市,但不叫黑市。”吴伦继续说道: “我们称为——大唐鬼市!” “大唐鬼市?”徐昊精神一振,果然名字一改,截然不同! 但他随即又再泛起一丝笑意。 因为在他的认知里,似乎是听说过这个名字。好像是关于狄仁杰的电影,里面也有个“大唐鬼市”...... 二人一边闲聊,一边并驾前行。不过一会之后,来到坊边著名的一间扎纸店。 扎纸店,俗称“冥人店”,基本上一切货物买卖,全都和死人有关。 徐昊抬眼一望,还未接近,便感觉到阵阵阴气。 ...... 第七十一章 赤脚老店、买卖 扎纸店很大,比徐昊想像的大得多。 店主是个形貌猥琐,眼神躲躲闪闪的干瘦老头。也不知是生性怯懦,还是另有什么内情。 除了店主之外,只有两个木讷的伙计。年龄不大,显得很呆笨,让徐昊有一种见到“假人”的即视感。 只有三个古怪的人,却开着这么大的店......从店里的摆设,以及各种冥品冥物、扎纸货件来看,应该是生意兴隆。但又完全没有应该生意兴隆的样子...... 吴伦和店主在一旁,说了几句模糊的话,随后,对徐昊作个手势,意思是可以了。 徐昊和吴伦,在店主带领下,来到一间偏房。 偏房里极度安静,显得幽暗而压抑。但徐昊一经踏入,便觉得身周处处透着阴风阵阵,也不知是内心感受还是确实漏风。 房内别的没有,只是胡乱摆放着一些扎纸船。这些在民间属于送葬的“冥船”,喻义死者一路顺风顺水...... 这间偏房对面尽头,则是一道布帘。 布帘漆黑厚实,悬挂着就像简陋的房门。阵阵阴风,好像就是从布帘后吹入的。 吴伦懂得规矩,取出一个小锦囊,塞到店主手中。 店主指了指其中一个扎纸船,沙哑老态的声音道: “只能去到‘鬼市’前庭,若想要去中园或后殿,得加钱!” 吴伦笑嘻嘻拱手:“多谢!今日暂时只去前庭。” 店主点点头,袖手旁观。 吴伦对徐昊使个眼色,和徐昊并肩一起,踏进了扎纸船里。 徐昊若有所思,盯着对面的漆黑布帘。 果然,店主对着扎纸船,猛吹一口气。 弗嗡~~ 微弱的摩擦声中,扎纸船真就像“划水”一样,带着徐昊和吴伦,迅快接近漆黑布帘。 随即,穿透而过。 徐昊当时就觉得刺骨寒冷,仿佛坠入冰窑,但又瞬间恢复了常态。眼前倏忽闪过一片漆黑,立刻又再重现光明。 哗啦~~ 哗哗啦~~ 一阵阵船行拨浪的声音入耳,徐昊凝目四望,顿时心中也是大为惊讶。 他此刻确实是站在扎纸船内,但船边周围,却是一条颇宽长的幽暗水渠。 水渠的水很是浑浊,甚至可见,时不时有些怪模怪样的“鱼”涌浪而过,掀起一片片浪花。 扎纸船就像无风自动,在水渠里向前划行,带着徐昊和吴伦,逐渐向内缓缓而去。 水渠两岸,是一长溜黑色岩石堆成的渠道。道路两侧,是高矮不等的“店铺”、“作坊”等等房屋。 此刻,渠道两岸灯火点点,颇具夜市的感觉。 徐昊惊讶之余,不禁抬头观望,就更是诧异非常。 因为头顶上,并非遮盖,而是实实在在可以看见“夜空”。 忽远忽近的朦胧云彩,暗蓝若黑的天,以及一轮巨大的弯曲“弦月”高挂夜幕尽头。 夜月并不明亮,但是大得瘆人,仿佛假的一样。 整个环境里,是一种似真似假的诡异气氛。 一条长长水渠,两侧渠道以及店铺房屋,头顶的夜空,眼中明暗不定的灯火,这一切都构成了夜市的模样。 随着船行向前,渐渐有微弱的声音传来,有的是交谈,有的是咒骂,有的是嘻笑,和真实的人间坊市并无区别。 徐昊已经可以见到,两岸的店铺里外,有匆匆而过的行人,也有进出的商贩。只是大多人都是黑袍,遮掩身形。有的戴着蒙头的软帽,有的干脆戴面巾、垂纱等等。 徐昊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暗暗吐槽。 因为他今夜来这个“鬼市”并无准备,甚至连帽子都没戴,完全是真实形象。 “徐兄放心,无人认得你。这里只是鬼市前庭,并没有危险。王司卿带我来过,平常对待即可。”吴伦低声语气解释。 水渠两岸,每隔一段距离,便多出石制台阶,随时可以靠船上岸。 估计是到了目的地,吴伦跺了跺脚。这只扎纸船,居然缓缓转向,停泊在一处台阶旁边。 吴伦跳上台阶,伸出手将徐昊接过来,然后走上渠道,迎面便是一座低矮的房屋。 房屋里隐现灯火光芒,但听不到动静。 门前却是悬着一块陈旧腐朽般木牌,上面写着: “前庭,赤脚老店”几个苍白大字,在这幽暗环境里,显得异常扎眼。 门口旁侧,蹲着个满发乱发,手脚生疮的污脏乞丐。看见徐昊和吴伦过来,立刻伸出鸟爪般的手掌。 吴伦取出一枚“补天石”,扔在乞丐掌中。 乞丐又伸出一手,掌间托着两个鱼泡般古怪东西。 吴伦拿在手里,首先对着徐昊,捏破了鱼泡。然后对着自己,也是捏破。 瞬间,宛若有风吹而过,又有黑粉般雾气消散。 徐昊再看吴伦,眼中只有模糊的黑影子,完全看不见真容。 “原来如此!”徐昊暗暗点头,颇为佩服这种手段。 吴伦挽着徐昊的胳膊,推门而入。 徐昊眼前再次一亮。 这家“赤脚老店”从外观上看,并不算大。但进了里屋,却显得宽敞。约莫可聚齐二三十人,沿墙摆着一圈座椅。 四壁上,镶嵌着牛油铜灯。灯火摇曳,散发不算亮也不算暗的光彩。 此刻,屋内的座椅上,已经坐了十几个黑影子。 徐昊和吴伦挨着坐下,暗暗扫眼观察。 除了一圈座椅,最前沿摆着一个案几,旁边是焚香的青铜鼎,以及摆在案头的一块醒堂木。 案几后,没有座椅,只有一位须发皆白,甚至白眉把眼睛都遮住的老者。身穿暗色长袍,臃肿不堪,也不知是胖还是穿多了。 老者容貌衰老,并无特色,似睡非睡地盘坐。 “差不多了,有十六人,可以开市了吧!” 其中离着徐昊不远的方位,有个黑影人嚷了一声。 旁边数人,也是出声附和。 前端案几后的老者,再才像是苏醒,揉了揉鼻子,掂起醒堂木,拍了一记。 啪~~ 声音脆响,代表开市。 “我想要当年‘太乙真人’传承法宝‘风火轮’的主身物碎片。若有知其下落者,买价三千石。若有此碎片者,买价一万石。” 率先开口的,仍是那个嚷着开市的黑影人。 或许是因为开市的原因,每个黑影人的胸口,逐渐浮现一个排号,宛若粉末拼凑。 这个开口的黑影人,胸前是“甲叁”。 徐昊低眼瞧了瞧自己的,排号是“丙陆”。 “甲叁”黑影人说完之后,环顾周围。但是半晌无人应答,他不禁是有些失望,嘟囔骂了一句。 徐昊若有所思,听这个“甲叁”的需求,是想找到“风火轮”。但不知是跟太乙真人有关,还是跟哪咤有关。 过一会,又有一人说道: “我出售二郎显圣真君麾下‘哮天犬’的下落信息,卖价九百石。想要的,可以找我。” 徐昊听了,不禁挑了挑眉头,转眼望向此人。可见排号是“甲伍”,身材瘦小,声音似男似女。 哮天犬?谁会对一只狗感兴趣?除非是“天庭会”的副身人......嗯,也不知三界神佛麾下的座骑、神兽,觉醒副身人之后,又是什么模样...... 徐昊正在琢磨,旁边吴伦凑过来,细声低语道: “大唐鬼市,我暂不知是谁开的,王司卿也从未提及。在这鬼市里,可买卖任何‘主身物碎片’、‘三界神佛妖魔信息’、‘副身人情报’等等。凡与三界或副身人相关,皆可交易买卖。” 徐昊已经看明白了经过,心中兴致高涨。 这个大唐鬼市,确实是个好地方! ...... 第七十二章 白龙 “赤脚老店”屋内的气氛,渐渐有些活跃。 不过一会,又有几人说出交易买卖内容。 徐昊逐一听到心里,细细验证自己对于西游记的知识,不禁有些暗暗激动。 他手上掌控的许多知识信息,皆可拿出来售卖。 但为了避免过多关注,以及不必要的麻烦,徐昊还是觉得第一次来求稳为主,只看不说。 况且,自己的西游知识乃是宝藏!需要稳定有效的运用,而不是一锤子买卖。利益最大化,才是最好的方案。 又过了片刻,屋内的交易买卖有来有往。渐渐已经开始平息,接近尾声。 忽然,又有一人说道: “我想要一些千年道行以下,任何副身人的遗骸或主身物碎片。底价三百石,若道行高的,可加价!” 在座的所有人,顿时齐刷刷看向此人。 此人胸前的排号是“丙壹”,身材魁梧,虽不见面貌,但听得出是个雄壮的男子。 久久沉默的吴伦,举起手来,回应道: “我有,可以卖给你。” “丙壹”黑影人点点头,顿时对面案几后,那个白眉老者手指一弹。 一个简陋的漆黑木盘,浮空而出,悬在吴伦面前。 吴伦掏出准备好的“蝎子精”遗物,将其放在漆黑木盘里。 木盘倏忽而回,落在白眉老者掌中。 老者凝视一眼,若有老痰在喉的衰弱声音道: “五百年道行。” “丙壹”黑影人再次点头,屈指一弹。 一小袋锦囊落在案几上,白眉老者仍是瞧一眼,说道: “成交!” 几个呼吸之间,锦囊落到吴伦手上,而蝎子精的散碎遗物,则是落在那个“丙壹”手中。 吴伦喜笑颜开,凑近徐昊传音入密道: “五百补天石,公产。” 徐昊微微点头,这就相当于奉仙司收入了五百补天石,就目前来说,也是一大笔收入。 不过,这也让徐昊的心情愉悦了起来。 基本上奉仙司诛杀的妖魔,或者不明身份的副身人,获得的遗物,皆是自家公产,也算是一条不错的生财之路。 又过一会,随着白眉老者拍下醒堂木,今次的屋内交易,便正式结束。 所有人站起身,依次走进案几旁侧的黑布帘,消失不见。 吴伦带着徐昊也是同样步入。 眼前恍惚瞬息,黑暗之后又见微弱光明,徐昊发觉自己居然又回到扎纸船上,周围水渠波动,浪花声声。 有点意思......徐昊吸了口气,记住了这一次“鬼市”之行。 他又再展眼四周巡查窥探,心里却微微有些失望。 因为按道理来说,他应该在这种有副身人出没,而且是陌生的地方,寻找到白色问号的踪迹。 但很可惜,此地根本不存在任何白色问号。 徐昊随即又想,或许这个“大唐鬼市”并非真实的地理环境? 因为他每次获取白色问号,皆是真实的人间地理。那么也可以推断,此地或许并非真实,所以并无白色问号的显现...... 如此一想,似乎也有道理。 只不过,若说此地并不真实,那么又是什么所在?难道像是“阴阳玉净瓶”瓶内空间一样,属于另类的地域? 徐昊一边琢磨思索,一边随船划行,即将离去。 忽然! 他眼前一亮,不禁霍然抬头。 此时此刻,居然又有一艘同样的扎纸船,缓缓迎面划来。 船上,站着一个容貌敦厚老实的中年汉子,戴着渔翁的斗笠,有些畏畏缩缩,略带不安惶恐地四周眺望。 中年汉子身边,席地而坐的,是个眉目清秀的孩童。约莫十一二岁,衣着朴素,以一副好奇的目光到处看,显得懵懵懂懂,颇有稚气。 “怪哉怪哉......还从未见过带孩子来鬼市的,有趣!”吴伦也是看见,不禁摇头失笑。 徐昊却是置若罔闻,紧盯着这个孩子的头顶。 孩子头顶上,浮现着一个碧绿的问号! 徐昊的心已怦怦跳动,暗抑兴奋激动。 现在每见一个碧绿问号,对于他来说,都是必不能错失的良机! 他抬眼观望四周,又有些紧张。 因为此地到处透着诡异,徐昊不知道自己出手后,会引起什么麻烦。 “我能不能跟他讲话?”徐昊抓紧时间,低语问吴伦,指了指即将迎面而过的那艘扎纸船。 吴伦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仍是迟疑道: “应该可以吧......听王司卿说,过水渠而来的,便是洛州范围的......” 徐昊果断决定,良机不可错失! 他忽地跳向那艘扎纸船。 那船上的中年汉子,突然见到,不禁也是一惊,颇有些手足无措。 徐昊立刻认定,此人或许也是不熟悉此地,而且很有可能出身底层平民。至于为何来鬼市,一时间也难以分析。 “吾乃洛州都督府徐主薄,你是何人?” 徐昊逼近中年汉子,模样凶恶地质问一句。 中年汉子原本就是心中忐忑,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地,陡然听到官府的名号,当即脚腿一软,颤声道: “在下......在下乃是伊水岸......岸边方家村渔民......” 徐昊听到这句,知道了地址,也不再多话,当即法力祭出,屈指拍在那孩童的额头。 孩童原本也是惊讶疑惑地瞧着徐昊,此刻当头被打,顿时鼻血喷出来,一阵头昏脑胀,差点栽倒。 “你你你,你做甚......贼子!!”中年大汉惶恐间,陡然见自家独子遭受摧残,不禁惊怒交加,血冲上头,扑向徐昊撕打。 对面船上的吴伦,当场也是惊呆,赶紧低骂一声,跃将过来扯劝。 唳~~ 唳~~ 骤然,两声尖利如夜枭的哨音,在渠岸上响起。 立刻便有两个蒙面黑袍人,快逾奔马,跳进水渠,踏水如踏平地而来。 此时此刻,扎纸船上一片混乱。 唯独是徐昊闭目木然而立,仿佛事不关己。 他已经在内视丹田,止不住的兴奋。 丹田内,果然是多了一个“元神”,浮沉并立。 这一次确实是元神! 而且是一个蜷曲如环,有鳞有爪,有角有尾的“异形”。看着像是蛇,全身银白,晶亮生辉。 “龙?” “白龙?!” 徐昊看了又看,难抑心中的震憾。确实不是蛇,而是一条幼稚般的龙!银鳞的白龙! 刹那。 徐昊精神感悟内,得到两门神通—— 其一,称为“玉龙无水”; 其二,称为“八部天龙法”; ...... 第七十三章 幸好遇见 还没等徐昊细细琢磨这两门神通,耳边便听到怒喝: “哪来的蠢货!居然敢在‘鬼市’争执哄闹?” “如此放肆,必受惩罚!” 徐昊转眼一瞧,吴伦正在和渔翁中年汉子纠缠。突然到来的两个黑衣蒙面人,手执铁链刑枷,想要动手。 徐昊是千年道行“泥丸神仙”,基本上低于他的任何神佛妖魔,皆可感应到对方道行。 所以凭借元神感应,便可窥探到两个黑衣人,是五百年左右的道行,并不算高强。 真要闹起来,徐昊反手便可灭之。 但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且不说这个“鬼市”并非真实环境,单凭徐昊还想在这里捞油水做交易,就不可能闹僵。 “两位官差!” 徐昊笑眯眯迎上前,抱拳道: “只是一些小误会,并非刻意滋扰。还望两位官差给予方便,恕罪恕罪!” 两个黑衣人虽说是鬼市的巡捕,但心里都知道,能够来到这的,全是身份神秘的“副身人”。 任何一位都有可能是道行高深的强者,决不能随意欺压。否则,说不定看走眼,自己小命不保。 所以听到徐昊发话,两个黑衣人也不再装腔作势,而是严肃地施礼道: “各位皆是贵客,但鬼市也有鬼市的规矩。主官有言,无论是谁,若在鬼市寻衅打闹,皆要惩罚,以儆效尤。” “此地是前庭,你们两家争执,事也不算大。按规矩,罚一百石,然后逐出前庭,三日内禁止坛口放行!” 吴伦一听,顿时有些心痛。 刚到手的补天石,居然要罚出一百。 徐昊也不多争执,点头道: “好,我们认罚,按规矩办事,二位官差辛苦。” 两个黑衣人顿时松了口气,似乎也看出徐昊道行高,所以也不敢多加施压。 吴伦再才不情不愿,取出一百补天石递出。 徐昊瞧了瞧一脸愤慨的渔翁,以及半躺在船边的孩童,又加一句:“这家的罚金,我也一并交了!” 吴伦呆了一呆,只得又拿出一百补天石。 那个渔翁却是怒道: “呸!不要你做好人,我自家认罚!” 说着,他居然也取出一个小布囊,有些心痛地递给两个黑衣人。 不论徐昊还是吴伦,甚至两个黑衣人,都有些啧啧称奇。 因为任谁都能看出,这个渔翁汉子以及孩童,绝对毫无道行,只是凡间平民。但居然知道补天石,而且还能拿得出来。 但既然得了罚金,两个黑衣人也懒得琢磨,摆手道: “今日禁足,过三日再来。” 徐昊拱拱手,笑了笑,示意吴伦可以离去。 那边的渔翁汉子,也确实是老实人,忍了又忍,终究是叹息着跺了跺脚。 两艘扎纸船交错而过,分别又再往回划去。 徐昊镇定淡然地瞧着对面船上的孩童,观察这小孩的反应。 但是,和张慎颉当初反应截然不同。眼前这个孩子,居然只是捂着额头,不哭也不闹,静静坐着,似乎对渔翁汉子低语一声。 片刻后,两艘扎纸船划入水渠后方浓雾,消失不见。 徐昊眼前再次黑暗,又再光明,感觉到阴风阵阵,居然已经回到之前的扎纸店。 店主仍像个猥琐老头一样,守在旁边,沙哑道: “禁足三天,我这坛口就不能私自放你们进鬼市了,以后再来吧。” 吴伦拉着徐昊,出门而去。 重新回到街上,已经是夜幕低垂。二人翻身上马后,徐昊不禁问道: “鬼市的每一个坛口,都在不同地方?” 吴伦点点头: “具体有多少,我并不知晓。只有这家扎纸店,是王司卿当初带我来的......” 徐昊点点头,笑道:“你先回去,我还有些私事,晚些再回。” ...... 伊水河岸,方家渔村。 这个地方其实并不难找,而且比徐昊想像的要大些。沿河周围近百户渔家,灯火点点,颇有许多人间烟火气。 由于渔民靠水吃水,虽说是夜晚,但也有不少人家是乘夜放舟捕鱼。所以徐昊一路寻来,倒是见到不少渔民出没。 找到一个老成的渔民,徐昊详细描述那渔翁父子的形象,此人居然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哦!你说的是方白鱼,他家就在那头......” 徐昊顺着指点望向,是个略偏僻的滩头,人烟稀少。 “这位郎君可是来找方白鱼,求购宝贝的?”老成的渔民带着好奇的反问。 徐昊没想到“方白鱼”这个名字居然挺有名气,笑道: “正是,多谢指点。” 他也没想多攀谈,直接前往方白鱼家。留下身后的那个老成渔民,啧啧啧的羡慕。 方白鱼家,是由木桩底架搭起来,靠近滩头的两间茅草屋。屋前不远,停泊一艘旧渔船。旁边是渔网和杂货,看起来家境不好也不坏。 徐昊刚刚接近,便看见茅草屋里,那个渔翁汉子快步迎来,居然满脸笑容拱手: “恩公!正想去寻找恩公,却想不到恩公居然找来了!” 渔翁汉子身后,那个名叫“方白鱼”的小孩,在门边探头探脑,往这里张望。 徐昊顿时心中有底。 看这情形,方白鱼应该是觉醒了一些,知道被徐昊点醒,所以告知渔翁父亲,想去都督府寻找徐主薄。 果然,被渔翁父亲迎进屋后,方白鱼立刻跪地,大礼参拜: “多谢恩公治好了我的胎中创伤!此情此恩,白鱼永世不忘!” 徐昊虚手一抬,平静淡然道: “你可知自己是谁否?” 方白鱼抬起头,晶亮灵动的眼中,略有一些犹豫,但很快看向自己父亲: “父亲,我想单独和恩公说话......” 渔翁汉子一直在旁搓手忐忑,此刻赶紧点头,笑道: “好,好,好,鱼儿切莫怠慢恩公,我出去便好,你好好伺候恩公......” 说完,转身出去,轻轻关上屋门。 方白鱼眼见父亲离开,再次向徐昊施礼,轻声道: “多谢恩公点醒!白鱼已知自己‘副身人’身份,乃是当年西海龙宫三太子。” 徐昊观察这孩子的反应,可以看出,相比较张慎颉觉醒时的兴奋和不安,以及后来拜师的果决而言,方白鱼显得有些犹豫,又有与年龄不符的冷静成熟。 “我还赐予了你两门神通,是否觉醒完成?”徐昊继续说道。 这一问,和张慎颉一样,方白鱼也是身体一颤,俯首恭敬道:“多谢恩公,白鱼已知真传。只是略有不懂之处,以后还望恩公多多指教!” 徐昊也是暗舒一口气,事情顺利就好,没有出岔子就是最好的结果。 “起来说话。” 方白鱼闻言,乖巧地起身,服侍徐昊坐下。 “我来的时侯,听村外渔民说起,似乎你在这方家渔村,颇有名声?”徐昊笑着问道。 “不敢有瞒恩公,我自从出生,懂事以后,确实有些独到之处。所以村中的叔伯们,皆是知道......” 方白鱼站在徐昊身旁,详细讲述自己的出生经历。 原来,在十二年前,方白鱼的母亲在孕中梦见“白鱼”入怀,因此方白鱼出生后,取名“白鱼”。 约莫半年后,方母因伤寒重病,最终去世。方家两父子便相依为命。 原本方父是个老实巴交的渔民,又要养孩子又要打渔,举目无亲,生活着实是贫困。 但在方白鱼年满一岁后,有一次意外失手落水,居然当时便遇水不沉,水性比成年渔翁还要娴熟。 更惊奇的是,但凡方白鱼游过的水域,必然会有成群肥美的鱼儿出没,轻轻松松便可捕获众多。 从此方父便不愁生计,只要带着方白鱼出船,必有收获。但方父是个憨厚汉子,认为是天降福运,所以不敢过多捞捕,能维持父子生活便足矣。 因此方家也并没有多富贵,但衣食无忧还是可以的。 等到方白鱼长成十岁,更惊奇的事又来了。但凡他单独出船,必然会有鱼儿,叼着珠玉之类的沉河古物,抛到船上。 方父得知后大惊,怕福运过大,过犹不及,损害儿子的寿命。所以也不敢拿取意外之财,甚至劝导方白鱼不可贪婪。 但是世间岂有不透风的墙,方白鱼身上的异处,也渐渐被附近的邻居得知,引为奇谈。 好在方家渔村民风纯朴,方家父子乐善好施,不贪不恶。所以多年来,各自相安无事,平平安安。 直至今年,方白鱼突然可以听到鱼儿说话。 起初方白鱼还很恐惧,但后来听得多了,也在心中留意。居然依照鱼儿的话,在某些沉河珠宝里,找到了“补天石”。 然后,事情发展,便成了方白鱼得知大唐鬼市的存在。想要带着收集的补天石,到大唐鬼市求问自己的特殊之处。 徐昊听完方白鱼的讲述,心中着实是感慨。 第一个感慨,自然是赞赏方父教子有方。这孩子若不是从小被教育纯朴善良,必定因福成祸。 第二感慨,那就是“恰好”阻止了方白鱼去鬼市求问。毕竟谁也不知道,会引发什么麻烦。 第三个感慨,就是徐昊从神通“八部天龙法”,再到方白鱼承认是西海龙宫三太子,推断这孩子,必然是—— 西海玉龙太子!唐僧取经的白龙马! 现在无论是“太子党”,还是“贵妃党”,或者“狮驼会”、“五庄观”,都在寻找唐僧的踪迹。 眼前这个孩子若被认出是“白龙马”,必将有前途莫测的凶险遭遇! “幸好你遇见我......”徐昊露出笑意。 ...... 第七十四章 生财之道 不过,从方白鱼的讲述里,徐昊发觉一个有趣的疑点。 那就是,这孩子“从小就有异相”。 先母梦感白鱼入怀......一岁落水不沉,身如游鱼......十岁有河鱼前来朝供,知晓鱼虫之语,获得补天石...... 这些事迹,要是放在真实历史里,必然是神神化化的传奇。但现今却是三界混乱无序,谁是谁的“副身人”都是混乱难明。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方白鱼还没有觉醒之前,就有异相伴随?这也就是说,有某人或某势力,提前知道方白鱼是“副身人”? 徐昊暗暗摇头,这完全说不过去。当今世间,未能觉醒的“副身人”,根本不可能被知道。 否则,那所有的神佛大能,早已经全都被“挖掘”出来了。也不必找来找去,猜来猜去...... 不仅是这个疑问,徐昊对于方白鱼还有另一个疑问,但在问之前,徐昊觉得还是先把这孩子“绑”在自己身边。 “天崩之事,你知道么?”徐昊又再问道。 方白鱼露出一丝疑惑,眼神中很明显苦苦思索,甚至有些痛苦,最终摇头道: “我......我不知......头很痛,想不起来什么是天崩......” 徐昊微微点头,沉吟说道: “我点醒了你,自然是有我的道理。有许多大事,也要说与你听。但是,法不轻传......” 话未落音,方白鱼毕竟是自幼聪慧,当即跪拜,叩首大礼,诚挚说道: “白鱼愿拜恩公为师,从今以后,侍奉恩师如父!永不背忘!” “好,我可收你为门徒......但是兹事重大,有些言传,却要慎之又慎!”徐昊继续说道。 方白鱼也是懂事,肃然道: “我愿发下天道大誓!此生不负恩师!” 他立刻又再拜倒,三拜九叩,举手发下天道大誓,愿意拜徐昊为师,终生不负。 誓言之后。 转眼刹那,徐昊丹田内的“白龙元神”多了一圈似禁锢似枷锁般的“涟漪”,笼罩小人儿。 徐昊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徒儿起来说话......”徐昊微笑,把方白鱼扶起。 “为师现在便告诉你,何为‘天崩’、何为‘副身人’、何为‘主身物’、何为‘扮演’......” ...... 深夜时分。 徐昊结束了方家渔村之行,回到自己的宅院。 一番沐浴之后,泡茶斟茶,徐昊惬意地靠在树下的座椅上,一边品着浓香热茶,一边展开思绪。 顺顺利利地收下了“门徒”方白鱼,徐昊在传授知识之后,也对心里的疑惑,询问了一番。 虽说方白鱼初初觉醒,能忆起的记忆非常稀缺,比张慎颉少了许多。但是得到的答案,以及徐昊自己的分析,也算渐渐有底。 首先,很明确的是,方白鱼确实是“白龙马”。 因为这孩子觉醒后,记起自己是当年西海三太子,也记得失手火烧帝赐明珠受罚的罪事,甚至记得观音菩萨出手相救。 但是,却偏偏没有化身白马的记忆。更不必说,关于唐僧西游、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等重要事件,全都毫无记忆。 这足以证明,西游取经团队这几人,在天崩大劫里,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巨大隐秘! 当然,徐昊也不会贸然告知方白鱼。并且严肃约定,不允许他私自探索往事,更不允许联络龙族的觉醒后裔。 第二个明确的疑点,就是徐昊推断在伊水河里,有着神秘隐藏的水族。而且十有八九,和龙族有关。 因为方白鱼坦诚相告,听到鱼儿谈话里,隐约指出伊水河内有“长辈”在关怀方白鱼。因此送来沉河珠宝,以及重要的补天石。 至于这个“长辈”是一个,还是群族,方白鱼也不清楚。而且这孩子也从未想过联络河底,所有念头都被方父的教育制止,以免惹祸。 第三个疑点,也是最后一个疑点:伊水河里隐藏的长辈,为什么要关怀方白鱼? 是顺手而为,还是别有用心?如果是知道方白鱼的“副身人”身份,那么究竟知道多少?是否知道白龙马? 徐昊抿着茶水,思绪不断翻飞。 现在他已经是洛州奉仙司镇守司卿,任何关于神佛妖魔的事件,都要留意。更不可放过任何关于“副身人”的秘密和消息。 往坏里说,现在人间界看似天下太平,大唐王朝兴盛。但实际上,群魔乱舞,神佛不明...... 天庭不存在,天条刑罚更是不存在。所有“副身人”都处于山头林立,互相猜忌的混乱过程中。稍有不甚,就会引发难以预料的灾祸。 徐昊想要在这个世界好好的活下去,寻找自己的真实身份,必然不能让洛州有事。 洛州稳,他的位置就稳。将来发展壮大的心愿,就能逐渐实现。 将过往的经历,在脑海里细细琢磨一遍之后,徐昊微微坐正,开始思考接下来,怎么走。 首先肯定是开辟财源! “补天石”对于修士来说,就是金钱货币。 目前徐昊所知的,补天石分为“上品”和“下品”。 下品就是常见交易的那种,类似指甲盖大小的晶石。 上品则是姆指粗的晶柱。 一般来说,上品补天石很少交易,皆是修士自用。但若拿来交易,兑换下品是一换十的比例。 至于徐昊收刮的白色问号,则可称为超品,比上品的成色还要更高。 只是一碰就无,全归体内。可惜难以留下来做为“货币”。 “想要开辟财源,无非是‘开源节流’......节流肯定是不行,暂时无流可节......那么就只能开源......” “开源,最好的路子就是鬼市交易......下次去,看看能不能卖出一二条西游知识情报......但这也不是办法,总不能自己薅自己的羊毛......” “嗯,如果把奉仙司比喻成‘私军’,想要生财,最好的办法是‘剿匪’......” “也不知这洛州方圆五百里,有哪些盘踞的土著妖魔,可以剿一剿......蚊子再小也是肉,说不定碰上道行不错的‘副身人’,收获也很不错......” 徐昊的眼中冒着金光,望向洛州外的方向。 是时侯把“门徒”都收在身边,然后开始“剿匪”排查行动...... ...... 第七十五章 白骨夫人 “师......师弟?” 在奉仙司大殿内,一间幽静的丹室里。衣着华丽,贵胄气质十足的张慎颉,打量眼前的少年。 方白鱼穿着简单的布袍,依足礼数,向张慎颉行礼: “方白鱼,见过大师兄!” 张慎颉转头看向端坐微笑的徐昊,不禁疑惑道: “恩师,我何时又多了一位师弟?他......他也是副?......” 徐昊点点头,但随即脸色一正,说道: “你身为师兄,岂可失了礼数?” 张慎颉顿时反应过来,赶紧也是依足礼数,向方白鱼施礼道:“二师弟不须多礼,以后相互照应,不分彼此。” 徐昊突然皱了皱眉,又再说道: “你们也别称什么大师兄、二师弟......我听着有些不自在......” “今后,慎颉你是张师兄。白鱼你是方师弟。以此称呼即可,无须什么一二三,知道么?” “徒儿谨遵师命!”两个徒弟赶紧答应。 徐昊瞧了瞧两个徒弟的态度,颔首含笑表示满意。 张慎颉约莫十三岁半,方白鱼刚满十二岁,两个少年郎初见时还有些生分,但相互见礼后,便多了一些亲近之意。 “恩师,你匆匆唤我二人来,可是有什么吩咐么?”张慎颉随即问道。 在性格上,张慎颉出身富贵,从小也是跋扈纨绔小子,所以胆子更大,话也更多。 方白鱼却显得内敛,斯文有礼,话更少。 徐昊不禁颇有些向往这两个“门徒”未来的成长。如今三界混乱,天道天条皆不明了,任何一个“副身人”,都有无限向上攀登的可能。 “为师授予的神通,你二人可钻研得明白了么?”徐昊淡然问道。 “多谢恩师!小徒已经练得颇有些心得,对付八百年道行以下的修士,应是毫无问题!”张慎颉信心十足的回道。 “恩师,徒儿在水域范围,应无大碍。若是其他的对阵,还须恩师多加指点。”方白鱼也是恭敬道。 徐昊点点头,示意两个徒弟坐下,指着面前案几上的地图,说道: “为师镇守洛州奉仙司,洛州城以及方圆五百里内,皆属为师管辖之内。” “今日交予你二人一件任务。一来是查验你二人的神通实力,以及应变之能。二来是助为师一臂之力,事成后,必有奖赏!” 张慎颉听了大为高兴,赶紧问道:“恩师,什么任务?” 徐昊指了指地图的北面,对张慎颉说道: “你去洛州以北,巡视三百里范围。若有妖魔巢穴,或是‘副身人’结盟聚集之地,将之记录。事成之后,回来告知。” “哈哈!原来恩师是要肃清镇守范围!小徒明白,一定不负厚望!”张慎颉抱了抱拳,兴奋之色溢于颜表。 “去吧,切记为师之前交待你的话。”徐昊含笑摆手。 “遵命!” 张慎颉仿佛出征的少年将军,叱咤一声,化为一团火云,瞬息遁影而去。 徐昊确实是不担心张慎颉,毕竟这孩子是开国勋贵张亮之子,从小耳濡目染,多少懂一些行军之道。 再者说,“红孩儿”三门神通,能打能逃,战力也不错。张慎颉年龄虽不大,但只要不狂妄对战千年神仙,绝对是万无一失的水平。 安排了张慎颉之后,徐昊看向方白鱼。 “你说在水域范围里,自身神通并无大碍,其实说得不对。”徐昊微笑指点道。 “你虽出身西海龙宫,乃是水族之首,龙族之根。但你的根底是‘玉龙’,并不同于水族龙种!” “玉龙,又称幻蜃之龙。既擅长水系之法,又擅长云雾幻变之法。你的神通‘玉龙无水’,其精髓便是‘无中生有、幻中有道’!” 徐昊根据自己获得的“白龙元神”感悟,继续指点道: “为师所授的第二门神通‘八部天龙法’,就更是超乎水系之上,更超乎云雾幻变之上。堪称上天入地,龙行无束,是高深的遁法!不仅如此,幻变之道,也更加莫测高深!” 方白鱼虚心受教,细细琢磨,若有所思地高兴道: “多谢恩师!徒儿先前有些难解之处,已是豁然贯通!原来玉龙并非水龙,而是云雾龙种!” 徐昊颇有些欣慰,指着地图说道: “洛州南侧三百里,便交由你前去查探。切记为师的嘱咐,懂得保护自己,不可贸然贪功。” “遵命!”方白鱼恭敬施礼,然后双脚轻轻一踩,霎那有浓云水雾将他包裹,化为一团雾缈,飘然远去。 片刻,这间幽僻的丹室,就只剩下徐昊一人,安静无声。 “唉,果然是自己家的本命元神,随心意动,一点就通......” 徐昊摇头笑笑,虽说两个门徒的元神他也有,但毕竟不是自己的。而且,也不知将来之后,能否继续保留。 一番感慨后,徐昊盯着地图的西侧。 “徒弟动身了,我这做师父的也不能落后......” ...... ...... 洛州是前朝东京,座落东方。 若是一路向西,约莫五百里之外,就是天下闻名的西岳华山地界! 徐昊掐着“隐身术”,又加一层“浮空术”,再加上“白龙元神”的云雾之法,将自己缩小,宛若一团倏忽的淡抹云彩,不急不缓地向城外西方探索。 如果着急赶路,或者逃跑,那肯定是红孩儿的“红云遁”最强。但徐昊却不能像张慎颉那样契合,想遁就遁...... 现在有了“八部天龙法”,再才用得顺手。 不仅不担心被某些修士窥探,浮空而行也很自在顺畅。除了比不上红云遁那么闪快,完全符合徐昊目前的需求。 空中秋日,即将夕落。 徐昊已经出了城外三百里的范围,继续向前探索。 如今他的道行已是一千年以上,神仙之境,只要放出法力感知,很清楚便能获取地下的动静。 沿途经过,也捕捉到一些疑似“妖魔邪怪”的遗迹。但由于对方显得弱小,徐昊还看不眼,估计也没什么油水可捞。 夕阳已下,徐昊已经离城四百里范围,眼看再继续向西,那就出了自己的管辖区,去到华山地界。 突然! 一股强大的气息,让徐昊的精神一振! 他赶紧观察地下的环境,可见是一片怪石嶙峋的深山。遍眼树木花草繁盛,山峦叠嶂,既显险峻,又显得迷雾重重。 “果然是个好地方。”徐昊心里暗赞。 这一看就是妖魔最喜爱的巢穴之地! 他不慌不忙,遁身到繁茂的树丛里,依旧以云雾护住自身。然后,当即祭出“石头元神”。 “瞌睡虫!” 徐昊一个念头,瞬间化为三颗头颅,躯体细微诡异的飞虫,向着深山内探索而去。 目前在他掌握的手段中,除了打神鞭和阴阳玉净瓶,最高深最让他放心的,就是“石头元神”。 即使碰到二千年道行的“入玄神仙”,也能全身而退。 瞌睡虫持续深入,约莫盏茶时间后,便已接近深山内部的山窟尽头。 强大的气息,已在眼前,随时可以接触。 “有点意思......” 徐昊以瞌睡虫的视觉,可以见到,浓郁黑雾笼罩的山窟尽头,约莫方圆数里范围,许多“兽首人躯”,或者“人首兽躯”的小妖怪,在呼喝操练,有模有样。 这些妖魔邪怪,只要达不到三百年道行的门槛,就不能蜕变脱壳,永远只能是半妖半人。 徐昊大摇大摆,飞过这群小妖的范围,直接进入黑雾后的山窟大门。 通过曲折的山窟路径之后,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装饰得既粗鲁又华丽的大厅。 处处堆砌着凡间财宝,然后是各种不知名巨兽骸骨。周围悬挂着牛油大灯,以及点缀的夜明珠。 整个环境虽然明亮,但显得晦恶凶残,完全展示出妖魔们独特的品味。 大厅上首,放着两座累累白骨凝结的兽皮大椅。 此刻,居中主位的椅上,一个身披轻纱,体态窈窕妩媚的女子,斜依慵懒地靠坐着。 旁边的大椅上,则是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 这个少年郎容貌憨厚,脑袋稍大,凸额头、大眼睛,鼻孔也大,透露出敦实的气质。 徐昊小心翼翼地接近,在旁边灯火黑暗处埋伏窥探。 强大气息,就是来自于这两位。 大厅内除了上首的两位,便再无任何人存在。显得空旷,也显得诡异、压抑,让徐昊忍不住有些忐忑不安。 不过,既然能够毫无声息的进来,那就代表并无任何妖魔能威胁到自己。如此一想,徐昊也渐渐放心。 “白骨夫人,我也知道你在寻找唐僧。我此来并非是劝你加入‘狮驼会’,而是想商讨你我联手之事!” 那个十六七岁的大头憨厚少年,瓮声瓮气的说道。 “力哥,若是三界天崩之前,妾身或许还会畏于你的凶威......” 妩媚若妖的女子,淡笑说道: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天崩之后,各凭本事!谁都有攀登金仙证果的可能,即便是‘圣人道果’,那也是凭本事角逐。你‘牛魔王’也行,我‘白骨夫人’也行!” “牛魔王???”徐昊霎那吃惊,险些抖了一下。 他毕竟是吃过牛魔王的亏,对之前遭遇的那一幕惊魂凶险,至今心悸不已。 只是万万想不到,这个脑袋大、脖子粗的少年郎,居然是牛魔王? ...... 第七十六章 逐鹿、从龙之臣 徐昊的目光,从牛魔王身上挪开,转而盯着那位妩媚如妖的女子。 “白骨夫人?难道就是西游里的白骨精?” 从这个大厅的布置品味,以及白骨累累的座椅,再加上白骨夫人的姿态,徐昊可以断定,这女子,应该就是西游里的白骨精。 此刻,听完白骨夫人毫不客气的傲然之语,力哥哼了哼,瓮声说道: “看来白骨夫人觉醒得还不够,居然不知此世间的诡谲凶险。若你依旧是这般心思,恐怕不出一年半载,必然身殒道销,死期不远。” 力哥的这句话,也说得毫不客气。顿时令白骨夫人大感羞辱,妩媚凤目之中,迸射森寒煞气,冷冷道: “力哥,你远来是客。妾身看在昔日同道的份上,并不见怪。但你若仍是这般不知好歹,妾身怕是容不得你放肆!” 力哥嘿嘿一笑,憨厚面容上,竟是多出几分与相貌不符的威严,淡然道: “怎么?你不信我这番话?觉得我远路而来,是来诓你?” 白骨夫人不假辞色,仍是冷冽道: “如今是何世道,不须你来提醒本夫人!我确实是觉醒不久,但单凭自己,便已摸索到二千年道行!你虽是入玄神仙,也未见得比我高出多少!” “嘿嘿,高,自然是高不了多少。”力哥同样咄咄逼人,瓮声回应: “但将来之路,我仍有攀登的十足把握。而你,却可能从此消沉,再无前路可言。” “你这是什么意思?!”白骨夫人怒意勃发,娇柔身躯虽未坐正,但一股凶残晦恶的浓烈煞气,宛若实质,如同白骨根根林立,悬浮于座椅周围。 “我且问你,知不知何为扮演?何为奠祀?”力哥对白骨夫人的示威,置若罔闻,仍是淡然说道。 “哈哈,可笑!我若不知扮演,又岂能站在二千年道行的门边?”白骨夫人含煞讽刺。 力哥轻哂,继续说道: “那不过是因为你‘副身人’身份,乃是杀戮白骨的出身。你肆意屠杀周边凡人,以凶煞屠戮证道,恰好契合了扮演。” “所以,你得到如今的道行,只是懵懵懂懂顺势而来。却并非是你真知扮演,真知奠祀的内含精髓!” 白骨夫人听到这一番话,原本煞气腾腾的示威姿态,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皱眉琢磨,且信且疑的另一番表情。 “若我猜得无错,你差一口气,迟迟不能晋升‘入玄神仙’。虽在门边,但苦无最后一步的路径。我所说,对否?” 力哥语气逾发沉稳,令白骨夫人更是脸色复杂,不禁问道:“那你说,我该如何达成晋升?” 力哥却是笑而不语,端坐稳如泰山。 白骨夫人再次感觉受到羞辱,忍了又忍,仍是抵不过内心的挣扎,稍稍坐正,白皙如尖爪的双手一礼,含糊道: “还请平天大圣牛魔王,指点妾身一二。若有领悟,必有厚报!” 力哥的脸色却是沉静如常,丝毫不像个憨厚少年,淡然道: “两条路,给你选。” “其一,在我的引荐下,加入‘狮驼会’;” “或其二,与我联手,追索唐僧的下落。若是配合无间,我必当知无不言,教你扮演、奠祀的内含精髓。” 白骨夫人冷冷道: “加入狮驼会,妾身绝不愿意。好不容易觉醒,重活一世,又岂能再受束缚?” “至于你所说追索唐僧之事,妾身可以答应。只是妾身也不知究竟如何追索,恐怕难以帮到你的大忙。” 力哥不禁哈哈大笑: “无须你费心出手。只须你在恰当时侯,与我走一趟洛州宝瓶寺,待一个时辰就可以。余下的事,我自有决断!” 白骨夫人听到这个条件,也是将信将疑,问道: “这么轻巧?” “嗯。”力哥点头。 白骨夫人皱眉思索,又问: “有无凶险?” 力哥哂笑:“修行之路,步步艰辛,你想要证道天仙、金仙,又想‘圣人道果’!如此野心,岂能没有凶险?” 白骨夫人的脸色顿时不好看。 力哥却是话锋一转,淡然道:“凶险或许有,但并无殒命危机。我也可提前承诺你,必保证你的性命无忧。” 白骨夫人沉吟后,缓缓点头: “好,有平天大圣牛魔王的承诺,妾身愿意去。” 二人如此说罢,各自脸色上,再才有所缓和。 隐藏在暗处的徐昊,听到这里,心里也不禁是疑惑—— 白骨精到了宝瓶寺,就能得到唐僧的线索? 这个意思,难道是说,唐僧在宝瓶寺? 徐昊的念头翻飞,脑海里掠过所有寺内僧众,要说嫌疑最大的,那也只能是“神秀”。 但是神秀常年住在宝瓶寺,简直可说是坦坦荡荡在众多居心叵测之人的眼皮下生活,若有什么疑点,恐怕早就被看穿几千上万次。 况且徐昊亲自从神秀身上,“复制”到黑石头元神,更是与“唐僧”沾不到一点关系。 而且徐昊也亲眼见过神秀的扮演,悠悠闲闲地在河滩边摸鱼,又再和得道高僧唐玄奘沾不上关系...... 怀疑终究只能是怀疑而已,徐昊在神秀身上,看不到一丝唐僧的可能。 当然,除了同样是和尚,喜欢念经...... 徐昊想了又想,觉得力哥想带白骨夫人去宝瓶寺,并非是追察唐僧的下落,或许是针对众所垂涎的“观音杨枝玉净瓶”。 毕竟在徐昊的认知里,所有窥探宝瓶寺的“副身人”,其实全都打的宝瓶的主意,而不是打神秀的主意。 如此一想,也就合情合理了。 只是徐昊也猜不透,这个白骨精,究竟跟观音菩萨的“杨枝玉净瓶”有什么关系可言? 此时此刻,端坐上首的力哥和白骨夫人,缓和之后,又再说着其他话题。 “是谁告诉你加入‘狮驼会’,就是身受束缚?”力哥皱眉道。 白骨夫人嗤笑:“此等盟会,自然有上下之分!妾身在这白骨洞过得惬意快活,随心所欲。又何必眼巴巴屈尊一个盟会里?看别人的眼色?” 力哥摇头一笑: “你确实是幸运,‘副身人’的道行境界,稀里糊涂便得到不少。但我还须劝你一句,如今世道,单凭自己,绝对走不远。” 白骨夫人听出其中意味,皱眉道:“听你的意思,难道这个‘狮驼会’并无上下之分?并无主次?全都可以逍遥快活,无约无束不成?” 力哥缓缓道:“约束,自然是有。所谓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但这规矩,皆是上下遵守,尽皆约束。” “狮驼会......嗯,这么跟你说,即便是我,当年享有不小的威名!如今觉醒后,在狮驼会,也不过只算是外围的小卒,连列席密会的资格也无。” “啊???” 白骨夫人大感惊诧。 毕竟在她心目中,平天大圣牛魔王,怎么说也是当年赫赫盛名的大妖上仙!即便因为觉醒“副身人”,道行尚浅,但毕竟声名在外,谁人敢言轻视? 此次力哥前来拜访,白骨夫人也当他是狮驼会的高层。万万想不到,力哥口中所说,仅仅只是一介“小卒”? 白骨夫人吃惊得半晌无语,再才知道,这个所谓的“狮驼会”是何等的庞然恐怖!何等的强势难测! 力哥瞧着白骨夫人的神色,嘿了一声,说道: “我以前和你一样,也是觉得一个盟会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但直到加入之后,再才可笑自身的渺小!” “如今世道,三界神佛皆成碎片。每一个副身人,确实都是在摸索前进。谁也不能说谁当年强,现今觉醒了也是一样强。” “天崩之前的根底,自然重要。但在如今世道,先走一步、先快一步,便步步超前,步步更快。天仙、金仙、圣人,诸般道果皆是重新竞逐!谁若更快,谁便是新圣!新主!” “狮驼会,并不仅仅只是一个盟会。而是一个应运而生,可以取代当年三清、佛祖、玉帝等地位的全新大势!” “或许在将来,没有天庭,也无昆仑,更无西天佛土。有的,只是狮驼会!天上地下,唯一独尊!” 力哥这番话,说得白骨夫人骇然失色,心中震憾难言。 因为在白骨夫人心中,虽说是“觉醒”重活,但毕竟当年对天庭的畏惧,对三清、佛祖的崇仰,乃是根深蒂固的观念,难以动摇。 此前嘴里虽说想要金仙证道、圣人道果,但也只是虚张声势的大言不惭。内心的真正想法,其实也是小富即安,能有不弱当年的道行,可以逍遥快活一世就行。 听完力哥的话,白骨夫人心中,不禁浮现出一个凡间皇朝的说法——从龙之臣! 确实,如今世道,诸多“副身人”就是群雄逐鹿。 最终登基的“新皇帝”,白骨夫人肯定是不敢想的。但若能跟定这个“新皇帝”,做一个“开国勋贵”、“从龙之臣”,也是千载难逢的大好良机! 力哥看出白骨夫人的动摇,但也没有说什么。此次来到白骨洞府,该说的该做的,皆已经达到目的。 果然,白骨夫人犹豫片刻,也未真正下决定,只是带着复杂情绪一笑: “力哥所言极是!等妾身想明白了,再邀请力哥,说一说狮驼会之事......” 力哥顿时站起身,淡然道: “那我先走一步,到了合适时机,再来传信给你。你先准备妥当,到那时,与我去一趟宝瓶寺。” 白骨夫人赶紧满口答应,此刻的态度,已经与此前大不相同。 ...... 徐昊离开了白骨洞。 回到自己的身边后,并没有贸然收起元神,而是关注着周围环境。 直到确信牛魔王已经离开,那股强大气息消散,再才遁回体内,彻底恢复本身。 他也不犹豫,直接祭出“八部天龙法”,赶回洛州。 一路思考之后,也有了决定。 白骨夫人不能放过,抓起来再说! ...... 第七十七章 入洞、剿杀 又是一个夜幕来临。 洛州城外西方四百里,山峦叠嶂,迷雾笼罩。 此时正当万籁俱寂,遍眼四处,是一层又一层黑影绰绰,也不知究竟是丘陵树木,还是邪祟妖魔。 风吹徐徐,又有虫鸣悉悉,旷野不断回响兽嚎夜叫。 须臾。 一片黯淡无色的“云彩”,倏忽而来。 云彩如浓雾,降落在乱石林立,草长荒凉的偏僻处。 徐昊从云彩里跳将出来,警惕地望了望周围。 随后,一袭洁白僧袍,湿润秀气如女子的神秀,也缓缓步出,站在徐昊身旁。 “妖气颇重,看来你说此地是妖魔巢穴,果真如此。” 神秀眺望片刻,淡然说道。 徐昊嘿嘿一笑:“那个白骨夫人,就在此山的白骨洞内。咱们趁夜而入,将其擒下。” 神秀似笑非笑地盯着徐昊,半晌后说道: “你不是有两个徒弟么?既是副身人,迟早免不了跟着你讨伐妖魔邪祟。为何不带来,见一见血腥,历练一番?” 徐昊摇摇头: “毕竟还只是两个孩子,即使练手,也不能突然挑这个名声响的大妖。有神秀师兄相助,咱们干了就行。” 神秀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悠悠,凝视着黑夜之外,那山中深处的巢穴之地。 徐昊突然觉得,眼前这位神秀师兄,似乎有一点不同以往。 在他心里,神秀一直是个温和、有礼,长得像女人,甚至略有一些神秘感,饱读经文秀气满满的年轻和尚。 但在此时此刻,看着眼前的神秀,徐昊陡然觉得,这位年轻和尚的目光里,仿佛多了一抹野性。 但这也只是徐昊很模糊的感觉,而且也只是短短一瞬间。 等到神秀回转头来,仍是湿润如玉的气质,徐昊又再觉得,或许是自己看错了,想多了。 毕竟是来杀妖怪的......一位得道高僧,又是入玄神仙,突然表现得凶一些,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 “你是什么打算?”神秀淡然问道。 “啊?”徐昊微微一怔,他刚刚还在琢磨神秀这个人,突然听到此问,一时间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神秀指向黑夜山外的巢穴之地:“你叫贫僧来助你,联手剿灭那个白骨夫人。但毕竟是深入她的巢穴,难以做到雷霆一击,将其擒杀。” “若她奋起反抗,此地小妖众多,必然会有诸多麻烦。贫僧虽可助你降妖除魔,但也不可杀戮过多。” 原来是担心手上染血,杀多了影响佛门慈悲......徐昊笑了笑,说道: “你尽管针对白骨夫人,其余的小妖不须你操心,全都交给我处置。” “哦?想不到徐施主,竟有如此把握?”神秀微咦一声,但随即也是点头道: “好,一言为定。” ...... 白骨洞窟前,黑雾如云,隐约浮动缭绕。 一根又一根粗大兽骨制作的“火柱”,依次在洞府外排开,照得四周明暗不定。 约莫有三十几个小妖,仍是像白天一样,在洞外范围里操练。毕竟是未脱兽壳,白天黑夜对于它们来说,也无多大分别。 然后又有两队小妖,手执火把,集结成队,顺着洞外区域范围,进行巡逻。 一片黯淡无色的云彩,逾发的黯淡难见,飘过众小妖的头顶,径直冲入了白骨洞内。 一经入洞,神秀祭出的这片遁云,便受到无形力量的滞涩,直接摇摇晃晃,难以支撑。 徐昊和神秀,当即从云彩里显身而出。 “何方道友?敢闯我的白骨洞!” 一声女子尖咤,从洞内厅堂的方向,震得人头皮发麻,传扬而来。 “果然是有些本事!”徐昊不禁暗暗吃惊。 原本是打算直接冲入洞内,趁机偷袭、斩首,但确实是没想到,刚进洞,就被白骨夫人察觉了。 想起此前自己变身“瞌睡虫”,居然无声无息,让牛魔王和白骨夫人都无从察觉......看来那个石头元神的道行,比自己想像的还要高。 神秀瞧了一眼徐昊,然后不声不响,对白骨夫人的怒喝置若罔闻,拉着徐昊直接冲了进去。 眼前豁然开朗,四周悬挂的牛油大灯,熊熊燃烧。大厅内明亮一片,扑面而来就是腥秽浓烈的气味,以及阴森森的氛围。 此刻,白骨夫人已经站在她的座椅上,披着薄如蝉翼的轻纱,已经无风自动,仿佛巨大翅膀一样展开。 在她身边,是无数根尖锐刺眼的白骨,或悬浮、或飞舞、或进退,如阵铺展开来。 大厅下首,是十几个虎妖、熊妖、狼妖、狐妖等等麾下将领,正在踞案大吃大嚼,饮酒作乐。 徐昊和神秀的突然出现,也让这群妖魔大吃一惊。 “佛门?” “奉仙司?” 白骨夫人目光如电,霎那看清了神秀以及徐昊,见到了徐昊腰间的镇守佩牌。 神秀自从进了洞,温和秀气的眼中,就又像是多了一抹野性。 他只是说了一句:“小妖都交给你。” 然后五指展开,对着远端的白骨夫人,轻轻一按,低吟: “阿弥陀佛!” 轰隆~~ 整个洞府仿佛地动山摇。 无数烟尘、灯火、碎石、四壁间杂的草木、地下骸骨等等一切繁琐之物,骤然汇聚而起,宛若飓风。 仅只一瞬间,突如其来的飓风,就如同一个巨大无比的“五指之手”,对着白骨夫人头顶,当头镇压而下。 白骨夫人骤然一声尖厉啸叫。 啸声刹那冲破了洞府,向着四面八方,如雷狂潮汹涌迸射。 这是徐昊第一次见到神秀出手,也是第一次见到“神仙”之间的战斗。 此前他仓促撞见“牛魔王”,虽然过程凶险,但毕竟是红孩儿的元神,并非自己的本体。 如今,却是自己本身本体,在这里承受白骨夫人的反击。仅只霎那,还未有任何念头,鼻中就已经喷出鲜血。 双眼更是赤血一片,心跳如沸,五感都仿佛不是自己的,被白骨夫人这一声诡异啸叫,刺激得非常难受,有一种濒死的感觉。 “杀!” “杀!” 厅内的妖魔将领,以及洞外闻讯的小妖们,顿时全体沸腾,仿佛千军万马一样冲杀而来。 特别是眼前刚刚还在喝酒吃肉的妖魔将领,突然已经是身躯庞大,个个宛若凶神恶煞的兽身巨人。手握锋利兵器,喊杀如雷,带着扑面窒息的血腥气,疯涌杀来。 徐昊已经是口干舌燥,心腔怦怦怦怦跳动,有一种被群群凶残猛兽盯住的恐慌感。 其实这是很正常的反应,毕竟徐昊此前面对的,要么是单对单的“副身人”,又有同伴在旁。而且自己手握重宝,道行足够,所以并无任何惧怕。 但眼前这一切,乃是至凶至恶的妖魔巢穴,任哪一个都是血债满满的妖魔屠夫。在它们眼中,从来没有什么道行之分,只有凶性、残忍、杀戮! 神秀也已经不在身边,应该是冲了上前,与白骨夫人在厮杀。 “打神!” 徐昊强行压抑自己的心跳,掌中瞬间显出打神鞭柄。 呜~~ 呜~~ 砰砰砰,啪啪啪...... 打神鞭暴发数丈长的鞭影,宛若毒蛇,倏忽如电,每一鞭打出,都是又准又狠又强。 冲得最近的一个接一个妖魔将领,在惨叫中被鞭打得满身溅血。甚至有的实力弱些,被当场打得头破身裂,倒地毙命。 打神鞭的凶威,也助涨了徐昊的信心。 他立刻恢复镇定,又再低吟:“玉净!” 嗖~~ 阴阳玉净瓶,从一枚瓷片,迅速化出瓶身。 徐昊一手打神鞭,一手阴阳玉净瓶,更是信心倍增。对着汹涌冲刺而来的小妖们,法力祭出,狠狠一摄。 嗤嗤嗤嗤嗤...... 一个接一个的小妖,当即被无形之力,压为白光。然后仿佛落网之鱼,全都一条接一条,被收进了阴阳玉净瓶。 其实,恢复镇定的徐昊,若是运用神通出手,这些妖魔就成了砧板上的肉,难逃他的毒手。 但是,做为奉仙司的镇守司卿,眼前的各种妖怪,都是炼制黑差的好材料。如若全都打死,绝对是浪费。 所以徐昊打死几个最凶最近的妖魔将领后,就毫不客气,大肆收刮这些小妖,来多少都不嫌多。 ...... 第七十八章 神仙打架 在徐昊近乎无耻的大肆收刮之下,雄霸此山一年多的白骨洞群妖们,不到片刻已是荡然无存。 原本在白骨夫人的尖啸号召下,一百多个道行虽不高,但残忍噬杀,争勇好斗的妖怪们,汹涌而来,准备按照以往的方式,将来犯之敌屠杀殆尽。 此山方圆数十里内,早已是白骨累累。不知多少凡人惨遭毒手,也不知多少路过的妖怪、本地的野怪,被扫荡屠灭。 在白骨洞群妖的心目中,只有白骨夫人才是世间最强最狠的大妖魔。一年多来,白骨洞逢战必胜,杀人如拔草。 只是万万想不到,在今时今日,却撞上了铁板! 徐昊一口气收完了洞里洞外的妖怪,也顾不得瞧瓶内的黑熊精是什么态度,当即转眼,望向前厅上首的战况。 这一眼望去,不禁是呆了一呆。 因为神秀若无其事地负手站在白骨座椅旁,而那位嚣张狂怒的白骨夫人,却已是无影无踪。 由于徐昊一直面对着汹涌残暴的妖群,所以也无暇顾及神秀和白骨夫人的战况,因此也不知,到底是什么结果。 “神秀师兄!” 徐昊纵身过去,狐疑地四周眺望,不禁诧异道: “白骨夫人呢?” 神秀也不知是在看什么,良久后,再才回转身,依旧是湿润如玉的随和气质,微微一笑,摊开右手手掌。 此刻,在他的掌心内,一个拳头般大小的“骷髅白骨架”,一动不动地躺倒。 “元神?”徐昊一眼认出,神秀掌中的,乃是一个元神。 但观其形,这个白骨骷髅元神,就像濒死一样,毫无精气神。甚至徐昊觉得,神秀若是用力一捏,这具白骨骷髅恐怕会当场散架。 “此妖罪孽深重,不可饶恕。她的妖躯肉身,已被贫僧打杀了。这具白骨骷髅元神,贫僧要带回宝瓶寺,超度她手下枉死的亡魂。”神秀淡然说道。 打......打杀了......徐昊又再微微一愣,虽说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但是神秀的战力未免也太夸张了。 毕竟是接近二千年道行的大妖,而神秀也是刚刚晋升二千年“入玄神仙”。双方战力,相差应该不算太大。 徐昊甚至想过,等收了余下的小妖,再去助神秀一臂之力。合二人联手,擒杀白骨夫人。 真是没想到,神秀与白骨夫人的战斗过程“云淡风清”,毫无波折,居然在极短的时间内就结束。 神秀瞧了瞧徐昊的模样,又笑道: “怎么,你想要白骨夫人的元神?” 徐昊颇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并未出力。 “妖躯肉身可以先给你,只是这具元神,要等贫僧超度之后,方可给予你。”神秀微笑。 徐昊喜不自胜,赶紧施礼谢过。 神秀双指一拈,指间多出一颗圆润光晕的佛珠,递给徐昊:“妖躯肉身在内,只须法力便可取出。” ...... ...... 返回到洛州奉仙司地底大殿。 徐昊迫不及待,冲进一间独立丹室内。 他取出佛珠,一道法力打入,用力一抖。 蓬噗~~ 一具接近赤身果体,身上轻纱破碎,面目依旧,但肉身处处断裂,遍体鳞伤的“女子”尸身,掉落地上。 徐昊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眼前这具尸身,过于惊悚。 比起映像里那个妖艳的白骨夫人,此刻的女尸,显得臃肿、膨胀,躯体接近一丈高,长手长足,完全不像正常的人形。 虽说面目依稀可以辩认,确实是白骨夫人。但这个现出原形的模样,着实令人作呕。 随着女尸被倒出,佛珠也随之化为齑粉。 徐昊确认了白骨夫人身份后,想了想,仍是动用自己的“阴阳玉净瓶”,将这妖躯肉身,收进了瓶内。 做完这一切,徐昊坐到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连喝边琢磨。 神秀的武力值这么高?有点意外啊...... 在此之前,通过与王锏戈、上官雪琴、吴伦、程咬金,甚至神秀本人的试探性闲聊,徐昊知道这个世界的“副身人”,是如何打架斗法的。 首先,大多数“副身人”的起手,是神通。 如若对战双方的神通,不相上下,那么再出手,就是各种法宝。 由于“副身人”需要主身物,才能继续晋升,所以法宝也是重中之重,必不可少。 如若双方法宝也不相上下,那么最后的交手,就要拼武力值。 徐昊以前不相信“神仙斗法”,要闹到近身肉搏。 但经过闲聊询问,再才知道,原来每一位著名的神佛妖魔,都是武力值暴棚的猛人! 道门的四御、南北星宿、昆仑十二金仙等等......佛门的十大菩萨、十八罗汉等等......天庭的天王、元帅、灵官神等等...... 全都不是善茬,一个比一个能打! 更不说那些耳熟能详的大妖魔、大散仙等等,也是强大无匹。除了名望之外,实力比道门、佛门、天庭也差不了多少。 正因为徐昊有了这些知识点,所以回想神秀与白骨夫人的交手,就觉得神秀胜得太夸张了。 毕竟在起手的时侯,徐昊是亲眼见到的,白骨夫人面对神秀的“佛法五指”,并不畏惧,甚至还算顶得住。 之后的交手过程,徐昊并未见到,也未察觉多少动静。那么想来,双方也没有神通、法宝的你来我往。 所以,排除了合理的解释之后,就只剩下一个不合理的解释—— 神秀冲上前厅,近身把白骨夫人打死了! 而且,估计也就二三个回合...... 通过白骨夫人的遗尸也能看出,躯体大多断裂,应该是承受了猛力暴打,扛不住,当场毙命。 徐昊嘴里嗞嗞抿着茶水,想了想,立刻放下茶杯站起身。 对于神秀,还是有必要再查一查。 这个秀气如女子的和尚,到底是什么身份? 既然牛魔王想请白骨夫人去一趟宝瓶寺,那么白骨夫人必然和宝瓶寺有点关系。再牵强一点,也能扯到神秀的头上。 徐昊大步而出,直接前往殿内的白玉璧。 他想动用白玉璧内的“推背图”,对白骨夫人的残尸进行溯源,看看能否查出一点端倪。 ...... 第七十九章 推背图、前尘回忆 奉仙司大殿白玉璧前。 七座巍巍耸立的雕像庄严肃穆,缭缭的供香烟雾,云蒸氤氲地环绕在每座雕像身上,宛若染上一层神秘莫测的光晕。 徐昊来到白玉璧前站立,取出早已备好的三百补天石。 虽说是下品补天石,但也让徐昊有些心疼。毕竟整个奉仙司的积蓄也不多了。 白玉璧洒落两条“路径”,一条通往各个州城的奉仙司,另一条通往“推背图”。 三百补天石被放入第二条路径。 此乃买路钱...... 须臾。 补天石化为虚无,徐昊踏上通往“推背图”的路径,然后举起自己的镇守司卿佩牌。 恍惚间,光华路径缩入白玉璧内。徐昊眼前一暗,随即明亮如昼。 此刻,仿佛无边无际的云雾、亮光笼罩之中,出现一个普通平常的“门户”。雕栏飞檐,黑白墙壁,静静矗立在眼前。 “门户”上悬挂着小小匾额,书写:“推背图”。 徐昊轻轻推开门,眼前便是一个素净、安静,显得一尘不染的普通书房。 书房内,布置三个书架、一个香炉、一个案几,以及三张座椅、三个蒲团。除此之外,再无别物。 徐昊走进这间寻常人家般的书房,坐在靠近案几的椅子上。 干净如明鉴的案几表面,放着一张泛黄的厚纸。 黄纸上,以简略的笔墨,画有两位老者。 左侧的老者,身穿葛衫,长袍芒鞋,显得颇为悠闲。黑白相间的头发梳髻,斜插竹簪。容貌儒雅随和,颌下五柳长须。 右侧的老者则显得年轻一些,身穿素净道袍,容貌看不清楚,躬着身子,正在膝下执笔写画。 但是他笔下的画作,却是一张残缺纸张,并无内容。 左侧葛衫老者双手抚掌,按在右侧道袍老者背上。 由于徐昊已经是洛州镇守司卿,所以奉仙司能够得知的秘密,他已经通过交接,再加上镇守司卿佩牌,了解得差不多。 黄纸上,左侧的葛衫老者,就是当朝国师“袁天罡”。而右侧稍年轻的道袍老者,则是钦天监天官“李淳风”。 这二位不仅是大唐声名远扬的“智者”,辅国老臣,更是开创奉仙司,与宰相魏征并列三大司首。 案几上的这张黄纸,就代表着奉仙司最强法宝之一“推背图”。堪称阴阳判定、追索溯源、拨乱反正的镇司之宝。 徐昊深吸一口气,首先将自己的镇守司卿佩牌,放在黄纸旁边。然后法力祭出,抬指一送。 蓬噗~~ 玉净瓶内的白骨夫人尸骸,又再被倾倒出来。 虽说是一丈有余的庞大妖躯肉身,但却稳稳当当地悬浮在案几上,与底下的黄纸“推背图”两两相对。 徐昊静下心来,等待结果。 书房内依旧是安静幽幽,约莫几个呼吸之后,“推背图”上的李淳风,执笔的手开始微动,仿佛在笔下纸张上写画。 原来空无内容的笔下纸张,突然多了许多笔墨。 瞬息间。 这些笔墨汇聚为一滴精华,脱离“推背图”来到徐昊眼前。 徐昊伸出手指,轻轻触碰。 弹指霎那。 一个宛若回忆般的“画面”,支离破碎地展现在徐昊的脑海中—— 不知是哪朝哪代,荒山里几个破落的农户人家,正在田间忙碌。虽说土地贫瘠,但日夜辛苦劳作,总有活下去的希望。 忽然有兵荒马乱席卷而来,连这荒山野岭的破落农户也难以幸免。无论老少男女,皆被暴虐残杀,抛尸荒野。 其中有个村姑,更是被污辱至死,惨不堪言。 如此岁月流逝之后,在这荒山野岭里,仅只有这具村姑的白骨,不知为何久久不腐朽,常年累月受到风雨侵蚀,依旧存在。 又是无数年后,白骨突然苏醒,成为白骨妖祟,身有法力,手段残忍。只因它深恨活人,所以将周边所见任何黎民百姓,全都屠戮一空。 从此,深山里多了个白骨夫人,建立妖魔巢穴...... 这一幕“画面”渐渐消逝,徐昊也从这番回忆里,逐渐清醒过来。 每一个妖怪的背后,都有一段可怜或可恨的故事......徐昊暗自唏嘘,又再看向案几上的“推背图”。 李淳风还在执笔写画,又有一滴笔墨精华,落在徐昊眼前。 徐昊再次触碰,又得到一幕回忆画面—— 但在这个画面里,并非什么流年岁月。 而是一个触目惊心,迎面而来的庞大、凶残、威武、霸道,势无可挡的“巨棒”!! 一根璀璨生辉,金光赫赫的巨粗大棒,狠狠在眼前砸落。 随即一切成空,再无任何画面。 徐昊就仿佛身临其境,感受了一番这巨棒的凶威! “这......孙悟空打白骨精?” 徐昊余悸未消,咽了一口唾沫。眼前虽然没有了画面,但那濒死绝望的一瞬间,还是令人难忘。 恢复平静后,徐昊若有所思。 他立即又再看向“推背图”,果然李淳风还在执笔写画,又一滴笔墨精华来到。 这一次追溯的回忆画面,不是流年岁月,也不是什么大棒当头,而是一个显得纤细优美的白骨手掌,指掌内掐着一份“贬文”。 “贬文”上写着一行字,意思是“执此为照,贬徒驱逐,此生不再相见,若有违背如何如何......” 回忆般的画面又再消逝,徐昊恢复清醒。 “贬徒驱逐......明白了,这应该就是打死白骨精后,唐僧驱逐孙悟空的贬文......” 徐昊再次看向“推背图”,但这一次,李淳风已经没有执笔写画。那张残缺的纸张,又再空无内容。 嗯,两三次的追溯,已经是极限......徐昊点点头,知道再等下去也无结果。 而且“推背图”的追索溯源,只是给予一幕画面。至于画面的内容是什么,“推背图”也没有解释。 这也就是说,要是看得明白的,肯定是当场就有答案。但若是看不明白的,那也是白看,依然懵比...... 好在徐昊拥有西游记的知识,三幕追溯画面,都是清楚明白。 “首先,这具尸骸确实是白骨精......其次,当年白骨精也确实是被一棒子打死的......再然后,白骨精与唐僧的联系,就是那一份‘贬文’......” 徐昊的念头翻转,细细分析琢磨。 现在可以肯定,牛魔王起心思拉白骨夫人去宝瓶寺,并不是为了隐藏的“宝瓶”,而是为了唐僧。 也就是说,牛魔王有把握追查到唐僧的下落? 贬文......徐昊想到这个关键,如果能得到这一份“贬文”,那么追查唐僧就多出几分胜算。 问题是,这个“贬文”究竟还存不存在?如果存在,是在白骨夫人手上,还是在哪? 徐昊摇摇头,不禁是嘀咕一句: 老子跟唐僧无亲无故,又不靠他吃饭,想这些干什么......谁爱找谁去找,反正也不关我的事! 他如此一想,心里也是轻松了许多。 不过话虽如此,但在神秀手里还有一份白骨元神,该拿还得去拿。 抬手唤出玉净瓶印记,收回白骨夫人的妖躯肉身后,徐昊正想离去。 忽然脚下一停,又想起一件事。 他立刻转身,提笔在“推背图”上,留下一封传信。 这也是奉仙司内部传递隐秘消息的方式,也只有司卿或以上的人物,才可以做到。 徐昊传信的内容,是询问如何“掌控”妖魔,收伏为麾下,想知道有无可靠的法门。 毕竟在他手里,有黑熊精和金池长老。 一切妥当后。 徐昊离开了书房,踏上路径,再次返回到奉仙司大殿。 刚刚现身,就看见吴伦满脸憔悴,迎上前来,抱怨道: “徐兄,这事我干不了啊!” 徐昊皱眉: “什么事你干不了?” ...... 第八十章 蝉蜕壳、禁箍咒 吴伦顿时愁眉苦脸,掰着手指说道: “你看,我又要训练黑差,又要带着黑差巡视洛州城各处要紧街坊。还要整理帐薄,时时纪录每日的奉仙司开销。” “还要守着奉仙司大殿,不让供奉香火中断。还要时刻到地牢巡视,看看有无纰漏。” “除此之处,与那些洛州官员往来也是难以推托,毕竟奉仙司虽说管的降妖除魔案子,但吃的还是人间俸禄。洛州如此之大,里里外外也要照应一二......” 吴伦说得口干舌燥,说得满脸憔悴,说得几乎要哭出来,看着徐昊,又嗫嚅加了一句: “徐兄你以后还请多在奉仙司内座镇......” 徐昊听完,顿时有些惭愧。 确实,吴伦的禀性是个贪吃懒散的公子哥,若不是跟徐昊有真感情,还真是做不到没日没夜的勤劳工作。 他向来的口头禅就是“少做少出错”,若不是被徐昊推上辅佐司卿的位置,增添了一些积极性,估计比徐昊还要更少来奉仙司职守。 这段时间事务繁多,徐昊又是新任镇守司卿,麾下除了那些黑差,能做事的只有吴伦这一个好友。 而吴伦能够任劳任怨撑到现在,也确实是劳苦功高,哪哪都有他。 也难怪他来抱怨,估计是撑不住了...... 徐昊顿时满脸笑容,上前搭着吴伦肩头,安抚道: “好兄弟!你确实是辛苦了!也怪我手上有事,所以怠慢了你!” “你放心,等长安那边回信,我便可再安排两个辅佐司卿,来助你一臂之力。” 吴伦闻言大喜:“真的?” 徐昊笑道:“我怎会骗你,你只须安心,应该用不了多久。” “好,我再咬咬牙,帮你撑两天......”吴伦挤出笑容点头道。 徐昊沉吟,觉得以后的奉仙司,确实也要区分一下职能,免得都搅合一起。 他又问道:“吴伦,你觉得你最擅长的,是干什么?” 吴伦一愣,挠头想了想,笑嘻嘻道: “我喜欢带兵。以后只要不让我理那些琐碎杂事,我一心管理黑差,必能胜任!你若信不过,我可立下军令状!” “好!” 徐昊也是满口答应。 毕竟从相识以来,吴伦在带领黑差方面的能力,确实也是不错。 “这样,我赐你炼制黑差之法。并且,再给你一批好材料,你琢磨如何将其化为精兵强将。” 徐昊拿起镇守司卿佩牌,并指一抹,将佩牌内一道秘诀,送入吴伦的辅佐腰牌内。 吴伦得到这一份炼制黑差之法,更是大喜过望,立刻连不迭地拍胸口发誓言,定要好好炼出最强的黑差,不负重托。 徐昊笑了笑,又直接带着吴伦,下了地牢。 奉仙司的地牢,徐昊还从未去过。 只是在当初琵琶精脱逃而出时,知道有秘密地牢的存在。 经过两重守卫森严的关卡,从幽暗的路径而下,眼前已是豁然开朗。 这里只是第一层,有刑房、有监牢,也有黑差办公的所在。看起来,颇有些像凡间的衙门内狱。 徐昊暂时也没想巡视地牢的环境,直接命令守牢的黑差,开启四个监牢。然后,每过一间,便从玉净瓶里,抛出几个妖怪。 将近三十个虎妖、熊妖、狼妖、狐妖等等,一经脱困,立刻便是凶猛咆哮,疯狂地想要逃脱。 但奉仙司的监牢,岂是非同小可。 霎那,便有几个黑差守住监牢门户,拎着特殊长鞭毫不留情地鞭打。再加上监牢内的符箓枷锁,顿时折磨得这些妖怪们痛苦难忍,终于威风不再,被整治得老实起来。 吴伦却已经瞧得又惊又喜,叫道: “居然全是接近三百年道行的积年老妖!!徐兄,这批妖怪若能炼成黑差,必是一帮得力的手下!” ...... ...... 离开奉仙司之后。 徐昊骑着马,直奔宝瓶寺。 如今他跟宝瓶寺的关系,已经熟得不能再熟,来来去去就像进自家门。 入寺之后,果不其然,全体宝瓶寺的僧人们,齐聚一堂,在讲经堂里做功课。 这个功课,就是每天必不可少的——听神秀讲经说法。 徐昊早已经是司空见惯,悠哉悠哉路过讲经堂,向内望一眼,顿时迎来大量和尚幽怨的眼神。 神秀对待徐昊彬彬有礼,随和温柔。但是对待佛门弟子,却是颇为严厉。虽不至于打骂,但仅仅只是每天讲经说法,就能让所有寺中弟子敬畏至极。 不就是坐着听么?有什么好怕的......既然怕念经,又何必当和尚......徐昊路过讲经常,不禁暗暗吐槽,直接前往寺后塔林的九层钟楼。 在一个小沙弥的服侍下,徐昊悠哉地喝着茶,等待神秀。 以往来到这个塔林钟楼时,要么是神秀在,要么是匆匆来匆匆走。此次却是徐昊第一次单独坐着,在安静气氛里等待神秀。 咦? 徐昊突然微微惊咦。 他已是迈入“泥丸神仙”的道行,五感听觉、视觉非凡。若是祭出法力入目,更能目视数里之外。 此刻闲着无聊四周观望,却发现,在远端那塔林内某些摇曳的深青粗竹上,居然趴着类似蝉蜕壳的东西。 可见到的蝉蜕壳,居然还不少,约莫三四十个。有大有小,宛若点缀,在大多深青粗竹上皆可见到。 徐昊大感奇怪,如今已经九月底,即将秋去冬来,不可能再见到蝉的存在。另外,竹子上又怎么会有蝉栖息?完全没道理...... 他不禁指向塔林里的深青粗竹,将自己的疑问告诉小沙弥。 哪知小沙弥却是笑道: “徐施主,咱们宝瓶寺近年来,便有‘入泥蝉’的存在。它们不比凡间之蝉,可自行在泥穴里生活,不论春夏秋冬。” “正因如此,宝瓶寺才有食材喂养纯阳雄鸡啊......” 徐昊微微点头,这个解释也算说得过去。 只是以前来钟楼从未细心观察,此刻见到,仍是有些出奇。 约莫一个多时辰后,神秀结束了讲经说法,缓缓来到钟楼前。 不等徐昊开口,神秀便掏出一个简朴的小檀盒: “白骨夫人的元神在内,你若要的,便可拿走。” 徐昊微笑致谢,打开盒盖一看。 形如骷髅架的白骨元神,果然静静躺在盒内。只是相比在白骨洞府时,这个元神更是精气神稀缺,堪堪已在腐朽的边缘。 而且,此刻所见的白骨元神,两根手臂齐肘而断。手掌和臂骨已经不存在。 徐昊疑惑道:“怎么缺了双手?” 神秀淡然道: “此妖罪孽深重,贫僧超度之后,斩其双臂,焚香烧之,以告慰那些冤死的亡魂。” 好吧,你打杀的白骨精,你说了算......徐昊也不多说,收起檀木盒。 虽断了双臂骨,但拿到鬼市交易,也能有个好价钱。 毕竟二千年道行的副身人残骸加元神,也是极其难见的。 扯几句闲话后,徐昊正要告辞,神秀又微笑道: “过几日,有劳徐施主再陪贫僧走一趟,仍是之前那般,无须你做什么。” “又是扮演?”徐昊问道。 “是的。”神秀点点头,合掌致礼。 事情说定,告辞宝瓶寺后,徐昊又匆匆赶回奉仙司大殿。 还未坐下喝口热茶,腰间的镇守司卿佩牌,便发出一道感应,徐昊瞬间获知。 “长安京城回信了?” 果然,他取过佩牌握于掌中,注入一道法力。 立刻便有王锏戈的声音,传入耳中: “徐司卿,你询问的‘掌控’妖魔麾下之法,其实并不难。你如今已是镇守司卿,位高权重,单凭司卿佩牌,便可控制禁锢你想驱使的妖魔。” “另有一道玄妙秘诀,可授予你,称之‘禁箍咒’!” ...... 第八十一章 侍卫、主薄 “禁箍咒?” 徐昊顿时饶有兴致,因为在西游记神话里,出现过“金箍咒”、“紧箍咒”、“禁箍咒”。 三种箍咒,都是收伏神通广大妖魔的特殊法门。 其中“紧箍咒”给了齐天大圣孙悟空,“金箍咒”给了圣婴大王红孩儿,“禁箍咒”则是给了黑熊精。 想不到兜兜转转,如今手里有了“禁箍咒”的法门,仍然是要给黑熊精。 所谓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徐昊瞬间就从镇守司卿佩牌里,得到“禁箍咒”的秘诀和施法方式。 略一琢磨,徐昊便懂了。 其实这个奉仙司秘授的“禁箍咒”,比徐昊想像的要略简单一些,无须什么特制的“箍”。 仅只需要一样可以随身的物品,然后对方愿意收下,那么便可联结“禁箍咒”。无论精气神,皆是从此深受束缚。 念头一转,徐昊顿时将自己的意识,深入玉净瓶内。 瓶内的空间依然如故,空旷宽广。 黑熊精和金池长老,二人在一起,但离得不远,显然是达成协议抱团。 但是金池长老有些惨,顶着黑眼圈和肿脸,显然也是被黑熊精揍了一顿。 在另一侧,成群结队的白骨洞群妖们,也是簇拥一团。看起来都是非常憔悴虚弱,而且由于野兽扎堆,一片熏天的腥臭气。 同样是被关在不见天日的瓶内空间,黑熊精和金池长老由于道行深,可以辟谷,所以勉强顶得住。 但那群白骨洞妖怪,可就真的顶不住。若是再拖迟几天,估计要么自相残杀,要么直接虚弱至死。 徐昊暂时懒得理会这帮妖怪,直接放出隆隆威严的声音: “黑罴、金池,可愿臣服?” 黑熊精和金池长老,顿时双双震憾惊醒,连滚带爬地抢着俯首磕头,哭丧着高呼道: “上仙饶命!上仙饶命啊!小妖愿意臣服,心甘情愿臣服!永生不忘大恩大德......” 徐昊取出两枚辅佐司卿腰牌,以法力注入瓶内,落在黑罴和金池面前。 “咬指滴血,收下这两枚腰牌,从今以后,听我的号令。” 其实也不必要滴血,但徐昊这么一说,就加深了黑罴、金池二人心里的恐怖感和臣服感。 黑罴、金池,已经被煎熬折磨得毫无志向,一心求活,当即一点也不犹豫,甚至争抢着,各捡起一枚腰牌,连看也不看,直接咬指滴血。 黑罴一口咬得深,直接把手中腰牌涂得鲜血淋漓。 徐昊早已在两枚腰牌里,联结了“禁箍咒”秘诀。眼见目的达到,嘴中默念一声。 瞬间。 黑罴脸色剧变,捧着脑袋栽倒在地,痉挛抽搐着嗬嗬颤抖,竟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显得痛苦难忍。 金池长老就更是不堪,直接两眼翻白,仿佛滚水烫的鸡仔,蜷曲手脚在地上如同“躺尸”。 徐昊止住念咒。 黑罴和金池,再才缓缓苏醒。二人皆是积年老妖,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更是心中骇然,再无任何一丝侥幸,齐齐俯首帖耳,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整治了这两个麾下之后,徐昊意识一转。 眨眼霎那。 黑罴和金池,双双从瓶内遁身而出,吧嗒落地。 “这......” 黑罴陡然逃出生天,惊喜万状,但转眼一望周围环境,又瞧向徐昊,顿时又再拜伏在地,高呼: “属下参见主公!” 金池长老则更是心窍通透,匍匐地上,叩首道: “小老儿,参见司卿主公!” “你又怎么知道我是司卿?”徐昊似笑非笑,端坐在座椅上,饶有兴趣瞧着两个新收的属下。 金池长老毕恭毕敬回道: “属下多次往返洛州城,早知奉仙司的威名!司卿主公赐了腰牌,又是神通广大。不问可之,必是洛州奉仙司的司卿!” 黑罴虽然也听说过奉仙司,但却无金池这般见识,所以傻愣愣的不知说什么好。 徐昊摆摆手,示意二人起身,淡然道: “我乃是洛州奉仙司的镇守司卿,姓徐名昊。从今以后,你二人就是我麾下的辅佐司卿。” 黑罴和金池听到这句,更是惊喜万分,赶紧叩首拜谢。 虽说二人是“副身人”,各有各的野心,但毕竟是孤单势弱,没有任何向上的把握和路径。 所以再才一心想加入“五庄观”,谋一个前程。 如今被徐昊擒住,深刻领会到徐昊的能力手段,甘愿臣服,自然也是希望主公位高权重,利于自己。 奉仙司是大唐官方,无论是外在实力,还是内在实力,比起“五庄观”虽不至于强,但也不算弱。 能够投靠奉仙司,谋一个辅佐司卿的位置,对于黑罴和金池来说,简直是梦寐以求的好处。 所谓因祸得福,二人此刻想来,确实是喜不自胜。 徐昊观察黑罴和金池的态度,立刻便知,这二人即使不用“禁箍咒”,也会无比忠顺。有了“禁箍咒”,那就更是铁杆手下。 “黑罴,你有何特长?若是分配职守,做什么最得心应手?”徐昊淡然问道。 黑罴想了想,恭敬道: “属下擅长调教山野禽兽,能练兵,也擅炼丹。而且属下武艺甚好,又有一门天赋神通,称之‘神力’!” “只是苦于没有称手的兵器......只能赤手空拳,但难以发挥天赋神通,因此道行难以寸进......” 徐昊微微点头,暂时来说,奉仙司还没有炼丹的条件。从黑罴的特点来看,可做一个优秀的先锋打手再说。 而且要是按照西游记神话的战力来说,这个黑熊精确实也不简单,毕竟是跟孙悟空大战许多回合的猛将兄。 “好,从今以后,黑罴你便是我的侍卫长。再若有合适机会,我为你单独开一间炼丹房,供你炼丹。” 黑罴狂喜,忙不迭地叩首感谢。 徐昊又看向金池,还未问话,这个老谋深算的金池长老便说道: “小老儿精修道门、佛门、儒学诸般典籍,古今各类杂学也是涉猎略懂。上至达官显贵,下至黎民百姓,小老儿皆可处之。” “而且小老儿也有一门天赋神通,称之‘闭口禅’。乃是佛门卜算溯源的法门。主公若有疑难杂问,小老儿也能相助一二。” 听完金池长老的描述,徐昊更是觉得满意。 其实这位观音禅院的住持长老,在西游记神话里,凭借凡人身,自己摸索,居然修成了佛门小仙,这份能耐和智慧足可称得上老天才。 更难得的是,金池也是经营好手,把观音禅院打理得井井有条。甚至交好四方妖怪,不仅不受伤害,还成为妖怪的座上贵宾。 如此能耐和手段,若不是贪图唐僧的“锦襕袈裟”,因此惹祸丧生。说不定苟着苟着,能苟出一番成就。 徐昊笑了笑,说道: “好,从今以后,你暂任洛州奉仙司的主薄。一切事务大小名目,都由你掌管。若是做得好,必有嘉奖!” 金池长老一听,如此好差事,又不须拼命,当然是喜悦欢欣,赶紧叩首拜谢。 ...... 第八十二章 最重要的主身物 接下来的几天,徐昊过得非常惬意。 麾下有了黑罴和金池的加入,堪称最明智的选择。 自从老谋深算的金池刻意笼络吴伦,便轻而易举的接手了奉仙司的大小事务。一应名目、调遣、搭配皆是井井有条。 吴伦脱离了繁琐的杂事,全心全意炼制黑差,不仅将徐昊给予的白骨洞妖怪炼成忠诚的傀儡,更是指挥得当,如虎添翼。 奉仙司实力陡增,再加上黑罴和方白鱼、张慎颉三人,骁勇善战,年轻气盛和勇猛狠辣兼备,不出几天便剿灭了多处妖怪巢穴。 虽说剿灭的规模不大,但对于方白鱼、张慎颉的历练颇有效果。而且妖怪巢穴里的收获,也勉强可以。既练了兵,又得了好处,还安顿了洛州周围环境。 徐昊甚至成了甩手掌柜,基本上除了疑难大案,日常的事务已经不用他插手。 他偶尔带着方白鱼、张慎颉两个徒弟,各处巡逻打探,也总能找到白色问号的踪迹,着实也得了不少补益。 时间仿佛眨眼,就过了十五六天。 徐昊做为洛州奉仙司镇守司卿,无惊无险地渡过最初阶段,安安稳稳过了半个月。距离最后的年末目标,已是可以期望。 程咬金等人居然偃旗息鼓,不再在洛州现身。而窥视宝瓶寺的牛魔王,也不再有踪影。 洛州城平平安安,徐昊心情愉悦,检察自身道行,顶上三花更是已经积累到“十七瓣”。也就是说,他轻轻松松,靠着捡漏,就到了一千七百年道行。 距离二千年道行“入玄神仙”,近在眼前! 但是,徐昊还是痛并快乐...... 因为到目前为止,他还是不知自己怎么扮演,扮演谁? 如果不知自己是谁,就不能引发仙劫。 不渡仙劫,就难以晋升“入玄神仙”。 徐昊卡在这个关口,虽说道行近在眼前,但心里也是郁闷。 更关键的是,他身上的秘密实在太多,就算想问,想查,也不知问谁,也不知查什么。只能自己安慰自己,等待一个好机会,可以得到关于自身身份的线索。 和神秀的约定,也是无波无澜的过去。 依然是陪着神秀摸鱼,甚至神秀摸完鱼以后兴致颇高,还邀请徐昊游山玩水。尽兴之后,神秀结束“扮演”,告辞而归。 徐昊则依旧是一头雾水,看不出神秀扮演的是什么典故。 更是内心吐槽,若所有副身人全是摸鱼、游山玩水,就能完成扮演,那天下觉醒的神仙,还真是一路坦途,堪称躺羸...... 说到扮演和道行,徐昊又开始为自己的麾下着想。 黑罴、金池、方白鱼、张慎颉、吴伦,全都接近一千年道行,即将进入“泥丸神仙”。 跨入神仙门槛,还好说,毕竟只须道行达到。至于是否扮演,当前也并不是最重要。 比扮演更重要的是——主身物! 徐昊通过吴伦等人的抱怨,再才逾发明白,原来副身人的“主身物”如此之重要! 如若没有“主身物”,那么谁都无法晋升神仙。 徐昊自己由于晋升顺利,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到现在,麾下这几员大将,全都面临这个难关—— 没有主身物,即使道行达到,也无法晋升。 吴伦还勉强可以继续等待,毕竟他是道行最浅的,目前只是六百多年。而且他也是除徐昊之外,唯一不知自己是谁的苦命人。 方白鱼和张慎颉次之,达到八百多年。 黑罴和金池,全都达到九百多年,只差临门一脚。 金池倒是不必担心,因为这个老和尚,居然有自身“主身物”的碎片,乃是半颗佛珠。 主身物,不在乎有多少,即使是碎片也行。 但不能没有! 徐昊偶尔甚至自我吐槽,会不会亲生的“打神鞭”、“阴阳玉净瓶”,就是自己的主身物? 因为他确实是晋升了一千年“泥丸神仙”,而且是明确不知自己有主身物,仍然圆满晋升的。 那也就是说,他拥有主身物。否则,怎能晋升? 但思来想去,这又是一笔糊涂帐。 因为不论是鞭还是瓶,两者也毫无关系。就算推论自己是谁,难不成还能是元始天尊?是太上老君? 徐昊就算胆大心细脸皮厚,也从不敢往这方面想...... 况且,也不像啊...... ...... 白骨夫人的尸骸和断臂元神,全都交给吴伦,在大唐黑市里交易卖出。 卖的价钱很不错,毕竟是二千年道行的好东西。 奉仙司有了一大笔上品补天石的收入,徐昊终于是摆脱了贫穷,稍微有了一点可以花销的资本。 而且,由于卖出的东西不凡,吴伦甚至讨到了一份前往鬼市中园的免费名额。 虽说仅有一次机会,但据吴伦所说,鬼市中园的交易更加珍贵罕见。而且全是出手阔绰的大主顾,只要有好东西,根本不愁卖。 徐昊得知后,颇为心动。 因为要想扩充自己的势力,在这个世界里自保,就必须栽培黑罴、金池、方白鱼、张慎颉等铁杆心腹。 那么,做为恩师、做为主公,为自己徒弟和麾下铺好晋升的路,也是应有的责任。 所以徐昊考虑之后,还是决定去一趟鬼市中园。起码也要尝试看看,能否买到徒弟和麾下的“主身物”。 想到就做! 徐昊准备妥当后,再次找到城东区的“扎纸店”。然后,在猥琐老板的关注下,踏进扎纸船,进入大唐鬼市...... ...... 虽说是自己一人前来,但徐昊已经熟悉路径。 眼前再次出现那个似虚似幻的地底区域,头上月光黯淡,水渠里水声潺潺,扎纸船缓缓顺水划行。 与上次不同,扎纸船直接来到一个拱桥区域。 拱桥桥头,雕刻石牌上,写着两个字:“中园”。 拱桥后方,依稀可见,确实是和前方前庭不同。无论建筑还是景象,都显得精致。更像官方坊市,不再像底层黑市。 过了拱桥,船停泊岸。 徐昊登上渠道,脚下是干净的青石。眼前展现,一片朦胧,仍然是两边罗列房屋,隐约于幽暗月光下。 每间房屋周围,皆有深荫笼罩的园林。难怪此处范围,称之为中园。 渠道两侧,人烟稀少。即使偶有路过的,也是如鬼如魅,行迹飘乎不定。 徐昊缓缓边走边看,突然眼前一亮。 咦? 居然又有一间房屋,门口挂着“赤脚老店”的牌子。只是比起前庭的店铺,显得宽阔大气许多,不再寒酸。 徐昊信步过去,果然,门口仍是蹲着个白头乱发的乞丐。见到徐昊的到来,又伸出污脏的手。 徐昊取出可以进入中园的信物,放在乞丐手上。 乞丐嘟囔一句,收了信物,递出一个鱼泡。 徐昊轻车熟路,捏碎鱼泡,顿时浑身有了模糊掩饰。正想开门而入,但想了想,仍是抛出十份上品补天石给乞丐。 在乞丐的感谢声中,徐昊推门而入。 眼前豁然开朗,仍是和此前的经历一样。除了范围更广,参与人员更多,一应摆设还是照旧。 那个打瞌睡的老头,还是坐在上首案几后。 围绕一圈的椅子上,已经坐了二十余名黑面人。每人胸前,已经有了排号。 徐昊找了个椅子坐下,不动声色,静静等待。 约莫半炷香时间,差不多已经聚集三十余人。案几后的老头再才睡眼惺忪,拍下醒堂木。 啪~~ 声音脆响,代表开市。 片刻,便有一人抢先说道: “我出售二郎真君麾下‘哮天犬’的下落信息,卖价三百上品石。想要的,可以找我。” 徐昊听了,当即眉头一皱,转眼望去。 上次就是这个人,出售同样的信息。想不到在中园的老店,又碰到他。只是此人说话似男似女,也不知其身份。 看来此人不屈不挠,一定是要把“哮天犬”给卖了...... 但过程仍然是之前那样,无人对这只著名天庭神兽感兴趣。 过后,又有几人交易买卖信息,但是跟徐昊关系不大,并不怎么动心。 他想了想,也是伪装声音,出口道: “我想要关于西海龙宫太子惯用的‘龙鳞银枪’,或是‘水龙剑’。无论碎片或信息,皆可交易。” 徐昊之所以先为方白鱼买“主身物”,是考虑到张慎颉身份敏感,而且红孩儿的主身物也更珍贵,只能优先方白鱼再说。 至于黑熊精和吴伦,只能看机会看情况。 况且徐昊也询问过方白鱼,当年西海龙太子使用的兵器,皆是一样。对于“主身物”的匹配,也更容易。 “龙鳞银枪”、“水龙剑”,以及一个更重要的“灵霄夜明珠”,全是和方白鱼有关的东西。 徐昊开口以后。 突然有人回应:“我有。可以卖你。” 徐昊顿时惊喜,想不到初战告捷,望向那人,见他胸前排号是“丁叁”,立刻又问: “如何交易?多少补天石?” “丁叁”却摇摇头道:“我不要补天石,我要一份信息。你若知道的,与你抵销。” “哦?”徐昊皱眉,“你想问什么?” “丁叁”却是嘿嘿笑,望向上首主持的老头。 这个意思,就是不便公开说。 主持老头摆摆手,当即就有一个托盘浮现在“丁叁”面前。“丁叁”拿起笔墨,刷刷写完。 托盘瞬息来到徐昊眼前。 徐昊顿时有些恍然欢喜,因为如果能够这般秘密交易,对于他来说,许多不便于开口的,就可以进行询问。 托盘上的纸张,写着“丁叁”想问的问题: “天崩之前,西游路上,碧波潭万圣公主附马爷,是被何方神圣所杀?杀身之物,又是什么?” 徐昊略一沉思,立刻想起这个“万圣公主附马爷”,指的是谁。 当年唐僧师徒经过祭赛国,救了金光寺僧众。此劫的幕后黑手,就是万圣公主附马爷——九头虫。 徐昊看着这个问题,突然又有些恍然。 难怪这个“丁叁”手上有关于西海龙宫的宝物,如此看来,或许是跟这个九头虫有关。 但是交易归交易,一码归一码,徐昊也懒得管此人是什么身份,抬头又笑道: “你这个问题,答案我知道。不过,你是两问,并不是一问。想知道答案,你得加钱!” “丁叁”闻言大喜,遥遥拱手道: “阁下若能告之,我再奉上三百上品石,以表谢意!” 徐昊点点头,拿一段西游知识,换一件方白鱼的“主身物”,还能再得三百上品石,这个买卖确实不错。 他立即提笔,写下两个答案: “杀附马之人——‘二郎显圣真君’;杀身之物——‘哮天犬’、‘乾坤金弓’;” 当年九头虫被哮天犬咬了一口,又被二郎神射了一箭,重伤而逃。而二郎神手中弓箭,称之“乾坤金弓”,与当年哪吒三太子的“乾坤弓震天箭”同出一炉。 答案写就,托盘瞬移到“丁叁”眼前。 “丁叁”看了万分喜悦,毫不犹豫付了三百上品石,并且掏出一个锦匣放入托盘。 交易之后,徐昊顺利拿到想要的东西。 锦匣内,是一柄寒光闪亮的龙族法宝“水龙剑”。 徐昊检查后十分满意,因为鬼市的规矩,从未有副身人在此交易弄虚作假,鬼市可以给予担保。 满意之余,徐昊也偷眼观望之前叫卖“哮天犬”那人,心中暗暗好笑。 也不知“丁叁”得到答案后,会不会再买“哮天犬”的信息,毕竟也是相关之事,仇杀之敌。 又过几轮回合,交易之声此起彼伏。 徐昊默默关注,琢磨着再用秘密方式,问一问自己想要的结果。 忽然,又有一人出声说道: “我想求一个混沌开辟前的信息。请问诸位,是否知道,当年‘混沌藤’上,究竟结了几个果实?举世皆知的观音玉净瓶、老君玉净瓶,是否同一根藤上所摘?” 这一问,顿时引发全场关注。 就连徐昊也是一激灵,陡然坐正。 因为他手上的“阴阳玉净瓶”,正是太上老君之物。此人所问的问题,与他也是息息相尖。 ...... ps:请各位读者帮忙投一下推荐票,有月票更好,作者六道神醉鞠躬感谢。本书还不到上架的时间,还能更新不少字。所以前期的数据很重要,跪求大家投票,给一些鼓励!感激不尽! 第八十三章 公母、五庄观 问话之人,袍服上的排号是“乙玖”。 他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谁也想不到,如此隐秘之事,就这么堂而皇之的问出。而且“乙玖”能问出这等混沌开辟前的问题,想来身份必是非同凡响。 过了半晌,无人应答。 问话的“乙玖”不禁有些失望。 忽然,墙角里有个不起眼的声音,虚虚弱弱好像没睡醒一样,说道: “我知道。” “乙玖”顿时大喜,赶紧说道:“我出八百上品石!你若知道的,不如交易给我!” 在场众人听到“八百上品石”出价,皆是发出一声惊叹。 徐昊听了也是心中发热。 一般来说,除非是了不得的主身物碎片、残骸元神等等,才可以卖得高价。 情报、隐秘消息之类的,极少会有高价交易。 况且鬼市虽对交易内容有担保,但也不能说万无一失。若是买到手的消息,并非真实,或者模棱两可,那就亏大发了。 上品补天石乃是目前为止,副身人最迫切需要的道行增涨灵物,价值远超下品,乃是一比十的兑换。 当初程咬金要徐昊当内应,每做一件事,也只是给一百下品石而已。 徐昊羡慕这个高价的同时,也恼怒这个高价。因为他也渴求得到这个答案。 但面对如此高价,自己肯定是拿不出的,只能干瞪眼。 果然,知道答案那人,听到“八百上品石”出价,顿时笑呵呵道:“好!我卖给你!” 随即,又是托盘浮现。 求问的“乙玖”,和卖答案的“甲柒”,完成交易。 徐昊默默关注着“乙玖”的动静,看得出此人非常高兴,获得的答案,应该是令他满意。 看来只能赌一赌这个“甲柒”,也有想要打探的隐秘消息......我没有足够的价码,但有足够的知识......徐昊默默沉思,立刻对那“甲柒”说道: “兄台,我愿意拿出一二个西游路上的隐秘答案,与你交换这个混沌藤的答案。你可愿意否?” “甲柒”缩在角落里,仅能看出是个干瘦的男子,闻言呵呵笑道:“你又怎知我想要什么?” 徐昊也是笑道:“你提出几个,我若知道的,一定给予回答。但若我答得令你满意,你便将那混沌藤的答案给我。如何?” “甲柒”琢磨片刻,当即说道:“好,你此前答了‘丁叁’的疑问,我便信你一回。” 当即他招手唤来托盘,刷刷写下问题。 托盘来到徐昊眼前,徐昊盯着纸张一看,上面写着五个问题。其中有三个,是询问天崩之前道门金仙之间的关系。虽说徐昊也略知道一些,但不能确定。 后两个问题,一个求问“西游路上,唐僧师徒经过五庄观,镇元子赠予了几枚人参果?谁食之?” 另一个求问,则是“镇元子捉住孙大圣,刑罚时打了多少鞭?” 徐昊念头纷飞,暗暗猜测这个“甲柒”的身份。 从他问的问题可以看出,此人应该是道门“副身人”,而且身份应该不低。 但此人又无比关心“五庄观”,问的也是琐碎事,根本不像别的交易者,问的皆是类似于“副身人、主身物”等重要知识。 咦?说不定他问的五庄观之事,关系到他自己?因为这些细节,才是扮演的关键,也是扮演之上“奠祀”的关键! 徐昊略一琢磨,便怀疑这个“甲柒”,难道是来自五庄观的散仙?毕竟五庄观不归道佛,自称散仙一派。 但猜测归猜测,在这个大唐鬼市,谁也猜不出谁是谁,没必要自寻烦恼。 该做的交易还是要做! 徐昊看向“甲柒”,说道:“后两个问题我有答案。” “甲柒”显然是非常高兴,当即说道: “好!你只须给予后两个答案,我也给你答案!” 徐昊点头同意,刷刷写下两个问题的答案: “镇元子赠予人参果,两枚,清风明月二童子食之;擒住孙大圣,刑罚鞭打,三十下,合人参果之数;” 托盘上的答案,转到“甲柒”眼前,他扫了一眼,顿时满意点头:“不错!与我想像......” 但他随即止住不说,显然是不想让人猜疑。 “甲柒”的答案也爽快交出,托盘来到徐昊眼前。 答案上写着: “混沌开辟前,混沌藤上共结六个果实:‘阴阳两葫芦’、‘阴阳两宝瓶’、‘一旗幡’,另一物不祥;观音宝瓶与老君宝瓶同根同藤,一阴一阳;” 徐昊见到这个答案,不禁一愣。 阴阴两宝瓶?原来我手上的玉净瓶,居然真的和观音玉净瓶,是同根同藤,同为本源! 也就是说,我的是老君宝瓶,属阳?观音菩萨的宝瓶,属阴? 要是分公母,我的宝瓶居然是公的...... 徐昊顿时有些无言以对,但能够获知这个混沌远古之事,也颇为满意。 他并不怀疑这个答案的真实性,因为此等混沌之事,必然也有知道根底的。到时若是虚假谎言,托盘上这份答案就是鬼市担保的证据。 小事还能勉强糊弄,大事可就难以糊弄了。 就像徐昊给予的西游知识,皆是已有之事,绝对糊弄不了。 老店里的交易仍在继续,徐昊得到想要的东西,已经算是心满意足。所以对接下来的交易,也就不那么热心。 何况他自己清楚,不能过于出风头,该藏私时藏私。好的知识慢慢卖,吊着卖,低调发财,才是王道。 一直到开市结束,徐昊始终保持沉默,未有动静。 散市之后。 徐昊也不多停留,离开鬼市中园,返回扎纸店...... ...... 赤脚老店内,冷冷清清。散市后人群尽去,只留下那个住持老者,仍像是打瞌睡一样枯坐。 未过片刻。 胸前排号“甲柒”,与徐昊做过交易的,那个干瘦男子,缓缓又再现身在店内。 他扯去身上的袍子,抹一把脸,若有烟雾散尽,露出真实。却是一副污脏兮兮的乞丐模样,满头花白乱发,袒胸束带,双足满是泥泞,连鞋子也没穿。 若徐昊在这里,一定能认出,这个露出真实容貌的“甲柒”,赫然就是每次都坐在赤脚老店前,收开门钱的乞丐。 乞丐盘膝坐地,懒洋洋斜靠着案几,一边抠着脚趾的泥泞,一边悠悠说道: “听说长安京城‘天庭会’那几个,新扶持了一位洛州奉仙司镇守司卿。不仅是个年轻郎君,而且出身山野,既非天庭副身人,也非道非佛,根底不明。” 案几后打瞌睡的老者,眯着眼睛道: “怎么,你想拉他进‘五庄观’?” 乞丐却是摇摇头,说道: “能否拉进‘五庄观’,暂时先不说。我却打听到,这个年轻的镇守司卿,有异乎寻常的记忆,居然对天崩之前的往事,以及西游路上之事,颇多了解!” 打瞌睡的老者,顿时精神一振,惊讶道: “那此人堪比一个宝藏!若能拉拢,入了我们‘五庄观’,与我散仙一派,有莫大的好处!” “吾等散仙之辈,皆是出自西游路上。许多同道,至今不知扮演细节、不知奠祀关键。若能将此人拉拢,‘五庄观’必定实力大涨!” 乞丐也是点头,悠悠说道: “我突然觉得,此前与我交易的这个年轻人,排号‘丙陆’的小子,是不是那位洛州奉仙司镇守司卿?” “他数次来到,皆是交易了西游路往事信息。咱们赤脚老店虽说开得时间不算长,但如此人才,却也罕见。” ...... 第八十四章 此地哪来的鸡 打瞌睡的老者,听了却是摇摇头: “鬼市有鬼市的规矩,即便你猜这小子是洛州镇守司卿,也不能有什么手段追查。在鬼市里,尽皆不知谁是谁。猜想可以,切记不能查!否则,嘿嘿......” 老者言语里有着浓浓的忌惮,似乎对鬼市的幕后甚是恐惧,不敢多说什么。 乞丐也是心存忌惮,抠了抠脚趾,呸一声道: “谁料一场天崩,神仙不成神仙,做主的无能做主。弱的翻身,强的趴倒。黑的成了白,白的成了黑!真他妈的不知是什么世道!呸......” 打瞌睡的老者却是淡然道: “你这话只是埋怨,却没道理。谁说将来弱的就一定能翻身?强的一定不能再起?天仙金仙依旧是天仙金仙,当年做主的,依然还能再做主!” “嘿嘿,无非是路途多些波折,时间多些长远。当年是什么样,将来仍是什么样,绝不会更改!” 乞丐突然哈哈大笑,指着老者,笑骂道: “你这老儿,明明只是赤脚大仙的‘蒲扇童子’!却当自己是赤脚大仙的副身人?若是一切恢复照旧,咱们还折腾什么?不如躺着,等那些天仙金仙来搭救,岂不舒服呜乎!” 打瞌睡的老者却是斜瞥乞丐,哼道: “你不也是赤脚大仙的‘布袋童子’?咱俩同病相怜,找不到赤脚大仙,只能投靠‘五庄观’。况且你莫忘了,当年赤脚大仙与镇元子,乃是散仙一派的领袖。” “你我若能在五庄观安定了根基,将来之事,不论是散仙崛起,还是道门回归,咱们都是受益之人。我只惟愿从此没了天庭,再无天条约束!” 乞丐点头道: “嗯,没了天庭自然是好。咱们散仙无拘无束,天地逍遥。不论道门或佛门,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打瞌睡的老者微微沉吟,又再说道: “你说的这个排号‘丙陆’的小子,咱们虽然不能查。但以后若再能遇上,在鬼市里可多多照应他。先建立信任,再逐步拉拢,无非是花费一些代价,也是值得。” 乞丐也是点头赞同,想了想说道: “我觉得还是两手准备,多多益善。‘丙陆’这小子可以拉拢,洛州那个镇守司卿也要拉拢!” “天庭会的那几个,想栽培此人,咱们不能让天庭会如此顺利。自古以来,天庭与五庄观,便是对立。若能让天庭会不好受,咱们五庄观就能顺心顺畅!” 打瞌睡的老者顿时问道:“你想怎么做?” 乞丐笑道: “如今洛州风波将起,道门与佛门为了皇帝延寿庆典,明争暗斗不可开交。听说狮驼会也参与了,此事大乱将生!” “我只须觑准良机,煽风点火,再坐看鹬蚌相争,便可收渔翁之利!那个镇守司卿小子,毕竟年轻力薄,略施小计便能将其收伏,我自有把握!” ...... ...... 奉仙司大殿,司卿主事房内。 徐昊将交易到手的锦匣,放在桌上,笑道: “来,这是为师辛苦收罗,替你获取的主身物。” 方白鱼垂首在旁,闻言不禁又惊又喜。 他打开锦匣,陡然见到梦寐以求的“水龙剑”,更是喜不自胜,忐忑伸手触碰。 仅只恍惚间,方白鱼脑海内,若有波澜乍起,瞬息便又清晰了一些往事记忆。 “徒儿拜谢恩师,此恩此德,永不背忘!” 方白鱼语气哽咽,当即捧着“水龙剑”,伏地叩谢。 徐昊观察方白鱼的反应,当即通过丹田内的复制元神,便可感觉到这个徒弟,确实是有了一丝变化和收获。 这也能说明,“水龙剑”对于方白鱼真实有效! 徐昊暗松一口气,不禁也是高兴,扶起方白鱼: “今后你也要专注修行,细细感悟主身物带来的好处。若有琢磨到的扮演细节,也可尝试。道行如有精进,那就要好好把握。” 说完,又取出一个小锦囊,交到方白鱼手中。 “此乃一百上品补天石,对于你突破到千年道行的瓶颈,颇有帮助。” 方白鱼更是感激不尽,拿着恩师所赠,告辞而去。 安顿了徒弟之后。 徐昊靠在座椅上,内视自身丹田,细细感应“白龙元神”。 很明显可以察觉到,元神道行,在缓缓精进加深。 徐昊顿时也是心中欢欣鼓舞。 这个发现,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复制而来的元神,会随着元神本主的修行精进而同步精进! 也就是说,徐昊大力扶持方白鱼和张慎颉,就相当于帮助自己。毕竟徒弟越强,反哺给恩师也同样越强! 与此同时,徐昊也立刻明白,为何动用“石头元神”的时侯,偷入白骨洞府,牛魔王和白骨夫人未能察觉。 因为“石头元神”来源于神秀,而神秀毫无疑问比牛魔王、白骨夫人二者更为强大。 明白这一切之后,徐昊就更是通体舒畅爽快! “所以神秀师兄你一定要顺风顺水,努力茁壮成长强大。我做为你的知己好友,也盼着你成仙成佛......” 徐昊默默地为神秀祈祷了一句。 ...... 翌日。 徐昊在城外宅院家中,将里里外外打扫干净,沐浴更衣后,惬意地开始泡茶休息。准备趁此闲暇,好好整理一下最近的收获和想法。 但还没喝几口,院墙上风声响动。 吴伦带着一脸焦急,匆匆而至。 徐昊早已经习惯了这些不速之客,从不走正门的行为,抬眼瞧了瞧吴伦,问道: “又出事了?” 吴伦点头道:“徐兄,若不是什么大事,也不会来打扰你的清修!刚刚接到伊水龙门佛台的消息,佛台出事了!” 徐昊顿时皱眉。 百日之内,维持洛州安宁,伊水佛台寿诞庆典圆满完成,就是他稳坐镇守司卿的职责! 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影响到这个职责,就相当于打翻他的饭碗和规划。 吴伦坐下抢着喝了一大口茶,又再述说。 原来,最近几天,伊水龙门佛台,屡次发生了几起未知真凶的破坏事件。巡守佛台的大唐军队,以及几位都督,皆是为此焦头烂额。 当世俗的调查无从进展之后,就只能求助奉仙司。 徐昊听完吴伦讲述,也不犹豫,二人直接前往伊水龙门。 约莫盏茶时间后。 徐昊已经站在伊水东岸,巡望着这片建造佛台的区域。 目中所见,大量开凿的佛像已经接近完工。只等工匠上色,就算圆满功成。 但是,即将结束完工的这片区域,每一尊佛像上,却出现了显而易见的“痕迹”。 “爪印??” 吴伦和几个黑差,簇拥着徐昊,细细勘察。 徐昊盯着几尊佛像上的痕迹,越看越像是某种动物留下的爪印。 这些“爪印”,就像一脚踩在佛像脸上。既清晰显眼,又是显而易见的蔑视而讽刺。 堂堂大唐皇帝的延寿佛台佛像,居然出现如此现象,堪称大逆不道! “司卿,你怎么看?”吴伦低语问道,在旁人面前,他还是尊称徐昊的官职,以示尊敬。 徐昊摸了摸下巴,指着遍布佛像的“爪印痕迹”,说道: “巡守的兵卒,说疑似飞鸟落下的‘鸟爪’。我怎么觉得,这些都是‘鸡爪印’?” 吴伦此前还未想到这一点,此刻凝目细看,越看越是觉得,还真是像一个个鸡爪踩上的痕迹。 吴伦不禁挠头,瞧了瞧周围景象,河岸滔滔,诧异的说道: “此地远隔洛州城,又是兵营所在,哪来的鸡??” 徐昊似笑非笑,淡然道: “你忘了?咱们之前还借过的......” “啊!”吴伦瞬间恍然大悟,但仍是迟疑道:“司卿所说,是指宝瓶寺的纯阳雄鸡?” ...... 第八十五章 祸引 夕阳余晖下的宝瓶寺,逾发显得古老而沧桑。 塔林内,九层钟楼下的阶梯旁,徐昊悠然自得地饮着茶水,一边心里思维纷飞,一边观望着楼上的动静。 神秀终于扫完了塔,做足今天的功课,缓步下楼,来到徐昊面前坐下。 二人只是互相品茶,谁也不多说话。 良久后,神秀再才抬眼静静看着徐昊,说道: “徐施主是觉得,伊水龙门佛台佛像被践踏,真凶是宝瓶寺的‘雄鸡’?” 徐昊却是笑了笑: “我仔细勘察过,佛像上的痕迹,确实是鸡爪印。而且踩得很深,除非推倒佛像重修,否则难以抹除。” “洛州方圆百里,城内城外,最著名的鸡,就只有宝瓶寺的‘纯阳雄鸡’。而且已经通神,有足够的力气,去踩一踩佛像。” 神秀淡然道: “宝瓶寺乃是佛门古寺,百年传承。贫僧是佛门弟子,豢养的雄鸡虽说听经通神,但亦算是佛门麾下。” “既是佛门,又怎么可能去践踏佛门的佛像?” 徐昊品着茶,摇头道: “话不是这么说。究竟是不是宝瓶寺的雄鸡踩了佛像,我仍然在查。但不论怎么说,宝瓶寺肯定有最大嫌疑。我身为奉仙司镇守司卿,此案必不能推托,该查还得查!” 神秀微笑道: “贫僧几乎忘了,徐施主不仅是宝瓶寺贵宾,是佛门副身人,而且还是奉仙司的镇守司卿。” 徐昊听出神秀话里有话,也不在意,仍是说道: “此案,不仅仅是宝瓶寺的雄鸡有嫌疑而已。神秀师兄,说句不好听的,你的副身人身份与武贵妃不合,你之前附于佛珠上佛台,也借着渡劫做了毁佛的举动。” “这些皆是你自身的嫌疑!” “我站哪一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建立佛台的武贵妃怎么看?巡守佛台有职责的太子东宫怎么看?” 神秀听完徐昊这番讲述,顿时若有所思,皱眉道: “你的意思是在提醒贫僧小心贵妃或太子?” 徐昊耸了耸肩,这个动作又让神秀一阵疑惑。 “之前我还没什么意思,但坐在这喝了茶之后,就有了联想......”徐昊笑了笑,说道: “雄鸡踩佛这起案子,做得太明显。不仅拉了我奉仙司下水追查,也拉了巡守佛台的太子东宫下场,毕竟各有职责。” “而且,贵妃西宫也能因此下场,毕竟事关佛台,而且是践踏辱佛之事。” “所有一切的不利之处,全都指向了你神秀师兄。” 徐昊顿了顿,认真说道: “所以我突然觉得,此案的矛头,并不是查什么雄鸡,而是查你!或者说,查宝瓶寺!” “无论此案是不是宝瓶寺做的,都不重要。我现在觉得,宝瓶寺要遭殃!” 神秀的脸色淡漠,静静听完徐昊的分析,沉默不语。 徐昊说完,又突然问道: “宝瓶寺里的藏宝,是不是‘观音玉净瓶’?” 神秀显然是没想到徐昊有这一问,杂夹在长篇大论里陡然问出,立刻是愣了一下。 但神秀随即脸色平静,说道: “贫僧的职责就是守在宝瓶寺。至于宝瓶寺内的佛门藏宝究竟是何物,贫僧确实也是不知。目前即便是宝瓶寺,也在摸索。徐施主若能确认,不妨细细告知贫僧。” 徐昊嘿嘿笑了笑,也不追究这个话题。 他本来就想出其不意问一句,若能得到答案自然是好,得不到也无所谓。又再说道: “神秀师兄,在那位如意真仙窥探宝瓶寺之前,我觉得就已经有不少不明身份的人,多次窥探过宝瓶寺。” “这些人,为何窥探宝瓶寺,我肯定是不知道的。但神秀师兄你心里,肯定是知道。” “雄鸡践踏佛像只不过是一个引子,接下来的事,必然还会是你神秀承受,或宝瓶寺承受!” 神秀微微点头,合掌道:“多谢徐施主指教。” 徐昊站起身,微笑摆手就要离去。 神秀不禁问道:“徐施主不留下来追查么?” “我已经来了,该说说,该走走。查完了还查什么......接下来,要看的是谁煽风点火、幸灾乐祸、趁火打劫......”徐昊渐行渐远,离开了塔林。 神秀远望徐昊的背影,平静无波的脸目上,双瞳里宛若有一抹金色浮现,缓缓消失。 ...... ...... 蓬~~ 一声裂响,洛州都督府内,会客厅的一张案台,被踢得粉碎。 侯景怒不可遏,指着右都督宋廉仁和下都督薛义,沉声喝道: “整整三天!奉仙司接了秽污佛台的案子,为何至今没有任何动静?尔等身为洛州巡守都督,难道未曾督促奉仙司派兵缉查?” 宋廉仁和薛义皆是脸色难看,堂堂东都的留守都督,勉强也算分疆大吏,却被一介年轻后辈指着鼻子骂。 但是,宋廉仁和薛义虽然心中怨恨,却不敢反驳。毕竟侯景是奉仙司的紫笏辅丞,说起来比都督的官职还大。更别说侯景的父亲,乃是潞国公右卫大将军侯君集。 “侯辅丞,冤枉啊!”宋廉仁唉声叹气道,“我和宋都督皆是多次前往奉仙司大殿,催促此案,奈何确实从无回音......” “他敢!姓徐的以为可以支手遮天??” 侯景更是愤恨欲狂,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喝道:“走!尔等与我一同前去,逼问姓徐的。若他再推托,那便当场卸了他的司卿之职!” 宋廉仁和薛义互看一眼,皆是忐忑道:“侯辅丞,徐昊......徐昊乃是魏征宰相亲自提拔的洛州镇守......” 话未说完,侯景断然冷声道: “无权无势,一个攀爬鲁国公的野路子,何德何能窃居司卿大位?走,与我同去!!” 宋廉仁和薛义颇感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去兴师问罪。 片刻后。 两位都督带着亲兵,再加两位紫笏辅丞侯景和袁芷菁,闯入都督府地下的奉仙司大殿。 但是,刚踏进大殿入口,兴师动众而来的这些人,便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此时此刻的奉仙司大殿内,阵容更为强大! 首先,一张茶桌摆在入口当面。徐昊穿着整洁袍服,悠然地靠在椅子上喝茶,脸色上看不出喜怒。 在徐昊身后,依次排开,站着身穿锦袍,一脸桀骜的张慎颉。然后是白衣清秀的方白鱼。再然后是魁梧莽壮满面凶煞的黑罴,以及阴冷皱纹脸的金池。 吴伦站在徐昊身边,而在吴伦后方,则是乌压压一群黑袍蒙面的“黑差”。几乎近百名黑差,如鬼如魅,气势阴沉森然。 整个奉仙司大殿内,犹如黑云摧城,压抑窒息。 宋廉仁和薛义两位凡间普通的都督,已经是眼皮子乱跳,心如擂鼓嗵嗵乱响,当场骇然失色,几乎站都站不稳。 二人虽在洛州,与奉仙司打过交道。但也从未见过如此场面,毕竟王锏戈在的时侯,奉仙司向来低调,并不强大。 侯景和袁芷菁则更是惊诧得无以复加。 洛州奉仙司的底细如何,侯景和袁芷菁皆是知道的,所以从未放在心上。就算徐昊突然被升为镇守司卿,洛州奉仙司地位上升,侯景也并未觉得有多大威胁。 直到此时此刻,侯景和袁芷菁再才发觉,眼前这位出身野路子的镇守司卿,居然“兵强马壮”,简直颠覆了所有人的想像。 “徐昊!你为何不缉查秽污佛台的大案!” 侯景仍是出声大喝,在气势上绝不落后。 但他话音刚出,徐昊背后的黑罴,陡然暴喝道: “放肆!你是何人,什么身份,也敢跟镇守司卿说话?” 黑罴声如雷鸣,轰隆震响,在场所有人都是耳中嗡的一声。 侯景脸色剧变,不仅话被堵回去,还受到如何羞辱,当即头顶如焚,宛若熊熊火焰升腾。 袁芷菁却是踏前半步,止住侯景的恼怒发作,低语道: “奉仙司州府重地,以镇守司卿为尊......” 侯景当然是知道这个规矩,但眼前坐着的镇守司卿,只不过是当初正眼都瞧不上的小角色,这口气如何忍得住? 袁芷菁看出侯景不想善罢甘休,立即施礼对徐昊说道: “紫笏辅丞袁芷菁,想请问徐司卿,为何不调遣黑差,速速缉查伊水佛台的秽污大案?” 徐昊仍是脸色平静,喝着茶,淡淡道: “袁辅丞是想教我做事?” 侯景断喝一声:“姓徐的,秽污佛台之案,太子东宫和贵妃西宫,皆是为之震怒!你胆子不小,敢耽误太子和贵妃的国之重事?” 徐昊笑了笑,抬眼看了看袁芷菁和侯景: “我是奉仙司的镇守司卿。不是东宫的,也不是西宫的。这案子怎么查,我自有道理。即便上报,也是交予三大司首决议!至于太子和贵妃怎么想,与我无关!” 侯景和袁芷菁顿时一滞。 “你......” 侯景想要发作,但徐昊这番话虽狂妄,但确实是站在道理上。奉仙司只认三大司首,即使太子和贵妃也调遣不了。 站在后面不想趟浑水的宋廉仁和薛义,两个都督皆是脑袋一缩。互看一眼,不敢多说话。 奉仙司大殿内的气氛,逾发凝重。 徐昊却仍是无事一样,悠闲喝茶。在他身后的徒弟、麾下、黑差,却尽皆虎视眈眈,对峙的桀骜气势不断升高。 侯景咬了咬牙,已经看出,若要强行出手,恐怕是自取其辱。 袁芷菁不着痕迹的使个眼色,侯景忍了又忍,只得哼了一声,转头和袁芷菁离去。 转瞬之间,兴师问罪而来的所有人,全都烟消云散,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金池俯首在徐昊耳旁,低语问道: “司卿,为何要如此霸道?难道咱们真的不查此案么?” 徐昊笑了笑:“现在已经有了煽风点火,有了幸灾乐祸,还没看到趁火打劫的。不急,慢慢查......” ...... 第八十六章 天庭众臣的无奈 侯景在奉仙司大殿铩羽而归的当夜。 徐昊安顿了大小事之后,刚回到宅院,便迎来了又一个不速之客。 “小子见过鲁国公。”徐昊笑着施礼。 程咬金穿着普通的灰黑长袍,手无兵刃,须发梳理整洁,毫无一丝此前咄咄逼人的威势,却像个无事的乡邻老员外郎。 “你这小子!” 程咬金站在门前,反复盯着徐昊打量,最终叹息笑道: “也好,今后也不必称什么义父。你小子是个人物,老程我确实看走了眼......” 徐昊笑吟吟地把程咬金请进院内,奉上茶水。 相对而座后,程咬金捋了捋白须,沉吟后说道: “今次前来,是想和你说一些贴心的话。当然,你若不想说的,绝不强求。但你若信得过老程,能说便说,你我彼此交心一谈,绝不虚伪。” 徐昊只是淡淡的笑,既不拒绝,也无可无不可。 程先生,要不是我手里有这些人、有这多枪,你也不会来找我谈......徐昊笑容里,暗暗吐槽。 果然,程咬金当场直言道: “你这镇守司卿的位置,当初只是想试试你的斤两,看你有无背后相助......如今看来,已经不须再试,你值得担当此任!” “哦?不是还有维持洛州百日安宁的条件吗?”徐昊笑问道。 程咬金摇头: “当初立下条件,是要安另外那些人的心。毕竟你年少力薄,若无我老程、徐老道、老秦再加李天王,还有魏征同意,也绝轮不到你来坐镇守司卿大位。” “如今你羽翼丰满,远远超乎我等众人的意料。虽不知你是如何网罗到如此麾下,但你并未借用任何外力,一切操于自身之手。有这般手段,镇守司卿之位,大可坐得!” 徐昊谦虚两句,但也不多说。 毕竟他自己很清楚,现在洛州奉仙司的势力,已经超过其他大州大府的奉仙司。也可以说,没有任何一个镇守司卿,有他这样强横的麾下。 两个元神强大的徒弟、两个接近千年道行的属下、一个铁杆好友是李靖之子,再加明面上的百余黑差,以及背地里的宝瓶寺交往。 如此阵容,还只是徐昊初初起步的阵容。再多些时间,他还能继续扩充势力,成为奉仙司独一档的存在。 太子党、贵妃党、奉仙司,毫无疑问大唐的三大鼎柱。如果徐昊能在奉仙司快速崛起,那必然是奉仙司喜闻乐见的。 所以徐昊才会从一开始,就瞄准镇守司卿位置。 奉仙司急需人才,而徐昊需要背景,所以相互成就各取所需。 程咬金说完之后,端起茶盏喝干,又再缓缓道: “你可知,我们这些朝中重臣,是什么来头?” 徐昊早有猜测,但仍是摇头:“还请鲁国公指教。” “吾等皆是当初天庭倒毁之后,人世间苏醒的天庭副身人。”程咬金淡然道。 徐昊点点头,这个答案也印证了他的猜测。 “老程我,乃是‘巨灵先锋’!”程咬金指了指自己。 原来是巨灵神......难怪总是拎着一把大斧......嗯,跟程咬金很契合......徐昊默默点头。 “徐勣是‘文曲星君’、秦琼是‘武德星君’、李靖是‘托塔天王’、魏征是‘太白金星’......”程咬金一口气说完。 徐昊听程咬金不再提起别人,不禁疑惑道:“还有李淳风和袁天罡?不是天庭副身人?” 程咬金的脸色略复杂,含糊道: “他二人,皆是天庭斗部和雷部的星官,与咱们有些不对付。若天庭仍在,自然是一条心。但如今这个状况,嘿嘿,难说得很......” 徐昊若有所思,也不再多问。 似乎在前世听说的西游记解密里,天庭也不是铁板一块的组织,而是分了很多派系。 其中又有“灵霄”、“蟠桃”、“斗部”、“雷部”、“水部”......等等职权不一的势力划分。 斗部,就是满天星宿的首领。诸如东斗西斗、南斗北斗,以及二十八星宿等等,全是斗部的麾下。 程咬金提及的这几位,确实是玉皇大帝的铁杆心腹。 但是听完程咬金的述说,徐昊又有疑问,立即低语问道: “鲁国公,小子冒昧问一句。传闻武贵妃乃是佛门‘地藏菩萨’,怎么鲁国公你们这批天庭重臣,却要屈就贵妃西宫的旨令?” 程咬金的脸色逾发尴尬,摸了摸案上的茶盏,总觉得不过瘾,捏了捏拳头,再才摇头道: “连你小子都能看出来的事,我也无什么好隐瞒的。咱们屈就于贵妃西宫,听武贵妃的旨令,也是无奈之举......” “一来,是因为群龙无首,又身为人间朝廷重臣,不好分散。只能暂就朝中责任,既是扮演,也是等待时机......” 扮演?徐昊略一琢磨,也觉得有道理。 这样看来,天庭这帮人留在大唐朝廷,仍然是做官,确实也符合扮演的需要。 程咬金继续说道: “二来,是因为咱们要盼着皇帝李世民,多活下去。既不能退位,也不能被太子整死了。所以,只能帮着武贵妃......” “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咱们觉得,李世民有觉醒‘玉帝陛下’的希望。虽说渺茫,但毕竟是希望,只能等待揭晓......” 说到这里,刚猛著称的程咬金,堂堂巨灵神,也是黯然一叹: “天庭会犹如一盘散沙,诸多重臣下落不明。咱们这几个运气好,觉醒后仍在一起共事。但若找不到‘玉帝陛下’的副身人,天庭会便难以成立,所以行事便有诸多艰难......” 徐昊听到程咬金提到李世民,居然盼望这个太宗老皇帝觉醒成为“玉皇大帝”,不禁是诧异,哑口无言。 “你们能断定,大唐皇帝还能觉醒?”徐昊忍不住问。 程咬金顿时烦躁,抄起茶盏喝完,又满上一盏喝干,骂道: “不信也得信!是太白那个老东西说的,咱们无计可施,只能等着,要不然还能如何?你帮我找个玉帝副身人出来??” 徐昊突然觉得天庭这帮人也是可怜......别人的盟会,什么盂兰盆会、什么狮驼会,甚至五庄观等等,都在紧锣密鼓地即将放开,招兵买马...... 堂堂天庭,当年三界明面上的皇权领袖,居然沦落到要依附一个贵妃的地步...... 宅院槐树下,因为程咬金的烦躁不语,陷入僵局。 徐昊只得微笑道:“鲁国公前来,难道只是来小子面前诉苦的?” 程咬金脸色一正,恢复了几分刚猛,沉声道: “咱们天庭几个老家伙,商议一番,想跟你小子,订个盟约!” 盟约?又想什么鬼心思......徐昊笑而不语,静待下文。 ...... 第八十七章 蟠桃与蟠桃会 程咬金盯着徐昊,凝重的语气说道: “咱们这些老家伙,想先组一个‘蟠桃会’!” “蟠桃会?”徐昊听到这个熟悉的名称,眉头暗暗一挑。 “不错,先组‘蟠桃会’,并不以天庭名义。”程咬金继续解释道: “在蟠桃会内,咱们平辈论交,既不列主位,也不论强弱。不分道门佛门,不分神佛妖魔。” 徐昊饶有兴致地听着,缓缓点头,觉得提出这个建议的天庭人,简直可称大才! 这个“蟠桃会”,立义上听起来,颇有些五湖四海先交个朋友,会聚一堂的意味。更是隐隐像是“五庄观”的形式,有教无类,先扎起势力再说。 如今的“天庭”,已经树倒猢狲散,势孤力薄。若是仍然纠结于“天庭”的门面招牌,肯定是自取其辱。既被嘲笑,又无能重拳出击。 但是改为“蟠桃会”就不同! 既非天庭之众,又有天庭之实,招牌在暗处,做起事来就不会束手束脚要面子。 徐昊在赞赏这个改变的同时,也暗暗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些神仙副身人,全都执着于建盟会?这个会那个会,会会不绝,是不是有什么未知的好处?? 不过徐昊也没打算贸然询问,静观其变再说。 程咬金瞧着徐昊的脸色,见这小子有了赞同的表情,顿时继续说道: “咱们‘蟠桃会’,暂时还是我老程、徐勣、秦琼、李靖、魏征这些老臣子,再加上你!” “然后,再拉拢几个咱们以前熟识的老朋友,先把‘蟠桃会’建起来,逐步扩大,各取所需。” 有点意思......徐昊逾发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毕竟当年天庭的重臣,认识的朋友堪称千奇百怪,大多并不是天庭中人。 程咬金突然有些感慨,说道: “唉,可惜‘二郎显圣真君’不知下落,太白金星那老头仍在四处寻找......若能找到杨二郎的副身人,咱们‘蟠桃会’便有强援!做起事来,也方便许多!” 徐昊也同意这个观点。 二郎神杨戬,在西游记神话里,武力神通皆是堪比孙悟空的存在。又帅又能打,而且是玉皇大帝的亲外甥,根正苗红的天庭人! 虽说二郎真君听调不听宣,但绝对是天庭最放心的一股强横力量。何况二郎真君麾下,还有一批能打的骁勇猛将。 “蟠桃会”若能找到二郎神加入,确实如虎添翼! 程咬金说到“杨二郎”,忽地又生感慨,摇头苦笑道: “其实,除了‘二郎显圣真君’,咱们蟠桃会,兴许还能再拉拢又一位‘大圣’!只是此人必定难寻,恐怕不得圆满......” “哦?鲁国公说的是......齐天大圣?”徐昊诧异道。 “当然!” 程咬金脸色颇有些傲然:“当年玉帝陛下亲封的‘齐天大圣’,与二郎显圣真君并列,堪称我天庭最耀眼的双圣!” 徐昊逾发感到好奇,不禁问道: “齐天大圣......他不是大闹天宫了吗?你们还当他是天庭的一员?” 程咬金的脸色有些尴尬,但仍是带着感慨,摇头道: “所谓大闹天宫,其中的过程,已算往事不可追忆......但是,孙大圣毕竟仍有‘齐天’之名!玉帝陛下从未收回,我天庭也是认的!” “况且,在孙大圣成佛之前,行走天下仍以‘大圣’自称。不论过往,咱们天庭都是记得此名,记得此名义和情份。若能拉拢,想来孙大圣也不会拒绝......” “况且,二郎显圣真君与孙大圣,乃是惺惺相惜的朋友。与我天庭间,又有一层难以言说的情份在。” 徐昊听完程咬金的述说,觉得自己所知的西游记结局,恐怕有了一丝丝偏差。 不过这种偏差也可以理解,毕竟天崩大劫,完全改变了这个世界。西游最后到底结局如何,发生何事,无论徐昊还是当事的神佛妖魔,恐怕都不清楚,回忆断层。 而且程咬金推崇孙悟空,徐昊也能理解。 毕竟当年齐天大圣在天宫之时,交游广阔,什么三清四御、什么五方五老、各路神仙佛祖等等,全都称朋唤友。 即便后来大闹天宫,踏上西游路,有什么为难的事到天庭搬救兵,也是有求必应,从未有诘难和推辞。 以此也能看出,程咬金说天庭记着孙大圣的情份,确实是有道理。玉帝并未收回“齐天大圣”之名,或许另有一种未知的理由。 想不到天庭众,居然被孙猴子打出了感情......徐昊默默无言,顿时又觉得,当年的天庭,或许不是他所想的那样窝囊。 程咬金说完之后,直勾勾盯着徐昊,似乎等待徐昊的答复。 徐昊想了想,笑道: “入不入这个蟠桃会,我其实无所谓。但小子想知道,我加入了有什么好处?又有什么坏处?” 程咬金嘿嘿一笑,说道: “你若加入蟠桃会,自然是有好处的!” “这么说吧,咱们若要对付二千年道行以下的副身人,你能出手完结,那便依功绩而论,可给你补天石为酬劳!” “但若对付二千年以上道行的副身人,嘿嘿,咱们可以给你‘蟠桃’,做为嘉奖!” “蟠桃?”徐昊顿时惊讶。 “是的,并无虚言!咱们蟠桃会成立,最大的功绩嘉奖,便是天庭最珍最贵的‘蟠桃’!”程咬金傲然道。 徐昊心中起伏不定,对这个“奖品”很是动心。 按照他自己的知识点,在整个西游记神话世界里,有一种东西,可称之为最重要的“战略物资”! 这种“战略物资”,价值难以估量,比补天石高得多的多,是所有修士梦寐以求的好东西—— 道门“九转仙丹”; 天庭“蟠桃”; 佛门“涅槃金液”; 散仙“人参果”; 之所以在徐昊心目中,将这些好东西称为“战略物资”,一是因为量少,皆是数千年乃至数万年才出产。二是因为价值高,食用后可以长生!! 长生,对于所有神佛妖魔来说,皆是不可或缺的追求。 在这个西游记神话世界里,并不是说成就天仙金仙,就代表着长生。 哪怕是三清道祖、西天诸佛、天庭之主,都不敢说自己长生不死,天地同寿。 因为道行只是道行,代表战力高低,修为深浅。但是道行并不代表长生。 诸多神佛妖魔,要想长生,唯一的途径就是食用“九转仙丹”、“蟠桃”、“涅槃金液”、“人参果”。 除此之外,只有更稀罕更珍贵的异物,比如“唐僧肉”等等。否则,别无选择! 所以这些“战略物资”,是极其珍贵的资源,牢牢掌握在道门、佛门、天庭等大势力手中。 徐昊对于程咬金之言,表示极大的质疑。 天庭已经破落到这个尴尬地步,居然还拿得出“蟠桃”做为嘉奖? “鲁国公,你们手中居然还有蟠桃???”徐昊立刻疑问。 程咬金颇为自傲,淡淡道: “破船还有三千钉。咱们天庭,岂无后手留存?” 徐昊顿时觉得要重新估算“蟠桃会”的底细和价值,如果这些天庭人拿得出蟠桃,那就代表着可以招揽更强大的盟友。 如果把这个世界比作游戏,那么“补天石”的效用就是“加蓝”,增进道行、增进法力,相当于“蓝量”...... “蟠桃”等战略物资,就是“加红”,增加血量、生命! 谁会嫌自己的血厚命长? 当年西游路上,不知多少几千年或万年妖怪,被活活打死。这些就是血少命薄的下场...... 所以难以长生的妖怪或下界神佛等等,才会趋之若鹜,想尽一切办法都要咬“唐僧”一口。 为的就是长生,为的就是血厚命长! 想到这里,徐昊根本就不犹豫,直接点头道: “好!我加入蟠桃会!” 程咬金听了大为满意,笑道: “不错,你小子是个有眼光的,不枉咱们扶你一把。” 说着,指间多出一枚深青色的叶片,递给徐昊: “此乃蟠桃灵叶,是咱们‘蟠桃会’盟友之间,传递讯息的手段。只要仍在三界内,凭此灵叶,便可传达消息。” “当然,你若道行高深无比,甚至还可以传递幻相实景。只不过,如今咱们的道行还达不到要求。所以,目前仅可以说话。” 徐昊接过“蟠桃灵叶”,发觉叶片确实像个干瘪的桃子形。深青莹莹,有若凝结的冰晶。 即时通讯......在线交友......徐昊笑了笑,收起这个可以说话的灵叶。 ...... 第八十八章 勾陈白虎、黄虎 程咬金见徐昊收下蟠桃灵叶,顿时也是高兴,站起身来,呵呵道: “小子!将来的路还长,神仙之后还有天仙,还有金仙。切不可固步自傲,要懂得借力打力,同盟共进的道理!” “好了,如今你也算是羽翼渐丰,老程我也不多与你废话。走了,若有什么事,蟠桃灵叶可随时告之!” 徐昊起身相送,不禁问道:“鲁国公不再来洛州了么?” 程咬金摆摆手: “短期内应该不来。咱们初创‘蟠桃会’,还有不少的烦心事需要解决解决......” “或许是皇帝寿诞庆典那天,再来一聚......” 程咬金说完就要遁身而去。 徐昊又赶紧追问: “鲁国公,小子想再问问,伊水龙门佛台发生秽污佛像之案。贵妃西宫和太子东宫,是什么应对?” 程咬金顿时拍拍脑袋,回头道: “是啊,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他想了想又道:“武贵妃那边是何态度,我暂时也未看明白。毕竟咱们这些老家伙,已经有了脱离她的意思......至于你问太子,他那边很是有些动静。” “据我看来,太子估计要对宝瓶寺动手。至于原因,你要自己查。我劝你一句,能不趟浑水尽量不沾,免得被太子记恨!” “嘿嘿,太子这人,看似宽仁,实则是个心狠手辣的!你自己小心!”程咬金说完,摇摇头,立刻遁身而去,消失在夜空外。 徐昊瞧着程咬金远去,若有所思坐回到槐树下,继续品着茶水,琢磨自己的想法。 武贵妃动静不大......反倒是太子的动静最大? 有点意思......秽污佛像对于武贵妃而言,应该是最打脸的事。反而事不关己,乐意看武贵妃出丑的太子党,却是跳得最欢? 这是什么道理?难道太子关心起佛台安危来了? 徐昊默默琢磨着那句“对宝瓶寺动手”,不禁心里微微一动。 难道太子跳得欢,只是借这个理由,找宝瓶寺的茬? 问题是宝瓶寺有什么值得太子针对的呢? 观音宝瓶? 徐昊靠在椅子上,开始发散思维,将所有与宝瓶寺有关有事,都串联起来,进行一次摸索。 第一次所知窥探宝瓶寺的,是如意真仙,但是目的不明。不知他是为了观音宝瓶,还是为了狮驼会的任务。 第二次所知的,是程咬金和袁芷菁。 程咬金是应付武贵妃的调遣,而袁芷菁为了国师。 武贵妃对于宝瓶寺的态度,在徐昊看来,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观音宝瓶! 但国师是为了什么?难道也是观音宝瓶? 第三次所知的,是牛魔王。 但徐昊却是偷听白骨洞府的谈话,知道牛魔的目标不是观音宝瓶,而是为了求证唐僧的下落。 第四次所知的,是黑罴和金池。 但这二人,目标也是为了求证唐僧下落。 以上所有徐昊可知的人或事,窥探宝瓶寺的目的,全都和“观音杨枝玉净瓶”、“唐僧”有关! 但徐昊又知道,黑罴亲口说过,找到观音宝瓶,就能找到唐僧的下落。 那么所有疑点汇合起来,似乎就只有一个目标—— 找到宝瓶,寻到唐僧! 徐昊琢磨着自己的这个结论,但却不能百分百肯定。 找唐僧干什么呢? 难道又是吃他的肉? 徐昊摇摇头,这个道理说不通。毕竟即便现在“唐玄奘”现身,也只是一个副身人,而不是当年天崩之前的唐三藏。 一个不具备“唐僧肉”的唐僧副身人,找到了又如何? 徐昊揉了揉眉心,感觉推测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个死结。因为根本不清楚这些人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目前只能断定,宝瓶寺肯定要遭殃。 “神秀师兄要遭重啊......做为朋友,做为石头元神复制者,于情于理,看来我还是要帮一帮......”徐昊默默低语。 虽说程咬金提醒了,不要趟宝瓶寺的浑水,但徐昊还是决定能帮就帮。 ...... ...... 秋夜寂寂,夜空月朗星疏,凉风徐徐吹拂。 此刻,远离宝瓶寺方向,隐约于高低屋檐遮掩的一座楼阁上。共有四人,凭栏眺望,目光中皆是盯上了宝瓶寺的塔尖。 站在前列首位的,是一个身穿大唐军中甲胄的魁梧将军。此人未戴头盔,满头粗发披散,浓眉阔口,三旬年纪,显得颇为冷酷彪悍。 魁梧将军的身旁,又有一个全身甲胄的年青将领。头戴黄金凤翅盔,淡黄的眉毛,眯缝细眼,显出几分良薄和阴狠。 两位大唐将军的背后,却是站着侯景和袁芷菁。 仅仅从这一前一后的分布,以及侯景和袁芷菁的神情来看,在前的两位将军,显然是更有地位,并且让侯景颇为忌惮。 “掌旗!”侯景对站在最前的魁梧将军,低语说道:“不知太子殿下,想要如何攻打宝瓶寺?” 被称作“掌旗”的魁梧将军,仍是目光灼灼,远眺宝瓶寺方向,沉闷如瓮雷的声音道: “帝尊从未说过要攻打宝瓶寺。毕竟洛阳是前朝旧都,此寺又是百年古寺,佛门重地,怎能说打就打?” 侯景的脸色顿时尴尬,没想到被泼了面子。 掌旗将军背后的黄眉年轻将领,则是尖细的嗓门,淡然说道: “秽污佛像之案,只能说是借口。能不能进宝瓶寺的门,才是关键。若进不了门,入不了寺后塔林,那便谈不上攻打。” 侯景顿时看向这个年轻将领,仍是带着几分忌惮小心,低语问: “掌印,那么我是不是可以准备一番?随时进入宝瓶寺,追查宝瓶的下落?” 被称为“掌印”的黄眉年轻将军,瞥了一眼侯景,仍是阴阴的淡然声音道: “你问我?帝尊吩咐,此事一切由‘白虎’决断,我也只是助阵而已。” 侯景挤出一分笑容,也不再多问。 但心里,却是将这二人,恨恨的骂了一通。 当前的魁梧将军,乃是“勾陈上宫大帝”麾下的“掌旗白虎”,而黄眉年轻将军,则是“掌印黄虎”。 白虎与黄虎,既是勾陈上宫大帝的左右麾下,又是座骑童子。自从当朝太子李承乾觉醒之后,昔日的部属,也渐渐投奔而来。 所以侯景虽说是右卫大将军的儿子,又是北方真武大帝的“蛇神”,但在这白虎、黄虎面前,却只能暂且低头。 ...... 第八十九章 威逼还是利诱 “袁姑娘,听说奉仙司的那个徐昊,可以自由出入宝瓶寺?而且似乎与神秀和尚,形同好友?” 白虎转过头,问身后的袁芷菁。 侯景的脸色顿时阴沉,如今只要听到“徐昊”两个字,他心中就是止不住的忿恨与怨毒。 袁芷菁颔首道:“徐司卿确实与神秀和尚交好。至于为何神秀高看他一眼,愿与之结交,暂时还不清楚。” 她随即眉头微颦,又道:“据我所知,徐司卿疑似佛门的副身人,但却身份不明。道行已是一千年泥丸神仙,手段颇狠。” “徐司卿?”白虎眉头一皱。 “佛门副身人?”黄虎亦是显出几分惊讶。 白虎与黄虎,皆是久在太子东宫,极少离开长安京城,所以对于“徐昊”这个此前的“小人物”,并不知其根底。 “是的,徐昊已被魏征宰相,选定为洛州镇守司卿。”袁芷菁再次说道。 “镇守司卿?”白虎顿时沉吟,脸色微有些肃然,“想不到这小子,居然坐到了如此高位?莫非真有几分本事?” 黄虎阴冷的声音也说道: “太白金星亲自出手提拔,此人却又是佛门副身人。天庭那帮人,到底弄的什么玄虚?” 白虎突然笑了笑:“如今无论是道门、佛门、天庭,亦或散仙、座骑、妖魔等等,全都是天崩后觉醒,参与竞逐。各家各派皆无主,一个佛门副身人,也未必不能加入天庭。” 黄虎同样是嘿嘿一笑,拿眼光扫了一眼袁芷菁。 此刻的袁芷菁,却是脸色如常,仿佛没听到一样。 只是侯景有些不忿,但碍于白虎和黄虎的权威,有些敢怒不敢言。 因为在场这几位皆是知道,袁芷菁的副身人身份,乃是“月宫嫦娥”。本应是天庭中人,但不仅没有加入,反而和国师一样,归顺了太子党。 太子李承乾是名正言顺的道门领袖,四御之一。 白虎再次抬眼望向宝瓶寺方向,沉吟道: “徐昊虽是奉仙司镇守司卿,但其官职也在朝廷中。黄虎,你觉得可否予以压力,让他打开宝瓶寺之门,引我们进去?” 黄虎想了想,似笑非笑道:“威逼还是利诱?” 白虎淡然道: “我不问过程,只论结果。” “好,我去试试。”黄虎不置可否地点头。 侯景眼睛一转,顿时接口道: “掌印,我对那小子熟悉,可与你同去。” 黄虎微微点头,算是答应了。 袁芷菁原本默默在后,此时不禁抬眼瞧了瞧侯景,又瞧向黄虎,低语说道: “黄虎掌印,徐司卿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你若想要他答应,切不可威逼过甚......” 话未说完,黄虎冷哼道: “区区泥丸神仙,再硬又如何?难道他还能道行大进,打杀了吾等太子亲军不成?” 袁芷菁听了,只是淡然沉默,不再多言。 ...... ...... 此时此刻。 洛州城外四百余里,白骨洞府的山峦深处。 力哥的身影出现在一片废墟中。 他巡视着满目疮痍的白骨洞周围,表情生硬地摇摇头: “难得觉醒重生一场,却仍是不听劝解,毁于一旦。世间的妖魔之种,若皆是这般愚蠢,还求什么道,升什么仙!” 力哥虽然满眼的唾弃,但毕竟是同类,白骨夫人被剿灭得如此之惨,所谓兔死狐悲,力哥心里也不痛快。 他忽地眼冒金光,宛若一圈无形涟漪,向着四面八方扩散。然后,目中闪现凌厉,运起法力,单足重重在地面一踏。 轰~~ 以他处身之地为中心,无数岩石、尘土等等,宛若龙卷风一样旋转狂飚而起,霎那飞沙走石,犹如山崩。 随即,力哥张嘴,发出一声牛叫: “哞!” 叫声虽不大,但音波冲入飞沙走石中。 蓬~~ 离此不远的地面,被音波击中,炸开一个深陷的窟窿。 窟窿里顿时腾起阵阵白烟。 “莫动手!莫动手!小老儿出来了也,出来了也......” 一个仓惶的声音,从窟窿里传出来。 紧接着,白烟内,又有一个短小的身影,慌不择路般冲出,仿佛连滚带爬,快速冲到力哥面前。 扑嗵,这个短小如婴童的身影跪倒,伏地大声道: “白骨山土地,参见平天大圣!怠慢之处,还望平天大圣见谅见谅!” 白烟散尽,短小身影露出真容。 居然是一个身高不足两尺,头大如斗,两眼眯缝,脑袋上满是白发粗根如发芽,形象古里怪气,穿着拖地长袍的老者。 老者拄着藤根拐杖,干瘪皱纹嘴里说话漏风,一副快要奄奄一息的可怜模样。 “土地,我来问你,白骨夫人是何人剿灭?”力哥看也不看地上跪拜的土地公一眼,淡然问道。 其实无论远古还是近古,神话体系里的“土地公”,皆是最下品的神仙。 牛魔王虽是妖族,但地位对比这个土地公,乃是天壤之别。且不论道行,单凭名声就能压死。 白骨山土地可怜兮兮地喊冤道: “平天大圣,小老儿也只是刚刚搬来,还未落脚......你所问之事,小老儿也不知啊......若非白骨洞府倒毁,小老儿也不敢过来占地方......还望平天大圣明鉴!” 力哥也知道,这个土地公,说的是实话。 毕竟白骨夫人凶威正盛,哪个土地公敢来占地盘?岂不是找死! 不过,要说一个土地公,对方圆百里的动静毫不知情,也是推诿之言。 虽然天崩之后,所有神佛妖魔等等,全都毁灭成碎片。但毕竟道行浅薄的小神、小妖等等,并未受到过多牵连。 世间有不少土地公或山神,老奸巨滑,最懂惜命,应该是可以躲过天崩的浩劫。 力哥看得出来,眼前这个白骨山土地,是个积年的老油条,并不是觉醒后的副身人。 “你是想断手还是断足?我给你三息时间,一、二......”力哥淡然说道。 白骨山土地吓得魂飞魄散,赶紧高呼: “小老儿约莫听到,似乎是一个年轻的郎君,以及一个和尚,进过白骨洞府!” 力哥眉头一皱:“是什么模样?” 白骨山土地只得老老实实,将自己见到的徐昊、神秀二人的形象,交待说出。 力哥对徐昊不熟悉,但知道神秀。闻言之后,立刻明白肯定是神秀来过。 “他居然离开宝瓶寺?跑到五百里地,只为了剿灭一个未成器的白骨妖?”力哥非常疑惑。 “你还知道什么?”力哥又问。 “那个年轻郎君,似乎收走了所有白骨夫人的麾下......其余的事,小老儿真是不知!绝无虚言!”白骨山土地赶紧说道。 力哥也是当年纵横三界的大妖魔,立刻便明白过来。 “一个小子,邀请神秀和尚助阵?灭了白骨夫人?” “方圆五百里,敢针对白骨洞府进行大肆横扫的,必然只有洛州奉仙司!那这小子,便是奉仙司中人!” 力哥得出结论,不由得眉眼间阴晴不定。 他念念不忘的,就是如何进入神秘难测的宝瓶寺。此刻突然得知,有一个能请动神秀的小子,当即便心动。 若能抓到这小子,威逼利诱...... 说不定,就有了进入宝瓶寺的法子! 力哥不禁喜出望外,再也待不住,袍袖一挥,顿时遁空而去,消失于洛州方向。 白骨山土地,再才怏怏地爬起身,眼光悻悻地瞧着平天大圣牛魔王远离,本想呸一声,说几句狠话。 但他缩缩脖子,还是忍了。 转过身去,短小滑稽的白骨山土地公,志得意满地盯着白骨洞府,嘿嘿笑道: “嗯,又一个好地方!被我占了,必定能翻出不少好处!” “如今是什么世道?天崩倒毁,诸仙不存!虽说我只是个小小土地,但未免也没有成圣成主的那一天!” “哼!!” ...... 第九十章 元神对元神、虎怼虎 洛州城外的宅院,院内槐树下。 徐昊沏好一壶茶,然后在茶案上摊开纸笔,开始琢磨最近遇到的事,分析推理一下最近的得失。 他刚刚有了头绪,正要动笔。 忽然院门无风自开。 徐昊叹了口气,回头望去。 此刻,宅院门前,站着两个人。 当先的一位显得陌生,是个穿着大唐军方甲胄的年青将领,容貌阴冷。在后的另一人,徐昊却是认得,正是侯景。 “你来干什么?”徐昊靠在椅子上,拿眼瞥过当先的将领,目光盯着侯景,淡然说道。 此前还跟侯景动过手,二人之间的关系,即便不说恶劣,肯定是谈不上友好。 大半夜的闯进家门,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侯景只是冷漠地瞧了一眼徐昊,也不说话。他身前的黄虎,却是带着傲气,迈步而入,大大咧咧坐在徐昊面前。 徐昊微微皱眉,觉得很不舒服。 “奉太子东宫旨令,黄某前来问一问徐昊司卿,是否对宝瓶寺颇为熟悉?” 黄虎打量了一眼徐昊,以居高临下般的语气问道。 徐昊端着茶盏,悠悠品了一口,然后根本不看面前的黄虎,而是抬眼瞧着站立的侯景,似笑非笑道: “什么时侯,奉仙司的紫笏辅丞,给太子东宫当起跑腿来了?” 侯景顿时目带杀机,这句话揭了他的疮疤。但他毕竟知道自己难以单独对付徐昊,所以干脆闭口不言,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黄虎却是脸色一沉,虽然徐昊讽刺的是侯景,但言行举止间,已经连带着他一起无视。 “徐昊,你不要自误!太子东宫巡狩天下,保州安民。你身为奉仙司职守,却罔顾伊水佛台大案,影响洛州民生。若是太子问罪,你难逃罪罚!” 徐昊继续品着茶水,仍是未看黄虎一眼,还是瞥着侯景,说道: “你觉得奉仙司是听三大司首的号令,还是听太子东宫的号令?” 侯景顿时不知如何作答,而且在黄虎面前,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如若开口,那就是撇了黄虎的面子,毕竟此次前来是黄虎为主。但若不开口,徐昊却总是对他说话,再继续沉默,未免显得怕了徐昊。 一时间,侯景呆住,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小子,竟是如此的阴毒!可恨!可恶! 黄虎阴沉的脸,逾发沉如水,忽然嘿的一笑,再次打量徐昊,一字一句道: “小子,你这是存心想让黄某下不了台?真要撕破脸,你这地位未稳的司卿,恐怕今晚就没了!” 徐昊却就像眼前根本不存在黄虎这个人,仍是瞥眼侯景,又说道: “你半夜三更不睡觉,跑我这里傻站着,是来扮演的吗?” 侯景一口血差点喷出来,实在忍不住,沉喝道: “太子东宫掌印官黄虎,在问你的话!!” 其实他这一开口,就相当于输了。 无论是气势还是场面,都输得一塌糊涂。 黄虎屡次说话,屡次遭到无视,也已经在这一时刻,彻底失去耐心,狞笑一声,五指一张,就向徐昊头上压去。 嗷吼~~~ 虚无之中,一声暴烈虎吼凭空而起。 黄虎压下的五指,宛若有黄金虎口之显相,带着濛濛暗黄尘烟雾气,犹若山峰压下。 徐昊虽说一直在讽刺谈话,但也并非没作防备。 当此之际,他只是张嘴一吐。 弗嗡~~~ 三昧真火,席卷而出! 黄虎久在东宫,根本不知徐昊的底细。袁芷菁没说过,侯景出于私心也没说过。 所以徐昊吐出三昧真火,瞬间就将黄虎惊得魂魄乱跳,大吼一声,拔身而起,手掌如闪电般迅收。 但是已经迟了! 三昧真火无物不焚,在徐昊掌控下收发由心,一道火线如毒箭急射,刹那穿透了黄虎掌心。 “吼!!” 黄虎情急之下,同样张口一喷。 一道黄光如虹,在这凶险一转眼间,与三昧真火的火线相撞。 蓬~~ 余震缭缭,黄虎噔噔噔大退数步,捧着手掌心,脸上阵青阵白,眼中血气沸腾,又惊又怒。 院内顿时弥漫着焦臭气息,黄虎的手掌虽然保住,但已经被三昧真火烧灼得焦黑如炭。 若无灵药滋养,这只手掌恐怕要废了。 “好,好,好!” 黄虎的脸目扭曲狰狞,阴沉得几乎发黑,满是戾气的说道: “想不到终日打雁,今日却被啄了眼!” 他深吸一口气,单掌在胸膛轻轻一捶。 咚! 宛若一声雷鸣,又像一声震耳欲聋的战鼓。 徐昊虽然神情自若地坐着,但也被这一声剧烈轰响,狠狠擂动了一下心跳。整个人不由自主,感觉到来自不知何方的威慑、恐惧之意。 咚! 又一声若雷鸣,若战鼓的声音。 黄虎的身躯宛若变得淡薄了几分,但自他体内,迅速升涨起一个庞然巨大的暗黄色影子。 暗黄色影子逐渐化为实质,居然是一头体长数丈,高逾超出屋顶,庞然可怖的巨形猛虎。 这头暗黄巨虎,一步一步,宛若山君巡视,盯着徐昊,迈步而来。 咚!咚!咚! 每走一步,便是一声雷鸣轰动,威慑身心魂魄。 “入玄神仙?” 徐昊顿时明白,眼前这只暗黄巨虎,就是黄虎的元神显相。 达到入玄神仙的境界,呼雷唤电、行云布雾,元神显相威力大增,才是真正可称之神仙之能! 其实按道理来说,在黄虎捶动胸膛,释放元神外相的时侯,那一声雷鸣,就足以让泥丸神仙筋骨酥软,无力还手。 如若黄虎的本体元神外相彻底现身,虎威出行,那么徐昊必定被虎威压制,不仅动弹不得,更是想逃也难逃。 这不但是境界上的压制,也是黄虎自身天赋神通的压制。 天崩之前,三清四御之一“勾陈上宫大帝”,座下有白虎掌旗,称“凶杀”,管天下兵伐;有黄虎掌印,称“凶威”,管兵事刑罚; 如若是在黄虎全盛时期,天仙之身,元神凶威一放,整个天庭的百万天兵天将,皆要战战兢兢,震慑伏低! 虽说如今虎落平阳,只是觉醒的副身人,但黄虎毕竟达到二千年入玄神仙,又有当年的凶威犹在。 对付一介泥丸神仙,简直是不值一哂。而这也是黄虎不屑于徐昊的原因。 只是没想到,第一个照面出手,猝不及防,被徐昊争了先机,自己颜面尽失,差点毁了一只手掌。 所以此刻的黄虎,已经有了诛杀徐昊的念头,当即法力全开,释放出元神外相。 站在旁侧的侯景,则是战战兢兢,已经说不出话来。他也没想到是这个局面,黄虎居然要诛杀徐昊。 “打神!” 徐昊心中一声低吟。 在这凶险刹那,感应到掌中鞭柄出现,他顿时毫不犹豫,彻底沉浸丹田之内。 污黑的石头元神,瞬间发作! “嗷吼~~” 同样的一声猛烈咆哮,虎威震动。 徐昊木然地靠坐在椅子上,但自他身上,也是冲出一头庞然巨大的漆黑猛虎。 但这头猛虎,却稍稍有些走形,并不完全像是猛虎。 若要说有什么瑕疵,那就是黑石头元神变化的猛虎,手足更灵活,缺乏凶猛厚重的山君之风,却多了狡诈灵敏的特色。 漆黑猛虎现身,直接虎爪如手,拿起徐昊掌间浮现的“打神鞭”,迎风一抖。 呜!! 一声雷霆电掣般的厉啸,黑虎如若人立,挥动打神鞭,凶残至极,势无可挡地砸向现身的暗黄巨虎。 “你......” “这......” 黄虎和侯景,简直是难以置信。 且不说徐昊完全未受压制,还能放出元神变化。单说徐昊外现的元神,竟是丝毫不受黄虎元神的影响?更是凶残犹有过之! 眼前一幕,颠覆了黄虎和侯景的信念。 所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无论是天崩前还是天崩后,神仙斗法,绝对是有境界的压制。 从未听说丝毫不受境界影响,还能继续斗法争胜。 要说徐昊也是入玄神仙,和黄虎一样,那还算说得过去。可以各凭本事,较量一番。 但黄虎和侯景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徐昊是绝对的“一千年道行泥丸神仙”,完全不可能虚假、伪装、隐藏。 任谁也想不到,徐昊竟是完全与黄虎旗鼓相当,甚至犹有过之!这简直是荒谬至极,简直是匪夷所思至极!难以理喻! 电光火石一瞬间。 黑虎已经和暗黄巨虎,轰然交手。 打神鞭仿佛雷霆般砸落! 暗黄巨虎发出震响四方的哀号,根本受不了黑虎这一顿打砸,当即被打得黄烟乱炸,元神不断萎缩后退,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面对一个同类之虎,面对一个不受凶威影响的同等元神,面对一个不知何物的神异兵器,黄虎的这个元神外相,顿时一触即溃,彻底被打得没了威风。 ...... 第九十一章 万兵印、女娲石 黄虎的元神外相,抵挡不住黑虎的迅猛攻势,再加上打神鞭的凶威助力,更是被打得节节溃散,犹如丧家之犬。 侯景已经是惊得瞠目结舌,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恐惧感。他从未想到,徐昊居然如此强大? 明明一介泥丸神仙,竟是元神对元神,打得“勾陈上宫大帝”麾下的掌印官,毫无还手之力。 黄虎并非弱者,虽只是二千年入玄神仙,但毕竟当年凶威仍在。元神显相,更是凶猛残暴,勇不可挡。 侯景多次见证过黄虎的威能,所以一直以来,对黄虎以及白虎,有着深深的畏惧。 但在今夜此时,侯景再才发觉徐昊比他想像的更要强横!竟是将他心中不可敌的黄虎,也打得颜面尽丧。 当此之际。 亲眼见到自己元神,即将溃败的黄虎本人,却是惊怒得无以复加,已经快要失去理智。 正所谓“神仙斗法,起手神通,再比法宝,若对峙难分高下,便是本躯之争,近身搏杀......” 黄虎深知自己的这一门元神神通,肯定是败了。 但他盛气凌人而来,岂能甘心退去? 一念至此。 黄虎再也顾不得许多,暴吼一声: “你要找死!我便成全你!!” “宝印!” “鏖战!” 吼声中,黄虎并指一举。 自他头顶之上,刹那迸发一粒微光。 微光迎风见涨,化为一颗拳头般大,有棱有角,金玉交缠,璀璨生辉的异样“宝物”。 这一颗被黄虎称为“宝印”的法宝,祭出之后,瞬息暴发出宛若千军万马的喊杀之声。 喊杀震天响起!几乎传扬至十里之外、百里之外,沸腾如战鼓齐擂,气势如旌旗招展,威势如千军万马滚滚而来突袭鏖战。 宅院上空,顿时笼罩一层黑与血交缠的浓云大雾。依稀可见无数狰狞喊杀的“兵卒”,瞬间幻化,即将席卷冲杀而来。 侯景眼见这一幕,不禁是魂魄炸跳,脸色剧变,大喊一声: “掌印!使不得啊......此印善恶不分,滥杀不可遏制啊......” 但他这一声喊也只是徒劳。 因为黄虎已经杀红了眼睛,完全不管不顾,使出了自己代管的“勾陈上宫大帝”之宝—— 万兵印! 神话传说中,勾陈上宫大帝掌管天下兵伐。麾下白虎掌旗,黄虎掌印。一旗、一印,皆是勾陈上宫大帝的本命法宝。 旗,称为“万神旗”; 印,称为“万兵印”; “万兵印”一出,可号令高天之上百万天兵。如若调遣的天兵天将不足数目,便会不分善恶,滥杀掠夺生灵,祭为滚滚兵卒,前赴后续,有死无生冲锋袭来。 虽说黄虎此刻祭出的,只是“万兵印”的碎片,并非真正“勾陈上宫大帝”主身物。但即便如此,若是威势一成,便要无视周围万众生灵,滥杀奔袭而下。 侯景之所以惊叫高喊,就是担心黄虎丧失理智,使出此等残害周围黎民百姓的法宝。 侯景毕竟是大唐勋贵后裔,也是奉仙司中人。要是因此受到连累,黄虎可以安然无事,但他侯景肯定难逃罪责。 此时此刻。 徐昊一直提防着黄虎还有后手,但也想不到是一件如此威势浩大的法宝。 从侯景惧怕惊喊的反应来看,这件法宝肯定不是善茬! “万兵印”碎片升空,黑云血雾升腾的那一刻,徐昊便能听到四面八方的尖叫、哭喊、厮杀、惊骇的各种声音。 再加上不知从何方,涌现而出的“兵卒”,已经形成扑天盖地般倾压而下的形式。 徐昊心里顿时一沉,能看出此法宝的阴狠残忍。 当此凶险霎那。 他已经无从考虑周围发生何事,是不是有黎民百姓遭难。此刻唯有自己保命,才能考虑以后的事。 石头元神擒着打神鞭,已经被暗黄巨虎拼命缠住。 徐昊今夜能够出乎黄虎的意外,靠的就是来源神秀的这个黑石头元神。 他自己并非入玄神仙,但石头元神却与神秀同等,相当于丝毫不惧黄虎的实力。 此刻从拼斗神通,转为拼斗法宝,徐昊顿时陷入两难的抉择时刻。 要说拼法宝,他肯定也是丝毫不惧。 无论“打神鞭”还是“老君玉净瓶”,都是最顶的法宝! 但问题是,他现在已经元神出窍,使用黑石头元神在激烈交战。自身本体能勉强维持观战,已经算是尽心尽力。 徐昊根本抽不出任何多余念头,再次启用指间的“玉净瓶”。 这就是境界上的弱势。 一个泥丸神仙,根本做不到本体元神二心两用。 也只有入玄神仙,方可达到二心。好比黄虎,就能一边维持元神外相冲杀,本体还能继续祭出法宝拼斗。 徐昊却做不到,在境界上吃了亏。 但是他现在急也没用,当前形式迫在眉睫,突袭而来的千军万马瞬息即至! 此刻要么决断,收回黑石头元神,恢复本体精力,再次启用两件法宝。 但是这一收手,不仅面临一个时间差,也面临着自己有片刻之际,处于一个无力对抗的虚弱空当。 要是因此饮恨,被黄虎觑准良机,一举打杀......那可真就死得冤枉...... 电光火石间,容不得徐昊多想,猛地咬牙: “拼了!” 他当即挥动念头,要收回黑石头元神,恢复自身。 忽然! 徐昊这一撤收的念头,刚刚兴起,还未完成之际。 正在与暗黄巨虎缠斗的黑石头元神,或许是清晰感应到徐昊的态度。 这一头身手敏捷凶残,完全不像是猛虎的黑虎,挥动打神鞭剧烈一击,打退暗黄巨虎的纠缠,立刻回头,对着空中升腾而发的“万兵印”,大吼一声。 这一声吼,也完全不是虎吼。 但声音浩大轰鸣,宛若一道惊雷炸在当场。 黑虎吼声中,自它大嘴里,同样喷出一砣黑乎乎的东西。此物有八面、九壁,乌暗漆黑无光无彩,但其间缭绕着细密无数的玄妙纹路。 这一砣奇形怪状的东西,一经现出,立即雷霆电掣,倏忽撞向升腾的“万兵印”。 蓬!! 一阵令人牙酸耳聋的交击声,若金铁破碎,响彻四方。 “万宝印”受此一撞,顿时就像被巨大猛烈的力量打中,在空中连滚带翻,被撞得歪歪斜斜,丧失灵性一样坠落,也不知坠向何方。 “万宝印”受创而坠,它散发的千军万马之势,就犹如虎头蛇尾一样,就此烟消云散。 空中幻现的黑云血雾滚滚突袭,来得快,去得也快,顷刻已是哑然无声,溃灭得干干净净,不复存在。 “这......” 黄虎还在并指举天,眼见这一幕,瞠目结舌。 “这......”侯景耳朵里还在嗡嗡作响,呆滞的目光望着天上,只是可见秋风明月,一片朗朗清清。 但是二人毕竟是见多识广,在这失神丧智的短暂霎那,瞬间惊醒过来,看见了黑石头元神喷出的黑乎乎东西。 “女娲石???” 黄虎和侯景心中,不约而同兴起骇然可怕的念头。 “走!!” 黄虎一声厉喝,再也顾不上什么灭杀徐昊,双脚一顿,已经是遁起如飞逃走。 侯景周身火光一裹,急急如丧家之犬,追着黄虎,同样逃得无影无踪。 乒哐~~ 打神鞭跌落在地,溅起响声。 整个宅院里,因为黄虎和侯景逃离,彻底恢复了安静无声。 暗黄巨虎溃灭无影,黑石头元神也回入徐昊丹田内,所有之前还在嚣张赫赫交战,残暴猛烈至极的场面,瞬间荡然无存。 只剩下打神鞭孤零零,眨眼化为虚无,回入徐昊指间。 徐昊抬天望了望秋月幽亮的天,又瞧了瞧周围寂寂的黑夜环境,再看了看面前还未凉的茶水...... 一时间,竟是恍惚。这一战,究竟是怎么结束的? ...... 第九十二章 大道圣人之本源 徐昊还在疑惑和猜测之中,静静坐在槐树下,思索这一战的开始和结束,浑然不知身外事。 而就在这一夜,这一战结束之后,却引发了无穷尽的猜想,以及因此带来的种种莫测后果...... ...... 距离徐昊宅院颇远的一棵茂盛老树上,蹲着一个黑影。幽暗夜色里,露出力哥那双震惊失色的眼睛。 “女娲石???” 平天大圣牛魔王,自从觉醒之后,从未有今夜这般骇然惊惧,几乎心裂胆颤,控制不住隐藏的身躯。 “不可能!这世间已经不可能再存在女娲石!” 力哥惊疑不定地盯着远方,盯着宅院里悄然无声的动静。 他不禁回忆起,曾经听说过的一段传说秘闻—— 相传,远古之前,整个天地处于混沌。后有“盘古”、“女娲”蕴孕而生。 盘古开天,女娲创地,从此再才有了这片广阔无垠的天地。 但因盘古开天之后,天地诞生并不圆满,有缺有漏,无穷灾祸不绝。女娲寻求补天之法,起先创造之物,称之“女娲石”。 女娲石,不仅是首次补天的混沌之宝,也是盘古与女娲的精血所创,堪称混沌开辟后至精至纯至圣的瑰宝! 在首次补天过程里,天地间剩余的混沌气,再才化生蕴孕出“道门三清、四御”、“佛门三佛祖、六菩萨”、“天庭玉帝、王母”等初代至圣大人物! 而这些最初的至圣大人物,全都因为参与首次女娲补天,而得到女娲石,融入体内,达到无缺圆满—— 如此,方有成为“大道圣人”的根基! 最终,道门三清、佛门三佛祖,也因此提前一步,占据了天地大道最浩瀚最纯正的气运,完美成就“大道圣人”。 道门四御、佛门六菩萨、天庭玉帝和王母,虽然棋差一着,并未功德圆满,但也可称“半步圣人”,达到天地万域的道行顶巅——圣人之下,众生之上! 再然后,女娲第二次补天,便再无女娲石,而是采天地五色仙土,炼制的五色补天石。毕其功于一役,共心合力,最终补天完成,天地不再有缺陷。 如此,万世繁衍,历历代代延续至今。 但在四十多年前,西天佛祖如来,亲自点选二弟子金蝉子转世为唐玄奘。又派观音菩萨下界,选择取经人。从此唐僧师徒西游取经,功德圆满,各自成佛传为美谈。 但从那一刻起,有不少道行颇高的“大罗金仙”再才发觉,“斗战胜佛”孙悟空,以及“旃檀功德佛”唐玄奘,这师徒二人,居然开始道行大进,即将晋升“半步圣人”!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因为天地大道皆被占据,除了“大道圣人”三清、三佛之外,仅有四御、六菩萨、玉帝和王母,可称半步圣人。 后来,孙悟空和唐玄奘师徒二人,乃是两半女娲石化生蕴孕的说法,便成为金仙皆知的秘闻,渐渐流传开来。 之所以孙悟空和唐玄奘有了迈入“半步圣人”的可能,就是因为这师徒二人,也是拥有女娲石的根基。虽说是“一分为二的女娲石”,但毕竟是与“三清、三佛祖”等相提并论的本源。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世间变幻无常。任谁也想不到,还没等到孙悟空和唐玄奘,双双迈入“半步圣人”,彻底终结这个流言的猜测之时—— 天崩大劫就此,骤然发生!! 从此天崩之后,什么圣人、什么天仙金仙等等,全都不复存在,皆是成为天地间不知所踪的碎片。 一切从头开始,任谁也逃不过,皆是觉醒的副身人。 力哥回忆着这一段惊心动魄的秘闻往事,再望向宅院方向的眼神,就彻底变得惊惧、喜悦、惶恐、骇怕等各种情绪交杂。 惊惧的是,若此前忽现而出的奇形异石,果真是“女娲石”。那么在他眼前,可能就是一位觉醒的“大道圣人”,或者“半步圣人”。 因为只有这两种可能,才会出现女娲石本源! 喜悦的是,目前在世的所有修行者,全都在觉醒,都是副身人。任你天崩前再如何强盛,此刻也要伏低起步,大家一起参与竞逐,追求占据大道气运。 那么,谁能最先拥有“女娲石”,谁就能得到最初成圣的先机!谁就有最大的可能,成就那天地唯尊的“大道圣人”! 惶恐的是,谁又敢去争夺女娲石? 即便真是一位觉醒的“大道圣人”或“半步圣人”,流露出自己拥有的女娲石本源。谁又有那个胆量勇气,敢去争抢?敢去掠夺? 跌得再低的圣人,那也是圣人啊...... 而且此时此刻力哥牛魔王更骇怕的是,他亲眼见到了这一切。那么,就代表着他,知道女娲石的存在。 目前先不说眼前所见,到底是不是女娲石。但他已经是亲眼见到,经历此事。这就相当于知道了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会不断噬咬他的道心,让他寝食难安。 争或不争?是难事! 说还是不说?也是难事! 以后如何面对宅院里那个小子?也是难事! 力哥蹲在大树上,简直是五心烦躁,七窍生烟,魂魄里不断乍惊乍跳,坐立不安。 “他娘的......老子现在还只是二千年道行,怎敢生出这等的贪婪心思......” “先看看情况再说!今后的路还长,老子又不是等不起!” 力哥咬咬牙,紧紧一掐自己大腿,再不回头,遁身远离而去。 ...... ...... 就在力哥患得患失的同时。 在另一侧远端,某个挑高屋檐上,也蹲着个身影,远眺宅院方向,同样的五心烦躁,魂魄乍跳不安。 “当年我家主人赤脚大仙,也曾提及,女娲石乃是成圣的本源......只有三清四御、三佛祖六菩萨,以及玉帝和王母,因是天地开辟时得道,所以有了女娲石本源在身......” “再后来,赤脚大仙与孙悟空修好,极力巴结,也是因为得知,那孙猴子居然也有女娲石的本源,即将有迈入半步圣人的可能......” “想不到在今夜此时,居然被我窥见,一介小小无名之辈的宅院里,竟然现世女娲石???” 蹲在屋檐上的此人,正是赤脚老店的幕后老板之一,赤脚大仙的布袋童子“老乞丐”。 他原本想来窥探奉仙司司卿徐昊的居所,想什么方法煽风点火,搅一搅洛州风云,趁机捞些好处。 但万万想不到,竟是见到女娲石横空出世那一幕! 虽说他也是和力哥一样,不能实足肯定是否真正女娲石,但老乞丐的心里想法,和力哥又是一样的,各种情绪交杂,脸上阴晴不定。 “只能静观其变,再看有无动手的良机......唉,可惜赤脚大仙不知觉醒何方......若有赤脚大仙撑腰,这女娲石,定要拿下!” 老乞丐叹息,怀着感慨和惧意,也是悄然遁走。 ...... ...... 蓬!! 铁木雕栏被捏得粉碎。 一身盔甲威武雄风的掌旗白虎,骇然失色,脱口道: “什么???” “女娲石???” 仓惶逃回的黄虎,气色如死灰,沉默点头道: “......并不能实足肯定,究竟是否圣人本源之女娲石......但当时险况骤生,帝尊的主身物碎片‘万兵印’,也被打得坠落......” “若不是女娲石,那世间又有何物,如此八面九壁之异相?却又有如此骇然之威能?打过帝尊的法宝?” 白虎仍是难以置信地盯着黄虎,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 黄虎所说,也有道理。毕竟“勾陈上宫大帝”乃是四御之一,其本命法宝,也是天地间至强横的有数法宝。 世间能挡住“万兵印”发威的宝物,已是屈指可数。但若能打落“万兵印”,让黄虎失魂落魄而败的宝物,可想而知是什么结果。 “女娲石......” 白虎咀嚼这个名称的意义,脸上阴晴不定,难以抉择。 女娲石,传说确实是八面、九壁,有弥天盖地之大威能!所谓八面,是阴之极数。所谓九壁,是阳之极数。阴阳至极,混沌之宝,世间唯尊! “难不成那小子,是大道圣人觉醒?或者,是半步圣人觉醒?”白虎不禁喃喃道。 “如若女娲石确认是真,那他必定是......圣人本源......”黄虎艰涩的说道,“但若并非女娲石......那便是我看错了......” 白虎打断黄虎的话,沉声道:“你这说得什么话?他都已经将你打得狼狈而逃,若不是法宝至强,岂能有如此结果?” 黄虎顿时说不出话来。 “此事非同小可!必须上禀帝尊!” 白虎沉声道,“你先不要惊动那个徐昊。先盯紧侯景,让他封口,切勿泄漏!” ...... ...... 一夜无话。 徐昊经历了一场思绪纷扰的夜晚之后,早早起床,吃完早餐,准备去一趟宝瓶寺,把昨夜发生的事件,与神秀商量一番。 毕竟是为神秀挡了一劫,无论如何,不能白挡。 但他还未出门,藏在玉净瓶印记里的“蟠桃灵叶”,突然发出只有他感应的激烈动静。 “咦?有人传讯?” 徐昊感到好奇,取出蟠桃灵叶。 果然,叶面上,无数玄奥的脉络,汇成几个独特的“标志”。而每一个独特标志,都传出声音,就像在交谈一样。 其中一个“大斧”的标志,一看就是程咬金,传出徐昊可听的内容: “大事!天大的大事!老程我听说,女娲石现世!或许,咱们可以找到玉帝陛下!!哈哈哈哈......” 徐昊听出程咬金无比兴奋激动的情绪,但仍是好奇疑惑: “女娲石?是什么东西??” ...... 第九十三章 合情合理黑石头 代表巨灵神程咬金的“大斧”标志旁边,另一个古朴墨笔标志的声音,传音入耳: “女娲石???老程,你从何而知?此话当真?” 旁边又有一个黄金双锏交叉的标志,同样急切道: “老程,此事重大无比!你可不要乱开口!” 徐昊盯着这两个特殊标志,略一琢磨,猜测“古朴墨笔”应该就是文曲星君徐勣、“黄金双锏交叉”应该就是武德星君秦琼。 有点意思,也很符合身份......徐昊笑了笑。 此刻。 又有一个标志浮现,乃是一座十八层玲珑气象的宝塔标志,沉稳有力的声音,传音入耳: “巨灵,你从何得知?” 徐昊一看这标志,顿时不用多猜,就是吴伦那位未见面的私生父亲——托塔李天王! 程咬金显得异常兴奋,“大斧”标志乱闪,显得是控制不住法力,大声道: “侯景亲眼所见,当即传书一封给袁天罡。我恰好拉着袁天罡喝酒,所以因此得知!” “老程,袁天罡是什么人,你应该清楚,或许他在诈你,也说不定。”多谋多虑的徐勣提醒道。 “女娲石,八面九壁,光华耀世!如若惊现而出,无论三界尽皆所闻,难以遮掩!为何我们都不知晓?”秦琼也是怀疑道。 程咬金兴奋难耐的表现,顿时被泼了两盆冷水,不禁笑骂道:“老程我一句吐沫一个钉,岂能骗你们!难道还信不过我?” 沉稳淳厚声音的托塔李天王,缓缓道:“武德,你此言差矣。女娲石若现世,必然惊动三界。但你想想,如今是什么世道?天崩倒毁,三界不存,已是不同往日。” 徐勣和秦琼顿时双双沉默,显然是认同李靖所说的道理。 确实,如今世道已非往日。当年能够掀起的耀世动静,如今或许就是安安静静,无波无澜。 程咬金见自己的顶头上司李天王帮衬,顿时高兴,又大声道: “袁天罡得了侯景传讯,当即就跟我商议。我看这老家伙或许是觉得咱们有望找到玉帝陛下,因此愿意分享消息,提前递个投名状!” 徐昊越听越好奇,究竟“女娲石”到底是什么,还没搞懂。而且更不懂,为什么说见到女娲石,就能找到玉皇大帝? 他当即按照程咬金之前的嘱咐,以自身法力,注入蟠桃灵叶内。 瞬息间,叶面上无数脉络汇聚,形成一个独属于徐昊的标志。 徐昊仔细一瞧,更是诧异。 因为这个独属于他的标志,居然是个—— 黑乎乎、污兮兮,不方不圆,毫不起眼的石头! 为什么我的标志是个石头?徐昊思绪翻飞,不断猜测。 他起先觉得,自己的标志应该是个“人形”。因为他自己并不是副身人,也无自家元神,所以可以说,还是一个完整的个人。 而且程咬金之前嘱咐时,也曾说过,以法力注入蟠桃灵叶,要么自己无意,形成代表元神之相。要么自己故意,以主身物法宝之相代替。 除了元神和主身物之外,不可能存在任何其他的虚假形象。 因为无论蟠桃或是蟠桃灵叶,皆是“纯真”之物。所以灵叶上显现的外相,也必然是“纯真”之相,决无虚假! 徐昊千思万想,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身上最强的元神就是黑石头,那么在蟠桃灵叶上,自然而然,就显相出黑石头元神标志,代表我自己...... 毕竟徐昊本身并无元神,那么“鸠占鹊巢”的黑石头元神,就顺理成章,成为代表徐昊的最有力元神。 嗯,合情合理......毕竟我是无意的显相,并不是故意的显相主身物......所以这个无意,就造就了黑石头脱颖而出。 徐昊平静了心绪,对这个结果也算能接受。 毕竟要是显出个“打神鞭”标志,或者“老君玉净瓶”标志,那今天这个乐子,就闹大了...... 不过,徐昊显出这个“黑石头”标志,还是把乐子也闹大了。 “这......这是何物?你是何人??” “老程,此人是谁?” “为何是不方不圆的石头?道友是谁?” “蟠桃会,几时有石头标志的盟友?此乃何物?” 连番的疑惑问话仿佛轰炸,全都响在徐昊的耳中,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此刻,就连程咬金也是一脸的懵比,不知从何说起。 徐昊定了定神,以法力传音道: “诸位前辈,我乃奉仙司镇守司卿,徐昊。” “啊!!原来是你小子啊......”程咬金大松一口气,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徐昊,原来是你。为何你这标识,乃是石头?”徐勣继续追问。 秦琼和李靖,却是旁观不语,等待徐昊的答复。 徐昊笑道:“此乃我当年使用的主身物法宝,本是一串头颅佛珠。如今仅存碎片,所以看起来,像是不方不圆的石头。”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是主身物,而不是元神。 程咬金顿时哈哈笑道: “确实如此!你们这些老家伙莫忘了,这小子是佛门中人,并非我天庭中人!” 徐勣、秦琼、李靖,三人再才是恍然。 当年西天佛门诸多罗汉、菩萨、小乘佛等等,佩戴的佛珠有大有小,即使大如磨盘的也有,并不算出奇之事。 “徐昊,听说你在洛州做得有声有色,确实称得上能力独到。巨灵推荐你担当重任,也不枉他信你一回。” 托塔李天王的淳厚声音传出,显然是知道了徐昊的事,表示一番勉励和拉拢之意。 徐昊顿时回道:“承蒙天王夸赞!吴伦在我麾下,也做事得力,将来奉仙司必定蒸蒸日上。” 他有意提一句吴伦,就是想让李靖知道,你儿子在我手里......并不是威胁,而是安对方的心,有福共享的含意。 果然,李靖听了之后,嗯了一声,再没有说话。 私生子没地位啊,吴伦你再不觉醒个哪吒出来,对得起你天王老子吗......徐昊暗自吐槽。 有了程咬金确定,以及李靖天王托底,徐勣和秦琼就没有多余的话说,相当于默认徐昊的同盟地位。 徐昊趁机问道: “鲁国公,女娲石是何物?为何说能找到玉帝陛下?” 程咬金也知道徐昊并非天庭人,所以不懂天庭的秘闻典故,当即解释说道: “此话说来可就长了......相传在混沌未辟之前,‘盘古’、‘女娲’,蕴孕而出......” 洋洋洒洒一番描述之后。 徐昊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什么是“女娲石”。 大道圣人成圣的本源?这可真是好东西啊......徐昊不禁为之向往。 不过,同时他心里也对四御、四菩萨、玉帝和王母,表示了一番鄙夷。大家都是同样获得女娲石,为什么三清和三佛祖能成圣,你们却落了后? 还有孙猴子和唐三藏,也是不争气...... 一番内心吐槽之后,徐昊继续聆听程咬金的解释。 “......之所以说,女娲石能够找到玉帝陛下的下落,那是因为,当年玉帝陛下的‘灵霄宝座’,便是女娲石所化!” ...... 第九十四章 不可能 “嗯?” 徐昊脑子里浮现无数疑问,刚刚还听说三清四御、三佛祖四菩萨,玉帝和王母,这几位得到“女娲石”的成圣本源,融入体内,方可成就大道圣人...... 怎么转眼间,玉皇大帝就将“女娲石”弄成了“灵霄宝座”?难道不需要女娲石的成圣气运? 即使玉帝不是最终的大道圣人,那也是半步圣人啊...... 徐昊立即说出自己的疑问,程咬金呵呵解释道: “你说的没错,女娲石仅就那么多,得之方可成圣......但是,‘半步圣人’其实已无再向上的可能。天地大道气运,尽被三清和三佛祖占据,再无多余的气运可以攫取。” “所以玉帝陛下觉得,既是难以圆满成圣,不如稳固天庭根基。所以‘溢’出一丝女娲石,化为‘灵霄宝座’。既能镇住天庭灵霄大殿,又能以天庭以中心,蕴养的气运福泽天地各方,风调雨顺,人间大地安然繁衍,乃大功德!” 徐昊闻言,不禁有些感慨...... 这样看起来,传说中的玉帝老儿也不是平庸君主啊......能够无私的奉献出自身女娲石,福泽天地人间,确实可说是一场大功德! 程咬金述说的语气,也很崇仰自豪,宛若一位臣子在诉说自家主公的光辉形象,与有荣焉。 不仅是程咬金,徐勣、秦琼、李靖三人,也是崇仰赞叹几句,皆是对玉皇大帝有着非一般的怀念。 徐昊听得出来,这些人真真切切确实是在缅怀玉帝,并非阿谀奉承,简直就是发乎内心的敬佩。 这个现象令徐昊感到迷惑。 因为在他心目中,受到西游记的背景影响,基本上认为玉皇大帝是个平庸的君主。甚至很窝囊,处处受制,被道门耍弄,被佛门看低,完全没有三界共主的光辉形象。 但现在看起来,这个固有的观念,或许不是真相。 徐昊不禁想起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出了无名小村之后,在真实人间的见闻。似乎各地供奉的玉皇大帝庙,以及说书人口中的玉帝形象,甚至唐僧形象,都比他的固有观念更要显得光明正大,受万众景仰。 难道西游记里,对玉帝和唐僧进行了抹黑?......徐昊沉默不语,感到自己或许真是肤浅了,未能尽知真相。 耳中又再听到程咬金在大声说话,似乎与其他人在争辩: “侯景并未说明,他究竟是在何地见到‘女娲石’现世。咱们应该马上行动,抓到这小崽子,逼问他!” 徐勣和秦琼也是参与辩论: “问题是在长安京城或洛州,皆不见这小子踪影,像是人间蒸发。就连他老子侯君集,再加国师袁天罡,都算不到这小子的所在!” “老程,除了你和袁天罡,还有谁知道此事?有无可能,侯景并非自己一人见到,而是另有旁人参与?” 李靖也是沉声道:“我却觉得,侯景或许是凶多吉少。此事重大无比,他传出讯息便了无踪迹,要么是隐藏起来,要么是被禁锢起来。” 程咬金顿时有些抓狂:“那可怎么办?找不到这小崽子,咱们就不知女娲石的下落!无论如何,都要将侯景挖出来!” 徐昊听着这些人,不断提及侯景,不断分析侯景所在。忽然脑子里跳出一个惊诧的念头: “难道是昨夜?侯景看见我和黄虎交手,因此传出讯息说见到女娲石???” 这个念头一起,徐昊顿时呆住,脑子里嗡嗡的。 因为他至始至终,都未完全看清黄虎是怎么落败的。只在当时,刚有收回黑石头元神的举动,转眼片刻,黄虎就落荒而逃。 然后就是黑石头元神回归,一切平静结束。 似乎石头元神化身的黑虎,在那一刹那,吼叫了一声? 然后呢? 徐昊沉思苦想,也记不得当时情景。一切结束得太快,他虽是参与者,却又是当局者迷。 看来我也要找到侯景,或找到黄虎,问一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侯景或黄虎,会不会告诉我? 徐昊有些烦恼,因为石头元神肯定不能说话。他就算想问石头元神,也是束手无策。 “女娲石......黑石头元神......两者之间有没有联系?” 徐昊一念至此,又感到荒谬地摇摇头。 因为如此想法,有些站不住脚。 如果黑石头元神和女娲石有关系,那么神秀就有极大可能,是三佛祖或四菩萨的觉醒副身人。 但是,三佛祖和四菩萨,要么是大道圣人,要么是半步圣人,如若觉醒,不可能默默无闻待在宝瓶寺。 四御之一的“勾陈上宫大帝”、四菩萨之一的“地藏菩萨”,一个是太子,另一个是武贵妃,天下皆闻。故旧门徒全都滚滚依附而来,根本掩藏不住光芒万丈的名声之辉! 神秀既不是三佛祖或四菩萨,那就更不可能是道门三清或四御。一个待在宝瓶寺的和尚,浑身上下都是佛门气息,怎么可能隐藏着道门的万丈光辉...... 徐昊越想越离谱,赶紧摇头止住自己的荒唐念头。 但他又再皱眉,又有一个念头: “除此之外,似乎程咬金提及,三清四御、三佛祖四菩萨之外,还有疑似可以成就半步圣人的—— 孙悟空?唐僧?” ...... ...... 此时此刻。 远在京城长安,比邻皇城皇宫并不远的另一街道上,太子东宫的殿宇华堂连绵,巍峨耸立。 自从皇帝李世民年老体衰,大唐朝政事务,皆由太子李承乾和武贵妃二人,共议国事。 所以皇城皇宫外的太子东宫,反而地位跃升在皇宫之上,隐隐成为整个大唐疆域的中心。 每日每夜,觐见朝拜的大小官员,皆是络绎不绝。 此刻。 在华丽绵绵楼阁殿宇的后方,一座偏僻书房内。 白虎、黄虎,二人身披甲胄,满脸惶恐不安拜伏在地。 略显朴素的书房内,寂静无声。 这间处于太子东宫后花园的偏僻书房,并不算大,外观也普通。但在里间,却是装饰得宛若道家道观的修行静室。 处处摆设和雕琢虽朴素,但古意盎然,皆属道门之宝。香烟缭缭,垂绦布幕皆有符箓玄奥纹路,氛围如神如仙,云雾如幻。 一座简朴的云榻,隐约笼罩于云雾内,令人看不清。 片刻后。 一个清朗如玉音般的好听声音,缓缓从云榻上传扬出来: “即使是天崩,即使世道重新轮换。女娲石已不可再现世。从前亦无,今后亦无。懂了么?” 拜伏在地的黄虎,顿时战战兢兢道: “懂......懂了!小童聆听帝尊教诲,不敢再言此事!” 另一侧拜伏的白虎,也是恭敬说道: “帝尊,我已禁锢了侯景。无须多日,他的记忆便可抹除,世间再无此事传言。” 云榻内的声音,又再缓缓传出: “嗯。侯景罪不致死,毕竟是道门副身人。当年真武帝君与我有旧,若杀他的麾下,不免有些以大欺小,污我清誉。” 黄虎又再踌躇着询问道: “帝尊,那个徐昊如何处置?” 云榻内的声音淡然道: “他与宝瓶寺有些干系,暂时先留他一命。等宝瓶寺之事完结,那便不须留着,可以灭绝此子。” 白虎率先应承道:“遵帝尊法旨!” 黄虎附和之后,又再咬咬牙,战战兢兢问道: “帝尊......如若那块石头,并非女娲石,可为何有此异相?还能击走‘万兵印’......” 云榻内的声音缓缓道: “万兵印仍是碎片,未复当年全盛之威。如今世间有些法宝出世,能击走万兵印,并非不可思议。” “此子既与神秀相熟,那么必然是依仗佛门之宝。据我所知,神秀手中,确实有一串佛珠,乃是如来遗物,非同凡响。” 黄虎再才恍然大悟,拜首恭敬谢过指教。 云榻周围缭绕的莫测云雾,顿时蒸涌起伏,传出的声音淡淡道: “去吧。找到进入宝瓶寺的途径,接引我之法身入内。此事重大,不可耽误!” 白虎和黄虎,赶紧领命,恭恭敬敬退了出去。 道家气息浓厚的书房内,恢复了宁静祥和。 片刻后,云榻内的声音轻轻哼一声,似笑非笑喃喃低语: “女娲石......连我自身的女娲石本源,也未能显出。世间又何言女娲石现世?” “莫非是哪位道友,想因此诱引我出手?” “呵,天崩之后,尔虞我诈,虽道统崩塌,却也多了许多趣味......” ...... 第九十五章 神秀谜团 此刻。 同样是在长安京城皇宫,贵妃西宫的林菀亭台之中。 一位六旬老者,静静站立。 老者身穿葛衫芒鞋,显得颇为悠闲。黑白相间的头发梳髻,斜插竹簪。容貌儒雅随和,颌下五柳长须。 此人正是当今大唐国师——袁天罡。 而在国师袁天罡的对面,端坐于亭台锦榻上的,是一位丰腴优美的女子,虽已四旬开外,但却保养尊荣,气质沉稳有度。 她手中握着一串紫氤濛濛的佛珠,凤目似睁似闭。虽坐于锦榻上,却有一种禅定,神游物外的虚幻感。 “菩萨,你觉得老臣所说,乃是谎言么?”袁天罡轻捋长须,似笑非笑道。 武贵妃却仍是禅定入神般沉寂,许久后,淡然道: “雨师,你并非我佛门中人,又何必称臣。” 袁天罡的觉醒副身人身份,正是天庭雷部“雨师元君”。闻言后,只是微笑道: “天庭雷部,一府三司。若是溯源究竟,实乃一半道门、一半佛门。虽入天庭统御,但也可说只是客卿,并非属臣。” “如今天崩倒毁,三界不复昔日之况。无论道门、佛门、天庭,皆是无主无份。老臣我身在大唐朝廷,在贵妃面前称臣,又有何不可。” 武贵妃听了,却是微微点头: “不错,若是追溯究竟,天庭初立时的雷部,确实有道有佛,并非玉帝御下直臣。” “但你却首先来告知我,说女娲石现世,岂不是耽误了天庭那帮老臣,追索玉帝陛下的大事。” 袁天罡继续微笑道: “地藏菩萨乃西天四菩萨之一,对于女娲石本源的了解,远超李天王等人。” “我将此消息告知菩萨,也是希望菩萨,能够窥一窥真实。侯景所传之事,究竟是否为真?” 武贵妃缓缓抬眼,似睁似闭目光中,掠过一丝笑意,淡然道: “此事,太子应该比我知道更早。若连太子也无动于衷,那自然此事为假,不须再多费心机。” “哦?”袁天罡真实地流露出疑惑,不禁说道:“菩萨竟是如此肯定?难道不想去看一看?” 武贵妃摇摇头,捻了捻掌中佛珠,悠悠说道: “我乃四菩萨之一,太子乃四御之一,皆有女娲石本源在身。但即使是我与他,皆不可显出女娲石。” “据我所知,纵然三清道祖、三位佛祖世尊,尽皆觉醒现身,也不可能显出女娲石本源。” “从前不行,如今亦不行。” “此乃大道法则约束,非吾等可以任意妄为。即便天崩倒毁,三界不复,但天道大道仍在,亦与从前一样。” 袁天罡听了,再才恍然大悟,合掌道: “多谢菩萨指教!” 但他随即又再目光异动,试探问道: “那么......会不会与那猴子,或唐玄奘......有些关联?” 武贵妃更是摇头而笑: “雨师,亏你也算当年天庭重臣,怎能轻信此等虚妄之言!斗战胜佛孙悟空、旃檀功德佛唐玄奘,并无女娲石本源,又何来与之有关?” 袁天罡低语道:“可是当年许多道友皆有猜测,说那猴子与唐玄奘,已经有了圣人气象......” “可有亲眼见证者?”武贵妃淡然道。 袁天罡不禁迟疑,摇摇头:“仅只耳闻传言,未曾有见证者......” 武贵妃不再多言,只是弹了弹掌中佛珠,凤目闭合,真真正正禅定入神,周身缭绕庄严不可侵犯的佛光,如烟如氤,笼罩整个亭台。 袁天罡见此情景,也只得沉默合掌致礼,缓缓退出了亭台范围。 他出了贵妃西宫,脚步放缓,望了望皇宫外,太子东宫方向,又转眼瞧瞧身后的贵妃西宫。 “难道侯景真是看错了?” “太子与贵妃,皆是纹丝不动,不信、不言......” 但是袁天罡深思之后,又再有着疑惑: “既然此事并非真实,为何侯景了无音讯?是自己隐藏了踪影,避一避风头......还是遭受禁锢,被迫封口?” 他越想越是狐疑,但再想回头找武贵妃,已是没了过入西宫的借口说辞。而且也不想去太子东宫,免得惹麻烦。 暗叹一声,袁天罡决定明哲保身。 既然自己猜不透的事,那就让天庭这帮人去折腾。反正最终结果如何,他也能雨露均沾,并未走错任何一步路。 雷部雨师元君,又岂是浪得虚名? ...... ...... 蟠桃灵叶上的争论,已经结束。 程咬金等天庭老臣子,全都着急去寻找侯景下落,以及打探女娲石现世的真实消息。 只有徐昊满脑子的疑问,不知找谁倾诉。 “唉,毕竟我只是个外来户,虽说可以靠着西游记赚点好处,但也难以尽知这个世界的内幕......” “女娲石,确实是好东西。但好归好,也好不过有命享受......自己强,才是真的强!” 徐昊摇摇头,不再纠结这个念想。 不过,虽然他在思考里,剔除了三清四御、三佛祖四菩萨,以及玉帝王母的猜测,但关于女娲石或许与“孙悟空”、“唐僧”有关的猜测,却是时不时浮现脑海,扰乱心绪。 “神秀师兄是孙悟空?” 徐昊想都不想,摇摇头。 怎么看,神秀都不像是孙悟空,差距大得离谱。 “那么,会不会是唐僧?” 徐昊沿路走,沿路琢磨。 要说证据,其实也能列出不少关于唐僧的证握。 比如神秀也是和尚,而且长得漂亮,温文尔雅,言行举止皆是无可挑剔的高僧风范。与传说中“魔见魔爱、妖见妖载”的唐三藏,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再比如神秀爱念经、爱扫塔、爱管教寺中弟子等等禀性,又与唐僧差相仿佛,宛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但这一切证据,又一切皆是外相。 徐昊并未能清晰了解神秀是什么人,觉醒是什么身份,扮演是什么内容,有什么神通长处...... 所有关键的内在,徐昊完全没看出来。 唯一拿到关于神秀内在证据的,还只是一个黑石头元神......简直把水越搅越浑,更加看不清楚内在...... “那么神秀到底是哪个副身人?” 徐昊想了想,与其乱猜神秀是不是唐僧,还不如直接想办法,得到神秀目前真实副身人的底细。 毕竟神秀要是某小乘佛、或某菩萨,那就直接可证明并不是唐僧! ...... 第九十六章 你我坦诚相待 徐昊满怀心思地来到宝瓶寺,直接去了塔林后,登上九层钟楼。 神秀仍是毫无意外,在做他的扫塔功课。 徐昊耐着性子等待炷香时间,神秀结束了扫塔,来到徐昊的面前。 “徐施主似乎满怀心事?” 神秀甚至看都不看徐昊,盘膝坐地,随和的语气说道。 徐昊也不犹豫,直接单刀直入的问: “神秀师兄,你我之间,是不是好朋友?” 神秀再才抬头,瞧了瞧徐昊的脸色,半晌后,微笑道: “为何要这么问?” “你就说是或不是。”徐昊也不多绕弯子。 神秀笑了笑,颔首道:“我与徐施主乃患难之交,又同为佛门副身人,确实可称为同道好友。” 徐昊又道:“好朋友之间,是不是要坦然相对?知根知底,不能怀有别的什么心思?” 神秀脸色平静,瞧着徐昊,仍是颔首不语。 徐昊露出笑意说道: “那么,神秀师兄能不能告诉我,你的觉醒身份,到底是佛门哪位副身人?” 神秀宛若女子般的秀气眼神,微不可察地一凝,终于明白徐昊的来意。但却并没流露出多少意外,反而微笑道: “徐施主,你想知道我的副身人身份?” “当然!”徐昊斩钉截铁说道,“你我是好朋友,当然不能藏着掖着,该说明白的说明白。” 神秀继续微笑: “可是徐施主你自己,也未曾告诉贫僧,是何等副身人身份。” 徐昊顿时尴尬。 但他立刻脸皮一厚,笑道:“今日既然来了,你我都要坦诚相待。你说你的,我说我的,你我清清白白,再无掩饰!怎么样?” 神秀再次瞧了瞧徐昊,见他无比认真,也是平静点头道:“好,依你之言。” 徐昊顿时兴奋,没想到神秀如此好说话。 之前来的路上,还在反复琢磨,如何套出神秀的底细,设想了无数桥段和借口。想不到却是用不上了...... 徐昊定了定神,按照之前的方案,肃然认真的说道: “我的副身人身份,乃是佛门——八部天龙菩萨!” 说着,他默运法力,唤出丹田内的“白龙元神”,隐隐辉耀于顶门之上。 瞬间,九层钟楼一层的范围内,若有云烟如幻,白光与龙吟浮动。气氛祥和,仿佛灵瑞再现。 徐昊祭出白龙元神之后,忽地心中一动。 因为他突然想到,若能晋升二千年入玄神仙,便可做到身心两用,躯体与元神二心。 或许到那个时侯,他就能任意放出元神“招摇撞骗”。而自己的本身本体,却仍是依然如故,不受任何影响。 这个突然念头兴起,徐昊不禁心中喜悦,对自己将来要走的路,也多了许多设想。 当然,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要解决仙劫的问题...... 徐昊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正大光明的祭出“白龙元神”,闪耀于神秀的眼前。 而此时此刻的神秀,也第一次在徐昊面前,流露出难以置信的模样。 但是他这种惊讶、疑惑、茫然般的情绪表达,一闪而没,瞬息又恢复了平静宁定。 “怎么样?神秀师兄,你现在知道我的觉醒身份了吧。”徐昊收回白龙元神,以平稳的语气说道。 神秀双掌合什,宣一声佛号,微笑道: “虽是小乘菩萨,但亦有菩萨之名。我先前说徐施主是佛门中人,也未说错。”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徐昊再才有了透露白龙元神的想法。否则,他也不会跑来宝瓶寺,与神秀一起袒露心扉...... 当然,其实这个做法,也有着一定的风险。 毕竟神秀之前的说辞,向来认为徐昊也是“佛”,并不是“菩萨”。 但是徐昊也没有其他的法子糊弄......想要快速了解神秀的身份,也只能勉强耍个花招。 我只要结果,过程不重要......反正神秀以后肯定不会害我。你越强,我也越强,算起来我还是赚......徐昊默默想到,继续不动声色。 “轮到你了,神秀师兄!”徐昊肃然认真的说道,“你我坦诚相待,清清白白,才是好朋友的道理。” 神秀却是露出一丝笑意,说道: “徐施主,贫僧想问问你,你究竟知不知自己这个‘八部天龙菩萨’的由来底细?” 徐昊暗暗皱眉,但仍是说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为了证明徐施主你并非‘入魔’,贫僧想问问你,关于这个‘八部天龙菩萨’的一些往事。”神秀脸色平静,极其自然的说道。 “入魔?” 徐昊不知不觉,就被神秀带偏,立刻问道:“你什么意思?” 神秀淡淡道:“世间觉醒副身人,如若扮演出错,或是奠祀出错,皆会导致‘入魔’。而入魔的副身人,元神就有各种诡异的变化可能,并不能说是清清白白,真实存在。” “那你的意思,还是不信我的元神和副身人身份?”徐昊皱眉道。 “非也非也。”神秀微笑道,“并非不信。只是一种考验‘入魔’副身人的方式而已,我随意问,你若知道便说,不知道也不强求。” “你想问什么?”徐昊暗带警惕的说道。 “两个小小问题,皆与‘八部天龙菩萨’有关。”神秀仍是脸含笑意,极其平静自然。 自己约的那啥,含着泪也要那啥......徐昊硬着头皮,只能是点头道:“好吧,我若知道的,知无不言。” 神秀平静问道: “八部天龙菩萨,未回西天之前,乃是唐玄奘的驼经白马,你可知否?” 徐昊琢磨了一下这个问题,没什么“陷阱”,点头道: “知道,称为白龙马。” “那么贫僧想问,唐玄奘取经回长安之后,你与他师徒四人,接下来,去了一个地方。知不知是哪里?” 徐昊顿时愣住。 因为这个答案,确实不知道。 西游记里也没有啊...... 但要是这第一个问题,都说不知道,那估计今天宝瓶寺就白来了......偷鸡不着,还蚀把米??? 徐昊脸色笑嘻嘻,似乎胸有成竹,但脑子里急速绞动。 回长安之后,接下来,肯定是放松......唐僧一群人能去哪里?肯定不是潇晗坊,而且二十多年前,也不一定有潇晗坊...... 啊呸,我想潇晗坊干什么...... 徐昊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或许是——花果山! 因为神秀既然这样问,必定是个不一样的所在。而且按照西游记里的描述,对花果山的着墨甚多,也是孙悟空的出生地。 依着齐天大圣的性子,衣锦还乡,取经功成之后,师徒众人游一游花果山,确实是合情合理。 只能赌一把了......徐昊笑道:“花果山!” 神秀闻言,微笑点头:“不错,徐施主确实记得清楚。” 徐昊暗松一口气。 “贫僧再问最后一个问题,贞观十九年,你回归西天大雷音寺之后,做了一件重要之事,是什么事?” 徐昊再次抓瞎,开始绞尽脑汁。 但这个问题,不能随便开口。 要说知道做了什么重要事,其中却有不知道的内幕,那么穿帮是小,闹出什么不好收拾的结果,就玩大了...... “我记忆有些破碎,不便告之此事。”徐昊严肃认真的说。 神秀缓缓点头:“既然如此,想必徐施主也有自己的顾虑,那么贫僧便不再多问。” “轮到你了吧?”徐昊赶紧说道。 神秀脸色同样庄严肃穆,并指轻轻按在眉心,淡然道: “贫僧的副身人身份,乃是——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 随着他低吟般的声音,自神秀顶门之上,一朵璀璨夺目的金光绽放如万蕊之花。 花蕊之上,一只神俊异常的九色孔雀鸟,缭绕展翅,炫丽多姿。隐约佛音禅唱环旋遍蕊,若有金辉喷薄,彰显说不出的神圣尊崇。 ...... 第九十七章 微妙的平衡 居然是“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 竟然是一只大孔雀成精?! 似乎完美的符合神秀师兄的长相和气质...... 一位容貌秀丽若女子的佛门高僧,觉醒的副身人身份乃是雌雄难辩的“佛母大孔雀”,简直了...... 虽然眼前这一刻,神秀展现了自己的“佛母孔雀”元神,纤毫毕现,并无任何虚假。 但徐昊总觉得难以置信......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 因为这个结果,极度偏离了他对神秀的猜想。 “神秀师兄......” 徐昊忍不住说道:“我却听闻,你是哪位‘佛祖’的觉醒副身人,怎么......怎么是孔雀大明王菩萨?” 神秀双掌合什,神情肃穆庄重,淡然道: “佛母亦是佛,西天灵山大雷音寺上,与世尊同座。” 徐昊虽然没去过什么西天灵山,对如来世尊的座次安排也不熟悉,但对这句话却也反驳不了。 因为“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确实地位与众不同! 西天三佛祖世尊、十大菩萨、十八罗汉,乃是佛门最顶尖的班底。其中,虽说十大菩萨只有“观音、文殊、普贤、地藏”四菩萨最知名。 但十大菩萨位列中的“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却是西天如来世尊的“义母”,实力或许稍逊四菩萨,但地位只高不低。 徐昊有些无可奈何地盯着神秀,盯着“佛母孔雀”元神,确实是瞧不出一丝破绽...... 事实摆在眼前,神秀确真无疑,乃是“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 “你几次找我,去伊水河边,摸鱼......”徐昊皱眉道,“如此扮演,似乎跟佛母孔雀无关吧?” 神秀淡然一笑,收起元神,说道: “贫僧前世之身,曾是灵山下、苦海边的孔雀灵禽。在幼雏时,便喜爱戏弄鱼虾、飞禽走兽、灵山沙弥、僧侣等。所以此次觉醒扮演,亦是回忆当初的幼雏行为。” 徐昊缓缓点头,这个回答也是合情合理,无懈可击。 “徐施主似乎是不信贫僧的身份?” 神秀看了看徐昊,微笑说道:“如若不然,你也可考验一下贫僧,询问关于西天灵山之时,贫僧前世的事迹。” 徐昊当场抓瞎...... 我上哪去打听,我又不是西天的和尚......徐昊只能做罢,摇头道:“不必了,我信神秀师兄的为人。” 神秀又再合掌谢过,淡淡道: “其实,徐施主也不须多虑。年底月末,便是佛门‘盂兰盆会’的召集之日,到那时,我与徐施主列席参与。无论你我是何根底,再无任何可以掩饰之处,足以自证清白。” 盂兰盆会......徐昊露出不失礼貌的微笑。 确实,要是和神秀一起参加盂兰盆会,那么各自的副身人身份,肯定清清白白,真实无比,再没有任何争议。 这一场好朋友之间的坦诚相待,袒露心扉,敞开面对,就此圆满结束...... 徐昊扯了几句之后,告辞离开。 刚转身迈步,忽然神秀在身后问了一句: “徐施主,你不怕贫僧吗?” 徐昊闻言一愣,回转身,瞅着神秀平静无波的态度,不禁皱眉道:“我怕你做什么?” “没什么。”神秀微微一笑,合掌相送,“你我之间,仍是同道好友,以后也不须多虑。” 徐昊莫名其妙地告辞离去。 直到出了宝瓶寺的大门,徐昊还在琢磨“怕”是什么意思。 突然。 他脚步一停,脸色顿时尴尬。 终于明白,神秀为何要加那么一句。 因为——“佛母孔雀”食龙! 如若徐昊真是“白龙元神”,在面对“佛母孔雀”之时,天然便有畏惧。此乃相生相克的法则...... 但偏偏徐昊根本就不是“白龙”,自然从未当自己是什么“龙种”。 “艹,这些千年万年的神仙妖精,真是一个比一个难糊弄!!” 徐昊忍不住爆了个粗口。 但是,这一次宝瓶寺之行,坦诚相对,最起码还是有一点收获,那就是神秀一直保持着善意。 我拿出来的白龙元神是真,他拿出来的佛母大孔雀元神也是真,简单一句话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徐昊继续脚步不停,边走边琢磨。 眼前只能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想要真真正正无所顾虑的揭晓,或许真要等到参加“盂兰盆会”的那一刻...... 徐昊不禁有些期待,这个传说中的佛门盛会! ...... ...... 九层钟楼下。 神秀静静伫立在台阶旁,凝望着徐昊远去。 他那古井无波的平静脸色里,终于流露出一些极少见的疑惑不解。 “他居然是白龙马?” “可为何我当初在他身上,察觉到佛祖的一丝内蕴气息?难道是我的感触出错?” 神秀第一次出现心绪上的波动,百思不得其解。 他缓缓盘膝坐地,凝望着远方的塔林,继续沉思。 “徐昊对于西游路上的见闻,比我了解的还要多得多......如若真是哪位佛祖,确实有可能......” “但他偏偏不是佛祖,而是白龙马,却又显得合情合理......只不过,若他真是白龙马,为何不知贞观十九年,西天灵山发生之事?” “觉醒的副身人,缺失记忆也很正常......但他偏偏记得西游路上的神佛妖魔,却不记得与他有关的这件重要大事?” 即使聪慧如神秀,此刻也是和之前徐昊一样,有些茫然抓瞎。 “或许只能等到盂兰盆会,方可知道,他究竟是不是白龙马......嗯,洛州佛台延寿庆典之后,就应是盂兰盆会召开之日......” 神秀一边沉吟思索,一边屈起手指,对着塔林方向轻轻一弹。 霎那,一道微弱朦胧的虚影,落在神秀的嘴唇边。 乃是徐昊之前惊讶的“蝉蜕壳”。 神秀轻张开嘴,这一个如虚如幻的朦胧“蝉蜕壳”,犹如食物一样,被吞入嘴中。 神秀吞食“蝉蜕壳”之后,微微闭目。秀丽若女子的脸庞上,掠过莹莹佛光般的宝相庄严。 半晌后,神秀又再喃喃自语: “事到如今,应该为他讨要一份‘盂兰’。毕竟是佛门小乘菩萨,既有参会资格,岂能无信物在手?” 想到这里,神秀起身,缓步走向九层钟楼,消失在阶梯里侧,无影无踪。 ...... ps:求票啊,求各种支持啊!都快写一百章了,读者大爷能不能随手给点支持!投票、书评、打赏,全都要!! 第九十八章 盂兰信物小聚会 徐昊一路返回奉仙司大殿。 自从方白鱼得到属于自己的主身物“水龙剑”之后,进境神速,居然隐隐有了赶超师兄张慎颉的势头。 张慎颉是个纨绔子弟出身,禀性嚣张,自然不愿意让小师弟压他一头。 所以徐昊座下这两个白捡的徒弟,每天都是较着劲的修行。要么带着黑差在外搜寻妖魔鬼怪,要么看哪个野妖巢穴不顺眼,当场就给剿了。 总之吴伦辛辛苦苦炼出的黑差,大多数都成了方白鱼和张慎颉的跟班。 不过两个小徒弟生猛,也有好处,近段时间洛州里里外外,方圆百里之内,再也没有什么案子出现。 吴伦也乐得悠闲快活,整天带着黑罴在城中“摸鱼”,能少干事就尽量少干事,争取平平安安渡过延寿庆典。 要说让徐昊最放心的,还是金池老和尚。这位当年自修成才的观音禅院住持,甚至有了返老还童的趋势。不仅把奉仙司打理得井井有条,而且已经摸到千年道行的边,即将一跃而升,达成泥丸神仙。 奉仙司蒸蒸日上,徐昊看着也高兴。毕竟只要到了年底,他这个镇守司卿就稳如泰山,将来腾挪闪转的余地就更大。 不过徐昊也面临着接下来的烦恼,所有忠心属下,除了金池和方白鱼,全都面临没有主身物的窘境...... 做为当家的,怎么说,也应该是徐昊来操心。 而且徐昊也发觉,张慎颉已经开始有了小情绪,毕竟方白鱼得到了恩师赐予的主身物,而他这个最先入伙的大师兄却没有,不免心中有些不痛快。 但徐昊还是画了大饼,承诺帮张慎颉搞到手,再才让张慎颉千恩万谢,斗志昂扬无比。 ...... 傍晚时分,徐昊回到城外宅院。 还未坐稳,便听到院门笃笃笃的敲响声。 难得有如此礼貌的客人到访,居然走正门,徐昊非常欣慰。 打开门一瞧,却是宝瓶寺那个服侍神秀的小沙弥。 “徐施主!” 小沙弥恭敬合掌施礼,“小僧代神秀师祖前来,交予徐施主一份信物。” “信物?” 徐昊有些疑惑。 小沙弥取出一个简单的小布囊,递给徐昊:“神秀师祖说了,徐施主一看便知。只需注入元神,便可明了。” 说完,也不管徐昊明不明白,施礼后转身离去。 徐昊捏了捏手中的简单小小布囊,感觉似乎是一朵花蕊。倒出袋口一看,果然是一朵皱干干的“含苞兰花”。 “盂兰?” 徐昊在宝瓶寺的一些佛经壁画上,见识过这种“盂兰”之花。据佛门记载,此花又名倒悬花,意指解救苍生倒悬的喻义,暗含佛门宗旨。 “难道是盂兰盆会的信物?” 徐昊仔细瞧着手中的“盂兰”,共有四瓣,果然每一瓣上皆有暗金小字,合起来便是“盂兰盆会”。 四瓣合拢的内蕊,同样如金似玉,蕴藏着氤氲般金白交加雾缈,似真似幻,透露着神秘莫测的气息。 知道手中的盂兰,就是盂兰盆会的信物,徐昊再才放心。按照神秀所说,祭出一丝法力,唤醒白龙元神。 元神之气,被注入盂兰内蕊中。 霎那间。 徐昊眼前的盂兰花,骤然盛放,其中内含的氤氲金白雾缈,仿佛大幕一样,缓缓展开。 虽说展开的“场景”并不大,但近在徐昊眼前,一切事物皆是缩微般,纤毫毕现,栩栩如生。 盂兰花上,此刻就仿佛出现一个佛祖讲经的法坛。 居高在上的主位,共有三座“佛雕”矗立。 而在下端,围绕一圈的,是密密麻麻的诸多“佛雕”。 虽说这些佛雕之相,大多形貌相似,分不清谁是谁。但有些是颜色鲜艳,栩栩如生。有些却是黯然无光无色,显得灰蒙蒙,宛若朽木。 徐昊注入元神之气,眼前出现“场景”之后,顿时有一半心神,与密密麻麻佛雕其中一个,紧密相联。 于是,他就像参与者一样,站在其中,可以感受到周围佛雕的气息。 与此同时,再才发觉,某些颜色鲜艳的佛雕像活了一样,正在交谈。而绝大多数无光无色灰蒙蒙的,则毫无声息。 徐昊瞬间明白过来。 有点意思,这应该就是“线上”的盂兰盆会,只要有信物便可参与......看起来比程咬金他们的蟠桃会,更上档次...... 徐昊一边琢磨,一边观望。确实和他想的一样,那些颜色鲜艳的佛雕,胸前或额头,皆有浮现的字迹。 有的写着“龙大”、有的写着“吾德”、有的写着“阿头陀”、有的写着“无眉”等等,各种简单的代称。 看起来,颇像是大唐鬼市那样的集市。 徐昊暗暗点头,“线上”的盂兰盆会就不担心身份问题,大家畅所欲言,也没有阶级或派系之分。 或许等到真正的“线下”西天灵山盂兰盆会,那便是真身云集,佛门辉煌盛况之景,与此大不相同! 而且徐昊此刻的参与到来,只是点亮了一个不起眼的佛雕,并未能引起什么波澜,也无人关注。 此刻,可见到的颜色鲜艳佛雕,正在旁若无人的交谈中,声声入耳。 “我却不信女娲石现世之说,此乃谎言!” 一个点亮的鲜艳佛雕,传出话音,胸前浮现“好乐”。 “你是从何得知的?”另一个鲜艳佛雕问道。 “据地藏菩萨发下法旨,不可妄言女娲石之事,乃谎言!据说大道圣人或半步圣人,皆不能流露出女娲石,此乃法则束缚。”名称好乐的佛雕继续解释。 “那么,或许不是大道圣人或半步圣人,而是当年的齐天大圣孙悟空呢?” 另一个额头浮现“龙大”的佛雕,大大咧咧说道。 徐昊一边听着这些人闲聊,一边寻摸自己身上有无字迹,但却发现并没有。 他想了想,脑海中憋出两个字——龙二。 反正是白龙元神,有个龙字也贴切。只不过有人抢先占了“龙大”,他只好称为“龙二”...... 果然,徐昊胸前刚浮现出“龙二”字迹,那边不远的“龙大”便察觉过来,不禁笑道: “是哪位师兄弟,与俺撞了姓名!嘿嘿嘿......有缘有缘!” 徐昊也是笑着回应: “贫僧与龙种有缘,所以加个龙字,却不曾想与师兄冒昧了......” 那个“龙大”似乎是个爽朗的性格,大咧咧说道: “俺与龙种更是有缘!但是,你我皆自家师兄弟,你若想要‘龙大’二字,俺让给你亦无妨,不必放在心上,哈哈哈哈......” 徐昊见这个“龙大”的性格,似乎并不像是佛门高僧,只可惜猜不出具体身份。 旁边熟悉龙大的另一个佛雕,继续刚才的话题,反问道: “龙大,你为何提起孙猴子?” 龙大也略过徐昊的交谈,顿时答道: “当年天崩之前,曾有传言,金蝉子与孙悟空师徒二人,皆有圣人气象,或许也是有女娲石的混沌本源。” “仍是谎言!”此前那个名称好乐的佛雕,又是打破道:“据地藏菩萨法旨有言,唐玄奘与孙悟空,并无女娲石本源!” 龙大似乎对这个好乐,并不喜欢,大声驳斥道: “地藏地藏,你凭娘的成天把地藏挂在嘴里,难道地藏是你亲爷爷不成?哦,听闻地藏觉醒在大唐贵妃身上,难道是你亲姑奶奶不成?” “放肆!无礼!”佛雕好乐大怒,“龙大,地藏菩萨乃是世尊座下四菩萨之首!岂容你开口污蔑?” 龙大却是大咧咧一笑: “俺就是这个脾气!你要不服,来咬俺啊!” 佛雕好乐,顿时气得说不出话来。 此地确实是盂兰盆会的“信物小聚”,任何有信物者,皆可参与,随来随走,无所约束,而且并不泄露身份。 所以佛雕好乐即使愤怒,也确实拿龙大没办法,挺多对骂两句...... 不过徐昊听了这几句,当即便明白,这个龙大,肯定是“如来党”或者“弥勒党”,要不然也不会硬怼“燃灯党”的地藏菩萨。 “女娲石之事,确实虚妄多多,也无须再谈了。”另有一个佛雕,扯开话题,舒缓了气氛,说道: “既然诸位师兄弟来了,自然是为了交易而来。若有什么值得买卖的,不如拿出来说说。” “贫僧同意!” “甚好!” “附议!” 立即有几个远端的鲜艳佛雕,也加入话题。 徐昊微微一怔,顿时又再欣喜。想不到这个“线上”的盂兰小聚会,居然还能交易? 那么在大唐鬼市之外,他就又多了一条买卖致富的好路子! 欣喜之余,不免又对蟠桃会一阵吐槽...... 果然没娘的孩子没人疼...... 徐昊正在胡思乱想间,忽然身边不远的“龙大”佛雕最先开口,显得颇活跃,大声道: “俺还是要卖出这个‘火尖枪缨’,虽说是不祥之物,但也是南海观音菩萨道场里,辛苦得来的灵宝碎片啊!” 旁边几个佛雕像,顿时起哄嗤笑: “龙大,此物你是卖不出去了!几乎一年无人问津,你还孜孜不倦地卖它做甚?” “当年观音菩萨为了清除此物上的杀孽,耗费无数精气神,亦是徒劳无功。你又何苦连累诸位师兄弟!” “龙大,听贫僧一劝,等到盂兰盆会召开时,你敬献给佛祖,或许还能换回一些嘉奖,哈哈哈......” 众佛雕都开始奚落龙大,龙大也只是嘿嘿讪笑,全然没有之前的大咧咧豪放之态。 估计是确实难以交易出去,他自己都丧失了信心。 徐昊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不禁脱口问道: “龙大师兄,你这‘火尖枪缨’,难道是圣婴大王红孩儿之物?” 龙大也以为徐昊是来取笑的,没好气说道: “什么圣婴大王红孩儿,此物主人,当年已是观音菩萨的善财童子。” ...... 第九十九章 觉身、涅槃身 徐昊听了,心里大松一口气。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龙大师兄,你这‘火尖枪缨’,想如何交易?”徐昊赶紧又问。 这一问,不仅是龙大诧异,旁侧的佛雕们全都诧异。 谁也想不到,今天来了一位新的佛门师兄弟,居然傻不愣登地想买众人唾弃的“火尖枪缨”。 “这位龙二......呃,师弟,你知不知‘火尖枪缨’乃是不祥之物啊!”其中一个心肠好的佛雕赶紧说道。 “是啊,此物罪孽深重,难以消除。你若拿了回去,不免受它连累啊......” “龙大卖了近一年,也无人愿买,你何必趟浑水......” “你自称龙二,不会是龙大的好友吧?专门跑来一唱一合,诱引其他师兄弟出手么?” 旁侧的佛雕像纷纷发表意见,有的劝解,有的嘲弄。 甚至连龙大也不好意思,咧嘴笑道: “喂,龙二,俺真不认识你啊!也没跟你说过,要什么一唱一合......” 徐昊哭笑不得,想不到买东西还有错,当即说道: “贫僧确实想买,并非故意取笑。” “啊?你真要买??”龙大更是诧异。 徐昊认真说道:“师兄可开价,如何交易?” 龙大迟疑片刻,并未开价,而是问道: “你知不知‘火尖枪’乃是南海善财童子之物,染了极大的罪孽杀孽?” 其实徐昊之前撞到“牛魔王”,听到那一句“逆子戕害亲母......”的说法,已经有所猜测。 但此刻见众佛雕全都唾弃“火尖枪”,那么其中牵扯的罪孽缘由,或许比他想像的更重些。 红孩儿到底干啥伤天害理之事?难道真的是亲手杀了母亲?? 想到这里,徐昊也不敢继续头铁...... 徒弟的主身物虽然重要,但要是带回无法解决的大麻烦,那可真就是作死了...... “为何说‘火尖枪缨’会连累买主?”徐昊立刻请问龙大。 龙大是个爽朗性格,当即说道: “当年善财童子魔性大发,反出南海观音菩萨道场,还亲手弑父杀母,惹上无边罪孽!” “后来观音菩萨亲自出手镇压,却不曾想,天崩大劫正好来临,所有前尘往事全归崩塌......” “俺也是无间之中游逛南海,得到这善财童子遗物‘火尖枪缨’。可惜此物虽是灵宝碎片,但罪孽纠缠,难以压制!’” “若不是俺有些压箱底的宝贝,可以暂时抗衡,恐怕俺也拿不住,乃是烫手至极的鸡肋。卖也卖不出,扔又舍不得......” “哦?”徐昊精神一振,赶紧问:“如此说来,还是可以镇压?需要什么灵物方能镇压罪孽?” 龙大哈哈笑道: “三清四御之宝、佛祖世尊之宝、四菩萨之宝。若有其中一件,便可镇压无碍!” 他说着,嘻嘻又道:“只是此等稀罕宝物,你拿得出来么?” 徐昊顿时放心。 打神鞭、老君玉净瓶......随便哪一件都可以做到。 “贫僧买了!龙大师兄开价吧!”徐昊也是笑道。 “啥?” “啊?” “真买啊......” 不仅是龙大,其余的佛雕也是惊讶。 “龙二,你真的听清楚俺说的话?”龙大追问一句。 “一切后果,贫僧自愿承担。”徐昊点头道。 众佛雕皆是沉默不语,不再劝解。毕竟想死之人听不得鬼叫,这个龙二要作,那就让他作...... 龙大嘻嘻嘿嘿半晌,再才大声道: “行!俺也不亏待你,原本想要二千上品石,今日既有缘,那便对半卖,只要你一千上品石!” 徐昊听了,顿时呆住。 他自己连带奉仙司私产,全副身家,勉强凑出五百上品补天石就是极限,哪来的一千...... “那个......龙大师兄,能否再便宜些......”徐昊讪讪道。 “啊?再便宜?”龙大琢磨半晌,爽快道:“减一百,你只须九百上品石。俺与你有缘,不再多说!!” 九百我也没有啊......徐昊只得用起之前在大唐鬼市的招式,笑道: “龙大师兄。我身上勉强只得五百上品石......你若有什么急切想问的知识,我可与你交易......” 话未说完,龙大却是嘿嘿道: “俺缺的是补天石,啥都比不上!你既不够数目,俺也不为难你,五百先给俺,其余欠的你打个借条。” “借条?”徐昊一时懵住,在这里交易还可以打借条? 龙大继续说道,解开徐昊的疑惑: “年底便是盂兰盆会,你已经留下佛雕烙印,到时必定参与。除非你不要脸,连信物都弃之,从此不出面。那俺也认了,只当识人不明......嘿嘿!” 原来如此,他是不怕我逃债......徐昊点点头,谢道:“行!多谢龙大师兄!这借条,怎么打?” 龙大的佛雕像,顿时吐出一口光晕。 光晕瞬闪于徐昊眼前,呈现一行小字: “西岳华山脚下十里‘九蛇洞’;” 龙大继续说道:“你以后凑够余下的四百上品石,便送来此洞,此帐了结。” 徐昊大喜,记在心中。 然后依照龙大所说,意念出于‘盂兰’花外,将身上全副身家五百上品石,全都以元神卷入,送到龙大佛雕里。 短短片刻,交易完成。 徐昊的手中,顿时多了一个简朴木匣。虽未开启,但已是感应到浓郁至极的“恶意”,有一种血气翻涌的冲动感。 “此物罪孽深重,你须定期用宝物将之镇压。如若不然,害人害己,切记切记!”龙大又嘱咐一句。 ...... ...... 一番闲聊之后,徐昊见再无什么停留必要,就中止了元神联系,彻底退出“盂兰”花上小聚会。 恢复清醒,徐昊望着掌中的“盂兰”和木匣,不禁感慨。 果然,在这个仙佛妖魔大竞争的时代,“物资”很重要!但同样的,获取物资的“平台”也很重要! 财大气粗、腰杆硬、有组织,缺一不可! 不过徐昊参与了这一次“盂兰小聚会”之后,再才觉得,大唐鬼市与这个佛门小聚会,还是有区别。 大唐鬼市,是什么都可以买卖,谁都可以交易,交易方式也多。 盂兰小聚会,则是只论佛门沾边的交易。交谈内容,也与佛门有关,并不涉及道门或天庭或妖魔等等,略有些局限。 发散了一下思维之后,徐昊也放松心情,把木匣暂时扔进“玉净瓶”,试着镇压一下罪孽。 他靠在院内椅上,开始泡茶自饮自乐。 徒弟张慎颉的主身物到手,又了却一番心愿。再之后,就可以考虑黑罴和吴伦。 只是吴伦的道行最低,也不知究竟是什么副身人身份。不过吴伦有个“天王老子”,实在不行,让他老子去烦心。 徐昊一边喝着茶,一边回味着此次参与“盂兰”小聚会的心得。 目前来看,有信物加入的佛门同道,还不算多。 但是,虽说只有寥寥数人,却让徐昊感到浓浓的佛门气息。几乎不用多疑,全都是纯正无比的“佛门”之人! 徐昊也暗暗庆幸,好在以“白龙元神”进入,也是纯正的佛门八部天龙身,未显出什么破绽。 一念至此。 徐昊心中突然咯噔一下,当场坐起身来。 在这一瞬间,他霎那恍悟,为何在面对神秀的时侯,亲眼见证“佛母孔雀”元神的时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确实,神秀的元神无可挑剔,真真正正纯淳无比的佛门之光、佛门气息,堪称庄严肃穆的“佛母亦是佛”。 但问题是——黑石头元神,毫无佛门气息! 徐昊索性站起身,踱步思索。 此刻,黑石头元神就在他丹田内,乃是“复制”于神秀,他亲手而为,绝对没错。 要说神秀弄了一手玄虚,黑石头元神在神秀体内,乃是真正纯淳的“佛母孔雀”,勉强还算说得过去。 毕竟徐昊是“二手货”,在自己体内,和在别人体内,或许有不为人知的差距变化...... 徐昊不禁又再内视丹田,亲眼见证,黑石头元神依然如故,毫无一丝佛门气息。甚至可以说,非佛非道,窥不出一丝根源。 若不是七十二变,这简直就是一块污石头,毫无特色可言。 “不对啊......难道神秀体内,不止一个元神???” 徐昊脑子里浮现出一个荒谬念头。 他思来想去,决定尝试问一下程咬金等人,以解心中疑惑。 当即取出蟠桃灵叶,徐昊标记其上,传出一句询问。 片刻,果然几个天庭重臣,全都标记浮现。 “什么事?”程咬金率先说道。 徐昊斟酌语言,问道: “鲁国公,天崩之前的天仙或金仙,可否有两个元神?” 程咬金还未开口,最后浮现的李靖天王,却是沉声道: “难道你见到双元神的副身人?” 徐昊肯定不能明说,只是笑道:“小子在鬼市交易时,听说而已,一时好奇便来问问。” “原来如此......”李靖淡然道,“无论天庭、道门,亦或世间散仙妖魔,普遍修行之法,不可能具备双元神......” “但是,唯独只有佛门金仙,因其法门不同,有双元神在身,称之‘觉身’和‘涅槃身’。” 程咬金顿时大大咧咧道: “小子,李天王见闻广博,所言非虚。你若真见到双元神的佛门副身人,嘿嘿,那他必是佛门金仙,有名有号!” ...... ps:求票求票!!推荐、月票、点赞,多多益善! 第一百章 立场 “佛门金仙拥有双元神?” 徐昊顿时喜出望外,想不到这一问,居然就得到重要的知识点。 那么这样看来,神秀有两个元神的可能性,就大了许多。 或者是我“复制”了神秀最强的元神?又或者是“随机”的选择了这个黑石头元神?......徐昊细细琢磨,一时间难以判断。 但不管怎么说,神秀的身份,已经缩小到了“佛门金仙”的范围内。 徐昊想来想去,感觉又成了一个僵局。 因为神秀展示了“佛母孔雀”,自称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而且这个菩萨的地位,确实也是“佛门金仙”...... 徐昊来到这个世界,结合自身西游知识,以及奉仙司里闲聊八卦的知识,已经大概知道三界修行体系的品级。 神仙之上是天仙,天仙之上是金仙。 “金仙”就是修士成仙得道的巅峰状态,又分三品—— 下品太乙金仙、中品大罗金仙、上品混元无极金仙; 当然,虽说有这三个品级,但也不会挂在嘴里说什么上、中、下。一般来说,皆以太乙、大罗、混元无极,这三个称呼来默认。 金仙就是修行终点极限,再想向上,除非夺了大道气运,跨入圣人至尊的果位。 但这是不可能的! 三清和三佛祖不给,谁也夺不了...... 所以三界之中,金仙就是到了尽头,按规矩分食“蟠桃”、“九转仙丹”、“涅槃金液”、“人参果”......求长生求逍遥就够了,生生世世如此轮换...... 据徐昊所知,佛门之中,称得上“金仙”果位的,其实也不算少。 除了三佛祖世尊之外,佛祖的亲传弟子、以及十大菩萨、十八罗汉近半数,几乎都是金仙。最多也就分品级,分实力排行。 所以徐昊要是怀疑神秀不是“佛母孔雀”,那么就要在这个大致范围里进行筛查...... 僵局,还是个僵局......徐昊摇摇头,不打算费心费力。 反正已是秋去冬来,进了十月,很快就是年末。到时参加佛门盂兰盆会,一切皆会清清白白! 徐昊觉得自己不应该纠结于神秀的身份。 无论如何,在当前情势下,他和这位神秀师兄,是同道同盟关系,还处于一个微妙的“蜜月期”...... 更不用说,他还捏着对方一个黑石头元神。而且对方越强,自己受到的反哺也越强。 这么好的事,上哪去找? 所以徐昊自嘲一笑之后,彻底放下这个纠结,转而思索接下来的安排。 蟠桃灵叶上,闲扯了两句之后,程咬金等人就开始告辞离去,似乎都有急事,走得匆忙。 不过,好在程咬金还记挂着徐昊,临走扔了一句: “小子,最近洛州可能不太平!你自家小心!宝瓶寺要遭殃,你趁早躲远些......” 说完,蟠桃灵叶上一片冷清,全都走光。 徐昊收回了法力,把灵叶送进玉净瓶,然后咕噜噜灌了一大口茶水,稍微舒缓心情。 程咬金临走前的警告,不像是之前那般开玩笑的说法,而是已经确有其事。 太子要对宝瓶寺动手......徐昊的思维启动,开始面对这一个即将到来的大事。 与情与理来说,他的立场,必然要站在宝瓶寺,站在神秀那一方。 而且,昨夜还刚刚跟黄虎打了一场。这就相当于彻底得罪了太子党,没有任何的余地。 徐昊缓缓嘬着茶水,思绪飞转。 现在的问题是,我有没有能力和神秀站在一起......太子是“勾陈上宫大帝”,四御之一,若要强行对宝瓶寺动手,甚至都显得有些以大欺小。 毕竟在徐昊看来,宝瓶寺虽神秘,但不够强大。 神秀是“如来党”,也不知那些佛门同党的师兄弟,会不会前来帮忙? 但不管怎么说,这一场神仙打架,无可避免...... 徐昊甚至有些好奇,太子怎么对宝瓶寺大打出手?难道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无数黎民百姓眼前,一堆副身人对轰法术神通??? 真要是这个场面,估计宝瓶寺和隔壁几条街,都要毁于一旦...... 徐昊觉得不可能,毕竟洛州是前朝旧都,而且延寿庆典也即将举行。要是提前把半个洛州都砸了,这帮神仙副身人怎么收场? 明的不行,那就只能是暗的了......斩首行动?就像上次如意真仙那样,悄悄摸进寺内,直取神秀人头? 徐昊正在琢磨着各种可能性,忽然院外亮起一抹火色,随即迅如疾风,快速飞落进来。 红火一闪,张慎颉迈步而出。 “恩师!” 张慎颉躬身致礼,沉声道:“张亮刺史和两个都督,奉命调遣巡城兵卒,前往宝瓶寺,估计是要起什么纠纷。” 徐昊早就安排这些徒弟和心腹,时时关注宝瓶寺。此刻张慎颉前来禀报,并不意外。 他瞧了瞧张慎颉,不禁笑道:“张亮是你今世的父亲,你多少总要带点恭敬。” 张慎颉撇撇嘴,“徒儿觉醒后,对此事已经看淡了。况且徒儿乃是侍妾庶子,张亮也从未关切过我母子俩。” 徐昊也不继续这个话题,起身道: “白鱼、金池、黑罴他们可有信息?” “禀报恩师,奉仙司已经派人前往宝瓶寺,只等恩师去坐镇。” ...... 一路无话。 徐昊汇合奉仙司等人,迅速来到宝瓶寺外。 夜幕之下,寺外已经被大唐军卒团团包围。大量火把熊熊燃烧,刀枪林立。 正对宝瓶寺大门方向,摆了几张座椅。 徐昊熟悉的几位洛州大官,全都到场。 刺史张亮、右都督宋廉仁和下都督薛义,三位官方实权人物,以及太子东宫的白虎、黄虎,共五人齐聚。 而宝瓶寺,只是法澄方丈和一个小沙弥,伫立寺门前,沉默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侵袭。 “奉太子东宫令旨,伊水佛台遭受宝瓶寺豢养的雄鸡践踏,秽污了延寿佛相!特此前来封禁山门,惩罚尔等管教不力之罪!再搜捕雄鸡,斩杀以儆效尤!” 黄虎仍是当先一步,在法澄方丈面前,展开一面圣旨般的旨意,大声念出。 法澄方丈脸色极其平静,似乎没听到一样,他正要开口,忽然抬眼望见徐昊前来,不禁微微一笑,合掌致礼。 端坐寺前的白虎、刺史张亮、两位都督,全都转头一望。 “佛台之案,全权由我奉仙司处理,怎么劳动太子东宫出面?嗯?” 徐昊含笑近前,眼光掠过在场的几位大员。 宝瓶寺外整个氛围由于徐昊的到来,顿时显得压抑,呈现出剑拔弩张。 甚至几位大员,包括白虎和黄虎在内,居然全都没有说话,表现出惊讶和诧异神色。 因为在徐昊的身后,依次站着张慎颉、方白鱼、黑罴、金池、吴伦等心腹麾下。 再加黑压压一片,近乎两百名,沉默如僵尸的黑差。 呼~~ 一阵风吹拂而过,每个黑差的蒙面下,都露出狰狞可怖的妖怪嘴脸。 ...... 第一百零一章 降龙 “是你?” 黄虎的脸色极其难看。 毕竟昨夜还在徐昊手下狼狈而逃,隔夜仇人又在眼前。 白虎从黄虎的反应里,看得出,眼前之人就是奉仙司镇守司卿徐昊,不禁目光一凝。 他其实并未想到,洛州奉仙司居然有如此威势! 其实这也要怪侯景和袁芷菁的隐瞒,或是有意或是无意,总之徐昊的实力背景,并不为人所知。 就像之前侯景强闯奉仙司一样,根本就不知道徐昊有如此强的班底,闹了个灰头土脸。 黄虎也是吃了这个亏,同样闹得灰头土脸。 今夜宝瓶寺外,也是徐昊第一次把奉仙司的班底,全都拉了出来,显露于所有权贵大员的眼前。 在此之前,除了侯景和袁芷菁,以及吃瘪不声张的两个都督,外界也无人得知奉仙司的底细。 白虎的目光,逐一掠过徐昊身后的徒弟和麾下,又扫视二百多名僵尸一样沉默可怖的黑差。 正所谓蚁多咬死象......这许多黑差,即便是不入流的三四百年道行,但毕竟是妖怪之躯,又被炼成毫无感情的傀儡。若当真拼命,白虎也不好受。 更不说张慎颉、方白鱼等人,全都是接近千年道行。 “太子东宫行事,何须尔等奉仙司前来质疑!” 白虎丝毫不输阵仗,站起身来,凛然说道。 他是太子麾下实力最强的近臣之一,早已过了二千年道行攀升三千年,只是还未晋升“长寿神仙”。 徐昊同样丝毫不让,笑道: “大唐天下,凡与奇异诡谲之事有染,凡与仙佛妖魔之事相关,凡与修行之士有争执事由,全权交由奉仙司处置。” “秽污佛台一案,在洛州,自然由我奉仙司处置。” 他说着,目光直接略过白虎,瞧了瞧坐立不安的刺史张亮、两位都督,又淡然道: “洛州护城官兵前来扰乱百年古寺,又越过奉仙司搜捕通灵雄鸡,是不是管得太宽,手太长了些?” 张亮和两个都督,毕竟只是凡俗身,早就知道这些神仙副身人的存在。所以面对徐昊咄咄逼人的话语,再加上奉仙司的有意镇慑,顿时都尴尬得说不出话来。 这种憋屈,两个都督早在奉仙司领教过,身心皆是受过伤害。此刻再也待不下去,当即抱拳道: “既然如此,那便交由奉仙司和太子东宫处置。咱们护城官兵,只是前来防止有民众生乱......” 话都未说得完整,两个都督拉起刺史张亮,立刻头也不回,领着大队官兵仓促而去。 转眼间,宝瓶寺外,就只剩下奉仙司的班底,以及白虎和黄虎二人,两相对峙,大眼瞪小眼。 黄虎在太子东宫担当先锋掌印官,几时受过这等羞辱,顿时忘了昨夜的狼狈,狰狞盯着徐昊,沉声道: “小子!你当真要与太子作对?” 徐昊瞧了瞧周围空荡荡的场面,见无外人在场,不禁笑道: “你这一问,是代表大唐太子?还是代表道门勾陈上宫?” 徐昊的意思很明白,要是代表大唐太子,那就公事公办。如若代表的是道门,那便由不得黄虎来挑衅。 黄虎一声冷笑,正要动手,旁侧白虎喝道: “你忘了帝尊的交待?” 黄虎顿时一震,压抑着怒意后退半步,仍是死死盯着徐昊,宛若杀父仇人。 “小子,你很聪明!”白虎眼睛微眯,盯着徐昊,缓缓道:“你既然知道太子乃是勾陈帝尊,那也应该知道,此事非是你能插手的!” 徐昊仍是带着笑意:“我这人是个实心眼,什么道佛之争不懂,什么宝瓶寺藏宝也不懂。但是,洛州即将举行延寿庆典,在此期间,奉仙司全权处置,乃是我的职责所在!” 白虎没想到徐昊居然如此强硬,完全不给任何回旋的余地。 他脸色阴沉,转眼看向法澄方丈,沉声道: “我与黄虎掌印,身负重责。无论如何,也要入寺看一看。若发现通灵雄鸡,自然交由奉仙司处置。若未发现通灵雄鸡,自当撤走,再无话讲。” 黄虎脸色一变,也是万万没想到,白虎居然说软话。 徐昊也听出白虎确实说的是软话,不禁心中赞叹:这个白虎,看似相貌凶猛,却居然是个能屈能伸的人才! 这番话,就卸除了与奉仙司的矛盾,直接面对宝瓶寺。 进不进宝瓶寺,那就是徐昊说了不算,而是法澄方丈说了算。将此皮球,踢给了法澄方丈。 法澄方丈脸色平静,合掌道:“老衲但凭奉仙司处置。如若徐司卿愿意,老衲也无话说。” 瞬间,又把皮球踢给徐昊。 黄虎忍不住,大喝一声:“老和尚,咱们现在不以官府身份,就以太子近侍身份,入寺一看!你让是不让??” 白虎也是瞥向徐昊,淡然道: “你奉仙司要管秽污佛台之案,暂且不说。我与黄虎入寺,你也要管?” 徐昊顿时皱眉。 现在要么是自己往寺门前一杵,直接担当宝瓶寺看门人,谁也不许进。 但这样做,就完全不是奉仙司的公事,而是徐昊的私怨。 徐昊来的时侯,做足准备,要给神秀涨涨声势。但真没想到,法澄方丈软了,啥也不管。白虎也软了,直接跳过奉仙司。神秀也不露面,宝瓶寺大门敞开...... 一切,但凭徐昊愿意......就这一句交待...... 徐昊沉吟,既然已经跟黄虎撕破了脸,差点打出脑浆子,也不必还在这咬文嚼字。要刚,就刚到底。 一念至此,徐昊抬眼瞧着白虎,平静道: “入寺我不管......” 白虎眼中一喜,终于摆脱了这个难缠的小子。 但徐昊继续说道: “入寺可以不管,但黄虎此前要杀我,乃是私怨!所以你们要做什么,我还是要管一管!” 说着,上前一步,站在寺门前。 哗啦~~ 奉仙司所有麾下,全都向前,站在徐昊身旁。 白虎的眼睛顿时通红,杀气弥漫,一字一句道: “小子,莫以为你挡得住黄虎一击,便觉得能挡我一击!论道行境界,你还不够看!” “哦?”徐昊露出微笑,“我想试试。” 白虎不禁冷冽道:“好,那就瞧瞧,是你的道行深,还是我勾陈双虎的道行深!” 此话一出,那便彻底撕破脸,当即便是雷霆大战。 忽然。 一个慵懒又嘻嘻嘿嘿的声音,传了过来: “俺来迟一步,且慢且慢,打架也算俺一份!等一下哈,莫急!” 这一个突兀声音,顿时打破了剑拔弩张的杀机。 所有人,都是转眼望去。 只见一个身材瘦削的身影,慌忙跑了过来。 此人并不算高,缩着肩膀,显得有些猥琐。本是剃发受戒的光头上,已经长出发渣子。脸瘦眼长,模样略清秀,但留着胡渣,又显得邋遢。 他约莫二十余岁,穿着灰色僧袍,浑身满是油污。左手握着一柄污黑的破蒲扇,只剩半片。右手捏一串脏兮兮的佛珠,腰间挂了个破瓦片。 如此形象古怪,半僧半俗似的人物,看似慌张,却眨眼间来到众人面前,合掌宣了个佛号,笑眯眯站到徐昊身旁。 “喂?你跟神秀师兄很熟么?俺怎么没见过你?”此人好奇地扫一眼徐昊,仿佛自来熟的问道。 徐昊看着此人,虽说声音听不出来,但语气语态,却仿佛在哪见过,立刻回应道: “这位大师,如何称呼?” 此人大咧咧一笑,摇着手中半片破扇子,单掌致礼:“贫僧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佛门法号‘降龙’是也!” 徐昊还未回过神来,对面虎视眈眈的白虎和黄虎,双双脸色一滞,脱口道: “你是降龙罗汉?” 自称“降龙”的邋遢僧人,眯眼一笑,用扇子指着白虎道: “俺当年在勾陈上宫吃酒时,你还是个小僮儿。怎么,如今你翅膀硬了,要来砸俺佛门的院子么?” 白虎的脸色顿时难看至极。 虽说如今是天崩之后,三界不复,大家都是副身人,也无所谓前尘往事。降龙罗汉在佛门的名望虽高,白虎也不见得怕他。 但白虎眼光掠过降龙手中的破扇子、腰间的系带、挂着的破瓦片,立即眼角抽搐。 三件主身物!个个皆是降龙罗汉的成名灵宝! 虽说在道行上,眼前的降龙,约莫也跟白虎相当,乃是高过二千年。但降龙有宝在手,一但交锋,也不是好惹的。 白虎一念至此,又瞧了瞧徐昊,衡量了交锋的利弊,顿时咬牙,闷哼一声。 “下次再来拜访!”白虎扯着黄虎,毫不犹豫,转身就走,瞬间遁影而去。 降龙笑眯眯地挥着破扇子,嚷道: “下次说好时间!免得俺又忘了赶来!记住哈......” ...... 第一百零二章 突然隐瞒 一场针对宝瓶寺的风波,烟消云散。 徐昊嘱咐了徒弟和麾下,率领黑差们返回奉仙司。 他自己则是跟着法澄方丈,再加突兀而来的“降龙”,入寺前往塔林后的九层钟楼。 一路上降龙和尚大大咧咧,就像来到自己家一样,和法澄方丈谈笑风声。 徐昊仔细观察着降龙的语气语态,总觉得此人,与那个盂兰小聚会里的“龙大”,有些相像之处。 只是当时的聚会者,皆被佛雕代替,声音也一模一样,谁也不知谁是谁。 或许是感应到徐昊在“窥探”,降龙和尚回过头来,瞧着徐昊,笑呵呵道: “你是天庭的吧?” 不等徐昊回答,降龙又自顾自的说道:“当年天庭炼制天兵天将的法门,确实是三界独一份!不得不佩服!” 徐昊暗暗一怔,顿时又有恍悟,原来奉仙司炼制黑差的法门,居然是当年天庭炼制天兵天将的法门。 不过也能理解,毕竟魏征乃是太白金星,奉仙司第一位司首。以此法门壮大奉仙司,也是应有之理。 又听降龙继续说道: “......若不是你带了那些麾下,颇有声势,勾陈双虎不见得会与你对峙。俺即便赶来,或许也迟了。” “降龙师兄,此话何意?”徐昊微笑问道。 降龙嘿嘿笑道: “如今皆是追逐觉醒,人间气运尤其重要。勾陈双虎与你动手,说不得就要大打一通,伤及周边无辜。要是杀孽过重,那就影响了他俩的顶头主子勾陈上宫大帝!” 原来如此......徐昊若有所思,难怪白虎会说软话,也是要迂回避免大动干戈。 不过徐昊又有疑问,不禁问道:“我听说,黄虎手中,有法宝万兵印,残害无辜黎民的凶势丝毫没有顾忌。” 降龙哂然摇头:“这你就不懂了!自己动手杀,和法宝来杀,是两个道理!” “说句不好听的,你若有凶威浩大的宝物,即便砸了半个洛州城,也造不了多少杀孽。此乃不知多少年前有的破规矩!啊呸,都是狗屁倒灶的事!” 降龙显得不屑,顿时就不想说话,摆摆手,摇着半片破扇子快步走向塔林。 徐昊又再得了一个知识点。 这样看来,勾陈双虎是觉得“万兵印”拿出来,也对付不了我。但是拼神通斗法,又多了个降龙罗汉,所以再才含恨退去......徐昊终于了解这一场对峙的过程。 思索间,塔林已至。 神秀已经一身洁白僧袍,面容宁静地迎了过来。 “参见佛母菩萨!” 降龙难得的正经,合掌躬身,表示尊敬。 徐昊暗暗地挑了挑眉头,以此看来,降龙也深信神秀是“佛母孔雀大明王菩萨”...... 神秀同样合掌致意,淡然道: “多谢降龙师侄前来援护。” 师侄?徐昊瞧了瞧降龙对神秀的态度,确实是晚辈敬对长辈的模样。 佛母孔雀是如来世尊的“义母”,十八罗汉皆是如来的徒弟......这样看来,神秀喊一声师侄,也是合情合理...... 问题来了,我喊神秀为师兄,那么和降龙又是什么辈份关系? 徐昊脑子里又开始思绪纷飞。 忽然,降龙和尚又笑着指向徐昊,问道: “菩萨,这位小兄弟,是天庭的哪位副身人?” 神秀含笑看着徐昊,仍是平静淡然的声音,解释道: “这位徐施主,与太白金星、托塔天王,皆有相关。至于具体身份,他不便告之。” 降龙和尚“哦”了一声,呵呵道:“原来徐兄弟是天庭重臣,失敬失敬!” 徐昊眼带诧异地瞧着神秀。 万万没想到,神秀居然当着降龙罗汉的面,隐瞒他的“八部天龙”佛门身份? 这是什么意思?是怕降龙罗汉来降我?还是另有原因? 徐昊冷静地没有当场揭破,而且也看得出,神秀以微不可察的眼神,示意了一下。 徐昊将这个巨大疑惑,埋于心中,保持不动声色。 神秀则是领着降龙和徐昊,来到钟楼一层盘膝就坐。 “菩萨,俺在华山脚下有些繁琐事牵扯,未能即时赶来,还望菩萨恕罪。” 降龙颇有些不好意思,摇了摇掌中的破扇子,掩饰尴尬。 神秀淡然微笑: “贫僧与徐施主交好,有徐施主照拂宝瓶寺,一切安好。” 降龙顿时转头,笑眯眯道:“多谢徐兄弟!以后你去华山九蛇洞找俺,有什么事尽管说,俺能帮就帮!决不含糊!” 徐昊听到“华山、九蛇洞”立刻就明白了...... 果然,这个降龙罗汉,居然真就是聚会上的“龙大”! 好在聚会参与者皆是佛雕,并不知身份。否则这一场碰面,神秀之前的掩盖,就直接穿帮...... “无须客气,我与神秀师......神秀前辈亦师亦友,出手相帮也是份内事。”徐昊笑道。 降龙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也没看出两者的“猫腻”,继续闲扯道: “菩萨,你在此寺挂单,凭白让勾陈上宫来找麻烦。不如搬迁去华山,与我比邻而居,岂不更好!” 神秀合掌道:“身负重任,不可擅离。” “哦......”降龙和尚嘿了一声,摇头道,“行,那俺就辛苦些,有麻烦就跑一趟,不算啥。” 徐昊默默旁观,听此含义,应该是降龙也不知道神秀在宝瓶寺干嘛...... 神秀略过这个话题,平静语气问道: “降龙师侄,如今觉醒道行如何?” 降龙顿时大摇破扇子,显得有些埋怨的说道: “唉,别提了!俺到处寻找伏虎的踪迹,偏偏一无所获。若找不到伏虎,俺便难以完成奠祀,就升不了长寿神仙......唉,头痛头痛!” 神秀微笑道: “伏虎与你同源同生。世间再无一人,能比你更了解伏虎。此事必当顺利完成,无须担忧。” “嗯,俺也是这样想的!”降龙嘿嘿地点头。 徐昊顿时又了解到一个知识点。 降龙、伏虎,两个罗汉是同源同生?那岂不是说,相当于孪生兄弟?有点意思...... “菩萨,俺来得匆忙,只有这些不起眼的龙种......” 降龙又再拎起腰侧的破瓦片,对着地面轻轻一磕。 霎那。 一颗浑浊的佛珠,滚落出来。 依稀可见,佛珠内氤氲密布,有许多似蛇虫纠缠般的怪东西,有鳞有尾,在里面缩成一团,看不大清楚。 “多谢!”神秀合掌致礼,收起这颗诡异古怪的佛珠。 “好了,俺也不多坐了......” 降龙起身,合掌告辞。 “去吧......”神秀也是起身致意。 “徐兄弟,后会有期!莫忘了,俺在华山九蛇洞,哈哈哈哈......” 降龙笑眯眯地一顿足,挥动破扇子。刹那风起呼啸,整个人已经遁身而去,消失在夜幕远方。 徐昊盯着降龙远离,半晌后,收回目光,当即询问道: “神秀师兄,你为何要隐瞒我的佛门身份?” ...... :. 第一百零三章 徒弟挖坑 神秀却没有当即答复,而是盘膝坐在徐昊面前,似笑非笑般瞧着徐昊,以一种异样的语气说道: “徐施主,你既是八部天龙,又是白龙马,难道真不知自己在贞观十九年,回往西天灵山,发生了什么事?” 徐昊当即又是无言以对。 天崩之前的西游事,他或许了如指掌,有各种闪转腾挪的余地。甚至是他的优势之一! 但是,天崩浩劫发生的西游事,乃至天崩之后的事,徐昊确实是两眼一抹黑......即使想编,也不能在明白人面前编...... 徐昊笑了笑,只能指了指额头,“有些事记得清楚,西游路上也记得清楚。但偏偏回西天灵山之事,就不怎么清楚了......” “嗯,徐施主不知道更好,此事与你有害。”神秀淡然道。 什么意思?徐昊心里仿佛被猫挠,又想继续问,又怕自己露破绽。 但是,从神秀的反应来看,这件关于白龙马的事,应该是一种“对佛门不利”的事......再或者,是错事,并非好事,不能说出来...... “神秀师兄......能否,呃,透露一点?避免我行差踏错,又引起什么风波......”徐昊斟酌着低语问道。 神秀一脸沉静地瞧着徐昊,一直瞧到徐昊心里发毛,几乎认为神秀不会再开口。 但神秀却突然说道: “你当时......死在西天灵山,而且引起佛祖震怒。再多的,贫僧也回忆不起来,只能如此说与你听。” 徐昊脑子里嗡嗡的,但因为有所心理准备,听到这个堪称“噩耗”的原因,也只能强颜欢笑,致礼谢过。 “神秀师兄对降龙隐瞒我的身份,难道就是因为这一件身死的错事?” “嗯。降龙乃是如来世尊弟子,嫉恶如仇。若知你身份,必然当场翻脸,大打出手。”神秀淡然道。 “所以只得为你隐瞒,你心知即可。以后也多加小心警惕。” 徐昊含糊答应,又再低语问道: “那......年末的盂兰盆会,神秀师兄说与我列席加入......岂不是又要表露身份?” 神秀显然是考虑过这件事,合掌道:“到那时,贫僧自会交待徐施主如何去,你无须担忧。” 徐昊勉强笑了笑,将这个话题略过。 不过在心里,却是一阵阵吐槽: 红孩儿弑父杀母,被牛魔王追杀...... 白龙马离奇死在西天灵山,被佛祖迁怒...... 我这收服的都是什么觉醒副身人......自己给自己挖坑么......以后的麻烦估计不会少...... 虽然,但是......毕竟是两个忠诚的徒弟,我做师父的不能坐视不管。 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步步小心...... 徐昊心里虽是思绪纷飞,但与神秀这段对话,也更加觉得,神秀确实是佛门中人。 否则,白龙马在西天灵山的死,神秀不可能如此了解。 “多谢徐施主前来援护宝瓶寺!”神秀又再合掌致谢。 徐昊从各种思绪里清醒过来,笑道: “你我互帮互助,也无须多么客套。只不过我还是提醒神秀师兄一句,太子对宝瓶寺不安好心,说不定还有后手!” 神秀颔首道:“贫僧不会离开,自当镇守在此。有徐施主和降龙师侄,还算可以支撑。多谢!” 闲扯几句。 徐昊也不便再坐,告辞而归。 回到奉仙司大殿之后,他立刻召集张慎颉和方白鱼。 “白鱼,你的道行进境如何?” 方白鱼恭敬道:“禀恩师,徒儿已经有了九百年道行,只差一步便可晋升!” “嗯。”徐昊满意点头,又道:“等为师再积累一些上品补天石,便给你加一把力,圆满晋升。” “多谢恩师!”方白鱼感激致礼。 张慎颉在旁边看着眼热,但又不敢多说些什么。 徐昊看向这个最先入门的徒弟,微笑道: “为师已经为你取到了主身物。” “啊?!!”张慎颉惊喜交加,一时间大张着嘴,难以置信。 徐昊趁此时机,沉浸入玉净瓶空间内,感受那个木匣的气息。 果然,经过压制,木匣内的凶煞,已经消失。只是不知何时,又会出现。 嗤~~~ 一声轻响,徐昊屈指一弹。 一缕仿佛火焰般燃烧跃动,又如同血色细丝纠缠的“悬缨”,落入张慎颉掌中。 “此乃火尖枪缨,乃是你前世身份的主身物兵器碎片。”徐昊微笑道。 其实不用徐昊提醒,张慎颉已经手握悬缨,脸上流露出惊喜万分的神色。 这一缕如火血丝在他掌中,已经火线漫延而上,宛若形成一柄气势凌厉的“真火长枪”。 “此物带有凶险杀孽!”徐昊又沉声道,“你运用时千万小心!若有任何不妥或危机,立刻让为师来压制!切记切记!” 张慎颉满面感激地伏首拜道:“多谢恩师,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徐昊也仔细观察了张慎颉的神态,看不出有什么不妥之处。而且丹田内与之息息相关的元神,也无什么异动。 看来,张慎颉和方白鱼一样,都是回忆不起当年犯的错...... “来,上前来。”徐昊招过两个徒弟。 “若无为师的同意,你二人不可联系从前的亲朋好友。因为你二人在前世犯了重大罪责!不可轻易透露身份,懂了么?” 张慎颉和方白鱼,第一次见徐昊如此严肃,甚至带着厉色,立即双双心里一颤,不敢有一丝忤逆。 “徒儿明白!一定遵从恩师指教!” ...... ...... 安顿了两个徒弟之后。 徐昊索性也没什么大事,想了想,如今囊中羞涩,只能跑一趟大唐鬼市,看看能不能卖一些知识出去。 在降龙罗汉手上买回“火尖枪缨”,直接把他掏空了...... 想到就做! 徐昊一路来到洛州东区街道,进了扎纸店,踏上扎纸船,再次穿过阴暗迷雾,进入鬼市的水渠。 咦? 今天鬼市居然有这多交易者? 徐昊展眼一望,居然见到沿道有不少鬼鬼祟祟的身影,往来穿梭,皆是忙碌得很。 之前来过几次,都没有今夜这样热闹。 怪哉......徐昊离船登岸,寻找熟悉的赤脚老店,却发现老店关了门。 无奈之下,只得去看旁侧的店铺,却不曾想,都关了门。 徐昊感到奇怪,赶紧拉住一个匆匆而过的身影,礼貌问道:“敢问兄台,为何......” 话都未说完,那人甩开徐昊的手,答道:“都去了中园桥,今日乃是‘集摊’,谁都去得!” 说完,此人匆匆走远。 “集摊?”徐昊也不犹豫,赶紧也跑向那座拱桥方向。 ...... 第一百零四章 有趣的知识 中园桥,是大唐鬼市水渠中段的桥梁,将前后两个区域分割开来。 此桥又宽又长,即使同时容纳百人,也并不怎么拥挤。 徐昊赶到中园桥,展眼一望,终于明白什么是“集摊”。 眼前拱形的长桥上面,每隔一小段距离,就摆着蒲团或石凳。许多脸部笼罩黑烟,不露本来面目的“交易者”,都在桥上或坐着售卖,或往来穿梭观看问价。 桥头桥尾两侧,则是分别守着魁梧高大的护卫。皆是浑身披甲,手执刀戈,遍体黑气缭绕,面貌狰狞可怖,不似人形。 其实徐昊也很是好奇,这个大唐鬼市的幕后老板,或者说幕后的组织,究竟是谁。 但从这些鬼市护卫身上,却根本看不出端倪。只能说,甚至勉强有些像是奉仙司的黑差。 想了想,徐昊举步过去,低语询问一个鬼市护卫: “请问,如何参与交易?” 那个护卫木然如雕像,嘴不动,却有声音传入耳: “有售卖的,坐地摆摊。想求购的,自行议价。每月第四日,中园桥敞开集摊,鬼市不担保风险。” 徐昊顿时明白。 看来这个集摊,属于自由买卖,但却有被骗的风险。 不过,比起各个店铺的规模,中园桥上的集摊更多更广,即使不买卖,估计也能接触到不少有用的知识或事物。 徐昊顿时上桥,仔细观察每个坐地摆摊的“交易者”。 可见皆是面前竖起一面布幡,以蝇头小字写着诸般稀奇古怪的内容—— 蟠桃残渣一两,可炼增寿丹...... 天庭兵将上品兵器,要多少有多少...... 脱妖丸,脱离妖身一丸即可...... 无名山无名洞府一座,有千年果树在内...... 太上老君炼丹篇一份...... 南无金刚藏菩萨经文抄录一篇...... 碧水金睛兽脚趾头一枚...... ...... 徐昊越看越有趣,这可比那些店铺里你一言我一语,看起来有趣多了。简直是千奇百怪,要啥有啥...... 他见到“碧水金睛兽脚趾头”这个交易品,当即大感好奇,走到摊主面前,低语问道: “敢问你这物品,买了有何用处?” 摊主隐藏于黑烟中,看不清形貌,只是抬头瞅一眼徐昊,闷声闷气道: “你是刚觉醒的?” 徐昊一愣,顺着意思点头:“嗯。” “难怪,是个雏儿......”摊主显得有些不屑,懒洋洋道:“天崩之前,无论哪家仙佛的座骑,皆是先天而生,有其本相。” “天崩浩劫之后,座骑即使觉醒了,也要寻回先天本相,否则难以成仙。懂了么?” 徐昊似懂非懂,指着摊主面前的布幡内容,又问:“所以这所谓的‘碧水金睛兽脚趾头’,就相当于座骑本相的碎片?” “然也!孺子可教......” 摊主哼哼地点头,也懒得再多说话,只是摆手道:“去去去,你又不是座骑,别扰了我的生意。” 徐昊正要离去,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又问一句:“那你这脚趾头,岂不是只能卖给碧水金睛兽??何年何月才有生意上门......” 摊主顿时嗤笑:“所以说你是个雏儿......既是先天本相,那自然并非一定就定型。你若是水族类的座骑,与此碧水金睛兽相配,自然也用得上了!” 徐昊笑了笑,抱拳谢过。 他转过身一边闲逛,一边琢磨这个新得的知识点,觉得颇有趣味。 想不到西游记神话里的座骑,居然都是先天而生,而不是世上的飞禽走兽修炼出来的。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有道理。 毕竟每个著名金仙的座骑,也都是鼎鼎有名,强横无比。要说是山野里修炼出来的,恐怕难以达到如此成就。 “碧水金睛兽......好像是牛魔王的座骑吧?”徐昊一边琢磨,一边若有所思。 也不知那些天仙金仙的座骑,天崩之后,是什么下场......如若觉醒,是兽身?还是人身?觉醒之后呢?继续找主人,还是自由自在不受约束? 徐昊顿时觉得,那一场不为人知的“天崩浩劫”,简直就是对三界的一场大颠覆!整个三界,现在确实是乱套了...... 在桥上逛了片刻后,徐昊也索性找个空位坐地,捡起一个多余的布幡和笔,刷刷刷,写下自己售卖的内容: 天崩之前,西游路上诸般典故,知无不言...... 他也是有样学样,把布幡插在身边,然后静静等待买主光临。 但是,事与愿违。 像他这样写得很笼统、很空泛的售卖内容,并不引人注意。或许因为集摊要担风险,所以无人前来询问。 徐昊空侯多时,竟是门前冷落。他立即觉得不妥,抓过布幡想改一改。 忽然,一个路过的交易者凑近过来,低语问道: “我想买个消息,与唐僧师徒有关。” 说着,掌心多出十枚上品补天石,“十份上品石,你愿不愿接?” 徐昊本着开张大吉的想法,点头笑道:“行!” 那人正要递出补天石,徐昊却摇头:“你先问,我看价值如何。” “兄台真是谨慎......”那人也笑了笑,随即低语问道: “唐僧师徒取经回长安,之后去了什么地方?” 徐昊闻言一愣。 此人所问,居然和之前神秀问的是一样。 当时徐昊的答案是“花果山”,侥幸蒙对了。 “兄台,你这一问,可不止十份上品石。要加钱!”徐昊顿时摇头。 那人也不气恼,沉声道:“你当真知道?” 徐昊颔首:“我的答案确真!毫无虚假!你若想要,那便拿一百上品石。” 那人嘟囔道:“集摊交易,风险极大......一百上品石太贵了......” 徐昊也不置可否,反正他是坐地起价,这个消息卖也行不卖也行。 那人似乎是急切想知道,咬咬牙,摸出一个小锦囊扔给徐昊:“一百上品石,你说吧!” 徐昊笑纳,传音此人耳中:“答案是‘花果山’”。 那人虽然掩盖了真实容貌,但听到这个答案,也是显得兴奋激动,当即起身一礼,不多说,大步而去。 “又一个关心唐僧师徒下落的副身人?”徐昊瞧着此人离去,心里嘀咕。 不过,轻轻松松到手一百上品石,回去给方白鱼和张慎颉对半分,绝对可以冲击一千年道行。 至于这个陌生人问此问题,到底想干什么,那就与徐昊无关了...... 徐昊心里高兴,也不再更改布幡,继续等待下一个待宰之客上门。 忽然! 徐昊的眼角一个抽搐。 此刻,在他眼前不远处,缓缓浮现出一个问号! 一个碧绿的问号! ...... 第一百零五章 青牛、座骑 突兀出现的碧绿问号,顿时让徐昊有些莫名的复杂情绪。 他并不是第一次接触碧绿问号,甚至可说是轻车熟路。 但自从得知红孩儿弑父杀母、白龙马死有可疑......再加上神秀那个至今琢磨不透的黑石头...... 所以现在的碧绿问号对徐昊而言,已经不算是惊喜,而是一种“是坑非坑”的选择。 徐昊一眼不眨地盯着浮现的碧绿问号,可见是一个身材佝偻的中老年男子,步伐古怪,似乎要远离中园桥而去。 “都已经在眼前了......还是收了吧......” 徐昊心中暗叹,再不犹豫,赶紧追了过去。 “你这个腌臜货!买了俺的东西,为何要耍赖不付帐!!” 徐昊大喝一声,纵身向前一把揪住此人的后领。 头顶碧绿问号的这人,似乎身手也不算敏捷,猝不及防被徐昊揪住,竟是愣了一下。 当此时刻,徐昊手指迅起,法力涌动,狠狠拍在此人转身的额头上。 “啊~~~” 此人也未想到徐昊居然会动手,而且出手如此之快,顿时被打得一声惨叫。 周围许多围观“群众”皆不知发生何事。 但却无人上来劝解。 毕竟来到鬼市的,都不是凡人。任何一个副身人都有可能是不明身份的强者,甚至三四千年的道行都不稀奇。 只有守卫桥头桥尾的鬼市护卫,察觉动乱,纷纷大吼着扑了过来。 但是徐昊已经得手,这一巴掌结结实实击中。 果然! 对方头顶上,那个碧绿问号已经消失。 “成了!!” 徐昊顾不得周围一片混乱,赶紧内视丹田。 咦? 这一次“复制”而来的,确实是元神。 但外观酷似一头牛! 此牛有着一根粗壮的板角,从头顶横过,两头翘起。相当于一角分两尖,很是特别。牛身莽壮,色泽深青,四蹄有着八卦之图。 更特别的是,这个似牛非牛的元神,虽然也是体形微缩,和其他元神一样,但却显得厚实凝重,仿佛多了一种雄浑的意境。 “何方凶徒,敢在鬼市作乱!!” 暴喝声中,七八个鬼市护卫已经把徐昊团团围住。 徐昊也顾不得再关注新到手的“元神”,直接瞧向地面瘫软的中老年男子。 现在只等这个中老年男子苏醒,然后就像张慎颉和方白鱼一样,替徐昊说话,那么这一场纠纷就可以解决。 “他赖了我的帐,我只是随意赶过来随意拍他,哪知他吓成这般模样......” 徐昊丝毫不慌,无奈地摊摊手,表示自己并无作乱之意,显得很是无辜。 大唐鬼市的护卫,虽说有镇压、巡守之职,但因为前来的“交易者”底细不明,也不敢明面上欺压过甚,以免麻烦。 所以几个护卫围着徐昊,另有两个赶紧去瞧瘫软地面的中老年男子。 “死了!”打量中老年男子的护卫,沉声禀报。 “什么??” “死了??” 不仅是围拢的鬼市护卫,就连周边的“群众”,以及徐昊本人,都觉得万分诧异。 毕竟前来鬼市交易的,哪一个不是副身人?哪一个不是身怀道行的神仙? 旁人皆是看得清楚,徐昊这一巴掌,绝对是恐吓多于实际。打伤都不可能,更何况是打死! 徐昊也是蹲下身,仔细打量瘫软的中老年男子。 可见此人身上笼罩的黑烟,已经消逝,露出一副普通人的模样。面青唇白,气息绝无,确实是死得不能再死...... “怎么可能......”徐昊难以置信。 这是他第一次碰到接触碧绿问号之后,被接触的人却死在他面前,直接令徐昊当场懵比。 “莫非是觉醒的座骑?”另一个察探的鬼市护卫,突然说道。 随即,所有鬼市护卫齐聚,再次翻动死者。 “确实是凡人身,并非有道行的副身人!” “当场气绝身亡,并无严重伤患!” “躯壳虚弱,行动不便,很符合被座骑元神附身后的状况。” “那么此人很有可能,是座骑附身而来。” 几人鬼市护卫一顿议论交流。 旁侧围观的一些明白人,也是交口讨论,居然和鬼市护卫说的一样。 尽皆看得出来,此人是因元神离体而亡。 “喂,兄台,你可真是倒霉,居然碰到一个被座骑元神附身的凡人躯!哈哈哈哈......恰好元神脱离,此人身亡,栽在你头上......” “兄台,回去给三清或佛祖上香,你今日是走了大运,哈哈哈哈......” 围观的“群众”了解事情真相后,纷纷嘲弄徐昊,顿时引发哄堂大笑,洋溢着欢快的气氛。 几个鬼市护卫,抬起死者尸身,纷纷撤离。只有一个头领模样的,经过徐昊身边,哼一声道: “虽说此人之死与你无关,但今后要注意鬼市的规矩!若再违背,必有惩戒!” 说话间,所有人一轰而散,再也无人关注。 只留下徐昊独自在风中...... ...... ...... 匆匆离开大唐鬼市。 徐昊返回到奉仙司大殿,当即召见黑罴和金池。 “二位,我有一事想要请教!”徐昊认真的说道。 “司卿请讲!黑某若知晓的,无所不言!” “主公请吩咐!” 黑罴和金池,顿时恭敬回应。 徐昊沉吟道: “我想请问,当年天仙金仙麾下的座骑,是何来历?座骑元神,有什么特别之处?” 金池顿时看向黑罴,这种问题,黑罴应是了解。 果然,黑罴拱手道: “黑某当年乃是观音菩萨的护山神,与菩萨座骑金毛犼有些交情。司卿所问之事,黑某确实知道一些!” “好!我洗耳恭听!”徐昊大喜。 黑罴想了想,继续说道: “传闻,在混沌开辟之后,女娲娘娘补天,察觉到有溢散的‘先天之气’,这些先天之气乃是先天之恶!生来便是作恶,不服管教!” “女娲娘娘施以手段,将这些先天之恶镇压。然后,赐予参与补天的圣人以及圣人门徒。” “只因先天之恶有着各自喜好的本源本相,有的好火、有的好水、有的好风、有的好金木等等。受镇压之后,便化为一个个独具特色的座骑!” “每个座骑,皆是形神一体。所谓‘形神一体’,那便是它们可以任意下界,任意附身凡人,无所拘束。” “不像我等修行之人,即便是天仙金仙,也不可如此任意,以免触犯天道天条。所以当年的座骑们,发生过许多私自下界之事,引发不少混乱和争端。” ...... 第一百零六章 先天一炁的附身 徐昊听着黑罴的讲述,心里缓缓琢磨。 座骑的来历,属于是“先天之恶”。从根源上来说,成长空间非常高。但或许是受到女娲的镇压,又或者是金仙主人的束缚,所以上升之路被中断,难以不受约束的成长。 当然,并非所有座骑皆是先天。只有那些著名金仙大能者的座骑,才配得上称为先天之恶。 座骑元神的特别之处,黑罴说得有些含糊。只是说可以任意下界、任意附身,不怕天道天条的惩罚。除此之外,黑罴也说不明白,毕竟他是山野妖魔出身,远比不了先天座骑。 至于天崩之后,座骑如何觉醒、元神又有何特别之处,黑罴和金池就更是两眼一抹黑。 徐昊也没指望这两个麾下,能完全描述关于座骑的特色。可以听到这些知识点,已经足够。 勉励几句,挥手让黑罴和金池离开之后。 徐昊再次聚精会神,内视自己丹田内的“青牛元神”。 在当时“复制”到手的那一刻。 徐昊已经得到两门神通: 其一,称为“太上八卦体”; 其二,称为“先天一炁”; 所谓“太上八卦体”神通,乃是一门不惧风雷水火,防御力惊绝的护体大神通。更特别的是,“太上八卦体”还不怕寻常法宝的禁锢,有着横冲直撞肆无忌惮的破坏力。 正是因为这一门神通入手,徐昊也真正清楚了“青牛元神”的来历,赫然是—— 太上老君的座骑“独角兕”! 在西游记神话里,这个俗称“青牛精”的大妖,堪称孙悟空最头疼的对手之一。凭借太上老君的金刚琢,再加能打又能扛的顶尖实力,令无数前来助阵的天仙金仙铩羽而归。 若不是如来和太上老君的私下交易,挡在唐僧师徒面前的这位“青牛精”,就是一道跨不过去的坎! 至于第二门神通“先天一炁”,那就是独角兕本身天赋独到的神通,乃是先天而成的本源。足以证明自身,乃是纯正的先天之恶。 所谓“先天一炁”,就相当于可以无视天道天条,任意附身、夺舍、占有其他的躯壳。无论凡人或神仙,甚至天仙,都是毫无忌惮,毫无破绽,毫无后遗症。 “先天一炁”本就是先天之恶,所以附身、夺舍、占有之后的躯壳,即使是金仙窥视,也是难以分辨。 除非是超越先天之恶的半步圣人,或者大道圣人,方可看出“先天一炁”附身的原形。 真不愧是三清圣人的座骑!徐昊感悟着新得手的两门神通,实在是满意得不能再满意。 甚至因为“独角兕”元神的到来,徐昊就能彻底不受各种顾忌和限制,去实行自己难以做到的事! 因为他现在毕竟是奉仙司的徐昊,是大唐洛州的镇守司卿,而且与程咬金等人,以及神秀、太子党、贵妃党等等,全都照了面,限制了闪转腾挪的操作空间。 虽说确实是有黑石头元神、红孩儿元神、白龙马元神,但毕竟只是元神,以他目前不足二千年的道行,根本做不到身心二用。 况且,修行者的元神附身,是有限制的,并非毫无顾忌。 就算徐昊顺利晋升“入玄神仙”,可以身心二用,放出元神做其他的事。但离得太远,或被人看破,那就面临着难以预料的危险。 “独角兕”元神的到来,彻底解放了徐昊! 甚至凭借“先天一炁”本源神通,徐昊可以肆无忌惮的附身任何一个人。而不担心被看破,被拆穿。 更特别的是,徐昊甚至可以附身那些道行高深的“副身人”。当然,前提是自己实力超过对方,能够让对方难以防范。 “真是雪中送炭......”徐昊内视丹田里的独角兕元神,越看越是满意。 回忆起在鬼市中园桥的那一幕,这个独角兕或许是觉醒不久,附身一个凡人之后,跑到鬼市想买卖一些必须之物,但恰巧被徐昊察觉。 面对徐昊的“剥夺”,这位独角兕甚至都无从发挥实力,就被徐昊得了手。完全是输得不明不白,憋屈至极...... 更憋屈的是,由于独角兕是先天之恶,形神一体,与别的副身人不同。直接被徐昊“剥夺”,自己不复存在,却便宜了徐昊。 正因如此,那个被附身的凡人才会当场死去。因为附身的先天之恶“宿主”,已经不存在,所以双双湮灭。 徐昊在心里把一切前因后果琢磨一遍,逾发的感到爽快。从此以后,世间唯一的“独角兕”就在他的掌握中! 当然,还有一个顾虑。 那就是在鬼市中园桥上听到的知识点:“......天崩之后,座骑即使觉醒,也要寻回先天本相,否则难以成仙......” 这个顾虑,就意味着徐昊还要为“独角兕”寻找先天本相,与之匹配。否则,终生成就只能停留在五千年道行以下。 所谓“成仙”,指的是天仙境界。 天仙以下的什么神仙,其实并不能算是仙。 不过徐昊现在并不担心这个问题。 当今世间的绝大多数副身人,最高境界也只在五千年道行“造化神仙”,还未有晋升天仙的传闻。 也就是说,现在基本上所有副身人,都没有成仙。 所以徐昊还有足够的时间,好好利用“独角兕”的特殊。哪怕一直找不到先天本相,但也能攀登达到五千年道行的水准,仍然还是够用。 “独角兕的先天一炁附身,相当于我又多了一个身体,而且是一个不担心被看破的身体......” 徐昊细细琢磨,又再有了灵机一动的想法! 如若这个想法可以实现,那么对于他来说,不仅是雪中送炭,更是如虎添翼! 推开司卿静室的门,徐昊瞅了瞅外面。 果不其然。 别的奉仙司麾下都在忙碌,唯独只有吴伦,懒洋洋哼着小曲,在随心所欲地泼墨作画。 吴伦的母亲出身书香门第,所以耳濡目染,懂得写诗作画。只是碍于才华,吴伦对咬文嚼字不在行,作画却还可以。 徐昊不动声色地接近吴伦。 由于是在奉仙司大殿,并不担心危险,所以吴伦也无什么戒心,仍然在放松身心的作画。 “吴伦!” 徐昊突然一声低喝。 吴伦陡然听到是徐昊的呼唤,转眼一望,不禁在这一刹那,又有了片刻的松懈防备。 “先天一炁!” 徐昊已经祭出独角兕元神,饱含先天一炁的玄妙法门,直接冲进了吴伦体内。 当此一瞬息。 吴伦就被附了身! 与此同时,徐昊仍是站在吴伦身旁,亲眼见到这位兄弟,脸色微有呆滞、迷茫,然后逐渐清醒过来。 只是这种清醒,是徐昊的清醒。 因为徐昊已经一心二用,清清楚楚知道自己“成为”吴伦,站在自己对面。 原来这就是吴伦的元神,似乎还未成熟?......徐昊此刻就是独角兕元神,堂而皇之的占据了吴伦的丹田,观察到一个朦胧如水雾的元神雏形。 为什么吴伦还没有觉醒的元神,是一团水雾?......徐昊有些摸不着头脑,也看不出具体是什么东西。 哪咤三太子和水有关吗? 嗯,闹过大海,或许和水有关...... 徐昊乱七八糟的想了想,也不在意,反正吴伦道行大进之后,究竟是什么副身人,总会真相大白。 此刻,徐昊就相当于有两个“我”—— 一个本我徐昊、另一个附我吴伦,思想一致。 现在就看我的想法,是不是可以成立!徐昊的“本我”深吸一口气,运起法力,当即祭出黑石头元神。 呼~~~ 毫无阻碍,黑石头元神进入“附我”的体内,堂而皇之的与独角兕元神并立,同样受到徐昊的掌控。 瞬间,徐昊的“附我”就感受到来自黑石头元神的实力。这是超过二千年道行的“入玄神仙”,是来自于神秀的道行实力。 “变!” 徐昊的“附我”,默念一声。 蓬~~~ 云烟幻雾之中,原本是吴伦身躯的“附我”,霎那变为一只诡异微尘般的瞌睡虫,浮现在徐昊“本我”眼前。 ...... 第一百零七章 插入、李青 “成了!!” 徐昊看着眼前变化出的瞌睡虫,有一种仰天大笑的冲动。 这个结果,就竟味着他的想法成功。 利用“独角兕”的先天一炁神通,得到额外的“附我”之身,再然后借用这另一个身体,灵活使用复制而来的各种元神。 如此一来,徐昊不用自己出面,只须借用另一个身份,就能毫无顾忌的做事。 甚至由于不担心被看破、被拆穿,徐昊复制而来的各种元神,可以毫无顾忌的在另一个身份手上,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大不了,如果面临被拆穿的状况,直接脱身而去! 在不影响自己的前提下,徐昊就相当于多了一把“刀”。一把横冲直撞,到处坑蒙拐骗,无所忌惮,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滚刀肉”。 徐昊在兴奋爽快之余,也对自己有了全新的认识。 我现在就相当于一台“主机”,而独角兕元神就相当于一个“u盘”,各种元神神通等等,就相当于“软件”。 我通过主机身份,把u盘“插进”适合的人选身上,掌握一个副机。然后释放软件,运用软件,达到远程控制的目的。 目前唯一还不能肯定的是,这个远程控制,能有多远...... 然后,可以“插”的人选,怎么抉择...... 徐昊沉思着细细琢磨。 甚至突然觉得,当年天崩之前,那些著名金仙们,或许也会通过座骑的独特附身天赋,去干一些偷偷摸摸的勾当...... 这个卑鄙的可能性绝对是有,就像我现在想的一样...... 除此之外,一直不方便放肆使用的“打神鞭”、“老君玉净瓶”,也能通过另一个身份,肆无忌惮的使用。 还是那句话,一但曝露,大不了脱身就走。 非常卑鄙,但非常有效! 徐昊把自己的想法完善之后,念头一动。 七十二变神通散去,瞌睡虫消失。 霎那。 独角兕元神和黑石头元神,全都回归自身体内。 与此同时,吴伦也在茫然中,彻底又清醒了过来。 “徐兄?” 吴伦疑惑地盯着徐昊,“你先前是不是在喊我?” 徐昊笑道: “我见你作画入迷,因此喊了一声。没事了,你继续......” 说完,悠悠然转身离开。 吴伦瞧了瞧徐昊的背影,又瞧了瞧面前摊开的画纸,不禁挠挠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但他随即又再哼着小曲,继续泼墨作画。 ...... ...... 司卿静室内。 金池瞧了瞧手中签发的纸令,疑惑道: “主公,这个名叫‘李青’的囚徒,所犯之事并不大,关押几日便可放出。何必需要主公亲自下令放行?” 徐昊端坐上首,淡然道: “此人因为一场军中闹妖之事,遭受牵连。我今夜恰好巡视奉仙司地牢,见此人颇有冤屈。细问之下,所以便不再囚禁他,可放他离去。” 金池领命,不再多说,去到地牢里,当场释放了这个名叫“李青”的嫌犯。 李青是个二十来岁的军卒,洛州本地人氏。身高八尺,生得魁梧粗壮,相貌凶恶。只因禀性好斗残暴,被牵扯进一起军营闹妖的案子,做为嫌犯被关进了奉仙司地牢。 得蒙大赦,李青千恩万谢,在黑差的押送下,很快就离开了奉仙司大殿,被扔到了都督府衙门外的大街上。 “嗯,这具身本还不错,比我想的扎实些......” 李青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抬头看看夜幕深沉,不禁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这是徐昊为自己精心挑选的一个新身份! 在巡视地牢的时侯,徐昊放出独角兕元神和黑石头元神,轻易夺舍了这个名叫“李青”的凡人军卒。 早在地牢里等待之时,李青(徐昊)已经适应了这个新身体。当下动动手脚,蹦跳跃跃之后,李青就大摇大摆,向洛州最繁荣的东阳官街而去。 当年洛州还是前朝东都洛阳之时,东阳官街便是官宦世家扎堆的著名坊市。李青(徐昊)此前打探到的,以太子名义占据的一座府邸,就在此街。 白虎和黄虎,若是并未离开洛州,那就肯定还在这座府邸里。 约莫走了大半个时辰,李青脚步飞快,眼前繁荣耸立的高楼屋宇之间,顿时出现了一个门面贵气奢华的府邸。 两个高大石狮子矗立门前,台阶向上,站着四个手执长戈的护府兵卒。 大红灯笼悬挂四周,府内可见灯火辉煌,彰显出豪门大户的风范。一座匾额悬于门上,写着“长孙”二字。 太子李承乾的生身母亲乃是长孙皇后,这一座府邸是当年长孙家族的御赐府邸。如今被太子党羽占用,作为旧都洛阳的联络地点。 李青继续大摇大摆,满面傲气地跨上台阶。 “站住!” “大胆!竟敢擅闯!” 四个兵卒齐声高喝,挥起长戈,当即阻挡驱逐。 李青丝毫无惧,带着凶恶的眼神的一扫,沉喝道: “速去禀报!白虎掌旗同道道友,前来拜访!” 听到“白虎掌旗”的名号,四个兵卒都为之一震。因为白虎就是现今府邸的主人,发号施令,权高位重。 “大胆!看你这腌臜模样,哪似一个贵人身份??”兵卒头领顿时大喝,显然是不信。 李青一声狞笑,大掌一挥。 哗啦~~~ 四把长戈全都被握于掌中,然后李青握拳一捏。 噼里啪啦,长戈被碾成碎末,全都簌簌散落于地面。 “快去!!”李青怒目一瞪。 四个兵卒被吓得魂飞魄散,如同抱头鼠窜,全都涌进了府内,抢着去报讯。 片刻,一个管家打扮似的中年男子,满面犹疑地出门而来,打量李青一眼,皱眉道: “阁下是?” 李青话不多说,哼了一声。 霎那。 自他头顶上,一个青濛濛雄浑的元神幻相,浮现而出。 “独角兕!!”管家也是一位道门副身人,此刻一眼见到,顿时惊喜万分。 “果然是同道!小神拜见独角兕大王!” 管家惊喜之后,赶紧又是稽首大礼参拜,语气恭敬至极。 当年的独角兕座骑,在太上老君的兜率宫中,简直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因其下过界,自号独角兕大王,所以三清的门徒,为表敬意,也会称之为大王。 这管家只是当年不入流的道门小神,此刻见到三清圣人座骑独角兕到来,立刻惶恐惊喜不已。 ...... 第一百零八章 道友胡编成真 “哈哈哈哈......” “道友登门,蓬荜生辉!” 得到管家传讯的白虎和黄虎,赶紧都迎接出来。 李青却依然是一副傲然之色,鼻孔朝天。 黄虎见此情景,顿时心中不忿,脸色已经不好看。但白虎却是微不可察地使个眼色,示意黄虎不可造次。 “独角兕大王觉醒而来,可喜可贺!道门在这人间界,终究是出了一位与三清圣人有关的同道!哈哈哈哈......” 白虎满脸笑容迎上前来,稽首道: “勾陈上宫帝尊座下白虎,见过独角兕大王!” 身后的黄虎强忍着,面无表情的接道:“掌印黄虎,见过独角兕大王。” 其实要是论地位,白虎和黄虎当年在勾陈上宫,只是听用的童子。后来道行高深,也只是掌旗和掌印,仍然算是童子,只不过更亲近主人。 但独角兕却不同,太上老君沉迷炼丹,兜率宫相当于独角兕自己的地盘,老君的门徒童子等等,有时也须看独角兕的脸色。 况且独角兕实力强横,在诸多金仙座骑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神通广大。所以无论实力还是地位,尽皆凌驾于白虎和黄虎之上。 此刻黄虎对独角兕不忿,根本原因还是因为天崩之后,大家实力都差不太多,地位模糊。再要黄虎低声下气面对独角兕,已是觉得吃亏。 “怎么?你这副嘴脸,莫非是不服俺?”李青斜瞥一眼黄虎,冷然说道。 “说哪里话来!道友请进,请进!”白虎打个哈哈,挡住黄虎仇恨的目光,热情拉着李青臂膀,迎接了进去。 来到待客厅堂,白虎邀请李青坐了主位,自己和黄虎陪坐,笑道: “真是想不到,天崩之后这些年,道门三清圣人的门徒等等竟是一个也不见觉醒。好在今日见到道友,可喜可贺!想来,不须多久,便可听闻三清圣人现世的大好消息!” 李青(徐昊)一直都依着独角兕的本性说话行事,言行举止,已是颇像当年那位“高傲青牛”,此刻只是端坐上首,淡然道: “天崩浩劫之时,‘天尊’命俺下界等侯。虽说俺方才觉醒,但谨记‘天尊’法旨。必定不须多时,便能见到‘天尊’现世而归!” 他这段话,纯属胡编。 但无人证,也由得他想怎么编就怎么编。 “天尊”指的是太上老君,也称道德天尊。 李青这样一说,既抬高了自己,显出是太上老君早有安排。又扯了一杆旗,表明自己必将见到太上老君归来。 果然,白虎和黄虎,皆是脸色复杂,赶紧又恭贺了几句。 如今虽说在世可见的觉醒道门高人,以四御之一“勾陈上宫大帝”为主。但若太上老君真的归来,四御也要靠边站。 “独角道友,不知拨冗而来,所为何事?”白虎笑呵呵的问道。 黄虎拿眼暗暗盯着独角兕,也不知这个青牛,来此打的是什么主意。 三清四御,只是实力地位的分别,而不是主次、臣服的分别。 所以白虎和黄虎属于“勾陈上宫大帝”的麾下,却不见得听三清圣人的号令。尊敬崇仰是一回事,听令行事又是一回事。 李青早有准备,仍是仰着鼻孔,淡然道: “俺觉醒以来,忽然窥探到宝瓶寺有‘天尊’气息。因此推论,宝瓶寺藏宝疑与‘天尊’的阴阳宝瓶有关。” “后来听说,勾陈帝尊也要攻打宝瓶寺,勘察一下寺内藏宝。因此俺前来,想看看勾陈帝尊是何策略。” 他这一通胡编,其实也算是有真有假。 真的方面,是确实在宝瓶寺内,有了孕感“怀胎”生出了“老君玉净瓶”。 所以李青根本不怕被拆穿,胡编的底气也充足。 果然。 白虎和黄虎一听,当即脸色再变。 “独角道友能进宝瓶寺???”白虎霍然起身,显得又惊又喜。 李青心里琢磨片刻,不动声色道:“若单身前往,有法宝助力,可以短期入寺......” 话音未落,白虎猛一击掌,大笑道: “真乃天赐良机!!哈哈哈哈......想不到独角道友这一场来访,竟是解了我束手无策的困境!哈哈哈哈......” 黄虎虽对独角兕不忿,但此刻也是喜气上脸,觉得确实是运气到了。 李青还是保持着鼻孔朝天,也不接白虎这个话茬。 白虎大笑之后,无有回应,顿时有些尴尬,但立刻又换上笑容,稽首道: “不瞒独角道友,我正因无法进入宝瓶寺而烦恼。想恳请道友,施以援手,将我和黄虎掌印一起送入寺内,携手勘察!” 李青再才抬眼瞧了瞧白虎,“俺为何要助你?勾陈帝尊对宝瓶寺是何策略,俺也不知晓、不明白。怎么突然就要俺出手相助?” “哈哈哈哈......” 白虎打了个哈哈,掩饰神色,又凑近李青,低语道: “此前独角道友所说,疑似宝瓶寺有阴阳玉净瓶的气息......确实是无错!” “哦?”李青露出疑惑神色。 其实他自己确实也是没想到,随口胡编的说法,居然成了真? 白虎立即以法力传音低语: “实不相瞒,我与黄虎掌印皆是受帝尊派遣,要想方设法,进入宝瓶寺,勘察是否有‘阴阳玉净瓶’的存在!” “当时帝尊有言,宝瓶寺内的藏宝,必定是‘阴阳玉净瓶’。只是却不知,埋藏于何地。” 李青的眉头越皱越深。 太子确信宝瓶寺的藏宝是“老君玉净瓶”?可问题是,老君玉净瓶在我手里......李青(徐昊)默默无语,觉得有些想不明白。 “你确定藏宝还在?”李青沉声问。 “当然!” 白虎斩钉截铁,“夜前,我还与黄虎走了一趟宝瓶寺。清楚感应,‘阴阳玉净瓶’还在寺内,并未挪动!” 你们是不是看错了?......李青(徐昊)又再默然无语。 “白虎道友!”李青转过念头,以傲慢语气说道: “你拉拢俺去勘察道德天尊的‘阴阳玉净瓶’,是不是有些不合情理?怎么说此宝也是俺家天尊的宝贝,难道要俺亲手送与你家主人?” 白虎和黄虎对看一眼,皆是哈哈大笑。 “独角道友,当年三清四御、各家金仙,皆是互用借用法宝,并无多少规矩。” 白虎大笑着解释,“如今我家主人最先觉醒,自然是先到先拿。如若你家天尊觉醒归来,自然有我家主人交待。是借还是补偿,已与我等麾下毫无关系了!” 李青确实没想到仙佛之间还有这种说法,但转念一想,确实也有道理。 毕竟西游记神话里的金仙大能,似乎对法宝都不怎么热切上心。或许对于大人物而言,法宝只是小事,长生和地位才是大事。 “如何啊,独角道友!”白虎又再热情地劝慰,“道友若出手相助,我必有重谢!!” ...... 第一百零九章 贼牛肆无忌惮 李青依然是高傲般端坐上首,对白虎的拉拢显得不置可否。 白虎知道独角兕的禀性,只是笑言道: “独角道友无须过虑,我甚至可向帝尊讨要一份法旨,给予道友足够的酬劳!绝对让道友满意!” 李青(徐昊)此刻的想法,却不是什么酬劳的问题,而是宝瓶寺内,究竟是藏着什么的问题...... 之前无论是黑罴亲口说、金池亲口确认,以及牛魔王的动向,再加贵妃党、程咬金等等,所有目的,似乎都是明确指向—— 宝瓶寺内,藏着观音菩萨的“杨枝玉净瓶”! 徐昊甚至问过神秀,当时神秀的态度很含糊,但看得出来,即使神秀并未承认,也约莫与观音宝瓶大有关系。 所以李青(徐昊)一直认为,宝瓶寺内绝对是佛门至宝:观音菩萨的宝瓶! 若不是佛门至宝,神秀又为何死守宝瓶寺? 但在此时此刻眼前,勾陈上宫大帝麾下信赖的白虎掌旗,却确信无疑的说,乃是太上老君的阴阳玉净瓶。 那么也就是说,当今大唐,两个最强大的人物——太子“勾陈上宫大帝”,以及贵妃“地藏菩萨”,双方针对宝瓶寺的藏宝,有着截然相反的两个结论? 一个认为是观音之宝,另一个认为是太上老君之宝。 李青百思不得其解...... 所有觊觎洛州宝瓶寺的各方势力,都是为了藏宝而来。但问题是,各方对待藏宝的看法,却又南辕北辙,简直是分岔得离了大谱! 李青(徐昊)甚至想着想着,不禁露出莫名其妙的笑意。 因为他可以对着太子说——太子,你是对的,宝瓶寺确实有太上老君的宝瓶,还被我拿了...... 也可以对着武贵妃说——贵妃,你也是对的,宝瓶寺确实有佛门至宝观音宝瓶,一直由神秀忠心看护着...... 待客厅堂内,一片安静。 白虎等着独角兕的答复,却见到独角兕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不禁为之惊讶。 “为何宝瓶寺门,你们进不得?”李青突然收敛笑容,转眼问道。 白虎脸色颇有尴尬,但面对一个需要拉拢的道门高手,只得实话实说: “实不相瞒,如若我和黄虎拼尽全力,哪有攻不进寺门的道理?只是......只是入寺之后,我须摆下一个道坛,接引帝尊法身降临入内......” “因此,全力攻打不行。只能秘密进入,悄无声息......” “哦......原来如此。”李青再才知道原因。 难道太子进入宝瓶寺,法身降临,是为了奠祀?......李青心中默默琢磨。 但也想不明白,一个道门四御,跑进和尚庙里奠什么祀? 如若不是奠祀,那么降临法身是什么意思?为了挖出宝瓶寺的藏宝,难道需要太子亲自降临法身?这动静岂不是越搞越大...... 李青是知道太子的实力,既然能跟武贵妃针锋相对,必然已经是达到五千年“造化神仙”。 只差一步,就是天仙! 白虎见独角兕仍是一脸的傲慢样子,鼻孔朝天,不禁有些懊恼道: “独角道友!如今道门的觉醒副身人,以我家主人帝尊为首!你若能出手,此乃大功劳!” “只须你将我和黄虎,秘密引入寺内即可!不必你亲身参与厮杀斗法!” 旁侧的黄虎,也是大声道: “独角兕,当年你也是杀伐果断之辈!行是不行?快快给个痛快话!” 李青却是仍摆着臭脸,斜睨着黄虎,“如今是尔等有求于俺。呱噪!” “你......”黄虎气得发颤,霍地又站起来怒目而视。 白虎压抑着怒意,只能咬牙打圆场,又拉住黄虎坐下,挤出笑容,对独角兕说道: “道友,不如这样,你开个价。须什么酬劳,你方可出手?” 李青抬眼瞧了瞧白虎,缓缓伸出手指: “俺要二万上品补天石、一份与俺‘先天本相’同源的碎片、再加与道德天尊有关的碎片。然后蟠桃、九转仙丹等等长生之物若干......” 待客厅堂里,顿时陷入死寂。 黄虎炸毛般跳将起身,大骂道:“个贼牛!你失心疯了吧!这些岂是你想要就能要的???” 白虎的脸色也阴沉得发黑,强忍着没骂出声。 李青傲然起身,鼻孔朝天,哼道: “如今是尔等有求于俺!” “三天后,俺再来登门。若酬劳备足,俺可同意带尔等悄悄入寺。” 说完,大摇大摆出门而去。 只留下身后的白虎和黄虎气得发抖,却又无可奈何...... ...... ...... 李青离开长孙府邸。 约莫片刻,当即运用丹田内的黑石头元神,默念一声: “变!” 刹那,已是变化为三颗诡异头颅的瞌睡虫。 然后展翅急飞,又回到了长孙府邸内的待客厅堂。 果然,白虎和黄虎,还在满脸愤愤地商量着。 李青的去而折返,再加上又是比他俩道行高深的变化,所以完全出乎白虎和黄虎的意外,并未感应到李青的存在。 “掌旗!难道真要上禀帝尊?给那贼牛如此大的好处??”黄虎两眼通红的说道。 “且不说上禀帝尊,咱俩颜面无存......”白虎同样瞪着黄虎,沉声道,“单凭那贼牛开出的条件,便不可同意!我又不疯,上哪去找这多宝物?” “那如何是好?”黄虎恨恨道,“帝尊已在催促,你我再想不出法子,恐怕要受重罚......” 白虎当然也是烦恼,叹气道: “尽你我的能力,再寻些补天石或宝物碎片。等三天后,那贼牛来了,与它好生商量......” 黄虎一想到还是要服软,顿时气得脸疼,当即哼一声,拂袖而去。白虎也是摇头,离开了待客厅堂。 李青见证这一切,观察片刻,确认勾陈双虎回去休息。再才转身飞走,远离长孙府邸。 目前坐地起价已经扰乱了勾陈双虎,只等三天后再刮一笔好处。 李青想了想,又再展翅,飞向宝瓶寺。 瞌睡虫迅如虚影,很快就来到宝瓶寺外。 “他们都说宝瓶寺无法进入......那我现在这具身体,能不能进?” 李青想了想,反正也是可以放弃的身体,无所顾忌。 摸到一个阴暗的院墙所在,以元神法力包裹瞌睡虫身,肆无忌惮地冲了进去。 嗤~~~ 微弱的涟漪之后,李青眼前豁然开朗,居然并无阻碍,稳稳当当地进了宝瓶寺内。 ...... 此时此刻。 端坐在九层钟楼下打坐禅定的神秀和尚。 骤然睁眼! “谁?竟能穿透七宝佛法入寺??” 神秀脸色剧变。 他当即不再犹豫,身化一道佛光朦胧,迅速奔向李青入寺的方向。 ...... 第一百一十章 神秀失态 不过呼吸之间。 李青冲进了宝瓶寺,就立即感应到迅速而来的熟悉气息——神秀和尚! 当此之际,李青甚至有一种“孪生兄弟”相见的荒谬感。因为他此刻的法力来源,是黑石头元神。在这个黑石头元神又是“复制”于神秀和尚。 这也是李青(徐昊)首次以黑石头元神,肆无忌惮地面对神秀。虽说有了随时可放弃的后路,但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是何方道友来访!” 神秀一经现身,立即宣一声佛号,冷静地挡在瞌睡虫的前方。 此刻的神秀,虽是一身洁白僧袍,浑身笼罩祥和纯正的佛光氤氲,但流露出的表情态度,却再难维持从前那般古井无波的淡漠。 “你......” 神秀以一种难以置信地目光,凝视着眼前的瞌睡虫。 一种荒谬而匪夷所思的念头充斥神秀的脑海。 因为他在这个瞌睡虫身上,竟是感应到属于自己同本同源的法力、精气神、内蕴等等一切...... 这简直不可想像!! 向来冷静如神秀、多智如神秀、深谋如神秀,此时此刻也是难以稳定心绪,无数不可抑止的杂念纷飞,令神秀脸色幻变,当场有些失态,说不出话来。 神秀清清楚楚知道自己是谁,清清楚楚知道自己背负的重担,知道自己身上不可揭晓的大秘密...... 这既是一种鞭策,又是一种沉重压抑无比的负担,让神秀无时无刻都要保持着淡定和冷漠,不可因外物而动,以免自身难保。 但是,瞌睡虫的出现,同本同源的感应出现,却让神秀有一种大恐怖。 仿佛自己保持的秘密,在这一时刻有被揭破的惊惧和不安。 神秀微微颤抖的手掌,再次合什,长吟一声阿弥陀佛,缓缓镇压自己紊乱的心绪,恢复冷静平淡。 “道友闯入我佛门寺院,有何来意?”神秀以木然的声音问道,无悲无喜,不带任何情绪。 李青却是借助瞌睡虫的敏锐视觉,一直观察着神秀的反应。 他此次来宝瓶寺的目的,起先是想试探是否可以安然无恙的入寺,此刻既已入寺,那便再看看神秀是什么态度。 虽说“复制”了对方的元神,能感应到同本同源,却无法通过元神感应对方真实的情绪。 但即便如此,通过瞌睡虫的视觉也能看出,神秀有那么一瞬息,确实是失态了。 这意味着一向端着的神秀师兄,也没想到会有今天这一幕......当你面对一个不存在的,却突然出现的孪生兄弟,你跺你也麻...... “阿弥陀佛......”李青借着瞌睡虫的口,也宣了一声佛号。 “神秀,你不知我是谁?” 李青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再次让神秀脸色幻变,又有那么一瞬息失态。 “阁下到底是谁?”神秀盯着眼前熟悉的瞌睡虫,终究忍不住问出这个疑问。 李青却是继续说道: “神秀,你苦苦守护之物,即将面对勾陈上宫降临而来的法身。” 神秀悚然一惊。他确实是不知道,勾陈上宫大帝会以法身降临。 李青继续施加压力,说道: “我此刻前来,就是要助你度过此次凶险危机。” 神秀的心中又再紊乱,只能将信将疑地盯着瞌睡虫,实在不知是应该感谢,还是应该质疑...... “怎么?你不信?”李青淡然道。 “若无实证,贫僧难以相信。”神秀也是平静答道。 李青笑道: “我若带领勾陈双虎,无声无息而入,你又能否当场阻止?” 神秀的脸色变得凝重。 眼前的瞌睡虫,可以穿过七宝佛法的遮幕,那便代表难以阻挡。如若它以独到法门,带着勾陈双虎的元神入内,也并非不可能。 “阁下究竟是谁?为何要前来助阵?”神秀合掌施礼,又再问道。 李青听他的语气有了转变,顿时又道: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但我却不能说我是谁。你我皆有秘密,皆有顾忌!” 神秀的脸色再次幻变,比之前的失态,又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惊惧。 “多谢阁下......”神秀也不知想到什么,脸色恢复平静,对着瞌睡虫深施一礼。 李青知道要掌控火侯,循序渐进地与神秀取得信任,再慢慢套出这个和尚的秘密。 先用宝瓶寺这一场危机,来当作增加信任的筹码。 “神秀,想要解决这一场凶险危机,你我就要携手谋划,让勾陈双虎有来无回。你可愿否?” 李青淡然说道。 神秀沉吟片刻,合掌道:“阁下的意思,难道是引诱而入,将之灭杀?” 李青却是笑道:“勾陈双虎入寺,是杀是剐还是驱逐,但凭你神秀自己做主。我只是相助而已,并无多想。” 神秀再次深施一礼: “阁下如此相助贫僧,却又不露身份......不知是否另有所求?” 李青早就有了应对的说辞,此刻淡然回道: “如若‘混沌藤’有了下落,我自当与你有一番话说。如今说来尚早,解决了勾陈双虎再说不迟......” 其实他这句话说得很含糊,有一种打机锋的混淆。 之所以提及“混沌藤”,是因为观音宝瓶和老君宝瓶,全都跟这混沌之物有关,算是可以强行联系一起。 李青(徐昊)原本只是想这么“高深莫测”的提一嘴,能说中,当然更好。说不中就当是弄玄虚,也能绕晕神秀。 果然。 此话一出,神秀的脸色再变,仍是深施一礼,沉默不言。 李青达到了目的,也不便多待。 留下一句:“三日时间,必有结果,再会......” 瞌睡虫化为一道流光,迅速穿过院墙,消失不见。 神秀仿佛雕像一样站在原地,目中满是疑惑和惊诧各种情绪交织,怔怔看着瞌睡虫远离,长叹一声,默默自语: “此人究竟是谁......居然知道混沌藤?......若与我一样有秘密在身,可否以后也能携手共助?......” ...... ...... 离开宝瓶寺之后。 李青振翅高飞,瞌睡虫宛若轻烟虚影,穿梭于洛州城上,无有任何阻挡。 这是一种毫无约束的逍遥快乐,也有将“高冷神秀”整懵圈之后的爽快感! 由于飞得太爽,瞌睡虫已经出了洛州城。 李青思来想去,反正也是无所顾忌,索性去一趟当初的白骨洞府。 虽说白骨夫人已被剿灭,但那个地方,说不定还会被其他的妖魔占据为巢穴。 若能碰到“狮驼会”有关的妖魔,李青又可以来一轮忽悠,看看能不能套到一些有用的情报。 毕竟针对宝瓶寺的,也不仅只是太子的贵妃。 一路迅飞,四百里之外,已经抵达白骨山群峰边缘。 李青默运念头:“变!” 瞌睡虫刹那烟消云散。 一位身材妖艳多姿的女子,赤着双足,缓缓落地。 这是李青(徐昊)记忆深刻的白骨夫人形象。 款款摇曳步伐,妖娆的白骨夫人来到了曾经剿灭的洞府外,举目一望。 居然还真是又被妖魔占据了...... 此刻原本是荒废的白骨洞府外,却有几个高大粗笨的牛头小妖,拎着火把,排成散乱的队列,正在巡视。 而之前破损的洞窟口,依然大开着,透出火光映照。 或许是因为李青的到来,元神气息有感。 洞内顿时一股黑烟弥漫而出,瞬间显现出踩在黑烟上的十六七岁少年郎“力哥”。 “是你?白骨夫人你居然没死??”力哥惊讶万分地瞧着白骨夫人,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 第一百一十一章 白骨与牛魔 白骨洞府内。 李青变化的白骨夫人,妖娆地坐在兽皮大椅上。旁侧就座的力哥,则是两眼不善地盯着匍匐在地的土地公。 “平天大圣恕罪啊!!小老儿真不知那日是什么状况......只见一个郎君和高僧入内,片刻后,洞府就毁了......” 土地公一边说着,一边偷瞄端坐上首的白骨夫人,更是打个冷颤,战战兢兢道: “白骨大王,小老儿有眼无珠,万望恕罪恕罪啊!” “你既未亲眼见到,为何要骗我?”力哥冷冷道。 土地公浑身颤抖,只是趴在地上,嗫嚅说不出话来。 “滚吧!再若油嘴滑舌,格杀勿论!”力哥眼中前过一抹凶戾。 土地公如蒙大赦,赶紧给两位大妖拱手求饶,急忙往地一钻,化为烟尘离去。 李青却是不动声色,手指拈起桌面一颗山果,若无其事地细细剥着。 力哥再才回过眼,瞧着白骨夫人,瓮声说道: “我受了这土地老儿蒙骗,还以为白骨夫人你香销玉殒,甚至为之痛惜不已。” “妾身当时只是抵不过那二人的围攻,所以暂且远离。想不到今日返回,却恰恰见着平天大圣牛魔王,占了妾身的洞府。” 李青这句不咸不淡的话,顿时让力哥脸红。 牛魔王也是个要脸的著名大妖魔。当年威风赫赫,三界闻名,几时有过这等占便宜的痛脚。 “不知者不罪。白骨夫人,洞府之事实乃误会......我想问问你,那二人,是不是洛州奉仙司的司卿?以及宝瓶寺的神秀和尚?” 力哥岔开话题。 李青剥着山果,不动声色点头:“嗯。那二人实力颇强,手段狠辣。” 力哥此前已经喝了不少闷酒,自从来到洛州之后,诸事不顺,早有郁结。此刻见到白骨夫人“死”而复返,终于有个可堪地位匹配的同道大妖,说说闲话。 “唉,莫说是你白骨夫人,即使是我,撞见那个司卿和神秀和尚,恐怕也讨不了好......” “哦?”李青瞥一眼力哥烦恼的模样,“平天大圣也忌惮此二人?” “你不知......” 力哥话到嘴边,又强忍下去,抄起桌面一个瓦罐,咕噜噜灌一大口烈酒,抹抹嘴,摇头道: “总之是手段邪乎,不可轻敌!” “平天大圣见识过二人出手的威能?”李青感到好奇。 力哥又灌了口酒,沉默半晌,再才说道: “且不说道行。如若只是道行比拼,我也未见得怕谁。但那个司卿小子,元神厮杀斗法极其古怪......” 他说着,抬头盯着白骨夫人,低语道:“隐约像是有‘女娲石’的秘密传承......” “啊?”李青大为惊讶,“世间有女娲石出世??” 他一边作惊讶状,一边心里明白过来,当夜与黄虎斗法之时,这位牛魔王,应该就是在附近窥探。 所以?牛魔王见到我出手“女娲石”?问题是我手上并没有女娲石啊......难道是跟黑石头元神有关? 但是程咬金亲口说,女娲石“八面九壁”天生异相,出世即是赫赫威能,不可掩饰......我当时亲自在场,也未见到有什么大场面...... 李青(徐昊)想了又想,只得暂且放下。 旁侧大口喝酒的力哥,顿时又哼道: “也不知是何等原因,此事被迅速掩盖。竟是无人传言,无人得知。而我也是有些不敢相信,觉得似乎是看走了眼......” 李青略过这个话题,直接问道:“宝瓶寺之事,平天大圣还有何策略?妾身听说,太子东宫也要插手!” “嗯。我也亲眼所见,是勾陈上宫的掌旗和掌印......”力哥显得有些犹豫,“看来只能等待,你我不可轻举妄动。” 李青又问:“平天大圣是觉得,能在宝瓶寺里,找到观音菩萨的宝瓶吗?” “咦?你是如何得知的?”力哥抬头,惊讶一声。 李青笑道:“妾身来到这洛州之外建起洞府,自然是有妾身的道理。宝瓶寺,亦在妾身观望之中。” 力哥不禁多瞧了白骨夫人一眼,再才觉得,眼前这位凶残狠辣的大妖,对他想像的还要心思深沉。 “不错!”力哥点头道,“据狮驼会同道有言,宝瓶寺内的藏宝,确实是当年观音菩萨的‘杨枝玉净瓶’!” 李青心里暗暗一叹。 各方势力大多指认是“观音宝瓶”,唯独只有太子,非得认为是“老君宝瓶”......有这么离谱吗? “平天大圣,妾身却是听说,似乎宝瓶寺里埋藏的,或许是道门太上老君的‘阴阳玉净瓶’。”李青又再低语道。 “哈哈哈哈......” 力哥一口酒喷出来,笑得前仰后合,半晌后摇头道: “怎么可能?世间岂有佛门的和尚,眼巴巴枯守着道门的宝贝??如若是你,你会这般傻?” 大唐太子李承乾可不是这么想的...... 李青也是嫣然一笑:“确实,妾身也是这么想的。岂有佛门中人,守护道门之宝的道理。” “不谈这些!”力哥手一挥,酒气上头,眼睛又再通红,沉声道: “宝瓶寺暂且不说。我在此地索性无事,还请白骨夫人帮个忙。” “什么事?”李青淡然问。 “我前段时间,偶然间碰见我那逆子的气息!只是当时仓促,未能将其拿下,至今仍是悔恨!”力哥咬牙切齿,瞪大的牛眼里,凶光四射。 他本是赫赫盛名的大妖魔,此刻心有所感,仇恨攻心,霎那周身便是凶煞密布,宛若一团黑烟托举而上,显出一尊庞然巨大的漆黑莽牛虚影。 李青有黑石头元神的法力在身,道行与牛魔王持平,也并不畏惧。但眼见这一幕,也能感受到牛魔王的浓烈恨意。 自从在“盂兰”小聚会上面,听到红孩儿弑父杀母的传闻,李青(徐昊)就对此有着兴趣。毕竟事关徒弟张慎颉,不弄明白,终究是个隐患。 “当初究竟是发生何事?在这天崩之后,仍是令你平天大圣至今深恨难忘?”李青低语附和一句。 力哥咬咬牙,脸色发黑,闷哼一声收了元神外显,又灌了一大口酒,再才压抑语气说道: “此事所知者也不多,若非我闹到南海观音菩萨的道场,也不会因此传扬出去......” “即便是我这做父亲的,也万万没想到。逆子在那一天,偷偷离开南海,返回火焰山。不仅盗走他母亲的芭蕉扇,还伙同外贼,杀了他的生身母亲!” 力哥说到这里,目中怒火焚焚,几乎要当场燃烧。 ......